=================== 《天家药娘》 作者:今年霜降時分   文案:   农家女越绣宁忙得很,忙着闹分家,忙着治病救人,还忙着采药发家。   忙得不亦乐乎的时候,旁边有个人坐着轮椅过来:妹子,我看咱俩挺合适,要不将就将就吧?   越绣宁忙得没时间多想,横竖将就,那就将就点点头好了。   谁知道这一将就,为自己将就出了一条青云路,扶摇直上成了后宫之主…… =================== 第1章 清晨喧闹      今年冬天来得特别早,九月才过,三秦大地便下了头一场霜。   越绣宁一打开房门,一股冷空气扑面而来,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赶紧的迈出门槛,转身将门关严实了。   家对面的山上铺了一层银白,昨天还秋风瑟瑟落叶萧条,今天便寒霜带着惆怅进入了初冬。   院子地上也盖着一层轻霜,越绣宁从地上捡起来一根干枯的树枝,正要去鸡窝里捣捣,家里养的一只土狗听见了动静,从后院它的窝里跑了出来,看见了越绣宁顿时张开嘴哈着气,狗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跑到小主人跟前。   越绣宁扬起手里的树枝作势打它,低声呵斥:“小土,快点叫,叫啊,”为了让狗狗叫起来,甚至还学了两句:“汪汪。”   狗狗不明所以,还以为小主人跟它玩呢,越发高兴的围着越绣宁转了起来,尾巴欢快的摇着快要把院里的霜给扇没了。   越绣宁吓唬了半天狗狗也不叫,反倒玩的不亦乐乎的满院子瞎跑,她无奈的摇了摇头,还是先去鸡窝那边捣乱。   到了鸡窝跟前,用树枝在鸡笼子外面用力的拍了几下,鸡窝里原本窝在一起睡觉的鸡们就被吵起来了。   ‘咯咯咯’的叫。   声音不太大,其他屋里睡觉的人全都没醒,越绣宁也没有听见奶奶那尖细高亮的嗓门,于是将树枝伸进去追着一只大公鸡狠狠敲了敲。   那只公鸡顿时发出了更大声的‘咯咯咯’的叫声,闪着翅膀满笼子的跳着躲,其他的鸡也跟着乱叫。这时候,不知道是什么惊动了村里谁家的狗,突然远处有凶狠的狗叫声传来。   小土在远处的狗叫声传来之后马上跑到了门口,狗耳朵支棱起来听了听,一听这是村里另一只公狗,跟自己打过架抢过心上狗的,于是发出了一阵凶猛的震耳欲聋的咆哮犬吠。   “汪汪汪汪汪汪!”   狗一叫,笼子里的鸡更加受惊,全都‘咯咯哒’‘咯咯咯’的乱叫了起来,一院子的鸡飞狗跳,鸡毛乱飞。   西边的屋里马上传来一声喊:“娘!您快起来看看,绣宁那个小蹄子又在偷鸡蛋了!”   这是越绣宁希望听见的声音,她先看了看西屋,又看中间的屋子等着。   果然,紧接着中间的屋子里传来了更大的怒叫:“这个小蹄子,扫帚星!今天我不把这个扫帚星打死,早晚有一天被她气死!这小蹄子短命鬼就是前世的冤家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该喊的人都喊起来了,震耳欲聋的叫骂声中,越绣宁赶紧去打开院门,用小树枝呵斥着不让狗狗跟着,用力关上院门,往村西头跑。   靠西边的房门开了,二叔越民耕边提着鞋边出来了,正好看见越绣宁关上院门的瞬间,忙叫了一声:“宁丫头,这大清早的你要去哪儿……”   话没说完越绣宁已经关上院门了,倒是正中间房间的门开开了,一个五十来岁的瘦老太太手里提着门栓气势汹汹的跑出来:“短命鬼!”看见二儿子在这边就冲过来:“那个扫帚星短命鬼在哪儿呢?!”   越民耕无奈的叫:“娘,您这是干什么呀?”过去想将老娘手里的门栓拿下来:“宁丫头起来晚了你骂,起来早你也骂?”   “那个短命鬼就是怕我活的太长了!大清早的闹得鸡飞狗跳的想怎么样!”瘦老太太越赵氏用力的将手一夺,没让二儿子把门栓抢了去,跑到厨房门口往里看了一眼,果然冰锅冷灶空空如也,顿时气得跳脚:“起来了不生火烧水做饭,跑出去干啥?”   “她肯定偷鸡蛋去卖了,不然哪儿有那么勤快!”二婶的声音从屋里传来,随着她尖利的叫声,婴儿的啼哭声也开始夹杂进来,鸡叫狗叫,大人叫骂小孩儿哭闹,越家就在如此的喧闹中,开始了一天的生活。   越民耕朝自己屋里喊了一声:“你这个妇人不要总是火上浇油!”他跑到自己屋子窗户前:“你自己不起来懒在床上,嘴里没干没净的还总诬赖小辈算什么?”   越赵氏却觉着二儿媳妇说的很有道理,并且她已经想到了越绣宁‘偷’了鸡蛋之后去哪儿了,拎着门栓就往院门跑:“肯定去她姥家了!说不定是偷了给她娘吃的!这个胳膊肘儿往外拐的小兔崽子,短命鬼!”   打开院门冲了出去,往村东头越绣宁的姥姥家气冲冲的走去。   越绣宁的姥姥家是同村的,如今越绣宁生病的娘就暂时在娘家住。   越民耕急忙的跑着追上,拦在头里:“娘,您也没看见宁丫头偷鸡蛋啊,都是自家人,这话还是不好乱说的,别人家都没说啥呢,哪有自家人反倒栽自家人难听话的道理?你不要总听月娘嚼舌头,她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宁丫头做啥事她都不会说一个好字的。”   小时候读过几年书的越民耕说话还是很有条理的。   “那她去哪儿了?没摸鸡蛋鸡圈里的鸡为啥叫个不停?为啥我一出来她就跑了?”   越赵氏瞪着一双老眼质问二儿子。   “天亮了鸡自然就叫了,这有什么奇怪的?她出去可能是有事,说不定是去河边挑水或者洗衣裳了呢。”为了让娘消了怒气,越民耕自然是好话说尽:“娘,还是回去吧,等宁丫头回来就知道了,何必大清早的惹气?”   “要回去你回去!这个短命鬼我今天不把她的腿打断了,我就不姓赵!”越赵氏根本就听不进去一句关于越绣宁母女的好话,怒叫着推开了他继续往前跑,越跑越快。   越民耕只能站住了,这也不是母亲头一次去同村的大嫂娘家那边吵架了。不是他不想跟着过去拦,原本就已经有些难听的话传出来了,如今生病的大嫂在那边,越民耕如果跟着过去百般拦阻,就怕一些心歪的人更是要编排一些有的没的。   越民耕转身往家跑,想把自己的弟弟妹妹叫起来,去将母亲劝回来。   一转身却看见了远远村西头的路上,一个熟悉的背影正往村外走着,那是大侄女越绣宁。   “这丫头……这是想分家啊。”越民耕喃喃的道。    第2章 想分家      越绣宁确实想分家。   这样的日子哪里是人过得?奶奶越赵氏将自己和娘看成是了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直接打死了她才能出了这口气。   再加上还有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二婶,天天的挑唆怂恿,上蹿下跳的在越赵氏跟前说自己母亲的坏话,越赵氏也不知道就是真的昏聩还是顺水推舟的装糊涂,横竖只要被挑唆,就会拎起手边的什么东西过来招呼到越绣宁和她娘身上。   越绣宁的娘这一次被打的格外严重,当时已经晕过去了,躺在床上起不来,要不是同村的姥姥看不下去了,过来豁出去的大闹一场,将越绣宁的娘接回家去养病,说不定这会儿都已经没命了。   越绣宁和母亲想要过不挨打的日子,只能分家。   但越赵氏根本不想分家,因为越绣宁和她母亲现在就是免费的劳动力,在家做牛做马的,她还可以在任何不高兴的时候打她们两个出气。   这样好的两个免费劳力兼出气包,她当然舍不得分家。   另一个不同意分家的,是二叔。爷爷去世,父亲失踪,二叔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他的意思在家里自然有分量。   这两个人都不同意分家,越绣宁想的基本上就是不可能实现的。但是,三个月前穿越来的越绣宁可不是以前的越绣宁了,她不能就这样过日子。   二叔不同意分家的理由和越赵氏完全不同,二叔人是很好的,也格外的照顾越绣宁和她母亲,在他眼中,大嫂和侄女寡母孤女的,他这个亲兄弟亲叔叔不管,谁管?   但是,他的这个想法反倒成了一种阻碍,尤其是还摊上二婶那么一个见不得别人一丁点好的,心屈恶性的女人。越民耕平常只要对大嫂那边稍微关照一点,她就先不干了,跳的三尺高的叫骂,什么难听的话都骂的出来。   越绣宁穿来之后就在病中,但生病了也每天被骂的起来做饭洗衣裳,她将家里的情况也看的很清楚,好了之后跟着母亲更是起早贪黑的做家务事,身后追随的不是越赵氏的骂声,就是二婶顾月娘的骂声。   顾月娘从怀上了第三胎开始,就总怀疑越绣宁偷家里母鸡下的鸡蛋,一直怀疑到她的小儿子出生,几乎每天都要提一遍,如今整个村子都知道,越家的大丫头偷家里的鸡蛋。   既然如此,越绣宁又很想分家,那么就做一些让越赵氏和顾月娘气炸了肺的事情,最好气的她们神经衰弱,实在受不来了只能跟自己分家。   早上捣乱了一阵跑出家门的越绣宁,一口气跑到了村西头这边的小树林中,从最左边的一棵树开始数,数到了第五棵树,从树下挖出来了一个生锈的盒子,打开了,里面用破布包了好几层,这里面是她这一个月来做的药材。   她穿来的这个村子叫杏花村,位于关中平原的南边,接着秦岭。秦中自古帝王州,离杏花村大约五十里地的长安城是十三朝帝陵,这周围土地肥沃,人民富庶,是个好地方。   杏花村后面有座山,越绣宁来了之后去后山转悠的时候发现,后山上居然长了不少的连及草,学名白芨,一种常用的中药材。   白芨原产地就在关中南部,这边最多,只是普通百姓们不采摘,因为处理不了,而且叶子发苦也不能吃,所以一般是进山采药的人才会采挖了卖到药铺子去。越绣宁发现的时候,正好是白芨头一茬成熟期。   白芨采挖处理都比较讲究,如果不是熟手的话,很有可能挖出来处理不当进而浪费了。而越绣宁穿越之前可是西北中医院科班出身的中医大夫,对于药材的处理,她还真不用谦虚。   占了地利的便宜,她头一期就采挖了一些,白芨采挖下来之后必须马上加工,否则就变黑了,先去残茎、根须等等,然后洗净,按照大小分开之后在沸水中煮一炷香左右,拿出来晒半干,然后在去掉外皮晒到全干。   这个过程持续了一个来月,大约存下了有一斤白芨了。   今天是进城给娘买药的日子。   越绣宁的娘被打的爬不起来之后,也没有看大夫,一来是她自己不肯,浑身是伤怎么给大夫看?二来姥姥实在没钱,请不起大夫。   好在有越绣宁,不出声的给检查了一下,第二天就带着娘攒下来的十几文私房钱偷偷的走路进城,抓了三剂药,买了一贴膏药。   回来之后姥姥也顾不上责备她,赶紧的给女儿敷上了膏药,煎了药给吃了,也正是这些药才把越绣宁的娘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姥姥弄不清楚越绣宁是怎么会看病的,不过越绣宁只说自己是从书上看的,书上啥都有,千金方上头,什么病的方子都有。   姥姥听了就深信不疑。   因为越绣宁认识字。   越绣宁的爷爷原本是私塾先生,在镇上的私塾里教书,越家一开始是住在镇上的,家境也还算是不错,有十亩上等良田,正经的耕读人家。   越绣宁的爹是老大,叫越承耕,二叔越民耕。因为家境不错,她爹和二叔小时候跟着她爷爷读书识字,越绣宁的爹更是十四岁就考过了县试,十七岁过了府试,成为了一名童生,十九岁的时候,参加院试考取了秀才。   越绣宁的爹十八岁娶了她娘,十九岁得了长女。越承耕给自己女儿起了个端庄静雅的名字,从三岁就教她念诗,五岁越绣宁就认字了。   女儿八岁的时候,已经是举人的越承耕带着一家人的期盼,进京赴会试,谁能想到,这一去就杳无音讯了。   越绣宁的爷爷派了很多人沿途去寻找,到跟着去服侍的小厮的老家打听消息,从这里到京城沿路,能走的路径全都走了一遍,几乎是耗尽了全部的心血找自己的大儿子,整整找了五年,一点消息都没有。   老爷子痛失爱子,深受打击一病不起,去年冬天去世了。   这几年找越承耕,再加上老爷子吃药看病,花费实在不小,将一个殷实之家拖累的几乎只剩下空壳,老爷子去世之后,越家实在支撑不起镇上的生活,只能将宅子卖了,回到了乡下的老宅这边居住。    第3章 连及草      正是因为越承耕的失踪,越老爷子的故去,越家的败落,使得越赵氏的心理彻底失衡,将满腔的怨气全都怪在了越绣宁和她娘身上。只要开口无不是怒骂呵斥,动辄就是‘短命鬼’‘扫帚星’的骂,她觉着这一切全都怪她们母女。   越绣宁记忆中,去年冬天老爷子去世之后,自己和母亲的日子就如同在炼狱中。自己小时候也算是娇生惯养,根本受不了这样的日子,几乎一直在生病。母亲虽然是乡下人出身,吃得了苦受得了累,但是却受不了越赵氏对她下死手的打。也着实的病了两场,尤其是这一次。   越绣宁来到这里之后,几乎每天都在想,如何改变自己和母亲的现状,不然这样下去,母女俩必然是会被越赵氏磋磨至死。   挖出来自己藏的白芨,直接从这边上了官道,就在路边等着。还是姥姥打听出来的,今天有隔壁村的牛车去县城,要是碰上了能捎自己一程就好了。   等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从西边就过来了一辆牛车,晃晃悠悠的走近了,越绣宁看见车上已经坐了好几个人了。   她有点担心,不知道人家愿意不愿意载自己,忙伸手拦着。   牛车走到跟前停了,赶车的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看着她道:“大姑娘这是去哪儿?你是杏花村的吧?”   虽然越绣宁才十四岁,但这个年纪的姑娘在村里还真的就是大姑娘了,她忙点头:“是杏花村的,想进城给我娘抓药。”   一听这个理由,那汉子转头看了看车里,已经有婶子主动的让地方了:“这边挤挤吧。”   汉子就点头:“上来吧。”   越绣宁感激不尽的连声道谢,忙在婶子的帮忙下爬上了车,坐在了婶子旁边。   牛车依然是晃晃悠悠的走着,比人走快不了多少,大约用了半个时辰还多,才到了东暨县县城。   杏花村就在东暨县辖下,东暨县直属长安城辖下,虽然只是个县,但其实非常大,可以和一些小地方的州城相比了。   到了城门口,牛车就停下了,众人下车。越绣宁过去跟赶车的大叔道谢,便进了城。   县城的药铺子很多,越绣宁找了个门脸看起来很大的进去了,来到柜上问一个伙计:“大哥,白芨你们收不收?”   那伙计这会儿有点忙,没有抬头看她直接很不耐烦的道:“不收!”   越绣宁没想到居然会不收,愣了愣忙道:“上好的,已经都收拾好了,不少,有一斤左右呢。”   那伙计将手中的切刀停下,抬起头正要呵斥她一顿,谁知道一抬头看见柜台外面站的是一位年轻的漂亮姑娘。   那伙计的眼睛顿时一亮,眯着眼将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脸上已经堆满了笑容,看起来有些猥琐:“姑娘,你来卖白芨啊?叫我看看?”   说着眼睛却在越绣宁的脸蛋和胸脯上来回的扫。   越绣宁心中一阵厌恶,道:“掌柜的在吗?”   那伙计觉着被美人看不起了,稍微的有点愠,斜睨着她有些高高在上的意思道:“我说了就算!拿出来我看看?”   说着眼睛却依然盯着越绣宁的胸脯,以至于连这句话听着都显得猥琐。   越绣宁转身就走。   那伙计顿时火了,反倒不让她走了,将手中的抹布在桌上一摔,从柜台后面钻了出来,直接伸手就想抓越绣宁的胳膊:“我说你这个死丫头是逗人玩的?问了半天你转身就走什么意思?!”   越绣宁听见背后有动静,已经防备了,转身看见他从柜台里面钻了出来,顺手就将放在铺子门后面的用来铲药材的铁铲子给拎了起来,一转身对着他,声音拔尖了叫道:“你想干什么?!”   这些吵闹已经惊动了买药的一些人,站在柜台前的回头一看,一把铁铲子正被挥舞着,顿时吓了一跳的叫:“哎呦我的娘啊……”   柜台后面的其他伙计看见了也没有多说话的,最多就是互相看了一眼。   “哎呦你还这么厉害?”那个伙计嘴里不干不净的:“谁把你调教的这么野?不过野点好,哈哈哈,野了好,爷喜欢!”   越绣宁又不是真的这年代的十四岁姑娘,胆小娇怯没见过陌生人,如此的情况大气都不敢喘的。因此毫不客气的厉声骂了回去:“好个屁!一个店铺的伙计也敢自称爷?你想当爷想疯了吧?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的德行!你知道不知道你这副丑陋粗俗的样子,站在柜台后面格外的显眼?别的伙计都被你的卑劣无耻给比了下去!”   骂到这里眼角余光看见柜台后面的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几个人,越绣宁估计是掌柜的或者东家,于是不歇气的接着骂:“一副下流猥琐的样子,你们东家是不是瞎了眼请你当伙计?女的谁敢来你们铺子抓药?你还想动手?你是不是觉着年纪小的姑娘都没见过世面,都是好欺负的?!”   那伙计实在没料到这个丫头如此的刻薄厉害,而且用的词还这么多!这一下是真的把他给惹火了,扬起拳头叫道:“我今天不教训教训你这个野丫头,我就不姓……”   “行了!”有人喊了一声。   就是从柜台后面那个门里走出来的人,前面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穿着长衫,他喊了一声之后走到最左边,这边是从里面出来的通道,上面搭着一块板子,板子是被锁起来了,应该是铺子里的规矩,柜台里面是有钱的。   这人从腰间系的一长串钥匙中找到了一个,拿出来将锁打开了,走了过来。   他喊了一声很管用,那个伙计一下就收回了手,转身看着,叫了一声:“掌柜的,这个丫头……”   “我是来询问一些你们收不收白芨,这个伙计不好好的说收还是不收,却不怀好意一直盯着我,所以我才转身走了的。”越绣宁抢着道,就是不能叫这个伙计将责任推到自己身上:“我转身走他还追出来想抓我,什么人啊?”   说着将铁铲子放下,转身出去:“你们不要就算了。”    第4章 行家      越绣宁才往外走了几步,就听见有人道:“等一下。”   她转身,先戒备的看了一眼那个伙计和出来的掌柜,就见伙计急急的想说什么,但是被掌柜的很低的声音斥了一句:“行了!”   伙计就愤愤的闭上了嘴,转而怒目瞪着越绣宁。   越绣宁这才转眼看是谁叫自己等一下,见一个很年轻的,似乎不到二十岁的年轻男子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他也是刚刚从门里出来的人之一,过来对越绣宁笑着道:“姑娘,我们收白芨,你有?”   越绣宁点点头:“当然,没有的话我是闲的?”因为心里还有气,因此说话也不是那么的客气。   那年轻男子倒是不见怪,笑着道:“拿出来我看看如何?”   越绣宁当然是希望能卖掉这些白芨的,便将腰中系的袋子解下来,从里面拿出来一块原本想递过去,但是想了想又缩回手,门口有给病人歇脚的小杌子,她倒出来几块在小杌子上,道:“你看吧。”   那年轻人看她如此的戒备,不由得就去看了那个伙计一眼。似乎没什么严厉的神情,但却叫那个伙计有些紧张,忙去看掌柜的,掌柜的皱着眉头盯了他一眼,然后走了过来,跟着那年轻男子一起看倒在小杌子上的白芨。   越绣宁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那年轻人蹲下拿起来一块看了看,便看了掌柜的一眼,掌柜的一开始明显是不想要的,但是从这个年轻男子的眼神中已经看明白了,忙轻声道:“倒是还……”生意人的习惯,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年轻人站了起来,笑着问道:“姑娘,你有多少?我们收了。”   越绣宁道:“一斤左右,多少钱收?”   年轻人想了想正要说话,那掌柜的道:“一百文。”年轻人转眼看了看他,掌柜的甚至还想给挤挤眼睛,只是做出来的动作实在怪异难看。   越绣宁心里冷笑,她既然来卖白芨,自然是打听过价格的,村里没有采药的,四邻八乡的也有,让姥姥帮着打听,很容易打听出来。   “一斤一吊钱,收的话给你们,今后还有,若是不收就算了。”她懒得那和那个狡猾的掌柜啰嗦,直接道。   掌柜的一听,这是行家啊,顿了顿。   年轻人已经点头道:“好,我们收了。”说着示意柜台后面过来一个伙计,将白芨收去。   又笑着道:“姑娘,既然生意做成了,好歹的说一下情况吧?我们也还斟酌一下今后能不能长期合作……你是哪个村的?这些药材是你采挖处理的?这时候白芨是采挖的季节,一个月你能送来几斤?”   越绣宁便道:“我家是桃花村的,”她暂时还不想说实话,先要看看这些人是不是值得放心的,放心了才行:“我爹是乡下的郎中,偶尔也采药,我和哥哥跟着学会了一些。爹忙着给人看病,哥哥不小心摔了腿,所以才是我出来卖药材。一个月能送来一斤,九月和十月能保证,十一月应该就没有了。”   爹和哥哥都编出来了,也让想要动歪心眼的人收了念头。   年轻人点点头:“行,那就这样说定了。”   说话的时候,伙计将所有的白芨收进了柜台,将一吊钱和装白芨的袋子拿了过来,给了越绣宁。   越绣宁直接用袋子将钱卷了卷,点头:“好的。”说着转身出来了。   “姑娘。”那个年轻人又在身后叫了一句,追出来站在门槛外面,笑着指了指头顶:“我们铺子叫济世堂,我叫白展堂,下一次进城一定送到我们这边来。”   白展堂?   这名字实在有点熟,越绣宁不由得正眼看了他一眼,脸上已经有了点笑意,点头:“好。”   转身走了。   因为她脸上突如其来的笑意,便如同是冰霜一般的俏脸蛋突然融化了,笑靥如花,让白展堂的心跳莫名的漏跳了一拍。   越绣宁不敢走的太远,县城很大,她走远了怕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再要是绕来绕去的浪费了时间,天黑前回不去就麻烦了。   所以就直接转身往回走,在街头的药铺子抓了五剂药,三贴药膏。过了这条街看见一个不大的布料铺子,进去扯了九尺粗布卷了卷拿上,便顺着来路出了城门。   城门口这边看车的地方,看见自己跟着来的牛车还在,稍微等了一会儿,不见赶车的回来,越绣宁就不等了,从官道走着回去。   早上就没吃饭,中午这顿饭看样子也要错过了,越绣宁饿的肚子咕咕叫,就这样走了一个多时辰,在未时正,才到了村子。   绕到了另一条路上,从东头这边进村,免得被越家的人看见,先来到了姥姥家。   越绣宁的姥姥家里只有她姥姥吴邓氏一个人,姥爷已经去世多年,他们有一子一女,女儿便是越绣宁的母亲。儿子叫吴方,这个吴方却是个不孝顺的,尤其是娶了媳妇之后,对吴邓氏不是很孝顺,成天的摔摔打打给脸色看。   吴方做了点小生意,再加上父母亲的积蓄,卖了家里的地去县城买了宅子开了个小杂货铺。吴邓氏跟着去住了大约半年,就实在受不了儿媳妇端着脸色,找了个理由回村居住。   尽管受了儿媳妇的气,但吴邓氏还是要脸面,加上不希望儿子为难,因此在外人面前不说儿子和媳妇的坏话,只说是住在县城不习惯,还是乡下住着舒坦,她自己不愿意去县城住的。   但这样并骗不了村里人,大家都知道吴方和他媳妇不孝顺,只不过因为吴邓氏不愿意说也不愿意听这些话,因此不想惹麻烦的人也就不在她面前多说。   越绣宁进院子没见人,只有满院子的鸡乱跑着,就叫了一声:“姥姥!”转身将院门关上,想了想,拴上了。   吴邓氏从正屋火烧屁股一样的出来了,看见她松了口气的道:“你回来啦?”又道:“你这个丫头成天给我找事!你知道不知道,早上你奶奶来这边大吵了一顿,吃饭的时候才回去?”    第5章 姥姥      越绣宁听了就嘿嘿嘿的笑,道:“姥姥,我不是跟您说过了吗?您别怕我奶,豁出去的跟她吵,这样她才会有个忌讳,知道还有人不怕她。免得她觉着咱们好欺负,对我和我娘下死手的打。”   “谁怕她了?”吴邓氏没好气的道:“不过这样成天的吵,我也受不了啊。”   越绣宁就道:“您别忘了,成天这样吵得不止是您,还有我奶呢,她能受得了,姥姥你咋就受不了?您要是受不了,我和我娘就得……”   “行了行了行了,你这个丫头现在咋这么能说?出个门你也不用摔摔打打的吧?”不等她说完,吴邓氏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打断了她的话:“药抓回来了?”   “抓回来了。”越绣宁说着将药递过去:“姥姥,咱们杀一只鸡好不好?给我娘补一补,她现在需要多补补。”   吴邓氏一听简直气笑了:“你还想吃鸡?你咋不干脆说杀只猪算……”   话没说完,就看见越绣宁好像变戏法一样,从手里拿着的一坨看起来像是破布包里摸出来了一吊钱。   吴邓氏眼睛都直了,吃惊的下意识就压低了声音叫:“你哪儿来的这些钱?”   越绣宁笑着道:“我不是和姥姥说过?后山有我认识的药材,那几天不是在这边烤过一点儿?”   吴邓氏惊讶的道:“这……就那一坨坨的,能卖这么多钱?我只当能有几文钱都不错了呢。”   越绣宁笑着道:“这都已经算便宜了,我是不想走太多家铺子询问,所以没要太高。”说着又道:“一两个月这药材后山都有,能卖两三次,这些钱我都拿来给姥姥,姥姥看着给我娘做些好吃的补补身子,我也顺便吃点肉……快馋死了。”   吴邓氏还在吃惊呢,听了这话又好气又好笑,又有点难过,叹了口气点点头,接过去了那些钱,感觉破布还挺厚的,捏了捏掏了掏又掏出来一块尺头,看了看道:“你咋还买尺头?你娘的旧衣裳很多呢。”   又想莫不是给自己做衣裳的?   “这是给我的,姥姥你给我做件衣裳,我身上这件小了。”越绣宁说着捏住了衣角撑一下给姥姥看。   吴邓氏的念头还没落地呢,听着又是好笑好气的道:“有点钱你就乱花!衣裳这么合适,咋就小了?”   越绣宁忙正色的道:“姥姥,我买这块布就是要做一件大衣裳,大大的,袖子肥一点长短合适就行了,衣裳要又长又大,我要穿到十七八岁呢,里头还要能套棉袄呢,所以,一定给我做大点,不然我就白花钱了!”   “知道了。”吴邓氏摇着头道。   越绣宁这才往屋里走:“我娘睡着了?”如果不是睡着了,听见这自己的声音早出来了。   吴邓氏忙道:“吃了才睡下,你进去动静小点。”因为越绣宁开了门,所以她声音都小了很多。   越绣宁进去看了看炕上,母亲吴玉果然在床上躺着,三十岁的年纪,因为忧思过度,人瘦弱的很,眼角已经有了些细细的皱纹,脸上还有些淤青的伤痕,不过眉眼的娟秀还是能看得出来。   越绣宁蹑手蹑脚的走到了柜子那边,拿了自己昨天换下来的一件旧衣裳出来,轻轻的关上门,拉着姥姥进了隔壁的小屋,将旧衣裳放在炕上指着道:“要比着这件做,这里宽这么多,长这么多……”用手比划着:“姥姥您看着点啊,一定要宽大点儿……”   “知道了知道了,你这个丫头啰嗦的很。”吴邓氏将布料放在了炕上,转身出去。   “姥姥你不现在做?你忙什么呀?”越绣宁跟着出来。   “杀鸡!”吴邓氏白了她一眼:“你不是快馋死了吗?”   因为越绣宁一下就拿回来了一吊钱,这让吴邓氏的心情好了很多很多,仿佛整个人都轻松了,外孙女想吃肉,女儿也确实需要补补,她也不心疼鸡。   越绣宁一听很高兴,笑嘻嘻的跟在后面:“对呀,给我吃点好的,我晚上回去了还有一场大仗呢!”   这一下提醒了吴邓氏,不由的紧张转头看她:“对了,你奶跑来说啥啥啥的,吵了半天,等她走了才听你小姑说,你早上起来又是惹鸡又是逗狗的,一院子的鸡飞狗跳,谁都睡不好……你明知道你那个二婶成天冤枉你偷鸡蛋,你就不能离鸡窝远点?”   “嘁。”越绣宁哼了一声道:“我是故意的,就是要闹得二婶和我奶受不了,天天的疑神疑鬼,最好闹得她们心肝脾肺肾都气炸了,受不了了要分家……”   说着她对吴邓氏巴结的笑着:“到时候我和我娘就来跟姥姥住,好不好啊?”   吴邓氏原本已经看好了一直芦花大公鸡的伸手准备去抓了,听了这话顿时直起腰看着她吃惊:“你这个丫头怎么主意这么多?还这么大?!你咋也不和大人商量商量?分家?你还当分家是好玩的事?分了家你和你娘吃什么喝什么?不是你姥姥不想要你们一块儿住,我自己都只能指望这些鸡……”   说到这里声音猛地一顿,因为嗓子有些哽住了。   越绣宁听出来了,姥姥最后一个字都带着忍不住的哭腔。舅舅吴方不孝顺,为了进城买宅子做生意,将家里几亩田都卖了,连位于村后头的单独的两分地都没给姥姥留下,从他的为人看,想来姥姥回来之后他也不会给一文钱赡养费的。   姥姥养着十来只鸡,也因为只有一个人,倒是能混个温饱。   她忙道:“姥姥别伤心,我这一次琢磨出来了,以后可以采药为生,咱们仨的吃穿不成问题的。”   因为刚刚就从她手里接过来了一吊钱的,因此这话姥姥倒是信,忙道:“那药材……能一直有?”   “白芨是八月到十月都有的,所以接下来两个月我要挖这种药,然后看后山有什么就挖什么,就算是摘薄荷、金银藤、丁香啥的,也够了。咱们娘儿仨一年十贯钱,还养活不住?”越绣宁开玩笑的道。   吴邓氏一瞬间上来的难过因为她的这句话也消散了,笑着道:“够了!咋不够?五贯钱都够了,养些鸡鸭,院子后面种点菜,只要人不生病,咋样都够了。”   笑着去抓鸡。    第6章 调侃      姥姥去外面宰了鸡拎回来的时候,越绣宁急急忙忙的去关院门还拴上了,姥姥刚出去的时候就纳闷了,扭头看了一眼问道:“大白天的你关院门干啥?来人了咋办?”   越绣宁跟着她进厨房,笑着道:“我是怕我奶顺着香味找来了,看见咱们炖鸡又大吵大闹的,说不定把炖锅都给咱端走了。”   姥姥好笑:“你奶再咋样也不能把别人家的锅端走吧?”   “怎么不可能?绝对有可能,我二婶生了娃都三个月了,还成天躺床上等着我们伺候她,今天想吃这个明天想吃那个的,我奶要是过来看见一锅炖好的鸡,肯定眼红,绝对会给抢走。”   越绣宁说话的时候,姥姥指着那边的箩筐想说话的,听完了她的话被逗笑了,连自己要说什么都忘了。   不过越绣宁知道,过去在箩筐里拿出来两个大萝卜,洗干净了拿去放案板上,切成了小块。   姥姥已经将鸡洗干净了,放在案板上斩成了小块,水倒进锅里,马上将鸡块放了进去。盖上锅盖慢慢的炖去,等差不多快熟了放萝卜块和盐就可以了。   祖孙俩在厨房忙了一会儿,就听见吴玉有些气弱的声音:“娘,绣宁回来了没有?”   越绣宁将双手在姥姥的围裙上擦了擦,跑了出去:“我回来了,娘您醒了?不用担心我。”   看见吴玉扶着墙出来,忙过去搀扶住了:“今天太阳有点大,您还是进屋吧。”说着把她扶了进去。   吴玉看见越绣宁回来了也放了心,进了屋坐在炕边看着她道:“早上你出门之后,你奶奶过来了。”   越绣宁点头:“我知道了,听姥姥说过了……但其实也猜到了。娘您也别急,听我详细说一下。早上起来惹鸡逗狗的叫家里不消停,我是故意的,因为想分家。”   看见母亲听了自己的话已经着急了,所以越绣宁很简练的将缘故说了出来。   这一说出来吴玉更着急,吃惊的看着她道:“你想分家?你……是谁说的?你奶要分家了?”   她下意识的就不认为这是越绣宁自己的主意。   越绣宁都笑了:“我奶怎么可能想分家?咱们母女俩就是家里头不用出钱的下人,吃的比鸡还少,干的比牛还多。还是不要钱的出气筒,奶奶和二婶但凡有点心里头不顺,就把咱们母女狠揍一顿出出气,这么好的两个人,我奶怎么可能想分家?在她手边多好?”   吴玉呆了呆,实在有点不习惯女儿如此说话,道:“瞧你说的……你现在怎么这样怪腔怪调的说话?”   这个借口越绣宁已经想好了:“爷爷过世之后,女儿病的差点死掉,您被打的也差点死掉,如果女儿还跟以前一样闷不出声的,是不是真的就认命了,咱们娘儿俩叫奶奶磋磨死了算完?横竖我是不想死,所以想好了,今后就泼辣起来,奶奶想磋磨我,还没那么容易。”   这话让吴玉又是半天没话说,鼻子都有点发酸,忍了半天才把眼泪忍住了,道:“你想分家就分家了?你也说了,你奶不会答应的。”   “所以我就要折腾啊,叫她睡不好觉,叫她睁开眼睛之后就没有一件事顺心,叫她天天气的爆肝……气的炸了肺,折腾的奶奶答应了为止。”越绣宁道。   吴玉吃惊的瞪大眼睛看着她,本来眼睛就挺大的,现在看愈发的大了,瞪着她半天道:“你不要找事了,安安分分的还未必不挨打,你这样不是……叫你奶打你?”   越绣宁就道:“是啊,娘您也说了,安安分分的都未必不挨打,所以,咱们安分是没有用的,想要不挨打,只能分家。”说着马上又道:“不过您也放心,我也不傻,难道想挨打吗?今后我会小心的,二叔他们在家的时候其实没事,奶要打我,二叔他们会死命拦着的。如果家里没人,我肯定走,不会叫奶和二婶把我堵家里头,打得半死。”   这话说的就是吴玉。她这一次被打的这么严重,就是因为越绣宁的二叔、三叔不在家,越绣宁也不在,只有小姑越榴红在,越赵氏和二儿媳妇联合起来把吴玉打的晕过去了,越榴红都没拦住。   吴玉还真说不过她,看着她半天正要说话,听见门口有动静就转头去看,见是母亲进来,就道:“娘,您说说绣宁吧,这丫头现在主意大得很……”   谁知道吴邓氏并不站在她这边,过来坐下了道:“我觉着绣宁这也算是个主意,你在家里头过得那是人的日子?还不如分家!”   吴玉没想到母亲居然这样说,吃惊的看着她道:“娘……您怎么也听绣宁胡闹?我嫁给了越家,生是越家人,死是越家鬼,怎么能闹着分家呢?承耕回来了我怎么跟他交代啊?”   吴邓氏还没说话,越绣宁已经‘噗嗤’笑了:“娘!现在是分家,又不是让您改嫁,您怎么就不是越家人了?我爹回来了,你怎么就交代不了了?”   吴玉并不愿意承认越承耕死了,越绣宁自然顺着她的意思,而且这年代,还真的有可能因为什么缘故杳无音讯几年,然后又活着回来的。   她的调侃叫吴玉顿时满脸通红,又吃惊又嗔的道:“你这个丫头!现在说话真的是没有一点遮拦……”   吴邓氏满心想着的还是严肃的分家事情,摆手打断了她的话道:“玉啊,宁丫头说得对,乡下这地方都是这样,儿子娶了媳妇生了孩子就该分家,老爷子在的时候就该把家分了,只不过你们家那样的情况……老爷子去的又急,所以才没分。现在分家是应当的,谁也说不着什么。分家了你才能离了那个疯婆子,你和绣宁才有活路。”   不等吴玉说话,摆手示意不要打断了自己,继续道:“这一次我也算是看透了。那疯婆子就是要弄死你和绣宁!什么扫帚星什么克夫克父的,有的没的都往你们母女俩头上扣!真要是扫帚星,老二家的那个小小子才是!他才怀上多久,你们老爷子不就叫他给克死了……”    第7章 吃鸡      “娘!”   “姥姥!”   母女俩同时叫了一声。越绣宁并不希望这件事在牵连其他的人,尤其是才生下来的,什么事都不懂的孩子。因此忙道:“姥姥,这话咱们不说,孩子小什么都不懂,他娘做的事情没必要算在他身上,何况我二叔好得很,想想我二叔,也不要说他的儿子的话。”   顿了顿道:“分家的事情,我还是先劝说我二叔和我三叔,我三叔那边其实都无所谓,主要是我二叔。不过只要我把情况说明白说透,想来他不会反对到底的,所以,这事不是多难。”   最后去看吴玉:“所以娘您也别那么担心的样子。”   吴玉看着她张了张嘴,但是半天居然想不出来怎么反驳,只能转头去看吴邓氏:“娘,你看绣宁这丫头如今主意这么大……”   吴邓氏就道:“照我说,绣宁比你聪明,你真是太傻了,挨打都不知道跑……”最后一句没说完,又哽咽了。   吴玉眼圈也红了,瞬间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   越绣宁忙道:“姥姥,您快去看看,鸡炖好了吧?好香啊。”   吴邓氏也不愿意女儿再伤心了,站起来出去了。   越绣宁伸手拉住了吴玉的手道:“娘,我就是不愿意把日子过得苦大仇深的,何必呢?天天这样吵吵闹闹的,其实我奶她自己也不舒心,分了家各自过日子,谁想过什么样的日子,各人自己负责自己,这不是挺好的?”   吴玉看着她摇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越绣宁继续道:“娘,您别想三想四的了,现在您住在姥姥家,女儿反而没有了后顾之忧,能豁出去的跟奶奶大闹到分家。而且女儿不会吃亏的,您放心,我天天都过来呢,挨没挨打一眼就看见了,您担心什么?女儿和姥姥都需要您好好的活着,您别忘了,女儿的终身大事还得您做主了,若是您有什么闪失,女儿真的就完啦,被奶奶和二婶捏到手里,那才真的是掉火坑里了!”   吴玉挨打那一次,原本一开始是有机会跑来找姥姥求救的,但是她没跑,越绣宁一直怀疑母亲是不是原本就有绝望了不想活了的想法,以前的记忆她都有,记得母亲和父亲的感情是非常好的,父亲失踪那几年,母亲确实过得挺绝望的。   一听她这话,吴玉又是好气又觉着她说的有道理,顿了顿才道:“你如今也是什么话都能说……”   “女儿说的都是真心话,现在不说,只怕您想不到,成天胡思乱想的。”越绣宁使劲握了一下她的手:“安安心心在姥姥家,等着分家吧。”   吴玉叹气,过了半天才道:“有事就找你二叔、三叔、小姑都行,自己一个人不要自作主张。”   “知道了。”越绣宁笑着点了点头。   厨房的鸡炖好了,姥姥下了一锅荞麦面,面捞出来放在碗底,浇上鸡汤,香的简直流口水。越绣宁擦了桌子端水过来给吴玉洗了手,祖孙三人吃了起来。   鸡肉炖的正好,不过因为没放其他的作料味道有些稍逊一筹,但这已经让好几个月没吃肉的越绣宁香的不行了,将两只鸡腿给姥姥和母亲碗里一人放了一块,她自己夹了一块带着大根的翅膀,大咬了一口。   “真香。”含含糊糊的说着,把嘴里的肉嚼吧嚼吧的吃了。   吴玉正要将自己碗里的鸡腿给她,越绣宁忙端开自己的碗:“娘你快吃你的吧,我喜欢吃鸡翅膀鸡爪子,不喜欢一口全都是肉。”   吴玉愣了愣,吴邓氏倒是‘噗’的笑:“馋的把自己的舌头都快咬下来了还嘴硬呢,”说着又看吴玉:“行了你吃你的吧,一只大公鸡呢,咱们娘儿仨吃,咋都能吃饱。”   边吃边说,越绣宁少不得要说些安抚的话,让姥姥和母亲放心。正吃着,突然听见外面有拍门的声音,三人一下就停顿住,吴玉面露紧张,吴邓氏刚要站起来。   越绣宁忙道:“我去。”站起来跑到了院门,没有打开先从门缝里往外看了看,见站在外面的是小姑越榴红。   她就憋着嗓子问:“谁呀?”   外面的越榴红愣了愣,接着听出来了,哭笑不得的低声道:“你这个姐儿,我在家担心你,急的不行,你倒在这里装神弄鬼的?快开门。”   越绣宁于是开开了门,笑着道:“小姑你吃了没有?”   越榴红今年十八岁了,小时候家境还不错,也是小家碧玉,跟着父亲兄长读书认字,性情和顺恬静。原本是定了一门亲的,成亲的日子正好是在去年的冬天,父亲过世了,她的母亲越赵氏叫她热孝里赶紧的成亲,不然一耽误就是三年,但越榴红自己无论如何不肯,哭了几天,差点就起不来了,越赵氏一看实在没办法勉强,只能就耽误了下来。   如今更是家道败落,搬回乡下住,跟越榴红定亲的那一家大概也有不愿意的意思了,只是退亲的话不好说出口罢了。   听了越绣宁的话,越榴红摇头道:“你倒有心思,早上做什么弄得鸡飞狗跳的?你奶奶气的暴跳如雷你可知道?还来这边大吵了一顿,你也是的,大姑娘家家的偷偷出门,一走还就是一整天,回来了也不回家,反倒躲在你姥姥这边,你能躲多久啊?你奶晚上不过来找,明天也会过来。到时候又是好一顿的闹。”   越绣宁拉着她的手进了屋:“别说那么多了,吃点鸡肉吧,我姥姥今天给我和我娘炖鸡了。”   越榴红的一番话没有得到回答,反倒被笑呵呵的岔开了,顿时着急了:“你这个丫头……”   “榴红来了?快进来吧。”屋里吴玉喊了一声。   越榴红就忙答应:“不进去了大嫂,我带着绣宁回去了……”但是话没说完,人都已经被越绣宁拖进了屋里。   “进来吃点吧,姥姥,把那鸡爪子挑出来给我小姑吃。”越绣宁笑道。   一句话把姥姥和吴玉,并越榴红自己都给逗笑了,姥姥好笑的道:“这个丫头……这段时间瞧着倒是开朗了很多。”   对越榴红笑着道:“坐下吃点吧。”    第8章 大闹一场      因为吴邓氏和吴玉都觉着分家的事情还没有商量好,因此谁也没跟越榴红说。   越榴红被拉着坐下勉强吃了两口,就起身道:“我还是先回去了,家里还要做饭呢……绣宁,你吃了饭就回来吧,晚上……”晚上必然是有一场大闹的,越榴红真的是忧心忡忡。   各人心里都知道,越绣宁笑着站起来送她出去,道:“小姑不用太担心。对了,二叔、三叔晚上不出去吧?”   越榴红摇头:“你倒还知道担心,当然不出去了,都担心你呢。”   越绣宁听见拉架的人不出去,就放了心,点头笑道:“放心吧小姑,我吃饱了就回去。”   越榴红看她居然还笑得出来,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摇着头走了。   越绣宁回来继续吃饭,很久没吃这么香的炖鸡肉了,加上总有种为回家大闹一场攒足劲的感觉,她倒吃了满满两大碗面条,鸡翅膀鸡爪全都叫她给消灭了。   擦着嘴站起来:“娘,姥姥,我就不帮你们收拾了,这就回去。”正好趁着他们吃饭的时候闹。   吴玉忙站起来:“稍等一会儿啊,等你姥姥吃完了和你一块儿……”   “不用不用不用……”越绣宁连说了三个不用,笑着道:“我刚刚问小姑了,说二叔三叔都在,娘你还担心什么?他们肯定会拦着的,放心吧。对了,这一个月我都会去后山挖白芨的,所以听见我出门了,或者晚上回来晚了也不用担心,我离得不远。”   说着摆摆手,从屋里出来。   姥姥不放心,追着出来:“绣宁!”叫住了她过来道:“我跟你一块儿回去吧,好歹能帮着你一点。”   越绣宁笑着道:“真的不用了,姥姥。您今天早上已经吵过一架了,晚上轮到我跟我奶吵,咱们这叫车轮战术,看看我奶到底有多大的精神能这样吵下去。”   说着摆手:“我走了,姥姥你把院门关上吧。”说着开门出去了。   吴邓氏和吴玉哪里能放心,俩人跟着出来站在门口一直看着她。   越绣宁回到了家里。天还没有黑,今天姥姥那边吃饭本身就比较早,进院子的时候,正好看见小姑端着托盘往屋里走,看见她回来了,越榴红眼睛都睁大了,忙忙的进去将托盘放下,都来不及将饭菜摆好就跑出来,将越绣宁往她住的屋里拉。   越绣宁的二婶顾月娘坐在炕上等着吃饭,却看见小姑子神情不大对,她马上猜到应该是越绣宁回来了,于是下床穿鞋跟着出来,果然看见越绣宁快要被越榴红拖回屋里躲起来了,顿时尖叫了起来:“娘!那个小蹄子回来了!”   一边喊着一边顺手去抓放在墙边的东西,墙边靠着两样,一把扫帚,一根木棍,木棍是用来哄鸡进窝的,顾月娘连犹豫一下都没有的直接选择了木棍,冲过来就朝越绣宁的身上狠狠的一棍子打了下来。   越绣宁听见顾月娘喊得声音就站住了转身看着她,越榴红还想把她扯进去,结果她反倒还要跟越榴红纠缠,眼看着顾月娘手里的棍子冲着自己的头打了过来,顿时放声大喊起来了:“二婶打小姑了,二婶打小姑了!”她抱住了自己的头。   越榴红张开了手也在努力的想挡住了她,顾月娘当然不是打越榴红,这可是婆婆亲生的唯一的一个闺女。   手上的棍子打出去了看好像是打在越榴红身上,忙又收一下,还是落在了越榴红的肩膀上,因为劲道收了收,越榴红只是叫了一声:“哎呦!”   越绣宁很大声的叫:“哎呀好疼,打到我的头了!”说着捂着头蹲了下去。   慌得越榴红倒赶紧的蹲下身查看有没有事。   老二越民耕和老三越尚耕都知道今晚上会有一场大闹,所以也都伸着耳朵听着,听见喊两人火烧屁股的从房里出来,正好看见顾月娘敲了越榴红一下,连带打到了越绣宁,越尚耕顿时火冒三丈,跑过来挡在了越榴红和越绣宁的身前,对着顾月娘叫道:“二嫂你打榴红干什么?!”   这一嗓子好像炸雷一样,顾月娘刚要喊,耳边又传来一声炸雷:“你最近是不是要疯了?!”   手里的棍子已经被人一把抢了过去。   越民耕也过来了。   兄弟俩的火气一下就被挑了起来。   顾月娘又气又急的大声叫道:“谁要打榴红了?我打她干什么?我要打的是那个小蹄子!扫帚星……”   “你住嘴!”越民耕又是一嗓子炸雷。   越尚耕应该是忍了很久了,怒道:“二嫂你能不能消停消停?张嘴就是小蹄子,扫帚星的,你挑唆够没有?绣宁到底碍着你什么事了,你一副恨不能咬死她的样子?”   顾月娘几乎要跳起来的叫:“老三你说话当心!搬到了乡下你是不是也豁出去了?我是你二嫂!你敢对我大呼小叫的?”   越尚耕怒道:“豁出去的是你!你不满意来乡下过日子,你找我二哥说去!凭什么把一腔火气全都算在了大嫂和绣宁身上?她们怎么着你了?你成天上蹿下跳的打这个打那个?你既然知道长幼有序,你怎么就敢对大嫂动手?你心也忒恶毒了!”   越民耕对顾月娘怒道:“你回去!什么事都有你,上一次的事情你不是要给我话吗?多长时间了你说清楚了没有?成天胳膊疼腿疼的,你想混过去,我这儿还记着呢!现在又想怎么样?你想打绣宁,先问问我!”   “我问娘!娘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一看兄弟俩都冲着自己来了,顾月娘马上就把婆婆搬了出来。   就在兄弟俩跟顾月娘吵的时候,越赵氏从正屋出来了,手里拎着的是一根马鞭,以前在镇上住的时候,家里还有一辆马车呢。如今就剩下这鞭子了,不过越赵氏也很充分利用着这鞭子,上一次就是用这个把大儿媳妇吴玉打的半死的。   越赵氏并不马上就喊叫什么,几乎是悄没声儿的就靠近了过来走到了蹲在地上的越绣宁的后面,扬起手里的马鞭,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狠狠一鞭子抽了下来!    第9章 马鞭      越绣宁虽然注意到了奶奶越赵氏还不见人,但是蹲在地上,前面还有小姑查看她头上被打的地方,小姑后面还有三叔挡着,乱糟糟的一群人,她根本就没看见越赵氏没声没息的绕到了自己身后。   越榴红蹲在她前面看她的头,直到感觉有什么怪异的声音才抬头,就看见母亲一张变形了的脸,一马鞭已经狠狠的朝越绣宁的头背上抽了下来!   越榴红尖叫了一声,下意识的就抱住了越绣宁,越绣宁被她如此近距离的尖叫吓得一哆嗦,很自然就蜷成了一团。   她感觉到背上一阵火辣辣的痛!痛得她差点眼前一黑晕过去,如此的疼痛,越绣宁反倒没有叫,吸了口凉气咬紧了牙关。   越榴红也被波及了,她抱住了越绣宁的头,所以她的头上被马鞭捎到了,头皮都像是要炸开了一样,一瞬间,越榴红以为自己要死了。   她一声没出的歪倒在了地上。   旁边不知道谁尖利的叫着,越绣宁眼前发红,她扑过去推着晕倒的越榴红叫着:“小姑,小姑……”   头上又是一阵的寒风。   前面吵架的越民耕兄弟已经转过头来了,亲眼看见越赵氏一马鞭将越榴红和越绣宁打的一条血痕出来,甩的一串血滴在地上,并且几乎没有歇口气,也没有看歪倒在地的自己的女儿,一蹲一起又是第二鞭子下来了,这一次没人替越绣宁挡着,越赵氏咬着牙瞪着眼,一鞭子就想抽死了她!   兄弟俩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过来了,随着不知道谁尖利的叫声,越尚耕一个鱼跃的扑了过来,直接把越绣宁和越榴红扑在一边,这一鞭子就直接抽到了越尚耕的背上。   越民耕冲过来已经顾不上许多的一把将越赵氏推开了,推得远远的,推得她撞到了墙上。   越民耕震惊的看着母亲,根本不敢相信刚刚看到了什么,不敢相信自己的娘怎么能下这样狠的手!   越尚耕到底是男人,虽然背上已经被抽的出现了血痕,衣服也破了,不过他还是赶紧的起来,先把被他扑倒摔在一边的越绣宁给扶起来,赶紧去看晕倒的越榴红:“小妹,小妹?”抬头对着越赵氏一声大吼:“娘你是不是疯了?!你是不是想把全家人都打死算完?!”   气炸了肺的骂了一句,就忙将越榴红抱了起来,这时候看见越绣宁跟着站起来,越尚耕惊叫了一声:“绣宁!”   越绣宁还在忙忙地说着:“快快,抱到炕上去,我看看小姑受伤严重不严重……”   “绣宁!”越民耕跑过来紧张的看着她:“你有没有事,你,你快进屋,坐下,坐,躺下……”   二叔和三叔如此紧张怪异的看着自己,越绣宁有点不明白,然后就觉着原本只是眼前有些红色,现在突然的就变成了血红,什么都看不见了。   好像头上有什么滴下来,她伸手抹了一下,额头上就全都是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弟妹们都吓哭了,她模模糊糊听见有人哭叫:“大姐要死了……”   她只是有点晕而已,越民耕扶着她进了屋,屋里乱糟糟的,看不见其他的人,过了一会儿,觉着有人拿手巾过来,她就接了过来,将眼睛擦了擦。   眼前终于清亮了很多,看得清楚了,越榴红躺在炕上,头上还在流血,越尚耕已经不在屋里了,越赵氏和顾月娘这会儿全都围在床边,叫着越榴红的名字。   越民耕一会儿跑去看看妹妹,一会儿又过来看看越秀宁,见她正看着屋里,忙过来道:“绣宁,您头晕不,要不躺会吧?不,趴会吧,你背上疼吧?还是过来趴一会儿吧,你三叔找大夫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越绣宁摇了摇头:“我没事。”背火辣辣的快要疼死了。说完这句话,马上感觉那边有一双眼睛猛地盯了过来,她也看过去,是越赵氏。   越赵氏的眼睛都在冒火!显然她将越榴红的受伤算在了自己头上,确实,小姑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受伤的。   她起身过去,想检查一下越榴红的伤势要不要紧,因为村里根本就没大夫,三叔出去还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大夫呢。   才走过去越赵氏就顺手拿起来扫炕的笤帚疙瘩就要往她身上打,越民耕就站在跟前,一伸手就给夺了去,愤怒至极的叫了一声:“娘!”   顾月娘怒叫道:“要不是这个克星拉着小姑子挡在她前头,小姑子也不会受伤这么重!我亲眼看见她拖着小姑子挡在她前面……”   越民耕愤怒至极,将手里的笤帚疙瘩狠狠的摔在了地上:“你再敢说一句?”   顾月娘却根本不怕,而且她还没说完,厉声叫着:“凭什么不敢说?!我亲眼看见她躲在小姑后面,让小姑子给她挡……”   话没说完,从没有动过手的越民耕怒不可遏的一巴掌挥了过去!男人的手劲本来就大,这一下还是愤怒到了极点的动手,一巴掌直接就把顾月娘打的整个人从炕边掉了下去,往右狠狠栽在了地上。   一看二儿媳妇挨打了,越赵氏不干了,瞪着越民耕怒道:“你疯了!你打你媳妇干啥?你有本事用在正经的地方去!家里头混到现在都成了乡下人了,你能的很怎么不想办法挣钱养家,叫咱家富贵发达?!你能的很咋考不上秀才,你咋不学你大哥……”   “娘!”越民耕三十岁的人了,气的眼睛里泪花都出来了。这就是他一直在家直不起腰来的原因,这也是他一个大男人却管不了媳妇,在母亲面前抬不起头的原因。   越赵氏嫁进了耕读人家,但并不表示她自己的水平就有多高,她本身就是个没见识没心胸,没教养没品德的泼妇。丈夫活着的时候,日子还挺好的时候,她能够收敛一下她的脾气,但日子一落千丈,尤其是丈夫死了没人管她了,她就将她自己的无教养不体面的性格淋漓尽致的发挥了出来。而首当其冲被伤害的,就是她的家人,她的儿女们。   但越赵氏并不懂这个道理,她只知道她自己满腔的愤懑,满腔的怒气,她要发泄!    第10章 装晕      趁着越赵氏再骂越民耕,顾月娘还趴在地上起不来的时候,越绣宁急忙的来到炕边,查看越榴红的伤势。   越榴红头上的血已经止住了,她刚伸手过去,谁知道就在这时候,躺着无声无息的越榴红突然睁开了眼睛。   越绣宁着实给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一缩手。   越榴红睁开眼睛又给她挤挤眼,很轻声的道:“我没事。”   越绣宁一下明白了,小姑这是装晕的,为了让越赵氏住手,她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忙很轻声的道:“我看看。”说着看看越榴红受伤的地方。   额头捎带上了一点,但主要的伤口还是在头发里,伸手拨开看了看,伤口不算深。越绣宁正想要仔细看看,突然觉着身体就像是飞起来了一样,被人一下就从炕上拽了下去!   “小蹄子你还想害死你小姑吗?!”越赵氏大骂道。   越绣宁差点直接跪在地上,幸好旁边的越民耕慌乱中伸手抓了一下,抓住了她背上的衣服把她拎了一下才没有掉地上,但这一抓却正好抓在背上的伤口上,越绣宁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踉跄着站住了,瞪着越赵氏,真真气呆了。这个心黑手辣的老巫婆,狠毒的老东西!   她转身就往外走。   越榴红睁开眼睛看的很清楚,这会儿也忍不住了,猛地坐起来叫道:“娘!你到底想怎么样?!”   “哎呦,榴红你醒了?”越赵氏音调顿时就不同了。   越民耕原本想看看越绣宁去,因为越绣宁的伤似乎比小妹还严重,但越榴红这样突然醒来坐起来,他也又惊又喜的忙凑过去。   越绣宁从屋里出来的时候,看了一眼放在窗前的铜镜,这才看到自己满头都是血,头上也有火辣辣的痛感,应该是被鞭子抽到了,血流下来遮挡住了眼睛,然后抹了一下,于是额头上血淋淋的。   她看了看站在墙角那边还在哭的堂弟妹,弟弟十岁,妹妹七岁,都是二叔的孩子。   越绣宁从院里出来了,背上也火辣辣的疼,想来也流了不少的血,她就这幅样子出了门,往杏花村的里正王大吉家里走去。   原本她没想这么早找里正,她是想着先说服了二叔,然后再找里正,哭诉自己总被奶奶打,娘之前还被打的差点死了,如何如何的,求里正做主分家的。   但是今天这副样子,虽然疼的钻心,却也是难得的好机会,不但是让里正看看,也让村里人看看。   里正家住在村子中间,离越家不远。   现在是天擦黑的时候,各家各户都在做饭或者正在吃饭,村里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但也能碰到一两位从山沟里捡了柴火或者摘了桑叶回来的。   越绣宁背上一大滩的血,前面一张血脸,任谁看见都会怪叫一声:“哎呦我的娘啊!”   有小孩看见了甚至吓得怪叫:“鬼呀鬼呀!”   越绣宁来到了里正家门前,身后已经跟了几个被吓到却又好奇心盛的小孩,还有两个大人,因为天黑加上满脸血,实在没认出来她是谁,跟着来看怎么回事。   越绣宁在门口喊了一声:“里正大爷在家吗?”然后推开院门进去了。   她一出声身后跟着的人才听出来,传来了说话声:“噢,原来是越家的大闺女啊,被谁打成这样了啊……”   “还能有谁……”   越绣宁血呼啦的出现在里正家的院子里,里正家小孩子多,顿时被吓得四处乱窜:“鬼呀,鬼来啦!”   “娘啊,娘……”放声大哭的。   王大吉的大儿媳妇听见自己儿子的哭声急急忙忙的冲了出来,看见了也吓了一大跳的叫:“哎呦我的娘,这是谁呀?”   越绣宁忙道:“婶子,是我,绣宁。”   “哎呀绣宁!”王大婶子惊叫着过来:“你这是咋了?从山上跌下来了……”   “绣宁,我的老天神爷!这是出了啥事了?怎么成这样了?”又有人叫着冲出来。   “我奶奶打的。”越绣宁道:“我来找里正大爷……”   说着已经看见王里正从正屋出来,她就忙过去带着哭腔道:“大爷,我奶奶下手太狠了,这是要把我娘和我活活打死啊。”   王里正才吃了一口菜进嘴里,就听见外面的动静,一出来也被越秀宁的样子吓了一跳,差点噎着了,咳嗽了半天才吃惊的道:“这,这是咋回事?快……进屋说,进屋说吧。”   七手八脚的,把越绣宁给让进了屋里,饭菜都已经上桌了,有人又忙将炕桌端走了。   “到底咋回事?你奶为啥打你?”王里正问道。   越绣宁坐在炕边,边哭边说着:“没有原因啊,才进家门就被我二婶拿棍子打,挨了一棍子,然后我奶就用马鞭子抽我,我小姑抱着我躲,但是没躲开,小姑被打的晕过去了。”   说到这里,周围已经好几声的吸凉气的声音,王大婶子道:“你家都是读书人,你奶下手咋那么狠?比我们乡下人都狠啊。”   这话说的越绣宁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不回答继续说自己的。   “我奶就是觉着我家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是我跟我娘克的,可之前找我爹的时候就找了好多的和尚道士算过,他们算的我还是富贵命呢,怎么也不会克父。但是我奶到底气不平,怎么都看我和我娘不顺眼,上一次把我娘打的差点死了,这事里正大爷你该知道?”   王里正沉吟着:“知道倒是知道……这个嘛……”   越绣宁听的出来,他不想管。其一,清官难断家务事,乡里的里正最怕面对的就是这种事,谁家的家庭矛盾啦,爹娘打孩子啦,什么什么的,搅合进去他也跟着生气烦躁,且还有可能两面不落好。   其二,这位王里正其实根本就不是好人,里正之位得来的也不是那么的正道,他从不爱管村里的事情,只想拿里正的那一份薪水,另外利用权威得些不义之财。   王大婶子对越绣宁那么热情,也没安什么好心,她想让自己的大儿子王子胜聘了越绣宁的。但那个王子胜成天也不种地也不干活,倒总带着一帮子村里不学好的后生,仗着他爷爷是里正,到处的惹是生非。    第11章 里正      越绣宁来找王里正,也是逼不得已没有办法的事。   现在她想分家,只能借助这个王里正,不然的话,凭越赵氏在家里横行的程度,即便是说服了家里其他所有的人,只要越赵氏不答应,分家还是会有困难。   越绣宁只能找一位比越赵氏有权利的人。   当然,在越赵氏眼里,她还看不起这个乡下的里正呢,她是城里搬来的,对于乡下人天然就有种瞧不起,包括里正。   越绣宁正好可以利用越赵氏的这个心理,将分家的矛盾牵扯上王里正,只要越赵氏跟王里正接触,那么少不了可能就会将她对乡下人的轻蔑带到脸上,那么自然便成了越赵氏和王里正的矛盾。依着王里正要立威的想法,必然会促成分家。   这就是越绣宁想的办法。   看见王里正还在打着怪模怪样的官腔,越绣宁就抹着眼泪道:“里正大爷,村里要是死了人,您也不好跟官府交代吧?求求您了,总不能眼睁睁的还看着?我跟我娘真的要是被我奶打死了,咱们村也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她的话说的婉转,其实她暗示的意思,被戳脊梁骨的是王里正。因为他是里正,村里却发生了这样恶性的人命案子。   王大婶子最着急,忍不住的道:“公爹,绣宁太可怜了,她奶咋就那么狠?她……”   “绣宁!你奶打你了?”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大叫。   是王子胜回来了,冲进了屋看见了越绣宁的样子,顿时怒了原地跳的老高,叫道:“咋下手这么狠?那个老东西活腻歪了?!”说着转身就往外面跑去。   这一下好几个人惊得叫:“你给我回来!”   “有你啥事……”   里正的大儿子王大叔冲出去叫了一嗓子没叫住,跟着就往外追去了,他不能让儿子冲到越家打人,那才是事越闹越大了呢。   王二叔忙叫自己比王子胜小两岁的大儿子也追去:“快去帮帮你大伯,把你大哥拽回来。”   那小子答应一声跑出去了。   这边王里正看了看外面,想了想道:“走,过去看看。”   越绣宁故意的哭着道:“今晚上我要是回去了,必然是会被打死的……”   “有我你怕啥?!”王里正果然被激起了一点火气,道:“走走走,我跟你奶说!这还没王法啦?”   他惦记自己的大孙子,怕去了吃亏,越家也有俩大男人呢,真打起来未必不吃亏,所以现在反倒是他催着越绣宁,越绣宁故意畏畏缩缩的害怕,那边王大婶子就自告奋勇陪她一块儿,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回到了越家。   到了这边果然听见越赵氏那拔尖的气的乱哆嗦的声音:“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打我孙女关你屁事,哪个阴沟里蹦出来的不长眼的东西,你管得着吗?”   果然,这骂王子胜的话传到了王里正的耳朵里,王里正顿时气坏了!   不用越绣宁在多说什么,他已经气的暴跳的跑进了院里,叫道:“咋管不着?!这个村里的事我全都管得着!你教训你家孙女,就往死里打?打死了你当你真的没事?告诉你,上一次你把你大儿媳妇打的晕死过去,我都是松了松手的!不然报告官府,拿了你去关大牢里头!没王法了还?儿媳妇、孙女那都是活生生的性命,不是你想打死就可以打死的!你以为你是长辈,打死人就不用偿命了?”   王里正到底做了十几年的里正了,说起话来还是威胁味十足:“我好心好意看在乡里乡亲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了,你倒狗眼看人低!这样那咱们就公事公办!今天就去县衙,咱们找县太爷说清楚,家婆把儿媳妇和孙女的打死了,算不算人命!”   说着过来动手就扯越赵氏。   越赵氏顿时就惊叫起来,越民耕在那边拦着暴跳如雷的王子胜,就算是听见越赵氏惊叫连连,却也腾不出手过来帮忙。只能叫着:“王里正,里正!你看这事闹得……咱们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因为过来的都是男的,越榴红也不能上来,只能从后面扯住了越赵氏的衣裳,就这样扯来扯去的,越赵氏怪叫个不停。   “有话好好说,何必这样?里正……现在都这个时辰了,你看我们家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看热闹的人多了起来,还是隔壁的邻居们见实在不行过来帮忙,帮着拦住了蹦跶的王子胜劝着,这边越民耕终于脱身过来到王里正跟前,拦着他好言作揖的说着:“里正你看这事真不用闹成这样,绣宁……”   “绣宁被你们家那老东西打成这样,你们自己说说,这说得过去吗?你们自家人都不看着点?绣宁和她娘是你家人不是?这么不把她们当人看,趁早叫离了你们家,有的是人愿意帮她们娘儿俩!”王子胜在那边嚣张的喊着。   越绣宁皱起了眉头,她听出来了,王子胜是故意的,看见院里门外看热闹的村里人越来越多了,他故意这样喊,叫人都看到他在给越绣宁出头。   只是这也没办法,请了王里正过来出头,这是附带的不利之处,没什么事情能那么的好,只对自己有利,全然一点副作用都没有的。   先分了家,再说其他的。   劝的人多了起来,越民耕过去给王里正陪好话,王里正看他态度还可以,总算是松开了越赵氏,气愤愤的道:“不讲理,还跟我耍横?大家伙儿全都看看,她把孙女打成啥样了?这是人能做得出来的吗?”   说着指越绣宁。   越绣宁很配合的捂着脸大声哭了起来。   “啧啧啧,这下手太狠了,这是亲生的吗?”有人说道。   隔壁邻居不希望被越赵氏听出来了声音,怕以后寻自己的麻烦吵闹,但是可能不说又实在憋得难受,因此嘀嘀咕咕的:“前几天把大儿媳妇打的晕死过去了,差点就死了……差一点儿……”   “哎呦这个老东西,下手太狠了。”有长得凶神恶煞的汉子大声道。   越赵氏还想反驳呵斥,越榴红扯着她使劲的往屋里扯:“进屋吧,进屋再说……”    第12章 话说明白      顾月娘刚刚在王里正拉扯越赵氏的时候躲在后面不出声,现在倒赶紧的出来表功兼劝阻:“娘,咱们先回屋吧,还是回屋……别听他们瞎咧咧。”   她们两个将越赵氏给拉进了屋,越赵氏进屋之前,一双恶狠狠的眼睛找到了站在一边的越绣宁,凶恶的下死眼盯了她一眼。   越民耕在那边给里正陪着小心的说话,越绣宁就进自己和母亲的屋里,赶紧拿出来手巾将额头的血迹给擦了,在柜子里翻了翻想找一件宽大点的衣裳,但因为她母亲也很瘦,母女俩也没几件衣裳,因此也没找到。   只能就这样出来了,这时候因为越赵氏进屋,越民耕安抚住了里正,里正一家子还惦记着回家吃饭呢,已经走了几个人,看热闹的也就散了不少。   “绣宁,你去你里正大爷那边,看你二叔咋说,你也说说,别叫今晚上我们走了,你奶又打你。”   王大婶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抓住了她道。   越绣宁忙答应了一声:“知道了婶子,你回去吧,受累了。”   “看你这孩子,说的啥呀,还客气的很……”王大婶子说着,过去扯住了王子胜,低声骂了两句扯走了。   “那我们走了啊绣宁,晚上你奶要是还打你,你赶紧往我们家跑……”王子胜还大声喊着,被拉走了。   越绣宁等他们走远了,这才出院门来看,果然看见三两个人站的地方,姥姥吴邓氏踮着脚尖往里看呢。   她忙过去,吴邓氏也看见了她,忙拉住了道:“你奶打你了?给姥姥看看打哪儿了……”   越绣宁忙道:“没事没事,踢了我两脚而已,根本没伤,”说到这里声音小了很多,凑到了吴邓氏耳边低声道:“我去里正家告状,是想让里正管着点奶奶,没事的,你看闹得挺大,不过我不算挨打,一点都没事。”   吴邓氏不放心的将她上下看了看。她刚刚就在外面,主要是门口人太多了挤不进去,而且也知道,自己进去叫那个越赵氏看见了,更是火上浇油,少不得又是一顿闹腾。在外面听见了一两声的喊叫,这会儿亲眼看见越绣宁没事,说话也中气十足的,这才放了心。   “姥姥你快回去跟我娘说一些,免得的担心,你就说我是故意闹得这么大的,叫她千万不用担心。”越绣宁道。   天黑,加上越绣宁没让姥姥看见后背,吴邓氏就信了她真的没事,这才点头道:“没事就好……你也小心点,闹得这么大……”   “放心放心。”越绣宁道:“姥姥你回去吧,小心天黑不要崴了脚,我看着你走。”   吴邓氏不疑有他,且也怕女儿在家心慌着急,就叫越绣宁小心一些,她转身回去了。   越绣宁看她走远了,这才回到了院里。在院子中间等了一会儿,越民耕送着王里正就出来了,王里正看见她等在这边,过来道:“绣宁啊,你二叔已经保证了,不管啥事叫你奶奶好好跟你说,以后不动手了。你放心啊,没事了。”   越绣宁忧愁的道:“就怕里正大爷您走了之后……”   “她敢!”王里正一偏头先盯了刚刚越赵氏进去的那个屋子,然后转身去看越民耕:“越家老二,你说!刚刚答应的话能不能做到?做不到的话,我也管不了,明儿叫人去县衙找衙差来评评理……”   “不用不用,能做到,能做到。”越民耕急忙的说着,看了越绣宁一眼,轻声道:“绣宁,你先进屋吧。”   越绣宁点了点头,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   听见外面越民耕将王里正送走的声音,然后突然听见隔壁屋子传来一声惊叫,越绣宁一下就戒备了起来。   果然是越赵氏听见王里正走了,拿起马鞭子气势汹汹的又往这边过来,要打越绣宁,越榴红狠命的在后面扯着,尖声叫:“二哥,二哥!”   越赵氏一只脚刚迈进越绣宁住的屋子门槛,越民耕已经跑回来了,挤进屋里挡在越赵氏面前,炮仗一样的怒叫了起来:“打打打!你把这家里人全都打死算了!先从我开始,来来,往这里打!”指着自己的头,暴怒至极:“打!全都打死!你一个人就高兴了,开心了!”   一向比较蔫惙惙的二儿子对着自己的脸发出如此巨大愤怒的吼叫,这也是从没有过的事情,越赵氏一下就被制止住了,呆看着越民耕,接着就怒道:“我是你娘!你现在敢跟我这样喊?你们一个个的是不是想造反了……”   但是她的声音明显透着底气不足,身上也不使劲往前了,后面扯着她的越榴红很轻松的将她拉回了她的正屋,又劝去了。   这边越民耕这才转身看着越绣宁,怒道:“把事情闹这么大,你满意了?”   越绣宁冷笑了起来:“不闹大,我能不能活命?今天的事情二叔也看见了,奶奶就跟疯了一样,一副不把我生吞活剥了就不算完的样子,谁拦着打谁!小姑都叫她给打的血流满面的,这还不够?是不是我和我娘真的被奶奶打死了,二叔你才能明白奶奶是怎么想的?”   越民耕道:“你早上……”   越绣宁一下打断了他的话:“就因为早上我走的时候鸡叫了?这理由二叔你自己想想觉着可笑不可笑?奶奶想要我和我娘死,随便找什么理由都行,甚至不找理由都行!不过我不是木头,也不想死。二叔,今天好听的难听的,咱们就把话说清楚。”   她顿了顿,吸了口气道:“我想分家。只有分家,我和我娘才有活路。”   越民耕已经知道了,呆了半天过来坐在了放在那边的小杌子上,摆手示意越绣宁也坐下。   叹气缓和了语气道:“绣宁,不是二叔拦着你,分家了之后你和你娘咋过日子?咱们老宅子就是这样,一个大院子,没有其他的屋子了,你们住哪儿去?总不能去住在以前的老窑洞里吧?还有,你和你娘怎么过日子?就算是给你们分了田地,你和你娘能种的了吗?”    第13章 议分家      越绣宁声音也缓和了,现在跟二叔谈分家正是时候,尤其是经过了刚刚的大闹,二叔之前的想法必然有松动。   “我和我娘可以去住在姥姥那儿……我知道我知道,二叔你觉着那样不好,对越家的名声不好,没关系的,我们可以把窑洞那边收拾出来,偶尔回去住一两天,大部分时间在姥姥家住着,但是村里人说的话,我们还是住在自家的窑洞里的……”   分家的事情越绣宁来了之后就一直再想,所以想的非常的周到:“至于分得东西,田地照理是应该给我们的,但依着奶奶的想法,我爹已经没有了,长房就我娘和我,她肯定是不愿意给我们分地的,那也没关系,给我们折现成银子就行了。至于怎么过日子……”   她叹了口气看着越民耕:“二叔,怎么都能活,我和娘、姥姥三个人,就算是喂十几只鸡,养一两头猪,一年到头也能养活了我们仨了,这一点您也不用担心。”   越民耕倒没想到她说的头头是道,停顿了半天才道:“你说的轻巧,养鸡养猪,最多混个温饱,你姥姥年纪大了,你娘又是个病身子,一年到头的吃药抓药,根本就不行。”   越绣宁就道:“二叔提起这个,我就告诉你好了,这段时间我总去后山,不是挖野菜,是挖药材去了,我从爹留下的书里看到了一种药材,是我们这儿的,就试着挖了点,照着书上写的处理了进城给药铺子,没想到人家真的收,挣了点钱……”   越民耕很意外,吃惊的道:“你说的真的假的?什么药材啊?”   “白芨。我骗二叔做什么?说实在的,我知道二叔是真的关心我和我娘,还有三叔,小姑……”越绣宁说到这里声音都哽住了:“家里头那么多人关心我们,如果不是真的太惧怕奶奶的毒打,我和娘为什么要分家啊?奶奶说话太诛心,二叔您是她亲生的儿子,她对您都同样刻薄恶毒至极,对于我和我娘,她可能也没有当成亲人,但凡有些不顺意就打我们出气,这样的日子,我和我娘难道要一直过下去?”   “你别这样说……”越民耕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弱弱的说了一句,接着就长吁短叹。   “只是分家而已,我和我娘依然是越家人。”越绣宁担心越民耕可能想多了,所以尽管他没说出来,但还是把话解释清楚:“我娘自己都说了,生是越家人,死是越家鬼……我们只是不想活活被奶奶打死而已。”   越民耕皱眉,过了半天才道:“你到底还是个孩子,想的太简单了,你们娘儿俩,就算加上你姥姥,娘儿仨在一块儿过日子,哪有那么容易?你们……”   “二叔!”越绣宁真的是快要被二叔的死脑筋给气死了:“问题现在我和娘在家真真是要被奶打死的啊!您能保证永远不出门了?永远家里能有人看着?你和三叔只要不在家,我和我娘就可能被奶奶和二婶打死!我跟娘、姥姥过日子,苦点累点不怕,我们能挣多少就吃多少。但是我们真的不愿意就被奶奶这样打死了啊。”   越民耕又是半天,才道:“这话你和你娘,你姥姥商量过没有?”一顿又道:“主要是你爹现在不在!你们娘儿俩分出去,实在是叫人……”   “叫人什么?戳你们脊梁骨?今天这样的事,难道就没人戳脊梁骨了?二叔,你到底担心什么?”越绣宁真的是说的很直白了。   越民耕皱眉不语老半天,才又问了一句:“你和你娘,你姥姥商量过没有?”   “商量过了,我姥姥当然愿意,她难道想看着我娘被打死?我娘不是不愿意,但是她也有些犹豫吧,觉着不好,怕被人说什么的……”越绣宁道:“二叔,你是不是也担心被人说?”   越民耕想了一会儿摇头:“说什么都是次要的,那有什么要紧?我担心……你都十四岁了,一两年就出门了,搁下你姥姥你娘在家,那时候又分了家,那娘儿俩病了什么的谁管啊……”   越绣宁恍然了,忙道:“这个您放心,我怎么也不会甩手出嫁不管娘和姥姥的。我出门一定会安顿好她们的。”   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越民耕真的也没话可说了。隔壁那边偶尔还能传来越赵氏高一声低一声的怒喝,显然,叫越赵氏今天就这样忍了,她快要吐血了呢!叫骂两句总是肯定的,顾忌这边的越民耕,不然早过来了。   越民耕今天看的很明白,自己的侄女是一定要分家了,她也有故意闹大的意思,把王里正扯进来了,如果真的不同意分家,她说不定还会想其他的办法,很有可能是更加闹大,那时候,能不能控制住事态都未必了。   今晚上都差点控制不住。   而且很显然,今晚上娘是已经彻底把里正家得罪了,以后人家想找自家的麻烦也是随随便便,就等着应对吧。还有因为这件事,自家的名声在村里已经不好了,真弄得臭名远扬?以后连村里都住不下去了?   那全家才是走投无路。   左思右想,越民耕只能道:“你先不要表露,我和你三叔商量一下……即便是分家,也肯定会让你们有活路。还有你奶奶那边,你也知道……这话我们得找机会说,不然那爆炭脾气肯定当场就炸了。”   越绣宁一听他答应了,高兴的忙点头道:“有二叔和三叔去跟奶奶谈,自然是最好的。不过也要快一点,不是我催着二叔,实在是担心的很,再过十天半月的,奶奶肯定会以我娘的病已经养好为由,一定叫她回来。我娘那人您也知道,只要我奶叫了,她肯定回来,到时候说不定又重蹈覆辙,哪天你和我三叔不在了,我奶和我二婶逮着我娘往死里打。”   因为她说了两次‘二婶’,越民耕脸上不太好看,但也知道自己的老婆真的就是娘的狗腿子,帮着娘打人的,只能点头道:“我会尽快找机会跟你奶谈的,咱们尽量安安稳稳的把家分了。”   越绣宁点了点头,不过她心里知道,安安稳稳的分家?这是不可能的。    第14章 救人      转天,依然是很早就起来了,越绣宁收拾停当背着背篓,刚打开房门,就被悄无声息站在院中的一个人给吓得一哆嗦!   是越赵氏。   手里拎着马鞭,凶神恶煞的样子,一看见越绣宁打开了房门,马上就如母老虎一般的扑了过来!   越绣宁飞速的关上了房门,刚顶住了就感觉门被很大力的撞了一下,要不是她死命顶着差点就撞开了,她拼命的栓上了门栓。   “小贱人!今天老娘不把你挫骨扬灰了,老娘不姓赵!”越赵氏在门外面破口大骂,听着声音她居然还气的发抖,显然,昨晚上因为没有出了那口气,越赵氏肯定是气了一晚上,气的吐血呢!   越绣宁隔着门冷笑:“那你今天就改姓吧。”她的声音不大,就让越赵氏自己听见行了。   今天要吵醒大家的可不是自己。   果然,一句话更是把越赵氏气的仰倒,手握拳头疯狂的开始砸门:“开门!不孝的东西给老娘开门,看今天老娘不把你活剐了!眼里没长辈的混账东西!”   将门砸的‘咣咣咣’的山响,西屋二叔的小儿子已经被吵醒了,大哭了起来。   因为听见是越赵氏再骂,所以就算顾月娘被吵醒了一肚子的怒气,也只能忍了,那屋传来了哄孩子的声音,接着,越民耕出来了。   越赵氏还在破口大骂着,屋里的越绣宁却早已经端了个破板凳放在窗户下面,爬窗户出来,贴着墙绕到了前面,打开院门跑了。   也就在她打开院门的时候,越赵氏才听见的动静转头看,正好看见她跑出去了,于是冲过来,并且撞开了过来劝的越民耕,跟着跑出院门,因看见越绣宁已经一溜烟儿跑到了后山,进山了必然是追不上的,越赵氏便站在院门口破口大骂起来。   “没人伦的小贱种!总有一天老天爷会下一道雷劈了你!不孝的混账!”   邻居也被吵醒了,也有起来早的在院里洒水扫地的,听见了嘟囔一句:“越家那个老虔婆又开始了……”   越绣宁跑到了后山,找到了一小片茎叶已经枯萎的连及草,开始小心的挖起来。这一片是上个月就看好了的,长势应该比上个月挖的那些还要好,只是昨天下霜了,让越绣宁稍微的有点担心。   大约挖了小半个时辰,这边便挖完了,越绣宁站了起来,动了动有些僵硬发麻的腿,张目四望,看看周围还有没有。   突然好想听见有什么声音,悉悉索索的,越绣宁浑身汗毛顿时立了起来!   手里只有一把用来挖白芨的半截生锈的刀片,握紧了小心的往发出声音的那个地方走了两步。   前面是一条水沟,声音好像是在水沟里面,越绣宁头发根都立起来了,心想不会是什么野兽过来喝水吧?   正紧张的心提到嗓子眼,飞快的想着是壮着胆子过去看看,还是赶紧的跑?只是来挖白芨呢,没挖一会儿就跑了,她也不甘心啊……   想的挺复杂,其实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就看见从沟里突然伸上来一只手!   因为越绣宁绷紧了神经戒备着,所以还是被这突然伸上来的手给吓得低低尖叫了一声!不过自己叫的时候就已经反应过来了,是有人掉沟里去了。   叫完了忙跑过去,果然,一个人从沟边的坡上往上爬着,显然他被越绣宁的叫声也给吓了一跳,差点失手又滑下去。   越绣宁一看认识,根据记忆知道这位是同村的人,也一下明白了为什么这条河沟不深,小孩子都能很轻松的下去上来的,他却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这个人腿不好,所以对于别人来说只是个很浅的河沟,对他却是很艰难的高坡。   越绣宁忙将刀片放在背篓里,过来伸手:“林炤,抓着我的手……你怎么回事啊?怎么掉进去的?”   林炤是位十七八岁的半大青年,看到越绣宁伸过来的手些犹豫,道:“你拉不动的,越姑娘,你要不帮帮忙,去帮我喊王爷爷王奶奶过来。”   越绣宁忙道:“我有劲,放心我能拉你上来。”主要是她不想回村,回去了被越赵氏逮着,短时间内脱不了身。说着已经主动抓住了他的胳膊,道:“使劲啊!”   这一声鼓劲是给自己喊得,林炤腿不好,也没法使劲。   越绣宁在上面拼命的拽着,林炤另一只手也死命的抓着一只长在坡上头的草木根部,终于有些狼狈的被拖了上来,一下子就瘫躺在了地上,呼呼的喘气。而越绣宁这样的使劲早已经扯动背上的伤,感觉什么湿润的东西已经渗了出来,她疼的吸了吸气。   看了看躺着的林炤,林炤穿着一件石青色的短衫,一条黑色的长裤,因为落水了,所以腰以下已经湿透了。   越绣宁这才看见他坐的木制轮椅也倒在沟里,便跑下去给拖了上来。背上还是很疼,不过能忍受。   沟不高,但这也把她累得够呛,坐在旁边休息,看见林炤努力坐了起来,就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边?没有人陪你吗?你怎么过来的?怎么掉下去的?”   问题有点多,主要是因为这个林炤平常不怎么出来,感觉挺神秘的一个人。   越绣宁的记忆中,这个林炤一直都是坐在这个木制轮椅上的,很多年了。他和他的外公外婆住在一起,就是他口中刚刚说的王爷爷和王奶奶,村里人都这样喊那老两口,老两口还有个孙女,叫王笑云。   一家子就四口,王爷爷和王奶奶的女儿、儿子全都没有,大约是死了。   林炤道:“昨儿下了霜,今天早上特别早早的起来,想来山里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就是自己过来的,这一片还挺平的,自己能过来……”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道:“不小心掉下去的。”   说着,眼睛看了看进山的路。   他刚刚好好的在沟边停着,是有人从后面将他的轮椅推下沟的。   越绣宁恍然的点点头,站起来道:“来吧,你要上了轮椅啊,还是赶紧回去,你的腿这样可不行,如今的河水冰凉刺骨,要赶紧换上干衣裳,腿也要保暖。”    第15章 腿不好的年轻人      林炤点头,看她过来伸手却又不知道怎么帮忙才好的样子,忙道:“你将轮椅推过来放在我身后就行了。对,就这样……”   他先用手撑着坐在了脚踏上,然后双手放在椅子上,用力的往上坐。越绣宁看着他吃力,到底忍不住伸手扶了一把,终于扶着他上了轮椅坐好了。   这一下又累得两人大喘气,越绣宁看了看来的路,道:“你自己能回去吗?”   林炤点头:“可以。”他的轮椅旁边有手推的圈,推这一圈,就可以带动轮椅的轮子往前走了。   他笑着对越绣宁道:“谢谢你了,越姑娘。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越绣宁笑着道:“没事的。”   林炤这才推动轮椅想走,不过一推,不知道怎么回事,轮椅没动。他使了点劲推,轮椅还是一动不动的。林炤的脸便一下子通红了起来。   越绣宁眨巴了一下眼睛,问道:“推不动吗?”说着从后面推扶手的地方,第一下也没有推动,用了点力气,轮椅才开始往前挪动起来。   “好像哪里塞住了。”她低头看轮子。   因为她推动了一点,林炤顿时觉着有希望,忙道:“我回去了让外公帮着看看好了。”说着努力的推着自己的轮子,他已经是用了最大的力气了,但该死的轮子还是一动不动的。   他的脸通红,嘴唇都有些颤抖起来,越秀宁都不忍心看他的表情了,忙假装轻松的道:“正好我也挖的差不多了,该回去了,你帮我拿着背篓。”   说着也不询问他是不是愿意,跑过去将背篓拿来就放在了他轮椅的脚踏上,从后面使劲推着他往村里走。   过了好一会儿,林炤才嗫嚅着道:“谢谢你了,越姑娘,害的你也没有做完你要做的事。”   “没事的,什么时候挖都行,长在地上又跑不了。”越秀宁笑着道。   又过了好一会儿,林炤这才稍微的好了些,低头看了看背篓里的东西,道:“这是白芨吧?你会处理吗?”   越绣宁微微的意外,道:“会啊。你也认识啊?”   “嗯,算是久病成医吧。”林炤苦笑,听得出来,话语中有些苦涩的滋味。   已经接近村头了,越绣宁浑身都戒备了起来,一双大眼睛警戒的扫着能看见的所有地方,没有发现越赵氏的身影。   当然,也不能放松,因为说不定就从哪里窜出来,吓人一大跳呢。   就这样提心吊胆的推着林炤回到了他们家,院门虚掩着,越绣宁上前去伸手拍了拍,轻声的喊:“院里有人吗?”   不敢太大声,因为怕被越赵氏听见。林炤家和越家不远,正好位于越绣宁家和姥姥家中间。   身后的林炤吸了口凉气,越绣宁因为一直戒备着,听到这不寻常的声音顿时汗毛一下立了起来,下意识的就觉着是越赵氏又蹑手蹑脚的窜到自己身后了,她猛地转身!   身后没人,除了轮椅上的林炤,并没有谁偷偷接近。   被自己虚晃了一下的越绣宁还在纳闷,林炤已经吃惊的低声道:“越姑娘,你背上……你受伤了?背上有血渗出来。”   越绣宁一下明白过来了。她今天换了件衣裳,上身是一件淡杏色衣裳,刚刚拉他上来的时候就感觉可能是把伤口崩开了。   “哦,没事……”她含糊的说了一句,又看了看周围,赶紧的道:“门没关着,咱们还是赶紧进去吧。”   说着先推开了门,身后的林炤告诉她门槛可以拿下来,于是将门槛拿下来,推着他进了院子,转身将院门虚掩上,外面看不到了,这才松了口气。   “王爷爷,王奶奶?你们在家吗?”她喊了一声。   “好像没人,可能是出去找我了。”林炤说着,又去推自己的轮椅,还是推不动。   越绣宁问他住在那间,先去将房门推开了,这才推着他进了屋子。   林炤的屋子收拾的非常干净,大约也是因为腿不方便,所以屋里家什很少,只有里面一个大炕,靠墙放的一张翘头案,高度跟林炤的轮椅高度合适。上面摆着好些的书,笔墨纸砚等等的,也收拾的整整齐齐。   屋里有股淡淡的药味,对于越绣宁来说,这味道很好闻。   推着他的轮椅到了炕边,正想着怎么帮他上炕去,越绣宁就看见炕桌上面放着一套针灸用的银针。   这应该是林炤用的。   “我自己可以上去。”林炤看见越绣宁想帮忙,忙道:“将轮椅斜靠在炕边,我就可以上去。”   越绣宁‘哦’了一声,将轮椅靠在炕边,林炤两只手按在了炕边,有些艰难,但还是上去了。   “你赶紧换了湿的衣裳裤子,”越绣宁顿了顿道:“你这里有银针啊,是有人给你针灸吗?在附近吗?用不用我去请了过来?你这腿肯定是受寒了,需要尽快的拔出寒气。”   林炤苦笑:“村里哪有懂针灸的?我是自己研究呢。”   越绣宁恍然了,道:“我先出去,你赶紧换下来湿的衣裳。我会针灸,一会儿你换好了喊一声,我来帮你针灸。”   说着出去了。   林炤楞了一下,刚要说什么,又犹豫的想了想,就这一犹豫,她已经出去了,虚掩上了房门。   林炤还是赶紧的换下湿的衣裳裤子,尤其是裤子,冰凉的贴着腿,膝盖能够感觉到刺骨的凉意,慢慢正在变成剧痛的感觉。   炕里面放着叠好的衣裳裤子,这也是为了方便林炤的,他伸手就能够到,而不至于还要去衣柜那边。   穿好了,林炤并没有马上叫越绣宁进来,坐在炕边想了一会儿。   越绣宁在院子里站着,四下里看了看,他们家房院和自家差不多大,中间有口井,井周围收拾的也很干净。   王爷爷他们确实都不在家,否则听见动静早出来了,越绣宁还打开院门往外面看了看,没有看见人。   她又回来,看了看放在屋子门口的背篓,背篓里今天挖的白芨是要在两个时辰之内收拾出来的,不然就黑了,品质便大打折扣。   看到白芨就有点着急,越绣宁对着屋里轻声喊了一声:“林炤,好了没有啊?”    第16章 腿疾可治      屋里传来了林炤的声音:“好了。”   越绣宁推门走了进去,看见林炤坐在炕边,似乎有些窘,看着她道:“越姑娘,其实不用麻烦你了。”   越绣宁忙笑着道:“我真的会针灸,懂穴位,你放心,我如果不会也不敢乱说这样的话……”   她这样说林炤倒更不好意思了,好像疑她似得,便道:“好吧,那就麻烦越姑娘了。”   越绣宁点头,过来小心的将他的裤腿往上卷,卷至膝盖上三寸,露出委中穴。因为这样手指不小心碰了一下他膝盖的位置,林炤便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林炤看着她的手指还很修长,不像乡下姑娘做粗活的手,但这样修长的手指只是无意识的轻轻碰了一下自己的膝盖而已,甚至是若有似无的,膝盖便有种针扎一般的痛感。   越绣宁抬眼,见他嘴角都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显然,非常非常的疼。   “受凉挺严重的,膝内应该常痛?”说着选了几根合适的针拿了过来,问道:“上次用完之后如何处理的?”   林炤道:“那里面有一处湿绵,用过之后在上面擦拭。”   越绣宁点头,这是已经消过毒的,于是小心的取委中穴,足三里穴,阳陵泉穴等四处穴位进针一寸。   下针的时候,越绣宁感觉到了肌肉的轻微抽搐,尤其是足三里穴的时候,甚至能感觉到稍微的抗拒力道,要轻轻的揉一下,这种下意识保护自己的僵硬力道才会消失,然后下针。   奇怪,如果是腿残疾了,怎么会有这样的反应?四处穴位都能感觉到肌肉的紧张,抽搐,这是肌肉下意识的因为要进针了而产生的反应。   她抬头刚要询问,却猛地发现林炤居然满脸通红,很不自在的样子。   越绣宁一顿,然后才反应过来了。   现在这年代讲究的是男女授受不亲,这一点自己今后要特别的注意了,不然被人当成不检点,甚至更严重的,那可就麻烦了。   越绣宁忙道:“你的腿有些问题啊。”   林炤停顿了一会儿,才转头看她,努力的定神:“什么?”   “轻触一下能感觉到肌肉下意识的自我保护……我的意思是说,碰一些地方应该会有反应。”越绣宁说着,想了想问道:“你的腿平常是什么感觉?”   林炤摇头:“没有感觉。”   “像今天这样的疼痛感也没有吗?”越绣宁说着:“刚刚明显很痛的样子。”   林炤恍然的道:“很少有疼痛的感觉,有时候冬天会疼,不过是那种又麻又疼的感觉。今天这种痛法,还从没有过。我想,也许是因为水里太过冰凉的缘故吧。”   越绣宁道:“除了你说的,冬天会有又麻又疼的感觉之外,还有过什么感觉?”   “没有了。”林炤摇头。   越绣宁想了想,看了看他的炕。炕便是西北这边常见的火炕,天冷了之后在炕洞中烧荞麦秆等,炕便能很暖和。冬天如果坐在这样的炕上,自然是不会感觉到冷,痛感自然也不会有。   今天不小心掉进了水里,因为水太凉了,所以非常疼痛的感觉,就好像是人的手无意中碰到了零下几十度的干冰,那种非常的痛。   越绣宁想了一会儿问道:“林炤,你的腿看过大夫吧?大夫是怎么说的?”   因为她一直询问自己的腿,且加上刚刚的那一句似乎有些疑惑的疑问,林炤也注意了起来,看着她道:“自然是看过,不过是小时候的事情了,我也记不太清楚。”   “那你现在可有什么治疗?吃什么药,或者定期有大夫来看?”越绣宁想起来了:“你刚刚说,你自己试着针灸?”那就是没有持续性的治疗?   林炤微微停顿了一下,才道:“没有吃药,这病很久了,小时候就……一直站不起来,也没有找大夫看,我也只是前一阵子看书,看书上写的针灸……”   说到这里顿了顿,才道:“只是试一下而已。”   越绣宁点点头,没有再问下去。显然,林炤很多话没有说出来,但是能明显感觉到他自己并没有放弃,就这样一辈子不能站起来,他也不甘心,也在用他自己能做到的方式来努力着。   进针的时间差不多了,她过来将针捻了出来,非常小心的不要在碰到他的膝盖,这才问道:“感觉如何了?”   林炤因为刚刚一直和她说话,注意力也没有在膝盖上,她这么一问才发现,自己的腿居然不那么痛了。   “好像……”他有些疑惑,奇怪怎么这么见效?自己试着去碰了碰刚刚一触之下就非常疼的地方,疼痛感也没有了。   “不疼了。”林炤惊讶的抬头看越绣宁:“越姑娘,想不到你的针灸这样厉害……你医术如此好,村里怎么没有提起的?”   越绣宁笑了:“因为我以前没有给人看过病啊。”她赶紧岔开话题,因为如果再问下去,她就回答不出来,要露馅了:“我给你敲一下试试。”   说着去那边翘头案,案放着一个青色的不知道什么材质的镇纸,掂量了一下略重,可以使用,便拿过来,让林炤坐在炕边,腿自然垂下,然后对着林炤膝盖轻轻敲了一下。   林炤还没有反应过来她说什么敲一下试试,就觉着膝盖被敲了一下,很轻,但是小腿却似乎被人提起来一样,往上弹起,又落下。   越绣宁道:“你看到了没有?”说着又敲另一条腿的膝盖,一样也是小腿弹起来。   “看到了……这是什么意思?”林炤问道。   “意思就是你的腿神经并未受损……”越绣宁一顿,想了想改成现在的说法:“小的时候体弱乏力肢体麻木,但未得到有效的治疗,因此精气不畅、筋脉拘挛、关节痹痛、筋骨不舒,但脉络尚通。因此,腿是可以治疗的。当然,不能在耽误了,最好尽快的治疗。”   叩击膝关节下肌腱时,由于快速牵拉肌肉,梭内肌纤维收缩使肌梭感受部分受到刺激而发放神经冲动,传向脊髓……   就是说,神经和脊椎都没有受损。   林炤惊喜的看着她:“越姑娘,这是真的吗?我的腿……还有救?”    第17章 请帮我治病      初步检查,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越绣宁点了点头:“对,需要彻底检查一下到底是什么问题,然后治疗。根据现有的情况判断,针灸和艾灸配合治疗,是可以的。”   林炤惊喜的道:“越姑娘,那你愿意帮我治疗吗?”   越绣宁略微的有点意外,顿了顿道:“你相信我吗……”她马上笑了,道:“主要是我没给人看过病,而且,你要不要再找其他的大夫看一下再决定?”   林炤摇头:“不用了,如果能找到其他大夫,早就找了。”他看着她:“越姑娘,我相信你,也诚心的想请你帮我治疗。”   越绣宁不太明白他说的‘如果能找到其他大夫,早找了’这句话,照理他的病情并不至于检查不出来,如果早点采用针灸治疗,说不定已经好很多了。为什么没找大夫?为什么没看腿疾?   不过她也没有追问,毕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知道各家都是什么情况?   越绣宁一来本身是大夫,病人就是同村的人,且还是自己有把握能治疗的病,叫她眼睁睁的看着这个人就这样残疾了,她也绝不可能这样忍心。   二来她也想多治疗病人,让村里人知道自己是大夫,有医术可以治好病的。这也是为以后着想,以后分家了,跟姥姥、母亲一起住,可以一边采药,一边治病,糊口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于是便点头:“好,那我明天再过来,仔细的检查一下,然后商量一下如何治疗。”   林炤很高兴,点头道:“多谢越姑娘……”   刚说到这里,就听见院门被推开的声音,然后是有人很急促的说话:“门槛挪开了,这是回来了!”   是个女子的声音,听着很年轻。   接着门就被推开了,一个穿着青色撒花夹棉褙子的姑娘走了进来,年纪和越绣宁差不多大,进屋之前是满脸惊喜的,但是一进来就看到了越绣宁立在屋中,顿时惊愕至极,然后又看到了炕上坐的林炤,脸上便再次的换了喜悦的笑容。   好像变戏法一样脸上表情变了几变。   因为越绣宁在,这姑娘笑容谨慎了一些,过来炕边先笑着道:“表哥,你去哪里了,我和爹娘到处的找你。”   说着转头看越绣宁:“越姐姐,你怎么来了?”   越绣宁忙笑着点头,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门口已经进来了一对老夫妻,全都是五十多岁的样子,两个人脸上都带着焦急,即便是在看到了林炤之后,也没有缓和,走到了炕前,王爷爷道:“小……哦,出去了?”   林炤笑着点头:“出去转了转,轮椅的轮子似乎出了问题不能挪动,幸好碰到了越姑娘送我回来。”   越绣宁原本听着王爷爷说话直觉着有点奇怪,又听林炤这样说,就知道他不想让王爷爷和王奶奶知道他掉进水沟的事情,便笑着点点头。   “哎呦,那可真的谢谢越姐姐了,越姐姐,你坐,坐啊。”先进来的姑娘叫王笑云,是王爷爷和王奶奶的孙女,林炤的表妹。她热情的说着。转身看了看,屋里没有凳子,王笑云应该也知道,所以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动。   越绣宁笑着摆手:“不用客气了,我也该回去了。”她还惦记着挖的那些白芨,对林炤笑着道:“那我走了。”   王爷爷和王奶奶马上全都挽留,王奶奶过来拉着越绣宁的手道:“别回去了,中午就在这里吃饭啊!谢谢你帮了我们家林炤。”   王爷爷也道:“是啊,中午就在这里吃饭吧。”   越绣宁忙道:“不用的,真的不用的,没什么的举手之劳罢了,都是一个村的何必这样客气?我回去了。”   林炤道:“笑云,你打开炕头的那个柜子,里面有个羊脂玉小瓶子拿出来。”   王笑云就去打开了,拿出来一个瓶子问道:“这个?”   林炤点头,扭头对越绣宁道:“越姑娘,这是止血清热的药粉,受伤的地方要不让笑云看看,给你上点药粉?”   他倒还记得。   林炤这话一说出来,刚才还在你说一句我说一句的王爷爷和王奶奶,王笑云三个人全都不说话了,三双眼睛都盯着越绣宁,有惊讶,有愕然,也有一种很奇怪的眼神。   “不用,真的不用,”越绣宁忙说着,她可不习惯让陌生人上药,笑着道:“不要紧的。”   说着已经往外走了:“你们不用客气,我先走了。”   林炤在后面道:“那就把药瓶拿上,叫家里人给你上药。”说着声音些微的一顿:“笑云?”   明显王笑云呆着没动,听见了这一句才回过神来,赶紧的追上来将药瓶塞进了越绣宁的手里:“你拿着吧……那我表哥叫你拿着,你就拿着吧。”   越绣宁转身还想说话,坐在炕上的林炤已经笑着摆手了:“多谢了越姑娘,慢点走啊。”   越绣宁只好拿上了,点头道:“没事,谢谢你的药,明天我把瓶子拿回来。”说着就出来了,背起来背篓。   王笑云追了出来,笑着道:“越姑娘,瓶子送给你了,不用送回来的。”   越绣宁转头看她笑了笑,摆摆手走了。给林炤看病的事情,自然是林炤去和他们家人说,自己实在没时间在这里说话,要赶紧回去处理这些白芨。   一出来先回头看了看越家那边,好像门口站着一个人,越绣宁忙贴着墙,尽量走越家门口那边看不见的地方,来到了姥姥家,推门进院子,叫了一声:“姥姥。”   吴邓氏和吴玉都从厨房出来了,吴玉道:“绣宁,你昨晚上……”   吴邓氏正好也在说话:“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越绣宁笑着道:“昨晚上没事,”又对吴邓氏道:“我挖了好些的白芨,要赶紧的收拾出来,就先回来了。”   因为怕吴玉追着问昨晚上的事情,越绣宁道:“娘,赶紧烧一锅开水。”说着转身跑到了墙角,将小杌子拿出来,面对着吴玉坐下了,这才将背篓拿了下来。   她急吼吼的,且转身的时候背篓挡住了,吴玉也没发现她受伤了,因为被分派了活,她受了伤手脚还不利索,不敢耽误的便转身去烧水了。    第18章 上药      白芨收拾起来比较麻烦,要将须根清理干净,洗干净, 在沸水中煮或蒸至无白心,晒至半干,除去外皮,然后继续晒干。   最主要的是要掌握好,只要一个环节处理的不好,药材就发黑了,这样的白芨品质不好,药效也受影响,正规一些的药铺子就不收了。   越绣宁专心的处理着,吴邓氏搬了个小杌子过来帮忙,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越绣宁没抬头:“没事啊。”   吴邓氏就道:“你三叔前晌儿回来,买了些止血药,到处的找你呢,都追后山去了。”   越绣宁猛地抬头,吃惊的看了吴邓氏一眼,很小声的道:“我娘知道不知道?”   吴邓氏摇头:“不知道,”她声音都有点哽:“你这个傻丫头……怎么不说呢?到底伤哪儿了?你奶奶是用马鞭打的你娘,是不是也……”   “嘘……”因为听见厨房那边有脚步声出来,越绣宁忙嘘了一声,看见吴玉出来忙笑着问:“怎么了,娘?”   吴玉也搬了个小杌子过来,放下慢慢的坐下:“水烧上了。”看着越绣宁道:“绣宁,昨天你没事吧?听着好像挺乱的,你姥姥说没事,里正去你们家了?。”   “是没事。”越绣宁起身扶了她一下,扶她坐下了笑着道:“当然,肯定是大吵了一顿的,大约是吵架的声音太大了,惊动了隔壁邻居,邻居又去跟里正说,里正大爷是过来了的,因说了奶奶几句,奶奶又跟里正大爷吵,里正大爷的家里人又不干了,过来跟着吵。”   吴玉烦恼的叹了口气:“这样下去那行啊?可怎么办好……”   “娘,您不用发愁,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我哪儿有时间想那些?正经是挣钱要紧,这些药材再过半个来月就没有了。”越绣宁故意将话题转到药材上:“这些天要赶紧的采挖呢。”   吴玉便捡起来一块,学着越绣宁的样子处理,也就没有再提,过了一会儿,去端水过来清洗。   半背篓也要收拾小半天,中间姥姥去做饭,吴玉慢慢的起身,端着小杌子去帮忙。   这边越绣宁将所有已经去除了根须的白芨放在了水里,这才忙忙的擦了手,进里屋去翻找衣裳。   翻找了半天,找到了一件吴玉的,比划了一下觉着还行,就将自己穿的这件脱了换上。   才脱了衣裳,门就被人推开了,惊得越绣宁低声叫了一声忙把衣服全都抱在胸前。吴邓氏走进来抱怨道:“喊什么呀,吓了我一跳,穿着肚兜呢瞧你……叫姥姥看看,到底伤哪儿了?”   越绣宁尽管穿着肚兜,可她也不习惯,背对着她将衣裳反穿了遮挡住前面。这才将林炤给的药瓶子拿出来,递给吴邓氏:“姥姥,你帮我把药上上。”   吴邓氏过来一看,顿时就气的低声骂:“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个狠心的老东西,狠心丧命的老东西……”   越绣宁忙道:“小点声儿,没事,我也不疼,还是小姑帮我抵挡了,小姑都被打了呢。”   吴邓氏给她上药,吃惊的问:“那老东西连她亲闺女都舍得打?”   “当然不是故意的,是小姑替我挨得。”越绣宁着急,连声的催着。   吴邓氏赶紧的给上了药,越绣宁背对着她穿上了衣裳,低头看了看,道:“这衣裳小了。”   吴邓氏还在看着手里的药瓶子,原本要问是哪里来的,听见这一句抬头看了看,道:“这是你娘去年还穿的衣裳呢,你这个丫头个子长得倒是快……挺合适的啊,怎么就小了?”   说着看见越绣宁低头看,吴邓氏一下就笑了:“丫头长大了,都是这样的,你……”   越绣宁满脸通红的摆手:“我知道我知道,您别说了。我跟您说的那件衣裳赶紧做好,我可不想总被人盯着看。”   说着不等吴邓氏在说话,就跑了出去,赶紧将水里的白芨清洗干净,放在了簸箕上,轻轻的晃动着,让上面的水珠快速的滑落、蒸发。   中午蒸了几个窝窝头,一盘凉拌鱼腥草。吴邓氏在旁边看着越绣宁将切碎的鱼腥草放在窝窝头的窝窝中,一大口就能咬去了半个,吃的还挺美的,又好笑又有点心酸:“这孩子……最近倒像是变了个人似得。”   吴玉起身要去端热了的鸡汤,越绣宁忙道:“我去吧。”起来去厨房,将锅里热好的剩鸡肉和鸡汤端了过来。   “居然剩了这么多,娘,您和姥姥昨天没吃多少啊?赶紧吃,今天就要吃完。”越绣宁放下大碗,开始分配任务,给姥姥和母亲每个人碗里夹了大块的鸡肉,满满的鸡汤:“今天可不能再剩下了,这天剩饭还禁不住放呢。”   她自己也是满满的一碗,大口的吃着喝着。   可能是她的这种乐观情绪也感染了,吴玉和吴邓氏也吃了起来。   下午,将白芨在沸水中煮至无白心,捞出来放在簸箕中,一个个的放的很开,避免粘在一起发黑了,然后放在了院中。   “姥姥,晚上千万别忘了端回去啊。还有别忘了我的衣裳赶紧做啊。”越绣宁在这边吃了晚饭,走的时候叮嘱姥姥。   吴邓氏答应:“知道了,小丫头倒是会给人派活。”   “娘,我走了。”又跟吴玉打了招呼,越绣宁背着背篓出来,身后吴玉跟着出来叮嘱着,越绣宁摆手笑着叫她放心,沿着村里的小路回到了越家。   进门的时候看见厨房有人忙活,她去将背篓放在了墙角,先去小姑的屋里伸头看了看,见越榴红头上包着棉布,手里拿着鞋垫子正在绣,她便走了进去:“谁给你包的啊?这也太难看了。”   她还说着。   越榴红猛地抬头,看到她先是大吃了一惊,赶紧过来拉着她坐下,小声的着急的道:“你还敢回来?!”   越绣宁看着头包的像哭丧的小姑,眨巴了一下眼睛道:“我倒是不想回来,干脆住在姥姥家算了……就怕奶奶又不愿意,拎着马鞭去姥姥家找,再要是传些更难听的话,我才这么大点年纪,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    第19章 跟二婶的冲突      越榴红着急的跺了跺脚,道:“哎呀我不是说不让你回来,我是……你怎么样啊?你三叔找了你好半天,伤的那么重,怎么还到处乱跑的?快叫我看看,先给你包上……”说着伸手想看看她的头发。   越绣宁笑着忙往后躲:“头上的不用包,就那么放着好了,几天也就愈合了,记着不要碰到了水。小姑你也松开吧,包着反而不容易好,而且头上的伤口,真的要敷药包扎,也必须将头发剃了,这样胡乱弄着哪儿行啊。”   越榴红一听要剃头,已经是连连摇头了。   她自己也不想这样包着,三哥给她包的歪七扭八的,多难看啊,她这样的年纪爱美都是天性,要不是全家人都在这边盯着叫她包起来,她一个人实在难以说服那么多人的话,早已经不肯了的。   听了越绣宁的话马上就动心了,问道:“不用包就可以吗?你怎么知道的?”   “这是常识。”越绣宁笑着伸手帮她将头上包的拿下来,不知道谁给小姑包的,倒是一圈又一圈的,但像她这样的大夫一眼都能看得出来,其实根本就没有包扎到伤口。   头部的伤口比较难包扎,必须将伤口周围的头发剃了,清洗了伤口之后上药,然后垫上棉纱,贴住就行了。   昨天越绣宁就已经看过了,小姑的伤口不深,大约半寸长,出了点血,只要保持清洁,不要乱动不要碰水,三五天就能好了。   越绣宁自己头上的伤口也没看,但是也不打算包扎了的,主要是太麻烦了。她这几天打算不洗头,梳头不碰伤口,吃点鱼腥草等具有消炎作用的菜就可以了。   刚将越榴红头上的棉布拆下来,就听见身后有动静,几乎同时越榴红叫了一声:“二嫂,你要干什么?!”   因为大约已经知道顾月娘想要干什么了,所以越榴红的声音因为严肃而显得有些厉色。   越绣宁忙转身,但还是晚了一点,眼角余光看见顾月娘伸着手正往自己脑后挥,她已经来不及躲了,只是下意识的侧了一下头。顾月娘一巴掌没打实,但手指尖还是打在了她的头上,正好就碰到了越绣宁的伤口。   越绣宁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并且马上火冒三丈!   炕上做了一半的鞋垫子,顺手抓了起来,一下子就照着脸挥了过去!   越绣宁不能让顾月娘也养成随手就揍自己一顿的习惯,得叫她知道,自己不是随随便便可以打得。越赵氏对自己动手,自己不能还手,因为还手的话不管是二叔、三叔还是小姑都会生气,原本自己在理,也变成没理了。   但顾月娘不一样,三叔和小姑未必就觉着她的所作所为都对,尤其她之前帮着越赵氏动手打了吴玉,吴玉可是她大嫂。既然顾月娘自己都没大没小了,那就别怪别人也这样对她。   鞋垫子实实在在的扇在了顾月娘的脸上,反倒是比手打在脸上更疼,针扎了一样,顾月娘真真的被打愣了。   连越榴红也愣住了。   越绣宁厉声叫道:“别以为我和我娘一样好欺负,你敢再打我一下试试!”   顾月娘这才反应过来了,顿时气炸了肺!她恼怒越绣宁是因为她不干活,白天跑的人影不见的,以前还有越榴红可以做饭,顾月娘便依然能躺在床上不动弹,但是越榴红受伤,婆婆那边就没好脸色,今天冷着脸将她叫下床命去做饭,中午做了一顿了,顾月娘满肚子的气,看见了越绣宁就想动手打两巴掌出出气。   万没想到居然反而被扇了一巴掌,还是被鞋垫扇的,这可是奇耻大辱!顾月娘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叫声,双手呈爪样没头没脑的就冲着越绣宁的脸抓了过来!   “啊!你敢打我?你个小贱人敢打我!我抓花了你这张……”   越绣宁在她愣住的一刹那就准备好了,等她刚作势冲过来,便提起裙子一脚就给踢了过去!   她今天也是安了心要好好教训一下顾月娘,免得她觉着自己和母亲一样是随手就能打的人,越绣宁今天是一定要改了顾月娘这个毛病的。   一个窝心脚,正踹在了胸口,顾月娘被踹的往后跌去,一屁股敦敦实实坐在了地上,大约是尾椎骨受了力,顾月娘发出了一声更加凄厉的嚎叫。   越绣宁并不乘胜追击,只站着看。   一眨眼的功夫就打成这样了,越榴红才刚来得及站起来而已,叫了一声:“啊呀别打……”急忙的伸手想要抓住越绣宁。想不到却非常的容易,直接就抓住了,越榴红一下又松开了她,慌忙的去看地上顾月娘。   “二嫂,你没事吧二嫂?”   她慌里慌张的将顾月娘扶了起来,顾月娘喘了口气再次要一鼓作气的冲上来狠狠揍一顿越绣宁,不然这口气真真要憋死的了的时候,身体突然就像是飞出去了一样,直接就被人从后面扯住了往后踉跄好几步,被拖出去了门去。   “啊,相公!那个小蹄子……”顾月娘下意识的以为是越民耕,因此乱喊了一句,谁知道一扭头看见从旁边走进去的是越尚耕,说话的声音一顿,然后回头看身后,刚刚扯自己的到底是谁?   身后却没人了。   “你跑哪儿去了?找了你一天。”越尚耕跟越绣宁说话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将手里的纸包递过来:“快点把药敷上。”   越绣宁接了过来,点头:“知道了,谢谢三叔。”   越尚耕转头看见越榴红又将头上包的取下来了,顿时恼怒的道:“你又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包着拆了干什么?”   显然,家里头这几天闹得天翻地覆的,每天早上天不亮就开始闹腾,这让越尚耕心情也非常的不好,加上他的脾气有点随越赵氏,也算是暴躁的,所以更加的没好脸色。   但心地不同,越尚耕就算是脾气不好,但做出来的事情跟越赵氏就是有天壤之别。   顾月娘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扯自己的应该是越尚耕,顿时不干了,冲过来叫道:“老三!刚刚是谁扯我?是不是你?你现在愈发……”    第20章 教训老婆      越尚耕根本不想听她说话,不等她说完转头看着她打断了道:“二嫂,你可别胡乱冤枉人,谁扯你了?倒是你,别动不动就对绣宁伸手,绣宁是大哥大嫂的女儿,不是你的女儿,你要是实在手痒想打人,打你闺女去。”   越民耕正好这时候出现,一进来就听见这句话,顿时脸上很不好看。   顾月娘打越绣宁,连弟弟都开始忍不住呵斥制止了,越民耕当然脸上无光,尽管他对顾月娘也是一直怒斥不准她动手的,但这话自己说出来,和家里其他人说出来感觉很不一样。   这说明,家里其他人已经看不下去了。   越民耕一声没出就扯着顾月娘往外走,顾月娘还叫着:“哎哎哎!我的妈呀……”后面那四个字是放开了声音要嚎的,准备撒泼了,谁知道一扭头发现这一次扯自己的人正正就是自己的丈夫,顿时嚎叫的声音一下子堵在了嗓子眼,发不出来了。   越民耕将她扯到了他们自己的屋子,关上了房门,这才指着顾月娘的鼻子怒骂道:“绣宁再怎么是大哥的女儿,你怎么就敢对她毫无顾忌的动手?娘打谁那是娘的事,你在旁边不劝也就罢了,还敢一直火上浇油?!你嫁进我家门的时候,媒婆说你可是温柔贤惠,勤快懂事的!你就是这样贤惠的?这样懂事的?!”   顾月娘气的一口气没上来,差点一个白眼翻的厥过去,气急了的叫:“是她打我!相公你没有看到,是越绣宁那个小贱人打我!打了我一巴掌还踹了我一脚!”   越民耕用手指头点着她的鼻子,直接戳到脸上了:“你嘴里还敢不干不净的?天天贱人蹄子的乱骂,我告诉你,这里不是镇上!你也不是几个人伺候的奶奶了,村里人不兴这一套!你自己的那点心思谁也瞒不过,我知道你想给绣宁扣上克父的帽子,想把她们母女俩赶出去,告诉你,如你的愿!”   顾月娘眼睛刚翻了一半,听到最后一句又翻回来了,睁大眼睛有些不明白的看着越民耕。如我的愿?这是什么意思?要把越绣宁母女赶走?   “媒婆说你勤快?我真真瞎了眼,怎么就没看出来你有一点勤快?你以为你天天巴结奉承娘,娘就不让你干活了?你动动手能累死你?躺在床上几个月,一身的懒肉,你自己看看你成什么样了!一脸横肉,天天的丑态百出,我看见你就恶心!”   越民耕这番话可是顾月娘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顿时眼泪都出来了,张着嘴颤抖着嘴唇看他。   不过因为脸上太胖了,因此脸上的肉也跟着颤抖起来,越发的让越民耕厌恶至极。   因为极度的厌恶,也因为从顾月娘帮着越赵氏打大嫂开始,就一直没认错,甚至越民耕要的解释都没有,所以越民耕非常生气。去年底父亲过世,搬到了乡下来居住,这大半年的时间,不但是母亲像变了个人似得天天凶神恶煞,便是顾月娘也完全变了个人。   以前虽然爱背地里说闲话,和大嫂不睦,因为家里花钱找大哥不停的抱怨。但是,好歹没有动过手。   现在却敢动手了,甚至还是打的大嫂,长嫂如母,耕读人家讲究的规矩礼数,顾月娘是全然的丢在了地上,还踩几脚。   打了大嫂之后,就想养成打大侄女的习惯?   越民耕正是因为太清楚顾月娘的想法了,所以看得很明白,她就是要养成习惯,动手打大嫂和绣宁的习惯,让家里人觉着见怪不怪了,也不管了,这样以后她想打就打。   想到这里,越民耕愈发气的火上头,对顾月娘放了狠话:“最后一次警告你!你再敢对绣宁动手,我就休了你这个婆娘!嫂子如果回来了,你敢再嘴里不干不净的骂她,甚至动手打她,也休你了!”   说着,怒瞪了顾月娘一会儿,看她没有敢在出声,这才转身摔门出去了。   顾月娘当然也了解自己的丈夫,越民耕是那种很少发脾气的人,但一旦若是发了脾气,最好就不要跟他顶撞,因为他肯定是真的生气了,若是顶撞,他必然是说到做到。   顾月娘才嫁到越家的时候,还带着娘家姑娘时候的脾气,另外娘家妈还教了她一点小手段,想要一嫁过来就拿捏住越民耕,叫他一辈子都听自己的,于是顾月娘就用了点手段对付家里的一个丫鬟。   那丫鬟其实并没有伺候越民耕,越家家风正派,也不是富贵人家,虽然不至于定下家规叫子孙不准纳妾,不过也并不允许用什么通房丫鬟,若是真喜欢的不得了,便正经的纳妾做姨娘。   不过从越承耕开始兄弟三个,没有一个纳妾的。   就只是因为那丫鬟多跟越民耕说了几句话被顾月娘看见了,加上那丫鬟长得挺漂亮的,于是顾月娘就着实整了她一顿,诬赖她偷了自己的首饰,大冬天的罚她跪在雪地里,还是跪在冬天里没什么人经过的府里花园里。   幸好家里头其他的下人看不过去,也不习惯家主母这样的整人,所以去和越民耕、越老爷都禀报了。   不用说,老爷子气坏了,当场就将那个丫鬟指给了越民耕,扶了做妾。越民耕同样生气,从此三年就没进顾月娘的房。   现在越民耕的这个大儿子,亲生母亲是那个丫鬟。   所以,别看越民耕平常里好像蔫蔫的,似乎没什么脾气,一旦惹急了他,他的反击是顾月娘绝对承受不了的。   顾月娘着实领教过这一点,因此看见越民耕真的生气了,她也不敢在火上浇油了。等越民耕气冲冲的出去了,这才气呼呼的去照镜子,因为觉着脸上火辣辣的疼。   咬着牙根嘴里还低声的骂着:“小贱人!贱人!和你娘一样,两个贱人,总有一天叫你们两个跪下给我磕头!”偷偷的骂着走到镜子前,突然惊了,忙凑近了一点看,然后就发出了一声惊叫!   她的脸上,赫然的一条血痕。   当然,不深,但是够疼,也足够让原本已经很难看的脸上更加难看起来了。   难怪刚刚火辣辣的疼!   顾月娘气的差点又要破口大骂,忌惮刚刚丈夫的态度,且他刚刚明明是看到了的,却一直没告诉自己!说明是一点都不在乎的。顾月娘不敢大声,只能咬牙切齿的低声骂着,什么难听骂什么。    第21章 休想分家      越民耕来到了越榴红这边,看见只有越榴红和越绣宁在,她们姑侄女的倒是在互相的看头发,越民耕刚问了一句:“没事吧?”   越榴红就道:“二哥,娘刚刚过来,三哥又拉去说话了。”   越民耕就出去了。   越绣宁仔细看了看越榴红头上的伤,道:“既然已经撒上药粉了,就这样别动了,估计明后天伤口就能愈合,”   越榴红道:“别看我的伤了,你头上伤更严重,昨晚上都血流满面的,还有背上的伤……”   “背上的伤姥姥已经给我撒上止血的药粉了,头上的就不管了,也没法包扎,等它自己好吧。”   越绣宁正说着,听见外面传来了越民耕的一声吼:“你还不去做饭!又想找借口赖在床上?!”   显然,这话说的是顾月娘。   越榴红也听见了,喃喃的道:“二哥也是着实生气了。”说着,她看了看越绣宁:“绣宁,你想分家?”   越绣宁点头:“是啊,分家之后去和姥姥住一块儿,一来可以照顾姥姥,二来也不想这样苦大仇深的过日子了。小姑,你也看见了,奶奶现在真是恨不能活吞了我,刚刚偷摸着进来就要给我一鞭子,如果不是三叔在,我这顿鞭子又跑不脱了。我就不明白,我爹丢了,又不是我和我娘弄丢的,奶奶怎么就把这算在我和我娘身上?说得过去吗?我要是不分家,难道就等着叫奶奶把我和我娘打死了,她出了这口气?”   这番话说的越榴红也是无话可说,半天才叹气道:“确实,这样过日子还不如分家呢……”她其实并无所谓,分不分家的,她一个姑娘家一来说了不算,二来也根本没把现在这些所谓的家产放在眼里。   一顿越榴红又忙道:“绣宁,我可不是希望你和大嫂搬出去……”   越绣宁点头道:“我知道,其实无论是二叔三叔,还是小姑,你们心里怎么想的我知道,到底是将我和母亲看成是一家人的。现在就是因为奶奶如此的暴戾,二婶又不知道什么缘故的恨我们娘儿俩入骨,添油加醋挑拨是非,家里实在待不下去了。”   越榴红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叹了口气。   越绣宁跟越榴红说了一声,自己晚饭吃过了,就回到了自己的屋里。这样的情况,也着实没有办法还一家子坐在一桌吃饭。   越民耕喊了顾月娘一句,然后进了正房,正好听见越尚耕嚷嚷:“您成天举着个马鞭想干什么?绣宁和大嫂到底做了什么叫你怒急攻心的事,您豁出去要一定打死的样子?父亲以前在的时候,您可不是这样的!父亲以前常说我们越家虽是寒门,可也读书知礼,对下人尚且宽容以待,更不用说自家人了。大嫂恪尽职守,天天做饭洗衣裳,比二嫂那个赖在床上不动弹的妇人强多了!我就不明白,您到底哪里看她不顺眼?”   越民耕这已经是第二次听见越尚耕说顾月娘了。偏偏说的都是对的,越民耕真是又愧又气。   越赵氏怒叫道:“轮不着你管我,我是你老娘!亏你还有脸说什么读书知礼,你就是这样知礼的?”不过对于三儿子,越赵氏却有种格外的偏爱,因此骂他也从来不凶,一转头看见越民耕,顿时老脸就拉了下来,声音也严厉了很多:“你又来干什么?!家里头现在这样,都是因为你立不了威的缘故!但凡你有一点像你父亲或者你大哥,家里人都敬畏,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越民耕原本听见了越尚耕的话,已经是有些愧疚,如今被越赵氏这样说,更是心灰意冷,冷声道:“分家吧,这样的日子过不下去。”   越赵氏一愣,接着差点跳起来:“你说什么?!你……”   她喊叫的声音却被越尚耕给打断了:“分家!我赞同。”其实这话今天白天二哥和他还有小妹商量过,他们三人已经是商量好了的。   “这日子确实没法过。天天打的天翻地覆的,这哪儿是人过得日子?正好娘你也实在看大嫂和绣宁不顺眼,就干脆把她们分出去好了,好歹还能消消停停的。或者你还看谁不顺眼,谁就搬出去好了,你就跟你看得顺眼的人一块儿过日子,这样才能称你的心如你的意!”   越尚耕这番话不无负气的意思。   越赵氏这一下是真的气坏了,厉声叫道:“想分家你们是做梦!”她用手指着兄弟俩,声嘶力竭的叫:“你们两个给我听清楚,绝对不分家,除非我死!”   越民耕这时候才发现她手里还拿着马鞭,一抬手马鞭就指着兄弟两个人,越赵氏又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眼睛瞪得如牛眼一样大,腮帮子处的后槽牙不停的狠狠咬着,脸皮也跟着抽搐,以至于一张脸都显得狰狞至极。   越民耕突然就很心凉,凉透了的感觉,母亲的这副样子,真真是从没见过,连想都没想过的。   怎么突然就成了这副样子?   越赵氏气冲冲的转身出去了,一出来先去厨房看,发现顾月娘不在,顿时一腔怒火冲到了头顶,跑到了西屋这边对着里面大声怒骂:“你死在里面了?!叫你做个饭怎么就要三催四请?马上给我滚出来!”   顾月娘原本还在屋里生气,对着镜子看脸上的伤,喃喃的骂着越绣宁,也不想去做饭了,她都已经干了一天活了!   谁知道门口突然这一声泼天大吼,床上睡着的小儿子顿时被吵醒了,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马上给我出来!去做饭!”孩子的哭声非但没有让越赵氏心疼,反而更加激的火冒三丈,不等顾月娘用要喂孩子这个借口说话,就已经怒骂着叫她别想了。   顾月娘又气又急,但是显然婆婆是气疯了,丈夫也撂了狠话,她不敢违抗。不过也火了,骂了床上的孩子一句:“哭哭哭!你是来追债的,一天到晚就知道哭!”   气呼呼的出去了。   床上的孩子就张手张脚的大哭着。   作者有话说:“需要红票支持,能否风骚起来!” 第22章 药瓶子不用还      听着院里还是乱成了一锅粥,不过越绣宁忙碌了一天,还是很快睡着了。   翌日起来的依然很早,打开房门的时候还谨慎了些,免得再和昨天一样被突然出现的越赵氏吓得一哆嗦。   院里并没有人,因为她并不知道越民耕已经和越赵氏提过了分家的事情,越赵氏又是激烈的反对,因此走到鸡窝前又想了想,还是算了。   既然二叔说了要跟三叔、小姑商量,然后跟越赵氏说,那么自己也应该给他们一些时间,不能逼得太紧。   还是那句话,原本自己占理的,但是不能做的太过,弄得最后不占理了,二叔三叔也不站在自己这边了。   于是放下了小棍子,轻声呵斥着狗狗不让跟着自己,出了院门往后山而来。   采挖了半上午,背篓就已经装的满满的了,于是背着回到了姥姥家,开始处理药材。   先检查昨天的那些,已经半干的,将外皮去掉,然后继续晒干就可以了。今天的这些,依然是去除根须,清洗,煮至无白心。   吴玉端着个小杌子慢慢的过来,坐下帮她收拾,问道:“昨天晚上回去有没有事?”   越绣宁自然不会告诉她,摇头道:“没事啊。”   “你这样天天不在家,你奶奶没说什么?”吴玉疑惑的问道,依着她对越赵氏的了解,自然觉着越赵氏不可能就允许越绣宁如此不给家里干活,天天在外面逛。   越绣宁抬头对她笑笑,道:“我回去的时候,二婶起来做饭呢。也是,她生个孩子都躺了快一年了,难不成还想一直躺下去?既然有人干活,且前天是已经大闹了一场的,我奶奶早上骂我一顿,又跑来跟姥姥吵,晚上又跟里正大爷的家里人大吵一顿,这样狂吵狂闹的,估计她老人家也受不了吧?总该消停一两天?”   吴玉摇了摇头,还是很不习惯越绣宁说话的语气。不过,这一年多的时间,家里头发生的变故太多了,女儿大病了一场,紧接着自己差点……性情大变也是有的。   一直忙碌到中午,吴邓氏做了饭,祖孙三人吃了,还有最后一点药材没处理好,吴邓氏洗了碗也擦着手过来想要帮忙。   越绣宁忙将她拉住了,拉着进屋:“不用不用,姥姥您要是有时间,帮我做双手套吧。”   说着看见那块尺头已经被裁剪开了,便过去将手张开放在了一块布上,拿起旁边的划粉将自己的手形状画了下来,给吴邓氏连比划带说的:“就这样,剪下来——应该是四片吧,两片两片缝起来,就是一副手套了。”   吴邓氏看了看,好笑的道:“你这孩子成天怎么那么多的新花样?做这个干什么?”   越绣宁道:“当然是有用啊,采药,或者处理精细药材的手可能要用到的……哎呀姥姥别问那么多了,赶紧现在就帮我做吧,这个简单,剪下来缝上,然后翻过来就行了,现在帮我做,下午我要用呢。”   吴邓氏只好答应:“知道了,你这个丫头……”拿起剪刀将那个手形状剪下来。   越绣宁便去继续的处理药材,全都煮出来之后,放在簸箕上晒,依然是嘱咐吴玉,晚上要端回去,免得如果下霜的话,这药材就毁了。   吴邓氏将手套做好了,越绣宁拿过来试了试,还挺合适的,笑着道:“谢谢姥姥。”   这就去背起空背篓,准备回去了。吴玉又追出来问:“你现在就回家吗?”   越绣宁摇头:“我要先去一趟王家,林炤请我帮他针灸,我答应了呢。”   一听这话,吴玉并吴邓氏又不得了,抓住了叫她说清楚,怎么还帮人针灸呢?你会吗?可千万不能乱给人治病,看出了事可怎么得了!   越绣宁少不得要解释一下,因为她今后是想要给人治病的,那么早晚得让姥姥和母亲知道。   解释了半天,自然是说的简单了一些,只是按照书上写的做,林炤自己也会,只是有些穴位够不着而已,如何如何的。   吴邓氏和吴玉到底不懂针灸,听她说的简单,还以为真的就那么简单,便多叮嘱了几句,也由她去了。   越绣宁从姥姥家出来,来到了王家。院门开着的,她站在门上将门环拍了拍,朝里喊道:“有人吗?林炤?”   过了一会儿,王笑云满腹孤疑的出来了,看见她站在院门上,先是皱了一下眉头,等走过来的时候脸上才换上了笑容,笑着道:“越姐姐来了?你有什么事吗?我说了,那药瓶子送给你了,不用还。”   越绣宁笑着,总觉着这个王笑云可能是实在不想看见自己,所以才一再的说药瓶子不用还了的话:“哦……那个,林炤在吗?”   王笑云眉头狠狠皱了一下,虽然很快松开了,但笑容已经没有了,勉强维持着脸上的和缓表情,再次的道:“不用还了。”   似乎咬着牙说着。   越绣宁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位王笑云的,忙道:“我来是和林炤说好了的,今天帮他看看腿。药瓶子如果不用还,我就不还了。”   王笑云惊讶的皱眉打量了一下她,这一次的表情真的没有什么遮掩了,惊讶又带着蔑视,顿了顿才道:“你给表哥看腿?你凭……”   “笑云。”王爷爷从屋里出来了,叫道:“你表哥叫你把越姑娘请进来。”   说着他自己也过来了,对越绣宁笑着道:“越姑娘,请进来吧,我们家……林炤等着呢。”   越绣宁便进来了,笑着点头。   跟着到了林炤的屋子,将背篓放在了门口,进了屋。   林炤在炕上坐着,王奶奶正在那边泡茶,转头看着门口先笑着打招呼:“绣宁来了。”   “王奶奶好。”越绣宁忙笑着问候。过来站在炕边,又问林炤:“今天感觉怎么样?腿没有再疼了吧?”   林炤看着她道:“没有疼了,晚上难得睡了个好觉。”他的脸上很自然的轻笑着,一双漆黑的眸子笑看着她。   王笑云跟着王爷爷进来,眼睛就紧盯着林炤,见他这样的笑容,王笑云的脸慢慢的沉了下去。    第23章 很痛很痛      越绣宁拿出来手套戴上,这才小心的卷起林炤的裤腿,在几个穴位上按着,询问他的感觉。   王家的人围了上来,在周围默默的看着。   原本越绣宁以为的,他们会问东问西的场面倒是不曾出现,这种感觉有些怪异。越绣宁并没有给人看过病,身为林炤家人的他们,总会担心,总应该询问一些情况让越绣宁解释,解释清楚了,他们也能稍微的放点心。   但尽管看得出来他们非常担心,却并没有问的。   “这里,什么感觉?”越绣宁用手指在一处穴位使劲的按压着,询问着。   林炤道:“刺痛,像是针扎一样……”他脸色都有点变。   “是不是很痛?”越绣宁看着他问。   “很痛。”林炤点头:“很痛很痛。”痛得他都想伸手将她的手抓住了。   越绣宁看得出来他非常痛,如果换成以前的病人,早就开始鬼哭狼嚎了。没想到他忍住了,林炤忍耐力倒是很强,不过从这一点也能看得出来,他吃了不少苦,这种痛感显然是也经受过得。   经过一番仔细的检查,越绣宁判断,应该是滑膜损伤。这种病一般老年人才会得,而林炤这样的年纪得病,大部分是因为外伤或者脱位引起的。长久没有正确的治疗,加上风寒湿邪侵袭,膝关节出现了功能性的障碍。   像林炤这样长久不愈,是感染了病菌了,年轻人血液运行良好,如果是普通的发炎,身体的抵抗力是可以自行恢复的,但感染了结核菌,病情便一直缓慢的进展,症状时好时坏,一直没有对症的治疗,膝关节的障碍严重,不能弯曲下蹲、直立行走,用力都受不了,便只能坐轮椅了。   “腿疾虽然已经很长时间了,也非常严重,但还是可以治疗的,最重要是你自己不能放弃。”越绣宁对林炤道:“你要相信,总有一天你能站起来。”   “什……什么?!”   林炤还没有说话,旁边的几个人已经吃惊到不行,王笑云失声惊叫。王爷爷更是又紧张又意外,吃惊的道:“真的吗?越姑娘你说的是真的?”   越绣宁点头。   林炤听见这话,反倒是因为紧张脸色略显得严肃,漆黑的眸子因为严肃便更加专注的盯着她,点头:“我从没有……从没有想过一辈子站不起来。”   越绣宁笑着点头:“这就好。从今天开始先针灸吧,针灸治疗一阵子感觉好点的时候,便可以加上艾灸了。”   当越绣宁小心的将针捻进穴位的时候,都能感觉到旁边的王爷爷和王奶奶的紧张。   王奶奶甚至不由自主的贴的很近,也许是想看清楚越绣宁针灸的是什么穴位吧,几乎是贴在越绣宁身上,以至于她紧张的喘气的声音越绣宁都听得见,呼出来的气都喷到了越绣宁的胳膊上。   几个穴位的针都进了,越绣宁直起腰来,不由自主的出了口气。   王爷爷和王奶奶这样,弄得她都分外的紧张起来了。   林炤刚刚就看到了,眉头微微的轻蹙忍住了没说话,这会儿才轻声道:“外婆,你给越姑娘泡的茶呢?”   王奶奶这才想起来,‘哦哦哦’的说着:“还没烧水……我这就去。”赶紧的出去了。   王爷爷也被提醒了,对客人有些失礼了的,因为越绣宁进屋就一直站着,忙道:“坐,越姑娘请坐……”因为没有凳子,便请她坐炕边。   越绣宁坐下了,问林炤道:“你的腿是什么时候出的问题?怎么损伤的,你还记得吗?”   林炤稍微的停顿了一下,才道:“不记得了。”   越绣宁‘哦’了一声,转头看了看王爷爷,王爷爷木呆呆的站在旁边,似乎一点都不觉着这时候他自己该说点什么。   如果是林炤小时候受伤,自己不记得的话,说明年纪很小。但是因为受伤不能走路了,这么大的事故王爷爷总该记得的,听见越绣宁询问,他总应该给说一下。   可看他的样子,完全没有打算跟越绣宁说。   一瞬间那种奇怪的感觉更加明显了,越绣宁甚至怀疑,王爷爷和王奶奶根本不希望自己给林炤看病?大概他们完全不信任自己的医术,觉着自己在骗林炤?   林炤非常希望他的腿疾能好,能站起来走路,因此被自己骗了,自己说什么他都信了?   越绣宁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子,但好像是有这样的感觉。   她也就没有在多问。   王爷爷站在旁边,既不打算说话也不打算出去,王笑云站在下首,更是不说话紧盯着这边,弄得越绣宁都有些尴尬起来了。   心里琢磨着到底要不要解释一下,自己还是会医术的,起码说些医学名词什么的,让他们知道自己不是再骗林炤?   越绣宁眼睛盯着针灸的位置,心里还想着,就听见林炤道:“越姑娘,你喝茶。”   越绣宁一抬头,看见王奶奶端着托盘在她旁边站着,托盘上面放着一杯茶。她顿时涨红了脸忙道:“哎呀,谢谢王奶奶……不好意思我没看到你过来了……”   王奶奶走路也是悄无声息的,什么时候站在旁边了,她都没察觉。   “没关系的。”因为王奶奶笑着没说话,这句话还是林炤说的,仿佛他是家里的传声筒一般:“小心烫。”   越绣宁道谢双手端过来茶,喝了一口,心中微微的惊讶,这茶不错啊,乡下人家真的很少能喝到这么好的茶。   不太烫,她便一口喝完了。   “越姐姐,这茶好喝吧?”王笑云在旁边笑着问。   越绣宁忙笑着回答:“是啊,很好喝。”   王奶奶过来双手接过去空的茶杯,惊讶的转头看了一眼王笑云:“笑云,你咋叫绣宁姐姐?你比她还大一岁呢。”   王笑云的脸迅速的涨红了,眉梢微微一动带了些恼意,不过瞬间又消失了,仿佛是看花了眼一样,依然是笑着:“是吗?我比她大?”   王奶奶点头,转头看越秀宁:“过年的时候跟你奶奶聊天,说你是庚申年十月的?”   越秀宁点头:“是的。”   王奶奶就去看王笑云:“你是己未年三月的,比绣宁大一岁半呢。”    第24章 出诊费      在王奶奶问越绣宁生辰的时候,王笑云紧紧的抿着嘴唇,努力的将嘴角稍微的翘起来,挤出一个笑容来。   等王奶奶转头看她说话,王笑云这才冷淡的看了王奶奶一眼道:“哦,是这样啊。”她转身往外走:“我去做饭了,越妹妹,晚上就在这边吃吧。”   她说完这句话就已经出去了,来不及说话的越秀宁惊讶的看着她的背影。   王奶奶仿佛没发现自己的孙女生气了,也忙忙的道:“是啊,绣宁今晚上就在这边吃吧,我去做点好吃的。”   越秀宁忙站起来道:“不用客气了王奶奶,我还是要回去的。”   “就在这里吃,就在这里吃。”王奶奶笑着摆手叫她坐下,也出去了。   王爷爷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跟着王奶奶也出去了,越绣宁尴尬的重新坐下,下意识的看了林炤一眼。   林炤正看着她,见她看过来便给了她一个安抚的微笑。不过他并没有解释什么,反倒是轻声道:“越姑娘,你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越绣宁一窘。当然,她也知道自家成天闹得天翻地覆的,奶奶根本不顾脸面,时常站在门口破口大骂自己,跑到姥姥家吵骂。村里人耳朵不背的估计都能听见。   何况王家正好就在越家和姥姥家中间,两边更是听得清楚。   她窘然的道:“哪里能处理的好……”嗫嚅着想说什么的,但是半天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说什么呀?又不是一两句话说得清楚的,真要说,就只能原原本本从头说,越绣宁现在还不想跟别人解释自家的事情。   林炤也没有多问,只是道:“每家都是如此吧,你也别难过。”   越绣宁微微叹气的一笑,心里却在想,他这样说,是不是表示他家也是这样?横竖林炤的腿疾为什么家人不积极的治疗,反倒他自己琢磨着扎针,这一点是有些奇怪的。   “对了,诊费方面还没有跟越姑娘商量呢,你看这样行不行,一次出诊费……”   林炤的话还没有说完,越绣宁已经忙使劲的摇手了:“不不,不用的,你能相信我,让我给你看病,这已经是……”   说到这里她停顿住了,感觉这话似乎有点说不下去,怎么说都不大对劲的样子。   林炤一下子笑了,道:“越姑娘你自己都觉着这样不对劲吧?虽然你没有给别人看过病,但是给我看过啊,从你揉压穴位,下针的手法看得出来,并不生涩,起码是学过的。且你昨天的针灸确实解了我当时的疼痛的,在我眼里你就是大夫,给出诊费是应当的,若是不收,我怎么好意思大喇喇的这样请越姑娘每天来看病?”   越绣宁有些窘的道:“也不是天天灸,十天一个疗程,一个疗程灸完了停五天,再继续下一个疗程。”   林炤点头道:“这样你看行吗,诊费照着一个月来付,一个月一吊钱?”他显然是不想和越绣宁你来我往的推让,因此马上又道:“我们请城里的大夫出诊一次,要给一、二两的出诊费。照理上门针灸更贵的,只是咱们是乡亲,我便自己给自己打了折扣。”   他笑着看着她,还有些期盼似得,一副请你答应就这么便宜的出诊费可好的样子。   越绣宁也知道,站在林炤的角度,给多给少其实挺不好掌握的。给的多,自己一直说从没有给别人看过病,王爷爷和王奶奶显然也是这样认为的,没人将自己看成是大夫,林炤如果给太多,一来可能王家这边就不以为然,王爷爷和王奶奶私下里说不定会说什么话。二来自己也不好意思收。   给的少就更不好了,林炤还要担心会不会自己觉着给的太少对自己的医术是侮辱什么的,所以他说这番话都很小心。   越绣宁其实倒并不在意,她原本都没打算收出诊费,觉着林炤同意让自己给他看病,也算是帮自己的忙呢。   一个月一吊钱,也算是合适,各方面都顾着了的。   不过她还是想了想笑着道:“这样吧,前两个月先给一吊钱好了,前两个月一共是四个疗程。四个疗程之后,你的腿应该是有些感觉了,到时候看效果,再说其他的可好?”   林炤稍微犹豫了一下,笑着点头:“我是觉着少了呢,不过既然是越姑娘的意思,那我就厚着脸皮占这个便宜了。”   越绣宁笑道:“别这样说。你相信我,这已经是对我最好的肯定了。两个月之后再看,希望那时候你的腿能有明显的起效。”   林炤眉梢微微的一挑,有些惊讶的道:“两个月便有效果了?”   越绣宁点头:“当然希望如此啊,两个月的治疗,如果对症的话起码会有知觉。之前完全没感觉的地方,会有酸麻或其他的能感受的到的反应,这才能证明治疗的方式是正确的,不然就要重新看看,问题出在哪里了。”   虽然她对林炤腿疾的判断自己还是有把握的,但当然话不能说的太满,这也不是大夫的习惯。   她说着道:“病情判定了,但是我也不能说必然是有效果。万一如果没好……”   林炤已经忙点头道:“我了解的,我也是经常看病的人,知道病情复杂,任何大夫都不能保证会出现无效或者反复的情况。”他笑着道:“这话倒是常听大夫们说。越姑娘放心,我不会因为这样就不信任你了。”   越绣宁这才点点头。其实,她能感觉得出来林炤不是个轻易说放弃的人,就从他自己给他自己针灸这一点,便能看出来。   虽然他的腿不好,但性格很坚毅。   王爷爷这时候又进来了,过来站在了炕边,也不说话,也不坐下。   越绣宁道:“王爷爷,你也坐下吧?”老爷子都已经五十多岁了,叫他站在旁边自己坐着,越绣宁也有些不习惯。   王爷爷摇了摇头:“你坐,绣宁你坐着好了。”看了看林炤腿上施针的膝盖,又看了看林炤,嘴巴动了动。   正好越绣宁看到了,心中奇怪,王爷爷想说什么?    第25章 花手套      林炤笑着没说什么,反倒是从炕里面拿出来一本书,递给越绣宁:“之前我就是在看这本书。”   越绣宁一看,是《奇经八脉考》,她拿过来翻了翻,道:“根据这本书你自己针灸的?这不合适的,奇经八脉是指十二经脉之外的八条经脉,异于十二正经,不直属脏腑,无表里配合,基本上属于是对十二经脉的气血运行起溢蓄、调节作用的。你的腿疾是疾病,需要的是针对治疗,可以看看《黄帝八十一难经》或者《备急灸法》,上面有针对你这个疾病的针灸方法。”   她抬头看着林炤笑。   林炤便回了她一个笑容。   越绣宁知道林炤突然拿出来这本书是什么意思。王爷爷在那边欲言又止的,显然是有什么话不愿意当着越绣宁的面说出来。   而他想说什么?猜都猜得到。   林炤拿出来这本书,其实就是想听听越绣宁能说出来些什么来。   而越绣宁因为领会了,说的很专业,估计这番话起码能让王爷爷的疑虑消除一些了。   不过越绣宁并不怪王爷爷,自己就是个乡下女子,这年代乡下人能识字的都非常非常少,更不要说一个乡下女子懂医了。   王爷爷不信,也是情理之中。   林炤询问,自己顺着他的意思说些专业性强的话,让王爷爷能稍微的放心一些,起码先看看治疗效果。   林炤的笑容很温暖,看着她的眼睛里似乎也带着笑意,眸子像是会说话,将他的一些歉意带给了她。   “差不多了。”越绣宁戴上手套,小心的起针。   林炤抿着嘴看着她那双很是可笑的戴在手上的碎花手套。   起针之后,将旁边放的一块白棉布盖在了膝盖上,用被子盖在了他的腿上:“要注意保暖,一个时辰之内不要露出这里,避免邪风入侵,不要碰水。”说着抬眼看林炤:“不要吃酸辣的,吃的尽量清淡一些。”   王爷爷在旁边说了一句:“我家林炤口味是很清淡的,绣宁你放心。”   越绣宁笑着便站起来道:“那就好,王爷爷,我就先走了。”转头对林炤道:“明天还是差不多这个时辰过来。”   林炤点头。   王爷爷便一迭声的留她吃晚饭,越绣宁自然是连连的推着,一直到出来了,背着背篓走出院门了,后面王爷爷还客气着,王奶奶甚至还追出来叫了两声。   越绣宁一出来就看见一个人从王家门前走过去。   居然是越赵氏,一副还在挽袖子的样子,一看就是去姥姥家,还准备吵架的样子。   越绣宁就喊了一句:“奶奶,你是找我吗?”当然不能让越赵氏跑去找姥姥吵,说不定看见母亲能下床了,又给拖回来干活。   越赵氏脚步一顿停下,猛地转身看见越绣宁站在路中间,越赵氏还懵了一下,因为她就是从来路过来的,怎么没看见这个小蹄子?   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旁边不就是王家吗?这小蹄子是从王家出来的?   越赵氏并不管这个,冲过来扬起手就要打越绣宁:“你个小蹄子!扫把星!天天逛的你还美的不行了?家里一点活不干,你是不是想死?!”   越绣宁往旁边跑开了躲。   “是不是想死!是不是想死!”越赵氏连声骂着,追着越绣宁打。   越绣宁躲了几步,站住了叫道:“奶奶,我到底做了什么叫你这么恨我?你问我是不是想死,当然不是啊,我当然不想死。我不想让你像打我娘一样的打我,你把我娘打的都瘫床上了,还想把我也打得半死?我要是半死了不更是什么活都做不了了?”   说吴玉瘫床上了,就是夸张一些,避免越赵氏现在就琢磨吴玉是不是已经好了,是不是该拖回来干活了。   “哎呦越家奶奶,我说你家能不能消停消停?天天这样吵吵你们不累我们听得还烦!你家有才生的孩子你家自己不顾着?不顾你们家也顾着点别人家,我家孩子前天晚上就因为你们吵吵闹闹的,哭了一晚上没睡!”   从不远处的一户人家里出来了一个年轻的媳妇子,冲着这边喊起来:“要打自家的孩子领回屋里的去打去!成天在村里喊打喊杀的,乡下就没王法了?你城里来的人就可以无法无天了?!”   小媳妇嘴巴还挺利索的,她是越家的隔壁程家的大儿媳妇。   越绣宁估计越赵氏要在这边吵一会儿,就没管先回去了。   越赵氏气怒交加的对那媳妇子叫道:“你才无法无天的!你才多大岁数就敢跟我喊喊叫叫的?家里人就是这样教导你……”   “呦呦呦呦!”不等越赵氏说完,那程家大儿媳妇就发出了一连声的惊叹,声音顿时拔尖了不少:“教训你家媳妇子教训习惯了,看见谁都想教训?看着你一把年纪了我倒是想尊重尊重你,可你倒是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什么德行!天天扯着嗓子骂你家大儿媳妇和大孙女,什么难听的骂不出来?对你自家人都这样,还想叫别人给你脸面?”   “行啦越家的,赶紧回去吧!别再把孙女打的满头满脸都是血了,大晚上的出来吓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来了些看热闹的,其中一个婶子喊着:“我小闺女这几天吓得都不敢出门了。”   “城里来的人就没王法了?骂你们自家的媳妇子孙女不够,还想骂别人?真是可笑!”被说了一句的那个程家媳妇子很是愤愤不平,大声叫着:“你也照照镜子,看看你有没有值得别人给脸的地方!”   越赵氏气的差点仰倒,突然就冲上去撕住那程家大儿媳妇的衣襟,照着脸上就是一巴掌!   周围顿时一阵的乱叫,四五个人冲了上去将她们努力的分开着,当然也有恨或者烦越赵氏的,趁乱给她身上乱踹了几脚。   越赵氏混乱中吃了不少的暗亏,顿时气疯了嘴里乱骂起来,刚刚那个被她打了一耳光的程家媳妇哪里肯罢休!尖叫着:“当家的!你还不出来,我都快被人打死了!”   口里乱喊着,周围再乱眼睛就只盯着越赵氏,到底在她脸上抓挠了几把。    第26章 跟邻居吵架      王爷爷和王奶奶在门口看了半天,打的不可开交的,他们俩老胳膊老腿的也不敢上前,何况和他们无关,村里的事情他们平常就躲避着,根本不愿意搀和。   于是关上门不打算说什么。关了院门一转身看见林炤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炕上下来了,坐在轮椅上出来,在院里静静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王爷爷就忙过去:“小主子,您怎么出来了呀?越家姑娘不是说,针灸了之后要保暖吗……”   忙推着林炤回去。   林炤沉吟着,问道:“什么时候……越家奶奶把绣宁打的满头满脸都是血?”   “哎哟,您就别管了,那也……”王奶奶刚想说那也不关咱们的事,就被林炤看了一眼,她一下子就住了嘴。   王爷爷也看见林炤的眼神了,忙盯了王奶奶一眼,赶紧回道:“就是前天晚上,您不是也听见了,外面闹了好一阵子呢?就是那天晚上。”   林炤一下想起来了,难怪昨天把自己从水沟里拽上来,看见她疼的直咧嘴呢,当时还以为是自己把她的胳膊扯疼了。因着太狼狈了,也太累了,到底没怎么注意。   这么说背上的伤是拉自己上来的时候裂开了?背上的伤是不是也是前天晚上被打的?   林炤蹙眉。   王奶奶喃喃的说着:“越家搬来也没多长时间,以前倒是没发现,越家那个老家伙太狠了,上一次把儿媳妇就打了个半死——不,是马上就要死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林炤更加皱眉不语。   王爷爷用胳膊肘怼了一下还在自顾自说话的王奶奶,示意她别说了。王奶奶忙道:“那我做饭去了……”   赶紧去了。   越家。   越绣宁进院门的时候听着身后愈发的嘈杂,好几张嘴都在跟越赵氏吵架。也是啊,越赵氏太嚣张了,又带着她城里人的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瞧不起乡下人,言谈举止的都带出来,村里人当然会看她不顺眼,再加上她打母亲太狠,一次就已经惹起众怒了。   真不知道越赵氏这五十来岁的年纪是怎么活出来的,没见识没眼力界,没人缘不懂事。   “小姑!你快去看看吧,奶奶在那边跟村里人吵架呢。”越绣宁喊道:“你快把她拉回来,不然全村人都叫她得罪了。”   越榴红从厨房慌里慌张的跑了出来,惊声问道:“在哪儿呢?”   越绣宁指着外面:“就在那边,先跟隔壁的大儿媳妇吵嘴,旁边好些人都说奶奶,奶奶那脾气怕不是要跟所有人都吵起来?”   越榴红慌忙的跑了出去。   紧跟着从厨房出来的是顾月娘,对着越绣宁就放声怒叫:“你还不赶紧过来做饭!天天出去野,你要脸不要脸?!”   听她这声音的高度,就知道二叔和三叔全都不在家。   越绣宁放下了背篓,也不搭理她,转身依然出门。顾月娘气的冲过来就想从后面抓她的头发。   越绣宁听见了早早转身,指着她道:“窝心脚没挨够是吧?”   顾月娘一下子停住了,别说,要叫她没有人帮忙的情况下打这个大侄女,她还真没有能赢的把握,更何况丈夫随时可能回来,若是看见了……   “不要脸的东西,天天出去是不是偷野男人去了?!看你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小贱人!”顾月娘不敢动手,于是就破口大骂。   越绣宁已经跑出门了,听见了她的骂声,刚要转身找她算账,便听见前面小姑一声惨叫!她忙往前跑了两步,就能看见了,好些人扭打成了一团,中间的那个,不就是自己的奶奶越赵氏?!   小姑在旁边努力的想要拉着,乱糟糟的被人撞来撞去,越绣宁甚至看见还有两个男的在里面搀和,其中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就往小姑身边挤着,明显是趁着小姑着急想要救奶奶出来,他趁乱揩油占便宜!   越绣宁气坏了!   大喊了一声:“滚开!”提起裙子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冲了过去,离得还有几步远,一脚就飞踹了过去!   因为太生气了,所以这个动作竟然做的行云流水的,一脚将那个人踹飞了,当然,最后越绣宁自己也摔在了地上。   那一群打架的人因为被拽着往那边倒,一个跌倒了便带的一群人都跌倒了,正好全都跌在了那个想要揩油的男人身上,于是惨叫声,惊叫声成了一片。   越绣宁忙爬起来,趁乱将越榴红拉了过来:“哎呀小姑!你怎么也不注意?刚刚那个男的挤在你身边,想占你便宜呢。”   越绣宁指着地上那一堆人对越榴红道。   越榴红已经拉扯半天了,心跳的和擂鼓一样,晕头晕脑的都不知道被打了几下了,满心都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母亲解救出来,哪里还顾得上别的!被越绣宁拉出来,还没有定下神就听见了这一句,惊得顺着越绣宁手指的地方去看。   混乱的人往起爬着,果然好像有个男的被压在最下面。   越榴红也马上看见了越赵氏,也被压在下面,又顾不得了,赶紧的上前去想把越赵氏拉起来。   越绣宁站着没动,退了退离打架的人堆大约两步远,一来能有时间躲避飞来的乱拳,二来也是看着别让人打到了小姑。   至于越赵氏,被打就被打吧,她也该被人教训教训了。   “干啥呢?!”有人吼叫着,跑过来一个男人,将人堆中的一个妇人拉了起来,怒叫道:“不回家做饭你打什么架?”   那妇人晕头转向的,指着人堆里的人:“那越赵氏……跟程家大儿媳妇吵架……”   “人家吵架你搀和什么?还不赶紧回家去!”那男人又是一声吼,于是那妇人便蔫耷耷的跟着回去了。   越榴红终于把越赵氏拉了起来,但是越赵氏却依然是气的发疯,因为她刚刚是吃了大亏的,被人脸上身上的乱打,脸上都被抓出来了几道血痕。   站了起来,疯了一样的又往那个程家大儿媳妇身上撞过去,撞到了压在身下,双手张着在脸上乱打。   刚打了几下,就觉着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第27章 乱战      越绣宁在旁边看的很清楚。   刚刚一群人里的两个男的,三十来岁的那个好像叫什么胡雄,住在村子最北边,是个无赖汉。而另一个男的,二十来岁的,就是隔壁程家的老大程大谷,刚才跟越赵氏吵架的那个小媳妇子的相公。   等他从人堆里爬起来,就看见自己媳妇子被越赵氏这个老太太压在身下打,当然气的眼冒金星的,冲过去抓住了越赵氏的后脖领子,直接就给拽开,飞了出去!   越绣宁还死命抓着越榴红,小姑一个姑娘家家的,上去也是被打的命。   程大谷拽飞了越赵氏犹还不解气,冲上去又踹了两脚,这才回身去看他的媳妇子。等他走开了,越赵氏滚在地上呻吟着,越绣宁这才松开了越榴红,两人都忙过去看。   “娘!娘……”越榴红气哭了的叫。   越绣宁一边看看越赵氏被打的怎么样,一边还注意着那边的程大谷两口子,免得他们还不甘心。   程大谷把媳妇拉起来,果然那媳妇子被打的已经是气急败坏,气的发疯吐血的往这边扑,程大谷拉住了叫:“行了行了!有完没完?”   “这是干什么?!”老远的又是一声吼,越尚耕终于回来了,跑着过来看见老娘趴在地上,发髻歪斜鼻青脸肿的,显然是挨打了,顿时怒了叫道:“怎么回事?”   一把将越赵氏扶了起来。   越赵氏气的眼睛都冒血,指着那边的程大谷叫道:“他打我!是他打我……”   程大谷站出来一步怒叫道:“你老娘先打我媳妇的!”   这一下却无异于承认了他刚刚打了越赵氏,越尚耕是儿子,哪里受得了自己的娘被打?这一下几乎气炸了肺!怒吼了一声便飞身扑了上去,一拳就打在了那程大谷的脸上,程大谷这一张脸被打的往旁边一侧,甚至听见了骨头的声音,血也跟着飞了出来!   程大谷的媳妇厉声惊叫。   两个男人已经打在了一处。   男人打架跟女人打架就完全不同了,女人打架扯头发挠脸的,惊叫声不断,旁边人看着大约会觉着很热闹,但并不会惊心。   但是男人打架,拳拳到肉,没什么惊呼的声音,可几乎每一拳出来都是一串血珠子,随时都要打死人的感觉,真真惊心动魄的。   越绣宁也急了,急的叫:“里正大爷来了!叫你们别打了!”   “别打了别打了。”旁边也有人喊。   两个人一开始还每一拳都劲道十足的,不过你一拳我一脚的挨了不少,也青鼻肿脸起来了,脸上嘴边全都是血,两人打斗的动作也慢了很多。   这时候旁边看架的几个男的才上前去拉开:“行了别打了,多大点事儿啊……”   “别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   几个男的上前一拉,就给拉开了。   各家人这才扑上去各自看自家人的情况。居然这么巧,才被拉开了,里正王大吉背着手过来了,一双眼睛先是威严的扫了一眼‘战场’,这才问道:“又怎么了?天天都不消停?每天晚上都要打一架才行?”   越绣宁很怀疑其实这位里正大爷早知道这边打起来了,就是不愿意蹚浑水,所以等打完了才过来。她忙低头检查着三叔的伤势。   “你们各家都是怎么回事?穷搅合的婆娘都赶紧回去!有你们什么事在这里瞎搀和?”里正大爷说着又转头看程大谷媳妇和越赵氏一眼,尤其是越赵氏瞪了半天才道:“越赵氏,你这个婆娘到底怎么想的?打你自家的媳妇子不算,还要打别人家的媳妇?”   越赵氏因为前天晚上里正管自己家的闲事,已经对他很不满了,听了这话厉声骂道:“你眼睛是不是瞎了?!明明看见是程大谷的媳妇……”   里正大爷万没想到越赵氏竟然敢这样对自己说话!而且还是当着周围这么多看热闹的村里人的面前,他里正的威严受到了严重的挑衅!又惊又怒的厉声叫道:“混账婆娘!我亲眼看见你在这里撒泼打滚的先闹事的!”   “娘!”而就在越赵氏骂出来那句话的时候,正好越民耕也回来了,挤进来看见了,听见了越赵氏的话,忙喊了一声制止,但是也没制止得了,里正已经是怒火冲天了。   一看见越民耕挤进来了,里正指着他怒叫道:“越民耕!我今天把话撂这儿,你老娘如果还这样撒泼打滚,到处的骂人打人,你们全家就从村里滚出去!我们村不能留你们家这样耍横的人!”   越民耕已经看见了,弟弟被打的躺在地上像是半昏迷,妹妹头上的血一直往下流,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的,过来背起越尚耕,对越榴红道:“你也跟我一块儿,咱们去城里。”   越榴红刚站起来要答应,就猛地晕了一下。   越绣宁忙扶住了,刚刚她都没来的及说话二叔就把三叔背起来了,显然是要背到城里赵大夫,正好她手头也没有药,便忙道:“二叔,叫奶奶陪着你进城给三叔看伤,小姑的伤我看看行了,她现在这样哪能走那么远的路?”   越尚耕看起来很危险,越民耕哪有时间多想,便点头答应:“不行就赶紧送城里来。”背着越尚耕已经走了。   越赵氏还在跟里正吵,越绣宁跟越榴红道:“小姑,你快喊奶奶一声,就说三叔不行了,叫奶奶快去跟着。”   越榴红一听自己腿先软了,信以为真了的哭叫起来:“娘!别吵了娘,三哥不行了……你还不去看看……”   越赵氏一惊,这才将注意力从吵架上拉回来,然后看到了越民耕背着越尚耕走远了,这才跟在后面急急的跑去:“尚耕,我的儿啊……”   越绣宁扶着越榴红回去。   程大谷也瘫在地上一脸的血,程大谷的媳妇子抱着他哭了半天,从旁边出来一个男的,背着他也往城里跑,找大夫救命去了。   周围的人慢慢的散了。   越绣宁一直没发现,王家的院门又开开了,林炤一开始只是在院里头看着,等看见越绣宁从后面也过来了,他就有点着急,轮椅在院里左右的转圈着,只是再着急却也没办法,他根本帮不上忙。   一直到越绣宁扶着越榴红回去了,林炤才松了口气,叫王爷爷关上了院门,叹气摇头。    第28章 教训二婶      在妇人们扎堆儿打架的时候,越榴红挤进去想把越赵氏拉出来,那时候头发不知道被谁抓住了狠扯了一下,将原本已经愈合的伤口扯开了,血流到了额头。   越绣宁扶着越榴红进院子,顾月娘看见越绣宁就是一肚子气,但是一看越榴红这样,又是惊讶又是震惊的,想问刚刚咋回事,但是又不想跟越绣宁说话。   越绣宁也没时间搭理她。快速的从自己屋里拿出来半截刀片,小心的将越榴红头上流血的部位检查了一下,道:“小姑,伤口周围的头发我要给你剃了……不用担心,剃不了太多,周围的头发散过来就可以遮掩。伤口是必须要包扎了,这一次看起来很严重。”   越榴红刚刚被推来桑去的,又挨了几下,头都是懵的,懵懵的道:“好,好……”   顾月娘倒是在旁边怀疑的道:“你会不会啊?瞎弄小心你奶奶回来打折你的腿!”   越绣宁根本不搭理她,用刀片小心的将伤口周围的头发剃掉了一些,跑到厨房翻找了一会儿,找到了鱼腥草,便捣碎了用纱布挤出来汁水,将刀片在汁水中擦洗干净。   回来在屋里将能找到的蜡烛全都点上了,放在周围,这才用刀片剃伤口上的头发。这样自然是很疼,越榴红疼的眼泪汪汪的,强忍着。   顾月娘却还在旁边大呼小叫的,不停呵斥着越绣宁:“你到底会不会?把你能的……”   过了一会儿大约觉着越绣宁不搭理她很生气?突然的一伸手抓住了越绣宁的胳膊叫道:“我说你到底行不行?!再把你小姑治死了……”   她一直在旁边嘀嘀咕咕的不帮忙,已经叫越绣宁火冒三丈的了,这会儿突然被抓住了胳膊,差点一刀片将原本已经很大的伤口再削去一片。   越绣宁一下子就火冒三丈!反手将自己胳膊甩开了,用刀片对着顾月娘的脸厉声道:“滚远点!”   顾月娘被刀片吓得往后一闪。   越绣宁转身继续小心的剃头发,顾月娘站在那边又气又急的盯着她。   越榴红过了一会儿才道:“二嫂,你去看孩子吧,小四儿是不是该醒了?”   顾月娘想动手又有点怯场,站在那里气的腮帮子的肉一动一动的,过了半天才转身出去了。   受伤部位的头发终于剃掉了,越绣宁小心的检查着伤口,真的是一点点头发都不能留在伤口上,这才将林炤给自己的那瓶子药粉拿了出来,倒在了伤口上。   林炤给的药粉药效很好,背上的伤一天就已经开始结疤了。   伤口上撒上药粉,去柜子中翻找了半天,找到一块棉布,小心的叠好盖住了伤口,然后用细绳系上了。   “今明天只能这样了,后天看看情况,如何伤口能愈合就把纱布取了。”越绣宁说道。   越榴红根本不关心自己的伤,过了一会儿才颤声道:“不知道你三叔咋样了……”   越绣宁皱眉,她也很担心,最担心的是越尚耕会不会有骨折的情况,如果是胳膊腿的骨折,还好处理,但如果是肋骨骨折,却被二叔那么一下子就背起来,很有可能让伤势更重,又怕去了城里再要是没有及时发现……   越是大夫,越想的复杂,这一想更是担心起来了。去厨房端水洗手,让越榴红洗手脸,看着一片漆黑的天空道:“只能等了。”   家里出了事,顾月娘正好也不用做饭了。只是旁边的屋子一会儿就传来了婴儿的哭声,紧接着就是顾月娘的叫骂:“哭哭哭,追命鬼一样的哭,哭个屁!”   越绣宁洗了手将盆放回厨房,又看见顾月娘手里拿着一根棍子正在打自己的弟弟越天泽,一边打一边骂着:“你个丧门星!丧门星!”   越绣宁一下子就火冒三丈,顺手拿起门口的门栓,看准了顾月娘手里挥下来的棍子,狠狠一门闩挡了过去。   一下子就把棍子给弹飞了,顾月娘尖叫:“哎呦!”   越绣宁道:“你是不是还嫌家里不够乱?”   “我打我儿子管你屁事!”顾月娘怒叫道。   越绣宁厉声道:“我告诉你,三叔受伤了,二叔和奶奶心情都不会多么的好,等他们回来了,我就告诉二叔你拿棍子打天泽,看二叔能不能饶了你!”   顾月娘一听顿时就气怯,又不甘心,怒骂道:“不长眼的小蹄子,扫把星!天天不着家,在外面会野男人……”   刚刚她骂越绣宁的时候,越绣宁就已经想找她算账了,正是因为急着要去救越榴红才饶了她,想不到她居然还这样骂!   平常里顾月娘嘴里就一直不干不净的,那时候多骂的是吴玉,什么难听骂什么,现在吴玉不在了,就将这些难听的话用在了越绣宁身上。   越榴红从屋里出来了,气的乱颤:“二嫂!”嘶声怒叫了一声。   顾月娘转头看她,叫道:“怎么样!她一个晚辈我还不能教训了?我是她二婶!没教养的东西就敢一直冲我梗脖子?我……”   骂到这里,突然觉着耳边生风,转头一看,直觉着头发根都立了起来!   越绣宁手里还拿着刚刚挡她棍子的门栓,原本就没放下,一门闩就冲着她的脸扇了过来!   顾月娘哪里躲得开,脸上实实在在被门栓打着了,人也被打的朝旁边重重的栽倒了过去!   将门栓扔下,越绣宁上前去将栽倒在地的顾月娘踩住了,一巴掌扇过去,又一巴掌扇过来,打了两巴掌,依然踩着她指着她的鼻子厉声道:“再敢嘴里不干不净的,下一次就是拔了你的舌头!不信你就试试看!”   最后又在脸上狠狠扇了一耳光,这才松开了脚站在一旁。   顾月娘被门栓确实打得不轻,头都懵了,脸也木了,半天就没反应过来,话也说不出来,躺在地上动都动不了,只一双眼睛瞪得好像铜铃那么大。   越榴红惊叫:“绣宁!”又赶紧的跑过来想要看看。   越绣宁扶着她,道:“行了小姑,你还能顾及了所有的人?二婶这张脏嘴不好好教训教训,迟早有一天你和我的名声都要坏在她手里。”    第29章 伤的不重      越绣宁的话也不是没道理,越榴红听了不由的叹气道:“那也赶紧把她扶起来……”   “就在地上躺一会儿吧,免得她起来了又生龙活虎,什么难听骂什么。”越绣宁看了看站在一边呆呆看着的越天泽。   越天泽是二叔的大儿子,前面说过,不是顾月娘亲生的,母亲是越民耕的妾,大前年生病去世了。   这样的孩子怎么可能得到顾月娘的善待?背着越民耕也是没少打过,好在以前老爷子在,顾月娘还不敢太过分。   同样也是老爷子过世之后,搬到了乡下这大半年,越天泽从这时候开始苦日子算是开始了。越民耕要出去种地挣钱养家,就顾不上自己这个孩子了。   尽管越赵氏也不喜欢顾月娘打自己的大孙子,明着顾月娘很少打,可暗地里针扎掐捏也是不少,越天泽身上经常青一块紫一块的。   “天泽,你是不是饿了?厨房还有些面,你看看……”越榴红说着要去厨房。   越绣宁叫她坐下,自己去厨房给几个孩子做饭。顾月娘刚才就是才把面揉好了切好,灶火都还没生,就因为外面打起来了,她也趁机偷懒不做了。   越绣宁生了火,烧了一锅开水,将面条下进去,十几根面条,一个碗里挑三根左右,大碗中躺着几根不粗不细的面条,看着也是可怜巴巴的。   然后在面汤中下了些野菜,烫一下就可以了,捞出来放在碗里,在舀些菜面汤进去,这时候碗里才显得多了起来,不那么寡淡了。   每个碗里放一点盐,倒了些酱,放些醋,放在托盘中端到了越榴红这边的屋里,叫越天泽带着妹妹越天梅过来吃饭。   越榴红到底还是去把顾月娘扶起来,顾月娘确实被打重了,躺在床上动都动不了。   越榴红过来吃饭,有些担心:“要紧不要紧呐,我看着人都木了,要是打的……严重了,还得送城里去……”   越绣宁看着她好笑的道:“就我那三两劲,小姑你真信我能把二婶打成什么样?别理她,快吃吧。”   越天泽脸上挺冷漠的领着越天梅过来了。越天梅刚刚又是大哭了一场,不知道是因为母亲被打哭,还是因为什么缘故。   坐下了还在抽抽噎噎的,越榴红将面条放在她面前,越天梅抬眼看了看她,惊吓的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   就这样吃了饭,越绣宁收拾了碗筷洗碗,越天泽倒是过来帮忙收拾厨房,压了灶台里面的火,将小杌子收拾的整整齐齐靠墙放了。   “天泽,没事你去睡吧,哄哄天梅叫她别哭了。”越绣宁吩咐道。   越天泽答应了,低着头回去了。   越绣宁回屋洗漱了,出来倒水的时候看见顾月娘扶着墙去厨房找吃的,越天梅怯怯的跟在后面。   越绣宁也没管。   进屋栓上房门,刚躺下突然就听见叫骂声,忙爬起来听了一会儿,这才听出来居然是隔壁邻居大婶再骂。   骂的主要是越赵氏,连带越家的其他人自然也都被骂了进去。越绣宁用被子捂住了头。   程家大婶子那边中气十足骂了半天,越家这边一声没吭,她也骂不下去了,悻悻然的回去。   一晚上越绣宁也没怎么睡着,主要是担心三叔的伤势严重,转天早早的起来,洗漱了穿戴好打算进城去看看。   才走到院里就听见越赵氏的屋里有动静,越绣宁还给吓得汗毛立起来,走到屋门口问道:“谁呀?”   越榴红在里面道:“绣宁?”跟着人都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块看起来破破烂烂的手绢,问道:“你怎么起来这么早?”   越绣宁道:“我不放心三叔,想进城去看看……小姑,你在奶奶这边做什么?”   “找钱,昨天慌里慌张的都没有拿钱,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越榴红同样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将手里的破手绢塞在了越绣宁的手里:“就找到这些,你先拿着,我去换衣裳,咱们一块儿去。”   越绣宁看了看她包的头,不过也没阻止,点头答应。   越榴红进屋去换了一件衣裳,用一块碎花头巾将头脸都包住了。出来问越绣宁:“这样可以吧?”   正好越天泽从西屋出来了,越绣宁就道:“天泽,如果你娘没起来做饭,厨房里还有些剩窝窝,你放在锅里温一会儿和天梅吃。我和小姑去看三叔,中午可能不回来了。”   越天泽过来道:“我也想去。”   “你别去啦。”越榴红惊讶的道:“你娘……”   “我娘会给天梅做吃的。”越天泽低着头道:“我想跟着小姑和姐姐去。”   越绣宁一下明白了。全家人都走了,越天泽怕挨打,顾月娘肯定会趁着这个时候打越天泽,不管越天泽是不是做了错事。   于是也不多耽误,道:“行,那就走吧。”   越榴红惊讶的道:“家里头就留下……万一要是你二婶起不来,天梅怎么吃东西?”   越绣宁拉着她:“哎呀走吧,二婶不会让天梅饿着的。”有些话她不想当着越天泽的面说出来而已,越天梅是顾月娘亲生的,顾月娘能让自己亲生的女儿饿着?要是将越天泽留家里头,倒是很有可能不但要挨打,还可能一天没饭吃。   越榴红当然也懂,被她拽着出门,也只能不管了。   越绣宁稍微绕了点路跑到姥姥家这边,听见里面有扫院子的声音,便对着里面喊道:“姥姥,我和小姑天泽进城去看看我三叔了。”   院里马上传来了吴邓氏的声音:“你没事吧?”   “我没事,姥姥放心!”越绣宁说完了,跑过来和越榴红、越天泽会合,走着进城。   路上也没碰到进城的牛车,就这么一直走着,大约走了一个多时辰,到了县城。   也不知道在哪一家诊堂看病,只能从城门头这边开始找,找了几家,巧不巧的,到了上一次越绣宁卖药的济世堂,在门口听人说,昨晚上来了一个被打的血呼啦的人,看着可吓人了!   越榴红一听就着急了,更顾不上什么的忙进了药堂。越绣宁只好领着越天泽跟在后面进来。    第30章 分家的讨论      没有看见上一次那个色眯眯的伙计,越榴红询问了另一个伙计,伙计将她们引到了后院。   后院一溜儿的房子,有些门开着,能看到里面除了一张床什么都没有,有些躺着人,有些没有。越榴红让越天泽过去一间间的找,越天泽便从左到右的看过去,到了一间门口便道:“爹!”转身看了越绣宁和越榴红一眼,他先进屋了。   越榴红忙跑了进去。   “二哥!”   屋里越民耕已经惊讶的站了起来:“你们怎么都来了?”   越榴红忙跟越民耕说着:“昨天急急忙忙的,估计你们没带钱,看病怎么能不花钱,就去娘房里找了些,拿来了……三哥怎么样?”   “大夫说好在都是皮外伤……”   他们说话的时候,越绣宁凑近了看,见越尚耕一下就挣开了眼睛,显然并没有睡着,看见他们过来还坐起来了。   “你怎么样啊三叔?”越绣宁问道:“怎么也没上药?”   越尚耕刚动了一下嘴唇就疼的先吸了口凉气,才道:“没事,不用上药。”他的脸都肿了那边,眼睛处也有血淤。   “胳膊腿都没事?”越绣宁又问了一句,一手虚握拳放在了肺的部位,一手在拳头上面轻轻的敲着,听了听肺音。她担心了一晚上就是担心怕肋骨断了戳破内脏,引起内出血,因为这种情况外面看不出来,最容易误诊了。   肺音没有问题,又按压肋骨的部位,没有疼痛的不可开交的感觉。这才稍微的放了心。   “没事,今天就能回家了。”越尚耕对她道,每次一说话,嘴角就抽的疼,不过疼习惯了,倒是也没什么。   “不不不,还是在这里观察两天,没有问题再回去。”越绣宁说道。   “就是。”越民耕在旁边道:“人家大夫也是这样说的,你就听大夫的话吧,绣宁都比你懂。”   越尚耕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道:“真是够够的。”说着躺了下去,烦躁的闭上了眼睛。   大家都知道他说的够够的是什么意思,这种日子过得够够的。越榴红这才轻声问道:“二哥,娘呢?”   “出去买吃的去了。”越民耕道:“我身上还有几十文钱……”   越尚耕猛地又睁开眼睛:“二哥,把话说明白,我也想分家。”   越民耕闭上了嘴看着他。   “分家,这样日子我过不下去。”越尚耕道。   越榴红坐在了床边,拉着越天泽坐下,轻声的问越天泽:“饿吗?一会儿你奶就带回来吃的给你了。”   越天泽摇了摇头:“不饿。”   “奶奶这样下去也不行,天天泼天滚地的,村里人都被她得罪干净了,里正说这样下去不叫咱们住在村里了,这话未必就是威胁,里正未必做不到。真的要是被从村里赶出来,那就没地方住了。这些话总该有人去跟奶奶说,不然奶奶还以为她是富贵人家的老太太,没人敢惹呢。”   越绣宁说话也不客气。   不客气也是因为真的需要谁说些醍醐灌顶的话了,越赵氏如今在家里是最高的长辈,原本就说什么是什么,再加上二叔性格有些懦弱,尤其是在她这位母亲面前,三叔性子急躁不爱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弄到现在,越赵氏成了家里的大王了,说什么是什么,容不得半点的违拗。   “我也赞成分家。”越榴红道:“想了这么多天,想想分家也没什么不好,主要是娘……娘实在是见不得大嫂和绣宁,看见了就想动手打……这样不行啊,这样怎么行?大嫂上一次被打的那样子,难道等好了回来了,再来一次?绣宁虽然自己能照顾她自己,可到底是个小姑娘……”   越民耕半天才挤出来一句:“你们都那么能,怎么不去跟娘说?”   “我来说!”越尚耕暴躁的脾气又犯了:“不用你们谁说,我说好了!娘以后跟着我过日子,清清静静的,我就不信她还能打我?”   “你这叫什么话?”越民耕不太高兴的道:“你当我没跟娘说过?当时你也在场的,娘怎么说的,你也听见了……”   说到这里猛的一顿。   越绣宁疑惑的忙问道:“已经跟奶奶说了?奶奶怎么说的?”   越民耕和越尚耕却又全都不说话了。越绣宁蹙眉看着他们,过了一会儿才道:“不用说我也知道。奶奶是死活都不愿意分家是吧?我……不说我什么了,我娘都成那样了,她还是不愿意放过,到底要让我娘死在她手里,她才满意是吧?”   越尚耕没说话。   过了半天越民耕才勉强的道:“你这个丫头怎么这么说话?哪里就是……”   “这还不明显吗?”越绣宁猛地知道了原来越民耕已经跟越赵氏说了分家的事,但是二叔和三叔全都没跟自己提,显然越赵氏放了什么狠话的,因此特别生气,冷声道:“已经厌恶痛恨我们母女到了咬牙切齿的份上,就像小姑说的,痛恨到见一次就要打一次的份上,还拉着我们不愿意分家,这不是想让我们死在她手里是什么?”   她冷冷的道:“我还没活够,可不想死,也不想让我娘死。如果奶奶一定要这样,那我不管用什么办法,也要分家。”   过了半天,越民耕才道:“你先不要着急,现在不是还在商量吗?分家这样大的事情,总要商量……”   “娘!”越榴红突然喊了一声。   越绣宁紧接着就觉着脑后生风!   幸好越民耕就在她身边,转身正好看见越赵氏手里头不知道拿着什么就往越绣宁的头上砸下来!他一伸手给挡住了,怒叫了一声:“娘!”   越尚耕一下子就从床上跃起来了。   越绣宁先往旁边跑开两步,这才转身看着越赵氏。越赵氏另一个手里提着几个纸包,这只手拿的是一块板子,不知道干什么用的,刚刚就是用这块板子想要给自己头上拍一下被拦住了。   “你有完没完?真的想把绣宁打死?”如果不是这边是诊堂不是自家,越尚耕已经是暴喊出来了,强忍着音量,过来站在越赵氏跟前,双目愤怒的瞪着她。    第31章 济世堂      兄妹三个人全都瞪着越赵氏,越赵氏缓了一口气,将手里的板子放下了,坐在凳子上面色如常的道:“吃饭吧,买了些油饼。”   仿佛刚刚的事情没有发生一样。   越民耕毕竟老实,也不深想一下就松了口气,坐下了,呐呐的道:“榴红,你们吃了饭没有?”   越榴红微微皱着眉头,眼神中却有种担心,看了一会儿越赵氏才道:“二哥,你们吃吧,三哥,你躺下啊,别乱动。”   越尚耕回到床上躺下了,气的呼哧呼哧的。   越绣宁心中却有些发沉。越赵氏居然还是这样‘能屈能伸’的人,看到把儿子女儿惹毛了,她居然就能一下忍了,一下恢复如常。   原本只看到了越赵氏的狠,今天又看清楚了她的刁。   越绣宁蹙眉坐下了,看见越天泽眼睛紧盯着父亲手里的油饼,就道:“二叔,给天泽吃一块,天泽早上起来晚没吃东西。”   越民耕就将自己手里的油饼给掰了一半,递给越天泽,越天泽接过去大咬了一口。   “你们吃了没有?”越民耕又问了一句。   “吃了。”越榴红已经看见,母亲买来的油饼一共就四个,二哥、三哥都是大男人,一人一个半哪里够?她看了越绣宁一眼,越绣宁点点头。   越赵氏坐在那边吃着油饼,不说话,只用一双狠戾的眼睛盯着越绣宁,盯一会儿低头咬一口,再抬起头来,眼神又恢复了正常,甚至有些慈爱的看了看越天泽,再看其他所有人,眼神都慈爱,正常。   越绣宁坐的离她稍远,但是一直看着她,越赵氏的表情动作越绣宁已经看在了眼里。抿着嘴想了一会儿,突然明白过来了。   越赵氏要改了以前那种见到自己就伸手打,也不管旁边是谁的习惯了。以前是觉着她是家里最高的长辈,全都是她的儿子女儿的,她想打谁,晚辈怎么敢多嘴反对?   但是现在看看,似乎惹起众怒了,最主要的是昨天跟隔壁邻居打架,带累了三儿子受伤,儿子女儿们心里肯定有气,尤其是她比较偏爱的三儿子,反倒是对她的怨气最大。   所以越赵氏要改一改了,不在当着儿子、女儿的面对越绣宁动手了。   也就是说,收敛了,不像以前那么嚣张,不管不顾了。   但是越绣宁敢肯定,她绝对不是改脾气了,绝对还是对自己和母亲恨得咬牙切齿,如果遇到了机会身边没人,越赵氏肯定原形毕露。   这反倒给越绣宁想要的分家增加了难度,如果在二叔、三叔、小姑面前,越赵氏好像改了,不在针对自己和母亲了,那自己还有什么理由一直闹着分家?   越榴红好容易劝的越尚耕坐起来,吃了一个油饼。   越绣宁在旁边看他行动自如的,仿佛是没事一样,刚刚他坐起身,又因为越赵氏突然出现从床上直接跳下来,越绣宁都来不及阻止,看这样子,是身上不疼。   一个人从门口过去了,身后跟着一个伙计叫着:“崔大夫,崔大夫?”   那人站住了转身等着。   伙计追上来道:“大夫,您看这个方子……”拿着一张方子请大夫看着:“有没有问题?”   越绣宁急忙起身来到门口等着,等那大夫看过了方子,点头说不要紧,去抓吧的之后,忙叫了一声道:“崔大夫,我家三叔的伤势严重不严重啊?骨头都没事吗?我看他一会儿坐起来一会儿站起来的,骨头检查了都没事吧?”   那崔大夫扭头看了越绣宁一眼,这才道:“没事,都是皮外伤,”说着还看了看屋里的病人:“骨头没事,最严重的就是脸上,腮帮子这边有点问题,看看明天如果没事就可以回家了……”   这才看见越尚耕在吃东西,惊讶的道:“咦……”就进屋了:“你怎么还吃这么油腻的东西?这几天要喝粥,吃清淡一些……你这样腮帮子不疼么?”   “疼啊。”越尚耕将最后一口油饼嚼着咽了下去:“快疼死了。”   “疼你还吃……”大夫无语摇头,转头很自然的对越赵氏吩咐:“不能再吃油腻的东西了,腮帮子这边看晚上就肿起来了!还敢吃这样干这样油的东西?”   越赵氏老脸通红,将自己手里没吃完的放在了桌上,嗫嚅着点头:“知道了。”又忙问:“大夫,我家老三的情况严重不严重啊?”   大夫道:“不是说了不严重吗?不过不严重也不能这样胡吃东西。这几天都给喝粥,不要吃需要嚼的。晚上睡觉的时候,最好是用热手巾放在这里给热敷一下。”用手指了一下越尚耕腮帮子的部位。   越赵氏脸色极端的不好看,因为感觉被大夫连番的言语顶撞了。   “是,知道了大夫,谢谢大夫啊。”越民耕忙站起来,点头哈腰的答应着,大夫又检查了一下越尚耕的后肩膀位置,这才没说话出去了。   这边越绣宁就也看了看越尚耕后肩膀的位置,道:“这里是脱臼了吗?”   越尚耕扭头看她一眼道:“你倒是懂啊,是啊,脱臼了,来就给安上了。”   越绣宁点了点头没在说什么。很自然的抬眼去看越赵氏,正好就碰上越赵氏恶狠狠的目光,等越尚耕也跟着看过去的时候,越赵氏目光一下缓和了,好像她一直都这样的慈祥和气。   越天泽吃了半个油饼,舔了舔嘴唇上的油渍,等越民耕又递给他小半块的时候,他就过来递给越绣宁:“姐,你吃吧。”   越绣宁忙摇头:“你吃吧,姐不饿。”   越天泽不大爱言语,也不在继续说,但却依然固执的将油饼往越绣宁手里塞着。越绣宁就道:“去给你小姑。”   越天泽稍微犹豫了一下,有点不情愿的拿去给越榴红。   越民耕这一下奇怪了,道:“绣宁?你们是不是没吃饭?”转头又问越榴红:“没吃饭你咋说吃了?你看,这么多饼呢,还能饿着你们?吃完了再去买就行了。”说着伸手去那包油饼的纸包:“快点一人一个……”   话没说完就停顿住了,因为纸包已经空了。    第32章 油饼      越榴红轻声哄着越天泽,叫越天泽将油饼过来给越绣宁,这才回答越民耕的话:“没吃,也不饿啊,横竖我是不饿。”说着看越绣宁,有点歉意。   越绣宁接过来越天泽给自己的油饼,掰了一半下来给他:“姐吃这些就饱了,这些你吃了吧。”   越天泽接了过去,稍微想了想,还是过来不说话直接塞进了越榴红的手里,就去站得远远的,免得越榴红又叫自己拿着油饼走来走去的给谁。   “快吃吧,也就给你剩了一口而已。”越尚耕道。   越榴红就没有在给人让,吃了起来。   旁边越赵氏还在吃着,低头也不看儿子女儿们,因为越尚耕的这句话,原本就已经稍显尴尬的气氛更加尴尬起来了。   一来家里现在情况不好,住在乡下,正经也就是乡下人了,吃的喝的跟以前都不能比,乡下人平常吃的都是杂面,菜面。这种荞面饼哪里还吃得到,更不用说还是油煎的了。   越赵氏身为一家之主,不是琢磨着给家里的孩子们吃些好的,反倒是出门了给她自己买油饼吃,尽管拿回来的时候谁也没说什么,但各人心里清楚。   还有就是刚刚大家吃的时候说这说那,大夫还进来了,所以其实越尚耕只吃了一个,越民耕吃了小半个,一半给越天泽吃了,手里还有一小半最后也给越天泽,叫越绣宁和越榴红分了。   而越民耕刚刚去拿油饼纸包,却已经没有了,也就是说越赵氏吃了两个。   当然,谁也不会说什么。但大家不是傻子,四个饼而已,就算是不专门的去算,也知道谁吃的最多。   越民耕越尚耕他们是大人了,自然无所谓,但现在这里还有两个小辈孩子,另外这两个小辈,加上一个妹妹越榴红是早上大老远从村里走来的,还是没吃早饭的。   身为母亲、奶奶的越赵氏,她的自私自利真是可见一斑。   “三叔,你没事的话,那我就先回去了。你要听大夫的话,在这边观察一下,记着身上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跟大夫说,因为身上有些地方如果骨折了的话,外表看不出来,但如果戳破了内脏器官,很容易内出血危及生命的。二叔,你也多注意一下,如果看见三叔不舒服,赶紧找大夫来。千万不可掉以轻心。”越绣宁说着道。   越民耕答应着,越尚耕道:“你自己回去?”说着看越榴红。   越绣宁也去看:“小姑,你是再呆一会还是跟我一块儿回去?才来……我是因为惦记着……”   没说完。   但是越民耕和越榴红都以为她说的是吴玉,忙忙的都点头着,道:“你回去吧,回去吧……”   越民耕道:“天泽和你一块儿回去。”   越天泽马上就摇头:“不,我要待在这边。”他看了看越绣宁。   越绣宁就道:“就让天泽在这边吧,家里就只有二婶一个人,照顾不过来那么多孩子。”   这话已经说得很明显了,越民耕一顿,接着脸色就变了,去看越天泽,见大儿子低着头抓着自己的衣襟下摆,一副生怕被赶回去的样子,顿时全都明白了。   全家住在一块儿,都有什么事大家都明白,越尚耕道:“天泽就在这边吧,还能跑个腿什么的。”   越榴红站起来道:“绣宁,你自己回去能行吗?”   “行啊,有什么不行的,大白天的,路上人还那么多。”越绣宁笑着道:“倒是小姑,你下午是自己回去还是和奶奶一块儿?”   越榴红转头看了看越赵氏,越赵氏并不往这边看,不过脸上已经铁青。   “应该是一块儿吧。”越民耕顿了顿,道:“这边没法住,你奶奶昨晚上已经没睡好了……”   他又停顿了一下,道:“绣宁……”   “没事没事,我知道了。”越绣宁笑着站起来:“二叔不用担心。三叔,我刚刚说的话你可记着呢?千万不可大意。”   越尚耕点头:“知道了。小丫头这么啰嗦……路上小心点儿。”   越绣宁答应着,在越天泽肩上拍了拍,道:“那奶奶,二叔,三叔,小姑,我就回去了。”   都应了一声,只有越赵氏没搭理。越榴红站起来送了送越绣宁,走到院中轻声的道:“下午了……我再想想怎么办。”   越绣宁点头道:“其实没事。小姑,第一不要因为担心就不让奶奶回来,你一个人走路上还是要小心。第二下午走的早点,现在酉时许天就黑了,一定要早点出发,不然你和奶奶两个人走路上也不放心。”   “知道了。”越榴红答应着。   越绣宁叫她进去,自己便从后院往外走。这家诊堂的后院挺大的,出来顺着游廊往前堂走。   正走着,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喊:“刘跃飞,冰片切好了?前面急等着用呢。”   越绣宁也是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却着实的吓了一跳,连退了好几步!   就是上一次遇见的那个色眯眯的伙计,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跟在了自己的身后,而且离得很近,几乎是伸手就能抓住自己了。而自己居然懵然不知!   一回头猛地看见很近的地方出现一个人,着实的吓了一跳。退了几步,越绣宁定定神瞪大眼睛戒备的看着这个叫刘跃飞的伙计。   刘跃飞悄无声息的跟着她,着实不知道安得什么心,被人喊了一声喊破了行踪,看见越绣宁已经察觉并且满脸戒备,他冷哼了一声。   意味深长的盯了越绣宁一眼,转身走了。   越绣宁真真觉着头皮发麻!这个伙计明显不怀好意,且已经盯上了自己,自己今后真的要特别小心了。她往刚刚发出喊声的地方看过去,见那边站了一个伙计,正看着这边,见刘跃飞走了,那伙计便冲越绣宁摆手,示意她快走。   越绣宁忙感激的点头,急忙的出了铺子,哪儿也没去,一路往城门口走,还谨慎的一直回头看,一直到出了城门好远了,官道上一览无余,都是行路的人没有人跟踪自己,这才稍微的放了心。   今后自己一定要特别小心了。    第33章 差点吃了闭门羹      越绣宁走回了杏花村,已经是申时许了。   比昨天去给林炤治病的时间晚了一个多时辰了,但整整一天越绣宁就只吃了一口油饼,饿的头晕眼花的,还是先回了姥姥家吃点东西,不然下针的时候再一个不准就麻烦了。   等着吃饭的时候翻晒了一下白芨,今天太阳挺好,这样的天气能持续几天,白芨就晒的差不多了。   吃了点东西跟姥姥和母亲说了一声,便去王家给林炤针灸。   王家一般是关着院门的,从这里也能看出来,他们和村里人比较的格格不入。再加上家里头就是一对老夫妻,一个残疾的青年,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都不是容易引人注意的人,所以在村里确实挺低调的,周围的邻居看起来来往都很少。   上前拍门,等了一会儿,里面静悄悄的。   越绣宁再一次的拍门,这一次用的力道稍微大了点,叫道:“王爷爷,王奶奶,在家吗?”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人过来开门。   越绣宁有些奇怪起来,往后退了两步看了看门,当然,紧关着的门是看不出来什么的,只能看到门上并没有挂锁。而显然,如果挂锁,她刚刚就应该看见的。   想了想,还是上前再次的拍门,这一次拍门的时间长了点:“有人在家吗?王奶奶,我是来给林炤看病的。”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人过来。   真是挺奇怪的,如果是出门了,怎么不锁门呢?但如果家里头有人,自己这样敲门,难道还没听见?   她往后退了几步,又站了一会儿,院里还是没有动静,她只好转身准备走开。一边往回走一边想,看样子是出门了,自己只好先去后山采药,等晚上了再去。   虽然晚上去不好,不过针灸的疗程是不应该断的,断了就等于是之前的针灸白做了。   巧不巧的,正寻思呢,结果就看见林炤迎面的过来了。王爷爷帮他推着轮椅,王奶奶走在旁边,看见越绣宁还叫了一声:“哎呦这不是越姑娘。”   越绣宁忙跑上前两步笑着道:“你们出门了?难怪我刚才敲门没人在呢。不好意思我今天来的有点晚了。”   王爷爷惊讶的道:“怎么没人啊?笑云在家啊……这丫头跑出去了?”最后一句自言自语。   林炤等他说完了笑着对越绣宁道:“没关系的,我知道你家昨晚上有事。”说着上下的看她:“你没事吧?”   越绣宁一下想起来了,昨晚上姥姥先是吵架后来打架,然后三叔跟人打架,这些全都发生在王家的门口。   涨红了脸摇头:“没事。”有点窘,转身跟着他们一块儿回王家。   因为她就没走多远,所以很快就到了,王奶奶上前去拍门:“笑云?笑云?”又嘀咕:“不会出门吧?门都不锁?”   王奶奶的声音不是很大,也就拍了两下门,越绣宁刚要说,王奶奶你使点劲,你这样敲门里面的笑云是不是听不见?刚刚自己拍门的声音很大都……   结果门就从里面打开了,王笑云一张笑脸从门口露出来:“表哥,你们回来啦……”最后一个‘啦’字拖的有点长,音调也从高音一下落到了低音,因为看见了越绣宁。   越绣宁心中着实有点惊讶,主要是自己刚才那么大声的敲门,询问,里面都没人答应,走开也就一会儿功夫,王笑云又这样出来了。   总有种怪异的感觉。   王奶奶道:“把门槛取了。”她自己先进去了。   王笑云弯腰将门槛取下来,王爷爷推着林炤进了院子,越绣宁经过王笑云身边的时候,原本想打招呼的,但是王笑云低着头没看她,她也就没说什么。   门槛自然是不能随便拿下来的,是和门框连在一起的,只是王家的门槛应该是专门锯掉了两边,只为了林炤进出方便。   进了林炤这边的屋子,越绣宁洗了手,小心的去取针,先看了看消毒的地方,觉着明天还是要采些消毒消炎的草药,制成消毒药水才行。   林炤自己将裤腿卷了起来,道:“你早上进城了?我和姥姥姥爷去官道上看了一会儿,没看到你过来。”   越绣宁惊讶的笑道:“原来你们是去官道上了啊。”   “对呀,因为你一直没过来,加上昨天的事情我们看到了,也有点担心你家三叔。”林炤笑着点头,又问道:“你家三叔没事吧?”   “大夫说没事,在诊堂待一两天观察观察,没事就可以回家了。”越绣宁过来了,先看了看腿上的情况,然后戴上了那副碎花手套,小心的用手指先按了按穴位,然后将针捻了进去。   林炤在她进针的时候,仔细看了看她。姑娘肌肤很白,大约是因为小家碧玉出身,以前也没做过活,所以手指也修长。很好看的一双手戴上了那副有些可笑的碎花手套,便遮掩住了。   林炤看到那副手套便想笑。   他知道,是因为自己头一次被她的手指碰触脚踝很不习惯,让越绣宁看出来了,所以她第二天马上就戴了手套。   其实,林炤很不希望她将她那双漂亮修长的手装进这样一双有些好玩好笑的手套里……   越绣宁眼睛专注的下针,林炤便居高临下看的很清楚,长长的如蝶翼一般的睫毛,在白皙的肌肤映衬下,整齐而轻柔,眨了一下眼,林炤的心便如被清风拂过了一般微微一颤。   “对了,不好意思啊今天来的太晚了,你放心,我记着每天要过来针灸呢,不管家里有什么事情都不会耽误的,因为一旦开始针灸了,若是哪天没有继续,之前的就算是白灸了,就要从头开始的,所以我绝对不会耽误。”越绣宁将最后一个穴位的针捻了进去,这才抬眼看着林炤笑着道。   正好看见林炤眨了一下眼睛,扭头往别处看,越绣宁以为怎么了,也顺眼看了过去。   她和林炤全都在这时候才看到王笑云靠在门槛上,沉着脸眼睛紧盯着这边。   林炤眼睛眯了一下,低头看自己腿上的针,道:“知道了,我也是闲的没事,让姥姥和老爷推着出去转一转。”    第34章 两情相悦?      越绣宁刚眨了一下眼睛,就看见王笑云沉着的脸上已经是满脸的笑容了,她声音轻快的笑着问道:“越姐姐……哦,不对,越妹妹你喝茶吗?我给你泡杯茶去?”   越绣宁忙道:“不用,过来的时候喝了水的,不用麻烦了。”她对王笑云笑着。   王笑云也笑着,过来了,坐在炕边看了看她表哥针灸的腿,看了好一会儿,抬眼看着林炤,声音温柔的问:“表哥,疼吗?”   气氛突然的就有些暧昧起来了,越绣宁微微有点窘。   “不疼。”林炤淡淡的回答,听不出来声音中有什么情绪。   “应该还是挺疼的吧?我听人说,这种小针扎在身上很疼,之后还有无数的针眼,看着都痛……”王笑云声音更加的柔和,甚至还低了很多,好像在说悄悄话一样:“其实,表哥你不用受这个罪的,你想去哪儿,我都愿意推着你……”   这种音量腔调,再加上说的这些话话……越绣宁在旁边又尴尬又窘迫,急忙的要避开,于是假装注意到了门口的什么,起身去门口观看,然后迈步出去了。   出来了才微微呼了口气,心里这才有点恍然。   原来王笑云喜欢她表哥啊,想来个亲上加亲?不过真的血缘太近了,林炤叫王爷爷和王奶奶外公外婆,那他的母亲应该是王笑云父亲的亲姐妹,这样血缘真的太近了。   只不过,这年代愿意结这样的亲,表哥表妹的,这时候的人反而觉着是最合适的,门当户对的亲事。   她一出来,屋里的气氛就从有些暧昧变成了有些尴尬。   林炤俊脸沉了,扫了一眼门口,很生气。   王笑云紧抿着嘴,刚刚故意那副样子,说话的腔调做给人看,但表哥是明白的,所以她这会儿反倒变成了心虚,心虚的看了林炤一眼,过了一会儿怯怯的道:“表哥……”   林炤没说话,只看着自己的腿。   “表哥……你喝茶不?”王笑云怯怯的又问道。   林炤淡淡的摇头:“不喝。”   这句拒绝似乎叫王笑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停顿了好半天,才又勉强的道:“我给你倒一杯吧?”   林炤终于抬眼看了她一眼,道:“我这边没事,你忙你的去吧。”   王爱云咬着嘴唇半天,才勉强站了起来,很勉强的往外走,看得出来她很不愿意,但是她有点怕林炤,不敢违拗他的话。   走到了门口站住了,转头看了看,见表哥并没有看这边,王笑云双手使劲搓了搓自己的脸蛋,出来了。   越绣宁在外面无聊的转了一圈,正要继续在转一圈,就看见王笑云出来了。脸蛋有些绯红,脸上还带着很明显的羞羞的笑容,出来看了越绣宁一眼,并没有说话只是对她羞涩的一笑,意味非常明显,抿着嘴显然是很开心的去了旁边的一个屋子。   越绣宁恍然,原来他们表兄妹是两情相悦啊。   不过,真的是血缘太近啊。   心里嘀咕着,越绣宁进了屋,就看见林炤转头正看这边,她忙给笑了一下。这时候她才发现,林炤是长得是挺好看的。   眼窝有点深,使得漆黑的眸子看起来很深邃,有些捉摸不透。眼线狭长,周围略红,形似桃花。鼻梁挺直,人中略长,便更显得清隽中带着些清冷的意味。唇边若是勾起一个笑容,俊雅的仿佛要颠倒众生,若是只勾起一边的嘴角,竟有种似乎不该出现在乡下人身上的邪魅。   虽然站不起来,但一双腿修长。因为越绣宁这两天就能看到他的大长腿,天天看。   难怪。   越绣宁走了过去,林炤对她一笑,她便还了一个笑容,坐在了凳子上,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拿进来了一张凳子,这倒是好了,不用在只能坐在炕边。   屋里静悄悄的,也许是因为刚才的事情,两人都不好开口,所以就这样安静着,然后安静中就慢慢的有些奇怪的气氛夹杂,慢慢的散开。   为了结束这种怪异的叫越绣宁有点不舒服的感觉,她咳嗽了一声,笑着道:“今天外面太阳倒是挺好的……太阳好的天气,你也愿意出去转转吧?”   林炤想了想,摇头:“不喜欢太阳,喜欢冷一点的天气。天冷了,似乎呼吸也能顺畅一些。”   越绣宁很惊讶,怎么会有人喜欢冷天呢?难怪头一天见到他,那个下霜的早晨,那么冷,那么早,连勤奋的乡下人大部分都还在睡觉,他却因为想呼吸新鲜空气而不慎掉进了水沟中。   顿了顿越绣宁又觉着自己想到了缘故,道:“是不是总觉着胸口发闷?冷天出去呼吸新鲜空气,会觉着好受很多?”   并不是如此。   不过林炤还是笑着点点头:“对,是这样的。”   越绣宁便忙道:“这有一部分的心理原因。你还是要想开一些,经常往好的方面想。我也说过了,你的腿疾是可以治疗的,有希望,你自己如果能充满希望,不管是情绪还是心情,对身体都是会有影响的。”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林炤就一直看着她笑,等她说完了,笑着点头:“知道了。”温温和和的,眼睛中带着笑意。   越绣宁心中稍微的有些异样,正想要好好的想一下,不过马上又想起了刚刚王笑云出去时候的脸上表情。她抿了抿嘴,给林炤回了个客套的笑。   林炤垂下了眸子。   时辰到了该起针了。   越绣宁戴上手套,小心的起针。   林炤忍不住的抬眼又看她,近距离的看了半天。能看得出来她非常认真,非常的小心,但是从捻针,选穴位的手法上感觉,似乎又是非常熟练的。熟练却又认真,这让林炤从一个病人的身份上,对她就很放心,甚至有种奇怪的,依靠的感觉。   林炤抿了抿嘴。   越绣宁起了针,将针仔细的放回到青布卷中,收好了。将他的裤腿放了下来,放进被子中。   “注意保暖,如果要洗澡,最好是每天的早上,选择两次针灸中间的时间。针灸部位的三个时辰之内是不宜碰水的。”越绣宁说着,给他盖好了被子,直起身:“那我走了。”    第35章 恶婆娘      林炤忙从枕头旁边拿了一块青布大手帕出来,手帕卷着东西,从声音就能听出来是铜钱。   “这是一吊钱,”林炤递给她:“这两个月就劳烦姑娘了。”   越绣宁犹豫了一下:“两个月治疗之后在给我好了。”   林炤笑着抬眼看她:“哪有那样的道理?姑娘快拿着。”   他一直举着,越绣宁也不好就这样晾着他,且是说好了的,想了想便大大方方的接了过来,顿了顿笑道:“那我走了。”   林炤点头笑着:“明天见。”   越绣宁道:“明天见。”从屋里出来了,正好王奶奶端了个托盘往这边走,托盘上面放着一个青花瓷的大肚盅,看见她出来忙道:“越姑娘,在这边吃了再走吧,这都已经什么时辰了?”   越绣宁忙笑着道:“不用了,我回去吃好了。”跟王奶奶摆摆手,跑出去了,转身将他们的院门帮着关上了。   带着钱先回姥姥家。吴邓氏和吴玉正准备吃饭,看见她进来就道:“你这个丫头天天神出鬼没的,都不知道你到底要在哪里吃饭……没吃呢吧?”   说着吴邓氏想要起身去给她舀饭。   越绣宁笑着拉住了:“我自己去舀好了,还要洗手呢。姥姥,这是一吊钱,我给人看病挣得,你收着。”   吴邓氏和吴玉齐齐吃了一惊。   “你还给人看病?”吴玉惊讶的问道。   吴邓氏看着手里的大手绢包也是吃惊:“怎么又拿回来一吊钱?你这是……你这丫头什么时候还能看病了?”   “我不是说过了吗?给林炤针灸呢,是我从书上学的,我总要学点本事,才能养活娘和姥姥不是吗?”越绣宁说了一句,也怕她们追问,便忙转身跑出去,到厨房洗了手,给自己舀了一碗菜粥,这才端过来。   “到底怎么……”吴玉还想追问。之前知道是一回事,现在看见她因为给人针灸拿回来了铜钱,这就是另一回事了,吴玉总觉着,像是骗人一样。   “娘,您身上的伤还是我看好的呢,给你配药什么的,不都是我?你又不肯看大夫。您受伤那么重现在都快要好了,还不信任我的医术?你和姥姥放心,我心里有数,不会去骗别人的,敢收诊费,那就必然有把握能治好。”越绣宁解释完了,吃了一大口粥。   吴玉便半天不知道再质疑什么好,只好去看吴邓氏。   吴邓氏就点头:“你的伤真的是绣宁给你治的呢,当时多严重了……好了好了,咱们也不懂,就别在追问了。绣宁这丫头比以前懂事多了,多努力的挣钱养活咱们娘儿几个……”   吴邓氏说到这里又感叹哽咽的。   越绣宁笑着道:“别想那么多了,这就是过日子。这样过日子我挺喜欢的,只要娘别总愁眉苦脸看着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还有姥姥别总说着说着就难过的要哭。”   吴邓氏性格是要比吴玉强一些,只是年纪大了,家里的事情又总不顺心,因此心里头一直难过。现在听越绣宁这样说,倒被逗笑了,对吴玉道:“好了好了吃饭吧,别疑神疑鬼的了,咱们又不懂。”   吴玉也就只好继续吃饭,当然,少不得又是边吃饭边叮嘱,叫越绣宁好好给人看病,什么什么的。   吃了饭越绣宁很勤快的去洗了碗筷,看看天已经快黑了。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回家住,这年头姑娘的名声很重要,越绣宁也很明白。平白无故不回家,即便是住在姥姥家,可要是被人故意造谣说难听的,那真的就麻烦了。   而世间总少不了一些心屈的人,爱造谣爱说闲话。尤其越家的人和村里人其实还不很和睦,昨天不是还跟邻居大闹了一场吗。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吴邓氏和吴玉就算是担心她的很,也从不说叫住在这边的话。   趁着天黑前,越绣宁回到了越家,院门却已经栓上了,她只好在外面拍门,拍了老半天,越天梅在里面问:“谁呀。”   越绣宁原本还担心顾月娘刁难自己,一听是妹妹的声音,很高兴的忙轻声道:“天梅乖,帮姐姐把门开开。”   越天梅却并不听越绣宁的,她是顾月娘亲生的,顾月娘对这个女儿当然很好,她自然是听她娘的,娘说不准给姐姐开门,她就不开。马上转身往里跑,越绣宁都能听见她‘叭叭’的脚步声:“娘!是姐姐回来了,在外面呢。”   越绣宁暗暗叫苦。   果然,院里没动静了。   越绣宁等了一会儿,又开始拍门:“二婶,你不开门是打算把我关在外面吗?”   没人回答。   越绣宁再继续拍:“天梅,过来帮姐姐把门开开,姐姐给你买好吃的了。”   过了一会儿,听见越天梅的声音:“娘不让我开。”   越绣宁退后两步瞪着门,真真气的无语,今天自己真的有点背啊,这闭门羹一个个的吃着,怎么进谁家门都这么的难?   “越姑娘?”突然身后有人喊。   越绣宁转头,就看见林炤自己转着自己的轮椅过来,道:“你怎么……”   话还没有说完。   顾月娘很明显还憋着一肚子气呢,突然的就听见‘蹬蹬蹬’的脚步声从屋里出来,然后在院里就骂开了:“丧气的小蹄子,扫帚星!你还知道回来?要脸不要脸天天在外面浪!你是偷谁家的野男人呢!不要脸的狐狸精,浪蹄子!”   越绣宁满脸通红,气的乱颤!   隔壁也有人出来了,站在那边看着。   “要不你去你姥姥家吧?”林炤道:“快走吧,别在这里听了。”他都听不下去,更何况越绣宁自己?   越绣宁根本没时间回答。   顾月娘叫骂的声音很大:“我告诉你,不要脸的浪蹄子!你就在外面浪着好了,看谁家的野男人好,你就在他们家过,别他娘的回家来,给我们越家丢脸抹黑!你就是个不要脸的小骚蹄子!”   越绣宁将耳朵捂住了。林炤急的转动着轮椅,在旁边转来转去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天已经黑了,从他们过来的路上冲过来了一个人,谁也没看清楚怎么回事,那个人已经冲到了越家院门前,抡起拳头狠狠的砸起门来,朝着里面怒吼着:“开门!你这个恶婆娘,开门!”    第36章 暴打      冲过来砸门的是越民耕。   越绣宁大是意外,忙放下手看来路那边,就发现还有个人也飞快的跑过来,居然是越尚耕!   后面走过来的是越榴红、越天泽和越赵氏,越榴红走的有点快,小跑着,越天泽跑着,越赵氏在最后面。   因为是从另一条路回来的,而那条路就在越家的旁边,所以他们应该是前面的话都听见了的。   “绣宁!”越榴红跑了过来,她也气的脸色发青浑身乱哆嗦着:“你怎么傻了呀?都这样骂你了你还在门口傻站着干啥?去你姥姥家啊。”   越绣宁刚说了一句:“我也……我还没反应过来……”   砸门的越民耕真真得是暴怒!不但用拳头砸门,还用脚踢,要不是后面的门栓结实,都要被踢开了。门被砸的‘哐哐’的响。   里面的顾月娘估计吓傻了,半天没动静。   越尚耕冲上去也大叫:“快点开门!不开门我从墙上翻进去!”   估计这一嗓子更是将顾月娘吓得魂飞魄散的,也实在不敢不开门,过了一会儿,哆哆嗦嗦的过来将门开开了,一抽开了门栓,转身就往她屋里跑。   越民耕和越尚耕蜂拥的冲了进去,紧接着就听见顾月娘惨嚎了一声。   越榴红拉着越绣宁和越天泽进屋,越绣宁百忙中回头看了一眼,见林炤在那边给自己挥手,示意快进去。   只看到一眼而已,接着眼前就被越赵氏那张黑沉黑沉的老脸给挡住了。越赵氏怒气冲冲的瞪了越绣宁一眼,不过倒是没说什么。   越家人全都进了门,‘咣当’一声院门关上了。   越民耕在顾月娘跑进西屋之前抓住了她,揪住了后脖领子猛地就是一膝盖从后面怼了上去,正好怼到她的尾椎骨,顾月娘就发出了一声尖利的惨嚎声。   越民耕的怒气已经快要冲天了,气的眼前发黑,真真是当场打死这个妇人的心都有,顾月娘滚到在地上,他抬起脚就狠狠的在身上乱踩了几脚!弯腰将她的脖领子揪住,没头没脸的乱扇了几巴掌。   顾月娘疼的乱滚着,惨嚎着:“娘,救命!救命娘啊……”   不过越赵氏很奇怪的根本就不搭理,进来就直接去她的屋里去了。   越尚耕站在旁边同样也是气的哆嗦,虎视眈眈的盯着,仿佛是掠阵的一样,还像是随时准备上去打一顿。   越榴红拉着越天泽的手,努力的想把越天泽拉到自己房里去,但是越天泽就是不过去,固执的站在那边看着。   屋里越天梅和婴孩儿同时嚎哭起来了,越榴红又忙进去安抚孩子。从二哥打二嫂的身边绕过去,并不劝解。   显然,顾月娘骂的那般难听,骂的还是没出嫁的大侄女,这种故意毁越绣宁名声的事情不是别人做的,却是自家人做的,越民耕兄妹都气坏了。没人想劝,甚至都希望越民耕狠狠把顾月娘打一顿,叫她彻底以后不敢了。   按在地上打使不上最大的力气,越民耕怒火中烧的根本不解气,又将顾月娘从地上拖了起来,抓住了脖领子叫她看着自己,对着她的脸怒叫:“我们老越家是亏欠你什么了?你这个丧心病狂的贱妇!你到底想怎么样?想让我们家怎么样?!我打你这张臭嘴,比茅坑还臭的臭嘴!”   他来回的几巴掌狠狠的扇在顾月娘的脸上,顾月娘已经是嘴里冒血。她的头已经无力的快要耷拉下去了,但还努力的往周围看着,想看看谁能帮帮自己。   越民耕松开了手,顾月娘就像是死尸一样‘吧嗒’掉在了地上。   屋里的孩子声嘶力竭的哭着,越民耕气恼至极的进了屋。   越尚耕在旁边一直冷眼看着,这会儿才转身回了他自己的屋子。   越绣宁当然也被顾月娘气坏了,当时真的是杀了顾月娘的心都有了,但是现在被二叔冲出来这样的一顿暴揍,她也心里平衡的一些。当然不会去搭理顾月娘,就让她在地上挺尸吧。   只是,是进去劝一下二叔还是帮着安抚一下孩子?   想了想,虽然觉着有些冷血,不过越绣宁还是直接回自己和母亲住的这个屋子了。不是她不想进去帮着哄二叔的那两个孩子,只是现在进去只怕没什么好的效果,天梅已经八岁了,知道事了,也许会怪自己,因为自己她母亲才挨打的。   二叔愤怒之下,估计也不想看见自己。   越绣宁回到了屋里,点了一盏油灯,去厨房端水回来洗漱了,又打开柜子翻找着。   翻找了半天,还真的找到了一块白色的棉布。这还是去年剩下的,搬家的时候撂在箱子里,被母亲拿来了。   越绣宁将棉布剪成了合适的几块,将其中两块放在床边,明天去给林炤看病要带着的。   忙碌完了,越榴红从外面进来了。   “绣宁,还没睡呢?”   越绣宁赶紧让她进来,这才问道:“怎么回事啊?怎么三叔也跟着回来了?大夫怎么说的?”   越榴红叹了口气,坐下低头看了自己的手好半天,才道:“在人家诊堂那边也吵了半天呢。你走了之后,因着说起晚上你奶奶和我回来的事,你三叔就叫你奶奶别对你动手了。你奶奶就生气了……吵了几句……”   越榴红说的比较含糊,但是越绣宁想想都能想得到,越赵氏必然是大吵大闹的,她就是死也要维护她随时毒打自己和大嫂的‘权利’呢!看她回来之后那副黑沉着脸的鬼样子,二叔那么打二婶,越赵氏却眼皮子都没搭一下的回屋了,可见她心里有多不痛快。   果然,越榴红道:“最后也没说好。分家的事情也说了,你奶奶还是……根本不同意。你三叔一生气,就叫都回来,回来盯着点……”   越绣宁皱眉道:“大夫怎么说的?让大夫看过了没有?”   越榴红点头:“看过了。人家大夫自然是叫多住两天,说也不花什么钱,就只床铺钱,一天十文钱……也不多,主要是担心万一有什么没看出来的……可实在没办法,三哥一定要回来,只能回来了。”    第37章 鼠目寸光      越绣宁皱眉,过了一会儿道:“奶奶死活不愿意分家?”   越榴红点头,又叹了口气。   越赵氏死活不分家,其实怎么想的全家人都心里清楚。因为她性格暴躁,随时要找人出气,想来想去的也就越绣宁和她母亲合适。   估计二叔因为三叔没能好好的养伤被迫回来,已经心里憋着火了,然后回来正好看见自己被关在门外,顾月娘还用那么难听的话骂自己,所以一下爆发了。   “二叔怎么样?是因为我才打的二婶,我虽然想去说说,可也……不太好去说什么,只怕二叔现在还气的很。”越绣宁道。   一听她提这个,越榴红脾气这么好的人都一下皱起眉头道:“你不用管!也别说什么因为你……二嫂这一次真的是太过分了,骂的那个难听,我们从进村口就听见你叫门的声音,她说的那些话全都听见了……真是心黑了的,这些话就是仇人都说不出口,她一个亲婶子,怎么就能说出来那些话?这不是故意要害了你的终身?”   顿了顿不解气,继续道:“我是真的没想到,二嫂居然这样的目光短浅,她这样的毁你的名声,对越家有什么好?别说我,就是她女儿也要受连累。她以为天梅小就没事了?真的要是叫人说了越家的闺女如何如何,今后必然影响她越天梅的名声!真真是目光短浅……”   “对,鼠目寸光。”越绣宁道。   越榴红点点头,又道:“还有……二嫂打天泽,叫二哥发现了,她下手太狠了,天泽背上一道道的棍子打的痕迹,在药堂叫人家大夫看,大夫都摇头,说对孩子怎么能下这么狠的手?”   越绣宁 恍然了。   二叔气成了那样,也是一件件事情堆起来的。   “行了,你睡吧。”越榴红站了起来,道:“这几天起来早也别闹了,早点去你姥姥那边干点活,你娘还在床上,你姥姥那么大岁数了伺候一个病人,也是……”   越榴红不知道她每天出去是采药,以为是去服侍母亲,因此说着,摇着头出去了。   越绣宁关了门睡下了。很明显,在二叔、三叔和小姑跟奶奶商量分家的事情上,小姑虽然说得很含糊,但是能感觉的到,必然是说到了越赵氏的痛处的,不然她也不会那么蔫搭搭的,看到越绣宁难得没有动手打张嘴骂,反而是蔫蔫的回她自己的屋子去了。   想想这几天发生的事,越赵氏先是因为要用鞭子抽自己,结果抽了三叔一鞭,小姑的头也捎带打破了。三叔是男人,一鞭子不算什么,他自己也没当回事,但是跟隔壁邻居程大谷打架,却也是为了越赵氏,打的浑身浴血的,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越赵氏就真的能无动于衷?   再要是让儿子女儿们说两句,所以她才那副蔫头耷脑的样子?   转天越绣宁起来的依然很早,现在已经成了习惯,基本上寅时末就醒了。起来之后先去厨房烧了一锅水,提回屋里洗了个澡,头上的伤这几天没动,摸着应该是愈合了,所以小心的也洗了头。   又在锅里蒸上了窝窝,锅底多倒些水将火封住,就这样闷着,即便是家里人起来的晚,锅底也不会烧干了。   这才背着背篓出门上山。   采摘了一些大青叶、连翘、野菊花等具有清热解毒作用的草药,这才开始采挖白芨。挖了一早上,背着回到了姥姥家这边,和往常一样处理白芨,将大青叶、连翘、野菊花的药用部位清洗干净,煮水至汁,装入了那个原本装着药粉的青花瓷瓶中。余下的汁水兑水,拿出那两块棉布洗了。   新衣裳吴邓氏也做好了。当然,虽然确实新衣裳,但因为越绣宁要求的就是要肥大,所以穿上了除了看起来布料崭新之外,没有一点好看的地方,反倒是将原本很婀娜的身姿掩盖住了。   但这就是越绣宁要得效果,低头看了看很满意。   吴玉一边帮她试衣裳,一边问家里的情况。   越绣宁一听就戒备,道:“家里头闹成什么样也别回去,我奶奶要是找来,赶紧躺床上……娘,我说这话您别见怪啊。千万别犯傻!我奶奶是改不了那个暴戾性子的,你回去即便是这几天因为事情多我奶奶暂时饶了你,但只要缓过了这段,她依然还是会故态复萌的。你能撑得住她下一次的毒打吗?”   吴玉有些嗫嚅着:“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   “到底是什么?”不等越绣宁在说话,吴邓氏从外面进来了,冷着脸道:“她老越家的人对你下死手的打,你还到底什么?不是我说你,你这软柿子的性子,早晚被你那个婆婆磋磨死!”   越绣宁非常赞同的点头:“姥姥,你盯着点我娘,千万别叫她心软。家里头越是闹得天翻地覆的,我奶奶其实越憋了一肚子的火,就等着谁送到手上,她还当出气筒呢。想想家里头还有谁?我三叔和小姑是绝对不可能,我奶奶多偏爱?二叔自然也不可能,二叔的几个孩子也不可能,二婶如今已经被打的下不了炕。所以也只有我和我娘,我好歹不傻,知道躲着我奶奶。我娘憨憨的……回去了真真是自投罗网。”   吴邓氏点头,不过也忧心:“你呢?我也不放心你呀。”   “我没事,我好歹已经看透了奶奶的黑心,对她一直防备着。”越绣宁笑着,背着空背篓摆手:“那我走了,姥姥,娘。”   吴玉出来,一直看着她走到了王家拍门,这才回去。   王家今天门开的很快,越绣宁才拍了两下,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叫越绣宁有些意外的是,来开门的竟然是林炤。   “你在院里啊。”她笑着打招呼进来。   林炤看着她笑,点头:“嗯,没事在院里转转。”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她。   越绣宁将背篓放在门口,很自然的推着林炤往屋里走,道:“我没事……我二婶昨天发疯了,吓到你了吧?你怎么跑过去了?那么混乱的看被人碰撞了,以后自己天黑了就别出去了。”    第38章 有些别扭      林炤被她说话的腔调弄得有点好笑,等进了屋子转头看她,好笑的道:“你把我当小孩子了?怎么会吓到我,我虽然……”   说到这里一下子顿住了,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越绣宁顿时后悔起来了,自己说话太快了,完全就没过心。刚刚的话确实是太伤林炤的自尊心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她一下子就涨红了脸想要解释,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顿了顿觉着其实根本没法解释的,只能嗫嚅着:“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话。”   林炤抿抿嘴,看着她重新笑了,道:“没关系的,这也是事实,这样的我确实只会给人带来麻烦。”   越绣宁咬住了下唇,真真是后悔自己嘴怎么那么快。只能徒劳的呐呐道:“我真的不是……觉着你是麻烦……”   林炤过去自己上了炕,笑着看着她:“如果你不觉着我是麻烦,一会儿针灸了之后,推我出去转一圈如何?我很想在后山林子里待一会儿。但是姥爷和姥姥都不希望我出去。”   越绣宁这会儿正想着怎么将功赎罪呢,一听自然是忙忙的点头道:“好,自然是没问题的……”   林炤笑着道:“不会耽误你的正经事吧?”   越绣宁讪然:“我能有什么正经事。”低头将药瓶子拿了出来,对林炤摇了摇笑着道:“你表妹说的不用还瓶子了,我就不还了啊,这里面装了其他的药。”   林炤看见她有些调皮的笑,便忍不住的开心,笑容更加扩大了,点头:“不用还了……装的什么药?”   “清热解毒的。”越绣宁说着,将针灸卷打开了,用的几枚针拿出来泡在了药瓶中,然后将林炤的裤腿卷了起来。   查看了一下针灸的穴位情况,然后将泡在药水中的针拿出来,用已经消毒过得棉布擦拭,这才小心的选去穴位进针。   “王爷爷和王奶奶都不在家吗?”需要针灸的穴位都进了针,越绣宁这才询问道。   林炤点头简单的道:“进城买东西,笑云也去了。”   他显然是不想多说自家的事情,越绣宁便点头,一时无话。   林炤的炕桌上放着好几本书,越绣宁早就看见了,忍了几次没忍住,问道:“什么书啊?”想要伸手拿过来看,又觉着是不是该问一下?   林炤笑了道:“医书,上一次你看到的几本,也有其他的……”他倒是很体贴,已经看出来越绣宁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了,笑着道:“你想看的话,可以拿去看。”   越绣宁顿时又惊又喜的。以前越家也不是缺书的人家,爷爷是私塾先生当然是什么书都有了,搬到村里来,二叔和三叔、小姑也带了一些书,但已经是选了又选,实在舍不得丢掉的书才带回来的,其他的,基本上就被卖掉了。   二叔、三叔那边的都是大学、文章 什么的,小姑那边的就是女诫什么的,没有越绣宁感兴趣的。   医书她很感兴趣,而且这些书以后有些都绝迹了,看不到了。现在能看到,当然太惊喜了。   忙拿过来一本本的看,她现在有的不过就是一本千金方而已,但林炤这边的医书很齐的,上一次看到的《黄帝八十一难经》和《备急灸法》,她就很想看。   最后选了《黄帝八十一难经》,笑着抱在胸前道:“那我先拿这本回去了看,谢谢你啊。”   林炤笑:“不用客气,你看这些才是正经用得着。”又道:“那边有笔墨纸砚,若是需要记下什么的,就拿些回去吧。”   真的也是体贴的过了头了,简直像是太了解越绣宁一想,马上就能想到她现在想的是什么。越绣宁抿着嘴笑,哪里还好意思拿人家的笔墨纸砚,只心里盘算着,等下次进城的时候买些回来就是了,笑着摇头:“不用了,这就已经很好了。”   从她笑的眼睛都眯起来的样子,还有将书抱在胸前的那个动作,就能看得出来她有多喜欢,林炤心里也挺高兴的。   到了时间可以起针了,越绣宁小心的起针,给他盖上被子保暖一会儿。   “如果要出去的话,腿上要盖东西的,虽然有太阳,但天已经凉了。”越绣宁将针消毒之后擦拭了,放回青布卷中,这才说道。   林炤道:“柜子里有薄毯子……”这会儿他倒是有些犹豫起来了,道:“是不是太麻烦了?被人看见了也不好……”   越绣宁打开了炕头的立柜,柜子里面是林炤的衣裳,收拾的很整齐,也没有几件,中间一层放着一块半旧的毯子,便拿了出来。散开发现这个毯子质地很好,用手能感觉出来的柔软而有细密,只是有点小,像是给小孩用的。   “不麻烦,被人看见怎么了?难道同村的不能在一起走吗?”越绣宁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如果是没坏心眼的,自然不会想歪的,但若是有坏心眼的,便是行事多么的周正,也能编出来难听的话来。”   说到这里她摇头,就想起顾月娘来了。顾月娘昨天骂的那些话,真的是太难听了。   林炤估计也是想起那件事了,默然无语,过了一会儿腿捂的差不多了,便自己从炕上挪到了椅子上,看起来虽然有些艰难,但是也习惯了,越绣宁在那边并没有伸手帮忙。   等他坐好了,便将毯子盖在他的腿上,以防受风。在毯子上面又盖了一件衣裳,这才推着他出门,往后山而来。   村里通往后山的路很多,走了一条人少的,来到了后山林子这边,就是旁边有水沟的,上一次林炤就是在这里不慎掉下沟去的。   旁边是一片小树林,这边的空气清新很多,尤其是这种寂静的午后,乡下人在这个时间,多数都在忙地里的活计,闲人也很少,村里到处都很宁静。   今年天气冷的早,西北这边温差也大,早晚就已经很凉了,也就中午这会儿的太阳晒着,才能有种身上暖和的感觉。   走到了林子边停下了,林炤深吸了一口气,道:“真好。”    第39章 雪却输梅一段香      越绣宁弯腰用石头将他轮椅前面顶住,免得滑出去了。她从背篓里拿出来了小铲子,很习惯的就去河边将长在那里比较茂盛的蒲公英挖出来。扭头对林炤笑道:“你是应该多出来活动活动,总闷在家里心情难免郁闷。”   林炤便开玩笑的道:“越姑娘若是不嫌麻烦,每天都推我出来活动活动?”   越绣宁有些惊讶,顿了顿。   林炤忙笑道:“我是开玩笑的。”   越绣宁就有点不好意思,虽然她都没说拒绝的话,但没说话也是拒绝,她想了想问道:“王爷爷和王奶奶不喜欢你出来,那笑云呢,让笑云推着你多出来走走啊?”   林炤笑着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才道:“没事的,我就是随口开玩笑而已。”   越绣宁就懂了。既然是王爷爷和王奶奶不希望林炤出来,那王笑云自然也会听她爷爷奶奶的话。   “如果没事的话,我就早点过来推你出来走动走动,然后回去了在针灸。”她道:“刚刚针灸之后最好还是就在家里捂着腿,以后越来越冷了,针灸的穴位不可受风的。”   林炤笑着刚要说话,突然就听见旁边突然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像是什么野兽拱出来一样,将两人吓了一跳,全都往那边看过去。   越绣宁手里拿着铲子,紧张的站起来盯着。   过了一会儿,从那边出来了一个小妇人,往这边先看了一眼,才慢条斯理的过来,低头还看了看她自己的裙摆。   越绣宁大是惊讶。出来这个小妇人,是隔壁邻居程家的二儿媳妇,姓蔡。   蔡氏走过来看了看目瞪口呆的两个人,一撇嘴质问道:“你们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越绣宁一下就皱起了眉头,道:“挖野菜呢,怎么就成鬼鬼祟祟的了?”心想,真正鬼鬼祟祟的是你吧?   蔡氏再次的看了看林炤,一副想说很多话,但是一看他是个残废就说不出来了的样子,哼了一声走了,一句轻飘飘的话传了过来:“无风不起浪,你自家婶子都那么说你,好歹自重点吧。”   林炤的脸一下子便青了。   越绣宁的怒气刚冲上来,就看见林炤反倒比自己还生气,结果不知道怎么的就觉着安抚他比跟蔡氏吵架更重要,忙道:“不用理她。前天她家人和我奶奶、我三叔打架,必然是因为这个记恨。”   蹲下继续的挖蒲公英:“好好的享受午后宁静的阳光,清新的空气吧,别被这样的人坏了心情。”   林炤想不到她突然来这么一句,脸上便已经缓和了些,正要说,你难道不生气吗?   这话没说出来就被他咽了进去。   她当然生气了,平白无故的被人这样说,年轻的姑娘家怎么可能不生气?但是也不能因为别人说了一句冷言冷语就和人吵架吧,那样结的仇不是越来越多?   林炤想起昨晚上听得那些话,乡下愚昧无知的妇人,一旦恨起谁来,就恨不能用天下最恶毒的话来骂对方。而对于这些没有读过书不识字没见识的妇人来说,善于又喜欢做的莫过于是给对方身上泼脏水,用最恶毒最居心叵测的话来栽赃,毁坏对方的名声,这就是这些愚昧无知的妇人最惯用的方式。   越家的情况,他也听说过一点,越绣宁的父亲出门应考的时候丢了,为此家道败落,老太爷病故,越家老太太就把这些全都归咎于越绣宁和她母亲。   对她们母女恨之入骨。   而越家另一个儿媳妇,便很自然的利用了婆婆的这个心理,不管是想赶走大嫂和侄女也好,亦或者其他什么的想法也好,横竖,愚昧而短视的妇人,总会自以为是的利用这种形式,自认为聪明的为自己谋利。   但最后,其实她自己失去了什么,这些愚昧而短视的妇人却根本搞不清楚。   从昨天那个越家二婶骂越绣宁的那些话就能听得出来,她就是这种愚昧短视又自作聪明的妇人。   林炤很讨厌她。   而刚刚从林子里面出来的这个蔡氏,显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越家二婶的话稍微有点头脑的人听到了,都不会相信。稍微的能将心理放平衡的,站在旁观的位置上看的人,都能分辨的出来,她说的怎么可能是真的?   但是偏偏有蔡氏这样的女人,一听到这些话,就好像说苍蝇见到了屎,马上就嗡嗡的扑上去,根本不管是真是假的就开始到处传,甚至,她们心里可能很清楚这不是真的,却故意的还是要传开那样的假话。   人心,何至于到了如此不堪的地步。   “风霜是处。嗟彼独宿。谁与晤语。飘飖艰辛。”林炤有些叹息的幽幽道。   越绣宁蹲着正忙着挖蒲公英,猛地听见了这句感叹,突然的就好像是心被狠狠撞了一下似得,忙碌的手一下就停住了,突然就有万般的委屈冒了出来,以至于她一下子就觉着鼻子酸了,眼前模糊了。   她低头用胳膊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越姑娘……”林炤有些着急的声音传来。   越绣宁深深的吸气,将还没有来得及流出的眼泪忍住了,抬眼看着他,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眼睛因泪水还水汪汪地:“我没事,生在这样的家里总要坚强些,不能徒有霜华无霜质,那样除了等死别无他法。”用铲子随意的在地上敲着,看着他:“林炤,你也不要总这样颓丧伤心。你这样的年轻,一辈子还长,总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时候。”   林炤笑了:“我无意的让你伤心了,还没有想好如何的安慰你,你倒反过来安抚了我……越姑娘,你总是这样会叫我很惭愧的。”   越绣宁依然是用铲子敲着土地,抿着嘴笑的道:“不不,你只是习惯用一种不说出来的方式安抚别人罢了。我能感觉到你替我着急生气,比如昨晚上,好心的出来看我,却叫我说了些伤你心的话,你也不要介意。”   林炤想了想,突然笑了,轻声念道:“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第40章 善意的谎言      两人没有在说话,周围再次的寂静了下来,一阵凉风吹过来,虽然略微冷,但也有种清爽的舒服。   蒲公英只有一小片,采摘完了越绣宁就放下铲子休息了,她也只是要做点清热解毒的药水而已。   坐在河沟边看着远处,心情还是挺好的。   身后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不过越绣宁以为是林炤在干什么,也没有回头。   林炤却因为也听见了很近的地方发出这样的声音,忙转头看过去,就发现一个人正好从一个低矮的地方出来,爬的还挺快的,窜上来之后就原地的乱跳着。   林炤吃惊的道:“你……没事吧?”   那个人乱蹦乱跳的样子,还在身上乱掸着,好像是身上爬了什么东西。   越绣宁这才猛地转过身来,发现林炤已经往后移动轮椅,面对着那个人,将自己挡着后面。   “程……家大叔?你没事吧?”越绣宁认出来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是隔壁程家的老大程大谷,就是前天晚上跟三叔打架的那个。虽然越绣宁叫他大叔,但其实年纪不大,只比三叔大几岁而已。   程大谷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不过看起来也不严重,手舞足蹈的在身上拍了半天,这才停下了,抬眼看了看越绣宁,虽然越绣宁已经主动的打招呼了,但估计他还是记着前天打架的事情,觉着已经和越家结了仇,不想搭理的样子,哼了一声大步走了。   越绣宁和林炤惊讶的面面相觑,越绣宁过去查看:“他刚刚干什么手舞足蹈的?”   一句话将林炤逗得笑了。   “不知道,好像是身上爬了什么虫子之类的吧。”林炤慢慢的推着自己的轮椅往前去看看。刚刚越绣宁用石块挡住轮椅的前面,避免滑到前面沟渠里面去,不过后面是没挡住的,他只要将轮椅往后挪一下,然后就可以走动了。   越绣宁走过去,这才发现了缘故。前面那边有一个深坑,大约是一个人的高度,不宽,周围放着一下杂草,坑底除了杂草落叶没什么东西。这应该是住在后山附近的人家挖的坑,冬天储存山里野果、野菜什么的。   离村里也有点距离,孩子们是不敢跑的这么远的,家里大人不让,怕遇上野兽。   越绣宁走到跟前,蹲在地上往坑里看了半天,才看出来了。坑里有好几个黑蚂蚁穴,边缘到处都爬的是这种黑蚂蚁,一个个头还挺大的,爬的也飞快。如果人在坑里呆一会儿,估计身上爬的都是这种蚂蚁。   “程大谷刚刚是从这里面上来的?”头一眼她没看见,所以转头去问林炤。   林炤点头:“对呀,上来了就拍身上……是这种蚂蚁吧?”他也看到了。   越绣宁点点头,又往坑里看了看,道:“真奇怪,好好的跑到坑里去做什么?这么大的坑不会看不见……”   刚说到这里,一下子就停顿住了。   因为她在说话,所以林炤仰脸看着她,等她突然这么明显的一个停顿,林炤眨巴了一下眼睛,突然也猛地明白了过来。   他们俩倒同时脸涨得通红的,忙避开对方的眼睛,谁都不好意思看谁。   刚刚从林子里面出去的是程家的二儿媳妇蔡氏,就是程大谷的弟妹。等了一会儿,程大谷又跑出来了……   这也有点太明显了。   也许如果不是因为身上不知不觉的爬了不少的蚂蚁,程大谷可能还不会出来。他进坑的时候大约是没看到这些蚂蚁穴,所以不觉着的时候爬了很多在身上,等发现的时候,便是他一个大男人也吓了一跳赶紧要拍落。   没想到,居然……   越绣宁真是无语。程大谷的弟弟可是他嫡亲的,同父同母的,怎么能对亲弟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前天还为了他自己的媳妇跟三叔打架,今天就在这里跟他的亲弟妹偷情……   人品低劣至极。   低头看着地上的蚂蚁,越绣宁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抬脸问林炤:“你身上有没有瓶子?或者其他的木盒子,竹筒什么的?”   林炤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还是从轮椅旁边拿出来了一个竹筒:“我带着水。”这个竹筒就在轮椅的一个小架子上,不知道什么人做的这个轮椅,但却真的还挺精致的。   越绣宁大喜,忙接过来,又问道:“你渴不渴?要不喝两口?”   林炤摇头:“不渴,你喝吧。”   越绣宁也摇头不喝,将竹筒里面的水倒了,这才将竹筒放在了一个蚁穴旁边。很快就有大批蚂蚁开始往里爬。   “你做什么?”林炤好奇的问道。   越绣宁抬眼看着他坏笑:“林炤,你吃蚂蚁吗?回去给你做一顿何首乌炒蚂蚁如何?”   林炤原本坐在轮椅上,探身往这边看着,还一脸的好奇,听见她这句话,很惊吓的将身体挺直了,甚至不由自主的就自己推自己的轮椅倒退:“什……什么?”   越绣宁看见他被吓到的样子,顿时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林炤顿了顿,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笑得如此豪迈的她。   竹筒里差不多也不少的蚂蚁了,越绣宁拿起来小心的将盖子盖上,不由自主的也甩手跳脚的,怕蹲了这么半天自己身上也爬了蚂蚁,掸了半天,将竹筒放好了,看着他笑道:“别怕,这是入药的。”   不过,确实是给林炤准备的。先不告诉他。   蚂蚁六钱,何首乌六钱,熟地黄六钱,人参六钱,五味子六钱,晒干入药碾碎过筛,以水调和为丸,可以治疗关节炎,补肾健脾,壮筋骨,益气血的。   不过这是要在针灸治疗的后期,等林炤可以站起来的时候,在开始服用这个药丸才有最好的疗效。   林炤一听入药的,恍然但是还有些不自在,看了看那个竹筒道:“你可不要说是给我吃的。”   越绣宁眨巴了一下眼睛,笑:“嗯,我不说。”   林炤原本听见她前面‘嗯’了一声,才放心的松口气的时候,却听见了后面那句,顿时睁大眼睛看着她。   越绣宁逗得大笑,并对他说了个善意的谎言:“放心,不是给你吃的,给我娘吃的。”   林炤一听,一下子放了心。    第41章 定情之物      两人说笑着,林炤突然眨巴着眼睛指着越绣宁的脚下:“那是什么?”   越绣宁吓了一跳的原地跳了一下,因为那么多的蚂蚁,到底还是有些心理影响的,但是马上又怀疑林炤是故意的吓唬她,马上低头看,哼着:“什么呀?”   林炤一看她的反应就知道,她以为自己故意吓她,好笑的道:“真的好像有什么东西……”   越绣宁已经看到了,就在自己脚下有条红带子,大约是因为没看见被踩了几脚,半截在土里,她蹲下看了看,发现红带子上还有东西,便拎了起来。   第一眼还没认出来,上面有土。因为还担心上面带着蚂蚁,所以只用两个手指头捏着,拎在空中看着。   林炤先看出来了,惊讶的道:“是头发……”他突然就恍然大悟了。   越绣宁紧接着也认了出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往旁边赶紧扔了,好像怕脏了自己的手。确实,红带子上面捆绑的是一缕头发。   一瞬间甚至还有点惊悚的感觉,不过几乎是马上她也反应过来了。   就算越绣宁没来多久,但书总看过,知道这年代的男女青年喜欢用头发当定情之物,女子剪一缕头发下来,给男子当定情之物。   “应该是……蔡氏给程大谷的。”林炤道。   越绣宁顿了顿才道:“嗯,差不多。”她伸手想推轮椅:“走吧,时辰也……”   不过一下又停顿住了,想了想从怀里找了一块手绢出来,将那缕头发捡了起来,用手绢包起来放在身上。   “你……做什么?”林炤有点哭笑不得的看着她。   越绣宁冲他笑了笑:“程大谷跟我三叔打了一架,他们家的人就在我们家门口骂了我们两天了……这也是把柄,说不定能用得上呢。”   林炤好笑,不过还是马上点头:“是啊,我也听到了。”他们家离越家不远,只要是大声的嚷嚷应该也能听得见。   带好东西推着林炤回家,王爷爷和王奶奶、王笑云还没有回来,看着林炤坐在炕上没事了,越绣宁便告辞。   回到越家,与前几天不同,今天居然很安静,院里没有人,只有小土摇着尾巴过来迎接越绣宁。   越绣宁回屋将背篓竹筒全都放好了,出来去厨房舀水洗了手脸,依然没有人出来。她便来看看小姑。   小姑躺在炕上睡着,头上遮掩的大头巾已经摘了,包扎的地方看起来似乎有些药液渗了出来。   越绣宁轻手轻脚的检查了一下,然后用手试了试额头,略微有点烧,诊了诊脉搏,脉浮,略涩,典型的风寒发烧的脉象。   虽然很轻不过还是惊动了越榴红,她睁开了眼睛看了看,挣扎着想起来:“什么时辰了?”   越绣宁按着她:“刚刚酉时初,你躺一会儿吧,今晚上我做饭好了。小姑,你有点发烧,还觉着哪里不舒服?”   越榴红‘嗯’了一声,道:“好像有点头晕,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就是头晕。”   “那你休息会儿吧,盖上被子睡会儿,晚饭好了我端过来,你不用起来了。”越绣宁帮扶她重新躺下,将被子盖上了,这才出来。   再次的去厨房,经过越赵氏屋子的时候,分明的听见里面什么声音,引得越绣宁还略紧张,忙进了厨房。   生了灶火,先将水烧上,打开柜子看了看,什么都没有,掀开了米缸,还有一些栗米。   又去看了看,一些还是她前天挖的鱼腥草,还有三四个萝卜。   于是去水缸舀水准备洗菜,结果发现水缸里的水也快没有了,只好拿了桶去井边接水。   因为还担心越赵氏会不会偷袭自己,别再一心狠把自己给推井里去,所以提水的时候还很小心,面对着越赵氏的屋子,将水桶放在挂钩上,放进水井中,舀了水之后在费力的摇上来。   “水缸没水了?你怎么也不喊呢?自己就来舀水,能舀上来吗?”听见院里的动静,三叔越尚耕出来了,见越绣宁自己在水井旁舀水,忙过来帮忙,道。   越绣宁道:“没事,舀一两桶而已。三叔,你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若是感觉到哪里不适,一定要赶紧说。”   越尚耕道:“知道了。”舀了一桶水上来,提进了厨房:“你小姑呢?”   “她病了。”越绣宁道。   越尚耕摇头,继续去舀水。越绣宁将栗米洗了一碗,锅里的水已经开了,就将栗米倒进去熬粥。然后将鱼腥草和萝卜洗干净,鱼腥草直接放些醋和盐凉拌,萝卜切丝,放点醋和盐,想放点辣椒油都没有。   回头让三叔不用舀太多,等二叔回来了在提行了。越尚耕应该也是有些不舒服的,提了两三桶就放下了。   蒸了十个窝窝,粥也熬好了,于是盛出来,将锅洗干净烧上水,将灶火封住。   正在封灶火的时候,听见身后有动静,回头看了一眼,就发现进来的居然是越赵氏。越绣宁顿时浑身都戒备了起来,手里正好拿着捅灶膛的棍子,马上便对准了越赵氏。   越赵氏看见她这副样子,气的嘴巴动了几下,想要骂她,但不知道基于什么考虑,张了张嘴最后还是算了,只是恶狠狠的盯了越绣宁一眼,然后就出去了。   越绣宁这才转身重新封火。   越赵氏现在有点蔫,这也和家里的情况有关系,儿子女儿都为了她受伤了,二儿子动手打了老婆,这也许是越民耕头一次动手打媳妇,还是那么样的暴怒情况下的暴打。   这些事情全都和越赵氏息息相关,她想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也推不开。儿子们的态度已经是太明显了,越赵氏如果还不消停,还对自己连打带骂的,她也怕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越绣宁将菜盘子和窝窝都放在了托盘上,犹豫了一下正要去问问在哪里吃,正好越民耕就进来了。   “二叔回来啦。晚饭做好了,在哪里吃啊?”越绣宁道:“要不你帮我端到奶奶屋里去?”   平常自然是在越赵氏的屋里吃,她的屋子最大,也算是正房,有个大方桌。    第42章 可怜巴巴的婴孩儿      越民耕过去洗着手道:“我们就在自己屋里吃行了……你二婶躺着不起来,给她端屋里好了,别的人……”   越绣宁忙道:“我小姑也病了,估计是受了凉,加上头上的伤受风了,有些发烧,也是在屋里吃的。三叔那边我也给他端去,刚刚提水的时候我看他是有点不舒服的。”   越民耕点头:“那就各自在屋里吃吧。”他也知道,越绣宁是不能给越赵氏端去的,道:“你分好我给你奶奶端去,晚上吃了饭我把水缸提满。”   越绣宁答应着,忙将饭菜分成了几份,估计小姑那边只想喝粥,就只端了一碗粥,先去看小姑。   越榴红连粥都不想喝,任凭越绣宁叫了半天,摇着头迷迷糊糊的道:“实在不想吃……绣宁,你自己吃好了……”   越绣宁只好将粥端了出来,又舀了一碗粥、几个窝窝,菜也分了两盘,端来给越尚耕。   越尚耕也躺着,很明显,他也不舒服。不过男人不经饿,听见越绣宁叫他起来吃饭,还是马上爬起来擦了手吃饭。   “三叔,你有没有觉着上不来气,平躺的时候自己能感觉到自己打呼噜,还有肋骨这个部位有没有疼的感觉?”越绣宁再次的询问。   越尚耕一口就能吃进去一个窝窝,摇头:“不疼,没事。”夹一口萝卜丝吃了,道:“就是有点困,昨晚上没睡好。”   越绣宁点了点头,一下就想起来隔壁那家人,还有今天所遇见的事情,不过犹豫了一下并没有跟三叔说。   起身又去厨房,却看见还有一盘最多的在案板上放着,这是给二叔一家子的,越民耕去给越赵氏送饭,进屋半天了还没出来。   越绣宁稍微犹豫了一下,端着托盘来到了越民耕的西屋,对里面喊道:“天泽,开开门。”   一会儿越天泽从里面将门开开了,一看她端着托盘就忙过来伸手端。   “我端进去行了,你掀着帘子就行,这上面一大碗粥呢,小心别撒了。”越绣宁让了一下。   越天泽掀着帘子,越绣宁将托盘端进了屋里。   将托盘放在了桌上,这才看向了炕那边。越天梅坐在炕边,撅着嘴盯着越绣宁,一脸的不高兴,顾月娘睡在里面,更里面是才生的婴孩儿。   顾月娘被打的不轻,站在这边都能看见她头脸都肿成猪头了,并没有睡着,但是却动不了,不停的呻吟着。   越绣宁站着看了看,便出来了。   她自己喝了一碗粥,等了一会儿就去三叔那边将饭碗收了,去厨房洗碗收拾。越天泽将他们屋吃完的盘子碗也端了过来,放在盆里问道:“姐,我干点什么?”   越绣宁道:“没事,回去吧。”   越天泽便出去了。   越绣宁洗了碗收拾干净了厨房,回到了自己的屋里。才坐下没一会儿,就听见二叔屋里传来了婴孩儿的哭声,一开始声音不大,但可能是许久没吃到奶,声音渐渐的嚎了起来。   越绣宁有些坐立不安的,站起来走到门口听了半天,孩子一直哭着,她差点就要开门出去看看了,虽然也不知道自己去了能帮上什么忙。   好在就在这时候,孩子终于不哭了。   越绣宁坐在炕边,皱眉想了半天。昨天顾月娘骂的太难听了,不但是越绣宁生气,估计除了越赵氏,三叔和小姑都气坏了,都没想起来,顾月娘还是哺乳期,还喂着一个孩子呢。   虽然顾月娘是咎由自取,活该被打,但孩子却无辜,可怜巴巴的每次要吃奶难道都要这样大哭一场?   越绣宁躺下了也没睡好,一直翻腾到了半夜才睡着,感觉就是一闭眼,然后就醒了。   看了一会儿窗户,窗户外面天隐隐的快亮了,她就起来了,打开门去厨房生火。厨房的水缸是满的,昨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越民耕到底还是将水缸提满了水。   洗了手,在盆里舀了些面粉,倒水将面粉揉在一块儿,一点点的倒水,免得面和的稀了。揉了一盆面,放在案板上用湿手巾盖着醒一醒。翻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新鲜的菜,只能去泡菜缸中挑了些泡菜出来,西北这边的泡菜多是萝卜和白菜,挑出来萝卜切片,白菜切丝,切了之后原本想放些辣椒油的,也没有。   摇头,之前娘做厨房这些事情的时候,厨房的东西齐齐备备的。这段时间娘不管了,厨房是要什么没什么。   将面团揉的劲道了,便用擀面杖擀开了,切成细细的丝,下进了锅里,锅开三道,就捞了出来。   放些酱,倒点醋放点盐,放进了托盘中,咸菜就放在小盘子里,先给小姑和三叔那边端了过去,越尚耕已经起来了,舀水洗漱。越榴红还在睡觉。   先将她的放在桌上,出来拍西屋的门,将越天泽叫起来,让他洗漱了去将厨房里的饭给奶奶和他爹娘端去。   越绣宁这才重新回到了越榴红这边,叫她起来吃饭。   伸手摸了摸额头,却发现她额头滚烫,越绣宁给她再次的诊了诊脉搏,情况也比昨天严重一些。   “小姑,你要不要起来喝些水?”饭肯定是吃不下去了,但是未免小姑这样睡着缺水了,越绣宁还是轻声的叫着她。   越榴红迷糊的摇着头。   看她的样子实在是起不来,越绣宁只好给她盖好了被子,端着托盘出来了。   “怎么了?你小姑还没起来?”越尚耕正好端着自己的空碗去放回厨房,看见了奇怪的问道。   越绣宁道:“小姑病了,昨晚上就有点发烧,今早上更严重了。”   越尚耕一听吓了一跳,忙进屋去看:“那怎么办?我背着去城里看大夫吧?”   越绣宁还端着托盘呢,又跟着进了屋忙摇头:“不不不,三叔千万别这样折腾,一来你自己身上的伤还没好,且未必有可能没发现的地方,我希望你还是好好的休息。二来小姑感冒发烧,最重要的是休息,你背着她到城里,必然是愈发严重了。我一会儿进山去采些药,现在山里药材多得很,喝了药晚上看看情况。”    第43章 辣椒油      越尚耕有些疑惑的转头看她:“你啥时候会看病了?”   越绣宁道:“这是基本的啊……”对他道:“好了三叔别折腾了,叫小姑好好休息,捂着被子睡一天,明天早上若是还不好,再去看也不迟。”   越尚耕只好答应了出来。   越绣宁去厨房将这碗面条吃了,三两下收拾了厨房,急忙的背了背篓进山。   因为起来的早,所以今天其实还是挺早的,一个来时辰背篓里就满满的全都是白芨,在寻找的时候,也找到了一些连翘、野菊花等等治疗感冒的草药。九月份正好是连翘结果的时候,要是正经的寻着摘,竟然不少。   所以说,秦岭一座山全都是宝。   回来的路上看见了一片的食茱萸。食茱萸,药食两用的,《千金食治》中曰:辛苦,大温,无毒。果实入药,主治呕逆吞酸,厥阴头痛,脘腹胀痛,经行腹痛,高血压症,脚气,疝气,口疮溃疡,齿痛,湿疹,黄水疮。有温中、燥湿、杀虫、止痛的功效。   食用的话,便是调料,与花椒、姜并列三香。西北这边多用食茱萸与猪油一起熬制,熬成辣椒油,非常香。   于是又忍不住的上前去摘,但是背篓已经满满的了,好在姥姥给做的这件新衣裳确实很宽大,越绣宁戴着手套将果子摘下来,直接将长衣裳当成是围裙兜起来,装了一兜,就这样托着回家。   快到了村头的时候,遇见了程大谷,程大谷站在沟边不知道看什么呢,瞧着像是在沟边找什么,眼睛只往沟里看。   越绣宁蹙眉,盯着他一路走过去了。   她的脚步轻,加上小路离沟边还有段距离,程大谷就一直没发现她从这边过去了。   奇怪,这个人在沟边找什么?他站立的地方,正好就是昨天越绣宁和林炤停留的地方,而在那不远处,就是他昨天爬出来的深坑。   背的背篓里沉甸甸的,衣裳里面还沉甸甸的食茱萸果实,越绣宁都觉着肩膀有些酸疼了,先经过了越家回姥姥家。   进门就喊:“姥姥!”   吴玉马上出来了,她这几天眼看着好的愈发快了,马上就恢复了她勤快人的本色,每天忙里忙外的。   看见她如此忙过来帮忙,问道:“你今天怎么挖了这么多?这是食茱萸吗?”吴玉自然是认识。   越绣宁点头:“对呀,家里没有了,就摘了些。”将背篓里面的白芨倒了出来,蹲下先摆开,仰脸看着她:“娘,您和姥姥今天得辛苦一点了,小姑病了,我要回去给她熬药。”   吴玉忙道:“你小姑病了?那还说什么,你赶紧回去吧。”   “辛苦什么,你这孩子现在跟你娘和姥姥还客气起来了?”吴邓氏也从屋里出来了,忙说道:“快回去吧。”   越绣宁先去看了看晒得白芨,有些已经晒好了,干干的,就用布先包起来。   时辰已经不早了,急匆匆的回到了家里头。先将手套放在消毒水中浸泡清洗,然后去厨房将所有的草药和食茱萸清洗出来。   草药选了合适的计量,放入药罐中熬了起来,这才忙活的做饭。   期间越尚耕进来转了两圈,看见越绣宁便问道:“绣宁,你每天忙活什么呢?”   “进山采药啊。”越绣宁笑着,将栗米舀出来清洗干净,放进锅里蒸着,对他道:“三叔,你把井里的肉拿上来。”   越尚耕就去将储存在井里的肉提了上来。   越绣宁切了一块带着肥膘的,叫他将剩下的放回去。她在案板上将肥肉切下来,切成很小的块,然后将余下的瘦肉切成丝。   去山里的时候摘了好几个野生的苦瓜,洗了切成丝。先将肥猪肉块倒进锅里炼油,练的猪肉块已经变成了焦黄色,捞出来一大部分,放在油罐里面,用抹布垫着放在案板上放凉,锅里剩了一些,将食茱萸放进去熬着。   “绣宁,你又是什么时候学的做饭?”   越尚耕今天在家歇着,可能是这会儿觉着好多了,且显得无聊,应该也有点饿了,所以在厨房转悠着,看见越绣宁熟练地做饭,还有些惊讶的问。   “咋没过一年,你什么都学会了?又会做饭又会看病的?”他很是纳闷。   越绣宁笑了道:“做得多就会了,看病的话,一些是常识,一些是书上看的,其实一些小毛病,书上都写着呢。”   熬得差不多了,将辣椒油舀了出来,锅底剩一点油,将瘦肉放进去炒着,翻炒的断生了,就将苦瓜倒了进去翻炒。   翻炒了几下,放了些盐,继续翻炒到熟了,铲了出来。   只有一盘菜,不过闻着倒是挺香的。越绣宁正在这边封火,越尚耕看见药罐翻滚半天了,忙过去看了看道:“应该差不多了吧?”   越绣宁过去看了看,点头叫他将药汤倒出来:“把小姑一定叫起来,先吃点面条,再将药汤热热的喝下去。”   她这边忙个不停。   越尚耕拿了个碗出来,上面蒙上棉纱,将药汤倒在了上面,然后将棉纱提起来,将药汤控一控。   越绣宁给他递过来一碗细面条,早上剩的,她热了一点点。放在托盘上,将药碗也放在托盘上,越尚耕就端着去给越榴红喂药了。   越绣宁这边将火封了,起身将锅里的栗米端了出来,黄橙橙的很香,分到了几个碗里,正在想菜要不要分分,越尚耕已经进来了:“分一下吧,你二婶肯定是不起来吃的,你奶那边也不想一起吃。”   二叔越民耕白天不在。   越绣宁便将菜分了分,她端去给顾月娘,越尚耕端去给越赵氏。   回来看见三叔在厨房吃着,她也就端了个小杌子,在厨房吃:“三叔,你好些了吧?”   “好多了……不是,伤处根本就没事,昨天没精神是前天晚上几乎一晚上没睡。”越尚耕摇着头。不过并没有说为什么没睡好。   其实越绣宁稍微的想想也能想得到。   这几天家里的事情太多了,且都是以前几乎不会发生的事情,家里头不管是谁估计都睡得不好。连越赵氏那么心狠手辣的人,昨天都改弦更张的难得没有对越绣宁动手。    第44章 小儿荨麻疹      “小姑药吃了吧?”越绣宁又问。   越尚耕点了点头:“吃了,不过面条就吃了一口。”   越绣宁道:“没关系的,病了胃口自然不好,晚上看看情况。”   叔侄吃了饭,一锅苦瓜炒肉丝倒是吃的干干净净的,越绣宁起身准备去西屋收碗的时候,越天泽就给送了过来。   “你娘怎么样?”越尚耕顺嘴问了一句。   越天泽过了一会儿才道:“没吃多少。”   越尚耕没说话,出去的时候哼了一声。   收拾了碗筷,洗干净了将厨房打扫干净,越绣宁又急急忙忙的来到了姥姥这边,原本想赶紧的收拾一些白芨,然后等时辰差不多了,就去给林炤针灸。   才从家门出来,一个年轻的妇人抱着嚎哭不止的孩子急匆匆的过来,看见她忙叫:“绣宁!听人说你懂药材?是不是也懂医啊?你快帮我看看,我这孩子怎么了,浑身这长得是什么呀?”   越绣宁忙过去看,见她怀里抱得孩子也就五六个月大,脸上长了一些红色的团团,孩子极端的不适,挥舞着小手踢蹬着腿,哭个不停。   “什么时候开始的?”越绣宁伸手将袖子推上去,看见孩子的胳膊上也有好些的红斑团团,目测应该是荨麻疹。   “刚刚……不,半个时辰了,我在厨房干活,听见孩子哭也没马上过去,只当是尿炕了,干完了厨房的活才去的,结果就看见……孩子的爹也不在,这可怎么办啊……”   那小妇人快急哭了。   这个小妇人是住在村东那边的,夫家还是姓王,杏花村里姓王的人家比较多,不过真正算得上是族人的不算很多,大部分都是没什么关系的。   这个小妇人娘家姓孙,越绣宁有一次听见她相公喊她孙香。   越绣宁查看了一下,又听了听孩子的心音,检查了一下红斑的形状,大小和分布,道:“不用太担心,应该是急性荨麻疹。孩子昨天到今天抱出来过没有?”   “没有啊。”孙香忙忙的问着:“什么什么麻疹……严重不严重啊?”   “不严重,只是孩子会比较的不舒服,哭的比较厉害。擦些药就好了。”甚至不擦药,注意卫生自己都能好,当然,孩子太小了,只要不舒服会一直哭,大人自然是受不了。   越绣宁说着又问道:“那就是你吃了什么?吃了什么平常不大吃的东西?”   没有抱出去,也就减少了接触一些过敏东西的可能性,孩子这么小还没有添加辅食,只吃母亲的奶。   孙香想了想道:“吃了河里的鱼,前天孩子他爹捞上来的几条小鱼,全叫我吃了……”她惭愧的想哭。   越绣宁忙道:“没关系的,不严重。即便是不擦药,也能自己好了,只是需要时间,回去了注意卫生。当然,擦药更好……你等一下。”   她想了一下,叫孙香等一下,就转身跑回自己屋里,将自己做的擦肌肤的润膏拿了出来。   这是她自己做的,家里头也没有更好的润肤膏,小姑的是街上买的,越绣宁还嫌不好,采药的时候就摘了一些薄荷、地肤子、黄柏、菊花等等的,做了润肤膏。   因为是夏天做的,所以多用了一些薄荷,这恰巧就是治疗急性荨麻疹的药物。   将自己的那一盒润肤膏拿了出来,用食指挖了一些出来,小心的抹在了孩子的肌肤上,抹的很稀薄,尽量的一点点。   “这……这是什么?” 孙香问道。   她显然着急的已经有些失去方寸了。   越绣宁道:“薄荷做的润肤的,正好也治疗小儿急性荨麻疹……擦一点点,让他的奇痒先下去,孩子也能不那么的难受。”   薄荷的药效果是非常快的,越绣宁自己用,知道这种药膏擦上了之后会很清凉的。   果然,擦拭了一会儿,孩子就应该觉着好些了,哭声马上小了很多,过了一会儿就变成了抽咽,抽咽着慢慢不哭了。   孙香真是大喜,对越绣宁道:“哎呀绣宁!真是太谢谢你了,想不到你医术这么好,我们都……不知道……”   越绣宁笑着道:“没事的,送给你好了。”她将药膏给了孙香:“孩子哭得太厉害了给擦一些,如果不厉害就不要擦,虽然是药膏,不过孩子肌肤太嫩,还是要尽量少擦拭。回去了之后将孩子的衣物都洗一下,床上的被褥也洗洗,你还在喂奶,就不要乱吃东西了。很大的可能性是孩子对鱼敏感。”   孙香涨红了脸,答应着:“哦哦哦”的,又连声的道谢,抱着孩子拿着药膏回去了。   越绣宁一看也没时间了,就先去姥姥家说了一声,看了看姥姥和母亲一早上收拾出来的白芨,这几天她们一直都帮着自己,所以都知道怎么处理药材了。   越绣宁就打了声招呼,来到了王家给林炤针灸。   今天王爷爷、王奶奶和王笑云都在,林炤精神看起来不错。   因为还惦记着洗衣裳,针灸之后越绣宁又急忙的回家,原本是想把自己那两天换下来的衣裳,背上有血的两件洗洗,拿了放在盆里,突然想起来小姑那边必然也有,便去找了找,找了两件出来,又去问三叔,越尚耕拿了几件衣裳给她。   如此一大堆的衣裳,端着盆拿着皂角去河边。   村里往东的方向走,有一座小桥,就是跨越了一条河的,这条河夏秋冬三个季节都很清澈,只有春天稍微的浑浊,且河水变的湍急起来。   水是从山上流下来的,小桥下面很多的石头,大部分合适的都已经被磨得光滑的好像偌大的鹅卵石一样,这就是村里人在这里洗衣裳,经年累月磨的。   河边已经有几个妇人在洗衣裳了,越绣宁还在忙着找合适的石头,就觉着旁边有个人仿佛一直盯着自己一样,她先没有看,而是找了个合适的大石头上去,将盆放在上面,里面的衣裳拿出来一件,在水里摆了摆,这才转头看了过去。   这一看,恍然了,盯着自己看的,居然是隔壁程家的二儿媳妇蔡氏。    第45章 河边洗衣      越绣宁不看她的时候,蔡氏瞪着一双看起来很大,大的有点过分像是牛眼样的眼睛一直盯着看,等越绣宁转头看她了,蔡氏又标准的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马上低头捶打着手里的衣裳。   仿佛还带了气,捶打的很是用力,水珠都溅到了旁边洗衣裳的人身上,那人叫了一声,蔡氏才放缓了动作。   那个被溅了水珠的小媳妇还是对蔡氏道:“哎呦怎么了?瞧你一肚子气似得?是不是你家程二谷又气你了?”   “程二谷怎么会气她?她家程二谷天天儿媳妇长媳妇短的跟着屁股后面喊着呢,简直恨不能把她当眼珠子一样疼呢!”   顿时洗衣裳的媳妇子们就哈哈哈的大笑起来,年轻没出阁的姑娘们通红了脸低头不说话。   蔡氏是去年嫁到程家的。   越绣宁想起那天在后山看见的,只能摇头而已。她找的石块比蔡氏的稍微靠前一点,这也方便了蔡氏时不时的瞪着她,而不让越绣宁发现。   不过旁边的人却看见了,正好又是个好事的小妇人,马上凑近了小声问:“怎么了?是不是因为……打架那事?”   蔡氏点了点头。   那个妇人就道:“那也是男人的事……跟咱们女人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就是她家那个老东西惹起来的。”蔡氏瞪眼道,大约是觉着洗衣服的人里头,跟自己要好的多一点,再加上欺负越绣宁是个年轻姑娘,有些话妇人们能说,姑娘们害羞不敢说,所以她似乎腰杆子更硬一些,就声音大了点道:“他们家那老东西,正经不是个人!”   这一声有点大,周围的几个媳妇姑娘有些吃惊的看过来,不好惹事的就不吭声了,低头专心的洗衣裳。但也有喜欢听闲话,搬弄是非的,听到了这话顿时就来了精神,一个离得还挺远的,三十来岁的大婶子声音挺大的道:“我咋听说是你家大嫂先和人家吵得?”   蔡氏跟夫家的大伯哥勾搭,那么对大嫂必然不会有什么好话,但当然这话和这种态度是绝对不能给别人说让别人察觉的,何况这件事上还是她家跟越家这两家人的问题,她自然是和大嫂一头的。   听了这话马上就哼道:“我家大嫂也是看不惯那老东西一直打她家人而已!也就说了一句而已,那老东西可倒好!疯了一样的乱咬……更好笑的是,我们看不惯,替她们母女出头,人家母女倒好像我们多管闲事似得,屁都没放一个!”   听了这话,洗衣裳的人都看向了越绣宁。如果说之前蔡氏骂的是越绣宁的奶奶的话,这一句可是明显针对越绣宁本人了。   不过越绣宁并没有搭理。   一来骂越赵氏的话,她还是非常赞同的。二来,这种话其实没必要去纠缠。若是自己回一句嘴,我又没让你出头。   那蔡氏肯定会来一句: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然后你一句我一句的吵起来。有什么意思呢?   周围的人必然也对自己这种态度不赞同。   越绣宁不想和人吵架,没必要。   看见她没说话,蔡氏却觉着是她害怕了,到底是没出阁的闺女,脸皮薄加上理亏。   这样一想蔡氏更加硬气了一些。而且估计程大谷受伤她很心疼,但是又不能明着去安慰如何的,就把气撒在越家身上,正好现在还有个这么合适的理由。   “这倒也是……挺差劲的。”旁边那个爱挑事的小妇人又火上浇油了一句。   蔡氏更加的来劲,梗着脖子道:“那一家人全都是脑门被驴踢了的,香的臭的都分不出来!谁好谁坏也不知道,难怪天天一家子人打的天翻地覆的,前晚上你们听见了没有,他家老二把他媳妇打的那个惨呦,惨嚎的声音能把山里的狼招来!”   还是那个喜欢挑事的,大约安了心今天要看一场好戏,又马上挑拨道:“听见了!怎么没听见?那还不是因为……”说着,故意很明显的停顿一下,然后声音大了点。   这样的做张做势,即便是没听着她说话的人,都注意听了听。   “还不是因为他家老二媳妇用难听的话骂他自家的侄女?哎呦,绣宁,我可不是说你啊,我也是觉着你二婶过分了的,怎么能骂的那么难听呢?你们还是自家人。”   越绣宁没说话。   不过有些人就爱把理性当成是懦弱好欺负,尤其是蔡氏这种没见识的妇人。一看说到这个程度了越绣宁都没说话,顿时越发的来劲了,冷笑着道:“她二婶说的是不是真的?”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去看越绣宁。其实从这一点也能看得出来,她是有些心虚的,要说起来,其实蔡氏年纪也不大,不到二十岁,才出嫁而已。   但一心要给自己的‘男人’出气,加上觉着越绣宁好欺负,说话的时候她又成了中心,所有人都看着她,听她说,这有满足了一些虚荣心,所以更收不住了,说话也没轻重起来。   故意刺激似得说道:“十四五岁的大姑娘了,天天早上天不亮就去后山,说是采药,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我还看见……”   说到这里猛地一顿!   大约是想说她还看见越绣宁和林炤在一块儿吧,不过应该是想起来了,她看见别人,别人也看见她了,虽然她觉着她和程大谷是分开走的,应该不会引起怀疑,不过说到具体这个时间,还是停顿了。   “哎呦呦,瞧你说的……啧啧啧,你瞧见了什么?”那个爱挑事的哪里肯放过这个好几回,马上就啧啧的先表示自己不信,圆滑的当面不去得罪越绣宁,然后又追问,就是想听谣言。   “没什么。”蔡氏烦躁的将衣裳重重的敲着。   那爱挑事的看她不说了,马上转头看越绣宁:“绣宁,你真的每天天不亮就去采药?”   这可真是当面挑事了。   越绣宁转头看了看她,淡淡的道:“是真的啊,村里不止一个人知道吧?王家嫂子看你如此的惊讶,想来不知道?”    第46章 蠢的上天入地      那个王家嫂子干笑了两声:“我不知道,不知道……”又瞟了蔡氏一眼,道:“你程家二嫂子刚刚说,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是什么意思啊?”她故意的问越绣宁,着实有点挑衅。   “这你要问她啊。”越绣宁笑着转头去看蔡氏:“是不是啊蔡氏?既然这话是你说的,就应该问你对吧?对了,你刚刚说你还看见?看见什么了?说出来啊?不说我说了啊,因为我也看见了,程大谷被蚂蚁吓得乱跳呢,哈哈哈,一个大男人居然害怕蚂蚁,笑死我了。”   既然蔡氏这么坏,越绣宁怎么可能还对她客客气气的?对这样的人完全没必要称呼上尊重,更加没必要给她留脸。   蔡氏果然一下子就脸色巨变!双眼直勾勾的看着越绣宁,仿佛还不敢相信似得。   蠢得也是上天入地的。   越绣宁心里冷哼着,蔡氏怎么就会认为她和程大谷那天的行为举动完全不让人怀疑?只因为两人是分开走的?只因为事后自己并没有说什么?   她以为所有人都和她一样,一旦发现了什么,抓住了谁的把柄,就马上大喊大叫出来,叫人过来围观吗?   愚蠢至极。   “什么?什么大蚂蚁?”王家嫂子明显感觉到了这句话才是关键,但是又听不出来什么,急的抓耳挠腮的,连声追问:“程大谷看见蚂蚁吓坏了?在哪里啊?他家院里?”   因为程家和越家是隔壁,因此她下意识的这样想。   蔡氏紧张的手都哆嗦起来了,抬眼看越绣宁,已经是吓得乱颤,嘴唇哆嗦个不住,抓着手里的衣裳胡乱的想要去水里洗洗,以掩饰自己的慌乱,谁知道一不小心,从石头上滑到了水里去。   “啊!”她自己怪叫了一声。   顿时好几个人叫:“小心。”   “哎呀,踩水里了?鞋湿了吗?”   “哟,这个天水凉着呢!咱们女人脚湿了可不得了,程家二儿媳妇,你还是赶紧的洗洗回去吧,赶紧把湿鞋换下来,不然得了风寒是小,若是身体受寒可是大事了。”一个有点年纪的婶子说着。   蔡氏慌里慌张的从水里出来了,答应了一声,将脚在石头上踩着,赶紧的洗着衣裳。她婆婆厉害,若是衣裳没洗干净就拿回去,是要挨骂的。   虽然蔡氏现在很想马上转身就走。   大家谁都没有在说话,那个爱挑事的王家嫂子虽然很想继续的询问,但是看见越绣宁冰冷冷的根本不大爱搭理她的样子,还有蔡氏那副慌乱的样子……   王家嫂子眼珠子转了几转,终于还是闭上了嘴。不过心里不停的琢磨着,怎么打听出来。   越绣宁专心的洗她的衣裳,过了一会儿,听见身后有人开始小声的说话,又问崔氏有事没事的,蔡氏说没事,听声音仿佛是稍微平静了下来。   看她刚刚吓得那样子,真是几乎要告诉别人,她是个心里有鬼的。   大家就安静的洗着衣裳,间或离得近的说着话,不过没有人再提刚刚的话题,气氛便还算是和谐平静,听着蔡氏时不时的说两句,明显情绪越来越安定了。   小河上面的桥上不时的走过一些人,大部分是同村的,大家偶尔看一眼,也没人说什么。过了一会儿,突然洗衣服的人里有人叫了一声:“哎呦!”   大家也看到了,从桥上扔下来一块石头,正好扔在了哪个姑娘身边的水里,溅起来的水珠落在了那个姑娘的脸上身上,她自然叫了。然后恼怒的抬头看。   这姑娘离越绣宁不远,她也扭头看了一眼,然后也顺便的抬头去看,这一看,顿时皱起了眉头。   居然是王子胜。   而王子胜显然是扔错了,他是想扔越绣宁的,看见那个姑娘叫起来,越绣宁抬头看情况,王子胜就笑了叫道:“哎,没扔准。”说着从桥上跑下来。   原本那个被扔的姑娘抬头一看是王子胜,脸蛋就有点绯红,原本的怒色已经变成了娇嗔,结果听见了这一声,顿时脸涨得更红了,娇嗔又变成了愠怒。   越绣宁低头继续洗衣裳,只是心里有点叫苦。   这个举动其实挺轻佻的,一看就是年轻男子调戏年轻姑娘,旁边有年纪大点的嫂子‘噗’的笑。   “哎呦呦,臊皮臊脸的又来了,每次洗衣裳总有那么几个小子扔石头,看看今天又是为了谁?”一个都快三十了的婶子反倒看起来比较的兴奋,眉飞色舞的说着,转头到处的看。   几个姑娘全都低头专心的洗衣裳,当然,心里怎么想的其他人就不知道了。   王子胜跑了下来,对刚刚被水溅到的姑娘道:“小翠,不好意思啊,扔错了。”   那个小翠白了他一眼,沉着脸没说话。   王家嫂子和那个婶子一样的兴奋,马上挑高了眉毛问:“我说王子胜,那你原本是想扔谁啊?”   王子胜又不傻,这些嫂子婶子的一个个脸皮可厚了,说话也不留情,说了不就等着被取笑?他在后面找了一块石头蹲在上面,道:“刚刚我还遇上了王家大哥了,王大嫂子,大哥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一只野味正在家吃呢,你还不赶紧的回去看看?”   这种带着某种暗示意味的话一说出来,顿时把周围的大婶子小嫂子们逗得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王家嫂子又好气又好笑的伸手在河里撩了点水妄图甩到王子胜身上:“没大没小的臭小子,什么话你也能说得出口?我看你这个小子不纯!说不定都已经偷过嘴了。”   顿时婶子嫂子们发出更大声的笑。   王子胜哪里说得过王大嫂子?王大嫂子嘴里什么话说不出来?污言秽语的比男人还说得出口,何况王子胜还是没成亲的小子。   哼了一声不说话了,坐在石头上,顺手将旁边土里长得狗尾巴草给拽下来一根,咬在嘴里。   “我说王子胜,你在这里等谁呢?你家的嫂子娘的也没在这边洗衣裳啊。”王大嫂子刚刚的一句话说的王子胜不吭声了,心中乐极,便乘胜追击的故意问道。    第47章 猥琐的蔡氏      王子胜半天没回答,不过经不住几个婶子全都取笑似得追问他,过了一会儿才故意的道:“越绣宁,你家的事情好点了吧?我爷爷叫我见到你了问一声,你奶奶要还是打你,你就去我家找我爷爷。”   越绣宁蹙眉。   不过没等她说什么,果然已经有人撑不住了的叫道:“哎呦呦呦!瞧瞧,瞧瞧这关心的劲头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对了,王子胜,你这么关心绣宁,咋一来不问呢?在那儿磨蹭半天干啥?那句话咋说来着……”   王家嫂子顿时大声的嘲笑起来。   蔡氏更是一副终于逮着了的样子叫着:“就是就是!装啥呀,把你爷爷扯出来就没事了?这才叫……对呀,那句话咋说来着?都到嘴边了……”   一群妇人都没想起来那句话怎么说,一个婶子笑着道:“行了行了,别瞎说了,瞧人家绣宁都不好意思了。”   顿时十几双眼睛都看向了越绣宁,‘啧啧’的,‘嘿嘿’的,各种怪声音不停。   越绣宁沉着脸继续洗衣裳,还有一件就洗完了。对于那种没素质又惹人嫌的人,她根本不屑于理会,和这些人一般见识,时间长了只会拉低了自己的水平。   “此地无银三百两!”突然有人说了一句。   顿时引得好几个人跟着‘对呀对呀’的乱喊着,蔡氏的声音最大:“就是这一句!这才叫此地无银三百两呢!王子胜,我说你真的不用忙,你叫声嫂子,嫂子给你指一条明路。”   一副猥琐的笑着看着王子胜。   周围的人嘻嘻哈哈的笑着起哄,根本不管越绣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王子胜眼珠子转了转,笑嘻嘻的道:“真是好笑,好像平常也叫你程家二嫂子吧?”   他倒是聪明,耍了个小心眼儿,既想知道蔡氏给他指点什么,又不那么明显的好像被拿住。   蔡氏一下就笑了,得意的笑着道:“算你小子聪明……”但其实就算是王子胜不喊这一声,她也一定会想办法告诉王子胜的:“听着点,嫂子给你指的明路!绣宁每天早上都去后山采药的,你小子勤快点每天都跟着起来,也陪着去采药,山里也没人,风清……”   她可能还想用个成语表现一下浪漫的气氛,可惜没文化不识字,也就说了两个字就说不出来了,只好不说了,一副很猥琐粗鄙的笑着,继续道:“你总该知道啦!只有你们两个人在后山,哈哈哈,对你来说多好!”   顿时周围更大声的哈哈哈的有人笑了起来。   不过这一次的笑声有点孤单,只有一两个人笑,其他的人也听出来不对来了,没有跟着再笑。   越绣宁将洗干净的衣裳放在了盆里,端着站起来,转身看着蔡氏:“蔡氏,你为人怎么这么不光明磊落?这么庸俗下贱?有句话你必然是也不知道的,我教给你,叫做以己度人。你能想出来这样的主意,想来你自己也没少做过?你照照你面前的河水看看你现在脸上的笑容,要多粗鄙有多粗鄙,要多猥琐有多猥琐。别用你自己能做出来的事情去度量别人,因为粗鄙是你自己的事,拉着所有人都跟你一样猥琐下贱,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说完了,端着盆黑着脸走了。   周围洗衣裳的一片安静,好半天都没人说话,过了一会儿,蔡氏才回过神来,用力的将衣裳在石头上一扔,怒叫道:“你说什么?!”   越绣宁人都已经走了半天了。   王子胜哼哼着站起来,没说话也走开了。他也不傻,当然知道蔡氏这样说有故意毁越绣宁名声的嫌疑,如果不是越绣宁非常明显的生气了,王子胜也许还想顺便的利用一下。   但他当然不想惹怒了越绣宁,哄越绣宁的心,才是他要做的,这一点王子胜很清楚。   蔡氏在河边摔衣裳跳脚的骂了半天,不过因为越绣宁已经走远了,她也就只是给别人看,看看她多么的生气,表示越绣宁说的话并无根据。   周围有人拉着,也有人没吭声,洗了衣裳各自的散去了。   越绣宁端着衣裳回家,将衣裳挂在院子里的晒衣绳上晒着,越想越气!   这可真的是猪八戒倒打一耙。蔡氏真是又蠢又坏!如果说只是前面的那几句拌嘴,越绣宁也不和她一般见识了,可蔡氏后面跟王子胜说的那番话,分明是要坏越绣宁的名声。   因为每天一个人去后山采药,即便是没有什么,弄得越绣宁都有点说不清楚了,谁要是想栽赃什么谣言,随便都可以栽赃,横竖大家谁也没看到!   太坏了。蔡氏这个女人,年纪不大,可心眼太坏了。而且最叫人恶心的是,明明做出来不伦的,品德败坏的事情的人是她!   越绣宁挂好了衣裳,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今早上程大谷在河边找什么呢?如果越绣宁没猜错的话,很有可能是找丢的那个东西?   她跑进了屋子,找到用手绢包的那撮头发,想了一会儿。   乡下人白天都很忙的,这个月开始田地里的粮食就开始收割了,当然,大面积收割还是要到九月底十月初,不过前一阵子因为下霜,各家怕把地里粮食叫霜打了,每天夜里去烟熏什么的,也是很忙活了几天。   越家也有地,不过不多,只余下了三亩左右,一年两季,养活全家八口人还是很紧张的。   男人们基本上每天白天都在地里,下晌左右回来,有些地里没事的就回来的早,有些遇上了病虫害什么的,就每天忙到天黑。   越绣宁将手绢放在枕头下面,这才去厨房开始准备晚饭,不过将院门打开了,几乎是每隔一会儿就去院门处看一下。   程家两兄弟是一起下地一起回来,和越家的两兄弟一样。   这会儿天还挺亮堂的,不会这么早就回来。   越绣宁将药熬了一碗,端着进了小姑的房间,进来了先将药碗放在了炕头,轻声的叫着越榴红:“小姑,小姑?”   伸手试了试,一头的汗,忙拿手巾给她擦了,又试了试,好像是不那么热了。    第48章 小姑病好了      越榴红睁开了眼睛。   “小姑,起来喝药了。”越绣宁伸手托着她的后脖颈处,想要努力将她扶起来。   越榴红自己双手撑着就坐起来了,速度略快,越绣宁微微一怔忙扶住道:“是不是觉着好些了?”   越榴红点点头:“好多了,头轻了很多……不晕了。”   越绣宁将药端过来:“喝了吧,喝了巩固巩固。”   越榴红吹了吹试着不烫,就一口气喝完了,舒了口气出来道:“确实好多了。”转头问越绣宁:“什么时辰了?”   “快酉时了。”越绣宁说着道:“小姑你在躺下睡会儿。”   越榴红摇了摇头:“一身汗,我起来擦擦。”   越绣宁就道:“那也行,被子潮了就翻过来,”她看了看外面:“这会儿还有太阳,拿出去晒晒也行。”   越榴红点头,越绣宁就将被子拿出去,挂在了晾衣绳上面。   挂好了,越绣宁顺便的去门口张望了一眼,这一眼却看见远远的程大谷和程二谷扛着?头走回来。   越绣宁顿时有点着急,她也没想到居然这时间就回来了,这还早啊,三叔还没回来呢怎么办!   一转头去看见越榴红走了出来,她显然是觉着好多了,走到了院里先是看见院门大敞开着,就道:“你二叔三叔快回来了吧?”   不过她也不是安心要问这个,更让她关心的是别的事,马上又问:“你奶奶呢?你二婶怎么样了?”说着想去西屋看看。   越绣宁忙道:“小姑,小姑!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越榴红看见她站在院里冲自己招手,却并不走过来和自己说,有点奇怪,走过去道:“什么事呀?”   越绣宁看她过来了,便又看了门口一眼,看见程大谷和程二谷已经进院子了,忙就拉着越榴红往墙根走,声音小了点,故意神神秘秘的:“我有一件要紧的事情问你。”   这面墙就是和隔壁分隔的墙,比较高的,不过墙角这个位置说话,隔壁能听得到。   程大谷那个人,别看长得人高马大,还一副样貌堂堂的样子。但其实人品很差,喜欢听墙角,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   这还是越尚耕发现的。有一天越尚耕在房顶上补漏,村里来了个姑娘找越榴红说话,两人图凉快坐在这边墙角,叽叽咕咕声音很低的说她们姑娘家的话,却不料程大谷就在那边偷听着。   越尚耕看见了,一来当时才搬过来几个月,不想跟邻居就闹得不好看,二来那个来找越榴红的姑娘也是村里人,跟越榴红才熟悉而已,很了解妹妹的越尚耕料想两人也说不到什么特别体己的话,因此也没有喊出来,只事后悄悄提醒了越榴红和越绣宁,叫小心着点程大谷。   越绣宁拉着越榴红来到这边墙角,声音不大不小,得叫那边的人听见这边在说悄悄话,但是语调还要把握好,叫一听就觉着肯定是再说什么神秘的事情。   “什么事啊?”   “你过来咱们小点声音,别叫奶奶她们听见了……”越绣宁说着。听见隔壁的院门‘吱呀’的响了一声,然后脚步声往这边走了几步,接着就听不见动静了。   也许是放轻了脚步,也许是走开了,越绣宁只能赌一赌。   越榴红一听这句话,就以为母亲是不是又打越绣宁了,忙道:“怎么了?是不是你奶奶又打你了?还是……”   “不不不,不是的,”越绣宁声音依然是不大不小的,带着一股子特别紧张特别神秘的感觉:“小姑,我跟你说个事,你可千万别跟奶奶说……不,跟谁也别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跟你说。”   “什么事啊?”越榴红紧张了起来,拉着她想走开一点。她下意识的还知道这个地方不安全。   越绣宁没想到她居然往外拉自己,只好使劲的站住脚不走,使劲给她摇手,挤眉弄眼的,但是声音却还是透着紧张:“我捡到一样东西……在后山捡的,觉着挺害怕的,要是叫别人以为是我的可咋办啊……”   “什么东西?”越榴红想拉她离开这边再说,但是她又摇手又做鬼脸的,好像不想离开,意思是叫自己别拉她?但是又说什么……   越榴红被搞糊涂了,只好不拽她了,但是因为她的语气,当然是很自然的问道。   越绣宁就压低了一点声音道:“一撮头发……”   越榴红还楞了一下,然后又好气又好笑的伸手打她:“你跟我瞎闹着玩儿呢?!”   越绣宁就装成是着急的样子,声音大了点——这样是因为想提醒隔壁偷听的人注意,注意听着点。当然,如果原本没人偷听的话,希望能听见这会儿她的声音而注意,过来偷听。   “真的,真的!真的捡到了!”这几句比较大声,然后压低声音:“是用红绳子绑着……我说的可不是普通的红绳子,而是一种很漂亮的带子,就是咱们以前府里头有过得,葛纱的,那种做头花的……”   越榴红突然的就明白过来了,大吃了一惊的低声道:“你在哪里捡的?!”   越绣宁就道:“后山……采药的地方,河沟边……”   越榴红急的跺脚,已经忘了这个地方可能会被人偷听了,跺脚低声道:“哎呀!看见这样的东西你赶紧走远点就是了,怎么还捡起来?你……叫我说你什么好!”   越绣宁声音就很紧张的道:“那,那怎么办?别人不会以为是我的吧……”   这么一说,越榴红都急了,忙道:“烧了!一会儿扔到灶膛里面烧了!”   越绣宁一听忙道:“不不不,那多不好?谁知道是谁的,说不定很重要呢……要不这样吧,横竖明天我要去后山采药,我就还扔到捡到的那个地方好了……”   她好像是自言自语:“明天早点去扔了,再去山里采药。”   越榴红哪里知道她在这里是拐自己的话,只当是真的,想想这样也行,点头道:“好,明天别忘了,扔的时候注意别叫人看见了……以后别去那个地方了。看遇上了什么人!”   越绣宁忙答应:“知道了。”    第49章 密谋      姑侄女两个‘密谋’好了。   转天,越绣宁早早的起来了,将院门拉开然后‘咣叽’一声又关上了,自己便回屋继续睡觉去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隔壁邻居家也有人起来,有人好像叫着:“大哥,你去这么早?”   程大谷的声音:“啊?嗯,”顿了顿道:“你今天不用去地里了,一点杂草我铲了就行了,你歇着吧。”   “我不去行吗……大哥?”   “行啦!叫你不用去就不用去……”   到这里,隔壁的声音也没有了。   越绣宁这才起来,收拾洗漱了,去厨房做早饭。做好了出来叫人,看见越榴红从越赵氏的屋里愁眉苦脸的出来了,看见她道:“绣宁,你奶奶病了。”   越绣宁挑挑眉,‘哦’了一声。难怪昨天就挺老实的,一天没怎么见人,原来是病了。   她可没打算进屋去看,既然越赵氏病了,就更不用去她屋里吃饭了。将早饭放在了厨房里,谁吃就来端,她自己喝了些粥。   回到了自己屋里,拿出来那包着头发的手绢,先是在挨着程家的那面墙边转悠了转悠。   仰头看,因为是两家的隔墙,所以挺高的,一缕头发被红带子扎着,还是很轻的,她可没有把握能扔过隔壁去,而且必须要扔到院子中间,醒目的地方,若是只扔到墙根,那反而帮了蔡氏和程大谷的忙了。   但是又不能往上面捆什么重的东西,如石头一类的,这样一下就叫人看出来是有人故意仍过去的。   越绣宁正在墙根这边急的转圈,不知道怎么才好,突然听见门口有人叫自己:“越家大姑娘?绣宁?”   越绣宁忙将手绢先塞进自己的衣服里,这才忙出去看:“谁呀?”   打开院门看见孙香和她男人站在门外面,孙香还抱着孩子。越绣宁惊讶的道:“怎么了?不会是孩子有问题吧?”   忙去看孩子。   孙香和她男人一脸的笑容,忙笑着道:“没有没有,孩子好多了……”   孙香男人道:“昨天还是抱着孩子去城里看了看,城里的大夫也说是荨麻疹,说已经转好了,我们请大夫开药,大夫因看见孩子身上抹的药,就问是什么,我们拿出来,那大夫说这药膏就行。”说着陪着笑脸道:“昨天我们家阿香着急忙慌的,也没好好谢谢你,今天专门来道谢的。”   越绣宁这才恍然了,摆手道:“没事的,孩子没事就行。”说着她看了看,孩子睡着,嘴里吐着一点点奶,一会儿吐成了个泡泡,还挺好玩的。   越绣宁感概了一下,谁知道就这么巧,西屋传来了孩子的哭声。   顾月娘必然是没有好好喂奶,或者说被打惨了,也确实没办法喂奶,横竖孩子昨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哭,越绣宁甚至都有点想去给孩子找羊奶了。   这也是她琢磨的事情之一,考虑的事情太多了。一时还没有办法那么周到。   “哎呦,吵醒你家里人了吧?”孙香客气的说着,有些窘迫的看了看她男人。   越绣宁忙道:“没有,没有,早起来了……早都起来了。”   孙香男人嗫嚅了一下,才道:“昨天我们家阿香太着急了,也没问……这一盒药膏多少钱啊?”   越绣宁笑了,忙摆手道:“不用,不用钱,是我自己在后山采的草药自己做的,不费什么事,不要钱的。”   孙香和她男人就全都涨红了脸道:“你看……这么一盒药膏我们去药铺子看也要好几百钱呢,你咋能不要钱……”   西屋的孩子一直哭,越绣宁有点着急的转头看了看,道:“真的不要钱,没关系的。药铺子卖的人家是正经的药膏,我这个只是因为里面含着几种草药合适……”   “那我们咋好意思全都拿着,要不……我们家还有一篮子鸡蛋?我知道这差远了,我们一个月能存下两篮子鸡蛋呢……”孙香呐呐的道。   越绣宁突然的灵光一闪,顿了顿,虽然觉着不太好,不过到底家里的没吃的是婴孩儿,总这么哭谁受得了?少不得就厚着脸皮开口了:“那个……真的要是想给的话……孙香嫂子,你给孩子喂奶,孩子够不够啊?”   孙香听见她前面两句,还紧张了一下,因为他家也是穷人,没什么多余能剩下的东西。   听了后面一句,才忙道:“够了的……还多呢。”   越绣宁涨红了脸,声音压低了一点的道:“是这样的……我家前几天的事……不知道你们听见了没有,我二婶可能是有点事对我生气,骂了我一些难听的,正好又让我二叔听见了,就动手了……”   看见孙香和她男人一个劲的点着头,两人倒是没说什么,可见是知道的。   越绣宁道:“我二婶被打的有点严重,前天晚上到昨天就没怎么给孩子喂奶,孩子哭了一整天……我二叔都没心思做事了,我们听着也是心如刀绞的……”   孙香道:“你是让我给你二婶奶一下孩子吗?行啊,横竖……我够的了。”转头看了她男人一眼。   孙香男人显然也赞同,忙点点头:“行的。”   越绣宁涨红了脸:“一顿肯定是不够的……你们看这样行不行?就这几天,估计我二婶的伤好得十天左右吧,就这十天,孙香嫂子每天来三趟,早中晚各一趟?我给钱!这十天,一共三百文,你们看行不行?”   她有些窘:“太多了的话我也没有了……”   孙香和她男人互相的看了看,暂时谁都没说话。越绣宁正想说,你们商量商量好了……   还没说出来就看见隔壁门打开了,先是蔡氏出来了!   越绣宁顿时着急了,她想好的计策……必须马上施行!她往旁边走开了两步,好像是让孙香和她男人商量去,她站在一边等着,转身之间就将手绢拿了出来,在袖子里将头发拿到了手,准备扔出去。   接着却看见,程大谷的媳妇,蔡氏的大嫂跟着也出来了!   越绣宁不由得暗暗叫苦。她想的计策可不是这样的,这可有点出乎意料了……    第50章 将错就错      只能将错就错了。   越绣宁将头发扔到了蔡氏前方的位置,希望她过来的时候能看见。   这东西既然是她的,那么应该是一打眼就能看出来,而鉴于这个东西是她给她大伯哥的定情信物,那么她当然会迅疾的捡起来,快速的藏起来。   藏起来了之后,当然便会稍感安心了,然后呢?   也许会想想,这东西怎么会掉在家门口?这肯定不正常啊,不正常的话,她就会想要尽快的找程大谷问清楚是怎么回事,是无意丢了还是怎么着,如果是无意丢了,自然是要嘱咐他收好什么什么的。   要找程大谷,他们两个有私情的人当然是有所谓的老地方,也许就是后山那个大坑那边,上一次越绣宁和林炤撞见的地方。   只要蔡氏前脚走,那越绣宁这边就暗示一下程大谷的媳妇,叫她追去看看。   如此,便揭穿了程大谷和蔡氏的奸情。蔡氏自身不正,跟大伯哥偷情,反倒将这种脏水无缘无故的往别人身上泼,越绣宁就是要让她知道知道,脏水是不能随便乱泼的。   假的变不成真的,而真有其事的,想自我陶醉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没人知道,也是太一厢情愿。   当然,这一切都是越绣宁盘算的怎么怎么安排,能不能达到她希望达到的效果,或者说不出什么意外,她也没把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谁知道第一步就出了意外。   蔡氏居然没看见!   她往前走着,几乎就是踩着那缕头发过去的,居然愣是没看见,她那双挺大的眼睛,茫然的望着小路。   “应该是去地里了,跟娘说一声吧,人都走的不见影儿了,要叫只能跟着去地里……”她嘴里还说着,转头看了程大谷的媳妇一眼。   越绣宁见她居然没发现,只能扼腕。   而这边孙香和她男人小声的商量了一下,孙香就看着她叫:“绣宁。”   越绣宁只好过来:“如果不方便也没关系的,是我提的要求太过分了,主要是家里孩子……”   孙香笑着忙道:“哪里过分啊,横竖我孩子也吃不完,那就这样……不过我们是绝对不收钱的,你给的药膏都很值钱了,哪里还能厚着脸皮要你的钱?”   孙香男人点头:“对,绣宁你也别客气了,快进去把娃抱出来吧,听着都哭成啥了?”   越绣宁当然很惊喜,忙道:“好!”转身要进去,突然又想起来了,忙又出来:“在外面给孩子喂奶也不方面,要不你们进屋吧,去我小姑的屋里,或者我的屋里都行。”   孙香和她男人点点头,两人就进了院子,去了越绣宁的屋里。   越绣宁急忙的出来,百忙中还伸头看了看门口,这一看却发现,程大谷的媳妇看到了地上的东西,正说着:“这是什么?”弯腰捡了起来。   越绣宁看见蔡氏这才发现了,顿时脸色大变!   但是她没时间在这里看接下来的发展,更没时间去暗示什么,赶紧的去西屋那边拍门,叫:“二叔,二叔你出来一下。”   孩子哭个不停,因为哭的时间太长了,听着嗓子都有些嘶哑,越民耕心疼的简直难以忍受,在屋里抱着孩子哄着,为了孩子,尽管他对顾月娘还是一肚子的气,但是昨晚上还是忍着气哀求她起来喂孩子。   顾月娘一来是太疼,二来是太怒,三来也是起不来,因此这一天半的时间,只喂了一次孩子,任凭越民耕在旁边哀求,她躺着一动不动。   今天越民耕已经没心思去地里了,抱着孩子一边叫顾月娘醒来,一边也在考虑,实在不行只能去求人了,村里也有才生孩子的,好像有两三个呢……   听见越绣宁在外面拍门,便打开了房门道:“绣宁,我这会儿不想吃东西……”   越绣宁忙拉住了他道:“孙香来了,她孩子生了荨麻疹,我给了一盒药治好了,我请求她一天喂三顿孩子,她答应了,现在就在我屋里,二叔,你把孩子给我,我现在抱去给她喂。”   越民耕呆住了。   越绣宁推着他:“快点啊,二叔。”   越民耕这才反应过来,‘哦哦哦’的答应着,赶紧的转身进去,将还在哭的孩子抱出来,走到了越绣宁的门口才觉着自己进去不对,赶紧转身给了越绣宁。   越绣宁将孩子抱过来进屋。孙香也是才当母亲的,听见孩子哭成了这样,已经心疼的不得了了,接过来就赶紧解开怀,婴孩儿闻到了奶香,简直都迫不及待的。   为了避免尴尬,孙香的男人出去了。越民耕一看见他,顿时感激的眼睛都通红,过来抓着他的手,张了张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孙香男人忙道:“没事,没事,都是有孩子的人……”原本想说,你也是,你女人还奶着孩子呢,你咋就能动手打她?   然后一下又想起来,顾月娘挨打是因为用难听的话骂越绣宁,这可是不能原谅的,便没说这个。   “谢谢,谢谢,太谢谢你们了,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越绣宁出来的时候,就听见二叔喃喃的说着,她将屋里的小杌子拿出来了两个,过来给他们放在地上:“快坐下吧,确实,太谢谢你们了。”她也对孙香男人说着。   孙香男人忙摆手着:“不用不用,要谢也是我们谢谢绣宁,绣宁这丫头医术好的很,我们以前都不知道,家里人有病了还着急忙慌的往城里跑,跑到城里啥都耽误了……”   越民耕心里还是很惊讶的,只能讪讪的道:“别说你们,我都不知道……光知道这丫头爱看些医书,还总去后山采药什么的……”   越绣宁去厨房给他们倒水喝,先跑到了院门看了看外面。没看见人了,蔡氏和程大谷的媳妇都不见了,又找了找地上,地上的头发当然也没有了。   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是想都想的到,蔡氏肯定不至于蠢的当着面承认是自己的东西。可能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真是可惜。   越绣宁心里还想着,赶紧去厨房。    第51章 忙乱的安排      到了厨房发现越榴红在厨房忙得简直脚不沾地,锅里不知道蒸的什么东西,已经冒气了,另一个锅里更是翻滚的快要把锅盖给掀开了,但是越榴红在那边还在调什么东西,蜂蜜罐就在旁边,也撂不开手。   “小姑……”她刚叫了一声,想问你在干什么?   难怪刚刚孙香他们夫妻进来院里,都没看见小姑出来打招呼。   “绣宁!”越榴红已经忙忙的吩咐:“赶紧将锅里的鸡蛋羹拿出来,再蒸就老了,把另一个锅里的姜糖水拿出来。”   越绣宁急忙的拿了两块抹布垫手,先将快要把锅盖顶翻的那锅端起来,将里面的姜糖水倒了出来,然后在里面倒上了两勺子凉水。将锅重新放进灶膛中。   然后将另一个锅端了起来,放稳了,这才掀开锅盖,小心的将里面蒸的鸡蛋羹拿了出来。   “这是给奶奶的?”她问道。   越榴红在那边终于将蜂蜜调出来了,点头道:“你奶奶病了,想吃鸡蛋羹。”   “哦。”越绣宁淡淡的哦了一声,看着她将调的蜂蜜水倒进了鸡蛋羹中一点,又在糖姜水中倒了一点。   蜂蜜是野生的,村里人每年都有去山上摘野生蜂巢的,摘回来自己用或者卖,卖的比城里的蜂蜜稍微的便宜点。   越家来到乡下,很多地方还不习惯,越赵氏爱吃甜,来到乡下好一阵子饭都吃不下去,加上那一阵子顾月娘也是怀着大肚子,各种要吃这个要吃那个的,越民耕只能硬着头皮买了些蜂蜜。   越绣宁也就没再管,越赵氏病了还知道自己要东西吃,还这么的精细,家里头比较值钱的吃的她都挑中了,显然病的也不算严重。   她倒了三杯水,端着出去给二叔和孙香男人,让他们聊天去,端着另一杯去给孙香。   二叔的小儿子终于吃到了奶,心满意足的使劲吃着,表情还委屈的不行,这两天真的是把他小人儿饿坏了。   “渴不渴?”越绣宁笑着将杯子递过去,见孙香摇头,便放在了炕头,见她挺着腰显然很累得样子,便忙将被子端过来,叫她往后坐靠在被子上,舒服点。   孙香的孩子在炕上躺着,睡得还挺香的。   “吃点差不多行了,别给吃没了。”越绣宁是很感激的,又怕孩子饿的狠了所以吃的格外多,别给人家吃没有了,人家自己还有孩子呢。   这话把孙香逗笑了,当然,孙香对她一个姑娘也不好多说什么,只笑着道:“没事的。”   “绣宁……”突然外面小姑叫。   越绣宁忙对孙香歉意的道:“我奶奶病了,我小姑忙得脚不沾地的,也没时间过来……你先喂着,我过去看看什么事啊。”   孙香忙点头:“绣宁,你不用这么客气。不用管我了,孩子还得喂一会儿呢,你忙你的去。”   越绣宁这才赶紧的出来了。   越榴红端着托盘,托盘上来四五个碗,就没手掀门帘子了,因此叫越绣宁。越民耕看见了,急忙的过去将越赵氏的门帘子掀开,推开门,越榴红便进去了。   越绣宁出来就看见没事了,还惦记外面,有点不死心,所以又跑去看了看。   谁知道刚到门口,就看见程大谷的媳妇拖着程二谷出来了,指着地上叫:“就是这儿!我看见了捡起来,你媳妇就慌脚鸡似得手脚都没地方放了!又说什么脏东西捡起来干什么?抢着过去跑那边扔去了……”   说着又指了指前面的一条沟:“我越想越不对劲,嫌脏扔地上就是了,还用得着跑那么远去扔吗?真的扔了还是没扔?我没跟过去谁能看得清楚?刚刚回去了就好像丢了三文钱一样的慌神。最后趁着我不注意出来了……当我真的没看见?我就觉着不对劲,跟着出来看,从这边就去后山了。”   说着指着后山的路:“你赶紧去看看吧老二!就算是没什么事……没事当然更好了,我是一个字不会多说的,可万一要是有什么,你早点知道也好。”   程二谷却是一脸的不以为然,摇着头看了看去后山的路,道:“不会吧……去后山捡柴火,或者捡蘑菇、野草啥的都有可能……我不去。”   程大谷的媳妇脸上非常的凝重,没有一点幸灾乐祸或者是看戏的感觉。越绣宁觉着她应该有所察觉,这方面女人的第六感还是挺敏锐的,说不定她心里怀疑了什么,才会注意一些细微的地方。   程大谷媳妇说了半天,程二谷就是不去,气的跺脚道:“你爱去不去!不去我去!”说着一跺脚,就往后山去了。   这边越绣宁看见程二谷原地转了两圈,好像挺烦的,想去又不想去的样子,转圈间就看见了越绣宁在门口。   越绣宁赶紧装成找门后面的木棍的,拿了起来一转身正好小土就在背后,好奇的仰着狗脸看着自己,她就虚晃了晃小木棍:“回去回去!总想出去溜达,出去了看别人把你抓去炖了吃。”   小土一看小主人挥起了小棍子,顿时夹着尾巴跑回了后院。   越绣宁又将棍子放在了院门后面,然后正好看见程二谷跺了跺脚,也往后山去了。   她呆了呆,想想这样也行啊,原本是想让程大谷的媳妇去捉奸的,想不到程二谷今天没去地里,想不到程大谷的媳妇原本想让他去……   虽然阴差阳错的,不过阴差阳错也算是走对了路,现在他们都去了,只要程大谷和崔氏在后山,两人待在一处,周围还没有人,即便因为心虚不做什么,但是说话行为的都有可能露出马脚,然后被程大谷的媳妇看见。   程大谷的媳妇如果真的是已经有些怀疑了,那么必然是不会就那么冲了去,必然是会偷着接近。   越绣宁挑挑眉。最可惜的是她没时间,没办法亲自去看看情况了,原本打算的是自己带着程大谷的媳妇去,捉个当场的。可惜了,剧本一开始就没按照她的安排演,而她因为忙不过来,现在连看客都当不成了。    第52章 捉奸现场      孩子终于喂饱了。   吃着奶睡着了,孙香将孩子放在炕上,自己收拾着衣裳,轻声的道:“孩子怪可怜的,之前是饿了挺长时间的……绣宁,不用算那么清楚,一天几顿的,孩子只要是醒了,哭了,就叫天梅或者天泽过去叫我去,我就过来。”   越绣宁看见孩子睡得踏踏实实的,小脸上还有着满足的红晕,心里头已经是高兴的快飞起来了,脸上笑的也是格外的灿烂:“那我就厚着脸皮答应了……真是不好意思,感激的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孙香倒‘噗嗤’笑了道:“你们读过书的人到底和我们不一样,说话也怪文气的。”   越榴红也终于伺候好了越赵氏,这才忙忙的过来,看见炕上躺着两个孩子,声音都低了些的道:“太谢谢你了孙香姐,你可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我今天都愁的不行了,你可真的是帮了我们的大忙了。”   孙香脸红的笑:“哎呦,刚说你们读过书人说话文绉绉的,又来了一个,”忙对越榴红笑着道:“别谢谢我了,我还要谢谢你们呢,谢谢绣宁。我们家孩子出疹子,是绣宁给了药膏治好的,还没要钱呢。”   越榴红有些意外的道:“是吗?”转头看了越绣宁一眼,笑了道:“好。”   对越绣宁只有一个字,不过只有她们自家人心里清楚,越榴红这个好字有多释怀,多轻松。   虽然都没说出来,但是越家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真的是太多了,每个人都非常的疲累。   如果说身体累还能撑得下去的话,心理的累可真的是更难承受,而最最让人心里难受的,莫过于是孩子哭起来的声音了,这才是最折磨人的。   所以,越绣宁能想着,并且这么快就解决了这个难题,倒是好的。   孙香整理好了衣裳,跟越榴红和越绣宁站在门口说话,准备叫在院里和越民耕说话的丈夫起来,抱孩子回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了妇人怒叫的声音,这其中还夹杂着另一个妇人的惨叫,好像还有男人的哭声。   大家都一愣神,两边说话的人全都闭上了嘴惊讶的往门口看,就听见在门口传来很清晰的一句:“我要杀了你们……”   一个男人带着愤怒的,颤抖的哭腔从门口过去。   是隔壁的程二谷。   大家都下意识的往外走,去看看什么情况,越绣宁忙进屋用小手绢将两个孩子的耳朵轻轻的堵上,然后出来将房门关上了。   刚出来还没有挤到门口,就听见孙香发出一声惊叫,然后是外面杀猪一样的叫声:“你想干啥,你拿菜刀想干啥?你是不是疯了……”   自家的院门被挤得满满的,还是二叔和孙香男人先后的出去了,才有了空隙,越绣宁忙挤上去看怎么回事。   挤得时候就听见外面哭的喊得叫的,就和杀猪一样。   “那对狗男女,狗男女!呜呜呜,娘你放开我,放开我!都是你!平常你就偏着我哥,他想要啥要啥……”   “你胡咧咧啥!回家,咱们回去说……”听声音劝阻的是隔壁的婶子,这位程家大娘也不是好脾气的,前几天就是她在越家门外面中气十足骂了两天。   越绣宁好容易挤到了外面,也看到了,程二谷举着菜刀往后山去,不过另一条胳膊被他娘拽着,他娘使劲的拉着,叫着,怒骂着又劝着。   孙香男人看不下去了,过去想要劝劝:“我说算了,啥大事啊……”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已经气红了眼,气疯了的程二谷居然不由分说的就是一菜刀挥了下来!   孙香发出了一声惊叫:“啊!”   幸好程二谷被他娘拉着,孙香男人反应也不慢,躲开了,越民耕慌忙的上前去将他拉回来。   “你咋样,你没事吧?”孙香吓得差点软倒在地,赶紧的问着,她男人忙过来安抚她。   “没事没事,我没事……”   转头看那边。   “哎呀你别管了……”孙香心有余悸的说着,死死拉着她男人。   他们夫妻说着,越绣宁和越榴红因为害怕程二谷红了眼将菜刀乱扔,忙把越民耕也往回拉,就在这个时候,刚刚一直在不远处怒骂嚎叫,惨叫声一片的,终于过来了。   这才看清楚。   原来是程大谷的媳妇用手揪着蔡氏的头发过来了,蔡氏披头散发的,最令人惊悚的是,裙子没穿,衣裳也歪七扭八的,老远都能看到一双光腿。   越榴红惊叫了一声,一下子就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这样的响动早已经惊动了村里的人,好几个人跟着看,有笑的有指点的,还有想上前拉扯的,但是上前拉扯的也不是安了什么好心的,对已经被程大谷媳妇揪着头发拖了半天,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的蔡氏动手动脚的。   蔡氏现在这个样子,真的也是白白被人占便宜。   越绣宁吃惊的看着。她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这么看来,显然程大谷和蔡氏在后山还是没忍住,还想做点什么,结果就这样被抓住了。   刚想着正好就看见程大谷从后面追了上来,他的衣裳也不是很整齐,一副胡乱穿上的样子,从后面飞跑过来,几乎都急不可耐,离得还有老远就飞身一脚往他媳妇的背后踹去!   周围的人都没想到,顿时发出了一声惊呼!   程大谷的媳妇被这一脚踹的直接就扑了出去。但是这个女人也是够狠,估计是气的发了疯,人都飞出去了手还抓着蔡氏的头发,结果蔡氏被拉扯的原地一个转圈,两腿乱踢,惨叫的声音简直隔壁村子都能听见。   “绣,绣宁!你和你小姑快回去……别别别,别看了……”越民耕惊得也是目瞪口呆的,且那蔡氏的样子如今不但是狼狈,简直是……女孩子不能看,绝对不能看!   越榴红捂着脸回去了。   越绣宁当然也不好说,不行,我就要看,我不回去……她只好装成是往院里走,慢悠悠的走到了院门上,站在台阶上面转头,见二叔他们果然马上去看那边的热闹,她也不进去了,依然看着。    第53章 兄弟阋墙      程大谷前些天还为了他媳妇跟越尚耕打架,今天就为了他弟妹如此的飞踹他自己的媳妇。   这个人也是真的将无耻演绎到了极致。   程大谷踢飞了他媳妇,虽然他媳妇还是抓着崔氏的头发,不过崔氏被揪着半转了身,面对着程大谷,程大谷就忙忙的将自己的衣裳脱下来,赶紧的给她遮掩着。   这一幕叫那边程二谷和拉扯着程二谷的程家大娘看见了。   程家大娘其实根本没弄清楚什么事,只是因为二儿子怒不可遏的冲进家门,拿了把菜刀就出去了,她自然是忙忙的阻拦,虽然二儿子骂着狗男女,还骂他哥哥,骂她偏心什么的,但是程大娘忙着制止他,真的没时间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看到了那边的一幕,尤其是看到自己的二儿媳妇蔡氏那样子半裸着,程大娘简直惊呆了!惊得汗毛耸立,血液冲上头顶,差点眼前一黑晕过去!   大儿子在那边什么都顾不上了的忙着给遮掩,还有他自己那副衣冠不整的样子,简直和地上被拖着的蔡氏一样!   只要是明眼人,谁能看不出来这是怎么回事?   程大娘哪里还有心思抓着二儿子?   而程二谷看见蔡氏那般的模样,周围那么多的男人,猥亵的,猥琐的,下流的笑着,尽情的看着,他真的是疯了!   挥着菜刀就冲了过去。   “砍!砍死他们!砍死这对狗男女!”被踹的趴在地上,飞快的又爬起来的程大谷的媳妇撕心裂肺的喊着。   越绣宁一眼就看见,程大谷媳妇的一条胳膊脱臼了,下巴上全都是血,是刚刚被踢的扑出来划伤的。   程大谷媳妇显然是和程二谷一样,气的疯了,失去理智了,就算是身体的疼痛也绝对没有心里的恨意更大,所以,她没痛的叫,反而是嘶喊着。   越绣宁跑出来一点:“哎呀二叔……程家大嫂子的胳膊脱臼了……”   越民耕倒是被程二谷举的高高的菜刀吓得忙伸出胳膊拦着她,还怕她跑过去:“你可千万别过去,这样……谁能拦得住?”   程二谷举着菜刀往程大谷的背上砍,周围全都看见了,即便是看热闹,也吓得不轻的齐声大叫:“哎呀,大谷你快回头看看!”   “二谷你疯了呀!”   “啊,小心!”有女人吓得不敢看了。   因为不管是谁都看得出来,只要是让程二谷跑到跟前,就绝对会砍下去这一刀的,他都气的是去理智了。   就算是乱喊着,可冒险上去挡的人还是没有,谁也不会为了别人冒这么大的险。   从后面飞快的跑出来一个人,往前冲着就是要在程二谷的菜刀挥到程大谷的身上之前,将程二谷撞了出去,而程大谷已经听见周围人乱喊的声音,猛地转身下意识的用手臂抵挡。   菜刀在手臂上划了一刀,随着程二谷被撞了出去,菜刀飞了。   大家惊叫着,周围看热闹的人不由自主的就往后连退了几步,然后有反应快的,慌忙的上前去掉在地上的菜刀捡起来。   从后面撞程二谷的,是他们的父亲,程家大叔。   程二谷应该是因为愤怒而反应异常的灵敏起来,先爬了起来,一拳就打在了程大谷的身上。   程大谷还在大叫着,他的胳膊被划了好大的一条口子。然后被打了这一拳,反倒没什么事,大约是皮糙肉厚的很,他居然还也愤怒至极,一脚就对着程二谷踹了过去。   程二谷长得没有他哥哥好看,也没有他哥哥魁梧,身材瘦小的和高大威猛的程大谷不是两兄弟似得。这一脚就被踹的往后蹬蹬蹬退了好几步,然后跌倒。   巧不巧的,正好跌在了程大叔的身上,程大叔才爬起来又被撞到了,大叫着:“你们丢人不丢人!都给我回家去!”   然而现在谁能听得进去?   程大谷打翻的弟弟,弟弟撞翻了父亲,他就忙又转身去给蔡氏遮挡。   程大谷的媳妇另一条胳膊确实脱臼了,疼的眼泪花子只往下掉,但是咬牙切齿的样子又恨之入骨,所以抓着蔡氏头发的这只手就是死都不撒手。刚刚程大谷顾不上蔡氏了,她就疯狂的扯着蔡氏的头发。   蔡氏疼的尖叫,还努力的想把刚刚程大谷给她盖在身上的衣裳拉的盖住了。   程大谷腾出来手,过来两拳头将他媳妇打的翻滚了两圈,终于松了手。   “哎呦,这可真够不要脸的。”旁边一个妇人实在看不下去了,大声骂道:“程大谷!你也太不要脸了。”   程大谷这会儿狼狈不堪,见蔡氏众目睽睽之下如此的‘坦荡’,怎么都遮盖不住更是急怒攻心,听见了旁人说这一句突然暴怒了!猛地站起来就冲那个妇人冲过去,挥舞着拳头就想打过去:“你他娘的说什么……”   谁知道人家那个妇人的相公就在旁边站着,一看见他冲过来了,斜刺楞就一拳挥了过去:“说你不要脸咋啦!你还想发疯?”   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的程大谷就像是惹了众怒一样,好几个拳头从旁边到处飞了过来,直接将他打翻了。   虽然大家有看热闹的心思,但大家都是普通的人,都有怜悯弱小的心,这都是下意识的行为。从外表上来说,程大谷高头马大,程二谷身材瘦小,从事件上来说,高头马大的程大谷奸污了身材瘦小的程二谷的媳妇子。   人们会站在哪一边?这已经很明显了。   偏偏程大谷气疯了,昏了头,居然还挑衅旁边看热闹的,那么只要有一个人动手,其他的人就忍不住,全都动起手来。   程大叔忙着将程二谷控制住,结果看见这边程大谷又被人群殴起来了,顿时急的大叫:“别打了,别打了!乡亲们……老王!你怎么也动手?”   那个被点名的,平常和程家关系挺好的,听见自己被点名了,便收手道:“老程,你家这老大好歹该管管了……”   程大叔现在哪有时间听他废话?转头怒骂:“你是死人?!还不把这两个弄回家去!”    第54章 大打出手      程大叔骂的是程大娘,说的那两个,就是两个儿媳妇。   程大娘终于回过神来了,跑过来当然是第一时间揪住了蔡氏的头发,边骂边往家里拖:“不要脸的骚娘们,进门的时候我看你就不是个好东西!不要脸的东西……”   程大娘这一怒也是非同小可,现在程家已经成了全村的笑柄,看看蔡氏这个样子吧!   程大娘当然不可能觉着是自己儿子错了,当然就觉着是蔡氏风骚过头勾引的大儿子,所以骂了两句不解气,转头又扬手扇了两巴掌:“骚娘们!看看你现在这样子!告诉你,回去叫你爹娘来把你这个不要脸的脏娘们领回去!”   蔡氏惨叫着,被拖着回去。   程大叔觉着程二谷不挣扎了,又惦记被众人群殴的大儿子,忙忙的松开了二儿子,过来想把大家拉开:“行行好吧,大家行行好吧……”   其实众人也不是跟程大谷有什么仇,只是气愤于他的嚣张而已,程大叔过来求情,大家就松开了手。   双拳难敌四手,程大谷就算是厉害也挡不住四面八方过来的拳头,早就被打的躺在地上痛苦的扭动着。   程大叔生怕还有不忿的继续打他,拼命的将他拉起来:“行了快回去吧……你这个混账!”突然又暴怒,将程大谷拉了起来,却又踢了一脚。   程大谷原本就没站稳,被踢得又跌倒了。正好,程二谷过来了。   程大叔一松手,他就站起来了,站在那边愤怒的盯着,先是盯着被母亲拖回去的蔡氏,然后又盯着去被拖的程大谷,一看见父亲踹了他一脚,顿时程二谷又来了勇气,跑过来一脚狠狠的朝着程大谷的裆踢了过去。   程大谷这一次可是真的被踢到了要害,惨叫一声捂着要害就在地上打滚啊。   程大叔气的要命,又过来打程二谷:“你回家去!回去!”没有别的骂的,只能骂着叫程二谷回去。   这边。   越绣宁看见程大谷媳妇松开手之后就疼的蜷成一团动都动不了,赶紧叫二叔去搀扶过来。   越民耕和孙香男人过去将程大谷媳妇搀扶过来坐在了越家的门槛上,越绣宁上前去试了试,问了一句:“程家大嫂你看到了什么?”   程大谷媳妇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家和隔壁越家是有仇的,想不到越家人竟然趁着这个时候来找自己吵!她一下气的破口大骂:“你们家……”   越绣宁担心自己力气不够,还攒了攒劲,问那句话是为了引开她的注意力,看她果然上当喊叫,趁机一用力,将骨骼给对上了。   程大谷媳妇疼的大叫了一声,半天都回不过来神。   越民耕一开始根本没想到越绣宁会动手给将脱臼的地方对上,也是才一眨眼就已经对上了,半天才吃惊的道:“哎呀绣宁……”   越绣宁这才检查程大谷媳妇下巴的伤,看了看道:“还是挺严重的,擦伤很严重,我这边没有药了,你得赶紧去城里。”   程大谷媳妇这时候才觉着肩膀的剧痛消失了,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弄得,但是已经明白了刚刚是帮自己。   听越绣宁说自己下巴,这时候程大谷媳妇才真的是感觉到了下巴钻心的疼痛,还有浑身都痛。   “程大娘,你家大儿媳妇伤的挺严重的,得赶紧去城里看大夫。”越绣宁对着还在努力将蔡氏往门里拖的程大娘喊道:“你快过来看看。”   程大娘一听呆了呆,马上就松开了蔡氏过来看大儿媳妇。   蔡氏虽然无耻,可现在她的这副样子,到底也不至于就这样无耻的露着,还是自己爬着进了她们自家的院子。   “你看这里,伤的太严重了,还是赶紧的去城里找大夫吧。”越绣宁道。   程大娘过来看了一眼,见大儿媳妇下巴全都是土,血就这样流着,顿时惊得叫道:“哎呦这可怎么得了……”   越绣宁道:“千万不要用什么东西捂起来,那样把脏东西捂到了伤口里面,大夫反而不好处理,这个位置血管不多,还是赶紧的去城里处理吧。”   她手里只有自制的一点消炎药水,还有用剩下的那点伤药,明显是不够的,处理了一半没药了,那才更加的麻烦。   “快去快去,别耽误了。”她一个劲的催促着。   程大娘慌里慌张的将大儿媳妇拉起来,道谢都忘了,赶紧的拉着进了他们家,接着这边程大叔呵斥着程二谷,在另一个乡亲的帮忙下,扶着程大谷也回去了。   终于,一团混乱结束了,周围看热闹的百姓都有点回不过来神,刚刚确实太乱了,最乱的是,好几个无关的人都跟着搀和了一下,动了手的。   “程大谷也太不是人了,对媳妇怎么下那么狠的手?那胳膊都快打折了,下巴那个伤吓死人了。”   孙香刚刚近距离的看到了程大谷媳妇的伤,因此心有余悸,忍不住的说道。   旁边那个差点被程大谷打的嫂子就接口:“他原本就不是人!他要是个人,能去把他弟媳妇给搞了?蔡氏那也不是好东西,我的娘啊我也是头一次见这样的女人……要是我,早去跳河里淹死算了。”   “哎行了行,”她男人就说了一句:“回去吧。”   那妇人哼哼着,还很不满:“蔡氏那个妖里妖气的样儿!从她嫁到咱们村我就看她不顺眼!一看就是不是好东西,眼眉捎儿的到处挑,只要是个大男人从她跟前过,总把人要好好的撩几眼。就是个骚娘们!这个娘们快点休回去吧,不然咱们村都跟着丢脸!”   “咱们村跟着丢脸?”一个人闲的没事,接了一句嘴好笑的道:“这跟咱们村扯的上关系吗?咱们村跟着丢什么脸?”   这个嫂子就一转身对他骂道:“咋,这么丢人的是还不连累咱们村?出去了谁要是说起来,什么什么杏花村的谁家媳妇子,大白天光着屁股从后山一路回了她家……这话好听啊!我告诉你胡雄,你也不是啥好东西!村里但凡有点这样的事,就能看见你!你刚刚也看美了,还不滚回去,在这儿晃悠啥?”   那个叫胡雄的无赖汉,确实也因为这边没什么好看的了,便不和她一般见识般哼着走了。    第55章 分家的心很坚定      这一场热闹,将大家都看的目瞪口呆的,等越绣宁转身往回走的时候,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三叔回来了。   “三叔,你回来了?”她道。   越尚耕点头,又笑着跟孙香男人打招呼,越民耕就赶紧说孙香他们为啥在自家这边。   孙香进屋,看见越榴红在屋里守着两个孩子,她上前抱孩子,正好才一抱起来,她的孩子醒了,睁开眼睛的同时哭了起来,孙香忙哄着。   因为抱起来比较及时,所以孩子虽然尿了,幸好没有尿到越绣宁的炕上。越绣宁帮将尿湿的尿布拿了下来,孩子就不哭了,睁开眼睛有些好奇的打量着旁边的人。   “哎呦,我走了,也耽误好久了。”孙香笑着道。   越榴红自然是忙挽留,叫在家吃了午饭再回去,孙香夫妻客气了半天,加上怀里的孩子醒着,随时会哭,越绣宁他们便将两人送了出去。   回来,越尚耕夸奖道:“绣宁真厉害啊,我还去村头的羊倌那儿买了羊奶。”   越绣宁忙道:“放起来,别浪费了,在哪里呢我来收拾保存,一会儿等孩子醒了给喂一下,说好的孙香姐每天过来三趟,不过也不可能那么巧每次来孩子都醒着。”   越民耕忙道:“对呀,那怎么办?”   “孩子醒了就叫天泽过去喊一下,一天别超过三次,其余的时候,尤其是晚上就给喂羊奶好了。”越绣宁道:“这样是没有问题的。”   越民耕大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这确实是去了他一块大心病,且不用哀求那个躺在床上的女人了,虽然把给孩子喂奶的人打的那么严重,但越民耕始终觉着顾月娘是自找的,如果不是孩子,他真的连一句话都不想跟顾月娘说。   “孩子就在你屋好了,等醒了再说。”越民耕对越绣宁道。   越绣宁忙道:“吃了午饭我要去给林炤针灸呢。”   “那就让你小姑去看着。”越民耕说着,奇怪的道:“你现在都给人针灸了?你到底行不行啊?别给人治坏了。”   “当然行了,刚刚二叔不也看到了,程家大嫂的胳膊脱臼了,还是我给安好的。”越绣宁说道。   越尚耕道:“看见了。”说着拉着越民耕出去:“行了,你们赶紧做饭吧。”   显然,他有话跟越民耕说。   越绣宁和越榴红就去厨房做饭。越榴红又去拿鸡蛋,磕了几个在碗里,搅了倒点水,里面又和了点面,搅匀了放了一点点的辣椒油蒸上了。   蒸鸡蛋羹的时候看了忙碌的越绣宁好几眼,想跟她说些什么,可是看越绣宁的样子,分明是一句不打算问的。   越榴红心里叹气。她其实是希望越绣宁如果能问一句,她就叫去看看越赵氏的,到底病的如何,是不是该去请大夫来?因为越赵氏说走不动路,不肯出门的。   请大夫就需要付出诊费,这也不是一下能拿出来的,所以越榴红也犹豫,既然越绣宁给人看病还行的,若是能去看看……   但是看她现在的样子,越榴红心里也清楚,只怕是厌恶的很,根本不想去。   她也就没说。   越绣宁确实是一点都不想去看越赵氏和顾月娘,这两人病的在严重,她都不会去看的。   原本想蒸栗米的,谁知道去米缸舀,却发现只剩下缸底一点点了,根本不够一顿的,只好看着越榴红道:“小姑,做什么呀?”   越榴红道:“栗米没有了,前几天就说找你奶要钱去买……咱家今年也是,地里收成肯定是跟不上的……”   说了半天,也没说出来怎么办。过了一会儿才道:“要不去问问你二叔?”   越绣宁看着她:“小姑,你既然说了要找我奶奶要钱去买,那是找她没有啊?是不是我奶奶根本不给钱,还大骂我一顿,说这几天是我做饭的,所以浪费家里的米了?”   越榴红一下子脸就通红,急的道:“你这个丫头……才不是这样呢。”   越绣宁叹气:“还才不是这样……小姑,你想瞒我,也把骗人学会了啊,你听听你的语气,谁听不出来啊?”   “怎么了?”她们俩正说着,越民耕走了进来,问道。   因为小儿子吃饱了睡得美美的,越民耕这几天有点憔悴的脸上也恢复了一些生气,看起来精神了一些。   “没什么,就是没有栗米了。”越绣宁道:“中午蒸窝窝吃吧。”   越民耕点了点头:“知道了,下晌我找你奶要钱,去买点,地里粮食快了,再过半个月就能收了,估计能留点……”   越榴红叹气。   越绣宁摇头,在厨房找了半天,找到了两根山药,便洗干净蒸了,然后用勺子压碎,和面揉成了窝窝,蒸在了锅中。   “二哥,二嫂这样不吃不动的到底不行,还是要找大夫看看……娘也不舒服,说她心口疼,要不,咱们找大夫上门来看看吧……”   越绣宁在厨房做饭,越榴红将蒸好的鸡蛋羹面端去给越赵氏吃,然后出来在门口小声跟越民耕商量着。   越民耕犹豫了半天,才道:“买米的钱都没有,哪有请大夫的钱?再说了你二嫂不用管,不给她请大夫!至于娘……娘只说心口疼?还有什么地方疼?”   “只说心口疼……二哥,二嫂到底挺严重的,这样万一要是有什么……”越榴红轻声的劝着。   其实可能主要还是因为越赵氏也病了,家里两个病人,一起请大夫来看看,也不算是白花出诊费。   “咱们家都成了啥样了,还请大夫?不可能的。娘要是实在不舒服,明天我借一辆牛车,送她和二嫂去镇上看病好了。”越尚耕说话了:“榴红,你是不知道,镇上请个大夫上门看诊,最少也是一两银子,家里有吗?就算是有,一两银子请大夫来,那人家开了方子总要抓药,抓药的钱还有吗?一家子不吃不喝了,喝西北风?”   越尚耕说话直,但这也是事实。   越绣宁在厨房听见了,只是对越赵氏愈发的厌恶起来了。家里都到了这个地步,三个孩子,还有二叔三叔两个大男人,全都要吃饭,可越赵氏不但是死抓着钱不给,她自己还学顾月娘,躺着要吃要喝起来。   越绣宁不管,她要分家的心依然很坚定。    第56章 两面派      越绣宁低着头往王家走,心里还在想着吃饭时,叔叔们和小姑在外面说的那番话。   从三叔说话的腔调,还有他做事的态度上能看得出来,他心中对越赵氏也有些不满的。   当然,越赵氏是他亲生的母亲,尽管可能有不满,但三叔还是会对越赵氏孝顺,当儿子该做的事情他不会少做一样。谁要是对他母亲不好,他一样会冲上去理论,隔壁程大谷打了越赵氏,三叔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跟程大谷打起来。   但心中的不满,却能让他保持一种奇怪的冷静,即便是和人打架,打架之后暴怒气愤的情绪,却还能冷静的认识到越赵氏在整件事情中的错误。   这一点来说,其实三叔比二叔要强,二叔看起来脾气没有三叔火爆,但也缺少了三叔的果断。家里的这些事,尤其是牵扯越赵氏的,越赵氏自己糊涂,做出来一些糊涂的决定,二叔就没有勇气去指出来,更不用说反抗了。   三叔却不管,他就敢反抗。   越绣宁想着已经走到了伸手拍门,一会儿,门打开了。   来开门的居然是林炤,对着她笑:“来啦。”   越绣宁笑着点头,刚要往里走,突然几乎就在旁边一声暴喝响起:“你有完没完?!”   因为声音离得很近,而且太突然了,越绣宁还给吓得一哆嗦。   转头看过去,就发现是程大谷飞快的从王家门前跑了过去,后面追着的是程二谷,程二谷怒叫着:“我要杀了你……”声音还带着哭腔。   程家两个兄弟一前一后跑了过去,接着就是程家大叔追着过来,叫着:“丢人没丢够?!老二,你给我回来!”   越绣宁进院子,看见林炤正眨巴着眼睛看着她,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的她就有种心虚,好像自己做的事情他都知道似得。   “你看我干什么?”越绣宁说了一句,然后马上又问:“今天感觉如何?”   林炤笑了,知道她并不是要自己回答前面那句话的,笑着道:“还好,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心里想的,总觉着膝盖有些热……也许是因为总盖着被子?”   越绣宁也不敢肯定,如果说真的是有发热的感觉,那当然是好,说明治疗已经有效果。但也不能排除真的是因为盖着被子的缘故,因为针灸之后,她就一直强调,不能受风要盖严实了。   “在等等看。如果真的是有效果的话,那么过一段时间必然是会有更加明显的感觉。”   她边说边推着林炤往屋里走。   王笑云从另一个屋子跑了出来,一看见越绣宁推着林炤的瞬间,狠狠的皱了一下眉头,然后脸上一下子便露出非常洋溢的笑容,过来道:“我来我来,不好麻烦客人的……越妹妹,你来了?”   “是啊,没事的……”越绣宁本想说没事我推进去好了,谁知道王笑云走到跟前不知道是不小心还是怎么回事,突然很大力的推了她一下,她几乎踉跄了一步让开了,吃了一惊的看着王笑云。   王笑云脸上却还是笑容满面的,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还笑着继续问:“这几天忙不忙?天天过来实在是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了。”   看她脸上的表情,越绣宁真的快要以为自己是不是突然脑抽了,凭空想象出来一个情节?   站住停顿了一下,王笑云已经推着林炤进屋了,因为是在林炤身后发生的,林炤也没看到,等被推到了炕边,他自己手撑着炕沿坐上去了,看见越绣宁进来了,便道:“越姑娘想来是很忙了?”   越绣宁定了定神,笑了,又想了想,这一次是真的定了神,才笑道:“哪里忙啊,这话听着像是意有所指?”   林炤便笑:“忙着看热闹?”   越绣宁眼睛都睁大了点看着他,觉着他是不是真的怀疑是自己动了什么手脚?因为在后山碰上蔡氏和程大谷前后脚出现的时候,他也在场。   不由得便干笑:“热闹也看了看……那啥,把裤腿卷起来。”   林炤便将自己的裤腿卷起来。旁边王笑云有些疑惑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越绣宁,她感觉到了他们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这让她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起来,但是为了不让林炤看到,她还是尽快的换上了笑容。   “越妹妹,你在这小瓶子里装的什么?”她看见越绣宁拿出来了头一次林炤给她的药瓶子,还将针放在里面,便问道。   “自己做的消毒清热的药汁,主要是给针消毒的。”越绣宁看了她一眼。   在林炤面前,王笑云的笑容非常的灿烂,也很配合,她解释了之后王笑云脸上便配合的露出恍然的笑容来。   “越妹妹,你用针扎的这些穴位都是书上看的?”   “越妹妹,你是跟你父亲学的读书认字吗?”   今天针灸的过程,王笑云就没离开,一直在旁边问东问西的,聊天也聊得非常的尴尬,越绣宁每每只是简单的回答一两个字,但是却有不得不一直回答着。   王爷爷和王奶奶似乎是出去了,一直没看见。   才进门的时候王笑云的举动,让越绣宁也重视了起来,原来自己已经令王笑云要如此对待了?   可是想来想去,自己并没有惹她啊,她到底是为什么要那样啊?   越绣宁也是女子,对这方面也比较敏感,从第一次来王家就已经能感觉出来王笑云对她表哥林炤的爱慕之心,这原本和越绣宁没关系,虽然她心里还想过,觉着表兄妹的话血缘太近了,结亲是不好的。   但她也并没有想要如何,因为到底还只是平常关系,她还没有想到是不是需要建议一下最好还是不要近亲结婚?若是真的开始考虑这一点的话,她当然会考虑,自己是不是真的要多这个事,因为能看得出来王笑云很喜欢林炤。   可是,这只是自己心里想的,王笑云并不知道,所以她对自己这种在林炤面前就笑意盈盈,背着他就给自己黑脸,甚至推开自己的这样明显的举动,跟自己的想法没关系。   是王笑云自己的想法而已。    第57章 戒备的心      到底为什么?似乎只有一种可能,就是王笑云不喜欢越绣宁这样每天来给林炤针灸。   说的准确点,是不喜欢林炤每天都能看到越绣宁。   虽然越绣宁自己觉着实在是八竿子打不着,自己和林炤只是才熟悉不久的乡亲,关系来说,她认为仅仅能算一般而已。   更牵扯不上其他的。   但王笑云的态度真的只有这一种解释,没有其他的解释了。   她吃醋了。觉着越绣宁和林炤走的太近了,所以不高兴。   当然,这个年纪的女孩儿大约是情窦初开,对所有接近她心上人的同年龄的姑娘都抱有戒心,一旦又是接近的频繁了,就马上变成了厌恶,反感,也是有的。   不过,还有一点越绣宁不太明白。   即便是自己接近林炤让王笑云不舒服了,但是她应该看得出来自己是为林炤治疗腿疾的,并无其他的想法,她为什么还这么大的反应?她不希望林炤的腿疾能好,人能站起来吗?   如果真的喜欢林炤,那么更加应该希望林炤能站起来,这种心情的迫切程度,不夸张的说世上的人除了林炤自己,喜欢他的王笑云也应该是最迫切才对吧?   王笑云已经十五岁了,真的就这么不懂事,就为了她所谓的那点拈酸吃醋的心理,连林炤腿疾的治疗希望都一点不顾及?   或者说她根本一点都不信任自己,觉着自己根本不懂什么医术针灸,觉着自己就是另有目的?   越绣宁也不知道是哪种情况,只觉着挺无奈的。王笑云的这种两面派的手段,在她自己看说不定还觉着她自己挺高明的,但是在越绣宁看来,其实挺可笑的,很幼稚。   当然,只能是不跟她一般见识,等林炤的腿疾有了起色,王笑云看清楚自己真的只是单纯的治病的,不抢她的心爱的表哥,也许会不这么的敌视自己了。   将针捻出来,叫林炤赶紧的将裤腿放下来,将被子盖上,越绣宁便起身告辞了。   林炤不知道是感觉到了什么,还是因为王笑云的问题比较多,越绣宁忙着回答她的问题,他也插不上嘴,所以今天没怎么说话。   越绣宁告辞出来,才从院门走出来,身后就传来了‘咣当’一声,简直不要太明显。   她只能苦笑。   先去了一趟姥姥家,告诉姥姥和母亲今天自己没去采药,因为早上家门口一场大戏,自己忙着看热闹。   吴玉听了摇头道:“以后这样的事情你离远点,还有,你去后山采药……小心点,可遇见了什么……不对劲的人没有?”   当母亲的,自然是马上担心的这些。   越绣宁当然是什么都不会说的,摇头:“我没凑上去,和小姑在院里,主要是他们就在家门口闹……采药没遇见什么不对劲的人,我也小心着呢。”   吴玉还想多叮嘱,吴邓氏道:“我听人说,你奶奶病了?”   越绣宁撇嘴:“我没去看……也不想去。奶奶如果真的病了,心情肯定不好,见了我肯定又是无缘无故劈头盖脸的骂,我才不去惹那个气呢。”   吴玉道:“什么……呀,不会的……”   吴邓氏偏和她想的不一样,点头道:“对!就算是病了你也离远点,叫你小姑伺候就行了,家里的活你勤快点干,谁也说不着你什么。”   越绣宁点头。   吴玉听母亲都这样说,也不好在说什么,只能问道:“你奶病的严重不?吃药了没有?”   越绣宁摇头:“我觉着不严重……早上起来要吃鸡蛋羹,小姑给做了一碗,中午了还要吃,小姑可能也觉着这样吃下去,家里那点鸡蛋不够吃的,就给和了点面在里头,中午也吃了一大碗。”   吴邓氏就道:“那肯定没事啊。”   越绣宁道:“我也这样想……”然后看见吴玉看着自己想说什么,忙道:“哎呀,药晒的咋样了?”   赶紧去看那些白芨。   吴玉只好把要说的话咽进了肚子。   其实越绣宁还是挺忙的,在这边收拾好了白芨就回家去了。照理来说小姑也是个病人,头上的伤还没有全好,感冒也是才好点而已,家里活也不好全让她做。   现在的情况就是,顾月娘是真的起不来了,越赵氏也许是觉察出来她的孩子们对她最近的行为也有些愤怒,也许是另外有了什么想法,所以也赖在床上装病。   回家和越榴红一起做好了晚饭,越赵氏依然是单独的一份。越尚耕和越民耕中午的时候商量了一下,今天在看看,如果明早上还不好,就借牛车送去城里看病,当然,顺便拉上顾月娘。   翌日。越绣宁和往常一样起来的很早,收拾洗漱了,准备去采药。   背背篓的时候,看见背篓旁边放的镰刀了,犹豫了一下,去屋里找了一个宽带子拧了拧系在腰间,衣裳很大,需要系上腰带,出来将镰刀挂在了后腰带上,这才背上背篓出门。   她需要戒备起来了。   蔡氏在河边洗衣裳的时候,故意对王子胜透露了自己每天早上去后山采药的事情,居心绝对的不良,而王子胜绝对会‘把握机会’的。   越绣宁很肯定,因为她亲眼看见了。昨天因为设计程大谷和蔡氏的事情曝光,所以没去后山,而蔡氏被程大谷媳妇从后山拖回来的时候,越绣宁很惊悚的发现,王子胜跟在后面晃晃悠悠的从后山下来。   因为昨天那场戏太精彩的,所以估计所有的人都没有注意到,只有越绣宁注意到了。   也就是说,王子胜果然还是去了后山。   这确实挺惊悚的,他到底想怎么样?只是找机会想接近一下越绣宁,单独在一块说说话处一处,还是……另有什么想法?   虽然乡里乡亲的,王子胜说起来也就是个十五六岁的大少年而已,但不可不防。越绣宁从来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环境也完全陌生,再加上因为越赵氏和顾月娘的缘故,所以防备的心特别的强,特别有安全意识。   即便是不会,她也要防备起来,她不能将自己的安全建立在别人会不会是那种人的可能上。   尽管觉着不安全,但药还是要采的,这是养家糊口的问题。    第58章 一起去后山      越绣宁背着背篓出来,刚要往后山走,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叫了一声:“越姑娘?”   她忙转身去看,发现是林炤推着自己的轮椅过来了。她惊讶的忙迎上去问道:“你怎么起来这么早?”   下意识的就先看他的腿,发现腿上倒是盖着毯子,不过看起来还是不厚。   “我想去后山走走,换一下胸中的这口浊气。”林炤笑着道,说话的声音依然是清淡优雅,人也看起来依然的悠闲。   当然,越绣宁知道,他年纪轻轻能历练的如此淡定稳重,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他的腿不好,每天坐在轮椅上,不得不优雅淡定。   这一点其实是非常难能可贵的。   有些人因为腿残废了而气急暴躁,即便是坐在轮椅上也气急败坏,怨天尤人,那么即使可怜也面目可憎了。另有些人虽然不暴躁,但抑郁烦闷,心如死灰无论如何都提不起精神,这也会让身边的家人无奈伤心。   所以,林炤能一直保持着淡然优雅是很难得的,更难得的是,他甚至还很乐观,努力的让自己的生活不那么的枯燥,即便是只能做到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他也努力的去做。   不过越绣宁还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她已经预感到今天肯定会碰上王子胜,为此她还做了准备,如果和林炤一起,怕万一有点什么事,连累了他。   林炤看她犹豫,却误会了,笑着道:“越姑娘你有正经的事,先走好了,我自己慢慢的逛游,早上没有人,找平的路走很容易的。”   越绣宁瞬间也想通了,能有什么连累的。自己还能跟王子胜打起来?虽然有安全意识是好,不过也不至于矫枉过正了,王子胜说到底也就是个十几岁的大少年,应该不至于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她便道:“我是觉着你腿上盖得薄了……我回去帮你拿?”   林炤低头看了看:“薄了吗?出来就不想回去了,怕吵醒了外公外婆。”   越绣宁想了想道:“你等一下。”她跑回去了自己家,进自己屋子找了一件厚一点的棉袄拿了出来,笑着道:“盖着这个吧。”   林炤看了看那碎花的棉袄,顿了顿才道:“好吧。”   越绣宁抿着嘴笑,给他盖在腿上,推着他往后山走,林炤反倒还客气了起来,忙道:“我自己可以,不用推的。”   “我知道啊,只是顺手而已。”越绣宁笑道。   林炤便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越绣宁才道:“你如果想去后山,早上确实比午后去更好,早上清静,午后会碰到人,村里的孩子也乱跑着玩,有些孩子调皮看撞到你了。以后若是觉着闷想出来了,就早上这时间出来,肯定能遇上我,我推你去。”   林炤‘嗯’了一声。   越绣宁也感觉到了,王家的爷爷奶奶应该是不喜欢林炤出来,从没看见他们主动推着林炤出来转转的,自己去针灸的这几天也发现了,王爷爷和王奶奶出门从不带林炤。   当然,这也是现实情况,确实带着不方便。不过身为家人,一点都没想过林炤在家会不会闷?他也是个人,每天都在家里该多难受?出门不带出来,但比如吃过了午饭、晚饭,推出来在村里转转也可以啊。   心里叹了口气,她是不愿意想别人家的事,觉着每家都有每家的难处,自己看到的,未必就是真实情况,也许王家确实有难处。   到了后山,以前采药的地方已经被采的差不多了,往前走的话,平坦一点的缓坡地带就走完了,该爬山了。   林炤叫她就将自己放在这个地方好了,他停留一段时间,自己就会回去。   越绣宁还有点犹豫,道:“这边路也不是多平坦的,你回去会很费劲的……这样吧,我肯定是会在午饭之前回家的,如果你愿意在这里等我,我采了药之后过来接你,咱们一起回去?”   林炤便点头:“好。”   越绣宁道:“你就在这里好了。”推着他找了一块平地,还在周围稍微的看了看,寻了个长了些野决明的地方,道:“这边有植物是驱蛇的,不会有蛇过来,若是其他的动物,你不喜欢的,就用这个驱赶。”   说着,从后腰将镰刀拿了给他。   说实话林炤确实没想这么多,他完全只是因为一直在家闷着,觉着自己快要憋疯了,想来后山,想着便是听听鸟叫,看看绿色的山林都是好的,心情都会好很多。   等听到了越绣宁的话,这才明白了,自己确实是拖累,是个麻烦,难怪她刚刚听到自己要来后山会迟疑。只在刚进山的那一片还行,像现在稍微往山里走了走,麻烦便跟着来了。可能会有蛇,可能会有其他的小兽,对别人来说不算什么的事,可对自己来说就很困难。   心里想的,当然不会说出来,林炤还对她笑着:“好的,多谢……不过镰刀不用了,你带着不就是要用的?”   “我有小铲子,带着镰刀只是……”越绣宁顿了顿笑道:“只是预防而已,万一看到什么大的药材就用镰刀的,不过不要紧,这附近我走遍了的,有什么知道。你拿着好了。”   硬是让他拿上了,这才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其他的问题了,越绣宁才给他摆摆手,往山里走去。   林炤一直看着她走到了更高的地方,被树木和石头挡住了,他才转过身,小心的将自己的轮椅挪动着,转了半圈看向了山林中。   就只是转半圈已经折腾了很长时间,一旦在草地上而非坚硬一些的地,想要推动轮椅是很费力的。   周围一片寂静,远处的不知道什么鸟儿叫着,风吹着有点冷,但是也非常的清爽。林炤确实能将闷在家中几天的胸中的浊气呼吸出来。   突然一阵欢快的鸟叫打破了寂静,鸟叫声就在头顶,林炤抬头看,发现跟前一棵树的树枝上站着几只色彩斑斓的鸟,对着他叫个不停。   林炤正抬头看着,突然,就听见身后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由远至近的过来了,速度还很快!顿时,他的汗毛立了起来,将镰刀拿在了手上,转头看去。    第59章 防备谁?      越绣宁还是没敢走的太远,爬了一段坡,就发现一片比较空旷的山坳,空旷是因为背阴所以没有长起来高大的树木。   依着她的经验,这样的地方必然有草药,甚至可能会有珍贵的药材。   当然,说起来这边还是不算深山,如果有的话,可能已经被别的专门进山采药的人采摘了。   但是不要紧,越绣宁要找的只是白芨而已。   走过去就在地上捡了一根比较长的树枝,在前面扫着,能够提前发现草丛中是不是有蛇。   过去了之后,先是惊喜的发现了一片连及草,然后就在上面,发现了一株甚至有些不太起眼的,小小的红色。   红色的果子长在一根看起来有些孤单的枝条上,这一根枝条生的特别高,比周围的草能高出去一截。   越绣宁仔细的看了看,是一株人参没错了,虽然这是她来到这边第一次采到人参,但因为前世在一片人参养殖基地实习过半年,所以对采摘人参还是很熟悉,倒不是多么的激动。   小心的用铲子挖松了周围的泥土,避免伤到了长得很开的须。先将周围挖了个圆圈,深达几尺,然后用手将中间的土慢慢的刨着,看见了人参根须,便更加的小心,能取下来的时候,连着泥土将根须拿了出来。   看了看,应该有十年以上。   正好给林炤要配的药丸中需要人参这味药。她将人参小心的放在了背篓中,然后这才开始采挖白芨。   采挖白芨就更加的熟练了,大约挖了半个时辰左右,虽然背篓没满,但是到底有些担心林炤一个人在那片林子里的,所以还是赶紧的背上背篓,往回走了。   ……   林炤一转头,就看见过来的并不是什么蛇或者其他小兽,而是一个人。   村里另一户姓王的,爷爷是里正的王子胜。   王子胜看见他在这边同样也是很纳闷,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边?”左右看了看,没看见别人,就更加皱起眉头挺不高兴的,好像是自己的地盘发现了一个外人。   当然,不高兴也不会怎么样。   林炤顿了顿道:“早上起来早就过来了。”   他们两个人并不熟,虽然是同村的,不过因为林炤不经常出来,出来也不可能经常遇见王子胜,因此仅仅是认识,知道是同村的而已。   简单的对话两句,王子胜显然是觉着林炤坐着轮椅能跑到这边来是很叫人想不通的,但是张了张嘴想想也不关自己的事,且他也不关心,只是心中有些别扭,他总觉着自己在后山‘遇见’越绣宁的时候,最好整个后山都没有其他的任何人。   于是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那……你就在这边吹吹风吧。”   林炤看见他说着转身往山上走,忙道:“你是要进山?”   王子胜已经迈出去的脚又停下,回头看着他道:“是啊……你有什么事?”一顿马上就道:“往前走全是上坡。”   言下之意你可不要说叫我推着你进山。   林炤便道:“哦,没事,随便问问。”   王子胜便以为真的是随便问问打招呼而已,于是点点头,继续上山去了,也没有回头。   林炤有点担心的将轮椅转了半圈看着山坡那边,一直看着。过了一会儿低头看了看放在自己脚踏位置的镰刀,心里有些微微的纳闷。   他腿不好,所以每天除了坐着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做,因此也喜欢想事情。或者说不是喜欢想事情,只是实在没有别的事罢了。   多想,心思必然的细腻,对一些别人注意不到的问题,他就能注意到。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格外的担心起来了,不再去看别的地方,面朝着前面的山路,一直看着。   不远处有溪水,山上的水流会不停的汇合,快到村子的地方已经变成一条小河,然后再往下,就变成一条大河了。   如果是下雨的季节,溪水也会变成了小河,小河变成了大河。   安静下来仔细的听,不但能听见溪水流动的潺潺声,甚至能听见什么东西在水里‘咕噜咕噜’的,像是鱼儿跳跃。   山中的空气自然是非常的清新,尤其现在是早晨,没有来得及掉落的树叶上面还挂着水珠。   林炤没什么心思继续欣赏美景,一直盯着山路,盯得眼睛都有点疼了,就看见越绣宁背着背篓出现在了小路的劲头,她居然是小跑着的,双手抓着肩上背篓的带子,小跑着过来。   一看见她跑,瞬间林炤心跳都停了半拍,张大眼睛紧张的看着,甚至差点弯腰将镰刀拿起来。   等稍微近了些,就能看见越绣宁脸上的笑容,笑着跑下山过来:“怎么样?有没有发现什么小动物?”   林炤心里松了口气,也笑了:“没有。怎么这么高兴?”   越绣宁挑着眉稍微的凑近一点,还有点神秘的样子:“你猜我今天采到了什么?”   “白芨?”林炤几乎没有停顿的马上道。   越绣宁被逗笑了:“你这也太狡猾了……我没说清楚,除了白芨,你猜我采到了什么?”   林炤也笑了,摇头:“猜不到,山上的药材必然是很多的,我哪里能猜到?但是看你这样高兴,想来是比较珍贵的,不是平常顺手就能采到的药草。”   越绣宁抿着嘴笑,听完了点头:“聪明!采到了一株人参。”   林炤也是有些惊喜:“真的?”   “当然是真的啦,你看。”越绣宁从背篓里拿出来给他看,笑着道:“这可太好了,正好我要做的药丸里需要这味药。”   林炤倒是识货,看了看形状便道:“十来年?”   “对,不太大,不过也没办法,因为长得地方比较近,很容易被人发现,即便我不挖,别的采药人看到也会挖出来的。除非是深山老林中,别人不易发现的地方,采药的看到了才会记着地方不采挖,等多长几年。”越绣宁道。   林炤便点头:“看着已经很不错了。”   “对呀。”越绣宁点头,将人参放进了背篓中,然后背起来推他:“已经是大有收获了,走吧,回家。”    第60章 看戏      林炤‘嗯’着,问道:“对了,你有没有看见王子胜?”   越绣宁推得动作都是一个停顿,定了定神才问道:“你遇见王子胜了?”   “对呀,你走了没多久就进山了……你没有看到吗?”林炤努力的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仿佛有些担心,仿佛知道了什么。   越绣宁忙换上了轻松一些的笑容,故意不在乎的摇头:“没有。山里那么大,也未必遇得见。再说了,都是同村的,遇上了也没什么。”   林炤被推着往前走,过了一会儿,才慢悠悠的道:“山里那么大,不容易碰到人,所以你一个女孩子还是要小心一些。”   “知道了。”过了好半天,越绣宁有点心不在焉的回答着。   轮椅在山里这种路上走还是有些费劲的,不过只要是推起来了,有了惯性也省力一些。   来的时候越绣宁就看见一片茉莉花丛,这会儿正好是开花的时节,经过的时候茉莉花的香味扑鼻而来,简直心旷神怡。   回去的时候在经过,就叫林炤等一会儿,她跑去摘了好几株,捧着过来了,放在林炤腿上叫他拿着,笑道:“花香扑鼻,就叫人心情格外的好,我是要放在我屋里的,摘得比较多,你也拿回去一些,家里要是有花瓶,放在花瓶中更好。”   林炤也笑了,拿起来看了看,又放回到腿上。   越绣宁推着林炤往回走,还没有走到就已经听见前面吵闹声喧哗声四起,这几天打闹的事情不少,连这种声音听着都觉着耳熟。   走到跟前,看见打架的是隔壁程家的两妯娌。   严格说,是程大谷的媳妇打蔡氏。   越绣宁和林炤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程大谷的媳妇揪住了蔡氏的头发,狠狠的一甩,蔡氏整个人就被甩的在空中翻了个身,然后摔倒在地上。   程大谷的媳妇没头没脸的打着踢着,嘴里骂着:“不要脸的东西,不要脸的东西!叫你偷人,叫你偷人!”就往蔡氏的脸上挠着。   蔡氏拼命的挣扎,想把头发从她手中解救出来,不过程大谷的媳妇显然不是省油的灯,很清楚跟女人打架头一件事就是抓住头发,这样基本上对方就没有还手之力了。   经过昨天那一场热闹,今天连看打架的人都少了一些。   不过还是把去路给挡住了,越绣宁想过去,送林炤回家是不可能的。还要防备着那两人打的没头没脑的,再把无辜的人给殃及了。   只好站住了看着。   原本以为程家很快就有人出来阻止了,就算是程大谷不好出来,程家大娘大叔总该出来,这样实在太难看了。   谁知道半天也没人出来,程大谷和程二谷全都不见人。   越绣宁正觉着奇怪的时候,正好听见也在那边看热闹的人说:“程家怎么没人管管?要打回去打去,也不嫌丢人?”   另一个人便道:“程大谷躲进城里去了……哼,他还知道见不得人!程家也不知道怎么养的,养出来这么一个狗东西,手往自家弟媳妇身上伸,什么玩意儿啊!”   前面那个便问:“二谷呢?”   “追去了,横竖我早上看见的,出村去了。估计应该是去城里找大谷。”   有个妇人皱眉道:“程大娘也不管管,这打死了咋办啊?”   “打死也是白打死!你不知道?后山王家村的,老赵家的小儿媳妇偷人,就是叫她男人活活打死了,她娘家人不干了,告到官府,官府说了,律法上就有这一条,偷人的就可以打死!”   一个人说的口沫横飞的:“看程家咋弄,要是不解气就直接打死算了。不然就送官府去,官府整治这种偷人的妇人,也是一套一套的嘞。”   一个妇人马上道:“不可能!别忘了跟蔡氏通奸的可是程家的大儿子,送官府去,他家大儿子就没事了?”   另一个妇人也马上道:“哎呦行了,你别给出这馊主意了,人家程家说了休回去……休回去就行了,还真把人弄死?邻村死了个才嫁去没俩月的新娘子,闹鬼闹了好几年。”   说这话的妇人马上就被好几个人说:“你看看你扯这些干啥?”   “就是,章 家闹鬼的事……七月的时候……”   顿时好几张嘴同时:“好了好了,别说这个,别说这个。”   乡下人避忌的就是神神鬼鬼,凡事扯到这上头,大家就都忌讳起来了。   他们正说着,程家的院门打开了,程大娘从里面出来了,手里还拎着一根棍子。   有人刚说了一句:“好了程大娘终于要管管了……”   话音还未落,就看见程大娘举起手里的棍子,一棍子就抽到了地上乱滚的蔡氏身上:“我把你这个不要脸的!今天我不打死你,我……把你这不要脸的!”   嘴里就说着这种没什么具体内容的话,狠命的抽着崔氏。崔氏越发的在地上鬼哭狼嚎的滚起来了,眼看就要滚到这边来,越绣宁赶紧的推着林炤来到自家院子的门口,免得被捎带上。   她抿着嘴看着被打的满地乱滚的蔡氏。蔡氏大前天在河边洗衣服,说的口沫横飞随便给别人的头上扣屎盆子泼脏水的时候,想来一点都没想到两三天而已,她自己就已经被人抓住和人通奸,被打的死去活来吧。   所以说蔡氏特别蠢,不知道怎么想的,会以为她自己的事情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永远不会被察觉?   骂别人的时候,一点都没想到她自己其实正是她嘴里骂的那种人?   “哎呀,算了算了,该咋解决咋解决,这样打下去也不是办法。”有人看不下去了,出面说着。   程大娘也打累了,程大谷媳妇也打累了,两人都累得气喘吁吁的,蔡氏已经被打的没有反抗的力气了,即便是程大谷媳妇松开了手,她也蜷缩在地上,浑身的土,还有哪里冒出来的丝丝血迹。   “今天我把话放这儿,这个女人我们家是不要了的,只等着商量一下,看是给他们娘家送回去,还是送到官府去……”程大娘喘了口气,对周围看热闹的乡亲们说着。    第61章 送回家      不等程大娘的这话说完,旁边一个大概跟程家不睦的妇人马上冷言冷语的道:“行了,这话说给谁听呢?别忘了你家二儿媳妇可是你家老大通奸!把蔡氏送去官府,是不是连你家大儿子也一块儿送去?”   “你说什么?你胡咧咧什么?!”程大娘顿时高八度的尖叫,冲着那个妇人就过去了。   因为这会儿周围看热闹的人多,因此就被拦住了:“行了行了,别闹了,还没闹够?”   “就是,有啥好闹的?”   几个人劝了劝。程大娘其实也打不动了,估计真的要动手她自己可能还会吃亏,乡下的妇人谁没有把子力气?   于是嘴上骂骂咧咧的,过去对程大谷媳妇道:“走,把这个贱人拖回去,明儿再说!”   应该是觉着对大儿媳妇很亏欠。所以说话的语气也是特别的和蔼。   不过程大谷媳妇显然并不打算就这样和夫家算完,首先不可能马上就给婆婆好脸色看,这件事她是要当成把柄抓手里的,因此没搭理婆婆,怒气冲冲的自己先回去了。   程大娘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儿媳妇使了脸色,很是没面子,但生气也没用,谁让自己儿子做了亏心事呢?   于是将一腔怒气依然是撒在蔡氏身上,过去就在身上给踢了两脚,厉声骂道:“还不给我起来家去!丢人现眼的东西!”   蔡氏也是实在被打怕了,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哆嗦着往家走。   经过越家的时候,看到越绣宁站在门口看着她,她马上就低下了头避开了眼睛。   等她们回去了,周围的人散了,越绣宁这才推着林炤往回走,到了家里,还没有拍门门就开了,王笑云跑着出来了,一双眼睛睁得老大,可以看得出来她的怒气,不过当然又是一瞬间,在看到林炤再看她的瞬间,就一下子强行转化了表情,挤了个难看的笑容出来。   刚要说话,王爷爷从院里出来了,笑着道:“我们家林炤昨天说早上出门转转,我只当是在门口,想不到又麻烦越姑娘了……是进山了吧?”   王爷爷说着走过来,横了王笑云一眼,示意她回去。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的王笑云只好回去了。   越绣宁笑着道:“没什么麻烦的,横竖我也要进山采药,而且并没有走多远,我自己也不敢走太深。放心吧,林炤能出来转转,去山里听听鸟叫,看看绿色,对身体心情是有好处的。”   因为王爷爷已经把林炤的轮椅接过去推着了,越绣宁便对林炤笑着道:“那我回去了,下午见。”   林炤给她笑着点头:“一会儿见。”   院里的王笑云看见了,脸色越发铁青。   越绣宁背着背篓回到了姥姥这边,将背篓放下,先是很得意的告诉姥姥和母亲,自己采了一株人参。   吴邓氏顿时惊喜的都有点大惊小怪的:“哎呦,人参!这这这,这得值多少钱?”   吴玉也是惊喜的过来看着,因为看见越绣宁拿着也是小心翼翼的,她都不敢动手。   越绣宁被姥姥逗得‘噗嗤’笑了:“卖钱还真的不如自己留着。我处理一下,能保存很久的,做药丸都很好,不卖。”   吴邓氏当然是听她的,笑着点头惊喜连连:“真是个稀罕物儿……我说绣宁,你这丫头最近咋这么能?知道挖白芨,还能挖人参了?”   越绣宁一听忙道:“什么叫最近这么能,我以前……也很能!只是家里头啥也不缺,用不着我捣鼓这些……好了,这个先放着,我下午过来收拾,现在要赶紧回家做饭去了。我小姑一个人忙不过来。”   吴玉听了忙拉住了她道:“绣宁,你奶奶病的咋样,还有你二婶……”   越绣宁不等她说完就连连的摇头,正色的道:“娘,你可千万千万不要心软了回去!我奶奶分明是……”她原本想说装病的,但是又觉着这话说出来未免有些太刻薄,顿了顿才道:“我奶奶就算是病的严重了,也有我二叔三叔送进城给看病,我在家做饭洗衣裳的,你以前干的活我都干了,图什么呀?图的就是多给你一点时间让你在这边休息,你可千万别浪费了我的心意。”   一番话就说的吴玉哑口无言的。吴玉现在是真的觉着自己的女儿变得特别能说会道的,且每次都是往自己软肋上说,几句话就让自己能打消了念头。   “就是,绣宁一天忙里忙外的,还不是为了你?你就别总想着回去了,回去了那老东西能给你什么好?”吴邓氏道。   越绣宁一听不得了,马上盯着吴玉道:“娘,你想回去?回去干啥?我这儿琢磨着分家,之前都跟你说了那么多,你不是也答应了?”   吴玉嘴巴动了动,想说我没答应,但是不知道怎么说服你……   不过一如既往,还是被吴邓氏给抢先说了:“就是,怎么说你都不听。绣宁这孩子主意很正!你就听孩子这一次吧。”   吴玉还能说什么,只能点了点头,心里头叹气。   越绣宁还惦记着家里,孙香每天来给小婴儿喂奶,自己可能不会总在家,但是能赶回去的时候最好还是赶回去,别人家来帮忙给你家婴孩儿喂奶来了,你家倒没个正经人接待。   因此慌里慌张的跟吴邓氏和吴玉道:“姥姥,娘,那我先回去了。”说着背着空背篓急忙的出了院子,往家跑。   跑回家刚放下背篓,正好孙香就来了,越绣宁忙上前去笑着打招呼,自然是要说些感激的话,叫越天泽去把他弟弟抱出来。   孙香去她的屋里给孩子喂奶,越绣宁端了水洗手洗脸。   这时候越榴红才从外面进来,看见她就道:“绣宁回来了。”   越绣宁忙道:“也是才回来,小姑你去哪儿了?”   越榴红道:“刚刚货郎到了村口,把我做好的鞋垫拿去卖。”   越绣宁看见她手里并没有拿铜板,反倒是手臂上挎着个篮子,篮子倒是挺大的,可惜里面只放了大约不到十个鸡蛋,就底下一层,看起来篮子也是空空荡荡的。    第62章 度日如年      估计家里的鸡蛋吃完了,越绣宁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去厨房做饭了。   越榴红将鸡蛋筐子先放在了窗台上,她坐在了窗下的小杌子上,心里叹了口气。   其实今天早上,二哥和三哥走的稍微晚了点,因为商量好了,早上在看看情况,若是母亲的病严重了,就送到城里去看病。   但这几天伺候越赵氏的越榴红心里明白,母亲的病不严重,没有发烧头疼,吃的喝的都和正常一样,也没有说吃不下去饭什么的。她自己只说头疼,但一说进城看病,又使劲的摇头。   昨天早上还出去了,跑到人家隔壁村的果园那边偷了几个苹果回来。   要求吃鸡蛋羹,还想吃鸡吃肉。   须知,越家从搬到村里之后,家里任何一个人还没有自己动手杀过鸡呢,二嫂生了孩子,二哥提了一只母鸡出去半天,最后活着提了回来,去找三哥商量,三哥也是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过了半天二哥又将那只鸡提了出去,找的住在不远的一个关系还好的邻居帮忙杀得,给了人家一条鸡腿。   越榴红也不敢和二哥、三哥说母亲的这些要求,因为一听就知道,这分明的没病,分明的和出了月子的二嫂一样了,躺在床上装不舒服,混吃等人伺候。   也只能每天给弄些鸡蛋羹吃。   今天早上哥哥们进去询问,一看母亲坐在炕上正在吃苹果,就问是不是好了,母亲就只咬定头疼,但又不肯去城里看病。   因着大家都在,兄妹几个也想平心静气的跟母亲商量一下分家的事情,二哥和三哥,并越榴红全都赞同分家,希望能彻底的谈开,好好的劝一劝,说服越赵氏。   只是越榴红想不到,母亲在这个问题上怎么就那么倔!一听要分家就暴跳如雷,坚决不同意,要分家除非她死!大骂兄妹几个不孝顺,然后就滚倒在炕上,说头疼的快死了。   兄妹几个只能出来,互相面面相觑,看这样子,想说服了越赵氏分家是绝对不可能了。   越民耕和越尚耕去地里了,过了一会儿越赵氏将越榴红叫进屋里,沉着脸询问她大嫂吴玉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全好了?   越榴红就知道母亲又要开始找大嫂的事了,自然是一口咬定还起不来,她昨天还去看过,躺在炕上根本起不来,请了大夫过来的,说是伤的太严重,加上正好要过冬了,不利于伤口的愈合,要想彻底全好了,怕是要等到冬天过去。   越赵氏自然是不信,黑着脸说了些不好听的,越榴红就说如果不信叫她自己亲眼去看好了。   越赵氏又不肯,看样子这才信了,黑着脸躺了下去。   越榴红这会儿真的是发愁,要是叫绣宁知道了,她奶就是这种态度,死活不肯分家,只怕那丫头又要开始闹了。   越榴红觉着很疲累,这段时间过得度日如年。她将头上包头取了下来,伸手摸了摸自己头上受伤的地方,还有些隐隐的疼痛。   越绣宁从厨房出来,正好看见小姑伸手摸她的头,便忙过来道:“我看看怎么样了。”   过来将包扎的棉纱轻轻的掀开,因为棉纱粘在了受伤的地方,和药粉黏在一起,掀开的时候便要撕下来,越榴红便疼的嘶嘶的吸凉气。   掀开看了看,重新将棉纱盖上,道:“已经恢复的不错了,在坚持两天,两天之后就可以洗头了。”她知道小姑肯定是已经有点受不了了,几天不洗头她也试过,真的是非常难受的。   越榴红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大侄女,见这个只比自己小四岁的大侄女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她点了点头,心中突然的有些愧疚。侄女最希望的就是分家,她和她娘能脱离了母亲的掌握,不在受气挨打……   可现在自己知道这不可能,却又不能告诉她。   越榴红叹了口气,站起来道:“做饭吧。”   越绣宁看出来小姑坐在这里心事重重的了,她也料定应该是和越赵氏有关系。越赵氏经历了几天的吵架,里正放狠话如果再闹就把他们越家赶出村去,跟邻居打架,连累儿子女儿受伤,儿女对她虽然嘴上不敢说什么但心中必然有厌恶反感的情绪。等等这些事,想来,越赵氏应该是决定老实几天。   老实也就是相对的,不骂人不打孙女了,却又折腾要吃的,她一个大人这样的吃鸡蛋,家里存的那些当然也禁不住她这样的吃法。   估计小姑肯定觉着心力交瘁。   小姑真的是挺可怜的。   越绣宁进厨房和越榴红一起做饭,饭快要做好了的时候,越榴红突然的道:“绣宁,你去看望你娘的时候,别忘了告诉她,我已经和母亲说过了,大嫂的伤要过了冬天才能好转的,叫她不要着急着回来,家里头我就是个闲人,也没多少活,能干完的。让她不用操心。”   越绣宁答应了一句,停顿了一会儿,正想问,小姑,是不是你们又和奶奶商量分家的事情了?奶奶还是死活不答应?   不过想了想这话没有问出来。   小姑刚才说的话,其实也是叫自己知道,她已经和越赵氏那样说过了,是让自己安心的。   言下之意,其实也有让自己暂时不要提分家的事情的意思。   越绣宁虽然绝对不信越赵氏病了,但这段时间家里头的事情是比较多,顾月娘是真真的被打的躺床上起不来,家里还有个才出生三个月的婴孩儿,越赵氏即便是装病,越榴红身为女儿的也得在炕前伺候着,想吃什么想喝什么,也得给做出来。   自己如果现在继续坚持分家,确实会给小姑带来更大的压力。   暂时不提是没问题的。越绣宁这一点是想的很开的,只要越赵氏别去逼着吴玉回来,她就可以暂时不提,照顾家里,替小姑分担家务。   越赵氏能消停,自己当然也能消停。   午饭,越民耕和越尚耕回来吃的,和这几天一样,病人的就端到炕上去吃,他们叔侄女的就在厨房吃的。今天吃饭的时候,二叔、三叔脸都沉着,谁也没有说话,吃饭就依然去地里忙。    第63章 何首乌      接下来的几天,便一直都是如此。   除了隔壁的程家不时的因为打儿媳妇大闹一场之外,越家倒是安安宁宁的。   越绣宁每天早上去采药,中午回来做饭,吃了饭去姥姥家处理一会儿药材,急忙的又去给林炤针灸。   林炤并不是每天早上都和越绣宁一起去山里,第二天他就没出现,弄得越绣宁还有些不知所措,在王家门口转了两圈,不知道是因为他起来晚了还是怎么回事。   想敲门吧,但这个时间太早了,人家未必起来了,自己敲门把他们家的人都吵起来也不好。   转了几圈只好不管了,自己进山去采药。也非常的小心,采药找比较隐蔽的地方,动静也尽量小点,不发出太大的声音。随时的注意周围,看看有没有什么人过来。   两三天之后林炤早上又起来了,这天他甚至比越绣宁走的还早,越绣宁在后山的路上看见他在前面推着自己的轮椅,忙跑上前去的。   林炤第一个疗程已经做完了,间隔五天。   这五天下午不用针灸了,越绣宁就抓紧时间处理药材,这个月是白芨成熟的最佳时期,她找到了一大片的长势很好的连及草,采摘了大约四五天,快挖完的时候,居然碰到了一个进山采药的,也是专门来采挖白芨的。   越绣宁便跟他说,自己是不敢进深山里的,所以靠外这些的是自己挖的,但深山里面自己没有进去,想来是还有很多。   进山采药的人都知道,一片一片的采挖,但是也要间隔一段距离留下一些当来年的种子,这样才不至于连根挖完,挖绝了。越绣宁采挖的时候都注意这个情况,那个采药的人也没有采挖余下的那些,只能是往深山里面走。   越绣宁在采挖白芨的时候,也会碰到其他的药材,有一天在灌木丛下看到了几株何首乌,高兴的不得了,白芨也不挖了,全都挖的是何首乌。   何首乌的根茎还是很占地方的,就这几株挖出来已经装了小半背篓,激动地不行,马上跑回姥姥家,亲手将这些何首乌给处理了。   何首乌的处理比白芨麻烦多了,需要先浸泡清洗除去泥巴,然后去水分,切成块状,阴干不能晒,然后上笼蒸,蒸了之后在晒。而且要经过九蒸九晒,才算是处理好,最好时候找琉璃瓶或者瓷瓶密封保存。   何首乌比白芨的价格要高一些。   九月、十月其实是很多药材的成熟期,秦岭山上的药材很多,基本上适合西北生长的,山上都有。   越绣宁还找到了五味子熟地黄等等的,这样,她要给林炤配的药,全部都准备齐了,没有一种是去市面上买的,都是她自己采摘,处理的。   越赵氏在躺了几天休息过来了,就起来了。   这天是给林炤针灸进入第二个疗程的头一天。越绣宁戴着手套先给按摩了一阵,而王笑云就在旁边虎视眈眈的盯着,越绣宁甚至都能感觉到她有些粗的呼吸声,听得也是心惊胆战汗毛林立的。   按摩腿的时候,不但自己戴着手套,腿上也是要盖着一层棉布的。就这样,都能感觉到王笑云那种没说出口的气急败坏。   气氛也是非常的尴尬。   “笑云,你去厨房帮你奶奶做饭。”王爷爷进来了,看见了马上就道。   越绣宁也发现了,如果王爷爷和王奶奶在的话,王笑云基本上是没有办法一直在林炤身边的,王爷爷和王奶奶过不了一会儿总会叫她去做什么做什么。   看得出来王笑云很不高兴,但是也没有办法。   针灸之后,还给林炤诊了脉搏,嘱咐了几句,越绣宁这才回家。进院门的时候看见越榴红和孙香站在自己门口,她正要笑着跑上去打招呼,就听见越榴红跟孙香说着:“真是不好意思,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越绣宁一愣。   孙香正说着:“没事的……”然后看见了越绣宁,忙打招呼:“绣宁回来了。”   越绣宁便上前去笑着道:“是啊,孙香姐来啦,快进屋坐啊。”请她进屋,已经看见越榴红在旁边一个劲的盯着自己,越绣宁笑着说自己去洗洗手,请孙香先坐一会儿,她和越榴红出来了。   孙香应该也知道,毕竟到底什么事,越绣宁还不知道,但是她知道。   一出来越榴红就拉着越绣宁的手往厨房那边走了走,轻声道:“你二婶正好醒了,能坐起来了……真是的,身体稍微好点就非要弄点事出来……抱着孩子不给天泽。”   越绣宁惊讶的刚要说什么,越榴红已经道:“我本想进去劝劝,但是晾着孙香在外面又不好,正好你回来了,你去陪她,我去劝劝二嫂。”   越绣宁点头答应。先去厨房洗手洗脸,洗了之后出来,就看见越天泽站在院里,呆呆地不知所措,她走过去一点,就听见屋里头传来顾月娘的怒叫:“不给!不给就是不给!我儿子就是饿死了,也不给外人喂!”   顾月娘应该是被打怕了,倒是知道压着点声音,压着嗓子怒叫,声音听着都有些变调了。   越绣宁想了想,叫越天泽过来轻声道:“你去地里找你爹,叫他先回来吧,说你娘不让别人喂孩子。”   越天泽答应着,忙跑出去了。   越绣宁就过来陪孙香,孙香当然是有些尴尬,她是带着孩子来的,孩子刚刚已经放在了越绣宁的炕上。这会儿正看着。   “孙香姐,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家啥情况你也知道了,我二婶心里头还是有别扭。前几天躺着动不了倒没事,现在好点了,马上就这样,你别见怪啊。”越绣宁进去了先赔不是。   “没事的,我知道。”孙香当然不在意,不过倒是赶紧的问道:“绣宁,你过来看看孩子,好像有点烫?”   越绣宁忙过去看,摸了摸手脚,又问晚上什么情况,吃奶、小便、大便的情况。   孩子已经是六个月多了,晚上哭闹的比较厉害,这两天吃奶也不是很好。    第64章 不给孩子      给孩子检查了一下,没有什么大问题。   越绣宁道:“小孩子的体温原本就比大人要热一些,不过是应该多注意,孩子长时间哭闹肯定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如果发现吐奶的问题,就赶紧来找我,不管什么时候都行。”   孙香连声的答应着,又问道:“听人说,发烧和疹子有关系,还说给孩子脚底抹些鸡血,疹子就好了……”   越绣宁急忙道:“可千万别!虽然有些土方子确实可以治病,但也有完全不治病的土方子。也不知道怎么传的……你记着,孩子小,所以不要随便用土方子,有问题就来找我,我要是看不出来,就赶紧去县上找大夫。”   孙香点头。   孩子这会儿睡得倒是还行,她也不是很担心了。   越绣宁看见越民耕回来了,忙跟孙香说了一句:“我二叔回来了,孙香姐你等一下我去看看。”   说着就忙出来,不过越民耕还是已经进屋了,越绣宁就听见屋里传来了二叔一声:“孩子给我!”   接着就没声音了,过了一会儿,越榴红抱着孩子出来了,看见越绣宁在外面,就知道她听见了,还给摇头,过来轻声道:“你二叔一嗓子,就把孩子给了……”   看样子,顾月娘确实是被这顿暴揍打怕了。   越绣宁点头,两人带着孩子进来给孙香,孙香给孩子喂奶,越榴红和越绣宁陪着说话。   喂了奶起身告辞,姑侄女两人当然是连声的道谢。   越民耕站在院里也等着,也是跟着连声的道谢,赔不是。孙香笑着道:“你们家人太客气了,我们乡下人没这么客气的……”   还把他们当成是城里人。   等孙香走了,越民耕转身就进了屋子,就听见他严厉的声音:“顾月娘!你给我听清楚,明天就把你娘家爹娘找来,把这件事好好的说个明白!不给我明白话,你就跟着回去!”   顾月娘突然就放声大哭起来了,哭嚎着叫:“娘!娘你也不管管?真的就把我打死算了……”   吓得越天梅跟着也大哭起来了。   幸好才吃饱睡着的婴孩儿没有给送过去,还在越绣宁这边躺着,不然马上又给吵醒了,那可真的是难哄了。   越民耕吼了一声就出去了,顾月娘越哭声音越大,但是凭她怎么哭怎么叫,越赵氏就是不吭声。   越天梅被指使出来,哭着在院里转转,又跑去越赵氏屋里看了看就回去了,小孩子不知道,哭着大声叫:“奶奶就在她屋里,她听见了,听见了的!”   一听就知道,应该是顾月娘嚎了半天不见越赵氏说话,就叫越天梅出来看看,是不是越赵氏不在家。   估计听了这话,顾月娘更要气死了。   越民耕打她的时候,越赵氏就装死不吭声,现在自己被打成这样十几天才能动弹动弹,越赵氏这个当婆婆的连看都不来看看自己。   哭闹了一会儿,越民耕回来了,进屋去不知道干了点什么,也没听见多大声,顾月娘的声音便停了,等吃晚饭的时候,只听见在屋里低低的哭。   越民耕黑着脸,看样子是很不想进屋,一直到夜深了,全都睡了,才不得不回屋去了。   一顿打,已经叫她彻底怕了。   每天晚上越天泽去羊倌家里拿羊奶,他去拿的时候人家才现挤,拿回来便等着晚上婴孩儿什么时候醒了,什么时候将羊奶煮开了,吹凉之后给孩子喂下。   当然是有些麻烦的,不过也没办法。   转天越绣宁去后山采药,中午回来刚到家,就看见越民耕、越榴红都在院里站着,越赵氏坐在她自己的门口,还在喊着:“死丫头到现在了还不回来做饭!”   正好,话音才落越绣宁就进了院子。   越赵氏刚站起来要喊,越榴红转头道:“娘!您就别喊了,这会儿还早,做饭来得及。”   越赵氏怒哼了一声,转身进屋去了。   越绣宁听着越赵氏的声音都有些沙哑了,不出意料之外的话,应该是骂了一上午了,这会儿已经是精疲力竭,所以才这么干脆的回去了。就忙过去了问越榴红:“怎么了?”   越榴红看了越民耕一眼,拉着她进了厨房,这才道:“你二婶回娘家去了。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带了她自己好些的衣裳,还有……以前留下的一些东西,你二叔房里的东西……”   听她说的欲言又止的,越绣宁猜想,是拿了值钱的东西走的?   其实现在家里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能留下的,必然是非常钟爱的,绝对舍不得卖钱的。   小姑这边就是,留了一套首饰,是爷爷叫人给小姑打的。三叔那边也有一些,越绣宁猜测,二叔留下的东西里肯定是有些书的。   “孩子呢?”赶紧问道。   越榴红摇了摇头:“没带,一个都没带……”说着摇头叹气:“真真是太狠心了,天梅不带上也就罢了,怎么能把才三个月大还在吃奶的孩子也扔下?没见过这样当娘的。”   越绣宁可能和她想的不太一样,一听没带孩子,反倒还松了口气的道:“没带就好,像二婶如今的态度心情,带着孩子反倒不好,还不知道会不会把气撒在孩子身上呢,你听她每天是怎么骂孩子的?我觉着没带挺好的。”   越榴红其实已经没主意了,听了这话道:“可到底是她亲生的,怎么就那么狠心……”说着自语叹气:“二哥太可怜了。”   越绣宁边去洗手,边道:“二婶回去冷静冷静吧。”其实她说的是真心话,以前也听说过,有些夫妻打架的,妻子打不过丈夫,吃了亏觉着气疯了,就把气撒在孩子身上,给孩子造成各种伤害的。   女子本身心软,比男人更加的有爱心,而当了母亲之后都有母性。但是也不排除极度个别的狠毒之人。   越绣宁可不希望这个极度狠毒的就是顾月娘,带着孩子回去,把气撒在孩子身上,那么大点的孩子根本上什么都不知道,那才是真的可怜。   当然,她也知道二叔今后的日子必然不那么的好过,带着三个孩子,尤其一个还是正在吃奶的婴儿,孩子娘却不在了,今后的难处想象得到。   但越绣宁觉着,那也比顾月娘带走了孩子的强。    第65章 顾家人找来      过了三四天,顾月娘的娘家人才找来。   她娘家离得不远,就在县城的城门外三里地,越民耕和顾月娘的这门亲,是顾家先提出来的,当时越家在县城也是有名望的乡绅世家,顾家寻了个越老爷子的学生说和。   成亲之前媒人说的顾家这位姑娘可是温柔贤惠的性格,别的方面也就罢了,着重的强调了一下温柔的脾气。   所以等嫁过来,突然的凌厉出手对付丫鬟,手段还怪狠毒的,越家人上上下下都吃了一惊,老爷子有种被骗的感觉,所以当时特别生气,叫越民耕纳了妾。   越民耕当时年轻气盛,哪里能看得了自己媳妇的脸色?加上不爱说话凡事爱装在心里的这个性格,便更加的不容易原谅人,因此一怒之下三年没进顾月娘的门。   这些事情顾家全都知道,主要也是自家的姑娘有错在先,何况越家这边做主的是老爷子,他们虽然找过,但反倒将顾月娘的娘又给牵扯进来,顾月娘说是她娘给出的主意,因此弄得亲家母也是灰头土脸的。   这件事理亏,过了好几年才算是哄转了越民耕回心转意,结果头一胎是个女儿,生了女儿之后,多少年都没生。   顾家就越发的气短,人家那个妾室还一胎得男呢!   一直到越家出事败落,最终老爷子过世,越家搬到了乡下,顾月娘当时还怀着身孕,便腰杆硬了起来,说话也难听了些,甚至背地里都说过,她嫁的可是城里人,如果早知道越家最后只能当乡下人,她当年就如何如何的。   这些话当然也不是当着越民耕的面说的,再加上家逢巨变,越民耕着实也没心思去跟顾月娘计较这些。   等顾月娘这一胎生下来是个男孩,顿时就像是把这十年多受的气要出了一样。   但是顾家那边清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顾月娘都嫁给越民耕十一年了,子女都生了,越家就算是到了要饭的地步,她也得跟着去要饭啊。   所以顾月娘跑回娘家,大哭了一顿,说了怎么回事之后,尽管她添油加醋的说的并不全是实情,基本上都是她的理,别人都是蛮不讲理的,但顾家还是再等了几天不见越民耕去接之后,赶紧的找来了。   当然,女儿被气的撂下孩子回娘家了,加上顾月娘没说她婆婆打大嫂,她在旁边一起动手的事情,因此顾家还存了个拿捏的心,这一次要用这件事训斥一下越民耕,叫他知道顾家也不是好惹的,以后对媳妇要好好的。   越绣宁这天和往常一样,进山采药,中午才回来的。   一进院子就听见西屋那边传来了一个人的叫声:“你老越家也欺人太甚!你把我妹妹打成啥样了,我爹都不说什么了,叫你去把人接回来,你咋还能说这样的话?”   越绣宁忙跑到厨房,果然看见越榴红沉着脸在厨房忙,她忙问道:“是二婶娘家来人了?”   越榴红点了点头,突然冷笑了一声。   越绣宁去洗手,扭头看她道:“怎么了?我听见一句……是叫二叔亲自去把二婶接回来?”   越榴红将碗放在了桌上,转身看着她道:“你二婶家……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句话快成了小姑的口头禅了。   越绣宁道:“到底怎么了?他们还提条件了?”她想了想道:“要东西?”   果然猜中了。   越绣宁虽然是越榴红的侄女,但其实只比她小四岁,再加上最近这段时间,越绣宁表现的很懂事,越榴红也很自然的将她看成大人,有事愿意和她商量。   听了她这样说,点点头道:“想要你奶奶的一只银镀金镶宝石手镯……说是什么当初聘礼单子上的一样东西怎么怎么的……我也没听明白,意思就是拿那个镯子给补上,这件事就算了。你三叔嚷了一句,说你二婶动手打了大嫂,他们又说……”   摇头不说了。   越绣宁道:“肯定是说难听的话了?我娘在家的时候,二婶躺炕上很是说了些难听的话,就知道背着我二叔,有时候连我二叔在都敢骂了,我可是听过好多回了。”   越榴红也是又气又摇头的,道:“就是,又回去跟娘家人说,混账无耻的话,娘家人还当成是如何如何的正经来说,你二叔差点动手……他们一看你二叔火了,又说不提了……什么东西啊。”   越绣宁问道:“二婶走的时候都拿了什么?”   越榴红刚要说,突然就听见外面传来了越赵氏的厉声斥骂:“滚一边儿去!赔钱的玩意儿,你娘走的时候偷了我家两块丝绸料子,两套银绞丝头面,还有好几吊钱呢!你还敢跟我要吃的?滚远点!看见你我就来气。”   随着越赵氏的斥骂声,越天梅大声嚎哭的声音马上就传来。   越榴红烦躁的叹气,却又不得不出去阻拦。   越赵氏那么大声,自然是骂给屋里顾家人听得。过了一会儿西屋出来了一个五十来岁的瘦老头,看着越赵氏道:“我说亲家母,大人的事咱们大人商量着解决,别把气撒在孩子身上啊。”   貌似还比较讲理。   越赵氏几步过去,几乎都要质问到他的脸上去:“你还有脸说!你家那个狠心的女儿走的时候怎么就能把这两个孩子留下?要回娘家,把她两个孩子全都带走!你倒是回去教训教训,叫她别把气撒在孩子身上!”   “我说亲家母,这话就说的不对了。天梅和才生的这个,是你越家的孩子不是?姓越不姓越?我顾家凭什么把你家孩子带走?”   越赵氏哪里是省油的灯,厉声叫道:“是她顾月娘生的,不是她的孩子?她拍拍屁股就走了,一个吃奶的孩子扔家里头,这是人干出来的事吗?!”说着指着那老头发狠:“我告诉你,少在这里套近乎,不要想孩子,永远就别要!离了我们越家门,永远别想回来!”   又对出来的越民耕怒叫道:“去!马上写休书,把那个婆娘给休了!”   越民耕脚步一顿,眉头皱了起来,没说话看着越赵氏。    第66章 休了她!      顾家的亲家公吃惊的看着越赵氏。   实在想不到她现在还在火上浇油,说的还是如此没有后路的话。顾家翁不禁怀疑,真正挑唆自己女婿跟女儿闹别扭的,也许是越赵氏?   越绣宁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心里摇头。   从越赵氏跟顾家亲家公说的这番话,就能听得出来她实在是没有一点人心,可谓自私自利到了极点,没眼界没见识。   这年代要求的是女子无才便是德,越赵氏是无才也无德。   顾月娘已经是带着怒气回的娘家,一个妇人要走半天的路,带着两个孩子,万一有什么事情怎么办?越赵氏明明是越天梅和小婴孩儿的亲生奶奶,可却将两个孩子看成是负累累赘,一张口就是为什么不把孩子一块儿带回去,她难道很想顾月娘把孩子带回去?   即便是放在这个年代的人的想法,越天梅也就罢了,但小婴儿是个儿子,是越民耕的骨肉,给一般的奶奶,谁也别想带走才是真的,越赵氏却怎么还那么想让顾月娘带走孩子?   如今当着亲家公的面,自己的儿子也在跟前,越赵氏却口没遮拦的说什么叫顾月娘带走孩子,叫所有听见这句话的人都认清楚了她的自私。   亲家公不说什么了,且说越民耕听到耳朵里,是不是滋味呢?心里怎么想呢?   “亲家母,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既然这样说咱们就真的要掰扯掰扯了,你说我家女儿拿东西了?她走的时候除了拿了她自己的两件衣裳,就没其他的东西!”顾家翁也生气了,提声道:“你想栽赃我闺女,还教唆你儿子休妻?这样咱们就去衙门理论理论!”   “去就去!”越赵氏声音更加泼辣的吼着,她这个人就是软硬不吃,她不会因为你态度好就不骂你了,同样你如果对她强硬,她就更是要跟你硬到底,撕破天都要叫你知道知道她的厉害。   正经的泼妇。   “那是我家的全部家当!真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不要脸的东西!我把她当人看,她把我当傻瓜?”越赵氏大声说着,她看见越民耕、越尚耕、越榴红全都站在那边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几个人脸上都有些吃惊。   越赵氏就大声叫道:“对!这些东西我都没有跟你们说!一共是两块丝绸料子,两套银绞丝的首饰,五吊钱!两块丝绸料子,那是给榴红和尚耕成亲的时候用的,两套首饰也是给榴红和尚耕未来媳妇的!那五吊钱都是给你们成亲准备的。我因着咱家如今境况不好,只怕你们穷急了眼,把主意打在这些东西上头,所以都没和你们说……顾月娘是怎么知道的?!”   最后一句像是自言自语,然后猛地转头看着顾家翁厉声道:“我也没告诉她!她是怎么知道的?这个小贱人真真是一双贼眼!”   别说顾家翁,就是顾家大哥也受不来了,出来怒道:“你嘴巴放干净点!我妹妹回家了不在这,你就什么脏屎盆子都往她头上扣?!你还是长辈呢,心怎么这么黑?你家都穷的快要饭了,说有那些东西谁信?你要是在说这些没边没沿的话,咱们就报官!”   “没有那些东西我就一头碰死!”越赵氏撕心裂肺的喊着,就算是别人看见了,估计也会信她有这些东西的,因为看起来她都要原地蹦的三尺高了:“去官府!叫官府查!我就不信了,你家想把东西贪了,还想不承认?!”   越绣宁在这边是听出来了。估计可能是真有,不然越赵氏不会气的要中风了的那副样子,也不会喊着让官府查什么的话。而顾家的爷俩完全不知道的样子,看起来似乎也不是装的。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顾月娘拿了这些东西,或者马上就进城卖了才回家的,或者藏在了什么地方。   “娘!您先别喊了,叫二哥去跟他们说。”大约只有越榴红是想让二哥和他岳家好好谈谈的,因此制止着一直撒泼的越赵氏。   越尚耕即便听见顾家大哥说的带着威胁的话,却并没有吭声,也根本注意不到。他已经被刚刚母亲的一番话气的眼冒金星的。母亲竟然藏了这么多东西,还有这么多的钱,却把一家子不当人,米缸空了几天了去找她要钱,就是一文都没有,却原来藏着那么多!   什么都是给自己和妹妹留的,这话别人信,越尚耕自己是一点都不信!母亲到底有多自私,越尚耕不会说出来,但是心里头清楚的很。   “回家的时候就拿了一个小包袱,她娘当时就不让进门,骂了一顿说哪里能跟男人吵架了就回娘家的?后来闺女哭的不行才放进家门,除了衣裳真没见什么东西……亲家母,你再好好找找。”   顾家翁说这话已经有些中气不足了,显然,他也看出来了,越赵氏的样子不像是撒谎。   “就是叫那个贼婆娘偷去了!我找,我上哪儿找去?上你们家找去啊!”越赵氏几近撒泼。   越榴红一看这样哪里能说得下去?大声叫道:“娘!有话慢慢说,你就不能歇口气?”   转身叫:“三哥!”   越尚耕皱眉,半天才过来道:“娘,你先回屋去。”   “不回去!”越赵氏是越给她脸,她越嚣张的,厉声叫道:“今天就把话说清楚!偷我们的东西一样不少的全都给我送回来,然后把你家贼婆娘的休书拿回去!”   “亲家母,这话又是意思?!我们既然来了,也是想跟女婿好好谈谈。你我们姑娘给你们越家生了一儿一女,如今就因为夫妻这点矛盾,你就叫女婿写休书,你这实在有点过了吧?”   顾家翁虽然是说越赵氏,但言辞却更有些客气了。可以听的出来,他们是绝对不想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他们的女儿被打,且不说占理不占理,但回娘家却又拿了夫家的一些东西,如果真的拿了,最重要的这些东西不属于她,这一点来说已经不占理了。   顾家翁估计对他自己的女儿也有些了解。    第67章 亲家来谈判      越赵氏却并不是那种你给她好脸色,和颜悦色跟她说话就能换来她的缓和语气的,她就是那种你越对她客气,她越上脸,越觉着自己腰杆子硬的那种人。   一听顾家翁的这话,顿时声音都拔高了几倍的叫:“你说谁过分?!顾月娘那个贼婆娘从我家走,偷着去我屋里偷金银首饰,铜钱银两,这是我家儿媳妇还是贼?!她分明就是……”   “你嘴巴放干净点!”顾月娘的大哥叫着出来了,实在不愿意听越赵氏说的那么难听。   “你咋不会去叫你妹妹手脚放干净点!”越赵氏毫不示弱。即便是越榴红和越尚耕劝着叫她别吵了,还是中气十足的大声叫着。   越绣宁转身回了厨房,看见碗里磕了三个鸡蛋,这应该是越榴红给越赵氏做的,只是才把鸡蛋磕进碗里,可能就听见吵起来于是出去了。   越绣宁不去管它,又拿了三个鸡蛋磕进去,然后舀了两瓢面粉倒了进去,加下水搅匀了,上面滴几滴辣椒油,放进锅里去蒸。   原本还想做个菜的,但是找了半天没找到什么,也就算了。将剩下的一堆半截或者只有一个头的山药零碎全都削皮清洗出来,一起放在锅里蒸。   蒸好了端出来凉了一会儿,越绣宁出来小声叫越天泽,让越天泽去把越天梅叫来。   两个孩子过来了,越绣宁将那碗鸡蛋面粉羹放在面前,叫他们吃,她在那边将正好的山药用勺子压碎,压成山药泥,在上面淋了一点蜂蜜,放在两人面前。   越天梅这几天哭的声嘶力竭的,小脸都肿起来了,尤其是眼圈周围。刚刚听见大人吵架,她能听得懂,所以又跟着哭了一场,现在这碗鸡蛋羹对她是很好的抚慰作用,拿着勺子大口吃着。   “喝点水。”越绣宁给端了杯水。   越榴红有些着急的进来了,看见两个孩子都在这里还松了口气的道:“我还以为跑出去了……”一顿,就看见两个孩子吃的鸡蛋羹了。   越绣宁就道:“我看见……”   越榴红急忙的摆手:“吃吧,吃吧,这都什么时辰了,早该饿了。”   “小姑,这个山药泥多的很,你饿了就来吃点,还有二叔、三叔,叫他们也过来……”   越绣宁的话没说完,越尚耕也进来了,道:“榴红,娘回屋了,你去跟她说话,别叫她出来了。”   越榴红就道:“我能拦得住她?”   “那怎么办?亲家母来了,娘就在那乱吼,贱人贼婆娘的骂,这都快打起来了……”   越绣宁惊讶的道:“二婶的母亲也来了?”   越尚耕‘嗯’了一声,也看见越天泽和越天梅在厨房吃东西了,就顺口道:“绣宁,你下午别出去了,看着点天梅,别叫她过去……”   谁知道这话叫越天梅听见了,一转头就问道:“三叔,我娘是不是回来了?!”而且不等越尚耕说话,高兴的站起来往门口跑,叫着:“娘!”   越尚耕顿时后悔的不行,一把将越天梅抱住了:“你娘没来……”   越天梅顿时不干了,放声大哭了起来。   越尚耕不得不哄她。   越绣宁在这边问越榴红道:“小姑,二婶的母亲来是另有什么事?怎么没一家子一起来,倒单独后面来了?”   越榴红看了越天泽一眼,吸取了越尚耕的教训,拉着她走得远点,在越天泽听不到的地方,才轻声道:“应该是你二婶说实话了,她爹和她哥来咱家谈,她还没说实话,她娘家妈看她神神鬼鬼的不自在,追着问了半天,终于说了实话,拿了咱家的东西……亲家母是给送回来的。”   越绣宁道:“送回来了?”   越榴红点头:“送回来了……什么手镯子也不提了。看那个意思,是帮他家闺女认错,叫二哥去接回来,好歹给圆了脸面。”   “奶奶不同意?”越绣宁不用猜都能想得到,越赵氏是那种没理都要掀起三尺浪的人,何况现在还有理了,那肯定更加不得了,更加要咬的顾家满头血一点面子都没有才罢休。   越榴红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才叹气,对她道:“你看好两个孩子。”   越绣宁点头,越榴红就出去了。   这边越绣宁端着鸡蛋羹去哄越天梅,越天泽懂事,放下筷子也去哄,越天梅哭了一会儿又回来坐下继续吃。   越尚耕松了口气,赶紧也出去了。   两个孩子吃了饭,越绣宁叫他们将自己的碗筷收拾放在了洗碗盆里,然后领着去自己的屋子。   经过越赵氏屋子的时候,果然听见里面吵闹的声音,越天梅仰脸问她:“姐,我娘回来了没有?”   “没有。”越绣宁道。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越天梅顿时又哭唧唧的。   越天泽忙拉着她去了越绣宁的屋里:“姐也不知道啊,一会儿等姥姥姥爷他们出来了,问他们才行……”   “那是我姥姥姥爷,不是哥哥的。”越天梅撅着嘴道。   越绣宁皱了一下眉头。   顾月娘将她的女儿教养的也实在有些不懂事,这种话显然是经常跟越天梅说,所以越天梅才会这样想当然便说出来了。   而越天泽显然也是听习惯了这样的话,反倒是点头:“我知道,是妹妹的姥姥和姥爷。”   越天梅这才不说话,进屋去了。   反倒是让越绣宁怔在了原地,怔了半晌,心里特别不是滋味。越天梅这样说,显然是因为顾月娘没教好,但是越天泽这样,也未必是好事,这么大点孩子,难保心里不落下什么阴影。   越绣宁怔了一会儿,听见越赵氏屋里一个老妇人的声音:“那你想怎么样?你现在想怎么样?要不要我把闺女叫来让你打死算了?”   “少来这套!你以为送回来东西就没事了?那个贼婆娘休想再进我们家门!”越赵氏中气十足,只是因为房门关上了,所以刚刚在厨房听得不是很大。   “亲家母,你这样就没法说下去了啊,要不这样,我们先回去,过几天大家都冷静冷静了再来……民耕,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好歹的想想,月娘千不好万不好,给你生了一儿一女,你看在孩子的面上,也别把事情做绝了……”    第68章 气质不同      越绣宁忙跑到了二叔的屋里,把床上睡着的婴孩儿抱起来,抱到自己的屋里去。他们吵闹间说不定要去二叔屋,别把孩子吵醒了。   孙香一般是吃饭前来给孩子喂奶,也就是说才睡着一会儿,吵醒了可真的就难哄了。   顾家早上刚来的时候态度还比较的强硬,还想要东西,显然是并不知道顾月娘挨打的全部原因,更不知道她还偷了越家的东西,但是现在知道了,当然底气就不足了。   听得出来,顾家婆来应该是赔不是的,姿态放的比较低,当然,顾月娘也确实被打的挺严重的,所以他们可能是希望这两件事就扯平了算了,想说顾月娘也是气急了脑子糊涂了,才做出这样的糊涂事的。   只是希望越民耕能给岳父岳母一个面子,亲自去把媳妇接回来,这件事就算了。   不过越赵氏就是标准的得理不饶人的人,没理都要蹦多高呢,何况有理?所以有她在里面搀和,顾家那边也是越说越来气。   越绣宁将孩子抱到了自己的炕上,放在最里面,用小手巾小心的将耳朵处轻轻堵了堵,转头看越天泽和越天梅在那边,就道:“天泽,你现在有没有继续看书练字了?”   越天泽点点头:“有……”不过底气不那么的足。   越绣宁就道:“去把你的书、笔纸拿过来,在这边写一会儿。”说着去看越天梅。   越天梅不等她说话,就瞪眼道:“我娘说了,我不读书!”理直气壮地。   越绣宁无语。   越天泽去拿了书纸笔过来,趴在炕头写字,越绣宁叫他看着点他弟弟,自己出去一下。   跑到了姥姥家,将要做药丸的几味药选了一些晒好的,顺便跟姥姥和母亲吴玉说一声,家里有事,下午不过来了,就回来了。   坐在屋中一边看着几个孩子,一边去核,切片,去皮,磨粉,没有专门的工具,当然会比较辛苦。   忙活了半天起身。先看见越天梅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炕上睡着了,小女孩儿睡梦中居然还撅着嘴,小脸蛋沉着一脸的不高兴。连鞋都没脱。   越绣宁赶紧去将她的鞋脱了,原本想将她外面穿的夹袄脱掉的,但是越天梅胖乎乎的有点沉,她怕弄醒了她再哭起来。   只好就在身上盖了一件薄衣裳。   然后去看越天泽写字,大字倒是写的工工整整的,但是这么大了只会写字,已经是很落后了。   越绣宁轻声道:“多念书,写完了这一篇字就开始念书,心里念,将这篇文章 念完了,回来我会问你。”   越天泽答应着,问道:“姐,你要去哪儿?”   “给人看病。”越绣宁道。   去洗了手,带上需要的东西,又叮嘱了越天泽两声,这才出来了。   刚刚做药丸的时候,也听着那边的屋里有时候声音挺大的,有时候又没声了,显然,争执的很厉害。不过这都已经多长时间了?不知道说什么呢还没有说完,午饭这些大人们一个都没吃呢。   心里想着,来到了王家。   今天王爷爷不在家,王奶奶在厨房忙,越绣宁进门的时候出来打了声招呼就进去了。   然后越绣宁给林炤针灸的时候,王笑云就一直在旁边没走,还是问东问西的,似乎想把越绣宁家里的情况都问的清清楚楚。   越绣宁听得出来,她暗示了好几次,问越家吵架的事情,打架的事情,甚至还暗示了外面可能有关于越绣宁的难听的话——当然就是顾月娘说的那些。   不过王笑云应该是顾忌林炤在,因此说的非常的隐晦。而越绣宁就装成是没听出来,根本没理这个茬。   从上一次王笑云那么明显的两面派的举动,叫越绣宁也心里门清,她对自己的想法和看法,既然是不怀好意了,那么很自然会说些难听的话。这也就是避讳林炤而已。   而越绣宁也发现了,只要是这种情况下,林炤就很少说话,有时候甚至可以一句话都不说。   最早的时候越绣宁发现了王笑云喜欢林炤,便想当然的以为林炤也喜欢她,毕竟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两小无猜情投意合这似乎也是顺理成章 的。   但是接触久了,气氛中都能感觉的出来,林炤对王笑云并无任何男女之间的那种喜爱。   甚至于和别的表兄妹相比,他们之间都比较的疏远。总的感觉就是,王笑云很想在有外人的时候,能在言语、举动方面能表现的和林炤亲密一些,而林炤大约是感觉到了这一点,就不说话,无声的拉远了距离。   而他这样王笑云就愈发的着急,愈发的用尽所有的方法,都要表现出来她和林炤的亲密。   有时候便显得很勉强很狼狈。   因为她上一次那么明显的对越绣宁不善,越绣宁当然便会谨慎起来,一谨慎,便会多观察他们,这么一观察,就很明显了。   而且越绣宁今天还发现了一件事。虽然林炤和王笑云是表兄妹,但其实他们两人看起来很不像。   不仅仅是长得不像——当然,他们表兄妹长得还真的是一点都不像。林炤眉目隽秀,眼睛狭长眼尾略弯,眸子漆黑,这一双桃花眼已经是王家其他人全都没有的了。   王笑云的长相在村里的姑娘中也算是中上,及笄年华,因为年轻而显得水灵灵的。   只是,离葱白般雪嫩的肌肤还是有点距离,王笑云的肌肤虽然不至于说黑,但是也绝对不算白嫩,脸型很像王奶奶,皮肤有点像王爷爷。   他们表兄妹最大的不像,还是气质上不像。   不,应该说气质真的是差的太远了,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气质。林炤看起来永远那么的淡定优雅,说话慢条斯理的,当然,也并不是墨迹的感觉,就是一种淡定,超然,一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宁静,举手投足很自然的带着一种学不会的优雅,莫名其妙给人一种高攀不起的高贵。   至于王笑云的气质,自从上一次的两面派做法之后,越绣宁真的没觉着她有什么气质。   这些想法,绝对不是越绣宁刻意贬低王笑云。    第69章 休妻      越绣宁没有贬低王笑云的意思,因为这些都是心里想的,又不是跟别人说的,自己心里想的又有什么贬低的?那不成了自己骗自己?   只要认真观察一下,确实发现他们表兄妹的气质差的很远。   在杏花村人的眼里,林炤就是王爷爷和王奶奶的外孙,是王笑云的表兄,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所以反倒是没有人多去看他们到底像不像。越绣宁如果不是针灸的时候闲的没事,这表兄妹又都在她的身边,再加上之前王笑云的那些针对她的举动让她谨慎起来了,她也不会想这么多。   因为没有人去想,大家想当然的认为他们是一家人,所以谁也没有注意他们气质上差距很大的问题。   而即便是现在越绣宁感觉出来了,也就是心里想想,疑惑疑惑,奇怪乡下生活的林炤怎么会有这样一种格格不入的气质罢了。   针灸完毕,越绣宁收拾了告辞,因为王笑云热情洋溢的笑着要送她,林炤便没说话,只道了一声多谢,便看着她们出去了。   越绣宁从王家出来,长舒了口气。被王笑云这样紧盯着,还真的有点压力。   因为已经跟姥姥和母亲说了家里有事,就不去那边了,直接回家。   才进院子,就听见二叔的西屋那边传来了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越绣宁还吓了一跳,刚要过去看。   越榴红从她的屋里出来了,慌慌张张的将她拉回屋里。   越绣宁还没来得及问一句,身后就传来怒叫声:“你们老越家欺人太甚!这件事不算完!”   是顾月娘的大哥,越绣宁才进屋他正好就从西屋出来,在门口这样一声吼,将手里的什么东西狠命的摔在了地上。   紧接着顾家翁婆出来了,两个人也是气的乱颤,互相搀扶着直直往门口走。   越绣宁真是很吃惊,她以为谈了一天了,总该谈的差不多了?既然是谈,就该往心平气和,往一块儿谈,怎么越谈还越暴怒了?   顾家人走了,西屋跟着出来的是越民耕,跟着越民耕的是越赵氏和越尚耕,越赵氏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越民耕,手指头指着他,不由自主的哆嗦着:“你你你……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说!你想怎么样!”   越绣宁又是意外,二叔到底做了什么?   越民耕冷笑着看着越赵氏:“不是娘叫我写休书的吗?我照着娘的意思做,怎么还错了?”   越绣宁大吃了一惊的转头看越榴红,而越榴红已经出去了,对越民耕道:“二哥,你想没有想过孩子?天梅和宝儿怎么办?”   “我就是想到了孩子才如此的。”越民耕说了一句,因为越赵氏用手指头指着他,几乎都快要指到他的脸上了,越民耕烦躁的躲了一下,转身就进了屋,并且‘砰’的一声将房门关上了。   越赵氏气的要死,过去对着门又是砸又是踢的,怒叫着:“家里活谁干?孩子谁带?我告诉你,你休了她,你的这几个孩子休想叫我给你看着!”   怒骂怒砸着门。   越尚耕和越榴红全都皱紧了眉头,谁也不去劝,越尚耕转身回自己的屋了,越榴红呆了半天,不得不去拉越赵氏。   “行了娘,休书都写了,现在喊还有什么用啊,还是……想想办法吧。”   越赵氏砸不开门,就将怒气撒在了越榴红的身上,转身厉声骂道:“能想什么办法?你们一个个能的,我的话没有一个人听!现在你们能去!都能去!”说着转身去她屋里,狠狠的摔门。   越绣宁这才出来了,看见地上还有摔坏的两个小杌子,便收拾了。这才拉着越榴红进了她的屋子,这才轻声的问:“怎么了小姑?二叔写了休书了?”   越榴红坐在自己的炕上,烦躁的皱着眉头,半天才点头:“你奶奶一个劲的说叫休了休了……你二叔不知道怎么想的,还真的去写了休书。人家顾家那边已经认错赔了好话了,也说了回去教训二嫂,叫她彻底改了坏脾气……二哥怎么就是不听呢,一定要休了二嫂,谁劝都不听。”   最后一句已经是自言自语起来了。   越绣宁惊讶的半天都说不出来话。   越榴红呆了半晌,又道:“别的就不说了,主要是小宝儿怎么办?才三个月还要吃奶呢,人家孙香来也是临时帮一帮忙而已,总不能一直帮你把孩子喂大?”她看越绣宁:“怎么跟你二叔说,都不改主意。”   越绣宁也是呆了半天,才道:“是不是……二婶成天的骂骂咧咧的,对孩子也不是很好……对天泽就不说了,把天梅教的也是有点歪了,小姑娘横是什么话都敢说,二婶又总骂小宝儿。或许因为这些,二叔觉着心凉?”   二叔越民耕是读过书的人,所以他当然是明白读书有用的道理。顾月娘完全就是没见识没眼力界,这一点真的和越赵氏非常非常像,估计这方面的性格,因为看到婆婆也是如此因而顾月娘也不掩饰完全释放了出来吧。   但是越民耕有多厌恶她的说话做事方式?对待孩子的方式?这从平常对顾月娘的态度,看她的眼神就能看得出来。   越民耕应该是已经非常非常厌恶顾月娘了,只是因为她给自己生了一儿一女,小儿子才三个月还要吃奶,因此他才忍耐吧?   现在正好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了。越赵氏不知道是想吓唬顾家还是为了口头上痛快,乱喊着叫写休书,于是忍无可忍的越民耕便也顺水推舟了?   这也是越绣宁想的而已。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只是到底是一家人,天天看着,心里该知道一些。   越榴红听她说的话,沉默了半天,才道:“二嫂有时候确实……太糊涂了,尤其是搬到乡下来之后,真真是糊涂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再加上娘在旁边怂恿……”   这话没说完,顿了顿站了起来:“不行我得去说说,要说起来这件事娘才是最大的责任!”   说着就出去了。   越绣宁跟着出来,看见她去敲二叔的门,也没管先进自己屋看了看孩子们。小姑是很冷静的,她去劝一劝当然有用。    第70章 出气筒      晚饭越绣宁才做着,刚要去问问小姑,摆在哪里吃?越赵氏就迈腿进了厨房。   “你这是做的什么?做的什么?!短命鬼,黑心的东西,你是不是成天盼着我死?是不是?!”   越赵氏显然是一肚子气没地撒,进来看了一眼见锅里熬得山药蛋粥,顿时火大的叫了起来,顺手拿起案板里面放的擀面杖,就往越绣宁身上招呼。   越绣宁刚掀开了锅盖,就看见擀面杖过来了,不得不用锅盖挡了一下,谁知道锅盖里面的蒸气珠子被甩在了越赵氏的脸上,越赵氏顿时发出了一声杀猪般的叫声。   “小蹄子!你想谋害我?谋害你祖母?你这个恶逆不孝的东西!今天我就打死你,看你还敢跟我动手!”越赵氏破口大骂,挥舞着擀面杖死命的照着越绣宁的头上打。   越绣宁拿着锅盖挡着,从厨房跑了出来,大声叫:“小姑,三叔!奶奶又把气撒在我身上了。二叔,你管不管?”   越榴红先跑了出来,紧接着,越尚耕出来了,刚过来挡在了越赵氏的跟前,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越民耕也出来了。   黑着脸走了过来,对越赵氏道:“娘有气往我身上撒,少找绣宁的晦气!”说着进了厨房,从里面拿了一把菜刀出来,往越赵氏手里塞着,指着自己的脖子:“来来,往这砍!往这里砍!”最后面那四个字,冲着越赵氏吼出来的。   越尚耕一把将菜刀抢了过去,叫道:“这是要干啥?!”说着去将菜刀放回厨房。   越赵氏一看二儿子比自己还横,她马上就有点软了,但是到底一肚子气,而且这气确实是因为越民耕,只是她还厌恶的是长媳和长孙女,有气也要出在她们身上,别的儿子女儿,越赵氏倒是还知道,须得稍微的维护着,免得真的对自己不孝顺起来。   但是被越民耕如此的针对大吼,越赵氏这气没地方发,就挥着擀面杖对越民耕打了起来:“打就打!你当我不敢打你?混账糊涂的东西,你们一个个的没一个好东西!全都盼着我死,盼着我早点死呢!一个个的王八崽子,吃我的喝我的,我拉屎把尿的把你们抚养大,你们就这样对我!”   说着说着就哭起来了。   越榴红拉着擀面杖,越赵氏挣了几次没挣开,索性扔给了她,指着越榴红骂道:“全都是我身下爬出来的,一个个的这样对待你们的老娘?!你们有没有良心?!混账王八羔子,一个个的混账王八羔子!”   越尚耕从厨房出来了,脸黑的简直和锅底一样,兄妹几个全都皱紧了眉头,厌恶至极的神情。   他们出身耕读世家,小时候都读书识字的,越民耕更加是考过童生的。读书识字的,素质德行就和没有读过书的人完全不同,更何况越赵氏这种连乡下无知妇孺都比不上的泼辣货?   听听她破口大骂了些什么吧,越榴红简直都觉着不堪入耳。   “越绣宁和她那个不要脸的妈就是想谋害我!你们好歹是我亲生的,一个个的看我不顺眼,胳膊肘儿往外拐……”   “行了!”越尚耕先受不了了,怒道:“您到底也是读书人家夫人出身,能不能给你自己留点脸,给你的儿女们留点脸!你到底想把人逼到什么程度?”   原本他还阻拦越民耕,但是现在他自己又气的爆炸,进去将刚刚放回去的菜刀拿出来,用力的就往地下一甩,怒道:“实在看不惯,你就一个个的把我们砍死好了!你的血你的肉全都还给你!”   越榴红惊叫了一声。   因为越尚耕扔菜刀可不是看准了地扔的,怒气冲冲的随便就往地上一甩,那菜刀差点插在越民耕的脚上。越民耕却也没看着地,而是怒瞪着越赵氏,只有越榴红吓得乱颤叫了一声。   越赵氏一看菜刀又拿出来了,她又不敢了。   她就算是混账糊涂到了极点,但是儿子女儿们的态度总看得出来,尤其是两个儿子,全都指着叫她砍了他们,这都有点不想活了的意思。   越赵氏就是个泼妇,口头上厉害,心里头也还算明白。对不敢反抗就往死里打,如吴玉,就是这样的。   对敢反抗的,还要分成个有用没用的。像越民耕、越尚耕这样的儿女,就是有用的,因为今后还是要靠两个儿子养活,对亲生女儿越榴红,当然还不至于动辄就打。   而像越绣宁这样的,对越赵氏来说就是敢反抗,但是没用的。越赵氏没指望越绣宁今后能赡养自己,女孩儿将来不都是要给人家的人?   所以对她就可以毫无顾忌的说打就打说骂就骂。   如今儿子女儿全都出来,儿子们都在气头上,一个个的叫把他们砍死算了,越赵氏怎么还能闹下去?砍死了儿子们,谁养她老啊?   这口气到底还是没出出来,气的又哭又骂着转身进了屋子。   越民耕转身回他自己的屋子,又是‘砰’的一声关上门,里面还拴上了。越榴红忙追上去拍门叫:“二哥,你出来吃点东西吧,一天没吃了……”   喊了两声,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越榴红又叫:“那你把小宝儿抱出来啊,一会儿孙香来了……”   谁知道就是这么巧,刚喊到这里,在越绣宁屋里的孩子哭了起来。   越榴红声音一顿,忙跑去把孩子抱起来哄。越绣宁就道:“我去给热一下羊奶?”   越榴红抱着孩子出来道:“喝了羊奶,一会儿孙香来了就不好好吃了,吃不饱就肯定……哎呦,这么这么臭……”   孩子拉屎了。   越绣宁忙过来帮忙,又惦记着厨房,将锅盖给越尚耕:“三叔,你把锅盖和菜刀拿回去,锅里的粥不用管,只把火压小就可以了。”   越尚耕将锅盖接了过去。   屋里,越天泽和越天梅都在,越天梅趴在炕上也不下来,玩炕头放着的一个布老虎,越天泽倒是手忙脚乱的在收拾床褥子,看样子还想在越绣宁进来发现之前,将孩子尿湿并拉屎的床褥子给擦干净。    第71章 菜刀      姑侄女两个手忙脚乱的给孩子擦洗了,换了干净的尿布,忙活的时候孙香来了,还没进门就听见孩子嚎的撕心裂肺的,忙跑着进来,赶紧的给喂上。   越绣宁和越榴红也忙完了,互相看了一眼,苦笑。   “我就不陪你了,赶紧去把这些尿布去洗了,这几天天气不好,已经没有干的了。”越榴红对孙香歉意的道。   孙香忙道:“没事没事,你们忙去,忙去好了。”对越绣宁也道:“你也忙你的去吧。”   越绣宁便去了厨房一趟,将粥舀出来。叫来了越天泽让端到三叔屋里去,他和天梅也去三叔的屋里吃。   “盯着点,叫三叔怎么都要多吃点,一天没吃饭了。”越绣宁吩咐道。   越天泽答应着,小心的端着托盘去了。   因为是用中午剩的山药熬得粥,所以里面有蜂蜜,越天梅闻到了蜂蜜的香味,急的跟在后面叫着:“我要吃,我饿了!”   越绣宁在厨房找了半天,没有找到剩下的羊奶,应该是喝完了的。只好去叫越天泽:“天泽,先别吃了,先去羊倌那边拿一罐羊奶回来。”   越天泽刚要答应,越尚耕放下碗道:“我去吧。”   越绣宁忙道:“三叔你吃吧,叫天泽去,他天天跑很熟悉了……”话没说完,越天泽已经从屋里跑出来,跑到了厨房拿起装羊奶的罐子跑出去了。   “小心点。”越绣宁又跟着喊了一声。   然后就听见越赵氏在屋里嘶声吼:“我的饭呢!你们应该的想把我给饿死?!”   越绣宁撇嘴,越尚耕皱眉跟着她进了厨房,道:“你给舀一碗,我给端去。”   越绣宁就舀了一碗,道:“三叔,你可真的要跟奶奶把钱要来了,米缸是一粒米都没有了,杂面也剩下一点点了,山药也全都吃没有了。明天我从姥姥家那些栗米过来,不过也不会有多少的,要是再不买……”   “知道了。”越尚耕不等她说完,就道,端着粥出去了。   越绣宁知道,三叔也是烦躁的很。不但是三叔,还有二叔、小姑,全都非常的烦躁。这样的日子,天天吵吵闹闹的,不懂事没教养的越赵氏说话那么难听,骂的那么难听,是谁都受不了。   越绣宁也没办法,越赵氏骂她亲生的儿女都那么的难听,更别说骂自己和母亲了,她自身难保,更管不到别的人。   盛了一碗山药粥,多放了几滴蜂蜜,端去给孙香。   孙香喂饱了孩子,死活不吃,她家也是才把饭做好,赶紧过来喂孩子的,还要赶紧回去吃饭呢。招呼了一声,回去了。   那碗粥就给越榴红留下。   天快黑了,越绣宁正担心小姑,越榴红终于端着洗干净的衣服尿布回来了,越天泽也早回来了,于是关上了院门。   村子慢慢的陷入了安宁之中,吵闹的一天的越家也终于寂静了。只是每个人的心头都有一种烦躁,躺下了,仍旧觉着头嗡嗡嗡的响,耳边不停的响着白天的各种声音。   转天,越绣宁继续去山里采药。   她虽然知道,越赵氏还憋着一肚子的火没有撒出来,原本这几天因为儿子们的极度厌恶而已经有所收敛了,昨天却跑去厨房主动挑衅,那么肯定是昨天的事情挑起来的火。   但是她也没想到,今天很多巧合凑到一起了。   在山里什么都不知道,采挖了一背篓,看看时辰差不多了,就往回走。快走到山口峡谷的时候,就看见一个人急匆匆的往这边跑,一看是个妇人。   走近了发现居然是王子胜的母亲王大婶子。   王大婶子看她从山里出来,急的跺脚叫:“哎呦绣宁!你快回去看看吧,你们家都快开锅了!你奶奶快把你娘打死了……”   越绣宁听见第一句的时候还不是很惊讶,昨天的事情没有完,她知道。   但是听见后面一句,顿时又震惊又意外,顾不上多说,只说了一句:“谢谢婶子专门来跟我说……”人都已经提着裙子飞快的往村里跑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背上的背篓都扔了,也顾不上,只顾着要最快的速度跑回去!   到了村头远远就听见喊叫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听得居然很多的人,越绣宁跑到跟前,就发现十几个人围着自己家的院门。   越绣宁正要想办法挤进去,却听见后面有人喊:“绣宁,你快去你姥姥家看看吧,你奶奶在那边打你娘呢,拉都拉不住……”   越绣宁转身就往姥姥家跑,跑到了跟前就看见吴玉被越赵氏抓着头发拖着,一脚一脚的踢着:“不要脸的骚娘们!你不是躺着起不来吗?你赖在你娘家是想偷人还是想干啥?你到底想干啥?!吃我家的喝我家的,就给我家生了个克父短命的混账赔钱货!你还想逃出我的手心?”   越赵氏一只手抓着吴玉的头发,一只手还举着一把菜刀。   姥姥居然没有在拦着!   周围几个婶子嫂子,虽然有想上前拦的,但是只要靠近越赵氏就挥舞着手里的菜刀:“今天谁拦,老娘就给她一菜刀!吴玉是老娘的儿媳妇,老娘就是砍死了她,谁也不敢说什么!官府都管不着……”   越绣宁整个人就像是一头小牛一样,冲过来撞了上去!   越赵氏只看见人影一闪,已经被一股大力撞得直跌出去,跌跌撞撞的撞在了墙上,手里的菜刀也飞出去落在地上,引得好几个人惊叫。   越绣宁赶紧查看吴玉的情况,这一看真真气疯了!   吴玉全身上下都是血,脸上也全都是血,先看见一面脸被抓的几道血痕清清楚楚,血痕从眼角直到脖子,越绣宁伸手刚要把她扶起来,这才发现她的右手臂,右手都已经被菜刀砍伤了,鲜血直流。   “啊!”越绣宁都忍不住的尖叫了一声。   越赵氏爬起来还想去抢菜刀,抢起来还想对着越绣宁的头上一刀砍下来!她也红了眼,今天大约是安了心要把吴玉和越绣宁母女给砍死了!   周围的人忍不住的全都发出了一声大叫!   冷森森的刀光,却又将众人吓得后退不迭。    第72章 律法治不孝      大周律中规定,诸詈祖父母、父母者,绞;殴者,斩;过失杀者,流三千里;伤者,徒三年。   詈骂祖父母的都要绞死了,更不用说动手了。   越赵氏没读过书,别的不知道,但是对于不孝的律法规定,她倒是清楚的很,因为之前无意中听老爷子的学生说过,于是便死死的记住了。   自己即便是动手砍死了儿媳妇和孙女,也只说是她们詈骂了自己,刚刚孙女还撞了自己,这就等于是对自己动手了!便是官府来判,也是斩!   所以越赵氏一点都不怕,她已经气疯了,二儿子没听自己的话擅自休了顾月娘,这让越赵氏气疯了,这口气没地方出,安了心就要活活打死了大儿媳妇的!现在这个不孝忤逆的孙女敢撞自己,就一并的砍死算了!横竖官府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   越赵氏已经红了眼,她什么都不怕!   随着众人的尖叫声,眼看越赵氏的菜刀真的要落在越绣宁的头上了。从斜刺里冲过来了一个轮椅,直接撞在了越赵氏的身上!   轮椅的速度太快了,以至于这一次是货真价实的撞在了墙上,菜刀落下去将脚面砸了一下,越赵氏顿时发出了惊天动地的一声惨叫。   越绣宁这时候是往侧面躲避的动作,她刚刚从众人的惊叫声中已经感觉出来,越赵氏说不定拿着菜刀砍自己,但是她没办法躲开,松手倒是能躲开,可一松手,吴玉是已经晕过去了的,那么这一刀必然是砍在吴玉身上,她哪里还能活命?   越绣宁下意识的动作就是拖着吴玉躲避,只是吴玉已经昏迷,死沉死沉的,她哪里拖得动?而事情的发生就是一转眼的功夫而已,她这样稍微的一耽误,越赵氏的菜刀都已经砍到头上了。   耳边听见‘砰’的一声巨响,然后越赵氏那仿佛是杀猪一样的惨叫,越绣宁扭头一看,发现把越赵氏撞开的是林炤!   林炤的轮椅也斜了,眼看就要倒地,越绣宁忙伸手拉了一下,将轮椅拉的停稳了。   “越姑娘,你没事吧……”林炤说着。   “哎呀你的腿……”同时越绣宁也在喊着。   而同一时间周围的那几个婶子已经呼啦的围了上来,也在大声叫着:“我的娘啊,快看看你娘是不是不行了……”   “快!赶紧的抬到屋里去。”几个人七手八脚的帮忙抬着昏迷的吴玉往院子里走,越绣宁忙跟着站起来。看见有人在林炤的轮椅跟前,快要撞到他了,忙伸手将他的轮椅推开了一下。   “我……”她刚对林炤说了一个字。   林炤已经忙道:“你快去看看你娘吧,我没事,这就回去了……”   越绣宁也顾不上,百忙中道:“你小心些。”赶紧跟着人进了屋子。   几个婶子将吴玉放在了炕上,越绣宁就忙先检查身上大的伤口,检查了一下,手臂上的伤口最大,皮肉都已经翻出来了,甚至能看到骨头。   “哎呦我的娘啊,吓死了……”一个婶子近距离的看见了伤口,吓得乱叫着避开了。   越绣宁拿了一块手巾盖在伤口上,请一个看起来不太害怕的婶子帮忙压着,不然血都要流尽了。   这伤太严重了,即便是马上送城里,手臂也未必保得住。   越绣宁急忙的准备着,因为每天都在这边处理药材,所以药也是都放在了这边,即便是有时候拿回家去磨药粉什么的,第二天还是要拿回来放在这边。   只是工具不齐。   拿出来之前小姑和自己受伤,三叔去城里买的止血消毒药粉,还有消毒药水,这个是越绣宁自己做的……   她往外跑,边跑边喊:“婶子你们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声音未落,人已经跑出来了,一出来就看见林炤还在门口,正盯着墙角,越绣宁一眼看过去,就发现越赵氏居然挣扎的还要爬起来。   她飞快的左右看了看,到处都是人,只是没有人注意越赵氏而已。很大一部分人都去越家看热闹了,不知道越家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那么多人。还有姥姥去哪儿了,越赵氏在这边撒泼,二叔他们全都不知道吗?   一连串的疑问,越绣宁也知道来不急找人问清楚,只看周围没人注意自己,于是冲过去对着越赵氏的头就是一脚!   越赵氏原本都已经快要爬起来了,被这迎面一脚踢得往后一仰,终于晕了过去。   越绣宁飞快的跑过来,推着吃惊的林炤往回跑:“林炤!你一定要帮我一个忙,我看见你有个药箱子的……你的针灸就是从药箱子里拿出来的,是你跟我说的,我需要用一下里面的东西……”   林炤被她推着跑的飞快,‘噢噢’的答应着:“好……”   才说了一个字,人已经被推到了院子,进了屋子,林炤指着柜子道:“你快去拿,就在那里……你小心些,你奶奶还是……不死心呢……”   “知道了。”越绣宁冲过去,打开柜子将里面的药箱子拿了出来,就和抢劫的一样拿了就往外跑:“我走了!”   林炤都没时间再多说什么。   越绣宁冲出门的时候差点撞到了王笑云身上,躲开了继续跑,身后传来王笑云的惊叫:“你抢……你怎么回事……”   冲出王家,冲到了姥姥家,来到了炕前放下箱子,打开了先看了看。这一看又惊又喜。   不但是有桑皮线,也有弯针,也有镊子,这个箱子的主人必定是个医术高超的大夫。   越绣宁忙去洗手,戴上了手套。过来深吸口气,叫那个婶子放手,她开始做手术前的准备工作。   一屋子的人,开始还七嘴八舌的问:“绣宁你是要干啥?你娘这样要赶紧的送城里去,不然……看着就要没命了!”   “快点吧,还是要送城里去。”   “你二婶家来了那么多人,跟你二叔都打起来了,不知道那边咋样了……”   越绣宁听见了心又是一沉。原来那些人是顾家的人?他们来必然是因为二叔休了顾月娘的事情,必然是来找茬的,想来是打起来了?    第73章 砍死不偿命      只是现在越绣宁没时间想别的,将工具放在消毒水中消毒,先检查了一下吴玉的脉搏和心跳。   然后用另一瓶消毒水清洗伤口,将镊子拿出来,把伤口里面的碎肉碎骨头捏出来。   然后开始缝合伤口,缝合伤口的过程中,不断的听心跳,检查脉搏。让旁边的婶子帮忙拿药粉,需要往哪里倒,就请她倒一点,但是千万,手不要碰到任何地方,包括药粉。   即便是如此,也不能保证消毒的措施到位。只是没办法,情况紧急。   一屋子的人不少,喘气的声音此起彼伏的,但是没人说话,好像空气都凝固了一样。   然后是缝合手上的小伤口,从这些伤口能看得出来,这些是防御伤,越赵氏用菜刀砍她,吴玉用手臂,手抵挡。   “我的老天啊,这是怎么了……”身后传来了姥姥的惊呼哭叫的声音。然后马上就被人劝住了。   “嘘,千万别说话,绣宁给她娘缝伤口呢……想不到绣宁还会医术呢……”   屋里人多也有好处,几个婶子马上扶着吴邓氏去另一个屋里劝,越绣宁听见姥姥哭着:“我就出去洗了两件衣裳……”   手上的伤口缝好了,因为看见头上也有血渗出来,正在检查头发里面的伤,一直在旁边帮她的那个婶子还在问着:“这是从后脑勺滴下来的血吧……”   就听见身后几声连串的惊呼!   因为声音就在身后跟前,越绣宁和那个婶子也是下意识的转头看过去,这一看真是惊悚之极!   越赵氏又来了!   手举着菜刀,真的是血红了眼睛,今天一定要砍死了越绣宁才行!   她这样发疯了一样,别人真是不敢拦,就是屋里有男的,也不敢拦,往后退着叫:“我的妈呀,这是彻底疯了吧!”   越绣宁真的没有办法前面紧急的治伤,后面还要防备着已经疯了的越赵氏随时往自己身上招呼那把菜刀。心里真是后悔刚刚怎么一脚没使点劲踹,直接把她踹死算了!   手里拿着的是镊子,只来得及伸脚去踹她,希望能在菜刀落在自己头上之前,将她踹一边儿去。   但是因为没准备,裙子就绊住了根本踢不开腿。   这是第二次了!   从后面突然的就传来了一声闷响,越赵氏手举着菜刀突然就像是被人使了定身法一样的定住了,然后菜刀先从手里松了落地,这一次没有那么巧落在她脚上。   然后她转头往后看。   身后站的居然是越尚耕!   越绣宁呼吸都差点停顿住。因为看见越尚耕手里拿的是一根擀面杖,显然,刚刚在越赵氏身后给来了那么一闷棍的,是越赵氏的儿子越尚耕!   “哎呦我的天啊……”旁边的那个男的手脚倒是麻利,一伸手去将擀面杖给抢了下来,顺手扔在了炕脚,然后叫:“快扶回去吧!你娘看样子是疯了,快把你大嫂砍死了,还要砍死你大侄女呢!”   越赵氏‘吧唧’跌在地上晕过去了。   越尚耕这才过来道:“绣宁,你娘怎么样?”然后就看见了躺在床上被砍得浑身血的吴玉,越尚耕一下就愣住了。   “三叔,家里怎么样?你和我二叔……还有我小姑,人太多了叫我小姑别出屋子……孩子怎么办啊,你和我二叔挨打了吧,严重不严重,一会儿我回去看看……”   越绣宁要操心的事情还很多。   越尚耕忙道:“千万不要回去。打的不严重,这会儿里正去了,谈着呢……你娘行不行啊,这样得送城里吧?”   “来不及了,不赶紧的处理,这手臂保不住。还有头上不知道伤口大不大,怕是送城里就已经……”越绣宁声音一下子就哽住了。   虽然她穿来没多久,真心话,对吴玉还没有办法看成是亲娘,看成是自己的母亲。更多的是将姥姥和吴玉当成是这个世上的亲人,唯一的亲人来对待的。   但是今天看见吴玉被砍得血肉模糊的,她也真忍不住了。   越尚耕在她肩上拍了拍:“绣宁,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你要撑住!我先回去了,这边大嫂要是情况不好,赶紧叫人去带话,我过来背着去城里。”   越绣宁点头答应。   越尚耕背起地上的越赵氏,这才回去了。   这边越绣宁定了定神,继续检查。刚刚越赵氏冲进来的时候,吴邓氏在外面叫着什么,然后就是惊呼,越绣宁怀疑她也受伤了。   但只能一个一个的处理。如果不是有前世的经验,她这会儿都抖得快要直撑不住了。   “怎么样啊?头上严重不严重?”看她检查完了,旁边一直帮忙的婶子问道。   越绣宁摇头:“好在不严重。”然后扭头看了一眼屋里,见屋里还剩下一个男的,两个女的,都紧张的看着,男的姓张,就是帮忙的这位婶子的丈夫,越绣宁便道:“不好意思,我得检查一下我娘的身上,张大叔……”   那位男的连声道:“哦哦哦,那我出去了,绣宁啊,别慌啊。”又看了张大婶一眼,原本想叮嘱的,但是又不知道叮嘱什么,只好就那么出去了。   越绣宁这才在张大婶和另外两个婶子的帮忙下,将吴玉身上的血衣脱了,检查了一下,发现左脚腕脱臼了,另一条腿上也有一条刀痕。   刀痕不重,应该是划过去的,检查了一下并没有伤及皮下组织,便不缝合了,撒些止血的药粉用布包起来。   脚腕归位,‘嘎巴’一声,吴玉终于因为这一次的剧痛一下醒了,痛的吸着凉气,气若游丝的叫着:“绣宁啊……小心你奶……”   旁边三个婶子一看这样子,顿时都忍不住了,一个婶子眼泪都掉下来了:“越赵氏那东西也太狠了,太狠了……”   越绣宁忙凑近了道:“娘,我没事。我奶被我三叔领回去了,你放心。我和姥姥都没事。”   吴玉这一下好像是松了口气,接着就没动静了。   越绣宁急忙的听心跳,心音,查脉搏,一番忙碌,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直传来姥姥的哭声,她都没时间劝。    第74章 缝合伤口      检查了一遍,将吴玉身上的伤口该缝合的缝合,该包扎的包扎,这才转身看吴邓氏:“姥姥,你受伤了没有?”   “我没有,你呢?你有没有事?”吴邓氏忙过来问。   越绣宁道:“我没事。”   “你娘怎么样啊?这样子……看起来……”吴邓氏连说了两句,都哽咽的没说出来:“我就去洗了两件衣裳……”   越绣宁忙道:“不怪您,我奶奶昨天就憋了一肚子气,就想朝我发火,三叔他们都在给挡住了,她硬是憋了一晚上,跟谁都没关系,就是她,她就是疯子……”   摇头,忙对吴邓氏道:“姥姥,你在这里守一会儿我娘,我得回去看看,看看有没有人受伤。”   旁边张婶子忙道:“是啊,赶紧回去看看吧,那边也是一团乱呢。”   越绣宁急忙的收拾药箱子,突然又想起来了什么,抬头看了一下,见屋里正好就是张婶子和刚刚那两个在屋里的婶子,她顿了顿,道:“三位婶子,刚刚我奶奶拿刀进来……如果有人问起来,千万别说是谁在后面打得她,就说是她自己头晕……”   这么一说,几个婶子一下子就明白了,今天在这里亲眼看见越赵氏怎么要砍死吴玉母女的,能留下来帮忙自然是向着她们,所以听了马上点头:“对对!就是这样,谁说她是被打的?没人打她,那个疯婆娘自己摔倒的。”   张婶子忙道:“放心!我们家那口子,我去嘱咐。”   越绣宁这才放心。   吴邓氏没明白,也不想搞明白,只泪眼婆娑的看她躺在床上的女儿。   越绣宁对几个婶子连声道谢,提着药箱子往回走。经过王爷爷家的时候,看见院门紧闭。   她回到了越家,越家的人反倒是比刚才还多,村里不少的老少爷们都在这边。   乡下就是这样,住在一个村里的人平常不见得多么的和睦,但真的要是有外村的人来欺负村里人,尤其是这种吆五喝六一群男人气势汹汹来的时候,村里男人们马上就集合起来过来帮忙了。   即便是平常打过架的。   这也是乡下的一种习惯,因为谁家都不可能独立于别人,完全独自的生活,尤其是在乡下。总有需要别人帮忙的时候,而如果你希望在你有事的时候乡亲们能过来帮你,那么在别人家有事的时候,你就需要多去帮助别人。   村西头有个相比之下比较富裕的人家,也姓王,他家的儿子比较有出息,种地之余还做了些小买卖,一开始是当货郎,之后就开始贩卖猎物,不一定具体什么买卖,但就这样折腾着,家里头也富裕起来了,盖了全村唯一的青砖瓦房,也慢慢的跟村里人生疏起来了。   村里人需要帮忙的时候,别人家老人故去埋坟头的时候,从来不去。   老人故去埋坟,村里的男人几乎都要扛着自己的锄头铁锹的过来添铲子土的,这样你家老人去世,人家才回来帮忙。   这个姓王的年青的时候从不去别人家帮忙,这几年他爹娘年纪大了,慢慢的也快要入土了,这位这才想起来快到了需要村里人帮忙的时候了。所以这两年只要是别人家有事,不管是喜事白事,他都跑得快快的。怕的就是自家两老人去世之后,村里人没来帮忙的。   乡下人就是这样,已经是习惯了,所以,一看有人来找越家麻烦,看样子是要打架,村里男人们便马上三五成群的过来帮忙。   人更多了,但是并没有太乱,可见这会儿不是在打架,越绣宁提着药箱子进院子,正好就看见王大吉里正背着手出来,一边还说着:“就这样吧!一会儿去村头的土地庙,把越家和你顾家这事好好的说清楚。你们谁愿意来就来……咱们村的,李大爷,您一个,还有王叔,舅爷你们几位,你们全都来了啊。还需要你们拿主意呢。”   王里正说的这几位,是村里几个上了年纪的大爷,德高望重,有事情请他们出来,一来镇场子,二来关键时候请他们说句话,也管用。   越绣宁忙迎上去道:“里正大爷,一会儿开会也求你做主,给我们家分家吧,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我奶奶刚刚去把我娘砍得浑身血肉模糊的……”   说着就哭了起来。   王里正有些烦躁的叹了口气:“正好……我还想去看看呢,你带路,咱们去看看。”   越绣宁就转身带着这一群人去姥姥家,领进屋子看了看,吴玉躺在床上气若游丝,一看就非常严重。   那几个婶子一看王里正来了,顿时七嘴八舌的。   “哎呦,里正你刚刚是没看见,趁着她家打的乱七八糟的没人注意,越家那个老婆子提了个菜刀就来砍啊,我当时正跟绣宁的娘说话,简直没把我给吓死!完全不收手啊,一会儿绣宁的娘就被砍得浑身都是血啊,我的娘啊,我们几个人上前拦都拦不住,要不是绣宁回来,她娘今天真的就不得活了……”   “哎呦我的娘啊,简直疯了一样……”   王里正皱着眉头出来,站在院里想了想,转身对越绣宁道:“这样下去也不行,我看,就分家!今天一块儿处理了,分了家!不然天天这样打,真的要出人命呢……”   说着走了。   越绣宁心中稍微的松了口气。吴邓氏跟着出来了,忙问:“绣宁,是要分家?你跟你家二叔三叔商量了没有?”   越绣宁忙道:“姥姥你不用担心,早就商量过了的。一会儿就过去,您别操心了,安心的照看我母亲,如果发烧了,赶紧去找我。就在村头的土地庙。”   姥姥答应了一声,看她提着药箱子又要走,忙追着问:“你又去哪儿?”   “回去看看我二叔,刚刚没看到。”越绣宁道。   “你小心着点!看见你奶那个疯子躲远点!”吴邓氏在后面喊着。   越绣宁往家走的时候,看见三三两两的人从院里出来,有村里人,也有不认识的,应该是顾家人,顾家人出来了往外走,找了一片空地就去或蹲或站,商量着什么。    第75章 越家的一团乱      越绣宁进院子,先是听见婴孩儿撕心裂肺的哭声,这么大的吵声,小孩子肯定是被吵醒了。   哭声中还有越天梅的,三叔在越赵氏的屋里,正跟越赵氏吵架,越赵氏的声音听着也是撕吼着,听着还气的不行。。   越绣宁先去西屋看了看,见屋里已经是砸的乱七八糟的,一件完整的东西都找不到。   越民耕却不在。   越绣宁正奇怪,就听见小姑屋里传来了越民耕的声音:“不是有羊奶吗?”   越绣宁忙提着药箱子过去,就见几个孩子都在小姑屋里,小的哭大的也哭,越榴红看样子已经哄了半天了,脸上着急的不行。   越民耕在旁边也急的来回转,他的太阳穴位置流血了,顺着脸颊流下来。   “二叔,我看看严重不严重。”越绣宁过去。   越民耕一看见她就道:“正好!绣宁你快去请孙香过来,这孩子哭了一个时辰了……”   越绣宁‘噢噢’的答应着,赶紧跑出去到孙香家,孙香其实也在门口站着,因为听见说越家打架,所以没过去,看见绣宁来叫,赶紧跟她一块儿过来了。   巧不巧的,孙香的儿子也在哭,幸好孙香也是泼辣,抱着两个孩子一块儿喂。哭了半天的小婴儿终于停了。   越民耕早避出去了,越绣宁又追着去看他的伤,越榴红又追着过来问:“绣宁,你娘怎么样?我们这边……当时人太多了,孩子又哭起来了,我都没注意。说是……”   越民耕也看着她问:“说是挺严重的?”   这会儿越尚耕正为了这个跟越赵氏吵呢!   越绣宁沉着脸点头,正好家里有点棉花,去拿来沾了沾消炎水,给清理受伤的地方:“我奶奶今天是要砍死我娘和我,我过去的时候,我娘都已经晕了。胳膊砍了一刀,能不能保住都不一定……”   话还没说完越榴红就吸了口气。   越绣宁声音都有些哽咽:“我给包扎伤口的时候,听婶子说,我奶奶过去的时候,我姥姥正好不在,我娘跟婶子在院里聊天,人家婶子正好就跟我娘说咱家来了好些人的事,结果我奶奶冲进去,喊着说骚娘们你都下床了还不回去干活,一刀就过去了,我娘只能用胳膊挡……”   越榴红都听不下去了,浑身乱颤!   “手上、腿上全都是刀砍得,就是抵挡的时候砍得……脸上被抓的血呼啦的,整个人都是血肉模糊。”越绣宁清理了伤口,见二叔眉梢一道伤痕,也是很深,血流个不停。   看样子必须缝两针。   打开了药箱子,从里面拿出来消毒水等等,将所有的东西消毒清洗,拿了一块手巾叫越民耕咬着。   越民耕摇头:“不用。”   估计他也是惊怒交加,顾家来闹,这边已经是乱成一锅粥了,想不到母亲居然如此的歹毒,趁着这个时间去找大嫂的麻烦。   越绣宁处理干净伤口,缝了两针伤口缝合,然后撒止血和消炎的药粉,小心的用棉纱盖上,用布条在头上缠了几道。   这也是叫顾家人看看,人是受了大伤的。   处理伤口的时候,越尚耕过来了,听见越天梅还在哭个不停,有点烦躁的道:“别哭了!”又问越榴红:“小宝儿呢?”   越榴红道:“孙香来了。”   越尚耕这才点点头,过去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气的呼哧呼哧的。   越榴红嘴巴动了动想问,但是看看三哥气成这样,显然不是什么好消息,就算了没问。   越民耕却问道:“你过去的时候娘在干啥呢?”   越尚耕一听顿时来了气:“干啥?拿着菜刀正从背后砍绣宁呢!我要没有给一棍子,绣宁都能被她砍成两半……”   “哎呀三哥!”这话太渗人了,越榴红完全受不了。   越绣宁忙道:“三叔,一会儿如果,万一说起来,你可千万别说你打了奶奶,我都已经跟屋里的婶子说好了,她们都没看见,是奶奶自己头晕的……这可不是开玩笑!奶奶那样子……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不要乱说话。”   越尚耕虽然暴躁,但是绝对不傻,马上点头:“知道。”   越民耕道:“大嫂的情况怎么样?你看了吗?”   越尚耕摇了摇头:“我扫了一眼,血呼啦的……屋里人鬼哭狼嚎的,”看了看越绣宁:“你倒是一点不慌。”   越榴红又埋怨道:“三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我说的是实话。”越尚耕道:“这丫头今天让我挺刮目相看的……你娘的伤势,到底要不要送城里去?”后面这一句又是跟越绣宁说的。   越绣宁道:“已经都处理好了,现在需要的是休息,如果劳累,对伤口只有恶化的可能。”   越尚耕只好点头:“那好吧……明天早上看看,不行赶紧送去。”   越绣宁给越民耕处理好了伤口,又问越尚耕有事没事,越尚耕摇头。   看他是没有外伤的。   “刚刚王里正走出去的时候正好我碰见了,就说了请一会儿合计的时候,把分家的事情也办了。王里正已经答应了。”越绣宁收拾好了箱子,对两位叔叔和小姑道。   越尚耕道:“我听见了。分!不分也不行了。”   越民耕点了点头:“家里人都同意,你奶奶那边,里正看得清楚,所以能分了,放心吧。”   越榴红便道:“我去看看嫂子……绣宁,你一块儿来吧?”   越绣宁又问了一下,二叔和三叔还有哪里不舒服,越尚耕道:“没打什么,挥了一会儿乱拳,我就没挨着,所以没事。”   越绣宁这才放心,提着药箱子和越榴红一起出来,正要回姥姥家,一个半大的孩子跑来:“绣宁姐,你们咋还在家里啊?里正大爷他们都过去了,那顾家人也都去了,叫你们快去呢!”   越绣宁一听忙将药箱子给越榴红,并且又想起来了:“哎呦对了,人家孙香还在呢,咱们倒全都要走……”   越榴红也一下想起来了,因为急着知道大嫂的情况,也忘了,只好还是先回来。   她去陪孙香,越绣宁和越民耕、越尚耕一起往土地庙那边过去。    第76章 顾家的条件      越民耕和越尚耕兄弟俩轻声商量着顾家的事。   越绣宁听了几句,也听明白了。顾家虽然来了不少的人吵闹,但其实他们还真没有动手伤人的心,主要是想大闹一顿,把越家的东西砸一砸出气,同时也等于是为他们自己挽回一点面子。   不动手伤人,主要还是因为顾月娘走的时候拿了越家的东西,这一点实在是太理亏了。   夫妻打架正常的,过日子哪有不打架的?媳妇被男人打,在他们看来也正常,他们自己在家也打老婆的,但是生气回娘家,却把夫家的值钱的东西给拿走了,还是从婆婆房里拿的,这等于是偷了。   顾家人不糊涂,所以顾家老娘当天发现了,当天就赶紧把东西给送回来了。如果说嫁出去十来年给人家生了一儿一女的女儿被休回来,顾家很没有面子的话,那么女儿偷夫家的东西,这个事就可以让顾家无地自容。   来到了土地庙。   土地庙旁边是王家的宗祠,杏花村里头姓王的比较多,以里正王大吉为其中的一支,嫡支旁支也不少,属于杏花村最大的人家。他们王家的宗祠一直都在这边。   祖上的时候有位姓王的比较富贵,就在宗祠旁边修了个土地庙,王家他们自己家里的事情需要宗族亲戚们出面解决了,就去他们的宗祠那边。而村里其他人家的事情,需要里正和村里一些有头有脸,德高望重的老太爷出面调解的时候,就去土地庙。   来到土地庙,越尚耕找了个单独的小杌子叫越绣宁坐下,越民耕已经被人拽到了一边去小声说着什么,越尚耕转头看了半天,却并没有看到顾家人,有些惊讶,忙也凑过去听。   几个老太爷坐在上首,也是交头接耳的低声说着什么。   其实说起来,老太爷们也很重视每一次的这种调节会议,不管是调节家庭矛盾,还是邻里矛盾,还是更大的分家、官司等等的问题,这等于是对老太爷们的德高望重的一次肯定。所以他们面色凝重的很。   今天的事情应该是早上就发生了,所以村里很多人都没去地里,除非是地里的活非常非常急必须要去的。   余下的人没事干,自然也跟着过来听听热闹。毕竟大家都是伸手帮了忙的。   那边几个人犹自商量个不停,过了一会儿,一位老太爷叫了起来:“大吉啊,怎么个情况,你说说啊,把我们几个叫来了,到底是咋?”   那边嘀咕的几个人就散开了,中间露出里正大爷王大吉,他过来还要往边上一点的坐下了,道:“坐吧,都坐下。”   等越民耕和越尚耕找了台阶坐下了之后,就道:“顾家人刚刚在这里,不过就撂下两句话又走了,人家说,跟你老越家没啥商量的,人家已经跟你越家结了仇了……”   顿了顿,继续道:“人家提出来两个条件,第一,嫁妆是人家闺女自己的,要一点不少的还给人家。第二,人家闺女在你家当了十几年的媳妇子,天天伺候公婆,拉屎把尿的带大孩子,洗衣服做饭的弓着腰给你家干活,这些都是要赔偿的,人家要一百两。”   这一说叫所有的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乡下人哪里有那么富裕?一年到头能落个一两贯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有些妇人不出门,一年到头从她手上花出去的钱都不超过十文。   一两贯钱,已经能养活一家三四口一年了。一百两,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显然,刚刚他们几个在那边嘀咕的时候,王里正已经将这个跟越民耕说了,所以兄弟俩倒是并没有吃惊的神情。   老太爷们都吃惊,一个道:“这要得也太多了。”   “是啊,顾家咋漫天要价?我们乡下人能拿出来一百两?那老母猪都能上树,男人都能下崽了!”   说的很粗俗,也没人笑。   王里正这时候慢条斯理的道:“别说你们,他们一说出来,我都吓了一大跳!我呢,当时就跟他们说了两点。”扯长了声音很是得意的样子,从他的样子上看,应该是有些收获的。   “我跟他们说,第一,人家老越家去年之前,都是住在城里的,家里头也有服侍的人,是吧,城里大户人家用的下人,你们也有,还好几个呢?”说着问越民耕。   越民耕点头:“一开始二十几个,后来慢慢少了,洗衣服做饭这种事情,都是下人做。”   有人‘啧啧’的感叹。   王里正就点头道:“就是这话!洗衣服做饭都是有下人做,就是后来慢慢的日子不好过了,也一直留着干粗活的,所以,他顾家的女儿嫁过来十来年,粗活是没做过的。我这话对吧?民耕?”   越民耕点点头。   王里正如此的慢条斯理,说两句就要叫越民耕赞同他一下,明显是邀功。   不过既然是邀功,那应该是有功可以邀的。越绣宁心里还是稍微的松口气的,毕竟,越家现在哪里拿的出来一百两?若是能拿出来了,也不用卖了城里的宅子,搬到乡下来居住了。   “这是一点。另外,我也实话跟人家实说了。你家闺女是德行出了问题,人家休妻是因为你家闺女犯了七出的,是,是……”又问越民耕:“哪一条?”   越民耕就道:“两条,口舌和……不事舅姑。”   王里正并不明所以,点头道:“对!就是这两条……”   其实,昨天休妻的时候越民耕跟岳父岳母就说清楚了,不事舅姑这一条你们不认同,也就罢了,他不一定追究。虽然从搬到乡下来之后,顾月娘便以怀孕和生子为名,基本上没做过什么活,从没洗过衣服,勉强算是做过一两顿饭,根本不算亲手侍奉婆婆,但考虑她怀孕生子,这一点不追究。   但是口舌是一条,盗窃是一条,这是绝对的事实。也就是因为这两条,自己才休妻的,而顾家也是因为这两条,真是没话说的。   只是越民耕也不愿意在现在这种场合埋汰顾家了,偷东西这件事只有越家人自己知道,且昨天是跟顾家翁他们说清楚了的,所以他就换了一下,说是不事舅姑。    第77章 七出      王里正并不知道,还在继续说着:“我跟他们说,人家民耕为啥休妻,给你们摆的很清楚,你们闺女是犯了七出的,这没问题。”   “到底顾家最后怎么说的?”一个性急的老太爷问道。   王里正捋着自己的胡子道:“顾家说了,不愿意跟咱们这里搅合,就是一百两没商量。我就说,那就没商量,这事绝对不行,拿不出来就是拿不出来……”   说到这里再次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从旁边来了个顾家的长辈,放话了,说没时间跟我们啰嗦,五十两,然后所有的嫁妆送回去。”   周围听的人就发出了一声惊叹。   不知道是惊叹还是太多,还是怎么地。   一个老太爷道:“五十两也很多啊,民耕,你娶顾家闺女的时候,给了多少聘礼?”   越民耕顿了顿,道:“一共一百多两……”   老太爷就摇头:“聘他们家姑娘才一百多两,休妻他们怎么张得开口要一百两?噢,说了两句这样不行,一下又降到五十两,他们家闺女那么值钱,进门收一次钱,出门还要收一次钱?不行,不能给,给了就坏了规矩了。”   其他几个老太爷同时点头:“对,不能给。”   一个更狠点的:“一文钱都不能给!休了他们家闺女,是因为犯了七出!他们哪里来的脸要钱?不给!”   另一个脾气稍微的好点,道:“给个十贯八贯的还行,但是不能多于十贯钱,那样确实坏了规矩,咱们村休妻的也有,没听说还给娘家钱的。犯了七出,就应该休!”   王里正想了想,其实这符合他的意思。但是,顾家要那么多,他们这边只肯给那么少,这中间的差距太大,少不得要跟顾家那边掰扯,而掰扯的人,就得是他牵头。   王里正嫌麻烦。   越民耕心里也清楚里正的为人,刚刚在来的路上已经和越尚耕商量好了。因为这件事已经闹得这么大,不得不在众目睽睽之下解决,但实际按照他自己的意思,他一点都不希望自己休妻的事情叫来全村人商量。   于是便道:“这事这样吧,我自己去和顾家商量……我知道,绝对不会给那么多坏了村里的规矩的。别说村里的规矩,哪儿都没这样的规矩,犯了七出休回家还给那么多。十贯钱我也拿不出来……不过,他们既然把我家砸也砸了,把我打也打了,这口气也该出了,等都冷静冷静,我送嫁妆回去的时候,好好商量一下。他们自己也该清楚没有这个规矩的。等听听他们的意思,如果能商量着解决,自然是最好。最后到底给了多少,咋解决的,我也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这番话说的老太爷们都点头,一个老太爷道:“人家民耕到底是读书人出身,这话说的有道理,又清清楚楚。行,就这样,看你也不是脾气不好的,等过几天去好好和人商量……她家也有理亏的地方,不然咋能休了她家的姑娘?所以,好好商量,能安安稳稳解决了最好。谁也不想打打闹闹的不是。”   大家全都频频的点头:“对。”   这事就算是说好了。   王里正很高兴,跟顾家交涉这其实是最麻烦的一件事,比分家麻烦,分家的话,不是因为家财分不清楚兄弟姐妹闹才请他们出面的,是因为越赵氏不肯分家才来这边说的,而今天越赵氏还去把大儿媳妇砍了几刀的,所以,分家不会很麻烦。   顾家的事情,越民耕自己不愿意麻烦里正,王里正捋着胡子点着头,表情严肃的道:“既然几位老太爷都赞同,我也赞同。那就这样,民耕啊,记着老太爷们说的话,好好跟人商量,咱们是占理的一方,所以咱们的规矩要守住!至于态度嘛,可以好一点的。”   虽然是个不太爱管事的里正,但其实这话还是在理。   越民耕点头答应。   王里正就道:“那就说另外一件事,还是越家的……分家的事。”王里正顿了顿道:“今天的事,大部分都知道了,看样子是非分不可了。这越家大嫂住在娘家都被打的这么严重,这要是在自家,没人看见没人阻拦,只怕是真的要出人命呢。”   “什么?今天又打了?”一个老太爷怔然问道。   老太爷们不太爱出门,加上今天外村人来找麻烦的事情更大,因为人多,所以全都在说那件事,倒有人还不知道越赵氏打吴玉的事情。   一听老爷子这样问,一个妇人就道:“哎呦我的娘啊,今天那可真不是打儿媳妇这么简单了,今天越家老婆子是要杀人呢!拿着菜刀往越家大儿媳妇身上砍了几刀呢!还要砍绣宁,要不是王家的那个腿不好的小子帮着,绣宁今天能不能活着啊……”   “哎呦!”   “天啊!”   顿时好几个人喊喊叫叫的,有些是没顾上询问详细的,有些是觉着这个婶子说话太不吉利了。   “啥?啥!咋还这么严重?”另一个老太爷问道。   张婶子就出来道:“还是我来说!我今天是看的清清楚楚,一直就在跟前儿。早上的时候,村里头来了不少的人,一开始我不知道是越家二嫂……不,顾家,顾家的人,只看这是直冲冲的去越家了,就去隔壁找越家大嫂,问咋回事。”   越绣宁听到这里一下恍然了。   吴玉虽然懦弱,不过懂道理,知道轻重厉害,自己和姥姥说了很多遍叫小心,她当然会小心。姥姥去洗衣裳,她在家就把门关上了,只是张婶子去,才开门的。   “我们俩正在院里说话,结果就看见越家老婆子来了,你们说这个老婆子多狡猾,手背在后面,我们都没看见原来手里拿着刀呢!进来了看见越家大嫂就黑着脸问‘你好了?好了还不回家?’越家大嫂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那婆子突然就把菜刀举起来了!”   后面这一声她也下意识的提高了数倍,倒是营造了一些惊悚的气氛,将那几位老太爷给吓得忙摸自己的心口,这么突然的提声别给吓出什么毛病来。    第78章 砍人经过      “我的娘啊,越家婆子的那副样子简直像索命的阎罗王一样!差点没把我给吓死!”张婶子声音提高了数倍的说着,像是和谁在吵架一样:“一刀下来就砍在胳膊上!”   众人发出了一声惊呼。   “梅花家大嫂是看见了越赵氏背后藏着菜刀所以后脚跟着进来想提心一下的,结果就看见没说一句一刀就砍下来了,当场就吓瘫在地上了。”张婶子指着一个年轻点的婶子道。   那婶子就点头:“对呀,吓死了,我早看见了,还跟里正家婶子说了,里正婶子去找越家人,我真的想提醒一下越家大嫂的……”   “砍胳膊上了?”又不知道的还问。   张婶子道:“可不就砍上了!砍了一菜刀不算完,还接着砍,越家大嫂也是慌了,伸手去抓菜刀……”   周围又是发出了一声惊叫。   越民耕和越尚耕眉头皱的紧紧的。   “你还不赶紧上去帮忙!”有人叫道。   张婶子大声道:“我咋没帮忙?喊着叫我家男人快过来,就冲上去把越家婆娘给拉住了,你们是没看见!那疯婆子当时真的是疯了,杀人杀红了眼了!我就从后面拉了一下,她转过来就冲着我一刀!我往外跑,她在后面跟着……我的娘啊……”   听得出来,张婶子这会儿还心有余悸。   “我男人这时候跑过来,看见我跑出去了,叫着问咋回事,我说越家婆子杀人呢,他跑进去,亲眼看见越家婆子又去砍她家大儿媳妇!”   张婶子说着转头看自己的男人:“是吧?”   张大叔点头:“我喊了一声过去想把菜刀抢下来,结果那婆子一转头横着就给我一刀,我幸好闪得快,不过胳膊这儿都划破了。”说着给大家看。   胳膊肘部位是有道新鲜的划痕,不过很浅,血已经凝固了。   张大叔道:“我就赶紧叫越家大嫂快跑,越家大嫂那时候已经跑不动了,刚跑两步就晕倒了,那婆子就跟恶鬼一样过去拽住了越家大嫂的头发,硬是从院里拖出来,嘴里叫着要拖回家干活……拖到外面拖不动了,就对越家大嫂的脸又抓又挠,然后站起来踢……这时候绣宁回来了。”   张大婶想起越绣宁叮嘱自己的话,马上就抢着继续说下去:“我们那几个,昏过去的,吓瘫的,跑去找人帮忙的,横竖全都不在跟前,绣宁过来把她奶奶拉开,看她娘的伤,那个歹毒的越家婆子就从后面照着绣宁的头砍下去!”   众人又是一声惊呼。   越民耕和越尚耕这会儿不但是气怒交加,简直都气的眼前发黑了。越赵氏疯狂的行为被村里人这样的说出来,全村的人几乎都听着,他们两人真的是就像被人帮着示众一样的感觉。   但丢脸还在其次,最主要的,他们和村里人一样心惊,一样生气。   “我们想拦都来不及,谁都来不及。那婆子那副样子,说实话真的是谁去拦着,菜刀转头就砍在谁身上!要不是王家的外孙,那个腿不好的小子叫啥来着……”   林炤平常时候不太出来,所以张大婶也想不起来,转头找张大叔问。   “好像是姓林。”   林炤的存在感实在太弱了。   还是一个老爷子捋着胡子道:“叫林炤。”   张婶子就拍着手道:“对对,就是林炤!林炤不知道啥时候过来的,就自己推着轮椅冲过去,连人带轮椅把越赵氏才给撞一边儿去了。我们几个这才赶紧的把越家大嫂抬回屋里去。”   王里正皱眉道:“这个越赵氏……”   张婶子道:“还没完呢!”   王里正都一怔,惊讶的道:“还没完?”   张婶子道:“没完!人家绣宁赶紧的给她娘包扎伤口,伤势太严重了,说是那时候送进城,胳膊肯定是抱不住,命都危险呢!只能赶紧的包扎,我们几个在旁边帮忙,看着她给把胳膊手上的伤口缝上……”   “缝上?”一个婶子忍不住的打断了:“怎么还缝上?又不是缝衣裳……”   “你懂啥?人家医术高明的大夫都会缝伤口。”一个老爷子说着看了越绣宁一眼:“不过这个小丫头咋会这些的?”   王里正午饭都没吃呢,这会儿肚子饿的咕咕叫,忙道:“别说这些不相干的了,赶紧说,然后咧?还有啥?”   “然后,正缝呢,那越家婆子简直就想打不死的厉鬼一样,又举着菜刀进来了,从背后又要砍绣宁和我!”张婶子顿了顿道:“要不是她自己也疯的没尽了,我们都危险呢……”   又停顿一下道:“然后越家老三这才来了,把他老娘背回去了。”说着张婶子就听见周围很齐整的松了口气的声音,看样子大家都很注意的听着自己说话,她还有点得意,最后又总结了一句道:“真是,我这么大年纪从没见过越家婆子这么心狠手辣的人!举着菜刀的老娘们我见过不少,可真往人身上砍得,就她一个!”   大家也都‘啧啧’的:“吓人,太吓人了。”   王里正这一次学乖了,问道:“说完了吗?”   张婶子忙道:“说完了。”   王里正这才道:“这也太……”说了三个字又停顿住了,猛地发现,说了半天是不是有点跑题了?说越家婆子砍自家儿媳妇的事说了那么多。   忙点回正题:“现在绣宁是提出来了要分家。刚刚说了这么半天,大家也都看出来了,越家婆子是恨大儿媳妇和大孙女的很,要是还在一个家里住着,早晚出人命。你们兄弟俩啥意见?”转头问越民耕和越尚耕。   越民耕道:“我们都同意分家。”   “你娘不同意,是不是?”王里正道。   这还用说吗,所有人都看的出来这一点。如果越赵氏同意,也不会有这些砍人杀人的事。   越民耕点了点头,还没有说话,越尚耕已经大声道:“除了我娘全家人都同意分家,今天就希望里正您给做主分了。不然真要是出了人命,我们家是永无太平日子,对村里也不好。”    第79章 分家      王里正点头正要说,那就分!   谁知道这时候一个老太爷捋着胡子道:“不对呀。”   这一声让大家全都惊讶的看过去。   那老爷子道:“你家现在这个情况是不能分家。第一,老三没成亲,闺女没出嫁,只有老大老二成亲了,老大还不在了……这分得什么家?分家了闺女住哪儿?你娘跟谁?第二,你家老大到底是找不到了,还是怎么着,这得有个明话,不然你们兄弟把家分了,万一你大哥改天回来了,一看你们这不是把他媳妇女儿赶出去了?”   越绣宁真是忍不住的皱眉。这位老爷子是看不出来现在不分不行?   正好越尚耕也道:“大爷,现在是不分不行。不分家,我大嫂必须回来住,那样的话真的没什么好。今天的事情大家伙都看见了,我娘做的事,我们兄弟也无话可说。分家不是为了占大哥的家财,实在是为了不让大嫂和绣宁天天生活在我娘的眼皮子底下,不让她老人家有什么不顺心的,就冲我大嫂和绣宁挥菜刀!”   越民耕也点头:“是啊。即便是分了家,我大嫂照样还是我们的大嫂,绣宁照样还是我们的大侄女,还是一家人,我们该照顾的还是会照顾,这也请大家放心。这就和所有要分家的人一样,只是单另过日子。”   那位老太爷却固执的很,觉着这是规矩,摇头道:“规矩还是不好随便说破就破的。你们家这样的情况,是不能分家的,就算是要分,也等老三成了亲,你们妹妹出嫁了之后,这才能分。”   指了指人群中的谁:“你说是不是?你家分家的时候,你妹子两个没出嫁,不就因为将来的嫁妆闹的不可开交的?”   也不知道人群中说的谁,也没人吭声。   越绣宁蹙眉。   越尚耕眉头皱的也是紧紧的道:“我们现在也没因为家产说什么呀,就那么个家,几间屋子,几亩几分地,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算是成亲出嫁之后,也变不出来更多的东西,回去了自己商量商量,分了行了。”   那老爷子就摇头:“这怎么行?现在你家大哥大嫂不在这里,你家老娘不在这里,分家的话,给你妹妹分是不分?给你大哥大嫂分多少……”   越绣宁着急了,大声道:“我娘和我已经商量过了,只要分家,我们可以什么都不要!”   她转头看着越民耕和越尚耕道:“二叔,三叔,我和娘之前说过,家里确实也没什么值钱的了。那些地更不能分,原本不多又零散,再要是分了更不成了,再说了我和姥姥、娘都不是种地的人,姥姥干不动,娘没种过,我也没有。给我们反倒是糟蹋了。所以,地我们不分,其他的也没什么,我们拿走我们的衣裳就行了。”   越民耕在她说话的时候已经是连连摇头了,等她说完了就道:“那怎么行?你和你娘、姥姥怎么过日子?”   “我姥姥养着几十只鸡,我可以采些草药,给人看病什么的,我们三口也吃不了多少,绝对够了。”越绣宁道:“二叔,你还要跟顾家商量,要给他们东西,家里一大家子的人。最重要的……”   她说到这里去看刚刚讲规矩的那位老爷子:“我是只想分家,不要东西都可以。毕竟保命要紧,命都没有了,还说什么其他的话?”   那老爷子皱眉摇头道:“你这孩子,话不是这样说的,你小姑……”   越绣宁真是摇头。这位老爷子太搅合了,摆明了自己和母亲不分出去住是不行了的,他偏扯小姑没出嫁,三叔没成亲的事,这不是带歪主题?   “……没出嫁呢,怎么分啊?”那老爷子还是之前的那番话,又长篇大论的说了一遍。   越绣宁道:“我只想分家。我和我娘名正言顺搬去住在我姥姥家。这样不会在家里没人,二叔三叔去地里干活的时候,我奶奶从背后给我一菜刀!大爷爷,就是这么个请求。我什么都不要,不分家里的一点东西。”   那老爷子翻了个白眼,张了张嘴。   越尚耕皱眉道:“分家跟成亲出嫁是两码事,完全没必要扯到一块儿说。”   越民耕脾气好点,更加希望说的客气一些,便忙道:“老太爷,我们也知道您的意思。确实,分家是该有规矩,最主要是我妹妹还在家里,这时候分家确实不太好说家产的话。”   他先赞同这一句,那老爷子面子有了,点了点头。   越民耕这才道:“当然,我们家也有实际为难的情况,这也确实是没办法,改变不了。虽说规矩是该遵着,不过各家都有各家不一样的情况,确实没办法全都按照规矩来。这样,我们马上把我妹子叫来,询问她的意见,若是她也愿意,我们就……”   话没说完,就有人喊:“在这儿呢!在这儿呢!”   看热闹的人太多了,今天这两件事都是村里的大事,所以能来的全都来了,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有人喊着,就有人让开,让开了一条路,果然后面是越榴红。   越榴红便过来了,道:“我赞同分家。而且觉着非分不可,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求能现在马上分家。”   说完了,看着目瞪口呆的几个老太爷,道:“那我先回去了,家里还有孩子呢。”   说着,又出去了。   大家都呆了半天,连王里正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因为分家在乡下是非常重要非常严重的事情,别人家分家,是把锅碗瓢勺的都要算清楚,谁也不能吃亏的,少一个勺子,那是我吃亏了,你们就得记着我这个情。所以常有分家为了家财打起来的,吵起来的,找里正来做主的。   几乎每一年都有一两家因为分家闹事的。所以这种事情真是屡见不鲜,村里人也见怪不怪,都习惯了大家在分家的时候兄弟们闹一场。   越家这样分家的,真没见过。抢着不要东西?越绣宁先说啥也不要,等于和她娘净身出户了,结果越榴红也来这么一句。   村里人都没见过这样分家了,大家都呆了,半天安安静静的没人说话。    第80章 净身出户      好半天,王里正才道:“既然这样说了……”   他转头去看那个刚刚提出来异议的老太爷:“叔爷,您看?”   这位在辈分上还是他的叔爷。那位老叔爷就叹气道:“既然他越家人自己都这样说了,那就分吧……规矩不规矩的,也没办法,也没见婆婆拿着菜刀砍儿媳妇的……”   王里正都松了口气!忙道:“那就这样,你们回去了把东西算一算……”说着转头看越绣宁:“还是要分得,该分清楚的分清楚。”   越绣宁这会儿心里却想,如果按照王里正的意思,越家就要把自己家的东西全都写了个单子报到王里正这里,然后下一次开会的时候,王里正将所有东西念一遍,分给谁分给谁。   那样的话,越家的家底算是全村人都知道了。这对越家当然不是好事,尤其对于二叔和三叔来说。   她也没时间多想了,忙道:“我们确实是不要东西了。地我们不能分,也没法分,其他的也没什么了,就是刚才说的,我和娘不分什么。”   王里正道:“你这个孩子……你想净身出户,也要问问你娘啊。”   “我娘也答应。”越绣宁说着道:“再说了,现在我娘是死是活……”声音一下哽住了,半天才道:“我不要东西,就今天能分家。”   这一下王里正也不好说什么了,只好对越民耕和越尚耕道:“既然你们侄女就是这个意思,那就这样吧!确实,你家大嫂还死活不知呢,分……唉!那这事就到今天为止了,你们正式分家。至于你们兄弟俩,就你们自己去分好了。我看你们兄弟姊妹的都和气着,应该也没什么。”   越民耕还想说什么,越尚耕就道:“行。”   越绣宁便道:“我回家拿两件衣裳,今天就去姥姥家了。”   越民耕便也点了点头。他们兄弟其实心里想好了,还是要给东西的,只是就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也不是今天,大嫂还躺在床上人事不知,他们自家人哪有心情精细的算着分家?   于是他们都点头,老太爷们也点头,王里正做主,越家正式分家。书契准备好了,该签字的签字,村里见证、中人等,由里正,几个大爷签了字花押。   分成几家,就写了几份,越绣宁手里拿了一份,安心多了。   越绣宁和越民耕、越尚耕回到了家里,家里安安静静的。显然,越榴红并没有给越赵氏说分家的事,不然她不会这么安静。   越绣宁去收拾了几件衣裳,越民耕和越尚耕坐在炕边,越榴红过来帮她收拾,轻声道:“分还是要分的,等你娘好了,咱们几个找个时间分一分……”   越绣宁道:“二叔、三叔、小姑,我知道你们担心,我也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分家了之后能不能跟姥姥、娘好好过日子,也是算过了的。我采药是能卖钱的,就这些钱,已经够我们娘儿仨过日子了。只是……如果叫奶奶知道二叔你们答应分家了,只怕是又要一场大闹……”   越民耕叹气道:“你还操心这些干啥?别管了。”   越尚耕道:“就算是分家了,也在一个村,有什么事就过来找我们。”   越绣宁点头:“那是肯定的,我有事肯定回来找二叔三叔的。不过,二叔,家里孩子如果忙不过来,就送到我们那边去,我们可以帮忙照看。还有孙香姐喂孩子的事,也应该没问题……只是如今二婶……小宝儿吃奶怎么办,你还是要想想。”   越民耕点头:“知道了,你不用操心我。”   收拾了几件衣裳,真的是什么都没拿,出了家门。   越榴红和她一块儿过去看看吴玉。   几乎是和平常一样的出门,但越绣宁的心情就完全的不同,简直有种从地狱出来的感觉。   进过林炤家,她看了看,还是大门紧闭。   来到了姥姥这边。看见越绣宁背着背篓抱着个包裹,吴邓氏还没反应过来道:“你晚上住这边?你娘我能照看呢,你还是回去,免得你奶奶……”   “已经分家了。”越绣宁道。   吴邓氏一愣:“分了?这么快?”   越绣宁点头,因为小姑在,也不好说自己什么都没要,没分东西什么什么的话,将东西放下,和小姑进屋看吴玉的情况。   吴玉还昏迷着,越绣宁检查了一下,脉搏跳动的比之前稍微的强了点,之前弱的几乎都感觉不到了,也暂时没有发烧的情况。   “胳膊很严重。”越榴红刚才已经来过一趟了,就是因为家里没人,所以急匆匆来看了一眼,又急匆匆的回去了,这会儿轻声道:“绣宁,你给包扎的……会留下病根不?”   越绣宁想了想道:“看恢复情况,现在也不好说。”   吴邓氏坐在了炕边,抹着眼泪道:“你说人怎么就能狠心到了这种地步?我女儿是她的大儿媳妇,嫁过去之后没有功劳总有苦劳!大儿子找不见了,是我女儿去给推出去丢的?为啥就咬牙和血的把这仇记在我女儿身上?”   越榴红坐在炕边满脸通红的低头不语。   越绣宁道:“姥姥,别说了。要说无辜,不但是我娘无辜,我二叔、三叔和小姑也很无辜,奶奶做的这些事,弄得我二叔、三叔、小姑都在村里抬不起头来,他们受的害一点不比我们少。”   这话说的,越榴红一下子眼泪就掉下来了,忙拿出来手绢擦着。   吴邓氏确实是想找人说说,即便是不吵不骂,但是心里这委屈,这伤心难过,也想找人说出来。她也知道越榴红是好的,但是,埋怨两句总行吧?   被越绣宁这样一说,吴邓氏也就说不出来了,半天才哽着嗓子道:“我去烧水。”出去了。   越绣宁对越榴红道:“小姑,我今天不回去,奶奶肯定还要大闹一场,要难为你和二叔、三叔了。二叔那边,主要是小宝儿,不行就每天中午抱过来,我帮忙看着,下午我就是去给林炤针灸,能带着孩子的,能带一下午。”   越榴红叹气道:“如今都已经这样了,就看吧。真要是忙不过来,到底会找你的。我也没法跟你客气,确实,家里现在的情况,谁知道还会出什么事……”   “应该不会有事了。”越绣宁忙安抚道。    第81章 又吃闭门羹      越榴红走了,吴玉依然是躺在炕上昏迷着,越绣宁还要去给林炤针灸,针灸是不能断的。   跟姥姥说要去王家,吴邓氏有些愣:“现在还去干啥?这都什么时辰了,你娘还人事不知的……”   越绣宁道:“就让她睡着,主要是观察有没有发烧,如果发烧了你赶紧去王家找我。”   吴邓氏半天才忍住了,转身出去了。   越绣宁提着药箱子来王家,也知道姥姥不高兴自己现在还出门,母亲那个样子躺在炕上,自己应该寸步不离的守着的。   只是林炤的针灸不能断,而且今天如果不是他,自己真的说不定让越赵氏砍成两半了,自己不能一句话都没有。   另外当时太乱了,自己也没时间去王家看看,不知道他受伤了没有。   拍门,半天听见里面林炤的声音:“快点啊!”声音稍微的有点大,应该是在屋里。   尽管他叫快点了,但还是等了一会儿,院门才开了,王笑云站在里面,沉着脸看着越绣宁:“你来干什么?”声音冷冷的。   越绣宁马上就觉着,肯定是林炤受伤了。   林炤因为救自己受伤了,王笑云心疼,所以对自己如此不待见。   她顿时愧疚无比,忙道:“我来给林炤针灸,也是谢谢他今天帮忙,看看他有没有受伤……”   “你现在才想起来?晚了点吧?”王笑云语气讥讽的道:“我表哥没事,你回去吧,以后也不要再来我家了!”   说着将门关上了,奇怪关门的动作却并不重,在门快要合上的一瞬间,突然对越绣宁来了一句:“脸皮厚!”声音不大。   门关上了。越绣宁也惊呆了。   呆了半天,都有点反应不过来,怔了半天,也没有听见院里什么声音,她悻悻然,往后退了两步,盯着门看了半天,突然想起来了,又上前两步,使劲的拍门,这一次喊了两句:“林炤在吗?我是绣宁啊,来给他针灸的。”   很快,几乎是越绣宁的声音才落,门马上就开了,王笑云满脸怒气的站在里面,咬着牙盯着她,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你真是不知道羞耻!”   越绣宁就像是没听见一样,笑着道:“林炤在吗?”   王奶奶已经从屋里出来了,连声的说着:“在在,笑云,快请越姑娘进来啊。”   王笑云下死眼盯了越绣宁一眼,让开了。   越绣宁抿着嘴进了院子。她刚刚是突然想起来王笑云之前对自己的两面派举动来,林炤没看见的时候就撞自己,等他看见了又满脸堆笑的跟自己拉家常,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越绣宁猜测今天将自己挡在门外也是王笑云自己的主意。因为她不希望自己接近林炤。   所以重新拍门并且大声表明自己身份,果然,这就进来了。   王奶奶过来拉着她的手道:“哎呦,你娘的事我们都知道了,她现在咋样了?没事吧?你也没事吧?你说说,你奶咋那么……”   说着话,已经拉着越绣宁进屋了。   越绣宁道:“我娘已经包扎了伤口,我没事。”说着看向了里面。   林炤坐在炕上,正扭头看着她,眼神中的关切很明显,在她进屋的时候便上下打量了一下,见她毫无损伤有些明显的松了口气,这才抿了抿薄唇。   王爷爷站在炕边,也是连声的问候着,等越绣宁过去坐下了,又连声吩咐王笑云去给倒水,他眼神示意了一下王奶奶,他们老两口也后脚出去了。   越绣宁这才忙问林炤:“你没事吧?我当时真的也是疏忽了,竟然没看看……”   林炤唇角勾了勾:“你看过了,你忘了?我没事的。倒是你,后来你奶奶怎么样了?”   越绣宁叹气:“还能怎么样,疯了一样呗,被我三叔接回去。”顿了顿又问:“你当时怎么在那边啊?”   “听见吵架的声音,还有听着一直喊越家大嫂,越家大嫂的,我知道是你娘,就出去看看。”林炤道。   越绣宁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又指了指那个药箱子道:“对了,药箱子我给你拿回来了,真是太谢谢了。今天药箱子里的东西帮了大忙了。”   林炤道:“送给你了。”他看越绣宁楞了一下就要说话,忙笑着道:“药箱子在你手里才能用得上,放在我这里也是白放着,浪费了。我也不知道这里面的东西都有什么用处,要是早知道,早就送给你了。”   越绣宁道:“这里面的东西,对大夫来说很贵重的。”尤其是针线刀片,越绣宁都不知道自己一样一样做、买的话,什么时候能置办全了这些手术工具。里面还有另一套针,艾柱等等的。   “所以才应该在用得着它们的人手上,放在我这里才是浪费。”林炤道。   越绣宁抿抿嘴,道:“那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别这么说。”林炤笑着,温和的道。   越绣宁这才伸手去帮忙卷他的裤腿,刚伸出手去就停顿了一下,然后有点窘的道:“那双手套今天给母亲缝针的时候已经污染了,没有消毒过不能再用,我就只能……”   伸出自己的手:“你别见怪啊。”   过了一会儿,林炤才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只是脸上居然有些可疑的浅红。   越绣宁小心一点,尽量不让自己碰到他的肌肤,先查看了一下,发现左腿膝盖上面有些发红,于是马上忘了不能触碰的想法,伸手按了按,道:“疼不疼?”   林炤摇头:“不疼。”   应该是今天撞得,越绣宁找了块布垫着,小心的在膝盖上按了几下,找了几个穴位揉了揉,询问他感觉什么的,查看膝盖是不是受伤了。   还好并无大碍,于是这才开始针灸。   在这期间,王笑云就一直没有进来,果然,王爷爷和王奶奶在家,她就不会过来,不知道是她爷爷奶奶不让她打搅,还是她自己有什么想法。   针灸之后,让他今天尽量不要下炕了,早点休息。越绣宁再次道谢拿起药箱子,从王家出来了。    第82章 可能是疯了      今天有点晚,出来的时候外面天都黑了。   越绣宁一出来就听见了从越家那边传来的吵架声。是越赵氏,声嘶力竭的骂着,相对应的,是村里大部分地方的安静,其实往常这个时候外面跑的小孩儿,各家开始做饭,有些从地里回来晚的,扛着锄头往家走的人,所以还是听热闹的。   但是今天也许是都知道越家的热闹,于是大家反倒都很安静,静静的听着越赵氏撕心裂肺的咒骂。   越绣宁站在原地怔了半天。   越赵氏到底是怎么想的?越绣宁真的搞不懂这个老太婆的想法,她真的以为杀了儿媳妇和孙女会没有事?她完全不顾亲生儿子女儿的脸面?像她这样如此疯狂作为的人,城里乡下的都找不出来几个。   可怜的母亲,正经就是被越赵氏害惨的头一个。还有可怜的二叔、三叔和小姑。三叔和小姑都没有成亲,有这么一个娘,名声传了出去,谁敢嫁给三叔?   越绣宁怔了半天,才回到了姥姥家。进门转身关院门,这才发现门后面放着自己的背篓,背篓里面的白芨还有半篓。   应该是王子胜的母亲帮自己拿回来的。越绣宁又有些感概,半天才去将白芨倒出来铺在地上,今天也实在不可能去处理。   吴邓氏坐在炕边,看起来也是呆呆地,盯着躺在炕上人事不知的女儿。   越绣宁过去轻声叫了一声:“姥姥?”   吴邓氏回神,有些呆滞的目光看她,道:“你饿不饿,饿了就去做点吃的……”   “我不饿,姥姥你吃了没有,我给你做点?”越绣宁道。   吴邓氏摇了摇头:“不饿,也吃不下。”她扭头看了看周围,又道:“原本你和你娘睡这里就行了,不过现在……我去给你收拾隔壁吧,横竖空屋子还有两间……”   越绣宁忙道:“不用,明天我收拾行了。姥姥,你去睡吧。”   吴邓氏摇头:“哪里睡得着……”   越绣宁道:“你不睡在这里熬着也是白熬,咱们俩都在这里扛着不睡,明天都没精神,谁照看母亲?当然还是要分开一个看着一个休息才对啊。今晚上我在这里好了,有什么事我也知道怎么处理,您还是去睡吧。”   这番话终于说服了吴邓氏,吴邓氏过了半天点点头,没精打采的起来,回去睡了。   越绣宁检查了一下吴玉的情况,脉细,依然弱,呼吸微弱,但还算平和。有些发热,但还在正常的范围内。   检查了之后出来,原本还是想去问问姥姥,要不给做点吃的,这样不吃饭姥姥年纪大了身体不知道受不受得了,但是出来发现姥姥屋里灯都熄了。   只是睡不睡的着,就不一定了。   今天的月光倒是挺亮的,皎洁的月光洒满了院子。在院里转了一会儿,进屋去摸了摸吴玉的额头。   就这样一直守着,月光将屋里也照的幽幽的亮光,她拿了个小杌子坐在屋子门口,靠在门框上看着月亮发呆。   越赵氏为什么会如此的疯狂?   第一次,越绣宁有点怀疑,越赵氏是不是精神有问题了?这不是骂她,而是真是怀疑,越赵氏是不是得了精神方面的疾病。长子失踪,丈夫去世,家道败落,这些全都是有可能的刺激源,刺激的她精神失常了?   不然,今天的这些事情,真的不像是一个正常人能做得出来的。当然,越赵氏本身心胸狭窄,暴躁易怒,加上丈夫去世她在家里高高在上,更生了一些跋扈的性格。   但是,依然不能解释她今天的行为。   趁着顾家的人来找二儿子算账,她这个当母亲的偷偷的溜出来菜刀砍自己的大儿媳妇?第一,她没有表现出来担心儿子的样子来,那可是他亲生儿子,顾家来了那么多人,谁知道会不会乱拳把儿子打死?二儿子、三儿子、小女儿还有孙子孙女们都在家,顾家的人真要是有一个沉不住气的,可能酿成很可怕的后果。   她身为母亲,起码应该在跟前阻拦吧?可越赵氏不但不担心,还很贼的这时候溜出来砍杀大儿媳妇,因为她断定这时候过来,自家那边是没人有空管。便是发现都不可能及时发现。   第二,越赵氏对于杀死大儿媳妇有种病态的坚持。以前越绣宁不是很肯定,但是今天她已经非常肯定了。   越赵氏是过来之后才知道吴玉能够下床了的,那么就是说,她出门前还不知道。但就是不知道的情况下,她还是拿了菜刀过来。   拿菜刀干什么?总不会是吓唬如果还躺在床上的吴玉?   越绣宁又将搬到乡下这大半年,自己能想的起来的越赵氏的行为全都想了一遍。真的觉着她可能是精神出问题了。   越赵氏的所作所为,一点都没顾及到她的儿女们,疯狂的打人骂人,和邻居吵架,动辄就上去动手,所有的举动,别说是在读书人家当了几十年的主母的人,就连一些愚昧无知的人都不如。   是个人都知道人情世故,知道为家人着想。可越赵氏的所作所为,除了让儿女们丢脸,无地自容之外,毫无一点替家人考虑的地方。   对待孙子孙女,也毫无感情可言。   对自己已经到了见一次就要动手的地步,这也着实有点夸张。然后突然地,又安静了几天,好像是想通了,或者孩子们跟她的深谈说动了她。   但其实,很有可能是精神疾病的一种反复。   看样子这个老太太是已经疯了。   如果是精神病,那可真的麻烦了。精神病人不会想太多,对于他们自己认定的事情就总想着要做到。越赵氏一门心思就是要杀了吴玉,那么她会每天惦记着这件事。   越绣宁皱眉想了半天,起身回去再次检查,发现更有些烧了,于是去厨房舀了一盆水端来,拿了一条手巾,在水里泡一下拧干,放在了吴玉的额头上。   把了一会儿脉搏,听心音,检查气息等等,然后将额头上的手巾重新在水中凉一下,拧干放在额头上。    第83章 神经有问题      越绣宁一晚上没合眼。   子时过了之后吴玉开始发烧,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然后慢慢的退热,大约丑时末,热度彻底退了下去。   越绣宁忙得手脚不停,刚坐在炕边想休息一下,或者躺在炕边能睡一会儿,突然就听见有人拍院门。   第一声还把她给吓了一跳,毕竟这么半夜的,周围黑漆漆寂静安宁,却突然有人拍门……   好在,马上听见有人声轻声的叫着:“绣宁……绣宁?”   居然是孙香的声音。   越绣宁提起来的心就落下了,忙跑出去开门,打开门看见孙香和她相公都在外面。   没等她问,孙香已经着急的道:“绣宁,这是太不好意思了这么晚了吵醒你,我儿子晚上就有点发烧,这会儿烧得厉害,请你去给看看……”   越绣宁‘噢噢’的,忙道:“稍等。”   赶紧去回屋将药箱子提了,虽然对婴孩儿应该是用不上,不过也拿上以防万一。关上院门,跟着孙香和她相公往他家而来。   “你娘咋样?我们也知道你今天……哎呦,真是,如果实在不是不行了,真的不麻烦你……”孙香抱歉的说了一句。   越绣宁忙道:“没事的,孩子有不舒服就找我好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呢,你要是在跟我客气,我以后还怎么好意思请你帮忙啊。”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客气着,倒让孙香的相公一直没时间插话。   到了就听见孩子的哭声,家里东屋点的油灯,孙香的婆婆和嫂子都在,婆婆看样子急得不行了,一个劲的说着:“现在就进城吧,带着孩子进城……”   “绣宁来了。”孙香的相公进来说了一声。   他娘就道:“绣宁来了啊,你快过来看看,我孙子这是咋了……”   越绣宁忙打声招呼,赶紧的过去看。孩子张手舞脚的,并不是病怏怏的那种,哭的声音也比较响亮。   越绣宁检查了一下,并无其他的不适,只是孩子的哭声有些异样,发烧的程度也比较严重。   越绣宁从药箱子里面拿出来压舌板,叫孙香举着油灯在跟前,检查了一下孩子的喉咙,扁桃体红的很异样,没有发现化脓的情况。   这是一般性的扁桃体发炎。越绣宁斟酌了一下,道:“你们等一下我回去拿药,另外,家里有没有梨?如果没有,明天早上早早的起来,去城里买。”   孙香男人忙道:“我……”刚说了一个字,就停顿住了。   越绣宁道:“不用,也不远我不害怕……”   孙香已经明白了忙道:“我陪你去。”   也没时间耽误,于是赶紧的出来,回到了姥姥家,这些天在山上采药,有什么就采一点,尤其是甘草等等一些消炎作用的。   找到了一块甘草根,在自己平时捣药的石臼中捣碎了,用勺子将里面的汁水舀出来,大约也就三两滴的量,就端着勺子拿着回到了孙香婆家。让拿来热水,将甘草汁倒在了里面,然后小心的喂孩子喝了。   小婴孩儿喝了之后,越绣宁将他放平在炕上,轻轻的从肚子中间往两边按摩,一开始孩子还哭,哭了一会儿大约觉着挺舒服的,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看着越绣宁,又过了一会儿,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眼睛睡着了。   这一下,孙香婆家全家都感谢的不得了,小声的道谢着,越绣宁忙示意别吵醒了孩子,赶紧从屋里出来了。   一家子又跟着出来,连声的谢谢着。   越绣宁惦记家里的娘,也是急急忙忙的说了几句:“没事,没事的,都是乡亲们,孙香姐对我们那么好,我帮这点小忙是应该的。梨买来了,从明天开始就熬些梨汁,有糖的话放些,不能使蜂蜜,实在没有就不用放了,给孩子喝点,早上中午晚上,一天三顿,便是只喝一两勺也是好的。明天下午我在过来,看看需不需要继续喝药。”   说着摆手出来。   孙香婆婆忙让孙香去送,孙香和她男人一块出来送,主要是孙香一会儿要自己回来,也是有点害怕的。   就着月光往回走,他们夫妻自然是感激不尽,越绣宁一直说没什么,互相帮忙。   到家了,他们回去。   越绣宁进屋忙检查吴玉的情况。烧退下来之后,呼吸都平顺了一些。她也稍微放了点心。   越绣宁天亮了之后就去厨房忙活,生火烧水,洗漱了之后熬了些稀粥,很稀很稀的,这也是为吴玉准备的,她醒了之后是需要吃点东西的。   吴邓氏也起来了,一双眼睛通红,显然是没睡好的,进来道:“绣宁,你吃点东西就去睡吧,一晚上没睡了,看你脸白的跟纸一样”   越绣宁道:“我没事,姥姥,我熬了些稀粥,你喝点,余下的放着,等我娘醒了就给她喝两口。”   吴邓氏点头。   越绣宁出来,在自己这些天采挖的药材中选了几样,洗净放在了药罐中倒水熬着,然后又急忙去收拾昨天的那些白芨。吴邓氏在厨房忙了一会儿出来,看她忙碌又叫了两声,叫她去睡,一会儿自己收拾。   越绣宁还是简单收拾了一会儿,听见吴邓氏在屋里叫:“你醒了?哎呦……绣宁,快来你娘醒了!”   她急忙的跑了进去,看见炕上的吴玉睁开了眼睛,疼的嘶嘶的。   “娘,是不是很疼?”她忙问道。   吴玉慢慢的点了点头,看着她气若游丝的问:“绣宁,你,没事吧?你……奶奶她……”   “我没事,姥姥也没事。你放心好了,我们已经分家了,所以不用回去,不会再有危险,娘你放心。”越绣宁三两句话将现在的情况说清楚。   吴玉就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才道:“娘,我没事……”   吴邓氏捂着自己的嘴,死命的将哭泣的声音捂住了不要让吴玉听见,越绣宁忙跑出去,去厨房忙将熬得差不多的药汤倒出来,另一个碗里舀了几勺稀粥,端了过来。   在吴邓氏的帮忙下,扶吴玉起来喝了一口粥,就是在咽不下去了,于是将药汤喝了。    第84章 伤势好转      吴玉是实在起不来,但是没办法,一定要吃药的。等再躺下,就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似得,便是疼的不行,连呻吟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吴玉也是真能忍的,那种疼痛越绣宁都能想得到。   等天全亮了,村里也家家起来生火做饭的时候,外面传来了越榴红的声音,越绣宁过去开开门,见三叔和小姑在外面。   “你娘咋样?醒了没有?”越尚耕问道:“如果不行就赶紧往城里送。”   越绣宁忙请他们进来,道:“早上醒了,吃了药……应该是稳定下来了,不用送城里。”   越榴红和越尚耕一听醒了,都松了口气。   进去看望了吴玉,越尚耕就先走了,越榴红在这边稍微停留了一会儿,也回去了。   越绣宁送出来的时候,问了一下情况:“小姑,我昨晚上听着奶奶骂了好长时间……是不是知道分家的事了?孩子们没事吧?”   越榴红叹了口气:“是啊,知道了。简直……”她摇头,估计想说什么,但那是她的母亲,到底是没法说的,只能道:“小宝儿整整哭了半晚上,后半夜实在哭累了才睡下。”   越绣宁听得皱眉,道:“这会儿呢?我过去看看?”   “早上人家孙香天没亮就来了,估计她家离得近,听见了……哄了半天吃了奶睡了。我就是担心,你奶奶这会儿还没有起来,再要是起来了又骂起来……”   越绣宁忙道:“那就叫天泽把宝儿抱过来吧,我今天不出去,叫过来在这里。一会儿叫天泽去跟孙香说一声。”   越榴红确实忙不过来,也就点头答应了。   这一天越绣宁也没出去,在这边照看吴玉和孩子。越家那边这几天事情多得不得了,越榴红也没时间洗衣裳,孩子的尿布全都尿湿了洗都来不及干,便在姥姥这边找了几件不穿的里衣,绞了当尿布。   早上还是跑了一趟后山,专门采了一些退烧消炎,清热解毒的野菊花、金银花、银翘等等的,回来和一些甘草熬在一起,中午给吴玉喝了一碗。   越是忙得时候,孩子越是不睡觉,原本孙香过来喂奶之后,小宝儿睡着了的,结果没一会儿自己拉屎醒来了,这一哭就不得了,一直哭了很长时间,越绣宁抱着哄不下,只能叫姥姥抱着,她叫越天泽去羊倌那边拿一灌羊奶回来,煮了之后吹凉给孩子吃,这才慢慢的睡下了。   越绣宁又让越天泽去跟孙香说,孩子中午哭了一会儿,吃了羊奶才睡下,下午她就先不用过来了,等晚上孩子醒了,在过去叫她。   孙香的孩子这几天也不舒服,想来人家也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儿,能不白跑一趟就不用白跑,叫天泽来回传话就是了。   下午去给林炤针灸,出来之后急急忙忙去洗尿布,孩子的几件衣裳也一块儿洗了,回来之后正好孙香来给小宝儿喂奶,小宝儿今天吃的也是格外多,午后的那羊奶喝了之后,居然还是按时的在酉时许醒来,张嘴就哭要奶喝。   喂饱了小宝儿睡下,她又忙和孙香去她家看看她的儿子。   孙香的儿子扁桃体发炎,不过只是炎症,没有化脓的现象,所以喝了甘草汁还是很管用的,今天看起来就好多了,稳妥起见,就不给和甘草汁了,只叫每天三顿,一顿三五勺,给喝些梨汁。   “最好是买些冰糖的,回来之后敲碎,熬梨汁的时候放一点,这样汤甜孩子爱喝,且效果会好很多。”越绣宁道。   冰糖卖的很贵的,但这也比给孩子吃药强。   孙香夫家的人都不停的点头,只是看得出来,脸上都有些难色的。   这也没办法,乡下人没钱,所以最怕的就是生病。   “实在没有,只喝梨汁也是可以的,只是好的慢一点。”越绣宁看他们都有难色,便道。   然后告辞出来了。   转天也是如此,忙忙碌碌的一整天,连个坐下休息的时间都没有。第三天,吴玉便彻底醒了,当然,越绣宁知道伤口必然是痛的很,不过比头一天要好多了。   扶起来能坐好半天,说话什么的也清楚了。   孙香的孩子也好多了。   “那疯子这几天该是被儿子们关起来了,时不时的就听见扯着嗓子叫呢,真就是疯子,该叫官府把那个疯子给抓起来……”   越绣宁端着稀粥进屋的时候,吴邓氏正跟吴玉说着。吴邓氏这几天也憋坏了,过了一天吴玉好点了,她也恢复了点,于是就想去找越赵氏吵架,甚至还想也拿着菜刀去砍越赵氏两刀,不然这口气实在咽不下。   越绣宁使劲安抚,才算是安抚住。姥姥和越赵氏不同,是讲理的,跟她说说,她也就罢了。   看见越绣宁进来,吴玉道:“绣宁,你这几天出去,一定要小心些……”   越绣宁点头:“知道了,不是这几天,是往后一直都会小心的。娘,姥姥,不但是我,你们都是一样的,以后就算是白天也把院门栓起来,出去干啥的都要小心。”   吴邓氏就道:“这一次还能不吸取教训?简直……那个疯子……”想用最恶毒的话骂一顿越赵氏的,可真要骂的时候却又想不出来,只能想出来疯子疯子的。起身去将小炕桌端来:“绣宁这几天可忙坏了,天天脚不沾地的忙。”   吴玉道:“绣宁,辛苦你了。”   “哎呦,自家女儿还用这样客气?”越绣宁将粥放在了她跟前:“全都喝了吧,这是人参粥。”   吴玉眼睛一下睁大了。   吴邓氏也吓了一跳:“啥,你把那人参给炖粥了?”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也太浪费了,人参那是多贵重的东西啊。当然,马上就知道,越绣宁这也是为了让她母亲的身体快点恢复,吴邓氏就没说下去。   越绣宁道:“就是人参须熬得,喝吧,人参的作用就是补身体,这样做一点都不浪费。”说着给吴邓氏也一碗,笑着道:“姥姥这几天惊吓过度,好好多喝两碗热粥,晚上好好睡一觉。”    第85章 别籍异财      吴玉病情在好转,一切也就在慢慢的正常。   越绣宁也恢复了每天早上去山里采药的习惯,每天采药、处理,照顾病人照看孩子,忙忙碌碌的倒也充实。   这天早上起来背着背篓出来,就看见很长时间早上没出来的林炤在前面推着轮椅走着。   越绣宁脸上已经露出了笑容,忙跑了几步追上去,笑着道:“好几天都没见你出来了,还以为你嫌冷。”说着伸手推轮椅。   林炤回头看了她一眼,笑道:“如果要出来,就总会麻烦你。”   越绣宁笑着叹气:“这么客气做什么?横竖我也要进山,推着你也累不到哪里去,千万别为了这个就不出来了,我说过,多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对你的病情是有好处的。”   林炤笑着,过了一会儿‘嗯’了一声。   她推着他往山里走,谁也没想到身后的王家院门悄悄的开了,王笑云走了出来,站在墙边伸头看着他们的背影,一双眼睛里冒着愤怒的光芒。   天气不错,加上这几天越绣宁每天都忙得团团转,感觉好久没有悠闲的心思了,因此推着他走的比较慢,呼吸新鲜空气。   怨毒的目光正看着他们背影的王笑云,突然听见自己身后远远的有什么声音,于是转身去看,就见进村的路上来了两个人。   王笑云先是注目盯了一会儿看看是谁,等那两个人走近了,发现竟然是穿着衙差衣服的,顿时有些慌张,赶紧的想要回院子。   那两个衙差却加快脚步跑过来,并且叫了起来:“喂!站一下,打听个人。”   王笑云也就是个乡下姑娘,很少见官府的人,也给吓得不轻,站下了颤声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呀……”   一个衙差道:“吴家怎么走?吴邓氏,家里有个姑娘叫越绣宁的,是吴邓氏的孙女。”   王笑云原本吓得腿软,听了这话马上就不软了,惊讶的看着这两个人,道:“你们……是找吴邓氏,还是越绣宁啊?”   那衙差道:“找越绣宁!她奶奶昨天去县城官衙把她告了,告她别籍异财,忤逆不孝,奉县太爷的命来拿她的。”   王笑云的眼睛一下亮了!   欣喜的太过明显,以至于那两个衙差都互相的看了一眼。   “我,我知道,就在那边……”王笑云激动的话都说的有点结巴:“她每天要去后山采药的,刚刚正好去了,我看见了的,你们看,就是进山的那两个,推着别人的那个,背背篓的就是……”   王笑云急忙的说着:“你们可千万别抓错了,另一个是我表哥……”   两个衙差估计很是莫名其妙,互相的又看了一眼,不过既然已经知道了,便点点头,忙追了上去。   越绣宁推着林炤还没走到进山的那条峡谷处,就听见身后传来跑的脚步声,还有人喊:“前面的站住,越绣宁?!”   越绣宁一下就站住了,惊讶的转头看,见两个穿着皂隶服的人跑过来,她都愣住了。   她哪里能想到,越赵氏真的是什么事都做出来了的。   林炤也将自己轮椅推得转过来看是怎么回事。   那两个人已经跑上来了,问越绣宁道:“你是叫越绣宁吗?你奶奶是越赵氏,你父亲叫越承耕,母亲叫吴玉?”   越绣宁忙点头:“是啊。”因为完全没想到,她甚至一瞬间还以为父亲找到了,惊讶的看着这两个人。   衙差就道:“你奶奶昨天去县衙把你给告了。告你别籍异财,忤逆不孝,县太爷发签拿你去审问,跟我们走一趟吧。”说着,其中一个将锁链拿出来一抖。   另一个转头看了他一眼,两人都又看了看面前这个瘦瘦的姑娘,觉着不太用得着,于是那个又将锁链收起来。   越绣宁都愣住了,半天没反应过来,吃吃的道:“告我?可是……我没有别籍异财啊,我……我们只是分家了,我没有……”   林炤也愣了,忙道:“你们搞错了,绣宁不过是个没出阁的姑娘,她哪里去别籍异财?是跟着母亲住在姥姥家,同村的。分家的时候一文钱都没有拿的。忤逆不孝,这更说不到了,她家……”   那两个衙差并不听他说完,便打断了道:“这些话跟我们说没用,上堂的时候再说去。现在跟我们走。”   越绣宁吃惊的道:“我……我奶奶现在在哪里?”   其中一个衙差不耐烦了,叫道:“快点走!有什么话堂上回县太爷的话的时候说,在磨蹭就用锁链了!”   越绣宁震惊的不知道如何是好,林炤也惊得瞪大眼睛看着这两个人,他下意识的伸手抓住了越绣宁的手。   “还不走!难道真的要我们动手?”一个衙差说着,一伸手就要将越绣宁扯过去,另一个就准备再将锁链从腰上拿下来。   现在的情况真是反抗也没用,越绣宁不想让这两个人对自己拉扯,忙道:“好好好,我走,我走……”   她转头看林炤:“林炤,你帮我去找我二叔……”   “行了,快走吧!”衙差不耐烦的很,一个还是伸手将越绣宁的脖领子抓住了往前扯。   越绣宁尖叫了一声:“知道了!”用力挣脱了,到底也不敢在磨蹭了,回头看了林炤一眼,就走了。   林炤又急又气,想说什么但是又没说出来。心里知道自己只凭嘴说出来是没人信的,且现在不能慌,越绣宁只能靠自己。   他推着轮椅跟在后面,尽全力推到最快,但还是在回到村头的时候,看见那两个衙差押着越绣宁走远了,越绣宁在快要拐弯的时候回头还看了一眼。   林炤咬着牙死命的推着自己的轮椅,先来到了越家。越家院门前是有台阶的,他根本上不去,只能捡了一块石头往门上扔着,大声叫:“越家二叔,越家二叔!快起来,越家三叔?!”   过了一会儿,院里有动静了:“谁呀?”越民耕的声音。   “快开门!”林炤着急的喊着。   门很快打开了,越民耕从里面出来,外面衣裳都是披着的:“林炤啊,有什么事吗?”    第86章 要紧的东西      林炤着急的说道:“绣宁刚刚被两个衙差带走了,说是她奶奶去县衙衙门告状了,说她别籍异财,忤逆不孝。”   越民耕一听,真是大吃了一惊,说话都结巴了:“什,什么?绣宁被衙差带走了?这可,这,是她奶奶……”   林炤一看他慌得还没主意了,便道:“越家二叔,你赶紧把家里人全都叫起来,一个人马上去追,追上跟着一道去,不要叫那两个衙差欺负绣宁。跟着去衙门也看看情况……快啊!”   说话的时候看见越民耕还慌里慌张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一副茫然的样子,不由的着急,最后两个字着急的催促。   “噢噢,那什么……但是,为什么呀?怎么可能啊……已经带走了?但是她奶奶在家啊,要不我问问……”越民耕还在慌着。   林炤看他如此真是又气又急!   正好这个时候越尚耕提着鞋出来了,叫道:“啥?谁被带走了?”   林炤沉着但是很大声的道:“越三叔,绣宁刚才被两个衙差带走了,这会儿才出村口,你赶紧跑着追上去,不要和衙差冲突,只跟着他们一起进城,不要叫衙差趁着没人欺负绣宁!快去!余下的事情我再想办法。”   越尚耕就这点好,一听越绣宁被衙差带走了,听见林炤提醒衙差可能会趁没人欺负越绣宁,顿时着急了,也不管什么缘故,也没有什么多想了,马上跑出门去了。   “他娘的到底怎么回事?!”跑走了嘴里还骂了一句。   林炤这才看向了越民耕,沉声道:“赶紧将家里安顿一下,越二叔你也跟着去衙门,必然是需要有人走动的。”   说着,也不管越民耕还要问什么,还懵着,他转身推着自己的轮椅回家。   因为太着急了,轮椅也推得飞快,几乎从没有这样快过,转过自家的院墙角,却看见王笑云站在门口,神情看起来有些慌乱,结结巴巴的叫了一声:“表,表哥。”   林炤根本没时间跟她多说话,自己推着轮椅进了家门,回到了自己的屋里,推着轮椅来到了柜子前。   一个黑漆漆的大柜子,因为外面罩着乡下人常见的蓝底碎花布,因此看起来不那么的显眼,林炤想要打开,就必须得有人帮忙,他坐着够不着。   转头道:“笑云,你过来……”   王笑云却慌里慌张的不等他说完就叫:“我不敢,我不敢的!表哥,你不要开这个柜子!”   林炤着急的道:“我拿……”只说了两个字,就一下停顿住了,猛地盯着王笑云道:“是你?那两个衙差准准的能在进山的路上找到绣宁,是你告诉的他们?”   王笑云这一下不但是大惊失色,简直都吓得快要尿裤子的感觉,一张脸涨得发紫,浑身乱颤着:“不,不,不是我……不是我……”   她这副样子却相当于是承认了,就是她。   林炤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就不在叫她帮自己做什么,而是弯腰将自己的脚从脚踏上抬起来放在地上,两只脚都放在了地上,然后用手抓住了柜子的边缘拉手的地方,深吸口气,猛地胳膊用力,用力的想要站起来。   王笑云眼睛都直了,看见他因为用力以至于柜子都有些不稳,看起来随时都会倒过来砸向了他!   然后就这样,他抓着衣柜慢慢的站了起来!   王笑云震惊的都不会说话了。   林炤用力的抓着衣柜才能不倒下,腿似乎有点痛,又似乎没知觉,他咬着牙努力的将身体靠在了一边的柜子上,也是这只手更加用力抓住柜子,另一只手慢慢地松开了,然后打开了柜子。   柜子里面放的很多书,上下三层,中间一层有个盒子。林炤因为用力手颤抖的厉害,颤抖着手打开了盒子,从里面拿出来一块黑漆漆的牌子,放在了自己上衣衣襟里面,然后关上柜门,重新抓住柜子边缘的拉手,慢慢的坐回到了轮椅上。   他弯腰将自己的脚抬起来放回轮椅的脚踏上,推着轮椅转身,往门口走。   这个时候,刚才震惊的几乎呆滞的王笑云才仿佛回过神来,也明白了他要干什么,突然就站在了门中间,挡着他的去路:“表哥!你不能去,我,我……我不让你去!”   她仿佛还鼓起勇气。   林炤冷冷的看着她,冷声道:“滚开!”声音并不大。   他的目光冰冷中带着一丝厉色,尽管坐在轮椅上需要抬头看着王笑云,但脸上却有种高高在上的威严,尊贵的威严。   这种威严是乡下姑娘王笑云根本承受不起的,她的态度马上就软了,怕了,退开了,哭了起来:“表哥,太危险了……您别去……”   林炤自己推着轮椅出来,便顺着小路往村口走。这边这条路他从没有走过,因为是一条坡路,往下的坡度还挺大的,到了坡头,林炤咬着牙正要下去,幸好,住在这边的一个村里人正好出来,看见了就道:“咦,这是弄啥?”忙过来了。   林炤道:“我想下去。”   人家村里人也没问你下去做什么,便帮忙推着他,小心的往后拖着身子,脚下用力撑着,将他带下坡,这才问道:“林炤,你一个人去哪儿啊?你外爷外奶呢?”   “他们一会儿过来,我就在这边转转。”林炤道谢,推着轮椅继续往前走。   走了一段坑坑洼洼的乡村小路,就看见前面的官道了,可是,要上官道,却又有一个上坡。这边已经出了村子了,现在这个时辰遇不上村里人。   这个上坡并不高,只是从小路走上官道的一个坡,便是给五岁的孩子也轻松的能上去了。   但是给林炤,却是很费劲的。他在看到了之后,就推着轮椅飞快的走着,想要用惯性一次上去。可惜,眼看就要到坡顶了,却还是撑不住轮椅往后退了回去,一下退出去老远,差点还跌进沟里。   林炤深吸着气,努力的调整好轮椅,又一次开始快速推着轮椅上坡。到了中间的时候轮椅开始退,于是只好重新来,就这样,冲了四五次,用尽了吃奶的力气,终于冲上了官道。   手痛的都快没知觉了,林炤也顾不上看看,推着轮椅往县城走着。    第87章 拖延时间      越绣宁被两个衙差带着往前走,她料定林炤肯定会去找二叔、三叔报信的,等走到村口一个拐弯的地方回头看了看,就看见林炤快到越家门口了。   估计一会儿二叔或者三叔就会追上了。   这会儿越绣宁已经过了慌张的时候了,而且慌张也没用,只会坏事,冷静下来才能想到办法。   现在应该是拖延一下,让二叔或者三叔追上来。   往前走,就马上出了村子了,出村的路就是一段小土路,之后就上官道。问题是,这两个衙差是怎么来的?必然是骑马,骑马的话,怎么带自己?   肯定是让自己跟其中一个衙差骑一匹马。   如果叫人看见了,自己的名声就完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被两个衙差拉着,还骑着一匹马走了。   但只要是在官道上走,想不被人看见是绝对不可能的。   衙差才不会管你的名声不名声的,他们只管拿人。不知道他们这两位怎么样,但若是有那种人品不怎么样的,仗着有点权势欺负老百姓的,说不定还故意的想要沾点便宜呢。   而且上了马之后,二叔、三叔想要跑着追上那是不可能的了,自己一个姑娘,被这两个官府的人拉着,万一真遇上个不安好心的……   现在他们眼前就是村里的那座桥,桥底就是大家洗衣服的地方。越绣宁已经看见,果然在进村的路口大槐树下,拴着两匹马。   她往边上走了走,然后看准了上桥的地方,角落那边有个斜坡,村里的孩子们喜欢从这里直接滑下去滑到桥底玩儿。   越绣宁脚下一滑,叫了一声‘哎呦’,人已经从路边滑了下去,一直滑到了桥底。当然,她就没有孩子们玩的那么娴熟了,到底还是摔了几个跟头,掉在桥底,还被石头磕了一下腰,痛的又大叫:“哎呦!”   为的也是逼真一点,让衙差知道自己不是故意的,不要激怒了他们。   也是幸好天冷了身上穿的厚,滑下来的时候手腕子蹭了一下,其他倒没有什么,腰上有点疼,还是咬牙爬了起来。   两个衙差一看顿时也跟着叫起来了:“哎呀呀!”其中一个忙来到越绣宁‘失足’掉下来的那个坡口,也想滑下来的,但是一看那坡道上的草都出溜的很顺溜了,一看就是小孩子们玩得地方,而且还挺高的,那衙差又不敢肯定,自己能不能保持平衡好好的滑下去。   “你咋样啊?”一个衙差冲着桥下的越绣宁叫。   越绣宁忍着疼站着,道:“我没事……两位大哥不用下来了,我能上去……”并不明显的耽误时间,找了一条平常大人们走的路,从桥下上来。   只是腿有些瘸拐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有划伤,腰只是碰了一下,最多就是青了,并无大碍。脚其实不疼,是为了不要走得太快,所以装有点瘸。   那两个衙差确实没看出来她是故意的,当然不知道她拖延时间,也就没生气,等她上来还问:“没事吧?脚扭了?”   然后就听见有人远远的喊::“绣宁!绣宁!”   三叔终于到了!   越绣宁真真是松了口气,忙看过去,见越尚耕跑的飞快的过来了,气喘吁吁的到了跟前停下,边喘气边对那两个衙差道:“两位大哥……咋回事啊?”   越绣宁忙道:“一边走一边说吧,衙差大叔们也赶时间呢。三叔,我奶奶在家不?衙差大叔说,是我奶奶去官府告我,说我什么别籍异财,忤逆不孝……”   三叔来了,越绣宁就更加不想惹怒两个衙差,让他们在找理由不让三叔跟着了,所以非常的客气。不过她听三叔也叫大哥,便马上改口叫大叔了。   因为没耽误马上往前走,那两个衙差也就没说话。   越尚耕真真是又气又怒的,惊得都目瞪口呆:“你奶……她真是……”碍于两个衙差在,也没说什么,道:“怎么可能,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了。你一个没出嫁的姑娘,还是孙女,怎么去忤逆不孝,别籍异财啊?”   越尚耕虽然脾气急一点,但绝对不笨,不是鲁莽没头脑的人,他知道对衙差们要客气着,不然的话只怕是没好果子吃。他是无所谓,但越绣宁是个姑娘,怎么都会吃亏。   所以摇着头说了两句,就道:“到了衙门再说吧。”   那两个衙差倒是点点头。到了村头牵了马,往前走几步上了斜坡到了官道上,那两个衙差就看着越尚耕道:“怎么着,我们是着急回去交差的,这个女嫌犯就跟我们上马先走,你后面来吧。”   越尚耕顿时着急了的道:“别别别!两位大哥行行好,这么个姑娘,要是那样以后没法做人了。”   说着打躬作揖的,又声音低了点的道:“实在是走的匆忙,身上没带着孝敬,不过家里人后面就过来了,他们肯定是带着的,两位大哥行行好。”   那两个倒是好说话。   “那就只能我们捆了,跟在后面走着。”衙差道。   越绣宁还有点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不过想想也是,若是犯人是个胖子呢,衙差未必肯跟他同骑,心疼马呀,再说了,衙差怎么会对犯人那么好?   “就不能……”越尚耕还想求情。   越绣宁就道:“那就捆着好了。”这一点她倒无所谓,只要别叫她和衙差骑一匹马就行。   那两个衙差互相看了一眼,大约是觉着她一个姑娘实在也没有必要捆着,低声商量了一下,反倒是主动道:“看你一个姑娘家的,也不敢做出啥大胆的举动,就算了,我们好心,你和你家这位三叔,就跟着走好了。”   两人自然是连声的道谢。   就这样两个衙差骑马,两人跟在旁边,走了一路到了县城。快到县城的时候,两个衙差下来,对越绣宁道:“到了这里,就得戴上锁链了,不然我们也不好交差。”   越绣宁便点头答应,并且道谢。衙差拿出来锁链挂在她的脖子上,然后将两只手捆在一起,拉着往县衙走。   越绣宁转头看越尚耕,越尚耕眼圈的红了。   不过并不是伤心,而是气的。    第88章 追到衙门      越尚耕看着她被带到了衙门里面,他要跟着往里走,就被门口的衙差给拦住了:“干什么的?”   “我家人被带来了。”越尚耕忙指了指前面,又叫领着越绣宁的那两个额衙差:“两位大哥,一会儿我家人来了……这是要把我侄女带哪里去啊?”   中间那句,显然是暗示一下,一会儿我们带了孝敬来,怎么给你们呀?   当然暗示这个是为了能请这两位求求情,让自己跟着。   只是到了这里,就不是这两个衙差说了算了,其中一个听见了回来,道:“你就在门口等着。女嫌犯带进去有差婆看管,是马上审问还是等县太爷定开堂的时间,这都是县太爷说了算,等定了时间再说吧。”   说着又强调了一句:“你就在这里等着!”   越尚耕还想说什么,但是那两个人已经进去了。他急的跺脚,没多说就想往里闯,看门的一个衙差‘哎哎’的叫着将他拉住了:“你好大的胆子!衙门你也敢闯?”   “大哥,求求你了,我侄女是被冤枉的,她一个小姑娘肯定害怕,审她也说不清楚,我进去帮忙能解释清楚……”   “滚滚滚!再敢捣乱把你也抓起来!”   “那你把我抓起来了。”越尚耕叫道。   越民耕和王爷爷推着林炤来到衙门口的时候,正看见越尚耕跟门口的衙差快要吵起来了,越民耕叫了一声:“尚耕!”急忙跑上前去。   王爷爷推着林炤跟着过来。   林炤是自己走了约半个时辰左右,王爷爷和越民耕才一块儿过来的,王爷爷早上起来的时候,才听王笑云说林炤出门了,急急忙忙的出来追,跑了一会儿越民耕从后面跑上来,两人一块走了一会儿就看见了林炤,知道是因为越绣宁的事,赶紧推着他往城里跑。   “大哥行行好……”越民耕刚过来跟那个衙差说了一句,顺势的塞了些铜板过去。   衙差虽然是官差,但其实薪俸不多,几文钱也是钱,那衙差拿在手里,声调便没那么高了:“我说你们这些人到底懂不懂规矩?这是后衙,怎么能让你们进去?”   林炤的轮椅不动了,他扭头看着王爷爷道:“推我过去。”   王爷爷不知道是跑的太累了,还是怎么着,脸色煞白,看着他胡子都在微微颤抖,声音也抖的好像被风吹的一样:“小,小主子,那牌子可千万千万……不能拿出来啊,那可是会,会给您带来杀身之祸的……”   说着他竟然跪下了。   林炤自己推着轮椅过去了,沉声道:“别吵了,让开。”   原本越民耕和越尚耕都在说话,衙差也很不耐烦的说着话,他的声音已经快要被淹没了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他的那个衙差看着他突然就不说话了,接着,越民耕和越尚耕也不说话了,转头看。   林炤推着轮椅上前,从衣襟中将那块黑漆漆的牌子拿了出来:“拿去给你们县太爷,只说我要见他。”   那个衙差盯着他看,也是因为这个人坐在轮椅上,可那副样子……横是有些怪异的,叫衙差不是很舒服,不知道为什么就不大声叫他们滚了。   守门的衙差都有种本事,就是看人的本事。   毕竟如果挡了不敢挡的人,他们是第一个被收拾的。而如果没挡住该挡的人,也是第一个被收拾的。   所以,他们必须得有这种看人的本事。   寻常的话,自然是看穿着,看气度。面前这个轮椅上坐的人,穿着方面分明就是个乡下的年轻小子,腿还不好,残废一个。   但那张脸却给人特别不像普通人的感觉,仿佛上面写着,我不是普通人几个字一样。   一双眼睛冷森森的直勾勾盯着人,还让衙差有种脑后生风的感觉。   为了面子,衙差哼了一声,不过还是决定去给这个人传这个话,就当是看在刚刚塞在手里的几文钱的面子上好了,免得这些人跟自己吵闹不休的,也是烦人。   他伸手接过来那块黑漆漆的牌子,原本动作还轻飘,谁知道那块牌子一到了手里,居然有点重量,看外表的样子本以为是木头牌子,涂了黑漆的,但是一到手中,衙差已经马上感觉到了不对。   这是一块墨玉。   他的脸色变了。   这么大一块墨玉,别说他了,怕是县太爷都没见过,衙差低头看了看,上面还有字,不过衙差认字不多,一看全都是笔画繁复的,他一个都不认识。   “快点去传,顺便带话给差婆,不要难为刚刚进去的那位姑娘。”林炤道。   这话都已经有点命令的意思了,越民耕和越尚耕全都呆站在旁边,两个人都有点反应不过来,现在什么情况?   那衙差再次看了看林炤,道:“等一下。”他转身进去了。   林炤便等着。   越民耕和越尚耕半天才互相看了一眼,然后越民耕就发现王爷爷还跪在后面,他下意识的以为王爷爷是累得,这么大年纪了,就算是空着手跑的,也肯定累的够呛。   他没多想的马上过去给搀扶了起来。   “林炤,你刚刚给衙差的是个什么东西啊?”越尚耕问道:“管用不管用?是……送给他们还是怎么着?要打点的话,是该我们出的……”   因为他也不知道二哥带没有带更多的钱来,忙道:“二哥,你带打点的钱没有,看这样子,必然是要打点的。”   越民耕扶起来王爷爷,就忙道:“带了。”说着过来将自己拿的布袋子打开:“匆忙的能找到这些。”   越尚耕一看,大失所望:“这么点?看起来不到五百文,这哪儿够啊?得想办法,估计这种小事,给衙门三五两银子,也就放人了。”   “三五两?哪里去找啊?”越民耕道。   “顾家不是还了五贯钱?这不已经四两多了?先拿来吧。”越尚耕道。   越民耕点头,道:“那怎么办?我现在跑回去拿?问题是娘不知道放在哪里了,她也不在……”   越尚耕皱眉道:“翻呗,救人要紧还有什么办法?二哥,你回去拿钱,我在这边看着,也许……能看到娘。”    第89章 墨玉牌子      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越民耕点头答应,将装钱的袋子塞给了越尚耕,他忙忙的跟林炤和王爷爷打声招呼,便回去了。   一会儿,那个衙差出来了。   越尚耕有点紧张的看着,见那个衙差走到了林炤跟前,甚至弯下腰轻声说了句什么,见林炤慢慢的点了点头,那衙差居然亲自推着他进去。   “林炤……”越尚耕有些怔然的叫了一声,意思是你自己去?不跟衙差说一声,叫我也进去啊。   林炤转头看他一眼道:“越家三叔,你和外公在这里等一会儿。”   越尚耕只好点头,转头去看王爷爷,却发现他脸色灰败,紧张不已。越尚耕有点纳闷,一顿就觉着,应该是王爷爷不愿意林炤管这个闲事?原本也是的,林炤腿不好,怎么就跟着来了,怎么还拿了什么牌子叫县太爷马上就能见他……   越尚耕真是有点懵。   那衙差推着林炤来到了后堂,后堂上首坐着一个穿着七品官服的官员,手里拿着那块墨玉牌子正来回的踱步,看见林炤进来,便过来道:“你叫什么名字?”   “林炤。”   “这牌子你是从何而来?”县太爷问道。   林炤道:“父亲留下的。”   县太爷很疑惑:“你父亲留下的?你父亲是何人?”   林炤便道:“我尚是孩童的时候,父母亲便过世了,父亲何人,我也不知,玉牌在这里,是为了让县太爷将刚刚抓进来的那个女子放了。她原本就是冤枉的。”   县太爷显然是听刚刚衙差全都禀报过了,所以并不意外,停顿了一会儿,低头看那个牌子,顿了顿又举起来问林炤:“这上面的字你可认得?”   林炤道:“那个女子,可能放了?若是不能,牌子还我,我去府衙。”   县太爷倒是不恼,道:“本官查问一下案情,若是真如你说的冤枉,自然是可以放了,不过你要告知本官,这上面的字,你可认得?”   其实,林炤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县太爷已经看出来了,他是认识上面的字,并且知道代表什么含义。   这个人,有种莫测的高深。   林炤停顿了一下,也没有否认,点点头道:“认得。”   “你认得,也知道……”   “知道。”这一次没让县太爷的问话说完,林炤便简单的给了两个字。   县太爷顿时惊讶,道:“你既然知道……”一顿,后面的话又说不出来。怎么说?问他既然知道怎么还如此镇定?此人身份说不定是……他自己清楚,所以镇定啊。   问,便是多余。   县太爷看得出来这个人非常紧张刚刚被衙差带来的姑娘,如果不是,也不会拿出来这个东西。所以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先把这件事解决了,然后查问墨玉牌子,和面前这个残疾青年的身份。   因为比起后面一件事,前面这个小小的案子,简直太无足轻重了。   “来人,将刚刚从杏花村带来的嫌犯领过来。”县太爷道。   衙差答应着去了。   过了一会儿,越绣宁就被差婆带来了,进来看见了林炤,还有些惊讶的道:“林炤!你怎么……这么快就来啦?”   林炤紧张的打量着她,忙问:“你没事吧?为难你了吗?没人……欺负你吧?”他发现,她的背篓居然还背着呢。   “没有,我没事。”越绣宁忙道。她很惊讶,因为她也是才进衙门没多长时间,一点都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林炤。这也让她心里微微的有些希望。   不过马上又奇怪,林炤追来干什么?他怎么会在县衙的后堂?   越绣宁看了看上面,那人穿着官服,应该是县令吧?   她忙跪下:“民女参见县太爷大人。”她并没见过官,虽然知道应该有点礼数,不过也不知道具体的怎么称呼。她还是那个想法,给他们留个好印象,起码看表面,自己不是个忤逆不孝的人。   除此之外,她暂时还想不出来其他的办法。   县太爷听她如此的行礼说话,分明是个普通的无知的乡下姑娘。而再看林炤,也是普通乡下人打扮。   县太爷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墨玉。   这绝非一般的东西。   他过去坐在了侧面的椅子上,并没有去坐在正上首的案几后面,看起来不像是正式的升堂,脸色也比较的和蔼:“你叫什么名字?”他侧身将墨玉小心的放在了案几上,伸手在卷宗里面翻了一下,将昨天收到的那个状子拿了过来。打开看看,好知道到底是什么案情。   昨天只是听了听那老妇人的陈述,状子倒没看。   “民女叫越绣宁。”越绣宁道。   县太爷飞快的将状子看了一遍,常年审案,也是有经验的,马上就发现了这个案子不太对劲的地方。   越赵氏状告孙女别籍异财忤逆不孝,首先这个别籍异财的罪名就不成立。   越绣宁不过就是个十四岁的年轻女子,尚未成亲,按照未嫁从父、出嫁从夫、老来从子的三从四德,别籍异财这种事情,姑娘是做不了主的,即便是因为分家,姑娘的父母亲不和越赵氏一起居住了,越赵氏要告别籍异财,也应该是告这位姑娘的父亲。   既然她父亲早点失踪,那也应该告这个姑娘的母亲。而且既然分了家,别籍异财之说,就无道理。   至于忤逆不孝的罪名……   县太爷将越绣宁打量了一下,看着不太像啊,再说了,这么一个十几岁的姑娘,能狠戾到哪里去?   记着昨天来告状的那个老太太,可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自己的孙女如何狠毒,如何的对她,给县太爷的感觉,就应该是个膘肥体壮,满脸凶相的乡下妇人。当然,当时知道是个十几岁的姑娘,但是没见过,自然是越赵氏说什么,先入为主的先想像一下。   今天见了,也是瘦弱的普通的姑娘。这能狠辣到哪里去?   “将你家的情况,分家的情况,你奶奶因何告你别籍异财忤逆不孝等经过,详细禀报。”县太爷低头看了看状子,叫她将状子上主要状告的几点说清楚:“你有何冤情,也详细说来。”    第90章 县太爷      越绣宁便先说了说父亲失踪,家道败落搬回乡下,然后奶奶不容母亲,不得不分家的事情说了,   主要说了分家的前因后果。   县太爷听了不时皱眉,等听到越赵氏用菜刀砍了越绣宁的母亲的时候,忍不住道:“此事可有人证明?”   越绣宁点头:“村里人都知道,大人只需派人去杏花村询问。民女要有一句谎话,或者夸张不实之词,甘愿被拿下狱。”   县太爷心里头惊讶的很,想不到这事反转的这么厉害,原本以为是个晚辈忤逆不孝顺长辈的案子,现在却成了长辈狠戾砍杀晚辈的事情。   “你说的这些,本官即刻派人去查,若是真如你所说,你便可回家。”县太爷说着,看了林炤一眼。   林炤点头。   越绣宁正好也因为县太爷这句话,惊喜的去看林炤,看见他点头,以为是给自己点头,心里便更加的安稳了些,道:“请大人尽管去查。”   县太爷想了想,道:“来人,将他们两人带到后衙厢房。”   衙差进来答应着,过来领两人出去。   来到了一个厢房,衙差推开门,过去叫院门口的另一个衙差,过去了嘀咕了一会儿,两人过来将林炤抬着进了屋子。   “你们在这里歇会儿。”衙差说话都很客气了,说着出去。过了一会儿又进来,居然端着茶水和点心。放在了桌上,看了林炤一眼,然后出去了。   越绣宁很惊讶的看着那个衙差忙活。   说实话,她都有点反应不过来,实在想不到居然这么轻松……嗯,比起衙门大清早的,大老远的去杏花村把自己抓来,真的是有点轻松,只自己说了情况,县太爷就这样客气的找了个空房间让自己等着,还上茶上点心?   虽然县太爷在审问越绣宁的时候,林炤在旁边一句话都没说。但是,县太爷审案子的时候他能在屋里听着,这本身已经是很不寻常了。   即便越绣宁还没有见识过审案,更没有被审问过,但也知道这不寻常。   所以,这一切的不寻常,应该都是因为林炤。   等那个衙差出去了,越绣宁惊讶的问林炤:“怎么回事啊?突然为什么这么客气?”   林炤摇头:“我也不知道。”他笑:“你渴不渴?喝点水吧。”   越绣宁忙点头,她这一路真心是着急紧张,都快要上火了,推他到桌边,她自己往椅子上一坐准备喝茶,坐下了才发现不对劲,自己背上的背篓居然还背着呢,忙起来放下,又看了看背篓里小铲子还在。   “你是怎么来的?怎么单独在县太爷的屋里?你跟他说了什么?”越绣宁又问道,今天这情景也是很明显,是林炤和县太爷说了什么,他才会允许自己说清楚情况,并且——现在还这样客气的。   林炤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只是说……了些实情。”   越绣宁疑惑的看着他:“不太可能吧?你说了实情他就信了?再说你是怎么进来的?县太爷能让你单独进来说话……”心里想,莫非他不想告诉自己?这里面有什么隐情?   “我好像是打点了一下……”林炤顿了顿,只好道。   “好像,你……打点了什么?”越绣宁更加疑惑的看着他。从县太爷的客气程度来说,肯定不是小东西,越绣宁甚至怀疑,他拿出来的不会是……什么传家之宝吧?   毕竟,乡下人不是多有钱的,一下子谁能拿出来能让县太爷都客气十足的银子来?除非是传家宝一类的。   但一来,乡下人真有传家宝,也不可能为了外人拿出来,传家宝,那是传家的宝贝,随随便便就拿出来了?二来,越绣宁也觉着,自己这样想实在有点可笑,未免把自己看的对林炤太重要的。林炤凭什么为了自己拿出来什么传家宝啊?   自己这可真是想多了。   但是,县太爷的态度是明明白白放在那里的,这么轻松的便相信自己说的话,还这么客气,锁链锁着进衙门的,这会儿倒让自己在这厢房里喝茶吃点心?   越绣宁疑惑的看着林炤。   他不想告诉自己?   林炤伸手去端茶杯,他是有点渴,另外,也是想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越绣宁显然不是那么好骗的,何况这件事就是为了她,只怕她是一定要问清楚不可的。   越绣宁其实也看着他,随着他的动作看他的手,不过这只是下意识的而已,她已经感觉到了他不想说的那么明白,越绣宁还在想,为什么,是有什么不能和自己说的吗……   然后突然大吃了一惊的放下自己的杯子过去:“我看看你的手!”   林炤还没有拿起杯子,就被她抓去手看,还怔了怔,脸上刚一热,突然就觉着一阵剧痛,痛得他吸了口凉气。   越绣宁也吸了口凉气!   林炤的手心里两个大血泡!手心往手掌后面延伸的血泡,两只手都有。她刚抬头要问,却又马上明白过来了。   是他自己推着轮椅,因为一直推一直推,所以磨出来的。越绣宁也很肯定,是今天磨出来的,因为昨天给他针灸的时候,他的手还好好的修长白皙。   越绣宁低头看着,半天没说话。心里头百感交集的,瞬间就有种恍然,刚刚自己想问的问题很多,还有一些没有问出来,但是现在,她似乎知道了答案。   林炤为什么会来?怎么来的?他去通知了二叔和三叔就好了,毕竟腿不好不方便,他自己赶过来做什么?   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刚刚还在疑惑到底他用了什么手段让县太爷改变了态度?现在想想,也许真的是珍贵的东西……   越绣宁心里胡思乱想着,有些事疑惑起来了,却又不那么肯定。   知道他渴了,端起杯子送到他嘴边:“手先不要动了,血泡要挑了的。”看见他还犹豫了一下,才就着她的手将杯中的茶水喝了,又有点不自在,脸微微的涨红。   越绣宁放下杯子,再次的去看他的手,这样的泡磨起来之后是很疼的,非常疼。    第91章 手上的血泡      “你怎么……为什么那么着急啊……”越绣宁想说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突然地就觉着鼻子有点酸,仿佛是埋怨的说了一句,就忙站起来,跑到门口:“衙差大哥,你们这里有没有针啊,针和火,林炤的手起了泡,我要给他挑了。”   门口就有个衙差,听了‘哦’了一声,正要去找,一顿又道:“屋里就有,在窗台上。”   越绣宁忙回来,衙差跟着进来,指给她看,越绣宁也看见了,窗台上放着蜡烛台和火镰子,另一个边放着一个小的针线篓子。   她忙转身道谢,赶紧去针线篓子里找了一根针,顺便拿出来一块棉布,用火镰子将蜡烛点着了,然后将针烧了一会儿,吹熄了火。   过来蹲在林炤的轮椅前面,抬头看他:“我要挑破了血泡。”   林炤在她忙碌的时候,眼睛就追着她看,想说话的但是因为越绣宁就没给他说话的时间,现在她已经过来了,便点头温和的笑:“好。”   “可能有点疼。”   “嗯。”林炤轻声嗯了一声。   越绣宁小心的从血泡的边缘处挑破了一个小口子,里面慢慢的渗出来血水,她用棉布小心的擦着,不碰到口子的部位。   其实这样的小口子基本上不会有感染的情况。   血泡便下去了,变成了蔫皮贴在手心。同样的办法处理了另一个血泡,这才抬头看他道:“千万不要把这层皮剪下来,就这样等它慢慢脱落,还有,两天不要碰水。”   林炤点头:“好。”依然是温和的很,脾气很好。   越绣宁将针放了回去,过来依然蹲下仔细的检查手上,翻来覆去的看,不厌其烦的看着。   一开始林炤还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抿着嘴看着她笑,然后等了好久,似乎也没看出来什么,但就是这样一直看着,林炤实在有点忍不住了,呐呐的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越绣宁抬头看他,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什,什么,为什么?”林炤突然就有点结巴,俊脸一下便通红。   显然,他瞬间就明白了越绣宁问的是什么,却因为紧张慌乱,头一个反应居然是装傻反问。   “你帮我通知一下二叔和三叔就好了,这样辛苦的追来,还……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或者手段让县太爷马上审问,并且还如此的客气,肯听我一个所谓嫌犯的长篇大论的自我辩解……这都是因为你吧?你这样,是为什么呀?”   越绣宁其实知道他为什么,就算是一开始不肯定,但是看他现在这副样子,已经明白了。女子对这种事情原本就敏感,再加上林炤这一次真是很明显了。   她蹲在他的轮椅前,最妙的是,两只手还抓着他的一只手。   林炤这会儿脸通红,都有点不敢看她,躲避着她的眼睛,狭长的眸子也染了一层红色似得。   但是,过了一会儿脸色却慢慢的变白了,依然垂下的眸子也淡然了很多,过了一会儿,才抬起来直视着越绣宁。   越绣宁问他的时候,心里也挺慌的,别看她活了两世,但恋爱还真的是一次没谈过。   刚进屋坐在这里的时候便问过,当时还真的没想那么多,只是想知道情况而已,等反应过来了,尤其是看到他的手之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的就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有种不仅仅是想知道,而是……希望这件事往下发展,而不是就这样朦胧着的感觉。   尽管自己也很慌,但是看见林炤慌得比自己还厉害,那害羞的样子比自己还过分……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越绣宁居然有点偷偷的喜悦,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横竖就是心里头很高兴,高兴的嘴角差点都要勾起来,遮掩不住了。   然后,亲眼看着林炤定了神,然后薄唇越抿越紧,慢慢成了一条倔强的直线,眸子里的光芒也慢慢的掩藏了,看不到了,然后变成了淡然,空空如也。   越绣宁心中的失望难以言表。   “因为你为我治病啊,如果你出事,我的腿可能就好不了了。”林炤看着她温和的笑着,但是很明显,已经有了一种无言的距离,并且他努力的保持着这种距离:“我希望你平安无事。至于县太爷的反应,我想,他也有他的考虑吧,毕竟不是什么大案子。”   越绣宁很失望。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还抓着人家的手,忙讪讪然的松开了,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端起杯子喝茶,心头的慌乱失望很明显,慢慢的喝了好几口,才勉强定神,想要说一句话遮掩一下现在尴尬的心情。   不过刚要说话,又有些恍然了,低头重新喝了一口茶。   他的腿……   他是因为他的腿?他自认为是残疾人,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这件事,所以,才会如此?   自己才问了之后,他的表情是如何的,越绣宁看的很清楚,何况,他今天的举动也表现的很明白,能让他一个坐着轮椅的人不要命一般的赶来,几乎是跟着自己后脚就到了城里,这么长的一段路,他磨得手都起泡了,是为了什么,也太明显了。   为什么不肯说出来,应该是愧于他自己的身体吧。   想到了这个原因,越绣宁心里好受多了。那种仿佛是头一次跟人表白却被无情拒绝的心情也终于好受多了。   不过有种心却也定下来了。   林炤能为了自己如此,这让越绣宁很感动,他能无时无刻的考虑到自己,这也让她感动,这样的一个人,也让她有些动心。   慢慢来吧。   林炤在那边低着头垂着眸子,仿佛是做错了事情一样,有些沮丧,一双手放在腿上。   能感觉的出来,他是真的很沮丧。   越绣宁打起精神,笑着道:“你来的时候,看到三叔了吗?他在衙门口的,不知道现在在做什么。”   过了一会儿,林炤才慢慢的道:“你二叔也来了,不过又回去了,想要拿些钱来打点。”他终于抬起头来看着她:“没见到你奶奶。”   越绣宁被提醒了,也疑惑:“我也没见到……二叔和三叔好像不知道的样子。”    第92章 状子谁写的      正说着,越尚耕和王爷爷也进来了。   还是刚刚那个在县太爷后堂门口候着的衙差领来的,领进来同样是让他们等一会儿。   越尚耕进屋的时候还满脸纳闷,等看到了越绣宁在这里,顿时又惊又喜,急忙的过来了:“绣宁!你没事吧?他们把你领来……就在这里?这是什么意思?”   很奇怪。   王爷爷已经忙忙的过去在林炤身边,刚要说话,林炤看了他一眼,王爷爷马上闭上了嘴。   越绣宁忙道:“不是的,原本是领到了牢房,一个差婆刚把我关进去,接着就来个衙差说提审,又把我带来,然后县太爷问了经过,我全都实话实说了,之后就说要派人去咱们村查,叫我先来这边。”   说着看了林炤一眼:“正好林炤也在,就一起过来了。”   越尚耕恍然,点头道:“把我也叫进来询问了……”他马上又问林炤:“林炤,你刚刚给的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县太爷一看到你给的东西,马上就答应见你?”   他也不傻,而且因为在衙门口亲眼看见的,所以知道。这件事从林炤拿出来那块牌子开始,就已经完全变了气氛,县太爷客气的很,还把他们请到厢房喝茶吃点心,就是因为那个牌子。   越绣宁很敏感的马上去看林炤。   林炤还是一脸淡然的笑着,仿佛跟他没关系,但是站在旁边的王爷爷看起来就不自在多了,眉头紧皱一脸慌张无措……比自己这个‘嫌犯’还张皇无措的感觉。   越绣宁眉头颦了起来,双眼就一直盯着王爷爷。   林炤咳嗽了一声,轻声道:“外公,帮我将茶杯拿来。”   王爷爷‘哦哦’的答应着,赶紧去端茶,这样就转开了脸。   越绣宁看向了林炤,林炤笑着道:“只是一块玉牌而已,略值些钱,”他忙又道:“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用了,乡下地方卖也卖不掉,吃又不能吃,倒是有今天这样的机会能用上,也算是有点用处罢。”   王爷爷端杯子的手都颤抖个不停,差点把杯子里的水撒出来。   林炤很快的接了过去,看了王爷爷一眼,王爷爷便将脸背过去了。   越绣宁急忙道:“小心你手上的伤。”   林炤点点头,喝了一口放下了。   “玉牌?肯定很贵重的,我们……”越尚耕也很莫名其妙,他还不明白林炤为什么这样做,为什么肯拿出来玉牌来打点,当然林炤说的话是不信的,只是莫名其妙的道:“我们怎么……”   他想说,我们怎么还啊。   林炤已经打断了道:“别说这个了,这件事到底怎么发生的,越姑娘还不太明白,刚刚还在说,越家奶奶……什么时候来的县城,越家三叔,你不知道吗?”   果然,这一下就将越尚耕的注意力马上转移开了,因为说到了叫他情绪激动的地方。   一下就气的不行了,对越绣宁道:“昨天早上出门的,中午的时候我们回家就没见人,问了你小姑一句,你小姑说是进城了,找以前的邻居大妈聊天散心,还要买点东西。我问你小姑为什么没跟着,说不叫人跟着,也说了晚上不回来。只当她是真的想散散心呢,谁知道竟然……”   越绣宁恍然了,难怪二叔、三叔、小姑全都不知道,就道:“刚刚县太爷审问的时候,我看见有张状子,就是说,进城是找人给她写了状子。”   越尚耕皱眉道:“如果是写了状子,那说不准就是找高家的那位……”说到这里,脸色都变了。   林炤很聪明的没说话。   越绣宁停顿了半天,才道:“这些事……”   越尚耕道:“这些事你不用管了,现在先把衙门这一摊事能安安稳稳的解决了,就是最好的了。至于你奶奶,还有其他的人,你就不用管了。”   越绣宁只好点了点头。确实,她也管不了。   高家,是越赵氏的亲戚家,她母亲的娘家。   越赵氏本人是县城人,父亲过世了之后,就两个兄弟,一个去外面做生意没消息了,一个虽然在长安城离得不远,但是因为和越赵氏这个姐姐不睦,因此也不来往。   她母亲家也是在县城,姓高,倒是在城里还有一支,算是越赵氏的表兄。越绣宁的爷爷还活着的时候,越赵氏和高家也有来往,算是个亲戚走动着,那几年很热络的时候,还定了一门儿女亲。   跟越尚耕定的亲,就是这个高家的小女儿,叫高妍。   不过这高家也是很势力眼的,之前越家家境不错,来往的还亲密,还定了儿女的亲事,但是等越家渐渐败落,他们家就慢慢的疏远起来,生怕越家去找他们家借钱似得。等越家老爷子去世,他们家更是不来往了,越老爷的丧事,当时高家人也做的很失礼。   那时候越尚耕就看出来了,高家想悔婚。   悔婚这种事,对谁的名声都不好,不单单是女方,对男方也有影响。何况,想悔婚的是高家,所以越尚耕就不吭声,看他们高家去想办法蹦跶去。   也是今年上半年的时候,越尚耕才知道,高家是找过越赵氏的,就是因为这件事。   越赵氏当时怎么说的,越尚耕不知道,不过,显然因为退婚这事,高家不得不有求于越赵氏,越赵氏大约就凭着这个,又和高家来往起来了。   越赵氏认识的人中,现在还能走动的,也就是高家了。写状子这种事,估计也是高家人所为。   越绣宁看见三叔脸色难看,过了一会儿才道:“县太爷要问案子,是不是也得请奶奶来?一会儿……是不是要升堂什么的?当堂对峙?”   越尚耕也不知道,他也没打过官司,想了想道:“不知道,也许吧……”一顿又道:“你不用怕,到底咋回事,村里人清清楚楚的,只要县太爷找人去问,随便问谁,都不会说是你奶奶的理。何况,分家还有里正做主的,乡绅大爷做中人,这些官府不可能不认。这就已经把什么别籍异财的给排除了。还有你娘的事……也是个证据,忤逆什么的这也能排除。你奶还能有什么说的?”   他还是将这件事理的很顺的。    第93章 公平的问案      听越尚耕这样一分析,越绣宁便更是放心了些。   他们在这边商量了半天,县太爷在屋里,趴在案几上,小心翼翼的画着那块墨玉,画了正面画反面,两面的字,一笔一划的学着写了下来,连笔迹都不敢有太大的出入。   这样画了几张才算是满意,看了看,脸色愈发的凝重,想了半天起身,去书柜那边翻找县志,找出来翻找他记忆中的那几年的事情。   但是,那几天的县志全看过了,并没有关于那件事的记录。   县令皱眉想了半天,在自己额头上拍了一下,自言自语:“我也是糊涂了,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记载在县志中?”   于是将县志放回去了,过来将那块墨玉再次的看了看。   这时候,门口那个一直传话的衙差进来了,道:“大人,去杏花村查问的人回来了。”   县太爷便小心的将墨玉放好了,道:“叫进来,叫文书过来记载。”   衙差出去,一会儿进来另外两个衙差,躬身行礼道:“大人。”   一个文书也跟着进来了,拿着纸笔在角落的桌边坐下,开始记录。   “打听的怎么样?”县太爷问道。   一个衙差便道:“村里人倒是都知道,这越家的事情这段时间闹得很凶。村里人的说法倒是都差不多,只说那越赵氏凶蛮,经常打骂大儿媳妇和孙女,大儿媳妇就是本次被告的女子越绣宁的母亲。”   “前一个多月才将大儿媳妇打的晕厥,大儿媳妇被本村的她娘家母亲接回去居住。越赵氏便时常喝骂询问,前几天拿了菜刀找去,正好看见大儿媳妇已经好了,在院中和人聊天,于是恼怒之下,便用菜刀砍伤了大儿媳妇。”   “因为差点出了人命,里正也担心。所以当天便找了村里的乡绅德行厚重的老人,给越家分了家。其实就是将大儿媳妇和孙女越绣宁分了出去。而大儿媳妇和孙女是净身出户的,什么家产都没分。”   衙差说到这里道:“因为越赵氏的其他儿女全都赞同分家,她自己不同意也没办法,且有里正做主,所以心中不忿,才来告状。”   另一个衙差点头道:“我们因听越赵氏砍伤大儿媳妇,倒是件大事,便去亲自看过。大儿媳妇果然是被砍得严重,一条手臂,手上全都是伤,听隔壁邻居说了当时的情况,那越赵氏却也凶悍狠毒。”   又道:“村里人还说了些其他的事情,大致也都是越赵氏和邻居吵架,打架一类的情况,皆是乡下人的七零八碎的各种牵扯。因着大人叫快去快回,便只将分家的事情查问清楚,便忙回来禀报。”   县太爷听了马上点头,他现在需要的就是一个放了那个‘女嫌犯’的理由,现在理由有了,他当然不会多迟疑。   点头道:“行了,你们出去吧。”   这两个衙差出去了。   县太爷将文书记录的纸拿过来看了看,将那个一直传话的衙差叫进来:“你去让那个越绣宁看一看,没问题就画押。然后让他们可以走了。”又对文书道:“你下去吧。”   衙差拿着记录出去了,文书也出去。   县令马上叫进来另一个衙差:“一会儿这个案子完结,这帮人回去了,你再去杏花村,打听那坐在轮椅上的残疾青年的事情……”   大约是怕衙差不重视,漏了马脚,所以县令连借口都帮着想好了:“便衣去,装成是去乡下找亲戚的,走错了村庄……记着,一定不要被人发现你是县衙的,也不要叫人感觉出来你专门打听这个人……打听出来了,也不要做什么,马上回来禀报。”   那衙差答应:“是。”   今天从县太爷看到那块墨玉开始就不一样了,衙差守在门口候着的,也能感觉的出来。   县太爷又想了一会儿,不知道怎么觉着不对劲,又道:“不不,还是这样,去的时候带两个人,找这个村的里正,就装成是里正的亲戚,住在村里,关注一下这个人,有什么事情帮他处理,不要叫人伤到他,也不要……”   衙差听到这里已经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县太爷还在说着:“也不要惊动他,只是暗地里保护,也不要让这个人失去踪迹,懂吗?”   “懂,盯住并保护。”衙差道:“跟里正可说明白?”   “不不不不,绝对不要跟里正说,跟谁都不能说,绝对不能说!”县太爷几乎是马上就严厉的警告:“绝对不能让人知道这个人有什么特别之处!”   衙差有点紧张起来了,不由的声音放轻了些:“那,舅爷,到底这个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要问!”县太爷冷着脸,一点没给他好脸色,一顿又道:“跟里正,就说是关于这个不孝的案子的……就这么说,事关孝顺的案子,本官一向比较重视,虽然已经查清楚了,但还是要看看平常,这一家人是如何对这位老妇人的……就这么说行了!”   衙差便答应:“是。”   “找老孙和老叶,他们俩办事稳重,本官比较放心。你不要在他们面前露面的……刚刚你去他们面前没有?”县太爷又想起来了,忙问。   “没有没有,一直是张哥在传话,我在那边坐着呢。”衙差忙道:“我这会儿就不露面了。”   县太爷这才点点头,严肃的道:“此事事关重大!此人……绝对不是一般的人,你万万不可大意,稍微有些闪失……说不定你我的身家性命难保!懂吗?”   衙差吓得连连点头:“懂,懂……”   “去吧。”县太爷又沉吟了半天,才吩咐道。   衙差赶紧的下去了。   县太爷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的,又去案几前看着那块墨玉好半天,然后打开门等了一会儿,见那个传话的衙差又回来了,就道:“你们去将那个腿不好的年轻人带来。”   衙差过来交了签字画押的记录,答应着去了,   县太爷去打开了案几上的宝盒,将里面自己的七品官印拿出来,小心的盖在了记录上。   既然这位墨玉的主人牵扯这个案子,只怕上面来人仔细查问的时候也会过问,所以案子还是要办的严谨。    第94章 结案了      一会儿,衙差推着林炤过来了。   县太爷已经将墨玉拿了过来,双手捧着略微小心的递给他:“此物还请收好。”   林炤垂眸看了看,过了一会儿才接了过去。他原本以为,县令会留下这块玉,会找人验看,或者往上面送……   当然,现在还给自己也并不表示不会这样做,只是县令更加的谨慎,不愿意替自己保管这块玉罢了,怕万一玉有什么闪失他要承担责任。   也许已经画下来了,也许详细描绘出来了,依然会往上传禀。   会有什么样的结局等着自己,林炤也不知道,他会静静地等着。   县令看了他一眼,似乎在等着他说话,而等待的这个时候,很自然的微微的弓着腰。但是林炤并没有说话,县太爷便直起身来,很客气的点头示意,然后吩咐衙差送他出去。   越绣宁他们先从衙门出来等着林炤的时候,越尚耕还惊喜的有点反应不过来。   居然这么快就解决了,而且还是轻而易举的被放了!根本没有打过官司的人说的那么可怕。   越绣宁看着王爷爷。   王爷爷突然好像不想看她了一样,一直避开着越绣宁的眼神,仿佛知道她想询问自己一些问题,而他不想回答,所以避开眼睛。   越绣宁当然看得出来,王爷爷是不想回答,她也只好不问了。   她稍微的还有点担心,不知道县太爷最后有叫人将林炤找去做什么?是有什么话说,还是要如何?那个什么牌子,会还给林炤吗?   正想着,想不到很快,林炤便被推着出来了。   “叫你去干啥?把东西还给你了?”越尚耕太耿直了,这会儿就担心那块玉,如果县太爷收了,自家怎么还啊,所以来了这么一句。   越绣宁刚要说话。   林炤却已经笑着点头:“还给我了。”伸手从怀里拿出来给他们看一眼,然后又放回去了:“不用担心。”   他这样做,明显是不让越尚耕觉着欠了他的东西,一直想着要还要还的。   果然,越尚耕顿时就松了口气,笑着道:“还了就好,还了就好……挺好,县太爷真是英明,叫人去问了村里人,啥情况就清楚的很了,人家根本就没为难我们……”   说着很自然的推着林炤往回走。   王爷爷跟在旁边,一声不吭的。   越绣宁看了一眼林炤,见他侧脸过来看自己,遇上了目光便对自己笑笑,手放在胸前,表示着他的东西已经拿回来了,放心你不欠我的。   不过这样却让越绣宁更加的疑惑。而且现在她的案子已经讲清楚了,结案了,她心神已定,便更有时间想林炤的举动了。   越想越奇怪。   到底什么玉牌啊,叫县太爷看到了就马上兢兢业业公正无比的办自己的案子,派人去村里询问,问了之后马上结案?   叫她相信县太爷真的就这样公正?   当然,这也有可能,但是绝对不可能这样的快速结案,公正的话,更加会查的清清楚楚,越家那么多事,起码也会查几天。自己怎么也不可能如此轻松的就摆脱了这个牢狱之灾。   正走着路过一个布料铺子,越绣宁忙问越尚耕有没有带钱,越尚耕点头,将越民耕带来的那些打点的钱袋子拿出来。   越绣宁要了十文,叫他们等自己一会儿,忙跑进去买了一块白色的棉布尺头。   而越尚耕就想起来,家里头米粮都不多了,原是要买的,只是因为之前没找到钱,这会儿也没事了,心情轻松,正好也进了城,便置办一些。看见前面有个米粮铺子,便请王爷爷和林炤等自己一会儿,他也跑去买。   他也走了。   王爷爷这才忙对林炤道:“小主子!您拿出来那玉佩,上面有您父亲的王爵尊名,只要是传到了京城,必然有人来找,您……能跑到哪里去?”   林炤看着他淡淡的道:“谁说我要跑了?”   王爷爷吃惊的道:“您不跑……那些人要是来了……”   “来了就来了吧,这些年了,总该有个了断。何况,你真的以为京城就不知道我的下落?我父亲当时藏身之处那么隐蔽,都被找到了,更何况我。”林炤淡淡的道。   王爷爷更加吃惊的看着他,都有些结巴起来了:“但是,可……万一,那些人……您……”   “没什么万一。王爷爷,你也要和我一样平常心,等着就是了。”林炤淡笑着:“事情也到了该解决的时候了。”   王爷爷张嘴刚要说话。   林炤道:“别说了。”   越绣宁已经出来了。看见越尚耕不在这里,有些惊讶的问道:“我三叔呢?”然后很自然的就来推林炤,因为王爷爷年纪大了。   “前面有个米粮铺子,去买些米粮。”林炤笑着转头看她一眼:“你买了什么?”   好像是聊家常一样。   越绣宁也笑:“买了三尺棉布。”她推着道:“想做些包扎用的布条,还有在做一双手套。”   林炤笑道:“你可以正经的做个大夫,给人看病。”   “对呀,不过像你这样信任我的人,暂时还找不到。”越绣宁道。   推着他来到了米粮铺子前,稍微等了一会儿,越尚耕就提着一小袋栗米出来了,过来将栗米放在了越绣宁的背篓中,他来推林炤。   一行四人便这样走着回村。   当然,回村的心情就完全不同了,轻松高兴。越绣宁原本想问问三叔,他不去找找奶奶?奶奶现在肯定应该还在城里啊。   不过想先还是没问。越赵氏也许就在高家,叫三叔怎么去找啊。   三叔越尚耕是那种很耿直的性格,谁真心对他好,他会百分百的对对方也好的,但谁要是看不起他,对他不好,那么他也绝对是理都不理对方。高家想要悔婚的意思,越尚耕看的很清楚,自然对高家已经不想搭理了。   何况越赵氏不吭一声,阴鸷险恶的跑到城里,不声不响的就把自己告到了官府,还让官府的人去村里把自己抓来的,这件事三叔必然也是心中愤怒的很。    第95章 回村      “绣宁,今天的事你可真的要好好的谢谢人家林炤,要不是林炤及时的报信,我和你二叔都不知道呢,想想,那多可怕!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被抓到官府了,家里人都不知道,等知道了都不一定过去几天了。”越尚耕想想都觉着心有余悸,又强调了一遍道:“你真的要好好谢谢人家林炤!”   越绣宁道:“知道了。”   林炤已经忙笑着道:“越家三叔千万别这样说。都是同村的,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再说了,一来越姑娘帮我针灸治腿。二来我出行也不方便,只有每天早上想去后山转转,每次都麻烦越姑娘推着我,我都没说谢谢呢。越姑娘要是这样跟我客气,我以后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你。”   越绣宁讪然的道:“比起你的帮忙,那些都算什么呀。”   越尚耕便马上点头道:“是啊,不算什么。”   一路说着话,回到了村里。   越绣宁也注意到了,王爷爷这一路真的是很少说话,偶尔说一句,也是被林炤专门问到了。   明显心不在焉,还有着什么严重担心的事情。   奇怪,还在担心什么,那块牌子拿回来了,还那么担心?   走了一路想了一路,突然明白了,担心什么后果?那块牌子……到底代表了什么?   到了村里头,天都快黑了。   虽然因为今天来了衙差,询问了一些事情,村里人大部分都知道了,越赵氏把孙女告到了衙门,衙门早上来人将越绣宁给抓到县衙去了。但是大家并不知道他们今天就能回来,正好是做饭的时间,所以进村没几个人看见。   越绣宁还惦记着要给林炤针灸,就跟他道:“林炤,你和王爷爷先回去,我回家放下背篓就过去。”   林炤道:“今天就算了吧,你也累了……”   “不不不,针灸不能断,断了之前做的就白费了。何况这都回来了,又不是做不到。”越绣宁道:“你们先回去。”   林炤点头,让王爷爷推着他先回去了。   这边越尚耕对她道:“你先回去跟你姥姥和你娘说一声,别叫她们担心了。”   越绣宁答应着,跑着到了家门,看见门关着就叫了一声:“姥姥,开门。”上前拍了两下。   里面几乎是立刻就响起跑出来的声音,吴邓氏开了门,看见越绣宁顿时叫了出来:“哎呦!你可算是回来了,可把我和你娘担心坏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越绣宁急忙的进院子,将背了一天的背篓放下了,赶紧进屋去,看见吴玉靠在床头正紧张的看着门口,忙道:“娘,我回来了。”   吴玉眼圈红红的,看起来今天是没少哭,嗓子都有些哑的忙问着:“你怎么样啊?衙门的人打你没有?欺负你没有?今天来了衙差呢,慌里慌张的也没问两句话就走了,我们担心的不行……”   吴邓氏进来也连声的问着:“都是咋说的,衙门的人怎么就放了?明天还用去吗?吃了没有……”   越绣宁忙笑着摆手:“娘,姥姥,等一下等一下……我这会儿必须得去给林炤针灸,不然今天就断了。等我回来再说……”   吴邓氏一听着急了,道:“你这个孩子!还针灸啥呀,你知道不知道,你娘急坏了?”   越绣宁忙道:“我知道,我知道。不过今天多亏了人家林炤,及时通知了二叔三叔,三叔才很及时的在出村的时候就追上了我,然后我没事平安回来,也是人家林炤帮忙,我得去针灸了,真的不能断了。不然以前的治疗就白做了……”   说着,急匆匆的去厨房洗手,然后出门来到了王家。   这时候才听见身后有人叫:“哎呦!这不是绣宁吗?绣宁,你没事了?回来了?”   越绣宁回头,看见是隔壁的张婶子,便笑着摆手:“我回来了,我没事!谢谢张婶子帮我跟衙差说的话。我这会儿要给林炤针灸,一会儿回去了细说,你先去跟我娘和我姥姥聊一会儿。”   王家大门是开着的,她叫了一声:“林炤。”进了门。   王奶奶马上出来了迎,笑着道:“越姑娘来了,快进来吧。”   越绣宁进屋,看见林炤已经坐在了炕上,忙问道:“你怎么上去的?”又对王爷爷道:“王爷爷,林炤的手受伤了,这几天不能出力,不能碰水,上下炕,你……最好找人帮忙抬他。”   原本想想说王爷爷你抱他,但是一看满头白发的王爷爷,想来也抱不动。   王爷爷今天对越绣宁的态度真的是有点变了,低着头倒是‘嗯嗯’的答应着,但是并不抬头看她,拿着一块抹布不知道要干什么,就出去了。   王笑云原本也不在屋里,这一下,就只剩下林炤和她了。   越绣宁抿住了嘴,有些讪然。她理解的,应该是今天林炤为了自己还是累到了,也可能是碰到了危险,让王爷爷心疼了,还有可能是那块玉……   “我没事,手也不疼。”林炤看她抿嘴发呆,便笑着道:“你也没事了吧?定神了?”   越绣宁脸一红,点头:“惊魂甫定。”过去拿过来针,打开了,小心的将林炤的裤腿卷了起来。   卷起来就发现膝盖到小腿都有些发红,她不由得皱眉,小心的按了几个穴位,问道:“疼不疼?”   “不疼。”林炤道。   越绣宁加重了力道:“一点都不疼吗?”   其中一个穴位使劲按压的时候,让林炤微微的蹙眉,道:“略微有点……疼。”他突然怔然的抬头看着她,道:“我有感觉了,这里有点感觉,有点麻,有点疼……”   越绣宁点头:“还是累到了。”她小心的将针捻进了穴位,轻声道:“从现在开始,就要慢慢的试着动一动腿了。当然,一开始需要用手扶着抬起来,能抬多高抬多高,不用太勉强,抬不动就不抬,不过要多试一试。两条腿都多试试。”   林炤答应着,过了一会儿,确定她在认真的下针,这才抬眼近距离的看她。那洁白的额头,长长的睫毛,忽闪一下,便好像是微风吹到了他的心里,让他心微微一颤……    第96章 没事呢      从王家出来,越绣宁刚走到姥姥家门口,就看见越民耕出来了,她忙笑着叫了一声:“二叔!”   越民耕过来了,看着她眼圈都有点红,急忙的问着:“没事吧?瞧你……还乐啥呀。”   越绣宁笑着道:“我没事,今天晚上就不过去了,二叔你回去也帮我跟小姑说一声,我没事,请她放心。你们也放心,我没事的。”   越民耕点着头嘟囔着:“知道了,知道了……天黑了,赶紧回去吧。”   越绣宁答应着,便回了家。进屋看见隔壁张婶子,还有其他几个婶子嫂子都在,吴邓氏看见她进来忙问道:“遇见你二叔了吗?”   “遇见了。”越绣宁道。   吴邓氏就叹气道:“可怜见的……你二叔整整跑了一天,满村的借钱要给你打点,村里人哪有什么大钱啊,这家二十文那家五十文的,才凑了几贯钱,还没去你就回来了,这有开始一家家的还钱……”   越绣宁看见炕头放着两贯钱,那应该是自己给姥姥的,这才恍然了,二叔要筹钱,肯定头一个来找姥姥,姥姥就把所有的钱都给了,结果没用上,二叔是来还钱的。   不过越赵氏那有四五贯钱,顾月娘拿走又还回来的……   刚想到这里就明白了,估计越赵氏不知道藏在哪里了,二叔找不到。然后一家家借钱,忙活了一天着急的心情,想都想得到。   越绣宁摇头,先去厨房将水烧上。过来就被婶子嫂子们询问,去了衙门如何如何的,乡下人最怕就是和官府打交道,进了官府,简直和进了鬼门关一样。   越绣宁就详细的说了,当然,将林炤拿出来那块玉牌的事情略去没讲。   大家听完了之后,几乎都在感叹着,幸好遇上了青天大老爷,不然的话,绣宁一个女孩子被抓去衙门可咋办哟……   越绣宁等水烧开了,就忙去提水到自己屋里,兑了水准备洗澡,时辰也很晚了,大家慢慢的便也散了。   越绣宁洗了澡,出来的时候院里安安静静的,院门都已经关上了,便来到了吴玉的屋里:“人都走了?”   只有吴玉和吴邓氏在,其他的人果然都走了。   吴玉刚刚就没插上嘴说话,这会儿忙叫她过去,顿了顿问:“绣宁,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没有……没有其他的吧?你……没事吧?”   吴邓氏在旁边道:“就咱们娘儿仨,有什么说出来……别怕。”   越绣宁知道她们问的是什么,忙道:“全都是真的,林炤帮我去喊人的时候,我猜着二叔或者三叔会很快追上来,所以故意失足掉到桥底下去,磨蹭了一会儿,上桥的时候三叔就追上了。一路没什么,到了衙门也是被差婆领着去专门关女犯人的监牢,没事的,到底是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那种作奸犯科的事情谁也不敢光明正大的做。再说了我也不是好欺负的呀。”   吴邓氏和吴玉看她情绪稳定,一点都不想被人欺负的样子,这才放心了,点了点头。   “你在县衙也没见到你奶奶?”吴玉又问。   越绣宁摇头:“没有。”想了想道:“其实这样也好,奶奶已经把事情闹到官府了,还能再大到哪里去?以后衙门那边应该是不用担心了。”   吴邓氏就道:“那个老东西!真真快点死了别人才能安生!”   虽然越绣宁不太赞同这样诅咒,主要是诅咒也没什么用,反倒显得懦弱没办法,不过也没出声。   “没事了,娘您也定定神,不要想太多,好好休息吧,安心养伤。”越绣宁又对吴邓氏道:“姥姥您也是,这段时间也是跟着担惊受怕的,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的,现在放心了,早点去睡吧。没事了。”   吴玉和吴邓氏全都点点头,现在最让她们两人感到安慰的,就是越绣宁很懂事,太懂事了。   转天,越绣宁依然是早上起来洗漱收拾了,去后山采药。   出门之后经过王家,还等了好一会儿,因为昨天林炤就是因为想进山,才正好碰到这件事的。   不过等了挺长时间也没见林炤出来,他身体不好,昨天那么一番折腾,估计今天需要好好休息休息。   越绣宁也就没等了,进山采药。   上午采了药回来,去越家看看。还没进门正好听见小婴孩儿哭,在门口喊了一声:“小姑!”   如果越赵氏出来,她就转身走好了。   越榴红抱着孩子出来了,看见她松了口气的道:“你还知道回来看看你小姑!”   越绣宁笑着,忙上前去,因为身上手上好多泥巴,也没抱孩子,看了看道:“怎么又哭起来了?”   越榴红烦躁的道:“尿了之后就醒了,一直哭个不停。孙香才走没多久,这可怎么好。”   “羊奶呢?没有羊奶了?”越绣宁问。   越榴红顿了顿,道:“过几天再说……”   “我奶奶没回来?”越绣宁又问。   越榴红摇头:“没有,你二叔、三叔都生气了,也不去接……”   越绣宁就明白了,奶奶没回来,钱找不到。能找到的钱,昨天全都拿去给三叔,然后叫没规划的三叔全都买了栗米了。   当然,家里也确实没有米了。   “知道了,小姑,下午我要去洗衣裳,一会儿过来拿这边的衣裳,你将要洗的全都放筐子里。”然后马上道:“我奶奶的脏衣服我可不管啊,千万别给我,她都把我告到官府了,说我忤逆不孝,我不能白担了这个罪名……”   “你这个丫头啊……”孩子哭个不停,越榴红实在没心思跟她多说,答应着回去了。   越绣宁回姥姥家,将白芨收拾了,又将昨天买的棉布放在了消毒水中清洗,三两口将午饭刨着吃了。然后将家里所有要洗的衣服收拢起来,跑到越家将小姑准备的脏衣服全都拿了过来,一手拎着大筐子,一手端着一盆脏衣服,盆靠在腰上,去河边洗衣裳。   路上走的人,谁看到她都要叫一声:“哎呦,绣宁啊,你没事吧?”   越绣宁清脆爽朗的笑着,大声的不停回答着:“没事呢!婶子,你忙呢。”    第97章 十月      洗了衣服就用了半下午的时间,回家赶紧洗洗手,去给林炤针灸。   今天是第二个疗程的最后一天,跟林炤说了,再过五天继续第三个疗程,他可以慢慢的多揉腿,做一些抬腿,来回活动的动作了。   林炤还是有些疲累的,看起来今天也没恢复过来,脸色很苍白,看她的时候虽然依然是笑着,但眼中的疲惫也很明显。   这让越绣宁有点担心他是不是得了风寒,诊脉询问了半天,嘱咐他早点休息。   从王家出来,跟吴邓氏要了三十文钱,马不停蹄的跑到了羊倌家,跟他商量好,这是一个月的羊奶钱,每天分成两罐,巳时过来拿一灌,戌时初过来拿一灌。   因为这段时间都是孙香给孩子喂奶,也知道孩子大约什么时候醒,什么时候哭,所以定的都是孩子可能会醒来哭,而孙香正好不会过去的时间。   端着今天这一罐子跑回越家,跟小姑说了,叫每天准时去拿,羊奶给婴孩儿喝最好不要超过十二个时辰,所以每天两罐,就绝对不会超过。剩下了可以让天梅或者天泽喝。   “记着,端回来的时候先不忙着煮开,等喝的时候再去煮开。还有啊,是不是已经满了四个月了,其实可以开始给孩子喂辅食了,就是平常可以给喂些米汤、面汤一类的,一两口都是好的。”   越绣宁说着又道:“一定是汤一类的,其他的先不忙。”   越榴红听她说的还头头是道的,先是惊讶的道:“你哪儿来的那么多钱?”   “采药卖的钱。”越绣宁笑着,又忙道:“千万别跟奶奶说。”   越榴红听了无奈,叹气道:“知道了……谁现在还能跟你奶奶说啥?再说了,人还没回来呢。”又将刚刚想说没先说的话说了:“你怎么还这么懂带孩子?难道也是书上的?哪本书,你哪来给我看看。”   “是书上看的,不过是以前在城里住着的时候,没事干翻得一本书,现在哪里记得,更不知道书还在不在……好在我全都记着,你听我的就行了。”越绣宁睁得一双大眼睛说着瞎话,然后赶紧岔开这个话题,问道:“那到底奶奶在谁家?城里还有跟咋们家关系很好的亲戚?”   越榴红叹气:“还能在谁家?估计就是高家吧……你三叔肯定是不去,你二叔也不想去……算了,叫她在人家家住着吧,看什么时候住不下去了,什么时候就自己回来了。”   越绣宁‘哦’了一声,点头道:“不过也小心着点,别不去接把奶奶气疯了,再去衙门告我二叔三叔还有小姑你们不孝,那就麻烦了。”   越榴红气的翻了她一眼:“你还挺高兴的?”   越绣宁‘噗’的笑了,这才摆手:“那我回去了。”   重新有了羊奶喝,而且一天两顿,这样只要是孩子哭了就能给热热喝,也能让越榴红松一口气。   回到姥姥家,这才赶紧的收拾白芨,各种草药,做消毒药水,浓的汁水倒在瓶中收好,盆里的棉布洗出来,晒干了请姥姥再给自己做一双手套。另外之前的那双手套,也重新用消毒药水洗一下。   之后的几天,每天都这样的忙碌着。   林炤好几天都没出来,因为忙得不可开交的,所以越绣宁隔了一天才去探望了一下,主要是怕他因为那天的劳累而生病了。   但是这一次去还让王笑云在门口声音不大的呵斥了她几句:“这几天不是不扎针吗?你还天天来干什么?我们家有什么叫你这样牵牵挂挂的……不要脸……”   最后嘀咕着骂了一句。   越绣宁进院子,原本还想笑着解释一下,自己是担心林炤生病了,因为大前天累到了,前天看着精神也不好……   谁知道就听到了这一句,真是气呆了。这个王笑云,怎么把自己当仇人一样?这样也太过分了吧?   刚想质问,但是想了想又算了,王家的人这几天都有点奇怪。   何况越绣宁最近的事情真的太多了,虽然主要是和奶奶的冲突,但因为各种冲突,给村里人已经造成了自己的事很多的感觉,如果再要是和王笑云吵架,那别人怎么看自己?   更何况,看在林炤的面子上,她也不愿意和王笑云吵什么。   所以忍了,进屋看望了一下林炤,见他依然脸色苍白,但是精神稍微好了些,也没有风寒发烧的症状,这才放心,告辞的时候说了,这几天就不过来了,疗程开始了再来。   之后三天果然没去王家。   越赵氏一直没回来,她可能还生了气,或者在等着儿子们去接她,然而,这一次闹到官府告状,让官府把越绣宁这个年轻姑娘抓去了,这件事确实太过分了,越民耕和越尚耕全都很生气,暂时谁都没有去接越赵氏回来的想法。   另外,越赵氏在家的时候,家里几乎每天鸡飞狗跳,闹得不可开交的。她不在家,家里便难得的清静,正好这段时间地里的粮食要收成了,也忙得很,这也是个理由。   进入了十月,天气更加的寒冷,北风渐渐的起来了,一天比一天更冷。   村里人只要是家里有地的,这段时间就忙翻了天,如王里正家,因为家里地多,收成的时候就是全家出动都忙不过来,要请人的,所以村里那些地不多的,收了自家的地,就被里正家雇了去收他们家的,也能挣些小钱。   所以,几乎全村忙的不可开交,每天天不亮就往地里走,天黑才回来。   越绣宁不用担心谁跟着自己进山了,便也轻松很多,这几天进山也不在采挖白芨了,而是找其他的草药采挖,基本上在山里转的时间比较多,现在也不是每天背篓满满的了。   下午了去看看孩子,小姑如果忙就给抱过来,一边照看孩子一边整理药材。   吴玉的伤势也在好转中,其他的浅显伤势已经好了,拆了线,只有手臂上的伤还是很让越绣宁担心,尽管看起来好转中,但她担心即便是伤好了,吴玉的这只胳膊都怕是没办法用力了。    第98章 态度很冷      这一天到了林炤第三个疗程开始的时候,中午吃了饭,越绣宁就来到了王家,拍门,一会儿王笑云过来看门,看见是她,冷着脸没说话,转身走开了。   越绣宁如今真的有点感觉像是欠王家人钱一样。   王笑云没好脸色也就罢了,王爷爷王奶奶现在看见她都没以前那么热情了,感觉王爷爷似乎还生气似得。   越绣宁一直觉着,应该是上一次害的林炤去城里,王爷爷生气了。而隐隐的还有种感觉,跟那块玉牌有关。不管是因为值钱还是有其他的含义,王爷爷很明显是不希望那块玉牌被别人看见的。   脸色有些讪然的进了屋子,看见林炤正扭头看着门口,冲着她笑。   经过几天的将养,林炤的脸色好多了,也不那么的苍白了,眼光也明亮,嘴边的笑能看得出来,他真的很期待看到越绣宁。   王爷爷还是站在林炤的身边。   越绣宁也笑了,走近了问道:“这几天情况怎么样啊?”然后转头跟王爷爷打招呼:“王爷爷好。”   王爷爷脸色冷淡,正好在她打招呼的时候转身不知道做什么,好像无意又好像是故意,没搭理越绣宁。   林炤笑着道:“挺好的,腿有些麻的感觉,有时候脚心也会觉着麻,以前从没有这样过。”他顺着越绣宁的目光也看了一眼王爷爷,王爷爷的举动全都看见了,林炤几不可察觉的皱了一下眉头。   越绣宁点头:“这是好事。”她又有些讪讪。刚刚王爷爷的那个脸色给的也太明显了。   过来正要坐下,发现针灸包不在,于是起身过去拿,却正好在王爷爷站的地方,王爷爷转身直接出去了。   越绣宁拿着针灸包过来,嘴巴都抿成了一条线,努力的维持着脸上轻松的表情,尽量不让窘迫难堪被林炤看出来。   林炤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了,有些小心的看着她的脸色。   戴上了手套,越绣宁将他的裤腿卷起来,低头仔细检查了一番,膝盖依然是有点红,小腿已经有些力道了,按一下也不是和以前一样一个窝了,现在按一下,很快会弹起来。她按摩了一会儿腿和脚上的几个穴位,这才进针。   一丝不苟。   全部需要进针的穴位都进了针,这才抬起头,看见林炤正看着自己,便对他一笑道:“这几天有没有照我说的做?腿活动过没有?”   林炤想起自己那天着急,去柜子那边拿玉牌,直接站起来的事情了。   不知道是针灸的缘故,还是情急到了非常极端的情况下的缘故。不过林炤觉着跟针灸有关系。他自己能感觉到,腿是自己的,有种和以前不一样了的感觉,他自己知道。   点头:“有,慢慢的用手推着动来动去的。”   越绣宁便赞同的点头:“就该这样。”她伸手揉了脚心的几个穴位:“平常多按按这里……”   刚说到这里,门口传来一连串的咳嗽。   很故意的咳嗽,听都听得出来。   两人全都转头去看,见王笑云沉着脸进来了,去那边箱柜中不知道翻找什么东西,手很重,重重的将箱子掀开,箱子盖重重的靠在了墙上,弯腰在里面乱翻着,各种声音,传达着她的烦躁恼怒和不耐烦。   越绣宁硬着头皮给揉了一会儿穴位,才放开了。将手套拿下来放在一边,抿着嘴也不说话。   就这样王笑云‘叮铃哐啷’的翻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拿,最后将箱子盖重重的扣回来,转身出去了。   因为她制造出来的噪音很大,所以等走了之后便显得屋里更加的安静,安静的都有些尴尬起来了。   王爷爷始终没有在过来,王奶奶也没出现。   该起针了。   越绣宁戴上手套起针,然后将针放在消毒药水中消毒,最后擦干净放在了针灸包中。   这会儿气氛很尴尬,林炤有些尴尬的找话道:“这个……你买的棉布,是擦针的?”   白色棉布已经用消毒水洗过了,越绣宁专门医用了。点头笑着:“对呀。”她其实想多说两句缓解一下尴尬的,但是说了这两个字之后又想不起来说什么,顿了顿还是没说话。   于是更加尴尬。   越绣宁收拾好了,对他笑着道:“刚刚我按摩的几个穴位,你平常多按按。还是要多动动腿,尤其是这样向上向下的弯曲动作要多做一些。最好是请王爷爷帮着你一点……”   林炤点头:“知道了。”   越绣宁便起身:“那我走了。”一顿马上道:“明天还是这个时间过来,你……别处去了。”   林炤点头答应着,看着她出去。   为什么专门提醒明天还是这个时间过来?叫自己别处去了?林炤知道,他马上想起有一次越绣宁来给自己针灸,王笑云明明在家,却装听不见就是不给她开门的那件事了。   现在不但是王笑云,便是王爷爷和王奶奶都开始给她使脸色,她又不是木头,当然感觉的出来。   明明是给自己治病,且还有效果的,可自家这边的人,却没有一个给她好脸色看。   便是自己,也因为……担心玉牌的事情被察觉了,禀报了那些人,自己的将来可能……而对她故意的冷淡。   那天在县衙,她都问了,林炤明白,她是感觉出来了才问的,不然怎么会问?而自己分明是一开始确实表现的太明显了,虽然是因为着急,急的快疯了所以做出来那么明显的举动,甚至在她刚问的时候,还很惊喜,欣喜的心差点跳出来,差点就说出来……做那些事,是因为自己很喜欢,很喜欢她。   一个姑娘对自己问那么明白的话,自己却最后那副表情。林炤能想象得到,越绣宁会多么难堪,多么……难受。   但是她依然还是每天笑着来给自己治病。   林炤心里更难受,心口仿佛是堵了一块大石头,快要喘不上来气了。现在的他,反倒是希望那些人快点知道自己在这里,快点的……想要怎么样就怎么样,自己的结局快点看到。   这样,他起码对越绣宁不会那么的愧疚,自己那么的难过。    第99章 背后黑手      越绣宁心里当然也很不舒服,总有种自己碰了一鼻子灰不说,还被人严重嫌弃的感觉。   而且还不是因为自己知道的理由嫌弃,好像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促使自己落到了这个独步,她想改变现在的状态,都无从下手。   出来了,叹口气,还是要继续的忙碌。   这一天将所有的药材都收拾装进了袋子中,白芨已经有二斤多了,还有大约半斤左右的何首乌。   其他的药材种类很多,但每一种的量并不大,越绣宁也不打算卖这些药材,她需要做一些常用的药丸,这样万一有急用的时候可以马上有。   转天早上很早起来了,跟姥姥和母亲说了一声,去城里卖药。   都走出家门了,吴邓氏从后面又撵上来叮嘱:“可千万小心!你奶奶是不是还在城里?要是遇见了,你躲远点。”   越绣宁笑着点头:“知道了,城里那么大,不会那么巧的。”摆手跟吴邓氏告别。   从自家院门这边出来,更要往出村的路上走,就看见王家院门那边似乎有动静。院门有缝,离得远倒是能看见,门后好像有人。   越绣宁便慢慢的走过去。   院门后面的影子好久没动静,似乎犹豫着什么,又似乎做其他的什么事,就在越绣宁以为那不是人影,而是其他什么的时候,院门开了。   林炤在里面,一打开门没想到越绣宁就在外面,还给吓了一跳,意外的看着她,俊脸马上就红了。   越绣宁抿抿嘴:“你是要去后山吗?”   林炤稍微的有些慌,顿了顿定定神才道:“是啊……”   “不过我今天要去城里,把这一个月采的药材卖掉。你自己去后山有点……”越绣宁原本想说有点不太安全,要不你明天去,明天自己是要进山采药的。但是这话没说出来又不想说了,好像自己管的太宽了点。   林炤马上听出来她想要说什么,也马上明白了她为什么停顿不说了。如果是以前,越绣宁肯定是会很热心的说出来,但是现在,她对自己也有了一些防备的心了。   不知道为什么,林炤心里很不是滋味,顿时也没什么心思去后山转了,但是又不想在越绣宁的面前表现出来,于是还是倔强的抿嘴,微笑,道:“没事,我自己慢慢过去好了。”   越绣宁点点头,顿了顿道:“要不我先推你过去吧,横竖时辰还早。”   “不用了,进城要走很久的,你还是快走吧,我自己慢慢过去好了。”林炤道。   越绣宁只好点点头,有些不太安心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往村外走了。   林炤在原地看了她很久,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了,才慢慢的推着轮椅往后山走,只是早上醒来就睡不着,迫切的想要来后山,自己都挡不住自己的心情瞬间消失了,没有了,甚至很烦躁。   他心里清楚,自己为什么早上那么迫切的想来后山,不是为了呼吸,而是想要见越绣宁,那种悦动的心情,他自己感觉的特别明显。   但是这又让他特别的沮丧,难受至极。想起刚刚越绣宁想说的话只说了一半便打住了,有些谨慎的对自己笑着,他就分外的难受。仿佛自己看到了一朵洁白美丽的雪花,明明已经快要抓住了,却在一瞬间,突然离自己远去了。   想着想着,突然就有股气,憋了很大的一股气,他的轮椅正好走到了两棵距离不远的树中间,于是将脚放在了地上,伸出手去,借着刚刚的这股气,慢慢的,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手需要用力的抓着树,才不至于倒下去,但是,能站起来了,站着看平常看惯了的景色,那是一种很不一样的体验。   他的注意力全都被眼前的景色吸引了,不知道背后有一双手,正悄悄的伸向了他……   就在那双手猛地要推出,就如那次将他推倒进水沟一样的时候,突然更后面有人大喊:“你干什么?!”   一声惊呼,然后‘噼里啪啦’倒地压倒树枝的声音。   尽管身后各种响声,不过林炤依然很沉稳,抓着树木的手臂微微的有些颤抖,那也是因为要用力的撑住身体,慢慢的,坐回到了轮椅上。   这才慢条斯理的推着轮椅转了过去。   两个汉子将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压在地上,很熟练的反剪了手臂押起来。林炤看了看,果不其然,这年轻男子就是同村的,叫王良普。   王良普个子不高,形容有些猥琐,被反剪了双臂,就惨叫个不停,一双眼睛从下往上翻着,偷看林炤。   这个王良普看上王笑云了,去年让他娘来家里试探过一回,谁知道让王笑云听见了,在院子里指桑骂槐说了些难听的话,这便得罪了。   王爷爷倒是好话好说,同姓不成亲,这是规矩,就算是没亲眷关系,但也不行。   不过不知道王良普从哪里知道了,王笑云喜欢她的残废表哥林炤,王爷爷也想来个亲上加亲的。从此以后,这个王良普就盯上了林炤,只要是他一个人,就总会从后面偷摸的欺负一下。   上一次把林炤推进沟里的,也是他。   林炤看见王良普并不意外,他倒是奇怪,这两个突然冒出来的汉子是哪里来的。   “臭小子!背地里下黑手,你是不是活腻歪了?”一个汉子在王良普的后脑勺上拍了两巴掌,然后问林炤:“林……兄弟,把这个小子送去官府吧?”   林炤道:“不用那么麻烦,放了他就是。”   另一个一听很惊讶:“放了他?这也太便宜他了,这小子太不是东西了,欺负你一个残……”   林炤淡淡一笑:“同村的,闹着玩儿而已。”   那两个汉子互相的看了一眼,似乎有点不愿意,但是又不能违抗他的意思,于是还是把王良普放了,一个刚松手,王良普就赶紧往前跑,另一个便追上去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骂道:“再敢背后使坏下黑手,我们抓你去……扭送你去官府!”   两人踹走了王良普,回身就看见林炤正看着他们,两人顿时有点心虚起来。    第100章 卖药      越绣宁走出了村子,没有选择等顺路的车,而是一路走到了县城。这一路她都走的有点熟了,盘算了一路,决定找另一家药铺子。   那个济世堂的少东家倒是挺好说话的,原本药材卖给他是比较方便了,不用自己再去找别家。但是他们店铺的那个伙计刘跃飞,真的是有点太阴森森的了,越绣宁觉着离这个人远点好,最好以后不要见面。   这样打定了主意,进城门之后就没去济世堂,而是决定往城里走走。上一次被领到衙门,也算是走了几条街的,凭着印象,另一条街上也有几家药铺子的。   她也知道有些药铺子是开分铺的,所以专门找了一家叫兴隆药铺的,刚要进去。   谁知道就这么巧,她进门遇上几个人出门,越绣宁低着头也没看,只是往旁边避了避,结果就听见有人道:“咦,这不是采药的姑娘吗?”   听声音有点耳熟,越绣宁抬头,就看见出来的那几个人,正好就是那个济仁堂的少东家,叫白展堂的。   白展堂过来看着她笑道:“姑娘,你这可不对了啊,不是说好了你采挖的白芨给我们吗?怎么跑别人家的铺子来了?”   越绣宁实在没想到这么巧,而且没想到他马上就猜出来自己是来卖药材的,顿时非常窘,下意识就找了个理由:“我……那个,是因为别人给的价格好点……不好意思啊,我们乡下人,多一文钱都是好的。”   白展堂却并不罢休,笑着似乎还微微嗔她一般:“早说啊。上一次我们收的白芨,品质还是很不错的,我都想好了要给姑娘的药材涨价的,你怎么不给我机会呢?”   越绣宁涨红了脸,还再看他身后的这一家药铺:“但是,那什么……”   白展堂倒是生怕她把药材卖给别人了,忙道:“这样,一斤一吊半,你看如何?这家出多少?如果还多的话,我可以加。”   这家药铺子的东家他认识,过来谈了些生意上的事情,刚刚出来的时候,人家东家将他送到门口就回去了,不然白展堂也不太好意思当着人家东家的面撬给人家供货的药农。   越绣宁原本就是随口一句搪塞的话,结果白芨每斤就多了半吊钱,顿时心动。   没办法,缺钱的人就是这样见钱眼开。   涨红了脸,想了想道:“好吧……这已经很好了。”马上又道:“我还有半斤左右的何首乌。”   白展堂尽管对面前这个漂亮的姑娘很有好感,但依然是公事公办的,笑着道:“何首乌是好东西,不过还是要先看看货的……这样,咱们还是回济仁堂谈谈,在人家铺子前面说,不太好。”   越绣宁只好点了点头。   白展堂身后跟着的,就是上一次济世堂的那个掌柜的,掌柜的不知道为什么对越绣宁很没有好感,尤其是听见少东家这么痛快的就给每斤加了半吊钱,掌柜的都想翻白眼了。   心中不觉着少东家是因为药材的品质好,却觉着是年轻的少东家看中了这个姑娘的美貌了。   而在他眼里,越绣宁却是个狡猾的,喜欢占小便宜的乡下没眼界的姑娘,为了多那半吊钱撒谎说什么别人家给的多……这分明是生意人常用的手段!少东家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掌柜的一肚子的怨气,不服气,不停的用一种看不上的眼神斜睨着越绣宁。   就这样斜睨了一路,越绣宁当然也感觉的到。   回到了济世堂,这一次白展堂就客气多了,还请她上二楼,一个看起来像是办公的屋子,请她坐下,并且叫人倒茶。   进来的时候暂时没看到那个叫刘跃飞的。   越绣宁将白芨和何首乌拿了出来,白展堂仔细的看了看。   她处理的药材确实是上好的,因为是她每一个每一个手工处理出来的,如果有不好的,她自己先挑出来了,也不会拿来。   所以白展堂看了很满意,何首乌半斤多,给她两吊,两斤多白芨,一共给她三吊半。   五吊半钱放进了背篓里,越绣宁很满意。白展堂还请她喝茶,大约有想攀谈一下的意思,但是越绣宁防备的心理还是很严重,因此找了个托词,说自己进城一趟不容易,家里还叫买好些东西,所以没时间耽误。   白展堂只好点头,笑着道:“那请问姑娘姓什么?总不好一直叫采药的姑娘?”   这时候旁边站的一个伙计笑着道:“姓越吧,少东家,上个月的时候,她家三叔还是四叔的受伤了,就是来咱们铺子包扎的。”   白展堂一听惊讶的挑眉,‘噢’了一声笑道:“越姑娘啊?为什么没来找我呢?好歹的也给好好的看看,诊费上也能优惠些。”   越绣宁忙道:“没什么大事,当天就回去了的。”说着起身告辞。   白展堂原本还想多聊一会儿呢,但是看她很着急的想走,也没什么理由挽留人家,只好站起来送出门。看着她下楼,经过大堂的时候,还遇上了自家的坐堂大夫崔志。   “崔大夫。”越绣宁马上笑着打招呼。   崔大夫转头看了看,也想起来了,道:“哦,越姑娘啊,对了,你三叔怎么样了?那天也是,怎么说都不听,一定要回去,我还担心了几天。”   “我三叔没事。”越绣宁笑着道:“谢谢大夫。”   “没关系的。”崔大夫道。   越绣宁出去了。   这一幕叫二楼的白展堂看见了,白展堂忙叫崔大夫上去,他要问问越家的情况,都有哪些人,了解了解。   崔大夫答应着上楼。   而掌柜的已经抢在了他的头里,急不可耐的上楼来到白展堂面前,语气中略微的带着埋怨:“少东家,你也是心地太善良了,这个小女子根本没有她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的良善,狡猾着呢!说什么别人家给的多……有证明吗?没有吧?这不是生意人常用的手段?可见她根本就是专门的打听了您今天去兴隆药铺谈生意,故意在门口等着让您碰见,然后说这些话,就是为了加价的!”    第101章 不开心的掌柜      掌柜的这一篇长篇大论,气都没有歇一口。   白展堂看了他一眼,笑道:“刘掌柜,你对越姑娘是不是有什么意见啊?白芨的价格别人不清楚,你该清楚。越姑娘采挖处理出来的白芨品质本身就是上好的,只是因为量少,所以给的价格也比较低。头一次一吊钱,确实是很低了,这样的白芨,你从渭家药园收,怕是一斤怎么也得一两五吧。去年可是二两一斤收的。”   刘掌柜顿时就涨红了脸,道:“她的白芨怎么能跟渭家药园的比,人家家可是专门种植……”   “野生的没有种植的好?”白展堂脸上的笑容已经淡了很多,语气也淡淡的。   刘掌柜知道,再说下去,少东家就要生气了。   正好这时候崔大夫过来了,笑着问道:“少东家您找我?”   白展堂点头道:“进来聊会儿。”转身进屋了。   崔大夫也跟着进去。外面只留下刘掌柜的,脸这才黑沉了下来,扭头往刚刚那个越姑娘出去的药铺大门看了一眼。   越绣宁将背篓里的钱拿出来,用布包着抱在胸前,去米粮铺子买了二十斤荞麦面,大约三两左右的稻米。   稻米的价格很贵,基本上乡下人家是不吃的,吃的都是栗米,就是小米。越绣宁买这些稻米,是给二叔的小宝儿买的,熬成米糊,可以每天吃点。   上一次买的棉布太少了,这一次又去扯了些,买了二两棉花,这些东西差不多花去了一吊半。   将钱放进了背篓最下面,上面放买的这些东西,背起来往回走。   二十来斤的米粮,加上那些铜钱,重量还是不轻的,越绣宁走到家的时候,肩膀都勒的生疼,估计起泡了。   “哎呦,这都是什么呀?”吴邓氏倒有点像小孩儿一样,越绣宁从城里回来,她就去翻翻背篓。   那么多粮食还是很惊讶的。   越绣宁忙道:“十斤荞麦面,还有那些稻米是给我小姑他们的,稻米是给孩子吃的。”   吴邓氏一听就不太愿意,哼了一声道:“分家的时候,你和你娘可是净身出户!那个老东西藏了多少钱,你被官府抓了……”   “娘。”床上的吴玉喊了一声。   吴邓氏就不说话了。   越绣宁笑着道:“我奶奶是我奶奶,不能因为她把钱藏起来不给,我二叔他们就得饿肚子吧?分家的时候,他们也是要给东西的,不过我知道,我走的那天,米缸里面一粒米都没有了。除了我奶奶,其他的人全都对我和我娘挺好的。”   吴邓氏也就说不出来话了。   越绣宁将背篓最底下的铜钱拿出来,递过去笑道:“姥姥别生气,你看这是什么?”   吴邓氏果然眼睛都一亮,惊喜的叫道:“怎么这么多?你上次不说是,能有两吊钱?”   越绣宁笑道:“药材铺子的东家给我加了,还有半斤何首乌的,那药材更贵。”说着道:“姥姥你们中午吃的什么,给我舀一碗,我还饿着肚子呢。”   吴邓氏拿着四吊钱,真是什么烦心事都没有了,高兴的忙去给她舀饭。   越绣宁进屋坐在吴玉的炕边,看她胳膊上的伤势,天冷了,伤好的就慢,吴玉还问着:“这一次药材卖了多少钱?”   “一共五吊半,买那些粮食什么的,花了一吊半。”越绣宁道。   吴玉点点头,声音低了点道:“你叔家,该帮的还是要帮着点,你有点事,你二叔三叔急的火上房的给你跑前跑后……”   越绣宁点头:“放心,我知道的。”   匆匆扒了两口饭,已经未时左右了,就先去给林炤针灸。   主要也是有点不放心。早上没说出来,但是她没忘了头一次见到林炤,就是他自己去后山,结果被哪个手长闲的或者调皮的孩子给推到水沟里去了的。   匆忙的来到了王家,拍门。   听着里面好像还有点热闹,好几个人说话似得。越绣宁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转头看了看周围,是不是邻居家?因为林炤家一直都是清清静静的,怎么会这么热闹?   没人来开门,于是继续拍:“家里有人吗?我是绣宁。”   又拍了半天,王笑云从里面打开了门,不出意料之外的黑着脸,丧声恶气的压着嗓子怒道:“门开着呢!你推一下不就行了?非要叫人来伺候你开门?!”   越绣宁愕然,她确实没想到门没有拴着。往王笑云身后看,见林炤已经在他屋子门口了,便冲他笑了笑。   王笑云马上回头,一看见林炤已经出来了,顿时脸色一变,低头将院门开大了一点,将脸上的怒气赶紧的缓和了一下。   林炤在看到了越绣宁之后,一双黑漆漆的眸子便紧紧追随着她,从她进院子,看了一眼王笑云,然后看到她跟从厨房出来的王奶奶打招呼,来到自己面前,笑着正要说话然后看到屋里出来的人,脸上露出惊讶。   林炤全都看在眼里。   越绣宁看见从屋里出来的人,很是惊讶。前头是里正大爷,然后是里正家的大叔,王子胜,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   “那什么……林炤啊,那我们就回去了。绣宁?你来干啥呀?”王里正出来正说着,看见了越绣宁,便问了一句。   越绣宁忙道:“我来给林炤针灸的。”   王子胜在旁边一听,马上挑眉惊讶又笑的道:“啥?你还会针灸啊?绣宁,你真厉害,对了,我的胳膊这段时间也挺疼的,要不你也帮我针灸针灸?”   林炤的眼睛眯了眯。   越绣宁还有点懵,下意识的就说实际情况:“最近可能没时间……”最近已经忙得是脚不沾地了,一点多余的时间都没有。   王子胜的父亲王大叔已经道:“你什么时候胳膊疼了?怎么没听你说过?行了别找事了,赶紧回家去吧。”   说着一行人往外走,各人嘴里都客气着,王爷爷还说着:“你看这事弄得……该是我们上门去道谢的,谢谢,谢谢……”   “没啥,没啥,这就是俩亲戚,亲戚……”   他们走了。    第102章 下人      林炤将自己的轮椅转了回去,越绣宁很自然的伸手推着,问道:“里正大爷带的什么人来的呀?”   “早上进山遇见了两个人,推着我回来的。”林炤简单的说了一下,并没有说自己差点被人推倒的事。   越绣宁‘哦’了一声。   进屋之后,林炤还是自己慢慢的上了炕,越绣宁去戴上手套,买的新棉布做的手套。先给他按了一会儿脚底的穴位,这才开始针灸。   “最近有什么感觉?发麻或者发热的感觉会不会明显一些了?”   林炤轻轻点头:“有时候会麻一阵子,脚偶尔的会觉着能用上力。”   “慢慢在好转,有感觉是好的。”越绣宁看了看他,其实有点想不到他居然这样的冷静,如果是换成别的坐了很久轮椅,腿部没有知觉的人,一有了知觉必然会非常兴奋激动的。   “嗯。”林炤还是和平常一样,清清淡淡的,只有在她认真下针的时候,才会抬眼看着她,也只有这会儿,才能够肆无忌惮的近距离的看她。   王爷爷送走了里正那些人进来了,只是进来到屋里转了一圈,似乎也不知道说什么,一会儿又出去了。   越绣宁也没说话。王家人现在看见自己都那副冷淡的样子,她也没必要非要给人笑脸。   王爷爷走出去之后,林炤抬眼看了眼门口。   “还是要多动动,自己多按摩一下,脚底那几个穴位,没事就按一按。”起了针之后,越绣宁嘱咐道。   林炤答应着。   越绣宁收拾了东西,笑着跟他告辞,出门去了。也没有听见外面谁跟她客气说话。   两人之间已经有种淡淡的疏离感。   林炤蹙眉坐在炕上半天,才抬起头来,看见王爷爷在屋里,正在那边整理书柜,林炤便道:“去将笑云和外婆叫进来。”   王爷爷一顿,低头道:“是。”   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王奶奶和王笑云进来了,王笑云明显是感觉到了林炤可能会说什么,心虚的低着头,看着地的眼珠子却又乱转,还在想一会儿如果林炤问起来了,自己怎么说。   不承认!   对,就是不承认,打死都不承认,只说他听错了,或者……赖在越绣宁身上,说自己那样也是因为她先对自己态度不好的……   王笑云心里还在盘算着。   林炤看了看三个人,淡淡的道:“越姑娘给我治病是好心,腿的情况也有好转,所以我希望你们今后对她的态度要好一些。笑云,以后越姑娘来,你就在你屋里不用过来了,叫你爷爷去开门,或者我自己去看门。”   王笑云猛地抬起头,嘴巴动了动想说刚刚想好的那一番话,只是她没想到表哥根本不是质问她什么态度不好的,也就是说,其实根本没有给她狡辩的机会。   看见她还想反嘴,林炤还没怎么样,王爷爷先着急了,忙轻声呵斥:“听见了没有?!”   王笑云一下子就满眼都蓄满了泪水,总觉着她自己委屈至极,委屈的半天才点头:“听见了。”   林炤冷淡的看了她一眼,转眼去看王爷爷:“玉牌的事,是我自己的决定,外公若是有什么不满的,也只管跟我提出来,不要将此事记在别人身上。另外,看样子官府已经有了察觉,说不定快来人了,你们收拾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吧。”   王爷爷和王奶奶‘噗通’就跪了下去,哭着道:“小的,奴婢死也不离开小主子,求小主子不要让小的们离开。”   王爷爷连连的磕头道:“小的错了,小的再也不敢对越姑娘不满了……”   王奶奶哭着:“奴婢要服侍小主子……”   林炤轻轻的叹气,道:“结局如何,谁也不知道,你们全然无辜,没必要跟着我承担。另外,当年父亲还有其他的事情吩咐你们,身后事也需要你们处理,你们跟着全都陪葬,那些事情谁做?这些都是当年说好了的,就不要在纠结了。”   说着看着王爷爷和王奶奶,伸手道:“起来吧。”   王爷爷和王奶奶跪着哭,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何况林炤说的也是事实,一些事情早就说好了的。   王笑云睁大眼睛,表情震惊的看着这一幕,恍惚的好像是突然进入了梦境,全部都不是真实的,而是一场梦。   她从小就知道,林炤并不是她真正的表哥,而是爷爷奶奶的主人,是她该服侍的人,这个认知从小就知道。但是,从她懂事开始,林炤却只是以她表哥的面目出现,她每天表哥表哥的叫着,总有种感觉,他其实真的就是自己的表哥。   而一些事情也如同真的一般,她自己的那点小心思,王笑云知道爷爷奶奶都是有所察觉的,但是他们全都没说什么,仿佛一种默认的姿态。   王笑云便有了一种奢望,甚至有一阵子觉着希望很大,她也许真的能跟表哥成亲,成了他的媳妇。   她甚至将一切想象的非常的美好,成亲之后,也并不是悠然生活在乡村中,王笑云自从知道了表哥的身份之后,心就变得大了起来,她甚至希望表哥的身份被人发现,然后事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表哥的身份恢复,自己顿时就成为了人上人,富贵至极,荣华至极……   梦突然就醒了。   在看见爷爷奶奶跪在地上,自称‘小的、奴婢’的这一刻,梦就醒了。   “起来吧,别让我下来搀扶你们。外公,你明天去一趟那边吧,收拾收拾,万一很着急的要过去,也能住人。今天里正家这两个人,你们也不用多关注,平常怎么样,以后还是怎么样。”   林炤看见王爷爷和王奶奶还是没起来,于是手撑在炕的边缘,弯腰伸手来扶:“起来吧。”   王爷爷怕他掉下来,忙自己站起来了,又伸手将老妻扶了起来,擦着眼泪道:“小主子,要不咱们现在搬家吧,走远一点,去南方……”   “别说了。”林炤看着他笑:“我躲够了,是生是死,我都准备好了面对。不要在劝我了。”   王爷爷擦着眼泪,眼泪却一直往外涌,怎么都擦不干净。    第103章 锻炼      翌日清晨,越绣宁背着背篓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还在王家门口稍微等了一会儿,但是并没有等到林炤出来,想来昨天已经去山里转悠过了,今天就想休息休息。   她便继续进山。   十月里白芨虽然还有,不过她已经不打算在采挖了,十月开始有桔梗、连翘、山茱萸、决明子等,不过这些都是非常常用的药,平常药铺子的用量大,而大部分是药园会种植的,药铺子收的话,也会大量的收购,不会收自己这点。   所以她还是会采摘,但只是为了自己配一些药丸使用。   背着背篓刚走到了林中,似乎听见树林中有什么声音,她侧头看过去,隐隐的好像有人。   越绣宁正想要加快脚步走过去。毕竟年轻的姑娘,一些事情从来都是躲远点,不会因为好奇就凑上去,也许会给自己惹些麻烦。但她并不想惹多余的麻烦。   因为多看了一眼,然后就发现好像有张轮椅停在那边,越绣宁一下便停住了,仔细看,果然是林炤的轮椅。   椅子上却没有人。   越绣宁一惊,忙跑过去,绕过一棵树就看见了林炤,他其实就在轮椅前面,手里抓着两棵距离不远的树木,站在中间。看的出来他很用力,手臂因为用力都在微微的颤抖。   越绣宁声音比较轻的叫了一声:“林炤。”然后才过去,以免自己动静太大吓到了他,跌在地上。   林炤抓着树木没有动,过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越绣宁已经转到他的面前,又惊又喜的看着他:“你已经……什么时候能这样站立了?”   林炤手臂微微的颤抖着,看着她笑,慢慢的道:“前几天就可以了。”缓了一会儿,才说第二句:“只是腿使不上来劲,依然是,胳膊用力才能撑住。”   “没事没事,这已经很好了,已经是非常好的一大进步。”越绣宁忙安抚着,看见他快撑不住了,忙道:“你是要坐下吗?”   林炤点了点头。   她便伸手扶着他,慢慢坐回到了轮椅上。看见他额头都出汗了,笑着道:“你身上带没有带手绢,快擦擦汗吧,不用这样着急,每天进步一点点就行。”   林炤用袖子在额头上点了点,笑:“没事,不累。”   越绣宁一下看见他手上有道血痕,惊讶的忙道:“我看看。”忙伸手,又想起来什么,赶紧将自己别在腰间的手套拿出来戴上,将他的手拿过来看了看。   手心有道血痕,印子很深,显然是刚刚抓握树木的时候划伤的,但却并没有马上松开,就这样一直握着,所以反而将血压紧,没有马上流出来。   这样不好,会感染的。   她吃惊的抬头看他道:“你的手这么深一道伤痕,你不疼吗?怎么不马上松开?”   林炤看了看手心的伤,淡淡一笑:“不疼,一点点的伤而已。”   越绣宁看着他道:“怎么可能不疼?林炤,你不能太着急的,腿的病因形成很久了,想要好也需要很长时间。尤其是后期这种站立,迈步走的活动,要慢慢来,不能着急的。”   林炤看着她点头:“好。”看她皱眉看着自己,明显觉着自己不是很认真的答应,因而不太满意的样子,便笑着:“知道了……我错了,确实着急了些。”   越绣宁这才满意,低头看了看他的伤,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要回去拿消炎药,嘴里还说着:“病去如抽丝,多给自己一点时间,相信自己一定能站起来。”   林炤垂眸也看着她,‘嗯’了一声:“嗯,我会站起来的,便是死,也要站起来死。”   越绣宁依然是低头看着他的手,心中却漏跳了一拍。   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死也要站起来死,听着似乎是……   她抬眼看他:“不行,你手上的伤要赶紧的搽药,我推你回去吧?”   林炤微微的感到意外,低头看了看手,道:“一会儿回去再搽药吧……行吗?我好不容易挪到这边……”   越绣宁叹气,低头看了看道:“算了,你在这里等着,我跑回去拿药。你不要在扶树了,可以踢踢腿动一下也是锻炼。”   “哎,不用……”   林炤才说了两个字,越绣宁已经将背篓放在了地上,往回跑去了。其实这段路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跑的很快。   进山这段路比较平,也正是因为如此,林炤才能自己走动这一段路,反而是进村出村的路,高高低低的很多坡,他自己是走不了那段路的。   跑回姥姥家找到了药箱子,将消炎药水,止血消毒的药粉,还有包扎的布条拿了,又跑回来。   林炤还在这边等着,越绣宁给他用消炎水清洗了伤口,撒上药粉包扎好,这才道:“你让笑云或者王奶奶给你做双手套。”说着将自己的手套给他看一看:“很简单的,照着手的形状画在布上,剪下来缝上,反过来戴就可以了。这样你锻炼的时候也不会受伤,今后这种腿部锻炼会很多的,所以有手套是最好。”   林炤看了看,点头笑:“知道了。”   因为越绣宁有了两双白色棉布手套,所以这双碎花手套就专门用来采药的时候戴,越绣宁早看出来了,他一看见自己这双手套就想笑的样子。   “你就在这边踢腿好了,我去摘决明子。”越绣宁嘱咐他,然后拿了剪刀去不远处,那边有决明子灌木丛。   林炤在这边慢慢的伸腿,不行就用手托着,伸展开,然后弯曲回来,又伸展开,再慢慢的弯曲。不时的抬头看前面采摘药材的越绣宁。   今天她的背篓中有个小挎篮,这会儿就将挎篮挂在腰带上,捡了一串一串的决明子,便放在挎篮中,那样子,很像是个采茶的姑娘。   脸上表情认真专注,一双秀丽灵秀的眸子闪着慧黠的光芒。   不知道什么时候,林炤的动作都停了,仿佛看呆了,专注于看前面的美景,已经忘了身在何处,心中那幽远而深沉的忧虑,这会儿也能暂时忘却。    第104章 决明子      越绣宁往下走了走,突然就发现那里面有更多的灌木丛,一串串的决明子长得极好,她从没发现,在这边斜坡下居然这么一大片。   她惊喜的叫了一声:“哎呀。”   马上听见身后林炤询问:“怎么了,发现了什么?”   越绣宁往上走走,再能看见他的地方站住了笑着道:“发现好多的决明子,一大片呢,长得也很好。看来可以摘一阵子呢。”   “哦,那块摘吧。”林炤笑着道:“小心点别滑到了。”   越绣宁嗯了一声,先过来将挎篮中的决明子倒进了背篓中,然后走下去一点,小心避开树枝摘着。   林炤继续的活动着腿,听见身后似乎有人走过去,便回头看了一眼,见王子胜晃晃悠悠的从那边过去,他还望这边看了一眼,见林炤在这边,也稍微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没过来。   显然,他并没有看见越绣宁。   林炤凝目看着他往村里的方向走去,沉吟了好一会儿。   这一天越绣宁摘了一背篓的决明子,决明子的生长能力很强,目前看这里采摘的人不多,所以长得也是一片一片的。   “决明子有人买吗?”往回走的时候,看见越绣宁抿着嘴很高兴的样子,林炤忍不住问道。   越绣宁笑:“只要是药材,肯定有人要。决明子还可以泡茶,而且很方便,不用怎么处理,生的也可以入药泡茶,所以我就不处理了,直接拿去药铺子或者茶叶铺子看看有没有要得就好。只是估计人家会大量的要,都有现成的供货商,我这点儿人家未必肯费事。”   林炤低头看了看:“这么多还一点儿?”   “这些回去摘出来也不多了,看这样子,山里头我能摘到的估计能摘几十斤,但卖不了多少钱。”越绣宁道。   药材就是如此,各有各的麻烦,白芨处理起来麻烦,但是价钱好。决明子处理很简单,可以不费柴火,但是价钱上不去,想要卖就得多采摘,估计得摘个几十斤甚至上百斤,到时候怎么弄进城去还是个麻烦。少了又怕人家嫌麻烦不要。   之后几天,越绣宁每天采摘决明子,林炤也改成了每天早上起来去后山锻炼。   他起的比越绣宁还早。有时候越绣宁能在家门口遇上,有时候遇不上,到后山发现他已经在这边了。   越绣宁还发现,去给他针灸的时候,王爷爷对自己态度好多了,大约是别扭了几天就好了,也很少看见王笑云了。   对于这一点,越绣宁还是偷偷松口气的,谁愿意去给人看个病,还要看病人家属的脸色?   村里人收割忙碌,大约到了十月中,就算是干活最懒最慢的人家,粮食也已经收完打好,磨出来了。   越绣宁姥姥家没有地,所以别人家忙得昏天黑地的时候,她们家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相同情况的还有林炤家。   这个时候,越绣宁才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林炤家好像也没有地,但是也没见王爷爷和王奶奶做什么事情,可他们家感觉像是不缺钱一样,虽然生活很低调,但是真的不缺钱。   想起林炤拿出来的那块玉牌,就更迷惑了。   从这一点看,林炤还有点神秘起来。   就在林炤第四个疗程开始的时候,越赵氏回来了。   越绣宁这段时间除了进山摘决明子,就是忙活家务,姥姥家这边还不多,洗衣服做饭,全都包了也没多少事情,喂鸡养鸭的,就姥姥去忙活好了。   但是越家的家务活特别多,因为多人,孩子多,全都让小姑一个人,她肯定忙不过来,再加上这段时间地里收成,二叔三叔忙得昏天黑日,有时候不得不让天泽去帮忙,家里没人能帮越榴红。而只要天泽去地里,家里就必须有人照看孩子。   越绣宁还要帮着越家干活,就更是忙上加忙。   不过,忙也心里舒坦着,因为越赵氏不在了,顾月娘被休了,这段时间越家安宁的很,再也听不见那泼天泼地,撕心裂肺的骂人的声音了,感觉像是过上了另一种生活一样。   就连越榴红,这段时间都重新高兴起来了。   她头上的伤早好了,头发还要长一段时间,不过只要梳好挽上发髻,也看不出来。   这天越绣宁从山里摘了决明子之后,和林炤一块儿回来。推着他到家之后,自己回家放下背篓,洗了手脸就去越家接小宝儿过来。   这些天都是这样的,把孩子抱过来之后,越榴红才能腾出手干活,给地里的人做饭,洗衣裳什么的。孩子抱过来之后就让吴玉看着,吴玉现在已经好多了,只是那只胳膊还使不上来劲。   越绣宁已经和孙香说好了,喂小宝儿两个月,一直到他满六个月之后,到时候再看情况。越民耕有天提着半斤栗米一斤荞面两斤杂面送过去,虽然孙香家推了半天,不过最后还是收下了,这样越民耕也安心点。   越绣宁刚到越家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了越赵氏哭骂的声音:“全都是不孝子!你们老娘在外面半个多月了,没有一个去接的,你们一个个的全都是混账!不孝子不孝女!吴玉那个丧门星……”   越赵氏回来了。   越绣宁顿时有种天都灰暗了的感觉,转身往姥姥家走,先叹了口气。二叔、三叔、小姑的好日子又到头了。   好在地里的活都忙完了,二叔三叔也不用那么忙了,有人能帮着照看孩子,小姑不用腾不出来手。   越绣宁也就没再管。   吴邓氏看她空着手回来了,还挺惊讶的道:“你咋没抱了小宝儿来?睡了?”   越绣宁过去将晒在簸箕里的决明子翻着,叹了口气:“我奶奶回来了,我没进门就听见她骂人呢,就没去。”   吴玉从屋里出来了,脸上雪白的没有点血色:“你奶奶回来了?”   越绣宁点头,看她如此不安就忙道:“娘,您不用担心。以后院门关好就是了,看见她躲远点别搭理。”   吴邓氏咬牙骂道:“那个疯老娘们……”    第105章 越赵氏回来      越绣宁去厨房做饭,这段时间拿回来了几串钱,这让姥姥底气也足了很多,鸡蛋也常吃起来了。   中午就吃的面条,荞麦面揉的劲道了,放案板上盖上湿手巾醒着。小葱、韭菜切小段,锅里倒点油放进去,多放盐,略一炒便铲出来。   然后就直接在这个锅里倒水烧开,将洗干净的菜叶子放进去煮开,捞出来之后将刚刚炒的韭菜葱放两勺进锅里。   面醒好了擀开切细条,下锅里煮三开就可以捞出来。   面条捞碗里,将煮熟的菜放在上面,然后将菜汤倒上面,一碗香喷喷的汤面就做好了。   一家三口围着吃饭,却听见越家那边吵吵的声音越来越大,不是谁跟越赵氏吵,而是她自己叫骂个不停。   吴邓氏一听见越赵氏的声音就一肚子气,道:“那个老妖婆什么时候死啊,我看她死了你小姑他们才能过清静的日子。”   越绣宁低头吃面,摇头。   吴玉道:“绣宁,你明天还去采药吗?”   越绣宁就道:“娘,你放心我,进山采药她也找不到我啊,在村里我看见我奶奶就远远跑了。”   吴邓氏抿着眼睛道:“这还不行呢,这担惊受怕的日子咋过?那个疯婆子这样下去哪行?我明天就去找里正,越赵氏不能留在村里!”   越绣宁想了半天,才道:“姥姥,你去找里正,要是里正只赶走我奶奶一个人也行,不过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你去说了,里正大爷要是愿意管,那也是把我二叔他们一块儿赶走……他们住哪儿去啊?如果里正大爷不愿意管,只怕是心里头会觉着咱们事多的很,起了厌烦的心思,等以后真的有事要找他了,反倒不愿意管了。”   吴玉刚才就想说话,现在听越绣宁这样说,忙点头,对吴邓氏道:“是啊,娘,那总是我婆婆,是二叔小姑子的亲娘,他们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不管。不管咋办,都会连累到二叔三叔和小姑子他们,一大家子人,怎么过呀。”   吴邓氏气道:“你还担心人家怎么过?现在赶紧担心你自己吧,好好的在自己院里跟人说话,都能叫人上门来把胳膊砍的……”   说到这里一下哽住了。   吴玉就忙道:“娘,我不是说了吗,以后你们出去,我就把院门关紧,谁敲门都问清楚……”   话没说完,吴邓氏因为想起来太伤心了,起身擦着眼泪出去了。   “娘。”吴玉叫了一声。   越绣宁道:“你吃吧娘,叫姥姥自己坐坐,一会儿我过去劝劝好了。”一顿道:“确实,这样是挺担惊受怕的,不过也没办法,住在一个村里就是这样。要是咱们有钱了,可以搬到城里去住。”   吴玉也知道,她们祖孙俩最担心的反倒是自己,而从发生的这些事看来,也确实只有自己反倒是最叫人不放心的,只能再次的道:“我会小心的,以后院门关紧紧的,要是不小心你奶奶进来了,我也赶紧回屋把门关上。”   越绣宁点头:“这样就好……”   谁知道说曹操曹操到。   越绣宁的话音未落,外面突然就传来了越赵氏的破口大骂的声音:“吴玉!你个贱人给我出来!你是被我越家休了,还是自请下堂了?跑出天边去,你也是我越家的大儿媳妇!哪有儿媳妇把婆婆关门外面的,你还是不是个人?!”   越绣宁一听见越赵氏的叫骂声已经跳起来往外跑了,但还是晚了一步,就看见姥姥吴邓氏已经手里举着菜刀开院门出去了!   “哎呦,我说你怎么还敢来闹,是不是一定要把儿媳妇砍死了你才甘心?出了人命你以为衙门真的不管你……啊,我的娘啊……吴家婶子你快把菜刀放下……”   这是隔壁张婶子的声音,张婶子可能是才出去,刚顶了越赵氏一句,就看见吴邓氏举着菜刀出去了,吓得赶紧叫。   越绣宁飞快的跑出院门,就看见吴邓氏举着菜刀过去‘呼’的就朝越赵氏身上看,越赵氏也是好汉不吃眼前亏,转身就跑,惨叫怒骂个不停:“老不死的砍人了,吴家那个老不死的要砍死我……越民耕!你老娘都要叫人砍死了,你还不出来……”   越绣宁跑过去将吴邓氏撵上了,玩命的抱住她举着菜刀的胳膊叫:“姥姥!行了姥姥,咱们不……和她一般见识,别叫人看见了,原本咱们占理的,都成了和她一样了……”   张婶子一看越绣宁拉住了吴邓氏,就也赶紧过来将菜刀抢了下来。   吴邓氏指着跑远了的越赵氏骂:“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我告诉你越赵氏!再敢对我女儿动手,我拼了这条老命,也跟你同归于尽!”   一个个的都不是省油的灯,越绣宁和张婶子你一句我一句的,好歹的把她劝了回去。老远的还能听见越赵氏在那边骂,一会儿骂吴邓氏,一会儿骂吴玉,一会儿却骂的是她的儿子越民耕。   这会儿正是中午吃饭的时候,原本各家都在家里吃饭,村里还挺安静的,结果被这一闹,到处的鸡叫狗跳的,也热闹起来了。   拉着吴邓氏回来,吴玉忙去劝,张婶子也吃完了饭没事干,就在这一边劝一边聊起天来了。   越绣宁收拾了碗筷,去厨房洗了之后,将决明子摘出来晒在簸箕上,然后打开院门站在台阶上,看越家那边的方向。   越赵氏的声音还在吵着,过了一会儿看见越榴红抱着孩子过来了,越绣宁急忙的跑上前去迎:“小姑,是不是吵得不行?”   越榴红脸孔雪白,只有眼睛周围一圈通红,看那样子是又气又怒,大约还哭过,点着头对越绣宁道:“午饭前把孩子吵醒哭了,我抱着去孙香家,叫她给喂的奶,这会儿睡着了,不能抱回家去,不然吵醒了哭起来就没完了。”   越绣宁忙点头:“给我好了。对了,奶奶吵啥?”   “不高兴……没去接她。”越榴红将孩子给她,转身回去了。   越绣宁抱着孩子回屋。    第106章 手凉      将孩子放在屋里,大人们说话的声音就小了些,听着也是姥姥跟张婶子抱怨越赵氏的霸道无礼,张婶子附和。   越绣宁去院子里将捣药的石臼拿了出来,将一些晒好的决明子放在石臼中,慢慢的捣碎。   这些并不是要卖的,卖的那些全都不用管,晒一晒收起来就可以了,捣碎这些是她要做药丸的。   给林炤吃的药丸已经做好了不少,明年如果能站起来慢慢走动的话,就可以开始吃药了。   捣了一会儿药,她在院里就开着院门,看见越榴红远远的端着盆过来了,越绣宁忙放下手里的石臼跑出去:“小姑,你洗衣裳?”   越榴红点头:“小宝儿的尿布,这些天存了些没洗,我看这天阴阴的,怕是再几天天气都不好,晒不干……”   越绣宁忙道:“我去洗好了,正好家里头还有姥姥和娘几件衣裳要洗,你回去忙吧。”   越榴红一顿,眼圈都有点红:“你不是还要去针灸?”   “这点衣裳能洗多长时间?你给我不用管了。”越绣宁过去将盆端了过来。   越榴红应该是家里确实有事要忙,也就点点头回去了,从背后看,好像还擦了擦眼泪。   越绣宁就越发的觉着小姑可怜了。自己和娘可以说经过了一番殊死搏斗才总算是分家,总算是不用和越赵氏住在一个屋檐下了,可小姑二叔他们是越赵氏的儿女,是没有办法不和她住一块儿的。   可怜见的就得天天听着那个老泼妇骂街。   尤其是小姑,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天天听越赵氏骂一些污言秽语,也不知道怎么受得了。这一年的变故,她又怎么受得了。   越绣宁摇头,端着盆回院子,找了半天倒是没找到要洗的衣裳,便只端着这盆尿布,叫姥姥出来关院门,她去河边洗。   九月河水就已经很凉了,到了这会儿已经是冰凉刺骨,来河边洗衣裳的人也非常少。夏天常见的一群姑娘妇人的在河边洗衣裳说笑聊天的景象,现在就很少了。   越绣宁洗了这些尿布,手都冻得快要麻木了,心里想着,无论如何,下一次是不能来河边洗衣服了,在家烧水洗,不然会落下病的。   端着洗好的尿布回去,晾晒在院里,就进屋去跟姥姥和母亲打招呼:“姥姥,娘,我去给林炤针灸了。一会儿到了巳时,天泽去羊倌爷爷那边拿了羊奶过来,你们给开下门。”   “知道了。”吴邓氏道:“洗的衣裳你不用管了,我晒行了,你赶紧去赶紧回来,别在外面逗留。”   越绣宁还没说,衣裳已经晒好了,那边吴玉已经忙问了一句:“你奶奶那边咋样了?”   “不知道,好像是不吵了。”越绣宁摆手出来:“姥姥,衣裳我已经晒好了,你不用操心了。娘,姥姥放心,我针灸完就回来。张婶子你坐着啊。”   身后还听见张婶子感叹了一句:“你们家这丫头太懂事了……”   来到了王家,王家院门都是开着的,这几天都是这样,很多时候来了,院门开着,越绣宁在门口招呼一声进来,王爷爷就迎出来了。   今天迎出来的是林炤,笑着跟她打招呼,又用那双黑漆漆的眸子看着她道:“刚刚我看见你了。”   “什么时候?”越绣宁随口问道,推着他进屋,然后过去那边书柜上拿针,林炤就自己上炕。   “你姥姥举着菜刀,你奋不顾身的冲上去抱住你姥姥胳膊的时候。”林炤说着,侧头看她一眼。   越绣宁拿了青布卷过来,刚打开就听见这一句,动作一顿,看着他好气又好笑的道:“你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奋不顾身的……”   “没什么意思啊,就是想让你小心一点。”林炤想多叮嘱两句的,他可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不过还没说完,不小心手打滑了一下。   越绣宁忙伸手去扶,道:“你小心点才对……哎,怎么了?”   可能是她的手不小心碰到了林炤的手,林炤竟然像是被针扎了似得,坐下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抬手就将她的手抓住了,然后又迅速的给放开了。   越绣宁有些怔的看着他,是因为他突然的动作实在有点太唐突了。而林炤也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也怔了一会儿。   两人怔然的互相看着,有种突如其来的些微暧昧的感觉,在两人中间流动着。   越绣宁先回过神来,赶紧避开眼睛道:“你……坐好。”   林炤默默的坐正了,看着她戴手套,还是没忍住,轻声问道:“你的手为什么那么凉?”   越绣宁脸蛋一下子绯红,低着头认真的戴着手套,抿了抿嘴道:“刚去河边洗了衣裳。”   之后两人就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越绣宁先给他揉了一会儿脚底的穴位,然后下针。不知道为什么,每天做习惯了的这些事情,今天做就好像很不一样,有种似乎是格外不一样的亲近感觉,屋里空气也格外的暧昧起来。   尽管暧昧的有些尴尬,但两人谁也不想说话,也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是不想破坏了这种感觉。   就这样静静的,结束了今天的治疗。   “我走了,明天见。”越绣宁起身告辞的时候道。   林炤抬眼看她,道:“天冷了,别去河边洗衣裳了,家里烧点水……”   “知道了。”越绣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忍不住的脸上发烧,赶紧的答应了一声,也像是要打断他的话一般,看了他一眼,见他看着自己,就又脸红,忙出来了。   出来看见王笑云靠在她自己屋子的墙上,眼睛冷冷的看着这边。   越绣宁直接出来了。   在屋里的时候没注意,等出来了定下神,才听见越家那边吵声,哭声,骂声,居然嘈杂的很。越绣宁惊愕的看过去,心想越赵氏怎么这么能闹啊?闹了一天了也不嫌累?   看了一会儿,发现不大对劲,好像不是越赵氏在吵闹,而是因为什么事情大家在围着看热闹,很多村里人都围在那边,而且看起来不是越家,似乎是隔壁程家。    第107章 衙门来抓人      越绣宁回到姥姥家,见姥姥也站在门口看热闹,便道:“姥姥,是咋了?”   “好像是衙门来人要把程大谷和程二谷的媳妇抓去……”吴邓氏说了一句,就忙道:“哎呦,也没你的事,你赶紧回去吧。”   越绣宁‘哦’了一声,还惦记着回去做饭,也没时间在这里看热闹。   刚要进去又忙对吴邓氏道:“姥姥你盯着点啊,如果我奶奶又趁乱想过来干啥,你赶紧的进来关上门。”   “知道了。”吴邓氏在这边看,也不是全为了看热闹,还真的是有盯着越赵氏的心。一次教训已经够深刻的了。   越绣宁刚要进院子,突然就听见身后的声音更加嘈杂起来了,并且往这边闹哄哄的过来了,她转身看,见几个穿着皂隶服的衙差押着两个人过来了。   前面押着的就是蔡氏,蔡氏披头散发,撕心裂肺的正喊着:“冤枉啊,我冤枉啊……”   后面押着的是程大谷,程大谷身材高大平常看起来还人五人六的,可今天这样的场面,居然把他吓得快要瘫倒在地上了,两个衙差拖着他走了一会儿,他使劲往下坠,衙差火了,一个伸脚就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怒道:“站起来走!还叫爷拖着你?”   程大谷就又哭又喊的:“我冤枉,我真的冤枉……大爷,大爷,”急急忙忙转头照着:“娘!娘,快给两位大爷打点一下,快,快……”   越绣宁看的都摇头,就算是要打点,早干什么去了?这么众目睽睽之下的,衙差怎么能收?可见程大谷真的是快要吓死了。   程大娘和程大叔在后面跟着,一个拉着后面衙差的衣服大哭着,一个跑着跟在旁边,手里不知道拿着多少钱,极力的想要塞到其中一个衙差的手里。   但是,这么多的人看着,衙差肯定不会收的,何况既然已经来拿人了,显然是县令那边有押签,这些衙差也不敢违抗命令。   “是蔡氏勾引他的,是蔡氏勾引他的,我儿冤枉啊,冤枉啊……”程大娘嚎啕大哭着叫,被她扯住了衣服的衙差不耐烦,用力的推了一下她,程大娘被推倒在地上。   于是有村里人去扶起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就这样牵牵绊绊的,从越绣宁她们前面过去了,就像是一大堆人簇拥着一般,一直到了村口,意犹未尽的村民们还是跟着不少的往外走,有些母亲看见自己孩子还往外跑,便在后面叫着。   “程家不是说要休了蔡氏吗?咋拖了这么长时间?”张婶子也是个挺喜欢凑热闹的,马上问旁边站在土坷垃堆上往村口眺望的另一个婶子。   “要休也得程二谷回来休啊,程二谷进城去就没回来,谁知道咋回事哦……不知道啥时候把他哥和他媳妇告到衙门的,这一下可是闹大了。”那个婶子道。   张婶子就道:“可不就是,我听说但凡是牵扯奸情的,那女的进了衙门可惨了!先脱光了衣服游街,然后就用刑,把屁股打烂……”   吴邓氏还记着自己孙女在门口呢,一听这话越发不堪入耳,忙得就转身要叫越绣宁赶紧进去。   越绣宁已经进院子。去厨房洗手准备做晚饭,听见外面还闹哄哄的好一阵子。   天黑了,吴邓氏回来关了院门,一家子吃了饭休息。   第二天,也是下晌时候了,越绣宁给林炤针灸回来没多长时间,正在院中将所有的决明子装在一个大框子里,就听见门口有人乱喊着:“快救命啊,救命啊……绣宁,绣宁!”   自家的院门一下就被撞开了。   越绣宁忙将手里的活放下,拿起来一个小杌子这才看怎么回事,要是越赵氏进来,她就一杌子扔过去。   进来的是程大娘,看见她在这边哭着过来拉扯:“绣宁,你快去看看我们大谷吧,我们大谷快被打死了……你会缝针,你娘的伤都是你缝的,你帮我们大谷缝一下吧……”   不等越绣宁说话,吴邓氏已经从屋里跑出来叫道:“干什么干什么?”   张婶子也喊起来了:“哎呦我说程大娘!你是不是糊涂了?你家程大谷被打板子了,你叫绣宁去缝针?你……你真是老糊涂了!”   程大娘已经拉住了越绣宁的胳膊,用力的往外拖着:“快,快……”   越绣宁听完了张婶子的话,才明白怎么回事,正好已经到了院门了,忙伸手将院门抓住了,使劲抵挡着程大娘的拉扯:“松开,松开!你慢慢说……有你这样拖着人去看病的吗?我不去!”   果然,她一生气,程大娘就不敢拖拉她了,松了手哭着道:“我家大谷被打的……”   “程大谷被打了,你叫我去缝针?程大娘你是真的糊涂还是故意的?”越绣宁有点生气。   吴邓氏这时候已经跑过来了,一伸手就把程大娘给推出去好远,气的指着她怒叫道:“你个没安好心不长眼睛的老东西!你家程大谷被打,从城里抬回来的,怎么就不知道在城里给找大夫看?专门回来找我们绣宁?不要脸的老东西!你家程大谷勾引弟媳,被打死都是活该!还有脸治他?”   “就是,不要脸的打死了都活该!”张婶子虽然也跟着奚落,不过却又好奇心旺盛的很,追问:“蔡氏呢?你家老二媳妇到底也没休了,还是你家老二的媳妇子,你们咋就把媳妇子撂衙门了,把儿子接回来了、”   “媳妇子打死了吧?我听说奸情这样的案子,女的就是活活打死的……”旁边又有人道。   张婶子马上就去跟人聊起来了:“哎呦老天爷,真的啊?真的打死……”   “绣宁我求求你了,我怎么会那么坏心……城里实在不敢呆,衙门的人说行刑完毕就领回家,我们哪敢在城里多呆,怕衙门的人看见了又拖去打啊……”程大娘说着‘噗通’一下给越绣宁跪下了:“绣宁,我儿子都快没命了……”   越绣宁转身往回走。   “程大谷就不是个好东西,这样的人我们绣宁不治!”吴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着急忙慌的说了一句,拉着越绣宁进屋。    第108章 药膏      程大娘哭着不停的磕头,就在院门口。   越绣宁皱眉,进屋从药箱子里拿出来活血化瘀的药膏,这也是她这段时间自己熬制烤的,因为她发现消炎止血,还有活血化瘀等等这些药,在乡下用上的非常多。   “我给她点药吧,不然在这里磕个不停,弄得好像我们多不近人情似得。”越绣宁对吴玉道。   吴玉慌得很,忙道:“你可千万不能去。”   越绣宁好笑的道:“当然不会去了,我傻啊。”不够恶心的呢。   拿了药膏出去,对还在哭着磕头的程大娘道:“我这里有些活血化瘀的药膏,回去了掰下来一块放在铁勺中,放在火上烤化了涂抹在伤处,一百文钱。”   程大娘听见有药膏,已经站起来双手伸出来要拿,一听居然要钱,顿时动作就一顿。   越绣宁看着她笑道:“大娘,您不会以为我看病不要钱吧?”   “哎呦,原来是指着不给钱就想看病,所以才硬把人从城里抬回来,也不在城里给看?”旁边有人讥讽的道。   程大娘咬着牙道:“我们家现在……”   “没有就算了。这药我自己去后山采回来,用家里的柴火烤十二个时辰才做出来的,柴火钱总得挣回来。”越绣宁说着拿着药转身就要回屋。   吴邓氏从外面挤进来了,道:“别给她药!程大谷不是个好东西!不给那样的人治病。”   程大娘原本想请越绣宁去看病的,病人大夫的,应该是没什么顾忌的,但是被人骂了个狗血淋头的,越绣宁又给了药,虽然还有点不甘心,还在想是只拿了药还是怎么着?结果听见吴邓氏这话,居然连药都不想给,顿时着急了,急慌慌的从怀里掏出来一个装钱的袋子,从里面拿了一百文递过来:“给给给,给你……还邻居呢……”   “邻居咋了?邻居我就该白给你熬药?”越绣宁很不高兴,没有马上接钱,反倒是拿着药一副后悔了不想给的样子。   她可并不是欲擒故纵,为了卖这药膏,她是真的不想给药了。   程大娘马上又软了,忙忙的将钱放在了旁边的窗台上,将药膏抢了过去道:“那就这样。”转身跑了。   “你这个人!”吴邓氏怒叫了一声,程大娘已经跑掉了。   吴邓氏冷哼着,去将那些钱收起来。   不过这事并没有这么简单的就过去。晚上越绣宁入睡的时候,朦朦胧胧的听见远处有哭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大,不过因为她实在太累太困了,所以还是睡着了。   一觉睡到平常起来的时辰,寅时末睁开眼睛,起身穿戴好,去厨房生火烧水,一抬头看见吴玉散着头发站在灶前,越绣宁生生给吓得叫了一声:“哎呦我的娘!”   吴玉反倒还被她吓一跳的道:“啊,你喊什么,吓死我了。”   越绣宁从灶台后面站起来,又好气又好笑的跺脚:“娘,您散着头发也不出声的站在这里干什么呀?差点没吓死我,你倒还惊吓的样子?”   吴玉顿了顿才道:“我听见你过来生火,想来帮你啊。”说着打了个哈欠。   “你身体不好,多睡会儿就是了,起来这么早干什么?”越绣宁过去想搀扶她回去:“还是回去睡会儿吧。”   吴玉又打了个哈欠,正好,吴邓氏出现在了厨房门口,也打了个哈欠:“绣宁,你昨天睡好了没有?我被吵得一晚上没睡着。”   不等越绣宁说话,吴玉也点头:“我也是,一晚上没睡着。”   三个人正说着话,却听见门外面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将祖孙三人都惊动了,三个人不约而同的停止说话,面面相觑,都有点紧张。   主要是现在天才蒙蒙亮,因为晚上没睡好,人也懵懵的,就有点紧张过头。   吴邓氏刚要去看看是什么,就听见有人拍门:“绣宁?起来了没有绣宁?”   是越榴红。   祖孙三人全都松了口气,越绣宁飞快的跑去看门:“小姑?这么早你跑来干什么,黑漆漆的你也不怕……”   话没说完就已经开了门,看见三叔居然也在外面,很意外的道:“三叔。”   越尚耕嗯了一声道:“家里头粮食打下来了,今年咱们收成还行,家里头也宽裕了些,给大嫂送过来点栗米。”他背着一个大米袋子,放了下来。   吴玉从后面出来了,忙道:“宽裕啥呀,家里头那么多人,自己留着吃就是了,我们这边人少,吃不了多少的。”   一看地上的米袋子,估计都有二十来斤,吃惊的道:“这么多……”   越榴红已经忙忙的道:“一点都不多,说起来真的是太少了,分家的时候,大嫂什么都没要……现在家里头也是没什么东西,只能打了粮食送过来些……”   “哎呦太多了太多了,真的吃不了,我们就三口人,能吃多少。”吴玉急忙的说着,跟越榴红推拒着。   吴邓氏在这边看着没说话,心里头叹气。   越家的老二老三到底不是种地的人,别人家好歹的一亩田都能有两石的收成,他们三亩田才收了五石,每亩田交税五升,也就剩下五百多斤栗米,一家五六口人,哪里够吃。   因着一个村的,谁家什么收成,大家都知道。其实一个地方,天气一样,收成相差不了多少,就看地熟不熟,人是不是种地的人。   越家收成五石,算是很少的了,他家的可是上等田呢。村里有人地种的好,一亩地能得三石粮食,若是上等田能打三石半粮食,加上夏收的,交了税之后,一家五六口人不用买粮食,一年到头就够了。   越家看样子明年还是要继续买粮食,地也不够。   吴邓氏在这边想着,看见女儿和孙女全都上去推拒,就道:“行了行了,你小叔小姑给你们的,也是个心意,这大早上的送过来,你们不收,浪费了人家的好意。”   吴玉胳膊没劲,只能跟越榴红让一让,越绣宁一听姥姥这么说,虽然话不好听,但也明白了,三叔和小姑也是为了心里好受些,不然一想到自己母女净身出户,想来心里难过。   于是也就不推了。    第109章 叔叔学采药      越榴红在那边叹气道:“绣宁给家里也花了不少钱,买羊奶,给家里买粮食……真要是算,哪里算得清。”   越尚耕将栗米提到了院里,去放在了厨房里,出来对吴玉道:“大嫂,先就这些,等过年的时候在看看,我跟二哥这几天商量着出去干点零活,到年前能有一个月的时间呢。”   吴玉叹气道:“你们再别想着我和绣宁了,绣宁如今卖药还挺挣钱的……”   越绣宁在那边一下被提醒了,忙道:“三叔,你和二叔去哪儿干零活?已经找到了么?”   “没呢,进城……吧。”越尚耕这个话说的稍微的有点磕绊。听得这些人也都明白,越家原本就是城里搬出来的,以前在城里虽然不至于全都认识,可也有不少人知道越家的。   越家也正经是世族人家,越民耕和越尚耕出去了,人家也是要称一声‘爷’的。   如今叫越民耕、越尚耕进城去打零工,确实也挺丢人的。   越绣宁忙道:“没找到就不要去了,和我一块儿山里头采药吧,我这几个月采药,还挺挣钱的,横竖我和娘、姥姥的日子不成问题的。”   越尚耕一听犹豫的道:“全都去采……那药会不会采光了,再说了,能有多挣钱啊,比我们打零工还挣钱?”   越绣宁笑道:“当然比打零工挣钱。”其实她不知道打零工能挣多少,不过让二叔和三叔和自己一块儿进山采药,教他们认认药材,另外也可以往深山里面走,那更加珍贵的药材也有很多了。   越尚耕还在犹豫。   越榴红就道:“哎呀三哥,你和二哥现在又没事,跟着绣宁去看看能怎么样?先看看能不能采到什么药,若是真的比打零工强,那不是挺好的?”正好她也想到了:“你们和绣宁一块儿进山,也能走远点,绣宁一个人,叫她去深山里头采药,我还不放心呢。”   越绣宁点头:“对呀,我现在只是敢在山前这一片采药,有什么采什么,二叔三叔和我一块儿,咱们走深山里面去,可以专门去采珍贵点的药材,可以专门去采生地、连翘和菊三七这三种药。”   越尚耕听她说的也是很懂的样子,另外也听越榴红和村里人学说了越绣宁给她娘治疗伤势的时候缝针的样子,对她的医术倒是不再怀疑,也就点头道:“那行,那今天就去?”   越绣宁点头:“今天就去,准备个背篓镰刀就行了。”   越尚耕点头:“我先回去准备。”说着先回去了。   这边吴玉已经对越榴红道:“快进屋,进屋说会儿话。”又问道:“是谁家嚎了一晚上啊?听着像是程家?”   越榴红就和她一块儿进屋,道:“哎呀别提了,蔡家去城里把蔡氏抬了,又给扔程家门口,他们家的人全走了,只留下蔡氏娘一个人,就坐在程家门口哭,整整哭了一晚上,简直了……我是一晚上没合眼。”   “别说你了,我们这边吵得都睡不着……”   她们进屋去了,越绣宁回厨房看水烧得怎么样了,开了就兑上端去给姥姥和娘洗脸。   吴邓氏和她一块儿先来厨房,悄声道:“你三叔和你小姑为啥天都没亮这么早送过来?肯定是避着你奶奶!所以我才没叫你们在门口多客气推让,别让你奶奶再出来看见了,又跑过来闹。”   越绣宁其实也想到了,越赵氏回来就闹了一天,二叔三叔他们也不是铁打的,当然受不了,所以现在做什么事都免不了的避着她的眼睛了。   叹气道:“我知道的姥姥,您不用想太多。”   吴邓氏就点点头:“横竖他们打得那点粮食肯定不够,能吃到冬天过去就不错了,等开春了还是要买粮食的,到时候再看怎么帮吧。”   越绣宁答应着,将盆里的水兑好了,端着和吴邓氏一块儿来到了屋里。   洗漱了做好了饭,越榴红也回去了,吃了早饭,越绣宁背起背篓来,还有点兴奋,今天能进深山里面去采药了,能遇上什么好药材呢。   跟姥姥和娘打了招呼,出来之后在王家门口稍微等了一会儿,林炤就出来了。   推着林炤往前走,跟他说了从今天开始二叔和三叔跟着自己进山采药,可以往山里面走走,你以后要自己在山边练习了。   林炤一听反倒是很赞同,点头道:“那就好。不然你一个人在山里还是很叫人……放心不下的。”   到了越家,还是等了一会儿,越民耕和越尚耕便一脸疑惑的出来了,一看两人的表情就知道,心里都没底,觉着跟着侄女去采药没数,还不如去打零工呢,起码知道必然是能挣到钱。   一看还推着林炤,两人更奇怪了。   不过都是有涵养的,谁也没问,越尚耕过来帮着推。越绣宁便道:“林炤每天早上去后山练习,他现在可以站起来了。”   越民耕和越尚耕一听就惊讶的道:“真的?”   林炤笑着道:“多亏了越姑娘的针灸。”   兄弟俩挺疑惑的,推着进山,到了林炤每天联系的地方,越绣宁正好就请二叔三叔帮忙,找了两根比较长的树枝,去掉了枝节,然后呈平行状绑在两棵树中间,绑结实。   林炤可以扶着这两个横木站起来,慢慢的学走路。他现在也有了一双黑手套,不用怕划伤手了。   等越民耕和越尚耕亲眼看见林炤自己抓着树木从轮椅上站起来,甚至都很熟练了,且不太费劲的时候,两人都惊讶的很。   让林炤在这边自己练习,越绣宁再三的叮嘱他小心:“如果觉着不适就坐下休息一会儿,不要强行的练习。刚开始走肯定是不太顺畅的,迈不出去腿,这都是很正常的,不要勉强慢慢来。觉着冷的话,就回去好了。”   将林炤一个人扔在这边,她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   林炤笑着道:“放心,我也不是第一次在这边练习,你和你二叔三叔采药去好了,我不会有事的。”   越绣宁这才点点头,进山去了。    第110章 纾解抑郁      正好是决明子成熟的季节,路上看到了好多的决明子,如果不是觉着领着两位叔叔采决明子太浪费了,越绣宁今天能采一背篓的决明子。   “绣宁,这些药材你全都认识?你是咋认识的?”越民耕忍不住就问了一路这些问题:“书上能写的这么详细?”   越绣宁点头:“对呀,有些医书,药书,连药材什么样子都画下来了,我记着咱家当时好些的医书。我全都看过。”   “好些的医书?我怎么就没看见过一本?”越民耕奇怪的道。   越尚耕就道:“二哥你那时候只看中庸大学,要考科举的,自然不看别的书。”他这么说并不是他看过医书,他也没注意以前家里有多少医书来着,只不过他也不看中庸大学等那些书,偷着看不少的游记传记,越尚耕最喜欢看杂书。   越绣宁看到一片的白芨,就忙过去指着道:“这些就是白芨,你们看这叶子……没关系,多见到就能记住了。这样挖根,要小心……我前两个月就是指挖白芨。”   越民耕和越尚耕就跟着她学着挖,采挖这个学起来还是很快的,且如果只盯着一种,也很快就能看的很熟。挖了一会儿起身,再往前走的话,只要出现白芨,越民耕和越尚耕就能认识了。   沿着很明显的一条路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发现了一片连翘,便在这里摘了两背篓的连翘,还有之前采的白芨,这就开始转回身往回走。   “明天走小路,刚刚那条小路,大路两边的药材即便是长得有,可能也被采挖了。”越绣宁道。   越尚耕手里拿着一块根还在看着:“这就是白芨?这药能卖两吊钱?”   “嗯,我一共采了三斤左右吧,挣了四吊多。再加上还有点其他的药材,还有点何首乌,就这两个月挣了五吊多钱。”越绣宁道。   “这还真是比打零工挣钱……不过得认识啊,不认识药材,也没办法。”越尚耕道。   越民耕好笑:“那是自然了,要不谁都来采药了,不用干别的了。”   叔侄三人说笑着往回走。山里虽然有点冷,但空气清新,景色也美,这也让这段时间心情很不好的兄弟俩高兴了些,尤其是越民耕。   来到了山口,见林炤已经坐在了轮椅上,正在喝水,于是推着他往回走。   林炤问越绣宁采了什么药,越绣宁给他看,将一朵黄色的连翘花放在了衣襟上:“多看黄色的花,有助于调节心情,纾解抑郁。”   林炤低头看了看,道:“真的?”   越绣宁刚要说是真的,但越尚耕却以为她是开玩笑的,现在看林炤‘上当’了,顿时哈哈哈的大笑起来了。   越绣宁因为三叔的误解,也给逗笑了。   只有越民耕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们,尤其是看着侄女和林炤,来回的看了好几遍。   其实,越尚耕也只是个大青年而已,这段时间家庭的重担,真的让他憋闷的太久了。今天这一趟进山采药,让他心情轻松,倒是真起了纾解抑郁的作用。   到了村里,药材全都送到越绣宁这边,越绣宁处理。   这一天下午,除了去给林炤针灸之外,她就哪儿都没去,什么活都没干,就只处理药材。白芨原本说不采挖了的,但是今天又挖了不少,于是和之前一样,清洗,晒,切片,煮。   越尚耕采药还来了兴致,早上就看见院里放了好多的决明子,因为这个后山太多了,一串串的就长在那里,很好认的,于是下午又进山一趟,专门采决明子。   下晌的时候送过来。   二叔三叔一块儿采药,一下量就大了,越绣宁这天已经感觉到了,满院子都是等着摘的决明子,连翘,而她只来得及将白芨收拾出来。   越忙还越来事。   吴玉才把饭做好,正叫越绣宁洗手准备吃饭,别忙活了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嚎着过来了。   吴邓氏从屋里跑出来急急忙忙的去关院门,都还没赶上,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程大娘嚎哭着进来:“绣宁,绣宁啊……”   “又咋了?别再说叫绣宁去看病的话,不然我把你轰出去!”吴邓氏凶巴巴的道。   程大娘一顿,然后可怜巴巴看着站在院里的越绣宁道:“绣宁,你给蔡氏看看吧,这要是真的死在我们家门口,我们……可又是一桩官司啊……”   越绣宁奇怪:“蔡氏怎么了?”   “她也挨打了啊,快死了……你过去看看就知道了,横竖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程大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吴邓氏打断了,吴邓氏怒道:“都快死了还叫我们家绣宁看什么?!真要是死了,你是不是又要赖我们家绣宁身上?!”   程大娘马上大声叫:“怎么会呢!不会的,现在她……死了不是意外,能治好才是意外呢……现在就指着绣宁看一看,最好别叫死了不是,一条人命呢……”   越绣宁想了想道:“抬过来我看看,不过先说好,看一眼,能治就治,治不好就不治。还有,治病要收钱,这一点程大娘你要有数。”   “抬过来?要不你过去看看?”程大娘居然还不愿意。   越绣宁道:“那算了……”   “好好好好好!”程大娘连说了几个好,又气又急的转身:“以前咋没看出来,你这个丫头这么不好说话!”急急忙忙的去找人抬。   张婶子可喜欢凑这些热闹了,在隔壁听见了马上过来,听见程大娘说的一番话,这会儿就进来对吴邓氏和吴玉撇嘴道:“扔在她家门口,真的要是死了,又是一场官司,看他家撑不撑的住!”   吴邓氏也好奇,问道:“是蔡家把人放在她家门口的?咋不抬进去?说是昨天夜里嚎了一晚上的就是蔡氏的娘?”   张婶子马上叫道:“你们也听见了吧!整个村里大半人家都听见了!我的娘啊嚎的那个惨……为啥不抬进去?程家不让啊,你蔡家的人为啥抬程家来?蔡氏已经休了的,堂上程二谷当场休了!”    第111章 动手术      吴玉一听惊得眼睛都瞪大了。   吴邓氏忍不住问道:“已经休了,为什么还送这边来?”   张婶子看着她跺脚道:“这你都不明白?扯着程家要钱啊!蔡氏是跟谁私通?就是她程家老大啊!现在事情闹开了,你程家休了蔡氏就没事了?人家蔡家就说是程大谷强奸……”   吴玉急忙的道:“绣宁,你去你屋里去。”   越绣宁耸肩回自己屋。张婶子那么大的声音,就算是在自己屋里也能听见。   张婶子声音压低了些的说着:“人家蔡家就说是程大谷强迫的蔡氏,说蔡氏是被程大谷给害了,程家要是不说个明白话,休想就这样算了……”   张婶子说着撇嘴:“这还不明白?要什么明白话,其实就是要钱。”   吴邓氏道:“那堂上审的时候没说清楚吗?”   “说了,蔡氏说是程大谷强迫的,程大谷说是她先勾引的自己……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审的清楚,到底咋样的,就只有他们两个自己清楚。要说咱们这个县太爷大人,真真是青天大老爷,人家审案子一套一套的呢!不是问不清楚吗?也不问了,男女各打五十大板。”   吴玉倒吸了一口凉气:“五十板子?!”   张婶子点头:“可不!程大谷那高头大马的身板都受不了,别说蔡氏了,估计……”   越绣宁猜她现在肯定在摇头。   “蔡家现在就是咬住了程家,把蔡氏抬过来扔在程家门口,死也死你们家门口……你们说,程家能真的不管?不管的话,真的要是死了,蔡家肯定又去官府告状啊。”说到这里张婶子声音都压低了些:“不是有那句话吗?衙门大门朝南看,有理没钱别进来。这一次官司,程家不知道花了多少呢……”   吴玉道:“但是,不是说咱们县太爷是个青天大老爷吗?”   张婶子一窒,道:“老爷是青天大老爷,可底下人……”   说到这里,门口已经乱糟糟的声音传来,越绣宁忙出去,看见村里几个人抬着一块门板,蔡氏就趴在门板上,看着悄无声息的。   越绣宁忙让抬进自己的屋里,叫那些人都出去。   男的都出去了,女的恨不能挤进来多少看热闹呢。越绣宁已经洗了手戴上了手套,喊了几声叫没事的出去,屋里还是好多的人。   她小心的掀开了蔡氏身上盖得被子,看见里面衣裳裙子都脱了,整个后背屁股腿全露出来。   身后好几个人倒吸着凉气,有些夸张点的,还要低低的惊叫两声:“哎呦我的娘,这打的太狠了……”   越绣宁看了看伤口,然后给诊了诊脉,检查了一下。伤势很重,蔡氏原本也不属于很强壮的身体,和乡下常做活的妇人不同,属于比较娇弱的。   五十板子,估计打到最后衙差也手下留情了,不然估计能当场打死。   越绣宁检查了半天,抬眼找程大娘:“程大娘?”   马上就有热心的婶子将往后缩的程大娘给拉过来:“人家绣宁喊你呢!你把人抬过来,自己倒往后缩是啥意思?”   程大娘被扯过来,黑沉着脸:“能治不能治啊?”   越绣宁就道:“是这样的,我先跟你说清楚。打的是比较严重的,我可以处理伤口,缝合破口大的地方,还有其他的地方擦药。但是,我不能保证人一定能醒过来,能治好。这一点是不敢保证的,所以,你要治还是不要治呢?”   程大娘惦记着更重要的,人多不想问的,但是又不能不问,只能含糊的道:“治啊,不治……死了咋办……那,多,多少钱呢……”   “一吊钱。”越绣宁道:“去交给我姥姥。”   程大娘已经原地跳了三尺高的叫:“啥?!一吊钱!你还不如去抢!啥破药要一吊钱?!”   越绣宁无所谓的道:“嫌贵就别治了,抬回去吧。”说着叫:“外面的大叔……”   “等一下等一下!”程大娘大叫了一声,然后眼珠子转了转:“你先治吧,我回去拿……”   “你拿来我家绣宁才开始治!”吴邓氏在那边大声道:“谁不知道你!你家现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你打的啥主意?不给钱还想治病,人要是有问题肯定还要在我们家撒泼打滚……”   吴邓氏说着对屋里的人道:“大家伙儿可都是听见了的,我家绣宁说的是,可以处理伤口,但是不能保证人能醒过来,不能保证治好。张家媳妇子,李家媳妇子,你们可都听见了的,到时候给我们做个证人啊。”   张婶子大声道:“那是当然。”她又对程大娘笑:“程家婶子,还是赶紧回去拿钱吧,拖死了也不得了。再说了,谁看病不给钱?这样的伤要是在城里给治,只怕是大夫动动手指头,也要你二两银子!”   “就是,我们当家的去年砸了脚,进城还没缝针,就是用板子夹了几天,抓了几副药就是三两多!妈呀,城里看病吓死个人……”有人道。   程大娘众目睽睽的被盯着,只好转身回去拿钱。吴邓氏不信她的为人,跟在后面叫:“不拿钱来,不给治!”   不过其实屋里越绣宁已经开始打开药箱子,消毒手术用具了。   程大娘确实怕蔡氏死了,又是一桩官司,他们今年就别想过年了,所以还是回去赶紧拿了一吊钱过来,给了吴邓氏。过来进屋里,看见越绣宁戴着手套,脸上还蒙了蒙脸的手巾,正在缝伤口。   伤口是在臀部靠上接近背的部位,应该是这一个部位打的太多,直接打烂了,缝合的时候,周围时不时的传来吸凉气的声音。   臀部也有一些破口,大的便全都缝合了,小的地方用药水擦拭,用刀片将药膏抹在上面。   一点点的,还很费时间,等越绣宁处理好了所有的伤口,直起身的时候,只觉着自己的腰都要断了一样。   周围的婶子嫂子们屏息着看,不过因为时间太长,已经出去好些了。越绣宁拿来一块棉布盖在伤口处,破被子拿来给盖好了。   “行了,抬回去吧。不要在放在外面了,这样的天再冻一晚上就死了。”她说道。    第112章 找茬      程大娘又开始找事:“抬回去?这样不好吧?都已经成这样了还是不要动了,就放在这边……”   吴邓氏也不是好惹的,不等她的话说完已经连番的嚷嚷起来了:“你这说的什么屁话!你自家的病人自己不伺候,放在我们家想让谁给你伺候?死在这里算谁的?真真就是那句话,不能给你一点好脸!给你点好脸你就上脸了,还想把人放在我们家,你是不是想把全天下的美事全都占尽了?!”   程大娘那里是好脾气,本也暴躁的很,之前是有求于人而已,现在看着该缝的地方缝了,该上药的地方上药了,生死也就看命了,这就受不了吴邓氏的嘲讽了,马上反唇相讥:“是你家绣宁一定要把人抬过来的,伤的这样严重,抬来抬去的死了咋办?”   “死了也是你家的事!”吴邓氏还在嚷嚷着。   旁边早有人也跟着说起来了:“程大娘你这也太过了,把人放在人家吴家算怎么回事?人家绣宁给你家人治了病,还要伺候病人?”   “就是,那样的话一吊钱可不够,怎么也得再拿一吊……”   就在乡亲们七嘴八舌说话的时候,一个个子不高长得和蔡氏有些像的妇人钻了进来,对着程大娘就骂:“少他娘的牵三扯四!我闺女死在哪里都是你程家的罪因!我闺女死了,你家程大谷也别想活!你全家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她就是蔡氏的母亲。   虽然蔡家只有一个人在这边,但看这样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吵起架来也是一个顶俩。   越绣宁在她们吵得时候,已经出去叫之前帮着抬人的大叔们进来,将人抬回去,大叔们于是进来抬人。   程大娘还想阻拦,蔡氏的母亲上去就撕住了她的头发,于是屋里开始尖叫吵闹,吴邓氏怒叫着:“杌子砸坏了一个都要给我赔!”   其实这个屋子没什么东西,原本是空着的,越绣宁过来之后收拾了收拾住在里面,她最宝贵的不过就是那个药箱子罢了,一看打起来了,于是抱着药箱子拉着吴玉出来。   屋里两个人互相的撕扯住了头发,其他的乡亲们还想要劝,又有人劝那些想劝的人,大叔们抬着蔡氏已经回去了。   打也没打起来,主要是人太多了,挂住这个拉住那个,叫声倒是很大,一会儿程大叔跑过来了,对着屋里的程大娘怒叫:“你还不赶紧回去伺候病人,在这打啥打?”   又对那个蔡氏的母亲怒道:“你家的女儿你去伺候!别以为住在我们家,就还是我们家的人,这几天吃我们的喝我们的,全都给你记着账,走的时候一并算!”   断喝声中,程大娘先老老实实地松手回去了,那蔡氏的母亲并不听程大叔的呵斥,冲出来对着程大叔的脸就骂道:“算就算!我闺女在你们家干的活受的累,你们家程大谷强奸我闺女的账,全都一并算!不要脸的东西,养出来那么个烂破玩意儿……”   “好了好了,在人家家里头吵啥?要吵回程家吵去。”有人劝阻。   程大叔并不想跟她在这里吵,家里两个病人,程大谷早醒了,惨叫呻吟不绝,程大叔烦躁却又不放心,气冲冲的出去往回走。   那蔡氏的母亲就追在后面,一边骂着一边回去了。   这边围在吴家看热闹的人自然是散了。   吴邓氏看着炕上的褥子道:“这可得换吧?那些混账东西,直接把门板抬到别人家炕上……”   越绣宁笑着道:“姥姥你不用管了,我换床单子就可以了,是我叫他们不要将人从门板上抬下来的,抬来抬去的自然是放门板上方便。”   吴邓氏点头,便出去了。   越绣宁将床单换了,脏的也叠好放在炕角,暂时不洗,可能过一两天的蔡氏还需要抬过来看,就还铺上这个。   转天,依然是早上起来和两位叔叔一块儿,推着林炤进山,林炤在山口这边锻炼,三个人进山去采药。   今天收获比较大,找到了生地,还有何首乌。   生地和何首乌并不是成片生长的,因此并不会一下找到很多。   “春生苗,蔓延竹木墙壁间,茎紫色,叶叶相对如薯蓣,而不光泽。这就是何首乌,春夏秋采其根,看从这里挖……”越绣宁一边说着,一边挖出来,越民耕和越尚耕在旁边认真的看着。   “味甘无毒,内调气血,外散疮痈、功近当归,亦是血中气药。主五痔,腰腹中宿疾冷气,长筋益精,能食,益气力,长肤,延年。”   “听说这是味贵重药?”越民耕道。   越绣宁点头:“其实能治病的药,都是好药,如果按照价值来说,因为何首乌不是很好采挖,处理也非常的麻烦,要经过九蒸九晒,一般人处理不了,所以价格比较昂贵。”   这一早上,采了几块何首乌,几块生地,两个背篓就满满的了,这就往回走。   这时候越民耕才后悔,应该再去谁家借个背篓的,或者找人做一个。   “我看见你院里摘了好些的决明子,决明子是比较容易摘的吧,那些够了吗?”越尚耕问道。他觉着决明子好认,且摘的容易,每天下午他还能再来一趟。   “多多益善啊。”越绣宁笑着道:“三叔有时间就来摘好了,决明子不但可以做药材,也可以做茶,亦可以做食材,所以,药铺子、食诊铺子、茶铺子都会收,而且收拾的很容易,摘出来晒一晒就可以了。”   越尚耕就道:“那我就每天下午来摘。”   越绣宁笑着点头。   来到了林炤锻炼的地方,看见他手扶着两个横杆,正慢慢的往前走,一步走的非常困难,很久很久才能迈出去,然后身体重量换这条腿支撑的时候,便很不容易,似乎找不准平衡。   越民耕和越尚耕又是惊讶的很,越民耕走上前去还在惊讶的问:“你这腿……是绣宁给治好的?”   林炤基本上还是用胳膊撑住身体的,头上已经冒汗了,点点头笑:“是啊。”他有点累了。   越绣宁伸手扶他坐下。    第113章 精神病      推着林炤回家的时候,刚到了村口就听见越赵氏的骂声,越民耕和越尚耕几乎是同时皱起眉头。   越民耕道:“尚耕,你把绣宁送回去。我先回去看看。”家里有他三个孩子,自然是不太放心。   他先走了。   经过越家的时候,越绣宁听见越赵氏再喊什么黑心丧命的东西,不管她就去衙门告什么什么的,忙问越尚耕:“三叔,奶奶又咋了?”   越尚耕眉头紧皱黑着脸,早上在山里的那种好心情早就没有了,过了一会儿才道:“谁知道,横竖几天不吵一回,她就不舒服。”   越绣宁想了半天,才道:“三叔,我一直有个想法……奶奶也许是有病。”   越尚耕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越绣宁忙道:“我说的是一种病,正经的病。医书上说,七七任脉虚,太冲脉衰少,天癸竭,地道不通……这就是说,女子到了一定的年纪,五脏六腑之精气由强转弱,致功能失调,就会出现水火不济、心肾不交的心悸怔忡失眠。胆虚肝郁化火引起忧虑、抑郁和狂躁……”   越尚耕一听到‘狂躁’两个字,已经注意的看她,惊讶的问道:“书上真的有这样些?”   越绣宁点头:“当然有。《素问上古天真论》,讲的就是人的一生,从生长、发育、衰老的肾气盛衰线,指出机体的生、长、壮、老、死,受肾中精气的调节。”   “精虚髓空的记忆力下降。肝肾阴虚的潮热盗汗、眩晕耳鸣。肾不主骨会导致腰痠骨软、骨质疏松等等等等,也就是说,不论是男子还是女子,到了一定的年纪,身体的机能会开始衰老,而女子因为肾气虚而导致极度暴躁,易怒……这些都是有可能的。”   越尚耕忙问道:“那如何治疗啊?”   “自然是有,伤寒论中便有方子,不过和其他病症一样都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因人而异,所以一定要好好的检查,把脉,确认情况。”越绣宁说着道:“估计奶奶不会叫我给她把脉,就只能找别的大夫。”   越尚耕想了想,点头道:“知道了,等我跟你二叔商量一下……”   说到这里的时候因为已经走到了村里,越赵氏突然就从小路上冲了出来,指着这边叫骂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个黑心丧命的小贱蹄子,短命鬼!拉着你二叔三叔进山去送死,送死!家里也不管了,你怎么不自己去死?嗯?!你为什么不去死?!”骂着朝越绣宁扑了过来!   越尚耕放下背篓忙冲上去挡,怒叫道:“你又发什么疯啊?”   越绣宁忙将背篓想要背起来,只是她已经背了一个了,刚将手伸出去,林炤已经一把提起来放在了自己的腿上,道:“我拿着行了。”   越绣宁便推着他从旁边过去。   越赵氏一旦发起疯来,真的也是泼的不得了,越尚耕极力的阻拦,还是被在脸上抓了一把,狼狈不堪又恼又怒的拉着回家。   到家才听见孩子哭的简直翻天覆地的,越民耕抱着越天梅却往吴家跑。   越绣宁经过的时候也听见了哭声,她现在也帮不上忙只能先把林炤送回家,不过林炤拿着药材,于是推着先回姥姥家,好将背篓放下。   到了姥姥家看见越民耕在这边,惊讶的还没来得及问,越民耕已经道:“绣宁你快给天梅看看,这孩子哭的不大对劲……”   越绣宁忙答应着,将林炤腿上的背篓拿下来。刚要说话,林炤已经道:“你不用管我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我推你回去。”越民耕道,已经去推林炤。。   百忙中林炤给越绣宁摆摆手。   越绣宁急忙的道:“慢点啊。”她放下背篓,跑到厨房洗手洗脸,然后跑到屋里查看已经放在炕上的越天梅。   越天梅哭的声音都变了,吴玉急的趴在跟前摸着额头,吴邓氏在炕边转悠。   越绣宁上前去先大致看了看,并无外伤,问越天梅哪里疼,就是哭完全不说话,于是叫吴玉帮忙卷起袖子裤腿检查,还是没发现。   摸了不发烧,用压舌板检查口腔,也没有发现出血点,伤痕一类的。怎么问都不回答,哭的声嘶力竭的,越民耕已经回来了,急的在地上乱转。   越绣宁叫他出去,让姥姥和娘帮忙将越天梅衣裳都脱了,一点点的检查,最后才发现了,原来是小腿肚子上扎了一截断了的针头。   不知道是怎么扎进去的,因为只是针头,所以看起来像是被什么虫子咬了,红了一个点,如果不是按着疼的话,还真不好发现。   急忙的从药箱子里拿出来镊子,小心的将针头捏出来,擦一点消毒药水,然后叫姥姥去看看家里有啥好吃的拿来。   家里能有什么好吃的,倒是鸡蛋挺多的,于是吴邓氏赶紧去蒸了一碗鸡蛋羹,打了四个鸡蛋,蒸的黄橙橙的入口即化,端来给越天梅吃了一口,就已经不哭了,擦了眼泪爬起来,狼吞虎咽的将一碗鸡蛋羹吃了个干干净净。   越绣宁和吴玉趁着姥姥去蒸鸡蛋羹的时候,给越天梅穿上衣裳,等吃完了不哭了,看起来好很多,这才问是怎么回事。   越天梅也不说,问的着急了就哼唧起来,看样子又要哭起来似得,吓得吴玉和越绣宁也不敢问了。   越绣宁轻声让母亲哄她睡吧,看能不能睡会儿。   这才出来,跟越民耕说了。   越民耕惊讶的很,他并不认为是谁故意的,可能就不会这样想,很自然的就以为是不慎扎的,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就是说,只是腿肚子扎了个针头?没有其他的问题吧?拔出来了吗?”   越绣宁点头:“当然拔出来了,消毒了,伤口没事不要紧的,叫我娘哄哄在这边睡一会儿。”   她看了看二叔,将其他的话咽进肚子没说。她也没有证据,也许是她小人之心吧,但是,她真的怀疑是越赵氏干的。   看二叔的样子,却是一点都没往这方面想的。越绣宁心里叹气,着实发愁起来了。    第114章 结伴进城      吃晚饭的时候,听说越天梅今天这场嚎哭是因为小腿肚子里扎了一个针头,吴邓氏马上也怀疑的道:“是不是越赵氏那个老东西扎的?”   吴玉有些嗔怪的看了母亲一眼,嫌她在越绣宁面前说话太难听了。   但其实,让越绣宁选的话,到底是不小心扎进去的,还是越赵氏拿孩子撒气扎的,她就是更相信是越赵氏使坏。   越赵氏什么人呐?拿着菜刀砍儿媳妇的,她什么事做不出来?   别说越绣宁小人之心,只要是涉及越赵氏的事,她宁可自己小人之心一点。   之后几天,又到了林炤两个疗程之间的日子,下午不用去针灸,越绣宁每天就忙着处理药材,这些天有两位叔叔一起进山,药材采的都多了很多,别的不说了,只决明子每天都摘不完。   蔡氏再缝针第二天就开始发烧,程大娘和蔡氏的母亲两个人一天几趟的跑来找她,叫她过去看看。   越绣宁过去看了看,只能让给用凉手巾降温,其他的办法也没有,止血消炎的药都敷上了,全看她自己能不能扛过来。   因着担心程大娘趁着越绣宁过去了,逼着叫她给程大谷看病,所以吴邓氏虎着脸跟着去的,看完了蔡氏,拉着就往外走。   程大娘也是气的没办法。   之后好几天,程大娘和蔡氏的娘没有再来找越绣宁,越绣宁就知道,蔡氏的情况应该好些了。   大约五天之后,麻烦姥姥吴邓氏跑了一趟,去给送药,叫敷上药膏就可以了。   进入十一月,天气愈发的冷了,越绣宁这几天每天早上起来都有点提心吊胆的,担心下雪。不过看天气,还有村里老人的说法,也就这几天就会要下雪了。   紧赶慢赶的,终于将这段时间采摘出来的药材都已经处理好了。这段时间专门摘得就是菊三七和生地,连翘在十月中的时候摘了些,之后就没有了。   决明子倒是不少,因为越尚耕每天去摘,最后借来了村里杀猪家的称称了称,决明子倒有三百多斤了。   生地五斤多,何首乌一斤多,菊三七有十斤多,连翘十斤多。   菊三七自然是比不得文州三七,不过文州三七有文州三七的价,菊三七有菊三七的价,只要不是故意的用菊三七做文州三七骗人就行。   十一月中旬,商量好了一起进城卖药。   因为这一次药材多,尤其是决明子,因此当然需要二叔三叔一起才能拿动。越绣宁又给小姑出的主意,过年要买什么,现在就去一次买好,起码大部分买齐全了,不用等年前贵的时候去买。   于是说好了越榴红也去,这家里头就没人了,孩子们自然不能放着给越赵氏照管,只能全都带着,包括小宝儿。   越民耕给自己的小儿子终于取了名字,叫越天坤。小名依然叫小宝儿。   小宝儿要去,越榴红一个人照看不了,于是最后变成了吴邓氏和吴玉全都去。吴家这边也需要买过年的东西。   倒不是专门把越赵氏单独放家里头,只是越赵氏跟大家也走不到一块儿,叫她一个人在家也是没办法。   越绣宁头一天给林炤针灸的时候,问林炤愿意不愿意进城去玩玩?明天进城的人多,推着他也不费劲。   林炤虽然天天去后山,不过基本上就在村里不出去,这样也不好,偶尔的去集市人多的地方,可以缓解一下抑郁的心情。   林炤当然愿意,只是觉着自己去了是个累赘,犹豫了一下。越绣宁笑着道:“看你就想去的样子。”   林炤低头笑,道:“麻烦吗?”   “不麻烦啊,我二叔三叔都去……你问问你爷爷他们愿意不愿意去,要是能一块儿去就更好了。”越绣宁道。   林炤想了想,点了点头笑道:“也好,我问问好了,过年家里应该也有要买的东西。”   越绣宁点头。   不过她没想到,第二天早上,王家不知道从哪里借了一辆牛车,林炤坐在车上看着她笑,而王笑云坐在后面沉着脸不高兴。   越绣宁惊喜的上车,笑道:“这是借谁家的?”   “我外公去借的,我也没问。”林炤笑着,小心的给她挪出来他刚刚做的位置,叫她坐在那边。   这也是车里最好的位置。   大家坐定了,王爷爷赶车往城里走。   越民耕越尚耕都不善赶车,倒也不去和王爷爷争这个。   虽然很冷,不过大家能这样出来一趟,也是从没有过的事情,大家又是新奇又是高兴。吴邓氏和王奶奶在那边说着话,聊的都是越绣宁和王笑云,自家的孙女外孙女。   吴玉和越榴红低声说着都买什么东西,什么东西现在就能买了,不用等年前,年前贵什么什么的,然后两人换着抱小宝儿,越榴红轻轻碰碰吴玉的胳膊,小声的问,吴玉笑着摇头说着什么。   越绣宁偶尔的回头看一眼,正好看见王笑云正在用白眼横自己。她回过头来,这段时间——大约有一个月了,自己就很少见到王笑云,去给林炤针灸,王笑云也不大过来了。   之前越绣宁没怎么注意,不过因为很长时间都这样,那就绝对不是巧合,估计是上一次王笑云说些难听不懂事的话,叫林炤听见了,所以说她了?   天泽和天梅靠在越民耕身上,两个孩子脸上都有些兴奋。   “腊月开始,你就要吃药了。下雪了之后就不能去后山锻炼了,要不让我二叔三叔给你在院子里做一个架子,你在家也可以锻炼。”越绣宁跟林炤说着。   林炤点头:“好。”一顿又道:“不过看看,只要不影响还是想去后山,下雪了,后山的景色必然是更美。”看着她温润的笑。   越绣宁笑:“行啊,你不嫌冷就去好了。做一双棉手套。”想起来了,忙转头对吴玉道:“娘,别忘了今天买些棉花。”   “知道了。”吴玉道。   这一说又让越榴红想起来了,伸手捏着越天梅身上的小袄,轻声的道:“冬天这样的袄子根本不行,小孩子撑不过去的,以前的那些旧衣裳,好的反倒都卖了……”    第115章 不太顺利      来到了城里,王爷爷和王奶奶似乎是没有什么专门要去的地方,看林炤的意思,林炤一直在和越绣宁说话,于是大家很自然的便一起行动。   先来济仁堂。   其他的人就坐在车上没动,越民耕和越尚耕下车来将药材搬到了药铺子里面,林炤想看看这个药堂,自己从车上下来,坐在轮椅上过来了。   这一次的药材多,且大家都是很期待的,尤其是越民耕和越尚耕,跟着采了一个半月的药材,当然是抱了很大的希望。   可惜,很不巧。   那个叫白展堂的少东家不在药铺子。   看见他们将一筐子药材搬进来,那个叫刘跃飞的伙计过来了,斜睨着越绣宁,冷哼着:“你们是干什么的,什么破烂玩意儿也往铺子里搬?一群要饭的!还不滚?”   正在搬的越民耕和越尚耕顿时惊讶,两人直起身转头找越绣宁。   越绣宁一看见这个刘跃飞这么横,心里就有点叫苦,怀疑少东家不在,不然这个刘跃飞不会这么声气儿大。   “你们少东家在吗?”她说着看了柜台后面的那个屋子一眼,因为已经知道了,那边应该是一楼的办公室。   这一眼正好看见那个掌柜的转身进去,还关上了门。   越绣宁皱眉,显然,掌柜的是看见了的,这个举动是专门的避开。   “不在!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找我们少东家?”刘跃飞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她:“你以为前两次是因为你的药材好,我们少东家才收的?”   “你嘴巴放干净点!”越尚耕顿时怒了,厉声喝道。   刘跃飞马上就一仰脖子:“怎么着,你还想动手?看你就是个乡下的无赖汉,总跟人打架吧?”   “好了好了,别说了,小刘,快把这些冰片碎一下,这方子上有,马上要用呢。”柜台后面一个伙计劝道。   越绣宁看了一眼,是上一次三叔来这边看伤,自己出来的时候刘跃飞偷偷跟在后面,那个好心提醒自己的伙计。   越绣宁已经看出来了,白展堂不在,这个刘跃飞是没人敢管的,而那个掌柜的不知道为什么也对自己有意见似得,绝对不想买自己的药材。但是因为伙计们都看着,他不愿意被人背地里去跟少东家告状说自己拿了药材来他不买,所以故意躲开了。   在这里多说无益。   只好对越尚耕道:“三叔,把药材抬车上去吧。”   越尚耕也没办法,只能将已经搬下来的筐子搬上了车。出来了这才问越绣宁:“怎么回事啊?之前的药材是不是卖给这家?”   越绣宁推着林炤出来的,点头:“是的啊,都是这家的少东家收的。刚刚说话那个伙计,头一次来我和他吵了一架,他记仇呢,今天估计少东家不在。”   越民耕道:“那问问掌柜的呀,一个伙计能做了这个主?”   越绣宁想了想摇头:“算了,其实我也不想卖给这家,只不过上一次去别人家的时候,又碰上了少东家,他给的价格也可以,嫌找别家麻烦……算了,还是找别家吧。”   林炤淡淡的一直看着那个刘跃飞,脸上没什么表情,只眼神一转间,有种凌厉的光闪过。   这么一说,越尚耕也想起来了,他刚刚在里面看的很清楚,马上对越绣宁道:“以后你别自己来卖药材了,叫你二叔或者我跟着。”   越绣宁点头。   大家于是重新上车,慢悠悠的往前走。   虽然没人说什么,但是大家都很沮丧,越绣宁能感觉的出来,大家甚至都有点怀疑,药材真的能卖出去吗?真的能卖那么多钱吗?   她上车的时候,甚至还看到了王笑云幸灾乐祸的眼神。   连她自己都有点疑惑起来了。甚至也有点怀疑,之前白展堂收自己的药材,难道真的是因为……   不太可能吧。   越绣宁看了车上的人一眼,满车的人都很沮丧,大家原本都以为,药材能卖很多钱,今天进城也没带钱,指着卖药材的钱买东西呢,何况还是如此的几大家子人,要是卖不出去,那可真的成了笑话了。   越绣宁心里头别提多难过沮丧了。   “往前走走,我记着前面那条街上全都是药铺子。”越民耕也看出来了,大家都很丧气,就忙劝慰道:“能卖掉是好,卖不掉也没关系,绣宁你不要难受……”   “嗯,我没事……而且药材可能能卖掉。”越绣宁道。心里想着,多走几家,怎么会卖不掉?这些药材是她亲手处理的,品质她自己最清楚。   只是,因为前面济仁堂的拒绝,令她心里也没底起来了。很担心卖不掉怎么办,不至于吧,也许会因为量少价格低一些,但是不至于卖不掉吧……   吴玉伸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越绣宁抬头,吴玉笑着道:“没事的。”   越绣宁苦笑着点点头。   走到了药铺那条街,越民耕和越尚耕之前就在城里住,也知道这条街上的药铺子不算很大,药卖的便宜,以前他们抓药,都不让下人来这条街上,因为觉着便宜没好货。   这条街上只有两家大一点的有坐堂大夫。   就找了其中的一家,这一次不在将筐子搬下来了,而是越绣宁每样拿一点当样品,由越民耕和越尚耕陪着进去找掌柜的询问。   头一家,掌柜的还没看就摇头,连声说着不要不要。也不知道是正好心情不好还是怎么回事,看起来烦得很的样子。   第二家倒是看了看,只是开价很低,何首乌一斤才给一吊钱。   越绣宁觉着他给的太低了,出来和二叔三叔商量,越民耕道:“这条街上的药铺子原本就不咋样,咱们以前住城里的时候,给你爷爷抓药从不来这条街……去另一条街,离咱们原先住的地方还挺近的那地方,挨着好几个大药铺子呢,咱们去那边问问。”   越绣宁点头,于是上车去那边。   这一次上了车,大家都来安慰越绣宁,就连王奶奶都说了两句:“卖不掉也没事……药呢,自己病了的时候吃也行啊,现在抓药多贵啊。”    第116章 卖掉药材      越绣宁只能苦笑,带着全家人高高兴兴的来了,想不到却这么不顺利。   当然,这一次又没有避开的看到了王笑云幸灾乐祸的眼神,王笑云甚至嘴巴一动一动的,可能是想让越绣宁知道她在说着嘲笑自己的话吧。   牛车过了两条街,林炤突然道:“那家铺子门上贴着收决明子。”   大家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越绣宁也看过去,发现是个茶叶铺子,果然在门上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收决明子几个字。   王爷爷停了车,越绣宁、越尚耕他们下车,进了铺子看见柜台后面站着两个人,一个伙计正在给客人称茶叶,另一个低着头正在拨拉算盘,很专注的样子。   “你们收决明子啊。”越绣宁问道。   那伙计往这边看了一眼,道:“是啊,你们有?多少?拿过来我们看看。”   越绣宁心中一喜,转头看越尚耕,越尚耕看样子也挺高兴的,忙跑出去将决明子抓了一点儿,拿进来给那伙计看,伙计伸头看了看,便去看那个忙着算账的:“马蹄生决明子,还行,掌柜的?”   那掌柜的并没有抬头,依然是算着他的帐,拨拉着算盘道:“一斤十文钱。”   越绣宁心里算了算,如果卖给药铺子,大约也是这个价格,也许药铺子给还要低一些,八文一斤都有可能。   忙道:“挺多的,你们能都要了吗?”   “多少?”掌柜的终于停下了手里的算盘,抬眼看了看他们,然后去看那些决明子,看了看又抬眼等着回答。   “三百多斤。”越绣宁道。   那掌柜的‘哦’了一声,到底是生意人见多识广,淡淡的道:“也没多少,如果都是这样的,可以收。”又问:“带来了吗?”   越尚耕已经激动地不行了,好在也不是没见过世面,脸上没有显露出来。   越绣宁点头:“带来了,今天是全都打算卖掉的。”   “拿进来吧。”掌柜的也肯从柜台后面出来了,那个伙计忙完了客人,赶紧去从后面推出来一个大地秤。   越尚耕出去,越民耕忙问:“收吗?”   “收。”越尚耕轻声道,然后和他一块儿往茶叶铺子里搬。   掌柜的很仔细,叫出来几个伙计将决明子从筐子里倒出来,倒在他们的筐子里,这样一来看看有没有掺杂石头砂砾什么的,二来检查有没有发霉的情况。   翻了好几遍,确定都是好的,且没有找到一粒沙子小石头的,掌柜的对越绣宁的脸色都好看多了,知道他们就是本本分分的采药人。   伙计们将所有的决明子称了,一共是三百零八斤。掌柜的拿了三两银子,并一百文铜板给越绣宁。   “多了二十文。”越绣宁忙要将二十文钱还回去。   掌柜的笑着道:“收着吧,这些生决明子挺好的,干干净净一点杂都没搀,值这些钱。”   越绣宁道谢,拿着出来了。   一出来,越民耕和越尚耕脸上才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越尚耕轻声道:“这还挺好的。”   越绣宁笑着点头。上了车,继续找药铺子。   林炤小声问她那些决明子卖了多少钱,越绣宁就把银子拿出来给他看,林炤笑了点头。   那边吴玉和越榴红对了一个眼神。   来到了一个之前常买药的铺子,不过铺子里的人并不认识他们,因为以前越家也是有下人的,来买药的都是越家的下人。   越民耕只是知道,这家铺子名气挺大的。   下车之后越绣宁和两位叔叔进去询问,一开始也没什么人搭理,一个伙计随口问了一句:“都有什么?”   “生地、何首乌和菊三七,连翘也有些。”越绣宁道。   其他的人都是一脸不感兴趣的样子,越绣宁也知道,这种大药铺子基本上所有的药材都有固定的供货商,一般也不会零散的进货。   正要转身出去,一个伙计道:“有连翘?正好,连翘货不多了,还得十来天才送过来,掌柜的还发愁断货了怎么办。”   另一个伙计就对越绣宁道:“你们等一下。”转身进去找掌柜的,一会儿,叫了一个四十来岁,穿着长衫的人出来。   掌柜的道:“你们有连翘?在哪儿呢?拿来了吗?有多少?”   越绣宁忙道:“全都拿来了,还有何首乌和生地,掌柜的全都看看吧?”   掌柜的点头:“拿来吧。”倒是挺有涵养的,因看见外面有辆牛车了,便转身叫伙计帮着一块儿去抬下来。   药材抬到了掌柜的跟前,掌柜的反倒蹲在装生地的筐子前看了半天,甚至还咬了咬。然后又看何首乌,一样也是捡起来一块看半天,咬一下,又将筐子抬起来翻了翻,将底下的翻上来,再次蹲下检查。   然后伸头看了看另一个筐子里的菊三七,反倒是连翘只看了一眼,这才抬头看越绣宁:“这是你们处理的?倒是处理的挺好的……这些你们要多少钱?”   越民耕和越尚耕全都看越绣宁。   越绣宁道:“何首乌处理起来费劲,一斤要五吊钱,生地一斤两吊钱。连翘一斤一百文,菊三七一斤半吊钱。”   越民耕和越尚耕互相看了一眼。   掌柜的稍微的想了一下,并没有多费事,便点头了:“行。”起身吩咐伙计:“倒在簸箕上检查一下,然后称重。”   又吩咐另一个伙计:“上楼叫账房拿账本和钱下来。”   越民耕和越尚耕这会儿才有点相信这桩买卖要成了,两人又看了一眼,都有些惊喜。   过了称,仔细的很,连几两几分都记清楚,账房就在旁边记着账,然后算的也很清楚,生地共十两五百三十文,何首乌五两一百零五文,菊三七六两二百一十文。   零零整整,按数目给的,一文不多一文不少。   既然是大铺子,自然是需要账目清楚,和之前那个茶叶铺子就不一样了,越绣宁也点的清清楚楚,拿了出来。   越民耕和越尚耕真的是又惊又喜,上车了之后小声跟吴玉和越榴红她们说了,吴邓氏吃惊的低声叫:“这么多?!”   越绣宁笑着忙道:“小点声,别叫人听见。”   牛车离开了这个铺子。    第117章 手忙脚乱      离开了这条街,因为时间已经有点晚了,吴玉、越榴红她们急着买东西,所以也没多说什么,先来到了城里的一个大菜市,几个人下去买东西。   越绣宁嫌菜市场里面又脏又乱,不愿意进去,自告奋勇的看牛车和银钱。其他人因为都要买东西,越民耕和越尚耕自然是要扛东西的,所以都去了,越绣宁将专门要得铜钱一共三吊多都给了吴玉和越榴红了。   王笑云一听越绣宁不去,顿时她也不去了,坐在车上不动弹,王爷爷横了她一眼,也没多说什么。   天泽和天梅兴奋的很,自然是跟着去,越榴红将小宝儿交给越绣宁,越绣宁低头看了看,道:“快醒了啊。”   越榴红忙道:“羊奶带着呢,早上热的,就在那个棉布包着的袋子里。”说着,高高兴兴的和吴玉他们走了。   林炤自然是不去,凑过来看了一会儿,轻笑:“你看小宝儿嘴巴一动一动的。”   越绣宁低头看,轻声的道:“嘘,应该是快醒了才这样。”说着给他:“你抱一会儿,我给他准备羊奶。”   林炤愣了愣:“但是……我不会……”   “抱孩子有什么会不会的?”越绣宁是不想去看王笑云的脸色,不然就叫王笑云抱了。   林炤只好学着她的样子撑着手臂,越绣宁将孩子给他放在了手臂上,看他僵硬的那副样子真的很想笑,赶紧去将羊奶拿了出来,试了试,热度还可以。   果然是说醒就醒,小宝儿张开眼睛先是看了看,然后发现抱着自己的人不认识,扁了扁嘴就准备哭,哭之前先是张着嘴等了一会儿。   林炤惊得忙轻声叫越绣宁:“快,快,绣宁,他要哭了……”   这还是他头一次这样叫越绣宁,只不过越绣宁真的没注意,忙忙的将羊奶从灌中倒出来,倒在盖罐子的碗里,准备给喂,嘴里还急忙的说着:“好了好了,快好了……”   坐在那边的王笑云却听到了,眼睛蓦地睁得老大,吃惊的看着林炤。   不过林炤也没注意,他觉着抱着孩子的地方怎么有点潮热,然后闻到了……他顿时又急又窘:“绣宁,他……尿了……”   “啊,噢噢,我来我来……”越绣宁手忙脚乱的将已经倒在碗里的羊奶放在了车上比较平的地方,然后赶紧的伸手接过来孩子,转身对着车外面,对林炤道:“快把他尿布扯下来。”   林炤刚伸手,又缩回来,低头找了找,拿出来他的那双手套戴上了,这才伸手去扯。   不过已经来不及了,感觉不舒服的小宝儿放声大哭了起来。   越绣宁和林炤同时哄:“哦哦哦,不哭……”   两个人手忙脚乱的给把了尿,在小宝儿大哭声中换了尿布,又给林炤让他抱着,越绣宁转身去端那碗羊奶。   一转身却看见装羊奶的碗撒了,羊奶倒在了车上。   她一愣,下意识的就抬眼去看王笑云,王笑云眼睛看着别处,好像根本没注意这边似得。   越绣宁脸上很难看,刚刚因为要把孩子尿尿,所以还专门往车边靠了靠,所以即便是忙乱自己和林炤也绝对不可能碰到羊奶碗,这碗是谁打翻的,简直昭然若揭。   孩子还在大哭着,越绣宁也没跟王笑云理论,王笑云平常就是无赖两面派的样子,估计自己要是问她,当着林炤的面她绝对不会承认的,说不定反而会怪越绣宁诬她。   幸好罐子里还有一些,倒出来在碗里,越绣宁用小勺子喂着小宝儿,小宝儿也已经适应了这种方式,一勺勺的吃着,不时的吧唧吧唧嘴,抬眼看越绣宁,因为熟悉了,吃的高兴的时候,还咧开嘴给她笑。   小宝儿一笑,越绣宁刚刚生气的心情早已经烟消云散了,笑眯眯的柔声问:“是不是很好吃啊?小宝儿多吃点。”   林炤被感染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便已经满脸笑容,低头看着孩子,又抬眼看看越绣宁,听着她柔声细语的说话,心就好像是一根弦不断的被拨动着,颤动不已。   等一家子买了东西回来,看见林炤衣襟上的湿,还有车上的奶渍,吴玉和越榴红笑的不行,都能想得到他们当时多么的手忙脚乱。   越民耕倒是很窘,一个劲的跟林炤说着,回去了把衣裳脱下来拿去给绣宁,叫绣宁去给他洗了。   越绣宁翻着看他们都买了什么。   上了车往前走,越榴红又去扯了好些的布,大家买了些棉花,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车上便放的满满的,于是往回走。   回来的路上,大家这才详细的问越绣宁,是怎么想到采药的,怎么会处理药材的,怎么能知道价格的。   越绣宁少不得将之前的说辞又说一遍,全都是书上看的,横竖二叔、三叔和小姑以前全都不看医书,也不知道一些详细的。   至于价格,越绣宁笑着道:“我原本是将所有的价格,按照之前济仁堂给的价都报高了一些的,这样掌柜的讲价,降下来一点就和之前卖的药材差不多,谁想到这家掌柜的连价都不讲的。”   越民耕道:“到底是咱的药材好,你没看见吗,人家收的时候也是一块块检查的,仔细的很呢。”   越绣宁点头:“对。”药材好,还有就是省了药铺子的一些人工了,有些采药的人,直接将药材挖出来就送到药铺子来,因为存放等缘故药材发黑发潮就不会太好,其次这样的药铺子收了,就需要他们自己清洗除泥蒸煮处理,费的人工也不是一点半点。   如果是没经过处理的药材,估计一点半点药铺子不会要,不够人工处理的呢。   “绣宁真是能干啊,比我家笑云强多了,我家笑云……”王奶奶是想多夸一下越绣宁的,都是越家吴家的人,夸奖越绣宁当然会让这两家人高兴,也是一种为人处世的方法。   谁知道刚说了几个字,王笑云就猛地转头死盯着王奶奶。她是王奶奶的孙女,王奶奶还能不了解?看那眼神黑沉的脸就知道生气了,所以后面的话也没说完,含糊着过去了。    第118章 洗衣服      一大车人说说笑笑回到了村里,这一路上林炤上车下车也好几回,都是自己慢慢的坐在车边缘,然后下去,扶着车站住等着将他的轮椅搬下去,他坐上。   吴玉和吴邓氏看在眼里,心里也终于肯定了,自家姑娘绣宁的医术确实是挺好的,这不,林炤原本坐轮椅上起不来的,这都能扶着车站一会儿了,甚至,轮椅有时候往后一点,他能走两步过去,坐下。   将王家人送回去,越民耕和越尚耕搬着东西要回去,越绣宁急忙的拿了十两银子过去道:“二叔,三叔,这是你们的。”   越民耕和越尚耕还愣了愣,微微有点窘。   越绣宁忙笑着道:“那啥,侄女我说这些话就不恭了,亲兄弟明算账,原本也是应该的,二叔三叔进山采药,原本也是该有的。”其实她也挺窘的,自家人算账是比较的不自在,但是头一次账目是一定要算清楚,定下的,不然今后没法说了:“刚在车上当着外人面我没说,不过这卖药的钱,以后就平分好了。”   越尚耕心思转的快,道:“你跟你二叔说吧。”直接推给二哥,他背着买的东西,叫越天泽和越天梅跟着他回去了。   两个小孩子蹦蹦跳跳的很高兴,越天梅今天跟着出门一趟,对越绣宁也好多了,走的时候还给她挥挥手:“大姐我们走啦。”   越绣宁笑着给她和天泽摆手再见。   这边越民耕窘然的道:“平分太多了,我和你三叔什么都不懂,都是跟着你学,也就帮着挖点……”   “二叔,二叔,二叔。”越绣宁笑着连叫了三声:“咱们自家人千万别算那么清楚。我之前为啥一定要分家你是最清楚的,我娘也说了,主要是不用成天在我奶奶跟前的,但其实还是一家人。我们这边人少,用不了多少的,咱家那边人多,孩子又多,就平分,好不好?”   越民耕也担心别人看见他跟侄女在这里分钱,窘然的道:“那……那你叔就占这个便宜了……”   “二叔,说这话干啥啊。”越绣宁笑着将十两银子给他放手里:“不过,我有句话说了二叔别生气啊,这钱千万别给我奶奶,也别叫她知道。”   越民耕原本就这么打算的。搬到乡下一年了,也算是看的明明白白的了,钱只要是到了母亲手里,想要再拿出来真是比登天还难。   点头:“知道了。”和越榴红一块儿往回走。   越榴红抱着小宝儿给越绣宁摆手:“行了,我们知道了,你回去吧。”   越绣宁这才回家。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忙去王家给林炤针灸,并要今天小宝儿尿湿的衣裳去洗。   “那双手套也给我好了,我一并洗了。”越绣宁说道。   林炤忙道:“不用了,叫笑云洗好了。”   越绣宁笑道:“主要是我二叔都已经说了,我要是不洗,叫他知道了会说我的。”   因为也看见脏衣裳他已经换下来放在那边的杌子上,就道:“走的时候我拿上了,对了,叫王奶奶给你做一双棉手套,你锻炼的时候需要用手支撑,手一直在外面天冷了会冻得。”   “知道了,已经去做了。”林炤笑着,一顿又道:“之前给的诊费是前四个疗程的……”   越绣宁一听已经是连连的摇头了,不等他说完急忙的道:“不不不,你要说这个,算那么清楚我怎么好意思再用着你的药箱子?光那个药箱子,那里面的医家用具,还有你给我看的医书,这些我都厚着脸皮收下没给钱,怎么好意思还要你的诊费?”   林炤张了张嘴,想了想还是算了,笑着道:“那好吧,那……”一顿道:“那咱们以后谁也不提钱了,你不要因为药箱子就一直念叨,我也不会因为诊费一直念叨,自己也不说自己脸皮厚,好不好?”   越绣宁倒给逗得的笑了:“当然好啊。”   针灸了之后,去拿脏衣服,林炤又着急,忙道:“既然要洗……你要不要柴火啊?千万不要去河里,水太凉了……”   这一下越绣宁真的被逗得‘噗嗤’的笑弯了腰。   笑了好半天起来,看见林炤还睁大眼睛看着自己,一双桃花眼黑漆漆的,眼神中似乎有笑意,不过还是又道:“我说的是真的,你真的不要去河水里洗衣服,太冷了。”   “知道了,我也怕冷啊,不会去河里洗了。”越绣宁笑着答应,摆摆手终于从他家出来了。   抱着衣裳往家里走,甚至差点都要跳起来,还是自己控制了一下,然后发现自己居然是笑容满面的……   一窘,忙将脸上有点灿烂的过头的笑容收起来,左右看了看,好在没有人注意自己。   抱着衣裳回家,果然烧水,去将姥姥和母亲那边需要洗的衣裳什么的找来,又去越家跑了一趟,叫天泽问小姑有没有要洗的衣裳。   小姑在家又要带孩子,又要做饭还要洗衣裳,实在忙不过来,越绣宁前段时间处理药材也忙得很,没怎么帮助干活,现在有点空闲,能帮着干点就干点。   过了一会儿,越榴红端着一盆衣裳出来了,问道:“你不忙了?去哪儿洗?要是去河里就算了,太冷了,这些我在家自己洗好了。”   越绣宁忙端过来:“家里烧了水,我今下午专门洗衣裳,赶紧给我吧。”端了转身跑回来,这才洗了起来。   姥姥和吴玉也很忙,买了好些的东西,要收拾出来,还买了些碳,过年那段时间用。   越绣宁将衣裳洗好了全都挂在院中的晾衣绳上,吴玉端着一盆野菜出来摘,抬头看见了,尤其是其中一件深灰色的长衫棉袍,虽然颜色不显眼,但无论是质地还是样式,都是乡下人少见的。   吴邓氏出来找什么东西,看见她正要问,就见女儿一直盯着一件晾晒的衣服看,吴邓氏好奇的也看了一眼,然后道:“看什么呢?”   吴玉转头,然后小声的道:“娘,你过来我跟你说……”   吴邓氏看她神神秘秘的,也想知道她说什么,就凑了过去,等听吴玉说完了,惊讶的睁大眼睛看着她。    第119章 打情骂俏      过了两天,还真的下雪了。   这天早上越绣宁起来,就觉着屋里亮白亮白的,一开始还以为自己起来晚了,天都大亮了,于是急吼吼的爬起来穿好了衣裳,开门之后才大吃了一惊。   厚厚的白雪铺了一个园子,像是铺了一层白色的棉花一样,冰冷的凉气铺面而来,越绣宁打了个冷战,然后跑出去,在雪上踩着,一直到平坦的如同棉花一般的雪上全都是自己的脚印,这才笑眯眯地打了个寒战,赶紧去厨房生火烧水。   和平常样,烧水之后将洗漱的水舀出来,然后在上面蒸上了窝窝,将火封住。这才洗脸刷牙,吃了个窝窝头就咸菜,然后一如既往,背上背篓出门。   出了院门还是很特意的在雪地上踩着脚印,一直到觉着有人看自己,便抬起头来,见林炤正站在他家院子门口,靠在门框上含笑看着自己。   猛地第一眼,越绣宁还惊了一下,因为他居然站在那里。   然后心头一阵乱跳。   林炤穿的是一身黑色的棉袍,雪地映衬的唇红齿白,如此站立的更显得身形颀长,狭长的桃花眼带着笑意看着自己,靠在那里有些悠闲懒散,隽秀的脸庞慵懒的笑着,温润如玉。   眉梢轻扬,眼波流转中,却又有一丝高贵被毫无察觉的带了出来。   越绣宁不知道为什么就脸蛋绯红,慢慢的走了过去,顿了顿才似嗔非嗔的问:“你笑什么?”   “笑你……”林炤笑着,漆黑的眸子看着她:“像小孩子一样。”   越绣宁抿嘴,想说两句反驳的话,不过想出来的似乎都有些幼稚,横竖她自己觉着幼稚,所以没说,哼了一声道:“今天还去锻炼吗?瞧你轻松自在的样子,是不是已经想好了偷懒不去了?”   林炤笑了,转身将轮椅放好,坐在了上面:“我盼着看雪景呢,怎么可能不去?”   其实他的轮椅就在身后,只不过刚刚越绣宁因为角度的问题没有看到而已。推着他往前走,林炤道:“不太好走了吧?”他自己也转着轮子旁边的推轮,帮她减轻一下负担。   “没有。不费劲,你不用动手。”越绣宁说着道:“把手张开我看看。”   林炤不明所以,张开了手,又想取下手套:“是要看手吗?”   “不是,就是看手套的,谁给你做的?”越绣宁问道。   林炤恍然,道:“外婆。”   越绣宁道:“手套背后的绣花真的是太好看了,原来王奶奶的绣工这样好,乡下真的很少见的……以前专门学过吧?”   林炤顿了顿,低头将自己手套翻来翻去看了看,‘嗯’了一声,含糊的道:“可能吧……我也不知道啊。”   越绣宁突然凑到了他跟前道:“林炤,你有点神神秘秘的,你知道不知道?”   林炤背对着她,自然不知道她突然靠近,这一句就在耳边,还是如此捉心的话,着实被吓了一跳,转头看了她一眼,居然有点心虚,道:“什么神神秘秘的……哪里啊?”   越绣宁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比如说,你哪里为什么会有那么一个齐备的药箱子?这个药箱子是我……目前见过的,医家用具方面最好的药箱子,估计就是皇宫里的御医用的药箱子,也不可能有更好……”   她原本就是因为这一点想不通而已,所以故意唬他,大部分倒是开玩笑的意思,谁知道林炤听到‘御医’两个字,一下子就转回头去了。   越绣宁还在继续说着:“另外,你还有那么多的医书,你自己还想要针灸……老实交代,你爹娘以前是不是神医啊?或者其实你父亲是……御医?”   林炤又转回头看她,这一次真的是啼笑皆非的样子:“你的想法也太飘忽了吧?我爹要是御医,好歹……总算是个官绅,我躲在这乡下做什么?”   越绣宁就抿着嘴笑,过了一会儿才笑道:“开玩笑呢。”   林炤坐好了身子,笑道:“你不要老想药箱子的事了,给你了,就是你的。”   越绣宁‘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不过眉头还是轻微的一蹙,他刚刚用了个‘躲’字。为什么会这样说?下意识的说出来这个字,意味着……   已经来到了越家门口,稍微等了一会儿,越尚耕就出来了,轻声道:“昨天晚上小宝儿哭了半夜,你二叔寅时才睡下的,这会儿起不来,就不叫他了。”   越绣宁忙问:“小宝儿为什么哭啊?是发烧了吗?有没有什么症状?”   越尚耕摇头:“你小姑说没有发烧,就是半夜醒了,饿了哭……我迷迷糊糊听着也是厨房生火热羊奶的,折腾了半夜才消停。”   越绣宁‘哦’了一声道:“一会儿回来我去看看。”   “下雪了,还能采到药吗?”越尚耕很自然的过来帮她推林炤:“现在能有什么药材?”   “还是很多啊,天麻就是这个时间采收的,还有之前采挖的何首乌、菊三七、生地都可以这个时候采挖,只是地硬之后,采挖比较困难,另外根茎收来之后要想暴晒也没机会,所以不能挖需要暴晒的药材。等过了年,就是天冬采收的时节。”   越绣宁掰着手指头说着:“这个时节,咱们就不用看见什么挖什么了,找专门的药材一两种采摘,只挖生地和天麻,过了年之后,挖天门冬。”   越尚耕看她说的头头是道的,好笑的道:“小丫头,一个没注意突然长大了,懂这么多了。”   越绣宁好笑,然后就看见因为三叔这句话,林炤侧头看了自己一眼,眼神带笑,她抿住了嘴,脸蛋有些红。   走到了后山这边,还是林炤锻炼的地方停下来,他在这里锻炼,叔侄女俩继续往深山里面走。   因为下雪路也不太好走,不敢走不熟悉的地方,更不敢离开明显的那条小路,因此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左右,什么也没有挖到,叔侄两个又空着手往回走。   越绣宁其实也很担心了,这么冷的天,林炤一个人在那边锻炼还是挺让人放心不下的。    第120章 被警告      远远的能看见林炤常锻炼身体的那几棵树木的时候,却没看到林炤,越绣宁不知道怎么就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然后又往前走了几步,已经看见轮椅了,依然没看见人,轮椅上是空的。越绣宁奇怪的道:“奇怪,这人呢……”   越尚耕原本还在左顾右盼,因为今天什么都没采到还有点不甘心,听见这句看过去,也有点差异:“咦?人呢?”   越绣宁突然就叫了一声:“林炤!”猛地跑了起来!   还把越尚耕吓了一跳,然后才看见就在那边的雪地上躺了个人,他也忙跟着跑。   越绣宁跑的飞快,跑进了看清楚了,果然是林炤趴在地上,她大叫着:“林炤!”快到跟前要停下的时候差点绊一跤,磕的雪花飞了起来自己人也扑出去,跪扑在了林炤跟前。   “林炤,你怎么了林炤?我看看……”越绣宁紧张的心跳差点停止了,伸手想把林炤扶的翻过来,用手去搬他的肩膀,才碰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林炤的时候,他突然转头对着她大叫了一声。   “啊!”越绣宁也吓得跟着大叫了一声,然后就听见林炤哈哈哈的笑声,看见原本趴在雪上不动的这个人翻滚着自己就仰躺着,大笑个不停。   越绣宁吓得心跳都漏跳了两拍,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顿时又好气又好笑的顺手抓起一把雪就往他脸上抹:“你想吓死我啊?你多大了还玩这个?”   林炤笑着指着她:“你刚刚的脸色……吓得脸雪白……”   “一点都不好笑,幼稚!”越绣宁脸上有点下不来,刚刚自己是不是真的太夸张了?但是……自己真的以为他出了什么意外……真的吓坏了啊。   越尚耕跑过来,站在那边双臂抱胸看着他们俩。   “别笑了。”越绣宁脸上真的下不来,脸蛋也越来越红。   林炤不笑了,只是脸上的笑容还在,看着她慢慢的坐了起来,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就感觉有人盯着自己,这才抬头看,发现那边越尚耕正高高在上睨着自己。   林炤马上觉着不对,看了看越绣宁绯红的脸蛋,她刚刚着急的样子……   这也太明显了……   就连背对着越尚耕的越绣宁,在看到林炤盯着自己身后面色讪讪然的样子,也徒然明白了。   窘迫的脸就更红了。   越尚耕过去将轮椅推了过来,就在两人都讪讪然低着头的时候,突然伸手将林炤的衣襟抓住了,然后双臂用力将他整个人都抓起来,一下放在了轮椅上。   几乎算是扔在轮椅上的,惹得越绣宁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因为三叔的动作也实在是太……粗暴了。   “绣宁,去把背篓拿回来。”越尚耕吩咐道。   越绣宁这才发现自己刚刚跑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背篓掉了。转头去看,看见就在不远处,于是起身拍了拍身上,转身跑去拿。   走开一点也能定定神。   林炤被扔在轮椅上,讪讪然的自己要调整一下,然后听见越尚耕支开了越绣宁,就抬头看他,猜到他可能是有话要说。   果然,越绣宁一走开,越尚耕就假装上前帮他扶着坐好,凑近了一点在林炤肩膀上拍了拍,道:“小子,什么时候能站起来养家了,再想其他的。”   林炤抿住了薄唇,低头看着自己的腿,慢慢的,脸上刚刚笑出来的红晕也褪下去,脸色有些发白了。   越绣宁背着背篓回来了,讪讪的道:“回去吧?”   “走。”越尚耕推着林炤往前走,越绣宁没看清楚林炤的表情,而这时候因为感觉三叔已经有所察觉了,她也不好意思去看林炤,低着头跟在后面。   三个人没怎么说话的走出了后山,快到越家了,越绣宁伸手想换越尚耕,她来推林炤,越尚耕道:“下雪了不好走,我推他回去好了。”   越绣宁只好缩回了手,这一下连俩人单独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到了林炤家,越尚耕反倒是扭头看着越绣宁:“回去吧。”   越绣宁只好呐呐的道:“哦……那我回去了。”转身往姥姥家走。   越尚耕这才去拍门,等门开了,王爷爷出来,笑着打了招呼,跟林炤点点头,转身走了。   王爷爷去关门,林炤自己推着轮椅到了屋子门口,然后将自己的脚放下来,手抓着门框慢慢的站起来,扶着墙一步步的往屋里走着,心里却在想刚刚的情景。   他确实是锻炼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但是树木中间原本就是落叶,现在又落了厚厚的雪,所以摔的一点都不疼,反倒让他闻到了雪得的味道,冰凉但却清新,所以他趴了一会儿。   刚要起来的时候就听见越绣宁惊慌的声音老远传来,喊着他的名字,林炤突然的就有种想要逗逗她的想法。   逗了她,看到她为了自己那么着急,林炤心里又是高兴又是得意的,甜蜜的都快要忘乎所以了。   然后,越家三叔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浇下来,让林炤彻底的清醒了。   他现在能站起来,能慢慢的走了,但是,这也并不表示他能将自己的想法付诸于行动了。而因为看得出来,越绣宁对自己的真心,她着急的样子已经说明了一切。   一想到这些,林炤心里又是心酸又是颓丧。   偏偏这个时候,王爷爷进来禀报,看见他扶着墙走,刚要过来搀扶,就想起小主子吩咐过,不要搀扶他,他要多锻炼,伸出去的手停顿在了半空中,只能虚扶着,跟着一步步的往屋里挪。   “小主子,那两个人回去了。”王爷爷道。   林炤停下了,转头看他:“回去了?没有换人来?”   “没有,小的今天专门找理由去了一趟里正家,里正家没有外人了,就他们自家人,我装成是顺嘴问了一句,王子胜说回去了。”   林炤慢慢的走到了桌边,坐在了椅子上,蹙眉想了一会儿,才道:“王子胜怎么说的?”   “他说,亲戚走了。小的问他是回老家了吗?他说,谁知道啊,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谁知道老家在哪儿呢……听他说话的腔调,是不知道那两个人的身份的。”   林炤过了一会儿淡淡的道:“知道了。”    第121章 治伤王屠户      越绣宁到家没多长时间,就听见外面有人声嘶力竭的喊着自己,她头一个想法还以为是越赵氏又拿着菜刀过来了。   就在她跑到门口观看的时候,吴邓氏也从屋里跑出来,准备去厨房拿菜刀。   “绣宁!你快来看看吧,你王大叔进山砍柴,把自己的腿给砍了!绣宁,你快帮着给缝一缝……”过来的是个婶子,连哭带喊的。   这位婶子是村里杀猪的屠户王大叔的媳妇,估计受伤的就是王大叔。   越绣宁忙答应着:“好的,王婶子你别急,我去拿药箱子。”转身跑回了屋子,将这一次做好的专门用于给人治病的时候戴的手套围裙蒙脸巾全都拿上,提了药箱子就跑出来。   “姥姥,娘,我过去看看。”   吴邓氏和吴玉全都跑门口去和惊慌失措的王婶子说话,越绣宁打了一声招呼,就跟着王婶子去了。   来到了王屠户家,果然躺在床上痛苦呻吟的正是王大叔,越绣宁围上围裙,戴上手套蒙脸巾,过去查看伤口。   伤的是小腿,砍得还挺严重的,皮肉外翻,血流个不停。好在是伤在了侧面位置,不是正面,若是正面这种情况,只怕是骨头都要碎了。   越绣宁忙打开了药箱子,先拿出来用于麻醉的药汤,给王屠户喝下。这药剂是羊踯躅三钱、茉莉花根一钱、当归一两、菖蒲三分熬制,具有麻醉的效果,这个药方子是越绣宁在药铺子买的,因为有些药材现在采不到。   然后拿出来消毒的药水清理伤口,准备缝合。   “谁知道啊,就是砍柴的时候,不知道什么东西从旁边飞出来,吓了一跳扭身去看,手一滑斧子就砍在小腿上的……哎呦当家的,你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我们可怎么活啊……”王婶子在那边跟乡亲们说着,还哭着。   “别哭了,绣宁不是再给缝吗?你们上一次不是有亲眼看见的,绣宁给蔡氏缝了伤口的?蔡氏现在不都快好了?”说这话的是王里正的大儿媳妇,王子胜的母亲,也是王婶子,王大婶子。   王里正家和王屠户家说起来是亲戚,没出五服的。   听她这样一说,爱凑热闹的张婶子的声音传来:“别说蔡氏,还有上上次绣宁他娘的伤呢,两次我都是亲眼看着的,真的是厉害的很……”   她们几个在那边劝着,越绣宁将伤口清理的差不多了,麻醉药汤也起了作用,便检查了一下开始缝合。   伤口的皮肉比较厚,还比较费劲,大约半个时辰左右才缝合好,然后用消毒消炎的药水擦拭一下,将止血消炎,促进伤口愈合的药膏抹上了。包扎起来。   这时候麻醉的药效也差不多过去了,王屠户醒来了,伤口自然是很疼,不过因为麻醉汤药的缘故,他也不是很清醒,倒是不像刚刚那样痛叫个不停了。   “今天晚上多注意,如果发烧了,可以用湿手巾擦拭和放在额头降温,烧得很厉害的话就去找我。”越绣宁将手套摘了下来,道:“晚上睡之前,给吃一颗这个药丸。”   从药箱子里拿出来一粒药丸,给了王婶子。   这药丸同样是消炎解毒消肿的药效,只是这药丸的药效还是比较强的,所以只能吃一颗,多了反倒不好。   “哎呦,谢谢,太谢谢了,绣宁,我都不知道咋谢谢你了……”王婶子接过去药丸,连声道谢着。   越绣宁笑着刚要说没事。   张婶子在旁边冷眼看着,她因为和吴家是邻居,加上跟吴玉常去聊天,自觉着有这个责任,就道:“哟,谢谢是应该谢谢,不过王家嫂子你不会以为看病不给钱的吧?这些药丸药汤的都不要钱吗?我可知道,那药材好些都是绣宁自己花钱去城里买的。”   王婶子脸就涨红了,讪然的道:“那……多少钱?”   越绣宁心里还在想着,张婶子道:“前几天给蔡氏缝针,大家伙儿都知道啊,一吊钱。”   王婶子就吓了一跳:“啥?!”   连王子胜的娘,那个王婶子也都吓了一跳的道:“一吊钱?!”   张婶子翻了个白眼道:“可不,一吊钱咋了?蔡氏当时都不行了,谁不是说快死了救不活了?现在不是人都醒了?”   王婶子就去看越绣宁,道:“绣宁……要是一吊钱的话,我得去借点儿……”   越绣宁便笑着道:“两百文。”二百文,包括了买麻醉药,药丸和消毒药水等等的钱,并没有多要。   从一吊钱一下降到了两百文,那王婶子顿时又惊又喜,生怕越绣宁改了主意,急急忙忙的就去拿了两百文钱出来,好像还巴不得似得塞到了越绣宁的手里。   张婶子笑着哼:“绣宁可是给足你们面子了,你们占了大便宜了……”   王婶子便连声的道谢。   “对了,这都快过年了,定了几家宰猪的,一吊钱都要出去借啊?”旁边一个婶子故意笑着道。   王婶子脸上些微的不好看,呐呐的:“谁家也没余粮啊……”一顿又赶紧跟越绣宁道:“绣宁,你看是不是给的少了?二百文是少了,你看再给你多少合适……”   越绣宁忙笑着道:“不少的,没事。”   酸的人就总爱酸一酸,又有好事的道:“如今绣宁可看不上这点小钱儿……你们都不知道?绣宁今年进山采药,就赚了不少钱呢,那些药材可金贵了,一块两块的,就能卖十两二十两呢!”   顿时周围好些人吸凉气,惊讶夸张的叫:“真的啊!”   越绣宁一窘,估计不知道谁听了一言半语的,或者是进城看到了,便凭着自己的猜测加上夸张乱传,忙道:“哪有那么夸张,采药虽然卖钱,可是也和种地一样,是体力活。而且也没那么厉害,一两块就卖十几二十两,那不人人都去采药了,谁还种地啊。”   刚刚还被惊了的人就全都笑,点头:“说的也是啊,采药那么挣钱,谁还种地啊?再说了,那金贵的药材哪有那么容易采?有些采药的人,一辈子都采不到一个正经的人参娃娃呢……”    第122章 能挣钱的姑娘      那边王子胜的娘另一个王大婶子就睁大眼睛看着越绣宁,都像是不认识了一样。   这些日子,尤其是程家的事情出了之后,村里人也一直说着,越家那大姑娘医术多么多么好,想不到这么好的大夫就在村里,自己村里人都不知道。这一下好了,以后看病不用去城里了,什么什么的……   这些话也传到了里正家,不过里正家的人并没有太当回事,总觉着越绣宁十四五岁的姑娘,能有多神啊?   尤其是王大婶子。   自己儿子咋想的,王大婶子心里有数。越绣宁那丫头长得水灵漂亮,皮肤白的跟雪一样,原本也不是乡下姑娘能比的,再加上爷爷是私塾先生,跟着还读了书识了字,这一点更是一般的女子不能比的,所以,王大婶子也挺看好越绣宁的。   越家连番的出事,尤其是越赵氏将吴玉、越绣宁这母女俩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其实王大婶子心里还希望她们闹得再凶点,这样吴玉和越绣宁母女俩更加落魄,也就更有求于里正,那么自家儿子的条件便更能显出来。   毕竟,王子胜不识字,按照原本的地位来说,王大婶子稍微的有点自惭形秽。   但是,女的到底是女的,不管怎么样都应该靠男人。越绣宁越需要靠里正家给她出头摆平她奶奶,王大婶子就觉着这门亲越容易谈。   王大婶子是想将越绣宁所有的优势都压制下去了,等她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才去上门求亲,这样男方的优势才能显出来,以后成了亲,儿子才能管得住这个媳妇子。   正好,儿子也才十六岁,越家这姑娘才十四岁,就算是转了年也才十五,乡下人,姑娘家都要过了十六岁才说亲,好歹要给家里干几年活呢。   王大婶子原本算盘打得挺好的,只是没想到突然知道了,这个绣宁还挺能干的,居然卖药挣了不少钱。   虽然也听人说了她会治病,可直到今天,王大婶子才亲眼看见越绣宁治疗的情况,一下就是二百文的诊费,还有听张婶子说给蔡氏缝针要了一吊钱,这才吃惊不已。   王大婶子心里快速的盘算着。如果这样的话,那可真的要抓紧了,乡下人里头,像越绣宁这样能干的姑娘几乎没有,靠着采药卖药,看病治病的就能挣钱了,简直比男人都能干。   这样的姑娘,各家都抢呢,只要家里有年纪合适的,只怕是都惦记上了。   王大婶子眼珠子乱转。   越绣宁收拾了药箱子,等病人睡着了,情况相对稳定了,这才出来了。   天都快黑了。张婶子也该回家做饭了,于是两人一块儿回来,一路上张婶子就说着王婶子想占便宜,一听要一吊钱就不愿意的样子,是她男人的命重要还是一吊钱重要?   张婶子还满腹牢骚的,好像今天没挣到一吊钱的是她一般。   越绣宁到家之后,赶紧的洗了手,去给林炤针灸。今天来的比较晚,林炤都眼巴巴的等了半天了,她一进屋,就问道:“外面人说,王屠户被自己的斧子砍伤了,你去给治疗了吧?”   越绣宁点头:“对呀,所以来的有点晚。”   进针之后,两人都有点沉默,越绣宁坐在椅子上,先盯着膝盖看了一会儿。   林炤看看她,又看看自己的膝盖,然后又看看她。   因为今天的事情,似乎将两人中间原本那一层有些朦胧的纱布掀开了,有些尴尬,但更多的是沉默。   林炤能感觉的出来,她的沉默是因为自己的态度。   不错,越绣宁确实对林炤的态度有些疑惑起来了。之前是以为他自己认为他的腿好不了,因为这个缘故才自惭形秽不肯表明,但是男女之间,尤其是互相有了好感之后,那种情绪是无法遮掩的,有意无意的,便会表现出来。   所以即便是觉着林炤因为他自己腿的缘故不肯表明态度,但偶尔的喜悦,含情脉脉的注视她,眼中那种明显的爱慕,这种感情的表露,越绣宁都接受了,也等着他,等他觉着他能够表达的时候在表达。   但是今天,也许是林炤开玩笑有点略微的过分,甚至有些调戏的意味,也许是因为三叔没说出口的警告,让两人都开始重视起来。   平常的这种带着脉脉情意的互动,也仅限于眼神言语而已,两人心里知道却因为互相的爱慕而默许了这种情况。   但是现在,尤其是三叔在看出来之后的举动,让越绣宁也惊醒了,她是女子,自尊自重是她该做到的,不管身在什么年代。   林炤对自己态度暧昧,如果一直这样暧昧下去不肯说清楚,那么越绣宁肯定不会允许,她绝对会怀疑林炤的目的,并且毅然断了这份情意。   屋里静静地。   越绣宁坐着想的出神,突然觉着肚子有点疼,不过因为还专注于自己的想法并没有太注意,一直到肚子突然的抽痛起来,那种痛也是很熟悉的了,这才猛地回神,顿时心里暗叫,遭了!   一慌之下忙站起来,因为怕留下痕迹。然而这一站起来,心里马上知道更糟,已经觉着一股暖流,肚子更痛了,而她的脸也一下子煞白,就如此,还转身看了看椅子。   今天才发现,林炤家这把椅子还挺好的,居然是红木的,幸好……   她双手撑住了炕,咬着下嘴唇,头上的汗一下就冒了出来。   林炤从她猛地站起来就怔了怔,然后看到只一眨眼的功夫,她额头冒汗,脸色瞬间就白的毫无血色,双手撑着炕手臂却都在哆嗦,腿也在哆嗦。   林炤吓坏了,惊得叫:“绣宁,你怎么了?!”伸手忙搀扶她,下意识的就动腿想下炕。   “不不,别动……别动……”越绣宁急忙道,着急之下伸手按了他的腿一下。   冰凉的手将林炤更是惊得魂飞魄散的,已经顾不得自己插满了针的腿了,一定要下来搀扶她坐下:“你怎么了?哪里痛?快坐下……”   越绣宁咬着牙双手撑住他:“不要动!我……不痛,不要……坐……”她伸出手去想起针了:“差不多了,可以……起针了……”    第123章 月信来的不是时候      越绣宁起针的手都在哆嗦着,肚子一抽一抽的痛,而每一抽就有股暖流向下,她根本不敢低头看,不知道自己已经惨不忍睹到了什么程度。   手抖的简直都快要看不清楚了,林炤惊得声调都变了叫:“外公,外婆!来人,来人快来人!”   他越叫人,越绣宁就越慌,更是哆嗦个不停,汗珠子都掉下来了,一颗落在了林炤的手背上,他甚至被心理影响的觉着滚烫!伸手想去抓越绣宁的手。   越绣宁抖着手将所有的针起了,一只手被抓住了,又使劲挣脱了,只道:“捂好不要受风……我走了……”   小步挪着腿转身,不敢低头看,不敢回头看,吸了口气就往外跑!   “绣宁!”林炤在后面叫了一声。   越绣宁跑了出去,门口遇上了找急忙慌赶过来的王奶奶,王奶奶刚问了一句:“怎么了……”   越绣宁已经跑了出去:“没事……王奶奶我走了……”   肚子疼还是一回事,她现在最担心的是自己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一想到万一……越绣宁真的恨不能地上有条缝叫她钻进去。   跑回家冲进屋里去,急忙的拿出来垫布乱七八糟的东西往茅房去,简直不敢想象已经惨不忍睹到了什么程度。   王家。   王奶奶慌里慌张的进屋,看见林炤下炕站在地上发呆,忙道:“怎么了小主子?”   林炤急忙道:“绣宁刚刚……突然地就不舒服了,好像是很痛的样子,脸一下子雪白,人一直在哆嗦……”   王奶奶不明所以,半天‘哦’了一声道:“刚刚出去碰到,好像没什么……”   林炤也说不清楚,呆了半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过了半天才道:“外婆,一会儿你找个由头,去吴家看看,问问她有没有什么事。”   王奶奶答应着,过来搀扶他上炕:“是,小主子你上炕吧,越姑娘说了,针灸之后是要保暖的,这样您的腿哪里受得了……”   林炤现在哪有心情管自己,被她扶着上炕,腿也盖起来了,呆了半天就忍不了了,道:“你现在就过去看看!”   王奶奶只好答应着,出门来吴家。   越绣宁才收拾好从茅房出来,回屋关起房门,将内里穿的裤子和裙子全都换下来。正穿着就听见院里传来了王奶奶的声音:“绣宁在家吗?”   接着就是吴邓氏的声音:“刚刚回来了……怎么了?不会是林炤有什么事吧?”因为越绣宁是给林炤针灸之后回来的,而跟脚的王奶奶又找来了,吴邓氏当然怀疑是不是林炤的病出了什么问题。   “没有没有,我们家林炤没事,倒是你家绣宁,林炤说突然的就哪里很痛的样子,脸煞白,浑身都哆嗦……”   王奶奶这一说,把吴邓氏和吴玉全都吓到了,吴玉从屋里出来忙道:“真的吗?刚刚跑回来也没问,这会儿在屋里呢……”   “快问问吧,是不是有什么事。我们家小……我们家林炤说的,突然就病了似得……”说着话已经进来了,接近了越绣宁的屋子。   屋里全听见的越绣宁暗暗叫苦,急忙的穿着衣裳,已经听见她们来拍门,吴玉在外面叫:“绣宁,你没事吧绣宁?”   越绣宁将衣裳穿好了,赶紧出来开门,讪笑着:“姥姥,娘……王奶奶。”   “你没事吧?刚刚林炤说……”吴玉急忙的进来,上下的打量着她。   未免不说清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来的又是王奶奶,都是女人能说的。越绣宁尴尬的道:“没事,就是……月信突然来了,肚子疼……”   三个妇人一下恍然了。   王奶奶愣了愣一下笑了出来:“原来是这样……”   吴玉也笑了道:“年初才来的初潮,还不熟呢,每次都手忙脚乱地……”   “可不就是,小姑娘都是这样……”几个妇人笑着已经转身,王奶奶往门口走,吴玉和吴邓氏很自然的去送。   越绣宁又窘又尴尬,讪讪的去收拾自己换下来的衣裳,这一下又有一堆衣服要洗,还不能等,放一天就不好洗了。   放在盆中去舀水,现在冬天,主屋里的炉子也已经生了火,上面的壶里一直有热水,去倒了些在盆里,肚子还疼的受不了,顺便给自己灌了一个汤婆子,抱在怀里。   吴玉和吴邓氏送了王奶奶回来,看见她居然洗衣裳吴玉忙道:“我给你洗好了,你赶紧去吃饭去,再等一会儿就凉了。”   越绣宁哪里好意思让她洗,急忙端回自己屋:“不用不用,我三两下就洗出来了。”   吴玉和吴邓氏互相看了看,全都觉着好笑。   越绣宁坐在小杌子上,肚子处捂着一个汤婆子,倒是能稍微的好受了点,热水多兑了一点,水也还算是舒服,洗着衣服,想着刚才的窘样,真是越想越觉着没法见人。   王奶奶回到了家里,想了想来到了林炤屋里,看见他又下来站在地上发呆了,又是惊讶又是着急的道:“哎呦,小主子您怎么又下来了,快上炕去,快上炕去。”   林炤忙问道:“怎么样?绣宁到底怎么了?很严重吗?”   王奶奶道:“没事,没事。”过来想要扶着他上炕。   林炤还等着她的详细解释呢,谁知道她说了两句‘没事’,就没打算说了的意思,顿时又是着急又是纳闷的道:“什么没事啊?你倒是说清楚,到底怎么了?回去了是吃药了还是躺下了?为什么会突然那么痛的样子?”   王奶奶也是窘然,看样子不说清楚还不行了,只能道:“真的没事,就是……女人的毛病,没事的。”   林炤一愣,顿了顿想询问,但是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问,自己反倒先涨红了脸,被王奶奶催着,便上了炕将有些冰冷的腿放在了被子里,过了一会儿才想到了一个比较中庸的问法:“真的不要紧吗?她看起来……很不舒服。”   “真的没事,女人都这样,过几天就好了。”王奶奶笑着说着。   林炤便点点头闭上了嘴。不过显然还是很担心,红着俊脸蹙着眉头。    第124章 过年了      蔡氏的伤情好多了。   当然,五十大板的威力还是很强的,程大谷都已经起来好多天了,看那样子似乎都完全好了,蔡氏才勉强能下床而已。   能捡回来这一条命也是不容易,程家这边给花了不少的钱,后续的请越绣宁过去看伤抓药,越绣宁都没客气的要了钱的,程大娘一笔一笔的全都给记着,等蔡氏能下床了,程家当然要赶她走了。   就算是堂上休妻的,但蔡家并不是那么好打发的,等蔡氏好了不用花钱治病了,蔡家就集结了几十个男丁,来找程家算账。   程二谷依然在城里不肯回来,程大谷就惨了,正经被痛打了一顿,程大娘撕心裂肺的喊着要报官,也抵挡不住。   如果按照往常,这种情况村里人是会过去帮忙的,就和上一次越民耕休妻一样。   但是,程家的这个情况又不同,程大谷做的事情,只要是正直一点的人都看不惯,村里好些人当天就没去,结果程家人自然是吃了大亏。程大娘连滚带爬得去找里正出面,王里正一来还怕挨打呢,这种情况他心里清楚的很,村里人去帮忙仗腰子的不多。   二来,程家和越家不一样,越家那边,里正大爷家里头都惦记着把越家大姑娘越绣宁说给自家大孙子王子胜呢,所以他们老越家的事情,里正还愿意出头管一管,但程家,对于里正来说没有一点好处。   没好处的事,里正大爷就不是那么愿意管的。   程大娘去求了半天,里正大爷才不得不叫儿子们去找人,把能叫的动的村里人叫到自己这边来,好护着自己过去调节。   里正大爷的儿子们到处去找人,不愿意来的就躲了,有些被找到了不得不过来,就这样磨磨蹭蹭的,等里正大爷带着人在程大娘歇斯底里的催促下来到程家的时候,程大谷又被打的晕厥了过去。   人都打的快没命了,蔡家人这才能好好的坐下说话了。   程家还想要蔡家这段时间给蔡氏治病的钱?根本没门,蔡家那边嚷嚷着要赔偿的钱,程家不给,就豁出去的将程大谷和程二谷的屋子全都砸的乱七八糟的,程大谷的媳妇子气的大哭着,抱着孩子回娘家了。   程大叔和程大娘也彻底气疯了,一文钱不给,要钱没有,要命,那就打吧,打死了看看官府管是不管!   里正好说歹说的,程家这边也豁出去的发疯,蔡家人那边,最终目的倒不是为了钱,蔡氏闹出来这桩丑事,还叫丈夫在堂上给休了,蔡家人也是没脸见人呢。能在程家闹,就是因为跟蔡氏私通的是程家大儿子,闹着一场也是为自己挽回脸面,所以,最后没要钱,打砸一顿,带着蔡氏回去了。   至于回去了怎么收拾蔡氏,那就是他们自家的事情了。   这边好歹的将蔡家人送走了,程大娘坐在门口整整嚎哭了大半天,这口气真是咽不下去。   家里头大儿子又被打的晕厥,程大娘又想找越绣宁去给看病,程大叔气的道:“叫她来看病,原本指着她看在同村的人的脸面上,能不要或者起码少要点钱,可那个死丫头比城里大夫要得都高!那还不如进城找大夫看,还免得受这个气看这个脸色!进城也找找二谷,好歹叫回来。”   过年了,也是该把儿子叫回来了。   于是,程大叔和程大娘借了一辆牛车,将打晕的儿子又给送城里去了。   程家闹腾这些事情的时候,还有一段小插曲。越赵氏不知道是聪明的过头了,还是怎么着,程家那边一群人打的不可开交的时候,越赵氏又去厨房拿了菜刀想要出门。   这一次叫越民耕发现了,当时就把越民耕气坏了,吵了两句,惊动了越尚耕和越榴红过来看,兄妹俩一看,同样气的不得了。   兄妹三个齐声说越赵氏,越赵氏就乱骂起来了,只是他们这边吵的凶,也没有隔壁打的凶,隔壁几十个人乱吵乱骂的,把越家这边声音都给压下去了。   自己的小动作叫儿女们发现了,越赵氏也就没去成吴家,这天赌气饭也没吃,早早睡下了。   越尚耕就将越绣宁说的,越赵氏可能是病了的话给兄长和妹妹说了,兄妹三个商量了半天,也是愁的不行了。   商量好了,因为年前药铺子大部分关门了,过了年哄越赵氏去看病。   腊月二十日,最后一次进城。这段时间采的药不多,况且药铺子在进入了腊月之后便陆陆续续关门歇业了,所以越绣宁没去。   家里姥姥和母亲跟着越尚耕、越榴红两兄妹带着孩子们去了,越民耕在家陪着越赵氏。   这一次进城买了些猪肉什么的。   王屠户的腿伤好了,王婶子就送来了一些猪下水,猪蹄子什么的,家里头就三口人,过年的东西是完全够了的。   也没什么忙得,收拾了几天猪下水猪蹄子,蒸了些窝窝馒头,炸了些油果子,过年的东西就准备的差不多了。   腊月二十七这天,吴邓氏提了两只鸡出去宰了。   年三十,从早上开始就在做饭,猪肥肠猪肚全都洗干净了,放进凉水里面煮,放了生姜和醋,一锅开了之后捞出来,换水继续煮,水开了之后放生姜、大料、花椒,倒酱油卤。   中午将这些卤出来了,下午开始炖鸡,包饺子。   晚上一家三口吃饺子炖鸡卤肉,美美的吃了一顿。分了家,吴玉心情好多了,虽然她对于分家的事情从头到尾一直都犹豫。   吴邓氏也很高兴,孙女很能干,女儿也终于能脱离了越赵氏那个魔爪了。等天黑了,因为想起儿子来,吴邓氏心情又低落了下去,吴玉和越绣宁收拾了厨房,进屋去安抚吴邓氏,一边守岁。   祖孙三人一直聊得过了子时,吴邓氏和吴玉先后睡下了,越绣宁在门口看孩子们放炮。   突然的就听见远处有人喊:“好漂亮啊。”她扭头看去,就见远处的城里,不知道谁家放烟花呢,一颗亮光飞向空中,然后绽开了如花朵绽放,美丽至极。   越绣宁一回身,就看见林炤站在他家门口也在看烟花,两人的目光便遇上了。    第125章 上门求亲      大年初一,吴家来了一位很意外的人。   王里正家的大儿媳妇,王大婶子。   吴邓氏看的门,即便论年纪吴邓氏应该是王大婶子高一辈的人,但是看见她还是很客气,叫着:“哎呦,稀客怎么上门了?”   王大婶子便被逗得哈哈哈的笑:“给你拜年来了啊。”说着将手里提的一串芋头,一条鱼递过来。   这一下吴邓氏可真的惊讶了,忙不迭的道:“哎呀这可太客气了,这咋还能让你先上门,照理该我们去给里正拜年的……”一个劲的客气着将王大婶子往屋里让。吴玉也出来了,看见了也是不停的客气着,赶紧往屋里让着。   王大婶子进了屋,坐在了炕边笑着道:“绣宁不在?”   “昂,去给她小姑送点吃的。”吴邓氏马上道。   其实越绣宁是过去商量一下,母亲给奶奶拜年的问题。早上天刚亮,越绣宁就去过一趟了,照理吴玉是该去给越赵氏磕头的,虽然分家了,可她还是越家的大儿媳妇。   可是越绣宁去一说,两位叔叔还有小姑全都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跟她说,程家闹事那天,你奶奶偷偷拿了菜刀又要故技重施呢!   越绣宁一听眼睛都睁得老大。   这样看来,根本没办法拜年啊。早上越赵氏起来,越绣宁想去磕个头,含糊的说替母亲磕头拜年也行啊,谁知道越赵氏才一看见她,顿时就火了,怒骂道:“你个扫帚星跑来干什么?!大过年的你又来触我的霉头!”   越绣宁转身就忙出来了。   好在越赵氏对她倒还没有马上就举菜刀,在屋里骂了一会儿,越榴红说已经走了,这才算是消停了。   大过年的弄得大家都不痛快。越绣宁回来跟吴玉说,吴玉自然是又难受又没主意。   越绣宁等过了一个多时辰,估计越赵氏那边该消停了,就偷偷的过去找越榴红,想跟小姑说一声,这样的话那母亲就不过去了。   尽管这也是叔叔和小姑的意思,不过今天过年,到底不一样,所以话说到,礼做到,多跑几趟都没关系,主要别让二叔、三叔和小姑心里不舒服。   于是又跑去说了一趟,这才回来了。   进院子就听见姥姥的屋里有人说话,越绣宁估计是来拜年走动的,也就没过去,先回了自己的屋子收拾一下。   当然来了客人还是要去打声招呼的,将屋子收拾了,准备去厨房忙之前,先去打个招呼。   谁知道走到了门口,就听见里面说话的是王子胜的母亲王大婶子,正说着:“我们家子胜懂事的很,帮家里干活,地里的活也是很能干的,就是叫人传瞎话传的……你们也知道,这些乡下人啊,就是见不得别人家日子过得比自己好,稍微富裕点的,他们就恨你恨得跟什么似得,什么难听传什么……”   说这话好像她不是乡下人,这里不是乡下似得。   “我们子胜从去年开始,就有人倒找上门问亲事的呢,说实在话,看上你们绣宁,也是因为绣宁这丫头懂事……”   越绣宁走开了,去厨房去将卤肉拿出来切,心里头吃惊的不得了。   虽然知道王子胜和他娘的想法,但是越绣宁确实没想到居然这么早就来说这件事,自己才十四岁……不,就算是转年了算虚岁十五,也才十五岁而已。   越绣宁当然知道这年代人成亲的早,但是在乡下,姑娘都是过了十六岁才开始论亲事的,就是为了家里头养大个姑娘不容易,多帮家里干几年活。   “哎呦,小心手!”   突然耳边有人说话,越绣宁还惊了一下,差点真的切到了手,转头看见吴玉进来,忙道:“娘!王大婶子来说什么?”   “没说什么……”吴玉含糊的想混过去,提着壶过来是舀水,回屋里炉子上烧些水的。   她的胳膊还是不能使力,越绣宁急忙过去帮忙,道:“我刚刚经过的时候听见了一两句。”将水壶里面舀满了水,递给吴玉的时候看着她:“娘,这件事您可千万别答应……我的亲事,我要……”   她原本想说要自己做主的,但是想想还是没说出来,要说也得找个时间好好的跟母亲和姥姥谈,不能这样匆忙的说这么一句两句的,母亲哪里能接受的了?   吴玉想不到她居然听见了,顿了顿才道:“你别管了。”   越绣宁一听就着急了,急忙道:“娘!什么叫我别管了,我的终身我能不管了?我……我可先说好,您和姥姥这会儿千万千万不能答应了王大婶子,我绝对不会嫁给王子胜的。”看着吴玉很强调的重重的道:“我很讨厌他!”   吴玉将壶拿过来,谁知道她没松手,固执的看着自己,只好道:“我和你姥姥心里有数呢,肯定不会答应……王子胜啥样,村里人谁不知道啊?就是个游手好闲的浪小子,怎么可能答应?你姥姥已经说了,你年纪小,这几年不考虑这件事呢。”   越绣宁一听,这才松了口气,忙松了手将壶给她,笑着道:“那就好,那就好……娘,你小心点。”   吴玉看着她道:“你也是……原本还觉着你小,这事先不忙,不过……看哪天有空,是得说说了,这都有人上门求亲了……”   说到最后变成了自言自语,提着壶出去了。   越绣宁皱眉,看样子母亲和姥姥也是要跟自己谈谈的,那就好,说明这件事上,母亲和姥姥能听自己的。   不过要谈的话,怎么说呢?好像……心里想的那个人,人家反倒犹犹豫豫的,也没有什么明确的态度……   越绣宁有点烦躁,过了一会儿想,过几年再说吧。好在姥姥和母亲不会强行替自己做主,这件事上肯考虑自己的意思。若是叫越赵氏知道了,只怕不得了……   一顿又想,王大婶子在这里碰了壁,不会真的去找越赵氏商量吧?越赵氏那人,一点不盼着自己好,说不定知道了这事之后,觉着这是个重新把自己捏在手里的机会呢。   越绣宁蹙眉思考着。    第126章 婉拒      屋里。   王大婶子在屋里还口沫横飞的说着:“我家在这四邻八乡的也算是有名望的,别人不知道,吴婶子你该知道,你一直都在乡下住着的,别说是本村,就是别的村里有些难事,也有来找我公爹出面的。”   说着问:“是吧,吴婶子?”   吴邓氏只好点点头:“那倒也是……”   王大婶子就得意的看了吴玉一眼:“照理说,你家的情况……”说到这里故意的为难状:“也是有点乱糟糟的,乡下人家喜欢的是家事简单的,你家因为分家的事,实在也是闹得不太好看……”   说到这里停顿了半天,让吴玉好好品品自己这番话的意思。   然后才笑着叹气:“好在绣宁这丫头是好的,懂事又漂亮,看着也不懒,乡下人图什么?不就是图个勤快嘛……”   吴玉默默的给倒了杯水,王大婶子说的也是有点口干了,端起来又觉着烫,放下了继续自吹自擂的说了半天,等水凉点了,端起来喝了一口,这才抬眼笑着问:“你们看如何?”   吴玉和吴邓氏互相看了看。   这件事实在是来的有点突然,吴邓氏是越绣宁的姥姥,肯定是没有说话的余地的,而吴玉上面还有婆婆,也不敢擅自做主。   但是越绣宁自己曾经跟吴玉说过,如果自己的婚事被奶奶拿住了,她就没好果子吃。这句话吴玉记得很清楚,也知道女儿的婚事不能让婆婆做主,只是一直觉着女儿小,还有就是前段时间事情太多,根本就从没好好考虑过。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上门来求亲了。   吴玉毫无准备,好在推脱的理由现成就有,听见王大婶子询问自己的意思,这才笑着道:“绣宁的爷爷去年过世的,孝期还没满呢,哪里敢现在提这样的事?”   不过人家王大婶子来,也是有备而来的,这方面自然是考虑过得,笑着将杯子放下了道:“这事我们自然是有数。是这样想的,先定下,我们这边把聘礼下了,成亲的日子往后推,等孝期满了在成亲就是了。”   吴邓氏嘴巴动了动。   吴玉依然是摇着头,叹气道:“倒不是我如何,绣宁的婚事说到底也得孩子的父亲回来做主……”   王大婶子吃惊的一下睁大了眼睛道:“孩子的父亲?不是丢了吗?都好多年了……”她咳嗽了一声叹气道:“绣宁她娘,你的心思我理解,人丢了是丢了,可有那句话不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过,这都多少年了?你家公爹派人找了多少年?连你公爹的命都搭在这上头了,这还不明显吗?如果说你家男人还活着,怎么可能这么长时间不回来?那么大的人了,总不会找不到路?”   吴玉摇头:“是那句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是一点,还有就是孝期没过,虽然说有孝期内定亲的,可对我们来说怕是不行,若想要孝期内定亲,还得孩子的父亲点头,孩子父亲没答应,我们妇道人家哪里敢做这个主?”   说来说去的又拐回来了。   王大婶子到底就是个不识字的乡下人,三两下的就叫她绕晕了,想了半天才转过弯来,道:“那你家男人要是找不到,你闺女这辈子还不嫁人了?”   吴邓氏听出来女儿是不愿意的,便在旁边帮腔道:“哎呦,这话说的不太……”   王大婶子说完了才知道自己这话说的不太对劲,便忙笑着道:“你看,我这说着说着就……”一顿,心中终于明白过来了,人家是不愿意,脸上不太好看起来,客气话也不想说了,停顿了一下道:“既然这样,那就先不说了。”   脸都拉下来了。   吴玉看她的表情,显然已经知道自己不愿意的意思了,虽然这种事情就是如此,拒绝了别人的求亲必然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但是也没办法。   照理王大婶子如果将这件事当回事的话,应该先请个媒人过来试探一下口风,愿意不愿意的,女方这边给个话,媒人去传,也不会有多难为情,今后该见面还是见面,各人心里明白,装没这回事就行了。   这才是正经的求亲的规矩。   如王大婶子这种亲自过来说的也有,但那必然是两家关系非常好,两个孩子也是青梅竹马长大,联姻的事情在两家心中已经是默认了的,那种的亲自上门说,更亲近。   现在无论是越家还是吴家,跟王大婶子家都没到多好的程度,她这样过来明显太唐突了。   王大婶子显然是把她自家的条件看的太好了,把越绣宁的条件看的太差了,觉着自己的公爹是里正,自家这种情况吴玉肯定是巴不得的想要攀上,自己亲自上门来说,吴玉这个蔫妇人应该感激不尽的就赶紧答应了。所以将正经的规矩放在了一边。   这会儿被软拒了,王大婶子脸面上下不来,虽然知道该再坐一会儿,马上抬屁股就走,只怕是吴邓氏和吴玉脸面上也不好看起来,这件事今后转圜起来就不那么好看了。但到底觉着心中窝火,觉着吴玉有点给脸不要脸了,站起来了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回去了。”   尽管很恼火,不过还是强忍着,没有说难听的话,不想把路堵死。   吴邓氏和吴玉自然是客客气气的,一听她要走,急忙的站起来送,吴玉还很不好意思的道:“你看,真是不好意思……也没什么好吃的招待你。”   “没什么。”王大婶子淡淡的说着,沉着脸出去了,到了院里停顿了一下,扭头往厨房看了看,道:“绣宁回来了?”   越绣宁在厨房听见了,皱眉,只能出来笑着道:“才回来的。王大婶子怎么不多坐会儿?我准备了的果子,刚要端过去呢。”   “不用了。”王大婶子哼了一声,出去了。她也明白的很了,越绣宁回来了却不去正屋打招呼,显然是听见了她们说的话,更显然的是,越绣宁自己不愿意,所以没有露面。   王大婶子到底三四十岁的人了,眉眼高低还是能看的懂。    第127章 终身大事说明白      吴玉关了院门,吴邓氏已经过去将越绣宁拉着进了正屋,道:“你是不愿意咋的?”   越绣宁点头,她当然要给明确的态度,看着吴邓氏道:“对,我不愿意。”转头看着已经进来的吴玉再次道:“我绝对不愿意嫁给王子胜。”   吴玉和吴邓氏互相看了一眼。   从十一月和林炤他们一家子一起进城那次,母女俩就有点看出来了,这一下看样子……是真的了?   紧接着越绣宁已经说了起来:“第一,我年纪小,先不想这些事情。第二,我爷爷的孝期没过。第三,就算是我大了要开始说亲了……”   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咳嗽了一声看着吴玉和吴邓氏笑:“娘,姥姥,我的终身大事,总得我自己愿意才行吧?你们不会不问我的意思就做主吧?要是给我找个不好的,我这脾气只怕是要打一架然后和离……”   “哎!你这个丫头怎么口没遮拦的?说的什么怪话,你也是不像话的很了,这种事情还想要自己做主?成何体统?”吴邓氏惊讶的不行。   吴玉忙道:“行了,先不说这些了,绣宁你去厨房把果子端过来吧。”说着看了吴邓氏一眼,显然是让母亲稍安勿躁,等她打发走了越绣宁之后再谈。   越绣宁一看,吴玉明显还把自己当成是闺秀姑娘,这种事情不能当着自己的面谈,不管什么决定都还是她们大人说。   越绣宁没去厨房,干脆还坐在了炕边道:“娘,您不用支开我,姥姥你们都坐下,我原本就想好好的跟娘和姥姥说说这件事。”   吴玉惊讶的看着她:“你这个孩子……”   “我知道,按照规矩姑娘是不能说这些事的,听都不能听,不然就是不知羞耻什么什么的……如果咱们还是正常的情况,我自然遵着规矩来,现在咱家的情况不是不正常吗?我最怕的是被奶奶抓去了我的终身大事,然后随便把我卖给谁的……这不是不可能,我奶奶心狠手辣的,啥事做不出来?”   果然,越绣宁这样一说,吴玉和吴邓氏全都不说话了。   吴玉坐在了凳子上,道:“你没看好王子胜,我知道……”停顿了一会儿,去看吴邓氏。   吴邓氏于是点头接着说下面一句:“不过你女孩子的终身大事,也不能你自己做主啊,你年纪轻轻的,一时冲昏了头脑……你,还不懂事,身边要是有个年轻的……就昏了头……”   难得性格直爽的姥姥说话居然结结巴巴起来了。   越绣宁听懂了。她们必然是看出来自己和林炤之间的有些眉眼了。但是,从姥姥这番话能听得出来,姥姥和母亲是没看好林炤。   当然,估计不是其他原因,只因为林炤的腿而已。   至于其他的,乡下人看人好不好,主要就是看勤快不勤快,能干不能干,林炤腿不好,自然勤快不了,而且他那副斯文隽秀的样子,只怕也不是个能干的人。这样的人,乡下人自然是看不好。   “其实,王子胜那孩子虽然有点皮,不过家里头条件好……”吴邓氏其实真的还觉着王里正家不错。刚刚女儿一口就拒绝了,她当然不会在王大婶子面前拆女儿的台,不过现在只有祖孙三人,她想说的话也说出来了。   越绣宁已经连连摇头了:“不不不,姥姥您看的是家里条件,但我是嫁给某个人,而不是嫁给某个家。”   她看着吴邓氏道:“这就是为什么,我的亲事得我自己愿意……也就是姥姥您认为的,我想自己做主的原因。您和母亲给我选人家,虽然也会看人品什么的,但也必然看家里条件,看其他的方面。然后其他方面如果好的,可能人品上差一点,你们也会觉着过得去就行……这是我绝对不能接受的。”   “我想要嫁的人,一定得是我喜欢的,我看得上的。”越绣宁看见因为自己这句话,姥姥和母亲全变了脸色,知道这话比较震撼,不过还是说完了:“这就是我的条件。今后跟我过日子的人,我不喜欢,那真的没办法过什么日子,那还不如不嫁人,每天采采药种种花,做点好吃的过的更舒心。”   她看着吴玉和吴邓氏:“这就是我的条件,唯一的条件。”   吴玉和吴邓氏两人半天没说出来话。   越绣宁道:“姥姥、娘,你们好好想想,其实我的要求不过分。还有,我最怕的就是奶奶那边擅自做主,所以这件事上,娘您要强硬一些,如果奶奶真的不经过您就直接答应了什么亲事,您一定要联合我二叔顶住,不能叫奶奶把我喂到火坑里面去。”   吴邓氏皱眉去看吴玉:“孩子这话倒真是的……”   吴玉想了想道:“行了,你的意思我知道了,现在你可以去忙你的去了吧?叫我跟你姥姥商量商量。”   越绣宁点头:“好。”   她出来了。   越绣宁看得出来,母亲和姥姥是已经被自己说动了,即便是可能还觉着自己胆子太大了,从没有过谁家姑娘自己做主自己婚事等等什么的,但既然自己说出来了,姥姥和娘肯定会放在心上,不会完全不顾自己。   这样就放心了。现在担心的就是王大婶子不甘心,又想出什么歪主意,好在还有爷爷的孝期,这也是个好托词。   这年代重孝,就算皇帝也不能逼着谁在孝期里定亲,所以,这一点越绣宁还是比较放心的。   也确实,她出去了之后,吴玉和吴邓氏感叹了一下,绣宁这个丫头怎么就这么有主意啊,这些事哪是她一个姑娘家能做主的啊,等等这些之后,母女俩不约而同的还是想到了,越绣宁年纪小,婚事还不急着说。   越绣宁的爷爷孝期没过,这也是事实,这一点就是非常充足而且正当的理由。   尽管吴邓氏可能还没看好林炤那孩子,觉着腿不好,什么都不用说了,这样的人以后怎么养家?自家的姑娘模样好又能干,自己都能采药挣钱了,这样的姑娘千里之内的乡下能找出第二个不?   但吴玉已经在考虑了,如果女儿真的喜欢林炤,那么……    第128章 里正家拜年      孙香从腊月开始就不过来给小宝儿喂奶了,不过越民耕还是很感激。过年的时候互相串门,越民耕和越绣宁商量好了,选了一天去一块儿去了孙香家。   带了一只宰好的老母鸡,一条鱼,一篮子鸡蛋,还有些过年炸的油果子等等的。   非常感谢孙香这几个月帮着给喂孩子。   孙香一家子也很客气,推了半天虽然收下了,不过转天又来吴家拜年,给回了一些礼。   估计孙香他们想要拜年,也还琢磨了一阵子到底是去越家还是吴家,最后还是选择来吴家。   因为这段时间越绣宁给他们孩子也一直在看病,孩子疹子好了之后,发了一次烧,也是半夜来找的越绣宁。于他们那边来说,需要求助的是越绣宁,所以自然来越绣宁这边,而当然的,他们来了之后,越绣宁急忙跑到越家将二叔找来了。   这就算是互相帮助了,互相的说着谢谢的话,客客气气的,倒亲近了些。   现在越天坤已经七个月了,鸡蛋黄、米粥什么的都可以吃了,而且应该多加一些这种辅食,羊奶也喝着。   村里慢慢的都知道了越绣宁治病的事,也有病了求医的。甚至还有别的村寻来的,越绣宁基本上也是有求必应,实在太远的,就去找二叔或者三叔陪自己去一趟。   过年的时候,都要去给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辈去拜年的,有些转转就走,有些坐下说会儿话。里正这边也是必须要去的。   因为王大婶子初一来说的那件事,还让吴邓氏和吴玉为难了一阵子,越榴红过来的时候,吴玉跟越榴红说了。   越榴红当然吃惊,急忙回去跟越民耕、越尚耕说了,兄弟俩倒是很齐心,全都看不上王子胜,知道大嫂去里正家拜年为难这个,于是商量好,找了一天大家一块儿去。   这样有什么话也好说。   当然,越赵氏是没去的。   越绣宁也没去。   果然,这天去了之后,里正坐在正屋,里正老婆将几个不相干的也是来拜年的村里人借故拉到别的屋里,里正的大儿子,大儿媳妇全来正屋这边了。   越民耕他们一看这阵势,要正经的谈?   里正坐在炕上喝着茶,示意了一下大儿子。   里正大儿子叫王德水,吧嗒着旱烟,张了张嘴半天又去看自己媳妇子。他嘴比较笨,叫他先开口,他还不知道怎么说。   王大婶子能说,被自己男人示意了,于是也就当仁不让,笑着道:“这事初一的时候我去跟吴婶子,绣宁的娘提过了……”她没说吴邓氏和吴玉怎么回复的,直接往下说,看着越民耕,意思是让越民耕做主了:“我们家是看好你们家绣宁了。绣宁勤快能干,乡下人喜欢这样的儿媳妇。当然,你们家分家啊什么的,你大嫂和绣宁等于是净身出户,这一点呢,我们商量了一下,也不说啥了。还有其他的一些,我们都不说啥了……你们看怎么样?”   王德水听媳妇说开了,他就有话说了,道:“那个啥,我这个老婆说话就是说不到点子上……想说和的是我老大,子胜。子胜这孩子你们也都知道,人老实,也勤快,外面说的那些瞎话你们别信,乡下人就是这样,谁家日子过得比别人家好,就背地里瞎编排些难听的。我儿子子胜很懂事,很能干的。”   说实话,听着他们自吹自擂的,越民耕兄妹几个,并吴玉全都窘的反倒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   主要是这种情况他们太不习惯了。   不说城里乡下,哪里都有规矩的,说亲的规矩原本就应该是找媒人来正经的说,媒人吹嘘什么,那也是媒人的事,越家不同意,也是给媒人说,难听的好听的,也就没什么。   现在听着王子胜爹娘吹嘘自己的孩子如何如何,问题是村里人都知道,王子胜到底是不是 勤快能干的人,是不是老实的人……   越榴红一开始听见王德水说他儿子王子胜老实,还惊得差点抬眼去看他。   主要是相差太大了,就算是村里人编排闲话,可越家人也不是没长眼睛,不会看啊?   王子胜成天游手好闲的到处转悠,也不干什么正事,惹是生非惹猫逗狗的,这样的人在城里大户人家叫纨绔,在乡下就叫痞子。   因着兄妹并嫂子都是商量好了的,所以越民耕倒是想好了怎么说,等王德水和王大婶子将话说完了,这才笑着道:“这事吧,照理是好事,我们绣宁也大了,都有人提亲了……不过呢,越家的情况王大哥王大嫂,还有里正大叔你们都清楚,我父亲去年……哦,应该说前年了,前年底过世的,这孝期还没满呢。别人家我们是不知道的,不过我们老越家的规矩,长辈孝期不满,绝对不会谈儿女婚事。”   说着看了看弟弟和妹妹,叹气道:“这话原本不该提的……父亲过世,我弟弟和我妹妹的婚事都耽搁下来了,更别说绣宁了。即便是孝期满了要论亲,也有个先来后到,她三叔小姑都没成亲呢,轮不到她。”   越民耕说话就很是理了,一番话说的王德水和王大婶子全都说不出来什么,两人停顿了半天,只能去看王里正。   王里正到底一把年纪了,见的事情也多,早听出来了,人家越家是不愿意。只不过人家不想得罪自家,所以话说的漂亮而已,再说了,人家说的也是道理。   王里正心里自然是不高兴。在这杏花村,他王家也是头一家,谁不想跟王家攀上亲?他大孙子王子胜,十四岁的时候就有人来试探问过亲事,是王家看不上而已。   心里不高兴,脸上也不太好看,喝了一口茶,道:“人家说的也是道理。孝期没过,人家是读书人,这一点看得重呢。再说了,家里头总该有个先来后到,哪有长辈没成亲呢,晚辈倒先成亲了的道理?行了,这事以后不说了。”   王大婶子一听就急了:“爹……”   王里正抬眼将她看了一眼:“咋?!”   声音不大,但还是将王大婶子惊得低头不敢说话了。    第129章 当面质问      年一过,越绣宁便背上背篓,和去年一样每天早上进山采药。   越民耕和越尚耕这段时间不种地,也没其他的事情,便依然是兄弟俩跟着大侄女进山。   过年的时候下了雪,山里雪化得慢,找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越绣宁也不是很熟练。不过经过了这个冬天,也摸索出来了一些门道。   天门冬,天麻,生地黄等等的,都可以采,只是地硬,采挖的比较费劲。   好在现在有二叔三叔和她一块儿,越绣宁基本上就主要负责在雪地里发现药材,然后二叔、三叔挖。   正月很快过去了,进入了二月,慢慢的天气转暖,地里也要开始耕了。越民耕和越尚耕商量了一下,越民耕去种地,越尚耕依然和越绣宁进山采药。   其实三亩田,一个人完全能耕种的了,正常的农家汉子,一个人耕种三十到五十亩地,这才是应该的。   越民耕和越尚耕都是才开始种地,非常生疏,不过三亩田到底不多,一个人也能干得了。   而且他们也看出来了,采药是门学问,真要是掌握了,很挣钱的,比种地挣钱。侄女越绣宁光看书就能如此熟练,他们又不是不认识字,怎么可能比侄女还笨?   二月底将年前年后这段时间采挖的一些药材送到了城里,还是那个大药铺子,进去询问了,人家一看全都是些不好采到的药材,而且都是处理好的,掌柜的点头收了,给的价不低,这一次又得了四吊多点钱。   林炤依然是每天早上和他们一块儿去林中锻炼。   绿暗汀洲三月暮,落花风静帆收。垂杨低映木兰舟。半篙春水滑,一段夕阳愁。   进入了三月,到处都是一片春色盎然,大人们耕地忙,孩子们放风筝忙。   早晨起来的很早,树林中便已经各种鸟儿欢欣雀跃的叫着,听着都能感觉的出来,鸟儿对于春天也是很欣喜的。   这天越尚耕肚子有点不舒服,早上起来蹲茅房去了,越绣宁推着林炤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越榴红跑出来笑着道:“你三叔肚子不舒服,让你们先往里走,他一会儿就追上你们了。”   越绣宁便答应着,推着林炤往山里走。   “药要每天吃一粒不能停,这个药是没有疗程的,所以每天吃,一直到完全好了,我说不用吃了,就不用吃了,知道了吗?”越绣宁给林炤做的蚂蚁丸,她取了个名字叫蜜丸,让林炤天天吃,结果林炤昨天忘了吃,越绣宁就唠叨了一路。   林炤一直听着,不停的点头,好脾气的笑着:“知道了。不会再忘了,以后不会忘记了……”   态度倒是挺端正的。   两人正说着话走着,突然有个人从路边一棵大树后面出来,叫了一声:“越绣宁!”将两人给吓了一跳。   越绣宁一看是王子胜,惊讶的道:“怎么了……”   王子胜满脸怒容,过来伸手就想抓她:“走!咱们一边儿说去!”   越绣宁实在没想到这个人一句话说完了就过来伸手,只能松开推轮椅的手躲开:“你干什么?!”   连退了好几步看着王子胜:“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就是了。”   王子胜却依然伸手,并不说话,想要绕过了林炤的轮椅来抓她。   就在这个时候,林炤突然站了起来,一伸手将将王子胜的胳膊抓住了,看着他。   王子胜真真是完全没想到,大吃了一惊甚至还被惊吓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然后下意识就猛地想要挣脱了自己的胳膊,震惊的看着林炤,林炤冷着脸也盯着他。   这么一站起来,突然发现林炤挺高的,两人相差也就两岁,但是却比王子胜高一个头。   王子胜仰着头自然会觉着底气不足,于是又退了一步,瞪着林炤看了一会儿,转头看越绣宁,眼睛里全都是愤怒。   越绣宁莫名其妙的:“我招你惹你了?你气呼呼的做什么?是不是找错人了?”   王子胜又再次的看了看林炤,更气的不行,似乎眼圈都有点发红:“噢,我算是明白了!难怪勤快的不行天天进山采药,原来……原来你们!”   “喂!你嘴巴放干净点!”越绣宁马上就道。   王子胜眼圈更红了,这一次看的也更清楚了:“你不答应婚事,原来就因为他?!你们天天这样……越绣宁!我只当你是聪明人,原来是个糊涂蛋!你一个姑娘跟他这样……你名声不要了?!”   “你放屁!你胡说什么?!”越绣宁大怒!   越尚耕正好这时候追上来了,老远听见越绣宁的怒叫声,飞快的跑过来:“怎么了?绣宁,咋了……”跑过来看见王子胜,道:“王子胜,你在这儿干啥?”   王子胜通红着眼睛厉声怒道:“你家绣宁都快要被人……你们到底管是不管?!”   “你胡说啥!”越尚耕怒道:“大清早的发什么疯?绣宁每天都和我一块儿进山采药,怎么了?你算老几在这里管的宽?”   “他!”王自胜一指林炤想说什么,但是因为刚刚越尚耕的一句越绣宁每天和他一块儿进山采药,原本要说的话就说不出来了,一顿道:“他为啥装病?”   “谁装病了?林炤的腿是我家绣宁治好的,怎么了?不可以吗?”越尚耕其实真想直接给他一拳,哪里还有耐心跟他在这里解释!   只不过王子胜是王里正的孙子,越尚耕自然知道不能跟里正家结仇,加上王子胜如此,他也知道为什么,所以才带着气但还解释着。   王子胜心中的疑问虽然得到了解释,但这并不能让他舒服一点点,他刚刚在树后面看的很清楚,走过来的那两个人,眼中分明的都有情意,这叫他心里难受至极。   但似乎也没有理由质问什么了,他转头看向了越绣宁,眼中极度的失望和沮丧:“原来你……你是因为他才拒了我家婚事?你,你……”   刚刚三叔过来接过去跟王子胜说话,越绣宁定了神,也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听他居然这样说,又羞又恼,却不肯解释转开了头去。   王子胜失望至极,跺了跺脚转身走了。    第130章 心里有数      林炤自己撑着轮椅的扶手坐下了,这才明白,原来王家已经去越家求亲了……   他抬眼看了看越绣宁。   越绣宁满脸通红,避开了眼睛就直接往前走去。   越尚耕正在跟越绣宁说着:“你说你平常倒是小嘴吧啦吧啦能说的很,今天怎么不说了?就叫他胡说八道的诋毁你?还什么放屁……这是你一个姑娘家该说的话吗?再说了,你骂人有什么用啊?三两句解释清楚不就行了?”   越绣宁低着头往前走,过了半天才道:“他一过来就抓我,我吓一跳……根本没反应过来,再说了,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我哪儿知道还为了那件事。”   越尚耕推着林炤跟着,道:“你想想不就明白了?儿女婚事都是父母做主,谁还给他交代?必然是才知道。”   说着,已经到了林炤平常锻炼的地方了,越尚耕看见越绣宁低着头往前走,都走出去老远了,只好对林炤道:“林炤,你自己……”   林炤忙点头:“我自己能走过去,越家三叔,你快追上去吧,别叫她低着头一个劲往里走。”   越尚耕不及多想,急急忙忙的追了上去。   林炤在这边一直看着越尚耕追上了越绣宁,转头看着他明显还在说她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   他却坐在轮椅上怔了半天。   这才慢慢的站起来,扶着树慢慢的走着,一步步的走到了横杆这边,扶住了,走的便顺了很多,走到头,然后慢慢的转身准备往回走。   刚一转身,就发现一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静悄悄的站在自己的轮椅那边,一双眼睛喷着怒火看着自己。   是王子胜。   ……   进山之前闹了点小不愉快,没想到进山之后,在一片坡地底找到了一些葽绕草。   葽绕草,学名远志,李时珍曰:此草服之能益智强志,故有远志之称。主治咳逆伤中,补不足,除邪气,利九窍,益智慧,耳目聪明,不忘,强志倍力。   远志这种采药正好就是初春出苗前后或者秋后地上部分枯萎之后,挖取根本,根部入药的。   越绣宁也是在采药中吸取了很多的经验。秦岭山上的药材是很多的,不能碰到什么就采什么,那样今天碰到这个采这个,明天碰到那个采那个,时间浪费了不少,也许某些时段各种药材都采到了一点点,都不够药房收的量。   所以,某个时段定好了只采两三种,而且基本上是比较难处理的。越绣宁已经发现了,越是难处理的药材,药铺子收的更宽松,即便是有时候只有半斤一斤的,但是因为处理好了可以直接上柜,药铺子也会收的。   这段时间她就打算只采远志。   采挖了大约半个时辰,越绣宁突然觉着不大对,起身问越尚耕:“三叔,刚刚王子胜走了没有?”   越尚耕低头挖的正仔细呢,听了这个问题根本没多想,道:“什么走了没有?走了啊。”   “会不会又回来?咱们进山,把林炤一个人扔在那边……”越绣宁想到这里脸色都变了。   越尚耕停下了手里的铲子,抬眼看她:“林炤那么大的人了,还用你担心?他腿不好,拳头也伸不出去了?打个架能怎么样?”   越绣宁大惊失色的一下站了起来:“这么说三叔你觉着王子胜肯定会回去找他打架?!你你,怎么还这么镇定啊!他当然打不过了,他的腿……”   说着已经就要往回跑。   越尚耕站起来一伸手就把她抓住了:“等一下!绣宁,今天你得跟三叔说明白这件事。”   越绣宁脸一下子便通红,忙使劲挣扎着:“什么事啊……下回再说吧,咱们还是赶紧回去看看……”   “站下!说清楚了再走。”越尚耕哼了一声。   越绣宁只好站下了。   越尚耕想了想,才道:“你喜欢林炤?”   越绣宁也没想到三叔居然如此直接,她虽然是后世的人,但后世的人也未必个个都奔放,她又是个书呆子,没谈过恋爱,一个女孩子,遇上这样的事情,被人这样直接问,当然羞窘。   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越尚耕看她的样子已经明白了,哼了一声道:“你们俩……哼,我早看出来了。”顿了顿才道:“林炤的腿,看样子是能好,只是……”   原本想说只是腿好了,能不能养家活口?能有什么本事?   但是正要说的时候,越尚耕突然发现,自己对林炤居然很不了解。虽然都是同村的,自家搬到乡下也一年多了,可林炤、王爷爷他们家的情况,还有其他的一些,什么都不知道。   只从相处的这段时间,能觉出来林炤还算是稳重,人品可以,说话有水平,虽然那小子话也很少。   想了想,越尚耕道:“林炤那小子看着还行,不过到底现在坐在轮椅上,能有什么本事也不知道,你还小,只看人是不行的,还得看看其他方面,有没有能力,是不是过日子的人。这些都得等他能站起来了,才能看得出来。所以,你不要表现的那么明显,心里知道就行了。三叔我心里也有数,会盯着点他,如果真的不错,这也是一桩好亲事,但如果人不行,那就不行。”   过了一会儿,越绣宁‘嗯’了一声。又停顿了半天,见越尚耕不说话了,忙道:“说完了咱们就回去看看他吧?”   越尚耕奇怪的道:“我说完了,你还没答应呢?”   “我答应了,刚刚不是嗯了一声吗?”越绣宁涨红了脸道:“知道了,我也心里有数……”   越尚耕好笑的摇头:“你还有数……”   既然这样,他就将背篓拿起来背上,越绣宁的背篓还是空的,不过也不要紧,每天都来采呢。   越尚耕倒是相信越绣宁,自己这个侄女,这一年多的时间已经看出来了,是懂事的,也很能干,从她折腾着分家这件事也能看得出来,心里是还算有数。   叔侄二人往外走,越绣宁因为心里着急,几乎是在前面小跑着,而越尚耕步子大,走着也能跟上。    第131章 打架?      飞快的跑到了锻炼的地方,却没有看到人,轮椅也不在,越绣宁惊得刚要叫,越尚耕道:“那不先走了。”   说着往回去的路上走去。   越绣宁顺着他说的看过去,这才看见林炤果然在前面自己推着轮椅往回走,便急忙的跟着追。   “林炤。”越尚耕喊了一声。   林炤马上就回答:“我先回去了……有点口渴。”还摆了摆手:“你们不用着急。”   越尚耕明白了,便走的慢了点。   越绣宁也明白了,却已经跑了起来!   跑着自然快,很快还是追上了林炤,从后面拉住了他的轮椅叫道:“林炤!叫我看看。”   轮椅被拉住了,林炤走不脱,刚伸手臂挡了一下,越绣宁已经走到了面前,将他手臂就给拿下来,果然看见他眼睛有青肿,嘴角有些血迹。   越绣宁顿时气得跺脚:“王子胜这个家伙!不要脸的为什么不去找别人打架?欺负人也不是这样欺负个法!”说着蹲下检查:“我看看还有哪里受伤了?”   林炤打架打输了很窘,窘的满脸通红的道:“没有了……”看见越家三叔过来,抱胸看着自己没说话,但是眼神已经再说,你看你不行吧?   林炤又窘又愧。   脸上的伤看起来不严重,是充血淤青肿了,身上不知道有没有伤,总不能叫他脱下衣服自己检查?   越绣宁真是气的不得了,推着林炤往回走,骂了一路王子胜:“什么人呐,欺负腿不好的,打赢了又算什么?有本事去找身强力壮的人打去?真是吃饱了撑的……关你什么事啊,把气撒你身上?他有本事来找我啊。”   听着好像她能打过王子胜似得。   越尚耕斜睨着她和林炤,半天又自己摇头心里叹气。   回到了家,越绣宁简单的吃了点饭就去给林炤针灸,来到王家进了院子,先不去林炤屋里,而是把王爷爷叫出来,跟他说叫他检查一下林炤身上有没有伤。   林炤青肿着脸回来,王爷爷和王奶奶已经是惊得不行了,忙问是谁干的,如何如何的,只是林炤只摇头说自己不小心从轮椅上摔下来的,没什么。   王爷爷正急的不行呢,越绣宁来了。听她这样说,急忙的进屋去,林炤已经听见了,不得不对王爷爷道:“没什么伤,你就说检查过了……”   王爷爷急的跪下了:“小主子……”   林炤惊得不行,怕越绣宁进来看见了,急忙的低声道:“快起来!”不得不将衣衫解开让他看看:“只是有些青肿而已。”   果然上腹位置有些淤青,王爷爷看了不敢怠慢,还是要去给越绣宁说,越绣宁听了腹部位置,到底不好去检查,只好叫王爷爷形容了一下,王爷爷于是形容了形容,又按照越绣宁的吩咐,按压了一下询问疼不疼,什么什么的。   如此麻烦,林炤虽然百般不愿意,但是也没办法,只能让王爷爷检查了检查。   也没什么问题的。说起来王子胜也不是身体强壮的人,他一不干农活,二不做农事,能有多身强力壮?   越绣宁这才稍微的放心了,针灸之后对林炤道:“要不你早上别去了,就在家锻炼吧。”   林炤一听马上摇头:“为什么?你说的啊,现在腿进行的是康复训练,要在开阔一些的地方练习走动,难道因为怕他就躲在家里不出门了?因为怕他连腿的康复训练都不进行了,放弃了治疗?”   越绣宁涨红了脸道:“不是的,只是……改成家里也行……”   林炤看着她温和的笑着,道:“没事的,王子胜今天找我麻烦只是脸面上下不来,需要找人出气而已。过去也就过去了,放心吧,对比他的这一点小麻烦,根本不算什么。我更希望我的腿能尽快好起来,尽快能站起来走动。”   这倒也是,不能因噎废食,因为怕王子胜找麻烦,连康复训练都停止了。   越绣宁还在蹙眉想别的办法,林炤已经笑着道:“事情已经过去了,就叫过去好了,你不用一直想。”   过了半天,越绣宁才叹了口气点头,起身告辞出来了。   转天,早上起来越绣宁就担心,出门的时候看见林炤甚至还更早,已经自己推着轮椅快走到山口了,只好跑着到了越家,拍门叫三叔快点。   平常越绣宁是不怎么敲门的,怕惊动了越赵氏,今天也是因为着急,所以轻轻的喊了两声,只听见小土在里面兴奋的叫着。   等越尚耕和她一起走到山里林炤锻炼的地方,看见他已经扶着横杠走了个来回了,看见他们便笑:“快进山吧,我没事。”   越尚耕便往山里走,越绣宁还左顾右盼的看了半天,确实没看见有其他的人,只能叮嘱了两句,进山了。   林炤来回走了两圈,再一次转身的时候,就看见王子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对面。   他的双手握拳,眼睛愤怒的盯着林炤,脸上带着一种轻蔑的冷笑。   林炤左手扶着树木,右手准备好了。   王子胜冲过来的时候,还想象昨天那样,冲过来一拳打在他的脸上,看着他嘴里马上就冒出来血,那种痛快的感觉真好!   一拳就能将他撂倒,按在地上打!   但是,今天情况发生了变化,王子胜一拳打过来的时候,林炤上身飞快的往旁边闪避了一下,然后迅雷不及掩耳,他一拳打了出来!   这一拳重重的砸在了王子胜的脸上,王子胜被打的往后仰倒,摔在地上。   林炤的腿不好,但是手臂却有力,因为需要借助手臂的力量站起来,扶着横杆走动,手臂总这样锻炼,所以很有力。   这一拳打出去,直接将王子胜打的半天才慢慢的爬起来,他自己觉着头晕,嘴里一直往外冒血,指着林炤嘶声怒道:“等着!明天我再来!”   林炤冷哼:“等着你。”   王子胜转身往回走,因为晕差点撞树上,扶了一下休息了一会儿,才慢慢的走了回去。   林炤继续锻炼。   越绣宁和越尚耕回来,看见他毫发无损的锻炼着,并且说他没见到任何人,越绣宁这才有点相信,王子胜只是昨天气急败坏之下拿林炤出气了,是不会每天都来的。    第132章 练武?      第三天,第四天。尽管王子胜改变了一些策略,不在鲁莽进攻,但因为林炤出拳迅速而灵活,所以他没占到什么便宜,不像头一天那样能痛快的打他一顿,而使自己的心情好很多。   接着几天就没去,王子胜在家冥思苦想着如何对付林炤。   这一天。   林炤看见王子胜又出现了,就知道他应该是想到了对策。果不其然,王子胜突然又如头两天一般,飞快的冲了过来,手上的拳头挥舞着。   尽管林炤马上怀疑他想干什么,因为这个攻击策略自己已经破了的,但短时间哪里有时间想那么多?拳头已经到了跟前,他只能和以前一样,闪避,出拳。   但这一次上当了,王子胜突然矮身躲过了他的拳头,顺势伸脚一个扫堂腿,将他踢翻了!   林炤双手招架着不让他打到自己的脸,只觉着身上挨了好几拳。如果这时候他的腿是好的话,可以一脚踢出去,而不是这样只能挨打……   虽然今天又打输了,但是因为他挡着自己的脸,所以脸上没什么伤痕,所以等越绣宁回来的时候,也没发现,毫无知觉的和往常一样,推着他回家。   林炤现在每天除了针灸,锻炼,还要研究一下怎么才能打赢了王子胜。   他翻找着家里的书,虽然家里书倒不少,但教人武学的却没有,即便是跟武学有关的,也大多是兵书,讲兵法阵法的。寻了很久,看到易经五术中,五术之山中一段拳法修炼凡体的内容,这对从不看这方面书的林炤来说,也算是一门新学问。   又过了几天,王子胜在想要用扫堂腿直接撂翻林炤,对他进行打击的时候,就发现这一次很难达到目的了。   林炤的膝盖能够微微的蹲下,下沉成马步,等王子胜过来挥拳,林炤并不躲闪而是直接用手挡住,将他的拳头挡回去,从而使他自己的双腿站稳,不需要因为要躲避而失去重心。   王子胜再想踢出扫堂腿,林炤便能抵挡,并且反倒是趁他重心移到一条腿上扫出另一条腿的时候,对王子胜进行打击。   于是,王子胜又被打了,吃亏了。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他又不去了,回家研究怎么对付。   这两人就这样隔个几天就连续好几天的打架,但因为林炤不说,越绣宁也就一直没发现。只是觉着这段时间林炤好的比较快,膝盖能够弯曲下蹲了,这是一大关键,膝盖能下蹲,基本上就算是好了。   当然,需要锻炼的时候还很多,腿上的力量更需要锻炼才能恢复。   林炤也慢慢的不在坐轮椅了,拄着一根拐杖就能走动。   三、四月,两个月的时间采的是远志和甘草。每天进山采药,两个月下来量就非常多了。   “以后咱们就这样,春夏季节采挖甘草,夏末秋季,可以采挖白芨,冬天就是生地、远志。像菊三七、何首乌、天麻甚至人参这种药材,见到了只要是成熟的就可以采挖。决明子那些量大的,可以雇村里人一起采挖。”   进山的时候,越绣宁还在说着。   进入五月初,田里的庄稼已经半人高了,这会儿算是比较清闲的时候,越民耕便也跟着一块儿进山采药。   越绣宁说的这几种药材,越民耕和越尚耕都跟着学采过,现在认这几种药材已经轻车熟路,很熟练的从草丛、树木、灌木丛中发现这几种药材。   “三月、四月没进城,我去买除虫药的时候,杏林堂药铺子的掌柜的还问呢,药材还卖不卖了?”越民耕道。   年前他们去卖药的那家铺子,叫杏林堂,后来越绣宁才知道,杏林堂算是城里最大的药铺子。在县城他家是药铺里的头一份,能和杏林堂相提并论的药铺子,只有长安城的药铺。   去两三次卖药也看出来了,杏林堂确实有他们自己的一套规矩,即便是掌柜的不在,他们去卖药的时候,也有相应的伙计过来管事,按照一套程序收药材。最重要的,还是看品质。   所以越绣宁也有心长期和杏林堂合作,以后就只卖给他们就行了。杏林堂大,也正规,药价都是定好的,不会随便给的多给的少的。   这也是让越绣宁放心的一点。   听越民耕这样一说,越绣宁忙道:“二叔你怎么说的?”   越民耕道:“我自然是说,药材是卖的,每天都进山采药,在家处理药材呢,只是开春采了一些其他的药材,正经量大的没有,五月就去给他们。那掌柜的叫跟他说一下,大约什么时候能送什么药材去,一次量多大,他也好做计划。我说这个只能等我侄女去了和他说了。”   越绣宁点头:“那就明天去好了,原本也打算五月中去的,所有的药材现在都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   越天泽一听很高兴,原本在前面还算是稳重的走着,一听要进城,顿时蹦了两下。   开春种地,越天泽就跟着父亲去地里帮忙了,以前还只是跑跑腿送送饭什么的,现在正经的开始帮着耕地,翻地。   不过越天泽对种地不是很喜欢,前几天跟着越尚耕、越绣宁进山采了几次药,反倒是很感兴趣,磨着越民耕说了半天,以后就跟着三叔和姐姐进山采药。   进山采药虽然累点,但对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就和出门玩一样。   越民耕答应了,不过只要求一样,选择了采药,以后就天天去,不能偷懒不起来,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越天泽也答应了。   “姐姐,咱们已经可以雇人了?”越天泽听见了半句,等大人们都说完了才好奇的问道。   刚刚越绣宁说的时候越尚耕原本也想问了的,闻言就道:“对呀,你都想雇人了?”他的语气就有些戏谑。   越绣宁笑:“只是那么一说而已,比如说决明子、金银花、连翘等等这些药材采摘的时候,需要的是量大,但是价格也不高,如果全都去采这些药,卖不上钱大家还每天累得够呛。不过,暂时这么一说,到时候什么情况再看看好了。”   “可以把你小姑也叫上,还是别提什么雇人的话。”越民耕道。   越绣宁知道二叔谨慎,笑着点头。    第133章 河边闲话      “不但是决明子这些,上一次我去药铺子,看人家药柜里卖的野菊、折耳根等等的还很多,那都是药材,但是那些药咱们从来没摘过。”越尚耕问越绣宁道:“秋天漫山遍野的都是野菊,为什么不摘啊?”   越绣宁道:“主要就是卖不上价去啊,野菊摘了之后晒干除虫,这么一背篓晒干了之后大约也就一斤,甚至还不到,但是一斤野菊最多也就卖十文钱。”   越民耕微微的吃惊:“这么少?!”   越绣宁一下逗笑了:“二叔你还以为所有的药材全都是一斤半吊一吊钱?甚至几吊钱?不是的,其实大部分的药材都是几文钱,十几文钱,这种价格。而且那种药材认识的人多,有些普通百姓都认识,农闲了摘几筐子送到药铺子去,比咱们都摘的多,所以没意思。”   “我从一开始采挖的就选的不是那种药材,就选普通人不认识,即便知道是药材,但是也不知道入药部位,不知道如何处理的,价格普遍都比较高的。”越绣宁说着笑道:“不然的话,秦岭山漫山遍野的都是药材,那采摘到什么时候去?”   说着用脚点了一下路边的小草:“连这个都是药材呢。”   越天泽吃惊,就蹲下去看那小草:“这不是狗尾巴草吗。”拽下来一根跟上大家。   越绣宁点头:“有祛湿消肿,治疗赤眼的药效。”   这一下大家就恍然了。   越民耕和越尚耕之前对这一点还有点纳闷,因为周围的村子也不乏有采药的人,有些采药几十年了,也没见一年的收入能有这么多的。现在终于明白了,说到底还是要懂医药知识,懂医,能够分辨的药材多,全,而且会处理,这些都是关键。   聊着进了山。   这就说定了,这天下午去针灸的时候跟林炤说了第二天不去采药,要进城去,林炤点头,说他自己去好了。   越绣宁因为并不知道王子胜经常找林炤打架的事情,所以没什么担心的,只叮嘱他小心一些蛇什么的。   转天进城,存了几个月的药材全都卖给了杏林堂,得了七吊多钱,依然是给二叔、三叔一半。   其中有一样远志,越绣宁并没有卖,这种药材的存储条件相对的要求比较低,在家就能存贮,因为不多,估计价格卖不上去,所以先存起来,存一段时间量大了再卖。   不但是远志,以后采挖了耐存储的药材,而且是那种越存越值钱的,就全都存储起来。   那只人参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大约有一半是给林炤配药了,另一半过年的时候炖鸡了,还剩下一点点。   这一年进山采药,也没有碰到其他比较珍贵的药材,到底还是需要往深山里面走才行。   但是更往里自然更加的危险,有些野兽也会出现。   夏天河边洗衣服的人多,这一段时间越绣宁每次去洗衣服,都发现一个比较奇怪的现象。   自己仿佛变成了一个比较特殊的人。   婶子姑娘们在河边洗衣裳,也是她们闲话家常,聊着东家长西家短的最佳时间,每一次越绣宁端着盆走近,远远的都能听见笑声连连。   但每一次等她走到跟前,找合适的石头蹲下洗衣裳,大家说话的声音全都会停止,不管之前说的什么。   仿佛刻意的一般,让她感觉到她是多么的不合群。   确实,越家搬来乡下才一年多,越绣宁也不是喜欢说三道四的人,所以即便是去年在河边洗衣裳,别人说什么她也从不插话,除非问到她什么,回答两句罢了。   但是今年,这种感觉特别的明显。   而且是那种你来之前大家嘻嘻哈哈说的热火朝天,你来之后马上缄口不言背着你还要挤眉弄眼。   这就很明白了,虽然未必每次聊的都是越绣宁,但显然越绣宁已经是她们闲话中的一个主角了。   越绣宁也没办法。   自家原本也是比较特殊的,从搬到乡下之后的一段时间,就是人家嚼舌头的主要人物,再加上越赵氏虽然自诩城里人看不起乡下人,但她的所作所为却连很多乡下人都做不出来。闹出来的事情不是一件两件,所以越家常年的成为村里人嚼舌根的对象,这也是没办法的。   而且,在这样的村子里,真的是没什么事情能瞒的住的,估计王大婶子求亲的事情也传开了。   虽然越绣宁很看不上王子胜,但其实他在村里其他年纪相当的姑娘眼里,还是个很好的小伙儿,他家爷爷又是里正,家里条件好。越家将王子胜拒了,背地里很多人不服,连带说说越绣宁矫情、清高、自以为是也是有的。   比如今天,越绣宁来到河边,刚刚还笑个不停的几个洗衣服的姑娘全都不说话了。今天也是巧,洗衣服的五个人,四个都是没成亲的年轻姑娘。   “有些人就是没脸,这头牵着那头扯着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脚踏两条船。”一个姑娘突然的道。   这话在越绣宁听来有点没头没尾,但显然,说这话的姑娘是接着之前她们说的那些话。   而原本停了不说的姑娘们,就知道了,这是要当面嘲讽了,有不愿意惹事的就不接话,但也有存心爱挑事的,马上接着冷笑:“在咱们看来是没脸,可在人家看来,说不定是手段高呢!城里出来的人不都是这样?心眼比那马蜂窝都多!”   这可就很明显是说越绣宁了,因为这些人里头只有她是从城里来的。   原本越绣宁是不想搭理的,这种闲话搭理了也没什么意思,不过冷不丁的听见了这样的形容,还真的是特别有画面感,越绣宁反倒被逗得‘噗嗤’笑了,低头笑了好一会儿,然后继续洗衣裳。   她笑了,反倒把那几个姑娘弄得莫名其妙,互相的看了看,之前说话的那个就质问道:“有什么好笑的?!”   越绣宁没搭理。   那姑娘有点恼羞成怒,更大声地叫:“越绣宁!你笑什么?”   越绣宁看了过去,惊讶:“我笑什么关你什么事?”    第134章 无赖汉      那个姑娘就被顶的说不出来话,气的脸蛋通红。   其他几个更加的贼眉贼眼的互相看,另一个跟王笑云关系好的显然是个领头,给大家使眼色,示意大家别洗了都起来走。   于是好几个都将衣服收一收放盆里端起来准备走,只有一个可能是想把衣服洗完,所以没动,但却看着那几个人。   那领头的姑娘下死眼的盯着她,不但是她,另外几个全都盯着她,虎着脸。   那还想洗衣裳的没办法,只好将衣服收一收端着盆站了起来,和她们一块儿走了。显然,她们的意思是想晾着越绣宁,表示不和她一起洗衣服的意思。   不过这举动在越绣宁看来有些幼稚。   那几个姑娘端着盆一起往回走,其中两个不停的回头看越绣宁会怎么样,结果发现她依然是洗她自己的衣服,完全没反应的样子,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几个人就有点不甘心。   “你们看看她!那副眼里没别人的样子吧,也不知道傲气什么,呸!”领头的那个很气愤,觉着自己这些人被小看了。   另一个就道:“河边就她一个,她也不害怕?看一会儿胡濑汉去了,吓死她!”   虽然没什么用,但是这样说说似乎也能解气似得。   而这句话却一下提醒了那个领头的姑娘,领头的姑娘看着她道:“对呀,谁去找那个胡濑汉,跟他说河边有好事……”   “哎呦!谁敢去啊……”   马上好几个人反对。   胡濑汉,大名叫胡雄,是村里有名的无赖濑汉,最喜欢的就是占女人的便宜,不管是口头的还是行动上的,哪怕是嘴巴上占点便宜,他都沾沾自喜得意洋洋。   领头的姑娘想出来这么一个好主意,不太甘心就这样被‘埋没’了,转着眼珠子想了半天,道:“这样,咱们去他常去的谷场看看,他要是在那边就告诉他,不在就不找了……好不好?”   几个姑娘还在犹豫。   领头的急的跺脚:“一块儿过去,咱们这么多人呢,怕啥!”   那几个姑娘就点点头答应了。   于是几个姑娘去了村里的打谷场,这边是个大平台,边上长了几棵枝繁叶茂的槐树,所以每天下晌姑娘媳妇的喜欢来这里树下乘凉,纳鞋底缝衣裳做活计,一边聊天。   那胡雄喜欢往女人堆里钻,所以也喜欢来这边逛游。   几个姑娘往打谷场走,谁知道还没有走到,就那么巧迎面碰到了胡雄过来,胡雄一看好几个姑娘端着盆,顿时来了精神,马上笑眯眯地直接往几个姑娘身上撞过来。   几个姑娘吓得忙躲开,低声斥骂,那领头的姑娘叫道:“胡雄!你还不赶紧去河边看看,有你的好事呢!”   胡雄平常是特别招人嫌的,谁看见他都厌恶的很,更不用说小姑娘们了,看见他不但是横眉立目,还要满脸厌恶的躲开呢,哪里像今天这样,还有人跟他说话?   顿时不得了了,眯着眼睛看着那姑娘:“啥好事啊?我看就在这儿就有我的好事儿……”他还下流的舔了舔嘴唇,看着那领头的姑娘淫笑。   这几个都是姑娘们,一看这胡雄的样子已经是完全不遮掩了,顿时吓到了,其中有个最胆小的,吓得叫了一声:“我回去了!”撒腿就往自家跑。   她一跑,余下的几个都撑不住了,跟那领头的姑娘叫道:“快回家吧!”几个人散了的跑。   领头的姑娘一看别人都跑了,顿时吓坏了,急忙的也转身跑:“你……快去河边看看!”到底还是不死心,想陷害一下越绣宁。   那胡雄却跟着她跑,在后面叫:“哎呦别怕,别跑啊,你们跑什么……”追着叫:“跟我说说啥好事啊……”   ……   河边,越绣宁一个人洗衣服,已经是最后一件了,突然听见似乎远远的有女人的惊叫,于是看了过去。   就发现更往下游的地方,几个女人洗衣服,好像有个人脱了衣裳下水了。   那边也是个洗衣裳的地方,村里人家住的散,靠近山这边住的人,就在桥下这边洗衣裳,因为这边离得近。而更往下游那边,是离山远,但是离平地近,住在一片山脚下缓坡上的人家,因为那边近所以去那边洗衣裳。   山脚下住的人家多,所以那边洗衣裳的人也挺多的。就和这边一样,偶尔的也有村里无赖汉的过去捣乱,或者扔石子儿溅起水花,或者更脸皮厚点的脱了衣裳下水洗澡。   那边洗衣裳的应该有婶子们,于是捡石头扔那个脱了衣裳下水洗澡的,而那个人既然能众目睽睽之下不要脸的脱衣裳洗澡,自然是不会因为被人扔了石头就回去的,反而将这当成是跟自己打情骂俏,愈发的在那边张扬着追这个泼那个的。   越绣宁急急忙忙的洗着,想要干净的将这件洗干净回去。   这时候刚刚那个衣裳没洗完被迫跟着那几个姑娘回去的姑娘又回来了,这姑娘叫小翠,过去蹲在石头上继续的洗她的衣裳,然后斜睨了越绣宁一眼,道:“你知道王家大姐为啥针对你?”   王家大姐,其实就是刚才那个领头的姑娘,和王笑云关系好的,叫王甜。其实也就十五六岁,这个小翠大约十三四岁,当面‘甜姐甜姐’的叫着,背地里却叫人家王家大姐,听着像是称呼二十几岁的人一样。   越绣宁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道:“不知道。”   “因为她喜欢王子胜啊。”小翠哼了一声:“她看好王子胜了,所以见不得王子胜喜欢别人,王子胜去你家求亲,把她气坏了。”说完了,又哼了一声。   越绣宁没说话。因为她知道,小翠其实也有点喜欢王子胜,王子胜长得浓眉大眼的,平常看起来痞子一样,虽然爱打架生事,但很多女孩却偏偏就爱这样性子的男人。   这是小翠既不喜欢越绣宁,但更看不顺眼王甜的原因。   越绣宁洗完了最后一件衣裳,拧干放在了盆里,端起来刚要走,就看见那个赤着上身的男人居然从下游那边趟着水过来了!    第135章 水里出来的落汤鸡      越绣宁端着盆就赶紧走,并且还好心的提醒了小翠一下:“你快点洗吧,胡雄过来了。”   小翠一惊,扭头去看了一眼。而那个胡雄从下游过来,虽然穿着裤子但已经浑身全湿透了,尤其上身没穿衣裳,那副样子小姑娘哪里看的了?小翠只看了一眼顿时惊叫了一声,急忙的收拾要走,只是越忙越乱,正在洗的衣裳掉水里去,被水流冲着往下游流去。   小翠急的快哭了,手忙脚乱的收拾着余下的衣裳。   胡雄看见越绣宁走了,大叫着:“哎呀!越家的大姑娘别走,别走!哥哥有句话跟你说呢,别走呀,刚刚小甜儿说我还不信呢……”   越绣宁加快脚步都已经走到了路上,就听见有人突然爆喝一声:“我肏你妹妹,胡雄!”   居然是王子胜的声音。   越绣宁惊讶的转头看过去,就看见王子胜从半路的坡上飞跑着直冲下来,直接冲到了水里,将胡雄给撞翻了!   两个人瞬间就打了起来,那个胡雄虽然已经是成年人了,但因为趟着水走,还是从下游走上来,所以已经耗费了不少的力气,而王子胜从坡上借着惯性跑下来,一下就把他撞倒喝了几口河水,再被脸上打了几拳,早已经晕头转向的,根本就不是对手。   踉跄着挣开了王子胜的拳头,拼命的跑到了河边,爬上来就往村里跑。   反倒是冲着越绣宁这边跑过来了,越绣宁自然不能更在前面跑,在前面跑被人看见成什么了?赶紧的跑到另一边去躲开。   胡雄现在哪里还有心情调戏姑娘,被王子胜吓得飞一般的跑掉了。   王子胜从水里出来,还追了几步,一直追到了刚刚越绣宁站立的地方,这才停住了,看着胡雄跑远了,他这才扭头看越绣宁。   越绣宁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王子胜在她一双晶亮的眼睛注视下,反倒是低下了头去,擦了一把脸上的水,又抬头看她,仿佛是解释一样:“我在那边听见王甜撺掇胡雄来河边,说什么好事的……我觉着不对就过来看看……”   越绣宁‘哦’了一声,想了一下才恍然明白过来了。应该是王甜遇到了胡雄,就撺掇他来河边,因为王甜知道自己刚刚一个人在河边洗衣裳,她想让胡雄过来纠缠自己,说些难听的,叫自己灰头土脸,或者更险恶一些,让自己名声难听了?   “谢谢你来解围。”她说道。   这原本是礼貌上的话,照理是应该说的,但因为她曾经拒绝了王子胜的求亲,所以听在王子胜的耳中,就是生疏,疏远的含义,他的脸色难看起来了。   “绣宁。”   更加的凑巧,从没有出现在河边的林炤居然过来了,远远的看见他们两人在说话,尤其王子胜一身水湿,落汤鸡一样的。林炤便先叫了一声,等两人都看向了自己了,这才走过来。   王子胜一看见他,脸色就更加难看,甚至有些怒容,扫了林炤一眼,又看向了越绣宁,犹豫了一下声音轻柔的道:“你以后一个人过来洗衣服……小心点。”   说完了就往来路走去。   越绣宁道:“知道了,谢谢你啊。”   王子胜没回头,他已经迎着林炤走到跟前了,身后的越绣宁没看到,林炤只看见他给自己举了举拳头示威了一下,便过去了。   林炤面色不变的继续过来,走到了越绣宁跟前闻言道:“你没事吧?”   越绣宁疑惑:“没事……难道你也知道?”不会吧,王甜做点小动作而已,居然能闹得这么多人知道?   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她怎么还大声宣扬不成?   林炤反倒是问了一句:“知道什么?”然后去接她跨在腰中的盆:“我帮你拿。”   “知道……”越绣宁也就把盆给了他,想了想道:“你从不来河边的,怎么突然想起过来了?”   林炤就道:“刚刚村里一个姑娘跟笑云说话,我听见了。听她说好像是对你有什么意见,故意叫胡雄过来,说你一个人在河边洗衣服……我想想不太放心,就过来看看。”   越绣宁恍然了。   还真是王甜,她自己弄点小手段却又自己搞的人尽皆知。   “哦,原来是这样,我没事。”越绣宁道。   林炤和她往前走了一会儿,道:“我过来得时候先遇上了胡雄,也是水淋淋的……”   越绣宁点头:“他从下游趟过来,结果半路叫王子胜窜出来把他揍了几拳,就狼狈的跑掉了。王子胜刚刚跟我说的也是,听见王甜撺掇胡雄来河边什么什么的……没什么大事,我原本也洗完了衣裳要回去了。”   林炤沉默了一会儿,道:“王甜为什么要这样做?”   越绣宁道:“估计……也不好说。”她倒不是想瞒着林炤,或者不愿意告诉他。   跟她和林炤两人都没关系,也没什么瞒着不瞒着的,只是觉着王甜到底是怎么想的,也都是大家的猜测,一些行动上看出来的,但没有听王甜自己说过,如果传播这话,不也成了传闲话的了?   越绣宁想了想道:“横竖就是那些没有肯定的事情,村里闲话那么多,谁知道是其中的哪一条?”   林炤应该是耳闻过,过了半天道:“同姓不能成亲。”   越绣宁愣了愣,才想起来王甜和王子胜虽然没有亲戚关系,但是同姓。她道:“谁知道呢……也许就是小姑娘心里的想法,长辈没有这么想,也没当回事。”   王甜自己必然也知道这个,但是姑娘情窦初开的,暗恋一个和自己同姓的,却又不是亲戚的人,这也没什么。越绣宁根本没注意过,如果不是今天这点事的话,真的没注意过王甜这个姑娘。   她停顿了一会儿道:“跟我也没关系。至于王甜的那点小盘算,也构成不了什么威胁,最多我以后多留心就是了。”   林炤这才点了点头。拐弯抹角说了半天,就是想让她留心啊。   快到有人的地方了,越绣宁就将盆自己端了过来。两人各自的回家了。    第136章 挑唆      进入了五月之后,天气便开始渐渐的燥热起来了。   越绣宁发现林炤的腿部力量恢复的居然还很快,快的都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现在不但能不用拐杖走路,而且能够做出下蹲,踢腿的动作,小腿的力量尤其突出。   虽然很吃惊,但因为林炤锻炼是很勤奋的,每天都去,所以越绣宁也没有多怀疑什么。   而她早就发现了,林炤手臂的力量很不错,这应该是因为腿不好,所以手臂锻炼的比较多导致的。之前为了能从轮椅上起来,引体向上就要天天做。   尽管林炤很低调,平常不怎么出来,但总有被人看见的时候,早上从后山锻炼了回来,头一次被人看见居然走着的,惊得村里人都叫起来了。   这事还引起了一阵不大的轰动,好些人打听林炤的腿是怎么好的,然后有知道的,说是越绣宁给治好的,这一下不得了,更加验证了越绣宁的医术高超,村里人更加佩服她起来。   四邻八乡的也都知道杏花村有个年轻的姑娘医术高超的很,有病也来请她看病,给乡下人看病,越绣宁基本上就只收药钱,小病十文八文的就能治,大病也最多百文钱。   有些看着实在穷的人家,白给看病也没什么。   而越家这边,在今年的二月里,越尚耕就领着越赵氏进城看病了。从那时候开始,越赵氏就一直在吃药,也比较见效,这半年越赵氏安静多了,很少听见她歇斯底里的叫骂的声音。   越家情况也好了很多,卖药的钱越榴红在管着,也就没有之前的那般拮据,甚至过得比村里一般的人家都要好一些。   但平静的日子总是短暂。   打破这段时间安宁平静日子的,是王子胜的娘王大婶子,原因是,王大婶子发现自己儿子被打了。   虽然隔三差五的,王子胜就会青鼻子肿脸的回家,但因为这个儿子从小就比较匪,乡下孩子也没那么娇贵,所以王大婶子并不是很在意。   不过有一天巧了,这天早上王大婶子起来的也很早,去厨房生火的时候看见儿子王子胜好好的出去了,她还追出去问他干啥去,不过王子胜也没搭理,只看见是往后山去了。   王大婶子也没在意,以为玩去了,只嘀咕了两句,这些天起来这么早是咋回事,什么什么的。   谁知道等过了一个时辰回来,王子胜却浑身的土,嘴角带血,眼眶青紫了一大片,额头有一道伤痕,往下还滴着血。   王大婶子这一下大惊失色,惊叫连连的把王子胜拉进屋里询问是被谁打了。   一开始王子胜还不说,王大婶子不肯罢休,将自己的丈夫,公公都给惊动了,叫来看他家子胜叫人打成这样了,看看这怎么得了?村里怎么有这么胆大的人?!   王里正虽然不爱管村里人家的闲事,但却也不是个有肚量的,他作为里正的权威是不容许别人来挑战的。   厉声质问了两句,王子胜就说了。在家里王子胜谁都不怕,独独怕这个当里正的爷爷。   一听说是跟林炤打架,王里正,并王德水、王大婶子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说啥?你是被林炤打成了这样?你个臭小子咋这么没能耐啊,林炤那小子腿不好……”   王德水的话还没有说完,王大婶子已经连炮竹的道:“腿不是都好了吗!昨天还是前天的,还看见好好的从院门里出来,又走回去的,除了走得慢点看着好好的!连点瘸拐都没有!”   不知道是生气林炤的腿好了还是生气王德水这会儿居然还埋怨儿子,王大婶子的话里头火药味十足。   王里正惊讶的道:“林炤看着斯斯文文的,跟你又没什么恩怨,你跟他打什么架?”   王子胜哼了一声转开了头。   王里正一怒,提声道:“说!打的什么架?!”   王子胜也怒了,叫道:“因为那小子没安好心,不是好东西!趁着绣宁给他治病,他就,天天缠着绣宁,如果不是他……” 气的眼圈一下红了。   几个大人一下恍然了。   原来是为了越绣宁。   王大婶子又气又急的伸手拍一下王子胜:“你呀你,看看你这没出息的样!越家那丫头我看着不好,成天的到处跑,咱不要了,咱们找个更好的……”   “你不要我要!”王子胜脱口而出,但是马上又涨红了脸,因为并不是他要不要的问题,是人家不答应这门亲事。   因此更加恼羞成怒,一转身跑了出去。   王大婶子追出去叫:“你又跑去哪儿?!快点回来给你擦点药……哎呦,子胜!”   屋里,王德水看了看父亲,嗫嚅着道:“想不到子胜这孩子对越家那丫头倒是真上心……”   王里正翻了个白眼:“那一家人不行!没什么本事,两个大男人种三亩田,还慌脚鸡似得成天出岔子。那家的老太婆天天儿仰着头跟公鸡一样,本事没有,架子不小,都穷的快揭不开锅了,还成天端着架子呢。”   王德水比较老实,并不知道父亲说这些话也是因为心里不平衡,反倒是马上的辩解:“越家说到底也是城里人……”   王里正冷哼:“越家那家人就是给脸不要脸,落魄的都快要饭了,眼睛还往上翻着呢,我倒要看看,他那那么大的姑娘天天外面疯跑,能找什么好人家!”   王德水憨憨的道:“越家那丫头也挺能干的,也不算是疯跑,就是采药。听说采药还挺挣钱的呢……”   “行了行了,人家看不上你儿子,这还不明白吗?”王里正不愿意多说这件事,因为觉着灭自己威风了:“越家那丫头就算是再好,咱们也不要!我就不信能好到哪里去?还能好的当皇后?!”   这话王德水就没法接了,过了一会儿才觉着,不对呀,跟儿子打架的不是林炤吗,怎么说起越家那丫头去了?   忙道:“那个林炤,想不到腿好了人还这么凶蛮……对了爹,上一次来的那两个衙差……”   王里正忙道:“小声!”    第137章 打架还是锻炼      王德水的声音便马上小了很多:“那两个衙差还非要去看看林炤……是为啥呀?难道老王头那一家……”   “为啥?啥也不为,跟老王头家也没关系。”王里正哼了一声:“不是跟你说了,就是来查越家的事,看越家的儿女是不是真的对那越赵氏老太婆不好了……衙差到村里人家走动走动,多认识一些村人,也是打听这个,打听清楚了好回去交差。”   王德水恍然了。   王里正一顿,又道:“不过衙门的人说了,不叫外传,就让我一个人知道。你就当不知道,也别提那事了。回去这么长时间没动静了,显然是看出来越家那边……越赵氏告孙女儿媳不孝这案子,应该是彻底结了。”   王德水恍然的点点头。   王大婶子进来了,跺着脚道:“子胜跑了!那孩子真是把我气死……爹,这事就这么算了?越家……不,我觉着这事主要还是吴玉那个小娘们使得坏,别看她成天蔫戳戳的不大言语,就是她!头一天不肯答应,说了些推脱的话的就是她!之后越民耕说的那些推脱的话,就和她之前说的一样,一听就是她给交代了……”   王大婶子带着怒气说着:“爹,这事都已经传开了,村里人面上不说,背地里议论的多得很呢。”   王里正翻着眼睛道:“议论啥?”   “还能议论啥?”王大婶子气的道:“说咱们家上门求亲,叫人家老越家直接给拒了,一点脸面都没给!还说咱们……咱们是瞧上越绣宁那丫头会看病,会采药能挣钱了……”   王里正翻了个白眼,虽然这话叫他不舒服了,但也并没有太不舒服。说实在话,他家人自己心里明白,过年急着去求亲,还真的就是看上了越绣宁那丫头会治病,能采药挣钱。   王大婶子心眼小,被拒绝了本就憋着气,琢磨着找合适的时候要把这口气找回来呢,到底不是吃亏的人。谁知道合适的机会还没找到,这又发现儿子被人打,居然还是为了越家那个丫头!   这才是气上加气,心病上面加心病。   更是不得了,今天一定要把公爹挑拨的来了气,让公爹想办法针对越家和吴家,这样才能叫越家和吴家真的感觉到疼!   对了,还有那个林炤。   因此也是极尽挑拨,什么难听编排什么:“过了年没几天,我就听吴家邻居张角媳妇说,是吴玉亲口去跟别人说的,瞧不上咱们家,说咱们家是乡下人的根!乡下人还想跟他们城里人结亲?他们现在只是暂时落魄,再过几年还是要搬回城里去……说咱们是,是……”   虽然想编点难听的,可没那个水平。   这番话果然已经叫王里正恼怒起来了,怒道:“是啥?!”   “横竖就是城里人的那些串串话……”王大婶子道。   于是王里正就自己想了个很难听的:“马不知脸长?”   “对!就是这个,那个吴玉好像也识字,横竖这种难听的话说了好些。”王大婶子叫着道。   王里正气的胡子撅的老高,过了一会儿才怒道:“不给他们点厉害,不知道这个村里谁说了算!”   背着手出去了。   王德水马上就埋怨王大婶子:“你说这些话干啥?这些话……是真的都是人家说的?”   这一下不得了马上捅了马蜂窝了,王大婶子提高了声音叫:“不是她说的还是我编的?!你儿子被打成那样了没见你心疼,咋,说了人家一句你就心疼了?你是不是看吴玉那个妖精寡妇长得漂亮,你就起了歪心眼了?!”   王德水气的怒道:“你胡说些啥!”就知道跟媳妇子是吵不过的,气呼呼的摔门出去了。   王大婶子气的骂了半天,原本是她编排的,骂着骂着倒像是成了真的,又跑出门去找自己的儿子,结果就看见从后山路上下来了几个人。   和往常一样,快到午时越绣宁和二叔、三叔就往回走。   林炤如今也和他们一块儿走着,外面罩着一件灰黑色长衫,很低调,但是看起来干干净净的。   王大婶子不巧就看见了,这一下不得了,冲过去了怒叫:“林炤!你为啥打我家子胜?!”   她突然的从那边冲过来,把走着的几个人都给吓一跳,越民耕笑着忙道:“哎呦,这是怎么了?王大嫂子,你家子胜跟人打架了?”   王大婶子冲过来用手指着林炤,一直往跟前冲着,直到到了跟前才发现林炤很高,跟高个子的人站一块儿,矮个子的很自然的就会离得稍远点,王大婶子一下就站住了,怒叫道:“你们少装傻!我算是明白过来了,林炤一个残废咋能把我家子胜打的那么严重?原来是因为你们越家两兄弟帮忙!你们合伙欺负我家子胜!”   越绣宁在王大婶子说第一句的时候,已经惊讶的看向了林炤。   林炤虽然是被王大婶子指着骂的,但是他却并没有去关注王大婶子,反倒忙去看越绣宁,见她睁大眼睛看着自己,脸先就涨红了,嗫嚅着忙轻声道:“我是怕你……们担心。”临时加了个‘们’字。   越绣宁吃惊的道:“这么长时间了……原来你一直在和王子胜打架?”   “也没有,我觉着不算打架,是锻炼。嗯,另一种锻炼。”林炤眨巴着眼睛还在想怎么说的合理一些:“是练武,对,练武术。”   越绣宁要不是吃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真的都能被他气笑了!还练武,你怎么不说切磋武艺……   那边越尚耕一听王大婶子这话就不乐意了,道:“王家大嫂,你说话可得有证据!谁看见我们兄弟帮着林炤欺负王子胜了?还是他自己说的?把他找来我们当面对质,我看看那小子是不是能当面说瞎话。”   因为知道王子胜曾经找林炤打架的事情,所以越尚耕不是很吃惊。   王大婶子就怒叫道:“就是你们!不然我家子胜能被林炤那个残废打的满头满脸都是血?!我告诉你们,这事没完!你们全都没好,我要叫你们一个个的……”    第138章 没有内疚      正骂着,王子胜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听见他娘如此的说话,更叫王子胜又气又羞,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怒道:“你在这里胡说些什么?!”冲到了王大婶子跟前叫道:“我啥时候跟你说了是他们仨合伙打得我?是我打林炤,是我打他!他小子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气的转身就跑了。   王大婶子愣了愣。   越尚耕道:“王子胜这小子好歹还算个男人,该是怎么样的就怎么样。”   王大婶子被当面戳穿了,这会儿才满脸涨红的,只是更加的恼怒,怒叫道:“这事没完!”指着林炤道:“尤其是你这个残废,你打我儿子,咱们没完!”   转身跑去找她儿子去了。   越民耕和越尚耕转脸看着林炤。   原本越绣宁就睁着一双大眼睛瞪着他,现在连越家二叔、三叔也盯着他,林炤脸上又窘又讪然,讪讪的道:“确实是练了一段时间,并不是什么大事,我也就没跟你们说……”   越绣宁惊讶的道:“他欺负你!你的腿才好点……不对,一开始打架的时候你还坐在轮椅上呢!这分明是欺负你,你居然还说没什么大事,噢噢,我明白了,我是说你怎么腿好的……”   她一下停顿住了。   林炤也聪明,马上就抓住了,笑着道:“我的腿好的挺快的?对呀你也说过,力量是要一直锻炼才能有的,所以,其实王子胜跟我打架,就是帮我锻炼了?”   越绣宁翻了个白眼。   越尚耕最先明白,好笑的道:“好了好了,虽然王子胜算是欺负你,不过也确实让你有了敌忾的心,反倒促使你的腿好的更快,身体锻炼恢复的也更好,这也算是歪打正着,人也没事,这不就行了?”最后一句问越绣宁。   越绣宁只好道:“你们说行就行呗……”   越民耕因为不是一直跟着,所以不是很明白,问道:“什么意思?这段时间王子胜天天来找林炤打架?到底为啥呀?”   “哎呀别问了,管他呢。”越尚耕马上就岔开了话题:“倒是看着王大嫂子那么生气,别回去了说些挑唆的话,叫里正也看咱们不顺眼起来了,以后日子不好过。”   他对林炤道:“你回去跟你外公也说一下。”   林炤点头:“好的。”   说着话已经到了村里,因着也到了午时了,该各家回去吃饭,越绣宁也就没有多问。   吃了饭越绣宁将药材处理了一些,到时间了就来给林炤针灸。   针灸的时候这才细问,如今也没什么隐瞒的了,林炤便将这段时间不时的跟王子胜练练的事情说了。   越绣宁听完了,真的是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摇头道:“你倒能把他打的带伤回去……可见之前他是怎么打的你,你每天这样被人打,被伤了多久,我们居然……”有点说不下去了。   林炤忙笑着道:“你可千万别难过,我是故意瞒着你的,每天拿着擦脸的手巾,外面穿一件多余的衣裳,‘锻炼’的时候脱下来,等你们回来的时候,擦了脸穿上干净的衣裳,你自然是看不出来。”   越绣宁不由得瞪他:“你还要告诉我,你是怎么瞒着我的?”   林炤笑着道:“我是怕你又生了多余内疚的心,我刻意瞒着你,根本就与你无关,你何须内疚?至于伤,我现在好好的在这里,就证明我没有事。”   越绣宁起针,将东西收拾了,这才淡声道:“我才不会内疚。”说完就走了。   这句话倒让林炤怔了半天,心里特别的不是滋味。   王爷爷端着晚饭进来,看见他发怔,就道:“小主子,吃饭了。”将托盘放在了桌上。   林炤过了一会儿才站起来,刚走了两步去那边洗手,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又怔住了,恍然有点明白了,为什么刚刚越绣宁要那样说。   有些事情,尽管他和越绣宁没有说出来过,但他和她心里都很清楚,男女之间某些事真的不用讲清楚。   如果以前他还能用腿不好来当借口的话,那么现在,他如果还依然继续态度暧昧不明确,给越绣宁的感觉自然是……他不是认真的。   如果不想给她这种感觉,那么要么一开始就不要让她感觉出来什么,要么说清楚。   但是这两样林炤都没有做到。原本就动心了,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每天都想见到她,然后正好还有合理正当的理由,于是便顺从本心。天天见到自己喜欢的人,想要一点不表露出来,让对方不要感觉出来什么,林炤还没修炼到那种水平。   那就剩第二条了,说实话。   林炤蹙眉。现在已经五月了,去年到衙门亮出墨玉牌已经将近一年的时间了,即便是上报,京城派人来,怎么也应该早到了,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动静?   之前和王子胜打架,林炤也有其他的目的——想看看还有没有人暗地里监视自己。   王良普想要对自己下黑手的时候,那两个官府衙差及时出现帮了自己,虽然说的是路过,身份上也隐瞒了,说是王里正家的亲戚,但林炤心里头明白,这两人是县令派来的。   县令看到了自己手里拿的那个玉牌,必然知道自己和玉牌所代表的那个人有牵连,在往上报,等待上面传达指示下来的时候,县令必然会保证自己的安全。   过年前那两个衙差就走了。林炤想用同样的办法看一下,县令有没有派其他的人来,或明或暗的监视自己。不过从和王子胜打了两个月架却没人发现看的出来,应该是没人继续监视自己了。   奇怪,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县令根本就没明白墨玉牌代表的是什么?亦或者,自己已经不像想象的那么重要了?并没有人想要对自己如何?   不不不,第二种可能绝对没有,绝对不能小看了某些人想要斩草除根的心。   第一种可能似乎也不大,县令当时询问的,自己可知道玉牌上面的字代表什么,显然,能这样问,说明县令自己知道那些字代表的含义。   那么,就是出于什么原因,县令没有往上报?   这倒是一种可能。    第139章 歇斯底里      林炤蹙眉想了半天,其实可能性很多,也许出了什么意外,也许上面谁拦截了县令禀报的折子,也许县令是哪一派的,事关重大往上禀报也是报给他这一派的人,然后出于某种利益,上面的人决定隐瞒……   这些都有可能。   朝中复杂,结党营私者有之,派系互相倾轧者有之,会出现什么情况,林炤哪里能都知道?   横竖现在的情况,确实是该知道的那个人还不知道,而自己等待的结果,似乎也不会那么早的到来。   至于什么时候到来,林炤也不知道,也许很快,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到来。   想了想,对王爷爷道:“你准备一下,过几天咱们进城一趟。”   王爷爷忙答应着,顿了顿问道:“小主子,进城做什么?”   林炤摇头:“还没想好,去看看。”   王爷爷还是答应着,只有点莫名其妙。   这天越绣宁正在家里处理药材的时候,突然就听见外面传来了越赵氏的喝骂声,她大吃了一惊刚站起来,吴邓氏已经从屋里出来了,同样也是吃惊的道:“是你奶奶的声音吗?怎么又开始了?”   越绣宁摇头,忙走到院门口去看,如果越赵氏过来,就赶紧关上门。   吵骂的声音不远也不近,听着似乎就在越家附近,仔细听了半天,越绣宁突然又是大吃了一惊!   越赵氏似乎骂的是里正家!   吴邓氏侧耳听了一会儿也觉着不对劲,那越赵氏分明的一口一个你里正家如何如何,什么癞蛤蟆什么什么的,便忙出去靠近一点去听。   越绣宁回来继续的收拾药材,就有点心神不宁的,吴玉在院里听了一会儿,也有点心神不宁起来,喃喃的道:“听着像是……你奶奶……”   越绣宁点头。   听着像是越赵氏知道了里正家来吴家求亲的事,正破口大骂呢,意思是要求亲也得去找她,孙女的婚事,她说了算……   吴玉忍不住都出去看了看,那边好些人劝着,正努力把越赵氏往家里拉。过了一会儿吴邓氏回来了,吴玉忙迎上去问:“娘,是不是……我婆婆知道了王大嫂子来求亲的事了?”   吴邓氏眉头紧皱:“是啊,就是王子胜的娘去跟她说的……好像两人吵架还是怎么的,你婆婆疯了一样,什么孙女就是给要饭的也不会给他们家,也不撒泡尿照照他们那什么德行,乡下老农民,一身的黄土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我的天啊,这就算是把里正家彻底得罪了。绣宁的二叔三叔都不在家,就只有一个榴红根本拉不住,旁边程家也不是好东西,还一言一语的挑唆,骂了半天才有人过去帮忙劝……”   吴玉一听顿时急的不行了,跺脚道:“这可怎么办!还要在村里过活呢,得罪了里正家可怎么办!”   “她才不管那些呢……”吴邓氏也是愁的紧皱眉头,过了一会儿道:“晚上把你小姑子叫过来问问,看咋办。”   现在也只能这么办了,吴玉叹气点了点头。   没等到晚上,过了半天那边消停了,越榴红马上就过来了。越绣宁一看小姑过来,就跟着进了屋子。   吴玉还不想让她听,刚说了一句:“绣宁,你去给你小姑倒杯水。”   越绣宁叹气道:“娘,现在还有什么瞒着我的,我都听见了,你不让我知道个来龙去脉,我不是更着急?再说了,真要是有什么,外面针对的也是我,我自己反倒蒙在鼓里,出去被人说如何的,还傻乎乎的不知道,那样就好了?叫我知道到底什么情况,也好想对策不是?”   吴邓氏早看出来了,外孙女其实很有主意,有些方面比女儿强,所以马上道:“就是,叫她听着好了。”   问越榴红:“到底咋回事?”   越榴红叹气道:“这事说起来还是程大娘使得坏。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里正家大嫂子求亲了,叫大嫂和二哥给拒了,就挑了个我没注意的时候,跟我娘说了……我娘那个脾气,被挑唆了两句,说这些人眼里根本就没她……这就不得了了,跑去找王家嫂子问,王家嫂子反倒还说了两句,像是讨她的意思,没想到……娘一下就变了脸,人家王家嫂子哪里受得了,原本心里就没多好气,这就吵起来了。”   吴玉急的道:“人家王家那边似乎不想把事情闹大。”   越榴红重重的点头:“对呀,就是不想叫村里人都知道求亲被拒了,所以吵了一架人家也忍了。昨天真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的就站门口骂起来了,我去洗衣服,是被人叫回来的,回来看见程大娘就在那边还一句一句的递话呢……”   吴邓氏怒道:“那就是程家那个婆娘使得坏!挑唆的!还有你娘……也真是的,什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什么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这些话都骂出来了,这不是把人往仇人路上逼吗?人家还是里正!”   吴玉忙轻声道:“娘……”   虽然确实越赵氏不对,但是吴邓氏这个亲家这样说,还是跟人家女儿说,似乎不太好。   越榴红叹气道:“我娘那脾气……”   越绣宁忙道:“小姑,之前三叔不是带奶奶去城里看过病了?药一直吃着吗?”   越榴红摇头:“没有,吃了两个月左右……你当你奶奶真的能老老实实的吃药治病?是过年的时候可能累到了,头一阵阵的疼,年后带着去城里,只说是治疗头疼的,给开的药有治头疼的,也有治狂躁症的……”   “狂躁症?”越绣宁惊讶的道。   越榴红点头:“人家大夫就是这样说的。”   越绣宁只好点点头:“然后呢?”说狂躁症虽然不很准确,且如果这样认定的话,怕是对病情来说有些片面。不过,目前来说治疗方面,一些药物还是可以对症的。   “吃了两个月好多了,头也不疼了,那两个月也没发脾气。然后再叫她吃药,死活就不吃了,不知道听谁说的,是药三分毒,说头不疼了就不吃了……谁说也没办法。”   越榴红说到这里停顿了半天,才道:“谁也没时间天天跟她争,哄着叫她吃药……”    第140章 进城看宅子      越绣宁叹气,治更年期综合征,药是要坚持吃的,一直吃才行。   “哎呦别说药的事了,我看她那脾气不是吃药能治好的,人就是那么个人,要转性除非转世投胎,吃药能治好?”吴邓氏烦躁的道:“现在怎么办?今天吵的时候……里正家里人听见没有?倒是没听有人和她对吵……”   听见她居然还抱着这样的幻想,连越绣宁都摇头。   吴玉叹气道:“就算是没听见,还没有人去给学?村里人闲的没事干,喜欢搬弄是非的还少啊?”   越榴红干脆就打破了这种幻想:“里正家怎么没听见?王德水就在那边死命的拦着他老婆呢……人家是嫌跟我娘对吵太丢人了。”   这话一说出来,吴邓氏、吴玉并越绣宁全都齐齐叹了口气。   “不但是吵架太丢人了,还有求亲的事情,可能人家是千方百计想遮掩住,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只可惜世上就是有那么多心里歪曲的人,见不得别人好,只要知道了这种事,恨不能宣扬的天下皆知,然后看着别人难受生气,她才舒坦。”   越榴红说着,烦躁的叹气:“真真是够了。”   吴邓氏不由得道:“看样子这村里住不下去了……得罪了里正,以后还想有好日子过?”   屋里半天没人说话,只有叹气的声音。   越绣宁出来了,过了一会儿决定好了,明天去城里。春夏药材生长旺盛,且现在采药的人手多,所以药材经过近一个月的采挖处理,又存了三四十斤了,可以进城卖掉了,顺便,去看看城里的宅子。   其实,越绣宁早就有搬到城里住的想法,最初产生这个想法,是因为想躲开越赵氏。她实在受不了越赵氏那泼妇一般天天的咒骂。   即便是越赵氏今年好了几个月,这个想法越绣宁也从没有改变过。   倒不是她不愿意在乡下生活。如果每天能只简单的进山采药,顺便呼吸新鲜空气,观赏秦岭山的风景,收拾药材,去河边洗洗衣服什么的,乡下的农家生活还是很好,很容易让人满足的。   只可惜,伴随着这些美好的事物,却总是一些不如意。   之前顾月娘说的一些话,虽然沉淀下去了,但有人看到越绣宁采药挣钱,心里不平衡起来了,于是一些人便故意的传些难听的流言,虽然这种流言并没有传播开,但即便是一两个人说,叫越绣宁知道了也气的不行。   再加上王里正家求亲,到现在已经成了闹剧,之前隐隐的在村里人的嘴里传着,倒是没有当着面说过,但一言半语的传到越绣宁的耳朵里,听都听得出来,编排的不是什么好话。估计在村里人眼里,自己才是那个不知道好歹的人。   尤其是越赵氏知道了之后,只怕是越发要将这件事往闹剧上引,而她骂的那些话,说不定村里谁正想反过来骂自己的。   越绣宁想想自己今后要变成村里人的笑柄,就实在受不了。   其实,从自家搬来杏花村这两年,越赵氏以及发生在越家的事,基本上就是村里人的笑柄了。   听了越榴红的话,越绣宁想要搬到城里去的决心突然坚定无比。   至于采药方面,她也想好了,可以让二叔三叔负责采药,然后两三天送进城一趟,自己处理。   其实现在,虽然每天早上自己还是和三叔进山,但下午三叔没事还会去一趟,每天下午这一趟就是他自己去,采的药材也不少,这也是为什么今年的药材,尤其是立春之后进入夏天,这一次的药材能收获这么多的原因。   固定几样药材采挖,完全交给二叔和三叔是没有问题的。   如果搬到城里了,慢慢的可以将采药变成药材生意,毕竟,只靠采药虽然吃穿不愁,但也富裕不到哪里去。既然走到这条路上了,当然是往前走,奔着发家致富去。   于是进屋直接就和越榴红说了,请她回去跟二叔三叔说,明天进城卖药去。   这几天又到了两个疗程间歇期,不用去给林炤针灸,越绣宁就想的是明天早上起来去跟他说一声就行了。   想不到第二天起来,刚洗漱了收拾好准备出门的时候,听见有人拍门,于是去看看,就看见王奶奶在外面,笑着跟她道:“绣宁啊,我家林炤今天有点事要进城去,就不去后山了,怕你早上等他,叫我来跟你说一声。”   越绣宁一听惊讶:“他也要进城吗?我们也今天进城。”   “啊,这么巧。”王奶奶一听就道:“那我赶紧去说一下,叫他们等一下,你们一块儿走,也好有个伴。”   说着就走了。   越绣宁刚要叫住她,但是顿了顿,叫住了说什么?难道说,还是各走各的?那不是又让王奶奶疑惑?然后回去了跟林炤说,林炤不也跟着疑惑起来了?   虽然心中对有些事情很不舒服,越绣宁也有疑惑,但也不至于就如何,毕竟……人家也没说过什么。   想到这里不由得叹了口气,越绣宁转身回去准备,将装药材的筐子从屋里往院里拿,提了一个刚挪到了门口,突然就被人提了过去,还很轻松的出去放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到了门口的车上。   是林炤。   越绣宁不由得有点怔。   林炤如今走路已经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了。   林炤进屋去又提了两筐子出来,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轻笑:“发什么呆呀?快上车。”   越绣宁抿了抿嘴,去姥姥和母亲屋子床前低声打了招呼,一会儿吴玉就跟着起来,出来关院门。   越尚耕已经过来了,过来得时候林炤已经将药材全都放好了,越尚耕跳上车,将越绣宁也拉上来,道:“我不知道你们也去啊。”   林炤自己上车,笑道:“我们也不知道原来越家三叔和绣宁今天去城里,早知道就早约好了。是早上我叫外婆过来跟绣宁说一声今天不去后山了,才知道的。”   越尚耕这才恍然,好笑的说了一声:“这倒是巧。”转头看了看越绣宁,却看见她抿着嘴没打算说话的样子。   越尚耕只当是昨天越赵氏吵的事,顿了顿也就没说什么。    第141章 签书契      一路上,越尚耕和林炤觉着越绣宁心情不好不想说话,而越绣宁心情也确实不怎么样,懒怠说话。   所以路上走着挺安静的,各人想各人的心事,就这样到了城里,去杏林堂药铺将药材卖掉了。   这一次药材多,是因为夏季药材生长的繁盛,地软好采挖,这几个月也是最好采药的季节。   “这是我可以供货的单子,几月能够供应的货源和货量等等的,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签了书契,那样我们会照着书契来供货的。”越绣宁将在家里写好的单子给了杏林堂药铺掌柜。   这也是掌柜的前一次要得东西,他接过去看了看,道:“如果能保证供应的上,自然是签了书契最好。”看了看道:“没有何首乌啊?连翘这些,倒是……”   想了想道:“药材的品种上,有些需要改动。”   这一次的药材一共三十八斤左右,十来斤的甘草,十来斤的知母,还有不到两斤的何首乌。一共是十五两多银子,那边账房正在跟越尚耕算钱。   越绣宁忙对掌柜的道:“我列的这些药材品类,是绝对保证能供应上的,至于其他的,我知道掌柜的希望能将何首乌定下,只是何首乌到底不是容易找到的,我们只能遇到了采挖,遇不到也没办法。当然,只要采挖了,必然是送到贵药堂来——如果签了书契的话。”   掌柜的有点犹豫:“这样的话,给我点时间我想想……”   林炤站在越绣宁的身边笑着道:“掌柜的想想吧,我们也想想,济仁堂前天找过我,虽然我们量不多,不过药材品质好,他们的少东家白展堂也是很客气的。”   越绣宁扭头看了林炤一眼,惊讶的很,心想他什么时候打听到这些的?   掌柜的一下笑了,他是做生意的人,这种把戏自然是看的出来,不过呢,也很有可能是事实,因为确实人家的药材品质好,拿到哪个药铺子,都会收的。   掌柜的打量了一下林炤,笑道:“这位小哥,之前看你好像是腿不好?”   林炤点头:“对,膝盖有些问题站不起来,是越姑娘给治好的。”   因为是掌柜亲眼看见的,所以倒没有什么怀疑的,这一点证明了越绣宁这个姑娘确实会医术,懂药材。   掌柜的想了想,再次的将单子看了看,笑着道:“也好,越姑娘,你若是愿意,今天就将书契签了,先签一年的,如何?”   越绣宁点头:“可以的。”   “你的条件呢?”掌柜的问道。   越绣宁想了想道:“定钱二十两,半年结一次,余下一年期满结算完。其他的价格,就按照掌柜的收购的价格,当然,如果实在有不可控制的情况变化,根据实际情况再协商,我也是愿意好好跟掌柜的合作做生意的,自然是好说好商量。”   掌柜的拿着单子算了算,如果照着单子上的量来算的话,大约是一年一百两左右,现付二成,倒是没多要。   这桩生意对杏林堂来说是很小的生意,他们一年进货的药钱也得往三五千两以上了,所以没想太长时间,便点头:“行。”   那边越尚耕将这一次的纹银交割好,过来才知道越绣宁已经要跟人签书契了,微微的吃惊,首先是担心,掌柜的去准备书契,他就拉着越绣宁到一边儿去:“你保证能给人供上货吗?”   “能啊。”越绣宁笑着道:“以后二叔三叔进山采药,我处理药材,没有问题。”   越尚耕奇怪的问道:“我和你二叔采药?你不去了?”   越绣宁笑着,想了想道:“等一会儿我详细和三叔说。”掌柜那边叫她过去签字,她就过去了。   越尚耕莫名其妙,去看了看林炤,林炤沉吟着什么。   书契一式两份,签了字双方各拿一份,杏林堂还是很正规的。二十两银子马上就来给了越绣宁。   从杏林堂出来,林炤问她还去哪里,越绣宁想了想,反问他:“你和王爷爷进城是有什么事?买什么东西啊?”   林炤也想了想,道:“并不买什么,只是来转转。”   越绣宁眨巴着眼睛:“去哪里转?我也没什么事了,只是想找些胡同人家的转转,看看……城里的风土人情。”   林炤也眨巴着眼睛看着她,道:“那好,那就转转。”   “嗯,转转。”越绣宁道。   于是上车,看似漫无目的其实按照林炤的吩咐,牛车在城里转了起来。   越尚耕因为还惦记着之前说的话,上车了就问道:“怎么就说我和你二叔进山采药?”   越绣宁道:“三叔你是觉着忙不过来吗?”   “这有什么忙不过来的?我恨不能每天去两趟呢,或者带点吃的往山里面走走……我是觉着,有些药材我未必认识。”越尚耕疑惑的道:“你到底又琢磨什么呢?”   越绣宁想了想,问道:“三叔,城里像这样的宅子,多少钱能买来?”说着顺手指了一下经过的一个宅子。   那宅子在路边,从外面看大约是三进院。   越尚耕扫了一眼道:“三四十两。”继续问道:“你到底……”   一顿,有些惊讶的看着越绣宁,吃惊的道:“你想搬到城里来住?”   到底是一家人,发生的事情越尚耕自然是能够感同身受,所以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林炤吃了一惊的也抬眼看越绣宁。   越绣宁叹气点头:“对,我是想搬到城里住……我姥姥在乡下没有地,所以住在乡下还是住在城里一样的。有些事我也不想说出来,但是实在是忍受不了……我觉着搬到城里能稍微的好点,过一年半年的,能把小姑接出来,就让小姑也搬出来和我们一块儿住……”   越赵氏如此的歇斯底里,祸害的不但是她自己的名声,当然也祸害家里人的名声。   越尚耕蹙眉看了她一会儿,抬眼看周围。城里他是很熟悉的,这里原本才是他的家,他和大哥、二哥从小玩到大的地方。大部分的街道胡同,他都很熟悉,有些闭着眼睛都能找到。   城里的一切这么熟悉。    第142章 熟悉的一切      昨天的事情,越民耕和越尚耕回来之后知道了,自然是气的不行。   但这样的事情这一年多一直在发生,兄弟俩也是毫无办法,就是气死了能怎么样?越赵氏是他们的娘,打是打不得,骂也骂不得,说道理不听,讲其他的还要吵起来。   而且越赵氏不傻,她认为越绣宁不好,她居然还知道去衙门告状。可见她对家人是毫无感情的,什么绝事都做得出来。   去年的那件事,幸好林炤帮忙,不然的话,衙门真的要是公事公办,只怕越绣宁不是被关牢里了,就是被流放了——那样的话,现在活没活着,都两说。   越民耕和越尚耕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不管是越民耕还是越尚耕,亦或者是越榴红,打从心里,已经对越赵氏这个母亲没什么感情了,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他们已经被伤透了心,心冷如冰了。但,该奉养还是要奉养,该顺着,还是得顺着。因为是律法规定的。   越尚耕听出来侄女话里的意思了。   小妹如果一直还这样跟着母亲一块儿住,而母亲就一直这样歇斯底里下去的话,她的名声必然会被破坏。越榴红今年都十九岁了,若是这样下去,亲事只怕……   别说只怕,现在已经耽误了。   越尚耕皱眉,半天才道:“这事得好好想想。搬到城里住不是那么容易的,咱们家就是从城里搬乡下去的,当时多困难……你小还不懂,我们清楚。”   越绣宁道:“我知道,这些我都想到了的,所以,搬到城里也不是只采药了,我想做药材生意。”   越尚耕吃惊的看着她,半天才道:“你这个丫头,说着说着还愈发来劲了,你还想做生意?你多大了?一个姑娘家家的……”   “需要出面的时候,有二叔三叔啊。”越绣宁道:“何况天泽十一岁了,该学点东西了,读书也读了一半,种地也实在不是那个料……学着做生意挺好的。如果小姑搬出来和我们一块儿住,他和天梅,还有小宝儿肯定要一起出来跟我们。”   越尚耕虎着脸看了她半天,突然就‘噗嗤’的笑了。   越绣宁抿着嘴,不太确定三叔是被气笑的,还是真的想笑。她转眼看了看林炤,林炤睁大眼睛倒是听得津津有味似得。   “笑什么?怎么啦。”半天三叔没说话,越绣宁只好问道。   越尚耕看着她又气又笑:“你倒是会盘算,把你喜欢的人全都接出去跟你住,你的意思,我跟你二叔,和你奶奶,仨人扔家里行了?”   越绣宁也一下子笑了,故意道:“三叔你是担心没人给你们做饭洗衣裳吧?我奶奶……”顿住了。   “你奶奶啥?”越尚耕也故意问。   越绣宁讪讪的道:“没什么……我当然也想把二叔和三叔接出去,就叫奶奶一个人在家好了……”   这一下不但是越尚耕,连林炤都逗笑了。   其实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是明明白白的了。越尚耕也很清楚,搬到城里来,是个解决的办法。   何况,城里才是他的家,他从小长大的地方,这里的街道河流甚至树木,他都非常的熟悉。   在乡下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想过要搬回城里来。只不过回乡下时间不长,且事情太多了,一件接着一件,他都没时间认真的想想。   再次的将周围的环境看了看,越尚耕想了想道:“这件事回去商量一下吧。”   其实倒并不是没什么底气,自从采药挣钱后,尤其是刚刚还签了书契,越尚耕也看出来了,绣宁心里有数的很。   牛车继续的看似漫无目的的转着,转到了一条看起来人不是很多的街上,停在了一家酒楼门口。   越尚耕和越绣宁全都惊讶的看着林炤,林炤笑着道:“外公去买点吃的。”   叔侄俩这才恍然。   王爷爷下车去了,看着在柜台那边说了好久的话,然后提着一大块纸包着的卤肉,一坛子酒出来了。   奇怪,买一块卤肉还要来酒楼,而且居然在柜台说了那么长时间。   虽然越绣宁心里挺奇怪的,但是当然也没多问,然后牛车就往回走。   一路上越尚耕就没怎么说话,但是心里挺感慨的,这些事情原本是应该他来想的,他来考虑,现在却已经被侄女先考虑到了。   搬到乡下这将近两年,可以说是很不如意的两年,所以越尚耕对乡下没什么感情,他比越绣宁更想回城里住,回到他熟悉的地方。   也没有多么的难以抉择,越尚耕也就定了心思。   回到村里午时都过了,各自回家吃午饭。王爷爷一进屋子,赶紧给林炤回禀道:“打听了,县令还是之前的那个,并没有换人。去年过年前,奉命进京述职,去了两个月,正月里回来的,回来之后并无其他任何变动。”   林炤一听蹙眉。   一个县令还需要进京述职?又不是封疆大吏。   如果不出意外,县令进京应该是专门禀报墨玉牌的事情。而回来之后这都已经半年了,毫无动静,说明县令得到的命令就是不要轻举妄动。   至于给他命令的人,是谁,又是什么想法,这就需要在看看了。   到现在都没有动静,又是打的什么主意?   还有,越绣宁想要搬到城里去住,虽然林炤早前已经隐隐想到了,但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不过这段时间是感觉到她不开心,不如去年开心了。去年每次进山还是能感觉的到她的喜悦,对山里景色的欣赏,采药是她喜欢做的事情,所以她很快乐。   可今年,觉着她心事多了,有些烦躁,很不开心。甚至不爱出门了,听不到她爽朗的笑声了。   林炤坐下了,沉吟了半天,对王爷爷道:“将买的卤肉和酒给越家三叔送去一半吧,只说是买多了吃不了,放就怕放坏了。”   王爷爷答应着,心里很奇怪,不知道小主子这样的举动是什么意思?如果要送,刚刚分手的时候不给,这会儿却追到人家家里去送?   他不明白,但也不敢多问,急忙的去了。    第143章 早有此意      越尚耕刚到家,因为家里其他人吃过饭了,他准备吃点剩饭就行了,刚洗了手叫越榴红给自己把剩饭端上来,不用热了,这大夏天的。   就听见有人敲门,去开开了,见王爷爷手里提着纸包和小坛子,对着他笑:“越家他三叔啊,今天买的东西多了,家里吃不了,放到晚上必然就坏了,所以就给你送过来点。”   “啊?”越尚耕着实很意外,忙道:“不不,这怎么好意思?你们放着……”   “放就放坏了,这大热天的!”王爷爷笑着往他手里塞:“我买的时候也没注意,实在买太多了,快拿着别客气了。”   塞进了越尚耕的手里,转身就走了。   “哎,那什么……那好吧,谢谢了王大爷。”越尚耕只好在后面追着道谢。   王爷爷笑着回头摆手,回去了。   越尚耕特别的莫名其妙,提着回来了,经过越民耕的屋子就叫:“二哥,二哥?”   越民耕出来了:“什么事?”   “再吃点吧,这儿还有点酒。正好,今天进城有点事跟你商量商量。”越尚耕道。   叫越榴红切了卤肉,兄弟俩喝着酒,越尚耕将越绣宁的打算说了。   不用说,越民耕猛地听见自然是意外,下意识的反对:“那怎么行?城里日子没那么容易,咱们家不就是城里日子过不下去了……”   越尚耕点头:“一开始我也是这样说的,可是想想,这一年多绣宁做的事,觉着她比咱们都强,心里有数呢。”   说着声音低了点,道:“咱娘现在这样子,对绣宁,对榴红来说都不是好事,女孩儿名声重要,可娘全然不管不顾,这样下去,别说榴红,就是绣宁也要被牵连耽误了。还有大嫂那边,虽然绣宁没提这一点,但是我知道,大嫂对娘必然是心有余悸,每天过的也是提心吊胆的,担心娘犯病了哪天又提着菜刀上门……这样的日子绣宁和大嫂过不下去。”   越民耕就说不出来话了。   越赵氏已经成了越家兄弟的心事了。说句不该说的话,真的要是全都因为病的缘故那还好了,只是越民耕、越尚耕领着去看大夫的时候,大夫也说了,狂躁症是有,但首先病人自己要有愿意控制的意识。   很多病症其实都是如此,比如说肝郁不舒,抑郁不畅,狂躁等,这些病症一方面是吃药治疗,另一方面还是要病人自己控制,协调,方能标本兼治。   尤其是狂躁烦闷,病人多出去走走,多和人说说话纾解纾解,还有就是自己控制,看到什么事情都觉着生气,别人说一句话都气的要死,这种的自己应该也知道需要控制,转移话题也罢,如何如何的,自己要调节。   但越赵氏根本就没有控制的想法。   越尚耕继续说着:“娘的事,自家人心里清楚。这就是一个死结,解不开的,只能避开。还有就是跟里正那家有关的事,求亲被拒,里正那边已经开始找事了,地里为了个边缘的水渠,硬是叫咱们绕路,还有西边地里种树,树根占了咱们地,西边一排都没法种庄稼了,里正偏说人家有理……这都几件了?这小鞋怕是要一直穿下去了。”   越尚耕说到这里哼了一声:“可见里正家就是睚眦必报的,咱家绣宁如果还在村里,今后的婚事上,能不被他们算计?王子胜的娘背地里传那些难听的话,真要是传开了,对绣宁有什么好?这不已经开始暗算绣宁了?”   这一点也是越民耕发愁的。他点头,过了一会儿道:“别的没什么,问题就怕,进城之后日子不好过,城里的花费跟乡下不一样,什么都要买……”   “绣宁自己挣得钱也够她和大嫂,亲家婶子过日子了。榴红上一次回来不是说,从去年开始绣宁给人看病,采药卖药挣的钱亲家婶子都没花,存着呢,到现在都已经有二三十两了?今天跟杏林堂签了书契,又给了二十两的定钱,绣宁非要给咱们分十两……咱们的暂时不用,帮着出点,好歹买宅子是不费劲。”   越尚耕扳着手指头给算了算:“以后咱们采药,绣宁处理药材,隔两三个月卖一次药材,每次都是十五两到二十两,就算是两家分,也是七八两到十两,一家每个月也有二两到三两左右,这已经比城里好些的小商小贩强多了。”   越民耕听得点头:“倒也是。”   越尚耕道:“我回来的时候想了一路,说真的,绣宁都比咱们俩这当叔叔的强。搬到乡下之后,万事不顺,可咱们俩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来。还成天糊里糊涂的过日子呢,跟着娘生气。”   越民耕听了叹气:“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哪有时间想这些?每天想着怎么喂饱了全家都够烦心的了。”   越尚耕点头道:“是发生了很多事,之前的就不说了。我想,也该想想咱家的情况了。就这样在乡下过?倒不是看不上这乡下,主要是因为娘的缘故,村里得罪了太多人,再加上里正如今也是万般看咱们不顺眼,穿小鞋背地里算计不少,我想,咱们还是回城的好。”   越民耕惊讶的看着他。   越尚耕道:“到底咱们世代都是在城里住着,城里一切都熟悉。绣宁都有志向,能想好了今后怎么过日子,咱们不能还糊里糊涂的,以后就在村里这样混下去?三亩田养活一家子?吃不饱穿不暖,穷穷搜搜的过一辈子?”   越民耕不说话了,他当然不想这样过一辈子。当然也会想今后的出路。   越尚耕道:“绣宁想先进城,稳定了就把榴红、孩子们接出去。我想,到底咱们当叔叔的不能靠着侄女养活啊,所以,也要想办法。”   越民耕想了想道:“我听榴红的意思,她那边手头现在也存了十几两了,原本还想着能再买两三亩地……”   他到底还是受父亲祖辈影响很深,耕读世家的想法没变,有钱先想到的就是买地。当然,这也没什么不对的,在很多人眼里,这是正道。    第144章 说服      越尚耕摇头:“不不不,买地种田,是长久之计,不过现在还不行。三五两银子,买了地就只能靠天吃饭,但放在手里做生意,可以盘活了,说不定一年就能变成三五十两,两年就是八十、一百两了。绣宁医药方面这么强,既然她要做药材生意,咱们自然是帮忙,她一个姑娘也不能抛头露面啊,我想的是,这条路咱们好好考虑考虑。”   “做生意?”越民耕大吃了一惊!看着他眼睛都瞪大了:“绣宁说要做生意?!”   越尚耕顿了顿。   他没想到二哥会这么大的反应。但是,当然,他马上就能反应过来,这是为什么。   耕读世家,看重的是读书,很多读书人十年寒窗是为了科举,为了出仕,通过科举正道求取功名,光宗耀祖。   越民耕从小跟着大哥一起读书,大哥就是他的榜样,他骨子里其实还是读书人的想法,科举才是正道,做生意那是下九流。   当然,家里败落到了这种地步,这种想法自然是深藏内心,不会轻易表露出来。   不过一说到家里人准备做生意,这不就马上表露了。   越尚耕顿了顿才道:“二哥,咱们现在哪里还顾得上讲究这些?都已经混到了……连乡下都快要待不下去了,快要饭的地步了,还讲究这些?”   越民耕自然知道,穷到了头,根本没立场挑拣,脸也涨红了,嗫嚅了半天才道:“做生意不是不好……也没什么下九流不下九流的,我们现在连九流也算不上。我就是担心,她一个姑娘家家的……”顿了顿又道:“咱们也不懂……”   “白芨你不懂看吗?连翘、生地、知母、甘草、何首乌……”越尚耕一口气说了好几样,全都是这几个月一直采挖的药材。   越民耕点头:“这几样当然懂看啊。”   “那不就行了?慢慢学啊……当然,一开始绣宁的意思,还是咱们采挖,然后送给她,她处理。我觉着这样可以,先这样来,然后可以开始做一些药材生意,咱们去药铺子几回了,也看见了几次,药铺子有些药材总会在正成熟的当口断货……虽然什么缘故我还不知道,但是这就是商机。”   越民耕听他说着,惊讶的道:“你是咋懂这些的?这做生意的事……你也是书上看的?”   越尚耕好笑:“哪本书上看去?心里有这个想法,所以一直注意而已。当然,慢慢来不着急。现在头一步,就是让绣宁先搬城里去。”   越民耕稍微还有点犹豫。   越尚耕摆事实讲道理,苦口婆心说了很多,主要是,现在家里的情况没办法挑拣什么。   而越民耕其实也只是稍微的不适应。说实在话,来到了乡村,这一年多被母亲还有他前老婆顾月娘折腾的,越民耕出去了都不愿意承认自己读过书。   经过一下午的劝说,越民耕也基本同意了,越绣宁和她娘、姥姥搬到城里的事情。   原因太多了,主要还是因为越赵氏,另外还有王子胜的娘。   王里正家来求亲被拒,确实是得罪了王里正家,王子胜的娘倒不像越赵氏,心里有什么不如意就来破口大骂,歇斯底里的发疯。她更阴,背地里传闲话,年轻的姑娘怕什么样的闲话,她就传什么样的闲话。   越家兄弟已经感觉出来有这种苗头了,当然必须制止,不能让这种闲话一直传下去,不然传的多了,假的都变成真的了,对于女子来说真是致命的。   而且王子胜的娘很狡猾,不是当着谁的面传,更不会让越家兄弟抓住把柄,所以就算是想找她算账,都没哟证据。   这种闲话谣言,想找到证据本身也很难。   其次,里正家开始给他们穿小鞋使绊子,这也让越家兄弟步履维艰,他们也不能长久的这样过日子。   虽然感觉困难,但在越尚耕、越民耕心目中,到底城里的日子比乡下的日子更有把握,因为他们一直都在城里生活的,搬到乡下实属无奈,而在乡下生活的这将近两年时间,也非常的不舒心。   回到城里熟悉的环境,反倒更容易接受。   越绣宁并没想到三叔其实早有搬回城里的想法,所以她这边还在考虑怎么跟家人说,尤其是母亲这边这么劝。谁知道转天,二叔三叔和小姑反倒是来了,主动帮着劝说吴玉和吴邓氏。   吴玉和吴邓氏猛地听到了自然意外,但被劝了一回,吴玉便同意了,吴邓氏虽然还有点疑虑,不过劝说劝说,也就点头了。   主要是村里并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东西,对于吴邓氏来说,住在哪里都一样。   虽然越绣宁并不是很着急,也完全没想到这么顺利,但因为这几天是夏收的最后几天闲工夫了,越民耕有时间,越绣宁也不用去针灸。于是,隔了一天,大家商量好了进城,主要是去看宅子。   越榴红留在家里照看孩子,照看越赵氏。   当然不可能那么顺利,并没有马上就能找到那么合适的宅子,不过价格方面问了,三进的宅子,正南正北的,位置地段也比较好的话,基本上就是三十两上下。如果不是正南正北的,还要便宜些,若地段偏一些,就更便宜,二十两,甚至十几两都有。   毕竟小县城,更偏点的,靠近西北城门的还有一些贫民住的地方,那边宅子更便宜,几两的都有。当然,就不是正经的四合院了,根据地形来建的房子。   地段方面,越绣宁倒是和别人想的不一样,别人认为好的,热闹的靠近街道的地段,她并不是很喜欢,她比较中意略安静些的地方。   越尚耕找了中人,给了二十文钱,让开始给留意宅子,如果有合适的便给他们带话,他们过来看。写好了书契,定好了中人费。   这一天在城里足呆了一整天,酉时许才往回走,路上商量着,估计回去就可以收拾东西了,中人找宅子还是很快的,他们既然专门干这个的,自然是手头有这方面的消息。   转天,是给林炤针灸的新疗程的开始。    第145章 难以言表      自打林炤的腿好了之后,来给她开门的永远都是林炤。   而王笑云也好像是消失了一样,好久都没有看见她,尤其是越绣宁去给林炤针灸的时候,能感觉到王笑云在这个时间段是专门躲开了。   给越绣宁的感觉,就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   当然,一个村住着有时候能看到她在家门口做什么,或者去河边洗衣服遇上,不过很少说话。   进了屋针灸上,越绣宁想了想,对他道:“你的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这应该是最后一个疗程了。今后就需要你自己多走动多练习。练习方面也要以灵活为主了,力量为辅。如果你自己觉着力量够了,也可以不再专门的练习这方面。”   林炤点了点头,默然了一会儿才道:“你家里人都同意了吗?”   “都同意了,昨天又去了一趟城里,请了中人找宅子。”越绣宁说着,又想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我三叔说,中人帮着找的话就很快了。”   林炤在她中间停顿的时候很耐心的等着,觉着她要说的是另一段话,但看她犹豫了半天,还是没说出来。   林炤嗯了一声,轻声道:“绣宁……如果我的腿还有什么问题,去找你治好吗?”   “当然可以了。”越绣宁马上就答应了,不过停顿了一下,又道:“对了,药箱子我就厚着脸皮带走了……”   林炤漆黑的眸子看着她,怎么看似乎都在无声的叹息,说话的声音也轻的像是在叹息:“别提药箱子了,药箱子早就是你的了……”   越绣宁咬着下嘴唇。   林炤也半天没再说话。   整个针灸的时间,两人都没说话,屋里一直很安静。等起了针,越绣宁抬眼想和往常一样嘱咐两句的,就看见林炤正看着自己,仿佛期待自己跟他说什么话很久了。   不知道为什么,越绣宁突然的就有点生气,他……难道总要等自己先说吗?   越绣宁眼角略沉,道:“明天我再来。”将针收拾好,便出去了。   林炤送她到了门口,一直看着她进了她家的院子,院门都关上了,林炤还站在门口看着,薄唇轻抿成了一条线,眼底的失落非常的明显。   他能感觉到一瞬间她就生气了,他心里也非常的明白,如果就这样下去的话,很有可能……就要失去她了。   虽然自己并没有真正的得到什么,但是曾经有一段时间,他确实感觉她的心很近,几乎伸手就能抓住。   失去她,从此不在见面,她进城,他在乡下,默默无闻的等着那最终的结局到来的时刻?   一想到这里,林炤的心便痛的几乎不能呼吸。   ……   越绣宁回到家里,看见院里放在一盆衣裳,刚要询问,就见母亲从自己屋里出来,拿着两件自己换上来的衣裙。   “娘,你是要洗衣服吗?我去好了。”越绣宁马上道。   吴玉忙道:“不用了,你忙了一天了,就歇会儿吧。我去洗就行。”   越绣宁去将盆端了起来,笑着道:“不用,我去洗。”接过来皂角道:“您还是收拾你和姥姥的东西吧,尤其是姥姥的东西。”   说着已经端着盆走了。   吴玉只好跟在后面叫了一声:“早点回来。”转身进屋就看见母亲站在门口,吴玉就道:“娘,您收拾东西了没有?”   吴邓氏有些迟疑,道:“我还是想……”   吴玉急的道:“娘!您可千万别再说我们搬去城里,您一个人住在乡下的话了,这话要是叫绣宁听见了多伤心啊,她每天忙前忙后的,不就是为了咱们。”   吴邓氏叹息了一会儿,也就点头进去收拾东西了。   越绣宁端着盆来到了河边,今天洗衣服的人不多,孙香也在,互相的打了招呼,就找了块石头,将衣裳在河水里沾湿了,放在上面用皂荚擦着。   孙香看见她过来,还专门移了一块石头,离她近一点道:“你怎么还跟没事人一样啊。”   越绣宁转头看她问:“怎么了?”   孙香声音小了点道:“王子胜的娘撂话了,叫四邻八乡,还有城里所有的官媒私媒,都不准给你的亲事牵线……你是不是还没听说啊?还是赶紧回去跟你娘,你二叔他们商量一下吧。”   越绣宁还有点懵,哦了一声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孙香急的道:“哎呀,你还不知道厉害呢。真要是没有媒人来你们家,你的婚事真的……很难了。”   越绣宁有点不太肯定:“是吗?”   “是啊,成亲都要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听别人说,没有媒妁之言就成了亲,官府会认定是私奔的!”旁边一个姓王的姑娘道。   越绣宁吓了一跳:“不会吧?”   “绣宁姐别听她瞎说!”另一个王姑娘说道,她爹是王屠户,越绣宁治好了腿伤的,所以和孙香一样,对越绣宁特别亲近,忙道:“应该不会的。”   不过她也不很肯定,又转头去问孙香:“是吧,孙香姐?”   孙香摇头:“我也不知道,这要问你们王哥才知道……”她说的是她相公,又道:“不过确实是要媒人的走动牵线,三媒六聘是不能少的,不然就……自然不好听。”   “王子胜他娘怎么那样啊……这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她家王子胜又不是求不到别的亲了,何必呢。”王屠户的女儿道:“这样谁还敢拒了他家的亲?敢情他家看中谁了,谁还一定要答应?”   另一个王姑娘就道:“也不是,主要是……”看了越绣宁一眼:“主要是绣宁的奶奶……”   孙香去年有好几个月都去给越家的孩子喂奶,所以更清楚很多,闻言就道:“算了算了,别说了。”她只叮嘱越绣宁:“你回去了跟你娘还有你二叔他们说一下,看他们能不能想出来什么办法……。”   越绣宁点头:“知道了,谢谢你啊,孙香姐。”   “你看你客气啥……”   正说着,又过来了几个端着盆的姑娘小媳妇,她们的声音小了点。越绣宁一开始并没有回头看是谁,一直到一个略微尖细的声音响起:“哟,今天洗衣服的人倒是多。”   她转头看过去,程家大媳妇。   越绣宁还看到了王笑云。    第146章 情窦初开      其实村里大部分的人跟越家都没什么恩怨,而对越绣宁,因为她会看病,也给村里一些人看过病,所以大部分的村里人对她都是感激的,亲近的。   即便是跟越家不睦的,有恩怨的,大部分也是因为越赵氏。   对于越绣宁来说,大家都还是很客气的。虽然有些见到她了就客客气气的笑,转过脸来又说她的闲话,不过到底也不算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毛病,爱背地里嚼人舌头,虽然有些时候给人造成的伤害比较大,但真的说起来,只能说是个小毛病。   独独比较有恩怨的,程家算是一个,王笑云算一个有原因的吧。   而程家这个大儿媳妇也是很奇怪的,程大谷跟他弟妹有私情,她这个当媳妇的当时也是大吵大闹,程大谷被蔡家人打的半死了,她不管不问抱着孩子回娘家去了。   当时越绣宁还以为她会想办法和离呢。   谁知道程家大儿媳妇过了一个月左右又回来了,就像是没事人一样继续和程大谷过日子。而且,因为程大娘在着急的情况下找越绣宁给蔡氏看病,而越绣宁毫不客气的收了医药费,结果反倒让程大媳妇对越绣宁有了意见。   对,程家所有人都对越绣宁有意见,尤其是蔡家不肯掏这笔钱之后,更尤其是在知道了,越绣宁给村里其他人看病,收的都很便宜,王屠户把腿砍的骨头都露出来了,缝针就用了一个多时辰,药也用了无数,却只收了二百文钱之后。   程家背地里说了不少的闲话,传播编排,只是因为他家出的大伯跟弟妹通奸的事情太丑,村里人好些不待见,所以闲话也没怎么传出去。   一直到程家知道了里正家去吴家上门求亲被拒的事情之后,程大娘、程大媳妇这才活过来一样,蹦跶的欢的不行了。   越绣宁一看这两人过来了,而且同行的有两个和王笑云关系好,其中就有那个王甜,估计不会给自己什么好话,所以谨慎了些。   “笑云,你盆里的长衫是你表哥的衣服吗?”才来的几个人找了合适的地方蹲下洗衣裳,王甜就笑嘻嘻的问。   王笑云没说话。   旁边好几个人都嘻嘻哈哈了起来,就连孙香她们不知道,也跟着笑。   “哎哟,脸都红了?这有什么啊?表哥表妹,天生地造的姻缘!哎,我那天看见你表哥了,腿是完全好了呢,哎呦我的那个天!站起来真真不得了,俊眉朗目的,英俊的很呢。”程大媳妇笑的咯咯咯的,好像快要下蛋的小母鸡。   顿时周围更加的笑声连连,好几个人跟着开玩笑,有些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抿着嘴。   “我也看见了,真是……啧啧,一点都不像乡下那些臭男人,简直就是城里……不不,小县城里都比不了,简直和长安城那边的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一样呢!那句话咋说来着……”   一个人姑娘同时笑着问:“笑云,喜事是不是快近了?”   还有人问前面那个嫂子的话:“啥话?”   那个嫂子就道:“就是说公子哥儿的……什么什么个子高……”她说着,突然不怀好意的看向了越绣宁,笑着道:“绣宁,你认识字,该知道咋说的?”   越绣宁想了想,道:“玉树临风。”   “对对对对对!”那嫂子兴奋的不行,简直都快要手舞足蹈了,连说了五个对,笑着去看王笑云,只嘴巴却往越绣宁这边撇:“笑云!你可是上辈子积了德了,才得了这么个好女婿!”   “哈哈哈哈。”好些人都笑。   王笑云虽然满脸通红的,但并不嗔大家,红着脸抿着嘴,似乎还笑着。   王甜却横眼过来,狠狠的瞪了越绣宁一眼,   程大媳妇看了看抿着嘴笑的王笑云,又看了看越绣宁,道:“听说你表哥的腿是绣宁给治好的?”   笑声就一顿。   大家都感觉到她话里有话了。   果然,程大媳妇声音略微压低了些,好像还专门的似得,看着越绣宁,嘴里却是在跟王笑云说话:“笑云,还是小心点吧,不要大好的一桩姻缘叫别人给抢去了!”   王笑云的脸色都变了。   程大媳妇说完了正好瞥了王笑云一眼,然后眼尖的看见了,顿时声音充满了很刻意的吃惊:“哎呦怎么脸色都变了?难不成是真的……”   孙香在那边听她们说着说着就有点似乎不怀好意,她就没有跟着笑,也没说什么,等听到这里,忍不住道:“什么真的假的,自说自话的还想现编排一出戏给大家看?”   “你说谁编排?!”程大媳妇马上转头怒道。   孙香刚要说话。   越绣宁并不希望孙香因为自己跟别人吵起来,就忙道:“孙香姐,没事。”转头看了程大媳妇一眼:“程家大嫂,你说得对,自己的姻缘自己盯好了,别叫人抢去了。”   程大媳妇停顿住了,咂摸她这句话,怎么咂摸怎么觉着别扭,有暗指程大谷和蔡氏私通这件事的嫌疑,但分明又是自己刚才说出来的话。   她的脸色也变了,想翻脸又觉着翻脸等于自己承认了,又将大家的注意力转到了自家的那桩丑事上,半天才重重的用洗衣锤捶打着衣裳,把气全都撒在了洗衣服上。   王笑云转头看了看,见程大媳妇被越绣宁一句话就顶的居然说不出来了,心中不忿,过了一会儿突然道:“程家大嫂,谢谢你的提醒啊,我会小心的。”   她说这话实在是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旁边一个嫂子一下子就笑喷了:“哎呦,我说现在的姑娘啊……”   笑着看着王笑云:“简直不得了呢。”   王笑云并没有去看那个嫂子,反倒是盯了越绣宁一眼。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个姑娘很小声的道:“嘘,你们别说了……过来了!”   “谁过来了?”那个嫂子微嗔的转头看过去,想说那姑娘,你怎么鬼头鬼脑的……   这话还没说出来,就一眼看见,从小路上往河边走的,居然就是大家正在说的林炤。   “哎呦!笑云快看,你表哥过来找你了呢。”那个嫂子马上也压低了声音,极度兴奋的说着。    第147章 玫瑰有刺      所有人都转头看了过去。   大姑娘小媳妇的都盯着看,而走过来的林炤显然是没想到,河边洗衣裳的人这么多,脚步顿了顿,不过还是继续过来了。   这边的姑娘媳妇的顿时不得了了,一个个兴奋的不行,有低声笑的,有笑着窃窃私语的,还有边笑边扭头偷看得。   过来的这个男子,真的是玉树临风,身上青灰色的长衫就算是很不显眼,但在村里也已经很独特了,村里的男人全都是短褂长裤的短打扮,哪有穿长衫的?就算是有为了乡亲、进城等缘故穿上了长衫,但也没见像林炤这样身形颀长,修身玉立。   眉目清隽的简直比姑娘还好看。   窃窃私语的,低低笑的,不停偷看的,河边洗衣服的这些人简直都快要荡漾到河水里面去了。   那个嫂子跟王笑云笑着:“你表哥找你呢,你还不过去问问啥事?真要叫他过来了……”说着用手指了一下其他的姑娘媳妇子,笑着大声道:“还不被这些大姑娘小媳妇的狼眼给吞了!”   然后她自己觉着很有趣的仰脸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有姑娘满脸通红的嗔,王甜忙催王笑云道:“笑云,你快去看看啊。”她又横了越绣宁一眼,就差说出来什么难听的话了。   王笑云稍微犹豫了一下,不确定林炤过来是找谁的,但是……她觉着不太可能是找越绣宁,不是才针灸过吗?有什么话针灸的时候不能说?   加上被人一个劲的怂恿,她就在石头上站了起来,看着林炤扬声问道:“表哥,你有啥事啊?”   林炤站住了,也没打算过来,顿了顿道:“没事,我等等绣宁。”   顿时。   窃笑声,小声说话声,大笑声全都没有了,安静的能听到潺潺的流水声,有些人目瞪口呆的面面相觑,有些干脆低着头不忍心看王笑云现在脸上的表情了。   这会儿王笑云的尴尬难堪,想像的到。   越绣宁很惊讶的扭头看了一眼。   她又不聋,从听见人说林炤过来了之后,她就扭头看见了,不过和别人一样,她也以为林炤是来找王笑云的,毕竟她刚给他针灸了,如果有话刚刚就能说。   而且林炤从没有在村里人多的地方来找过越绣宁,他一直很清楚,需要避讳什么。   但今天这是怎么了?   越绣宁马上就想到了,肯定是有什么事。   三两下的将衣裳掏干净了,急忙放盆里端着往回走。走到了林炤跟前,低声问道:“找我什么事啊?”   林炤道:“你家门口好些的人,是王子胜的母亲找来的。”   越绣宁惊讶的道:“什么人?”   林炤想了想道:“我也没有听得太明白,只是觉着你现在不要过去了,或者走另一条路,先去我家等一会儿。”说着将她端的盆接了过来。   “我娘和我姥姥呢?”越绣宁反倒是往那边走,脚步还很快。   林炤着急了,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绣宁!”   越绣宁站住了看他:“我总得过去看看……”   林炤只好道:“找的是周围村镇的几个私媒,在你们家门口自然是说的难听的话,你原本没听见,我更不想传给你,专门让你知道了生气。我来也不是为了反而叫你更早的回去。”   越绣宁恍然了。   “你姥姥在门口吵,你母亲在屋里收拾东西……”林炤道:“王子胜的母亲确实是欺人太甚了。但是来的那群私媒,一个个口舌伶俐,且都是四五十岁的妇人,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来,你便是过去,一个年轻姑娘跟她们吵肯定是吃亏,她们说出口的话,你便是听都觉着污秽,还如何跟她们吵?暂时避开也无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   越绣宁抿了抿嘴。知道了是一群私媒之后,她自然也就不过去了,就如林炤说的,王子胜的娘自己不骂,却招来私媒骂些难听的话,她一个姑娘家家的,吵哪里吵的过?   林炤看她默认了,便往另一条路上走,越绣宁跟在后面。   他们两人在这边说话的时候,河边洗衣服的大部分人都不洗了,全都扭着身子看他们俩人。   林炤接过去装衣服的盆,伸手抓住了越绣宁的胳膊,等等这些举动全都被人看见了,便是瞎子都能看的出来,林炤和越绣宁两人之间的情意。   等他们走了,众人回身继续洗衣服,气氛就十分尴尬起来,程大媳妇马上对王笑云道:“笑云,我说是吧!叫你看紧点……被那个女人抢去了吧……”   王笑云突然就将正在洗的衣裳狠狠的在石头上摔了一下。   程大媳妇都愣了,过了一会儿才道:“我也是好心好意的提醒你,你发脾气给谁看呐?自己没本事守不住……”   “哎呦,好了好了,别说了……”一个嫂子忙打圆场道。   林炤在前面走,越绣宁跟在后面,从另一条路往回走,不过这条路是村子这头的人进山的路,因此往前走着走着,越绣宁发现林炤一直再往山里走,就站住了,叫道:“你去哪儿?!”   林炤在前面站住了,转头看她笑:“山里头开了好些的玫瑰花,白的和黄色的特别好看,你去摘些吧?”   越绣宁就知道,那些人一时半会儿还走不了。顿了顿叹气,点头和他一路走到了后山。   就在林炤每天锻炼的地方不远,好些的野玫瑰花丛,从五月就一直开着,越绣宁经常在采药回来的时候,过去摘一些。为此每天还多带一柄剪刀。   林炤就知道她喜欢花。   来到了后山这边,越绣宁空着手站在花丛前,虽然花儿依然美丽,但今天她心情不太好,对于摘花也就显得悻悻然。   林炤看她站着不动,就将盆放在了一截木桩上面,过去帮她摘花,刚伸手就被刺扎了一下。   “玫瑰花有刺你不知道吗?”越绣宁看他笨手笨脚地,倒被逗笑了:“你别告诉我你从没摘过花?”   “没……很少。”林炤真的没注意过,仔细看了看花枝,小心的伸手将要摘的部位捏住了,摘了下来。   摘下来之后因为要给越绣宁的,于是又将手拿部位的刺给摘了。   慢慢腾腾的,这才弄好了一支玫瑰。    第148章 摘花送给你      越绣宁看着他慢条斯理的摘花,一支支的收拾,等摘了一大堆的时候,估计半个时辰都过去了。   林炤还很有意思,并不会去配色,而是将白色的和白色的用旁边的树叶绑成一束,黄色的和黄色的绑成一束,过来拿给她,笑着:“送给你。”   越绣宁抿着嘴笑着接过来,不管是心情多差,但这么两束花送到了跟前,香味跟着扑鼻而来,心情也会变好的。   尤其是,她并没有听到别人骂什么,虽然知道被骂了,但这和听到骂什么就完全不同。这也多亏了林炤。   拿着花刚要说话,突然就听见远处传来重重的咳嗽声。   两人忙转头去看,就见越尚耕背着大背篓从山里小路出来,站在那边不知道看了多长时间了。   越绣宁脸就有点红。   越尚耕显然不知道村里发生的事情,过来了斜睨着林炤,一直到将他盯得讪然,才去看越绣宁,看了看她手里的花,又看了看放在那边树桩子上的盆。   “洗衣服洗到这边来了?”越尚耕道。   越绣宁红着脸忙去端盆:“差不多我也该回家了。”   “你还知道……”越尚耕说了几个字,想想又算了,虽然这不太好,但是他倒是能理解。况且,其实越尚耕还是比较看好林炤的。   也不想让自己的侄女再继续窘迫下去了,越尚耕于是横了林炤一眼,一起往回走。   “三叔,你今天挖了多少?”说着越绣宁往背篓里面看去。   这一看,背篓上面一朵红色的小果子引起她的注意,‘咦’了一声拿起来。   正好越尚耕也再说着:“对了对了,你看看这是不是一支人参?”   “是。”越绣宁拿过来道:“三叔你看啊,从这里就能看出来这是不是人参,还有叶子,果子头这些地方,都能看出来……这边,如果这里很少,就说明这支人参年头不长……基本上三五年的,就别挖了,十年往上的才有效果,年头越长越值钱,药效也明显,这种的大约也就七八年左右……行吧,我之前挖到一支十年左右的。”   对于人参,越尚耕今天是头一次亲手采挖,但其实以前见过不少,在城里住着的时候,尤其是老父亲病重,真的是吃了不少的人参。越尚耕今天将这一株人参挖出来就觉着年头不长,当时就挺后悔的,听她详细跟自己说怎么看,就认真看着学。   从后山出来到了村里,越榴红站在自家的门口焦急的到处张望着,看见他们从后山回来了,忙迎上来:“绣宁,你不是去河边了吗?我去找你也没看到,你……去摘花了?挺好的,没事了,你回去吧。”   越绣宁和林炤一听,就知道那帮人走了。   越尚耕倒是听出来点不对,疑惑的道:“又怎么了?”   越榴红还以为越绣宁不知道,忙给她三哥使了个眼色,叫他先不要当着面说了。越绣宁也没说自己知道了,摆摆手打招呼,和林炤一块儿往家走。   到了林炤家门口,将盆端过来,这才对林炤道:“今天谢谢你啊。”   林炤摇头:“别跟我客气,快回去吧……哪天搬家,我去帮忙。”他估计今天这件事一闹起来,越绣宁的母亲和姥姥必然是会想要尽快的搬到城里去住。   越绣宁就在这里已经看见姥姥站在院门口等着自己呢,估计是怕自己回来的时候遇见了谁,若是说难听的而自己还什么都不知道,担心自己被欺负。   越绣宁端着盆回去了。   吴邓氏老远就问:“洗衣服咋从那边回来了?”看见她手里拿的花束,道:“还去摘花了?”   越绣宁笑着点头:“对呀,碰到了三叔一块儿回来的。”   进了院子,手脚麻利的赶紧先将衣裳全都挂在了院子里,然后去找了个竹筒,这是她的花瓶,竹筒下面放了些小碎石头,然后倒上水,将花束插到了里面。   吴玉和吴邓氏看见她笑眯眯的,母女俩还互相的看看,心想她可能不知道,那倒是告诉不告诉她?   越绣宁也不想聊这个。王大婶子这个举动完全是泄愤,所以不管是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都凭着她自己怎么出气怎么来。越绣宁就完全没必要还追着要知道她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自己找气受。   只是吃晚饭的时候告诉姥姥和母亲,尽快搬到城里去。   又过了两天。中人便带来了消息,有三个价格方面在他们要求范围内的,让他们去看。于是越绣宁和吴玉去看了,越尚耕陪着。   有一个宅子越绣宁比较中意,不是正经的正南正北,也没有在胡同里面,而是靠河边的,整间宅子倒是个中规中矩的三进院,但是因为宅子本身建在河边,依据了河边的地势,所以方向上偏了些。   越绣宁不但是看中了宅子靠近河,而且宅子外面左边一大片的空地,因为外面就是河了,所以这一片相当于也是他们家的地方了,没有路能走到这边来,可以晒药材。   至于宅子里面,就是正常的西北建筑风格的四合院。   偏偏越绣宁看好的几点,是吴玉没看好的。靠近河边,意味着潮,夏天蚊虫多。左边那片晒药材的地方,在吴玉眼里叫断头路,风水上不吉利。   其他的就不说了。   人家中人也在极力的劝说着吴玉:“二十两银子,在城里这个位置想买三进的宅子是绝对不可能的,要么就只能去西城那边,那边连路都没修好,一下雨到处都是水坑……或者大嫂你想要正南正北的,那就得预备好五十两上下的银子……”   越绣宁将越尚耕拉到一边低声道:“我觉着挺好的,住在河边,姥姥能养几只鸭子。还有那边一片空地可以晒药材……风水方面,咱们也不是很懂,不要只看一点啊,那风水方面十全十美的宅子,只怕价格也不会那么便宜。”   越尚耕就听出来了,她是看中这个宅子了。   宅子里面来说没什么问题,房屋略旧,有些潮湿,唯一的一段画廊上面的画都斑驳了,院子里也生了些杂草,看起来有段时间没住人了。不过,价格在这里摆着。    第149章 收拾宅子      中人看出来越绣宁比较中意了,于是来和越绣宁说,想让越绣宁劝动了她母亲,好做成了这桩买卖。   越绣宁顺势讲了讲价格,叫他便宜五两,中人反过来讲价,便宜了二两。   于是越绣宁去劝吴玉,经过她的劝说,一旁越尚耕看起来也算是满意,吴玉也就点头了。   确实,谁买东西都是既想要便宜又想要最好,但那也是不可能的。十八两的宅子,这个地段已经是很不错的了,如果不是因为风水、方向不好,这样的宅子在这个地段少了也是三十两往上。   因为着急,商量了一下,叫中人去请了房东来,当天就买下。   中人去找房东的时候,三个人将宅子从里到外的看了一遍,小毛病也有,但大的方面还算是可以吧。   吴玉不太满意,不过越绣宁很满意。   中人请来了房东,当场写了书契去衙门。越绣宁多留了个心眼,将书契的名字写的是父亲越承耕的名字,然后给衙差塞了买宅子便宜下来的二两银子,只求他将父亲、母亲和自己一家人的户籍从杏花村迁出来。   越绣宁是因为最近王大婶子的一些举动产生了警觉。   越尚耕知道她拿二两银子去请人办事,着实的吃了一惊。越绣宁便低声跟他讲:“里正在村里到底是比较有权利的,现在他们还没有想到拿户籍做文章 ,但若是想到了,只怕我们便难办了。”   越尚耕吃惊的道:“那也用不了那么多……”   “主要是父亲的问题,怕是难办些,而且拿出来二两,让衙差没法拒绝,不想推诿,只想尽快办成了拿到银子。”越绣宁道:“我也是想今天一口气办好了,彻底放了心。”   越尚耕想了想,虽然觉着她这么做也是对的,确实是未雨绸缪的想法,不要被人拿捏住了,但是……一下子给二两,越尚耕觉着自己都不可能这么痛快。   过了一会儿,那衙差就出来了,果然有些问题,第一,越承耕是失踪人口,做户主比较麻烦。第二,越家上有祖母,如果要单独立户,需要分家的书契。   越绣宁急忙的将分家书契拿出来:“分家书契这里有。”递给了衙差:“父亲的问题确实没办法,不都说死要见尸吗?现在并没见到,所以……还请大哥帮帮忙。”   那衙差实在是看在那二两银子的面上,即便是给管理户籍的一两,他自己也能落一两,一两银子,相当于他三个月的薪俸呢。   于是点头,拿着分家的书契进去了。   这边连吴玉都吃惊的问:“你什么时候把书契找出来拿着的?”   越绣宁道:“就是想着这件事……想想还是带上,该拿的手续拿齐全了,万一要是顺利的看中了宅子,马上买下的话,不是就不用回去拿,再跑一趟了?”   越尚耕在旁边想,这丫头想的也太周到了。比自己这些大人想的都周到。   卖宅子的和中人已经拿了宅子钱和中人费回去了,他们在这边等了有半个多时辰,那衙差终于拿着书契、文契出来了,道:“可是费了老劲了!那些银子可是上下的打点……”   意思不是他一个人拿了。   三人自然是连连感谢着,拿了书契和文契出来。   别说,虽然办这件事的时候吴玉很不以为然,甚至为了二两银子心疼的很,但是现在看到了户籍文契,又松了口气,不再是被人捏在手里的感觉。   回村。   吴邓氏知道宅子已经买了,虽然吃惊,不过也就赶紧的收拾东西,准备搬家。越绣宁急忙的去给林炤针灸。   顺便跟他说了,宅子已经买下了。   林炤听了沉默了一会儿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搬家?”   越绣宁就道:“怎么也要收拾几天,正好将你这个疗程治疗完。”   林炤就道:“收拾好了就搬去,不必为了治疗专门停留。搬家的牛车我帮你们借,两辆够了吧?”   越绣宁抬眼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   林炤笑着问道:“宅子什么样的?你什么时候去收拾啊?明天去不去?若是去的话,我叫外公借了牛车咱们一道去,正好我也想进城一趟。”   宅子买了,自然是要马上收拾的,如果有车进城,当然可以先将收拾好的东西搬过去,越绣宁想了想道:“好啊,那就一起去。”   顿了顿又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有事,忙问道:“你是真的进城有事吗?”   林炤笑着点头:“当然。”   越绣宁心中稍微安心了些。   回家之后跟姥姥和娘说了,两人当然觉着更好了,急忙的将不常用的,已经收拾好的东西归置归置,放在院中等明天搬上车可以先搬过去。   又将家里打扫的东西准备出来。   晚上越绣宁跑去悄悄把三叔叫出来,跟他说了明天进城的事,越尚耕点头答应,跟着一块儿。   转天一起来的还有越榴红,她想去看看大嫂她们买的宅子在哪里,什么样,还有帮着收拾收拾。   越尚耕和林炤搬东西,王爷爷就慌手慌脚的在旁边急的不行,想伸手帮忙,越尚耕反倒笑:“王叔你歇会儿吧,叫林炤搬好了,他大小伙子还怕累着他?”   王爷爷急的手脚都没地方放,紧张的又去看林炤。   大家都忙着,也没怎么注意,只以为是王爷爷格外心疼这个腿才好的外孙。因为搬的东西里有箱笼,隔壁张婶子看到了过来问,吴玉就说了,已经在城里买了宅子,准备搬走。   张婶子大吃了一惊的道:“哟,城里买宅子……你们要搬走咋也不说啊?”   吴玉忙笑着道:“不是马上搬,还要收拾几天呢。”   张婶子依然吃惊,过了一会儿叹气道:“到底就不是我们乡下人呢,搬来的时候我就料定了,住不长……”   叹气着过来帮忙。   这一天就在城里收拾宅子,林炤倒是真的出去了小半天,不知道做什么去了。等下晌回村的时候,村里人就都知道了,吴玉和越绣宁她们三口要搬去城里了。   大部分人觉着吃惊,晚上来了好些的人,跟吴玉、吴邓氏关系好的,说着聊着。    第150章 搬进城      这几天陆陆续续的,村里人就全都知道了。反应也不一样,吴玉最担心的还是越赵氏的反应。   而越赵氏确实也没有出乎意料之外地,在知道了之后就举着菜刀过来了,吴家把院门关上,越赵氏用菜刀在门上砍了几个刀印子,在门外面足足骂了一天,要告吴玉和越绣宁别籍异财,不奉养她什么什么的。   转天,王大婶子也过来了,在外面拍门,吴玉听见是她,但是也没办法,总不能将人拒之门外?只能打开了。   越绣宁去给林炤针灸了不在家。吴玉开开院门陪笑着道:“子胜娘啊,快请进来吧。”   王大婶子冷着脸道:“不进去了,你们家门槛高,我可迈不进去。”   吴玉一窒。   王大婶子继续冷冷的道:“听说你们要搬走了?这事跟里正说过没有?杏花村是什么地方啊?由着你们想搬回来搬回来,想搬走就搬走?你们是完全没把里正放在眼里?我告诉你们,小心着点!”   吴玉陪笑着,也没说什么。   而她这幅样子就愈发的叫王大婶子生气,原本就是过来找事的,现在看见她这样就更来气,又扯出来分家的事,越赵氏打孙女的事,去求他们里正,她家的人如何如何的帮忙,想不到你们竟然是这种人,翻脸不认人!   这还是人吗?   王大婶子虽然不至于破口大骂,但也指着吴玉的鼻子怒斥了半天,一直到去给林炤针灸的越绣宁回来。   “王大婶子,村里人有好些的事情要求着里正大爷帮忙办,这也是实情,我们家分家,里正大爷费心了的,我们很感激。谢谢也说了很多遍了,当然我知道,光说谢谢你是觉着不够,那这样吧,您说需要什么,我们能办到的一定办到。”   越绣宁沉着脸道。   如果说之前她确实因为感激里正大爷在分家事情上的帮忙的话,那么从那天王大婶子找了人来在门口谩骂开始,这种感激就已经没有了。   “你这叫什么话!”王大婶子尖利的喊了一嗓子。   越绣宁冷着脸道:“我说的够清楚了吧?王大婶子你这段时间给我们找的事也不少了,你到底想要什么直接说!”   “我要什么?我要你们……我要你们跪下赔不是!要你们磕头赔不是!”王大婶子怒骂道:“以前还觉着你这个丫头人不错,现在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个白眼狼!难怪你奶奶要去衙门告你不孝,你就是个不孝顺的白眼狼!”   越绣宁冷笑:“这话听着你和我奶奶倒是挺有共同语言的?既然如此我奶奶还跟你吵什么呀?王大婶子有什么不满意去找我奶奶,跟她说去啊,总来我们这吵什么?我奶奶说的那些话村里人听见的一大堆,王大婶子总该也听了一耳朵?怎么就不去找我奶奶掰扯?”   狠狠怼了王大婶子几句,王大婶子就已经气的脸铁青。   王大婶子翻脸是因为越赵氏的辱骂,但是王大婶子不知道是也有点惧怕越赵氏的菜刀,还是觉着吴玉蔫蔫的好欺负,就将气撒在了吴家这边。现在被越绣宁如此当面的顶撞,真是气的不行,觉着自己里正儿媳妇的身份受到了更严重的蔑视。   正要怒骂,那边听见有人叫:“绣宁快关门!你奶奶过来了!”   现在连村里人都知道了,老远看见越赵氏手里拿着菜刀往这边跑,早有人喊着提醒。   越绣宁转头一看,急忙的就跑进院子,还对门口的王大婶子道:“快回去吧,小心菜刀落头上!”然后‘砰’的一下将院门关上了。   别说,王大婶子还真的是惧怕,转身看越赵氏真的过来了,急忙的往旁边走了走,走到了隔壁张家的门口,站在那边看着,如果越赵氏冲她来的话,她就先进张家躲躲。   越赵氏过来就将菜刀砍在了吴家门上,然后破口大骂了两句,转头指着王大婶子开始骂,又是那些什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什么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什么一坨牛粪还想要插朵鲜花?   王大婶子在那边真真气的翻白眼,要晕死过去。幸好还是张婶子伸手把她拉进了院里,道:“哎呦,你怎么傻了?别人指着你鼻子骂,你还站在那里听着?”   王大婶子真是气的快哭了,多少年了没受过这个委屈。咬着牙怒道:“越家,我饶不了他们!”   张婶子摇着头,心里想,越家、吴家全都是好人,可惜全都坏在了这个越赵氏的手里。   村里有人过来看热闹,就见吴家紧闭的院门上赫然的插着一把菜刀,越赵氏指着门里骂一阵,又跑到隔壁指着门里骂一阵,去隔壁骂的却又是王里正家,但王里正家却并不住在隔壁的,有些人不知道,还纳闷的不行。   吴家院里。   越绣宁关上门,转头就见母亲盯着自己,不由问道:“怎么啦?娘,王大婶子下回再来说你,你也别一声不吭的挨骂了,就不能回两句?”   吴玉摇头:“你现在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谁说不怕了?不怕咱们能认怂搬家吗?”越绣宁嘟囔着,搬个小杌子坐在院里收拾药材,听着外面越赵氏的怒骂,王大婶子刚还厉害的不行,现在却被越赵氏骂的一句话都不敢回。   所以那句话说的很对,楞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这一天就这样热热闹闹的过去了。   吴邓氏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在屋里忙着收拾东西就没管。东西已经搬过去了两趟,而吴邓氏发现东西是越收拾越多,原本觉着没多少,而且都是些不值钱的,可真要收拾起来,几个箱子都放不下,看样子要找人借箱笼了。   就这样收拾了将近十天左右,正好越绣宁将这一个针灸疗程给林炤做完。   城里那边也打扫出来了,虽然屋子因为有一段时间没住人了,有些潮,不过也只能过去了之后在处理。   这一天,早早的起来两辆牛车就已经在门口了,将余下的所有箱笼全都装上去了。钥匙给了越榴红一把,祖孙三人上了车,进城了。    第151章 遇见林炤      搬进城之后整整打扫了三四天,宅子后面就长了不少的艾草,越绣宁带着手套拔了很多,堆放在屋角落院墙等地方点着了熏,将蛇虫鼠蚁的熏了熏。   第二天拿出来一些雄黄粉和了水,将屋里屋外院墙角落的撒了一遍,第三天继续的用艾草熏了一天。   这样一收拾,整个宅子的蚊虫什么的减少了很多。马上就要到盛夏时节了,每天太阳很大,将屋门窗户门全都打开了暴晒着,潮气早没有了。   又拿出来从山里采集的艾草、菖蒲种子,在墙角的周围洒了很多,然后将土翻了一遍。隔段距离扔了些薄荷的种子,也同样翻了翻,浇了一遍水之后就不管了,任凭它们自由生长去。   在房前屋后的便撒了些瓜叶菊、杜鹃花的种子,同样的翻了地然后浇水,之后就不用管了,这些花有吸潮的作用。   三进院子,光屋子就有十几间,住的就非常的宽敞了,正房三间,中间堂屋,东西卧房,正房门出来左右还有两间耳房。院中左右厢房,厢房同样也是三间,正中堂屋,左右卧房。   原本吴玉可以住在右厢房,越绣宁住在左厢房。不过商量了一下,正房的三间都很大,于是吴邓氏住在右边卧房,吴玉住在左边卧房,越绣宁便住在右厢房中。   左厢房可以用来放药材。   这几天越尚耕和越榴红每天都过来一个人,主要是帮忙收拾。   七八天之后,总算是安定了下来。   吴邓氏是常年住在乡下的人,出门就能找到人聊天说话,在这里便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除了女儿和外孙女,一时连认识的人都找不到。比起乡下,这里周围和家里头静了很多,恍如一下子从一个很热闹的地方来到了一个很清静的地方,开始还有些不适应。   不过住在哪里都是有好有坏。乡下有乡下的好处,热热闹闹地,出门就能遇见乡亲们闲话家常。但,乡下住着是非也多,吵来吵去的,尤其越赵氏、王大婶子等等的那些人,叫吴邓氏也着实的厌恶的很。   城里虽然清静一些,不过没有人随时拿着菜刀上门,也不会时不时的就听见谁在门口吵架骂人,这当然是好处。   而吴玉的性格,却恰好就适合安安静静的地方。何况她十六岁嫁到城里,在城里也住了十几年了,也很习惯这里。   虽然宅子里并无太多老鼠,不过住在河边,如今盛夏雨水还少,进入了秋季雨多了起来,越绣宁担心宅子里老鼠会多起来,所以要先预防起来。   预防老鼠也简单,四周围种的艾草薄荷便是老鼠讨厌的植物,只是现在还没长起来,所以需要买些药材,磨成粉撒在周围,便能保这多半年不受老鼠的侵扰。明年开春,艾草、菖蒲便会长起来了。   蛇床子在村里的时候采摘了一些,其余的几样,苦楝皮、紫苏油、樟脑就需要去药铺子买了,好在如今住在城里,到处都是药铺,买药是方便多了。   这天越绣宁收拾了一上午药材,中午吃过了饭,就跟姥姥和母亲说了一声,要去买药。   吴邓氏一听忙道:“你一个人出去可不要丢了!还是姥姥陪你去吧。”   越绣宁抿着嘴笑,知道姥姥这几天在家呆着也实在也是很闷了,很想出去走走了。   两人全都转向了吴玉,不约而同的问:“一起去吧?”   吴玉却着实是个能静得下来,也喜欢安静不爱走动的,一听便摇头笑道:“我还是在家继续收拾吧,今天太阳好,我要把被褥子全都拿出去在晒晒呢。”   越绣宁道:“这都晒了好几天了,差不多了。还是出去转转吧?”   吴玉还是摇头:“我是懒怠走的,你和你姥姥出去就行了,也别走远了,找家近一点的药铺子买了药就回来。”   祖孙两人看她实在不想出去,也就不勉强了,拿了两百文钱,两人出来。   这几天为了买一些小物件,盆、锅、小板凳小杌子什么的,也出来过几回,从家往前走两条街,是一个小菜市场,往东拐再过五条街,就是一个大的菜市场。   而药铺子就在她们家出来的这条街上就有,非常近。   祖孙俩从家里头出来,才走了两步吴邓氏就想起来了,道:“哎呦!昨天还想着,下一次出门的话多带点钱,要买些米粮什么的,倒忘了。”   说着对越绣宁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回去在拿些铜钱。”   越绣宁点头。搬家的时候,去年冬天三叔他们给的米粮就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因为知道要搬家,所以当时也没买,免得搬家的时候还要搬来搬去的,余下的一点粗面荞麦面儿一直凑合着吃。   她站在这边网外面看,就见隔壁的宅子大门开着,门口还放着好些的箱笼什么的,瞧着像是搬家的样子?   才搬来还是要搬走?挺奇怪的,这么巧隔壁居然也在搬家?只是没看见人,箱笼就这样放在门口也没人盯着,也不怕被人顺手拿走什么。   越绣宁心里觉着奇怪,因此就多看了几眼,大门开着,不小心的就看到了门里面的情况,这一看就发现门里头一个人正往外走着,看着自己居然还笑着。   越绣宁猛地大吃了一惊!   走出来的居然是林炤!   她惊讶的眼睛都睁得大大的看着他,林炤走过来了,不等他说话越绣宁已经吃吃的道:“你,你在人家家里干什么?”但是因为门口的那些箱笼,瞬间又反应了过来,惊愕至极的道:“难不成……”   林炤看她吃惊成了这样子不由得便笑了。   其实他没提前说就是想看看她知道之后的表情,看她眼睛睁得大大的吃惊的样子着实挺可爱的。   林炤心情很好,含笑看着她很贴心的解释道:“我也搬家了,上一次和你们来看新宅子,我不是出来了一趟吗?正好看见这个宅子出售,想想也懒得到处找了,就这个宅子吧,今后咱们还是邻居。”   这么巧?!    第152章 我也搬家了      “哎呦!林炤你怎么来啦?怎么也不进屋?”没等越绣宁问清楚,身后传来了姥姥的声音。   吴邓氏走了过来,同样有些疑惑的看了看那些就在他们俩跟前的箱笼。   林炤笑着道:“我们也搬家了,这里就是我们新买的宅子。吴奶奶,以后咱们还是邻居。”   吴邓氏一听又惊又喜的道:“啊?你们也搬家了啊?又是邻居那敢情好啊,当然好了,住在城里太闷了。”不过马上纳闷的道:“你怎么也搬家了?怎么之前没听你姥姥姥爷提起?”   林炤看了看越绣宁,笑着道:“王大婶子不但是跟你们生气,其实更气的是我。我外公外婆年纪大了,实在也禁不起折腾,便也想着,不如搬出来住算了。”   吴邓氏‘哦哦哦’的点着头,其实心里头惊讶的很,别家人从村里搬出来,简直都跟要了老命一样的,郑重其事的不知道要盘算多少年,一家子商量啊,算账啊,乡下花费多少,城里花费多少,乡下的地如何如何啊,搬到城里来哪儿那么容易!可看看林炤家,简直和玩儿似得,说搬就搬了。   “不过也是啊,你姥姥姥爷都不是吵架的人,王家要是找你们的麻烦,只怕你家里没有一个能跟她吵的,避开也行。”吴邓氏道。   林炤笑着点头:“是啊。”   越绣宁听了林炤的话,虽然似乎解释的通,不过和姥姥一样,她也觉着他们家搬家太儿戏了,说搬就搬了?就因为王大婶子?   当然,王大婶子背后是王里正,在村里要是得罪了里正,日子会不好过这也是正常的。   “你们这是要出门吗?”林炤笑着问道。   吴邓氏便点头:“对呀,我们去买些药,药老鼠的。那你们先忙,我一会儿过来找你姥姥说。”   林炤点头:“好啊。正好我后续的治疗也想找绣宁商量呢。”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开始称呼‘绣宁’了,而且特别的顺口似得。   不等越绣宁说什么,吴邓氏已经连连点头的帮着答应了:“行行行,一会儿我们过来!你们才搬家,必然是连饭都做不了,正好我们拿点吃的过来,你回去跟你奶奶说,晚饭就不用做了。”   林炤也没客气,笑着道谢。   吴邓氏和越绣宁出来了,走到了外面这条街就已经能看见药铺子了,果然吴邓氏也奇怪起来,小声的问越绣宁:“绣宁啊,你给林炤看了这么久的病,有没有问他家到底干啥的啊?他外公外婆瞧着也没做啥事啊,怎么……好像不缺钱似得?说搬城里来就搬来了,跟玩儿似得。”   越绣宁摇头:“我哪好意思打听人家家里头这种事儿啊?这都是人家的私事……我也想过,也许林炤的父母亲是大户人家也说不定,给林炤留了不少的银钱。人家只是不爱炫耀而已。”   这话倒是能解释的通,吴邓氏恍然的点头,这就觉着肯定是这个缘故了。   一旦知道王家搬来了隔壁,吴邓氏一下就觉着有事干了,反倒不想在外面逛游,买了药就催着回去,越绣宁也就一块儿回来了。   回来跟吴玉一说王家也搬来了,吴玉一样也是吃了一惊。吴邓氏手脚勤快的去弄晚饭,吴玉跟着帮忙,越绣宁将买来的药分成了几份。   大约半个时辰左右晚饭做好了,时辰还早,自家的就温在锅里,吴邓氏叫上越绣宁一块儿来王家。   王家果然还在收拾,来开门的是王笑云,看见了她们祖孙俩便低下头去,声音很小的说了一声:“吴奶奶来了……”   吴邓氏甚至都没听清楚,直觉着应该是打招呼的话,便‘啊啊’的笑着道:“知道你们搬来了,就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说着叫越绣宁将手里提的食盒给她:“这是我做的晚饭,你们晚上凑合吃点吧,看你们才搬来忙着收拾,肯定没时间去生火做饭呢,锅碗瓢勺的怕是都在行李里面不好找。”   她才搬了一次家,深有体会。   王笑云没有抬眼看越绣宁,直接就伸手接了过去。转身进去了。   越绣宁发现王笑云最近一段时间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以前还跟自己玩两面派手段,一副把自己当成对手的样子,后来就有点泄气,好像有点躲着一样,只在河边洗衣裳的时候,被人鼓动着挑衅了一下。现在搬过来了,干脆就这副眼睛不抬蔫不嗒嗒的样子了?   王笑云就是这样横竖都看不顺眼自己的,越绣宁也不去多想,和吴邓氏进了院子,转身将院门关上了。   城里可不像乡下,一定要随手关门。   来到了院里,王奶奶已经迎了出来,笑着拉着吴邓氏的手亲热的打招呼,看见王笑云提着食盒过去了还道谢,又热情的招呼越绣宁,一路招呼着进了正房,王爷爷也笑着过来,赶紧的端来了两张椅子,擦拭了请她们坐下。   林炤先不在屋里,越绣宁扭头找了找,就看见他从内室出来了。   笑着过来,等王爷爷、王奶奶和吴邓氏说笑的告一段落了,这才笑着打招呼:“吴奶奶、绣宁来了。”   吴邓氏笑着点头,道:“你们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城里没啥熟人,我这儿住了几天了,闷得很呢,正好咱们还是邻居,今后多互相帮忙。”   “应该的,应该的。”王爷爷连声的说着。   林炤就对越绣宁道:“绣宁,我有件事跟你说,你进来一下?”   之前他跟吴邓氏说话的时候提过,治疗腿疾的事情,吴邓氏只当是这个,她也不知道针灸的疗程是完结了的,因此点着头叫越绣宁去。   越绣宁便起身跟着林炤来到了内室,和外屋隔着一个月亮门,门上暂时还没有挂帘子,倒是没什么避讳的。   越绣宁看见炕上铺着的是林炤的被褥,还有点奇怪的正想问,你怎么住正房?   不过嘴巴动了动又算了,跟自己也没太大关系,问这么多做什么?好像管闲事一样,自己已经够惹王笑云的厌弃了,还是别那么没顾忌的了。    第153章 黄花癣      “你的腿疾就是上次我说的,今后靠自己锻炼了。以前是说过,针灸之后可以艾灸的,不过你的腿恢复的比我想象的要快一些,艾灸可做也可以不做。”   越绣宁坐下了说道。   林炤去桌边给她倒了一杯茶,居然还冒着热气。越绣宁从外面进来的,看见厢房门口箱子还乱糟糟的摆着,有些打开盖子有些没有,东西都没拿出来呢,但是林炤的屋里倒是已经收拾的整齐干净,甚至连茶都给沏好了。   越绣宁今天才发现,王爷爷和王奶奶似乎有点太惯着林炤了。   “其实叫你进来不是说腿疾的事情,我知道现在只需要自己多锻炼就好。我想问你做生意的事。”林炤将茶杯递给她,笑着道。   越绣宁将茶杯端过来,道谢:“谢谢……生意?就和以前一样啊,有什么好问的?”   林炤坐下了,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慢慢的喝着道:“如果还是和去年一样,采了药之后切片、蒸煮烘干什么的,那不是也挣不了多少钱?杏林堂的书契就是唯一的生意,也就是说,一年定死了只有一百两。”   越绣宁有些惊讶:“一百两都很不错了,我还敢嫌弃?去年这个时候我连一两都挣不来呢……”   “去年是去年,今年你都已经搬到城里住了呢,去年怕是一点都不敢想?”林炤笑着道:“你现在挣的钱其实就是人工钱,全靠你懂如何处理药材,亲手一块一块的处理出来,赚的辛苦钱。”   越绣宁下意识的就道:“乡下人不就是这样?”   “这不是乡下人或者城里人的问题,你想做生意,如果你理解的生意就是赚人工钱的话,那你是完全理解错了。”林炤说着忙笑着补充了一句:“我觉着。”   “你觉着我理解错了……”越绣宁还想和他争辩几句的,但实际上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感觉到,林炤说的其实有道理,做生意当然不是赚辛苦钱,但一开始不都是一点点的赚钱?谁能一步登天?不过,似乎也有……   “我当然知道生意不是这样的,我现在根本不算做生意。但是,我得先起步啊,不挣这些就没有本钱,想做什么生意啊?”   林炤笑道:“做生意的本钱很灵活的,一百两算本钱,一两本钱也可以,主要还是有消息,懂市场。”   越绣宁很敏感的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问道:“你有什么消息?”   药材市场她虽然不懂,但林炤很明显也不懂,他连药材都认不出太多,那么,明显说这番话是因为他有什么想法——根据什么消息?   林炤听她这样问,笑了,点头道:“你很聪明,我确实是知道一点事情——有些人到了秋季会面色发红,起痘,奇痒难耐,连续的打喷嚏,严重的时候会昏厥,只能吃一种药,叫甘草凝来防治。”   越绣宁听了疑惑的道:“听着像是一种过敏……就是一种癣?”   林炤点头:“对对,一开始说是桃花癣,后来说黄花癣。”   这么一说,越绣宁已经彻底弄明白了,林炤口中的这种病是什么了。就是过敏,这个年代称之为癣,黄花癣,其实就是黄花蒿过敏。   黄花蒿,一种蒿属类植物,可以入药的,有清热、解暑、截疟、凉血之功效,还作外用药,亦可用作香料、牲畜饲料。黄花蒿含挥发油,并含青蒿素 、黄酮类化合物等,其中的青蒿素,为抗疟的主要有效成分。   青蒿素是现在最主要的治疗疟疾的药物。   黄花蒿带着一种微微臭的味道,就和其他蒿属类植物一样,它的花期是在七月到十月,开花的这段时间,如果对黄花蒿过敏的人,就会产生刚刚林炤说的那种情况。   “黄花癣,怎么了呢?”越绣宁道。   林炤道:“你既然知道黄花癣,那么必然知道,这种病一般都是八、九、十月发病,而治疗最有效的,便是甘草凝。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个得了黄花癣的人来咱们这里,那么他必然就需要甘草凝,如果,这些甘草凝在你手中,那么……”   越绣宁恍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过马上摇头道:“不太可能,第一,只是一个人而已,能用多少药?何况,他自己不会带药吗?既然有这样的病症,必然会随时带着药的。第二,甘草凝不算是常见药,但也不至于是紧缺的药材,想要买的话,估计大一点的药铺子都有。”   林炤笑着道:“是两个人,父子两个都有这样的病症。而甘草凝不是说药效最好的只能保持一个月?他们既然来长安,那么必然是会呆一段时间的,不会很快就走。而且,他们用的是最好的甘草凝,这些人不缺钱,夸张些说,富可敌国,这样的人用的自然是最好的药,普通的根本不入嘴的。而据我所知,好的和孬的甘草凝的价格相差也比较多?”   这倒是。   说实在话,甘草凝的药效其实都差不多,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不过,有钱的人不管用什么都会想要最好的,最贵的,和普通人使用的东西区分开来,不管是什么年代都是如此。   而世面上的甘草凝,原料是甘草,越绣宁知道,确实是有价格最好的一种,所用的甘草都是精心处理的,就如自己处理其他的药材是一样的。也就是说,如果让越绣宁来做,她做出来的一定是最高档的。   不过她依然不太明白:“我不是很明白你说的意思?”   林炤想了想,笑着道:“干脆和你直说了吧。我父母亲还在的时候,认识一家人,这家人是做皇家买卖的,就是人说的皇商。这个皇商和他的儿子全都有这种黄花癣的疾病,我前几天进城的时候,无意中听人说起来,这个皇商要来长安,因为我知道,他们只用最好的、最新的甘草凝,所以,必然是会来这边买。”   这么一说越绣宁就全明白了,恍然的道:“你是想让我将长安城最好的甘草凝都买下?”甘草凝的价格不低,很小的一瓶就要十两多银子,越绣宁哪有那么多银子?    第154章 好生意      林炤忙道:“我已经算过了,最好的甘草凝一瓶十五两银子,而在一个月之内的,只怕不多。他们还有四五天左右便到,咱们可以先去长安和咸阳两地查一下,看看都有多少,大一点的药铺子,估计两城最多也就二十家,两天能够查完。然后回来算算看需要多少钱。”   越绣宁惊讶的道:“你觉着可行吗?一瓶十五两,我现在手里的银子……”也就够买一瓶的。   林炤笑道:“先去调查一下总可以吧?我们家没什么进项,我也想做这笔生意,咱们可以联合起来。还有,时间可以定成二十天之内的,他们过来必然是带着还在用的,所以,二十天之内的便可以。如果生意可行,再想其他的。”   越绣宁沉吟了好半天。   她心里是觉着不太可能的,即便是林炤说的所有情况都是确凿的,但也着实有些偶然的情况,而自己那点家底,哪里能承担这样的风险呢?   但越绣宁也明白,做生意哪有没风险的?风险越大,利润越高,风险越小,利润也随着减少,就像自己进山采药,也有个可能遇上野兽什么的风险呢,当然这种可能性比较小,因此自己挣得钱也少。   道理是都懂,可下定决心还是不容易。不过,就像林炤说的,去看看又如何?先看看市场,总没有什么风险。   想了想点头:“好吧……明天去看看好了。”   林炤笑着道:“那好,明天早上辰时初就出发。”   “车什么的……”   越绣宁的话还没说完,林炤已经道:“那个你不用管,我们借了马车。今晚上就能到家了。”   真是奇奇怪怪的,马车说借就借来了。越绣宁觉着林炤让人奇怪的地方真多,不过也没心思多想,满心都被他提出来的这个生意给吸引了。   盘算着出来,坐在那边听着姥姥和王爷爷、王奶奶说了半天话,起身告辞了。   回来了之后想了半天,跟姥姥和母亲说:“明天林炤去长安城,我想跟着去看看,看看那边的药铺子什么的。”   吴邓氏一听还奇怪:“药铺子有什么好看的?不跟县里的一样?”   越绣宁就道:“当然不一样了,大小都不一样,我主要是去看看药材,看看价格什么的。”这也不算是说谎,原本就是去看甘草凝的价格。   吴邓氏还要说话,吴玉忙问道:“林炤有车吗?”   “有,已经借好了。”越绣宁道。   吴玉就转头看吴邓氏道:“有车就叫绣宁去好了,绣宁现在每天都弄药材,多了解一些行情当然是好的,生意的事情咱们不懂,不过总要多看才能知道的更多。好在和林炤一起去,也放心。”   吴邓氏也是下意识的反对,觉着闲的,去长安干什么?不过听女儿这样一说,也就点头了。   第二天,越绣宁卯时就起身了,收拾了一下吃了个馒头,带了一块碎银子二三十文铜钱就出门来,往外走了两步就能看见林炤家了,果然门口停着一辆马车,林炤已经站在马车旁边等着了。   越绣宁走了过去,笑着道:“你等了多久了?”又忙跟赶车的王爷爷打招呼:“王爷爷。”   “没多久。”林炤道。   王爷爷在前面坐着忙笑着点头,越绣宁上了车,林炤也上来了。马车往前走起来,越绣宁道:“大概多长时间?”   “不到一个时辰就能到。”林炤道,然后又笑:“昨天想过了?可有什么觉着不妥的?”   越绣宁还真的是想了一晚上,确实有一点觉着非常的不放心:“你确定吗?你说的那两个人一定会来,而且一定会买甘草凝?这两样是关键,若是不来,或者不买,那咱们花那么多钱进了货,不就傻了?”   林炤笑着点头:“这两点非常确定。”   越绣宁就道:“你为什么那么确定?只是因为听到别人说了两句?万一改变行程呢?或者其他的缘故呢?再说了,这些人是很久以前认识你爹娘,现在……”   林炤好笑的忙摆手:“你先听我说完。”   越绣宁只好闭上嘴看着他。   林炤笑着道:“这个消息我非常确定。他们是来做生意的,所以一定会来。你也别问我其他的了,比如他们来做什么生意,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但是你担心的那两点,我很确定。你放心,这是这桩生意能成的最基本条件,如果我不确定,我一开始就不会找你说。”   越绣宁点头了:“好吧。”虽然还是觉着很突兀,但林炤原本就神神秘秘的,搞不清楚他到底认识什么人。不过给他看病这么久了,林炤的个性越绣宁还是了解的,很谨慎很沉稳,如果消息不那么的确切,他也不会沉不住气的找自己。   自家什么情况他很了解,消息不确定,也不会拉着自己做这样不靠谱的生意。   “甘草凝这种药,我一开始不算很了解,也是听说了这父子俩要来,赶紧的叫爷爷到县上的药堂询问了一下,有这药的只有两个铺子,一个济仁堂,一个就是杏林堂,但济仁堂的药已经三个多月了,杏林堂的药在一个月之内的,只有两瓶。”   林炤跟越绣宁说着:“咱们东暨县是长安城周围方圆五十地之内最大的县城,如果长安城和咸阳城买不到的话,必然来东暨县。”   这个道理越绣宁懂。杏花村到长安五十里地,而东暨县更近一点,就算四十里,寻常人骑马办事情,四十里地也得跑半个时辰左右,加上来回,加上在这边寻找的时间,也就是说,如果长安和咸阳没有的话,确实肯定来东暨县找。   “你的意思,咱们买的药要寄存在杏林堂售卖?”越绣宁的道:“毕竟人家不会从个人手里买药,也不放心啊。而东暨县最大的药汤就是杏林堂,他们在那里买药也放心。”   林炤一下子就笑了,点头:“对!我就是这样想的,你太聪明了……不过当然,咱们不能和杏林堂透露,而且要先将他们药堂里那两瓶药买下来。”    第155章 甘草凝      这个是当然,他们和杏林堂的关系原本就是生意关系。   越绣宁心中依然是疑虑重重,当然的,比开始觉着一点不靠谱的稍微好了点。   来到了长安城,王爷爷将马车停在了城门口的位置,他看守马车就不跟着进城了,越绣宁和林炤进城来。   到了长安才知道一座城池能有多大,过了护城河穿过城门往里走,外城门进了到内城门,进了内城门到了 街道上,一炷香的时间都过去了。   长安城太大了。   “这么大的城池,得有多少家药铺子啊?不可能只有二十家大一点的吧?”越绣宁道。   林炤笑着看她:“问问不就行了?咱们只说买甘草凝,到处都没有买到,没有的应该会给咱们指一指。”   他今天的心情很好,看着走在身边的越绣宁笑吟吟的。   越绣宁穿的还是去年的那件宽大的不像话的衣裳,腰中系了一根简单的宽带子,就是腰带了。粗糙的装扮掩饰不了灿如春华般美丽的脸,淡眉如秋水,肌肤似雪凝。   最令人刮目相看的是,虽然闲静似娇花照水,但行动起来却绝对不是弱柳扶风,聪慧灵秀,漆黑的眼眸中总闪着一丝狡黠的光芒,灵动敏锐,却又稳重坚韧。   越绣宁哪里知道他想的什么,满脑子都是眼前的这桩生意,琢磨了一下道:“还是不要说专门买甘草凝了,既然是要垄断这种药材,让人得到了风声不好,做生意的人头脑都灵活的很。就说买虫草丸好了。”   “好,”林炤答应了,又问了一句:“虫草丸是什么药?”   越绣宁就道:“是治疗肾病的一种药丸,主要的成分是冬虫草,我知道咱们这里很少,几乎没有。”虽然冬虫草的产地就在甘肃,但实际使用的基本上只有甘肃往西的地方,越往中原越少,长安城里估计可能有,但肯定不多。   “附带的问一下有没有甘草凝。”越绣宁道。   林炤点头。   就这样说定了,找到了一家看起来门脸不大的,先询问有没有虫草丸,果然那药铺伙计摇头,然后询问有没有甘草凝,伙计同样摇头。   于是林炤问哪里能买到,那伙计便道:“往前走,过两条街右拐个弯那条街上全都是药铺子,你找门脸大的进去,估计就有。”   林炤忙道谢,不过那伙计又道:“甘草凝应该有,不过虫草丸只怕是未必。”   两人道着谢出来了,按照他说的往前走,走到了那全是药铺子的街上。   这条街的布局很简单,街头街尾的药铺子都非常的大,中间夹杂了一些小的药铺子,没有坐堂大夫的那种,然后街道的正中间两间大药铺子门脸对门脸,而这两个大药铺子名字是一样的,都叫慈仁堂,是同一个东家开的两间铺子。   从这头走到了那头,一开始两个人比较有精神,所以每间铺子都进去询问,就连很小的都进去了,街头街尾的都没有,只有中间的那个大铺子有甘草凝,没有冬虫草。   “只有三瓶了,全都要吗?”伙计去柜子里查看了之后问道。   林炤忙点头:“全都要。”   伙计有些疑惑的看了看越绣宁,不过还是拿过来了。因为越绣宁看装扮就是个乡下人,乡下人能买得起这么贵重的药材吗?伙计很怀疑。   不过林炤穿戴还有气质看起来倒像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虽然朴素了点,不过伙计也不会仅凭这一点就确定人家买不起。   林炤接过来,递给越绣宁。   越绣宁拿过来看了看。甘草凝之所以很容易看出来日期,是因为瓶子口需要密封,密封的封条上面写日期,因为半年药效就过去了。像这种大一点的药房是绝对不会去做更改日期的事情的,坏了商誉。   上面的日期全都已经过了一个月了,其中一瓶甚至已经快到期了。   林炤问道:“多少银?”   伙计道:“一瓶十两,一共三十两。”   林炤一愣,越绣宁大吃了一惊,很震惊的将药瓶子放回到了柜子上,吃惊的抓住了林炤的胳膊小声道:“少爷!怎么这药这么贵?”   林炤更愣了一下。这买不起的样子自然是之前商量好的,可林炤万万没想到越绣宁居然临时发挥,管自己叫少爷。   林炤抿了抿嘴,抬眼去看那伙计,有些窘的道:“不好意思,银子没有带够……实在没想到这么贵。”   伙计就不耐烦:“到底买不买?”   “不不不,不买了。”林炤赶紧往外走,越绣宁跟在后面。   两人一出来便互相的看了一眼,全都忍不住的想笑,赶紧的走远点,转出去了这条街才笑了起来,林炤笑道:“你怎么乱喊啊,猛地吓我一跳。”   越绣宁‘噗’的笑道:“我看那伙计将我上下打量,又将你上下的打量,看咱们俩的眼神分明的不同,分明的认为我就是个丫鬟,我当然顺水推舟啦,这样让人信服。”   林炤好笑的道:“你这么厉害,看人的眼神就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   “当然了。”越绣宁笑着道。   两人继续往前走了两条街,没看见药铺子,反倒是走到了小的巷道中,除了一些挑着担子的小商小贩,两边都是居住的人家宅子。   于是找小商贩打听了一下,小商贩给指了指,城西那边有条街,全都是买药的,看病的。   于是就去那边,因为有了之前的询问经验,两人也商量了一下,询问甘草凝的时候不要说全都要,只说要一瓶,但只要一个月之内的。   虽然这可能会被人呵斥,不过因为刚刚越绣宁喊他少爷,林炤倒想出来一个主意,两人就装成是大户人家的下人好了,原本大户人家出来跑腿买东西的就是下人啊。   所以等两人出现在下一个药铺子的时候,林炤的样子便稍微的倨傲了一些,说话的时候满嘴都是‘我们家爷’‘我们府’如何如何的,看着很像是个大户人家的嘚瑟的小厮。   越绣宁跟在后面不出声,低着头心里偷笑。    第156章 长安城的药铺      走了几家之后两人发现不至于询问就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毕竟买药的人多,各种成药都有人询问,估计也不会有那么敏感的就发现什么,所以两人之后就没有再拿虫草丸做挡箭牌,直接询问甘草凝。   果然是大一点的铺子基本上都有,不过在一个月内的还真的不多,一上午就遇见了两家,第一家只有一瓶,第二家有两瓶都是才进的货。   过了一个月药效的倒是有几瓶,上午走过的这所有的药铺子加起来,大约十来瓶,一共五家药铺子有。   看到第一瓶一个月药效内的,林炤当时就掏银子买下了。   越绣宁当面的不好说什么,不过还是很吃惊,等出来了忙问道:“你怎么现在就买了?还没有定下来呢……我之前还忘了问你了,这种货都是从哪里进的?如果三五天之内就能进到货,咱们不是白忙活了?”   林炤笑着道:“这个你应该知道啊,我只上次和你一块儿去杏林堂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伙计,伙计说这种好点的甘草凝要去甘肃永昌那边进货,单趟就得近十天,永昌靠近西夏的地方有个偌大的药材市场,我听伙计说,药材市场每个月的月底才有集,每半年才有一次广集。”   越绣宁毕竟懂药材,一下就明白了这里面的情况。   甘草多生长在干旱、半干旱的沙土、沙漠边缘和黄土丘陵地带,生命力很强。而甘肃靠近西夏是甘草最适合生长的地方。所以那边的甘草可以说是最好的。   甘草凝既然是贵重药品,那么所用的甘草自然也要是最好的。   中原地带,只有山西朔州有甘草,不过和甘肃那边的品种略有差别,而长安这边进货,自然是去甘肃最好,朔州的距离和甘肃这边差不多远近,但品质上来说到底要比甘肃的差一点。   而每个月的月底有集,就是说即便是要去马上进货,也得凑到月底。而今天六月十日。就算是现在走,单趟十天到那边赶这个月底的集,下个月十日左右才能回来。   至于广集,就是西北的一种说法,如药材市场、木材市场、花卉市场等等这种的,在某个比较集中的地方半年甚至一年办一次这种广集,九州各地的商人就会在这种集市的时候过来,采购自己需要的东西。有些地方很远的,来一趟路上就得走个把月。   这就是现在这种交通形式下,商贾中建立起来的一种生意形式。   “你就是询问了伙计之后,就这么轻松的决定了?”越绣宁不由得还是说了一句。   林炤笑着道:“这件事只是才跟你说而已,但其实我自己琢磨了好一阵子了。从知道了那父子俩要来之后就开始琢磨了。毕竟我爹娘留给我们的银子不多了,我家日子也紧巴了起来,我腿也好了,当然要给外公和外婆分忧了。”   他似乎有点强调这一点,说了好几回了。   “但是……到底十两银子呢,你花的也太轻松了些。”越绣宁道。   林炤笑道:“做生意就是要心细胆大。俗话说得好,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你可真能说。”越绣宁道。   林炤笑,问道:“怎么样?再碰到我就直接买了。不过我家只有一百两,估计能撑着将长安城的买完。明天咸阳的就交给你了……如果你改变主意,赶紧告诉我,不然我买了长安的,咸阳的你不买了,我可赔大了。”   越绣宁其实在跑了几个药铺子之后,就觉着这桩生意可行,虽然有点歪门邪道不属于正经的生意,但并不损害谁,只能说,他们占了得到内部消息的大便宜。   漏洞也有,但感觉上还是行得通。生意原本就没有百分之百的赚钱一说,那种生意如果有,肯定人人想做。   做生意就是要承担风险。   越绣宁想了半天,了不起就是自己这一年采药挣的钱全都赔进去呗!说难听点,也死不了,去年的这个时候,自己还病在床上等死呢,可今年自己就已经开始琢磨做生意,琢磨一百两银子的生意了。   “有一个很大的漏洞你没有发现。”越绣宁对林炤道:“虽然你算的很聪明也很精细,但是有一点你到底没有算到。”   “哪一点?”林炤笑着问。   越绣宁道:“如果上个月已经有咸阳或者长安两地的药铺商人在甘宁边境的那个药材批发市场了呢?正巧也准备进甘草凝了呢?哪个铺子要进货了,于是上个月去了,正好这个月回来,算起来就这几天到……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但也绝不是一点没有。”   林炤呆了呆,又想了想点头:“确实有这种可能。”他摸着下巴琢磨。   越绣宁摇头道:“不过确实,做生意不可能十成把握赚钱,那样的生意只怕是也不会叫你我抢来做。生意是肯定有风险的……行吧,就照你的意思,咱们试一试,大不了就将这一年采药挣的钱赔进去呗。”   林炤看她同意了,笑着点头:“你定了当然好。不过呢,即便是买了之后没卖出去,似乎也赔不了多少,咱们到时候再找药铺子卖出去就是了。除了药效过了一个月之外,药还是药啊,也许量大,低价一些卖掉也可以。”   越绣宁想了想点头:“是啊,如果这笔生意没做成,就想着怎么脱手吧,便宜一点再卖出去好了。”   这样一想,倒是更加轻松了一些。   于是,碰到了另一家药铺子有两瓶药效在一个月之内的甘草凝,林炤便掏银子买下了。这两瓶一瓶十二两,一共用了二十四两。   出来了,时辰也到了午时了,越绣宁询问怎么回城门那边,林炤忙道:“我来之前就和外公说过了,长安城大,进来了如果不抓紧时间未必走得完,吃饭的时候我们就近了,外公在城门口找饭馆子自己吃。”   越绣宁便点点头。   确实,虽然一上午逛了不少的店铺,但是也走了不少的路,如果现在走回城门去吃了饭再回来,那就太浪费时间了,一天真的未必能走完。    第157章 收购药材      就近,林炤看旁边有个不大的饭馆子,就和她一块儿进去了,要了两碗臊子面,一碟凉拌牛肉,一盘炖鸡。   越绣宁不让他点这些菜,林炤却执意要点,又说花不了几个钱,弄得越绣宁特别别扭,吃的时候总想着家里头的娘和姥姥还在啃大饼,还有城门口的王爷爷,不知道怎么将中午这顿饭混过去呢,自己和林炤两个人反倒在这里大鱼大肉的。   不过既然点了,越绣宁就不愿意浪费,一盅炖鸡吃的干干净净的,最后都撑得不行了,还是坚决的将鸡汤都给喝了。   林炤在旁边含笑看了半天。   吃了饭出来继续找药铺子,好在两人都是天天去后山的人,体力上还是跟得上,尤其中午吃的那么好,越绣宁简直精神百倍。走了十几条街,进了十几家铺子,买了三瓶甘草凝药水。   在往前走,看见小点的药铺子真的就不进去了,一来没时间了,二来确实,今天逛了大半天,真的没发现小铺子有这种药的,价格太高了,基本上都是大铺子才有。   有两个大点的药铺子里各买了一瓶。   价格也很浮动,小铺子的话,九两银子也能买到,这四瓶全都是九两银子买的。   沿途询问了好几个人,将能找到的药铺子都找到了,该进去的进去询问过了,最后来到了有一条集中了几个药铺子的街上。   打听的时候就听人说了,这条街上的慈仁堂是最大的药铺,也是老店。   这一家的慈仁堂药铺还是有七八瓶的,新进的药效在一个月内的只有两瓶,于是买下了。   另外还有一家也有一瓶。   这会儿已经到了酉时正了,再过一个时辰左右天就要黑了,幸好中午吃的挺多的,才能撑到现在不饿。   买药的时候问了问店铺的伙计,又将虫草丸拿出来说要买,只说走了一天没买到,店铺的伙计便给指了几处药铺子。   指的都是今天确实走过得,又询问了路人,路人就不清楚了,哪里有药铺就给指。   算了算,差不多是都走过了。   到了这会儿,林炤自己心里也清楚,这桩生意能不能做成其实真的没有自己把握的那么大。   确实,自己知道田中盛父子要来,也知道他们父子有黄花癣,能想到用这个做生意。但自己和越绣宁都是没做过生意的人,一开始就想的太麻烦了,而且用了个最笨的办法。   且还不能保证不会出什么意外情况。   不过已经到了这一步,却也不能后退了,必须按照之前的想法继续做下去,如果发现什么漏洞,只能赶紧的弥补。   如果真的赔钱了,那也只能再找别的方式看看能不能给越绣宁弥补上了。   林炤心里想着。   越绣宁也在琢磨。她一直在算,和林炤相反,经过今天一天的买药,走药铺子,她反倒是信心更大了些,虽然也知道这个办法有点笨,但谁开始赚第一笔银钱的时候能够面面俱到,一副老生意老油条的手段?   做生意不就是一点点的摸索出来的?就和学习任何一种知识、技能一样,都要从最开始的一点不懂一点不会来学。   而且走了一天,尽管很累,腿好像是灌了铅一样的重,但是她也有收获,很大的收获。   算了算,长安城一共买了十一瓶,共花了一百零五两银子。   来到了城门找到了王爷爷,简单的说了说今天的情况,上车之后,越绣宁就和林炤道:“今天这样走一天还是很有收获的,这笔生意且不说做的成做不成,其他方面我觉着大有收获。”   “哦,什么收获?”听她这样说,原本心里头有些微微的沮丧的林炤精神了一些,忙问道。   越绣宁就道:“我们去年冬天进山采的远志,从一开始就没卖,远志这种药材只要处理的好,烘焙的非常干之后,能存放很久,和有些药材一样,远志是越陈越好的一种药材。我当时想的是,存个一两年的量大了之后能买上去价格,今天走了一圈,发现很多药材都是按照季节来的,远志这种药材,到了夏天这会儿,如果哪个药铺子一时没接上,很有可能就会断货。”   林炤‘哦’了一声道:“药铺子断货似乎也很寻常,之前杏林堂不就是因为连翘快断货了,才肯看看你送来的药材?”   越绣宁点头:“是啊,某一种药材断货也正常,毕竟药材市场不是菜市场,缺什么了马上去买就行了,随时都开着门。各地的药材市场都有集,每年开集的时间不定,药材商人们天南海北的到处跑着买,难免有一种买少了,或者某些地方出现大面积生病吃某种药的可能性……”   林炤这才明白了,道:“远志是这会儿断货?”   越绣宁点头:“远志的采摘时间是秋冬天开始的,天冷了之后,也就是说,如果进货之后买的人多,最快的话夏天这会儿就断货了。杏林堂为什么会跟我这样的采药人签书契,就是因为需要我们送的药材补货,这样能够在下一次去药材集市的时候避免哪一种断货了。”   “你存了多少了?”林炤问道。   “不多,去年冬天开始采的,焙干了也就有十斤左右。倒是不着急,等等看最好的机会。”越绣宁道:“不但是远志,只要是没有和杏林堂签书契的药材,只要耐储存的,我都可以不着急卖掉了。”   林炤点头:“是啊,之前应该是没钱,用钱的地方又多,所以有什么卖掉什么,但现在也不是急于的用银子,可以储存的就储存起来。”   越绣宁点头。之前对于这一点并没有特别清晰的决定,现在好了,察看了一遍市场,倒是了解了不少药材生意的情况,心里头清楚了很多。   回到东暨县家里,天正好黑透了。   因为越绣宁要找二叔和三叔筹钱,所以明天就不去了,后天辰时出发去咸阳。   “明天早上你二叔、三叔过来的时间,咱们将县城的药铺子走走吧?将县城药铺子里的药买下来。”林炤道。    第158章 取银子      越绣宁点头同意。急急忙忙的回到家里头,她在回来的路上已经算清楚了,姥姥手里头应该有三十两左右。   二叔和三叔一般两三天就会进城一趟,主要是送药材,昨天和今天都没来,那么明天肯定会来。   吃晚饭的时候就一直琢磨,也没有跟吴邓氏和吴玉先说,主要是明天还要跟二叔或者三叔说,到时候一起说好了。   躺在床上的时候也盘算着,琢磨着,从头到尾的想了一遍,到底有没有什么大的漏洞,这桩生意能成的可能性。   第二天起来,去杏林堂就不用太早,洗漱了做饭,和姥姥、母亲一起吃过了早饭,便出来找林炤,两人一块儿去杏林堂。   “我昨天算了一下,撑死我也就只能拿出来五十两而已,这还得说服了姥姥和二叔他们。”越绣宁一见到林炤就说道。   林炤点头:“我在家翻了翻,找出来一块玉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留在家里的,如果钱不够的话,就将玉佩典当了,等赚了钱再去赎回来。”   越绣宁看了他一眼,终于忍不住的道:“总觉着你神神秘秘的,你……”马上又摇头:“算了算了,我也不是要询问。”   人家家底如何,到底是人家的私事,越绣宁凭什么去打听?   林炤笑了笑,原本想了个托词的,但她既然没有问,那就不说了,到底托词就带了些谎言,他并不想对她说谎。   来到了杏林堂,老远就看见门口站着两个伙计,正抬了一张桌子出来,因为已经熟悉了,看见他们过来伙计已经笑着打招呼了:“越姑娘来了,今天来送药材?掌柜的不在,你找邓哥好了。”   邓哥是伙计中的管事。   越绣宁忙道:“今天没有带药材来,倒是来买药的,咱们这里有没有甘草凝啊?”   两个伙计一起摇头:“没有。”其中一个道:“这种药买的人少,还贵,而且还容易过了药效,一般不进。”   越绣宁和林炤互相的看了一眼,就道:“哦,那算了,我去别的地方问一问。”   伙计点头。   越绣宁和林炤转身走了。   他们才走,从杏林堂的后院出来了三个人,是济仁堂的少东家白展堂,还有刘掌柜,另一个人,就是两次帮助越绣宁解围的那个伙计,叫程小民。   杏林堂后院离正门这边不远,刚刚几个人的对话他们显然听见了,白展堂看着越绣宁和林炤走远的背影沉吟不语,脸色微微的不好看。   刘掌柜斜睨了那边一眼,对白展堂道:“亏得少东家还记着这丫头,前一阵子还询问呢,怎么不见她来卖药材了,却原来已经找了杏林堂了。我就说,这样的采药人没什么信誉的,乡下人狗屁都不懂,一点不讲诚意,说好了药材供咱们家的,悄没声儿的又找了别家,什么人呐!”   白展堂脸色更加难看起来了,还有点尴尬。因为之前就是他看好越绣宁的药材,还是他跟越绣宁谈好了,以后药材送济仁堂的,可想不到人家真的是一声没吭送到了杏林堂来,他又难堪又有些愠怒。   只有旁边的程小民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当着掌柜的面也不好说穿,只能低头不语。   “算了,这样没诚意的咱们也不待见,以后就算是来咱们药铺子卖药也不搭理她就行了。”刘掌柜看见白展堂生气又窘迫,就劝说了一句。   白展堂没说话,往前走了。   而越绣宁和林炤已经来到了仁济堂,路上也说好了,越绣宁就不进去了,林炤没来过,上一次来也是坐在车上没下来,伙计是不认识他的,他去问问有没有甘草凝。   越绣宁在拐角的地方等着,林炤进了药铺子,一眼就看见了柜台后面站着的刘跃飞,他专门找着过去了:“请问有没有甘草凝?”   刘跃飞抬眼看了他一眼,道:“没有。”说完了转身就去柜台那头拿起自己的杯子喝茶。   林炤将他看了一会儿,刘跃飞倒是没注意他,厌烦的喝着茶,一副烦得很的样子。   另一个伙计看见林炤暂时没走,忙过来问道:“客官你还要什么?”   “虫草丸有吗?”林炤又问了一句,依然看着刘跃飞。   那伙计便笑着道:“客观要的都是不常见的药材,如果你要买的话,就得交一些定钱,我们专门去给客官进,大约一个月左右才能有。”   林炤收回了目光,对这个伙计道:“那算了。多谢。”转身出来了。   过来跟越绣宁说济仁堂也没有,越绣宁松了口气:“这两个铺子要是都没有,估计其他的铺子也没有。”   林炤点头,不过还是和她又走了另外的两家比较大的药铺子,其中一个药铺子倒是有一瓶,不过马上就要到期了。   从这个铺子出来,就没有在去其他的铺子,直接回家了。   越绣宁到家之后看见今天来的是三叔,心里还偷偷的松了口气的。三叔比二叔更果断一些,应该会比较快的做决定。   看见她进来,越尚耕道:“你跟着林炤跑什么呢?你姥姥说昨天去了长安城?什么事啊跑长安城去?”   越绣宁脸一红,知道三叔心里清楚,可能会怀疑什么。忙道:“是有一桩生意,我们去看看能不能做。”   越尚耕一听凝目问道:“什么生意?”   吴邓氏出来道:“快去洗了手边吃边说。”   越绣宁便去洗了手,过来正屋吃饭。   将打算做的生意,自己和林炤这两天跑药堂的情况说了。   果然,吴邓氏一听就咋舌震惊的道:“不行不行不行!一瓶药就得十两银子呢!咱们哪里能做的了那样的大生意?”说着就嗔了越绣宁一句:“你现在越来越长能耐了啊,这么大的事情不跟家里商量一下,自己就决定了?”   越绣宁无奈的道:“我这不是和你们商量呢吗?”   “那怎么不说昨天都已经买了一圈了?!你们两个胆子也太大了!一百两银子说花就花了,我的天啊……”   吴邓氏又震惊又紧张的瞪着越绣宁。    第159章 说服家人      越尚耕倒是没吴邓氏那么紧张,等她说完了才问越绣宁:“林炤的消息可靠吗?”   越绣宁点头:“绝对可靠。我一开始也担心这一点,他说了的,消息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另外,我也安心这种垄断货源根本做不到,所以昨天和他去长安城,主要是看看到底有多少货在世面上,转了一天基本上长安城的大药铺子都走遍了,就是这十几瓶在一个月期限内的。当然了,我们不止是走了大药铺子,早上的时候甚至连很小的铺子都进去问过,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情况,小铺子没有。”   说着歇了歇去看吴玉:“今天在城里走了走,还去了杏林堂和之前的那家济仁堂,这两家算是咱们县城比较大的药铺子了,也没有。整个县城只有一瓶这个药。”   吴玉比较没主意,听她这样说还点了点头。   吴邓氏有点着急,不过她觉着她是乡下女人,眼界什么的当然比不上男人,所以越尚耕说话之后,她暂时就没说什么等着越尚耕拿主意,脸上带着着急。   越尚耕想了想道:“万一要是有人正好去进货呢?这么多药铺子,长安、咸阳多大?难道连一瓶药都买不到?还有,人家既然有这个病,肯定带着药啊。”   越绣宁就道:“如果说做生意十成十的把握能赚,那也不可能。这桩生意也一样,没有十成的把握,不过,确实是一个比较好的机会,最主要的是林炤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消息。至于到底能不能成,我也不能说,绝对能成,绝对赚钱什么什么的。只能说,有六成把握……”   吴邓氏实在是忍不住了,道:“才六成把握你就敢拿那么多银子去试?!我的天啊,你和林炤这两个孩子胆大包天的……”   越绣宁忙笑着道:“姥姥,做生意都是这样啊,谁也不能保证稳赚不赔,那不是所有人都去做生意了?生意都是有风险的,风险越大,赚头也越大,不承担风险,就不可能有什么大的赚头。当然了,我也不是说一定要做这种一本万利的生意,我原本也想踏踏实实从头开始,一点点赚钱的,不过现在有个这样的机会就在眼前,不抓住也有点可惜啊。”   吴邓氏道:“什么机会啊!这分明就是……”   原本想说陷阱的,顿了顿没说出来。说陷阱就不合适了,人家林炤也不是专门设计的骗越绣宁钱的,这一点吴邓氏还是能肯定。   越尚耕想了半天,他反倒是赞同越绣宁说的话,生意没有稳赚不赔的,全都有风险,而想要赚大钱,就要承担风险。   有机会当然要试一下。   他想好了,对吴邓氏笑着道:“亲家婶子,我倒是赞同……虽然确实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不过生意就是如此。”他倒是不去替吴邓氏做主,劝了这一句之后就对越绣宁道:“你是要凑银子吧?家里头有二十两左右,其实全都是跟着你采药卖药材挣得,这会儿我就回去给你拿来。明天你和林炤去咸阳?我和你们一块儿去。”   果然是很果断。   越绣宁忙点头:“好啊,那三叔下午过来就别回去了,晚上住这里好了,好些空房子呢。”   越尚耕起身:“再说吧。”跟吴邓氏和吴玉打了招呼就赶紧回村取银子去了。   这边吴邓氏就不太好说什么了,只能跟吴玉埋怨:“你看看你家三叔……性子也太着急了,绣宁这孩子想一出是一出的……”   吴玉看见越尚耕答应了,心里就也已经赞同了,忙道:“娘,绣宁做事心里有数呢,原本采药卖药也是她自己琢磨的,谁也没去安排她呀?您放心好了,把银子拿出来给她吧?”   其实越尚耕答应了之后,吴邓氏就不能不答应。只是心里到底不安心,觉着三十两银子呢,要是省着点花,五年八年的都够了!这可倒好,一下就全都出去了。   心里头着实着急加上没底不安心,却也没办法,只能去给越绣宁拿钱。翻出来了三十两,过来给越绣宁:“你这个丫头,姥姥都没办法说你……”   叹着气扭身出去了。   越绣宁笑着道:“姥姥放心,不会全赔了的。”   吴玉又详细的问了问,不过还是那句话,不可能稳赚不赔的,所以说了半天心里其实也没底,只能如此了。   下午酉时初越尚耕满头大汗的拿了二十二两银子来了,吴邓氏和越绣宁全都叫他晚上住这里好了,都是一家人,赶紧的洗洗澡,这样别中暑了。明天还要去咸阳,正好从这边一块儿走行了。   不过越尚耕还是坚决的要回去,摆手走了。   越家人知书识礼,不做逾礼的事情。   吴邓氏跺着脚道:“早知道一定要回去,今下午就别送过来了,明早上一道过来不就行了?”   越绣宁和吴玉一呆,对呀,怎么就没想到?越绣宁拍了拍自己的头,满脑子都是盘算生意的事,其他什么都想不了了。   手里有了五十多两银子,她心里也更有把握了一些,就着天黑前这一个来时辰,赶紧的将这几天的药材收拾了一下。   处理药材的时候想了想,其实心里更有底了。肯定是不会全赔,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这桩生意没盘算成,买的甘草凝只能低价卖出去。即便是赔本也能拿回来一点的银子,十两不行五两,估计杏林堂就会收一两瓶,长安城小一点的药铺子,也许也会收一两瓶的。   那就只当是这一年白忙活了呗,也不至于就没吃的了,跟杏林堂还有书契呢,半年的时间就能再结一次账,那就是四十两银子。算算时间,就是十月到十一月的时候,正好年前。   想到这里,更加底气足了点。   夏天天长,戌时正天才彻底黑了,越绣宁回屋翻找了一下,将自己这边还有的一些碎银子、铜板的找出来数了数,大约也有一两多,这些钱明天带着,倒不是一定要买什么,不过出门当然是要带些钱才合适的。准备好了一切,便洗洗睡了。    第160章 咸阳买药      转天大早上的越尚耕又来了,来的还挺早的,越绣宁才吃了早饭就听见有人拍门,忙跑着去开门,见是越尚耕就叫他进来。   越尚耕摇头:“还进去干啥?我过来得时候看见人家林炤都已经在家门口等着了,你忙完了没有?忙完赶紧走。”   越绣宁‘哦哦哦’的,忙去厨房拿了几个饼子,带上银子就冲了出来。将饼子塞进了越尚耕的手里,跑到了林炤家前面。   越尚耕倒被撂在了后面,好笑的跑着追上来,看见越绣宁已经和林炤有说有笑的爬上了车。   越尚耕摇头,过来和王爷爷笑着打招呼,递过去一个饼子,王爷爷笑着一个劲的摆手:“你吃,你吃!我吃了饭了。”   越尚耕就笑着道:“赶车这活儿我还不是很顺手,就不和大叔你抢了啊。”   王爷爷笑着道:“知道!你和你二哥赶车都不行,没事,路不远,你上车坐着行了。”   越尚耕这才上车,上车就将饼子给林炤:“你吃了没有?”   林炤忙笑着道:“我吃了的,越家三叔你吃你的。”   还真的只有越尚耕因为早上起来的太早赶路没吃早饭,于是也没客气吃了起来,听林炤又说了说情况。   到了咸阳,和昨天一样进城走药铺子。   咸阳位于八百里秦川腹地,秦皇定都的地方,汉唐时期的繁盛现在依然能够看得出来。   不过咸阳到底不能和长安城相比,从药铺子也能看得出来,没有长安城那么多,大约少了一半左右,能买到甘草凝的不多,走了一整天,一个月期内的只买到了四瓶。   奇怪的是,咸阳的价格倒是都比长安城的高,每瓶都要十四两,一点不少。咸阳本地的药铺子倒是齐整,要得价格一样,不像长安城那边高点的低点的,各个铺子不一样。   其中两瓶是一家的,越绣宁拉下脸来无论如何的跟别人议价,哭穷了半天,人家才每瓶便宜了一两。   这也不够,算了半天,还差二两。越绣宁将身上带的那些碎银子什么的拿出来,称了再加上铜板什么的,一共是一两多,然后越尚耕又从身上掏了一块碎银子,林炤也拿了一块看似银锞子的一半。   店铺的掌柜的都无奈的摇头,三块碎银子称了,还差一点点,人家也就算了,不要你那些铜板了,嫌寒碜。   越绣宁千恩万谢的将铜板拿了回来,将药拿上了。   出来之后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全都好笑。虽然身上的钱都花光了,不过好歹的咸阳这边的药也全都买了。   “别说,走这一趟觉着挺有收获的,起码药铺子有多少,都有什么药,有些药什么价格都看到了。觉着一下子好像了解这行了似得。”回来的车上,越尚耕笑着道。   越绣宁忙道:“对呀,就算是这桩生意做不成,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也算是尝试了一下,下一回有了点经验。”   林炤笑中带着些微的谨慎。和越绣宁这两天越来越有信心相比,他反倒是越来越慎重了。   毕竟,扯上越绣宁做生意是想帮她的意思,但是现在就怕没帮上忙,反倒是叫她赔出去了这一年辛苦挣的钱。   林炤已经在考虑,如果赔了的话,自己怎么说才能将所有赔的钱承担下来。不让越绣宁受损失。   “对了,买了的这些药是送去杏林堂?什么时候送过去?”越尚耕问道:“对了,如果真的有人来买,你们打算卖多少钱一瓶?”   越绣宁道:“这个还没商量呢。”说着去看林炤:“怎么着也得多一点啊,因为咱们买的这十几瓶不可能全都卖出去,起码要把花出去的钱赚回来,一瓶怎么也得二……”   原本想说‘二三十两’的,但是还没说出来,林炤已经笑着道:“一瓶一百二十两。”   一开口就把越尚耕和越绣宁这叔侄俩吓了一大跳!   “什么?!一百二十两一瓶?这,这,这是不是太多了?人家又不是傻,为啥花那么多钱买?本地的价格不就是十两到十五两吗?人家不会问啊?”越尚耕道。   越绣宁也点头:“对呀,何况各个铺子还有咱们没买的,那些还在保质期内但只是过了一个月而已的那些药,那些都是十两一瓶,咱们卖一百多两,怕是连杏林堂的掌柜都会觉着咱们疯了吧?”   林炤笑了道:“一百二十两是按照他们买药的价格,他们是京城人士,这种药在京城就是一百两一瓶。”他看见越绣宁要说话,知道她想说什么,点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京城是因为离甘肃远,这种药运到了京城,还能在一个月之内的,怕是走的加急,专门给他们定制送的,所以贵。不过呢,咱们不管那么多,这桩生意做得就是……按照你的话说,就是垄断,既然都垄断了,管他嫌贵不嫌贵的?咱们挣钱最要紧。”   越尚耕好笑的道:“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挺心黑的……你是不是跟这父子俩有仇?”   林炤倒给逗笑了,忙道:“绝对没有。只是知道他们家有钱而已,有钱的人不在乎那些,何况我们做了这么一番的手脚,不能白忙活,也不能为了十两二十两如此,既然要赚,就赚大一点。”   这话说到了越绣宁的心坎里,不管有没有仇,有没有怨,生意就是生意,盘算的这么麻烦,就是盘算这父子俩兜里的钱,都已经到了现在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就如林炤说的,既然要赚,就赚大一点。   “好,那就一百二十两,跟杏林堂说,一百二十两卖出去,给他们抽十两。”越绣宁道。   林炤点头:“可以,杏林堂得有赚头。”   越尚耕虽然觉着他们挺疯狂的,不过生意本就是他们商量来的,他就不插嘴了,想了想道:“那你们就看着办好了,我一会儿就直接回去了,天也不早了。”   林炤忙道:“越家三叔,用车把你送回去吧。”   越尚耕赶紧的摇头:“不用不用,你外公岁数大了,跑了一趟咸阳够辛苦了,不用了,我走回去用不了多长时间。”    第161章 想要一步登天?      两人又客气了一会儿,越尚耕到底没让送,到了东暨县下车就赶紧的回去了。   越绣宁回家,晚上免不了又听吴邓氏说担心的话,笑眯眯的只听着也不反驳,吴邓氏说了半天才道:“你三叔也真是的,紧赶慢赶的还是要回去,就两天来来回回的跑了几趟了?”   翌日休息了一天,整整走了两天的路实在太累了,加上家里头堆了些药材有些不能放太久的需要马上收拾出来,因此和林炤商量了一下,过一天再去杏林堂。   在家休息收拾药材,转天早上越绣宁吃了早饭来找林炤,两人去找杏林堂掌柜的。   经过几次打交道,掌柜的和他们也比较熟了,看见越绣宁空着手来便道:“前天来了一趟,今天又来了一趟,是家里人生病了吗?”   越绣宁忙摇头:“没有,今天来是和掌柜的谈一桩生意的。”   掌柜的一听笑了,道:“不是有一桩生意吗?这都几月了,才送了两次药材,一年的定量能不能保证?”   越绣宁刚要说话,林炤笑着道:“五月定的,现在七月,也才过去了两个月而已,放心,每天二叔和三叔都送药材进城,必然是能保证的。”   这话当然是他来说更好一点,若是掌柜的要责怪什么的也冲着他,越绣宁可以避免被掌柜的嗔怪。   掌柜的奇怪的重复了一句:“送药材进城?”顿了顿马上明白了,道:“你们已经搬到城里来住了?”   林炤点头笑道:“是啊,所以更跑不了了。”   掌柜的笑了,这倒是真的,感觉上更加稳固了一些,当然了,其实这家的书契在杏林堂只算是很小的生意罢了,不过呢,有个别人家比不上的好处,就是药材处理的非常好,品质也好,真的要是哪一样药材快要断货了,赶紧叫她送些过来,她送来马上就能上柜给人抓药。   因为药材品质好,从不偷奸耍滑,连带的掌柜的对越绣宁的人品也信任,对她态度自然很好,笑着道:“既然如此,那就说说,什么生意?”   越绣宁便看着林炤,意思是让他说,林炤便道:“我们进了一些甘草凝,想要在这里寄卖。也不多,几瓶而已。”   “甘草凝?”掌柜的有些意外,没想到是这样的生意,顿了顿道:“进的?哪里进的货?”   旁边一个伙计道:“前天来不是还找呢嘛?我只当你们要买呢。”   掌柜的一听就看林炤和越绣宁,眉头微微皱着显然是猜到了什么。   林炤点头道:“没错,我们就是从长安、咸阳药铺子买的这些货,所以货源是很正规的,如果贵药堂进过甘草凝就知道,都是从甘宁那边药材市场进来的。”   掌柜的就更加纳闷了:“你们进这种药干什么?这种药用的人不多,有时候半年卖不出去一瓶,而且这种药保质期很短,过了药效就一文不值了。”   林炤到了这里就不说了,抿住了嘴。   越绣宁也感觉应该自己说话了,忙道:“这些我们都知道。货源是非常的正的,长安、咸阳的大药铺子,所以掌柜的放心,如果有人来买,我们打算是一瓶一百二十两银子,当然了,这里面有十两是柜上的。”   她说到‘一百二十两’的时候已经看见掌柜的吓了一跳了,然后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仿佛是看一个疯子。   不过越绣宁还是坚持的将话说完了:“一瓶药去甘宁那边进货的价格我们不知道,但是在长安城大药铺子售卖的价格就是十两银子,所以,您的药铺子是稳赚不赔的,不用先进货,也不用占柜台的地方,只是希望有人来问的时候卖掉我们的就行了。这样一瓶提成就是十两,就和卖掉自家的一瓶是一样的,但对于柜上区别很大,因为你们不用花本钱进货,所以总的说来,赚头还是很大的。”   掌柜的张着嘴听她将这番话说完,吃惊的道:“你们既然知道一瓶人家长安城的铺子才卖十两,你凭什么卖一百多两,还觉着能卖的出去?”   越绣宁笑。   林炤该说话了,笑着道:“这个也是因为我们自己的一点盘算吧,这就不跟您详细说了。情况就是如此,能卖掉的话柜上一瓶挣十两,卖不掉的话柜上一文不赔。一点损失都没有。”   显然,人家不说更加详细的情况。   虽然两人说的好像是头头是道,且还有些神秘把握似得,不过掌柜的却觉着实在荒唐可笑。心里可笑着,当然,因为对越绣宁的印象还不错,掌柜的倒是没说什么难听的。   他看得出来,眼前这一对年轻人实在是太想一步登天,一下子就能挣上百两银子,一下就摆脱了贫穷。   这种小年轻想一步登天的太多了,掌柜的也见多了。年轻人不懂世道艰辛,不懂生意的门道,只想一蹴而就直登青天,想的太简单。   掌柜的道:“好吧,我知道了。”说着摆手,转身进去了。   有点没礼貌,不过人家掌柜的原本也不用对他们多客气,他们只是给杏林堂供货的很小的采药人而已。越绣宁和林炤出来了,越绣宁有些讪然道:“也没说是送过来还是怎么着……”   林炤忙道:“明天我送来好了。”他知道,掌柜的轻视他们,让越绣宁心里不好受了,别说越绣宁,就是林炤其实也不好受,谁也受不了这样当面的轻视。   当然,掌柜的和他们非亲非故,人家没必要也没责任一定要给你好脸色,顾着你的感受。   越绣宁想了想道:“看起来掌柜的根本没当回事,明天送过来只怕柜上的伙计们不收,到时候你要看脸色……”   林炤笑着道:“看点脸色怕什么?要做生意还能不看脸色?再说了掌柜的刚刚和咱们在堂里说话,伙计们都听到了的,不会不收的,杏林堂的伙计都是好好教出来的,这点道理还是懂。”   越绣宁点了点头。林炤跟着她回家拿了那些甘草凝回去,第二天就准备送去。    第162章 一起送药      晚上越绣宁想了一晚,觉着到底不能叫林炤一个人送去,自己要一起去。   越绣宁也不傻,林炤这一次一定要牵上自己做这桩生意,真的是因为他钱不够?   不太可能。更有可能是为了帮助自己挣钱,才如此的绞尽脑汁费尽心机,林炤家虽然没见做什么事情,也不种地也不如何的,但感觉就是不缺钱。   说搬到城里来,马上就搬来了,这样的人家像是缺钱吗?即便是如林炤说的,父母亲留的钱花的差不多了,想要挣钱,可挣钱的事情有千万种,生意也有那么多种,为什么偏要做这一桩看起来风险很大的买卖呢。   女人是很敏感的,越绣宁能感觉的出来林炤专门的为自己做一些事。也感觉到了,他似乎有什么不好说出来的,让他为难的事情。   既然他那么为难,越绣宁也不想胡思乱想些什么了,已经搬到了城里来,她现在一门心思的就想好好的挣钱,想办法家里稳定下来,将小姑接出来住。最好是决定下来自己到底做什么生意。   药材生意肯定是了,但是到底怎么做?如果只是和现在这样采药、处理药材卖掉的话,每年也就只有一百两的进项,根据药材的不同也许会多点,但也多不到哪里去。   越绣宁当然想做正经的生意,买卖。   不过这也需要时间慢慢想,这一次走长安城和咸阳城,别的不说,对于药铺子倒是真有点了解了,药铺子的经营周转进货的情况等等,了解了一些。   这样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习惯了,每天卯时初就睁开眼睛了,爬起来穿好了衣裳,自己梳了头出去端水洗漱。   去厨房熬了栗米粥,切了些泡菜,蒸了三个饼。   如今手里有钱了,吃的和以前一下子就不同了,首先就不吃窝窝了,乡下的时候做的窝窝,是摘了野菜回来洗干净剁碎,倒一点面粉进来,然后揉成团蒸出来的,吃一两个还行,天天吃长久的吃,越绣宁已经到了看到窝窝头就食欲全无的地步。   当然,没钱的时候不吃就只能饿肚子,闭着眼睛也得吃。现在不同了,能不吃就绝对不吃了。   之前还吃了几天馒头,姥姥念叨了好几回,这样的吃哪里能受得了?正好这些天越绣宁在外面忙,吴玉和吴邓氏忙着处理药材,所以吴玉烙了十几个饼,也禁得住放。   粥熟了的时候,吴玉和吴邓氏也起来洗漱了,吃饭的时候吴邓氏问她今天还出去吗?越绣宁有些心虚,赶紧的陪笑着:“就上午出去一趟,半个时辰也就回来了,今天一天就再也不去哪里了,正经的把所有的药材都洗干净。”   吴邓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又闭上了没说,看得出来她是无声的叹了口气的。   是啊,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买都买了。   越绣宁吃了饭急急忙忙的出来,到了林炤家,今天不去长安或者咸阳,林炤自己没有在外面等着,大门也是关着的。   越绣宁上前拍门。   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了一声疑惑的声音:“谁呀?”   不巧,居然是王笑云。   搬来几天了,越绣宁居然只是在和姥姥过来探望他们的时候见过王笑云一次,之后就再也没见到,不知道是不是城里的宅子庭院深了,不好见到了。   “是我,我找林炤。”越绣宁道。   门后面半天没有动静。就在越绣宁以为她又要装死不给自己开门的时候,门开了。王笑云低着头不看她,将门一打开转身就走了。   越绣宁倒惊讶,心想王笑云这个女孩儿到底怎么回事啊,别别扭扭的……难道要一直这样下去?   她也没时间多去想,进了门想了想,转身将院门给关上,绕过了照壁来到了正房院,刚要说话就听见王奶奶的声音:“谁来了?你这个丫头现在怎么回事?天天儿沉着脸给谁看……”   边说边往外走,然后就看到了越绣宁,顿时惊讶的道:“哎呀……是绣宁来了啊。”   越绣宁忙笑着道:“是啊,我来找林炤。”   不用王奶奶说话,林炤闻声已经从正房出来了,脸上带着惊讶的笑容:“不是说好了我今天送过去就行了?你不用跑一趟了。”   越绣宁讪然的道:“我还是和你一块儿去吧,万一怎么样的……我也帮着说两句。”   林炤一转念就明白了,她是不愿意让自己一个人去看别人的脸色,那样受了什么委屈别的人都不知道,自己肯定更加不好受。   请她进屋,林炤道:“没关系的,就是去给柜台上而已,即便是伙计真的不收也没关系,其实咱们就是叫他们知道这件事,这样有人询问的话,他们知道咱们手里有就行了。”   越绣宁点头:“对呀,我也觉着没关系的。掌柜的、伙计这些都是外人,又不欠我的钱,人家并不是一定要给我好脸色的,放心我已经想通了,不会看不得脸色了。”   林炤笑着叹气看着她。   越绣宁笑着道:“真的没事。以后和杏林堂打交道的时候还多的很,我也需要锻炼锻炼了,生意就是生意。”   林炤想了想,点头笑道:“好吧,那就一起去。”他转身进里屋:“我换件衣裳。”   越绣宁抿着嘴,这家伙还真的住在上房了,他怎么这么不懂事?上房该长辈住的啊。   也许是王爷爷王奶奶心疼这个外孙?到底是没有了儿子女儿,王爷爷和王奶奶要靠这个外孙子养老,所以对他格外的娇惯?   林炤换衣裳很快,只是进屋将外面穿的一件月白色的长衫换成了那件石青色长衫而已,就出来了。   “药呢?”越绣宁问。   林炤过去将放在窗户下面的长条桌上的一个盒子打开了,从里面拿出来五瓶:“先送过去五瓶吧。”瓶子不大,用一块大手绢就可以包住了。   “好。”越绣宁本想问问为什么只拿五瓶?不过好像也无所谓,自己不用那么事多什么都要追问一句,那样估计也挺烦人的。    第163章 药卖掉了      林炤做事慢条斯理的,两人从家里出来,已经巳时正了。   来到了杏林堂,老远就能看见里面没什么人,空荡荡的。   这会儿还早,一般的药堂早上辰时末或者巳时初才开门,大早上起来抓药的人确实不多。   “如果掌柜的在,就跟他说一下,我明天送药材过来,估计他能高兴点。”越绣宁笑着说了一句。   没听见林炤的回答,转头看他,见林炤盯着街那边,越绣宁于是也扭头去看。   先听见一阵马蹄声,然后看见有人从街角那边骑着马过来了,到了街那头还伸头左右看了看,又伸头看前面。   林炤突然的伸手拉着越绣宁的手:“快进屋。”三两步跑进了杏林堂,看了看柜台后面的伙计,正好,是比较熟悉的那两个,还有邓管事也在。   两个伙计正慢悠悠的擦着柜台,年轻的邓管事低着头看摊在柜台上的账本,然后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   越绣宁被林炤突然拉着手跑进来,已经吃了一惊,她自己都有点意外。   林炤将药拿了出来放在邓管事的面前,笑着道:“邓哥,昨天掌柜的答应了,这些药放在柜上寄卖,您听见了?”   邓管事当时就在场。   他的态度就比掌柜的好很多,笑着点头:“听见了。”说着将药瓶收进了柜台中,然后看着林炤道:“不过我们掌柜的也没交代……要跟你办什么手续吗?”   林炤摆手:“一百二十两银子一瓶,别忘了。”   这个时候,门口已经传来了马蹄声,有人下马的声音,显然是来客人了,林炤继续道:“余下的等客人走了咱们慢慢说。”   说着,拉着越绣宁去坐在了药铺子角落,给人歇脚的杌子上。   别说邓管事和伙计莫名其妙,就是越绣宁都奇怪的很,坐下了扭头看他:“你……”   林炤摇头看着这会儿进门的人轻声道:“看着点。”   越绣宁只好不问了,跟着他看向了门口。   门口的人已经进来了,伙计忙笑着打招呼:“客官来了?您要抓什么药?方子请给我们看看。”   进来的人四十来岁的样子,穿着长衫,手里还拿着马鞭,脸上带着一丝着急,眉头紧皱看得出来是比较焦虑的,听见伙计的招呼便道:“买成药。甘草凝有吗?”   邓管事微微的吃惊,不由自主的看了这边越绣宁和林炤一眼。招呼客人的伙计也忙点头:“有。”   “什么月份的?”那个人并没有什么惊喜,马上追问。   这边越绣宁已经又吃惊又意外的去看林炤,林炤嘴角勾着一个淡淡的笑,转头看她挤了一下眼睛。   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时候,越绣宁差点被他闪到。   “月份……”伙计停顿了一下才道:“六个月之内的不就行了?我们这里有一瓶才过了两个月的。”   那人就使劲摇头,眉头已经紧紧皱了起来,问道:“只有这一瓶?”   伙计没说话,去看邓管事。邓管事刚刚拿林炤给的药瓶子的时候已经看了一眼,他回答道:“还有几瓶最新的,六月二十一日的。”说着,从柜台里面拿出来了药瓶。   那个人一听大喜!脸上的焦虑一下就扫没了,忙道:“给我看看。”走到邓管事面前看了看,果然是六月底的,今天七月初五,过了十几日而已。   那人惊喜的忙道:“你们这有多少瓶?”一顿马上道:“就要六月下旬的。”   邓管事没忍住又看了林炤他们这边一眼,道:“你要几瓶?”做生意的人,哪里会轻易叫人知道自己的存货?就算是要说也不会是真的,一般客人询问不会回答,都是反问。   “五瓶。”那个人道。   “有,一百二十两一瓶。”邓管事说道。他在柜上也有好几年了,是见过一些场面的,所以面不改色。不过到底也觉着价格是奇高了,没什么底,因此马上就说了出来,避免客人先自以为是的就拿寻常价的银子出来,然后一听这个价格太意外,跳多高的叫贵。   还真不出意料之外,那人一听一百二十两一瓶,顿时吃惊的道:“你们这儿怎么这么贵?!”一嗓子吼出来,即便是大家觉着不出意外,但也难免被这嗓门吓一跳。   邓管事脸就涨红了,甚至还有些愠怒,当然了,这怒气是冲着越绣宁和林炤的:你们亲眼看到了吧!这个价格本就是太奇高了,叫人这样的怒斥……   邓管事刚想到这里。   谁知道那个人还没说完,接着叫道:“京城才一百两一瓶而已!这药不就是你们本地出的吗?怎么还比京城贵?!”   邓管事的脸又迅速的恢复了正常,面带镇定的笑容道:“客官您误会了,这药材是甘宁那边出的,离我们这儿还有一段距离呢,这是一点,其次,我们这里到底比不了京城,京城富贵人家多,用这种贵重药的人也多,大批量的一次过去,是省钱。我们这儿买这种药的人少,一次进不了多少货,有时候专门为了这个药跑一趟,盘缠钱也在里面啊。”   那人其实就只是问一句而已,还真的未必是认真计较这些钱,听了摇头,转身叫道:“箱子拿进来。”   一个年轻点的消息提着一个箱子进来了,那人就道:“没带宝钞,只有现银。”   邓管事到现在才确定了这个人是真的要买,连他自己都惊讶的忍不住又看了越绣宁这边一眼,赶紧的道:“现银自然是最好,最好。”   宝钞是朝廷发行的一种纸钞,不过现在市面上出了些伪造的,市面有些乱,大家都不愿意用宝钞,很多商家也不收。买东西的人为了保险起见,出门还是带着银子。   小厮将箱子放在了柜台上,那两个目瞪口呆的伙计急忙的打开了,将里面的银锭拿了出来,十两一锭,一共是六十块。   箱子里面还剩了十块,赶紧还给人家,那个小厮提着箱子又出去了。   这边买药的将药瓶拿过去看了看,这种药都是一两家进货的,样子都差不多,所以他只看了看上面的日期,便拿出来大手巾铺在柜台上,小心的将药瓶包好,然后揣怀里,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第164章 六百两银      邓管事惊呆了的看着买药人走了,然后和两个伙计不约而同的全都震惊的看越绣宁和林炤。   昨天林炤和越绣宁在这边说服杏林堂掌柜的时候,配合的简直可以说是默契。   哪句话该谁说就谁说,而且两个人很默契的没有提一件事。   就是关键的药效的问题,当时两人都是存了一个心思,不能将底全都拖出,以防掌柜的反应迅速的马上去哪里买两瓶。   虽然这种可能性比较小,但也不是没有。即便是掌柜的不信不冒这个险,旁边那么多伙计听着,也许有头脑灵活的,看见他们两人如此的肯定,也和他们一样没多少钱的,想要钻空子发财的,抓住了机会怎么办?   所以关键的一点两个人都没说。   今天看看,果然,可能是以防万一吧,或者其他的什么缘故,横竖出来了一瓶存货,前两天越绣宁过来询问,还一瓶没有呢,今天就已经有了一瓶了。   生意场上就是如此,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银子……你们没有东西拎吧?我这儿有个空的兜搭,先给你们用。”一个伙计突然热情了很多,马上去后面拿出来一个兜搭过来。   林炤和越绣宁上前,林炤笑着道:“多谢。”从银锭中拿出来五锭,对邓管事的笑道:“这是跟掌柜说好的,柜上的提成。”   然后又拿出来一锭,对另一个伙计笑着道:“麻烦帮我换成一两一两的行不行?”   伙计们对他俩的态度已经是彻底改变了,马上点头,很殷勤的笑着:“好好好,没有问题。”急忙的去开银箱子帮着换。   邓管事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惊讶的道:“你们是怎么知道的?看样子必然是知道内幕……或者,总不会是……”   后面的一句话停停顿顿的,显然是想说是不是商量好的?或者怎么的?不然怎么可能知道的这么准!   当然这话就不能说出来了,再说了,人家商量好这样做是为什么?提高甘草凝的价格?   好像也八竿子打不着。   “邓哥无须多猜疑,只是知道一些情况而已,这些人是京城来的,在京城是有名的大户人家,主子有种皮肤病就只能用甘草凝治疗,我听说他们要来,也是赌了赌的,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林炤笑着道。   邓管事恍然了。   另一个伙计已经换了十个一两的银锭过来,林炤便给他们三个人每人一两,笑着道:“刚刚多承美言,辛苦了。”   两个伙计忙道谢拿了,只有邓管事稍微的矜持些,笑着道:“林爷何须如此客气?”   林炤忙笑道:“千万别这样称呼。也不是客气,亲兄弟明算账,以后还要多劳烦各位关照呢。”   刚说到这里,门口传来了脚步声,林炤和越绣宁扭头去看,这个时候邓管事便伸手将柜上的一两银子拿了揣了起来。   因为他看见了,进来的是掌柜的。   掌柜的过来看见柜台上那么多的银锭,吃惊的道:“这这,这是做什么?”说着看了越绣宁和林炤一眼。   邓管事道:“越姑娘和林爷过来送药,也没想到正巧就有人来买,一次买了五瓶,按照一百二十两一瓶卖的。”说着将还没有收起来的五两银子指了指:“这是咱们柜上的,我正在想怎么入账呢。”   掌柜的吃惊的道:“是不是……两个骑马的?我刚从街角拐弯过来就看见他们从咱们铺子门前走了。”   “对对,就是他们,京城人氏。”邓管事道:“京城这种药卖一百两一瓶,他还冲我嚷嚷,说咱们怎么能卖一百二十两?这药不就是咱们本地出的?看着是常买这种药的,产地在哪儿都知道。”   掌柜的依然是怔愣了半天,这才去看林炤和越绣宁:“看样子……两位是知道什么吧?”   林炤笑着道:“是啊,刚刚邓管事也这样问。我也说了,这家人在京城是有名的大户人家,得了一种必须用甘草凝的病,我只是偶尔的听说了他们要来咸阳,才想到了而已……也是运气好而已。”   掌柜的吃惊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道:“你说的京城来的人,是不是姓薛?做药材生意的皇商?”   林炤还是那副沉稳的笑容道:“我都是从旁听的一些消息,是不是皇商我不知道,只知道是很有钱的人,且有皮肤病。我也是瞎蒙的。”   越绣宁笑着道:“时辰不早了,一会儿可能就有来抓药的,我们也不打搅柜上忙了,明天或者后天,我把药材送过来。”   掌柜的便点点头:“好。”再次的看了一眼柜上的银子。   六百两银子真的不是小数目,掌柜的估计也得数年才能挣到这些钱,他也震惊的很,这两个乡下小年轻,瞎蒙居然能蒙的这么准!一蒙居然就是六百两!   将银子装进了兜搭,再次的道谢,从铺子出来一只走出了这条街了,越绣宁这才惊喜的去看林炤。   林炤笑着道:“没想到这么顺利。”   越绣宁又惊又喜:“真的是没想到……你怎么这么镇定?六百两银子呢!我的天啊,我完全没想到六百两银子这么好赚。”   林炤一听不大对劲啊,忙道:“银子可真没你想的那么好赚,今天的生意完全是因为咱们知道一些消息而已。你可不要以后都用这个当经验之谈……”   “知道,当然知道了。”越绣宁好笑的瞟了他一眼:“我辛辛苦苦大半年的采药处理药材,能不知道银子难赚吗?一次的偶然而已。不过六百两银子呢,你还不让我兴奋一下?”   林炤‘噗’的一下笑了,道:“好,你兴奋吧……”   越绣宁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如果不是强行忍着觉着实在太幼稚的话,几乎都要蹦蹦跳跳起来。林炤时不时的扭头看她一眼,笑着。   到了家,越绣宁看见林炤到他家门口还往前走,惊讶的道:“你干嘛去?”   林炤扭头看她,好笑:“先去你家分银子啊!”    第165章 分银子      越绣宁原本想说去你家商量也行,不过想想可能会遇见王笑云,实在不想看她的那张黑沉的脸,再说了去谁家也无所谓,离得那么近。   于是点头,两人来到了越绣宁家,拍门。   吴玉过来看门,见是越绣宁忙道:“你二叔来了。”然后对林炤笑着道:“林炤来了啊。”   林炤叫了一声:“越大婶子。”   进了院子,越民耕已经闻声出来了,看见林炤提着那么重的一个兜搭,忙过来帮忙:“什么东西啊,是买的面……”   一伸手就已经发现不对劲了,因为兜搭里面声音不大对。   “银子。”越绣宁在旁边笑眯眯的道。   越民耕吃惊的看她,有点呆。跟着出来的吴邓氏已经震惊的叫了起来:“啥?!你们拿的是啥?!”忙过来看。   越绣宁笑着道:“赶紧进屋说吧,人家林炤扛着也累得很。”   于是大家进屋,将兜搭放在了桌上,里面的银锭便散出来了一些,吴邓氏已经惊得眼睛都直了,忙拿起来一块仔细的看是不是真的。   越民耕和吴玉惊得目瞪口呆,越民耕忙问:“你们哪儿来的这么多银子?”   吴玉正好也再说:“难不成是那些药?”   越绣宁点着头笑着道:“对呀,就是那些药。没想到挺巧的,我们今天送去的时候正好就遇上了买药的,当时就卖掉了好几瓶,这些是卖药的钱。”   “什么药啊这么多钱?!你们又是哪来的那些药?”越民耕依然震惊的道。   越绣宁有些惊讶:“三叔没和你说吗?三叔不是拿了二十多两银子吗?从家里拿的。”   越民耕恍然了道:“那个啊,他只说你们做生意,还去了一趟咸阳不是?我倒没有详细的问,这几天家里事儿多……没想到,”顿了顿还是问银子的事:“到底什么生意能赚这么多?”   越绣宁少不得将情况简单说了说。那边吴邓氏和吴玉也从头又听了一遍,之前听那一遍觉着不可能,孩子们想的太简单了,现在听了一遍,觉着太厉害了!盘算的太清楚了!   “原来是这样……”越民耕恍然的点头,还是很吃惊:“真是太意外了,没想到,完全没想到。”   越绣宁笑着道:“别说二叔没想到,我也没想到呢。”说着去看林炤:“不过这桩生意严格的说是林炤照顾我们,其实他自己完全就能做了,扯上咱们就是照顾咱们。”   林炤一听忙道:“不是啊,这话可说错了。我真的是钱不够,没那么多钱将所有的药都买下来,这生意关键就在其他大药铺子买不到甘草凝,只要有一个铺子能买到,生意就做不成,所以,真的不是你说的什么照顾什么扯上你们,就算是扯上,也是互相帮忙。”   越绣宁笑着看了他一眼。   又看吴邓氏在那边跟吴玉说着:“六百两银子呢,一辈子不做啥都能舒舒坦坦过了……”   越绣宁忙道:“姥姥!您可误会了,这些是全部的,还要跟林炤分呢,人家林炤出的是大头,而且消息是人家的,按照股来说……”   话没说完林炤已经惊讶的看她:“你还懂股?”   越绣宁眨巴眼睛,道:“不就是算账吗?这有什么不懂得?我听杏林堂的伙计说,他们掌柜的分红就是按照分股什么的。”   林炤恍然了,原来是听别人说的?倒是好理解。   “哎呦呦,要算账了,那你们去绣宁的屋里算好了。我们是都不懂得。”吴邓氏笑着摆手。   林炤忙道:“就在这里算一算好了,不用那么麻烦什么股不股的,一人一半好了。”   “不行!当然不行了,你拿的银子多,消息也是你的,如果严格一点,这消息就可以分一半银子了,然后在按照出的钱论谁占了多少股,然后,我们最后在咸阳钱不够,你还出了一两多银子……”   越绣宁的话还没说完,林炤已经笑了:“我的天啊,你算的也太清楚了,这样算到明年也算不清楚。”   越绣宁惊讶:“怎么算不清楚?马上就能算出来,我这里有纸笔,列个算式……”   吴邓氏听的头疼,道:“还是你们去绣宁屋里算吧。”   越民耕也笑着点头:“对呀,生意是你们俩做的,你们俩去算好了。”   林炤笑,他知道越家和吴家姥姥是避嫌。免得让自己感觉他们全家算自己一个似得。   越绣宁还想说,简单算算,估计自己这边拿一百两差不多,余下都是林炤的。   不过还没说出来,吴玉也点头催促道:“绣宁,你们去你的屋里算好了,你屋里不是有笔墨吗?我们这边也有些事要说呢。”   越绣宁怔然,‘哦’了一声这才发现大人们的脸色似乎是有点不对,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想一下估计又是越赵氏出什么幺蛾子了?   赶紧的算了账过来问问好了。   于是点头答应,和林炤拿了银子来到了越绣宁住的厢房。   林炤进屋就直接对越绣宁道:“绣宁,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什么消息的那些都要算进去,那怎么算得清楚?就一人一半好了,今后说不定还要一块儿做生意呢,药材我也不懂,到时候要占你的便宜。”   “不不,绝对不可能一人一半,我才出了多少银子?何况这个消息本身就很值钱。”   越绣宁说着,去桌上拿了笔,列了个算式果然算了起来。   林炤没办法,笑着叹气过去坐下了看。   六百两银子,去掉给杏林堂和伙计的钱,一共还剩下五百四十七两。一半就是二百七十三两半,然后按照……   林炤一看已经伸手将她写的按住了,道:“不用分一半,为什么要分一半?如果你一定要按照几成占比来分的话,就找出的银子数不就行了?我出了一百两,你出了五十两,那么我占六成五,你占三成五。如果非要说消息,那就按照我占七成好了,你占三成,这样可以吧?七成是三百八十两,余下一百六十七两,全都是你的。”   他心算倒是挺快的。    第166章 算账      越绣宁惊讶的道:“等等,等等,我得算一下。”   心里默算了一下,如果按照林炤说的,占七成的话,倒是差不多。不过肯定不行啊。   她忙道:“怎么能这样简单的算……”   林炤好笑的道:“原本就是一桩简单的生意,一笔银子而已,若是一笔银子你都算的这样复杂,以后怎么做生意啊?而且你要是跟我算那么清楚,那给我治病又如何?我以前还是坐在轮椅上起不来的残废呢,你治好了我的腿,等于是……我是不是该……我欠你多少了?”   差点说,我是不是该以身相许的报答?   越绣宁看着他眨巴了一下眼睛。   林炤脸色微红,道:“你别又跟我说药箱子,一个药箱子能和一双腿比吗?”   确实不能,他自己已经比了一下,逗得越绣宁笑了出来,林炤自己也笑了,道:“好了,就这样行了,我拿走三百八十两。以后还有什么生意记着叫上我。”   越绣宁好笑,想了想点头:“那好吧,就这样……不过这一次要谢谢你。”   林炤笑:“谢什么呀。”他刚刚也看出来了,越家二叔似乎是有什么事情,他也同样觉着可能是那位越赵氏又折腾什么了,于是将银子装在兜搭中道:“那我走了。”   越绣宁点头,送他出了门口,看他很快就到了他家门口了,这才回来。   回来就回屋将一百六十两银子拿了,过来正房这边。   吴邓氏一看就道:“这是你分得?这么多呢?!难怪……哎呦,以后姥姥可绝对不说你这个丫头了,你比姥姥强多了。”   越民耕也吃惊:“这么多?人家林炤不是拿的钱多吗?”   越绣宁点头:“所以分了更多给他,确实按照正规算的话,分不了怎么多,咱们拿的钱少,而且这生意本也是林炤的主意……”也就不在多说了:“不过他就要这样分,我也没多客气。”   说着对越民耕道:“二叔,你回去拿一半好了。”   越民耕一听使劲摇头:“不不不,家里头没给你帮一点忙,这生意也是你的,我们凭什么分你的钱?再说了已经分家了,说实在的,分家的时候你和你娘都是空着手走的,现在不说给你们东西,反倒是还一直拿你的钱?我的意思,那二十两也不用给了,算是分家给你和你娘的。”   听得出来,分家没给大嫂和侄女分东西,这件事已经成了越民耕的心事了,一直在琢磨。   吴邓氏心里想,这还差不多。   不过当然的,她不会要就是了。   吴玉已经急的道:“他二叔你可千万别这样说!家里头啥情况谁不知道,就算是分家也不可能给我们二十两,全家所有的家当加起来有没有二十两都是问题呢!何况,你和他三叔进山采药,都是辛辛苦苦的,绣宁搬到这边已经不去采药了,辛苦钱难道不该给?你要是算那么清楚,我们还不知道欠你们多少钱呢,当时要不是你和她三叔她小姑痛快答应,我们能不能分家?”   “不不不。”越民耕还要理论。   越绣宁好笑的大声道:“好啦!二叔也别说那么多了,娘说的有道理,自家人算那么清楚就没意思了。”   说着对越民耕道:“我的意思,二叔拿回去这些钱,和三叔小姑商量一下,还是搬到城里来住,第一,原本咱们是城里住的,城里的一切都熟悉。第二,在杏花村一些事情已经闹得不太好了,人家里正家也得罪了,说起来这事,算是为了我得罪的,所以我也有责任别让咱们家叫里正拿捏住了。第三,三叔和小姑的年纪,婚事……”   越绣宁刚说到这,突然就被身边的吴邓氏捣了一肘子。   当然不疼,吴邓氏就是为了提醒她。   越绣宁被打断了,愕然的看了一眼吴邓氏,见她给自己使眼色,虽然还不太明白怎么回事,但是也就闭上了嘴。   吴玉已经接过去了:“是啊,他二叔,绣宁说得对。何况你刚刚说的那些事……村里真的也是住不下去了。”   刚刚说的那些事?   越绣宁现在可以断定,二叔今天进城应该确实有事,家里头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   越民耕就不说话了,半晌才道:“可是,我怎么能靠着侄女……”   越绣宁忙道:“怎么就是靠着我了?咱们不是一块儿努力采药挣钱吗?这桩生意说白了是林炤帮着咱们,也不是我的功劳。而且论什么功劳没意思,就按照以前定好的,有了钱一家一半。”   越民耕想了想道:“确实村里是住不下去了……”又想了想,道:“买宅子也就是二三十两,就像这个宅子就行。我就不拿那么多了,拿五十两好了,这钱就算是我借的……”   “你看,他二叔你老是算的这样清楚,啥借的?这就是分得,你们的。”吴玉也说不清楚,干脆的就这样混说着。   越绣宁忙点头:“对呀,什么借不借的,如果分那么清楚,那采药多辛苦?照理应该多分点呢。”   越民耕听她这样说,就是强行的给自己和老三头上加功劳了,叹息笑着道:“我现在也没办法,行,那我就厚着脸皮拿五十两了。”   “五十两够不够啊?”越绣宁道。   “够了,买宅子搬进城的事情,我得和你三叔好好商量一下,每天要进山采药呢,还有,你奶奶……也不能住的太近……”   越民耕有些自言自语的了。   看样子,他是已经想过了搬进城的事情,不是才开始说的。   越绣宁忙道:“进山采药没关系的,咱们那边采药的不一定就全都是住的山跟前的啊,大部分都是周围的,隔一天去采一次药也可以,或者去一趟两三天,然后用骡子的运出来。今后可以买个驴或者骡子。”   至于买宅子嘛,这一点越绣宁倒是赞同,确实不能住的太近,免得奶奶三天两头拿着菜刀上门来闹事,这不和住在村里一个样了?最好就不要让越赵氏知道自己家住在哪里。    第167章 小姑被退亲      越民耕道:“那行,我这就回去商量商量。”说着站起来就要走。   吴玉和越绣宁跟着站起来,都惊讶:“急什么?起码吃了午饭啊,这都要到点了。”   越绣宁道:“再着急也不急这半个时辰了,等一下我去做饭,三两下就做好!”让二叔、母亲他们等着,她忙去做饭了。   吃了午饭越民耕拿着五十两银子急急忙忙的回去了。   越绣宁这才忙问到底什么事。   吴玉叹气的道:“你小姑定亲的那家人,去了……说了些难听的话,退亲了。里正家也算计了一些东西,弄得你二叔三叔特别的为难。”   越绣宁恍然了,停顿了一会儿道:“说实在话,小姑退亲一点都不意外,那家人明显就是这个意思,还有和三叔定亲的高家。这两家全都想退亲,意思太明白了。定亲的时候咱们还是城里人,家里头还有钱有地,现在什么光景?”   吴玉点头叹气。   “那是怎么说的?他们来退亲,还说了些难听的话?”越绣宁问道。   吴玉叹气道:“别问了,横竖很难听。他们的意思,退亲的责任要推到越家头上,你小姑气的哭了两天了。我叫你二叔三叔把你小姑接出来,住在咱们家,可家里头三个孩子又不行,三个孩子要靠你小姑照顾呢。这不是正商量着,要不把孩子都接出来,你二叔又觉着不好意思,孩子全都送这边来给看着,算怎么回事……”   越绣宁喃喃的道:“那也不能全都交给我小姑啊,我小姑……也不是看孩子的。”   “我也是这话啊。”吴玉叹气。   越绣宁去看吴邓氏:“姥姥,你咋不说话?”   吴邓氏哼了一声:“我知道你们母女俩想的啥,不就是想把你小姑和孩子接出来,觉着只有我是阻碍……”   吴玉和越绣宁同时喊:“娘!”   “姥姥!”   吴邓氏又哼:“爱接出来就接出来呗,要不是看你小姑实在可怜……”   “这话也别说了娘,都是一家人,说这样太难听了。”吴玉忙叮嘱道。   吴邓氏叹了口气,道:“行了你们母女商量去吧,不用跟我说,啥我都同意。”说着起身:“我收拾那些药去。”   越绣宁忙道:“姥姥把银子收起来。”   吴邓氏刚要将钱全都收起来,吴玉又道:“给绣宁留些吧,她成天出门做生意……”   越绣宁忙道:“我那边留了几两零碎的银子。”说着笑:“哪里就成天做生意什么的。”   吴邓氏便将银子收了起来,然后去厢房收拾药材去了。   越绣宁和吴玉都知道,这么帮着越家,姥姥心里肯定不舒服,越赵氏差点把她女儿砍死呢。   但是,越家是她女儿的夫家,外孙女姓越呢,叫女儿和外孙女彻底和越家没关系了,那也不可能,何况越家坏的也就只有越赵氏和顾月娘,现在顾月娘还被休了。   吴邓氏避开,是不想听着心里头火而已,但其实就如她自己说的,怎么帮着越家人,其实她也不会反对。   看见姥姥走了,越绣宁忙道:“娘,刚刚您说里正家算计了一些事情——算计了什么?”   吴玉就道:“粮食的税,说是咱们家从前就交的少了,给你二叔三叔算了一大堆,叫今年按照新的算法来交,若是那样交,家里头根本剩不下多少粮食。你三叔去理论,还叫里正胡搅蛮缠的算的愈发多了,又说这都是照顾你们的话,把你三叔气坏了。”   越绣宁道:“这就是专门的给咱们穿小鞋了。里正在村里那么牛哄哄,也就是仗着这个,没人敢得罪他,如果得罪了他家,随便找点事就把人弄得日子过不下去了。”   “可不就是。乡下人靠的就是那点地,打点粮食。弄个税什么的,真的能逼死人。”吴玉说着摇头。   越绣宁想了想道:“这样行不行,明天我去村里,就把小姑和孩子接出来,然后催着叫二叔买宅子,不要离咱们太近,远远的……”说到这里讪然:“主要是别让我奶奶天天找来。让二叔他们尽快的买了宅子搬出来。”   吴玉点头,声音轻了些:“咱家放了那么多钱,多少年能花完?白放在家里头也变不成钱,或者买成地落你二叔的名字,雇人种去好了。三十两能买四亩上等田呢,加上现在的那些地,咱家人每年的粮食绝对够了。虽说分了家,可跟你二叔他们到底是一家人。”   吴玉算的,还是要给越家八十两,对半分似乎才合适。   越绣宁倒是无所谓。她觉着不用算那么清楚,二叔拿了五十两走,那就那些好了,不用非追着把三十两塞手里,仿佛是签了合同一般的。   是一家人,今后来来往往的,计较那么多,算那么清楚怎么可能?   便道:“买地的事情咱们别帮着决定了,二叔三叔都成年人了,怎么办他们自己会想办法。先把小姑接出来,然后催着二叔三叔买宅子就行了。其他的,叫他们自己去琢磨呗。”   吴玉一听也行,点头答应。又叹了口气道:“还有件事,原本也没想和你说的,不过你都这么大了,现在看看,家里头能拿事的反倒是你……”   越绣宁问道:“什么事?”   “你舅舅。”吴玉有些犹豫。   越绣宁有些警觉起来:“我舅舅怎么了?他听说咱们搬家就找来了?还是姥姥忍不住想去看看他?娘,我先说好啊,其他的我都没意见,但是银钱方面,绝对不能给我舅舅一文钱!他怎么对我姥姥的?”   吴玉叹气道:“你放心!你姥姥和我都不会给的……这些钱都是你挣来的,你姥姥咋能把孙女挣的钱去贴补你舅舅去?她做不出那样的事情。”   “那到底是怎么了?”越绣宁问道。   吴玉道:“搬来这些天了,你姥姥想去看看,可又不愿意见你舅妈,念叨了几句。我听得出来,到底是想去看看的,毕竟都搬到城里了,一个城住着还不去见见?起码让你舅舅知道我们搬出来了。我想,哪天带着你姥姥去你舅舅家转转?”    第168章 回杏花村      越绣宁半天没说话。很显然,姥姥肯定不是只念叨几句而已,搬到城里来了,和儿子住的那么近,能不想去看看?   不过吴方太差劲了,去年过年都没回村去看看吴邓氏,凉薄至此,估计吴邓氏心里清楚,吴玉也明白。   所以她们犹豫的不是别的原因,不是谁拦着她们,而是因为她们自己的本心。想去看看,毕竟是亲儿子亲弟弟,但又觉着这个儿子或者弟弟太差劲,心里不舒服。   越绣宁道:“我无所谓,只有那句话,别给舅舅一文钱就行。”   吴玉叹气,没有在说话。   商量的差不多了,就去和姥姥一起收拾药材。突然有了大笔的银子,吴邓氏和吴玉一下就有种腰杆都硬了的感觉,扬眉吐气的,仿佛天塌下来都没事了。   一辈子不发愁了。   当然,乡下人就这样算的,省着点花,不就是一辈子不发愁了?   吴邓氏不知道她们母女俩刚刚还说了吴方的事情,因此看起来挺高兴的,一边收拾一边说着话,家里的日子怎么怎么过,她小姑来了如何如何,哦对了,要赶紧去问问周围哪里有卖羊奶的,小宝儿来了要吃羊奶呢……   虽然看似不高兴,但其实已经盘算着孩子们来了如何如何呢。   越绣宁心里好笑。   转天早上寅时末就起来了,吴玉也要一起去,起来洗漱。吴邓氏又不放心,也一同起来,说要一起回去。   虽然吴邓氏和吴玉母女都在劝着对方不用去了,不过也没耽误了赶紧的吃了饭,谁也没说服谁,只能全都去。   收拾好了锁上门,一家三口往杏花村而来。   到了杏花村大约是辰时,这个时辰的村里人大部分都去了地里,现在正是夏粮收成的季节,收的早的就要赶紧的翻地准备种秋粮了,所以各家非常忙,进了村之后居然没碰见一个人。   一直走到了吴家以前的院子,才遇上了正拿着镰刀出门的隔壁张婶子。张婶子一看见她们祖孙仨人,顿时惊喜的迎了上来。   “哎呦,看看,看看,城里人咋来乡下了?”开着玩笑。   吴邓氏和吴玉忙笑着迎上去,笑道:“这会儿都忙吧?我们进村一个人没遇见,真是也怪了。”   “怪啥,收庄稼忙得不可开交的,我家那口子昨晚上就没回来,村里头都忙呢,没地的也都去给里正家帮忙去了。”张婶子说着问道:“这是有啥事吧?”   吴邓氏笑着道:“没啥事,回来看看家里头咋样。”   张婶子点点头,其实她也没时间多聊,就道:“今天回去还是住下,要不住下吧,晚上咱们好好唠唠。”   吴邓氏道:“不住了,城里一摊子事又不能撂下。你啥时候进城,去家里坐坐啊。”   张婶子笑着道:“行啊,看啥时候进城就去!”说着赶紧道:“我是真没时间说闲话了,你们忙,我也去地里了。”   吴邓氏和吴玉忙道:“你忙,你忙。”   越绣宁道:“张婶子再见。”   张婶子笑着点头,急急忙忙的走了。   吴邓氏去将吴家门打开了,和吴玉回去。这都是说好了,去越家就只越绣宁自己过去就行了,别叫越赵氏看到了吴玉又受刺激。   越绣宁来到了越家,先听了听里面的动静,这才轻轻的拍门。   过了一会儿,越榴红的声音在里面响起:“谁呀?”   “我呀,小姑。”越绣宁低声的道。   门一下就打开了,越榴红惊喜的看着她:“绣宁!”然后马上压低了声音:“你怎么回来了?”   越绣宁笑着道:“来接你和天梅他们啊。”   越榴红一顿。越民耕却没去地里,听见声音出来了,看见是越绣宁在门外面,急忙的招手示意赶紧进去。   越榴红就将越绣宁拉进院子,关上门,赶紧的进了屋子。   “谁呀?”越赵氏的屋里传来了一声问。。   “村里的孩子。”越民耕回答了一句,然后跟着回屋。   越尚耕也在屋里,村里人都忙得不可开交,越家人却都没去下地,越绣宁道:“地里粮食都收了?”   越尚耕点头:“收了。”说着笑道:“昨天听你二叔说了,怎么那么顺利啊?转天就能卖掉了?”   越绣宁笑着道:“不是,是第三天,我们去的时候正好碰到那个买药的,真的也是太巧了,一口的京城话。林炤的消息确实很准。”   “是啊,多亏了人家林炤。”越尚耕说道。   越绣宁坐下了,轻声道:“怎么都在屋里?是商量买宅子的事吗?小姑今天和我回去吧?我娘和姥姥都来了,就是接小姑和孩子们去住的。”   越民耕和越尚耕全都吃了一惊的道:“大嫂也来了?在吴家?”   越绣宁点头。   越尚耕点了点头,转而对越民耕道:“我也是这个意思,怎么也没有办法做到十全十美,所以只能厚着脸皮劳烦一下大嫂和亲家婶子,榴红过去要带着孩子们。”   看样子,越绣宁来之前他们就在商量这件事。接越榴红出去住几天,换换环境休息休息,这个兄弟俩是赞同的,只是越民耕到底是不好意思把孩子们都送去叫大嫂和亲家婶子照顾。但是越榴红走,家里就没人看孩子了。天泽、天梅虽然大点,不过照顾小的天坤怕是不行。   估计难就难在这里,所以商量。   越民耕皱眉。   越绣宁道:“二叔别犹豫了,就这样决定了。我们都来接了,就叫弟弟妹妹过去住几天好了。另外,我听姥姥和娘说了里正难为咱们家的事了,看样子到底是得罪了他,所以,不如就赶紧的找宅子搬城里去吧。住在城里也能进山采药,这一点是没有问题的。”   越尚耕就道:“是啊二哥,别犹豫了。没有那么多时间犹豫这些,赶紧的送榴红先过去,今天一块儿,将采的药材一起送过去,然后正好就找上一次的那个中人,叫他帮忙找宅子!想好了办就行了!折腾的想来想去,最后可能还是这样做,又浪费那么多时间干什么?”    第169章 接小姑来      越民耕持重墨迹的性格,被他们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催着,实在也没办法,想了想只能咬咬牙:“好吧!那就这样。但是,不是还没商量好咱们的地……”   越尚耕‘哎呦’道:“地好说,实在不行就赁给别人种吧,我是够够的,种不出来!进城之后就是干点什么都比种地强,到底不是那块料。至于粮食税,不用管,咱们想办法把户籍弄出去,户籍出去了,他里正能怎么样?他说了不算了!”   这倒是个办法,越民耕只能点点头。   越尚耕就叫越榴红去收拾东西,叫她小点声,将她自己的和孩子们的东西都收拾了。   越榴红点头去收拾,越绣宁跟着去帮忙。   越尚耕去装这两天采的药,越民耕去跟越赵氏说,带着弟弟妹妹进城去送药去,其余多的话没说。   越赵氏从屋里出来转了一圈,很不满:“都走!都走!你们就把我一个人撂家里行了!”   越绣宁躲在小姑的屋里不敢出声。   越民耕跟在后面说着:“就是进城送药,一半个时辰就回来了。要不送药,打的粮食也不够吃,几天就断了……”   “行了行了行了,天天跟我哭穷!你一个大男人到底有什么用?嗯?!你说你有什么用?!”越赵氏在外面又骂起来了。   越绣宁在屋里听得是连连摇头,真是一点没变啊,幸好自己搬出去了,如果天天这样听着越赵氏的泼骂,只怕自己都快要疯了。   “这样不行,得想办法,不然奶奶早晚把二叔、三叔和你折磨疯了。”越绣宁小声跟越榴红道。   越榴红点了点头,擦了一下眼角。   这才几天啊,半个月而已,越榴红就瘦了一大圈。越绣宁也是难受的很,轻手轻脚却又利索的收拾着东西。   等越赵氏在院里骂够了,屋里早收拾好了等着,过了好一会儿,越尚耕开开门道:“快出来吧。绣宁先出去。”   越绣宁拿了个大包裹急忙的从屋里出来,果然越赵氏已经不在院里了,她急急忙忙的跑出了院子,跑到了吴家这边。   吴邓氏她们一直等着,刚要问,就看见越尚耕和越民耕已经扛着东西过来了。   大家就好像是做贼一样的,偷偷摸摸很小声的将越榴红和孩子们的一些常用的衣物拿了过来,然后将孩子们领过来,越尚耕一个人就背了一个超大的背篓,手里还提着一个更大的背篓,这才跟越赵氏喊:“娘,我们走了,下午就回来。”   越赵氏在屋里没吭声。   越天泽和越天梅来到了吴家,看见越绣宁,两个孩子还惊喜的很,叫道:“大姐!”   越天梅似乎跟越绣宁也亲热了很多,到底许久没见,过来拉着越绣宁的手:“大姐你去哪里了,好长时间没见到你了。”   越民耕怕越赵氏跟出来看见这些人,然后又吵起来,连声的催着:“快走快走快走,先出村子再慢慢说。”   行李虽然多,好在人也多,一人背一个扛一个的也就拿了,牵着孩子们的手,越榴红抱着天坤,急急忙忙的从村里出来。   这一群人看着就像是逃难的似得。   上了官道,大家才松了口气,吴玉拉着越榴红的手小声的说着什么,越绣宁就跟着越民耕和越尚耕的身边,一直说着:“三叔说得对,今天就把那个中人找到,中人专门做这个的,买宅子就更加容易。二叔,真的别犹豫了,钱不是问题,这一次就挣了一百六十两呢,买了宅子很够了,今后就是吃穿不愁的。咱们跟杏林堂签的书契,一个人采药都可以,你和三叔一个人采药,另一个想干啥干啥,还能饿着?不用犹豫了。”   越尚耕点头:“我带着天泽采药,二哥你弄地好了,你不是最喜欢买地吗?余下的钱买地好了,再添两亩地,咱们一家子起码吃的不愁了。”   “买地好,买地好。”越民耕连连的点头:“最好是把咱家以前的那些地买回来……当然,先少买点,买两亩田,加上之前的三亩,这也有五亩了。”   说着问越绣宁:“你家也应该买些地。地是根本,只要有田地,就算是再穷也不会饿死,就咱们家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这两年没饿死,到底是仗着那三亩田。”   越绣宁想了想道:“也可以啊,如果二叔想买田,咱们一起买好了。我娘之前说过,她的意思也是买地……我算了算,上等田七八两银子一亩,咱们一起买,能买十亩田,加上先前的三亩地,然后雇正经种庄稼的人来收拾地,这样亩产也能上去。一年全家吃的喝的就不愁了。”   越尚耕没想那么多,马上点头,开玩笑的道:“对,就这样!十三亩田,正经成了大户人家了。”   越民耕一听忙道:“什么呀,一起买可以,但账要算清楚,咱们不能糊里糊涂的……”   越绣宁急的道:“哎呀,二叔干嘛要算那么清楚?”   “当然要算清楚。”越民耕叹气道,又想了想道:“不过,如果你母亲和姥姥同意买田的话,咱们可以一起买,我们余下的钱买两亩到三亩,你们买七八亩,十亩以上价格能便宜点,但一定要买上等田。你母亲和你姥姥肯定不能种地,我来雇人,领着人种……挺好的,算上家里现有的三亩田,真的是挺好的。”   果然,一说起买地,越民耕就比较有精神了。   越尚耕和越绣宁都笑了,越尚耕道:“你这样说是挺好。那就这样定了,宅子买的稍微远点吧,咱们买北城那边的,那边的宅子便宜。别跟娘说绣宁她们住哪里,她就找不到。”   就这样说着话,反倒是没感觉累什么的,甚至觉着很快就已经到了城里了,来到了家里,王奶奶正好出来看见了,忙打招呼,询问说话,聊了一会儿这才回了屋里。   吴邓氏和吴玉赶紧的去烧水做饭,这边越绣宁去将放药材的厢房收拾了出来,药材就去放在倒座间好了。    第170章 念头      十几间屋子,就算是越榴红领着孩子们住进来,也空着四五间呢。   孩子们就跟越榴红住厢房,厢房是有左右两个卧房的。越绣宁询问越天泽晚上敢不敢自己睡?若是敢的话,就去住在正房旁边的耳房中。   越天泽便点头:“敢!”   于是越绣宁又去收拾耳房。这一下又要买一些被褥什么的,越绣宁和谁都没说,带着越天泽和越天梅出门,买了三床被褥帐子,三个人扛着,路过一个卤肉店,越天梅闻见了香气就不走了,哭丧着小脸站在人家店面前面,意思很明显。   顾月娘在家的时候还比较娇惯越天梅,顾月娘一走,没人惯着她,加上越赵氏动辄就骂就打的,小天梅现在也不敢像以前那样想要什么就打滚直接要了。   越绣宁看她那样子好笑,过去买了些卤猪蹄,卤猪脸、卤豆皮什么的。   这一下越天梅高兴的不得了,甚至馋的不行,马上就要吃,还是卤肉店的老板娘看着小姑娘馋的也是可爱的很,从柜台里面切了一块半肥半瘦的肉下来,直接递给天梅,越天梅拿上了就狠狠咬了一口。   越绣宁忙道谢,又叫越天梅道谢,越天梅吃到好吃的了,也很高兴,脆生生的道了一声谢。得人家老板娘夸奖了老半天。   回来了,吴玉好笑的道:“你倒是有主意。”不过确实需要被褥,没说什么赶紧的放下,倒是先将卤肉什么的切了,该吃午饭了。   因为这些卤肉,午饭便显得非常的丰盛,大家一边吃一边商量着。买宅子是肯定了,因为路上说的话,又商量买地的事情。   吴玉满心惦记着,这一次挣的钱该给分一半,还有三十两没给呢,便一直说一直说,让越绣宁拿出来五十两银子买田,其中三十两银子是越家的,越民耕他们就不用在拿银子出来了。   越绣宁和吴邓氏都没说话,只越民耕、越尚耕早急了跟她争,争来争去的,吴邓氏心里叹着气,知道女儿是因为分家的愧疚,如今自家女儿挣了钱,便如论如何的要拉扯一把夫家那边。   越家也就只有一个越赵氏不好,其他都是好人,却跟着一个越赵氏着实的吃了苦头。   吴邓氏叹气,大声道:“好了好了!你们都别争了。我是长辈,你们全都听我的。绣宁这边拿出来五十两银子买地,能买几亩买几亩,买了之后平分,我们一半你们一半。你大嫂女流之辈,绣宁和我一个小一个老的,也实在是种不了地,以后我们这片地就民耕帮着管好了,我们就只每年等吃行了。这样谁也别说谁占谁的便宜了。再说了,钱是人家绣宁挣得,绣宁挣钱供养长辈也是应该的,你们谁也别说话了。”   这么一说,越民耕和越尚耕虽然还是觉着做叔叔的居然花侄女的钱,如何如何的,不过从采药开始,不就是如此吗,两个人也不好驳吴邓氏的话,只能涨红了脸答应了。   这就说好了,下午找中人,不但是买宅子还买地。   吃了饭,越榴红和吴玉收拾她们住的房间,越民耕和越尚耕走了,先去找中人,然后直接就回杏花村了。   越绣宁洗了碗之后就收拾药材。   又过了两天,早上起来,越绣宁将这些天处理好的送到杏林堂,这一次存的比较多,也隔了两个月,因此量还是比较大的。   依然是和之前每次来的一样,伙计去找了账房先生,三个人一起,两个伙计称重,账房先生记账。   掌柜的今天在,但是并没有过来。之前他对越绣宁的态度一直都好挺好的,只有越绣宁和林炤来找他代销甘草凝的时候,大约他是觉着这两个人实在太异想天开了,当时很不屑,可没想到结果却是那样的。   不屑被打脸,掌柜的既尴尬又有些愠。   越绣宁倒没有想那么多,在旁边看着伙计们称重。   “这个方子上有几味药我们暂时没有,您明天过来问问吧。”柜台上,一个妇人来抓药,伙计看了看方子道。   那妇人脸上显出着急:“没有?可是我儿子病的严重,今天就得吃药啊……算了算了,我去别的药铺问问。”说着拿了药方子就走。   邓管事身为管事,管的就是这些,等那抓药的妇人走了之后过去问道:“什么药缺货?”   “太子参、茯苓。”伙计道:“这一个月好些用差不多这样的方子抓药的,太子参之前就没剩多少了,上一次进货说是因为货源看着不好也没进。茯苓春天用的不多,还有一批货呢,也没进。谁能想到一个月不到,抓这种药的人多了起来,两种药都断货了。”   “小吴去长安药市了,今天下午回来看看进到了没有,如果没进到货,那就只能去朔州了。”另一个伙计道。   这边,伙计已经称好了,账房先生记了账,越绣宁这边手写了一份自己留着的,登记完了之后去和账房先生对了对,账目对上了。   越绣宁便跟大家打招呼,又跟邓管事和那边掌柜的打招呼:“邓哥,掌柜的,那我先走了。”   邓管事扭头看了一眼:“慢走啊。”   掌柜的也往这边看了一眼,慢慢的点了点头。   越绣宁急忙的出来了,左右看了看,见刚刚那个抓药的妇人已经走到了街角,就急忙的跑着跟上去,快追上的时候叫道:“这位婶子,婶子且等等。”   那妇人脸上带着焦急,转头看了看喊的是自己,便站住了脚看着越绣宁,想了一下倒是记着刚刚在药铺子晃了一眼,忙道:“啥事啊?”   越绣宁忙笑着道:“您的方子我看看行吗?家里头病的是您儿子?是不是嗓子疼?呼吸不畅?大夫说是气虚体弱,阴弱而祛风?”   那妇人连连点头:“对呀对呀!”赶紧将方子给了越绣宁。   妇人心里着急,最大的药房没抓到药也有点没注意了,现在有个人上前帮忙,说的还都对,且还是个小姑娘,看着也不是骗子,所以马上就信任了。    第171章 呼吸道疾病      因为听了那伙计说,方子上有太子参和茯苓,越绣宁便猜测应该是呼吸道疾病,今年天气干燥,从三月份开始,只下了一两场雨,天气非常的干,这样的气候孩子很容易得呼吸道疾病。   看了方子,果然,太子参、茯苓、枸杞、麦冬,就是治疗呼吸道感染的。看剂量还挺严重的。   越绣宁问道:“婶子,您儿子几岁了?”   “八岁。”那婶子道。   “药剂量倒是还行,那您去抓药吧,这边没有的话,您就去济仁堂,济仁堂如果药也不全,您就只能去咸阳或者长安城了。”越绣宁道。   那婶子一听着急了:“啊?我儿子病的严重,我一个妇人怎么去那么远……”   越绣宁忙道:“如果济仁堂没有这副药,您找大夫重新开方子,也有别的药可以治疗的,当然了,起效的稍微慢一点。”   那妇人哭丧着脸道:“大夫看一次病要收好几百文呢,我哪里有那么多钱?”   越绣宁再次的看了看方子,道:“这样,如果济仁堂抓不全,您就只要一味麦冬,称四两,回去了之后全都熬了药汤,先喝麦冬汤,麦冬汤是养阴润肺的上品,可以坚持一两天的,这样您家人赶紧的去咸阳或者长安抓药。”   那妇人听了只好点点头,又问道:“姑娘,你是……”   越绣宁忙道:“我是采药的,比较懂,您去了济仁堂那边,那边有坐堂大夫的,如果这个方子上的药抓不全,您找那大夫给他看方子,问问能不能先喝麦冬汤,看他是不是同意。”   妇人尽管有点莫名其妙,不过还是连声的道谢,赶紧的拿着方子倒是真的奔济仁堂去了。   越绣宁沉吟着往回走,才走了几步就听见身后有人喊:“越姑娘,越姑娘!”   她忙站住了转身看,见是杏林堂的一个伙计,忙道:“怎么了苏大哥?”   那姓苏的伙计跑过来,道:“有人来买甘草凝,掌柜的让我来问问你那边还有没有了?”   越绣宁一愣,她是没想到那个人这么快又回来买了。那五瓶才买,两个人的话怎么着也应该能用一个月。   还没等她想明白,苏伙计看她的样子就知道误会了,忙道:“来买药的不是上一次的那个人,而是咱们同行,济仁堂。大约是他们那边没货了,不过有人买,所以临时来咱们这边调货,意思是十八两银子买两瓶。掌柜的叫我来问问你,看看行不行,不过我们柜上每瓶抽一两。”   越绣宁忙忙的点头:“卖卖卖!苏大哥你先回去好了,我马上去拿。”说着就往家的方向跑。   那伙计便回去等着。   越绣宁飞快的跑到了王家门前,上前拍门,谁知道门虚掩着,一拍就开了半扇,于是越绣宁就喊了两声:“林炤!林炤?”   几乎声音才落,林炤就从里面跑了出来,脸上带着惊喜的笑容道:“绣宁。”过来道:“进来吧。”   越绣宁忙道:“不进去了,快快快,有人买甘草凝,咱们的趁着没过期赶紧能卖掉就卖掉好了。”   林炤一听便转身去拿:“好好,你稍等。”很快拿了两瓶出来递给她:“远不远,我和你一块儿去?”   “不用了,就在杏林堂,回来跟你算账!”越绣宁拿了就跑。   林炤站在院门口看着她的背影一直拐弯了,才好笑的自言自语:“回来跟我算账……”心里琢磨着,觉着她肯定很快回来,就干脆在院门站着等。   越绣宁跑到了杏林堂,站在台阶上先看了看里面,主要是看济仁堂过来买药的是谁,最好不要是那个掌柜的,或者那个叫刘跃飞的伙计,不然看见是自己在卖药,说不定就不买了。   伸头看了一眼却没看见谁,反倒叫苏伙计先看见了她,忙叫道:“越姑娘,药拿来了?”   越绣宁只好进来了,点着头:“是啊。”将药拿出来,还在转头看着。   “原来是你买空了长安、咸阳两地的甘草凝?”身后突然有人说道。   越绣宁头皮一炸!转头看,这一看却又松了口气。   说话的是之前连着两次帮自己的那个济仁堂的伙计,刘跃飞为难自己,三叔去济仁堂看病的时候刘跃飞偷偷跟在自己后面不知道想干什么,也是这个伙计帮着喊破的。   越绣宁忙笑道:“原来是这位大哥……你来买药啊。”   苏伙计有点紧张:“你们认识?”   程小民笑着道:“越姑娘去年的时候去我们药铺子卖过药材。”   苏伙计点了点头,还是不安心。他以为不认识呢,也没怎么太注意,如果认识的话,那么今后济仁堂再买甘草凝,不通过杏林堂而是直接找越绣宁怎么办?岂不是因为他的不谨慎而让药堂蒙受了损失?   掌柜的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只怕是自己要倒霉。   程小民将钱给了苏伙计,虽然想问问越绣宁是怎么知道有人要买甘草凝的,不过在人家杏林堂似乎不太好询问,何况人家越姑娘和他们济仁堂也不熟,现在看看,人家和杏林堂应该是已经长期合作的关系了。   拿了两瓶药走了。   这边苏伙计就留下了二两放柜上,余下的给了越绣宁。越绣宁道:“甘草凝不是常用药,估计济仁堂买了这两瓶就不会再买了。放心,即便是他们在找我,我也会通过杏林堂的。我那边还有大约七八瓶,苏大哥,如果还有人买,就找我们哈。”   苏伙计笑着点头,放心了:“好的。不过月底我们去进货了,有货了之后自然还是按照药堂的规矩卖我们自己的货,现在是没货才如此的。”   越绣宁忙点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估计之前药堂进了一瓶也是这两天卖掉的。   于是拿了十六两银子出来,琢磨了一路。   回到了家里,老远看见林炤就在家门口晃悠,便跑快了一点过去,笑着道:“你在等我啊。”   林炤点头:“对呀。”含笑看着她:“早上你去给杏林堂送药材了?怎么没叫上我,帮你背背篓也行啊。”   越绣宁笑:“我又不是背不动。”说着拿出来十二两:“给。”    第172章 新的生意      林炤这一次没有和她在啰嗦,接过来了笑着道:“还有话跟我说?”   看她眉梢儿挑着,就是一副有很多话要说的样子。   越绣宁一下子笑了,正要说话,林炤道:“进家里说吧,外面多热啊。”说着转身先进去了。   越绣宁惊讶的嘟囔:“现在嫌热了?刚刚谁在外面晒这盛夏接近午时的阳光的?”   跟着进了屋子,林炤的屋里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的变化,三百多两银子进了口袋,这个人却完全没有给他屋里添置一点像样的东西。   依然是靠墙一张床,窗户下面一张长条案几,案几前面一张椅子。   正房堂屋倒是有张八仙桌,两张椅子,请她坐下了,林炤依然是慢条斯理的去泡茶。   “壶里有茶呢。”越绣宁顺手提了一下桌上的茶壶,感觉是满的,忙道。   “那是早上沏的茶。”林炤说着依然从重新沏了一壶,拿过来给她倒了一杯,笑着道:“等会儿再喝吧,跑了一头汗。”   越绣宁点点头道:“想跟你商量一下,一起做生意的事情。”   “好啊。”林炤很痛快的就答应了,先答应了,才问:“什么生意啊?是想开铺子吗?”   越绣宁一顿,惊讶的道:“我还没说呢……你能不能别这么了解我?我都有点怕你了!”   林炤一下就笑了,忙道:“不是了解你,只是觉着理所当然下一步就是开铺子啊,别说你,就是我也在想,要不要开个药铺子?当然我不懂,真要是开的话还得拉上你一块儿。”   这还差不多。   越绣宁点头道:“是,是想开个铺子。不过不是药铺,咱们走了那么多家的药铺子,你也看出来了,想要药铺子不是那么容易的,不管是大小,起码药材要全一些,不然没人来抓药,但想要药材全面,种类起码就得上几百种,咱们光铺货就不知道要花去多长时间,且之前没开过,谁知道需要多少银子当本钱?说不定要数百两甚至上千两。这种药铺子就算是开起来,也得做好了一两年赔着本的准备,想要赚钱,起码两年以上。”   林炤笑着点头:“有道理。那你说怎么做?”   横竖他肯定是这种反应,越绣宁都猜得出来。   “不开药铺子,但是得有个铺子,咱们按照行情来进一些货,零卖也行,批发也行。”越绣宁就知道这么说他不明白,详细的解释道。   “上一次去长安城买甘草凝,我听见了两次,两个铺子说几种药材断货了。当时因为不可能去看人家的方子,所以只是心里记住了而已。今天我去杏林堂送药材,正好遇见一个婶子抓药,也是太子参和茯苓没货,我就追出去讨了婶子的方子看,果然是给小儿治疗呼吸道炎症……就是气虚阴弱的病症的,主要症状是咽痛,虚寒,久咳不愈等等的。”   “用于扶正祛邪的药方子,基本的几种药材就是太子参、茯苓、麦冬、柴胡等等。而这几种药消耗比较大,证明最近得这种病的孩子比较多。为什么会多?因为天气干燥,从三月就很少下雨,而这种天气如果持续到秋天,必然情况会更严重,各种咽炎……就是小儿气虚肺痛就会出现,到时候会需要大量的麦冬和茯苓。”   林炤一愣:“你刚刚说的,听见伙计说断货的还有太子参,却没有麦冬。”   越绣宁点头:“目前断货的是太子参和茯苓,那是因为这两种药的进货量一般比麦冬少。一个原因是因为这两种价格比麦冬贵,二个原因是因为,麦冬的用量比较大,只要是治疗呼吸道疾病的,基本上都会有麦冬这味药,而太子参和茯苓,柴胡,银翘等等的,这些都是看具体的病情。”   林炤恍然了:“所以,你要大量的进麦冬?哪里去进?谁去?”   跟他说话果然轻松一些,说几句他就知道越绣宁想做什么。   越绣宁点头:“大量进麦冬,茯苓也要进一些。去朔州,那边有个很大的药材市场,而麦冬、茯苓这两味药,北方的比较好,所以去朔州。但是谁去进,我现在只能想到三叔……”   她看林炤要说话,忙摇头道:“你可能还不能去,因为我想,这几天就要找铺子,等药材进回来之后,直接就可以在铺子里卖了。铺子这边需要人去张罗,我不是不可以,但是我自己也有任务。”   林炤笑了:“你忙什么?”   “铺子开了不能只卖一种麦冬吧?至于采的药,因为已经和杏林堂签了书契,自然是要供杏林堂的,不能失约。而且我之前说了,不要开药铺子,我想买润肤膏,主要是小儿和女子用的,带有药性的,比如说,祛湿疹的,祛斑的。”   越绣宁说着:“这些我自己来做,目前这两种的材料是有的,我自己之前润肤的就是自己做的,后来正好孙香姐的孩子得了湿疹,我就送给她了。孩子也治好了,就因为这个我想到了这个点子,这一年采药,金银花、薄荷什么的全都留着,已经做了一些了,十几盒总有了。”   林炤点头:“你说的头头是道,当然可以了。需要我出多少?”   越绣宁道:“咱们一人五十两。”她讪然:“我娘和我二叔都愿意买地,买地花去一些银子,所以我只有五十两左右了。我算了算,这些所有的加起来,买货,赁铺子什么的,一百两差不多。咱们每人五十两,股份就五五分,简单。”   林炤笑,点头:“好啊。不过售卖的香膏是你动手做的,五五分不是我占便宜了?”   他看见越绣宁要说话,已经笑着道:“我占这个便宜也就罢了,我可不像你,什么主意什么消息的都要算股份,啰里啰嗦半天。”   越绣宁好笑:“好好好,你现在可以报仇了。”说着正色道:“那就这样说定了?”   林炤点头:“说定了。我去张罗铺子,最好是离家近一点的,就在这一片。”说着想了想道:“进货的话,应该是要赶着马车去吧?麦冬进多少?”    第173章 张罗铺子      越绣宁倒是还没想到这一点,忙道:“五百斤到一千斤。所以,肯定是要赶马车去吧?”   林炤想了想道:“骑马去也可以,回来就需要雇马车比较麻烦一些,还要牵扯还车的问题,自然是赶车去最好,只是去的话就没只骑马快了。”   “那没关系啊,就跟骑马一样的,只是后面带这个车而已。”越绣宁想的比较简单。   林炤笑了,道:“还是赶车去。朔州的话,空车去基本上七八天就到了,回来的话十天左右。来回一趟用不了一个月。”   越绣宁点头:“就是路上一个人走比较担心。”   这一点确实,不过现在找不到能和越尚耕一起去的人。   商量好了,林炤也同意。两人又商量了一下,从现在开始就要记账了,既然是合伙做生意,账目要清楚。按照越绣宁的要求,两人还签了书契。   林炤抿着嘴笑着,她怎么要求他就怎么点头答应。   忙活完已经午时末了,王奶奶过来看了好几回了,见两人一直说话也没敢打扰。   越绣宁急急忙忙的回到了家里,匆忙的吃饭,跟吴玉道:“我下午要回村一趟,找三叔有事。”   越榴红在旁边听见了忙道:“明天你三叔就过来,你等明天不行吗?”   越绣宁一听很惊喜:“三叔明天过来?”   越榴红点头:“那个中人跟你二叔三叔定好了的,叫他们三天之后进城看宅子。大前天的时候就说了的。”   越绣宁道:“那就好,那我就不用跑一趟了。”   越榴红点头,好笑的道:“你这个丫头成天忙忙活活的做什么呢?想跟你好好的说个话都没时间。”   越绣宁笑:“忙着挣钱啊。”   吴玉在旁边也笑了,道:“好了好了,知道你忙着挣钱,快过来,给你做了一件衣裳你试试。”   越绣宁又是很惊喜:“干嘛给我做衣裳?”   越榴红笑着道:“这孩子成天忙得日子都忘了。今天是女儿节啊,还有啊,你娘说你成天穿着这一件肥肥大大的衣裳到处跑,看着像个要饭的似得。”   越绣宁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这件,惊讶的道:“不至于像要饭的吧?我洗的多干净啊。”   吴玉已经进屋拿出来了一件衣裳,越绣宁一看更加惊喜了:“居然还是藕荷色的?哎呀这么粉嫩……”   越榴红和吴玉全都被逗得‘噗嗤’的笑了,吴玉伸手轻轻拍了她一下:“快去试试吧,就你怪话多!”   这是一件藕荷色的交领长裙,比身上这件就合身了很多,腰带是同色的布料做的,腰带,领子和袖口全都绣了花,穿上了之后越绣宁照镜子,觉着镜子里面的人都修长了很多。   确实人靠衣装马靠鞍,穿的合适,这个年岁的粉嫩就显了出来。   “哎,挺好看的。看看我们家绣宁!随便打扮打扮就这么好看,可惜就是自己不注意,成天在外面疯跑,跟个疯小子似得。”   越绣宁刚从屋里出来,吴邓氏迎面的就道。   吴玉笑道:“绣宁可不像疯小子。”   越榴红笑吟吟的拉着越绣宁看了半天,笑着道:“真好看,绣宁是要打扮打扮的,穿的稍微的好点,就能把村里所以女孩儿比下去。”   吴玉又笑着道:“哎呦,幸好在这里说,要是叫村里人听见,又得罪好些人。”   虽然是谦虚着,可咧着嘴笑个不停。   越天梅撅着嘴在那边左看右看的,突然就坐在门槛上哭了起来。不过她人小,哭声也小,大人在这边说话,越绣宁已经在众人的夸奖声中,去倒座间处理药材去了,所以谁也没注意到。   越绣宁进了倒座间,看见越天泽在这里,正准备拿切刀,忙道:“不行不行,你还小切不了这个,小心切到了手,你去洗这些药材好了。”   越天泽答应着就去洗药材。   “姐姐,我以后就住在这里好不好?我可以帮你洗药材,也可以削皮,还能晒药材收药材,什么都能干,切药材以后我长大一点也可以……”   越绣宁抬眼看他,见他一边洗一边看自己,一碰到自己的眼神马上又赶紧的移开了。   越绣宁叹气道:“当然可以了。你是不想回去听奶奶骂人是吗?”   越天泽停顿了半天,才点了点头。   越绣宁道:“不过你还是要读书的,等这边买了宅子之后,叫你爹去找私塾,你早上读书,下午有时间就过来帮忙好了,你想住这里当然可以,不过你爹肯定也会想你的。”   越天泽想了想,道:“我可以隔几天回去看看爹。”   越绣宁心里叹气。   倒不是二叔对天泽不好,所以越天泽对二叔感情淡薄,还是因为二叔太忙了,虽然只有三亩田,可到底不是种田的人,一天到晚忙忙活活的在地里,对儿子女儿都很疏忽,儿子女儿对他感情淡也是有的。   何况之前顾月娘对天泽不好,越民耕身为父亲没有及时的制止,主要是白天不在家也制止不了,父亲保护不了自己,孩子对他当然就不会太有感情。越天泽已经十一岁了,懂事了,说不定心中有些怨恨,都未可知。   这样想着,越绣宁忍不住道:“天泽,你不要对你父亲有什么不满,大人有大人的难处。咱们全家搬到村里住,只凭着三亩田要养活一家子人,没有吃的就会饿死,你爹和三叔天天的去地里忙,就是为了能多种一些粮食出来,咱们全家有饭吃。你嫡母……正是因为对你不好,所以才被休了。至于奶奶,奶奶就那样的性格,不能怪到别人的头上,比如奶奶对我一样呵斥怒骂,但我只觉着是奶奶自己的不对,不会牵连怪到别人身上去。”   她看着那边坐着的越天泽,身形单薄,脸瘦的已经轮廓分明,因此显得眼睛更大了,倒能看出灵慧来,只是小小年纪的皱着眉头,总有种和年纪不相称的沧桑感,这也让越绣宁心里特别的不是滋味。   越天泽低着头洗药材,过了一会儿才抬头看她:“我没有怨父亲。”又过了一会儿道:“我想学东西。”    第174章 懂事的天泽      越绣宁一下恍然了。   人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早懂事,就是这个道理。刚刚自己想的那些完全想错了,越天泽不是对他父亲有什么怨恨。   越天泽是因为看着家里的情况艰难,奶奶暴躁骂人,而他父亲被骂说不定越天泽也看见了,伤心了,所以想尽快的学点东西,挣钱养家。   虽然是孩子的想法,但也难能可贵。   越绣宁一下子释然了,笑着道:“你能这样想最好,天泽,你越来越懂事了。挺好的,以后就来跟着姐姐学认识药材好了。”   越天泽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姐弟俩在屋里说话,越绣宁隐隐听见外面有越天梅的哭声,吴玉安抚的声音:“明天就给天梅做一件好不好?美美的衣裳。”   越天梅抽抽搭搭的。   越绣宁抿着嘴笑。   晚饭比较丰盛,如今家里有钱了,吴邓氏也慷慨了起来,经常的会杀只鸡什么的,估计是为了安抚越天梅,今天就杀了一只老母鸡,炖了一个多时辰。   鸡炖熟了之后里面放进去了好些的豆皮、豆干、笋,端出来一大锅的,越天梅闻着鸡汤的香味,高兴的早忘了刚刚为什么哭了。   越绣宁给她夹了一条鸡腿,笑着道:“慢点吃啊,小新烫。”   吴玉将另一条鸡腿给了天泽,越榴红反倒不好意思,忙去夹:“还是亲家婶子吃……”   越绣宁笑着忙道:“哎呀别夹来夹去的,天泽你吃你的!姥姥吃这块。”鸡胸肉也很大一块呢,大家每人一块都够了,她自己依然是吃鸡爪子。   美美的吃了晚饭,全家人心情都很好,包括越榴红。   晚上越绣宁洗了澡收拾了,听见院里已经安安静静的了,这才来到了吴玉这边,拍了拍门就进来了。   吴玉刚躺下,听见动静起来,见是她就问道:“什么事啊,这会儿了还不睡?”   越绣宁就小声的道:“我小姑的事……我这几天忙也没顾上问,也没安慰安慰她。她怎么样啊?是不是还很难受?”   吴玉叹气坐了起来,拍着床边叫她过去坐下,用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先道:“没擦干,一会儿回去擦干了再睡。”然后才回答:“你小姑没事……确实,被退亲对一个女子来说是很大的事,可这件事吧,其实你小姑心里有数,那家人从你爷爷过世起,做事就很不漂亮,给咱们摆了几次脸色了,你小姑其实心里已经不满意这门亲事了。退了也就退了,她难受是因为你奶奶,还有村里人说闲话,里正家刁难……横竖那么多事凑到一块儿,她能好受吗?等搬出来就好了。”   越绣宁点了点头:“那就好。我明天找她说说?”   吴玉忙道:“专门的就别去说了,你小姑不是为了这事难受,专门去提倒没意思了。你们俩年岁差不多,常一块儿聊天的,聊天的时候要是说起来了,就劝说两句好了。说起来这都买宅子买地了,日子比去年好多了,那家人是不知道,要是知道咱们说话的又搬回城了,他们还不知道什么脸色呢。”   越绣宁点头:“那就行。我就是担心她想不开,不过这几天看着似乎也不是多心事重重的。我小姑就是这一点好,自己心里有主意,凡事都有数。”   吴玉说了一句:“你们越家人不都这样吗?各人心里都有主意。”   越绣宁一下都笑了,道:“这话说的,好像我不是你女儿似得……好了,我也不打搅您休息了,那我也回去睡了啊,娘。”说着站起来出去。   吴玉又叮嘱一句:“记着擦干了头发!”   越绣宁答应着,将门虚掩上,回去了。   翌日,越尚耕和越民耕早早的就来了。两人各背着一个背篓,是这几天采的药。他们不用处理药材,所以一个人去采药都是一整天,有时候中午回来吃饭,有时候就只带一个饼子一壶水,直接去深山里一整天。所以采药的量比越绣宁自己采药的时候大多了。   越绣宁原本想说的,谁知道越民耕比她还着急,道:“赶紧去找中人,中人说宅子已经有了,不过现在买宅子的人多,好几个都是今天看房呢。有啥事回来再说。”   越绣宁只好点头:“那好吧。”   中人肯定是这样说,弄出一副大家都抢着买的样子,不过二叔三叔也不是好骗的人,因此只叮嘱了几句。   越民耕和越尚耕就出去了。大约是午时左右回来的,跟越榴红说宅子在什么地方,什么样,多少钱等等的。   越绣宁在旁边着急,拉着越尚耕过来,将做生意的事情跟他说了。   现在越尚耕对她倒是很相信,听了就点头:“行啊,你说进什么货就进什么货,我去跑一趟好了。不过价格什么的你得先打听打听,还有麦冬的品质什么的,怎么看好坏你要教给我,别叫人把我给骗了。”   越绣宁点头:“这个没问题,当然是要跟你说好的,不过你一个人行不行?”   “这有什么不行的?朔州也不远,跑空车过去,最多五天就到了……”   越绣宁忙道:“不用那么着急,这边还要租铺子什么的,你路上不用太赶,还是安危放在第一位,一个月内回来就行。”   越尚耕点头:“行!我回去准备准备,后天出发。”   越绣宁点头。   越尚耕过去和越民耕说了自己要出门的事,越民耕愕然的道:“那采药怎么办?我种地忙不过来的,还有买宅子买田的事情……”   “这些二哥你做主就行了,今天看的宅子,我觉着那个还不错。三十两就三十两吧,叫娘住的舒心点,她也能少骂点人。赶紧买下来正好榴红就在城里,叫她慢慢收拾去。采药的话……”   越尚耕说着去看越绣宁。   越绣宁忙道:“三叔出去也就一个月,没事的,我可以回去采药,不一定天天去,这些药材处理完了就去。带着天泽,正好也有个伴。回村去了就不去找二叔了,你忙着种地,也未必找得到,别叫奶奶看见了我。药材的这一点就不用操心了。”    第175章 买田      越民耕想了想,虽然这样的话,家里白天实际就只剩下母亲一个人了,她必然生气,必然骂人,不过也没人了,最多就是晚上自己回家听一听罢了。   便点头:“也行,那你去吧。”   这件事就定了。越绣宁又问今天看的宅子。宅子其实挺好的,也是个三进院,和越绣宁家的差不多,不过位置好,加上有个侧院,正好越民耕一家子可以住在侧院。   要三十两银子,越民耕觉着有点贵了,绣宁家这个宅子才十八两呢。   于是下午了一家子浩浩荡荡的又过去看,果然是不错的,街道周围都是深宅大院,宅子也没什么问题,不想越绣宁家邻着水,还不是正南正北。这个宅子就是正经正南正北的宅子。   在大家的决定下,当场就定了。付了定钱,转天越尚耕收拾好了过来,将余下的银子给了,交割了房契。   越尚耕也学着越绣宁,去衙门交割房契的时候给了衙门的文书二两银子,将全家的户籍转到了城里来。   又过了一天,越尚耕收拾收拾,驾着林炤家的马车上路了。   买田就没有那么顺利了,毕竟谁家不是过不下去了是不会轻易的卖田地的,因此这个还要等。   越榴红和吴玉就每天的去新宅子那边收拾。   越绣宁开始忙着做润肤膏。可以叫润肤膏,也可以叫祛湿疹膏,之前主要是做的祛湿疹的,正好上一次二叔来背了一背篓的蔷薇花。   越绣宁让他摘些蔷薇花,主要是想做一味清热利湿的药丸。蔷薇的根、果实性苦,涩,凉。有活血通络,收敛的作用。用于关节痛,面神经瘫痪,高血压症,偏瘫,烫伤等症状。   蔷薇的花朵性苦、涩,寒。有清暑热,化湿浊,顺气和胃的作用。用于暑热胸闷,口渴,呕吐,不思饮食,口疮口糜的症状。   薄荷、黄花草这些之前便有不少,几种药材全都是祛湿疹的奇效。这些药材有抗菌,清热解毒,止痒,治疗口疮等的的药效。   大户人家用蔷薇花做出来一种叫蔷薇硝的润脸膏,实际是一种带药性的润肤品,能够润泽肌肤,生肌美白的效果。   做法其实也很简单,将蔷薇花、黄花草、薄荷的取花或者叶子清洗干净,一点点的当归,所有材料放进石臼中杵槌研碎,然后用棉纱将汁水挤压到干净的碗中,然后取葡萄籽油、香料、银硝等材料熏蒸,晒干之后研磨成粉末,加入一些油脂即成。   这一次做的比越绣宁上一次给孙香的孩子用的那一款更加复杂一些,之前那个原本是自己使用的,所以没那么讲究,多加了一些薄荷、黄花草,没有加葡萄籽油等等的,所以一来味道不是那么的香,二来擦脸的也不是那么的润。当然,擦上了之后渗入肌肤,脸就会有润润的嫩嫩的感觉了。   只是香气和手感不那么好。   这一次既然是售卖的,自然是要做的精细一些了。   因为不复杂,加上之前做过,把量提上来就行了,将所有材料的量准备的多一些,一次做出来的就一大碗。   这是药膏,所以找了很小的比手掌心还小一半的盒子,一大碗能装十几盒。一盒基本上就可以将小儿湿疹治疗的差不多痊愈。   而如果要祛斑的话,其实也很简单,将黄花菜、蔷薇花换成白蔹、辛夷,依然是加当归,做法相同,同样也是一次就做了一大碗,装在相同的盒子中,盒子上面贴上祛斑霜就可以了。   现在是没有进茯苓,等三叔进了茯苓之后,还可以做茯苓霜。   《本草正》中记载:茯苓,若以人乳拌晒,乳粉既多,补阴亦妙。《药品化义》中也说道:白茯苓,味独甘淡,甘则能补,淡则能渗……   茯苓霜的制作同样不麻烦,就和平常做饭一样。   将鲜茯苓取皮,磨浆,晒成白色的粉末。食用时,加入热牛奶或者羊奶,将茯苓霜冲化、调匀可以吃了。用蜂蜜调制成黏糊的膏状,可以敷于脸上,作用和面膜一样,敷一会儿清洗掉,有祛斑润肤的作用。   越绣宁试过一次,用这种面膜敷脸,一整天脸都感觉润润的,面如白霜。   也就两三天的功夫,就做了一些祛湿疹膏和祛斑膏,至于茯苓霜,还是等三叔回来之后在做。   三天之后,林炤来找她,说铺子已经找好了,叫她去看看。   越绣宁跟着他出来,还真的是没走多远,从家里出来沿着这条街走,走到一个拱桥前,过桥之后在往回走,走不了多远就到了。   越绣宁家因为是在河边,地势稍微的低一点,所以看不见,不够估计从林炤家往这边看,说不定隔着河能看见铺子。   “一年二十两银子,铺面不算大,但也不算小。”林炤领着她进来,笑着跟她说。   越绣宁将铺子转了一圈。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就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空房子,原本就是做生意的,所以里面有两个柜子,看起来也不那么的好看,旧旧的,其中一个柜子腿还有点问题。   铺子倒是没什么,只要打扫一下便干干净净,墙壁也干净,没什么脏的。   越绣宁转头去看林炤,正想说还不错,就发现林炤一直盯着自己,眸子里带着笑意,好像有种奇奇怪怪的感觉。   结果越绣宁的话就变成了:“挺好的……你看我干什么?”   林炤微微的一顿,脸上就有些可疑的泛红:“我等你说好不好啊?怎么了?”他倒反问了一句。   越绣宁只好认为是自己多心了,点头:“可以啊。”注意力一到铺子上,顿时就精神了不少:“我觉着挺好的,确实不大不小,大了太贵,小了估计顾客会觉着不值得进来瞅瞅,不大不小的挺好,最好是将这两个柜子直接摆在门这边,就这样侧着摆,然后将招牌挂在这里,柜子侧面也可以贴上幅画……”   “贴幅画?”林炤一开始还笑眯眯的听着,听到这里一愣。   越绣宁就道:“画一个正在润脸的仕女或者一个胖嘟嘟的孩子,这样一眼就能知道卖的是什么,不是很多人不识字吗?”   林炤‘噗’的笑了:“好。”    第176章 小铺子的生意      说好了,就将铺子定了下来。   因为铺子的租金是一交一年的,所以马上就交了二十两,然后林炤找人来修葺一下。当然里面不用怎么修,只将那其中一个好点的柜子重新漆一遍,再买一个更大更漂亮的,另一个断了腿的就算了,抬出去让房东处理好了。   柜台对面,靠墙的位置放一张八仙桌,多放一些锦杌,这里就是给客人们喝茶试用的地方。越绣宁准备每一种商品拿出来一盒放在桌上,可以免费试用。桌上在放个铜镜。   就这么简单,当然了,铺子不用布置的多复杂,最好是宽敞一些,别摆得满满的客人进来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那么外面的人看着都不想进来。   一共收拾处理下来,加上买柜子、桌子、锦杌什么的,一年的房租,一共花了近三十两银子。   收拾好了,林炤叫越绣宁过来看看如何,还有没有要改动的地方。   全都是按照越绣宁的要求来布置的,新做的柜台就放在了门口这边,侧面摆着,即不会挡了路,也可以让人看见柜台上摆的东西,非常的明显。   更明显的,是柜台对外的这一面,贴着一幅画,画着一个纤细的仕女,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拿着一盒润肤膏,而润肤膏的样子就和店铺里面卖的一样,旁边画了个更大的润肤膏。   而在平行的墙上,贴了一副婴儿图,果然胖嘟嘟的,胖乎乎藕节一般的胳膊上有些红斑,并没有画其他的人,只有一滴凝膏状物仿佛是水滴一样快要滴在婴儿的肥胳膊上。   婴儿一只手放在嘴里正咧着嘴笑着。   这样很显眼,就算是不认识字的,也知道卖的是什么。   越绣宁看了比较满意,林炤做事很仔细,而且很周到,现在连桌上的铜镜都已经摆上了。   越绣宁看了之后开玩笑的道:“这样的话,明天就可以开业了。”   “可以啊,下午过来将东西摆上,开业就是了。”林炤道。   越绣宁眨巴一下眼睛,也是啊,开业就是了,不一定非要等三叔进的货回来,再说了,三叔也就是进一些麦冬、茯苓而已,茯苓主要要是为了做茯苓霜的,这个铺子的定位,不就是买润肤膏的吗?现在有货,为什么不摆上?   这么一想马上点头:“好啊,家里已经有二三十盒了,完全可以。”说着道:“我现在就回去拿。”   林炤当然和她一起,两人锁了铺子回到家里,将三十几盒药膏装进篮子里,挎着就又回到了铺子。   正在摆的时候,两人觉着外面似乎有人站定了往里看,扭头看过去,发现居然是杏林堂的掌柜的。   越绣宁和林炤很惊讶,笑着忙迎出去:“郝掌柜怎么在这里?”   郝掌柜的脸上没什么笑容,惊讶的看了看铺子,道:“这是……你们开的铺子?”他眼睛中甚至有种警惕。   越绣宁忙道:“是啊,不过不是药铺子,我们只是卖一些润脸的,祛斑的润肤膏而已。”   都没有敢说是药膏。   郝掌柜的警惕并没有减少多少,背着手进了铺子,看了看之后道:“越姑娘,你们这就不对了,要开铺子应该跟我说一声啊,起码打声招呼。要不是有个伙计路过这边看见了,我还不知道呢。”   越绣宁道:“这不是药铺子。”   “这么大,这种柜台……”郝掌柜有种找茬的感觉,不过说了两句又顿住了,没有说下去,想了想似乎改变了主意,转头看着越绣宁道:“不是药铺子就好,行,那你们忙吧。”   说着转身出去走了。   留下越绣宁和林炤面面相觑。   “郝掌柜这段时间似乎很不满?”林炤道:“上次你送药材去,给你脸色看了吗?”   越绣宁摇头:“倒是没有,就没过来,不想以前那么和蔼了。”说着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林炤道:“我去买过一次药,看他也是沉着脸,跟他打招呼也只是点了点头。”   “应该是甘草凝的问题,倒未必是因为咱们挣了钱眼红,可能是后来想想觉着杏林堂被利用了,或者觉着咱们的生意做法不对,属于歪门邪道什么的。”越绣宁道。   她其实还是愿意将郝掌柜的行为往好的方面考虑,因为郝掌柜之前确实也对她挺好的,如果不是杏林堂肯收第一批药材,也没有之后的采药赚钱,当然也就没有搬到城里来,甘草凝的生意赚大钱等等这些后续的事情了。   林炤倒是并不用太多自己的感受去揣度,因为他根本不在意,他只在意越绣宁的感受,因此点头道:“应该是这样的吧。不过生意人嘛,赚钱是放在第一位的,咱们也不用想太多。”   这话倒也是,越绣宁想了想,点头:“也是啊。”虽然确实因为郝掌柜肯收药材,自己才能做成生意赚到钱,有了今天。不过站在郝掌柜的立场,他完全只是做生意而已,完全是因为药材值得收才收的,也不是照顾谁,那时候谁也不认识谁,谁照顾谁呀?   就算是现在,越绣宁如果拿不好的药材去,求照顾的话,郝掌柜肯定也不会收的。   所以,自己的药材处理的好,这是关键。虽然可以抱有感激之心,但也不必因为感激就生了欠人恩情的想法,那就完全多余了。   生意场上的事情,越绣宁还要慢慢的学着点。   琢磨了半天,回神发现林炤又一直盯着自己,虽然当然是在等自己说话,可那眼神真的……   越绣宁这么大的姑娘,当然敏感了,他眼神里有什么,当然能感觉的出来。不由得脸有点发烧,赶紧岔开话题道:“好了好了,不说了,赶紧布置吧……对了,以后谁在这里看店?”   突然想起一个大问题。   别说,还真的把林炤给难住了,眨巴了一下眼睛,道:“你要处理药材和做药膏……那就我?”他看了看柜台上的药膏。   “你愿意吗?有没有时间?愿意不愿意……抛头露面?”越绣宁看他似乎有点勉强,忙问道。    第177章 抛头露面?      只是最后的词用的有点意思,说完越绣宁自己脸上已经露出了笑容。   林炤同样也被她的话逗得‘噗’的笑了,笑着点头道:“抛头露面倒没什么……不过我回去问问,要不叫我外婆来看店。毕竟咱们铺子卖的是女子的润肤膏,也许妇人看见了想进来,但是一看店里是个男伙计,害羞点的就不敢进来了。”   越绣宁一下被提醒了,忙道:“对呀对呀,还是要女的看铺子。”   但她要处理药材什么的,确实不行,想想家里的几个人,母亲性格懦弱怕被欺负,肯定是不行的,姥姥倒是可以,只是不识字……不过也不要紧,将祛斑的和祛湿疹的分开放就可以了。   收钱总没有问题。   “叫我姥姥来。可以和你姥姥换,每人来一天。”越绣宁道。   林炤倒是想了想,摇头道:“不用了,你要做药膏还要处理药材,家里头人又多好几个孩子要照顾,你就不用操心铺子了,我姥姥和笑云可以换着来,其实外公也可以,外公年纪大了没什么的,他们三个换着来好了。现在铺子只有这些药膏,先看铺子而已,等生意好了,就雇人吧。”   这也行。越绣宁点点头。   “对了,定价是多少啊?”林炤又问道。   “五百文一盒。”越绣宁道:“我之前去各个药铺子询问过,也知道一些,治疗湿疹的药膏基本上都在二两上下。不过人家那里头加了冰片,我用的材料都是比较便宜的,所以就卖五百文还是可以的,等生意好了,可以出新品,加冰片的话价格高一些就是了。”   林炤笑着点头:“可以啊,没事的慢慢来。”   两个人将两种药膏分开了放在柜子里,柜台上面也放了几盒。王奶奶也不认识字。为了避免王奶奶认错了,给病人拿错了,林炤想了个办法,当成拿出来笔墨就画了两幅画。   看他画画,越绣宁才恍然的知道了,原来店铺里的这两幅画就是他亲手画的。   画了一个仕女,一个胖乎乎的婴孩儿。不大的纸,正好贴在柜台的两边,这样将祛湿疹的药膏放在画了婴儿的这边,将祛斑膏放在了画了仕女的这边。   这就简单多了。   林炤画画的时候,越绣宁搬了个锦杌坐在了柜台里面,笑眯眯看着。林炤花完了斜倚在柜台上,两个人对着画指指点点的,一会儿互相看看噗嗤的笑。过于专注,却没想到外面河对面站了个人,将这边看了好半天了。   是一个骑着马的人——白展堂。   巧不巧的,今天有事路过这边,一扭头的功夫就看见一个有些空的铺子里两个人,年轻的姑娘穿着一件藕荷色的长裙,巧笑嫣然,年轻的男子身形颀长,含笑的眸子就一直在那姑娘的身上。   白展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紧紧皱着眉头,心里很不是滋味。   过了一会儿,夹了夹马肚走了。   而铺子里面说话的人依然毫无察觉。   白展堂沿着河走到了头,然后拐弯,继续往前走,转了两条街道,来到了杏林堂。   郝掌柜的听见伙计说济仁堂的少东家来了,忙迎了出来,笑着拱手道:“白少东家,今天怎么有空来我们这里了?”   白展堂笑着道:“过来找你们东家商量点是,昨天说好了的,你们东家在吗?”   郝掌柜忙点头:“在在在。”急忙的将他请到了药堂里面,请上了楼,叫伙计去给两位东家泡茶。   示意了一下那个让泡茶的伙计。   伙计明白的点点头,沏了茶之后端进去,出来就没走开,在门口站着听里面的人说话。   听了一会儿蹑手蹑脚的下楼,轻声的对郝掌柜禀报:“来说调货的事,他家麦冬、当归、甘草全都断货了,咱家是茯苓和太子参断货了,互相的调一调。”   郝掌柜听了点点头,示意他做他的事情去,郝掌柜就在这边沉吟着。   同行是冤家,这句话当然没错。不过那也看会不会来事了,生意场上的人全都是七个窍八面玲珑的,只要不是真结了仇成了冤家的,见面的时候能嘻嘻笑着,一定会笑嘻嘻的。   而药铺子讲究的是货品齐全,人家病人拿着方子来你这里抓药,你少方子上的一味药,这副药就抓不成了。所以,药铺子们互相的都还能维持着过得去的关系,因为有时候需要去别人那边调货。别人来求你是有,你也有求别人的时候,所以,懂事的人都不会去把这种关系搞得太僵。   不过也当然了,有时候做生意杀红了眼,尤其是离得近的一些铺子,不想成为冤家也有点难。   所以像济仁堂和杏林堂这种,没开在一条街上的,反倒是能维持个表面过得去。需要调货了,互相的来往说说也没大问题。   像今天这种,就不在谁求谁上,大家都有一两种药品缺了,互相帮忙没什么。   上一次是杏林堂的东家去找的济仁堂的东家,这一次就是济仁堂的东家来找杏林堂东家。   虽然是常有的事情,不过郝掌柜却又琢磨了半天。   济仁堂的手里着实的有几个大客户,是让杏林堂很眼红的。杏林堂在东暨县确实是最大的药堂,两个铺子一南一北,基本上能占去东暨县县城药堂生意的三成,不过济仁堂这两年势头也很好,尤其是这个年轻的白展堂掌管了药堂生意之后。   杏林堂很有压力,尤其是郝掌柜的压力更大,如果真的叫济仁堂将自己的生意份额压下去的话,那郝掌柜基本上也在杏林堂站不住脚,可以卷铺盖走人了。   东家都不是开慈善堂的,你掌柜的把人家第一的生意做到了第二,人家怎么可能还留你?   对于济仁堂的少东家白展堂和济仁堂掌柜的刘平,郝掌柜就特别的关注,一举一动都很注意。   现在知道了,济仁堂缺麦冬,当归和甘草。这三样可都是非常常用的药材,自家这边也不多了,便是调货,估计东家也只会给存货的两成左右。   郝掌柜在心里迅速的算了算。    第178章 开业的活动      越绣宁就觉着自己这段时间忙得连好好的坐下思考的功夫都没有。   将铺子的事情忙完了,原本想好好琢磨琢磨,怎么也得有个开业的章 程啊,做个买一送一的活动什么的,起码叫人知道,这边开了个铺子,卖的是什么。   可惜连琢磨的时间都没有。   和林炤回家,两人路上只商量王奶奶和王笑云来看铺子的事情,越绣宁还有点担心,不过倒不好说的太多,主要是王笑云对她很有意见,越绣宁如果说的太多,总有种背后说王笑云小话的感觉。   所以牵扯王笑云的话题,她反倒是更加沉默,不太说什么自己的意见。   林炤似乎没有一点忧虑,好像回去说一声就可以了,简单至极。   这也是叫越绣宁觉着奇怪的地方。好像搬到城里之后,王家给她的感觉就一直这么的奇怪,主要还是王笑云,以前王笑云常常出现在越绣宁眼前的,常会做些事情的,搬到城里,这个人都仿佛是消失了,越绣宁去了几次,最多就是远远的看见而已。   庭院深深,可也不至于深到这种地步。   当然,越绣宁不是想要找王笑云的事,离远点当然好了,只是感觉奇怪而已。   到了王家,林炤便回去了,越绣宁也回到了自己的家里,刚坐下没一会儿,越榴红和吴玉回来了,两人高高兴兴的,一进院子就问迎出去的吴邓氏:“绣宁在家吗?”   越绣宁一听忙从倒座间里出来:“在呢,怎么了?”   越榴红笑着道:“说好了,后天搬家,明天去买些被褥什么的,扯些料子,你也去吧?咱们一起去丝绸铺子。”   越绣宁就疑惑的笑:“为什么特别叫上我?是又要给我买什么?”又马上道:“后天就搬?”   吴玉道:“收拾好了就搬啊,新宅子可是七八成新呢,连漆都不用重新上,打扫干净就行了。”   越绣宁点头就没追问,不过心里头猜测,估计还是村里的问题,或者越赵氏的问题。家里人全都进城来住着,家里头只剩下越赵氏一个,二叔要去种地,还要抽空采药,显然白天是没时间伺候越赵氏的,没人给她做饭,越赵氏需要自己动手,估计又要气疯了天天骂人吧。   小姑明显是绝对不想回村了,受不了村里人背后指指点点的说她退亲的事。所以尽快的搬来是唯一的办法。   其实早点搬来,越家也能安定下来,二叔三叔也能安心的做事。   点头答应了,又想问明天出去买东西的事情,不过话到嘴边又算了,道:“正好,我还想买头驴,买些小盒子,之前的全都用完了,还想买些处理药材的工具,这样就不用那么累了。”   吴邓氏一听她要买头驴,就吓了一跳:“哎呦,你还想买驴?!”   因为用的语调非常的夸张,将原本也想问的吴玉和越榴红反倒给逗笑了。   越绣宁也笑了起来,道:“以后常去村里采药,当然需要一头驴托运药材啊,再说了咱们今后去这里去那里的,总不能回回去借人家王家的马车吧?这一次三叔直接把人家马车带走去那么远的地方,说实在话,要是给一般人家谁会这样借啊?”   这话一说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吴玉和吴邓氏、越榴红就互相的看了一眼。   越绣宁眨巴着眼睛,莫名其妙的脸就红了:“我说的不对吗?”   吴邓氏先道:“对,你说得对,你这个丫头有主意的很,能挣钱也能花钱,你想买啥就买吧,横竖现在咱有钱。”   越榴红‘噗’的笑了。   大家就各自忙去了,越绣宁刚回到倒座间坐下,准备处理药材,顺便想想铺子开业做什么活动,就听见有人敲门。   越天泽去开门,过了一会儿跑来找她:“有个人找越姑娘。”   越绣宁愕然,忙起身去看是谁,一看居然是买宅子找的那个中人,忙过去道:“什么事啊大叔?”   那个中人笑着道:“你们要买田的事,我这不这几天其他的什么活都没接,就专门跑你们家这件事了吗?别说,还真的找到了两处卖田的。”   他先不说情况,反倒是先说了些其他的:“哎呦,买田地可真的和买宅子不一样,正经好好的人家,谁家卖田啊?你说是不是?谁家卖田,那就是……”   “哎呦,快别说这样的闲话了,我们就是乡下人,这道理能不懂吗?知道田地不好找,你就只说情况好了。”吴邓氏每天闲的话,一听见动静就忙出来了,在后面听着,这会儿就插嘴道。   那中人笑。   闻讯出来的吴玉也忙道:“这位大哥要不要进来坐下说啊,喝口茶?”也是客气一下而已,并没有真心的想把人请进来。   那中人忙摆手笑着道:“不用不用,我就这样的命!天天东跑西跑的习惯了,还有两家要跑呢,就在这儿跟你们把情况说说,你们商量商量。”   说着道:“靠近长安城的,卖的比较多,一共是二十亩几分的,不过田是真好!上等的好田,每年的粮食打下来,正经养活一个村的人没问题。”   这话就太夸张了。   不过大家都没说什么,心里头震惊,二十亩,太多了……   “一亩七两,这已经是我尽了最大的努力谈下来的价格,人家一开始要一亩八两五。他们家是阖家搬,所以将这边的宅子田地都卖掉,这是很难得很难得的一个好机会,田也是正正的上等田,特别好!”   中人估计是很想让越家买这一处的田,因此说的特别的多。   “二十亩太多了。你不是说还有一处,那是个啥情况?”吴邓氏问道。   中人叹气笑着道:“这一处是最好的,只是确实,你们只买十亩的,多了些。”然后道:“另一处就在县城不远,不过不是上等田,官府划得是中等田,当然也是种了十几年了,不过因着旁边有块盐碱地,所以产量不高……”   没等他说完,吴邓氏已经摇头了:“不行不行,旁边有盐碱地的可不行,那是下等田啊!”    第179章 一家子的忙碌      越绣宁忙笑着道:“这处其他的情况呢?多少亩?”   “不大,只有八亩多,价格上也不算贵,一亩五两银子。”中人道:“如果你们要看地,明天就可以去。”   一顿又道:“这块地也行,一个人就能种了,离得近也不需要雇人,种的好也稳当。”   越绣宁听了,也觉着不行。二叔曾经说过,买田一定要买上等田。上等田能保证产量,就像越家,即便是二叔三叔都不是种地的人,可田好,起码维持住了一家八九口人没饿肚子。   但若是中等田或者下等田,那就不好说了,产量少,如果遇上旱或者涝,就更没有保障了。   以前越家老爷子在的时候,十亩良田便能维持一家的开销,而且过得宽裕的很。   “那我们商量商量?毕竟这么大的事,家里人好好商量一下。”越绣宁对中人笑着道。   那中人原本也是这个意思,点头道:“行,你们商量吧,不过还是要快点,万一要是有谁买,这种田地想买的人估计多,而且知道消息的中人不少,都看着这些生意呢。”   越绣宁点头:“明白,谢谢大叔。”   那中人摆手,告辞走了。   这边关上了院门,刚刚还忙碌的全都不去了,聚到了上房商量。   “旁边有盐碱地的,肯定不能买。”吴邓氏道:“说不定啥时候就把地染了,这都说不准,那可就全完了。”   越绣宁蹙着眉头琢磨。原本买十亩田,已经是极限了,做生意五十两,余下的钱基本上就买地了,不管是自己这边还是二叔他们那边,两边加起来剩下也就是几两而已,只等着十一月杏林堂的药铺子给中期款才能续上。   所以买二十亩地是绝对不可能的。她也不想将所有的银子都买地,说实话,她原本是想用大部分的银子来做生意的。只不过因为长辈们的想法,越绣宁需要顾着,且长辈们的意思很统一又都是觉着地是根本,因此越绣宁也没打算费劲去说服他们。   买地和做生意她尽量兼顾了。   只是没想到,地也不是那么好买的,不是那么正正好你想买多少就有多少等着你。   “明天二哥过来,还是让二哥去看看那近一点的地,然后决定吧,实在不行,就等下次机会好了。”越榴红道。   吴玉点头。   吴邓氏沉吟了一会儿,突然转头问越绣宁:“王家买不买地啊?他家要是买,咱们一块儿,就能把长安城那边的二十亩地买下来了,上等田呢,机会难得。”   越绣宁有点意外,惊讶的道:“不知道,不过好像他家……似乎不种地。”   “在村里就没地啊。”吴玉道:“人家不买地吧?”   吴邓氏道:“又没说叫亲手去种,人家一次就挣了三百多两银子呢,自然是雇人种了,问问他们,要是想买的话,咱们一块儿,就算是他们多点咱们少点也行啊,二十亩上等田呢!根本不容易碰到。王家一家子的情况,咋也应该买些地,这才是根本呢。”   果然这个论调就来了。   越绣宁道:“姥姥,这话到底不好去找人说,咱们是钱不够了想到人家了,这样多不好,我觉着咱们还是……”   吴邓氏想了想,道:“行,等你二叔来再说吧。”   越绣宁这才点点头。   结果一天忙这些事,连药材都没时间处理,更不用说其他的了。晚上睡的还不早,越绣宁洗了澡之后沾枕头就睡着了,第二天早上还是被越榴红叫起来的。   起来洗漱吃了早饭,一家子就出来了。   要不是怕越民耕来了家里没人进不去,吴邓氏也要跟着出门了。除了她其他人都上街了。   沿着河边这条路出来,先去西街口的菜市场。越绣宁要买一头驴,几个妇人姑娘带着俩孩子到卖牲口的西市,进去转了一圈除了一脚的泥巴之外没有什么收获。   倒是有卖驴的,不过那驴看起来蔫蔫的不知道有没有什么问题,越绣宁觉着自己想简单了,这种大件还是得二叔他们来买,万一买的不对,回去了生病了反倒还得伺候。   于是空着手从菜市场出来,直奔城里最大的丝绸街,这条街上不但是卖丝绸的,还有卖棉花被褥什么的,应有尽有。   先没买被褥,而是进了布料铺子,买了一疋梭布,两疋青夏布等布料,主要是给越天梅、越天泽、越绣宁做衣裳的。   然后买了被褥棉花,虽然不重,但是很大,吴玉和越榴红带着越天梅就先回去了。越绣宁领着越天泽去另一个卖瓷器锅碗的集市,买了些处理药材的工具。切刀、石臼等等的,这样以后处理药材就轻松很多。   拿着这些东西回家,原本还想走路过铺子的那条路,看看铺子的情况的,但东西实在太重了,就捡了条小路赶紧的提回家去了。   经过王家门前的时候,林炤在门口站着,看见了忙跑过来接了她手里的东西,越绣宁还想让一下,林炤已经一把就给拿过去了。   “哎,我……”   林炤笑着道:“这是切刀吧?”说着要伸手去接越天泽手里的,谁知道他倒跑得快,三两步的走前面去了。   “哎呀我能提得动。”越绣宁还想把那些东西抢回来,这都马上到家了呢。   “你二叔来了,和我外公外婆去看地了,笑云在铺子里,家里头没人做饭,我帮你提东西,今天中午在你们家蹭顿饭好吗?”林炤开玩笑的说着,走到了前面去。   越绣宁一愣,急忙的跑了两步追上他,问道:“你外公外婆怎么也去了?”   林炤笑着扭头看她:“我们家也要买地啊。已经说好了,长安城那边的那快点如果真的好的话,就一起买下来,我们十亩,你们两家十亩。”说着居然还埋怨了越绣宁一句:“这么好的事,你怎么不叫上我们呢?”   越绣宁都呆住了。   肯定是姥姥早上趁着大家都去上街的时候,跑人家王家说了这事。这也太巧了吧?王家是真的要买地,还是因为……    第180章 瞠目结舌      越绣宁真的是瞠目结舌,不知道怎么想才好。   说王家正好要买地?真的是有点太巧了,好像以前林炤说过,他家也没地……   以前在乡下的时候没田地,看起来也不着急的样子,这才搬到城里来,反倒是急着买田了?这么巧还正好是越绣宁家想买地,却钱不够的时候?   但不是想买又是什么?买地这么大的事,总不能是林炤自己决定,毕竟还是要他外公外婆的意思吧?   正想不通,林炤已经将东西提进去了,又空着手出来:“你想什么呢?别想了,刚刚杏林堂的伙计带话过来,说掌柜的请你去看病。”   这话成功的让蹙眉沉吟的越绣宁一愣,抬头看他跑两步到跟前,惊讶的道:“郝掌柜找我看病?杏林堂不是有坐堂大夫吗?”   林炤道:“是给女眷看病,不是郝掌柜的家人,是大户人家的年轻女眷,不知道什么病横竖不让男大夫去看,所以郝掌柜就介绍了你。但是又说要先商量一下签书契的事。我只说你上街了,今天还要去看田地,可能是没时间,伙计说没关系,明天过去找郝掌柜的也行。那家女眷约好了是三天后去看病。”   越绣宁听得一愣一愣的,忙道:“等等,等等,我怎么听不明白?看病还约好了,大夫还得等病人的日子?还有签什么书契?不是签了书契了吗?大户人家的女眷看病,不也一般找……我的意思,郝掌柜跟人家说没说,准备找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去看病?别我去了人家觉着我有毛病把我打出来了。”   林炤笑了,道:“约好了三天之后,是因为看病的大户人家是长安城的人。至于签书契,伙计没说清楚,我也不是很明白,估计是为这一次看病签的?不知道大户人家什么规矩,明天去问问就知道了。”   一顿道:“你去长安城,我陪着你吧?正好我要去长安城买点东西……”   “这么巧?”巧合太多了吧?不过越绣宁没心思去追究是不是真的这么巧,惊奇的说了一句,也不用他回答,马上道:“好啊,有你陪着我更好,我才有底气一点。何况不知道郝掌柜不知道要跟我签什么书契,我现在和你合伙做生意,最好不要随便跟人签约了,你也一块去看看,郝掌柜到底要做什么。”   正合林炤之意,笑着点头:“好啊。”   “你们俩在门口说什么呢?赶紧回来吃饭了。”吴玉喊了一声。   越绣宁和林炤忙回屋,洗手洗脸,然后去上房。吴邓氏果然不在家了,越榴红和吴玉回来之后简单做了点,坐在一块儿吃了饭。   吃饭的时候一直在说田地的事情,越绣宁一会儿想想田地,一会儿想想生意,一会儿又想想郝掌柜要跟自己签什么书契,脑子都忙得不行了。   铺子开业的活动,早已经忘到脑后去了。   吃了饭越绣宁去倒座间试才买的工具,林炤跟着过来看着,道:“铺子的生意你不用担心,已经有路过的人进去询问,第一笔生意开张也就在这一两天。”   越绣宁抬头看他道:“你觉不觉着是我太着急了?一下子弄了太多的事情出来?我现在连铺子都没时间过去看看。如果生意不好……”   林炤笑着摇头:“只是凑巧了几件事而已,忙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再说了买宅子买地就是一件事,买了就没事了,今后就正常的打理。郝掌柜的事情也是临时出来的,不影响咱们开铺子。”   越绣宁想了想,叹气点头:“快点忙完吧,我觉着最近连想事情的时间都没有,每天忙得团团转的。”   “快了,地买了你奶奶他们搬进城了,一切理顺了就好了。”林炤安抚道。   说起来倒也真的是如此,要说快还真的是很快。晚上一大群人回来,真的就已经将地买下来了,今天他们跟着中人跑长安城就是为了过户什么的,田契都拿回来了。   林炤家买了十亩,越绣宁和越民耕一共十亩,越民耕办的,自然是分得清清楚楚,坚决的依然是他两亩,其余的全都在越绣宁的父亲越承耕的名下。   吴玉一听顿时就不安,一直跟着吴邓氏说这件事,吴邓氏就诉苦说自己也没办法,他二叔办的,她一个老妇人字也不认识,能咋?   这边越民耕和越榴红高高兴兴地,一直说占了越绣宁的光了。   越绣宁就留王爷爷、王奶奶和林炤在这边吃饭,因为回来的晚了,肯定是没做饭的。   林炤点头了,王爷爷和王奶奶就也答应了,王奶奶急忙的去叫王笑云。   吴邓氏和吴玉忙做饭,越绣宁领着越天泽和越天梅出去在近处买了些卤肉什么的添菜。   她回来的时候,看见王笑云已经在这边了。   依然是低着头不怎么说话,别人问到了她什么,才抬头答一句,不问到一句话都不说,更是一眼都没看越绣宁。   越绣宁一时都弄不明白,什么时候自己和王笑云已经僵到这种程度了?   心里还在纳闷,就听吴邓氏小声的问王奶奶:“你家笑云怎么了?这段时间也不常见,见到了也不理人,低着头不说话的……是不是你骂她了?小孩子不高兴了?”   “十六了还小孩子?你不用管,来城里之后就那副样子,就跟谁都欠她五百文似得!别搭理她!”王奶奶道。   越绣宁听了这才明白,原来王笑云跟谁都这样。   是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这幅样子?   不过她并没有时间细想,饭桌上大家说起今天买田的事情,越绣宁的注意力又被吸引了过去。   虽然大部分的钱都被买了田了,不过好在二叔连声的夸着,说这块地真好,是真的好,太值了什么什么的,越绣宁也只能按捺下来那一点遗憾。   买地也好,都觉着买地是根本,主要是为了不愁吃穿,如果从这方面想的话,确实也可以当成是一个保障,生意上慢慢地来吧。   越绣宁心里舒坦了些,给越天梅夹了一块瘦肉,越天梅大口吃着,就这几天,小姑娘的脸蛋已经丰盈了起来,腮帮子有了点肉,看着甜美的很多。    第181章 新的书契      转天,越绣宁起床洗漱收拾,一家子吃早饭的时候,跟母亲和姥姥说今天要去杏林堂。   她现在是大忙人,吴邓氏和吴玉也不管她,点头答应。   越绣宁辰时左右出门,一出来就看见林炤已经在他家门口晃悠了,忙跑过去笑着道:“你什么时候出来的?怎么也不去喊我一声?”   林炤笑着道:“早上也不热,在外面转一转锻炼一下挺好的。”   “走吧。”越绣宁道。   两人一起往前走,刚走了两步就听见身后有动静,越绣宁回头看了一眼,见王笑云从家里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串钥匙,抬头看了一眼便看见了前面的两个人,她明显的一震,然后转身去关门,低着头慢慢的,好像等着越绣宁和林炤走远。   “笑云是去开铺子吧?”越绣宁问道:“好像看着……不太高兴?”   林炤扭头看了一眼,道:“不高兴?你是说不高兴去铺子吗?”   “不不不,”越绣宁想了想,还是算了,笑着道:“没事。”   他们表兄妹之间的事情,越绣宁不想知道,也觉着自己没有立场去询问。   林炤也就没说这件事,道:“你三叔走了几天了?”   越绣宁想了想道:“应该快到朔州了,或者已经到了。在那边买药估计一两天就够了,然后回来。”   “麦冬买回来之后你打算怎么办?是做成药丸什么的,还是直接那么卖?”   越绣宁笑:“不做什么,直接卖,就在门口贴上一张纸,上面写着有大量麦冬就可以了。”   林炤惊讶的扭头看她:“就这样吗?”   越绣宁笑:“对呀,这样就行,断货的药铺子估计就会找来了。这段时间麦冬用的多,总会有药铺子断货的。我知道他们药铺子之间关系好的可以调货,不过,调货就意味着欠人情,如果有卖的,那么直接买了续上自己的货源总比去欠人情强吧?横竖我是这样盘算的,不知道如何,且看看盘算的对不对吧。”   林炤笑着点头。   说话间就已经到了杏林堂。   这会儿还早,来买药的人还没有,伙计依然是擦拭着柜台,整理药柜什么的。看见他们俩进来,伙计笑着道:“越姑娘,林爷来了?上楼吧,我们掌柜的等着越姑娘呢。”   两人点头道谢,便上了楼。   郝掌柜的门开着,听见动静已经站起来迎了出来,将两人请到了屋里,虽然对于林炤跟着来有些奇怪,不过好像林炤一直跟着越绣宁的,郝掌柜也没多管。   请他们坐下,甚至还叫伙计上茶。这让这段时间都没有看到郝掌柜好脸色的越绣宁着实有点受宠若惊。   郝掌柜面带笑容,同样还是没有拐弯抹角,他的时间很宝贵的,直接开门见山的道:“是这样的。长安城有一商贾世家,家里头的小姐得了病,只是什么病也不知道,没说,意思是年轻女子的小病症,要找女大夫看。这年头女大夫到底不好找,即便是有那么一个两个会医术的道姑,也神神叨叨的。”   “之前请了一个据说是很有手段的道姑,结果病没有治好,却反倒是添了新的病症,叫这家人给打出去了,这就得了教训,一定要找会医术的女大夫,绝对不找什么乱七八糟的仙姑道姑了。寻到了我们在长安城的分铺,我也是想到了,越姑娘治好了林爷的腿,这可是我亲眼所见的,所以越姑娘的医术应该是不浅,我就想问问,越姑娘要是愿意,我介绍你去给看看?”   说着马上道:“当然了,商贾人家看病的出诊费是很高的,按年算已经几百两了,如果是越姑娘这样先去一趟的,出诊费五两,如果治好了病,那更不得了,估计赏钱也不少。”   越绣宁‘哦’了一声。   她没说什么,而是等着郝掌柜继续说,明显郝掌柜的话没说完。   果然也是的,郝掌柜虽然等了等意思是看她要说什么,不过她没说话,郝掌柜就继续道:“是这样的,我们杏林堂想和越姑娘签个书契,你今后就算我们杏林堂的大夫了,当然,你可以不每天来这边给别人看病,只看我们找你看的病人。而我们找你的基本上就是女病人,像大户人家的女眷什么的,而且大部分都是小毛病,大毛病的一般也顾不上,也找正经的有年纪有经验的大夫看了。”   先说的是好处。   越绣宁抿着嘴笑,继续的等着。   这样是很有礼貌的,不插嘴,叫郝掌柜一次把话说完。   郝掌柜顿了顿笑着道:“当然了,成了我们药堂的大夫,你就不能随便的给人看病了。”说着看了林炤一眼,猛地想起什么笑着道:“当然这不影响你给你们自家人看病。我的意思,是外人请你来看病,你就必须通过杏林堂,抓药也必须在杏林堂抓药。”   说到这里停顿一下,见越绣宁还是没说话,便最后道:“至于薪俸方面……你和杏林堂签了书契,自然是就算是杏林堂的大夫了,每个月有五百文的月俸……别嫌少,这是底薪,每看一个病人,治好了病就会有一部分的收入,这都是活的,按照一定的算法,不过我可以给你透露一下,咱们这个药堂的坐堂陈大夫,最多的一个月拿过四十多两银子。”   如果还是以前,郝掌柜绝对不会说‘别嫌少’后面的那一段话,因为越绣宁就是穷人,乡下的穷人。但是经过了上一次的生意,一跃变成了手里有几百两银子的人,郝掌柜说话自然就不会那么满了。   其实在他自己看来,条件还是不错的。   不过越绣宁在他说出来签书契的话之后,心里已经不同意了。她不想将自己栓死在杏林堂,不希望自己今后看什么病人都需要听杏林堂的。当然,如果还是在杏花村的时候,还是一年前的光景,那么她一定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   可现在不是一年前,时移世易,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越绣宁当然会按照现在的环境来考虑问题。   绝对不能签这个书契。    第182章 不能签      想到了这里,越绣宁笑着道:“郝掌柜这样帮我,真的是特别的感谢。”   郝掌柜点点头,不过眉头微微轻皱起来,显然听出来了,接下来的话可能不那么称自己的心。   越绣宁道:“给人看病我是愿意的,不过签书契暂时就不太想了,主要是太忙了,采药处理药材已经忙不过来了,签了书契只怕是叫我看病的时候我又没工夫,耽误了贵药堂的大事也不好,所以还是算了。当然我知道,郝掌柜找我是照顾我,所以特别感谢。”   笑着道:“真的特别感谢郝掌柜,郝掌柜一直都很照顾我们,这也是一件好事能想着我,我心里清楚,所以很谢谢你。”   感谢的话多说几遍不嫌多,只要别得罪人就行。   郝掌柜听见她拒绝了,果然脸色就不太好看,即便是越绣宁圆了一些话,也特别的感谢什么的,他的脸色依然是不太好。   半天没说话。   越绣宁稍微的有点尴尬。   林炤在旁边笑着道:“确实有些忙不过来,怕耽误了柜上的事。郝掌柜的好意我们是知道的,心里记着呢。”   又是半天停顿,郝掌柜依然没说话。   越绣宁尴尬的更多了一些,咬着下嘴唇低着头,不过心里头很坚定,不管是不是会得罪郝掌柜,这个书契是绝对不会签的。   过了一会儿,郝掌柜才道:“越姑娘特别忙,是新铺子也忙吧?”   越绣宁就猜到他可能会提这个,不管他语气里是不是真的有讥讽,她还是笑着诚恳的道:“铺子也忙,不过那个铺子确实不是药铺子,看铺面的大小郝掌柜也该有数,那么点铺面,做不了药铺生意。”   “不过可以卖药材?”郝掌柜突然说了一句。   越绣宁有点没想到他会这样说,而且确实,猜的比较准。顿了顿才笑着道:“我就是采药的,卖药材也不稀奇。”   郝掌柜的便也停顿了一下,然后笑了——果然是老生意人,觉出来如果这样说下去说不定气氛就僵了,所以马上换了语气:“算了,越姑娘不想和我们签书契也不要紧,咱们合作也有几个月了,你家的情况我好歹知道点,确实是忙,你一个姑娘家的,只有林爷一个人帮你,也着实忙不过来。没关系的。”   到了最后的几句话,甚至可以说非常的和蔼了。   越绣宁就感激的道:“多谢郝掌柜的理解。”   郝掌柜的点点头道:“不能签书契也没关系,不过这个病人越姑娘去看看吧?已经有一个来月了,之前被那个道姑折腾的也不轻。再说了,去看病一次出诊费五两,这是基本的,若是看的好或者府里主子们高兴,多给一些也是有的,那就没说了,说不定一打赏十两八两都有可能。”   越绣宁想了想,转头去看林炤,林炤也看她,眼神是肯定的。   越绣宁便点头道:“那好……那我直接去?”   郝掌柜忙道:“约好了是后天的,你后天只能走的早一点,尽量在辰时到长安城,辰时末就得到人家家里了。我们在长安城的分铺掌柜的会找人领你去。那人家我们熟,也只能我们领着才能进去,不然的话直接去人家门上,说不定当成骗子打出来了。”   越绣宁便笑着点头:“好,那就劳烦郝掌柜的了。”   “这有什么,大家都有好处的事情。”郝掌柜笑着道:“就这样定了,后天一早你们过去就行了,找我们长安城的分铺,说你的名字他们就知道。招呼是已经打好了的。”   越绣宁看他的样子是已经全都说完了,便站了起来,告辞道:“那我们就先走了,郝掌柜你忙。”   郝掌柜站起身来送了送,送到了门口就回去了。越绣宁和林炤下楼,跟伙计们打了招呼出来了。   “他说的五两银子是全都给我的吗?还是他们要从里面抽成?”越绣宁一出来就问林炤:“他也没说,我琢磨了一下也没问。”   林炤道:“不抽成吧?如果有这个意思肯定就说了。”   “那又是为什么叫我去给看病?杏林堂有什么好处?”越绣宁有点疑惑:“挺奇怪的,杏林堂一直都是在商言商,感觉没有好处的事情不会做。更不会费这么大劲。我当时说不签书契,还以为这样就完了呢,想不到他还叫我去给人看病……你说,我要是给人看好了病,那家人觉着我医术还挺好的,以后都找我怎么办?那不是抢了杏林堂的生意?郝掌柜想不到这一点吗?为什么还是让我去看病?”   说到这里越绣宁自己又疑惑:“或者郝掌柜其实对我并没有那么大的信任?笃定我其实是看不好这个病人的病?不过那也奇怪,不是多此一举了?看不好病会让他们家的声誉受影响,人家病人家肯定对杏林堂有意见啊。”   林炤点头:“我也是有点奇怪。不过你刚刚那句话说得对,让你去看病必然是对杏林堂有好处的。也许他们想要抢在什么人前找女大夫去把病人的病症看好,避免病人被别人看好了。那样的话同样也影响杏林堂的声誉和生意。”   这话倒也是,越绣宁想了想道:“可能是这个原因吧。”   林炤和她一起往回走,安抚道:“你不用想那么多,现在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咱们猜测的也只是凭表面的一些情况,说不定差远了呢,生意人有生意人的考虑。咱们只考虑咱们自己就行了,这件事对咱们合适不合适。第一你可以给人看病,第二有出诊费,这就行了呗。”   这话倒也是。   越绣宁当然是希望能给人看病,而不是单单的只处理药材,卖药挣钱。看病才是她的本职,能给人看病当成职业养家糊口,这才是她一开始的初衷。   于是点头:“行啊,那就不多想其他的了。”说着对林炤道:“那你到时候陪着我去啊,说好的了。说实在话没去过大户人家,心里还有点发杵。”开玩笑的说道。   林炤一下子笑了:“好,我陪着你。”    第183章 越家搬家      今天其实是越家搬家的日子。   早上出门的时候越绣宁就看出来吴玉有点神不守舍的。从杏林堂回来,见吴玉站在家门口,吴邓氏站在院子里头,两人正说着什么。   看见越绣宁过来,而院里吴邓氏因为没看见还在一直说着,吴玉就忙大声提醒:“绣宁回来啦。”   越绣宁其实已经听见了。   姥姥在说着什么‘见到了你又疯了,拿刀砍你怎么办?你吃饱了撑的去找砍?搬到那边谁认识谁啊,谁知道你是那家的大儿媳妇……’   听了这么几句,越绣宁已经明白了,吴玉是想过去帮忙。   “娘,您想去奶奶那边?”走近了问道。   吴玉就涨红了脸,嘴巴动了动,嗫嚅着道:“到底是我婆家,搬家这么大的事情我不能不闻不问的。何况……搬到城里这么久了,我也没去看看你奶奶,实在说不过去。”   吴邓氏从院里出来道:“绣宁,你好好说说你娘!上一次差点被砍死,还不够?还要找上门去?在村里的时候不去主动找,人家还找你呢!”   吴玉忙道:“娘……村里就那么大地方,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何况家里头有点什么事,榴红或者他二叔三叔的说过来就过来了,我也能见到,现在这都几个月了,我也不去看看……”   越绣宁叹着气拉着吴玉进院子:“娘,您肯定是不能去的,这个心就趁早死了吧。我知道你是觉着不太好,到底是你婆婆,长辈什么什么的。不过你婆婆不能以常理论之啊,但凡是个正常点的人,咱们能给撂一边儿不闻不问吗?说到底还是因为我奶奶脑子有问题啊。”   “哎呀,你怎么这么说你奶奶……”   越绣宁惊讶:“您还以为这是骂她?不是的!是真的!大夫诊断了的,是狂躁症,不过我知道,这其实也算是一种抑郁症,心病,肝气不舒的结果,就是病!没骂她,我也不至于背地里骂我奶奶吧,虽然她确实挺可恶的。”   吴玉睁大眼睛看着她:“狂躁症……我知道啊,但……也不是正经的病吧……”   越绣宁无语摇头道:“怎么不是啊,病还分正经不正经啊?”开了句玩笑,又笑:“好了不开玩笑了,就是病。不治好的话对人是有一定的危险的,尤其是对你,因为你好欺负。所以你不用去看,如果实在心里过意不去,女儿下午过去替你看看吧。”   说着叹气。   吴玉忙道:“那算了……你也别去了。”说着她也叹了口气,没在说多什么进屋去了。   留下吴邓氏和越绣宁面面相觑,越绣宁道:“姥姥……”   吴邓氏已经连连的摇头了:“不不,你也不去!分家了就是各过各的,要没有你奶奶,过去帮忙啥的都是应该,你奶奶在,你过去我也不放心啊!”   越绣宁一听就道:“那好吧,就不去了。”她当然更不想过去了,被越赵氏吵了那么久,现在想想之前的那些日子简直都觉着恐怖呢,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呢,她才不想去听越赵氏那尖利的骂声。   于是洗了手去做饭。   吴邓氏跟脚进来,叫越绣宁去处理药材吧,她来做饭:“那些要都快要把倒座间堆满了,不赶紧的处理就发黑了。”   越绣宁一听不得了,不能白挖了啊,辛辛苦苦的,急忙的答应着,赶紧去处理药材。   今天越天泽和越天梅都回去了,越天泽想留在这边,这需要他自己去同他父亲说,越绣宁虽然记着这件事,不过太忙了竟然没时间再问一下。   小宝儿今天还在这边,转天安顿好了,越榴红过来将小宝儿接走了。   之后的两天,就一直在家处理药材。买了工具之后确实快多了,也比以前省力气了不少,两天没黑没夜的,将这段时间积攒下来的药材全都处理了。   这几天二叔忙着搬家,显然也是没时间去采药的,这也正好,越绣宁要去长安了,没有时间处理药材,而现在快要进入八月了,又要开始采挖白芨了,白芨是不能放的,挖出来两个时辰之内必须处理。   所以采挖白芨的时候,还是要跟二叔商量一下。   其实这段时间都很忙,三叔走了之后二叔一个人要种地还要采药,偏巧现在是秋粮才种下去开始服侍的阶段,每天都要去地里,越民耕一个人忙得同样是后脚跟打后脑勺。   这样也好,避免采挖回来白芨不能及时处理而浪费了。   吃饭的时候跟吴邓氏和吴玉说了去长安城的事情,两人现在已经是不能管她了的,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养家糊口的人变成了越绣宁,所以姥姥和母亲只能叮嘱叫她小心注意什么的。   听说林炤一起去,两人才稍微的放心。   对于越绣宁治病的医术,反倒一点不担心没有问一句。在村里的时候给几个人缝针治疗,现在吴邓氏和吴玉对越绣宁的医术很有信心。   因为需要很早就到,所以早上寅时就起来了,洗漱收拾了,大约卯时初出门。夏天天长,寅时天就蒙蒙亮,卯时这会儿,已经大亮了。越绣宁出门的时候才想起来了,马车不在了。   不知道县城的城门口有没有去长安城的车,有时候会有的,有些人驾着马车去长安城做什么,在城门口顺便的拉几个人,可以赚点车前回来。   谁知道出门就看见王家门口停着一辆马车,王爷爷坐在车前面等着,林炤在车旁边站着。   越绣宁忙跑上前去,仰着脸笑着:“王爷爷好,不好意思老是麻烦您。”   王爷爷笑着道:“客气啥,都是一个村子的,搬到城里了还是邻居,就该互相帮忙啊。”   越绣宁道谢,这才看着林炤道:“你是哪里又弄得一辆车?”   “借的。”果然没出越绣宁的意料之外,林炤又是这么两个字,然后就笑着叫她上车。   越绣宁摇头,都已经懒得问他了。他神神秘秘的,自己这边有感觉,而同样林炤也应该能察觉自己感觉到了他的神秘。   他不肯说,自己反倒越来越不好问了。    第184章 心乱跳      上了车之后往长安城的方向走。林炤看她穿着一件新的蓝色梭布长裙,宝蓝的颜色是很称肌肤的,更显得她肌肤欺霜赛雪的白。   林炤舔了舔嘴唇,笑着道:“你最近新衣裳挺多的。”   越绣宁低头看了看脸蛋一红:“你是不是觉着我太大惊小怪了?去什么大户人家还穿新衣裳?其实不是的,我娘最近给我做了几件新的衣裳,以前那些不叫我穿了……”   林炤一听她误会了,慌忙的笑着解释:“当然不是了。以前的碎花衣裳也挺好看的,不过适合在乡下穿。现在这些衣裳都挺好看的。”   越绣宁抻了抻自己的衣角,马上点头赞同:“我其实挺低调的,专门把那件藕荷色的换了呢。”   林炤被逗得笑了出来。   心乱跳,有种按捺不住的冲动,尤其是看到她殷红粉嫩的嘴唇,带着笑意盈盈的唇角,还有那狡黠的眨巴个不停的眸子。   林炤转开眼睛深吸了口气,强行将自己乱跳的心安抚住,尽量不看她的脸蛋,避免自己生了什么不该有的邪念……   他自己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同她单独坐一辆车也不是头一回,今天怎么就有种那么奇怪的感觉,总觉着如此狭小隐秘的空间中,自己的心、某些思绪想法乃至于念头都变得邪恶起来了……   “我想了一晚上,还是觉着这件事可能没那么简单,郝掌柜肯定是有什么盘算,当然了,估计盘算的是那个大户人家,我一穷二白的,没什么值得他盘算的……你说呢?!”最后三个字稍微大点声,盯着走神的林炤。   林炤被突然提高并且靠近的声音一吓,忙回神,点头:“是啊……嗯,对。”   “对什么?我说的什么?”越绣宁有些孤疑起来。   林炤镇定了一下,忙打岔:“我刚刚在想……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昨天开张了,卖了一盒祛湿疹的药膏。”   果然,这一下将越绣宁所有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将他的走神不对劲也跑在了脑后勺,惊喜的叫道:“真的?!太好了!”   林炤笑着道:“开张了就好,起码有人是知道了的,慢慢的来……我家准备买两个丫鬟,就叫一个过去每天帮你做这个药膏吧?”   越绣宁还沉浸在生意开张的喜悦中,一听这话顿时惊讶的很,道:“你家都已经要买丫鬟了?”   语气十分的惊讶。   林炤点头:“对呀,我外公外婆年纪大了,好些事情也做不动了,就买两个丫鬟好了。”   他的语气就像是买两棵白菜一样。   越绣宁惊讶的看着他,半天。   林炤有些不安的咽了一口吐沫,陪笑着小心的问:“怎么了?难道你觉着不好?我们肯定不会买拐骗的,找的是官家登记过的人牙子……”   越绣宁好笑:“关我什么事啊,我怎么会觉着不好?只是有些太惊讶而已,几个月前咱们还是乡下人呢,现在你家都已经……不过想想也是,王爷爷和王奶奶年纪大了,又要忙家里的事情现在还要看铺子,肯定是忙不过来。”   一顿又道:“你买就买好了,买了丫鬟好好的照顾你外公外婆,做什么叫来我家?我又不给发月钱……放心,我忙得过来,那几十盒药膏能卖掉再做新的。”   林炤刚刚被她盯得有点发毛,自然不敢多说什么了,只想着丫鬟买了之后,总能找到去帮她做事的借口的,到时候再说。   一路上就这样说着这样那样的闲话,到了长安城。   先来到了杏林堂的在长安城的分铺。虽然这里是分铺,但其实比县城的总铺子还要大,不过位置比较的偏。   也是上一次来买甘草凝,越绣宁才算是把长安城的药铺子观察的很清楚了,总铺子在东暨县城而在长安城有分铺的,只有两家,一家杏林堂,一家济仁堂。   也很有意思,在东暨县杏林堂是当仁不让的药铺子的头把交椅,不管是生意,规模都比济仁堂大。   然而,到了长安城这边,济仁堂倒做的比杏林堂好,济仁堂位于比较繁华的,而且一条街上全都是药铺子的那边,面积比现在的这个杏林堂要大一倍左右,上一次越绣宁去的时候,里面抓药的人不少。坐堂大夫也有两位。   生意场上就是如此,不能只看一个方面,只看一点,要看的更加全面一些。如果将这两地的杏林堂和济仁堂来比较,说不定济仁堂比杏林堂还更大生意更好呢。   到了杏林堂,在门口下车的时候已经有一个伙计跑出来询问:“是从东暨县过来的吗?”   “是。”王爷爷说了一句。   那伙计忙道:“车里头是越姑娘?”林炤这会儿已经下车了,点头,伸手扶越绣宁下来。   那伙计笑着道:“越姑娘请进来吧,我们掌柜的等了半天了。”说着转身陷进去禀报了一声。   越绣宁和林炤进了铺子,一个穿着素色薄缎长衫的四十来岁的大叔已经过来了,笑着拱手道:“这位是越姑娘吧?”   越绣宁忙福身回礼:“我是的,您是掌柜的吧。”   掌柜的点头:“我姓张。”说着道:“原本是该请越姑娘进铺子歇一会儿喝口茶的,不过看看这时辰也不早了,快到跟人家说的时辰了……”   越绣宁忙道:“不用歇,我门这就过去好了。”   张掌柜的就点头,一转头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已经站在旁边了,张掌柜的就道:“你领着去吧。”   那男子点头答应,过来对越绣宁笑着道:“越姑娘请跟我来。”说着,去柜台上将一个药箱子背在肩上,往外走。   越绣宁一时没弄明白这个人本身是大夫,还是他帮着自己背的药箱子?自己这一次出门倒是带着林炤给她的那个药箱子,不过药箱子里的药很多都是外伤用药,然后就是一些手术用的刀具,针灸什么的,估计是用不上。   看了看林炤,林炤点头和她一块儿出来,上了马车。那个人坐轿子前面带路,马车跟在后面,在长安城的街道中左拐右拐的,最后停下了。    第185章 难以启齿      下了车之后,越绣宁和林炤就站在了一座府邸的门前。   这边应该是侧门了,朱漆大门前挂了几个大红灯笼,灯笼上面写着‘施宅’两个字。   越绣宁扭头看林炤,见他眼神一闪,她就问:“你知道?”   林炤看她笑:“我哪里能知道?”   两人也就对了这一句话,已经有婆子过来请他们跟着她往里走,前面那个杏林堂的人背着药箱子点头,扭头看了两人一眼,道:“越姑娘。”   越绣宁和林炤急忙的跟上了。   确实是大宅子,从侧门走进来就老半天,一直在游廊上走着,过了好几个垂花门,那婆子才站住了,转身看着他们道:“女大夫请跟奴婢来,两位跟他去。”说着指了指前面垂花门门口站的小厮。   小厮在那边道:“请跟我这边来。”   杏林堂的那个人便过去了,林炤看了看越绣宁,道:“那我过去了?”   越绣宁点头,道:“一会儿……”   “一会儿您看完了病,会有人去找这两位爷的。”旁边那个婆子已经说道。   越绣宁点了点头,便跟着她往内院走,林炤和那个杏林堂的人跟着小厮去了。这边婆子前面带路,同样也是七拐八拐的,过了不知道多少的游廊、垂花门、穿厅、后院、园子,一直走到了一个院子前,看着是往院子里走,越绣宁看了一眼院子门前一块大石头上的字。   扶香园。   从正门进来,穿过穿厅就上了游廊,又是走了一段进了内院,这时候已经好几个丫鬟婆子的询问:“年妈妈好。”   “年妈妈来了?”   “这是谁呀年妈妈?”   前面带路的就是叫年妈妈的,有时候不搭理,有时候稍微的点点头,有时候就很客气的笑着回答:“给小姐看病的女大夫。”   于是越绣宁就要被人看几眼。   空着手的越绣宁稍微的有点窘。从别人的目光中,自己都觉着自己不像个大夫。   也是刚刚她才知道,杏林堂派来给自己和林炤带路的那个人,应该是杏林堂的坐堂大夫,而不是什么带路的伙计,看他背着药箱子直接走了的样子,显然那药箱子是他自己的。   终于来到了内室门前,一个丫鬟迎上来小声的问:“这就是杏林堂的女大夫?”说着打量了一下越绣宁,脸上很惊讶。   那年妈妈就点头,声音也不大的道:“是啊,杏林堂的孙大夫领着来的。之前倒是说过,年纪不大,十六七岁……”   意思很明显,我知道你很惊讶,我看了第一眼也很惊讶,不过人家提前说过了,女大夫年纪是不大的。   那丫鬟就点头,转身进去禀报,年妈妈就回头对越绣宁道:“越大夫,您在这里等一下。”   她也跟着进去了。   越绣宁等了一会儿。   丫鬟不少,厢房耳房进进出出的,不过都没什么声音,即便是两人说话也压低了声音,似乎怕惊动了什么人。   听说越绣宁是大夫,丫鬟们少不得都要用惊讶的眼神看看她,觉着太年轻了,不可思议。   也就等了一会儿,年妈妈出来了,道:“越大夫请进。”   说着帮着将竹帘子挑了起来。越绣宁道谢,进了屋子。   抬眼看见正上面坐着一个三十来岁,穿着莲青色金线绣万字纹圆领长裙的妇人,梳着抛家髻,头上戴着一支缠丝变形赤金镶珠凤簪,发髻正中戴着一支赤金衔红宝石朱雀钗,钗头上一串儿金珠颤巍巍的。   年妈妈已经跟着进来了,在旁边躬身道:“三太太,这就是越大夫。”   那夫人抬眼将越绣宁看了看,半天才道:“虽说了十六七岁,可看着到底……”叹了口气,道:“这也不像大夫啊,连个药箱子都不带着?”   年妈妈顿了顿,还在琢磨这话怎么回。就这么个人来了,她也没注意背没背药箱子啊。   越绣宁倒是赶紧的道:“杏林堂的掌柜请我来的时候,也没说贵府小姐是什么病症,所以我先诊诊脉,看看需要什么。药箱子倒是带着,在马车上,不过不知道用不用得上。”   那三太太一听,叹了口气道:“算了,来都来了,就叫看看吧。”摆手示意叫请进去,一副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样子。   之前那个丫鬟就过来了,对越绣宁道:“越大夫请。”   越绣宁就跟着这个丫鬟进了里屋,屋里站了好几个丫鬟,床边墙角的,也是一声不吭的有站着不动的,有轻轻忙碌的。床帐子放下来的,显然病人在床上,屋里熏着香,一股不浓不淡的檀香味。   丫鬟上前,原本就在床前站着的一个年级十四五岁的小丫鬟轻手轻脚的将帐子掀开了一半,然后将里面躺着的人胳膊拿了出来,还用手绢盖在了手腕上。   越绣宁不以为意,上前去诊脉。看见丫鬟马上又要将帐子放下来,便道:“两面都掀开,我要看看病人的脸色和舌苔。”   那小丫鬟一愣,马上抬眼看领越绣宁进来的那个丫鬟,这个丫鬟就点了点头,于是小丫鬟只好将帐子掀开了。   脉象端直以长,细弱无力。这是弦脉。   诊的时候那病人醒了,刚动了一下两个丫鬟几乎同时就俯身上去,小声的说着:“四姑娘,有大夫给您看病呢。”   那女子半天才‘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示意要起来,于是两个丫鬟急忙的扶起来,在她背后放上迎枕什么的。   越绣宁只能先站起来退开,等丫鬟们忙完,这才上前。   那姑娘已经看清楚了她,惊讶的道:“这丫头是大夫?”   原本屋里屋外所有人都屏声静气的,这位小姐起身的时候也是嘤嘤呜呜,好像娇弱的很,谁知道一开口居然这样说话,越绣宁顿时都有些惊讶的抬头看了看。   那小姐看起来十五六岁,因为睡觉所以脸上晕红,发髻松软的快掉了,睡眼惺忪的,长得倒是很漂亮,不过鼻翼下方唇角上方长了颗痘痘,有点破坏这一张精致的脸蛋。   当然,痘痘消退了就没事了。   看得出来,这姑娘上火的很啊。    第186章 纤维瘤      这位小姐坐好了之后,越绣宁又给诊了诊另一手的脉搏。   叫她张开嘴看了看舌苔,然后看了看眼睑。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三太太已经进来了,站在身后问道:“如何?”   越绣宁就道:“邪气滞肝,疏泄失常,气郁不利而见弦脉。诸痛、痰饮,气机阻滞,阴阳不和,脉气因而紧张。疟邪为病,伏于半表半里,少阳枢机不利而见弦脉。虚劳内伤,中气不足,肝病栾脾,亦觉见弦脉……”   “谁让你背医书来着?你只说什么病症吧。”三太太道。   越绣宁站了起来。   站起来的一瞬间还在琢磨着。很明显,这姑娘是身体太虚不经常运动,但是吃的又过于精致,以至于身体的抵抗力非常的羸弱。现在还严重上火。   不过,如果只是这种病症,完全可以找男大夫看,一点都没有什么不方便的,诊了脉之后开一些中和的药,在给开一道泻火的方子就可以了。   为什么要说男大夫不能看?   因为只是站起来的一瞬间而已,所以没办法想太多,越绣宁就道:“小姐这是身体太弱,最近上火严重。”   三太太微微的停顿了,半天没说话。   显然,越绣宁之前说的,虽然三太太听不懂,但听着也是大夫常说的话,可一旦叫简单说,却又如此的简单,让三太太拿不准主意,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大夫到底医术如何,到底有没有本事治病。   那床上的小姐先不耐烦起来了,带着哭腔道:“娘!既然找了女大夫就叫看看吧!女儿已经受够够的了,若是看不好女儿就……”   三太太顿时慌了的叫:“别说胡话!”马上对周围的人道:“你们都出去。”   屋里的丫鬟们就躬身退出去了,只留下床前面的这两个。越绣宁也看出来了,这位三太太显然不信任自己的医术,还琢磨着怎么试探一下,但是她又不懂医术,还没试探呢,烦躁的病人已经先受不了了。   丫鬟们退下了,门都关上了。   三太太这才对越绣宁道:“腋下长了个东西……像是肉粒一般,只碰触就疼的钻心……”   越绣宁‘哦’了一声,道:“我得看看。”   事已至此,自然是要给她看看,三太太点头,那两个丫鬟就放下了帐子,两人在帐子里面帮着那小姐更衣,悉悉索索的忙活了半天,一个丫鬟掀起来帐子,道:“好了。”   床上的小姐又躺下了,侧身躺着,其他部位都被盖着,露出左胳膊和胳膊下面的腋下肌肤。   越绣宁上前看了看,白皙的肌肤上果然是长了个小瘤子,比肉粒可大多了,侧乳附近靠近腋下。   像是纤维瘤。   越绣宁道:“给我一块干净的手绢。”   一个丫鬟急忙的拿了一块手绢过来,越绣宁将手绢遮盖在自己手上临时当个手套用,道:“我要按压一下哦,如果很疼的话要忍着点。”   那小姐就哭兮兮的‘嗯’了一声。   越绣宁用手按压了一下,小姐果然就疼的吸了一口凉气。   瘤子边缘清楚、表面光滑、质地较硬、推之可以游动,虽然纤维瘤大部分在皮下,但也不排除极个别长出皮外的可能性。   就是纤维瘤没错了。   越绣宁直起身,示意丫鬟给盖上,对三太太道:“这是一种良性的瘤子,没有关系,与性命无碍,只是需要切除。”   三太太一听与性命无碍,先是高兴了一下,然后一听需要切除,顿时大惊失色的道:“如何切除?”   越绣宁道:“手术刀切除,看这种瘤子的直径,只需要缝一针就可以了。”   那小姐已经是坐了起来,胡乱的用被子挡着身体,看着她带着哭腔道:“你可能动刀子割掉?如果可以就赶紧的吧!我受不了这东西了,就是死也不愿意带着这个东西……”   三太太顿时急的跺脚:“别这样说……”   那小姐看样子是真的受够了,已经哭了起来道:“我决定了,割掉!就她来好了!”用手指了一下越绣宁。   三太太看她的样子决然的很,只能好声好气的安抚:“你着什么急啊,总要先问清楚,谁也没说不割……起码要问问大夫有没有把握,如何的做……必然是要保证你没事的,这还用说吗?”说着上前好言安抚:“好了,你睡会儿吧,你放心!只要能治好,谁都是希望马上治好的,只要她有把握。”   越绣宁在那边听着,心里摇头。这三太太说话实在不中听,明里暗里的威吓自己,也不知道吓唬大夫对她女儿有什么好处。   好说歹说的将那姑娘哄得躺下了,那小姐却拉着她低声的说着什么,声音非常小。   越绣宁心里也在琢磨着,如果动手术的话,即便是很小的纤维瘤,也肯定需要准备一下,另外手术做完了肯定需要几天的恢复,而这几天自己必然是要在病人身边看护的。   所以说,即便是这个三太太同意了,自己也不能今天给动手术,得回家说一声。而且自己在长安城没住处,不出意料之外的话,这一家人肯定叫自己住在府里随时照顾病人,那还是要麻烦林炤陪着自己,不然自己一个人住在陌生人家里头,还是不太安心的。   这就已经琢磨好了。   那母女俩似乎也商量好了,三太太站了起来,脸上带着一些难以启齿的样子,过来走到了越绣宁身边,用几乎只有她自己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之前因为这个瘤子找了个道姑来诊治,那道姑真真的混账,不知道用的什么破玩意儿,让我女儿洗什么神仙水浴,说洗了就好了。水里头也不知道放了什么脏东西……结果瘤子没治好,却又,又……”   越绣宁注意的听着,也没催。   那三太太声音更小了一点,简直就跟和她耳语似得,说道:“臀部侧面也长了一颗肉粒,还流脓……”   越绣宁哦了一声:“挡住其他的地方,只将长得东西露出来,我看看好了。”   三太太忙点头,过去轻声的吩咐两个丫鬟。    第187章 疱疹      两个丫鬟又是和刚刚一样,放下帐子悉悉索索的忙碌了一会儿,才将帐子掀开了。   越绣宁上前去查看,这一看还真有点愕然,忙用手绢垫着手,按了按。倒是没有刚刚那么疼,这位小姐也没什么声音。   按之感觉略硬,也不是什么肉粒,而是一种硬壳一般的东西。越绣宁不敢怠慢,仔细检查了半天,才确定了,是一种湿疣孢疹。   她直起身子,想了想对三太太道:“咱们到外面去说吧。”   三太太一下子就满脸紧张。   那床上躺的小姐顿时受不了了,翻过身带着哭音道:“就在这里说!我现在便是死都不怕,还怕什么?”   越绣宁看着那位三太太,还是没说。   三太太着急的忙去劝那个姑娘,劝了几句那姑娘就已经是大声哭了起来,看样子倔的很,如果不当面说就不行,绝对的不行!   三太太不由得便回头看越绣宁,意思是实在不行就在这里当面说?   越绣宁摇头无语,这位太太也太没有原则了,如果不是实在病人不能听的话,自己就如刚刚那般直接说了,还有什么要紧的?   三太太又劝。   那姑娘已经嚎哭起来了,满口都是‘死啊死啊’的,无论怎么样都要亲耳听大夫说是什么病症,大不了就是一死!   越绣宁这会儿也发现了,这位小姐着实的倔强的很。只能道:“好了,好了,那我就说了。这病也是会死人的病,一点不严重,治疗起来很简单,若是不治疗,再过几个月自己结痂之后也慢慢会好的。唯一的不好,就是会疼而已。”   那小姐却不好骗,转头看她怒道:“既然如此,你刚刚为什么一定要去外面说?!”   真的是大户人家娇生惯养出来的小姐,一点不知道感恩感激,眼前这位大夫分明是来给她治病的,可她表现的越绣宁好像还是害她一般,如此的厉声质问。   越绣宁想了想道:“原本不想当着你的面说,就怕你难堪的。这病是染上的,平常要注意卫生,勤洗澡……当然了,既然说之前道姑治过,还给过什么脏东西神仙水,可能是那时候染上的也有可能。”   那位小姐天天死啊死啊的想,估计也确实是觉着自己活不了了,得了这许多见不得人的病,因此越绣宁这样一解释,反倒一下子张口结舌,实在没想到加上有些羞愤,哑口无言了。   三太太一听忙道:“肯定就是那个死道姑弄得!弄得什么神仙水让我女儿洗澡,那段时间还都是这样的!真真可恶!”说着忙安抚那小姐:“湘儿,你现在听到了,都不严重,都不致命,你就好好的安心养病,我和大夫商量商量,看看如何治疗……”   安抚了半天,那小姐应该是听了越绣宁说的已经哑口无言了,就没说话背转身去。   三太太这才松了口气,示意两个丫鬟照看好了,她和越绣宁走了出来,到了外屋轻声的道:“臀上的那个,是也需要用刀子割了吧?”   越绣宁要头:“不需要,我写个方子,每天用苦参汤外洗,再撒一些青黛散,药都不用吃,一段时间就可以好。”一顿又道:“不过,刚刚没有全说实话。”   三太太顿时又紧张起来了,忙很轻的声音道:“到底怎么了?”   越绣宁想了想。   她原本是想跟这个三太太实话实说的,刚刚想让三太太出来说,也是这个缘故。不过突然的她又改主意了。   湿疣孢疹可真的不是什么干净的病,一个没出嫁的千金小姐得了这种见不得人的病,估计他们家人肯定害怕传出去。而知道这个病症的目前只有自己,所以,他们会不会……   会不会,越绣宁也不知道,谁知道大户人家手段多少?敢做到什么程度?   所以一瞬间越绣宁就改了主意,不说了。刚刚既然那么说了,就照着那话说下去就是了。   “病是一种病,也是刚刚我说的原因,只是严重的很。你别怕,我说的严重是指你们寻道姑看病这件事,这种病其实没什么,就如我刚刚说的,不治疗自己也能好,需要一段时间而已。不过呢,染上这种病就是因为一些不懂医术的人胡乱的给弄一些东西来,干净不干净的也不知道,她们自己都是什么人也不知道,所以才会染上这样的病症,今后一定要小心,有病找正经的大夫看,不能再找这样乱七八糟的人来了。”   这位小姐没嫁人,如果不是她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的话,应该就是那个道姑给传染上的。   三太太认认真真的听完了,这才知道是为了不叫他们以后乱找人看病,这才松了口气,点头道:“知道了,经过这件事还能不记着这教训?我要不是真的……哎,算了,跟你说多了也没用,横竖家里头所有人都得了教训,看以后谁还乱请人来看病。”   越绣宁便点点头:“如此就好。”说着过去桌边,丫鬟已经准备好了纸笔,就写了两个方子,给三太太:“苦参汤的那个方子,是治疗臀部的,苦参汤外洗,然后撒上青黛散。另一个方子蓟、山奈、枸杞子、薏苡仁是熬药的,等手术之后,熬药吃,剂量上面写着。”   三太太将方子认真的看了看点头:“好。”然后问道:“什么时候割掉?”   越绣宁道:“这我得回去准备准备,有些工具在家里,实在也是没想到需要动手术的。另外,病人也需要准备几天,这几天就不要吃油腻的东西了,清淡饮食,每天最好只吃面条和稀粥,就是普通的粥,不要加什么燕窝,枸杞红枣通通不要,普通简单的粥就可以。面条只放些盐,不要添加作料。另外,勤洗澡,每天晚上睡之前洗一次澡。”   说着问道:“月信是什么日子?”   三太太忙说了,越绣宁算了算,等于是才过了七八天左右,那么回去准备三天,过来动手术也是正好,手术大约三四天就能好转,即便是多休息几天,也不会碰到月信的日子。    第188章 需要割掉      “那就好,三天之后我过来动手术。”越绣宁说着又道:“话还是要说在前面,虽然只是割皮肤外面长得小瘤子,理论上是没有什么危险的,不过任何动刀子的事情都有例外,如果……”   “当然不行了!”那三太太马上怪叫了一声:“一点意外都不能有!”   越绣宁一窘,这年代想拿以后的那套来说,怕是不行。只能道:“动手术的诊费比较贵,三十两银子,其他没什么了。”   那三太太脸上有点不耐烦,还有点不屑,不过即便是不屑,却又不满,语气不满的道:“你们杏林堂也太得寸进尺了。允了你们今天给老太太看病,老太太要是信任了你家的大夫,今后就找你家大夫了,这已经是大买卖了,还要单独收银子?”   越绣宁笑着道:“我不是杏林堂的大夫,只是跟杏林堂的掌柜认识,他找的我说有个女眷生病了……”   解释了两句,突然觉着不太对劲,想了想问道:“三太太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允了杏林堂给府里老太太看病?以前不是杏林堂的大夫来看病吗?”   “不是啊,是人家济仁堂的崔大夫,崔大夫医术好,性子又好,老太太就相信人家崔大夫,要不是这一次……”三太太说着不耐烦的道:“算了算了,懒得跟你说这么多,你下去领赏钱吧。”   简直把越绣宁当下人一样的语气。   越绣宁皱紧了眉头往外走。   那三太太似乎也看出来她有点不高兴,然后便想起来了,还靠着这位给自己女儿治病呢,虽然她看起来和女儿年纪一样大,也不能怠慢的。于是又恢复了之前的好脸色,忙追了两步道:“越大夫,那就麻烦你了,三天之后再来。”   越绣宁点点头,跟着丫鬟出来了。她皱眉头还真不是不高兴,跟三太太这样的人没什么好计较的,她震惊的是,自己居然被郝掌柜利用了。   之前就觉着奇怪,郝掌柜在这件事上很好说话,要和自己签书契,自己当时就拒绝了,可他一点没见怪,依然让自己过来看病,挣这个出诊费。越绣宁心里一直有种怪怪的感觉。   现在终于明白了。   郝掌柜利用了自己。   以前施家是找济仁堂看病的,想施家这样的大户人家,估计一年看病的费用不少,再要是家里头有几位老人,有几位身体不好的女眷,估计每年得花一、二千两银子看病吃药什么的。   这都是济仁堂的买卖,杏林堂肯定很眼红。   “五两银子,是今天的出诊费,之前说好的,您拿好。”丫鬟对越绣宁说话都客气了很多,显然是因为三太太追出来说的那句话,让丫鬟们知道主子对这位大夫也很客气。   越绣宁将银锭接了过来,皱着眉头往外走。到了院门口,一个婆子过来笑着,果然客气了很多微微的躬身:“越大夫,一起来的郝大夫和另一个年轻爷在老太太那边,郝大夫给老太太看病呢,还没看完,您过去等会儿?也见见老太太吧?”   越绣宁一听忙道:“算了,我不过去了,要赶紧的回去准备一些东西呢,家在东暨县也不近,所以还是回去了。你帮我把那位年轻的爷叫出来就行了。”   那婆子一听就点头道:“行。您稍等。”   就往前走了。   一会儿另一个婆子过来,说领她去侧门等着,那婆子领着人就走另一条路了。于是越绣宁跟着这个婆子又来到了进门的地方,看见王爷爷在这里等着,越绣宁就先上了车。   “林炤呢?”王爷爷倒着急,不等越绣宁先说已经问道。   越绣宁忙道:“他在前院,婆子已经去叫去了,一会儿就出来。”   说话间,林炤已经出来了,还有点纳闷,过来掀开车帘子看了看里面,见越绣宁在车里,就道:“怎么?不等郝大夫了?”   “不等了。”越绣宁道。   林炤上了车,越绣宁马上问道:“那个大夫姓郝?现在就再给府里的老太太看病吗?”   林炤点头:“对呀,你觉不觉着奇怪,我发现原来以前不是杏林堂的大夫给老太太看病的……”   越绣宁已经点头:“我全都知道了。”   林炤看她脸色很不好看,忙道:“怎么回事?”   越绣宁等马车往前走了走,确定走出施家门前了,外面肯定不会有人听见,这才道:“施家以前是让济仁堂的大夫给他们看病的,就是因为这一次找女大夫,杏林堂才插足了进来,今天看样子是已经把生意抢走了。我因为说了句诊费多少多少,那三太太就不高兴,说让你们杏林堂今天来给府里老太太看病,这已经很不错了,什么什么的,我这才知道,杏林堂借助今天这件事才进了施家的门。最可恨的是,以前给施家看病的是崔大夫。我不知道济仁堂有几个崔大夫,但如果是东暨县那个的话,那可是以前给我三叔看过病的!”   越绣宁说到这里黑着脸:“杏林堂想抢济仁堂的生意,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情跟我无关,我觉着生气的是,杏林堂利用我。今天那个大夫迫不及待的背着药箱子过来,我就纳闷了一路,刚开始甚至还想药箱子是不是给我背着的?原来关窍在这里,真是无语了……”   林炤听了半天明白了,他道:“难怪郝掌柜奇奇怪怪的,你说不签书契,他也不计较,说了半天全都是好事。你当时不是已经觉着奇怪了吗。根源竟然在这里。”一顿又道:“算了,事已至此,只能心里有数了,经过这件事也算是把郝掌柜看清楚了,到底是生意人,凡事只考虑利益,咱们以后知道了,跟他打交道也只考虑利益就行了。”   说着又道:“他还挺聪明的,施家算是大生意吧,他找的是他家的人。这样连杏林堂都要被他拿住了。”   越绣宁点头,郝大夫姓郝,她也怀疑是不是郝掌柜的什么亲戚。这么一看的话,郝掌柜真的是盘算的太精明了。    第189章 被利用了      林炤又劝了几句。   越绣宁叹气道:“事已至此,不想开也没什么办法。”   林炤道:“病人如何?”   越绣宁忙道:“对了对了,我还要跟你商量呢。”刚说到这里突然想起来了,忙道:“你说你来长安要买东西,买什么啊?”   林炤眨巴了一下眼睛,笑着道:“买点……东西呗,”一顿道:“时辰还早,你吃饭了吗?我可是连口茶都没喝,咱们找地方吃点东西吧?”   越绣宁点头:“好啊,我也没喝茶。”   林炤听了摇头:“施家可真无礼。”说着掀开车帘子对王爷爷道:“外公,咱们买点料子吧?先找个饭馆子吃饭,找大点。”   王爷爷答应着:“好嘞。”   马车继续走着,越绣宁对林炤道:“病人的病情倒是不严重,但是需要动手术……就是用手术刀将外面长得一些多余的东西割掉。不大,估计会是个比指甲盖还小的创口,不过割掉之后到底需要一两天的观察期,最多三天,需要随时观察情况。”   林炤听懂了:“你的意思,看了病之后要住在他们府上三天?”   “不住当然也可以,不过肯定是要在长安城找客栈了,而且每天都要去照看,晚上的话……估计头一天晚上也需要在跟前,随时有情况的话能马上过去查看。”当然,这种小手术越绣宁还是很有把握的,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不过呢,估计施家肯定是大惊小怪,必然是要求自己在跟前照顾的。   林炤想了想道:“既然是这样就住在施家最好了,住客栈不太好,客栈人蛇混杂的你一个姑娘家哪里行?你是叫你陪着你住在施家吗?当然可以了,你不叫我来,我还不放心呢。”   说到这里他已经笑了起来。   越绣宁舔了舔嘴唇道:“我有点不好意思,总这样麻烦你……这样吧,你要买什么料子,我给你买,当谢礼!”   林炤愣了愣,好笑的摇头:“你呀,你总是这样……”   刚说了几个字就看见越绣宁急的要说话,且脸上带着坚决的神色。林炤能不了解她?之前帮她一点小忙,她都一直记着,总要还了人情才心里踏实,这样的话如果自己真的想陪着来,就一定要让她觉着踏踏实实的。   对,别说越绣宁找了他,就算是不找他,林炤若是知道了治病的情况,也一定会跟着来的。   于是说了几个字之后又改了,好笑的点头:“好吧,好吧,看你着急的样子。那就给我买块料子当谢礼好了。”   其实,他原本并不想买什么料子,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王爷爷找的是个酒楼,越绣宁下车的时候就已经很惊讶了,不过前面王爷爷已经先进去要雅间了,也只能跟着林炤下车。   店小二过来将马车牵走了。   进了酒楼上了二楼,进雅间坐下,林炤点了几个菜,王爷爷笑着在旁边也不说话。   “王爷爷辛苦你了。”越绣宁忙说了一句。   王爷爷笑:“辛苦啥呀,在家也没事,都是邻居的,越姑娘可不要在这样客气了。”   林炤笑着道:“一个村出来的,难得又是邻居,咱们不互相帮忙谁还帮咱们?现在地也买了,铺子也有了,今后的日子会很安心的。”   王爷爷就连连的点头。   越绣宁也笑着点头:“对呀,我二叔他们都觉着地是根本,买了地就很安心了。和以前一样。”   “可不就是,就算是大户人家也得有些田地,这才是根本,没田地的那再有钱也是虚的,不踏实。”王爷爷说道。   说了一会儿闲话,又跟王爷爷说了说看病的情况,对于这个王爷爷倒是不多问,越绣宁说几句,他就点点头。   吃了饭之后,坐马车来到了一个比较大的铺子,越绣宁也是想好好的感谢一下林炤。丝绸的是买不起,买了两疋毛青布,给王爷爷、林炤做冬衣的,颜色虽然是青色,不过女的也可以穿,就是王奶奶、王笑云也可以做。   越绣宁自己也买了一疋,给姥姥和母亲做冬衣。三疋棉布正好一两银子。   林炤看她买了布之后轻松多了,心里头也想好了,以后不要让越绣宁觉着欠自己什么,尽量要做到让她感觉平衡,便是一丝丝的愧疚都不能让她有。所以今后自己要做的更谨慎仔细了。   越绣宁哪里知道他想的那么多,一路回来,只说看病的事情。   酉时许回到了东暨县,就在王家门前下车,再次的跟王爷爷和林炤道谢,然后抱着一疋布回到了家里。   吴邓氏和吴玉琢磨着她就该回来了,因此就前院晃悠着,听见外面的动静急忙的过来,吴邓氏还追出来去跟王爷爷和林炤道谢,说了两句话,这才回来。   吴玉已经接过来布,和越绣宁一起进屋了。   “到底啥病啊?你能不能治得了?”吴邓氏后脚关了院门进来,忙忙的就问道。   “就是屁股和腋下长了点东西,大户人家的姑娘娇贵,就觉着见不得人了什么什么的,闹得挺凶的,满嘴都是不活了,死呀死呀的,估计把大人也吓得不轻。我看了看不要紧的,一处的病都不用管,过几个月就能自己好,另一处的话,就得用刀子割了。”   越绣宁将详细的情况说了。将剩余的四两银子给了吴邓氏。   吴邓氏一听不得了,还要用刀子?随手将银子放在了那边桌上,就忙追着问,吴玉忙道:“让她先去洗个澡,出来吃饭的时候再说吧?”   吴邓氏也就点头。   越绣宁洗澡出来,吃饭的时候详细说了说,自然是要说自己有把握的,不然姥姥和母亲肯定担心的不得了如何如何的,又说跟人家要了三十两治病的费用,又把吴邓氏给惊得眼睛都直了。   “这可……这治病真太挣钱了,你说三十两,人家怎么说的?没吓一跳骂你狮子大开口?”吴邓氏道。   越绣宁好笑:“怎么可能。他们是大户人家,不缺这点钱,估计我说五十两也不会说什么。”   吴玉忙道:“你为什么要三十两?”   越绣宁想了想,好笑:“不知道,随口就说了三十两。”   吴邓氏和吴玉全都吃惊的呆看着她。    第190章 不速之客      吴邓氏听说需要人陪着去施家住几天,便忙道:“我陪着你!别总麻烦人家林炤了。”   吴玉忙道:“最好是男的吧?万一要是晚上或者什么时候回来,有男的陪着不害怕。娘你跟着去,人家一看一老一小的……当然,若是你二叔能陪着最好了。”最后一句话是跟越绣宁说的。   越绣宁点头:“对呀,二叔能陪着去最好,不过家里头现在只有他一个男人,要种地要采药的,就算是暂时不忙这些,才搬了家还要收拾整理几天呢。到底太忙了。叫林炤陪我去就是了,他也跟着我去过一回,如果有人问,我就说是我表哥,这样也没事。”   如果不是一个村出来的,吴玉真的很犹豫。不过现在林炤是和他们一个村出来的,知根知底,何况在村里就是邻居,在这里也是,当然更加的亲近一些。何况,吴玉和吴邓氏都冷眼旁观的,琢磨一些事呢。   “那大户人家的没什么其他的毛病吧?不会出什么意外吧?”吴玉道。   越绣宁道:“能出什么意外啊,再说了出意外也跟我没关系。我只照看两三天病人,伤口一愈合就直接走人了,没有问题的。”   盛夏,天黑的晚,这会儿都已经酉时末了,天还大亮着,看样子还得一个时辰左右才能黑。   越绣宁飞快的吃着饭,盘算着天黑前还能收拾收拾药材,吴玉便道:“你慢点吃,药材我和你姥姥都收拾的差不多了,你只去看看有哪些没处理好的补一补就是了。”   越绣宁吃饭的速度稍微的慢了点。   吴邓氏叹气道:“这孩子最近忙的……”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一会儿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家里有人吗?”   祖孙三人一愣,越绣宁还一点没听出来,吴玉倒是说了一句:“听着像是……”   说着去看吴邓氏,吴邓氏脸色都变了。   越绣宁问道:“像谁?开门不开门?”   吴玉起身:“当然要来了,来都来了。”说着她去开门。   越绣宁被母亲和姥姥的神情弄得很是奇怪,问道:“到底是谁啊?不想让进来就别开门就是了……”   不过也就是说了这一句,突然灵光一闪猛地就想起来了一个人——不对,是两口子。   吴方和他老婆。   姥姥的儿子,自己的舅舅。   看姥姥这不高兴的样子,却又没阻止母亲去开门,想来应该是他们两口子?   搬到城里这么长时间了,虽然越绣宁没有停姥姥说过什么,也从没有因为这件事劝过姥姥,不过她知道,姥姥其实还是挺犹豫了,到底去不去见见儿子?母亲是劝过好几回,不过是怎么劝的?劝她去还是不去,还是心放宽些顺其自然?这些越绣宁都不知道。   太忙了,完全顾不上。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忙,姥姥和母亲就也跟着忙,应该也没时间吧。   越绣宁琢磨的功夫,吴玉前面进来了,脸上带着一丝不太自然的笑,跟在身后进来的是一男一女。   女的走在前面,男的低着头走在后面,进来了那男的就‘噗通’跪在了吴邓氏跟前,叫了一声:“娘!”   果然是吴方。   吴方的老婆姓陈,陈氏进来就将屋子四下里扫量了一下,先看了看桌上的饭菜。饭菜倒没什么稀奇的,如今没有那么拮据了,自然是比在村里的时候吃得好。陈氏眼睛继续的扫着,一不小心就被银子晃花了眼睛。   那边靠墙放着正案桌角居然放着四锭银子,四两银子呢,就那么随随便便的往桌子上一放?   这么一看,婆婆家是真的发达了的。   陈氏心里头肯定了。   这边吴方跪下了,已经是带着哭音说了起来:“儿子不孝!儿子不孝!全都是儿子的错,儿子过年都没去看看您……您不知道,儿子过年病了一场,差点死了!”   吴邓氏一愣,问道:“什么病?”   吴方就道:“大夫说是劳累过度……”接下去该怎么说就不知道了。   打量完了房里,眼睛好不容易从那四锭银子中拔出来的陈氏忙笑着道:“是病倒了,去年冬天日子特别的难过,赊账的好几家银子都没有要回来,相公大年三十那天还在外面跑,晚上回来就病倒了……”说到这里擦了擦眼泪,声音中带着悲戚:“正月初一爬起来一定要回村看望您老人家,可哪里走得动!坐都坐不起来,从炕上直接掉下来了,真真是太……”   说着‘哎呦,哎呦’的哭了起来。   吴玉原本想扶吴方起来的,但是听见陈氏假哭的实在也有点太明显,又看母亲脸色并不好看,正站着犹豫,越绣宁伸手拉她坐下了。   越绣宁自己倒是一直在继续的吃饭,虽然有点不礼貌,不过那位舅妈进来就一副贱兮兮的样子到处的查看,看见姥姥随手放那边桌上的银子就眼睛发亮,越绣宁就已经看透了,这两人来没安好心。   应该是知道了现在家里的一些情况,觉着日子过得好了,所以过来占便宜来了。   吴邓氏皱着眉头道:“行了行了,别嚎了,好好的吃着饭,你跑来嚎什么?我死了?”   “哎呦!娘,看您说的这话,儿媳妇不是那个意思,不是的……”陈氏也是刁钻的很,一边说着一边去将吴方给扶了起来。   旁边冷眼旁观的越绣宁从她的这个举动就能看得出来,陈氏这个女人不但是刻薄不孝,而且斤斤计较,不肯吃一点亏。   吴方跪的是他母亲,吴邓氏都没说话叫起来,你当儿媳妇的凭什么去给扶起来?你们夫妻既然是来认错的,不管是口头的还是表面的,说明你们是想要给吴邓氏一个好印象,可连多跪一会儿都觉着吃亏了,如此的锱铢必较争长论短,表面的谦卑都维持不了,更不用说内心了。   “哎呦,这是绣宁吧!绣宁都这么大了呀。”陈氏想要岔开话题,转眼看见还在吃东西的越绣宁,于是便过来了,亲热的想要摸一下她的脸。   越绣宁一闪。    第191章 尖酸的舅母      陈氏的手就停在了半空中,很是尴尬。   越绣宁皱着眉头看着她,道:“你是?”   她是故意的,吴方进来好歹的还叫了两声娘,跪了一跪,这位陈氏连一声娘都没叫,更别说跪了。越绣宁就故意装不知道她是谁。   “我是?我是你舅妈呀!”陈氏大声道,语气还有点生气,或者佯装生气,在越绣宁的肩膀上轻轻的想要拍一下,不过还是被越绣宁给躲开了。   越绣宁‘哦’了一声:“我看你进来就四下里打量,也没叫姥姥也没叫我娘的,还真没弄明白你是谁。”   说着,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看着陈氏。   陈氏的脸一下子就涨得通红,然后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已经恼怒至极,怒瞪着她提声道:“你这个死丫头还是读书人家长大的呢!怎么一点礼数都没有?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你姥姥和你娘都一边儿坐着没吃东西呢,你倒一口一口吃个没完,这么大的姑娘了,就知道个吃!”   越绣宁还没说话,吴玉先不乐意了,道:“我和她姥姥都吃完了,绣宁出去了一天,多吃点咋了?”   越绣宁笑着对陈氏道:“我娘说的对呀,我多吃点少吃点关你什么事?吃你家肉了?喝你家汤了?你管得着吗?”   陈氏一窒,然后气的转头看着吴邓氏道:“娘!您看您这外孙女,都这么大了咋还这么不懂事?”   吴邓氏冷冷的道:“我外孙女懂事,比某些当儿子当儿媳妇的都懂事!”说着烦躁的道:“行了,别在这里而搅合绣宁吃东西了。”   说着她起身进了里屋。   吴方和陈氏互相看了一眼,两人急忙的跟着进去。   陈氏手里还拿着一个布卷儿,进去之前先过来塞进了吴玉手里,声音故意很大让先进屋里的吴邓氏也听见:“姐姐,我们来也没什么东西给你们的,这是两块尺头,你看着给婆婆做件衣裳吧。”   塞进了吴玉手里就跟着进屋了,吴玉顺手就给扔在了那边的椅子上。   越绣宁撇嘴,道:“娘,您跟着进去听听,别叫舅舅和舅妈哄了姥姥。把那银子收起来,瞧舅妈那副恶鬼看见馒头的样子。”   吴玉嗔了她一眼,不过还真的是过去将银子收了起来,然后跟着进屋了。   其实越绣宁已经吃饱了,便起身将饭桌收拾了,到厨房去洗碗,过了一会儿吴玉进来了,提着茶壶,看样子是要泡茶了。   “舅舅和舅妈是怎么知道咱家情况的?”越绣宁问道。   吴玉道:“说是村里人有进城的,正好走到了你舅舅的杂货铺那边,进去聊了一会儿,就知道了。”   越绣宁听了眨巴了一下眼睛,问道:“全都知道了?”   吴玉还没反应过来,问道:“什么全都知道?”   “咱家的情况啊,宅子是买的还是赁的,买地的事情,开铺子的事情?”越绣宁道。   吴玉想了想摇头:“我没问,也没听他说太多……买地和开铺子的事情应该不知道吧?还在问是怎么就搬出来了,宅子是怎么的……没,应该是不知道其他的。”   说着将开水倒进了茶壶,对越绣宁道:“你放心,你姥姥心里有数,你舅舅和舅妈是什么人,她心里清楚的很,就是嘴上不愿意多说而已。”   越绣宁听了点头:“那就好。”   吴玉提着茶壶出去了,越绣宁洗了碗,看看天也差不多暗下来了,觉着腰酸腿疼的,想想也就算了,没起弄药材,回到了自己的屋里收拾床铺,准备睡觉了。   收拾好了床铺还是没听见吴方和陈氏走的动静,她闲得无聊又从屋里出来,这会儿天已经快黑了,她便去后院转了转。   搬到这个宅子虽然好几个月了,可越绣宁还真的没时间好好的将宅子走一遍,上一次仔细的走过每个角落,应该是买宅子之前查看的时候。   现在看看,好些地方都已经和住进来的时候不一样了,侧面那一片平台,铺着凉席,上面晾晒着药材,越绣宁便给收了起来,正好侧门这边有个屋子,应该是门房一类的,晾晒的药材晚上就放在这里,第二天继续晒。   后院的杂草什么的也早就拔除的干干净净,住进来的时候越绣宁扔在墙角的那些菖蒲、艾草都已经长起来了,这些草长得是比较快的。而薄荷那些也都出了苗。   姥姥和母亲显然是对这些草也进行了精心的养护,所以看着长得居然整整齐齐,边缘都很干净,中间两条小路。   因为才搬进来还没什么杂物,所以整个院子干净清爽。   越绣宁转了一圈,这才回到了正院,刚走到自己的厢房门口,就听见屋里好像有什么动静。   她忙走了进去,就看见陈氏在屋里转,也没点灯,就着外面天空还有的一点点亮光,手正好伸向了越绣宁的衣柜。   陈氏一边伸手想要开衣柜,一边嘴里还嘀咕着呢:“啧啧啧,这么多的空房间呢,这得多少间屋子啊……”   “干什么?!”越绣宁就喊了一声。   陈氏被吓了一跳,叫了一声:“哎哟我的娘啊……”转头一看就道:“你这个死丫头!悄没声儿的你怎么这么鬼祟?”   越绣宁差点被她气笑了,大声道:“你才是悄没声儿的,鬼鬼祟祟的来我屋里呢!还有,你别总死丫头死丫头叫,心里怎么想的,好歹脸面上过得去,别心里怎么想嘴上就怎么说。”   果然,因为越绣宁的声音很大,吴玉听见了,忙从正房屋里跑出来看怎么回事。   陈氏还赖在越绣宁的屋里不出来:“你这个丫头到底怎么说话呢?怎么越长大越不懂事了!我来看看怎么啦?我是你舅妈,我看看你的屋子怎么啦!”   吴玉跑了过来道:“行了!时辰也不早了,你们快点回去吧。”说着进屋去将陈氏拉了出来。   越绣宁给气的不轻,对陈氏道:“看也没用!宅子再大也不会允许不相干的人住进来,也不要想占什么便宜。”    第192章 还想搬来住?      陈氏一听怒了,转身就指着越绣宁骂道:“张狂的小蹄子!你姥姥都还没说什么呢,你娘都还没敢跟我们这样说话呢!你算老几就敢这样放话?明儿我就搬进来,看你小蹄子敢怎么样!”   吴邓氏从屋里出来了,怒道:“宅子就是绣宁买的!这个家现在就是绣宁说了算,绣宁叫谁滚,谁就得滚!”   说着转身对屋里厉声道:“还不滚!”   吴方从屋里垂头丧气的出来了,显然他可能是听吴邓氏说了一些什么,出来怒瞪了陈氏一眼,走过来对越绣宁笑着道:“绣宁,你舅妈就是个不识字不懂事的无知妇人,你也别跟她一般见识了。我们走了啊,过几天再来。”   说着又热情的跟吴邓氏和吴玉打招呼:“娘,姐,我们走了啊,过两天再来。”说着盯了陈氏一眼,示意走。   陈氏还怒着呢,不过被吴方的两眼瞪得心里已经奇怪了起来,显然这是暗示她,吴方对越绣宁这么客气,还有吴邓氏出来说的那些话……   陈氏‘很聪明’的没再说话,也热情的跟吴邓氏和吴玉打了招呼,跟着走了。   吴玉跟着去将院门关了,可出去就又是半天,估计又叫吴方和陈氏拉着在门口说话。   这边越绣宁过去问吴邓氏:“姥姥,舅舅和舅妈是不是要来住?”   吴邓氏看着她:“你都听见了?”   “听见什么呀?我才没有听呢,我去后院转了一圈回来,舅妈就在我屋里,一边看我的衣柜一边嘴里嘀嘀咕咕的,说什么空房间很多呀,什么什么的,我一听就知道!”   吴邓氏叹气:“两个不要脸的东西。”   这就等于是承认了,越绣宁惊讶的道:“他们不是买了宅子吗?姥姥您把地都卖了,就是为了给他们买宅子的呀。”   吴邓氏摇头道:“他们买的那是啥?当时拢共十几两银子,先赁的铺子,进货什么的,就花了一半,手头还有几两银子,买的也就是个临街的屋子而已,倒是有四间,两口子带着两个孩子住一大一小两间屋里,余下两间都放了货物了,厨房没有丁点大,转身都困难。”   越绣宁恍然了,难怪陈氏进门就眼睛发亮,原来自家的这个小宅子在她眼里都已经是豪宅了。   “绣宁,没事了,你回去睡吧。”吴玉从外面进来了,忙说了一句。   越绣宁刚要去睡,吴邓氏就道:“不但是要住进来,还问买地的事呢!真是不知道他们都是怎么知道的。”   吴邓氏和吴玉不一样。吴玉始终将越绣宁看成是个孩子,大人的事情就下意识的不想让她知道,或者烦心事,或者其他,总是第一时间就支开越绣宁。当然,越绣宁大部分的时候也不想听。   不过吴邓氏就很愿意跟越绣宁说,不管大事小事。   越绣宁一听惊讶的道:“买地的事都知道了?他们怎么知道的?我奶奶……不对呀,我二叔和小姑他们肯定不会主动和我奶奶说这事的。”   吴邓氏点头,想了想道:“是不是王家那边?”   越绣宁摇头:“不可能。”王家可以说是最低调的一家人了,而且他们在村里没看见和什么人来往密切,所以绝对不可能是他们。   “横竖是说咱家有宅子有地,你舅舅想搬过来一起住,还说杂货铺子生意不好,经营不下去了,想收摊了,以后一起过日子。”吴邓氏气的哼:“休想!”   越绣宁无语:“这可太不要脸了。”   吴玉忙道:“肯定是不可能的。绣宁你也别想太多了,赶紧去睡吧,这都什么时辰了,今天还跑了一趟长安城呢。”   吴邓氏被提醒了,也忙点头道:“是啊,你快去睡吧。”   越绣宁点点头:“行,那我去睡了。”说着又想起来了,忙问道:“姥姥,舅舅的杂货铺在哪条街?他们住的地方又在哪里?”   吴玉道:“你问这个做什么?你不用去看,他们有房子有铺子,何至于就过不下去了?”说着话的时候转头去看吴邓氏,显然这话是刚刚吴方或者陈氏说的:“穷是穷了点,可谁也不富裕啊,要是叫咱们帮忙一下也许还……再说,可要住进来是不行的,他家的老大实在不行,淘的很。”   “淘?”越绣宁嗤之以鼻:“娘您这话说的也太客气了,我舅舅的儿子还小啊?还淘?他那叫坏!整个就是个坏人!现在管都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再大一点,说十恶不赦可能夸张,可真的有可能和舅舅舅母一样。”   吴方的大儿子算起来今年有十四岁了,近一年没听到什么,不过以前做的事情越绣宁可听说过,十一二岁的时候跟人打架,将别人打得头破血流的还不住手,几个大人都拉不住。而打架的原因也奇特,就因为那个人斜睨了他一眼。   如果仅仅是这件事的话,越绣宁还不会那么的主观。还有很多事。   姥姥吴邓氏卖了地去住在他家的时候,吴方的大儿子表现的很差劲,和他母亲陈氏一起防着吴邓氏,吃肉的时候偷着吃,不给吴邓氏吃一口,小气吝啬到了极点。   陈氏指桑骂槐的骂吴邓氏,那小子从外面回来听见了,就跳了三尺高的问陈氏是不是被打了,被骂了?然后他就骂骂咧咧的怒叫着,什么谁敢动他娘一根汗毛,他就扒了那个老东西的皮!什么什么的。   试想,这样的孙子,这样的儿媳妇,吴邓氏哪里住的下去?   越绣宁后来听说了这些事,简直气的要死,吴方给他大儿子取名吴伟,名字可真的起错了,应该叫无知无畏!   现在说起来了,越绣宁也就想起来了这些事,想想只凭着这些,姥姥必然是早就把吴方、陈氏甚至吴伟那小子的根都看清楚了,也早心凉了,肯定不会心软的。   而这些事吴玉知道了,同样伤心又心凉,对吴方一家的凉薄更看透了,所以就算是吴玉懦弱心软,也不会很快的原谅他们。   这一点越绣宁放心了,也就没多说什么,对吴邓氏和吴玉道:“姥姥,娘,我去睡了,你们也早点睡。”   吴玉和吴邓氏点头。    第193章 不好的消息      越绣宁回到了屋里,收拾了一下就睡了。因为不担心姥姥和娘会答应让吴方一家子住进来,所以她睡得很坦然,很快就进入了梦香。   第二天越绣宁是被敲门的声音给惊醒的,侧耳听了一下确实是有敲门的声音,就急忙的爬起来,穿好了衣裳出去开门。   “谁呀?”到了院门里面问道。   “是我。”外面是越榴红的声音。   越绣宁急忙的将院门打开了,惊讶的道:“小姑怎么这么早?不会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吧?”然后看见越榴红身后站着越天泽。   虽然越绣宁问了这一句,但是看越榴红的脸色,加上这么早就来了,料定不是什么好事。   越榴红叹气,道:“你母亲在吗?”   “在啊。”越绣宁请她和越天泽进来,关上了门跟着来到了正房。   越榴红也知道来的太早,所以还轻手轻脚的往里走,不过到了正房看见吴玉从左次间已经出来了,吴邓氏从卧房也出来了。   “不好意思,一大早的把你们全都吵起来了……”越榴红说着,转身道:“天泽,你不是说来帮你姐姐处理草药吗?去吧。”   越天泽答应着就去,越绣宁忙跟着出来道:“没什么药材了,这几天你爹估计也没时间去采药,所以药材已经处理完了,你去洗洗手,先去耳房晨读吧。”   越天泽‘哦’了一声,便去之前他住的耳房找书。   越绣宁重新进来,越榴红已经说起来了:“我娘全都知道了,也是我们太大意了,买地那会儿总在吃饭的时候商量,结果叫天梅听到了不少去,搬了家之后我娘就问宅子是谁买的,哪来的银子什么什么的,折腾的吵了几嘴,后来不知道怎么开了窍,趁着我二哥不在,我在厨房忙,把天梅叫去询问,天梅就说,宅子是她姐姐给买的,还说她姐姐买了几十亩地,给了她爹两亩,剩下的全都是姐姐的。”   越绣宁先给吓了一跳:“天梅怎么胡说?!”   越榴红叹气道:“天梅懂什么?”   吴玉忙道:“快坐下,坐下慢慢说。”   越榴红坐下了,道:“我娘也真是的,因着从村里搬出来的时候,已经跟好几个人关系僵的不行了,尤其是和里正家,闹得快要翻天了,她自觉着受了气吃了亏,一知道这些事,转天就自己回了村,跑到里正家门前破口大骂的,说了好些难听的话,又说我们家现在如何如何了,几十亩地,好大的一个宅子!我们现在又是城里人了……”   吴邓氏听到这里狠狠的一拍手:“这就是了!”   越榴红倒给吓得怔了,忙问:“怎么了?是不是我娘找到这边了?”   吴邓氏忙道:“没有没有,只是这么一吵,村里人这不都知道了?一传十十传百的,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全都知道了。”   越榴红道:“可不就是如此。昨天在家大吵大闹的,叫把绣宁接回去住,撕着二哥的脖领子问你们住在哪里,二哥不说,就没头没脑的打二哥,把二哥脸上挠的血串子……”   说到这里越榴红的声音都哽咽了:“二哥这几天根本不敢离开,地里也不去了,采药也不去了,天天看着她,就怕跑出去了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惹事……这就又跟去年夏天秋天的时候差不多,又开始发疯一样,狂噪症犯了。”   吴玉、吴邓氏都惊呆了,越绣宁也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越榴红擦了眼泪,道:“绣宁今后出门可得小心着点,我就怕……虽然城里挺大的,可就是怕万一遇见了,你奶奶那样子……真的是太吓人了……”   越绣宁忙道:“小姑不用担心我,我基本上不出门,出门也就是在这周围,走不远,这几天还去长安城给人看病,更不可能遇上了。倒是二叔和你……奶奶这样下去不行啊,要不找大夫看看?”   “这也知道了,说我们拿她当疯子,是为了不养她,为了弄死她……”越榴红眼圈通红:“我原本想找之前给她看病的大夫要一些药,然后拌到她的饭里头。好歹的吃着药,能稍微的好点。可你二叔说不行,这种事还是不能做,不然被发现了,你奶奶……如今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若是去衙门告我们害她,真的还说不清楚……”   吴玉也是一听就摇头,这会儿忙道:“对呀,这样不行的!千万别这样做。”   越绣宁皱眉。   吴邓氏在旁边琢磨了半天,琢磨懂了,恍然的道:“绣宁她奶奶发疯,又一定叫绣宁回去,是因为田地的事?天梅说买了几十亩,只给了他二叔两亩,所以他奶奶气疯了?”   越榴红停顿了一下。   其实吴邓氏一说出来,吴玉和越绣宁就知道了,应该是因为这个。只不过两个人专心听越榴红说,也没时间去琢磨而已。   吴邓氏一说破,越榴红也就没隐瞒,点点头道:“是,也有其他的,不过主要是因为这个。”   说着她看了看越绣宁,停顿了一下道:“绣宁,你出门一定要小心啊。”   这话她刚刚说过了,越绣宁点头:“知道了,小姑放心,我没事的……”说着话,她已经看见小姑脸色复杂的看了看吴玉。   果然吴玉马上就道:“绣宁,你去做饭吧,你小姑还没吃呢。”   越榴红也没说话。   越绣宁想了想,道:“如果是我奶奶琢磨着把我卖掉了,娘,您可一定要撑住,这事得你做主。”   吴玉大吃了一惊的道:“你看你这孩子到底乱说些什么呀,赶紧去做饭!”她担心的看了越榴红一眼,又紧张的看了看吴邓氏。   吴邓氏脸上也有些紧张起来。   越榴红还是没说话,低头咬着下嘴唇。   越绣宁也看明白了,没说什么出来了。很明显,能让小姑大清早的大惊失色的过来,必然不仅仅是越赵氏又开始发疯的事。   这应该已经不算是新鲜事了,说的难听点,二叔和小姑天天和越赵氏在一块儿,也麻木了,不应该这样紧张。    第194章 紧张的提醒      小姑如此紧张的跑来提醒,而话里话外的意思,越赵氏对自己非常不满,当然这在杏花村的时候已经有了,不过刚刚也说明白了,因为田地的事情,越天梅说买了几十亩地只给了二叔两亩,这恐怕就是让越赵氏疯狂对自己不满的缘故。   越天梅小,也许听错了也许说错了。但现在的情况是,只怕谁想跟越赵氏说实话,告诉越赵氏不是的,不至于买了几十亩,没那么多钱,恐怕越赵氏也不信。   越赵氏觉着自己刻薄她了,几十亩田不给二叔却留给自己?所以越赵氏想要收拾自己这个孙女了。   可又不知道自己住在哪里,打不着骂不着的,越赵氏肯定更加气疯了,她的那个脾气,越是这样越气的发疯,一旦气的发疯,那真的是要砍恨得那个人几刀才能消了这口气。   这种心思一旦有了,必然就用最恶毒最狠戾的手段来治自己,治到了自己她才能舒坦。   怎么治?只能动自己终身大事的念头。她是嫡亲的奶奶,对自己的婚事是有决定作用的,现在父亲不在,如果在的话越赵氏还能有点顾忌。如今家里头,越赵氏可以谁的话都不用听,她完全可以自己做主。   想到了这里,越绣宁都觉着头皮有些发麻。   只让母亲顶住,母亲顶得住吗?!就算是顶住了,可万一要是没什么用……   越绣宁来到厨房洗了手做饭,一边做饭一边想,不行,不能像现在这样选择避开越赵氏,以为就没事了。自己需要主动出击,一定不能让越赵氏摆布自己的婚事。   “博闻强识而让,敦善行而不怠,谓之君子。君子不尽人之欢,不竭人之忠,以全交也。礼曰:“君子抱孙不抱子。”此言孙可以为……”   正琢磨着,一阵郎朗的读书声传来。   是越天泽。   越绣宁倒听了一会儿,这段礼记上的话还是越绣宁给越天泽念过的,里面有两个字越天泽不认识,还是问了越绣宁才知道的。这才回去几天,这一段已经念得这么熟悉了。   可见越天泽回去是继续读书了的。   越绣宁呼了口气出来,又赶紧的想,哪里还有时间想其他的?现在赶紧的琢磨怎么主动出击吧。   下了一锅青菜面条,捞出来每个人一大碗的清汤面,用托盘端着来到了正房堂屋,放在桌上:“好了,好了,天塌不下来!小姑别伤心了,娘和姥姥也不用担心,快点吃饭吧。”   说着出去叫越天泽。   屋里三个大人原本说的是愁云惨雾的,吴玉都急的眼圈发红,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谁知道越绣宁进来说了这么一句。   越榴红倒有点反应不过来,道:“绣宁……”   吴邓氏就道:“她聪明着呢!一说她奶奶琢磨这把她卖掉,看你的样子就猜到了必然是这样……就算是不知道详情,也八九不离十。”顿了顿道:“要我说,就直接和绣宁说了,一起想办法。我看绣宁比你们两个都有办法,瞒着她也不是啥高明的主意。”   吴玉急的道:“娘,谁也不是故意的瞒着绣宁,主要是这件事……”   越绣宁一只脚已经跨了进来,脸冲着外面:“把手洗干净!”   越天泽答应的声音。   吴玉就不说了。   越绣宁进来了,道:“姥姥说的对,既然是我的事情,就赶紧的跟我说说,我奶奶琢磨什么坏主意呢,就算是一时想不到办法,可我也心里有个数,该防备的防备起来。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被蒙在鼓里一点防备没有,然后事到临头了才慌乱吧?”   吴玉就滞住了。   吴邓氏原本就一肚子气,气的憋不住先说了:“你那个奶奶简直是混账中的混账!想把你给高家呢!说什么你的表兄……真不要脸!表个屁兄!”   越绣宁惊讶——倒没有大人们预见的那么生气,惊讶更多一些:“高家?我三叔……哎,对了,我三叔的亲事怎么样了?怎么还没有退亲?”   说着马上去看越榴红,笑着伸手摸她的手:“小姑我这样说话你可别生气啊。”   越榴红还有些意外的看着她,好笑的道:“我生什么气,那样的人家……不能同甘共苦的,不嫁才最好!至于你三叔……”她疑惑的道:“去年分家了之后,有两天你奶奶就一个劲的骂高家,我和你二叔三叔都觉着是退亲了,不过你奶奶也没说话,后来又不提了,就一直这样。”   越绣宁忙问:“三叔没问吗?”   “怎么没问,追着问了好几天,你三叔也是看透了,那时候已经说了,就算是高家还愿意把姑娘嫁给他,他也不要了。你爷爷过世的那段时间,高家做事太叫人生气。”越榴红皱紧了眉头:“不过,你奶奶硬说没有,没退亲……”   “那她三叔到底咋想的?”吴邓氏听得着急,忙问道。   越榴红道:“三哥能怎么样啊,我娘只咬死了说没有,三哥也没办法。横竖现在是孝期,他也成不亲,就这样等着呗,等孝期满了在说,那姑娘也有十七八岁了,高家急的什么似得,也撑不了多久了。”   越绣宁皱着眉头,直觉着这件事不大对劲:“我三叔……”   “哎呦,你先别操心你三叔了,现在是你的事!别说我,就是你二叔都着急了,你奶奶真的要是背着我们定下了,我们真的都……”越榴红急的不行,说到这里却又说不下去,怕说的太严重了,越绣宁急的如何。   吴玉道:“高家肯定不行,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绝对不同意。”   越绣宁一听忙道:“不不不,完全没到那个地步。我想想吧,最近忙的脑子都不转了。肯定会有办法的,你们放心,实在不行,奶奶有病这也是一个理由,她真的有病啊。”   最后这句倒是真的骂人的。   不过谁也没听出来,吴玉没什么主意,听了这话点头:“不管怎么说,就算是……就算是怎么样,我们绣宁都绝对不会给高家。”    第195章 三从四德      越天泽也进来了,大家吃着饭,只是因为越榴红说的这件事,弄得大家都没什么胃口,三个大人就只喝了一碗粥,谁也没吃荞面馒头。   越绣宁琢磨了一会儿道:“高家说给我三叔的是他家的姑娘?算起来是我奶奶的表侄女?”   “表外甥女。”吴邓氏好笑:“你看看你,连这个都分不清楚。”   越绣宁就道:“那我的表兄又是怎么回事?就那么刚刚好的都有年纪差不多的同辈人?”   越榴红喝了两口粥早就不吃了,坐在那边皱着眉头,听了这一句犹豫了一下,才道:“之前就没听过有这么一个人。突然你奶奶就说她娘家表兄家里头有个这么大岁数的孙子,只是我和你二叔跟这家人都不是很熟悉,也没什么来往,着实的不清楚。”   吴玉一听就道:“别是什么打秋风的,八竿子打不着的……”   “很有可能,”吴邓氏马上道:“那一家人势利眼,听你那个婆婆说绣宁会采药会看病,能挣钱,那什么事做不出来?就跟王里正家一样!”   “这件事关窍在我父亲和三叔身上。”那边一直吃东西没说话的越天泽突然插了一句嘴。   吴邓氏顿时惊讶的道:“嗨,你这么小懂什么,吃你的吧!”   “娘。”吴玉忙制止了一句:“天泽也不小了。”   越绣宁也忙问:“天泽你有什么主意?”   越天泽被大人们一下看了过去,还有点紧张,舔了舔嘴唇道:“只要爹不同意,奶奶就不能做主。女人的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门从夫,老来从子。大伯虽然不见了,可我爹和三叔都还在,爹是姐姐嫡亲的二叔,如同父亲一般。她的婚事我爹是可以做主的,奶奶中意的亲事我爹和三叔不同意的话,奶奶就不能擅自做主,如果做主了,那就是违了三从四德。”   越绣宁刚要伸手打他一下,叫你好好读书你成天就读这些?不过品了品这话,别说,还真有道理!   活的世界不同了,环境不同了,越绣宁当然只能适应环境,不可能去做一些这时候不允许不认同的事情,她现在还没本事挑战世俗什么的。   虽然三从四德的听着比较刺耳,可听越天泽这样一说,这三从四德还能救了自己呢!   “对呀!天泽说得对,别以为只有奶奶回去衙门告状,二叔三叔也会呀,如果奶奶擅自做主我的婚事,我就叫二叔和三叔去衙门告状,说奶奶不尊重三从四德!”越绣宁一下子有了底气。   越天泽忙道:“遵从,不是尊重。”   “哦,遵从。”越绣宁道。心里想,只要这件事过去,她一定要好好的跟越天泽谈谈,好好的读书学习,没事学这些腐朽的玩意儿做什么?居然还记得这么清楚。   别说,吴邓氏、吴玉和越榴红面面相觑的看了半天,吴邓氏好笑的道:“现在真的是不服老不行了,咱们几个干瞪眼没办法,瞧这孩子多能说,大道理懂得也多……”   越榴红想了想道:“这倒也是一个说法,我回去和二哥说说,还得等三哥回来好好商量,三哥性子强一些,只要他扛住就行。”   吴玉就道:“你三哥什么时候回来呀?”说着去看越绣宁:“绣宁,你三叔出门不会有什么事吧?”   “应该不会。”越绣宁想了想道:“也没带多少钱财,虽然去朔州不近,但也不算是非常远,算一算时间,我从长安城回来,我三叔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她当然也担心了,只不过不能瞎想一些事,当然是盼望着不要有什么事情,安然无恙的回来就好了。   这样一说越榴红心里也稍微的有了点底,这就要回去。家里头天梅和天坤都在,尤其是小宝儿一直得有人照看,越民耕这几天已经是哪儿都不能去,什么都不能干了。   “天泽想过来住在这边,二哥说如果大嫂肯收留的话,就叫住这边吧,还能帮着处理一下药材什么的。再说了,成天在家听着他奶奶吵吵,怕学的戾气太多了。”越榴红走的时候跟吴邓氏和吴玉说道。   吴邓氏就道:“住这边好了,那么多房子空着呢,你们要是忙不过来,就把天坤和天梅接过来,叫他们住这边。天坤在这边住着都习惯了,买羊奶的那一家离得也近,你们那边找到了没有啊?”   越榴红就点头:“找到了,养羊的不少呢,只要出去城外面坡上看见羊群,寻着羊群问就很容易找到。放心吧,暂时忙得过来。”   吴玉忙去拿了那四两银子出来,往越榴红手里塞着:“你们买了地,估计就没剩什么了,这段时间好歹要吃饭呢……”   越榴红涨红了脸推拒:“不不不,这都不知道拿了你们多少了,我哪里还能要。”   吴邓氏一看这样子就摇着头走开了。   吴玉一定要塞在越榴红的手里:“什么你们我们的,都是一家人……”   越绣宁在旁边看着,要说给小姑和二叔钱,她倒没什么不愿意给的,估计家里头是周转不开了,地说不定都荒了。   想到这里猛地想起来了,忙道:“小姑你快点拿着吧,叫二叔用这个钱赶紧的雇人种地,家里头那三亩田,还有才买的这十亩田,这都八月了,撂下几天地怕是就不行了。我们那几亩田也交给二叔了,我母亲和我姥姥也不是能找到佃户的人,所以还是拿着吧,叫二叔在忙也赶紧的将地要看着好好的种。”   这么一说,越榴红就没法推了,找人种地是要钱的,他们手里确实没什么钱了,真的不是推脱的问题,这头不要银子,那头把地荒了可怎么得了。   涨红了脸收下了,吴玉也被提醒了,果然叮嘱着:“对呀,就算是在忙,也得把地看护好了。”   越榴红点头:“知道了,回去我就跟二哥说,他这几天天天的念叨呢,也一直惦记着。”   又说了一会儿话,越榴红回去了。   没有药材处理,越绣宁倒闲了一天,看看书转转院子查看一下花草什么的,心里一直琢磨着怎么不让越赵氏算计自己婚事的问题。    第196章 厚脸皮      这几天才算是轻松了一些,越绣宁准备了一些消毒药水和消炎的药,将手术刀擦拭了一下,就等着了。   也算是有了点时间琢磨琢磨家里的事情。   头一条自然是越赵氏的盘算,不知道二叔和三叔反对有没有作用,越绣宁心里其实不是很有底,比如三叔自己的婚事,他不也得听越赵氏的?和高家的婚事现在还不清不楚的,越赵氏在这件事上越发糊涂起来了,儿子亲还是娘家人亲?   而且越赵氏这样疯下去也不是办法,这样把二叔、三叔、小姑折磨的度日如年的,越天泽和越天梅甚至越天坤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能有什么好的性格?   怎么也得想办法,让越赵氏治病,或者送到哪里去。   送走,让越赵氏单独的过,虽然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但这种年代不太可能,这时候重视孝道,不孝顺官府都饶不了,而且刑罚非常的重。   想到这里越绣宁就有点生气。   吴方两口子也不孝顺,可遇上了姥姥那样不爱说的人,就算是儿子媳妇不孝顺不奉养她,她也不吭声,回村里自己想办法过日子,儿子的坏话一个字都不说。   可二叔他们,母亲还有自己对越赵氏还没有不孝顺呢,越赵氏却疯子一样的到处喊到处叫,甚至都已经到了衙门告了一状了!   真是不顺心。   想着这些事情,没想到不顺心的事情马上又来了。   这天越绣宁难得没事干,摇着扇子坐在屋檐下,越天泽搬了个小桌子小杌子,也坐在屋檐下写文章 ,树上的蝈蝈儿一个劲的叫着,夏日的午后,着实的让人觉着很困乏。   越绣宁眼皮子直打架,刚想着干脆回屋睡会儿吧,就听见有人拍门。   越天泽其实坐在那边也困得很了,听见拍门声这才精神一振,忙道:“我去开门。”   越绣宁跟在后面喊了一句:“问清楚是谁。”   越天泽答应着跑到了院门,越绣宁打了个哈欠,站起来转了转,看着门口是谁来了。   先看见跑进来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大声地叫着:“我要住这个屋!”用手一指正房最大的屋子,然后看见了越绣宁,马上朝她吐舌头吐口水。   越绣宁震惊的瞪大眼睛看着。   然后就看见进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接着,走进来两个人。   吴方和陈氏。   吴方扛着一个大箱子进来的,而陈氏进来站在院门口的位置,对着外面喊着:“这边这边!小心点抬,抬到这边来……”   然后就看见两个人抬了一个更大的箱子进来。   越绣宁一步就从台阶上跑下去了,正好越天泽从外面跑了进来,吓得脸色苍白的过来道:“姐姐,他们……说是你舅舅,我打开门他们就冲进来了……”   越绣宁道:“没事,赶紧去把我姥姥叫起来。”说着过去了,挡在最前面的吴方面前问道:“做什么?抬得这是什么东西?谁让你们抬东西来的?”   吴方陪笑着道:“绣宁,你先让开,舅舅扛着这箱子很重的。”   “是谁让你抬东西来的?”越绣宁不让开,声音严厉了很多。   陈氏在那边高声叫道:“先放在院里!咱们是长辈,这样算起来的话,我们是该住右厢房的,吴伟和吴钊应该住左厢房,绣宁就住耳房好了……放院里,把右厢房腾出来。”   吴方就将箱子放在了院里。   越绣宁瞪着这些人,吴方和陈氏这是要耍无赖硬搬进来?她还没想到该怎么办,就看见陈氏居然直接就往自己的房间走过去了。   这是要帮自己收拾东西了?   越绣宁冲了过去,一把揪住了陈氏的后脖领子,用力的往后一拉怒道:“你想干什么?!”   站在了自己的屋门口挡着。   吴伟顿时一声怒喝:“你敢动手打我娘?!”说着就冲了过来。   “你想干什么!”吴邓氏出来了,正好看见,大喊了一声跑过来。   “哎呦行了,你不能打你表姐。”很奇怪,吴方居然也不知道安得什么心的制止了一句。   陈氏往后踉跄了两步,站住了吸了口气,倒是没有马上的爆发。   很明显,他们一家子过来得时候就已经有准备,知道肯定是要大闹一场的,甚至人家可能会动手,而他们既然是想搬进来,那么自然是需要客气些,和蔼些,不要一开始就把气氛弄僵了。   吴邓氏跑过来了,她刚刚在午睡,发髻还有些松都没整理好,出来正好看见吴伟居然想动手,顿时怒不可遏,一下子全醒了。   在后厨熬蘑菇汤的吴玉也听见了动静,慌里慌张的跑了过来。   “哎呦,娘,上一次不是说好了吗,我们一家子搬过来住。我们那个地方你也住过,知道的,根本就不是住人的地方,地势太低了,前两天下了点小雨这会儿屋里还有个大水坑呢,到处都是老鼠虫子的,实在没法子。”   吴方仰着脸看着站在台阶上气的乱颤的吴邓氏,笑嘻嘻的说着:“上次说好了的,我们搬过来一起住,你不会忘了吧?”   陈氏马上就连连的点头:“对呀对呀!上一次说好了的。”   “谁跟你们说好了?谁答应你们搬进来的?”吴邓氏气的乱颤,指着陈氏和吴方怒道:“不要脸了是不是?不讲理了是不是?我告诉你们!东西怎么抬进来的就怎么抬出去,不然别怪我全都给扔出去!”   吴方笑着,即便是他母亲气的乱颤,他依然能笑得出来:“娘,那边的房子我们已经退租了,确实没地方去,只能搬过来住。您也别生气了,好说好商量,我是您的亲儿子,吴伟和吴钊是您的亲孙子,您能把两个亲孙子给赶出去?”   说着招呼俩儿子:“你们俩别乱跑了,过来叫奶奶呀。”   吴伟过来了,斜睨了越绣宁一眼,哼了一声,才抬眼满脸桀骜不驯的看吴邓氏。吴钊却已经跑到了正房屋里,在屋里大声的喊着:“我要住这个屋子!这个屋子大,我要住这个屋子!”   陈氏叫着:“好了好了知道了。”她也笑了,笑嘻嘻的去看吴邓氏。    第197章 硬要搬进来      吴邓氏简直快被这两个脸皮奇厚的东西给气厥过去了。   暴怒之下看见那两个雇来抬东西的人居然还在往院里抬桌子,冲过去就将桌子一下子给掀翻了,桌子掉在了地上,桌上的两个凳子也掉在了地上,吴邓氏将凳子捡起来用力的给扔出了院门,怒叫道:“搬个屁,搬个屁!”   那两个抬东西的大声叫道:“怎么回事?!搬还是不搬?”   吴玉怕他们俩对吴邓氏动手,慌得忙冲过去将吴邓氏拉住了,对那两个人道:“把所有东西都搬出去。”   那两个人一呆。   陈氏已经大声叫道:“搬进来!谁给你们的钱?你们到底听谁的?”   那两个人于是就去收拾掉在地上的桌子和扔出院门的凳子,吴邓氏将桌子也给推了出去,厉声叫道:“不准抬进来!”   那两个人火了,叫道:“我们不管了!横竖已经放在门口了,你们自己抬吧!”说着转身直接走了。   吴方跟着后面叫:“好歹的抬进屋子啊!什么玩意儿?二百文钱呢!你们就只从车上抬下来?”   那两个人架着他们的马车已经走了。   吴邓氏和吴玉站在院里气的乱颤,吴方和陈氏互相的看了一眼,陈氏就笑着道:“哎呦,婆母不用这么生气,实在也是没办法啊,那边确实是住不下去了,到处都是老鼠蚊虫,您总不能看着您的两个孙子住在那么破烂的地方吧?再说了,这里这么大,空房子这么多,我们住在这里能有什么关系呢?”   陈氏说到这里看了越绣宁一眼,不怀好意的笑了笑:“搬过来之后,咱们也能好好的商量一下绣宁和我们家吴伟的婚事,亲上加亲嘛!”   “放你娘的屁!”越绣宁勃然大怒!   吴玉也大吃了一惊。   吴邓氏更是怒不可遏,怒叫道:“狗屁!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副德行,臭不要脸的东西!还想亲上加亲,你们两口子是不是想全天下的好事全都占了?!”说着用手指着门口:“滚!滚出去!”   恰好,就在这个时候从外面进来了两个男的,伸头伸脑的。   吴邓氏伸手一指的时候看见了,顿时更加愤怒至极,叫道:“不准再往家里头搬东西!”   那两个人吓一跳。   刚对着门口吼了一声,又进来了一个人。   是林炤。   吴邓氏怒急吼了一声,最后一个字都吼出来才看见进来的是林炤,想收回话也来不及了,嗓子眼呛得咳嗽了两声。   林炤忙笑着:“我听下人说府里来了捣乱的人,才赶紧过来看看的。”他抬眼看右厢房门口站着的越绣宁:“绣宁,你没事吧?”   越绣宁同样气的乱颤,跑过来道:“你过来干什么?这两个人是谁?”   林炤笑着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们家要买几个下人,我外公外婆年纪大了……”   “好好好,正好!”越绣宁根本没时间听他慢条斯理的说话,指着院子里的东西怒道:“叫他们帮我把这些东西搬出去,把这几个人给轰出去!”   别看林炤跟她说话慢悠悠的,而且满脸笑容似乎一点都没感受到院子里的气氛,但听见了越绣宁的话,他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的就吩咐:“搬出去。”   那两个人‘哦哦哦’的答应着,赶紧的就搬。   吴方和陈氏一开始被林炤脸上的笑容迷惑了,还以为邻居过来凑热闹甚至以为是来说闲话聊天的,谁知道人家笑眯眯的就已经吩咐叫搬东西了,楞了一下两人才反应过来,顿时大叫了起来:“不准搬!不准搬!你们算老几管人家家的闲事?!”   现在轮到他们奇迹败坏的上前去阻止了。   那个吴伟更加是个暴脾气,刚刚还想跟越绣宁动手呢,他也是刚才听见母亲陈氏说自己和表姐的婚事,才知道大人们有这个打算,斜睨了越绣宁两眼,倒是觉着模样挺漂亮的,心里就已经挺满意的了。   现在看见林炤满脸笑容的跟越绣宁站在一块儿,还那么听越绣宁的话,搬进来的东西又给搬出去了,顿时火冒三丈的,冲着林炤跑过来,一拳就照着脸上打过来。   “滚你娘的吧!哪儿来的闲……”   话没说完,拳头已经到了跟前了。   就是一眨眼的功夫!穿着长衫站在那里看着斯斯文文像是大户人家少爷的林炤突然的动如脱兔!头往旁边一闪已经迅捷的躲开了这一拳,他一拳挥了回去!快如闪电!   吴伟就被打了个正着,痛叫了一声仰面跌倒。   吴方和陈氏同时大叫了起来,冲过来正好赶上扶起来吴伟。   林炤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关节。   王爷爷已经在门口叫了起来:“全都过来!过来把这些东西抬出去。”随着他的喊声,又过来了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妇人,两个年轻的姑娘,赶紧的帮着将院子里的东西给抬了出去。   吴邓氏和吴玉虽然搞不清楚王家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人,不过这会儿也没时间问,吴邓氏过来对吴方和陈氏怒叫道:“吴方!家里头地卖了全都给你们花销了,就为了你们在城里的生计,你现在怎么还有脸跟我要东西?这些东西都是绣宁挣得,是人家越家的东西!你们要是有点出息,就别在打这样的主意!”   又对陈氏啐了一口怒道:“你也一样!臭不要脸的趁早别打什么美主意!算计婆家你也是算计的一根针都不剩了,再想算计我,我就去衙门告你们忤逆不孝!把你们全家抓到衙门去打板子,发配!看你们是不是就好日子不过,要去当犯人!”   她也跟越赵氏学会了。   陈氏尖声怒叫道:“你这个老东西是不是疯了?!吴方是不是你亲儿子?你就这么一个亲生儿子,你死了要这个儿子给你捧罐摔盆呢!你不管,以后死了别怪我们也不管你!”   “呸!我死了也不想看见你这张脸!你趁早别来我面前,不然我从坟里头爬出来也要啐你一口!”吴邓氏怒道。   现在变成陈氏气的乱颤了。    第198章 打出去了      林炤看见越绣宁气的一张俏脸苍白的很,而且他进来的时候正好听见了,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泼妇居然还盘算着让越绣宁嫁给她那个贼眉鼠眼的儿子!   这可真戳了林炤的心窝了。   所以他那一拳可是用了全力的。   别看他斯斯文文的,可真要是打起架来也不是容易吃亏的人。以前腿不好的时候胳膊一直用力,加上后来跟王子胜打了半年的架,林炤的臂力和应变能力,打架的能力都不是一般。   王爷爷过来请林炤示下,林炤示意了一下。   王爷爷就看懂了,对那几个下人道:“将这几个人也拉出去!”如果是以前的那些手下,王爷爷根本不用多说,一个眼神就可以了。现在这些下人,一个个木头似得。   那几个人一听,答应着男男女女的过来,混乱的抓住了吴方和陈氏,还有被打的懵了还没回过神来的吴伟,拖出去了。   吴钊从屋里跑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装药的缠丝莲花小瓷罐子,这还是越绣宁花钱买的,专门装药丸的。   吴钊一看见父母哥哥都被拖出去了,顿时尖叫着将瓷罐子用力往地上一摔,瓷罐子摔了个粉碎,他叫着跑了出去。   真真能把吴邓氏给气背过气去。   一会儿门口就传来了哭嚎的声音,陈氏大声的骂着什么,吴邓氏气的想追出去吵,吴玉拦住了,就让他们在外面哭着喊着叫骂着。   越绣宁倒是也不管,吴方和陈氏越是这样,吴邓氏就越生气,越不会允许他们住进来。   吴方是吴邓氏唯一的儿子,陈氏有一点倒是很清楚的,吴邓氏确实不想跟这个儿子闹翻了,其他的不说了,身后事确实需要儿子捧罐摔盆。   但也仅仅是不想闹翻了脸而已。   因为之前一系列的事情,吴邓氏对吴方这个儿子已经凉透了心,伤心透了。   吴邓氏卖了家里的所有田地给儿子,后来去住在儿子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吴邓氏虽然没详细的说过,可看得出来,绝对是让她非常伤心的,即便是后来断断续续的给吴玉说了几件事,吴玉说给越绣宁听,都觉着很过分了。   吴邓氏不是糊涂人,吴方放纵陈氏这样对她,显然在他这个儿子心里也不是很看重自己这个母亲,说不定他跟他媳妇想法一样,所以才没有阻止陈氏的所作所为。   包括他那两个不懂事的儿子。   等吴邓氏从城里回去住在了乡下,吴方这个当儿子的更是一文钱都不给,完全一副不给母亲养老的样子了。   所以,吴邓氏其实已经心凉了。吴方和陈氏越是这样闹,吴邓氏越鄙视厌恶他们。   “娘,回去吧,别搭理他们了。就叫他们吵去,看能怎么样……”吴玉扶着吴邓氏回屋。   越绣宁看见越天泽从外面进来,身上还有点土,惊得忙上去问:“你干什么去了?刚刚乱哄哄的打到你了?”   越天泽忙摇头:“没有,我把他们的衣服扔出去了。”说着拍了拍身上。   越绣宁叫他进屋去。   过来对林炤道:“谢谢你,幸好你过来的及时,没想到这些人脸皮这么厚,居然硬要搬进来,你如果不来,我们还真的没办法了,说不定大打一架呢。”   说着又去看门口:“王爷爷呢?”   林炤道:“没事,可能带着人回去了。正好外婆说院子大了没人打扫,多买了几个下人……绣宁,要不你家也买几个丫鬟婆子吧,起码出了这种事情能有人帮个手,不然凭着你和你母亲姥姥,只会吃亏。”   越绣宁原本是绝对不会考虑这个问题的,自己一家子才刚解决了吃饭的问题而已,哪里就能琢磨买下人了?有点太不可思议了。   可今天这个事真的叫她得好好的想想了。林炤说得对,如果今天林炤没有带着人来,那是什么情形?恐怕赶不走吴方他们了,这些人不要脸,死皮赖脸的直接把东西搬进来,然后去把自己的东西从厢房里搬出来,自己能有什么办法?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的。   难道闹到官府去?   她叹气:“从长安城回来再说吧,我也不知道……”说着问了一句:“你家的下人给多少月钱啊?”   林炤笑了,道:“丫鬟一个月六百文,小厮一个月八百文。婆子和车夫是雇的,一个月四百文。”   越绣宁被他看穿了,白了他一眼道:“别笑!”   林炤马上抿住了嘴看着她,不过眼睛里的笑意很明显:“先不用做什么,只雇几个做事的,也不牵扯卖身契什么的,所以很简单的。你们也这样,雇几个人签个活契,每天白天过来干活做事就行。”   越绣宁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儿又惊讶:“你们家为什么雇那么多?你家一共才四个人。”   林炤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是外公外婆去买的,我只说要一个识字的丫鬟,今后专门看铺子的。”顿了顿又道:“可能是活比较多吧。”   越绣宁点点头,叹气道:“这样的话,说不定我真的……考虑一下。”   林炤就道:“好好考虑吧,你家的活太多了,每天处理药材,你手上总是有划伤水泡的,能有个人帮着你多好?让你姥姥和母亲也多休息休息,你姥姥年纪大了,母亲身体不好……”   “你可真啰嗦啊。”越绣宁看着他笑道。   林炤也笑了,终于看见她缓过来了。   “林炤,进来坐吧?绣宁,你看你站在那里跟林炤说话,都不知道请进屋来?王爷爷呢?”吴玉出来说道。   越绣宁刚要说话,林炤忙笑着道:“姨,我外公回去了,我也该回去了。你们忙吧。”   说着对越绣宁道:“明天早上不用太早,卯时三刻走。”说着给她摆手,又跟吴玉笑着告辞,出去了。   门口他家的几个下人也跟着回去了。   越绣宁便跟着去关门,关门的时候看了看,见陈氏又在看吴伟,吴伟暴跳如雷的跟她发脾气先走了,陈氏慌得跟在后面叫,吴方也在发脾气大骂着,这边还要看着东西。   越绣宁哼了一声,将院门关上了。    第199章 雇些下人      回到了屋里看见吴邓氏还是气的脸铁青,吴玉在旁边劝着,越绣宁就道:“姥姥别生气了,已经赶走了。”   吴邓氏道:“吴方以前还懂点事,如今越来越混账了,这种事都做得出来?什么话都不说,把箱子抬了来就要住进来?这幸好人家王家带了人来,如果没有他们帮忙,今天这一家人还赶不走了。”   吴玉就道:“那两口子真的也是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说着给吴邓氏梳头,刚刚吴邓氏是午睡起来的,发髻都散了。   越绣宁坐下了,道:“娘,姥姥,刚刚林炤劝我雇几个下人,我想了想,觉着是个主意。咱们家里头就只有娘儿仨,像舅舅这种人带了老婆孩子来闹事,咱们除了跟他吵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如果他不讲理……不对,不是如果,是已经不讲理了!不讲理就硬要鸠占鹊巢,搬了东西进来,把我的东西从东厢房扔出来,咱们能有什么办法?上去打?只怕舅舅和吴伟对我动手不会有一点犹豫。这样下去,咱们连家都保不住。”   吴邓氏和吴玉全都窒住了,半天都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吴邓氏道:“刚刚吴伟真的是想对他姐姐动手呢。还有那个不要脸的陈氏,不但是想硬赖着住进来,还厚着脸皮打绣宁的主意!”   说着看了吴玉一眼。   一说到这个,吴玉脸上也有了怒色,道:“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决不答应!”   越绣宁忙道:“不用不用,娘,您别动不动就拼命什么的,凡事想办法,能解决的,放心天塌不下来。舅舅和舅母他们打的主意,就只是他们自己做美梦罢了,绝对不可能的。我想好了,先雇两个三四十岁的婶子过来帮忙,平常干点活,万一有这种事可以帮忙把人赶出去。等生意定下来了,多雇几个人看家护院就没有问题。只要家宅看住了,不让舅舅和舅母随便搬东西进来,其他的他们就更不用想了。”   然后又道:“至于我奶奶那边,就需要多费点精神了,不过慢慢来,总有办法的。”   吴邓氏想了半天下定了决心,对吴玉道:“绣宁说得对!就先雇两个人好了。”   吴玉有点犹豫的道:“主要是咱们现在也没什么钱,哪里养得起?”   “我刚刚问了一下,雇个婶子一个月四百文,咱们先雇两个。平常只帮着洗洗衣裳做饭洗碗就行了,家里能有多少活?处理药材我也不需要她们,雇的时候说好了,如果有人捣乱就要帮忙的,应该没问题。”   吴玉是用过下人的,便道:“这不用专门的说,便是雇的人,主家有人上门捣乱,她们就该帮忙。”停顿了一下道:“雇人的话也行,暂时不住家里头,每天白天过来做事,晚上回去,不签卖身契,只签干活的书契……这样的便宜。”   吴邓氏想了想,道:“那就这么着!也别等绣宁你从长安城回来了,明天你去你的长安城,我去找林炤姥姥,叫她带着我去找人,他们不是才雇的人吗?总该知道哪里能雇到,等你回来就都安顿好了。”   越绣宁点头:“这也行啊。”   这样反倒是定了这件事,而觉着家里头雇了人,好歹人多了遇事也不慌了,吴邓氏和吴玉好歹的气平了点。   越绣宁去将药箱子准备好了。   翌日早上卯时三刻,准时的出门,林炤在家门口等着,还是那辆马车,不过赶马车的人已经不是王爷爷了。   车夫也雇了一个。   上了车,往长安城而来。   “就是我奶奶从天梅嘴里听说的,我家这边的情况,我奶奶还对村里一些人不忿,搬家的第二天还是第三天的就回去炫耀的一番,炫耀加骂人,村里人就知道了我家的一些情况,然后又进城跟我舅舅说了,他们这才知道姥姥搬到城里了,于是找来了。”   越绣宁少不得将吴方怎么对待姥姥的一些家事跟林炤说了说。   “那天只是提了说要搬进来,我姥姥已经是厉声说了不许的,谁能想到他们脸皮这么厚,不要脸到了极点,居然隔了一天就直接把东西搬来了。”   越绣宁摇头叹气:“我也是倒霉的很,怎么这种极品不要脸的人总叫我遇上?”   林炤原本脸色严肃,不过听了这句话之后觉着好笑,便又露出了笑容:“看你姥姥的样子,似乎对她这个儿子也不是很客气?”   越绣宁点头,就将姥爷去世之后,舅舅和舅母鼓动姥姥卖了所有的田地,搬到城里去住,姥姥就照着他们的意思办了,谁知道跟着去城里住了一段时间,舅舅一家子对姥姥很不好,姥姥住不下去只能自己搬回村里去的事情说了。   “我姥姥不愿意跟外人说她儿子儿媳对她如何如何的,所以从没说过这些话,便是跟我娘,也只是偶尔提起的时候说起一件两件事情的,但是从这些事情已经听得出来,舅舅和舅母对姥姥很不好,甚至都会说些难听的。今天也听到了,我舅母陈氏骂我姥姥什么老东西,说的多顺口!”   越绣宁摇头:“可见以前肯定是骂过的。所以我姥姥绝对不会因为舅舅是她唯一的儿子就倚重、偏心什么的。估计她只是不想彻底闹翻脸而已。可惜那两个人不是好东西,得寸进尺的,最终还是彻底翻了脸。”   越绣宁说到这里又道:“翻了脸更好。他们要是还敢上门,我也不会在客气,还什么舅舅舅母?大棒子把他们打出去!”   林炤道:“决定了买下人?”   越绣宁点头:“决定了。不过先不买吧,只雇两个婶子,等过一两年看看,生意稳定了,能有固定的收入然后在考虑买下人的话。”   说着看着林炤:“万一要是下一次又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家人手不够的话,我叫人去你家求援啊。”   林炤忙点头反倒比她更严肃:“一定要过来叫人,千万别存着客气不好意思的心思,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越绣宁抿了抿嘴,原本想说的感谢的话,反倒觉着多余了,也就没说。    第200章 动手术      到了施府。   下车的时候林炤就跟越绣宁道:“我在前院等着你,等你治疗完了,如何安排的跟我说一声,可能这种府宅我没有办法去后宅……”   越绣宁提着药箱子下车,已经道:“我做完了手术出来找你。”   林炤想了想也就点头了。   到了侧门,依然是之前的那个年妈妈等着,看见越绣宁来了就过来,态度客气了很多,笑着道:“越大夫来了?请跟我来。”   越绣宁和林炤和她进了侧门,走了一阵子就有人领着林炤去前面,越绣宁跟着年婆子依然是往后院走。   还是和上一次一样,拐来拐去的终于到了上一次那位小姐的院子,三太太已经在这边等着了,她在屋檐下等着,看见越绣宁进来迎了过来,挡在这边的游廊前,小声的道:“越大夫来了?上一次我没有问的很清楚,你说的割掉,对身体其他地方会不会有影响?”   说着用手在她自己胸前试了试:“就是这里……”   越绣宁摇头:“没有。就是那么大一丁点的笑纤维瘤,割除了敷上药,两三天就好了,没有任何影响。”说着忙道:“当然了,要说一点点的疤痕都不留,那是不可能的,不过等完全好了,结痂之后脱落了,应该会比较小,不仔细看看不出来的。”   三太太微微的松了口气,然后又很小声的道:“其他的病症……”   越绣宁就道:“另外一处的病症更不要紧了,只要注意卫生勤洗澡,最多半年自己就好了,更看不出来了。今天洗澡了吗?瘤子割掉之后的三天是不能洗澡的。”   三太太放心了,点头道:“洗了,等着呢。”一顿又道:“疼不疼呢?”   说着她自己可能也觉着事情太多了,多解释了一句:“娇生惯养的,手指头被针扎了都哭半天呢。”   越绣宁道:“这个可不敢保证。即便是动手术的时候会采取针麻,但是手术之后肯定会疼。不过那么小的瘤子……”   能疼到哪里去啊。   三太太这就又有点忧心了,忧心忡忡的点了点头,道:“府里头老太太、老爷、太太们都知道,你可一定要做好了,但凡有一点点的差池……”   越绣宁叹气道:“三太太这样说,弄得我不敢动这个手术了。”   三太太一窒。   年妈妈身为很会看眼色的下人,自然知道现在该她说话打圆场了,忙笑着道:“三太太也是担心。越大夫您太年轻了,我家小姐娇贵,有什么意外的不好。当然了,越大夫从上次来说的头头是道的,看着也不是骗人的,我们也只是说说自家人的担心罢了。”   越绣宁点头:“知道了。”   三太太也就不好再说什么施压的话,真的是有点怕她觉着紧张起来了,不给割这个瘤子了,那还麻烦了,到哪里去找合适的女大夫去!   只好和越绣宁一起进了正房屋子。   屋里头小姐这边的丫鬟都在,一个个如临大敌的,看起来比越绣宁还紧张。   越绣宁提着药箱子进了里屋,看见那位小姐在床上坐着,有些紧张的看着自己,便安抚道:“不用担心,开心一些不要这么紧张。”   那小姐挤了个笑容给她。   越绣宁叫人端了一盆水过来,洗手,穿大围裙,戴上手套和蒙脸巾,烧的开水叫提一壶过来,准备两个干净的碗,一个空着,一个碗里倒上开水。   “无关的人都出去。三太太和身边的丫鬟留下两个。”她吩咐着。   丫鬟们有些看起来还偷偷松了口气,忙不迭的出去了,留下的依然是上次的那两个贴身丫鬟,将房门关起来,两个丫鬟去将小姐的衣裳脱了,露出侧面的纤维瘤。   越绣宁将银针拿了出来,取足三里穴、公孙穴、横骨穴等几个穴位下针,然后准备手术刀,消毒药水等等的。   用棉花球沾了消毒药水,将纤维瘤擦拭了一下,换棉花球再次沾消毒水擦拭周围,三个棉花球擦拭了之后,这才开始动手术。   这种手术对越绣宁来说就是很小很小的一个手术,割掉了,镊子弯针桑皮线,上了之后缝了一针,就是在割掉瘤子的创口面正中间。   挽了个结用剪子剪断,然后擦拭消炎药水,上止血膏消炎膏加速愈合伤口的草药,用纱布盖住,布条缠住捆好。   捆的很松,其实不包都可以的,只是创口是新的,最好包住好的更快一些。然后取针。   整个过程大约就是一炷香的功夫,那三太太咬着嘴唇用手绢捂住嘴,一副紧张的快要晕过去的样子,谁知道比上一次诊脉的时间都短,那女大夫直起身就说了句:“好了。”   三太太惊讶的不得了,过来道:“好了?好了?”忙问:“湘儿?你怎么样?疼不疼?”   那小姐吸着凉气:“有点……娘您看看,是不是已经割掉了?”   三太太就要伸手去解开纱布。   越绣宁忙拦住了:“当然是割掉了,不然我在这里做什么?现在不要掀开,避免感染了。等明天就可以了,明天再看来得及,今天尽量就这样躺着,实在累就小心翻身,不要翻到这边压倒伤口,这么热的天不要盖被子了,晚上捂住肚子就可以了。不要碰水,不要吃油腻的东西,中午和晚上喝粥就可以了。”   吩咐了一大堆。   三太太‘哦哦哦’的答应着,眼睛一直看着女儿,那小姐侧躺着,虽然一直吸着凉气,不过看样子能忍受,三太太也就不那么紧张了,忙道:“明天就能好了吗?”   “伤口很小,上了止血和消炎的药,基本上明天就愈合了,三四天就能结痂了。结痂就等于好了。”越绣宁将用过的手术刀,镊子、弯针全都扔在了开水的碗里,将手套蒙脸巾都取了下来。   继续道:“身边的人也要注意卫生,扶她翻身什么的,最好是洗洗手,不要总过来,实在喊着要翻身了再过来,桌上那些熏香什么的先端出去吧,尽量不要用这些了,等好了再用。”   避免有什么过敏源之类的。    第201章 花粉过敏      越绣宁吩咐着,那三太太就轻声呵斥两个丫鬟:“你们可记清楚了?!”   两个丫鬟赶紧的点头,急忙的答应:“听清楚了。”   越绣宁道:“明天……”   “越大夫,之前这件事我还没有跟你说清楚,这样吧,你在府里住十天吧,等我女儿彻底好了为止。”三太太一听越绣宁说了个明天两个字,马上就打断了道:“既然收银子治病,起码病是要看着好了才行。”   虽然越绣宁本身也是这样打算的,可听她这样说话还是真的很不舒服。   越绣宁点头道:“可以,不过我只住三天,三天左右伤口会结痂,只要结痂了我就走了。”   三太太道:“到时候看吧。”   越绣宁道:“还有和我一起来的人,他的住处也要安顿一下,我现在出去和他说一下。”   三太太微微的有些吃惊,道:“那个人不是杏林堂的人吗?叫他回去就是了。”   越绣宁反倒还有些奇怪:“他不是杏林堂的人啊,是我家的邻居,我出门总得有人陪着,这才请他陪我来的。”   “邻居?”三太太满脸的愕然。   越绣宁想了一下,大户人家的门第观念森严,且男女之防也很森严,自己到了这里还是需要注意一下,避免惹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因此解释了一句:“我们是一个村的,就是隔壁邻居,后来也是一起搬到东暨县的,依然是邻居。这一次来长安城,家里头二叔三叔全都没时间,我也不可能找杏林堂的人,我只是采药给杏林堂而已,认识他家在东暨县的掌柜,长安城这边并不认识人,再说了,出门自然是找亲戚陪着的好。邻居家的就跟自家的大哥一样的。”   这么一解释,三太太稍微的明白了点,不过脸上还是有些嫌弃似得表情,想了想道:“想来你也没那么多规矩,既然要去说,就去前院吧,虽然到处都是小厮的,估计你也不避讳。”说着吩咐年妈妈:“你带着过去,回来的时候安顿在你的屋子旁边。”   说着盯了年妈妈一眼。   年妈妈马上就明白了,点头道:“奴婢知道了。”   越绣宁心里头特别的莫名其妙。这个三太太是不是太疑神疑鬼了?让年妈妈盯着自己?自己在这府里能干什么坏事?这个三太太真是心眼比针尖还小。   幸好这样的人自己不用一直打交道,三天之后就可以拿着三十两银子告辞了。   她没多说什么,只当不明白,清洗了手术用的东西,装进箱子里。过去写了个方子。   “这是食疗的方子,这几天就照着这些食材,并按照上面的做法,上面写的清蒸的就清蒸,不要加任何的作料和任何其他的做法。纤维瘤术后必须依赖食物来调理,调理得当不但对手术之后的恢复有好处,今后的身体抵抗力也可以提高,所以这几天尽量照着这些食材做。”   三太太接了过去,看了看点头:“好。”   越绣宁这就跟着年妈妈出来了,年妈妈在前面走,她就跟着。   从这边的正房院出来,走了半天才算是才出了这位小姐住的扶香园,穿过了一个大花园,又穿过了两个花厅,正走着,就听见有人道:“这是谁?怎么走这边来了?”   年妈妈一下站住了脚,扭头看见说话的人从旁边的一个花厅出来,一起出来的还有另一个人。   年妈妈忙过去行礼:“二爷,这就是给四姑娘看病的女大夫,这会儿去找一块儿来的人说话。”   过来的是两个年轻人,前面那个看起来更加年轻一些,二十岁上下的年纪,过来就将越绣宁上下的打量,而后面跟着的那个人年纪稍长,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越绣宁原本也是因为那两个人走过来了,所以抬眼看了一眼,这一看后面那个人,不由得一顿。   后面那个青年人眼睛一圈通红,尤其是下眼袋的位置,红的已经有点可怕了,额头上一圈也有些发红,如果只是晃一眼的话,就像是戴了红色的抹额一样。   不过越绣宁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个人是过敏了,从过敏的位置和颜色看,应该是花粉过敏。如果走近了看的话,不出意料之外那过敏的皮肤周围肯定会有一些小痘起来。   一般花粉都是在春季,春季是花儿授粉并且起风的季节,所以春天过敏的人很多。但也有夏末秋初过敏的,而这个时候的过敏源,是一些秋天授粉的花儿,而这种花儿基本上是草木植物。   黄花蒿、葎草、藜、苍耳、地肤、豚草,这几种植物的花粉是最容易让人过敏的秋天的过敏源。   越绣宁低下头去,马上想起来了前面自己和林炤忙活了好几天的那件事。   甘草凝。   甘草凝主治黄花蒿过敏。   这么巧在这个施家就有个看起来是过敏体质的人?不知道和买甘草凝的人有关系没有?就是这个人吗?   如果就是这个人的话,见到了林炤会不会认识呢?   林炤能和她一起垄断甘草凝,不就是因为知道……   “哎呦这个丫头怎么直勾勾的看人?”那个青年人已经说话了,很显然,刚刚越绣宁的表情叫他看出来了,觉着表情中似乎有什么意思,于是便追问了:“你认识我?”   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神情有些轻佻。   越绣宁低着头看着地,道:“不认识,只是看见这位爷脸上的皮肤有些过敏而已。今天早上风比较大,如果皮肤有过敏的症状,刮风的天气还是不要出门的好。”   她的话才说完,前面那个施府的二爷已经‘呦呵’了一声笑了道:“真有两把刷子啊,不过看年纪和四妹差不多吧?怎么能找这么年轻的姑娘来看病?”   年妈妈一听,这话怎么回答?四姑娘得了什么病,府里的爷们虽然不知道,但总知道是不能给男大夫看的病。年妈妈犹豫了一下,不过看见二爷看了自己一眼,显然是等回答,不由得支吾了起来:“是……是三太太吩咐的。”只能推到太太身上。    第202章 要住几天      其实那位二爷只是随口问问而已,一双眼睛依然感兴趣的看着越绣宁,道:“这是已经看完了?”   这两位爷的样子也是差不多的轻佻样儿,果然是狐朋狗友。   年妈妈还在回答着:“已经看完了。不过越大夫要在府里住几天,一直等四姑娘彻底好了再走。”   低着头的越绣宁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   二爷呵呵呵了一声道:“住家里?好啊。”说着去看了那个大青年一眼,大青年笑了。   年妈妈告退了,领着越绣宁继续往前走,越绣宁皱着眉头低着头,一直到听见有人叫自己:“绣宁。”   她抬起头,看见林炤正走过来。   越绣宁忙迎了上去,道:“林炤,要在这里住几天,刚刚已经说好了,有没有人安顿你啊?”   林炤点头笑着:“有,你放心好了。”他又奇怪:“不是说要治病吗?动刀子的病治疗不会这么快吧?”   感觉才来了半个时辰而已。   越绣宁点头:“已经好了,原本也不是什么大手术。”   林炤道:“那就好。”   越绣宁想了想低声的道:“我刚刚过来得时候遇见了两个人,一个是这个府里的二爷,另一个像是客人,不过我看他脸上过敏很严重的样子……”   林炤一听果然愣了愣,想了想接着就恍然了道:“施家也是商贾人家,田中盛父子来长安城借住在施家也有可能。”   越绣宁就道:“那就肯定是了?你……认识他们吗?不会有什么事吧?”   林炤摇头:“不一定是不是,我也没见啊。再说我不认识田中盛的儿子,田中盛的话,应该也认不出来我,没事的,放心。”说着反倒问她:“你刚刚碰到了?没什么事吧?”   越绣宁摇头:“没事。”又想了一下道:“我这几天只呆在后院,病人情况好转就可以走了,估计三天就差不多。”   就道:“那我回去了?”   林炤点了点头,看着她又跟着那个婆子往回走,不由得蹙眉沉吟。刚刚越绣宁出来的样子,低着头皱着眉头,明显很不高兴,最后只说了三句话,却句句都让林炤觉着她心中不安。盼着要走,又说这几天都待在后院不出来。   林炤想了想,从身上摸出来了一块银子,便回他临时住的门房这边了。   不错,施府的人根本就没有好好的安顿他,他来到前面之后没人管,最后一个管家模样的随手指了指门房,叫他这几天就住门房好了。   是角门这边的门房,这个门也不是多重要的,前面不远还有个大门,所以这个门基本上不关的,门口的值房里没有人,林炤暂时就住在这里了。   值房屋里什么都没有,只一张破板子搭的床,上面破旧的一床褥子,看起来脏兮兮的。   林炤没进屋,而是站在值房左右的看着,看了一会儿,见前面不远的那个大门口值房,一个门房拿着自己的茶杯晃悠着走了,另一个蹲在门口摇着蒲扇。   林炤过去了,笑着打招呼:“大叔。”   那门房斜睨了他一眼,没搭理。   林炤过去道:“大叔,外面哪里有卖酒肉的地方?闲的没事,咱们喝两盅?”说着将手里的银块往空中扔了扔又接住。   果然管用,那门房马上就站了起来,态度也好了很多,笑着道:“大中午的能喝什么呀,我们也就晚上等主子们都安顿了,这门关了才敢喝。”   林炤一听做出恍然的样子,将银块索性给了他:“那这样,这块碎银子大叔你拿着,晚上你看那里能置办些卤肉烧酒,咱们喝两盅。我是东暨县的人,没来过长安城,闲的没事听听长安的奇人异事也好啊。”   那门房接过去了银块,垫了垫估计也有小一两了,顿时眉开眼笑的,道:“你想听典故?那你可找对了人了!大叔我满肚子都是典故!”   林炤笑着点头,又道:“对了,府里头住着姓田的两父子?我刚刚听人说,可是京城的豪富啊,家里头金山银山的?”   没有酒肉,不过闲聊还是可以的,这会儿没人,门房正闲的发慌呢,摇着蒲扇点着头:“可不就是!皇商呢,跟皇上做生意的人,那富贵……比我们府都强!那位爷身上一件瞧着没什么出彩的长衫,就六千多两银子呢!简直吓人……”   林炤道:“皇商可不就是有钱,他们来了也快一个月了吧?快走了吧?”   “快了,说是还有件什么事办完了就走,估计最多也就七八天,十天左右了。”门房说到这里道:“你倒是对他们感兴趣?”   林炤就笑了,道:“感什么兴趣啊,不过就是刚刚老远看见了,好奇问两句而已。那位爷瞧着……倒是好色,路过一个丫鬟,也叫住了拉过去动手动脚的?”   那门房一听,这可说到了感兴趣的地方了,这种事情是他们这些人最喜欢长舌的事情了。   马上挑着眉声音压低了一副长舌妇的样子道:“哪个丫鬟?你看见了?”   “我也不认识啊。”林炤笑着道。   那门房就哼了一声低声道:“那位爷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来了府里二十来天,已经闹出来两桩这样的事情了!头来的第三天,客院的丫鬟去给他铺床,结果直接就给……”   说着做了扑倒的姿势,然后‘啧啧啧’的摇头:“那丫头第二天闹着上吊跳井的,把我们大太太三太太倒好一个折腾,好容易给了一百两银子还了身契打发了。可你猜怎么着,我们太太这边焦头烂额的给他擦屁股,他可倒好,转天没事人一样,和我们二爷去逛窑子去了!你说说,什么人呐!”   “这是第一桩,没过几天去逛花园,看见了府里一个打扫院子的丫鬟,因着有几分姿色就上去调戏,那丫鬟不从,结果强行就给……”门房啧啧的摇着头。   林炤心都沉到了底。   竟然是这样的人。而府里的施二爷领着客人逛窑子,可见也是好色之徒,府里有这样的两个人,越绣宁真的要特别的小心。    第203章 好色之徒      越绣宁模样儿如何,林炤当然清楚。   她自己看起来不是很在意,穿的也简单随便,林炤现在还记着,去年越绣宁换了一件肥肥大大的衣裳,那件衣裳就整整穿了大半年,一直穿到搬进城之后,袖口都洗破了。   但即便是那么随便的穿着,土里土气的碎花布,却也遮盖不住她的天生丽质,身上的那种家族遗传的书卷气,使得她的气质中也带着一种清淡秀雅。白皙的肌肤,灵动的眸子,若是露出狡黠的一笑,任什么人都会怦然心动。   林炤心目中当然的绝色美女,就是越绣宁。   随便换一件长裙,就能让人惊艳的移不开眼睛。   林炤心里格外的担心起来了。   “这么一说还真是的,府里头住这么一位爷,主家也为难。幸好快走了。”林炤听那门房絮絮叨叨的讲完了之前的事情,便道。   门房哼了一声道:“就算是明天走,也保不齐今儿晚上闹出点事来!这主儿……”说着指了指院子里面,摇头:“什么都不惧的,在京城怕也是个混世魔王,家里钱多啊!惹出来多大的事都能摆平,早就天不怕地不怕了。”   说着又道:“就算是不去祸害丫鬟们,成天弄几个小厮……”说着门房摇头:“幸好要走了,这几天倒忙起来了,昨儿大风还跑出去了一天,哎,你近处看过他没有,也是恶有恶报,那位爷脸上有点什么毛病,一刮风就起红疹子,那个痒啊,我有天看见了一路挠着出去的,笑死我了……”   门房说的唾沫星子乱溅,还真的有点想,这会儿要是有酒有肉的该多好,那可劲儿聊吧!   林炤一直听他将这件事说完了,这才转了话题道:“大叔,你是自己在府里当差,还是家里人都在府里?”   “都在啊,别看我就是一门房,正经是这个府里的家生子呢,要不是……”门房说到这里摇头,脸上有了怒色:“有些人就是见不得人好,背地里使绊子,我也是被害惨了的。”   于是又开始说,哪个哪个下人陷害了他,如何如何的,他原本该是什么位置的人,现在不得不在这里当门房,如何如何的。   林炤耐着性子跟他聊着,终于打听了出来,这个门房有老婆孩子,老婆在前院当差,一儿两女,儿子前院小厮,两个女儿倒是全都在后宅。   林炤听他说着笑着点头,心里头飞快的琢磨着。   越绣宁跟着年妈妈回到了后院,年妈妈领着去住的地方看了看,这会儿已经到了午时了,年妈妈这边有人送了她们俩的午饭过来,便在屋里吃了。然后又领着回到了病人的地方。   “府里头大,如果没人领路出去了就会迷路,来我们府住一个月的客人都会迷路呢,你就更不用说了,所以越姑娘如果没事就别出去转。”年妈妈到了病人门口站住了,嘱咐道。   越绣宁点头:“知道了。”说着进了屋子。   让丫鬟们端来水她洗了手,上前去看了看病人的情况。没有发烧,睡得也比较的安稳,一个丫鬟在旁边扇着扇子,屋里头到处都是冰块,倒是还算凉快。   轻声询问丫鬟,给病人吃了药没有,中午吃的什么。丫鬟小声回答了,都是按照吩咐吃的,中午就喝了两口粥,吃了药的。   越绣宁检查了一下,从药箱子的夹层拿出来了一本医书,出去坐在外屋的椅子上看书。   一会儿,一个丫鬟倒了一杯茶过来,她点头道谢。   就这样静悄悄的一直到了酉时许。其间越绣宁起来了三四次进去查看病人的情况,那小姐也挺能睡得,估计晚上睡得不是很好,白天倒是整整睡了一下午,虽然有翻身,不过旁边几个丫鬟盯着,不会让碰到伤口的。   年妈妈应该是三太太那边的婆子,三太太的女儿病了,所以在这边照看着。越绣宁每次进去查看,她都跟着进来听一听看一看的,出来了询问一下情况,然后出去找三太太禀报,过一会儿就回来。   酉时末左右,越绣宁刚查看了一遍,出来看书,三太太就来了。   进来就轻声询问:“怎么样啊?还没醒吗?”   越绣宁放下书刚要回答,正好这时候屋里的病人醒了,床上悉悉索索的,然后就听见丫鬟说着:“小心,姑娘别碰到伤口。”   三太太不等越绣宁说话已经进去了。   越绣宁跟着进了屋。   “湘儿,感觉如何?”三太太过去坐在了床边,看着那姑娘的脸色,伸手摸了摸额头,顿时就惊叫了一声:“哎呦!这满头的汗!”说着就转头看越绣宁。   越绣宁道:“出汗正常的啊,这么热的天出汗很正常,不发烧就行。”   那四姑娘已经扭着懒腰打了个哈欠,道:“还是有点疼啊。”说着看着越绣宁。   这个越绣宁就没办法了,说实在话,那伤口比指甲盖还小,便是平常不小心跌倒了擦伤什么的,疼痛感也就如此了,这个都受不了,那痛点太低了,越绣宁没什么好办法。   “疼只能忍着点了,明天就会好一点。”越绣宁道。   三太太问道:“有没有止疼的药?你们大夫该有这样的药啊。”   越绣宁摇头:“有是有,不过对伤口的愈合没好处,延缓伤口愈合反而疼的时间更长,还是不要用了,忍一忍吧。伤口也不要乱碰,现在多忍忍,伤口愈合了之后的疤痕就会越轻。”   这么一说很管用,那四姑娘果然就不敢乱动了,坐在床上头发蓬乱的问:“躺的实在太累了,下去走走没事吧?”   “当然没事了,手臂叫人抬着不要乱摆摩擦伤口就可以。反倒是多走动有好处,对身体也好。”越绣宁说道。   于是四姑娘要下床,丫鬟们便又是一阵的忙碌,拿来了绣花鞋伺候着穿上,四姑娘就穿着睡裙下了床,也只是在屋里走动走动而已,一会儿想梳头,可是坐在梳妆台前又烦躁,外面天快黑了,梳了头马上又要睡下。   烦躁的起来,烦躁的走着。    第204章 拆线      越绣宁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也没多说什么,只要不是要求洗澡什么的,她就不管。   就这样四姑娘烦躁着,三太太和丫鬟婆子们一直劝着,哄着,白天睡得多,晚上熬到了子时许,四姑娘才睡下。   越绣宁这才出来。   好在年妈妈也是专门过来服侍四姑娘的,四姑娘没睡她也只能在屋里屋外的晃悠着,这会儿能和越绣宁一块儿回去,洗漱了躺下。   今天一天把越绣宁折腾的也有些疲惫。   第二天起来。   越绣宁洗漱了来到四姑娘这边,四姑娘已经醒了,睁着眼睛等着她,见她进来了就忙道:“今天可以看看了吧?”   越绣宁点头:“可以。”说着叫丫鬟端来了水再次洗了手,打开药箱子戴上了手套,将昨天包着的纱布拆了下来。   丫鬟们用镜子照着,给四姑娘看了看,她一看顿时哭丧着脸道:“怎么这么大的伤!你不是说比指甲盖还小嘛?还有啊,上面黑黑的是什么?”   越绣宁道:“那是缝合的线,明天拆。伤口确实不大,而且现在还没愈合。”顿了顿道:“我之前也说过的,不可能一点看不出来,毕竟是动了手术的,肯定有疤痕。”   四姑娘顿时不高兴,转身背对着她躺下了。   越绣宁也没办法。   好在现在她还是病人,还不能对自己这个给她治病的大夫怎么样,估计好点了肯定不会这样客气了。   越绣宁心里叹气,用棉花沾着消炎药水擦拭着伤口,将伤口上面已经干了的药膏擦掉,看了看伤口愈合的情况,愈合还是很快的。于是重新上了愈合的药膏,今天就不用止血药膏了,这样更好。   然后依然是用纱布松松的包了,还拿了一本医书去外屋坐着看书。   丫鬟们进进出出的,尽量不发出什么声音,主要是因为主子心情不好,谁要是不慎发出什么不该有的,说不定就要惹了主子了。   还是昨天给越绣宁倒茶的那个丫鬟,过来给越绣宁泡了一杯茶,越绣宁低声的感谢。   那丫鬟看起来十三四岁,并不是四姑娘这边房里的,像是二院的人,偶尔的进来也是服侍一些越绣宁,其他的不敢多管,低着头出去,在外面不时的听见有丫鬟唤她做这个做那个。   这一天就是这样过去了,四姑娘再也没有喊疼,只是今天没有昨天睡得那么好,起来走动了很长时间,又梳了头换了衣裳想去花园转,但是梳了头换衣裳的时候,丫鬟不小心碰到了她的伤口,四姑娘担心伤口被这样碰了一下今后伤疤就会很明显很大,将那丫鬟厉声呵斥了一顿,又叫人拉出去打了几巴掌。   而四姑娘想要出去转转的好心情也彻底没有了,只在院里转了转,嫌热又进来了,就这样烦躁了一整天。   越绣宁也没怎么好好的看书,一天都在回答她东问西问的一些问题。   这一天三太太应该比较忙,只来看了一次。   过来了就要看看伤口,四姑娘哭丧着脸说了刚刚丫鬟碰到了伤口的事情,简直就和天塌下来一样。越绣宁不得不安抚了几句,掀开纱布给三太太看了看。   三太太一看伤口的情况,这才算是彻底的放了心。对四姑娘道:“看着是好多了,到底割掉了好,这么大点伤口好了的话就看不出来了,你放心,到时候娘给你找最好的消疤药,擦了绝对看不出来。”   四姑娘听了这话,终于好了点。   第三天。   因为昨天一天四姑娘没怎么睡觉,因此晚上睡得倒比较好,早上起来得比较晚,越绣宁过来得时候,三太太已经在这边了。   今天要拆线了。   洗了手戴上手套,将伤口用消毒棉擦拭了,剪子一剪,镊子将断线抽出来,就完成了,简单的很。   伤口本身不大,加上用了愈合的药物,因此已经愈合了,表面长了一层膜,边缘已经有了些痂。   越绣宁今天给做了个全面的检查。心音、心跳、舌苔、眼睑等等的查过,诊了脉。   这才对四姑娘和三太太道:“今天就可以洗澡了,伤口的地方不要碰到尖锐的东西就不会有事,术后的恢复还是很快的。以前里面穿的那些内衣内裤的全都扔了吧,重新做一些。勤洗着,洗这些衣物的最好找专门的人,不要和其他的衣物一起洗。其他的也没什么了。”   三太太一听,就道:“越大夫是要今天回去吗?我看再呆一天吧,今天洗洗澡收拾一下,出去转转,要是没事了,明天你在回去吧。”   越绣宁想了想只好道:“好吧。”   四姑娘便进去洗澡,几个丫鬟跟着去服侍。   其实四姑娘烦躁也是因为这几天没有办法洗澡,躺在床上到底邋遢,心情便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洗了澡出来,清清爽爽的,换了新衣裳,擦干头发梳上了发髻,顿时感觉都要好了很多。   “我在里面看了,伤口还是有些发红的,好了之后不会一直发红吧?”四姑娘换了衣裳心情好,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越绣宁点头:“不会的,伤口小,好了之后和肌肤颜色差不多,只是仔细看会有疤痕。”   四姑娘没在说什么,当然还是不满意,不顾总比皮肤红了一块好。她道:“我想出去走走。”说着看了看越绣宁。   越绣宁点头:“可以,去转转吧,在屋里一直呆着心情会比较郁闷,多出去转转,你现在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   四姑娘就抿着嘴往外走,三太太自然是跟着,走了两步又站住了,看着越绣宁道:“越大夫呢?”   越绣宁就道:“我就不出去了,回我住的屋子看会儿书。如果有事就去找我。正好趁着四姑娘出去,丫鬟们将屋里打扫一下,将所有的被褥都拿出去暴晒一下吧。”   三太太倒是也不好勉强她一定得跟着,再说了她们母女还想说些体己话,这个大夫不跟着更好。   于是点头同意,转身便盯了年妈妈一眼。   年妈妈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第205章 不怀好意      越绣宁回自己住的下人房,年妈妈和她一块儿,走路上的时候就叹气着:“好歹的终于算是好了,我们这些下人也能松一口气。”   越绣宁提着药箱子,笑着道:“是啊。”   年妈妈就问道:“越大夫医术很好啊,是跟谁学的?”   越绣宁笑着,过了一会儿才道:“跟大夫学的。”   “哦……”年妈妈当然能听得出来,她是不想跟自己多说的,顿了顿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现在小姐的病都已经看好了,这还有什么好问的?她也不想看这位越大夫的冷脸啊。   何况三太太并没有叫自己试探查问的意思,只不过年妈妈能感觉的出来,越大夫清楚三太太总让自己盯着她的原因,年妈妈说这些闲话只是想缓解一下尴尬而已。   不过越说越僵,还是算了别说那么多了。人家可是治好了小姐病症的人。   于是年妈妈没有在多说什么,和越绣宁一起回到了住的地方,看着越绣宁回屋了,她这才转身出来,去找三太太禀报。   越绣宁也知道,那三太太叫年妈妈盯着自己,估计是怕自己顺手牵羊的拿他们家的东西。大户人家屋里摆的小物件可能都值点钱,于是三太太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觉着穷人家出来的人都是小偷。   对于这样的人,完全没有必要计较。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碰到几个这样没素质狗眼看人低的人,只要不是长久打交道的,那就完全没必要计较,让自己生气。   越绣宁只等着明天拿了诊费走人就是了,三太太如此的品行,也和她没什么关系,害不到她头上。   越绣宁出去提了一壶热水回来,将药箱子里的手术刀什么的烫一下,这样回去了就可以只用消毒水消毒就可以了。   她在这边忙活不提。   四姑娘和三太太出来在花园转,四姑娘腋下的问题解决了,就开始担心她的另一处的毛病。   小声的询问三太太:“我另一处的问题……真的能自己好了?药也不用吃吗?”   三太太也小声的回答:“越大夫说不要紧的,就不要紧。她的医术现在也该相信了。其实说实在话,我是最担心那处毛病的,现在没事总算是松了口气……”   “可腋下都这么费劲了,还动了刀子,那地方的……就不管?”   三太太点头:“说不是一样的病症,那一处叫……”想了半天没想起来,道:“叫什么我还想不起来了,可能是另一种瘤子,不过治疗方法不一样罢了。你也看见了,没找对大夫,以前就束手无策的,真的是不知道多严重的情况。可找对了大夫,人家三两下就治好了,一点不费事。那天动刀子,没一炷香的功夫!就好了!”   四姑娘听了就放了心,道:“那就好……越大夫医术是很好的,我放心。”   三太太点头道:“是啊,你就放心行了,越大夫虽然年纪不大,不过估计是从小就学医的,懂得很多。所以啊,以后有病了千万不能乱投医,正经找大夫看才是对的。”   四姑娘就红着眼睛咬着牙道:“那个该死的道姑只打了一顿,实在是难消我这心头之恨!”   三太太声音更小了些:“她还能活吗?你也不想想……你爹叫人动手了,这会儿死尸都不知道叫哪只野狗吃了……放心吧,早出了这口气。”说着哼了一声:“别说她这个罪魁祸首,之前说叫找道姑来的,还有寻了她来的那两个管家也都乱棍打死了。”   四姑娘一听,顿时怒气就消了,脸上露出了笑容,道:“这样最好!那个混账东西……”说着转头看三太太:“娘,以后真的再也别找这种东西进府了。我觉着越大夫医术挺好的,咱们对人家客气点,以后就可以常找她来看病。”   三太太点头:“我今天看见你是全好了,这不心里也这样想嘛……越大夫医术是不错,就是年纪小,看起来轴一点,不过也无所谓了,我大人大量不和她计较。”   她们母女在这边说话,远处一个男子盯着她们这边半天了,过了一会儿一个婆子从那边过,这个男子就叫住了:“过来过来。”   那婆子一看,是借住在府里的田家二爷,忙过来躬身笑着道:“田二爷,您有什么吩咐?”   田二爷便道:“那湖对面是你家四姑娘吗?不是听说她病了?已经好了?治病的大夫走了?”   那婆子停顿了一下,没想到这位田二爷的问题还挺多的,便笑着道:“是四姑娘,应该是今天才起来的,好没好的,这得问姑娘身边服侍的人,至于治病的大夫走没有走,奴婢可就不知道了。”   说着想走。   田二爷就叫住了道:“等会儿!爷还没问完呢,急什么?”说着在身上摸了一会儿。这几天因为出去办事,倒是带着些银子,便拿出来一块扔给了那个婆子:“拿着,去给爷打听打听,那大夫住哪儿?爷去西边那个花厅等着,你把她给爷叫来——别犯傻,就说是三太太找她。”   那婆子吃惊的抬头看他一眼,赶紧又低下头去看地上的碎银子。   田二爷一看这个婆子的眼神,就知道她猜到了,哼了一声从怀里将荷包拿出来,将里面的银锭拿出来一块扔在那个婆子脚下:“去呀,愣着干什么?你放心,不牵扯你,她也不认识你,能指证什么呀?谁还敢审问爷不成?”   扔在地上的银锭也有二两多了,那婆子见钱眼开的,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错过?琢磨了一下,自己一个上院的婆子,真的就没见过那大夫,那大夫也没见过自己,事后说起来,她能指证谁?就如田家二爷说的,谁也不会为了一个大夫去审问田二爷啊,这位爷这段时间在府里闹得事情还少吗?也没见主子们说什么呀。   主要还是银子管用。   那婆子弯腰将银子捡了起来,躬身道:“是。”   说着退开了。   田二爷就去了花园西边的花厅。    第206章 险恶用心      再说那个婆子,小心的打听了一下,就知道那个女大夫这几天是住在年妈妈隔壁的,年妈妈住在哪里大家都知道,她就过去了。   年妈妈是三太太身边的大婆子,住的地方是个独院,当然了,其实也就是一个很窄的备弄过去,四面墙壁连接的地方一个空地方,这里有个小院子而已。   院子不大,里面的屋子也不大,能放一张床,然后基本上转身的地方都没有了。   这还是府里大婆子住的,要是丫鬟们,就是三五个人挤一个屋子,有些是大通铺,更是挤得不得了。   施家是商贾人家,出身也不是那么的正统,曾祖的时候,是偶尔的做了一桩生意发财的,突然地暴发户,钱是不少,但并没有传下来什么有用的家规品行,所以对下人还是很苛刻的。   并排两间屋子,那婆子悄没声儿的走进院子,正想喊一声年妈妈,不过一顿,想起来年妈妈是三太太的大婆子,三太太这会儿在花园,那年妈妈也应该在花园那边服侍。   年妈妈这边就两个屋子,想来主家也不会安顿大夫和别的丫鬟住一间屋里,那么也就是说,如果大夫这会儿在屋里的话,这边就她一个人。   这个婆子想了想,便蹑手蹑脚的走到了屋子前,小心的先看了看年妈妈的屋,门敞开着果然里面没人,空空如也。   这个婆子又小心的来到了隔壁的屋子,刚才进来的时候已经听见里面似乎有什么声音了,估计有人,所以才这么小心翼翼的。   果然,屋里有个姑娘不知道干什么呢,似乎是洗手。   那婆子就看了一眼赶紧的缩头,不敢耽误的马上转身蹑手蹑脚的又小心的出来的,一出来急忙走开了几步,离开这个院门站得远了一点,这才琢磨了一下。   这个婆子心里很清楚,那位田家二爷想干什么。   婆子也不傻,知道这位是府里请来的大夫,不是府里的那些个卖了身的丫鬟,主子们想干什么干什么。丫鬟们被糟蹋了,虽然不愿意也没办法,既然卖身了,就得有这个准备。   可人家大夫不一样,大夫是外面的人,没卖身给你施家,如果在府里出了事,施家肯定是有责任的。   事后大夫要是不依不饶的,告到官府怎么办?即便不告到官府,在府里头闹起来,府里头就必须的查问,一旦严加查问起来,自己也难脱身。   所以,能不出现在这个大夫面前,婆子就尽量不要出现在她面前。不管怎么样,这位大夫不认识自己,没见过自己,就算是指认什么,谁知道是自己?   自己刚刚还就是偶尔的路过被田家二爷拉住了办事的,所以,只要自己不在大夫面前露面,那么事后是无论如何不会查到自己头上的。   而田家二爷知道自己,这没什么要紧的,府里查问也是查问下人,绝对不会去查问客人。田家二爷什么身份,在府里住了快一个月了,谁不清楚?施家的主子们对他客气着呢!所以,即便是官府查问,以田家的财力,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要田家二爷不说,自己就没事了。   而敢审问田家二爷的人,估计还没有呢。   这样一想,婆子就安心了很多,马上转身去花园西边的花厅,找到了在那边等候的田家二爷。   田家二爷一看她来的倒是快,只是还是一个人来的,顿时皱紧了眉头道:“怎么,没找到吗?”   婆子忙凑近了一点笑着道:“找到了,就在她住的那边……是这样的田二爷,奴婢觉着这边不是很机密,这会儿三太太和四姑娘就在花园转呢,说不定也会转到这边来。即便她们不过来,这边人来人往的,丫鬟婆子那么多,叫人撞见了坏了二爷您的好事……”   田二爷一听哼哼着笑:“这么说你有好主意?”斜睨着她,脸上的笑容都很猥琐。   那婆子便赔笑着道:“奴婢刚刚过去看了,那大夫一个人在住的地方呢。她住的院子是年妈妈的,年妈妈是大婆子,自己住一个独院,这会儿她得服侍三太太,所以不回去,那边偏僻,就算是白天也没什么人过去。您过去那边,那边才机密,绝不会有人碰见。”   田二爷一听,顿时喜得满脸笑容的,想了想问道:“肯定偏僻吗?不会有人撞见?”   “绝对不会!奴婢还能骗您?”那婆子笑着道:“奴婢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啊,全都是为了办成您的事。”   田二爷高兴的很,又拿出来一块银子扔给她:“做得好!你倒是个机伶鬼儿……前面带路吧!”   那婆子喜不自禁的,忙弯腰将地上的银子捡了起来揣怀里,便赶紧的前面带路了。   一路来到了年妈妈住的这边,田二爷直接就往里走,那婆子还谨慎,忙道:“奴婢先进去看一下,没人了二爷就进去,奴婢就走了。”   田二爷于是点头,背着手在外面等着。   婆子蹑手蹑脚的进去了,也没敢走近,只在院门口张望了一下,听了听声音确实安静,就出来了,对田二爷道:“只有那女大夫一个人,您进去吧。”   田二爷于是也轻手轻脚的进了院子。   那婆子四下里看了看,然后撒开腿就跑了。   这边田二爷进了院子之后,听见其中一个屋子传来清脆的什么物件碰触的声音,于是便直接往那个屋子走过来,站在门口,果然看见那天见到的那个女大夫在里头。   这女大夫长得漂亮啊,脸上不施粉黛,可越是这样越能看得出来粉嫩滑腻的肌肤,清雅绝俗的容貌,穿着一件细布的长裙,腰里简单的一条同色丝带,田二爷这样的情场老手,自然能看得出来身条儿很正,修长妖娆。   田二爷那天一眼就看中了。   越绣宁正在擦拭今天用过的剪子,盆旁边铺着一张软布,手术刀那些已经清洗了的东西就放在布上,然后她就觉着空气中流转着什么不对劲的东西,下意识的转头看,这一看真是给吓了一跳!   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站了一个男人!    第207章 暴打      越绣宁真真的是给吓了一大跳。   往后退了一步紧张的道:“你是……”‘谁’字还没有说出来,就认出来了,这位就是上一次见到的那个脸上长了黄花癣的人。   越绣宁的手从桌子滑下来,一柄手术刀已经藏在了手心里。   “这位大爷,您是不是走错地方了?”她紧张的问道。   田二爷笑嘻嘻的进来了,道:“没错,没走错!姑娘,你叫什么名字?”说着往这边走过来。   越绣宁忙往后退了两步,更加紧张起来了。屋子太小了,这边一张床,下人们住的,帐子也没有的。靠墙放一个箱子了,箱子旁边挤了张小桌子,桌子面比一张椅子大不了多少。   然后中间就是一条能过一个人的路,这会儿闯进来的这个人就挡在了路上。   越绣宁脸色都变了。上一次看见这个人的时候,便觉着轻佻的很,现在听他说话的语气,真的有种大事不好的感觉。   这家伙就是专门冲着自己来的。   越绣宁不能抱着侥幸的心里,她现在就要做最坏的打算。下意识的一直退,只退了一步已经被墙挡住了。   “紧张什么?别怕,爷会好好疼你的,你只要乖乖从了爷,你的好处多着呢!”田二爷说着哈哈的笑了起来:“爷多的是钱,你想要多少给你多少,今后就当爷的人,锦衣玉食的过,总比你当什么破大夫强百倍。”   说着双手张着过来:“别怕,爷好好教教你……”   越绣宁一下子就踩上了床!   路是已经被封死了,她想从床上绕过去,所以踩上了床贴着墙往外跑,那田二爷扭身就扑过来,越绣宁手里的手术刀就挥了出去!   胡乱的挥了一下,只听见那人惨叫了一声。   床也没多宽,因此离得太近了,越绣宁吓得魂不附体的,根本也不敢看,只想赶紧的跑出去,已经绕出来了,从床上跳了下来奔房门,眼看就要跑出去了!   突然就觉着头上一阵的剧痛!她的头发被抓住了,然后整个人都飞了起来,重重的跌在了床上!   刚跌下来,田二爷就已经扑了上来:“你个死丫头还挺野!”   越绣宁拿着手术刀的手腕被他抓住了,男人和女人的力量太悬殊了,被抓住了真的就一点办法都没有,根本挣脱不了,动都动不了,看见他已经扑了下来,越绣宁放声尖叫起来了!   千钧一发之际!   田二爷的嘴差点就要碰到越绣宁的脸的时候,突然他也飞了出去!   身上的重量一下就消失了。越绣宁飞快的爬了起来,甚至还有点懵,但是下意识的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跑了出去。   跑出来站在了院里,吓得胆战心惊的,这才看清楚是怎么回事。   竟然是林炤!   林炤关键时候出现了,就是他将田二爷给拽出去的,这会儿正跟那个田二爷打成了一团,而那个田二爷显然是没有一点准备,被打的压在下面,林炤的拳头就一拳拳的落在了他的脸上头上身上。   田二爷抱着头拼命地躲着,惨叫声不绝。   越绣宁站在旁边两腿发软的看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小院子跑进来了好几个人,开始有人乱叫,有人上去阻拦,但是一两个婆子拉不住暴怒的林炤,然后就有小厮进来了,终于将林炤拉开了。   田二爷的叫声都小了很多。   越绣宁瞪大眼睛看着,人太多了她一时没找到林炤,然后他就冒了出来,就在跟前,一把抱住了她。   “没事,没事了。”林炤感觉她抖得跟筛子似得,便不停的安慰着,婆娑着她的背:“别怕,我在呢,没事了,没事了……”   越绣宁手里还拿着那手术刀,将脸埋在了他的胸前。   “怎么回事?哎呦我的娘……”   “让开,赶紧的找大夫啊,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周围乱糟糟的,因为被他抱得很紧,周围的声音反倒模糊了,越绣宁能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他的心跳声。   都很快。   不过刚刚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已经没有了,吓跑了的三魂七魄又回到了自己身上,越绣宁安心了不少,过了一会儿听见身边有人尖利的喊着:“抓着他!就是他打得我们爷!”   越绣宁一下子就抬起头来,周围的声音也清晰了起来,她看见有两个小厮气的脸都变形了的盯着林炤。   “林炤……”她紧张的抬头。   林炤一直低头看着她,刚刚看见她的时候,抖得控制不住,脸上,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现在好多了,脸上恢复了一些红晕,眼睛也不在直勾勾的,而是恢复了灵活。   “好点了没有?”林炤轻声问着,好像旁边周围的人全都不存在似得。   越绣宁点头:“我没事。幸好你来得及时……他们,”她转头看了看,然后又看林炤:“咱们……”   林炤道:“没事,咱们能脱身。”说着拉住了她的手:“先出去吧。”   现在让他放开她,林炤真的不放心,要牵着手,感觉到她就在自己身边,他才安心。   越绣宁也一样,抓紧了他的手。   从乱糟糟的小院出来了,不过也就只能出来而已,到了宽敞一点的地方,他们俩马上就被人围住了,几个小厮怒目的瞪着他们,婆子丫鬟们乱喊着找这个找那个的。   过了一会儿,另一个二爷过来了。   是施府的那位二爷,他居然是第一个过来的,过来就怪声叫着:“到底是谁瞎了狗眼,敢对田二爷动手?你们几个是死人?还不拿下!”说着冲了过来。   接着又有人喊:“三太太过来了!”   急匆匆的,三太太过来了,年妈妈跑在前面,过来厉声叫着:“让开!还不让开!”几个婆子小厮让开了,年妈妈进来一看,被围着的果然是越大夫,顿时大吃了一惊,马上转身跑去迎过来的三太太,急忙的禀:“真的是越大夫!”   三太太脸上带着惊色过来了。   “三婶,这事你要管管。”施二爷说道。   三太太惊疑不定的道:“不是说田二爷被打了吗?怎么把越大夫围起来了?总不成是越大夫打了田二爷?”    第208章 乱棒打死      这么一问,施二爷也有点摸不着头脑,看了看被围住的那两个人,道:“打人的是那个男的!这人是谁?和越大夫什么关系?”   “这不是越大夫的邻居吗?”三太太更加的惊疑,看了看两人紧紧抓住的手,厉声叫道:“到底怎么回事?!”   林炤和越绣宁全都没说话,因为太吵了,周围人太多,而且看施二爷和三太太的样子,两个人已经很自然的站在了他们的对面,语气都是质问的口气,林炤相信,这些人并没有主持公道的心。   田二爷是他们家的客人,也可以说,是他们惹不起的人。   林炤现在只想如何才能脱身。   “都别吵了!”三太太厉声叫着。   年妈妈听见了,提的更高的声音厉声呵斥:“你们都闭嘴!全都闭上嘴不要吵了!”   周围的下人全都不敢说话了,只听见田二爷的惨叫声,他的声音比刚刚小了一些,还有他的小厮们的声音。   “二爷!二爷您没事吧……”   “他娘的滚开!”田二爷突然的爆喝了一声,然后踉跄着过来了,指着林炤和越绣宁道:“来人!把这两个人给老子拿下,乱棒打死!”   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包括三太太。   三太太转头看他,道:“田二爷,这到底是……”说到这里声音猛地一顿,然后才说完这句话:“怎么回事……”   但其实,突然的三太太就猜到了怎么回事。   太明显了。这里是下人住的地方,田二爷怎么会跑来这边?小院里只住着越大夫和年妈妈两个人,大白天的,年妈妈肯定是要去主子身边服侍的,越大夫一个人在屋里……   三太太看了林炤一眼,只是奇怪这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施二爷已经走到了田二爷身边,询问伤的严重不严重,看了看脸上,突然的惊叫了一声,赶紧的叫:“到底找大夫去了没有?”   旁边有小厮忙回话:“已经去了。”   施二爷抓着田二爷的胳膊看着,胳膊上面一道划痕,还挺深的。施二爷看了看扭头看这边,见那个越大夫手里还拿着一柄看起来锋利的薄刀子。   田二爷疼的直吸凉气,手指头指着这边,施二爷忙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歇会儿,我饶不了他们!”   说着施二爷便过来怒叫道:“你们胆子太大了!张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眼前这都是什么人,你们怎么敢……”   三太太正在询问着,施二爷过来直接将她的话打断了,三太太恼怒,扭头道:“我这边正问着呢!”   施二爷心里不满,却因为她是长辈,只能翻了个白眼等着。   三太太就继续看着越绣宁问道:“越大夫,你们这可有点过了头了,田二爷是什么人你们知道不知道?就敢动手?伤了他,你们两个全都赔了命也赔不起!”她边说话眼珠子边飞快的转着,显然紧张的时刻,短暂的时间,她盘算着什么东西,已经顾不上盘算的表情已经写在脸上了。   施二爷倒想的简单,什么都不用多说他必然是维护田二爷的,只是要追究这两个人而已,马上的点头,很赞同这句话。   越绣宁就道:“三太太,现在什么情形难道还不够明显吗?这里是下人住的地方,一个爷怎么跑到这边来的?他安了什么心,还用……”   林炤轻声制止道:“绣宁。”   越绣宁抬眼看他。   林炤轻声道:“不用说那么多,这些人知道的。”刚刚三太太说话停顿的那么明显,林炤就已经听出来了。这个田二爷住在施家府里之后,发生了那两桩事情,施家的人怎么可能还不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   三太太既然已经猜到了,却还在这里询问那么多,很明显她想找到她的利益最大点。   三太太的利益是什么,林炤不知道,田二爷和施家什么关系,住在府里为了什么,做的什么事跟施家有关系,这些林炤全都不知道,所以,三太太想达到什么目的他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三太太一开口,就已经要利用这件事了。   越绣宁被他制止了,就没在说下去,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显然现在情况不那么简单。   施二爷就道:“不行,把这两个人送官府去!狗胆包天的,两个什么下贱的人也敢对我家的客人动手?十个你们都赔不起!三婶,这事你管不了,还是交给官府吧,咱们家去两个人跟着说清楚。”   三太太眼珠子转了一下,看着他没说话。   施二爷是担心牵连施家,所以想让官府插手。   那边田二爷却不乐意,一听这话忍着疼怒叫道:“什么交给官府,直接乱棒打死!官府那边要是问,我去说!我就不信了,两个不知道什么狗洞爬出来的东西,敢这样伤我,还能活着出去!”   说着怒叫道:“你们几个死人?还不给老子动手?!”   因为他出了事,所以田家跟着来的小厮已经全都过来了,也有七八个人,一听这话哪里管那么多,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管其他的呢,管他这里哪里呢!   两个人正好手里拎着棍子,直接就过来了。   刚刚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时候,林炤就很小声的在越绣宁的耳边道:“一会儿打起来,你就往姓田的那边靠,我会装成挨几下,然后跌过去,动手将姓田的挟制住,他受伤了,会比较容易挟制。你靠在我身边,抓住他咱们就可以出府去了。”   越绣宁紧张的点了点头。   田家的下人已经过来了,另外几个人从别人手里抢了棍子门栓什么的,互相看了看,全都举了起来,四面八方的打了过来!   林炤紧张的戒备着,看着那些砸向自己的棍子。   就在他举起手准备用身体强行的抵挡的时候,突然的,一声清脆的剑出鞘的声音,然后一个人影飞了过来,几声乱响,那几个下人手里的棍子已经或者被砍断,或者挡了回去。   一个人飞身过来,跳在了人群中间,挡在了林炤和越绣宁的身前。   “谁也不准过来!”那个人厉声喝道。    第209章 施府大乱      所有人都有点懵,包括越绣宁和林炤。   突然跳出来的那个人穿的分明是下人的衣裳,刚刚一群人过来,分明是施府的下人的。   刚好,马上已经有人叫了:“张成!你,你小子怎么回事?你,你哪儿来的手里那家伙……你干什么呀?!”   一个小厮震惊的叫着。   林炤从背后将跳出来的这个人打量了一下,这个人穿的就是施府下人的衣裳,当然不会腰里挎着剑,手里的剑是那种软剑,可以围在腰中的,只要不仔细看,或者不懂的人,会以为是腰带。   这种软剑,林炤在大内侍卫的手中见过。   林炤瞬间明白了,其实一直有人盯着自己。   施二爷震惊的看着跳出来的这个人,叫道:“这个,这个……”他就问刚刚说话的那个小厮:“小孙,这叫张成的家伙是咱们府的下人?”   小孙忙道:“是啊,三四天前才进府的,是顶老张的差事……”   “你是什么人?”施二爷对那叫张成的怒叫道:“好大的胆子敢用这样的凶器对着你家主子?!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命令是发出去了,也有稀稀拉拉答应的,不过暂时没有下人敢上前去,大家都看着张成惊疑不定。   原本拿着棍棒的人,突然看见一个人亮出来这么专业的打架的家伙,谁敢上前?都不是学武的人,仗着人多群殴别人是可以,但要是跟亮家伙的人干仗,还是不敢。   张成并不说话,只是站在林炤和越绣宁的前面,剑挥开,戒备的看着周围的人,谁要是敢上前一步,他就不客气。   大家都被他这专业干仗的架势给吓住了,施二爷叫了两声,施家的下人没有敢上前的。暴躁的田二爷火了,他脸上身上胳膊上,钻心的疼呢!   怒叫了一声:“他娘的你们几个不想活了是不是?老子叫你们上!今天谁不上去给老子打死这几个人,老子回去就把你们打死!”   他这样一喊,田家的下人不敢不上了,于是互相的看了一眼,一起往上冲,挥拳的,用断了一截的棍棒的,没头没脑的打了下来!   越绣宁感觉自己被林炤抱住了,紧紧的被抱在怀里,她想看都看不到什么。但其实她现在不算很害怕,反倒想看看情况怎么发展呢。   不过林炤自己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的很清楚。面前挡着的这个人,脚步诡异的不知道如何挪动的,似乎就只出手了一下而已,然后就看见同时扑上来的七八个人全都躺在了地上,每个人的胳膊上或者手腕上都有血流出来!   施二爷吓得发出一声尖叫!往后跳了两步,然后踉跄后退。   施府的下人全都吓得不轻,连连后退着。   田二爷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切,仿佛不敢相信,整个人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法,动都不会动了。   三太太睁大眼睛,同样吓呆了。   就在大家僵住了的时候,突然外面乱了起来,有人哭叫着:“哎呦我的娘啊,这是抄家的来了啊……”   “救命,救命啊!”   “太太,老太太……”   乱喊乱叫的什么声音都有,不过因为这边是内宅,所以喊叫的婆子丫鬟比较多,就在这一片喊叫声中,一阵整齐的靴子踩着地跑过来的声音过来了,惊得所有人全都转身看,这一看更是惊得目瞪口呆的。   一个穿着深紫色官服的人,带着十几个全身铠甲的兵丁冲了进来,直接冲到了这边,即便是撞到了人也脚步不停,周围又是一阵尖叫声,乱喊的声音。   一直冲到了那个挡在林炤和越绣宁身前的人面前。   那个张成站直了,躬身道:“巡按大人。”   施二爷,三太太并那边的田二爷都呆住了。   那位巡按大人却没看这些人,反而是走到了林炤跟前,上下的打量了一下他,这一打量,眼睛都亮了,震惊之余将双手合起下意识的就想要行礼,然后猛地打住,赶紧的转身,这才看向了其他的人。   “你们都让开,这两个人本官要带走。”   说着就往前走。居然就这样,也不废话也不如何的。   兵士们过来,越绣宁惊讶至极抬头看林炤,林炤想了想,点头:“先离开施府。”   越绣宁点了点头,赶紧的道:“我得带上药箱子。”尽管已经这样了,但是药箱子里的东西她舍不得,一定要带上。   林炤就吩咐刚刚挡在前面的那个人:“张成,你进屋去将越大夫的药箱子拿出来。”   越绣宁忙加了一句:“旁边的小刀小剪镊子什么的都装进去,拿来。”虽然她也不知道凭什么就能指使这个人。   张成居然很恭敬,躬身答应:“是!”转身就进去了。   他穿着下人的衣裳,但亮剑了之后,神态就完全不同了,身体站起来就笔直,躬身也是手按在腰间,仿佛是按着剑柄,对了,刚刚还拿在手里的剑,现在居然不见了。   “等一下!你们是什么人呐……”施二爷反应过来了,到底是男的,不像三太太,见到这场面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他追着喊了一声。   而就在他喊了这一声之后,前面已经急匆匆的过来了一大群人,好在这会儿已经从备弄出来了,出来这边是个园子,地方很阔朗。   越绣宁也看的更清楚了。   过来的是两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看那样子应该是老爷了,前面走的那个身形高大,脸盘有点像田二爷。   “这位官爷,您是什么人,怎么直直闯到了我府的后宅?我施家好歹也有功名在身,我乃长安城卫所随军校尉,从四品的官职!你带着兵士如何敢……就这样闯进来?”   走在靠后一点位置的中年人,看见那官员过来便抢上前两步,迎面的质问道。不过他即便是气的身形乱颤,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气,但却还努力的压住了愤怒,虽然语气不善,但也留有余地。   说话的这位,就是施府的大老爷。   而前面身形高大步子迈的也很大的,是田老爷,田老爷过来一眼就看见自己的儿子青鼻子肿脸的,被打的很严重。田老爷眼睛一眯。    第210章 巡按大人      施大老爷是生意人,他的官职只是买来的,挂职的而已。吓唬寻常的老百姓可以,但这个人身穿的虽然是七品官服,可身后跟着的那些兵士,穿的可不是城中臬司衙门的衙差官服,而是卫所兵士的军服铠甲!   既然挂职卫所,施大老爷自然是很清楚兵丁和城中衙门官差的区别。   那位官员便上前几步,淡淡的笑着道:“本官是巡按御史高北辰,不准多问,让开路。”   施大老爷和高老爷一听,脸色全都大变!互相看了看都有些紧张。   巡按御史只是个七品官职而已。但这七品官职,却能让一方封疆大吏俯首,更不用说他们两个只挂了闲职实际就是商贾的普通人了。   御史,是为制衡行政机构主官的非常派朝廷或地方官员。不仅可对违法官吏进行弹劾,也可由皇帝赋予直接审判行政官员之权力,并对府州县道等衙门进行实质监督。   另外在监察过程中也可以对地方行政所存在的弊端上奏。防范公家官吏侵害百姓权益、或者是成为贪赃枉法的贪官污吏。   巡按御史,就是皇上从京城派出去巡查地方的,号称是代天子巡狩,所按籓服大臣、府州县官诸考察,举劾尤专,大事奏裁,小事立断……   等等等等。   所以,尽管巡按御史只是个七品官员,但地方大员全都惧怕,一旦听说皇上派了巡按御史出来了,各地官员都很紧张。因为这些御史们并不一定就是前呼后拥打着仪仗而来,有些是很喜欢微服私访的。而一旦私访到了罪行,有罪的地方官员个个都是吃不了兜着走。   施大老爷是挂职的,田老爷是皇商,巡按御史意味着什么,他们自然是很清楚的。   所以,尽管这个巡按御史对他们很不客气,不准多问直接叫让开,两位老爷也不敢怎么样,忙让开了路,态度甚至很恭敬:“大人慢走。”   施二爷、田二爷那帮人已经跟着过来了,原本看见父亲们来挡住了这些人,这两人还哼哼着,觉着这些人跑不了了,田二爷就挤到前面来。   谁知道才挤过来,居然看见施大老爷微微的躬身,还说了句慢走。田二爷这一下真的给气坏了!   挨打的可是他,浑身疼,一只眼睛疼的睁不开的可是他!田二爷暴跳如雷的冲过来叫:“不能放走了他们!没看见那不长眼的孙子把我打得……”   话都没说完,田老爷就过来突然的扬手给了他一巴掌!   田二爷可是田老爷的亲生独子。   所有人都惊呆了!   不对,惊呆的只是施家和田家的人而已,巡按御史带来的人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林炤冷冷的看了一眼,越绣宁倒是横了一眼,活该!   高北辰往前走,十几个兵士护卫着林炤和越绣宁继续往外走。   到了这会儿,越绣宁确定是可以离开施府了,她马上想起自己的诊费来,原本就是为了挣这个钱来的,不能不要了啊。   忙问林炤:“这个人想干什么呀?抓咱们去……是关起来吗?”   林炤想了想,道:“不是来抓咱们的,也不会关咱们。”现在确定那些人已经找到了自己,而且早就盯住了自己,林炤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早动手反而盯着自己做什么。   越绣宁忙道:“我的诊费他们还没给呢。”   林炤一下子站住了,接着又往回走。   周围的兵士们都一愣,有人已经喊前面走的高北辰:“巡按大人。”   林炤走到了施大老爷的身边,道:“越大夫是来给你们家四姑娘看病的,说好了诊费是三十两银子,现在要走了,银子给我们吧。”   施大老爷正目送着他们这群人,只等着这些人走了之后马上叫人过来询问到底怎么回事呢!突然的这个人居然跑回来要银子。   施大老爷目瞪口呆的。   不过目前的情况也算是能看懂一点,这两个人显然是对巡按大人来说是比较重要的人,不管是犯人,还是证人,还是其他的什么人,横竖肯定很重要,牵扯的也是很重要的事情,所以巡按大人才会那么严肃,那么紧张,且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   施大老爷自然不敢耽误巡按大人的事,忙叫人:“快快!拿三十两银子过来。”   前面走的高北辰被叫住了,转头看见林炤又回来了,顿时紧张得忙跑过来。   施大老爷一看巡按大人如此的紧张着急,他就更加紧张着急,连声的催着。好在旁边有个管家,正好拿了一些银子做什么去,赶紧就拿了三十两过来给林炤了。   旁边一直不出声看着的田老爷,一开始只是惊讶,然后突然的看着林炤仿佛眼睛都有些发直,指着他太吃惊的道:“你,你,你……”   连说了三个‘你’。   林炤接过来银子,这才淡淡的看了看他,道:“我什么?”   高大魁梧,刚刚对自己青鼻子肿脸鲜血淋漓的儿子都能下得去狠手的田老爷,这会儿反倒是紧张的躬着身子,低着头仿佛不敢在看他似得,嗫嚅着道:“不,没,没什么……”   可惜晚了。   刚刚他失态的神情高北辰也看到了,马上过来道:“田老爷,跟我走一趟吧?”   田老爷惊得一下抬头道:“大人!我……我并没有……”说着可能是下意识的就看了一眼林炤,然后看了这一眼之后顿时又后悔不迭,忙转开眼仿佛看一眼林炤都会被殃及似得,紧张的手都有些发抖:“我并没有……”   “来人,请田老爷后面跟上。”高北辰急于带林炤离开这里,吩咐了一句,对林炤道:“请吧?”   林炤点了点头,过来将三十两银子给了越绣宁:“走吧。”   越绣宁将刚刚的一切当然也看在了眼里,同样的惊疑不定,默默的跟着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兵士们真的把田老爷带上了。   说是带上,其实就是押着,押着跟在后面。   田老爷的神情紧张至极,施家所有的人都震惊的不知所措。那个田二爷,先是呆若木鸡,继而大叫着要追上来,却被后面的兵士用刀剑对着,吓得不敢上前。    第211章 她是无关的      跟着从施府出来。   林炤想了想,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让越绣宁跟着,跟她没关系,林炤无论如何都不想牵连她。   所以一出来就道:“这位大人。”叫住了高北辰,他对越绣宁道:“你在这边等我一下,我去说两句话就过来。”   越绣宁忙点头。   林炤走到了高北辰跟前,道:“这位大人,越大夫是我家的邻居,我只是陪她来看病的而已,不管怎么样她都和这件事没关系,她也完全不知道,我先把她送回去,然后来找你,如何?不管你是谁派来的,我就是我自己一个,别的人不要牵扯了,尤其是越家,他们一点都不知道,只当我是同村的人而已。”   高北辰想了想,点头:“好,您送她回去吧。我派两个人护送您?有些事也是说清楚的时候了。”   林炤无所谓,点头:“可以。”说着叫人去找自己的车夫。   他也不管吩咐的是谁,横竖现在谁都闹不清楚他是谁,下人们一听吩咐,不敢怠慢的赶紧去找,林炤回到了越绣宁这边道:“咱们现在就回家。”   越绣宁点点头。   等了一会儿,王家的车夫将马车赶了出来,越绣宁和林炤上车,马车就往前走,走了一会儿听见车旁边有马蹄的声音,越绣宁掀开车窗帘子看了看,见旁边走着两个人。   还都是下人的打扮,一个是那个张成,另一个没见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官员认识你吗?你刚刚……”越绣宁一肚子的疑问,正不知道从何问起,就看见他沉吟着低头看他的手,可能只是一个随意的动作而已,不过越绣宁一下就看见他的手背关节的地方已经破了。   打架打的。   越绣宁忙道:“我给你擦药。”   说着忙将药箱子打开了,从里面拿出来棉花球和消毒消炎的药水,沾了一些将他的手拿过来,小心的擦着。   因为这个就想起自己差点被……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不太明白林炤是怎么正好过去了,忙问道:“你是……正好去找我,还是听谁说的?那个人……”   那边是内宅,大户人家的门第规矩森严,男的不应该那么容易去内宅。   这么一说起来,那个姓田的是怎么过去的?   林炤已经道:“我这几天没事干在外面跟人聊天,听说了那个姓田的不是好东西,来施府二十来天做了几件这样的事情,施府的人也不敢表示不满……当然,可能他们也不在意。我就有点担心,你那天出来的时候说遇见了姓田的……”   越绣宁抬眼看他:“那个人……做了几件什么事?”   林炤停顿了一下才道:“强迫……强暴丫鬟……”   越绣宁的脸色一下子煞白。震惊又后怕的看着他。   林炤忙道:“别怕,那个人伤不到你了,”他下意识的声音就很轻,仿佛怕吓到她:“你不会在看到他,他永远也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越绣宁定了定神,点头:“我没事,我……没事。”她深吸口气稳定住情绪,主要是还有很多事情要询问呢。她抬眼看他:“然后呢?”   林炤便继续道:“我就跟聊天的下人询问,一个门房的女儿在内宅,和四姑娘那边内院一个端茶递水的丫鬟关系好,于是我将这些人全都买通了,让那个丫鬟多关注你,这几天你在哪里她就跟着去哪里……”   话还没说完越绣宁已经讶异的道:“是不是一个圆脸的姑娘?说话还带着一点甘北那边的口音?”   林炤点头:“就是她。”   越绣宁恍然了:“难怪我觉着那丫头特别注意我似得,还专门给我泡茶,我走到哪里都能碰见她……是她,”说到这里顿了顿,才继续道:“看见了,去给你报信?”   林炤点头道:“先是一个婆子在你门口鬼鬼祟祟的,那丫鬟并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就跟着那个婆子去看,然后看见那婆子去花园跟那个姓田的鬼鬼祟祟的说话,就赶紧的去找我了。领着我去你住的地方……”   越绣宁咬住了下嘴唇。   自己太大意了。或者说,太不了解这种大户人家了,完全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大白天的,还是在人这样多的人家里,居然会有这样的人,敢直接做这种犯法的事情。   听林炤说,还是发生过好几次的……表面上这样富贵堂皇的人家,背地里居然这么多的龌龊,青天白日的,发生了好几起这种事情居然没有受惩罚,还逍遥自在的继续犯案,干净整洁的深宅大院却如此的藏污纳垢。   当然,她也不是真的天真无邪,真的就以为朗朗乾坤富贵有钱的人也不敢犯法了,她很清楚这年代的生存规则。   只能说,太大意了,来之前完全没想到会遇上这样的事情,如果想到了,打死她都不来。   “你没事吧?”林炤再次的询问,一双漆黑的眸子关注的看着她。   越绣宁道:“我没事,幸好你……想的周到,来得及时。”她的声音都有些哽:“我真的是太笨了,太大意了……脑子里只有钱,只想挣钱,连危险都没注意到……”   “绣宁。”林炤着急的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你是为了养家糊口,为了让你姥姥和母亲尽快的过上安稳的生活。再说了,凭本事挣钱有什么不对?没有一点可以指摘的地方,这种事情也不怪你,是那个混账……”   他停顿了一下,道:“那种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你不要再想了。”   越绣宁点点头,她也就是心绪不稳,情绪起伏而已,深吸了口气,抬眼看着林炤道:“那后面来的那些人……那什么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顿马上又道:“你如果觉着不太好说,那就不用说了。”   尽管林炤从没有跟她说过,但这么长时间了,两人之间的那种隐隐约约的感觉,还有一些疑惑,现在一股脑的全都浮现了出来。   越绣宁现在才确定,自己真的一直在等他,等他将他不愿意说的那些事情,心甘情愿的愿意和自己说的时刻的到来。    第212章 巫蛊案      马车颠簸了一下。   越绣宁急忙的将药瓶子塞好,放进了药箱子,对他道:“回去了手不要碰水。”   林炤抿了抿嘴算是一笑。   马车里面安静了下来,越绣宁收拾了药箱子就没事干了,只好看着他,安静的等着。   林炤还在思索着什么,安静了许久,才抬眼看着她道:“我的名字叫林炤。”   越绣宁愣了愣,才有些吃惊的道:“我从没想过,你的名字是假的……”   “但是我不姓林,我姓秦,我叫秦林炤。”林炤看着她,道:“我的父亲是前太子,秦宥琛,我的祖父是当今皇上。”   越绣宁震惊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他!   就算是她再怎么想,再怎么奇怪林炤怎么古古怪怪的,做事古怪,说话也古怪,但真的想不出来,他居然是这样的身份。   父亲是太子,那他这个皇太孙为什么会跑到秦岭山一隅的小山村里当乡下人的?   腿还不好?   “十一年前,我父亲还好好的当着太子,我也好好的当着我的皇长孙,那年冬天,发生了一起巫蛊案。”   “巫蛊案?”越绣宁有些茫然的重复了一句。   林炤道:“从太子宫里翻出来了一些巫术的东西,全都是诅咒皇帝的,诅咒他快点死。”他冷然的一笑:“当然,布置的是很繁复的,是从太子宫中一个密室中翻找出来,而这个密室,便是我都不知道。”   越绣宁惊讶的看着他。   林炤继续说着:“太子牵扯到这种事情中,自然是浑身长嘴都说不清楚。于是被软禁在府里,皇上命大理寺协同刑部查这桩案子,当时大理寺卿,却是太子妃的亲哥哥,我的亲舅舅。”   “皇帝此举,分明的明示了他信任太子,认为是有人栽赃陷害。原本这是很好的,如果太子能抓住机会赶紧的证明清白的话,就不会有以后的那些事情发生了……太子太过自信,因为他没做过这种事情,所以他不需要自证清白,因为皇帝以前对他极其的信任,因此他觉着这事能够秉公处理到结束……”   林炤声音发哽,有点说不下去了。   越绣宁还在惊讶中,她还没有回过神来,这件事超出她能想到的范围太多太多了,所以她震惊无比。   但是看见他如此难过,顿时难受的不得了,坐过去了一点,看着他道:“别说了林炤,以前那些事过去就过去了,你只要……能放下,以后开心的过日子就好了。这些事情你无须和任何人交代。”   林炤看她,有些苦笑:“绣宁,你还不懂吗?这些事我现在不说……可能就没机会说了。我不希望突然的就消失了,让你……心里难受,让你误会。我知道你一直在等我说清楚,有些话我早就想和你说了,只是……那时候真的说不清楚。”   越绣宁又是惊讶又是疑惑的抿住了嘴,脸也有些发红,她听明白了。但更多的是担心,他说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说了……是什么意思?   横竖,她知道他现在必须和自己说清楚。   “父亲是忠厚的人,太忠厚了。任何事情都往好的方面想,从小在宫里长大,十岁之前皇帝也只有他一个儿子,也是娇生惯养而且后宫独尊,因此也不善于和人勾心斗角。”林炤说着,手无意识摸着自己手背关节处受伤的位置,仿佛这样的一丝丝疼痛,能够让他感觉到他真实的存在。   他这样越绣宁可受不了,看着仿佛跟着一起疼,而且比他的感觉还要更疼百倍的,一伸手就将他的手抓住了。   林炤有些怔忪的看了她一眼,便不再去触碰自己受伤的位置,越绣宁便也松开了手。   “但是陷害太子的人,是已经图谋了多年,甚至演练过多次,太子这样毫无心机的只等皇帝还他清白,就等于是将自己搁在了砧板上,任人宰割。大理寺开始查案不久,就称发现了陷害太子的痕迹——就在这个时候,却又在太子行猎的行宫中发现了定制好的龙袍、龙冠等物品……”   林炤声音没有什么感情,淡淡的:“而这些东西的发现,让本来已经查到了太子被陷害痕迹的大理寺也说不清楚了。时间太巧合了,大理寺这头刚刚发现证据,那头就又有了证明太子确实有谋逆之心的新的物证。而大理寺发现证据的这桩事,反倒变成了说不清楚的罪证——成了他们为了让太子脱身伪造证据的证明,正好,大理寺卿还是太子的大舅哥。”   “事情到了这里发生了逆转的变化,皇帝的态度变了。这个时候皇帝仿佛才想起来了一个事实——皇帝早点死,太子就能够早点继位。从古至今有多少皇子被封为了太子之后,便一直的等待皇位,有些等十几二十年,有些,等了一辈子都没有坐上去。”   林炤看着越绣宁甚至还笑了笑:“太子着急继位,这本就是一个合理的理由。皇帝就算是疼爱太子,可一旦涉及到他自己,他自己的皇位甚至他自己的性命,那么,不管是不是自己的儿子,他都会变成一只嗜血的野兽,他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越绣宁安静的听着,几乎快要被这桩发生在宫廷的曲折离奇的案子震惊得不能呼吸了。   林炤现在说当然是已经知道了结局了的,可在当时,正在发生的时候,该是多么的惊心动魄!   “当然,当时的情况更加的复杂,枝枝线线的非常多,牵扯进来的人不计其数,全都是皇亲贵戚,朝廷重臣,每个人都有一些牵扯,每个人都能做一些事情,再加上太子妃娘家的人——大理寺卿已经被牵扯进来,因为龙袍被发现他也获罪下狱,太子妃的娘家不能坐视不管,所以东奔西走的追查,想要证明太子无辜,大理寺卿无辜。但是,这个时候皇帝已经起了疑心,他们的所作所为就只能增加皇帝的疑心,而皇帝一旦不能忍了,觉着自己已经受到了实际的威胁,那么,就是这些人付出代价的时候。”    第213章 太子之死      林炤说到这里微微的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道:“太子妃的父亲做了个决定,让太子和太子妃带着孩子出逃。现在我也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好是坏——是更加证明了父亲‘有罪’,以至于最后父亲和母亲命丧乡野。还是他们认为的,好歹的保住了我……”   林炤声音平静。   反倒是越绣宁心酸的不得了。   “太子带着太子妃和儿子出逃,逃到了秦岭山一隅,秦岭偌大,藏身本不是问题,他们也果然安稳的藏了两年。”林炤说到这里停了一会儿。   越绣宁猜测,是有人告密。   这种事情,最可能出现的情况,就是有人告密。   不过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林炤接着说的话完全不是她猜测的。他仿佛知道她会这么猜测一样,已经道:“没有人告密,身边跟着的都是忠心耿耿的人。只是,皇帝当时已经红了眼,就仿佛是被刺伤的野兽一般——但其实,没有人刺伤他,一直都是他在刺伤,伤害别人。他红了眼,无论如何不肯放过太子,就好像,太子是他的仇人,咬着牙和着血,也一定要弄死的仇人……”   “两年的时间,将太子妃的父亲和哥哥砍头,全家下狱,严加拷问太子和太子妃身边的每一个人,就算是太子宫中、太妃娘家每一个洗碗的婆子都没有放过。终于,查到了太子的行踪,于是派人来追杀……”   越绣宁难受的都听不下去了。   她看着似乎很平静的林炤。   林炤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声音还是很淡然,只是眼圈有些红了:“追杀的人到了门口,太子妃自尽,太子带着孩子跑到了后山,终于力气用尽了,身边的侍卫也全都战死了,太子只能将儿子推进了山洞里,让自己忠心耿耿的家奴进去照管,太子继续往前逃命。”   “最后,被追兵围在了深山中,太子不愿意回去见皇帝,不愿意再为自己没做过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辩解,也横剑自尽了。”   说完了,安静了半天。   越绣宁眼睛也红了,努力的忍着,嘴唇微微的嗫嚅着,想要找些话来说,不管是安抚还是什么,总觉着自己该说些什么。   但是半天什么话都说不出。   林炤抬眼看她:“我被推进山洞中的时候,腿被撞了,加上跑了很久,或者可能心理有些什么,横竖就走不了路了。我现在的外公王爷爷,实际就是太子宫中的家奴,他背着我出来,就回到了他的老家。就是杏花村。”   说到这里,他笑了:“我才能遇见你。”   越绣宁红着眼圈,半天才道:“你现在……是被发现了吗?是因为这一次去施家……”   “不不不。”林炤忙道:“不是现在才发现的,早就被发现了,去年……”说到这里他一顿,怕越绣宁马上联想到去年自己拿出墨玉牌的事情,忙道:“前年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被发现了,村里可能会去一些人盯着我,里正家住过几个衙门的人,衙门的人说的是因为村里的一些案子,但其实就是为了盯着我。”   尽管他这样解释了,越绣宁还是马上想起来了,吃惊的道:“就是去年!去年你为了救我,拿出来一块玉佩,那玉佩……东暨县县令看见那玉佩态度就变了……”   “不不,不是的,在那之前。”林炤道:“我父亲带着我和母亲的藏身之地原本就在这附近,也属于东暨县辖下,当时就是因为王爷爷是本地人,对本地熟悉。只不过没有藏在杏花村而已。那样都被找到了,更何况王爷爷带着我回家,因为我的腿不方便,已经没有办法继续逃了,所以就干脆的落脚杏花村了。试想,皇帝的人能找到隐姓埋名藏身深山,周围无数侍卫保护的父亲,怎么可能找不到我?”   越绣宁觉着他完全是在为自己开脱,绝对是因为去年的那件事他才暴露的。   不过看他急于解释,着急的替自己开脱,越绣宁心里该明白的已经全都明白了,也就不再一直追着这个问题,现在已经如此了,追着说能表示什么呢?表示自己无辜?说自己不希望他暴露?   那样也太矫情了。   事后弥补,也许还比嘴上说些无辜的话有用一些。   越绣宁便主动转开了这个话题,继续问道:“那块玉佩是你父亲的?”   林炤点头:“准确的说,是玉牌,上面镌刻着父亲的名号。父亲以前喜欢研究汉初的诸子百家学,自己给自己起了个名号,叫墨尘先生。墨玉牌是皇上给他打造的,整个朝廷都知道。”   越绣宁疑惑的道:“那么,东暨县的那个县令去年就知道的你的身份?”   林炤点头:“是的。我原本以为很快就会看见朝廷的人了,不过没想到并没有,一切和以前一样的平静。后来我想明白了,县令当然是知道了,当然也往上禀报了,但他禀报的,自然是他想禀报的人,而未必是皇帝。”   “太子到底是皇帝的嫡长子,朝中的臣子们大部分都是科举正途考上去的,读的是圣贤书,自然遵从圣理,嫡庶有别,长幼有别,皇位必然是让嫡长子继承的,这绝无商榷的余地。再加上太子在位二十余年,即便他自己没有用心经营,也有岳父、舅公等等的帮他用心经营,因此,朝中大部分的朝臣们倒是不赞同皇帝对皇嫡长子下那般狠手。只是当然的,皇帝当时已经红了眼睛,谁劝谏就杀谁,吓住了朝臣们。但即便是太子殒命,一些人不敢多言,但心中的定位还是没有改变的。”   越绣宁也明白了,忙道:“你是说,东暨县的县令可能是你父亲的人?”   林炤笑着摇头:“他本人未必是。巫蛊案发生也过去十多年了,县令不过三十来岁而已,即便是十七八岁就考了科举,入朝为官,也未必能马上就进入太子的势力范围的中心,何况,这种年纪如果不是出身重臣官宦世家,很少能做京官的。”    第214章 太子的余威      林炤道:“县令本人不是,但是提拔他的人,或者说他的恩师可能是太子的人,所以县令本身的站位就很清楚。在看到了玉牌之后必然是上报了,能够影响他的人要求他不要声张,所以,我也就安静的过了这一年。”   越绣宁蹙眉,看着他道:“确实是这样吗?如果是太子的人,那你……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可今天来施家的这个人呢?”   林炤想了想道:“如果不出意料之外的话,可能也同样是想保我的人。因为如果是想抓我的人,就不会这样轻易的让我和你回家……能找到我对他们来说必然不容易,到底过去了十年了,所以,他们见到了我必然是第一时间拿下,送到京城皇帝面前。因此我觉着,应该是父亲的人。”   他又想了半天,才道:“这么多年了,外公会认为我一直没有被人发现,所以才能安安稳稳的过这些年。但我却觉着这也未必。父亲当时住的地方就很隐蔽,却也未能藏身,我在杏花村,虽然多年足不出户,可到底是有名有姓有户籍的人,这样想隐瞒,只怕……”   越绣宁一下想起来,忙问道:“对呀,你的名字……如果只是没有将前面的姓氏加上,那也很容易……皇帝总该知道你的名字?不但是皇帝,一些臣子们应该也知道。”   虽然可能本地的县令什么的未必知道。   林炤点头:“我在户籍上的名字是林木西,这才是个假名字,乡下地方一般没有人查,若是有人查,只说林炤是我的字……当然了,如果专门的有人来查我的话,估计是已经有疑心了,这些年倒是并没有人查。”   “林炤是我的表字,是父亲逃命的时候给我取的字,没有人知道,皇帝朝臣等等的,只知道皇帝给我的名,秦煊。”   越绣宁恍然的明白了。   既然是皇家,自然是全礼数的。周礼曰:婚生三月而加名。三个月的时候取名字,皇帝是林炤的祖父,自然是他来给取。   而正礼的话,成年冠礼的时候取字,也称表字。表字就由父亲来取。   当然,后面发生了大的变故,太子提前给他取了字,估计也是为了更加的利于隐藏身份。   就如林炤说的,他父亲应该是十岁左右便封为了太子,加上正经的皇帝的嫡长子,身份可以说是非常正统,朝臣们也很拥护,绝无动摇。   所以,即便是后来被陷害,甚至已经被逼自尽,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了,可朝中依然还是有一批人,视太子为正统的皇位继承人,依然的拥趸他,在他死后多年,依然会做护着他的事情。   所以,东暨县的那个县令在发现了林炤可能的身份后,并没有像十年前那样,马上有皇帝的人出现。   事情似乎也在这里有所转机。   这都是林炤父亲的缘故,太子的余威。可见,太子是多么的受人爱戴,被多少朝臣视为正统,拥趸至今。   如果没有以后发生的那些事情的话,太子继位顺利成章 。   越绣宁也想了半天,才道:“陷害你父亲的……是什么人?”   已经过去十几年了,能在这件事中得到好处的人,应该很清楚。那个糊涂的皇帝,难道还没有想明白?   林炤过了一会儿才道:“我父亲十岁之前,都是皇帝的独子,一直到他十岁,后宫的贤妃生了一个儿子。我父亲有了弟弟,皇帝有了第二子。”   他看着越绣宁笑着:“父亲是三十岁的时候出的事,那时候,二皇子也二十岁了。”停顿了一会儿,林炤的声音慢悠悠的:“不过,十年过去了,二皇子却还没有被封为太子。”   也就是说,那个糊涂皇帝用了十年想明白了,自己的大儿子很有可能是被陷害的,是被太子的弟弟、自己的二儿子陷害的?   林炤就好像是知道她想的什么一样,摇头道:“皇帝未必是想明白了,也许是,也许不是。找到我的这些人依然是鬼鬼祟祟紧紧张张的,田中盛认出来了我,今天这个巡按御史就马上将他扣押了,可见,皇帝并未回心转意。”   越绣宁刚刚松下去的神经一下有绷紧了,忙道:“田中盛怎么会认出来你?”   林炤点头:“对呀,我在京城的时候才七八岁,年纪很小的。不过应该是长得比较像父亲吧……今天那个巡按御史看见我的样子你也见到了,一副很肯定就是了的神情,显然,我长得很像父亲。”   越绣宁着急的道:“那田中盛认出来了你……”   “这咱们就不用操心了,真的需要杀人灭口,也是巡按御史他们做。”林炤居然还对她笑。   越绣宁真的是有点笑不出来,急的道:“但是……现在怎么办呢?”   林炤看着她道:“你不用着急。我还没说完呢……皇帝到底有没有回心转意,这都是我猜测的,真实情况如何,我也不知道。不过呢,二皇子是庶子,身份上来说不属正统。这一点是他的硬伤,没办法改变的。”   二皇子是贤妃生的,也就是说,身份上是庶子。正统继位的顺序,有嫡长子自然是嫡长子,嫡长子过世便是嫡长孙继位,在没有嫡长孙的情况下,才由嫡次子继承皇位。   若是在礼教严苛的汉朝,庶子是没有继承权的。   礼教规矩便是如此。如今的大周朝,虽然不至于像汉唐那般的严苛,可正统的观念不论是朝臣还是百姓心中依然是很强的。二皇子只是庶子,皇帝想要立他为太子,只怕也要考虑,会不会引起朝臣的议论。   社稷的根基就在‘正统’两个字上,别小看这两个字,若是朝臣们觉着你不正统了,议论纷纷,皇位的根基就不稳固了。再要是这种议论扩大到了百姓,朝廷都会震动。   而皇族中要是谁打出来个‘正统’的旗号,举兵谋反,万一一呼百应的,那就真的是皇位不保了。   汉朝就有名为‘正统’的争夺皇位的战争。   皇帝这个时候也总应该知道了,他昏聩的举动对他的皇位也是一种动摇。    第215章 可疑的传言      林炤继续说着:“二皇子身份是庶子,这一点已经会引起疑虑了,而还有另外一个情况对我有利……二皇子现在只有一个儿子。”   越绣宁愕然的反应不过来:“什么意思?这又怎么对你有利了?”   林炤摇头:“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我父亲出事那一年,二皇子都还没有生子,他家里头正妃侧妃,妾室都有,成亲五六年了却一个孩子都没生。等我们藏身之后的第二年,父亲过世的那一年,才听说他的正妃生下了一个男孩。待我在杏花村安定下来的时候,他的儿子却夭折了,又过了一年,听说正妃又生了一个儿子,不过同样没过两年便死了……之后没多久,也就是七八年前二皇子的正妃过世了,侧妃生了一个儿子,就是现在二皇子唯一的儿子。”   越绣宁震惊看着他。   林炤淡淡的笑着:“你别看我,我也不知道其中内情如何。到底怎么回事。只知道过了七八年了,无论是续娶的正妃还是家中成群的妻妾,都没有再为二皇子生下一男半女。现在京城现在什么传言都有。有传言说二皇子其实是命里无子的,所以生的儿子都养不活,也有人说,那个孩子不是二皇子的,或者,干脆有人说,夭折的孩子都不是二皇子的,是二皇子为了掩盖他不能生育的真相,让正妃假装怀孕,孩子都是抱得才生的别人家的孩子……但侧妃们不能容忍,便弄死了孩子……等等等等。”   林炤看着她:“皇帝多疑,这种传言多了,估计也有些疑心目前这位皇孙,怕真的不是皇家的血脉……有些时间太巧了,你懂吗?太子刚死,一直没生子的二皇子就得了长子,长子一死,马上得了次子。次子两三岁了,还没有生第三子,可次子一死,马上又有了第三个儿子……这些事情足以引起皇帝的疑心了,他可以不相信太子,那么当然也可以不相信他的二皇子。所以这就是他一直没有册封二皇子为太子的理由。也因此这一点对我有利。”   越绣宁想了想道:“皇帝这么想,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林炤很快的道,说完了看见越绣宁瞠目结舌的看着自己,便苦笑了一下:“从小在宫里长大,心思就这样深沉,我也没办法……”   “不不不,你别这样说。”越绣宁忙道。   林炤心里叹息了一声。   越绣宁满心的都在琢磨他说的二皇子子嗣的事情上。   确实太奇怪了,疑点太多了。当然,林炤听到的也都是一些坊间传言了,到底有几成是真的,这都是问题。而且,像这种事情,即便是二皇子府的人,只怕他们看到的或者知道的‘真相’,其实也未必是真相。真正的真相,也许只有二皇子一个人知道。   正妃成亲多年不生,一直到非常非常需要一个儿子,不生不行了的时候,那么巧就生了一个儿子?   还是之前的那个问题,为什么一定要正妃生?   因为正统的原因,正妃不生,侧妃或者妾室们生了,长子之位被庶子占了,对二皇子来说是很不利的,他没有嫡长子,皇帝对传他皇位的事情就更多了一层的疑虑。   正统之名,就越发的被稀释,越发的让人感觉皇位的继承已经没有了正统的意思。   皇帝担心他百年之后,或者儿子百年之后,有人会打着‘正统’的旗号,来一场皇位之争。任何皇帝,都希望自己的子子孙孙能够长长久久的继承皇位下去,永远不要断,不被推翻。   二皇子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发生。他这样做其实也是没有什么选择。   但是,这么做就会引起皇帝的疑心。   太复杂了,越绣宁也仅仅能想到一些皮毛而已,真正如何她哪里能知道。   “现在……你去跟巡按御史说要回家,他就允许你回家了?”越绣宁道。   林炤想了想道:“我先送你回去,然后再回来。巡按说,有些事情该说清楚了,我估计他会告诉我他的身份,京城里的一些情况,等等的。”   越绣宁一听他还要过来,顿时着急,但是,林炤的身份,他说的事情完全超出了越绣宁能够想象的地方,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一种完全用不上力的感觉。   林炤似乎知道,看着她道:“绣宁,有些话我回来跟你说。我现在……也不知道我的处境,不过,暂时不用替我担心,就如我刚刚说的那些,这个巡按和东暨县的县令基本上可以肯定是保我的人,所以我性命无碍。不过,我既然是这样的身份,性命也就捏在皇帝的手里,可能随时……”   他看着她:“我不希望我突然地消失了,你什么都不知道……”   越绣宁眼睛里都是泪水,低头道:“你别说了……”一低头,泪水不小心就掉了下去,落在了林炤的手背上。   林炤有些控制不住,伸出手去似乎想揽住她,可是又迟疑,强忍着,过了一会儿嗫嚅着:“你别哭了,我……你就把我当成是普通的邻居……便没什么的……”   他终于放下了手臂。面前的她似乎已经变得遥不可及,有些事情已经没有办法挽回,这一年去后山的情景,也许会变林炤永远的,最幸福的回忆。   越绣宁低头落泪,并没有看见他的举动,半天无语。   “目前看,情况还不是那么的糟糕……”林炤似乎想说些轻松的,不希望让她这样伤心了,于是故意的笑着,语气轻松的说着。   刚说了几个字,马车突然地就停住了。   林炤马上闭上了嘴,越绣宁也急忙的擦着眼泪,赶紧的抬起头来。她现在还不知道外面那两个人的真实目的,所以还是不要表露出来什么叫他们发现。   便是林炤说的一些事情,也都是他猜测的。皇家的人心思深沉,确实,很深沉。不过更深沉的怕是那位不可捉摸狠心起来能够对亲生儿子赶尽杀绝的皇帝吧。    第216章 皇长孙殿下      “到了。”外面的车夫说了一句。   林炤掀开车帘子看了看外面,果然是已经到了王家门口了,便先下了车,转身扶越绣宁下来。   越绣宁想跟他说什么,但是旁边两个人已经过来了。那个叫张成的,躬身道:“殿下,我们巡按大人派人来说,晚上他过来,您不用再跑一趟长安城了。”   林炤回头看了一眼,果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另一个人追了上来,和张成他们一起跟着回来了。   他点点头没多说,只是对越绣宁道:“绣宁,你回去吧。”说着往越家走,意思是陪她走过去。   越绣宁就跟着一起走。   走开了一段距离,林炤才声音很小的道:“有些话我不说你也应该能想到。刚刚在车上和你说的那些,你要装成不知道,完全没听说过。绣宁,我说那些话是不想无缘无故不见了让你难过,但是我也不希望你受牵连,你有你姥姥和你母亲,有你二叔三叔小姑他们,你要顾着他们。”   说着站住了,笑着摆手:“回去吧。”   越绣宁垂着眼睛看着地,好半天,才抬起眼帘,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对他嫣然一笑:“再见。”   她转身走到了自家门前,伸手拍门。   里面传来了询问声:“谁呀?”   “是我。”越绣宁道,听见里面有人过来的声音,伸手偷偷的将眼泪擦了,回头看了林炤一眼。   林炤笑着对她摆手。   吴玉过来看门的,很高兴的道:“你回来啦,我和你姥姥正说着呢,不知道你是今天回来还是明天回来,走的时候也没有问清楚……”   说着话,母女俩进去了。   林炤一直看着她们家的院门关上了,这才深吸了口气,转身走了回来,也没在说什么,进了屋。   车夫去停车,王爷爷出来就看见张成他们几个,顿时脸色都变了,紧张的看着林炤进去,想要问什么,张成他们三个人跟着也进来了。   王爷爷不敢阻拦,也没理他们,急忙的跟着林炤后脚跟进了屋,这才低声道:“小主子,那三个人……”   林炤就道:“来了个巡按,估计是冲着我来的,今晚上过来说清楚。”他看了一眼王爷爷,见他站在门口一脸的慌张,便安抚道:“我不是和你说过?他们这几个看着像是父亲的人,不然早把我抓起来送京城了。还有什么好说清楚的?所以你不用担心,这一天迟早会来到。”   王爷爷茫然而紧张,过了一会儿道:“那小的……”   “你不用安排什么,现在跑不了,也没必要跑。我反倒觉着可能有新情况,也想听听。”说着过去坐在了床边,舒了口气道:“给我烧些水吧,我想洗洗。”   王爷爷忙答应着,赶紧去准备了。   林炤坐在床边,将能想到的事情重新想了一遍。   只是当然的,他离开京城太久了,而且离开的时候太小,所知道的其实并不多。这些年京城的传言,尤其是关于二皇子的传言,林炤怀疑是朝臣们不忿于二皇子这个非正统的人可能会继位而传播的。   这种可能性是很高的。   父亲做太子二十几年,就如他说的,拥趸很多,父亲是皇后所出,正支嫡系,皇后的娘家,母亲的娘家,在京城都是根基深厚的大家族,即便是巫蛊案爆发之后,皇帝逼迫皇后上吊自尽,并且血洗了这两大家族,但是,跟太子有关系的人,皇帝是没有办法赶尽杀绝的。   也许才发生的那两年不敢做什么,蛰伏起来了,不过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这些人肯定会运作一些事情。   太子被陷害致死,谁获利最大?可以说三岁的小孩都能够看得出来。而这个时候二皇子身边还发生了那么巧合的事情,多年不育的二皇子正妃正好就在太子被杀之后生了个儿子。   想继位之心,太过明显了。这时候二皇子有了嫡长子显然是为了巩固成果,坚定皇上册封二皇子为太子的心思。   后继有人了呀。   当然,其实皇帝并没有多少选择,他只有两个儿子。逼死了大儿子,无论如何也只能选择二儿子。   二皇子处心积虑谋划多年,但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怎么扳倒太子,他认为扳倒了太子,太子之位就唾手可得,皇位等着继承就可以,显然,这一点他是想的太简单了。   还有一点,二皇子也许想到了,但是严重性估计考虑的不多。   皇帝的想法。   十几年过去了,皇帝还活着,依然在位。手段凌厉性格坚韧,这是大臣百姓们对皇帝的评论,也是感觉。那么这位性格坚韧但又手段凌厉的皇帝,现在是不是还觉着,十几年前太子就是要谋逆呢?   太子做了二十几年了,温良敦厚,忠厚的不像是皇家的人,这样的人能搞出来巫蛊之术,还定制了龙袍龙冠,愚蠢的放在了自己的行宫里?   如果说当时杀红了眼,一定要太子死。而太子也确实死了,很惨,太子母亲皇后,太子妃,连同这两个妇人的娘家人全都死了,可以说是血流成河。   十几年了,皇帝有没有冷静下来,好好的想想?   十几年前京城满地的鲜血,远在他乡山林中,亲生儿子的血,有没有让暴戾的皇帝冷静了头脑,好好的想想这件事中的疑点?   太子已然是太子了,必然是会继承皇位的,那他为什么要谋逆?就是因为等不及了?   林炤洗了澡,换了一件家常的长衫,坐在案几前面,静静地看着窗户外面,一直没有在出来,就这样一直等到了天黑。   天黑透了,时辰也慢慢的到了深夜的子时。   这时候外面响起了很轻的拍门的声音,就只响了一下,门吱呀的开了,过了一会儿,王爷爷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小主子,他们来了。”   林炤道:“让他们进来。”他拿起桌上的烛剪,将烛芯的上半截夹断了,烛光亮了,屋中也亮堂了很多。   门开了,进来了三个人。全都穿着黑色的长衫,外面罩着戴帷帽的短披风,进来之后才将帷帽脱下。   三个人跪下:“臣等参见皇长孙殿下。”    第217章 身上的责任      林炤依然坐着,将三个人慢慢的看了过去。   这三个人,前面一个是今天见过的巡按御史,靠后左右站的,一个是东暨县县令,还有一个年轻点的没见过。   “请起。”他说道。   几个人站了起来,脸上都有些受宠若惊的表情。   这表情不是装的,三个人的心思不可能那么的整齐划一,他们是真心的。而从他们的表情,林炤就能明显的感受到来自父亲的余威。   父亲对自己的庇佑,现在依然存在。   林炤心中一酸,怔然了一会儿,才看着他们道:“坐吧。”   王爷爷端来了凳子,几个人躬身行礼,坐下了,高北辰道:“殿下,臣等等了这么多年……知道殿下无恙,臣等心中实在感激,感激上天垂怜先太子……”   他的声音哽咽中带着激动。   林炤反倒是淡然,点了点头,道:“县令大人……”   东暨县县令急忙的就站了起来,接着又跪下了:“殿下折煞微臣了。”   林炤也是没习惯,忙道:“请起。”顿了顿道:“我拿去的那个玉牌,你认出来了?”   县令站了起来,躬身道:“是的,微臣的恩师是兵部尚书邓大人,微臣将玉牌画了下来禀报恩师,恩师断定就是先太子之物,命微臣不要轻举妄动。微臣也就没敢惊动殿下。恩师旋即派了陆校尉带了二十名禁卫过来保护殿下。”   说着指了指那个林炤不认识的年轻人。   陆校尉便起身躬身道:“臣是禁卫军校尉陆光涛。”   林炤点头,看了看巡按御史,道:“你也是邓大人派来的?”   巡按御史忙起身道:“臣巡按御史高北辰,奉了都察院御史大人吴大人之命,来西北借着巡查之名,拜见皇长孙殿下,将如今朝廷的情况禀报殿下。”   “朝廷的情况?”林炤慢慢的重复了一句,才道:“朝廷如何,与我还有何干?你们若不想取我性命,就不该打搅我。”   “殿下!”三个人几乎同时的叫了一声,可见情绪都很激动,然后自然是由高北辰来说。   “殿下何出此言。朝中的大臣们都没有忘了先太子,也绝对不敢忘!先太子被小人陷害至死,是臣等无能,臣等没有本事保护先太子殿下。如果不是皇长孙尚没有消息,臣等匡扶正统的责任还没有尽到,臣等十年前便已经殉节于先太子了!即便如此,十年前血流成河的京城,也是臣等们誓死追随的决心!”   林炤默然无言。他早知道,自己被找到,就不可能继续的过隐居生活。   高北辰还在说着:“殿下有所不知,如今的朝局已经不是十年前了,皇上……早已经不是十年前的皇上了,如今的他老迈,寡言,优柔寡断……”   说到这里高北辰犹豫了一下,停顿了半天,才有些嗫嚅着道:“自从发生了先太子的事情之后,皇上优柔寡断了很多,很多事情能拖则拖,朝中的事务也没有明确的决定……”   林炤冷笑:“你是想说,父亲的冤屈还让皇帝有了心结?”仅仅是心结?   “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皇上确实没有了以前的……”高北辰忙急着解释,但是却又不知道如何解释才好,急的脸一下涨红了,‘噗通’跪了下去。   林炤叹气,站了起来亲手将他搀扶起来,然后让站着的人都坐下,这才道:“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从县令大人拿到我的玉牌,却又装成是什么都没发生,我就等着这一天的到来。我也知道我自己的责任。”   虽然,他心凉了很久了,父亲的死让他绝无可能原谅皇帝,十多年乡村的生活也让他心如止水,希望能如此安静的度过自己的一辈子。   但是,林炤并不天真,他很清楚,自己身上有责任。不为了其他任何人,不为了所谓正统,他也要为了父亲,洗刷父亲身上的恶名。   皇帝也许受了刺激变得优柔寡断了,也许疑心谁了,也许伤心了。但是,先太子身上的恶名依然还在,没有人替他洗刷,他就依然是巫蛊案的嫌疑人,是想要弑父夺位的儿子。   林炤不能让父亲背负着这样的罪名,后世的人不能如此的提到父亲,历史书上也不能如此的记载。   他需要给父亲正名。   至于他自己想要的生活,也就不重要了。   林炤深吸了口气将杂念都搁下,看着他们道:“如今朝廷的情况是如何的?皇帝除了变得优柔寡断,疏于朝政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   高北辰三个人惊喜的互相看了看。显然,他们原本还以为会需要多说些话才能说服皇长孙,甚至可能需要搬出来一下为人臣为人子的大道理。   想不到皇长孙能够自己想通。   当然了,他身上的责任,他也不应该忘。   三个人打起了精神。   高北辰忙道:“皇上已经六十多岁了,从……先太子过世后不久,二皇子的那些人便开始上奏请皇上立二皇子为太子,当时的皇上已经同意了,让宗人府和礼部准备敕封太子的礼仪,定了日子,甚至据说圣旨都已经草拟好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日子却又没有声息了,什么都没有,臣当时还是太常寺的文书,忙碌了几天,突然的那一天所有的礼仪都停了。”   “之后,据说皇上病了,大约有半个月左右没有上朝,而二皇子进宫多次都没有见到皇帝。然后,一个多月之后,皇上终于重新上朝了,但是册封太子的事情就在也没提。当时二皇子的人也不清楚怎么回事,不敢过分的询问。大约是想等一等再说。转了年之后,这件事就彻底的搁置了,头几年二皇子的人提起来,皇上还会说一些话,后来就干脆不理了,这种奏折直接扔掉看都不看。”   林炤听着,不知道为什么思绪却走神了。   京城中还有个传言,之前林炤没来得及跟越绣宁说。   传言说,二皇子都不是皇帝亲生的,是贤妃为了抢夺恩宠,抢夺后宫势力,装成怀孕了,生的时候抱得她娘家的一个才生的孩子。   这种传言开始听着觉着可笑,觉着没什么用,相信的人肯定是傻子,可传言多了起来,到处都是的时候,就未必这样想了。    第218章 朝中的情况      “殿下?殿下?”   高北辰连喊了两声,林炤才回过神来。   他看见他们三个人有些忧郁的互相看了看,显然,他们三个人现在都在怀疑自己,当然不是怀疑自己的身份,而是怀疑自己的能力,怀疑他们找到自己,并且盘算的事情到底是不是明智,自己这个十岁不到就已经流落乡野的人,能不能承担起他们的雄心壮志?   林炤没有管他们的想法,说道:“皇上如今优柔寡断,所以即便你们感觉到了皇帝对于二皇子的不信任,也不敢将找到我的消息透露半点?”   高北辰忙点头:“对于殿下的消息,微臣们一定会非常非常谨慎的,没有十成……”顿了顿,大约觉着十成也是太满了,要求的太高,于是道:“没有十成也有九成,唯有了九成以上把握,才会让皇帝知道殿下的消息。朝中几位大臣的意思,是试探一下,看看皇上对于十年前的巫蛊案,目前是什么想法。”   林炤问道:“朝中的几位大臣是哪几位?”   高北辰并没有停顿,显然这种重要的问题在来之前便已经商量好了的,何况,他们既然表明了扶持皇长孙的意思,就得让皇长孙知道他们是谁。   “兵部尚书邓荣生邓大人,都察院御史吴泽吴大人,赵畅赵大人……两位大人带领的整个都察院,几乎全都是同样的想法,还有吏部尚书王安溪王大人,这几位是前头的,还有很多……”   林炤点了点头,道:“详细说说吧,皇帝的情况。”   朝中的局势什么的,他暂时还不急于知道,因为关键还是在皇帝身上,也就是林炤自己说的,他的命捏在皇帝的手里,皇帝回心转意了,他就能活命,而皇帝如果没有回心转意,那么他依然是死路一条,不管多少人帮他,朝局如何,怎样怎样的。   现在林炤的处境,绝对不会比父亲做太子的时候好。温良敦厚,在太子之位上二十余年的亲生儿子,皇帝一旦怀疑也格杀勿论了,更何况是流落民间十几年的林炤?   高北辰点头,显然他明白了皇长孙的意思,于是专注的开始说皇上的情况。   说的比较详细,从先太子过世之后,准备立二皇子开始,皇上所做的一些重大的决定。立二皇子的事情不了了之之后,皇上在朝中的一些表现,还有后宫的一些情况,重大的足以引起人们注意的事情。   先太子去世的那一年,京城的风声很紧,太子的太师太傅等等这些人,当时罢黜的罢黜,下狱的下狱。   不过几年之后,这些人能活着的,慢慢的又被重新启用了。   从这方面也能看得出来,皇帝的心思必然是有了转变,甚至,说不定从那个时候开始,皇上自己就在查。   他能甘心被蒙在鼓里?他不想知道他儿子的死到底是什么真相?   对于皇帝心思的揣测,一直都伴随在高北辰的诉说中,因为,皇帝的心思是关键。   说话的期间,王爷爷泡了两次茶,过来小心的给众人加上,又小心的给林炤拿来了一件薄衣衫,请他披上。   “关于立太子的情况,就是刚才微臣说的那些。其实已经非常明显,皇上是对二皇子起了疑心了。但是,这种疑心到底是针对哪方面的,微臣们还不是很清楚。是先太子被陷害的事情?还是二皇子正妃生子的事情?还是二皇子本身出身的事情?是只怀疑了某一件事,还是这几件事都让皇上疑心?这些事情的答案,一试便知。”   “当然,这种疑心是很好的,对我们非常的有利。”高北辰还在继续说着:“臣所说的试探会非常小心的,还要等合适的机会。如果能试探出来皇上对于十多年前的巫蛊案现在的看法,那么臣等才能制定策略。臣等这些年一直都在找确凿的证据……目前来看这件事也有些进展。”   说到这里高北辰看了林炤一眼,谨慎的道:“至于皇上现在对先太子到底怎么想的,臣等都觉着,必然是有改变的。当然,皇上金口玉言一言九鼎,何况先太子是他嫡长子,之前那般的……决绝,无论是皇上还是先太子都是没有留余地的,现在……皇上即便是心中已经怀疑他自己做错了,只怕要承认这个错字,也不那么容易。”   高北辰没说出来的就是,皇上的没有留余地,是对亲生儿子的赶尽杀绝。而先太子的不留余地,是决绝的自尽,也不肯跟着来抓他的人回去,不肯再看他父亲一眼,表明了即便是死也绝对不原谅皇帝。   皇帝是心狠,先太子是绝望。   林炤双手合住靠在嘴边,闭着眼睛。   屋里没人敢在说话,安静了好半天。大家都理解他的心情,别说是他这个亲生儿子,就是朝中的一些老臣,当年跟着太子的,还有太傅太师等等和太子比较亲近的人,直到现在说起这一切来都是心如刀割,难以平静。还有就是不敢说出口的,对皇帝的深恶痛绝。   县令大人去看站在门口的王爷爷,示意王爷爷上前劝一下。   王爷爷摇了摇头。   不用劝,小主子这样,劝也没用。   过了一会儿,林炤睁开了眼睛,将手放下,道:“父亲被陷害,受益最大的便是二皇子。皇帝十年没有册封二皇子,很明显,他的疑虑并不小,甚至可能已经知道了什么。既然你们想好了要试探,那就按照想的做好了。或许,皇帝也缺一个顺水推舟的机会。”   高北辰一听,沉吟了一下便点头:“殿下说的是,皇上的心思其实并不难猜,十年的时间,不管是什么都总该想清楚了。也确实到了该摊开一切的时候了,再熬几年,只怕又会出现新的紧急情况。”   再过几年,皇上身体一旦出现问题,那么以二皇子之前所作所为来看,他若是谋划什么加快他自己登基之路的举动,还真的是一点不意外。   现在皇帝也许还控制得住,等再过几年,只怕就算是出了什么意外也控制不住了。    第219章 别的选择      县令心思很敏锐的,点着头说了一句林炤和高北辰都没有说出来的话:“对,必须让皇上知道,他还有别的选择。”   皇帝十年没有册封二皇子,肯定是疑心了,而这十年的时间,如果皇上有心查什么的话,未必会一点发现没有。   但又是为什么,皇上一声没吭呢?   即便是皇上自己不查,为什么不宣旨让大理寺或者刑部查?   很明显,是因为皇帝没有退路,他没有其他的选择了。因为他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被他逼死了,只剩下二儿子,如果皇上派人查的话,真的查出来二皇子是幕后的主使,皇帝怎么做?再杀死自己的二儿子,让自己绝后?   让他的江山社稷落入别人的手里?   显然这是皇上不能忍受的,所以,他才隐忍着一声不吭。但是隐忍不等于接受,对于大儿子的死,皇帝即便是不难受,但他若是知道了十年前自己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被人牵着鼻子一般的逼死的大儿子,皇帝还能无动于衷?还能全盘接受现在的事实?   而这个时候,如果皇帝知道了,他还有其他的选择,更好的选择!嫡亲的皇嫡长孙还在世,正统的皇位继承人,那么,皇帝就不用继续隐忍了。   当然,这需要做的就是事前的查探,查清楚皇上现在真实的想法。   另外,就是一定一定,不能让二皇子的人知道皇长孙的存在。   “殿下,如今您最大的威胁反倒已经不是皇上了,而是二皇子。若是让二皇子知道您还活着,必然会穷尽一切手段害您……所以,陆校尉带来的二十个侍卫,就会一直在您身边了。”   说到这里高北辰忙道:“对了,听王县令之前的信报,您去年的时候腿不太好?”   这一点林炤就没有详细的说,只点点头:“以前腿不好,不过现在已经治好了,无须担心。”   高北辰放心的点了点头,道:“臣等今晚上就回去了,王县令这边,殿下您依然和以前一样可以不打交道。如果您有任何的事情,可以找陆校尉,陆校尉带几个人现在就伪装成府里的下人,其他的人会在县城安顿下来,近处保护您……如果府宅大的话,二十个人全都过来都可以。”   陆校尉上前躬身道:“殿下,臣今后就在殿下身边。”   陆光涛是禁卫军校尉,任职副指挥使。朝廷中站在太子这边的大人们知道了皇长孙的下落,便商量了一下,最紧急的是需要在皇长孙身边派一些武艺高强的人来保护,于是选中了陆光涛。   陆光涛因为要过来保护皇长孙,甚至借口家中母亲过世,直接请求丁忧三年。   而带来了的二十名侍卫,有些直接辞差了,有些也是告了假,横竖都是一些绝对不会发现问题的借口。   林炤点了点头,想了想问道:“田中盛,你打算如何处理?”   他这么一问,高北辰一下想起来了,忙道:“对了,殿下,田中盛认识您?”   林炤想了想道:“他是做生意的人,很早的时候便跟我母亲的娘家有些来往,因此我在外祖父家见过几次。不过我当时还小,即便是他见过我,也不应该马上认出来……我记得他,是因为他有黄花癣,小时候看见他甚觉着害怕。”   这么一说高北辰脸色更加凝重了,道:“如果是殿下小时候见过的话,他如今能一眼认出来,必然是因为殿下长得实在很像先太子……”   想了想道:“暂时不能放了他,臣也会找合适的罪名的,殿下放心好了。”   林炤也就没有多问。   高北辰和王县令站了起来,跪下道:“臣等就告辞了,殿下保重!”   林炤起身将他们扶起来,道:“你们行事小心些。”   “是。”两人答应着,躬身退了出去。   陆光涛躬身也退了出去,刚走到门口好像是‘哦’了一声,低声的和什么人说着话,王爷爷跟着出去看,过了一会儿领着一个人进来了。   就是之前那个叫张成的。   张成跪下了:“臣,参见殿下。”   林炤在高北辰他们走后便垂眸思考,听见这一声才抬眼看了看,道:“张成?请起吧。”   张成站了起来,躬身道:“臣不叫张成,臣叫邓文昌,是邓大人的侄子……但其实,臣也不叫邓文昌。”   林炤原本已经有些走神的心绪又被拉了回来,疑惑的看着他道:“那你叫什么?”   “臣叫穆寒。”张成低着头。   林炤猛地一震,抬眼看着他半天,喃喃的道:“你……还活着?”   穆寒眼圈都红了,点头:“臣还活着。”   “你父母亲……外祖父……”林炤询问着,看见穆寒默默的一直摇头,他就停顿住了,半天才道:“外祖父一家都被牵连了,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穆寒道:“是邓大人救了我,将我带到了邓府,只说是邓大人弟弟的儿子,虽然这十几年有些凶险的时刻,不过好歹也有惊无险。”   林炤看着他,过了半天脸上慢慢的露出了笑容,指了指凳子:“坐吧,表兄。”   一句表兄,穆寒的眼圈更红了,半天才声音微微哽咽的道:“殿下,已经很晚了您休息吧,臣会和陆大人一起在殿下身边的。”   林炤也就点了点头。   穆寒退下了,门口王爷爷擦着眼泪跟了出去安顿他们。   林炤坐在灯影下,久久都没有动。   十多年前的事情,尘封的记忆,今晚上全都被翻了出来,一幕一幕就像是在林炤的眼前重新的发生着,而他坐在椅子上安静的看着,仿佛是看别人的故事。但是,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又在被他严密封禁了十几年之后,突然的出现了。林炤心如刀绞。   父母亲被逼死了之后,皇帝并没有停下杀戮,京城母亲的娘家,穆氏家族被株连三族,祖母,也就是皇后娘娘的娘家,陈氏家族,亦被株连三族。   朝中被牵连的臣子,更是不计其数,脑袋都是一百颗一百颗的掉落在斩头台上,京城血光冲天。   穆寒,是林炤大舅舅的儿子,小时候被送到了武当山学武,因此林炤见的比较少。    第220章 三叔回来了      越绣宁也是一晚上没睡着。   突然知道了这样的事情,她怎么睡得着。辗转反侧一直到了天亮,起来洗漱的时候还在想,自己要不要去王家看看?   林炤不希望让别人知道自己知道了,是担心自己被牵连,当然了,越绣宁也能衡量的出来,自己当然是装成不知道最好,不但是对自己和家人好,对林炤来说也好,他不用分心操心自己这边。   所以不确定那些人走了没有,自己还不能过去。   刚在厨房升了火准备做饭,就听见有人拍门,越绣宁还没走到厨房门口,已经听见母亲的脚步声过去了,然后门开了,母亲惊喜的叫:“哎呀!她三叔你回来了!”   越绣宁心中一喜!忙跑出来看,果然看见越尚耕笑呵呵的和母亲一块儿进来,正说着:“昨天就到了,正好是从杏花村那边方向回来,到杏花村的时候天也晚了,就回老屋住了一晚上,今天一早过来的。”   说着话,看着越绣宁笑着道:“绣宁,三叔不辱使命,药进回来了。”   越绣宁很高兴:“三叔快进屋坐,辛苦了辛苦了。”说着打量了一下:“没事吧?这段时间真的是辛苦了,我还琢磨着,这几天怎么着也该回来了。”   “没事,能有什么事?”越尚耕说着道:“先把药卸下来吧,放进院里放心点。”这些是他不远千里进来的,自然是谨慎些。   越绣宁点头,吴邓氏和越天泽已经闻声出来了,大家一起动手,将外面马车上的药搬进了院里,暂时就在院里摆着。   大约有十袋左右,每一袋都有一个成年人那么高了,只有越尚耕能一个人扛一袋下来,其他的人都是两人一袋连抬带拖的才行。其中八袋都是麦冬,余下两袋是一些其他的药材,白芷、当归这两种每样都有五六斤,还有些茉莉之类的。   这些是提炼精油的,用量少。主要是用在祛斑的药膏中。   昨天越绣宁刚到家,姥姥吴邓氏就迫不及待的跟她说了一件好消息,就她去长安城的这几天,那祛风湿的药膏已经卖掉了五盒了,基本上一天都能卖掉一盒或者两盒的。   这也不得了,已经二两银子了。吴邓氏是非常高兴,觉着铺子的生意也是很客观的。   将所有的药材搬下来,好在厨房的火已经生了,越绣宁忙忙活活的给大家烧水,洗脸洗手的,她去沏了一壶茶,然后将馒头大饼的热在锅里。   越尚耕洗了洗之后才过来坐下,将路上的情况说了说,道:“一路来去都是非常的顺利,到了朔州停了五天,倒不是有什么麻烦,不过遇上了夏粮进仓,朔州那边是大粮仓,交通不是很方便,我索性多住了两天,看看那边的风土人情什么的。”   说着指了指外面的药道:“药也没什么问题,那边药材市场很大,药品是真便宜,如果咱们这边也有那么一个药材市场,估计西北这边药材都能便宜两三成。”说着问越绣宁:“你看了,药材没问题吧?”   “没有问题。”越绣宁道:“这一路上也没有遇上下雨什么的?”   她刚刚搬下货的时候,已经随便打开两袋子看了看,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药材的品质也不错。   “去的时候一路都下着雨,只有晋中的时候停了一段路,干着走了两天,其余时间都是在水里泥里走着,好在马车结实,马也是好马,没遇上什么麻烦。我确实也挺担心的,回来的路上万一也是一直下雨就麻烦了,不过还好,回来的时候反倒是一滴雨没遇见。”   越尚耕说到这里笑。   “那就好,那就好。”吴邓氏说着道:“不然你一个人可累了!这一次是没办法才让你一个人去的,以后可别这样了,到底那么远呢,万一有点什么事,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越尚耕笑:“走了这一趟,别的不敢说很清楚,但是好歹懂了一点,药品这门生意,真的是要懂行的人来做,不懂行的人,去了人家药材市场,根本都摸不清楚啥是啥!我在市场转了两圈,好些人买药卖药的,连句话都不说,伸出手指头比划两下,生意就成了!旁边不懂的人看的莫名其妙,懂的人就点头。”   吴玉道:“也就是小打小闹的罢了,看绣宁怎么整,我觉着还是别去那么远的地方的好。咱们后山采采药的就行了。”说着对越尚耕道:“家里你还没去吧?”   越尚耕摇头:“没有啊,这一车货还是先送来的好。”   吴邓氏就道:“你走的时候还没搬家吧?你可知道,现在田地都买了,十亩田呢。”   越尚耕果然吓了一跳,忙问怎么回事。   吴玉便将这段时间的事情说了,越尚耕走的时候宅子才刚交割了,因此后面的事情不知道,听说买了十亩田,倒感概了一会儿。   “田买了这段时间就得赶紧的拾掇,你二哥一个人也是真的忙不过来,采药也是好些天都没去了,就怕田慌了。你娘住在城里的大宅子,可也不消停,这几天闹得凶着呢!”   吴邓氏免不了的,就将越赵氏拉出来说。   越绣宁去厨房将早饭做了,和越天泽一起端出来,让大家边吃边说。   越尚耕听说越绣宁还去了一趟长安城,给大户人家的小姐看病,啧啧的点头:“好,这样也好,以后给妇人们看看病,比采药轻松一些。”   “三十两银子呢。”吴邓氏喃喃的说着,昨晚上拿到了三十两银子,她就高兴的一直念叨,不敢相信看个病能挣三十两,一直说,那人是得了什么绝症啊,叫越绣宁给治好了。   越绣宁当然是没说在施家最后那天遇见的事情。   越尚耕一听同样惊讶不已。   听了自家的那些事,他倒是心里头暗暗的松口气,幸好将药材直接先送到这边来了,这样自己回去也是一身轻松的,避免母亲在看到了药材,又闹什么的。   吃了饭擦擦嘴就道:“那我就回去了。”    第221章 关于婚事      越绣宁忙道:“三叔,你回去跟二叔说一声,天泽在这边挺好的,请他放心。采药的事情暂时不着急,你休息几天好了,田地不知道二叔忙得怎么样了,肯定是要雇人的,若是忙不过来,三叔你就和二叔一起先忙这件事,地是绝对不能荒了的。至于采药,我现在没事了,明后天的可以去采药,你们就不用担心了。”   越尚耕点头:“行,确实田地那边是要先捯饬好才行。那马车你去还给王家,我就不过去了,直接走了。”   越绣宁点头答应。   吴玉急忙的跑回屋里去,将她和吴邓氏这几天做的两双鞋一件棉袄拿出来给他:“你跟他二叔看看谁能穿谁穿,那件棉袄是我给婆婆做的,你拿回去给她……别说是我做的,就说是榴红做的。”   越尚耕点头,拿着走了。   越绣宁和吴邓氏都惊讶的看着吴玉,等越尚耕走了之后,吴邓氏才道:“你什么时候给那个老家伙做的棉袄?你倒是真……不记仇!”   吴玉抿了抿嘴,道:“就这段时间没事干,闲了就做一点做一点的……”说着又追了出去。   越绣宁原本也是跟着出去,想看看马车栓好了没有。过一会儿再去给王家还车,顺便看看林炤的情况。   不过看见吴玉追了出去,就站住了,估计吴玉是要跟越尚耕说越赵氏给自己说亲的事情。   果然,听见吴玉喊:“他三叔……前几天小姑子来了,说婆婆……”   越绣宁就没听,转身进屋去了。   吴邓氏其实也惦记着这件事,因为刚刚越绣宁在,加上人家越尚耕才回来,吴邓氏觉着不太好开口。   追出去听了听,女儿是着急,已经提了,她也就跟着过去。   “高家?”越尚耕听了果然又惊又怒的,道:“高家哪儿来的年岁合适的?”他还琢磨了一下。   吴邓氏就压低了声音道:“还不是你娘!弄了个什么亲戚……谁知道是真的亲戚,还是假的?几房的亲戚?说不定八竿子打不着呢!你妹妹过来也说了,就是知道绣宁这段时间采药卖药的挣钱了。对了还有买地的事……”   吴玉忙道:“娘。”制止了一句,然后对越尚耕道:“我现在最担心就是这件事。怕婆婆不问其他的人直接就给定下了。还是天泽说的,三从四德,这种事情婆婆也应该听你和二叔的。所以,他三叔你回去了一定要问这件事,一定要帮绣宁把这事给挡了……”   越尚耕黑着脸点头:“知道了。放心,就算是娘答应了,我也不答应!什么乱七八糟的……”说着又问吴邓氏:“婶子,你说的买地的事情又是啥?都有多少事情一次说清楚了,我心里也有个数。”   吴邓氏就道:“咱两家一共买了十亩地,你们那边两亩,余下的都是我们的,结果不知道怎么就让你娘知道了,这几天闹得天翻地覆的,就有这件事。”   越尚耕明白了。   家里头多少的家底,他是很清楚的,因为这一年多也就只有跟着侄女绣宁采药开始,才挣了点钱。两亩田那也是从侄女这边拿的钱买的,不然的话,哪里能那么快就买宅子买地的?   再说了,买了两亩,再加上以前的三亩田,已经五亩田地了,说起来已经非常好了,母亲居然还闹,竟然还想把绣宁说给高家的什么人?!   一提起高家,越尚耕都一肚子气。   他也没和别的人说,不过和小妹定亲的那家人,人家都已经过来退了亲了,高家还拖着是什么意思?越尚耕早就想把这件事处理了。   便点头道:“行了,我都知道了。嫂子,亲家婶子,你们放心,绣宁的亲事我顶着,绝对不会让我娘得逞。”   别说,越尚耕这样一说,吴玉和吴邓氏放心多了。   母女俩看着他走了,这才进屋,进屋之后就看见越绣宁从屋里出来,好像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吴玉就道:“对了绣宁,你给人看病,是治好了没有啊? ”   越绣宁回神站住了,想了想才道:“当然是治好了,没治好人家也不会让我走啊。”   “就是,三十两银子都给了呢。”吴邓氏现在满脑子都是三十两银子,主要是正觉着这段时间花钱太大手大脚了,一下子将一大笔银子花掉了,没钱了这可怎么办如何如何的。   满脑子都是这种担心的时候,越绣宁关键时候又拿回来了三十两银子,这让吴邓氏一下大松了口气。   “对了绣宁,你走的时候不是说雇人的事吗?这几天我和你娘跟着那王奶奶去看了看,能雇到人,你看咋样?雇不雇?”吴邓氏又道。   越绣宁一听忙道:“雇啊,当然雇。不是已经说好了?你和娘看着做主就行了,我就不管了。”说着摆手,又问:“对了你们刚刚在门口,看王家门开了没有啊?起来没?”   吴邓氏就道:“现在又不是乡下,起来就先把大门开开,有时候一天都不开门呢,你是要去还马车吗?不用了,一会儿我去就是了,正好一块儿去雇下人了。”   越绣宁一愣,原本她想借着还车的机会去看看,林炤家的那些人走了没有呢,谈的怎么样?说了些什么……   不过姥姥既然这样说了,她也就没多说,点了点头进屋去了。   要想去问问林炤,还用找什么借口吗,直接过去就行了。不过保险起见,还是不要去的太早,就让姥姥先过去看看好了。   她在屋里收拾着,听见姥姥在外面忙活了一会儿,叫上了母亲,然后两人在外面跟她打招呼,说去人市雇人了。越天泽也想去,吴邓氏叫上走了。   越绣宁在屋里答应着,等姥姥和母亲出去了,便从屋里出来,跟着出来看了看。   王家奶奶出来的,在门口和姥姥还有母亲说了半天的话,转身叫人,一会儿一个没见过的男人出来,将马车从侧门牵进去了,可能是王家买的下人吧。王奶奶回去换了一件衣裳,和姥姥母亲相伴着走了。   没看见林炤。   越绣宁心中愈发的不安,皱着眉头进来,琢磨了半天。    第222章 雇的下人      因为药材已经处理完了,越绣宁就将白芷和当归清洗了出来,晾晒起来然后做了些祛湿疹的药膏。   一直忙到了午时,洗了手去做饭。刚走到厨房门口就听见有人拍门的声音,于是忙去开门,是吴邓氏她们回来了。   身后面不但跟着两个年轻的姑娘,走在最后面的越天泽居然还牵着一头小毛炉,笑呵呵的进来喊:“姐姐!你来看看我们买了什么。”   越绣宁早看见了,又好笑又意外的问:“怎么倒买了一头毛驴?”   吴邓氏笑道:“正好碰见了,你瞧瞧,这毛驴儿多健壮,毛色又好,叫声也响亮,咱们家到底是需要的,不能总去借人家的马车用,所以就买了。”   说着指着那两个姑娘道:“这是雇的人。”   那两个姑娘就忙给越绣宁躬身:“姑娘好。”   越绣宁忙点头:“你们也好……”   吴玉笑着道:“这个穿碎花裙的叫张翠玉,穿蓝衣服的叫张翠仙,是姐妹俩,家就是城里的。”说着对两个人笑着道:“在外面的时候说好了的,正好中午就去做饭试试的……”   那两个姑娘就连连的点头,忙道:“对对,这就去……厨房在哪儿?”   吴邓氏就道:“我带你们过去。”说着领着去了,当然,她就在那边盯着了,看看这两个姑娘是如何做饭的,干净不干净之类的。   越绣宁等两人走了才惊讶的对吴玉小声道:“还是城里的?不是人市找的,是哪里找的?”   吴玉也很小声的道:“是这几天寻得一个人牙子,她给介绍的。也是因为这两个姑娘不卖身的,只帮着主家做些活,晚上是要回自家住,而且还不希望是大户人家,怕牵扯太多的事……这不人牙子觉着咱家的情况合适,就介绍给咱们了。”   越绣宁吃惊的道:“这,这听着都不那么……别被人骗了?哪有那么合适的?还正好不想卖身,正好想找我们这样的人家,还是姐妹俩……要不要这样凑巧的啊?最好还是小心点吧,别是和人牙子一伙的。偷东西都是小事,怕惹出什么大事来。”   吴玉原本很满意的,但是听她这样一说,顿时呆住了,半天才道:“会这样吗?”   “我也不知道会不会啊。但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咱们家全都是女的,真要是碰到了坏人,咱们能有什么办法?”越绣宁说着,看见吴玉脸色都变了,又笑:“娘,您也不用这么紧张,我只是说的最坏的情况而已,这两个人未必是坏人呢,咱们一开始多留点心,如果有什么异常的情况,结了银子叫她们走就是了。”   吴玉小声的道:“要不要一会儿就说做的饭不好,干脆叫她们……”   “不用,不用,我只是说也许,但也许不是坏人呢。就看看好了,如果说的都是真实情况的话,当然是好事了。”越绣宁道。   吴玉这就有点不安起来了,点了点头,想了想也去厨房看看。   越绣宁就省心了,专心的做祛湿疹的药膏。   午饭做好了,一家子到上房堂屋吃午饭,那两个姑娘就紧张的站在旁边等着。别说,做的饭菜很不错,比较和吴邓氏的胃口,且她刚刚跟着过去看,见两个姑娘还是挺爱干净的,手洗的干干净净,做了饭之后用过的碗碟都收拾到一块儿准备洗。   吴邓氏很满意,这就客气起来了,招呼两个姑娘和她们一起吃,吴玉以前家里是用过下人了,听见吴邓氏这样招呼还吃了一惊,但是也不好当面说什么,只能不说话。   吴邓氏热情招呼了一下,那两个姑娘看样子也不是很懂规矩,真的就过来和大家一块儿坐下吃饭。   越绣宁心里琢磨着别的事,也没管。   吃了饭将余下的事情做完了,一天做出来了七八盒左右的祛湿疹膏,她收拾了找了个大食盒装上,准备提了去铺子。   好几天没去铺子了,不知道情况如何。   刚开了院门,正好院门外面林炤正准备敲门,两人突然的照面,还都被对方吓了一跳。   越绣宁一看是他,顿时又惊又喜的忙道:“昨天怎么样啊?我很担心那些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去看看你合适。”   林炤笑着道:“没事。只是睡得比较晚,天亮了才睡着,刚刚才起来。”   越绣宁恍然了,很自然的就压低了声音:“昨天那些人……”   才说了几个字,吴邓氏出来看见了,就喊:“林炤来啦?怎么不进来?”   越绣宁急于知道目前的情况如何,忙转身对吴邓氏道:“姥姥,我们要去铺子,我把做好的药膏送过去,林炤就不进去了。”说着拉着林炤出来了。   一出来就看见那个叫张成的站在不远处正盯着自己,越绣宁惊讶的刚要问,又抿住了嘴。   离得有点近,说什么怕他就听见了。   “他是我表兄,叫穆寒。”林炤笑着和越绣宁一边往前走一边看着对面站的穆寒道:“这是绣宁。”   “越姑娘。”穆寒就这样点头说了一句。   越绣宁极力的忍住了惊讶,笑着点了点头。扭头看了林炤一眼,林炤对她笑一下。   往前走了一段路,越绣宁估计那个穆寒听不见了,这才准备说话,开口之前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那个穆寒居然跟着,亦是不远不近的。   越绣宁又闭上了嘴,满肚子疑问的看了看林炤。   林炤笑,转头对穆寒道:“我和绣宁去铺子那边,表兄你不用去了,一会儿笑云就回来了。”   穆寒就站住了,点了点头。   两人这才继续往前走,等越绣宁想要询问的时候,却又已经能看见铺子了,王笑云在铺子里。   “新来的丫鬟还不是很熟悉,你听说了吧?这几天生意还挺好的,外公就叫笑云过来,免得耽误了生意。”林炤道。   越绣宁点头:“听我姥姥说了。”也已经看到王笑云了,王笑云一看见走过来的两个人,马上低下了头去,坐在了柜台后面,低着头连脸都看不清楚了。    第223章 表白      越绣宁之前一直不是很明白,王笑云突然变了个人似得,一下子就直不起腰抬不起头来了。   只要看见越绣宁无不都是低着头避开眼睛,以前还跟她耍过两面派的手段,在林炤面前对越绣宁客气的很,背着林炤的眼睛就用行动怼她。   可一夜之间突然就变了,仿佛越绣宁变成了多么厉害的人,她怕她怕的要死。   但越绣宁也能感觉的出来,王笑云对自己并不是怕,她只是因为什么缘故不想在看见自己而已,恨不能永远看不见。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自己总是出现在她面前,所以王笑云只能低头不看自己,仿佛这样就真的算是没看见一样。   越绣宁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了。   王爷爷其实是太子府的下人,那王笑云也是下人,也许以前她不知道,后来知道了,心里必然接受不了,原本和自己平起平坐的,突然矮了一截,因此根本不想看见自己。   到了铺子,林炤道:“笑云,你先回去吧。”   王笑云站了起来,低着头声音很轻的答应了一声:“是。”依然是不看其他的人,低着头出去了。   越绣宁将食盒放在了柜台上,看着王笑云走了,这才问林炤:“昨天那些人没走啊?刚刚的那个……是你表哥?他们是来保护你的?”   林炤点头:“留下了十几个人,住在府里的就我表哥和其他的三个人,余下的都住在不远。表哥就是我大舅舅的儿子,小时候很调皮的,喜欢学武艺,机缘巧合下,舅舅将他送到了武当山去学了几年,所以我小时候见的不多,倒是没认出来他。”   “不是说,你舅舅家……”越绣宁没有说出来。   林炤点头,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意思:“应该也是表哥在府里住的时间不长,认识的人不多的缘故,抄家的时候兵部尚书邓大人将他带了出来,对外说是他弟弟的孩子,也做了一些手脚,将表哥藏在府里养着,一直这些年过去。”   越绣宁恍然的点头,道:“昨天的那些人实际上是帮你的人?和县令都是一起的?”   林炤知道越绣宁急于知道什么,点头道:“确实,算是父亲的人吧。如今的朝中有些支持父亲的臣子,兵部尚书邓大人是其中一个。县令是邓大人的学生,他察觉了我的下落之后便禀报给了邓大人等这些人,没有惊动其他不该惊动的。他们先派了些人过来,表哥就是其中的一个,早就在注意我了。咱们去施府看病,他们打听了之后,表哥和另一个侍卫就先装成是临时干活的下人进去了。”   越绣宁忙道:“他们是怎么说的?”   林炤停顿了一下想想怎么说,才道:“昨天和你说了那么多……担心你难过。我原本也以为情况不好,或者说,”又停顿了一下,才道:“我是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的,即便是猜到这些人可能算是父亲的人,但是他们找到了我,我就必然是要重新的卷入与皇帝的猜疑争斗中,甚至夺位的事情中去,所以……”   越绣宁听得着急,忙道:“知道了,你不用给我说这些建设心理的话,我有心理准备。我也不天真,这些人找到你难道只是为了跟你喝茶聊天啊?自然是要让你重新回去。我昨天难过是因为……听到了你父母亲的事,还有就是,确实担心你,不过看你今天的样子,那些人是可以完全放心的。似乎,还有一些比较好的消息?”   林炤抿了抿薄唇,过了一会儿无声的叹息着轻笑,她真的是挺了解自己的。   “对。”林炤将昨天高北辰跟自己说的事情说了,道:“他们说的自然是比较的婉转,怕我因此乐观起来了。但是我心里很清楚,皇帝必然是已经怀疑了二皇子,甚至可能知道了什么,所以才如此拖延,不立他为太子。皇帝不甘心,如果立了二皇子为太子,等于他被自己的儿子全然的算计了,当然,可能皇帝也会心伤父亲的死。”   “朝臣们的意思,要试一试皇帝,如果皇帝确实对之前的事情松动了,甚至完全改变了态度,那么就让我回去……”林炤说到这里停顿了好半天,才道:“夺位。”   越绣宁刚刚说的那么干脆,是因为必然是这样的发展。但是现在听林炤亲口说了出来,心中突然的一阵茫然。   林炤看着她道:“绣宁……”   越绣宁看着他。   林炤停顿了很久,才道:“我现在也不知道……如果我能……”连换了两种说法,却都没法说下去。   沉默了。   越绣宁想了一会儿道:“你想让我等你?”   林炤一下抬眼看她,眼睛都有点红:“我知道这样是太自私了,可是我……我昨天想了一晚上,如果就这样……放手了,我实在……实在放不开,我太,太喜欢你了,叫我以后都不见你,从此成了陌生人,我宁可……宁可……”   越绣宁垂下眼睫毛,唇角却微微的勾了起来,轻声道:“好。”   林炤因为说的结结巴巴的,脸都涨红了。突然听见她这样说,声音猛地顿住了,过了一会儿才道:“你是……同意了?我这样全然因为我的情况……”   越绣宁抬眼看他:“我也很自私,所以才会同意的。”   林炤微微怔忪了一会儿,一开始没明白,转念一想就恍然明白了,脸上终于显出来惊喜的神色,嗫嚅着道:“我没想到……你会这样答应我。”   “我更没想到你的身世居然那么复杂。”越绣宁道:“如果回到去年,我宁可那一次没有帮你从水沟里上来。”   林炤唇角也勾了起来,看着她温柔的笑着,轻声的叹息着,声音很轻的道:“我真的很自私……如果能回到去年,我希望一切都不要改变,我还是能认识你,你帮我治病,我……对你动心。这一年,我过得很好,很幸福……”   越绣宁脸蛋绯红,低下了头去抿着嘴笑。嘴上虽然说希望改变,但并不是真心的,她和林炤想的一样,能遇见,动心,这就是一种幸福。    第224章 惊悚的感觉      说定了这个,两人的心也就安定了下来,能够心平气和的说其他的。   林炤说了一会儿昨天和高北辰他们谈的事情,还有他自己琢磨出来的一些事。   越绣宁将药膏摆放在了柜台里面,然后拿出来笔墨纸砚,写上了‘朔州麦冬’四个字,表示店内有麦冬。   看她写这个,林炤想起来了,忙问道:“你三叔回来了吗?”   “哦对,忘了和你说了,三叔回来了,一路平安,药也买回来了。”越绣宁语气轻松的说着:“你早上没起来,我姥姥早上把马车送回去了。”   林炤就问道:“药呢?在家?什么时候搬来?”   越绣宁就道:“我一会儿就……”   “别你了,肯定不少,我叫人去搬好了。”林炤说着,出去站在门口,然后就有人过来躬身,林炤轻声的道:“你回去叫几个人,让笑云带着你们去越家,将麦冬全都搬来。”   那侍卫便躬身道:“是。”转身回去了,没一会儿穆寒带着另一个侍卫又过来了,不过站的远远的。   越绣宁写好了,两人去贴在门外面。   越绣宁将纸背后图上了浆糊,叫林炤退后几步看看贴正了没有,她比划着询问:“怎么样,正不正?”   林炤看了看点头:“可以。”   越绣宁便贴上了,谁知道才贴上林炤就道:“哎呀,有点歪。”   越绣宁顿时跺脚,回头嗔他:“你刚刚说……”这一回头突然看见就在林炤身后不远站了个人,猛地就那么出现了越绣宁真真是吓得汗毛都立了起来,失声尖叫了一声:“啊!”   林炤完全没准备,被吓了一跳的忙转头去看怎么回事。   瞬间不远处那两个侍卫就跑了过来,跑在前面的就是穆寒。   越绣宁头发根都立起来了,因为站在那里的是越赵氏!正阴森森的瞪着她,这会儿已经走了过来,厉声道:“你倒是藏的好!”   越绣宁连连后退,林炤也忙转身面对着越赵氏,挡在了越绣宁的跟前,而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穆寒和另一个侍卫已经跑过来了,过来站在了林炤的身边,然后莫名其妙的看着越赵氏。   他们当然早就看见了,一个老太太站在铺子不远处看着,但是他们只以为是过路的看看贴的什么而已,哪里能想到越姑娘看见这个老太太,就跟看见鬼一样?   越绣宁已经定了神,赶紧的绕过了林炤,笑着上前:“奶奶……”估计自己的态度肯定会让越赵氏更加的生气,但是,她真的是被吓了一跳啊。   果然,越赵氏怒容满面的叫:“你还知道我是你奶奶?!你臭丫头躲得好啊,躲上了天我也能找到你!你娘呢?”越赵氏厉声问道,并且转头大声叫:“吴玉,吴玉!”   越绣宁被她尖利的吼声都快要震聋了,忙道:“奶奶,奶奶……我娘不在这里,这里是……人家林炤家开的铺子,我闲的没事过来聊天说话,帮点小忙而已,我娘才不会来呢。”   越赵氏冷笑:“你不用跟我耍心眼!我知道你现在能的很,日子过得好,买了几十亩田,还买了个大宅子,开了个药铺子!”说着就斜睨了小铺子一眼。   越绣宁一听忙解释着:“奶奶,你可别听天梅瞎说,天梅小根本没弄明白,哪里就有几十亩地,只有几亩,还是和二叔一起……”   “行了行了!还敢跟我耍心眼?小蹄子你还嫩了点!”越赵氏又开始了粗鲁的咒骂,骂骂咧咧的转头看周围,喊了一声:“这边呢,你们瞎转什么?”   越绣宁一听这话,似乎是谁和奶奶一起来的?她也跟着四处的看,心里还在飞快的琢磨着,如果是小姑他们的话,应该领着奶奶绕开这边啊,怎么这么巧……   越赵氏这样真的是一点没变啊,之前还以为她是因为搬到了乡下不满艰辛的生活,才会神经病发作的,如果搬回城里,越绣宁还寄希望她能因为生活的好转,精神病也好转一些。   现在看看完全是奢望,越赵氏一旦的放开了隐藏在最深处的真实的性格,就会一直释放这种真实性格,因为这样她自己过得才舒坦。   但她释放的是泼妇的性格,给周围的人带来了莫大的痛苦。   正想着,看见过来了好几个人,前面走着的一个二十来岁的妇人,旁边跟着一个满脸不耐烦的年轻人,二十岁上下的样子,这两个人身后跟着两个丫鬟。   妇人脸上也有些不耐烦,甚至还有些厌恶,但是走近了一点,便将脸上的这些表情全都换了,换成了一种虚伪的笑容,过来道:“哎呦姑奶奶,您……遇上熟人了?”看了看越绣宁,笑着上下的打量着,眼睛中已经有了些了然。   越绣宁戒备的看着这两个人,心中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这个小妇人叫‘姑奶奶’,那就是奶奶的娘家,或者她母亲的娘家人……难道是高家?   而那个年轻人也在上下的打量着越绣宁,眼睛一亮。   越赵氏冷哼的道:“巧不巧呢,正说着呢就遇上了。绣宁,叫表哥表姐。”   不等越绣宁说话,那个年轻人已经是眼睛烁烁的放光的道:“这就是绣宁?!哎还挺……那什么,真巧啊!想不到这样都能碰见,真是缘分啊,到底是一家人。”   那小妇人就嗤笑的看了他一眼。   越绣宁已经全然明白了,脸都沉下来了,沉着俏脸只看越赵氏:“奶奶,你家离得那么远,怎么走这边来了?”   越赵氏怒哼了一声:“你以为你们这些算计我不知道?你把我家安顿的远远的,我就找不到你们母女了?”用力的跺着脚进了铺子,将铺子张望了一下,转身对越绣宁厉声叫道:“让你叫人!你黑这个脸给谁看呢?!”   越绣宁气的要死,更是看都不想看那高家的人,跟着进去了道:“你是一个人出来的?”   “跟你表哥和表姐出来的!你个死丫头骂谁呢?!”越赵氏马上劈头盖脸的骂回去。    第225章 越赵氏出现      越绣宁道:“你快点回去吧,我给你雇顶轿子吧。”说着就往外走,越赵氏一伸手就来抓她。   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林炤马上抢先伸手将越绣宁拉了出来。   谁知道旁边那个年轻人居然不干了,高声叫道:“哎哎哎,我说你是谁?怎么动手动脚了?!”说着他跑过来,看样子是真的想动手动脚一下。   穆寒和另一个侍卫过来之后,就被越绣宁和她奶奶的对话惊得目瞪口呆的。尤其是听见越赵氏满嘴的谩骂,张狂的样子,两个人简直都惊呆了。   一直到林炤上前,他们马上跟着上前几步,然后看见那个年轻人走过来,伸着手想推林炤的样子,穆寒上前去就伸手将他给推开了。   那年轻人被推得一个趔趄,顿时叫了一声:“哎呦!”站住了指着穆寒骂道:“你们仗着人多欺负人是吧?”   说着又骂林炤:“把你的脏手拿开!我表妹是我没过门的媳妇,跟我定了亲的!”   林炤头皮一炸!   越绣宁怒道:“休想!”转头对着越赵氏怒道:“我告诉你,奶奶,你休想盘算我的婚事,你擅自定了什么都不做数!别以为只有你会去衙门告状,我也会!你要是擅自定我的婚事,我就拉着二叔和三叔去衙门告你去!三从四德懂不懂?老来从子懂不懂?我的婚事我二叔和三叔还没说话呢,你凭什么定?”   说着转头看着那个年轻人怒道:“还有你!我要是在从你的脏嘴里听见什么没过门的媳妇,我就去衙门告你污蔑!坏别人的名声,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哎呦,还挺野……”那个小妇人哼嗤了一声,然后被穆寒一个冷冽的目光投过去,就说了这几个字就顿住了。   就在她们在这边闹得时候,王笑云沉着脸带着几个人扛着几袋子药过来了,王笑云走在最前面,听见这边的吵闹声,王笑云马上快跑了几步,等到跟前的时候,正好听见那个年轻人对着林炤怒叫着,说越绣宁是他没过门的媳妇。   王笑云猛地站住脚,眼睛都亮了!   神情一下子很兴奋,眼睛紧紧的盯着那个年轻人,听见越绣宁气的怒斥,别人还没怎么样,王笑云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出来。   侍卫们将药袋子放下,已经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一起去扛药袋子的还有陆光涛,他跑过来小声的问穆寒。   穆寒忙道:“像是……越姑娘的奶奶,好像是一些家事吧。”说着看了林炤一眼,然后去看陆光涛。   陆光涛明白了。他岂能看不出来,从暗中保护林炤的这段时间早发现了,人家越姑娘去长安城施家看病,跟殿下有什么关系?殿下巴巴的跟着去,在府里头买通了无数的人,紧张的凭他自己一己之力保护着那个越姑娘,这还不明白?   陆光涛就低声道:“赶紧将药袋子扛进去,然后回去吧,穆寒和我在这里就行了,不要一堆人围在这里惹人注意。”   侍卫们小声的答应着,就在那边的争吵声中,将药袋子扛进了药铺子,然后赶紧的撤了。   “你个臭丫头,我告诉你!你的庚帖都已经跟你表哥的换过了,到了日子你就得给我老老实实嫁过去!臭丫头,趁早把你那见不得人的心思收起来!”越赵氏对越绣宁怒道,转身又对林炤吵吵:“你个残废滚远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的德行!就凭你想娶我们家绣宁?拿五千两银子来再说!”   越绣宁气的差点没背过气去,脸蛋一下煞白。   越赵氏不冲着林炤吵还没什么事,她一冲着林炤喊,陆光涛和穆寒全都忍不住了,两人一起上前,陆光涛沉稳一点刚要说什么,穆寒却已经不声不响的一伸手就将越赵氏的两个胳膊抓住反剪了,押着往旁边一推。   似乎没用什么力气,但手劲奇大,越赵氏先是杀猪一样的叫了起来,然后被推得往前踉跄着扑倒在地上,然后更加的杀猪一样的叫了起来。   “杀人啦,杀人啦!哎呦我的天啊,老少爷们,过路的都来看看啊!一个大小伙子欺负我这个老太婆了啊,杀人了,杀人了!”越赵氏更是杀猪一样的惨叫乱喊起来。   穆寒一直都在大户人家长大的,还真的从没有遇见过像越赵氏这样撒泼打滚的泼妇,愣了愣就还想上前,想继续的揪住越赵氏直接的再给扔远一点。   “表兄。”   “你退后!”   林炤和陆光涛几乎同时制止了一声,陆光涛伸手将穆寒拉住,斜睨了他一眼示意退后,他自己上前,然后看着地上撒泼的越赵氏也有点不知道如何办的样子,搓了搓手又挠了挠头,只好陪着笑脸道:“这位老太太……”   “杀人啦,快来人啊,有人要杀人啊!”越赵氏愈发凄厉的惨叫着。   已经有路人注意到这边了,围了过来看:“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哪儿杀人了?”   一会儿就围了一圈人,陆光涛额头的汗也一下冒了出来,束手无策的看着坐在地上乱滚的越赵氏。   因为这会儿他就站在越赵氏的跟前,所以大家都以为是他这个年轻力壮的汉子打了人家老太太,所以周围的人全都用一种鄙视的目光看着他,暂时没人说话,也是因为看着陆光涛就不像好对付的人,所以没人说他。   陆光涛窘的脸通红。   “杀人啦,杀人……”越赵氏一看围上来人了,顿时更加的来劲,撕心裂肺的喊着。   高家的姐弟俩估计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两人全都让开到了一边去免得叫人知道了自己和越赵氏是一起的,丢不起这个人。   小妇人对年轻人道:“这老太太是不是有毛病啊?真够丢人的……难怪叔公一家子都不待见她,整个就是个泼妇。”   年轻人反倒是扭头看着那边的越绣宁,过了一会儿才道:“回去找叔公说说,这门亲事要快点办!就冲那丫头的嚣张劲,我也一定早点娶了她回家,好好的收拾……”   小妇人嗤笑的斜睨着他:“你不要只看脸蛋好看就昏了头了!咱们现在寄人篱下,最主要的是看家底……”    第226章 大闹小铺子      说到这里小妇人的声音低了很多:“越家真的要是有十几亩地,加上这个铺子当陪嫁,倒也可以。”   说着看着那边还在撒泼的越赵氏道:“咱们得多为自己想想,不然谁会为咱们想?叔公?看看他们一家子人的脸色吧,把咱们当成是来打秋风的,上上下下都瞧不起咱们,给件旧衣裳都像是赏赐,叫你我成天陪着这个失心疯的老太太……”   小妇人说着低头看自己身上穿的衣裳,冷哼着:“我们叫一声叔公,他们还不乐意呢,倒好像不认这门亲戚了似得。说起来我们才是嫡支,他们还是旁支呢!不过是有了点钱而已,连大户人家都算不上……”   小妇人不满的嘀嘀咕咕着,年轻人的眼睛就一直盯着那边的越绣宁。   这边。   越赵氏看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于是越发的不得了了,直接就在地上滚起来了,一边滚一边乱喊着,杀人啦!又喊,打人了,不讲理的汉子打她这个老太太啦!   陆光涛被越来越多的人围住了,他这个见过各种大场面的禁卫军校尉,还真没遇见过这种情况,又窘又尴尬,而对地上那撒泼的老太太是一筹莫展,打肯定是不行,骂又骂不过,声音都没她大,真的是目瞪口呆。   穆寒挠了挠头,后退了两步顿了顿,又退后两步,看着被围住窘迫的陆光涛,虽然有心解救,可似乎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他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真有点哭笑不得。   殿下和越姑娘两个人反倒没事人一样的,进铺子去了!   当然,越绣宁和林炤不可能没事人一样。   越绣宁简直气的要命,还是林炤拉着她进了铺子,按着她坐在凳子上,不然的话她说不定还要去找越赵氏吵。   “吵也没有用,还更加的生气。你奶奶换了你的庚帖,你还是要去找你二叔三叔商量,将庚帖要回来。实在不行,就只能去衙门解决了。正好县令是自己人,跟他说一声。”林炤道。   越绣宁气的道:“二叔也不知道怎么盯着的……”顿了顿又丧气的道:“不过也怪不到二叔,他也盯不住。”   猛地知道越赵氏居然将自己的庚帖都换了,真的是快气死了,当然的想埋怨谁,不过想想,凭二叔小姑的,根本拦不住越赵氏,别说他们俩,就算是加上三叔,再加上自己,也拦不住。   在杏花村的时候,越赵氏一旦发起疯来,家里谁能有办法?谁能拦得住?   “不行,得像个办法彻底解决了老太太的问题,得让她治病,不然这样下去,我们所有的人都要被她弄成神经病不可。”越绣宁眼圈都红了,道。   她俏脸一开始气的通红,等听到越赵氏擅自换了庚帖之后,便白的和一张纸一样。   林炤很担心的看着她,蹲下看着她的眼睛,道:“庚帖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就如你说的,这种家族大事是应该男人说了算的,老太太虽然是长辈,可如果你二叔和三叔不同意,她就不该擅自做主。我叫人去跟县令说一声,这会儿就让衙门的人过来,带着去将这件事解决了。”   越绣宁看着他:“我就不想牵扯你,或者你背后的那些人……”   “这有什么,原本就是本地的县令,这些事情是该处理的。”林炤说着,起身去门口,看见穆寒正看着这边,便轻声的叫了过来。   低声吩咐了几句,穆寒点头答应着,赶紧的去衙门。   林炤回身正要回来,正好扫见了旁边站着的王笑云。王笑云也不知道是被眼前的事情吓傻了,还是怎么回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   等林炤看到了她,她又马上低下头去。   林炤就吩咐道:“正好,笑云,你过来看着店铺吧,可能我们一会儿就回去了。”   王笑云点了点头,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又想起来,越绣宁还在里面呢,她就又站住了脚,没有进去,在门口等着。   等感觉到林炤进去了,王笑云才偷偷的抬眼看了看店铺里面,见又和刚刚一样,殿下过去蹲在了坐在凳子上的越绣宁跟前,低声的说着什么,看他脸上的表情,温柔至极,看着越绣宁的目光也温柔似水的……   王笑云转开了眼睛,又痛又恨。   陆光涛被围着正无计可施,就看见一个穿着宝蓝色细布长裙的十八九岁的大姑娘推开了人群挤了进来,叫了一声:“娘!”跑过来伸手拉着地上打滚的老太太。   陆光涛顿时松了口气,忙道:“她是你娘啊?”   越榴红抬头看了一下,这个人不认识。她是过来找嫂子和越绣宁的,正好走到这边看见绣宁的铺子前围了一堆人,越榴红走近了一听就听见里面是母亲撒泼的声音,顿时觉着不好,忙挤进来看。   但是让她有点意外,地上打滚的确实是母亲,但是站在跟前的这个人却不认识,越榴红原本以为母亲撒泼是来找绣宁闹事,现在一看不认识这个人,且旁边有人一直说着打人打人,越赵氏也一嘴的喊着杀人了,打人了的。   她一时也有点懵,大声道:“你打我娘了?!”   陆光涛一惊,双手乱摇:“没有没有,我没有碰到她。”   “哎呦你这个人说话真有意思,你没碰到人家老太太,人家老太太是怎么跌倒的?分明就是你撞了她,或者打了她!赶紧给人赔钱吧。”围观的人中总有唯恐不乱的。   越榴红反倒是知道越赵氏是什么人,只能努力的想把越赵氏拉起来:“娘,快起来吧……”   越赵氏惨叫的更加的凄厉:“哎呦打死人了……”伸手就在越榴红头上拍了一下,怒道:“你扯我干什么?还不扯住了这个凶手!打了人想跑?告诉你,没门!”越赵氏说着跳了起来,跳着脚指着铺子的方向:“告诉你越绣宁!今天立马乖乖跟我回家去,不然老娘撕了你小蹄子的皮!”   说着用力的推开了站在前面碍事的陆光涛,挤出人群去,就朝铺子冲了过去。    第227章 一筹莫展      人群‘呼啦’一下就散开了,又追着去看。   原本被围在中间的越榴红和陆光涛周围的人走的干干净净,就剩下他们两个呆若木鸡,目瞪口呆的互相看了一眼。   陆光涛已经急忙的跑过去挤开人,挤进去保护殿下。他真的没想到,自己一个堂堂校尉,禁卫军副指挥使被一个泼妇老太太弄得这么狼狈。   越榴红也叫着:“娘!”跺着脚从后面挤进来。   越赵氏冲到铺子这边,林炤已经站起来堵在了门口,越赵氏伸手就推他:“让开!你算老几敢挡着我?越绣宁是我孙女,我叫她家去她就得家去!”   说着转头对看热闹的人喊:“这个臭小子骗我们家孙女,他小子不安好心!”   “真的啊?”有人问。   “这个混账东西想占便宜!这个铺子是我家的,我们自家买的!他就是想霸占了这个铺子……”越赵氏口沫横飞的骂着。   林炤横竖也不说话,主要也吵不过,就挡在门口不动,越赵氏也推不开他,打他两拳头也无所谓,又不疼。   “她就是想霸占我孙女,霸占了这个铺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东西……”   旁边人不知道的,听着还以为林炤是什么地主恶霸老财主呢,挤进来看看,见老太太指着一个隽秀的小伙儿,任谁都会一呆。   “血口喷人的死老东西!从乡下吵到城里,你不要脸,别人还要脸呢!”突然的身后传来了另一个老太太的怒吼声。   大家听见身后传来这一声吼,急忙的转身看是谁,然后就看见身后站着另一个老太太,中气十足的叫着,大家全都一凛,然后很自觉的给让了一条路出来。   吴邓氏和吴玉过来了。   主要是离得比较近,到底听见了动静。   路一让开,一开始挤不进来的越榴红先跑了过来,急忙的从后面扯住了越赵氏的衣裳,往后拼命地拉着:“娘!快回去吧,您这样有什么用……”   吴邓氏和吴玉过来了。   越赵氏回头一看见吴玉,顿时眼睛都冒火!转身就冲过来想要抓住吴玉的头发:“臭不要脸的东西,眼里没婆婆的混账!你终于肯出来了?我当你死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婆婆?!”   吴玉吓得叫了一声:“娘……”连连后退。   旁边吴邓氏早过来了,一伸手就跟越赵氏撕住了,两个老太太打了起来。   越榴红和吴玉各自从后面扯着她们自己的娘,周围的人已经站开了一些,免得被波及了,现在看热闹的算是也看明白点了,这老太太分明不讲理啊,见谁打谁!   陆光涛站在林炤身边看了一会儿,然后觉着殿下在看自己,于是扭头看去,果然看见他看着自己。   陆光涛明白了。   如今的他特别后悔,为什么要叫所有的侍卫都回去?他硬着头皮上前,看准了越赵氏乱挥动的双手,一把抓住了,嘴里劝着:“好了好了,两位老太太别打了,别打了……打坏了谁也不好啊……”   他是学武的出身,一出手抓住了,越赵氏就根本动都动不了,更加的挣扎不开,这一下又开始了,和刚刚一样,杀猪一样的叫了起来:“杀人啦!杀人啦,你们快看看吧,这个人要杀了我这个老太太啊!快来人就命啊……官爷救命啊!”   凄厉的惨叫声就在近前,陆光涛几乎要被吵聋了耳朵。   “娘,别喊了,您还讲理不讲理……”越榴红慌里慌张的说着,因为急于先将越赵氏弄走,因此推着陆光涛:“走开一点,咱们走开一点……”   陆光涛就忍着耳边凄厉的喊声,将越赵氏拉着走开了两步,越赵氏不想走,于是身体往下一坠,直接瘫在地上了,陆光涛还抓着她的手,再往前走就变成拖着她了,自然是不行,只好站住了。   陆光涛看着这个死皮赖脸的老太太,真的是觉着自己二十多年白活了,连个老太太都制不住。   越赵氏被拉走,吴邓氏倒是不追着吵,先去看看越绣宁没事,就对周围的人喊:“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赶紧散了散了!今天看别人家的热闹,小心明天你家就有热闹让别人笑话!”   吼了好几声,加上那边越赵氏又开始喊杀人了什么什么的,看热闹的人终于知道了怎么回事,原来从头到尾都是那个戏精老太太自己在蹦跶。   于是有些人耻笑着走了。   有些没有走的,禁不住吴邓氏的吼,也笑着退开了一些。   吴玉站在原地,又想进去看看越绣宁,又想去看看越榴红,但是靠近越榴红又有点不敢,惧怕越赵氏,所以站在原地这边看看那边看看的。   越绣宁已经从铺子里面出来了,看见越榴红还在扯着越赵氏的袖子,就跑过来把越榴红拉开:“小姑别管了,抓住了她就跑不了!”   “什……什么?!”越榴红惊得都呆了。   越绣宁拉着她走开,过来站在铺子前,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高家的姐弟俩,这才连炮竹般气道:“奶奶是跟着那两人过来的,看见我就乱骂,说什么已经和高家的人换了庚帖了,叫我跟她回家去。就是那个人!小姑,你知道不知道?二叔和三叔,你们都不知道吗?!”   越榴红震惊的扭头看了一眼那边的高家姐弟:“你说什么?换了庚帖了?!”   一看这样子就不知道。   吴玉惊得也去看那两个人。   越绣宁道:“二叔三叔都在家吗?他们怎么说的?我不管,婚事我是绝对不同意,奶奶要是逼我,我就……”   “行了你就什么?别说你,谁都不同意!看个人獐头鼠目的样子,我先把他打出去了!”吴邓氏在旁边听见了,早气的眉毛都快要立起来了:“那个老不死的东西!”   又冲着那边高氏姐弟俩怒道:“全都不是好东西!”   越榴红皱眉看了看高家姐弟,又看了看那边被抓住的母亲。那个汉子抓着母亲,越赵氏挣扎不开,现在已经开始往那个人身上吐口水,于是那个人只能将她双臂反剪了,越赵氏就原地乱跳着,破口大骂着。   站在这边的人全都发愁的看着,束手无策。    第228章 报官了      越绣宁尽管是个凡事都希望先想到,希望能有所准备的性格,但遇上了越赵氏这种人,真的就没办法做到。   越赵氏一旦闹起来,直接就把事情往最坏的,完全失控的方向带,不管多少人想制止,都制止不了。   就像今天的事情,尽管所有人都想尽办法叫她别闹了,但现在还是没有办法,越赵氏的疯狂让所有人都一筹莫展。   一直到衙门来了人。   穆寒匆匆的先跑回来了,看见陆光涛反剪着越赵氏,还惊讶的看了一眼,不过也没管,过去站在了林炤那边。   来的正是县令大人本人,从轿子上下来,先看了看被钳制住的越赵氏,然后和陆光涛对了个眼神。   看见校尉大人一脸无奈反剪着一个老太太的手却把他自己弄得狼狈不堪的,县令大人惊讶的眨巴了好几下眼睛,又看了那边的殿下一眼,这才背着手咳嗽了一声:“怎么回事?你这个壮汉为何要这样对一个老太太……”   “可不得了!这个老太太厉害的很!”   “就是,老泼妇一个,撒泼打滚的,打这个骂那个的,不讲理的很。”   不等陆光涛说话,周围看热闹的人已经是忍不住的说了起来,华夏此地的人都是如此,爱看热闹,好打抱不平。   县令大人一听忙道:“哦?”然后看了看周围道:“这样吧……”   那边越榴红这会儿才弄明白,来的是县令大人,急的忙过来:“县太爷大人,我母亲实在是有些病症的,所以控制不住自己。这位爷没有错,我母亲也没有……我们不报官……”   越绣宁过来了,道:“县太爷大人,我们现在要报官,”她说了这句话之后,就觉着越榴红猛地转头看她,越绣宁赶紧安抚的看了她一眼,示意一下别着急,然后跟县令继续道:“我奶奶神志不清,脑子有问题,然后奶奶的娘家人趁机哄骗于她,骗取了我的庚帖,让奶奶把我下嫁给他们家。问题是我二叔三叔全都不知道,也不同意这门亲事,我母亲也不同意。”   县令张着嘴想做出恍然的样子来,但是刚要点头就看见那边的殿下正看着自己,他张着嘴点着头,一时不知道该恍然说对啊呀,还是怎么样啊?   支吾了一声。   耳边就一声炸雷:“放你娘的狗臭屁!你才神志不清脑子有问题!小蹄子你就咒我吧,我就知道你这个小蹄子成天的想让我死呢!”越赵氏怒吼了一声,对县令大人叫道:“大人!你现在亲眼看见了吧?这个小蹄子就是不孝至极!成天的詈骂于我,诓骗了我,责打于我!这些宅子,铺子,田地,全都是我的!小蹄子就是别籍异财!我上次去告她,大人你枉法私断!”   “嗯?!”县令大人一听怎么还冲着自己来了,重重的嗯了一声,这倒好办了。   沉着脸道:“本官是说你这么这么眼熟……原来是你!上一次胡搅蛮缠,本官秉公处理了,你居然还记恨本官了。来人,将这老太太……”顿了顿,指着陆光涛:“还有与她发生纠纷之人,还有这些家属,全都传到衙门,本官好好审问一下。”   越绣宁忙指着那边的高氏姐弟:“还有他们两个。”   那边高氏小妇人顿时惊声道:“关我们什么事?!你不要胡乱的攀扯!”   越绣宁就道:“谁胡乱攀扯了?我奶奶神志不清脑子有问题,你们哄骗她拿了我的庚帖去,还想霸占我家的田地宅子和铺子,你们是诈骗!我攀扯你们?”   说着问越榴红:“小姑是不是?”   越榴红虽然不知道县令已经是自己人了,但听出来越绣宁的策略了。咬定了母亲脑子有问题,高家是骗婚。这样说的过去呀,当然算是一个主意,只要自己和二哥、三哥全都这样说,那么母亲和高家换庚帖什么的就不作数了,婚事就可以作罢。还可以借此机会摆脱高家。   说不定还可以顺利的找大夫给母亲看病。   她忙点头:“对!我母亲是有些神志不清的,县令大人,您也看到了,她……”说着指了一下越赵氏,发现越赵氏正怒目看着自己,越榴红吓了一跳,涨红了脸避开了越赵氏的眼睛,道:“她真的神志不清,以前大夫也诊断过,说有狂躁症……”   “原来如此。狂躁症,本官看着也像。”县令大人忙道。   旁边的人听见了,顿时发出了齐齐的一声恍然,原来如此啊,难怪看着……   县令大人一摆手,过来了两个衙差,小心的从陆光涛手上将越赵氏接了过去,越赵氏又是暴跳如雷,衙差们不得不手上用力,将她前面带走了。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尤其是陆光涛,低头看了看他自己的长衫,皱眉无语。   县令大人上轿了之后才道:“你们有关的人全都跟着来,高家的人也一同来衙门。”   说着起轿走了。   高家姐弟跟在轿子后面叫着:“大人,大人……跟小民无关啊,大人!”   倒是没有衙差留下,一同都走了,不过大人既然说话了,高家姐弟是不敢不去的,不去的话,那就有衙差上门去请了。姐弟俩一脸的晦气在那边低声的商量,商量了一下还是赶紧的回高家说一声,请高家的主子们出面帮忙说说。   这边越榴红紧张的道:“去了衙门怎么说啊,我……”   越绣宁道:“小姑你不用去,你姑娘家家的就别抛头露面的,赶紧回去叫二叔三叔去衙门好了。”   越榴红这会儿已经没主意了,道:“那这边……”   “这边你就别管了,赶紧回去和二叔三叔说,叫现在去衙门。”越绣宁说着,凑到了越榴红的耳边低声道:“别忘了跟二叔三叔说好了,异口同声咬定,奶奶就是神志不清脑子出问题了,大夫诊断了的。因着脾气暴躁不肯吃药,家里人也没办法。她被娘家高家人哄骗,才想将我嫁给高家……就这样说,就没问题。”   越榴红紧紧张张的答应着,对吴邓氏和吴玉道:“那我回去找二哥三哥了。”说着急急忙忙的走了。   吴玉点头:“好,你快去找他二叔三叔。”    第229章 心照不宣      吴邓氏惊讶的看着,原本想制止的。   怎么这就回去了?她觉着越榴红也应该去一趟衙门啊,不然的话,万一说不清楚怎么办?   吴邓氏是害怕衙门那边不好说,到底自己这方的人多一些,全都照着自己这方说话,赢面才更大一些。   只是越绣宁安排的,她也不好要求人家越榴红一定要去衙门。   “你这个丫头,安顿的倒是快,现在怎么办?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倒能去衙门了?你二叔三叔去了……要是说的不清楚……”吴邓氏忍不住埋怨越绣宁。   越绣宁忙道:“没事的奶奶,你也看到了,人家县令大人认得咱们,上一次就是县令大人秉公处理的,所以没事。我过去等我二叔和三叔,他们到了我们一起进去。”   林炤已经过来了,道:“我陪你去。”   “你就别去了……”越绣宁看着他,觉着他现在最好不要太高调,说着看了陆光涛一眼:“你家的那位……不是要去吗,他去就行了。”   林炤道:“我好奇过去看看总行吧?”说着对吴邓氏和吴玉道:“吴奶奶,婶子,你们就不用去了,正好我家亲戚也牵扯进去了,我就过去看看好了。”   林炤家最近多了几个陌生人,不能全都说是下人,一下子多了那么多,容易叫人怀疑,正好穆寒是他表兄,就做出家里来了亲戚的样子。   吴邓氏和吴玉一听,点头道:“林炤你陪着去当然是最好的,我们妇道人家不知道怎么办好,你去还能有点主意,啥事帮着看着点。”   “放心吧。”林炤说着,示意了越绣宁一下。   越绣宁没办法,只好和吴邓氏、吴玉说了一声,跟林炤走了。   吴邓氏和吴玉看着他们走掉,两个人这才担忧的往回走,最后,热闹的铺子前终于人全都散了,只有王笑云站在铺子门前的台阶上,一双眼睛瞪圆了看着前面。   往前走了半天了,越绣宁才扭头看林炤:“你不用跟着去的。你现在……怎么还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   难道不该低调些吗?既然县令是自己人,就更应该减少和他见面的次数,尤其还是这种光明正大地。   林炤看着她笑:“我为什么不能轻松自在?不是说了,我亲戚被卷进来了,所以有正当理由跟着过来看看啊,你不用担心了。”   越绣宁也不知道,只能摇了摇头,往前走着过了两条街,就看见衙门了,越民耕和越尚耕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们。   一看见他们过来,越民耕就先道:“绣宁,你奶奶是跟你在一块儿,还是……”已经看见没有了,道:“被衙门的人先带走了?”   越绣宁讪然的道:“对呀,奶奶暴跳如雷的,根本控制不住,小姑没说吗?”   “没来得及说的太详细,我们听见出事了就赶紧过来这边。”越尚耕说着道:“赶紧进去吧,别叫人打你奶奶……”说着看林炤:“林炤,说是你家的谁……”   林炤忙点头,道:“我表兄……”本想说表兄家的谁的,但是陆光涛的年纪也不大一时编不出来,也就没说完,将陆光涛和穆寒当成兄弟,全都是自己表兄简单点,道:“正好在,因为挡着老太太,动了手,县令大人叫一块儿过来把事情说清楚。”   越绣宁着急的已经低声道:“二叔,三叔,我小姑和你们说了没有?咱们进去了一致说,奶奶是脑子有问题……”   “说了说了,放心。”越民耕沉着脸道:“高家人就是欺诈!我们全家都不知道,就能换了庚帖?简直……简直岂有此理!”   气的要命。   越绣宁一听二叔三叔知道了,放了心。于是大家便进了衙门。   和上一次一样,先被领着来到了后堂,县令大人就在后堂上首坐着,大家进来了磕头行礼,县令看起来还有点不自在,屁股动了动忍住了,道:“起来吧。无关的人就坐在一旁,其他的人不要着急,一个个说。”   然后先问越绣宁:“今天事情的起因是为何?你为何说高家欺诈?”   越绣宁便将越赵氏是怎么来的铺子说了,她还专门的帮着解释了一些,越赵氏一旦闹起来疯的不得了,喊打喊杀的,如果不动手就控制不住。   “上一次我奶奶来告状,县令大人是派了人去村里查问过得,您也知道了,我奶奶真的是会拿菜刀砍人的人。我娘有一条手臂现在还没有办法用力,已经算是残疾了的。她闹得天翻地覆的,想要控制住了,只能动手。民女看的清楚,两人邻居大哥并没有如何,只是想控制住她而已。”   县令大人点点头,看了陆光涛一眼。心想,这倒是轻松,你们俩已经摘出去了。   越民耕禀报了,现在主要是告高家欺诈,母亲没有经过自己和三弟的同意就将侄女的庚帖和高家人换了。而高家人从一开始就盯上了自己的家财,尤其是最近一点时间,侄女给人看病,采药挣了些钱,高家人便哄骗母亲,骗取婚事。   穆寒站在一边儿原本觉着不用自己说什么的,不过站了一会儿觉着有人盯着自己,于是扭头看过去,见坐在那边的殿下一直盯着自己。   穆寒想了半天这是什么意思,又听了一会儿现在说的什么,然后明白了。   等越民耕说完了,穆寒就道:“县太爷大人,今天事情的起因,是因为那姓高的来到了铺子前,嘴里不干不净的说什么越姑娘是他没过门的媳妇,这是毁坏越姑娘的名声。何况还是在铺子前面吵,铺子是小人亲戚家和越家合伙开的,影响了生意。”   县令大人停顿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了。   殿下的意思,这件事要单独处理。   他捋着胡子道:“越家的事情一向复杂,上一次本官就查问过,确系越赵氏的问题。”   正说着,一个衙差进来了,躬身禀报道:“启禀大人,高启宝到了,现已在大堂之上。”   县令大人便点头道:“升堂吧。”    第230章 升堂      不管怎么样,也要做出正经审理的样子来。   于是升堂,县令大人换了官服,来到大堂上,越赵氏也被带来了。   上一次打官司,县令大人是看在她年纪大了的份上,另外察觉了林炤的身份,所以没有升堂问案,所以今天是越赵氏第一次来大堂上。   周围的衙差们拿着杀威棒,等县太爷大人坐在了案几后面,杀威棒便在地上一磕,喊了一声‘威武’。   这叫下马威,如果不是胆子很大或者经常上堂或者腰杆很硬的人,一般的百姓都会心惊胆战。   一应人等下面跪拜,大人宽容,叫起来回话。   于是大家都站起来。   林炤不是当事人,根本没有资格上堂,不过他这会儿倒是坐在大堂旁边的屋里,从这边的门能够看到堂上。   “今天的争斗所为何事,你等一一说来。”县太爷问道,然后让越赵氏先说。   越赵氏就巴拉巴拉说了起来,听着声音结结巴巴,当然也有点害怕。   高家来的是今天去铺子的那个年轻人,应该就是他叫高启宝,然后还来了一个看起来是管家的人,带着一个小厮,管家和小厮就躬身立在外面,一副不参与但是听听的意思。   因为不是大案子,简单说就是家事纠纷,所以也不至于开堂审问,除了高家的这个下人之外,外面就没人来听着。   越赵氏说的不清不楚的,听得人都着急。不过县令倒是很有耐心,一直听她说完,没有打断或者追问。最开始就是要表现出来县令并不站在任何人一方,甚至因为越赵氏年纪大了还有几分的尊重。这样最后判决的时候,就没人说大人不公。   越赵氏话里话外自然还是那套说辞,越绣宁不孝,如何如何的。   然后是越民耕说。越民耕到底是读过书的人,说起来便头头是道,一五一十的列出来,三两句话就将越赵氏说的那些彻底翻了过来,真实情况如何如何的。   说到和高家的婚事,自然是按照商量好的,越赵氏神志不清被骗了。   等他说完了,县令大人便询问陆光涛,陆光涛说今天和越赵氏发生的纠纷,正好就从侧面证明了,越赵氏确实脑子有病,疯起来就跟一个疯婆子一样。   越赵氏在旁边听得着急,忍不住大声叫道:“他们全都是放屁!”   而这个时候县令就翻脸了,一拍惊堂木叫道:“好个刁妇!大堂之上也敢出言不逊,藐视本官!”说着叫来人,拖下去掌嘴十下。   这完全就是警戒一下而已。   但已经把越赵氏吓得屁滚尿流,而越民耕和越尚耕也着急了,全都跪下要代替母亲挨打。   县令大人看的清楚,越家的问题就只在越赵氏一个人身上。这个疯婆子闹得全家鸡犬不宁的,但因为她是母亲,越家的人谁也拿她没办法,而这也反过来让越赵氏更是肆无忌惮,张嘴就骂,伸手就打。   而且越来越嚣张,骂的越来越难听,动手也越来越频繁,甚至随便的就能动菜刀砍人。   县令惊堂木一拍厉声道:“越赵氏刁蛮嚣张,跋扈疯狂,在堂上出言不逊,此其一,半年之前刀砍儿媳,几乎置人于死地,此其二,有此两件,早该教训!”道:“再加十下,谁敢在求情,继续加!”   越民耕和越尚耕全都惊呆了,两人面面相觑当然不敢在多说什么。   越绣宁抿着嘴,强忍着不要让嘴角翘起来。   林炤在那边看见了,他自己的嘴角就已经勾起来了。   越赵氏终于挨打了。   等衙差将她带回来的时候,越绣宁抿着嘴看着她肿胀的脸和惊吓的表情,心情真的是太好了,简直非常的舒畅!   挨了打,越赵氏又惊又吓,唬的再也不敢发癫了,之后的审问就一句话都没敢说。   县令询问换庚帖的事,高启宝被刚刚越赵氏挨打也吓得不行,紧张的说了情况。越赵氏和他的叔公说的婚事,然后换了庚帖,合了八字,还都已经定好了下聘的日子,现在正在商量聘礼。   越绣宁听到这里,好心情荡然无存,气的狠狠翻了越赵氏一个白眼。   越民耕道:“大人。越绣宁是我大哥的女儿,我大哥失踪,她的婚事自然是我和三弟做主。母亲虽然是长辈,可到底女流之辈,老来就该从子,这种大事都不跟我和三弟商量,自己做主了,实在是坏了规矩。此其一,其二,母亲是经过大夫诊断的,脑子有病症的人,有时候会神志不清,今天大庭广众之下的举动已经看得很清楚,确实不是自主的人,这样的病人怎么能定了孙辈的婚姻大事?高家是母亲的娘家,对于母亲的病情应该是了解的,既然了解,却还趁着母亲神志不清的时候定下婚事,这分明是欺诈啊!大人。”   听了堂上越家人这样说,大堂外面的高家的管家很紧张,紧张的一直看高启宝。   高启宝还想挣扎一下,忙道:“姑奶奶是越家的长辈,孙辈的婚事怎么不能做主?你们说她神志不清,分明是血口喷人,她说话办事都非常的清楚,哪里看着像有病?”   越尚耕冷笑:“大夫诊断的,这也有假?你姑奶奶是我们兄弟的亲生母亲,我们更关心她,还是你更关心她?!你哄骗了这桩婚事,能有多少好处,你自己心里清楚!”   说着对县令道:“大人,此人并非是高家的直系亲戚,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远房亲戚,高家人说的话,他们就是来打秋风的。来的时候衣衫褴褛就和要饭的一样!他们一定要结这门亲事,分明是看中了我家的家财了。求大人查清楚这个高启宝的来历,就一切分明了。”   县令一听就道:“来人,去将高家主人传来。”   门口高家的管家顿时着急了,他来就是主子派来的,就是看着点别叫这桩官司牵扯上主子的,一听急忙的跪在外面道:“小的是高家的管事,一切小的都知道,大人有什么疑问,只管问小的就行。”    第231章 罚钱      县令一听就道:“高家和越老太太商议的婚事,是你家谁做的主?既然明知道越家老太爷已经过世,如今二爷当家,为何不询问越家二爷,却只和越老太太一介女流商谈?可知,婚姻大事父母之言,现不询问越家二爷三爷,不询问越姑娘母亲,怎么做主的?”   高管家支支吾吾的,心里还在盘算着怎么回话。   县令是常年断案子的人,他的这点小伎俩早就看清楚了,哪里容他仔细的考虑?厉声道:“你既然不能回话,就叫你家主过来!”   高管家顿时吓得连连的磕头:“小的回话,小的回话!”顿了顿道:“婚事的商议,主要是越老太太的意思,是越老太太想把孙女嫁给我们家的谁……”   “一派胡言!”县令大人气的惊堂木一拍,叫道:“来人!将高家家主给本官传来!”说着将签盒中的押签扔出去一支。   马上就有衙差上前答应,拿了押签去押人。   高管家就算现在想要回话都来不及了,只好扭头示意了那个小厮一下,小厮明白了,一溜烟儿的就往高家跑回去报信了。   即便是去报信了,县令已经将押签扔出来了,人是必然要到衙门的。   高家家主也是很愚蠢的,押签到了他都没跟着来,而是派了另一个管家带着五十两银子先过来了,想要将银子给塞给县太爷,过来一看,众目睽睽的掏不出来,管家就躬身陪笑着道:“大人,我们家家主有些物证想交给大人,不过不宜让旁人看见……”   县令已经是惊堂木一拍怒叫道:“放肆!本官开堂审案,你有何物证不能在大堂上拿出来?鬼鬼祟祟的居心何在?!再敢放肆,本官必然让你知道县堂的威严!”   那管家吓得顿时不敢多说话了。   去押高家家主的衙差就在府里立等着,这边的情况又回禀了过去,高家人一看,确实没办法,老爷只能叫自己的大儿子带着庚帖去县衙。   终于,高家大爷来到了县衙。   县令没客气,沉着脸询问案子,高家下人跑回去了两三趟禀报案子,高家大爷也知道,越家咬的是越老太太脑子有病,似乎人家那边也有确凿的证据,而越家老太太在杏花村的时候就闹了一出大事出来,县太爷已经给断过一次案子了,人家县令大人知道这位老太太什么问题。   所以高家大爷很干脆,等县令大人质问为什么不跟越家二爷和三爷商量,却只凭老太太的说法就换庚帖商量婚姻这等大事?高家大爷就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越赵氏的头上。   越赵氏在旁边气的乱颤,不过她现在不敢说话,她怕一开口县太爷就叫人把自己拖出去掌嘴。   县令指出两家的婚事,女方这边并无父母之命,老太太虽然是女方的奶奶,但父母均不知道,父亲不在,叔父便是父亲,两位叔父全都不同意,婚事不能作数。   高家大爷没敢多说什么,点头承认。   高家那边一松口,事情就好办了。   县太爷命令两家将庚帖重新换回来,所谓的婚事就此作罢。高家明知道越家还有越民耕、越尚耕这两个叔父在,婚姻大事不但需要询问老太太更应该询问这两位当家作主的人的情况下,却还故意的装糊涂换了庚帖想要完成这桩婚事,有欺诈的嫌疑,因此罚银一百两,当堂交与越家。   高家带来的银子倒是也派上了用场。   高家也就是本地的一个普通人家,有点钱,但也不算很有钱,在县城算是个大户人家,可家底也就那么些而已。不然也不会撺掇着让自己的远房亲戚娶了能挣钱的越绣宁。结果到头来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反倒掏出去了一百两。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边县太爷又对越民耕和越尚耕道:“你们母亲的问题,本官已经是第二次跟你们说了,回去了找大夫好好的看病!上一次说过,为何不尊?”   越民耕嗫嚅着,觉着这话不太好说。   越尚耕就直接道:“病是看了的,吃了两个月的药脾气就好了些,不过后来她自己知道了,就怎么都不肯吃药了。我们身为儿子也实在没办法。”   县令一听皱眉,看向了越赵氏:“有病就要看病吃药!不吃药所为何来?上一次你拿刀砍儿媳妇,因为你儿媳妇未报官,加上你年纪老迈,本官已经网开一面了,你怎么不分好歹?回去了之后延医用药,老老实实的。若是在闹出来什么事情,或者因为不吃药而有什么问题,只要到了本官这里,本官再也不会宽容,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你明白了吗?”   越赵氏双颊红肿,布满了血丝,嘶嘶的道:“知道了大人。”   像她这种人,还真的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她怕的人很多,她能欺负的,其实就是自己的家人罢了。   县令就道:“越民耕、越尚耕你们二人听见了?好好的给你们的母亲看病,若是再有问题,你们两个也当受罚。”说着惊堂木一拍:“退堂。”   他起身回去了。   众人磕头。   等站起来了,高家大爷气的过来冲着越赵氏厉声道:“姑姑,这一百两银子你总得还给我!”   越尚耕怒道:“凭什么还给你?你们明显的欺诈我家,还有理了?堂上县太爷判定的时候屁都不敢放一个,现在倒敢要银子?那就请县太爷出来,咱们在告一次状!”   那高家大爷怎么敢!气的指着越赵氏半天,又将怒气撒在了高启宝身上,扭头对他怒道:“一百两银子算在你们身上!”   说着甩袖子气呼呼的走了。   高启宝也气得要死,好好的一个娇俏美女就这样飞走了,还落下了一百两银子的巨额债,他要是有一百两银子,还来看高家人的脸色?还被他们捏着婚事随便的摆布?   等高大爷出去了听不见了,他就在后面怒叫道:“少他娘的来!你们就是欺诈!还欺诈了我呢,我也要告你们!”   怒叫了几声然后低头跟着出去了。    第232章 轻松解决      大家从县衙出来,看见林炤已经站在外面等着了。   越民耕对林炤道:“真是不好意思,又把你们牵扯进来了,还牵扯上了贵戚,我们家的这些事……”   话还没说完,那边越赵氏怒叫道:“放你娘的屁!老娘都快要被打晕了,你还他娘的在这里放屁!”说着怒气冲冲的前面走了。   越民耕又担心她,追了两步又回头:“绣宁……”   越绣宁刚要说话,越尚耕已经道:“二哥你去追吧,我后头来。”   越民耕这才赶紧的去追了。   越尚耕对林炤道:“是啊,又牵连你们,我们真是过意不去。”   林炤忙笑着道:“越家三叔别这样说,都是一个村出来的,难得出来了也是邻居,咱们不互相帮忙谁还互相帮忙,再说了铺子的生意是合伙的,绣宁的事就是我的事……”   这话说的有点快,就看见越尚耕斜睨着自己,林炤脸就涨红了,顿了顿才呐呐的道:“互相帮忙而已……”   越尚耕鼻子里哼了一声出来,又好笑:“好了,你们慢慢来,我跟绣宁先走一步。”   示意了一下越绣宁。   越绣宁只好给林炤摆摆手,跟着越尚耕走快一点。因为越尚耕这样说,林炤和陆光涛、穆寒两个人就要走的慢一点。   越绣宁几乎是小跑着跟在越尚耕旁边,道:“这下好了,没想到对咱们如此难办的事情,县太爷一句话就轻松解决了。料想奶奶也不敢违拗县太爷的话,今后能好好的看病吃药了。”   说着伸手:“把我的庚帖还给我。”   越尚耕将庚帖递给她:“我怎么觉着县太爷怪怪的?”   越绣宁心中一顿,有点紧张不过装成是看庚帖没有抬头,似乎随意的问道:“怎么怪怪的?”   “总之有点奇怪,好像完全站在咱们这边。要说起来,你奶奶到底是家里的长辈……”越尚耕疑惑的说着,声音低了点:“高家带着的一百两银子,原本明显是给县太爷的。”   越绣宁就忙道:“这怎么算奇怪?人家县令大人都是科举考上去的,读的圣贤书上不都是这样写着的吗?什么三从四德的,既然是这样写的,也是这样读的,当然按照圣贤书来断案啊,这叫什么奇怪?再说了,人家县令不是说了好几遍?知道奶奶拿刀砍我娘的事情,人家还是派了衙差亲眼去看过的,这件事肯定在县令心里有了底了,早知道奶奶是什么人!”   说到三从四德,越绣宁就想呕,不过,这一次三从四德救了自己。   “还有,一百两银子未必是给县太爷的,三叔你看那高家大爷因为一百两银子,最后多气急败坏?连大堂都来不及出来,就叫奶奶还给他,咱们不给,他就迫不及待的找另一个姓高的要,可见一百两银子对他们也是大钱。拿着来估计只是以防万一的,万一他自己有什么人身危险了才拿出来的,没想到被罚出去了,看他难受的那样子。”   听她这样说,越尚耕倒是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叹气道:“也是。”顿了顿道:“算了,想那些做什么。自家的事情都忙不完。”   越绣宁道:“就是,别想那么多了,人家县太爷判决肯定是有依据的,咱们就别操心了。”   越尚耕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道:“那两个人都是林炤的表兄?王家来了多少亲戚?”   越绣宁摇头:“我也不知道啊,二叔和小姑该跟你说了,我才从长安城回来,也没来得及详细问呢,今天起来就想去铺子看看生意如何,结果就叫奶奶看见了。”   这么一说,越尚耕的注意力又被转开了,道:“对呀,怎么那么巧,叫你奶奶遇见了?我们宅子离这边那么远。”   越绣宁摇头:“不知道,只知道是王家那姐弟俩陪着的,看样子也是不耐烦的很。估计是奶奶不甘心,满城乱走的想看看能不能碰上我们,她那心……一旦不甘心起来,什么事做不出来?”   这话倒也是。   越尚耕摇头。   越绣宁忙道:“三叔,这一下就要找大夫好好的给奶奶看病吧?我可以调配一些药给奶奶吃,当然奶奶的这种情况,只吃药未必管用,正好家里头有了这一百两银子,就买几个下人吧,多买几个,专门弄两个年级差不多的婶子每天陪着奶奶,这样对奶奶来说会稍微好点,她要是做什么出格的事,也有人劝着点。”   越尚耕一听点头:“我回来听你小姑也在说,想买几个下人,不然太忙了……”一说起来想起来了道:“对了,一百两银子你二叔拿着,明天我给你送五十两过来。”   越绣宁一听就忙道:“不用不用,我这一次去长安城给人看病,挣了三十两呢,那些银子你和二叔好好的把家里头拾掇拾掇,还有那十亩田呢,到底雇到人没有啊。”   “雇到了,放心,人家卖田的时候就有人种着,我们只是去交接了一下而已。有些人谈谈条件什么的。放心,你三叔种地不行,和人协商个事还是没问题的。”   越尚耕道。   越绣宁‘噗’的笑了:“我可没说三叔种地不行。”   越尚耕好笑,扭头看了看她,又想起林炤来,林炤那小子可真的是……绣宁不管有点什么事,都能看见那小子在她周围,倒是……还行,瞧着挺紧张挺上心的。   越尚耕心里笑。将她送回了家,跟着进院子简单的说了说情况,吴邓氏和吴玉全都松了口气,越尚耕就告辞了。   吴玉和吴邓氏自然是留他吃饭,越尚耕担心家里头母亲不知道怎么样了,今天挨了打呢,还是摆手回去了。   三叔一走,越绣宁眉飞色舞的跟姥姥和母亲学说了今天越赵氏在堂上挨打的事情。   吴邓氏一听拍手称愿:“哎呦,老天爷可算是开眼了!不过才打了二十下,太少了,怎么着也该打二百下啊。”   吴玉看见越绣宁高兴的快要手舞足蹈样子,又好气又好笑的道:“你不要咧着嘴笑!”    第233章 都老大不小了      他们叔侄女两个在前面走,林炤三个人就在后面跟着。   “御史大人已经走了,不过他这一次出来名义上是巡查西北,所以还不能马上回京城,还需要去甘肃转一圈,这也需要两三个月,关于殿下的消息,我们都是亲口奏报不传书信,所以算起来,今年应该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消息。”   穆寒对林炤禀报道。   他去了一趟县衙,肯定是从县令那里知道了高北辰已经走了的事情。   林炤点了点头。看着前面的叔侄女两个人,对穆寒和陆光涛道:“今天的那个铺子,还有越家附近,以后你们都多关注着点,那越老太太什么人你们今天也领教了,以后看见了她赶紧去给越姑娘说一声。”   陆光涛答应了一声。   穆寒倒是停顿了一下,抬眼看了看那个越姑娘的背影,又扭头看了看林炤,突然道:“殿下,你是不是……喜欢越姑娘?”   陆光涛大吃了一惊的看了一眼穆寒。   林炤还看着前面的两个人,过了一会儿才扭头看着他笑:“是啊,很喜欢。”   穆寒蹙眉表情有些凝重。   林炤自然知道他考虑的是什么,现在,林炤根本不想考虑那些事情,而且,即便是那些事情摆在面前,也绝对不是林炤的选项。   一说起越绣宁,他的心情就很好,尤其是想起刚刚越绣宁在大堂上忍不住想笑的样子,林炤现在就已经忍不住笑了,心情好的不得了,扭头看着穆寒笑道:“表兄,你成亲了吗?”   穆寒一愣,看他如此的高兴,心里摇头,只能回答问题:“没有。”   “怎么还没成亲?我记着你比我大四岁,今年已经二十三了?邓大人没给你张罗张罗?”林炤笑着问。   穆寒真的有点瞠目结舌的看着他,想不到他居然还有心情认真的说这件事!只好道:“我哪有心思……”   林炤站住了看着他,意味深长的道:“表兄,人活一辈子,不是为了一件事活着,也不是为了某一个人活着。不要因为一件事,一个人,就将自己的一辈子都倾注进去,赔进去。”   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媳妇还是要自己看下的好,邓大人他们张罗归张罗,你自己也要有这个心思。”   穆寒张口结舌的愣在原地。   这边林炤便笑眯眯的继续往前走,笑眯眯的扭头又问陆光涛:“陆表兄,你成亲了没有?”   他这会儿纯粹是有点开玩笑寻开心的心思了,看见穆寒那副目瞪口呆的样子觉着好玩。   果然,陆光涛被他这一问也是又怔又愣又窘,窘然的道:“没……没有……”   林炤惊讶的道:“你也没成亲?!你多大了?”   “二十……五。”陆光涛窘的去看穆寒。   穆寒这会儿倒是跟上来了,显然知道殿下这会儿心情好寻开心呢,笑着摇了摇头。   “你怎么这么大了也没成亲?别告诉我你也没心思?”林炤道。   陆光涛只好道:“家父早逝,我老家又是济南的,离得远母亲也管不上,今年老母也去世了……就不着急了。”   林炤恍然的点了点头。   天黑了。   越绣宁琢磨着明天无论如何要去一趟山里采药了,这些天什么药材都没有采回来,杏林堂那边估计下个月都没办法送一次药过去,只怕会让人家掌柜的不高兴。   躺下闭着眼睛想这件事,突然的想起来了,今天将麦冬放到了铺子,却没告诉铺子里的人怎么售卖,她们连多少钱一斤都不知道。   明天早上走之前,一定别忘了先去说一声,怎么卖的。   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转天很早就醒来,洗漱了做了早饭,问越天泽要不要跟着自己去采药,越天泽自然是忙点头。   于是跟姥姥和母亲说了一声,两人吃了东西就出来了。牵着小毛驴,拿着两个空的背篓。   先来到了铺子这边,过来就看见铺子里面的是王笑云。这几天似乎都是她,越绣宁还是过去了。   王笑云抬眼看见她过来,顿时脸沉了下去,坐在柜台后面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下,即便是听见越天泽喊她笑云姐,也没搭理。   越绣宁笑着道:“笑云,昨天来的那些麦冬,价格是一斤三百文。”   王笑云低着头没说话。   越绣宁等了一会儿,只能问道:“笑云你听见了没有?麦冬一斤三百文钱。”   王笑云还是没说话。   越天泽惊讶的道:“笑云姐你咋不说话?我姐跟你说话呢。”   王笑云慢慢的抬起头来,先看了越天泽一眼,才冷冷的道:“知道了。”然后又低下头去,不知道摆弄手里的什么。   越绣宁也没多说什么,出来了叫越天泽骑上了毛驴,她牵着往城外走去。王笑云变成这样,还真不是因为林炤和越绣宁之间的感情,而是因为她的身份变化。   或者,其实她的身份并没有变,只是有些事情一直隐藏着,似乎王笑云就以为不会发生,但现在发生了,她就接受不了了。   对于她这种尴尬的情况,越绣宁也不知道怎么办,王笑云的尴尬在于她自己完全不想要缓和这种情况,使她自己能面对现在真实的状况。她采取的是一种躲避的态度。   摇着头,越绣宁不想了。   到了村头,没有走进村的那条路,而是从原本越家后面的那条路上来的,这样不会遇见几个人,牵着毛驴到了后山,将毛驴拴在了后山口的位置,然后被越天泽背着背篓进山采药。   现在又到了采挖白芨的时候了,越绣宁采挖白芨非常的熟练,且现在的工具也准备的齐全,带着两块饼两壶水,因此中午也没回去,和越天泽挖了一天的药材,一直到酉时初,才出来。   村里绝大部分都是老实人,即便是看见后山口拴着一头毛驴,不清楚是谁的也不会去牵了走。   将两背篓药材放在毛驴的背上,和越天泽一起走着出来。   一出来就遇见了王屠户家的婶子,王婶子看见她很高兴,拉着她说了半天的话,高兴的邀她回家吃饭,越绣宁再三的客气推拒了,牵着毛驴往回走,出村的路上遇见了好几个人,都要停下来说一会儿。    第234章 回村采药      紧赶慢赶的,远远看见县城的时候天也暗了下来。   前面三匹马正好快速的从城里出来,前面的那个人身上一件简单的石青色长衫,显得非常的挺拔俊逸,脸上虽然有种不甚健康的苍白,但头发梳的很整齐,一支杨木簪子簪住了,干净清爽。   狭长的眸子在看到了越绣宁之后,便闪着惊喜的光芒,纵马往这边跑,很快就到了越绣宁跟前,林炤道:“绣宁!”   越绣宁仰着头看着他跑到跟前,敏捷的拉住了马然后利落的跳下来,不由得抿嘴一笑。   这还是她头一次看林炤骑马。很英武,很威风,很隽朗。   “怎么这么晚?下一次你要去采药叫上我,我也想去后山看看转转。”果不其然,越绣宁猜到了他会这样说。   林炤下了马,笑着又将越天泽抱上了自己的马背,骑马跟骑驴自然不一样,越天泽大叫了一声:“哎呀!好高啊。”   穆寒和陆光涛已经过来,一个下马过来牵着这匹马,一个跟在旁边轻声安抚。   林炤就帮越绣宁牵着小毛驴。   “我们准备回来的时候还挺早的,就是出来的时候遇见了王家婶子,说了好半天的话,出村断断续续的遇见人都要说两句,所以耽误了一点时间。”越绣宁解释道,又问:“是谁让你……”   原本想问是不是姥姥或者母亲叫他来的,不过想想估计姥姥母亲也不可能指使人家林炤过来找自己,肯定是他自己来的。   “是不是我姥姥和我娘着急了?”她换了一种问法。   林炤就点点头:“对呀,你姥姥从酉时左右就一直站在门口等着。”   越绣宁就道:“赶紧吧,我也是没想到耽误这么长时间。”大家加快脚步,回到了家里。   因为天色已晚,林炤并没有跟她多说什么,送到了家他就回去了。   越绣宁吃晚饭的时候自然是跟姥姥和母亲解释,遇见了村里人总要说两句,你说两句我说两句的,就晚了。   吃了饭之后去倒座间点着灯,将白芨削皮清洗出来,好在现在有张翠仙和张翠玉两个姑娘帮忙,吴邓氏和吴玉也全都忙活,大约一个时辰就将所有的白芨全都处理好了,煮出来晾晒了,这才叫两个姑娘回家。   一家子都累瘫了,越绣宁烧水洗了澡,就睡下了。   隔了一天又去采药,这一次就叫上了林炤,而且越绣宁也聪明了点,这一次没有全都采挖的是白芨,而是先挖了一些其他的,遇见了知母挖了些,甘草挖了些,下午的时候挖的白芨。   和上一次一样,也是中午带着干粮,直接在山里头吃的。   和林炤一块儿来的依然是穆寒和陆光涛。   这几天便一直如此。   越绣宁采药的那天,越尚耕来家里,依然是坚决的放下了五十两银子。吴邓氏和吴玉全都不要,推来推去半天,越尚耕将银子放下走了。   当天越绣宁回来知道了,只能摇头,道:“算了,那边家里头还有五十两,怎么着也够了,再有什么事就给那边。”   吴邓氏忍了半天,才道:“你们这都已经分家了,好歹的账目总该分清楚,这样乱着哪里行啊……”   吴玉道:“这不是……才搬家的时候困难吗,钱凑到一块儿商量着花才够。”   越绣宁也点头道:“是啊,以前是没办法,现在就好多了,二叔他们也暂时应该不缺周转的钱了,咱们也不缺。”   因为已经买了地,说话间到了十月十一月,收成了之后就会好多了。别忘了以前越家也就是十亩良田而已,因为一直维持的好,所以小康之家日子过得很不错的。只要这两年将田地摆弄好了,顺了,那么就和以前一样的耕读家族的日子也是指日可待。   中秋节的前一天。   越绣宁前几天去采药,采挖了不少,这几天就不去了,白芨那种着急的药一般当天就处理了,剩下的这些,这几天慢慢的处理就行。   “你奶奶算是怕了,找了大夫来看病,也乖乖的给看,叫吃药也吃药,不知道是吃药管用了,还是去衙门被打的管用了,好歹这些天老老实实的。”   今天越榴红来了,过来帮着越绣宁整理药材,说着家里头的事。   吴玉一听忙道:“那脸上的伤严重不?”   越绣宁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哪有什么伤啊,打了二十下,不过就是肿了点,红了点而已。”   吴玉觉着她当着越榴红的面这样说不太好,忙道:“绣宁你怎么这么说话啊,你奶奶……”   越榴红很清楚嫂子是怕自己听了不舒服,笑着道:“没事的,绣宁是我侄女,我能怪她?我娘……哎,算了,以前的事情不说了。放心嫂子,没什么伤,肿了几天倒是安宁,不喊不叫了,每天脸上擦着药精神也不好,就每天睡觉,在屋里也不出来。”   吴玉听了点点头,问道:“你家买下人呢,买了没有?”   “买了,叫来了人牙子,买了四个丫鬟,两个婆子,还有外院买了三个小厮干点粗活。”越榴红说着看了看门口,屋里只有她们三个,她声音低了点道:“嫂子,我劝你也别这样雇人了,还是买了身契的放心。你也是用过下人的,总该知道你家里这样的,怕出什么问题。”   吴玉想了想点头:“我也是这样想,不过我娘不习惯……慢慢再看吧。现在看那两个倒是挺好的,也没什么毛病。”   “这才几天?就算是盘算着什么,也总要得到你们的信任之后才盘算。我是不太放心了,嫂子,你也多存着心。”   越榴红知道了那两个姑娘过来的经过之后,也觉着巧合太多了,不太放心。   吴玉点了点头。被她这样一说,原本心里就已经不是很安心的,现在更加的担心了,想了半天,对越绣宁道:“要不咱们买两个丫鬟,两个婆子?”   越绣宁想了想,其实她无所谓。小姑和母亲以前用过下人,更加的懂一些,越家败落的那两年,下人们偷得抢的,跑的,也有不少的事情闹出来,所以,谨慎一些是好的。   她就点点头:“行啊,那就买吧。”    第235章 没好气的王笑云      铺子里。   王笑云坐在柜台后的凳子上,半趴在柜台上满脸的不耐烦,一个戴着包头的年轻小媳妇进来了,笑着问道:“我听人说你这个铺子里有擦脸的,能祛斑的?多少钱一盒?”   王笑云出神的看着门口外面就没看她,半天才不耐烦的道:“五百文。”   那小媳妇看她如此,心中就有点不满起来,顿了顿道:“五百文这么贵?能便宜点吗?”   王笑云便转眼看向了她,一脸的鄙夷:“买不起就走开。”说着转开眼睛,喃喃的说了一句:“烦人。”   那小媳妇又是惊讶又是恼怒的道:“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有你这样卖东西的吗?早晚关门大吉!”   气呼呼的转身出去了。   王笑云哼了一声,继续的半趴着看着外面,目光冷冷的,脸上也一脸的厌烦。   过了一会儿,两匹马出现在了铺子外面,王笑云听见外面有人问:“是这里吗?”   “是,你看上面写着有麦冬。”另一个人说着。   王笑云注意了一点,然后看见进来的是两个二十来岁的男子,前面的那个脸上带着笑容,进来之后道:“这里有麦冬啊。”   王笑云还是懒洋洋的没有马上回答,倒是斜睨着这两个人。   后面那个年轻人眼光不善,进来就将王笑云打量了一下,虽然是个年轻姑娘,不过长相一般,那人眼睛眯了一下,眼睛就继续的扫铺子里面的情况,道:“这里是越姑娘开的药铺子?”   王笑云一下子就坐直了,睁大眼睛看着他们。   前面那个似乎有点想不到后面那个居然会这样说话,惊讶的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看向了王笑云,见她一脸的疑惑,也想解释一下,笑着道:“我们东家也是开药铺子的,名字叫济仁堂。跟越姑娘一说她就知道了,以前越姑娘采药,有些药材是卖到我们铺子的,我们是济仁堂的伙计。”   “济仁堂?”王笑云皱眉冷冷的道:“那又怎么样?”   这话真的叫人没办法接,伙计只好笑着又问道:“麦冬多少钱一斤?”   王笑云看了看这两个人,她心里最希望的就是破坏越绣宁的生意,最好叫她一文钱都挣不到!   王笑云这段时间心里头的戾气已经堆积的越来越多了,但是她没有宣泄的地方,而且,越来越没有办法了,殿下身边的人越来越多,自己也越来越不受重视,甚至现在连表哥身边都快要接近不了了。   内心深处,她依然将林炤看成是自己的表哥,而不是什么殿下。   王笑云总是一肚子的怨气没处发。   原来是和越绣宁有生意来往的人,她心里冷笑着,冷冷的道:“三两银子一斤。”   两个男子听见这话齐齐吓了一跳!   前面那个吃惊的道:“麦冬的行市就是三百文到三百五……”   后面那个已经冷笑着道:“你们是不是想钱想疯了?!有你们这样做生意的吗?果然是空长了一副好看的脸蛋,脑袋就是空空的!”   他说的是越绣宁,上下打量了一下王笑云道:“你连一张脸都丑怪的很!”   王笑云一下子站了起来厉声叫道:“你说什么?滚出去!我不卖给你们了!”   前面那个一看王笑云气急了,急忙的道:“别别,没必要,有话好好说。”说着转身将后面那个拉了出去。   “小刘,你还是在外面等着吧,咱们铺子急等着麦冬呢,满城只有这里有,说僵了买不到,回去跟东家你交代还是我交代?”   来的这两个人,正是济仁堂的程小民和刘跃飞。   刘跃飞冷笑着道:“这个贱人,看她那副贱样!”   程小民皱眉道:“行了你!别说话了。”将刘跃飞呵斥住,就叫他在外面等着,程小民还是进了铺子,笑着看着王笑云道:“姑娘,别生气,那家伙不懂事,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王笑云尽管还想恶语相向,不过这个人一直态度不错,说的话也比较让王笑云舒服,她哼了一声道:“爱要不要,不是我求你们来买的!给谁使脸色啊,恶心。”   程小民陪笑着,顿了顿道:“我们济仁堂之前和越姑娘认识的,你看这价格能不能便宜点……”   “不行!”王笑云厉声道。   外面刘跃飞听见了,更是气的要死,站在外面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盯着王笑云。   程小民一看这个姑娘简直就是个母夜叉一样,而且不知道是就生的这张黑脸,还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一副全天下的人都欠了她钱的样子。   如果再说下去,只怕是三两银子都买不来了。问题是今天,现在,他们铺子就一定要用麦冬。   程小民只好道:“那就买十斤。”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了三十两银子。   这些银子,原本是打算最少买七、八十斤的。   王笑云一双怒目盯着他,只要他脸上露出不合适的表情就大叫一声不卖了!但是瞪着眼睛看了半天却又没有,气呼呼的道:“就在那边,自己称了拿走!”   程小民就算是脾气好,也着实的一肚子气,忍着气过去称了十斤,用自己的袋子装了拿了出来。   “掌柜的让咱们买五十斤以上的,现在三十两银子只买了十斤,回去你交代!”刘跃飞一肚子的不满:“横竖二掌柜也是你!”   程小民道:“自然是我交代。”   将十斤麦冬放在了马上,然后一起骑马往济仁堂走。   刘跃飞一肚子的不满,走着走着突然怒骂道:“那个小婊子是不是才被人弄过?没把她弄舒坦吧,一脸丧气样?”   程小民和他就是一个药铺子的,刘跃飞说话就是这样粗俗无礼,下流肮脏,不过铺子里其他伙计也都习惯了,程小民也没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   刚刚铺子里那个姑娘的态度真的是叫人很不舒服。也不知道越姑娘从哪儿找了那么一个人来看铺子。   到了济仁堂,程小民也不敢怠慢,将麦冬拿进来之后,赶紧就来到了柜台后面的小屋里,听了听正好少东家在,急忙的在门口道:“少东家,掌柜的,我有事禀。”   刘掌柜在里面道:“进来吧。”   程小民进去了。    第236章 怼上了      听程小民说了在哪里买的麦冬,多少钱买的之后,白展堂半天没说话。   刘掌柜倒是给气的要死,道:“那个姓越的太坏了吧?钻钱眼里了?”说着问程小民:“你说没有说我们是济仁堂的?”   程小民犹豫了一下,道:“铺子里的也不是越姑娘,是另一个姑娘。估计她也不知道……”   门口刘跃飞听着呢,因为他也是一肚子气,听程小民还有帮着那姓越的说话的意思,顿时又气又急的进来了,道:“肯定是知道!我们不说济仁堂还没事,一说济仁堂的,眼睛都瞪圆了!一脸的丧气样,问了多少钱一斤,分明的就专门的喊三两银子……我敢肯定,要是别的人去买,肯定不会这么贵!”   刘掌柜就对白展堂道:“少东家,这越姑娘可有点欺人太甚了,之前说好了采的药送我们这边来的,也不讲信用,因为杏林堂给的价格高就送到杏林堂去了,现在居然还记咱们的仇,这不是不讲理吗?我们不跟她计较,她反过来还整我们?觉着我们好欺负?”   白展堂皱着眉头,过了半天才对程小民道:“明天你叫另外两个伙计出去转转,如果别处买不到,还是去她的药铺子吧,再买五十斤。”   刘跃飞一听都着急了,不等程小民说话他已经道:“少东家!那姓越的分明的欺人太甚,我们为什么还要从她那里买啊?”   刘掌柜瞪大眼睛转头过来盯了他一眼。   白展堂道:“我们去进货的马车出了事,麦冬需要三十天左右才能拿回来,不买他家的买谁家的?现在所有的铺子麦冬都紧张,谁也不会给咱们调货。孙家的生意怎么办?他家一直都是从咱们药铺子抓药的,难道叫他们去别的药铺子?”   刘掌柜听见少东家语气中带着不满,就紧张的忙对刘跃飞道:“你出去吧!”   刘跃飞很不满,但也不敢说什么,低头答应了一声出去了。   程小民这才道:“是,少东家。”顿了顿道:“少东家,掌柜的,还有什么吩咐吗?”   白展堂想了想,道:“上一次你们谁去看过,越姑娘的铺子主要是卖药膏?治疗什么的?”   “治湿疹的,主要是小儿湿疹的药膏,还有一种是祛斑的,估计就是大户人家姑娘小姐喜欢做的那种茉莉花或者玫瑰花的,加些薄荷什么的祛斑。大小呢,就是咱们这边装三钱的那种小木盒子,一盒五百文。”   程小民说着道:“咱们铺子也有,包装不一样,不过咱们的药膏卖一两银子一盒。其他的药铺子多少都有,大部分都是一两二两左右的,少于一两银子的很少。”   白展堂想了想,道:“将咱们铺子的这两种药膏价格降下来,四百五十文一盒。”   程小民一惊,瞬间就明白了,抬眼看了看,见少东家面色不善,他也不敢说什么,低头道:“是。”   刘掌柜的就道:“赶紧去办吧。”   程小民答应着出来了。   刘掌柜这才跟白展堂道:“少东家,那姓越的姑娘可真的是忘恩负义的很啊,咱们识货,好歹的一开始也算是帮了她,她一个乡下出来的姑娘,穷嗖嗖的样子饭都吃不饱,是我们跟她做的头两次生意,叫她有了本钱,她这一有本钱就先把咱们甩了,这也就罢了,接着就干脆翻脸抢咱们生意,长安城施家一直是咱们的病人。崔大夫还给她三叔治过伤,她这个死丫头没有一点感激反倒把崔大夫的病人给抢走了!施家每年医药花费都在上千两,长安城分铺的掌柜跟我抱怨了几天,说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一个丫头……”   “这做事太绝了。现在倒好,趁着咱们缺货,如此的狮子大开口!真是太坏了,那丫头心地太坏了,怎么以前就没看出来!”刘掌柜的道。   白展堂心里哪里能好受的了。   一开始的一些念想,也都是他自己心里的想法,还没有认真的想明白,就发现人家已经似乎有了情投意合的人了,那就罢了,放下吧。可没想到越绣宁反倒将济仁堂当成了仇人一样,盯着报复啊。   失信在前,抢病人在后,现在又开始趁火打劫落井下石!   白展堂现在真的怀疑是自己看错了?越绣宁其实就是个忘恩负义,满脑子都是钱的势力女子?为了钱不择手段,一切都没有钱重要的女人。   他脸色很不好,过了一会儿道:“长安城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施家最近也没有找杏林堂,不过估计是府里人都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吧,至于四姑娘到底什么病,还是没打听出来,之前给看病的那个道姑也不见了。只一直说是姑娘家的病,我怀疑其实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病,姓越的可能会一点吧,瞎蒙给治好了。”刘掌柜的道。   白展堂想了一会儿道:“过几天我去长安城,看看能不能去拜访一下施家。”   刘掌柜的点头:“那我就通知那边,叫他们准备住处。”   白展堂点头。   刘掌柜的又道:“那两种药膏价格降下来,必然卖的好,不过咱们就赔本了,进价也在八百文左右,咱们卖多少的?”   白展堂道:“一直卖下去。这点钱赔得起。”   刘掌柜的点头,心里头自然是称愿。   越家这边。   越绣宁哪里知道自己已经被针对了,跟越榴红说着闲话,主要是了解一下给奶奶看病的大夫是怎么说的,越榴红急忙的将大夫开的方子拿出来给她看。   “我们跟大夫是说的很清楚的,平常都有些什么毛病,在乡下……都做了哪些过分的事,全都跟大夫说了,大夫给开的这个方子。”越榴红说着。   方子里有朱砂、龙骨、远志等药,这些药材全都是有一定安神镇定的作用,主要是用于治疗焦虑的,倒是可以。   越绣宁点头:“这个方子可以,吃吃看吧,看看效果如何。”顿了顿又道:“最主要的还是按时吃药,如果不按时吃,便是再有用的方子也是白搭。”    第237章 缘分      越榴红点头:“可不就是这样。不过现在好就好在,有县太爷出头了,你奶奶要是不听大夫的话,不吃药什么的,你三叔就说衙门的人常常来询问呢……你奶奶就吓得不敢不吃药了。”   越绣宁听得‘噗嗤’笑:“好歹也有个怕的。”   吴邓氏端了一托盘的茶过来,听见了越榴红最后一句话,便道:“他奶奶那么厉害一个人,天不怕地不怕的,能怕多久啊?再说了,县太爷哪有功夫成天盯着你家?怕是你娘再过几天就不信了,她又不傻。”   越榴红笑着道:“信不信的,横竖是在衙门吃了亏了,终归现在是怕了。”   吴邓氏叫大家歇会儿喝茶,问越榴红:“你家现在买了几个下人?”   正好这话题刚刚说过,越榴红就将自己的意思说了,吴玉因被她说动,也在旁边附和,吴邓氏沉吟着,道:“说的也有道理,到底你们是用过下人的,不行就这样……照你们的意思办。”   大家点头。   越榴红又说了说明天过中秋节的事情,看看时辰差不多便起身告辞了。   吴玉、越绣宁送她到门口,摆手告别就回来了。   越榴红从王家门口经过的时候,正好陆光涛从侧门过来,牵着马。他是要出门的,然后看见了越榴红,顿时眼睛一亮站住了。   越榴红也是小家碧玉出身,虽然在乡下住了一年多,被她娘磋磨的也是失尽了闺秀的端庄,不过她本身的性子就是温柔恬静的,走路一向是半低着头看前面的路,不左右乱看,能挨着墙走的就挨着墙走,因此愣是没看见从出来就一直盯着她的陆光涛。   陆光涛眼看着她就要过去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着急的不行,就很想打这个招呼一样,咳嗽了一声有点紧张的道:“越……姑娘。”   越榴红这才站住了抬眼看,一看这不是那天被母亲吐口水的人吗?顿时微微窘迫,忙笑着道:“这位大……您是林炤的表兄啊?那天真是不好意思,我娘她实在是……让你受惊了,不好意思。”   越榴红一开始顺嘴就想叫大哥,毕竟在乡下都是如此,何况这位看起来比自己大好几岁呢,不过猛地想起来,他是林炤的表兄,林炤可是喊自己越家小姑的,算起来辈分比自己矮呢。   陆光涛倒是没想到这位姑娘这么大方,他毕竟一直身在京城,身份又摆在那儿,能接触的都是大家闺秀,一般是见不到,见到的也都是扭扭捏捏看见了赶紧的闪避,越榴红如此大大方方的,倒让陆光涛觉着耳目一新。   顿时更精神了些,也镇定了些,忙笑着道:“没事没事,我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受惊,倒是你娘……回去好点了吗?”   越榴红一听苦笑,又不是突然地发病,回去就能好点,道:“我娘她吧,”想了想苦笑着道:“就是那样,她没事的。”   说着道:“你这是要出去啊?那我就不打搅了,先走了。”   陆光涛忙道:“好,姑娘慢走……”正要说,用不用给你雇顶轿子啊,你走着回去吗?   人家姑娘已经走了。   陆光涛站在原地看了半天。一直到那边院门外的台阶上有人咳嗽,他才扭头看了一眼。   穆寒站在台阶上看着他:“陆哥,再不走就晚了,今儿就回不来了。”   陆光涛脸上一热,挠了挠头忙上马,道:“那我走了,晚上回不来也没关系,明天回来。”   穆寒点头:“小心点。”   陆光涛答应着,策马出城,往长安城而去。   济仁堂。   程小民是这边铺子的二掌柜,第二天安排了人去买麦冬,其他地方都没有,只能又去了昨天去买药的那个铺子。   这一天在铺子里的就不是王笑云了,是王奶奶带着一个丫鬟,按照正常的三百文一斤买的,两个人买了五十斤回来了。   程小民一听大吃了一惊,忙问:“你们走的哪个铺子?”   两个伙计就说了,就是那个卖小儿祛湿疹药膏的铺子啊,门口和里面头贴着几个胖乎乎小孩儿画像的。   程小民一听没错啊!赶紧问:“谁在铺子里?”   “一个老太太带着一个女子。”两个伙计回话。   程小民又问:“那女子长什么样?”   伙计道:“嗯,二十来岁,梳着妇人头……”   “哦哦哦,那就不是了。”程小民忙示意不用形容了。昨天他去买的时候,里头的姑娘也就是十六七岁的样子,也不是妇人,肯定不是。   程小民实在有点摸不着头脑,琢磨了半天,猜着可能是昨天的那个看铺子的姑娘不尽心。越姑娘的小铺子很小,估计不会是专门请的人,也许是自家的亲戚或者村里认识的人什么的,那么自然就不会有什么责任心,也不像在正规铺子当学徒的,生恐做的不好被赶回家去。   昨天那姑娘看着就是心情很不好,可能是她没好气所以闹出来这桩乌龙。想了一会儿先去给上头禀报,因为今天少东家没来铺子,只能找大掌柜的,也就是刘跃飞的叔叔刘掌柜。   来到了掌柜的这边,进屋将情况说了,程小民又道:“掌柜的,这件事是不是得赶紧跟少东家禀报一声啊,也许是误会呢,咱们家的药膏赔本卖……”   刘掌柜抬眼看着他道:“少东家就那么闲啊?屁大点事都去禀报?既然是正常价儿买的,不就没事了,还禀报什么?其他的你别管了。”   “但是……”   刘掌柜不乐意了,道:“我说的话不算吗?”顿了顿看见程小民低头不语了,刘掌柜又想了一下,这个程小民比较受少东家的青睐,做事也沉着稳重,少东家是有意栽培的,所以刘掌柜也想和他的关系一直融洽下去,因此想了想又道:“今天中秋节,少东家肯定在府里不出来。这样吧,下回见到他,不忙了我就回禀一声,这行了吧?”   程小民一听忙道:“是。”   刘掌柜点头:“没事出去吧,今天中秋,早一个时辰打烊,你们看看差不多了就准备收拾东西吧。”   程小民答应着出去了。    第238章 没生意      今天是中秋节。   这也是近几年一家子难得舒舒服服高高兴兴过得一个中秋了,早上开始吴邓氏就杀鸡宰鸭子的,将翠仙、翠玉两个丫鬟指使的滴溜溜的转。   有了这两个丫鬟,家里人也不让吴玉做什么,她的一只胳膊现在基本上使不上力,所以也就彻底闲下来了。   早上越绣宁跟她商量,就没耽误,母女俩去了一趟人市,找了另一个人牙子,说了一下想买下人的事情,依然是只要丫鬟和婆子,叫她有合适的就带来。母女俩就回来了。   中午的时候已经一大桌丰盛的饭菜摆在桌上了。   那人牙子也是利索的很,下午就领着来了几个人,于是一家子看着选人,听听都是什么出身的,最后选定了一个丫鬟,一个婆子,就住在后院厨房旁边的屋子里,后院有两间屋子,一间做了厨房,一间就做她们两个的住处。   接下来的日子,依然是采药,处理药材,隔两三天去采药,林炤依然是忠心耿耿的跟随着。   越民耕和越尚耕那边一直忙到了八月底,才算是将所有的事情都安顿好了,九月开始就是越尚耕去采药的,越绣宁也就专心的在家处理药材。   越民耕就专门的照管十亩田地,然后盯着母亲,将家里头也慢慢的恢复以前的一些习惯。   越赵氏基本上被丫鬟婆子们围着,也算是看管起来,闹不起来了,吃药也有些效果,加上越民耕现在天天在家,于是就将越天泽接了回去,好好的盯着读书。   越绣宁当然是希望他们父子能在一块儿,二叔以前太疏忽越天泽了,希望今后能弥补一下,对越天泽、越天梅都好。   她也早发现了,铺子的生意一下子停顿了,半个月一盒药膏都没有卖出去。因为夏天转秋天这段时间是采挖白芨的黄金时间,而白芨是必须在两个时辰之内处理好的,所以她就算是知道了,也着实没时间去关心一下。   这天将一批白芨处理好了,专门没有去采药,这天早上早早的来到了铺子,想查找一下原因,到底怎么回事,何至于一盒药膏都不卖?   来到铺子看见是那个这段时间常见的看铺子的小妇人,叫梁娟。梁娟今年二十二岁,跟着丈夫带着一个孩子,她丈夫以前做木匠的,去年的时候被木头掉下来砸断了腿,家里头断了生计,梁娟原本是去人市自卖自身的,结果正好遇见了王奶奶去买人。   知道梁娟认识几个字,也不是从小被卖的,是因为要养活孩子,还要给丈夫看病没办法。王奶奶雇回家,叫她专门的看铺子,每个月能挣七八百文,还不用卖身了。   家里头孩子和病人就交给婆婆照顾,她在外面挣钱养家,这几个月倒是缓过来了。   “现在你自己在这里已经可以了?”越绣宁进去笑着问道,以前都是王奶奶带着她,可能也是看看她人老实不老实,值不值得信任吧。带了好几个月。   越绣宁也经常来,梁娟自然知道她是东家之一,忙站起来笑着道:“是,现在都是我。”   越绣宁点头叫她坐下,她也坐在了柜台外面的凳子上,道:“这几天怎么样?药膏卖掉没有?”   梁娟一听脸上就很丧气,毕竟从她单独看铺子以来,药膏一盒都没有卖,她心里也急的不行。   “也不知道怎么了,我才来的时候,跟着王奶奶在这里,几天就卖出去了四五盒,我自己看铺子了,反倒一盒不卖,我也是急的……”   越绣宁一听忙笑着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卖不卖都是市面上需要不需要,和你没关系的,你不用有什么负担。”她说着道:“麦冬呢?”   “哦,麦冬卖的还挺好的,五百多斤已经卖完了。”梁娟忙道。   越绣宁点了点头,心里头很纳闷,想了一会儿道:“那你听说了什么没有?这段时间总有问药膏的?听顾客说了什么没有?”   梁娟一听忙道:“有,都是嫌贵,过来问一问,有人就说,济仁堂那么大的正经药堂才卖四百五十文,咱们这丁点大,还不是正规药铺子的,凭什么卖五百文?”   越绣宁一听大吃了一惊,惊讶的道:“他们那种大药铺子,药膏都是进的货,进价都要近一吊钱呢……”她既然做这个生意,自然是将行市都打听过得。   祛湿疹和祛斑的药膏,大铺子都是进货,谁也没工夫去做值这点钱的东西,而只要是进货,就牵扯中间缓解,越绣宁打听的很清楚,进货价最便宜的都在七八百文上下。   而她是自己手工做的,量不大,但品质能保证,加上没有运费、中间环节,一层层的加价,因此五百文,比别人家便宜很多,但自己也能赚很多。   济仁堂为什么突然地将价格降了那么多?总不会是专门跟自己这个小铺子打擂台?   不至于吧,自己这点小生意,济仁堂怎么会看得上眼,还专门的赔本来挤兑自己?   想了半天想不明白,但是这样下去一盒不卖也不行啊,做的那些药膏最好是在三个月之内用掉,放的时间越长肯定是药效越不好。   何况生意是要做起来,这样一天到晚的一盒不卖,生意停顿了,那么慢慢的,肯定就做死了。   越绣宁想了半天,叫梁娟将账本拿出来看。   麦冬一共进了五百三十斤,价格倒是稳定,全都是按照三百文卖出去的,也就是一百五十多两银子,去掉进货的五十两,基本上挣了一百两。   资金倒是充足。   越绣宁想了想,道:“今天开始四百文一盒吧,写个告示出去。”说着干脆自己动手,叫梁娟拿出来笔墨,写了个大降价的告示,红字写的大降价,还是大大的红字,老远就能看清楚的。   然后贴了出去。   这一天就在铺子里,那个大降价的告示贴出去,没过一会儿有个过路的妇人进来询问祛湿疹的药膏,一听四百文一盒,没说话转身出去了,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还是刚刚的那个妇人又回来了,买了一盒拿走了。   梁娟小声跟越绣宁道:“她刚刚肯定是去济仁堂问价了,咱们的便宜,她才又回来买的。”    第239章 被挤兑      这一个月还是采挖的白芨,越尚耕专门采药,家里又买了小毛驴,所以特别勤快,每天都去。   越绣宁便非常的忙碌,每天都要处理白芨,铺子那边也就没有多去询问。不过降价之后当天就开张了,说明价格还是主要因素,自家这边现在更便宜,应该不至于卖不掉。   因为她不去采药了,林炤也就不用陪着她了,这段时间也忙他自己的事情,两人倒每次都隔好几天才碰见一回,碰见了也就说两句话,然后各自回家各忙各的。   越绣宁一直忙碌到了九月底,天气转凉,转而开始采挖生地。   她也终于不用每天处理药材了,杏林堂那边追着询问什么时候送药过去,十月初就忙将所有的白芨送了过去,因为杏林堂这边掌柜的也知道,白芨采挖了要及时的处理,所以对这几个月越绣宁没送货过来倒是没说什么。   药材这一批送的比较多,掌柜的还挺满意的。   这天越绣宁送了药回来,叫丫鬟小香烧些水,她准备洗个澡的,十月天黑的早,酉时许天就已经黑下来了。   刚吩咐了小香,就听见外面有人拍门,一会儿张翠仙领着梁娟过来了:“姑娘,梁姐姐找你。”   和王家离得不远,铺子那边下人们经常跑着传话什么的,她们互相的都认识。   越绣宁有点意外,叫梁娟进屋来,问道:“怎么了?是铺子有什么事吗?”   梁娟点头道:“月初才降价的时候,买了三四盒,之后又不动了,我去济仁堂看了一下,济仁堂的价格也跟着降了,他们卖二百五十文一盒……我原本想着姑娘去铺子的时候跟你说一些,你可能忙这段时间一直没去,我心里着急,就过来跟你说一声。”   越绣宁惊讶至极,半天才道:“好,我知道了……你赶紧回家去吧,天黑了小心点。”   梁娟点头。   越绣宁送她到门口,又问道:“这事你跟林炤说了没有?”   梁娟就道:“东家这两个月没怎么去铺子,都是王奶奶和笑云过去,我和王奶奶还有笑云都说了。”   越绣宁点点头。林炤现在忙得自然不会是这些小事了,何况自己去采药,他还得陪着,铺子连自己都很少去,他当然也不会去了。   点了点头,叫梁娟回去了。   洗了澡散着头发,越绣宁在屋里慢慢的踱步,琢磨着。如果说头一次只是巧合,或者她觉着自己的小铺子不应该对济仁堂造成什么威胁,所以济仁堂不可能针对自己的话,那么这一次确实了,济仁堂就是针对自己。   而且这一次直接降到了二百五十文,自己要是跟着降,就没什么利润了,而自己那么大点的小铺子,没有利润就维持不下去。济仁堂这是要把自己逼到生意做不下去的地步啊。   只是为什么啊?自己的小生意不至于威胁到济仁堂,白展堂为什么如此的挤兑自己?   因为长安城施家的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   想来想去,似乎只有施家的事情,自己虽然是被杏林堂给利用了,但济仁堂不知道,济仁堂肯定把自己和杏林堂看成是一丘之貉了。虽然反应的似乎迟钝了点,过了一个来月才动手,不过人家一动手,自己这个小铺子真的就有点走投无路的感觉。   越绣宁翻来覆去的想怎么办?以后干脆不卖药膏了,直接还是和麦冬一样,去朔州进货来卖药材算了?   可是,麦冬售卖的顺利也是有一些缘故的,自己是看准了今年天气干燥,夏天转秋天的时候会多发呼吸道疾病,而麦冬是绝对需要的一味药材,所以才有这么顺利的售卖情况。   若是没有这些盘算,却转而专门售卖药材,谁能保证不会和卖药膏一样,失败告终?   何况如果自己售卖药材,人家济仁堂依然针对的话,自己同样也是没有什么招架之力的。   越绣宁睡下了还在想着。想和林炤商量一下吧,转念一想就算了,林炤现在考虑的怎么可能还是这种小事?自己也不要去分他的心了,叫他专心做他自己的事情好了。   小铺子的生意,原本林炤投钱也是为了帮自己,是因为自己钱不够开不起来,林炤未必就是对做生意感兴趣。   这样想着,又决定不去找林炤,还是自己想办法。   翌日。   越绣宁来到了小铺子。先看了看账本。   麦冬卖了之后挣了点钱,但如果药膏继续这样整月整月的一盒不卖,很快挣得这些钱就要搭进去,如果明年铺子租期到了不租了,算是承认失败,可能损失还小点。   但是,不做生意了怎么挣钱?家里头总要生活,难道只靠那几亩地,就和以前的越家一样,说的是耕读世家,其实就是不事生产安心过小日子,一旦家里有什么变化就只能卖地?   那样的日子过着是比较的安稳,但是也禁不起风浪,一旦有什么变故,变卖土地的结果,就是全家穷困潦倒,立竿见影。   越绣宁当然不希望那样。   生意还是要做下去的。   梁娟看她盯着账本看了半天不说话,有点着急就问道:“东家,现在咱们怎么办?要不也把价格降下来?上一次降价很有用呢,之后几天卖的都可以。”   越绣宁摇头:“不能降了,人家直接降到了二百五十文,就是要挤垮咱们。济仁堂家大业大赔得起,咱们可赔不起,赔本的买卖咱们不能做。”   梁娟着急的道:“那怎么办啊,这一天天的……一点生意都没有。麦冬卖完了之后,什么都卖不掉……”   越绣宁道:“我知道你成天干坐在这里着急,给我点时间我想想吧,总要想出来个对策,这样下去确实不行。”   梁娟点点头:“能不能做点便宜的啊,一百文左右的药膏……”   越绣宁摇头:“这不是药膏的问题,是别人针对咱们,咱们做出一百文的,人家直接降到十文。降价大战,咱们是打不过人家的。”   摆手:“你不用急,我想想吧。”   梁娟只能叹气。    第240章 只能谈谈      越绣宁想来想去,似乎只有一个办法。   就是去找白展堂谈谈。   施家的事情,自己虽然是被利用了,但到底是因为自己济仁堂才失去这生意的,说到底是自己的问题。   做生意的都知道和气生财,所以去找白展堂谈一下,如果济仁堂有什么条件 或者要求,只要合理范围内的,越绣宁都可以答应。甚至济仁堂想争取回来施家的生意,越绣宁也愿意帮忙。   最主要的,是解开心结,不要针对自己,那困难就迎刃而解了。   毕竟自己生意太小了,如果济仁堂安心的针对,自己的小铺子就没有什么还手之力。   想好了,就让张翠仙装成是买药的,先去济仁堂打听一下,他家少东家什么时候在铺子里。   越绣宁当然没忘了刘跃飞,还有那个莫名其妙就不待见自己的刘掌柜,如果不打听好自己直接就去了,估计连见到白展堂的机会都没有。   张翠仙一个姑娘家家的,想打听人家少东家的行踪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去了两趟才打听出来,少东家这段时间一直都在长安城。   “长安城。”越绣宁想了一会儿。   如果白展堂在长安城的济仁堂,那倒是好了,没有刘掌柜的阻碍,自己直接去见,也许就能见到。而且白展堂的家是在东暨县的,他这段时间都在长安城,可能是长安城的药铺子有什么事情?   越绣宁虽然不那么自以为是,觉着自己能帮上忙,但自己和济仁堂的问题不就是因为长安城的一个病人?   过去好言询问,起码谈一谈,知道到底怎么回事,自己才能想办法解决。任何事都要谈才有转机,不谈的话,就这么绷着,什么用都没有。   越绣宁想好了。   原本当然是想让林炤陪着自己的,不过一想最近林炤似乎也有点忙,他忙得自然是他的大事,越绣宁也不想用这些小事来让他分心。而且现在三叔就在家,叫三叔陪自己去没什么的,就是少去一天采药而已。   于是叫那婆子陈婶子跑了一趟越家,跟越尚耕说自己明天要去长安城,让三叔陪着。   转天,越尚耕很早就驾了车过来。   驴车,虽然慢点,不过也是代步工具。上了车往长安城走,越尚耕这才问她什么事情。   越绣宁跟他大概的说了说,越尚耕听得惊讶:“济仁堂那么大个铺子,至于跟你那丁点小的铺子置气吗?真是没心胸。”   越绣宁叹气道:“关键不在生意上,关键还是长安城施家的事情。”   越尚耕听了道:“这倒也是,施家那种大户人家,府里头还有个老太太,每年吃药看病的银子大几千两,算是桩大生意。”   越绣宁点头:“施家还是商贾人家,挺有钱的,不但是看病吃药,只怕是调补的补药也不少银子。”   越尚耕点头。   一路走着没事干,就问了问王家来了那么多亲戚的事情。   “我都看见好几个不认识的了,除了两个表兄,还来什么人了?他们住多久啊?我看林炤最近也忙得很,少见。”   越绣宁自然是帮着周全,忙道:“人家表兄家似乎是有钱人,带了好些的下人小厮的,过来玩吧,有钱人也没事干,不玩干什么呀?谁知道住多久。”   越尚耕听了就点点头,过了一会儿道:“这么说起来倒真是的,林炤爹娘的情况咱们也不知道,家里头都有什么亲戚的,也不清楚。”   越绣宁一听,赶紧将话题岔开:“管他什么亲戚呢。我现在发愁生意呢,三叔,小铺子的生意要是做不下去了,那就只能关门大吉了。那以后还是采药卖药?”   越尚耕听她这么明显的将话题岔开了,只当是她女儿家家的不好意思,也没在意。   说起来,林炤那小子怎么也不正经的提亲?是因为自己和小妹的婚事没着落,所以林炤不好张嘴?   这么一想越尚耕心里也沉重了些,妹妹是绝对不能再耽误了,赶紧得给找人家,自己倒是不着急,等妹妹成亲了,就跟二哥和大嫂说一声,不用等自己,绣宁的婚事该提上日程就提上日程,女孩儿的婚事早点并没有什么问题,越过了自己这个叔叔也无所谓,自己是退亲的人,不用守那么多规矩。   “三叔?”越绣宁看见自己说完了话,三叔半天没答应,就掀开车帘子提声叫了一声。   越尚耕回神,忙道:“关什么门大吉?铺子都开了当然要做下去生意啊,我想白展堂不至于那么小气吧?你找他说清楚,该赔不是咱们陪个不是,能帮什么小忙的咱们帮一帮,或者答应明年采的药给他们也行啊,多个朋友多条路,少个敌人少堵墙,这个道理白展堂一个做生意的人能不懂?我觉着不算是什么大事。”   要是他,真的不会跟一个开小铺子的姑娘一般见识。越尚耕觉着白展堂其实心眼有点小,不大气。   越绣宁想了想,道:“对呀,三叔你倒是出了个好主意,咱们跟杏林堂的书契也就是一年,不行就跟白展堂签明年的,咱们给他供药材,便宜点都可以。”   “对,就这样。”越尚耕说着道:“照理他不应该这么小气。”   越绣宁就点点头:“就是。”   说话间到了长安城,小驴车不大,大部分的街道都能过得去,越尚耕没让她下车,直接赶着车往里走。   来到了济仁堂分铺。   越尚耕叫她在车上等着,他进去询问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出来,对越绣宁道:“白展堂不在,说是回东暨县了。”   越绣宁惊讶的道:“这么巧?”   越尚耕叹气:“是啊,怎么这么不巧……现在怎么办?”   越绣宁呆了一会儿,叹气道:“那也没办法,只好回去了……对了,刚刚过来得时候看见那条街上有个铺子出租,咱们过去看看?”   刚才在车上看见好大的一个‘赁’字,铺面不大,越绣宁只是看了看而已,心里想了一下,现在既然没事做了,顺便过去看一下也没什么。    第241章 抓住机遇      越尚耕就按照越绣宁指的路,绕到了刚刚过来的那条街。   经过那个铺子便停下了,越尚耕上前去看,越绣宁便也从车上下来,去看了看。   外面看的话,这个铺子不算小,比东暨县那个铺子大多了,但如果在长安城来说,这不算是很大的铺子。   比较正规的铺面,赁字下面贴着告示,写的是上一个东家家里出事了,急需要钱,因此低价租赁。   越绣宁和越尚耕正在门口看着,隔壁店铺出来了一个人,道:“你们是要租铺子吗?”   越尚耕忙笑着道:“是有这个打算,这个铺子能开开门看看吗?租金是多少?”   那个人将两人打量了一些,倒是没说什么,回去将钥匙拿了出来,过来开门,一边道:“我是帮着看的,中人也没时间一直盯在这边,一年三十五两,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铺子也不好赁,估计是下半年了,谁这时候赁铺子啊。”   说着打开了门。   越绣宁和越尚耕进去看了看,比东暨县的那个铺子大一半左右,也是个四四方方的屋子,只角落那边延伸出去了一块,应该是隔壁的建筑问题。这倒不算大问题,隔板一挡就没问题了。   铺子里面什么家什都没有,空荡荡的,连个柜台都没有。   越绣宁道:“这铺子之前是做什么的?”   “卖卤肉的,没有个后院,只能在家里做好了拿过来这边售卖,所以不方便,那一家找到了一个带后院的铺子,就把这个铺子给退了。”隔壁那个人道。   越尚耕看了越绣宁一眼,越绣宁道:“这样子的话,墙壁是要刷一遍,还有柜子什么的都要重新置办……”   “所以才这么便宜啊,隔壁跟这个差不多大,一年四十五两银子呢。”那个人说道。   越尚耕笑着正要说,我们回去商量一下,越绣宁已经道:“大哥,你先回去喝口茶,我们商量一下?”   那人看他们似乎是要赁的样子,便点头答应了。他是隔壁帮忙看着的,如果赁出去也有几百文的谢礼,自然是希望尽快的赁出去。   那人走了,越尚耕道:“你可不要马上决定!回去慢慢商量。再说了你在东暨县已经有了一个铺子了,那个铺子的东西都还卖不出去呢,你又琢磨什么?”他已经太了解自己这个侄女了,说什么就是什么,干脆的很。   越绣宁笑着道:“三十五两一年,咱们还有稍微的收拾一下,弄几个柜子,基本上就是四十两银子了。如果将药膏拿到这边来卖,生意肯定会比东暨县好,毕竟市场就大很多。而且咱们在东暨县也不是卖不动,事实证明药膏的品质是可以的,价格也合适,只要没人挤兑咱们,就卖的不错,一旦别家又低于咱们价格的,才会卖不动在……如果咱们把生意搬到这边来,济仁堂总不会跟到这边来?再说了,长安城这么大,济仁堂不可能那么快知道。”   越尚耕摇头道:“你这个丫头,真的是决定了什么就是什么……就那么一点点的药膏,何至于弄两个铺子?你把这个铺子赁下了,那东暨县的那个呢?两边都卖药膏?东暨县那个都已经一盒不卖了,这边的铺子要是没你想的那么好,卖不动怎么办?”   越绣宁笑着道:“不可能卖不动,再说了,就算是赔了,就是四十两银子而已,明年我肯定就不开了。四十两现在倒是赔得起,那些麦冬就挣了一百两呢。但若是这边的生意能打开局面呢?那就不一样了,别忘了这里是长安城,是西北最大的城池,往南进入中原,往北出西夏到波斯,这里可是正经的交通重镇!商人多少?如果生意好能站稳脚跟,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她看着越尚耕笑着道:“三叔,做生意哪有稳赚不赔的,一点风险都不承担的?咱们从乡下搬到城里的时候,不也是紧紧张张的吗?但是看看现在,手头宽裕了很多,宅子也买了,地也买了,既然没有后顾之忧了,便放开手大胆试一试,又有什么关系呢?”   越尚耕还真说不过她,看着她半天,又好气又好笑:“你这个丫头真是太能说会道的了。那我问你,你是打算两个铺子都卖药膏?”   越绣宁点头:“对。家里头材料准备了很多,因为东暨县的那个生意不好,所以好几个月没做了。我想的是,多做些,加上东暨县的那些货,拿过来试一试。东暨县的那个铺子,就不卖药膏了,卖一些草药什么的。咱们采的草药,只要是书契上没有签给杏林堂的,就自己铺子卖。另外,家里头雇两个人,和你一块儿去采药,你只叫他们采决明子等等这些东西就行了,量大的,肯定有人需要。你忘了,去年的时候决明子不但是药铺需要,茶叶铺子也需要。”   越尚耕想了半天。   虽然其实不是很赞同,但越绣宁的安排还算是有些道理。   他采药的最清楚,因为时间多,他每天都去,一去采两大筐回来,越绣宁在家收拾,已经存了很多了,上一次送去了白芨等一些在书契上签的,但是也留下了一些药材,尤其是现在决明子、茉莉、菊花、丁香等等全都是大片大片的生长,他一个人忙不过来,都不摘那些。   想了想,也被说服了。   确实,真要是赔了,就四十两银子,再加上一些材料,人工的钱。但生意不可能没有风险,一定是稳赚不赔在能做。   要说,越尚耕其实也是个果断的性格,今天如果来的是越民耕,估计肯定不会同意越绣宁这样草率的决定,但来的是越尚耕,他考虑了一下,觉着越绣宁说的有道理,便点了点头。   “那你这生意是自己做,还是和林炤一块儿?”他又问道。   越绣宁就道:“回去问问。他愿意就一块儿,不愿意就咱们自己好了,之前那个铺子……”   她想说林炤其实完全就是为了帮自己,他对做生意显然是没什么兴趣的。   不过有些事情三叔心知肚明,越绣宁就不多说了。    第242章 新铺子开张      越尚耕就点头:“行,那就这样。”   正好那个人等的不耐烦,过来询问,越尚耕就道:“我们也有这个意思,要不麻烦你把中人和东家请来,我们商量商量?”   那人一听,这才点头道:“等会儿。”他出去找。   叔侄女两个就在这边等着,可能要租下了,就将自己的想法完善一下。   “药膏虽然不大,不过利润挺丰厚的,即便是五百文一盒。一个月卖掉十五盒以上,就稳赚不赔了,就是两天卖掉一盒……当然也不用这样算,肯定是分淡旺季的。”   越绣宁自己盘算着,又问越尚耕:“三叔,十月中地里就收成了,你和二叔是怎么打算的?总得有人来看着?”   越尚耕猛地想起来了,忙道:“对了!这个铺子租了的话,总的找人看铺子?雇人?还是找自家人?”   “雇人,自家人忙得什么似得,哪有功夫看铺子?”越绣宁道:“我问你的意思就是这个啊,收割的时候,田地总得来人看着?收割那么忙离得还这么远,绝对不可能天天回去吧?”   买的田地就在长安城外面,离东暨县是有点远。   越尚耕道:“我和你二叔就在商量啊,原本是想在田地周围搭个棚子的,问了官府,人家不让,二来也太冷了,晚上受不了。”他看着越绣宁:“你又想到了什么?”   越绣宁笑着道:“这个铺子肯定是和东暨县的那个一样,摆几个柜台就行了,所以晚上搭铺子是可以住人的。正好雇了人也要看着点,咱们的人每天过来的时候,将账目检查一下,起码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这边离地里近,每天回来这里总可以。”   越尚耕想了想,道:“行是行……”当然吃饭什么的就不方便了。不过,田地买在了城外,收成的时候肯定就不会和在乡下那么方便了,中午有人去送饭,晚上按时回家吃饭。就算不住在长安城,也不可能每天回家,那样花在路上的时间也有半天了。   他想了半天道:“可以,不过雇人的话,哪儿能有那么方便的,马上就雇到了人?”   越绣宁道:“问问刚刚的那个人,看看有没有,实在没有的话,就看看梁娟能不能过来……再看看,家里头那么多的丫鬟。”   越尚耕惊讶的道:“你还是要让女的看店?”   越绣宁点头:“对呀,最好找女的看铺子,卖的就是小孩儿和女子的东西,当然女的最好了,不过,实在没办法的话,只能雇小子了。”   倒不是一定要女的看店,越尚耕点了点头。   就这样商量着,又去周围转了转,看了看地势,没什么大问题。那个人找来了中人和东家,商量了一下,东家是急于赁出去的,因此中人的中人费他出。   这挺不错的,越尚耕也让越绣宁说动了,于是没在啰嗦,就将这个铺子赁了下来。   因为叔侄女两个人过来没带太多钱,因此先交了二两银子的定金,余下的明天越尚耕过来交了,明天再去办手续。   生意就是凑时候,既然铺子已经租了就完全没必要浪费时间,越尚耕跟越绣宁说,明天过来了将租赁的手续办妥了之后,便马上找人收拾一下店铺,主要就是打扫一下,将墙刷一刷,再叫人做两个大柜子。   越绣宁便告诉他,柜子就做东暨县那种,大小也那么大,柜子上面摆东西,底下当货仓。因为药膏蔷薇硝这种货物都很小,柜子就能放下,不占什么地方。   然后越绣宁询问中人和隔壁的那个人,能不能找到一个看店的,两个人都答应给找找。   于是坐车回东暨县。   越绣宁回到了家之后,先找梁娟将情况说了,问她愿意不愿意去长安城。   “如果去长安城那边的话,自然是薪俸要高一点,每个月一吊钱。不过你家在这边,你一个女子出去那么远也不是很方便,你回去商量一下看看。”   梁娟一听,每个月一吊钱,还是挺心动的,不过要去长安城那么远,到底不太方便,想了想觉着不太行,便笑着道:“太远了,估计是不行。我相公虽然好些了,不过婆婆还要照顾孩子,到底有点忙……我回去商量商量,不过九成可能不行的,东家你别指望我,还是找找别人吧。”   越绣宁点头:“行,没关系,你回去商量吧。”   这边她就回家了,走到了王家门口拍门,叫林炤出来,将自己在长安城赁了铺子的事情说了,问道:“你愿意和我们一块儿做这个生意吗?”   越绣宁有多少家底,林炤也是知道的,知道她开的起这个铺子,不至于银钱紧张。林炤原本对做生意不是很感兴趣,一开始跟着她忙活自然全都是为了她,这一次就算了。   因此便笑着道:“这一次我就不搀和了,你自己能开就自己开去好了,今天是你三叔陪着你去的吗?以后你三叔要是没空,一定叫上我。”   越绣宁点头:“知道了,放心,我自己一个人出门也担心,所以没人陪的话一定会叫上你的。”   林炤放心了,笑着点点头又问道:“对了,怎么张罗的,需要人吗?我这边人很多。”   越绣宁道:“不需要,我三叔这几天过去简单收拾一下,做两个柜子就可以了。人手方面,我想让梁娟过去,不过她要回去商量商量。”   林炤一听就点头道:“她原本就是铺子里的,相当于伙计了,虽然是外婆找的但是跟我们家里不牵扯,你叫她走没问题,那这边的铺子呢?”   越绣宁说了怎么打算的,以后卖些药材,就不需要一定是女子看店了,男的也可以,本地雇一个就行了。   林炤点头:“行,你安排好了。”顿了顿道:“如果梁娟不愿意过去,我叫我这边一个人过去吧,正好我需要有个人在长安城呆着,注意一些事情。”   这也是实情,他确实需要在长安城安一个合适的眼线,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下。    第243章 香粉和胭脂      越绣宁一听疑惑的道:“是真需要啊,还是你又想帮忙?”   林炤笑着道:“真的需要。长安城来来往往的京官多,陆光涛已经过去几趟了,这样天天跑也不是办法,我正想着用什么遮掩一下,派个人就住在那边好了,也免得跑来跑去的。”   越绣宁惊讶的道:“还这么巧?”   “这不是巧,是正好。”   “那不就是巧吗?”越绣宁拖长了音仰脸看着他。   林炤笑了,低着头也专注的看着她:“你说巧就巧吧……不过真的不是为了特意的帮你才这样说的,确实是需要的。”看着她光滑洁净的脸蛋很想摸一下。   越绣宁也笑了。   不管他是不想让自己总觉着欠他的情,还是如何,横竖她也不打算跟他算的那么清楚了,点头答应:“那行啊,如果梁娟不去,就叫你的人去好了。”   这样还更好,比雇个人放心一些。   林炤笑着答应了。   越绣宁又有了事情做,匆匆忙忙的回家了,马上安顿人手,转天就开始做药膏。大约用了四五天,做出来了一百盒左右,连同东暨县这个铺子里所有的货,一起拉到了长安城的铺子,开张了。   将东暨县这边,林炤之前画的那几幅画拿去贴上了。东暨县这边的铺子,暂时关门了几天,等再开门,里面已经变样了,不再售卖药膏,而是卖一些药材,决明子、干菊花什么的。   药材并不固定,有什么就写了告示贴出去,济仁堂那边想针对,估计也没办法这样快速的转变货源,希望他们能就此算了。   虽然越绣宁一直想找白展堂谈谈,不过一忙起来,这件事就先放下了。   梁娟果然是放不下家里,一个小妇人也不敢去那么远,于是就让林炤派了个人去看店。   长安城的铺子,越绣宁就很下了一番功夫,一开始打出来买一送一的活动,买一盒送一盒,结果很意外的,居然还很成功,大约三四天左右,就已经卖出去了三十来盒,加上送出去的,六七十盒就没有了。   这一下真的将越绣宁自己都惊到了。这样送下去不行,主要是不挣钱,而且出货量太大了,手工做的东西,肯定跟不上。   于是进行了一次大的调整。   买一送一的活动自然是停止了,不过又开始了新的活动,买药膏送手编的璎珞,彩带等等的。   产品方面,越绣宁好好的琢磨了琢磨。如果生意就这样好的话,还真的不能治这两样,必须多一些。而要多做东西,首先人手方面就要准备充足,只凭自己和家里丫鬟的帮忙,实在不行。   何况,量大了之后,也不好让丫鬟整天整天的跟着自己做这些事情,不单独给月薪似乎说不过去。   又看了几天情况。   买一送一的活动截止了之后,销售量便跟着下来了,但依然很不错,每天都能卖出去两三盒左右。   越绣宁这几天也考虑清楚了。药膏是需要专门的聘人来做了,而且形成一种生产线,铺子里的货物也需要丰富起来。   正好东暨县的小铺子因为卖的是药材,已经不需要非得是女子看店了,来买药材的什么人都有,有些没皮没脸的讲价,梁娟也有些应对不了,于是从铺子撤回来,和张翠仙、张翠玉姐妹俩开始跟着越绣宁做妆面的产品。   铺子那边,越绣宁本想雇人的,而且完全雇得起人,东暨县他们已经熟悉了,要雇人也不难。   不过林炤一听越绣宁要让梁娟去帮她,就忙说铺子看店的人她不用管了,还是他找人,他那边人多,需要有人在外面观察着。   越绣宁一听,也就没管。   人手够了,地方只能在家里,这也没办法,其他没什么合适的地方。因着之前才买了两个下人,现在又开始做这些东西,家里头就显得挤了,将倒座间一排两间腾出来,里面烧水的,放的杂物,还有处理的药材只能去放在了越绣宁对面的厢房中。   产品要丰富起来,除了祛风湿的药膏,祛斑美白的蔷薇硝之外,还有粉、桂花油、胭脂和口脂。   将摘下来的桂花捡出来干净的花朵儿,稍微的阴干一下,然后将桂花放入瓮或者瓷瓶里面,放一多半上面留些空间,加入一些植物油,密封了之后晾至三五天,油脂即成。如果是夏天就可以放在外面晒,如果进入了秋天便可以放在阴凉的地方,隔年使用。   这就是桂花油了。   现在是桂花快要开败的时节,因此做了大约十瓶左右,就存起来了,今年是没有办法售卖了。   然后是香粉。   香粉分成了高档的和中档的两种   中档的做法简单,将新米泡水里,大约七八天,等酸味弥漫的时候捞出来,然后用推磨磨成很细的粉末浆,放在盆中晾,等清水和粉浆分开,将清水沥倒掉,粉浆里面的水份蒸发掉之后,小心的刮去表面粗糙的粉末,底下的就是细腻的粉了。将茉莉花摘下来晒干,研细之后和进去,就是茉莉花香味的香粉了。   高档一些的,将紫茉莉花种、白芷、珍珠、麝香、轻粉、银箔、朱砂、片脑研磨为粉末。将粉末倒入玉簪花花苞中,放在火上蒸,蒸到玉簪花瓣转成青黑色,将粉末倒出来,然后将碎珍珠、银箔、麝香、龙脑香等多种原料研成细末,与紫茉莉花粉和在玉簪花里蒸过的粉兑掺到一起即成。   这种高档的香粉使用的盒子也比较的精致,越绣宁去卖瓷器的街道看了看,买的是白瓷的小粉盒,粉盒中有隔间,旁边十根梅花棒,往脸上擦拭的。装进去看着都比较的高档吸引人。   又做了口脂和胭脂,全都是用花瓣花粉做的。   这两种基本上会用大量的玫瑰花瓣,一开始越绣宁还让三叔他们采药的人去采摘,后来发现根本不够,也来不及,于是就只能去买了。   不但是要买花瓣,还有十几种的香料,丁香、甘松香、艾纳香、苜蓿香、茅香、藿香、上色沉香、苏合香等等的。    第244章 西夏的财宝      口脂和胭脂做法比较复杂,需要一定的时间,因此先做出来的并很多,大约只有十来盒而已,不过这些价格高一点,也可以看看售卖的情况,然后制定下一步的计划。   这几种的成本也比较高,只那些香料每样不过几两甚至几钱而已,就已经花去了近二十两银子。   之前祛斑的药膏,换一些材料,加些美白效果显著的材料,就可以是美白嫩肤膏   做出来忙碌了半个月,将陆陆续续做出来的东西送了过去,这一次也给长安城的铺子定位好了,就是卖化妆品的。   越绣宁给铺子起了个好听的名字,青屏妆。   鉴于看铺子的是个男子,所以越绣宁将所有的产品都贴上了标记,上面有青屏妆的商标,还写着产品的名称,香粉、润脸膏、口脂等等的。   梁娟她们本身就会做香皂什么的,也就是香胰子,因为平常用的,因此越绣宁叫她们做了一些,也送去。   价格高低都有,最贵的紫茉莉香粉三两银子一盒。   忙碌的做这些东西,又还要忙着处理药材,好几天越绣宁都没有出门。   越绣宁忙得不可开交的,林炤这段时间其实也非常的忙。   东暨县的东边,属于秦岭山脉系的东城山上,出现了一伙土匪。这伙土匪出现的比较突兀,本地官衙根本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去占山为王的,因为这些人不抢百姓。   只动过一次手,抢的居然是朝廷的东西。   这事还得从头说,皇帝今年六十岁整,十二月的生辰。既然是六十大寿,还是当今的皇帝,朝廷京城如何奢华的大办特办,这就不用说了。   长安城离得这么远,照理也没什么能牵扯上的。不过,因为各地官员要贺寿,因此从八九月开始,就不断的有一些贺寿的东西云往京城。   有些是小东西,有些却是奇大无比的,但全都是非常值钱有些还是价值连城的,为了能入皇帝的法眼,官员们当然是竭尽全力穷尽一切办法的给找自认为最合适,能讨皇上欢心的东西。   比如说什么预示祥瑞的东西啊,或者预示长寿的东西啊,甚至有些人想把黄山上的不老松给移植到京城去。   皇上年纪大了,穷奢极欲的心也比较盛,贪图享受奢华富贵,对于朝廷官员们这种过度的讨好,他不但没有制止,甚至还比较享受。   东城山上的土匪做了一票生意,就是劫了西夏总督廖大人送进京城的寿礼。   东城山直属东暨县辖下,东暨县的王县令顿时焦头烂额,西夏总督虽然管不到东暨县,但人家也是一品的封疆大吏,东暨县令一个小小的七品官员,怎么敢怠慢?   不过这也是东暨县令的事情,照理林炤是不应该过问的,他的身份,当然是越低调越好。   这件事惊动了林炤,倒是因为京城来的一个人。   一个钦差大臣,明面上说的是,查廖大人送往京城的寿礼被劫的案件。   但跟着这个钦差大臣后脚来的一个高北辰的探子,过来跟林炤禀报,说京城的邓大人,高大人等人怀疑这个钦差大臣并不是真的来查寿礼被劫的事情,只是用这件事做借口,实际查的有可能是皇长孙的下落。   林炤听了之后琢磨了良久。   如果邓大人等人怀疑了,那么必然是皇帝做出了一些令他们怀疑的举动,皇帝什么时候疑心自己尚活在人世的?还是在长安城附近的?   想要判断自己怀疑的是不是真的,皇帝是不是察觉了自己的行踪,只有一种办法。   那就是,尽快解决了土匪的事情。   既然钦差大臣用的是查寿礼被劫案子的,那么只要案子破了,他必然是尽快的回京城去交差。   解决土匪,林炤可以想办法。   这样做还有其他的好处,第一,帮着王县令解决大问题,王县令虽然聪明,也有头脑,但到底只是一个县令,能动用的就是县衙的一些衙差和捕快而已,人数太少了,且都不是经过训练的。而林炤这边有人,虽然人数不多,但要说一个侍卫顶两个衙差,倒真算谦虚了。   第二,林炤可以用这件事来侧面了解一下皇帝知道了多少。   如果土匪的事情很快解决,钦差马上就回去了,那他就只是专门办这件案子的,毋庸置疑。但如果解决了却还留在本地,那只能说明,他另有目的。   促使林炤插手这件事的,最主要还是第二条好处。   毕竟离开京城太久了,林炤需要掌握的东西很多,如果他想要在今后的争斗盘算中掌握主动,就必须知道更多的事情,多了解皇帝的想法。   了解了皇帝的想法,林炤才能早做准备,提前防范。   因此,林炤派了一个人去长安城那边,主要盯着那位钦差大臣,看他除了查寿礼被劫的案子之外,还查什么东西。   然后派了陆光涛带着几个人去查探土匪的事情。   陆光涛去过两次,已经查出来了一些眉目。这些土匪中,只有一个是本地人,其他的都是西夏过来的,也就是说,这些人其实在西夏的时候就已经盯住了总督大人给皇帝送的寿礼。   西北一路崇山峻岭,高山险峻,能动手的地方很多,而秦岭山应该是最后一道险峻的地势了,出了长安城,一路就是平原了,往南直入中原,往北直奔京城了。   所以,秦岭是他们动手的最后一处险要关口。   这些人为什么放着一路险峻的地势,却一直到了最后一道关口才动手?   陆光涛也查明了:“总督大人给皇上送的是一百年前西夏王朝的财宝,具体是什么,神神秘秘的没人知道,便是押运的人中也是一个都不知道。从西夏跟着来的这帮人也很慎重,一路上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动手,他们需要的就是一个当地的,熟悉环境的人,但是甘肃界内并没有,只在这边有一个人,因此最后选择了东城山动手。”   林炤听了道:“西夏过来的是多少人?本地这个人又是什么身份?”    第245章 高价麦冬      陆光涛道:“正要启禀殿下。如果要查清楚这些,只能打入这帮人的内部,不过他们全都是西夏过来的,本地只有那一个人,所以能看得出来这些人非常谨慎。臣想的是,可以装成是附近打猎的人,正好杏花村有空屋子,让王爷爷带着我回去一样,只说是附近住的亲戚,秋收之后没事干,进山打猎……就完全能让村里人认识我,我进山打猎,想办法靠近这些人。”   林炤蹙眉沉吟。   穆寒在旁边道:“还是我去比较合适。陆哥是我们的领队,真的要和这帮人正面干的时候,需要他指挥。”   保护殿下的只有二十个人,也没有规制,大家就把陆光涛当成领头的。   陆光涛就看着他道:“即便是正面强攻的时候,殿下这边也需要人保护,你就是其中一个,万万不能离开。”   林炤想了想道:“能够避免正面强攻,自然是避免比较好。即便不能打入,但是能在周围查探一下也是好的。这个办法可以,”说着林炤看向了陆光涛:“光涛,让穆寒去吧,他说的有道理,不管会不会正面冲突,这边的所有人需要你的调度,你不能离开。”   陆光涛只好道:“是。”   林炤就将王爷爷找来,道:“明天你就领着穆寒回村,就说他是亲戚,住在东暨县的,最近没事了想打些猎物,为了方便让他住在家里。你这段时间就住村里,穆寒要是需要什么,你从旁协助,如果有什么危险,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情,马上禀报,我会派个人每天跟着越家三叔去采药,你就报给他就行了。”   王爷爷答应了,不敢怠慢的马上下去准备。   林炤换来了另一个侍卫叫谢忱的,道:“从明天开始,你每天跟着越家三叔去采药,不管是王爷爷发现的,还是你自己察觉的,只要有什么异常马上禀报。跟越家三叔只说是我叫你去的,你是表兄的小厮,跟着去帮忙,他就不会怀疑。”   林炤有多想在越家人面前好好表现,越尚耕心里最清楚,加上性子直,所以他反倒不会多怀疑什么。   谢忱点头答应了,也去准备。   林炤又嘱咐了穆寒几句:“谨慎行事,发现他们怀疑了,立刻撤退不要迟疑,此事并不是只有一个办法,也并不是一定要参与此事,所以完全不值得拿命去拼,懂吗?”   穆寒听懂了,点头:“知道了,殿下放心。”   这件事就安排妥当了。   第二天,王爷爷带着穆寒去了村里,暂时的住下了。   越绣宁这边。   生意上的事情很忙,而且是越忙越来事。这天她正在家里头忙着,听见外面有人敲门,一会儿王奶奶进来了。   “王奶奶来啦,是找我姥姥吗?”   越绣宁笑着打招呼。   王奶奶忙笑着道:“我是来找姑娘的。”说着过来,身子微微的前躬着,道:“铺子那边来了个几个看着是大户人家下人的来找您,看铺子的说您不在,她们就不走了,说有急病人等着您去治疗,在那边搅缠了半天了。”   “看铺子的不想让她们知道咱们的住处,就找我说了一下,让我过来给姑娘带个话,看您要不要见。”   越绣宁惊讶的道:“大户人家……”心里想,总不会是施家?除了施家还有什么大户人家知道自己?不过从施家出来的时候可是打着出来的,施家怎么可能还找自己?   不过既然是找自己看病的,越绣宁也就点头起身去洗手:“我去看看。”   洗手之后跟家里人说了一声去铺子,就和王奶奶出来了。   铺子不远,家里谁也没当回事。   出来了之后,王奶奶这才跟在旁边小声的道:“说是从长安城来的,我去看过了,问她们是不是施家的人,她们却又不承认。不过奴婢猜着该是施家的,姑娘,您也是不想去见,奴婢就去将她们赶走就是了。”   越绣宁惊讶的赶紧道:“王奶奶,您可千万别这样称呼我,这可太……太折煞我了,您都这么大岁数了……”   王奶奶顿了顿才反应过来,忙道:“姑娘在您面前我就是奴婢下人,只是您府上老太太和太太不知道,当着她们的面,奴婢就不恭了。奴婢还有件事,不知道该怎么跟您说。”   看样子她是完全没有改变称呼的想法,而且说得特别的顺,张口就如此的自称。   越绣宁只好先问:“什么事啊?”   王奶奶脸就涨红了,嗫嚅了一下,道:“奴婢教的不好,笑云那个死丫头实在是太嚣张太胆大了!奴婢该叫她来给姑娘磕头认错的……”   越绣宁听她说的如此的严重,不知道多大的事,倒有些紧张起来了:“什么事啊?”不会是林炤怎么样了吧?   王奶奶涨红了脸,低声道:“那个丫头……梁娟去铺子之前,她不是帮着看了几天的铺子吗,就是铺子里进了麦冬的时候……”   越绣宁点头:“是啊,怎么了?”   “有天济仁堂的两个人来买麦冬,那丫头……心情不好,加上跟那两个人吵了几句嘴,人家问多少钱一斤,她就负气说三两银子……然后,人家还是买了十斤。”   王奶奶说着抬眼看越绣宁:“那丫头做了这件事之后又吓得不行,到底不敢隐瞒的跟我说了,我原本想着跟主子爷说的,可主子爷最近忙大事,奴婢也没找到机会和主子爷禀报……”   到底是没机会,还是不忍心自己的孙女被惩罚,这就不知道了。   越绣宁听了倒没生气,只是有些惊讶的道:“三两一斤都有人要?是谁家啊?”   “是……是济仁堂。”王奶奶有些结结巴巴的说道。   越绣宁一下子就恍然明白了。   王奶奶和王笑云很明显的知道了后来济仁堂针对自己小铺子的情况,她们估计就是那一次买药结下来的仇,因此很担心,不敢跟林炤说,但是又不敢蓄意的隐瞒下去,因此王奶奶选择了跟自己说,意思是希望自己觉着这件事不大,不要告诉林炤了。    第246章 伪造账目      施家的生意被抢走是两个月之前,自己一直挺纳闷的,济仁堂当时没有发难,却在两个月之后突然的发难,将自己小铺子的生意挤兑的做不下去了,是为什么?要说等时机,还真不用什么时机。   现在终于知道了,王笑云把麦冬吆喝到了三两银子一斤,济仁堂依然是决定买十斤,可见当时是非常非常的缺货,而白展堂明显当成了自己对他的一次落井下石,所以才会挤兑自己的生意。   “第二天是我领着梁娟去看铺子的,济仁堂又来了两个人,还是要买麦冬,当时我也不知道,就按照姑娘的吩咐,三百文一斤卖给他们的……估计就是这样,他们才知道了之前卖的……贵了。”王奶奶有些嗫嚅着道。   这么说分明是替王笑云分担一些错处,越绣宁心里摇头。   不过嘴上没说什么,到底是已经过去了的事情,且生意已经挤兑的做不下去了,挪到了长安城,无心插柳柳成荫了,去长安后现在的生意还挺好,越绣宁也不可能去埋怨王奶奶。   因此笑着道:“原来是这样。已经过去了就算了,也没什么……济仁堂那边我找时间去给人家说一声,将多要的二十多两银子还给他们好了。”说到这里疑惑起来:“咦,我看过账目,麦冬卖完了之后,还有清理铺子的时候全都查看过账目的,账目倒是没有看出来。”   账目上可没看到十斤麦冬就进项三十两的。   王奶奶忙忙的道:“笑云……不,是奴婢,笑云第二天听说济仁堂又来买麦冬了,我们还是三百文一斤卖掉了,当时就慌了,赶紧的承认了。是奴婢将多出来的银子拿出来了,当时……是想蒙混过去的……”   越绣宁听她说的语调,就猜着其实应该是王笑云拿走了多余的银子,当然她不是缺钱,不是为了要这些银子,而是为了隐瞒。但第二天王奶奶和梁娟按照三百文卖的,她担心自己或者林炤早晚知道,所以赶紧的跟她奶奶说了。   王奶奶是为了减轻她的错误,所以说是她自己的注意。   也就是说,王笑云不但是胡乱的说价格,还伪造了账目。要是换成其他的店铺,伪造账目都够送官查办了。越绣宁心里当然很不高兴,王笑云完全没把生意放在眼里,完全就在胡搞。   要不是看在林炤和王奶奶的面子上……她摇头道:“算了,什么时候把钱还给济仁堂,道个歉就是了。”   王奶奶一听,低着头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心里就琢磨定了。   越绣宁哪里知道她又定了什么,只是想,估计这些事情凑到了一起,才让白展堂恼怒至极的,看样子是真的要去好好的解释一些,消除误会。今后即便不做生意,起码不要成仇人的好。   自己没有做过落井下石的事情,也完全不想莫名其妙的多一个仇人,成天的挤兑自己的生意。   因为说着这件事,等话说完已经走到了铺子跟前,看见铺子前停着一辆马车,两个穿着缎子对襟大褂的妇人站在车旁边。   看见越绣宁过来,一个妇人过来了,笑着道:“这位应该就是越大夫吧?我们是长安城董家的,我们家大太太身体不适,请您过去看一看。”   越绣宁一听不是施家的人,心中微微疑惑,道:“董家?哪个董家,和施家认识吗?”   很显然,自己会看病还不至于人尽皆知,董家知道必然是通过施家。   那婆子听她一句话就直接问施家了,微微顿了顿才笑着道:“我们大太太是施家的姑奶奶。”   越绣宁恍然了,摇头:“不去。”   说着转身要走。   那两个婆子几乎同时叫了起来:“哎哎哎!”刚刚说话的婆子甚至下意识的伸手就想抓住越绣宁。   王奶奶大叫:“你干什么?!”就上来想挡住。   不过更快的,一支抬药材的扁担从旁边伸了过来,一下子就将那个婆子的手给打落了。   是铺子里的伙计。当然,越绣宁知道其实是林炤的侍卫。   那婆子被打的叫了一声,侍卫这才迈步出来沉着脸道:“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的可不行,对我们东家尊重点。”   那两个婆子确实是因为看出来越绣宁出身平民,穿的也不是很突出的,当然了,如果出身富贵,也不可能抛头露面的去给人看病,所以下意识的对她确实不是很尊重,伸手就想抓的。   大概在董府也是得脸的婆子吧。   婆子叫着道:“越大夫!你既然是大夫,就该有治病救人的心,怎么病人来请你还如此的不客气?”   越绣宁转头道:“想看病可以,来这里看,根据病情收去诊费,确认病情十两银子,诊治的话,二十两银子,如果需要动手术……就是动刀子,需要五十两银子,回去准备银子,叫病人过来吧。”   那两个婆子真的是惊得目瞪口呆的,提声叫道:“这可真的是出了奇闻了!你怎么敢这样狮子大开口……”   另一个没喊的婆子马上的扯了一下这个失控的婆子,很小声的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这个婆子顿时就哦哦哦的,赶紧的收声。   其实越绣宁早想到了。   长安城的好大夫不是一个两个的,离得这么远,大户人家的专门找到自己,那么得的病症必然是妇科病,就是男大夫不能看的病,或者如之前施家四姑娘那种,说不出口不想让人知道的病症。   所以这两个婆子即便是被自己的狮子大开口惊得一副汗毛倒立的样子,也要控制着情绪。   越绣宁其实是想用狮子大开口吓退她们。   在施家吃了一次亏难道还不够她教训的?别说三十两,现在就算是给她三百两,三千两,她也绝对不会再去什么大户人家看病了。不但是大户人家,就算是普通人家,她也不会去,以后给人看病,一律送到自己这边的才看,不送过来的,就免谈!   不在跟着两个婆子多废话,越绣宁转身走了。    第247章 病患      那两个婆子面面相觑了一下,赶紧的追上来。而铺子的侍卫让王奶奶看着铺子,他也跟着追了上来,倒是没多说什么,只走在越绣宁靠后点的位置。   “越大夫,越姑娘!等等,您等一下……”这一下婆子说话也客气了些,追上来道:“钱不是问题,不过看病的话,还是请您去一趟府里,出诊费我们会……”   “别说了。”越绣宁站住了转身看着她们:“没有商量的余地,想看病就来这边,在铺子这里等着,会有人去叫我,如果不想过来,就别找我。”   说着对那个侍卫道:“谢大哥,挡着她们。”别让她们追着自己一路跟到了家,然后知道自己家住在哪里了。   谢侍卫点头:“是。”   他往路中间一站,手里还拿着扁担,看起来似乎也不用动手,只用扁担就能将这两个婆子挡住了。   那两个婆子当然不敢跟这个男的推搡动手,一看那架势就不是个好惹的,两个人看着越大夫走远了,然后拐弯不见了。   两人面面相觑,只能转身回来,没办法,上车商量了一会儿,马车就掉头走了。   这边谢侍卫和王奶奶盯着她们走了,王奶奶对谢侍卫道:“这件事暂时不用禀报主子了,小主子这些日子忙得很。”   谢侍卫想了想道:“殿下说过,铺子这边有什么事情关系越姑娘的,都要禀报。”   王奶奶张了张嘴想反对,但是估计侍卫是不会听她的,侍卫是属臣,自己虽然是在小主子身边常年服侍的人,可到底只是个下人,这些事情臣子怎么会听自己的?   她只好转身往回走,心里琢磨着。   谢侍卫并不以为意,依然是进铺子,等晚上关了铺子回去禀报殿下。   越绣宁因为太忙了,所以很快就将这件事丢在了脑后。   过了几天,正在家里头忙碌着,听见外面有人说话,过了一会儿,林炤居然笑着从外面进来了。   越绣宁又惊又喜的道:“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林炤笑着道:“最近你忙得很啊,我也好长时间没来你家了,就过来坐坐。”说着看了看她拼了几张桌子,桌子上面摆的瓶瓶罐罐的,几乎全都是殷红色,就道:“这些就是胭脂什么的?你的药材处理的如何了?”   一说到这个越绣宁就诉苦道:“只忙这件事了,药材堆了快半屋子了都没时间处理。”说着又挑眉看着他笑:“林炤,长安城的铺子你没有入股,可是吃了大亏的你可知道,生意好得很呢。你现在有没有改变主意?如果改变主意了,我可以让你现在入股。”   林炤好笑,摇头道:“不入股,你好好的挣钱吧。我知道生意很好,等过段时间,如果那边一个人忙不过来,就再派过去一个。”   希望那时候东城山的土匪已经收拾了。   越绣宁一听忙道:“对了,”她声音小了点:“你的侍卫成天帮忙开铺子卖货的,是不是大材小用了?如果不行了的话,你说一声好了,我在雇其他的人,不要紧的,做生意怎么可能不雇人。”   林炤笑着道:“没关系的,我是真的在长安城需要个落脚点,真的需要他们过去,有个事情做掩护是很好的,非常合适。”   越绣宁听他一定这样说,也就点头:“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林炤好笑:“你跟我客气什么呀,”顿了顿问道:“对了,我听谢俊说,施家的人找你看病?”   越绣宁点头:“我怎么可能去,虽然不是施家了,是施家大姑娘的婆家,姓董,不过以后这种情况我不会去上门看诊了,不管是不是大户人家。之前确实是没有防备的心思,完全没想到,既然已经有教训了,就绝对不会再犯第二次这种错误。”   林炤道:“不去就别去了,不过你也别总想了,忘掉那件事吧。”   越绣宁点点头。   林炤看了看桌上的一大堆东西,在抬头看对面,能看见开着门的屋里确实堆了一大堆的药材,就道:“你忙不过来我叫外婆和笑云过来帮你好不好?府里也有三四个丫鬟婆子的……”   “不不不,不用了。”越绣宁一听王笑云的名字,就赶紧的摇头:“不用,我能忙的过来,梁娟和张翠仙姐妹俩,加上我四个人呢,能忙过来。何况就这么大点的宅子,就算是人多又有什么用,全都进来连转身的地方都没有了。”   林炤就道:“要不找其他的地方,租个大房子什么的,在别处去做吧,然后多雇几个人,你成天这样忙也不是办法。”   越绣宁点点头:“是啊,我有空了真的想想怎么找个大点的地方,我小姑现在过来我都没时间去聊天了,娘和姥姥成天的也跟着忙活。”   他们俩正闲聊着,就听见外面有人跑着过来的声音,然后‘砰砰’的拍门声。   “来了来了,谁呀。”小香去看门,一边问着。   一会儿小香和王奶奶进来了,王奶奶躬身道:“村里来了人,是背上受伤了,好大的一条血口子,不知道家在哪里找到了铺子,谢俊来禀报,问怎么办。”   越绣宁一听忙起身道:“村里谁呀。”赶紧的就去洗手提药箱子:“等一会儿,马上过去!”   因为声音比较大,吴玉在屋里听见了,出来问道:“怎么了?”   “好像是村里谁受伤了,不知道家在哪里就给抬到铺子了。”越绣宁说着已经洗了手,就往外走。   林炤已经帮她提了药箱子去到了门口等着她,让王奶奶先去准备一下。   两个人急急忙忙的来到了铺子,老远就看见一个妇人在门口转着圈,叫着:“绣宁是不是住这里啊!”   越绣宁一听道:“听着像是……”   “张婶子,你姥姥家隔壁。”林炤说着走了过去,果然看见张婶子迎了过来,当然迎的不是他,而是他后面的越绣宁。   “绣宁!你快来看看吧,你大叔从山上失足摔下来,把后背摔得血呼啦的……”张婶子声音中带着焦急和哭腔。    第248章 严重的外伤      越绣宁忙道:“别急,张婶子别急。”说着已经进了铺子,发现王奶奶已经将柜台收拾了,人就趴在柜台上。   “不行就抬回去,你家太挤了,抬我家去好了。”林炤将药箱子放在柜台上,对她道。   柜台有点高,越绣宁治疗起来当然不是很方便,她点点头:“我先检查一下看看能不能动。”   抬着张大叔来的就是村里的人,这会儿都没时间打招呼,越绣宁带了手套和蒙脸巾,上前去看了看。   这一看心都一沉!   伤的挺严重的,背上擦伤痕迹明显,血肉模糊的,腿看起来不是很直,似乎也有些问题。   她伸手轻轻的碰了碰右腿,张大叔顿时发出一声惨叫。   越绣宁忙将药箱子里的针线、刀具、消毒水和消炎药水拿出来:“不行,看样子有内伤,不能在移动了。王奶奶,您回去一趟叫我娘将我的另一个药箱子拿过来,那里头全都是要用的。”   王奶奶忙答应着,赶紧的去了。   另一个药箱子全都是消炎的,消毒的,有药水药膏,还有棉花球,主要是为动手术备用的。   越绣宁叫无关的人就去站在铺子外面,她这才小心的用剪刀将后背的衣服全都剪开了。   “萍丽,你过来将这里的衣裳全都剪开,然后用这块布,将其余的地方遮挡住,只露出来受伤的地方。”越绣宁说着,萍丽是张婶子的大女儿,已经出嫁了,可能是知道她父亲出事的消息跟着来的。   “小讯,你走开好了。”越绣宁又吩咐张婶子和张大叔的小儿子。   张讯才十二三岁,虽然很想帮忙,但到底帮不上。   张讯只要出去了,那边张婶子只哭的眼泪汪汪的,村里一起来的人忙劝着她,过了一会儿,吴玉和吴邓氏都来了,两个人又惊又吓的,将药箱子递进去了之后,就在外面跟村里人说着话,问着情况,安抚着张婶子。   林炤站在旁边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地方。谢俊也站在靠里面的位置。   背上的伤全都露出来了,鲜血淋漓的,很多地方擦得已经血肉模糊了,针麻是不可能了,越绣宁写了个药品的名字转身找人,林炤就忙道:“给谢俊。”   谢俊过来接了。   “赶紧去买,需要马上用的。”越绣宁道。   谢俊答应着,赶紧的出去了,一出来看见陆光涛从家里那边赶过来了,他松了口气迎上去:“陆哥,突然来了受伤的人,里里外外人很多,我要去买药,你去看着点吧。”   陆光涛点头,进了铺子。   柜台太高了,越绣宁确实很不得劲,但也只能这样凑合着,腿看起来是骨折了,骨科她不算是很拿手,不行还得找骨科大夫。   城里比较好的骨科大夫,就是济仁堂的崔大夫了。崔大夫是济仁堂的老大夫了,根据诊堂的安排有时候在县城坐堂,有时候去长安城坐堂。   越绣宁心里考虑着,对林炤道:“还得去请济仁堂的崔大夫,让王奶奶和我姥姥去吧,老太太们面善。”顿了顿道:“就说是我们这边请大夫。”   林炤倒不是很清楚济仁堂挤兑生意的事情,便点头答应,出去传话。   越绣宁先用棉花沾着消毒的药水,将擦伤的地方全都擦拭了一遍,张大叔疼的已经有些晕厥,这种擦拭的疼痛反倒感觉不到。   等擦拭了伤口,谢俊已经买来了麻醉酒。这种麻醉酒一大盒里装了四小瓶,谢俊应该是不知道能够一瓶一瓶的买,因此一次就买了一大盒。   麻醉酒里面含有乌头碱、狗核桃等等药物,有麻醉的作用,不过呢,因为乌头碱的毒性比较大,因此也带有毒性,一般情况下,越绣宁是不用的。   狗核桃是乡下人的称呼,它还有个更好听的名字,叫曼陀罗。   这麻醉酒是本草中记载的麻醉药,有些人不懂得,还以为就是一种烈酒,喝了之后叫病人醉倒,然后趁着醉倒了动刀子剥心挖肝的。   这种人就是完全不懂的人,自以为是编排了一些吓人的东西,然后口口相传多少年下来,依然还是不懂。   将麻醉酒给张大叔喝了下去,略微等了等,便开始处理背上的伤。背上很多碎肉,用剪刀全都剪下来,然后擦拭,用消炎药水清洗,伤口大的地方就只能缝合了。   一共是五处需要缝合的地方,确实是比较严重的。   越绣宁忙着处理伤口,根本没时间抬头,而林炤、陆光涛等人在旁边照看,陆光涛还是头一次看见人处理这样的伤口,也看呆了。   谢俊依然是站在靠里一点的位置,不但是关注处理伤口,更加关注进进出出的人。   来的村里人很多,有些关心的就要进来看一下,等的不耐烦的也进来看看,张婶子哭着询问越绣宁,到底能不能治好,不会治不好了吧,几个妇人又进来劝着出去,在外面安抚着。   这时候进来了两个妇人,看穿着倒是挺好的,不过谢俊并没有特别的注意,只盯了一会儿,见她们两个没什么,只关心的看着处理伤口的情况,他也没管。   外面吴玉倒是看见了,来了一辆马车,马车停下下来了两个妇人,两人往这边看了一会儿,就说话去了,吴玉也就没在关注。   她在劝张大姐带着儿子去家里坐会儿,但是张大姐哪里肯走开。   吴玉一眨眼没注意,那两个妇人已经进了铺子,站在旁边关心的看着治疗病人的情况,倒是也不说话,还侧着身子,似乎怕打搅了谁,这会儿都忙得很,便是看见她们了,也没想到不是村里的人,没人询问。   越绣宁正在缝合伤口,就听见外面传来了姥姥的声音:“绣宁,崔大夫来了。”   越绣宁忙将手里的事情先放下,转身出去迎:“崔大夫……”一看到崔大夫,就想起长安城施家原本是崔大夫的病人,结果也是因为自己才失去了,越绣宁就很愧疚:“我……”   崔大夫倒是很和气,点着头道:“快,继续,手别停下来,没事的,我在旁边等着。”   越绣宁感激的点头,然后继续去缝合。   崔大夫倒站在一边儿看着她如何的治疗,过了一会儿脸上些微的露出惊讶。    第249章 给崔大夫道歉      缝合好了伤口,麻醉的劲也过去了,张大叔疼的嘶嘶的醒过来了。越绣宁退后,请崔大夫上前查看,崔大夫一只手抓住脚腕,一只手抓住膝盖,轻轻的左右扭动,查问怎么疼。   张大叔疼的冒汗。   “不是骨折,脚腕子脱臼了。”崔大夫说着,双手抓住合适的位置,试了试用力的对上位。   张大叔疼的叫了一声。   “不碍事,脚腕子脱臼是疼的比较厉害,不过对上就没事了。”崔大夫将手套摘下来,笑着道:“我走了。”   “哎,不,等一下……多少钱。”越绣宁忙问,将手套也摘了下来过来。   崔大夫道:“正个骨而已,不要钱。”说着摆手就出去了。   伤口他当然也可以处理,不过刚刚在旁边看了半天,越绣宁对伤口的处理很不错,干净手法也利索,没有任何的问题。崔大夫这种老大夫一眼看得出来,她不是新手,处理伤口非常老练,所以崔大夫就不会去多问其他的伤口问题。   越绣宁实在没想到他这样干脆,忙千恩万谢的跟在后面,一直往外走,经过张婶子,张婶子因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因此有些愕然的看着。   走开了几步,那边人的声音不那么大那么吵了,越绣宁才道:“崔大夫,施家的事情……真是不好意思,我一开始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是找我去看病的,我就去了,那天跟着我去的杏林堂的大夫,我也只当是一个领着去的人,不知道他原来是大夫……”   崔大夫站住了,笑着道:“没事的,大户人家都是如此,基本上没什么大的病症,都是调养而已,调养也看心情,有时候心情不好的觉着这里不适那里不舒服的,就觉着是大夫不好,大夫没给治好了病。换来换去也是有的,你不用往心里去。”   崔大夫这样的通情达理叫越绣宁更是特别的愧疚了,道:“那……怎么办,我想能不能……”   看到越绣宁如此愧疚,崔大夫都笑了。   “不用不用,越姑娘,你不用放在心上。”   崔大夫看着她笑道:“我实话告诉你,其实我原本就不太想去长安城看病,我家在这里,一开始去长安城只是我们济仁堂铺子互相的帮忙调个班而已,谁知道正好施家老太太来济仁堂请人看病,我就去了,之后她觉着我看的好,就总找我,就为了她,我就得每个月跑几趟长安城,只要看病就得住下。我家里也有老母亲,并不想总在外面奔波,每天都想回家。现在好了,施家不找我了,我也不用去长安城了。”   崔大夫说到这里笑:“我还得谢谢你呢。”   越绣宁讪然的道:“崔大夫,您肯定是为了减轻我的愧疚才这样说的……您要是需要什么帮忙的地方,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也一定会尽全力帮忙的。”   “好,好。”崔大夫知道不答应她肯定一直这样愧疚下去,笑着点头答应了,道:“你赶紧回去看病人吧。”   说着摆手走了。   越绣宁这才回来了,村里人和张婶子又是惊诧的看着她过去,越绣宁也知道伤口需要尽快处理,没时间多说。   林炤站在门口道:“没事吧?”   “没事,施家的事情我跟他说了一下,崔大夫挺好了,一直说没事。”越绣宁回答着赶紧进了屋子,见屋里站着两个婆子,心里奇怪这两人哪儿来的?   不过没时间多问,赶紧的在伤口上撒止血消炎的药粉。   全都撒上了药粉,这才包扎了。然后拿出来单筒听诊器,放在了肺部的位置,听了一会儿肺音。   又检查了肋部等等的,因为病人是趴着的,所以只能从侧面听一下,还是很不方便的。但是病人目前的情况真的不宜移动。   “怎么样啊?”吴邓氏在外面道。   越绣宁检查了一遍,这才擦着手从屋里出来:“伤口都已经处理好了……”   “绣宁……你张大叔咋样啊……”她的话还没说完,张婶子已经哭着过来询问道。   越绣宁忙道:“婶子放心,大叔虽然受伤严重,不过都是外伤,好好的养几天伤口愈合了就没事了。腿也不是骨折,只是脚腕子脱臼了,刚刚找的是县城里最好的骨科大夫看的,他检查了腿,说没问题的,你放心好了。”   张婶子一家子一听,全都松了口气。   “哎呦,绣宁,可真的谢谢你了,我们全家都谢谢你了……”张婶子哭着道。   “别这么客气。”越绣宁说着。   张家的大女儿张萍丽忙道:“我们能把我爹抬回去吗?在你家铺子挡着生意了……”   越绣宁忙道:“不不,最好不要在挪动了,今天就凑合一天吧,晚上看看情况,如果不发烧的话,明天可以抬回家去了。没关系的,一天半天不营业不要紧。”   吴邓氏一听道:“啊,只能在铺子里?那晚上哪行啊,现在晚上冷得很……”说着就叫吴玉:“赶紧,咱们回去拿两床被褥过来。”   吴玉忙对张婶子道:“张大姐,你不用急,我们回去那点被褥,还有吃的过来。”   越绣宁又进去,去那边桌上写了个方子,正好谢俊就站在跟前,便顺手递给他:“麻烦你去抓药吧。”   谢俊忙接过来躬身:“是。”   转身出去了。   一些村里人一听今天不回去了,这会儿正是收成的季节,家里都忙得很,因此就忙着告辞,张婶子忙在外面一个个的道谢着,感激不尽的躬身,大家又说不用不用,都是一个村的。   越绣宁一听村里人要走,也忙要出去起码打个招呼。   刚走到门口,张萍丽进来了,拉着她到了里面,涨红了脸小声的问:“绣宁,多,多少钱啊,我知道后面还要用药,你能不能先说一个大概的数,我回去准备准备……”   越绣宁知道,这种伤要是换成其他的药堂给诊治,肯定会花掉三四两,甚至五六两银子的,毕竟伤的严重,用的药量大。   不过她不挣这个钱,便道:“四十文。”   “四……”张萍丽惊呆了看着她。    第250章 旁观的婆子      越绣宁笑道:“你娘知道的,我给村里人看病就是这个价。”   “但刚刚用了那么多的药……”张萍丽脸涨得通红:“只买的那副药就不知道多少钱了,这样不行绣宁,我们不能让你给看病,还让你给我们花钱买药……”   “没关系的,四十文就是刚刚买药的钱。我用的那些药水都是我自己调制的,不用多少钱的,都是隔壁邻居,张婶子也帮了我家不少的忙,真要算这个,哪里算得清?没事的,你快别说这个了。”越绣宁笑着,就不跟她说了,赶紧出来跟乡亲们打招呼,送一送。   那两个查看越绣宁治疗病人的婆子,有一个等看到伤口包扎好了之后,就赶紧的去回禀去了,另一个刁钻一些,听见张萍丽低声询问多少钱,就侧着耳朵听着,听见越绣宁只要四十文,顿时眼睛都瞪得老大,震惊的听了一会儿,急急忙忙的去给主子汇报去了。   这个越大夫太坏了!还没给我们家主子看病呢,开口就是三十两五十两的要,给这一家人看病,那么大的伤口,那药水都是整瓶整瓶的用,居然只要四十文!   婆子一脸震惊的去告状。   这边的人那里知道,忙着跟乡亲们告别,摆手再见。林炤都被人拉着手上下的打量了半天,惊讶的道:“变了好多啊,咋长这么高啊?这腿是一点事都没有了?”   林炤笑着点头。陆光涛站在旁边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   说了半天,终于乡亲们走了,吴邓氏和吴玉抱了被褥子过来,一听乡亲们走了,顿时又跺着脚,说好歹的该留下来吃顿饭啥的。   越绣宁就没多管,进了铺子想问问谢俊,怎么把人从柜台上弄下来,或者放在矮点的桌子上?   她刚刚处理伤口的时候,胳膊一直架着,这会儿不但是胳膊肩膀,就是后脖子都疼起来了。   “这样趴在柜台上似乎不行吧?”林炤正好也再说。   越绣宁忙道:“对呀,要不再找一张这样的八仙桌,拼起来然后抬桌子上?”   林炤道:“不用,我们家有长条凳和板子,搭个临时的床没问题。”   他们在这边商量怎么把病人从柜台上弄下来,而不远处的马车,在门口那一堆乡亲们走了之后,便显得突出起来了。   吴玉看了那马车好几眼,心想这是哪儿来的?   而此时,刚刚的两个婆子正站在车前面,隔着帘子给里面回禀着:“血呼啦的背啊,一开始简直都觉着肯定活不了,越大夫倒是有点真本事,拿着剪子把烂肉都剪了,该缝的缝起来,就跟缝烂了的衣裳一样……”   前面那个婆子正说得口沫横飞的,车帘子一掀,一个丫鬟露出脸来,微微的嗔道:“赵妈妈,你不要说的这样瘆人好不好?只说越大夫医术了得便行了,非要这样仔细的形容?”   那婆子便讪笑着道:“噢噢,奴婢错了,大太太恕罪,这还是奴婢头一次看见把人肉当衣裳一样缝……”   那个丫鬟顿时轻声叫:“你看你又来了!”   婆子顿时被提醒了,陪笑着伸手在自己脸上拍了一下:“哎呦掌嘴!奴婢真的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   “行了,难为你倒是不害怕,看的也仔细,好歹的知道了越大夫是个正经的好大夫。”车里面传来了一个妇人的声音,声音有些低沉。   那婆子就笑着连连点头,刚要说什么。   身后那个婆子早已经忍不住了,听见大太太说这话,分明是让前面那个啰嗦的婆子别废话了。   她们这群人过来了,正好遇见越大夫的铺子来了个重伤的人,大太太叫她们过去看看,主要是看看越大夫的医术怎么样,其实也只是因为知道越大夫年纪太小了,才十几岁的姑娘而已。   但其实大太太是听娘家人说的这个越大夫,才找她来治病的。大太太的娘家,施家那边都已经确认了越大夫的医术,四姑娘的病已经是全然好了的。   所以看看行了,说两句也就差不多了,这个赵妈妈没完没了的回禀,不过就是为了讨主子开心罢了。   后面的婆子急忙的就抢着道:“大太太,刚刚奴婢听见了一个问题。这个病人受伤严重的很,且也是动了刀子和针线的,可越大夫只收了这家人四十文钱!这可有点太过分了,跟咱们就狮子大开口的,一张嘴就是十两,要是动刀子还要四十两!这个越大夫真的是……太坏了!”   告了状,静等着大太太的反应。   车里却并没有什么声音,刚刚喜欢挑起帘子的那个丫鬟也没声音了,帘子放下来的,安静的很。   这个婆子原本还挺得意的,自己发现了这么严重的问题!大太太肯定会有夸奖。不过安静的时间长了,她心里惴惴不安起来。   过了好半天,还是那个丫鬟道:“有什么要紧?越大夫这是会来事,同村的人看病,即便是要几十两,乡下人能掏的出来吗?倒不如做个人情……行了行了,这些都有什么要紧的,还当成个正经事来禀报?赶紧过去看看,越大夫给那个人治疗完了,就说一声吧。”   后面那个婆子碰了一鼻子灰,只能和前面那个婆子一起,转身又回来了。   铺子这边忙忙碌碌的,已经有人回去抬了两个八仙桌过来,主要是原本铺子里的那个高度和家里的不一样。   抬了两个高度一样的,过来拼起来,然后将被褥的放在上面,倒是还行,可以当成病床。   然后几个人一起,将张大叔从柜台上抬下来,放在了桌上。   就这样一番折腾,张大叔又给疼醒了,疼的龇牙咧嘴的叫着,趴在了褥子上,呼呼的喘了一会儿气,又疼的吸着凉气。   抓的药回来了,越绣宁叫送回家去赶紧的熬,熬了药尽快服下。张婶子一家忙得这样那样的,嘴里一直喃喃的说着道谢的话。   越绣宁跟谢俊道:“这几天铺子就不开了,铺子里面有什么药材外面都贴着,有人询问就卖给他们,没有就算了。”   谢俊答应着。    第251章 告状没用      刚在这边忙着,越绣宁看见之前一直在屋里的两个婆子又过来了。正好,门口的吴邓氏和吴玉早觉着这两个人不对,给拦住了:“你们是什么人啊?趁着乱在这里做什么进进出出的?”   两个婆子陪笑着,客客气气的道:“我们是长安城的人,陪我们主子过来看病的。上一次我们府的人来过,越大夫应该知道。”   越绣宁听见了出来:“你们是董家的人?”   两个婆子忙躬身,笑着道:“正是呢,我们大太太今天过来了,越大夫,您看……您的铺子能看病吗……”   说着看了看铺子里面。   越绣宁一听董家大太太亲自过来了,还稍微的有点意外。   这个铺子就不是药铺子,也没有专门看病的地方,她也不想叫人去家里,想了想道:“那边停的车就是你家的?大太太在车上?我没有专门看病的地方,就是这里,问她是过来这里看病,还是直接在车上看看。”   两个婆子脸上露出惊讶嫌弃,不过她们刚刚听了半天,已经听出来一点眉目,倒是不算很意外,看了看躺在八仙桌上的病人,还有病人旁边坐的家属,只能回去禀报。   吴邓氏和吴玉进去陪张婶子一家说话,越绣宁出来跟林炤道:“就是上一次来叫我去看病的,董家的大太太。”   林炤听了点头道:“估计就只能在车上看看病了,我一会儿叫人去把马拴住,让车夫下来。你进去看看有没有不合适的人,如果有就赶紧下来。”   越绣宁笑:“没事的,人家看样子是真的需要看病,应该不是为了找我报复什么的,这样费尽周折。”   林炤也笑了道:“以防万一嘛。”   越绣宁点点头。   说话间回来了一个婆子,果然只能请她去车上,林炤示意陆光涛过去,将马车前面的马匹拴在了旁边的树上,将车夫叫下来。   这才让越绣宁过去。   越绣宁来到了车前,车帘子掀起来了,里面出来了两个丫鬟,婆子在车下面放了下脚蹬,丫鬟先下来,越绣宁上了车,进了车里面。   车里面只剩下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妇人,半躺在车里面的床上,看见她道:“越大夫。”   车里比较暗,越绣宁只能看见她苍白的脸色,问道:“夫人是哪里不舒服?”   董家大太太停顿了半天。   越绣宁耐着性子等着,她也有准备,必然是妇科病,不然不会这样费尽周折一定找自己看。而妇科病,虽然越绣宁觉着并没有什么,人都是会生病的,妇科病也是一种病而已,无须用什么复杂的眼神去看。但这年代的人很多不会这样想,反倒觉着丢人,觉着难以启齿。   越绣宁不赞同这种想法,不过凭她一个人也改变不了大部分人的想法。   等了半天,那董家大太太才嗫嚅着道:“越大夫,看病之前,你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嗯,你说吧。”越绣宁道。   董家大太太道:“我的病情,跟任何人都不能说,任何人。”   “好的,我答应你。”越绣宁道:“大夫也有大夫的操守,就算是你没有这个条件,我也不会随便去和别人说。”   董家大太太一听松了口气,又停顿了半天,才讪讪的道:“我……头痛了好几天了,身上痒,有些地方……长了些东西……”   “长了什么?给我看看。”越绣宁道。   董家大太太讪讪的,很尴尬,又是停顿了半天,才将衣裳解开了,露出了胸部。越绣宁凑近了看了看,顿时有些吃惊的道:“还有哪里长了这种东西?”   “腰……还有腿……大腿内侧……”董家大太太看样子是恨不能有个地缝给她钻进去。   尽管只有她们两个人。   越绣宁便对外面道:“去把我的药箱子那过来,叫我们的人找一些蜡烛和油灯。”   外面的丫鬟答应着,一会儿拿了药箱子递进来,越绣宁叫她们将蜡烛和油灯全都点上,车里太暗了。   丫鬟们小心的将蜡烛和油灯点着了放在车里固定的地方,她们俩依然是出去了。   越绣宁戴上了手套、蒙脸巾,穿上了长围裙,这才叫董家大太太重新露出胸部,又检查了腰部,在烛光下仔细看了看。   确实是梅毒斑。   “除了痒之外还有什么感觉?头疼的厉害吗?”越绣宁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问道。   董家大太太收拾整理好衣裳,道:“头疼只有几天,之后就好点了,痒痒出现之后,头反倒不疼了。”   越绣宁道:“你这是梅毒斑,也就是花柳病。目前看应该是初期,具体还要检查一下,你刚刚没说全吧?不但是身上有,下面也有吧,白带很多,异味很大,摸着有硬核?”   董家大太太涨红了脸,半天点了点头,声音很低的道:“大爷喜欢逛窑子……出去了一次染上了,他,他找大夫看,大夫也说是的,给他治疗了,只是我已经被染上了……我们府看病的大夫都是男的……不,是大部分的大夫都是男的,我听人说了越大夫看病的事情,这才找来的……”   越绣宁点点头,道:“我还需要仔细检查一下……”   “不不不。”想不到董家大太太反应很强烈:“就是越大夫说的那些症状,还是不要检查了。”   越绣宁惊讶的道:“不检查我怎么能知道病症的严重程度?怎么开药啊?”   “您……看看其他地方就可以了,不是一眼就看出来了是,是花柳病吗?”董家大太太道。   看样子挺坚决的。   越绣宁蹙眉想了一会儿,虽然这种病人以前很少遇见,不过病人什么状态的都有,不让检查也没办法,总不能强行检查吧。   而且,确实,从身上的症状能看得出来。   她道:“伸出手来我诊诊脉。”那就只能多从侧面了解了,诊脉也能诊断出来病症到了几期了。   如果是初期还好。   一边诊脉,一边询问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头疼的,她丈夫是什么时候发现得病了的,什么时候治疗的,大夫给她丈夫开了什么药,等等的。    第252章 病症在初期      脉象上可以断定是初期阶段。   而从发病时间,大夫给董家大太太的丈夫开的方子都能看得出来,是初期。   初期是比较好的,任何病症在初期阶段都比较好治疗。   “目前看应该是邪气初犯,正气虽无力驱邪外出,但可短期内与邪搏结,邪客血中,血溢脉外而发杨梅状疹。我给你开个方子,祛风散血,解毒清火的,你可先吃一段时间,三五天便能见效,白带减少,异味减少,这就是见效了,如果见效说明药是对症的,你就在连续吃半个月,既可痊愈。”   董家大太太一听,惊喜的忙问:“这个病……能痊愈?”   越绣宁点头:“可以。回去了之后要注意卫生,自己用过的东西就不要给任何人用,现在用的东西,尤其是洗浴的时候用的手巾等等的,全都换了,洗澡的时候不要用坐浴了,淋浴……就是淋着水洗是最好的。”   说着道:“等着,我回去写药方子。”   说着便下了车。   其实梅毒一开始还在疫毒留滞阶段的话,不吃药也能够痊愈的。当然,这时候就要注意卫生,饮食,更重要的是不要接触染病的异性等等。   不过当然吃药会好的更快一点。   而且也有一种情况,就是症状可能过一段时间消失了,便以为是自愈了,其实不是,而是潜伏了下来,等数年之后可能会复发,那时候就已经到了后期了,可能会治不好。   而且潜伏期也是传染人的,不管是自己的丈夫妻子,亦或者如果得病的是女子,生了孩子的话,也会传染给孩子。   所以初期立刻诊疗,吃药将病症完全治愈是上上策。   越绣宁回到了铺子,写下了一个方子:黄连三钱,黄芩三钱,黄栢四钱,山栀三钱,双花两钱、连翘两钱,生地三钱、马齿苋三钱。   每天三剂,饭前服用。   写完了看见那两个婆子躬身站在门口,便去递了过去:“上面的用法用量都写的清楚,给你们太太拿去。”   一个婆子连声答应着躬身双手接了过来,另一个忙双手碰上来十两银子,躬身道:“这是看病的银子,按照之前说好了的,如果太太病好了,就再送二十两过来。”   越绣宁点头,接过来就递给了旁边的吴邓氏:“回去吧。好好静养,就不要乱跑了。”   “是。”婆子恭恭敬敬的答应了一声,两人回去了。   很明显,是因为越绣宁诊断的非常准确,董家大太太恭敬了很多,所以婆子们也跟着恭敬了很多。   她们走了,屋里目瞪口呆的人才缓过劲来,张萍丽低声跟张婶子说,只收了自家四十文,张婶子自然不能不吭声,忙道:“我的天,绣宁真的是有大本事的人,这才去了多大点功夫就一下挣了十两银子……”   她陪笑着对越绣宁道:“绣宁啊,我家的诊费你收的太少了,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越绣宁笑道:“没什么的,大叔大婶以前帮我们也不少。何况我给村里人看病,一向只收药费的,婶子你别说了。”   吴邓氏和吴玉自然是满心的骄傲,吴邓氏就道:“见外的话就不说了,绣宁也回去歇会儿,萍丽带着她弟弟就去家里住,我们回去做饭,你在这里守着。”   安顿了一番。大家自然点头同意,张婶子一家自然是感激不尽的。   吴玉带着萍丽和她弟弟先回去了,越绣宁检查了一下病人的情况,没有发烧什么的,告诉张婶子需要注意什么,便和林炤一起回来了。   林炤原本是看她治疗完毕董家大太太,董家马车走了之后他就回去的,不过听见越绣宁也是马上回去的,便等了一会儿。   两人一起回来,谢俊和陆光涛就跟在后面不远不近的。   各自回家,越绣宁回家之后叫小香烧了些水,她洗了个澡出来,正好赶上吃饭,张婶子那边,萍丽已经送过去了,跟着忙活的人不少,倒不用她跑来跑去,她也就歇一会儿。   晚饭之后又去看了看张大叔的情况,这时候张大叔已经吃了两次药了,稍微的有点发烧,暂时不用紧张。   越绣宁叮嘱晚上在这边照看的张萍丽,多注意发烧的情况,如果烧得厉害立刻去叫自己。   张萍丽答应着。   越绣宁回来这才睡下了。因为担心随时会起来,因此反倒睡得不好,一晚上醒来了几次,侧耳细听外面有没有人敲门的,没有就闭上眼睛。   早上天都没亮就醒了,也没磨蹭赶紧的爬起来,洗漱了之后先跑到铺子去看了看情况。   来到铺子的时候,张萍丽趴在床板上睡着了,越绣宁小心的上前去给张大叔诊脉,张萍丽这才一下子醒来了。   张大叔的脉象已经稳定了,也没有发烧的迹象,张萍丽说了说晚上的情况,并没有什么异常的。越绣宁放了心。   “我回去叫人来换你,你回去睡一觉。”她说着,先回来了。   自然是张家自己人来照看,张婶子已经起来了,洗漱了拿着一个馒头过来换了张萍丽。   这一天越绣宁过来了两三趟,中午在这边陪着张婶子有一两个时辰,这时间段张大叔也醒过来了一次。   吃了药,有给喂了些粥。当然因为伤的是背上,吃饭吃药的很不方便,每一次都很费劲,好在就是人多,能搀扶的起来。   又过了一天,张大叔的精神便好多了,醒了一整天,说话什么都很清醒。   这天越尚耕过来送采的药,这才知道了这件事,过去陪张大叔说了好一阵子的话,张大叔就想转天回去了,在这里太麻烦越绣宁她们了。   虽然挽留了一下,不过张大叔和张大婶都想回去,张大叔的伤也已经稳定了,回去在家养着倒是更好,所以越绣宁也没多说什么,转天早上给换了药,叮嘱回去了趴着不要乱动,三五天的就应该没问题了,七八天之后过来将线拆了。   吃的药和用在伤口愈合的药膏都给带上,越尚耕赶着驴车把他们一家子送了回去。    第253章 设计      “穆寒查明白了,西夏过来的一共三十多个人,他们本身倒不算是一伙的,在西夏那边算是两帮人,只是因为同一个目的,因此才暂时联手。”   每天跟着越尚耕去采药的侍卫谢忱回来禀报。   “穆寒跟他们照面过一次了,差点就被他们动手灭口了,那个本地人出面拦住了,穆寒只做是猎户,什么都不知道的。本地人的意思,官府如今查的很紧,只要出人命必然马上就能查到他们藏身之处,现在他们需要的是找一条路尽快的回去。”   林炤听了蹙眉不语。   既然能分得那么清楚是两帮人,说明在他们中间肯定是有联系的人,而这个联系的人必然不是那个本地人。   本地人参与到这种事情中来,无非只有一种原因,就是重大的利益。他从中能得到一次就够一辈子生活的钱财,才让他如此的铤而走险。   而那些人找他只是因为他熟悉路径熟悉环境,没有其他的原因了。   他考虑着,而谢忱还在说着:“如果要动手的话,虽然他们三十多个人,我们也有把握能抓住几个活口。”   林炤摇头:“不需要如此的拼命,我们是帮着找到被抢的东西而已,抓不抓这些人,我反倒不在意。”他想了一会儿道:“他们需要一条回去的路,我们就给他们让一条路好了。本地的盘查都是王县令做的,叫王县令给他们让一条路。”   谢忱刚要询问。旁边的陆光涛已经明白了,道:“殿下的意思,是给他们做个套?让他们钻进咱们的埋伏中?”   林炤点头:“不,不是咱们的埋伏,是长安城臬司衙门的埋伏,长安卫所的埋伏。光涛,你今晚上就去找王县令,跟他说叫他去长安城向钦差大臣禀报,只说本地的猎户进山打猎的时候发现了这伙人的行踪,禀报了官府,这些人从什么的地方走,叫王县令想好了禀报给钦差。”   “钦差只要决定动手,就让王县令将这条路让出来。附近辖区内的盘查岗哨全都是本县布置的,王县令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   陆光涛恍然的道:“钦差大人必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也只有他能调动卫所的兵丁,只要出动兵丁,别说三十人,就是三百人也能拿的住。这些人拿不拿住其实也没关系,主要是把东西抢回来。”   林炤道:“正是如此。”想了想道:“当然,能让这帮人顺利入套,还有个条件就是需要那个熟悉环境的本地人消失。这个就不用让王县令告知钦差了,你回来之后,今晚上就去一趟杏花村,找穆寒问清楚那个本地人的情况,如果不清楚的话,给你两天时间查清楚,然后让那个本地人消失。”   他看着陆光涛道:“记住,是消失,不要让西夏人发现什么。如果本地人够聪明,就应该在西夏人走之前要到了他应得的那一份,或者起码一部分的银钱,就做出他拿着钱跑掉了的假象。这样的话,西夏人没有人带路,必然惊慌。”   陆光涛等了一会儿,以为他会说下去,不过林炤似乎说完了,只看着他。陆光涛就忙道:“是,臣这就去办。”说着躬身告退出去。   这边林炤这才问谢忱:“穆寒说的,这些人是两帮人,他查清楚了吗?”   谢忱道:“查清楚了,在西夏这两帮人常常抢地盘夺东西,算是他们当地的两个大帮派,为官府围剿了好几回,都是围剿不干净,过几年又开始壮大。这两帮人在西夏的时候算是死敌,来到咱们这边,他们自己也非常的顾忌,所以临时联手了。”   林炤想了一会儿,道:“既然是多少年的死敌,可见仇怨不浅。这都能不计前嫌的联手,能想得出来,他们对于深入我大周朝中原腹地是非常忌讳的,非常谨慎……”   想了想,道:“东西已经到手了,他们的心就未必那么齐了。”   谢忱道:“殿下的意思,是挑动他们内讧?”   林炤道:“内讧倒是也不需要,只要他们互相猜忌就可以。之前本地的盘查非常的严密,可以说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但如果王县令贸然的让出一条路,这些人肯定怀疑,他们一举一动那么小心,多年的仇怨都可以暂时联手,可见他们有多谨慎。让出路来他们就会钻?必然不那么容易,但若是挑动了他们之间的猜忌,互相不信任了,就急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只要一方着急了,就可能露出马脚。”   谢忱点头:“殿下的意思?”   林炤想了半天,道:“让穆寒暗地里动手,除去他们中比较有头脑的那个人……我猜测,促使他们联手的必然是比较冷静而聪明的关键的人,除去了这个人,猜忌必成。”   对谢忱道:“让穆寒小心藏身,暗地里查探这些人的行为举止,发现了联系这两帮人的关键人物,便动手除去。做的干净点,不要让他们怀疑是外人所为,要怀疑是他们自己人所为……我好想听谁说,这些人用的刀和咱们的不一样,他们的是一种像半月一样的弯刀?”   谢忱已经是全明白了,点头道:“臣懂了。不错,他们用的是弯刀,臣跟穆寒说,下手的时候用这种弯刀……臣也会在周围,如果能协助就去协助。”   林炤点头:“你和穆寒都要清楚一点,这不是咱们必然要做的,也不是唯一的一种方法,所以一旦发现威胁自己的生命安全,就不要去做了,回来另外想办法。”   谢忱道:“是。”   答应着去了。   林炤又沉吟了半天。   按照自己想的,如果顺利的话,几天就能有确凿的消息了。如果不顺利,明天后天的,穆寒就会回来禀报哪里出了问题。   出了问题也没关系,最多就是西夏人不上套,没有走让出来的那条路,那么,他们还是在严密的搜索范围内。   林炤还有后招,到时候便用另一招,让这些人狗急跳墙,暴露目标。    第254章 送来银子      三天之后。   这天越绣宁原本想和三叔一起回杏花村,主要是看看张大叔伤口愈合的怎么样了,需要不需要换药。   昨天的时候王奶奶过来还询问了一次,问她是不是这两天想去了,因为王爷爷在村里,如果她要去的话,王奶奶有东西请她帮忙带上。   越绣宁便点头说行,她正好今天想去。   早上起来收拾了,因为也没有提前的告诉三叔,所以就走早点,去外面三叔经过的一条街上等着。   刚出门,就看见林炤在他们自家门口走来走去的晃悠,越绣宁还以为他知道了要陪自己去,忙跑上去道:“你在门口晃悠什么?”   “你今天要回村?”果然林炤问道。   越绣宁点头:“王奶奶跟你说了?我主要是去看看张大叔,你不用陪我了,我和三叔一起走。”   林炤道:“今天别去了,我叫人带话给你三叔了,说你这边药材堆积了不少,几天都弄不完,让他这几天都不用去采药了,张大叔那边,这不是才过三天吗?这种外伤,你不是说过只要头两天熬过了就没事了,只看养了?”   越绣宁有些惊讶的看着他:“是,倒是这样……不过,你怎么想起和我三叔说这些的?我也是……想着去看看而已,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她有些敏感的问:“但是,昨天王奶奶过来说,她有东西带给王爷爷。”   林炤道:“那是我让外婆去问你的,只是想知道你这几天去不去村里而已。如果不去就没事,去,就像现在这样挡住你。”   越绣宁睁大眼睛看着他,果然有事?   林炤也知道,不跟她说是不行的,想了想道:“附近的山上出了一伙土匪,朝廷正在围剿缉拿,因为牵扯东暨县的县令,我比较了解情况,”他看到越绣宁脸上已经有些紧张的神色,忙道:“你不用担心,并不是咱们村后面的山,而是附近的一座山,朝廷围剿的地点离这里也很远。只是以防万一,到底秦岭山脉是通着的,万一那些人慌不择路的跑到杏花村……这种可能性很小,不过也不能排除,所以我让三叔这几天别去了,你也别去。过两三天就知道结果了。”   越绣宁惊讶的道:“你这些天忙得就是这件事?你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不会,我能有什么危险?离得这么远,那些人跑也是往荒无人烟的地方跑,傻了才会来县城。放心好了。”林炤道。   越绣宁只好点点头,道:“村里的人……”   “不会有太大危险的,何况我在村里放了人,如果发生了事情会及时禀报,及时处置的。”林炤道。   越绣宁道:“那就好。我知道了,那就不去了……”   他们俩正在门口说着,林炤看见那边过来了一个人,因为这一片靠水,又不是正经的胡同,往里走到榕树那边里面就只有两个宅子,一个是靠里面的越家,一个是他家。所以过来的人肯定是找他们两家的,林炤便盯着看了一会儿。   是谢俊。   越绣宁见他盯着远处,就也扭头去看。一转眼谢俊已经跑过来了,跟林炤点头示意,然后对越绣宁道:“越姑娘,那天来看病的那家两个婆子又来了,说是给你余下的银子,不过还想见见您。”   越绣宁‘哦’了一声,对林炤道:“那我过去看看。”   林炤也没事干,自然道:“我陪着你。”三个人一起往铺子这边走过来,谢俊是关了铺子的门回来禀报的,到了这边他就去开门。   门口果然站着那天的两个婆子。并不是后来的那两个,其中一个是最先开始来的,那个比较厉害的,因为越绣宁不去董府上看病,她还跟越绣宁吵了几句的那个婆子。   另一个倒是第二次来看病过来的,非常客气的那个。   那个头先来脸色不好的婆子穿的倒是最好,一件墨绿色的绸缎夹袄,头上还簪着一支银绞丝镶嵌珍珠梅花簪。   当然今天两个婆子都是满脸堆笑的,尤其是之前得罪了越绣宁的那个,更是笑的脸上都快要开花了,躬身毕恭毕敬的等着,。   绣宁过来了,她们就躬身笑着道:“我们大太太已经好多了,虽然病还没有完全好,不过惦记着余下的银子,叫我们赶紧给越大夫送过来。还夸越大夫是杏林圣手,真是济世救人的好大夫。”   说着,捧出来五十两银子。   “我们太太说,多出来的是感谢越大夫的,越大夫请收下。今后再有什么需要越大夫的地方,还需要越大夫多多关照呢。”   倒真是客气。   从这婆子的说话态度和一下送来五十两银子,就能看得出来,董家大太太的病应该是好多了,她自己都能察觉的好转,所以她非常非常高兴。   越绣宁点头,将银子接过来:“没关系的,希望今后大太太健健康康的,不见我是最好的,但如果真的需要了,来找我没有问题。”   两个婆子陪笑着躬身连连的答应。   越绣宁就和林炤转身走了。   那两个婆子躬身等他们走远了才直起腰来,先头那个婆子不太高兴,低声道:“真的是乡下人,一点眼界规矩都不懂!我们俩辛辛苦苦的跑了一趟,她连半文钱都舍不得。”   她应该是个大婆子,所以才会头一次派她来,另一个婆子听了自然是附和,笑着道:“就是呢,乡下人不懂规矩。不过咱们也不稀罕她的赏,一个乡下人能给多少?十文八文的,不够我弯腰的钱。”   前面那个婆子就道:“可不就是!”两个人不满意的摇着头走了。   林炤和越绣宁回家,分开的时候,林炤跟越绣宁说:“不管你是打算去杏花村还是去长安城,一定都叫人提前来跟我说一声,我陪你去。”   越绣宁笑着点头:“好啊,有你这个保镖跟着我,我当然高兴啦。”   林炤笑,看着她回到家里,那个叫小香的丫鬟出来看门,越绣宁进去了,林炤这才也进了院门。    第255章 围绕着她      林炤是两天前派人去跟越尚耕说,这边药材多的一时处理不完,这几天就不用去采药了的。   就这天,越绣宁回家没多久,越尚耕和越榴红就来了。   他们是来帮忙处理药材的,过来看了看,倒是真的挺多的,不过也就越榴红能坐的主,越尚耕坐下帮忙没一会儿,家里头的下人就追着来了,说地里有事,二爷请三爷赶紧回去。   越尚耕就急急忙忙的回去了。   这边吴玉就问越榴红:“家里怎么样啊?这几天还没忙完?”   越榴红就笑着道:“全都收完了,要去官府交割粮食税,这不是城里的跟乡下的又不一样,走的都不是一个衙门,二哥一开始还走错了,白忙活了好几天。”   越绣宁道:“是不是现在交的也多了。”   “那当然了,比以前可多多了,而且在乡下是村里出面,每年都是如此,现在一切都是自己来。”越榴红说着笑道:“真是不知道好些的事情。”   吴邓氏道:“忙也说明家里境况好了,以前倒是不忙,三亩良田养不活一家子人。”   越榴红听了‘噗嗤’的笑了,道:“对呀,二哥三哥真不是种田的人……二哥管着还行,这段时间看着每天精神抖擞的,也高兴着,还喜欢研究什么的。”   越绣宁是比较关注二叔一家子的,主要是二叔和越天泽以前过得都不开心,这是非常明显的,而越天梅小一点不懂事,但也成天哭闹,更小一点的越天坤从生下来就吃了不少的苦。   二叔一家想起来都叫人难受。   现在听小姑说好多了,越绣宁的心里也好受了些。   “你二哥是被你娘磋磨最厉害的,不是我说,幸好这是从乡下搬出来了,不然你们几个都要被磋磨疯了不可。”吴邓氏摇着头说着,问道:“现在怎么样了?”   越榴红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叹气道:“还是那样,从衙门回来的那几天有点害怕,老老实实的看大夫吃药,等过了一段时间,又开始这不满意那不舒心的,好在现在家里头有下人,就叫下人陪着,我们少去跟前,也少生气。”   越绣宁灵机一动,忙道:“小姑,多买几个下人,一来家里头老人孩子的一大堆,需要人照顾。二来,我倒想了个主意,多买些婆子陪着奶奶,每天就围着她,干什么都围在身边,不管是奶奶想吵架还是想打架,身边都是一堆婆子,看病吃药不能断了,几双眼睛的盯着,吵架打架的就叫婆子们劝,七嘴八舌的,奶奶也就烦不到别人了。”   越榴红又给逗笑了:“这主意有点……”   吴邓氏已经一拍腿叫道:“这是好主意啊!天天三四个人围在身边,烦了劝一劝,真的要是怒了,就叫这几个人给你娘打两下又能怎么样?过年过节的给这几个婆子多赏些不就行了?”   越榴红一开始觉着这主意有点怪怪的,虽然现在确实在身边放了两个婆子,主要是陪着说话什么的,不过可没想过要把娘围起来。   但是听了吴邓氏的话,倒觉着有点道理,沉吟起来了。   吴玉就道:“我也觉着行,多几个人陪在身板,赶也不走,骂也不走,就专门陪着婆婆,这样既能照顾她,看着她吃药,也能在她烦躁的时候劝说劝说。”   越绣宁笑道:“找两个和奶奶差不多大的,这样有共同语言,就算是奶奶暴躁起来,就像姥姥说的,给打两下,过年过节的多发一个月的月前,算是委屈奖!”   越榴红一边琢磨着一边笑:“这样一说……倒是可以,我回去了就张罗……”   吴邓氏笑着道:“不但是张罗这些事,还有你自己……”   吴玉慌忙的推了她一下,吴邓氏就闭上了嘴,越榴红已经满脸通红的低下头去了。   越绣宁听见外面有马鸣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觉着好像可能有什么事,忍不住放下手里的东西,跑到门口去看。   没想到还真的是林炤,已经上马了,并没有注意这边越绣宁出来了,上马之后便打马往外走,那个陆光涛带着两个侍卫跟着他也策马跑了出去。   看着很着急的样子,林炤一般很低调的,真很少这样。   越绣宁发怔了一会儿,实在也猜不到,只知道林炤忙得好像是什么西夏人的事情,但听着像是指挥了一下别人去做,他并他的那些侍卫都没有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样着急?   愣了一会儿,却也只能满怀疑惑的转身回去了。   回来继续的处理药材,这就有心事了,越榴红和吴玉、吴邓氏一直说越赵氏的事情,她基本上没插嘴。   一直到吴邓氏问她怎么不说话,越绣宁才赶紧敷衍了两句。   “长安城那个铺子,你知道不知道?跟谁都没说,他们叔侄俩一商量,当天去就给赁下来了!真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不过没想到生意还挺好的,前几天做那些药膏敷脸膏什么的,忙得焦头烂额的……”   吴邓氏虽然是语气中带着埋怨,但也不无骄傲。   越榴红笑着道:“我听三哥说了……很忙吗?忙的话就叫人过去叫我过来啊,我带几个丫鬟过来。”   于是吴邓氏又问她家那边现在几个下人了,等等等等。   一直忙到了中午,吃了午饭继续忙碌。   午时过了之后,越绣宁就心神不宁的,不知道林炤回来了没有?有事没事?虽然林炤也不是小孩子了,出去一趟越绣宁无须如此,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些不太安心。   正琢磨着,坐在门口的小香听见有人拍门,于是去开,过了一会儿进来了,道:“林少爷来了。”   说话间林炤走了进来。   屋里的人都笑着招呼:“林炤来了?”   “快坐,坐下吧。”   越绣宁已经站了起来,见林炤依然是那副样子,安宁淡然的,不像是有什么事情,这才松了口气,便又要重新坐下继续忙。   “吴奶奶,婶子,越家小姑,你们忙,我表兄有些不舒服,我过来请绣宁过去帮忙看看。”林炤笑着直接道。    第256章 穆寒受伤      越绣宁一听忙重新站了起来,道:“哦,好你等一下,我洗洗手就过来。”   林炤看着她点点头。   越绣宁去洗手,听着吴邓氏、吴玉她们关心的询问怎么了,生病要小心啊,你外公是不是也病了,怎么这几天都没看见……   什么什么的。   快速的洗了手提着药箱子出来,林炤很自然的接过来帮她拿着,还很镇定的跟大家告辞。   他这样让越绣宁以为不严重,不过才一出来,林炤已经拉着她加快了脚步:“穆寒中了一箭。”   越绣宁吃了一惊,忙上下打量了一下他道:“你没事吧?”   林炤道:“我没事。”   越绣宁就不在多问,跟着他几乎是跑着来到了王家,院里站着几个侍卫焦急的等着。跟着林炤进了屋子,先闻到了一股血腥味,然后看见床前站着几个人,等她一靠近,这些人已经让开了。   穆寒躺在床上,胸前靠近右肩的位置一支箭插着,失血应该很多了,穆寒一张脸很苍白,嘴唇毫无血色。   陆光涛用一块布按压在伤口附近,应该是想要阻止血流的太快,但是因为箭羽还在身上,所以并不是很奏效,不但是整张手巾全都被血浸湿了,陆光涛身上也很多血。   越绣宁一边走到跟前一边已经将手套戴上了,到了跟前让陆光涛让开,用血手巾将伤口周围擦了一下。   拿出来剪刀,将伤口周围的衣裳剪开了,用消过毒的棉布轻轻沾着箭羽周围的血,看了看伤口。   “是不是要拔箭?我们当时没敢拔箭,是怕血控制不住。”陆光涛紧张的说着。   越绣宁仔细的看了看伤口,道:“好像不太对劲……”她用镊子捏了几块棉花球,在伤口周围擦拭着,道:“现在还不能拔箭,看起来这个箭头似乎很大,造成的伤口也很大。”   她直起身,将围裙和蒙脸巾也戴上了,然后拿出来手术刀,对林炤道:“叫人多烧些水。”   林炤点头,转头看了一眼外面,门口的侍卫已经马上去了。   上一次用的麻醉酒还有三瓶,就拿出来一小瓶,让陆光涛扶起来穆寒,喂下去这一瓶,略微的等了一会儿,便用手术刀沿着伤口的断面,仔细的切割开。   血顺着便流了出来,越绣宁不得不一直用棉布擦拭着,林炤在旁边看的着急,道:“我来吧?”   越绣宁叫他带上药箱子里另一幅手套,过来用棉布沾着流出来的血:“一定不要碰到任何地方。”   有些消毒的措施不是很到位,不过这已经是如今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了。   血流出来之后只能看看颜色,颜色还算是鲜红,便在伤口周围的几处穴位下针,主要是减缓血流的速度。   一开始没有下针止血,是不知道这箭羽上带没有带着毒,越绣宁不是很懂,也从没有治疗过箭伤,不过总听过,有些人将箭羽浸了毒,射中了人的话,不但是箭羽造成的伤害,还有毒素进入血液造成的伤害,加大伤害力度的。   用刀将伤口周围沿着箭羽的钩形状位置划开了,这才叫陆光涛过来:“可以拔箭了,记着一定要端正的拔出来,不能歪,这个箭羽应该是带着倒钩的,如果歪了,倒钩会带出来一大块的肉,这样伤口更大了。”   陆光涛忙点头:“是。”他稍微的有点紧张,抓住了箭羽的头,深吸了一口气,将箭羽一下拔了出来!   跟着箭羽出来的,就一串血呲了出来,陆光涛和越绣宁身上脸上全都呲上了!   屋里的侍卫们即便经常见受伤的场景,也被眼前这一幕惊的失声惊叫了起来,越绣宁只觉着血呲到了脸上,林炤大叫了一声,陆光涛也大叫了起来。   屋里乱了一下,有两个侍卫忍不住跑过来,但是他们也不知道要做什么,跑过来伸手,又顿住。   “让开吧!”越绣宁很镇定,丝毫不乱的大声的让陆光涛让开了,急忙的拿棉布将伤口按住了,按住了之后叫林炤过来接手按着,她去拿了针线过来。   准备了一下,将一会儿需要用的消毒水和消炎水全都拿了出来,掀开了盖子,放在手边。做这一串儿事情很快速,但是很镇定,一点都没有慌乱。   “让开吧,”让林炤让开了,趁着棉布拿开血液洗干净的瞬间,看清楚了,是肩上的一根动脉破了,她伸手捏住了,叫林炤:“拿棉布来擦,擦干净。”   到了这会儿林炤才明白她脸上带着蒙脸巾是为了什么,以前还以为是挡着味的,不管是看病还是治疗伤口,味道都不会多好闻。   现在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原来是为了防止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不管是血还是什么,不慎的呲了出来,呲到了脸上大夫还怎么继续治疗?   血呲在她的蒙脸巾上,尽管如此看着也着实的吓人,陆光涛更是满脸都是血,加上刚刚一身的血,这会儿都快成了血人了。   林炤离得这么近,也很紧张,按照她的吩咐用棉布将伤口的血蘸去,然后用浸泡过消毒水的棉花球,学着越绣宁平常的样子,一点点的擦拭着,一直到能够看清楚位置。   越绣宁让他用手捏着动脉,这就相当于是止血钳的作用了,然后动手缝合。林炤额头上的汗也下来了,他到底不是学医的,何况,就是这年头学医,恐怕也没有几个见过这样的场面。   屋里头空气都快要停滞了,侍卫们震惊又紧张的看着,屏着呼吸憋的自己快要喘不上来气了,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的吸两口气。外面帘子掀开了,一个侍卫提着烧开的水进来了。   林炤一开始还有些紧张,手微微的发抖,看了一会儿越绣宁镇定的缝合着,不但是没有哆嗦,甚至还很精细,她仔细镇定的样子也感染了林炤,林炤也镇定了下来,用另一只手拿着镊子,镊起来棉花球,将正在缝合的周围渗出来的血蘸去。   他现在已经知道了,要让越绣宁看清楚伤口,不能让血浸的看不见。    第257章 扭了脚      陆光涛在旁边看着缝合了,血流的速度慢了很多,这才出来,想要回自己的屋里去洗洗脸。   不然这样血呼啦的太难受,也很吓人。   从屋里出来,他住的地方在前面,刚走到了前面,就看见远门开着,开院门的是王奶奶,一个姑娘站在外面正和王奶奶说着话。   陆光涛刚反应过来应该赶紧的避开的,门口站的越榴红已经看见了,一个血人站在那里盯着自己看,这一吓还了得?!   吓得尖叫了一声捂着眼睛连连的后退,不过她站在门外面,后面是台阶,这样后退直接就跌到了台阶下面去!   王奶奶也叫了一声伸手去拉,只是根本来不及。   陆光涛虽然下意识的反应很快,几步就跑过来了,不过当然也没来得及在越榴红跌倒之前扶住。越榴红直接从两层台阶上跌倒了,疼的‘哎呦’的叫着。   陆光涛已经过来了,慌手慌脚的想扶她:“越姑娘……”   “啊!”越榴红又叫了一声。   吓得陆光涛赶紧缩回了手,这时候王奶奶已经颠颠的出来了,过来将越榴红往起扶着道:“哎呦别怕,没事……他……”   陆光涛忙道:“越姑娘别怕,不是我的血。”   越榴红好像是扭了脚,疼的吸着凉气,道:“我家绣宁……是谁受伤了?”她努力的撑起身子想站起来,刚动了一下便疼的伸手想去摸自己的脚腕子。   她是准备回家了的,跟嫂子告辞了出来,经过王家的时候,巧不巧的,正好王奶奶开门不知道是要出门还是正好回来。碰见了自然是要说两句话的,越榴红倒是没问谁病了什么的,只和王奶奶说两句闲话就准备走的,王奶奶当然是邀请她进来坐会儿,她摇头说时辰不早了该回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血人就出现了。   陆光涛忙道:“是……打猎的时候不小心,中了一箭,我扶着回来的,所以浑身都是血……”   越榴红恍然的点头,疼的吸着凉气。   王奶奶急的道:“快别说这些闲话了,赶紧把人扶进去吧。”说着伸手想把越榴红搀扶起来。   才一动越榴红就发出一声惨叫,吓得王奶奶赶紧又松了手:“这是……把脚腕子扭了吧?”   陆光涛着急,说了一句:“得罪了。”一伸手就将越榴红给横抱了起来,越榴红发出一声惊叫,他已经很利落的抱着她进了院子,因为他自己住的屋子离院门口近,于是直接给抱到了自己的屋里。   王奶奶跟着进来,慌得不知所措的:“这可怎么好……哎呦,榴红你除了脚疼还哪里疼啊?不会跌坏了吧?”   越榴红也不知道自己哪里疼,只知道脚疼,浑身都发烧了一样。   “哎哎哎……我说……”跟脚的又进来一个人,却是吴邓氏,进来就叫道:“榴红!你没事吧?哎呦我的娘啊,这人是怎么了?”   一看见她出现,王奶奶还有点愣。   而吴邓氏过来忙查看越榴红,又看陆光涛,到跟前才发现陆光涛是林炤的那个表兄,惊得叫道:“这是受伤了啊!赶紧的……我家绣宁不是在这边?”   真是有点乱,陆光涛忙道:“这不是我的血,失礼了。”说着转身进了里屋去洗脸换衣裳。   这边吴邓氏急忙的说着:“我家的下人没进去,看着榴红从台阶上跌下来,就赶紧叫我,我一出来就看见那个人把榴红抱……那什么,我就赶紧跑过来看怎么回事。”   越榴红满脸通红。   王奶奶恍然,因为刚刚陆光涛的话,她也想好了怎么说,忙道:“我家小……穆寒带着几个人去打猎,不小心自己倒中了一箭,这不就是因为这个赶紧的请绣宁过来治疗,陆光涛是一直扶着穆寒回来的,也弄了一身血,正好他刚刚出来换,谁知道榴红刚好在门口说话,猛地看见了吓得后退,结果就从台阶上跌下去了……”   吴邓氏一听这才恍然了,道:“原来是这样……我是说怎么好好的跌下来了。哎呦,流了那么多血,伤的肯定很严重啊,林炤刚刚过去的时候,看着倒没事似得……”   王奶奶一听,就知道小主子不想叫吴家的人知道有人受伤了,但是现在已经知道了,她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圆,只能赶紧的将话题扯开:“榴红不知道跌的严重不严重。”   吴邓氏的注意力果然马上就被移到了这边,赶紧问越榴红:“你脚扭了?还有哪里疼?”   越榴红依然满脸通红的,支支吾吾:“我也……我也不知道……”   正说着,陆光涛已经洗干净了脸,换了件长衫出来了,道:“越姑娘,真是不好意思吓到你了,王奶奶你先照顾她,我去看看穆寒情况怎么样了,如果越姑娘腾不出来手,我就去请别的大夫……”   “不不不,”越榴红反倒是急忙的摇头:“我不……疼,不要紧的,我就等绣宁好了。”她涨红了脸道:“你……忙你的去吧。”   陆光涛有些犹豫,不过吴邓氏和王奶奶全都道:“我们在这边看着,你去看看穆寒那边吧。”   “是啊,不着急,跌了一些而已,乡下人成天摔摔打打的都没事。”   陆光涛看得出来越榴红很窘,他自然也有些窘,另外更加的担心穆寒那边的情况如何了,因此也就点点头道:“那我过去了。”急忙的出来了。   吴邓氏倒追着背影看了好半天,然后又看了看脸通红的越榴红,停顿了一下,问王奶奶:“这是……我听林炤叫他表兄,他是林炤的表兄啊?”   王奶奶哪里知道吴邓氏现在想的什么,忙点头:“是啊……”一顿又忙道:“远房表兄,远房表兄。”   吴邓氏一听有点遗憾,点了点头叹气:“远房近房倒是无所谓……”可这差了辈分了,虽然越榴红的年纪比越绣宁也就大几岁,可辈分上差一辈呢,林炤和绣宁的事要是能成,眼前这一对就没戏,眼前这一对要是想有戏,林炤和绣宁就不成了……   吴邓氏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    第258章 失血过多      在伤口缝合的过程中,越绣宁要注意病人的情况,心跳的情况,脉搏的跳动,还有心音什么的。   好在穆寒身体好,尽管失血很多,但依然坚持住了。   伤口缝合了,上了止血消毒消炎的药,然后用纱布包扎了,越绣宁这才检查了一下身体的情况。   脉象非常的微弱,心跳弱,气息弱。   整个身体都是严重受伤之后的反应,越绣宁将单筒听诊器放下,这才将银针全都起了。终于直起腰来。   都有点眼花,扶着旁边的床柱子站了一会儿休息休息。   “怎么样?”林炤在旁边问着,伸手扶着她。   越绣宁摇头:“没事。”她也需要注意注意了,调养一下身体,不然真的可能会有低血压的情况出现,自己还是大夫呢。   歇了一会儿好了,将血都已经凝固的蒙脸巾摘了下来,手套全都摘下来,先用热水洗了洗手。   “受伤很严重,失血过多,这两天是关键,挺过了这两天就没事。”她跟林炤说道。   林炤点点头,脸上很凝重,眉头紧蹙,看得出来心情非常的沉重:“有没有什么办法……”   越绣宁知道他的意思,安抚他道:“穆寒本身身体强健,这是一个好处,该上的药已经上了,伤口也包扎好了……我给开些喝的药,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喝下去。”   林炤忙道:“你开吧,不管怎么样也给他喂下去。”   越绣宁点头,去开了个方子,林炤递给一个侍卫,叫赶紧去抓药。   陆光涛进来一会儿了,看见他们一直在书桌那边说话,他过去看了看床上穆寒的情况,又过来了,嗫嚅了一下才道:“越姑娘,你小姑刚刚在门口扭了脚……”   越绣宁一惊,忙问:“在哪里?”   “就在院里。”陆光涛道。   越绣宁便对林炤道:“我去看看,你在这边盯着,暂时不会有什么,多注意看,如果感觉不对就去叫我。”   林炤点头:“知道了,你去吧。”   越绣宁这才跟着陆光涛出来,来到了前院进了屋子,就看见姥姥和王奶奶在这边,小姑坐在床上。   “你跌倒了小姑?”她走上前去。   吴邓氏性子急,不等王奶奶学说,她已经先学说了一遍,虽然没亲眼看见,但是听人说的也很清楚了。   越绣宁点着头,叫越榴红将足衣也脱了,伸手抓住了左右试了试,没听见什么异常的声音,应该只是扭了,便道:“就是扭了,擦点药就行了。还跌了哪里?尾椎骨这里有问题吗?”说着转身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尾椎骨位置。   越榴红涨红了脸:“刚刚有点疼,这会儿倒是好点了。”   越绣宁就让她坐着,左边扭一下右边扭一下,询问疼不疼。见越榴红摇头,就道:“没事没事,就是脚扭了,身体墩了一下肯定是疼的,也木了,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没事了。”   说着对王奶奶道:“王奶奶,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又对吴邓氏道:“姥姥,你赶紧回去叫陈婶子跑一趟越家,叫三叔赶了驴车来接小姑。”   吴邓氏先答应了一声,跑着出去直接就在门口喊起来了,把屋里人都吓一跳,都无奈又好笑的摇头。   吴邓氏喊来了家里的婆子,叫她赶紧去越家说一声,陈婶子答应着去了。   越绣宁跟越榴红道:“小姑,你在这边休息着,那边暂时我得盯着点,就不陪你了。”   越榴红忙点头:“你去吧,我也没事。”   越绣宁点头出来了,正好遇见了吴邓氏又回来,便说了,吴邓氏道:“那你啥时候回去啊?”   “晚上吧。”越绣宁道。   吴邓氏也没办法,只好点了点头。   越绣宁又来到正房,洗了手去检查了一下穆寒的体温和心跳,这两样是关键,如果出现异常情况,基本上也是这两项指标先出问题。   “药买回来就去煎。”林炤在外面说了一句,然后进来了,道:“绣宁,你小姑没事吧?”   “没事,只是扭了脚。”   林炤点头,也没心思详细的询问怎么扭的,过来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皱着眉头看着床上的穆寒。   越绣宁将手术用过的东西用开水洗着,洗干净了在扔进消毒水中二次清洗。林炤又过来帮她,轻声道:“你没事吧?”   说着仔细看了看她的脸。   越绣宁道:“没事啊。”说着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道:“有血迹吗?”   “没有,只是看着脸色苍白。”林炤有些不安心,声音很轻的道:“如果你心里有什么不安的,只管跟我说清楚,我……有心里准备。”   越绣宁道:“你当然需要有心理准备,不过我并没有隐瞒什么,我跟你说的那些就是全部,你表兄受伤严重失血过多,是不放心的地方,而他身体很健康,这是他这一次能逃过鬼门关的资本,也是他能撑过去的希望。”她看着他道:“有利的和无利的情况都有,现在就看穆寒自己的意志力,能不能撑得过去。旁边的人帮不上什么忙,只能靠他自己。”   她确实很了解病人家属的感觉,林炤现在就是想帮忙,但是又帮不上,因此烦躁无措,总想多问一些,看看自己能做什么。   听了她的话,林炤也终于明白了,点头微微的出了一口气,道:“知道了。”   帮着将刀具清洗了第二遍,越绣宁就叫他洗洗手去坐下歇着,她自己用消毒水将工具清洗了第三遍,第三遍就仔细了很多,放在了消毒布上面自然晾干,不在擦拭。   等忙完了这些之后。又去洗手,然后去检查病人的情况,这一次不但是检查了体温和脉搏心跳,又检查了眼睑等。   药熬好了端了过来,凉了一点儿越绣宁让陆光涛和林炤一起,将穆寒扶了起来,小心的揉着后腮帮子的穴位,等他张开了嘴就将汤匙放在嘴边,穆寒自己微微的有些感觉,喝了。越绣宁很小心,一勺一勺很有耐心,一直到半碗药喝了下去,这才示意将他放平。   药能够喝下去,越绣宁都松了口气,感觉把握又大了一些。    第259章 全都抓住了      每到半个时辰越绣宁就检查一下病人的情况。   天黑了,王笑云进来掌灯。进来就看见越绣宁正在检查,而林炤站在她身边,离的很近,两人不时的还低声说着话,互相的看一眼。   离得那么近……   王笑云顿时就像是眼睛被扎了一样,痛的钻心,气的肝疼。颤抖着手点了灯,出去了。   越绣宁和林炤根本没注意她。   检查了一边,情况稳定,林炤道:“天也不早了,你回去吧?”   越绣宁点头:“行,那我回去了,如果有事就去找我,不管什么时候。我戌时末应该会再过来看一次的。”   林炤点头道:“我那时候去接你,你别自己过来。”   “其实没事,这么近……”两人说着话从屋里出来,药箱子就放在这边,以防万一要用到。   走出来了,正好王奶奶在门口,越绣宁就问道:“王奶奶,我三叔来把我小姑接回去了?”   王奶奶躬身道:“早都接回去了,您放心。”   越绣宁点点头,和林炤出来了,这才低声道:“我发现……好像你们家的人,王奶奶他们,还有那些侍卫们全都知道……知道我知道了你的身份似得,有些话也当着我的面说。”   原本她和林炤是说好了,暂时装不知道的。   林炤轻声道:“他们总跟在身边,当然能察觉的出来你知道了,这都不要紧。我主要是不想让高北辰那些人知道。穆寒、陆光涛这些都是信得过的,我能知道的事情他们也都可以知道,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的,他们也知道不说,放心没事的。”   越绣宁就道:“穆寒是怎么受伤的?”   “就是抓西夏人的时候,原本我叫他在朝廷官兵动手围剿的时候走开的,只是没想到提前被西夏人察觉了,中了冷箭……好在朝廷官兵去的及时,已经将西夏人全歼了,就在东城山,周围的百姓也许听见了些动静,但是不会知道具体的。你三叔明天就可以去采药了,你什么时候去看张大叔,我陪你去。”   越绣宁‘哦’了一声道:“那就大后天吧,这两天就在这边照顾穆寒了。”说着她安抚道:“穆寒吃了药,这就安心多了,你也不用太担心。”   林炤点头:“好。”   两人说着已经到了越家,越绣宁拍门,吴玉来开的门,又叫林炤进去吃饭,林炤说不用了,看着越绣宁回去关了门,他才回来。   吴玉看见越绣宁身上溅的血迹,自然也是吓得不轻,这还是吴邓氏回来之后说过了的,学说了一边林炤的表哥受伤多严重,另一个表哥浑身血的出来,把越榴红吓得扭了脚什么什么的。   吴玉跟着越绣宁回屋,询问情况,越绣宁简单说了说,等水烧好了,先洗了个澡,换了干净的衣裳,这才呼了口气出来。   吃晚饭的时候,自然是这个问一句那个问一句的,越绣宁耐着性子回答了。   跟姥姥和母亲说,晚上睡觉之前会过去看一眼,林炤过来接,如果有人敲门不用紧张。   戌时末,果然林炤过来接她,越绣宁来到王家又看了看病人的情况。   脉象已经缓和了一些,比之前羸弱的几乎摸不到好了一些,嘴唇有些起干皮,越绣宁叫用棉花沾些水给他在嘴唇上点一点,保持湿润。   检查了脉象和心跳,体温、眼睑什么的,一切指标都还可以。   只是有些发烧。不过这么严重的伤口,发烧是身体正在对抗病菌的过程,越绣宁叫人熬了药,还是和白天一样,将药喂了下去。   “虽然好转不明显,但起码稳定住了,这已经很不错了,今晚上叫人轮班在旁边看着,主要是注意心跳和脉搏,多查看,还有发烧的情况,烧得严重就赶紧去找我。”越绣宁吩咐着。   “退烧的药我那边有,只是退烧的药剂会阻碍伤口的愈合,所以能不吃尽量不吃,但如果发烧严重还是要吃的,也是第一时间去叫我。”   林炤点头:“知道了。”送她出来。   依然是送到了家门口,看着她进去了,林炤这才回来。   就和上一次张大叔受伤治疗之后的头一天一样,越绣宁又没睡好,因为担心有人回来叫自己,反倒睡不着,翻来覆去的一晚上,天亮了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然后感觉没有一会儿就猛地醒来,睁开眼睛爬了起来。   外面已经天大亮了。现在都已经十一月了,天亮成这样,显然是已经过了辰时了。   急忙的洗漱换了衣裳出来,果然已经快辰时正了,小香端了早饭过来,越绣宁急匆匆的吃着,吴玉过来道:“你不用着急,早上林炤派了人过来说,说情况稳定,如果你没醒就不让叫你,让你多睡会儿。”   越绣宁‘噢噢’的,不过还是尽快的吃完了,过来王家这边。   王家这边反倒是安静的很,院子里很安静,屋里也很安静,林炤也不在,越绣宁检查的时候他才过来。估计好些人都是守了一晚上,这会儿轮换着去睡觉了,所以才这么安静。   脉象已经比较的稳定了,伤口包扎的地方有些血渗出来,不过属于正常的,吃药的时候扶起来两次,不可能一点没有。   小心的将包扎的地方掀开看了看,一个大洞,周围的皮肤有些发黑,缝合的地方肿了一些。   伤口并没有其他的问题,越绣宁转身想询问早上吃药了没有,就看见林炤已经站在身后了。   “他早上吃药了没有?”她问道。   林炤转头去看,显然他也是刚刚过来。   “没有,一直没醒,我们也没给吃……”谢忱过来有些紧张的道。   越绣宁忙道:“没关系的,这会儿去叫熬药好了,熬好了端过来。”   谢忱点头答应着去了,林炤过来问道:“怎么样?”   “稳定多了。”越绣宁说道。   林炤微微松了口气,看着她道:“你没睡好吧?眼睛里全都是红血丝,脸色也不好,太苍白了。”   越绣宁看着他好笑:“你也一样啊,肯定比我严重。”    第260章 伤势好转      正说着陆光涛进来了,越绣宁看见他就想起来了,忙道:“我要诊诊你的脉搏。”   陆光涛一愣,道:“我并没有受伤。”   林炤示意他过来坐下,陆光涛就不敢怠慢的坐在了椅子上,越绣宁去药箱子里将小迎枕拿了出来放在桌上,道:“还是检查一下,不要受感染什么的。”   昨天溅了一脸血,检查一下比较放心。   诊了脉,却发现他脉象不是很稳,还有些发烧的迹象,越绣宁蹙眉。   虽然是要给他检查,不过她觉着不应该有问题的,当然陆光涛的情况未必是感染的,可能是他自己有些受了风寒之类的。   两只手都诊了脉,然后查了眼睑和舌苔,开了药:“去抓药,熬了吃。”   陆光涛又是意外又是吃惊的:“我……”   “有些发烧,家里头有重病人还是谨慎些,吃药吧。”越绣宁说道。   陆光涛听了也就不好在说什么,点头答应着,拿着药方子去抓药了。   这边越绣宁就不是很安心,叫林炤过来给他也诊了诊脉,好在林炤没事,这才放心。   在这边呆了一上午,中午吃饭的时候回家,吃了午饭眼皮子沉重的不行,就爬上床睡了一觉,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晚上天黑。   爬起来还是赶紧的洗漱了一下去王家看病人的情况。   过来之后发现穆寒居然醒了,躺着正在跟林炤说话。越绣宁给他诊了脉之后,叫王奶奶熬了些粥,稠稠的喝了两口粥汤,然后叫他喝了药。   让林炤别和他说话了,主要还是休息。   林炤其实这一天也撑的很累,送越绣宁回家之后,他回来洗了洗要早早的睡下了。   在转天,穆寒的情况就好多了。   早上起来还想洗漱,谢忱端着水出来亲自服侍他刷牙洗脸,这人就精神了很多,林炤进屋的时候,发现穆寒居然起来了,坐在床上正在和陆光涛他们说话,还笑声不绝的。   林炤又好笑又松了口气,过来询问情况,穆寒笑着道:“好多了。”忙道:“听他们说,西夏总督过来了?”   林炤点头:“是啊,看样子反倒是越来越复杂了。”   皇帝的寿辰在十二月底,当然,如果总督现在出发去京城,也不能说早,不过西夏总督是行军打仗的人,脚程比一般人快,西夏又是边关重地,照理他应该十二月处才出发,这才能给皇帝一个好印象。   但现在才十一月底,他居然就过来了。如果说之前打算走的这么早,他就不应该叫人先送寿礼进京,而是应该和他一起走,这样更安全。   所以非常明显,西夏总督原本是打算晚点走的,而寿礼东西多走得慢,所以提前重兵押着先进京。   因为在这边出了事,所以不放心了?还是决定亲自押解?   林炤怀疑是这样,但这也要看看现在的情况。   “殿下,我已经好多了,叫兄弟们都散了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穆寒道:“不用守着我了。”   林炤也点点头:“是啊,是该做点其他的事了。”对穆寒道:“你就好好休息,这外伤是需要养的,躺的住伤好的就快。”   穆寒点头:“知道了殿下。”   林炤出来了,陆光涛也跟着出来道:“殿下,总督那边我叫人盯着,他这一次出来带着两百兵丁,到了长安城没有歇,几乎是马上去见的钦差,一直谈到了晚上。”   林炤沉吟:“两百兵丁……稍微有点多啊。”   陆光涛道:“是啊,臣也觉着有点多,虽然封疆大吏进京,允许带两百随从,可一般都没有带满的,谁都知道朝廷的忌讳,他带这些人,不知道意欲何为。到了长安城马上去见钦差,显然两人之前有信件或者口头传报的联系。”   林炤想了半天。   道:“先注意盯着点就行了,其他不要有什么动静。跟王县令说,他就只管询问功劳的事情,总督的事情少问。”   陆光涛明白,点头道:“是,臣这就去吩咐。”   林炤道:“穆寒看起来好多了,身边就不需要那么多人了,确实该做什么的做什么去,昨晚上没睡觉的今天补补觉,明天开始,长安城那边的情况要确凿的掌握,避免有什么变化咱们反应不及。”   陆光涛再次的答应,下去安排侍卫们。   林炤背着手站在屋檐下,琢磨着总督这个时间点过来,到底会有什么盘算的时候,越绣宁来了。   林炤忙打起精神,将所有想的事情暂时放下,迎上来笑着道:“你来了,昨晚上休息好没有?”   “好多了,一觉睡到天亮。”越绣宁笑着点头,问道:“病人情况怎么样?”   “早上坐起来了,说说笑笑的看着精神不错。”林炤说着陪她进屋。   越绣宁进来看了看,穆寒今天很清醒,精神确实不错,感谢她的救命之恩,越绣宁自然是摇头说这是大夫的本分,然后检查了一下,今天好转的就比较明显了。   掀开了包扎的地方看了看伤口,伤口的位置依然是比较的红肿,这是正常的,没有其他的情况,边缘能够看得出来新生出来的薄膜,这是皮肤再生的情况,说明伤口是好转中。   “情况还不错。今天可以吃两顿到三顿,都吃白粥吧。如果躺着不舒服就翻翻身,做起来一些,但是动作不要太大,今天还不要下床,看看明天如果感觉好,明天可以慢慢下床试试,不要出去,在屋里走动走动就可以了。”越绣宁说着,去开了个方子。   之前的方子有止血的药剂,现在已经不需要了,换几味药,主要是祛毒消炎,帮助伤口愈合的。   “今天开始抓这服药吃吧。”越绣宁一边说着一边写好了。抬头想给谁的,不过今天屋里侍卫们很少了,只有林炤站在那边,倒是王奶奶在跟前,她就将方子给了王奶奶。   王奶奶答应着,走到了门口就喊:“笑云,笑云?”   外面传来了一声‘砰’的响,声音倒是不大,林炤过来正要跟越绣宁说话,猛地听见这一声,两人都愕然的看了看门口。    第261章 脚依然肿      “明天去看看张大叔?”林炤问道。   越绣宁点头:“你要是没时间就别去了,我三叔现在可以去采药了,我和他一块儿。”   林炤道:“有啊,有时间的。”他笑。   越绣宁站了起来:“那我就走了,有事去叫我。”   林炤将她送到了外面,看着她走回家,这才回去。   越绣宁才到家,刚挽起袖子准备干活,吴玉过来道:“你别忙了,赶紧去一趟你奶奶家,刚刚来了天泽过来说你小姑的脚腕子还肿着,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刚要叫小香去找你呢。”   越绣宁一听,忙道:“我这就去。”说着跑回自己的屋里收拾了一下出来。   和越天泽一起过来的是越家那边的一个婆子,路上将情况说了一下,回去就擦了药,这都三四天了,照理是该好了,不知道怎么回事还肿着。   越绣宁拉着越天泽的手,一路来到了越家。   这还是越赵氏住进来之后,越绣宁第一次过来。走到了门口脚步就停顿了一下,耳边仿佛已经响起来越赵氏那撕心裂肺的叫骂声,头皮都是一麻。   越天泽机灵的很,马上感觉到了,扭头看着她笑:“姐,不用担心,昨天爹叫人牙子送来了几个人,咱们又买了四个婆子,什么都不干,每天就只陪着奶奶散心聊天说话。”   越绣宁好笑了,道:“想不到还挺利索的,这就已经买了?”   越天泽得意的笑。   进了府宅,和上一次来已经是大变样了,上一次是买这个宅子之前来的,里面空空如也,杂草丛生的,现在收拾的整整齐齐,从院门进来就看见守门的门房,还有下人在周围走动。   越家以前到底是殷实的人家,家里头没有大富贵,却也小富贵过,所以一旦金钱上周转过来了,恢复以前的生活还是很快的。不像越绣宁和她母亲、姥姥,便是买下人都有些犹犹豫豫的,不是很习惯。   进到了内宅,越天泽喊了一声:“姐姐来了。”   屋里马上就迎出来了一个梳着双丫髻的丫鬟,跑过来殷勤的笑着福身:“奴婢见过姑娘,姑娘您是走着来的?累不累?”   越绣宁笑:“不累。”跟着她进了屋子。   越榴红坐在床上,腿上盖着薄毯子,扭头一直看着门口,一见越绣宁进来便招手:“绣宁来了?快过来坐。”   越绣宁笑着过去了,越天泽道:“我去跟爹和三叔说!”就跑了出去。   越绣宁过来道:“我看看脚腕子的情况。”   越榴红就把被子掀开了道:“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一直肿着,也不疼了,也不怎么的,就是肿。”   越绣宁看着脚腕子是肿的比较严重,皮肤却又没什么反应,询问用的是什么扭伤的药,说是红花油。   如果是药物过敏,皮肤肯定会红,现在看没有红斑,红点等等的现象,只就是肿着。   越绣宁伸手抓着脚,左右的扭动,越榴红有些微的痛感,但是比扭了的那一天轻多了,看起来在能够忍受的范围内。   越绣宁惊讶的道:“奇怪……我也查不出来。”顿了顿道:“找正经的骨科大夫吧,济仁堂的崔大夫骨科看的好,张大叔的脚腕子脱臼,就是他给治疗的。”   越榴红一听就有点犹豫:“是男的吗……”   “男的怎么了?治病呢,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何况你这只是脚腕子的问题而已。”越绣宁好笑的嗔了一句,转身就吩咐:“派个人去济仁堂请崔大夫过来看病,准备二两银子的出诊费。”   上一次张大叔脚腕脱臼,照理就算是没有用药,不用给其他的费用,但出诊费是应该的。越绣宁后来想了想,崔大夫没要,一来可能是看见大家都忙得很,受伤的又是乡下人,他不忍心要,二来可能是觉着确实没什么。   所以这一次一定要准备上。   今天越民耕和越尚耕都在家,听见越绣宁过来了,兄弟俩便急急忙忙的过来。   “绣宁,你小姑咋样?”越尚耕一进来就问道。   越绣宁扭头看见二叔三叔进来,不由得抿嘴一笑。三叔是这些天常见的,还是那样子,只是在家换了长衫而已。二叔有一个来月没见,居然大变样了。   穿着一件鸦青色杭绸素面棉袍,腰中系着一条掺金珠线穗子宫绦,脚上穿着一双深紫色花纹薄底靴,已经正经的一副大户爷的样子了。   越绣宁笑着道:“我也查不出来,叫人去请崔大夫了。”   越尚耕惊讶的道:“你也查不出来?”越绣宁自从开始给人看病之后,给越尚耕的感觉几乎是无所不能的,任何病症都能查得出来,都能治疗的了。   现在听她说她也查不出来,越尚耕真是太惊讶了。   “你小姑不严重吧?”听她这么一说,越民耕脸上也有些紧张。   越绣宁想了想道:“崔大夫来看看吧,骨科方面我也不是很拿手。”   越民耕点点头,坐下了问道:“你娘和你姥姥最近怎么样?我最近忙收成的事,也没时间过去。”   越绣宁道:“挺好的,就是忙,药材要处理,还做那些药膏润脸膏什么的,我姥姥和我娘都跟着忙。”   越民耕就道:“多买几个下人吧,如今又不是以前,多买些人能帮衬着点,到底用的上呢。”   越绣宁这段时间也在想,不如就多找几个人,或者买下人,或者雇人,或者聘人什么的,怎么合适怎么来,确实需要多请些人帮忙了。   点头道:“是这样想的呢。”   说着跟越尚耕道:“三叔,你这几天是不是都没去采药?明天去吧?我想去看看张大叔的情况。”   越尚耕点头:“行啊。”   越绣宁道:“林炤也去。”   越尚耕顿了顿,点头:“知道了。”这都已经习惯了,越绣宁出现在哪里,林炤就好像跟屁虫一样跟到哪里。   越绣宁又问奶奶的情况,越榴红就说了,专门买了四个婆子就跟着她,之前身边就已经有几个服侍的人了,现在人这么多,总应该能消停消停。    第262章 不计前嫌的崔大夫      说着话,崔大夫来了。   大家都站起来去迎,越民耕拱手笑着道:“崔大夫来了,请进请进。”   崔大夫笑着回礼:“客气客气。”   进了屋,简单寒暄了两句,还是先去看病,来到了床边,越榴红尽管不好意思,但到底是病了,这也没办法,露出肿的像是猪蹄子的脚给崔大夫看。   崔大夫询问是什么时候扭得,擦了什么药,仔细的看了看脚腕子的情况。   越绣宁在旁边忙将之前自己给看的情况说了说:“当时觉着不严重,简单给看了看,应该只是扭了而已,我也没有很在意,叫回来擦些药就可以了。不过照理说擦了药应该好些了,怎么看着反倒是更严重了些似得?却又没有红斑又没有青块什么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崔大夫戴上手套也捏着脚左右的扭动了一下,然后按了按越榴红觉着疼的部位,越是疼越使劲按了按。   然后询问是什么时候擦的药,多长时间擦一次。   又问有没有其他的地方疼,甚至还给诊了脉,检查了舌苔和眼睑,呼吸什么的,让越绣宁听了听心音,然后告诉他情况。   检查完毕了,直起身笑道:“不打紧的,主要是药没有用对。虽然扭伤的药就那么几种,不过用不对的话效果也大打折扣,当然了,红花油是很好的治疗扭伤的,不过对你效果不好,换一种好了。”   说着去写了下来:“这两种都行,擦药也要勤快些了,每天四到五次,找手劲大的一边擦药一边按摩,要按得喊疼才行。就那么擦上就以为没事了,当然效果不好啦。”   听见这样说,大家都松了口气。   越民耕详细询问了一下,崔大夫只说根据每个人的体制不同,药也有管用的也有不管用的,这都没什么,很正常的情况。   越绣宁在旁边点头。   是有这个缘故,而且估计可能是小姑怕疼,然后擦拭药的时候只是将药轻轻擦在脚腕子上,没有用力的按摩,因此药效大打折扣,几天了也没好转。   越尚耕和越民耕道着谢给送了出去,越尚耕亲自奉上了出诊费。果然,这一次崔大夫也没客气,笑着接了过去。   越绣宁也跟在后面送,一直送到了门外面,笑着摆手跟崔大夫告别。   “谢谢了崔大夫。”   越民耕、越尚耕拱手作揖,崔大夫连声说着不用不用,转着走了。   越家人就转身回了院子。   也是巧,这一幕正好被路过的白展堂看见了。   越家买的这个宅子,周围都是深宅大院的,属于是县城里最好的地段,干净整洁,高门深户的。白展堂家就住在附近,白展堂正好从家里出来准备去药铺,结果就看见越家一家子和崔大夫在门口,看样子是在送他。   白展堂这才知道,越家原来是搬到这里来了。   崔大夫刚走了一段路,听见身后有马蹄声,他就让开了一点想让马过去,谁知道马走到跟前停下了,上面的人下来了。   崔大夫便看过去,一看是少东家,忙笑着道:“少东家,倒是巧啊。”   白展堂笑着点头,道:“我刚刚看见你和越家的人在说话……越家有人病了?越姑娘不是会医术吗?”   说着示意一起往前走。   崔大夫笑着道:“越家那位大姑娘扭了脚,好几天了不见好,越家小姑娘骨科不太拿手,就请了我过来给瞧瞧。”   白展堂一听,恍然的点了点头。默默的并肩走了一会儿,白展堂还是没忍住,道:“崔大夫,施家的事你不生气吗?”   崔大夫一顿。   少东家虽然年轻,不过向来性子比较沉稳,生意上的事情除了跟掌柜的商量,基本上和其他的人不多说什么的。崔大夫也是没注意,少东家居然还记着这件事,且显然的,还是没想通呢。   崔大夫想了想笑着道:“我就是个大夫,治病救人的,有病人找我,我肯定就去看,至于病人今天请了我,明天又请别的大夫……我倒不是很在意,施家那老太太没正经的病,就是富贵人家都有的心病,谁看都一样。”   白展堂一听,又是半天默默不语。   显然崔大夫和他没想到一块儿去,白展堂生气的是,越绣宁协助杏林堂抢了施家这桩生意,一年好几千两银子呢。而崔大夫不生气的是,病人看病爱找谁找谁,说实在话,大夫也管不着。   就这样走了半天,快到济仁堂了,白展堂才道:“你这是头一次去越家看病吗?”   崔大夫有点紧张,他就是个忠厚的老大夫而已,根本不去多想生意上的尔虞我诈,刚刚被少东家询问,心中已经有些惴惴了,现在一听,顿时紧张起来。   白展堂笑着道:“你不用担心,我倒是也没……没想怎么样,只是好奇问问。”   他们说话的时候,济仁堂里面的程小民出来了,看见他们在这边便跑了过来,脸上也带着焦急,好像是有什么事急着禀报。   跑到跟前却看见少东家依然在和崔大夫说话,并没有往这边瞧,显然是要将话说完的,程小民只好站住了。   这边崔大夫小心的道:“越姑娘是第二次请我去看病了,上一次是她们同村的一个人,伤的挺严重的,脚腕子脱臼了,我只是过去将脚腕子回位,伤势都是越姑娘给治疗的。”顿了顿,加了一句:“越姑娘还是很客气的。”   白展堂听了这话就皱眉,忍不住道:“就算是这样说,越姑娘的做法也有些过分了。”   崔大夫一开始没懂,琢磨了一会儿才惊讶的道:“施家的事吗?这件事少东家要是把错处记在越姑娘身上,倒是真记错了人,越姑娘一开始也不知道,她只给村里人看过病,长安城认识谁啊?也不可能搀乎到咱们和杏林堂的生意里头去,上一次她跟我解释了,是杏林堂的人说,有个病人只找女大夫看病,她就去了。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白展堂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脸上表情复杂阴晴不定,过了半天才道:“行,没事了。”    第263章 少东家查前因      崔大夫点头答应,跟程小民打了声招呼,越过去走向了铺子。   程小民忙上前道:“少东家,上一次进的冰片出了问题,变色了。”   白展堂一听忙道:“怎么变色了?是存储不当还是怎么回事?”说着便也进了药铺子。   查问了大半天,果然是存储不当,进了货之后负责送到库房的是刘跃飞,但是刘跃飞直接把袋子放在了地上,也没有放隔潮板上,也没有腾出来放在盆中。   白展堂坐在椅子上看着账本生气,刘跃飞今天休息,刘掌柜也有什么事没来。只有二掌柜程小民站在下面惴惴不安。   白展堂盯着账本看了半天,道:“进价五百五十两,怎么这么高?”   程小民紧张的道:“这一批冰片进的价格确实不便宜,是因为……”   白展堂突然‘咦’了一声,直接将他的话打断了道:“这里……这笔账怎么回事?麦冬,中秋节的前后脚两笔,一笔十斤三十两银子,一笔五十斤反倒是十五两银子?”   程小民忙道:“这笔账掌柜的说跟您详细说的……”   “他没说。”白展堂放下了账本,盯着他冷冷的道。   程小民只好从头说:“十斤三十两银子的,是我和刘跃飞去的,回来便跟您和掌柜的禀报了,因着麦冬实在短缺,一个月货才能到,所以您叫又进五十斤……”   “这些我都知道。五十斤的我看你这里写着,也是从越姑娘的铺子进的?”白展堂打断了他的话,问道:“前后两天价格差的这么大,是怎么回事?”   程小民忙道:“转天是小孙他们俩去的,回来我一看价格也是吃惊,忙问谁在铺子里,说是一个老太太领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妇人,三百文一斤的价格。我想了半天,估计是我和刘跃飞运气不好,那天去买的时候遇见的那个姑娘……心情不好吧。我也想着跟少东家禀报,也去找越姑娘问问。掌柜的说他禀报行了,您那几天就去长安城了……”   白展堂吃惊的不行,过了半天才道:“你去找越姑娘询问了没有?”   程小民道:“去过一次,越姑娘不在铺子,是那个二十来岁的妇人在,我问她还有麦冬吗,多少钱一斤,她说没了,不过倒是说了,都是三百文一斤卖的。后来……有点忙,也就没去。”   白展堂低头想了想。   很有可能是越姑娘的铺子之前请的那个姑娘动的手脚,说不定越绣宁现在都还不知道。他也是做生意的人,当然也遇见过这样的人,从中渔利的,占便宜的,都有。   程小民看见他很久很久都没说话,就想起之前的一件事了,那件事他一直都想说,但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然后时间长了也就忘了。   想了半天,还是决定说了,嗫嚅着道:“还有件事……”   白展堂抬眼看他:“什么事?”   程小民道:“年初的事了,您和越姑娘说好了,以后她采的药都送到咱们铺子来,头一次越姑娘送来一大批,可您不在……”   白展堂脸色都变了,甚至就在程小民说话中都忍不住的催促了一声:“然后呢?!”   “刘跃飞不收越姑娘的货,还说了些难听的话,我想找掌柜的,掌柜的转身进了屋子就把门关上了。越姑娘来了一家子人,只好有把货抬走了。之后就听说,和杏林堂签了书契。”   白展堂简直都震惊!   盯着他看了半天才问道:“你怎么不早说?”   程小民嗫嚅了起来,犹豫了半天挤出来一句:“我也不知道……”   白展堂摆手道:“算了算了,你不用说了。”他心里叹气,已经知道程小民为什么不说了。   程小民能成为二掌柜,也就是因为老实厚道,且做生意也有头脑,对人公道,这些都是白展堂看中的地方。如果自己不问,让程小民越级告状,告的还是刘掌柜,他也未必会做这样的事。   刘跃飞是刘掌柜的侄子,刘跃飞有什么毛病,白展堂也不可能不知道,只是看在刘掌柜的面子上,也就忍了而已。   越姑娘头一次来铺子卖白芨,就跟刘跃飞有冲突,刘跃飞那性格,肯定是要报复的。   最可恨的是刘掌柜,将自己的话当成耳边风,自己不在,他竟然就敢阳奉阴违,还瞒着自己这么长时间。   这是一件,后面麦冬这又是一件。   程小民没禀报,当然也是因为碍于刘掌柜,若不是今天自己查出来这几件事,程小民突兀的跑来跟自己说,麦冬的事情刘掌柜怎么没禀报,白展堂肯定会怀疑他的目的不纯。   刘掌柜在自己面前说过几次了,越姑娘如何如何的,将越绣宁说的又坏又贪钱,真正落井下石的其实是刘掌柜。而自己居然也沉不住气,合了刘掌柜的心意,开始和越姑娘的那个小铺子打价格战。   白展堂是知道的,也就两个月,那个小铺子果然就撑不住,几乎等于关门了,也就卖一些采的药材,还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不是天天开门。   “你下去吧。”白展堂道。   程小民躬身退下了。   刘掌柜和刘跃飞,白展堂已经决定了,不在用这两个人了,正好今年底跟刘掌柜的合同到期了,就不在续聘了。程小民还可以,整个铺子的运作都拿的住,就他做掌柜的好了。   这件事决定的很快,但是心里并没有多好受。   白展堂想了半天,对于越绣宁自然是愧疚不安,很难过,总觉着……和她之间发生的事情都是别扭而奇怪的,总不是好事,别别扭扭的虽然维系了一段时间,却又用一种怪异的方式变成了陌路,然后又用一种更奇怪的,外人的搀和变成了对立的人。   济仁堂挤兑她的生意,挤兑的都相当于关门了,越绣宁自然知道是谁干的,她心里又能怎么想?将自己当成是对立的人,这也是起码的吧。   生意上的对头。   这可能就是她现在对自己的看法。   白展堂心里很难受,特别难受,说不出来的那种难受。    第264章 回杏花村      越绣宁当然不知道这些事。   转天,她回村去看望张大叔,林炤和越尚耕陪着她。如今跟着越尚耕进山采药的有两个固定的下人。   这一天其实也就是这两个下人去采的药,越尚耕和越绣宁、林炤一起过来张大叔家,一直聊天说话的大半天。   张大叔的伤势已经好多了,自然对越绣宁是千恩万谢的,正好他们还想着这几天就进城去,跟越绣宁说一下伤势好多了,然后是不是换一次药。   今天就将药换了,一家子死活拉着越绣宁不让走,一定要在这里吃了午饭。越绣宁他们也就留下吃了个饭。   十一月,村里人基本上都闲了,听见越家人回来了,于是都过来探望,当然,过来的都是原本和越家关系过得去的。   “哎呦快看看,绣宁这可真成了大户人家的小姐了,长得越来越水灵了,这可怎么得了,以后得找什么样的人家才配得上这模样啊!”   “瞧你操心的,人家林炤……嘿嘿嘿。”   越绣宁就当没听见,外面聊天的越尚耕倒是翻了个白眼,看了林炤一眼,林炤笑着好像是听站在他跟前的里正说话,又好像不是。   王里正还是比较能屈能伸的,越家一下子就翻身了,并且和林炤家关系非同一般,明眼人看的懂,估计以后就是亲家了,王里正这段时间不但是好好琢磨了一下越家,也好好琢磨了一下王家,就是林炤家。   王家似乎有点神秘。   似乎不缺钱。   里正看人,基本上先看有没有势,然后看看有没有钱,有钱有势最好,不过乡下人很难遇见。有钱的人倒是能遇见,王里正这样的人,自然是会和有钱的人打好关系的。   所以,听说越绣宁他们来看受伤的张大叔,他便也厚着脸皮过来了,只是越家搬家的时候,里正和他们已经闹翻了脸,所以里正过来之后就和林炤说话。   正好,他往这边一站,别人想和林炤说话的都走开了。   “我跟你们说,绣宁现在真的是不得了呢!我亲眼看见的,远在长安城的大户人家的太太,都坐着马车找来请她看病!一次看病就收了十两银子!十两呢!简直了……”张婶子果然是大嘴巴,马上就提起看病的事。   “哎呦,那么贵?那我们谁还敢找绣宁看病啊……”   张婶子马上就道:“人家绣宁心地好着呢,我家男人受伤那么严重,那药用的哗哗地,就跟不要钱似得,你猜最后收了我多少钱?”   “多少?”   不用张婶子说,已经有人笑着代为回答:“是收了四十文……张婶子回来就念叨,念叨的全村都快知道了,你居然不知道?”   问的那个人就摇头:“不知道呢,哎呀绣宁真的是心地太好了,知道咱们乡下人穷……”   就这样,热热闹闹的,在众人如此当面说话闲聊中,吃了这顿饭,越绣宁和林炤,越尚耕这才出来。   也没等那两个采药的下人,直接回家。   路上说了会儿话,越尚耕说起采药太多越绣宁忙不过来的事,越绣宁就点头:“我也想好了,这样确实太忙了,我几乎其他什么事都干不了了,每天就是处理药材和做药膏,这样不行,还是再买几个人。”   越尚耕赞成:“对,我也琢磨着咱们可以先开个小药铺子,明年就叫这两个小厮来采药,我带人去朔州进货……不用太大,去长安城先开个小点的,慢慢经营,你说呢?”   越绣宁听得有些惊讶:“开药铺?”她有点犹豫:“之前倒是想过,不过觉着太麻烦了……”   “我没事干啊,采药的话,以后叫他们去做就行了,再说了,药铺子生意要是过得去,就不用亲自去采药了,收就是了。”越尚耕道:“我去了一趟朔州,药材市场的行情也了解了一些,咱们周围也有些大的药草市场,有些药材不用去那么远进,也就是说,一年去一次到两次就可以了,其他的,慢慢研究就是了,药材你那么懂,我不明白的就过来问你。”   越绣宁想了想,点头:“也行啊。现在看看长安城到底是大城,市场很大,需求量也大,我之前那个铺子没办法才挪过去的,想不到无心插柳,反倒盘活了。药铺子开起来的话,从开始做起一步步来,应该问题不大。”   林炤笑着道:“这也挺好的,铺子生意好的话,就搬到长安城去住。”   越尚耕就看着他道:“你小子成天忙什么?天天啥事也不干,就这样?口气倒是不小,还想搬长安城去?”   林炤还没回答,越绣宁先急了忙抢着道:“谁说他没事干啊,他……有事啊,陪他的表兄打猎什么的这不是正经的大户人家公子哥儿做的事?”   林炤知道她急着给自己解围,就笑着没说话。   越尚耕哼了一声也没说什么了。他当然看着林炤这样无所事事很着急了,这小子就不能找点事情干?但好像这小子就不缺钱,没事干却又一副口气很大的样子。但是,绣宁喜欢啊,瞧瞧,自己才说了一句,林炤还没说什么,绣宁先着急了。   越尚耕心里头叹气。   又想起一件事,忙问:“对了,你表哥,那个叫陆光涛的,是你什么表哥?你两个表哥怎么一个姓陆一个姓穆?”   一听他问起这个,林炤谨慎了一些,想了想。   越绣宁忙抢着笑道:“三叔你问这个做什么?表哥也有姑家的也有舅家的啊,所以两个姓嘛!”   越尚耕反倒也似乎不那么热衷询问了,顿了顿道:“没事干聊聊而已。”说着就不说了。   林炤倒是沉吟了一会儿,笑着道:“陆表兄的话,是开玩笑的,他并不是我表兄,只是我的一个叔叔的学生而已,不是亲叔叔,是父亲生前的好友,所以并无半天血缘关系。穆寒是我舅舅的孩子,正经是我表兄,陆光涛和穆寒关系又好,所以这一次一起找来玩,因大我好几岁,我便顺嘴叫了表兄而已。”    第265章 年底结账      越尚耕一听恍然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啊,不是亲表兄……”   “对呀,不是亲表兄。”林炤笑着问道:“越家三叔,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啊,没有。”越尚耕摇着头,脸上倒是沉吟的样子。   只有越绣宁是真的不明白,看着林炤的样子想问,想想算了,三叔似乎不想说明白?   确实,也就是她不太明白了,因为没人跟她说,她不知道那天发生的事情。   而因为王奶奶和吴家那边下人都是亲眼看见的,王奶奶后来禀报了林炤,而吴家下人当时跟吴邓氏说了,吴邓氏又跟吴玉悄悄说了,吴玉忍不住就又跟越尚耕说了。   这种事情吴玉一向是避着越绣宁的,所以她不知道。   其他的人心里都琢磨起来了,只是这事也单纯,越尚耕也只是想起来了问问而已,要说想的复杂,当然大家都想的复杂了,不过也就是想想而已。而林炤那边,是知道越家必然是要先办了越榴红的婚事,才能说晚辈的,所以,他反倒是想的真复杂。   回到了家里。   越绣宁果然就按照想的跟吴玉和吴邓氏商量,她们两人也是看着家里头忙得不行的,实在也是没办法,于是点头同意再买几个下人。   过了几天,家里头又多了两个丫鬟,两个婆子,这一下是真的住的有点挤了。   不过越绣宁确实轻松了很多,她将药膏和药材的处理生产线化了,简单的说,就是一个人专门的清洗药材、一个人专门削皮晒药材,一个人按照越绣宁的吩咐,该蒸的蒸,该煮的煮。   这样需要的灶台也比较多,如果还是和做饭的灶台用一个,会比较紧张,于是在厨房旁边的柴房里又沏了个灶台,两个灶坑专门处理药草和做药膏用。   梁娟和张翠仙姐妹依然是做药膏、口脂胭脂粉什么的,这边配了三个丫鬟和她们一块儿。梁娟就算是个小头目,有什么事情找她,解决不了了再找越绣宁。   同样也是分工,两个人专门的处理花瓣,两个人专门处理香料,梁娟带着一个丫鬟做最后的工序。   这样一分,吴邓氏和吴玉先轻松了下来,她们就不用跟着帮忙做这个做那个了。   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家里头太挤了。   十一月底,越绣宁去给长安城铺子,主要是看看这几天的生意如何,如果不好了就将铺子关了过年,年后再开了。   林炤陪她去。   “你这样老陪着我到处跑不太好吧?是不是目标太明显了?照理说你应该沉寂些,在家里不要出来的。”   走路上越绣宁问林炤:“上一次你说西夏人都抓住了,后来应该没事了吧?没有人怀疑你,你这段时间是不是该低调一些?”   “没事了。”林炤道:“你也不要想太多,我陪着你走动也能让陆光涛他们查查看有没有人注意我。你想想,如果我每天藏在家里,那么即便是有人在暗处盯着我,我也不容易发现。反倒是这样走动走动,盯着我的人必然也需要跟着走动,陆光涛他们才可能发现这些人。”   越绣宁有些愕然:“真的是这样,还是你专门这样说想让我心里好受些?”   林炤笑了,笑着轻轻的叹气,道:“绣宁,我最怕你如此了,担心我,紧张一些事情,总怕连累了我,什么事都不敢让我做,一旦和你一起出来,或者因为你有了什么事情,你便满心的愧疚……我如果让你如此了,你不好受,我也不好受。”   越绣宁这么聪明的人,听了马上明白了,过了一会儿才叹气道:“好,我明白了……不管什么事,一起面对好了。”   林炤瞬间心里很感动,感动却又说不出来。   “这么一说起来倒也是的,我原本就是做生意的人,你陪着我去,也就是个做生意的人而已,正当的连伪装都不用。如果真的有人盯着你,那就不用说,必然是……事情有变化,你马上就可以想想,如何应对。”越绣宁说着。   林炤点点头笑道:“你很聪明,就是这样。”嘴巴动了动,正想要说,要说起来,其实是我连累了你,我将你带入了危险的境地。   越绣宁却马上反应过来了,看见他要说话,已经摆手道:“不不不,你别说了,你刚才说的话我明白,你也应该明白,如果咱们总这样互相怕连累什么的,那可真的……”   停顿住了。   林炤过了一会儿才叹气,真的就不在说这个,而是道:“你三叔说的倒是有道理,如果真的要在长安城开铺子的话,其实现在找铺子是比较合适的时候,年底了,有些人生意做的不好,就想关了铺子的,有些年底了要回家的,有其他打算的,所以这个时候可能会有铺子空出来,咱们去看看,大街小巷的转转……穆寒和陆光涛离得很远跟着,也让他们看看,有没有人跟着咱们逛街。”   越绣宁点头:“好啊。其实上一次我们就是顺便的看见了一个铺子出租,然后顺便的问了问,就决定租下了……做生意真的是要看机会的,碰运气。”   两人说了一路的话,就来到了长安城,因为那个铺子在城东,他们正好从城西门进的,于是先不忙着去铺子,果然是找比较繁华的商业街道转了转。   还真的是有出租的铺子,铺面大小比较合适的,便停下打听打听,能进去看看的,便进去看看。   一个中人恰巧在铺子里,看见他们像是要租铺子的,很热情的跟着询问情况什么的,即便是他现在这个铺子两人没看中,也问了问情况,如果有合适的铺子就介绍给他们。   越绣宁是真的要租铺子的,当然点头同意了,将自己另一个小铺子的地址给了中人,告诉他自己想租的是什么样的铺子,如果有合适的,最好凑两三个,去铺子那边叫传话,自己就会过来看了。   中人记下地址,点着头答应了。   转了一上午,这才转到了自己的小铺子这边。已经午时了,就没先说话,而是让铺子里的侍卫去买了吃的,先吃饭。    第266章 斥候      简单的吃了饭,越绣宁看账本,那守在这边的侍卫就给林炤禀报情况。   侍卫叫谢东,和谢忱、谢俊是三兄弟,他们兄弟三个在京城的时候,隶属禁卫军中的斥候。   斥候,其实就是现代的侦察兵,不过禁卫军中的斥候不但是要侦查敌情,也要打探消息,如果是跟随战斗的,需要查清地形地貌和地理环境,画图、甚至掌管兵器。   所以在两个铺子装成是伙计,但其实也查探情况的,就他们三兄弟最合适不过了。   “钦差大臣现在还没有走,总督也没走,总督来到长安城的时候,西夏的人已经全都抓住了,总督亲自审问的,因为审问抓住西夏人的经过,还将王县令请到了这边,一共是停留了大约两天左右。”   谢东说着道:“这里面最奇怪的一点就是,西夏人抓住了,贡品也都收缴,总督的贡品和他本人当时都在长安城,然后过了三天,贡品又由总督的人押解上路,而总督却留在这边审理案子?”   林炤点头:“对呀,贡品已经出了一次事故了,我要是总督,无论如何都应该亲自带着贡品进京,更何况也就差一个来月了,他在这边耽误,势必后面快到的时候就要加紧赶路……”   谢东点头:“正是这一点。臣已经跟陆哥禀报过了。到现在为止,总督都没有要动身的准备,钦差大臣看样子,更是打算在这边过年了。”   他们并没有避开越绣宁,越绣宁坐在那边也注意听着。   林炤道:“对于总督来说,应该是皇帝的寿辰最重要,人都已经抓住了,审问又有什么意义?他应该很清楚西夏人抢夺贡品的原因。有什么可审的……”   “除非,总督有皇上的圣旨,不然他不会在长安城耽误。”说这话的是穆寒,他从外面走了进来。   林炤扭头道:“门口是谁?”   “小肇。”穆寒道:“我先到了,陆哥还在后面,我进来看看就走。小肇守在外面您放心。”   林炤点头,道:“你来了正好,去打听一下,总督带的两百兵丁,是跟着去护送贡品了,还是依然在总督这边,如果分兵了,各带了多少。”   穆寒点头:“是。”转身出去了。   谢东又禀报了一些在这边查探到的东西,林炤沉吟了半天没说话。   这个西夏总督停留在长安城,确实非常的蹊跷。这边已经有个钦差大臣了,如果真的一定要在这边审问西夏人,钦差大臣完全可以审讯,反而是身为西夏的总督,应该避避嫌。   而皇帝的寿辰快到了,西夏总督为什么要在这边耽误?确实,贡品在这边已经和他会和了,安全起见,他也应该带着贡品,两百名兵丁的押送,回京城才是。   林炤想来想去,觉着只有一种可能。   皇帝的圣旨,命令总督在这边办什么事情。   那又是什么事呢?什么严重的事情,需要总督亲自办理?这边已经有一个钦差大臣了,钦差是什么?不就是被皇上派出来,为皇上办事的人吗?   钦差大臣是办不了?还是其他什么缘故?   现在林炤就要想的远一点了。   一个来月之前,钦差来到长安城不久,跟着这个钦差大臣后脚来的一个高北辰的探子,过来跟林炤禀报,说京城的邓大人,高大人等人怀疑这个钦差大臣并不是真的来查寿礼被劫的事情,只是用这件事做借口,实际查的有可能是皇长孙的下落。   他们并没有证据,但是有这个怀疑,所以提醒林炤一定要小心谨慎。林炤给王县令出主意抓住了西夏人,也就是这样原因。迅速的破获贡品被劫的案子,然后看看钦差是不是马上回去禀报销案。   如果是的话,自然就没有什么其他的意味,但如果不是,那就真的要考虑下一步了。   而现在看的很清楚,案子破了一个月了,财宝贡品已经找回来了,总督都跟着来了,可钦差不但没走,反而谢东说的,要在这边过年了。连西夏总督都没走。   林炤琢磨了良久。   如果邓大人等人怀疑了,那么必然是皇帝做出了一些令他们怀疑的举动,皇帝什么时候疑心自己尚活在人世的?还是在长安城附近的?   其实这一点林炤心中一直有一种想法,或者说一种怀疑吧。他怀疑其实皇帝一直都知道。   因为十年前自己的尸身朝廷的人并没有找到,当年搜寻的力度那么大,但是就转了一个年,突然的搜索自己的人全都撤了,也就是那个时候,皇帝突然改变了主意,不在考虑册封二皇子为太子的事情。   巧合必然是有原因的。   现在皇帝六十岁了,也许身体不好了,也许是老了感受到了二皇子的威胁,所以皇帝想要找自己了?   如果皇帝真的确定了十多年前太子是含冤而亡的,那么他对二皇子的恨意不会少,因为二皇子牵着他的鼻子,让他杀死了自己的嫡长子。   当然,这只是一种可能,一种比较好的可能,另外的可能性也有,好消息坏消息都有。   现在,这种可能性倒是慢慢的变大了。   这只是林炤自己的想法,和谁都没有说。他会这样猜测,是一些表面看比较简单的事情,深层次想想,却能意外延伸到这里。   暂时这种想法林炤不会和任何人说,尤其不会让高北辰等人察觉。   即便这种怀疑是真的,但皇帝现在对自己又能有多少的信任?林炤的父亲是皇帝派人逼死的,自己和他是杀父之仇,皇帝应该很清楚。   即便他是自己的祖父,但也是杀父仇人。   自己不信任皇帝,同样,反过来皇帝也未必信任自己,这种不信任,让皇帝必然是考虑他的皇位到底穿给谁更好?是不信任的皇长孙,还是牵着他的鼻子走,利用皇帝设计害死了亲哥哥的二皇子?   怎么选择,就看皇帝了。   所以说,这种可能性对林炤来说未必是好消息。但却是所有可能性中,最好的一种,起码,林炤身份有希望得到恢复。    第267章 我懂你      铺子的生意还不错,这一点出乎越绣宁的意料之外,因为之前的活动已经停止了。   她在县城也看到了,一些铺子十一月底就陆陆续续的开始结账,在门外贴了告示,年终休息了,明年过了正月十五日才开门。   原本以为都是这样,不过看了账本之后发现,十一月下旬,生意非但没有缓下来了,反而有增长的趋势。   谢东在那边跟林炤禀报完了之后,就过来笑着道:“越姑娘,有些东西马上没货了,而且过年前买胭脂水粉的人还不少,这得赶紧送货过来。”   越绣宁点点头,道:“是啊,我也没想到过年前生意还行……行,明后天的我就送货过来。”   说着道:“你们什么时候休息啊?跟我说一下我也好安顿铺子……”说着去看林炤。   林炤摇头道:“谢东就在这边,即便是一起过年,这么近的路骑马半个时辰就到了,你不用安顿,周围铺子开到什么时候就开到什么时候,谢东会掌握。你只将货供应上就行了。”   越绣宁点了点头。   又忙道:“对了,我们还想赁个大一点的铺子,做药材生意,已经和中人说好了,他如果找到了合适的,就会来这边找你,如果县城来了人,不是我和三叔的话,你就叫带个话,我们过来看。最好还是快一点,有些好地段的铺子空出来也就是一两天的事,可能就会被人赁去了。”   谢东点头道:“越姑娘放心,如果中人来说了,晚上我关了门之后骑马回去传话。”   越绣宁便道:“那就辛苦了。”   “姑娘别客气。”   没什么事了,便起身出来,上车回东暨县。   依然还是在城里转了转,主要是看看空出来的铺子,确实,过年前铺子空出来了一些,有些看着已经关门挺长时间了,大老远的就能看见门上贴了个大大的赁字。   正好又碰上了几个人看铺子,林炤和越绣宁下车也跟着看了看,等那些人走了,便问中人情况,这个中人说了说,又询问他们想赁什么样的。越绣宁便说了,依然是将自己的那个铺子地址给他,如果有合适的就去那边报信。   回县城了。   在车上,林炤将自己的想法跟越绣宁说了。   越绣宁听了当然吃惊,半天才道:“你为什么会这样想?怀疑皇帝早就知道了你的行踪?”   林炤想了想道:“原因多了,我爹当年带着我们隐居,藏得那么深都被找到了,皇帝想要找到我不是难事。这是一点。还有最近这边的一些人事有些奇怪的变动,钦差和总督等等这些年底应该回京或交差或述职的人,却依然在长安城滞留。还有很多看起来不经意但是让人奇怪的地方,都能感觉的出来。”   越绣宁惊讶的看着他,脸上有些沉思:“这倒是一种……比较好的可能性?”因为皇帝早知道了,但却没有动手。   林炤点头:“当然。皇帝留着我,就说明我还有用,他不想让我死。二皇子那边有两个致命的问题,第一是我父亲死后,他得利最大,皇帝手里不管有没有他陷害我父亲的证据,都已经能看清楚这一点——牵着皇帝的鼻子害死了太子,皇帝心里如何能忍?还将皇位传给他?第二,子嗣的问题,皇家最忌讳的就是子嗣血脉不清。这两点,是二皇子的催命符,却是我的护身符。”   越绣宁想了想道:“确实,现在看看这种可能性在增大……”   林炤道:“不过,即便是二皇子有这两点致命之处,我也不能轻松的觉着,皇帝就会考虑其他的选择。确实,皇帝如果真的明白了,他是冤枉我父亲的,也许会后悔,但这并不表示,他就信任我,会轻松的让我回到我原来的位置。皇帝性格多疑,这是我父亲被害死证明了的,如此多疑的皇帝,能相信我心无芥蒂,依然将他当成是自己的祖父?”   “绝对不可能的,皇帝没有那么天真。我心里怎么想的,他也会揣度,会思忖,我不信任他,同样的,他也不信任我。让他没有选择的只有一个原因——他没有其他的子嗣,他需要将皇位传下来。唯一能选的,就只是传给二皇子,还是我。”   “所以,我的境况也不是多么的乐观,甚至如果到了那一步,可能会更加的凶险……不,应该说,今后走的每一步都很凶险。”   越绣宁道:“皇帝的想法,我觉着你猜测的八九不离十,那你是怎么想的?”   林炤看着她道:“我就是希望你能知道我的想法,希望你懂我——不管我心里怎么恨,但有一点残酷的现实无法改变,就是我的命始终是捏在皇帝的手中的,如果我想改变这种境况,只能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强大到了皇帝都没有办法对付我。但是在那之前,我必须忍,必须做一些事情……”   说着停顿了半天,才继续道:“就是刚才说的,每一步都可能会很凶险,我也不知道……”   越绣宁听明白了,忙点头道:“我懂,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停顿了一下,她道:“有句话挺俗套的,但却最简单明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该忍耐的时候就要忍耐,该卑躬屈膝的时候就得卑躬屈膝,不管你怎么做,我都会明白。”   她听懂了林炤的意思。   林炤的想法,跟穆寒都还没有说,更是要瞒着高北辰那些人,不管怎么样,谁为了什么林炤是清楚的。他唯一想说的,就是越绣宁,他不希望越绣宁觉着委屈,觉着窝囊,更不希望越绣宁因此看轻自己。   想不到她如此的聪明又善解人意,而且绝不矫情,自己暂时还做不到的,她很明白根本不会多要求。   林炤有些忍不住,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半天才轻声道:“绣宁,有些话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你懂我,便懂,现在我做不到,但今后只要我能做到了,就是一辈子。”   越绣宁抿嘴点头,过了一会儿才道:“我懂。”   有些事情两人心里明白了,就明白了,根本不用说出来。    第268章 赁铺子      回到家,越绣宁点了点货,因为水粉不太多,因此叫今天和明天加紧做出来一批,后天去长安城。   转天在家忙的时候,王奶奶过来询问,今天去不去长安城,越绣宁说明天去,王奶奶就迟迟疑疑的道:“明天啊……”   越绣宁道:“怎么?是林炤有事吗?”   王奶奶点头:“有点事。”   就这三个字,其他的就不说了,完全没有想跟越绣宁说一说到底是什么事情的样子。   越绣宁便也没有问,点头道:“那你回去跟林炤说,明天我让三叔陪我一起过去,正好在转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铺子。”   王奶奶答应着回去了。   这边越绣宁叫人去越家那边跟三叔说,让他明天别去采药了,陪自己去长安城一趟。   转天越尚耕赶着小驴车就过来了,叔侄俩带着一车货往长安城这边而来。   到了铺子越尚耕将货搬进来,谢东忙过来帮忙,就道:“昨天就来了个中人,说有两套合适的铺子,请你们去看看,又说今天还能腾出来一套,我原本想着,今天晚上回去报信呢。”   越绣宁忙道:“是哪个中人?我们这就去找他。”   谢东便说了,越绣宁和越尚耕将货放下了,叫他慢慢收拾去,两人便来到了前一个中人这边。   中人本就是干这个的,这方面的讯息自然是很多,领着越绣宁和越尚耕走了两处之后,叔侄俩还真的觉着一个铺子很合适。   这个铺子不小,两层楼的,还有个后院,也是两层楼的,以前是丝绸铺子,因此后院基本上就是库房,铺面收拾的挺干净的,只有些大柜子实在用不上。   价格自然也很高,一年一百二十两。   中人说了,这样的铺子一个月十两真不算贵,大约能空出来也就是三五天的事,排着队等着看的人很多,说不定哪天就赁出去了。   当然这就是他们中人的一套话,不过,铺子越尚耕和越绣宁是真的看好了。   叔侄女俩叫中人出去,他们商量了一下,越尚耕道:“铺子倒是这不错,不过现在赁下来,过年前必然是开张不了,年后最早也是上元节以后才能开张了,这里外里的一算,两个月就空出去了。”   越绣宁道:“只怕合适的铺子就这会儿好租到,过了年之后想租这样的铺子就没有了,就得看机会。”   这话倒也是。   越尚耕将铺子前后上下的又转了转,确实挺满意的,问越绣宁:“那现在赁下,马上就得去进货,我跑一趟洛阳?在朔州听说的,洛阳有个年终医药大集。”   越绣宁道:“洛阳多远?”   “七百里地左右吧,比朔州近一半,跑得快不耽误估计十天左右便能打个来回了,你列个单子,一般冬天常用的药材,咱们不用太多,只把常用的药材进过来就可以了。”越尚耕道:“咸阳其实也有药材市场,我先去咸阳看看,能在咸阳进的,就从咸阳进好了,然后单子上没有的去洛阳进,到了洛阳我在看看有没有能进的,我酌情。”   越绣宁想了想,虽然有些仓促,但是可行。即便是要过年了,紧紧张张的进了货之后,可能开不了两天就歇业了,等明年才能开门,但也应该这样想,如果现在不租下来,明年年后再来找,就算是能找到这样合适的,可不也一样要去进货如何如何的?一样需要时间来适应。   想到这里便点头了,道:“行,那就定下。”   于是越尚耕去叫中人进来,就定下了。交了定钱之后,这个铺子就交给越尚耕,一应所有的准备都是越尚耕来做,越绣宁就只是给他列了个表,进哪些药材而已。   越尚耕这一年多采药,对药材已经比较了解了,他进货倒是不用担心,洛阳近,加上现在府里头有下人小厮的,带几个人去路上也不那么担心。   铺子租下来,越尚耕就忙了起来,转天过来将手续办好了,然后找人开始定做柜子什么的,还是林炤那边派了个人过来准备看铺子,现在就是看着定做柜子什么的。   这边的住处很宽敞,后院二楼一层都可以住人。买了家什什么的,屋子里面放上暖炉,暖暖和和的家。   谢忱很愿意过来,于是林炤就叫谢忱谢俊一起来了,谢东晚上就过来住这边,兄弟三个跟家安在了这边一样。   这个药铺子大,一个人肯定是忙不过来的,谢东依然是负责那个卖胭脂水粉的,谢家其他的兄弟就负责这两个铺子。   至于东暨县的那个,已经关门过年了,等年后在找人。   正好,那个铺子里余下的药材就全都送到了这边来。   越尚耕带了几个人先走了一趟咸阳,两天走了个来回,拉回来了一车的药材,药材放在了铺子里让越绣宁验收,越尚耕没有耽误时间,带着人第二天就去洛阳了。   越绣宁这天过来整理货物。   “我那天没事啊,你走了我才知道,还纳闷你怎么没叫我。”林炤一边将药柜子的抽屉一个个的擦拭着,一边跟越绣宁说着话。   药柜子上面写着每一味药的名字,谢忱和谢俊兄弟俩正认着药材。   越绣宁心里想,王笑云的想法估计王奶奶是知道的,王奶奶一直都挺好,不过这并不表示她就没有私心,王笑云到底是她的亲孙女。   因为孙女对自己有了意见,这也难免。   所以就道:“没什么要紧的,三叔陪着我也行的。”说着将药递给他:“这个是白芷。”   “白芷。”未免出错,越绣宁说一句之后,林炤总要重复一遍,然后将药放进了白芷的抽屉里。   越绣宁不想跟王笑云一般见识,这种想法从知道了林炤的事情之前就有了。而且说实话王笑云也没有什么手段,她也就是前面一套背后一套,说些难听的话等等,真的不算什么手段。   越绣宁没时间也没心思跟她一般见识,她有的是事情要做。   至于那三十两银子,王奶奶告诉了自己那件事之后就不吭声了,越绣宁一直想着忙完了就找她问问这件事,找时间去给济仁堂将银子送回去。可这都快过年了,只越来越忙,完全没腾出来时间。    第269章 田二爷      “铺子赁的是有点急,也是想过了各种情况的,年前铺子是空出来的比较多,但到底合适的不会太多,这个铺子合适,想想就赁下算了,横竖已经决定要做药铺子生意了,决定了就做好了。”   越绣宁说着。   林炤笑道:“说的也是,我……”   “好哇!原来真的是你们两个!我到处的找你们,说!你们到底什么来路,一个御史怎么就敢把我爹给弄没了?!”外面突然的传来一声咆哮,将林炤的话给打断了。   谢忱和谢俊反应非常的迅速,已经从药柜后面移动到了门口,这时候,那个吼叫的人才冲进来。   是田二爷。   越绣宁一看见他,顿时又惊又怒。   林炤也从柜台后面出来了,站在了越绣宁身边道:“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又不认识御史大人,要问你也问问施家,施家做了什么事御史上门了?”   “喂喂喂,我说你说话小心点啊!我们施家奉公守法,又不是官宦,御史有事也找不到我们!”随着这一声,施二爷也进来了。   果然是一对狐朋狗友,总是在一块儿。   林炤心里也在迅速的盘算着。高北辰怎么处理的这件事,他也没问,主要是不关心,只问了问认出来自己的田中盛如何处理,高北辰说绝对不会放了,林炤也就没问下去。   没想到还真的就没放,而这个姓田的是真的不知道,就在这边傻等着?巡按御史高北辰离开长安城回到京城,这应该很好打听吧,他父亲是被高北辰带走的,他应该跟着高北辰吧?   “说!你们把我爹弄哪儿去了?”田二爷依然是怒叫着,被谢忱和谢俊挡住了,伸手刚要推两人,一顿又马上退后叫道:“给我上!”   身后的小厮们便扑了上来,头一个还挺厉害了,张牙舞爪的对着谢忱就是一拳头打过来,谢忱连眉毛都没有挑一下,伸脚踢过去,一脚就把这个冲在最前面的踢了出去。   脚劲很大,那个下人直接被踢得飞出了铺子。   果然是一交手就知道有没有,这一脚直接把其他的小厮都给惊的目瞪口呆的,几个人面面相觑,那天跟穆寒动过手的也马上想起来了,似乎这人身边的人都不好对付,都像是学过武一样。   外面还有一辆翠盖珠缨的华车,跟在前面这群骑马的人后面。   突然的就停了,马车里的人莫名其妙,过了一会儿车帘子掀了起来,露出一个丫鬟的脸,往前面张望着。   “四姑娘,看着好像是进了个铺子……”那丫鬟说着刚要将车帘子放下,谁知道就看见一个下人直接从铺子里面飞了出来!顿时吓得低声惊叫了一声,一下子将车帘子放下了。   车里的,就是施家的四姑娘施翠湘。   随着丫鬟惊叫声,施翠湘已经听见了打斗的声音,顿时气得跺脚:“二哥又打架!领着我出来就是为了打架的?什么破珠宝一定要抢?!”   刚刚那个丫鬟定了定神忙道:“姑娘,不是陈家的珠宝铺子,是一个药铺子,看着好像……”说着又小心的掀开了一点车帘子看,道:“是田二爷的人呢,不是咱们府的下人。”   施翠湘一听更是紧紧皱起眉头道:“烦死了,那个姓田的……天天儿就是打架惹事,人家药铺子招他惹他了?这个人到底什么时候走?”   她说完了这一句,另一个丫鬟道:“谁知道,三太太也烦的不行,上一次越大夫的事……闹得人家翻了脸,您的伤都没办法找她再来看看。”   掀开帘子的丫鬟又低低的惊叫,放下帘子道:“铺子里不知道什么人,又有两个下人被打出来了!哎呀还有这么厉害的人呢?”   施翠湘沉着脸没说话。   另一个丫鬟白了她一眼,嫌她也不看看姑娘什么脸色,还在说些无关紧要的。   铺子里。   接二连三扑上去的小厮们被打的落花流水的,而且还是三拳两脚就被打趴下了,七八个人围攻两个人,居然连人家的衣裳角都没有碰到!   一个回合下来小厮们都挨了几拳头几脚的,青鼻子肿脸的爬起来,被打的虽然都不多,但挨打的地方疼的钻心,小厮们就都有些迟疑,不敢上前了。   一看这几个人打人的架势,田二爷也想起来自己挨打的事情了,不但是下人不好对付,就是那男的也不好对付,手劲奇大!田二爷的脸上的颧骨顿时又隐隐作痛起来了。   带了那么多人也不是对手,想起之前的事情,田二爷不由得退后了两步叫:“你们好大的胆子,也不去打听打听我是谁!”他指着林炤和越绣宁道:“乡下来的土包子,凭着傻大胆就敢到处惹事?狗胆包天的总有一天我要了你们的命!”   说着又后退了两步,怒道:“你们给我等着!”说着居然转身出去了。   田家的小厮顿时又惊讶又莫名其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不由自主的全都往后退。   施二爷忙也跟着出去了,出去了又踮着脚往铺子里面看了看,道:“看样子是个药铺子啊?呵呵,呵呵呵。”冷笑了两声给自己壮胆,然后又去作势劝田二爷,田二爷已经缩了,顺水推舟的又在外面撂了两句狠话,转身就走了。   小厮们顿时‘呼啦’一下的跟着走了。   越绣宁倒惊讶的很,道:“怎么就这么走了?气势汹汹的进来,撂了两句狠话就走了?”   林炤好笑:“你没听他说吗?他把咱们当成是乡下土豹子,又穷又不要命的那种,他觉着惹不起。”   越绣宁‘噗嗤’笑了。姓田的肯定觉着他的命比较值钱,不值得和自己这乡下人对峙,尤其是发现林炤身边的人都不好惹,一动手就能感觉出来特别的危险的时候。   当然,不止是越绣宁惊讶,林炤也挺惊讶的,想不到这个姓田的这样纸老虎,凶神恶煞的进来了,动了动手放了两句话就又自己滚蛋了。   对于这种草包,林炤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他知道了什么,即便是觉着不对劲,这个草包也不会做出什么有能力的事情来。    第270章 施家四姑娘      田二爷和施二爷狼狈的从铺子里出来,重新上马往回走,那田二爷确实吓破了胆,竟然连马都上不去了,几个小厮过来垫脚托着,才给弄上马背。   后面施翠湘叫丫鬟掀开车帘子,她看了看,正好看见田二爷这副狼狈的样子,厌恶的道:“真烦人。”   前面的人上马走了,马车跟着往前走,经过药铺子的时候,那个丫鬟还往铺子里面看了一眼,这一看顿时吃惊的低声道:“姑娘!你快看,那不是……越大夫吗?”   “什么?”施翠湘一愣,忙叫坐在旁边的丫鬟将窗户帘子掀起来,丫鬟也顾不得什么的忙掀起来,马车正好过门口,施翠湘一眼就看见了,在铺子里正跟一个男子说说笑笑的姑娘,可不就是给自己看病的越大夫!   施翠湘顿时大惊失色的道:“她,她怎么跑长安城来了?!”跺着脚:“快快!不去了,叫马车转回去,回去!”   丫鬟慌忙的在车里跟外面的婆子说,婆子回头劝了两句,被施翠湘隔着帘子大骂,不把自己的话当回事,吓得婆子不敢出声,只能叫车夫掉头回去。   前面施二爷只顾着劝田二爷,根本就没注意,等小厮看见了回禀的时候,马车都走远了。   铺子里。   越绣宁继续的和林炤一起将药装进药柜的小抽屉中,余下的同样在袋子上写上什么药材。   谢忱和谢俊依然是去认药材,一会儿那边余下的药材多了,就去捆扎结实,然后扛到后面的一层,摆放在防潮木台子上。   “姓田的怎么还没有走?他爹是叫高北辰弄哪儿去了?”越绣宁问道。   林炤道:“我只问高北辰怎么处理,高北辰说暂时不能放,我就没再管,估计是一起带进京了,横竖也是京城的人,也许给了什么罪名关一两年……姓田的肯定不是多紧张他父亲,如果真的紧张,早跟着回京了。”   越绣宁想想也是,点头道:“对呀,还有心情跟施二爷逛街呢。”   林炤倒是有点不安心,道:“看着好像是知道了开铺子的事情,可能以后会针对这个铺子。施家是商贾,财力又雄厚,若是针对起来,有办法应对吗?”   越绣宁一听也蹙眉,想了想道:“就算是他不对付我们,同行那么多也有竞争,这是没办法避免的。且看看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开了这么大个铺子在这里,就要面对同行竞争的。施家针对我们,我们也不是木头当然可以回击。财力雄厚确实难对付,但是也不是必胜的关键。”   林炤听了点点头,过了一会儿笑道:“如今你做生意倒是有信心了多,也懂了很多。”   越绣宁笑道:“是啊,生意就是越做越懂。”   她也是这样想的,生意总有竞争,不能因为害怕竞争就不去做生意了。至于施家,其他的人她不了解也不知道,但如果真的是那个施二爷针对自己的话,别说,越绣宁还挺有信心的。   施家。   三房这边后宅,三太太的正房中,施翠湘一边哭一边跺着脚说着:“她来长安城干什么?您之前说她是乡下人,叫女儿放心的,现在怎么办?!她在府里受了委屈,肯定会报复的,肯定会将女儿的事情到处去传,去说的!”   说着用手绢捂着脸大哭。   三太太急的道:“你先别哭,事情还没有弄明白呢……你确定那是越大夫开的铺子?也许只是认识呢,也许凑巧在里面呢……”   施翠湘跺着脚将她的话给打断了:“绝对不可能!一个姑娘家家的没事乱逛什么?我看见的时候,她还在铺子里收拾呢,一堆堆的袋子……绝对就是的!”施翠湘哭着怒道:“我不管!要是传出去了女儿得的什么病,女儿就去死!”   说着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哭了起来。   屋里的下人已经全都被遣了出去,三太太想问具体的,从施翠湘嘴里都问不出来,想了想便将女儿的贴身丫鬟叫进来,之前看病也是这两个丫鬟在跟前,所以绝对放心。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看见越大夫在药铺子里做什么?你们又是怎么跑药铺子去的?是姑娘要买药吗?”三太太问道。   大丫鬟忙道:“禀三太太,不是我们买药。二爷说带四姑娘去天尘寺上香顺便散散心,四姑娘因不愿意去,二爷又说陈家的珠宝楼来了一批新首饰,叫他们将新款式都拿到天尘寺去给四姑娘挑,四姑娘这才答应了。谁知道出门的时候才知道,那位田二爷也要去,四姑娘很烦那个人,就……”   “行了行了,谁让你从头说的?你只说怎么遇见的越大夫。”三太太不耐烦的道。   大丫鬟吓得忙躬身:“是,奴婢错了。”赶紧从遇见的时候开始说道:“在街上走着走着突然地就停住了,前面二爷和田二爷全都下了马,姑娘等了很久都没有走起来,奴婢掀开车帘子看了看,结果正好看见田二爷的一个小厮被人从一个药铺子扔了出来……”   三太太原本一脸的不耐烦又变成了惊讶:“扔了出来?打……”盯着那丫鬟。   丫鬟点头:“对,又打架了。咱家二爷像是没动手,奴婢看见几个小厮站在门口,只伸头往里头看着,田二爷的人倒是都进去了,不过也就一会儿的功夫,田二爷像是吃了亏一样的跑出来了,马都上不去,也不知道怎么吓成了那样,奴婢好奇,过那个铺子的时候就看了看,谁知道这一看,一眼就看见越大夫在里面。”   “还有上次和她一起来的那位年轻的爷。”另一个丫鬟忙补充:“就是打田二爷的那位爷。”   三太太惊讶的看着她们。   顿了顿,一个丫鬟才想起要补充一个比较重要的地方:“肯定是田二爷经过的时候看见了越大夫,就进去想……找事吧,谁知道越姑娘身边那位爷太厉害了……横竖怎么样奴婢们没看见,只看见小厮们被打的青鼻子肿脸的出来的。”    第271章 封住了嘴      三太太看着她们,半天才气的道:“这就是说……又打了一架?”顿了顿又气又怒道:“平白无故的,倒帮着我们得罪了不少的人!也不知道从京城带来的什么戾气,连官府都得罪了,还没完?看见了不躲远远的,还敢上去找茬?”   这会儿施翠湘已经定了神,听见了就道:“娘,现在已经这样了说这些也没用,女儿就怕越大夫上一次被田二爷欺负,所以怀恨在心,拿女儿的事来出气,将女儿的事情……出去乱说,原本说她是乡下人离长安城远不用担心,现在怎么办?”   三太太想了想道:“她总不会胡说八道,你放心好了。”   “你知道?你确定?”施翠湘又有点来气,自己担心的要死,母亲却总这样说,让她更加的怒火中烧:“等她到处去传了之后再来着急,晚了!”   三太太皱眉道:“不会的,说了不会……”说着看了看那两个丫鬟,道:“你们下去吧。”   两个丫鬟便退下了。   三太太显然是有缘故要说的。   但施翠湘脾气着实的急躁,再加上这件事关系她的名声,她还没出嫁呢!自然是暴躁的很,丫鬟一出去她反倒先喊上了:“不会不会不会!你就会说不会!你凭什么断定不会?要是会呢?您这是拿女儿的名声性命来赌?就赌那个越大夫不会说出去?!”   三太太原本想说什么都没法说,只能先道:“你这话说的太偏了,什么赌啊,人家是大夫,大夫有大夫的规矩,她既然要做这一行,就得守规矩。再说了,她算什么呀,一个乡下来的年轻大夫而已,就算是来了长安城,能翻出多大的浪花?大户人家她一个不认识,就算是传闲话,去哪儿传啊?”   这话又刺了施翠湘的心了,施翠湘怒叫道:“您这还是赌!全都是你自己的想像说的话!她不是已经认识咱们府的人了?”   她气的眼圈通红,猛地站起来盯着三太太道:“娘!您要是为了女儿好,就把这个越大夫给……封住了嘴!叫她永远说不了话,就和那个道姑一样!这件事就封死在她这边。”   三太太震惊的看着她:“你……”   “对!”施翠湘一声就给打断了:“女儿就是想让她死!别以为女儿不知道,死人才不会说话!关系女儿的名声和性命,她不死就是女儿死了!灭了口,女儿才能安心。”   三太太看她脸都涨红了,忙道:“你着什么急,听为娘跟你说!”说着甚至还站起来了,走到了门边看了看外面,确定没人了,这才走进来,对施翠湘压低了声音道:“你大姑在你之后也病了,也找越大夫看过病。”   果然,施翠湘一下就愣了愣道:“什么时候?”   “你好了没多久吧……”这种事情原本是不应该跟自己女儿说的,三太太也是没办法,想了半天怎么说合适,才道:“如果一般的病症,董家人家有家里常用的大夫,还用的着去找越大夫?而且人家越大夫在咱们府被田二爷吓到了,董家派人去请,就死活不来,你大姑没办法,亲自过去看的病。”   施翠湘怔然的道:“到底……什么病啊?”有点紧张:“难道和女儿一样……”   “哎呀你这个丫头,笨……算了你也不懂。”三太太说着压低了声音道:“你的病只是因为那道姑不干净,给你传染上的,懂吗?你大姑夫……不是个好东西,出去染了些脏病回来,又给你大姑染上了。你大姑这才去找的越大夫……你懂吗?你大姑得的才是真正的脏病,你的病根本没那么严重,你姑娘家的不知道,怕得很,这都是正常的,可你要是因为这个瞎胡闹,在把事情闹大了,原本不会传开反倒传开了,有什么好?”   施翠湘才听说这件事,一时震惊的无语,想了半天才道:“娘,那就是说,大姑其实是最希望越大夫死的人?”   三太太一定顿时摇头道:“湘儿,你怎么……”顿了顿道:“你嫁人之后就知道了,女人会得的病多了去了,都是些见不得人的病,找不到女大夫的时候,还不是得叫男大夫看?照你这么说,看一次病就得把大夫给杀了?那得杀多少人?”   施翠湘并不知道真假,听了这话顿时无言以对,只怀疑的盯着三太太,怀疑她只是为了骗自己打消这个念头才这样说的。   三太太继续道:“还有,之前的那个道姑是孤身一人,无父无母到处乱走的人,认识她的也都是些骗子流氓什么的,她没了就没了,也没人找她。越大夫人家是有家的人,人突然就消失了,家里人不找她?有点蛛丝马迹的连累到咱们府,你以为咱们府能兜着天?”   “上一次的事情就在咱们府发生的,丫鬟们一五一十跟你说了几遍了。越大夫和陪着她的那个年轻小伙子背景不那么单纯的,田家人家是京城人士,皇商!认识多少京城的达官贵人?结果直接被一个御史叫人押走了,连句话都没给!到现在田家估计都懵着呢,这里头不知道多深的水呢,你怎么就敢起了杀人灭口的心?咱们施家比田家如何?你看看田二爷在咱们府胡闹成了什么样,你大伯父都不吭声就知道了。”   施翠湘扁着嘴很委屈,过了一会儿才道:“但是女儿的名声……”   “你放心,这事为娘知道了,会处理的,总会确定了她不会乱说。”三太太道。   “怎么处理?”施翠湘却并不是好打发的,马上追问。   三太太已经想到了一个主意,想了想还是告诉了她:“那越大夫贪钱的很,从咱们家要了几十两银子,给你大姑看病又要了将近一百两……可见多贪!这种人其实很简单,给些银子就能封住了嘴。”   施翠湘果然还是不信:“真的么?”   “真的!”三太太有些烦躁了,道:“这样的人为娘见多了!一开始骨气硬的敲都敲不动,等拿出来银子,一下软的能趴在地上。”   施翠湘听了,这才稍微的放了点心。    第272章 三太太来铺子      铺子。   越绣宁和林炤在这边忙了一天,将一部分的药分门别类的放进了药柜子的小抽屉里面,又写了几样重要的提示,告诉谢忱和谢俊兄弟,铺子明天就可以开门,来抓药的只要有货就给抓。   还有大约十几袋子来不及分了,只能明天在过来一趟。   在这边忙的差不多正准备走的时候,门外面进来了一个穿着深灰色对襟褂子的婆子,进来便躬身笑着道:“越大夫。”   越绣宁回头看了看,并不认识,便笑着问道:“我是,你是抓药吗?”   那婆子笑着道:“奴婢是施家三太太身边的大婆子,”她看见越绣宁一听脸色都变了,马上道:“三太太过来了,在外面的车上,请姑娘过去,有几句话说。”   越绣宁变着脸摇头:“有什么话进来说。”   那婆子忙笑着道:“只有我们家三太太,没有其他的人,我们太太怎么能随便的……”说着将铺子看了看,又看了看林炤他们。   林炤已经道:“有话进来铺子说,不想下车就算了,你也出去。”   换成了那个婆子变了脸色,顿了顿只好陪笑着道:“越大夫,您看,真没必要弄成了这样,您治好了我们四姑娘的病,我们三太太和四姑娘对你很感激的,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知道今天……田二爷又来捣乱了,所以我们三太太过来看看您。”   越绣宁摇头:“不用看,我很好。如果真的是好心,我谢谢了。”   那婆子道:“您看,我们三太太又不是什么坏人……”   林炤示意了一下谢忱。   谢忱便从柜台后面出来,走到了那个婆子跟前:“是不是坏人你们自己说了不算。我们姑娘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有话要说就进来说,不然就请出去,再啰嗦也只有这一句,你要么就自己出去,要么就我请你出去,如何?”   那婆子一看,人家根本不打算多废话,直接就赶人了,婆子还什么轻重什么拿捏的,根本就使不出来了。只好躬身退了出去。   谢忱跟着出去看了看,果然外面停了一辆车,那个婆子走到车旁边正往里面回禀。   谢忱进来了。   越绣宁正问林炤:“施家三太太又来干什么?”又抱怨:“真倒霉,铺子还没有开张就被他们看到了,以后还有没有清静的日子过?”   林炤想了想刚要回答,外面又出现了两个婆子,伸头往里面看了看,脸上似乎有些无奈,尽管想让屋里的男子避一避,不过估计人家也不会搭理她们,只好转头看了看。   过了一会儿,施家三太太进来了。   倒是满脸堆笑的,道:“越大夫,好久没见了。”   越绣宁便过去了道:“三太太来是有什么事吗?”   施家三太太看她面如冰霜的,一点笑意也没有,虽然挺不高兴的,但也没办法,知道越大夫这脸色未必是给自己使的,不过在府里头发生的事情确实太让人接受不了了,人家不给自家人好脸色,似乎也无可指摘。   三太太脸上的笑也勉强了些,看了看屋里其他的人,又打量了一下铺子,看见靠窗放着一张八仙桌,还有两张椅子,便笑着道:“越大夫,咱们去那边说可好?”   越绣宁点了点头。   她不出去单独见施家三太太,当然不是因为憋了气,而是不放心,谁知道是不是真的三太太,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人?如果车上坐的不是三太太而是那个田二爷伪装的怎么办?如果自己过去了,一把被拽上了车,车跑了怎么办?   要说以前她还真想不到这些,但是现在,只要是和施家的人打交道,越绣宁就满心的戒备。   三太太走过去,早有个婆子急急忙忙的赶过去,用自己的手绢擦干净了一张椅子,请三太太坐在这张椅子上,另一张椅子就看都没看。   越绣宁并不在意,过去坐下了。   “是有什么事?四姑娘的伤应该没问题了吧?”坐下了问道。   三太太笑着点点头:“好多了,多亏了越大夫的诊治,我们心存感激的很。”说到这个倒是不吝啬说感谢的话。   越绣宁道:“没关系的。”   三太太又看了看铺子,见铺面不小,坐在这边说话声音小点那边几个人就听不见,那边三个人似乎也并不关注这边,之前陪着越绣宁的那个隔壁邻居,还出去了一趟。   这个越大夫跟这个邻居是什么关系?只要越大夫在,就总能看见这个人。   施家三太太心里哼了一声,暗自说了一句,这些人就是没规矩……   脸上依然是笑着,道:“看样子这是个药铺啊,是越大夫赁下的?还是你的隔壁邻居?或者你们只是来帮忙的?”继而恍然,她是真的以为自己猛地想到了:“哦,应该是杏林堂吧?杏林堂在这边开的分铺?”   越绣宁摇头道:“不是,这是我赁下的铺子。”   施家三太太刚抱了点希望还挺高兴的,结果就被一盆冷水浇了下来,她最不希望的就是这个铺子是越绣宁的,没想到就真还是她的。   施家三太太脸上的笑容也收了些,想了想道:“越大夫好好的给人看病,怎么又想起来开药铺子了?”   越绣宁道:“看病也能开药铺啊……正是开了药铺子才能坐堂给人看病,不然谁知道我是大夫?”   她一开始以为施家三太太问这个铺子的情况,只是寒暄两句而已,然后才会说正事,没想到她一直说这个,越绣宁心里突然想到了,恍然。   施家三太太停顿了半天才道:“越大夫家不是东暨县的吗?为什么不在县城开铺子,反倒跑这么远?在这边给人看病也不方便啊,开门关门的,虽然有伙计,不过总要注意着别乱了账乱了钱,总得在这边盯着。”她看着越绣宁道:“越大夫到底是个年轻姑娘,跑来跑去的不是那么方便吧?”   越绣宁想了想道:“这些都不劳三太太费心,你想说什么,尽管说明白吧,天快黑了,我要回去了。”    第273章 商业竞争      施家三太太听了这逐客令,脸也沉了下来,盯了越绣宁一会儿,这才扭头看了看跟着自己的婆子。   气氛都已经僵了。   那婆子忙上前来,将手里提着的小黄花梨箱子放在了桌上,将箱子打开,从里面拿出来了两锭五十两的银锭,然后退开了。   林炤出去叫马车准备,一会儿就要走了,进门就看见谢忱看着自己,又看那边,林炤便看了过去,见桌上摆着两锭大银锭。   林炤也有点愣,头一个想法,莫不是施家又有人病了?   不过越绣宁看见这两锭银子却不这样想,她已经想到了怎么回事,声音也冷冷地,问道:“这是作什么?”   施家三太太道:“越大夫,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出身贫寒,所以年轻姑娘也不得不抛头露面的给人看病,现在又折腾的开药铺子,这药铺子一年能挣多少?现在我给你一百两,你把铺子关了,还是回县城吧,在县城开个小铺子足够温饱了,即便不开铺子,一百两银子省着花,也够一辈子吃穿了。”   三太太说着,双目直视越绣宁:“之前有些事情没有跟你说的太明白,越大夫年纪轻大约的也没想的很周到……这长安城你以后就别来了。”   越绣宁冷笑,道:“长安城是施家的吗?我凭什么就不能来了?”   三太太脸已经拉长了,道:“越大夫是一定要我将话说明白吗?”   越绣宁道:“你想说明白就说,不想说也没人逼着你。现在我倒是要将话说明白,你听好了。第一,我年纪轻,但是做了大夫就懂这一行的规矩,病人的信息我是不会透露的,这一点你放心。你也别找我要什么保证,我说的这话就是保证。”   这倒不是示弱,而是越绣宁必须说清楚的一点,她是大夫,她也看重自己大夫的身份,所以有必要跟一些有疑虑的病人家属说明白。   接着道:“第二,我想在哪里开铺子,谁也管不着。施家也不能叫我不来长安城了,就这两点。”   说着站起来:“银子拿走,不送了。”   施家三太太坐着没动,过了一会儿才冷笑:“长安城虽然很大,可生意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生意好不好做,是我的事,不劳三太太费心。”越绣宁说着已经走到了林炤身边,对他道:“时辰不早了,咱们先走吧。”   又跟谢忱道:“谢忱,别忘了送客。”   说着她倒不等了,先出了铺子。林炤忙跟上了,走到门口的时候扭头看了一眼,见那三太太已经站起来了,又气又急的样子。   上了马车,侍卫小肇驾着车往回走。   林炤已经猜到了,道:“施家怕你把四姑娘的病说出去?所以不想让你来长安城开铺子?”   越绣宁点头:“对。估计应该是今天姓田的跑进来,施家人就知道了。”顿了顿道:“真是挺好笑的,说的很霸道,叫我以后别来长安城。”   林炤微微有点惊讶:“这么说的?”   “是啊。”   林炤摇头道:“霸道惯了吧,你也别放在心上,放心,以后来这边都有人护着你,不会有事的。”一顿又道:“不过生意上……”   越绣宁过了一会儿才叹气:“是啊,看样子算是被施家盯上了,施二爷不捣乱,这个三太太也要捣乱了,这个铺子不知道能不能顶得住。”说着问道:“你知道不知道施家到底是做什么生意的?你之前不是说过,他们也是商贾世家?”   林炤想了想摇头:“具体什么生意不知道。不过像这种做生意的大家族,一般不会只做一门生意,也不会简单的如咱们这样开个铺子一类的,任何生意都可能。”   这倒也是。   不过越是这样,越说明财力雄厚,真的要跟自己这个铺子较上劲,估计真的未必撑得住。越绣宁还没忘,自己在东暨县的那个小铺子,就是因为被济仁堂的挤兑,结果人家一出手自己这边生意都没有了,只能搬到长安城了。   沮丧了一会儿,突然又生气的道:“那就试试吧!谁也不笨,我也不是没脑子,长安城这么大,我就不信他能把我挤兑的做不下去生意……不管了,今年先安顿货,过了年好好跟三叔商量一下,干脆就大张旗鼓的开张,掐就掐,看谁掐的过谁。”   林炤笑道:“对呀,生意还没做呢,谁知道情况如何。你是懂这一行的,且看好了。”   他有句话没说出来,即便是施家财力雄厚,真的要比财力,绣宁未必就不堪一击,因为自己会给她当后盾。   两人在路上说着今天的这些事,虽然挺让人觉着膈应的,不过反倒是将越绣宁的斗争意识给激发了,想好了这个铺子年后正式开张,一定要好好的做活动,回去了就考虑。   那个卖胭脂水粉的铺子,年前的生意都挺好,回去了也多准备一些货,不行了就两个铺子联合起来做活动,一定要将知名度打出去。   药铺子有个关键,就是地理位置,很多人买药都是就近抓药,因为家里头有病人着急啊,药也没什么不同的,拿着方子走多远都是一副药,所以,大部分人会就近买药。   除非是一副药价格有很大的差别,这边抓三百文,那边抓一百文,那么人家自然是跑便宜的地方去抓药。上一次济仁堂能挤垮了越绣宁的生意,凭的就是财大气粗赔钱砸的。   这个招数越绣宁已经领教过了,所以要想好了对策,只要有对付这一招的办法,那么施家想要针对药铺子,还真的要动动脑筋了。   越绣宁琢磨了一路。   果然有点晚了,到家之后天都黑透了。好在总有林炤陪着她,吴玉倒不是很担心。越绣宁一到家,就先找到了梁娟,叫她这几天盯紧了,让大家加把劲多做一些产品出来,年前要备一定量的货才行。   其他方面,等三叔回来了商量商量,无论如何药铺子要禁得住同行的价格战,还有其他的商业竞争手段。    第274章 震惊的消息      快子时了。   林炤坐在炉前,看着里面烧的旺盛的炉火。   穆寒坐在旁边正说着话:“你的腿还是需要多锻炼,这样吧,以后每天扎半个时辰的马步,这样锻炼一下腿部的力量……”   突然停住不说了。   过了一会儿林炤转头看他笑问:“怎么不说了?”   穆寒很轻声的道:“有人敲门。”   林炤依然淡淡的笑:“院里那么多人,你紧张什么?”   穆寒眨了一下眼睛,真的有点不知道这话怎么回答,也是啊,自己紧张什么,虽然如此深夜了,但院子外面那么多人,真要是有情况,早有人有动作了。   他好笑的摇头,道:“殿下,你这性子也太稳了。”   “乡野间住了十几年,早淡了。”林炤淡笑着。   他们说了这两句话,门外已经传来了陆光涛的声音:“殿下,谢忱回来了。”   “叫他进来。”林炤终于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有点奇怪的道。他今天才陪着越绣宁去的长安城铺子,到家也就一两个时辰而已,发生了什么事情谢忱跟脚的回来禀报?   总不可能是铺子今天开张了第一笔生意?   林炤心里还给自己开了个玩笑。谢忱已经进来了,躬身道:“殿下。”然后抬眼看着他直接道:“跟随西夏总督来的兵丁,不是二百人,而是五百人!”   林炤脸色凝重,穆寒和跟着进来的陆光涛脸色全都变了。   “怎么回事?之前不是说二百人?”林炤问道。   谢忱道:“是,之前确实查的二百人,今天另一个中人去找谢东,说找到了合适的铺子,谢东说已经租下了,中人便说可惜,这个铺子在臬司衙门旁边,生意必然是好。臬司衙门原本也是我们盯着的一个点,谢东于是装成是去看看的样子,过去查探查探,也不是什么引起了怀疑,只想着有这么一个机会,过去看看就是。跟着中人过去,中人说最近臬司衙门住了不少的人,听口音是更西边过来的,正赶上天气冷了,病了十几个,天天抓药呢,要是药铺子能开在那周围,这一笔生意起码先做下了。”   “谢东听着不对,便从旁打听了一下,臬司衙门住的人不少,且从不出门,吃的喝的都是衙门的人送,对外一律封口,绝对不暴露什么。只是到底吃的喝的多了起来,那周围又有一些铺子空了下来,中人便注意到了。谢东便去他们买过吃的饭馆子打听,这些人很狡猾的,一顿饭不从一个馆子买,每一顿都分成四五个地方,谢东便查了几天吃饭的情况,预估了一下,应该有三百人。”   陆光涛道:“二百兵丁跟着总督住在官驿,臬司衙门偷着住了三百人,住在长安城不走了……”看林炤道:“这是冲着谁啊?”   谢忱忙道:“臣还没有说完。”   “说。”不等林炤说话,陆光涛已经着急了。   谢忱道:“臣听谢东说了情况,觉着很可疑,关了铺子准备去查探一下,从铺子的角门出来,就发现了有人盯着铺子!他应该是不熟悉地形,盯着我却反而被我发现了,我们……互相的发现了,那个人是,是……”   陆光涛和穆寒都已经惊呆了!   穆寒吃惊的道:“你是说……有人发现你们了,一直盯着你们?!”   陆光涛震惊的道:“以前从没有发现吗?是新铺子还是老铺子?你说他不熟悉地形,你怎么知道的?”   只有林炤问了一句:“你认识?”   谢忱白着脸看着他:“是,臣认识,他是禁卫军右营指挥使徐克建。”   这句话一说完,之前还在询问的陆光涛和穆寒反倒不说话了,穆寒站了起来,震惊的看着谢忱,谢忱也是一脸的震惊。   林炤想了想道:“好吧,一个禁卫军右营指挥使亲自盯梢你们……这说明我被发现了?还有其他的什么意思?你们脸上为何如此的震惊?”   墨玉牌子递给王县令的那一刻,林炤是什么心理准备都有了,尽管一开始似乎王县令只告诉了他的恩师,正巧他的老师还是先太子的人,似乎危险暂时的解除了,但林炤心里明白,危险随时都在他身边。   陆光涛忙道:“右营是皇上亲卫,徐克建也是深得皇上的赏识,可以说是皇上最信任的身边人之一……”   “他能亲自来长安城,必然是……”穆寒也说话说一半了,停下迟疑的看着林炤。   林炤终于抬眼看他们,不紧不慢的道:“皇帝信任的亲卫指挥使来到了长安城——这说明皇帝来了?”炉火有些闪,他的脸在火光闪耀中也显得阴晴不定:“所以,钦差没有丝毫要走的迹象,也所以,西夏总督在长安也一副暂时不走的样子,因为他们要接驾。西夏总督是皇帝母亲家族的人,所以也是皇帝非常信任的一个人,他表面带了二百人,实际带了五百兵丁,就是为了拱卫皇帝的安全的。毕竟,如果动用了长安城卫所的兵丁,那知道的人可就多了。”   陆光涛脸上有些惊悚:“真的是……皇上到了?”   林炤也不知道。不过种种迹象仔细的分析一下,似乎这个答案是最合理的。其他不管什么答案,总有说不通的地方。   皇帝是很有手段的人。   林炤从一开始就没想着,能瞒他到什么时候,只是也确实没想到,皇帝会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长安城,悄无声息的,就已经盯上了绣宁的铺子。   “你看到了他,他也看到了你。”林炤自言自语着背着手走到了窗前,将窗户推开了,一股冰冷的空气一下子扑了进来。   “如果徐克建真的是护卫皇上来的,那现在……皇上应该也知道,殿下您猜到了。”穆寒道。   林炤点点头,看着窗户外面半天,十二月了,半夜里外面冷的瑟瑟发抖,林炤却一直站着。   屋里的人脸上全都是阴晴不定的,有些紧张,很是震惊,这个消息真的是太意外了。如果是皇帝亲自来了,那么……到底预示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陆光涛张嘴正要说话。    第275章 情况有点失控      林炤正好转过身来道:“光涛,今晚上你和赵剑他们六个,按照之前我吩咐的,去越家和吴家周围值哨。明天如果有什么问题,将越姑娘一家子送到洛阳去和越家三叔会合。”   当然以前没有定下去哪里暂避,没定下就是为了可以临时定而减少被发现的可能。正好越家三叔去了洛阳进货,就让他们去洛阳会合。   “殿下……”陆光涛直觉的想要反对。   林炤伸手制止了一下,道:“照我说的做。”   很简单的一句话,音调也依然的平静没有变化,却让陆光涛不敢再多说一句,躬身道:“是。”   林炤关了窗户回来,道:“之前已经分析过无数遍了,至于到底分析的对不对,实际情况如何,这几天看样子就见分晓了。”说着道:“你们下去吧,我要睡了。”   陆光涛和穆寒、谢忱躬身退了出来。   一直到了院里,陆光涛才轻声的道:“要送走越家人,根本不用那么多,赵剑领两个人过去就行了,殿下这样安顿分明是……穆寒,你跟殿下说说,让我留在身边吧?”   穆寒想了一会儿,才道:“这还不明白吗?因为殿下心里很清楚,皇帝如果真的要动手,别说咱们二十个,就是二百个也不是对手,抓着那么多人一起陪葬,没有必要。”   顿了顿又道:“越姑娘对殿下很重要,重要到让你这个副指挥使去营救,所以,别让越家人出事,陆哥你就是完成了殿下的心愿。”   陆光涛皱着眉头怔然的看着他,半天都没出来话。   穆寒反倒是对谢忱道:“你连夜回去吧。”   谢忱看了陆光涛一眼轻声道:“陆哥?”   陆光涛点头:“回去吧。”   谢忱这才给两人拱手,开院门出去了。   穆寒跟着去将院门关上了,转身看见陆光涛还站在那里发呆,想了想过来,轻声道:“陆哥,你不用想太多,现在基本上已经明了,皇帝如果要动手,派人来就是了,盘查、围剿、追杀……以前怎么追杀先太子的,现在完全可以照样那么做,但他却亲自过来了,那么就必然不是如对付先太子一般对付殿下。虽然很出乎意料之外,不过皇上远离京城,处处都有危险,隐藏行踪未必只针对咱们,不用想太多,按照殿下的吩咐做就是了。”   陆光涛半天点了点头,心中无奈。   转天,林炤很早就起来了,洗漱了便到越绣宁家敲门。   一会儿越绣宁亲自过来开的门,一看是他便笑着道:“你起来的倒早,我已经收拾好了,走吧。”   说着转身就跟院里喊了一声:“我走了,娘,姥姥!”   林炤忙道:“等一下等一下……这几天我有点事不能陪你过去了,你自己去也不放心,就别去了。”   越绣宁一听他不能去了,点头道:“没事,你有事就忙你得去,我让二叔陪着我,二叔现在闲了……”   “不不不,”林炤笑着道:“你也别去了,横竖那些药材也不是很着急,新铺子不会马上有生意。”   越绣宁惊讶的看着他道:“谁说不着急啊?赶紧的把药材该归位的归位,说没生意,但万一有呢?收拾利索了多好?很简单的我过去今天一天就能收拾完,你不用操心。”   林炤笑着道:“我这不是……我忙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不是还想陪你去吗,你若让你二叔陪你去了,一段时间之内是不是都不用去了?”他差点结巴起来,停顿了一下想想下面怎么说,才道:“我也想认认药材什么的,今后万一在铺子里能帮上忙,你二叔那边未必不忙,你别打搅他了。”   越绣宁看着他半天,林炤只是笑着看着她。   “是有什么事吧?”越绣宁怀疑了,直接点明:“为什么不想让我去长安城?”   “没有不想让你去长安城啊,你看你想到哪里去了,只是我想陪着你去,但这几天又有些事情……”林炤还想辩解一下。   越绣宁道:“你少来,你从没有这样过,不能陪我去做什么,说一声就行了,我自然会找人陪我去,哪一次像现在这样,非不让我去了?你从来都不会耽误我做什么事情。”   林炤顿了顿。   越绣宁道:“到底什么事啊?你的事……我知道了一些,如果你这样跟我说一半又藏一半,我肯定会胡思乱想的。”   林炤现在才发现,有些地方已经失控了,他控制不了了。   林炤之前将身世告诉越绣宁,是因为不希望自己平白的就消失了,不希望越绣宁猜测、怀疑……或者可能伤心,一直想自己去了哪里,也不希望自己在这个世上一点点的痕迹都不留下,仿佛自己没来过这个世上一般……   所以,终于没忍住跟越绣宁说了,不过林炤心里想的是,不管出了什么事,都能保护越家人的安全。这一点他还是有把握,尤其是穆寒他们来到了他的身边,林炤的把握就更大了一些。   只要把他们送走,藏身一段时间,等这件事慢慢的淡了,也就消失的无踪影了。   只是现在,发现失控了,越绣宁不是他想送走就送走,想隐瞒就隐瞒的,她有想法又聪明,就如她说的,有些事情跟她说了之后,以后就全都要坦白,不能选择说一半留一半,还指望她能相信。   “快说,到底什么事啊?是不是……长安城发生了什么?”越绣宁刚刚晃了一眼,看见王家那边有人牵了马出来,刚露了个头出来又马上回去了,她怀疑的道:“其实你要去,却不让我去?”   林炤半天没说话,只是看着她,似乎无声的叹息着。   “你想做什么我又不拦着你,你做什么还要瞒着我?是因为有危险吗?危险在长安城?”越绣宁越疑惑,想的就越多,可偏偏还都是往正确的方向想,只怕是林炤再不说,她自己都要猜出来了。   林炤心里真的是明白了一件事,就是凡事别瞒着她,因为瞒也瞒不住。    第276章 普通的老头      越绣宁和林炤坐在了马车上,马车往长安城而来。   听林炤说了昨晚上谢忱禀报的情况,越绣宁同样是大吃了一惊,吃惊的都忘了继续埋怨他意图瞒着自己的行为了,吃惊的道:“皇上来了……确定么?”   “一般皇上身边的亲卫只保护皇帝本人,皇帝也不会派亲卫指挥使出来办事,因为可以办事的人很多,不需要将自己的亲卫派出来。”林炤道:“所以,八,或者九成。”   越绣宁吃惊的想了想道:“那这是好事吧……我觉着是好事。”   林炤顿了顿道:“你怎么会觉着是好事?”   “很简单啊,如果皇帝想杀了你,只需要派人来就是了,何须他自己亲自过来?他亲自过来,明显是想见你。”越绣宁看着他道:“林炤,他想见你……以祖父的身份看看你。”   林炤半天默然无语。   他想得到这一点,不过被越绣宁如此直接的说了出来,心中还是突然的就很不是滋味,有种突如其来的伤心。   “林炤,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些话,你自己没忘了吧?俗套的不能再俗套,却蕴含着真正大道理的话——不受苦中苦难为人上人,能屈能伸、随机应变,这才是好汉。你心里怎么想的我明白,所以你要如何做,我都会理解,你自己也要想清楚,不能在犹豫,事情已经到了现在的情况,只能前进不能后退了。”   林炤看向了她,伸手抓住了她的手,点头:“知道了。”   “过去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帮我将药品收拾好,咱们就回来。”越绣宁又道。   林炤对她笑了笑,点头。过了一会儿道:“如果是有什么异常,我让陆光涛带着你母亲、姥姥和二叔他们去洛阳找你三叔,暂时在洛阳落脚。”   “好。”这一次越绣宁完全没有多说什么,很痛快的点点头。   马车来到了长安城。停在了药铺子前面。   一路走来,城里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只是等他们两人下了车进了铺子,谢忱上前来,轻声的回禀:“咱们周围基本上清空了,小商小贩不让进来,家里的人不让出来,路上走动的,都是便服的臬司衙门的人。”   顿了顿又道:“似乎也没刻意瞒着我们,谢东早上回去的时候,看见好几个……以前 禁卫军的人。”   林炤听了反倒是淡淡的一笑:“现在可不就明了。”   昨天走了个脸对脸,当然揭明了。   道:“不用管其他的,继续收拾。”   谢忱和谢俊忙答应了,两人去仓库将昨天没有放进药柜子的药一包包的扛了出来,越绣宁依然是打开了看是什么药,然后在药袋子上贴上名字,取出来小抽屉里能装下的一部分给林炤,让林炤按照小抽屉上的名字放进去。   还是和昨天一样,几个人不紧不慢的做着这些事,看的出来都不着急。   “白芨。”越绣宁将一包药放在了柜子上。   林炤拿过来笑道:“白芨我认识。”又看了看:“绣宁,我觉着没有你处理的好,你看这里有点发黑……”说着抬眼看越绣宁,笑吟吟的。   越绣宁抬起头来正要得意的说一句:那是当然,我处理的药材……   猛地就看见林炤脸上的笑慢慢的消失了,他正盯着门口,越绣宁马上回头去看,就发现门外面进来了几个人。   前面两个显然是侍卫的,当然不是身材魁梧,但不论是凌厉的眼神还是走路轻的一点声音没有,都能看的出来。进来了马上四下查看,目光如刀一般迅速的就将铺子里能藏人的地方扫了一遍。   两个侍卫在后面,这四个人中间走进来了一个人。   六七十来岁的年纪,穿着一件宝蓝色锦缎袍子,背着手似乎还有点悠闲,目光说不上凌厉,尤其是身边四个已经目光如刀了,他便更显得普通,仿佛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老头。   个子倒是挺高的,林炤这一点显然是随了他,两人的个子差不多,那四个侍卫都比他矮一些,便显得他伟岸些。   除了个子高些,伟岸些,真的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头子。   越绣宁热情的招呼着:“客官来了?是抓药吗?方子带了没有?”路上说好了,她原本就‘什么都不知道’的,自然还是装什么都不知道。   那老头走了过来,站在离越绣宁不远的地方,笑着将她看了看:“抓药。”说着指了指林炤:“叫他帮我抓吧。”   “哦,好啊,林炤你帮他抓药。”越绣宁就继续的低头弄自己的药。   那老头这才有点缓慢的看向了林炤。林炤脸上的笑容已经凝固了,默不作声的看着他。   老头已经很苍老了,如果真的是大家认为的那个人的话,那他应该六十岁整而已,不过刚刚越绣宁看得一眼,却发现这个皇帝很显老,或者说,操心的事情太多,老得快。   脸上皱纹沟壑纵横,尤其是嘴角的位置,反而是眼角皱纹不多,可以看得出来他平常很少笑,紧紧抿着嘴面色严肃造成的。看这一脸的皱纹,很像七十岁左右的人。   仔细的看眉梢眼角的,才能看得出来和林炤些许的想像。   再仔细的看看,老头只有在眼神移动的时候,不经意间才会流露出一丝的威严,毫无一点刻意,就这样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   周围的人都安静的很,那四个人进来转了一圈,两个人站在了柜台前面,余下两个出去了,站在门口。   一切都那么的自然,仿佛真的是来抓药的人。谢俊和谢忱面色很凝重,注意的看着站在左边的徐克建,徐克建是离老头最近的人,随着老头的移动也在移动,离殿下也越来越近。   老头走到了林炤跟前,顿了顿,又往侧面走了几步到了柜台最左边。这样离越绣宁,谢忱他们都远了一些。   谢忱往这边靠了靠,低声的跟林炤说了句什么,林炤并没有表示什么,甚至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变化,而是跟着走到了最左边,不过他依然在柜台里面,那老头依然在柜台外面。   祖孙俩终于面对面了。    第277章 诡异的人      “你想抓什么药?”林炤终于开口了。   他面色平静,目光和缓直视着来人,声音也淡淡的,和平常一样,如果不是越绣宁心里知道进来的这些人的身份,可能还真的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的。   “这方药,小哥看看可有?”那老头拿出来了一个方子递了过去,一双眼睛看着他,从这里终于看出来一些威严。   林炤接过来低头看了看。   周围的人,尤其是谢忱和谢俊很紧张,谢忱的一双眼睛差点都快要分开了,想用一只眼睛盯着徐克建,一只眼睛盯着那个老头。   跟随在老头身后的徐克建,同样也是盯着林炤,却又不时地转眼注意一下谢忱。   屋里的空气非常的微妙。   林炤看着方子表情很淡然,方子好像真的就是一张药方子而已,对了对之后将方子递给了那个老头,道:“不好意思,这个方子我们抓不齐,好几味药都没有。”   老头道:“噢?”似乎有点不信:“抓不齐吗?”   “是啊,铺子刚开好些药都没有备齐,尤其是一些贵重的药,不好意思了。”林炤道。   听着对话,仿佛真的一个是买药的,一个是卖药的。   徐克建不知道是想怎么样,还是觉着离得远了,不经意似得往跟前走了一步,谢忱顿时紧张,也跟着走了一步。   徐克建却又转头看他一眼,脸上好像还在诡异的嘲笑他。   谢忱很生气。知道他嘲笑的什么。   现在论对手的人数,自己这边就算是加上外面隐藏的穆寒那些人,只怕也不到徐克建他们人数的一个零头。   五百西夏总督的兵丁,皇帝的亲卫右营一共三百人,谁知道来的多少,还是……全都来了。   “这个铺子刚开的啊。”老头将铺子扫量了一下,脸上露出来一丝笑容:“铺面布置的不错。”   他脸上的笑容也有些诡异。   越绣宁在这边正想要说话,想说这是我的铺子,不过想想还是算了,各人心里肯定是有数的,这个铺子是谁的,对于这个老头来说肯定一点都不重要,他为什么要说这话?也许是为了多和林炤攀谈两句,一点意义都没有。   越绣宁就装彻底的没注意了,将药放在柜台上,告诉谢俊:“五味子。”   谢俊嗫嚅着说了一句:“五味子。”抓起来一包,拿着转身往上面写着五味子的小抽屉里装,装好了扭头往那边看了一眼。   “铺子不算很大,不过我们会尽量将药品备齐的,今后住在周围的人想抓药,好歹能少跑点路。”林炤说着。   乍一听真的是没什么意义的闲聊之语。   那老头笑着:“是方便了一些人。”说着转身往外走,速度也不快,大家都以为他要走了,谁知道走了几步快到门口却又站住了,站住琢磨了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转身往回走,重新走到了柜台前,对林炤道:“借一步说话?”   说完了看着林炤。   林炤想了想,微微点头,然后从柜台后面绕了出来。尽管这一切看起来很平静,但谢俊和谢忱却紧张的不得了,谢忱在林炤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轻声的说了句什么。   林炤这一次看了看他,笑着摇摇头表示没什么。   从柜台后面出来,跟着那个老头从铺子出去了。谢忱跟着到了门口,发现并没有走远,只站在铺子窗户那边说着什么。   谢忱正要走过去离近一点,徐克建从斜刺里过来了,一步就将他挡住了。谢忱一怒抬眼瞪着他。   徐克建没看他,反而看着侧面的房子屋檐,淡淡的道:“现在着急晚了吧?”   谢忱更怒了,横了他一眼不过去了,往侧面走开了一步,站在那里有点生气的看着。   徐克建好像心情挺好,嘴角都翘了起来,微微抬头真的认真打量起隔壁的屋檐来。   越绣宁扭头看了外面一眼,有点忍不住的正要出去看看,还在柜台里面的谢俊很轻声的道:“姑娘。”   越绣宁抬眼看他,谢俊微微的摇了摇头。   越绣宁垂眸继续的收拾药材,心里飞快的琢磨着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皇帝确实想见见林炤,这是已经确定了的,也不会对林炤有什么不利,如果是那样打算的,就不会是现在这种发展走向。所以,沉住气,一切都在之前思虑的范围内。皇帝来见林炤,必然是有什么想法。   而且皇帝快过寿辰了,赶在过寿前却跑到了长安城来,绝对不是为了置自己唯一的孙子于死地。   哦,对,不一定是唯一的孙子,但确实嫡亲血脉的嫡长孙。不是京城二皇子膝下,血脉都令人怀疑的庶子。   越绣宁正胡思乱想,就听见门口有声音,于是马上转头去看,就看见林炤带着谢忱正在进来,面色平静自然,而那个老头已经走远了,从门看出去,快走出这条街了,那四个侍卫跟在他的左右身后。   越绣宁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忙问:“他跟你说了什么?”   林炤慢悠悠的走进来,慢悠悠的道:“问我为什么叫林炤。”   越绣宁就算是怎么想,也想不到这位皇帝将自己多年未见的孙子叫出去,却问了这么样的一个问题?惊讶的道:“问……他为什么问这个啊?”   林炤已经走到了柜台后面,抬眼看她:“我也不知道。”   “那你怎么说的?”越绣宁追问。   林找到:“就是实话实说。”就知道她还要追问,所以一口气说完了:“他又问我腿可完全好了,我说好了。他转身就走了。”   给越绣宁笑了一下。   越绣宁特别的莫名其妙,疑惑的道:“居然……真奇怪,怎么问这样的问题……奇奇怪怪的。”   照理说有很多更重要的问题,或者不管是伪装也罢,心知肚明也罢,问题那么多,却说这样不找边际的两句话?接下来呢?见了面之后如何呢?也不说清楚?   越绣宁想了想也没问,接下来怎么样,估计林炤也需要考虑一下。而且,其实 还是刚刚那个老头说了算,他说如何才能如何。    第278章 高血压的方子      越绣宁问完了没在继续说话。   谢忱嗫嚅了一会儿问道:“殿下,臣去周围看看?看看今天早上来的那些人撤了没有?”   林炤摇头:“不用,等咱们这边忙完,估计就会撤走了。不用去看。”他抬眼看着越绣宁笑:“绣宁,快点啊,你脚下还有那么多要分的药材呢。”   越绣宁忙回神,‘哦’了一声继续的分药材,依然是林炤往小抽屉里放,谢忱和谢俊兄弟俩有些心不在焉的看了一会儿药材,又去将分好的扛回去放进仓库。   从外面看,和平常一样,仿佛没来过什么令人不安的人物。   忙了一上午,所有的药材都分好了。   谢俊还是在林炤没注意的时候找了个借口出去了一趟,转了转看看周围的情况,不过出去了就遇见了穆寒,穆寒也怪,今天直接就站在街对面看着这边。   离得远谢俊没和他说上话,不过也放心了,回来了。   原本就是这样,殿下周围是有人暗中保护的,只不过今天的情况,估计暗处的人都被徐克建的人给揪出来了。   “再过个三五天的,估计我三叔就能回来了,腊八前能将铺子整顿好,这边就关门好了……”越绣宁正说着。   林炤笑着道:“关门做什么?你不用操心他们,便是大年三十都开门也无所谓,他们兄弟三个在一起,在这里还是在我家里不都是过年?在我那边还需要值守,更过不好。所以你不用管了。”   他们俩安顿好了铺子,交代了谢忱兄弟俩一些事情,便出来了,一边上车一边说着。   林炤跟她说着话,看了看对面站的穆寒。   “殿下,您和越姑娘是找地方吃饭还是直接回去?”突然有人在身边说话,林炤还意外的忙扭头看,见陈凡站在旁边。   陈凡也是和穆寒他们一起的侍卫,只是一般都暗中保护不露面的,所以突然地跑到跟前来这么一句,把林炤惊了一跳。   陈凡一看自己吓到了殿下,忙躬身道:“臣鲁莽了!惊了殿下。”   林炤好笑:“没事。”顿了顿道:“你们几个都出来了?”   陈凡顿了顿讪然的道:“亲卫把我们几个都给找出来,刚刚就站在不远……倒是没说什么,也没对我们亮兵器,只叫我们现身而已。”   林炤摇了摇头,想了想。   陈凡以为他再想被逼现身的事情,忙道:“皇……他们一群人走了之后就不管我们了,连一句话都没说。”   林炤却在想他刚刚说的话,掀开车帘子笑着问:“绣宁,咱们是找地方吃饭,还是直接回去?直接回去的话,就叫他们去买点吃的好了,横竖现在……他们能到处跑。”   越绣宁看他轻松自在的样子,好像一点都不忧虑,她哪里还有心情吃饭,道:“直接回去。”   林炤便转头对陈凡道:“你去古香馆买些糕点,奶油松瓤卷酥、牛乳菱粉香糕、藕粉桂花糖糕,就这三样好了。”   陈凡这才知道,他刚刚沉吟的是在琢磨吃什么,顿时好笑,在脸上露出好笑的表情之前忙收敛住,低头:“是!”   赶紧跑开了。   林炤上了车。   越绣宁马上道:“皇帝给你的方子是什么?真的是药方子,还是写了其他的东西?”   “真的是个药方子。”林炤笑着道:“我背给你听。枸杞子三钱、菊花三钱、熟地二钱、山萸肉四钱五、山药三钱、茯苓三钱、泽泻三钱五、丹皮二钱。一碗水熬制半碗,每天两剂早晚服用……这是治疗什么病症的?”   越绣宁莫名其妙的道:“只是杞菊地黄丸啊,治疗高……治疗肝肾阴虚的,气血不畅。”就是治疗高血压的。   马上想了想,刚刚看见的皇帝有高血压吗?   不过肝肾阴虚形的高血压,表面能看的出来的症状不多,但是检查能检查的出来,脉象为脉细数,血压升高兼眩晕头痛,伴随着耳鸣,腰膝酸软,舌红少苔。   高血压在这年代还真不是很多,不过皇帝生活优越,吃的必然不那么的全面,反倒容易得这种病症。   而一旦得了,就会比较麻烦。   “这种病很严重吗?”林炤问道。   越绣宁想了想,点头:“很严重,久治不愈就会危及生命……而且只能用药养着,没有办法根治。”   林炤想了一会儿。   越绣宁也想了一会儿,问道:“皇帝拿出来这个方子,是不是暗示你,他得的就是这个病?暗示你……他活不了多久了?”   林炤看着她问道:“如果你想知道他病情的严重程度,是不是必须诊脉检查?从方子上……”   越绣宁摇头:“从方子上看不出来。确实需要诊脉检查。”   林炤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才道:“我也不知道,我也同你猜测的一样。之前猜的一些情况都理顺了下来就是这样:皇帝有回心转意的意思,给我看方子,估计是试探我的反应,然后他才做决定。”   越绣宁道:“他做决定……应该不会是坏决定吧?”   林炤又想了想:“能让皇帝从京城来长安城,并且还是在他寿辰之前,他需要瞒住京城的人,后宫的人,尤其是二皇子的人,如此的劳师动众——说明皇帝觉着很有必要。”   越绣宁听明白了,道:“皇上已经忍受不了二皇子了?”   “应该不是忍受不了了……”   其实越绣宁说了那一句之后就知道自己问题出在哪里了,忙点头笑着道:“噢噢,对对对,应该说,皇帝的身体让他觉着不能耽误了,但实在不想就这样册封了二皇子为太子,承认二皇子赢了。所以在得到了你的消息之后,不远千里来到长安城。”   林炤点头:“这就是我的转机。”   越绣宁心情一下轻松多了。   要说之前一切都是理论的盘算的话,现在已经亲眼看见了,现实的情况也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当然,目前来说只是头一步而已,皇帝只是态度有了变化而已,今后怎么样还很难说。但是最艰难的一段已经过去了。    第279章 令人不安的问题      越绣宁心情刚轻松了一下,就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蓦地紧张起来,忙对林炤道:“皇帝询问你名字?他专门把你叫了出去,询问你这个名字是你随便编的,还是什么意义?”   林炤抬眼看她,见她脸色都有点变了,忙伸手抓住了她的手:“不要紧张,你想到的我也想到了。我的名字不是瞎编的,是父亲取得字,我实话实说了,皇帝觉着我忘不了父亲,自然也忘不了……杀父之仇?”   越绣宁点头:“就是,他会这样想吧?应该会。”自问一句又自答。   林炤道:“他当然会这样想。”停顿了一会儿,才道:“绣宁,皇上不是个好对付的人,从今后就要有这样的心理准备了。他的这个问题,我只能回答是编的,亦或者不是编的。因为只有这两个答案,而如果说是编的……那样好吗?”   越绣宁一下迟疑起来了,有些恍然。   林炤看她明白了,点头:“皇帝当了一辈子,注重的是什么?如今找我又为了什么?为了皇族的血脉,为了秦氏皇位的传承。如果我说,名字是瞎编的,他会更加的不舒服,他认为,有些东西我应该看得比性命重要,即便是还背着叛逆的罪名也不应该丢掉这些东西……懂吗?”   越绣宁点头道:“懂了。但是你说是你父亲取得,不也说明,你记着你父亲的……事。”说到最后她已经有点犹豫了,也有点想明白了。   林炤道:“是啊,是忘不了。如果我去跟他说,我已经忘了父亲的事了,估计他也不信。”   越绣宁抿了抿嘴,明白了。   林炤道:“一开始跟他打交道,最好还是实话实说,我隐居多年除了身份之外没什么可隐瞒的,现在身份已经明确了,还有什么不能和他实话实说的?如果说了谎,未必查不出来。而且,对于皇帝来说,可以揣度他,但我并不想讨好他,如果实在不得已,我当然不会一味犯傻,但也无须每件事都去揣度他,讨好他。”   越绣宁已经明白了,点头:“我明白了。”   林炤笑了,道:“这些话我也就想和你说……”   正说着,马车猛地停下了。   林炤的声音一下就断了,两人互相看了看。   “殿下,前面有人想见您。”外面扮成车夫的侍卫道:“臣认识其中一个,是臬司衙门指挥使巩成前,另一个……站在前面。”   林炤放开了越绣宁的手,对她轻声道:“没事。”然后将车帘子掀了起来。   前面站了两个人,全都是穿着官服,但林炤一个都不认识,他刚从车里出来,那两个人已经跪了下去。   “微臣参见皇长孙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林炤从车上跳了下来,将两个人看了看道:“你们是何人?”前面那个穿的是一品官服,不出意料之外的话,应该是西夏总督。   果然,前面那个磕头道:“臣西夏总督廖文超。”   另一个道:“微臣长安府臬司衙门指挥使巩成前。”   林炤停顿了好半天,才道:“你们说的什么我听不懂,也不知道你们喊得是什么人。”   廖文超抬起头来看着他,面上带着微笑:“殿下,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刚刚去看您的人,您都已经认出来了,现在又何须说这样的话?”   林炤绷着脸,过了一会儿才道:“你们想怎么样?”   廖文超忙道:“臣等不过是来拜见一下殿下,殿下今后有什么事情,可派陆光涛他们过来臬司衙门找巩大人,过了年之后,便有消息传来。”   林炤想了一会儿暂时没说话。   廖文超料想,这位殿下从太子宫出去的时候年纪还小,在民间长大,不但是眼界小了,胆子也小了,胆小且谨慎的过了头,即便是刚刚皇上去探望他,这种表现已经明摆着了,他却还不敢相信,还在紧张。   亦或者,还在试探。   廖文超这样揣度林炤,脸上带着安抚的笑容,但很明显的也有了一些轻蔑的语气:“殿下无须紧张,也无须多虑。”   林炤过了一会儿,才道:“知道了,还有事吗?没事让开路吧。”   说着转身上了车。   廖文超和巩成前两人脸上都有些诧异,互相的看了一眼,然后眼神都有些鄙视的含义,这位殿下在乡下长大,果然不但是没眼界没见识,没胆量,同时也没有了礼仪规矩。   廖文超强忍着没有摇头,站起来之后退到了旁边,马车开始走动了起来。   往前走了半天了,越绣宁才道:“你刚刚……我在车里听着,那位总督大人似乎轻蔑了些?”   林炤微微一笑:“就是要让他小瞧我。证明他想的是对的,我在乡下住了很多年,已经失去了皇室的尊严,变成了一个乡下草民。”   他扭头看她:“西夏总督廖文超,是皇帝的舅家人,论起来是皇上的表弟,也是皇上最信任的人之一。”   顿了顿有补充了一句道:“如果皇帝还有信任的人的话。”   越绣宁点头:“他说年后有消息传来,是要传你进京了?你的身份这样……就算是表明了?”   林炤想了想摇头:“你刚刚没看见,周围依然是戒严的,没有任何人。我的身份在长安城只有廖文超和廖文超的亲信巩成前知道。不然就不会只有他们两人来拜见,毕竟,消息如果泄露了,有个人必然是会想尽办法杀了我的。”   “二皇子。”越绣宁道。   林炤点头,道:“不用担心,这件事就让皇帝的人去头疼好了。”   又想了想对越绣宁道:“现在看来,十成的把握可以肯定,皇帝是不想要我的命了,还想接我回去,和我化解恩怨,成为祖慈孙孝的祖孙俩,然后再谈其他。这其他的话,现在还不能说,也不能想……毕竟离开十几年了,皇帝对我也没有把握,肯定是要先看看我如何的。”   越绣宁点点头,皱着眉头还在琢磨着,说实在话,她现在都还有点怪异的感觉,突然地,一切就掀开了,有种很儿戏的感觉。   主要还是,皇帝出现的太突然了。    第280章 门第的重要性      林炤又抓住了她的手。   越绣宁愕然的抬眼看他。   林炤脸上带着笑容想了一会儿,道:“绣宁,回去了我去你家求亲吧?”   越绣宁一愣,脸就有些发烧。   “不知道我一个人去可以不可以,或者叫外公外婆陪着我,还有穆寒,他好歹算是我的表弟。只是父母亲不在了……”   “等一下等一下。”越绣宁听见他说叫‘外公外婆’陪着,就想起来了,忙问道:“你求亲……那要说不说你的身份啊?”   “说啊。”林炤反倒还很奇怪的看着她:“都要求亲了,自然是一切和盘托出,不然……不成了骗婚了?”他笑。   越绣宁看他居然还笑得出来,道:“别笑!”   林炤赶紧收起笑容,狭长的眸子眨巴着看着她。   “你要是全都说出来,那王爷爷和王奶奶就不是你外公外婆,你说话不是自相矛盾吗?”越绣宁道:“还有啊,你现在……有人都已经认了你这个皇长孙了,你的婚事自己做主了?”   其实她主要想问的是最后一个问题。   林炤点头:“我明白你担心的是什么。”他想了一会儿,才道:“绣宁,我跟你说我的身世,是因为当时并没有什么希望,觉着我可能随时就从这个世上消失了,所以和你说了。当时你也没有嫌弃我,依然……很喜欢和我在一起。现在情况变了,但我的心没有变,你更没有变,那为什么不成亲?在一切到来之前成亲……”   他点头:“我知道,你觉得现在皇帝都已经过来表明了态度,我可能随时恢复身份,但那又怎么样?如果当时没有你,我肯定和外公外婆在别人发现我之前躲到了别的地方去,躲一辈子。你也无须有什么身份门第的观念,你喜欢我的人,不是其他任何的东西。”   越绣宁抿着嘴。   林炤顿了顿继续道:“其实这时候想和你成亲,未必就那么好。因为今后面对的什么都是未知的,你跟着我并不一定就会一切顺利,可能会有很多坎坷,甚至危险。我喜欢你,不想放手,所以才自私的拉着你和我一起面对这一切。”   他说完了,看着她。   越绣宁依然抿着嘴,过了一会儿才道:“你的心意我明白,我也知道你想告诉我什么。现在我想说的是,阻碍咱们的不是咱们两个的感情,而是这桩婚事中咱们不能忽略的一个人——就是皇帝。”   她一说‘阻碍咱们的’这几个字,林炤嘴唇一下都白了,紧张的看着她,抓着的手更抓的紧紧的,仿佛生怕她现在就跑了。   越绣宁看着他道:“我知道你不想让他摆布你,尤其是婚事方面,但这是一种因果关系啊,你想想啊林炤,皇上过来找你,你心里也很清楚,这八九成说明皇帝对于传位给二皇子是有疑虑的,找你回去就是为了多一个选择。但是,怎么选择还不一定呢,你自己也说的很明白,回去了也会有很多坎坷甚至危险。”   “你想让皇帝从一开始就后悔找你回去?皇帝对二皇子的不满不但是因为十几年前他做的事情,也有一定的原因,是他的子嗣问题。那么,你想让你的子嗣问题也成为皇帝心里不舒服的一块疙瘩?”   她看着林炤:“我虽然不想这么说,但不可能不这么想,也不可能装不知道——我的出身会成为你的一个大累赘。”   越绣宁确实不想这样说,她是后世的人,当然对于这种门第观念很冷淡,很不屑,甚至很厌恶。但是,来到这里就要适应这里,她一个人改变不了环境,就只能适应环境。   有些东西是避不开的。   不可能因为她的厌恶,别人就不会蔑视她的出身,越绣宁不会那么天真,用自己的观念去衡量所有的人,那样在这个世上没法活下去。   林炤果然着急了,努力的镇定了一下想了想避免自己说错话,这才道:“别的问题都是问题,只有这个问题不是问题,因为我绝对不会让它成为问题。成了亲……如果皇帝接受不了,我就不会回京城。”   越绣宁道:“但是这关系你的性命。”   林炤摇头道:“如果皇帝是因为这一点不能接受所以放弃了选择,那就不会要我的命,因为这是两件事。我刚刚说过,来找我的是他而不是杀我的人,我就已经算是过了第一关——就是杀我,还是留我。即便是皇帝不满意我的婚事,也不会杀我了。最多就是不再理我,我便还是林炤。”   他轻轻的婆娑着她的手,道:“绣宁,我担心的并不是皇帝不接受,如果他不接受,那我就不回去好了。我担心的是,他依然让我回去,然后不满意,会带给你一些麻烦,你要面对很多的……争斗、倾轧、算计、手段,你要应付这些。”   他也说了一大堆,不过其中有一句话说动了越绣宁,就因为这句话,越绣宁决定答应他,今后不管是什么,都和他一起面对。   ‘我担心的并不是皇帝不接受,如果他不接受,那我就不回去好了。’   很简单的一句话,但是说明林炤最看重的不是身份地位,不是有可能看到的皇位,而是自己。   越绣宁舔了舔嘴唇,点头:“好。”看着他唇角勾了起来。   林炤眼睛里面也有了些笑意:“真的好?”   “好。”越绣宁还是笑着。   林炤心中微微一动,正想顺势将她拉进怀里,手臂刚一动就顿住了,心中有些愧疚,转而又想起自己还有另一个问题一直想和她商量,现在这个问题也摆在了面前。   “对了,你小姑和三叔……如果不成亲的话,你能比他们早的成亲吗?”林炤问了一句,然后不等越绣宁回答,又问道:“你觉着陆光涛怎么样?”   他的第一个问题说出来,越绣宁正想着对呀,这得回去问问……然后就听见第二个问题,莫名其妙了一下,就又好气又好笑的伸手打了他一下:“你可不要乱点鸳鸯谱!就为了咱们能成亲,你就随便给我小姑安排一个?”    第281章 和盘托出      “不不,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林炤就将上一次救治穆寒的时候,发生的事情说了,道:“这也是一种缘分吧?”   越绣宁听了反倒不这么认为,笑着道:“这就说是缘分有点牵强吧……只是生活中正常的一件事而已,过去了说不定就忘了。”   林炤不死心,道:“上一次来长安城,你三叔问我陆光涛是我什么亲戚,因为我叫他表兄。我就忙说不是表兄,只是他和穆寒一起来的,我只是顺嘴的开玩笑而已……如果很正常的一件事,你三叔为什么特别的问他?为什么不问穆寒?”   被他这样一问,越绣宁倒是想起来了,道:“那也是随口问问而已吧……”顿了顿看见林炤还是不赞成的看着自己,好笑的道:“你就非要说是缘分,非要把他们俩拉在一起……”   “不不,这你就误会我了。我只是希望如果真的有意的话,能抓住而已。”林炤道:“我回去问问陆光涛,他要是真有意思,就叫他先去提亲好了,他是男人,总该主动一些。然后就看你小姑的意思了,她喜欢就点头,不喜欢就摇头,很简单啊。”   顿了顿道:“如果双方都有意,这就是好亲事啊。至于你奶奶,然后其他的那些问题……”想想还真的是头疼呢,问题太多了:“咱们慢慢的一件一件解决就是了。”   又忙道:“你小姑如果定亲了,你应该就可以定亲了吧,你三叔……实在没办法,总不能因为他耽误了你。”   越绣宁好笑的道:“你倒是想的挺美的,”想了想疑惑的道:“对了,陆光涛看起来二十好几了吧?怎么还没成亲呢?”   “他家是济南府的,他一直在京城当差,家里头父亲早过世了,母亲离得远实在管不着,去年也过世了,这不就这样耽误了。”   “怎么不早把母亲接到京城呢?”越绣宁奇怪的道。   林炤摇头:“京城地价贵,想要买宅子安顿家人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个禁卫军副指挥使未必能做得到。”   越绣宁恍然了,笑着道:“行,问问就问问,说不定真的是有缘呢。”   说实在话,这时候便是乡下的女子不甚避讳上街走动的,也很少能有什么机会遇见合适的男人,便是遇见了又能怎么样?总不能上去打招呼吧?所以,虽然小姑和陆光涛的那一次碰撞是小事,但也真的说不定是一种缘分。   “说起来,你二叔现在也是光棍呢……”林炤冥思苦想了一会儿,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越绣宁顿时哭笑不得看着他:“你真讨厌,将我家的烦心事一下子就抖搂了出来,这么说起来,我家不是……全都光棍?男光棍女光棍的……”   说到最后自己都笑喷了,刚笑了两声,突然的又笑不出来了,叹了口气,伸手拍了他一下:“你真讨厌。”   林炤后悔不迭的道:“是我的错,我说的顺了嘴。”   “没事,这原本就是实际情况。”越绣宁看他着急认错,又不忍心了,安抚了一句然后道:“慢慢来,不用着急的,人一辈子总会碰到挫折低谷的时候,现在就是我们家的低谷,只要努力生活日子总会慢慢好起来了。说起来今年比去年就好多了,能看到希望。”   看着他道:“好在我家除了奶奶因为挫折发疯了之外,其他人都挺坚强的,我娘,我小姑……想想真的是如此。”   她心情一下又好了很多。   两人说着话马车回到了东暨县。   林炤刚到家,陆光涛等人已经得到了消息回来了,进屋正好听见穆寒在说话:“我们几个只能被迫出来了……殿下,皇上跟您说了什么?”   陆光涛忙道:“皇上真的来了?”   穆寒转头看着他点头:“真的来了,我看见了。而且终于知道了,皇上要动手,咱们一点机会都没有,完全是以卵击石。”   陆光涛一呆。   林炤笑了,点头:“现在明白还不晚,好在不是来动手的。”对穆寒道:“拿了一张方子给我看,又问我为什么叫林炤。”   “什么方子?”穆寒也是一呆,很意外。   林炤便说了。穆寒和陆光涛想了一会儿,果然也分析,应该是皇上有意缓和,所以让殿下知道他病了。   林炤点头:“这些都分析过了,回来的路上穆寒也见到了廖文超,他说的你也听见了,意思很明显。咱们能做的就是等,穆寒说得对,如果皇帝要动手,目前我是毫无还手之力的,所以需要忍,需要顺势,这些咱们慢慢的谈,目前有件事倒是着急。”   穆寒和陆光涛都看着他,等着吩咐。   林炤刚要说又想起这事还要询问,所以暂时不要太多人知道为好,且有旁人在,陆光涛可能会不好意思,不利于询问出真话来。便道:“表哥,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出去吧。”   穆寒一愣,只好点头:“是。”有点疑惑的出去了。   林炤看着陆光涛笑着,直接开门见山的道:“光涛,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去协护越家人?如果有事为什么让你带着越家人去洛阳?”   陆光涛想了想道:“因为殿下很看重越家人,不希望他们出事,所以希望我能带着人好好的护着他们。”   “那也解释不了啊,你可以,其他人必然也会好好的护着。”林炤道。   陆光涛顿了顿,真的有点不明白了,道:“臣不知道。”   林炤笑着问道:“你觉着越家小姑如何?娶来为妻可好?”   陆光涛实在想不到殿下要说的居然是这件事,而且问的这么直接,一下子就通红了脸,张口结舌的看着他。   林炤道:“我让你去护着越家人,就是有这方面的意思。如今形式已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回京城了,你不用考虑其他的问题,只想想,你觉着越家小姑娶来为妻如何,喜欢不喜欢愿意不愿意,若是很愿意,就去求亲吧。”   陆光涛还是脸通红着张口结舌的说不出来什么。    第282章 询问副指挥使      林炤笑着道:“我会在过年的时候去越家求亲,求娶绣宁的。并不是说因为越家小姑是长辈还没有成亲,我就有催促强迫你的意思,绝无此意,越家不但是小姑没成亲,三叔也没成亲,所以不存在这一点问题。我想告诉你的是,没有多少时间了,你如果真的有意,就早点决定,不要拖延了。”   顿了顿又道:“当然,如果你有此意,咱们一起去说也可以。”说着笑了:“互相壮个胆儿。”   陆光涛满脸通红,过了一会儿才挠了挠头笑了起来:“自然是……很愿意,就怕人家越姑娘……”   “你还没有询问呢,怎么就知道人家愿意不愿意?再说了,因为怕她不愿意所以就不问了?过了这个时间,以后想后悔也来不及了。”林炤笑着道:“你也不用现在就告诉我,会去好好想想吧,毕竟是终身大事。”   陆光涛反倒着急了,忙道:“臣不用想,臣……愿意去求亲。”一顿又道:“只是臣还有孝在身,此次去京城也未必……”   说到这里猛地停顿住了。   林炤知道他想说什么又顿住,叹气道:“你的意思,去京城未必一帆风顺,也许面对的是杀身之祸?你不想害了越家小姑终身?”   陆光涛急的一下跪下了:“殿下,臣不是这个意思!”   林炤起身将他扶了起来,道:“不用如此,我很清楚,今后面对的情况很复杂,绝对不会一帆风顺。”他在屋里踱步了一会儿,道:“你的想法,我也有过。”   “确实,如果明知道会有危险依然成亲,有种拉着人陪葬的感觉。不过……”林炤叹了口气。   其实这个问题他考虑的最多,也曾经几乎要决定放弃,因为好像,放弃才是应该的,才是为了对方好。   不过反过来想,自己为什么总想着死?为什么不能努力的生?为了能和挚爱的人在一起生活很久很久,就为了这个想法也要努力的活着。   他和越绣宁关于这个问题谈的不是很多,三言两语而已,但互相的心里就是能明白,林炤明白,越绣宁想的和自己一样,努力的在一起活着,不但要活着,还要活的更好。   他轻声道:“所以我们不能死,为了她们也不能死,要活着,还要活的很好,将我们失去的全都拿回来,给她们最好的,最尊荣无上的身份和生活。”   陆光涛头皮都有些炸!他一下子明白了殿下的想法,殿下要做什么。   他重新跪下,道:“臣愿追随殿下!”顿了顿又道:“臣也愿意去越家求亲,臣……确实喜欢越家姑娘。”   林炤笑了,转身看见他又跪下了,道:“起来吧。”说着过去坐下了,笑着道:“这样咱们就商量一下,无父无母的人怎么去求亲。嗯,拉上王爷爷和王奶奶是必然的,在越家人眼里,他们始终是我的外公外婆,虽然身份肯定要说清楚了,不过这种感觉一时半会儿不会消失……再叫上穆寒……”   陆光涛一愣:“叫穆寒?”   “对,他是我表兄,父母去世长兄为父,他可以暂时的当一下长辈。”林炤笑着道。   陆光涛想了想,好笑的点点头。   越绣宁回家之后,考虑到膏润脸霜胭脂水粉这些的化妆品在年前卖的还不错,因此叫梁娟她们抓紧备货,小年开始放假。   离家不远的那个小铺子就空出来了,一直没时间琢磨做什么,现在就将做胭脂水粉化妆品的这一套全都挪到那边去,主要是为了给家里腾地方,不然实在太挤了。   做化妆品的那几个全都是雇的人,也显得正规一些。她们几个每天就和上班一样,早上巳时初到铺子做工,下午酉时初下班回家。   趁着这时间有空,越绣宁将这几个月处理的药材归置了归置,这天送到了杏林堂。   虽然这几个月送的不是很勤快,不像以前每两个月必然会送一趟,但每次送来的药品的量也随之增加了,而且杏林堂如果临时缺了什么货会去找越绣宁询问,如果有的话可以先拿走一些。   所以掌柜的还是挺和蔼的,收了这一批药材,将中期该结给越绣宁的银子结了。   过了两天,越尚耕回来了。   比预期的早了两三天回来,年前了大家其实都很担心的,好在赶在大家的担心爆发先安全的回来了。   一车药品先送到了这边,越尚耕简单说了说路上的情况就回家去洗漱一下,和越绣宁说好了,转天去长安城。   越绣宁检查了一下,药品没有什么问题,便将家里头这段时间准备的决明子等等的,不用给杏林堂的药材也搬上了车。   第二天,她又和越尚耕一起去长安城将这一次进的货上柜。   货物上柜之后还有几天便是小年,家里头忙着准备过年的东西,今年多了好几个下人,准备的东西自然是翻了一倍。   好在经过今年一年的积累,家里头真正能做到不缺钱了,所以过年也变成了一种很快乐的事情,不但是对孩子们来说很快乐,便是大人们也觉着很快乐。   大家约好了腊月二十日这天一起去长安城,倒不是去看铺子生意如何,而是去大采购一番,这才有过年的气氛。   就和在乡下的时候一样。   于是吴邓氏理所当然的告诉了王奶奶,询问王奶奶要不要一起去,王奶奶自然是马上转身去跟林炤禀报了。   林炤当然点头要一起去,他喜欢这种,大家一起高高兴兴热热闹闹的上街去,买一大堆东西的感觉。   这么一盘算人还不少,于是分成三辆车,两辆车坐人,一辆平板车专门的跟着去拉东西。这样跟着去的穆寒、陆光涛他们还只能骑马。   妇人姑娘们坐一辆车,吴邓氏就奇怪的问王奶奶:“你家来的那些人过年也不回去啊?瞧着人不少呢,能住的下吗?”   王奶奶笑着点头:“能住下,能住下,二十几间房子呢,住得下。”   “你家笑云很久没看见了,今天也不来。”越榴红笑着道:“搬进城真的成了大家闺秀了,也不出门也不见人的。”    第283章 置办年货      王奶奶尴尬的笑了一下,下意识的看了越绣宁一眼,有点紧张的道:“笑云不太懂事……有些时候太不懂事了。”   原本还笑着的越榴红顿时有些疑惑的,她也尴尬起来了,只是随口聊聊而已,王奶奶突然来这么一句,叫人如何接这话?   听着像是家里有了什么矛盾似得。   越榴红想了想还是决定不问。   吴邓氏忙道:“林炤倒是比在乡下的时候开朗多了,也愿意跑一跑了,这段时间跟着忙活……真的过年了请他来家吃顿酒,好好谢谢人家。”最后已经转头跟越绣宁说起来了:“人家今年一年帮你多少。”   越绣宁笑着点头:“知道了。”   “林炤……”吴邓氏不知道想说什么,坐在身边的吴玉突然的动了一下胳膊,似乎是撞到了吴邓氏,吴邓氏声音一顿,然后就没说下去,过了一会儿才道:“林炤表兄弟倒是挺多的,真好,热热闹闹地挺好。”   其实坐在车里的人都听出来她想说什么来了,只不过吴玉一直都那样,这种事情不要当着女儿的面说,于是吴邓氏只好临时转了话题。   王奶奶心知肚明,只是小主子的事情小主子做主,她哪里有多嘴的余地,因此脸上笑着,转而看越榴红,顿了顿道:“绣宁……她三叔,今年已经二十岁了吧?”   “可不,转年就二十一了,他还是年初的生辰,虚岁都二十三了!这叫人着急,你说……王奶奶,你家亲戚那么多,帮着问问呗,家里有没有年岁合适的姑娘?”吴玉也是真替越尚耕着急,也是忙着将话题转开,因为她也看出来了,王奶奶其实想说的是越榴红。   王奶奶一听笑了道:“那些哪儿……”顿了顿道:“行,我回去问问。”   因为车上坐着越绣宁和越榴红,因此妇人老太太们虽然很想说她们喜欢聊得谁和谁合适,谁还没成亲真着急人的话题,可到底说不出来,所以尴尴尬尬的说了一会儿,终于到了长安城了。   马车就去停到了药铺子前。   谢忱和谢俊忙出来,看见三辆车,车帘子掀开了然后一个一个的从里面出来,一直不停的出来了好些的人,简直眼睛都直了。   越绣宁笑着道:“我们来逛逛买些东西,车就先放在这边吧,坐着车有些不方便。”   两个人忙躬身:“是。”不由自主的全都看了林炤一眼。   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皇上都来了,可殿下好像一点没当回事,居然还乐滋滋的来办年货来了。越家的这个铺子也紧紧张张的开张了,越姑娘同样也没事人一样的忙活着铺子的事情……   谢家兄弟俩实在想不通。   马车放下了之后,越尚耕点了点人数,发现人太多了,这样一群人在街上闹哄哄的走着,实在有点惹人注意,于是就问大家,是一起走还是各自去买东西?   商量了一下,大家倒愿意一块儿走着,图的就是个热闹嘛!   于是只好点头,一大帮子人就先往前走,去长安城有名的丝绸布料一条街。过年,首先就要给每人置办一套新衣裳啊。   逛街就是这样,一开始大家兴高采烈兴趣满满。   过了一会儿就有喊累的走不动的,孩子们开始闹着要这个要那个,大人也有想去看这里的不想去那里的。   尤其是从杂货街出来了,准备去菜市场的时候,越绣宁第一个摇头了:“菜市场我不去。”   越天梅跺着脚:“我要去,我要去!”菜市场有好吃的呢。   越榴红急忙的哄她:“去,去!你去,谁也没说不让你去。这孩子,性子怎么这么急啊。”   越天梅这才高兴了起来,咧开嘴笑,然后去看越绣宁正想要哼一声,突然又想起来姐姐对自己一直挺好的,就没有表示什么,过来将小姑的手牵住。   越民耕也是不愿意逛了的,刚要说话,女儿先喊起来了,他想了想只好闭了嘴,越天梅要去,他就得去,不然不放心。   越尚耕已经拿了不少东西了,道:“你们去吧,我不去了,这些东西总得先送回去,扛着这些东西得累……”   “呸呸呸,大过年的我就知道你要乱说话!快别说出来。”吴邓氏反应快的很马上道。   ‘死’字生生被挡了回去,越尚耕好笑,道:“林炤,你陪着去逛逛。”   林炤赶紧的道:“我还是拿东西吧……”他扭头看了看,迅速的决定:“光涛,你陪着越家二叔,越家小姑,还有吴姥姥,婶子去逛好了,注意看着点孩子。”   陆光涛脸上有些可疑的红色,答应着:“……哦。”   越尚耕一看,有二哥和陆家这青年两个男人跟着,王爷爷和王奶奶年纪大了点,不过正好慢慢走慢慢逛,应该没什么问题。他们这一群人不就是喜欢逛的吗,就道:“那我们就先回铺子了。”   吴玉忙问越绣宁:“你还想买什么?”又忙道:“刚刚有个丝绸铺子没进去,要不给你买一疋丝绸料子吧,你自己去选,喜欢什么颜色选什么颜色,别……不用省钱。”   “我不买什么,也不用买丝绸,你和姥姥,小姑都没穿呢,哪里轮得到我穿?”越绣宁好笑的开了句玩笑,反倒是嘱咐,“转转就早点回来,少买点东西。”   吴邓氏听了吴玉说的就想说话,不过越绣宁已经说了,她就等了等,等越绣宁说完了对她道:“就给你买一疋!你是家里头的顶梁柱,可得给你吃好穿好,你要是自己不选,姥姥帮你选,到时候你可别嫌姥姥选的颜色难看。”   越绣宁笑道:“真的不用了姥姥。”   “好了你别说了。”吴邓氏说话很干脆的。   这边林炤又扭头去看穆寒,道:“表哥,你也跟着转吧。”   穆寒脸上不敢有什么表露,只眼神带着些无奈,他虽然脚力好,但也不想这样在人群中走来走去,随时还要拿一大堆的东西,走路像个螃蟹一样,但是殿下吩咐了,他只能能点头没出声的答应了,跟着那群人走了。   于是越绣宁和林炤、三叔回铺子这边来了。    第284章 捣乱的揍一顿      买了好几疋布料,十几斤的大米和十几斤白面粮食,十来只的活鸡,活鸡全都装在一个大筐子里,盖着盖子,虽然如此仍然的不好拿。   越绣宁背着粮食,越尚耕拿着布和余下的粮食,林炤提着那个活鸡筐子,当然,说提着是因为上面有个提手,但其实想要好好的提着走是不可能的,鸡筐子很大,根本没办法提着中间的提手。林炤不得不用手板着筐子边缘,结果走了没两步就叫了:“哎呀。”筐子都掉在了地上。   原来是因为手板着筐子,一只鸡从竹筐子的缝隙很不客气的啄了他一口。   越绣宁忙过来查看啄的严重不严重,越尚耕就安顿:“你拿着这些布料和粮食,我来拎鸡筐子……不过你可能拿不动,我可以拿两匹布,你把这个筐子先给我这样……”   正摆弄着。   估计是有人看不下去了。一直都隐蔽在周围,越绣宁很少见到现身的陈凡跑了出来,过来笑着:“哎呀……这么巧啊?殿……你们也出来逛街啊,拿不动吗?我帮着好了。”   说着急忙的将鸡筐子拿了起来,笑着在前面走:“是那个药铺子吧?我认识,我先过去了啊……”   跑了。   一转眼的就没人了。越尚耕倒给惊得不行:“哎哎哎,我说那是谁呀!你怎么抢东西……”   林炤忙道:“越家三叔,那是我表兄……”   “又是你表兄?”越尚耕更是瞠目。   林炤笑着忙道:“是和我表兄一起来玩的人,住在我们家……他们这群人喜欢打猎,所以成天也不见人,我也……不知道他们过来长安城了。”   越尚耕真的是特别的惊讶,看着他一副孤疑的样子,惊讶的张着嘴,看样子是有很多的问题要问,正在想先问哪一条。   越绣宁就忙打岔道:“快点走吧,这粮食太沉了,我快要累死了。”   林炤急忙的就将她背的背篓拿过来自己背着,越尚耕就没追问了,他也背着一背篓粮食,真的是很累的,赶紧回到铺子坐下休息,然后慢慢聊才是正经,于是那些布匹就分开和林炤一人抱几疋,越绣宁甚至都空着手了,回到了药铺子。   老远就听见里面热闹的很,鸡叫的‘咯咯咯’‘咕咕咕’的,简直和养鸡场一样。   越绣宁忍不住的笑,刚笑了一会儿,就听见鸡叫声中,居然还有吵架的声音,一惊忙仔细听,真的有吵架的声音。   越绣宁惊讶的道:“怎么回事?”跑了起来到了铺子跟前。   陈凡将鸡筐子放在了门口,他站在门槛上正皱着眉头看着里面,走也不好留下也不好的,看见越绣宁过来了,只好不闪人了,躬身道:“姑娘。”   越绣宁忙道:“怎么回事?”   “好像是……说什么药吃死了人……”陈凡说着。   越绣宁急忙的进了铺子,看见柜台前站了十来个汉子,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手将柜台拍的‘砰砰’的响,一个人正在大声的叫着:“少他娘的耍横!今天不跟老子一个交代,老子把你们铺子拆了!”   这家伙凶神恶煞一般,反倒说别人耍横?   越绣宁刚要上前。   陈丹道:“姑娘,您不用过去,他们两个对付得了,这些人明显是来捣乱的。”   越绣宁想了想果然没上前去。主要是那几个彪形大汉,自己过去理论,且不说声音能不能大过他们去,这些人若是看见自己便说些难听的甚至不要脸的话怎么办?   而且越绣宁清楚的很,陈凡这个不知道内情的人都能一眼都能看出来这些人是捣乱的。   这些人根本不是在这里买了药吃出问题的。全都是二三十岁的壮年男子,谁家能有这么多岁数差不多的汉子?如果真的吃死了人,早去官府报案了,来这边闹事也是拉着官府来,死人的事情他们敢儿戏?   分明的,不是姓田的就是施家,施家不是那个施二爷就是三太太,现在想想,那个施家三太太的可能性倒是更高一些。   他们倒是知道,给自己看铺子的人都不好惹,都有功夫的,所以居然一口气派来了这么多家丁,估计将府里头年轻力壮有把子力气的全都派来了吧。   不过对方虽然人多,但铺子并没有任何的事情,打砸根本没发生,甚至越绣宁进来反听见这十几个彪形大汉倒指控谢家兄弟耍横?   陈凡一副轻松的样子站在这边,甚至都没打算上前去。   谢忱和谢俊站在柜台里面,冷冷的看着这两个人,越绣宁终于知道为什么这几个捣乱的人为什么说他们耍横了。一个大汉指着他们骂,骂的正口沫横飞的,手指头快要指到他们鼻尖的时候,谢俊突然的就动手了。   也没看清楚怎么回事,那个指着他的大汉突然地就抱着自己的手惨叫了起来:“哎呀我的娘啊,我的手……指头!”   越绣宁就对陈凡道:“你们仨能打过他们不?能打过的话,就把他们揪到后街揍一顿去。”   陈凡吃惊的看着她,又好像是忍俊不禁的想笑:“真的吗?我们当然打得过……谢哥不动手,应该就是不知道姑娘的意思。”   “好,现在我的意思,就是把他们揍一顿。”越绣宁道。   从一开始的想要买通越绣宁离开长安城,不果,然后就来捣乱了,想用强硬的手段迫使她离开?肯定是打算好了,将铺子打砸一顿,砸的什么都不剩,自己没办法赔的一塌糊涂的也只能离开长安城了。   可到底还是小瞧了看铺子的这些人了。   陈凡马上就进去了。   正好越尚耕带着一大堆东西跑着气喘吁吁的过来了,过来就听见越绣宁说的最后一句话,吃惊的叫道:“什么?!等等,等等……怎么回事?!”   越绣宁没时间回答,她看见陈凡过去了,一个汉子正在晃悠着摩拳擦掌,看见他进来就指着:“滚出去,这里已经关门了不做生意了,今后也不准来这里买药,听见了没有,谁要是敢来……”    第285章 小年      陈凡一伸手,那个膘肥体壮的汉子就被抓住了手腕然后整个肥壮的身体就被扭得半转,胳膊同时传来了‘嘎巴’一声,他顿时惨叫了起来!   “越姑娘叫动手。”陈凡跟谢俊和谢忱说了一句,另一个汉子已经一拳打了过来,他一偏头躲过,伸脚就将那个汉子的膝盖猛踢了一下,那个人直接就跪在了地上,陈凡过去反手又是一扭,将这个的胳膊从背后扭了个很奇怪的角度,抓住了手腕。   这个人惨叫的好像杀猪一样。   越绣宁一看,这个扭得角度,应该是胳膊上所有的关节都被反方向控制,那疼法……   她一哆嗦。   就这么轻松的,陈凡已经将两个人揪了出去。   越尚耕还在惊讶的叫着:“怎么……哎,我说……”   林炤过来将越绣宁拉的往后退开两步,将门让开,谢忱和谢俊将余下的几个也都制服了,弄出了铺子,拎到后街去了。   “怎么回事?!”越尚耕扭头震惊的看着越绣宁。   越绣宁忙道:“那些不是好人,他们是来捣乱的,而且是不讲理的那种,我想想跟他们没什么好说的,只有武力解决,对这种人只能打服!打得他下次不敢来捣乱了……”   “打服?你知道……”越尚耕简直头疼,先进铺子将手里的东西和背上的背篓放下,这才问越绣宁:“那些人你认识?”   “不认识。”越绣宁说道,在三叔震惊之前忙道:“但是我能猜得出来是谁派来的。”   “谁?”越尚耕问道。   “施家吧。”旁边林炤将所有的东西也放下了。   越尚耕更加的惊诧:“施家?是绣宁去治病的那一家?他们怎么还……你不是治好了那家姑娘的病吗?还给你了几十两银子不是?为什么他们要来捣乱?”   越绣宁想了想,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这话怎么说才好。   林炤道:“越家三叔,明天小年,中午你们要不要来和绣宁她们一起过年?我有事情想说。”   越绣宁转眼看他,抿了抿嘴脸有些发红。   越尚耕道:“你有事等会儿再说……明天才说呢,着什么急?”说着还是问越绣宁:“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啊?”   林炤笑着道:“这件事说起来话长,和我说的事情有关系……我要说的事情如果不说,这件事就说不清楚。”   越尚耕听着有点糊涂,半天才道:“你们两个……”猛地顿住了,突然有些恍然,顿了顿道:“还等什么明天?现在就说!”   林炤忙道:“总得正正式式的,三叔要是因为这个不满意怎么办?”   这就等于是明言了。越尚耕又是知道的,听了这话再看看侄女的样子,还不明白?   不过跟今天这些人有什么关系?   越尚耕满心的疑惑,不过他不是胡搅蛮缠的人,想了想道:“行,明天我们过来。”   林炤笑着看了越绣宁一眼,然后又看越尚耕,就看见越尚耕皱着眉头很不高兴的看着自己,他一怔,然后就心里不安起来,自己还从没想过,越家人要是不同意怎么办?   也就说了这么两句话,谢忱和谢俊兄弟俩回来了,而另一个人又不见了。   越尚耕真的是特别的疑惑,看了看谢家兄弟,突然觉着这兄弟俩瞧着也好像奇奇怪怪的,不像是一般的小厮。   越绣宁之前随口说了一句,说林炤表兄带了几个小厮过来,闲的没事干暂时叫他们看着铺子,然后他们慢慢找。   越尚耕粗心大意的就相信了,但是现在看看这些人,怎么觉着一个个的都不像小厮呢?   再想想那两个,也不像是少爷,天天打猎?倒是有点像,横竖奇奇怪怪的。   心里这样想着,看林炤的眼神越发的怪异,林炤心里也就越发的不安起来了。   去菜市场的人回来了,又是一大堆的东西,于是赶紧先将东西搬上了车,询问还有东西买不?越榴红和吴玉异口同声:“当然有了。”   越尚耕无奈,和越民耕商量了一下,正好越天梅哭着要吃卤猪蹄,于是大家就干脆找个附近的酒楼一起吃顿好的。   来到了一个大酒楼,进去要了个包间,吃了一顿饭,花了三两多银子。吴邓氏心疼的一直念叨,出来了要去买东西了,便又重新振作起来。   下午转的越绣宁真是脚疼,后面都已经完全没力气了,什么都没心情看,只随着大人们走,不停的说着:“差不多了,回去吧。”   林炤笑着跟在她旁边。   终于将一大堆的东西放上车,大家坐车回到了县城。   到了之后分了分东西便各自回家了。   越绣宁还想问问林炤,准备怎么说?但是也没找到机会单独和林炤说话,回家里之后洗了个澡,天都黑了,这会儿倒是有空闲,想想要不要去问问?   又觉着怎么开口呢,想想算了,这原本就该是林炤去头疼的事情,他就应该将求亲的事情安顿的妥妥帖帖的,自己追着去问,好像也太不讲究了些,虽然自己是想问问他,身世的话是全都说了,还是暂时不说太多,不过到底不太好问。   于是就算了。   转天。   越绣宁洗漱了正和姥姥、母亲吃早饭,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小香去看门,吴玉起身去看看是谁。   “怎么今天都来了?”吴玉惊讶的声音:“昨天拿错东西了?”   吴邓氏一听已经急忙的起身去看。越绣宁知道是干什么来了,所以也不意外,赶紧的将饭吃完。   不过越民耕已经进来了,笑着道:“才吃啊亲家婶子?”看见吴邓氏要起身,忙道:“你快坐着坐着,还没吃完呢,我们去厢房。”   说着又要出去。   吴邓氏忙道:“这就吃完了,快进来吧。”   于是兄弟两个和越榴红又进来了。   吴邓氏和吴玉自然是很惊讶,坐下了还在询问什么事,越榴红抿着嘴笑,越民耕笑着一只叫她们先吃,吃了再说。   越绣宁一看二叔和小姑的样子,估计三叔就和他们已经说了,因为觉着很重要,所以早早过来了。    第286章 上门求亲      越绣宁也不用担心,来家里就要经过王家,林炤那边肯定知道了。   果然,她们才将饭桌收拾了,叫小香去给大家沏茶,外面就有人敲门。   陈婶子去开门,今天小年,其他的丫鬟也不用处理药材了,梁娟她们也从今天开始正式放假了。   吴邓氏和吴玉什么都不知道,特别的莫名其妙,吴玉还在询问,越榴红凑到了她的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吴玉就大吃了一惊的看向了越绣宁,过了一会儿偷偷和越榴红咬耳朵道:“这丫头跟我们一点风声都没漏!”   越榴红笑着刚要说话,越尚耕已经去把王爷爷和王奶奶迎进来了。   进来了之后就寒暄说笑,聊了一会儿其他的。林炤坐在最下首的位子,陆光涛也来了,坐在他旁边,王爷爷和王奶奶坐在上面就很拘谨,说着话总去看林炤。   过了一会儿,客套完毕,越民耕和越尚耕也看着林炤。   林炤刚要说话,吴玉忙道:“那什么……绣宁,你去给大家泡茶吧?重新泡一壶。”   越绣宁顿了顿道:“我……”不过还是站了起来:“行啊。”泡了茶再过来就是了,林炤要说的话,一时半会儿能说完?   林炤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躬身道:“吴姥姥,越家大婶子,越家二叔,三叔,小姑,我今天来,是正式来求亲的。”   除了吴邓氏,其他的人全都有准备,倒是没怎么样,互相的看了看,越尚耕‘哦’了一声。   林炤道:“原本早想求亲了,只是因为一些事情没说清楚,求亲便无从谈起,今天来也是为了和盘托出,讲明白一切。”   这话就有点莫名其妙了,越家的人都奇怪,而且看见林炤站起来了,王爷爷和王奶奶便也跟着站了起来,越家人更诧异,吴玉忙道:“有什么话坐下说吧。”   越民耕也点头:“是啊,坐下说。”对王爷爷和王奶奶笑着道:“两位请坐。”   王爷爷和王奶奶去看林炤,林炤点头笑,他们俩终于坐下了,林炤依然站着,道:“我原本也不是杏花村本地的人,也是十几年前搬来的,不过可能除了吴姥姥,其他的人也都不知道。我搬到村里的时候,吴姥姥还问过我外婆,我外婆跟您说的不知道您记得不,不过,那时候说的不是实情……”   越绣宁从厨房端了些点心果子,过年了这些东西倒是齐备,又沏了一壶茶,叫小香和自己各端了一托盘,从厨房出来端到了前院。   去年冷的特别早,今年冷的又很晚,十一月中旬下了几场小雨,这才冷了下来,蚊虫也消失了。   腊月初下了一场小雪,不过非常小,从天空落到了地上,没等积聚起来就化了。   刚刚从正房出来到厨房的时候还有点太阳,这会儿回正房,居然飘飘荡荡的有些雪花落了下来。   “下雪了呢,姑娘。”小香笑着道。   越绣宁也笑:“挺好,正好该买的全都买齐了,不用出门了。”   两人来到了正房屋里。   屋里气氛非常凝重,吴玉他们一个个看着目瞪口呆的,满脸都是不敢相信的表情,显然,林炤已经说的差不多了。   越绣宁将托盘放在了桌上,轻声的让小香下去吧,不喊她就不用过来了。   刚说完越榴红一把将她拉的坐在了身边,小声的问道:“你是不是都知道?瞧你的样子……全都知道了?”   旁边的吴玉也转头过来看她。   越绣宁点头:“全都知道。”   吴玉和越榴红互相对了个震惊的眼神。   “这也太……太离奇了。”越民耕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说了一句停顿了半天,转头看越绣宁也问道:“你早知道了?”   越绣宁点头:“早知道了。”   越尚耕问林炤道:“那你现在是怎么打算的?你来求亲……怎么着啊?是一切都定了?”   越民耕忙道:“对呀,你是以林炤的身份求亲的,还是以皇……”这还真有点说不出口的感觉,总觉着实在太离奇了,仿佛不是真的。   林炤道:“一切都没有变,我就是以林炤的身份求亲的。”   越尚耕道:“你不用说的这样好听,我们问的是,你求亲之后打算怎么着?就这样隐姓埋名下去,还是回京城?你刚刚说好些人都知道了,你身边这些……”说着看了陆光涛一眼:“什么指挥使的,既然这些人都在你身边,你怎么可能还是林炤?”   林炤道:“应该会回京城。”说着,将前几天在长安城的发生的事情说了。   说完了之后,越家人一脸的震惊,半天没人说话。   实在是太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了,这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能想到的范围,所以他们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是说……前几天皇上来长安城了?”越民耕吃惊的道:“悄悄的……”   他扭头去看越绣宁:“绣宁,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开玩笑呢?”   越绣宁道:“怎么可能开这样的玩笑?”她停顿了一下对大家道:“我一开始听林炤说这件事,和你们一样也是吃惊的不行,也是超出了我能想到的范围之外。如果大家需要时间消化一下,我建议就到此为止,大家回去都想想吧,主要是有些事情到了跟前了,而且漏洞也越来越多,家里头多了那么多人,我们去施家遇到了一些事情怎么脱身的……这些都需要解释,如果不说清楚林炤的身份,实在也解释不清楚。”   林炤一听叫他回去,又有点着急,忙道:“求亲的事情,还请好好考虑一下,我并不是为了说其他的事情来得,主要是来求亲的。其他的我不敢保证的,但一辈子都会对绣宁好的……”   吴玉听见这话就吃惊:“绣宁!你快去拿一下……去泡壶茶来。”   越尚耕已经道:“这有什么用啊,你的身份那么高,你还来求亲,你是叫我们家绣宁跟着你去当皇长孙夫人?”   “不是夫人,是皇长孙妃。”陆光涛一看快说僵了,一着急忙解释了一句。    第287章 太离奇了      陆光涛下意识的解释这一句,是怕越家人误会了,殿下娶越姑娘不是为正室的。   当然,其实大家都还没想到这一步。   越绣宁刚要说话,越尚耕已经对她道:“你先别说话。叫我们回去,就这么回去了睡得着吗?年还过得好吗?当然是说清楚明白才行啊。”   “你好好说别这么冲嘛。”越民耕说道。   林炤忙道:“我知道越家三叔的意思,你是担心绣宁的安危,跟着我有没有危险。”   这一句话出来,都想说话因此稍微有点乱的屋里安静了下来。   对,这才是关键。   吴邓氏道:“照理说,绣宁的婚事轮不到我插嘴,不过这事真的是太离奇了,你的身份实在是……我们做梦都想不到。你把你以后怎么打算的说清楚,不说清楚这些,我们怎么能把绣宁放心的给你?”   林炤点头:“吴姥姥、越家三叔说的都是道理。”想了想道:“皇帝既然找到了我,必然是让我回去的。还是刚刚的那番话,如果想让我死,他不用亲自来,我说不定现在已经死了。但他亲自来了,就是希望我回去,至于叫我回去做什么……很明显,皇帝不会无缘无故的亲自跑来,应该是想帝位传承的问题。”   虽然这些话都不应该说,不过已经这样了,不说怎么行。   这话说明白了,刚刚反应最大的越尚耕倒是安静了些,沉吟着琢磨。   一直就没机会说话的吴玉倒是有些不安,道:“听着这话……你也不能肯定?这些事情如果不肯定,那不是……叫我们绣宁跟着去危险的地方?那皇上万一不高兴了或者怎么样的,说砍人的头就砍了的,你父亲……”   “娘。”越绣宁说了一句。   吴玉闭上了嘴。   越民耕道:“嫂子说得对,即便是皇帝亲自过来探望了你,要接你回去,但也是前途未卜。而且还很极端的只有两个结果,要么当皇帝,要么就是……死。”   林炤想了想点头:“确实,我回去只有这两个结果。如果说把握,我没有把握能生而不死。”   这也是事实。   越家人担心的是什么?很简单,自己家女儿的安全,嫁个人不能还有那么大的危险。   不过答应不答应的,这话还真不好说。   一来,越绣宁的态度比较重要。这一年多,越绣宁已经慢慢变成了家里很重要的人,意见也很重要。她显然是早知道的,不但早知道还和林炤一起瞒着大家,然后选择时间跟大家说明白——这一切,已经说明她本人的意思是很愿意的,根本不用问。   二来,虽然越家人回乡下住了没多长时间,但对林炤已经感觉很熟悉了,这件事大人们个个心里有数,当然在知道的时候便已经各自想过,林炤合适不合适。基本上都觉着挺好的,虽然越尚耕总希望林炤能有个正事干,那也是因为这样才能娶他的侄女啊。   所以现在人家说了实情了,又说不愿意的话,似乎不太合适。   绣宁坐在这里,看那样子……谁也不能忽视她自己的想法。   这一年多家里发生的事情,越家人不可能还像以前一样,端着长辈的身份,让越绣宁不准多言,这是不可能的。   安静了好半天,王奶奶突然支支吾吾的开口了:“原本……还有桩亲事要说,该先说长辈的婚事的……”   大家一听这话都一愣,吴邓氏道:“谁?”   然后大家就互相的看,第一眼自然是看和王爷爷、王奶奶还有林炤一起来的陆光涛,这里头似乎就是他比较多余,那么多的人,怎么他来了?   接着看见陆光涛脸通红很不自然,大家就都明白了,越榴红脸一下子就血红,猛地站起来忙出去了。   吴玉想了想,道:“她二叔,她三叔,这事……是得商量一下。”   王爷爷忙道:“商量一下吧,小主子,咱们先回去,让你叔叔婶子商量商量。那个,陆大人,你看你这边……”   虽然其实陆光涛和林炤刚刚已经都觉着,现在不是开口的好时机,因此两人都决定暂时不说这事了,但想不到王奶奶一句话就给说破了,大家都疑惑起来,如果不说反倒不好了。   陆光涛忙站起来,满脸通红又有些尴尬的躬身道:“我是济南人士,七年前考武举进京,一直在兵部邓大人麾下,三年前到禁卫军的。老父早就过世了,老娘一直在济南,婚事便耽搁下了。之前见到越,”顿了顿道:“越大姑娘,很是爱慕,原本指望着殿下做主来求亲的……”   说着躬身一揖道:“我奉命保护殿下,今后必然也是跟随殿下生死……”   其实这话没说完,应该有句结尾的,但是后面怎么说真的不知道,因为人家连殿下和越姑娘的事情都没有决定。而如果不是王奶奶说破,陆光涛就不会说出来,因为实在不是时候,没办成一件事,另一件事从何谈起?   越民耕想了想道:“好,我们好好想想。”   林炤一直站着,便躬身作揖,倒是突然变得客气的很,越民耕和越尚耕,吴邓氏不由自主的都站了起来。   虽然大家嘴里说着太离奇了,完全想不到什么什么的,但心里已经接受了,毕竟谁没事干编这样的事情出来?   而一旦接受,就明白了林炤的身份,不由自主的,大家都会尊重起来。   林炤等人出来了,穆寒还在外面等着,原本是想等事情说清楚了,说起婚事如何办,谁做主的时候,叫他进来的。   不过林炤也猜到了,没有那么容易,这件事对大家来说,想接受真的需要一定的时间。所以让他在外面等着。   看见林炤出来就往外走,穆寒就知道没谈成,于是默默的跟着往外走。   屋里人全都跟着送,送走了他们一家人,又全都回来了,回来看见越绣宁坐在里面,越民耕就道:“绣宁,这么大的事情,你倒是真能瞒着我们!你知道多长时间了?怎么一直都不说?”    第288章 七嘴八舌      一大家子全都过来将越绣宁围在中间,还全都盯着她。   越绣宁不由得有些发毛,讪然的笑着刚要说话。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越榴红又问了一句:“绣宁,刚刚林炤说的是不是真的啊……我不是说他撒谎,可到底……这也太,实在叫人想不到,他怎么会是这样的身份?”   越尚耕突然拍了一下腿道:“我想来了!”   大家就都看他,吴邓氏问道:“想起来什么?”   越尚耕道:“去年我娘去衙门告绣宁忤逆,一开始我们都没招了,林炤不知道拿了个什么东西出来,好像是一块玉,给了县太爷,县太爷就客客气气的把我们给请到了屋里,然后问了三两句,两三个时辰就把我们都放了。我当时就特别纳闷,县太爷也太好说话了……现在想想,”说着问越绣宁:“绣宁,他当时拿的什么东西出来?是代表他身份的吗?”   越绣宁点点头,刚要说话。   吴玉突然叫道:“我也想起来了!”   大家都又去看她。   吴玉惊讶的道:“我想起来……王家好像不缺钱啊,总感觉有花不完的银子似得……当然,他们倒是不张扬,但是你们想想,咱们要帮个家多费劲?可人家说搬就搬了……”   “对对对,”吴邓氏忙附和:“还有,王家老两口啥事也不干,没种地不养鸡,就觉着不缺吃喝的,粮食都是买,马车说借来就借来了,有时候还一次弄俩!”   越民耕沉声道:“这样一说还真的嘞,好些事情都奇奇怪怪的……”   大家七嘴八舌的将所有奇怪的事情说了一遍,终于全都说完了,大家的目光又转来盯着越绣宁。   “说吧,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越尚耕好像审问一样。   越绣宁好笑的道:“你们现在终于要听了?那就坐下听我慢慢说,还有,谁还想说什么先说吧。”   “没人想说了,你赶紧说。”越榴红道。   谁知道她说了这句话之后,吴邓氏就转头看了她一眼。冲她一笑。   越榴红马上就脸通红。   越绣宁看见了好笑,被越尚耕说了一句:“别笑了,赶紧说!”   这才赶紧的咳嗽了一声,将泡的茶自己喝了一口,这才说起来,从一开始给林炤治病,到被奶奶告了之后去衙门,自己有些什么疑问,后来林炤跟自己说实话,因为一些缘故暂时也无须告诉其他的人,到去施家看病发生的事情,然后在长安城的铺子遇见了姓田的和施二爷,施家三太太也找上门。   说这段的时候,越尚耕自然是气的要命,所有人又惊又气又后怕,吴玉急的跺脚。   就这段说话的人多,多说了一会儿,越绣宁自然是安抚大家,自己什么事都没有,幸好林炤心细。   然后开始说皇帝来见林炤,最后,将她和林炤分析的皇帝的一些事情讲了。   她这个角度来讲这件事,就比刚刚林炤说的顺多了,大家听着也不那么的突兀,不时的一起发出恍然的声音,疑问的时候大家也是一起有疑问,解开了大家就一起明白。   这一番话说的时间长,足足说了一个多时辰才算是说完。   说完了,反倒是没什么人问了,大家都还在消化这个消息。过了半天越民耕才道:“这么说起来,皇上是已经有意传位给林炤了?林炤……就是将来的皇帝?”   声音中充满了不敢相信。   越绣宁忙道:“只是有这个意思,林炤回去了肯定要面对很多情况,二皇子还没死呢,必然是会有勾心斗角……不过皇家不就是如此吗,顺顺当当传位的很少,何况现在这种情况也是皇帝自己造成的。”   越尚耕道:“不不不,你没听明白,我们关心的不是这个,谁当皇帝我们不想管,当然也管不着。林炤的身份都已经明了,还来求亲,到底什么居心?第一,是安心让你当正室夫人吗?如果是,身份配得上吗?绣宁,你别怪三叔说话难听,现在就是这个问题啊!咱们都是乡下人,能配的上一位皇长孙吗?第二,即便是让你做正室,那你不就得跟着他去京城,跟他二叔去争斗?别的不知道,皇位争斗的事情还是知道点的,只要争斗必然是血流成河,这也太危险了。”   “对对,还是她三叔说得清楚。”吴邓氏忙道。   越绣宁点头:“三叔说的我们也想过……是第二条想过,第一条是没有问题的,我也不可能去给人家当妾,林炤就没有提过半个字,我们谁都没想过,也绝对不可能。第二条……”   “三书六礼呢?”吴玉忙忙的打断了,道:“他父母亲都去世了,这终身大事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他怎么下聘啊?他祖父倒是活着,可皇帝怎么可能同意这门亲……”   越绣宁道:“所以他才叫来了王爷爷和王奶奶来和你们说,因为咱家都是和王爷爷王奶奶熟的,一开始听了他的身世,肯定很惊讶,需要跟王爷爷王奶奶核实。另外穆寒是他亲表兄,他舅舅的儿子,长兄为父,如果真的要下聘什么的,不管是养大了他的王爷爷和王奶奶,还是穆寒都可以……”   越民耕就道:“这个都不是难题。”他扭头看吴玉:“大嫂,我们现在先说明白这桩婚事到底行不行,然后才能说三书六礼的事情。”   “对,”吴邓氏道:“先说行不行。”   吴玉也点头不问了,然后大家全都看越绣宁。   越绣宁就道:“三叔说的第二条,这是肯定的,如果成亲了肯定跟着他去京城,面对的也肯定不是简单的局面,不过,谁输谁赢都未必,至于危险,说实在话,人活着都会有危险,不是我强词夺理,想想吧,好好在家呆着,也有可能得不治之症呢。我的意思你们明白吗,人活着需要拼一把的时候就去拼,只躲避,想安逸,可能反而安逸不了,那样也没有意思。不符合我的性格。”   这话一说出来,越榴红和吴玉全都惊讶的摇头不赞同。    第289章 无话可说      越尚耕倒是点了点头,越民耕也没说话,吴邓氏抿了抿嘴。   越绣宁等着。   吴玉原本是想说话的,但是想起刚刚自己说的有点不着边,就停顿了一下,然后看见大家都没说什么,到底心里头极度不赞成越绣宁刚刚的话,就忙道:“你瞧你说的什么呀?好好的安逸日子不过,却去找那危险的日子?你性格再强,不过就是个女子,能做出什么大事来?正经安安逸逸的在家才好。”   越绣宁道:“我是个女子啊?也没有要做什么大事啊,娘,我不跟你争这个,我只说一句,我自己愿意。”   吴玉一开始还以为她是再跟自己使性子,刚要说话,猛地就明白过来越绣宁为什么说这话了,顿时惊讶的看着她。   越榴红也吃惊的看了看越绣宁,突然觉着自己侄女都比自己强多了。   越绣宁道:“而且,林炤有些话没和我说,我自己猜想的,他如果不把婚事在这边办了,去了京城的话,婚事也必然成为了别人谋划的一部分,被人算计对付想对付的人。”   这么一说,大家都有种感觉,觉着林炤挺可怜的,虽然是皇长孙,可面对的都是凶险的环境,太可怕了。   越绣宁道:“性命是无虞的,目前看皇帝的反应,他是比较偏向于林炤的,不然也不会费尽心机找到他,千里迢迢偷偷跑来长安城看他,给他看自己得病的方子……如果皇帝想要选二皇子传帝位,完全不用折腾这些事啊。”   话说完了。   屋里安静了一会儿,大家都在思索,越尚耕道:“听绣宁这么一说,倒是有道理。林炤的身份就是定了的,改变不了,皇帝找来了,他的路就只有一条,就是往前走,没有别的办法。林炤到了该拼一拼的时候了,绣宁自己愿意这门亲事,也愿意跟着林炤去拼,态度已经摆明了。”   他说完屋里又是半天没人说话,过了好一会儿,越民耕道:“不过,要是失败了,可能连累……”   说着他忙看着越绣宁道:“绣宁,二叔不是说丧气话啊,这些事……总要说到头里。”   越绣宁点点头:“是啊,是该说到头里。”二叔这话说出来,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虽然林炤说过,就算是失败了,皇上也不会要了他的命,但,失败了意味着二皇子登基,二皇子当了皇帝,能不要了林炤的命?   这些事情越绣宁从没有想过,因为从一开始她就很坚定,林炤只要跟她心意一致,她就会跟着林炤,所以其他的一切她都没有考虑。   现在二叔将这话都说了出来,越绣宁真的就没有办法接下去了。   越民耕说了之后见越绣宁沉默了,不由得又有点后悔,忙道:“这也未必,我就是那么一说,绣宁,还是你自己考虑……”   吴玉忙道:“是啊,你二叔不是那个意思。”   越绣宁忙道:“没关系的,大家坐在一起谈,本就是要将所有的担心,所有的情况都谈开,都是一家人,说话不用这样谨慎,想到什么说什么就是了。”顿了顿,她只能道:“说实在话,这方面我真的没考虑,没考虑过失败了会怎么样,我只是想……”   想什么,半天也没有说出来。   越民耕性格比较谨慎,所以才会想到这方面的问题,但是一看到自己的问题让越绣宁不安了,他便也更加不安起来,忙道:“绣宁……”   越尚耕伸手在哥哥肩膀上按了一下,道:“二哥,其实你问的也没有问题,原本这就该是他们考虑到的方面。”   接着却又话锋一转的道:“不过我先表个态,这个事我支持。”   吴玉吃惊的看他。   越尚耕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一顿忙赔笑着道:“大嫂,照理轮不到我先说……”   吴邓氏忙道:“没那个说法,你是三叔,绣宁的父亲没了,你和她二叔就是她的父亲,当然有说话的权利。”顿了顿道:“我也同意。”   吴玉这一次才大吃了一惊的看她:“娘!您怎么也……那么危险,您就没想到?”   “绣宁说得对,人活着都有危险,好好的在家里呆着都可能得重病呢,出去了都可能遇见什么意外呢……玉啊,我不是跟你抬杠,我是觉着绣宁说的有道理。”吴邓氏道。   吴玉吃惊且震惊。   屋里接着安静了很多,半天没人说话。   越绣宁道:“也不用着急,慢慢想想,不是说今天就要给回话的。”   吴玉是坚决反对的,因此就道:“是啊,慢慢想想好了,她二叔,你好好想想,这件事是不是……我们这样的人家,实在承担不起的。”   吴邓氏一听道:“你看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什么我们承担不起?你咋就不想想你女儿?”   吴玉一下就顿住了,眼圈都有点红。   越绣宁忙笑着道:“好了好了,再说可能就吵起来了……不说了,不说了,你们大人想想,我也好好想想……”   越尚耕先站了起来,想说什么顿了顿又算了,摇了摇头道:“亲家婶子,大嫂,我们先走了。”说着就先出去了。   越榴红在越绣宁身上拍了拍,安抚了一下,也跟着出去了。越民耕稍微的有点不安,之前都说的好好的,就是在他提出来那个问题之后才陷入了谈不下去的结果,他对越绣宁又点愧疚,站起来想了想道:“绣宁,我回去了好好想想。”   越绣宁忙笑着道:“二叔说的对,这件事很复杂的,很多方面我都没想过,之前确实草率了,是该想的全面周到一些。”   越民耕叹了口气出去了。   吴邓氏和吴玉,越绣宁忙出去送,到了门口看见林炤站在那边门口,等越家人的驴车经过的时候,便躬身行礼相送。   越尚耕将驴车拉住停了一会儿,侧着头跟他说了几句话,越民耕挑开车帘子也说了两句,这才驾着车走了。   林炤便看这边,见越绣宁看过去,便给她点点头,越绣宁也点点头,转身跟着姥姥和母亲进来了。    第290章 最坏的情况      这一天,自然是不停的说这件事。   吴玉的担心越绣宁理解,不过她不可能因为母亲担忧一些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就改变自己的态度。   其实这事和皇族、身份、京城等等的都没有关系。越绣宁喜欢林炤,这是关键,林炤如果是乡下的普通汉子,她也会安心和他一起当个杏花村的普通村妇,男耕女织的过日子。   现在命运将她推到了这个地步,她如果不想放弃林炤的话,就要打起精神面对今后可能面对的一切。   吴玉虽然在这件事上显出来特别的倔强,不管越绣宁怎么说都摇头反对,但因为吴邓氏有点意外的站在越绣宁这边,所以让越绣宁轻松了很多。   她不敢想象,如果家里所有人都反对,站在自己的对立面,自己能不能坚持的说服他们所有人。   现在越绣宁也尝到了,婚事被家人反对的滋味。   尽管有这件事,不过今天这个小年还是过得很好,晚饭非常的丰盛,厨房包了饺子,炖的老母鸡,清蒸了两条鲤鱼,虽然都是一些家常菜,但是很丰盛很好吃。   转天越家那边下人过来传话,说三爷去了长安城了,铺子那边他在张罗,让姑娘放心。   越绣宁点点头。   又过了一天,贴对联的时候发现有一副对子字写的不好,吴玉又发现说要给越绣宁买的丝绸料子没买,于是母女俩上街去买,就在县城转转,问越绣宁去不去,越绣宁摇头不去。   等她们母女一走,林炤就忙过来了。   看他鬼鬼祟祟的,越绣宁又是好笑又是摇头的,不过也没有瞒着他,将家里头谁反对谁赞成的说了,也说了二叔和母亲的担心。   林炤听了默然不语,过了一会儿才道:“这样说我也……无话可说。”   越绣宁道:“无话可说,什么意思啊?你是要放弃了?”   “不不不,”林炤吃惊的看她:“你怎么这样想我啊,我绝对不会放弃的,只要你不放弃……你让我想想,这事未必没有能让二叔和你娘放心的办法。”   “怎么办?”越绣宁问道。   林炤想了想道:“很简单,大家以前的日子怎么过,以后还是怎么过,我会派人在这边照看。如果真的,”他顿了顿,笑:“如果真的我失败了,二皇子当了皇帝,那之前我叫人将这边的人全都带走,去别的地方,虽然是隐姓埋名,不过倒是可以去江南那边繁华一些的地方生根。”   越绣宁想了想。   林炤道:“这种事情会牵连家族的,基本上都是在京城有势力的,根基雄厚的……”   他说到这里,越绣宁已经恍然大悟了。   “如咱们这种家里只是普通百姓的,没有任何的权势的,首先让二皇子不会觉着受威胁,如果躲起来了也许会找一段时间,但未必就下死力气的翻遍九州也要找到。”   林炤说到这里叹气:“但要说十足的把握……”   越绣宁已经道:“我知道了。”   这事就是这样,如果自己一定要嫁给林炤,那么就需要家人做出牺牲,随时准备跑路。当然,这不是一定会有的结果,但也不排除这种结果。   如果不愿意让家人做出牺牲,那么就只能自己做出牺牲,和林炤的亲事就算了。   越绣宁脸色难看,林炤也很清楚这一点,两人半晌无语。   过了一会儿,王爷爷找来有事回禀,林炤便去了。   越绣宁心情低落的很,她突然发现这件事的阻力比她想象的要大很多,她不看重林炤的身份,是农夫也好,是皇长孙也罢,但别的人不可能不看重,而阻碍这件事的,就是他的身份。   越绣宁自觉着自己不会被现在的一些世俗观念束缚,可偏偏的,就被束缚住了。   她不能不考虑二叔的话,不能不考虑母亲的担心。   家里人多,丫鬟们走来走去的忙碌,过年要准备的东西多,不时的过来询问,越绣宁心里也很烦,于是跟小香说了一声,就去铺子了。   铺子没有人,梁娟她们小年开始放假了,东西也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越绣宁就算是想做一点东西,分散一下注意力,都没有办法,要重新做的话,又要生火又要提水的……   晃悠了半天没事干,还是决定生火做点东西,不然闲着太难受了,而且总会想三想四的。   于是生了火,准备做些小儿祛湿疹膏。   手里头忙碌着,脑子却又没停,一直在想这件事,越想越烦,从未有过的一种烦躁让她甚至想将做好的东西摔了。   就在特别燥的时候,突然门外有人道:“越姑娘。”   这个铺子已经关门了,越绣宁进来为了亮光和通风,开了一扇偏门而已,那说话的人在外面没进来,越绣宁听着声音倒是有点熟悉,想了想没想起来,忙起身去门口看是谁。   这一看还有些意外,居然是济仁堂的少东家白展堂。   “哦,少东家啊……有事吗?”越绣宁顿了顿,并没有请他进来,而是自己走出来两步,站在门口。   一来,这个铺子的生意就是济仁堂挤兑垮的,虽然越绣宁倒没想着要报复,不过现在铺子里做什么,就不能让他知道了。二来,男女授受不亲,不宜同在一个屋里,还是站在外面说话光明磊落。   白展堂是经过这里的时候,看见铺子开着,便过来看看,从开着的门看到里面是越绣宁,便忙喊了一声。   以前的那些事情,他一直都想要跟越绣宁说一下,不管怎么样,认错也罢,或者仅仅只是说些解释的话也罢,白展堂觉着应该跟她说一些,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要挤兑她的生意。   一年没见,眼前的姑娘似乎更妩媚了一些,但又冰冷了一些,没有头一次见面的笑靥如花了,仿佛真的变成了陌生人。   白展堂心里很不是滋味,也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开口。顿了顿道:“越姑娘,好久没见了。”   越绣宁抿了抿嘴努力的将脸上的冰霜化解一些,倒不是全都针对这位少东家,也有自己心情不好的缘故,不过,白展堂现在似乎也是站在她对立面的人,自己身后的铺子,不就是他挤兑垮的?    第291章 没法放弃      越绣宁点了点头:“好久没见。”不太明白白展堂过来做什么。   她自觉着已经是最大的善意面对他了,但其实脸上的冰霜并没有化解多少,白展堂便更加的尴尬。   不但尴尬,也愧疚。   顿了顿才道:“之前有些事情……可能是我误会了,做了些过分的事……”有些磕绊的说了两句,停顿了一会儿定定神,才道:“之前和越姑娘说好了你采的药材送到济仁堂的,只是我管的不好,没想到掌柜的和铺子里的伙计竟然阳奉阴违,我不在便推了越姑娘的货……也没和我说,我一直以为是越姑娘失信,因此心中有些怨气。”   越绣宁听他开始说的话很莫名其妙,听完了这句才有点明白过来,不过她已经不是很在乎了,已经过去那么长的时间,事情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现在自己跟杏林堂的合同都过了半年了,再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不过听这意思,似乎是想解释挤兑自己生意的事情。   果然,白展堂还在说着:“之后又有长安城施家的事情,继而济仁堂麦冬断货,头一天来这边进货,三两一斤……”   越绣宁已经是恍然了,听他将所有的事情串起来,就明白了,还真的是挺巧的,各种误会接连发生,难怪他要生气挤兑自己的生意。   “我当时很生气,便叫人将铺子里祛风湿膏的价格降了很多,就是想挤垮越姑娘的生意……”白展堂还有些惭愧的说着:“第二天又来进货,却又是正常的价格,偏偏这时候我去了长安城不知道了……种种如此,都是因为我心胸狭窄,用小人之心揣度别人,才会有这样的结果,现在铺子已经如此,深感悔悟,不知道如何能帮着姑娘将这个铺子……”   越绣宁忙道:“原来如此。也不全怪少东家,说起来我也有责任,施家的事情我虽然是被人利用了,不过没弄清楚就插手去施家治病,确实是我的不对。要说其他的也都是一连串的误会造成的而已,少东家请不要自责,这个铺子也不是少东家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话虽如此,”白展堂道:“到底是因为我的缘故。”   越绣宁笑着道:“少东家不用承担责任,铺子我开的,赚了赔了都是我的责任,和少东家无关的,哪个生意会没有竞争呢?是我在做生意方面不是少东家的对手,少东家也算是给我上了一课,我倒感激呢。”   白展堂一听苦笑:“越姑娘倒会安慰人。”顿了顿道:“铺子的损失……”   “不不不,这跟少东家没关系的,你不用管。”一说损失她倒想起来了:“对了,麦冬的事情王奶奶和我说了,那天在铺子的姑娘心情不好,乱要了些价格,我们这小铺子也不正规,没想到她会如此,后面说要将三十两银子还给你的……”   白展堂奇怪的笑着道:“越姑娘不知道吗?前段时间一位老太太……应该就是越姑娘说的王奶奶吧,她送三十两,一定叫我们收下,掌柜的跟她推了半天,只能手下了……对了,这边济仁堂掌柜已经换人了,程小民,刘掌柜和刘跃飞都走人了。”   越绣宁微微的惊讶,虽然不关她的事,不过还是比较高兴,至于王奶奶送了银子去,她想了想摇头笑道:“我还真不知道。”顿了顿道:“这边的铺子关门了,倒正好用来做别的用途,我在长安城又开了两个铺子,所以也不算是毫无收获。少东家无须内疚,这事过去就叫全都过去好了。”   既然误会解开了,说明白展堂也不是就专门挤兑自己,是因为一些误会,越绣宁就没必要敌视他,也是为了让他放下这些内疚的心,因此透露了自己在长安开铺子的事情。   白展堂听了惊喜的道:“原来越姑娘已经去长安城开了铺子?”他笑道:“那倒是真好,如果越姑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请尽管吩咐。”   他也听出来了,越绣宁有结束这段对话的意思,便笑着仿佛是开玩笑道:“我必然全力以赴。”   越绣宁也笑了,道:“少东家太客气了。”   白展堂点点头道:“行,那你忙吧,告辞了。”说着拱手。   越绣宁福身还礼:“慢走。”   白展堂走了。   越绣宁回身进了铺子,依然是继续的忙活,都不知道忙了多长时间,一直到吴玉在门口道:“大过年的,你在这里做什么?冷的跟冰窖似得,好好在家歇着不行吗?”   越绣宁抬头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居然下起雪来了,难怪冷得很,便道:“没事啊,我就是闲的没事干才来的。”忙道:“娘你先回去吧,我收拾了就回去。”   吴玉道:“我帮你一块儿……”   “不用不用,你先回去吧。”越绣宁道。   吴玉只好从铺子出来了,有些迟疑的站着等了一会儿,又叹了口气,慢慢的往前走,走了几步回头看,见铺子开着一小扇,安安静静的。   越绣宁将东西收拾了,火灭了等了一会儿,想等火苗彻底熄灭了之后再走,等的时候不知不觉的就呆住了,呆了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才回过神来,浑身冰凉的,这才起身出来关上了铺子门。   关门一转身,就发现雪地里站了个人。   是林炤,手里拿着一件斗篷走了过来,将斗篷为她披上,这斗篷显然是他的,散开之后太长了直接落在了地上,林炤帮她系着带子,声音很轻:“这么冷的天,以后出来多穿点。”   越绣宁抬眼看他,突然就有点鼻酸。   林炤也看着她,狭长的眸子里亮晶晶的不知道是什么,抓着她的手轻轻哈了口气,低头看着她白皙修长的手,捂在自己的手心里,才抬眼看她,声音微微的颤抖:“绣宁……我不想失去你。”   越绣宁突然就忍不住了,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林炤张开手将她搂在了怀里,她也抱着他,声音有些哽咽:“我也不想失去你。”   紧紧的拥抱。    第292章 兄弟谈话      远远的,吴玉站在拐弯的地方看,红着眼圈转身走了,背影看着擦了擦眼睛的位置。   越家。   越尚耕琢磨了几天,这天吃饭的时候突然跟越民耕道:“二哥,你不该跟绣宁说那样的话。”   越民耕这几天正有点后悔呢,但是被弟弟这样当面指责,却又有点脸面上下不来,顿了顿道:“你倒是不用担心,光棍一条啥也不怕,我可有孩子。”说着放下碗起身出去了。   越尚耕半天没说出来话。   越榴红早已经和哥哥们分开吃饭了,这几天都是在她自己的屋里吃。   越尚耕也吃不下去了,放下筷子在屋里背着手走来走去的,过了一会儿正要去找越民耕谈谈,这样不行啊,这样不说清楚,是叫这桩婚事黄了?   问题就在于,林炤和越绣宁两个孩子都很情愿,一定要亲手拆散了?   刚走出房门,越民耕自己又回来了,看了看他道:“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不过老三,这件事你好好想想,是不是有这方面的顾虑?十几年前林炤的父亲被杀,他母亲、甚至主母家族,不都被抄家了?”   说着过去坐在了椅子上。   越尚耕就道:“你刚刚说的我想了,是,你有孩子,我应该想到这一点。大人不管怎么样都无所谓,不能连累了孩子……这事现在关口就在这里,如果不解决了这个问题,那就只能让这桩婚事黄了,如果说婚事是我的,或者是小妹的那种,没见过长辈就定了亲的,也无所谓,黄了就黄了。现在林炤和绣宁显然两人都很愿意,这要是拆散了,好像不太好。”   顿了顿道:“以前咱们认识的那张家,姑娘小时候就跟她表哥定了亲,后来家里头搅合到一桩官司里面去,不得已被人逼迫悔婚,被姑娘聘给了别人,那姑娘烈性的很,不是跳河了?”   越民耕一听道:“你看你,说这个干什么?绣宁就不是那样想不开的人。”   “绣宁不是想不开的人,但也是个十几岁的姑娘,她情愿的人咱们给拆散了,谁知道她会怎么想?下一桩婚事不乐意怎么办?一直不乐意了怎么办?终身耽误了又怎么办……”   “你竟说些可能的事,可能,可能,没发生的你也不能肯定的,只说可能。”越民耕道。   越尚耕就道:“你说的也是可能啊,林炤可能争皇位失败,可能连累咱家。”   一句话把越民耕顶的就什么都说不出来,看着他生气。   越尚耕摆手道:“二哥,咱们兄弟就别抬杠了。我说句实话,我为什么当场就同意了。第一,绣宁自己愿意。我和小妹的婚事……说实话我就是亲身经历的人,所以特别理解,婚事就得自己愿意,自己不愿意定下来,心里头就是个疙瘩,疙疙瘩瘩永远不舒服,我和小妹的婚事,对方都悔婚了我很高兴,我倒是无所谓,可小妹这边,又影响了她的名声。好在咱家妹子性子坚强,在乡下历练的也是能撑得住事,要是换个柔弱点的,不就和张家那姑娘一样,跳河去了?”   说着道:“这就是最重要的一点,绣宁自己愿意。第二,”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才道:“绣宁说得对,人到了该拼搏的时候,就得拼搏。我现在想想,从前年搬到乡下去,我自己真的是浑浑噩噩的,父亲过世了之后,就没缓过神来,完全不知道该干什么,马上面对的就是一家子八九口人饿肚子了,于是浑浑噩噩的种地,浑浑噩噩的忙活,加上娘一闹腾,更是脑子昏的什么都没办法想,一直都不清醒。现在回过头去想想,那时候家里头最清醒的人是谁?反倒是绣宁,绣宁就明白一定要分家,不然大嫂得死在娘手里,分了家,她就能知道怎么做,现在不但是她,咱们跟着沾光,都已经搬回城里,地也买了,这样的日子要是安顿好了,肯定过的比以前好。”   他看着越民耕:“二哥,说实在话,搬回乡下的时候,是你和我应该拼搏的时候,可你和我都没做到。反而是绣宁做到了。现在,林炤面对的事情,我不说到底是去夺皇位还是去如何,绣宁和他已经都想好了,不管是什么事都一块儿去面对,咱们反倒拖着她不让,想想,也对不起她,一家子艰难的时候靠着她,现在日子好点了又指点她的婚事?拖她的后腿?”   越民耕被这一番话说的脸都涨红了,过了半天才道:“问题是,我说的也是实情啊,如果失败了,咱们全家就跟着陪葬?”   越尚耕想了想道:“林炤能跑,咱们也能跑啊,他回去了就是皇长孙了,安顿几个假身份应该不是难事吧?咱们可以往南边跑,海南那边,我听说冬天暖和的很,或者就还是在西北,哪儿找个犄角旮旯的,不能隐姓埋名?”   越民耕惊讶的看着他,简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越尚耕道:“你也说了,这是可能。可能,如果真的到了这一步,就如此。我估计那时候,皇帝也不会像盯着林炤一样盯着咱们吧,咱们有什么重要地?”   “但绣宁……”   越尚耕摇头:“这条路是绣宁自己选的,什么结果就她自己承担。”   顿了顿看着越民耕道:“我是没跟二哥你说,其实如果绣宁去京城,我倒也想跟着去京城看看。”   越民耕震惊的眼睛都睁大了道:“你跟着去干什么?!”   “去看看能有啥事干啊。”越尚耕道:“男人顶天立地,总得做点什么事情出来吧?我正好没成亲,没家眷拖累,去看看能干点啥。”   越民耕震惊的难以言表,半天才道:“你以为京城是多好的地方?去了就能安安稳稳的当个官啥的?那是龙潭虎穴!”   这也就是因为他是越尚耕的亲哥哥,要是换成别的人,这样说越尚耕早恼了。如此都有点生气,摇头道:“我才不是为了当官去的,既然是龙潭虎穴,咱家侄女要去趟龙潭虎穴了,我去帮忙不行吗?咱家人难道就应该袖手旁观看着才对?”    第293章 三叔的决定      这倒也是,一句话又把越民耕噎的半天说不出来话。   越尚耕又道:“何况,还有小妹呢。”   越民耕简直都要一直这样震惊的看着他了:“小妹?你扯上榴红干什么?你难道……那个什么指挥使……”   “对呀。”越尚耕点头:“如果答应了绣宁和林炤的事情,那个指挥使和小妹的事我觉着行……”   “你等等等等!你说行就行?”越民耕惊讶的叫道。   越尚耕就道:“当然我是看小妹的意思啊,她觉着行我才觉着可以的。”   越民耕眼睛睁得大大的道:“小妹答应了?”   越尚耕道:“我昨天问了。”他看了越民耕一眼:“这种事我觉着该问问本人的意思,本人答应才行。”因为他也是其中一个,他的亲事他也希望二哥在琢磨的时候能问问自己的意思。   “她点头了?”越民耕现在只震惊自己的妹妹的反应。   越尚耕道:“当然没有,小妹的性子和绣宁又不一样,她自己能说出来?我问她觉着那个陆光涛怎么样,她只说婚事全凭你和我的意思。”   越民耕听了眨巴了一下眼睛道:“这也不算是答应啊,还不是听长兄的?”   越尚耕摇头道:“这你都听不出来?榴红要是不乐意,那脑袋早摇的跟拨浪鼓似得了!还听凭咱俩的意思?怎么可能?她说这话意思就是觉着那个姓陆的不错。”   越民耕又眨巴了眼睛想了一会儿,也是。对于自己的妹子当然还是了解的,如果不乐意,肯定说出来了,毕竟怕乱点鸳鸯谱不是吗,但要是说什么凭哥哥做主,那就是愿意了。   越民耕想了半天,不由得头疼:“现在绣宁的事情还没说完呢……你的意思,咱赔出去一个绣宁不算,还要把小妹也给赔出去?林炤那小子争皇位要是成功了还行,要是失败了,咱家可就……”   越尚耕笑了道:“你看你看,二哥你自己话里的问题你自己没听出来吗?只想好事不想碰到不好的事情一点点的边儿?天底下哪儿有这么好的事情专等着落在你头上?”   越民耕道:“但人都有趋吉避凶的本能啊,趋吉避凶这也是常理吧?你不能因为我这样想就觉着我自私自利?”   越尚耕忙道:“我真不是说二哥自私自利,也不是说趋吉避凶不对。只是想说,人都希望遇上的是好事,不是坏事。但是,尽管这样希望却也不能保证一辈子不碰上坏事,是不是?一辈子全是好事没坏事?那是不可能的。但若是不好的事情遇到了怎么办?躲开就行了?我觉着不对,还是要解决了,才是永久之道。二哥只想失败了怎么办,你怎么不想想,如果成功了,林炤成了皇帝,绣宁就是皇后,咱家就是皇后的娘家,光宗耀祖,越家多少代人没做到,绣宁做到了。”   越民耕琢磨了半天,叹了口气往椅子上一靠道:“我说不过你!你左右都能说出来理。”顿了顿又道:“你确定小妹是同意了?她愿意?”   越尚耕道:“这事我还能编瞎话?”   越民耕又想了半天,叹气道:“行啊,你说行就行吧……小妹都答应了,你说的这些话……我想想也是,要是咱们亲手拆散了,绣宁说不定一辈子都不开心。何况,也确实,弄得好像我们只想我们自己似得……”   他自己边想边说:“算了,我也同意了,就这么着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越尚耕好笑:“二哥,你不用这么沉重。凡事都有应对的办法,真到了最后一步,也能应对。”   越民耕叹了口气,站起来道:“行啊,那就什么时候……过年吧,初三咱们去一趟。”   越尚耕点头,又道:“对了,娘这边?”   越民耕又站住了,顿了顿道:“照理是该跟娘禀报的,就算是绣宁的事情不说了,榴红的婚事总应该禀报,”说着皱眉:“不过娘那脾气,小年咱们去嫂子家……”   越尚耕也皱眉起来。   小年因为林炤求亲的事情,兄弟妹三个一大早就过去了那边,结果早上起来越赵氏没找到人,顿时大闹起来,身边的那些个婆子围着劝,却把她这段时间的火气越发激发了出来。   越赵氏就是那种没事找事的人,就算是身边有人陪着,但她却会盯着不想靠近自己的人,说白了,就是挣脱不了只能在自己身边的儿女们,这些人于是找别人陪着自己说话聊天,越赵氏越是生气,因为她知道,儿女们是厌烦自己,才找人代替他们的。   这段时间也是憋了很久了,终于找到了爆发的地方,大闹了一场。   越家兄弟妹三个人刚回来,迎头就赶上了,感觉就像是回到了杏花村的日子一样,很久没听见越赵氏撕心裂肺的喊声的兄弟妹三个人,真的是不适应,当时全都被挑起来了火气,全都怒的发了火跟越赵氏吵了好一阵子,各自这才回去。   现在想起来越尚耕还是一肚子的气。   越民耕同样头疼,想了想道:“不说了!跟她一说,不用想都知道什么结果,必然就是大吵大闹,说不定还提醒了她,不定又去给小妹瞎折腾什么婚事出来,上一次的教训还不够?”   越尚耕一听眉头皱的更能夹死蚊子了,道:“说起那件事我就恨得牙痒痒,真想……”摇头不说了。   恨谁?恨越赵氏。   搬到城里,越赵氏还做了件叫越家三兄妹差点没气死的事情,只是越赵氏没得逞,越家兄妹也懒得去跟吴玉她们说,给她们添堵罢了。   之前跟越榴红定亲的那一家,退婚的时候其实越家已经搬到城里了,只不过巧得很,正好是才搬的那段时间,而且越家搬家比较低调,离以前住的地方又远,所以没人知道。   那家退了亲没两天就知道了越家又搬到城里的事情,不声不响的买了个大宅子,顿时吃惊,虽然不说马上后悔了,不过也开始打听越家的事情。    第294章 终于同意      这一打听,发现越家现在好得很,买了十亩地,县城还有个铺子,两处宅子,没过几天就听说,长安城都赁了个铺子,生意好得很!   那家人顿时又后悔了,于是来找越赵氏商量,就当他们没有退亲。   越赵氏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是觉着这一家本身就不错,还是就专门的不想让自己的儿女心里舒服了,居然点头同意了,只是又跟人家要聘礼,说之前的聘礼东西少了,要加些。   那一家人听了听,加了不少的东西,又不愿意给,于是去找越民耕商量,说我们的婚事都是早已经说好了的,聘礼也早就商定了的,你娘要加一些可以,可这加的也太多了。   到这时候,越家兄妹才知道越赵氏居然和这家收好了,将退亲的事情不作数了!   这一气如何了得,越榴红险险的没给气死,脾气那么好的一个人,也给气的跑到越赵氏跟前大吵起来,谁知道反过来又让越赵氏给打了一巴掌。   越家兄弟过来拉开了,把那家人也给指着鼻子骂走了,只说退了亲的文书还在我们手里,你们要是还折腾,我们就去官府告你们羞辱人,叫你们倾家荡产!   这才把那家人给气跑了。   兄妹这个气啊,好几天没缓过来。   越民耕现在想起来都气的肝疼,摇头道:“算了别说了。想起这件事,倒是真的要赶紧的将榴红的婚事定下,不然叫娘这样三折腾两折腾的,女儿家的名声都折腾的完了……”   越尚耕也摇头。   兄弟俩商量好了。越民耕后来想想觉着不是很安心,一家子吃苦到现在,小妹是最委屈的一个,不能这样糊里糊涂的定了婚事。   于是找了一天还是亲自去问了问,越榴红哪里肯说明白,红着脸还是那句话,再问就跑了。   越民耕老实,没得到明话心里就是不舒服,想了想,决定提前跟嫂子说一声,叫她问问,女人之间话好说,嫂子问肯定能问出来。   于是,大年二十七这天,越民耕来到了越绣宁家。   越绣宁家这几天,气氛就和外面的天气一样,冷得很。   倒不是越绣宁给谁使脸色,她反倒还努力的想别让这件事影响了过年的气氛。她也想好了,绝对不放弃,不管哪辈子,能遇上一个真心爱的人不容易,她不会因为前景不乐观就放弃,这不是她的性格。   当然,她就需要找到更好的解决林炤身份和自家寻求安稳生活之间的矛盾所在,虽然很难,但是她要解决。   她是已经决定了的,所以倒不会去使脸色,因为越绣宁知道,使脸色没用。   情绪不高的反而是吴玉。吴玉不但是情绪不高,甚至好像有些郁结似得,在屋里好几天没出来,尽管吴邓氏每天都去劝解。   越绣宁也去说了,如果没找到好的解决办法,她不会跟林炤成亲的。但是,越绣宁也说明白了,她不会和林炤分开。   大概是因为这样,吴玉特别的抑郁。   这天越民耕就来了。越绣宁去迎的,接到了正房,吴邓氏看见了就叹气:“她二叔来啦?你们这几天也过得不舒心吧?哎,坐,坐下说。”   越民耕一听这话,忙道:“是大嫂?”因为吴玉没出来。   吴邓氏点头,发愁的道:“就是想不通,怎么说都没用,绣宁这丫头也是倔,只说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解决,可就是不肯跟林炤分开,你说说……”   越绣宁坐在那边低着头。   越民耕想了想道:“婶子,你陪我去看看大嫂吧,我也有话说。”又对越绣宁道:“你就不用来了。”   于是吴邓氏陪着他去见吴玉,这边越绣宁倒坐着怔了一会儿,琢磨二叔这是答应了?肯定是答应了,不然的话,他来谈话的对象肯定就是自己而不是母亲。   这么一想,越绣宁心情稍微的好了点。   有些不安的回自己屋里等着,没想到越民耕进去这一说就是大半天的时间,外面雪又下起来了,天都快黑了才出来。   越绣宁听见了动静,急忙的出来道:“二叔……天快黑了。”   越民耕也急急忙忙的道:“是啊,我得赶紧回去了,这大雪天的……”说着匆匆忙忙往外面走,道:“你不用担心了,我已经劝的差不多了。这事……过年的时候好好商量。”   越绣宁惊喜的都站住了,又不敢相信。然后看见越民耕出门,赶紧追出去叫自家这边也去个人跟着,等看着二叔到家了再回来禀报一声。   准备灯笼的忙了一会儿,越民耕坐着驴车走了。   越绣宁回来,吴邓氏也从吴玉的屋里出来了,过来她这边屋里笑着悄悄的道:“你娘答应了。”   越绣宁真是又惊又喜的,忙问:“我二叔劝的?他说了什么?”   吴邓氏道:“哎呦,说了一大堆呢,整整一下午都在说话,掰开了揉碎了说的,我能一句句给你学?横竖你娘也没办法,只能答应了。你二叔的意思,是想让你娘问问你小姑,是不是真的愿意嫁给那个姓陆的,还有,如果你和林炤成亲了,你小姑和姓陆的成亲了,肯定是去京城的,你三叔也跟着去,意思是,你们越家人不能袖手旁观的……什么什么的。我也不是很明白,不过这样一说我倒放了心,有你三叔跟着去,到底放心些啊,真要是怎么样的话,赶紧回来不就行了?”   吴邓氏说着,去厨房叫人询问晚饭的事情了。   越绣宁又惊又喜的想了想,大约就想明白了,估计是三叔说动了二叔。吃了晚饭,越绣宁去吴玉的屋里。   吴玉果然其实不是很赞同,但现在已经变成了只有她自己不同意了,何况越民耕甚至说出来一番光宗耀祖的话,她一个妇人能怎么办?虽然很担心女儿的安危,但也只能同意了。   越绣宁少不得说很多劝解的话,自己和林炤都不是笨蛋,当然会见机行事,很多事情提前想到最坏的程度,就是为了不让事情发展到那种程度。   等等。   吴玉终于也算是缓了这口气,默认了。    第295章 答应了      这几天一直都在下雪。   年三十早上,越绣宁起来,小香就凑过来跟她禀报:“林爷这几天都在院门口晃悠,不知道是不是找姑娘有话说?”   越绣宁侧头看她:“你怎么知道的?”   “陈婶子出去买东西看见了,我去侧门看她们搬炮仗也看见了,还有……横竖好几个人都看见了,都……”小香笑着道:“都在偷偷说呢。”   越绣宁摇了摇头,想了想起身出来,开了院门看了看王家那边。   林炤还真的在。   下着大雪,他站在屋檐下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看雪?想事情?横竖就站着发呆,越绣宁呆了呆,忙往那边走。   林炤就在看着这边,看见她出来还没动,等见她往这边走,就急忙的下了台阶过来:“绣宁,你就在屋檐下别动。”   越绣宁走了两步,他已经跑过来了。   外面披着一件素银织锦滚白狐腋毛大氅,过来就先将大氅脱下来想给她穿上,越绣宁急忙往后躲,跺着脚:“你在外面做什么啊?这么冷的天?快点穿上我不冷,马上就进去了。”   “我……”林炤不知道说什么好,但还是把大氅给她披上来。   “你在等什么?”越绣宁仰着脸问。   林炤里面穿着的绣暗纹海棠墨蓝蜀锦缎棉袍,深色的衣裳映衬的脸色苍白,又在外面站的久了,嘴唇都苍白的没有血色,看着她道:“我在想,如果咱们在秦岭山附近……”   “他们答应了。”越绣宁直接道。   有点突然,林炤看着她怔怔的。   越绣宁抿着嘴笑:“我娘答应了,你初三过来吧。”顿了顿道:“他们初三过来商量。”   林炤脸上这才露出了惊喜之色,又惊又喜的看着她:“真的吗?”   “当然了。”越绣宁笑着,将大氅解开踮着脚尖给他披上,林炤想挡被她瞪了一眼,林炤的手便缩回去了。   踮着脚尖帮他系带子,道:“快回去吧,暖和暖和,你身体也不是全然的好了,腿禁不住这样冷的。”   林炤脸上苍白的颜色消退了不少,仿佛一下子就温暖了似得,看着她刚嗫嚅了一句:“绣宁……”   正好院里也有人喊:“绣宁?”   是吴邓氏。   两人都吓一跳,越绣宁急忙的对林炤道:“你快回去吧。”   “好……那我初三过来?”林炤居然有点紧张:“什么时辰?”   越绣宁‘噗’的笑了:“巳时正。”说着院里吴邓氏又喊了一声,声音已经离院门很近了,越绣宁急忙的给他摆摆手,转身回去了。   林炤这才转身往回走,这一下脚步轻松了很多,脸上笑眯眯的走到家门口,冲站在院门这边的穆寒笑着道:“进屋吧。”脸上带着笑容进了院子。   穆寒看见他如此,这才松了口气。   三十上午开始便有零星的炮仗声,到了下午密集了起来,晚上便响彻天空,越绣宁家也买了一些,由几个胆子大的丫鬟婶子放。   这一年越家的日子有很大的变化,从跌落谷底已经翻身了,吴邓氏也高兴,指挥着大家放炮仗,一直到了戌时。   晚饭自然是全年最丰盛的一顿饭,一件三口热热闹闹的吃了饭,就围在火炉子旁边喝茶说话聊天。   话题自然是离不开越绣宁和林炤的事情。   结果已经出来了,再说就轻松了很多,越绣宁也说了很多,尽管和林炤成亲之后的事情她自己根本就没多想过,但现在也不得不跟着一起想,可能会发生什么,自己如何应对。   当然说这些也是打发时间,其实会发生什么,越绣宁根本不知道,也不可能想到。   不过这样说了大半天,吴玉倒是比之前宽心了些。   初一了。   之前吴玉还试着询问过一次,初一是不是该回去给越赵氏磕个头?这话一说出来,越民耕、越尚耕和越榴红兄妹三个头摇的都和拨浪鼓一样的,坚决不让她回去。   越绣宁也看得出来,虽然三叔小姑他们都没说越赵氏搬家之后如何了,但显然的,并不是就消停了,明显是闹腾过得。   初一倒是来了一家子不受欢迎的人。   吴方一家子。   大过年的儿子来给母亲磕头,似乎也不能不让人进门,虽然之前说了不少的狠话,不过乡下人并不那么认真的,说过去也就过去了,今天还是把吴方一家子放了进来。   当然,进来了并没有给好脸色,吴邓氏沉着脸,吴玉在中间说着话缓和着,但也绝对不会松口。   吴方两口子依然是来试探的,不过他们好像是改变了策略,决定先巴结好吴邓氏,吴邓氏到底是吴方的亲娘,只要亲娘松口了,那么搬进来是指日可待的。在这边待了整整一天,中午一起吃的饭,看见饭桌上的鸡鸭鱼肉,吴方、陈氏眼睛瞪得圆圆的,不停的互相使眼色。   天黑之前,这两口子终于走了。诉了一天的苦,走的时候到底哄得吴邓氏信不难受,给了两疋棉布,十几斤的猪肉。   那一家子高高兴兴提着走了。   初二同样热闹的过了,初三。   一早越民耕、越尚耕、越榴红带着越天泽,越天梅,抱着越天坤就来了。   越天坤穿着件大红的棉袍子,头上带着大红的棉帽子,大红的手套,进来先脆生生喊了一声:“姐,姐姐!”   越绣宁高兴的忙抱了过来,越榴红笑着道:“你可抱不动了,如今沉着呢,穿的又厚又多,我抱一会儿就累得喘气呢。”   越民耕道:“放下吧,叫他在屋里耍。”   吴玉一迭声的叫坐下,快坐下,几个人挤在门口将外面穿的大棉袍子脱下来,闹闹嚷嚷的很是热闹。   过来好半天才坐下了,越天泽老老实实去坐在了父亲身边,越天梅进来就想上床,她还是老家的习惯,进屋就拖鞋上床,坐在床上吃东西。   越民耕叫她下来也不肯,吴邓氏忙笑着:“叫她在床上坐着咋,没事!”   越绣宁在碟子里装了好些的瓜子花生,糖果点心什么的,去放在床边,叫越天梅挑喜欢的吃。    第296章 越家同意了      坐下才说了一会儿话,外面就又热闹起来,林炤来了。   越尚耕一听就奇怪的道:“怎么这么巧今天过来了?”   “我叫他来的。”越绣宁忙道。   谁知道这一句话就引得好几个人扭头看她,越绣宁莫名其妙的脸红了,道:“怎么啦……”   吴玉出去将林炤让进来,跟着林炤来的还有王爷爷和王奶奶,那个一直冷着脸的穆寒,又是一番寒暄说话,给这个行礼给那个拜年的,半天才坐下。   坐下了,越尚耕就道:“行,既然都来齐了,这事也该说清楚了。二哥?”   越民耕点点头同意,对林炤道:“林炤,我们就不提你瞒着我们这么长时间,也不提你事到临头了才开口,如果我们这边答应了,你是不是打算立马就成亲?不是说,年后就回京城?”   林炤虽然知道越家已经答应了,不过听越二叔亲口说出来,还是很高兴,不过也没时间高兴,赶紧小心的回话:“不一定是年后立刻就回京城,应该是先等圣旨。多长时间我也不知道,不过……成亲是尽快才好。”   说着红着脸去看了看越绣宁。   越绣宁也红着脸坐在那边抿着嘴笑。   越民耕道:“那这三书六礼的事你是怎么打算的?”   林炤脸就越发红了,不过是有些兴奋,高兴的,忙道:“三书六礼自然是规规矩矩的,不会有半点差错,媒人这边,请县城和长安城两地的官媒……”说到这里顿了顿忙解释:“原本是该找些有身份的,只是……”   越民耕一听倒忙摇手:“不用不用,我们倒不用什么有身份的人来当媒人,第一,你的身份……请县太爷什么的反倒屈了,可身份高的在京城呢,也难找。我们也不需要这些人撑面子。第二,我们本就是乡下人出身,不需要虚的,需要的就是正式、规矩和体面,婚事正正规规的别人挑不出来一点点错。”   越尚耕也点头:“官媒就可以,在册的官媒比什么有身份的人都强。”这一句之后见越榴红扭头看自己,越尚耕想了一下补充了一句:“做媒方面。”   林炤心里松了口气。越家人其实想的很周到了,确实,他的身份其实挺尴尬的,请谁当媒人?县太爷?一来扯进这样的婚事,县太爷本人担心不担心,紧张不紧张,愿意不愿意都还两说,二来,林炤真的恢复了皇长孙的身份,结果婚事是一个县太爷的大媒,这说得过去吗?到时候只有一个办法了,就是给县太爷升官,怎么也得一品官才配的上。   那不成了开玩笑了?   所以,请本地衙门在册的官媒,反倒是最简单最有效的办法。   “长辈这边呢?”越民耕说着看了王爷爷和王奶奶一眼,笑着道:“王……”   才说了一个字,王爷爷和王奶奶就连连的摆手,越民耕一怔也不知道说下去好还是不说下去好,顿了顿只好闭上了嘴。   吴邓氏在一边儿早觉着别扭的很了。   之前她和王奶奶关系还挺好的,在乡下的时候就是邻居,虽然来往的不多,但也很熟悉了,来到城里更是走动了起来,她一直就将王奶奶当林炤的亲外婆的。   这突然的,变成了下人,王奶奶在真实身份被大家知道了之后,跟吴邓氏说话都尴尬了很多,平常只是一起出去买个菜什么的还好,一旦像现在这种情况,就会很尴尬了。   林炤道:“长辈这边,我父母亲已经去世了,长兄为父,穆寒是我表兄,可以做长辈。”   顿了顿道:“外公外婆养育我长大,原本是该他们做主的,只是……”   话还没说完,王爷爷和王奶奶已经站起来‘噗通’就跪了下去:“小主子,您这样说可真的折煞小的了……”   满屋子的人都唬了一跳。吴玉差点忍不住起身赶紧去扶。   林炤已经起身忙去搀扶了,道:“我……”   穆寒伸手将王爷爷搀扶起来道:“殿下此言不过是说的实情,你们何须如此?现在说的是殿下的终身大事,今后牵扯的还多,说不定还要被人指摘攻击,这都是要正经解决的。”   越民耕和越尚耕原本没想到这一点,但是现在听穆寒一说,两人突然都想到了。   三书六礼自家这边关注,原本仅仅是为了让侄女正正式式的嫁给林炤,原来还有这么个关口,如果三书六礼有一点点的疏忽,今后被人抓住了,可能就变成了指摘这桩婚事不正式的借口。   林炤如果恢复了皇长孙的身份,想都想得到,之前绣宁也说过,婚事肯定会成为很多人盯着的一点。   所以,婚事时间上可以仓促,但是三书六礼必须正正规规的。   “表兄说得对,今后这桩婚事说不定会承认别人攻击的一点,指摘寻毛病的必然不少,所以,我询问过县太爷,县太爷找来了本地多年的官媒和乡绅解释,我的情况,兄长可以做主。”   林炤说着转身找王爷爷,王爷爷忙小心的拿出来庚帖:“庚帖上,名秦煊,表字林炤,这都写的很清楚的。”   吴玉一看人家连庚帖都拿出来了,顿时呆了!   越民耕和越尚耕也有点呆,越尚耕都逗笑了:“你小子……连庚帖都拿来了?”   王爷爷和王奶奶瞠目的盯着越尚耕,越尚耕一顿,眨巴了一下眼睛。   林炤脸红了,讪讪的一笑去看那边的越绣宁,越绣宁依然是笑着一直看着他。   林炤红着脸笑道:“我今天就拿来了……”   “我们这边没准备呢……”吴玉涨红了脸,反倒她最紧张:“这么说起来……难道是马上就要开始准备了?”   越民耕笑道:“可不就得马上准备了?”说着道:“嫂子,你和榴红去写绣宁的八字吧,一会儿给我,我找人裱金字做庚帖。”   吴玉点头,越榴红反倒是脸蛋可疑的红了起来,站起来和她一块儿走了。   屋里其他的人都知道,越民耕是专门的支开了越榴红的,显然,是要说说她的婚事了。   林炤看了看越绣宁,笑了。    第297章 小姑的婚事      越榴红一出去,林炤就忙道:“陆光涛在院门外面呢,把他叫进来吗?”   越尚耕点头:“叫进来吧。”   王爷爷就忙起身,越绣宁已经叫小香去喊一声了。   一会儿,陆光涛进来了,拱手作揖,老老实实的给越民耕和越尚耕行了礼。林炤这才想起来,自己在二叔、三叔答应了的时候,是不是应该起来磕个头的,怎么刚刚也仿佛没机会。   这样想着,陆光涛已经坐下了,越民耕问:“你家里父母亲已经去世了,婚事谁做主啊?”   “殿下做主。”陆光涛很自然的道。   越民耕听了疑惑的去看了看越尚耕,越尚耕也疑惑起来,琢磨了一下回过味来了,道:“不对呀!你……林炤要是和我家绣宁成亲,就是我家的侄女婿,你求亲求得是我妹妹,是绣宁的小姑,侄女婿给小姑……如果我家同意,你就是他小姑夫,侄女婿给小姑夫做主?”   陆光涛一愣,顿了顿道:“若是邓大人也可以,只是邓大人远在京城……”   林炤想了想道:“这样行不行?如果二叔和三叔同意光涛的求亲,就让他和小姑的婚事先办,办到下聘之后,我和绣宁的婚事在办。”   越民耕和越尚耕想了想,这样也行,这样名义上林炤还和越家没有亲,等长辈的婚事定了,再进行小辈的婚事。   当然,这也只是现在而已,等林炤皇长孙的身份恢复了,也就没有这些顾虑了。   “你母亲是什么时候去世的?你现在还有孝吧?”越民耕问道。   陆光涛忙道:“是,母亲是去年三月去世的。”   越民耕心里算了算,又忙道:“我们这边是有孝期满二十七个月就算满了的规矩,你们那边有吗?”   “有。”陆光涛道。   越民耕又算了算,转头跟越尚耕商量道:“倒是可以,先定亲下聘,然后等陆光涛的孝期满了成亲。绣宁的孝期已经满了,直接一直办到成亲。”   越尚耕点点头:“行,就这样。”   说着问林炤和陆光涛:“这样如何?”   林炤已经站了起来,跪了下去笑道:“自然是求之不得。侄女婿拜见二叔,拜见三叔。”   越民耕忙搀扶了起来。   越绣宁已经避进了里屋。   吴邓氏忙叫小香去找吴玉和越榴红,未免越榴红羞赧不好意思出来,陆光涛又出去了。   吴玉和越榴红过来,林炤又拜见了姥姥,岳母,和小姑。   被扶起来,越榴红又避进了里屋,陆光涛进来,拜见大嫂,二哥、三哥。   一番行礼起身之后,所有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吴邓氏笑着道:“好了,好了,这事算是说定了,中午就在这里吃饭吧。”   说着叫越绣宁出来张罗,越绣宁便出来了,道:“人这么多,还是分桌吧,咱们在这边,叫二叔他们去……”   吴邓氏‘噗’的笑了道:“你这个丫头倒是口气不小!你在正房,倒把你二叔他们弄厢房去?”   越绣宁一顿,对啊,忘了男尊女卑了,笑着道:“行行行,二叔你们在正房,我们去厢房。”   越民耕和越尚耕怎么会和她计较,反倒是被逗的笑道:“咱家还真不用这么讲究。”   “不是讲究,主要是一桌坐不下。”越绣宁说着已经去安顿了。其实,一来是坐不下,二来主要开始考虑到小姑比较害羞,如果和陆光涛坐一桌,估计吃不了什么东西了。   分开了果然自然一些,女眷们在厢房这边吃饭,原本说着婚事高高兴兴地,吴玉不小心提了一句,过年没去看越赵氏,真是深感罪孽,她这个儿媳妇这都几年没去看婆婆了。   越榴红脸色都变了,连连的摇头:“你可千万别去,前几天还闹了一场呢,我们今天早上走的时候……都是偷偷的,二哥先出门,在外面等了半天,我和三哥分开了先后出来的……”   吴邓氏一听就道:“不用说,老毛病又犯了!真是叫人年都过不好。”   越绣宁问越榴红:“小姑,不是说一直吃着药吗?”   “吃着,药一直吃着,身边那些婆子也天天儿围着,”顿了顿道:“要说起来,我觉着比以前好多了,不管是吃药管用,还是身边有人陪着管用,左右不像以前那样天天吵闹了,虽然时不时大闹一场,可总比天天闹强啊,何况现在闹起来,实在不行我和你叔叔们就躲了,眼不见为净。那几个婆子慢慢安抚去,就算是生气,也朝婆子撒气去。”   越榴红说到这里又是叹气又是笑的:“现在就是可怜那几个婆子了,过年的时候,你二叔给她们每人赏了五两。”   越绣宁点点头:“多给点,怪委屈人家的……不行多找几个人,可以轮班嘛。”   越榴红点头。   吴玉叹气。   吴邓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反倒是笑了出来,吴玉忍不住的轻嗔:“娘,您还笑什么呀?”   吴邓氏忙对越榴红笑着道:“我不是笑你们……我想想,一群婆子围着,结果把婆子们吵得都快不行了,要几个人轮班了……你娘怎么也不累呢。”   越榴红听了又是摇头好笑又是无奈叹气的。   越绣宁道:“好了好了,还是说婚事吧,本来高高兴兴的,结果一说这个就一直叹气,大过年的多不吉利。”   吴玉忍不住的轻嗔:“你这个丫头,怎么一点都不……”   于是果然开始说婚事,因为都知道时间不多,所以也都尽量这一两个月办完。说着说着,吴玉和吴邓氏就觉着时间紧迫的很呢。   中午这顿饭吃的很尽兴,那边还喝了酒,大约一个多时辰才散,林炤他们就先告辞了。林炤没拿到越绣宁的庚帖,却也厚着脸皮将他的庚帖放在了这边。   下午越民耕回去,确实觉着时间紧张,加上过年不容易找到人,因此没耽误马上出去到处的托人,找了人将妹妹和侄女的庚帖打了出来,大红的缎面,里面绸缎封的,刻上烫金的生辰八字。   初五这天,林炤和陆光涛带着官媒去了越家,换了陆光涛和越榴红的庚帖。    第298章 铺子出了点事      越民耕和越尚耕跟林炤说,不用找长安城的官媒,官媒找一个就可以了,户籍在县城,就在县城找。   因为婚事着急,所以选的日子未必都是大吉的日子,不过宜走动宜议事便可。   陆光涛和越榴红的庚帖换了之后,请阴阳先生合了八字,三日之后媒人去越家,将纳吉纳彩的日子给定下了,正月十五日这天,就将聘书和聘礼送到了越家。   时间确实很仓促,不过聘礼倒是准备的很体面。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林炤和陆光涛就在长安城买了宅子,陆光涛将那个宅子直接就当成聘礼了,倒是田地不好买,过年这段时间也很少买卖田地的,不过聘礼中如果没有田也不太好看,于是找的县太爷帮忙,县太爷查了半天,杏花村旁边一座山是可以买卖的,前朝的时候原本本地一个大户人家的地,之后几经转手,后来荒废了,子孙大约的也不知道值多少钱。   于是县太爷叫人去找那山的后人商量,那后人虽然知道自家有座山,但只当不值钱,不过确实也不值钱,一直都无人问津的。现在突然有人问,琢磨了几天,开口要五百两。   陆光涛没还价,五百两将那座山买了下来,作为聘礼。   越家这边虽然也不知道那座山有什么用,但好歹的有山有水有树有地。聘金五千两。   越家兄弟倒没想到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聘金,叫人询问,越绣宁就去问林炤,林炤说不是他的钱,陆光涛在京城当差多年,有些家底也是肯定的。   这样陆光涛和越榴红的婚事就下聘了,只等陆光涛今年六月孝期满了,就可以成亲了。   正月十五日这天,越榴红的婚事算是告一段落了。   十六日一大早,越绣宁起来之后正想着铺子开门的情况,大部分的铺子都会选择正月十六日这天开张,生意开张,衙门开印,这也是常理。   不过因为这段时间的忙碌,加上下雪路不好走,年后这半个月就没去,也就没商量好到底什么时候开门。   买化妆品的铺子应该今天开门的,药铺子可能还需要准备两三天。   越绣宁觉着今天应该过去一趟。这样一想,起来快快的穿了一件红底小碎花棉布长袄,一条棉布袄裙。   正在洗漱的时候听见外面有人说话,也没停的很清楚,一会儿吴玉拍门进来了,脸色有点不太好:“绣宁……”   “怎么了?”越绣宁忙擦了脸出来。   “长安城那边出了点事,铺子好像有些问题……林炤在门口找你呢。”吴玉皱着眉头道:“你是不是要去看看?”   越绣宁听着说的不清不楚的,忙道:“我先问问什么事。”说着急忙的跑出来,跑到院门口就看见林炤在外面。   “出了什么事?”越绣宁直接问道。   林炤轻声道:“有人半夜去放火……”看她一下着急起来了,赶紧安抚:“放心,人没事,货也没事,铺子被烧了一角,放火的人抓住了。”   说着道:“我让人去给你三叔带信,你三叔居然直接就骑马过去瞧去了,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越绣宁当然要去看了,点头:“你等着,我马上就出来。”   林炤点头。   越绣宁转身回来,吴玉和吴邓氏跟着出来原本想问问情况,没想到人家两人三两句说好了,越绣宁跑回屋去喝了一杯水,又拿了两个饼跑了出来。   吴玉忍不住的着急:“咋回事啊,到底出了啥事?”   “不严重,过去看看,三叔已经过去了。”越绣宁知道林炤没说被人放火,是怕吓到了母亲和姥姥,这年头失火可不是一件小事。   跑出门来,林炤那边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便爬上了车,马车已经往城门方向走了。   后面吴邓氏忍不住的嘀咕:“亲事都快定了,这样跟着跑来跑去的……唉。”叹了口气。   马车里面铺的还挺舒服的,这边长条凳,那边条铺,铺上面有褥子和被子,林炤让越绣宁坐在条铺上,给她将被子盖在腿上,靠着大迎枕,被子里面还放着一个热乎乎的汤婆子。   “路上的雪好些地方都没化,走的慢一点你也别急。”林炤道。   越绣宁就气愤的道:“谁干的这种事啊,”不过自己当然早想到了:“肯定是施家!就是不知道是施二爷还是施三太太。这施家人真是太坏了,没见过他们这样忘恩负义的。”   林炤道:“做这种事情的人有点无知无畏。火势一旦起来,烧掉一片是小,烧掉一座城都有可能。”   越绣宁道:“施家到底至于如此吗?有什么深仇大恨?”   林炤伸手轻轻的婆娑着她的肩膀,道:“别生气了,看样子他们是一定要达到目的,不达到不会罢休。”   “让我关门?”越绣宁冷笑,过了一会儿道:“施家财雄势大,真的是凡事都要顺着他们的心思来,不能有一点违拗,叫我关门我就得乖乖的关门大吉,不然就又是派人来捣乱,又是放火的,如果我还是坚持不关门,下一次他们是不是想杀人了?”   虽然这是气话,不过林炤还真的认真想了想,道:“别说,还真的要防备了。”施家人做事无知无畏的,也许是财大气粗觉着天大的事情都压的住,也许真的就是不懂一些事情的厉害关系,应对这样的人,反倒真的要多叫小心,因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越绣宁气的不行,拿出来两个饼给他一个:“吃吧,我早上才起来饭都没吃。”   林炤接了过去,从车上的八宝盒中拿出来竹筒装的水,给她喝。两人一边吃饼,一边说话。   林炤为了让她别这么生气,将话题引到了成亲的事情上,果然越绣宁缓和了很多。   马车走的确实不快,吃了饼喝了水,越绣宁靠在迎枕上有点昏昏欲睡,林炤正将被子给她往上盖盖,又怕盖得太厚了一会儿下车会不会受凉。马车进城了。   大部分的铺子都是今天开始开门营业了,所以到处都是放鞭炮的声音,一路炸着来到了铺子这边。    第299章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越绣宁下了车先看见铺子们大开着,然后看见越尚耕在里面,而并没有她想想的,满地都是残垣瓦砾,烧焦的半截木头,救火的水地上横行的场景。   因为看着情况不严重,她心情更加缓和了一些。   越尚耕扭头看见他们,就迎出来道:“你们也来了?”   “怎么样啊,烧了哪里?”越绣宁问。   越尚耕指了指,顺着他指的方向,越绣宁看见是后院和铺子中间的地方,走过去看,这里就真的是有些烧焦的瓦砾和木头,地上的污水已经顺着屋子边缘低洼的地方流到了别处去。   半截墙烧的黑漆漆的,后院这边有点严重,但并没有波及到铺子。   “姑娘。”谢忱过来道。   “怎么样,人抓住了?”林炤后面过来,问道。   谢忱忙道:“抓住了,三个人,一个在外面,两个进来了,正在倒火油的时候我们就发现了,一出来抓他们慌了,一个将火镰子打着,结果不但引燃的火油,连他自己和同伙都被烧着了……”   越绣宁吓了一跳,忙问:“人呢?严重不严重。”   “送附近的药堂了,反正有一个是半边身子烧得焦黑,另一个没他严重,但也差不多。我们一出来没时间抓人,反倒是赶紧的救人,外面的同伙是被邻居抓住的。城里人痛恨放火的人,抓住了就给痛揍了一顿,结果揍得还很严重,一并送到了那个药堂。”   听他说完,越绣宁和林炤真的是张口结舌,想笑又笑不出来,但是又觉着实在有点好笑。   “真搞笑。”越绣宁最后嘀咕了一声,问道:“你们人都没事吧,就这里烧了,其他地方没有问题吧?”   “人没有,其他地方也都没事,姑娘放心。”   “谢东呢?”林炤问道。   谢忱忙道:“谢东去开那边的铺子了,原本说好了今天两个铺子都开门的,这边其实也准备好了,这会儿就可以开门,这边我们稍微收拾收拾就行。”   林炤点头:“官府来过了没有?”   “来过了,早上来看了看情况,然后就去收治那两个歹人的诊堂了。谢俊领着的……”谢忱正说着呢,谢俊回来了。   过来禀报情况。   “官府已经过去了,询问了一下,受伤轻一点的只说是受人指使的,受谁的指使又不肯说,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晕过去了。”   谢俊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接着道:“我就走到跟前诈了一下,大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施家犯下如此罪行,我们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那个人直接就吓瘫了。”   看样子,连谢氏兄弟都知道,是施家人动的手。   “他们家财大气粗的,怕是给点银子,这事就摆平了。”越尚耕听了皱着眉头有些生气的道。   这件事就需要静下心来商量一下了,看看是抓住这件事正经的跟施家来一次对抗,还是怎么着。   越绣宁想了想,对谢忱和谢俊道:“先这样吧,你们就不用操心了,只去柜台上好了,这边我顾两个人过来收拾一下就行了,好在墙壁都没事,重新漆一遍就可以了。”   谢氏兄弟答应着,去整理货物准备开门营业。   越尚耕一听也是,现在多说没用的反倒浪费时间,不如赶紧的找人收拾这里要紧。   正要去人市临时雇几个人来收拾,林炤道:“两个宅子买了不少的人,叫过来几个就行了。”   说着道:“我去叫好了。”   越绣宁忙道:“我和你一块儿去。”说着跟越尚耕笑:“顺便去看看宅子收拾的怎么样了。”   越尚耕点点头,他就留在这边和谢氏兄弟一起整理一下。   越绣宁和林炤出来坐车,来到了新买的这个宅子。   他们成亲的地方就定在了长安城这边,主要是县城这边实在住不下,家里头已经很挤了,办婚事就显得更紧张。   地方不敞亮,婚事办的再周到也不大气,不体面,所以在越家答应了婚事之后,林炤马上叫人去长安城买的宅子。   买宅子的时候跟越绣宁商量了,越绣宁点头答应,当时买的时候和他一起去看的,这宅子就是大户人家的深宅大院了,里面十几个庭园,最近还买了很多的下人。   这个宅子买的时候直接就在越绣宁的名下,一来省事,二来成亲之后是想将吴邓氏和吴玉接过来住,避免她们母女觉着不自在。   府邸这边并没有什么问题,来的人都忙忙碌碌的收拾着,王爷爷和王奶奶并王笑云已经搬进来了,就是为了带着这些人收拾府院。地方大需要的人多,陆陆续续的一直都在买下人。   林炤和越绣宁到了这边,进府邸看了看,家什什么的都已经开始往里布置了。   因为也没多少时间,只粗略的看了看,便叫三个小厮跟着来铺子这边,将烧焦的地方清理出来。   这会儿已经中午了,就在这边吃饭,谢忱叫人去附近的酒楼定了几个菜,不到一会儿就全都送过来了。   一起吃饭的时候,这才商量这件事怎么处理。   “咱们这边没什么损失,反倒是放火的三个人受伤颇重,看样子施家如果不想被牵连,必然是要花一大笔银子的。”越尚耕说着去看越绣宁:“要不就这样吧,是他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咱们也别管了。”   越绣宁有点惊讶:“就这么饶了施家,刚刚三叔还那么生气呢?”   越尚耕道:“不是饶了施家,一来咱们要办婚事,还有杏林堂的书契要完成,采药,处理药材,两个铺子的生意要顾着,还有这边两个宅子要收拾……太忙了,实在没时间也没人有心思分神来跟施家打官司。另外受伤的人已经在那边让官府盯着,就让官府去审好了,施家能有什么手段,出出血的也是他们自己吃亏,咱们一点没碍。”   主要是,怕影响了婚事。   林炤心里明白,他当然也不希望婚事有什么变化,这个时候,他是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施家其实挺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这样的人今后在教训有的是机会,这一次就暂时不要管了,先办婚事要紧。    第300章 准备婚事      当然,这些话林炤是不敢说出来的,越绣宁性子强,这会儿正气头上,这话说出来只怕她更生气。   还是让她三叔去劝,说不定还能更轻松一些。   果然越绣宁听了道:“去衙门跟进这件事,也不费什么时间啊。”   “谁跟进啊?”越尚耕问。   越绣宁想了想,这案子在长安城,到底不可能自家人的跟进,如果审问起来了天天过来?不太现实,而且三叔说的确实也有道理,真的是忙不过来。   想了想只能道:“真是便宜施家了。”   “他们也没占什么便宜,三个人受伤了,要想把自己摘干净,不得花些钱?而且这件事官府必然查问,那三个抓住的人是必然要审的,施家想让那三个人闭嘴,且得折腾一番呢。”越尚耕道:“行了,这事就这样,让谢忱他们小心点就行了。等咱们家的事情办完了,腾出手来了,再看有没有机会整治整治他们。”   越绣宁想想也是,便点了点头。   其实这件事不管到底是施家的谁办的,想要脱身也不那么容易。三个人受伤那么重,治好了伤以后的后遗症什么的都的给管着,而且说不定三个人商量商量,借着知道的事情敲诈施家一笔。   施家如果有想要杀人灭口,那可真的麻烦了,事情越闹越大,不管最后成功没成功,他们都不会那么轻易的摘干净。   偷鸡不成蚀把米,而且最后想彻底摆平也未必那么容易。   而且施家屡次做这种下三滥的事情都没有得手,正是因为铺子这边是谢氏兄弟在,谢氏兄弟使得他们一次次的没有得逞。   反过来说,施家如此的狼狈,其实不正是越绣宁、林炤布置得当,才收拾的他们?   回来的路上这样一想,越绣宁也就心理平衡了很多。   这件事之后,果然一段时间长安城都很消停,施家再也没有弄什么幺蛾子出来。生意方面,卖化妆品面霜祛湿疹膏的生意在正月还比较的清淡,到了二月就 好了很多。   来药铺子抓药的人也多了起来。   林炤和越绣宁的亲事办的就更快了一些,二月十六日过大礼,三月初五成亲。   长安城这边府邸就很大了,庭园很多,等成亲了之后,就将吴邓氏和吴玉也接过去住。   府邸什么情况,吴玉和吴邓氏就没有管,尽管吴玉还是挺担心的,这小两口的直接就买那么大一个宅子,还住不了几天就可能会走,大宅子里面多少人,怎么收拾的?女儿过去了之后能不能把那些下人管了啊?   尽管担心的事情很多,可就是因为太多了,反倒也忙不过来,想起来了就担心担心,转眼忘了,也就忘了。   县城这边的宅子,今后就专门做药膏了,可以交给梁娟她们,整个生意等进京的时候全都转给越民耕。   宅子本也不大,如果专门做药膏的话,在这边做工的女子晚上可以在这里休息,当然,需要家里头同意的,没有什么多余麻烦的。   给梁娟她们所有人的工钱都定了下来,每个月多少,年底发多少,签了书契,这样正正规规的。   县城的铺子今年到期就不租了,同样,和杏林堂的书契今年五月到期也不就不在续了。   说起来,过年这段时间根本没时间去采药,等过了年之后忙两桩婚事,越尚耕也没时间去,只能叫之前一直跟着去采药的小厮去采。   越绣宁还是不愿意失信,所以将书契里约定的药材还余下的数量算了出来,让人专门去采这几种药材,回来之后交给家里专门做这件事的丫鬟分拣处理。   反倒是那座山,她还挺感兴趣的,商量着什么时候去一趟,吴邓氏听了道:“你的婚事都忙得不可开交了,倒有时间去看什么山,那山上能有啥啊。”   越绣宁笑道:“山上宝贝多了,咱们家能搬到县城来住,不就是因为山上的药材?”   “那也不是一座山啊……”吴邓氏说了一句,不过也笑了道:“好好,知道你想看山,不顾现在没时间,等你成亲后看看有没有时间吧。”   林炤将之前买的那十亩地也算在了聘礼里面,正好他家里头其实没人照料这些地,去年都是葫芦糊涂的跟着越民耕安顿的种的下半年,今年正好一总而全都交给越家。   越民耕更忙了起来,二月就开始春耕了。看样子,他也要找管家了。   过年的时候杏花村来了不少的人到越绣宁家拜年,这才知道了越绣宁和林炤的婚事定下了,于是大家都说,我早就说了吧……   如何如何的。   当然,大部分人都是恭喜的,如张大叔和张婶子、王屠户他们家,甚至还送了礼过来。   年后正月下半月,基本上就在村里人这样的来来往往中,加上两桩婚事的忙碌中度过的。   二月中旬下了聘礼之后,越绣宁每天忙得就是试衣裳,试首饰,一开始林炤那边特别的激动,每天都送好几匹丝绸料子,几盒的珠宝首饰过来,送了十几天,家里头实在放不下了,吴邓氏也叨叨:“这些是在聘礼里面还是外面的?聘礼都已经有那么多的料子了,还天天送,还过日子不过了?就算是一人做十身也传不完啊。”   越绣宁忙叫人去给林炤带话,别在送丝绸了,家里实在放不下。   林炤这才消停了。   他也没有提前搬到长安城去住,一直住在这边。离得近随时都能看见越绣宁。   忙忙碌碌的,终于到了三月初四日。   越绣宁的嫁妆没多少,这是根据家里的实力的,本身就是穷人,即便是林炤聘礼给的丰厚,但也不能把聘礼转而又变成嫁妆。好在和林炤都是知道的,这方面没什么问题。   吴玉很仔细,将县城的这个宅子写在了嫁妆单子上,尽管成亲后不住,但到底是个落脚的地方,不管将来怎么样,这是一条退路。   当然,这只是她自己的想法而已。长安城那个宅子也在越绣名下,只不过越绣宁没注意,林炤也没特别的提起,所以吴玉到现在竟然还不知道罢了。    第301章 躺上了新床      初四晚上。   林炤睡不着,开始在院子里走开走去的,一会儿看看花,一会儿看看天空,只要看见有忙碌的丫鬟婆子经过,便要问一句:“马匹和马车、轿子都准备好了?”   因为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知道的当然赔笑着福身:“准备好了。”   不知道的便被问的瞠目结舌。   穆寒一开始准备去睡了,后来值守的侍卫过来说,殿下看样子不打算睡觉了?满园子的溜达,笑眯眯的似乎在找人聊天?   穆寒一听没办法,只好过来看。   站在门口观察了一会儿,确定他是兴奋过度了,只好上前提醒:“殿下,赶紧休息吧,今晚上不睡,明天没精神了。”   林炤一听,对呀不能影响明天的大事,于是进了屋子,顺便冲他摆手:“你回去吧。”   穆寒看着他进了屋,正准备要走,突然看见有个人影一闪,飞快的从侧面的角门跑出来,直接跟着跑进了屋子。   穆寒险险的就要飞身过去将那个人给一脚踢开了。   好在他看清楚了。   是王笑云。   王笑云穿的什么看不到,只外面披着一件素锦的白色披风,把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的。   往前已经跑了两步的穆寒站住了,同时从门口也闪出来两个侍卫,是陈凡和小肇,今晚上他们俩值守。一伸手就将想要抢进屋的王笑云跟拦住了。   然后就听见两个人低声跟王笑云低声说着什么,王笑云擦着眼泪似乎是哭了,接着,王奶奶从旁边走了出来,走到门口低声跟陈凡和小肇说着。   穆寒眼睛眯了起来。   陈凡看起来很为难,他刚刚看见穆寒在院里了,因此这会儿就抬头看他,可能是希望穆寒给拿个主意。   穆寒能拿什么主意?王爷爷和王奶奶虽然是下人,可也是照顾了殿下的人,殿下一直都称呼人家叫外公外婆,就一直没变过。何况,这种事情,穆寒哪里知道殿下是什么意思?王笑云一直都在殿下身边服侍,也许这件事早有默契了。   他站着没动,只淡淡的看着。   王奶奶看见陈凡往这边看了,也转头看了一眼。继而回头,继续说着什么,过了一会儿,陈凡和小肇就让开了路。   王笑云进去了,王奶奶低着头又沿着屋檐走到了那边的角门,穆寒肯定,她会在角门那边等着。   陈凡过来了,轻声道:“穆寒,这事合适吗?”   “合适不合适,决定的是殿下,不是你我。”穆寒道。   陈凡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却又叹了口气。   屋里。   林炤一进屋就一直穿过次间进了里屋,到了里屋又进小屋洗漱间洗漱,因此门口说话的声音并没有听见,刷了牙洗了脸洗了脚,这才出来。   晚饭之后因为觉着自己需要早点睡,所以那时候洗了澡了,但是洗了澡之后却又精神的很,所以晃到现在。   从小屋出来,林炤根本没往床那边看,因为那是新床,他今天打算睡在榻上的,所以走到榻边,伸手掀已经铺好的被子,这才被罗汉塌的扶手上挂的一样东西吸引了,奇怪的盯着看了半天。   一件白色披风,在满屋子大红的新房中实在有点扎眼。   林炤到底从没往这方面想过,因此半天没反应过来,正要叫人询问一下,谁把披风放在这里了?然后猛地反应过来了,一转身看床那边。   这一看,林炤头皮都一炸!   床上居然睡了一个人!   是王笑云。   大红的帐子,大红的褥子,大红的被子,被子上面是鸳鸯戏水,虽然不是越绣宁亲手绣的,可是她亲自买的。   自己和绣宁的新床,现在王笑云睡了上去!   床脚放着一件衣裳,只有一件乳白色软缎子曳地长裙。半拖在脚踏上,似乎还有些撩人的意思。   林炤盯着那边看了半天,才冷冷的道:“谁让你进来的?”   王笑云将身上盖得严严实实的被子拉下去了一些,露出来光光的脖子和锁骨,不知道是冷的发抖还是激动地发抖,声音抖的控制不住:“殿……表哥,我,我原本就是你的。”   林炤转身走了出去。   王笑云听见了脚步声,一开始以为是走过来,浑身的血都冲上了头顶,几乎不能好好的思考了。但是就一瞬间,却听明白脚步声是往外走,震惊的扭头看过去,只看见林炤已经走到了内室的门口,她忍不住大叫了一声:“表哥!”   林炤出去了,声音冷冷的:“我不是你表哥。”   他走了出来,走到外门这边看见门还开着,而从门就能看到穆寒、陈凡和小肇站在院里,一个个眼睛睁得老大瞪着屋子,林炤的火气就更大了。   一看见他出来了,三个人忙过来了。   “殿下……那个,”陈凡紧张的陪着小心道:“王姑娘……”   穆寒道:“王奶奶过来叫陈凡和小肇让路的。”他果然是说话简单,干净利索,同时也可以完全不顾任何人的脸面,直接说事实。   林炤出来站在屋檐下,听穆寒这样一说就扭头去看角门,因为王家一家子人是安顿到了那边角门过去的院子,原本意思是离主院近,表示亲近的意思。   现在可倒好,成了她们方便的理由了。   王奶奶看见殿下出来了,甚至还准准的往自己藏身的地方看,已经变着脸急忙的跑过来。   穆寒闭了闭眼睛,冷冷的道:“去找人,将屋里的床换了,床上所有的东西全都换了。”   穆寒忙看了陈凡一眼,陈凡急忙的答应:“是!”不敢怠慢的赶紧去了,小肇紧张的站在旁边候着。   他们三个都听得出来,殿下的声音强忍着愤怒,再看看他的样子,显然殿下快要气炸了!   要换床,所以,王姑娘上床了?   穆寒不小心的想象了一下刚刚是什么情况?   王奶奶过来了,一句话没说‘噗通’就跪在了地上。   林炤低头看着她,第一次没有第一时间扶她起来,盯着她看了半天,才冷冷的道:“王笑云在里面,去叫她穿好衣裳出来。”   王奶奶无地自容的进去了。    第302章 其心可诛      王奶奶扶着用披风裹得严严实实的王笑云出来的时候,王笑云哭的泣不成声的,几乎都走不动了。   站在门口等着的婆子忙上前去,不敢说话的帮着搀扶走了。   穆寒侧头看了看林炤,见他脸色铁青,真真是气坏了。   “笑云太不懂事了,她不该……上新床……”王奶奶过来跪下,颤声的认罪,语无伦次的说着:“她应该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林炤过了半天才道:“起来吧。”转头看小肇,示意他将王奶奶扶起来:“我全无此意,以前跟外公也说过了,外婆就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正经为笑云打算。”   穆寒心里松了口气,殿下还是忍住了。   不管怎么说,王爷爷和王奶奶都是养大了殿下的人,别为了这个翻脸,不然会影响了殿下的名声。   穆寒只关心这个。   林炤只是看见了王奶奶心中不忍了而已,但想起王笑云的所作所为,他依然气的肝颤。王笑云为什么会去躺在新床上?她应该很清楚,新床上的被褥全都是新娘子的嫁妆,是新娘子那边准备的。   她这样做分明是恶心越绣宁,也恶心了自己。   真是其心可诛。   林炤沉着脸看着众人忙碌着,看着陈凡找来了陆光涛,陆光涛莫名其妙,只听陈凡说殿下要换床,当着殿下的面又不敢问,只好冥思苦想了半天,过来小心的询问,换了正房里厢房的那张床可好?   林炤沉着脸点头,于是陆光涛忙叫婆子们进来,将卧房的床直接抬出来。   “直接抬出来?那上面的被褥……”   婆子的话还没有问完,已经被陈凡轻声的呵斥:“不要多问!”   婆子就不敢问了,进去五六个人,将里面的雕龙凤呈祥紫檀大床给抬了出来。西厢房是檀香木雕缠枝花拔步床,抬进去了。   林炤黑着脸一直看着,院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挑了不少的灯笼,灯火通明的,过了一会儿,就听见旁边有人哭,林炤转头看过去,见王爷爷站在那边。   一看到林炤看过来,王爷爷直接就地跪下了:“小主子,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林炤便走了过去,将他扶了起来,弯腰给他拍了拍膝盖上的土,尽管王爷爷紧张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但却又不敢动。   林炤直起身,看着他轻声道:“外公,之前跟你说过了,我只是笑云的表哥而已,不会有其他的变化,让你好好的安顿笑云的婚事,你也答应了,我只当你和外婆和笑云都说了,这怪我,我应该说的更清楚一些。”他看着王爷爷,声音很清楚:“我虽然不是笑云的表哥,但她的终身大事我也很看重的,找合适的人家做正房夫人,这是她应该得的。”   王爷爷眼泪都掉下来了。   林炤有些不忍,顿了顿才继续的道:“你和外婆就只有她一个孙女,我不希望你和外婆难过,好好的给笑云找门当户对的婆家。”   话说的其实很重。   王爷爷哭着道:“小主子,都是小的的错……”   “别这么说。不是你的错,我会当今晚上的事情没发生过。”林炤说着,松开了手,转身回屋子了。   王爷爷哭着看着他的背影,一直看着他进了屋子,还在哭。   穆寒道:“回去吧,王爷爷。”   说着,他没有再管王爷爷是不是回去了,他自己转身回去了。   陈凡和小肇在门口,听见林炤在里面正跟摆床的婆子说着:“柜子里还有一套拿出来,对,就是那一套,铺上吧。”   “爷,那外面的那一套呢?”有人问。   停顿了半天,林炤才道:“将床上的被褥收拾起来吧,床去放库里好了。”   陈凡和小肇面面相觑了一眼。   屋里,等了一会儿,婆子们铺好了床,她们出来的时候,林炤跟着出来的,等她们从屋里出去,林炤对陈凡和小肇道:“你们休息去吧,从今晚上开始,内院就叫婆子们巡夜好了,你们只留前院的值夜。”   然后将门关上,从里面拴上了。   陈凡和小肇又面面相觑,只好去休息了。因为他们也是今天才跟着殿下搬到长安城里这个大宅子,所以今晚上的值夜也是临时排的,内院有,外院也有。内院不用值守了,他们俩就可以睡觉了。   才从院门出来,旁边就伸出来一只手将陈凡抓过去了,陈凡刚要动手,就听见一声:“是我。”   是陆光涛。陈凡缩回了手。   “刚刚怎么回事?为什么把床换了?”陆光涛虎着脸问。   小肇就忙忙的一五一十的说了:“王姑娘没穿衣服就往里跑……”   陆光涛吓了一大跳!   陈凡伸手打了他一下:“胡说八道!”   小肇忙道:“跟没穿差不多,外面裹了件披风而已,我跟陈哥拦住了,王奶奶就过来说,早就有这样的意思,殿下应该也知道什么什么的。我们没办法,放进去了。也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殿下没注意还是在小屋解手,那姑娘居然脱了衣裳上床了,是新床啊,新人成亲用的床!陆哥你刚刚没看见,殿下气的简直头顶都快要冒烟了,火苗子乱窜的出来,一出来就叫人换床……”   陆光涛恍然了,过了一会儿才道:“怎么还这样……”摇了摇头道:“就算是……也不该去躺新床上啊。”   “谁说不是啊。”陈凡道:“真是没事找事。”   “我看那姑娘就不聪明。”小肇道。   “行了别说了。”陆光涛一句话结束议论,问他们怎么出来了,两人说殿下说了今天开始内院不用值守,陆光涛也就点点头,和他们俩一起回去睡了。   屋里。   林炤关门上拴,进来之后坐在这边窗户下面的榻上,盯着新床半天。新床上已经重新铺了一床被褥,同样也是大红的,同样也是鸳鸯戏水的绣花。   新娘子的陪嫁中,被褥自然不会只有一套,只是刚刚那套里的被子是适合现在盖得,现在只能铺比较薄的了。   盯着看了半天,林炤才躺下了,有种恶心的感觉,久久不能散去。仿佛一件非常完美的事情,突然的沾上了一些污秽,让人无法接受的污秽,想起来就难受至极。    第303章 安抚两老      一直到天亮,林炤也没睡着,听见外面有声音之后,便起来了。   洗漱之后换上了新郎的袍子,这件袍子是越绣宁做的,当然,裁剪缝纫都不是她,她的女红不是很好的,据说是绣了一朵袖口的花,林炤手摸着袖口,郁闷的心情稍微的缓和了一些。   今天是自己成亲的日子呢。   开开房门叫人去找陆光涛过来,吩咐道:“叫陈凡今天哪儿也别去,就在这里守着门,防备我去迎亲的时候,谁在进来躺床上。”   陆光涛惊愕的半天说不出来话。   林炤吃了早饭,因为起来的比较早,所以时辰还有,想了想叫人将王爷爷和王奶奶找来。   其实昨天对他们说了些重话,林炤心里也不舒服。   王爷爷和王奶奶进来了,马上就要跪下,林炤叫人扶着,叹气道:“说过多少遍了,即便是以后有什么变化,在我心目中你们一直都是我的外公和外婆,也许嘴上不方便叫出来了,但心里依然是。”   叫两人坐下,想了一会儿道:“昨天是我说话太重了。尤其是对外公说的那两句,实在也是有些生气。”看了看极度忧郁不安的两个老人,道:“有些事情我以前就跟外公说过,笑云只是我的表妹而已。更何况之后我对绣宁如何,你们看的很清楚,这件事……难道非要让我当面说明白才行吗?”   王爷爷点着头,眼圈通红,显然也是一晚上没睡好:“说过,小主子说过。”扭头看了王奶奶一眼,目光有些怨怼。   王奶奶低着头就只是抹眼泪。   林炤之前跟王笑云和王爷爷都说过了,王爷爷是点头明白的,至于王笑云,当时就抹着眼泪不说话,但,林炤话说清楚了,还能怎么样?谁能想到王笑云不但没死心,还做出这种事情来?   而且,这件事一家四口全都清楚,王爷爷可能是已经打消了念头了,但王奶奶似乎还存着希望。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就明说了。你们和笑云我一直都当自家人,所以我希望笑云能寻正经的婚事,堂堂正正的嫁给别人做正室夫人,而不是像昨天那样……”说到这里声音猛地一顿。   王爷爷和王奶奶全都无地自容。   林炤停顿了半天才道:“我希望……”   刚说到这里,突然听见外面有人声音高了点:“姑娘,你真不能进去……”   “让开!”王笑云的声音,怒斥着。   林炤的话被打断了,过了一会儿才道:“让她进来。”   门口的侍卫让开了,王笑云走了进来,当然,今天穿的很整齐了,红着眼圈一脸悲愤的看着林炤道:“表哥既然说希望我堂堂正正的嫁给别人做正室夫人,那好!今天咱们就成亲!”   林炤眼睛都睁大了一些。   王爷爷怒的站起来指着王笑云:“你,你……滚出去!”   林炤对王笑云道:“成亲需要双方自愿,你连这点都不懂吗?”   原本还有一大堆的话,但是碍于王爷爷和王奶奶在这里,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伤了外公外婆的心,顿了顿道:“来人,将外公和外婆扶出去。”   指着王笑云:“你留下。”   王笑云脸蛋一下就通红,当然,不是羞红的,她没那么傻,她感觉出来表哥已经怒了。   “小主子,是奴婢教的,一切都怪奴婢……”王奶奶一听要把她扶出去,不知道怎么教训王笑云呢,顿时慌得不行。   林炤道:“外婆不用担心,既然笑云一口一个坚持叫我表哥,今天做表哥的就要好好的教一教表妹,如何看懂人情世故。”   他对王笑云已经是厌恶至极,如果可能绝对不会承认是她的表哥。但是,他承认王爷爷和王奶奶是自己的外公和外婆,就没必要自欺欺人。   何况,如何称呼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要让王笑云搞清楚她自己的身份。   等进来两个侍卫将王爷爷和王奶奶搀扶出去了之后,穆寒进来了,站在门口的位置。   林炤没理他,他知道穆寒最担心什么。从见到皇帝的那一刻开始,算计、争斗就已经开始了,穆寒不希望自己做出来的决定影响了自己的声誉,变成以后被人攻击的一点。   “跪下。”冷冷的道。   王笑云有点没想到,停顿了一下刚要按照要求跪下,但突然的又想到了什么,倔强的站着没动。   过了一会儿,穆寒看了看门口招手,门口就进来了两个婆子,来到了跟前躬身道:“爷。”   林炤依然是冷声道:“跪下。”   那两个婆子明白了,扭头看了看还站着的王笑云,一边一个将她的胳膊抓住了肩膀上一按,王笑云哪里能顶得住两个婆子的力气,顿时就跪下了,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   林炤让两个婆子出去了,才冷冷的道:“之前跟你说过的话,你是全忘了?我说过只当你是表妹,从未有过其他的想法。明确跟你说了,我喜欢绣宁,你没听懂吗?你如此嚣张,底气何来?怎么就敢张着大嘴说要跟我成亲?你有什么强迫别人的本事?人活一世,固然有能屈能伸的时候,可总有几样东西不能丢,第一就是脸面!”   他冷冷的厉声道:“你现在对我如此的无礼仗颠,我尚能容你,若今后对别人如此,只怕转头就已经被人处置了!”   王笑云眼泪不停的掉下来,就是强忍着不哭出来,似乎这才能显出来她最后的倔强。   林炤停顿了一会儿,才道:“带下去吧。”   穆寒又招手,两个婆子重新进来,将王笑云扶起来,王笑云挣扎了一下,但是感觉两个婆子的手就和铁钳一样,根本挣扎不开,她就没办法了,被带了出去。   林炤起身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又道:“陈凡呢?!”   陈凡忙从旁边出来:“臣在。”   他已经过来了,林炤便没说话,沉着脸往外走,穆寒忙跟上,一边走一边心里摇头,觉着殿下跟那个王笑云不用说那么多,只说一句:认清楚你自己的身份!   就比什么都强。    第304章 总督来劝      林炤一直走到了前院,才发现侍卫们紧紧张张的忙去牵马什么的,这才明白自己出来早了,问道:“什么时辰了?”   穆寒道:“卯时正……”   声音拖长了些,因为看见陆光涛跑了进来。   有事情。   陆光涛表情严肃,跑到了跟前躬身道:“殿下,西夏总督廖文超来了。”   林炤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道:“叫进来吧。”   廖文超来做什么?这个宅子是自己近日才买的,布置的时候也就来过一两次,当然,廖文超肯定是派人盯着自己了,不过之前没有找自己,却在今天成亲的时候来?   廖文超进来了跪下行礼:“臣西夏总督廖文超叩见殿下。”   林炤双手将他搀扶了起来——很客气,当然的,他现在需要的就是谦逊,客气。   笑着道:“廖总督怎么过来了?”随即解释:“我成亲没有通知任何人,一来不方便,二来也是不想给总督和巩大人添麻烦,毕竟现在好些事情还没有明了,太过高调,惹人注意。”   廖文超笑着点头道:“是,臣知道殿下的考虑。也是因为臣的人无意中看见陆校尉带人在街上买东西,这才奇怪,禀报了臣,微臣今天过来,看见府门外面批红挂绿的,这才知道殿下今天成亲。”   解释的倒是很细致,甚至不厌其烦,将谎话尽量说的圆一点。   林炤笑着点点头。   廖文超想了想继续道:“殿下,臣有些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说着,直起身看了看穆寒和陆光涛。   林炤笑着:“尽管说无妨。”转身示意了一下,穆寒和陆光涛就退开了一段距离。   廖文超这才道:“殿下怎么会这时候成亲?您的婚事是谁定的?难不成是……先太子之前定下的?”   林炤摇头:“不是,是之前在杏花村的时候,外公和外婆口头上约定的,表兄来了之后,我请表兄帮我定下了。”   这话说的很讲究。   之前,就是身份没有被人知道的时候,他称呼王爷爷和王奶奶外公外婆无可厚非,口头定下,也无可口非。之后,表兄来了之后但皇帝来之前,定下了婚事。长兄为父,同样无可指摘。   廖文超点点头,恍然,然后问道:“殿下娶得这个姑娘,是同村的?”他表情已经非常的不赞同了。   林炤笑着点头,仿佛没看见他不赞同的表情:“是啊,同村的,我的腿不好,就是她帮我治好的。幸好有表兄过来帮我做主,定了这门亲。”   尽管廖文超一点没遮掩他脸上的不赞同,但同样的,林炤说话中也一点没遮掩自己对这门亲事的满意程度。   廖文超听了之后半天没说话,想了半天才笑着道:“殿下,你小时候就从宫里出来,久居山野,有些事情想的不是那么的周到……关于你的婚事,臣觉着办的有点太仓促了。殿下是什么人?皇上嫡亲的长孙,虽然现在还没有恢复身份,但皇上亲自过来一趟,表示的也非常明白了。你的婚事,起码应该等皇上做主。”   停顿了半天,见林炤没打算回应自己这番话,廖文超就明白了,顿了顿又道:“你娶得这个姑娘……恕臣直言,只是乡村的村姑罢了,身份上完全配不上您。殿下如果喜欢,可以纳了为妾,或者实在很喜欢,便等臣写了书信给皇上,禀明情况,求一个侧妃的位置也是可以的。但您这样……这是娶得正妃啊?”   林炤依然是面带着淡淡的微笑,听他说完了,想了想才笑着道:“三书六礼,三媒六聘,我今天娶得自然是我的夫人。至于别的方面,多谢廖大人的好意,现在说这些只怕还早,我也不敢奢求很多,今天只想将我的夫人娶回来。”   廖文超听了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不过很快放开了,点点头笑道:“既然殿下执意如此,臣就不多说了……”顿了顿,道:“三月九日,是臣的小寿,在官邸臣有个小小的筵席,想请殿下光临,不知殿下可否赏光。”   林炤想了想。   廖文超忙道:“也请皇长孙妃一起光临,只是臣的老妻不在这里,只有巩大人的夫人张罗内宅,失礼了。”   林炤这才笑着点头:“好,我们会去的。只是让廖大人在路上过寿,委屈了。”   这里不是廖文超的任职地,他原本是要去京城的,长安城只是路过的地方,不过按照皇帝的要求停留了下来而已,不但是错过了皇上的六十大寿,这也是难得的廖文超这个西夏总督回京树威的时机,而且连他自己的寿辰都只能在这里简单的操办了。   确实委屈。   廖文超自己也觉着很委屈。但,皇帝能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他,何尝不是一种看重?   这样一想廖文超马上又提了提精神,不但回神而且还马上自责且谨慎起来,正是因为皇上觉着十分的重要,才会让自己在这边照看殿下,自己怎么能觉着委屈呢?皇帝对殿下的重视,别人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最清楚的,又怎么能小看殿下呢?   因此态度都马上改了一下,躬身行礼道:“就不打扰殿下的吉时了,臣今天下午再过来,现在就告退了。”   林炤点头:“慢走。”说着作势亲自送他,廖文超忙请他留步,林超送到了院门口,让陆光涛送出去了。   廖文超出了府门,府门口停着他的青呢大轿,他走到了那边,轿子旁边站的一个人便忙出来,行礼道:“恩师,”然后问道:“怎么样?殿下如何说的?”   廖文超摇了摇头:“不会改的,要娶今天这个。”   巩成前惊讶的道:“只是个村姑啊?皇上要是知道了……此事一定要先禀报皇上啊,殿下的婚事岂能如此的草率?”   廖文超来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但是在刚刚见到林炤之后已经改了主意,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在这里说,他低头上了轿子。   巩成前看懂了,忙示意起轿,他就跟在轿子的窗户前,扶轿前行。    第305章 准备的争斗      往前走了一段路了,轿子里的廖文超这才道:“殿下在乡野间过得日子太久了,想法态度完全就是……”顿了顿,才道:“完全就是普通人的想法,他也根本不知道京城的争斗有多厉害,现在跟他说,他也根本体会不到,这种事情只能回去了之后亲身经历了,才知道厉害。”   停了一会儿,继续道:“而且听殿下的语气,尽管皇上亲自来探望他,但是他依然不能肯定皇上的意思……”说到这里,廖文超挑开了窗帘子看着巩成前:“现在的殿下,这里已经不会动一动了。”说着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他的意思,殿下不动脑子了,不懂官场、朝廷的任何事。   巩成前恍然,过了一会儿道:“殿下离京的时候年纪小,揣度不到皇上的意思……也是有的。”   廖文超哼了一声:“若是如此便罢了,但若是真的胆小如鼠……”摇头将轿帘子放下。   巩成前自然是安抚,忙安慰道:“二皇子折腾了这十几年,到底将皇上折腾的恼了,目前的情况对殿下还是有利的,学生想,即便是……再笨再胆小,只要恩师从旁指点,大事上是不会出差错的。何况,另一方面想,胆小也有胆小的好处……”   说着,意味深长的停下了。   好拿捏。   廖文超在轿子里没说话。   巩成前也知道,其实恩师是想从他自己的孙女中挑一个出来,许配给殿下的。因为现在皇上让恩师站在殿下这边,是皇上定了恩师的站队,所以,恩师基本上没什么选择,只能站在殿下这边。   而选一个孙女嫁给殿下,好处是非常大的,只要殿下当了皇帝,恩师就是国丈。目前来说,还能让皇上看到恩师坚定的维护殿下之心,让皇上放心。   至于恩师一直希望的,双方不得罪,坐山观虎斗,结果出来之后他依然安安稳稳当他的总督,十年前这样做可以,十年后,似乎皇上也不允许恩师这样冷眼旁观了。   果然,过了一会儿廖文超自己就在轿子里说话了:“事已至此,就先这样吧。这样也好,关系不用太近。目前来说我做的,都是皇上的旨意,即便京里那位有意见,也暂时不会移到我身上。”   巩成前点头,道:“正是如此,还是恩师想的周到。对了恩师,三月初九……”   “我已经跟殿下提了,也请了殿下的新媳妇,回去跟你夫人说一声,那天不准怠慢。”停顿了一下,廖文超才道:“估计到时候,一切也该大白了。”   巩成前其实试探的就是这个事,一听忙道:“恩师的意思,那天皇上的旨意就到了?”   轿子里廖文超又停顿了好半天,才道:“看看吧。”   巩成前微微的皱眉,这是什么意思?不想跟自己说清楚?不过皱眉也就是一瞬间而已,马上就恢复了脸色,恭恭敬敬的道:“是。”然后恭敬的扶着轿子继续往前走。   一直走出去半天了,廖文超才想起来,道:“没事了,你也上轿吧。”   巩成前这才站住了躬身道:“是。”   等廖文超的轿子走到前面去了,跟在后面他的青呢小轿过来,巩成前这才上了轿子。   一前一后,一大一小,两顶轿子走了。   府里这边,林炤已经带着侍卫上马出发了。   东暨县。   越绣宁自然不知道这两天长安城新宅子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今天早上寅时就被吴玉叫起来了,喊起来之后昏昏沉沉的去洗头,被不太热的水一下子就给激的清醒了。   洗了澡出来吴玉给她擦头发,因为一个胳膊使不上劲擦了好一会儿也没擦干,吴邓氏着急亲自过来帮着把头发擦干了,一点点的抹上了头油,然后整整齐齐梳上去。   “你小姑来了。”吴玉听见外面拍门的声音便忙出去看,一会儿进来了说道,果然跟脚的,越榴红进来了。   “已经起来了啊,绣宁,嫂子你们看看,这个颜色的珠花怎么样?之前说戴大红的,只大红的戴上了,头上全都是红色。”   越榴红一进来就拿出来珠花问道。吴玉就凑过去和她看珠花,越绣宁打了个打哈欠。   桌上放了一大堆的胭脂水粉的,吴邓氏给她把头发盘好了之后,便道:“现在抹这些东西吧,这么多我也不知道做什么的,你自己弄吧,弄好了在上饰品,”说着过去和吴玉她们一块儿挑:“好些我都没见过,都是什么东西啊?”   小香和另一个丫鬟站在跟前,也帮不上什么忙,越绣宁只好自己慢慢的化妆,其实也没多少东西,全都是她自己做的那些,铺子卖的产品,今天才算是全都派上了用场。   先擦了一层润脸霜,然后轻轻的扑粉,从镜子里看见吴邓氏和越榴红小声的跟吴玉说着什么,便问道:“你们偷偷说什么呢?娘,您不会还没想通吧?”   吴玉抬头看了她一眼,道:“别胡说。”让她们俩挑去,她过来了,帮越绣宁将胭脂盒子打开。   轻声道:“绣宁,你懂事,娘也没什么叮嘱你的。以后……”原本想说些母亲该叮嘱的话,可想了半天不知道叮嘱什么,只能苦笑道:“虽然想叮嘱你,居然还真不知道叮嘱什么,你这又没有公婆,又没有妯娌的……”   越绣宁就道:“娘,您不用担心,等回门之后,你和姥姥就去和我一块儿住,有什么可担心的?至于以后,放心,女儿做事心里有数,该坚持的我会坚持,该让步的我会让步,女儿不傻,林炤更不笨,今后有什么事情……一步一步来。其实咱们从开始不也是如此?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一年前,也不会想到现在过得是这样的日子啊,同样,现在也想不到一年之后会是什么情况,但凭本事呗。”   吴玉听了点点头,过了一会儿才失笑道:“我过来想叮嘱你,反倒被你嘱咐了一番……行了,知道你心里有数,有时候也忒有数了点。”   “那不很好嘛?”越绣宁笑着,将口脂擦上,然后在镜子里端详了端详,道:“好了!”    第306章 化妆      越榴红和吴邓氏一听好了,就过来端详,越榴红端详了一会儿笑着道:“难怪林炤喜欢,咱家绣宁长得就是好,看着也是当皇后的命。”   原本是开玩笑想逗大家高兴的,谁知道这话一说出来,吴邓氏和吴玉都瞠目,越绣宁都有点反应不过来,屋里奇怪的安静了一下。   还是越绣宁一下笑了出来道:“小姑,你可是真敢说啊,估计家里头谁都不敢往那个方面想……你倒说了出来。”   越榴红一句话,屋里安静了半天,她自己也有点窘,然后听了越绣宁开玩笑,便笑了道:“怎么就不敢说,自家里头而已。”   吴玉摇头刚要说些谨慎的话,吴邓氏已经笑着道:“就是,自家屋里头,什么不敢说?再说了这也是……可能的啊。咱们绣宁……”   吴玉已经忙忙的道:“好了好了,这个话题快打住吧。”   吴邓氏笑:“你就是胆小!”说着去将刚刚选的首饰拿过来:“绣宁啊,你看看这些好不好?”   于是娘儿几个又挑了半天的首饰。   喜娘是请的杏花村的张婶子和王屠户家的婶子,她们就算是早上一早赶路,过来也时辰不早了,所以一切装扮什么的都没等她们,等她们到了的时候,越绣宁已经连新娘子的大红衣裳都穿好了,两位喜娘端详了一会儿,就叫坐在床边等着。   又过了一会儿,男家请的全福太太来了。当然,全福太太其实是大户人家的叫法,乡下人叫全福婶子,也是村里的人,进来了之后说说笑笑,给新娘子将钗插上,然后盖上盖头等着吉时。   虽然不是很紧张,不过因为大家动作不快,所以才盖上盖头也没等的功夫,外面就已经唢呐声,炮仗声响成了一片。   于是赶紧的出去,越榴红担心迎亲的人里头有陆光涛,她不好意思倒躲吴玉的屋里去了。   越民耕和越尚耕是和越榴红一起过来的,不过他们没进新房,等这会儿外面炮仗声震天响了,盖着盖头的越绣宁突然听见门被推开了。   没人说话。   她等了一会儿还是没人说话,越绣宁咳嗽一声道:“是谁呀?怎么不说话?休想吓唬我。”   还是没人说话,似乎不像是有人开玩笑的样子,越绣宁差点忍不住掀开盖头看一下,正在这时候听见越天梅的声音,听着似乎有点闷闷不乐:“姐,你啥时候回来啊?”   原来是越天梅。   越绣宁还楞了一下,才笑着问:“什么啥时候回来?”顿了顿道:“三天之后回门,天梅如果想见姐姐,就过来这边。”   “那你不会家了?”越天梅道。   越绣宁奇怪,过了一会儿掀开了盖头。屋里只有越天梅一个人,其他的人都出去了,越天梅坐在那边的梳妆台凳子上,撅着嘴看着这边。   越绣宁有点好笑,过了一会儿道:“姐姐已经长大了,要嫁人了。天梅以后长大了也会嫁人的。别担心,以后你见到姐姐的时候……”   “天梅。”话没说完,门又被推开了,越天泽抱着越天坤进来了,一进来就看见越绣宁坐在床边掀着盖头,他愣了愣道:“姐,这盖头能掀吗?上次程二谷哥成亲,我听喜娘说盖头不能自己掀。”   越绣宁忙笑着道:“没事,你别说出去就行。”说着伸手:“把天坤抱给我。”   越天泽就将越天坤抱过来,道:“天梅,你咋一眨眼的就不见人了?爹叫你今天一定照看着天坤……”   “我才不管。”越天梅撅着嘴道。   越绣宁刚将越天坤抱过来,正逗他笑呢,猛地听见了这一句,顿了顿抬眼看越天梅,想说什么,心里又叹气,知道现在到底说什么都晚了。   这两年没有人没时间好好的教育越天梅,越天梅能记住的就是她母亲顾月娘对她的教导,而顾月娘能交给她的,估计就只有自私和耍脾气。   刚哄了哄越天坤,越天坤笑的手舞足蹈的,门口突然就热闹了起来,有人叫着:“快快!别乱跑了,这边赶紧过来几个人。”   然后门被一下子推开了,原本要躲起来的越榴红进来了,一进来就看见越绣宁盖头掀开了,还抱着越天坤,屋里越天泽和越天梅兄妹在,越榴红愣了愣道:“哎呦,谁让你掀盖头的,你知道不知道这不……”   算了不说了,过来将盖头盖上了,喜娘们跟脚的进来,越天坤被人抱走了。越绣宁顺势的抓住了越榴红的手。   “怎么了?”越榴红感觉她好像有话说,便低声问。   越绣宁便很小声的道:“小姑,你跟二叔说一些,以后多关注关注天梅,不但要给天泽读书,也让天梅跟着读读书,我之前和他说过,也不知道当回事没有……”   “哎呦,你就跟我说这个?知道了?”越榴红拍着她的手背:“都什么时辰了,你倒有心思惦记这些。”   “来了来了来了!”门口有人喊着。   越绣宁只听见周围乱糟糟的,其他什么也听不见,一直到感觉有人扶自己,便站了起来,从脚踏上下来的时候,地上已经软软的铺上了毡毯。   一路被搀扶着来到了正房,给吴玉磕头告别。   越绣宁听见吴玉在耳边低声的哭,便忙道:“娘……别担心,我没事的。”   又传来了吴邓氏很小的声音:“反了,你们娘儿俩反了,该新娘子哭,绣宁你快哭,哭出声来……”   越绣宁哪里哭得出来?正努力的积攒情绪的时候,已经被扶着往外走了,也不知道周围都有什么,横竖扶着她的是喜娘,走在前面的肯定是林炤。她自己偷偷的嘀咕:“实在哭不出来……”   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又站住了等了半天,只听见好些人的笑声,哈哈哈的,笑声中听见一个人喊着什么,越绣宁实在也听不清楚,突然感觉有人握了自己的手一下。   越绣宁吓了一跳,赶紧缩了缩手。   “是我。”林炤的声音在耳边带着笑意。   随着这一声,更大的炮仗声突然就在越绣宁的身边爆响,把她吓得差点跳起来,然后终于又往前走了。    第307章 拜天地      轿子一路抬着走到长安城的,尽管寻得轿夫脚程比较快,不过到长安城也快酉时了。   吉时是在戌时一刻,到了府门口之后,进门跨火盆过马鞍,这边的喜娘唱着唱词,炮仗声响彻天空的,踩着红毡毯终于来到了上房。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有人笑着问:“殿下,俺们那边的规矩,就在喜堂上掀盖头啊。”   “怎么也轮不到你们的规矩,京城的规矩是……”又有人喊了起来,大家哈哈的笑声太大了,那人喊什么都听不见。   越绣宁已经被领着继续走了,又走了好半天,周围安静了很多,听见喜娘笑着:“新娘入洞房,先迈右脚情意长……”   扶着她的喜娘提醒她迈右脚,于是迈过了门槛,来到了屋里,终于坐下了。   越绣宁都松了口气。   “新郎玉称挑红盖,称心如意……”   随着喜娘笑嘻嘻的唱词,盖头被挑开了。   这会儿都已经天黑了,越绣宁被盖头盖了很长时间,一下子适应不了周围的灯光,眨巴了好几下眼睛,缓和了半天,才看清楚坐在跟前的林炤。   林炤穿着大红的新郎袍子,难得他平常只爱穿青色灰色的人,今天穿的这样喜气洋洋地,别说,还真的很英俊,眉目隽朗,嘴边含笑,眼睛也带着笑意,笑吟吟的看着她。   越绣宁脸蛋有些发红。   “撒帐前,沉沉非雾亦非烟,香里金虬相隐快,文箫金遇彩鸾仙。撒帐后,夫妇和谐长保守,从来夫唱妇相随,莫作河东狮子吼。”   随着撒帐礼,什么金纸折的元宝、荔枝、花生、桂圆、莲子等等就被喜娘一把把的往新郎新娘身上扔,如雨下一般。   撒帐完毕,另一个喜娘已经用红漆描金海棠花的托盘端着合卺酒过来了。这边的喜娘就笑着:“喝了合卺酒,夫妻美满的日子长长久久。”   给新娘和新郎一人端了一杯,两人将胳膊交缠,喝了这杯酒。   越绣宁除了早上吃了点东西之外,一直到现在没吃饭了,虽然这杯酒不多,但喝到肚子里火辣辣的,顿时受不了了,觉着胃里难受的很,不管怎么样,也要吃点东西。   “新郎官要去敬酒了,客人喝满意,才能入洞房。”喜娘笑着过来催新郎。林炤才放下酒杯,原本心里正嘀咕,还有多少这样的礼节啊,就听见这么一句,有点惊讶,扭头道:“我还用去敬酒?”   这反问把喜娘们也给问的愣住了,几个人呆了呆,村里的婶子笑着道:“这是规矩啊,哪个新郎官不去?”   杏花村的人全都不知道,虽然奇怪林炤怎么突然的在长安城买了宅子什么的,但今天也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   林炤想了想,对越绣宁道:“我出去说一声就回来。”   越绣宁抿着嘴笑,然后马上道:“我得吃点东西,我快饿……”好在生生把那个字给咽下去了。   林炤一听着了忙,忙道:“快快,端些吃的来,外面桌上摆上,一会儿我来陪你喝酒。”跟越绣宁笑眯眯美滋滋的说了一句,就起身出去,看看谁敢让他敬酒。   当然一出来风一吹,仿佛从温柔甜蜜的温柔窝出来了一般,清醒了一些,突然想起来,别人也就罢了,廖文超早上说过,他会过来。   看样子,晚上的廖文超肯定会说些恭喜的吉祥话了。   林炤嘴边带着笑意往前走着。   巩成前曾经隐晦的打听过一些事情,林炤心里明白,这是帮廖文超打听的,廖文超是皇帝母族的嫡系,在皇帝统治天下这四十年中,廖文超的家族茁壮成长,所以,他要在家族中找到一个和林炤年岁合适辈分合适的姑娘肯定很容易。   不过,廖文超对林炤没有太大的信心。   一来是因为林炤的一些表现,让他感觉林炤完全就是个乡下长大的笨小子,虽然长了一张和先太子很像的脸,但聪慧、机敏、睿智已经远远的比不上先太子了。   当然,这是他的认为。   二来,廖文超是很狡猾的人,能不站队的时候,他是绝对不会站队的。十年前如此,十年后,他必然也想要如此的。   可惜,皇上需要给林炤找一个强力的后盾,非常有实力的后台,选中了他,这使得廖文超没有办法再次油滑的在二皇子和林炤中间游来走去。   正是因为这两点,所以廖文超虽然知道从自己孙女一辈中找出来一个人嫁给林炤是非常好的一步棋,相当于预定了将来的皇后位置——当然,只有一半的机会。但廖文超还是犹犹豫豫的,最终,得知了林炤要成亲的消息,也只是过来劝了劝,并没有用什么手段。   这就是林炤需要的结果,他需要他和绣宁的婚事能够顺顺利利的完成。   他不傻,知道从皇帝出现在长安城的一刻起,所有的争斗、阴谋、算计都已经开始了。   林炤来到了前院,看到了穆寒就道:“你们谁需要我敬酒?”   穆寒愣了愣,一下明白了,脸上倒是难得出现了一点笑意:“我不需要,估计没人需要。”顿了顿道:“不过廖文超下午过来就一直等着,估计殿下需要过去敬一杯。”   林炤耸耸肩:“无妨,在哪儿?”   穆寒领着他过去。在前院的正房院的厢房中,摆了两桌酒席,左边一桌已经开始喝起来了,右边一桌倒安静,桌边的人只说话吃菜,似乎没喝。   林炤出现在门口,桌边的人全都站了起来,过来迎。   “恭喜殿下,今日大婚,殿下可要多喝两杯啊。”廖文超笑着躬身行礼。   林炤笑着进了屋子,坐在了上首的位置:“今天高兴,就陪廖大人和巩大人喝两杯。”示意大家坐下,让穆寒和陆光涛过来作陪。   席间,廖文超果然并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只说恭喜之言,连连的恭喜,敬了林炤三杯酒,就罢了。当然,他也不是来灌醉新郎官的。   巩成前更谨慎,一起喝了一杯,再没多请酒。    第308章 洞房      林炤回到新房的时候,越绣宁还在吃东西,看见他笑吟吟的过来了,还有点紧张,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他。   林炤过来果然便问:“吃饱了吗?”   “没有。”越绣宁很快的回答。   林炤看她的样子,忍俊不禁的笑:“那你慢慢吃……”顿了顿又道:“不着急。”   越绣宁低头喝了一口茶,脸蛋就慢慢的变红了,一会儿,红晕满面。   林炤就坐在她身边的锦杌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这让越绣宁怎么吃?犹豫了一下放下筷子刚要叫他别盯着自己,这样人家怎么吃东西啊?   谁知道筷子一放下,某人就以为她吃饱了,原本似乎还沉得住气似得,这会儿却迅捷的很,起身弯腰,直接将越绣宁从锦杌上抱了起来,抱进了内室。   越绣宁发出一声很短的惊呼。   过了一会儿,新郎官没忘了出来将门关上。   ……   案头的龙凤蜡烛欢乐的燃烧了一晚上,大约是买的太大了,天亮了还燃着,越绣宁坐在梳妆台前慢条斯理的梳头发,不是的瞟一眼那边的蜡烛,总觉着应该过去吹熄了。   林炤在外面不知道跟谁说话,说了好半天才回来。   “什么事啊?”越绣宁问道。   林炤笑着过来伸手将她从后面搂住了:“没事,”贴着她的耳朵小声的问:“你困不困?”   越绣宁就满脸通红的,回身拍了他一下。   林炤轻笑:“困就睡会儿吧……”看见她这一次正经的转身扬手满脸娇嗔的要打自己,忙笑着举起双手:“我的意思,正经的就是睡觉……咳咳,睡觉。”   越绣宁通红着脸重重的打了他一下,才扭头回来梳头:“叫人进来给我梳头吧。”   林炤‘哦’了一声,不过并不想马上叫人进来打搅自己和她的亲密时光,因此并没有喊人,反而偷偷亲着她的头发,笑:“你没带丫鬟来吗?家里谁给你梳头啊?”   越绣宁瞪大眼睛看着他道:“家里的丫鬟是我花银子买的,你想得美噢带来这里服侍?”   林炤没想到她居然这样说,愣住了,‘噗嗤’笑了出来。   越绣宁本就是开玩笑的,这才笑着道:“家里头丫鬟正经就小香和小仙两个,其他都是雇的人,我怎么带来啊,又不是大户人家,还带陪嫁丫头?”   林炤道:“也没关系,这边的人也都是新买的。不过不知道谁会梳头。”说着伸手拿过来梳子:“要不我给你梳吧。”   越绣宁也就任由他去胡闹,两人低声的说着,不时笑出声来,偶尔打打闹闹的,越绣宁的长发就一直散在肩上没梳起来。   一早上新婚夫妻都在屋里叽叽咕咕的,也没出来。   没有长辈需要拜见,虽有个表兄穆寒,不过自然不会那么的守礼数,还规规矩矩的去拜见。   所以,新婚头两天,正经的小夫妻在屋里蜜里调油的两天。   第三天回门。   路上的时候,林炤才告诉越绣宁,初九,也就是明天是西夏总督廖文超的寿辰。   “前天我已经叫人准备了礼,你不用担心。”林炤道。   越绣宁点点头,道:“这几个月廖文超就一直在长安城吗?”   “一直在。”林炤想了想,道:“应该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的意思,叫他站在你这边?所以从去年开始已经算是陪在你身边了?”越绣宁问道。   林炤点头:“应该是这样意思。”又想了想道:“我远离京城十年,虽然还是有邓大人这些效忠父亲的人站在我身边,但料想还是不够的,二皇子正是盛年,在京城经营了这十年,必然是根基深厚,不管是皇族还是国戚中都根深叶茂,只有外臣拱卫我是不够的,所以,皇上找了廖文超站在我这边。”   “这么说皇帝是……”越绣宁刚说了几个字,又摇头:“皇上的意思也未必就那么的清楚,不然的话,直接封了你做皇太孙好了,还弄这么多的手脚做什么?难道是想先平衡你和二皇子的势力,然后让你们斗一斗?”   林炤微微一笑,点点头:“对,就是这个意思。”   越绣宁连连摇头,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以她来想当然觉着不可思议,但这时候却真的就是这样。君王们似乎都很喜欢玩弄平衡之术,喜欢看臣下们斗来斗去,也许,平衡臣子的势力是一种高明的手段,在朝廷中不会一股势力独大,大到影响朝政,影响皇上。   但在自己的儿子和孙子之间也玩平衡手段,这就叫人难以理解了。是想看自己的儿子和孙子争夺皇位?赢了的人才有资格坐在皇位上?看看谁更有手段?或者皇上觉着这叫睿智?   但这分明是柄双刃剑,兄弟阋墙,子孙厮杀,皇上是得多冷酷才能冷眼看着?   “即使千古帝王家,归去不过一杯冢。有些人就是想不明白这个道理罢了。”林炤有些幽幽的道。   这话让越绣宁心中有些凄凉,林炤才二十岁而已,却已经看得如此的深远,总有种将人生看得很冷漠的感觉。   这和他父母亲的遭遇肯定是分不开的。   越绣宁刚要说话,林炤就已经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忙伸手将她搂进了怀里,柔声道:“我并没有看淡人生,相反,能娶了你,我的一辈子非常完美,我还想和你一起白头到老,活到很老很老,和你生很多很多孩子……咱们的一辈子,才刚刚开始。”   越绣宁笑着点头,听他的心跳声,道:“嗯,咱们一起努力。”   过了一会儿,林炤慢慢的低下头来,吃吃的低笑拖长了音:“一起努力……”   越绣宁脸蛋一下子通红,急忙的纠正:“我说一起努力活到很老……哎呀!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我是说和你一块儿对付咱们要对付的人,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讨厌讨厌……”   明明解释了他还在耳边轻声的笑她,故意歪曲她的意思,满面羞红的越绣宁终于把他给扑倒了……   车里头声音稍微大了点,驾车的小肇脸色非常的古怪。    第309章 回门      到了东暨县的家里,越民耕和越尚耕,越榴红已经过来了,三个孩子也都在这边,翘首盼着他们。   越绣宁才被大家簇拥着进屋,迎面一个人怪笑着就上来了:“哈哈哈,我就说嘛!我们家绣宁是好福气,好福气呢!瞧瞧人家现在都已经嫁到长安城去了,福气都通了天啊哈哈哈……”   冷不丁的把越绣宁吓了一跳,居然是吴方的老婆陈氏?   越绣宁变着脸进了屋,吴邓氏上前就去呵斥陈氏,吴玉过去劝解,拉着叫出去,别在屋里大声嚷嚷。   陈氏猛地看见进来的小两口,其实也给吓怔了。   像她这样的人自然是看重行头。被越绣宁和林炤的穿着打扮镇住了,到底就只是镇子上的人,哪里见过真正富贵人家的人?   越绣宁嫁过去的时候,其实也没多少衣裳,定了亲之后这一个月,林炤那边要去了一件衣裳量尺寸,越绣宁也就没管。   成亲第二天打开衣柜找自己的衣裳,这才给吓了一跳。满衣柜各色的各种料子的应有尽有,缂丝的,莨绸的,缎面的,什么料子的都有,样式也很多,要不是穿着合身,越绣宁都不敢相信是给自己准备的。   主要是出现的太集中了,女子们哪个不爱打扮?越绣宁当然也很喜欢啊,在屋里头挑了半天的衣裳,林炤心情好,叫她一件件穿上给自己看看,越绣宁也就满足他,果然一件件穿上试,当然了,试着试着就跑床上去了……   今天越绣宁穿的是一件大红的大红缂丝金线绣缠枝百花交领长裙,外面披了一件孔雀纹大红羽缎披风,脚上的绣花鞋都是大红绣玉兰花绣鞋。   梳着单螺髻,发髻上戴着一支鎏金九尾凤步摇,耳朵上带着一对翠玉蝴蝶秉金花镂耳环。   如此的装扮,自然将极度看重钱财门面的陈氏给镇住了。   吴邓氏和吴玉将陈氏拖了出去。   这边越榴红拉着越绣宁坐下了,小声的道:“听说你出嫁了,你舅母过来探听消息,没想到凑巧今天回门而已。刚刚死赖活赖的,从外面滚着进的门……”   “滚着进的门?”越绣宁惊讶的眼睛瞪的老大。   越榴红声音更低了一些:“你姥姥不让进来,跪下磕头,从你姥姥脚边又滚又爬的进来的……”   越绣宁一听眉头紧皱的道:“她分明是看见我不在家里了,就觉着有空子可钻了,姥姥到底是舅舅的亲妈,我娘性子又软一点,他们觉着终于能搬来住了。”   “你放心吧,不会让他们住进来的。明天让你姥姥和你娘随你们一同回去,这边就交给梁娟,不是还有几个婆子和她们一块儿做事吗?我已经说了,这边要是进来了什么不相干的人,丢了东西祸害了宅子,就找她们。放心,梁娟她们能看得住。”   旁边越尚耕道。   他们两个坐下了,林炤站在下面准备磕头的,但是因为陈氏突然的出现,将大家给打的措手不及了。   越绣宁看见林炤还站在那里,才猛地想起来,急忙站起来和他并排站着,转头看门口:“姥姥和娘……”   “没事,不用担心。”越榴红道:“先过来坐下吧?”   林炤忙道:“我们站着等会儿好了。”说着忙问越尚耕:“三叔……”   他改口倒是顺的很,居然说改就改了。   “咱们这边的规矩,是回门必须在家住一天吗?”   越尚耕想了想道:“怎么,你还有事?”说着扭头去看越民耕:“二哥,这规矩你懂吧?”   越民耕倒没有急着说规矩,而是问道:“林炤,你是有事?”   越绣宁忙道:“明天是西夏总督廖文超的生日,请了林炤过去。”   “请了我们过去。”林炤忙补充了一下,道:“成亲那天说的,我当时也没想起来正好是回门后的第一天。”   越民耕一听就道:“那是正事啊,那不耽误你办正事,回门住不住都没事,有些住有些不住。横竖你们要接了婶子和你娘过去,倒也不在这一天半天的。”   越绣宁道:“明天让姥姥和娘过去呗,在什么地方三叔送亲去的该知道,三叔送过去吧,正好也在那边住几天,看看生意什么的。”   越尚耕想了想,扭头看越民耕,越民耕无所谓,便点点头:“行。正好这边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就赶紧的腾出来地方,归置起来。”   主要是,还有个吴方和陈氏虎视眈眈的。   说着话,吴邓氏和吴玉已经将陈氏赶走了,两人进来,看见越绣宁和林炤还站着,知道是等着行礼,两人忙去上首坐下了。   新媳妇带着新郎官给娘家母亲、姥姥磕头行礼,然后给二叔、三叔、小姑磕头行礼,新郎官今天就改口了。   起来了之后坐下,笑着说了一会话,吴玉就起身把越绣宁拉着进了里屋去问话。过了一会儿,吴邓氏和越榴红也起身,一起进了里屋。   “听见前天的一点动静,昨天就来伸头伸脑的,偏我们那会儿正好去了王家,在那边收拾,他们两口子在这边探头探脑的半天也没人搭理,屋里头的人忙着弄药材什么的也没听见声音,他们没能进来,所以今天又过来了。”   原本还以为娘儿俩说体己话,谁知道吴邓氏和越榴红进来,听见说的还是吴方和陈氏的事情。   越绣宁正说着:“他们怎么这么脸皮厚啊?这还没办法了?想强行占了我们的宅子?”   吴邓氏忙道:“怎么能让他们占了!你三叔说了,这边多少几个婆子,以后就只看家护院,没咱们在,婆子们对他们才不会留情呢,倒更好。”   越榴红过来坐在了越绣宁身边,脸上带着笑容,看了越绣宁一眼。   这是给越绣宁使眼色呢,越绣宁知道,小姑是怕自己说的多了,让姥姥伤心。虽然姥姥也很厌烦吴方和陈氏,但有些话心里知道就行了,别说出来。   她就道:“算了不说了,明天三叔就送你们过去,眼不见为净。”    第310章 嘱咐家事      吴玉道:“之前这事也没时间多商量商量……你觉着合适吗?我们住过去……是不是不太好听啊?”   “这有什么不好听的?那个宅子是我的名字,就是我的宅子,我娘和我姥姥住我的地方怎么啦。”越绣宁忙道:“放心吧,不会有人说什么的,就算说了咱们也听不见,不搭理就是了。再说了咱们的情况目前来说长安城不认识几个人,认识的都是知道内情的,知道内情了更就不会说这个了。”   这话倒也是。   越榴红忙帮腔道:“是啊,嫂子,你就别想那么多了,说实在话,才去的时候谁也不认识,哪有机会听别人说什么。而且那么大个宅子,正经的帮着绣宁去归置归置,不然绣宁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   吴玉也就点头没在说什么。   越绣宁又问王家收拾的怎么样了。   林炤在长安城买了宅子,成亲的头一天全家都搬过去了,这边没有留人。那个宅子也作为聘礼给了越绣宁了。   “没什么,就是带几个人去将厨房收拾收拾,一时半会儿的也不住人,吃的喝的收拾干净了别招老鼠。其他的,想找人看宅子嘛,这不是又说明天就去长安城,原本今天想找你二叔、三叔商量,看他们能不能给找人看宅子。”   吴邓氏道。   越绣宁点头:“就让二叔、三叔他们找人好了。”   “你们小两口……”吴邓氏看吴玉似乎是没问,就帮着问了一句。   越绣宁一下子就满脸通红的,忙摆手:“我娘刚问过了,很好……咳咳,那什么……”赶紧的岔开话题:“家里东西都收拾好了?”   越榴红抿着嘴,吴玉笑,吴邓氏就道:“收拾好了……一年多时间,倒搬了两次家,每次都是觉着东西不多,真正收拾起来多的不得了……”   “没关系的,人先过去也行,那边屋里什么都有,衣裳都准备好了的。”   妇人们在屋里说了一会儿闲话,外面下人过来说饭菜做好了,于是来到外面吃饭。   如果住在这边的话,时间还充裕,但如果要回去,就有点紧张了。越民耕和越尚耕都不是善饮的人,也不习惯劝酒,所以中午这顿新女婿饭吃的还算是和谐,没有灌酒的一幕出现。   因为饮酒少因此一个来时辰饭就吃完了,一家子坐在正房喝茶聊天,倒是挺温馨的。   “三叔,要不明天你早点送我娘和姥姥过去,然后你和我们一起去那个寿宴?”越绣宁突然想起来了,对越尚耕道:“如果你和我们去京城,以后这样的场合肯定很多,咱们都早点见识见识?正好陆光涛肯定要去,叫他陪着你。”   林炤一听忙点头:“对呀,三叔早点过来,咱们一起去。”   越尚耕想了想点头:“行。我也去开开眼界。”   其他人好笑,越民耕道:“你就到处跑吧,这么多的事,看样子你是打算全都扔给我了。两处宅子,还有那个铺子,还有给杏林堂的书契……”   “对对对……”越绣宁一下想起来了:“二叔,这些事我要嘱咐你一下呢!杏林堂的书契是五月到期,我出门的前天又送去了一批,剩下的也不多了,不过生地确实是没有给人家给够,这也是因为去年冬天雪下的大,实在挖不到也有关系,你去和杏林堂掌柜的好好解释解释,或者将银子扣一些也可以,看看如何解决。至于宅子……”   越民耕笑着摆手:“知道了知道了,这件事你三叔这几天都在跟我说,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该怎么弄我都知道。等我把这边这些事情处理好了,就去长安城那边看看,把那边的铺子能接手就接手。”   顿了顿,笑道:“可能也在长安城买个宅子搬过去住。”   吴邓氏和吴玉还有越绣宁一听自然是很惊喜,忙问详细的。主要还是因为那二十亩田,离长安城近,每年两次耕种两次收获都需要人就近看护,如果住在东暨县这边实在太远了。加上这边所有的东西归置好了,就不用每天看着,梁娟她们负责就可以了,而主要的两个铺子也在长安城,所以,越家兄弟俩商量了一下,到底还是去住在长安城要方便的多。   何况现在也买得起,去年一年的收成就有二百多两银子。   这样当然很好。   又说了会儿话,时辰到了申时初,就起身告辞出来,回长安城了。家里人送出了门,越家兄妹也直接回家了。   县城这边两家依然是忙碌的收拾着,不提。   转天早上,越绣宁起来之后就等着母亲和姥姥到来,因为这件事夫妻俩起来的早,洗漱了吃了早饭,也终于有时间将这个府邸逛一逛了。   从正房院出来,上了游廊穿过两个垂花门,到了一个园子,两人说笑着往前走,老远的越绣宁看见一个人,似乎有点像王笑云,在那边游廊原本低着头往这边走,听见这边动静抬头看了看,然后转身就走了。   越绣宁这才想起来,忙道:“王爷爷和王奶奶也在府里吧?这几天也没见……”   林炤暧昧不明的笑:“没时间不是……”   越绣宁通红了脸打了他一下,道:“哎呀,我的意思,是不是应该去拜见一下?”   林炤这才收起刚才暧昧的笑容,想了想道:“绣宁,他们在我心里永远都是外公外婆,是养大我的人,我知道你也很尊重他们……是应该的,不过今后这种尊重只能放在心里了,面上的一些虚礼要收起来了,一来免得被人抓把柄,毕竟咱们的身份,给他们多行礼不一定是对他们好,反而可能给他们引来祸事。二来,对咱们也可能是祸事。”   越绣宁明白了,忙点头:“好,我知道了。”   林炤拉着她的手往前走,想了想,将成亲前一天发生的事情跟她说了。   这种事情,从自己嘴里听到总比从别人嘴里听到的好,发生在府里,那么多人心知肚明,早晚都会有人来越绣宁耳边来嚼舌根,等她知道了,必然第一个疑惑就是,自己为什么不告诉她?    第311章 母亲搬来      听林炤说的王笑云的举动,越绣宁又是震惊又是无语的,难怪这几天盖得被子是薄的,她原本想问的,但是因为不好意思所以没问。   “因为外婆所以我不想追究,不过重话已经说出去了,看她明白不明白吧。”林炤摇说道,过了一会儿道:“我跟你说,只是怕你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件事,传的歪了你心里不舒服。”   越绣宁道:“这样我也不是很舒服啊……居然躺上床了,我真……”摇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炤过了一会儿才道:“我当时也和你一样的心情,所以接连跟外婆和外公都说了重话,晚上心里便不舒服,想了一晚上,转天又安抚了几句,可现在想想也很不舒服。”   越绣宁能理解。王爷爷和王奶奶养大了林炤,他们对林炤是养育之恩,所以王奶奶做了什么林炤都不应该撂重话。   不过对于王笑云,尤其是她上床的举动,越绣宁真的是觉着挺恶心的,和林炤想的一样,她觉着王笑云是故意的,故意恶心自己。   “如果回京的话,你是怎么打算的?”越绣宁问道。   林炤扭头看她:“你是问外公外婆吗?带不带他们进京?”   越绣宁点头。   林炤想了想道:“我还真没有专门的想过……你的意思呢?”   越绣宁道:“自然是不带了,就让他们住在这个宅子……哦,这个宅子是我姥姥和我娘住,那就再给他们买一处差不多大的宅子,让他们在这里就是了。一来他们本身就是西北人,住在这边养老更适合。又有熟人来往,不会寂寞。二来,京城那边的情况到底不是十足把握,也有风险,有什么必要让他们跟着一起承担风险?”   林炤听了点头:“有道理。行,那就这样决定了。”   “怎么,你想到了什么疑虑?”越绣宁觉着挺理所当然的,但林炤却并没有第一时间拿定主意。   林炤便道:“是啊,有点。外公肯定是会哭着哀求带上他,想一直在我身边照顾我……如果这样做了,怎么狠心的拒绝,是个问题。”   越绣宁恍然,点头道:“是啊,没那么十全十美,到底会有些难受。”   说着两人已经走到了花园这边。府邸的景致很漂亮,是很标准的西北建筑风格,大门高墙,画廊宽敞,园子有树有花,但不想江南的园林景致小巧,西北这边无论是什么都透着粗犷和豪迈的气息。   园子很大,中间偌大的一个荷花池,荷花池中间偌大的一个凉亭,九曲回廊蜿蜒曲折在上面。   两人牵着手正要走上去,后面一个丫鬟追上来道:“爷,奶奶,东暨县的客人到了。”   越绣宁顿时高兴了,甩开了林炤就往前跑,林炤只好在后面追着笑:“慢点,跑什么呀?”   “离得那么远,叫姥姥和娘、三叔等半天。”越绣宁跑了两步觉着头上的簪子快要掉了,发髻似乎也有松的趋势,赶紧还是停下来了,心里叹气,以后真的要将之前的风风火火稍微收敛收敛了,走路要端起来了。   林炤三两步就追了上来,笑:“怎么不跑了?”伸手依然将她的手牵起来。   越绣宁笑:“头发都快跑散了。”   “是啊,你以为还是以前梳着辫子的时候?”林炤笑,私下里看了看没有人,便将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   越绣宁抿着嘴笑。   亲亲蜜蜜的两个人走过去了,他们不知道,从王笑云看见他们的第一眼之后,虽然转身走开了,却并没有走远,只是躲开了避免迎面碰见而已,刚刚却又一直跟在他们身后,下死眼的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来到了前院,见下人已经将吴邓氏、吴玉和越尚耕引了进来,越绣宁上前笑着叫:“娘,姥姥,三叔。”   三个人都在四下里看着这个宅子,吴邓氏忍不住的咋舌,正要说话就看见有婆子过来,就急忙将脸上的大惊小怪给隐藏起来。   婆子躬身道:“奶奶,外面马车上的东西,全都送到听竹苑吗?”   “送上房。”越绣宁道,婆子愣了愣躬身答应。   吴邓氏一听忙道:“那哪行,我和你娘哪里能住上房,还是住在……什么园去好了。”   林炤笑道:“宅子很大,里面能住人的院子很多,我们选了个景致好的园子,离花园近的,姥姥你就住上房院好了,岳母您住东边的福林苑,离上房院近。”   吴玉是没意见的,原本也想客气客气,林炤说完了已经对越尚耕道:“三叔,你跟我来,我这边给你准备的衣裳换上,咱们就出门了。”   越尚耕答应着,跟他去了。   这边越绣宁领着吴邓氏和吴玉来到了上房,叫来了她唯一认得的一个叫崔婆子的,道:“一会儿领着老太太和太太在宅子里转转,太太那边怎么收拾的,领着过去看看。需要什么赶紧给准备,中午饭早点做,早上必然起来的早,午时就要做好。跟其他的下人说,不准怠慢”   崔婆子答应着躬身出去了。   越绣宁对吴邓氏和吴玉道:“姥姥,娘,那你们就先在这边,我和林炤出去了,回来了再说。”   吴玉忙追着问了一句:“那你……中午不会来吃饭了?”   越绣宁笑了,道:“应该不回来吧,人家请的不就是筵席吗?”   吴玉自己也笑了,点头:“行,知道了。”   “王爷爷和王奶奶在家,一会儿看过来不过来,过来正好你们一块儿说会儿话。如果不过来的话,可能也是因为什么缘故,你们就自己转转好了,宅子很大,够你们转一天的了。”越绣宁笑着,又嘱咐了几句就出来了。   早上因为要去后花园转,所以并没有马上穿的是出门的衣裳,又回到了自己住的院子换衣裳,正好,林炤也回来了。   越绣宁换了一件正红妆花缂金丝锦缎褙子,赤金撒花缎面圆点纹样马面裙,头发是已经梳好了的,发饰也戴好了,在镜子里端详了一下。   林炤站在她身后,笑吟吟的:“真绝色也。”   越绣宁红着脸扭头白了他一眼。    第312章 赴宴      越绣宁自己知道,自己这一身不突出,尤其是对于一个新娘子来说。   当然,她专门的选择了比较低调一些的打扮。   越绣宁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只不过这个世道的世面她是真没见过,不管是大世面还是小世面。林炤也说了,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他也不知道,只能去了看看。   说到这个,越绣宁才想起一件事询问林炤:“之前不是说,本地的官员,除了廖文超和他的亲信巩成前之外,没有人知道你的身份?今天过去,是怎么回事?”   林炤摇头:“我和你知道的基本上一样多,大部分也都是猜测……我猜测,皇帝的圣旨可能快到了,廖文超这时候让我过去,其实是暗示一下本地的官员,他一直都知道的。”   越绣宁道:“是想让人觉着,他是皇上的亲信?”   林炤道:“他是皇上的亲信已经几十年了,这所有人都知道。廖文超只是想让别人知道,他早知道我……这种皇家隐秘的事情,他提前知道,必然是得到了皇上十足的信任——别忘了,给皇上办事的亲信很多,但能得到皇上十足信任的人却不多。”   顿了顿,道:“长安城是西夏进中原的必经之地,这个地方廖文超也看成是他的地盘……当然,这种想法不敢让皇上察觉,但廖文超要让本地的官员对他拜服,需要耍一些手段。这就是他的手段之一。”   越绣宁想了想,叹气:“这些人真的是每一步每一点都在算计。”   说着已经到了前院,越尚耕跟陆光涛已经出去了,也是两人出来,见他们两人站在后面等着,越尚耕也没有过来的意思。   很显然,越尚耕是看得懂眉高眼低的,到了这里,陆光涛、穆寒等人都是居臣下的,他当然不可能很显眼的跑上来像是亲眷一般的说话,将其他人都晾在后面。   有些时候,越尚耕也会看眼色。   上了车,往廖文超住的府邸而来。   这个府邸原本是巩成前的宅子,因为廖文超过来了,巩成前便将自己的府邸给腾了出来让他住,巩成前一家子去住在了别院。   估计巩成前也没想到,这一住居然就是四个多月。   到了府门口,马车停下了,廖文超亲自迎了出来,在马车下面躬身候立,林炤下车之后,便躬身请着进府门。越绣宁没下车,只听见车旁边有人外面小声的问:“这人是谁?”   “哎,怎么……廖大人亲自来迎的?这人……身边的那位,是不是京城禁卫的……”窃窃私语。   “小点声!”有人低声的提醒着。   马车重新走动,拐弯之后到了侧门这边停下,越绣宁下车,就看见一个穿着云雁纹锦滚宽黛青领口对襟长褙子的,四十来岁的妇人在门口候着。   中年妇人身后站了两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妇人,一个穿着大红色十样锦妆花褙子,一个穿朱红描金团花披纱长裙。   越绣宁下车,中年妇人便笑着福身道:“臣妾从三品诰命巩俞氏参见夫人。”   林炤身份尚未恢复,廖文超和巩成前与炤说话的时候可以随意一些,称呼皇长孙也无所谓,反倒表示他们的忠心,但内眷妇人这边,没有明确就是没有明确,她们就不会称呼皇长孙妃。   越绣宁虽然不是很习惯自己这个年纪就被人称呼‘夫人’,不过倒是也比突兀的称呼自己‘皇长孙妃’更自然一些。   巩夫人身后两个估计是儿媳妇,跟着福身行礼。   越绣宁过来亲手搀扶了一下巩夫人,笑着道:“巩夫人免礼。”   巩夫人直起身,笑着道:“夫人能来,真的是让鄙门蓬荜生辉。快请,来了不少的姑娘妇人,都等着一睹夫人的风采呢。”   越绣宁笑着道:“巩夫人太夸奖了。”   说着话,巩夫人请她进了院子,顺着游廊往里走,到了内院正房,进了屋子。   进院子的时候,周围站了好些的姑娘太太们,近的远的看见了,都是或福身,或点头的行礼招呼,等进了屋子,反倒没人。   正经主人出去迎客人去了,正房里的客人们便都出去迎。   越绣宁也知道这样的地方不宜四处的张望,所以跟着巩夫人一路走来并没有到处看,巩夫人也很小心的一边走一边侧身说话,避免让她觉着不适。   所以越绣宁也就没发现,自己走进了正房院之后,有个人一直瞠目结舌的看着自己,似乎不敢相信她的眼睛,等越绣宁进屋了,那人才跺着脚找人去了。   是施翠湘。   今天西夏总督寿辰,全长安城的人都知道了,只要有点想法的自然都想来,能来到这样的圈子里面,攀上了任何一个权贵,对于生意人来说当然是最好的,如虎添翼。   大部分的生意人希望的不就是钱财越来越多?生意做到最后,不都是跟权贵扯上了关系?   施家同样不例外。   不过一开始不是那么的顺利,打听了一下,廖总督的寿辰是不想惊动太多的人,只三五亲朋一起热闹热闹就罢了。不管是不是真的,施家打听的时候,人家是这样说的。   施大老爷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就信了。他是最知道这些有权势的人了,嘴上说着淡定,安宁,不想惊动太多人,自家人悄悄过了就完了,但其实恨不能全长安城的人都去给他贺寿呢。   要的是什么?要的是脸面!去恭贺的人越多,越有体面。   施大老爷便四处的打听,到处的托人,想要钻进这个圈子里来。不过这一次有点不一样,人家确实不想请那么多人,能去的,基本上只有长安城的官员,而且是布政使司大人,咸阳的知府大人,等等的这种级别的人才能去。   施大老爷这一下愈发着急了,感觉这个寿辰去的全都是权贵,而且是真的有权利的权贵,起码四品以上!于是他更要钻进来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到处的托人,总算是能来了,回家商量,施家老三是大老爷嫡亲的弟弟,同是老太太亲生的,自然跟着去,三太太跟着大太太去。    第313章 变色      施大老爷这一次一定要来廖大人的寿辰,也是因为之前发生的一件事。   施二爷,施大老爷的二儿子,刚过了年就给施大老爷惹了一件大事出来。就是在长安城的一家药铺子放火的事情,去放火却反而被烧伤的三个人指证是受了施二爷的指使,衙门便传了押签来传施二爷。   一开始施二爷只想着用钱压下去,给了衙门的大人三百两银子,余下办事的官差上上下下一百两打点。原本也是已经压下去了的,施二爷还以为没事了,谁知道过了将近一个月,突然有臬司衙门的人来查问这件事。   直接找到了施大老爷,将施大老爷请到了衙门,巩大人亲自见的,将那三个人最初的口供翻了出来,话也说的不好听,已经不是暗示,直接明言了,如果这种事情在发生一次,谁也好过不了。   施大老爷当时就惊了一身冷汗出来,马上想起来被带走的,至今还没有消息的田老爷来。   恭恭敬敬的答应了巩大人,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在出现第二次,保证了半天,这才从衙门出来,一出来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施大老爷回家就找了条鞭子准备抽二儿子一顿。   施二爷被叫回来,一看这架势直接就吓瘫了,跪下连哭带叫,说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主意,三婶也赞同的。   施大老爷一听怎么还牵扯三太太,他自己不好去直接找弟妹,只能去找了三老爷过来。   三老爷一听回去找自己的太太询问。   三太太只能将越大夫给女儿看了病,原本以为住的远不打紧,谁知道人家跑到长安城来开铺子,女儿极度担心,自己便找上门去给钱想让她回县城,结果被拒了,自己一怒之下,伙同长房老二那边商量,要‘教训’一下越大夫和那个臭小子,于是就有了去捣乱和放火的事情。   三老爷一听真是气的怒骂了半天,妇人之见,头发长见识短,屁大点事居然又是打架又是放火的,是不是过几天还想要杀人?!狗屁不懂就知道惹祸!   骂完了跑去跟大哥一说,施大老爷也气的半天说不出来话。   三太太这边被骂的也不敢吭声,心里想,你女儿还真的想杀了那个越大夫灭口呢。   就因为这件事,施大老爷好好的关注了一下臬司衙门的巩大人,虽然他不是官场中人,但到底挂着职,想打听一些事情也很简单,很快就知道,巩大人是西夏总督廖大人的学生,廖大人亲手提拔的。   廖大人是谁?可是皇亲国戚,皇上母亲的娘家人!那是一般人吗?   所以廖大人这一次过寿,是个很好的机会,施大老爷千方百计的拉关系走动打点,今天才能来到这里。   至于为什么带上施翠湘?   因为施翠湘是府里头年纪合适的姑娘,如果能被这些权贵中的哪位夫人看上了,愿意结个亲,那自然是一下子便攀上,正经今天的目的就达到了。   刚才施大太太和施三太太听说咸阳知府徐大人的夫人来了,急急忙忙的去拜见,施翠湘一个人在这边候着的,结果就看见巩夫人亲亲热热的恭敬请了一个年轻小妇人进来。   那小妇人怎么越看越像之前的那个越大夫啊?   施翠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站在那边瞪大眼睛下死眼的盯着看了半天,一直将那群人盯着进了正房,才确定真的是越大夫!   施翠湘立马想起自己得的病,想起这个越大夫是知道自己‘丑事’的!顿时不得了了,急急忙忙的来找母亲三太太。   正好施大太太和施三太太拜见了知府夫人之后急匆匆的又过来了,因为听说了巩夫人带着两个儿媳妇亲自去接了个人进来,具体是谁还没有打听出来,但能让巩夫人领着儿媳妇亲自去接的,必然是很重要的人物。   看见施翠湘变着脸过来得时候,大太太马上斜睨了三太太一眼,三太太也变了脸色,心里暗怪女儿不争气,也不看看今天这是什么场合,这样明显变着脸到处跑,叫人看见了怎么说?!   急忙迎上去道:“你怎么没有……”   “娘!”施翠湘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低低的喊了一声,拉着她就往旁边走,施大太太吃惊的看着无礼的施翠湘,摇着头往前走,心里想,就这样的教养规矩,怎么能在权贵中找到合适的?人家一看你家姑娘如此的没规矩,早看不上眼了。   施大太太心里嘀咕着。   这边施三太太虽然很生气,生气女儿的大惊小怪失声变色的样子,但也奇怪什么事让女儿惊成了这样。   被拉着到了一边就道:“到底什么事?!”语气也不善,并且马上低声呵斥:“你不要总这样一惊一乍的,叫人觉着沉不住气!”   施翠湘哪里还沉得住气!跺着脚带着哭腔道:“这可怎么好!巩夫人去迎的居然是越大夫!她必然将我的丑事告诉了巩夫人的,说不定现在来的人都知道了……我不管,我要回去了!”说着就开始抹眼泪。   施三太太听得莫名其妙的,道:“你在说什么呀?什么越大夫?你怎么总记着她?”   “您没听见吗?女儿说,巩夫人去迎的是越大夫,越大夫!”施翠湘跺着脚哭着道。   施三太太一开始呆了呆,接着失笑:“我没听错吧?湘儿,你是不是……”   看她不信,施翠湘越发气的连连跺脚甩手的,要不是顾忌这里是别人家,怕被人听见,只怕是早尖声喊起来了:“是越大夫,越绣宁!那个姓越的的,给我治病的那个!”即便如此还是连声爆了出来。   施三太太真惊呆了,看着她半天说不出来话。   施翠湘急的哭着道:“娘!你倒是说话啊,现在怎么办?怎么办?!越大夫肯定给巩夫人说我得的病的,女儿不活了……”说着拖长了音就哭起来了。   三太太真惊呆了,迅速的将请越大夫看病的经过想了一遍,想想看到底哪里不妥,这位到底是哪里能看得出来,竟然是和巩夫人认识的?   巩夫人可是从三品的诰命!   怎么想都觉着不可思议。    第314章 紧张的施家人      身边丫鬟轻声的提醒:“三太太……”   三太太扭头看了眼,就看见已经有府里的婆子往这边探头探脑的,而女儿的哭声也越来越大。三太太一下子回过神来了,现在哪里是寻思的好时机,赶紧的对施翠湘道:“收声!哭什么?即便是越大夫和巩夫人认识,她又为什么要在巩夫人面前说你?你总是这样,认不清楚自己的底,你凭的哪点断定人家会花时间说你?”   为了让施翠湘尽快的闭上嘴不要哭了,免得惊动更多的人,三太太直接就用最直接也是最尖酸的言辞厉声呵斥施翠湘。   果然,施翠湘深受打击震惊着一张脸看她,但真的也一下子忘了哭了。   “行了,记着这是按察使大人的府邸,现在住的是西夏总督大人!你不紧张,你大伯父、你爹紧张!不要在这里丢人,不要哭了,为娘会去看看怎么回事,会去打听清楚的,但是,人家不会说你的闲话的,你记着这一点,人家根本犯不着说你!能和巩夫人平起平坐的人,说你一个商贾人家的姑娘做什么?!”   三太太再次的,低声的,严厉的怒斥。   施翠湘抽抽搭搭的慢慢的不哭了,只是被气得一张脸煞白。   施三太太叫来了一个婆子,道:“陪着四姑娘,她这幅样子哪里还能见人?就找没人的地方待一会儿,我去正房院看看,等我出来了咱们就走。”   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亲家是一回事,丢人现眼可就是另一回事了,最保险的还是赶紧把这个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丫头赶紧的带走。   那婆子躬身答应了,和另外施翠湘的两个丫鬟扶着她走开了点,施翠湘扭头看这边道:“娘……”   “行了,没事,为娘过去看看。”三太太声音缓和了一些。   看着丫鬟扶着女儿走开了,三太太这才赶紧的来到了正房院,找到了已经在这里的施大太太。   “翠湘怎么样啊?”施大太太面上很关心的问道。心里头已经在想,是不是又和上一次的事情有关?上次自己的儿子被连累的叫他父亲给揍了一顿,大太太心里头还怪三太太呢。   施三太太苦笑:“都是被我给惯坏了,有点什么事……就沉不住气,没事,她自己瞎琢磨的……”说着马上悄声的询问:“屋里什么人?怎么看着大家都在外面呆着?”   三太太说着看了看周围。正房院这边庭园很大,左边有一丛牡丹花丛,这会儿正好开着,好几位太太做出赏花的样子来,不过看样子也在交头接耳的低声议论。   施大太太摇头:“不知道。巩夫人就没说,只听谁说,是巩夫人领着儿媳妇亲自去接的……”说着凑近了三太太一点,很轻的声音道:“在门口有人看见,巩夫人行了大礼呢!”   施三太太顿时脸色也变了。   施大太太扭头看她:“到底怎么了?你要是不说,弄出来上一次的事……自家人的别叫我蒙在鼓里。”   施三太太听大嫂的话都不太好听了,想了想只能压低了声音道:“湘儿之前不是……屁股上长了个不碍事的疙瘩,就吓得不行吗?找了个女大夫来看,结果最后走的那天,又被田家那位爷看见了,因着瞧着长得实在漂亮,田家二爷就想……”   “知道,我知道那件事。”施大太太道:“不是来了个什么御史大人将人接走的,还当场把田老爷也给弄走了?到现在……还莫名其妙呢。”   施三太太忙问:“大哥是怎么说的?他知道不知道,为什么御史大人会为了那两个人来?”   “两个人?”施大太太更是糊涂着呢:“不是只有一个大夫吗?”   施三太太一听,就知道她更是什么都不知道,只能道:“是一个越大夫,不过陪着来的有个同村的小子……”顿了顿,确实,到底怎么回事得让自家人知道,在外面可不是在家里头,有事的话牵连的也是整个施家。   所以想了想,道:“湘儿说,刚刚巩夫人迎进去的人,就是给湘儿看病的越大夫。”   果然这话一说出来,施大太太也是大吃了一惊的怀疑:“不会吧?一个大夫而已……湘儿看错了吧?”   “我也说她看错了,赌咒发誓的说没有呢。”施三太太皱眉叹气道:“没成亲的姑娘,就觉着之前的病……见不得人的很,生恐越大夫传出去,所以惊慌失措的不行了。”   施大太太也皱眉,不过马上松开了,轻声道:“你脸上别带出来。”   施三太太忙深吸口气,将脸上的表情缓和一下。   施大太太心里头皱眉,现在开始怀疑施翠湘得的不仅仅是屁股上长了个疙瘩这么简单的病,说不定真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病,不然怎么就紧张成了这样?这要是真的……那可真是施家的大笑话了。   盘算着这一点,反倒不怎么注意越大夫的问题。   施三太太哪里知道施大太太关注的是什么,说女儿屁股上长了个疙瘩,也是因为毕竟要给家里人,尤其是家里的女人们说一下是什么病,不可能连自家的老太太、太太们都瞒着。但三太太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女儿染上了不干净的病,所以才编了这个借口。   现在她满心都在奇怪,越大夫怎么突然成了巩夫人座上宾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看见大部分的女眷都去了厢房,她们不能显得特别的不合群,于是也一起来到了厢房。   施三太太惦记着自己的女儿,原本想坐坐就走的,谁知道过来之后发现这边上首坐的是布政使大人的太太。   按官衔,布政使可比按察使高半阶,布政使是三品,按察使是从三品。   应该是因为廖总督的关系吧,而且这边是按察使大人的府邸,所以巩大人和巩夫人就是主人家的样子,而布政使薛大人和薛太太是客人。   这会儿正好有人说呢:“巩夫人刚刚还在说,一会儿咱们几个凑齐了打一圈,看看到底谁厉害呢,这会儿她倒陪客人去了。”   很明显,这个妇人说这句话,也是试探。    第315章 天香宫      越绣宁被请到了屋里,还请到了上座。   巩夫人坐在她右手的位置,两位儿媳妇就陪在下首。   “您尝尝这茶,今年掐的新芽。”丫鬟上了茶之后,巩夫人便笑着道:“早春的,倒也鲜香。”   越绣宁端起茶杯看了看,品了品,笑着道:“香味真浓,这是寿眉吧?”   一个儿媳妇眉梢一挑脸上显出来惊讶,当然马上又赶紧的笑着掩藏了。   巩夫人笑着点头道:“真不愧是……医术高超的神医,初春摘得寿眉茶叶嫩叶叶背满布白毫,有些不懂得便认作是君山银针,其实不是的,初春的茶叶很多都长白毫。这确实是今年才摘得老君眉,才得了一斤多的样子,孝敬了总督大人八两,余下的就在这里了。”   越绣宁笑着又品了一口。   巩夫人她们知道自己出身杏花村,料定是没有什么见识的,自己品出来上等的老君眉,她们必然是会惊讶,所以巩夫人想要奉承一句,都没事先想好怎么奉承,来了一句医术高超的神医。神医和茶叶,似乎关系不大。   不过,越绣宁能品出来茶,还真的是因为学中医的,爱喝茶。   “夫人瞧着年纪不大,今年贵庚?”巩夫人问道。   “虚岁十七了。”越绣宁道。   大点的儿媳妇便笑着道:“跟殿下真真是般配的很,老远的看正正的郎才女貌,尊贵端庄,”顿了顿笑着道:“只是才成亲,夫人该穿的鲜亮些才是,年纪这样轻,穿的鲜亮些让人一看眼前都一亮。”   另一个儿媳妇笑着道:“是啊,夫人绝色的姿容,穿的但凡出众些,别说我们这里,就是京城的闺秀妇人们,也都被比了下去。”   几个人笑,越绣宁只好跟着也笑。   巩夫人笑着道:“你们懂什么,夫人这是稳重。”   那两个儿媳妇便恭敬的笑着道:“是。”   巩夫人看着越绣宁道:“不过我这儿媳妇说的倒也是,夫人年轻,尽可以穿的鲜亮活泼些,倒不为了比谁下去,只哄哄长辈们,也是看着活泼开朗的叫人喜欢呢。”一顿接着道:“您不知道,二皇子身边有位侧妃,就是活泼极了的性格,不但是二皇子喜欢,便是皇上和娘娘们,也都爱听她说说笑笑的呢。”   越绣宁笑着道:“是吗?”   她这句也是顺着说的,主要是没有弄清楚巩夫人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将话题往京城方面引?还是暗示了什么?   心里正在琢磨,巩夫人下一句话已经说出来了。   “哎呦那个小嘴说个不停,笑话就好像是存在她脑子里一样,一句一句往外蹦,臣妾有一次也在跟前,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从头笑到尾呢。”   巩夫人笑着道。   大儿媳妇就笑道:“母亲说的儿媳妇知道,是玉侧妃吧?姓氏也别致,姓玉的,长得也漂亮,只可惜命薄……”   说着叹了口气。   巩夫人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叹气道:“是啊,命薄,嫁给二皇子多年,好容易得了个儿子,却又早早的夭折了,从此再也没生。”   越绣宁明白了。   她们是提点自己呢。   越绣宁道:“侧妃吗?我倒也听过关于这方面的传言,不过好像夭折的是正妃生的孩子?”   “正妃先后夭折了两位皇子,侧妃夭折了一位。就是玉侧妃生的。”巩夫人作势很叹息的道:“可惜的很,都是儿子。也有说二皇子府有些阴煞气,二皇子便搬了府邸,从之前的萃瑜宫,搬到了天香宫。”   巩夫人说着看越绣宁,笑容中带着种意味深长:“天香宫,就是以前的太子宫,先太子过世之后,皇上……将宫殿又给贬了。”   越绣宁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轻轻的‘哦’了一声。   不过倒是也不用她追问,巩夫人就知道她不知道。   巩大人的立场现在就很明确了,他是廖文超的学生,廖文超被皇上指着站在了皇长孙这边,廖文超更狡猾一些,可能有些事情还不想太过出头,更不会去站在皇长孙的前面去面对二皇子。   但巩成前不同,廖文超不站前面,他就必须站在前面。一来,皇上那边必须叫看到,恩师廖文超是积极主动的在帮着皇长孙。二来,巩成前原本就是做事的人,自然需要看得懂眉眼,主动做事。   让皇长孙和皇长孙妃进京前,了解京城的一些事情,这也是巩成前应该做的。所以,巩夫人是得到了丈夫的授意。   她就会说的清楚明白。   “夫人可能不知道,本朝的规矩,皇子们一生下来就要搬出去宫去单独居住,不能和生母住在一块儿。不过呢,因为到底太小了,也怕伺候的不经心,也是为了皇上和皇后皇妃们探望方便,所以皇子们的宫殿全都修在皇宫的周围。先太子的宫殿就叫天香宫,二皇子的宫殿就叫萃瑜宫。还有几位前朝皇子的宫殿……先太子住的,就是皇上以前当皇子的时候住的宫殿,先太子十岁就被封为了太子,天香宫也就成了东宫。”   说到这里巩夫人顿了顿,继续道:“十几年前,先太子过世之后,皇上将东宫重新改回了天香宫,依然由皇子居住……所以,二皇子的萃瑜宫有阴煞气,便搬到了天香宫。”   越绣宁恍然了。   二皇子当时应该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先太子被逼自杀,他成了皇帝唯一的儿子,地位简直太明显了。二皇子应该也有些得意的掩藏不住,何况,东宫已经 不是东宫了,他因为府邸不干净,搬到天香宫也顺理成章 。   估计他觉着,他被封为太子也是顺理成章 的事情吧。只是没想到后续会有那样的变故。   “只可惜,搬到了天香宫也没有帮二皇子得到更好的运气,反倒是……”巩夫人说到这里笑了笑,道:“许是福气不够的人住不得那样的府邸,住进去了倒折了寿,搬进去没两年,二皇子妃去世了。”   大儿媳妇便摇头叹气:“是啊,真叫人惋惜。”   她们并没有刻意的巴结,说到二皇子的时候语气中也有尊重,说二皇子妃去世,也会说惋惜,表现的她们很平常,这都是平常人该有的反应。    第316章 二皇子的内宅事      巩夫人和儿媳妇们的表现,才是正经的高明。   提到二皇子丧子,二皇子妃去世,绝对不会有丝毫的幸灾乐祸,那样的话未免太肤浅了,也会让面前这位皇长孙妃看不起的。   就是正常人的正常表现,但我站在什么位置,你知我知。   如此而已。   越绣宁脸上也带着惋惜,点头叹息着道:“是啊,真的太可惜了。”既然巩夫人是奉命告诉她这些事,那么她有想知道的,自然是要趁机问清楚了:“二皇子现在有个儿子,是哪位侧妃生的?”   巩夫人听了便笑了道:“这事说起来还有段故事呢……怀上了孩子的这位一开始不是侧妃,只是二皇子府的一个侍妾。不过二皇子那时候还没子嗣,侍妾一旦有喜自然是很重视的,就想把这位侍妾的位份抬高,抬成侍妾。不过,夫人您应该知道,本朝是有祖训的,皇子们只能有一位正妃,两位侧妃,这是规制,超了规制,是对皇上的藐视,谁也不敢的……”   “所以二皇子就得贬一位侧妃?”越绣宁问道,心里已经恍然了,为什么刚刚巩夫人要单独的说那位玉侧妃。   果然,巩夫人点头道:“是啊,就需要这样做。二皇子身边两位侧妃都是出身名门,玉侧妃娘家父亲是大理寺卿,当年有名的少年状元,在朝里二十来年了。”   说到这里顿了顿,抿了抿嘴笑:“不过另一位却更不得了,娘家前几代曾经出过两位皇妃,父亲是国公爷……”又一顿,才笑:“和二皇子正妃是姐妹俩,只这位是庶出的罢了,哦,对了,庶出的这位侧妃倒是姐姐,正妃人家是妹妹。”   越绣宁恍然了。   巩夫人笑着道:“所以,这样一比下来,玉侧妃就不够看了,于是二皇子找了个理由将她贬了位份,抬了那个有喜的侍妾上来。”   大儿媳妇叹气道:“晒,要不怎么说这位玉侧妃命比纸薄呢?偏生那侧妃生的还是个男孩,居然还养活住了,玉侧妃也就爬不上去了。”   二儿媳妇笑着道:“怎么爬不上去了?且等呢。”   这话越绣宁明白。   玉侧妃要想翻身,只能等二皇子登基当了皇帝,那她就翻身了。二皇子当了皇帝,后宫的嫔妃们可以按照喜欢的程度来册封,而不是一定要按照谁生了儿子册封,玉侧妃备受喜爱,又因为二皇子子嗣的大事做出了牺牲,自然是能得到补偿。   巩夫人笑了一会儿,道:“其实还有个办法,现在正妃过世了,将正妃的庶姐扶正,侧妃的位置不就空出来了一个?”   大儿媳妇就笑了:“母亲又开玩笑。侧妃是庶出的,怎么能做得了正妃的位置?”   巩夫人笑了,道:“这倒也是。”说着对越绣宁笑着道:“皇族里面,嫡庶看的最重。”   越绣宁笑着点头,品了品这话,发现巩夫人给自己暗示了两三层意思。   第一,就是表面的意思,让自己了解一下二皇子内宅的一些事,这些事是廖文超和巩成前想让自己知道的。   第二层意思,暗示二皇子是庶出的,而林炤是嫡出的皇长孙,地位上来说比二皇子优越。至于第三层意思,越绣宁不知道公夫人是有这个意思,还是没有。可能暗示的自己。   自己的出身在这些人眼里就是乡下人而已,不过呢,出身卑微却并不等于处于劣势,也许在有些人看重嫡庶的人眼里,庶出的还比不上自己的出身呢。   巩夫人如果话里有这层意思,那就是非常不显眼的拍了一下越绣宁的马屁。   当然她们这些人未必就觉着越绣宁能一直‘占着’皇长孙正妃的位置,不过现在是如此,她们顺嘴的说两句自己爱听的话,让自己觉着她们是可以交心的,她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二皇子现在还在天香宫住着吗?”越绣宁问道。   巩夫人点头:“住着呢,要说……住进去了就别出来了,二皇子这一点想的很清楚呢,到底不是普通的宫殿,想住就住进去,不想住又搬出来,只怕是皇上都不会高兴了。”   越绣宁点点头,道:“皇上去年过寿,巩大人没去?”   巩夫人笑了,道:“轮不到我们,京城里三品以上的官员才只是去大周门外面磕个头而已,能进去赴宴的都是一品大员。”   说着请她喝茶,又请她吃桌上放的点心,越绣宁拿起来一个很小的,放在了嘴里吃了,点头笑着道:“很好吃。”   两个儿媳妇其中一个也拿了一块刚刚越绣宁吃的点心吃了,也是点头笑着道:“这种点心是揉了枸杞子在里面做的,是甘肃那边的小吃,咱们西北人的口味就都喜欢吃。”   巩夫人笑着道:“做点心的厨娘都是专门从更西边请来的,就因为咱们总督大人喜欢这个口味。”   聊着天,午宴开始了,今天本就没请多少人,因此各自在各自的位置吃,倒也安静。   用了午宴喝了会儿茶,二儿媳妇提议:“茶也喝了,聊得倒是起劲,不过屋里闷得很,母亲,要不咱们陪夫人在园子里走走?”   她们倒是真贴心,知道越绣宁年轻坐不住,只坐着聊天怕她嫌枯燥,因此适时的提出来这个建议。   巩夫人果然点头,转头看越绣宁:“夫人,您可愿意在敝舍的园子逛逛?”   越绣宁笑着道:“当然好了,巩夫人太客气了,进来的时候我就看见了,花园子漂亮的很,布置的也雅致。我也想转转看看,学着点回去了叫人也模仿着收拾呢。”   巩夫人笑了,忙起身请她出来,陪着一起往花园这边走。   她们一动,厢房那边的人便得到了消息,不过上首坐的布政使大人的太太过来的时候是被叮嘱过得,巩夫人在上房招待的这位身份什么的,不要多问,不要凑上去,见到了恭敬一点叫夫人,其他的不要多问。   所以布政使太太坐着没动,其他的人就不好马上起来去看看怎么回事。其中最着急的自然是施三太太,她一听上房的人出来了,就很想出去看看是不是越大夫,虽然女儿赌咒的说是,可三太太到底还是有点疑惑。    第317章 不懂事的姑娘      巩夫人陪着越绣宁往花园这边走,笑着道:“刚刚夫人说这边花开的漂亮,那也是因为府里头的花匠好,花匠是专门从江南请的,这边开的这种白玉兰和紫玉兰,咱们这边的土质和气候都不合适,需要专门懂的人栽培。”   说着下问道:“夫人的园子里种了什么花?如果喜欢紫玉兰和白玉兰,便让花匠去给嫁接几株如何?”   越绣宁笑着道:“那自然是好啊。”   “那就这样说定了,明天我便派他们几个过去,先看看园子。”巩夫人笑着道。   越绣宁笑着点点头。   她们几个慢悠悠的往前走,一位穿着豆绿色绣花镶领对襟比甲的丫鬟急匆匆的往这边跑,走在后面的二儿媳妇身后的丫鬟听见了,转头看了看,忙小声的跟二儿媳妇说了,二儿媳妇站住,想等等那丫鬟,问问看什么急事。   谁知道就在同时。   前面走的巩夫人和越绣宁也站住了。因为从旁边花丛前面过来了一个女子,指着越绣宁,语气中带着有点怯意的质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过来的是施翠湘。   施翠湘在没人的那边转悠了一会儿,无聊就往这边走,心里头埋怨母亲不相信自己的话,不赶紧想办法,不……   横竖一肚子的怨怼和不满。   结果在这边晃悠了一会儿,正好看见越绣宁和几个人过来了,施翠湘这一下可真的是有点忍不住了,趁着看守自己的两个婆子不注意,便跑了出来指着问。   巩夫人沉下脸道:“你是何人?怎么敢如此无礼?”   她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年轻的姑娘。   穿着一件蜜合色滚紫貂毛边长褙子,桃红色金银错蝶恋牡丹裙,耳朵上一对粉色金针耳坠子剧烈的晃动着,可见过来得时候走的有点急。   只从这对耳坠子的晃动程度,巩夫人就能断定,眼前这位姑娘绝对不是今天来的那几个官员家的女孩儿。   今天来的是长安城和咸阳城的父母官,品级都在四品以上的,官员们也都清楚,来庆贺的是总督大人的寿辰,但其实,今天的客人里头有一位比总督大人还重要的人物。   但这个人物到底什么身份,大家虽然揣测很多,但并没有人能猜出来。不过官员们都知道,就是因为这个人物,堂堂一品封疆大吏,西夏总督廖文超廖大人连皇上六十大寿都错过了,整整在长安城呆了四个月。   所以,今天的场合是非常重要的,官员们既然心知肚明,那么会带来的必然都是绝对知书达理的姑娘,绝对不会带一个如此的轻浮,跑着过来指着人问是谁的,如此无礼的姑娘。   巩夫人想到这里更加不会给眼前这个姑娘留脸面,看见自己问了一句这姑娘一双眼睛却还瞪着越绣宁,不由得一怒,声音提高了些叫道:“问你话呢!你是谁家的姑娘?!”   其实施翠湘看见越绣宁被当成上宾一样的簇拥着进屋,就已经有点怯了,虽然很想知道她是谁,但说话也有些怯意,现在被眼前这位官员夫人厉声质问,顿时更加怯,眼圈又红了,委屈的瞪着越绣宁,仿佛是越绣宁让她受委屈了。   旁边三太太留在这边照看施翠湘的婆子早跑上来了,慌得手脚都没地方放的连声道:“奴婢该死!这是我们家四姑娘,不小心……惊动了夫人们,请原谅,请原谅!”   过来急急忙忙的想把施翠湘给拉开。她们倒是聪明,死活就是不说是谁家的。   巩夫人的大儿媳妇看不下去了,道:“真是好笑了,问了几遍到底是谁家的,怎么就不说呢?是我们请的客人吗?我怎么也从没见过这位姑娘?”   说着扭身:“弟妹,你见过吗?”   二儿媳妇就顾不上等那个有事禀报的丫鬟了,忙过来打量了一下施翠湘,摇头道:“我也没见过。”   说着也问:“你是谁家的?怎么进来的?”   “瞧着也十五六岁了,怎么还不懂事呢?”大儿媳妇因婆婆问了两遍,自己也问了一遍,但这个姑娘就是不说话,刚刚手指头居然还一直指着越绣宁,就算是她的婆子过来将手臂忙扶住放下,她尤还不甘心似得又抬起来指,另一个婆子抓着硬放下去,抓住了就没松手,这才不指了。大儿媳妇心里就很鄙视,也觉着有点怒。   因此说话不那么客气了。   施翠湘被这些夫人盯着,你一句我一句的质问冷眼打量,又直接被说不懂事,顿时委屈的身子都打颤,委屈至极。   婆子慌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越绣宁道:“算了,没事,我们去那边看吧。”她想走开。   她只是不想多事,尤其今天这样的场合,其实她也不想跟施翠湘多废话,再翻出来去铺子捣乱,烧铺子的事情,难道指着一样一样的找她算账?那样未免掉价,也不是时机。   想带着大家走开,其实是给施翠湘解围了。可没想到施翠湘实在太不知道好歹了,估计也是被越绣宁吓到了,一个乡下来的,给她看过‘见不得人’的病症的女大夫,一转眼的登堂入室,变成了达官贵人家的座上宾!施翠湘多害怕她得病的事情被人知道。   “你到底是谁?!”施翠湘跺着脚哭着质问,当然,手臂被婆子压着,没有了厉害的气势,反倒像是受尽了委屈的人。   巩夫人原本听了越绣宁的话,点头笑着赞同正要一起走的,谁知道就听这个姑娘来了这么一句。在她眼里,越绣宁分明是好心给这个姑娘解围的,这姑娘居然来这么一句!   太不识好歹了!   巩夫人惊讶的猛地转头看施翠湘:“这到底是谁家的姑娘?!怎么这么不知好歹?”说着转头问:“来人,去把她家的大人找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家的姑娘如此的无礼?”   施翠湘的婆子一看闯了大祸,急急忙忙的想要将施翠湘给拖走:“哎呦,姑娘,您就别问了……快走吧……”   从旁边过来了两个府里的婆子,沉着脸挡着路,反倒不让她们走了。    第318章 懵了      施三太太终于急急忙忙的过来了。   变着的脸色一直到跟前了才赶紧换上尴尬勉强的笑容,一过来先用眼睛狠狠的剜了一眼还在不老实的施翠湘,这才赶紧的给巩夫人福身笑道:“巩夫人,失礼了,这是小女,没见过什么世面,惊吓到了您和这位……夫人。”她说着,看了越绣宁一眼,眼睛里同样也露出来疑惑。   巩夫人从看见她过来先剜了一眼她女儿的时候心里就冷哼,果然是不知道用什么手段钻进今天这样的寿宴场合的商贾,看看这规矩教养吧!   心里极度的鄙视,但圆滑的她脸上反倒是比刚才缓和了一些,道:“哦,你是……”   “我们是施府的,这是我们三太太。”旁边的婆子忙道。   巩夫人的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一下,这商贾人家不但是主子没什么规矩,连下人也没规矩,也不看看有没有你插嘴的份。   施三太太再次的忙道:“失礼了,小女年纪小,这是头回出来。”   巩夫人看她态度倒是还可以,便点点头道:“看着是年纪小些,身边的下人们该好好的教教。”   这是顺嘴的给施三太太一个台阶下。   越绣宁在旁边看着,也算是看出来了。巩夫人就属于是那种八面玲珑,谁都不会轻易去得罪的人,这样的人,到哪儿都能吃得开。   巩夫人肯给台阶,施三太太自然是感激不尽的,忙微微点头笑着道:“多谢巩夫人教训,回去了我就好好教训教训这些不长眼的下人们,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跟着施翠湘的几个人可真的是心里叫苦,不懂事的分明是小姐,可每每担责任的就是她们。   巩夫人点点头,转头对越绣宁笑着道:“夫人,请那边去看看吧。”   越绣宁便随着她往那边走。   施三太太极力的掩藏着脸上的惊讶不要太明显,她当然看见越大夫已经换成了妇人的打扮,而且看穿戴,似乎是才成亲的,可一个县城的大夫,怎么就能让一个从三品的诰命夫人这样的恭敬客气?!   施三太太要不是比施翠湘多吃几年的盐,真真差点也脱口问出来,你到底是谁?!   这边这群人刚要走,巩夫人的二儿媳妇还惦记着刚刚那个明显有急事禀报的丫鬟,刚看过去,突然就有婆子往这边跑过来了。   “夫人,夫人!”已经顾不得了,老远就喊了起来。   所有的人全都站住了,看了过去。   那婆子跑过来,急的脸上都青一阵白一阵的:“夫人,请快去换上品级朝服吧,前面传进来话,有圣旨到!”   顿时一阵乱。   巩夫人脸上也变了色,急忙的道:“给谁的圣旨?”   婆婆忙忙的道:“给皇长孙的圣旨,给总督大人的口谕。老爷让您快换上,万一要是有给老爷的口谕……”   巩夫人明白了,‘噢噢’了两声示意她别说了,忙转身对越绣宁道:“夫人……”   越绣宁点头:“巩夫人请去换衣裳吧。”   巩夫人忙道:“夫人请随臣妾来,您……且在正房,皇上的圣旨……”   越绣宁明白了,点头也就没在多说什么个,跟着她往正房而来。   而她们的这番对话,已经把施三太太和施翠湘都给惊呆了!   巩夫人居然在越大夫面前自称‘臣妾’?!这,这是什么意思?!还有,怎么突然地,皇上的圣旨就来了……   施三太太变着脸,急忙的转身压低了声音对施翠湘道:“跟着我!”   她得亲自盯着这个不懂事的女儿了。但是她现在不想走了,要看看到底怎么么回事。   越绣宁和巩夫人等人来到了正房,二儿媳妇抽空问了一下那个丫鬟,果然也是来禀报这件事的,不过丫鬟刚才过来,是想禀报圣旨传到了皇长孙的新府邸那边,太监在那边等着,皇长孙原本要走了,叫人进来请他的夫人一起回去呢。   应该是传旨的太监到了那边没找到人,知道皇长孙来巩大人的府里,给廖大人贺寿来了,又是便又追到了这边。   巩夫人请越绣宁上座等候,她匆匆忙忙的回去换朝服。儿媳妇跟着回去一个服侍她换衣裳,另一个在这边陪着越绣宁。   越绣宁也有点意外,真的完全没想到,圣旨会这么快到,刚刚那婆子说是给皇长孙的,那就是说,今天这个圣旨是给林炤恢复身份?   是不是马上就要回京城了?   越绣宁也有点回不过来神,这一切发展的有点太快了。估计林炤也没想到,他这几天也全然没有准备什么。   如果马上就走,家里怎么办啊?姥姥和娘才搬过来而已,还没熟悉呢……不对,连自己都还没熟悉。还有,小姑怎么办?陆光涛六月才满孝期,小姑是在这边等着,等孝期满了之后在成亲?到时候怎么回来接?还是让二叔送去京城?   不管选择哪种,都很麻烦。   除非叫小姑跟着一起过去。正好有三叔在,三叔不是也想一起去京城吗?带上小姑也说得过去,在京城等孝期满了成亲,这样简单些。   越绣宁一边想着,因为坐在上首,这会儿有点乱,丫鬟婆子们不知道紧张什么进进出出的,门上的帘子就一直挑着,越绣宁穿过门看见施三太太和施翠湘站在门口,两人全都变着脸盯着自己。   接着就有巩家的婆子过来,请她们走开了,然后门帘子放了下来。   “实在是……有点意外。”巩夫人的大儿媳妇还说着:“夫人,您……”不知道她原本想问什么,说到这里猛的一顿,然后明显的换了一下语调,显然之前想问的话不是这一句:“您也没想到吧。”   越绣宁笑着道:“是啊,我也没想到。”如果想到了自然是在家等着了,怎么可能还跑来这边。   大儿媳妇之前想问的不知道是什么,因为改的这句不是很合适,所以窘的脸微微有些发红,忙打岔笑着道:“您喝茶。”亲自起身,过来给她倒了一杯茶。   越绣宁道谢,端起来抿了一口。    第319章 圣旨      林炤在前院,一开始是侍卫过来禀报,他确实觉着意外。   反倒是廖文超知道圣旨终于来了,高兴之情溢于言表。当然不是因为林炤的身份终于要被大白于天下了,而是因为他终于可以离开长安城了。   被困在这里好几个月,廖文超早就烦了。   林炤要回去了,找人进去跟越绣宁说一声,在外面和越尚耕、陆光涛、穆寒等人在等的时候,另一个侍卫并王爷爷一块儿,带着太监过来了。   “传旨的公公着急见您,六十多岁的人来,不知道怎么蹒跚的来的长安城。”侍卫先来跟林炤说道。   林炤也有点纳闷。   旁边的越尚耕很是紧张,从听说有圣旨来之后,就紧张的很,陆光涛见他紧张,忙小声的安抚:“原本就知道会有圣旨的,皇上既然都来探望了殿下,自然是会有圣旨来 恢复身份,接他回去……不过没想到这么快而已。”   廖文超和巩成前已经着急忙慌的去换朝服了,林炤并无朝服可换,便先来到了前院,就看见王爷爷搀扶着一个和他岁数差不多大的,满头花白的太监进来了。   那太监进来,先看到了这边站的林炤,忙揉了揉眼睛,刚要怎么样,突然想起要先传旨,下人忙忙的将香案准备好了,老太监就走到了上面去:“林炤接旨。”   下人扑过来放了个跪垫在前面,林炤跪下了。   旁边忙碌的下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受命于天,御及逾四十有五载矣,天下承平,百姓安居,朕之薄德也。然,朕躬安何命苦,子嗣不丰,苦盼儿孙满堂,绕膝欢颜不得。十几年来,每思至此彻夜难眠……”   那老太监念到这里,竟然声音中带着凄苦,似乎要哭了一般。   所有陪跪的官员全都两股战战,有些甚至开始偷偷的试泪,当然了,是真的被皇上的悲苦感动了,还是做给人看的,就不知道了。   林炤跪在跪垫上,看着前面的地,心中竟然毫无波澜,平静淡然。   廖文超和巩成前已经换上了朝服,急吼吼的赶了过来,到了人群后面站定了,擦了擦汗深呼吸,这才小心的穿过跪着的满院子的人,来到了前面,跪在了林炤的身后。   老太监还在继续的念着:“……朕之皇孙流落民间十余载,今日能找到,朕躬之德,天下百姓之福气也,朕深慰怀。皇长孙秦煊,字林炤,即刻恢复皇长孙之身份,一应规制恢复,由西夏总督廖文超护送,择日返京。钦此。”   圣旨很长,念了半天终于念完了。   林炤磕头:“臣领旨谢恩。”接了圣旨,有两小太监端着个托盘在旁边,托盘上放的是皇长孙的冕服,冠带。   林炤站了起来,扭头看了一下,穆寒忙上前将冕服冠带端了过去。   那老太监颤巍巍的抬头看了看他,然后跪了下去,道:“老奴拜见皇长孙殿下。”   廖文超才站起来,马上跟着也跪下了,大声的道:“臣西夏总督廖文超拜见皇长孙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周围那些听见了圣旨大惊失色的官员们,这才恍然回过神来,原来如此!难怪廖大人神神秘秘,巩大人紧紧张张!   大家全都跟着跪下,齐声道:“臣等拜见皇长孙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音齐了便很大,已经传到了内宅。   内宅的人听到了,不由的也被这些齐整的声音,还有突如其来得知,如此尊贵身份的人竟然就在他们中间而震惊不已。   林炤去将廖文超搀扶了起来,急忙又去亲自搀扶那位老太监:“德公公,请起,请起。”   那老太监被搀扶了起来,眼泪都掉下来了:“殿下!原来殿下还记得老奴?”   林炤微微的笑:“记得,您是皇上身边的德子公公。”   那老太监就特别的激动,连连的点头道:“是老奴,是老奴!”擦了擦眼泪,忙道:“殿下恕罪。”   躬身行礼,然后转而看廖文超:“廖大人,皇上有口谕。”   廖文超等着呢,忙跪下:“臣领口谕。”   “皇上口谕,着廖文超领兵丁五百护送皇长孙进京,不得有误,钦此。”   廖文超磕头:“臣领旨。”站了起来。   老太监又眼泪汪汪的去看林炤,廖文超忙示意一下巩成前,道:“快,请德公公进屋坐,殿下,请进屋吧。”   巩成前急忙的请着,大家簇拥着林炤进了正房堂屋坐下了。   坐下之后丫鬟们小心的过来上茶,上点心。既然圣旨到了,皇长孙的身份已经公开了,廖文超说话也就轻松了很多,笑着道:“德公公,原本以为圣旨过了年就到,没想到竟到现在,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吗?”   这话是试探。   德公公想了想没有回答,先喝了一口茶,转而对林炤道:“殿下,您这一身……”   林炤穿的是件大红的长袍,一般的男子,很少有穿这样颜色的衣裳。林炤笑了笑。   不等他解释,廖文超已经帮着解释了,先哈哈哈的大笑,然后道:“德公公来的是时候,殿下前几天才刚刚成亲。”尽管德公公没有回答他的问话,但廖文超一点不以为意。   德公公先是恍然的点头,然后沉吟了一会儿。   廖文超扭头喝茶,其实是和巩成前对了个眼神。   林炤就道:“是啊,我才成亲,娶得是和我一个村长大的姑娘。也是她治好了我的腿。”   有意无意的,他在提起越绣宁的时候总会说这件事。   德公公一听有些惊讶,忙道:“殿下的腿?”   林炤微微一笑。旁边的王爷爷便躬身道:“殿下小时候受了伤,腿一直不良于行,是皇长孙妃用针灸治好的。”   王爷爷是常服侍林炤的,他说话就有一定的分量,其次,他是最了解皇长孙的,直接就称呼皇长孙妃,很明显,德公公和廖文超等人就知道,这是皇长孙的意思。   其实廖文超更明白一些,因为在皇长孙成亲的头一天,他去阻止过,但皇长孙当时就说的很明白了。所以这话主要是给德公公说的。    第320章 兵丁      果然德公公听了之后停顿了一会儿,便笑着道:“殿下真的是长大了,都已经成亲了。”说着扭头去看廖文超:“老奴从京城走的时候,才不过正月十八日,那时候皇上哪知道殿下要成亲啊!”   这是又回了林炤的话,又回答了刚刚廖文超的问话。   他倒真的是年一过就马上来传旨了,也就是说,皇上没耽误,路上耽误了。   廖文超脸上已经露出了恍然。   就算是德公公年纪老迈走不动,可也不用他走啊,坐着车,他是来传旨的,不是游山玩水的,就算是再慢,也不可能走两个半月才到吧?   路上必然是被什么事情耽误了。   被什么耽误?在座的都是明白人,不用说出来都知道。   皇上六十大寿都过了,二皇子盼了这么多年,只盼着早点继位呢,原本皇位继承人非他莫属,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皇长孙,即便是皇上下旨的时候没告诉他,但二皇子不可能没眼线的,恐怕是马上就知道了,所以跟着德公公出京,说不定路上‘照顾’了他一路。   如此的话,德公公要安稳的来到长安城宣读圣旨,少不得就要使一些障眼法,或者一些伪装,或者走走停停,横竖随行的侍卫肯定是忙坏了,行程也就不会那么快了。   德公公专门的用这种方法说出来,就是重重的提醒一下廖文超,从现在开始,皇长孙已经暴露在了二皇子的面前,不论是在这里还是开始上路,都让廖文超安顿好。   皇上口谕中专门提了五百兵丁,也是强调的意思。   至于二皇子,他还真不是傻,反而聪明的过了头了。   事已至此,皇上、二皇子心里都很明白对方明白一切。这话好好想想,就是如此,阴谋已经变成了阳谋,二皇子不管是一不做二不休也罢,或者是没有退路了只能这样做也罢,左右,在他面前的能选择的路还真的不多了。   “皇上……”廖文超才说了两个字。   正好几乎是同时林炤也在说话:“一会儿……”   于是两人同时停住了,廖文超忙笑着躬身:“殿下您请说。”   林炤笑着便继续道:“一会儿让皇长孙妃来见见德公公吧,我小时候进宫太调皮了,没少让你费心。”   德公公顿时明白了,皇长孙这是让自己去给皇长孙妃磕头。   皇上的圣旨里面没有提皇长孙妃,确实是因为下旨的时候,殿下还没有成亲。而关于皇长孙的婚事,即便是下旨那阵子还根本想不到,先把皇长孙接进京才能说得到其他,德公公也很清楚,殿下的婚事自然是皇上做主。   可万万没想到,殿下居然这个节骨眼上成亲了。   现在已经明言了,如果德公公不去拜见,就是对皇长孙的不敬,一个太监而已,凭什么来判定皇长孙的婚事应该不应该?   所以德公公不但不能不去,而且还不能迟疑,因此马上站了起来,满脸堆笑的道:“应该是老奴去拜见皇长孙妃啊。”   不管怎样说,殿下是成亲了。这一点不能改变,德公公是聪明人,马上就顺着话说了出来,至于皇上认不认,那就是回去之后的事情了。   王爷爷笑着过来搀扶:“来来,还是老奴搀扶着公公去。”   巩大人忙道:“我领着公公过去。”说着对林炤躬身行礼,前面带路去了。   这边陆光涛看看这样子暂时是不会回去了,就小声的叫已经呆了的越尚耕来厢房这边坐下。   越尚耕真的是呆了,宣旨之后所有人跪拜的情景让他很震撼,虽然早知道了林炤的身份,但只有在刚刚的那个时候,才真正的感觉到了,这个身份意味着什么。   林炤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等王爷爷扶着德公公,跟着巩大人出去了之后,这才对廖文超道:“廖大人,皇上说择日出发,你在这边还有未了的事情吗?”   廖文超忙道:“臣是没有了,殿下您呢?”   林炤道:“我还有很多的事。”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毕竟在这里长大的,而且这圣旨来的有些突然……”   廖文超一听以为是责备自己没有事先给他透个风,忙道:“臣也不知道圣旨什么时候到,说实在的……京城的一些事情,殿下您应该也有所耳闻,也想得到,您的出现……是多么大的一件事,给那位……该是多大的冲击。”   每说到需要品一下的地方,他声音都要停顿一下,就是要让林炤品一品话到这里的意思。   “刚刚德公公也说了,从京城到这里竟然走了两个来月,可见这一路上是多么的不太平。殿下您没有准备,不能即时出发也不要紧的,说实在话,臣也意外,也需要准备一下路上的行程,尤其是……德公公刚刚说了。”   廖文超说着。   林炤点头:“是啊,那就多准备一些时日吧。不过我要给皇上写封信,将刚刚成亲,这边的情况禀明。廖大人,你便找人给我带回去吧。”   廖文超忙道:“是。”接着又道:“殿下,还有件事臣要禀报。去年底这边来了几个西夏人闹了一阵子,后来全都抓住了,臣的五百兵丁,倒分出去了一百人将这些人押解回西夏待审。现在还没有回来,臣写信回去催,大约也要一个月左右。”   林炤点头:“无妨,我这边收拾准备,一个来月是需要的。”   廖文超松了口气。   他是挺狡猾的,一开始不说这话,林炤询问他有没有问题,他说没问题不需要准备任何东西,马上就能走的样子,等林炤说自己需要时间准备了,他才说他兵丁不够,需要等等。   意思很明显,就是不想承担在这里耽误时间的责任,如果林炤不说要准备收拾的话,如果说马上就能走,估计他就不会提这件事,肯定马上就走起了。   为官久了,最先学会的就是如何千方百计的不承担责任。   不过林炤知道,廖文超的兵丁根本不是押解西夏人回去,这件事早在年前就已经办完了。一百兵丁确实调动了,不过是给廖文超办私事去了。    第321章 皇长孙妃      廖文超在这里四个来月,也没带家眷,试想他这样的朝廷众臣,哪里能空身耗着?巩成前这个好学生怎么可能不体谅恩师,给他恩师身边放两个善解人意买美如画的侍妾陪伴?   这也没什么说头,不过住了四个月,其中的一个侍妾居然有喜了。而廖文超因为皇上的缘故,也是很看重子嗣的,想了想,派了一百个兵丁将这个有喜的侍妾给送回西夏府里去,待产。   调走了一百人就办这个事去了。如果皇上口谕里不提五百兵丁,廖文超绝对不会多事去编个理由说一百人走开了。他又不傻。就是因为皇上提了,他安全起见跟殿下说一声,这样不管怎么样他都没责任。   林炤身边的侍卫都是禁卫军中的精英,谢氏兄弟乃是斥候中的前几把手,所以,廖文超的这些事根本瞒不过林炤。   当然,林炤就装不知道而已。   内宅。   婆子将前院的情况一件件的传报进来,皇上的圣旨在前院一宣布,后院就已经传开了。   施三太太这会儿才有点明白了,难道……总不会……   正想着,突然就有丫鬟跑着进正房禀报,但是因为着急,加上不知道怎么的还有点激动,因此声音比较大,门口站的这些人都听见了。   “传旨的公公要进来拜见皇长孙妃!”   皇长孙妃!   四个字就好像是鞭子抽了施三太太一般,施三太太震惊的都傻了。旁边的施翠湘也好不到哪里去,吃惊的结结巴巴的道:“怎么……怎么可能?那……那个越大夫难道,难道……”   被巩夫人奉为上宾的就是越大夫,后宅的这些女人,除了她之外其他的人什么身份都是明明白白的,所以,皇长孙妃说的除了她没别人了。   且不说施家这母女震惊到失态。   屋里的巩夫人一听这个消息,顿时着急了,赶紧的叫人准备。越绣宁听了也有点意外,想了想就明白了,估计是林炤特别要求的。   林炤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身份不被承认。   虽然他从没有说出来过,越绣宁也从没有表现过有这方面的担心,但其实她心里很清楚,这是一个问题。   巩夫人尽管对自己恭恭敬敬,但一直称呼自己‘夫人’。   圣旨来了,没有人来让自己出去一起接旨,就说明没自己什么事。当然,她和林炤才成亲,也想得到如果这会儿圣旨到,那么下旨的时候自己还不是林炤的夫人呢。   越绣宁明白这是一个问题,但其实她并没有担心过,就是因为林炤肯定会先担心起来了。   外面丫鬟已经回禀:“德公公到了。”   巩夫人带着儿媳妇们已经站了起来,恭立在了门口,越绣宁坐在上首的位置,往门口看着,其实该怎么做,她自己知道。   不过因为看门口,不小心就和巩夫人对了个眼神,巩夫人就很聪明的,马上轻声的道:“您坐着不用动。”   虽然是指点,但其实也是一种奉承,表示着她的体贴和懂事。   越绣宁顺水推舟点了点头,领了这个人情,现在的她,也需要培植一些‘自己人’了。   王爷爷扶着一个差不多岁数的,穿着海棠色太监袍子的人进来了,那老太监低着头进门,低着头来到了跪垫前,恭敬的跪下了去,道:“老奴德子拜见皇长孙妃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越绣宁道:“德公公请起。”   王爷爷将德公公搀扶了起来,搀扶这过去坐下了,那老太监这才斜欠着身子看了看上面坐的越绣宁,恭敬地笑着道:“皇长孙妃没见过老奴,老奴是皇上身边的,皇长孙小时候进宫,最喜欢和老奴玩了。”   越绣宁笑着道:“走了这么远的路来传旨,辛苦了。”   “不,不辛苦,一想到能见到皇长孙殿下,老奴这心里……”德公公说着擦了擦眼角。   巩夫人这才带着两位儿媳妇上前来:“德公公。”   德公公忙笑着道:“巩夫人吧,请坐,请坐。”他说着要站起来:“老奴真的是不恭了。”   慌得不但是王爷爷,就是巩夫人都忙上前去搀扶:“您坐,您请坐。”   德公公虽然是奴才,可他是皇上身边的奴才。谁也不敢对他不恭敬。   才坐下了,外面布政使大人的太太,还有咸阳知府太太进来拜见皇长孙妃和德公公。   前面宣圣旨,大家自然都知道了,皇长孙的身份已经恢复了。后院这位,既然德公公都过来拜见了,那说明皇长孙妃的身份也被承认了,所以,大家这才过来拜见。   当然了,事先有隐隐猜到的,有一点不知道的,现在各人心里都是一种惊叹。   叩拜行礼一阵的忙碌,这才坐下了。   “刚刚在前面听殿下说,他之前腿不好,是皇长孙妃您给治好的,皇长孙之前的腿是什么缘故?”德公公问道。   越绣宁就道:“小时候骨头受了伤,加上一些心理原因,所以站不起来了。”   “心理原因?什么原因?”德公公没听懂,追问了一句。   越绣宁想了想道:“膝盖骨和半月板磨损,错位之处疼痛,一动便痛,年纪小心理就惧怕站立,坐久了之后肌肉萎缩无力,真的也就无法站立了。”   德公公一听很紧张,忙问:“皇长孙妃您是怎么治疗的?”   估计这是需要给皇上禀报的,所以问的比较仔细。   越绣宁道:“其实很简单,错位的地方慢慢的按摩使之回位,这样就没有磨损,没有磨损就不疼了。至于肌肉无力萎缩,就需要锻炼了。我之前是采药的,殿下就经常随我进山采药,找合适的地方扶树站立慢慢走动,这样锻炼半年左右,肌肉萎缩无力的情况便有改善,进而继续锻炼,甚至能比寻常人都要强一些。当然,今后还是要继续的锻炼。”   看见德公公脸上真的是带着紧张的关注,越绣宁最后道:“德公公放心,殿下的病症不是内症,是表症,治好了今后加强锻炼,不会有任何的后遗症的。”    第322章 福星      德公公听懂了,这才放心的舒了口气,笑着道:“好在遇见了皇长孙妃,您真是殿下的福星!”说着笑道:“您和殿下一个村长大的?家里都有什么人啊?”   这话连巩夫人都没敢问。   巩夫人今天陪着越绣宁说了半天话,半句都没有涉及越绣宁自己的事情,就是因为她不敢打听。   德公公是来传皇上圣旨的,这件事回去了自然需要向皇上禀报,所以需要问清楚,加上可能他也有中是皇长孙故人的意思,年纪也在这里摆着,尽管是家奴,却也是长辈家奴,所以问一问并不失礼。   越绣宁便将家里的情况说了说。   其实就是很普通的,百姓人家。   德公公听了,点头笑着重复了一句道:“您是皇长孙的福星,您真是殿下的福星。”   越绣宁笑着道:“德公公别这样说。殿下本就是有福之人,不但是有福气,也有祖宗、皇上的蒙阴庇佑,还有殿下自己的努力。腿能完全好了和正常人一样,殿下是要特别特别的努力,克服很艰难的痛苦,才能一点点的站立起来。”   她这样说着,王爷爷就在旁边抹眼泪。   听的人无不动容,德公公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眼圈有点红,点着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过了半天才道:“如果……”   停顿了一下,还是没说下去,而是改了话题:“皇长孙妃的奶奶也来了?”   突然的来了这么一句,越绣宁一愣。   估计德公公是听她刚说的,家里有奶奶,既然是长辈,在这样的场合估计就 会来,而且估计德公公可能想着年纪差不多,能有话说,所以询问询问。   越绣宁正琢磨着怎么回答,外面传来了一句:“没有,娘家还在东暨县。”   说着话,林炤走了进来。   有两个丫鬟跟在后面,满脸涨红的不知道是急的还是怎么着,没有及时的进来回禀。   屋里顿时一阵的乱,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妇人们马上的迎了两步,然后跪下磕头:“臣妾等拜见皇长孙殿下。”   越绣宁刚要福身,已经被林炤过来扶住了,林炤笑着道:“平身,都平身吧。”   让大家都起来了,他笑着道:“德公公今天在这边休息吧?一路过来辛苦了,你也早些休息,这会儿时辰不早,我们也要告辞了。”   巩夫人一愣,忙道:“殿下……”   就听见外面有男人咳嗽的声音,巩夫人一听,这是自己老爷的声音啊,显然殿下是先跟老爷们说了的,她自然就不敢多说话了。   德公公笑着道:“殿下的新居在何处?老奴倒想跟着殿下去看看。”   林炤微微一愣,接着笑了点头:“也好啊。”说着道:“那就走吧。”伸手将越绣宁的手牵了,一起往外走。   屋里妇人或瞠目,或偷笑,赶紧的福身恭送。   王爷爷搀扶着德公公,两个老人蹒跚的跟在后面,从屋里出来了。果然巩大人在外面,看见林炤出来了,忙示意他引路,然后前面走去了。   林炤领着越绣宁跟着往外走,下了台阶走上游廊的时候,越绣宁突然看见游廊这边跪了几个人。   施三太太和施翠湘居然就跪在这几个人中间。   显然是刚刚在外面探听动静,然后不巧林炤过来了,她们就只能跪在这边不能乱走动了。   林炤这位皇长孙一过来,从三品的巩大人变成了一个带路的,一起过来的还有身边的几个侍卫,穆寒背着手看起来很悠闲,但过来之后几个侍卫将院子中的几个重要位置站定了,谁都不能随便走动,现在就算是想出去也不行了,只能原地跪着。   原本直接就过去了,越绣宁突然站住了,站在了施翠湘和施三太太跪的前面,道:“抬起头来。”   所有的人都站住了,惊讶的看着。   林炤是根本没注意跪在脚下的人是谁的,也不认识,所以越绣宁站住了,他也跟着站住,还有点奇怪的静静的看着。   颤巍巍的,好半天施三太太和施翠湘,还有旁边的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抬起头来,一个个吓得脸煞白的。   越绣宁看着施翠湘道:“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吧?”   施翠湘撑着地的胳膊都在微微的发抖,一双眼睛看着她都快要凸出来了,看不出来是吓成这样,还是气的,或者是其他的什么情绪。   越绣宁又去看施三太太,道:“三太太,我就不明白了,我治好了你家四姑娘的病,你们几个算是不感激我,也不应该恩将仇报吧?总找我铺子的麻烦是什么意思?我治个病还治出错来了?”   施三太太到底比施翠湘更懂事,吓得就连连的磕头:“民妇错了,民妇有罪!民妇有罪!”   越绣宁道:“你倒也不用如此,以后别总想着仗势欺人了。”说着看林炤,示意可以走了。   林炤听她说话的时候才知道这跪着的人是谁,早抿着嘴笑,这会儿便拉着她的手往前走,笑着道:“这下解气了?”   越绣宁就道:“我其实没生气,谁让她们正好跪在这边?之前见我是多么的嚣张,现在又这幅样子,看见了实在感叹。”   林炤笑了,和她一块儿走出了内宅。   而他们过去了之后,王爷爷扶着德公公经过,德公公走到了施三太太和施翠湘跟前,不知是好奇还是怎么着,歪着头将她们两个人还打量了一下,倒是一句话没说,走了。   这一下不得了了,巩夫人扭头找人,两个婆子忙上前,巩夫人就低声吩咐:“一个去前院,看见老爷空了就赶紧回禀刚才这一幕。另一个在这边,叫这……”想不起来了叫什么。   “施家。”婆子忙提醒。   巩夫人点头:“叫施家的人先别走。”   婆子低声答应着,赶紧去办。   跪在施三太太身边的自然是施大太太,刚站起来就被府里的婆子过来请到厢房去坐会儿,这一下施大太太真是又惊又恼了,扫了施三太太一眼。   施三太太脸色煞白,施翠湘惊恐万状。    第323章 公公得意忘形?      廖文超在前院,听先出来一步的巩大人凑到耳边小声禀报,说德公公要跟着去殿下的府邸。   不由的怔了半天,嘟囔了一句:“这老家伙是不是得意忘形了?”   巩大人道:“是不是皇上的意思……”   刚收到这里已经看见皇长孙和皇长孙妃出来了,巩大人就急忙的去迎,而廖大人站在这边倒是想了想,摇头自语:“不可能。”   他也没时间多想了,赶紧的上前。   林炤和越绣宁在众人的簇拥下出来上了车,马车往回走。   “施家的人是怎么来的?今天说是只请了几个官员而已。”林炤上车了问道。   越绣宁摇头:“不知道。”不过将施翠湘看见自己之后,指着一直质问的事情说了,说完了还有点生气:“我原本以为只是施三太太的主意,没想到这母女俩正正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说其他的,好歹我治好了她的病,她怎么反倒见了我跟仇人一样?真是越想越生气。”   林炤好笑的拿着她的手安抚的亲了亲:“别生气了,现在不是出了口气吗?”   “也不算是。我只是觉着……总不至于我见了她们连话都不敢说吧?被她们今天指着问了好几回,我问两句怎么了?”越绣宁道。   林炤笑,原本还想顺着说两句帮她出出气,谁想到外面就有人说话:“殿下?”   是穆寒的声音。   林炤掀开车窗帘子问:“怎么了?”   穆寒骑着马走在车旁边,想了想道:“殿下,让德公公跟着回府邸似乎不太好?他是传旨的太监,正好又是在巩大人和廖大人那边传的旨意,直接住在那边才避嫌,反倒跟着回府?”   林炤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收了起来,想了一会儿道:“现在已经答应了,总不能回头叫他再回去?”   穆寒也只是提醒一下,想了想也是,只能点头道:“算了。”   林炤将车窗帘子放下了。   越绣宁道:“是怕皇上疑心吗?”   林炤点了点头:“皇上多疑,德公公是皇上身边贴身的太监,他如此的不避嫌,再加上必然是有人不会安宁,会从传旨……不,从我父亲去世开始寻我的差错,甚至怀疑我的身份,找出所有的错处来攻击诋毁我。所以,是该谨慎些了。”   “德公公看样子是很喜欢你?他既然是皇上身边的人,自然该了解皇上,他都不怕皇上多心,那皇上应该不会……”越绣宁道。   林炤想了想,摇头:“皇上是最不喜欢被人猜中心事、态度的,所以尽管每个人都需要去揣度他,猜测他的想法,但猜中的人又不敢表露出来。德公公自然也知道这一点。”   越绣宁听了半天没说话。这话虽然有些拗口,但不难理解,只是越绣宁从这句话中一下子就品出来了,她和林炤今后的日子,真的和以前完全不同了,以后的日子,就是努力做事努力挣钱,想办法将日子过得好一些。而以后的日子,就是动脑子,揣度别人,但又会被人揣度的过日子了。   马车到了府门口。   下车了之后,等着后面的车过来,两人陪着德公公一起进了府门,到了正院林炤他们去前面了,越绣宁会后院。   在这边分开了之后,越绣宁等了一会儿,走在后面的越尚耕才上来。   “绣……我是不是以后该叫你皇长孙妃了?”越尚耕上前来,开玩笑的道。   越绣宁笑:“三叔别开玩笑了,刚刚在前面的时候,没来得及跟你说话……”话还没说完呢,就听见突然有人‘哎哎哎’的叫。   越绣宁和越尚耕不由自主的全都扭头看过去,就看见吴邓氏急吼吼的从那边过来,不是往这边走,看那样子是没看见在这边说话的叔侄女两人,她直接往前院走去了。   叫的是个婆子,从后面追上去惊得急赤白脸的。   “哎呦我的娘!哪儿来的婆子直接往上房冲……”旁边不远又有人说,越绣宁一转眼看过去。   是一个婆子,这婆子显然是不认识,身边另一个婆子狠狠的用胳膊肘捣了她一下,那婆子惊讶的扭头看,捣她的婆子就往这边努嘴,然后正好这一幕就被越绣宁看见了。   越绣宁都摇头,才搬来没时间整顿,家里头真是乱套了。   终于有人去叫住了脚步飞快的吴邓氏,给指这边,吴邓氏扭头看到他们在这边,急急忙忙的忙过来了,叫道:“哎呦,绣宁!你知道不知道,刚刚来了个……”   周围的婆子丫鬟瞠目结舌的看着这边。   越绣宁忙道:“姥姥。”轻声的制止了,然后先说最要紧的:“林炤陪着传旨的公公在前面,您过去是找我吗?”   吴邓氏一听就脸上变色的道:“对呀,是找你,原来你已经见到了?哎呦那个传旨的太……”   越尚耕咳嗽了一声道:“婶子,你和绣宁先回后院吧,让她慢慢跟你说。”   吴邓氏终于感觉到了,似乎自己做的不太合适,周围好几个婆子贼眉贼眼的在盯着自己,吴邓氏脸也涨红了。   越绣宁和她一块儿往回走。   “是传了旨意了,恢复林炤皇长孙的身份。”越绣宁道。   听她如此平静的语气说出来,再加上已经被人指指点点吴邓氏也有所察觉,不由得小声道:“我是不是太大惊小怪了?我实在……也没想到啊,一个太监能来咱们家。”   越绣宁扭头看她笑:“没事的,慢慢姥姥就习惯了。再说了,那些人也有不对的,提醒你就提醒你,还偷偷的笑,鬼眉鬼眼的,不用理她们。等我空闲了自然会说她们。”   和吴邓氏一起回到了内宅正房这边。   不用说,吴玉也在屋里急等着,看见她进来也是急忙的道:“刚刚来了个传旨的太监,一听说你们不在,等了没一刻就起来说要去找你们……没事吧?”   “没事,是皇上来了圣旨恢复了林炤皇长孙的身份。”越绣宁再次的说了一遍:“已经在那边传过旨意了,刚刚跟着一起回来的,估计跟林炤有很多话要说。”   吴玉一听,这才点点头。    第324章 府里规矩我定      越绣宁想了想,估计德公公跟着来必然是有话跟林炤说,未必希望自己过去听。而且母亲和姥姥今天才过来,结果就碰上了传旨的事情,手足无措也是有的。   她就决定不去前院了,跟母亲和姥姥说了一声,先回自己的房院去换了家常的衣裳,这才过来。   吴邓氏和吴玉就在上房正堂傻乎乎的坐着,两人连茶都忘了要,而下人也真的就没过来倒茶。   越绣宁过来,倒是有好几个婆子丫鬟的跟着过来了。   “王奶奶呢?”她坐下了先问道。   一个看起来伶俐些的丫鬟忙道:“在前院呢。”   越绣宁点头,道:“泡壶茶来,端些点心。”扭头问:“姥姥,娘,你们吃了午饭没有?”   两人忙点头:“吃了,和你王奶奶一起吃的。”   越绣宁这才没多说什么,叫余下的人都出去了,跟姥姥和娘将今天传旨的事情说了:“林炤也没想到会这么巧,而且这么快,估计他觉着可能还得一段时间。没事的,原本这就是事先想到的。”   吴邓氏和吴玉面面相觑,吴玉道:“虽然以前想到了,可没想到……真的到眼前了,还是让人慌乱。你们……不会马上就走吧?”   越绣宁想了想道:“这个倒还没说,我也不知道圣旨上怎么说的,不过怎么着也该有些时间准备。”   吴邓氏叹气道:“是想到了……”顿了顿又嘟囔:“想到了……”   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   越绣宁就安抚道:“姥姥,娘,你们不用担心,以后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这些话其实说过很多了,不用总往不好的地方想。”   吴邓氏和吴玉同时叹了口气。   吴邓氏就道:“不说了,不说了,原本就是这样。”然后道:“这个宅子……也忒大了,里头人这么多,这以后……就我和你娘住?”   越绣宁笑道:“先住着,以后说不定……事情有结果了,你和娘肯定还是去京城住。”   吴邓氏一听咋舌道:“我住这里都被人笑话呢,还去京城?”   这一句可提醒了越绣宁了,越绣宁道:“您是我亲姥姥,以后当然去京城了。”说着她转头看吴玉:“娘,您以前是住过大宅门的,怎么管着这些人该难不倒你?”   吴玉道:“是……可也没这么多人啊。”   越绣宁就道:“人多人少,该怎么管都是一样的。”说着道:“横竖这会儿没事,我也想早点跟她们说说,从来这边一直都是王奶奶在管着,我都没好好认识认识。”   说着叫人:“来人。”   门外面有丫鬟听见了,忙进来了一个:“是,奶奶。”   越绣宁暂时也不知道这些人该怎么称呼自己,也就没管,道:“府里头分没有分管事?是按照什么分得?如果有管事,先去找来内院的。”   那丫鬟忙答应:“是。”转身去找。   越绣宁突然想起来了,忙问吴玉:“娘,小香和小仙应该跟着过来啊。”   吴玉点头:“过来了,刚刚还在这边呢,不知道这会儿又去哪儿了……”说着起身就要去找。   越绣宁忙道:“不用不用,也许忙什么的,过来了再说。”   过了一会儿,那丫鬟一共找来了四个婆子。   越绣宁便一一的询问。这四个婆子全都是后院管事,是王奶奶给分得,一个管正房院,一个管皇长孙和皇长孙妃的那个房院,一个管吴玉住的房院,另一个就管着余下的其他房院。   “因为暂时其他房院都是空的,所以王奶奶说,叫我一个人先管着,必然是忙不过来的,不过现在也没时间找人,等以后慢慢的人多了,再看合适的,将哪个房院忙得分出去。”叫卓妈妈的婆子道。   越绣宁点头,问道:“各房院的丫鬟都给配上了?”   “三个主子住的房院都配上了,其他的都还在分呢,有些地方暂时没人。”另一个叫沈妈妈的道。   越绣宁就道:“先将老太太和太太房院的丫鬟叫来,一个个的认识认识。”   沈妈妈答应着,转身出去叫。这会儿全都在门口候着了,马上便叫了进来,站在下面一字排开。   沈妈妈一个个的说叫什么名字,多少岁,这些丫鬟们便跪下磕头行礼。然后是二院的丫鬟,外院的婆子等等。   当然也没办法全认识,最后全都出去,只留下大丫鬟,也就是今后吴邓氏和吴玉身边服侍的,各两个。   越绣宁最后还是留下四个大婆子,道:“其他的话我不用多说,我家什么出身估计你们都知道了,杏花村乡下人出身。头一次住这样的大宅门,估计你们这里头有些人是从其他的宅门出来的,比我们见识还多呢,背地里偷着笑我们没见识什么的,估计也有。”   话才说到这里,那几个婆子已经跪下了。   越绣宁继续道:“乡下人出身不寒掺,不懂一些大户人家的规矩也不寒掺,为什么呢?”她看着几个婆子冷笑:“因为这个家里的规矩是我定,我说什么是规矩,什么就是规矩,我说不是规矩的,就不是规矩!你们以前在那个大宅门当婆子当丫鬟,我全都不管,谁也别把以前的东西给我带到这个府里来!”   小香和小仙估计是去找王奶奶玩儿去了,这会儿三个人一块儿出现在了门口,听见越绣宁有些冷的声音,王奶奶变着脸急忙的进来了。   “别的咱们都慢慢来,我要求的第一点,就是对我母亲,我姥姥尊重着点,谁要是再叫我看见或者听见,背地里说的,脸上带着不屑的,那对不起,我这个府里头用不起你这样有眼界的下人,立马给我卷铺盖走人。”   越绣宁看着底下几个婆子:“你们现在就下去,将我这话传给府里每一个人,从今天开始,如果让我看见了,哪个房院的犯了这种错误,连带那个房院的管事,一块儿走。”   几个婆子急忙的磕头:“是,奴婢们知道了。”   “下去吧。”越绣宁道。   几个人再次的磕头,退下去了。    第325章 夜里睡不着      屋里安静了好半天,别说下人,就是吴玉她们都没敢说话。   过了很长时间,吴邓氏才道:“绣宁这丫头……倒天生是当主子奶奶的命。”   越绣宁‘噗’的笑了,道:“我最忍不了……”话没说完就看见王奶奶过来似乎想下跪,急忙的站起来扶住了道:“哎,王奶奶您这是做什么?”   王奶奶说着什么,越绣宁也没听清楚,因为吴邓氏和吴玉已经一起过来搀扶,每个人都在说话。   “哎哎呀,我说了别这样别这样,你咋还这样啊?咱们都是一家人,林炤不也得喊你一声外婆!”   “是啊,您要是这样我们以后都无地自容了。”   王奶奶被扶着坐下了,还在说着:“……原本就是应该的。”前面说的什么都没听清楚。   因为大家都在说话,谁也没听清楚谁的,于是坐下安静了一下,然后不约而同的,又开始一起说,马上又都闭上了嘴。   越绣宁好笑,对王奶奶道:“林炤一直喊着您外婆,现在也就是我的外婆,您要是在这样总跪下什么的,我真的无地自容了。”   王奶奶还要说话,吴邓氏已经抢着道:“是啊,一直都是邻居,现在成了亲家,你要这样那是赶我们呢,我们还哪能在这府里住着?”   这样一说,王奶奶真的就没话说了,叹气道:“娘娘您是太大度了。”   谁也没想到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称呼,大家都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接,就有点冷场。   越绣宁自己也知道,所有的事情都发生的太快了,成亲太匆忙,圣旨来的出乎意料的早,所以大家都没时间来适应。   “喝茶,今天有大半天的时间呢,咱们慢慢聊。”越绣宁笑着道,让大家喝茶,也都安静一会儿,让每个人的头脑都冷静冷静,适应适应现在的环境,慢慢聊一些家长里短的。   前院,林炤和德公公坐下了之后,穆寒他们就退了出去,王爷爷看德公公笑着饮茶并没有马上说话,便也退了出来。   屋里只剩下林炤和德公公了。   德公公这才放下了茶杯,他坐在锦杌上稍微往前蹭了蹭,身子更笔直了一些,才小心的道:“殿下,您这些年……受苦了。”   林炤慢慢的笑,坐在上面看着他,道:“已经过去了,就不用提了。”   德公公点头:“是啊,从现在开始以前的种种,真的不宜再提了,您该往前看,前面的路,您要是走对了,以前受的苦,还有先太子……”   说到这里嗓子突然就哽住了。   林炤心中有些难过,这样看来,德公公倒是真心站在父亲这一边。   其实,人心难测,尤其是这种见血要命的夺位之争,如果不是利益所在卷入其中,那能冷眼旁观的尽量全都冷眼旁观了。   皇上能派德公公来传旨,这本身就已经说明了皇上知道德公公心里想的什么,他站在哪边。也就是说,德公公的态度让皇上知道了——不管是他自己表明的,还是皇上察觉的,这对德公公来说,本身也是一种危险。   “还有先太子的冤仇,总有得报的时候。”德公公理了理情绪,将这句话说了出来,缓了缓继续道:“皇上现在老了,是真的老了……”   说着他看着林炤:“不但是夜里经常睡不着,白天也常愣神忘事,眼前才发生的事情转眼就忘了,反倒是多少年前的事情倒记得清楚,尤其是……先太子的事情。”   林炤脸上有些悲戚。   但心中却着实的冷淡漠然,皇上现在无论多可怜,他都不会有任何的情绪波动,更不会觉着悲伤,皇帝现在的一切悲伤痛苦,都是自作自受。   “皇上身体怎么样?”他问道。   德公公摇头:“不太好。”一顿马上又道:“大的病症倒是还没有,只是睡得不好而已,如今还在吃丹药。前年冬天是病了一场,只是普通的风寒引起的而已。”   说到这里,德公公停顿了半天,才道:“皇上在床上躺了将近一个月,二皇子就坐不住了,很是寻了几件事出来,也让皇上着实的心凉。”   “哦?”林炤淡淡的一声。   德公公就道:“皇上躺了一个月,也不全都是病的缘故,十来天病就好多了,只是觉着累,亲口跟老奴说的,他觉着累,浑身都累,想多躺几天……老奴也是擅自做主,跟外面的臣子说,皇上病体未愈。原本只是无意之举,想不到二皇子就不得了了,接连几天找他舅舅、岳父的轮流来宫里探视,指使宗人府的刘大人带着十几个大小官员上折子,请皇上早立太子……皇上只是想清清静静的休息,想不到反倒被折腾的天天听这些奏报。”   说到这里顿了顿,继续道:“也是因为这件事,皇上才找了侍卫阿七来,询问穆寒的下落。”   “穆寒?!”林炤一愣。   德公公淡淡的一笑:“皇上都知道好些年了,知道邓大人家的这个孩子是穆寒……”过了一会儿,抬眼看林炤:“皇上问了穆寒的下落,就叫人过来长安城这边,来做什么,老奴也不知道,不过老奴怀疑……”   停顿住了。   林炤道:“你怀疑,皇上也早都知道我?和早知道穆寒的身份一样?”正好,林炤也有这样的怀疑,因为皇上找到自己似乎太容易了点。   德公公点头:“正是。有些是……阿七知道,老奴也不知道。”顿了顿,道:“阿七应该是皇上最信任的人了。”   这一次换林炤淡淡一笑了。   皇上谁都不信任,所以他的很多事情,身边的人都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个知道的这件事多一点,那么其他的事情皇上必然会让他少知道一点。那个知道的那件事多点,那么这件事就知道的少点。   就像是德公公,知道皇上大部分的事情,那么在自己的这件事上,知道的就少了点。   “老奴是去年夏天,才知道殿下的消息的,是皇上亲口和老奴说的。”德公公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笑容。    第326章 当个嫔妃总成      前后院都在聊天说话。   后院这边,越绣宁在正房院这边陪着姥姥和母亲吃了晚饭,就回自己住的房院了。   吴邓氏、吴玉也累了,王奶奶带着笑容从正房告辞出来,一出门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皱着眉头往角门这边走。   王奶奶走了没多久,吴邓氏突然想起来,刚刚聊天的时候,王奶奶问自己有没有带做鞋用的木柄锥子,她的不知道随手放到了哪里去,竟找不到了,给小主子做的一双鞋刚做了一半呢。   这几天府里头忙乱,说去买也没时间,谁有功夫为了那么个小玩意儿专门上趟街?下人去采买日常用的东西,王奶奶记性不好又总忘。   吴邓氏原本答应了给的,她是带来了的,不过刚刚走的时候竟然忘了给,于是急忙的去还没有完全收拾好的行李中找到了木柄锥子,拿了出来。   也是不习惯使唤人,另外吴邓氏还是乡下人的习惯,想跟着过去看看王奶奶住在哪个房院,这样以后寻她聊天说话的也方便,于是就远远追着王奶奶的后脚,跟着过来了。   跟着走到了一条备弄,结果就找不到了,前后左右的看,全都是墙壁,每面墙壁上都有一个月亮门,通向哪里的也不知道。   吴邓氏正在中间转圈晕着,突然就听见一面墙壁的那边传来了一声隐隐的哭叫:“越绣宁就是想要分开我和表哥!”   吴邓氏顿时就愣住了,她也不是很讲究,马上就过了那边墙壁的月亮门,站在了门口这边往里看。   这里头是个小独院子,院子里安安静静的没什么人。   刚刚哭喊的是王笑云,紧接着王奶奶的着急制止的声音就传来了:“哎呦!你小点声!叫人听见了……”   “听见了怎么了?!如今这院里还有谁不知道,表哥成亲的头天,床上躺的是我?!”王笑云哭着说着。   吴邓氏真真的就像是被天上掉下来一个雷劈到了一般!震惊的人都僵住了!   成亲头天,王笑云躺在了林炤的床上?!   吴邓氏瞬间就气的乱颤起来。   屋里的王奶奶生怕被人听见,还出来看了一眼,不过王笑云的屋子和院门是并排的,院门进门有个挺深的过道,吴邓氏站在过道这边,墙壁就挡住了,除非过来才能看见。   加上王奶奶知道,府里下人还不够,他们一家子住的这个院子周围还没住人,就觉着不会有人过来听见,因此只是到了屋门口往外看看,没人就转身,对王笑云道:“你不要在糊涂了!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们都是下人。绣宁人家是小主子明媒正娶的人,你凭什么跟人家比?何况现在小主子已经恢复了皇长孙的身份,人家绣宁就是皇长孙妃……”   “谁要跟她比了?!她爱是谁是谁!我说了我想当皇长孙妃了吗?我说了这话了吗?!”王笑云满脸都是眼泪,直直的问到了王奶奶的脸上:“我从没说过这话!我清楚的很我自己的身份,既然是下人,当个通房丫鬟总不过分吧?表哥以后就是皇帝,我难道连个嫔妃之位都不该得?”   王奶奶气的跺脚:“你这成天的想的什么啊?这都是哪儿来的这些话……”   “这些都是大实话!”王笑云用力的擦了一下自己的脸,厉声道:“全都是为了我自己将来考虑的大实话!你和爷爷就从没为我考虑过!当初还在杏花村的时候,还没人来找表哥,你们就该将我和表哥的婚事给定下,那时候表哥腿瘸的,谁愿意嫁给他?!那时候把我和他的婚事定下,就没有后来越绣宁什么事了!”   说到这里着实的不甘心,又开始‘呜呜呜’的哭了起来:“表哥那时候肯定会答应的,那时候他还是个瘸子……”   王奶奶气的跺脚:“好了!别说这些话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话小主子跟你爷爷亲口说过……”王奶奶想说,就算是小主子当时腿不好站不起来,可也跟你爷爷说了,这桩婚事绝不可能,叫你爷爷好好的给你找人家……   只不过这是王家一家三口心知肚明的事情,王奶奶又不愿意总这样说出来让孙女难过,脸上也不好看。所以就没说。   “行了别说了,已经这样了……”   王奶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王笑云打断了:“已经这样了,所以我要为我自己考虑!表哥想回京城,我必定跟着去!谁也别想阻止我,大不了我委屈几年,就算是看越绣宁那东西的脸色,我也咬着牙看几年好了!等表哥当了皇帝,我好歹的也是嫔妃,到时候……什么情形,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   她倒是很有大志。   王奶奶却已经气的不行了,跺着脚道:“我说不过你,你糊涂的已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的什么了……等你爷爷回来跟你说……”   顿了顿又道:“你都是自己想的,也不看看……从开始到现在,小主子就从没松口过,你怎么就……不想想?!”   这话外面的吴邓氏听得不是很明白,屋里的王笑云却明白的很,顿时就觉着心窝子被戳了,过去扑在了床铺上面,放声大哭了起来。   王奶奶虽然很生气,但是又没有办法,只好又过去劝。   外面吴邓氏气的乱颤着,从这边出来了。本就路径不熟,加上刚刚的事情气的不行,转来转去的就转糊涂了,天也黑了,一径走到了园子,在园子没头苍蝇一样的转着。偏府里头下人不多,这会儿都在各自的地方,不会来花园这边,吴邓氏转了半天,连气带累,这火气蹭蹭的往上窜。   也是林炤倒霉。   正好他从前院出来往回走。老太监德公公跟他说了不少的话,如果不是林炤觉着他一路辛苦了一定要他赶紧休息,德公公恨不能把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全都跟他说了呢。   尤如此也说了不少,林炤一边往回走,一边琢磨,到了花园前面提着灯笼的婆子先看见了,一个人在那边游廊上走着,顿时有点惊,道:“这大半夜的……谁呀?”    第327章 姥姥黑脸      婆子刚提起灯笼照那边,问了一句:“那边是谁啊?”   吴邓氏已经看见过来人了,只是没看见是林炤,边过来边气道:“谁呀?我!这破院子比我们村还大,转了半天房子长廊一模一样!”   抱怨着过来了。   林炤一听是吴邓氏的声音,忙笑着迎上去,道:“姥姥,您怎么在这边啊?是迷路了?怎么也没人跟着您?”   吴邓氏走到跟前一看是他,原本就有火气,脸便拉了下来,沉着脸道:“正好,你回去叫绣宁过来我这边一趟。”   说着不在看林炤,接着往前走,走了两步又站住,转头道:“谁给我带路?!”   林炤很是莫名其妙,忙叫给自己照路的婆子提着灯笼去照路,他陪笑着问:“姥姥,你没事吧?这么晚了……”   还没说完呢,吴邓氏已经走了。   林炤站住了,惊讶又奇怪,想了半天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得罪了姥姥。原本想说这么晚了,有什么话明天说行不行……看样子也是不行的。只好赶紧的转身往回走,去找越绣宁问问。   内宅。   越绣宁洗了澡换了一件家常的棉布长裙,散着头发在院里转了转。   这个宅子她到现在也不是很熟悉,除了自己住的这个院子比较熟之外,别处什么样也都没走过。   院里种着玫瑰花,牡丹花, 虽然白天开的话这会儿已经合上了,不过还是有些微的花香停留在空气中,看着花苞闻着香气,心情自然是不错的,突然想起去年,自己在河边洗衣裳,林炤给自己摘花的情形来。   不知不觉的,笑容已经挂在了脸上。   过了一会儿觉着身上有点冷了,这才转身想回去了。   正好这时候林炤从外面进来了,看见她穿着白色的长裙站在那里,仿佛是天上掉下来的仙子一般,林炤顿时心动不已。   “绣宁。”他叫道。   越绣宁正好转身看见了他,笑着便迎上来,才走到跟前就被他搂在了怀里,身上顿时有种被温暖包围的感觉。   而林炤也微微的吃惊:“身子这么凉了还在外面?”赶紧的搂着她进屋,却又想起刚刚姥姥黑着脸叫她过去的事情。   不由的叹气。   “怎么了?”越绣宁还不知道,问道:“德公公……跟你说了很多吗?”   林炤点头:“说了很多。这些都慢慢说吧,刚刚我回来的时候在园子遇见了姥姥,想来是迷了路,不知道怎么也没人跟着,看起来恼的很……见到我就说,叫你马上过去一趟。”   越绣宁顿时惊讶,道:“现在?”   林炤点点头,顿了顿又道:“要不叫人去说一声,今天实在晚了,明天早上过去如何?”   越绣宁想了想摇头:“我还是过去看看吧,姥姥不是大惊小怪的人,她要教我现在过去,必然是有事才这样。”说着转身就要出去。   林炤忙叫住了她,转身从衣架子上拿了一件白色云丝绣昙花披风给她披上,道:“我陪你过去……”顿了顿又道:“我在外面等着。”   越绣宁忙道:“不用了,叫小香陪着我就行了,你跑去在外面傻站着?”   林炤搂着她往外走,笑:“嗯。”偷偷的在她身上揉了一把。   越绣宁羞得满脸通红的,打了他一下,不过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就让他陪着自己过去好了。新婚燕尔,如果不是这么多的事情,两人当然是愿意腻在一块儿一直不分开才好。   即便不得不去做很多事情,但能腻在一块儿,也最好是腻在一块。   一路上腻腻歪歪的,来到了正房这边。刚进院门,林炤就想起刚刚姥姥给自己的黑脸来,顿时腰也挺直了一点,人也老实了很多,老老实实牵着越绣宁的手进来,到了正房这边就松开手,示意她进去。   越绣宁看他的样子,似乎是真的有点被姥姥吓到了,好笑之余又奇怪,姥姥到底有什么事呢?   想着进了屋子。   “姥姥!”叫了一声。   吴玉已经应声迎了出来,连她都沉着脸眉梢中带着怒气,这可真的挺少见的。越绣宁刚要说话,吴玉道:“进屋说吧。”说着过来帮她解开披风。   “刚成亲,做什么穿的这样素?以后别这样了,穿成这样叫我们看见了不好受。”吴玉轻声道。   越绣宁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自己图舒服找了条绵长裙来穿,偏这条裙子是白色的,而林炤随手给自己拿件披风披上,巧不巧的,也是白色的。   看了看吴玉的脸色,忙答应了,赶紧的进了里屋。   吴邓氏坐在里边窗户这边的榻边,果然黑着脸。   “姥姥,出什么事了?”越绣宁忙过来,端了个锦杌坐在跟前,又看了看跟过来也坐在榻边的吴玉。   吴邓氏沉着脸,过了一会儿才道:“你跟林炤……这几天还好着?”   越绣宁尽管看出来姥姥和母亲脸色不好了,但听到这个问题还是有点不自然,脸微微的发烧,心里还紧张,难不成姥姥和母亲以为了什么,然后要盘问……一些隐私的事情了?   虽然这时候长辈们都这样,但越绣宁并不想被盘问这个问题啊!   她支支吾吾的:“好……挺好的啊。”   然而,在吴邓氏和吴玉眼里,这种支支吾吾正好说明了夫妻俩不是那么的顺利,显然是有嫌隙,或者说,中间有人插足了进来!   吴玉咬着下嘴唇,吴邓氏气的哆嗦起来了,怒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越绣宁一下子就觉着不对了,忙道:“姥姥,娘,你们到底听到什么了?谁知人知面不知心了?总不会……是林炤?林炤对我挺好的啊,我可先说明白,你们刚刚那样问,我以为你们要问……要问那些事,我不好意思说的……事。”   她已经看出来了,姥姥和娘显然是有很生气的事情,同时也误解了自己的意思,所以她急忙的将话说明白,以免误会越来越大。   误会是要说明白解决的,而不是感觉到了还支支吾吾不说明白,让误解越来越大,那样有什么意思?    第328章 解释误会      果然,听她这样一说,吴玉就摇头道:“刚刚,你姥姥……如果说……”   吴邓氏嫌她说话又慢又要考虑遣词用句的生恐说话太冲太难听了,实在慢的受不了,于是抢过来炮仗一样的道:“我刚刚去找你王奶奶,猜猜听见了什么?!人家王笑云亲口说的,你成亲前一天就躺在了林炤的床上!”说着震怒不已:“这事林炤肯定瞒着你了吧?!”   说着不等越绣宁说话,不喘气的一口气道:“人家还说,先忍你几年!忍着到了林炤当上了皇上,她就是皇妃,到时候什么情形还不知道呢!听那意思,到时候在看看谁有本事先生出来皇长子来?臭不要脸的,我真的是没想到,他们一家子居然这样!早知道这样的人,我怎么也不会先答应了把你嫁给林炤!”   越绣宁又吃惊又奇怪,先忙道:“姥姥,姥姥……您先别生气,这事我知道。”   “你知道?!”吴邓氏和吴玉几乎异口同声的质问。   越绣宁点头:“林炤跟我说了。而且我不知道姥姥你听见的……是王笑云自己说的?她是怎么说的这件事?不过我知道,这事并不是姥姥、娘你们想像的那样。”   还是那句话,误会要马上、清楚的解释出来,完全没必要能说清楚反而就是不说清楚,任由误会继续扩大变成更多的事件,那样完全没意义,浪费大家的时间。   因此越绣宁很快将林炤跟自己说的情况说了。   吴邓氏听着听着,脸上颜色已经慢慢有些缓和了,听完了半天才‘哦’了一声。   越绣宁这才问道:“姥姥,您听见的,王笑云是怎么说的?”   吴邓氏便将自己听见的王笑云和王奶奶的对话说了一遍,想了想又问:“绣宁啊,林炤……不会骗你吧?”   越绣宁摇头:“不会的。”她道:“您也听到了,王笑云只是说了一句‘床上躺的是她’,其他的她也没说,因为并没有发生其他的事情。这件事也是林炤主动跟我说的。”   顿了顿,看着吴邓氏和吴玉,强调的道:“我绝对相信林炤,不会做那种事。”   吴邓氏和吴玉也缓和了很多,过了一会儿,吴玉才道:“林炤能一心一意的对你,这当然是好的,不过笑云到底是他表妹……或者,即便现在不算是表妹,但林炤自己不是说过,一直会当她爷爷和奶奶是外公外婆的,那样的话,他们到底是一家子,林炤和笑云到底还是表兄妹的名分,真的要是过些年,林炤当了皇帝……这事他们自家人肯定是说过的,早晚给笑云一个嫔妃的身份……”   越绣宁已经摇头了:“不可能的。第一这件事林炤和我在一块儿的时候都很少说,我想想,好像就从没说过,他当了皇帝如何如何,从没说过这话。连其他重要的事情都没说过,更不用说什么嫔妃了,这话连我听着都觉着好笑,现在就说嫔妃,不觉着太可笑了?林炤就算是再怎么笃定自己能当皇帝,也不至于现在就开始盘算后宫里安顿谁吧?何况他又不是嚣张的人,他的谨慎我了解,绝对不可能和王爷爷、王奶奶商量这些。”   越绣宁看着吴玉和吴邓氏:“这是第一点。第二点,现在朝廷什么情况林炤都不了解,他多少年没回京城了,二皇子在京城经营了那么多年,势力、后台都不是随随便便……林炤谨慎的性格,绝对不会说什么以后当皇帝的话,这话我觉着,姥姥和娘也尽量少说。”   “第三,我最清楚王笑云,因为以前我就看过她不少的两面派举动,当着林炤的面笑颜逐开对我客气的很,一转脸林炤看不到了,马上翻脸恨不能咬我一口……所以,她说的话不足以信,就算是她跟王奶奶说的话,也不能全信。谁能确定,她没有存心欺骗她奶奶?”   吴邓氏惊讶的眼睛都睁大了。   越绣宁点头:“当然啊,这一点都不至于想不到啊。”   吴玉也吃惊:“笑云……连她奶奶都骗?”   “可能她自己觉着不叫骗,或者她自己觉着只是瞒了些情况,或者夸张了一些说法吧。”越绣宁道:“不管她和王奶奶说了什么。我这边能确定的是,林炤对她半点意思都没有,很久之前,林炤就是坐在轮椅上的时候,也清楚明白的告诉了王爷爷,他和笑云就只是表兄妹而已,不会再有其他任何的关系,让王爷爷给笑云赶紧找婚事。”   她说完了,看着吴邓氏和吴玉。   吴邓氏和吴玉两人想了半天。   半天,吴邓氏才道:“这样最好……这样当然是最好,我刚才猛地听见那些话,真真是气坏了……”   越绣宁忙点头道:“我了解,姥姥别生气,那些话不全是真的,您也缓缓。”顿了顿,道:“其实家里人多了,这种事情都难免,如果不是住的时间短,这种事情说不定经常发生,大户人家免不了这些。您也别为了这些事情生气,您和母亲也不用为我担心。我和林炤今后不管什么事情都会商量着来,我们会和和气气过日子的。”   吴邓氏叹气,点头道:“你说的意思我明白了……你能这样说我也就放心了。”   吴玉道:“你姥姥也是因为王奶奶……”说着又停顿住没说完,而是叹了口气。   越绣宁点头,知道母亲的意思。姥姥和王奶奶年纪差不多,所以两人比较有话说,爱聊天。然后两家又成了亲家,姥姥自然是觉着跟王奶奶更亲近了一些。但是没想到,王奶奶背着姥姥居然和她孙女商量着怎么让孙女插足到越绣宁和林炤夫妻俩中间去,姥姥自然觉着很恶心,很生气。   “姥姥,你也别生王奶奶的气,笑云是她的孙女,她自然是为孙女着想,这都是无可厚非的。她们打的主意,也只是她们自己的想法而已,成不了现实的,林炤已经说了,给王爷爷他们在这边买个宅子,让他们搬过去,今后就在这边养老。”   越绣宁道。    第329章 新婚燕尔      吴邓氏一听,终于放了心,道:“这样最好。”顿了顿又道:“看样子你们是商量好了,我也就不操心了。”   越绣宁一听,又怕她觉着自己和林炤好些事不告诉她,心里又不舒服,少不得又安抚了一会儿。   吴邓氏彻底缓和了,吴玉也放心了,越绣宁这才起身,叮嘱她们早点休息,她出来了。   林炤在外面等半天了。   越绣宁过去笑道:“更久了吧?”   “没事。”林炤将披风给她系好,轻声道:“看样子挺严重的?跟我有关吗?”   越绣宁往前走:“回去再说吧。”   林炤忙跟上来,牵住了她的手。   小夫妻回到了自己的房院,只是一回来少不得又是一番的忙碌,林炤去洗了澡,出来了看见越绣宁在那边榻上坐着,展开了圣旨看上面写的什么,林炤去关了门,过去将她横抱了起来,抱上了床。   金黄绢帛的圣旨卷没有被供奉在前院正房堂屋案头,反倒随便的被扔在了榻上。   新婚夫妻,不管什么事情都没有某件事重要,这样的时候哪里有时间说别的,床帐子放下来,里面悉悉索索的,不时还有低低的笑声传来,过了一会儿,软缎子做的帐子便如清风吹拂一般,荡漾了起来……   ……   越绣宁趴在温软的褥子上,听着洗漱间里的水声停了,过了一会儿林炤出来了,掀开被子上了床,马上过来将她搂住了,轻咬着她的耳垂。   越绣宁摇头躲着,侧头斜睨了他一眼,道:“你就不问问,我姥姥之前为什么那么生气?”   软玉温香的,林炤差点都忘了这件事,愣了愣忙笑:“对呀,为什么生气?”马上赔笑:“我可没做错什么。”   被子里,他的手在她的背上轻轻地婆娑着。   “我姥姥听见王笑云说,成亲的头一天,她可是躺在表哥林炤的床上的!”越绣宁故意说得很惊悚。   果然林炤被吓得大大的一跳,惊得差点坐起来,尤如此还是一下子支起上半身吃惊的道:“姥姥……听笑云说得?笑云怎么这样说?!”   越绣宁仰躺了看着他笑:“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姥姥那么生气了吧?”   对,她就是要让林炤知道,姥姥是非常非常生气的情况下,才会对他黑脸的,免得林炤心里不舒服。   “当然,不是正常情况下说的。我姥姥去给王奶奶送点东西,转到了那边就听见王笑云说了这么一句,姥姥震惊之下就在外面偷听。”越绣宁说到这里摇头:“结果就听到了好些话,当然很生气。”   她伸手想拉他躺下,这样不盖被子不要着凉了,现在夜里还是有些凉。   一伸手摸到他的胸膛,不但是肌肤冰凉,还感觉到心跳的很快,越绣宁有些惊讶的忙拉他躺下盖上被子:“你不要激动。”   林炤道:“我能不激动吗?”张开手臂将她搂在怀里,确认她没有挣扎,是顺从的,这才安心了些,道:“都说的什么呀,叫姥姥那么生气?”   越绣宁想了想,并没有复述,只是道:“就是一些……王晓云自己想说的话。姥姥不知道这些事,自然是生气震惊,叫我去,我给解释清楚了。”她顺了顺他的胸膛:“你也别因为姥姥对你的态度不好而难受生气。”   她枕在了他的胳膊上。   “怎么可能,我不会生气的。”林炤另一只手在她身上婆娑着,喃喃的道。   过了一会儿,轻声道:“明天叫人去找宅子。”   “嗯。”越绣宁嗯了一声,准备闭上眼睛睡觉。   林炤越想越觉着不对劲,凑到她唇边问:“说了什么?”在她唇上狠狠亲了一下,又去攻击她的脖颈,含含糊糊的:“嗯?”   越绣宁被亲的痒痒的很,吃吃笑着躲:“哎呀,人家要睡了……”   林炤翻身压在她身上,低笑:“再从我一回……”   ……   院中清风吹拂,春天的气息更浓了。   转天越绣宁醒来,天都已经大亮了,似乎有人在院里说话,她爬了起来,听见林炤正说着:“将那几朵开的好的剪了吧。”   “爷,奴婢们是不是要收拾东西了?”有个比较陌生的声音问着。   过了一会儿,才听林炤道:“收拾什么东西?”   “哎呀,就是……嘻嘻……”   后面说什么越绣宁也没听清楚,她起床穿了衣裳,去小屋洗漱。过了一会儿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也没回头,只觉着有人在自己的屁股上摸了一下。   漱了口,回头瞪了笑嘻嘻的林炤一眼,示意了一下脸盆那边,林炤便给她兑洗脸的水:“已经叫陆光涛去找宅子了,估计今天就能有消息。”   林炤说道。   越绣宁洗了脸,和他一块儿出来,坐在梳妆台前慢慢的梳着自己的头发,问道:“德公公什么时候回京?是和咱们一起还是先走?”   “肯定是先回去回禀。”林炤道:“早上起来走了,去了廖大人那边。”   越绣宁一听有些惊讶:“为什么?怎么突然又走了?”   林炤道:“原本就不该跟着过来。”想了想又道:“也许无所谓,也许有所谓,我也不知道。左右该说的,昨天都跟我说了。”   “说了什么?”越绣宁问了一句,然后看见小香进来了,便轻声道:“算了别说了,有空慢慢在说吧。”   林炤点头,起身出去了。   小香过来给她梳头,越绣宁从镜子里看见她撅着嘴,不由得好笑,道:“怎么了?叫你过来长安城还不高兴?你想住在县城吗?”   小香一惊,然后看见她从镜子里能看见自己了,满脸涨红了忙道:“不是的,奶奶您可千万别误会,奴婢只是……”说着忍不住撅了噘嘴,过了一会儿才道:“奴婢就是乡下人,才来这里到底不是很习惯。”   也是习惯了有话就说,不会遮遮掩掩。   越绣宁好笑:“你就别装了,什么不习惯,肯定是受了什么气了。”说着奇怪的道:“不对呀,我没给你气受,那还有谁?姥姥昨天不高兴,所以训你了?”    第330章 小香的不满      小香忙道:“姥姥才不训人。”   过了一会儿,忍不住的道:“宅子里的人,怎么都那么不好相处,奶奶身边的一个姐姐,厉害的不得了,说我晚上打呼噜,半夜把我叫起来呵斥,又说我不爱干净,不让我到您身边来,我怎么不爱干净了,我可爱干净了,经常洗手呢!还说我说话声音大……真是奇怪了,说话声音大都是错处了?说话不就是为了叫人听见了,声音娇滴滴的跟蚊子哼哼一样,谁能听得见?”   她一句娇滴滴的,让越绣宁一下想起来了,早上起来听见有个丫鬟跟林炤说话,可不就是娇滴滴的?她笑着问道:“你说的是谁啊?我身边有这么一个丫鬟,我怎么都不知道?”   小香就道:“就是月儿姐姐啊。”   “月儿?”越绣宁想了一下,才想起来是哪个。   自己也没大注意,好像是个瓜子脸,长得挺漂亮秀气的,年纪也不大,十三四岁的样子。   越绣宁也知道,大户人家总有这样的事情,丫鬟们,尤其是在男主人身边服侍的,有些不会这样想,但有些却将能服侍的上了男主人的床当成是改变自己命运的一条捷径。   有些丫鬟甚至会当成是一种志向。   只是越绣宁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面对这些事情,自己和林炤才成亲几天而已!   小香给她梳了头,越绣宁起身去外面呼吸了一会儿新鲜空气,重新进屋的时候,就看见一个丫鬟拿着榻上的圣旨再看。她微微咳嗽了一声,那丫鬟受惊的忙将圣旨小心的卷着,装成是之前就在卷圣旨。   越绣宁也没说什么,只是记住了这个穿着青蓝色掐牙夹棉背心的丫鬟。这个丫鬟,就是月儿。   林炤心情很好,因为昨天看见越绣宁站在牡丹花丛前了,所以去剪了一大堆的花,依然是慢条斯理的将枝叶修理整齐干净,然后拿进来,见了越绣宁就笑:“绣宁。”   越绣宁扭头看他。   身形颀长,长身玉立的站在那里,隽秀的脸上带着笑,一双狭长的眸子也含着笑意,笑吟吟的看着自己,一瞬间,越绣宁脸都红了。   仿佛是心有灵犀一般,林炤马上察觉了她一瞬间的表情,过来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吃吃的低声笑:“你想什么呢?”   越绣宁脸红了,一把抢下来他的话,扭着腰躲开了他的手,嗔道:“你一个大男人老摘什么花啊。”   说着,却又喜滋滋的去将花插进花瓶里面去。   林炤笑着跟着过来,还是从背后将她的腰抱住:“老?我什么时候老摘花了?一共摘了两次……你也想起那次给你摘花的情景了?”说着低头在她脖子上亲着,低低的笑。   越绣宁扭了半天才挣扎开,满脸通红的白了他一眼,然后看见屋里居然还有丫鬟装没看见的没出去。   这就是月儿和小香的不同了,小香果然是乡下孩子,老实巴交的,一看见主子们这样,早满脸通红的跑出去了。可月儿却依然在那边若无其事的收拾着。   这是想自然而然的变成这个屋里很亲近的丫鬟?如果越绣宁和林炤真的慢慢的不避讳她了,是不是顺理成章 的,就成了通房丫鬟了?   小仙在外面喊:“吃饭了!”   越绣宁和林炤还没怎么样,反倒是月儿被吓了一跳的样子,吃惊的扭头去看了一眼门口。这一扭头正好跟越绣宁的目光对上了,她又赶紧的收起脸上受惊的表情,低头继续的收拾屋子。   小仙喊了一声,停顿了一会儿,才端了早饭进来。   越绣宁和林炤去吃饭,吃饭的时候林炤跟她道:“早上来人禀报了,一会儿廖文超他们几个过来,估计是商量什么时候走,走的路线什么的。”   越绣宁道:“是不是……还牵扯路上安全什么的。”   林炤点点头:“是啊,估计少不得要弄些虚假的消息散播出去,”说着对她道:“咱们不用管,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去准备。”   “那也要开始收拾东西了。”越绣宁道:“我也没多少东西收拾,只是要跟姥姥和娘说一说。”   顿了顿,道:“好好聊聊。”   林炤点头:“是啊,让她们心里头别那么难受。”马上又问:“要不你等等,下午了过去,我和你一起,昨天的事情我也去解释解释?”   越绣宁笑道:“你就不用专门解释了。一来我已经解释过了,姥姥也知道是误会了,这事就过去算了。二来,王奶奶那边……”她这会儿又想起来了,自己应该随林炤,喊王奶奶叫外婆了,不过似乎林炤也不是一直嘴上喊。   停顿了一下继续道:“那边到底是外婆和你表妹,小事化无是最好,不要小事化大,弄得姥姥和外婆今后不好见面说话了。”   林炤想了想点头同意,不过嘟囔了一句:“我说过了……笑云不是我表妹。”   越绣宁看着他道:“王爷爷和王奶奶是你外公和外婆,你却不承认笑云是你表妹?”   林炤被问的半天说不出来,过了一会儿才道:“吃饭吧。”   越绣宁白了他一眼,嗤笑。   廖大人那边商量走的事情还挺着急,这边早饭没吃饭他就已经过来了,林炤于是去前院了。   越绣宁喝了一碗粥,进屋去换了件衣裳,原本想去找姥姥和母亲的。不过才出来,就看见那圣旨已经卷好放在了书架上,越绣宁脚步停顿了一下,想了想,进屋叫小香过来:“去把沈妈妈找来。”   小香答应着出去。一会儿,将越绣宁这边房院管事婆子沈妈妈找来了。   沈妈妈笑着躬身行礼:“奶奶您找奴婢?”   越绣宁点点头,道:“我这边屋里有几个丫鬟?叫进来我都认认吧。”   沈妈妈忙躬身:“是。”赶紧出去叫,转脸出去的时候,脸上一闪而过的有些疑惑。   当然,越绣宁知道她疑惑什么。自己这边的丫鬟,自己叫小香招进来问问就行了,为什么还要专门的叫她过来?而且还让她出去找?    第331章 王奶奶的盘算      越绣宁让小香去给自己泡茶。她找来沈妈妈,自然是有话要说。   一会儿小香泡了茶过来,沈妈妈也已经叫来了那四个丫鬟。这四个丫鬟全都在内院里,就在厢房或者周围屋里,喊两嗓子全都过来了。   等下面站的一字排开,越绣宁喝了一口茶抬眼看的时候,真的是有点怔然了。   四个丫鬟,她这几天只见过月儿和另一个叫甜儿的丫鬟,甜儿长得果然和名字一样,甜美的很,笑起来两边颊上一对酒窝,很是可爱。   越绣宁只知道她不像月儿那样常在屋里,这几天倒茶什么的都是月儿抢着做,只有收拾屋子什么的,甜儿才默不作声的跟在后面进来。   所以越绣宁真的没注意。   另外两个丫鬟,沈妈妈介绍,一个叫素儿,一个叫琳儿。长得也是一个比一个水灵,一个比一个漂亮,而且全都是十三四岁的年纪。   越绣宁心里想,这是沈妈妈专门安排的?   但之前听沈妈妈说,老太太和太太那边房院的丫鬟,全都是王奶奶安排的啊,怎么自己这边偏让沈妈妈安排?   不是越绣宁想不到,实在是太奇怪了。   沈妈妈还在下面笑着说:“这几个不是别的府出来的,都是才从乡下才买来的,张妈妈让奴婢调教了半年的,懂规矩知道礼数,”她知道越绣宁不知道,就忙解释道:“张妈妈是牙婆子,奴婢也是在她那里住了半年的,因奴婢之前在丝绸商陈府家里做管事的,因此张妈妈将奴婢留了半年,就专门的给她调教才从乡下买来的丫鬟。”   说着沈妈妈笑:“也正是这样,奴婢才有福气能进了奶奶的府,服侍奶奶。”   越绣宁知道,沈妈妈这是告诉自己,这几个丫鬟全都是清白的身子。   她笑着道:“是只有她们四个吗?”   沈妈妈忙道:“一共十几个呢。年纪也是有大有小,最大的十七岁了,最小的才十岁,这一次全都让王奶奶买来了。”估计她也不知道怎么称呼王奶奶,因听着主子这样叫,横竖这也是敬称,她也便跟着这样称呼。   越绣宁点头:“你选了她们四个来我这里?”   沈妈妈笑着道:“不是奴婢选的,是王奶奶选的。”她笑着躬身:“老太太、太太和奶奶这边的大丫鬟,全都是王奶奶亲自选的。”   越绣宁心里真的是大吃了一惊!   王奶奶选的人?这是什么意思?   她端起杯子喝茶,饮了一口放下了,笑着道:“行,没事了,就是叫你们过来认认,免得想喊人都不知道喊谁。”   说着指了指小香:“对了,小香和小仙是原本县里就在我身边的,你们四个和她们俩好好相处,一会儿就在屋里吧。”   说着就吩咐:“下去吧,正好,月儿你去厨房说一声,做些小点心,少放些糖,做好了老太太和太太那边送去点,我这边送过来点。”   月儿忙答应着,和那几个出去了。   小仙什么都不知道,也跟着出去了。   越绣宁让沈妈妈也出去了。   小香有点害怕,忙道:“奶奶……是王奶奶选定的人,我,不是,奴婢早上说的那些话……”   越绣宁笑着看她:“没事,我都忘了你说的什么了。对了,你去剪些花吧,各屋都放一瓶,看着也舒心。”   小香答应着,以为真没事了,松了口气出去了。   越绣宁端起茶杯,这才琢磨起来。   从成亲前王笑云的举动得到了王奶奶的支持和帮助来看,王奶奶是希望王笑云成为林炤身边的女人的,而且从姥姥听见的王笑云和王奶奶的对话中听得出来,她们倒是还清楚的很,不可能成为正室,她们一开始就将眼睛盯的是侧室偏房的位置。   但即便是侧室偏房,那也有占位的心吧,王奶奶为什么在林炤身边放这么多美人胚子?难道还生怕林炤不会被这些小美人勾走了心?   王笑云不担心,这些美人胚子将她比下去了,她表哥还没有纳了她,却已经先纳了别人?   越绣宁一开始些微的想不通,但就在想到了这一句‘先纳了别人’之后,突然就想明白了。   王奶奶手段高明啊。   这叫借力打力。   自己和林炤刚成亲,王奶奶是明白人,知道这个阶段想要往自己和林炤中间插人不容易,尤其还是王笑云。   第一林炤已经三番四次说过了,对王笑云无意。第二,王笑云是林炤名义上的表妹,即便是林炤真的软化了立场,点头同意了纳王笑云为妾,王奶奶还担心她的小主子为了不让外公外婆难过,想给王笑云一个体面的婚事,所以需要时间办的隆重点。   王奶奶现在其实不需要体面隆重,需要是的是赶紧让林炤纳了王笑云,这样才能在短短的一个月之内成事,然后带着去京城。   突破口在哪儿?总让王笑云抛头露面的过来勾引不合适,成亲前晚那一次,已经伤了林炤的心,若是再继续,只怕是只会让林炤厌恶,说不定会牵连的对外公和外婆都心中生了不满。   所以王奶奶找了这几个娇艳欲滴的美人胚子放在林炤身边。男人嘛,总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虽然是有了一个新婚燕尔的妻子,但身边来来回回走动的,摩肩接踵的总是这样漂亮的年轻姑娘,稍微一个不留意,睡了其中一个两个的,也是平常。   只要林炤睡了其中一个丫鬟,那么就等于是突破了这道界限了,不管是纳妾也好,只收房也罢,王奶奶都可以过来理直气壮的找林炤要求,要收房也该先把王笑云收房。   你看看,你还叫我外婆呢,我对你没其他的要求,只是要你把你表妹收房而已,仅仅是收房,又不是让你如何。   到了那个时候,林炤还怎么理直气壮的拒绝?他都已经睡了别的丫鬟了,那么收房他的表妹不应该吗?他口口声声叫的外婆亲自来求了呢。   越绣宁越想越心惊,越想身上越发凉。   如果真的如自己想的,那王奶奶可真的是正经算计了自己一把。    第332章 爬床的丫鬟      在杏花村的时候,王奶奶和姥姥都是一样的,看起来就是十成十的乡下老太太,说话聊天都是乡下人常说的柴米油盐酱醋茶的零零碎碎,谁家谁家又出了什么新鲜事的家长里短,没什么区别。   但这一进了大宅门,王奶奶的精明算计一下就显出来了。   别说姥姥和母亲了,便是自己都因为疏忽而差点着了道。   越绣宁斜倚在榻上,琢磨了很久,直到小香和小仙进来,小仙道:“上房老太太那边的孙妈妈打听您出去了没有,奴婢说没有,要来给您回,她又说不用,只是老太太随口问了一句。”   越绣宁回了神,起身往姥姥那边去,走出了门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居然又是那件白色的棉长裙,于是赶紧回去换了。   又吩咐小香:“你去厢房翻翻有没有红色的棉布,或者藕荷色的、粉色的也可以,没有就去库房找,找出来叫人按照那条棉布长裙的尺寸做两件,尽快。做好了先拿去下水洗洗。”   小香忙答应:“是。”   小仙跟着她来到了上房院。   姥姥知道她在家却没有过来,果然就有点心神不宁的,在屋檐下站着,吴玉陪在旁边说话,姥姥也心不在焉,直到看见越绣宁过来了,这才高兴起来。   正好也没事,越绣宁就陪着姥姥和母亲去花园转转。   “我就是在这边吧?迷路了?”一进了一个园子,吴邓氏马上就道,不过走着走着又觉着不像:“咦,好像又不是,这边花园大一点似得……”   吴玉笑道:“这个宅子太大了,估计不大不小的园子好几处呢。”   越绣宁笑了道:“姥姥,您说的我知道了,那种的不叫花园,就是两个房院中间的园子而已,有些很小的,一条画廊,一弯清水,一丛花。是不是那种?”   吴邓氏就连连点头:“对对,就是那种的。”   “那不算花园,咱们现在逛得只是个小园子,我还知道府里有个大花园,不过我也没过去过,走,横竖没事,今天就乱转转,我还不信了,能在自家里迷路。”越绣宁笑着道。   她兴致高,姥姥和母亲自然也高兴,三个人转了大半天,终于转到了府里的大花园这边,游玩了一上午,中午直接回到了上房这边一起用午饭。   午饭前越绣宁自然是问了一下,林炤回来了没有,小仙出去问了问,说没有。   林炤吃午饭的时候没回来,吃过了午饭之后回来的。   中午在廖文超那边吃饭,巩成前也在。廖文超因说,上一次过寿辰的时候,因为好些的事情也没能和殿下好好的喝一杯,今天就补上这顿酒。   林炤心里清楚,他们两个人是想和自己建立一种比别的人都亲密的关系,自己真的登基了,他们俩就是头功。   而林炤现在需要的,自然是维护好一些关系,不但是和廖文超、巩成前的。这当然无关用的上用不上,即便是现在用不上的人,将来也可能用得上。   林炤是皇家的出身,有些事情仿佛天生的,不用人教。比方说,如何的用人。   廖文超是被皇上钦点的,支持自己的人,不管性格圆滑老道的廖文超是怎么想的,又是怎么狡猾的在不违背皇上意思的同时,还想尽办法给他自己多留几条后路。林炤这边横竖表现的是,目前非常的需要廖文超的支持的样子。   所以,中午在廖文超这边就多喝了两杯。   但其实林炤并不善饮,他从小在杏花村长大,原本身体也不好,怎么可能多饮酒?喝酒的时候都很少。   多饮了两杯,当时就有点晕,便先告辞回来了。回府进了自己的房院,没看见越绣宁,进屋叫了两声也没有,倒是将一个丫鬟叫了出来。   就是那个说话声音有点嗲的丫鬟,过来笑着回禀:“奶奶不在,早上就出去了。哎呦,爷您这是喝了多少啊……”   说着伸手就将他的胳膊扶住,然后整个身体就贴了上来,鼓鼓的胸脯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蹭到了林炤的胳膊。   林炤因为完全没注意,感觉到了的时候还吃了一惊,以为是自己无意中碰到了,急忙的将胳膊扯开了,摆手:“你去给我倒杯茶。”   将她支开了。   他自己过去坐在榻上,坐了一会儿有点迷糊,听见那丫鬟带着笑意的声音:“爷,茶来了,奴婢捧着您喝。”   林炤一抬头,茶杯都送到了自己嘴边,一起飘过来的还有一股香风。他下意识的就侧头让了一下,实在有点不习惯。他虽然和越绣宁成亲了,不过这种喂水喂茶的亲密举动还没有过。   “放在桌上。”他道:“出去吧。”   说着也没喝茶,直接就躺在了榻上,感觉那丫鬟又说着‘奴婢帮您盖……’   林炤已经摆手:“出去。”   他闭上眼睛,迷迷糊糊中没听见出去的脚步声,又猛地睁开眼睛,有点恼,然后看见那丫鬟正好转身出去了,门响了一下。   林炤终于闭上了眼睛,恼意也消失了,主要是有点困,酒意又上来了,很快就睡着了。   他自己觉着睡了很长时间,但其实也就小半个时辰左右,便迷糊的感觉到,有人坐在自己身边。   过了一会儿,手被人牵住了,牵着自己手的,是一只温软的小手,轻轻的婆娑着自己的手背,调皮的挠着自己的手心。   林炤反而抓紧了,闭着眼睛笑,依然有些酒意,而且懒洋洋的不想起来,不想睁开眼睛,他以为是越绣宁,今天这样调皮,必然是心情很好。   还没睁开眼睛,就觉着坐着的人躺了下来,往自己怀里躺,蜷缩成了一团,将自己的手拉着,拢在了她的胸脯上……   这样的亲昵,却让林炤一下觉着不对劲,味道不对,身形也不对,横竖到处都不对,林炤猛地睁开眼睛并且下意识的就缩手离身。   一眼就看见,身前躺着的,根本不是越绣宁!   林炤眼睛瞪大了,就在这个时候感觉哪里不对劲,一抬头却看见越绣宁正站在门口,瞪大眼睛吃惊的看着屋里。   林炤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第333章 丫鬟的算计      “绣宁……”林炤声音都紧张起来了。   床上那丫鬟一骨碌就直接滚了下来,狼狈的滚倒在了脚踏上,然后滚到了地上,跪下磕头,但并没有说奴婢错了求饶命之类的。   仿佛是告诉越绣宁,这事是和主子爷做的,自己没有错。   越绣宁猛地看见眼睛瞪得很大,不过这会儿已经回神了,脸上表情正常,甚至还带了些笑容出来,进屋来坐在了榻边。   “绣宁。”林炤抓住了她的手:“我刚刚……我没有……”   越绣宁看着他笑:“相公,你是不是喝多了?闻着好大的一股酒味。”   林炤被她的笑容弄得有点愣,更有点紧张,道:“是喝了许多,刚刚睡了一会儿,才起来就看见……”   他总着急想解释。   越绣宁笑着点头:“刚醒来没睁眼就感觉怀里躺着一个人,你开始以为是我,所以……然后觉着不对劲,睁开眼睛发现怀里躺的不是我?”   林炤真的是有点吃惊。   更吃惊的是跪在地上的月儿,月儿猛地抬头看了一下,发现奶奶正盯着自己,于是马上又低下头去。   越绣宁感觉林炤小心的抓住了自己的手,她没管,只笑吟吟的看着地上跪着的月儿:“月儿,这就是你的盘算吧?看着主子爷喝多了,趁着他睡觉迷迷糊糊之际,干脆主动点投怀送抱,争取今天将生米做成了熟饭,事情成了,主子爷对你自然有了一番怜香惜玉的心,即便是我想怪罪于你,也有主子爷护着,不怕什么。”   月儿跪着的身子微微颤抖起来了。   越绣宁道:“你自己跟别人说的话,你忘了?”   月儿这一次猛地抬头,满脸都是震惊,转而立刻变成了怒容,又猛地转头,一眼就准确的找到了门口刚要缩头出去的甜儿,厉声道:“甜儿!原来是你?!”   甜儿已经转身就跑!   越绣宁笑着道:“咦?怎么跑了?这么一出好戏跑了多可惜?快给叫回来。”声音轻快的很。   马上,素儿和琳儿已经急不可耐,跑出去将甜儿叫住了,声音还很大,在屋里就能听见:“甜儿站住!奶奶叫你站住你还跑?!”   脚步声稍微的有些嘈杂。   屋里,等待的空隙,越绣宁转身看了看林炤,见他抓着自己的手眼神中还有些戒备,便对他安抚的笑了笑。   林炤这一下是真的放心了,绣宁真的没有生气。   他原本是震惊的支起上半身,然后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刚开始注意力都在越绣宁身上完全没注意,这会儿一放松就觉着有点累,就靠在了大迎枕上,干脆的斜倚着,也看看这一出戏。   素儿和琳儿挑开帘子,满脸都是怯怯的紧张的甜儿进来了,顺便,越绣宁从掀起的帘子看到了王奶奶,站在门口听着呢。   甜儿进来跪下了。   月儿扭头怒容满面的看着她,突然就啐了她一口,怒道:“平常看你老实巴交的,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阴险,毒辣!”   唾沫大约是吐到了甜儿脸上,甜儿一下子也怒了,用袖子愤怒的擦了一下,膝行往旁边走了两步,离她远点,才抬头看着越绣宁道:“奶奶,奴婢禀报月儿的不轨之心,并不是背后伤人,实在是因为看不惯月儿算计主子爷,算计奶奶。她胆子太大了,根本没把奶奶您放在眼里,趁着爷喝多了,还想要蒙骗爷,装成奶奶……这些都实在太大胆了,奴婢觉着,不回禀了奶奶,对不起主子奶奶,也失了奴婢们的本分。”   越绣宁笑了,道:“说的真好。听你之前和现在的谈吐,倒像是读过书的?”   甜儿忙道:“奴婢只是认识几个字而已。”   越绣宁便转头看着月儿:“月儿,你趁着主子喝多了,装成我算计你家爷,胆子也太大了。甜儿说得对,你是全然的没有将我放在眼里啊。”   月儿倔强的直着腰,眼泪就只在眼眶里打转。   “瞧瞧这副可人儿怜的样子,真是的……”越绣宁摇着头:“来人,拖下去打十板子吧,叫长长记性,到底对主子不恭了呢。打完了赶紧找大夫来给看看,交给卓妈妈,等好了叫卓妈妈安顿,看看哪里有闲差的,就叫做点事吧。”   别说甜儿,就是旁边低着头的素儿和琳儿都有点惊讶,琳儿脸上甚至还一闪而逝了一个鄙视的表情。   主子奶奶也太软弱了,居然只是打十板子,而且还不赶出去?居然还留在府里?   林炤打了个哈欠。   越绣宁察觉了,转头看他。   林炤马上歉意的笑,真不是他不想好好的看,真的是靠在这里有点困。   来了两个婆子将月儿脱了下去,那月儿倒是倔强,一声没吭的。   越绣宁看着地上跪着的甜儿。而那甜儿心里已经嘀咕起来了,月儿都拖下去了,跪在这里的只剩下自己,好像自己犯了错一样,主子奶奶为什么不说叫自己站起来的话?   她并不笨,刚刚已经指了月儿藐视主子奶奶,那她就不能犯同样的错误,就必须等到主子奶奶说能起来了,才起来。   越绣宁就是不说,笑吟吟的看着她半天。   甜儿又尴尬又紧张,有点跪不住了,怯怯的抬头看了一眼,怯生生的道:“奶奶……”   “怎么?你想站起来?”越绣宁笑着道:“表面和人交好,哄得别人将你当成是知己好友,对你无话不说,然后看准了致命的机会,准确的一击!你的一个最大的挡路石就这样被你搬走了。高明不高明?”   说着拍手笑:“真的是高明的很啊。”   甜儿脸色也变了,紧张的道:“奶奶,奶奶您误会了,奶奶!奴婢全都是一片忠心,只对主子的忠心!其他的,奴婢全然的没有一点盘算的……”   “盘算?看样子你也知道,你用忠心当幌子做的这些事,都是精明的盘算?”越绣宁说这句话的时候,抬眼看了看门口,刚刚婆子过来拖月儿出去,进门的时候将门帘子掀开挂上了,这会儿就能直接看到站在门口的王奶奶。    第334章 奶奶的处置      “来人,将甜儿也带出去吧。也交给卓妈妈,叫她在她那边找个闲差安顿了。”越绣宁笑着道。   素儿忙答应着,赶紧去外面找人,过了一会儿王奶奶叫了卓妈妈过来,将甜儿也领了出去。   王奶奶进来的时候,低垂着头就在门口那边,等卓妈妈带了人,她也跟着一起出去,始终低着头没有看上面的人。   越绣宁也没有叫她。   甜儿带出去了之后,屋里还站着琳儿,和跟着卓妈妈来的两个婆子,预备奶奶还有什么吩咐。   越绣宁没吩咐了,道:“都出去吧。”   几个人躬身退下了。   林炤这才道:“绣宁。”   越绣宁转头似笑非笑的看他,将林炤笑的又有点心里发毛,忙直起身看着她道:“我真的不知道是丫鬟,我只是……我……”   想解释,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从哪里开始。   越绣宁这才哼了一声道:“好了,不用解释了,我都看见了。”   林炤松了口气,‘哦’了一声,然后又想了想,问道:“你……从什么时候看见的?”   越绣宁看着他,又好气又好笑:“我要是早看见了,早进来把月儿给拖开了……你到底酒醒了没有啊?我当然是掀开帘子进来的时候,你正好就醒了的时候。我看见你……一开始闭着眼睛还美滋滋的,然后猛地受惊睁开眼睛的样子。”   那样子可不是装的,也装不出来。   今天的事情其实说巧也不巧。   越绣宁原本已经打算回来了,因为她估摸着差不多林炤该回来了。正好从姥姥那边出来,就迎面碰上来来告状的甜儿。   甜儿找她回禀,是这么说的。   “刚刚爷回来了,看样子是喝多了的,月儿过去服侍,想扶爷上床去睡,爷叫她出来了,他斜倚在榻上胡乱睡下的。奶奶,奴婢不是告状,只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月儿那丫头……奴婢是知道的,总有服侍爷的心思,今天爷喝多了,就觉着是机会,刚刚被爷遣出来不高兴,奴婢还劝了她两句,说她既然有这样的心思,倒是正经的好好服侍奶奶,这方面的事情,合适的奶奶自然会考虑……只是那丫头倨傲,总想凭她自己……”   越绣宁听到这里已经怀疑有什么事了,嗯了一声继续听着。   甜儿继续道:“爷这会儿快醒了,奴婢原本想自己去烧水沏些浓茶,主子爷醒了肯定头疼。奴婢叫月儿和奴婢一块儿去,月儿不去,奴婢起了疑心,就追着问她,她也是看见瞒不过奴婢了,就跟奴婢说,爷喝多了,她要去跟前服侍,说不定爷来了……那个意思,就把她抱了……横竖就是那么档子事,只要成了事,奶奶即便是生气,也有爷护着她。”   越绣宁听了,真的是心里冷笑。这几个丫鬟,果然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林炤听了她说的,恍然了一下就问:“那为什么不把这两个直接赶走呢?多省事?而且只打十板子,只怕是其他的丫鬟看见了,觉着你软弱,下回还有敢的。”   越绣宁就道:“这个你不用管,这两个丫留着还有用呢。”   “什么用啊?”林炤问。   越绣宁扭头看他,又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你别问了。林炤,今天的事情发生了,因着你之前没防备,我也就不追究你什么了。不过现在你总该知道了,成亲了,这种事情就多了,尤其是身边都是美人胚子……”   这话说的有点快,直接说出来了,顿了顿见林炤似乎没延伸想太多,只专注的看着自己,等着自己的话,越绣宁便忙继续说下去:“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对我忠贞。对,你没听错,我要求你对我忠贞,你要是碰了别的女人,不管是谁,我都绝不原谅,咱们立马……”   林炤已经一下坐了起来,眼睛发直的盯着她:“立马什么?”   “立马和离。”越绣宁瞪他:“你眼睛瞪那么大做什么?我会对你忠贞,你自然也要对我忠贞,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林炤也罢,以后的……秦煊也罢,你的媳妇是我的时候,就只能有我一个女人,碰的别的女人,我绝对不原谅!你听懂了没有?”   “听懂了。”林炤居然很乖的马上点头。   原本越绣宁看他震惊,意外吃惊的样子还莫名的有点生气,好像自己的要求多无理似得,不过没想到他居然这样快的答应,快的让越绣宁都有点意外,不敢相信。   “你真的懂了?我的意思……你就是以后成了秦林炤,就是那个……登基了,后宫也不能进人。不要想什么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侧室姨娘通房丫鬟,通通地不要想。”   越绣宁又确定了一遍:“不是现在才成亲,你不想要就不要,等成亲三五年,七八年的时候,你和我已经老夫老妻了,你就春心荡漾的想要纳妾纳侧妃的……”   林炤‘噗’的笑,点头:“真的懂了,我会对你忠贞的。”   还看着她。   越绣宁原本准备了长篇大论的想要和他理论一番的,毕竟林炤是正经这时候的人,这年代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自己提出来这个要求反倒不正常,不贤惠。越绣宁并没有奢望林炤一开始就能和自己想的一样,她也准备了要耐着性子好好的说服他的。   没想到居然这样痛快。   想了想,道:“好吧,暂时的相信你……”她突然恍然了。林炤现在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是觉着自己还在生气,为刚刚的事情生气。   不过因为这句话,林炤彻底放了心,知道她不生气了。   “别傻了,你要一直相信我。”他放了心了,就不一样了,伸手将她搂住了就放倒在了榻上,一条大长腿抬起压在她的腰腿上,吃吃的低声笑:“全天下的女人我都不想要,只想要你……”   温软的唇落了下来,在她唇上轻轻的碰了碰,然后抬眼看她,见她的眼睛中有些氤氲之色,便重新落下来,这一次,深深的亲吻……    第335章 安顿一切      亲了一会儿林炤就有点蠢蠢欲动,结果叫越绣宁挣扎着踢着腿去洗澡了。   林炤委屈的不行,洗着澡还觉着委屈,过了一会儿在里面喊要衣裳,趁着越绣宁给他送衣裳的时候,终于拽住了……   得着了,一下午就志得意满的,唇边总挂这个满足的笑。   晚上夫妻俩吃饭的时候,林炤突然的来了一句:“什么美人胚子?”   越绣宁愣了愣,想了想笑着摇头:“没什么。”反问他:“你去廖大人那边,怎么又喝酒了呢?”   林炤道:“男人喝了酒感情就不一样了啊……有些人这样认为,我也只好硬着头皮喝了。”   越绣宁明白了,过了一会儿道:“廖大人狡猾的很。”   “是啊,能做到一品大员,不仅仅因为他是皇上母族的人,没有点脑子,朝廷中激烈的倾轧党争中,没那么容易爬上去。”   林炤道:“今天跟我说,他那边的人半个月就能准备好,什么时候走完全在咱们这边,咱们决定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越绣宁哼了一声。   小夫妻边吃饭边说了会儿如何准备的话。越绣宁今天去姥姥那边,已经跟她们说了,差不多一个月左右就要走了。这件事姥姥和母亲已经心里有数,尽管难受,但也得接受了。   吴邓氏还因为听见了王奶奶和王笑云的说话,觉着王奶奶怎么会这样,这几天心里还不舒服呢。   之后的几天,越绣宁就在收拾东西,而林炤有时候去前院跟陆光涛、穆寒他们说一会儿话,大部分时间都在内宅。   越尚耕和越承耕过来了两次,询问东西收拾的情况,已经说好了,越尚耕、越榴红跟着一块儿去,等过了五月就给陆光涛和越榴红成亲。   这边的一切就全都交给越承耕了。铺子另外聘了几个伙计,要求就是在药铺子做过事的,这样懂药材,这段时间谢忱他们兄弟已经回到了府里,铺子那边正经就是聘的人去做事了。   杏林堂的书契,还有一个来月到期,之前药材已经给送的差不多了,还余下几种比较难采摘的,幸而去年越绣宁还存了一些远志什么的,前天也一股脑儿给送去了,算是将书契上的药材都送齐了。   越承耕亲自过去和杏林堂的掌柜对了账。杏林堂掌柜现在也知道,和越大夫成亲的那小子居然是皇长孙,自然不会多说什么,何况越家是将书契上要求的做完了的。   这一桩做好了,越承耕就只照看两个铺子,还有那些田地好了。这些都是聘人做,他只需要管理就行了。   越家在长安城找宅子搬过来,林炤这边也在给王爷爷一家买宅子,一起找就快了很多,中人们都跟着忙活。   几天之后,先是越家那边看中了一处,定下了,接着另一处也合适,一直跑这事的陆光涛回来跟林炤说合适,林炤便和越绣宁一起去看了看。   府邸不大,不过三个人过日子足足够了,周围的环境不错,安静的深宅大院,还是很不错的。   林炤当场就叫买下来。   回来的时候跟越绣宁道:“那边就要开始收拾了,这边宅子的人都是外婆买的,选一些送过去那边吧,我看咱们房里的那几个就合适,一股脑儿送过去那边,连着身契一起,倒方便。”   越绣宁听了这话吃惊的看着他半天。   林炤道:“怎么了?你不是这样想的?我以为你就是这样打算的?”   越绣宁突然笑了,笑嗔他:“你早知道了我的打算,为什么还装不知道?装的倒是像。”   林炤一下也笑了出来:“你安顿的那么明显,我装什么啊?你没说我也就没问,几个下人罢了不值当的专门询问。”   越绣宁抿着嘴笑。过了一会儿才问道:“已经买了宅子的事情,你和外公说?是把外公外婆叫到一起再说吗?我用不用在场?”   林炤想了想摇头:“你不用在场,我叫到前面一说就行了。”   越绣宁也点点头。她知道林炤是担心场面可能会有些不好看,王爷爷和王奶奶肯定是痛哭流涕的一定要跟着林炤,说不定王笑云也会在,王笑云不太懂事,加上还有那样的心思,猛听到叫她搬出去的话,说不定爆出什么难听的话呢。   夫妻俩就这样说好了。   越绣宁回家之后,将沈妈妈、卓妈妈、孙妈妈等那几个婆子找来了,命小香将她们所有的卖身契都拿了过来,当场叫小香去给王奶奶送去。   然后沈妈妈几个笑着道:“外公外婆那边是单独住的,之前就说买宅子,今天终于定下了,你们所有的人都准备准备,明天一块儿过去,收拾整理那边,身契也随着过去了,在外婆手里,你们从明天开始就是那边的人了。”   沈妈妈等人一开始还有点懵,几个人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卓妈妈陪着笑脸问:“奶奶,那谁留在这边呢?”   “谁都不留,所有的人都过去。这边你们就不用管了,我会安顿人。”越绣宁道。   几个婆子恍然大悟了。当然不敢说什么,而且对她们来说,其实也没什么区别,这边呢,皇长孙和皇长孙妃马上要走,肯定不会带着她们,她们最后还是服侍上房的老太太和太太。   跟着王奶奶过去,同样也是服侍老两口带一个年轻姑娘。   怎么算好怎么算坏,似乎还一时分不出来。所以大部分的人倒是没什么大反应,妈妈们出去了告诉了所有的人,于是所有人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明天过去。   越绣宁叫陈婶子去一趟人市,找两个牙婆过来。   陈婶子、小香和小仙她们三个肯定是留下,她们原本就是这个府里的人。越绣宁经过了之前的事情,也想好了,不管是丫鬟还是婆子,一定要自己亲自选,还有外院的小厮和管家,尽管自己和林炤走了之后,这个府里只有姥姥和母亲了,但外院还是需要几个小厮和管家的,毕竟就算是和外面的一些联系,采买什么的,也需要有男的跑动。   但这就需要非常谨慎了,选人一定要选好。不然的话,自己走了都不放心。    第336章 想干什么      越绣宁忙到了晚上,林炤也是吃晚饭的时候才回来。   晚饭桌上他就比较的沉默。   越绣宁估计说的不是很顺利,不管怎么说,王爷爷和王奶奶必然是跪下来苦苦哀求,他们是想要一直服侍林炤,但他们如此林炤必然非常难受。   吃了饭之后,越绣宁问道:“你想出去走走吗?”   林炤点头,和她一起从屋里出来,去花园这边逛一逛。   才从住的内院走出来,在游廊上的时候就听见隐隐的有哭声传来,一开始听见,越绣宁还惊讶的‘咦’了一声。   不过马上就反应过来了,这声音似乎是王笑云。   王笑云他们一家三口住的离主院比较近,这样不顾忌的放声大哭,在主院都有可能听得见,更何况出来外面。   越绣宁转头看林炤:“相公……”   林炤牵着她的手笑:“走吧,不用管。”拉着她的手稍微的走快了一点,过了这段游廊,过了垂花门到了花园,越绣宁感觉他都松了口气。   “是不是……很难堪吗?你说的时候王笑云在跟前?”越绣宁问道。   林炤摇头:“没有。其实买宅子的事情之前就跟外公和外婆说过,他们虽然拒绝,但是也知道我坚持给买,心里有数。今天买定了宅子,转头就已经知道了。”   越绣宁停顿了一会儿道:“是不是想让你带他们去京城?”   林炤点头:“说想一直服侍我。我也说了,要给他们养老……”他伸手揽住了她的腰,慢慢的在前面走着:“外婆说,如果是你不愿意,她可以不跟着去,让外公一定跟着去,一定服侍我到他终老……”   越绣宁蹙眉看着他。   林炤轻轻的叹气,凑过来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身边那几个丫鬟是外婆选的,什么意思很清楚了。因为你前几天遣走了两个,外婆便明白,你清楚了她的盘算。”   越绣宁没说话。   林炤道:“外婆以前可是母亲的陪嫁丫鬟,跟随母亲嫁到了皇家,在东宫生活了十多年,后宅的这些事情门清的很,如果不是那个叫月儿的急不可耐,别说你,我也不会察觉。”   “你是说她了吗?”越绣宁道:“我倒不希望你说她。”   林炤摇头:“我没说。也不用说,即便是什么都不说,外婆也清楚的很,我心里是怎么想的,甚至怪她不怪她,她都知道……所有的,也许连咱们现在的难受,她都应该能猜得到。”   林炤说到这里停顿了好半天,才道:“你无须有什么愧疚的心情。外婆本就不是和姥姥一样的单纯老妇人,她本就有这种算计的心思,到了宅门中,牵扯到了她的孙女,她很自然的会算计,不但会算计你,甚至会算计我。当然,她自己可能并不觉着这样不对。”   说着搂她的手更紧了些:“何况你并没有做什么,甚至都没有跟我说,只是将不安分的两个丫鬟暂时调开了而已……当然,今天将外婆选的人全都遣到了新宅子,外婆脸上可能不好看。但我很理解,那种心眼太多的留在府里,今后姥姥和母亲还不得被她们算计了去?我也不希望外婆选的人留在这里,那成了什么了?这边的一切事情……也许外婆全都知道,那样不好。”   他说的比较隐晦,但越绣宁听懂了,点了点头:“最后一点我倒没想到,只是不希望母亲和姥姥身边的人太会算计了而已。”   林炤道:“这一点你也放心。你只找丫鬟和婆子就行了,前院的小厮和家丁,我让穆寒去找东暨县的县令,叫他找人。他能找到的都是东暨县那边的,也有些亲戚关系,知根知底的这些人来到府里不会乱来,也不敢乱来。”   越绣宁一听挺高兴:“这样就最好了。我今天还琢磨了半天呢,说到底娘的性子太软弱,姥姥又太实诚,放她们在府里,实在不放心。不过只要找一些老实点的,如小香这样的,也就可以了。娘以前到底是用过下人的,也不是完全没心眼,何况还有二叔,实在出了问题,叫二叔过来掌着也没事。”   林炤笑着点头道:“就这样。安顿好了母亲和姥姥,你也能安心的跟我走。”   越绣宁好笑,轻轻拍了他一下。   两人在花园转悠了半天,这才回到了屋里。走回来的时候路过王爷爷住的院子,听见王笑云还在哭。   越绣宁估计,她是必然要大闹一场的,绝对不会轻易的答应搬走。   毕竟这是她最大的心事,说难听点,成亲前做到了那种地步,其实已经是将女儿家的所有脸面都撕开了,完全是一副不成为林炤的女人,就无路可走的架势。王奶奶能答应那么做,估计也是抱着这种心思的,因为王奶奶知道,林炤肯定也能想的到这一点。   只不过王奶奶失算了,林炤不但是坚决的没收,甚至还很生气,很伤心。这样弄得王奶奶就不那么的理直气壮了。   翌日。   也是很巧,这天东暨县的县太爷来了长安城,不过是找布政使大人禀报一些公务的,林炤知道了,赶紧叫谢俊去将县太爷先请到这边来,自己有事找他。   谢俊去了,大约半个时辰左右请了来,林炤就去了前院跟县太爷说话。   林炤前脚刚走,越绣宁刚要出来看看,下人们收拾的怎么样了,想让小香去跟沈妈妈她们说一声,谁收拾好了就先过去,能凑一车走就马上走,不要挤在一堆,乱哄哄的。   刚走到了门口,突然就看见游廊上一个人往这边快速的跑着,因为今天丫鬟婆子大搬家,游廊上走动的人很多,那人连续的撞了好几个丫鬟,丫鬟们惊叫声不断。   那人已经跑过来了。   是王笑云。   只有小香和小仙忙忙的过来站在越绣宁身前挡,素儿那些人,即便是看见了也站在一边看热闹,根本没有过来帮忙阻挡的意思。   当然,越绣宁也没指望她们,让这些人走,原本就已经料到了,她们有怨恨自己的,尤其是素儿这几个抱着某种目的的丫鬟。    第337章 无计可施?      越绣宁并不担心王笑云做出什么来,即便是现在这样混乱的场面,没有什么人帮着自己的情况下,她也不担心。   因为王笑云打不过她。   虽然这样想有点可笑,不过这样的场面,一个女人发疯一样的往这边跑,而其他的人都袖手旁观,越绣宁会想的,自然是最坏的情况。   王笑云跑了过来,小香已经有些紧张的喊起来了:“笑……笑云姐!你想干什么……”   王笑云站住了,站在了台阶前面瞪着越绣宁,越绣宁也看着她。   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好像王笑云自己也没想好,冲过来到底要干什么。   就这样瞪着越绣宁,瞪了半天,就在越绣宁又点嫌眼睛累的时候,非常出乎意料之外的,王笑云突然地跪了下去!   这一下真的是完全出乎越绣宁的意料之外。哪怕是王笑云真的上来撕扯打骂,她都不会像这样吃惊。   王笑云跪下了,开始磕头,不停的磕头。   小香比刚刚她冲过来的时候更紧张惊吓,失声惊叫:“笑云姐,你,你干什么呀……”   反倒把她吓得连连后退。   越绣宁就这样看着不说话。   王笑云也不说话,只是不停的磕头而已。   越绣宁渐渐地不自在起来了,这算什么?自己逼她了?逼得她走投无路了?她这幅样子算什么?   而且越绣宁站在这里看着王笑云不停的磕头,额头上已经红了起来,眼看就要磕破了,无形中越绣宁成了心狠手辣的,让王笑云如此磕头的人。   府里头谁不知道主子爷和奶奶成亲的头一天晚上,王笑云去睡到了新床上的事情?   现在王笑云来这么一出,大家很容易就将所有的事情串起来。因为成亲前的那件事,所以主子奶奶对王笑云心生怨恨,所以撺掇主子爷将王爷爷一家给撵出去,于是,王笑云过来磕头。   王笑云现在这样不出一声的磕头,就一再的默默确认,就是如此。   尽管越绣宁可以不管别人的目光,府里人怎么想的,她也不用理会。但如此的情形,她自己这一关过不过的去?只眼看着王笑云默不出声的,悲愤不已的磕头,磕的头上鲜血淋漓?   小仙反应的快一点,急忙的拉着小香低声道:“你快去前面找爷回来。”   她过来将越绣宁扶着轻声道:“奶奶,咱们进屋吧,进屋去……”说着强行扶着越绣宁转身进屋。   其实越绣宁这会儿也有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转身进了屋,坐在了榻上不在看着王笑云磕头,仿佛这才回过神来一般。   是王奶奶的主意。   在她们的想法中,今天这一出可能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她们确实觉着她们自己已经被逼的走投无路了。   越绣宁倒不生气,因为没理由生气,磕的满头鲜血的是王笑云,自己有什么理由生气?这本就是王奶奶的盘算。   她只是有点恶心,有点难受,恍然的明白了,自己也不是聪明的无人能敌,别说去京城将要面对的一切,就是现在应对一个王奶奶,自己都手足无措!只能等着林炤回来解救。   越绣宁站了起来。   小仙紧张至极,忙道:“奶奶,您要……做什么?您歇会儿,奴婢给你倒杯茶,您……别生气。”   越绣宁站起来之后想了半天,依然没什么好办法,出去了说什么,怎么制止王笑云磕头?叫人强行的拉住?   她又坐下了。   外面传来了尖叫的声音:“晕倒了!笑云晕倒了!”   有丫鬟尖声的叫着,外面一阵的乱,脚步声嘈杂,有丫鬟喊着:“快去禀报奶奶和爷!”   越绣宁突然就冷笑了起来。   王奶奶算的太准了。   这个时候晕倒,可以避免让林炤回来看到真实的情况。而真实的情况,是王笑云用不停的磕头这一招,反震得越绣宁无话可说,无计可施。   林炤回来看到的,就是结果。   结果就是自己坐在屋里,而王笑云已经磕头磕的晕了过去。那么他会怎么想?他难道真的相信,自己连一句话都没说,王笑云就磕头磕的成了那副样子?即便是相信了,他又怎么能肯定自己没有暗示什么?不然王笑云为什么磕头啊?   就算是林炤相信自己真的一句话没说,什么都没做,但他也会想,王笑云这样磕头,这样的痛苦难过,显然是因为让她一家子搬走的原因。林炤心里能不愧疚?还能坚持的让他们搬走吗?   越绣宁又站了起来。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吴邓氏的声音:“哎呦!这怎么……怎么成了这样?!赶紧的,赶紧去找大夫啊,抬哪里去啊你们!”   越绣宁走到了门口,就看见素儿几个人将王笑云居然往正房屋里抬,姥姥生气的喊,就是不让她们抬进来。   越绣宁让开了,让这些人将王笑云抬了进来。   素儿、琳儿几个虽然是故意的,但到底有点不敢当着越绣宁的面将王笑云去放在床上,于是,就去放在了靠窗的罗汉床上。   素儿几个马上退到了门口。   吴邓氏气怒叫夹的进来叫:“你们……”   越绣宁拉住了她,摇头轻声道:“姥姥别生气,你坐在那边看着好了。”让吴邓氏坐下了。   越绣宁直起身道:“小仙,去外面看看沈妈妈她们几个谁在?不管是谁在,都叫马上走,素儿、琳儿、月儿、甜儿她们四个,现在马上去新宅子。然后是这个院里其他的人,分成三批,半个时辰之内全都走干净,半个时辰之后你请前面的陆校尉带人来内院检查,谁还在就直接拎出去卖了,除了你和小香、陈婶子三个人之外,我这边的人一个不留。”   小仙不知道现在要紧的是不是这件事,但既然奶奶吩咐了,她还是答应着赶紧去。   屋里素儿几个人,脸色都大变,等听完了奶奶的话,顿时着急了,直接被拎出去卖了当然不好,谁知道再卖一次会卖给什么样的人家,再说了她们还没收拾东西呢!就被扔出去了,自己存的那点东西都没了!   于是顾不得这边了,一个个的忙抢着出去收拾东西,赶紧的走人。    第338章 表明态度      越绣宁进了屋里,将药箱子提了出来,憋着气过来给王笑云看看头上的伤。   额头上磕破了,于是那木头镊子捏着沾了消毒水的棉花球,擦拭一下,尤其是将伤口里面的泥巴脏东西给擦出来。   这就有点疼。   看得出来,王笑云疼的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但因为要‘晕’着,所以强行的忍着,嘴巴也是一抽一抽的,眼皮子虽然闭着,但合不住一样的不停的动,感觉随时都想张开眼睛似得。   越绣宁之所以确定今天王笑云做的一切都是王奶奶吩咐的,是因为以王笑云的性格,做不出来那些事。   给自己磕头?只怕王笑云更想跟自己打架吧。   只磕头不出声?更不可能了。关键的时候晕倒?时间能拿捏的这么准?   这些都不是王笑云能想得到的,所以越绣宁确定是王奶奶出的主意。而现在,很显然王奶奶并没有预料到,自己会亲自给王笑云治伤,所以没告诉王笑云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王笑云便失措了,不知道是该睁开眼睛说什么,还是怎么着。、   所以眼皮子乱动,却又忍着不张开,看那样子随时想说话,怀疑自己故意将她的伤口弄得很疼,但又不知道应不应该说话,还是继续装晕?   越绣宁用镊子擦着伤口里的脏污。   “她……”吴邓氏哪里坐得住,已经过来了站在后面看了一会儿,也看见了王笑云眼珠子就在眼皮子下面不停的转,嘴角一抽一抽的像是随时都会骂人,不由的道。   越绣宁回头看了吴邓氏一眼,给她挤挤眼睛。   吴邓氏愣了愣,想不到这时候外孙女还有这闲工夫,不过看她的样子,倒是胸有成竹的,吴邓氏就没说话,看了看明显装晕的王笑云,冷笑。   “王奶奶,王奶奶来了……”外面有人说着。   越绣宁扭头道:“姥姥,你过去看着点,别让王奶奶给我磕头。”   吴邓氏一下就明白了,马上转身看门口。   越绣宁这句话,躺着的王笑云听得最清楚,一下就睁开了眼睛,怒容满脸的刚要叫,突然就听见外面又有人喊:“爷回来了!”   王笑云一顿!然后马上决定继续装晕,又闭上了眼睛。   王奶奶前脚进来,果然双膝一软的就要跪下,吴邓氏早准备着,冲过去一把就给扶住了,扶住了一条胳膊,那王奶奶身子还往下坠,吴邓氏干脆就把她胳膊一架抱住了,使劲往上拖:“你这是干什么?这是干什么呀?你们祖孙俩怎么都这样啊?话也不说过来就跪?快别这样,显得我家绣宁多厉害似得。”   吴邓氏就算是直心肠,可今天这一出戏,尤其是越绣宁提醒的那两句,她也明白过来了。   两个老太太抱着正就纠缠呢,林炤进来了。   跟在林炤身后的,是王爷爷,显然他之前也在前面。   林炤先看了看王奶奶和吴邓氏,才往这边走:“怎么样了……”然后就看见王奶奶也脑袋一耷拉,似乎晕过去了,正好吴邓氏也发出了惊叫,林炤急忙的过去搀扶着,扶到了椅子上坐着。   吴玉跟着王爷爷的脚后跟进来的。   她和吴邓氏听说了这边的情况,吴邓氏就急吼吼往这边跑,吴玉更清楚一点,知道这事还是要找林炤,也是因为着急顾不得,她亲自跑到前面去找林炤去了。   那边几个人将王奶奶扶着坐在了椅子上,林炤忙过来看这边的情况,轻声问道:“怎么样?严重吗?”   越绣宁扭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看着自己,便笑笑:“不严重。”   她说的原本是实话,可躺着的王笑云真真气的炸了肺!她磕了几十个头,额头都磕破了,这个女人居然还说不严重!   要不是还得继续的装晕,王笑云早坐起来拆穿了眼前这个女人的虚伪了!   尤如此,情绪一旦变化,眼皮子下面眼珠子转的就更快了,鼻翼呼吸的速度也很快,一张一合的,看着都不是晕倒的人。   林炤疑惑的看了越绣宁一眼,道:“外婆也晕倒了,你过去看看?”   越绣宁点头,将手里的镊子放下,然后过来查看王奶奶的情况,伸手摸了摸脉搏。   王爷爷站在旁边,皱紧眉头满脸涨的通红,鼻翼也是一张一合的呼吸急促,看得出来情绪很激动。就是不知道这种情绪激动是气恼,还是着急?   越绣宁用手按压王奶奶脖颈大动脉的时候,王奶奶睁开了眼睛。   她原本没想着要装晕的,是情急之下,被吴邓氏豁出去的抱着,实在狼狈又没办法,才装晕过去的,没有什么必要,所以很快‘醒过来’了。   睁开了眼睛,看见越绣宁和林炤在跟前,站起来嗫嚅着:“小主子……”双膝一软又要跪下。   旁边吴邓氏早等着呢!马上又是双手一伸架在了王奶奶的胳膊下,直接抱住:“哎呦呦,可别又跪下,怎么老跪呢?”   王奶奶一下子就满脸涨红,又惊又怒的看了吴邓氏一眼。   林炤道:“外婆快坐下吧,有什么话坐下说。”   越绣宁咳嗽了一声,道:“是啊,有什么话坐下说。”她看了看王爷爷和王奶奶:“王爷爷您也坐,今天的事情应该是因我而起,那我就把话说清楚。”   说着转头看了林炤一眼:“相公,你也坐下。”   说着这才看见了吴玉站在榻前查看王笑云的情况,忙道:“娘,您也来了?正好正好,全都在,今天听我把话说清楚。”   过去扶着吴玉过来,坐在了吴邓氏的身边。   王爷爷不肯坐,低着头站在林炤身边,林炤站起来强行叫他坐下了,自己去坐在了锦杌上。   越绣宁也搬了个锦杌坐在中间,看着王爷爷和王奶奶笑着道:“笑云今天做的一切,我知道是为什么。我也把话说清楚。我既然和林炤成亲了,林炤就是我相公,我对我相公没有别的要求,就只有一个,”说到这里,越绣宁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盯着王奶奶,一个字一个字的道:“不准纳妾。”    第339章 不准纳妾      王奶奶坐在那边虽然低着头,好像一副犯错的样子,但越绣宁知道,王奶奶其实是仔细的听着,以便于最快的速度做出反应。她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但很明显已经猜到了一些,她需要马上的想出来对策。   越绣宁偏就要将话说的清楚明白,让你没有对策。   看着王奶奶,她没有一丝笑容,声音淡淡的:“我告诉了林炤,他要纳妾,我就跟他和离。”   吴玉嘴巴动了动正要说话,吴邓氏伸手压在她胳膊上,摇头示意她别吭声,就看着好了。   王奶奶还是低着头,听见了越绣宁的这番话,她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反应。   倒是榻上躺的王笑云有些沉不住气了,尤其是她躺在那边还没有人搭理,再听了越绣宁这句话,过了一会儿没听见奶奶说话,她就‘腾’的坐了起来,带着哭腔道:“那就和离好了!你吓唬谁啊?表哥,这样不讲理黑心烂肠子的女人,你还要她做什么?!给她休书叫她滚!”   “你胡说什么?!这里轮不到你张嘴!”王爷爷暴怒的叫道。   林炤很慢很慢的,转头看了王笑云一眼。   容不得王奶奶在多想了,她想要仔细想一个完全的应对之策,但王笑云沉不住气,说了蠢话,如果王奶奶不希望林炤将绝情的话说出来,现在就必须插嘴。   她马上抬起头,看着越绣宁道:“绣宁……你这话说的是不是有点霸道啊,殿下是什么身份?皇长孙回到了京城,只怕第一件事皇上就会给他指婚,尽管正妃位置你已经占住了,可还有侧妃呢,等殿下登了大宝……”   “住嘴,住嘴!”王爷爷气的乱颤,猛地站了起来,手指头颤抖的指着王奶奶:“你,你,你糊涂混账!”   反倒是越绣宁忙道:“王爷爷,你别着急,今天咱们全家坐在这里,就是需要将话说清楚,各人心里有什么想法,什么不痛快的全都说出来好了。能解决解决,解决不了的,也了解一下别人的想法。你也别生气,气大伤身,你这么大年纪了,不宜如此的生气。”   林炤看了王爷爷一眼,王爷爷就赶紧坐下了,虽然还是气的脸发青。   越绣宁看着王奶奶,依然没什么笑容道:“这跟霸道不霸道没什么关系。跟林炤什么身份也没关系,在我这里,林炤的身份就是我相公。至于外人,不管是王奶奶你,还是皇帝,你们的要求是什么我不管,我只要求林炤做到我要求的。”   说着越绣宁转头去看那边榻上坐的,气的乱颤的王笑云:“至于你希望的,给我休书叫我滚,看样子要让你失望了,这个宅子在我的名下,现在我倒是要请你滚蛋!”说着转头:“陈婶子,你带着小香和小仙,把这个女人给我拖出去,叫她滚!”   王笑云一下子就从榻上跳了下来!双手张开了咬着牙冲着越绣宁扑了过来!   林炤‘腾’的站了起来过来挡。   吴邓氏也迅速的站了起来赶紧过来挡。   越绣宁说那句话的时候就知道王笑云要炸,王笑云之前做的一切王奶奶可以教,但是之后的这一切,王奶奶预料不到,也教不到,王笑云自然是三言两语就露出本性了。   她说完了之后就已经站了起来,王笑云扑过来的时候,越绣宁看准了一巴掌扇了过去!   王笑云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正要暴跳起来回击,陈婶子已经过来将她按住了,小香和小仙过来帮忙将暴跳如雷的王笑云按住。   王奶奶猛地站起来想过来,王爷爷紧跟着站了起来,怒目的瞪着她。王奶奶脚步一顿,站住了,就站着看着,陈婶子三个人满脸紧张的将破口大骂,放声大哭的王笑云给拖了出去。   越绣宁看着王奶奶,也没想到她居然能忍住。   吴邓氏和吴玉脸色难看至极,吴玉总还想说些圆场的话挽回挽回,到底都是一个村的,到底现在是亲家,有什么必要闹成这样?   但吴邓氏反倒是看得明白,现在问题不在王笑云身上,反而在王奶奶身上,如果只是一个王笑云,也不会费这么大的手脚。   “小主子……”王奶奶果然施压林炤去了,看着他,嘴唇乱哆嗦,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今天王笑云是过来给我磕头,王奶奶一开始找的也是我,现在就别找林炤,依然找我好了。”越绣宁道:“打王笑云的也是我,照理说已经是亲家了,我这样做实在不懂事,让亲戚之间闹翻了脸。”   一顿,声音冷冷的:“不过呢,我也有我的底线。亲戚是不假,可王奶奶你这亲戚一个劲的算计我,总想在我和我相公中间插个人进来。王奶奶,你有没有把我当亲戚?亲家之间翻了脸,难道你没有责任?背地里动手脚,脸上笑嘻嘻的,就能证明你没错,错的是我?”   越绣宁摆手:“相公,你现在送你外公和外婆回去吧,有什么话你们回去说,我不在跟前也方便,你们彻底的说清楚。从明天开始,我就不想在看见王笑云出现在我眼前,更不希望我还被自己亲戚算计,如果亲戚在算计我,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绣……皇长孙妃……”王爷爷刚要说话。   林炤道:“外公,扶外婆出去吧。”说着他过去亲自搀扶王奶奶。   王奶奶不等他走过去,已经‘噗通’的跟林炤跪下了,重重的‘砰砰砰’磕了几个头。   因为很突然,吴邓氏也没想到她这个时候又跪下,也没来得及阻拦。   林炤站住了,脸上神情冷淡了一些,淡淡的看着王奶奶给自己磕了头,站起来转身出去了,王爷爷跟着也出去,他才转头看了越绣宁一眼,道:“我送他们回去。”   越绣宁点点头。   林炤出去了。   吴邓氏和吴玉不知道什么时候都紧张的站起来了,这会儿全都出去了,屋里安静了半天了,两人才颓然的坐下。吴邓氏道:“真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吴玉抿着嘴,过了一会儿道:“绣宁,林炤会不会觉着你过分了?”    第340章 挺有手段      越绣宁也坐下了,过了一会儿才叹气:“娘,我并不理亏。如果这样林炤都觉着我过分,那就算我看错了他,他也不值得我……付出全部。”   吴玉听不懂,顿了顿道:“他将王爷爷和王奶奶看成是亲外公外婆,是养育了他十年的人……”   吴邓氏怒道:“那个王婆子不就是仗着这一点?!嘴上倒是恭恭敬敬的总叫着小主子小主子的,其实不就是仗着养了林炤十几年,所以要挟逼迫他,纳了王笑云吗?!那狡猾的老东西就是嘴上没说罢了!”   越绣宁顿了顿,虽然并不想笑,但脸上还是露出了笑容,笑着叹气:“娘,您看姥姥都比您了解我。您就算是看出来了也不愿意说,总还想着我这边应该做的更好,但是您不想想,他们要求我做的事情,是我自己绝对不能容忍的,所以我怎么做得好?我不答应,那就是王笑云嘴里说的,黑心烂肠子的女人了?”   吴玉还没说话。   吴邓氏倒想起来了,气的道:“王笑云那个小丫头,怎么嘴就那么毒!居然叫林炤给你一封休书叫你滚……”说到这里转头看吴玉:“就这样,你还想让绣宁怎么让着啊?”   吴玉无话可说。   越绣宁道:“姥姥,娘,你们也别跟着生气。这事到这里已经算是解决了,不管脸上好看不好看,解决的漂亮不漂亮,圆满不圆满,但总算是解决了。何况,这件事本就是两个极端,我满意了他们就不满意,他们满意了我就接受不了,所以解决的办法不会是圆满,但总算是过去了。”   顿了顿道:“以后,当亲戚也罢,不当亲戚也罢,就这样吧。这件事已经发生了,消失不了。”   吴玉过了一会儿才叹气道:“王奶奶……没看出来,挺有手段的。”她看着越绣宁道:“一个王奶奶都弄的人这样狼狈,你去了京城,面对的几乎全都是这样有手段的人。王奶奶那句话说得对,要是才一去京城,皇上就要给林炤指个侧妃怎么办?更可能……觉着你配不上,把让你当侧妃,他再给配个门当户对的……怎么办?”   吴邓氏一听脸上也严肃了起来,严肃的看着越绣宁。   越绣宁想了想,苦笑:“我要是说全都有把握,估计你们也不信……实话实说,这方面我是想到过,但确实没认真的想想,会遇上什么样的情况,什么样的算计。王奶奶这一次,算是给我提了个醒,也算是给了我当头一棒。王奶奶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在杏花村生活,看着和姥姥一样就是个乡下老太太,可就这位乡下老太太都叫我如此狼狈。我这个乡下出来的人,到了京城会被多少算计包围,可想而知。”   顿了顿,道:“有把握的话我是说不出来。也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另外,需要的就是林炤对我的绝对支持和信任,有这一点,我倒有了五成把握。”   “林炤他……”吴玉疑惑的道。   越绣宁笑了,道:“他就是不爱说话而已,尤其是人多的时候不爱把他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不过娘、姥姥你们放心,他全然的信任我,支持我,这一点没有问题的。”   停顿了半天,吴玉才道:“绣宁,如果……皇上一定要给林炤身边放人,你就……答应了吧,也不是一定接受不了。皇上那是什么人?翻脸了就会叫人掉脑袋的,林炤就算是他亲孙子又怎么样?皇上不是把他亲儿子都给逼死了?”   又停顿了一下,道:“三妻四妾,就是普通人家都如此,更何况林炤是皇家人。你……才成亲,可能觉着接受不了,不过时间长了,这方面也会看淡的,都是如此。”   越绣宁想了想。第一,她不想跟母亲争辩这个,毕竟母亲是这年代的人,何况又是这样的性格,估计父亲是因为失踪的早,如果一直在身边,家境好的话,说不定母亲会主动给纳妾。就是这样的性格,没办法。   第二,这件事到底属于自己夫妻的私事,林炤明白就行了,越绣宁倒不期望所有身边的人都理解自己的想法。   所以想了想道:“这事到时候再说吧,我当然会……看时机的,见机行事。不管怎么样,我和林炤都不会有事,您和姥姥放心。”   她现在有点后悔,说王奶奶给自己当头一棒上了一课的话,这话叫母亲和姥姥听了,只会更加的担心。   “皇上已经老了,能亲自来找林炤,显然是只有他这一个希望了,所以,您和姥姥别担心这个。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也不是傻子,当然不会去和惹不起的人对着干,放心吧。”   听了她这话,吴玉和吴邓氏才算是放心。   在这边有说了一会儿话,两个人起身回去了。她们显然还是不会怎么高兴,叹着气愁眉苦脸的,越绣宁送到了院门口,看她们走着互相说着话,还在不停地摇头。   越绣宁也想摇头叹气。   她当然也不想闹到今天这样的地步。林炤将王爷爷和王奶奶当成亲外公和外婆,她自然很想帮着林炤维护好这段关系。   但是没办法,谁让王奶奶盘算的事情是越绣宁没办法接受的?王奶奶为了能将王笑云插进来,三番四次的算计越绣宁,越绣宁虽然不是暴躁的脾气,但也绝对不是多么软弱安静的性子,让她忍着不反击,得看超出没有超出她能忍耐的范围,没超出的话,可以,她忍。但若是超出了,那对不起,她忍不了了。   还是那句话,越绣宁顾及王奶奶的身份,王奶奶你也要估计越绣宁的身份。你是林炤的外婆,可越绣宁还是林炤明媒正娶的媳妇呢。越绣宁没去怂恿林炤,让林炤不认王奶奶这个外婆了,王奶奶你却算计不断地,想要让林炤再娶一个,这就实在过分了。   不管怎么说,就算是今天亲家之间闹翻了脸,越绣宁也不后悔,因为今天的事情她没有后退的余地,没有办法退让。    第341章 心情糟透了      越绣宁回来的时候,看见小香她们站在门口,就忙道:“陈婶子,我这边没事了,你和小仙一个去我姥姥那边,一个去我娘那边照看吧,今天可能没时间了,明天开始,叫牙婆带着人来找我。”   “是。”陈婶子和小仙急忙的答应了。   越绣宁往屋里走,小香跟在后面道:“奶奶,您知道刚刚是谁帮我们把王笑云赶出去的吗?”   越绣宁一听站住了脚,惊讶的回头看她:“你们仨弄一个都弄不住?还要人帮忙?”   小香一窘,道:“王笑云疯子一样的又跳又挣扎的,我们……也没想到,也从没跟人这样动过手……”   越绣宁都笑了,摇头:“谁呀?外面的侍卫?”   小香一脸的崇拜:“对呀,是爷的表哥穆寒,冷着脸过来啥话都没说,直接把王笑云的手反剪了,一只手就把她拎了出去!”   越绣宁‘哦’了一声,些微的有点意外。   她以为是陆光涛。毕竟陆光涛现在是自己未来的小姑夫,向着自己这边情有可原。   而穆寒是一心只考虑林炤的,越绣宁也知道,穆寒一直希望林炤对王爷爷和王奶奶尊重恭敬,避免有人说林炤翻脸不认人什么的。   尽管也许如越绣宁她们会觉着根本扯不到那上头去,但林炤恢复了皇长孙的身份,那么就等于是动了有些人的根基,血红着眼睛盯着他的人自然是很多。   穆寒考虑这方面没什么不对。   估计他过来,是希望事情赶紧结束,不要没完没了的闹吧。   越绣宁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进了屋子之后,叫小香去烧水,多烧一些,她要洗澡。   现在就只剩下小香了,但凡有点吩咐她就忙起来,急忙的答应着去了。   越绣宁又想知道府里头其他各处的,如厨房等等这些地方还有人没有,刚刚太过生气,叫所有人都走,不知道厨房的人走了没有。   又出来原本想去厨房看看的,但是一出来发现天黑透了,她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又算了,叹气回来。   小香提了些热水过来,越绣宁就先洗了个澡,洗澡出来了,看见榻那边药箱子还开着,她就过去收拾。   正在收拾,听见门外有脚步声,回头看,林炤便迈步进来了。   越绣宁舔了舔嘴唇,虽然她并不觉着自己做错了,但看到林炤还是有点些微的不安,道:“外公和外婆……送回去了?”   林炤点点头,过来伸手将她散着没梳起来的长发摸了摸,从后面将她抱住了,头放在了肩膀上,有些疲惫的呼了口气,又深深的吸了口气,闻到了她身上的香味,糟透了的心情终于好了一点。   “先去洗澡吧?”越绣宁问。   林炤点头。   洗了澡,小香端来了两碗粥,也不知道是厨房的人没走完,还是小香去做的,越绣宁这会儿已经没心情问这件事了,吃了饭林炤拉着她出来走动走动,显然是要说说今天的事情。   “不用担心了,我跟外公外婆说的很清楚了,外公也答应不跟着去京城,就在这边养老。至于笑云,这段时间她不会过来了,到咱们走都见不到。”   越绣宁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道:“你心里不好受,我知道……”   “你心里也不好受,我也知道。”林炤轻声的道,叹气:“如果不是没有办法,你也不愿意事情闹到这一步。外婆的手段我清楚,能做出来一些叫人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事情来,至于笑云,说好听了是不懂事,说难听了就是没有自知之明,难听的话我说过了,可她就是不往心里去,自以为是的很。这样的人,除了当场给一巴掌叫她清醒清醒,还真的没别的办法。”   越绣宁扭头看他:“我也不是很聪明的人,今天将事情闹到这幅田地,可见做事也笨手笨脚的。不知道到了京城会不会给你惹出什么收场不了的事情……”   “别说傻话,你是我妻子,夫妻一体,不管什么事情都一起面对。”林炤说着,停顿了半天,道:“岳母和姥姥和咱们住在一起,外公外婆也和咱们住在一起,但……有些事我心里清楚,你能体谅我,这就够了。”   越绣宁听懂了。   母亲和姥姥也住在府里头,但母亲和姥姥并没有闹出什么事情来,想想,似乎是因为她们本也没有什么要求。   但这何尝不是一种难得的品质?   王奶奶和王笑云为什么就会有要求?为什么就要闹这些事情出来?她们如果全然的为林炤考虑,就不该有这种非分的要求。说到底,她们是为了她们自己。   王奶奶甚至利用了林炤对她的尊重之心。   而这一点,现在不但是林炤、越绣宁这边心里清楚,只怕王爷爷、王奶奶应该也很清楚,林炤是已经看出来了这一点的。   王奶奶就没有一点愧疚?   林炤只是不愿意说出来而已,或者说,他只愿意跟越绣宁说这话,在王爷爷和王奶奶面前,他连说都不想说。一方面是尊重,但另一方面,何尝不是一种心凉。   越绣宁也摇了摇头。   “至于进京之后的事情,进京了再说。你别再说你不聪明的话了,你很聪明的,只是这件事牵扯外婆,你无论怎么处理都不会让外婆高兴满意,进而咱们都会难过,所以你才会这样说。而且,不管聪明不聪明,做事但凭本心罢了,我经历过那么多,还有什么瞻前顾后的?算计到头,不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林炤说到这里抬头看了看天空,今晚上没有月亮,只有几颗星星若有似无的闪烁着。   “二皇子手段不可谓不高明,谋划的不可谓不老谋深算,可到最后又怎么样?得益的只有他,算计的再高明只这一点也就昭然若揭了。”   林炤说着低头看她,在她侧脸上亲了一下,道:“我们坦坦荡荡的回去,坦坦荡荡的做事,就好。”   越绣宁抿嘴,抬头看他点点头,他便托住了她的下巴,温软的唇便落了下来。    第342章 回越家      今天的事情真的让夫妻俩很不舒服,转了半圈就回屋了,洗漱了睡下。   转天起来,牙婆带了人来,越绣宁就叫直接带到姥姥和母亲这边,和她们一起选人。   不是说一下就要找多少人,暂时有十几个人在府里就行。   专注于一件事,这件事解决的就比较快。其实她们选的人不是很多,头一天只看中了两个,留下了。转天牙婆送来了十来个人,选了选留下了五六个。   惹得牙婆背地里偷偷抱怨,皇长孙家选人也太麻烦了,这是挑下人呢,还是挑媳妇呢?   当然,私下里抱怨抱怨罢了,该送来还是要送来。   如此四五天之后,府里的下人才多了些,一共二十来个,吴玉给安顿了一下,前院几个,内宅几个,谁管哪里,总管是谁等等的。   王县令那边也托人找了七八个家丁,家都是附近的,签死契还是活契倒在其次,只是人都是知根知底的,放心。   忙这些事,然后收拾东西,二十多天过后,越绣宁林炤夫妻俩,和吴玉、吴邓氏去了一趟越家。   越家在长安城买的宅子也不小,只是离越绣宁她们的府邸更远了,长安城又大,从府里出来坐车,拐来拐去的居然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到。   越家这边在县城的时候,下人是已经采买妥当的,所以收拾的比较快,各方面安顿的也好。孩子们当然是最快乐的了,不用如小时候那般的受苦了,吃得好穿得好,每天能读书,玩耍的时间也多,高高兴兴地。   越天梅、越天泽知道姐姐要走了,还挺舍不得的。越天梅看起来懂事了点,到底已经十岁的姑娘了。小天坤倒是无忧无虑的在院里玩儿,如今跑的倒是快,小家伙高兴的笑声总在院子里回荡。   吴玉小声的询问越民耕,让绣宁去见见她奶奶?   越民耕脸上便露出紧张,看了看越榴红。   越绣宁就忙道:“并不是一定要去见,只是母亲的意思,我和相公要走了,礼数上该见见奶奶,这都两年多了……”   越榴红也有点紧张,道:“照理是该见见……”她又去看越民耕。   偏偏越尚耕这会儿出去了,就他果断点。   越绣宁就道:“是又有什么事吧?”   越榴红想了想,叹气道:“还能有什么事,就是你奶奶那脾气呗,动不动就闹的天翻地覆的,来到长安城也没见高兴多少,横竖时不时的就要找事骂人,幸好身边有人总围着,我和你二叔、三叔才能消停,如今府宅也大了,吵起来我们有时候也听不见。不过吵一次,下人总要过来回禀,我们也知道。”   越民耕点头:“你奶奶还是那样,估计你要是过去,说不定……不是说不定,大约跑不了一场吵骂。”   越绣宁一听就忙道:“那就不过去了。”   吴玉忍不住的看了她一眼。   越绣宁道:“没办法啊,总不能明知道挨骂还要过去吧?再说了,奶奶年纪那么大了,总生气对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我还是不过去惹她了。”   她当然是一点都不想去看越赵氏,来越家是看二叔三叔和小姑,还有弟弟妹妹们,她才不想去找骂呢。   听她这样说,越民耕就道:“不去就不去吧,少点事。”   吴玉可能觉着来了一趟,而且要走了,谁知道还能不能见到,说什么都该见一见。听见越绣宁说的,可见实在不想去,不由得叹气。   只要是这种话题,吴邓氏一般不说话的,现在看看稍微的有点僵,就忙将话题扯开了,问越榴红收拾的怎么样。越榴红脸就有点红,说收拾的差不多了。   正好这时候越尚耕回来了。被问收拾的如何,说没什么可收拾的,一听询问越绣宁要不要去见见越赵氏,要走了论礼怎么着也该去看看奶奶啊。越尚耕同样也是犹豫了一下,道:“去的话,少不得又吵闹……估计肯定是会吵。”   想了想摇头:“我觉着还是算了,没事找事嘛。”说着问越绣宁:“你很想去见见你奶奶?”   越绣宁尴尬的挤了个笑容出来,心里想说,怎么可能。当然没说出来。   越尚耕一看她这样子,就对吴玉道:“何必为难绣宁,别去了。我劝大嫂也撂下这个心思,我们走了之后,你也不用总想着过来见母亲,娘那个人……做的事有时候挺绝的。”   说着转头又嘱咐越民耕:“二哥,你说是不是?我觉着已经这样了,就各自过各自的,别想什么礼数不礼数的,娘可是正经敢拿菜刀砍人的。何必没事找事?”   越民耕就道:“你看你这样说话多难听?谁没事找事了?这不是……礼数在这里吗?”   越尚耕摊开手:“我说的就是礼数啊。”   吴邓氏其实是觉着越尚耕说的很中听的,忙道:“尚耕说得对,不是我这个当亲家母的说风凉话,以前的事虽说过去了,可想起来还觉着脊背发凉呢,不是我教自家闺女不遵着礼数,实在是有些事情……不是简单礼数的事。”   越民耕忙道:“其实我也是这个意思,”他转头对吴玉道:“大嫂,那就这样说好了,你也放下这个心思,不用觉着不安或者其他什么的,咱们自家人心里头清楚,不是你礼数不到,实在是有些事情……就那样。自家人明白苦衷就行了。”   吴玉虽然觉着这样实在不好,但真的叫她去见越赵氏,其实她也头皮发麻。过来也就是为了能让越民耕、越尚耕他们理解,好歹的礼数周到,这样也是问心无愧。   所以就点点头。   越绣宁偷偷的松了口气,林炤在旁边也不说话,只笑着看越绣宁。   过了一会儿越绣宁拉着越榴红回她的房院,询问都带什么,越榴红道:“我能带什么呀,跟你三叔就只带些衣裳,其他的真没有能带的。”   说着忙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专门要带的?”   越绣宁道:“我也没有,就是怕忘了什么,过来问问小姑,看看能不能帮我想起来。”   越榴红好笑:“从乡下搬到县城,接着搬到府城,一穷二白的到现在也没置办几件自己的东西,能有多少带的?”   越绣宁一听,这话倒也是。    第343章 刺客?      四月底的一天,他们终于出发上京了。   城外十里亭。   越家那边就没告诉越赵氏,所以越赵氏没来送行,这也就减少了闹心的机会,越绣宁心里是比较高兴的。   不过,王笑云来了。   一开始是王爷爷自己来的,来了之后恭敬的站在林炤身边,而林炤身后围了好些的官员。他恢复身份了之后,这一个月来府里行礼参拜的官员不少,只是大部分都被挡在了门外。   现在皇长孙要回京了,这些人自然是无论如何都要来送。所以不但围着林炤的人多,有些挤不到皇长孙身边的,就去奉承廖文超。廖文超身边也围了一大堆的人。   更远的前面,几百兵丁威风凛凛的等着。   越尚耕和陆光涛在旁边,也在和越民耕说话。因为围着林炤的人太多了,他们离的稍微远点,不然说话都听不见。也幸好越尚耕不是官员,那些人好多不认识他,他也就不用应酬那些官员们。   女眷这边倒是人少,越绣宁只认得巩夫人,林炤之前就叮嘱过巩成前,女眷不用来送,人太多了不方便。   越绣宁和越榴红在这边跟吴玉和吴邓氏说话。   “放心吧,这话你都说了很多遍了,我和你娘就俩人,住着那么大的宅子,还能有什么不放心的?你二叔还在呢,能互相照顾了。”因为越绣宁又说叮嘱的话,吴邓氏好笑的道。   吴玉反倒一直的叮嘱越绣宁,路上走着要小心啦,遇见下雨什么的就别走了,又跟越榴红说,你去京城成亲,娘家没人可怎么办哟……   越绣宁和越榴红不停的说着没事没事……   正说着,吴邓氏突然的道:“她怎么来了?”   几个人闻言同时看过去,就发现王笑云自己坐了顶小轿子来了,下了轿子之后,先是看了看站在那边的林炤,没去找林炤,反倒是往越绣宁这边过来。   人多,很多官员都是坐轿子来的,所以那边停了不少,如果不是吴邓氏眼尖看到了,说不定王笑云到了跟前都发现不了。   林炤原本背对着那边,也是在越尚耕出声了之后才往这边看,看了之后脸色就变了,急忙的推开身边围着的人跑过来。   围着他的官员们这才疑惑的到处找,看看怎么回事。   吴邓氏忙着将越绣宁往后拉,越绣宁反倒是将吴玉和吴邓氏、越榴红拉到身后。   王笑云在大家往她这边看的时候就跑了起来,往这边冲。王爷爷喊了一声:“死丫头你干什么?!”   越绣宁刚把小姑拉到身后,就突然发现王笑云手里拿着一把刀!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还没想到怎么办,眨了一下眼睛的时间,从旁边飞跑过来一个人,直接将王笑云给踹翻了!   是穆寒。   他站在林炤那边,但是又离了一段距离,正百般无聊的左右看,就看见了王笑云手里提着刀,穆寒想都没有多想,直接就两步跑过来一脚踹了过去。   王笑云哪里能扛得住他这样的一脚,直接人都被踹飞了,重重的跌在了地上。   周围的人发出了大叫,顿时乱了起来,甚至有慌张失措的官员懵了一下接着喊起来了:“有刺客,有刺客!”   “抓刺客啊!”   瞬间就跑过来了几个侍卫,陆光涛看的最清楚,他已经跑到了王笑云身边,大声叫着:“不要乱!没有刺客!”   他伸脚想一脚将王笑云踩住,但是王爷爷哭着喊着往这边跑,到底是在县城住在一个院子里的,陆光涛犹豫了一下,收回了脚,只站在跟前盯着。   到处乱成了一团,大家都急急忙忙地乱跑着。踹翻了王笑云的穆寒反倒慢条斯理的走到了林炤身边,又跟着着急的林炤来到了越绣宁这边。   林炤好容易从官员群中挤出来,跑到越绣宁身边,急忙的抓住了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下。当然,他也看到了,王笑云离得老远就已经被踹翻了,现在已经倒地不会有什么危险。   臬司衙门负责治安,按察使巩成前很自然的跑过去看怎么回事。林炤看见王爷爷也在人群中挤着,急的声音都带了哭腔:“别动手,不要动手,她不是刺客……”   林炤忙转头对穆寒道:“表兄,你快过去看看。”   穆寒往那边几乎是用踱步的方式慢悠悠走了两步,正好抓住了跑过来的谢忱,便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穆寒又回来了,依然站在林炤身边。   谢忱忙挤进去找陆光涛。   “快上车吧,殿下,咱们还是赶紧上车启程吧。”廖文超在那边喊着,他担心真的有刺客,尤其是现在有点乱,虽然这边人很多,但是也不能保证没有刺客不敢在这时候动手。   廖文超身边也围了一些人,因为混乱,他喊了一声之后,原本去查看刺客的巩成前被提醒了,急忙的先过去亲自护送他的恩师上马车。   谢俊、谢东等几个侍卫将官员们三两下的给隔开了,谢忱想了想招手叫轿子过来,王爷爷扑在了王笑云的身边哭了起来。   林炤看了看这边周围好些的人,外圈还有几个侍卫,便对越绣宁道:“我过去看看有没有事。”   越绣宁想了想,点头。   王笑云不过就是凭着一腔所谓的怒气来寻衅的,即便是手里拿着刀子,但在周围这些侍卫的眼里,也就和玩意儿差不多。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且,估计林炤并不想慌里慌张的上车就走,将王爷爷这样的留下。   林炤走了过去。   穆寒一看,不得不赶紧跟周围的侍卫挥手。于是又过来几个侍卫,将官员们隔得更远一点。   林炤走到跟前,见王笑云似乎晕厥了,刀子也被陆光涛拿在了手里,他蹲下轻轻地拍着王爷爷:“外公,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穆寒下手应该有分寸。   王爷爷扭头直接就跪下了,哭着道:“小主子,小主子您饶了她吧,她不懂事,太不懂事了……”   林炤微微一笑:“是啊,太不懂事了。放心,我这次不会杀她。”说着道:“光涛,你们两个扶外公起来,让他上轿。”    第344章 亲手掐死你      谢忱找来轿子,原本是准备抬王笑云的,不管殿下是让她死,还是留她一条命,这边总要收拾,所以找来了轿子。   没想到殿下吩咐叫将王爷爷给抬走,谢忱没办法,也只能和陆光涛赶紧的将王爷爷搀扶了起来,扶着上了轿子。   王爷爷尽管心里觉着不好,他耳朵没聋,刚刚小主子分明是说,‘这次不会杀她’,这次不会,下一次就会?   王爷爷有点不敢相信,王笑云到底是从小和殿下一起长大的,殿下真的能动手杀了她?   心里有疑惑,但是也不敢违拗殿下的意思,一边回头一边被扶着上了轿子。   躺在地上的王笑云突然睁开了眼睛,就这么看着林炤。   眼睛里含着一汪眼泪,似乎她还委屈的不行,嘴唇微微的颤抖,想要用‘楚楚可怜’的神情,最后打动表哥。   周围的几个侍卫有点紧张,王笑云到底是一眨眼之前还拿着刀子的人,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来?所以侍卫们站的都很近。   林炤突然的一伸手,掐住了王笑云的脖子!   这一出手实在叫人意外,侍卫们意外,王笑云也意外,她失声惊叫了一声。   林炤手臂、手腕的力气很大,这是他之前腿不好的时候锻炼出来的,而且他用了力气,王笑云一瞬间就觉着喉咙处传来了巨大的压迫力,她马上就不能呼吸了!脸瞬间变得紫涨,眼珠子突出,嘴巴张开舌头都快吐出来了。   林炤掐住了她的脖子,看着她一字一字的道:“今天我看在外公的份上饶了你。这辈子不许你出现在绣宁的面前,否则,我亲手掐死你!”   王笑云嘴巴张的老大,咳咳咳的嗓子眼发出艰难的声音,已经开始挣扎,双腿乱蹬,双手去抓林炤的手,抓住了乱挠,想要挣脱了掐在脖子上的铁钳一样的手。   林炤一直没松手,看着她眼珠子如金鱼一样快要凸的掉出来了,仿佛下一瞬间就断了呼吸了,这才松开了。   王笑云一下子剧烈的呼吸,咳嗽,嗓子感觉仿佛是被火燎一般的疼痛,她身体蜷缩了起来,痛苦的挣扎着。   林炤站了起来,抬眼看了看王爷爷坐的轿子,道:“将她抬上轿子,找个人跟着回去看看,安抚安抚外公。没事了在跟上来。”   谢俊忙答应:“是,臣过去。”   林炤就转身往越绣宁这边走过来。   女眷们已经看呆了,吴邓氏和吴玉原本又惊又怒,但看见几个侍卫围上去,林炤亲自过去处置,何况越绣宁并没有受伤,甚至连受惊吓都没有。这事林炤什么态度,她们也知道,就没说什么。   “好了好了,上车吧。”吴邓氏反倒是催促。   于是赶紧的道别,吴玉偷偷的抹眼泪,越绣宁将姥姥、母亲全都抱了抱,弄得吴邓氏眼圈都红了。   又是半天,才终于上了车,越榴红一辆车,越绣宁一辆车。越尚耕、林炤他们都是骑马出来的,当然到了这里林炤要陪越绣宁坐车了。   坐上了车之后又是挥手告别了半天,终于,马车缓缓的走动了起来。   走出去半天了,越绣宁掀着车帘子再也看不到后面的家人了,这才放下了车帘子,叹了口气。   林炤马上伸手过来将她搂在了怀里:“等京城一切情况安定了,就接姥姥和母亲来京城。”   “嗯。”越绣宁嗯了一声,顿了顿道:“王笑云没事吧?”   “没事,”林炤顿了顿,又道:“估计是趁着外婆不注意偷偷溜出来的。”   越绣宁心里哼了一声,王奶奶一直帮着王笑云,最后一次机会了,是帮忙的还是如何的,谁知道呢。   只不过她知道林炤不愿意自己记恨王奶奶,且他也不愿意相信在他那般的开诚布公坦诚长谈了之后,外婆还是执迷不悟。   相比之下,他可能更愿意相信今天是王笑云自己的意思。   越绣宁心中虽然有不满,但深思了一会儿,觉着今天的事情应该是王笑云自己的主意,毕竟拿着刀子过来,想要在侍卫林立的情况下伤害自己,除了让林炤愤怒至极而彻底翻脸之外,别无用处。这主意是愚蠢的,王奶奶如果知道,肯定会制止。   “别想了,以后笑云不会出现在咱们面前了。”林炤感觉到她还在琢磨,便轻声的道。   “嗯,不想了。”越绣宁心情平和了一些,其实让她介怀不舒服的,反倒是王奶奶,因为林炤看重他外婆。   而王笑云如何,越绣宁其实并不是很关注,也不会被王笑云的举动影响进而多么的生气。从一开始越绣宁打心眼里就对王笑云的一些行为嗤之以鼻,只觉着可笑。   队伍大约走了一个时辰都不到就停下了,停在了一个叫祁水镇的地方,这地方属长安城辖下。臬司衙门的衙差兵丁在这里有上百人,巩成前从十里亭也带着人一直送到这里,这里是他护送的终点。   到了祁水镇之后,大家先下车进了一个大宅府门,在这里用午饭。吃过了午饭,和早上走的时候,大约二百西夏兵护送着几辆马车,十几辆辎重,慢慢的前行。   过了不到一个时辰,又有大约二百西夏兵护送这同样的几辆马车,十几辆辎重,总另一条路出发。   前面那一拨队伍,陆光涛、穆寒骑着马走在其中的一辆马车旁边,瞧着非常的显眼。   后面这一拨队伍,谢忱同样骑着马跟在一辆马车旁边,同样也是很显眼。   如果有人在祁水镇这边盯梢的话,在这边等一整天,第二天早上,另有大约一百左右的西夏兵丁,护送着几辆马车,轻装简从走第三条路出发往京城方向而来,这一支队伍侍卫跟的比较多,小肇、谢东他们都在其中。   三路队伍走的都不快,轻车简从的那一路走的不是大路,有时候道路崎岖,所以他们的速度和另外两路一直保持着差不多出发是的那半天距离。   偶尔的,到了某个大城池,三个队伍会很神奇的走到了一起,进了一个大宅子,停留一天或者半天的时间,然后又分成了三路继续出发。    第345章 到京城      林炤他们一直就在第一支队伍中。   就是最招摇最显眼,陆光涛这个禁军校尉、副指挥使,还有穆寒这位皇长孙的表兄大摇大摆跟着的那支队伍。   廖文超身为西夏总督,正经是镇守边疆的封疆大吏,孙子兵法中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自然是运用的很熟练了。   想要安稳的走到京城,不但是需要计谋,同样需要胆量。   而这一个策略显然也成功了。一路上被袭击次数最多的,反倒是最后那一支轻车简从,只跟着一百兵丁,却跟了数十个侍卫的队伍。   其他两支队伍也遇上了几次意外,一次是走在峡谷中的时候,两边突然的落下来了千斤重的滚木,砸死了四五个兵丁,还有十几个人受伤。   林炤他们走的这支队伍,走到石门的时候,遇上了山匪的袭击。而这一次也是他们一路上唯一遇到了一次袭击。   击退了这次袭击,廖文超就已经知道,稳了,妥妥的能安全到京城了。   因为直到现在,二皇子那边的人才算是弄明白,这一支队伍护送的才是真正的皇长孙。   但晚了,过了石门就属京城的地界了,是京畿保卫的外围,到了这里,不但是卫所林立,而且管辖森严,带着兵器走动的都要被询问,聚集的人一旦多了,一路都会被盘查,没有正经的通关手续,几十个人想凑一块儿出城进城,更是想都不用想了。   石门的袭击显然也是仓促得到了情况之下进行的,所以反倒是袭击的人很狼狈,想要装成是土匪,但装的也不像,人数也不多,根本没有形成一次有效的攻击。   估计二皇子知道办事的人如此的愚蠢,肯定也要气的要死。   而过了石门,二皇子如果聪明,都应该会下令不要在搞什么袭击了,太容易被抓了,抓住了一旦有点马脚露出来,让人顺藤摸瓜的话,那样反而得不偿失。   廖文超料想的不错。   过了石门之后,不但是这一支队伍安稳走到了京城,另外两支队伍也没有在遇到什么,尤其是轻车简从的那支队伍,因为过了石门之后路好了很多,反倒是走的快了点,比他们提前两天到的京城。   六月十三日,到了范阳。   范阳隶属顺天府辖下,到了这里已经算是到了京城了。范阳县城外,有个百里亭,就是京城出行的人告别京城的最后一个地方,亲友们送别的时候,最远也就送到这里了。   其实这里到京城不止百里了,稍微的会多几里地,只是为了表示人们依依惜别的心情。   到了范阳,并没有马上进京,而是在这里停留了一天,收拾修整,整顿仪容洗去一路的尘土,因为就要见到皇上了。   落脚的是县城的一处府邸,也不知道是哪位老家就是范阳的达官贵人的宅子,精致阔朗,里面收拾的干净整洁。   越绣宁洗了澡之后,就去找小姑说话。   来到越榴红这边,越榴红也才洗了澡出来,正坐在梳妆台前,她的丫鬟给她梳头,看见越绣宁进来,忙道:“绣宁来啦。”   越绣宁过来坐在了椅子上,笑道:“终于算是到了,明天这个时候,应该可以住下了。”   等丫鬟给越榴红梳好了头,她让丫鬟出去了,这才轻声道:“绣宁,我才想起来件事,你这一次身边只带了一个小丫鬟,还是才买的……是不是有点太大意了?你应该把小香和小仙带上啊。”   越绣宁笑道:“小姑你怎么突然想到了这件事?”她摇头:“府里头就只有小香、小仙和陈婶子是从县城跟着到长安的,我娘和姥姥两个人在府里,用那么多的下人我也不放心,好歹有几个旧人能稍微的安心一些。何况,小香和小仙都是实诚人,她们就算是跟着我,也未必能如何,不如就带着现在这个小豆,到了京城再说。”   越榴红道:“只怕到了京城,进了屋子服侍的人都有人给你准备好了,再说什么呀。”   越绣宁笑着点头:“我也想到了……那也只能再说啊。实情就是如此,长安城那边也都是新买的,并没有特别信任的,特别熟悉的。”   越榴红便叹了口气点头:“也是。”   越绣宁安抚道:“我知道小姑其实是担心我,到了京城之后会有很多压力,放心好了,我也不是没准备,跟林炤想过很多了,也准备好了,不用担心。”   说了两句,小豆就进来了。   她今年才十二岁,是小时候被人拐卖了的,家在哪里也不知道,说话也没有口音了,越绣宁就把她带上了。   进来回禀:“奶奶,外面陆爷询问,您和爷还出去不出去,爷在洗澡,奴婢就来问您。”   越绣宁摇头:“不出去了,你跟他说,叫他们也休息休息吧。”   小豆答应着去回。   越绣宁看见一说陆光涛,越榴红就抿着嘴扭开脸不自在,不由得好笑,笑着道:“小姑,这一路上也算是跟陆光涛熟悉了吧,觉着他怎么样啊?没失望吧?”   越榴红顿时满脸通红的,嗔她道:“你这个丫头!没大没小的反过来取笑你姑姑?”   越绣宁笑了起来:“这怎么是取笑呢,我正经的是询问呢,人都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成亲前正经该了解了解,不然的话……”   “哎呦你快别说了……你这个丫头现在什么都敢说。”越榴红通红了脸真扭捏到听不下去。   越绣宁好笑的只好闭上了嘴,过了一会儿道:“看样子挺满意的,不然不会这么高兴。”   越榴红忍不住的起身去打她,越绣宁忙赶紧笑着往外跑着躲,在门口差点和越榴红的丫鬟碰到,丫鬟慌得忙要跪下认罪,叫越绣宁拦住了好笑的道:“没事,慌什么?”   那丫鬟还是福身行礼,赶紧又回禀:“皇长孙请您回去呢,三爷也在那边。”   越绣宁和越榴红这才不打闹了,越绣宁想了想,道:“估计又商量什么事,小姑你过来不?”   越榴红也猜到了,摇头:“不了,我过会儿就睡了。”   越绣宁点头,便从这边出来,回到了自己住的房院。    第346章 定下成亲的日子      林炤和越尚耕坐在门口的屋檐下喝茶,越绣宁过来看见了,好笑的道:“你们倒清闲。”   说着自己去搬椅子,林炤忙站起来叫她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他进去搬了个锦杌出来坐下。   越尚耕已经跟越绣宁说道:“你小姑的事,找人当时选的日子,六月二十日成亲,我之前担心有点紧,未必能到了京城,现在看看还正好,就定了二十日给他们完婚好了。”   越绣宁笑道:“好啊。”   林炤道:“我刚刚和三叔说,到了京城让他们和咱们住一块儿好了,他又说想单独的找宅子。”   越绣宁果然也道:“就和我们住一起好了,还单独找什么宅子?”说着她去看林炤:“林炤怎么也应该有个大宅子吧?”   越尚耕笑:“自然是有,这还用说吗。”笑着道:“不过我还是想自己找个地方住,不管怎么说,到了京城需要谨言慎行,别给人添话题。”   林炤还在说,没事的,怎么会是添话题?   越绣宁细想了想,道:“这样也行……陆光涛在京城有住处吧?三叔就在他家附近找个宅子好了,一来住得近能照看一下,二来有什么事情喊一声也方便。”   林炤顿了顿就明白了。三叔自己住他自己方便,自家这边也方便,而且确实,如果住在自己家,对于越尚耕来说,如果有人不想说好听的话,那可真的是有难听话听了。   林炤也就没再多说,笑着点头:“也好,那就这样决定。”   正说着陆光涛来了,是林炤叫人找来的,小豆跑来跑去的传话,也是有点懵的样子跟在后面。   林炤便说了,就按照之前决定的,二十日成亲,就这几天你回家准备的过来吧?   陆光涛自然忙忙的点头:“能,能准备的过来。”   越尚耕又问他住在哪里,附近好不好买到宅子。   陆光涛便明白了,道:“宅子不太好买。不过我的那个宅子,是之前禁卫军指挥使叶大人的,叶大人因贪污被查办了之后,宅子被官府抄了折价卖,我买下来的。占地也大,我自己一个人住特别空,原本是想回家将老娘接来,谁知道回老家接的时候,老娘身体不好,侍奉了几个月就过世了,这不就一直这样空着了。如果三舅子不嫌弃,就将宅子隔开好了,园子中间有墙,加高一些,然后将门封上,就是两家了。三舅子要是想多来往,不封上也行。”   越尚耕听得都笑了:“这么好的事,当然好啦。我还能省一大笔钱。”   陆光涛笑道:“正好能互相照应。”   越绣宁也点头:“对呀,这样最好了。”   大家又说了一会儿话,主要是到了京城之后的一些安顿的事情,小豆又来禀,说外面侍卫找陆光涛。   陆光涛便起来告辞,越尚耕也没事了,和他一起出去。   剩下夫妻俩,商量了会儿小姑成亲的事情,便到了晚饭的时间,用过了晚饭,闲逛了一会儿就睡下了。   转天起来,越绣宁起床的时候已经不见林炤在身边,等她洗漱了收拾好,叫小豆出去找找,小豆出去问,才知道京城那边已经来人接了。   “好像是带着兵的什么大人,三四个呢,在外面拜见皇长孙,又安顿收拾东西……”   小豆还没有禀报完,收拾的人已经进了内院了,于是就紧紧张张的收拾整理昨天拿出来用的东西。   林炤随后也回来了,和越绣宁一起吃了早饭,东西也就装上了车,于是上车继续往京城走。   走了也就一个来时辰,午时左右便到了十里亭。   十里亭这边迎接的官员就更多了,林炤下了车去,不一会儿又上车来,马车继续的前行。   “这么快?”越绣宁还有点意外:“我以为你们会多说一会儿。”   “没什么说的,他们磕个头而已,宫里来的太监说皇上已经在等着了,谁又敢让皇帝久等。”林炤道。   越绣宁也就点点头。   正阳门,开在城台正中,是内城九门中唯一箭楼开门洞的城门,专走龙车凤辇。平常的时间,京城内九门中,只有这一个城门是关闭的,一旦开开,就说明皇家有人出动了。   正阳门里面,已经形成了工匠一条街,门脸也算是齐整,生意好的时候,人头攒动的倒也热闹。   今天巳时,五城兵马司便先出动了官兵,将一条街的人都给赶走了,整条街清空,每隔三五步,便有一个兵丁把手。   接着来了大约三百御林军,站在了兵丁们前面,更是一个挨着一个,便是本街上铺面里的人,想看看热闹的,也都被挡的严严实实的,什么都看不见。   有些就喜欢看热闹的,加上知道点门道的,料定这架势必然是皇上或者皇后出巡了,于是赶紧的上二楼,想从二楼窗户上看看。   谁知道一出来就发现,整条街每个楼梯口已经有御林军把守了,谁也不让上去。即便如此,前后左右但凡是高一点的地方,房顶屋脊的,也能看见趴着人,拿着弓箭瞄准。   这架势,就是常年在这条街上做生意的人也见不了几回啊,百姓们议论纷纷的,全都说着,哪哪年,才见过一次这样的场面,那时候,我还小呢!这眨眼的三十年都过去了……   听的人就咋舌。   林炤和越绣宁的马车进城了之后,内九门这边来迎的官员,便有邓大人几个了,全都是二品大员,在车前跪拜行礼,林炤下车伸手虚扶,请大家起来。   站起来了,林炤转身上车,刚上来,马上又有人在下面道:“刘公公传皇上口谕。”   林炤对越绣宁道:“我先下去,若不传你,你就坐车上不用下来。”   越绣宁点头。   林炤下车。越绣宁在车里听见已经说起来了:“皇上口谕,赐念宸宫给皇长孙居住,皇长孙秦煊即刻进宫。”   林炤磕头谢恩的声音。   越绣宁听懂了,皇上这是只见林炤,不见其他的人。   果然,马车就开始调头了,转了半圈之后,林炤进来了。    第347章 皇长孙府      “绣宁,谢忱几个会护送你先回住的地方,穆寒陪我进宫,陆光涛先领着三叔和小姑回他那边了,”林炤进来对越绣宁道:“咱们府那边,三叔和小姑先不过去为好,你到了之后先看看地方,收拾收拾。”   越绣宁点头:“好,知道了,你不用担心我。”   林炤对她笑:“你也不用担心我,即便是可能时间长一点,也只是说的话多了些而已。”   “我知道。”越绣宁岂能不担心,但是现在,自然是不能表现出来。   林炤便下车去了,马车继续往前走,越绣宁虽然很想看看他是坐什么走的,但是外面估计官员很多,且三叔都知道,到了京城就要谨言慎行了,越绣宁自然也需要更谨慎,因此没动。   马车一直走,拐来拐去的,足足走了又有小半个时辰,才算是停下了。   小豆掀开车帘子的时候,看得出来有些紧张的,紧张的小脸煞白。越绣宁从车里出来,心里还在想,看见了什么叫小豆这样紧张?   结果她一出来,因为没准备所以也给震了一下。   好在是弯腰出来,所以没人看得出来。   马车停在了府的正门口,正门外面一直延绵到院内,铺着大红的毡毯,此时,毡毯上密密麻麻站了三四十个人,分成男女,左右站着。   越绣宁从车里出来,这些人马上跪了下去:“奴婢(小的)们拜见皇长孙妃娘娘。”   小豆扶着越绣宁的手都微微的哆嗦,以至于带着越绣宁胳膊也哆嗦起来了,越绣宁扭头看了看她,淡淡的笑着让她松开了手。   小豆忙低头,深吸了口气。   越绣宁道:“起来吧。”   大家都站了起来,不过后面的人躬身看着地,脑袋低的很低。前面十来个人,稍微的站直了一些。   左边一个四五十岁的,应该是管家,道:“小的们是府里头服侍的下人,还有临时调来的几个人。因府里头一直没住主子,所以公公们都被宗人府调走了,有些进了宫有些在别处。这会儿宗人府正在选派人手,下午之前就能有二十多个公公们过来了。”   越绣宁道:“知道了。前面带路吧。”   另一个站在前面的像是大丫鬟的便忙上前,躬身道:“奴婢带路。”侧着身子走在路的边缘,一边躬身一边带路。   越绣宁跟着往里走,走进去了,看不见背影了,外面的这些人才直起身子,有人悄声的说着:“这位娘娘……怎么就只带了个小孩儿身边服侍?”   之前说话的管家就道:“哪有时间说闲话!赶紧的,你们几个跟着进去吧,该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这些人,搬东西吧,把车上的东西搬一搬。”   外面的人就忙碌了起来,丫鬟婆子们忙跟着进了内院。   越绣宁跟着前面的丫鬟一直到了内院的正房院,正房的院子很阔朗,中间种着槐树,一丛丛的花沿着游廊两边开着,中间得路上铺着小石子,粘在一起的干净整洁。   正房五间,中间堂屋、卧房,两边厢房,厢房过去耳房。游廊上下来,便上台阶,进了堂屋。   屋里很简洁,估计也是因为之前没有主人的缘故,所以只有面对正门的一张檀木八角雕牡丹浮纹大桌,两边两张檀木椅子。   桌上摆着一只大荷叶式粉彩牡丹纹瓷瓶,瓶子里插着盛开的黄菊,显然是今天早上才去剪摘的。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娘娘,右边是主屋,左边是次屋,屋里头的被褥条褥全都是新的,才做好的。只摆设什么的,奴婢们都没有敢摆出来,不知道您和皇长孙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下午您有空了,奴婢们拿单子过来您看看。”   那丫鬟道。   越绣宁点点头,问道:“你叫什么?”   那丫鬟忙躬身道:“奴婢叫菱花。”   越绣宁道:“菱花,你叫人烧些水来。”   菱花笑着道:“洗澡的水已经烧好了,在小屋里面,奴婢和莲花、茶花伺候您洗澡,茶也预备好了,您洗了澡之后就沏,午膳也在厨房做着,您洗了澡喝口茶,就能端过来了。殿下估计是要在宫里头陪皇上用午膳了。”   安顿的倒是妥妥帖帖的。   越绣宁便道:“不用伺候了,你领着小豆去找找看,我放贴身衣物的箱子先抬进来,然后找人去跟外面的谢侍卫他们说一声,我这边没事了,叫他们该休息就休息吧。”   这也是之前陆光涛询问,越绣宁才突然想起来的,到了地方自己这边不出去不走动了,就叫人跟侍卫们说一声,免得他们不知道,还一直准备着,也没办法休息。   都是长途跋涉过来的,一路上他们紧张戒备的,也很辛苦了。   菱花忙躬身答应。   她和小豆出去将放着越绣宁和林炤贴身衣物的箱子先找婆子搬了进来,越绣宁翻出来自己换洗的衣裳,便进洗漱间去洗澡,让小豆就在屋里别出去,先将衣物什么的放进柜子里。   洗了澡出来,换了一件家常的衣裳,这才吃了午饭。   吃完了饭其实已经下午申时了,小豆忙着收拾,越绣宁便也动手将衣服什么的往柜子里放,菱花那几个丫鬟也挺忙的,婆子将所有的箱子抬进来了,小豆说都是什么什么的,就得将所有的东西拿出来,该放哪里放哪里。   收拾了放贴身衣物的箱子,越绣宁这才在屋里转了转。   卧房是很大的,从堂屋到卧房,中间还有一个穿堂,一个次间,次间摆着一张大的长条红木雕灵芝卷草纹福庆有余翘头案,旁边一个红木雕花靠椅紫檀书格,需要书写什么的就在这里。   果然书格、书桌上空空如也,穿堂靠窗摆着黄花梨多宝格,同样一件摆设都没有。擦拭的倒是干干净净的。   卧房后窗打开,外面种着几株大芭蕉,阳光照下来,芭蕉叶油绿油绿的。   申时末酉时初,谢忱叫婆子带进来话:“宫里办了个接风宴,晚膳皇长孙也要在宫里用了。”   越绣宁说声知道了。   一直到这会儿菱花才有了点时间,拿着物品单子过来,让越绣宁选一选屋里的摆设,越绣宁摆手道:“今天就算了,有点累,明天再说吧。”   主要是也没什么心情。    第348章 拜见皇上      林炤进了宫门。   前面两个太监弓腰侧身带路,他脚步并不快,目光淡淡看着前方,脸上没什么表情,遇见的太监宫女们纷纷跪下磕头拜见,他也并不多看一眼,继续往前走着。   皇上在养心殿这边,太监一路将他引到这边,德公公已经在门口候着了,远远的看见林炤过来,德公公脸上便露出了笑容,急忙的躬身过来,笑着道:“殿下,您来了,请进来吧,皇上等半天了。”   说着亲切的帮着林炤整理了一下衣裳。   林炤已经换上了觐见穿的冠服,德公公掀开了竹帘子,他走了进去。   看了看,皇上并不在正殿,德公公已经急忙的往侧殿引,于是跟着过来,进了侧殿,皇上坐在那边的龙榻上,榻上的小方桌上面摆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折子。   林炤进来了,双膝跪下磕头行礼:“孙儿拜见皇祖父。”   他皇长孙的身份已经恢复了,自然是该如此的称呼。   皇上将手里的折子放在了桌上,道:“起来吧。”他自己也从榻上下来了,背着手过来,不过德公公已经抢先一步将林炤搀扶了起来,皇上背着手往这边走了两步,又侧方向踱了两步。   林炤站了起来。   “路上的事情朕都知道了,廖文超还算是尽心尽力。”皇上道。   林炤忙道:“是,廖大人费心安排,孙儿和孙媳妇这一路走的还算是很顺利,并没有遇到什么意外。”   “孙媳妇?”皇上原本好像是要说其他的什么,不过听了这一句,就蹙眉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过去坐在了上首的椅子上,看着他道:“你的亲事是自己定的,还是你父亲之前给你定的?”   林炤便道:“孙子自己决定的。”他必然是要实话实说的,因为这件事不但是他写了信禀明,廖文超估计也肯定是写了不下两封信禀报。   皇上听了这话,脸上倒没什么太大的表情变化,看起来门口的德公公反倒还更紧张一些。   “原本是村里的姑娘?你为何看中那姑娘了?你成亲之前,朕已经去探望过你了,你那时候该清楚朕将要做的决定。”皇上声音似乎比较平静淡然,似乎没有责备的意思,只是询问一下详情而已。   但林炤心里清楚,他就是责难。   林炤跪下了,道:“孙儿自懂事开始,也就是杏花村的一个村民而已,所见都是同村的村人。那时候的我腿疾未愈,不良而行,还是父亲身边的侍卫走之前给做了个轮椅,这才能偶尔的出门去,看看天,看看地,看看山,看看树。”   他声音同样的平静,而仔细的听,能听的出来,他是真的很平静,并没有隐忍什么其他的情绪。   “绣宁是同村的姑娘,但精于医道,一开始是去后山采药补贴家用,孙儿总想去后山听听鸟叫,看看山林树木,所以常劳烦她推着我,之后很自然的,她为我治病,孙儿的腿疾已经七八年了,自觉并无康复的可能,不过她一直都让我不要死心,要多锻炼,即便是那时候我的腿毫无反应,但她依然断言,孙儿能站起来。”   林炤低头看着自己前面的地:“她为我针灸,指导我如何的锻炼,我当时就已经想好了,如果能站起来,便上门求亲。”   说完了。   皇上听了半天没说话,过了很久道:“起来吧,一路上累了,坐下慢慢说。”说着看了看门口的德公公。   德公公急忙的躬身,赶紧的过来搀扶起来了林炤,又扶着他去下首坐下。   “朕早上喝的阳春白雪汁,端来一碗给皇长孙。”   德公公答应着,忙从冰镇的柜中端出来了一碗,过来捧给了林炤。   林炤倒是真的有点渴了,端起来一口气就喝了下去。   皇上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道:“下去吩咐一声,午膳我们爷俩就在这里用了,再提壶茶来。”   德公公答应着,躬身下去了。   林炤将碗放下了,道:“皇祖父,如今不过六月天而已,其实不算很热,您现在就已经开始喝这种冰凉的东西,实在不是养生之道。”   皇上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扩大了些,道:“你倒会养生了?看样子,你媳妇倒是医术高超的很?”   林炤笑着点头:“其他的真的不敢说,但医术确实很高超,心地也好,常常念叨这方面的事情,孙儿听到了不少,也记住了些。”   皇上想了一会儿,脸上的笑容便淡了些道:“到底出身不高。”   林炤早料到了,见到了皇帝不管先说什么话题,必然也有说到越绣宁的时候,而皇帝跟自己说话自然不需要什么小心谨慎了,他怎么想的自然就会怎么说。   林炤已经想好了怎么回答。   恭敬的道:“孙媳妇知书达理,才能学得一身的医术,而懂医术身为大夫,就有一颗济世救人的心,宽仁又懂道理,这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了。若一定要说出身,其实孙子在乡野长大,出身方面和她正经的才是门当户对。绣宁是孙儿的槽糠之妻,孙儿别的做不到什么,现在唯一盼望的,倒是能给她一个高贵的身份,今后不再吃苦受累。”   德公公提着壶进来了,很轻的咳嗽了一声,使得有些安静的屋里终于有了声音,也不那么的尴尬了。   皇上半天没说话,只看着德公公小心翼翼的倒茶,小心翼翼的端过去放在了林炤的身边。   林炤安静的等着。他听懂了皇上的意思,也知道皇上同样听懂了自己的意思。   皇上一句话,出身不高,明显是有将越绣宁身份贬一贬的意思,乡下人出身,便是当个侧妃,都抬举她了。   皇上就是这个意思。   但林炤的意思也很明白。门当户对。   他和越绣宁成亲的时候门当户对,自己也不过就是个乡野村民而已,不能现在富贵了,就嫌弃糟糠之妻了,嫌她身份低了配不上自己了,要贬一贬。   林炤非常明白的坚定他的态度,绝对不会嫌弃自己的妻子出身低。    第349章 顶撞      林炤这是才来而已,才来京城,才见到皇上,居然就跟皇上顶撞开了。   德公公着急,却也没办法,只能小心的进来打搅,侧面的提醒一下林炤。   正小心翼翼的倒茶,一个太监在门口轻轻的道:“启禀皇上,午膳已经准备好了,现在端上来吗?”   皇上便道:“端上来吧。”   他其实也在适应。自己这个孙子几岁就已经流落乡间了,什么性格什么做派皇上也不了解,他需要冷眼看看。   太监们端上来了午膳,非常的丰富,偌大的一张雕花梨木四季富贵圆桌摆的满满的。   摆这张桌上,是皇上的意思。臣子们,甚至二皇子,有幸被皇上留下一起吃饭,也是在长条桌那边,皇上端坐上首,别的人就在下首的位置,小心的侧坐着吃。   林炤坐下的时候,也知道皇上这已经非常给自己脸面了。只要不牵扯越绣宁,林炤的态度就会很圆滑,该低头的时候,他会很低头的。   所以在桌上吃饭很小心,恭恭敬敬的,也安安静静的,吃了这顿饭。   林炤吃的不多,皇上吃的也不多,太监们撤下饭菜的时候,祖孙两个换了个地方,到养心殿的正殿这边。   皇上斜倚在龙榻上,林炤恭敬的坐在下首,说路上的情况。路上情况很简单,他们只遇到了一次不算惊险的山匪袭击而已。   所以林炤即便奉命详细的禀报,也只说了十来句话便讲完了。   讲完了,皇上好半天没说话,直到德公公过来换茶,他才慢慢的道:“朕上次去的时候,你和你媳妇在药铺子,那铺子是你开的?”   林炤微微的意外,他可不觉着皇上对远在长安城的药铺子感兴趣,问这个肯定是有缘故的。忙道:“是绣宁开的,我跟着帮忙。”   “穆寒他们几个过去之前,你身边没有别人?”皇上问道。   林炤想了想,明白皇上问的是什么人了,顿了顿道:“没有,只有以前的王兆丰老夫妻,父亲过世那年,只有一个侍卫活了下来,是因为受伤严重没有人理,王兆丰背着孙子寻回去的时候,找到了重伤在地的侍卫,便将他扶起来暂时找地方躲避,那侍卫伤好了之后给孙儿做了个轮椅,因为……没有什么事了,孙儿让他回乡照看父母,他也自觉无甚前途,便也回去了。从此以后再无音讯。”   皇上蹙眉。   一个重伤的侍卫活了下来,林炤却不肯说名字,也将侍卫描述的比较无情,‘自觉无甚前途’,于是就抛下了主子回乡过寻常人的日子去了?   皇上不信。不过也没有追问,他知道,不但是自己对孙儿有戒心,孙子对自己的戒心同样也很大。   “穆寒现在何处?”皇上扭头问德公公。   德公公忙道:“和廖大人等都在宫门口候旨。”   “让他进来。”皇上道。   德公公躬身答应着找人去传。   林炤想了想忙道:“皇祖父,穆寒……”   皇上站起来摆手:“朕知道你要说什么,此事邓荣生已经跟朕禀报过了,朕也已经饶了他的欺瞒之罪。你不用多说了。”他背着手在屋里走动,道:“你父亲当面身边的人,只有王姓老夫妻两个了?”   “是。”林炤道。   他突然明白了皇上一直追着询问这个的意思。   皇上也许还想查一查,当年父亲身边的奸细是谁,到底是谁走漏了父亲的消息?   当年查到父亲行踪的,应该是得到了父亲身边内奸的禀报,而当年的皇上已经红了眼,得到了消息自然是马上派人去追,而没有询问,这消息是怎么来的。   等过了两三年,完完全全冷静下来了,突然发现自己被人骗了,被人牵着鼻子走了,皇上当然想知道到底是谁,这里面联合起来,骗他杀了自己儿子的人都是谁。   只可惜,一切都晚了。   现在追问以前的事情,已经晚了。   “穆寒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皇长孙殿下。”   穆寒进来了。   皇上摆手,有些急切的问:“起来吧。”接着就问:“你到皇长孙身边的时候,可曾发现有人暗地里盯着他?”   穆寒微微一顿,道:“不曾。”   皇上被他那微微的一顿,似乎点醒了,似乎恍然想起来了,现在问这些已经没什么用了。   过了一会儿,也就不再理穆寒,就让他在那边站着,皇上过去又斜倚在龙榻上,问林炤:“你媳妇家里什么情况?”   林炤也是想不到皇上这么快就转了话题,一顿忙道:“是。”将越绣宁家的情况简单说了说。   当然,只说了一下家世什么的,越绣宁奶奶闹事的那些事情当然一字不提。   皇上喝着茶听着,一开始还只是闲聊,只是想知道孙子媳妇家的情况,听见说她父亲失踪了,就有点感兴趣,等林炤说完了就问道:“哪年失踪的?”   林炤心里算了算,越绣宁父亲失踪的时候,她八岁,也就是八年前……算了算道:“庚子年。”   皇上出神的想了一会儿,摆手:“年历拿来。”   德公公忙去御案上翻了翻,找到一本年历拿了过来,皇上随手翻着,翻到了一个地方盯着看了半天。   林炤等了一会儿,道:“皇祖父……”想问你是想到了什么,还是怎么着?   不过民间一个人失踪,皇上知道的可能性似乎太微乎其微了,九州八方,多少人?皇上能知道?   谁知道他现在找年历,是不是又想到其他的什么事去了,早已经不是之前那个话题了。   所以也就没问。   皇上将年历放在了一边,果然也没有再说这件事,道:“继续说。”   林炤还愣了愣,过了一会儿才道:“孙儿说完了。”   “已经说完了?”皇上还有点奇怪,道:“这么说家里头人口也简单。”   林炤笑了:“她家便是在县城的时候,也只是普通的耕读人家,能有三五个服侍的下人罢了,到了村里,正经就只有一家几口子,自然简单的很。”   “这一次她三叔和小姑一起来的?”皇上问道。   果然知道的清清楚楚。    第350章 二皇叔      林炤还没有来得及回答,皇上又发现一个太监跟德公公在门口嘀嘀咕咕的,便问道:“什么事?”   德公公脸上稍微的凝重,忙过来躬身道:“启禀皇上,二皇子求见。”   皇上脸上慢慢露出了笑容,笑着道:“朕怎么倒忘了,你回来了,该见见你二叔的。”   说着对德公公道:“传进来。去传朕的口谕,今晚上就在重华宫摆宴,为皇长孙接风,让二皇子一家都来吧,带上孩子。官员那边,其他的人都回去吧,廖文超晚上过来,朕听说,他的孙女一直都在京城的姑姑家借住?一起带来吧。”   林炤脸上没变化。   过了一会儿,才抬头看了看门口,正好就和穆寒的目光对上了,穆寒眼神略微的有些复杂。   皇上没有继续说话,斜倚在榻上,目光中似乎带着一丝嘲讽,又似乎没有,只是普通的微笑而已,看着门口等待着。   大家都不说话了,专门的等着,一会儿从门口便进来了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穿着一件殷红底五幅棒寿团花的冠服,头发梳的整整齐齐,应该是一直的养尊处优,所以看起来很显年轻,要不是双眉中间的两线皱纹,说他二十来岁都不为过。   二皇子进来了,抢上前两步双膝跪倒:“儿臣叩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炤已经站了起来。他又看了穆寒一眼,直到现在穆寒才突然明白过来了,想了想,趁着皇上和二皇子说话,注意力全都在二皇子和林炤身上的时候,穆寒轻轻的出来了。   看见他动了,德公公忙跟着出来,穆寒便吩咐他:“德公公,帮忙找个太监带话出去给皇长孙的人,叫他们回去禀报皇长孙妃,说皇上留殿下在宫里用晚膳,请皇长孙妃知晓。”   德公公顿了顿点头:“知道了。”招手叫过来一个小太监。   穆寒重新进来。   而殿内。   皇上叫二皇子起来,二皇子便笑着转而看林炤,林炤跪下磕头:“侄儿叩见二皇叔。”   二皇子已经抢过来一把扶了起来,满脸堆笑的将他上下的打量,嘴里说着:“像,真像!长得真像皇兄……应该没错了,就是的。”   皇上在那边榻上闭了闭眼睛,似乎强忍住了一个冷哼。   林炤倒是从二皇子进门之后的表现看出来一些端倪。二皇子现在似乎并不是十分惧怕皇上,当面的也敢说这样含义很深的话,自己是皇上的圣旨召回来的,二皇子说这些多余的作什么?   仿佛是挑衅皇上一般。   “这些年过得好不好?当年朝廷可是花了大力气找你的,怎么就没找到呢?你躲藏在了什么地方?怎么能够……”   二皇子一连串的问话,被皇上打断了:“行了,行了。你侄子长途跋涉的才来,你的这些疑问找机会自己问去,朕没工夫听这些。”   二皇子说话的时候还抓着林炤的胳膊,闻言这才马上松开了,笑着躬身道:“是,儿子见到侄儿实在是太高兴了,失态了请父皇恕罪。”   这会儿反倒简练了,一句话说完躬身等着。   过了一会儿,皇上才道:“坐下吧,你们都坐下。”   林炤和二皇子这才坐下了。林炤看了看二皇子,这位二叔略微的发福,不过因为走路行动都虎虎生风的,便显得壮实,而不是虚胖,给人便有种压迫感,脸上带着热情洋溢的笑容,但眼睛里闪的却是另一种冷冽的光芒,一张脸看起来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很明显,二皇子来也带着一些情绪。他苦熬了十几年,等着皇上册封他为太子,现在皇上非但没有册封他,反倒将自己召回京城,这举动已经昭然若揭了皇上的心思,二皇子怎么会没有一点怨恨?   林炤突然想起来父亲的怨恨。   父亲在被逼自尽的时候,对皇上也带着非常的怨恨。这种怨恨传到了自己身上,自己的心中,对皇上也有怨恨。   皇上到底是不是好皇上?这林炤暂时不知道,但他不是好父亲,好祖父,他的儿子、孙子对他的怨恨,他自己清楚不清楚?   “是不是啊,秦煊?”二皇子突然问。   林炤一下子回神,顿了顿,点头笑:“二皇叔说的是,正是下雨的季节路上不算好走。”   二皇子脸上的笑容略微的一僵,又马上笑着道:“这是说什么呢?走神了?二叔问你,这些年过的还好?”   林炤便笑着道:“过得挺好的,乡下住着,与世无争的。”   二皇子的脸色再次的变了变。   刚刚林炤是真的走神了,所以胡乱说了一句,二皇子却觉着那句话包涵着深意,似乎是当着皇上的面故意提路上不好走,暗示什么?暗示被人袭击?二皇子恢复脸色再次询问,这小子又说什么与世无争?   与世无争你跑来争皇位?!   二皇子脸色不好看,皇上在榻上反倒是笑了,喝了口茶,这时候才发现没给二皇子倒茶,便道:“怎么不给老二倒茶?”   二皇子忙躬身笑:“多谢父皇赏茶。”   德公公已经连声答应着,赶紧的去倒茶,用托盘端着过来,小心的给二皇子躬身。   二皇子脸皮子都没有搭他一下。   “听说是在秦岭山附近的乡下?”二皇子喝了口茶,再次的询问。   林炤便点头:“是,是一个叫杏花村的地方,山清水秀。”他不紧不慢的描绘了一下杏花村:“后山便是秦岭山脉,长了很多的花草树木,各种珍贵的药材,冬天下了雪,因为山脉中有几座很高的山峰,长年累月的雪水化了,便成了一条小溪,溪水顺着山势蜿蜒而下,到了我们村已经是一条小河了。夏天了,村妇姑娘们在小河里面洗衣裳,回去的路上还可以摘些山花。”   他抬眼看着二皇子,笑了笑。   二皇子明显根本就没听他说的什么,眼睛扫着前面的地,一会儿又扫一眼那边榻上斜躺着的皇上,感觉到了林炤的目光看过来,他就忙看过去,笑一下,表示自己认真的听着呢。    第351章 话里的陷阱      “听着倒是……”二皇子说到这里很轻微的顿了顿,紧接着笑着道:“秦煊很喜欢这地方啊。”   林炤笑了,没说话。   二皇子这话里头有陷阱,而且他一开始也不是想说这句话,是临时改了。   “林炤啊。”皇上在那边突然问道:“你今年十几岁了?”   林炤道:“孙儿十九岁了。”   二皇子眼睛一闪一闪的,烁烁放光,仿佛是看到了什么很稀奇的东西,笑着问:“林炤?”   林炤便笑着道:“这是父亲为我取得字。”   “哦。”二皇子恍然,念了一遍:“秦林炤……”   并没有说其他的。   显然,皇上这话里头也有陷阱,二皇子也听出来了。   “皇上,时辰也差不多了,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已经到了重华宫了,求皇上恩赐,想见见皇长孙呢。”   德公公过来躬身禀报道。   皇上动了动身子,德公公忙去搀扶,林炤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伸手过去下意识的想要搀扶,不过马上又反应过来了,躬身垂手立在旁边。   二皇子已经站了起来,躬身站在那边,见到了林炤的举动,斜睨着脸上有些讥笑的神情。   很明显,这位皇长孙在乡野间长大的,早已经忘了宫里的规矩了,皇上是你想搀扶就能搀扶的?没规矩没礼数。   林炤站在那边面色淡然。   皇上却一点没生气,反倒是看了看林炤,似乎眼神中还有些欣慰,脸上也带着笑意道:“走,过去看看吧。”   林炤顿了顿,突然就跪下了。   皇上一愣。   德公公有点着急,急的轻声道:“殿下……”   “嗯?”皇上重重的嗯了一声,将德公公吓得一缩脖子。皇上这才看向了林炤,道:“这是做什么?”   二皇子一双眼睛睁得很大,聚精会神的看着,生怕错过了一点,哪怕是一个眼神都不能错过。   林炤磕头,道:“皇祖父,今晚上的接风宴,恳请皇上恩准皇长孙妃参加。”   皇上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全都消失了。   德公公没想到皇长孙居然敢说出来,紧张的大气不敢喘的躬身在旁边,小心的偷看着皇上的表情。   就是脸上万年冰山表情的穆寒,也有点紧张起来,一眨不眨的看着这边。   皇上半天没说话,殿内气氛一下就诡异的紧张了起来。   安静了好半天,皇上才慢慢的道:“朕也累了,你长途跋涉的才到,也该洗漱洗漱休息一下,今天就算了吧。”顿了顿,道:“明天,带着你媳妇来重华宫吧。”   “是,谢皇上恩典。”林炤磕头。   二皇子脸色都巨变,赶紧深深低头,声音很轻的道:“是。”   皇上摆手:“就改成明天吧。你们都退下。”   再次的答应,林炤和二皇子,穆寒全都躬身退了出来,退到了门口,才直起身出来了,一出来,二皇子就看了看林炤,笑着轻声道:“咱们走远点说。”   林炤答应:“是。”   跟着二皇子便往前走,穆寒不出声也不着急,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走出去了十几步,二皇子才笑着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安安心心的住下吧,以前的事情,也别怪你皇祖父,你还小,很多事不懂得。”   林炤强忍住了冷笑,抿着薄唇没说话。   二皇子扭头看了看穆寒,穆寒双目冷冷的盯着他,惹得二皇子倒哼了一声,对林炤道:“你已经成亲了?”   这是要跟林炤聊着走出去了。   林炤点头:“是。”   “谁家的?”二皇子道:“长安城那边的?”   估计林炤成亲他肯定知道,装的而已,不过可能真的不知道越绣宁的身份。所以这会儿细问。   林炤便简单的说了说,二皇子脸上有些惊讶,眼神中已经带着恍然了。   他现在已经弄明白了,为什么皇上看起来不高兴,今晚上的所谓接风宴,明显是家宴,却又没叫皇长孙妃过来,林炤却又不肯妥协,专门的提了出来,皇上一生气,给取消了。   二皇子迅速的就找到了皇上和林炤之间的矛盾点。   马上就道:“哎呦,对了,我想起来还得去一趟东城的衙门,行了,你和穆寒慢慢来,我先走了。”   既然找到了矛盾点,自然是赶紧的想办法扩大这个矛盾,想都想得到,皇上允许皇长孙妃明天来宫里,林炤和他老婆一定会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表现,博得皇上的认同。   二皇子要抓紧时间想想法子。   他脚步急匆匆的走了。   这边林炤拱手相送,直到穆寒不知道什么时候上前来说了一句:“皇上叫了廖文超的孙女来。”   林炤才慢慢的直起身,过了一会儿才道:“嗯。”   “廖文超长嫡子的嫡女,据说就这么一个嫡孙女。”穆寒又道。   林炤想了想,转头看他:“知道了。”   穆寒还是坚持的要给说明白:“规矩教养都很好的,听说简直就是京城侯门闺秀的典范,最怕人比人的。何况皇上的意思明显,廖文超也不是好商量的人。”   林炤终于忍不住了,看着他道:“谁要跟他商量啊?教养规矩再好跟我也没关系,我家绣宁不怕比,她那性子……”说着突然就笑了出声。   穆寒眨巴了一下眼睛,有点不明白他为什么笑,顿了顿问道:“性子怎么了?”   “反正你不用担心,我更不担心。”林炤笑着道:“我回来,这是唯一的条件,皇上不答应,我再回去就是了。”   “你以为……”穆寒很想说,你以为你说回去就能回去了?但是显然,林炤清楚这一点,而他明知道这一点还这样说,也很显然,皇长孙妃是他不能让步的唯一条件。   穆寒只好不说了,叹了口气。   林炤道:“我想见见邓大人和高北辰他们……明天早上你请邓大人和高北辰过来吧。”一顿就道:“高北辰去了一趟长安城,皇上是知道的,他也不用避嫌了。”   穆寒点头:“他们心里都明白。您都已经来了,他们该站出来了,还避什么嫌。明天早上,我请他们过来。”   林炤点点头,道:“你晚上就回邓家吧。”   穆寒稍微的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第352章 廖大人的盘算      皇上改了主意,结结实实的闪了几个人。   其中一个就是廖文超。   口谕早一个时辰就已经传给他了,廖文超心里还是比较满意的,皇上的家宴没忘了自己,说明皇上一直把自己当成家人。不过呢,皇上专门提了叫将孙女带上,目的为何,已经昭然若揭了。   廖文超从开始就不太想一下子将跟皇长孙的距离拉得太近,一下子成为了皇长孙的头号辅臣,那样的话,简直就是将自己跟皇长孙绑在了一起,皇长孙成为皇上倒好说,自己跟着一荣俱荣,但这种夺位争储实在风险很大,一旦不行,那就可能是身首异处,更甚者,说不定抄家灭族。   十几年前的那位皇后的娘家,先太子妃的娘家,这都是前车之鉴啊。   而且那样的话,也成为了二皇子的眼中钉肉中刺,必然是二皇子第一个要除去的人了。   可现在,让廖文超耍滑头的空间真的不大,皇上简直做的非常明显,一定要让廖文超辅佐自己的孙子。廖文超又想耍滑头,还得决不能让皇上感觉出来。   他确实只有一个嫡孙女,自小娇惯,西夏那边风沙大不习惯,很小就送到了京城女儿这边,让女儿抚养长大的,廖文超的女儿嫁给了平原侯,是侯爷夫人,在京城这地方,住在侯府中,正经的侯门小姐的教养,廖文超也很重视的。   即便是去年皇长孙还没成亲,皇上去长安城之后有这方面的意思,廖文超琢磨的也只是将自己庶出的孙女中找一个配给皇长孙。   主要那时候,林炤这个乡下长大的皇孙,看着实在不像是有大出息的样子。   廖文超完全是为了完成皇上的意思。   结果他还磨磨蹭蹭琢磨着,林炤倒成亲了,廖文超虽然亲自去劝了劝,不过心里依然犹犹豫豫,想想如果皇长孙成亲了,那么自己的孙女就不用加给他了,也好啊,等看看情况,如果皇长孙真的有出息,最后登基了,那么到时候在论一论现在这位皇长孙妃的身份,配不配的上皇后的位置。   配不上,自然是找配得上的。相信那时候以廖文超的地位,皇后必然出自他家。   这就是廖文超打的如意算盘。无论如何,现在不急。   可他不急,皇上急。   皇上的口谕过来,廖文超很是烦恼了一会儿,换了朝服叫人去平原侯府接了小姐直接去宫门口,他这边坐轿子也往宫门而来。   谁知道快到宫门的时候,德公公派了个小太监跑着来传话,将他的轿子拦住了。   小太监躬身回禀:“皇上说有点累了,加上皇长孙长途跋涉的来到京城,都没顾上休息,皇上体恤,叫皇长孙回去洗漱休息,宴席就改成明天了。”   廖文超很意外,皇上这样临时改主意,可真的是很少见的。他想了想,叫小太监到轿子跟前一点,他从轿子窗户看他:“谁去宫里了?”   小太监声音轻了点:“二皇子。”   廖文超一顿,马上问道:“是二皇子说什么了?”   小太监躬着身子没说话。   廖文超示意了一下轿子旁边跟着的长随,长随忙过来,从自己袖子里掏出来二两银子,塞进了小太监的手里。   小太监这才又走近了半步,几乎就贴着廖文超的轿子,轻声的道:“跟二皇子没关系,皇上家宴没让皇长孙妃来,皇长孙跪下求皇上恩准皇长孙妃进宫,皇上一生气,就给取消了……”   说到这里声音更低了一些:“不过一转眼的皇上又改了主意,说了刚刚的话,并让皇长孙明天带着媳妇进宫。”   那小太监生恐廖文超没注意到,还强调了一句:“皇上跟皇长孙说的是,带着你媳妇……可不是说,带着孙媳妇。”   廖文超明白了,点点头又示意了一下长随,长随便过来又给塞了二两银子。那小太监躬身连连,笑着道:“廖大人没有别的吩咐,那奴婢就回去了?”   廖文超点点头。   小太监转身小跑着走了。   廖文超放下轿帘子想了半天,才让人起轿掉头回去。他心中有些震惊,突然发现,皇上对皇长孙真的是太不一样了,甚至为了皇长孙,连脾气都收敛了。   这要是换了其他的人,如此的顶撞皇上,甚至让皇上办家宴的好心情都没有了,皇上能轻饶了?   但现在,皇上不但答应了皇长孙的意思,叫他带着他媳妇进宫,甚至为此还改了时间。   二皇子就在跟前,皇上也没有遮掩什么,回护喜爱之意已经是非常明显了。   沉吟了一会儿,又想起来,今天皇上不但是午膳让皇长孙陪着吃的,甚至晚膳都要让一起吃,只是因为皇长孙而取消了而已。   廖文超隔着轿子对长随道:“叫人去平原侯府一趟,说一声今天不用去了,改明天了。将小姐身边的大婆子给我找来。”   长随忙答应着,赶紧的去了。   廖文超觉着自己应该改变态度了。如果皇上如此坚定的话,那皇长孙能够登基的希望将大大的增加。那么自己现在就站在皇长孙这边,成为他的头号辅臣,就变成了有先见之明,等皇长孙登基了,自己就是头功。   同样,皇长孙也不是笨蛋,自己如果太过圆滑,有些事情不肯出头,皇长孙未必看不出来,那么,等他登基之后,自己会怎么样?   起码的,别想什么头功了。   事已至此,不容许廖文超继续的三心二意,他必须一心一意的辅佐皇长孙了,而皇上的想法,对他来说也是天大的好事。当然,必须辅佐的皇长孙登基。   廖文超想好了。   到了府宅,他的孙女身边的大婆子已经被叫到了府里候着,廖文超便严肃的道:“回去了跟你们小姐说,明天的宴席须得格外的重视,认真的装扮,好好的表现。京城回来了重要的人物,还是我亲自护送来的,你们小姐该清楚皇上和我的意思,让她心里头有数。”   然后威严的看着那婆子:“你们这些身边的人,也都要有数!”   那婆子忙磕头道:“是,奴婢们都明白,请老爷放心。”   廖文超这才点头让她回去了。他自己在府里准备明天进宫的事情,不提。    第353章 哥哥      不但是廖文超,二皇子同样清楚明白感受到了皇上对皇长孙的不同,所以回府之后,就将桌上的茶杯茶壶扫落了一地。   兵部尚书府。   穆寒慢悠悠的进府,慢悠悠的到了正房院,拜见邓大人。   邓大人和他正好相反,着急的不行了,今天虽然去迎接了皇长孙,但他们几个并没有时间单独和皇长孙说什么,皇长孙进宫好几个时辰,他们这边得到的消息,午膳皇长孙是陪着皇上单独用的,然后皇上吩咐了重华宫办晚宴。   不过才知道,又取消了。   邓大人急于想知道发生了什么,皇上对皇长孙的态度如何。   穆寒到了书房,恭敬的将一切说了,也说了明天皇长孙要见见邓大人和高北辰的事情。   邓大人听了又有喜又有忧,喜的是皇上明显的偏爱,看重皇长孙,忧心的是,皇长孙在皇长孙妃的问题上是不是太倔了?连续两次顶撞了皇上。   “皇长孙……应该明白皇上的意思。”邓大人道:“他就不能缓和一下?廖大人的孙女勘配皇长孙妃的位置,至于现在的皇长孙妃,为侧妃又有何不可?”   穆寒沉默了半天。   邓大人把他养大的,自然知道这小子的性格,道:“怎么了?你也不同意?”   穆寒慢慢的道:“谁也没资格说同意不同意,只有殿下能决定。我跟在殿下身边这大半年看的很清楚,殿下绝对不会答应。刚刚出来的时候,殿下也说了,他唯一不会退让的,就是这一点。”   邓大人一听,脸上很是纠结,皱着眉头背着手来回的走,道:“但是现在……”   穆寒想了想,道:“大人,您也不用担心,这件事皇上会退让的。”   “你怎么能肯定?皇上的性格……你还不了解?这些年退让了哪件事?”邓大人转头瞪了他一眼。   穆寒又想了想,道:“皇上亲自去长安城见的殿下。”   邓大人明白他的意思了,过了半天才摆手叹气道:“既然殿下想好了,那也没办法。看看明天的情况吧,你最好也能跟着进宫,在旁边帮殿下控制控制,该提醒的时候提醒一声。”   穆寒无可无不可,邓大人吩咐了,他自然答应:“是。”   “你也休息去吧。”邓大人道:“明天和我一起走,高大人那边,我叫人去通知,你就不用跑了。”   穆寒答应:“是。”转身出来了。   他对邓大人很尊重的,邓大人就像是他的父亲一样。   从正房出来,顺着游廊往自己住的院子走,刚过了一个垂花门,突然有人从旁边跳出来,大声尖叫道:“啊!”   声音拖得很长,而且就在耳边,不过穆寒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的继续往前走。   跳出来的是个年轻的姑娘,十三四岁的样子,穿着一件蜜粉色镶银丝万福苏缎长裙,看见穆寒居然没被吓到,顿时失望的很,跟着他的后脚跟小跑着:“哥哥,你回来了?给我带了什么好玩儿的东西?”   穆寒声音淡淡的:“你缺东西吗?”   “那就是没带喽?”那姑娘撇嘴:“就知道你肯定不会记着我,一出去就是大半年,哥哥你也太过分了!”   穆寒转脸看了看她:“说了别叫我哥哥了,我又不是你亲哥哥。”   “你找到了皇长孙表弟,是不是连我们府都不想住了?”那姑娘说到这里脸上的笑容都消失了,有些紧张:“哥……穆寒,你不会以后不住我们府了吧?”   穆寒想了想,道:“暂时不会。”   那姑娘刚要换上笑容,想了想又觉着不对,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是暂时不会住我们府了,还是暂时不会不住我们府?”   说着伸手将他袖子抓住了:“哎呀你别走了,走这么快我追不上你!”   穆寒只好站住了,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拽住的袖子,抬眼看她:“紫虞,你到底有什么事?”   “问你话啊,你回答了就走。”邓紫虞道。   穆寒想了半天,问:“你问了什么?”   邓紫虞又好气又好笑,跺脚道:“你老是这样心不在焉的,跟我说话就不能聚精会神一点儿?你心里总在想什么啊?”   穆寒脸上有些无奈了:“你让我回答什么?”   “回答……”   邓紫虞的话没说完,就听见有人叫着:“小姐,小姐”的跑过来了,她就闭上了嘴,扭头看。   一个丫鬟跑了过来,对穆寒福身:“三爷。”   “什么事?”邓紫虞已经问道。   那丫鬟忙道:“皇后娘娘来了口谕,说宫里的牡丹花开了,请大太太明天带着小姐进宫赏花。”   邓紫虞愣了愣,嘟囔:“好好的进什么宫?”又问:“带哪位小姐?”   丫鬟道:“带府里的嫡小姐。”   邓紫虞很敏感的盯了丫鬟一眼,接着转眼看穆寒,顿了顿道:“哥哥,你知道这事?皇后娘娘是什么意思啊?”   穆寒同样有些惊讶,只是脸上没什么表现而已,顿了顿,淡淡的道:“就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   说着继续往前走。   邓紫虞自然是要让他说清楚的,忙追上来:“哎哎,你倒是说清楚啊?我听说……皇长孙是带着皇长孙妃一起回来的啊。”   穆寒倒是直接,对她并不隐瞒什么:“皇上觉着皇长孙妃的出身有些低。”   “那皇长孙是什么意思啊?”邓紫虞道。   穆寒站住了,看着她道:“你别管皇长孙是什么意思,这是你自己的事,看你自己是什么意思。”   “我当然不愿意进宫了。”邓紫虞有点着急,仿佛是澄清什么似得,急急的脱口而出了,然后脸蛋就有点红,看着他道:“哥哥,我不进宫,就说病了。你明天帮我去回话吧。”   穆寒顿了顿,去看那丫鬟:“都请了谁?”   丫鬟忙道:“外间带进来的话,听说是请了西夏总督廖大人的孙女,平原侯府的长房嫡小姐,都察院于是吴大人的小女儿……其他的,奴婢也不知道了。”   简直昭然若揭,请的全都是死心塌地站在先太子这边,现在一心一意辅佐皇长孙的人。   穆寒心里叹了口气。    第354章 皇长孙回府      邓紫虞示意丫鬟走开,对穆寒道:“哥哥,明天让大太太自己去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叹什么气呀。”   穆寒看了她一眼,眼神中稍微的有点惊讶。   邓紫虞就笑:“你心里叹气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原本还想说,我还不了解你吗?但是这话实在有些太明显了,说不出口。   穆寒摇头,道:“大太太一个人去如何交代?你去好了,倒是可以认识认识皇长孙妃。至于其他的,皇长孙那边自然会处理,轮不到咱们操心。”   邓紫虞恍然大悟状,然后眼睛眨巴了一下,亮晶晶的看着他。   穆寒突然反应过来了,转身就走。   “咱们操心?”邓紫虞跟在后面笑:“哥哥,你是说,你也担心啦?”   穆寒已经走远了。   “哼,心里头明明……讨厌……”邓紫虞嘟囔着,也就不再纠缠他,转身回去了。   念宸宫。   这里离皇宫果然不远,林炤出宫之后步行了两刻左右,便已经到了府门口了,同样进门的时候一群人在这边磕头行礼,林炤并没有停下,只是摆了摆手,叫人领着往后宅而来。   跟着他一起出宫的有宗人府送过来的太监二十名,宫女二十名,后厨的嬷嬷十名。太监中也有十名是专门在厨房的,这些人也是德公公亲自选的。   应该是皇上的意思。   林炤心里很着急,想见到越绣宁,尤其是经过了今天的事情之后。   他的心情稍微的有些焦虑,走到了内宅,就看见越绣宁站在院子里,长发散着,应该是洗了澡没多久,只用一条丝带从后面腰部的位置绑住了,丝带很长,无风飘扬。穿着一件月白色的棉布长裙,长裙曳地,应该是站在了风洞的位置图凉快吹风,衣带、裙摆和发带便随风飘扬,衣袂飘飘的仿佛仙子临境一般。   一瞬间,林炤什么焦躁的心情都没有了。   越绣宁也看到了他,意外又惊喜的忙迎上来,笑道:“不是才带了话,说晚上在宫里用晚宴吗?怎么又回来了?”   林炤看着她精致白皙的脸,浑身都轻松愉悦,仿佛身轻的要飘起来了一般,含笑道:“皇上说我一路辛苦,应该先休息,改明天了。”他轻声抱怨:“我都没有洗澡,中午也没吃好,哪里有心情赴什么宴?”   越绣宁哪里知道真正的原因,只当是真的,忙笑着吩咐丫鬟:“赶紧烧水,问厨房晚饭做好了没有,做好了就端上来。”   菱花答应着忙转身找人,去二门迅速的吩咐了外面的丫鬟,她转身忙跑着进来了。而其他几个内房服侍的丫鬟,也是急急忙忙的往屋里头凑。   服侍皇长孙,不是谁想来就能来的,她们几个被选中,也是有些背景缘故的,她们当然不可能将机会浪费。   越绣宁已经和林炤进屋了,还没说两句话,洗澡的水已经预备下了,林炤便先进去洗澡。   越绣宁在这边衣柜中寻换洗的衣裳,就听见小豆声音有点尖的喊:“哎哎哎,你们进去干什么呀……主子洗澡,不用我们伺候的。”   越绣宁从衣柜中伸出头来看,就看见洗漱间门口站定了菱花、莲花和茶花三个人,三人脸上表情都有点复杂。包含着惊讶、尴尬、意外和对小豆的一丝怨恨。   越绣宁道:“小豆一直在我身边服侍,懂一些事情,你们多听听她的。”   菱花三人不敢怠慢,低着头过来福身道:“是。”   越绣宁拿了换洗的衣裳出来,看见她们还在屋里,想了想道:“没事就出去吧。我要关门了。”   小豆原本就因为她们几个被说了还赖在屋里因此脸上愤愤不平的,听见了这话终于解气了,横了那几个一眼先出去了。   菱花几个人这才出去了。   越绣宁将房门关上了,站在门内还想了一会儿,才将换洗的衣裳给林炤送了进去。   洗了澡,太监们已经将饭菜端了上来,全都是青花瓷的盘子,碗,上面盖着银盖子。   掀开了盖子,十几道菜团团的摆在桌上。   林炤心情很好,吃的也比较多,不过因为周围站了很多的人,不但有丫鬟,还有太监,因此两人并没有说什么。   吃了饭用茶水漱口,然后出来在园子逛一逛。   六月的天,中午已经有些炙热,傍晚这会儿倒是很舒服的时候,微风一吹,浑身清爽凉快。   林炤这才将白天见皇上的事情说了,以及为什么没有在宫里用晚宴的原因,全都说了。   越绣宁有点惊讶,道:“我就说,刚带了话回来,怎么就……”她倒是并不难接受,道:“这么说,明天算是对我的一个考验?看看我……有没有教养规矩?只是,现在学宫廷规矩晚点了吧?皇上太狡猾了,也没给时间啊,改了时间就多给几天,偏就改成明天?”   林炤侧脸看她,道:“不用学什么宫廷的规矩,我也不懂,过去这么多年了,那些规矩我也忘得一干二净。咱们只凭一点,就是平常跟任何人来往说话一样,有尊重,有礼就行了。”   说着,他将牵着她的手拿起来,放在嘴边亲了亲:“皇上原本就是这样的人,你也不用在意。”   越绣宁转脸看着他笑:“放心,我没在意,心里也完全不难受。不单单是因为提前想到了而已,主要还是我并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尤其是……对你不好的人,我怎么会在意他们的想法?”   林炤微微松了口气,点头:“难为你总是想的这样透。”他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明天你进宫,应该是午宴的时候才能见到皇上,必然是先去后宫的。如今的皇后姓梁,娘家是山西大同人,父亲是晋商中的翘楚,两三代的皇商了。之前将梁氏女儿送进宫,只是个婕妤而已,先皇后自尽,过了三四年,皇上才重新册封皇后,并没有册封势头很劲的,二皇子的母妃贤妃,也没有册封位份第二的淑妃,反而是在半年之内,将梁婕妤连升三级,良嫔,良妃,然后成了皇后。”    第355章 详述内情      林炤说到这里想了想,道:“皇帝经过了巫蛊案,应该是吸取了一些教训,所以选了一个没什么背景的女人做皇后吧。”   “不过呢,梁氏一族当时虽然没有权利,但有钱,用钱想要积累起来根基也是很容易的,尤其是在家里出了个皇后之后。所以经过这十几年的经营,梁氏现在也非同一般了,也是京城很有根基权势的一族。”   他看越绣宁:“梁氏必然是想要将这种权势延续下去的,所以他们对你必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皇后明天可能会刻意为难你,要想到她出身商贾,有些手段可能更不入流,但却能让人很难堪。”   越绣宁好笑:“这可真……跟赴鸿门宴一样啊。”   “本就是鸿门宴,你以为?”林炤很严肃,就是想让她严肃的对待。   越绣宁想了想,笑道:“好了,我知道了,我会有准备的……你放心好了。”停顿了一下,又笑:“主要我也不怕丢人,只要你不笑话我就行。”   原本前面那一句让林炤点头稍微的有点放心,谁知道她后面又来这么一句,林炤不由得瞠目看她。   越绣宁‘噗’的笑:“开玩笑的,瞧你紧张的……”   林炤摇头:“我能不紧张吗。”   进了花园,看见一个四面挂着帷幔的亭子,里面的木桌木椅都铺着软垫子,两人便进去坐下了。   越绣宁已经看见了,菱花她们几个不远不近的跟着,很明显,可能她们原本是会跟近一点的,但因为洗澡的那件事,她们也谨慎了一些。   这样更好。   因为椅子铺的很舒服,林炤晚饭吃的也有点多,这会儿就有些乏的感觉,过了一会儿干脆躺在了她的腿上,看着她笑。   衣带碰到了他的脸,他有点痒痒的轻轻摇头,越绣宁伸手将衣带拿开,在他脸上轻轻挠了挠,问:“小姑和三叔……”   “不用担心他们,我让陆光涛这几天不用过来,就安顿小姑和三叔他们,陆光涛的宅子,穆寒跟我说过,是挺大的,过几天有空了,咱们可以过去看看。”林炤笑道。   越绣宁放心了,点点头。   林炤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明天还有好些人,我进府门的时候,听谢俊跟脚的来禀报,说皇后知道改成了明天,马上就下了几道口谕请了几个侯门公府的小姐进宫赏花。”他看着她:“就是专门衬你的。”   越绣宁抿嘴笑。原本她并不是很想谈这个话题,她更关心小姑那边准备的怎么样,马上成亲了,宅子怎么收拾,今天去了,住的地方应该打扫出来了吧。   甚至还想问问,林炤打算让三叔做点什么事?三叔跟着来,就是想见见世面,他也只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越绣宁还是挺理解他的想法的,见见世面,做些事情,干一番事业。   可林炤显然是很重视明天的这个鸿门宴的。   越绣宁并不是不重视,而是想在晚上了安静的想想怎么处理,其次,就是秉持自己该有的礼貌。虽然宫廷的规矩确实不懂,不过带着礼貌不就行了?就如林炤说的,谁都知道自己是乡下人出身,是不懂宫廷规矩的,所以自己也完全没必要去装成很懂规矩的样子。   只要做到待人接物有礼貌,这就行了。   至于皇上和皇后满意不满意?这就不用自欺欺人了,越绣宁心里清楚的很,无论自己怎么做,皇上和皇后都不会满意。   皇后想让家族里的女孩儿维持着他们家族的这种权势,那么想让梁氏家族的姑娘嫁给林炤当正房,这是肯定的,所以自己做什么,皇后都能专门挑出错来。   而皇上,更不过说了,皇上看不中的是出身,跟你有没有礼貌没多大关系,出身又改变不了。所以皇上也有给林炤指婚的意思。   只要抱有这样的目的,自己无论表现的多完美多突出,这两位都不会满意。越绣宁和林炤只能抗争。   不过林炤这会儿想说,显然是想尽量让她少犯错,越绣宁也就聊一聊吧。   “皇后娘家是皇商,来往的也有些商贾,之前在长安城跟咱们有些恩怨的田中盛,就是在京城钻营的商贾之一,很久之前想攀上我母亲的娘家,就是穆寒的父亲,现在又跟如今这位皇后娘家有些来往。只是一直不得很大脸面而已。”   “至于其他的……”林炤摆弄着她的手指头:“廖文超的儿子一直跟他在西夏,不过他有个女儿嫁给平原侯在京城,大儿子的嫡女便一直养在京城的姑姑家。学京城的规矩,京城的习惯,廖家怎么安排这个姑娘,也是很明显的,皇上也盯上了这个女孩,今天本就叫进宫赴晚宴的。明天你就能看见了,然后,还有其他府里的几个女孩儿,全都是邓大人、吴大人等等这些人,就是给我身边派侍卫的大人们。”   林炤看着她道:“你懂了?”   越绣宁点头:“懂了。皇上找这些人家的姑娘,料想你接受的容易一些,如果你识好歹的话,该明白皇上的一片苦心,他是给你布局,在你身边添几个有权势有背景,又绑住了利益,死心塌地辅佐你的人。”   林炤点头,道:“皇上也知道,对于这些人我不能拒绝的太难看,以免伤了他们的心。”   越绣宁想了想,问道:“为什么你才到的头一天,头一次去觐见,皇上就盯住了这一点?要想让人死心塌地的辅佐你,应该还有别的很多方法啊,为什么要用这种办法?更何况,他找的这几个,原本也算是挺死心塌地的了……不是之前以为皇上不知道,冒着风险给你身边派侍卫保护你吗?邓大人更是冒着风险把穆寒养在身边?”   她这么一问,林炤还真的愣住了,想了想嘴巴动了动要说话,又一下抿住了唇。   越绣宁笑,自问自答:“因为皇上并不是真的全然只为了给你身边寻全心全意辅佐你的人。皇上最重要的目的,还是换了我这个皇长孙妃,主要是皇上实在看不上一个乡下出身的人,觉着拉低了你的身份,对你是不利的。”    第356章 鸿门宴      林炤枕着她的大腿,就这样看着她,过了一会儿笑:“绣宁,你脸上有点花粉,刚刚凑近了闻花儿了吧?”说着在她脸上轻轻的擦着:“低下来点。”   越绣宁是觉着鼻尖有点痒痒的,便靠近了些,脑子还在想刚刚说的话,道:“如果皇上因为这个原因,那我怎么做他都不会满意……”   脖子被他揽住了,压低了贴住了他的唇,被他热烈的亲吻了起来。   半天才松开了,林炤声音很轻:“绣宁,你就是我一辈子的媳妇,舍了这一切,我都不会舍了你。”一顿,又笑:“你也不准舍弃我。”   ……   翌日。   越绣宁醒的挺早的,不过某人早上起来兴致盎然,纠缠恩爱了半天,结果在起来就已经有点晚了,然后洗澡收拾,换衣裳梳头,忙忙碌碌的穿戴。   林炤反倒是很快,洗了澡换了身衣裳,跟越绣宁说了一声,今天高北辰和邓大人过来,他去前面说几句话就回来。   越绣宁在内室继续的收拾,林炤来到了前院。   穆寒和邓大人,高北辰已经在这边等着了,看见林炤过来,三人忙跪下见礼,林炤急忙的搀扶起来,道:“不是正式场合,今后就无须行如此的大礼。”   让大家坐下,邓大人道:“今天皇上传召了臣,”顿了顿,才道:“皇后传召了臣的夫人和小女儿。”   林炤笑着点头:“我已经知道了。正好请邓夫人和邓姑娘帮忙照看一下,皇长孙妃不知道宫廷里的规矩,而皇后必然是要专门挑错的,所以请邓夫人帮忙圆一圆。”   邓大人原本还有些惴惴,听了这话忙道:“是,是。”   “昨天也见到了二皇叔,”林炤说到这里笑了笑:“放心,暂时没什么事情。今天找你们过来,主要是见一见,很多事情我心里有数,请你们也不用太担心。另外,高大人,之前从长安城带回来的田中盛,现在哪里?”   高北辰一听忙道:“还在……”顿了顿笑:“臣寻了个理由,告他漏税二十两银子,判了一年坐监,之前是不准探监的。”   林炤一听也笑了,点头道:“行吧,那就坐够了这一年。现在可以让家人探监就是了。”   高北辰忙道:“是。”   又说了几句其他的话,三人告辞回去,邓大人和穆寒也准备进宫了。   已经巳时正了。   好在昨天并没有说定什么时辰,只是让林炤带着越绣宁进宫而已,所以两人还不算是很匆忙。   林炤穿的是进宫的冠服的,越绣宁还没有被正式册封为皇长孙妃,所以没有朝服,便穿了一件正红妆花缂金丝锦缎褙子,宝蓝缎子菊花刺绣马面裙。对于这一点两人心知肚明,也能平常的看待。   一步步来。   换了衣裳,出门坐车往宫门而来,谢忱在车外面禀报,早上辰时许,大部分被传召的人已经进宫了。   来到了宫门口,下车步行走进去。男女走的宫门是不一样的,官员们一般走东华门,内眷进宫都是走西华门。   而西华门直接通西苑,就是后宫,皇上有时候也走这个门,为了方便。所以西华门反倒并不严格规定,皇族也有走这道门的。但东华门,女眷是绝对不允许走那边的。   在西华门停了车,林炤和越绣宁一下车,便有太监宫女上前来,躬身在前面领路。   到了西苑,便有太监上前来,请林炤去重华宫的正殿,而越绣宁则去坤宁宫拜见皇后娘娘。   夫妻相视一笑,暂时分开了。   越绣宁跟着太监来到了坤宁宫,皇后倒是没让她在外面等,宫女进去禀报了一声,接着就出来请她进去。   越绣宁跟着宫女到了屋里。   屋里人不少,正上方端坐着的必然是皇后,穿着大红的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发髻梳的高高的牡丹髻,头上戴的步摇发钗烁烁闪耀。   皇后左右各有一把红木嵌螺繥大理石扶手椅,上面坐的两位应该是皇妃,然后往下两排,坐的全都是夫人们,越绣宁一进来,从皇妃往下的夫人们全都站了起来。   “孙媳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越绣宁并没有多打量,进屋之后便走到中间,跪了下去道。   屋里安静了一会儿,皇后并没有马上叫她起来,越绣宁也马上知道了为什么。   ——皇后很‘吃惊’,因为礼数不对。   越绣宁之所以知道,也是因为过了一会儿,听见旁边有人轻声的说:“礼……可不是这样行的……”   她有准备,早知道从跨进这个门开始,就会有很多的难堪阻碍等着自己,皇后乃至于皇妃必然都知道皇上的意思,既然皇上对自己这个孙子媳妇都不满意了,她们自然无须顾忌太多。   皇后准备一个身份略低一点的,在旁边小声的‘提点’自己,将自己今天所犯的错误全都用这种方式说出来,那么今天自己的表现必然会成为笑柄。   果然,林炤昨天那样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越绣宁在听见了有人小声说这句话之后,磕头道:“孙媳妇出身民间乡村人家,礼数不周,规矩不懂,还请皇后娘娘大人大量,海涵。”   越绣宁没抬头说的这番话,所以没看到,她说完了这番话之后,皇后眼角一沉,旁边两个皇妃一个挑眉一个勾嘴角,而刚刚轻声挑越绣宁错处的那个二十来岁的女人,却皱了一下眉头。   站在下首的一排人中,有夫人已经轻微的松了口气。   越绣宁知道会被挑行礼的错误,所以直接把话说明白,而这件事也是大家心知肚明的——孙媳我出身就是民间,就是不懂你宫廷里的规矩,做的不对情有可原,皇后如果你有肚量,应该包涵。   皇后你是什么人?你的身份摆在那里,你自己也知道不能表现的小鸡肚肠,所以你才专门找了个年轻‘不太懂事’的人来点名今天皇长孙妃将会犯的错误。现在皇长孙妃主动承认了,自己就是不懂规矩,皇后你不包涵吗?   所以,下面站的人中,真心为越绣宁着急的夫人,便偷偷松了口气。    第357章 挑错的人      皇后沉了的眼角重新提了起来,脸上带着和蔼的微笑,道:“平身。”眼睛扫了一眼旁边站的宫女。   宫女马上过来两个,将越绣宁搀扶了起来。   皇后笑着上下打量了一下,道:“坐吧。”并没说什么客套话,一句表面的夸奖都没有。   越绣宁看了看那两位坐着的人,道:“这两位是皇妃娘娘吧。”   她今天就是这样,不知道的就问。   皇后眼角再次的一沉,声音都淡了点道:“这两位一位是贤妃,一位是淑妃,你福一福吧。”   越绣宁忍着嘴角没勾起来,过去给两位皇妃福身,两位皇妃忙伸手虚扶:“免礼,请免礼。”   皇后心思再多,看重什么越绣宁却知道。皇后看重的不就是她自己的身份?一步一步给越绣宁设了陷阱,直接让越绣宁坐下,那两位坐着的却不介绍引荐,越绣宁坐下了,不就又是一次失礼?   皇后不介绍,别人也不能贸然的开口,越绣宁干脆就直接询问那两位皇妃的身份,而皇后担心她也跪下行大礼,所以赶紧的说明白。   即便现在越绣宁没有被册封,但皇长孙明明白白说了的,这是皇长孙妃,皇长孙妃是嫡长孙媳,而皇妃们都是侧室身份,所以皇长孙妃是不用给皇妃行大礼的。如果越绣宁真的不知道,磕了这个头,先被扫了脸面的,反而是皇后这个正室。   所以皇后着急的忙就给介绍了。   越绣宁坐下了。   站起来的那些妇人姑娘们,这才上前来,齐齐整整站了两排。正好从椅子前一直排到了门口,跪下磕头:“臣妇(臣女)们叩见皇长孙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越绣宁伸手:“平身。”   大家便起来了,静悄悄的往旁边站了站。   越绣宁顿了顿,想着是自己让她们坐下,还是这话该皇后说?这些人站起来是因为要给自己磕头,所以,该自己说吗?   想了一会儿不确定,就不说了,这些人站着好了。   少说少错。   等了一会儿,皇后才道:“都坐下吧,今天高兴,大家也都随意一些,聊聊家常罢了。”   于是大家福身答应:“是。”然后静悄悄的换了位置,按照刚刚坐的方位,各自坐下了。   坐下了谁也没说话。越绣宁自然也不说,安静就安静,尴尬就尴尬,自己秉持的就是,少说少错。   对面的那位皇妃笑着道:“皇长孙妃模样俊的很呢,到底水灵灵的年纪,看看那皮肤,真真能掐出水来了,瞧着不像是西北人,倒像是江南人呢。”说着左右看了看笑:“你们说是不是?”   顿时有人笑,有人附和:“可不就是呢,一开始臣妾看了,心里还嘀咕,这是哪儿来的江南美女啊。”   “是啊,江南女子皮肤就是好,看皇后娘娘就知道了,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皇后在上面被逗得掩嘴笑:“你们可真会说话,本宫都老了,哪里能和年轻人比?”说着就问越绣宁:“皇长孙妃多大了?”   越绣宁道:“十六岁。”   其实心里挺不高兴的。她前世今生全都是西北人,正宗西北人。说什么看着不像西北人,强行扯江南人,显然因为皇后是江南人,所以拐着弯儿奉承巴结皇后。   当然她也没有反驳,因为没必要,今天坐在上面的皇后是江南人,如果是西北人的话,估计这些人又要强行的说西北人如何如何好,漂亮的都是西北人了。这种话题本就没必要较真。   皇后笑着道:“听听,真是水灵灵的年纪呢,才十六岁,”说着叹气摇头:“本宫是真的老了,今年都三十六岁了。”   “哪里哟,娘娘看着就和二十岁的女子一样,您看看臣妾,不也才四十岁?可脸上这皱纹几条了?您脸上光滑的和年轻姑娘一样嗯……”   马上就有夫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笑着奉承。   越绣宁嘴角抿着,唇角微微勾着做出一副愉悦的样子来,这才将屋里的人打量了一下。   皇后确实很年轻,才三十六岁,皇上已经六十岁了,所以从年纪上也看得出来,皇后被抬起位份的时候年纪不大,地位当时是比较低的。   坐在右边的皇妃,年纪看起来有四十五六岁,这位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贤妃,二皇子的母亲。   越绣宁倒不是从年纪上看出来的,因为坐在贤妃对面的那位皇妃,年纪也相差不大,也有四十岁往上了。   越绣宁之所以猜测右边那位是贤妃,主要是因为刚刚奉承肌肤好、江南人的是左边这位。   贤妃是二皇子的母亲,二皇子几乎都要够着太子之位了,贤妃有什么必要奉承巴结年轻的皇后?便是秉承让二皇子体面的想法,贤妃也绝对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生拉硬拽的奉承皇后。   反倒是淑妃,虽然位份来说是顺列第二的皇妃,但因为并没有生子,她需要的就是和每一任的皇后搞好关系,安稳的过她的下半辈子。   大家一番的奉承,越绣宁已经弄明白了上首坐的几个人的身份。   “安嫔真是会开玩笑,臣妾们能有什么资格和皇长孙妃比?臣妾娘家虽然也是长安人,不过臣妾从小就在京城长大的,倒是真不了解长安那边的人情世故,说话也全然没有那边的口音。”   一个看起来三十岁上下的夫人笑着转头对越绣宁笑道:“不过,皇长孙妃听着也没有口音哪。”   越绣宁笑道:“是啊,我没有口音。”刚走了一下神没注意说了什么,话题居然就已经扯到了口音的问题上了。   不过她已经知道,刚刚站在自己左边,声音很轻的帮着皇后用言辞打击自己的那位,也是一名后妃,安嫔。   说话的这位夫人,老家是长安人的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但是很明显,她在提点自己,告诉自己,让自己注意这位安嫔。   “吴夫人原来是长安人?本宫还不知道呢。”皇后在上面道。   吴夫人便笑着道:“是啊,臣妾老家是长安的。”   “没回去过?”皇后问道。   吴夫人道:“没有,跟着父亲一直在京城。”她的脸色些微的有些变。    第358章 解围的人      “吴夫人是长安哪里的?”一直没有主动说话的越绣宁突然问了一句。   她这是帮吴夫人解围。她看出来了,因为吴夫人提点了一下自己,点出来安嫔的身份,皇后已经变了脸,盯着吴夫人问问题,显然就是在找茬,寻出来什么回答不合适的地方,给她点颜色看看。   越绣宁突然地一句插话,不但是皇后转而看她皱眉头,便是两位皇妃也睁大了眼睛有些惊讶,而坐在下首的夫人们,有些微微紧张,有些装不在意。   吴夫人有点紧张,笑着道:“长安城郊,宁安镇。”   越绣宁笑了,道:“宁安镇,我知道啊,就在长安城不远,我倒没去过,只听说那边产桃子,到处都是桃树,每年的四月以后,一直到六月,漫山遍野的桃花盛开,特别好看,长安城里的大户人家这个时间都要去踏青游玩,专门的赏桃花去。”   吴夫人笑着道:“我也听父亲说过,只是没机会亲眼看看。”   “什么时候回去看看好了。”越绣宁笑道。   吴夫人笑着点头。   她们聊了起来,将皇后刚刚的询问已经打断了,而且皇后不笨,自然知道自己意图找吴夫人麻烦的行为已经被发现了。在座的都是明眼人,自己为什么会找吴夫人的麻烦?估计都清楚。   皇后原本是要做的内敛一些,不想让人察觉自己今天有专门挑皇长孙妃错处的举动的,现在弄得都这样明显了,她自然是不会继续下去。   正好,时辰也差不多了,宫女进来禀报,说重华宫那边宴席已经开了,这边的午宴也准备好了。   皇后便起身,去侧殿用午膳。   这时候越绣宁才明白过来,接风宴是晚上大家一起去重华宫,中午只是在坤宁宫用膳。   跟在皇后的身边往侧殿走,这时候听见有人在自己背后不远处说话:“皇长孙妃年纪和女儿差不多,若是能允许女儿坐在皇长孙妃身边,那可真是女儿天大的福气了。”   接着有妇人的声音:“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进宫了也能随你的意?”   “哼。”有人哼了一声。   越绣宁回头看了一眼。   说话的人是谁看不出来,因为走着好几个呢,也不知道是谁哼了一声,不过说话的声音并不小,皇后应该听见了。   来到了侧殿,皇后刚在正上面的位置坐下了,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姑娘,大约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上前福身笑着道:“皇后娘娘,臣女斗胆,请皇长孙妃娘娘和臣女们坐在一桌,不知道皇后娘娘允许吗?臣女因听皇长孙妃刚刚说的桃花林的事情,真的是心向往之,想多听听皇长孙妃说长安城那边的风土人情。”   越绣宁打量了一下这个姑娘。   穿着一件粉紫镶边淡紫折枝梅花纹样缎面圆领对襟褂子,翠烟纱散花裙,虽然尽量打扮的成熟稳重一些,但因为年纪小,眉眼带着些小古灵精怪,便显得有些稚气。   这个姑娘才说完,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便忙出来了,福身道:“皇后娘娘莫怪,小女实在是太不懂事了,在家娇惯的无法无天的,头一次进宫,也不知道谨慎害怕,说些胆大妄为的话。”   皇后脸上的笑容稍微的有点僵,因此看着怪怪的,过了一会儿才道:“邓夫人无须紧张。这姑娘就是邓大人的小女儿吧?听说邓大人老来得女,是娇惯的很……”一顿马上接着笑道:“今天传大家进宫就是玩的,随意才好,无须谨慎,更不用害怕。”   说着转头看越绣宁,语气略强硬:“只是皇长孙妃的身份,该坐上首的桌子。”   越绣宁道:“孙媳愿意和姑娘们坐一处,一来尚不懂宫廷的规矩,用膳的时候只怕是必有不妥,若是和皇后娘娘,皇妃娘娘们坐在一处失礼了,被人笑话是小,对皇后娘娘不尊重,那便是大事了。二来,孙媳才来京城,也想交几个年岁相当的闺中姐妹。”   她还是那么地‘耿直’,直接就说出来了。   皇后本想强硬的用身份来迫使她必须坐在主桌上,和皇后、皇妃一起吃饭,那么出错的几率真的是太大了,用什么不用什么,喝什么不喝什么,吃什么不吃什么,她都不知道,估计也不会有人在主桌上提醒她,别说犯错,可能连失礼得罪皇后的事故都会发生。   但是现在越绣宁如此直接的说了出来,皇后如果强行的还是让她坐在主桌,那如果真的发生了失礼的事情,岂不是昭然若揭?   皇后脸色稍微的不太好看,过了一会儿才勉强的点头:“那就随意吧。”   邓姑娘就真的装年岁小不懂事,高兴的笑着,过来给越绣宁福福身,然后请她过去坐,越绣宁笑着点头,跟着她来到了侧方第二位的桌子边。   这边已经离主桌隔了三张桌子了,所以安全的很。   “廖姑娘,你也坐这里啊?”邓姑娘突然笑着对另一个姑娘说道。   那姑娘脸上表情淡淡地,点头:“是啊……当然,除非皇长孙妃或者邓姑娘不许我坐这里?”   邓姑娘笑着道:“我有什么资格说不许呢,皇长孙妃原本是坐主桌的,是我硬拉来的。”说着笑看越绣宁。   越绣宁笑着道:“谁该坐哪里,我可不知道,也不要问我。”说着,她坐在了这一桌上首的位置。   很快,桌周围坐了四个姑娘。   右边的是邓姑娘,左边的是廖姑娘,另外两个越绣宁暂时还不知道。   今天来的人,之前林炤说过了,是皇上精心挑选的辅佐林炤的人,所以这些人中的大部分,应该暂时对越绣宁的态度都是善意的。   唯一不太善的,估计就是廖文超的孙女廖姑娘了。因为皇上的意思很明显,想让这位廖姑娘当这个皇长孙妃,林炤的正室。   皇上都是这个意思了,在廖姑娘的心目中,明显会认为越绣宁鸠占鹊巢,占了原本该是她的位置。   她对越绣宁不善,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坐在这一桌上,越绣宁轻松多了。    第359章 蟹八件      廖姑娘穿了一件淡紫色大朵簇锦团花芍药纹缂丝长裙,上面罩着一件描金花淡色衫子,一张俏脸微微的沉着。   头上戴着一支赤金衔南珠金钗,耳朵上一对赤金衔南珠的耳坠子,映衬的一张小脸越发的精致生动,脖子上戴着赤金镶莲花纹的项圈。   耳坠子无风自动,明显是因为心情有些复杂。   看得出来廖姑娘出门的时候精心装扮过,穿的并不像邓姑娘那样,有点显老气,娇俏中又带着一丝稳重,漂亮中带着几分大气。   邓姑娘同样很漂亮,不过她就正经属于那种稚嫩娇憨,漂亮的好像画里出来的人一般,偏生打扮的却又故意的沉稳,硬生生将脸上的稚嫩给比的有些奇怪尴尬起来。   但也一样能看得出来,邓姑娘也是精心这样装扮的。   富贵人家的孩子,基本上三四代之后就没有不漂亮的,主要是基因好,养尊处优不做什么活,所以皮肤好,白皙粉嫩。   越绣宁生的精致漂亮,在乡下是很难得的,但在美女如云的京城富贵地,起码就不像以前那样的突出显眼了。   宫女们静悄悄的过来将饭菜的银盖子全都掀开了,越绣宁便有点愣。   不但是她,热心的邓姑娘脸上也有些吃惊,窘迫的看了看身边那两位,又警惕的看了看对面略微幸灾乐祸的廖姑娘。   大家都想到了皇后会在用膳的时候为难越绣宁,让她出丑。可谁也没想到,皇后居然这样的费尽心思!   桌上摆的,正经的一桌海味河鲜,中间最显眼的,便是一大盘的螃蟹,已经蒸的红通通的,团放在盘子中。   除了这道笼蒸螃蟹之外,还有一盘很显眼,清蒸虾魁。另外几个盘中,有清蒸虾蛄、爆炒河鲜、红烧黄鱼等,可以说,没有一道菜是简单能吃进嘴里的。   廖姑娘一看这一桌的菜,已经是抿着嘴忍着笑了。   宫女们将每个人面前的盘子银盖子掀开,这里面装的是吃蟹的工具,俗称蟹八件,有小木盘、腰圆锤、长柄斧、长柄叉、圆头剪、镊子、钎子、小匙。   真是排场十足。   皇后在上面笑着道:“镂玉雕琼饤中,盃行到手莫辞空。诗仙比作西湖藕,俎豆苹蘩入国风。来,今天咱们就吃吃这无肠公子吧。”   安嫔马上笑着道:“这些工具放着占地方,蟹黄也不耐久放,趁热吃才是最好,大家还是先吃螃蟹吧。”   越绣宁心里冷笑。   这皇后不知道她自己是怎么想的,不过越绣宁觉着她真的是有点上不得台面,如此的费尽心机为难自己,谁都知道自己出身西北乡下,怎么可能吃过螃蟹?用过这些工具?真的要是没吃过没见过的,看见这摆的整整齐齐却觉着眼花缭乱的工具,只怕是已经怯的动不得了吧。   从这会儿开始,越绣宁反而觉着这位皇后上不得台面了。   虽然大家好似都在准备吃螃蟹,但其实几乎所有的人,甚至站在门口,靠墙站在四周围的宫女们,都偷偷的注意越绣宁。   皇后已经先动手了,大家慢悠悠的拿螃蟹过来放在自己的木盘中。   越绣宁这一桌,邓姑娘都有些迟疑,看得出来,她对于吃螃蟹也不是很在行,所以之前是好心,想让皇长孙妃和自己一桌,吃什么用什么的,自己能提前用,让皇长孙妃看一下,免得出错。   最妙的是不用说出来,皇长孙妃心里清楚,但脸上的体面还是留着。   可现在,面对这一桌子的螃蟹海味,邓姑娘也不知道怎么下手,小脸都通红。   越绣宁拿过来一只螃蟹,放在了木盘子中。现在六月里,所以螃蟹不大,一种俗称六月黄的螃蟹。   她虽然前世今生都是西北人,不过海味河鲜的也吃过,前世交通发达,海边买的海鲜一天就能到西北,家里头中秋的时候,也吃过螃蟹、龙虾宴。   吃这一桌的河鲜海味,越绣宁还真的不惧。   拿起来腰圆锤将螃蟹各个部位轻轻敲打,然后用圆头剪剪下来了蟹脚,这才抿着嘴看了看对面看着自己目瞪口呆的廖姑娘,笑道:“动手啊。”   说着,拿起来钎子,将蟹脚里面的肉剔出来,在旁边的醋蒜碟子中轻轻蘸了蘸,优雅的放进了嘴里。   廖姑娘脸上露出吃惊的红色,然后低下头去迅速的拿起腰圆锤来,谁知道可能是情绪起伏太大,太吃惊了,因此反倒是不小心的让工具们碰在了一起,发出了一声清脆的碰撞声。   反应过来的邓姑娘抿着嘴笑,廖姑娘脸更是一下子通红。   皇后坐的那一桌子,虽然离得远,可也是一个屋里的,看得清楚。皇后一看越绣宁娴熟的运用着工具矜持的吃螃蟹,就知道自己失算了,而且立刻的,她也感觉出来了,现在的情况反倒是显出来自己的小鸡肚肠,暗算乡下出身的皇长孙妃,实在有点不体面。   皇后眼角沉着,吃了蟹脚已经没兴趣吃下去了,放下了工具,一旁马上有宫女过来将工具,蟹壳收走了,另一个宫女端上来了苏叶菊花泡的水,皇后洗了洗手,接过来宫女双手捧来的手巾擦拭了。   皇后洗好了转头去看皇长孙妃的那一桌,这一看顿时更加的来气。   皇长孙妃好像吃出来兴趣了,居然还津津有味的样子。将一只螃蟹剔蟹胸骨的吃完了,然后八路完整放在盘中,如一只完整的螃蟹一般,然后那位皇长孙妃扭头看皇后这边,给她笑着点点头。   皇后差点翻一个白眼。   皇长孙妃还没有表演完呢。   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越绣宁优雅的洗了手。等宫女们将所有吃蟹的工具,盘子端走了之后,上了一个新木盘子,越绣宁拿过来了一只龙虾轻巧的剥开了。   笑意盈盈的吃了龙虾,最后简直是炫耀的将龙虾也摆的和一只完整的一般,在众人的瞠目结舌中让宫女将这只被吃了肉的龙虾也端走了,她又矜持优雅的洗了手。   皇后沉着脸在上面,之后皇长孙妃的表现简直就是当面打她的脸一样,可皇后还不能说什么,更不能表现出来。   沉着脸吃了点红烧黄鱼,皇后就彻底放下筷子了。    第360章 河鲜海味      这一桌子的河鲜海味,原本是不想让皇长孙妃好好吃饭的,所以一道比一道难剥,谁知道皇长孙妃吃的津津有味,皇后却只吃了两只蟹脚肉,就被气得吃不下去了。   喝了一杯配螃蟹的黄酒,谁知道还上了头,皇后的一张脸红通通的,就和刚刚蒸熟的螃蟹、虾魁一样。下面坐的安嫔,真的都不忍看皇后的表情了。   越绣宁吃饱了,如果不是周围很多人都不吃了,或者吃的很少,她甚至还要炫耀的将虾蛄吃两只呢。   海棠花气静,此夜筵前紫蟹肥。玉笋苏汤轻盥罢,笑看蝴蝶满盘飞。   当然,今天的海鲜宴并没有这样的美丽心情,吃了些酒,原本应该丰盛的午膳就散了。   前后还不到半个时辰,除了越绣宁,其他的人几乎全都没吃饱。   既然是赏花的名义请人进宫的,那用过了午膳,自然是要去赏花了,一群人随着皇后出坤宁宫,往御花园这边而来。   皇后走在前面,越绣宁知道她现在心里头还憋着气,自己凑上去必然是会被言语为难,能避开就避开吧,不用一直凑到跟前。   所以她假装赏花,走的比较慢。而皇后身边,两位皇妃,一位安嫔,就已经很多人了,外围还有那些夫人们围着,夫人们中有一心帮着越绣宁解围的,绞尽脑汁的逗皇后娘娘笑,皇后暂时也就顾不上寻越绣宁的衅。   邓紫虞过来走在越绣宁身边,笑着道:“一次海鲜宴,就让所有人对皇长孙妃刮目相看了。”   她的笑容很友善,越绣宁看得出来,是过来结交自己的,便也笑了问道:“不过一顿饭罢了,哪有那么复杂。”说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邓紫虞道:“我父亲是兵部尚书邓大人,我叫邓紫虞。”   越绣宁恍然了,笑道:“穆寒……”   邓紫虞忙笑着点头:“那是我三哥。嗯,对,不是三哥,他说不是我亲哥哥,不让我叫他哥哥。”   越绣宁顿了顿,笑着,心里略微的有点奇怪的感觉,这个姑娘似乎想暗示什么。   邓紫虞看见那边,吴姑娘和廖姑娘也走的比较慢,似乎有过来的意思,她想了想轻声道:“皇长孙妃,我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想请您给我做主。”   越绣宁有些愕然,心想自己连皇上、皇后这一关都没过呢,能做什么主啊?   她疑惑的笑着问:“什么事?我可不知道我能不能做主……”   邓紫虞看见吴姑娘和廖姑娘走近了,略微的有点着急,脸蛋不知不觉的就红了,轻声道:“我也不知道和谁说……但要是不说,只怕是……永远没有说出来的机会了。我……我,我今年十月就满十四岁了,父亲和母亲是要在我十四岁之后给我安排亲事的,但是他们……安排的肯定不合我的心意,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我心里想的什么……”   这番话说的磕磕绊绊的,但越绣宁似乎听出来了些什么苗头,也看见邓紫虞一个劲的看那边过来的两个人,显然要赶紧的在两个人过来之前说出来,不然,她可能觉着没其他的机会了。   不会是……   越绣宁想起了穆寒,那个一直面如冰霜,也就在看见他和林炤说话的时候,露出来过笑容。   “我……我哥哥……”邓紫虞满脸通红,结巴了一下,突然就说的飞快:“他不想当我哥哥,我还不想当他妹妹呢,我本就不是他妹妹。他都二十好几了,在不成亲就老的没人要了,我好歹和他一块儿长大的……皇长孙妃,求您给做个主。”   说完了,脸蛋血红。   如果不是看她羞窘到了如此的地步,越绣宁真的差点笑出声来。当然不是嘲笑,而是真的觉着很好的一件事,尤其是被这位邓姑娘用这样的方式说出来,说的还着实的有些笑人。   穆寒都二十好几了,老的没人要了……   越绣宁想想这两句话,就忍着笑忍得肚子疼。   “知道了。我会努力撮合。”越绣宁笑着,赶在了廖姑娘过来之前,说完了这句话。   虽然还不知道穆寒是什么态度,不过青梅竹马啊,从小一起长大啊,哥哥妹妹的叫着,但却又不是真的哥哥妹妹……   这样的感情太浪漫太温馨了,不在一起简直太对不起老天爷的这番安排了。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情投意合,双方都情愿。   “皇长孙妃真的是很高兴啊,看样子午宴上让人刮目相看,真的值得很得意。”   一个声音传来。   这话太管用了,越绣宁脸上的笑容马上消失,羞窘的无地自容的邓紫虞马上也好了,抬头看那边。   廖姑娘并没有过来,走的接近的距离之后冷冷的来了这么一句话,然后转身走开了。   吴姑娘窘的反倒是满脸通红,无措的站在那边。   “这是都察院御史吴泽吴大人的女儿,闺名叫吴静英。”邓紫虞轻声的跟越绣宁说着:“她平常和廖芙宜的关系很好的。”   邓紫虞说着,已经过去将无措的吴静英挽住了胳膊扶过来:“各人想法不一样,你勉强她过来,她心里不乐意,可不就要说些风凉话了?好了静英姐姐,你也不用不好意思,皇长孙妃也没生气呢。”   越绣宁笑着道:“没关系的,走吧,我们已经落后了。”   说着三个人往前走,吴静英有些嗫嚅着道:“我原本想……也只是皇后娘娘的想法而已,谁知道呢。”   “是啊,谁知道呢,有些事自己看到了才知道。”邓紫虞道。   越绣宁道:“前面就是御花园吧?这儿就能闻到花香了,像是芍药的香味,果然香夺绮罗风。”   她主动的转开了话题。   吴静英稍微的松了口气。   邓紫虞低声的笑,过了一会儿笑声大了点,吴静英胳膊动了动看她:“你傻笑什么?”   邓紫虞笑道:“我笑所有人都小瞧了皇长孙妃,所有人都努力的想要帮皇长孙妃解围——包括我,谁想到皇长孙妃根本不需要别人解围。我自己都不会用那些吃蟹的玩意儿呢。”   越绣宁也笑了起来,道:“只是凑巧,我吃过螃蟹而已。”   “六月的螃蟹真的没什么吃头。”邓紫虞笑着扭头看吴静英。   吴静英终于笑了:“别说了,你没看见皇后娘娘脸血红的,吃了杯酒就上头了?”   邓紫虞顿时‘噗’的笑喷了。    第361章 请皇长孙妃做主      看样子,这些侯门爵府的姑娘们真的是不容易服人,便是皇后娘娘,背地里她们也敢议论取笑。   说说笑笑的进了御花园,皇后那边依然是围了一堆的人,吴静英轻声的问:“咱们用不用过去?”   “过去做什么?行礼?早就行过礼了,过来赏花的,自然是转着看花了,皇后难道一定要所有人围在她身边才行吗?”邓紫虞说了一大堆,其实就是不想过去。   越绣宁当然也不想过去,便沿着花丛边缘的小路走着,往前走看见了一个凉亭子,里面有木桌椅子,还有宫女在那边收拾,于是几个人便过去坐下了。   周围都是花,还有一面能看见不远处的荷花池,景色还是不错的。   越绣宁坐下了,看见那边皇后她们也坐下了,她们坐的位置更好了,面对着荷花池,前面白玉栏杆,放着的是紫檀大座,还有桌椅什么的,茶果点心摆的满满的。   “我真的不知道,若是知道,也不会拉着她过来……这种事情我哪里得知去?”   那边,吴静英和邓紫虞小声的说着,是邓紫虞问了句什么,吴静英回答,越绣宁隐隐听见了这一句,估计是再说廖姑娘。   “你三哥回来了?”坐下了,自然不会再说那位廖姑娘的话题,吴静英便问道。   邓紫虞抿了抿嘴,点头:“昨天回来了。”   她不自然的看了看越绣宁,越绣宁笑着,看见旁边是一丛牡丹花,就叫站在亭子下面的宫女:“摘一两只上来。”   那宫女忙答应着。   吴静英过了一会儿才道:“这一次走了有半年多吧?”这个话题似乎说的有点勉强,但她就是想说似得,停顿了一会儿,才有些生疏的对越绣宁笑着,道:“紫虞的三哥……一直都在长安城?”   越绣宁点点头:“对,去年到了长安之后就在皇长孙身边。”   “好像说……跟人动手了?”吴静英咬着嘴唇,过了一会儿问道。   越绣宁有些惊讶,见邓紫虞也疑惑的看向了自己,想了想道:“是去办什么事情的时候受伤了。”   然后她就清清楚楚的看见,不但是邓紫虞一下子脸煞白,吴静英同样脸色大变,紧张的手里的手绢都搅到了一起。   越绣宁心里恍然了。   又奇怪,她们两个人……互相知道不知道?   以前知道不知道,越绣宁是不知道的,但看得出来,现在是知道了。邓紫虞抿着嘴低着头没说话,吴静英倒是看了她一眼,突然脸色更变了,仿佛一下明白了什么,马上垂眸看自己的手,不小心看见自己手绢都要扭成麻花了,这也太明显了,她一下子又松开了手。   越绣宁心里头叹气。   知道她们俩都想知道详细的情况,便道:“中了一箭,好在现在已经好了,不受什么影响。”   邓紫虞忍了忍,没有忍住,问道:“严重……不严重?”   “当时有点严重,不过现在已经全好了,也不会有什么后遗症。”越绣宁道。   正好宫女已经摘了花过来,并且找到了花瓶,插在花瓶中送了过来,越绣宁便凑近了闻了闻,笑着道:“真香。”   两位姑娘都有些尴尬,且又担心着,邓紫虞装成是也凑近闻了闻,点头:“真香。”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有人念着这首诗过来了,笑着问:“皇长孙妃,您说这诗有道理没有?”   过来的是廖芙宜,还有另一个没见过的姑娘,那姑娘吃饭的时候并不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眉梢微微的挑起,眼角也用眉线画的微挑,似乎想让眼睛显出桃花眼的特性来,只是确实更像桃花眼了,但也让整张脸显得更加的尖锐,有种刻薄的感觉。   “见过皇长孙妃。”那姑娘上前来,微微福身行礼道。   “免礼。”越绣宁道。   邓紫虞笑着道:“这位是安国公府上的四姑娘,梁思蓉。”顿了顿道:“皇后娘娘的侄女。”   越绣宁笑了,点头:“请坐。”   廖芙宜和梁思蓉坐下了,梁思蓉顿了顿笑着问道:“皇长孙妃,刚刚廖姑娘问您,对刘梦得的诗句如何看待。”   越绣宁想了一会儿。要说她有什么不擅长的,这诗句就应该算是头一位了,当然脍炙人口的诗句记住的不少,但意思嘛,懂的就懂,不懂得就不懂。   这首倒是懂。   要说廖芙宜真的是有些刻薄恶毒的。   这首诗先说的芍药和芙蕖花,一种是‘芍药妖无格’,另一种是‘芙蕖净少情’,用着两种花来衬托牡丹的高贵典雅,富丽而又清韵美丽。   武则天爱牡丹,因此唐朝推崇牡丹而贬低芍药,有牡丹始盛而芍药之艳衰的说法,甚至唐时有人将牡丹比为‘花王’,将芍药比作‘近侍’。   廖芙宜念这首诗,分明有嘲笑自己的意思。意思是说自己像芍药和芙蕖一样?尽管想装的和牡丹一般高贵,但其实根本就是东施效颦,怎么装都没装不出来牡丹的富贵国色。   很显然,在今天对付自己这件事上,廖芙宜和梁思蓉是知音,她们两个平常关系怎么样不知道,但是今天,肯定是统一战线。   越绣宁想反讽回去,无奈诗句并不精通,也找不到什么诗词来反讽。正想着,吴静英笑着道:“我竟不爱刘梦得的诗,喜欢陶渊明的,尤其是那桃花源记,真真喜欢的不得了。之前听皇长孙妃说长安城郊的桃花山,听得心神俱醉,实在向往的很。”   梁思蓉一听这分明是给皇长孙妃解围的话,眉头微微一皱便松开,笑着道:“听得心神俱醉?竟然如此的令人神往?我也想听听了,皇长孙妃,你说的那什么桃花山。”   越绣宁笑道:“已经说过了一遍,我可不耐烦再说第二遍。”说着道:“有点口渴了,你们想喝什么茶?”   说着看了看亭子下面站的宫女,宫女嬷嬷马上上来了两三个,躬身立着。   她的一句话似乎是开玩笑,但着实不软不硬的将梁思蓉顶了回去,梁思蓉脸上微微的变色,廖芙宜也同样脸上不好看。    第362章 唇枪舌剑      吴静英赶紧的笑:“是啊,走的是有些口渴。”   邓紫虞笑道:“我想想喝什么茶啊。”   廖芙宜淡淡笑着道:“喝吓煞人香吧,吃了螃蟹腻的慌,绿茶解腻,还清口。”说着侧头看越绣宁:“臣女的建议如何?还合你的品位吧?皇长孙妃?”   越绣宁笑了笑。   廖芙宜真的是挺咄咄逼人的。刚刚的诗词自己没搭理,这会儿又来了。听着这茶的名字就知道这会儿难登大雅之堂的,却说合自己的品位?   周围已经有人变了脸。   吓煞人香,其实就是洞庭碧螺春,这名字是后人取得,一开始没有这么雅致的名字,就叫吓煞人香,虽然茶叶是顶级的茶叶,只可惜名字不甚雅致,所以现在在贵族中还没有喝开,大部分的富贵人家一听名字就觉着上不得台面,所以不喝。   廖芙宜这是暗示自己。   邓紫虞明显的皱眉,真的有点烦了。   越绣宁看着廖芙宜淡淡的道:“吃了螃蟹不适合饮茶,更不适合饮绿茶。螃蟹性寒,绿茶性凉,一起吃对脾胃不好。这也正是为什么吃螃蟹要配黄酒的道理,廖姑娘,除非你想让我们闹肚子,不然为什么这样建议呢?”   廖芙宜脸蛋瞬间就通红,眉梢不自觉的就挑的很高,声音带着些急促:“我可没有……”顿了顿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勉强挤了个笑容出来道:“差点忘了,皇长孙妃精通医术,自然是懂吃食的搭配。我疏忽了,也不是很懂这些,怎么可能想让谁闹肚子。”   吴静英到底和她关系好,听了也就忙笑着圆场:“芙宜不用着急,皇长孙妃是开玩笑呢。”   邓紫虞便道:“是啊,皇长孙妃可喜欢开玩笑了。廖姑娘,你刚刚说的叫我们和吓煞人香,也是开玩笑吧?”   廖芙宜变着脸没说话。   显然她心里很明白,她今天只是要贬低皇长孙妃而已,而不是弄的今后多几个仇人。   而且想要贬低皇长孙妃的不止是自己,头一个就是皇后,廖芙宜其实无须出头,只配合皇后娘娘就行了。   当然,因为皇后娘娘中午的海鲜宴失败了,反倒让皇长孙妃露脸了,所以廖芙宜忍不住的出头了,现在又来了梁思蓉,也是个不善的,廖芙宜便觉着可以和梁思蓉配合一下。   她不想无谓的去得罪其他的人。   越绣宁笑着道:“廖姑娘只是不太懂医理而已,其实如果没有吃螃蟹,那么这会儿喝吓煞人香倒是挺合适的。”   “那是什么好茶吗?”吴静英因为想不明白所以问了一句,然后这句话一说出口顿时脸涨红了,觉着这样说不太合适。   越绣宁已经笑着点头了:“你说对了,正经是好茶。茶园不杂以恶木,唯有桂、梅、辛夷、玉兰、玫瑰、苍松、翠竹之类与之间植,亦足以蔽覆霜雪,掩映秋阳。所以,吓煞人香的茶独具天然茶香果味,茶形紧密条索纤细,嫩绿隐翠,清香优雅,茶的汤色碧绿清澈,饮后甘甜回香。”   越绣宁笑着去看廖芙宜:“正经是难得上等的好茶。只是缺了一个好名字罢了,要我说,不出百年,这茶必然会成为富贵人家爱喝的上等茶,更可能成为贡茶。”   说着对宫女笑着问:“宫里有吓煞人香吗?”   上来的几个宫女早已经听傻了一样,这会儿被问到才猛然的回神,赶紧的道:“没……回禀皇长孙妃,宫里没有这种茶,请恕罪。”   越绣宁笑了:“看看,咱们研究了半天,偏生根本没有这种茶呢。”说着道:“那就随便什么红茶都可以。”   宫女忙福身:“是。”   转身去了。   越绣宁这才去看廖芙宜。廖芙宜抿嘴坐在那边不说话,不过越绣宁知道,她是无话可说。   邓紫虞抿着嘴笑,吴静英虽然想笑,但是顾及廖芙宜的脸面,还是忍着,顿了顿道:“皇长孙妃真的是见多识广,今后我可真的要多跟皇长孙妃学学了。”   “是啊,皇长孙妃经常给人看病,也见多识广的很,不像我们这些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到底比不上您。”梁思蓉道。   她才来,所以更谨慎一些,刚刚廖芙宜说话的时候她就没吭声,基本上是旁观的。   现在知道了皇长孙妃的厉害了,但是十五六岁的年纪,本就不服气,更何况面前这位皇长孙妃着实的占了一个重要的位置,挡了她的路。不出言讥讽教训一下,梁思蓉怎么能忍得了?   不说其他的,只说出身。这是改变不了的,在座的全都是侯门爵府的闺秀小姐,只有皇长孙妃是抛头露面的乡下野丫头。   越绣宁暂时没说话。   “皇长孙妃给人看病价格不菲啊,一次就收三四十两银子。”梁思蓉故意泄露一些细节,让其他几个人听出来她是真的有内情可说,注意的听自己说话,看着越绣宁,慢条斯理的道:“只是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的,到底有危险呢。”   越绣宁脸色稍微的有点变。   她想起林炤和自己说的话。梁家其实就是商贾出身,做了很长时间的皇商,所以有门路将自家的女儿送进宫,估计几代了,送进宫的不止一个两个,但基本上都是低位份,爬不上去了。主要就是出身不高的缘故。   商贾不会和其他侯门勋贵的世家一样,瞧不起其他的商贾,完全不去打交道。他们会比较灵活,用得上的会打交道,田家正在奉承梁家,田中盛倒是稳重,但他那个儿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也完全谈不上稳重,所以,将长安城施家的事情说出去也有可能。   可能是知道了梁家这边有人进宫,今天能见到自己这个皇长孙妃,而现在姓田的自然已经了林炤是皇长孙,自己是皇长孙妃,不管是想要报仇也好,或者是出气也罢,甚至于单单只是为了巴结上梁家,让他们能另眼看待田家。姓田的将之前的事情透露,都能获得一些好处。   而梁家知道了那件事,自然是如获至宝。因为可以做文章 的,比如说,拿来指责自己抛头露面,如何如何的。即便不说其他,便是将之前的实情透露,自己只怕是也没什么体面了,而林炤那边更加被羞辱。   看见越绣宁脸上变色,梁思蓉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第363章 人中龙凤      一看见皇长孙妃变了脸色,周围的几个姑娘或者惊讶,或者心中暗喜,各人表情也有不同。   越绣宁心里刚想着,如果梁思蓉真的说出来了,自己如何应对?其他的事情便也罢了,只是这件事真的不宜公开来说。   正想着,就听见有人轻声道:“看那边……”   宫女们也紧张了一些,似乎有往别处跑的,一个嬷嬷在院子门口,着急的吩咐着什么。   越绣宁和几个人同时往大家说的方向看,是皇后她们那边,这一看,越绣宁心中松了口气。   林炤过来了,正在那边给皇后行礼,那边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躬身候着,包括两位皇妃。   这边的姑娘们几乎在看到了之后都站了起来,虽然不知道皇长孙会不会过来,但每个人脸上都有些紧张。   邓紫虞带着些好奇,而廖芙宜和梁思蓉,却已经露出惊喜、羞怯,紧张却又忍不住偷偷的看那边。   从这边看,只能看见皇长孙身形颀长,挺拔玉立,行为举止庄重又沉稳,其他的自然是看不见听不见。   但这已经够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小姐们心潮澎湃的了。   羞怯的偷看着,皇长孙站起来,皇后似乎说着什么,没完没了长篇大论的,皇长孙个子很高,站在一群妇人中间,更显得鹤立鸡群一般。   皇后说完了,那边夫人们跪下磕头,皇长孙伸手虚扶,请大家起来,然后,抬头望这边看过来。   顿时廖芙宜和梁思蓉不由自主的全都受惊小鹿一般的,慌忙的低头含胸,羞怯怯的站在这边,心里想着,自己在皇长孙的眼中是什么样的样子……   越绣宁倒是一直看见,见林炤往这边看了看,似乎是笑了一下,然后低头跟谁说了些什么,过了一会儿,便有宫女过来了:“皇后请皇长孙妃和姑娘们过去,姑娘们也该拜见一下皇长孙。”   越绣宁抿着嘴没说话。   梁思蓉真的没忍住,得意的扫了越绣宁一眼。   廖芙宜看到了,眼睛里面的神情反倒是复杂了一些。对她来说,情况不是很乐观,皇长孙妃还没有除去,现在又多了一个强劲的对手。梁思蓉是皇后母系的人,皇后是后宫的主母,想要在这方面动手脚,真的是太容易了。   几个姑娘起身,往那边走,越绣宁当先。紧接着从旁边过来了几个姑娘,这几个是今天一起吃饭的,不过显然,她们不想参与到一些尚不明确的事情中来,因此暂时和皇长孙妃保持距离。   所以刚刚的唇枪舌剑也没见到这几位。   到了这边,越绣宁福身行礼。其他的几个姑娘全都跪下磕头:“臣女等叩见皇长孙殿下。”   来到跟前看的真,有心的早看清楚了,皇长孙真真才是人中龙凤,隽秀至极的人物。修长的身形,颀长玉立,头上戴着墨黑色的发冠,一双狭长的桃花眼,眼中似乎总带着多情的笑意,姑娘们简直不敢看他的眼睛,看一眼就会心跳如鼓不能自己。   唇边勾着一个和蔼的笑容,令人炫目,更叫人瞬间便心乱如麻。   林炤过来伸手将越绣宁扶住了,笑着道:“娘子免礼。”然后对其他的姑娘们道“免礼吧。”   他转头对皇后拱手道:“孙儿便带着皇长孙妃先去了。”   皇后点头:“去吧。”   林炤这便转头跟越绣宁笑,看见她睁大眼睛看着自己,便伸手牵了一下她的手,然后松开,示意她跟自己走。   小夫妻这神情,周围的人自然都看见了,有马上就抿嘴笑了的,也有眼角沉了明显不高兴的。姑娘们中,大部分都羞怯的低着头,不过也有眼角余光一直关注的,看见了顿时心中不是滋味,直觉着皇长孙那样的清新脱俗的男子,怎么会看中了一个乡下女子?那皇长孙妃……真真是配不上皇长孙的。   越绣宁忙跟着走,走开了一段距离,说话那些人肯定是听不见了,林炤这才笑着侧头看她:“怎么样啊?看你抿着嘴笑,心情似乎不错?”   越绣宁道:“别提了……回去跟你慢慢说。你现在领我去哪儿?”   “去见皇上,时辰差不多了,重华宫的晚宴要开始了。”林炤道。   越绣宁一听皱眉,道:“现在就过去?晚宴还早啊……”   “说会儿话。”林炤笑着道:“别担心,只有二皇叔带着他的儿子在,皇上的意思,自家人见见面,我就在旁边,即便说错了也不要紧。”   越绣宁叹气点头。   林炤笑着道:“怎么了?难道是中午没吃饱?”   越绣宁想了想,道:“其他的倒是没什么,不过刚刚跟皇后娘家的姑娘说话,她暗示我知道了在长安城施家的事情,就是给施家四姑娘看病,姓田的那件事。”   林炤站住了脚,看着她:“姓梁的姑娘?她给你说难听的话了?”   越绣宁忙道:“我倒不是怕说难听的,我怕她当着很多人的面说出来,那不是……也不是什么有脸面的事情。”   林炤恍然了,伸手将她的手牵住,道:“不用担心,她不会当着面说了。你想想,估计她现在就在后悔,不该让你知道——他们梁家知道这件事。原本是该皇后旁敲侧击的让皇上知道这件事,但梁家摘干净和这件事的关系,不能让皇上察觉他们知道了,他们想办法让皇上知道的……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话有些拗口,但越绣宁听懂了,恍然的道:“对呀……如果皇上知道了,是皇后娘家询问出来的这件事,然后到处的传,还传到了他的耳朵里。虽然对我肯定有意见了,但同样对梁家的人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将这样的事情到处传,显然是没有给皇长孙体面,皇上对你的态度这么明白,皇后娘家却还做这种事……”皇上会如何,可想而知。   今天针对她的人太多了,以至于有些该想到的都没想到。   林炤点头:“所以你不用担心。你能让梁家的姑娘透露出来他们知道这件事,挺聪明的。避免了咱们什么都不知道,被他们背后捅刀子。”   越绣宁苦笑摇头:“歪打正着而已,说实在话,我听见了脸色都变了,还在想她要是当面说出来,我怎么应对……”    第364章 拜见皇上      皇后这边。   皇长孙领着皇长孙妃走了,妇人们就不在看那边,但姑娘们有忍不住的,总想偷看一下。   远远的看见皇长孙停下了认真跟皇长孙妃说话,离得老远都能感觉到皇长孙专注的盯着皇长孙妃,甚至牵住了她的手,有人心里着实的不是滋味起来。   越绣宁跟着林炤来到了重华宫,其实这会儿已经是申时正了。   德公公在门口候着,看见了忙笑着上来行礼:“奴婢见过皇长孙妃,皇上已经等着了,请进去吧。”   林炤这才松开了手,当先走了进去,越绣宁跟在他的后面。   来到正堂看见上面紫檀有束腰带托泥镶织锦宝座上坐着一个人,正是在长安城看见过的皇上。   林炤跪下了,越绣宁跟着跪下,林炤道:“孙儿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越绣宁便跟着道:“孙媳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上面坐着的皇上心里冷哼,岂能不知道林炤这样做的目的?他已经行过大礼了,亲自跑去将他媳妇接过来不说,还要亲自带着行礼。   皇上道:“免礼平身。”   两人站了起来,越绣宁双手放在身侧,小心的站着。   林炤又道:“侄儿拜见二皇叔。”说着跪了下去。   越绣宁也没抬头看,只知道侧面坐着一个好像是三十来岁的男子,便跟着跪下道:“侄媳妇拜见二皇叔。”   二皇子倒是客气,亲自起身将林炤搀扶起来,然后虚扶了一下身后的越绣宁:“侄媳妇请来吧。”   皇上摆手:“赐坐。”   宫人端过来锦杌,越绣宁等林炤坐下了,看了看他,见他点头,这才小心的坐下,当然,不敢坐实了,侧坐一点点。   皇上在上面看的,心里稍微的舒坦了些,看样子也不是完全的不知礼数。   二皇子身边站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儿,肥嘟嘟胖乎乎的,这会儿过来拜见林炤和越绣宁,林炤同样站起来将他搀扶起来。那孩子过去坐在了二皇子身边。   皇上伸手指了指二皇子身边的孩子,道:“焯儿从生下来便身体不壮,隔三差五的就这病那病的,太医们倒是流水似得去给诊脉,可到底什么病症也诊断不出来,药是吃了不少,吃了倒也见好,可一旦转季又开始生病。你医术好,倒是给看看怎么回事。”   此言一出,不但是越绣宁有些意外,便是二皇子都愕然的看了皇上一眼。   越绣宁不敢怠慢,忙答应:“是。”   那孩子自小就有人教宫廷的规矩,听了已经站起来躬身道:“是。”他过来坐在了越绣宁的旁边,手臂放在了桌上。   有宫女忙拿来了迎枕和手绢,将迎枕放在皇孙手臂下面,将手绢盖在了他的手腕上。   虽然这位皇孙只是个孩子,但男女授受不亲,尤其和越绣宁还是叔嫂关系,更应该避嫌。   越绣宁忙伸手诊脉。   皇上坐在上面,高深莫测的看着。   二皇子不知道怎么回事略微的有点紧张,紧盯着越绣宁。   越绣宁既然是大夫,诊脉是经常的,给人看病就会聚精会神,暂时不会管别人什么表情什么情绪。   诊了一会儿脉,让宫女过来请皇孙换了一只手,又诊了一会儿,便请皇孙回去,这才起身福福身。   却没说话。   皇上都微微的一愣,二皇子蹙眉盯着越绣宁。   越绣宁还是不说话。   皇上突然就明白过来了。大夫都是如此,尽量不当着病人的面说病情,当然了,在宫廷中,皇上自己的病情需要知道的,御医们必然是要说清楚的,不过现在既然是皇上让给皇孙看病,且皇孙年纪小,不当着面说病情,倒也合适。   皇上想了想,道:“直说吧。”   越绣宁这才福身道:“是。”然后道:“皇弟年幼,生在皇族府中,自然是娇生惯养的,无论是吃喝都精致到了极致,精细太过反倒不利于调养,尤其皇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五谷杂粮全都食用,有用的身体自然能够自己吸收,但如今精细过了头,很多五谷中包含的东西,反倒食用不到,长久下来,必然是有一定的的亏欠。身体转季的时候就会不好,或者咳嗽,或者气喘,都是这方面的原因。”   皇上听了,道:“你的意思,倒不是病?吃的太好了?”   越绣宁笑了,然后看见林炤盯着自己,忙又赶紧的严肃起来,低头道:“是。就是吃的太好了。多吃五谷杂粮,多吃蔬菜果子,少吃肉食,多出去跑跑,且看一年半载之后,身体便能棒棒地。”   “不用吃药?”皇上又问。   越绣宁道:“不用吃药。”   皇上再次将那个胖乎乎的皇孙看了看,似乎也挺意外越绣宁的诊断结果,不过想了想,道:“不用吃药到底是好事,回去了就照着这个意思,改改伙食吧,倒看看一年半载能不能壮实一些。”   二皇子和皇孙全都站起来躬身:“是。”   重新坐下了,皇上道:“煊儿之前腿不好,是你针灸治好的,你有功啊。”   越绣宁顿了顿才忙道:“这都是孙媳应该做的。”说实在话,她真的不习惯皇上将林炤叫‘煊儿’,总觉着特别的别扭。   她抿嘴看了看林炤,见林炤的脸上也是一闪而过的尴尬。   “你是女子,医术是从哪里学来的?”皇上问道:“你父亲又不是大夫,还早年失踪了。”   越绣宁忙道:“孙媳看书学的,一开始只是为了采药而已,家里搬到了乡下,生计困难,只是为了帮忙给家里添些柴米钱。然后看多了就钻研起来了。”   “你胆子倒是不小,这么说不是跟人学的,只是自己看书而已?怎么就敢给皇长孙针灸治疗他的腿疾?”皇上突然冷冷的道。   二皇子从越绣宁进来,就一直睁大眼睛,脸上表情淡然冷漠的盯着她。   林炤微微的紧张,侧头看了越绣宁一眼。   越绣宁道:“孙媳因为看过相公这样的病例,知道针灸穴位能够治疗,这是一点,其次,相公很想站起来,他自己依照医书给他自己针灸被我发现了的。孙媳好歹的懂,不会像他那样胡乱的找穴位针灸。”   越绣宁的回答,不知道哪句触动了皇上,皇上沉默了半晌没说话。    第365章 皇上恼怒      之后就没有在询问越绣宁任何问题,问了问林炤长安城那边的事情,如普通百姓人家赋税多少,一年村里的收成如何,可有出去逃荒的人否,等等。   太监进来禀报,筵席是不是现在摆上,皇上点头。起身先往正殿这边而来。   林炤等二皇子带他儿子跟上去之后,领着越绣宁从这边殿门出来,道:“内眷应该是在侧殿,在这边稍等一会儿,应该有人来领着你去。”   越绣宁点头,看他也站在这边,忙道:“我自己在这里等好了,你跟上皇上啊。”   “没事。”林炤笑着道。   前边走的皇上被太监提醒了,回头看了一眼,看见了这边的情况,明显皱了皱眉头,然后吩咐了太监一声。   太监过来了一个,躬身道:“奴婢领皇长孙妃去侧殿。”   林炤这才点点头:“皇后她们已经过去了吗?”   太监道:“已经过去了。”   越绣宁跟林炤摆摆手,便跟着太监来到了侧殿,到了这边已经听见殿内热闹的笑声,她走了进来,过去给皇后和皇妃们行礼。   皇后的态度有些微的变化,没有再寻其他的事情,坐下了之后,靠墙那边有乐师们吹奏着细乐,大家用晚宴。   晚宴也没有中午吃的那么花样了,全都是正常的饭菜。越绣宁被皇后叫到了上面一桌,邓紫虞这边想说话,邓夫人给她示意了一个眼神。   上首这一桌,只有皇后、两位皇妃和越绣宁。她们的桌子还是最大的,其实便是十个人都能坐得下,每个人身边立着一个宫女服侍。   和皇后一桌吃饭,也没有任何的事情发生,越绣宁和平常一样的吃东西,旁边有宫女服侍,基本上看一眼什么菜,宫女便小心的用玉箸夹过来放在碗中。   越绣宁也没多吃,皇后第一次放下筷子,她便也放下了筷子,即便皇后说了几句笑话之后重新拿起筷子吃了几口,越绣宁也没有再吃什么,喝了两口汤,擦了擦嘴,等皇后也吃完了,她这才漱口,洗手。   皇后应该是不清楚皇上传召越绣宁过去说了什么,态度是不是有变化,所以她没有在出什么幺蛾子。   只是越绣宁也没时间和邓紫虞、吴静英说话了,用过了晚宴,听了一会儿曲子,皇后脸上露出疲乏,示意大家可以告退了,于是夫人们带着姑娘起身磕头告退。   越绣宁等大家都磕头出去了,她也起身告退。   皇后并没有单独的留她,点头让她出来了。   越绣宁出来便有宫女上前来领路,领着走出了重华宫,然后换成太监领路,这时候越绣宁才问:“皇长孙还在正殿吗?”   太监躬身:“皇长孙还没有出来。”   越绣宁也没说什么。一路走出了宫门,府里的车夫、太监、侍卫和丫鬟急忙的迎上来。   跟着来的侍卫是小肇和陈凡,躬身道:“皇长孙妃,皇长孙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您先回去吧?”   越绣宁点头,就看见那边有几个人走过来。   是邓夫人和邓紫虞,不远不近跟着她们的是穆寒。   邓夫人过来就要领着邓紫虞磕头,越绣宁搀扶住了,道:“时辰不早了,邓夫人怎么还没有回去?”   邓夫人笑着道:“过来拜见皇长孙妃,在里面的时候也没机会和皇长孙妃单独说说话……皇长孙妃后天可有时间,我领着小女拜望您一下。”   这几天都要准备小姑成亲的事宜,不过时间还是能挤出来。越绣宁知道邓夫人是好意,便笑着点头:“有空。”   邓夫人忙道:“那后天巳时,我们过来。皇长孙妃您快上车吧,晚上的风居然有点大,小心受了凉。”   越绣宁点头,让她们慢走。   邓夫人和邓紫虞告辞,转身走开了,邓紫虞走了几步远了,扭头看这边,见穆寒正跟陈凡和小肇低声的说话,她担心穆寒不跟她们回去了,就叫道:“哥哥,你不走吗?”   穆寒扭头看了一眼,然后跟越绣宁作揖行了个礼,转身护送她们回去了。   这边越绣宁上了马车,也先回府了。   正殿。   正殿这边用膳的情况差不多,大人们都在别的桌上,正上首的桌子只有皇上,林炤和二皇子在左右,下首小皇孙。   桌子太大了,每个人离得很远,说话声音都要稍微的大一点才能听见,靠墙一座编钟,十几个乐师吹拉弹唱的。   皇上脸上也难得出现了一丝笑容,大人们也便轻松一些,时不时的说两句玩笑的话,想要让皇上开心。   大约也就吃了几口,皇上就起身,好像是去方便,其他的所有人都站起来躬身,等皇上走了,这才坐下继续吃。   林炤放下了玉箸,示意宫女端来了洗漱的东西,漱了漱口,洗了手。对面的二皇子不动声色,慢悠悠的继续吃着。   不出林炤所料,皇上并没有马上回来,过了一会儿,德公公小心的过来了,凑到他身边低声道:“皇上传召皇长孙殿下。”   林炤便也站了起来。   除了二皇子,其他的人同样全都站了起来,目送着林炤跟着德公公走了,邓大人等人稍微的有些紧张,不由自主的看了看廖大人。   廖大人可以说是皇上的近亲,在皇长孙这件事上,皇上也有意让廖大人牵头,所以大家都看廖大人的神色。   廖大人神色颇高深莫测,等皇长孙走了之后坐下继续吃,不过心不在焉了很多。   林炤跟着德公公穿过了两个殿堂,来到了一个比较安静的跨院,书房中,皇上背着手正在来回的走着。   林炤进来,躬身道:“皇祖父。”   皇上没有马上说话,背着手来回的走,似乎有些事情还没有想好,琢磨了半天,才缓慢的说道:“出身太低。”   指的是谁很清楚,说的什么事情也一目了然。皇上能看得出来林炤很看重,所以他也重视起来。   林炤停顿了一会儿。   他和越绣宁一样,心里头清清楚楚。皇上和皇后想见见越绣宁,跟有没有礼数没关系,越绣宁就算是礼数周到、文采逼人、规矩十足、知书达理、规规矩矩的叫人挑不出来一丁点儿毛病,都没用。   重要的是出身,皇上看不上的是她的出身,这出身又改变不了。    第366章 颁旨      能让皇上现在这么纠结,估计也就是因为林炤的态度了。   林炤跪下了,双手和头伏地:“启禀皇祖父。绣宁出身不高,孙子知道,但绣宁是我的结发妻子,孙子如果为了能够担得起皇长孙的身份,为了不让人背地里说我的闲话,对我指指点点,便抛弃了结发之妻,那么我的人品何堪!这样的人品,又如何能担得起皇族的名誉?皇族的名声如果因为我的行为受损,孙子万死难辞其咎!”   停顿了一会儿,他的声音微微的颤抖:“孙子也希望这一切没有发生过,我一直都在京城,那样的话我也不会认识绣宁,就不会有这桩婚事……”   最后一句话,真是触了皇上的痛处了,皇上脸色都变了,瞬间就煞白,往后踉跄了一步,直接跌坐在了椅子上。   德公公惊呼:“皇上……”抢过来搀扶。   皇上突然的暴怒,一把将德公公的双手给甩开了,怒道:“滚远点!”   德公公吓得直接跪下了,跪着膝行连连的后退,一边后退一边磕头,一直退到了被门槛挡住。   林炤伏地不动。   必然是要惹怒皇上的,这也没办法,如果不触动他伤心的地方,皇上就会一直盯着绣宁的出身,总想着给自己安排一个门当户对的人。   选择回来,林炤就很清楚,自己每走一步都会荆棘丛生,艰难万分。不小心随时都有可能跌落悬崖,万劫不复。   皇上跌坐在椅子上,脸上青的发紫,眼神冷冷的盯着林炤,盯了他半天,声音才很冷的道:“你说得对,皇家的脸面重要,你的人品更重要。”   虽然是赞同林炤的意思,但语调实在是太冰冷了,冷冽的甚至能感觉到话语中暗藏的刀锋。   林炤依然伏地,道:“多谢皇祖父成全。”   皇上过了一会儿才起身,过去案几那边写了个圣旨,写完了将御笔扔在桌上,道:“德子,去宣旨吧。”   德公公急忙的跪爬过来磕头:“是。”   皇上背着手走了。   这边德公公和两个太监忙过来搀扶林炤,林炤被扶了起来,脸色也苍白的有点可怕。   德公公急急忙忙的又赶紧去看皇上写的圣旨,看了看小心的卷了起来,拿着过来到林炤身边,声音很轻的道:“皇上册封了皇长孙妃了……殿下,这件事遂了您的意,今后万事都不要违逆皇上了……皇上,脾气也不是那么好的。”   林炤抿着嘴没说话。   德公公低声吩咐两个太监赶紧去尚宫局,尚衣局等等的地方,请出来皇长孙妃的衣冠等,忙着吩咐了几句,转头一看,皇长孙也出去了。   皇上没有回宴席,直接回寝殿休息了。林炤得知之后,也就直接从这边出宫,回府了。   到了皇长孙府,下马的时候看见穆寒从旁边出来。   “殿下,皇上册封了皇长孙妃吗?”如穆寒这样的明白人,都清楚的很,今天是个关键,如果皇上册封了,说明是认了。但如果不册封,说明就是不认,今后在册封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今天进宫的那些人,谁心里头不明白?在前面吃宴席的那些人,哪个不是心不在焉?   林炤点头:“封了。一会儿德公公就来传旨。”   穆寒点了点头,却并没有松口气,反而是看着他道:“殿下脸色如此苍白?你才回来,所以皇上有些事情愿意顺着你的意思,不过这种事情必然不多,时间也不会很长,殿下,您心里有数吧?”   林炤点了点头:“有数,放心。”对他笑了笑道:“表兄,你回去吧。”   穆寒答应着,一直看着他进了府,这才心不在焉的去牵了自己的马匹出来,上马之后原本是要走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心里不安,骑着马在府门口来回的溜达。   过了一会儿,陈凡出来了,问:“穆寒?有什么事?”   穆寒摇头:“没事。”   陈凡走过来,抬头看着他,已经有些担忧了:“今晚上不会有事吧?”   穆寒道:“我就是等等看,宫里的德公公来不来……”他想了想,才道:“没其他的事,放心。”   陈凡这才放心,便也不管他了,摆摆手自己进府去了。   穆寒在外面一直等到有一顶轿子停在了皇长孙的门口,两边扶轿前行的小太监从轿子里扶出来德公公,德公公手里捧着圣旨进去,穆寒这才微微松口气,骑马走了。   先说林炤进了府门之后,回到内宅深吸了几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血色恢复了一些,这才进了门。   越绣宁洗了澡正等着他,听见丫鬟禀报说他回来了,急忙的迎了出来,她不知道发生的那些事情,因此脸上的笑容很甜美:“相公,你回来啦。”   林炤在看见她的笑脸的一瞬间,就仿佛被冰封的心马上融化了一般,抿的紧紧的唇终于也开启了,发自内心的想笑,想要对她笑。   “嗯,回来了。”他笑,伸手摸了摸她散在背后的头发,还有些湿:“怎么不擦干呢?那就不要出去吹风了。”   “知道。”越绣宁笑着挽着他的胳膊往里屋走:“你洗澡吧?热水刚好准备上了,还没兑凉水,我叫人兑上。”   林炤想了想,估计德公公那边准备需要一点时间,他便点点头。   先进去洗澡,洗了澡出来擦干了头发却又叫越绣宁给他绾上发髻,越绣宁奇怪的道:“绾什么,马上睡觉了,就这样散着吧,自然晾干。”   林炤笑着叫她给自己绾上,又叫她坐在梳妆台前,亲手帮她擦干头发,道:“一会儿德公公会来,皇上册封你的圣旨已经下来了。”他低头在她脸蛋上亲了一下。   估计也就越绣宁不是很清楚,今晚上比较关键,如果今天晚上不来圣旨,册封皇长孙妃的事情就不那么容易了。所以听见了林炤这样说,反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哦’了一声。   林炤给她擦了头发,叫小豆进来将她头发梳上去,换上了家常的衣裳,刚收拾好,就听见外面有太监喊:“圣旨到!皇长孙、皇长孙妃接旨。”   两人来到了院中,在院中准备的香案前,跪垫上跪了下去。    第367章 册封皇上孙妃      德公公宣了圣旨,将皇长孙妃的衣冠捧了上来,越绣宁领旨谢恩,接了过去。   林炤笑着对德公公道:“已经很晚了,我就不多留公公了,回去路上小心。”   德公公欲言又止,看见皇长孙妃什么都不知道,笑眯眯的去看放在托盘上的衣冠,尤其是头冠,又看了看只盯着皇长孙妃看的皇长孙,德公公便是有话也实在不是这时候说的,只好躬身告退出去了。   越绣宁只看了看那繁复的看起来分量不轻的头冠,便叫小豆收起来,她和林炤往回走。   回到了屋里先帮着林炤将朝服脱了,发冠松开了,她自己的也松开,林炤换上家常的轻软长衫,夫妻俩这才出来,去花园转一转。   越绣宁这才跟林炤说了今天吃午饭的事情。   林炤听了淡淡的笑:“早料到了,这件事皇后比皇上看的更重,且更加的无所顾忌。即便是今天你的地位定了,以后也不能掉以轻心,皇后必然是随时会找你的麻烦,她在后宫浸淫多年,手段多得是。”   说这话的时候,林炤想起皇上的态度来。   皇上很不愿意。如果不是自己才来京城,如果不是今天自己说了那句话,皇上可能根本不会同意。如果不是顾及自己的态度,皇上甚至可能会直接指婚。   而皇后那些人,天天的揣摩皇上的态度,皇上的想法,所以,皇上对这件事的情绪很快就会被她们知道。,   那么,不但是皇后,只怕今后连皇妃们都会想办法找越绣宁的岔,寻衅让她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情,让自己这个皇长孙都没有办法承担的事情。然后,很自然的,自己扛不住了,只能贬了绣宁的位置。   不管是谁做成功了这件事,皇上都会非常高兴的。那么这个人,就博得了皇上的青睐。   林炤心中有些沉重,眉头轻蹙,怕越绣宁发现,又松开了。   对越绣宁便心生了很多的愧疚,拿着她的手送到了嘴边亲了一下。   “算了,先不说这个。”越绣宁惦记着另一件事,对这件事根本没想那么多。忙道:“穆寒今年多大了?”   这话题转的实在有点大,林炤愣了愣才道:“问这个做什么……他比我大四岁,今年二十四了。”   越绣宁虽然知道穆寒已经二十多岁了,但也没想到比邓紫虞大十岁,微微的吃了一惊。   林炤看她又好笑:“怎么了?不是你问的?怎么又这样吃惊?”   越绣宁忙道:“他比邓紫虞大是岁呢?”说着忙将邓紫虞今天跟自己说的话说了,然后道:“叫我做主……我没有听岔意思吧?她的意思就是喜欢穆寒,想嫁给穆寒,让我撮合的意思吧?”   林炤听了也微微的吃惊,道:“听着是这个意思,”顿了顿道:“不过她怎么会这样直接说出来了……”   越绣宁道:“这有什么不该说的?穆寒成天冷冰冰的那副样子,估计就算是心里有意思也绝对不会主动说的,如果邓紫虞也不说,都不知道要耽误到什么时候去了。”   说着不等林炤说话,又忙道:“但是我今天发现,吴泽大人的女儿吴静英,似乎对穆寒也有点意思。”   邓紫虞的事情林炤还没有消化呢,突然又来了一个吴静英,他一时都反应不过来,吃惊的失笑:“你在说什么?是不是看错了?”   越绣宁就将吴静英询问自己穆寒受伤的事情的情况说了,然后问他:“你觉着我是不是理解错了?不管是大户人家还是乡下人家,女孩儿这样关心一个男子,肯定不那么简单吧?”   这倒也是。   林炤想了想笑着摇头:“这就要问穆寒他自己了,我可不知道他喜欢哪个。就像你说的,那小子冰冷冷的,看不出来怎么想的。另外,这件事没那么简单,邓紫虞还不到十四岁,她自己能做了了主?擅自的就请你给她出头了?邓大人肯答应吗?”   越绣宁一顿,也是啊。   穆寒和邓紫虞相差十岁,这且不说了,邓大人将穆寒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养大,他愿意不愿意让穆寒成为女婿?   穆寒不肯说出来,是不是因为邓大人不同意?邓大人对他有养育之恩,如果邓大人反对这门亲事,那么可能想的会比较激烈,会觉着穆寒辜负了自己,自己拿他当子侄,穆寒却背地里‘勾搭’年纪那么小的,不懂事的女儿。   这是很有可能的,越是青梅竹马长大的,那一个屋檐下住着的长辈大人们反倒是越觉着不可能,越是将这样的一对正经看成兄妹。长辈们在这一点上真的是有些奇怪的。   穆寒比邓紫虞大十岁,这是比较麻烦的一点。对于邓紫虞的父母亲来说,比较难接受。   这么一想,越绣宁便有点打退堂鼓,道:“那怎么办?你问问比较合适。”   林炤好笑的看她:“我问谁?”   “穆寒啊,问问他喜欢不喜欢邓紫虞。我只知道,穆寒不让邓紫虞叫他哥哥,这么想的话,似乎有那么点意思……如果穆寒喜欢邓紫虞,你再去问邓大人,看看这门亲事可行不可行啊。而且,穆寒如果也喜欢邓紫虞,那可就是两厢情愿,你得想办法促成了这桩婚事。”   越绣宁睁大眼睛看着林炤。   林炤真真是好气又好笑,顿了顿声音很小的道:“这不是……人家找得你,怎么转眼成我的事儿了……”   “你说什么?”越绣宁一瞪眼。   林炤马上怂了:“好吧,我去问问……”   越绣宁好笑,伸手在他胸前拍了拍:“我知道,你担心惹祸上身……什么邓大人、吴大人家里头都有年纪相当的姑娘,即便是不像廖大人、皇后等等那些人一样,拼着惹怒了你也想抢去了皇长孙妃的位置,但安知这些人没想过皇长孙侧妃的位置?更何况皇上如此器重你,你入主金銮殿,后宫那么多的宫殿,位置多了去了。你跑去问人家邓大人,愿不愿意把女儿嫁给穆寒……怕邓大人对你有意见?”    第368章 想入非非      林炤忙道:“我可没有这个想法。”   越绣宁哼了一声:“真的没有?”   林炤想了想,才笑道:“你说的不对,我并不是怕跑去问邓大人,邓大人对我有意见了——我并不怕这一点,邓大人也不会因为这个对我有意见,到底是儿女情长的事情,且我已经成亲,邓大人怎么会将这件事看的比……眼前应对皇上和二皇叔的事更重要好?估计,邓紫虞才十三岁,邓大人并不着急倒是真的,等过一两年,情况稳定了,他有什么想法便可以认真的想一想了。”   说白了,官员们紧张的是,皇长孙能不能站稳脚跟,能不能拨乱反正登基为皇,将二皇子压制下去。他们现在已经站队明确了,这事就不能失败。失败了,他们全都没活路。   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所以皇上和皇后能操心皇长孙的婚事,他们这些人根本操心不到这一点。   越绣宁道:“所以呢?你倒是去问啊,还是不问啊?”   “问,当然问,娘子大人吩咐了,我敢不问吗?”林炤笑,又道:“不过慢慢来,找到合适的机会才行。”   越绣宁无所谓的,林炤将这件事记在心里,找机会肯询问就行了。横竖邓紫虞那姑娘年纪还小。   至于穆寒,倒是真不急,谁替他着急啊,他自己都慢悠悠的不上心。   “至于吴静英……”   林炤好笑的摇她的手:“好了好了,你要是操心那么多人,我可忙不过来了。”   越绣宁也笑,点头道:“如果穆寒对她无意,那自然就不牵扯她了。”一顿忙道:“对了,出宫的时候,邓夫人说后天要来拜见我。”   林炤点头:“知道了。”然后看见她侧头看着自己,便道:“邓家是养大了表哥的,他们自然觉着有些情况不同。你最好也要将她们看的与其他的人有些不同。”   越绣宁明白了,点了点头。   夫妻俩转了一会儿,便回到了屋里。六月的天气,晚上只要吹风就还算凉快,越绣宁去跪在榻上伸手够窗户,想将窗户推开。   林炤看见了便过来帮忙,一伸手便推开了,顺便还揽住了使劲伸着手差点要趴下的越绣宁,这个姿势有点暧昧,他低低的笑。   越绣宁嗔他:“笑什么?”然后就觉着一阵风扑面的出过来,却夹着一些湿气。   “哎呀,下雨了。”就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听见雨滴的声音,一滴一滴落在了芭蕉叶上。   林炤顺手便将窗户又给关上了。倒不是怕雨滴进来,屋檐很宽,便是风吹着,想刮进屋里还是不容易。   主要是这个姿势有点叫人想入非非,而他已经想入非非了……   ‘砰’的一声,门也关上了。   还准备端水进屋子的丫鬟们就在外面愣神,菱花、莲花她们几个,经过了这两天也算是看明白了,皇长孙和皇长孙妃才成亲呢,新婚燕尔蜜里调油,目前看是不合适多去打搅的……   几个人心里都在这样想。   只有小豆年幼,懵懂无知,且并没有这个心思,所以过得更加轻松愉快一点,这会儿已经回到她自己的小屋子,关上了窗户躺上床,美滋滋的听着外面的雨声准备睡了。   翌日。   越绣宁在雨声中醒来,愣了一会儿神才反应过来,雨竟然下了一夜。   林炤也难得没有早早起身,仰躺着闭着眼睛,等感觉到她呼吸和睡着的时候不一样了,才问:“醒了?”   说着凑过来亲她。   越绣宁抿嘴笑,嗯了一声张开眼睛:“下了一夜雨?今天我还想去小姑那边看看呢。”   “我陪你。”林炤道:“我也没事……”   刚说没事,大约是听见屋里的动静了,丫鬟雨花的声音在窗户外面响起:“皇长孙您醒了?宫里来人了,皇上让您辰时进宫,从今天开始上朝。”   林炤和越绣宁互相看了一眼顿了顿,然后两人就像是商量好一般,全都是一骨碌就爬了起来,急急忙忙的穿衣裳。   越绣宁着急的问:“现在什么时辰了?怎么也不叫我们起来?”   雨花的声音急忙地回答:“现在卯时正,还有一个时辰呢,皇长孙妃。”   尽管还有一个时辰,不过两人也不敢磨蹭了,穿衣裳收拾很费时间的。林炤进去洗漱了出来,越绣宁先服侍他梳头穿衣裳,等他穿戴整齐开门出去叫人准备早饭,她才赶紧的去洗漱。   也确实,越绣宁没时间梳头,随便将头发绾了绾,早饭已经端上来了,陪着林炤吃了早饭,就已经到了辰时初了,从宫门走到金銮殿也得还半天呢,所以林炤和她说了一声之后急急忙忙的打着伞出了门。   越绣宁站在屋檐下看着他出了院门,这才回屋子,忍不住地打了个哈欠,回到屋里叫人进来给自己梳头。   看样子以后就要过这样的日子了。   梳了头起身,又来门口看了看,发现雨不但没有小,反而越下越大了。这样子出门肯定是非常不方便的。   越绣宁犹豫了半天,才叫来了小豆,叫她去外面找个侍卫去一趟三叔那边,跟三叔说原本今天要过去的,结果雨下的太大了实在不方便,就不过去了。看看下午雨会不会小点,小点的话就过去,如果不小今天就不去了。明天家里头要来人也不过去了,后天一定过去。   小豆答应着,出去遇见了小肇,就叫他跑一趟。   小肇便笑着道:“不用专门去,陆哥过来了,今天也不是他当值,一会儿我和陆哥说一声,他回去了带话给越家三叔就行了。”   小豆想了想,点头:“那也行。”回来了跟越绣宁回禀,越绣宁知道陆光涛来了,又想用不用将他找来询问一下婚事准备的情况?   不过似乎也没什么问的,陆光涛自然是会好好的准备。   且林炤说过,今后很多人会盯着自己,找自己的茬,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要注意了。虽然不是礼数规矩的问题,但寻衅的人很可能却寻自己礼数规矩的差错,所以,今后真的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不能随便跑出去找谁,叫谁进来问话了。    第369章 排兵布阵      下午的时候,雨小了很多。   越绣宁坐车来到了陆光涛的宅子。   府门口泥泞的不得了,从墙那边一条泥巴路出来,应该是修葺的那道墙,不巧才动工就碰上这样的雨天。   越尚耕打着伞在府门口接她,等她下车过来了,就道:“你就不用过来了,我叫人给你带话,雨小也不用过来了,怎么还是来了?”   越绣宁笑道:“过来看看啊,不过来亲眼看看到底不放心。”   “三叔在这里呢,你还有啥不放心的。”越尚耕好笑。   打着伞跑着到了游廊这边,多绕了点路,少淋一些雨,到了后宅这边,越榴红就在游廊尽头这边等着。   看见越绣宁到底是肩膀上淋了雨过来,越榴红迎上来也是一番埋怨。   进了屋子擦拭了一下,坐下越绣宁便问道:“府门那边一条泥巴路,挨着的那面墙,是不是就是修葺的墙头啊?这雨一下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完工?”   越尚耕道:“不要紧的,也不着急。”   越绣宁点头:“进来的时候看见了,宅子是挺大的。”说着指了指旁边:“这边是西院?”   越榴红便笑着点头:“分成了东西两边,修的那面墙其实也不是正中间,反倒是这边更大一点。”   说着起身去给她泡茶。   越绣宁挑着眉毛看三叔。   越尚耕笑着道:“我和你小姑夫叫你小姑挑的,她自己挑的东边……那边有个花园,还有个荷花池她喜欢,这边房院多,没其他的什么景儿。”   越绣宁恍然了。   越榴红泡了一壶茶过来,道:“赶紧喝点热茶,身上有点湿了,小心着凉了。”   “没事。”越绣宁喝茶,又问:“小姑……夫呢?”   她是从善如流,刚刚三叔就这样说的,她也就跟着这样称呼了,横竖没几天小姑就和陆光涛成亲了,自己现在当着小姑的面直呼陆光涛的名字,确实也不好。   越榴红果然一下子就红了脸。   越尚耕倒笑了,道:“他每天都去你们那边啊,今天早上走的时候说,皇上让林炤安顿身边的侍卫,穆寒、陆光涛人家原本都是有职位的人,就这样扔下禁卫什么的不管了,在他府里当侍卫也不行。好像今天安顿呢,林炤没给你说?”   越绣宁摇头:“没有。估计他也不知道,去了才能知道。”   越尚耕道:“昨晚上回来的时候说,皇上正是册封你了?”一顿又道:“你跟林炤都成亲了,居然还磨蹭了两天才册封?”   越榴红道:“是嫌弃你的出身吧?也不知道林炤怎么哀求的,才能求来这个身份。绣宁,你以后跟那些人打交道,说话做事都谨慎些,不要叫人说你没规矩。”   越绣宁苦笑,点头:“是嫌弃……现在册封了也未必是心里头满意,我确实要注意一点了。”对越榴红道:“我知道的,小姑不用操心这些。”   跟自己的亲人当然就不用隐瞒什么了,说了说进宫的事情,不过也说了,事情暂时算是落了地,今后自己会谨慎行事,不用担心这些。   说了一会儿这件事,又问了问婚事准备的怎么样,越尚耕就道:“其他的都没什么,就是府里头服侍的人太少了,这后宅就只有几个老妈子,你小姑带的两个丫鬟和那几个老妈子急忙的缝新被子新褥子,其他的就顾不上。想买些下人,陆光涛说问问看谁能领着去,他也不知道在哪里买人。回来这两天偏还挺忙的,也没顾上。”   越绣宁一听忙道:“这事交给我,我回去了叫人去找。”   越榴红道:“你那边有人吗?”   “有人,府里头原本有几个下人,然后宗人府又送来了一些太监宫女的,他们自有一套规矩,我也暂时没管。其他的不说,去哪里买下人他们该知道。”越绣宁道。   越榴红也点点头。   正说着,外面一个婆子进来说,皇长孙和主子爷回来了。   林炤跟陆光涛前后脚进来,陆光涛还要给越绣宁行礼,叫林炤扶住了,道:“今后就是一家人了,不要见了就行礼,不够麻烦的。”   他们俩坐下了,越绣宁问道:“相公,怎么不早不晚的现在回来了?”   林炤苦笑道:“以后基本上就这个时辰回家了,上午上朝,午膳一般都会在宫里用,然后是跟着看看折子,听一听政务,差不多就是申时左右出宫。”   越绣宁原本想问问,陆光涛他们是怎么安排的,不过想想没当着面问。主要还是说一说婚事准备的情况。   林炤跟越尚耕道:“今天我跟邓荣生说了,兵部暂时没有空缺,不过也不要紧,你先去做个主事,熟悉一下兵部的事务,过一阵子看看适合做什么。”   越尚耕倒没想到这么快安排了,忙笑着道:“好啊,那我明儿就去了。”原本想是不是该说声谢谢,只是又觉着这样实在生疏了,到底不那么适应文绉绉的,于是便在林炤的肩膀上拍了拍。   厨房做好了晚饭,便一起在这边吃了饭,这才出来回府。雨依然下着,天黑的也早了些,这会儿已经暗下来了。   上车之后林炤跟她说,陆光涛回禁卫军了,他本就是禁卫军的左营副指挥使,这一次回去直接被封为了左营指挥使。   右营依然是归徐克建管。   穆寒被调到了神机营为副指挥使,神机营隶属兵部,兵部尚书兼任神机营的提督。   越绣宁听了道:“皇上这是给你安排人手呢?这样一来,禁卫军左营和神机营全都算你的人了?”   因为外面还下着雨,所以路上行人很少,车帘子便掀着。林炤点点头,看着车外面的雨,过了一会儿才道:“是啊,是帮我排兵布阵呢。”   越绣宁看他神情竟有些萧瑟,伸手拉住了他的手:“相公?”   林炤回神看她,给她笑一下,微微叹了口气,道:“尽管想到了回来就是这样的局面,但心里到底有点不是滋味……”   越绣宁便过来靠在了他怀里。   这种心情她理解,其实她也多少有点不适应。安抚的话夫妻之间有时候不用多说,一个动作便足以慰藉了。    第370章 太监去前院      转天早上起来。   林炤还是早早的去上朝。越绣宁洗漱收拾了,出来在屋檐下坐着喝茶看花。雨是停了,主院这边倒是干干净净的,但府里总有泥泞的路,有些丫鬟太监的走来走去的,便将泥巴带到了干净的地方。   越绣宁听见那边不知道哪个婆子在嘟囔埋怨,公公们将泥巴带到了游廊上,她们还得马上清扫。   越绣宁也在考虑这些太监们的问题。她以前用的下人很少,丫鬟婆子们在屋里走来走去的一开始都不习惯,现在更不用说还多了那么多的太监。   太监们在后院走来走去,有些倒是规矩。但也有些,自觉着不是正常的男人,便也没有了顾忌,和丫鬟们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的;也有些比较有争强好胜的心思的,便在后宅勾心斗角,想往皇长孙和皇长孙妃身边挤,甚至想和在宫里的大太监一样,干脆就直接进屋伺候。   他们的想法当然也正常,皇上身边贴身的不就是太监嘛,没见过哪个宫女能成天贴身服侍皇上,能让皇上跟她说一些朝廷里的事,朝廷的官员什么的。   但越绣宁不习惯啊,这两天已经很不习惯了。   想了想,叫菱花过来,去将太监们的领头找来,二十来个人,必然是有领头的吧?   菱花听了还笑,笑着道:“皇长孙府的太监总管,叫陈小民,奴婢这就去请。”说着转身去了。   过了一会儿,菱花领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穿着海棠色袍服的太监,过来就跪下了,磕头道:“奴婢参见皇长孙妃娘娘。”   越绣宁笑着道:“免礼。”   陈小民站了起来,躬身道:“娘娘有什么吩咐?”   越绣宁想了想,问道:“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   陈小民躬身道:“回禀娘娘,奴婢们一共二十名。宗人府的崔大人说了,人数上是不够的,只因为暂时调教好的没那么多,所以先送过来这些,等过阵子规矩学的差不多了,请示一下皇上,再派过来。”   越绣宁道:“是这样,后院这边人手够了,之前我还安顿了一番,现在也不想在打乱了,正好前院也需要人,殿下的书房、厅房的都需要人守着,而且今后来的人多,又有朝务,殿下在那边的时间也长,你们二十个就去那边。后院这边,我本来就在立规矩,无关的人不要来后院,免得显得乱糟糟的,什么人都能来后院转一圈。今后就这样定了,没有传召,太监们就不要来后院,和小厮管家们一样。”   陈小民完全没想到,脸上有惊讶之色,忙又收了,顿了顿道:“前院小厮们……”   “你们去了不用做别的,就在前院屋里伺候,书房宴客厅等等的打扫什么的。”越绣宁想了想道:“殿下回来了我和他说,具体你们做什么,和管家小厮们如何的分工,让殿下去琢磨琢磨。”   陈小民一听,这是已经定了。他也是在宫里多少年的,自然知道主子的意思是绝对听从,绝对不能违拗的,因此躬身行礼道:“是,奴婢知道了。这就召集了手下们说明,今儿开始,绝对不会随便进后院。”   越绣宁点头:“去吧。”对,她就是这个意思,这个太监确实很聪明。   陈小民去了。   菱花和莲花一直在旁边,两人一开始脸上也全都是惊讶,太监可是宗人府派来的,有规制的。每个王爷府、郡王府的能用多少名太监,都是有数的。   太监们不管是在宫里还是在王府,地位都不一样,比别的下人地位都高,就是因为太监们是宫里头挑的,进宫之前要学半年的宫廷规矩呢。到了府里,不管是丫鬟、婆子还是外间的管家小厮,都没太监地位高。   想不到皇长孙妃居然还不想让他们进后院……   两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下,显然心里都在想,皇长孙妃出身乡下,很多事情就和大户人家的小姐做事的方式不同,她们正经要好好的适应适应,小心些别触了皇长孙妃的霉头。   一个婆子在门口传话,莲花忙跑过去听了一下,然后小跑着过来,在廊下福身:“娘娘,邓夫人和邓二小姐来了。”   越绣宁点头:“请进来。”说着她起身进屋了。   稍微等了一会儿,邓夫人便领着邓紫虞进来了,进屋之后便跪下磕头,拜见皇长孙妃,越绣宁忙叫人搀扶起来,请她们坐下。   “恭喜娘娘,皇上下了册封圣旨,皇长孙妃的地位更稳固了,看今后还有谁再敢多说半个字?”邓夫人笑着道:“便是昨天宫里的那种情形,以后也绝不会再出现了,起码,明面上没人敢难为您。”   越绣宁心中虽然不以为然,不过自然不会表现出来,笑着点头:“这样当然是最好了。”   “娘娘您和皇长孙才来京城,殿下小时候虽然在京城长大的,可到底离开的时间长了,人事已经全非,我们家大人前几天就一直嘱咐我,让我多来找娘娘聊天,多说说京城的一些人和事。昨天在宫里头,也实在没机会和娘娘说话。”邓夫人道。   越绣宁点头:“还是邓大人、邓夫人考虑的周到,我也正发愁呢,京城的事全然的不知道,话都不敢多说,只怕说的不对了惹人笑话。”   邓夫人笑着点头,道:“二皇子昨天带着小皇孙进宫了,陪了皇上一整天。小皇孙虽然是庶子,可教的好,特别的懂礼,宫里的规矩一丝儿都不会错的,连我们这些大人都比不上……娘娘,您昨天是见到了?觉着如何?”   果然,二皇子是林炤的主要对手,所以不管是谁,只要一来提点,就先说二皇子。   越绣宁笑着点头:“看见了。只是在皇上面前并没有多说什么。”礼貌嘛,是很端正的,不过话说的少,一直恭恭敬敬的坐在那边,突出的也没显出来。倒是看起来不像是普通七八岁的孩子,没有活泼好动,深沉的有点叫人很不习惯。   当然,生在帝王家,肯定不是寻常普通的孩子。    第371章 邓夫人所求      邓夫人端坐着,开始讲起来二皇子府的事情。   比起长安城的巩夫人,她的消息就更加的精确一些,也更加的灵敏一些。   邓夫人也说起了那个传言。   让越绣宁些微的有些意外,在京城这边,那个传言竟然更活跃,更传神。她来了已经几天了,加上知道传言的时间已经很长,因为冷却的时间长所以连越绣宁自己都有种感觉,传言就只是传言而已。   皇家不就是天下百姓们爱嚼舌头的对象?神神秘秘的皇家轶事传闻,后宫的一些小道消息,全都给人一种神秘传奇的感觉。   “小皇孙性子太沉了,不但是长得不像,性格也完全不像二皇子,皇上是没说什么,但对于这个小皇孙,真的不那么的喜欢,平常里很少传进宫,一年小皇孙能进宫的日子,也就皇上过寿的时候,还有过年的时候。昨天二皇子也是借着皇长孙和娘娘您回来拜见皇上的机会,才带着小皇孙进宫的。”   邓夫人说着道:“娘娘您也看到了,小皇孙是不是长得一点都不像二皇子呢?”   越绣宁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顿了顿。   邓紫虞忙道:“像不像的谁能看出来?不像父亲也像母亲啊。”   邓夫人扭头嗔怪的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乱插话。   越绣宁笑着道:“我倒真没注意……皇上有试试我的意思,我哪里还顾得上别的人。不过,关于二皇子的这些事情,来之前长安城的巩夫人倒是跟我也说过,也是这个意思。只是我琢磨着,传言毕竟是传言,或许远地方的人不明就里,所以就传一些不知道的谣言,因此记住了,但也没当回事。倒没有想到,京城里居然说的更加……多一些。”   邓夫人就道:“因为很大的可能是确有其事的,所以自然京城这边背地里说的更多。”她顿了顿,道:“二皇子的正妃去世七八年了,二皇子都没有续弦,这也叫人疑心。”   越绣宁一下恍然了。   邓夫人看着越绣宁道:“小皇孙得的实在太蹊跷了,如果二皇子马上续娶一个二皇子妃,然后又是好些年的不孕……岂不是太明显了?但若是如常的怀孕生子……”   她冷笑道:“如果是真的也没什么,只怕是假的,装来装去的,反倒容易露马脚。”   越绣宁点头。确实,如果二皇子真的不育,那么再娶个正妃就是给自己找麻烦。正妃如果不孕,岂不是正好印证了他身体有问题的传言?但若是怀孕了,那已经有疑心的皇上会传进宫去叫娘娘们旁敲侧击的询问,甚至直接叫人查看……   怀孕是真的还好,如果是假的,岂不是很容易揭穿?   但二皇子不育,怎么能成真的?就算是真的……豁出去了做出一些真的手脚,于二皇子又有什么好处?   所以更简单的办法,就是不续弦。   邓夫人继续道:“但不知道是不是皇长孙回来这件事叫二皇子极度不安,亦或者其他的什么,二皇子如今倒跟皇上提了,想娶亲。”   越绣宁‘哦’了一声问道:“二皇子想娶谁家的姑娘?”   邓夫人道:“一开始大人们猜测,二皇子肯定会娶贤妃娘家的姑娘,他的表姐表妹们,一来亲上加亲,二来自然是更稳固他们之间的关系。即便不是母系娘家的姑娘,也必然是站在他那边的大臣们家的姑娘,同样也是为了稳固关系的……谁都没想到,二皇子说他看中了高大人的长女……”   越绣宁这会儿才真真的吓了一跳,问道:“高北辰?!”   邓夫人点头,脸色也是很难看的:“我们府和高大人家也算是世交,常来往的。高夫人一连生了三个儿子,上了三十岁才得了这个女儿,爱如珍宝,我们两家小时候就一直说要结个亲,这不,近一年才正经开始议起来了,谁知道二皇子突然来这么一手。”   越绣宁恍然了。   人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果然这话没错。自己和林炤都不知道邓夫人为什么突然的上门,所以只当是因为他们养育了穆寒,因此格外觉着不同,想要比旁人更早的过来亲近,谁知道,原来是有这么一桩事情在里头。   邓夫人找来,显然是告知这件事,寻主意来了。   越绣宁道:“府上是哪位公子?”   “臣妾亲生的二儿子。”邓夫人说着叹气:“在府里头行四,比穆寒小五岁,不是很上进,和他哥哥们不同,就不喜欢仕途文章 ,只爱游玩打猎,天天的在外面逛。就为了这个,他爹总觉着配不上高家的姑娘,人家高家的姑娘就是高大人夫妻的掌上明珠。所以这事反倒是我们家老爷一开始不积极,要是早一年定下也没这些事情了,现在……”   “高大人那边怎么说的?”越绣宁问道。   邓夫人道:“这事二皇子才和皇上说,也就您和皇长孙回来的前一两天而已,我们都是才知道,高大人……自然都懵了,还能说什么。”一顿马上又道:“不过他自然是绝对不愿意的。”   越绣宁想了想道:“皇上当时怎么说的?”   “就是不知道……”邓夫人说到这里微微的不自然,停顿了一会儿才道:“皇上听了二皇子的话,将周围的人都遣出去了,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当时是没有下旨的。”   邓紫虞在旁边一直很安静,这会儿忍不住的小声道:“高姐姐不愿意的,她这几天天天在家哭……”   邓夫人又看了她一眼,嗔怪的轻声道:“你不要无礼。”   邓紫虞便抿住了嘴。   不愿意也在情理之中吧,虽然二皇子是皇子,将来可能会登上皇位的,但首先高大人的立场就不同,从一开始高大人站的就不是二皇子那一方,他家里的人自然不会去想和二皇子攀亲。   而作为女孩儿,估计一开始说跟邓家的婚事,说不定早见过,不是说世交吗?很大的可能心里头已经愿意了,谁知道二皇子这样横叉一杠子,女孩儿怎么会愿意?    第372章 尚仪局的嬷嬷      这件事就说到这里了,邓夫人没有多说什么,越绣宁也没说怎么办。   就是如此,邓夫人过来也只是告诉她这件事,意思很明显,也许是邓大人觉着这种儿女的事情不是‘大事’,所以不想劳烦皇长孙去费心。但邓夫人不一样,她亲生的孩子,婚事这般的不顺利,看好的媳妇快要被人横刀抢走了,所以心里不甘,来找皇长孙妃,想通过她的嘴传给皇长孙。   当然,也不排除她的二儿子真心喜欢高家的姑娘,或者两人根本已经情投意合了,然后二皇子来这么一手,二儿子求母亲做主,母亲只能想办法。   但作为越绣宁来讲,这就不是她能答应的事,所以只询问了一下情况,便没有多说。   邓夫人说了这件事,也轻松了很多,聊了些其他的。   越绣宁便询问人市的事情,邓夫人一听原来是不知道哪里去买下人,马上就拍着胸脯道:“这事交给我!两天,准给找来认。”   说着又问:“不但是娘娘小姑那边,娘娘这边是不是也需要人?我进来的时候也没看见多少,身边服侍的就这么几个?”   越绣宁便笑着道:“我这边倒也不着急,暂时也没什么大事,这几个人够了。何况宗人府那边也说了,规制中这边该配的下人还没凑够呢,等凑够了在送过来,我这边就不用了。”   邓夫人失笑着点头道:“我也是糊涂了,您和殿下身边服侍的人,自然是宗人府派配,哪里就能随便的买人来。娘娘小姑那边,您就不用操心了,两天之后保证把人送过来。”   越绣宁忙道:“银子该如何就如何,别叫人抓咱们把柄。”   邓夫人想了想笑着点头:“听娘娘的。”   这件事安顿好了,越绣宁心里松口气。   这时候门口莲花看见二门上进来个小丫鬟,便迎上去询问,听了听什么事,赶紧的转身跑回来,到了屋子外面才停住脚,走着进来,等了个空隙福身禀报:“启禀娘娘,外面来了个宫里的两位嬷嬷,说有皇后娘娘的懿旨,已经在二门候着了。”   越绣宁听了便道:“请进来吧。”   邓夫人忙站起来道:“娘娘,时辰也差不多了,我和小女便告辞了。”   越绣宁笑着道:“原本想留你吃饭的,只是不知道现在又有什么事情,就不留你了。”   邓紫虞却有点意外,顿了顿才跟着站起来,想了想陪笑着道:“不知道皇长孙妃娘娘下午有没有……”   话还没说完,就被邓夫人斜睨了一眼道:“皇后娘娘派了人来,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皇长孙妃哪里有时间应酬你?小孩子家家的总给大人添乱。”   邓紫虞就抿起嘴不说话了。越绣宁起身送她们,心里头不由得叹气,自己无缘无故的倒老了很多似得,邓紫虞满打满算就比自己小三岁,自己仿佛和她不是一辈人,倒和邓夫人这一些人是一辈人似得。   当然只是心里这么一想而已。   送邓夫人和邓紫虞到门口,便有莲花领着两个嬷嬷过来了。前面一个嬷嬷腰挺得直直的,目不斜视的直直过来了,后面那个嬷嬷,老远就用一双挺大的眼睛盯着邓夫人母女俩,一直将她们盯得从身边走过去了。   看得出来,邓夫人都有点嘀咕起来,虽然坚持没有回头,不过到了院门口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这两位嬷嬷全都穿的是宫里的服饰,青色的锦缎对襟褂子,下面深棕色的暗纹裙,头发梳的一丝不乱,每个人头上都戴着一支银绞丝的簪子,耳朵上全都带着银耳钉,这样即便是走着过来,耳钉也不会和耳坠子一样前后的摇摆。   两个人端着,直直的过来了。如果不是两个人长得实在不像,这样的穿戴简直和双胞胎一样。   越绣宁先回屋等着,等那两个嬷嬷进来了,宣皇后娘娘懿旨,她这才跪下接旨。   “皇长孙妃既然已经嫁入皇家,便该知书达理,懂宫廷的礼仪,配得上皇长孙妃的身份。这也是本宫的职责,现命尚仪局的叶嬷嬷,钟嬷嬷居住皇长孙府,专门教授皇长孙妃宫廷礼仪,皇长孙妃认真学习,不得有误。”   越绣宁磕头谢恩,站了起来。   虽然有些意外,但倒并不是完全没想到,越绣宁自己曾经想过,说不定皇后会派人来,名义上教自己规矩,当然,其实可能是在府里安两个眼线,或者还有其他的什么用途,寻自己的短处把柄什么的,都有可能。   所以脸上依然平淡,道:“既然是皇后娘娘的旨意,我自当尊重,两位今后多费心了。”   两位嬷嬷全都躬身,声音也是非常整齐的:“是。”   叶嬷嬷进来的时候就是走在前面的,看起来更加死板一些,脸上的笑容仿佛都是刻上去的,一丝儿不会改变,标准的皮笑肉不笑,躬身的时候,身体的角度拿捏的也是正好,不多一分,不少一分。   钟嬷嬷的严厉就写在脸上,笑容都没有,一双眼睛仿佛牛眼一样,本就很大,但又因为严厉,或者也是习惯了吧,看人的时候就有种下死眼看的样子,眼睛瞪得铜铃一样。   叶嬷嬷躬身道:“奴婢两个是奉皇后娘娘的命来的,不宜浪费时间,皇长孙妃,奴婢想找来您身边服侍的人,将今后的作息,需要注意的一切告知。”   越绣宁端起茶杯喝茶,道:“那就找吧。”   叶嬷嬷就躬身,然后去看莲花和原本就在屋里的菱花。   菱花和莲花两个人在听了皇后的懿旨之后,脸色就已经变了,看起来略微的紧张,等叶嬷嬷的眼睛瞪过来,两个人不由自主的就站直了些,然后躬身:“是,两位嬷嬷请稍等,奴婢这就去找人。”   叶嬷嬷嗯了一声,却跟着走到了门口。钟嬷嬷用一双铜铃一般的眼睛将屋里看了看,扫量了一下,这才跟着出去了。   雨花和小豆也没走开,就在院里,听见的动静早已经自己过来看看怎么回事,就被莲花招手叫过来。   四个人站成一排,刚站在台阶下,钟嬷嬷已经冷冷的道:“成何体统。”    第373章 礼仪      钟嬷嬷的声音也不大,也不是呵斥的语气,仿佛只是质询,但声音中带着那种特别凌厉尖锐的态度,屋里的越绣宁听着都不是很习惯。   除了小豆,菱花三个人已经‘噗通’的全都跪下了!   小豆都已经呆住了。   钟嬷嬷眼睛便冷冷的盯住了小豆,声音依然还是刚刚的语调,但带着的尖锐更加强烈了一些:“没规矩的东西!”   小豆惊慌失措,赶紧的学着其他三个人跪了下去。   须知,早上雨才停而已,院里铺的长条青石虽然没有泥巴,可也湿着。她们跪下,只能跪在水里。   说实话,这两人来了之后这么端着,一连串的宣旨,然后直接找人,接着就连续两句莫名其妙的训斥,越绣宁坐在屋里看着,也格外的不舒服,甚至怀疑这个钟嬷嬷其实想说的是自己吧?   她暂时没说话,就看看这两位今天想怎么给自己来个下马威了。   皇后派她们来教规矩,这本就是一种下马威。   钟嬷嬷在门口冷冷的训斥着几个丫鬟,在两人中看起来似乎是领头的叶嬷嬷反倒是一句话没说。   几个丫鬟听了半天的训斥好容易站了起来,被钟嬷嬷呵斥的立在了廊下,垂手,弓腰,眼睛看着前面的地,腰弯的要正好余光能看到了周围的情况。钟嬷嬷拿了一根小棍子,就在周围晃悠,看看谁看不见。   谁要是看不见,那就是弯腰的角度有问题,顺手就是一棍子打在身上。   钟嬷嬷的声音不大,始终保持着冰冷冷的语调,倒是真没有提声怒喝过,但就是将几个丫鬟整的欲哭无泪。   越绣宁看见小豆第一个坚持不住了,身体微微的颤抖,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便道:“小豆,去厨房说一声,今天中午我要吃燕窝冬笋烩糟鸭子热锅。”   外面的几个人都是一顿,小豆忙过来福身:“是。”脸上如释重负,抬头看了越绣宁笑,转身出去了。   越绣宁刚要也松口气,说实话看见小豆那么小就被呵斥来呵斥去的,也挺折磨人的。   谁知道就听见外面钟嬷嬷叫了一声:“站住。”   越绣宁都一愣。   外面小豆急忙的站住了,吓得脸煞白的转身看着钟嬷嬷。钟嬷嬷走过来,目光凌厉:“主子吩咐了事情,你的责任是什么?”   小豆结结巴巴的:“就……就是去……照吩咐完成……”   “你倒是知道要完成,不但要完成,还要做好!主子想不到的,你要提前想到,主子忘了的,你要提醒!”钟嬷嬷威严的询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小豆紧张的看了看院中的时晷,道:“午……午时初。”   “离吃饭还有多长时间?”   “半,半个时辰。”   钟嬷嬷脸上的表情便更加的严肃,一双牛眼下死眼的盯着小豆,只这副样子都快要把小豆吓得尿裤子了:“白燕窝泡发需要四五个时辰,血燕窝泡发需要五六个时辰,这你都想不到?主子要吃燕窝,离要求的膳点只有不到半个时辰了,你却答应了就往厨房跑?然后呢?到了厨房知道没时辰泡发燕窝了,又回来给主子禀报?主子白等这许久?!”   钟嬷嬷一顿义正言辞的训斥,最后总结一句:“愚蠢的东西!”   屋里越绣宁皱眉。   幸好,小豆这小丫头着急了倒是有急智,紧张的忙道:“早上主子吃的是燕窝粥,奴婢去厨房看过了,泡发的燕窝还有一些。”   钟嬷嬷顿了顿,明显没想到这一种情况,然而小豆说的也有道理,既然知道还有燕窝,自然就不用多询问什么。过了一会儿,钟嬷嬷只好道:“去吧。”   小豆如释重负的转身跑了,她要是聪明就不会太早回来了。   钟嬷嬷转身过来继续的冷冷盯着菱花那几个,这几个就心里暗暗的叫苦。膝盖处还湿着,冰凉的难受,看见钟嬷嬷那冷冷的眼睛,着实也有点叫人忍不住的发抖。   越绣宁终于知道为什么叶嬷嬷不说话了。   叶嬷嬷进来了,看见她斜倚在榻上喝茶,便道:“娘娘请坐端正。须知礼仪第一点,便是坐站姿,举手投足的动作。您贵为皇长孙妃,坐要端正,方有威仪。”   越绣宁知道了,原来叶嬷嬷和钟嬷嬷是有分工的,钟嬷嬷是专门教身边的丫鬟们,而叶嬷嬷是专门教自己的。   “衣衫齐整、鬓发规矩、站不倚门、坐不分腿、笑不露齿、睡不敞门、话不高声、语不扬眉。”叶嬷嬷确实声音不高,但语调中的那种冰冷着实的也不知道如何修炼出来的,让人听着就像是有把刀在耳边磨来磨去的,刺耳的很。   “这才是基本的规矩,娘娘斜倚软榻,鞋脚从裙底露出,说话挑眉,张嘴就笑。已经是犯了几乎所有的错误。”   越绣宁便坐了起来,将杯子放下。   叶嬷嬷从这边走到那边,又从那边走到这边,侧脸打量着她,道:“娘娘坐端正,肩膀平行,不可一面高一面低。”   “不要笑,即便是笑也只是唇角勾起,不可露齿。”   过了一会儿,越绣宁端坐在椅子上,嘴角微微的勾着,但眼睛里却并没有笑容,这种皮笑肉不笑却让叶嬷嬷很满意。满意的点头,这才道:“娘娘请喝茶吧。”   越绣宁同样冷冷的道:“茶凉了,重新沏一壶。”   叶嬷嬷一顿,扭身正要出去找人,越绣宁冷冷的道:“主子吩咐了事情,你的职责是什么?”   叶嬷嬷一下子站住了,很慢很慢的转身过来,看着越绣宁停顿了一会儿,才端端地福身,道:“是。”走过来将桌上的茶壶双手捧起,捧着出去了。   越绣宁嘴角的笑容勾的大了一些,但倒是也没露齿出来。   她当然也想学一些规矩,起码的宫廷礼仪是应该学学的,进宫不可失仪,她当然是知道的,也希望自己能仪态端庄不被人抓把柄,或者背地里笑话。   不过呢,她也会时不时的提醒一下这两位嬷嬷,你们也是奴婢,身份不能忘了。    第374章 规矩      叶嬷嬷去重新沏了一壶茶,越绣宁刚端起来喝了一口,叶嬷嬷已经冷冷的道:“君作茶歌如作史,不独品茶兼品士。茶是要品的,娘娘难道没听过,有人品茶,有人牛饮?喝茶便能看出一个人的人品来。”   越绣宁小喝了一口,放下了。   心里着实有点气升上来。尽管她也愿意学点礼仪,另外也知道这两个人是奉了皇后的旨意来的,自己还是要对她们客气一点。可如此行走坐卧的都有个人在旁边冷言冷语的,着实也烦。   好在,小豆怯生生的回来回禀,厨房饭菜做好了,问是不是现在端上来,越绣宁点头叫端上来。   小豆出去就被钟嬷嬷铜铃一样的眼睛瞪着,浑身汗毛倒竖,头发跟都立着的去厨房端饭,菱花那几个也松口气,赶紧跟着去了。   然而,吃饭并不是结束,反而是另一场礼仪教导的开始。从如何拿筷子,到如何的用勺子,碗碟如何放,鸭子怎么吃,越绣宁做的几乎每一步都要被叶嬷嬷在旁边冷冷的教训。   吃过了午饭,越绣宁说累了要睡午觉,这才能有点喘息的机会。   未时许还没有起来,叶嬷嬷已经在外面敲窗户唤她起来了。   越绣宁换了件衣裳去逛花园,叶嬷嬷就跟在后面亦步亦趋的盯着,哪怕是步子迈的大了都要说半天。   几个丫鬟跟在后面,同样被钟嬷嬷手里拿着小棍子教着,钟嬷嬷对她们才不会客气,只要是说了一遍的,谁要是接下来还做错,小棍子马上就上去敲在身上在,专门往肉疼的地方敲。   在荷花池的凉亭里面坐了一会儿,一个婆子找到了园子这边,笑着福身道:“殿下回来了。”   越绣宁便站了起来,慢慢悠悠的往回走。   不知道是这一次走的动作比较和规格,还是因为听见说林炤回来了,难得钟嬷嬷和叶嬷嬷同时不挑刺了,一路安静的跟着回来。   越绣宁唇角勾着,身子挺得直直的,感觉自己的有点像僵尸一样的来到了屋里,看见林炤便敛衽一礼:“殿下回来了?”   林炤手里拿着一件长衫,估摸着是想换来着,看见她进屋原本马上笑起来正要询问,谁知道就看见她如此一礼,顿时惊讶的呆了呆,才失笑道:“你做什么?又想开什么玩笑?”   说着过来伸手就想揽住她的腰。   越绣宁往后退了半步,道:“殿下是想要换衣裳吗?臣妾服侍您。”说着伸手将衣裳接过来。   林炤又惊又愣又好笑,道:“别开玩笑了……”才说了这一句,就看见内室外面站着两个脸生的嬷嬷。   他一愣,想了想道:“都出去。”   钟嬷嬷和叶嬷嬷顿了顿,福身轻声道:“是。”寂静无声的退了出去。两人出去了,这才发现小豆、菱花她们似乎早知道,根本就没跟着进屋。   两位嬷嬷互相的看了一眼,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   屋里。   林炤这才问道:“那两个是宫里的嬷嬷?”穿的是宫里人的衣裳。   越绣宁福身:“回禀殿下,正是的,皇后娘娘派来教臣妾规矩的。”说着还是继续的想把长衫接过来。   林炤又好气又好笑的伸手抱住了她:“好好说话,叫我相公。”说着手从背上滑下去,在她臀上捏了一把。   越绣宁脸就红了,拍了他一下,这才真的好好说话,皱眉苦着脸道:“好烦,折腾了我一天。”   林炤忙问:“怎么折腾你了?”赶紧上下的打量一下。   越绣宁又好笑起来:“你看什么,就算是怎么样她们也不敢跟我动手动脚啊,只是我做什么都在旁边冷言冷语的教训,这里不对哪里不对,抬手不对扬眉不对,笑咧嘴了不对,喝茶喝多了都不对。”顿了顿,叹气:“小豆她们倒是挨了一天打,不过也就是拿着一根小棍子,不对了就敲一下,你说过分吧,棍子不大打起来似乎不疼,但若是说不过分吧,一直挨打,找着穿的薄的地方,估计打几下也会疼起来。”   林炤惊讶起来,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道:“怎么回事?是皇后派来的?下了懿旨?”   越绣宁点头:“对,下了懿旨。估计猜到了,如果不正经的下懿旨,只怕是拿不住我。”她看见林炤脸上笑容凝固,眉头已经皱了起来,便又忙道:“别担心,我能应对的了。况且,我其实也想学点礼仪规矩,好歹的进宫了不会出什么大错,我也不想被人当笑话一样看啊。她们尽管挺烦人的,不过暂时我还能应对,你就不用管了。”   林炤蹙眉,过了一会儿才道:“即便是打着教规矩的幌子,这两个人显然也不可能那么的单纯。”   “当然,这个我也想到了。”越绣宁道:“且看看吧,今天才来呢,学一阵子可以了,就寻个茬子给弄回去好了。”   说着服侍他换了家里穿的衣裳,林炤进小屋去洗漱了出来,夫妻俩就坐在榻上聊天喝茶。   越绣宁便将邓夫人说的事情跟林炤说了。   林炤果然摇头道:“邓大人确实没跟我说。”   越绣宁就道:“我估计是邓大人觉着这种小事不好意思劳烦你,何况你也是才来京城,对方还是二皇子,能尽量少跟二皇子对峙,就尽量少点。不过邓夫人那边可能是舍不得儿子的缘故吧,到底还是来说了。”   林炤停顿了一会儿道:“皇上怎么回复的,谁也不知道?”   越绣宁忙道:“对了,说起来这一点,邓夫人可有点不谨慎了。跟我说,二皇子如何去求得,然后皇上将人遣了出来……这不是很明显的说,皇上身边有邓大人他们的人?”   林炤眉头轻蹙,道:“应该是德公公。德公公的立场也是非常明显的了。不过,立场明显是一回事,如果将皇上日常的事情外传,那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想了想,道:“这事我会和邓大人说。”   越绣宁道:“你要说的是什么事?”   林炤顿了顿,道:“德公公和他们说了什么,都要谨慎些不要在外传了……”他也瞬间明白了,道:“你是不是想让我帮一下邓家和高家的婚事?”    第375章 突破口      越绣宁忙道:“我只是想问清楚而已,至于能不能帮忙,我当时就没答应。邓夫人的意思也很明白,只是想借我的口将这件事传到你的耳朵里,让你知道而已。”   “我想了想,邓家到底是养大了穆寒的,邓夫人都已经表露的这么明显了,如果我不传这个话,只怕是让邓夫人心里不舒服了。所以才跟你说了这件事。但是,绝对不是逼着你想办法,一定要如何如何的。如果二皇子娶高家女儿的事情能够不成功,高家和邓家的婚事不被破坏,咱们还不用出面,是最好的。”   林炤想了想,道:“哪有那么容易。”   又想了一会儿才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希望高家女儿不要被迫嫁给二皇子,但是又希望在这件事中我不出面,跟我没关系。”   越绣宁点头:“就是如此。”   林炤又想了半天,摇头又重复了一遍:“没有那么容易。”   越绣宁也知道不容易,想了一会儿道:“皇上当时的答复虽然不知道,不过既然过去几天了还没有指婚,显然是没答应?”   林炤想了想道:“也未必,也许是需要个合适的时机指婚。”   越绣宁就问:“那最近有什么合适的时机?”   林炤又想了半天,道:“应该是喜庆点的日子——毕竟是喜事嘛。”   越绣宁道:“那就是谁的生辰?二皇子的生辰?或者小皇孙的?或者……宫里什么喜事?”顿了顿道:“起码是有关系的人或者事吧?”   林炤摇头:“不知道……二皇子的生辰我依稀记得,好像是……”他停顿了一会儿,道:“好像还真的是夏天似得,我记着小时候去赴生辰宴,还掉水里头了,夏天的也没时间,倒是把母亲吓坏了。”   越绣宁忙道:“没事,明天你问问具体的日子,如果真的是最近,那真的有可能就是选这个日子指婚……我想想办法。”   “你想办法?”林炤有点疑惑,过去书桌那边,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两笔,撕下来一张纸条,叠起来:“你能想什么办法?”   “横竖……就是不引起人注意的,不会怀疑到咱们身上,但是尽量能搅黄了婚事的。”越绣宁道:“我现在还不知道呢,慢慢想呗。”   指了指他的手:“你写了什么?”   林炤道:“叫小豆去找陈凡,陈凡、谢俊他们几个全都知道二皇子的生辰。”说着出去了,叫来了小豆,将纸条递给她,声音不大不小的吩咐:“去给陈凡、谢忱、谢俊他们,叫他们马上回复,写在上面好了。不要给任何人看。”   小豆答应了。   很明显,林炤的吩咐也是当面告诫钟嬷嬷和叶嬷嬷,就不要想着去要过去条子看上面吩咐的什么了。   林炤回来了。   越绣宁道:“还有一点我不是很明白。为什么选高北辰的女儿?都察院左右御都史,一个是吴泽,一个是赵畅,高北辰就是都察院一个普通的御史而已。邓大人,吴大人家里头都有未出嫁的姑娘,为什么选中了高大人?”   林炤想了想,道:“刚刚你一说,我也奇怪这一点……”   “你也想不到吗?”   林炤摇头:“暂时想不到。”   二皇子一直在京城,他的布局已经十几年了,自然是非常的周到,非常的圆满了,他需要高北辰扮演什么角色,林炤暂时确实想不到。   高北辰的地位可以说是不高不低,不轻松但是也绝对没有到重要极了的地位,邓荣生掌管兵部,王安溪掌管吏部,这都是重要的位置。都察院方面,更是几乎全都站在先太子这边,也就是现在站在林炤这边,想要从都察院寻突破口……   林炤蹙眉。   这可能是一个原因。   高北辰是一个突破口。   都察院的御史们,基本上全都是正经的科举考上来的,学了十几年的经义学问,治世策论,尊的都是周礼,嫡庶尊卑严格遵守。即便有一两个心思不那么正的,但想要在都察院站稳脚跟,起码表面上也得做出肃穆正经的样子来,在嫡庶尊卑这种大事情上,绝对不能含糊。   所以,都察院几乎是先太子最强有力的支撑,现在成了皇长孙最强有力的支撑,都察院几乎所有的御史,不管暗地里怎么想,但是明面上,全都支持皇嫡长孙秦煊继承皇位。   朝廷里面,六部尚书,除了兵部尚书和吏部尚书之外,其他的四部尚书全都站在二皇子那边,还有内阁、大理寺、翰林院、通政司等等这些,大部分的也都是二皇子的人,更不用说一些如太常寺、光禄寺等等这些衙门了。   林炤只有兵部、吏部和都察院。   相比之下,兵部和吏部只是尚书站在林炤这边,底下的侍郎和员外郎们,虽然明面上没有怎么样,但背地里,谁知道到底是谁的人呢?估计连邓荣生和王安溪都不敢保证,手下全都和自己想的一样。   独独一个都察院,几乎全都算是林炤的人。   所以,二皇子需要突破口。而都察院的两位都御史,吴泽和赵畅,十几年前全都卷入了先太子的巫蛊案中,受了牵连的。所以,想让他们两个倒戈,可能性不大。   高北辰在都察院地位也不低,其次,已经任过好几次的钦差大臣,代天子出巡过。这种身份已经是别人难以小瞧的。   所以,二皇子选中了高北辰,也是有一定的道理。   林炤想到了这里,对越绣宁道:“二皇子布局十几年,每走一步都有道理。我想,这跟高北辰是都察院御史是很有关系的。当然不能让他得逞,真的逼着高北辰将女儿嫁给他……那样高北辰被逼无奈也得上他的车。”   小豆在外面道:“殿下。”   林炤便出去了,在门口接过来小豆拿回来的纸条,问道:“可有人看过?”   小豆忙福身:“奴婢出去就遇见了谢忱,就给他了,他写了几个字在上面还给奴婢,奴婢一路拿着回来。没有人看到,奴婢也没看……”顿了顿道:“奴婢也不识字。”   林炤笑了笑点头,转身回来。    第376章 日上三竿      进了里屋打开了纸条,看见上面写着,六月二十九日。   林炤道:“真的是六月底的。”   越绣宁过来看了看,道:“这样的话,那就是说,很有可能皇上是要等二皇子生辰这一天来指婚?喜上加喜?”   “如果皇上答应了的话,那么确实有可能。”林炤还是说的比较谨慎。   越绣宁也不见怪,这就是他的性格,他是不会将话说死的。她想了想道:“给我两天时间我好好想想。”   林炤笑:“你真的能想出来两全其美的办法吗?既能够破坏了婚事,还不让皇上、二皇子察觉是咱们捣的鬼?”   “所以才要好好想想啊,如果只是破坏婚事的话,那办法多了。”越绣宁道。   林炤笑着点头:“好,好,你慢慢想。”   傍晚天倒是彻底的晴了,空气清新舒爽,于是夫妻俩出去花园转一转,回来吃过了晚饭。   夫妻俩用过了晚饭,去了侧院那边种着荷花的池子边,越绣宁叫林炤进去给自己摘了几片荷叶,明天泡荷叶茶喝。   林炤答应着,挽着袖子过去了。   丫鬟婆子们自然都跟在后面。菱花几个看到这种情况,互相的看了一眼没说话。小豆依然懵懂,和往常一样靠前站,等着殿下摘了荷叶她好拿着。   钟嬷嬷和叶嬷嬷站在菱花等人的后面。今天殿下回来了之后,她们两人就一直站的比较靠后,似乎有观察一下殿下夫妻如何相处的想法。   看到皇长孙妃指使皇长孙去摘荷叶,叶嬷嬷的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应该是今天皱的最紧,最表现她心情的样子了。而钟嬷嬷甚至都有点忍不住,扭头看了看菱花那几个,见她们站的远听不见自己说什么,这才嘀咕了一句:“这也太不像话了……怎么能指使皇长孙做如此危险的事情?”   叶嬷嬷的眉头更皱的狠了点,过了一会儿道:“今天一整天,没见到一个太监。宗人府没派人过来吗?”   “怎么可能,咱们出宫的时候我问过,宗人府在头天就派人来了的……就算是准备人手晚了一天,也应该昨天过来。”钟嬷嬷道。   叶嬷嬷就更加的皱紧眉头,一副沉吟的样子。   两个人依然是不上前来说什么。   林炤摘了荷叶上来,越绣宁笑着给他将袖子整理好,扭头看了一眼,那边钟嬷嬷和叶嬷嬷脸都黑的可怕,不过这两个人倒是很有默契,在皇长孙的面前绝对不上来,不说话不指教了。   这应该是出宫的时候,皇后的要求。她们两个无论如何不能惹皇长孙。   夫妻俩手牵着手往回走,闲聊着,回到了屋里就准备睡觉了,丫鬟们提了水过来,林炤去洗漱间洗澡,越绣宁过来关房门。   关门的时候就看见叶嬷嬷站在院中,就像是一根木头一样杵着,脸上依然是冰冷的表情,看着越绣宁就仿佛是看着欠她钱的人一样。   越绣宁关上了房门,还给从里面拴上了。   别怪她防备心强,这两个宫里出来的嬷嬷,真的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越绣宁最烦的就是别人干涉自己的隐私,夫妻的隐私,这个绝对不能容忍。   大约是栓门的声音有点大,叶嬷嬷脸上更是黑的快要成锅底了。   当然越绣宁也看不见,才进屋就看见林炤洗完了,衣裳也没穿的出来‘裸奔’,正在屋里找她,见她进来了便扑过来,直接给扑倒在了桌上,纠缠着又回到了床上。   ……   日上三竿。   一阵很急的敲窗户的声音将越绣宁给惊醒了。睁开眼睛看见屋里已经大亮,身边林炤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来了。   敲窗户的和丫鬟们不一样,丫鬟们会一边敲一边轻声的喊,如果屋里有动静了马上会说什么事情。当然了,如果没事禀报就根本不会来瞧窗户。   但现在外面敲窗户的根本就不说话,一声不吭的一直敲。   越绣宁猜,应该是叶嬷嬷。   “知道了知道了,起来了。”她穿好了衣裳掀开帐子下来,这才说道。   外面果然不敲了,依然没说话。   越绣宁进去洗漱,洗漱了出来,菱花她们已经进来收拾屋子,小豆准备给她梳头,叶嬷嬷和钟嬷嬷也进来了,两个人虎着脸站在门口,仿佛监工一样盯着几个丫鬟。   小豆因为要等着梳头,所以站在梳妆台前的锦杌前,端端正正的站着,双手垂在两侧,简直就和罚站一样。   越绣宁过去坐在锦杌上,小豆刚将梳子拿起来,钟嬷嬷就过来了,小豆小心的梳顺了头发,刚挑了一缕准备梳上去盘起来,钟嬷嬷已经严厉的道:“发多梳,去风明目,不死之道也。”   小豆手一顿,根本就不明白她说的什么,窘的满脸通红的,更吓得不行,但是实在听不懂,只能更加的小心,小心翼翼的依然是梳起来一缕,简直就恨不能一根一根的来顺了。   “千过梳发,头不白!”钟嬷嬷更是气的不行,声音更加的严厉,依然是不高声,不过声音就好像是带着一把刀,将小豆身上的肉一块块的割着:“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那边收拾被褥的菱花有些幸灾乐祸的往这边看了一眼。   小豆到底知道自己是做错了,一着急赶紧将已经盘上去的一缕头发松开,只是发梳还在上面,一不小心的拽下来了一根。   越绣宁虽然忍住了没出声,可钟嬷嬷那一对牛眼一般的大眼睛早看见了,顿时猛吃了一惊的看着小豆,似乎没想到她居然犯如此严重的错误!   “出去!自掌嘴二十!”钟嬷嬷沉声严厉的道,伸出手去接过来梳子。   小豆吓得乱哆嗦,缩着脖子正要出去。   越绣宁咳嗽了一声:“我……”   谁知道才说了一个字,钟嬷嬷和叶嬷嬷突然不声不响的两人跪了下去。   这一下连越绣宁都意外,转身看着她们俩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我连话都没说出来呢,现在要打人的是你们,你们倒跪下来,算怎么回事?   钟嬷嬷道:“奴婢们请皇长孙妃治罪。”    第377章 女诫      越绣宁尽管知道这两个家伙根本不想让自己治罪,她们想的根本就是多一些权利处置丫鬟而已,但也不得不问:“你们有什么罪?”   “奴婢们奉皇后的命前来教导皇长孙妃和丫鬟们礼仪规矩,对皇长孙妃必然有不敬。教导丫鬟们过了头,皇长孙妃心疼,奴婢们如此的惹皇长孙妃不高兴,自然是罪不可恕。”   叶嬷嬷道。   她们可能还觉着这样以退为进是高明的手段。也可能这种手段以前用过,都是千用千灵的。   可惜今天不灵了。   越绣宁想了想道:“你们既然如此,可见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就不怪罪你们了。教导规矩礼仪,这都是很好的,只是方法上需要改进一下,只沉着脸用如此冷冽的手段,虽然也能教会了,但只怕教出来的都是死规矩,刻板的礼仪。动动脑子,换种方式,既能教会了别人,也能让人舒舒服服地,何乐而不为?”   一番话,说的叶嬷嬷和钟嬷嬷瞠目结舌地。   越绣宁依然是叫小豆过来梳头。   小豆紧张的不行,梳两下就要偷看叶嬷嬷和钟嬷嬷一眼,梳两下再偷看一眼,一直到越绣宁咳嗽了一声,从镜子里盯了她一眼,这才好点了。   梳好了头发,越绣宁用早膳。   从梳头到吃早膳这段时间,叶嬷嬷就一直没说话,站在那边安静的看着,估计是在琢磨适应。   皇后能派她们两个过来,很明显不会是因为她们两个人性格好,或者比较容易接受皇长孙妃的意见。   说白了,她们两个就是专门来让皇长孙妃过得不舒服,叫她难受来了。所以,怎么可能接受越绣宁的意见?   等越绣宁用过了早膳,坐在榻上喝茶的时候,叶嬷嬷便过来了:“夫妇之道,参配阴阳,通达神明,信天地之弘义,人伦之大节也。是以……妇不贤,则无以事夫。夫不御妇,则威仪废缺;妇不事夫,则义理堕阙。方斯二事,其用一也。察今之君子,徒知妻妇之不可不御,威仪之不可不整,故训其男,检以书传……”   越绣宁有些愕然的看着她,听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叶嬷嬷这会儿念得是女诫?   她也没说话,继续的喝茶。   “殊不知夫主之不可不事,礼义之不可不存也……”   越绣宁听了一会儿,确定无误,就是女诫,心里真的是冷笑。   正好这时候听见外面有人低声说着什么,过了一会儿,菱花进来了,道:“启禀娘娘,邓夫人那边送来了十个丫鬟十个婆子,全都在二院候着。”   越绣宁心中一喜,没想到邓夫人做事这么麻利,一天的功夫就找到了人。原本想将人叫进来看看的,不过想想,自己看有什么用?不如直接带过去给小姑看看,她还想嘱咐嘱咐小姑,用人也得小心谨慎。   想好了抬头找菱花,发现已经出去了。她站起身来走到门口,看见小豆她们几个被钟嬷嬷罚的站在院里,还在练站立的直不直,菱花果然是不敢怠慢,回禀了之后因没听见自己说话,以为没事了,便赶紧出来了。   便道:“去个人到马厩,叫准备马车,我要出门去。”   菱花看见小豆没有及时的反应过来,马上蹲身道:“是。”   她倒机灵的不行,赶紧的给钟嬷嬷笑一下,表示自己有吩咐了,急忙的就转身走了。   叶嬷嬷声音一顿,才问道:“娘娘您要出门?”   声音中带着非常的惊讶。   越绣宁转脸看着她:“不错,本娘娘的小姑二十日成亲,我去看看准备的如何,不过分吧?”   “娘娘不是前天去过了吗?”叶嬷嬷道:“妇人哪里能如此频繁的出门……”   知道的倒是真清楚,不知道是谁那么多嘴。越绣宁淡淡的道:“正是前天去了,知道一些东西没准备好,所以今天过去看看。”她转身看着叶嬷嬷:“怎么,连本娘娘出门什么事情,去哪里你都要管?皇后娘娘是吩咐过,这些事情要跟她回禀吗?”   叶嬷嬷脸色一变,忙道:“皇后娘娘并无这样的吩咐。”   越绣宁就冷冷的道:“那就是你要管了?”   叶嬷嬷停顿了一下,只好跪下了:“奴婢不敢,奴婢什么身份,怎么敢管主子的事情,奴婢惹了主子生气,这就自掌嘴,请娘娘恕罪。”   说着,就开始自己扇自己的嘴巴子。   小豆,包括莲花和雨花都惊呆了,叶嬷嬷这样的自己扇自己,不但没有降低了她的严厉形象,反倒是给几个丫鬟更深的感觉,这个嬷嬷太狠!   越绣宁进屋换衣裳,道:“免了吧。”   进屋之后听见掌嘴的声音果然停了,过了一会儿,三个丫鬟进来服侍她换衣裳。   换了一件镂金百蝶穿花蓝色绸衣,腰中系着蓝绿色的杭绸月华裙,踱步出来。叫小豆去将那些丫鬟婆子带到侧门跟着一块儿去。   钟嬷嬷和叶嬷嬷躬身在门口候着,越绣宁也没搭理,不紧不慢走到了侧门,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丫鬟婆子们已经候在这边了,准备了两辆马车给她们的,越绣宁便带着小豆和雨花上了车。   钟嬷嬷和叶嬷嬷并没有跟出来,她们两人似乎不着急。越绣宁也知道,她们确实不用着急,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自己总不能天天有事天天出门,大部分的时间总会在家,总会听她们的‘教导。’   越绣宁也没想过躲,她确实想过里看看,一来是把人送过来,二来也是想看看,小姑还有几天就成亲了,这边准备的怎么样。   当然肯定是没准备的多妥当,时间太紧了。   到了陆光涛这边,另一个府邸的府门已经打开了,越绣宁今天就从这个府门进来的,进门的时候甚至能闻到府门上漆的味道。   这边大门开了,两家中间的墙并没有再修,天晴了收拾干净,也没有上一次来那么的泥泞了。中间的门也封上了,正经成了两家人,越榴红似乎也自在了很多,听见说越绣宁来了,便急急忙忙的出来迎。    第378章 姑侄女聊天      越榴红走到了正房院就迎到了,越绣宁笑道:“大门修起来,看着还真不错呢,正经的一个府邸了。”   越榴红笑:“墙头还在修葺,原本说用砖头加高,后来又说,不如修个屋檐,看着也好看,只是修屋檐就更费事了。”   说着和她一块儿进内院,越绣宁挽着她的胳膊。   “修屋檐挺好的,远远的看一下就能分出来两个府邸。”越绣宁说着问道:“三叔呢?”   “不是给找了个事情吗?现在每天都去兵部。”越榴红说着笑:“很重视呢,头一天回来带了好些的书,还紧张兮兮的,说今天听一起的主事说公事,他根本就听不大懂,带了几本书回来赶紧的补习补习。”   越绣宁笑道:“不要着急,你跟三叔说,本就是叫他先熟悉熟悉的。”   “我说了,不过你三叔性子急,又好胜,没事,你不用管他。”越榴红说着已经到了屋里,姑侄女两人坐下,越榴红问道:“你现在出门怎么带这么多人?”   越绣宁顿时好笑,,忙道:“那是给小姑的。不是我来这边的第二天邓夫人要去我那边吗?就顺嘴说了缺下人的事,邓夫人就说包在她身上,果然做事也利索,今天就送来了,我也没耽误,赶紧给领过来。”   越榴红惊喜的道:“全都是这边的人?那感情好……”   越绣宁笑道:“出去叫院里来看看?我也没好好问问呢。”   越榴红自然是需要了解一下,于是姑侄女两个出来坐在了屋檐下,然后将那些丫鬟和婆子找了进来。   邓夫人不知道哪里选的人,一个个看起来倒是很懂规矩,而且有几个互相的认识。越绣宁便问了问,之前在哪里做事。   这几个果然便说,是在兵部尚书府,不过不是府宅,在别院做事的。因着别院那边夫人一直嫌人多,但夫人心善,又不忍心将她们发卖了,又不是犯错的,所以就一直拖着。正好这一次娘娘的小姑这边缺人,便让她们过来了,也不用被人拉到人市上去卖。   越绣宁听了心里倒是满意。   越榴红看得出来也比较满意,一个个的询问了姓名,之前在别院做什么的,然后将府里头一些着急的事情说了,叫她们去做。   几个婆子和丫鬟是伶俐的,带着其余的便去做事了,过了一会儿,原本越榴红身边服侍的那两个丫鬟回来了。   越绣宁中午就和小姑一起吃的饭,也没着急回去。三叔不在就她们姑侄女两个,正好也能说说出嫁的事情,小女人之间的一些体己话。   越绣宁还担心越榴红想家,越榴红听了叹气笑道:“想是肯定想,你三叔走了这两天,白天我也没事干……不过实在太忙了,也没时间多想,每天家里头的事情也忙忙碌碌的忙不完。”   越绣宁笑道:“不但是这边,还有那边呢,过几天成亲了,那边也是一大堆的事情。我听林炤说,小姑夫当光混汉的时候,一样不好好过日子,大部分时间都在禁卫营休息,买这个宅子倒是大部分为了他母亲,可惜……然后他本人又跑去长安城,所以这边一样根本没置办什么。小姑过去了,只怕是家什什么的,都要置办一阵子呢。”   越榴红红着脸抿着嘴笑,过了一会儿才道:“早知道了……我和你三叔去过两次,家里头空荡荡地……正房院的堂屋里头,八仙桌都没有。”   越绣宁一愣,接着‘噗’的笑了。   越榴红也笑。   相差没几岁的姑侄女俩很有话说,一直快到酉时了,倒是越榴红提醒她:“你该回去了吧?上一次林炤不是说,每天差不多这个时辰回家?”   越绣宁笑着道:“哎呀我是真想每天过来跟小姑说话,要不是……”   “要不是什么?”越榴红问了一句,但是因为越绣宁一点没透露,她当然完全不会想到,所以又笑着道:“如果不是太忙了,我就去找你去。”   “没事,成亲了之后就可以慢慢的收拾了。”越绣宁笑着起身,告辞出来。   越榴红一直将她送到了府门这边,因为府里头小厮和管家还很少,大部分都是丫鬟婆子,倒也暂时没那么讲究。   越绣宁回到家里头,林炤已经回来了。   叶嬷嬷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从紧紧闭着的嘴巴能看得出来,心有不甘呢。肯定琢磨着,今天算是叫皇长孙妃躲过去了!   和昨天一样,林炤在家,叶嬷嬷和钟嬷嬷就绝对不会上前来,夫妻俩吃饭,她们就在外面候着,夫妻俩吃了饭去转转,她们也只是远远的跟着,默不作声的看着。   她们这样,果然很让人忽略,林炤就再也没注意过这两个婆子。   夫妻新婚燕尔,每天晚上关门的早,今天去关门的是林炤,叶嬷嬷虽然也在院里站着,但是一看见是皇长孙出来关门,她就忙去站在了廊柱后面,躲了躲身形。   又一天过去了。   翌日。   越绣宁起来的又比较晚,洗漱了梳头收拾停当,吃了早膳已经巳时正了。   “故曰敬顺之道,妇人之大礼也。夫敬非它,持久之谓也;夫顺非它,宽裕之谓也。持久者,知止足也;宽裕者,尚恭下也。夫妇之好,终身不离。房室周旋,遂生媟黩。媟黩既生,语言过矣。语言既过,纵恣必作。纵恣既作,则侮夫之心生矣。此由于不知止足者也。夫事有曲直,言有是非。直者不能不争,曲者不能不讼。”   越绣宁打着哈欠喝茶的时候,叶嬷嬷沉着脸过来,又开始念女诫。   抿住了嘴,越绣宁优雅的喝着茶,身体也坐的比较端正一些。心里头冷笑,知道叶嬷嬷为什么今天专门挑了这一段念。   这段话的意思,叫妇人对丈夫要持久恭敬,夫妇不能太过亲密,如果过于亲密,一直不分离的在室内周旋,时间长了妇人对丈夫容易产生轻薄怠慢。   所谓女子难养也,远之则怨,近之则不恭也。女子们应该知道自己地位低下,所以应该恭顺。    第379章 手段高明      “夫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文,故曰夫者天也。天固不可逃,夫固不可离也。行违神只,天则罚之;礼义有愆,夫则薄之……”   叶嬷嬷才念到这一段,突然就听见旁边传来尖利的瓷器摔碎的声音,惊得猛抬头看,就发现刚刚还在皇长孙妃手里的茶杯已经掉在地上了。   外面丫鬟们听见了,不用钟嬷嬷说,也不能这么没有眼力界的还等着吩咐才进来收拾,已经急吼吼的进来了两个,赶紧的弯腰要收拾。   “等一下。”越绣宁淡淡的一句。   小豆和菱花弯着腰就顿住了,两人紧张的侧头抬脸看皇长孙妃。   越绣宁笑眯眯的看着叶嬷嬷:“我身边这几个丫鬟多承两位嬷嬷教导,这两天顿时就觉着果然好多了,眼力界也有了,做事也有分寸了。”说着看了看地上的碎瓷器:“不过怎么收拾东西还是不行,我就是嫌她们几个粗手粗脚的,做事又毛躁。正好今天有这个机会,地上的碎瓷器茶渍的,就叶嬷嬷收拾吧,也好让她们看着点,学着点。”   叶嬷嬷一愣,嘴巴动了动,明显是想说不愿意,但她也不傻,娘娘都已经点名了叫你收拾,你敢不收拾?   叶嬷嬷只好躬身道:“是。”然后扭身出去找簸箕。外面莲花和雨花刚刚就已经去了倒座间将这些东西拿了过来。   叶嬷嬷接过来,进屋过来收拾。   从昨天自己掌嘴,到现在四个丫鬟围着,她低着头收拾地上的碎瓷器,叶嬷嬷突然就觉着不大对劲。   这样不对啊!   自己是来教皇长孙妃规矩的,是皇后娘娘下的懿旨派来的!怎么现在反倒成了这个府里的奴婢似得?皇长孙妃摔了杯子,指明叫自己收拾,另外几个丫鬟反倒是没事干的揣着手站在旁边看。自己要竖立威仪呢,现在成了什么?还怎么立威?   叶嬷嬷心里明白味过来了,觉着自己上当了,皇长孙妃好手段啊!   从自己和钟嬷嬷一开始来,皇长孙妃就一副心甘情愿领旨谢恩的样子,甚至还表现出来很愿意学一学宫廷规矩。叶嬷嬷和钟嬷嬷就大意了,她们两人也是有私心的,也琢磨着借着这桩差事好好的办,能长久在在皇长孙妃当差做事,等以后……   皇长孙真的要是登基大位,眼前这位入主后宫,叶嬷嬷和钟嬷嬷两个不就跟着水涨船高?跟着入主后宫了,她们两个理所当然掌管后宫里的所有奴才,包括六局三司。   再加上皇长孙妃出身乡下,能有什么头脑?又能有多聪明?   所以两人内心中觉着皇长孙妃好拿捏,已经开始憧憬自己以后的风光生活,因此皇长孙妃说的一些话也没有仔细的揣摩一下。   现在叶嬷嬷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没法立威了,立不起来了。不能立威,内院一共四个丫鬟都镇不住,更不用说府里其他的人了,如今长孙府才几个下人?这些人都拿捏不了,还谈什么皇长孙妃入主后宫之后的事情?   叶嬷嬷真觉着头皮都炸开了!   清理了地上的瓷器和茶叶沫子,独独茶渍印在了地毯上不好清理,她先将簸箕送出去,到了门口看见钟嬷嬷正站在外面,脸上也不好看,一脸惊疑的看着自己。   显然,钟嬷嬷也觉着不对劲了。   叶嬷嬷将簸箕放在了门口,端了清水进来清理茶渍,这就不得不跪下,跪在地毯上,慢慢的清理着,而胸中的怒意也越来越积聚,满满的快要爆炸了。   足清理了小半个时辰,茶渍才清理的差不多,而这时候越绣宁已经去逛花园了,几个丫鬟跟在后面。   钟嬷嬷进来了,看着叶嬷嬷道:“怎么让你清理?”   叶嬷嬷站了起来,动了动已经有些乏的腰,顿了顿才道:“咱们上当了。”   钟嬷嬷皱眉:“上什么当?”   叶嬷嬷道:“皇长孙妃知道咱们怎么看她——觉着她是乡下人,没什么头脑,更不用提聪慧了,所以她就故意装的很顺从,顺着咱们的意思学规矩,但其实一直在暗算咱们,那几个丫鬟……为什么只有四个?别说皇家,便是侯门爵府的,哪个主子身边没有十个八个的丫鬟服侍?她为什么只有四个?”   钟嬷嬷一时反应不过来,眨了眨眼睛,问道:“为什么?”   “就是不愿意让咱们调教!”叶嬷嬷阴沉着脸道:“咱们调教出来了,今后自然是听咱们的。咱们是谁派来的?”   钟嬷嬷已经恍然了。   叶嬷嬷声音都有点严厉的自问自答:“皇后派来的!皇长孙妃明着不敢违抗懿旨,但是暗地里真的是动了不少的手脚!你看看她对菱花那几个,根本不像是贴身丫鬟,根本就爱答不理的,真正用的也就是那个小豆一个!必然是还有其他贴身的丫鬟呢,只是放在了别处,不让我们调教,这样以后也根本不认咱们两个,不会听咱们的话。那些人,照样是她的心腹!”   “不止是丫鬟,还有婆子们一样!另外,宗人府送来了二十名太监的,你在这内院可看见过一个?很明显,但凡是外间派来的人,她全都不信!”   钟嬷嬷听到这里,已经是心服口服的点头了:“想想真是啊!皇长孙妃……也太狡猾了,你说的一点没错,菱花那几个,根本就不入她的眼,我昨儿个问了问皇长孙和皇长孙妃在家相处的情况,那几个一问三不知的,什么都不知道呢。”   叶嬷嬷脸色阴沉,咬牙切齿的想了一会儿,道:“这样不行!给皇后娘娘带信,咱们两个实在是身单力薄……不,不这样说,只说宗人府办事不力,给皇长孙这边只配了三个丫鬟,还是在冷宫服侍几年的,根本就不知道怎么服侍主子。完全不懂配合咱们……请皇后给宗人府下旨,这边的宫女要配齐了。”   说到这里看着钟嬷嬷:“咱们得着帮手。”   钟嬷嬷重重的点点头。   叶嬷嬷想好了怎么做,心里也有点谱了,黑沉着脸将这边的东西收拾干净,然后和钟嬷嬷一起急急忙忙的冲到了花园这边,找到了皇长孙妃。    第380章 皇上赏赐      越绣宁在花园逛了没有一会儿,情况便又和早上一样了。   她喝茶赏花,赏锦鲤的时候,起身走动的时候,身后便总跟着叶嬷嬷,不时的说她这里没做好,那里没做好,腰没有挺直,坐姿太难看,喝茶的手端的不对劲,小手指头翘的太夸张,不要像戏子那样翘!   看样子叫叶嬷嬷收拾摔碎的茶杯, 居然还将她惹怒了?   其余的时间就是念女诫。   一上午就这样过去了,叶嬷嬷嗓子似乎有点哑了,不过依然坚持着,一直念叨到了皇长孙回来。   然后就和前两天一样,这两个嬷嬷就消失了。   之后的几天便都是如此。   越绣宁一开始听见什么‘夫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文,故曰夫者天也……’等等这些地方的时候还生气,还会寻点事让这个叶嬷嬷难堪,但是之后几天听见也懒得管了。   转眼便到了陆光涛和越榴红成亲的日子。   林炤跟皇上禀报了,小姑成亲的这天,还有回门的那天早上没有办法去上朝了,皇上也体谅,甚至还很给林炤面子,就看在林炤的份上,赏赐了新郎官陆光涛一些东西。   合起来也有七八百两银子,越绣宁来了之后也隐隐的听人说过,皇上比较吝啬的,在赏赐方面并不是非常的大方,似乎也没有让皇上特别喜欢的臣子或者什么人,能让皇上很高兴的赏赐很多东西。   所以能赏赐陆光涛这个禁卫左营的指挥使这么多东西,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二十日这天。   早上夫妻俩天没亮就起来了,洗漱收拾了早饭都来不及吃,急急忙忙的出门坐车,来到了越家这边。   下车的时候,越绣宁回头看了一眼,才想起来问小豆:“叶嬷嬷和钟嬷嬷没来?”   小豆反倒惊讶:“要她们来吗?”   越绣宁摇头算了,这两个嬷嬷看样子是打定主意了,只要林炤在自己身边,她们就躲得远远的。估计是皇后的吩咐,皇后看得出来皇上现在对皇长孙恩宠正盛,所以不让两位嬷嬷招惹皇长孙。   两位嬷嬷既然是教导自己的,那么自然需要言行一致,平常跟在自己后面阴沉着脸这也不对那也不对的,可如果皇长孙再自己身边,这两个嬷嬷就满脸堆笑奉承巴结,似乎也太明显了点。   所以叶嬷嬷和钟嬷嬷很聪明的,就是不往林炤身边凑。   估计现在林炤都想不起来她们姓什么叫什么。   越绣宁也没管。   越尚耕带着几个人出来迎,他在兵部几天,倒是认识了几个人,今天一早就过来帮忙的,见皇长孙来了,自然是磕头行礼。越绣宁便进了内宅,这边同样也已经有两三个妇人了。   一问都是兵部主事的夫人们,过来帮忙的。   越绣宁当然很感谢。   几个主事娘子看见皇长孙妃来的,也知道她们姑侄肯定有话要说,便去了侧面的厢房喝茶。   越榴红一身大红的衣裳,不过这还只是内里穿的长裙,外面还有一件大新娘缂丝长裙,等收拾好了才穿上。坐在梳妆台前正在收拾头发,越绣宁过去查看,就看见桌上摆的首饰乱糟糟的。   有点惊讶的问:“怎么还没定好戴哪套首饰吗?”   越榴红苦着脸点头,指了指其中一套金累丝红宝石的:“原本定好了戴这一套的,不过昨天皇后赐下来了一些首饰,就是这些……”说到这里顿了顿。   越绣宁道:“皇后赐了首饰?”   “是啊,昨天拿来的,一些首饰和几匹料子。”越榴红说到这里,欲言又止。   越绣宁看了看那些首饰,恍然了。   皇后赐的首饰,基本上不是一套套的,全都是单个的,一支银鎏金掐丝点翠花卉簪,一支赤金掐丝暖玉火凤含珠钗,一对金镶珠宝摺丝手镯,一条飘绿翡翠镂空璎珞,还有些坠角、搔头一类的,甚至还有一对犀角雕福寿纹手镯,一看就是旧的。   越榴红也看见她盯着那对犀角雕福寿纹手镯了,道:“说这对手镯是皇太后赐的……”   说着看她:“我现在怎么戴?”   越绣宁想了想道:“还是戴之前定好的金累丝红宝石那一套。既然皇太后和皇后都赐了东西,明天你一定是要进宫去谢恩的,进宫的时候,戴皇太后赏的手镯,皇后赏的其他东西。”   越榴红道:“就怕今天有人看见……头上戴的看不到,手腕上的,身上的总看得到。”   越绣宁就道:“成亲的时候穿什么戴什么,必然是早就定好的,怎么可能临时才决定?皇后和皇太后自然也想得到,临时赏赐的东西就一定要叫戴上?”   越榴红不像越绣宁那样性格刚强,这些事情上也愿意让步,顿了顿轻声的道:“这样杠上不好吧?到底是皇后,心里但凡是有一点点的不满,我都吃不了兜着走了。”   越绣宁还想说什么,但是想了想又没说出来。以她的性格,如果换成她的话肯定是不会换首饰,之前怎么决定的就戴什么。   而且很明显,皇后并不是真的想要赏赐东西。很有可能是因为皇上前面赏赐了一些,她不好一点东西不给。所以才面前拿出来了一些东西,但从这些赏赐上就能看得出来,皇后又一次的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来恶心人了。   如果赏赐别人,备两套首饰和和美美的多好?即便是找不出来成套的,那么簪子、钗这些的,难道不应该一对一对的给?人家是成亲,求得不就是个成双成对的吉利?   皇后却又发挥了她不出声的恶心别人的小手段,给的东西都是一支一支的,只有手镯这种实在不能给单个的,才给了一对。   说实话,这种手段真的让越绣宁看不上。就算皇后再懂宫廷规矩,出现在人面前的时候表现的礼仪再分毫不差,端庄贤淑,可内心的龌蹉狭隘却也掩盖不住。   就像是给自己身边放的那两个嬷嬷,想要如何整自己的心也是昭然若揭了。如果她们真的将心思全都放在教自己一些礼仪规矩上,越绣宁还真的想好好学学,但看得出来,显然不是的。这两个嬷嬷来自己身边,显然不是那么简单的。    第381章 上不得台面的算计      不过,越绣宁又想了想,自己可以不怕皇后背地里给自己穿小鞋用手段,但小姑不能不防备,而且小姑没有自己皇长孙妃的身份在前面挡着,她更加容易被皇后拿捏。   所以,还是低调些,暂时称和皇后的心,如她的意。让皇后不要继续注意小姑,将全部注意力还是集中在自己这边。皇后也就不会去为难小姑了。   想到这里,越绣宁便点头:“那好吧。就戴这对犀角雕福寿纹手镯。脖子上戴这条璎珞,赤金掐丝暖玉火凤含珠钗戴上吧,我看最看得过去的也就这支钗了。”   越榴红点了点头,其实她也不是很满意,尤其是她已经选好了首饰,今天是她成亲的日子,原本已经因为抛家舍业的来这么远的地方,很多地方令她有些伤心失落了,现在又来这点小事,也让她心里头不舒服。   越绣宁便亲自给她梳头,一边轻声劝解着:“当初来的时候,有些事情已经想到了,这边没有家里那么多人,当然很多时候都是自己……这都是难免的,一开始忙碌可能感觉不到,不过等稳定了,这种感觉自然更加的强烈。不过呢,人过日子总会有变化,不可能一成不变。小姑你性子也很坚强的,咱们家道败落,从东暨县城搬到乡下,你原本还是娇滴滴娇生惯养长大的小姐呢,不也出得厅堂入得厨房?有些时候暂时的不如意,只要扛过去,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越榴红抿着嘴笑,过了一会儿叹气道:“我也只是心里头稍微的感概。我这样……母亲还在世,却在离这么远的地方擅自成亲了……”   越绣宁好笑的道:“小姑你怎么也说傻话啊?你成亲是二叔和三叔做主,这全然没有一点问题的,担心什么?奶奶在世又怎么了?奶奶……那性子,你难道还想让她在身边?这两年……你还没受够?”   越榴红微微的摇头,过了半天才叹了口气道:“这两三年的时间,就像是做梦一样。你奶奶……”不知道怎么回事,嗓子突然就哽住了,赶紧拿起手绢捂住自己的嘴。   越绣宁松开头发手在她肩上轻轻的婆娑着:“别想了。这两三年过得都不容易,咱们都应该往前看,而不是往后看。当然,前面的日子未必就会一帆风顺,不过呢,总是有好有坏,起码跟喜欢的人过日子,这已经是很好的了。”   越榴红擦了擦眼角,点了点头没说话。   越绣宁继续给她梳头,以前的很多事情都冒了出来,不由得她也有些感概,道:“母亲和姥姥要是在这边就好了……”   分家了之后,自己带着母亲去和姥姥住,好歹的离开了奶奶的魔掌,但小姑可怜兮兮的,就一直被磋磨着,也幸好是小姑坚韧,没有被磋磨的性格发生什么大的变化。   也幸好是时间短,若是在那样过两年,别说小姑,就是越绣宁都不敢保证自己不被吵疯了。   不知不觉的,姑侄女两个就说起来以前的这些事情,虽然有些伤感,也有些感概,不过现在基本上是一种‘那种日子终于过去了’的心态,所以还算是比较的轻松的。   梳好了头发,外面炮仗声就响起来了,这是头一道,也是新郎官那边放炮仗,只不过是因为两家比较近,所以听得清楚罢了。新郎官是要在城里转一转才过来的,所以应该还有半个时辰。   来帮忙的主事娘子们回来了,喜娘和越榴红的两个丫鬟忙忙碌碌的,外面有四五个小丫鬟,看着应该是前两天带来的那批人中的,也在内院忙着。   将越榴红扶着坐在了床边,盖上了盖头。小豆这才过来对越绣宁轻声道:“邓家二姑娘和吴家大姑娘过来了,都在花厅那边,主事娘子陪着。”   越绣宁有些惊讶,‘哦’了一声道:“我需要等这边小姑出门了才能过去。”   小豆就道:“那奴婢过去说说?”   越绣宁点头:“你过去说说吧。”   小豆便答应着去了。   越绣宁在屋里和越榴红说话,过了一会儿越尚耕在外面喊:“收拾好了没有?”   喜娘忙推开门,笑着道:“收拾好了。”   越绣宁出来,看见三叔和林炤都在院里。前院就来了那几个主事,也说好了不用越尚耕招待,因为知道这边只有他们兄妹俩,越尚耕是需要去送亲的,一走这边就没人招待了。   所以主事们不让越尚耕为难。   不过现在好了,没想到皇长孙倒来了这边,中午一起吃个饭倒是好的。   “穆寒他们都在那边呢,这会儿都已经热闹起来了,估计要闹到很晚。”林炤笑着跟越绣宁道:“这边可能稍微冷清点,不过三叔和小姑过去就好了,那边热闹的很。”   他也是太了解越绣宁了,怕越绣宁觉着这边太冷清了,小姑出嫁府里头就这么几个人,心里头难过,所以赶紧的安抚。   越绣宁笑了,点头:“那边热闹就好,我喜欢热闹。”   越尚耕其实根本顾不上冷清不冷清的,来的客人少,但事情一点也不少,这边忙忙的询问准备好了没有,一听准备好了,外面就已经响起炮仗声了,他又急急忙忙的出去,并且喊林炤:“林炤!快快快,估计到门口了。”   林炤跟越绣宁招呼了一声,急忙的跑着跟了出去。   越绣宁笑,回头一看几个主事娘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脸上都有些惊愕,估计是觉着越尚耕对皇长孙是不是太随便了些。   炮仗的声音一阵比一阵密集,缓缓接近的意思,主事娘子们去门口,越绣宁这边忙进屋问丫鬟们,谁是陪嫁,然后四个丫鬟过来说她们是,越绣宁急急忙忙的嘱咐了两句,那边新郎官已经进门了。   越绣宁是女方的娘家人,但她是晚辈,虽然是皇长孙妃的身份,但今天是小姑成亲,所以之前就商量好了,不拜长辈。   穿着大红新郎官长袍的陆光涛拿着大红花朵的红绸子进来了,由喜娘将红绸子另一头递给新娘子,笑的合不拢嘴的一起走了。    第382章 滴水穿石      越绣宁这才来到了花厅这边。   邓紫虞和吴静英在这边,她们两个人显然是想和越绣宁关系处的好一点,越绣宁过来之后,邓紫虞便笑着道:“三哥去了那边,原本是跟着去那边的,不过想着皇长孙妃在这边,男方女方的其实都是……”   谁知道头一句话都还没说完,一个丫鬟就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急忙的福身:“怜裳公主驾临陆府,在那边寻两位姑娘呢。”   邓紫虞和吴静英全都微微的变色,急忙的站了起来,邓紫虞忙道:“皇长孙妃……”   越绣宁就道:“没事,你们快过去吧,原本就该是男方那边的客人。如果没事两边转转没关系,我们也不讲究那么多。既然有人找,就赶紧过去吧。”   她们两个感激,忙福身行礼,急急忙忙的出去了。   越绣宁在这边倒是琢磨了一会儿,只是不知道问谁合适,过了一会儿前院忙完了,林炤也回来了,询问她是在这边吃午饭还是回去,越绣宁道:“就在这边吃吧,小姑说已经做了饭的,咱们陪着几位主事和主事夫人吧,不为别的,只感谢他们也应该。”   林炤点头正要出去,越绣宁拉住了他忙问:“怜裳公主是谁?”   林炤还有点奇怪,她怎么现在突然问这个,不过还是道:“皇后生的女儿……后面这个皇后生的,也是她唯一的孩子,大概十四五岁吧,怎么了?”   越绣宁明白了,摇头笑着道:“没事,只是听说去了那边了。”   林炤一听反倒惊讶:“她去了陆府?”顿了顿道:“应该没请她,小姑夫不过就是个禁卫营指挥使而已……”   越绣宁点头:“是啊,我也纳闷,但真的是去了。算了先不管了,你还是去前面吃饭吧。”   林炤点头走了。   丫鬟说午宴摆上了,于是越绣宁便回到了正房这边,和主事娘子们吃饭。这些主事和主事娘子们当然庆幸了,虽然这边冷清,可没想到能和皇长孙还有皇长孙妃一起吃饭,起码在皇长孙面前能混个脸熟,这也是难得的机会。   在这边用过了午饭,估计越尚耕暂时也回不来,必然是会在那边被灌酒的,所以主事们带着夫人告辞了,越绣宁和林炤嘱咐了这边的下人几句,也回去了。   大婚成亲,一般都是如此,女方这边的客人比较少,热闹的是男方那边。   回到家之后忙碌的洗澡收拾,然后就寝了。   “邓紫虞和吴静英来了这边,大约坐了半个时辰左右怜裳公主就叫过去了。”躺下了之后,越绣宁这才说道。   林炤听了蹙眉,过了一会儿道:“皇后用这种方式警告那些想要接近你的人?”   越绣宁点点头:“我原本以为,皇后只是想孤立我而已,但是今天真的有点怀疑她是用某种方式警告一下那些明显想接近我的人……起码不要明目张胆。”她看着林炤道:“你想想,如果别人都不敢明着跟我走动了,来往都要偷偷摸摸地……那成了什么了?”   林炤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这些事情最近可能比较多,主要还是我没有站稳脚跟,如果站稳了,皇后同样不敢明目张胆的暗算你了。”   越绣宁想了想,道:“我也不能束手等着你站稳,皇后这样排揎我,我也得琢磨琢磨。她如果不用什么明显的手段,只用这种感觉不明显,似乎危害也不大的手段算计我,我真的就放任不管也不行。这种手段恶心人,危害也不小。寂静无声的,就让我受到了影响,或者名声,或者其他。”   具体什么影响,因为后果还没有显现,所以越绣宁也不知道,但皇后必然是想达到某种目的。   林炤想了想,道:“要不我……”   越绣宁已经摇头了,打了个哈欠道:“不用你,你只考虑你的事情好了,皇后算计的是我,我能够应对,也需要应对,你不用担心,安心做你的事好了。”   皇后算计越绣宁,也只是因为她‘占着’皇长孙妃的位置而已,目前来说,皇后并没有将林炤看成是敌人,相反,她此举反而是想拉拢林炤,如果皇长孙妃是皇后的娘家人,那么皇后自然就站在林炤这边了。   所以,皇后不想成为皇长孙的敌人。   越绣宁当然就不可能让林炤出面,让他为了自己和皇后结仇,他应对二皇子,已经需要全神贯注了。   越绣宁也不想自己与皇后的这点算计变成皇后和林炤之间争斗,那不是反倒小事化大了?   皇后可以用这种寂静无声,滴水穿石的方法,越绣宁也可以。内宅的争斗不一定撕破脸弄得很难看,有些手段不显山不露水的,才可能真的高明。   转天越绣宁早早的起来,还有些担心小姑进宫谢恩的时候,林炤劝她不用想太多,进宫谢恩不过是个意思而已,能不能见到皇后都未必呢。   越绣宁点头答应。   不过这只是安抚林炤,让他不用为自己担心。等他去上朝了之后,越绣宁先没有出房门,将小豆叫进里屋,让她去外面找个婆子,去宫门口等消息,小姑从宫里出来了,便回来禀报。   “来回禀的时候,避着点那两位嬷嬷。”越绣宁吩咐小豆。   小豆现在清楚的很,这两个嬷嬷就是皇后派来为难皇长孙妃的,马上点头答应。   上午还是和前几天一样,叶嬷嬷在屋里绷着脸念女诫,经常的挑些毛病出来指摘,钟嬷嬷在外面训斥几个丫鬟。   大约中午的时候,那个婆子回来了。   小豆进屋来禀,说越家那边来回话,昨天办事的情况。越绣宁心里就知道了,明着支开了叶嬷嬷,叫婆子进来禀报。   “皇后娘娘没见咱家姑奶奶。”那婆子禀报道:“姑奶奶一直在坤宁宫外面等了两个时辰,才刚出来的,说皇后一开始说见见,只是一上午见这个见那个的,实在没时间,叫姑奶奶回来了,只说心意知道了。”   还真的不出乎越绣宁的意料之外。皇后如此,说明她已经将注视到小姑身上的目光移开了。   虽然白站了两个时辰,不过好在小姑暂时不会引起皇后的注意了。   这也是好事。    第383章 突发情况      越绣宁并没有高兴多久,午时的时候,正准备吃饭,突然小豆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了,一看见站在越绣宁身边的叶嬷嬷,小豆脚步就一顿。   “慌慌张张的,没有半分的持重!”钟嬷嬷阴恻恻的声音已经在旁边响起,小豆扭头这才看见站在门口的还有钟嬷嬷,更是吓得脸上变色。   越绣宁道:“小豆过来搀扶我起来。”   她看出来小豆是有事情禀报,但不想当着两个嬷嬷的面说。   叶嬷嬷站的近,马上就过来伸手搀扶,道:“娘娘您要去哪里?奴婢搀扶您去。”   越绣宁便横了她一眼,道:“解手!你也要伺候?”   叶嬷嬷顿时下意识的便一缩手,小豆这段时间被这两个嬷嬷锻炼的都机灵起来了,赶紧过来扶住了越绣宁,越绣宁还说着:“给我拿点纸。”   小豆顺手将桌上的宣纸拿了一些。   两个嬷嬷斜睨着主仆俩人进了洗漱间,钟嬷嬷忙凑过来道:“小豆分明是有事禀报……娘娘这样防备咱们,咱们实在是一点消息都探听不到,皇后娘娘那边如何交代……”   “嘘。”叶嬷嬷嘘了一声让她别说了,过了一会儿才道:“等一会儿出去了再说。”   钟嬷嬷忙退开了,还是站在门口。   越绣宁和小豆进了洗漱间,小豆这才急急的回禀:“启禀娘娘,三爷带回来的话,殿下在宫里头得知,皇后传了高姑娘进宫!”   越绣宁一惊,忙问:“什么时候?”   “未时初,说皇后娘娘去年的昨天许了个愿,昨天去还愿了的,在皇家寺庙打醮,好些的人送了礼,今天还有去的拜的,皇后不知道听谁说的,高家姑娘画的一手好仕女图,临时来了兴致,传高姑娘进宫去给她画像。”   小豆说完了,顿了顿又道:“宫里头人很多。殿下知道了着急,他自己这会儿出不了,正好传了兵部的人去,就偷偷告诉了三爷,三爷就赶紧的回来传话。说这样跟您说了,您知道怎么回事。”   越绣宁蹙眉沉吟了一会儿。   她确实知道怎么回事。   皇后借着今天进宫的人多,然后又借着画像的借口,其实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看看高北辰的女儿。   毕竟是给二皇子娶正妃呢,皇上到底要知道这个高姑娘的一些情况,长得如何啊,性格如何啊,说话是不是有礼,行为是不是规矩。   男女有别,皇上自然不可能传到跟前自己查看,所以这种事情只能皇后来做。而皇上和二皇子都不愿意这件事提前被高北辰察觉,希望指婚的那一刻他才知道,避免生了什么盘算的心思,所以,让皇后找其他的借口传进宫。   “殿下说,他在皇上跟前,是没有办法动什么手脚的,娘娘能想出来就想想,想不出来办法,就只能如此了,今天只是见见而已,下旨必然是那天,所以也不用一定要如何。”   小豆道。   越绣宁蹙眉琢磨了一会儿,林炤只是突然知道了这件事,所以赶紧的跟自己说一声,能现在想办法就现在想办法,不让皇后相中了高姑娘,当然是最省心的一种情况。但如果想不出来办法,也只能看着事情发展下去。   她蹙眉想了一会儿,已经有主意了。   她其实一开始没什么办法的时候,琢磨的也是用自己医学上面的知识,来怎么处理这件事,只不过当时没好好想而已,但是大方向是这样想的。   现在就是情况紧急,而一旦情况紧急了,也就只有那么几个办法而已。   马上吩咐小豆:“快去外面拿笔墨进来。”   小豆一愣:“那两位嬷嬷都在外面看着呢……”   “怕什么?你以为就咱们这样进来,她们能相信真的是解手?”越绣宁叫她赶紧去。   小豆于是就不怕什么的,真的跑了出去,在钟嬷嬷和叶嬷嬷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拿了笔墨进了洗漱间。   越绣宁拿过来,在宣纸上写道:魄户穴,是肺脏的阳热之气出入的门户。高姑娘进宫门的时候,侍卫大力按压魄户穴。如此便会临时的阻碍气血流动,高姑娘会大口喘气。   皇后若询问,只说是痨病即可。   写好了递给小豆,道:“去给三爷,请三爷进宫马上找到陆光涛,叫陆光涛或者任何一个能够信任的侍卫,在高姑娘进宫之前拦住,按照纸条上面写的做。”说着吩咐:“亲手给三爷。”   小豆忙答应。   拿着纸条出去,刚走到门口,叶嬷嬷已经很轻的声音:“等一下。”   声音很轻,但小豆身形一顿!   越绣宁已经从小屋出来了,淡淡的道:“哎呦,这么大声干什么?叶嬷嬷过来,笔墨放回原位。”说着看见小豆出去了,钟嬷嬷更狡猾,偷偷的跟在后面,越绣宁又是一声:“钟嬷嬷过来!进去收拾。”   叶嬷嬷和钟嬷嬷瞬间两人脸色全都是变得铁青。   叶嬷嬷声音明明很小,皇长孙妃却一副备受惊吓的样子,居然说人家声音太大,这是诬陷!钟嬷嬷更觉着气恼,自己什么时候成了打扫马桶的了?!   偏偏这会儿菱花几个不知道死哪儿去了,居然全都不在。   两个嬷嬷还在犹豫。小豆已经跑远了。   越绣宁脸一沉:“嗯?”   两位嬷嬷又想起皇后的嘱咐来,不得不蹲身答应,急忙的按照吩咐做。两个人心里头几乎同时再想,一定要马上催促宗人府,马上将宫女派过来!皇长孙妃身边怎么也得十个人伺候。   越绣宁抿着嘴去坐下了。   过了一会儿钟嬷嬷出来了,脸没那么青了,但一个劲的看叶嬷嬷。   其实不用提醒,叶嬷嬷也知道刚刚的情况。只是她们两个被皇长孙妃明确的防备着,刚刚到底禀报了什么?   菱花和莲花端了午膳过来,就看见两个嬷嬷阴沉着脸盯着自己,紧张的气都喘不匀了,将托盘放下,小心的退到了门口的位置。   过了一会儿小豆也回来了,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给越绣宁点点头。越绣宁就知道,纸条给了三叔了,三叔赶紧的去找陆光涛,应该还来得及。    第384章 阻断气门      越绣宁心不在焉的吃了午饭,叫人撤下去,菱花几个忙起来,那两个嬷嬷看了看,也没作声一起出去了。   小豆便忙上前来回禀:“三爷已经拿了纸条走了。这会儿应该找到陆指挥使了。”   说着往门口看了看,轻声的道:“还有件事奴婢要禀报。昨天趁着您和殿下去越家,叶嬷嬷和钟嬷嬷进宫了。”   越绣宁惊讶的看了她一眼。   小豆轻声道:“是雨花姐偷偷告诉我的。两位嬷嬷自然是没说去哪儿,不过雨花姐跟着去看坐什么车,结果两个嬷嬷没坐咱们府里的车,而是往外面走了一段,叫一辆马车给接走了。雨花姐以前也是宫里的,认识那是宫里的马车。”   越绣宁一听笑了,丫鬟们也有心眼,雨花看着不大往自己跟前凑,不像菱花那么明显,但是她懂迂回啊,看得出来自己信任小豆,于是就先和小豆好,小豆慢慢信任她了,自己这边自然也愿意多用她。   当然,越绣宁并不是一定不要信任菱花这几个。只是她们从宫里出来的,谁知道是不是谁安排的?就和叶嬷嬷、钟嬷嬷一样?所以,想让越绣宁想信任,必然是要经过一点时间的检验。   “她们出去多长时间?”越绣宁问道。   “早上辰时走的,午时末才回来。”小豆道。   正好就是越绣宁出门的时间,前面晚了半个时辰,后面早了半个时辰。如果雨花不说,菱花和莲花两个狡猾一点,大约的还想脚踩两只船看看风向再说。她们两个也不会说,那自己可能根本不会知道。   因为后宅人少,两个嬷嬷出门,前面的下人未必知道。   这就是自己身边值得信任的人太少的坏处。   不过雨花既然有这样的想法,以后倒是可以多看看她。   这两个嬷嬷回宫那么长时间,必然是得到了新的指示?以前的办法不顶用?或者皇后觉着太慢了?   越绣宁也不知道,只能看看两位嬷嬷有什么和以前不一样的地方了。   用茶水漱漱口,越绣宁起身去书房找了一本书,拿着去花园转转,在外面看看书。   很奇怪,中午一直到下午酉时许,两位嬷嬷都没有凑上来,越绣宁从书本中抬起头来的时候,见她们两个分明是站在不远处的,但就是没过来。   这要是换成了以前,早过来不是念女诫,就是指点自己了,什么腰弯的太低了,茶杯不能这样一直端着啦,女子无才便是德,书还是少看为妙啦。   等等的。   今天居然没过来废一句话。   宫里。   林炤将口信带出去之后,便一直有点心不在焉,不知道这么短的时间越绣宁能不能想出来办法。   偏今天上朝的时候议的是户部提出来的各部花销的问题,上半年的现在已经有五个月的数了,别的部门也就罢了,工部花的钱已经快超出去一倍了,所以户部着急,今天朝上提了出来。   这种算账的事情,基本上一天两天是说不清楚什么眉目的,管钱的户部肯定是希望大家都别乱花钱,年初怎么定的预算,大家都按照预算花是最好。   但其他花钱的各部不然不是这样想,虽然不至于花的越多越好,但每个部门都觉着自己花的钱是理直气壮的。   在皇上面前算账,自然更要理直气壮,这些钱必然是必须要花的,而且绝对没有一文钱落进了我的口袋。   所以,这种事情向来扯皮。   又是上半年的事,林炤那时候还没来呢,所以听得也是心不在焉,户部尚书说着工部,工部尚书反驳,反驳的时候又把兵部扯了进来,兵部尚书邓荣生就不得不跟着辩解,自己兵部的银子如何如何,没有花超,真的没有。   吵了将近一个多时辰了,皇上被吵得都头疼,烦躁的道:“行了行了,这样吧,工部把这几项工程的总预算算一下,还得花多少钱,按照现在花超了多少,列出来,交给户部审议,户部审议不过,你们再来朕的面前算清楚好了。”   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便躬身道:“是。”   皇上被吵累了,比平常早一个时辰叫散了,他回后宫去休息,林炤便早一些的出宫来。   刚走到内宫门这边,他府里的侍卫统领陈凡就跑着过来了:“殿下,陆哥进宫了。”   林炤微微的一惊:“他进宫做什么?”他昨天才成亲,今天就进宫?   陈凡小声的道:“不知道,臣刚刚看见他刚要去问,这边禁卫说御书房散了,您正在出来,臣就赶紧过来这边等您……”   说着往宫门那边看。   林炤也下意识的跟着往那边看了一眼,然后两人同时发现,内宫门那边有人走进来。   老远看是两个女子,一个是妇人装扮,一个是姑娘装扮,一前一后的。   林炤猛地想到了,忙问:“现在什么时辰?”   “午时末了吧?”陈凡道。   也就是说,是高夫人带着高姑娘进宫的时间。   林炤道:“你过去……”   才说了三个字,就看见从那边出来了一个人。穿着大红的长袍,也着实的显眼,所以这边一眼就看见了。   林炤声音猛地顿住了,那穿大红长袍的分明是陆光涛啊。   他惊讶的看着,陈凡也扭头看那边,道:“那是陆哥。”   远远看见陆光涛似乎是无意的走了过去,似乎正巧的遇见了,于是躬身行礼,高夫人和高姑娘回礼,高姑娘避嫌,站在高夫人身后。   似乎是说了两句什么,然后交错走过去了。然后陆光涛又站住,好像是想起什么,转身说了一句,高夫人和高姑娘站住了,陆光涛走近了一些。   太远了,林炤没看清楚,倒是听见陈凡有些惊讶的低声‘咦’了一声。   等那边陆光涛已经走开了,高夫人和高姑娘也继续往里走,似乎没什么异常的情况,林炤这才扭头看陈凡:“怎么了?”   陈凡惊讶的道:“刚刚,好像……陆哥点了高姑娘的穴……”   林炤没听懂,顿了顿才道:“陆光涛点了高姑娘的穴位?”   陈凡点头:“臣看见的是如此,用力按压了……”想了想,道:“魄户穴?”    第385章 计策成功      林炤看着陈凡。   陈凡讪然的道:“臣这就过去询问一下。”   林炤点点头。陈凡赶紧的小跑着去了那边,老远的跟陆光涛打招呼,看见陆光涛很高兴的说着什么,给了他什么,陈凡笑呵呵的拱手恭喜,什么什么的。   宫里头眼睛多,该做给人看的,自然要做一些。   看着似乎只是打了一声招呼,说了两句话,陈凡就回来了,过来跟林炤轻声回禀:“是皇长孙妃叫陆哥来的,说是让按压高姑娘的魄户穴,这样能够阻断气门,一个时辰左右的气喘,造成有喘疾的假象。”   林炤想了一会儿,道:“走,去宗人府一趟,一会儿再过来。”   陈凡道:“是。”   林炤是想要留在宫里看看有没有用,接下来的情况如何,就暂时不能出宫,如果出去了再回来就会引人注意。   宗人府有个部门在宫里头,是管着宫里太监、宫女等等人事方面事情的,林炤正好去问问,皇长孙府的下人情况。   虽然他亲自来问这种事情有点太夸张,不过府里头人手少,这也是一个理由。   来到这边一询问,果然将宗人府的官员惊得不轻,急急忙忙的禀报,说这几天正在加紧的办皇长孙府人手的问题,因为不但是府里头的钟嬷嬷来催促过,便是皇后那边的什么嬷嬷也来催促过。   林炤一听心中顿时生了警惕,想了想笑着问道:“府里头太监是配齐了,还有宫女和嬷嬷?”   宗人府的官员忙道:“实在是因为后宫别处调不出来人手,而新晋的一些宫女需要半年时间的教导,学宫里的规矩、礼数,这是绝对不能含糊的,学得不好,去了府里惹了主子受气,反倒我们都……没做好职责。”   “现在可有几个已经教好了的?”林炤便似乎随口的问道。   那官员稍微犹豫了一下,才道:“没有教好的,不过皇后从她的宫里挑出来四个宫女,过来选了十六个新人调教,调教好了之后便一起去府上……可能就不一定非要半年的时间……”   说完了停顿了半天,又道:“这都是皇后娘娘说了算了。”   最后一句,明显是推卸责任,不管有事没事,出了什么事,宗人府都没关系的,是皇后安排的。   林炤淡淡的笑着,过了一会儿才点头:“既然都安顿好了,那就这样吧。”说着站起来,看了陈凡一眼,先出去了。   这边官员弓着腰跟在后面正要出去送,却被陈凡给拦住了。   官员愕然的抬头看着他。   陈凡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声音很轻的道:“殿下来这边的事不要传出去了……殿下什么人?这种事情原本不该他亲自过问的,现在你们职责没有做好,让他不得不亲自过来询问,再要是传出去这些话,叫人说些皇长孙府的闲话……”   说到这里声音拖长了。   官员一下明白了,忙躬身:“是,下官明白,下官明白,今天谁都没来过!”   陈凡满意的点点头,给他笑一笑,转身走了。   这边官员擦了擦汗。   林炤从宗人府出来,这才往宫门口走。走的比较慢,闲庭散步的样子,陈凡在旁边跟着慢悠悠。   踱步一般的走出了宫门,正在上马的时候,就等到了。   林炤亲眼看见一个嬷嬷背着之前进去的高姑娘出来的,高姑娘似乎也没晕过去,但好像是喘的很厉害,看着还挺紧急吓人的样子,急急忙忙的去放在马车上。   高夫人跟着后面小跑着,慌张的爬上了车,高家的马车立刻就跑开了。   林炤骑着马这才往回走,问旁边骑马跟着的陈凡:“怎么回事?这样要紧不要紧?”   陈凡已经笑着拍手:“臣怎么就没想到……不要紧的,魄户穴被点了确实如此,气门受阻一时之间气上不来,然后被点穴的人就会束手待毙……臣等只想到了这个,完全没想到,如果用在不会武功的人身上,被点了穴道的人会喘不上来气,就像是病了一样。不过一半个时辰便能恢复,并无大碍。”   林炤这才笑了。   越绣宁果然有一套。   陈凡自己陪着皇长孙一路回来,又命另一个跟着的侍卫回宫们那边详细的打听一下。侍卫答应着去了,等林炤和陈凡刚到家的时候,侍卫正好也打听了情况,追回来禀报。   林炤在前院听了详细的禀报,吩咐了陈凡几句,这才进内院。   府里内院。   越绣宁在花园呆到了申时,起身往回走,到了屋里没一会儿,林炤也回来了。   进屋换外面的衣裳,越绣宁叫小豆在外房这边站着,注意看别让谁凑过来偷听,她跟着进里屋,这才问道:“情况如何?”   林炤脸上带着微笑道:“那个魄户穴是气门?”   越绣宁点头:“魄,肺之精也,气也。户,出入的门户也。魄户名意指本穴出入的气血为来自肺脏的阳热之气。如果针灸此虚伪,可治疗咳嗽,气喘,肺痨,项强,肩背痛。但如果大力按压,会一时阻断气血,人的感觉便是喘不上来气,一定要努力的大力喘气,外面看,便如哮喘或者痨病一般。”   林炤笑着道:“我就知道你必然能找出如此高明的办法。”   越绣宁好笑:“快说详情啊。”   林炤笑道:“就是如你料定的一般,陆光涛去宫门口堵住了高姑娘,说了情况之后按压了魄户穴,高姑娘进宫拜见皇后,说了几句话就开始喘起来了,越说话喘的越凶,后面话都没法说了。皇后脸都黑的跟锅底一样,招了太医来诊断,太医说的是一时气血受阻,不要紧的,但皇后不放心,又派人去跟皇上禀报。”   “皇上怎么说?”越绣宁问道。   林炤道:“还能怎么说,只能让先回去,估计过一两天会再次的传召吧。侍卫们打听的就是这个情况,具体的,我进宫之后看看还有没有能知道的了。”他说到这里笑道:“我已经命人去跟高北辰说了,只要传召,或者是宫里谁的人去府里查问,就赶紧叫人按压她的魄户穴就行了。”    第386章 身有恶疾      越绣宁‘哦’了一声,道:“今天是已经没事了?”   “嗯,没事了。”林炤道。   越绣宁想了想,道:“我可以用花粉调制一种过敏的药。你记得不记得田中盛父子?他们不就是花粉过敏,脸上会出现过敏的情况,然后气喘甚至咳嗽?”   林炤点头:“我知道啊。”他疑惑的道:“怎么?你想换这种办法?按穴位不是更简单方便?”   越绣宁道:“虽然简单方便,不过不能总去按压,怕真的引起病症,真的阻断气门那就麻烦了,还是花粉更安全一些。”   林炤道:“但是……有些人对花粉过敏,但有些不会啊。我就不会,你也不会。”   越绣宁点头:“那是因为一些刺激性强烈的花粉,不会在短时间内同时大量聚集在某一个人的身边周围,风、雨、空气已经将它们稀释了,所以不敏感的人群就不会过敏。但如果将刺激性强烈的花粉收集起来,装瓶里专门接触一个人,那就不同了。”   林炤听得不是很明白,问道:“什么意思?”   越绣宁笑道:“你跟我来。”说着,她去将药箱子打开,拿出来一个羊脂白玉瓶和棉签,手套蒙脸巾,戴上了出来。   林炤和她一起来到了后花园。   百合花粉、马蹄莲花粉等等的,全都是刺激性强烈的花粉,将这些花粉用棉签收集一些,装在了瓶子里,然后带着手套摘了些万年青茎、水仙花茎,回来研磨细了装在一个瓶子里。   “这就叫专门接触一个人。”越绣宁将瓶子口用纱布蒙上,然后在上面盖上了盖子,这才给林炤看:“如果凑到跟前闻,肯定会连续打喷嚏,然后出现短暂性过敏症状,呼吸急促喘息很重,一两个时辰不继续去接触的话,症状会好转。”   她将蒙脸巾和手套摘了,洗了洗手。   林炤好奇的拿起来看了看,当然他是绝对信任越绣宁的,所以根本不想试,道:“叫人送到高家去?”   越绣宁点头:“跟高姑娘说,如果是传召,或者谁来府里,打开盖子提前闻一下,或者用手指头挑一点点出来,在脖子上擦拭一点。千万不要擦手腕上,避免叫太医们诊脉的时候看见了。这样就会有症状,而且和之前的症状一样。之前太医诊断的没错,是一时气血受阻,但如果总这样的情况,太医就会疑惑,会查病因,怀疑是哮喘等病症……那样的话,就是说高姑娘是有病的,有病的人能给二皇子当正妃吗?”   就算是朝廷选秀,第一个要剔除的,也是身患恶疾之人吧。   林炤笑着点头:“很有道理。”说着拿着瓶子往外走,想找个人吩咐。   越绣宁忙跟着走了两步,轻声的道:“相公,你亲自送到前面去,直接给侍卫们,不要经过后宅里的谁了。”   林炤明白了,点头答应着,果然亲自去了前面直接交给侍卫。   后宅不管是谁想探听什么消息,今天是绝对不会探听到了。   送出去后松了口气。夫妻便收拾洗澡,越绣宁因为动了花粉,保险起见等林炤洗完了澡之后,她也去洗了洗。   出来夫妻便窝在榻上低声的说话,不时的发出低低的笑声。   晚上用过了晚膳,高家给这边带了回话过来,吃晚饭前皇上派了几名太医去府里诊断病情。   这么快就派人去了,而且还是几名太医一起会诊,可见重视程度。这种情况其实已经成了明的了,就算是诊断出来高姑娘没什么大毛病,但皇上和皇后的意图只怕是大家都知道了。   估计也是顾不上了,如果高姑娘本身有病,那可是真的不行的,不能进皇家门。   高姑娘按照越绣宁的安排,闻了那药粉之后,果然当时就喘的不行了,和白天在宫里的症状大部分相似,却又实在找不到联系之处。   太医们也疑惑起来,有说只是一时的鼻子不通气,气虚而已不要紧的,有些却说,可能是痨病,肺里有问题。   医生们的治疗,是基于病情的表症、里症,不但是要看看症状是什么,还要询问一些生病前后的情况,以帮助判断病情,这就是望、闻、问、切。   中医在人类文明中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是领先于任何其他医学的。   即便是后世医学很发达了,人们去看病,大夫还是会询问一些发病前后的症状、情况,有没有过敏史,吃了什么喝了什么,甚至是不是生活中发生了巨大变化影响心情,进而影响了身体。   这就是问,问诊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病人就需要准确的说明白大夫们询问的情况,不能撒谎,因为如果撒谎了,就会直接影响大夫们的判断。   而去给高姑娘看病的太医们之所以会发生如此大的分歧,就是因为高家的人撒谎了。   有太医怀疑这是过敏症状,这时候就会询问高姑娘是不是出门了,就算是没出门,是不是去花园了,以前是不是有春秋两季气喘不匀,皮肤痒而红的症状?   高家人却会回答,并无此事,没有出门,也没有去花园,就算去了花园也没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不过以前确实有气喘的毛病,但没有其他的什么皮肤痒而发红什么的症状。   如此的专门往偏处带,太医们自然就纳闷起来了,诊断的结果也就不尽相同。   会诊就是会有这样的问题,大夫们都是医术高超的,对自己的医术也非常的自信,只要自己认为是什么,就确定是什么,如果要说服和自己诊断结果不一样的,就需要费点功夫。   何况别的大夫同样也是这样的想法,所以,想要达成共识不那么容易。   如此争执不下,反倒是没有马上开药,回去禀报皇上去了。   林炤和越绣宁听到了回话,还是松了口气的。   现在情况已经明了,皇上那边未必会继续的认同高家这门亲事。更何况皇子的正妃关系着皇家的血脉,有如此叫人疑惑的病症,当然不肯成为二皇子妃了,二皇子也不可能明知道有病,还非要娶高姑娘,那样的话,皇上怎么想?    第387章 平衡权势      转天是越榴红回门的日子,林炤这天也请假了,是要陪越绣宁一起回越家的。   没想到两人起来的有点晚了,起来之后偏来了一桩公事,吏部来了一位官员禀报一些人事的安排,是早上上朝的时候商量的,皇上命马上报给皇长孙。   这件事耽误了一阵子,越绣宁只能给越家那边带话,说可能过去晚一点。   大约巳时末,林炤才回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条子,回来递给了越绣宁:“高家叫人带来的。说是早上太医院命人送来的方子,让府里按照方子抓药给姑娘吃,且吃三天看看疗效。”   越绣宁忙将方子接过来看。   灵芝、苏叶各两钱,茯苓、冰糖各三钱三分,半夏两钱三分,厚朴一钱。一锅水熬煎成一碗喝下,每天三剂。   “这是治疗什么病的?”   “过敏性哮喘,太医们应该会说是气弱虚损什么的。”越绣宁笑着道:“这么说来,太医们最后达成一致,还是非常准的,高姑娘当时的症状,其实真的就是过敏性哮喘的症状,只不过呢,药是不用吃的。”   林炤也点头:“肯定是不会吃。”   又问越绣宁:“可以走了吧?”   “走,走。都已经晚了,过去刚好赶上吃饭。”越绣宁道。   林炤被逗笑了,拉着她的手夫妻俩急匆匆的出来,坐车来到了越家。   果然陆光涛和越榴红早在这边了,越尚耕正准备叫人去问问,到底是过来不过来。   夫妻俩坐下了,先说今天因为什么事情耽误了。越绣宁和林炤是晚辈,自然不可能去开长辈的玩笑,所以新郎新娘还是比较轻松。   因为都是一家人,何况人也不多,也就没那么讲究,中午一起吃的饭,陆光涛说起昨天去皇宫的事情,道:“只说是送喜糖和喜饼去了,倒是没人多询问,不过出来的时候遇见了徐克建。那家伙肯定会给皇上禀报……”   停顿了一下,道:“皇上多疑,也许会想很多。”   因为要在宫门口甚至可能进了宫门拦住高姑娘,而且是按压穴位,需要找懂武的人,所以越绣宁马上想到的就是陆光涛。   穆寒已经去了神机营,未必在宫里。   而越尚耕就跟陆光涛熟悉,自然就找的他。时间紧迫,越绣宁和越尚耕都没好好想想,陆光涛才成亲一天的人,不好好在家休息,怎么突然跑宫廷去了。   幸好陆光涛自己想好了说辞。   林炤想了想道:“不用多想了,皇上就算是怀疑了什么,也未必能知道。太医们现在都闹不太明白,皇上不懂医的,更不懂药,怎么可能明白?”   陆光涛是不愿意让气氛一下紧张起来的,闻言便忙笑道:“殿下说的是。”   越绣宁心里不以为然,林炤和二皇子的对峙不就是皇上一手造成的?他居然还两面三刀的在中间搅合。   皇上可能自己觉着他手段高超,平衡权势,在他死之前一直维持着双方势均力敌,但在越绣宁看来,这恰恰说明皇上没有魄力,也没有判断力,用所谓的平衡之术来掩盖他的左摇右摆不坚定罢了。   林炤的父亲就死在皇上的这种没有判断力的性格上。   现在皇上又开始对林炤这样。   在这边一家子说的便都是家长里短的话,越绣宁担心三叔这边,越榴红便笑着道:“这就住隔壁的,这边有什么事情我们那边会不知道?这边的人手不够,那边也不够,一样是要找人,好在上一次你带来的那些人都是好的,便是新来的,叫她们去教着点也就是了。”   越绣宁听了这才点头。   在这边聊了一下午,吃过了晚饭这才回去。   叶嬷嬷和钟嬷嬷今天同样没有跟着去。   转天林炤早上去上朝,越绣宁便依然在家。她就注意观察了一下,发现那两个嬷嬷确实和之前稍微的有些不同。   表面上看,对越绣宁这边盯得确实不那么紧了,没有坐卧行走的都找茬寻衅,也没有在念女诫,按照女诫上面的要求来指摘她。   越绣宁心里挺奇怪的。   事情就是如此,她现在面对的就是叶嬷嬷,每天被叶嬷嬷跟着,想要忽略她的举动也非常难,再加上叶嬷嬷是皇后派来的,一举一动都暗示着有皇后的意思在里面,所以越绣宁当然会有意无意的注意她们。   而之前盯得那么紧,天天一副找茬的嘴脸,现在突然换了,在越绣宁看来自然是非常明显的。   尤其是那天自己摔了杯子,叫叶嬷嬷打扫。那是越绣宁故意的激怒她,叶嬷嬷也确实的怒了,不出意料之外,她应该会将所谓的‘教导’变得更加强硬才对。   但突然地就停了。   也许叶嬷嬷和钟嬷嬷想要做的不那么明显,甚至为此还做了一些掩饰的举动,但这根本隐瞒不了,她们确实收手了。   不但是越绣宁这边感觉到了,小豆都感觉到了。   这天陪着的时候,偷偷的道:“钟嬷嬷这几天好多了,之前只要她在旁边站着,我迈腿走一步都觉着紧张。这几天倒是不知道怎么了,像是心情很好的,我说错了话都没训斥我,也不常来我们跟前了……那天还听见她和叶嬷嬷说,宗人府送宫女过来的话,这几天也没见提。”   越绣宁一听忙道:“她说什么时候?”   小豆忙道:“前几天着急的不行,说的像是转天就能送来似得,还说皇长孙这边该派二十个太监,二十个宫女和二十个嬷嬷的,奴婢也听雨花姐说的,皇子的正妃们,谁身边不是十个八个的丫鬟服侍?只有您这边人太少了,宗人府说的是,暂时没教出来那么多,宫里的规矩,这些人需要调教半年才能服侍人。”   越绣宁想了想道:“她们去催了?”   小豆道:“必然是催了的。不过这几天看着倒像是不着急了。”   越绣宁又想了半天,道:“是啊,是有点怪异……”蹙眉凝神琢磨,林炤回来跟她说了,皇后那边也催促过,甚至已经安排好了四个宫女,准备一起进宫的。   但为什么又不着急了?    第388章 公主      六月二十九日。   二皇子三十五岁生辰,不是整岁,但到底身份在那里摆着,办的也是非常的热闹。   林炤和越绣宁巳时左右出门,因为离得近,倒是没走多长时间,很快就到了。   林炤今天是骑马走在车的旁边,等到了府门这边巷子的时候,马车稍微的停了一会儿,林炤在外面跟越绣宁说:“绣宁,我先从这边走了。”   越绣宁在车里答应了一声。   马车继续往前走了一会儿,能听见有人轻声的喊着:“夫人,夫人你的马车停一停,请皇长孙妃的车先过去……”   “哎哎哎,您这边让一下让一下!”   不知道是什么人在外面协调,越绣宁的车很快的走到了地方停下,有府里的婆子过来在外面放了下脚蹬,小豆掀开车帘子先出去了。   越绣宁下车的时候,看见后面巷道中停了一排的马车,应该是有点堵了。   从车上一下来,一个穿着水红色镶嵌珍珠长裙,头上戴着赤金镶珍珠梅花簪,浑身看起来有点亮光闪闪的妇人,带着十几个婆子丫鬟就在门口跪下了,口称:“卑妾拜见皇长孙妃娘娘,娘娘千岁。”   磕头。   越绣宁道:“请起。”   那妇人这才被人搀扶着起来了,身后的十几个丫鬟婆子也跟着站了起来,越绣宁看着那妇人问道:“你是?”   妇人二十六七岁的年纪,打扮的很是奢华,长得很漂亮,眼睛略大,只不是漂亮的眼型,单纯的大而凸出,看起来就有些突兀的感觉,大大的眼睛反倒成了一张漂亮的脸上最不耐看的地方。   越绣宁一看见她就想起一个人——钟嬷嬷。   钟嬷嬷的眼睛也是很大,看起来吓人。   那妇人忙笑着福身道:“卑妾姓玉,是二皇子身边的侍妾,府里头没有合适的人来迎接皇长孙妃,二皇子便命卑妾前来。”   越绣宁恍然了。   这位就是巩夫人说过的,那位之前为侧妃的,只因为儿子夭折所以要给另一个怀孕的妾室让位置的玉侧妃,父亲是大理寺卿的。   笑着点点头,跟着她往里走。   “皇长孙妃请往这边。”玉侧妃在前面带路,她倒是比较的谨慎,一路上并没有和越绣宁多说什么,也根本没有试图聊天,只是偶尔的说一句走这边,走那边,请皇长孙妃小心台阶等等的。   到了内院,先到上房拜见皇后娘娘,怜裳公主。   到了这会儿越绣宁才知道,原来皇后来了,皇上的圣旨也到了,夸奖了二皇子一番,赏赐了一些东西,脸面是给的很足了。   越绣宁拜见了皇后之后,也拜见了旁边坐着的,年纪比她还小一两岁的怜裳公主。   怜裳公主是这位皇后唯一的孩子,今年十四岁。   和皇后不同,怜裳公主对越绣宁的一些情绪就带在脸上,越绣宁跪下行礼,她上下的打量着,半天没让皇上孙妃起来。   “病了半个月,连皇侄的接风宴都错过了,只听人说皇侄媳妇明艳照人,就不知道怎么的倾国倾城呢!今儿总算是见着了……”怜裳公主十三四岁的姑娘,还有些稚嫩的语音,说话却故意用这种老成持重的语气,听着像是一个小孩儿学大人说话一样。   没什么城府,所以情绪表现的明显了一点,语气中的嘲讽特别的刺耳,讥讽的打量了着越绣宁,喘了半天气,才算是将下面的半句话说出来:“还真的是……”语调拖得长长的,就生恐别人听不出来她话里的讽刺一般,更拖长一些,又是半天才道:“清秀可人啊。”   清秀可人和倾国倾城完全是两码事。   一开始用的词也是讥讽到了极点,明艳照人,大家闺秀谁愿意被称赞明艳照人?这词多形容风尘女子,规矩人家的女子听都不愿意听见这种词。   越绣宁低着头听着,心里直觉着可笑。   这位公主未免太浅薄了一些,头一次见面,就将她自己的浅薄轻浮表露无遗。   皇后大约也是没想到公主会如此的嘲讽,扭头看了看她,想咳嗽一声提醒的,但是一看见自己女儿脸上的不忿,皇后停顿了一下,也没提醒。   自己女儿什么性格,皇后自然是非常了解的,从小娇惯的很,尤其是皇上特别的宠爱,怜裳是皇上最小的孩子,虽然不算是老来得女,但皇上的儿女本就很少,一直都是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四十来岁得了这个女儿,偏没两年先太子就去世了,皇上对最小的这个女儿,更是到了溺爱的地步。   便是皇后,有时候都拿这个女儿没办法,公主因为有她父王的宠爱,说实在话也不是很听皇后的话,皇后现在在跟这个女儿说话的时候,都要考虑一下说的合适不合适。   所以尽管皇后蹙眉了,但公主依然是将讥讽的话说完了。   一直到皇后身边的嬷嬷看见皇后有些着急的眼神,这才忙给公主身边的嬷嬷递眼神,公主身边的嬷嬷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躬身的在公主前面弯腰,一弯一弯的,将自己当成了上下摇摆的钟摆,用这种办法提醒公主。   公主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这才冷冷的道:“起来吧。”   越绣宁站了起来。   满屋子的人,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面色各异。   越绣宁坐下了,屋里其他已经立在旁边半天的夫人们便上前来磕头行礼,越绣宁笑着点头,一一询问,请她们坐下。   她在说话的时候,怜裳公主在上面就沉着脸看着,脸上的不耐烦也是越来越明显。   皇后眼看见有些夫人们忍不住的偷看公主的脸色,有些甚至眼神中闪过惊讶,皇后心里就越发的着急。   皇上溺爱公主不假,但公主的一言一行也需要注意,不然失去圣心,皇上厌烦起来,那结果也真的是什么都可能发生。   先太子就是一个例子。   皇上之前对他多宠爱多器重?可一旦动了疑心,翻脸不认人了,便是嫡亲的儿子,从小培养要委以重任,交托皇位的,不也是下手狠毒无情?   公主年纪小,根本不懂这些道理。得到了皇上的宠爱,忘乎所以了,连自己这个当娘的话都不听,真的叫人着急。    第389章 二皇子生辰      皇后在上面些微的着急。她身边和公主身边的几个嬷嬷互相的对着眼神,基本上也了解了皇后的心思。   这些嬷嬷们天天揣摩主子们,主子们有什么想法,她们自然是第一时间知道。   互相的用眼神交流着,看看什么时候能出声,请公主出去。公主毕竟才十四岁,最好还是和外面的姑娘们在一块儿,这样即便是说了些不合适的话,也有回旋的余地。   越绣宁跟行礼的夫人们说着话,也注意到了上面皇后和公主的神情。   皇后是略微的烦躁着急,一个劲的用眼神示意公主的嬷嬷,让她领公主出去。   让越绣宁觉着有点奇怪,皇后想让公主出去,为什么不直接说?她当母亲的直接说,公主还能不听?   不过一转念马上想到了。公主还真的有可能不听。   皇后是公主亲生的娘,公主如此的刻薄,还一定要表现出来,皇后难道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即便是公主,这种性格也不会给她带来任何的好处。   皇后在后宫浸淫多年,这个道理不会不懂。但她为什么不教一教她自己的女儿?   公主又是怎么养成如此嚣张刻薄的性格?对自己这个皇长孙妃都如此的嚣张,可见平常对别人更如何的跋扈了。   皇后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除非是她说的什么,公主已经不听了。让公主能养成如此嚣张跋扈性格的,估计也就只有皇上的宠爱了吧。   越绣宁看了看这位公主。   藕荷色镶边紫色绣花交领襦衫,云雪缎大红色绣云纹齐腰儒裙,梳着单螺髻,头上戴着一支明金玉兰飞蝶步摇,蝴蝶的翅膀总是颤巍巍的抖动着。   脸蛋长得有五六分像皇后,眼睛倒是略长,单眼皮,眼神中总带着一种仿佛是冷笑一般的神情,仿佛一切的一切她都不放在眼里,有种鸟瞰众生的轻蔑感。   皇家是世上最高贵的人家,自然可以鸟瞰众生。不过,越是这种更高位更尊贵的身份,从小就已经是高高在上了,那么到了十几岁之后,应该已经习惯了,应该有些深度了,不会将这种蔑视表露在脸上,因为那样会有种很轻浮的感觉。   但怜裳公主目前还没有这种深度,半点沉稳持重都没有,即便说话的语气中想要做出持重的调调来,但因为说出来的都是尖酸刻薄的话,反倒让她显得更加的肤浅。   大约是看到了嬷嬷的暗示,公主自己估计也在这满屋子妇人的地方待不住,鼻子里总觉着有股怪怪的味道,熏得她难受。就在大家还行礼的时候,公主站了起来,径自的给皇后福身:“母后,还是外面清静,女儿便去外面玩了。”   皇后笑着点头:“去吧。”似乎松了口气。   屋里的人才坐下的马上又站起来,行礼的,弓腰的,让路的,将公主恭送了出去。   忙乱了一阵子。   越绣宁也站起身来恭送,等公主出去了这才坐下。   刚坐下,便有两个妇人进来了,一个年轻些,和那位之前的玉侧妃年纪差不多,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另一个年老一些,看起来已经有三十五六岁的样子。   两人进来拜见皇后,然后过来见过皇长孙妃。   这两位就是二皇子的侧妃,年老的那个姓张,张侧妃无子无女,不过她父亲是镇国公,妹妹是已经过世的二皇子妃,所以她的地位还是很牢固的。   另一个应该就是顶替了玉侧妃位置的那位侧妃了,姓褚,褚侧妃出身不高,父亲不过是太常寺的一名小吏而已,直到自己的女儿成为了二皇子的侧妃,他才跟着水涨船高,升了官,现在是礼部侍郎。   寒暄行礼了一阵子,这才坐下了,皇后笑着问道:“本宫听说,皇上是派德公公来宣旨的?德公公老迈,腿脚也不灵便了,皇上可怜他服侍了一辈子,这几年也很少派他出来,想不到今天倒想起叫他跑一趟。”   张侧妃和褚侧妃就忙道:“正是。”   张侧妃多说了一句:“二皇子这些年至敬至孝,一直陪伴在皇上身边,皇上到底就这么一个老儿子了。”   这句话一说出来,满屋子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皇后端起杯子喝茶,嘴角勾起来带着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越绣宁却能听得出来,张侧妃这句话明显挑衅自己的意思。张侧妃的妹妹原本是二皇子的正妃,她们的父亲是镇国公,她自己嫁给二皇子多年了,在府里的地位自然是可以比肩正妃的。   二皇子是皇长孙的叔叔,这位比肩正妃的侧妃便自居是皇长孙妃的长辈,顺着皇后娘娘的话,来说些刺激皇长孙妃的话,显然是因为她自己带着一股不服气罢了。   二皇子明明是皇上唯一的儿子了,明明是守着皇上多年了,为什么就是不封太子?十几年过去了,居然还能找到先太子的遗孤,居然大张旗鼓的接了回来,如此的厚待。   二皇子能忍的了,甚至在自己生辰的时候还笑嘻嘻的请皇侄前来赴宴,张侧妃却忍不了,当头就给了皇长孙妃一个下马威。   越绣宁笑着喝茶,就装没听出来。   越是张侧妃这样的,反而越没什么威胁,心里怎么想的脸上就表现出来了,当然她自己也算是有一定的根基,可以说一些话做一些事,让在座的夫人们,还有上首的皇后娘娘看看,她不是普通的侧妃,她身份不同,敢给第一次上门的皇长孙妃下马威呢。   反而是皇后,依然是从一开口就给自己设陷阱,能引出来张侧妃这番话,不就是她说的,什么德公公这几年腿脚不灵便皇上体恤他所以不派他出来传旨引起的?   谁不知道,德公公几个月前才跑了一趟长安城传旨呢。腿脚不灵便还能跑那么远?   真的是句句都带着陷阱。   越绣宁将茶杯放下,看了皇后身边的安嫔一眼。   刚刚进门行礼的时候越绣宁便一眼看见安嫔了,当时心里头着实的很吃惊,安嫔缩在皇后的身后躬身立着,就和寻常侍妾一样。   越绣宁吃惊的是,她怎么来了?不太合时宜。    第390章 被挑唆的侧妃      今天是二皇子过生辰,安嫔是皇上的后妃,皇上的后妃跑来赴皇上儿子的生辰宴?皇后来是因为身份,因为要让二皇子觉着体面,是替皇上来的。公主是二皇子的妹妹,过来也不算过分,只是一个嫔妃跑来算怎么回事?   当然,按照头一次安嫔出场的时候,几乎就是皇后娘娘养的鹦鹉一样的,帮着皇后出声的身份,那么,今天她来也是皇后的安排?陪皇后来的?   安嫔二十三四岁的样子,年轻漂亮,一张脸白生生的,下巴略尖,嘴唇很薄,非常的清秀可人。   之前几次听她说话,还带着一点点口音,听着似乎是江南那边的人士,再加上夸奖身为江南人的皇后娘娘皮肤好什么的,越绣宁猜测这个安嫔应该也是江南某地方的人。   “你呀,就是心思太重了,如今焯儿也那么大了,你也安心吧,二皇子才当盛年,你们几个也都这么年轻,想那么多做什么?”皇后身份高一辈,用这种语气跟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张侧妃说话,听的人倒不觉着有什么别扭的。   张侧妃估计没想到皇后会扯到这上面来,微微的愣了愣,才忙道:“臣妾不是……”   才说了这几个字就生生的顿住了,明显反应过来,自己不应该如此的反驳,忙躬身道:“娘娘说的是。”   “娘娘正正是体恤我们,小皇孙身体不好,宫里头人参燕窝的就一直往这边送着,这几年都没停,便是这上面花的银子,也够盖这么一座天香宫了,之前还听宫里的嬷嬷说,后宫缩减用度,娘娘这些年送来的那些补品,其实都是她自己的份例,娘娘自己不用送来给小皇孙吃的。我们姐妹们知道了,感激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姐姐一直念叨着娘娘的恩德呢。”   褚侧妃是很会说话的,陪笑着恭敬的说道。   按照她的出身和现在的身份,原本是坐不到这屋里的,正是因为母凭子贵,生下了二皇子唯一的儿子,所以才能和张侧妃平起平坐。   皇后笑着道:“焯儿其实身体底子挺好的,这年岁的正应该多出去跑跑,娇娇儿放在屋里,捧在手心的小心着,反倒是失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好动。因此也容易生病。”   说着看了看一直没说话的越绣宁笑道:“这话还是皇长孙妃说的呢。”   “哦,”张侧妃和褚侧妃全都意外的哦了一声,褚侧妃惊觉自己的态度不对,脸一下子就紧张的红了,而张侧妃到底镇国公府的小姐,并没有她那么小心,反倒是笑着看着越绣宁道:“皇长孙妃怎么会这样说呀?京城这边的公子哥儿,谁不是捧在手心长大的?”   这话明显是贬低越绣宁,提醒她出身乡下。   坐在夫人堆里的,有一些官员的夫人们,如邓夫人、吴夫人等。也有一些侯爵夫人,定远侯夫人、庆元侯夫人等等的,坐在那边抿着嘴笑着不说话。   刚刚行礼的时候,越绣宁听见了,安国公夫人、镇国公夫人全都在。   安国公原本是皇后父亲的爵位,现在已经传给了皇后的哥哥,是皇后的娘家。镇国公是张侧妃的娘家。   估计正是因为有娘家人在,张侧妃才着实的想要试探试探自己这个皇长孙妃吧。   越绣宁笑着道:“张侧妃说的捧在手心长大和皇后娘娘说的捧在手心长大的,意思不同。皇后娘娘说的,是转述我的话,也就是说,张侧妃理解错了我的意思。张侧妃你说京城的公子哥儿谁不是捧在手心长大,这话没错,不但是京城的,便是九州各地的,普通老百姓家的哥儿,哪个不是捧在手心长大的?各人的孩子各人疼,只要是家里头条件能养活的起的,不管是哥儿还是姐儿,不一样的备受父母亲疼爱,捧在手心长大?”   这番话似乎有点拗口,但张侧妃脸色却已经变了,因为她觉着皇长孙妃这是在跟她抬杠。   越绣宁不是和她抬杠,是教训教训她而已!   “皇上询问我,小皇孙身体不好是什么缘故,我诊了脉之后说的尽量多运动,不要窝在家里头不爱动,捧在手心里,这话的意思并不是说,不让父母亲疼爱孩子了。而是说,小孩子多跑多锻炼的重要性,娇贵的在屋里动都不动,腿脚不经常的活动,自然是会生病。这句话给任何的太医说一下,他们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越绣宁看着张侧妃,微微的一笑,道:“张侧妃,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张侧妃变着脸张了张嘴。   旁边的镇国公夫人反倒是着急了,笑着忙道:“张侧妃应该是懂了的……我都听懂了呢。皇长孙妃是说,小孩子就该有小孩子的样子,出去跑跑跳跳的,健康开朗的……身体也就好了。”   越绣宁笑了笑:“正是此意。”   镇国公夫人去看了看张侧妃。   张侧妃抿住了嘴。   皇后在上面一直面带微笑的听着,这时候才笑着道:“皇长孙妃说的是有道理呢。你们这里头可能还有人不知道,皇长孙妃从小学的医术,没嫁给皇长孙的时候,采药看病开诊堂药铺,可是做的风风火火的呢。”   镇国公夫人看得出来,张侧妃非常的尴尬。她就不能让气氛僵住,让张侧妃更加感觉尴尬,因此便忙笑着接口道:“竟然是如此啊。臣妾们真的还不知道呢。”   说着看越绣宁:“皇长孙妃的医术是从小学的吗?”   越绣宁也没必要跟她们详细的解释,笑着点头:“也算是吧。”她笑着跟镇国公夫人说话,眼角余光似乎看到,皇后和安国公夫人对了个眼神。   皇后从开口就一直对她设了很多的陷阱,所以越绣宁很小心的注意她,从说话到一举一动都防备着,现在看见皇后似乎是对安国公夫人使了个眼神。   安国公夫人扭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丫鬟。   越绣宁端起杯子喝茶,就看见那个丫鬟出去了,她不动声色的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    第391章 安嫔失礼      “皇长孙妃到底是有能耐的人,难怪看着面色红扑扑的,漂亮又健康,到底是懂医术的,自己就会调养,不像我们家那几个姑娘,年岁和皇长孙妃差不多,一个个病怏怏的,看着就叫人着急。”镇国公夫人似乎是一力要将张侧妃弄僵的气氛给圆过来,所以一直说着。   她这样的态度明显,张侧妃当然也感觉出来了,静下心没有在多说什么,想了想估计也反应过来了,自己是不是叫皇后娘娘言语挑拨了。   越绣宁笑着和镇国公夫人说话,注意看着上面的动静。   皇后有一会儿没说话了,安国公夫人低声的跟她说着什么,她只是笑着点头,安国公夫人的丫鬟进来了,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盘点心。   像是糯米做的,白生生的,但是似乎有股咸鱼的味道,越绣宁是大夫,对于这种味道比较的敏感,隐隐约约的闻到了。   心里微微惊讶,皇后居然好这口?   接着就看见皇后脸色有点变,明显一个屏住呼吸的动作,而这时候,安国公夫人的那个丫鬟却还是依然的将这盘点心送到了皇后的面前!   越绣宁惊讶至极,放下了杯子装成是有话要跟皇后娘娘禀报的样子,直接转脸直视着她。   她这样转过脸来,原本跟她说话的镇国公夫人也下意识跟着转脸看,其他听她们说话的夫人们也都转脸过来看。   越绣宁一瞬间才发现了端倪!   皇后这时候努力的将脸色改成自然,伸手拿了一块糯米糕,笑着咬了一口,似乎还很满意,脸上笑着。   而安国公那个丫鬟将盘子端的不是那么的正,反而离立在皇后身边的安嫔更近一点,安嫔的脸色反倒是变得更多一些。   越绣宁注意力已经全都在安嫔的脸上了。   安嫔脸上变了色,强忍着的样子,瞬间脸就通红,然后突然忍不住了,转头呕了一声。   声音不大,但因为好几个人都跟着越绣宁关注那边的动静,因此全都看见也听见了。   不用说,全都变色。   越绣宁脑子里突然有种想法一闪而过。   皇后已经侧头去看,出声问道:“怎么了?”她将手里的糯米糕放下了,丫鬟顺势的就端走了,皇后满脸关心的询问安嫔:“今天早上便听你那边的宫女说,连着好几天了都如此,身子不适还是要早早地传御医……”   说到这里皇后像是突然想起来了,转头看着越绣宁笑道:“看看,看看,安嫔今天可算是捡着好运气了,这不眼前就是一位医术高超的吗……”皇后笑着问越绣宁:“只是不知道,皇长孙妃愿不愿意纡尊降贵,给安嫔诊诊脉。”   越绣宁发现安嫔脸色难看至极。   皇后今天这一出也是精心的策划,精心的表演。提自己懂医术话题的就是她,挑唆了张侧妃几句,引得张侧妃一直在这边跟自己搅缠小皇孙秦焯身体健康的问题,然后她去准备一些其他的,几乎接的是天衣无缝,顺着话题现在让自己给安嫔诊脉。   如果不出意料之外,安嫔必然是有喜了。   越绣宁便陪笑着道:“皇后娘娘实在是说笑了,我的医术浅,也就是在乡野间给人看些小毛病罢了,上一次给小皇孙诊脉,还是奉了皇上的口谕呢,哪里能随便给人看病的?安嫔到底是宫嫔,我这点医术实在不敢献丑,还是赶紧的传太医前来吧。”   她也是将皇后要说的话提前堵了回去,给小皇孙看病,是奉了口谕的。   当然,皇上当时算不算下口谕那就不知道了,横竖越绣宁认为是口谕,因为口谕她才给看病的。   皇后脸色微微的沉了,虽然不至于很难看,但是也让人能看出来她不高兴,声音淡淡的道:“太医自然是要传的,你先过来诊一下。”   越绣宁依然不过去,依然是陪笑着:“我的医术太浅了,娘娘刚刚也说了,之前给乡下人看病的,所以来到了京城真的不敢说半分自己会医。不知道怎么的大家也知道了,但肯定是不能给人看病了,便是皇上下口谕命我给小皇孙诊脉,也只是诊脉而已。”   皇后眉梢高高跳起,嘴角已经勾着一个冷笑,声音也尖利了些:“现在给安嫔也是诊诊脉而已。”   越绣宁就满脸为难的嗫嚅着:“皇祖母,孙媳妇的医术浅,真的不能也不应该随便给人看病。”她为难但又非常的强调了一下。   皇后冷冷的道:“是让本宫也下口谕吗?”   越绣宁就没说话了。   皇后眼睛里一闪而过恼怒。刚刚言辞几乎是逼着越绣宁上前,但现在需要她下口谕,她反倒是犹豫。然后看见越绣宁坐在那里就没动,很明显,不下口谕她就不过来,皇后想了想只能道:“本宫口谕,皇长孙妃过来给安嫔诊诊脉。”   越绣宁站起来躬身答应了一声:“是。”   非常的郑重其事,她是奉了皇后娘娘的口谕才诊脉的。这才坐下了,安嫔走了过来,她同样不安紧张,看得出来很不愿意被诊脉,但她和皇长孙妃不同,她连不同意的话都不敢说。   越绣宁在皇后提出让自己诊脉的时候,已经知道推脱不了,她是皇后,越绣宁如何能硬拗?   要一个口谕,只是为了以后万一有什么事情,也好有个说法而已。   越绣宁只是不知道,安嫔怀孕为什么不肯说?为什么皇后要用这种手段让大家都知道?利用自己曝光这件事,是为了把自己扯进来,还是为了对付安嫔?   自己在见到皇后的这两次里,都能感觉出来安嫔是皇后的心腹,皇后不能出面的、出声的事情,安嫔两肋插刀的出来做,等于是她想成为皇后手里的利剑,去刺向所有皇后想刺的人的利剑。   如此的难道不是心腹吗?既然是心腹她们两人有什么话不好说?皇后怎么突然的拐了个大弯,用这么复杂的手段,利用越绣宁来戳破她怀孕的事情?   如果不出意料之外的话,越绣宁觉着十有八九安嫔是怀孕了。    第392章 喜事连连      安嫔过来坐下了,脸色雪白,看得出来甚至微微的发抖,非常的紧张。   她自己应该是知道她自己有喜的情况。   嫔妃有喜了,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甚至还是大喜事呢,安嫔本人怎么就这么紧张?之前故意瞒着皇后的?所以现在怕皇后知道了,使手段害她?   但安嫔不会不知道,后宫遍布皇后的人,皇后平常最关心的无外乎那几件事,哪个嫔妃得宠了,哪个嫔妃有喜了……   她想多瞒皇后一段时间?   越绣宁将三指放在了安嫔的脉搏上,静心诊脉。周围的夫人们也都觉出来空气中有不同寻常的气氛,大家都屏声静气,连咳嗽的人都没有。   诊了这只手,越绣宁让安嫔换一只手,见她略微紧张的抬眼看自己,越绣宁也装没看见。   皇后利用自己说破这件事,已经是没有办法改变了。如今的情况微妙,越绣宁的诊断结果反而已经成了绝对不能不说出来。   她本就是什么都不知道,本就是皇后下口谕叫给安嫔诊脉的,所以诊出来什么就需要实话实说。如果不说,皇后一样能寻找借口找来御医,当场诊脉,御医将诊断结果一说,那样反倒把越绣宁给装了进去。   皇后仅仅是利用越绣宁说破这件事,还是带着其他的目的,这些都已经顾不上了。   没办法,尽管越绣宁步步小心,可无奈皇后是心知肚明一些事情,专门的算计,越绣宁根本没办法避开。   “安嫔的小日子上一次是什么时候?”越绣宁问道。   安嫔努力的让脸上的表情稍微的自然一些,挤了个笑容出来,道:“上……上上个月……”   “多少天?”越绣宁问道。   安嫔只好心里算了算,看得出来也努力的压着惊慌想办法,过了一会儿嗫嚅着道:“六……六、七十天了。”她的眼珠子乱转。   越绣宁便放下了手,笑着仿佛是深思了一会儿,才抬头看皇后道:“娘娘,孙媳医术浅薄,实在不知道诊断的准不准……”   皇后已经淡淡的道:“诊断出了什么,说吧。”她的眼神中有一丝强忍着的喜悦,是一种快要达到目的的喜悦。   越绣宁只好道:“我诊出来,安嫔是喜脉。”   “啊呀。”周围的夫人们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声音,因为这一段时间屋里的气氛真的非常微妙非常的奇怪,谁都听得出来,皇后和皇长孙妃之间似乎在暗暗的较劲着。   谁都在安静的等待着诊断的结果。也有聪明的人已经猜出来了,脸上同样意味不明。   当然,努力的还是有人想要将气氛搞得好一点,让声音听起来是惊喜的,喜悦的。   皇后一副愣住了,然后才马上露出惊喜的笑容的神情,惊喜的叫道:“哎呀!竟然是有喜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越绣宁很适时地,看着皇后笑着清晰的道:“医术毕竟很浅,这只是我的诊断而已,娘娘,最好还是传太医来正经把脉,判断准确了才好。”   皇后眼角一挑,停顿了一会儿,皇长孙妃的这个建议不宜当面驳了,何况刚刚皇长孙妃表现的那般的不愿意,自己甚至下了口谕才让她诊脉的,这以后都是叫人疑惑的点。如果现在她又提了太医,自己不肯传来的话,那样就做的太明显了。皇长孙妃的建议还是很正常的,正常情况下,是该如此。   “传太医过来。”皇后便吩咐道。   原本已经站起来,正要大声的、喜悦的恭喜安嫔,恭喜皇后的夫人们听了皇后这句话,顿时尴尬住了。   现在恭喜似乎早了点,毕竟皇后都采纳了皇长孙妃的意见,谨慎一些传了太医。   安嫔若是有喜,那就是皇上的孩子,后宫可是有十几年没有听见哪个嫔妃有喜的消息了,这不是小事,是应该谨慎些的。   邓夫人先坐下了,笑着道:“等等太医吧,若是好消息,太医确定了报给皇上,圣上必然龙心大悦。”   几个夫人跟着坐下了,笑着附和:“是啊,等等吧。”   安国公夫人仿佛没听见,笑着对皇后道:“这可是真的是大喜事呢,十几年后宫没听见这样的消息了。娘娘,您总念叨着这件事,后宫里的嫔妃们也是一一叫到跟前询问,没有人比您更着急的,现在总算是可以松口气了。”   邓夫人说的‘若是’,但安国公夫人却用肯定的语气说话,显然不管传不传太医,诊断出来安嫔有喜的这个‘功劳’,是一定要安在皇长孙妃头上了。   越绣宁笑着看着皇后。   皇后一脸的欣慰,点着头道:“是啊,本宫心里真是松了口气,”说着转头看安嫔:“你快坐下吧,从今天开始走路都要小心了,本宫看你也是粗心的人,出来了身边服侍的宫女也不知道多带几个。来人,快回宫去传安嫔身边的人,叫过来几个。”   这就已经开始关照了。   马上有人答应,安嫔赶紧的要跪下磕头谢恩,然后被皇后的宫女搀扶住了。安嫔被扶了起来,脸上倒是也红红的,虽然带着笑,但看起来有点勉强,说受了惊吓倒是更像一些。   夫人们倒是有点点窘,互相的看看又无措,有些还站着,刚刚还准备恭喜呢,皇后又叫人传太医,现在说恭喜的话似乎早了点。有些已经坐下了,但是皇后这口口声声的语气,如此的坚定,不说恭喜的话,气氛就十分的尴尬。   大家都比较尴尬的时候,突然就听见外面有人喊:“圣旨到。”   所有人都一愣,第一个反应都是——皇上这么快就知道了?   皇后都忙站了起来。   一个宫里的嬷嬷进来了,笑着过来福身:“娘娘,皇上有圣旨给定远侯府三姑娘,崔明珠。”   皇后便坐下了,笑着点头:“知道了。”   她确实一副知道的样子。   定远侯夫人就在屋里,一听忙道:“是,是!”赶紧的吩咐人去找,她自己也着急的忙亲自去门口,过了一会儿就找来了。    第393章 高兴过了头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定远侯三女,聪慧端庄,秀外慧中,名曰明珠,实至名归,闺秀中一枚夺目明珠矣,才情样貌,正勘配二皇子。佳美姻缘,择日晚婚。”   就在外屋,定远侯府的三姑娘崔明珠接了圣旨。   越绣宁感觉到邓夫人往这边看了一眼,她并没有看过去,但是知道她肯定是松了口气的。其实一直到刚刚,越绣宁都不知道自己帮着做的那点小手段管用不管用,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今天要来的圣旨,会不会依然是给高北辰的女儿和二皇子指婚的。   这几天林炤天天进宫,也一点没得到消息,皇上改没有改主意。   现在换了另外一个姑娘,却也不知道人家愿意不愿意,所以越绣宁心里其实高兴不起来。   不过,这种想法只一会儿而已。   屋里已经热闹了起来,大家都起身去恭喜定远侯夫人。而定远侯夫人已经带着小姐进来给皇后娘娘和皇长孙妃娘娘磕头了。   越绣宁看见那姑娘满脸娇羞,喜悦的简直掩饰不住,顿时心中一叹。   好像自己想多了。   定远侯夫人同样也是满脸喜色,给皇后和皇长孙妃磕头之后,那些夫人们便过来道喜的,开玩笑的,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个不停,那三姑娘躲在母亲的后面,娇羞满脸的低着头。   估计是绝对不会出去了,屋里头都是夫人们,这都是长辈,谁也不会去开她的玩笑,出去了外面那么多同年龄的姑娘们,小妇人们,只怕是玩笑要开的她承受不住了。   皇后在一片热闹声中笑着道:“这可真是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啊,今天这是怎么了?二皇子过生辰,倒把好消息全都聚在一起了。”   “喜从天降,喜从天降啊。”定远侯夫人也在那边跟人说着,听着很高兴。   好像屋里的人都很高兴。   但也有不高兴的。   张侧妃就高兴不起来,连着两个消息对她都不是好消息,如果说头一个消息只是让人一愣,心里不舒服起来,然后因为只是才怀上还不知道是男是女,能不能平安生下来,就算是平安生下来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安安稳稳长大呢,所以不算那么的烦躁的话。   第二个消息对她却实实在在一个打击。   意味着她盯了十年的位置终于尘埃落定,落在了一个十几岁的姑娘身上,而不是自己这个伴随在二皇子身边十几年的人。   虽然不算很意外,但心中的失落却可想而知。   镇国公夫人同样高兴不起来,尽管张侧妃是府里的庶女,尽管没有给二皇子生下来一男半女,但到底是镇国公府的人,也跟了二皇子这么多年了,现在,到底是配不上正妃的位置。   其实这件事府里头也是心知肚明的,只是到眼前确定了,肯定还是有些失落的。   镇国公夫人斜睨了上首的皇后娘娘一眼,又看了看已经挪到了皇后身边,贴着皇后说笑的安国公夫人,心里头偷偷的冷哼了一声。   真是上不得台面!   正热闹的时候,太医传来了。   太医原本就是给后宫女眷们看病的,所以夫人们也没有避开,主要都想知道一下,是不是确定有喜了。   太医更加的谨慎,诊脉的时候也是左右两只手都诊了,然后详细询问小日子的问题。   “最后一次月信是什么日子?请安嫔好好想想。”太医笃定是要问清楚具体哪天的。   安嫔偏偏就想不起来了,脸上带着微微的紧张,努力回想的样子,转头又找人,但跟着她来的两个小宫女又不是服侍这方面问题的,一问三不知。   “就是六七十天左右……”安嫔依然是这样说着:“或者七八十天……应该不到三个月……”   太医收回手,想了想道:“最后一次月信的日子若实在想不起来了,就回宫之后问问服侍的宫女吧,宫女有专门服侍的,也记着嫔主子们的月信日子,回去查了之后,微臣再去内务府查一查,内务府那边记录了侍寝的日志……”   皇后一开始还笑眯眯的,听他啰嗦了半天,终于不耐烦了,道:“你只说凭着脉象判断是什么就是了!人家皇长孙妃已经是诊过脉的,说了是有喜的,叫你来就为了更稳妥一些,你可倒好,啰里啰嗦的没完!”   越绣宁强忍着没有皱眉头,太医的谨慎反而更加的提醒了她,这件事确实有猫腻,她确实被利用了。   太医一听这话,忙起身躬身行礼,道:“是喜脉,从月信的日期等等的判断,若无意外,安嫔是有喜了。”   他一听既然皇长孙妃都已经说明白了,等于是第一个说有喜的不是他,那他还担心什么?   这一下屋里顿时热闹起来了。   “哎呦恭喜安嫔,恭喜娘娘!”   “娘娘大喜啊,皇上大喜啊!”   一连串的恭喜的声音,将太医后面说的什么话都给盖住了,太医一看皇后满脸笑容喜悦至极,已经顾不上搭理他了,于是也就没说,躬身退下了。   越绣宁站了起来,带着所有的人给皇后娘娘磕头,恭喜娘娘,恭喜皇上。   皇后意气风发,红晕满脸,好像怀孕的是她一样,笑着叫大家平身,高兴的跟所有和她说恭喜的话的人对话,在说话的间隙还会提醒安嫔:“小心!快扶着坐下,今天安嫔就坐在本宫的身边了。”   笑着对大家摆手:“坐吧,都坐下。喜事连连,喜事连连啊。来人……”叫来了人,马上吩咐:“快快,进宫禀报皇上,安嫔有喜了!”   两个嬷嬷上前跪下:“是。”赶紧的起身弓腰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外面的姑娘们也进来贺喜,现在就已经担心劳累到了安嫔,所以一堆儿进来的,在外屋甚至门外跪了一大堆,齐声的贺喜了。   皇后笑的合不拢嘴的:“平身,都平身吧。哈哈哈,本宫今天真是太高兴了!”   她看起来确实很高兴。   反倒是真的有喜了的安嫔,脸色有些苍白,虽然努力想要做出喜悦的样子来,但眼睛里的紧张却又遮掩不住。    第394章 反常必有妖      很叫人意外,怜裳公主居然没有来贺喜。   果然是火爆嚣张的脾气。安嫔有喜了,这对她来说一点都不算是好消息,生男的影响她母亲皇后娘娘,生女的,对于皇上来说这才是正经的老来得女呢,说不定就夺去了皇上对她本人的宠爱,。   怜裳公主现在的脸色有多难看,就算没亲眼看见,但越绣宁猜都猜的出来。   即便是屋里有人心知肚明,公主没有进来恭喜安嫔,大家也全都不约而同的装没注意到。   过了一会儿安国公夫人就故意的说,屋里人太多了,浊气太大,想来是让安嫔不舒服了,宫女禀报宴席已经摆在了花厅,于是皇后顺势的就站起来,和大家一起去花厅这边。   宫里消息传得还挺快的,到了花厅才坐下,宫里的圣旨便到了。   于是大家一起起来接旨,圣旨中皇上的语气都能感觉出来高兴,兴奋至极,一连串的语言赞美安嫔的端庄秀丽,秀外慧中,直接升了一级成了安妃。   于是夫人们又是起身行礼,一拨的贺喜,热热闹闹说说笑笑,这些人一一磕头之后,基本上半个时辰都过去了。   皇后今天似乎也忘了端庄两个字怎么写了,咧着嘴夸张的笑着,好像要让所有的人知道,今天自己是多么的高兴。   反常必有妖。   越绣宁直觉着肯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毕竟不了解,突然就被拉出来诊了个脉而已,确实没办法未卜先知,知道到底哪里不对。   她只能小声的吩咐了小豆,叫她去前面找到皇长孙,将后面发生的这件事禀报皇长孙,不管如何自己是觉着不对劲,请他小心。   小豆答应着去了。   怜裳公主到底还是没忍住,在得知皇上居然马上来了圣旨之后,她终于出现了,过来皇后这边,脸色难看的斜睨着安嫔,低声跟皇后说着什么,皇后站起身来带着她走开了一点,显然是有非常重要的话叮嘱。   刚走开了几步,就听见公主提高的声音,皇后马上就快速往人少的假山那边走,早有会看主子眼神的嬷嬷们跑过去,将周围的人笑着请开。   迅速的将假山周围清空了。   离这边已经很远了,除了能看她们说话的样子,声音是听不见的。   这边安国公夫人极力的说笑着,吸引着大家的注意力,希望谁也别去看那边的皇后和公主。   当然,估计她更希望公主能沉住气,千万不要做出什么不得体的事情来。毕竟皇上的圣旨都下了。   别的人都配合这安国公夫人,努力的不往那边看。   越绣宁不管,就光明正大盯着那边。   怜裳公主身体都在轻颤,脸孔雪白,咬牙切齿的一双手握着拳头,那样子看起来真的是气的不轻,对着皇后连炮竹一般的说着什么,即便是站着没动耳朵上的坠子也激烈的摇摆着,可见她情绪多么的激动。   皇后蹙眉总想及时插话,但怜裳公主激动的说个不停,皇后一时还插不上话。   一直到她情绪激动的说完了,皇后这才开始解释,看得出来她还是很有把握,解释清楚了公主就能安稳下去。   怜裳公主连炮竹一般的说完了之后,就嘴角抽搐去了,用手按着她的肋骨位置,似乎有点疼。   皇后的解释很快,三五句话就说完了。   怜裳公主似乎有点不太相信,直着脸快要问到皇后的脸上去了,看嘴巴翻的特别快,语速肯定很快,情绪依然激动。   皇后又解释了几句。   公主将信将疑,用手使劲压了压肋骨,又移动了一点距离,在腋下的位置使劲揉了揉。   皇后和嬷嬷全都关心的询问,皇后伸手去想摸摸还是怎么着的,被公主一下闪开了,显然她不喜欢别人碰她,就算是她的母亲也一样。嘴里依然说着什么,速度就没那么快了。   似乎有某一点不满意。   但皇后还是解释着,又伸手指她,似乎询问身体情况。   说了几句,怜裳公主转身走开了,脸上依然不太高兴。皇后独自过来,虽然不用和别人交代,不过也趁着和安国公夫人对话的功夫,说了出来,怜裳公主身体不适,先回去了。   很明显,公主心情非常不好,一开始被这个消息气炸了。而皇后是亲自规劝,估计还说了些其他的,才能劝的公主安稳下来,不要破坏了皇后的布置。   公主就算是按捺下来脾气,但也绝对不可能笑嘻嘻的在这里吃酒玩耍了,所以也没打招呼就先回去了。   心知肚明的也绝对不会说出来。   越绣宁蹙眉。   那边的安嫔看起来同样不安,低着头一直在思索着什么。   午宴已经开始了,女眷们这边的午宴同样很热闹,行酒令的,击鼓传花的,甚至还有几个豪迈点的,直接划拳了。   笑声不断。   皇后这一桌当然就清静一些,吃着说些话,因为越绣宁不怎么说,皇后也不可能一个劲的找话题和她聊天,所以倒是很快吃完了。   她们这一桌吃完,其他夫人们便也放下了筷子。   午宴之后便是听戏,内院的戏台子就在花厅这边,花厅的这个园子非常大,还有个偌大的荷花池,现在正好是荷花、睡莲开花的季节,一片绿色的荷叶中开出来一朵朵的荷花,特别的赏心悦目。中间一道九曲回廊,另一边便是清静的碧水,水面上一朵朵的睡莲竞相开放,同样的让人看得心情舒畅。   戏台子便在这九曲回廊的中间大亭子里,而看得人便在亭子对面,听戏兼赏荷花。   从皇后开始点戏,基本上是每人都点了一出,当然了,能唱到哪里就不知道了,估计最多也就三出左右的折子戏唱完,时辰便差不多了。   皇后点的是一出很热闹的戏,她今天是铁了心要表现出她的高兴了,就差手舞足蹈了。   热闹的戏唱了小半个时辰,越绣宁便被吵得头疼,这出戏也终于唱完了。   接下来准备下一场的时候,皇后起身,几个宫女服侍着,看样子是去洗漱间,安嫔依然忠心耿耿跟着,皇后也没反对。她们走了,另一场戏开始了。    第395章 目的达到      皇后穿的衣裳沉重,估计半天回不来,有些人坐的累了的,就起身走动走动,越绣宁刚刚站起来走动了一会儿,现在就过来坐下继续的听戏。   才坐下身边就过来了一个人,斜坐在她的脚下,看得出来是跪下了,但又要遮掩一下动作,不让其他的人看出来。   越绣宁忙道:“你是……”   那是个三十多岁快四十的妇人,笑着仰着脸看着她:“臣妾夫君是都察院高御史,今天皇上下旨赐婚了……臣妾原本不该来的,恐给皇长孙添麻烦,不过臣妾实在心里头感激,这感激的话不说出来,臣妾心里难安。”   说着就势在脚踏上磕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邓夫人过来了,在那边好像是放风一样的,紧张的东张西望。   越绣宁笑着道:“没关系的,赐婚了就好。”   高夫人说话含含糊糊的,她便也说的含含糊糊的,这里到底是二皇子的府上,还是要小心些好,横竖这事各人心里都明白。   高夫人笑着赶紧的起来,退下了。   过去走到了邓夫人身边,邓夫人这才松了口气,点点头拉着她走开了。越绣宁继续看戏,过了一会儿,皇后大驾回来了。   她一回来,刚刚去转悠的夫人们便都回来了,前前后后的便又坐满了。   越绣宁对这个戏曲不是很懂,她就专门挑了个很熟悉的名字点的,点的是杨门女将里一段,一开口唱越绣宁还给吓了一跳。   没想到更热闹,比皇后点的那一出还热闹,上来就是一段锣鼓声响,旌旗飘扬的,一队人女将出来了,帘子后面一声响亮的唱腔。   旁边有人笑着拍手,越绣宁忙跟着拍手,心里头苦笑,原本想清静清净的,看样子也是不可能了,以后再也不跟着瞎点戏了。   就这样,这出戏唱完了,越绣宁觉着自己心跳都加快了很多。   不知道皇后也是被吵得头疼,还是心里有事急于回去看看皇上的表情,看样子她也坐不住了,喝茶的时候递给了旁边嬷嬷一个眼神,那嬷嬷就明白了,忙上前轻声道:“娘娘,您歇会儿吧,坐了这么长时间了,腰疼吗?”   皇后便轻轻动了动身体,道:“你这样一说,还真觉着有点腰疼,撑不住了。”   不用多说,马上就有四五个宫女嬷嬷的上前,将皇后搀扶了起来。   越绣宁自然跟着忙站起来。   不听戏了,大家在花园转了转,赏花赏景了一会儿,皇后面露疲乏,摆手叫回宫。像今天这样的宴席其实也挺无趣的,主要是皇后地位高,她要干嘛别人就总的陪着她,看她的脸色陪她说笑,也没什么意思。   而皇后今天主要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到了,还算是稳妥,所以自然没必要在这里多呆。   于是马上有人去前面给二皇子禀报,二皇子便去府门那边先候着,等着恭送皇后娘娘。   后院这边,皇长孙妃在前,二皇子的两个侧妃在身后,在后面是一群侯门爵府的夫人们,一起来到了府门这边,磕头行礼,送走了皇后娘娘。   安妃已经是妃子了,宫里的太监们手脚就是很快,已经专门派来了一辆车辇,两个嬷嬷恭敬的搀扶着她上了车。   越绣宁站起来之后,也没有多呆,叫府里马车过来,也在众人的恭送中走了。   她回到家没多长时间,林炤也回来了。   不等她问,林炤已经道:“我知道了,你也不用想太多。”   越绣宁道:“明显是有什么问题吧?但是我想不太明白是什么问题……你倒是帮我想想,皇后此举倒是什么意思?安嫔分明是她的心腹的,为什么突然又来这一手?即便都是后宫的女人互相的妒忌,安嫔也许因为怀了皇上的儿子让皇后嫉妒了,所以想翻脸……那又为什么利用我?还如此场合叫我诊断出来?”   一连串的问题。   林炤没说话,但脸色看起来倒是平静。   越绣宁岂能不了解他,他越平静,说明心里头越明白,事情反而越糟糕。追问道:“到底是怎么样?”   林炤坐下想了一会儿,抬眼看她蹙着眉头,一张娇俏的脸蛋显得沉重无比,微微叹气伸手将她拉过来坐在自己身边,用手搂住了她的腰轻声道:“这些情况不是回来的时候已经有准备吗?咱们都已经说好了的,这些算计是少不了的,咱们要沉得住气,坦然面对。”   “我很坦然啊。”越绣宁摊开手:“我坦然接受了我今天被算计了的事实,现在只是想知道,到底被怎么算计了而已。”   林炤重重的搂抱住她,轻声的道:“你心里难受,你觉着连累了我……咱们之前说好了的,不准有这种想法的,咱们夫妻一体,没有谁连累谁一说,出了事情共同面对的,咱们说好了的……”他低头看着她,重重的堵住了她的唇。   一个蛮激烈的亲吻。   越绣宁几乎喘不上来气了,拍着叫他松开了,趴在他的怀里大口的喘气,等喘匀了气张口要说话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火气没了。   被他用这种方法消掉了火气。   林炤还在看着她,用嘴唇碰着她的脸蛋笑。   越绣宁突然好笑起来,伸手拍他:“好了好了,我明白了……我也不生气了,好多了,现在你可以说一下,你明白了什么,叫我心里也明白明白。”   她说着看见林炤笑着的嘴唇微微的一落,一双漆黑狭长的眸子眨巴了一下,越绣宁马上道:“你就说了实话吧,不用琢磨着怎么安抚我,把情况说的轻松一些……从你进来的表情我就能看得出来,肯定不轻松。”   林炤抿住了薄唇,过了一会儿才苦笑起来,果然是瞒不过她,想要轻描淡写的先过去,似乎是不行了。   想了想,估计这件事的结果很快就会到来,告诉她让她有准备也是应该的。   所以,林炤便道:“最坏的情况,”又赶紧强调一句:“我说的是最坏最不利的情况,就是安嫔怀的不是皇上的孩子……”    第396章 后宫的隐秘事      越绣宁尽管想了很多,可真的是没有往这方面想过,所以听见了之后头皮都是一炸!惊讶的失口道:“怎么可能?!”   林炤反倒被她大惊小怪的样子逗笑了,道:“怎么不可能?皇上都六十岁了,安嫔才二十来岁……后宫里头,三四十个嫔妃呢,这还是每年都有生病的意外的怎么样的死了的,断断续续的死人,断断续续的进新人,最小的后妃大约也就十七八岁,全都是年轻貌美的。那些年老的,进宫好几年以上的,皇上一年能去几次?守不住……有什么稀奇?”   越绣宁吃惊的道:“但……谁,谁能这么大胆……”敢给皇上戴绿帽子?   林炤好笑的摇头:“你是完全不知道后宫的一些龌龊,宫廷里……有些腌臜事你听都没听过,根本想不到。”   顿了顿,才道:“我回来的时候,德公公曾经跟我深谈过几次,他知道的也就是宫廷里的事情,后宫这些牵扯,也提到过一些。”   越绣宁一下恍然了:“原来你早知道?”   林炤摇头:“我并不知道安嫔……德公公也没说过,不过哪个朝代的后宫没有这样的事情?那些硬说没有的,后宫干净如水的,其实都是自欺欺人罢了。德公公跟我说的重点并不在这上面,所以自然不会提哪个嫔妃。不过今天小豆来禀报了你们后院发生的事情,我从头到尾联想的一遍,觉着只有这种可能性最大。”   越绣宁沉下心也仔细想了想。   她当然不可能天真的就真的不知道后宫有这些龌龊事,只是这些事情原本离她是很远的,所以她不可能就马上想到那么深的地方,林炤突然这么一说,她确实觉着意外。   但是深想一下,林炤说的可能性很大。   皇上都六十岁了,最后一个孩子就是十三四岁的怜裳公主,十几年前生的,这十几年没孩子了,六十岁倒能让嫔妃怀上?   当然,这种可能性并不是完全没有,但比例还是很小的。   这是第一个令人怀疑的地方。第二,安嫔那么的紧张,这也是非常令人疑惑的地方。   如果她怀的是皇上的儿子,应该欣喜若狂才对,毕竟她是后宫的嫔妃,怀上了皇上的孩子,就有了母凭子贵的机会,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皇上的孩子少,从怜裳公主得宠的程度就能看得出来,即便生下来是女孩儿,也会得宠的。   安嫔慌什么?   不想让皇后太早知道?   这就更说不过去了,皇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叫人诊脉的,她有喜的消息是同时很多人知道的。皇后就算是傻,也绝对不会动什么手脚。   皇上六十多了,还能活几年?即便生下来是儿子,二皇子和皇长孙都已经成人了,两人夺位之势已经形成,生下的这个孩子需要多少年才能参与进来?皇上能活到那个时候吗?   所以皇后有什么必要对她动手?   安嫔只要不傻,就能想得到这一点。   那她那般的惊慌,确实就是有其他的原因。林炤肯定对这种皇宫的内幕更清楚一些,他想到这个理由,估计就八九不离十。   越绣宁道:“那安嫔……怀的是谁的孩子?”   林炤道:“怀的是谁的孩子,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不是皇上的孩子,必然就有一些疏漏和马脚露出来,这种事情想要做的密不透风是不可能的,更何况,你说的,安嫔算是皇后的心腹,她在皇后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能瞒过皇后的可能性真的很低。”   “安嫔这样做也许只是因为年深日久守不住活寡,但也有另一种可能……”   都已经点这么清楚了,越绣宁自然也想到了:“找个人乱搞怀上了,然后说是皇上的孩子?这样水涨船高,母凭子贵?更甚者,如果生下来是个儿子,那还真有更往高处爬的想法了。”   林炤被她有些粗俗的用词逗笑了,点头:“对,这是另一种可能。但是不管安嫔是什么想法,让皇后知道了,皇后就绝对不会容她——不管她是不是心腹。而皇后想要揭穿这件事,自然是会将这件事利用到了极致。”   说着看着越绣宁:“让你来诊断出安嫔有喜的消息,还是众目睽睽大庭广众之下,很自然的,皇上得到了禀报会非常的高兴,马上赏赐什么是很有可能的。现在这种可能已经被证实了,皇上不是高兴的很,马上册封了安妃了?”   他说到这里,越绣宁已经基本上明白过来了,脸上露出恍然。   林炤点头:“对,皇后就是要让皇上在突然知道的情况下,高兴的做一些事情,让满朝文武全都看着。然后,皇后也许已经布置好了,安嫔怀的不是皇上孩子的漏洞证据或许很快就会出现在皇上面前……你想想,皇上必然查证,如果真的不是,皇上的脸面往那儿搁?”   是啊,得知自己老来得子肯定高兴的失态,兴高采烈的封赏了一堆东西,然后突然的被发现,这个孩子不是自己的,堂堂皇帝居然戴了绿帽子,还让那么多人知道了。那不但是安嫔活不了,皇上的脸面会让他必然的迁怒更多的人。   越绣宁叹气:“皇上必然迁怒,第一个……也不一定是第一个,但肯定是其中被迁怒的一个,那就是我。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诊断出来安嫔有喜了的。”   林炤点头:“皇后这就是一箭双雕。既处置了安嫔,也捎带了你。”   他看见越绣宁脸色不好,又忙道:“当然,这是最坏的一种情况。”   越绣宁叹气道:“也是最有可能的一种情况……”她摇头:“我现在想想,这种可能性很大。皇后表现的那么高兴,已经顾不上端庄了,咧着嘴一直哈哈哈的笑,显然是告诉在场的女眷们,她是多么的高兴,发自内心的高兴……等事情揭穿的时候,正好证明了,她完全不知情,一点没怀疑,所以才高兴成了那样。和皇上的反应正好相同,皇上岂能不信她?”    第397章 进入鬼月      林炤道:“皇后针对你,不过就是因为她的那些盘算而已,只要我不答应,她闹翻了天也没用。”   越绣宁也不想让他总觉着自己一直在担心,所以便点头道:“算了,已经这样了,就看看事情接下来的发展吧。”   说着叫林炤先去洗澡。   夫妻洗了澡收拾收拾,用过了晚饭又去花园转了转,闲聊了一会儿便上床休息了。   转天林炤继续正常的上朝。   越绣宁在家就想了一整天的心事。   叶嬷嬷和钟嬷嬷的行动果然是配合着皇后的一些举动的,这些天突然就不是像才来的那几天咄咄逼人了,有时候甚至躲得远远的。但才来的时候,分明的恨不能黏在越绣宁身边,哪怕她的小手指头翘错了,都恨不能大说特说的指教一顿呢。   过了一天,宫里没什么动静。   越绣宁知道,没动静不等于没事,她现在也只能静静的等着事情找上门来。   进入了七月。   鬼月的讲究还是挺多的,七月初一祭祀,七月初七女儿节,七月十五中元节,大型的祭祀,礼部安排的。七月三十日又是祭祀。   一个月就这么多的安排。   七月初一这天,去宫里奉先殿祭拜,祭拜的时辰是下午的酉时许,林炤早上去上朝,直接就在宫里没出来。   越绣宁是申时进的宫,进宫之后被领到了奉先殿,看见林炤已经在这边了。   奇怪的是,皇上和皇后并没有来,二皇子领祭,跟在后面磕头的只有他们夫妻俩和怜裳公主。   怜裳公主一脸的不高兴,便是对二皇子说话都很不客气的语气,二皇子反倒不跟她一般见识似得,一直面带着微笑。   祭祀一开始,也没人说话了,怜裳公主斜睨了越绣宁几眼,不过脸上表情并没有那么桀骜了,仿佛多了一些嘲讽,有种看好戏的感觉。   二皇子身边没有人,他府里现在只有侧妃,而侧妃是没有资格进奉先殿的,崔明珠和二皇子成亲的日子定在了九月,九月以后他才有正妃。   祭祀虽然人少,但是仪式一点都不简单,冗长繁琐,中间挂着幔帐,越绣宁站在幔帐这边,前面站着怜裳公主,公主不时的动一动,扭一扭,不耐烦已经贯穿了整个肢体语言。   越绣宁安安静静听着那边的礼部官员念着祭文。   跪下磕头,站起来躬身,又跪下磕头,如此反复三叩九拜,起来之后听那边的人说个不停,越绣宁后来都有点走神。   声音很轻,过了一会儿不知道谁说了句什么,怜裳公主几乎就是同时,掀开了帘子出去了。   “皇姑。”越绣宁听见林炤应该是再给公主行礼。   公主声音中带着一种疑似幸灾乐祸:“你可知道皇后娘娘为什么没来?”   林炤带着轻微的笑意:“皇侄不知道。”轻描淡写的语气。   奇怪的安静了一会儿,公主哼了一声就走了。   越绣宁皱着眉头掀开了幔帐走出来,看见怜裳公主走出奉先殿的背影,殿内的官员们也先告退了,二皇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先走了,只有太监们还在这里收拾着。   “走吧。”林炤跟她笑着道。   两人便往外走,一直走出来,身后周围躬身跟着的人少了,林炤扭头看了看,这才轻声的道:“今天皇上没上朝,中午的时候把太医院的太医们都传到了坤宁宫,连祭祀,皇上和皇后都没来。”   越绣宁很敏感的问道:“是那件事吗?”   林炤点头:“差不多……皇后忙活的精心布置,揭穿的时候她必然在场。太医们都去了坤宁宫,估计就差不多了。”   他扭头看见越绣宁咬住了下嘴唇,便道:“不用担心,真的就算是咱们想的那个最坏的情况,你这边也顶多是受斥责而已。这事原本就是后宫的事,皇后主要打的是安嫔,顺带稍上你而已。她只是让皇上对你更有不满,然后慢慢地做其他的手脚。”   越绣宁叹气,过了一会儿才道:“现在看看,八九不离十,就是那个情况。”   林炤往前走了一会儿,才点点头。   确实,八九不离十,是那种情况。如果到现在他和越绣宁还被蒙在鼓里懵然不知的话,那就说不过去了,那样的话,还斗什么斗啊。   仿佛是证明什么一样。   他们才走到夹道这边,出了前面的殿门才能看到内城门的时候,突然几个太监从夹道内门跑了出来,急匆匆的往里跑,差点迎面撞上,前面两个太监端着托盘,托盘上面放着两三摞的纸张和书册一类的东西,结果也失手落在了地上,那些太监抬头一看是皇长孙夫妻,惊得急急忙忙的又跪了一地,连连磕头道:“奴婢们拜见皇长孙殿下,拜见皇长孙妃娘娘!奴婢们该死!惊了殿下和娘娘。”   听着声音都着急。   林炤依旧是不紧不慢的亲自弯腰将地上的书册捡起来一本,拍了拍上面的土,递给前面的那个太监:“快起来吧,看着是有什么急事,赶紧去办吧。”   语气和蔼的一点没有怪罪的意思。   太监们感激不尽的磕头谢恩,急忙爬起来,前面那个躬身双手接过来书册,其他的已经将地上的书册全都捡了起来,赶紧的收拾了依然放在托盘中,几个人躬身退到了旁边。   林炤和越绣宁刚刚的迈步离开,几个太监就急急忙忙的往那边跑去了。   越绣宁扭头看林炤。   林炤抿嘴笑,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道:“那几个人拿的是内务府的日志,这种日志记载的就是皇上的日常起居,什么日子哪位宫嫔侍寝,等等这种事情的……”   越绣宁一下想起来了,忙低声道:“我想起来了……那天我建议再找太医来给安嫔诊脉,主要也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能卸掉一些责任。皇后在我诊脉之后同意了,找了太医来,太医把了脉之后,问的就特别的仔细,不但是问了月信多长时间没来了,还说要回去看看侍寝的日志……当时已经把了脉了,脉象已经很明显了。”    第398章 无意中的发现      林炤点点头:“对呀,太医们天天给后宫的女人看病,后宫有些什么手脚,他们清楚的很……皇后算计你,算计的就是你不懂这些事。”   越绣宁道:“那就是说,安嫔侍寝的日子和怀孕的日子确实对不上?”   林炤道:“你之前说,诊脉判断的孕期日子前后相差不会很大,尤其是才怀孕的三个月内。那么如果侍寝的日子在这种差距之外,必然会引起怀疑。”   越绣宁跺了跺脚,轻声道:“不用说了,肯定就是!那天安嫔脸色难看至极,被皇后说破了之后紧张的不行……估计她自己知道有喜了,估计也在琢磨着用什么办法将这个漏洞掩饰过去,不过皇后更快了一步而已。”   她说到这里摇头:“我的天啊,到这会儿我才算是全明白过来。懵头懵脑的,就参与了一回宫里的这种算计争斗。”   林炤点头:“如果安嫔不是守不住空房,而是专门安排的想让自己怀上,那么必然是会提前想到这种漏洞,并且提前做好,不让漏洞出现。”   越绣宁明白了:“所以,她其实并不是胆大包天的想要争宠,想有个孩子以便母凭子贵甚至看能不能攀上皇位……她只是守不了空房而已。”   “差不多。”   林炤道。   说着已经走出了内宫门,林炤让陈凡去找陆光涛,这边府里的马车赶紧的候着,越绣宁不能一直站在外面,林炤便扶着她先上了车。   “小姑夫没事吧?”   “没事,应该牵扯不到他。”林炤道:“我只是嘱咐两句而已。”   越绣宁这才点点头。   林炤扭头看了看,见陈凡已经去将陆光涛找来了。   陆光涛上前来行礼:“殿下。”   林炤踱步走近了一些,点头声音很轻的直接说明白:“宫里头安妃的事情你知道了吗?估计这两天就揭穿了,安妃怀的不是皇上的孩子,皇后设了陷阱将皇上也装进去了,皇上脸面上下不来,后宫必然是要彻查一番的,你们禁卫、侍卫必然是重点被查的人,你要小心些。”   陆光涛忙道:“是,臣知道了一些端倪……殿下放心,臣会小心的。”   林炤便点点头,转身过来上车,马车便往回走了。   越绣宁还是有点紧张的,毕竟被牵扯到了这种事情中去。不过回来这一天依然是没什么动静,出宫的时候遇见的情况,可以想像还在紧张的查呢。   转天一天依然没什么动静。   叶嬷嬷和钟嬷嬷似乎有点沉不住气了,钟嬷嬷上午的时候出去找人问凉枕的事,又说府里的她用不习惯,找了个理由出去了一趟。   不说越绣宁在家里忐忑不安,只说林炤进宫的情况。   这天早上依然是和往常一样,进宫上朝。   今天皇上依然没有上朝,二皇子立在金銮殿内,中间宝座前的御阶上,主持今天的朝政。   这些年皇上有生病,或者不愿意上朝的时候,便是二皇子监理朝政,这已经成了不成文的规定了,便是林炤回来的这段时间,也没有什么变化。   当然了,皇上又不是沉不住气的人,绝对不会那么快就变化什么,必然是要先看看林炤的能力和才干的。   朝上,有本奏的官员出班奏本,能当场解决的便当场解决,不能的就下朝之后去御书房详细的来说。   国事繁忙,几乎每天都会有很多的事情需要详细的处理,有些处理不了的积压下来,便更忙了。   今天比较奇怪。   仿佛大臣们知道一些内幕,除了几个小官员禀报了一些小事之外,并无什么大事情处理。   二皇子便吩咐散朝,官员们跪下磕头,然后退下的时候,二皇子便对林炤笑着道:“皇侄,你先去御书房吧,估计户部还是要核准之前的那些账目,你先去和他们算着,我去看看皇上的龙体如何……”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看着林炤:“或者,你想和我一起去探望?”   林炤便躬身道:“皇侄暂时就不去了,一来并未说皇上龙体欠安,想来是因为别的事情,二来户部的账目确实不宜再拖了。”   二皇子便笑着点头:“好。”   他没有从御阶上下来,而是直接走了上去,从后面过去了。   林炤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屏风后面。   金銮台上只摆着一张金銮宝座,所以是很宽敞的,上朝的时候如果皇上坐累了,就站起来在金銮台上走来走去。金銮台前十八级的台阶。   分成两层,一层九级,九级台阶之后一片平台,然后接着又是九级台阶。二皇子寻常便站在这台阶中间的平台上。   上面金鸾台,除了皇上谁也不允许上去,便是传旨的太监,都是只能在台阶上,接旨什么的,便跪在最后一级台阶前。皇上高兴了便递过来,不高兴了便扔过来。   秦始皇的时候,刺客荆轲伪装成归降,带了燕国督亢的地图献给秦皇,图穷匕见,抽出匕首追上了金鸾台刺杀秦皇。而周围那么多的侍卫亲兵,因为没有圣旨不能上台阶接近金銮宝座,因此竟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金銮宝座象征的是皇权,各朝各代,只要当了皇帝的人都会看重自己的权利。   林炤非常意外,二皇子居然当着自己的面,上了台阶,从皇上每天下朝的地方走了出去。只有皇上能走的地方。   这是挑衅吗?   林炤转身往外走,殿门口站着几个太监,前门后门都有,大约六七个,七八个人。刚才的一幕,他们显然也看到了。   林炤出门的时候也没有看这些太监,走了出来,直接往御书房这边过来了,果然,户部的官员们手里拿着账册在门口候着。   林炤先进去了,一会儿,户部官员们弓着腰跟着进来了。   耳中听着户部官员们说着这一次账目的事情,林炤心里还在想后宫正在发生的事情。   安妃的事,二皇子显然是知道了,而且看他的样子,内情也知道。   后宫是有他的耳目吧,这不新鲜。   其他的可能性,有吗?   林炤目光闪了闪。    第399章 下旨斥责      户部官员们什么时候停止了说话,林炤都没注意到,还是有人重重的咳嗽,他才回神看了一眼。   官员们躬身立在那边,拿着账册的手也垂了下去。   一个太监站在门口,两个小太监站在他身边,三个人正看着林炤发呆。林炤刚要说话。   那个太监示意了一下小太监,小太监便跑了进来,跑到了林炤身边,凑到他耳边很轻声的道:“皇长孙殿下,皇上下了口谕,您将官员们遣出去吧?”   林炤明白了,皇上的斥责应该是到了。   他便看着那几个官员道:“你们退下吧,出去让外面等着的人全都回去吧,今天差不多就到这里了。”   官员们似乎也察觉出来气氛的不对,不敢多言,躬身行礼退下了。   来传口谕的不是德公公,不过太监们对皇子、皇孙是非常尊重非常客气的,因为这些人今后很有可能会是他们的主子,哪位最有可能入主皇宫?这连皇上都不能肯定的事情,他们这些奴才自然是更加不能肯定。   最保险的态度,自然是对所有有可能问鼎皇位的人都非常客气非常尊重。   至于背地里到底是偏帮谁的,站在谁那一队的,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表面上的尊重是一定要做到的,宫里混饭吃的人,有几个傻的?   所以进来传口谕的太监也非常的尊重皇长孙,不但是先提醒皇长孙遣出去官员,以保全皇长孙和皇长孙妃的体面,甚至他进来宣旨的时候,还将两个小太监给遣出去了。   “既是田舍之家出身,原应淳厚质朴,心性烂漫才是。乍富贵了,竟将朴实无华丢弃,炫耀好胜,不思如何进取,侍奉夫君,却于人多之时得意忘形,任凭谁人,都去诊断治疗,妄言医脉!后宫嫔妃之脉,本太医之职责,愚妇如何就敢动手切脉?如此的张舞做作,何来半点闺中妇人该有的品德?妇言尊重,可有一点遵从?”   林炤跪在下面静静地听着。   皇上的口谕很长,也亏得这些太监们记性好,一字不差的念出来。当然是不是真的一字不差,林炤是没办法知道的了。原本两个小太监应该在旁边的听着点的,看看这个传口谕的太监是不是敢矫旨的,一般是不敢,但传旨的一定是三个太监,尤其是口谕,这也是规矩。   当然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现在这个传口谕的太监将两个小太监遣出去,是为了皇长孙好,是给他留面子,皇上如此的厉声斥责,当然是越少人听见越好。   所以,他是不是真的一字不差,林炤不知道,林炤反而还要感激他。   小太监们应该也不会去举报大太监,在这宫里,谁不会做人呢?   终于念完了。   太监叫福公公。福公公念完了口谕之后,他自己已经‘噗通’一下跪倒了,双手将林炤搀扶着,想让他借自己的力站起来。   林炤便给了他这个人情,果然借了力站起来了。   福公公就马上伏地磕头:“皇长孙殿下,皇上这会儿是大怒了的,您也听出来了,这口谕里头一时气恼之言很多,您也别太难受。有些事情一时的气愤,到底都是自家人,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林炤道:“给皇长孙妃的是圣旨吗?”   “康公公去传旨了,是圣旨。”   “哦。”林炤仅仅哦了一声。   顿了顿,福公公明白了,急忙的道:“圣旨和口谕差不多,只罚了皇长孙妃三日禁足。”   林炤微微的意外:“三日?”   才禁足三天?   福公公顿了顿,声音低了点:“是皇后娘娘求得情,禁足三日不过就是个意思罢了,让皇长孙妃娘娘知道做错了,也就是了。另外,女儿节马上就到了,宫里头每年都有女儿宴的,今年是皇长孙妃头一次来,必然是该参加的,若是不能来,不但是她,皇家的体面也失了……皇上仁厚的名声更重要。”   林炤心里冷笑。   皇后现在做好人了?二皇子生辰,逼着绣宁给安嫔诊脉的不就是她?   过了一会儿,林炤才扶起来福公公,道:“多谢公公了,辛苦了,回去交差吧,只说我愧疚至极,这会儿就回去闭门思过。”   福公公忙道:“是。殿下您放心,奴婢在皇上面前,一定会说您惭愧的很,着实伤心了呢……您放心。”   “嗯,回去吧。”林炤温言道。   福公公退着出去了。   林炤从御书房出来了,往宫门走去。可以肯定,二皇子是故意避开的,他知道皇上那边马上会给自己和绣宁下旨斥责了,为避免以后被皇上又怀疑了什么,他专门找借口避开了。   应对一个疑心重的皇帝,二皇子也是费尽了心机。   后宫的事情,他知道的倒是真清楚,尤其是这件事的进展。皇上两天没上朝专门查这件事,太医们已经被传进宫两天了,没有人出来,但二皇子却能如此准确的预料到,圣旨快下来了。   圣旨下来,必然就是真相已经查明白了,查出来了安妃怀的孩子和侍寝日志对不上。当然是对不上,如果对上了,是皇上的孩子,皇上就不会这么恼怒。   如此的恼怒,愤怒至极,估计第一个想起要斥责的,就是皇长孙妃吧,何况还有皇后在旁边貌似劝谏,实际可能火上浇油。   皇后在旁边。   林炤心里头不停的想着,一些念头已经令他深思起来。才走出三大殿,就看见陆光涛从对面过来了。   看见林炤,陆光涛忙上前来行礼:“微臣参见皇长孙殿下。”   林炤微笑:“免礼。”   陆光涛站了起来,扭头看了看周围,这才轻声道:“殿下,皇上的口谕……听说皇上已经下了圣旨斥责皇长孙妃娘娘。”   宫里其实没有秘密。一些事情一旦发生了,就像是烈火燎原一样,瞬间宫内的人会全都知道,当然了,大部分都会装不知道。   林炤脸上依然淡定的微笑着,道:“没事,放心好了。宫里的彻查你们要小心,然后查一下徐克建的值表,主要是查女儿节那天他会不会在宫里,提前告诉我。”   “是。”陆光涛答应了。   不能多说的,林炤点头示意,已经先走了。    第400章 偷听的人      陆光涛看着殿下走出了内宫门,他这才往里走着,过了一会儿才蹙眉沉吟。   殿下想知道徐克建的值表,是要安排什么?皇上斥责皇长孙妃娘娘这件事,回去要不要和自家娘子说?说了,她必然担心的很,   ……   林炤回到家里头,一进屋就看见金黄卷的圣旨已经被奉在了正堂屋的案几上,在檀木架子上放着。   他走过去将圣旨拿了下来,打开看了看。果然,和给自己的口谕差不多,不过更多了一些斥责的话,可见皇上是多么的生气,也确实有禁足三日的惩罚。   林炤将圣旨卷好,依然放在檀木架子上。   他伸头看了看里屋,见越绣宁坐在榻上正在吃果子,小豆和雨花在旁边伺候着,其他两个丫鬟正在那边沏茶,那两个嬷嬷倒是不见人影。   全都在屋里,所以没注意他回来了,林炤咳嗽了一声,屋里人全都抬眼,两个丫鬟忙出来。   越绣宁看见他,笑了忙用手绢擦了擦手起身出来迎:“相公回来啦。我觉着差不多了,所以叫丫鬟们现在沏茶,正好能喝了。”   林炤还看了看她的脸色,见她真不是强颜欢笑,心里这才微微的松了口气,笑道:“猜的倒是准,正好也渴了。”   菱花急忙的就端来了一杯,林炤接过来一口便喝了,摆手:“你们都出去。”   丫鬟们忙躬身行礼,全都出去了。虽然主子确实很自然,但几个丫鬟脸色都不好看,强颜欢笑的反倒是她们。   走在最后的菱花甚至犹豫了一下之后,将房门虚掩上了。   夫妻俩这才往里屋走,林炤道:“我也被下了口谕,和圣旨上说的差不多……禁足三日,你可知道为什么?”   越绣宁在家里头,没人和她说些内幕,自然是不知道,便问:“为什么?”她去衣柜那边给林炤找换的常服。   林炤进小屋洗漱之前,道:“来传口谕的太监说,是皇后在旁边极力的劝阻,还有女儿节宫里要办的女儿宴,需要你去,所以才禁足三日的。”   进去洗漱了半天,没听见外面的动静,拿着手巾擦着脸出来,林炤看见越绣宁手里拿着自己的长衫出神,便道:“怎么了?”   越绣宁道:“你的意思,女儿宴要叫我去?”   林炤点头:“皇后已经说明了,你头一年回来,如果今年没办法赴宴,皇家脸上不好看。”就知道她不清楚,没等她详细问,已经回答了:“女儿宴,其实就是女儿节宫里头聚在一起玩的事。宴席是在坤宁宫,皇后主办理,去的一般是皇家的女儿媳妇的,还有一些皇亲国戚家的女孩儿……就是为了玩,如果皇上有心,女儿宴的时候过去看看,认识认识哪家的姑娘,看中了的便选进宫了——也算是一种体面的,不用大张旗鼓的选秀。”   他过来将外衫的扣子解开了几颗,抬起手臂让越绣宁将他腋下几颗盘扣解开了,将外面的长衫脱了,换上她手里这件。   “都已经这样了,皇后居然还让我去赴什么女儿宴?又给我准备了‘惊喜’?”越绣宁道。   林炤点头:“肯定是,你要有准备。你……”   才要详细说说,突然外面传来了很轻的声音,似乎是谁‘哎呀’了一声,但是声音太小了,听得不是很清楚。   夫妻互相看了一眼。   越绣宁马上小跑到了门口,迅速的打开了房门,就看见小豆惊慌失措的站在外面。   越绣宁并没有马上说话,示意她跟着进来,进屋了之后才轻声问道:“怎么了?刚刚谁在外面?”   小豆脸上青红交错,吓坏了的样子:“叶……叶嬷嬷……她,奴婢看见她站在窗户那边,奴婢刚要说话,钟嬷嬷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了,将奴婢的嘴巴捂住……”她嘴边确实有四个指头的印子,可见一瞬间的力道有多大。   “说什么了?”越绣宁看她吓得那样子,必然不仅仅只是因为被人从背后捂住了嘴。   林炤踱步到了门口,推开门站在里面,看着院子外面。   小豆头皮都发麻,紧张的道:“钟嬷嬷说,奴婢若是敢多说一个字,就……就叫奴婢死无葬身之地!叫奴婢脑子清楚些……”   越绣宁想了想,低声道:“刚刚最后出去关门的是菱花吗?”当时没注意,恍惚的似乎看了一眼,好像是菱花。   小豆想了想,点头:“是她。”   菱花关门,是不是给两个嬷嬷提示?表示自己和皇长孙要说重要的话,提醒她们过来听?   越绣宁想了想摇头:“没事了,你就在屋里吧……”说着随便寻了个事:“将椅子垫都换了吧,换成装了艾草的凉垫。”   小豆紧张的答应着。   林炤这才回来了,和越绣宁进了里屋继续说。   “小豆不知道宫里的一些手段,这反倒叫钟嬷嬷的威胁大打折扣,如果换成了菱花她们,钟嬷嬷的威胁只怕是将她们吓得半句不敢多说了。”林炤道。   越绣宁道:“菱花和莲花,只怕已经是两个嬷嬷的人了。”她道:“这两个嬷嬷不用着急,我先应对皇后,皇后那边应对了,下人这边根本不用动手她们自己就滚蛋了。”   林炤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先动了两个嬷嬷必然打草惊蛇,皇后那边也不会善罢甘休,更有可能在派人来。   在派四个人,或者八个人,怎么办?   “看样子女儿宴又是一场鸿门宴。”越绣宁说着,问道:“对了,我有件不算重要的事一直想问你,老是忘……皇上是有两子两女的,大女儿我也知道叫绿玉公主,驸马是纯阳侯……只是,为什么一直没见?纯阳侯不是在京城吗?”   林炤道:“纯阳侯是在京城,不过也就是一个不重要的人,他自己也没什么本事,分家的时候因为兄弟两个闹家产,弄得脸面全无的。绿玉公主一来因为这件事被牵连,二来是因为她的母妃只是个婕妤,跟一个新进宫的婕妤争什么东西,惹怒了皇上被罚去冷宫住,结果一气之下自尽了……皇上对绿玉公主也迁怒起来。当时什么惩罚我也没专门问,只知道多年了绿玉公主就不出门,京城的人也快忘了她这位公主了。”    第401章 宫里的手段      越绣宁点头道:“原来是这样,我是说,怎么总听不见这个公主的消息。”   林炤道:“皇后那边”他声音低了些:“有件事情我要提醒你……”   里屋说话的声音低了些,小豆将外屋椅子上的垫子全都取了下来,然后抱着去厢房,又从厢房翻找了一通,找到了装着艾草的凉垫,这些都是按照皇长孙妃的吩咐做的,夏天了放在屋里,有股子艾草的香气,还能防蚊虫。   她忙忙碌碌的走进走出,眼角余光其实看见了,钟嬷嬷和叶嬷嬷一个在南边一个在北边的角门,两个人紧盯着这边,仿佛随时准备冲过来似得。   小豆其实吓得已经头发根都立着的,但还是硬撑着做事,眼角余光一直盯着那两个嬷嬷,生怕她们冲过来将自己抓了如何的。   真的就如林炤说的,小豆年纪小加上出身乡下,完全不知道也根本想不到后宫里那些折磨宫女的惨无人道的手段,所以她就是害怕两个嬷嬷过来,她能想到的最可怕的结果,就是两个嬷嬷拿小棍子打自己。   她如此的紧紧张张走进走出,那两个想偷听的却着实的靠近不了,又是生气又没办法。   屋里。   越绣宁听了林炤的话,过了一会儿才点头:“这种可能我也隐隐想到过,不过没什么其他的证明,且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根本没时间好好想……”   林炤声音很轻的低声道:“这一次女儿宴,你这样……”   低声说了一番。   越绣宁听完了,想了一会儿摇头:“这不是有点麻烦?再说了,叫我这样的受委屈,只是等着皇上能发现……当然,我知道你的意思,现在委屈受的越多,越显得皇后咄咄逼人,让徐克建看见,他又是皇上信任的人,皇上一旦从他嘴里听说了皇后的所作所为……证明是冲着你去的,那么皇上就不能忍了。”   林炤点头:“对,就是这个意思。当然,你前期要受很多委屈。”他看着她:“你觉着这主意不好?”   越绣宁想了一会儿,道:“不是不好,不过可以完善一下。我不用成了一个受气包,皇后的虚伪我有办法揭穿。”   “什么办法?”林炤问道。   越绣宁笑:“我其实想了个办法,就是不知道怎么实施……你刚刚说的主意,前半部分倒是真的可以,按照你的那个办法……”   说着声音也压低了很多,轻声的说着。   林炤听完了,有些惊喜:“这样当然好了,只是你有没有把握?听你说的……也有点神了,你说叫疼就能开始疼,叫不疼就能不疼?”   越绣宁笑了道:“当然是用我的拿手好戏了。”指了指药箱子:“不过我得琢磨琢磨,这件事要做的滴水不漏。”   林炤想了想道:“我那天和你一起进宫……”   越绣宁就知道他会这样,伸手指放在了他的嘴唇上,笑着道:“我就知道你要这样,之前还说我呢,夫妻一体叫我不要觉着连累了你,现在你又来?皇后目前表面上针对的都是我,她这么做不就是为了让你沉不住气,自己送上门去?目前她一点短处都没有,你突然冒出去跟她对着干,除了让皇上对你生了不满,没有别的用处。你也看出来了一些问题……所以更要小心。”   林炤轻轻的叹气,顺便亲了亲她的手。   越绣宁道:“这一次咱们也算是一箭双雕……如果做得好,说不定一箭三雕。”说着冲他挤挤自己的眼睛。   林炤被她逗笑了,伸手将她的腰揽住了,原本就想直接放倒在榻上的,正好这时候听见小豆进了外屋,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将外面的茶杯碰的叮当乱想。   夫妻俩全都往外面看,越绣宁轻声道:“小豆还是很紧张,我去看看。”   林炤点头。   越绣宁从里屋出来,果然看见小豆有些慌乱的收拾着椅垫,外屋这会儿已经飘散开了艾草的香味。   艾叶的味道,一开始闻并没有那么好闻,但是,只要闻一段时间,就和草药一样,会觉着这种味道真的非常非常好闻,在充满了艾草香味的房间中,仿佛四肢百骸都舒坦了一般。   草药也是如此,有些人觉着药苦,就脑子一根筋的这样一直认为,但其实,闻多了不但会觉着很好闻,而且还有种闻之而药到病除之感。   越绣宁坐在了椅子上,把小豆叫到了跟前,道:“钟嬷嬷和叶嬷嬷是不是就在外面?”   小豆点头:“对,一直在外面,刚刚一个南门一个北门的,在两个角门那边站着。”   越绣宁想了想道:“你是和谁住一个屋子?”   小豆道:“莲花。”顿了顿,脸色有点变了,吃惊的极端害怕的道:“娘娘,她们……她们不会晚上……抓我吧。”   越绣宁道:“很有可能啊。”   这句话一说出来,小豆更吓得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越绣宁道:“放心。我能让她们乱来吗?”说着道:“去把雨花找来。”   小豆答应着转身要走,身形却又一顿,有些害怕的转身:“娘娘……”   “她们现在不敢,你去吧。”越绣宁说着,已经提声:“菱花和莲花在外面吗?也找来。”   小豆不明白她为什么提高了声音,莫名其妙的答应着,还是有点提心吊胆的出去了。   说实在话,越绣宁真的不敢保证两个嬷嬷会不会半夜将小豆给抓走,然后就说是失踪了,逃跑了,什么什么的,横竖将罪责推到小豆自己身上。   她们要做这样的事情,只要有菱花和莲花帮忙,再加上买通一两个婆子,就绝对能做到。即便是不将人弄出去,避免惊动了外面的侍卫。直接在内院杀人灭口了,然后就地掩埋,只怕是要找到也得费一番功夫。   越绣宁真的不排除她们会这样做。   但现在不能将两个嬷嬷和菱花、莲花直接就抓起来了,因为这样会打草惊蛇,惊动了宫里的皇后。   皇后为了掩盖她的行动,都已经让两个嬷嬷低调行事了。反过来,越绣宁当然也需要不惊动两个嬷嬷的情况下,安内且做好攘外的准备。    第402章 驱蚊药包      过了一会儿,雨花先过来了,然后是菱花和莲花也过来了。   小豆进来,站在最后面。   越绣宁端着茶杯喝茶,道:“天儿越来越热了,蚊虫也越来越多了,这屋里头的东西全都要换一下。之前我在家里的一些习惯一时也改不了,这边却又什么都没有,没办法只能辛苦你们几个了。”   几个丫鬟莫名其妙,不过赶紧的答应:“是。”   越绣宁叫雨花去拿来了笔墨纸砚,直接就写了两张纸,递给莲花:“你拿着这个方子去外面找婆子,叫去将这些药材买回来。买回来之后直接拿到你们的房里做药包。看着,这上面是一份的量,叫婆子买一百份,每一份都是单独的装起来,荷包做好了,一份就装一个荷包。”   说着又从身上将自己的荷包解下来,给莲花看看:“就是这种,菱花做的,这种上面有些镂空的,药味能散出来,是最好的。所以荷包只要这种。”然后摆手:“这件事就交给你和菱花了,你们俩去做吧。这几天就不用你们来院里伺候了。”   莲花接了过去,脸上微微的惊讶,过了一会儿才蹲身答应:“是……”起身之后忍了忍,还是忍不住的问道:“娘娘,一百份?这需要我们俩什么时候做完?”   “没时间限制。”越绣宁笑了:“你们愿意做多久做多久。做好的装了药包,就先来放在屋里。”   莲花一听并不是叫几天之内做好的,这才松了口气。和菱花一起出去了。   越绣宁吩咐雨花:“晚饭之后,你和小豆将我和殿下外面穿的大衣裳拿到厢房去,一件一件挂起来,然后角落里点上香熏一熏,记着,用我调配的香,不要将香炉直接放在衣架子下面,那样味道太大了。”   说着去写了个香料方子:“叫人去买。另外找个人,不要和菱花她们找同一个,免得买混了。”   雨花也答应着,赶紧的福身行礼拿着方子出去了。   越绣宁这才对小豆道:“那么多件衣裳,你们估计得忙几天,晚上直接住在院里的厢房好了。”   小豆顿了顿,明白了,忙道:“是。”   莲花和菱花拿着方子出去了之后,走出了角门就被叶嬷嬷叫住了,叶嬷嬷低声询问:“娘娘叫你们干什么?”   两个人便低声的说了,然后将方子给了叶嬷嬷。   叶嬷嬷看了半天的方子,皱紧了眉头不说话。   莲花怕耽误的时间长了,天黑了药买不回来,稍微着急的轻声道:“嬷嬷……娘娘那边吩咐了叫准备,还是先叫人去买吧?”   叶嬷嬷想了想道:“等一下我抄一遍。”说着忙去找了纸笔,将方子抄了一遍,踹在了怀里,这才让她们去找人买。   与此同时,另一个角门。   钟嬷嬷拦住了雨花,同样问是什么情况,雨花并不知道娘娘的安排,只说是买香料,钟嬷嬷问什么香料,雨花就拿出来香料方子,打开看了看,钟嬷嬷并没有抄下来,只还给了雨花。   雨花一样叫人去买。   两个嬷嬷迅速的接头,互相说了情况。叶嬷嬷一听着急的跺脚:“你怎么没抄下来?你看我都抄下来了!”   说着将自己的方子递给钟嬷嬷看。   钟嬷嬷有点紧张,但绝对不能承认是自己疏忽了,忙道:“就是个沉水香的方子,不用抄下来我记得很清楚,崖香、青桂香、沉香。”   叶嬷嬷有些严厉的看着她:“你没有记错?!”   钟嬷嬷忙道:“绝对没记错!就那么几种,全都是买一两,我能记错了?”   叶嬷嬷这才道:“那好,赶紧的进宫将这件事禀报皇后娘娘。”说着揣着方子要走。   钟嬷嬷忙跟在后面:“你去还是我去?你……这么晚了,今天还要去吗?要不明天吧。”   叶嬷嬷脸色严肃,以至于腮帮子的横肉看起来有些狰狞:“哪里还能等到明天!说不定是什么阴谋诡计呢,还是早点去给皇后娘娘禀报,让皇后娘娘早点防备起来。”   说着走了出去:“我去就行了。”   钟嬷嬷就站住了,皱着眉头看着她走出去了,眉头依然的皱着往自己的房院走,心里头琢磨着。   她们两个嬷嬷刚开始来的时候,还抱着一种想法,就是伺候好了皇长孙妃,说不定能在皇长孙妃这里得到重用,以后皇长孙真的登基做了皇帝,她们俩在后宫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当然,她们两人的这种想法是不敢让皇后娘娘知道的。伺候人的人就总希望能脚踩两只船,这样保自己万年无事。但被伺候的人就总希望自己的下人忠心耿耿。   皇后也是一样,很快就开始给两个嬷嬷压力,让她们严厉的‘教导’皇长孙妃和她身边的丫鬟们,另外,开始给自己传递消息,一直到最近,让她们两个表面上放松一些严厉的教导,但实际私下里开始收买下人,不管是买通也罢,威胁也罢,要在皇长孙妃身边安下眼线。   这些都做到了,二皇子生辰之后开始,皇后已经吩咐她们动用所有的手段,探听皇长孙和皇长孙妃私下里的言谈,尤其是涉及到宫里的。   所有的一切都说明,皇后娘娘和皇长孙妃的明争暗斗已经开始了,甚至连给两个嬷嬷好好考虑如何脚踩两只船的时间都没有。   叶嬷嬷几乎也马上就放弃了这种想法,很自然的选择了皇后娘娘,毕竟,目前来说皇后娘娘势力更大,辈分也高,皇后娘娘才三十来岁,就算是皇长孙登基了,但也得遵着皇后娘娘不是吗?   所以站在皇后娘娘那边是非常稳妥的。   钟嬷嬷倒不是不同意,她只是还想要在观看观看,皇长孙妃这边她并不想完全的得罪了。   倒不是她比叶嬷嬷聪明,她们两个人,一向是叶嬷嬷占主导位置,什么事也是叶嬷嬷拍板定。因为叶嬷嬷在皇后那边更受重用,所以钟嬷嬷得听叶嬷嬷的。   但同样,正是因为钟嬷嬷在皇后面前不那么的受重视,起码没有叶嬷嬷受重视,也使得钟嬷嬷对皇后没有那么的忠诚。   钟嬷嬷一边想着,一边回去了。    第403章 机会来了      上房。   越绣宁几乎也就是同时,知道了叶嬷嬷出府的事情。   她微微一笑,机会来了。   叫来了小豆,叫她去找外面找来了陈凡,然后吩咐了几句。   这会儿时辰其实还早,酉时正而已,天还亮着呢。林炤在屋里听见了她的吩咐,出来跟陈凡又加了两句道:“料想她必然是会在府门关闭之前赶回来,你派两个人出去挡挡。”   陈凡明白了,躬身道:“是!”   转身走了。   再说叶嬷嬷,急急忙忙的从府里出来了,一直走到了胡同口,这才雇了一顶小轿子,往宫门这边而来。   到了宫门,走常走的路,很快就到了坤宁宫门口,一个太监看见了她,忙前头跑着先禀报去了。   等叶嬷嬷走到了坤宁宫的时候,皇后这边原本聊天说话的几个嫔妃已经告辞了。叶嬷嬷在角门这边看着那几个嫔妃从正门走出去了,她这才从角门出来,跟着宫女来到了屋里。   磕头行礼:“奴婢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正坐在梳妆台前,两个宫女给她松头上的发髻,一天了,也着实的累了,松一松舒服些。   “什么事。”皇后声音淡淡的。   叶嬷嬷稍微的迟疑了一下,抬眼看了看,见那两个宫女都是皇后身边的,周围也没有外人了,这才禀报道:“娘娘,皇长孙妃那边,今天突然地叫人买药材,要做什么药包,让已经听从奴婢的话的两个丫鬟这几天不要去身边,只专门的做药包……”   皇后皱眉,停顿了半天才转头看着她:“这又算是什么大事?”   叶嬷嬷顿时紧张起来了:“奴婢是觉着……皇长孙妃也不傻,皇上才下旨斥责,再过几天就是女儿宴……”   皇后听着呢,她却只说到这里又不说了,皇后看了她半天才确定她是不准备说下去了,有点烦起来:“那又怎么样?夏天了做些驱蚊的药包不正常么?”   叶嬷嬷来之前也确实没想好,只是她自己觉着可疑,加上皇后吩咐过,只要有可疑的情况就马上来回禀,所以急匆匆的来了,现在被皇后质问,顿时不知道怎么说,有些紧张起来了。   皇后顿了顿,大约是也察觉出来自己的态度叫叶嬷嬷很紧张,而叫这几天盯紧了皇长孙妃,多探听她和皇长孙的交谈,只要有什么风吹草动马上来禀报的也是自己。   皇后便缓和了一些语气,道:“都让买什么药?”   叶嬷嬷便忙将药方子拿出来:“奴婢誊抄了一份。”   皇后摆手叫宫女接过来,道:“马上拿去给太医院的沈御医看,问问他是不是驱虫的药包,可有哪味药不妥。”   宫女答应着,忙拿了方子去了。   叶嬷嬷心里偷偷松了口气,这才知道原来皇后刚开始是心情不好,不知道嫔妃们在这边又说了什么,惹得皇后心里头不痛快了。   皇后确实心里头不痛快,在这后宫里,她就没有真正高兴的时候。尽管才手段凌厉的查办了安嫔,叫那个小蹄子终于落在了自己手里,但皇后高兴了没有一会儿,就被另一件事气的不行了。   皇上居然睡了一个宫女,还准备将那个宫女封为婕妤!   皇后心里一直骂,老东西!也不怕亏了身子亏死你!   也幸好皇上将安嫔交给了皇后,让皇后去处置,这才能稍微的缓和一点皇后的怒气。皇后也想好了,就且让安嫔在活几天,等七夕那天,皇长孙妃进宫了之后,当着她的面弄死安嫔,好好的给她一个下马威!   想到了这里,皇后心情稍微好转了一些,也知道要给叶嬷嬷好脸色看,免得不好好给自己办事了。   宫女出去了小半个时辰回来了,躬身道:“娘娘,沈御医看过了,说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常用的驱蚊虫的药包而已。不过说宫里不用预备,他们那边会预备一些。”   后宫就是这个规矩,就算是皇后也不能随便的从太医院拿药。那位御医看见皇后宫里的宫女去问方子,以为是想从太医院拿药。   皇后哼了一声,这才对叶嬷嬷道:“你听到了?既然是没关系的,你就不用管。不过呢,你的警惕心是好的,这几天是要盯紧些,不管是什么事情,都多留个心眼问问,多查看。”   说着问道:“皇长孙和皇长孙妃可私下里说过什么?”   叶嬷嬷刚刚等的就稍微的有点着急,因为府里头是晚上戌时末关府门的。当然了,其实现在还早。   她忙道:“没有,皇长孙今天回去的早,不过跟皇长孙妃也没说什么,皇长孙妃忙着换屋里的垫子什么的,弄什么艾草啊,艾香的。估计是已经有蚊子了,被咬了罢,所以忙活这些。”   她并没有敢说,自己想要偷听谈话却让小豆发现了。这也算是失误,能不让皇后娘娘知道,最好就别让她知道。   皇后听了点点头。也许是想之前的态度不太好,所以缓和缓和,所以多问了几个问题,叶嬷嬷小心的回答了,心里头越来越着急起来。   终于,皇后摆手叫她出来,叶嬷嬷急忙的躬身退了出来,擦了擦头上的汗,赶紧的就往宫外面走。   进宫,回禀事情,然后出宫,这都需要大量的时间,虽然她从皇长孙府出来的时候,离关府门还有一个半时辰,但从宫里出来,发现已经不到两刻,就要关府门了。   叶嬷嬷急忙的催着小轿子,叫快点,快点!   当然了,如果按照正常的速度,一刻便能回去了,皇长孙府和皇宫离得不远。   谁知道越着急越出事,才走了没有十几步,抬轿子的一个人突然就扭了脚,不但是他自己摔倒了,还把轿子给摔了,轿子里面的叶嬷嬷没注意,直接从里面滚了出来,‘哎呦’的大叫了一声。   地上两个人‘哎呦,哎呦’的叫,后面那个抬轿子赶紧的跑过来查看怎么回事。   叶嬷嬷爬起来怒斥那个抬轿子的摔了她,谁知道前面摔倒的那个人居然反咬一口,说她在轿子里乱动才让他踩到了小石头摔倒的。    第404章 叶嬷嬷被抓      叶嬷嬷气的跳脚,可时间不允许她在这里跟那两个轿夫啰嗦,一边骂着一边要走,谁知道轿夫还不干了,扯住了她要银子。   叶嬷嬷气的破口大骂:“哪有这样的道理?!你把我摔了,我没有找你的麻烦,你还敢跟我要银子?!”   “你这是耍赖!我们俩抬着你走了一趟了,快到家了你不给钱就想走?看你穿的人模人样的,不是个东西!”   那两个轿夫居然声音比叶嬷嬷还大。   叶嬷嬷气的乱颤,指着那两个人怒叫道:“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可知道我是谁?!我从皇长孙府里出来的,去的是宫里!”   “你就是天王老子,雇轿子也要给钱!”那两个轿夫一点都不怕,声音比着要跟叶嬷嬷争个高低。   叶嬷嬷真的是气的吐血,可一点办法没有,总不能真的去皇长孙府把侍卫找来吧,只怕是去啰嗦一阵子,时间都已经过去了,府门关上了,自己可就进不去了。私自出府,这罪名没人查问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一旦有人查问,就是不得了。   叶嬷嬷只能忍耐下,将这两个轿夫盯了两眼,怒道:“你们给我记着!”说着从身上掏出来几十枚铜板扔在了地上。   转身要走,那两个轿夫却不敢,叫着拉扯着就是不走:“不行!这点钱不够!一趟就要三百文,两趟六百文!”   这分明是抢劫!   叶嬷嬷真是气的炸了肺,乱哆嗦着从身上摸出来一锭碎银子,劈面的给扔过去,砸在了其中一个轿夫的脸上,她怒叫道:“拿着滚!”   那轿夫似乎一下被砸愣了,然后也怒了,一伸手就抓住了叶嬷嬷的脖领子怒叫道:“你想打人?那就看看谁厉害!”   另一个从地上将银子捡起来了,垫了垫,却并不阻止,脸上带着冷笑看着。   叶嬷嬷一肚子气,但是还没有失去理智,一看把这个人砸的生了气,真的要是动手,自己只有吃亏的份,虽然可以回去马上叫人来收拾这两个人,但自己到底可能挨顿打……   虽然不是好汉,可也知道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叶嬷嬷只好缓了缓,道:“银子都给你了,还想怎么样?还不松手?你们赶紧走远远的就没事,不然今后千万……”   磨着牙的恼恨啊,警告的话说了一半又停顿下来,避免更加的惹怒那个轿夫。   另一个轿夫看了看,见远处有灯光一闪一闪的,知道时间已经到了,就道:“算了算了,回家吧,别跟这个老东西一般见识了。”   另一个这才愤愤然的松开了手,两个人过去抬起空轿子走了。   他们纠缠的地方是一条街,街上到处都有灯光,叶嬷嬷这会儿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顾不上其他,气的浑身乱颤,却又要赶紧的往回走,走着走着实在着急,提着裙子跑起来了。   转了个弯到胡同口,谁知道地上哪儿来的石头,踩到了一块就滑到了,重重的一跤摔在了地上,疼的叶嬷嬷又叫了一声:“哎呦!”   懵了一会儿赶紧的爬起来,顾不上查看自己摔的怎么样,还是赶紧的往前跑,这胡同就是通往皇长孙府的,前面一段比较黑,等快到门口的时候,灯笼照的便亮了很多。   叶嬷嬷老远就看见屋檐下灯笼的照耀中,大门关闭。她头皮有些发麻,紧张中不及细想,自然是跑到跟前看清楚,是不是真的关府门了。   谁知道刚跑到灯笼的光能照到的地方,原本空无一人的府门口,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就闪出来了一个人。   叶嬷嬷就算是想躲也来不及了。   定睛一看更是心里叫苦,居然那么倒霉,是皇长孙府的侍卫统领,陈凡。   “叶嬷嬷?鬼鬼祟祟的干什么?”不等叶嬷嬷说话,陈凡已经冷冷的问道。   叶嬷嬷紧张的浑身僵硬,脑子里不停的转着,考虑用什么借口,上前陪笑着道:“陈统领啊,瞧你怎么说话的,谁鬼鬼祟祟的了?我不过是出去买点东西,结果不小心摔了一跤,耽误了点时间而已……这就关门了?叫人开门放进去吧。”   陈凡站在台阶上面冷冷的看着她,对她陪笑的脸视而不见,好半天没说话,一直到叶嬷嬷脸上的笑容僵的快要支持不住了,陈凡才冷冷的道:“你买什么去了?”   叶嬷嬷惊讶的道:“买什么……这都要说吗?我就是临时需要点东西……”她试图轻描淡写:“就是我一个老太婆用的东西……”   话没说完,又是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了两个侍卫,站在陈凡身后冷冷的看着她。   叶嬷嬷终于觉着不对劲了,吃吃的道:“这,这是出了什么事吗?”   陈凡道:“你倒是知道出了事?”   这句话无疑是承认出了事,叶嬷嬷震惊的叫道:“我不知道!我哪里知道出了什么事?我就是去买……买女人家用的东西,结果摔了一跤还摔掉了,因赶着回来,黑漆漆的也没找,”这样才能说得过去,为什么她手上没有拿东西:“结果紧赶慢赶的还是关了府门……我什么都不知道!”   陈凡冷笑:“知不知道,且看主子怎么查问了。你先跟我们来吧。”   说着示意了一下。   两个侍卫便过来盯着叶嬷嬷。   叶嬷嬷慌得不知所措的:“到底怎么了?我冤枉……我要见皇长孙妃,我要见皇长孙妃……”   陈凡转身,府门就开了,他先进了。   一个侍卫似乎是看着叶嬷嬷这样可怜,便趁着陈凡已经先进去的时间,低声道:“别喊了。皇长孙妃丢了簪子,正气头上呢,你见她能有什么好?真的没有偷,明天去给主子说清楚。”   叶嬷嬷震惊的转头看他:“什……什么?皇长孙妃……丢了簪子?”   这个好心的侍卫点头:“是啊……”   话没说完,另一个侍卫似乎没那么好心,而且对叶嬷嬷充满了怀疑,哼了一声道:“别装的跟不知道一样!不心虚你大晚上的出去干什么?”说着又斥责另一个侍卫:“你闭上嘴别说话了!”    第405章 调制药水      那个好心的侍卫就闭上了嘴,然后见叶嬷嬷还看着自己,就耸肩做了个害怕的表情,真的不说了。   叶嬷嬷又惊讶又松了口气。   松了口气,是因为自己真的什么都没偷,那就是和自己没关系的事情。   身子微微的打颤,叶嬷嬷被侍卫们领走了,她还不知道呢,今晚上她只能睡在侍卫院中的倒座间中,明天将会面对一场偷没有偷东西,没偷东西为什么大半夜跑出去的冗长的审讯。   ……   雨花叫人去买了香料回来,就跟越绣宁禀报了,钟嬷嬷拦住了她,查问方子的事。   越绣宁淡淡一笑而已。   寻借口将叶嬷嬷控制起来了,剩下一个钟嬷嬷就不敢轻举妄动了,何况菱花和莲花这几天必须忙着去做荷包,小豆和雨花搬到了院里厢房住下,钟嬷嬷想做什么手脚也不可能了。   香料买回来了,越绣宁从里面挑出来冰片。另一个去买驱蚊药材的婆子回来了,直接叫小豆先给截住,拿了其中两小包回来,不准跟菱花和莲花说。   驱蚊的几种是味道比较刺激的,在加上冰片,另外还有几味药是药箱子里面就有的,牛黄、蛇胆汁等等的,开始准备起来。   上一次在二皇子的生辰宴上,越绣宁发现怜裳公主的一些情况。她的脸色非常红润,看起来似乎是非常健康的,嘴角有一点点的裂,说明上火了。   两次突然的从众人面前消失,甚至礼仪都有缺失,是因为急着要走开,越绣宁一直看着,亲眼看见怜裳公主没等走出去,就已经用手按压她自己的胸。   安嫔有喜的消息散开,皇上当场封了安嫔为妃,虽然这是皇后的陷阱,但皇后显然没告诉怜裳公主,所以怜裳公主当时气坏了。   气的用手按压她的肋骨部位。   说明气的肋骨疼。   如此的脾气暴躁,气上来了肋骨会疼,胸也会疼,种种迹象表明,怜裳公主很有可能患有乳腺增生。   这倒也不是什么严重的大病,有人说,十女九增生,说明乳腺增生是非常普遍的一种病,虽然怜裳公主年纪小,但这并不能排除不得病,女孩子在来了初潮之后,便有得这种病的可能性。   乳腺病最大的病源不是其他,就是脾气。一贯的脾气暴躁,各种事情都不舒心,心情郁结,肝失疏泄,气血不畅,气血凝滞脉络不通,这就是得乳腺病的病因。   而怜裳公主面色红润,微微的上火,是因为吃逍遥丸的缘故。逍遥丸含有几种容易上火的药材。   如果越绣宁没有猜错的话,怜裳公主必然是有乳腺增生的毛病,因为她时常的发脾气,因此疼痛感比别人就会更强一些。而总觉着疼,就越发的脾气暴躁,这也成了一种恶性循环。   这是越绣宁要做文章 的地方。   之后在家禁足的三天,就专门的调制药物了。这也是越绣宁找茬将叶嬷嬷关起来,让菱花和莲花忙起来的缘故。   这些人忙起来了,她这边在屋里调药,有时候临时需要什么药物,需要什么东西的,小豆跑着出去找人,也不会走漏了风声。   香料全都准备齐了,就需要另一种药材。   毛地黄。也叫金钟,全株有毒,对心脏的药效非常的强烈,是强心药,可兴奋心肌,增犟心肌的收缩力,改善血液循环,或直接抑制心内传导系统。   治疗的量和中毒的量差距很近。   这一味药是关键。这味药也不是到处都能买到的,还是在杏花村的时候,越绣宁在秦岭山采药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采摘了回来小心的处理存储起来,绝对不会卖掉。   这一次使用,也只是拿出来了一点而已。   使用也非常的小心,因为有毒。   “哎哎哎,不能碰。”林炤刚伸手想拿起来药瓶看看,就被越绣宁在旁边呵斥住。   他缩回手眨巴眼睛:“这么厉害吗?碰一下都不行?”   越绣宁过来白了他一眼:“有毒性的,打开了闻一会儿,眼睛就会疼起来了,没有必要受这个罪做什么?”   又问他:“你今天也不去上朝吗?”   今天是第二天,昨天林炤就在家晃悠了一天,越绣宁忙着调制药物,他就在周围跟着转来转去的忙活,今天这会儿了还没有出门。   林炤便笑:“我要在家闭门思过啊。你忘了。”   越绣宁看着他好笑:“分明是你自己说的什么闭门思过,皇上的口谕里没有吧?你这样偷懒,让皇上觉着你一点都不勤奋。”   林炤顺势抱住了她的腰,头靠在她的胸前笑:“不勤奋就不勤奋吧,我才新婚,天天叫我去上朝,本来就过分……”   越绣宁‘噗’的笑着扭身挣脱了他的手:“你还新婚呢?这都过去几个月……哎呀别抓我的手,我手上……”   “手上也有毒?”林炤笑嘻嘻的接过去话,依然抓住了她的手,甚至很过分的还想要亲一下。。   越绣宁又是笑又是气的,努力挣脱了,又拉他起来去洗手:“没有毒但是有药水,刚要洗了呢……你要是没事,赶紧去问问给我做的喷嘴药瓶怎么样了。”   做药的同时,越绣宁给林炤画了个图,叫他找人做。图上,一种看起来像是香囊的东西,但是上面有木塞盖子,木盖中间又要挖个洞,穿过去银制的空心管子,但要很紧密,不能漏气,银制管子的另一头,一个木头塞子塞住了管子,同样比较紧,木头塞子有把手,能够拔出来。   其实就是个简易的香水喷瓶。   当然了,外面做的和香囊一样,为了逼真甚至外面雕上镂空的样子,镶嵌上两块红宝石。   给了林炤三天时间。   时间其实还是很紧张的,林炤听她催促,洗了手之后便去前面催问去了。   有图的话做起来也不难,因为是机械原理,只要看懂了图就可以。找做首饰的匠人就行了,如今的首饰匠人,手艺是非常精细的,什么镂空,雕花、绞丝、千丝等等的,金银能做出来头发丝一般的细,更不用说这种简易喷嘴瓶了。    第406章 喷嘴瓶香囊      越绣宁洗了手,将药水的瓶塞子再次检查了一下,确定密封了。   然后开始准备另一种药水,这一次用的香料比较简单,只有两种,迷迭香和毛地黄而已。   调制成药水装瓶密封。   这两种气味刺鼻,比较容易察觉的是给怜裳公主准备的,刺激神经器官,引起身体不适,再加上一点点的配合,估计公主的病会犯的。   越绣宁现在要专门给皇后配一种药。   同样有迷迭香,但是用量非常少,还有丁香、朱砂、半夏、附子等等。半夏和附子都是提炼一些有毒的物质,融入水中和丁香迷迭香等融合。   这种药水的主要作用就是引起人的神经性兴奋、失眠,便是对着人喷都不会有事,只是就和睡前喝了浓茶一样,兴奋的会睡不着了。   越绣宁当然不会去对着皇后喷,她也不需要做的那么的明显,她只需要皇后在鬼月的这段时间失眠而已,晚上睡不着。   失眠虽然未必算是病,但引起的症状还是会很多的,有时候会比较严重。   如没有食欲,腹胀恶心,烧心烦躁,胸闷气短,长吁短叹总觉着万事不顺遂。这是一种。但皇后的那种性格,估计会引起头疼烦躁,心神不宁,想发脾气,但身为后宫之首,还是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她当然不能天天发脾气,所以就需要隐忍,隐忍就会更加的憋闷、头部有紧缩感重压感,感觉喘不上来气,浑身发热头发沉。   尽管病症不少,但真的请脉的话,却又没有病,诊断不出来什么。   鬼月睡不着觉,大晚上的起来胡思乱想……   越绣宁抿着嘴笑。   林炤背着手踱步进来,看她一边调药物一边笑,也凑过来笑:“高兴什么?”   越绣宁顿了顿,好笑:“没高兴什么……自己瞎高兴呢,觉着自己做的药能派上用场。”   “肯定能用上。”林炤笑:“你也不用心里不安,皇后算计你的时候可是一点没手软,而且这只是开始而已,以后皇上对我如果没有现在这么好了,皇后对付你的手段只会越来越狠,后宫的人,不死不休的。”   越绣宁笑:“我才不会心里不安呢,”她去洗手,然后出来叹了口气:“好吧,我一开始真的是有点偷懒的想法,觉着自己低调一些就能避开这些算计什么的,主要是想好好过清静的日子,并不想一来就跟几个人红起眼睛争斗,好像我多想得到什么一样……我这么淡然的性格,有什么都会很满足的,并不想去争什么要什么……”   这话把林炤给逗的哈哈哈笑,过来站在她身边,看她将已经倒进瓶子的药水拿起来检查盖子是不是密封好了,然后放进了药箱子中,将桌上的一些东西收拾收拾。   林炤忙伸手帮她收拾,将她身上的围裙从后面给她解开了。   “只不过现在看明白了,这种想法基本就是奢望,我不去惹别人,别人都要惹我,觉着我占了关键的位置……哎,没办法,只好打起精神应对啊。”她笑着扭头去看林炤。   林炤便笑着顺势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三天的时间,做出来了需要的药物,一共是三瓶药水。   喷嘴瓶子拿回来,越绣宁将自己调配的药水倒进了瓶子里,然后就当成是香囊一样挂在了身上。   林炤在旁边侧着头看了半天,还真的看不出来什么,笑着道:“这真的有用吗?就那几瓶药水?”   越绣宁点头:“真的有用。”她拉着他去角落,随便拿出来一瓶药水,对着角落桌上放的花束喷了一下。   瞬间,那花束就直接萎缩了,仿佛很痛苦似得,花瓣缩了起来,接着原本鲜艳的花瓣便变黑了。   林炤看的目瞪口呆的,道:“这还真的……毒性挺大的。”   越绣宁笑道:“只是花瓣而已,比较敏感。人的话不会如此,对着口鼻喷才会中毒……当然我不是为了那样做的。”   她要怎么做,之前已经和林炤说过了,林炤知道,点点头嘱咐:“小心点。”   越绣宁笑,低头看了看自己挂在身上的香囊,其中两个金的装的就是给怜裳公主准备的药水。银瓶子里装的是给皇后准备的药水。   就等着女儿宴了。   三天之后禁足期满,再过一天就是女儿节了。   这天早上起来没有一会儿,先是有皇上的口谕,命林炤去上朝。林炤和她匆匆忙忙的起来,洗漱了吃了早饭他就走了。   过了一会儿又有太监来传皇后娘娘的口谕,女儿节宣皇长孙妃去坤宁宫赴宴。   传旨的太监宣读完了口谕之后,这才小心的陪笑着问:“娘娘,宗人府派来的两位嬷嬷,其中一位叶嬷嬷,听说牵扯到了……一些不太体面的事里头?”   越绣宁愣了愣,道:“什么不体面的事?她出去做了什么?”眉头紧皱脸上已经有了怒意:“竟然没有人跟我说?!”   太监楞了一下才忙笑着道:“原来娘娘不知道。您别误会,不是出去做了什么不体面的事情,是府里头……”一顿小心的问道:“娘娘,您是不是丢了一支簪子?”   越绣宁这才做出疑惑的样子:“是啊,前几天丢的,怎么,这件事连皇后娘娘都知道了?”   她面色真诚,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有嘲讽的意思。   太监偷觑了半天真的没看出来其他的意思,只好厚着脸皮道:“府上的侍卫们查问,怀疑是叶嬷嬷偷得,这都已经查了几天了……奴婢知道,也不是因为这件事传到宫里了,这么点小事儿,怎么可能传到宫里?只是因为奴婢出宫的时候,正好碰见了宗人府的官员,听说奴婢是来府上传旨,便忙托请奴婢询问一下……您也知道,这些奴才们都是通过宗人府调派的,若是他们做出偷窃等等的事情,宗人府是要跟着负责任的。”   越绣宁这才恍然的样子道:“原来如此。”她摇头:“此事我也只是说了一句,当时正好皇长孙在,他说交给侍卫查,我就在没有多问,谁知道居然查到了叶嬷嬷头上。”   她蹙眉:“叶嬷嬷……”    第407章 安妃死      太监忙躬身陪笑着道:“宗人府的官员求奴婢来求求您,好歹的过问一下,查清楚到底是不是叶嬷嬷偷得。要是她偷得,就给撵回去,要不是,好歹的……”   “行了,知道了。”越绣宁摆摆手。   太监不敢多呆,躬身:“那奴婢就告退了。”躬身退了出去。   越绣宁并没有搭理,叶嬷嬷还不能出来,明天才能放了她。   晚上林炤回来,夫妻俩用过了晚膳去园子转的时候,林炤再三的确认了,她明天要做的事情没有什么危险,亲眼看她用带喷嘴的香囊喷了两下,真的是一阵雾水出来之后便什么都没有了,发现不了什么,林炤才稍微放心点。   心里当然也想好了,如果出了事,自然是自己担着。   转天起来,林炤依然是去上朝,越绣宁中午用过了午饭才进宫,晚上拜月之后回来,估计必然是到了戌时了。   午时末,开始梳妆打扮,将香囊戴上了。她自己身上带着两个,另一个让小豆带上了。   越绣宁带的是一个鎏金一个银丝,鎏金的里面装的是毛地黄调制的药水,越绣宁估计这个药水对怜裳公主应该有用,如果实在没用,再想办法用小豆的那个。   香囊虽然很小,不过身上一般就带一个,带两个的也算是平常吧,但很少有带三个的了。   带在裙子的褶子里面,或者干脆带在内裙上,根本就看不到,如果不是被明确怀疑也绝对不会有人搜她,不过越绣宁还是以防万一。   打扮好了出来做车辇,大约是申时左右到了宫门口。   下车往里走。   西华门这边是宫眷走的宫门,所以不会碰到官员们,不过能看到太监们在周围走动。   刚进了内宫门,沿着红墙往里走,过了第一道门,眼前是两辆马车并行的一条甬道,顺着甬道往里走,再过一道门就是后宫了。   刚走了两步,从正对面的大门处便跑出来了几个太监,四个太监抬着一个长条板子,板子上面躺着人,人上面盖着一张扎眼的白布。小跑着过来,周围还有四个太监跟着跑。   “奴婢拜见皇长孙妃娘娘。”跑到了跟前,八个太监便停下了,那四个抬着木板的也将木板放在了地上,然后跪下磕头。   越绣宁不自觉的扫了一眼板子上,就有些惊悚的发现,盖在上面的白布,瞬间中间的位置就被血浸湿了。   那血迹便像是一朵正在盛开的大红花一般,慢慢的在白布上扩大着。   越绣宁问道:“这是……谁?”   “安妃。”太监的声音并没有什么温度,仿佛他们抬得是一棵白菜:“皇后娘娘刚刚处置了,让抬出去。”   越绣宁心里皱眉。皇后分明是故意的,派个人在宫外面等着,等自己进来了,专门将安妃给抬出来,叫自己碰见。   不然怎么会这么巧?   这都几天了?月初已经查清楚了,皇上也交给皇后处置了,斥责自己的圣旨下了,自己禁足都满了。   皇后才处置了安妃?   这分明就是给自己的下马威,叫自己看一看,跟皇后作对的人就是这样的下场,即便是皇后的心腹也是一样!   越绣宁心中皱眉,真的没想到皇后居然能这样做。   “起来吧。”她道,说完了继续往前走。刚走了两步却又一下想起来了什么,猛地站住了扭头:“站住。”   那几个太监刚站起来,将木板抬起来,就听见了吩咐,忙都躬身站下了。   越绣宁想了想,示意一下跟着自己的小豆:“去掀开看看。”   小豆原本就已经被那血浸湿的白布吓得哆嗦,努力的往墙那边挤着恨不能离得越远越好,结果就听见皇长孙妃吩咐的这一句。   顿时脸上苦的简直能滴出苦瓜水来,但是又不敢不遵,只能颤巍巍的过去,龇牙咧嘴的用一只手捏住了白布的一角,慢慢的掀起来。   血色在扩大,小豆侧开脸不想看的,但是动手掀开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这一看顿时用手一下捂住了她的脸,低低的惊叫了一声!   越绣宁看着木板上的安妃。   人已经死了,眼睛还睁着,血一直往外流的地方是肚子,皇后叫人将她的肚子直接豁开了,里面的内脏都掉出来了一些。   越绣宁往回走了两步,伸手将安妃的眼睛给合上了,淡淡的道:“人死了,眼睛给合上,不然魂魄看见谁就会记住谁,晚上去找谁……”   太监们有无动于衷的,却也有面色大变的,紧张的看了眼安妃,然后赶紧的别开自己的脸。   “是。”有的还没忘了赶紧答应一声。   越绣宁淡淡的道:“抬走吧。”她就是故意吓唬这些人的,皇后说不定要传这几个太监去询问,自己遇见了安妃的死尸如何的表情,估计还想听见自己吓的面色煞白双腿发软的消息呢。   正好让太监们将自己的话传给皇后。   越绣宁就是要让皇后寝食难安,让她睡不好觉,从现在开始。   抬着木板的太监弓着腰小跑着抬走了,他们中间有人紧张起来,倒是给吓得脸色煞白。他们一走,原本站立的地上,就露出一条白色的手绢。   越绣宁顿了顿,走过去看了看,弯腰捡了起来。   手绢上面有些血迹,中间绣着一支枝叶伸展的老梅花。一角还绣着一个‘梅’字,隶书,边缘有些飘,一撇的地方绣了一朵很小很小的梅花。梅花周围血迹点点,好像是其他盛开的花朵一样。   “安妃叫什么?”越绣宁突然地问。   小豆还捂着脸呢,听见问忙放下来手,小心的先睁开眼睛看了一下,确定太监们走了,这才松了口气,忙道:“奴婢也不知道……娘娘,您是让奴婢去打听吗?”   “不用,我问行了。”越绣宁说着,将手绢装在了自己的荷包中。   小豆有点害怕:“娘娘……那是什么?”她的眼睛盯着她的荷包。   “你别管了。”越绣宁对她一笑:“走吧。”   小豆忙忙点头,跟在越绣宁的后面来到了坤宁宫。宫门口有宫女候着,看见了一个忙进去禀报,等越绣宁走到跟前,宫女已经出来躬身,请她进去了。    第408章 香炉      越绣宁居然是第一个来的。   大约是对她如此的晓事比较满意,皇后脸上还算是和蔼,带着淡淡的笑容,询问着她这几天禁足的情况,然后用一种不紧不慢的语调说着。   “皇上斥责你,也是一时气恼,你也该知道,皇家有皇家的规矩,别说是行为做事,便是一举手一投足,都讲规矩和教养的。本宫叫那两个嬷嬷去你府里,就是希望你能起码的表面上做的周到些。别让人挑出来错。你该知道,你虽然是皇长孙妃,可正是因为身份高,各方面人都当你是表率,你若是做出来不妥的行为,说出来不讲究的话,丢的可是皇家的人。”   皇后长篇大论的说着,仿佛忘了那天让越绣宁诊脉的是她,甚至还下了口谕呢。   越绣宁面上带着愧疚的笑容听着,不时的点点头,表示皇后说得对,眼睛将皇后身后周围的情况全都看了一遍。   这里是坤宁宫的正堂屋。   坤宁宫其实和寻常人家的内部构造是一样的,中间堂屋,两边次间,次间里面是卧房,一般右边是主卧,左边是次卧。有些大户人家,次间中间还有碧纱橱,也就是一些精致的小房子。   皇后的坤宁宫比较阔朗,正堂屋很大,皇后端坐在上首,下面能跪几十个人。次间是月亮门,因此显得内室也很阔朗。   现在是夏天,门帘子都挑着,大门也开着,所以从这里能看到内室,看到一张大的精致的拔步床一角。   “皇上和本宫对你都寄予希望,皇长孙看中你,我们便自然会看重你……”皇后还在不疾不徐的说着教训的话。   其实用这种语气、这种语调教训人真的是挺讨厌的,她的高高在上表露无遗,说的还慢条斯理,仿佛是让你慢慢的感受着她的教训,每一个字都想要叫你听得清清楚楚,真是令人厌恶到了极点。   越绣宁看见一个宫女进了内室,然后过了一会儿,用托盘端着四个香炉走了出来,静悄悄的挨着墙走出去了。   越绣宁低头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已经有主意了。   今天来本就是见机行事的,如果这两个宫女不整理香炉,越绣宁还想不起来。将药水喷在香炉上面,倒是正好能达到目的,还能一点痕迹不留。   晚上熏上香,香片会慢慢的将香炉上面的药水再次的蒸发,而且是彻底蒸发。   正琢磨着怎么喷上去,进来了一个宫女,躬身道:“启禀皇后娘娘,怜裳公主来了,已经进了坤宁宫大门了。”   越绣宁一听,马上站起来道:“娘娘,孙媳妇出去迎。”   皇后微微的还一窒,大约是没想到,不过马上满意的点点头,好像觉着她总算是知道点规矩了,自己刚刚的那番话没有白费,道:“去吧。”   越绣宁福身行礼,便出来了。   那个宫女跟在后面。   越绣宁回身看她:“你不用跟着,我知道路,公主已经进来了吧?”她出来就看见那一个宫女蹲在角门那边,就是刚刚拿香炉的,另一个不见人了。香炉已经打开了,宫女将里面的香灰正在往角门台阶下面铺。   这也是有说法的,民间似乎有这种说法,香灰铺在门里头,能挡着邪祟不让进来。越绣宁倒是没想到宫里头也迷信这个。   她说话的那个宫女回头看了看屋里,屋里皇后身边几个人,她犹豫了一下,道:“是。”   越绣宁往游廊上走,那宫女看了一会儿,便转身回去了。   越绣宁顺脚的就走到了角门这边,装成没看见,将放在地上的香炉盖给踢了一下。   香炉盖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音。   宫女小声的惊叫,越绣宁也‘哎呀’了一声,小豆也叫着急忙的过去看。   那宫女原本就蹲着,顺势忙跪下了:“奴婢该死!没有看见皇长孙妃过来,奴婢香炉放的不是地方。”   越绣宁便蹲下了,笑着非常和蔼的道:“不怪你,是我没注意脚下。”说着看了一眼被自己踢走的香炉盖,惊讶的道:“哎呀,是白玉的?赶紧看看破了没有。”   那宫女其实也很紧张,要是破了她是脱不了干系,要受罚的。更不敢说是皇长孙妃踢坏的,若是这样说,管事嬷嬷们会觉着她是推卸责任,惩罚的时候更下狠手。   所以紧张的忙跑过去捡起来踢远的盖子看着,越绣宁示意小豆跟过去。   小豆也忙凑过去,挨在身边看:“坏了没有?哎呦这里破了一个口子!”   那宫女吓得一哆嗦:“哪里?”   小豆给指了一下:“这里。”   宫女仔细看看,松了口气的道:“那不是破的,原本就有这样的镂空,香味从这盖子这里出来,你看这里也是……”   小豆仔细的看着,恍然的哦着。   那宫女也要仔细的查看。   她们说话的时候,越绣宁将地上另外的几个香炉盖子捡起来,从裙子褶子里拽出来银色的香囊喷嘴,一一的在上面喷了两三下。   喷完了看见那边还在研究,于是顺便的在香炉里也喷了几下。   “怎么样啊?没有破吧?”她问道。   宫女忙过来躬身:“没有,没破。”   越绣宁还松口气的样子笑道:“没破就好,你也没事,我也没事。”说着往廊上走去。   小豆忙跟上。   那宫女倒是奇怪的看了看这位和气的皇长孙妃,然后将地上的香炉都看了看,没什么异样,于是赶紧的小心收起来,用托盘端着端回去,依然是放在卧房固定的位置。   在廊上走着,越绣宁低头整理了一下,将银色的香囊放在了里面,将鎏金的香囊挂在了外面。   迎面的,怜裳公主已经过来了,看见她站在这边候着,不知道是冷笑还是真的笑了一下,下巴不自觉的就仰了起来,走了过来。   越绣宁躬身:“皇姑来了。”   “嗯。”怜裳公主脸上淡淡的,到了跟前扫了她一眼:“你倒是来得早。”   越绣宁谦逊的笑着:“早点进来听听皇祖母的教诲。”   怜裳公主似乎对她这样的谦逊很意外,意外的看了看她,鼻子里似乎是哼了一声出来,然后仰着下巴往里走。    第409章 锦鲤      越绣宁今天的想法,就是见机行事。   怜裳公主来到了正堂,蹲身行礼见过了皇后娘娘,越绣宁重新上前,磕头行礼,公主端坐在上头也稳稳的受了。   大约是收到了皇后的眼神,公主今天倒是没有在为难越绣宁,很快叫她起来了。   越绣宁坐在了锦杌上。   “母后,听皇侄媳妇说,她早点进来是领您的教诲的?”怜裳公主不知道是不相信越绣宁说的话,还是询问带着其他的意思,马上就问道。   在她面前,皇后反倒不能在多给越绣宁脸色了。   主要是公主没什么持重,不知道适可而止。本身就对皇长孙妃有意见,如果皇后当面的继续难为皇长孙妃,公主就会越发觉着来劲,顺着皇后的话甚至更要为难皇长孙妃,但她又不知道深浅,一味地只图她心里头舒服,只怕是就要做过了头。   皇后不希望公主做过了头。   所以淡淡笑着点头:“是啊,皇长孙妃还是很懂事的,只是有些事情不知道皇家的规矩,行事有些偏差。”   怜裳公主自然是听不得这些话,不由得哼了一声,马上岔开了话题:“今天还有谁来?”   “一会儿来了你就知道了。”皇后试图安抚住她,笑着道:“定远侯府的三姑娘是肯定要来的,她今后就是的二嫂了,你今天多和她聊聊,晚上拜月的时候,记着。”   记着什么?   这话似乎是说了一半。   怜裳公主却知道了似得,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皇后便矜持的笑着扫了一眼越绣宁,越绣宁抿着嘴端坐在锦杌上,一双白生生的手端端的放在膝盖上,看起来确实老实多了。   “你今天是头一次来宫里参加女儿宴,女儿宴每年都办,大部分在我这里,有时候也去淑妃那边,不过这两年淑妃年纪大了嫌吵,也就不过去了。”皇后笑着跟越绣宁说着:“这些皇长孙在家该跟你说过。”   越绣宁嘴巴动了动,忍住了又没说。   皇后看见了,却追问:“怎么?”   越绣宁便陪笑着道:“皇长孙并没有说,女儿宴,想来他也不知道详细的,只是让孙媳多听皇祖母和皇姑的。”   皇后盯了她一眼,慢慢的点头:“是啊,想来皇长孙是不清楚的……多少年前,”说到这里顿了顿,似乎又不想说下去了,淡淡的道:“他也小不记事呢。”   越绣宁笑着点点头。   说曹操,曹操到。宫女进来回禀,说定远侯府的三姑娘来了,越绣宁站了起来,说要去迎,怜裳公主坐着没有动,皇后想了想,对越绣宁道:“你坐下吧,她现在到底还没成亲,还不是二皇子妃呢,你一会儿也不要行礼,别搞错了。”   越绣宁就涨红了脸忙答应。   怜裳公主脸上露出了讥讽的笑容,坐在那边翻了个白眼。皇后看见了,也装没看见。   一会儿崔明珠进来了,给三个人一一的行礼,皇后在上面看着,在崔明珠给越绣宁行礼之前,便淡淡的道:“皇长孙妃那边就罢了吧,说到底也是晚辈。”   崔明珠心里头明白,忙笑着道:“是。”   跟越绣宁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小心的坐在了一旁。   接着梁思蓉来了。   梁思蓉地位最低,偏偏来的还最晚,进来了之后皇后的脸色都不太好看,梁思蓉有些紧张的给几位行礼,便是对越绣宁也没敢失礼。   坐下聊了一会儿,皇后便笑着摆手:“外面给你们准备了些东西,你们去玩吧。”   怜裳公主带头站了起来,崔明珠和梁思蓉也跟着站起来,行礼出去了。   越绣宁笑着道:“孙媳陪皇后娘娘说会儿话吧?”   皇后脸上淡淡的,笑容都快要消失了,就是要让越绣宁清楚的感觉到,她一点都不领情,甚至还觉着你很讨厌。真的就有些厌烦的摆手:“去跟她们玩去吧。”   越绣宁这才站了起来,福身行礼退了出来。   走了出来看见那三个在那边玩投针验巧,宫女们早已经在院子中的大缸里倒满了水,她们几个围在周围说说笑笑的玩着。   越绣宁知道自己会被排挤,也没过去,顺着游廊往前走了走,看见前面有个小园子,园子中有个凉亭,便过去了。   园子不大,不过现在夏天百花盛开,小院子也开了一丛玫瑰花,还有一弯溪水从中间过去,溪水里面还有红色的锦鲤游来游去的。越绣宁看了一会儿锦鲤,便有宫女过来送了些给锦鲤喂的碎面渣,越绣宁扔了一点进去。   看了一会儿锦鲤,又过去看了看花,选了一朵开的最好的,叫小豆给自己摘下来,端详了一会儿,又给小豆插在了发髻上。   “娘娘,有新沏的绿茶,给您端些过来吗?”一个宫女上前来行礼。   越绣宁点头:“端过来吧。”   宫女便福身去了。   小豆将周围看了看,脑袋转来转去再三的确认周围没有人。越绣宁看她如此不由得好笑道:“你做什么?”   小豆以为是娘娘嫌自己动作太明显了,忙端正了一下脑袋,眼睛撇来撇去的,轻声道:“皇后娘娘怎么对您那样啊……那表情也太明显了,还皇后呢,一点风范都没有……”   越绣宁又好笑又有点吃惊的笑道:“呦,你都知道皇后需要风范了?”   小豆撅了噘嘴:“奴婢当然知道了,钟嬷嬷成天说我们,什么主子的风范了……”说着撇嘴:“我瞧着她的那两个一大一小的主子,全都没什么风范!”   越绣宁笑了,知道皇后和怜裳公主对自己小瞧的态度让小豆也很不舒服了。她笑着道:“不要急,沉住气。”她看了看那边走过来的几个人,意味深长的道:“什么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倒不是真的叫人等十年,只是让人沉住气而已。沉住气才能脑子清醒,才能选择最好的时机……你难道希望我和那位公主一样肤浅么?心里怎么想的脸上全都表露出来?”   受了点气就受不了,就大叫我不是受气的包子,我要报复如何如何的,那样的人太肤浅了。    第410章 手镯      小豆也听见脚步声了,回头看了一眼,见走过来的正是刚刚在那边玩的怜裳公主三个人,顿时又厌烦又有点害怕,忙忙的回答了一句:“奴婢是看不惯她们那样对您……”   “嗯,我知道,你退下脸上别带表情。”那三个人已经过来了,越绣宁道。   怜裳公主挑着眉毛过来道:“你倒是会找地方,选这么个清静的地方,是嫌我们吵了吗?”   越绣宁已经站了起来,笑着道:“怎么会呢,皇姑你们才三个人,即便是全都一起说话又能有多大声,能有多吵?投针取巧那些的,都是没成亲的姑娘们玩,我都已经成亲了,倒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去跟你们玩那些。”   怜裳公主挑的高高的眉头挑了半天才落下去了,那般的说自然是找茬的语气,可没想到皇长孙妃会这样的回答,弄得她一时还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继续的寻衅,只能暂时闭上嘴,过来坐了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年年都是那些玩意儿,就这么几个人……”   越绣宁坐下了,淡淡的笑着。   崔明珠和梁思蓉过来,谨慎的带着笑也坐下了。梁思蓉自然是不会在主动挑衅皇长孙妃,有公主在前面冲锋陷阵,她当然更乐得看热闹。   而崔明珠谨慎是因为她定了亲,但还没有真正的成为皇家人,现在的她自然是需要谨慎行事。   怜裳公主的话说完,越绣宁是完全不搭理的,坐下了闭着嘴。   微微的一停顿,如果没人接话公主会比较尴尬,而且依着公主的脾气,怎么受得了她说话没人搭理?   所以梁思蓉和崔明珠是必须说话的。   梁思蓉赶紧的附和:“是啊……”一顿又觉着不对,不该这样附和,公主可以抱怨没什么意思,但她肯定不行,所以马上又接着道:“女儿节不就是那些玩的,其实年年都有新鲜的玩意儿,只是那都是民间人家的,宫里头不玩罢了。”   怜裳公主一听道:“民间都有什么玩意儿?”   梁思蓉张了张嘴,突然觉着叫公主盯着自己问这些话,若是回答的不好,自己被公主嫌弃不说了,还要被皇长孙妃看笑话。一顿马上顺势笑着道:“这个……要不问问皇长孙妃?她应该知道啊。”   说着,扭头去看越绣宁。   怜裳公主马上就跟着去看越绣宁,比起和梁思蓉说什么民间玩的,当然是冷嘲热讽这位皇长孙妃更有意思啊。   两人都盯着越绣宁,越绣宁却在盯着怜裳公主身后,张开了嘴……   怜裳公主聚精会神的,就等着听她说什么,然后马上给顶回去,这样的跟她抬杠,怼她,言辞上刺激她,怜裳公主觉着很有意思呢。   谁知道皇长孙妃张开嘴说道:“端上来吧,站在那里愣着做什么?”   怜裳公主倒楞了一下,转头看了看。   亭子下面站着两个宫女,端着托盘,托盘上面茶杯果子什么的,大约是因为主子们在说话,她们两个没有敢上来打搅。   听见皇长孙妃吩咐,她们急忙的端了托盘上来,小心的将托盘上的茶壶茶杯,还有茶果点心的摆上。   这就打断了刚刚的话。   怜裳公主冷哼着,其实她并不是很想聊什么民间的玩意儿。这种话题之前就已经说过了,人更多的时候,故意说出来皇长孙妃的出身,叫她说民间如何如何,人家不是照样面不改色的说的还挺欢的?   当时怜裳公主就已经知道了,皇长孙妃并没有觉着她出身低就不好意思不能见人了,人家一点遮掩的意思都没有,反倒让人觉着她大大方方地。   贬低她的目的根本就没达到。   今天只有这几个人,说什么民间的话题,你是乡下人出身所以你来说……这话题一点意思都没有。   怜裳公主皱着眉头琢磨着,伸手去端杯子,谁知道宫女还没有将杯子放稳,两个人拿在了一处,宫女一看公主伸手了,怕碰到了公主就松开了手,谁知道这时候怜裳公主还没拿稳,结果一杯茶就倒了,一些水撒在了公主的手腕上。   “哎呀!”怜裳大叫了一声下意识的就站了起来。   那宫女已经吓得‘噗通’就跪下了:“奴婢该死!”   怜裳扬起手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怒叫道:“你确实该死!来人!将这个笨手笨脚的奴才拖下去打死!”   周围几个宫女吓得‘噗通噗通’的全都跪了下去,要被打死的那个宫女更加的连连磕头,哭着叫:“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啊……”   “拖下去!拖下去!”怜裳跺着脚叫!   已经有嬷嬷急急忙忙的过来,接着跑过来了几个太监,不敢怠慢的将那个宫女拖了下去,那宫女凄厉的喊声一直在周围回荡。   怜裳这才坐下了,犹自气的脸红红的,愤怒的鼻翼一张一张的,将手腕上戴着的金起花白玉雕绞丝八仙纹手镯摘下来,她的丫鬟忙上前来,用手绢擦着手镯上的水珠。   “拿开你的脏手绢!”怜裳怒喝了一声。   那丫鬟吓得也跪下了,小心的将手镯放在了桌上,赶紧的退开了。   梁思蓉一看,急忙的站起来笑着道:“别生气了,我手绢可干净?我帮你擦。”她掏出来自己的手绢,过来帮着擦,不过她擦的是怜裳的手腕的水渍,小心的托着怜裳的手笑着,轻轻的擦,然后又扭头看了看坐在旁边的越绣宁:“皇长孙妃,麻烦你擦擦手镯吧?”   她说完了这一句,马上回头看了看怜裳。   她是怕怜裳公主反对,果然怜裳嘴巴动了动,有些疑惑。   梁思蓉马上就给她挤了挤眼睛,使了个眼色。   怜裳虽然不知道梁思蓉想干什么,不过知道肯定是算计越绣宁的,她就是希望越绣宁出丑啊,当然就闭上了嘴没说话。   越绣宁看了看桌上的手镯,笑着道:“怎么办?刚刚我摘花的时候不小心,将手刺破了,手绢擦了手,沾了血迹便嫌脏,给丫鬟叫她去给我洗洗……”说着扭头作势找自己的丫鬟:“不知道她揣着跑哪里去了……”    第411章 摔了一跤      怜裳一听就不干了,她连自己的丫鬟都嫌脏,更不要说别人了,便是越绣宁自己没用过的手绢,她都嫌脏呢!一个乡下出身的人能有多干净?!更不用说还是她的丫鬟,还揣在怀里……   怜裳已经摇头了,不耐烦的道:“行了行了,我自己擦。”她将自己的手腕从梁思蓉手里挣脱出来。   梁思蓉自然是不敢多啰嗦,赶紧的松开了。   怜裳满脸的不高兴,刚要将自己的手镯拿起来,突然想起一件事,低着头眼珠子转了转,道:“皇长孙妃,麻烦将我的手镯递给我。”   越绣宁心中皱眉,怜裳一伸手就能拿到,为什么还要让自己递给她?分明是找自己的麻烦。是想在接手镯的时候故意失手落地?   停顿了一下想想这么拒绝,想了想这话还真的有点不太好说出来,用什么理由拒绝?   不行你自己够得着,麻烦你自己拿?   想了想,越绣宁拿起来了那手镯递给她。   怜裳嘴边带着一抹得意的笑,慢慢的伸手来接……   越绣宁看着她的手,她如果不接过去,自己就不松手,刚想到这里,就看见怜裳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她还没闪开,手背突然的一阵刺痛!   她一下缩回了手,但手镯还是抓着没有松开,看见手背上居然扎着一根针!   怜裳显然是想要扎一下缩回去的,但是被她缩手太快,针也被带了过去,怜裳一顿马上猪八戒倒打一耙,大叫道:“哎呦!”   “公主!”怜裳的丫鬟吓得赶紧的过来看。   越绣宁一伸手就将那丫鬟指住:“你站住!”然后马上指另一边正要过来的梁思蓉,梁思蓉有种顾不得了的感觉,那动作简直是扑过来一样:“你站下!别过来!”   梁思蓉动作一顿!就好像是被使了定身法一样。   “谁都不准过来!”越绣宁迅速的三句话,将所有要扑过来的人都给喝住了,包括小豆。   她这才将拿着手镯的那只手抬起来,看了看手背上的针,然后送到了怜裳的跟前:“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怜裳公主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停顿了半天才道:“哎呦,不好意思,怎么回事啊……应该是我刚刚玩投针的时候,这枚针挂在我的袖子上了,这会儿就刮了你……”说着伸手:“我看看。”   越绣宁一缩手,不能叫她将针拿过去。一开始她还只是想用温和一些的手段,现在看看这个怜裳公主实在可恶,不狠狠教训教训她,她真的是嚣张过了头。   正好,送给自己一个武器。   缩手回来将针取下来,然后将手镯举起来给她看一下:“看好了,我给你放在了桌上,你自己取,不要掉地上或者说丢了。”她抿嘴笑:“若是说丢了,眼前这两个乡下人没见过好东西的,只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说着提声:“放在桌上了。”将手镯给她放在了桌上。   怜裳听她说的这番话,真的是脸色都变了。   她确实是打的这个主意,让越绣宁给自己递手镯,然后扎她一下,越绣宁必然失手将手镯掉在地上摔坏了,怜裳再将针藏起来,只说她故意的,或者如何,横竖今天皇长孙妃这笨手笨脚的样子,总要在以后当成取笑的谈资,要狠狠说上一段时间。   没想到被揭穿了。   怜裳公主脸上自然不太好看,哼了一声去拿手镯,拿起来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低头看了看,突然的嫌弃起来了,又给撸下来,随手扔给旁边的丫鬟:“给你了!脏了的东西我不要!”   谁知道那丫鬟根本没防备,手忙脚乱的赶紧接,却又没接住,那手镯落在了地上‘啪’的摔碎了。   丫鬟顿时吓得‘噗通’也跪下了,连连的磕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怜裳公主脸上一开始就是勃然大怒的样子,然后却又不知道为什么改变了主意,冷哼了一声道:“起来吧,没用的东西。”   突然这么的大方不怪罪了。   丫鬟还有些乍惊,惊魂未定的小心抬头看了看怜裳公主的脸色,站在靠后的另外两个丫鬟急忙的上前来收拾地上的碎镯子。   越绣宁在镯子摔碎了之后,就看见有一块碎片落在了自己脚边,她便状似无意的挪动了一下脚,将那片碎片遮掩在了自己的裙子下面。   两个丫鬟收拾了碎片,当然没时间去拼接看看少没有少几块,摔的也挺碎的看不出来,她们的手都在哆嗦,只是收拾了赶紧的拿走。   怜裳虽然没有怪罪自己的丫鬟,但是心里总是不好受,加上手腕子上的手镯没了,突然就觉着空空的很是不舒服,因此脸色也很不好看。   崔明珠和梁思蓉其实都有点紧张起来,担心怜裳公主的没好气波及到了她们,所以在那边小心的陪着笑。   怜裳突然站了起来,道:“真是没意思!”说着道:“咱们去别的地方转转吧。”迈腿往前走。   那两个一听忙忙的站起来:“好啊,还是去别的地方……”   越绣宁一瞬间就将那片碎片踩着滑到了台阶的位置,同时伸手在空中挥动了一下,怜裳刚站起来就看见她如此,眼睛不由自主顺着看看,然后没看见什么,以为她挥虫子,便继续迈步下台阶。   注意看桌子上面,自然没注意看脚下,怜裳的几个丫鬟惊魂未定的刚站起来退下去,也没注意,且越绣宁的动作真的非常不显眼。   对怜裳来说是很不巧,对越绣宁来说刚刚好,怜裳一脚就踩在了那块碎玉上面,偏又是在台阶旁边,另一只脚抬起来准备下台阶了,顿时脚腕子一扭没站稳身体前倾,往前直接扑倒了。   “啊!”她尖叫了一声。   越绣宁如果伸手去拉,因为离得近她倒是能拉住。但是,她当然不会去拉。   怜裳公主就这样重重的从台阶上面摔在了台阶下面,痛的大叫着:“啊,啊!”   “公主!”丫鬟们顿时又魂不附体的扑过来,梁思蓉和崔明珠一样吓得惊慌失措,大叫着过来查看情况。    第412章 巨疼无比      越绣宁趁乱急忙将地上的那块碎玉踢走了,她并不希望怜裳一怒之下再打死一个丫鬟。   “公主!”她也叫着蹲了下去,等梁思蓉和崔明珠扑过来,两个人将倒在地上的怜裳挡住的时候,她将手里拿着的那枚针扎进了怜裳的脚面中。   脚面的太冲穴。   越绣宁刚刚已经看好了,怜裳穿的是一双绣白莲花软缎绣花鞋,夏天的鞋轻软而且脚面露的比较多,当然了,姑娘们平常是绝对不会将脚露出来的,长裙曳地。   但这样一摔,自然是没人能顾得上脚是不是露出来了。   在将针扎进去的同时,越绣宁另一只手在衣裙和几个人手忙脚乱的的遮掩下,狠狠的在怜裳公主的命门穴上按压了一会儿。   怜裳大叫着,痛的眼泪直流,一会儿用手捂住自己的鼻子,一会儿又去用力的推自己的腋下,大叫着:“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越绣宁站起来退开两步,避免她站起来的时候看见自己离得很近,又扯上自己。   当然了,如果这一次被扯上越绣宁真的不冤枉,因为这一切就是她做的。   猛地摔倒,还是从一层台阶上摔了下去,虽然没有摔的流鼻血什么的,可那是真的疼啊,一点都不假。   脚面上就这么扎进去了一根针,可不是针灸的针,是缝衣绣花针,那一样也是疼的不行。   不过,越绣宁同时按压了命门穴,命门穴有麻痹的作用,按压之后下肢的疼痛感会暂时的麻痹,减轻很多。   怜裳现在是摔的各处都很疼,脚上的剧痛只是一瞬间,马上就不疼了,那么她的痛感神经依然在身上,摔疼的部位。   而此时的乳腺疼了起来,这种疼很熟悉,因为她经常疼,但是又不熟悉,因为今天的这种疼痛从没有感受过,太疼了!   疼的难以忍受!   如果怜裳生过孩子的话就应该知道,这种疼就跟生孩子差不多了。   越绣宁去扎她的太冲穴,当然不是为了好玩。太冲穴对应的是人的乳腺,而女子的乳腺增生,大多数是因为气血不畅,肝气不郁,爱生气的人就更容易得乳腺增生,这在一两千年前的秦汉时期,太医们已经明确了的。   中医在这个年代是非常先进的。   肝气不郁而气血不畅,气血不畅因此烦躁,情绪波动易怒,胸胁胀痛,内分泌紊乱等等,都是乳腺增生的原因。太冲穴,肝经的水湿风气在此向上冲行因而称之为太冲。   阻断了太冲穴,肝气郁结,加上摔倒暴躁愤怒,摔的肋骨疼,于是更加的加重了这些疼痛。到底会有多疼,取决于怜裳现在有多怒。   这还真不是越绣宁能算计的那么精准的,所以,某方面来说也算是咎由自取吧,越是暴怒至极,越是疼的厉害。   几个人手忙脚乱的将怜裳搀扶起来,扶回来坐在了廊椅的美人靠上,越绣宁更是退开了两步,看着。   怜裳没有流鼻血,不过鼻尖上面有土,应该是磕到了鼻子,然后脸一侧也有土,也磕到了。   妙的就是,虽然磕到了这些地方,但是真的没破也没有流血。   梁思蓉不知道是傻还是吓得反应不过来了,拿手绢擦着她脸上的尘土,不停的说着:“公主!你哪里疼,你要紧不要紧?”   崔明珠同样也是惊慌失措的问着:“您要紧不要紧?您摔倒了哪里?”   “公主您哪里疼,奴婢们该死,奴婢们……公主饶命,饶命啊……”四个丫鬟原本站的远远近近,这会儿也全都扑过来了乱喊着。倒是想起刚刚被公主直接打杀的宫女,吓得不敢说自己该死了。   所有人都在喊着叫着,怜裳自己的声音最大,叫的凄惨至极:“疼啊,好疼啊……啊!”声音尖利的简直听得仿佛被强暴了一样:“救命!救命啊……”   宫女们之前被公主眼睛都没眨的就打杀了一个,吓得她们根本不敢上前来,这会儿看见这样的乱,有聪明的已经转身就跑,跑着喊:“奴婢去回禀皇后娘娘!”   也有上前两步,然后尖叫乱喊的:“公主,公主您没事吧……”   几十个人围着,里三圈外三圈的,这个问了那个问,这个跟着哭那个跟着叫的,简直热闹无比。   不过所有人的声音都压不过怜裳去,怜裳这会儿的尖叫声老远听真的像是被人强一样,凄厉的像杀猪。   越绣宁站的不远不近,脸上带着焦虑。看见怜裳疼成了这样,她自然是想笑,不过今天还没过去呢,皇后一会儿就会过来,现在高兴早了点。   越绣宁抿着嘴,看见怜裳疼的脸都变形了,看着都觉着是很疼,很疼很疼……   因为这边就是坤宁宫之内,出来也没走出去多远,估计在怜裳发出第一声杀猪办的惨叫的时候,皇后那边就有人听见了。   所以还是比较快的,皇后过来了。   因为听着这边叫的实在太凄惨了,皇后走的很着急,差点被地上的石头绊一下,但也顾不上了,提着裙子往这边快步走着。   “怎么了?怎么了?!”皇后变着脸问着。   “公主摔倒了,摔了一下……”有人回禀着。   崔明珠和梁思蓉都是脸色灰败,总觉着今天的事情可能会连累上自己,所以她们两个人在看到皇后过来了之后,就急忙的让开了位置。   皇后就扑过来,张皇无措的看着疼的抱着自己的胸,在美人靠上挣扎的怜裳公主:“这是怎么了?这……这到底是怎么了……”   “摔了,启禀皇后娘娘,公主摔倒了……”有人赶紧的回话,主要是不敢不回答。   皇后刚要伸手去如何的,怜裳就发出了凄厉的惨叫,疼的用头敲廊椅的柱子:“疼死我了!疼死我了啊……”   皇后也吓得跟着惊叫,急忙的用手去垫着,怜裳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凄厉的叫着:“娘!太疼了,娘,好疼啊,疼的受不了了……”   皇后吓得尿都快出来了,连声叫道:“快传太医!快传太医!”   她一扭头看见了越绣宁!    第413章 皇后的命令      皇后眼睛一瞪,指着越绣宁叫道:“你过来!快来给公主看看!”   越绣宁当然不过去,站在那边低头:“孙媳不敢。”   “什么不敢!”皇后大怒,本身就着急,在加上怜裳一个劲的杀猪一样的嚎叫着,皇后就愈发的生气着急,跺着脚怒叫:“过来,过来过来!”   她简直要气急发疯了一般。   越绣宁就是不过去:“皇上给孙媳妇下过圣旨的,不让孙媳显摆医术,不能给人看病。”   “胡说八道!你……”皇后一怒就叫骂了一句,然后猛地顿住,这么骂似乎骂的是皇上一样,她怒叫道:“本宫命你过来给公主看看!”   越绣宁跪下了,道:“孙媳妇真的不敢抗旨不遵。”   她并没有很多的辩解,基本上就是一两句话,越是这样越把皇后气的不行,大声的怒斥这:“本宫命你过来!你敢不听本宫的命令!”   越绣宁跪着不动。   梁思蓉和崔明珠其实都已经吓傻了,从没见过皇后这样生气恼怒过。   当然,皇后这样的生气恼怒,主要还是因为怜裳一直杀猪一样的叫着,她气急攻心,极度担心怜裳剧痛之下会出什么大事故,另外越绣宁不听话,没有第一时间过来,偏偏在这个着急的时候挑战皇后的权威,皇后就失态了。   怜裳就算是疼的痛不欲生的,但是也听见了皇后的怒吼,和皇长孙妃的拒不配合。就算是疼死,怜裳的气性还在,原本就疼,听见越绣宁就是敢不听皇后的,更是气急攻心,怒的撑起身子指着越绣宁怒叫:“你!你敢违抗皇后娘娘的圣旨?!”   她浑身都疼起不来,但是并不妨碍她一脚冲着越绣宁踢过去!   越绣宁跪的不近不远,她却能够得着。一脚踢过来,越绣宁下意识的就挡住了,惊讶至极的抬头看怜裳。   怜裳怒叫:“你好大的胆子……”然后又剧痛的叫:“哎呦,疼死我了……”   越绣宁挡着她的脚,已经找到了那枚针,捏住了针头往里又扎了一下,然后拔了出来。   怜裳的脚也不能一直这样伸着,正好缩回去了,差点还从廊椅上掉下来,她依然疼的凄厉的喊着。   皇后急忙的伸手扶住了,这才发现宫女丫鬟们虽然站在周围,但居然全都离得半尺远,全都伸着手,却都没有碰到公主的身体,所以她刚刚踢出去一脚结果就失去平衡差点掉下来。   皇后大怒的厉声叫道:“还不扶住公主!”   丫鬟们这才赶紧的上来搀扶着。   皇后一转身过来了,用手指着越绣宁怒道:“你给本宫听清楚,本宫现在命令你,立刻给公主看病!立刻,马上!再敢有半点耽误,本宫立刻叫人撕了你!”   越绣宁低着头:“孙媳不敢。”   气氛紧张得快要爆炸了,好些人都吓傻了!   “你好大的胆子,好大的胆子!”皇后扬起了手!   就在这个时候。   远远一群人急匆匆的过来,一个眼力好的老远就看见这边的情况了,马上喊起来了:“皇上驾到!”   皇后猛地身体一震!抬头看那边,果然看见过来的是皇上,皇上的一双龙目正盯着这边,皇后甚至能感觉到那里面彻骨的寒意!   皇后马上放下了手,顿了顿忙深呼吸,努力的平静下自己暴怒的情绪,还有,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恢复安宁端庄。   但是,哪有那么容易,尤其是如此的刚刚那样的段时间内气急攻心,怒的头顶冒烟的情况。   皇后深吸着气,偶尔的回头看了一眼,这时候才猛地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怜裳那凄厉的喊疼的声音停止了,她半躺在美人靠上,正紧张的看着皇上走来的地方。   皇后又惊又意外,吃惊的低声道:“怜裳……”   “奴婢们拜见皇上。”前面的宫女嬷嬷们已经跪下了。   皇后急忙的回身了,抬头看着走近的皇上,然后前行了几步,小步下了亭子做出半小跑的样子,抢上去两三步,跪下了:“臣妾拜见陛下,陛下……您怎么过来了?”   皇上眉头皱着,脸沉着,眼睛里有些疑惑,也有些阴寒的怒意,阴阴的看了一眼地上的皇后,然后将亭子里的人再扫了一遍。   走过来的时候已经看得很清楚了,现在看得更清楚。   阴鸷的目光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皇长孙妃,她只是原地膝行转身,因为她之前就跪着。   最后,皇上阴寒的目光盯住了斜躺在美人靠上的怜裳。   怜裳脸通红,像是喝了酒一样,发髻也有点歪了,但并没有嬷嬷惊慌失措去给皇上禀报的‘胸口剧烈,痛不可当’的情况,看起来甚至还有点……斜躺着那副样子……   皇上狠狠的皱眉。   怜裳也是惊到了,皇后去骂皇长孙妃,她也跟着气怒交加的盯着,恨不能皇后立刻扇她十几个耳光,踹了几脚!正是因为盯着看的太过在专注,居然没注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胸居然不疼了。   痛感消失了,就好像是一下子,气通了,真的不疼了。   女孩子家家的,只要是能忍受的程度,就不会去捂着自己的胸,所以她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给松开了。   怜裳也是惊呆了,才一动不动的保持着这个姿势,然后先接到了父皇冷冷的目光,接着听见母后那边轻微的咳嗽声。   怜裳一下反应过来了,忙叫了一声:“哎呦……”赶紧的用手捂,一伸手发现自己怎么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捂自己的胸?何况皇上身后跟的不止是太监们,还有好些侍卫。   大约是情况紧急,乾周宫那边侍卫不知道后宫发生了什么事,担心皇上的安全吧,所以跟着来了不少。   那个徐克建带了几个人跟在皇上的身后。   那么多男人盯着,怜裳如何能自己去捂自己的胸,继续的装胸疼呢?只能捂住了肚子,叫着:“哎呦……哎呦……”   紧张害怕,再加上怜裳公主也不算是个好戏子,实在装不出来刚刚那种剧痛的效果,因此哎呦叫的声音听着都很像是无病呻吟。   别说别人,就是怜裳自己都听出来了,自己叫的多假,呻吟了两声就实在装不下去了,从美人靠上滚下来,跪在了地上。    第414章 阴鸷的皇上      跪在地上的越绣宁看着自己前面的地,嘴抿着。   皇上冷冷的目光从皇后身上,转到了跪在亭子上面的皇长孙妃,然后又转到了跪在里面的怜裳公主。   他很宠爱这个女儿的,但今天的怜裳真的让皇上震惊,从来在自己面前都举止端庄的,可看看她现在什么样子?衣衫凌乱发髻松散,刚刚自己过来得时候,一只脚翘的那么高,那副样子……   怜裳现在这副样子,完全就是一个刚刚撒泼打滚完了的泼妇的形象。   还是自己的亲生女儿,皇上自然看不下去,自然很生气。   盯了一会儿,又盯了回来,将三个人盯得都吓得身子轻颤,皇后和皇长孙妃还有些自持,怜裳公主就已经吓得乱哆嗦,控制都控制不住。   皇上冷冷的道:“怎么回事?不是说突然病痛,痛得很吗?”他慢慢的走上了亭子,走过了皇长孙妃,站在了怜裳公主前面,道:“这就好了?”   怜裳吓得乱颤,声音也颤抖的能听见牙齿打架:“女……女儿好,好些了……女儿……摔,摔倒了……”   “摔倒了?”皇上皱眉,禀报的嬷嬷不是说胸口疼?嬷嬷吓得那副样子,好像公主得了急症,不治之症!   跪在那边的皇后现在也糊涂的不行,不知道为什么怜裳突然就不疼了,难道刚刚她是装的,公主在骗自己?   因为太突然了,皇后根本想不到还有其他的可能,瞬间就想出来了一个理由。   怜裳太讨厌皇长孙妃了,所以装身上疼,就为了叫她上前看病,只要皇长孙妃上前给她看病,那可以马上指证她违抗圣旨。   违抗圣旨可不是小事。   皇后想了一个合乎情理的可能性,然后自己就又气又急又怒又惊!怜裳这样分明是将自己这个当娘的算计了进去!   皇后刚刚命令皇长孙妃给怜裳治病,在明知道皇上有圣旨不准皇长孙妃给人看病的情况下,还是发出这样的命令,如果皇上知道了,会怎么想?!   越绣宁低着头,眼睛一直看着自己面前的地,脸上不会有任何的表情。今天虽然几件事都不算是按照她的盘算发展的,但到了现在也算是不错,皇后和怜裳算是都被装了进去。   皇后的想法没错。   而且,皇上应该是看见了这边的情况,看见了皇后正逼着自己给怜裳看病,而甚至已经要动手了。   徐克建出声喊‘皇上驾到’,其实是为了防止事情闹得更加不可收拾。皇后这一巴掌真的要打下来,那皇长孙那边必然没完,这事就不可收拾了。   皇上急匆匆的过来,肯定也是有人去禀报了,公主剧痛无比,疼的打滚什么的,所以爱女心切的皇上赶紧过来看看情况。   过来就发现,皇后逼着自己下了圣旨不准给人看病的皇长孙妃去给怜裳看病,而怜裳一看到自己过来,居然不喊不叫了,跪在那里虽然吓得乱哆嗦,但是看不出有病的样子!   皇上会怎么想?   当然会觉着,这是皇后和怜裳联合起来给皇长孙妃设的陷阱,怜裳装病,皇后逼着她上前看病,就是逼着她违抗圣旨。   皇长孙妃背上了违抗圣旨的罪名,不管这罪名是怎么背上的,皇上这边都不会讲情面轻饶了。因为皇上的圣旨绝对不能违背,任何理由都不行!   这就是皇上会猜想到的。   越绣宁也知道。即便是怜裳真的病了,皇后让自己看病而自己坚决的不上前看病,就为了不违抗圣旨。皇上知道了也不会怪罪自己,他会觉着自己做的对。   因为皇上的权利不容挑衅!皇后也不行。   皇后发出和皇上截然相反的命令旨意,被命令的人必须听皇上的,若是听了皇后的,那无疑是对皇上,对皇权的挑衅。   和皇权相比,亲生女儿就要放一边去了,虽然如果怜裳真的病的严重,皇上可能对皇长孙妃迁怒,但对于逼着皇长孙妃抗旨的皇后,皇上会更加的生气。   林炤和越绣宁事前已经分析过。而且这一点是非常明显的。   现在越绣宁听了皇上的命令,坚决的没有给怜裳公主治病,皇上便会将质疑的目光盯向皇后。皇后为什么要发出截然相反的旨意?她明明知道皇上已经下了圣旨不准皇长孙妃给别人看病的,皇后这分明是挑衅皇上!   十几年前,在皇权和亲生儿子之间,皇上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保卫他自己的皇权,甚至连仔细查问都没有!   对方还是他的嫡长子,培养十年的太子爷,皇上对先太子的宠爱和器重,现在的怜裳公主能比得了吗?   所以,今时今日的皇上依然还是会选择皇权。挑衅皇权的是皇后,必然是吃不了兜着走。   这已经不容原谅了,更何况这一切还是皇后和怜裳的合谋!   皇上岂能容忍?   嬷嬷们连滚带爬的过来跪在亭子下面磕头:“太医……太医来了。”   已经被吓呆了的皇后反应过来了,她还寄希望于怜裳不至于这么蠢,蠢得为了算计皇长孙妃连自己这个当母亲的都算计了进去!因此慌忙的道:“皇……皇上,御医来了,叫过来给怜裳看看吧,她刚刚真的疼的……疼的……好像快要……不行了……”   最后的形容,皇后虽然很不愿意这样说,怜裳是她亲生的女儿呢,但不得不说的非常的严重,因为她自己的表现,被过来的皇上看到的表现!   皇上坐在了廊椅上,道:“传。”他脸上并没有特别的表情,甚至是毫无表情。   两位大公公小心的躬身上前一步,福公公对后面的小太监道:“传。”   小太监就小跑着到园子门口,往外面道:“皇上传御医上前。”   一个御医出现在了园子门口,给传旨的公公点头,然后快步过来了。   其他的人全都吓得瑟瑟发抖,皇后、怜裳都吓得魂不附体,皇长孙妃跪在那里看着似乎也很紧张,其他的那些宫女嬷嬷太监们,自然全都瑟瑟发抖全身伏地,恨不能马上消失了才好。    第415章 嘴贱的东西!      御医过来了,紧张的来磕头行礼,皇上摆手示意,御医便去给怜裳请脉,宫女已经将怜裳搀扶了起来,坐在了廊椅上,手放在石桌上。   怜裳吓得乱颤,现在真的恨不能马上找回刚刚那痛不可当的痛感,真的,就是叫她疼死也没关系,她真的不希望皇上用那种怀疑的眼光看着自己。   御医请脉,左手诊了诊右手,沉吟着诊了好半天。   怜裳嘴巴一动一动的,很想马上的说出来自己刚刚到底如何如何的严重,真的!不骗人!   但是御医没问,众目睽睽之下,她不能这样的着急,教养嬷嬷从小就教导她,沉稳端庄,尤其是在皇上面前!   今天自己的轻狂已经叫父皇看到了,怜裳就算是嚣张暴躁的脾气,可好歹的不是傻瓜,她知道自己今天犯得错误。   强行忍着,好容易看见轻轻皱着眉头的御医开口轻声询问:“公主,您的凤体哪里不适?”   “胸……胸疼。”现在的怜裳已经顾不得许多了,很低的声音跟御医说着:“突然就痛的……抽筋剥皮一般的疼,然后,过了一会儿……突然好了……”   她说着怯怯的去看皇上,又道:“真的是很奇怪……疼的简直……死去活来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突然的不疼了……”   皇上一双眼睛冷冷的只看御医。   怜裳不知道,她这番解释的言行,在她自己来说是全然都是实话,没有半句的虚言,但是在皇上听来,这却真真是谎话连篇了,一副强调她那种反常的表现是真的,要让人相信似得。   皇上傻吗?   御医诊断了半天,沉吟的时候因为思考所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其实是皱着眉头的。过了半天才道:“公主之前便有乳癖之症,一直用着逍遥丸……突然的剧痛?”   似乎想不通,过了一会儿才道:“如何的剧痛?”   “就是……就是抽筋剥皮的那种痛法……”怜裳说着,低头看自己的脚,停顿了半天,才道:“现在我的脚也觉着很疼,剧痛无比的感觉……”   剧痛无比,却能如此好好的说话。   皇后在旁边都听不下去了,真的是一双眼睛瞪得快要掉出眼眶了,就希望怜裳能看自己一眼,自己好给她一个眼神,叫她自己好好想想,她都说了些什么!   皇上突然道:“行了,下去吧。”   御医微微一愣,这病还没看完呢……但是当然的不敢多说什么,赶紧的站起来,跪下去磕头:“是。”然后退了下去。   皇上站了起来,从亭子里下去,走到了皇后跟前,似乎在盯着皇后。所有的人都跪着,伏地不敢抬头,所以谁都不知道皇上在看什么。   皇后在皇上起身的时候已经马上低下头去了,只知道皇上站在自己前面,她能看见皇上脚上的黑犀牛皮靴子,她同样伏地不敢乱动。   又过了好一会儿,皇上才冷冷的道:“时辰不早了,你们也散了吧。”   似乎是震了震长衫的下摆,他走了。   最后那一下震长衫,将皇后惊吓的乱颤。   几个侍卫脚步整齐,很快走远了。   这边的人才敢慢慢地抬起头来。   皇后猛地转头看怜裳,怜裳已经跪在亭子里恭送皇上了,这会儿接到了 皇后的目光,她有些茫然。   皇后被宫女搀扶着起来了,脸上真的雪一般的惨白,嘴唇灰败微微哆嗦着,强自的控制住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道:“你们三个也回去吧。”   “是。”皇长孙妃带头答应,行礼站了起来,有嬷嬷过来引路,大家便跟着嬷嬷往花园的门走去。   那两个人跟在越绣宁后面,越绣宁一直在前面走着,一直没回头,到了宫门口上车,崔明珠在后面道:“臣女恭送皇长孙妃。”   她也没搭理,上了车转身,看见梁思蓉也跪在那里,低着头。   小豆刚要跟着上来,越绣宁已经冷冷的道:“梁思蓉,你为何要让本妃去擦公主的手镯?你到底是何居心?”   梁思蓉惊讶直接的甚至抬头看了一眼。她大约是完全没想到,一直都很好欺负的皇长孙妃会现在这个时候,还是在宫门口发难!   她震惊的抬头看着皇长孙妃。   越绣宁一拍车里的把手,怒道:“你还敢直视本妃?来人!”   小豆刚一愣,旁边的侍卫统领陈凡已经过来了:“臣在。”   皇长孙妃身边是不带太监的,也没有合用的嬷嬷,但是侍卫是必然要跟随保护的,陈凡从皇长孙妃出来的脚步就能看得出来是非常的生气,早在旁边注意的看着呢。   越绣宁一指梁思蓉。   梁思蓉已经惊觉了,知道今天皇长孙妃受了气,这是要将气撒在自己身上了!她哪里还敢放肆,赶紧的伏地磕头:“臣女该死!臣女真的不知道,真的没有别的意思,臣女只是着急……害怕……”   “你着急害怕?”皇长孙妃冷笑这:“你安得什么好心!手镯子放在那里一会儿就干了,你多嘴多舌的叫本妃去擦,你分明是故意的陷害本妃!嘴贱的东西,还不自己掌嘴!让你嘴贱!”   梁思蓉真的是惊了!没想到已经从宫里出来了,皇长孙妃却避着皇后和公主教训自己!她震惊不已的叫道:“娘娘……”   越绣宁已经厉声道:“侍卫!替本宫教训这个嘴贱的东西!”   陈凡答应:“是。”一点没有迟疑的就要上前。   梁思蓉就算是震惊至极,可到底是安国公府的小姐,这种情况下反应还是很快的,一听皇长孙妃已经是豁出去了,居然叫侍卫打自己!她哪里还敢迟疑,如果今天真的被皇长孙妃的侍卫打了,那她回去就只有上吊自尽一条路了,今后完全没脸见人了!   她马上自己抽自己的耳光起来,‘啪啪’的,因为怕皇长孙妃觉着自己打的不疼,还是让侍卫过来,因此要用力使劲声音还要响一点。   但是她已经气的身子乱颤,一边自己掌嘴,一边眼泪就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那副委屈至极的样子。    第416章 掌嘴      越绣宁沉着脸看着,看她两边的脸蛋开始红肿起来了,这才冷笑着道:“真是惨呦,安国公府的小姐,皇后娘娘的侄女,如今被皇长孙妃命令打成了这样!你赶紧转身进宫去,找皇后娘娘告状吧,皇后娘娘一定会给你做主的!本妃这会儿还不走,就在这里等着。”   “臣女不敢。”梁思蓉一边哭一边掌嘴一边说着。   “别不敢啊,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你对本妃的狂妄自大已经到了极致!你还不敢?”越绣宁冷笑着:“对啊,想来你这个侄女是很贴心的,不愿意去给皇后娘娘找麻烦,那你去找公主告状吧,公主更加会给你做主,更加的会让本妃没好果子吃。”   越绣宁盯着梁思蓉,厉声道:“去呀,快去!”   梁思蓉不得不停下掌嘴,拼命地磕头:“臣女不敢,臣女不敢!”   越绣宁瞪着她半天,才道:“回去跟安国公说,本妃今天叫你自己掌嘴了,让你受委屈了。接着别忘了说,本妃故意的没带太监和嬷嬷在身边,故意让侍卫掌你的嘴!你没办法才自己掌嘴了,千万别忘了!”   梁思蓉不停地磕头:“臣女不敢,臣女不敢!”   越绣宁又瞪了半天,才道:“走。”看了一眼旁边已经吓呆了,跪在那里伏地动也不敢动的崔明珠一眼,缓了缓语气道:“崔姑娘起来吧,跟你没关系。”   小豆这才上来了,放下了车帘子,马车调转马头走了。   崔明珠很小声的答应了一声,但是也没有敢马上起来,等皇长孙妃的马车走了之后才起来,有点不忍心看梁思蓉的样子,另外也知道梁思蓉这副样子必然是不想让自己看见,她现在已经没有一点体面了。   所以崔明珠匆匆的说了一句:“梁姑娘,我先走了。”便急急忙忙的上了马车,赶紧的走了。   等她走了之后,梁府的丫鬟婆子这才一涌而上的将梁思蓉搀扶起来,一个看起来应该是梁思蓉奶娘的嬷嬷大声的哭着骂:“那乡下来的鬼东西!真把自己当……”   “住声!”梁思蓉抬起头怒喝了一声,将那个嬷嬷吓得一下闭上了嘴。   嬷嬷不懂事,梁思蓉却知道,这里是宫门口,宫门那边站的那么多侍卫,门楼子上面不知道多少人听着呢!   皇长孙妃绝对是故意的,她刚刚的话全都是话里有话!   梁思蓉上马车,腿软的都上不去,脸上火辣辣的疼,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幸好丫鬟婆子的伸手搀扶住了,有些狼狈的上了车,急匆匆的走了。   不错。   宫门口好些人听着呢,一个侍卫按照吩咐看着几位的马车全都走完了,这才转身往乾周宫跑去。   到了乾周宫,说皇上在西边抱厦中,于是跑到了这边来。在门口探了探头,屋里的徐克建看见了,忙出来,侍卫便轻声的禀报了刚刚宫门口发生的一幕。   “说什么呢?进来说!”屋里皇上威严的声音响起。   侍卫一愣,徐克建不敢怠慢,忙让侍卫进来。   皇上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的,脸上怒色倒比刚才在坤宁宫的时候更明显一些,看见侍卫就道:“什么事?”   侍卫不敢怠慢,跪下了将刚刚宫门口的一幕说了。   皇上听完了半天没说话,背着手依然的走来走去。过了半天才问道:“你们怎么看?”   屋里头只有四个人。   两个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其中一个德公公,另一个福公公。站在下面的徐克建,还有那个侍卫。   皇上肯定不会问那个侍卫,所以问的是他们三个人。这其中,徐克建是禁卫指挥使,一般不会特别参与给皇上出谋划策,所以他没打算出声。   德公公和福公公低着头都小心的考虑着,他们在皇上身边服侍多年,自然知道这时候说话要谨慎。   德公公也知道,皇上心里清楚自己向着皇长孙,所以自己真没有必要特别的掩饰这一点,越掩饰反而越会让皇上恼怒甚至怀疑。所以想了想道:“表面上看,皇长孙妃是没给安国公面子,教训那安国公府小姐有点狠……”   皇上冷笑:“没给安国公面子?没给皇后面子吧!”   德公公吓得腰就更加弯下去了一些:“是,是没给皇后娘娘面子。但是听皇长孙妃的话……似乎安国公府的这位小姐仗着皇后和公主的撑腰,给皇长孙妃穿了不少小鞋……”   他跪了下去:“奴婢说的不知道对不对,皇上恕罪。”   “你跪下干什么?心虚了?不知道说的对不对你这个奴才还说?!”皇上变着脸骂道。   德公公就不敢说话了,连连的磕头。   皇上喜怒无常,且疑心重,所以即便是身边服侍他多年的太监们也非常的谨慎,看见德公公如此的下场,福公公就不敢说话了。   皇上却偏偏不放过他,转头盯着福公公,冷着脸盯着问:“你呢?!”   福公公一顿,忙先跪下了:“奴婢斗胆揣摩一下……听皇长孙妃的话,确实也是忍无可忍了,安国公府的小姐,今天似乎有算计皇长孙妃的举动……”   两位公公再紧张,也是在皇上身边服侍多年的,皇上的心思他们揣摩了几十年了,当然能揣摩的出来一二。   皇上今天表现的其实很明显——对皇后和公主格外的生气。已经疑心皇后和公主做出了超出她们身份的事情。   而皇长孙妃在宫门口教训安国公府的小姐,正好说明了,今天安国公府的小姐和公主串通一气算计皇长孙妃。不但是今天,之前安国公府这位小姐也仗着皇后和公主的撑腰,对皇长孙妃不敬。   别说皇上,就是德公公和福公公跟着去,也觉着应该是这样的情况: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阴谋。公主装病,皇后逼着皇长孙妃给公主看病,意图就是让皇长孙妃抗旨不遵。   背上了抗旨的罪名,皇上恼怒之下可能直接把皇长孙妃给废了。   然后皇后便可以按照她的想法,在她娘家寻人嫁给皇长孙,占了皇长孙妃的位置。    第417章 疑心已起      事情就是如此。   皇上一旦开始疑心起来,那么怀疑就像是海水一样蜂拥而来,将谁都能淹没了,皇后也不例外。   皇上去躺在了躺椅上,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休息还是沉吟。   两位公公互相的看了一眼,便起身小心的起来,一个去给皇上端冰镇的玫瑰露,一个出去叫人拿冰块进来。   皇上惧热,每年七月就开始在宫里头放冰块,更何况今天还是生了气,生气更容易燥热。   两位公公能在皇上身边多年,就是因为会看眼色且知道事情要提前做好,而不是让皇上一句一句的吩咐。   “徐克建。”躺椅上的皇上闭着眼睛,突然叫了一声。   徐克建忙上前道:“臣在。”   皇上依然闭着眼睛,好像是随意的再问:“二皇子上个月底生辰,你母亲和夫人应该也去了吧?”   徐克建道:“是,去了的。”   “皇长孙妃给安嫔诊脉,你母亲和夫人可看见了?当时什么情景?”皇上依然闭着眼睛,依然是淡淡的询问。   徐克建倒是稍微的犹豫了一下。   皇上仿佛能猜到他必然的犹豫,所以马上就来了一句:“说实话,恕你无罪。”说完了还在空中摆了摆手,不过眼睛一直是闭着的,仿佛还无声的叹了口气。   徐克建不敢隐瞒,忙道:“皇长孙妃给安嫔诊脉的时候,臣的母亲就在跟前,是皇后娘娘让皇长孙妃上前诊脉,皇长孙妃推脱她医术浅,请皇后娘娘招来御医,皇后娘娘最后下了口谕命皇长孙妃诊脉。”   他也不傻。公公们能看得出来皇上对皇后和公主起了疑心,他自然也看得出来,这一点他还要看两位公公的做法,尤其是福公公,因为福公公并没有明确的站在哪边,他只忠心耿耿站在皇上这边。   所以跟随福公公的意思,还是很安全的。   话说的也比较委婉,但该说的已经说了。   皇上只是淡淡的追问了一句:“什么话头起因,皇后就让皇长孙妃给安嫔诊脉?”   徐克建道:“我母亲离得远没看清楚,只是听旁边的人小声说,好像是安嫔……用膳的时候失礼了,有呕吐似得。”说着忙再次强调:“我夫人品级不够在外面,母亲老迈眼花耳朵也不好,实在没有停的很清楚。皇后娘娘和皇长孙妃娘娘说话的时候,因为周围的人全都噤声了,因此才听得清楚。一开始到底什么起因,倒是真没听见。”   听完了这番话,皇上闭着眼睛又是半天没说话。   很明显,从那时候开始皇后就在给皇长孙妃设套,让皇长孙妃触怒自己,就和今天一样,全都是圈套。   今天的失误在于,事情发生在园子,不知道是哪个不知情的宫女或者太监的看见了,不明真相以为公主真的病的严重,所以屁滚尿流的赶紧来乾周宫这边报信,乾周宫的人全都不知道情况,自然当真,赶紧给自己禀报,自己急匆匆的过去,将皇后和公主吓到了,所以被揭穿。   皇后应该是布置了不让消息传到乾周宫的,但毕竟是在后宫,想要封的那么严实,不那么容易。   皇上闭着眼睛想了半天,又冷冷的道:“传御医。”   德公公和福公公都明白,福公公忙走到了门口,低声吩咐外面的太监:“传王御医。”   小太监忙去了。   徐克建示意自己的那个侍卫可以退下了。   过了一会儿,王御医出现在了门口,在外面磕头:“臣参见皇上。”   皇上依然是闭着眼睛躺着,仿佛真的是一点不想动,眼睛都不想睁开,只冷冷的问:“公主今天身体如何?”   王御医道:“臣……”   皇上突然猛地睁开了眼睛,猛地坐了起来,厉声道:“你刚刚去坤宁宫了?!”   王御医被皇上猛然的举动吓得头皮都是一炸!真是差点吓得魂都飞了,忙磕头:“皇后娘娘传臣去,详细询问公主的凤体情况,并一起传了沈御医,再次给公主诊脉。”   皇上脸上冷冷的,这才问道:“公主到底如何?”   王御医顿了顿,才嗫嚅着道:“臣……”他当然不敢推脱,给任何人看病他都可以说些推脱的话,但只好是以御医的身份给宫里的人看病,就绝对不能推脱,这是他的职责。   嗫嚅着道:“臣以为,公主依然是老毛病,不严重,只要调理调理,心平气和,多在园子转转,多和人说话聊天,就没什么大问题。”停顿了一下,赶紧补充两句:“公主年纪还小,这种病症其实一般都是上了二十岁的女子才会得,所以公主的情况不严重。”   “沈御医怎么说?”皇上今天是要详细的询问公主的病情了。   王御医道:“沈御医也是这样认为。”   皇上冷哼了一声站了起来,背着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的,过了一会儿才道:“你们怎么就不敢跟朕说实话!沈御医曾经说过,公主的病症,主要是因为她的脾气,小小年纪脾气太大,所以肝失疏泄,气血不畅,引起的乳痈。”皇上斜睨着地上的王御医:“可是如此?”   王御医就忙可磕头。   这就是默认了。当然,即便是背地里,沈御医也绝对不会用如此轻慢的语气,说话也是很谨慎的,但意思确实是这个意思,现在皇上说出来,自然添加了他的语气。   这一点王御医当然没必要去争论。   皇上再次的冷笑,走的快了一点,走了一会儿有点累,去站在了窗户前,看着外面呆了一会儿。   德公公端了一碗冰镇玫瑰露过去给皇上:“皇上,喝一口吧,凉凉心,心里头火烧火燎的,不要伤了身子。”   皇上慢慢的转头斜睨了他一眼,神情很轻蔑,但其实并没有多说什么,反而真的接了过去喝了两口,将碗就递给他了:“剩下的你喝了吧。”   德公公就双手接过去跪下:“谢皇上赏。”   而看到皇上如此对待德公公,刚刚回答了问题的福公公、徐克建还有王御医,心里都松了口气。   皇上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第418章 委屈的公主      坤宁宫。   王御医从这边刚走,还没回到太医院就被皇上那边叫去了,皇后马上也知道了。   皇上今天动了疑心,这已经是很明白的了。   皇后黑着脸站在榻前,正在看着榻上的怜裳公主。御医们给诊断了之后,虽然没有明说,只是说了一大堆的气血不畅的话,但皇后听得出来,和之前看病之后的结论一样,并没有任何不同。   这也就证明不了,今天怜裳会突然的痛不可当时真的。   皇后更加的怀疑她是假的,怜裳年纪小不懂事,被她父皇宠的有些桀骜不逊,想法又简单,所以会想出来今天这个愚蠢的主意,皇后并不意外。   但今天却把自己给套了进去!   皇后沉着脸,怜裳正在脱自己的足衣,她眼泪汪汪的还在说着:“女儿说的全都是实话,真的不骗人,真的那时候疼的……这会儿脚疼的……”   最后话没说完,是因为足衣已经托了,脚露了出来,皇后都忍不住的低头凑近了看,怜裳刚刚一直说的她脚面疼的那个部位,只有蚊子盯了的一个红点。   皇后勃然大怒的猛抬头看怜裳!   怜裳一看也以为是蚊子盯了,顿时哭丧着脸叫:“真的很疼!很疼很疼……背上也疼……”   “掀开!”皇后厉声喝道。今天她是铁了心要将女儿的谎言揭穿,叫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公主哭了起来,旁边的宫女看见皇后如此的愤怒,哪里还敢怠慢,过来小心的将公主的衣裳掀开了,扶着她背过身去。   “哪里疼?”皇后问道。   怜裳去指自己的命门穴,在周围划了一大圈:“这一片……”   皇后凑近了仔细看,连一点点的青都没有!皇后直起身,怒道:“你今天真是蠢到了家!你可知道皇上已经怒极了?!”   怜裳公主当然知道啊,她要是不知道,哪里能像现在这样委屈的哭?皇后就算是她母亲,可如此的对她厉声呵斥,她也是受不了的,早气怒的反嘴了。   现在就只是哭:“女儿真的……全都是真的……”   皇后倒是真的气坏了!怒道:“蠢到了家!到底有多疼就那么不能忍,惨嚎的跟杀猪一样?就算是为娘想帮你遮掩,你喊得那么大声,离得八丈远都能听见!外面的太监宫女听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要杀你呢!还不赶紧去给皇上禀报?你倒好,转眼前疼的简直杀猪一样,转眼后就好了!自己咬着牙说你这疼那疼的,两个御医来看了都看不出毛病!你到底怎么想的?嫌你娘我活的太舒服了,专门给我找点事?!后宫的人弄不死我,你想弄死我?!”   最后这话实在有点严重,怜裳公主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儿真的没有,女儿真的……”   皇后根本不听她的,转头接着怒骂怜裳公主的四个大丫鬟:“你们几个蠢货!叫你们跟在公主身边多多规劝,多多开导,你们做了什么?!公主怎么有今天这样的心思的?说!是你们哪个混账东西出的蠢主意?!”   丫鬟们自然是磕头连连的哭着喊冤。怜裳这会儿被呵斥的头脑都不是很清楚了,一直只是哭着说‘真的真的’,但丫鬟中有头脑清楚地,忙磕头哭着道:“公主是摔了一跤的,奴婢们所有人都看见了的,公主摔的狠……可能是一下子摔懵了,身上疼了一阵子又好了……”   几个丫鬟顿时连声的哭着道:“是啊,奴婢们亲眼看见的,公主摔了一跤的……”   怜裳被她们提醒了,也想起来了,忙伸手去给皇后看:“母亲!女儿真的摔了一跤,真的!”   皇后扫了一眼,看见手掌的部位确实有些擦痕,不严重,但能看出来。但是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怎么摔的?难道是皇长孙妃推你的?绊你的?”皇后问道。   丫鬟们都不说话了。   怜裳嘴巴动了动,然后眼睛一下睁大……   皇后却哪里能不了解自己的女儿!一看她这副样子,就是临时想出来了‘办法’,但其实她的办法在皇后眼里都是蠢主意!所以已经厉声道:“休想胡说八道!园子里多少人看着呢!有你的人,也有皇长孙妃的人,有坤宁宫的,别忘了,也有你父皇那边的人!”   果然,一句警告让怜裳刚刚亮起来的眼睛又暗淡了下去,撅着嘴擦着眼泪,过了一会儿才道:“是女儿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皇后怒哼了一声,她就知道!   因为这一下打岔,再加上怜裳到底是她亲生的女儿,就算是女儿有时候不听自己的话,皇后也生气,但母亲能跟女儿记什么仇?   骂了半天出了气,最后还不是要苦口婆心的跟她说今天是什么样的情况,你到底做了哪些蠢事,会有多严重的后果。为什么不能这样做等等的。   掰开揉碎说了半天,怜裳也听明白了,虽然心里头委屈至极,自己真的没有装!当时真的疼的快要死掉了!   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谁让父皇过来的时候,她真的就是好了呢。只能做低伏小,一边抹眼泪一边点头答应。   时辰不早了,公主也是要出宫的,皇后叫她赶紧收拾好了衣裳,将歪斜的鬓发整了整,还是赶紧回去吧,事已至此,只能以后看机会能不能挽回了。   公主磕头行礼,十几个丫鬟嬷嬷簇拥着,出宫去了。   皇后累得筋疲力尽的,呆坐在榻上半天,想起今天的事情就烦躁不安,料定皇上只要是动了疑,就绝对不那么好解释。   然后才去洗澡。   几个宫女服侍洗澡,几个宫女收拾床铺屋子,将多余的蜡烛全都熄了,留下屋里几个。去角落中的香炉里面放了檀香片点燃了。   檀香能够凝神静息,主要也是因为今天皇后娘娘生了大气,晚上自然是需要安宁。   皇后洗了澡出来躺上了床,宫女们吹熄了蜡烛就出去了。皇后躺在床上一直在想今天的事情,越想越是心烦意乱,烦躁的简直睡不着。原本就盛夏的日子,稍微烦躁就睡不着,现在一翻腾,浑身都是汗。   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从亥时翻身到丑时,都没睡着。    第419章 噩梦      越绣宁回到家里,马车停下她下车,就听见小豆在外面说话:“殿下。”   林炤已经过来扶她下车了:“怎么这么晚?我差点进宫去找你。”   越绣宁道:“不晚啊,比之前预定的时间还早呢。”她笑,当然知道林炤担心的不是这个:“回去了详细说。”   回屋自然是先洗澡收拾,洗了澡出来看见林炤坐在榻上,自己脱下来的长裙在旁边,他正在摆弄那两瓶药水。   “小豆把另一瓶也放下来。”林炤指了指桌上,道:“说没有用上?”   他忙过来接过来大手巾,帮她擦干头发。   越绣宁坐在了梳妆台前的椅子上,笑着道:“对呀,没用上,”她也发现了林炤总用一种担心的目光看着自己,便笑:“不用担心,我没受多少委屈,今天事情虽然发展的和我想的完全不同,精心准备的三瓶药水也只用上了一瓶,不过还是有很多意外收获。”   也知道林炤着急知道,便道:“我原本还只是想用药水喷一喷,只是给个教训,对身体不会有什么影响,没想到怜裳特别坏,去玩投针取巧的时候,估计藏了一根针别再袖子上,然后等机会扎了我一下……”   林炤一听到这里,吃惊的将手巾放下:“扎哪儿了?我看看。”   “不要紧的,只是被扎了一下而已。”越绣宁便抬起手背给他看看:“而且扎的也不深,就像是被蚊子盯了一下。”   林炤将将白皙的手拿着,在细致的皮肤上仔细的找着,找了半天实在没找到,主要是刚刚洗了澡,皮肤早已经将针孔愈合了。林炤知道在手背上亲了一下,道:“怜裳送给你一根针?”   他当然想到了。   越绣宁点头:“都是见机行事,不过用针扎穴位更加的快速,而且……”她耸肩笑:“效果更好。”   说着将发生的经过说了。   其实今天的一切并不是按照她设想的来的,更不是按照一开始林炤设想的来,林炤想的比较稳,怕失控,同时也更加深沉一下,连带着能将另一个人也扯进来,只不过越绣宁觉着那样太麻烦。   “宫门口那一出纯粹是临时想的,一来是确实生气。梁思蓉跟着皇后和公主三番两次的算计我,皇后和公主都是长辈我暂时没什么办法,但是她我却能治一治。二来就让宫门口的侍卫将我的愤怒传到皇上耳朵里,正好证明了,梁思蓉和皇后、公主一再的暗算我。”   林炤想了想,点头:“这样也好。皇上疑心重,如果你一直端着,稳稳重重一点没生气的回来了,他说不定还疑惑,你这样做出忍不住终于爆发的样子,倒是正好证明了你一直被算计所以很生气。”   越绣宁等他擦干了头发,这才站起来就这么散披着长发,笑着道:“走,外面转转去。”   这也是她养成了的习惯,天黑了之后去园子转一转,吹吹风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活动活动腿脚,心情都能好很多。   夫妻俩有什么时候边走边聊,也很好。   林炤便和她一起出来逛园子。   越绣宁道:“进坤宁宫之前还有事呢,你猜怎么样?皇后居然一直没有杀了安妃,一直等到了今天,我进宫的时候太监们抬着安妃的死尸从坤宁宫出来……”她说到这里摇头:“惨不忍睹的,估计皇后想着实的吓唬吓唬我吧。”   她哼了一声。   林炤道:“她……”   越绣宁还没说完呢,忙道:“我还捡到了安妃的手绢。”然后踮起脚尖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林炤原本因为听见了这件事眉头蹙了起来,听她这样一说,眉头松开了,点头问道:“你给皇后准备的药水用上了?”   “嗯,在香炉盖子上喷了喷。几个盖子都有,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只要点熏香,药水就会挥发。”越绣宁冷笑:“她想安神宁息?只怕是做不到了,能睡着都不错了,即便是睡着,只怕也会做噩梦!”   ……   丑时末,皇后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似乎也就只是闭了闭眼睛而已,梦中就看见浑身是血的安妃坐在自己跟前,细声细气的跟自己说话,只是肚子上却豁开了一个大洞,鲜血直流,她仿佛不知道,还在恭敬的笑着……   皇后在梦里大声的惊叫,惊叫着醒来了,在黑暗中继续惊叫了两声,才反应过来刚刚是在做梦。   一身的冷汗。   然后就发现屋里头黑漆漆的,而黑暗中,却好像有人站在那边,正盯着自己看……   皇后厉声尖叫:“谁在哪里?!来人!快来人!”   早在她 尖叫的第一声开始,已经有值夜的宫女爬起来,急忙的披衣去点灯,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皇后已经尖利的喊起来了,宫女衣裳都来不及穿,手忙脚乱的点着了蜡烛端着过来:“娘娘,娘娘!”   跑过来:“奴婢在!”   有了灯光,皇后狂跳的心脏终于好了一点,惊魂未定的看着那宫女,急忙的道:“刚刚……”   顿了顿,也知道自己是做噩梦了。   只是做噩梦而已,她不能表现的惊慌,不能让宫女看出来自己多么的受惊吓,不能让人知道,自己被死去的安妃吓到了!   于是叫宫女扶自己下床,去小屋解手,缓和了一下。   出来两三个宫女已经在屋里了,烛火却还是只有两盏,大约宫女们害怕屋里点的太亮,让皇后彻底走了困意吧。   皇后也没多说什么,回去重新躺下,这时候发现褥子上有些潮湿,这都是自己刚刚出的冷汗。   忍了忍,皇后不能让宫女们知道被褥潮成了这样,那样的话,宫女会知道自己做了噩梦的。堂堂皇后居然被噩梦吓得浑身出汗,而且还是在刚刚命人杀了安妃之后……   皇后忍着潮,闭着眼睛努力想要重新进入梦乡,但不知道为什么,一闭上眼睛刚刚噩梦中的情形就特别清晰的出现在了眼前——安妃坐在自己身边,细声细气的笑着说话,肚子却豁开了一个大洞……   皇后猛地睁开了眼睛!    第420章 请假五天      就这样,皇后折腾了一晚上没睡着。   寅时末天蒙蒙亮就躺不住了,起身去照镜子,看见自己一张脸白的像鬼一样,两眼已经浮肿起来。   虽然时辰还早,但是宫里已经忙碌起来了,今天不但坤宁宫的主子起来的早,睡在乾周宫的皇上起来的也很早。   昨晚上下了点小雨,空气倒是清新的很。   乾周宫在前三殿,金銮殿的后面,皇上如果不去后宫就寝,一般就会睡在乾周宫。   皇上休息的也不是很好,起来去院里转悠了转悠,脸色才算是稍微的好了点。   用过了早膳,上朝的时辰还早,皇上闲的没事干整背着手在屋里无聊的走动,福公公进来了,躬身道:“启禀皇上,皇长孙命人来请假,说他今晨起来思绪不宁,心中不安,想去寺庙上香静心。请假五日……不来上朝。”   那边正在沏茶的德公公手里的动作猛地一顿!   皇上惊讶的转身看着福公公:“思绪不宁就请假五天?”   福公公也有点害怕皇上会勃然大怒,低着头轻声的道:“是……”   皇上顿时就恼了,背着手继续的走,但是沉着脸脚步也快了很多,一看就带着怒气,过了一会儿才怒道:“上香?一个大男人上什么香?!分明就是陪他的媳妇!这一点真的是比不上老二,老二这十几年从没有耽误过上朝,病的那么重坐着轿子爬着都要来!”   福公公腰弓的更低一些,当然绝对不会去接这样危险的话题。   德公公小心的将茶沏好,倒在杯子中,端着过来躬身道:“皇上,喝口茶吧。”   茶是皇上让他沏的,因为本就想喝,所以还是接了过来喝了一口,品了品味道还不错,心里头舒服了些,也没还给他,端着杯子继续来回走。   手里端着杯子,步子就不能太快,太快茶水就溅出来了,所以皇上步子慢了很多的踱步,再喝一口,刚刚的恼意已经少了很多。   德公公回去收拾茶壶,脸上带着笑,仿佛是拉家常一样的道:“皇长孙和皇长孙妃到底才成亲没几个月,说句不恭的话,别人说的没错,皇长孙妃是出身乡下,才成亲还没回过神来呢,就落到了京城这样的富贵圈子里,每天来来往往的人情事情那么多,便是在京城侯门爵府长大的小姐们,应对起来都吃力呢,更何况是皇长孙妃?昨儿个在宫门口那么生气,想来也是着实的忍不了了。”   德公公说着抬头看了一眼皇上,笑着道:“气成了那样,可见平时受了多少委屈。回去了跟皇长孙抱怨抱怨,皇长孙心疼,也是情理之中。”   他笑着过来接皇上已经喝完的杯子,道:“皇上,您就体谅体谅小夫妻吧,兹当是给他们小夫妻多点时间团聚,说不定还能让您早点抱上重孙子呢。”   德公公太了解皇上了。   皇上最大的心结,就是自己的子孙不盛,先太子早早过世,老二生个儿子那么的费劲,还曲折离奇的。好容易找到了先太子遗落民间的儿子,如果能早早的给皇上添个重孙子抱,可真的就是天大的功劳,多大的错处估计皇上都能一笑而过,绝不追究了。   果然这话一说出来,皇上脸上的表情更加的轻松了,哼了一声背着手往外走:“你最能说!”   德公公笑着忙将杯子放下,赶紧的和福公公跟着,上朝去了。   福公公都有些诧异,皇上的怒气就这样消失了?居然默认了皇长孙如此的‘不勤奋’?   看样子,皇上对皇长孙的偏爱还是很重的。   ……   皇长孙府。   林炤早上起来早早的去了前面,越绣宁并不知道他没去上朝,等她睡到自然醒起来,洗漱的时候发现林炤又回来了,这才吃惊,赶紧的刷牙洗脸然后出来询问怎么回事。   林炤就笑着道:“我听陆光涛说,城外有座梅花山,景色特别好,现在梅花虽然没有开,但也有其他的花,而且山上草药比较多,我听着觉着和咱们村后面的秦岭山很像,总想去看看,所以就请了假,咱们今天去玩吧?正好梅花山上还有个梅花庵,咱们就用上香的名义,还能去住几天,散散心。   越绣宁吃惊的道:“突然的去上什么香啊?你已经请假了?皇上肯定会觉着你不勤奋了……”   林炤过来笑着帮她穿外面的长裙:“勤奋这一点,二皇叔已经做到极致了,所以就算我每天天不亮的去上朝,天黑了才回来,也绝对不会有什么突出的,我也不想和他比这一点,笨的人才勤奋。”   越绣宁被他的狡辩惊得目瞪口呆的,半天才‘噗’的笑:“我就很勤奋!你这是说我笨喽?”   林炤看她笑了,就知道她已经答应了,笑着道:“开玩笑的。勤奋固然好,不过能力也很重要,如果能力超群,即便是不那么勤奋也有出息。还是那句话,二皇叔已经将勤奋做到了极致,我听说有一次风寒感冒病症的起不来,但坚持要上朝,被人搀扶着轿子都上不去,爬着进去的……这样的勤奋,我可比不上,既然比不上,索性不比了。”   其实他说的也有道理,现在有二皇子这个珠玉在前,那么林炤就算是做的再好,皇上也会觉着是应该的,而不会考虑他的不容易,所以,这一点上倒是真的没必要那么的努力。   何况,越绣宁还真的不赞同林炤那样表现,因为太假了!二皇子病的严重到了起不了床的地步,爬都要爬着去上朝。但是去了又有什么用?能脑子清醒的听奏报?做决断?判断朝务?   全都做不了,还不如好好在家养病,早点将病养好了,早点回去上朝,做事情的效率还能更高一些。   这道理皇上心知肚明。   所以也就答应了,换了衣裳,叫小豆进来梳头收拾,雨花、菱花她们准备东西装上车,大约出去三四天,所以需要准备一些日常换洗的衣裳之类的。   莲花急忙跑出去和侍卫说,侍卫们也赶紧准备,派两个人先去梅花庵说一声,让那边准备。    第421章 梅花庵      大约巳时夫妻出门坐车,小豆和雨花坐后面一辆车,奔城门而去。   昨天叶嬷嬷才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睡得,早上起来正在和钟嬷嬷今天如何如何的做,谁知道听人说皇长孙没出去,两人就赶紧出来打听消息,谁知道还没打听呢,就亲眼看着皇长孙和皇长孙妃说说笑笑的出门去了。   两个嬷嬷惊得目瞪口呆的,忙找菱花询问,菱花就道:“去梅花山了。”   “什么时候回来?”叶嬷嬷问道。   “三四天呢。”菱花看起来不是很精神,她和莲花估计也察觉了,皇长孙妃对她已经没什么器重了,很多事情甚至都不叫她,让小豆和雨花两个传。   两个嬷嬷变着脸回去了。   越绣宁他们的马车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山脚下了。   林炤特别叫直接停在山脚下,步行上山。   山上的路并不好走,尤其是昨天晚上下了点雨的,城里头下的不大,早上起来庭园只是有点湿气而已,但城外看起来更大一些,树枝上现在还挂着水珠呢。   路自然是非常的泥泞。好在越绣宁因为要出门,所以穿的是一双鹿皮小靴子,里面穿的长裙在车上就往上掖进了靴子里,外面披一件轻纱的披风,便能遮挡。   “雨花你跟着马车走吧,东西总要用车带上去,我们慢慢上山。”越绣宁吩咐了一番,雨花跟着车绕路去了,他们走着上山。   走的这条路是小路,比较崎岖一直往上攀登的,但是路近,上去就直接到了山顶了。   而且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泥泞,因为路上树枝落叶不少,都是堆积了很多年的,再加上进山的人踩踏,所以小路已经非常的结实了。   路边会生长着一些花草树木,也能找到一些草药,不过都是很常见的。越绣宁看到稀罕点的,北方这边比较独有的,才会上前去看看,当然,现在也不会采摘了。   她已经不用这种方式谋生了,草药就留在原地,留给那些采药谋生的人。   “这是三七吧?”林炤在那边叫她。   越绣宁跑过去看,点头:“是啊,菊三七。”   林炤拉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笑着道:“感觉好像回到了杏花村。在山里采药的时候。”   越绣宁好笑:“采药也是我采,你从没有陪我进山里去。”   “我很想啊,只是那时候腿不好,再说了,追的太紧了怕吓到你。”林炤笑。   越绣宁扭头盯着他,伸手就在他额头点了一下:“你真不害臊!你才没有追过我,那时候你黏黏糊糊犹犹豫豫的……哼!我不想说你。”   林炤赶紧的赔笑,拿着她的手亲着:“我心里头坚定的很,就是嘴上不说而已。”   “呸……我的天啊你真……”越绣宁涨红了脸,总不能说自己当时很疑惑?好像自己多巴着想他似得,只能重重的哼了一声。   林炤哈哈的笑,被她用力打了两下,更加的乐不可支,突然拉着她跑起来了。   越绣宁好歹也是常年进山的人,还是有些力气的,提着裙子跟着跑了一会儿,心情突然很好,很有种和他比比的心情,于是不停的跑,林炤跑了一会儿想停下,没想到她反倒跑到前面去了,幸好没松手,只好跟着跑:“你不累啊?”   “你累了?”越绣宁回头笑,很挑衅的说了一句。   林炤马上不服气:“不累。”快跑了两步跑到她前面,一定要是他在前面,拉着她的手才行。   侍卫们不得不跟着跑起来,他们倒是没什么,肯定跟得上,可怜小豆一会儿就被甩的老远,一个侍卫不得不专门停下来照顾她。   跑着说着笑着,两人终于爬上了山顶,累得‘呼哧呼哧’的喘了半天气才休息过来。   在山顶四周围全都走了走,每一个角度欣赏了一下山下面的风景,虽然并没有看到漫山遍野的花,但是周围的风景还是很不错的,尤其是对面山上开了好些的野芍药,这边看过去,一片红。   芍药打团红,萱草成窝绿。   山中雨后的空气特别清新,深吸一口气,然后长长的吐一口气出来,便好像将胸中的浊气全都换了一遍似得,格外的舒坦。   路边的小花上面挂着一些水珠,晶莹剔透的。   从山上能看到山腰中有一座庵堂,一条蜿蜒曲折的路从庵堂通往山脚下,是沿着山转来转去的,应该是车马能走的。   “这庵堂看着倒是挺小巧的,建筑的还算精致,不过能有走马车的路也难得。”越绣宁道。   林炤笑道:“你太小瞧这个庵堂了,前朝的时候这里可是皇家庵堂,好些后宫的嫔妃都在这里出家的。本朝太祖爷嫌不人道,将这里废了而已,不过这里依然是大户人家才来的庵堂,一开始还有些宗室想要将这里建成自己的家庵,只是因为朝廷的法度,加上这个庵堂太祖爷嫌弃过,所以看上了的也没下定决心。后来也没人有这个心思的,不过这里依然是大户人家夫人们比较喜欢来上香的地方,安静,又通车马。”   越绣宁恍然了,道:“你是专门挑的这个?”   林炤点头:“是啊,若不是怕人说闲话,我就找个热热闹闹地,寻常百姓能去上香的地方,咱们去凑热闹多好?”   越绣宁叹气:“对呀,我就喜欢那样的,这种像是包了一个庵堂的,实在也没什么意思。就跟在家里一样,只不过就是多些景致看看罢了。”   林炤笑道:“好在就是景致好,庵堂没什么,咱们可以每天来爬山,就像是在香花村一样,早上起来爬山多好?要不叫人给我做个轮椅,我还是坐在轮椅上你推着我,更有以前的感觉……”   话没说完越绣宁已经笑得弯了腰,笑了半天伸手去打他,笑他‘傻瓜’,林炤就笑着站在原地也不躲。   玩了大半天的,这才往庵堂走。   山顶是有条小路通往庵堂的,这条路反倒是修的挺好的,估计庵堂的人经常走,还有台阶,台阶上面有些甚至铺着小石头,这样下雨天也不会特别的滑。    第422章 先住在里面的人      小路周围长了很多的参天大树,真的有点像杏花村进山的那条的路了,夫妻俩又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来,边说边笑的。   快看到了庵堂的时候,跟着马车先来的侍卫已经将这边的道路检查了一下,站在了路边,这会儿就过来。   过来的是谢俊,躬身道:“皇长孙,庵堂里面已经住着人了。”   林炤微微一愣:“没住的房间了?”   谢俊不是那个意思,忙道:“有,房间还有很多,有好几个独院呢。先住里头的是安国公府的人,夫人带着两位小姐,一位亲戚小姐。”   越绣宁一听,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还真是不巧,住下是谁不好,偏偏是安国公府的人?自己才收拾了梁思蓉一顿。   林炤并不以为意,道:“她们住她们的,我们住我们的。”   说着拉着越绣宁继续往前走:“正好,我见见安国公府的内眷,瞧瞧她们是不是和皇后一样的劲儿。”   越绣宁拍了他伸过来的手一下,道:“用不着你插手。”   林炤便笑,还硬是将她的手拉住了,刚婆娑了一下,就看见前面急匆匆地过来了一帮子女眷,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带头跪下:“臣妾梁陈氏叩见皇长孙殿下,叩见皇长孙妃娘娘。”   越绣宁看见梁思蓉果然在里面,脸上居然戴着一张白纱手绢遮脸,弄得不伦不类的,过来了眼睛盯着自己被林炤牵着的手,低头跟着她母亲跪了下去。   越绣宁鼻子里哼了一声。   声音很小,但林炤听见了,转头看了看她,冲她一笑,这才扭回头去,淡淡的道:“起来吧。倒是不巧,我过来得时候也没打听庵堂里面住人了没有……这是几姑娘啊?带着面纱的?是避讳我吗?”   安国公夫人带着几个姑娘才站起来,就听见这一句,吓得马上又跪下了,梁思蓉跟着‘噗通’的重新跪下。   “臣妾(臣女)不敢!”   梁思蓉心里头暗恨!殿下明明知道什么原因,却还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专门的提!原本姑娘心态,对英挺隽秀的殿下很是仰慕的,现在这一腔的一厢情愿也直接被一盆冷水浇透了。   安国公夫人心里岂能不清楚,皇长孙必然是对女儿不满,女儿对皇长孙妃的一些言辞举动,皇长孙必然知道了,现在抓到了机会奚落。   即便大家心知肚明,安国公夫人也不得不撒谎:“小女昨天在花园游玩,不小心被蜜蜂蛰了,脸有些肿……”陪笑着:“实在见不得人。”   林炤闻言恍然:“原来是蜜蜂蛰了。”他扭头去看越绣宁,笑:“可惜皇上下了旨不让皇长孙妃给人看病了,不然倒是能给看看严重不严重。”   安国公夫人真的是特别无语,你们两位心里门清,就别为难我们了行吗?   皇长孙似乎也是这样想的,确实不为难安国公夫人了,笑着道:“起来吧。”他拉着皇长孙妃的手进庵堂了。   侍卫们陆陆续续跟在后面进去了。   这边安国公夫人这才被自家的丫鬟搀扶起来,出来迎的急,丫鬟们连跪垫都没带着,只能紧急的跪在了地上,泥泞而且有水,这会儿裙子下面两团泥巴,膝盖也生疼起来。   安国公夫人心里很没有好气,转身对丫鬟吩咐:“收拾东西,咱们今天走。”   丫鬟不敢多说什么忙答应一声。   和梁思蓉站在一起的姑娘看起来年纪更小一点,但脸上表情凝重,小小年纪却似乎持重些,一副老成的样子,不认识的人头一眼看见她肯定会觉着很不适应,这女孩子怎么这样老成?   那姑娘听见安国公夫人的吩咐,顿了顿才道:“姨奶……是不是在多呆一天的好?皇长孙和皇长孙妃才来,咱们就急急忙忙收拾东西走人,似乎……太明显了吧?”   安国公夫人还没说话,梁思蓉就用厌恶的眼神扫了一眼这个姑娘。   这个姑娘是安国公夫人娘家的女孩儿,国公夫人大哥的大孙女,只比梁思蓉小三岁,今年才十二。   另一个同样比梁思蓉小的,却也赞同,忙忙的点头:“是啊祖母,卿妹妹说得对,那样太明显了,您别生气,好歹的多住一天。”   她说的更委婉。   安国公夫人其实就是一时的气恼而已,估计一转眼她自己就能想通,也会马上改主意。听了两人的话,自然是对那个还没走开的丫鬟道:“行了……那就在住一天吧。”   两个姑娘很高兴,一左一右的将安国公夫人搀扶着往回走。   梁思蓉这个国公夫人的亲生女儿,反倒被挤在了后面,她扭开头翻了个忍不住的白眼,这才扭头回来。   眼前这两位,其实是几个月前,京城的人知道了皇长孙要回来之后,皇后暗示了,安国公夫人急急忙忙从自家和亲戚家寻得辈分合适,年岁也合适的。   当然,皇后本就年轻,安国公虽然是皇后的大哥,其实也就大四五岁,有孙子辈的了,但最大的孙女才三岁而已。   正经要说起来,梁思蓉的年纪跟皇长孙合适,又是安国公夫人亲生的,如果不是辈分的问题,安国公府最合适的应该是梁思蓉才对。   这也是梁思蓉一直没好气的原因。如果她那天没见过皇长孙,可能也没那么重的心思,可偏偏看见了,闺中女儿一辈子除了父兄能见几个陌生男人?像皇长孙那样高大挺拔,隽逸雅秀的男人,情窦初开的女孩儿们看见了能不倾心的,那都是很有定力的了。   母亲从娘家找来一个根本不是近亲的外甥女,又在安国公兄弟里寻来寻去,寻了个快要出了五服的老表哥,才算是找到了另一个年纪合适的侄孙女,但其实都因为血缘不近,身份不高,所以安国公看不好,继续的寻呢。   梁思蓉因为这一点也瞧不起这两个亲戚,现在看见她们如此的巴结自己的母亲,其实就是为了能留下接触皇长孙,心里更是非常的不以为然,有些愤慨。   跟在后面低着头走,皇长孙和皇长孙妃住进了庵堂,梁思蓉心里头挺不是滋味的,脸上似乎又疼了起来。    第423章 风景独好      “冬天来看雪景,应该很不错。”   越绣宁进了屋子,看见榻上铺的是自己家里的褥子,便将披风脱了,过去直接躺在了榻上。   雨花先来的,已经将他们住的这个屋子收拾好了。   林炤笑着过来帮她脱靴子,靴子上已经很多泥巴了,脱了靴子去放在了门口,将自己的靴子也脱在外面,摆手示意小豆不用进来,将门虚掩了。   过来笑着上榻,斜躺在越绣宁身边,胳膊肘支着身子看着她笑:“我也想起冬天下雪的时候,咱们在秦岭山的时候了……那时候真好,你去采药,我锻炼腿,一直看出山的路,特别盼着能看见你出来,那时候你穿一件青布碎花的衣裳,我现在有时候还能梦见。”   越绣宁抿着嘴笑着听,过了一会儿道:“下个月就是三叔的生辰了,咱们好好的准备准备,给办个热热闹闹的宴席,这两年三叔也吃了不少苦,好几年没有正经的过生辰了……”说到这里微微一叹。   正说着听见外面有人咳嗽,微微停顿了一下,听出来小豆又咳嗽了一声,然后轻声道:“殿下,娘娘?安国公夫人来了。”   林炤蹙眉,扭身道:“就说我和娘娘也洗洗,这会儿不方便。”   小豆忙答应:“是。”   林炤厌烦的回身,越绣宁笑道:“估计她们也懊恼的很呢,原本躲在这边来给梁思蓉养伤的,谁想到冤家路窄,咱们居然也来了。”   林炤觉着她用的词很好笑,过了一会儿笑出了声:“是啊,真是冤家路窄。”   越绣宁伸手拿着他衣襟上的玉佩把玩着,问道:“站在梁思蓉后面那两个姑娘是安国公府的什么人?瞧着很脸生,没见过。”   林炤摇头:“不知道。”顿了顿又道:“只听说安国公府再找年纪差不多,辈分也一样的姑娘……”   越绣宁一下就明白了,笑了起来:“需要安国公孙辈的吧?梁思蓉就算是年纪再合适,嫡女身份再合适,可惜辈分不对……”她说着倒想起来了,道:“对呀!梁思蓉辈分不合适,想当皇长孙妃是不可能的,所以她总跟我较劲干什么?”   林炤哪里知道?他依然倚在她身边,支着手肘看她的脸蛋,用修长的手指头在她脸蛋上轻轻的婆娑着,感受着指肚下面那光滑细腻的肌肤。   “可能因为怜裳……”   他才说了六个字。   越绣宁就想起来了,笑着道:“对对对,是因为公主看我不顺眼,她作为替公主冲锋陷阵的人,态度上要表明先……”   一顿又问:“那怜裳公主又是为什么瞧我不顺眼?”   林炤想不到她对这个问题这样执着,好笑的用修长的手指头点她的鼻尖,道:“因为利益啊,你触犯了某些人的利益,所以就算是你做的十全十美,一样得不到别人的称赞,一样有人针对你。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越绣宁想了想,表情严肃的点头:“这话有道理。”   仿佛从没听过,第一次听林炤说似得。   林炤被逗笑了,俯身下来亲吻她,唇舌纠缠了一会儿,手便往胸前袭去……   过了一会儿越绣宁挣扎着起来,脸蛋有些红:“这里是庵堂,你可不要胡来啊,殿下!”   林炤跟着也坐起身,眨巴了一会儿眼睛,后悔:“我怎么就没想到……我怎么这么闲啊,为什么要找这里来游玩?”   越绣宁逗得哈哈哈的的笑,怕他还纠缠忙下地,下地发现自己的鞋不在,然后发现林炤也没穿鞋,刚刚就光着脚在地上走,伸手就在他腿上拍了一下:“你的腿不好,绝对不能光着脚的!再让我看见饶不了你……”   说着跑去衣柜那边找到了一双绣鞋自己套上,给他找了一双布鞋拿过来。   扔在了脚踏上,还忍不住的在他身上拍了一下。   林炤依然是不躲不闪好脾气的让她打,弯腰穿好了鞋,这才下地去开开了门。小豆和雨花过了一会儿才进来,将屋里地上踩进来的一些泥巴收拾了,然后端了沏好的茶过来。   用过了午饭,林炤和越绣宁又去后山转了一大圈,在山里走了一下午,树荫遮挡在头上,一点都不热,树林中午后便有些潮湿的黏糊糊的空气,不过并没有阻挡他们,他们顺着山脊梁走到了对面那座山,摘了两朵芍药才回来了。   回来之后洗漱,用过了晚饭。   安国公夫人又来了一趟,正好越绣宁在洗澡,小豆擅自的就直接给挡了。   其实安国公夫人何尝想来碰壁,只不过同住一个庵堂,不来拜见肯定是说不过去的,皇长孙是能得罪的人吗?皇后和安国公在府里头到处的寻年岁合适身份合适的姑娘,不就是为了和皇长孙攀上亲?   之前连安国公夫人都失策了。不对,背地里想想,其实从最上面的皇后开始,就已经失策了。不应该小瞧皇长孙妃的,二皇子过生辰那天,皇后算计皇长孙妃,安国公夫人不应该顺着说那么多话,两肋插刀的帮着皇后算计皇长孙妃。   很明显,皇后和安国公夫人的这些举动也影响了梁思蓉,所以梁思蓉对皇长孙妃心里头是没有一点尊重的,以至于事情到了最后那么严重的地步。皇长孙妃算是彻底跟梁思蓉翻脸了,教训梁思蓉,其实也是警告安国公府夫人,同时也是让皇后看一看,她不是没脾气的人。   弄到这样不好收拾的地步,安国公夫人很后悔。   一整天的,皇长孙拉着皇长孙妃的手进进出出,去后山玩儿,摘了花儿,回来说笑,等等的一切,安国公夫人看在眼里,也想了很多。   首先就将自己一开始的决定打消了,不但今天不走,明天也不走了。来这里确实是为了躲远一点,让女儿将脸上的伤养好,避免来来往往的京城女眷们看见了,当成个笑话传。   所以预计要在这里住到中元节的。   现在安国公府夫人决定不改变计划,依然住到中元节。而且要趁着这几天,尽量的缓和一下和皇长孙妃的关系。   在皇长孙那里挽回一些对自己和女儿的不满。   首先第一点,安国公夫人就希望皇长孙那边能将安国公和皇后分开,皇后是皇后,安国公是安国公,态度还是有所区别的,安国公府并不是全然按照皇后的意志来做人做事。    第424章 公主驾到      安国公夫人想的还是很周全的。   只可惜事情本就没有什么万全之策,若是有,世人又怎么会犯错?   第二天。   越绣宁起来的不是很早,辰时末才醒,在床上赖了一会儿这才起来,收拾洗漱,整理好了都已经快到午时了,索性不吃早饭了,等一会儿和林炤一起用午饭。   庵堂这边素斋做的还是不错的。   林炤早上起来了就没出去,在院里头让侍卫教着打拳,越绣宁一边梳头一边听着外面的声音,什么腿伸直,脚踢出去用力。听得出来,侍卫们也着意的锻炼林炤的腿部力量。   她才收拾好,还没站起来,就听见雨花在外面跟林炤禀报的声音:“殿下,怜裳公主来了,已经进山门了。”   越绣宁皱眉,只能赶紧的起身去迎,正好林炤进来了,两人异口同声道:“怜裳……”   又都停住了。   然后林炤道:“你听见了?”   越绣宁蹙眉点头道:“应该是梁思蓉叫人找来的吧?梁思蓉挨了打肯定心里头憋着气,希望有人帮她出这口气。与其找皇后,当然还是找怜裳更容易一些。她们两个人本就狼狈为奸。”   林炤听她这会儿分析的还头头是道的,好笑,伸手拉着她往外走:“有我在她应该不会太过分。”   两个人来到了前院,看见怜裳公主已经进门了,脸上还带着匆匆之色,看见了他们夫妻出来,这才将神色整理了一下,咳嗽了一声肃穆了些。   安国公夫人带着梁思蓉和另外两个女孩这才急匆匆的过来,梁思蓉脸上依然戴着蒙脸的白纱,看不出来表情,但安国公夫人看的出来很意外。   林炤双手作揖行礼,越绣宁便跟着福身行礼。   “参见皇姑。”两人道。   怜裳公主就是一副找茬的样子,立在那边冷冷的扫了他们夫妻一眼,道:“怎么,见了本宫大礼都不用行了?”   林炤也是不紧不慢,笑着道:“之前在宫里,皇上说了,今后自家人不用那么麻烦,见面就行大礼,过年过节的需要才行,若是见面就磕头行礼,着实也浪费时间。”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声音大了些:“既然皇姑要我们磕头行礼,这也是应该的。”   这么说着,却并不跪下,反倒是站着等,等了一下扭头道:“拿跪垫来啊。”看见雨花急匆匆的忙答应着转身去,站在院中的侍卫也转身跑开了一个,就看谁先拿来了。   “我的腿不好,不能跪在凉地上,皇姑请见谅。”林炤笑着对怜裳公主道:“那几个是皇上才赏给我的几个侍卫,来了没两天,一点眼色都没有,明天我就给退回去。”   怜裳公主脸色变了变。她当然知道林炤这些话都是什么意思,故意的大声,就是让那几个才来的侍卫听见,然后又跟自己这样说,什么退回去……那侍卫回去了,宫里必然问为什么被退回来,今天自己来到庵堂,让皇长孙和皇长孙妃行大礼的事情不就传到皇上耳朵里了?   虽然这事放在平时是小事。   但现在不行,七夕的时候,皇上对自己那冷冽的眼神……   怜裳忍了忍,心里想着自己过来的目的,到底怎么做还要跟梁思蓉商量一下呢!还是不要先弄出什么动静了。   她迈步往前走:“起来吧。”冰冷冷的一句。   既是叫皇长孙和皇长孙妃免礼的,也是让安国公夫人和梁思蓉她们起来的。她们几个可不敢像皇长孙那样说那么多话,过来就直接跪下了。   又是在院里,又是水还没有干,安国公夫人心里头真是懊恼的很,也不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来了,这样的受罪!   听见公主让起来,这才忙起来。   大家自然是不能就这样走开了,还是跟着怜裳进了正堂,坐下了,怜裳道:“听说安国公夫人和思蓉在这边散心,我也闲的没事,就过来吃几天斋饭。”说着看着林炤和越绣宁:“想不到你们也在这里?”   林炤道:“昨天才来的。”   怜裳变着脸道:“夫妻能够一起来庵堂?这没规矩吗?你们晚上是怎么住的?”   林炤挑眉看着怜裳,仿佛惊奇的不行了,就是这副惊讶的样子看着她却不回答。   停顿了一会儿,怜裳便有点恼羞成怒了,盯着他道:“你直视着我做什么?”   林炤淡淡的一笑,道:“皇姑虽然是辈分高,可到底没成亲,这种事情就不劳你操心了。”   怜裳脸色一变再变,看那样子就是想翻脸质问,但是又觉着这话没办法质问出来,自己的侄子已经说的这样明显了,自己这个皇姑还要追着质问?如果问出来什么真的女孩儿家不宜听得,那名声受损的反倒是自己。   脸上就像是染坊一样,一阵红一阵青,最后惨白,终于闭上了嘴不问了,却恶狠狠的盯了越绣宁一眼。   越绣宁抿着嘴坐在林炤身边,嘴角甚至一直勾着呢。   “公主,您怎么就这样来了?没带东西吗?”安国公夫人急忙的换话题,笑着声音柔和一些,语速也慢一点,意图缓和一下公主的气恼——谁都能看得出来,公主就带着一股气来的,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那么多气。   怜裳公主顿了顿,才淡然的一副不太想回答的样子:“自然是带了,后面收拾呢。”说着道:“叫人去给本宫安顿院子。”   安国公夫人忙笑着道:“你放心,庵堂的女尼们必然是会去准备的,不用特别的交代,她们这点眼色还是有的。”   怜裳公主没回答这话,顿了顿转头去看梁思蓉,问道:“你为什么戴着手绢遮着脸?出了什么事?”   说着,用一双恶狠狠的眼神再次的看了一眼越绣宁。   这也太明显了,明显她已经知道了。   怎么知道的?必然是梁思蓉说的。或者写花笺,或者叫人带口信。   安国公夫人急的眼皮子都跳起来了,急的忙陪笑着道:“前天在花园里赏花的时候,不慎让蜜蜂蛰了。这不怕人笑话,赶紧的躲在这边来,等肿消了之后再回去。”   她扭头看了梁思蓉一眼,眼神中充满了着急的警告。    第425章 扰乱心神      梁思蓉不傻,她自然知道自己若是说了什么,皇长孙和皇长孙妃的矛头都会对准自己了。   她尤其是不愿意让皇长孙对自己产生厌恶的情绪,其他的不说,皇长孙很有可能是将来的皇帝,而只要他成为了皇帝,那么后宫的三宫六院,真的什么可能都有。   梁思蓉不能绝了自己的路。   她找怜裳来是位自己出气的,是想拿公主当红缨枪使的,而不是反过来被公主当枪使。   所以她做出为难的样子看了看安国公夫人,然后才去看怜裳。表示自己没有办法,母亲在跟前,自己没有办法按照公主的意思来说话。   怜裳看安国公夫人那副着急的样子,心里很是看不起。若是皇后娘娘在,安国公夫人必然是巴结的上上的!   她急于想知道具体的情况,梁思蓉给自己的信里头说的不是很清楚,她也想知道梁思蓉的伤势如何,另外,跟梁思蓉说一些,自己也是浑身疼呢!简直邪了门了,这几天脚疼的不得了!   正是因为想说这些体己话,公主就不耐烦坐在这里看着皇长孙挡在皇长孙妃前,一副替她遮风挡雨的样子,因此站了起来道:“我休息了。”   说着往外走。   安国公夫人着急的忙跟着站起来道:“那女尼……”话没说完公主都已经出门了,急忙的跟着跑出去:“快快!看看公主是去哪个院子……对对,我看见了,公主您这边请,看他们往那边院子搬东西,该是那个园子……那个院子好,位于庵堂的正中间,里面还有一个很小的泉水池子……”   说着声音已经小了很多,跟着走了。   梁思蓉带着两个姑娘站起身,快速的给林炤和越绣宁福身行礼,告退了。   夫妻俩倒被撂在这边,互相的看了一眼全都摇头,然后站了起来往外走,这里也不是他们住的地方,林炤道:“看样子是寻衅来的。详细的问了情况……”   正说着,越绣宁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林炤一顿,看她。   越绣宁示意他看前面。   林炤就看前面,见一个丫鬟端着四五个盒子往里走,应该是出门太匆忙了,没时间收拾到一个大箱子里,觉着也不用,就直接这样端着上车的,现在从车上端着往院子走。   越绣宁能看得出来,那几个盒子里面装的应该都是化妆品,胭脂水粉一类的。她眼珠子转了转,扭头叫小豆过来,低声的在耳边说了句什么。   林炤在旁边只隐隐听见:“……扳倒她……”   也是巧。   这边越绣宁正布置着叫小豆装成无意的样子绊倒那个丫鬟,谁知道丫鬟就那么巧不巧的,脚腕子一扭就摔倒了。   “哎呀!”   手里的盒子顿时摔的到处都是。   “快去看看。”越绣宁也没想到这么巧,楞了一下急忙大声的吩咐小豆,然后给小豆挤了一下眼睛。   小豆虽然不知道皇长孙妃要做什么,不过还是赶紧的跑过去了,双手搀扶那个丫鬟:“哎呀,姐姐,你没事吧?”   那丫鬟抬头一看,皇长孙妃走过来了,皇长孙站在那边不远处,顿时惊慌的很,哭丧着脸就对着越绣宁磕头:“奴婢参见皇长孙妃娘娘,奴婢……奴婢该死……”   越绣宁已经走到跟前了,很和蔼的道:“快收拾吧,放心只有我们看见,只要不摔坏东西就没事了。”   她这样的体贴,那丫鬟真的快要感激的哭了。   赶紧的收拾。   越绣宁过来蹲下帮着收拾的时候,已经将一盒口脂捡起来拿在手里了。然后站起身往后退了退,见小豆和那个丫鬟手忙脚乱的收拾着,要将所有的小盒子全都收在大盒子里面,然后还要一一打开看看有没有摔碎。   四五个大盒子,也就是十几个小盒子呢。   就在她们俩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越绣宁背转身将口脂盒子打开了,然后将自己腰上戴的香囊拿起来,朝里面喷了喷。   做的扰乱心神的药,可以熏香,也可以倒在口脂等等这些东西中,全都是植物提炼的,简直完美的很。   喷完了将盒子盖起来,抬头看见林炤正站在远处看着自己笑,越绣宁给他挤挤眼睛,然后转身将口脂盒子递给丫鬟:“这里还有一个。”   小豆扑过来接过去,先看了越绣宁一眼,不知道皇长孙妃要做的手脚做了没有,不过她什么都不知道,还是赶紧递给了那丫鬟。   丫鬟打开看了看,口脂是半凝固膏状物,不存在摔碎不摔碎的情况,所以一看没事,就赶紧装起来。   将所有的小盒子全都收回去了,松了口气的道:“好在都没事。”   赶紧又要给越绣宁磕头,越绣宁叫小豆扶住了,道:“行了,赶紧忙去吧。”说着扭头看了林炤一眼,继续往前走。   林炤这才追上来,和她一块儿回自己的院子,进了自己这边的院子了,这才笑着问:“是之前给她准备的,还是给皇后准备的?”   “皇后准备的。给她准备的是刺激神经的,七夕那天用,然后在皇上面前发作的,若是过了机会就用不上了。因为有毒我已经给处理了。这个药就是导致失眠,引起头疼烦躁,心神不宁,想发脾气。”   越绣宁说到这里好笑:“正好全都是怜裳平常就有的毛病。”   “她也会失眠?”林炤道。   越绣宁想了想,脸上的笑容没有了,蹙眉脸色不太好看:“何况七夕那天,可是当场打杀了一个宫女的。怜裳才十四岁的女孩,我就不信她铁石心肠,一点不触动?”一顿觉着这种可能性还真的未必没有,怜裳虽然只有十四岁,可她不是一般的姑娘啊,她是公主,皇后的女儿,心肠比寻常女子硬,甚至比大部分人都硬,这也很正常。   心肠不硬,不冷血,也不会因为一杯茶就直接打杀一个宫女了。   想到这里摇头,道:“就算是不触动,这药也是扰乱心神的,晚上睡不着做噩梦,正好又是鬼月,就看看她和皇后谁严重了。我倒是希望,中元节祭祀的时候,她们母女给咱们演一场好戏!”    第426章 后山游玩      夫妻俩说了一会儿话,还是去后山玩儿。   午时末了,再加上公主来了,她住的那个院子事情很多,整个庵堂的女尼们全都被叫过去那边忙乱,就连厨房的人也不例外。   林炤和越绣宁倒是不见怪,越绣宁叫雨花去厨房看了看,有之前已经做好的饭菜就用食盒装了,再装一些作料出来。   林炤听她叫人装作料,不由得好笑:“怎么,难道你还想在外面吃野味不成?”说着眼睛一亮:“对呀,咱们可以打些野味烤来吃。”   越绣宁好笑的道:“这座山离人群太近了,应该没什么野味的,有也估计是野鸡野兔什么的,你还是放过他们吧,大热的天吃什么烧烤啊,我叫带上作料,是因为昨天看见有些笋尖冒出来的。”   林炤笑道:“好啊,那咱们就吃清拌笋尖。”   从庵堂出来的时候,还能听见公主的那个房院,不知道是哪个嬷嬷尖着声音叫:“哎呦!这东西不能放这边,小心着点,摔坏了你们可赔不起!”   出来往后山走,看见了有长竹子的地方就过去,顺着那周围转悠,果然能看到长出来了很多的竹笋。   林炤挽着袖子亲自动手,越绣宁拿着一柄匕首在旁边比比划划的,远处的侍卫们看见简直都紧张,生恐这两位不小心割到了他们自己。   一路寻找,采挖,摘了一小框的竹笋,爬到了山顶转悠了一会儿,看见那边有几棵果树,越是过去仰着脖子看。   林炤挽袖子的准备上树,有新来的侍卫实在看不下去了,急急忙忙的想要过来帮忙,他们一跳就上去了,根本不用殿下这样麻烦!   好在一起来的还有谢忱他们几个一直跟在林炤身边的,特别了解皇长孙夫妻俩了,忙拦住。   “你们懂什么,殿下和娘娘真为了吃那几个果子?只是玩儿而已,咱们离远点看着,只要不喊咱们就不用过去,喊了在过去。”   新来的侍卫恍然了,果然站的远点了。   林炤摩拳擦掌了半天,越绣宁仰着脖子选好了几个看起来又圆又红又大的果子,叫他:“就那几个吧!那几个看起来很不错。”   “好啊!”林炤答应着过来看,看了半天才道:“媳妇,那几个长得那么高,我够不着。”   越绣宁大笑了起来:“那你刚刚,摩拳擦掌的做什么?”   “我逗你玩儿呢。”   夫妻俩围着果树转悠了半天,笑着闹着看那样子是真的没有认真要摘果子,闹了半天殿下将袖子又放下了,拉着娘娘去别的地方玩,走了才撂下一句:“把娘娘刚刚指的那几个果子摘下来。”   ……   从另一边往下走,山的另一面靠近山顶的地方,有一个凉亭。上一次在山顶就看见了。   到了凉亭中,雨花拿出来桌围子椅垫子将亭子里的石桌石凳铺上了。   越绣宁和林炤拿着竹笋去山溪那边清洗,找了一块大石头,两人蹲在上面,一个清洗一个剥皮,很快十几根嫩白的笋就清洗干净了。   “好像在杏花村洗衣裳一样。”林炤笑着对她道。   越绣宁也笑:“以前洗衣裳可没这样的好心情!”   她挎着篮子站起来,小心的踩着石头到了岸边。林炤一蹦一跳的也过来了,笑着将手上的水珠往她脸上弹了弹。   越绣宁一恼,索性拿起一只水灵灵的竹笋往他身上甩,林炤笑着干脆将筐子都抢过去了,前面跑,越绣宁拿着一根竹笋在后面追。   跑回了凉亭中,就用匕首三两下的将竹笋给削成了片,放在大碗中,然后只放一些盐、醋、茱萸。两个人都是西北长大的,口味一模一样,爱吃酸爱吃辣,这样调出来的笋尖,清新可口,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美味。   雨花从厨房拿了些馒头什么的,还有一大碗粥,凉拌野菜。林炤可能是觉着人家的野菜拌的不好吃,一口都没动。   夫妻俩吃完了就让开了,叫小豆和雨花,还有侍卫们没吃的过来吃,刚刚挖的笋子非常多,重新拌了一碗,还剩着大半框呢。   夫妻俩去溪水边玩。   玩了一会儿就看见小豆带着一个人过来了,有点像公主身边的嬷嬷。越绣宁刚要说什么,林炤已经道:“不用理,看她敢过来。”   越绣宁就没搭理,林炤将长衫下摆掖在了腰带中,要不是越绣宁反对,他甚至想脱了鞋下水去玩会儿。   小豆带到了路边,看见皇长孙和皇长孙妃往这边看了一眼,也没搭理,她突然就反应过来了,就在那边站住了,嬷嬷再三的和她说着什么,小豆就是摇头。   看样子嬷嬷是想要让小豆领过来,但小豆拒绝了。   那嬷嬷过来不敢过来,站在那边有点着急的转悠,转悠了半天,又跟小豆说个不停。   越绣宁不时的看那边。   林炤道:“不出意外就是怜裳找茬,让咱们回去,你不用搭理,那婆子不敢过来。”   越绣宁点头:“我知道她不敢过来,只是她一直为难小豆也挺烦的,小豆傻乎乎的到底反应不是那么的快,再叫这个嬷嬷算计了什么去。”   林炤也知道,小豆是对这些算计手段的不是很清楚,虽然现在已经比才来的时候好多了,但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明白。比如说,像现在领着那嬷嬷过来,换成雨花就绝对不会领这样的差事。   正说着话,就看见那嬷嬷似乎要领着小豆走了,越绣宁马上觉着不对,提声道:“小豆!过来。”   小豆听见了,忙过来,那嬷嬷是来传话的,当然的急急忙忙跟着过来了。   “你干什么去?”越绣宁问道。   小豆就有些嗫嚅着道:“嬷嬷说叫我过来传话,我说不敢,她就说叫我和她一去回去跟公主说一声,您和殿下这会儿在水边玩儿呢……”   越绣宁一听,转眼去看那个嬷嬷。这嬷嬷将小豆诓了去,小豆若是真的去给公主回话,公主当然会很自然的打她一顿板子,给自己脸色瞧瞧。   “启禀皇长孙妃,公主才来,在庵堂那边闲得无聊,找皇长孙妃去聊天呢。”嬷嬷已经跟着小豆过来了,就赶紧的笑着回禀。    第427章 吃野果子      “没眼色的东西!”越绣宁变着脸厉声骂道:“没看见本妃陪着殿下?你不转身去回禀,拉着本妃的丫鬟做什么?你也配指使她?本妃和殿下一会儿找人找不到,你兜着?!”   那嬷嬷吓得‘噗通’一下跪倒了,‘砰砰’的磕头:“奴婢冤枉啊,奴婢冤枉啊……”   她的反应其实有点夸张,磕头磕的山响,而且确实是用力的磕。   越绣宁也知道,这个嬷嬷就是要将她自己在这边磕头了的标记带回去,让公主看一看。   这些奴才们有好的也有不好的,有不好的就天天跳梁小丑一般的生事,上蹿下跳挑拨离间,挑唆主子,就喜欢看别人互相的怼来怼去。   眼前这个显然也是这样的人。   林炤过来了,声音淡淡的:“起来吧。”   那嬷嬷动作就一停,然后磕头:“是,谢殿下不怪之恩。”然后站了起来,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还唆了越绣宁一眼。   林炤道:“来人。”声音同样的不大。   这小溪便还是很空旷的,只有他们几个人,起码目之能及的地方是看不到人的。皇长孙的一句来人,那嬷嬷还稍微的茫然了一下,然后就看见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两名侍卫飞快的跑了过来,躬身:“殿下。”   林炤指着那个嬷嬷道:“将这个嬷嬷领下去打二十板子,然后给公主那边送回去,说对我和娘娘无礼。”   两个侍卫刚答应了一声:“是。”   那嬷嬷已经撕心裂肺的喊起来了:“殿下饶命啊,殿下!奴婢真的不知道做错了什么……”   “三十板子。”林炤道。   “殿……”那嬷嬷扯长了声音还想要继续嘶吼的,她可能还想着吼叫的声音大一点,将一起来的人喊过来。   谁知道就听见殿下这样淡淡的一句,那嬷嬷也是年深日久在宫里的,当然知道厉害,声音狠命的停顿住了,然后闭紧了嘴巴只一双害怕极了的眼睛看着林炤。   侍卫答应着,已经过来将那个嬷嬷给拖下去了。   小豆吓得脸色煞白,过了一会儿才道:“娘娘……奴婢是不是不应该带她过来……”   越绣宁好笑:“是啊,你现在反应过来虽然晚了点,不过也不要紧的。”转身去溪水边:“你回去把果子拿过来,在这边洗洗。”   “是。”小豆答应着,去将刚刚在树林中摘得果子拿过来。   越绣宁这才转头看林炤:“就这样打了?怜裳一会儿不冲过来。”   林炤道:“冲过来找我啊,我正好等着呢。”   越绣宁其实知道。怜裳和皇后并不想去得罪林炤,她们针对的目标一致都很明确,就是自己。   即便是怜裳不明白,皇后必然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过她,何况,怜裳年纪是不大,是飞扬跋扈的很,不过这些都不代表她傻。她是公主,在宫廷长大,宫廷里的事情看的很多,皇上的心思她也必须揣摩,皇上对她宠爱至极的时候她可以嚣张跋扈,但一旦皇上心情不好或者怎么样,她也一定要看脸色懂收敛。   所以,皇后不让怜裳跟皇长孙冲突,她一定会遵守。   林炤这边,倒真不怕跟怜裳冲突什么的。当然,能避免则避免,但如果实在避免,也没必要害怕,怜裳欺人太甚的时候,该出手就出手。   怜裳想把他们夫妻分开对付,林炤偏不让她得逞。之前越绣宁对怜裳公主一直都尽量的圆滑,虽然也算计过,不过那都是暗地里下手,明着并没有对着干。   现在林炤就明着打了怜裳的人,怜裳想翻脸就只能对林炤翻脸。因为越绣宁明着并没有怎么样她。   现在就看怜裳敢不敢翻脸了。   那边鬼哭狼嚎的,那嬷嬷一开始估计被殿下吓住了还不敢出声,但打到最后疼的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   侍卫们动手,自然是绝对不会留情。   小豆拿来了果子,越绣宁在溪水中洗着,林炤过来蹲在旁边眼巴巴等着,等她洗干净了一个,直接拿着便放进了嘴里。   越绣宁洗干净余下两个,给小豆一个,自己啃着另一个,笑着对林炤道:“回亭子吧,我的鞋好像湿了。”   林炤‘哦’了一声和她一块儿往回走,道:“很难受吗?”   “有点难受,奇怪,靴子怎么会进水的。”   两人说着到了亭子,林炤将剩下没吃完的果子核扔了,擦了擦手坐在石凳上,叫她坐在对面,伸手将她的脚拿起来放在自己腿上,伸进靴子里面摸了一下道:“是进水了,这鞋帮子不高,可能是下溪水的时候灌进去的。你带了其他的鞋吗?”   越绣宁摇头:“没有。”   林炤扭头吩咐小豆:“你回去再拿一双鞋子,一双足衣来。”又招手叫那边的谢忱:“你找两个人陪她一起回去,公主那边的人如果找麻烦,就回来一个禀报。”   谢忱答应:“是。”转身叫两个侍卫护送小豆回去。   林炤用自己的长衫盖住,将她的靴子脱了下来,将里面的足衣也脱了,放在自己的腿上盖着。   越绣宁吃的慢,等果子吃完了,小豆已经拿着靴子和足衣过来了,林炤接过来,依然是用长衫遮挡给她穿上了足衣和靴子。   越绣宁站了起来,跳了跳这才舒服了。过去洗了手擦了嘴,夫妻俩绕着山转了起来。   转了一下午,晚饭的时候才回去。   不出越绣宁的意料之外,林炤打了怜裳的嬷嬷,怜裳忍了。   林炤那边说的,那嬷嬷无礼了,怜裳如果找来分说,只怕未必分说的清楚,她自己应该清楚她自己的脾气,可能说着说着就恼火上来了,说出什么不驯的话。   对皇长孙妃可以,但是在皇长孙面前,她这个皇姑还是要稍微的顾忌一些。   七夕在宫里,皇上已经对她生了气,怜裳不可能不知道,现在这段时间她不能惹不该惹的人,她也应该清楚。   吃了晚饭,夫妻俩就睡下了。   夏夜闷热,好在这里是山间,周围都是树林,这里比府里能凉快很多,不用放冰块都可以睡的比较好,躺下没有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428章 半夜惊叫      “啊!”   寂静的深夜,安宁的庵堂,突然就传来了这样一声凄厉的惨叫。   静悄悄的突然这么一嗓子,可谓是响亮至极,只要不是睡觉特别死的人,几乎全都被惊醒了,坐了起来茫然惊悚。   越绣宁一下子也惊醒了,睁开眼睛听了一会儿,感觉身边的林炤要起身,就伸出手去搭在他身上,打了个哈欠道:“不用起来,应该是怜裳吧,做噩梦了。”   林炤也是睡梦中被惊醒,刚要坐起来询问怎么回事。   睡得有点懵,听见越绣宁这样说才反应过来,便依然躺下来,过来将她搂在怀里:“你倒反应的快……”   越绣宁又打了个哈欠:“除了她没别人。”闭着眼睛很快又进入了梦乡。   林炤睡觉更轻一些,这样被惊醒就比较难睡着了,而且还担心会接着传来尖叫,潜意识里有这样的担心,就没办法安安心心的睡。   怀里的越绣宁倒是睡得香,一会儿就听见她的呼吸绵长,林炤小心的让她睡得更舒服一些,他自己闭着眼睛听着。   除了那一声尖叫再也没什么声音传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也睡着了。   他们不知道,这一晚上怜裳是再也没睡着。   做噩梦吓醒了,惊得浑身冷汗,这还是怜裳第一次做噩梦,心跳的简直和擂鼓一样,在黑漆漆的屋里哪里还敢睡,一迭声的叫丫鬟们都进来。   不但是大丫鬟,外面服侍的小丫鬟,嬷嬷们都进来了,屋里点灯点蜡烛的,弄得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怜裳坐在床上半天才算是缓过劲来。   噩梦太吓人了。   她起来换了已经湿透的睡裙,丫鬟们将被褥子也换了,重新上床之后,怜裳就不敢叫全将灯熄了,屋里留着几盏油灯几根蜡烛,如此的光亮还吓得不行,不让丫鬟和嬷嬷出去。   屋里那么多的人,还点着灯,本就是夏天,燥热不那么容易下去,点着灯蚊虫过来的多,又重新的点香什么的,刚刚换被褥掀开了帐子,结果还有蚊子进了帐子里,怜裳被蚊子叮了一口,爬起来骂丫鬟,丫鬟们赶紧的又熏帐子里的蚊子。   熏了之后又不能马上的睡下,帐子里味道那么大。   折腾了半宿,最后睡下都已经寅时了,但灭了灯害怕的睡不着,不灭灯热的睡不着,就这样,怜裳睡着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幸好她住在庵堂,也没人找她,她也不用起来做什么。所以就睡呗。   她睡觉,同样在庵堂的其他人就舒服了很多。林炤和越绣宁今天没去后山,就在庵堂转了转,越绣宁去厨房将昨天挖的笋子全都切了,和昨天一样凉拌了,中午给林炤吃。   林炤果然爱吃这个口味的,中午就着凉拌竹笋吃了三大碗饭。   怜裳白天睡的也不是很踏实,午时末左右醒来的,醒来就一直没精神,也不想出来找麻烦,找别人的麻烦也会浪费自己的精神啊。   懒洋洋的收拾了斜躺在榻上打瞌睡。   没休息一会儿安国公夫人带着梁思蓉三位小姐过来探望,怜裳也只能打起精神来应对。   安国公夫人关心的询问了半天,怜裳自然不能说是自己做噩梦,只说是身边的丫鬟做噩梦。   “可怜见的,也是服侍我好几年的人,我总不能因为这个责罚她?所以就罢了,只是连累的我一晚上没睡好。”公主实在没精神跟安国公夫人聊天,因此懒洋洋的暗示着。   安国公夫人听出来了,忙忙的点头:“可不就是,可怜见的,今天好好的拜拜吧。”然后闲聊了两句,便起身告辞了。   梁思蓉揣摩公主的脸色,见她对自己点头了,就知道是叫自己留下,忙对安国公夫人道:“娘,女儿在这边陪公主说会儿话。”   安国公夫人笑着道:“就是不知道公主累不累,你不要啰嗦到了公主。”   怜裳道:“无妨的,叫她在这里陪陪本宫。”   安国公夫人这才赶紧的躬身答应,又专门叮嘱了梁思蓉两句,显得极为的关心公主的样子,然后领着那两位出去了。   等她们一出去,梁思蓉忙问道:“公主,丫鬟吵到了您,叫她回去吧,换个人来伺候。”   怜裳打了个哈欠,过了一会儿才叹气:“我那是说给你母亲听得,其实是我做了个噩梦,吓醒了……真是邪门了,白天一点都不觉着如何,而且一点想不起来到底梦见了什么,晚上就突然那么的多梦,以前我睡得很好的,一上床就睡着了。”   “您是认床吧。”梁思蓉道:“我就认床,来这边这几天都没睡好。”   怜裳点头:“我也认床。”当然要给自己找几个理由,不然无缘无故的多丢人?不过她又看着梁思蓉道:“你脸好些了吗?不是说火辣辣的疼?这晚上能睡着?这山里太热了,冰块那么少,我都快烦躁死了。”   怜裳对梁思蓉比较坦诚,梁思蓉对她便也坦诚,毕竟两人是亲戚,加上现在有共同的目标,她们当然要亲近一些,梁思蓉点头:“现在还有些疼,晚上也是睡不好……”   “那两位呢?昨天打了我的嬷嬷,肯定很得意吧?”怜裳说道这里怒哼了一声:“给本宫等着!这些仇我都记着呢,总有一天咱们慢慢算!”   梁思蓉也顺着她的意思哼了一声道:“人家可好得很,真是来玩来了,亏得我娘还巴巴的去问,要不要传了戏开。人家根本就不听什么戏,叫我娘不用操心,既然是来静养的,就让好好静养。他们倒是天天出去,后山周围的到处玩,还吃野果子什么的……”   说到这里脸上一副吃惊没见过的表情,撇着嘴摇头。   就算是白纱蒙着脸,可这样明显的表情怜裳也看出来了,她同样吃惊撇嘴,将梁思蓉没说出来的话她说出来了:“果然是乡下出来的人,举手投足都浑身的土味!真不知道皇侄怎么就那么喜欢那个乡下的土丫头。”   梁思蓉过了一会儿才叹气道:“皇长孙确实……别说是我们,公主,你也稍微的缓缓吧,她这会儿气势正盛,皇长孙全然站在她那边,谁敢惹?”    第429章 噩梦找上门      听了这话,怜裳哼了一声表示不屑,但是却并没有反驳。   她心里很清楚,梁思蓉这话有道理,皇长孙是皇上看重的人,这种看重并不是和自己那样只是宠爱,简单的溺爱而已,皇上对皇长孙的看重,不但包涵了宠爱,而且更重要的,给予了很大的希望。   正因为怜裳心里头清楚,所以不管她怎么敢对皇长孙妃嚣张跋扈,都有点不敢惹皇长孙。   她对皇长孙妃嚣张,也主要是因为有皇后撑腰,皇后本身就不喜欢皇长孙妃,寻思要换掉,而皇上也有这方面的意思,所以她才敢不给皇长孙妃一点面子的。   说到底,怜裳一点都不傻。   哼了一声没说话。   梁思蓉就赶紧的转换了话题,故意说些逗她开心的话,怜裳百无聊赖的敷衍的笑一笑。   ……   “啊!”   寂静的深夜又传来这么一嗓子。   越绣宁又惊醒了,睁开眼睛动了动身子,旁边的人已经过来将她搂了过去:“明天回去吧,这样天天晚上的怪叫,谁受得了?”   越绣宁睡懵的脑子清醒了些,也想起来,应该是怜裳。   她打了哈欠点头:“好,明天回去。”   庵堂周围转了两三天了,能玩的地方也玩过了,确实该回去了。转天早上起来,果然越绣宁叫人收拾东西。   小豆带着人忙活,雨花出去了一下,进来将被褥卷起来,闲聊似得道:“公主那个院子昨晚上折腾了一晚上,公主好像是吐了,半夜起来那边的人烧洗澡水,之后又要冰块,女尼们进地窖里将所有的冰块都拿出来了,公主还嫌热,又派人回公主府去拿,半夜的,也不知道怎么进的城门。”   越绣宁听的好笑,道:“哎呀,不会公主起来觉着这里实在住不下去了,也要回去吧?”   雨花还没说话,林炤从外面进来正好听见了,笑道:“她回去就回去,跟咱们也没关系。咱们在庵堂三四天了,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越绣宁想起来他也就请了五天假,明天在家待一天,后天就该去上朝了,也就歇了在这边再玩一天的心思。   还真的叫越绣宁猜着了,他们的东西收拾好了,准备出门的时候,公主那边也开始收拾东西了。   安国公夫人这几天几乎天天过来拜见,只不过皇长孙和皇长孙妃起来的早,早早去后山呼吸新鲜空气去了,安国公夫人总也没见着。   当然,她也只是做出来恭敬的样子,礼数周到而已。   知道皇长孙和皇长孙妃要走了,带着姑娘们来恭送。林炤背着手前面走,越绣宁跟在后面,刚走出了这边的院子,就看见怜裳站在她院子的门口。   林炤已经过去打招呼了。   越绣宁自然也跟着过去,到了跟前就看见怜裳脸色苍白,两眼无神,站在那里看着都没精神,眉头微微的皱着,看样子倒是想笑,只是有种实在笑不出来的感觉,因此脸色比较难看。   一双眼睛通红,眼睛里面红血色很多,嘴唇因为涂了口脂看起来鲜红,但从整个人的精神上来看,显然是不够精神,才起床正浑身难受的时候。   一晚上没睡好,起来怎么都不会舒服。   林炤和越绣宁给她行礼,说要走了,原本该早点跟皇姑禀报的,只是皇姑还没起来,不能打扰皇姑休息,云云。   怜裳随便点了点头。她的精神不济,明显没有想多啰嗦的意思。   两人跟怜裳说了之后,转身往外走。安国公夫人带着三位小姐一直跟在后面送,直到送着出了山门才回去。   夫妻俩坐着马车回到了府里。   转天林炤在家继续休息了一天,第三天早上起来去上朝了。   越绣宁又开始准备中元节一应该准备的东西。   中元节,民间喜欢称七月半,有种鬼森森的感觉。中元原是小秋,很多的谷物粮食成熟,这天家家户户祭祖,用新米等祭供,供奉时行礼如仪。上坟扫墓,祭拜祖先。   皇家的中元节祭祀更加的复杂,隆重。   农耕朝代特别的重视农事,每年的春耕秋收,都有非常隆重的祭祀活动,春耕的时候皇上带着皇后去京郊田地,皇上亲自推动犁耕一道田,皇后跟在后面撒种。   这种祭祀汉唐的时候很重视,到了本朝,先祖爷更是增加了很多的祭祀礼仪,以彰显更加重视农耕的意思。重视农耕,就是重视百姓,安民养民,才能江山永固,国泰民安。   皇上也懂这个道理,所以祭祀的事情上从来不马虎,每年的春耕秋收,亲自去田间地头的看看,而跟收成有关的祭祀,也从不耽误。   昨天林炤在家,叶嬷嬷和钟嬷嬷就不敢到跟前来,今天林炤去上朝了,她们俩就幽灵一样的出现在了越绣宁的身边。   “娘娘,贪吃不好,口腹之欲……”   越绣宁一边低头看往年祭祀需要的东西,一边随手拿桌上的零食点心吃,猛地就听见这一声,这不是叶嬷嬷的声音吗,她抬起头惊讶的毫不客气的直接打断了:“叶嬷嬷?对了,你不出现我还想不起来。前几天说什么你因为偷东西被侍卫抓起来?可有此事?你现在没事了?”   这话说的叶嬷嬷顿时满脸挺红的,心知皇长孙妃是故意的,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身边的人怎么可能不给禀报。别忘了皇后娘娘身边的太监过来,还专门提醒了一下呢!   她跪了下去,道:“奴婢擅自出府,是奴婢的不对,奴婢愿意领罚。”她心知肚明,自己晚上出府是被侍卫抓了个正着的,这个罪责是绝对逃脱不了的,所以直接说了出来。   越绣宁依然是奇怪的样子:“擅自出府?这又是怎么回事?”   钟嬷嬷在旁边看皇长孙妃就是弄不明白似得,着急的刚要上前说,想了想又站住了。   她心里清楚,在皇长孙妃的眼里,自己就是和叶嬷嬷一伙的。   菱花上前来,躬身道:“启禀娘娘,七夕节前的一天,叶嬷嬷临晚上了来了月事,因着用的东西没有了,又找不到别人没用过的借来用,只能自己出去买新的,出去太着急也没跟人说,跑了几条街才买到,急急忙忙回来到底还是没赶上关府门的时间,叫外面的侍卫大哥们抓住了。”    第430章 七情六欲      越绣宁笑吟吟的看着菱花。   菱花显然是已经彻底站在了两个嬷嬷那边。   因为她看出来了,自己是不可能信任她了,不会重用她。   越绣宁恍然的笑:“原来是这样啊,那怎么又说是偷了东西?”   菱花果然是彻底站在那边了,听见了忙道:“娘娘您忘了,之前您丢了一支金镶玉簪子,叫人去外面跟侍卫们说,叫侍卫们注意一下看谁鬼鬼祟祟……”说到这里猛地一顿。   叶嬷嬷更是老脸通红。   菱花小心的措辞:“叶嬷嬷不巧的去买自己用的东西,结果侍卫们不知道,就给抓了……叶嬷嬷怎么好意思跟侍卫们说自己买什么东西去?那些侍卫们也是糊涂,不肯问清楚,直接就关了几天……”   越绣宁恍然,然后扭脸看了看菱花,皱眉道:“侍卫都是殿下那边的官员,也是你能说糊涂的?”   菱花一愣,吓得忙跪下了,连连的磕头:“奴婢错了,奴婢不知道天高地厚,奴婢掌嘴!”   说着打自己的嘴巴。   越绣宁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喝了口茶,放下了才慢悠悠的道:“唉!我不过就是说一句而已,你着什么急?你们几个也是钟嬷嬷悉心教导了半个月的了,怎么还这样说话没点数?”   这话一说出来,钟嬷嬷都跪下了。   越绣宁还在继续的说着:“不过是提醒一句罢了,你无须如此的,”摆手:“罢了罢了。”   菱花这才停了手,两边脸蛋已经红了起来。   越绣宁道:“那簪子找到了没有?”   菱花忙恭敬的道:“还没有。”   越绣宁疑惑:“奇怪,好好的一只簪子怎么没有了?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是丢了一只簪子的,还是一套的,好好的其他都在,只丢了一只簪子,叫人想着都难受。”   过了一会儿,似乎才看见几个人还跪着,摆手:“起来吧,又不是说你们,别动不动就跪下,我就只叫起来都累得慌。”   几个人站起来了,虽然不敢互相的看,但估计谁的脸色都不会好看。   越绣宁喝茶之后去逛花园,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悠闲度日。当然她也发现了,叶嬷嬷和钟嬷嬷那边也恢复了之前严厉‘教导’的情况。   估计是皇后那边觉着需要逼迫的紧一点。   吃过了午饭,叶嬷嬷就在越绣宁的周围转悠,总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在找合适的机会。   越绣宁斜倚在榻上看书,终于叫她找到了机会。   “夫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文,故曰夫者天也。娘娘,您是知书达理的,这话什么意思你总该知道?”叶嬷嬷过来询问道。   越绣宁低头看书并没有抬头,也没回答。   叶嬷嬷就知道她不会搭理,自问自答的道:“夫为天妇为地,就该像敬着天一样的敬着夫君,丈夫的意思就是妻子的旨意。女子就该恪守本分,柔顺才是根本。若是放纵自己的七情六欲,只怕难听的名声立时便会传开,女子的名声就是性命!难听的名声一旦传开,便只有自尽殉节!在不能够服侍夫君的日子里,就该给夫君寻合适的,柔顺的人替自己服侍,这才是应当的本分。女子的名声……”   越绣宁在听她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已经知道不对劲了。   难怪早上叶嬷嬷隔了这么多天之后开张头一句就是什么口腹之欲,其实她根本不是想说什么口腹之欲,她想说的是七情六欲。她的言下之意,是觉着越绣宁天天巴着林炤了?言下之意是越绣宁离不了男人了?   尽管没说出来,可就是这个意思,比说出来还可恶!   越绣宁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看着叶嬷嬷一会儿,突然笑了道:“叶嬷嬷,你说你那天晚上出去买月经带去了?”   叶嬷嬷说话的声音猛地一顿!老脸就涨红了,过了一会儿才嗫嚅着点点头。   越绣宁疑惑的道:“奇怪,你怎么现在还用得着……”说着上下的打量她,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叶嬷嬷一下就明白了皇长孙妃的意思,顿时脸红的就像是滴血一样,只可惜她又不是二八年华,光滑白皙的肌肤,如此的血红,脸上的皱纹褶子凑在一起,倒有种惊悚的尴尬。   当然了,叶嬷嬷这会儿最尴尬,她尴尬的简直恨不能地上出来一个地缝钻进去,过了半天才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道:“五……五十多了……”   “五十多岁了?!”越绣宁声音很大的惊叫,一副‘我真的被吓到了’的样子,惊声道:“五十多了还有月事?!叶嬷嬷你这欲望也是很强啊!是憋得太难受了吗?”   叶嬷嬷又羞又气又惊又怒,一颗头好像是掉进了红油碗里一样,红通通地吓人,声音颤抖着:“娘,娘娘,您,您怎么……这样的话您怎么能……”   越绣宁看着她道:“怎么不能说,你刚刚不是还在跟我说?你年纪大是没错,不过我也成亲了,是过来人了,这样的话怎么就说不出口了?不过叶嬷嬷,你真的令我太惊讶了!我还是大夫呢,见过很多的妇人,有些四十来岁就绝经了!你怎么五十多了还有呢?这分明就是欲望强烈啊!皇后娘娘难道就没有……哎?!”   也不知道羞恼过度,还是实在听下去,亦或者是装的,叶嬷嬷晕过去了,‘咕咚’一下摔在了地上。   门口的菱花几个一样羞得满脸通红的,头都抬不起来,更不要说往里面看了。越绣宁叫了一声:“还愣着!这边叶嬷嬷都摔倒了你们看不见?”   菱花几个人这才抬起头来,终于看见了,惊叫着忙过来将叶嬷嬷搀扶起来,钟嬷嬷急忙的将叶嬷嬷背着出去了,跑的飞快,就像是屋里有妖怪要生吞了她们一样。   菱花和莲花红着脸出去了,小豆和雨花红着脸在屋里,小豆比较小,虽然也觉着害羞,但是懵懵懂懂的其实没听很明白,只是觉着叶嬷嬷那么厉害可怕的人,居然被娘娘给说的晕倒了,娘娘真的是太厉害了!    第431章 符      越绣宁看小豆一直抿着嘴笑,就好笑的道:“你笑什么?别笑了,去给我倒杯茶来。”   小豆忙红着脸笑着过来拿杯子。   越绣宁想了想,自己的那些话是故意损叶嬷嬷的,但是可不要被小豆她们几个姑娘当了真,真的以为四十多岁就该绝经,那可出大问题了。   想到这里忙道:“刚刚我说着玩的,你们可不要当真!五六十岁没有绝经的多得很,我曾经见过六十岁生孩子的,四十来岁绝经才不正常,那才是身体有问题,你们听着,我刚……哎?怎么跑啦?!”   小豆和雨花也羞跑了。   晚上了林炤回来,越绣宁将今天这件事说给他听,林炤听了笑的不行了,笑的捂着肚子在榻上打滚,半天看着越绣宁:“你,你也太……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   越绣宁翻白眼:“你还笑得出来,我听明白叶嬷嬷话里的意思之后,差点没气死!该死的就差说出来我离不开我男人了……”   林炤笑个不停,伸手就把她搂过来:“是我离不开你……”抱着她笑着打滚。   两天后,就到了中元节。   早上起来越绣宁已经洗漱了穿好衣裳了,林炤还睡着。今天他不用去上朝,所以起来的便晚一点,多睡会儿。   可能是前几天很任性的请假的缘故,所以这几天皇上让他回家的很晚,每天都是晚膳之后,有时候甚至到了戌时、亥时才回来。林炤整整忙了这几天。   祭祀是早上辰时正开始,越绣宁准备卯时三刻叫他起来,用一刻时间穿衣裳洗漱吃饭,一刻时间进宫,还能有一刻时间的富裕。   越绣宁换了一件碧色缎织暗花攒心菊长裙,头上只戴了一只累丝凤形烧蓝点翠钗。腰中系着蝴蝶结子长穗五色宫绦,丝绦上面挂着一块桃红碧玺瓜形佩。   裙子里面内裙腰带上,戴着一个淡紫素纹香袋,香袋里面装的就是那天捡的安妃的手绢。   一切穿好了,这才去将林炤叫了起来。   林炤起身去里面洗漱,越绣宁在外面将衣裳鞋袜等等的给他准备好,他洗漱出来了,便将这些穿上,坐在梳妆台前,越绣宁给他梳头。   因为经常给他梳头,所以很熟练,三两下便梳上去绾上发髻,用一支墨玉簪子别上。   吃了饭之后开始穿戴外面的大衣裳。今天是祭祀,两人的外面的穿着是非常正式的。   越绣宁戴的是珠翠花鬓双凤衔珠鸾凤冠,林炤戴的是九翟盘龙金冠,外面穿上祭祀的朝袍,两人这才出门上车,往宫门而来。   今天进宫祭祀的是二品以上的所有官员和内眷,还有公侯伯子男爵位的人。因此人还是很多的。从这里也能看得出来中元节祭祀的隆重。   皇家的人从西华门进,所以这边走的人还不多,两人来到了奉先殿,看见很多人已经到了,从正门进来,一路踩着大红的猩猩毡地毯上了殿,到了殿前的空地上。   祭祀的时候,皇家的人进殿,殿前这边跪的是国公爷和皇亲国戚,男子站右女眷站左边。   这会儿还没有开始,国公爷他们跟所有的人全都在一百零白级的汉白玉台阶下面,祭祀开始了要缓缓的走上来。   而皇家的人就在殿前空地这边跪着,等皇上和皇后上来了,行礼跪拜,跟着进殿跪拜祭祀。   规矩是这样的。   殿前空地,林炤站在右边,越绣宁站在左边等候,他们居然是来的最早的。林炤轻声问道:“你是不是……”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越绣宁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事,点头:“是。”见他看着自己,就道:“放心,我会小心的,有机会拿出来,没机会就算了。”   林炤点了点头,去看台阶下面的那些人,轻声道:“今天人多。”   “嗯。”越绣宁刚答应了一声,就听见侧面有声音,她和林炤几乎是同时转头过去看,就看见怜裳沉着脸过来了。   原来她来的更早,只是因为太早了,所以找了个地方先去坐了一会儿,看见这边来人了才过来。   回家也就三四天的时间而已。   即便是越绣宁心知肚明,可看到怜裳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心里头笑翻了。   怜裳脸色真真是不太好,眼睛一圈黑,眼袋也出来了,那么小的年纪,带着眼袋看着着实让人有种好笑的感觉。眼睛里的红血丝还是很多,眉毛有点乱,整个人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口脂应该是换了一种,颜色不是上一次用的那么鲜红的,越绣宁估计那一盒口脂也快用完了,或者已经用完了。   双目瞳孔比较涣散,看人目光聚焦不起来,恍恍惚惚的感觉。走过来的时候,虽然她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但越绣宁却发现她一只手很无意的似乎总在捏她的衣带边缘。   仔细的一看,真的是心里头微微的吃惊。   衣带是绣橘色海棠宽腰带,颜色比较的亮眼,边缘更加是接近橙黄色,而上面似乎隐隐的有些红丝。   这是一种符。   将符绣在腰带上,可以露在外面,但是又能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大部分人将请的符放在荷包里,或者香袋中,这样带着方便,同时也不用引起别人的注意。但是有些符亮在外面更加的好一点,给人的感觉似乎效果更好。   现在怜裳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顾不得有可能被皇上发现而将符带在外面?   可见这几天真的没睡好的,真的做了噩梦的。做贼心虚的人。   今天祭祀,身上却带着符,若是冲了祖宗怎么办?肯定是有这方面的讲究,若是让皇上发现了,必然不是好事。   怜裳公主也发现皇长孙妃盯着自己的腰带看了,她很不自然的用裙摆挡了挡,白着一张脸过来没说话站在了越绣宁前面,转身看着殿堂,自然,腰带在前面,越绣宁也看不到了。   林炤和越绣宁就对着怜裳的背影躬身福身的行礼:“参见皇姑。”   “嗯。罢了。”听语气,怜裳今天是一点找茬的心思都没有。   林炤和越绣宁对看了一眼,越绣宁的嘴角一勾。    第432章 奉先殿祭祀      远远的响起细乐之声。   慢慢地近了些,在周围的某个殿堂前空地上,十几个乐师演奏着这种宛转悠扬的音靡之音。   二皇子出现了,跟着他一起来的是小皇孙秦焯。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给这边的公主和皇长孙妃点头示意了一下,就带着秦焯去了右边,站在了林炤的前面。   小皇孙站在林炤后面。   二皇子侧身和林炤说着话,脸上笑容依旧。林炤也嘴角勾着听他说话,不时的点头,如果不知道内情的人看见了,会觉着真是和谐的一幕啊,多好的皇家大家庭!   数十个太监从两边的台阶小跑着上来了,几个宫女过来在殿堂前面空地上摆上了整整齐齐的跪垫,又过了一会儿,远处大殿门口传来了细乐声,而跟前的细乐已经停了。   “皇上驾到。”   有太监在远处喊着,台阶下面,殿宇院中的官员侯爵们已经跪了下去,然后从殿宇大门处,穿着金黄色龙袍的皇帝踩着红毯走了进来。   皇后穿着五凤朝阳凤袍,跟在皇上的身后。   两个人一前一后往这边走,院子里黑压压跪了一大片。经过三清桥,皇上和皇后走中间的桥,跟在后面的官员们走两边的桥过来。   来到了台阶前,开始上台阶。   除了国公跟在后面往上走之外,其余的官员们就跪在了台阶下面。皇上和皇后走到了台阶上,林炤等所有人跪了下去。   等皇上和皇后从他们身边走过了之后,大家站起来,跟在后面进了殿内。   殿内左边挂着幔帐,内眷妇人们就在幔帐后面,刚进来就站下了,在门口三叩九拜。   这时候皇上和皇后依然是站在中间,其余的人站在两边。   巧不巧的,越绣宁正好站在了皇后的旁边。也不知道怜裳是没注意还是精神恍惚的没看清楚,走的比较靠前,因为她是站在幔帐后面的,皇后专注叩拜也根本没发现。   越绣宁右手边就是皇后,不过并不是非常合适的并排,而是皇后略微的更往前,中间有幔帐,但是正好是两片幔帐连接的地方,两个人穿的都是大礼服,裙子都是好几层的。越绣宁甚至伸手就能碰到皇后侧面的裙摆。   机会来了。   她在磕头下跪的过程中从香袋中拿出来那块手绢,在下一次的叩拜中,看准了将手绢挂在了皇后裙摆上的玉佩上。   玉佩是双鱼形状的,正好尾巴有个勾勾,能把手绢勾住。   越绣宁将手绢才甩出去之后小心的往后退了退,避免皇后在马上发现了之后,立刻往这边看,没准把自己抓个正着。   三叩九拜结束,继续往里走。礼部的官员们站在祭台旁边,皇上过来之后便跪下,拿了香双手恭敬的捧给皇上。   开始上香,叩拜,上祭品。上祭品的时候,二皇子和林炤出去了,他们在中间传递,林炤从外面的太监的手里接过来祭品,然后给二皇子,二皇子弓着腰捧着祭品送到了皇上手里,皇上这才给奉在祭祀的案几上。   祭品很多,这也是很冗长的一个过程,皇后跪在前面,带领着女眷们跪着不动。   越绣宁忍不住的想看看皇后怎么还没有发现,不过因为刚刚往前走了几步,现在幔帐挡住了,完全看不到外面。   不过,手绢不大,皇后穿的多,一层层的大礼服想要发现可能必须弯腰什么的。甚至有可能,手绢没挂住已经掉了。   “拜。”   “再拜。”   又开始磕头,祭祀就是如此,冗长的仪式,没完没了的磕头。皇后跪在皇上身边,头很懵,耳朵里似乎就只能听见‘拜,再拜’的声音。   她这几天晚上都没有睡好,也就只有白天才能睡一会儿,但不管白天还是晚上,只要睡着了就会做噩梦,每每都是从噩梦中惊醒,惊出来一身冷汗。   如此的折磨,皇后祭天的时候就已经是一点精神都没有,跪下的时间稍微一长,眼皮子就打架,即便睁开眼睛但是头也是懵的,懵的连想点事情都不行,她觉着刚刚皇上看见自己的时候脸色不太好呢。   皇后想思考一下为什么,但都没有办法,脑子已经完全僵住不动了。   “起。”   听见了这一声,皇后机械的按照礼官的喊声站起来。裙子好像被腿压住了,皇后下意识的伸手去抓两边的裙摆,在没有人搀扶的情况下想要努力的站起来。   手一抓,却抓住一块冰冷的丝绢,这不是朝服的料子。皇后愣了愣,微微扭头看自己的左手。   左手莫名其妙的居然抓着一块手绢,皇后懵懵的拿起来看,这一看,眼睛突然就瞪圆了!   这是安妃的手绢!   安妃特别的殷勤,每天都来孝敬服侍皇后,皇后对她的手绢也很熟悉了,一眼就认出来了,何况上面还有暗红的……血迹!   手绢仿佛也有了温度,冰凉刺骨,瘆得的皇后之间生疼。   皇后头皮都炸开了!头发汗毛根根的立起,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叫声,然后直直的往后倒了下去!   皇后一直在皇上的侧后方,离皇上很近,这一声石破天惊的尖叫声就在皇上耳边,真真是差点将皇上吓掉了三魂七魄!他也跟着失声叫了一声!下意识的往旁边一让,脚扭了跌倒在地上。   不但是皇上,几乎殿内殿外所有人都被吓得或者跌倒或者愣神,有反应慢的还在呆愣发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反应快的已经跑过来搀扶:“皇上!哎呦皇后娘娘……”   越绣宁一把掀开了幔帐,看见晕倒的皇后就扑了过去:“皇后娘娘!娘娘!”她很大声的叫着,然后将还抓在皇后手里的手绢又给拿过来藏在手里。   怜裳因为同样精神不济心神不宁,所以在听见了尖叫声之后也吓得怔住了,一直到听见了外面的乱喊声才忙忙的跑出来,就看见已经有太监过来将皇上和皇后搀扶起来了,皇长孙妃居然反应很快的站在皇后的身边。   她不知道哪里就生了一口怒气,故意过去将皇长孙妃给撞了一下,她挤占了皇后身边的位置,尖声叫着:“快快快!扶着去……背起来!背着去坤宁宫!”    第433章 皇后晕倒      二皇子和林炤全都过去急忙的搀扶跌倒的皇上,二皇子听见了公主的喊声,非常明显的一扭头看那边,显然被怜裳这个安排给惊呆了。   似乎想阻止,但是只微微一顿就马上装没注意,和林炤扶着将皇上扶到了内室的榻上躺下,二皇子俯身小心的查看皇上的情况,然后扭头沉声吩咐:“快去请太医。”   林炤扶着皇上躺下了之后,就站在了一旁。   刚刚二皇子的神情他看见了。林炤低着头想了一下,抬头便关心的看着皇上,见皇上并没有晕倒,反倒要站起来,他就顺势跪在了脚踏上,将皇上搀扶着坐起来。   二皇子反过来被他的举动弄得一愣,眼睛眯了眯似乎想冷笑,然后马上脸上露出紧张的神色,凑近了轻声问:“父皇,您没事吧?脚扭了吗?疼吗?”   皇上惊魂未定,坐起来大叫了一声:“把皇后扶进来!”   外面的人正要按照公主的吩咐将皇后背回坤宁宫去,谁知道就听见皇上的喊声,哪里敢怠慢,赶紧的背着皇后进来了——已经背起来了,自然是背着进来最方便。   皇上眼睛瞪着内室的门,谁知道就看见一个嬷嬷背着皇后进来了,皇上原本就已经被皇后莫名其妙的尖叫弄得怒不可遏,一看背着皇后的居然是个嬷嬷,顿时更加的勃然大怒!   二皇子和林炤都没有反应过来,他直接就从榻上跳了下来,冲过去一脚就踹在了背着皇后的嬷嬷肚子上,怒叫道:“反了!反了!谁让你进来的?谁让你进来的?!”   那嬷嬷背着皇后直接被踹到了,皇后还昏迷着什么都不知道,那嬷嬷被踹的一滚,然后就跪在地上哭着喊冤:“是公主命令奴婢进来的,是公主让奴婢进来背皇后娘娘的……”   “来人!来人!”皇上真真气的吐血!怒叫着:“将这个五雷轰顶的混账拖出去凌迟处死!凌迟处死!”   皇上突然嗓子一下就堵住了似得,用手指着那个嬷嬷张口结舌的似乎说不出来话,嗓子眼发出一种‘咕噜咕噜’的声音,接着眼睛的黑眼仁一下翻了上去!   “相公!快扶皇上躺下!”越绣宁从后面挤了进来,忙叫道。   林炤和二皇子在皇上暴怒的时候就已经跟在后面了,这会儿两人伸手急忙的将皇上扶着重新躺在了榻上。   越绣宁过来先是伸手搭在了皇上的脉搏上,静心诊脉。   旁边的二皇子眼睛蓦地一下睁大了,盯了越绣宁一眼,然后往后退了半步。   他的这种肢体语言其实表现的非常明白,二皇子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皇长孙妃这是抗旨了。他退开一点,很明显是一种拉开距离,避免被牵连的想法。   林炤有点紧张的看着越绣宁。   越绣宁诊了诊脉脸色就变了,然后马上俯身听了听心跳,同样听不到,伸手在皇上的脖子处试了试,同样大动脉跳动消失!   越绣宁脸色巨变!   林炤还没有询问,二皇子已经变着声问道:“怎么样?!情况怎么样?!”他马上又上前了半步!   越绣宁的表情太明显了。   皇上已经心搏骤停,呼吸停止,听不到心音了,大动脉动也消失……   越绣宁看见屋里搁架上放剑的有块檀木底座,便叫道:“快将那个底座拿过来!”   德公公、福公公他们几个早进来了,同样的惊慌失措,御医没过来他们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一个太监听见了忙过去拿。   底座石块平板子,越绣宁将板子放在了皇上的背部,颈部上台头微微后仰,然后对林炤道:“相公你准备好,我让你人工呼吸的时候,你就捏住皇上的鼻孔,推开下颌使他的嘴张开,然后对嘴吹气,速度我来控制。”   林炤愕然的还没反应过来。   越绣宁右手握拳找到了胸骨下端,开始叩击。叩击了两下,听了听心音,继续叩击两下。   旁边的人都惊呆了!这,这……这不是打皇上吗?   不过谁都看得出来情况紧急,皇上的脸一下子煞白,看起来像是……   所有人都吓得心‘砰砰砰’的跳,包括二皇子。   叩击了几下之后,越绣宁再次的听了听心音,双手交叠放在胸骨下,开始反复按压,心里数着,大约按压了几十下,然后俯身听了听心跳,重新开始按压。   “沈御医来了,沈御医来了!”   有人喊着。   越绣宁根本顾不上,也不能这个时候让开,她已经开始急救了,如果这时候让开,皇上的情况必然会更加的严重。   沈御医来了之后看见皇长孙妃急救的措施,顿时惊呆了。   二皇子着急的一伸手就将他拉了过来:“你快过来看看,诊诊脉!”他大声道。   这一下提醒了沈御医,沈御医忙给皇上诊诊脉,摸了半天脸煞白,手都吓得哆嗦起来了。   “怎么样?怎么样?!”二皇子在旁边双目直勾勾的看着他,声音已经控制不住的厉声:“是不是没有脉搏了?!”   沈御医震惊的点头:“是……皇上已经……”   他‘噗通’跪下了!   二皇子震惊的‘蹬蹬蹬’后退了几步!然后猛地眼睛一眯!转身急匆匆的出去了,出去马上找到了自己的太监,低声道:“快!去下面禀报庆喜侯,叫他赶紧去把陈将军、郑将军找来!叫带着兵!随时准备……勤王!”   太监马上道:“是!”声音也非常的急促,殿内的纷乱外面能听见一些,显然,皇上是不行了!现在是紧急的时候!   太监转身飞一般的下台阶去了。   殿宇外面站的是几个国公爷,安国公就在其中,看见二皇子出来了,看见他叫他自己的太监走到一边去低声吩咐什么,脸上凝重至极。安国公心都要跳出腔子了!   他担心里面的皇后,但是因为不是皇族,不能进去。   二皇子已经转身进殿内了。   殿内的急救还在紧急的进行着,沈御医现在似乎也有点能明白皇长孙妃是要做什么了,站起了身依然是诊着脉搏,注意观察皇上的脸色。    第434章 皇上气炸      越绣宁最后六十下的心脏按压,再次的俯身听了听心跳,如果还没有,便只能下一步,开始人工呼吸了。   “相公……”她叫了一声,想让林炤准备好。   但是却又想,林炤根本没受过训练……   “有了!”沈御医突然大声叫了起来。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只有越绣宁欣喜,才直起身马上又俯身听了听,果然有了心跳,只是非常的微弱,她忙检查了一下颈部的大动脉,跳动的比较明显了,然后检查皇上是否有自主呼吸,从榻上抓过来一块丝绢方巾放在了皇上的鼻子下面。   “有呼吸,你看!”沈御医已经知道她在做什么了,道。   越绣宁点头,这才直起身来:“好了,缓过来了。”   屋里的人发出了一声大大的松了口气的声音。越绣宁扭头看见屋里很多人,就道:“无关的都出去吧,御医们留下,二皇叔您和皇长孙留下吧,其他的人都出去,德公公你们那边留两个人就好了,其余都出去,窗户都打开。”   德公公忙忙的答应着,叫无关的人都出去,然后将窗户打开。   这时候越绣宁才发现皇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被人扶着坐在了那边角落的椅子上,正抚摸着自己的心脏位置。   看那样子似乎也是才醒来不久,还没反应过来状况。   怜裳在皇后那边,一脸的紧张和惊吓。   “娘娘,您看……”沈御医在旁边说话。   越绣宁看了过去,见他正在检查皇上的瞳孔,便凑过去看了看,又扭头找人,见林炤就在自己身边,顺嘴吩咐:“相公,点一根蜡烛过来。”   林炤‘噢’的答应着,叫人去点了蜡烛拿过来。   越绣宁检查了一下瞳孔,道:“已经恢复意识了。沈御医,刚刚也是因为皇上突然的心跳呼吸都停了,所以进行了一些紧急的抢救,现在怎么治疗,还是请您和太医们商量。”   “好,好……”沈御医连连点头答应着,虽然想说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一会儿才道:“娘娘好医术。”   越绣宁摆了摆手示意他别说了,这才和林炤后退了几步。   林炤扭头去看二皇子,道:“二皇叔,你吓坏了吧,要不也去那边坐会儿吧,您看,您这手都在抖……”   二皇子将自己直勾勾的眼神从皇上那边转开了,努力的吸着气,能看得出来是想努力镇定。   越绣宁也道:“是啊,二皇叔,你这脸色太难看了,没事吧?一会儿太医来了叫给你和皇后娘娘都看看。”   二皇子只能顺水推舟:“是吓着了……辛苦了侄媳妇,想不到你真的是……厉害的很……”说着往外走。   林炤偏偏多事,过去扶住了:“二皇叔还是坐一会儿吧,我看你不要也晕倒了。”   二皇子想尽快的叫住庆喜侯,但是又绝对不能让林炤起疑心,只能点点头过来坐在了另一张椅子上,眼睛不停的在门口扫着,终于看见了自己的太监,眼睛一瞪。   那太监明白了,忙小心的弓着腰进来,走到了二皇子的身边听吩咐。   林炤过来站在越绣宁的身边,看着已经随后来的御医们给皇上检查身体。他同样面色凝重,过了一会儿,二皇子身边的那个太监弓着腰贴着墙角走了,林炤的目光才看了过去。   二皇子刚刚到底做了什么,林炤自然是很清楚。   二皇子他必然是以为皇上已经没脉搏了,死了,所以赶紧的找他那边的领兵的将军们进宫里来,控制宫廷的局势。当然,最主要的是控制住自己。   事发突然林炤其实也没反应过来,但看越绣宁的样子似乎是有把握,所以他也没想办法,而且,他现在没什么办法,手里没兵。他才回来几个月?哪里能和二皇子的势力相比?   现在皇上被急救回来了,形式就发生了翻转。二皇子急急忙忙的找人,就是要去将他吩咐的找兵马进宫的人赶紧拦下。   越快越好。   虽然这是个好机会,林炤如果能让皇上知道了二皇子现在的居心,那么皇上好了之后必然不会轻饶了二皇子。   但林炤也没有轻举妄动。   他手里没人。德公公是向着他,但不到紧急时刻林炤不希望德公公直接出头帮自己做事,那样风险太高了。   且就算是德公公出头,又能找几个人?   所以林炤并没有轻举妄动。   现在皇上醒了,二皇子要将他刚刚的举动清理的了无痕迹,也未必那么简单,他要找到将军带着兵马一旦是动了,皇上就算是现在不知道,以后也肯定会知道。   即便是命令只发出了一刻,但也不能小觑这一刻。二皇子断定皇上已经死了,外面的人必然接收了这个消息,心知肚明,所以他们会快,非常的快!尽全力的快!   二皇子要求的兵马现在已经集结移动,甚至可能正往宫门赶呢。   所有的这些都是痕迹,皇上日后必然知道。   林炤抿着嘴,看着榻上的皇上。   皇上已经睁开了眼睛,御医们小心的诊脉,听心跳,皇上一只手颤巍巍的举了起来。   林炤刚要上前,二皇子突然就从后面冲了过来,直接将他撞到了一边去,二皇子冲到了跟前,抓住了皇上举起来的手,声音中带着悲泣,似乎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般,抽咽着问:“父皇,您想要什么?儿子在这儿呢。”   皇上被抓住了手,想要挣扎开,但是二皇子抓的有点紧,他挣扎不开,一张原本就惨白的脸更加的灰败,嘴唇微微的哆嗦着,抬起来另一只颤巍巍的手。   这只手本来有御医在诊脉,皇上要抬起来,御医们自然不敢挡着,赶紧的侧头看皇上到底要什么。   二皇子也顺着皇上指的方向去看。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看,屋里奇怪的安静了一下。   皇上居然指的是德公公!   二皇子面色大变的扭头看了站在那边的林炤一眼。   林炤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其实心里莫名其妙,他并不知道皇上指德公公是要做什么。    第435章 心脏猝停      被指的德公公自然是赶紧的过来,凑近了轻声道:“皇上,您想要什么?”皇上又指门口,一点一点的示意。   他的嘴张着,一开始发不出来声音,然后突然的‘啊啊’的出声了。   德公公到底是服侍了几十年的人,突然就恍然过来了,忙道:“皇上,您是要处置那个闯进奉先殿的嬷嬷?”   皇上的手便落了下去。   真的是这样。   德公公哪里还敢耽误,马上去走到了门口,声音不大……主要是不想吵到皇上,皇上还在治病呢。   “刚刚闯进奉先殿的嬷嬷在何处?”然后有人将嬷嬷押了出来,在奉先殿门口。德公公就道:“皇上旨意,凌迟处死。”   那嬷嬷原本已经浑身吓瘫软了,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听见了这句话又想最后挣扎一下,提声就想大声喊冤枉!   太监们眼疾手快,直接把嘴用布堵上了,拖了下去。   德公公忙回来到榻边,躬身道:“皇上,已经拖下去了。”   皇上这才闭上了眼睛。二皇子刚刚就已经悄悄的将抓住的那只皇上的手松开了,小心的放好,他退下了。   男尊女卑的世代,便是民间的宗祠祭祀,府里头的小妾姨娘、丫鬟婆子都是不能进入宗祠的,这是规矩。更何况皇家的奉先殿。   奉先殿供奉的是大周朝从开国以来的各位先祖皇帝,这里更是神圣的,不容侵犯的。能和丈夫一起供奉在上面的牌位,也只有每一位皇上的正妻皇后。   能进入奉先殿祭祀的女子,除了嫡亲的女儿之外,便只有每一位子孙的正妻。祭祀的时候二皇子每每都是一个人,就是这个缘故,他暂时还没有正妃,便是府里的侧妃也不能随同前来。   但是那个胆大的嬷嬷居然进来了,虽然是皇后晕倒了,混乱着急的情况下进来的,但皇上也绝对不能原谅!这是玷污奉先殿,藐视祖宗!   皇上就为了这个差点把自己当场气死。   越绣宁突然觉着有些不对劲,下意识的扭头看了一眼,一扭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皇后和公主居然过来悄无声息站在了自己身后,把她着实惊了一跳。   皇后的一张脸惨白的和鬼一样,嘴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血仿佛全都挤到了眼睛里,眼睛里除了黑眼仁基本上就是红血丝了,外面一圈黑眼圈,神情憔悴的连鬼看见都要吓一跳。   不知道为什么还几乎是站在了越绣宁的身后跟前,仿佛是恶鬼偷偷摸摸的想要趁人不注意的吸走人的魂魄一般。   再加上皇后旁边站着怜裳,一样是面孔雪白的跟鬼一样,因为皇上凌迟了一个指控自己的嬷嬷,而紧张恐惧的脸孔都变形了。   看到的人自然是更觉着可怕至极。   二皇子退下来了。越绣宁和林炤更往旁边让了让,主要是越绣宁要躲开点皇后和公主,不想让她们贴着自己站着,皇后那种带着丝丝的喘气声,真让越绣宁起一身鸡皮疙瘩。   御医们小声的商量着。   “皇上要紧不要紧?”皇后终于定了神,问了这一句。   谁知道御医还没回答,原本已经闭着眼睛的皇上突然的猛睁开眼!将皇后给吓了一跳。   皇上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盯着皇后,过了一会儿才张嘴道:“朕,还死不了。”声音不大,带着一种气促,声音不是颤抖,而是整个人的颤抖使得声音发生了一种奇怪的,恶狠狠的颤抖。   皇后‘噗通’就跪下了,哭着道:“皇上!您这样说,臣妾真的是只有以死谢罪了!皇上……”哭了起来。   皇上像是忍不住还想说什么。猛地吸了口气,然后手就往心脏的位置去按,御医们忙拉住了,一个御医急忙的说着:“皇上,您可万万不能动气了,您……今天就在这边歇着,万万不能动气了。”   德公公忙道:“皇上,请皇后、二皇子他们都回去吧。”   过了好一会儿,皇上才摆了摆手。   德公公赶紧的转身,过来搀扶皇后:“娘娘,您还是先回去吧,您身体也不适呢,叫御医跟一个过去给您看看……今天就先这样吧,皇上需要安静休息,真不能……说话了。”   福公公虽然并不明显站在谁那一边,但他是绝对不希望皇上出事的,因为皇上器重他,皇上活着,他的日子就好过,皇上死了,他一样也得重新找主子。   所以也急忙的过来劝:“是啊娘娘,您先回去吧。”   皇后抹着眼泪站了起来,她不是不会看眼色的人,皇上自己都摆手了,她就绝对不能在这边继续的跪着,不能在说什么做什么,避免让皇上更加的起疑心。   站了起来,被人搀扶着出去,走到门口回头看见怜裳白着一张脸站在那里还在盯着皇上,皇后一下子着急了起来,忙推了一些德公公:“德公公……”   德公公扭头看了看,明白了,急忙的过来劝公主。怜裳咬着下嘴唇看了看门口瞪大眼睛盯着自己,眼睛里全都是无声的警告的皇后,只能过去搀扶她出去了。因为太着急了,出去的时候忍不住的轻声问:“母后,刚刚那个婆子说是女儿……”   皇后压低了声音:“闭嘴!”   脚步匆匆的走出去,走到了她刚刚晕倒的地方,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脚步一下停顿住了,在地上寻找着,然后低头在裙子上看,什么都没有,便低头再次的仔细寻找地上。   “娘……您在找什么……”怜裳已经慌得不行了。   刚刚那个嬷嬷居然说是自己叫她进来的!该死的东西!从皇上睁开第一眼就都要处死她来看,皇上气成了什么样!   自己这一次真的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皇后在地上找了半天,掀开了幔帐里里外外的找,跪垫都掀开看看。   确实没有。她有些茫然的直起身来,茫然又惊悚的感觉,自己难道真的是被鬼缠住了?刚刚明明是看见了安妃的手绢的,那手绢她看的很清楚……而且感觉那么清楚!冰凉的感觉,她现在手指尖都还有那种冰凉刺骨的感觉!    第436章 救转      皇后脸色煞白,起身就往外面走,走了两步又担心怜裳没跟上来,转头道:“跟着!”   母女俩终于出去了。   屋里。   二皇子上前躬身道:“父皇,儿子和侄子、侄媳妇就先走了,您静养龙体……别生气了。”   最后加了一句有点意味深长的‘别生气了’。   皇上闭着眼睛,过了一会儿摆摆手。   林炤和越绣宁便跟在二皇子的身后出来,有太监照看着秦焯,秦焯看见父亲出来了,忙过来。   从奉先殿里出来,二皇子这才看了林炤一眼,然后转而看着越绣宁,目光中带着一丝深究:“侄媳妇今天真是叫人另眼相看啊……幸好有你在,父皇才安然无事。”   越绣宁忙躬身道:“侄媳妇只是尽本分而已。”   二皇子盯了她一会儿,跟林炤点点头,转身带着秦焯走了。   越绣宁刚要走,林炤拉住了她。   她回头,惊讶的看他:“走啊?”   林炤轻声道:“不能走。”   越绣宁刚惊讶的要说话,就明白过来了。   自己刚刚虽然抢救的是皇上本人,可到底也算是抗旨了,之前皇上说过的,不准自己‘炫耀’看病。   无语的摇头,心里头就算是有满肚子的牢骚,这会儿也只能忍了,点头:“听你的。”她懒得去想那么多了,全看林炤怎么做了。   林炤于是拉着她转身回来,并没有进里屋,而是跪在了正殿祭祀这边,祖宗的牌位前。   越绣宁于是跪在他身边,心里倒是明白了。   林炤这样做很聪明。   一来,今天的祭祀被打乱了,如果大家大摇大摆的全都走了,仿佛没发生过什么一样,那么皇上心里肯定不高兴,因为对祖宗不敬,这些子孙们难道就想不到给祖宗跪一会儿,让泉下有知的祖宗们不要生气?   二来,越绣宁确实抗旨了,是应该请罪的。不过皇上这会儿还躺着起不来,御医们还围着医治,不进去打搅是对的。   请罪和不打扰两者兼得。   刚刚皇后就是急于请罪,却忘了皇上还很虚弱,那种急躁和无形的逼迫,皇上心里很清楚。   两人跪在殿内,而外面,国公爷们看见二皇子都走了,于是陆陆续续也跟着走了,官员中走了一部分,没走的也是心思特别重的。还有就是真的担心皇上的身体情况,如廖文超这样的人。   二皇子急于走,其实也不是他想不到应该在外面候一会儿,皇上休息了再走。但他急于去处理刚刚的事情,如果兵马真的动了,必然惊动了人的,他需要尽全力将所有的影响都消灭。   林炤刚刚稳如泰山,所以现在心无杂念安心‘请罪’。   御医们进进出出的看见了,德公公和福公公也看见了,大家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全都没说什么。大约半个时辰左右,御医们商量了一下,皇上情况稳定,但是不宜走动,如果是别的任何一个殿宇,就地休息也没什么,这紫禁城整个都是皇上的,皇上爱在哪里休息,就在哪里休息。   但独独这里奉先殿不行。   奉先殿就是皇家宗祠,绝对不能在这里休息。   所以和公公们商量,找了肩舆来将皇上抬到比较近的怡翠宫那边去休息。这段时间,起码这几天就暂时在那边了。   越绣宁听他们商量的,也没有吭声。虽然心脏猝停的病人是绝对不宜移动的,但毕竟如今的规矩多,她不会去多说什么。   一会儿,肩舆抬来了,德公公和福公公都老迈,就找了个身强力壮的太监,将皇上背了起来,从内室背出来,准备放在外面的肩舆上,然后抬到隔壁怡翠宫去。   刚背着出来,皇上终于看见了他们,道:“停。”   背着他走的太监马上站住了。   其实不管是御医还是两位老公公都知道,皇上出来了肯定能看见,所以不用他们多嘴禀报。   而且今天的事情比较的……怎么说呢,很忖,很巧,很尴尬。下旨将皇长孙妃怒斥了一顿,尤其是贬低了她的医术,命皇长孙妃以后不得给人看病的是皇上。结果今天救了皇上命的,反而就是皇长孙妃,靠的就是她被皇上怒斥的医术。   所以就算是德公公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正好,出来的时候能看见,且看皇上的意思吧。   所有人都觉着,不管怎么说,今天皇长孙妃救了皇上,皇上怎么都不可能怪罪了。   背着皇上的公公停了下来,皇上看着皇长孙夫妻,过了一会儿道:“皇长孙妃禁足十日,抄女诫百篇。”   德公公都惊呆了。   越绣宁忙磕头:“孙媳谨遵陛下圣旨,皇上万岁。”   皇上停顿了一会儿,不耐烦的刚要说话,福公公看出来了,忙忙的道:“走走,快走!”   那背着皇上的公公急忙的背着他出去,几个人搀扶着放在了肩舆上,然后肩舆抬起来,抬着皇上走了。   太监御医们跟在后面。   越绣宁和林炤这才起来,他们自然不会在宫里说什么,两人这次从奉先殿出来,一出来看见台阶上和院子里都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三两个太监在忙碌的收拾着地上的跪垫,还有毯子。   夫妻俩走着,一路出了宫门,回到了家里。   到家了进了屋,叫小豆在外门那边守着,夫妻进屋这才边脱下来大衣裳,收拾洗漱,边说今天发生的事情。   “皇上真的是铁石心肠,我今天救了他的命,他反过来倒真好意思禁足我,还罚抄什么女诫。”越绣宁一边脱着外面的大衣裳,一边抱怨。   林炤道:“他就是不愿意让人猜到他会做什么,当大家都觉着他会感激的时候,他偏不。一直都这样。不过呢,今天的情况他自己应该很清楚,就算是不清楚,也有那么多人看着,他心里头明白。”   越绣宁道:“二皇子……是不是没沉住气调兵了?我看他最后都有点急了,贼眉鼠眼的样子。”   林炤被她用的形容词一下逗笑了,点头:“是啊,谁能想到皇上已经没气没脉搏了,转眼又能好了……”顿了顿道:“这一下不管怎么说,二皇子的亲兵,还有如何布置的算是暴露了。”    第437章 心脏病      “有人跟你说详情吗?”越绣宁道。   “穆寒和小姑夫他们会盯着的。这种事情不用吩咐,多少双眼睛看着。”林炤道:“他这一次暴露了这一切,必然会成为心头大患,他需要赶紧将影响消除,也要做好准备,消息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他如何的应对。”   林炤说着看着她:“二皇子走的时候,一双眼睛那么恶狠狠的盯着你,就是因为今天你搅合了他的好事。如果皇上现在死了,以我目前的势力是没有办法和他抗衡的,登上皇位的人必然是他。”   越绣宁点头:“是啊,不管是谁都看出来了,二皇子是多么的盼望皇上死。”   这话说的很直接,但也确实就是这个道理。   林炤问道:“皇后尖叫晕倒,是因为你拿出来了手绢?你怎么做的把她吓成了那样?不但是将皇后算计了,将怜裳和二皇子一起装了进去。”   越绣宁笑着点头:“我可没有算计的那么清楚,只是针对皇后而已,至于怜裳和二皇子,纯粹是他们自己撑不住气。”说着,将自己如何做的说了。   还真的是天衣无缝。手绢都拿回来了。   越绣宁叫小豆去倒座间提来了烧水沏茶的炉子,将手绢扔进去亲眼看着烧没有了,这才叫她提出去。   “只是我今天抗旨了,皇上那副高深莫测的叫别人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会怎么处置我?”越绣宁道。   林炤笑了:“不是已经处置了吗,”他摇头道:“皇上一贯如此,正是因为别人都揣摩他,他就特别不想被人猜到下一步做什么。大家都觉着应该如此的时候,他偏要不如此。另外,处置你是因为毕竟你确实抗旨了,只要有抗旨的行为,就是一个把柄,皇上如果不管反倒是嘉奖你,朝廷中必然会有人抓住这个把柄,上书攻击你,攻击你就是打击我,到时候皇上如何处理都已经里外不是人了。”   小豆端了茶水进来,林炤去给两人倒茶:“现在罚了你,这事就过去了,谁要是抓住不放,皇上自然有话可以说。”   越绣宁点头,叹了口气:“朝廷里头的事真的很复杂。”   “你是不愿意去仔细考虑,如果费心神考虑,以你的聪明这些事情也想得到。”林炤笑着给她端过来一杯,自己喝一杯:“我只希望,这一生能护着你,你不用费神烦你不愿意去烦的事。”   挺突然的,如此的甜言蜜语却是这时候说了出来,还递过来一杯茶,并不是搂着她深情的说,越绣宁接过来茶,抿着嘴笑,心里却甜丝丝的。   林炤并不时常说这些话,因为他知道有些话说早了,他可能做不到。就如现在,有些事情尚且不是他能控制的了的,所以他没有办法保证。   他说的是他的希望,现在他还做不到。   “你今天给皇上诊脉了,皇上身体如何?”林炤笑着问道。   越绣宁抿了抿嘴,果然林炤想的比自己复杂。估计他从来到京城就一直想查皇上身体到底如何了,只是沉住气等机会,今天这样的机会自己是检查了皇上的身体,掌握了病情的,难得他这么沉稳,居然现在才问。   越绣宁脸色严肃了些,道:“皇上心火亢盛,情志之火内发,或是因为性情刚烈,或是因为温补过多而致。心中烦热,焦躁失眠,口舌糜烂疼痛,脉象上来说,脉数,甚则烁伤肺阴而见咳血。这种病比较严重,最严重的情况你今天看到了,就是大喜大悲大怒之后,引起的心脏猝停,呼吸骤止。即便是不喜不悲不怒,亦有可能因为气候的变化,劳累,甚至什么原因都没有,而突然的心跳停止,呼吸停住,如果没有人在身边,就会倒是死亡……当然这种可能性对皇上来说比较小。”   林炤面色凝重,道:“这么严重?”   越绣宁道:“这种心脏病是非常严重的。御医们在屋里商量的时候我听了听,能听到他们说的所用之药,基本上是对症的,不过,病情已经在那里了……”   她摇头。   林炤想了想道:“你的意思,是治不好了?”   “治不好了,现在只看寿数如何了。不过相公,你要早安排,今天这样的事情如果在发生,我说句不好听的,如果不是我在旁边,皇上必死无疑。”越绣宁脸上也非常的凝重:“你刚刚说了,以你现在的势力还没有办法和二皇子抗衡的,那么你现在开始真的要抓紧布置了。”   林炤脸色更加的凝重,过了一会儿点点头:“明白了。”   “二皇子那边可能还不清楚。你刚刚说他下死眼盯着我,我想想,可能也是因为他心里清楚,我已经知道皇上身体状况了,必然要跟你说。而他,可能还不清楚呢。”   林炤点头:“对。”顿了顿道:“所以一旦他将今天的漏洞补过去了,必然会开始行动,他已经等了十几年了,不会束手待毙。”   越绣宁听得心中非常沉重,这意味着,林炤和二皇子正面的对决开始了?   “娘娘。”小豆在外面喊了一声,才进来,躬身道:“钟嬷嬷在宫里的姐妹病了,病的严重,想请半日假回去看看呢。”   小豆说着扭头看了看门口:“钟嬷嬷?”   钟嬷嬷进来了,躬身陪着笑脸道:“虽然是异姓姐妹,不过是和奴婢一起进宫,常年在一块儿,如今病的严重,奴婢实在是担心……”   越绣宁道:“那就回去吧,今晚上回不来也没关系,跟外面的管家说一声,天黑了就不用回来了,免得走夜路。”   钟嬷嬷忙道:“是。”躬身退了下去。   越绣宁冷冷一笑。   钟嬷嬷找借口回去,肯定是知道了宫里今天发生的事情,也知道了是皇后和公主那边出了事,所以回宫是详细询问情况,然后请示下的。   今天发生这件事之后,情况就发生了变化,皇后亲眼看着自己在那边抢救皇上,皇后心中必然会有看法,会改变一些行为。   这两个嬷嬷办事还是非常谨慎的,经常会去询问皇后接下来怎么办。可能这也是皇后将她们派来的原因吧。    第438章 皇上传见      中元节就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祭祀没有办成,皇上也给气病了,皇后那边同样病的严重,是真的严重,接下来的几天太医院的所有御医全都没办法回家、休息,连轴转的在宫里当值。   林炤和二皇子每天上朝。   越绣宁也知道,朝堂上,林炤和二皇子的明争暗斗必然更加的激烈,她没在跟前看着,都能感受到那种氛围。   林炤的压力必然是很大,但是他从不把任何的情绪带回家里,只要到家看到她,他必然是笑容满面,轻松自在。   三天后。   林炤下了朝,就准备直接出宫回府了。   这几天的争斗确实很厉害,二皇子严厉的将所有的朝务全都揽到了他那边去,坚决不让林炤在插手。在朝上,官员们禀奏了事情之后林炤不能说话,只要一开口,二皇子会马上将矛头对准了他,完全不管本来事情是如何的。   林炤也知道,二皇子这样就是要让他没办法立威,在百官面前如此的不给他面子,让他根本无法服众。   林炤并不想跟二皇子争辩,争辩到最后必然成为吵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一个皇子一个皇孙大吵起来,成何体统?   何况现在林炤差的不是一点半点,不仅仅立威,还有所有一切的势力,都没办法和二皇子比较,他又何必着急一定要立威?   而且在百官中立威,未必是二皇子以为的那种方式,不然他跟着皇上上朝已经十几年了,这十几年又没有人和他争,照理说他的威信应该是仅次于皇上,无人能及的。现在来了个皇长孙,他就紧张成了这样,是他自己心里也清楚,百官心中,对他服气的不多吗?   林炤不去跟二皇子多啰嗦,二皇子不让他插手政务,他乐的多些自己的时间。   昨天他去探望了小姑夫,当然,名义上如此,实际是去看了看禁卫左营。禁卫左营一共是五百人,和禁卫右营一样,不过禁卫右营基本上是担负内廷,尤其是皇上身边周围的警戒安全,因此,左营就担负了整个宫廷的,主要是外围。   左营的人对陆光涛的忠心是非常清楚的,因为他原本就是左营的副指挥使,现在成了指挥使,原来那位指挥使的人跟着那位指挥使调任了,剩下的全都是陆光涛的人,陆光涛在宫廷其他亲兵中选了些补充,现在正经全都是忠于他的人。   忠于陆光涛,就是效忠皇长孙。   林炤昨天去看了,对左营是很放心了,一个绝对不用担心的地方。   今天他要去神机营,去看看穆寒。顺便掌握一下神机营的情况。   还没有走出内宫门,就被后面跑过来的一个太监追上了,太监累得气喘吁吁的过来磕头:“殿下,皇上请您去怡翠宫。”   林炤‘哦’了一声,忙转身往回走,脚步快了很多,那个太监反倒小跑着跟在后面。   来到了怡翠宫,德公公就在门口等着他,看见了忙道:“殿下请进,皇上等着您呢。”   林炤跟着德公公进了屋子,就看见皇上靠在凉榻上。   脸色比那天是好多了,略微的有些苍白,但是看起来精神不错,一双眼睛依然比较犀利,看见林炤进来,盯了一会儿。   林炤上前磕头:“叩见皇祖父,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皇上说道,然后示意了一下,德公公就端来了锦杌,请林炤坐下。   “这两天回去挺早的?”皇上问道。   林炤在进来看见皇上的第一眼,就知道皇上已经好多了。而且他心里也有数,越绣宁那天已经跟他讲透了。   皇上的病情现在就是如此,心脏病情很严重,但并不会卧床不起,也不需要,像那天这样严重的发病,在用医药调理三五天之后,便能和寻常人一样,下床走动,处理事情都没有问题。   还是那句话,不要大喜大怒大悲,不要劳累过度,只要注意着这些,将大大减少他发病的次数。   皇上毕竟是皇上,这宫廷是皇上的,从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这宫廷中的一切便全都被他掌握着。   别看二皇子在朝上那么的威风,呵斥的林炤基本上不能说话了。但其实真正掌握朝局的还是皇上,一旦皇上出现在朝上,二皇子的威风便也消失殆尽。   这也是林炤这几天避开二皇子锋芒的缘故。   他知道,只要皇上醒了,发生的一切就将原原本本被人叙述给皇上。   林炤躬身道:“是。”   “为何如此不勤奋?”皇上声音轻飘飘的,能听得出来还是缺一些气,到底是气血出了问题的。   林炤想了一会儿,才道:“朝务方面,二皇叔毕竟是跟了十几年的,有经验有手段,处理起来又快又好。我需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不但是朝务,还有各个衙门的内务,每个部的具体事情……孙儿也想趁着这段时间,将京城能走的衙门都走一遍,看看他们平常怎么处理公务的,都有哪些问题。”   过了一会儿,皇上才冷笑:“你倒是会圆。”   林炤站起来就要跪下。   皇上摆手,不耐烦的道:“行了行了,朕不是怪罪你。”   林炤这才松了口气。   皇上道:“朕问你,你媳妇怎么还没有消息?你媳妇不是大夫吗?这方面总该知道一些,你们成亲都快一年了,媳妇的肚子还没有动静?”   林炤真有点瞠目结舌的,实在没想到皇上正说着朝务的大事,话题怎么就突然的能转到这上面来。   这话题实在转的太大了,太意外了。   林炤心思一转念,突然想,皇上问这个,是不是……暗示什么?如果皇长孙妃有喜了,他就改变态度,默认了这个孙媳妇?   之前所说的,身份不合适的话,也就算是过去了,不在追究这一点了?   林炤心中暗喜,当然,虽然喜悦,说明皇上已经软化了这方面的态度,但还有一件事就是,越绣宁还没怀上呢,皇上如果将这个当成是他转变态度的借口,那可不太好。    第439章 又是侧妃      谨慎的想了想这个问题怎么回答,林炤才陪笑着道:“皇祖父,绣宁年纪不大……我们成亲的日子也不长,且才成亲就长途跋涉到了京城,到了这边之后也是,一直没有安顿下来……”   皇上示意德公公将自己身上盖得薄被掀开了,扶他下床。   林炤惊得忙站起来:“您还是休息吧?如此下床走动合适吗?”   皇上等德公公给自己穿上了鞋,才翻了他一眼道:“朕想下床走动,还有什么不合适的?”   林炤忙道:“孙儿担心……”   “走吧,出去转转。”皇上似乎心情还不错。   林炤愈发瞠目,正想要阻止,德公公忙笑着道:“御医说了,让皇上下床走动走动,昨天就已经下床了,今天天气好,说出去转转也可以的。”   林炤这才恍然,赶紧跟上。   皇上背着手道:“你媳妇既然是大夫,回去问问就是了。”一顿知道这话可能会让林炤误会,他说不定又要赶紧的说什么,便摆手:“行了,朕不想和你多啰嗦这个,朕问你的话,你好好回答。”   林炤其实在说其他话的时候,心里就在飞快的转念,考虑皇上询问这话的意思。   他想到了一个问题。   皇上一直都重视子嗣,为什么?就是因为他子嗣不丰,只有两个儿子,父亲过世了之后,他就剩下二皇子一个儿子了,这也让皇上在皇位的问题上没有了转圜的余地,这一点对皇上来说,可以说是如鲠在喉。   而孙辈方面,二皇子的儿子一直都艰难,生个孩子简直就能要了命,艰难的几年才得一个。正是因为这种情况,致使皇上怀疑了一些事情。   这种事情皇上怀疑了,但是绝对不会说出来。   林炤也绝对不会说。   他倒是有另外一套说辞,可以在已经惹怒皇上的皇后那边再添一盆火油。只是觉着现在说不太合适。   所以想了想,为难的道:“皇上,这些事情等您身体彻底好了,孙儿再详细禀报,孙儿正好……也为难……”   皇上很敏感的转头看他,甚至还站住了,脸上表情冷冽:“现在就说。”   林炤道:“孙儿不是不跟皇祖父禀报,实在是您的身体……御医肯定说过,您这一次发病是因为暴怒的缘故,肯定也说过,今后千万不能大喜大怒,如果情绪起伏太大,还是……有危险。”   皇上缓了缓,可见御医是真的说过的,他沉着脸继续往前走,过了一会儿才道:“你说吧,朕不会生气。”顿了顿道:“朕也能想得到。”   林炤还在犹豫。   皇上扭头看他一眼:“说。”   林炤就不敢在迟疑了,只能道:“皇后娘娘那边……似乎有些明确的意思,派了两个嬷嬷到皇长孙妃身边,名义上是教授她宫里的规矩,礼仪什么的,但其实平常总说些不太合适的话,意思竟然是……干预我们夫妻,甚至暗示的说了些难听的话,让皇长孙妃和孙儿分房睡。”   皇上听了冷笑个不停。   他真的想到了。刚刚林炤那副吞吞吐吐的样子,又说什么详细禀报,听着都能知道,必然是有人在这里面搞破坏。   林炤道:“这话皇姑跟我也说过。”   皇上这一下是真的惊讶了,猛地扭头看他:“你说什么?怜裳?”   林炤点头,忙道:“皇上息怒,您没生气吧?您身体才好,千万别生气。其实……这并不是大事,孙儿和孙媳妇也能应对,只是有时候就被两个嬷嬷盯着……但真的不算大事,您千万别生气。”   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皇上被他再三的提醒,那天心绞痛的那种疼痛和恐惧现在都还能感受的到,他当然会小心谨慎。   何况,说实在话,这种小动作后宫多得是,皇上也见的多了。   所以镇定了一下心神,便问道:“怜裳怎么说的?”   林炤道:“皇姑到底没成亲的姑娘,这样的话能说多少,上一次去庵堂的时候也就是旁敲侧击的暗示,把难听的话往我媳妇身上栽罢了。因为是当着我的面说的,我当时便给顶了回去,也没顾着皇姑的面子……”   皇上冷冷的哼了一声,继续的往前走,看那样子,是奔着御花园走的。   过了一会儿,才道:“皇后派了两个嬷嬷?”   林炤点头:“是啊,两个教养嬷嬷。”   皇上想了想,道:“退回去吧。这样胆大的东西,连主子的事都敢管,胆大妄为!叫你媳妇去宗人府自己挑人,挑够了人手……还有,估计府里头也有不称心的,全都退回去。”   “是。”林炤道。   皇上继续往前走,过了一会儿道:“福子。”   跟在后面的福公公忙上前来,躬身道:“奴婢在。”他一边走着一边弓着身,还是挺难受的。   皇上脚步不肯停,福公公也只能这样。   “传朕的口谕。怜裳骄横跋扈,既无女子的美德,也无半点谦卑恭敬,做张做势,蜀犬吠日,皇家的颜面都被丢尽了。命她即日搬离公主府,去住天香街的那个宅子吧。”   福公公忙道:“是。”   刚要走。   皇上道:“回来。”   福公公忙回来,躬身小步跟着。   皇上道:“再去坤宁宫传朕的口谕,”说到了这里他斟酌了一下语气,道:“皇后在祭祀仪式上失仪,对公主的管教失职,命她写下请罪折子,在坤宁宫反省。”   福公公忙道:“是。”顿了顿看见皇上没有其他的吩咐了,这才赶紧的躬身去传旨去了。   林炤在旁边听着,已经知道现在的情形了。   怜裳算是败落了。虽然皇上实际没有处罚她什么,只是叫她搬离公主府,但其实这是对她严厉的警告,警告她小心她的公主身份,如果下一次在犯严重的错误,很有可能公主的身份不保。   本朝的皇帝,惩罚犯了严重错误的公主,很多都是将公主的身份贬成了县主。亲的成了疏的。   而且皇上对她的用词非常严厉,听得出来简直是厌恶至极。相比之下,对皇后的口谕就客气很多了,到底是皇后,后宫之主,九州之母,如果不是严重到要废后的地步,皇上就会给皇后留足了面子。    第440章 二皇子赶来      林炤陪着皇上来到了御花园。   皇上过了一会儿才道:“侧妃的事想过没有?”   林炤一愣,忙道:“皇上……”   “兵部尚书似乎是有个嫡女,只是年纪太小了,朕一直都没有注意,”皇上蹙眉道:“皇家的子嗣要紧,这方面你也该好好的打算打算了。”   林炤紧张了,想了想忙道:“穆寒就是在兵部尚书府长大的。”   皇上‘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似乎明白了,转头看林炤。   林炤笑着道:“穆寒也二十好几了,我这个做表弟的总想着赶紧将他的终身大事办一办,只是没顾上询问。”   皇上一听不赞同,摇头道:“询问什么?觉着合适你便可以指婚。”过了一会儿道:“你的性子太像你父亲了,周密有余,魄力不足。”   说到这里自己提醒了自己,想起来了自己的大儿子,顿时伤心起来,脸上有些悲戚,看着前面的池水愣神。   林炤也没说话打搅皇上。   心里琢磨了一下,皇上为什么要提侧妃。   很明显,皇上的意思,是已经承认了越绣宁正妃的地位,一开始觉着她出身不高,所以皇上总想换了这个皇长孙妃,这也使得察觉了皇上心思的皇后敢于做出来一些大胆的事情。   不过现在,一来应该是这一次的死里逃生,皇上确实明白了,越绣宁的医术并不是花拳绣腿,甚至可以和御医们相提并论。二来,皇长孙妃位置要定下来,别的人才不会趁机做什么危及皇长孙的事情来。因为这件事是一个很好的把柄,很容易用来当成是捅向皇长孙的刀子。   并且,这把刀子还是皇上找的。   所以,他现在要承认皇长孙妃的地位了。   这是给林炤的明示。   林炤重视的是另一点。   皇上为什么总将眼睛盯在自己的内宅?一开始想换正妃,现在不换了,又琢磨着侧妃?   这一点其实也很明显。皇上分明的是想给自己增添一些助力的,让自己的势力能够提升,多找一些同枝连气的人。   如果皇上采用的是另一种办法,直接将领兵的人全都换成是林炤的人,或者将兵马归于林炤的手下,朝中的大臣只要是站林炤这边的,便委以重任……那么这种方法太明显了,二皇子那边肯定受不了。二皇子那边会怎么想?怎么看?皇上亲自给皇长孙布置这些,二皇子心里能不清楚他现在的处境?   皇上担心将二皇子逼急了,逼上了某一条不可挽回的路。   所以他用一种迂回的,缓和的,看着像是有重要原因才会做的事。就是给林炤身边添女人,因为他这个皇帝看重子嗣,皇长孙必须尽快的有子嗣才行。   而只要添女人,那么每个女人身后都会有一股势力,毕竟皇长孙的身份,侧妃的出身必然不会是一般的人。如果这个女人的父亲是领兵的将军,那么自然而然,将军必然站在了皇长孙这边。   这就跟和亲是一个道理。   想明白了皇上为什么总盯着想给自己塞女人,林炤便已经有了主意。   “穆寒也确实年纪大了,二十好几了还没成亲,都是给耽误了。”皇上出了一会儿神,就对林炤道:“既然你知道内情,朕就不去操心了,你赶紧的给找合适的。邓荣生家的姑娘,如果合适就行。”   邓荣生原本就站在皇长孙这边,如果他的女儿嫁给了穆寒,便是亲上加亲。   林炤道:“是。”他紧接着道:“皇祖父,您大约是知道,这一次和孙儿、孙媳一起来的,还有绣宁的小姑和三叔,绣宁的三叔和穆寒的年岁差不多,还没成亲,之前跟您禀报过,绣宁家原本是乡绅的,因为败落了回到了乡下住,结果和三叔定亲的那家人嫌贫爱富,退亲了。这也成了绣宁的心事,孙儿想着,过年的时候回京的人多,让绣宁给踅摸一个合适的,到时候请您指婚。”   皇上‘哦’了一声,一下就明白了,点头:“自然可以。”又问道:“她三叔现在干什么呢?”   “进京之后,就进了兵部安排了一个主事的位置,倒是勤奋,如今兵部的事务已经很熟悉了,也是单身无牵挂,经常做事到很晚,晚上直接睡在了兵部衙门。”   皇上听了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笑容:“比你勤奋。”   林炤也笑了。   皇上想了想,道:“吏部员外郎空悬着一个位置,既然如此就叫他去吧,正好吏部去年失火,烧掉了一大堆的文书卷宗,吏部又管着九州各地官员的档案,王安溪弄了一年了还没有折腾清楚,需要个能干的人去给帮忙。”   林炤忙道:“是。”   皇上也不啰嗦,直接对德公公道:“笔墨。”   德公公赶紧的回身招呼。   皇上出门走动,身后跟着一串儿人,有拿着盆提着水的,有提着食盒抱着马桶的,有背着桌椅的,有拿着文房四宝的,一应俱全。就是预防皇上突然想到了什么,要写要画的,要吃要喝的,马上就要送上来。   小太监们颠颠的跑上来,桌子放好,椅子放下,然后文房四宝放在了桌上,瞬间就准备的很齐全了。   皇上便坐下了,写了一道圣旨,升任越尚耕为吏部员外郎,即刻赴任。   给了德公公:“去宣旨吧。”   德公公急忙的跪下接了,忙道:“是。”磕头去了。   他走到园子那边正好一个人迎面的聪聪过来,德公公急急忙忙的躬身行礼。这边皇上和林炤便也看见了,过来的是二皇子。   应该是听见人说,皇上在这边,于是急匆匆的过来拜见。   皇上看见二皇子过来,脸上露出了一种奇怪的微笑,非常怪异,林炤从没见过皇上这样笑过。   二皇子已经抢着过来了,跪在了地上磕头:“儿臣叩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皇上淡淡的道。   二皇子起来了,看着皇上脸上露出特别的欣喜之色:“父皇好多了。看见您如此健康神清气爽,儿臣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算是落地了。”说着眼圈居然都红了:“这几日,儿臣过得真是……心如刀割一般。”    第441章 辛苦了      皇上淡淡的笑着:“是啊,好多了,明天就能上朝了。”他看着二皇子,有些意味深长的道:“这几日你辛苦了。”   二皇子脸上是受宠若惊的笑,但眼睛里却真的带着一丝丝惊恐,躬身道:“儿臣不辛苦。”   皇上背着手继续往前走,道:“朕交给你一件事。给镇守山东、浙江两地的将军们写信,让过年的时候回京述职。二品武将以上的,全部回来。”   二皇子答应了一声:“是。”然后顿了顿,有些惊讶,忙低声问道:“包括不包括……那个地方的?”   皇上点头:“包括。”   二皇子有些惊讶,瞥了一眼林炤,看林炤面上没什么表情,二皇子又松了口气,点头道:“是。”   虽然林炤面无表情了,但二皇子心里知道,他并不知道皇上和自己说的‘那个地方’是指哪里,也就是说,这件秘密林炤还不知道。   二皇子心里稍微好受了点。   这也说明,皇上并不是全然的站在皇长孙那边,说明,皇上还在观察。   明白了这一点,二皇子心里也稍微的松口气,起码他还有时间,能够周密的布置布置。皇上虽然这一次病的严重,险些死了,但皇上到底是皇上,这天下到底还是皇上的天下,他闭上眼睛,二皇子自认有九成的把握能够掌控京城的一切。   但皇上一旦睁开眼睛,那么二皇子就一点把握都没有了,目前来说,他还安全不敢想某件不能挽回的事,所以,他需要皇上的犹豫。   林炤也确实不知道他们父子俩打的什么哑谜。   他也不是特别的想知道,因为现在他离二皇子的势力还差得远,真的是差得远,所以多知道一件事和少知道一件事没什么差别。   三个人直接在荷花池旁边找了几块大石头就坐下了,皇上询问这几天朝堂上的事情,二皇子恭敬的回答着,偶尔的牵扯上林炤,意思是表示,林炤也和平常一样在朝堂上,想要看看林炤是不是背地里告状了,告状自己排挤他。   林炤当然很聪明狡猾,需要他配合的地方一律点头称是,完全是一副毫不介怀甚至没有察觉的感觉。   皇上表情是老怀安慰。   父子祖孙三人,各怀各的心思,带着丰富的表情,说着朝堂上的事情。   一直说了一个多时辰,皇上脸上露出了疲惫的神色,摆手叫两人做自己的事情去吧,他也起身回宫。   这边林炤和二皇子站起来,躬身一直等皇上走了,两人这才一起往御花园外走。   “你也去御书房吧,早上的事情还没解决,山东干旱、山西水灾的问题还在商量。”二皇子道。   林炤忙陪笑着道:“二皇叔,今天可能就要辛苦您了,我刚刚已经叫人回府跟皇长孙妃说了,今天中午回去用膳,只怕她一直等着呢。”   二皇子闻言脸上有些冷笑,但是又忍住了,过了一会儿才道:“皇侄和侄媳妇恩恩爱爱的,倒是可喜。行啊,那今天就让你先回去,往后可不许了。”   林炤笑着躬身:“是,多谢二皇叔。”   二皇子摆手,背着手走另一条路,去御书房了。   林炤在这边看着他走出了门,这才继续往宫门走,到了宫门看见谢忱,便道:“你去一趟神机营,问问穆寒下午有事没有,如果没事就去一趟府里吧,我找他有事。”   谢忱忙道:“是。”赶紧跟弟弟谢俊打了声招呼就去了。   谢俊几个护卫着林炤,骑马回府。   之前说过,后宫的嫔妃们,不论是生男生女,全都要抱到宫外养着,只是为了避免皇子们和他们的母亲过于亲近,日后皇子登上了皇位,重用母系的人呢,进而培养出来一个势力庞大的外姓,威胁到了秦氏皇族本身。   但是因为皇子皇女们抱出去的时候都是才生,年纪太小了,所以为了安全起见,都只是在宫廷的周围住下,宫廷周围便成了另一个皇族圈子,公主府、皇子府全都在这里,同样以宫命名。   林炤要回皇长孙府,却正好经过公主府。   公主府门前闹闹嚷嚷的一片混乱,十几个下人正往马车上搬东西,还有婆子在一旁哭,一边哭一边骂着什么,似乎很气愤。   其实骂的声音也不是很大,但林炤就是隐隐的听见了,似乎话里有什么‘乡下来的……’几个字。   林炤停住了马。   身边前后,好几个侍卫也都停住了马,有点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公主府门前收拾东西的人,有往这边看,看见了的,马上吓得缩脖子,赶紧的去提醒那个骂人的婆子,几乎是很迅速的,骂人的声音就没有了。不但是骂人声没了,吵吵嚷嚷搬东西的各种嘈杂的声音都没有了,所有的人都惊得汗毛倒立的,小心的继续做自己的事,装成不相干的。   那婆子正好被马车挡住了,过了一会儿就看见一个人从马车后面伸头看了一眼,然后马上就要溜。   林炤伸手:“抓过来。”   谢东直接从马上就飞跃了下去,三两步奔过去,将那边马车前的马匹还给吓得仰蹄,谢东抓了个婆子过来。   那婆子一过来就‘砰砰砰’的磕头,吓得浑身哆嗦,话都说不出来了。   林炤淡淡的道:“公主府伺候的人,嘴里也这么不干不净的?公主娇贵,听不得你们这些粗俗的话,她脸子薄不好意思教训你们,那就我这个做侄子的来。”说着道:“拖下去割了舌头,看以后还怎么骂人。”   那婆子顿时吓瘫了,直接就被拖走了。从头到尾就没敢吭一声。   过了一会儿谢东手上带着血回来了,林炤便继续的往前走。   他当然知道,这个婆子敢骂那些话,不是别人,而就是怜裳教唆的,怜裳自己平常在府里必然是没有少骂皇长孙妃,而且必然不会避着人,所以,下人们听得多了,也就对皇长孙妃没有尊重了。   现在怜裳被贬,这些人自然是将账算在皇长孙妃的身上。   真是狗一样的东西,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第442章 嬷嬷离开      林炤到了府门口,就看见有宗人府的官员陪笑着在门口候着,下了马笑道:“你们倒是来得快……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去,直接找皇长孙妃就是了。”   宗人府的官员脸上露出苦笑,躬身道:“下臣们不敢惊扰皇长孙妃,何况……皇上也没下旨和口谕,下臣们还是等着皇长孙来了,一起进去将人带走。”   林炤微微一笑。   叶嬷嬷和钟嬷嬷分明是皇后亲自指派的,皇上明明知道却有将这两个人栽赃到宗人府身上的意思,就是说宗人府没有派来合适的人。   宗人府算是替主子背了这个黑锅,但是来到这边又怕皇长孙妃不高兴,给脸色看,甚至问罪,所以吓得只能等皇长孙。   林炤带着宗人府的官员进来府,就派人去将叶嬷嬷和钟嬷嬷找来,然后回到了内宅。   越绣宁在花园那边,林炤又跑到花园找到了,说宗人府的官员还在外面等着,丫鬟们中还有谁不合适,全都叫走。   越绣宁一听抿嘴笑,吩咐雨花:“让菱花和莲花收拾东西吧,跟着一起回去。”   雨花其实已经紧张的很了,听着这话忙躬身道:“是。”转身走,这才松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菱花和莲花拿着包裹过来哭着给越绣宁磕头,越绣宁摆手:“回去吧。”   两个人站起身往外走,雨花好歹和她们一块儿来的,这会儿便送了送,两个人都有点羡慕雨花,心里后悔,到底是站错了队。   叶嬷嬷和钟嬷嬷是皇后派来的,谁能想到,皇后在这件事上都没斗过皇长孙妃呢。出去了看见两位嬷嬷跟在宗人府官员身边,一样是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这两个人心里知道皇长孙妃对她们多么厌恶,所以连去磕头都没。   等丫鬟们都走了,越绣宁这才问怎么回事。   林炤详细的说了说,道:“皇上心里明白的很,所以缓过来这口气,就处置了皇后和怜裳,皇后那边还给留了面子,只是下了口谕斥责,叫怜裳搬出公主府,其实就是警告了。”   越绣宁笑道:“挺好。怎么突然的想起换咱们身边的人了?”   林炤也笑,琢磨了一下下面的话怎么说。他是不愿意给越绣宁压力的,因此想了想道:“叶嬷嬷和钟嬷嬷是皇后派来的,皇上当然清楚。不想正面的处罚皇后,所以就在周围敲打。府里头缺人,你叫宗人府的送过来,你亲自挑,这都是皇上说的。”   越绣宁点头。   林炤道:“还有,今天皇上突然说起邓荣生女儿的婚事,我就侧面提了提,说穆寒是在邓府长大的,皇上似乎是听出来了,叫我看看合适就赶紧的给定下,穆寒年岁不小了。我又提了三叔,皇上也点头,全都叫我给定。我叫穆寒下午过来,跟他说说。”   越绣宁一听惊喜的道:“这很好啊。对了,我叫人去给三叔和小姑说一声,我又被禁足了,叫小姑过来看我。”   林炤听了好笑,道:“小姑才成亲,不好意思总出门,三叔成天忙得……对了,皇上封了三叔吏部员外郎。”   越绣宁惊喜的拍手笑道:“好啊,好啊!但那是几品啊?”   林炤好笑的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官迷。品级上来说只是生了半级,从五品。员外郎在本朝很多是商贾仕绅捐钱获得此官职,一般是闲职,所以如果在这个位置上是正经做事的,便很容易升迁,升到了五品的郎中,基本上在本部的位置就稳了,做得好往上升就是侍郎了。”   越绣宁抿着嘴笑:“很好。”   好的不得了,今天的好消息真的是太多了。皇上终于明确的处置了皇后和怜裳,这就是最好的消息。   虽然对这两个人都没有具体的处罚,但其实,让怜裳搬出公主府,这种警告比什么禁足严厉多了。大周朝前朝也有公主犯了错被贬为县主的,那种的基本上一辈子就都翻不了身了。   而出这种事的,很多其实都是公主跟着驸马做了什么违逆的事情,公主没成亲之前,基本上也不可能做出什么让皇上雷霆大怒的事情来。   但怜裳就做到了。   她如果今后收敛,那么可能只是失去了皇上的宠爱而已,就如此了。但如果不收敛,下一步真的就是贬为县主,一辈子翻不了身了。   至于皇后。   温竹青也很清楚,如果皇上没有下定废后的心思,那么无论如何都会对皇后留有情面,因为给皇后留情面,其实就是给他自己留面子。皇后到底是九州主母,后宫之主。   但当着林炤的面下口谕斥责,也很说明,皇上对皇后非常生气,另一方面,皇上是有安抚皇长孙和皇长孙妃的意思。   这一局,算自己赢了。   皇后必然是会蛰伏一段时间了。   夫妻俩回去吃午饭,吃了饭林炤去前面书房等穆寒,越绣宁刚回到屋里,小豆就拿来了一个折子:“宗人府官员送进来的。”   越绣宁打开了看,是说给府里配丫鬟和嬷嬷的事情,宗人府询问什么时候送过来,皇长孙妃过目。   正好今天也没事干,就叫下午送过来好了。小豆出去传话,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宗人府便先送过来了第一批。   越绣宁只是简单询问一下之前在哪里服侍,基本上选的是那种才从教习司出来,还没有进宫服侍过哪位主子的,这种的丫鬟婆子。教习司虽然也有些争斗,但到底不是宫里,没进宫的就还没有学到一些宫里的恶习。   选了大约十几个丫鬟,十几个婆子。余下的便回去了。宗人府那边大约是觉着不够,酉时许又送过来一批,越绣宁叫小豆和雨花去询问,只要没进宫的,就留下十来个好了。   这样,大约留下了二十多丫鬟,将近三十个婆子。府里的人手这一下算是够了。外面管家原本有几个,因为之前送来了十个太监,这就全够了,不用在添人了。   越绣宁让小豆将这话带给宗人府的官员,这桩差事是了了,让他们不要在送人过来了。她还要忙着抄女诫呢。    第443章 答应不答应      穆寒进屋看见林炤坐在正上首椅子上看书。   上前刚要行礼,林炤已经起身过来笑着扶住了:“在家里就不要这样多礼了。好些天没见了,神机营忙不忙?”   说着叫他坐下。   穆寒坐下了,道:“不忙。”顿了顿又道:“大部分已经熟悉了。”   林炤点头,他知道穆寒不习惯聊天说家常,所以开门见山:“今天皇上跟我提了邓姑娘的婚事。”   穆寒一愣,道:“紫虞吗?”   林炤反倒是被问的顿了顿才道:“我不知道邓大人家里有几个姑娘,不过既然皇上询问,估计就是嫡女,庶女一般也不进宫,皇后不知道,皇上自然也就不知道。”   他说这话的时候看了看穆寒的脸色。   穆寒还真的是冰冷的一张脸,什么时候都很少变色,听见这话垂眸半天没吭声。   “你是什么意思?”林炤问了一句,顿了顿干脆说明白:“你都已经二十多岁了,婚是必然是要赶紧办了,不然皇上可能就指婚了,那时候才真的是瞎指呢,随便想到一个,只要年纪合适就指给你了,你愿意啊?”   穆寒停了半天, 才道:“我的婚事跟这件事无关。”   林炤一听心里微微吃惊,道:“你不喜欢邓紫虞?”   过了一会儿,穆寒才抬眼看他,仿佛他这话问的很奇怪,半天才道:“紫虞是我妹妹。”又停顿了一下,才道:“比我小十岁。”   林炤真的气笑了:“我跟你说话都这么费劲,难怪邓紫虞……宁可来求完全陌生的皇长孙妃了。”   穆寒到现在脸上才稍微的有点了表情,微微一怔然后抿了抿薄唇,过了一会儿才道:“紫虞……求皇长孙妃什么?”   “还有什么?终身大事啊。”林炤笑着道:“咱们兄弟之间,我就不拐弯抹角了,邓紫虞早看中了你,但你一直没开口,她可能今年或者明年就会被定亲,所以心里着急,顾不上其他的,就找了绣宁。我原本觉着你必然是喜欢她的……你不用急着否认,你都这么大了一直不成亲,到底什么缘故你自己心里清楚,邓姑娘都主动开口了,你就不要在磨叽了。”   原本以为如此直接的说清楚了,穆寒总该点头了吧。   林炤虽然和这位表兄在一块儿的时间不长,不是一起长大的,但最近一年多都在一块儿,好歹也了解他一些。   但是没想到,穆寒考虑了一会儿,却摇头了,道:“皇上想给我指婚,就指婚好了。至于紫虞,自有她爹娘操心,自然会给她找最合适最好的人家。”   林炤简直都惊讶了,站起来道:“你是真的不喜欢邓紫虞?”   穆寒道:“紫虞是我妹妹。”   林炤都快要被他惹起来气了,好在都是男人,一些事情能想得到,琢磨了一下,道:“是不是邓大人暗示过你?不喜欢你给他当女婿?”他摇手:“你如果不喜欢邓紫虞,我问第一遍的时候你就会给我肯定的答案,连问了两次,你都避开了,明显是喜欢,在我面前你就不用遮掩了。必然是因为邓大人。”   穆寒沉默了半天,一开始是在想怎么不承认,但是想了半天知道,不承认也不行,林炤已经看出来了。   半天才只能道:“邓大人没说什么,只是……我就是紫虞的哥哥。”   林炤道:“这话是邓大人说的?”   穆寒点了点头。   林炤奇怪的走到了桌子那边倒茶:“怎么回事?邓大人是绝对不可能嫌弃你的……我问问他。”   穆寒马上道:“别问。”声音都大了很多。   林炤不以为意,倒了两杯茶,端过来递给他一杯:“我要问。邓紫虞求了绣宁,绣宁叫我问清楚,我就得问清楚。”先说明白自己是尊媳妇的旨意,可不是你这家伙说不让问就不问了的。   然后道:“直接跟你明说。邓大人怎么考虑的,估计你也猜到了。邓紫虞才十三四岁,还不到考虑婚事的时候,所以邓大人理所应当的先不考虑,但其实心里头打的什么主意你知我知,皇上身体不好,我已经回来了,两三年之后局势明朗,如果我这边能胜出,邓紫虞正好年纪也合适了,顺理成章 的送进宫去。这就是邓大人的打算。”   林炤看着他:“是不是如此?”   穆寒端着茶杯没说话。   这是默认了。   林炤道:“邓大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我和绣宁成亲的时候,还有成亲之后的那些事,你清清楚楚。就算是我真的登上九五之尊了,后宫也只有绣宁一个,我绝对不想弄其他的女人在我和绣宁中间碍眼。这属于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我就不跟你多说了。谁也不用打这个主意。这是其一,其二,你觉着邓大人是邓紫虞的亲爹,就真的能给她找合适的人家?最合适的,是邓紫虞自己喜欢的,她现在喜欢你,所以你最合适。”   看见穆寒张了张嘴想说话,林炤摆手。   “你听我说完。现在邓大人这个亲爹打的主意是送邓紫虞进宫,进了后宫的女人能舒舒服服的吗?是为了她好吗?这分明是为了邓大人自己的利益……当然,这些话原本我不该说,你也不该说,更不该背着邓大人说。但道理就是这个道理。”   “你觉着邓大人不会答应。我和绣宁的婚事,当时越家还不答应呢。你也在跟前,亲眼看见的,我和绣宁放弃了吗?没有啊,所以我们现在才能如此幸福舒心,就算是外面多少的争斗,多少的算计,起码我们夫妻齐心合力的一起面对。这样多好?表哥我告诉你,婚姻的事情,你情我愿最重要,什么亲爹娘会找最合适的婚配等等那些,全都不可能,就算是亲生爹娘,寻得婚事也基本上是先看利益。为什么都说两姓婚配?先就把婚姻大事当成是两个姓氏之间的利益结合,所以,邓紫虞想成亲后依然快乐幸福,反倒是不要听父母的,按照她自己的心意来,最好。”   林炤说完了,口好渴,一口气将被子里的茶水喝完。    第444章 凭本事单身      穆寒好半天都没说话。   真的是好半天。   林炤之前一直没想起来,穆寒这一次考虑的时候有点长,林炤突然想起来了另一件事,忙道:“哦,对了,绣宁让我说的,只是时间太长了我竟然忘了……或者你真的不喜欢邓紫虞?你觉着吴大人的女儿如何?十五六岁那位嫡女。”   穆寒抬眼看他,真的是有点啼笑皆非的样子:“殿下……您现在是乱点鸳鸯谱吗?”   林炤摊手:“这还真不是乱点鸳鸯谱,如果你不现在考虑清楚,那么皇上指婚,十有八九会是吴大人的女儿,因为年纪合适。”顿了顿道:“皇上要给你选人,肯定是在围在我身边的这些官员中选,吴姑娘嘛,你也可以考虑考虑。”   穆寒已经摇头,虽然没说什么,但神情已经很明白了。   但依然是考虑了很久,才慢慢的道:“那好吧。”他抬眼看林炤:“皇长孙帮我保这个媒吧。”   他倒是干脆,一开始无论如何不答应,一旦想通了,马上就请林炤出面,就知道以林炤皇长孙的身份,邓大人不能不答应。   很狡猾。   林炤都觉着好笑,点头道:“行,我找邓大人提亲。”顿了顿又道:“你也不要想太多了。邓大人养你长大,如你的父亲,就也是我的长辈,我对他亦很尊重,刚刚说的那些话……就你我知道好了。”   难得,穆寒脸上露出了笑容,点头:“知道了。”   兄弟俩之后便说了说神机营的事情,林炤倒是想起一件事,道:“年底,皇上让山东、浙江两地的二品以上武官回京述职。专门让二皇子去办,二皇子当时问了一句‘包括那个地方吗?’皇上点头……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穆寒疑惑的摇头,沉吟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了,道:“我想起来一件事。几年前邓大人有一阵子跟二皇子闹得非常僵,二皇子那时候才接手了海军,年初的时候往户部报预算,以兵部的名义报了二百万两银子,但实际那二百万两根本没有给兵部,就为了这个事,邓大人找了二皇子一年,二皇子就是不给。”   林炤听了惊讶:“邓大人没告诉皇上?”   “怎么可能没告诉,朝上都说了好几回,毕竟二百万两银子,又是在兵部的头上,兵部无缘无故的因为这二百万两,当年的预算严重超支,本来要给西北兵添加的冬衣,战袍,东南的几十条战船,全都泡汤了。”穆寒道。   林炤顿时更加的吃惊:“皇上知道,但是没给做主?”   “没有,好像是父子俩商量好了这笔钱做什么用途,但不跟大臣们说,谁都被蒙在鼓里。邓大人回家的时候跟一些幕僚议论,也是这样猜测的,估计必然是兵部的一些事,不然不可能将这笔开支列在兵部。但居然连他这个兵部尚书都瞒着,也是挺稀奇的。”   穆寒说到这里顿了顿,继续道:“之后的每年,兵部都会有这么一笔不清不楚的账目,全都是二皇子独自经手,邓大人一点都不知道。每年的数目不等,多了上百万两,少了几十万两。过了几年二皇子亲自跑了一趟山东,据说是去海边了,邓大人琢磨了几年,怀疑跟海军有关系。”   “海军?”林炤蹙眉沉吟起来。   穆寒也是半天没说话。   “既然过年让这些人全都回来,想来是要公开了。”林炤想了半天,最后道:“到时候在看吧。”   穆寒点头。   林炤继续道:“这一次皇上突然的心跳猝停,二皇子已经是按捺不住了,差点把卫所的兵召进宫里来。皇上应该是也看出来了,但是不愿意用太明显的手段刺激二皇子,所以总想给我身边塞些女人,用联姻的手段给我添势力。我想,这方面是该着手了。”   穆寒点头,问道:“既然皇长孙妃给皇上诊了脉,应该知道皇上的身体情况了?”   林炤点头道:“绣宁觉着,皇上的病是好不了了,时间没办法说,但是也是一再的叫我尽快,尽快。”   穆寒点头道:“联姻是个好办法。”然后觉着自己被盯了,看了看盯着自己的林炤,停顿了一会儿还是说下去道:“越家三叔不是还打着光棍?”   林炤摇头道:“三叔的婚事,自然也是和你我一样,你情我愿才好,我在皇上面前这样说,其实是不想让皇上总盯着我,意思是可以联姻的还有很多。但三叔的婚事,不能作为联姻的手段。不过呢,我倒是真有点着急,三叔到了兵部很勤奋,我担心这样更耽误下去。”   穆寒想了想,道:“府里头该热闹热闹啊。”   林炤听了这话就明白了,想想点头笑:“是啊,等皇长孙妃这一次禁足期满了,正好鬼月也过去了,八月到了,该热闹热闹了。”   穆寒也点点头。   聊了一会儿,穆寒回去了。   林炤回到了后院,进屋看见越绣宁趴在桌上还在勤奋的抄着女诫,过去笑着道:“抄了多少了?我帮你?”   越绣宁抄的正心里头生气,有气没地方撒的抬眼翻了他一个白眼:“你帮我,若是叫皇上看出来字迹,然后又罚我抄一千遍怎么办?”   林炤伸手拿掉她的笔,笑着道:“歇会儿,歇会儿吧。”   “十天抄一百遍,那就是一天十遍,真是挺过分的。”越绣宁甩着手腕子从桌子后面走出来,问道:“你怎么样?没事了?穆寒走了?”   “走了。”林炤给她摇扇子,又去将抄好的叠整齐。   越绣宁马上追问:“怎么样?你问了他怎么说?”邓紫虞是来求得她,她自然是很上心的,   当然,上心是真的上心,这段时间经常的会想起来,但也真的是没时间,这段时间光禁足就被禁足了两次,她连三叔和小姑都好久没见了。   林炤便将对话给学说了一遍。   越绣宁听得真的是又好气又好笑的,道:“真是,穆寒这性格简直了……他可真的是凭本事打光棍啊,不服都不行!”    第445章 报喜不报忧      林炤原本没说什么,但是她的这句话越琢磨越好笑,过了一会儿突然就笑喷了:“这话……很有道理!”   越绣宁也笑着摇头,道:“不过总算也是说清楚了,这就好,其实我也看得出来,穆寒和邓紫虞分明是两情相悦的,年纪什么的根本不是问题,一个屋檐下长大,青梅竹马的感情一点不含糊,只是穆寒心思太重。”   “邓大人把他养大的,他考虑邓大人的想法感受,也是应该的。”林炤倒是帮着说了句话,然后道:“对了,我提起三叔的婚事,他的意思,咱们府里可以办办宴席,请人来玩。你的年纪,就正好请十五六岁的姑娘,也没人怀疑什么。”   越绣宁点头:“我早就这样想了,只不过总是被禁足,一直没办法而已。”   林炤失笑。   转天,越榴红来了。   越绣宁很高兴去迎了,回屋坐下就埋怨:“小姑也不来看我,上次请了你就没来。”   越榴红脸有点红,必然是因为才成亲陆光涛如果在家她自然不出门的。不过还是红着脸辩解了一句:“那边也挺忙的,而且你上一次禁足,我真的不知道,你小姑夫也没跟我说。这一次若不是你这边的婆子去说,我还不知道呢。”   越绣宁也不是认真埋怨,听了便笑:“小姑夫是怕你担心。”   越榴红果然担心:“说起来真的是叫人担心,皇上为什么总禁足你呀,七夕的时候我原本想过来的,又说你去了庵堂上香……这阵子这么忙?”   越绣宁笑着摇头:“也没事,都是之前想到的,皇上和皇后对我的出身有点意见……现在好多了,虽然这一次我又被禁足了,不过应该之后能安稳一段时间。”   越榴红不清楚这些事情,自然是想问清楚,越绣宁便简单的,挑一些不重要的讲了讲。   “三叔这段时间很忙?”说完了越绣宁问。   越榴红点头:“那边宅子时常空着,有时候晚上也不回来,说是直接就睡在衙门了,也不知道衙门怎么会有那么多事情给他做。”   “三叔是勤奋,想快点能独当一面吧,起码公事上不会掉链子。”越绣宁说着笑道:“对了小姑,三叔升官了,你知道不知道?”   越榴红抿嘴笑,点头:“知道了,你小姑父回家说的,晚上还叫你三叔过来他们俩喝了顿酒。”   越绣宁听了很羡慕:“为什么不来这边?我也想喝酒啊……不是,林炤也想喝酒,我也很想一家子坐在一块儿”   “你这边毕竟远……”说到这里越榴红稍微的顿了顿。   越绣宁就疑惑起来,道:“小姑你总不会说什么门槛高之类的话吧?难道是……来过,这边的下人敢给你们脸色了?”   越榴红忙摇头:“没有,你不要瞎猜。只不过我们觉着……你应对的人多,成天面对的都是皇后、公主那些人的,每天不知道多烦……”   越绣宁叹了口气,道:“之前是有点,不过现在好多了。皇上对我的态度改观了些,”她顿了顿,想想还是说了,毕竟可以让三叔和小姑、小姑夫都放心,便道:“小姑夫应该说了,中元节的时候皇上心脏猝停,差点死了,是我急救给救转来的。虽然皇上表面上没说什么,但是跟林炤暗示了,意思就是以后再也不提我出身的问题了,再也不说我配不上林炤的话了。这件心事算是解决了。”   越榴红一听这才松了口气,道:“这就好!你小姑夫倒是这样说过,只是我觉着哪有那么轻松的,说不计较就不计较了……听你这样一说,总算是放心了。”   越绣宁点头:“等我禁足期满了之后,想在府里办几场宴席,请一些官员府里的小姐姑娘们来玩……”说着笑了,声音低了点:“到时候你和我给三叔踅摸一个,然后找些理由看看能不能让三叔见见。三叔的事也不能拖了。”   越榴红一听笑了起来,眉梢挑着明显很感兴趣的样子,道:“那当然好了,你能记着……”看见因为自己这句话越绣宁眉毛都挑的老高一副准备反嘴的样子,越榴红已经先被逗笑了,道:“好好,是我说错了,你记着呢。这就好,不然真要急死人了,你三叔打着光棍,可怎么办哟。”   越绣宁笑着道:“这还差不多……我当然记着呢。”   如果不是前段时间皇后和公主咄咄逼人,她忙着应对的话,真的早就开始操办这件事了。   姑侄女两个就商量了一下,哪天开始,什么借口。   八月的好日子很多,越尚耕的生辰本就是八月,八月初七的。中秋节前后,都是好日子,找理由是很方便的。   而且之前越绣宁就想好了,今年的生辰无论如何的要给三叔好好过,不但是三叔的,自己和小姑的生辰,全都好好过。家里头因为那些事情,好几年谁都没过生辰了。   “对了,这是我带来的果子,你尝尝。”越榴红叫她的丫鬟端上来,笑着道:“我院子里长得,也不知道是什么果子,吃了甜丝丝的。”   丫鬟端了上来,越绣宁看了看,心里头已经偷笑起来了。   这是番茄,应该是从外藩带进来的,京城人家偶尔有种的,不过一开始可能没人知道能吃,只当是赏玩的盆景,小姑不知道,倒是吃了。   拿了一颗吃了,果然甜丝丝的,又吃了两颗,笑着道:“这种的没长大,好好种能长的像苹果那么大,凉拌的话用糖霜,也可以用它炖牛肉,特别好吃。”   越榴红听得惊奇:“咦,你倒是知道的清楚?”   越绣宁笑着道:“我是看了一本东游记的书,上面写着这种果子。正好过几天叫人去剪些树枝会来嫁接了。”   两人吃着番茄,又说起给家里写信的事情,信倒是写了不少,回信也收到了,只是姥姥和母亲一直都说家里头很好,很好的,其他什么话不说,越绣宁也不是很放心。   “就怕她们报喜不报忧。”她说道。    第446章 议亲      越榴红道:“应该不会。你二叔来信了,也说现在日子过得挺好的,没有什么事。你姥姥和母亲那边他时不时的过去,有事就跟他说了。”说着又笑:“你还说你姥姥和你娘呢,你自己不也是报喜不报忧?你给你二叔写的信,说的好的天花乱坠的,你二叔只当是在这边过得多舒心呢,差点以为林炤都已经当上皇帝了。”   越绣宁听了‘噗嗤’的笑了,这才放心。   京城这边和西北不一样,七月就进入了盛夏。七月中左右就已经热的不行了,听京城的人说,这种酷热一般都是一个月左右,一直到八月中秋左右,天气才会凉快下去。   这件事说好了,之后的几天越绣宁便在家中一边抄女诫,一边琢磨八月请客的事情。   一开始每天抄不了十份,所以后面几天就着急了,一天什么事都不干就抄这个,林炤将她之前写的拿了一份,一个字一个字的揣摩学着写了一份,越绣宁看了看还行,挺像的。   于是林炤便帮着她,最后三天抄了大约二十来份,晚上越绣宁早早睡下了,林炤反倒是挑灯抄女诫。   终于在禁足期满的这天抄完了。   和抄的女诫一起送进宫的,还有越绣宁和林炤的两份请罪折子,当然这都是表面的工作。   林炤并没有耽误,过了几天下朝之际跟邓大人说,今天自己回府早,叫他下午去府里一趟。   这天下午,邓大人便来了。   这话其实真的不好说。   请邓大人坐下,先说了一会儿其他的闲话,又聊了聊兵部的事情,这才笑着道:“我琢磨了几天,觉着穆寒还是应该搬出来,如今京城的人都知道他的身份了,既然不是府里的公子,总住在府里也不合适。”   邓大人微微一惊,道:“是穆寒的意思吗?”   林炤笑道:“是我的意思。之前……舅舅家查抄之后,府邸就那么荒芜着,我早考虑让穆寒搬回去,只是担心皇上还介怀,所以没有提。不过回来就已经叫人将府邸修缮了。前几天跟皇上谈到了穆寒,皇上说他年纪也大了,还想着给指婚,我拦住了,到底希望穆寒能称心如意,而不是皇上胡乱的给指配婚事,只说这是我来办,皇上答应了。”   邓大人一听,这才忙点头:“应该的应该的……”顿了顿有些感叹:“那孩子,虽然是微臣养大的,可跟微臣不亲,什么话也不跟我说,婚事方面,微臣同殿下想的是一样的,想让他称心如意,寻个他乐意的,可这孩子,一问三不知,什么都不跟我说啊。”   林炤笑着道:“表兄就是那样的性格,别说是你,便是我询问,也询问不出来什么。”顿了顿,道:“倒是从另一方面……”   说着有些迟疑。   邓大人听出来他有话似乎不好说,忙道:“殿下您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好了。”   林炤笑了,道:“我就是怕邓大人这样说——这事不是吩咐,我也绝对没有吩咐的意思。现在我就是以穆寒表弟的身份跟大人说这件事……至于为什么我出面,大人你也知道,表兄在这世上的亲人,也就知道我这个表弟了。”   邓大人脸上的笑容微微的有些僵,略勉强的忙道:“殿下的意思微臣明白……您说,您请说。”   林炤已经看到了他的表情,也就知道了。   邓大人心里应该是明白,可能隐隐的知道穆寒和邓紫虞之间的感情,只是他不同意,所以装不知道罢了。   林炤心里叹气,他知道为什么穆寒一开始死活不答应了,就是因为邓大人的这种态度,穆寒不傻,邓大人装不知道,所以是什么态度他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但邓大人的这种态度让林炤也更坚定了,一定要将穆寒和邓紫虞的事情说成。   “邓大人有个嫡女还没有成亲吧。”林炤问道。   邓大人稍微的有点紧张,笑着道:“是啊,年纪还小,暂时也没想那么多。”   林炤想了想道:“皇上倒是想了,之前还问过。”   邓大人顿时紧张,忙问道:“皇上……怎么说的?”   “也没说什么,就是随口问了问,我因为担心皇上一高兴就指婚了,正经是乱点鸳鸯谱,所以赶紧的打了个岔,岔开了话题。”   邓大人低头琢磨,确实有点紧张。他自己心里头确实盘算着,只不过因为这件事还没有什么眉目,所以暂时不用想太多。不过现在被殿下这么一说,倒是真的有点紧张起来。皇上如果真的有兴趣指婚的话,还真的有可能……给胡乱指一个。   这话敢说出来的可能只有皇长孙了,但谁心里不会想?邓大人真的有点担心起来了。   “穆寒是大人看着长大的,人品什么的你该清楚。二十四岁了,我听说身边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林炤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他心里怎么想的,我知道。也是考虑了很久,才厚着脸皮来和大人提这件事。穆寒比紫虞年长了十岁,这确实是一个大问题……”   说到这里他沉吟起来,似乎是在考虑接下来的话怎么说。   但其实,他是给邓大人时间,消化一下自己说的话。   他直接就这样说出来了,邓大人就算是想制止一下,先做出一些暗示他自己非常的不愿意,让殿下知难而退这话就不要说出来,也来不及了。   邓大人果然是吃了一惊,眉头一皱然后警觉殿下盯着自己呢,赶紧又松开了,想笑一下缓解缓解,但是实在笑不出来。   林炤确实看着他,见他这样,敢情是十分的不愿意?   林炤想了想,苦笑道:“确实,年纪相差的太大,穆寒今年都二十四岁了,没成亲,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一个老光棍……确实配不上紫虞。”   这话说的有点严重,邓大人吃了一惊的忙站起来要跪下去,林炤早就料到了他会这样,抢上前一步将他扶住了,道:“邓大人这是做什么?之前不是说好了,今天我的身份就是穆寒的表弟,是他在这个世上的唯一亲人,为他的亲事操心的亲人。”    第447章 不同意      邓大人坐下了,局促不安。   殿下话里的绵里藏针,他真真实实的感觉到了。   穆寒是邓大人养大的,这是事实,那么从另一方面说,穆寒的婚事邓大人早就该操心啊,京城的公子哥儿,哪个不是十七八岁就定亲,十八九岁就成亲了的?能拖到二十岁的,真的很少。   林炤也坐下了,笑着请邓大人喝茶,他自己也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这才淡淡的笑着道:“穆寒的性格也木讷,成天冰冷着一张脸,好像别人都欠他钱似得。这样的性子,能招谁喜欢啊?我见了都烦,更别说姑娘家了,能有一个爱跟他在一块儿说笑聊天,不嫌弃他的,已经很不错了。”   邓大人心里已经明镜儿一样了,这说的就是自己的女儿邓紫虞。一个屋檐下住着,邓大人能不清楚?邓紫虞成天的就爱黏着穆寒,天天‘哥哥,哥哥’的叫个不停。   他半天才嗫嚅着道:“殿下误会了……穆寒虽然性子冷,不过,看重他的人倒是不少……几年前,过年的时候宫里摆宴,皇上骑的马惊了,差点冲到女眷堆里去,穆寒冲出来将惊马给抓住,皇上安然无恙,女眷们也只是吃了些惊吓,并无其他,之后便有……几家人寻来问他的情况,微臣当时……”   他说到这里声音稍微的急促了些,道:“微臣当时想的是,大事未成,穆寒的身份特殊,微臣竟不宜擅自做主他的婚事。其次,穆寒自己也不愿意,微臣倒是去将来探问的人家一一跟他说了,他无一例外全都摇头,只说找到了殿下再说……”   林炤恍然的笑道:“原来是这样。”停顿了一会儿道:“现在已经找到我了,而且情况也差不多定下来了,穆寒的婚事自然不能耽误了。”   邓大人嗫嚅着,像是有些话到底说不出来。   林炤看了看他这幅样子,叹气道:“邓大人也不用说了,你的样子我已经能看得出来,大约是对穆寒和邓紫虞的婚事全然的不赞同。既然你这个做父亲的不赞同,我自然也没办法说什么。明天吧,明天我就让穆寒搬出来。”   邓大人一顿,忙道:“殿下,您……”   林炤笑了道:“放心,我不会有什么意见,婚事原本就该双方两家你情我愿,强扭的瓜不甜。穆寒年纪不小了,我也会抓紧给他找的。”   邓大人低着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炤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没想到邓大人居然这样的不赞同,自己话都说的很明白了,他还是没松口。   “喝茶,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不会再提了。”林炤笑着道。   邓大人端起茶杯来。   林炤道:“邓大人,有些话我不知道说出来合适不合适……其实我挺羡慕表兄的,我的处境基本上已经属于是无路可退了,只能往前走,退半步就只万劫不复。但穆寒没有到这样的绝境,他其实是进可攻退可守的境况,如果我没成功,他可以脱身离开,天南海北,自有他容身之处。如我一般,找个乡下安静的地方平静度日,也是好的。”   说到这里林炤微微叹气:“富贵圈里的人,总认为穷人不知道富贵人的生活,他们太穷了,根本想象不到钟鼎世家过得什么样的日子,繁华富庶,杯觥交杂,峥嵘轩峻,觥筹交错,满京城的芳华无数,世人能有多少人能体会到?”   “但其实,同样的,繁华富庶的峥嵘世家之人,也完全感受不到乡野间的日子是如何的。虽也有世人的烦恼,但悠闲的心境是满腹权贵金银的人无法理解的。每天早上起来,出门便能看到远处的山,近处的花香,青青绿草,郁郁葱葱。”   “昼出耘田夜绩麻,村庄儿女各当家。童孙未解供耕织,也傍桑阴学种瓜。如果不是亲身体会,富贵人哪里能懂的这样的生活?又怎么能懂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心境?”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林炤话里的意思非常明显了。   也很震撼,邓大人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顿了顿站了起来,躬身道:“殿下的意思,臣明白了,容臣回去和拙荆商量一下,拙荆四十岁了,才得这么一个女儿,她的婚事,臣实在不能自己做主……”   林炤忙站了起来,双手扶的邓大人站直了,道:“当然,这是当然的。还请多考虑一些时日,穆寒在你们身边长大,他到底如何,不用我多说。”顿了顿又道:“穆寒如今已经恢复了身份,我会命他也按照正常的称呼来称呼你们。当然,我们兄弟会一直将邓大人,邓夫人当成是有养育之恩的父母看待。”   邓大人承受不住这样的话,跪下道:“臣受之有愧,殿下如此,折煞微臣了。”   “这都是你们应得的。”林炤双手将他搀扶起来。   邓大人躬身告辞了。   林炤亲自送他到了门口,看着他坐上了轿子走了,这才转身吩咐谢忱:“你找个人去找穆寒,跟他说叫他明天请假一天搬家,穆府我已经叫人收拾好了,他也知道,搬过去了,我和皇长孙妃明天下午过去看看。”   谢忱忙答应:“是。”   “还有,叫他出府的时候给邓大人和邓夫人磕头,称呼改了吧。身份已经恢复了,就不要在称呼他们伯父和伯母了,心里知道便好。”林炤道。   “是。”谢忱再次答应,看见殿下说完走了,他赶紧的转身去了。   林炤回到了内院。心里还有些叹气,跟越绣宁说了情况,越绣宁一听也是惊讶,道:“想不到邓大人竟然如此的反对,难怪穆寒怎么都不松口,他是觉着还要开口就对不起养育他的邓大人了。”   说着看了看林炤,道:“跟你倒是有点像。”   林炤想了一会儿,不确定她是想起来王笑云的事情了?还是单纯的只说的王爷爷和王奶奶?   觉着这个话题有危险,所以没接,专注的说穆寒的事情:“我最后说的话,邓大人也算是听懂了,终于态度松了松,说回去和邓夫人商量一下。希望邓夫人不要反对。”    第448章 穆寒搬出府      “关口还是在邓大人身上。”越绣宁淡淡的说了一句。   林炤心里叹气,他其实也清楚,想邓大人这样的家里,必然是邓大人一言九鼎,邓夫人必然是随和夫君的意思。   看样子,他还需要在给邓大人一些提醒,让邓大人明白,穆寒其实是他最好的一个女婿人选,如果错过了这个人,邓大人想找到他更合心意的女婿,只怕难了。   当然,如果邓大人仅仅是嫌弃穆寒比邓紫虞大,而不是有其他的盘算,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谢忱并没有找别人,他亲自跑了一趟。   他们几个之前一直在一块儿,回京之后各自的忙碌,也是兄弟们不太容易见面,能有这样的机会,跑一趟去聊聊天的也好。   穆寒还在神机营,听了谢忱带的话,就知道殿下今天找邓大人了。不管邓大人答应还是不答应,自己都不合适在继续住在邓府了。   所以点头答应,兄弟俩个晚上还一起喝了顿酒。   果然请了一天假,第二天搬家。   说是搬家,其实只收拾了一个小包裹,装的是他的一些衣物,其他的任何东西全都没有拿,那都是邓家的。   背着包裹去给邓荣生磕头。   邓荣生今天回来的早,下了朝之后没有在宫里耽误,早早的回来了,就是要送送他。   穆寒磕了头,改了称呼,虽然不至于今后不来往了,但谢了养育之恩,让邓大人着实的有些伤心起来了。   这个孩子虽然说的是自己弟弟的儿子,但其实一直就养在邓大人的身边,他看着长大的。   双手将他扶起来,叹气道:“跟你大伯母……跟大太太说了吗?”   穆寒点头:“刚刚已经过去磕过头了,请她不要出来送,大伯母……大太太说怕伤心,就不送了。”   邓大人点了点头,再次的叹气,昨天和皇长孙说的事情,目前还没有明确,所以这会儿倒是也不方便提。   “走吧,我送送你。”邓大人说着示意让穆寒前面走,他道:“以后还是要常回来,多回来看看大太太,她对你如何,你总该知道。”   穆寒站住了,轻声道:“邓大人请放心,您和太太在我心里,永远都是伯父和伯母,也形同父母亲,我绝不会忘了您二老的养育之恩。”   弄得邓大人鼻子也有点酸,点着头:“走吧,走吧。”   穆寒前面背着包袱出来,邓大人跟着送,又说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殿下叫人修缮的穆府,你也没和我提过,殿下大约的早就有这样的想法了……”   穆寒低着头走在旁边,也不辩解什么。   突然角门那边出来了十几个丫鬟婆子,簇拥着两个人。   前面的是邓夫人,旁边走着的是邓紫虞。   穆寒刚刚已经先去给邓夫人磕过了头的,看见她又出来了,忙过去躬身行礼,道:“大太太,您怎么又出来了?”   邓夫人眼圈有点红,拉着他的手叹气道:“我也送送你。”   穆寒默然无语,过了一会儿,才抬眼看了看邓紫虞。   邓紫虞眼圈又红又肿,可见刚刚是哭了一场的,现在眼睛里面还有些水汪汪的,眼睫毛上带着一些晶莹的泪珠,看见他终于肯看自己一眼了,顿时鼻子一酸又忍不住了,眼泪就好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带着哭音道:“三哥之前说过……不搬出去的,你为什么骗我……”   穆寒不知道说什么好,薄唇抿的紧紧的。   邓夫人转头看邓紫虞道:“是皇长孙殿下叫你三哥搬出去的,你好了……要这样就回去吧,别送了。”   “不,我要送……”邓紫虞擦了擦眼泪,抬起红肿的眼睛看穆寒:“哥哥,以后每天晚上都要回吃饭,那穆府里头连服侍的人都没有,谁给你做饭啊……”   “行了行了。”邓大人看不下去了,这样子……也太明显了!他皱眉对邓紫虞道:“你进去吧。”   想不到一想乖巧听话的女儿今天格外的倔强:“我不!我要送送三哥……送送穆寒!”她突然又哭了起来:“以后我再也不叫你三哥了,你不是我哥哥。”   哭的简直哽咽难抬,穆寒就算是铁石心肠也给哭的柔肠百转的,要不是邓大人和邓夫人全都在跟前,他真想上前去柔声安抚安抚。   邓大人看到这样的情景,心里连连的叹气。虽然之前隐隐的感觉到了,不过并不是多的确定,毕竟小儿女的情形一般也不会在他面前表露的多么明显,邓大人多数是听夫人说一两句的。   现在看看这副样子,女儿的想法有多明确,邓大人也知道了。   如果说皇长孙殿下说过了之后,邓大人还有那么几分的犹豫的话,现在看看女儿如此,他的那点犹豫也就全都消失了。   女儿愿意,这还能说什么?一般的婚姻大事全都是父母做主,那也是因为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男子和女子成亲前基本上不会见面,更不用说倾心了。但现在原本就不是正常的情况,女儿和穆寒可以算是一起长大的……年岁上差的大了些,但女儿自己愿意,邓大人能怎么办?   叹着气,也就是这会儿,邓大人终于决定了,答应这门亲事。   邓大人暗示了一下邓夫人。   夫人觉着自己明白了,点了点头。放开了抓着穆寒的手,将女儿的手紧紧的抓住了,就怕邓紫虞万一在做出更加明显的举动,老爷会觉着没面子的。   一家子将穆寒送到了门口,穆寒上了马,就那么走了,背影看着也是孤单,邓紫虞更是心疼的难以言表,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站在门口一直看着,穆寒都已经拐出了胡同,消失了好半天了,邓紫虞还那么看着,丫鬟们围在周围小声的劝着,叫回去吧,也不动。   邓大人没办法,将夫人拉到一边低声道:“你劝劝吧,这样成何体统?正是因为……要考虑他们两人的婚事了,才搬出去的,不然兄妹相称,婚事如何能提?”   邓夫人一听,惊喜的道:“老爷这是答应了?”   邓大人有些惊讶夫人如此的惊喜之色,惊讶的道:“原来,夫人也……”他的心中微微一叹,原来身边的人都看好这门亲事,只有自己还在想三想四,想那么多……    第449章 邓姑娘很伤心      邓夫人低声的笑:“我不求别的,就希望女儿能开心快乐。所以……”   邓大人叹气摇头,道:“知道了,知道了……这不是答应了吗?赶紧劝劝吧,哭成了这样,也不怕人笑话!”说着摇着头背着手走了。   邓夫人抿着嘴笑,过来拉着邓紫虞的手:“好了别哭了,傻女儿。”拉着邓紫虞就往回走,外面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   穆寒的背影已经消失半天了,邓紫虞就被拽着回到了内院,只是还忍不住的低声哭着,真是伤了心的样子。   回到屋里邓夫人去坐在榻上,拉着邓紫虞也坐下,叫丫鬟去洗了一条手巾出来,给她擦拭一下。   一边给她擦脸,一边压低了声音道:“穆寒搬出府去才是正经,不然兄妹相称,其他的事情如何谈呢?”   邓紫虞果然一愣,抬起红肿的眼睛看邓夫人。   邓夫人笑着道:“前几天,皇长孙殿下找了你父亲过去,深谈过了。”   邓紫虞脸就红了,但是神情却有些紧张,忙问道:“父亲是怎么说的?”她其实也能隐隐的感觉到一些事情。   邓夫人现在自然是不能承认了,老爷一开始是有不愿意的意思,但现在已经愿意了,那么不管是在女儿面前,还是在殿下那边,最好都不要承认一开始是不愿意的。   所以忙道:“你父亲要是不答应,就不会答应让穆寒搬出去。穆寒搬出去这话,也不是他自己说的,是殿下吩咐的。”   邓紫虞这下放心了,脸上还挂着泪珠呢,马上就破涕为笑了。   邓夫人好笑的小声嗔:“看看你的样子!大姑娘家家的也没羞没臊的……快去洗洗脸,出来慢慢说。”   邓紫虞着急,急急忙忙的就去洗脸了。   这边邓夫人想了想,招手将邓紫虞身边的大丫鬟叫了过来,很低的声音问道:“三爷回来了之后……跟姑娘在一块儿的时候多不多?你们可都在旁边?”   大丫鬟愣了愣,才明白过来夫人询问的意思,顿时惊得直接就在脚踏上跪下了,低声道:“太太万万不可这样想,三爷行为正直,咱们姑娘也是端正尊重,绝无半点……”   说到这里大丫鬟就想起刚刚姑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她的脸都红了,好笑的轻声道:“姑娘年纪小,也有……一些想法,这些太太不都知道?虽然是有这样的想法,不过都尊重的很,绝对没有太太担心的那种事情。三爷从跟着皇长孙回来之后,每天忙碌,很少来姑娘这边,姑娘便是要见他,都是中元节,女儿节等等这些日子,府里头有宴席,才能见到。见到了,无非就是扯住了要这个要那个,顽笑一阵罢了。太太知道三爷的性子,基本也就是姑娘说说笑笑,他在一边点头就是。”   说着用非常肯定的语气:“绝无其他。”   邓夫人听了这才松了口气,将她拉起来,就怕邓紫虞这会儿出来看见了疑心,笑着低声道:“我知道呢,我的孩子我能不知道?都是正直端庄的,我就是怕……哎,没事就好。”   大丫鬟抿着嘴笑着退到了一边。   这边邓紫虞洗了脸出来,大约是惦记的一件大事终于定了,所以心也定了,神也定了,这会儿终于想起来,自己刚刚哭的实在夸张,叫人笑话了,所以洗脸半天,出来的时候脸蛋还红红的。   邓夫人看见了,心里好笑,脸上就没表现出来,叫她坐下了,道:“原本这事不该跟你说的,你的事情本就是父母做主。不过,因着那边皇长孙出面了,你和穆寒的事情定下了之后,皇长孙妃少不得会多传了你去说话,你年纪小做事不周到,还有些毛毛躁躁的,为娘不放心,便先和你说说。”   邓紫虞红着脸坐下了,嘟囔着:“有什么不放心的……皇长孙妃也就比女儿大三四岁而已。”   “我就担心你这样想,果不其然,你还真的就这样想了。”邓夫人拉她坐近了一点,主要是说话的声音要低一点:“皇长孙和皇长孙妃的身份多特殊!你小心着点吧,皇上那边……”   这就开始掰开了揉碎了,说一些朝廷的事情,牵扯多么的多,都多么的严重。   邓紫虞这会儿自然是乖乖的坐着,乖乖的听着,嘴角带着甜丝丝的笑容。   穆寒到了新宅子这边,虽然真的没有几个下人,但也绝对不至于连做饭的人都没有,越绣宁叫人去人市,选了几个管家小厮,还有四个厨娘。   府里头东西是没有多少了,修缮了之后,直接就将自己府的库房打开,找了一张大的拔步床,两张罗汉床,一些桌椅板凳,还有茶壶茶具什么的,搬到了那边去。   被褥准备了两三套够换洗的,余下的,穆寒住进去了之后在慢慢的说好了。   原本是打算下午早点过去,正好看看需要什么,回来从库房找找,当天就给送过去。搬家就是这样,不搬进去有时候真的想不起来需要什么,等搬进去了需要用了,就知道缺什么东西了。   不过用过了午饭,正准备走的时候,丫鬟禀报邓大人来了。   林炤听见了禀报还有些奇怪,道:“怎么今天又来了?”   越绣宁在旁边笑着道:“很简单,你让他考虑的事情他考虑好了。知道你今天下午要去探望穆寒,如果不早点过来说清楚,怕你过去和穆寒说了什么,只恐穆寒伤心。”   说着微笑着轻叹:“其实从这一点也能看得出来,邓大人还是很重视穆寒的,不希望他对自己有什么误会。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孩子,我现在突然挺理解邓大人的,其他的盘算先不说了,自己当成儿子一样养大的人,突然身份要变成女婿了,这种心理障碍也要过去啊。”   说着她对林炤笑着道:“你也别着急,跟邓大人好好说,对他客客气气的。”   林炤想了想,笑道:“确实,这么一想这种可能性比较大……那就好,我也算是松了口气。”又道:“自然,即便是他不同意,我对他也很尊重,该说的话都说了。”   说着急急忙忙去了前院见见邓大人。    第450章 邓大人答应了      越绣宁就先换衣裳,梳头什么的。   等收拾好了,林炤就已经回来了。   “还挺快的,邓大人怎么说的?”越绣宁虽然让林炤别着急,但其实她也挺关心的,毕竟最早邓紫虞求得是她,所以这桩婚事她也很关心,而且打心眼里希望能成。   林炤满脸的笑容其实已经说明了。   “答应了,果然是因为知道下午我要过去,担心我说了让穆寒伤心的话……”林炤说到这里笑:“昨天几乎就不答应了,几乎都已经谈不下去了。所以,今天想通了,答应了,就赶紧的过来,不愿意穆寒心里有什么疙瘩。说,他一开始没答应,只是因为将穆寒当成自己的儿子一样看待的。”   他跟越绣宁笑:“跟你说的一模一样。”   越绣宁也笑了,道:“虽然过程些微的曲折,不过结局总算是好的。”顿了顿笑:“穆寒也幸好有你这个表弟在,不然的话,真的可能打一辈子光棍了。”   林炤也笑,和她一起出门,来到了穆府。   穆府在城东边,离宫里是有点距离的,坐马车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   下车进府,府里头空荡荡的,府邸很大,穆家原本也是钟鼎世家,鼎盛的时候,府里一位国公,一位侯爷,上面还有一位太子妃。枝繁叶茂,府宅兴盛。   如今那些繁华都已经是过往云烟了。   穆寒还在后宅,因为府里没什么下人,禀报的也不及时,等他知道了赶出来迎的时候,林炤和越绣宁都已经快走到内宅了。   虽然脸上表情看不出来什么,但重新回到了老宅子,以前的熙熙攘攘必然是会浮现在眼前的,那种感受必然不会多么的好受。这也是林炤跟着过来的原因。   “家什什么的,我就不管了,你自己慢慢的添置,也不要拖延了,家里头尽快布置,下人方面,我们府里也一直在进人,会帮着你这边选的。”   林炤跟穆寒说着。   越绣宁便借口笑道:“我进去看看,给你这边没有配丫鬟婆子,也不知道床铺收拾的如何,正好叫小豆、雨花帮着收拾收拾,你们说话。”说着她进去了。   林炤等她进去了,就站在院里和穆寒说话:“搬进来是不是心里难受?这里面……太空了。”   穆寒顿了顿,才道:“有些吧……不过我早应该搬回来了,我姓穆,这里是我的府邸,我就应该住在这里。”他抬眼看林炤:“邓府那边,我是有些优柔了。”   林炤道:“不用在意这些。”顿了顿,笑着道:“你和邓紫虞的事情,邓大人之前是有些其他的想法的,不过我之前猜测的未必准确,他一直将你看成是亲生的儿子,突然的你有意求娶他的女儿,他作为长辈一下子难以接受这种变化,想想这也是有的。我没想到这一点,却盘算了其他的意思,这是我的不对。”   穆寒听他这样说,微微的有点怔,道:“殿下……你不用愧疚,我心里清楚,你说的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性。何况……此事我早几年都已经快死心了,年纪差的太多,邓大人和夫人怎么可能愿意将女儿嫁给一个比她大十岁的人。”   林炤笑了,道:“邓大人答应了。”   穆寒这一次完全的怔住了,怔怔的道:“答应了什么……不是昨天才……”   林炤想了想,穆寒很聪明,而且邓大人是他的养父,他非常的了解,所以有些假话真的就不用说了,邓大人那边有顾虑,便是林炤都会体谅,更何况穆寒?   所以想了想笑着道:“是啊,昨天才说的,你也许感觉到了说的不是很愉快。不过还是那个缘故,你从儿子突然要变成女婿,邓大人接受的不是那么的快,这也能理解。其次,朝局变幻,邓紫虞是邓大人的嫡女,叫他完全不考虑利益,确实也不太可能。不过现在好了,昨天我和邓大人说了之后,邓大人回去应该是考虑清楚了,答应了婚事。”   穆寒难得脸也红了,更难得的是终于露出了惊喜之色,道:“邓大人……答应了?”   他想起来今天走的时候,邓紫虞那双哭红的眼睛,自己的心如刀割……有种如释重负,有种仿佛世上最好的一切都来到了他的面前,早上那般的难过,仿佛是一场梦。   但更像梦的,却是现在得到的消息,不太真实,以至于穆寒还想在多问即便,是不是真的答应了?   当然,他也知道这有多傻,他强忍住了没有追问,脸上终于的笑了起来,眼睛中的寒冰也融化了很多。   “嗯,是他自己想通了,我可没有逼他。”林炤丑话先说到前面:“所以你现在可以定下心来,安心的收拾家里头,准备娶媳妇了。”   说到这里林炤笑了笑,道:“咱们这一大家子人,从我和绣宁夫妻,小姑和小姑夫,三叔,还有你,每个人每对夫妻都有一个家,只是每家都那么空荡。我希望再过一两年,咱们每个人的家里都很温暖,过年过节的时候,家里头能有热闹的笑声。”   不知道怎么的,穆寒心中一酸。刚刚进府门的时候,那种冷彻透骨的感觉,真的叫他非常难受,难受至极。   他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笑:“有孩子家里头就自然会热闹。”   林炤微微愣了愣,摇头:“我们可不着急,绣宁年纪不大,说好了等她过了十八岁再谈孩子的事情。”   这一下换穆寒愣了,道:“皇上那边只怕是……”   “哼。”林炤哼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道:“孩子是我和绣宁夫妻的事,自然是我们夫妻商量的才算数。其他的人,便是皇上也不可能影响我们的决定,我也不想用孩子来讨他的欢心。再说了……他也不配抱上重孙子。”   穆寒抿住了嘴,过了一会儿才道:“知道了。”   林炤缓了缓,重新笑了起来,在他肩上拍了拍:“走,进去看看,日常用的东西可能会缺,看看缺什么马上叫人回去拿。”   穆寒点头。   兄弟俩这才进了屋子。    第451章 各个击破      一起吃过了晚饭,时辰还早,因为林炤和穆寒还有话说,越绣宁便在穆府转了转。   穆府确实很大,感觉比小姑和三叔那边的宅子,原本没有分开的时候还大。   这么大个宅子,荒芜了十年。越绣宁是知道的,从六月里林炤就叫人过来修缮,只是将院中的杂草清除,屋里面积年的尘土蜘蛛网收拾出来,这就花了这么长的时间。   走到了荷花池这边,池子里的荷花居然还有活着的,这都十年了,开开败败,自生自灭。八月正好是荷花开花的季节,偌大的池子里,远远近近倒是挺立着几朵荷花,一片片的荷叶,倒显得有些生机。   花园这边没怎么修缮,看起来古旧一些。   余下这些就需要慢慢修了,府里有了下人,下人们慢慢地收拾。   小豆跟着后面,小声的‘啧啧’着:“这宅子也太大了,就住一个主子……多吓人啊?”   越绣宁好笑的转头看她:“你以为都和你一样胆小?”   小豆吐舌:“胆子大的人估计也害怕。”   她们在转园子,林炤和穆寒就在原本吃饭的这个屋里说话。   “我查清楚了,二皇子那天调动的四处兵马。京畿南卫所陈葛平陈将军,京畿北卫所郑道郑将军,还有京畿御林军指挥使王安义王大人,”说到这里穆寒停顿了一下,才道:“还有三大营的统领赵朝吉大人。”   林炤目光一凛:“三大营的统领?”   穆寒点点头。   三大营,乃是保卫京畿的一支重要的兵力,兵力比较多,目前一共约有十五万人马。包括五军营,三千营和神机营。   五军营全都是陆军,分中军、左掖军、右掖军、左哨军、右哨军。五军营人数最多,大约共有约十万人马。   三千营,是三千精锐骑兵,人和马全都是九州选上来的精锐。   神机营,五万人马,是专门用火器的兵种,掌铳、炮等火器,神机营下面还有个五千营,是专门操练火器,随驾护卫马队官军。   三大营有一个总的统领,然后各营有指挥使和副指挥使,另有武将官员数名。   三大营的统领如果也是二皇子的人,那么这十五万兵马全都听二皇子的调动?这可真的有点危险了。   至于京畿卫所,东南西北中,五处卫所,倒有两处二皇子能够调动的了。相比三大营,五处卫所保护的是京畿的外围。   如果皇上真的发生了不测,能先赶到宫里的,必然是三大营。   “神机营那边什么情况?”林炤问道。   穆寒道:“指挥使是全然听统领的,不过据我观察,也有不太服气的,指挥使并不能全然掌握了神机营。像神机营这种火器兵种,和三千营、五军营不一样,这里面有很多的京城贵胄家的公子哥儿,因为喜欢玩火铳才来神机营的,且又算是个差事,比在家闲逛着好。而这样的公子少爷的,大部分都心高气傲,根本不服我们指挥使。高高在上的喝令他们,他们就越不服了。估计如果真的二皇子突然动手,最不能掌握的就是神机营了。”   林炤想了想,点头:“你跟他们搞好关系。”   穆寒道:“这个自然。我考虑了一下,咱们要动手,就得从这个赵统领开始。那两个卫所的将军,一来在咱们看离得远,二来卫所正经就是军队,军队里的兵丁都比较认将军,如果带兵的将军时间长了,很容易拉拢人心,若是轻易动这两个人,会比较麻烦。”   林炤点头:“我想的也是从赵统领开始。确实,两个卫所都在外围,且卫所的兵丁人数虽然比不上三大营,但扳倒将军的话影响比较大,不宜轻易动手。至于御林军,就是个摆设,一两百人而已,都是给禁卫军准备的后盾,不足为患。只有三大营算是掌管京城里面的大部分兵力,不可小觑。”   御林军的名字挺威风的,但其实到了周朝,基本上已经和宋朝不同了,守卫宫廷的主力军是禁卫军,皇上、皇后等身边的是带刀侍卫,御林军基本上就是一个给禁卫军储备后备人才的地方,一般的人数在二百人左右,禁卫中如果有人员缺少,就从御林军中挑选。   御林军也就是个象征。御林军的指挥使比禁卫军指挥使的品级上都要低一级,禁卫军指挥使是三品,副指挥使是从三品,而御林军指挥使只是四品。和内廷侍卫一个品级。   现在这个御林军之所以会听二皇子的,是因为现在这个御林军指挥使是二皇子提拔上去的人。   林炤想了想,道:“我之前有个想法,就是户部的那个账目问题,有几处账目一直查不清楚,数额高达百万两,皇上已经是恼怒的不行了,如果不是二皇子求情,估计当时就已经把户部尚书给撤职查办了。”   穆寒很聪明,马上想到了:“你是说……栽赃?”   林炤点头:“如果将这笔账栽到了赵统领的头上,他就算是能保住性命,这三大营的统领之职也绝对保不住了。统领十五万人马的人,一旦被发现克扣军饷……”   穆寒明白了,点头:“是个办法,不过怎么栽赃呢?”   林炤微微一笑:“正好,户部的这笔账,我之前一直跟着查,详情知道的很清楚,咱们只需要……”   说到这里,声音压低了很多。   穆寒聚精会神的听着。   无毒不丈夫。   和二皇子的对决,绝对不是和风细雨,也绝对不等同于后宅的勾心斗角。赢了,天下江山都握在了自己手中,整个九州都在脚下。输了,家破人亡,所有有关系的人,整族整族的被灭。   十几年前的结局,就是现在的结局。   这不是后宅的你扇我一巴掌,我踢你一脚,绝对不能心软,只要找到了下手的地方,就下死手!   林炤来了之后看起来稳稳的,每天不紧不慢的去上朝,他真的就这么稳?   当然,是真的就这么稳,因为他还没有找到下手的地方,现在找到了,就要下死手了!    第452章 皇上的平衡      中元节皇上心脏猝停,虽然当时似乎场面不乱,林炤也很镇定,但其实,他心里的万马奔腾谁能知道!那天如果皇上真的死了,现在他和越绣宁,还有穆寒、小姑夫等等这些人,只怕已经是身首异处了。   他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中元节从宫里出来,马上就让人查二皇子调动了哪处的兵马。那天皇上突然地发病,唯一的好处就在这里。   二皇子能够调动哪一处的兵马,这在平时必然是封闭的非常严密,绝对不会让人知道的绝密,二皇子和手里有兵权的将军们来往,必然也是私下里,背着人,谨慎隐秘。   现在好了,皇上差点死掉,二皇子按捺不住,也绝对想不到皇长孙妃能把已经停止呼吸心跳的皇上给救活了,所以认为最后关头已经到了!亟不可待的调动了他所有能调动的兵马。   之前的隐秘,谨慎,全都白费了,他的一切全都被林炤掌握。   林炤还不各个击破,等待何时?!   低声的说完了,林炤道:“这里面有一点问题,就是证据这方面需要处理的没有一丝不妥,这件事让小姑夫去办,但是记着,做好了预备被查的准备,赵统领被栽赃必然不会坐以待毙,二皇子也会竭尽全力的保他,反过来必然会查这些证据从何而来的……让小姑夫不要暴露。”   林炤说着道:“过几天三叔的生辰,咱们再商量一下,不过前期的这两件事,你现在就可以开始办了。”   穆寒点头:“是。”顿了顿道:“这种事叫谢氏兄弟办最合适,他们原本就是干这个的。”   林炤很痛快的点头:“我叫他们过来找你……你如果能将他们安排进五军营,那是最好。一边在营里可以知道些内部的事情,和你一样建立一些人脉,一边做这些事情。”   穆寒道:“没问题。”   顿了顿,穆寒问道:“皇上从来没提过?”   林炤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摇头:“没有,即便是这一次身体好了些,也从没提中元节那天的事情。不过皇上肯定是知道。”   穆寒道:“是不是现在皇上也没办法?毕竟二皇子在朝里时间长了,皇上一开始没有你的消息,只有二皇子这一个继承皇位的人,所以对二皇子跟将军们接触也睁只眼闭只眼?”   林炤想了一会儿,摇头:“未必。”他看着穆寒:“如果现在你是皇帝,你愿意让太子去接触手里有兵权的将军吗?你愿意朝里的武将——尤其是有兵权的武将,听太子的话多过听自己的话?”   穆寒稍微的一迟疑。   林炤摇头道:“绝对不会。任何一个皇帝,即便是只有一个儿子,即便是必然传位给这个儿子,但也绝对不愿意在自己活着的时候,朝里的武将,带兵的将军全都被儿子拉拢过去。别忘了,一旦这种继承的关系确定了,那么继承者和皇帝双方已经是一种对立的关系了,千金之躯坐不垂堂,皇帝还担心继承者急于继位呢。”   说到这里一顿,才道:“我父亲,不就是死于皇上的这种猜忌?”   穆寒心里叹了口气,刚刚林炤说到了一半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了:“所以,这一次皇上也算是摸清楚了二皇子的底?”   林炤点头:“皇上表面上同样没什么反应,似乎很平静,但我想,底下里绝对会有举动。之前说侧妃的事情,也是给我提个醒,暗示我抓紧一些事情。”   穆寒点头。   皇上现在对林炤好,也不能说明什么,只是目前来说相比之下更加信任林炤而已,给二皇子积攒了十余年的不满,再加上二皇子在中元节的失策,全都让皇上更加的站在了林炤这边。   但是这真的不能说明什么,皇上喜怒无常,说变就变,林炤他们是不会将希望寄托在皇上身上的。   从皇上一系列的举动来看,同样,皇上并没有打算做什么。他反倒是冷眼看着,希望林炤能做一些事情来削弱了二皇子的势力。   依然是平衡之术。   二皇子势力被削弱,皇长孙势力还没有壮大起来,那么最安全的,自然是皇上本人了。   兄弟俩商量了一下具体的,这就说好了。   当天回来,林炤就吩咐了谢忱他们,叫他们兄弟明天去找穆寒,穆寒会给他们在五军营安排事情,另外什么事情需要如何做,林炤都详细的吩咐了一遍。   谢氏兄弟答应着,磕头告别,当时就去准备了。   府里。   越绣宁一直都很忙。好容易鬼月过去了,她的女诫也抄完了,一进了八月,更忙了。   府里来的那些人,外院的交给府里的管家去调配,内院的,因为一直都没有重用的嬷嬷,因此这一次选了三个说话做事比较利索的嬷嬷,先看看这几个行事如何。   院里头服侍的,除了小豆和雨花,又多了将近十个丫鬟。   那几个嬷嬷,越绣宁分派的头一件事,就是去人市选一些合适的丫鬟婆子们回来,主要是给穆寒那边选的。   也是利用这件事看看这几个嬷嬷选人的眼光。   派几个嬷嬷出去了,越绣宁正在屋里头等着,就听见外面丫鬟们说笑,应该是在对面的倒座间里,声音是不大,不过因为内院向来安静,所以听得挺清楚。   “那七姐仗着是皇后派来的,真真的比孙嬷嬷还嚣张呢,我的天啊你们看啊……”丫鬟似乎是学谁说话,声音略大了些:“你们几个干嘛呢!成天的正事不做……”   谁知道刚学了两句,就有人呵斥:“难怪被人训,你们可不就是正事不做?别把这里当宗人府,内院安安静静的,你们几个声音这么大,吵到了主子怎么办?”   这是雨花。   那几个说笑的顿时噤了声。   越绣宁扬声道:“雨花,你去叫她们几个过来。”   过了一会儿,几个丫鬟雪白着脸孔过来了,一进屋就‘噗通噗通’的跪下,吓得乱颤的磕头,带着哭腔的连声道:“奴婢错了,奴婢该死,求娘娘饶命。”    第453章 借力除内奸      越绣宁道:“起来吧,你们才来,有些事情不知道,不怪你们。我叫你们过来是有话要问,不是问罪。”   这几个丫鬟听了心里稍微的安心,这才起来了。   越绣宁问道:“你们刚刚说的,是教习司的事?”   几个丫鬟忙点头:“是。”   “据我所知,教习司是才进的宫女嬷嬷太监们学宫廷规矩的地方,应该都是新人啊,怎么听你说的,还有皇后的人?皇后给你们派了人?”越绣宁问道。   “是,皇后娘娘派了四个宫女姐姐,她们挑了十几个人,专门的教规矩,每天也不和我们一起,总单独的,吃饭睡觉的都分出去了。”   一个叫白果的,比较的话痨,刚刚就是她在外面说的最多,现在也是她先回话:“原本我们这些人全都是一起吃饭,吃饭的时候都要看看谁做的不对,睡觉的地方在一个大院子里,所有人只准带一个小箱笼,但是她们那十几个就不和我们一起,奴婢有一次看见,她们有人带了一个大箱子的东西,也没人说。”   很明显,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觉着不公平。   越绣宁问道:“那十六个人,可有现在府里的?”   白果爱说话,但心真的可不怎么细,她完全没想到,刚刚她说的只是十几个人,现在娘娘却能清楚的说出来是十六个人。   她点着头笑着:“有啊。”说着转头看一个已经变了脸色的丫鬟:“安姐姐就是那里头的,还有这会儿去厨房端饭的香姐,雯姐。”   越绣宁笑眯眯的:“还有谁?”   “外面的陈嬷嬷也是……”白果嘴快,已经将所有越绣宁想知道的人,全都说了出来。   旁边一个叫青果的,心里头已经明白了,听白果说完了,忙加了一句:“还有敬嬷嬷,敬嬷嬷是管着她们十六个人的。”   越绣宁笑着点头,道:“白果,青果,你们两个去账房领二两银子,这是本娘娘赏你们的,以后你们俩跟着雨花和小豆在里屋好了。”   白果和青果惊喜的忙跪下磕头谢恩。不过白果脸上还有点懵懵的,显然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   青果倒是知道,拉着她低着头出去了。   教习司有皇后从宫里派出去的人,这件事林炤已经跟越绣宁说过了,很明显这些人都是要被宗人府派来皇长孙府的,以后这些人就全都是皇后放在皇长孙和皇长孙妃身边的眼线。   越绣宁知道这件事,但是没查出来到底是谁。毕竟宗人府是后宫的内局,后宫是皇后的管辖,她根本插不进去手。   即便是选人的时候,也绝对不可能当时就询问,你们谁是皇后调教的人?也没人白痴的会回答。   所以,虽然是心里知道这件事,但一直都没办法查。没想到今天无意中听见了白果说话,便突然地询问,果然有丫鬟没有防备,说了出来。   白果已经说了一部分,聪明的青果看出来也听出来了,心里头明白的很,所以将白果漏掉的人给说了出来。   越绣宁笑着道:“雨花,你去跟刚刚白果和青果提过的人说一声,叫她们收拾东西,交给外面的太监,不管谁都行,让领回宗人府。”   屋里本有个丫鬟被点了名的,刚要跪下,越绣宁已经道:“出去吧,不要啰嗦。只是让你们回去而已,不要弄得难看了。”   那丫鬟一听就明白了,只能磕头去了。   这边越绣宁又问其他的丫鬟们,她们谁还记得那十六个人的名字?还有跟十六个宫女一起的所有嬷嬷太监们?   几个人刚刚看见了,白果和青果是领了赏的,今后也能在屋里服侍,于是便你想几个,我想几个的说了起来,越绣宁叫小豆记下来了名字,询问可还有来了府里的?   就这样过了几遍,将所有可能是皇后的人全都清理回了宗人府。   皇上的态度改变了,已经没有了废皇长孙妃的想法,廖文超是第一个察觉的。   或者说,是皇上故意让他察觉的。毕竟之前皇上的意思是看中了廖家的孙姑娘,现在皇上改了主意,就得让廖文超知道。   这已经是皇上第二次忽视廖文超的想法,将他闪的不轻。   这件事还关系到廖文超钟爱的孙女的终身大事,廖文超心里到底有没有点不满,这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越尚耕的生辰,发的请柬请的也只是邓大人等几个跟越尚耕打过交道,还算是熟悉的人。   因为知道皇长孙妃必然在这边,所以有几位夫人带着女儿也来了,但来的人并不多,三四家而已。   越绣宁坐在内院正堂屋里,女眷们来了之后,都过来这边行礼说话,聊天。   一个脸熟的妇人带着一个姑娘进来了,上前跪下行礼磕头:“臣妇(臣女)高文氏(高妤)叩见皇长孙妃娘娘。”   越绣宁笑着道:“免礼。”   两个人还是规规矩矩的磕了头,这才站了起来。越绣宁打量了一下那高姑娘,是长得比较出众,肌肤格外的白,仿佛羊脂玉一般。   难怪二皇子看中了。   屋里原本就只有吴夫人领着吴静英,一看见高夫人来了,吴夫人起身告罪,出去一趟,吴静英也跟着站起来,躬身行礼出去了。   她们就知道必然是有不宜当着她们面说的话。京城的这些人,果然是一个个玲珑剔透,聪明的紧。   没有外人了,高夫人这才笑着道:“上一次的事情真是太感谢娘娘了,亏得娘娘想的办法,不然我们没有那么容易脱身。”   越绣宁笑着道:“一点小事而已。”想了想对邓紫虞和高妤笑着道:“你们也出去玩吧,在这里听我们说话怪闷的。”   两个姑娘全都红着脸站了起来,估计也猜到了可能会说她们的婚事,福身行礼告退出去了。   越绣宁这才笑着问道:“婚事定了吗?”   邓夫人和高夫人都笑了,邓夫人道:“我家和高府的亲事已经定了,这个月初过了大礼,”说着叹了口气:“之前那般的曲折,哪里还敢耽误。”   越绣宁听了笑着点头:“这就好,婚事一个定了就放心了,也就不会有什么曲折了。”    第454章 三叔过生辰      邓夫人还挺感概的,笑着叹气道:“可不就是。臣妾都这么大年纪了,现在还有什么求的,不就是求个儿子女儿的婚事顺顺利利?哎呦,这段时间可真是焦心呢,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高夫人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在我面前,你也敢称年纪大了……”   越绣宁也笑了。   正好这时候越榴红进来了。   越绣宁忙站起来,笑着迎:“小姑就住在隔壁,怎么倒比我来的还晚啊?”   越榴红脸色微红,对今天的场面还不是很适应。她和陆光涛成亲了之后,一来陆光涛是禁卫出身,和京城这些侯门爵府的没什么走动,即便是之前认识,也可能是因为公事,所以这样的场合本就少。   二来越绣宁也是考虑到小姑和小姑夫才成亲,多给他们夫妻一些体己的时间。另外之前和皇后争斗的厉害,也不希望被某些不怀好意的人注意到自己的家人。   三来,皇长孙府请客的机会比较少,之前都是去别人那边赴宴,人家不请,越榴红自然也不会去。   所以今天这样的场合还真的是不适宜,一看见越绣宁站起来迎自己,那两位夫人就忙忙的站起来,越榴红也就不好先坐下。   于是互相的让来让去,最后还是越绣宁拉着越榴红一起坐下,邓夫人和高夫人这才坐下了。   “陆指挥使也是年轻有为,之前倒是有问的,还有托到我的,我正跟老爷商量着怎么开口呢,想不到他和老爷去了长安城办差,这一去,倒是带了个新娘子回来。”邓夫人笑着道。   越绣宁一听挑眉:“哦?这么巧啊,这不是幸好我们下手的快?”   邓夫人和高夫人顿时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越榴红脸血红,狠狠白了越绣宁一眼,那样子分明是说,你这个丫头好大的胆子,连你小姑的玩笑也敢当面的开。   越绣宁笑着道:“小姑夫已经有媳妇了,就不用惦记了,我倒是真的有件事想托两位。”   高夫人已经道:“是娘娘的三叔吧?您放心,京城的人家,谁家有没定亲的姑娘,我们熟悉的很,我们帮您踅摸。”   邓夫人也笑着点头:“娘娘不用担心,越员外郎这样的身份,婚事是不愁的,只怕是早有人私下里打听了,只不过还没有传到娘娘的耳中罢了。他之前在兵部做事勤奋,兵部的人上上下下的都在说呢。”   越绣宁笑着道:“主要就是人好就行。我们这边要求也不高。”   高夫人说了之前那句话之后就一直沉吟,这会儿沉吟着道:“这么一说起来,倒是有个挺合适的……”   越绣宁忙问:“谁家的姑娘?”   当然她有她自己的想法,并不是她就想包办三叔的婚事了,一来她是晚辈,怎么可能去包办长辈的婚事?二来这也不是越绣宁能接受的婚姻方式。   当然,可以先结识,然后找些机会能够让三叔和姑娘见见面说说话什么的,尽量在现在这年代能接受的程度内多了解了解。   高夫人道:“只是父亲官职不高,还是个武将……”   越绣宁忙笑着道:“这个真不是问题,武将文官没什么关系,父亲官职高不高也不要紧,我们不考虑这些。”   越榴红因为和两位夫人不熟悉,因此一直在旁边脸上带着笑听着,基本上不插话,这会儿便一直点头。   高夫人笑道:“她父亲原本是都察院的刑名,所以我知道。父亲叫何大明,姑娘闺名叫何欣云,我见过一面,性子温温柔柔的,说话也细声细气,十三四岁的时候,她母亲去世了,这就开始守孝,她父亲后来去了京畿南卫所,现在似乎是个千户。”   又想了想道:“算着这也三年左右了,孝期应该是满了,只是现在不知道定亲了没有,何大明去了卫所之后,家也搬到了城外,来往的也少了。臣妾刚刚想起来,就是想先问问定亲没有,再来跟娘娘说。”   越绣宁听得忙道:“我听着挺好的,那就麻烦高夫人去问问了。”   高夫人笑了道:“这有什么麻烦的,娘娘跟我们真的是太客气了。”   就这么说定了。越绣宁心里还挺高兴的,吃午饭的时候,和越榴红手挽着手笑着低声道:“小姑你觉着怎么样?”   越榴红好笑:“也就听高夫人说了两句而已,温温柔柔细声细气,我哪儿知道怎么样?你也别太上心,免得一去问,人家定亲了,你这闪的有点严重。”   越绣宁道:“怎么能不上心?”她扭头看越榴红:“三叔的事,你就真的不着急?”   “着急,当然着急。”越榴红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好笑的道:“你三叔不让我着急,我跟他一说这事就跟我急了。说他现在要先立业,之前浑浑噩噩的,如今总算是明白了自己要做什么,要先做一番事业出来,才谈这个。”   越绣宁听了一样觉着好笑,刚要说三叔还是毛头小伙子吗?居然还想先立业后成家,不过话没说出来马上想起来了,三叔不就是个毛头小伙子嘛!今天才算是满二十三岁而已。   好笑的道:“不管他!咱们先打听着,合适的话就想办法让见见面,起码的互相看看喜欢不喜欢。”   越榴红要不是很了解自己的侄女,真的都能吓死,就这样还扭头嗔她:“难怪你总被人说是乡下出身,这些话再也别说了。乡下姑娘抛头露面的没什么,可这京城里,姑娘被陌生人看见简直都活不了了的……这些年你就在自家人面前说说罢了,别叫别人听见了。”   越绣宁好笑:“连你都听说我被人说乡下人出身了?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我一点都不在乎,因为我本来就是乡下人出身啊,我一点都不会因为我的出身而羞愧,反倒是说这些话的人,才是真的见识浅薄眼界肤浅呢!”   越榴红又好气又好笑:“你就总这样,别人说你一句,你有十句等着。这样不吃亏的性子,小心吃大亏!”   “我吃了大亏,会让那个让我吃大亏的人吃更大的亏!”越绣宁笑:“有仇不报非君子。”    第455章 皇后指婚      她们姑侄女俩在前面说话,邓夫人和高夫人走在后面,巧了,正好也在说出身的话。   “瞧她们姑侄女两个关系倒是好,手挽着手亲亲热热的,皇长孙妃一点架子都没有。”高夫人笑着道。   邓夫人也笑:“可不就是,虽然是……”说到这里含糊了一下,继续道:“出身不那么的高,可一家子亲近,没那么多的规矩,这是好的。”   高夫人有些惊讶的看了她一眼,压低了声音道:“你怎么也说这样的话……这样说,皇长孙不也是乡野长大的?咱们圣祖爷还是乡下人出身呢,”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道:“皇后那边打压皇长孙妃,找的就是这个出身的借口,咱们这边就别说这样的话了。”   邓夫人忙笑着道:“我知道,所以没说出来……就是那么个意思,这不是就咱们老姐儿俩说话吗。”   高夫人点了点头。   其实京城里的贵妇人们,即便是老爷站在皇长孙这边的,但贵妇人们有些很看重出身高贵不高贵的,惯于盯着别人的出身,这一点是改变不了的。   夏天的宴席基本上都是花园的花厅,热热闹闹的吃吃喝喝,还能喝酒行令,玩个击鼓传花什么的。   热闹的用完了午宴,准备去听戏。   正在花厅的碧纱橱里坐着喝茶,聊天消消食,小豆看见一个婆子在门口探头探脑的,脸上微微的变色,似乎有什么着急的事情。   小豆就忙过去了,听那婆子说了一会儿,小豆的脸色也变了,急忙的过来刚要禀报,又迟疑了一下。   越绣宁刚刚就看见了那个慌里慌张的婆子,这会儿看见小豆去听了之后也是一副变色的样子,就知道可能有什么事,原本想叫到跟前低声询问呢。   谁知道白果这会儿从外面进来了,同样脸上变色,过来福身也没管其他,直接就禀报:“娘娘,前面皇后娘娘来了懿旨,给三老爷指婚了呢!”   越绣宁一惊。   屋里原本说话的人全都闭上了嘴,或震惊或吃惊的看着丫鬟。   越绣宁忙问:“指的谁?”   “安国公府的四姑娘。”白果道。   如果说越绣宁刚刚还能沉得住气,这会儿真的是差点气炸了!   安国公府的四姑娘,就是梁思蓉。   皇后可真的是太能屈能伸了。梁思蓉是安国公的嫡女,安国公和皇后都想让这个嫡女进后宫,以便让梁家能保持每一代都有进后宫掌权的人,以外戚的身份世世代代显赫朝廷。   但二皇子迟迟没有被封为太子,皇帝亲自找回来的皇长孙,却又因为辈分的原因,令皇后和安国公府一直办法将这种想法挑明,更没有办法指婚什么的,暂时他们也没想出来更好的主意。   当然,如果皇长孙继承了皇位,那么梁思蓉进入后宫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汉唐时期,这种娶姑表亲姨表亲,嫁给晚辈的事情也不是没有,甚至还有点多。   只要不是血缘至亲,那又有什么关系?皇上是天下之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皇后和安国公虽然是这样想的,但这种想法目前来说还不能表露出来,然而梁思蓉沉不住气,先冒头协助了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怜裳针对皇长孙妃,结果被皇长孙妃教训了一顿,等于是撕破了脸。   加上皇后最近也受挫,这个打算似乎已经是不太可能了。   最重要的,皇后那边需要突破,需要出手!   越绣宁现在也知道了,自己还指望着皇后一次受挫就能安稳一段时间,真的是太天真了。皇后是什么人?后宫里血雨腥风斗出来的人,她怎么可能轻易认输?何况现在她输了吗?完全没有啊!   皇后如果是轻易认输的人,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身份了,后宫里的那些嫔妃们,也不可能至今没有特别突出的。   继二皇子之后,除了皇后本人,没有一个嫔妃有生养。   这些都是皇后的手段,她如果轻易认输,她就不是皇后了。   越绣宁抿着嘴不说话。   皇后中元节受挫,也是自己千方百计的算计,再加上一些意外的情况,皇上突然的心脏猝停,这也加大了皇后当时过错的罪责程度。   但即便是如此,皇上也没有重罚皇后,只严重警告了怜裳而已。   所以,之前自己以为皇后终于可以安稳一段时间了,这种想法是多么的天真!皇后这样的人,就是斗到不死不休的。   越绣宁端起杯子喝茶,看了一眼同样脸色难看,眉头紧皱的小姑一眼,笑着道:“想不到还有这样的好事,皇后娘娘专门选今天来传懿旨,是一定要让我们双喜临门的了。”   越榴红都有些惊讶的看了看越绣宁,同时也明白了,自己不管什么情绪也不要带到脸上。她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尽量的平和一些。   邓夫人笑着道:“是啊,皇后娘娘今天下懿旨,还真的是良苦用心呢。”   两个人话里的讥讽大家都听得出来,跟着附和了几句,也知道这会儿皇长孙妃没什么心情了。   过去只听了一场戏,大家就开始陆陆续续的告辞,本就来了三五家人而已,所以很快全都走了。   邓夫人和高夫人一起走的,走到了侧门这边,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一样是叹气摇头,邓夫人小声的道:“你说的那个何姑娘,看样子是和越员外郎没缘分了。”   高夫人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才道:“八字还没一撇呢,只是才想到而已,正寻思着去问问,想不到这边已经指婚了……”顿了顿道:“皇后手段太刁了,找人家三叔下手。”   邓夫人摇头,过了一会儿道:“看吧,这位也不是吃素的。”下巴示意了一下里面。   两人说着挥手告别,各自上车走了。   内院这边女眷们一走,越绣宁叫人去前面询问一下,前面的客人还在吗。   她和越榴红从花园回屋子,已经没有外人了,越绣宁的脸这才拉了下来。   越榴红道:“安国公府的四姑娘,是不是就那个梁思蓉?你上一次教训的那个姑娘?”   虽然估计是,但还是问了一句。    第456章 懿旨接了      越绣宁点头:“就是。”她冷笑:“虽然我一直没敢小看皇后,可真的实在没想到,她‘战斗力’居然这样旺盛,原本以为她总该消停一段时间了,好歹的大家喘口气,我真的是错了,皇后根本不需要喘气,她就是要让人一口气都没有喘上来的时候,将人直接拍死!”   越榴红不由得紧张:“你跟皇后……已经这么紧张了?”   之前的一些事情,越绣宁不愿意跟小姑说的那么详细,就是怕她担心。估计小姑夫陆光涛也是这个想法,所以回家了同样没有详细说。   越绣宁一听小姑这样紧张的询问,忙转头对她道:“不用担心,我谨慎着呢……”谁知道专注的和越榴红说话,没注意进门,一头撞在了门框上。   “哎呦。”叫着捂住了自己的脸蛋。   越榴红吓了一跳忙叫着:“我看看,撞哪儿了?撞疼了?”   “没事没事,不是很疼。”越绣宁松开了手,有点苦笑。   越榴红检查了一下,看起来似乎也没什么事,只是眼角的位置稍微的有点红,便道:“小心点嘛。”   小豆和雨花已经吓得就要跪下了,谁知道姑侄女俩已经说着话进了屋子,不提这个了,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确定还要不要跪下请罪。   坐下了越绣宁继续刚刚的话:“不用担心,我谨慎着呢,也没有那么天真会觉着凭我就能一下扳倒了皇后,先给她点难受,一点点来好了。”   越榴红忧愁的道:“这可怎么好,怎么就直接成了……皇后的仇人了?”   “不是我要跟她当仇人,是她要将我当仇人,我占了她想要的位置,这就是她的想法。”越绣宁道:“人生在世,总有一些东西是自己不愿意放手的,他们将皇长孙妃看成是一个位置,那么我就要告诉他们,这个位置我还占定了,谁也别想抢走。”   说到这里,小豆在门口道:“殿下和三老爷他们过来了”   小豆一开始也是乱喊,不知道如何称呼越尚耕和越榴红,一会儿叫三爷,一会儿叫姑奶奶的,等雨花来了,雨花就称呼三老爷,她便也跟着换了称呼。   越绣宁和越榴红站起身,林炤他们已经从外面进来了。   穆寒也没走,一起过来。   越榴红问道:“前面的客人都走了吗?”   越尚耕点头:“都走了。”他过来跟越绣宁道:“你已经知道……”   刚说了几个字,突然一顿,然后盯着越绣宁看,伸手想要捏着她下巴,然后觉着不太合适,就指了指:“这脸怎么青了?”他惊讶又震惊:“挨打了?”   或者还回头看了林炤一眼。   林炤原本因为他走前面,所以没走到越绣宁跟前,听了这话顿时惊讶的忙挤过来:“脸青了?我看看。”   越绣宁摸了一下自己颧骨的位置,是有些隐隐的疼,道:“刚刚碰了门一下。”   “真的是碰的?”越尚耕问了一句。   越绣宁好笑:“当然是真的了,不然是什么……林炤敢打我么?我打他还……也不太可能。”   开玩笑的道。   大家都笑了,越榴红道:“真的是刚刚碰了门,就是因为说三哥你的事,说的太专注了。”   越尚耕叹气。   这边林炤托着她的下巴看了半天,轻声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我没事。”越绣宁忙对他敷衍了一句,就转脸问越尚耕:“三叔,你接旨了吗?”   越尚耕又叹了口气。   陆光涛道:“自然是接了。”说着他请穆寒坐下,他也坐下了。   大家全都坐下,越榴红道:“那个梁姑娘好像是不太……”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才道:“对绣宁不是很好。”   越尚耕哼了一声道:“他们本就是有其他的目的。”   越绣宁叹气道:“都是自家人,不用说的这么婉转。梁思蓉和她父亲安国公,还有皇后打的什么主意,咱们心里清楚。”说着转头看越尚耕:“三叔,这桩婚事你愿意吗?”   越尚耕惊讶的道:“这还用说吗?自然是……”说到这里一顿,然后道:“我的事你不用操心了,我自然会想办法退亲,你就不用插手了。”   他是怕越绣宁出面,本身跟皇后的关系已经很僵了,如果再因为这件事更加的闹得严重,越尚耕是不希望看到这一点。   越绣宁当然知道他担心什么,道:“你要不愿意,正经才是不要管了,我来处理。皇后目前为止并没有针对其他的人,一直目标明确的针对我,你们谁去和她作对都不好,让皇上感觉咱们家的人好像专门跟皇后作对似得。”   说到这里她面色凝重了些:“三叔,小姑,小姑夫,你们都不要出头。便是小姑夫,你在宫里就只做简单的禁卫指挥使好了,不要有任何的行为。我和林炤商量这事怎么应对好了。”   林炤也点头:“对呀,绣宁之前的意思,一直都希望皇后只针对她,不要将眼睛盯住了三叔和小姑你们。现在皇后转向了三叔,明明白白已经指婚了,三叔你做什么反抗都太明显了,明显和皇后作对。估计皇上那边知道了也不能容忍这种小觑皇后的举动,另外,皇后用身份压制,你就束手无策。所以,表面上乖乖听话,什么都不要做,我和绣宁想办法。”   穆寒道:“三叔从兵部调到吏部,是皇上亲自升迁的,皇后估计就是针对的这一点。只怕现在皇后已经将眼睛盯住了娘娘的家人,殿下和娘娘还是要早做好准备。”   越绣宁心中沉重,这是她比较担心的,现在看看,只怕穆寒说的有道理。   林炤轻声的道:“所以,你们都沉住气。”   越绣宁点头:“对,也不用担心,谨慎应对就是了。目前皇后是居于下风的,小姑在家不会有什么把柄被抓住,容易被算计的是三叔和小姑夫,公事上小心些,尤其是小姑夫,禁卫军是在宫里的,皇后要对付你更容易一些,现在已经对三叔动手了,说不定怎么算计你也想好了,你在宫里办差都要小心一些。”    第457章 越尚耕劝解      陆光涛点头:“我会小心的。”   他转头看了看有些担心的看着自己的妻子,给她安抚的笑了笑。   林炤道:“小姑夫到底是宫廷外围,只要有心防备,就能防备的了,小姑不用太担心。”   听他这样一说,越榴红才稍微的安心了,点了点头。   一家子说了一会儿话。   一来今天是越尚耕的生辰,谁都不想因为这件事破坏了气氛,二来,大家心里也都清楚,皇后此举依然是对付皇长孙妃,所以,到底还是越绣宁需要作出反应。   所以之后大家就没有在说,倒是一家子听了一出戏,然后回到正房这边用晚膳。   走回来的路上,越尚耕跟越绣宁道:“绣宁,如果不好解决,就不要管了。成亲就成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主要是你别因为急于要如何,被皇后算计了进去,她既然能想出来这一招,必然是有后招准备。”   越绣宁道:“这些我都想到了,三叔你放心,我会小心应对的。不过呢,我绝对不会让皇后利用算计你的婚事,而且皇后指婚肯定不会这么简单,你既然都想到了后招,为什么没想到,这个后招很有可能是指婚这件事的延伸,算计的依然是你,算计你来打击我。所以,千万别说成亲就成亲的话,这个亲绝对不能成。”   越尚耕愣了愣,被她这样一点醒,马上也回过神来了,恍然的摇头,看着她苦笑道:“还是你这个丫头反应快,我倒是真的没想那么多……”   越绣宁道:“不是三叔你想不到,你的注意力都在公事上,皇后突然的算计你,前因后果你都没弄明白呢,自然不会想的那么周全。我是最清楚的,所以想得到。”   越尚耕想了想点头:“那我就不管了,你们算计去。”说着顿了顿,道:“来京的时候咱们也想到了,会有危险,不会那么一帆风顺,现在也确实如此,好在你有林炤当后台,皇后目前也只能针对你,不敢去针对林炤。”   越绣宁道:“对呀,这是皇后没办法放开手脚的一点,也是我比较有把握的一点。”   越尚耕蹙眉,道:“不过皇后也是够狠的人,一旦要如何了,什么决心都能下的了,什么人都能豁的出去。我如果没看错的话,这个梁思蓉虽然辈分上不对,不过皇后娘家还是想让她进宫的,只是希望万无一失,等林炤和二皇子分出来高下了,甚至登基了之后,他们才出这步棋。现在就因为皇后受挫,就能将早已经布好的棋子挪位置,这也算是一种魄力。”   越绣宁倒真没想到皇后想让梁思蓉进宫这件事三叔都知道,停顿了一下,才道:“三叔也看出来了?”   越尚耕笑:“我虽然在兵部吏部,不过那些地方的人也爱说闲话,后宫的这些是是非非也是闲话之一,我也听了不少。”   他说着脸色又凝重了一些:“安国公就这么一个嫡女,嫡子虽然有女儿,可才几岁而已,所以目前安国公府就没有合适的在近几年能进宫的嫡女嫡孙女。皇后如此‘牺牲’梁思蓉,肯定是有很大的算计在里面,说不定想一举将你打下去,你心里要有数。”   他们叔侄女走在一处说话,越榴红也过来听,只是一直没插嘴而已,听到了这里,觉着三哥说的有道理,重重的点头:“对呀绣宁!你虽然想着谨慎小心,也没奢望一下子就将皇后扳倒了,但人家皇后可不是这样想的,出手毒辣的很,想一下子就将你打垮呢。”   这还真的是提醒了越绣宁。   越绣宁点头:“三叔,小姑,你们说的我记着了,心里会有数的。”   “我听说后宫的一个嫔妃,原本还是皇后身边上赶着巴结的一个人,谁知道突然的皇后就翻脸了,不敢给弄死,还惨得很……”越榴红说到这里有些惊悚的摇头:“皇后手段毒着呢。”   “嗯,我知道了。咱们来的时候不是都说清楚了,我清楚的很,京城的日子必然不会是什么岁月静好,这些事情来得也不算是突然,如何应对,我也有数。”越绣宁说道。   他们叔叔姑姑侄女的三个人说话,林炤和陆光涛、穆寒反倒走在了后面,低声也在说着这件事。   一路说着回到了正房,围坐下了大家就不说了,晚膳端上来,一家子还温了两壶酒喝了。   越尚耕的这个生辰,虽然因为皇后的一道懿旨着实让越家人恶心了一回,不过晚上这顿团圆饭吃的还是比较高兴的。   仿佛很多年都没有过生辰了一样,越尚耕这几年日子过得浑浑噩噩烦躁不堪,每天都觉着脑子‘嗡嗡嗡’的,什么都没有办法静下心来思考。   到了京城,他就觉着自己仿佛是开窍了一样,越来越清楚自己想要做什么,需要怎么做。   他也很清楚,皇后要对付的是越绣宁,所以,必须自己的侄女儿自己去应对。   吃了晚饭,林炤和越绣宁,还有穆寒先告辞,陆光涛和越榴红就在隔壁,他们可以在聊一会儿在过去。   走到半路穆寒告辞回去,林炤和越绣宁也回到了家里。   进了屋子,越绣宁才说了一句:“气死我了。”转头看林炤:“穆寒的事情也要抓紧!别叫皇后钻了空子。”   林炤过来托着她的下巴查看她的脸蛋,道:“疼不疼?青了一大片。”   越绣宁道:“很严重吗?”自己去找镜子,照了照就道:“哎呦你们真能大惊小怪,这么一点点,颜色还这么浅,你们不说我自己未必看得出来。”   林炤过来还是仔细的看着,白皙的肌肤上青了这么一块,叫他很心疼。   “我今天就一直在想,之前还觉着皇后能消停消停了,这想法真的是太天真了。皇后是什么人?后宫里血雨腥风斗出来的,我怎么会觉着她会消停?她必然是一口气将自己要斗倒的人斗败了才会善罢甘休。怎么会给人喘息的时间。”   越绣宁还在说着。   林炤摸了一会儿她的脸蛋,低头温柔的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    第458章 紧急换庚帖      越绣宁刚要换衣裳,林炤已经拉着她往外走了:“换什么衣裳,还要出门呢。”   越绣宁惊讶至极:“这都什么时辰了还出门?去哪儿?”   林炤笑:“你刚刚还在提醒我,穆寒的事情要抓紧,咱们这会儿去邓大人家换庚帖。”   越绣宁吃惊的看着他:“现在?”她惊讶的都会不过神来:“穆寒庚帖给你了?”   “还没送过来。”林炤笑着扭头看她,见她瞪大眼睛盯着自己,便忙解释道:“你和三叔小姑说话的时候,我和穆寒就已经说了,叫他赶紧叫他府里的人去打庚帖,我也叫陈凡亲自去了一趟邓府,跟邓大人说了,晚上将庚帖送过去,叫他们准备好邓紫虞的庚帖,晚上就换了庚帖。”   越绣宁又是吃惊又是意外的看着他,不过顿了顿道:“你倒是迅速……”   “你不也想到了?刚刚还说叫抓紧穆寒的事情。”林炤道:“如果不出意料之外的话,皇后必然不会只指婚三叔,她必然会一口气给穆寒也指婚,破坏了和邓家的亲事。说不定明天懿旨就来了。”   越绣宁虽然想到了,但是也没想到会这么快,想了想点头,林炤说得对,皇后今天指婚了三叔和梁思蓉,她就很有可能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将穆寒的婚事也给定下。定谁不要紧,主要就是坏林炤的‘如意算盘’。   皇后认为,林炤必然会将穆寒的婚事作为一种利益交换,选择对他最有力的一门亲事,巩固他的实力。   不管皇后现在知道不知道穆寒和邓紫虞的婚事,即便是知道了,她的这种想法也不会改变,反而可能会觉着她想的非常对,穆寒和邓家的姑娘结亲,不正是在巩固皇长孙的实力!   所以,皇后就是要破坏这件事,不让林炤的‘如意算盘’得逞。   她哪里能知道,林炤和越绣宁会希望穆寒娶到他喜欢的人,仅仅就是如此?皇后必然是以己之心度人之腹的。   “邓家那边会不会因为太仓促了,觉着不体面?换庚帖的日子好歹该选选。”越绣宁道。   林炤微微一笑:“皇长孙和皇长孙妃亲自去换庚帖,这体面有几个人能有?今天日子挺好的,三叔过生辰呢。”   越绣宁好笑,也就没在多说。出门上车,林炤上车前又叫侍卫:“去两个人到穆家催一催,就说这边都已经出门了。”   陈凡忙叫侍卫赶紧去。   就这么仓促,这边已经出门了,但穆寒的庚帖还没有拿到手呢。   夏天天长,这会儿虽然已经酉时末了,但天还亮着,晚饭的时间,街道上人倒是不多,马车走的不快不慢,马蹄子踩踏在青石板的路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原本一板一眼的马蹄声,夹杂了更快奔跑的马蹄子声音,很快将这边的马蹄声带乱了,奔跑的马匹从后面过来,由远而近的到了车跟前。   林炤掀开了车窗帘子:“拿来了?”   侍卫双手将庚帖送过来:“是,殿下。”   林炤接了过来,放下车窗帘子。庚帖用红丝绸包着,打开了是硬壳的烫金面,里面金子大的八个字。   虽然仓促,但是做的还是很好的。   林炤和越绣宁看了看,依然是用红丝绸小心的包好了。马车也正好停在了邓府门口。   邓大人和邓夫人已经在门口迎接了,府门口铺了一块大红毡毯,他们就在毡毯上跪下。   林炤上前将邓大人搀扶起来,又让邓夫人起来,道:“有些仓促,大人和夫人还请莫怪。”   邓大人忙忙的道:“事出有因,事出有因,殿下,劳累您了。”   说着将两人请到了院里正房。   进屋之后又要见礼,林炤还是亲自的搀扶住了,坐下了,这才道:“今天邓大人,邓夫人都在,有些事情开始了,可能就会很快。我是不希望表哥和邓姑娘的婚事再起波澜的,所以以防万一,先把庚帖换了。是有些仓促的,邓大人和邓夫人还请体谅。”   邓大人和邓夫人自然是连连的点头,邓大人道:“殿下为了小女和穆寒的婚事如此费心,臣实在是荣幸之至,惶恐之至。臣确实也担心这件事会有变故,也确实宜早不宜迟了。”   说着去看邓夫人。   邓夫人急忙的示意丫鬟,丫鬟就端了个红木雕花托盘过来。托盘上面是邓紫虞的庚帖。   过来跪在林炤面前。   林炤将穆寒的庚帖拿了出来,将托盘上邓紫虞的庚帖拿了,然后将穆寒的庚帖放在了托盘上。   丫鬟站起来,过去给邓大人跪下,邓大人将穆寒的庚帖拿了。   这就算是换了庚帖了。   林炤笑道:“换了庚帖我也就放心了。请期那些的,我就找官媒来跑了。”   邓大人忙笑着点头:“是,是。”   大户人家之间的婚事,虽然时常的会请一个有头有脸的人做媒人,这样双方也觉着体面,但其实真的谈论的时候,在中间来回跑着传话的基本上还是官媒。   毕竟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等等这些结亲的过程是比较繁复的,尤其是每一步都要定吉日,这就需要两家跑着商量,某天某天是吉日,你们看这天行不行啊?对方要看看行不行,自己这边有没有问题。   一般过程中最重要的是两步,第一步是过定,也叫过大礼,也就是定亲。定亲的时候男方要将聘书送到女方,聘书一下,这婚事除非是男方或者女方出事故身亡了,否则婚事绝无更改。   另外一个重要的步骤,自然是亲迎了,迎亲送去迎书,成亲了。   一般这两步,大媒才会继续的出面。   在这边换了庚帖之后,因为时辰也不早了,且事情已经办完了,林炤和越绣宁起身告辞。   邓大人和邓夫人将他们送出了府门。   一上车,林炤就叫陈凡:“你亲自将庚帖送去。”   陈凡忙道:“殿下,这会儿天晚了,臣护送了您和娘娘回府之后再去送吧。穆寒那边也不着急,只要今晚上送过去就行。”   林炤想了想,也就点头答应了。   没想到根本不用送,到了府门的时候,穆寒骑着马在这边等着呢。林炤都笑了,过去将庚帖给了他,嘱咐了两句,穆寒拿着庚帖回府了。    第459章 皇后问罪穆寒      换了庚帖之后需要三天的时间,这三天是合八字的,三天之后请先生合了八字,然后就可以继续婚事的筹办。   当然,像穆寒和邓紫虞这样的,婚事双方家人已经说好了的,那么合八字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转天林炤去上朝。   下朝了之后,因为户部的账目问题,需要去御书房详细的算账,皇上这几天身体好了,今天也要听一听算的如何了。而二皇子反倒是因为没什么牵扯,加上他最近比较忙,今天倒不参与了,所以林炤往御书房而来。   二皇子不重视这件事,是因为他需要处理中元节留下的尾巴。   而他的不重视,正好给了林炤机会。   正心里一边想着,一边往御书房走,一个脸生的太监从后面追了上来,轻声的叫着:“殿下请留步。”   林炤站住了,转头等着。   那太监跑着上前,躬身轻声道:“禀殿下,宫门上传来的消息,早上的时候皇后给神机营穆副指挥使下了懿旨指婚,穆副指挥使刚刚进宫了。”   林炤心里冷笑,还真的是不出所料!   虽然他昨天想到了,但其实心里头还是希望皇后的懿旨能晚几天,等八字合了,那穆寒和邓紫虞的婚事更加理直。   不过皇后不傻,她自然知道昨天给越尚耕和梁思蓉指婚,已经让她的意图暴露了,她自然会加紧。   林炤并没有询问指婚的是谁,穆寒没有接旨而是进宫了,说明他要抗旨了。林炤改变了方向,让坤宁宫走去,脚步也快了很多。   “拖出去打五十大板,交由大理寺论罪!”   林炤到了坤宁宫外宫门,就有太监上前来躬身行礼,询问来意并且有意无意挡他的路——为他们回去禀报皇后争取点时间。   林炤板着脸一声不吭,快步的往里走,太监们每每都在他快要撞上的时候赶紧的退避开了,谁也不敢真的挡皇长孙的路。   所以林炤进宫门就听到了皇后这一句厉声的怒喝。   门口早已经等候了十几个太监,答应了一声就要进去。   林炤冷冷的道:“住手。”   声音不大,不过伴随着他这一声,是坤宁宫几个太监大小声的喊着:“皇长孙驾到……”   “皇长孙求见皇后娘娘……”   因为着急,禀报的也有点乱七八糟的。   门口的太监们身形一顿,转身发现皇长孙已经走到了身后,他们吓得忙跪下,并且赶紧的让开了一条路。   林炤迈步进了坤宁宫。   皇后坐在上首的紫檀宝座上,脸色铁青。穆寒跪在屋子中间,旁边一个太监跪的离皇后更近一些,手里拿着卷起来的懿旨。   林炤上前,跪下行礼:“孙儿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刚刚应该是被顶撞的不轻,这会儿气的身体都在微微的颤抖,看着林炤冷笑:“皇长孙来的可真是时候。”   林炤道:“臣惶恐。刚才听说皇后娘娘给穆寒兄长指婚了,臣惶恐不安,急忙来请罪。穆寒兄长的婚事,臣擅自做主,为兄长出面求娶邓大人的嫡女紫虞,邓大人垂青,允了这桩婚事,巧合的是,昨天换了庚帖了。”   说着扭头看穆寒:“表兄,你既然进宫禀报详情,应该带了庚帖?”   穆寒确实带了,刚刚没有拿出来,是因为身边没有见证的人,只有他自己,他得防着点皇后如果卑鄙起来,将庚帖拿去了之后毁了或者怎么样的,他就没办法了。   这会儿便拿了出来,递给林炤。   林炤双手捧着笑着道:“这是邓姑娘的庚帖,如果皇后娘娘不信,可以取了观看。”   照理皇长孙话里的意思很明白了。   皇后却并不迟疑,甚至冷笑,道:“拿上来。”她是一定要看了。   穆寒蹙眉有些担心。林炤将庚帖给了躬身过来的太监,嘴边带着一丝笑意,有点像淡淡的笑,也有点像冷笑。   皇后将庚帖拿了过去,根本就不在意,一只手拿着边缘翻来覆去的,看得出来她心里着实的有气,这种气也发泄在了手里那薄薄的庚帖上,翻过来倒过去,简直恨不能当场给撕了。   “昨天换的庚帖?”皇后冷笑连连:“倒是巧的很!”   “是很巧啊。”林炤抬眼看着皇后:“孙儿也没想到这么巧,若是早知道皇后娘娘有给兄长指婚的心思,孙儿是绝对不会多这个事的。”   皇后冷着一双眼睛看着他:“这么说来,皇长孙是执意要怂恿穆寒对本宫的懿旨要抗旨不遵了?”   林炤脸上带着惊讶的笑容,道:“孙儿不敢。皇后娘娘的懿旨谁敢违抗?只是婚姻也非儿戏,便是民间百姓都知道,重诺守信是做人的根本。已经换了庚帖了,这婚事就已经开始议了,怎么能在这时候撂下?如果说八字合不上,这倒是可以的,只那也需要等三天。”   说到这里微微的叹气:“当然,皇后娘娘因为不知道,下了懿旨,这是孙儿的疏忽,孙儿愿意承担这个责任,皇后娘娘要打还是要送大理寺论罪,孙儿承担。”   皇后冷笑个不停。   谁不知道皇上将皇长孙宝贝的很,很重视的,将他打五十板子送大理寺?自己这个皇后只怕是做腻歪了才会这样做。   “本宫的懿旨已经下了,金口玉言绝无收回的道理!”皇后居高临下的看着穆寒:“既然你和邓家也在商议婚事,看样子只有一个办法了,吴姑娘为正室,邓姑娘为侧室。”   林炤在听见‘吴姑娘’三个字后微微的一怔,然后心中不由得骂了一句,好恶毒狡猾的皇后!   朝廷里吴姓官员并不多,林炤能想起来了,也就只有都察院左都御史吴泽了。   吴泽本就是站在林炤这边的,和邓大人、高大人等等全都关系很好。林炤听越绣宁说过,邓紫虞和吴静英的关系甚至也很好。   好好的平白无故,皇后却将吴静英给拉进穆寒和邓紫虞的婚事中,这分明就是挑拨离间,让吴大人脸上难看,挑拨了吴泽和邓荣生的关系。   穆寒是自己的兄长,自己一力主张穆寒和邓紫虞成亲,无疑的也会是吴泽感到难堪。    第460章 皇长孙腿疾复发      穆寒紧闭着薄唇不说话,脸上冰冷冷的。   他很聪明,现在这里是坤宁宫,没有自己说话的份,他又绝对不会答应皇后的意思,所以只要开口必然是顶撞,那么很容易让皇后找到惩治自己的借口。   何况现在林炤来了,自然是他来说那些顶撞的话。   所以穆寒冷冰冰的,皇后的话说了半天了,他也没搭理。   皇后脸上果然就变色,更加的恼怒,用力的拍了一下宝座的扶手,怒道:“本宫说的话,你敢藐视?!”   林炤在旁边笑着道:“臣不敢,臣哪里敢藐视皇后娘娘的话……”说着,他变着脸吸着凉气,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膝盖,然后道:“皇后娘娘的办法不妥。邓大人和吴大人全都是朝廷重臣,邓姑娘是邓大人唯一的嫡女,皇上有一次还差点给邓大人的嫡女郑重指婚呢,皇后娘娘让邓大人的嫡女给兄长为妾,只怕是有辱骂皇上的意思……”   “住口!”皇后果然变了脸怒道:“皇长孙你怎么敢随便给本宫扣罪名!你好大……你……”   皇后说话的时候,林炤已经跪不住了,往旁边歪倒,手微微的哆嗦着,穆寒就跪在他身边,已经着急的将他搀扶住。   “你怎么了?”皇后不得不质问。   穆寒这才回答:“皇长孙的腿不好,回京之前一直坐轮椅,娘娘应该知道这事,如今已是夏末,这冰凉的石板地上跪的时间长了……”   “扶起来!快点扶起来!”穆寒的话还没有说完,皇后已经有些着急了,厉声叫道。   旁边过来几个太监,慌里慌张的将林炤搀扶了起来。扶着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林炤摆着手勉强的笑着:“不碍事,不碍事的……”顿了顿却又道:“传御医来。”   “这……”扶着他的太监顿时犹豫,赶紧去看皇后。   皇后脸色都变了。   林炤吸着凉气,道:“传御医!我的腿,老毛病犯了……”   穆寒已经急的顾不上其他,站起来过来查看,对皇后道:“娘娘!快传御医吧,皇长孙的腿不是小问题,如果真的老毛病犯了,只怕严重了,路都走不了了!如果真的到了那个地步,皇上那边如何交代?”   皇后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过了半天才道:“传御医。”说着盯着自己的太监:“你去!”   那太监明白,躬身道:“是!”   赶紧的转身跑出去了。   皇后这边起身过来,也顾不上避讳了,叫穆寒将林炤的裤腿卷上去,她要亲自查看。   查看就查看,她还能看出来什么不成?   穆寒果然就将裤腿卷了上去,皇后已经不顾脸面的凑过来仔细的看,当然,除了能看出来膝盖红了很多之外,看不出来什么。   皇后变着脸在屋里走来走去,焦急的等太医,刚刚说的事情,早顾不上了。   她一开始不愿意找御医来,是因为找了御医过来,必然很快惊动皇上那边。皇上就会知道,皇长孙来坤宁宫回话没多长时间,居然连御医都要请来查看了,这里可是坤宁宫,是皇后的地盘!   意味着什么,皇后心里清楚的很。   但就是因为顾及这个,所以不肯第一时间请御医来,耽误了一会儿工夫,被穆寒的几句话又给吓得不轻。   皇长孙以前是坐轮椅的,这皇后也知道。如果真的在自己这里因为跪的时间长了而腿疾重新发病,皇上那边怎么能轻饶了皇后。   她刚刚盯着太监嘱咐,也是叫太监小心些传御医,不要惊动了不该惊动的人。   不过皇后心里清楚,这里是皇宫,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件都逃不过皇上的耳朵,就算是暂时不知道,早晚也会知道。   皇后头皮都炸起来了。   “皇后娘娘,孙儿斗胆,请您收回懿旨。”就在皇后焦急的走来走去的时候,林炤说话了,面上带着微笑:“刚刚您说的话,孙儿就当没听见,坤宁宫里的这些个人,应该也是知道规矩的,哪些话不该传出去,他们应该清楚。”   林炤说着,将宫里面的其他人扫了一眼,然后淡淡的笑着去看皇后:“下懿旨的事情,只有穆寒和孙儿知道。我们是绝对不会传出去的,这事就这样过去了,您觉着如何?”   说着,他用手将自己的裤腿放了下去,笑着看皇后。   意思太明显了。   这是威胁。   交换条件就是,我的腿‘好了’,懿旨作废,大家装不知道。皇后急吼吼的在大早上的就去传旨,这事必然只是她宫里的几个人知道,这些人不说,穆府的人不说,应该传不出去。穆府也没几个下人,估计现在还闹不清楚谁是谁呢。所以那边的人不用担心。   但如果皇后不答应,那他的腿就好不了,甚至真的很有可能,重新坐到轮椅上,起因,就是在皇后这边跪的时间长了。   皇上亲自跑了一趟长安城,找回了自己的孙儿,好好的孙子叫皇后折腾的老毛病犯了,居然站不起来了!   试想皇上那边会怎么样的暴跳如雷?怎么可能善罢甘休?会如何处置?   现在就两个选择,这件事要么就悄无声息的过去,要么就闹大,皇后你就用你的后位来做这个赌注,看看会是什么后果。   皇后变着脸看着林炤,真真是恨得咬牙切齿!   她进后宫十几年了,还从没有像最近这样的受挫过!中元节差点把皇上给气死了,现在又被皇长孙这样的无声的威胁!   皇后气的乱颤,过去将邓紫虞的庚帖拿了,过来递给林炤:“皇长孙可以退下了!”   林炤接过来了庚帖,转手递给了穆寒,脸上依然是淡淡的,宠辱不惊的微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长衫前摆,躬身行礼笑着道:“孙儿告退了,孙儿腿不好,就不磕头行礼了,皇后娘娘恕罪。”   穆寒拿着庚帖小心的放在了怀里,跪下磕了个头,跟林炤一起出来了。   两人往外走,太监领着御医急匆匆的往这边过来了,太监看见了林炤好好的走出去,惊讶至极的忙过来躬身:“皇长孙,您……您……”迟疑的看他的腿。   林炤眼皮子都没有搭他一下,走了。    第461章 皇上心情好      从坤宁宫出来,穆寒这才道:“皇后毕竟下了懿旨,此事不可能瞒的天衣无缝。”   林炤点头,转而看他道:“皇上那边就算是现在不知道,晚上估计也知道了,不过咱们不用管,让皇后去解释。过一段时间京城必然会传开,皇后应该不会承认懿旨被退回,所以会传是谣言,这个也不用管,独独吴泽那边,需要解释一下。”   穆寒道:“我去说清楚?”疑问的口气,因为他自己也清楚,他去不合适。   林炤摇头:“不不,你不宜搀和,好好准备你的婚事吧,官媒今天回去你家,你命她跑勤快些,你岳父那边,倒是多去看看,如果他听说了这件事,你好好解释解释。吴大人那边,我去说。”   穆寒顿了顿,道:“辛苦殿下了。”   林炤看着他好笑:“你我兄弟,不用总这样客气。好了,你回去吧。”   穆寒默默的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林炤看着他走远了,这才慢慢往御书房而来,心里很有些难过。记得小时候这个表兄很调皮的,过年回来了一次,简直皮的上房揭瓦的,站在房顶放声大笑的样子,林炤至今还记着。   现在却变成了这样一个压抑、冰冷的人。   如果不是家逢巨变,如果不是全家几十口人,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林炤深吸了口气,努力的将那股突然升上来的难过压下去,前面已经是御书房了,他走了进去。   皇上刚用过了午膳,有些昏昏欲睡的斜躺在榻上,底下摆着一张偌大的八仙桌,桌上慢慢的全都是账本,纸张,书籍卷宗,地上也落了几张纸,一些书,七八个官员正弯着腰算着,看着,寻找着。   看见林炤进来,官员们正要磕头行礼,林炤忙摆手并示意他们噤声,示意不要打扰了皇上。   官员们躬身行礼,继续刚才的事情,林炤背着手站在桌前,不动声色的看着桌上的这些东西。   皇上还真的是小憩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看见林炤在这里,摆了摆手示意他过去。   林炤过去了,小心的搀扶他起来,德公公端来了茶,林炤捧着给皇上漱了漱口。   “秋闱已经开始,十二日和十五日还各有一场,京城这边的,你去看看吧,了解一下科举的氛围,再看看今年的题目,说不定能当场找到特别出众的。”皇上道:“中秋过了,咱们去芥子山那边秋猎,这段时间是有些太忙了,你回来几个月了,京城周围没有逛过吧?”   林炤笑着点头:“城外近郊的山上看了看。”   “那算什么,京城大着呢。”皇上说到这里微微的叹气:“朕一直都想出去走走,朕的江山,朕都没有好好的看过。”   林炤便道:“皇上您可以去看看啊,先去长安吧,我陪您去,长安十三朝古都,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明月。长安的景,西北的月,九州大地独有的别致。”   皇上在听见他建议自己出去看看的时候,眼神中的光芒一闪,但紧接着就听见他说,陪自己去,然后又是一番的吹嘘长安。皇上眼中的精光瞬间就消失了,变成了一种柔和的光芒。   他心里在微微的叹气,这个孩子,其实是很忠厚老实的,他真的没有那么多的算计,自己也不必如此的戒备。   后宫里、朝廷上的这些勾斗倾轧,他应对的确实也很吃力。   皇上心里叹息,顿时就有些亏欠的感觉,道:“长安什么时候去再说好了。”他突然的来了精神,笑着道:“行猎的事情,倒是好好的准备,今年朕的心情好,不妨阵仗就大一些,带上皇后……你带上你媳妇,官员们,二品以上的全都可以跟着,也可以带家眷,芥子山的行宫很大,咱们住行宫,叫女眷们都去住在万圣宫去。”   “万圣宫?”林炤疑惑。   皇上笑道:“万圣宫是皇家道观,京城最大的一座,比得上三大殿了,里面道士就有二百多。叫他们全都出来,把寺庙打扫打扫,还住不下?”   德公公在旁边听得挑眉笑:“住得下,住得下!二品官员能有多少女眷?就算是每个人三妻四妾全都来,能有一千人?”   皇上逗得哈哈哈的笑:“胡说八道,什么三妻四妾都来……不准!只带正妻嫡女。”   皇上非常看重嫡庶,从这一点就能看的出来,但凡是皇家的筵席、聚会,过年过节的觐贺,几乎全都不让官员的庶子和庶女来。   本朝的庶子、庶女们的地位也因此而比上一代或者上上一代的庶子庶女地位低,和皇上的想法都是不无关系的。   估计这也是二皇子一直觉着憋屈的原因。二皇子出不了头,跟皇上这个根深蒂固的想法也有关系。   福公公在旁边看见皇上高兴,当然也赶紧的过来凑趣:“那肯定就少了一大半的人,最多也就三四百。”   皇上拍了拍手:“这不就对了!今天就派人去那边通知一声,叫道士们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留下四五个,宫里派嬷嬷去收拾禅房,行宫那边,也叫人通知一声,记着快点打扫。”   “是。”德公公和福公公赶紧的答应。   那边忙得焦头烂额的官员们听见皇上在这边说笑,他们也谨慎的笑一笑,脸上的肌肉因为紧绷的时间长现在突然的要松弛一下,以至于笑容都有些扭曲变形。   林炤笑着背着手过去:“各位也抓紧吧,这些账目算了一个来月了,现在还没有一点眉目,希望行猎回来之后,能查出来一些。”   几个官员全都额头冒汗的答应着。   林炤嘴边带着笑。   他已经迅速的想了一遍,皇上说要去行猎,他马上考虑好了自己需要布置的那件事,借着行猎倒是非常好的下手的机会。   二品以上官员,也就是说,三叔、穆寒肯定是不会跟着去的,一文一武,正好他们留下布置。   如果不出意料之外,行猎回来,三大营的统领赵朝吉怕是就可以革职查办了。    第462章 请罪折子      皇上正笑的开怀的时候,一个小太监在外面探头探脑的,很小心的将福公公叫了出去,过了一会儿,福公公回来了,脸上带着赔笑,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皇上起身背着手过来看了看,摆手道:“行了你们回去吧,皇长孙的话听清楚!行猎回来必须查清楚。”   官员们全都冒冷汗,赶紧的磕头去了。   林炤不确定皇上找自己还有没有事了,所以并没有和官员一起走,稍微的等了一会儿。   皇上过去坐在了榻边,端着茶杯慢慢的饮了一口,道:“说吧,什么事。”   屋里人都知道,这话是问的福公公,福公公急忙的上前,躬身陪笑着道:“怜裳公主的请罪折子,今天的递上来了。”   “放桌上吧。”皇上冷哼了一声。   这话说的不是很清楚。御书房桌子很多的,有个最大的御案,那是皇上办公批折子的地方,中间一个偌大八仙桌,并没有椅子,是给官员们准备的,因为时常有官员来这边禀报什么的,带的卷宗的多,自然需要一张桌子。   还有一张桌子比较重要,就是凉榻上放的小方桌,皇上从踏上起来,手肘支在小方桌上喝茶。福公公就端端地将请罪折子放在了小方桌上,皇上一伸手就能够得少。   林炤看见了,并没有多说什么。   皇上笑着道:“没事了,你也回去吧。”   林炤躬身行礼告退,出来了。   回到了府里,越绣宁听见他回来了便出来迎,在游廊上迎到了他,笑着福身:“相公回来啦。”   林炤笑着伸手将她扶起来,顺手就揽在了怀里,两人一起往回走:“怎么,今天过得还不错?瞧着挺高兴的。”林炤笑着问。   越绣宁挑眉摇头:“我最近高兴不了了,只不过不想让你一回来就看见我沉着脸罢了,你在朝上烦心事多,我还能给你脸色吗?”   说着她道:“今天是不是有事?皇后给穆寒下懿旨了?”   林炤点头:“你消息倒是灵。”说着已经进了屋,林炤换衣裳的时候,就跟她说了宫里的事情。   越绣宁找出来家里穿的常服,帮他换上,冷笑:“还真的是一天都等不了……幸好昨天紧急的将庚帖换了,不然咱们多手忙脚乱。”   林炤换了衣裳去小屋洗了手脸出来,端着茶杯喝了口茶道:“我今天还听到了两个消息,第一,皇上要去秋猎。”   说着摇头:“挺奇怪的,皇上突然的似乎有点和以前不同,说什么想出去走走,看看江山什么的。”   越绣宁听了冷哼一声:“这有什么奇怪的?人到了觉着自己快死了的时候,都会有种想出去走走看看大好河山的想法。”   林炤眸光一闪:“你的意思……”   越绣宁道:“心脏猝停差点造成猝死,当时的抢救也许周围的人看的惊心动魄,但其实真正最震撼,最觉着惊心的,使患者本人。尤其是被救转过来之后,只要回想起来,还是会非常的惊心。到了这种时候,患者基本上心里也很清楚,他的日子快到头了。”   她看着林炤:“所以,现在皇上心里非常清楚,他的日子不多了。”   林炤凝神想了想,点头:“那就能说明很多事情了。尤其是能说明第二件事。”   “第二件什么事?”越绣宁问。   “怜裳原来每天都给皇上递请罪折子。”林炤说道,今天福公公递上那个折子的时候,说的是‘怜裳公主的请罪折子,今天的递上来了……’很明显,怜裳每天都递请罪折子。   他想了想道:“福公公直接就放在了皇上的手边。皇后和怜裳那边应该是给福公公好处了的。有福公公这样在皇上身边的人帮忙,甚至可能会在关键的时候说些对怜裳有好处的话。”   林炤说着看越绣宁:“看皇上的样子,再加上你说的,如果皇上自己觉着日子快到了,那么对家人,尤其是这个小女儿,估计会心软。”说到这里他蹙眉:“也许很快就会原谅她,说不定会搬回去,或者有其他的封赏,让她地位更稳固一些……福公公如果彻底站在了皇后那边,那么皇后说不定希望怜裳的婚事快点定下来,所以指婚也说不定。”   说到这里顿了顿:“如果怜裳指婚,皇后找到了强有力的后盾,她又一门心思的针对你……”   越绣宁想了想道:“其实秋猎是个好机会。”   林炤道:“你想……”   越绣宁点头:“我确实需要想想。不过这是个好机会,将三叔和梁思蓉的婚事搅黄了。既然你说,皇上早晚会对怜裳心软,那就说明之前的几件事还不够让皇上铭心刻骨,如果再出点事,皇上还能原谅?”   林炤点头道:“是可以琢磨一下,不过也别忘了,皇后那边现在知道你手段多,也会防备。另外,她和怜裳这一次应该都去,必然会将这一次的机会当成是挽回皇上的时机,其次,她们也会设计对付你。”   越绣宁点头:“我想到了,会注意的。”   林炤想了想,突然又笑道:“不过这一次不要搞那么大,让皇上在心脏猝停什么的了,太危险——皇上如果现在死了,你我都有危险。”   越绣宁一下就笑了,道:“你以为我是神仙啊?还能掌握的那么精准?再说上一次我真的也是万万没想到会是那样的后果。”她想了想,笑:“不管怎么样,这一次应该都是在万圣宫,好歹不在行宫。”   说着又嘟囔:“我现在还没有办法呢。”   林炤笑。   他知道越绣宁必然是用她的拿手好戏,其实越绣宁熟悉药理,深谙医术,有了这点保障林炤都很放心。   青果进来回禀,说陆指挥使来了,估计是询问秋猎的事情,他就去了前面,又叫人去找越尚耕和穆寒过来。   跟陆光涛说的是秋猎的事情,等越尚耕和穆寒过来了,就低声吩咐了之前商量的那件事,具体怎么实施,这需要大家互相的配合,此事做的要神不知鬼不觉。    第463章 灰头土脸的皇后      林炤回来之后,特别吩咐早点将晚饭端上来,夫妻俩吃过了之后,便换了衣裳来吴泽吴大人的府上。   皇后下懿旨的事情,吴大人最好不要从别人口中听说,最好是他们亲自过去解释。   也确实,林炤一说出来今天皇后下懿旨的事情,吴泽和吴夫人非常的吃惊,吴夫人脸上忍不住的就带了些怒意。   林炤自然是好言好语的安抚,这件事明摆着是皇后挑拨离间,吴泽也看得出来,如今皇长孙和皇长孙妃亲自来解释安抚,另外,这件事皇长孙已经逼迫皇后撤回了懿旨,虽然今后必然是会有传言,但皇后那边反倒不能承认下过这道懿旨,所以,这便成了谣言。   皇后被迫撤回了懿旨,这件事要是叫人知道是真的,那么首先被打击的,就是皇后自己的威信。   也算是将事情消弭在了无形中。   另外皇上必然会在近几天就知道这件事,皇后还需要去向皇上解释她的行为。这件事只要皇上不询问林炤,林炤就不会主动去说明什么。穆寒和邓紫虞议亲确实在前面,虽然是提前一天换的庚帖,但换庚帖之前必然是有一段时间的议亲,不管是谁家都肯定是这样。   所以,皇后如果聪明,这件事已经这样了,她必然是努力的将事情压下去,而不是闹大。闹大了皇上未必站在她那边,人家议亲在前,皇后你下懿旨的时候难道不问问,你指婚的这两个人有没有定亲?   灰头土脸的只会是皇后。   吴大人和吴夫人听了,虽然心里必然会不舒服,但这件事皇长孙已经处理的很好了。   而站在吴大人的角度来说,他是朝廷大臣,站队的事情是非常严肃的,不可能因为这点误会就对皇长孙有什么别扭不满的。相反,皇后如此的不择手段,还牵扯出来了家里人,还是自己的闺中女儿,吴泽心中对皇后的怒气倒是很大。   林炤劝解了几句,又道:“至于吴姑娘的婚事,我觉着倒是可以开始考虑了,一来似乎是年纪也到了,二来皇后今后的手段必然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少不得会对各位的家人动手,所以,我建议还是尽快的定下。”   说着看了看越绣宁,笑道:“正好皇长孙妃闲着,你们有什么需要跑腿的,她可以做这个大媒。”   吴泽和吴夫人忙站起来连声的道谢,如此的安抚,他们心里也稍微的好受了一些。   从吴家出来,在车上越绣宁对林炤笑着道:“你倒是挺会说话。”   林炤顿了顿,装傻:“自然是好言好语的安抚,好话我还是会说的。”   “是啊,顺水推舟的让这几位都赶紧的安排女儿们的婚事,暗示一下他们,皇长孙侧妃的位置并不是马上要寻人的。”越绣宁道:“不然的话,真要是情况安稳下来了,你的储君之位局势明显了,这几位有功之臣要给你身边添两位侧妃什么的,你还不好回绝?”   林炤想了想,笑:“好吧。是也有这样的想法……能嫁出去的赶紧嫁出去吧。”   越绣宁抿着嘴笑。   之后的几天,越绣宁在家就忙着琢磨,怎么搅黄了三叔的婚事。   这是她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因为婚事是皇后下的懿旨,那么想要搅黄这件事,场面必然的不那么好看,闹得必然是要越大越好。   梁思蓉后面是安国公,安国公是皇后的娘家。牵一发而动全身,最好是这件事让皇后也吃不了兜着走。   梁思蓉从一开始配合皇后、公主的策略,她就已经不无辜了,虽然只是后宅的小姐,但七夕节的举动,对皇长孙妃的打压,也绝对不是报着什么单纯的心思。越绣宁如果中了怜裳的计策,显然现在必然不会是什么好下场。   所以,梁思蓉一点都不无辜。   因为皇上下旨不让越绣宁给别人看病了,所以这段时间出门的时候是不带药箱子了,有些日子都没打开看看。   这天就将药箱子拿了出来,打开仔细看了看,将里面可能已经过期的药都给倒了。   做这些药的时候想起来什么,就写个方子叫人去买,还是很谨慎,真的是按照看病的方子去买的,买回来只用其中的几味药而已,这样以后如果有人查起来,方子没有任何的问题。   还有些就地能采到了药,就在就地采。   很多人不知道,其实一些狗尾巴草什么的,都是药材,家里房前屋后长得野草里,也有草药。   买了一些,采了一些。   另外找了一天有空的时候,让林炤陪着自己出门去城外山上,游玩的同时顺便多采了一些草药回来。   一瓶装的是用茱萸调制非常辣的药水,和辣椒水的效果是一样的。另外做了一种解毒的药水,寻常的一些毒性都能解。   忙忙碌碌的做了这些药水,中元节用的那几个喷嘴香囊就派上了用场,将这几种药水装在了喷嘴香囊中。   因看见墙根下面自然就长了些荨麻,荨麻的生命旺盛,生长迅速,对土壤要求不严,喜温喜湿,所以许多人家的房前屋后都长得有。也不知道能不能用上,横竖也戴着手套围着围裙去摘了一些,放在一个外形酷似首饰箱的盒子里。   荨麻,也叫蜇人草、咬人草、蝎子草,听名字就知道,是有毒性的,其茎叶上的蜇毛有毒性,人碰上就如蜂蛰般疼痛难忍,它的毒性使皮肤接触后立刻引起刺激性皮炎,如瘙痒、严重烧伤、红肿等,还会引起上吐下泻等症状。   但荨麻也是一种药,可以治疗风湿疼痛,小儿惊风,还有荨麻疹。   当然,做这些药的时候,越绣宁也准备了一些常用的药,这本就是她的习惯,只要出门就会带着,何况这一次还是去打猎,而且还不是单纯的打猎,也许会发生一些事情,自己在这边忙着对付皇后她们,皇后必然也没闲着,也准备对付自己。   所以越绣宁也准备了一些止血消炎,清理创伤等等的药物,一些治疗感冒、痢疾等的药。    第464章 女护卫      林炤这几天也特别的忙,按照皇上的意思,在秋闱的那几天看了京城周围的乡试,便是中秋这天,白天还出去了。   秋闱即乡试,考试的地方一般都在府、布政使司驻地。各地的考生在自己户籍所在的省参加考试,这也是科举考试中最重要的一场考试,考中了,那就是举人,身份上已经和普通人完全不同了。   秋闱因为是八月考试,所以称秋闱,放榜的时候一般都是桂花飘香的时候,因此也称为桂榜。   秋闱之后,得中的举人们才能参加明年春天的春闱,春闱需要进京赶考。如果春闱中了,就是进士,在京城等着放任为官了。   越绣宁的父亲越承耕,就是在进京赶考的时候失踪的。   也就是中秋节这一天,林炤得到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皇上让神机营随行。   一来担任外围的护卫职责,二来,皇上兴致大发,想要看看神机营的火器演练。   中秋节这天是说好了一家人一起吃晚饭的,越尚耕、陆光涛和越榴红夫妻,穆寒全都过来。   穆寒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提前一点过来了,林炤还因为去查看了乡试不在,穆寒只能在前院的书房等了一会儿。   大约小半个时辰,林炤回来了。   穆寒上前道:“神机营跟着也去,我想了想,让谢忱去办好了,这几天我已经将谢俊安顿进了五军营,谢忱和谢东暂时都还没安排,没有合适的位置。要不就这样,明天我领着谢俊到神机营,神机营正好有个佥事的位置空着,就让他先在这里。其余的事情,我原本一直就让他们兄弟办,他们也清楚的很。”   林炤听了点头:“那也行,这兄弟三个还是很沉稳的,比较放心。”   又详细的商量了一下,听见其他人来了,他们才回到了正房院。   越绣宁正在屋里跟越榴红和陆光涛、越尚耕说话。   “这一次去行猎,我肯定会想办法把这件事解决了,而且就算是我不做什么,估计皇后那边也绝对不可能没有行动。不过呢,皇后下懿旨指婚之后,能造成退婚的原因不多,想来场面也不太好看。”   越绣宁跟越尚耕说着:“三叔,到时候你可得撑住。”   越尚耕听了好笑:“这有什么,放心,你三叔我撑得住。京城的人最爱说的一句话就是,你们这些乡下人出身……怎么怎么的。既然是乡下人出身,自然就比他们更加扛得住事。”   越绣宁笑了。   越榴红道:“你可小心点,皇后成天在后宫跟那些嫔妃们较劲,手段估计也多的很。”   越绣宁笑着点头:“知道了,放心。”   正说着听见林炤他们回来了,于是几个人出来,坐在外屋说话。   就没有在提那桩叫人心烦的婚事,倒是询问穆寒的婚事准备的怎么样,穆寒难得也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才合了八字,能有什么进展。”   “这就是进展啊。”陆光涛笑着道:“你可得抓紧。邓大人那边是什么意思?”   林炤正好也想问这个,听了点点头:“合了八字之后我也没过去,不知道邓大人的打算是什么,或者已经跟你提过了?”   穆寒倒是真的点点头:“说了,按照正常的办,定亲应该是今年底,成亲就明年了,上半年是有可能的。”   越绣宁嘴巴动了动,但还是忍住了没说。   邓紫虞年纪小,但现在他们的婚事已经被皇后盯住了,如果不抓紧的办,皇后说不定还会想出来其他的办法捣乱,尽量早点成亲,早点安心。   所以她就没说什么。   聊了一会儿天,去后花园玩了一会儿,钓鱼的钓鱼,厨房蒸了一锅螃蟹送上来,大家每个人都吃了一半个的,吃螃蟹喝黄酒,说说笑笑玩了一个来时辰,就到了晚饭时间。   热热闹闹的将这顿团圆饭吃了,男人们高兴,喝酒一直喝到了天快黑了,这才各自的收拾,回家去了。   越绣宁和林炤一起刚回到后院,因为什么事林炤又被叫到了前面去,越绣宁就自己先洗了个澡。   洗了澡出来,看见林炤坐在外屋榻边喝茶,扭头看她笑:“绣宁,我给你介绍两个人。”   说着转头看门口道:“进来吧。”他站了起来。   越绣宁莫名其妙。低头看了看自己,因为才洗了澡出来,穿的是内宅穿的家常棉布长裙,很明显,林炤叫进来的应该是女人。   她踱步走出了内室,来到外屋。   两个女子已经进来了,看起来年纪都不小了,有一个看起来有三十岁上下,另一个也有二十多岁了。   走路的姿势稍微的不同,腰杆挺得笔直,襦衫襦裙,腰带系的紧紧的,襦衫的袖子很窄。   似乎赶路了,脸上还有些风尘仆仆的,衣裳倒是干净的,应该是进府之前换过了。   越绣宁疑惑的去看林炤。   林炤笑着道:“她们两位是太和山来的,和表兄一样也是在山上修道学武的,不过是俗家弟子,排行来说算是表兄的师妹。表兄请他的师兄找的人,以后就在你身边当女护卫。”   说着笑着对两人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那三十岁上下的便道:“我叫徐玉谷。”   另一个道:“我叫莫兰。”   她们两个还想了一下,才跪下去磕头道:“参见皇长孙和皇长孙妃。”   行礼行的不伦不类,说话也一样不伦不类。越绣宁已经听明白了,忙笑着道:“快请起来吧,以后在家里不用行大礼。”   那两个人便起来了。   越绣宁笑着问道:“住的地方安排好了吗?叫雨花去给你们安顿……”   话没说完,林炤已经道:“她们不住府里,各自有家,是我叫人安顿的,宅子就在咱们府后面,有事的话可以叫她们,晚上她们就回家,早上在过来。”   “哦,好。”越绣宁点头。   林炤便对那两个女子道:“你们回去吧,今天才到的,必然是很累了,明天皇长孙妃也不出门,你们可以休息一天,收拾收拾家里头。后天再过来。”   那两个女子答应了一声,转身就出去了。雨花在外面,领着她们从后门出府,因为她们住在后街,从后门走更近一些。    第465章 中秋月      那两个女子一走,越绣宁才惊讶的去看林炤。   林炤笑着道:“我早就叫穆寒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会功夫的女护卫,放在你身边,只是到底这样的女子难找,他只想到了学武的太和山上也有女弟子,所以又给他的师兄写信询问,来来回回的耽误了这么长时间。”   越绣宁道:“这两个就是?但……人家修道修的好好的……”   林炤笑了道:“她们是愿意过来,才让她们过来的,总不成绑了来?再说都已经是成亲了的,一家子过来的。”   越绣宁一听恍然了:“是和家人一起过来的?都成亲了,那倒是也行。”   “以后就让她们跟在你身边好了,有她们在我也放心了很多。”林炤说着道:“幸好我叫她们加紧赶路,好歹赶在行猎前回来了。”   越绣宁抿着嘴笑:“你怎么不早和我说呢?”   “现在说不也一样?”林炤笑着伸手拉她揽过来,手就在身上摸着:“你已经洗了?怎么不等我呢……”凑到了她的耳边低低的笑着说着什么。   越绣宁红着脸啐了他一口,推着他赶紧的去洗澡。   中秋月圆,洗了澡出来散着头发,就在院里转转,抬头看看皎洁的中秋月。   那两个女护卫隔了一天过来的,小豆一开始没弄明白这两人是干什么的,直接领到了屋里来。   越绣宁正好闲的没事,就问了问她们的来历。   还真的是各有缘故。   徐玉谷的夫家原本就在太和山下的村里,和杏花村差不多,同样也是一个大姓族人的村子,全村都是亲戚。   她和丈夫成亲了之后因为一直没有孩子,被婆婆赶出家门了。丈夫倒是痴情,跟老母亲闹了一阵子,结果一气之下也搬出来了,跟徐玉谷一起上山修道,顺便的洗洗涮涮赚些吃饭的钱。   太和山上有男道士也有女道士,修炼的内容就包括了练武强身,所以武艺就这么学成了。   莫兰也一样成亲了,一儿一女。她上太和山是因为丈夫想学武艺,没有其他的家人了,在老家的时候因为青黄不接的也活不下去。属于是半逃荒的形式去的山上。   两人在山上全都呆了五六年,算起来,她们两人的年纪虽然都比穆寒大,不过如果论排行的话,她们依然还都算是穆寒的师妹。   莫兰也就罢了,越绣宁一听徐玉谷不育,大夫的反射条件就是询问情况:“成亲多长时间了?有没有找大夫看过?”   徐玉谷忙道:“自然是看过,成亲的头几年,天天的吃药看病。”   越绣宁叫她伸出手来自己给把把脉,徐玉谷也不是很懂规矩,便伸出手来给她把脉。   左右手都把过了脉,越绣宁有详细询问治病的情况,以前大夫开的什么药,有没有给她丈夫看病,等等。   小豆前天晚上不值夜,正好也有点不舒服早早去睡下了,所以那天没见这两人,今天领着进来了,也到底没弄明白是干嘛的,这会儿端着茶进来看见娘娘给其中一个看病,还以为是托了关系来看病的呢。   心里头虽然纳闷,这两人的穿戴……娘娘怎么还给人看病呢……   但也没问,端着茶过来,还给徐玉谷和莫兰上茶。   雨花正好进来了,看见了同样惊讶,又看小豆在旁边一脸懵,又好笑又好气的忙拉了出去,低声说了情况。   小豆这才恍然。   屋里越绣宁详细的询问了,道:“你丈夫在哪里啊?”   徐玉谷忙道:“也在外面,让找一位陈统领给安排事情做。”   越绣宁点头,既然她们两位的丈夫都是学过武的,肯定是在府里做护卫了。陈凡给安排。   想了想道:“晚上等皇长孙回来了,你叫你相公到前面等着,我给诊诊脉。”   徐玉谷也懵懵的,大约还不知道皇长孙妃懂医术,懵着点点头。   晚上林炤回来了,在前面等着,越绣宁果然给徐玉谷的丈夫也诊了脉,还是不太确定,因为她也不是学这科的。想了想,转天找来了宫里的御医给看看。   宫里的御医们,这一科看的还是很多,后宫的嫔妃们最在意的不就是生儿育女?   请御医正经给看了看,斟酌着开了方子。   徐玉谷和她丈夫明白了,虽然也按照方子吃药,但其实因为这十几年都在看这个病,心也淡了些,药吃着,但也不会抱太大的希望。   过了几天,皇上决定了秋猎的日子,九月初二出发。   皇家虽然有秋猎的习惯,但皇上却是有十几年没有去打猎了,因为他这十几年心情都不算是很好,从没有提起这个兴趣来。   其他的侯门爵府的公子哥儿们虽然喜欢凑几个合得来的去打猎,但正经哪里有皇驾这种阵势?   九月初二。   京城的北城门这边街道两旁多了很多的兵丁,五城兵马司的衙差兵丁们将几条街都给清理的干干净净,普通的百姓不让走这边来。   隔着一条护城河,百姓们站在河那边看着这边的热闹。   从宫门先出来的是禁卫军,整整齐齐的前面走着,然后是穿的海棠色袍服的太监们,几十对举着仪仗,龙旌凤翣。随后出来的又是几十对太监,端着香炉提着香薰的,香炉里面焚着御香,一路上香气缥缈。   执事太监们捧着香珠、漱盂、佛尘等的跟在后面。   最后出来的是四名太监举着金顶黄金伞,这时候,才有金黄的龙驾车辇出来了,后面是凤辇,前面同样是仪仗队,锦旗招展,黄伞上的穗子随风飘扬。   凤辇后面,各种或精致或高贵或大气的车辇缓缓的跟上,然后便是轿子,马匹什么的。   浩浩荡荡地出了城,往芥子山而去。   所有的人都知道了,皇上这是打猎去了。   林炤骑着马走在越绣宁的马车旁边。身边周围前后,跟着十几名侍卫,前后围着马车前行。   徐玉谷和莫兰也骑马跟在马车的旁边,但她们并不是男装,依然是穿着女装,只一身的戎装打扮,倒是引得远处的百姓们都要多看一眼。    第466章 车坏了      因为人多队伍长,所以行进的速度也不快,皇上和皇后坐在车辇上,自然也不可能多么快的赶路。   芥子山离京城将近一百里地,如此慢悠悠的行进,看样子是要走一天了。   从城里一出来,林炤就弃马上车了。车上只有越绣宁一个人,丫鬟婆子们都在后面的车上。   因为走得太慢,晃晃悠悠的还把越绣宁给晃悠的困了,枕着林炤的腿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林炤也在打哈欠。   她不由得笑,爬起来问:“快到了吗?”   林炤叹气:“早的很,这种速度走,估计天黑前能到就不错了。”骑马快跑的话,也就两三个时辰的路,即便是坐马车走,三四个时辰也该到了。   可像现在这样,简直比下去走路都慢。   “午饭吃了吗?”越绣宁睡得有点懵,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林炤好笑:“还没呢,等你起来一起吃。”   “皇上呢?他们就在车上吃了?”越绣宁有些惊讶的问。   林炤点头:“自然在车上吃。”看着她道:“龙凤辇上东西齐备的很,桌椅板凳,龙床都有,吃饭的地方也有,后面跟着的车上就是个小厨房,现做的。你就不用替他们操心了。”   越绣宁好笑的道:“原来如此,啃干粮的估计也就只有你我了吧。”   她故意说得夸张,林炤也笑了点头配合:“对呀,你和我啃干粮。”   夫妻俩说笑了一阵,越绣宁洗漱了一下,午饭就送过来了,早上在府里做的,稍微热一下就可以了。   路上走着,越绣宁胃口也不是很好,简单吃了点,又开始打哈欠,惹得林炤也有点困,横竖时间还在,便和她一起躺下睡了起来。   车里人睡得很香,外面穆寒骑着马过来了,晃悠到了马车左边,没看见林炤,又晃悠到了右边,还是没人,只看见陈凡在这边,便问:“殿下呢?”   陈凡下巴指了指车里:“出城之后就上车了,怎么了?”   穆寒道:“没事,闲得无聊找人聊天。”   陈凡好笑了起来:“你什么时候爱聊天了?”   穆寒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道:“走的太慢了。”   陈凡‘噗’的笑:“我就知道……你都闲的难受的乱转悠,可见有多无聊。”顿了顿道:“你可以往前跑一阵子,在前面等我们。”   旁边的路上,动不动的就几个人骑着马奔驰过去了,这些都是嫌走得慢的,骑马往前跑一阵,然后又跑回来。   正好说这话的时候,两匹马从队伍的旁边奔驰过去了。   穆寒扭头看了看,哼了一声:“我才没有那么无聊。”   陈凡哈哈的笑:“我看你已经无聊的快睡着了。”   穆寒叹气,正要说话,突然听见旁边的小肇道:“穆哥,你看那马车是邓家的吧?你小媳妇的车出问题了。”   穆寒闻言扭头看后面,还果然,有一辆马车似乎是车辕子出问题了,走不动了,车夫和几个小厮护卫围着乱转。马车的前面挂着的灯笼上面,写的是‘邓’字。   穆寒调转马头:“我去看看。”   陈凡和小肇全都笑,陈凡道:“快去吧!不行就让弟妹和你共骑一匹马。”   身后又是一阵的笑声,穆寒也没搭理,跑回到了停下的马车这边,因为这辆马车停下,后面就挡住了不少的人,大家又努力的将马车往旁边赶,免得后面的人都走不了了。   穆寒快跑到的时候突然听见身边有人喊:“三爷,三爷!”   他一下子拉住了缰绳,马就仰蹄嘶鸣了一声,站住了。   “你怎么还叫三爷呀?叫穆大爷。”   另一个丫鬟说着前面的那个丫鬟,穆寒看过去,这两个丫鬟是邓夫人身边的,这辆马车应该是邓夫人坐着的,正好,这时候邓夫人顾不上避忌的掀开了车帘子,对他道:“穆寒,你快去看看,后面那辆车上是紫虞。”   穆寒答应着:“邓夫人放心,我过去看看。”   说着一夹马肚子,马匹就继续前行。   已经快到了,也没有跑起来。原本邓紫虞的马车应该是跟在邓夫人马车后面的,出了问题之后就停下了,然后后面的马车从旁边绕过去,接着一辆一辆的,绕过去了好几辆车,估计邓夫人才知道,在想让停下等,偏巧走到了一处比较窄的路上,想让没地方,她要是停下后面的马车都得停下,后面的都是各府的女眷,又不是自家人,邓夫人自然不能把大家的路都挡住。   穆寒走到了马车跟前,问道:“怎么回事?”   车周围的护卫就赶紧道:“车辕子好像是卷进去石头了,卡住动不了了。”   穆寒下了马过去看了看,车轱辘看起来是好的,没什么问题,但就是动不了,车夫大约是着急,有点用力的撬着,穆寒忙道:“别给撬坏了。”   说着抬头看了看后面。   这会儿女眷们的马车都走完了,过得都是马匹,还有几顶轿子,轿子是人抬着的,走的更慢,也不知道坐轿子的是什么人。   想了想穆寒上了车,在车帘子外面道:“紫虞?”   邓紫虞马上在里面道:“哥哥你来了。”   “嗯,不用担心。”穆寒就是跟她说一声叫她安心,又下了车,继续看车夫和小厮们摆弄那个车辕子。   希望是能尽快的修好,但一般事情不会那么顺利,几个人拿着撬棍捣鼓捣鼓的,就听见‘嘎巴’一声。   穆寒一惊,忙过去看:“什么断了?”   好几个人回答:“梁子……”每个人都苦着脸。   穆寒看了看,车轱辘中间的梁子断了,这车是彻底不能走了,摇头无语,只能道:“你们去旁边避一下,我把人接下来,你们想办法把这辆车弄回去,先回去个人,叫府里在派辆车过来。”   众人忙答应:“是。”   全都走开了点,转身背对这边。   穆寒看见护卫们居然还不着急,就道:“赶紧的啊,骑马快点回去找辆车过来,这边等着呢。”   护卫这才忙起来,其中一个忙答应着,上了马往京城方向跑去了。    第467章 占便宜      穆寒过去掀开了车帘子,邓紫虞已经听见了,忙问道:“马车不能走了?彻底坏了吗?”   “是啊。”穆寒示意坐在外面的两个丫鬟先下来,他上了车,就站在外面:“你带披风了吗?”   “带了。”邓紫虞忙点头,拿着披风从车里出来,穆寒扶着她下了车,穿上了披风。   “那我怎么过去啊?还是回去?”邓紫虞小脸上全都是沮丧:“我不想回去,我想去玩儿。”   穆寒好笑:“没人让你回去,你骑马吧。”   邓紫虞沮丧的脸顿时一亮,眼睛也弯了起来笑眯眯的:“我可以骑马啊?那……哥哥你呢?”   穆寒想了想没说话,反倒是对那两个丫鬟道:“你们就在这边等着,一会儿马车过来了就上车来追。”   两个丫鬟都有点紧张,互相的看了看,又去看邓紫虞:“小姐……”   “去把小脚蹬拿来。”穆寒并不多跟这两个丫鬟废话。   两个丫鬟还是看着邓紫虞有点不安,邓紫虞挑眉:“快去啊,哥哥说的话你们也不听了?!”   丫鬟哪里敢,只好赶紧的答应着,去将小脚蹬拿了来,穆寒叫放在了马旁边,他扶着邓紫虞上了马,他在前面牵着走了。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非常担忧。   邓紫虞却截然相反,高兴的不得了,骑着马看的都远了,高兴的道:“真好看啊。”   穆寒抬头看她:“哪里?”   “那边!”邓紫虞声音高昂,听得出来兴奋的很:“我头一次骑马呢,原来骑马这么好玩。”   穆寒好笑:“我要是松开了手,你就不觉着好玩了。”   “你松开呀,松开呀。”邓紫虞很挑衅的说着,就知道他不会松开。   穆寒难得脸上满满的笑意,他确实不会松开,他的这匹马虽然不是烈马,但也不算是好脾气,真的要是松开了手跑起来了,他也傻眼。   转头看了看,离后面那群人已经很远了,又往前走了走,低头看了看马镫,心里更好笑,邓紫虞腿短,居然连马镫都够不着。他一脚踩在马镫上,翻身上了马。   邓紫虞正神清气爽的看着周围,高兴的不得了,突然也不知怎么的身后多了个人,然后自己腰都被人搂住了……   她吓得失声叫了一声:“哎呀……”然后满脸通红的扭头看穆寒:“你……你快下去呀。”   穆寒唇角勾着一个淡淡的笑:“骑马走的快点,路还远着呢,你叫我一直走着?”   “但是……这样……”邓紫虞满脸通红。   穆寒突然扭头在她脸蛋上亲了一下,低低的笑:“马上定亲了,你怕什么……”   “哎呀……讨厌……”邓紫虞一下子捂住了脸,捂了半天:“我要告诉娘,说你欺负我。”   穆寒勾着的唇角一垮,想了想道:“如果你跟邓夫人说了,今后我可能就再也没办法见你了,一直到成亲。”   邓紫虞过了一会儿,才放下了手,低着头好像蚊子哼哼一样:“你不准欺负我……我就不说……”   穆寒看了看她雪白的后脖颈,强忍着在亲一下的想法,‘嗯’了一声表示答应了,不过偷偷的,手臂搂的紧了紧。   邓紫虞娇小玲珑的,被他这样搂着,正好契合的很,穆寒双腿偷偷夹了夹马肚子,马就小跑起来了,邓紫虞有点害怕,不由自主的就往后紧靠在他身上:“哎呀,怎么跑起来了……”   “这么空旷的地方,马儿也想跑跑。”穆寒含笑道:“放心,掉不下去。”   邓紫虞也终于感觉到他把自己搂的很紧,过了一会儿,才似有若无的‘嗯’了一声,穆寒侧头看了看,见她脸蛋儿绯红,唇抿着,嘴角也勾着。   穆寒脸上的笑容便一直挂着。   就这样甜甜蜜蜜的走着,穆寒倒不希望走的太快,伸手拉了拉缰绳,马匹便走的更慢了些,即便是很慢,穆寒还觉着快了,最好一直这样走下去,永远也看不到前面的人群。   他忘了刚刚他还嫌弃走得慢,嫌弃的不行呢。   即便是走得很慢,也看到了前面大部队的尾巴了,因为怕人看见,所以停下等了一会儿,等着后面的马车追上来。   这一片是京郊,官道边上是没有村庄的,之前过去的那一段还有很多的田地,往这边走基本上就是远远近近的山,官道在山脚下蔓延到远方。   就这样走一段路,看见前面大队伍的尾巴就停下等一会儿,走走停停的,终于看见后面一辆马车飞快的跑过来。   穆寒下了马。   邓紫虞原本身上还觉着挺温暖的,他一离开下马,一阵山风吹过来,吹的她还觉着肩膀有点冷,扭头一看,穆寒已经下去了。   “府里的马车过来了。”穆寒抬头看着她,笑道:“跑的还挺快的。”   邓紫虞知道他什么意思,红着脸扭头看了看身后,马车是跑的挺快的,简直玩命一样的往这边追,心里偷偷的嫌弃了一句,道:“哥哥,你拉着我往前走啊,咱们不用专门等着。”   穆寒便牵着马继续往前走。   “哥哥,皇后是不是下懿旨给你和吴静英指婚了?”马上的邓紫虞突然问道。   穆寒微微一愣,道:“皇后是故意捣乱,我和你的庚帖是先换的,你不用理。”   “但吴姐姐该多难受?她一个姑娘家,婚事却被皇后这样拿来戏耍,不当回事。”邓紫虞年纪是不大,但大宅门里长大的小姐,当然不会笨,这种事情只要听到了,琢磨一下就明白。   穆寒抬头看她,柔声道:“这事你就不要多想了,你和我都没办法解决,皇后针对的是皇长孙妃,只能皇长孙妃应对……以后说不定还会有更多的手段。”说到这里穆寒忙道:“对了,我原本也想找机会提醒你一下,今后见了皇后、公主还有梁思蓉,一定要留点心,这一次你和夫人尽量一直在一块儿,不要离开你母亲,玩的话多找皇长孙妃,不要靠近皇后她们。”   邓紫虞点头:“知道了。”   说完了这番话,后面马车已经追上来了,穆寒将邓紫虞扶下马来,马车过来之后扶她上车,他自己上马,这才恢复了正常的速度,一会儿就追上了大部队的尾巴。    第468章 三叔赶来      下午的时候皇上大约的也感觉到了这样的速度太慢了,于是命速度加快一些。   好歹的终于在天黑之前到了芥子山行宫。   行宫这边山体比较的平缓,但绵延的很远。行宫坐落在山脚下,老远看很恢弘,如一片小城池一样,而万圣宫则在山腰上。   万圣宫是前朝的皇上修的,前朝有两代帝王全都信道,不但是自己在宫里头修道,外面也修了好几座皇家道观,万圣宫就是其中的一座。   换了本朝皇帝之后,一些道观就败落了,但万圣宫因为就在行宫附近,本朝前几代皇上每隔一两年就来这边秋猎,所以万圣宫一直都还繁荣。   如今这位皇上因为一些事情,已经很不信佛道等这些了,对道士们也没那么尊重,要该女眷们腾地方,就直接叫道士们全都搬出去,这要是放在前朝,这些道士们都被奉为神君,谁要是对他们不尊重,就等于是对皇帝不尊重,直接要掉脑袋的。   皇上的龙辇到了行宫,皇后的凤辇继续往前走,公主的车辇紧跟着,带领着后面所有的女眷马车们,一直到了万圣宫门口停下。   皇后和公主下车进去了,越绣宁的马车上前停下,下了车转头看见定远侯府的马车停在后面。   崔明珠因为还没有和二皇子成亲,所以她暂时还在越绣宁后面,但因为身份已定,就排在所有大臣女眷们的前面了。   进了万圣宫,先来的宫里尚仪局的嬷嬷们躬身候着,谁领谁进去都是事先安排好的,越绣宁进了后殿,有嬷嬷忙过来躬身道:“皇长孙妃娘娘请跟奴婢来。”   越绣宁身后跟着小豆、雨花、白果等等十几个丫鬟婆子,还有徐玉谷和莫兰两个人,一起跟着嬷嬷到了一个庭园。   确实很大,宫殿很多,修的跟宫廷一样,有些地方虽然斑驳了,但依然能看得出来前朝宫殿的气息。   越绣宁住的这个庭园在皇后的左边,皇后的庭园在最中间,估计怜裳应该是住在右边的。   越绣宁刚要进来,就听见后面传来一声声的:“奴婢拜见皇长孙殿下。”   “臣妾拜见皇长孙殿下……”   她回头,就看见林炤从游廊那边过来,因为后面走着好些的丫鬟婆子,还有一些其他府的女眷跟在后面,所以过来一路都有人行礼拜见。   林炤点着头过来了,笑道:“才到。”   越绣宁点头:“你怎么过来了?”   “过来看看你们住的地方。”林炤说着声音小了点:“皇上累得很,进行宫就睡下了,我就过来看看你这边。”   说着往右边看了看道:“那边应该是皇后和怜裳住的地方吧?”   “嗯,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越绣宁说着,和他一起进了屋子。   屋里早已经收拾好了,宫里的嬷嬷们过来收拾了,府里的嬷嬷们带着府里的被褥什么的过来铺好了,进了屋子直接就可以去坐在榻上休息。   水已经烧好了,林炤便在这边洗了澡换了衣裳。越绣宁洗澡出来,他就道:“外面也有侍卫,小肇带着三个人就在万圣宫外面扎的帐篷,你要是有事,叫徐玉谷或者莫兰赶紧去找他们,很快就能过来。”   越绣宁笑着过去坐在了他身边:“放心好了,我有准备。”她道:“我带着药箱子,你那边倒是有什么事情也要赶紧的跟我说,不知道明天是怎么安排的,咱们每天总应该能见到面。”   “当然能见面,皇上还要弄个什么比武,你们应该可以去看看……”林炤正说着,雨花从外面进来。   福身道:“殿下,外面人传进来话,说越员外郎来了,在行宫您的住处等您呢。”   林炤和越绣宁全都惊讶的站了起来,林炤道:“我回去看看。”   越绣宁道:“三叔怎么来了?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林炤忙安抚道:“不会的,可能是布置的事情有了什么差错,你不用担心。我过去听听,什么事叫人传话给你。”   越绣宁点头:“快点啊。”   林炤答应着起身就去了。   越绣宁在屋里稍微的有点不安,不过料想应该是朝廷的那些事情,小豆她们将晚饭端了上来,因为这会儿已经挺晚的,越绣宁只吃了一点就叫撤下去,吩咐外面的人,除了皇长孙派来的人,其他的人都不见,只说睡下了。   估计走了一天大家都很累,所以皇后那边并没有传,怜裳也没找什么事,万圣宫在大家住进来的时候喧闹了一阵,便安静了下去。   过了也就一刻左右,外面小肇便传进来话。   “殿下说只是朝廷里的事情,需要赶紧的让他知道,所以越员外郎跑来说一声,今天晚了也不让回去,就住在皇长孙那边的行宫,明天或者后天才回去。”   听了小豆的禀报,越绣宁松了口气。   林炤想的也周到,没让今晚上赶路回去。不过不知道什么事,竟然这样的着急。   她叫来了小豆,低声吩咐了叫她带着莫兰去查查梁思蓉住在什么地方,就洗洗睡下了。   行宫这边。   和上面万圣宫一样,也是喧闹了好一阵子,大家各自找各自住的庭园,皇上这边侍卫们布置防护的,二皇子和皇长孙一样也是住在皇上的左右,安防又一定要分清楚,避免有漏洞什么的,所以喧嚣的时间更长。   皇上看样子身体确实不好,坐了六七个时辰的车辇就受不了了,到了行宫谁也没见直接进屋休息,过了一会儿,几个御医就弓着腰提着药箱子去了皇上的行宫。   林炤担心越绣宁,跑去万圣宫一趟,二皇子就一直在皇上的行宫外面守着,关心关切,焦躁不安,担心的不得了的表情,准备随时叫自己了就赶紧的冲进去。   一副十足关切的样子。   平常的这些表面功夫,二皇子做的很足,他即便是知道,皇上也清楚这些是表面功夫,但他依然做的特别的夸张努力,时间长了,自然也会让人有种他真的是关心而不是做表面功夫的感觉。   林炤就不同,因为这方面二皇子做的太好了,好的天衣无缝,所以林炤根本没必要在这方面跟他去比较,所以他倒是轻松一些。   既然是在一处行宫,晚上睡之前过去问候一声就行了。    第469章 刺客?      林炤到了自己住的地方,果然越尚耕在这边等着。   越尚耕干脆,直接就道:“你们一走,谢忱就发现你们府周围有人乱逛,他已经提醒了留守府的侍卫,怀疑是二皇子派的人,估计也是在算计你们。”   “还有就是账目这件事……”越尚耕说到这里声音低了很多。   林炤聚精会神的听完了。   “二皇子不知道又盘算什么呢,谢忱说那些人也没有特别的藏着掖着,好像不怕被人发现。但是一想起以前你父亲……被暗算的事还是很担心。加上账目这件事这点变化要和你说一些,免得皇上这几天想起来了询问,你说岔了。”   越尚耕说着:“侍卫们都忙,我想,还是我跑一趟。你和绣宁在这边也得小心,不但是小心皇后的算计,也得小心二皇子,他看样子是要动手了。”   林炤点头:“账目的问题就按照你们商量好的办,至于那些盯梢的人……”想了想,他也不确定是不是二皇子的人,自己和绣宁已经出府了,那些人盯着府里是想干什么?   二皇子应该不会再用以前的手段了,往府里偷着藏龙袍和龙冠?藏一些符什么的?   林炤不认为二皇子会旧招新用,因为已经不新鲜了,就算是被发现了,皇上也未必上当。   不过,这确实需要谨慎起来。确实,他们专注的对付皇后公主和梁思蓉那些人,二皇子却说不定这个时候背后动手,那不是腹背受敌了。   林炤道:“我知道了三叔,对于他,我一直都防备着。”   越尚耕前后左右的看了看屋子:“你住在这里?这地方四通八达的,相当于和二皇子住在同一个大园子里,他那边要往你这里塞什么东西……不是很方便?”   林炤道:“我已经叫人堤防着。而且他应该不会同一个招数用两遍。”   “不一定是给你塞什么龙袍,咒符什么的,横竖能祸害你的东西。”越尚耕皱眉道:“你得多长个心眼。”   “知道了,三叔放心。”林炤道:“你今天就住在这里吧,明天我看看情况,皇上怎么安排的,如果是打猎,你也跟着玩一天在回去。”   他知道越尚耕会反对,道:“我这边要准备两样东西,三叔你带回去,需要点时间。”   越尚耕听了,这才点点头:“那行。”   他出去了,林炤去写东西。   越尚耕从屋里出来,已经都亥时了,小厮过来领着他去休息,越尚耕跟着去看了看自己住的地方在哪儿,就跟那小厮道:“我出去转一圈。”   小厮询问他要不要热水,越尚耕点头:“正好,烧好了水我就回来了。”   他出门也就在周围转转而已,骑着马急吼吼的跑来,这会儿根本睡不着,因为来了京城之后也没出过门,现在出来了,也想着到处的转转看看。   最近他也是心烦的很。   当然是因为皇后指婚的事情。越尚耕从没有想到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被皇后指婚,而且还是那么令人讨厌的一个女人。   尽管他没见过梁思蓉,但是听越绣宁、越榴红说梁思蓉怎么样跟越绣宁作对,怎么做一些宵小一般的举动算计越绣宁,越尚耕就觉着梁思蓉真的是很令人厌恶的一个女人。   怜裳的恶名这段时间已经慢慢的在京城这些大户人家之间传起来了,而梁思蓉在那些人的口中,就是怜裳的跟班,一个跳梁小丑。   越尚耕真是越想越厌恶。   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外面,看见前面一个人扛着不知道什么东西,有些吃力的走着。   长长的像是柴火,那个人应该是个太监吧,身形看起来有些瘦弱,扛得辛苦的样子,走的也不快。   越尚耕天生就是热心,看见那个人从自己面前过去,很自然的就上前两步:“我帮你吧。”   谁知道他刚刚站的地方是个黑的地方,那个人就算是从他面前过去的,却并没有发现他,被他这样突然的一声,惊得浑身打了个机灵,低低的惊叫一声,肩上扛得东西也掉在了地上。   声音尖尖的,听着像是女人的声音。   不过太监们似乎就这样,越尚耕笑着道:“吓着了?我刚刚就在那里……”正说着,低头看见掉在地上的东西,被月光照耀着,发出冷冷的光芒。   虽然是月初,但今天的半弯月亮很亮。   是刀剑!   好几把刀剑!   越尚耕一惊!   而那个人已经弯腰捡起来了一把,看样子是要跟越尚耕动手了!越尚耕没学过功夫,但是有直觉,下意识的一弯腰捡起来掉在自己脚下的一把,往后一跳便将剑抽了出来,紧张的对着那个人:“你是谁!?”   “你!你是谁?!”那个人说话了。   真的是个女人!   大半夜的,皇长孙的门口,一个行迹鬼祟的女人,扛着这么多的刀剑……越尚耕真真的头皮都炸了!   他本就是专门来告诉林炤,叫林炤小心二皇子那边要动手了,现在根本不用如何,马上就将眼前的一切跟二皇子联系到了一起。   是二皇子派来刺杀林炤的!   “你,你是刺客?!”他大叫了起来:“快……”   那个女人已经看出来他要大叫了,一着急竟然合身扑了过来:“我不是刺客,我是侍卫!侍卫!”   她根本没想到越尚耕一点不会武艺,看见她扑过来只来得及身体往旁边躲,下意识的举动而已,而且根本就没有来得及迈开半步。   那女人的武功也不是很好,扑过来就看见越尚耕前面中门大开的,一时竟愣住了,不知道是直接下手还是如何。   越尚耕更加的紧张,这才说着话呢怎么就扑过来了,人都到面门前了!他大叫了一声就要举起剑挥舞过去,但没想到因为太过紧张,加上那个人离得太近,剑根本挥舞不开,反倒是一下子就甩了出去,然后不知道怎么还碰到了那个女人手里的刀剑,然后一声清脆的兵器碰撞的声音,两把剑全都掉了。   站立不稳,那个女人和越尚耕一起摔倒了,还摔在了越尚耕的身上,痛得他大叫了一声:“哎呦!”    第470章 鬼祟的女人      周围已经传来了几声叫:“什么人!”   “谁在那边?!”   黑暗中,好几个人扑了出来,冲过来就用剑尖指着地上的两个人。   冲出来的自然是侍卫们,没动手是因为看起来这两个人好像都不会武功。绊倒了还笨拙的因为纠缠爬不起来。   另一个侍卫从后面冲了过来:“误会误会!”他叫着:“都是误会!”他冲过来急忙的将越尚耕身上压得那个女人给拉起来,然后将越尚耕拉了起来:“您是……越员外郎?”   越尚耕被撞得懵了,拉起来人也懵着:“是啊,我是越尚耕,你认识我?”   那个侍卫忙笑着:“是我刚刚领着您进来的。”他忙转身对其他的侍卫道:“我叫手下将车里的刀剑趁着天黑搬营帐里去,谁知道可能是误会了,各位,抱歉抱歉。”   “什么误会,那个人分明是个……”越尚耕指着爬起来同样狼狈不堪的那个女人,刚要揭穿她女人的身份。   “啊哈哈!是误会啊,行,那何雷你处理吧,我们撤了。”一个应该是跟过来说话的这个侍卫认识的,大笑着就将越尚耕的话给打断了,然后一摆手,几个侍卫居然就撤了。   快的好像一阵风。   越尚耕气愤的将那个扯着自己的人的手给甩开,指着那个女人道:“她是个女人,女人也能当侍卫?”   “员外郎,您包涵,她是我妹妹,听说皇上要打猎,非要跟着来玩儿……您一定包涵包涵,若是叫人知道了不得了的。”那侍卫打躬作揖的说着。   那个女子因为听哥哥说这个人是谁谁,像是认识,便也不过来了,退开一点站在那边黑暗的地方。   越尚耕扶住那个一个劲打躬作揖的侍卫,道:“你等等,等等……你让我缓一缓,”顿了顿,道:“你是谁的侍卫?那个女的真是你妹妹?”   侍卫躬身道:“我是行宫的侍卫,我叫何雷,这是我亲妹妹,我父亲是京畿南卫所的千户叫何大明。刚刚那几个侍卫,都是这边行宫的侍卫,我们就负责这边园子的护卫。您也看到了,这边行宫的侍卫都认识我。”   越尚耕这会儿也算是终于回过神来了。   这个侍卫确实是刚刚在行宫门口,领着自己进来皇长孙住的这边的,而且刚刚跳出来的几个侍卫明显都认识他,应该没有问题。   越尚耕再次的看了看那个女人:“她是你妹妹?”   “妹妹,亲妹妹。从小跟着我们俩哥哥学了点皮毛武艺,身手不咋样却调皮的很,男人玩的东西全都喜欢,成天想来行宫玩儿,又想打猎什么的,这不是这一次我大哥也来,她就跟着来了。我刚刚就是顺嘴吩咐她帮我搬刀剑,结果的就误会了。”   何雷陪笑着道。   越尚耕这会儿确定是自己误会了,松了口气笑道:“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行,放心,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指了指那个女的想说什么,不过顿了顿又算了,对何雷笑着道:“放心,我不会说出去。”   “多谢,多谢,多谢员外郎。”何雷连声的谢着。   越尚耕摆摆手:“那行……那你们忙吧,我回去了。”平白无故的被人撞得摔了个大跟头,身上头发上全都是土,正经得洗个澡了。   何雷点着头拱手看着他进院子了,这才松了口气,转头去看那个女子:“你啊你呀!毛手毛脚的想吓死人?你看看你差点闯祸。”   那个女子从黑暗中走出来了,月光下,竟然还是个挺漂亮挺年轻的姑娘,只是穿着男装而已,过来撅着嘴:“我被他才吓了一跳,他突然的冒出来吓死我了……然后就抢我的剑,我当然动手了,又笨笨的撞倒了我……”   何雷摇头:“别说了。欣云,你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谁,能饶了咱们,已经烧高香了,不然这事说不定要闹到皇长孙跟前去!”   何欣云有些惊讶:“怎么至于呢,他是谁啊?”   “皇长孙妃的三叔,你别看他年轻,正经的亲叔叔。”何雷弯腰将地上的刀剑捡起来收拾好,捆成一堆自己扛起来,往前走:“前几天皇后才亲自指婚,把安国公府的千金小姐指给他了。”   何欣云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一个员外郎,二哥你怎么就至于客气成了那样,点头哈腰的。”   何雷扭头嗔她:“你闯了那么大的祸,我不跟人点头哈腰,能这么轻松的就过去了?”   何欣云就吐吐舌头,过了一会儿道:“我是说……说话也不像是京城的公子哥儿,刚刚也是突然的从黑地里冒出来,说要帮我搬,冷不丁的吓到了我。”   何雷气的摇头,忍不住又是一番叮嘱:“这一次过来我说了多少遍了?一定不要乱喊乱叫,不要出声,装你是哑巴!这边的侍卫就算是不知道,也能猜得到,碰到他们还好。但是你别忘了,这一次皇上亲自行猎,跟着来的禁卫侍卫不计其数,再加上皇长孙、二皇子身边的侍卫,更多!你要是碰上那些,他们不认识的,只怕是真的将你当成是刺客当场在你身上刺个血窟窿!”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你看你说的那么吓人。我不会说话,会小心的……”   他们兄妹走了之后,越尚耕才从刚刚进去的院门又出来了。   倒不是他想回来偷听,刚刚乱七八糟的,结果一只鞋什么时候掉了都不知道,走路的时候发现了,回头来找,结果就听见这兄妹俩嘀嘀咕咕的正好在说自己,越尚耕估计出去了大家都尴尬,就等了一会儿。   好在,听这兄妹俩的说话,确定是行宫这里的护卫,刚刚何雷跟自己说的都是实话,这就放心了。   越尚耕低着头借着月光在地上找着,找了半天没找到鞋,反倒是看见一个什么东西被月光反射的,亮光闪闪。   于是过去捡起来,发现是支银簪子。越尚耕估计是那个叫何欣云的姑娘掉的,刚刚站在院门里听他们兄妹说话,那姑娘从黑暗中出来,好歹也算是看清楚了,是个年轻的姑娘。    第471章 多事的皇后      越尚耕将簪子揣起来,明天记着还给何雷。然后猛地发现了,自己的鞋就在刚刚簪子掉落的旁边。   很高兴,急忙过去将鞋里面的沙子掸了掸穿上了,转身真的回去了。   过了一会儿,何欣云回来了,借着月光在地上找着,头上的发髻被一根粗绳子随便的系着。   “奇怪……掉哪儿去了……”   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只好垂头丧气的回去了。   转天。   林炤早上早早的起来,又来到了万圣宫来找越绣宁。进屋的时候越绣宁已经起来收拾好了,出来迎他:“什么事啊?”   “我需要一样东西。”林炤说着声音轻了点:“你之前用的那种麻醉酒还有吗?给我一瓶,我叫三叔带回去。”   越绣宁点头:“有,才做的。”她转身去药箱子里拿:“是那什么户部账目的需要吗?”   林炤笑:“对。”   越绣宁也没有详细的询问,因为太复杂了,牵扯的人也多,即便是询问了,林炤还得解释谁是谁,看管账本的,记账的,栽赃的等等,也说不清楚。   越绣宁就只知道,林炤要对付的是三大营统领赵朝吉。   拿了一瓶过来,林炤一看道:“有点多,太多了……找个小瓶子。”   越绣宁就找了个小瓶子,倒了一小瓶给了他,余下的还剩下小半瓶,本想直接装进去的,但是灵机一动,想起来喷嘴香囊还有一个空着的,就将余下的倒进了喷嘴香囊中,挂在自己的身上。   林炤转身要走,越绣宁忙跟上:“我什么时候过去?三叔是不能来这边吧?我总得见见?”   林炤就道:“今天叫他在这边好了,要做的事情晚上才做,下午回去也来得及。”他看见旁边的榻上放着一本金匮要略,便顺手拿了。   越绣宁这才点点头,送他一直往外走,巧不巧的,结果就外面的一个小花园里遇见了皇后和怜裳公主。   皇后和怜裳公主在河水的那边,看见林炤在这边,就在那边站住了,一个太监飞一般的往这边跑,林炤就是不想搭理赶紧走开,也来不及。   “真是烦人。”越绣宁嘀咕了一句。   太监过来果然是传他们夫妻过去的,于是夫妻俩就过去了,上前行礼。   皇后淡淡的道:“免了吧。”没歇气的就开始斥责:“皇长孙的行为是不是该端正些?尊重些?这一次来的不是只有你们夫妻,为何就你如此的无礼?皇上金口玉言万圣宫是女眷们居住的地方,你虽然贵为皇长孙,没人敢让你避讳什么,但你自己总该知道需要避讳什么,全都是女眷的地方,你住在这里成何体统?”   稍微的一顿,语气就更重了一些:“难道就那么离不得?这些自己不注意,难道非要叫本宫这个做祖母的说出来,你们才知道脸面!”   林炤和越绣宁安静的听着,一句话都不说。   皇后痛斥了一顿,面带怒气的转身走了。身边的怜裳公主自然是一句话没说,不过脸上幸灾乐祸的笑容也藏不住。   林炤和越绣宁等她走了之后,才也转身往外走,越绣宁刚要说话,林炤猛地看见不远处跪着的太监嬷嬷中,有一个似乎是皇上那边的,便示意她先别说话,过去道:“你不在皇上身边服侍,跑这边来做什么?”   那小太监忙磕头道:“皇上命过来给皇后娘娘传话,今天要举办比武大赛,命皇后娘娘和皇长孙娘娘过去观看,其余女眷留在万圣宫。”   林炤‘哦’了一声,道:“那快点去禀报吧。”   那小太监便去起来,赶紧的去了。   越绣宁将林炤送了送,轻声的道:“那是皇上身边的?刚刚……听见了?”   林炤给她挤了一下眼睛,笑道:“我也想到了,我走的慢点一会儿布置,你回去吧。”   越绣宁其实是才有一个念头而已,看见林炤已经有主意了,就没多说,正好也到了万圣宫门口了,外面就是侍卫们,她就没在出去,跟他挥手一会儿见,转身回去了。   林炤往外走,边走边想,想到了一个办法,有些话自己说不好,下人们之间传来传去的,倒是合适。   于是招手叫来了自己的一个太监。   因为府里头越绣宁安排的,太监们都在外面伺候,所以太监们现在就和侍卫一样避忌,到了万圣宫之后,就在外面候着。   林炤叫来自己的太监,很低声的吩咐了一番,然后他带着其他的侍卫小厮太监的,先走了。   这个太监就进了万圣宫门口的门房里面等着,等了一会儿看见皇上身边的那个小太监出来了,忙装成是才从门房出来的样子,看见那小太监忙打招呼:“哎呦,这不是史公公吗?”   史公公扭头一看,笑着道:“刘公公,您怎么还在这边?皇长孙殿下……”   “已经走了。我还要跟嬷嬷丫鬟们说一声,叫早点下去先收拾,皇长孙妃坐在什么位置,得先收拾不是。”   说着和史公公一起走。   史公公点头:“这倒也是啊。”   刘公公就轻声抱怨:“刚刚史公公您也在吧?听见了?皇后娘娘……总那么呵斥我们殿下,您说说……皇上都倚重我们殿下,这怎么话说的。”   史公公谨慎一些,笑着没说话。   刘公公声音更加压低了些:“这事皇上之前提过——皇上都着急,皇后却总和皇上对着干……您看出来没有?皇上已经对坤宁宫这位冷淡的很了。中元节那件事,皇上虽然没说什么,可心里头记着呢。”   说着冷哼:“皇上什么性子,福公公最清楚。”   史公公一听心中一动。福公公是他干爷爷啊,他得巴结着点呢,闻言轻声问道:“皇上什么性子?”说着好像是开玩笑一般:“好像你知道似得。”   刘公公就侧头看他笑着轻声道:“别的不敢说,可好歹的我比史公公先进宫十几年,有些事啊我清楚。想要出头,就得有一点魄力,做点大事,不然的话一辈子就和我一样,就是个外间跑腿儿的太监,任谁都能呵斥两句。你们福公公是怎么上去的,你不知道吧。”    第472章 献计      史公公忙问:“怎么上去的?”   刘公公就道:“当年皇上还不是太子的时候,那时候的皇太后也是不喜欢,总给皇上找一些事情,”说到这里声音压低了很多,嘀嘀咕咕的说了一番,然后道:“就因为福公公做了这件事,皇上一下子就器重起来了,后来就一直在身边,这都三十多年了吧。”   刘公公说着看着史公公:“福公公就是一辈子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史公公惊讶:“还有这样的事……我也没听说啊。”   “你们都小,我才进宫的时候,这事上头的公公们就明着说,当成是教育我们,不过现在避忌多了,福公公自己也老了,想安稳一些吧,就不让提了。”刘公公道。   史公公恍然的点头。   然后就没说话,往前走了一会儿。   刘公公想着,如果他还能撑住不问,自己就只能主动说了。   果然史公公没撑住,过了一会儿道:“今天这话……”   刘公公就站住了,看着他轻声的道:“我是伺候皇长孙的,自然是希望我们殿下……”说着给了一个‘你懂得’的眼神,继续道:“史公公您是皇上身边的,没必要现在就站那么清楚,不过,我有个主意,您这样说,保证皇上不但对您刮目相看,皇后那边也决计找不到你的把柄……”   说到这里声音更加压低了些:“就算是二……”说着手比了个‘二’,然后道:“也察觉不到您帮了皇长孙。”   说到这里声音稍微的大了点:“但我们皇长孙必然记着你的这份情。”   史公公一听,这当然好了!忙问:“什么办法?”   刘公公就轻声的道:“您回去了这样……”低声说了说。   史公公听完了,不由的点头:“这倒也……可以。”说着对刘公公笑:“日后真的要是皇长孙殿下继位了,您可就是福公公现在的位置了?到时候还得刘公公提拔我。”   “哎呦,瞧您这话说的,您今天给皇长孙传了这句话,皇长孙记着您的情,真要是有您说的那一天,您才是现在的福公公。”刘公公笑着道。   史公公被说的美滋滋的。   两个人一起回到了行宫,史公公急忙的就去回话去了。   到了皇上住的宫门口,先询问了一下经过的太监们,皇上在哪里,福公公在哪里,然后心里有数了,就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估计皇上该进去洗漱了,这才小心进了屋子。   先伸头看了一眼,果然福公公在殿内。   今天应该是德公公服侍皇上洗漱。   皇上应该就在里屋。   史公公蹑手蹑脚的进去了,躬身道:“干爷爷,您让传的话已经传到了。”   福公公正忙着将几样饭菜放在托盘上叫人端走,这几样皇上刚刚说了不吃,不想吃这些东西,余下的那几样,小心的去摆在桌上。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是皇上让传的话,怎么就是我?总不长记性!”福公公呵斥了一句。   继续的忙碌,摆好了之后将托盘放在了一边,一会儿一起端出去,扭头找东西的时候看见小太监还在屋里,道:“没事了,你出去吧。”   史公公听见了洗漱间传来了很轻的脚步声,似乎往这边走着,忙凑近了,声音似乎是刻意的压低了,但其实屋里还是听得见。   “干爷爷,孙子上去的时候,碰见皇长孙殿下了,皇后娘娘正呵斥他呢,皇后娘娘和公主……”   “住口!”福公公震惊的转头看他:“这样的事你也敢乱嚼?!我看你是活腻歪了吧?还不滚出去……”   福公公压低的怒斥的话还没有说完,皇上已经从洗漱间出来了,穿着件黑色长袍,腰带也没系,踱步过来:“背着朕说什么呢?”   史公公被福公公变着脸呵斥,已经是吓了一跳,当时就有点后悔,不该听刘公公的。   皇上这么一问,史公公和福公公同时跪了下去,史公公自然是不敢搭腔,全身伏地颤抖不已。福公公忙伏地道:“这小子去传话的时候看着点新鲜事,也不看看场合就……”   “你少替他遮掩!”皇上一句话就将福公公给怼了回去,对史公公厉声道:“你说!实话禀报!皇后呵斥皇长孙了?”   他果然是听见了。   史公公尽管是故意的,但还是吓得乱颤,紧张的不行,颤抖着道:“奴婢不敢隐瞒,皇长孙早上跑万圣宫去了一趟,和皇长孙妃出来的时候……”   “大早上的他去万圣宫干什么?”皇上坐下了,拿着手巾还在擦着手,问道。   那史公公顿了顿,道:“奴婢看见皇长孙手里拿着一本书,金匮要略。”   这是本医书,皇上想了想,道:“继续说。”   史公公就只能继续说:“奴婢刚到皇后娘娘跟前,还没有来得及禀报,皇后娘娘就看见皇长孙和皇长孙妃一起出来了,就,就变了脸,将皇长孙和皇长孙妃叫到跟前呵斥了几句。奴婢……奴婢也是闲的……”   “你还真就是闲的!没事乱嚼舌头,朕看你这舌头就多余!”皇上厉声道。   史公公顿时吓得连连的磕头,心里这个后悔啊,自己好好的听那个刘公公的撺掇!这一下可真的要命了……   福公公一点不讲情面,马上就磕头道:“是。”说着转身:“来人,还不将这个奴才拖出去,把舌头割了。”   史公公浑身乱颤不敢求饶。   刚有两个太监进来,皇上就哼了一声,那两个太监就一顿,扭头去看福公公。   福公公看出来,忙示意一下那两个太监先退到门口去。   皇上再次的哼了一声,那两个太监自己都明白了,急忙的退了出去。   皇上站了起来,手擦干净了,手巾直接就扔地上,德公公跟在后面弓着身忙捡起来,躬身跟着走。   皇上在殿内来回走了两圈,道:“皇后呵斥了什么?一字不许多,一字不许少!”   停顿了一会儿,史公公才反应过来是问自己,忙磕头颤声道:“是,保证一字不多一字不少。”然后忙学了一遍。    第473章 诡诈的心思      皇上真真是气的脸铁青!原本在屋里踱步的,这会儿速度也快了很多,背着手转了两圈,厉声道:“福子,你倒是将皇后的最后一句话给朕重复一遍!”   福公公吓得不轻,顿了顿只能道:“难道就那么离不得……”他声音都在微微的颤抖,自然是说的没有什么力道:“这些自己不注意,难道非要叫本宫这个做祖母的说出来,你们才知道脸面……”   皇上气笑了的道:“好,好!好!”他转头盯着德公公:“昨天晚上皇长孙睡前来请安,是你出去说叫回去的?朕已经睡了?”   德公公忙跪下道:“是奴婢。”马上道:“不但是奴婢看到了,好几个小太监都看见了。”   福公公现在已经知道皇上的意思了,他自然是站在皇上的意思这边顺着他的意思,何况自己呵斥了禀报这件事的史公公,皇上可能会疑心,所以福公公需要表现,坚决不能让自己站在皇长孙的对立面,所以他忙道:“奴婢也看见了,皇长孙请了安之后,直接回的隔壁行宫。”   皇上怒气冲冲的跺脚:“有人就这么见不得朕抱上重孙子!那两个嬷嬷的事情,朕是处理的太轻了!”   福公公和德公公全都吓得磕头,德公公忙道:“皇上息怒,皇上您的龙体要紧,这事……未必就是……”   他倒是可以说些劝解的话。   皇上过去重重的坐在了椅子上,冷笑:“一个个的都不跟朕说实话,德子现在连你也这样心思狡诈!”   德公公吓得直接伏地,再也不敢说话了。   皇上怒斥了德公公,转头看福公公:“你说!怎么回事!”   福公公心里叫苦,知道皇上是真的疑心自己了,所以才用这种方式试探自己,他哪里还敢有一丁点为皇后说话的意思?只要露出一点点,皇上就饶不了自己,他现在气头上,就是要找人出气呢!   磕头道:“是……奴婢觉着是这样的,皇长孙昨晚上是睡在行宫的,只是知道皇上舟车劳顿身体不适,殿下心里不安,知道皇长孙妃那边有很多医书,所以大早的起来,去找皇长孙妃要医书看看。结果太早了……拿了书出来,巧巧的碰到了皇后和公主,皇后以为皇长孙昨晚上就宿在万圣宫,所以恼了,觉着皇长孙是将皇上的吩咐当成了耳边风……”   听到这里皇上怒哼了一声!   德公公趴在地上,脸上就带着得意的笑。   福公公颤声的忙改口:“皇后也是……可能……”因为皇上已经怀疑了,他就不得不顺着皇上的意思:“皇后娘娘可能也……有其他的想法……”   他实在说不下去了,磕头道:“皇上!皇后娘娘同皇上一样,也是盼着早点抱上重孙子啊!皇后娘娘今天呵斥皇长孙,真的是误会了,以为皇长孙违抗了皇上您的意思……”   皇上再次冷笑,这一次冷笑的时间很长,并不是只有一声。   “呵呵呵……”冷笑了一串儿,才冷冷的道:“盼着抱重孙子,却派了两个老东西到皇长孙和皇长孙妃的屋里,管着他们夫妻的事?不但是皇后……”   皇上想说,不但是皇后,就连公主都敢当着皇长孙的面呵斥这件事!   但是这话到底说不出口。皇上都觉着说不出口,公主还没成亲,怎么就能厚着脸皮插手管人家夫妻的事?   皇上站起身来,背着手走来走去的。这一次速度不那么快了,可见心绪已经平静了下来,是在琢磨事情。   如果说之前皇上听说了这件事,就只当皇后想给皇长孙妃立规矩的话,现在可真的不能不当回事了。   皇后显然是已经让她身边所有的人都对这件事重视起来了,所有的人目标一致,就是要搅合了皇长孙夫妻之间的事情。   皇上很清楚,皇后对后宫的嫔妃也有一些手段的,现在她将这种手段用在了自己孙子和孙媳妇的身上,阻止他们生孩子,皇上热切盼望的重孙子!   皇后怎么想的,皇上岂能不知道?皇长孙妃生不出来孩子,这就是头一条罪过,百姓人家,三年不生都可以休妻了,更何况是皇家?一年不生,皇长孙妃的位置也就岌岌可危了,皇后便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将皇长孙妃废黜。   尽管皇上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但他并不是要用这种方法,皇上要想废黜皇长孙妃,根本不需要绞尽脑汁找理由,直接就可以废黜。皇上只是顾及皇长孙的想法而已。   现在皇上已经将这个念头打消了,皇后不可能不知道。   明明知道皇上的意思了,皇后还在用手段,而且是这种不计后果的手段。一直以来,皇上一直担心皇家的血脉有什么问题,从先祖爷开始,兄弟最多的就是皇上这一代了,三个皇子,皇上最小的弟弟几岁的时候还夭折了。   皇上没说,但心里担心很长时间了。   现在皇长孙娶得这个媳妇自己就懂医术,在这一方面来说是很好的,皇上看着他们夫妻恩恩爱爱,心里头也高兴。当然,他不会说出来,该呵斥的时候,还是会变着脸呵斥的。   皇后如果真的这样想,皇上就不能在袖手旁观了,这件事不是她后宫女眷的问题,这是关系着大周朝皇家血脉的大问题!皇后的这个心思,已经是大逆不道!   皇上坐下了,叫福公公:“端过来。”   看皇上终于想好了,要用膳了,几个公公全都松了口气,福公公和德公公站起来,将饭菜端了过来,史公公小心的退下了。   出去殿外,他眼睛里才闪过一丝惊喜。   他不傻,已经看出来了,这件事皇上记住了,只是不会马上处置而已,但真的到了要处置的时候,只怕是皇后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怎么样的后果史公公不知道,但他确定,自己今天这件事做对了,果然刘公公说得对,想要出人头地,就得有胆量有魄力,要做出一件大事,才能让皇上注意到自己。   史公公有点美滋滋的走了。    第474章 危险的台阶      越绣宁回到屋里用过了早膳,换了衣裳便出门往皇后这边而来。   来到这边皇后还在用早膳,越绣宁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才得进去,进去了看见皇后娘娘坐在上首用膳,她上前行礼,皇后也是慢条斯理的,半天才让起来。   越绣宁便站在下面候着。   尽管皇后看起来高高在上,想整越绣宁抬抬手就把她整了,但其实越绣宁心里头清楚,皇后这段时间日子肯定不好过。   从脸色上就能看得出来。   昨天从京城出发,一直到这边之后的进院子,越绣宁都没有单独拜见皇后,所以也没见,今天早上,是这段时间头一次见皇后。   皇后和旁边站的怜裳的脸色,真的可以说是互相辉映,都是一样的面色苍白难看至极。   皇后瘦了一大圈,脸上也能看得出来,所以颧骨的部分就显得突出,两颊凹陷了下去,这种脸型用什么粉什么胭脂都没有办法遮掩,额头看起来有点大,一张脸上只差写着‘憔悴’两个字了。   皇后是知道厉害的,尤其是皇上对怜裳的处置,让皇后真的感觉到了危险,所以她才会紧张,受影响的这么厉害。   但这并不表示皇后就会收手,现在看,皇后非但没有收手反而更加的变本加厉,甚至可能是希望用最快最凌厉的手段,将她想要做的事情做成功。   所以,不但自己需要利用这一次秋猎的机会将三叔的事情搅黄,皇后也会利用这一次机会,彻底将自己打压下去,甚至想直接找到废黜的理由。   越绣宁心里想着。   一个宫女进来,轻声禀报:“娘娘,公主殿下过来了。”   皇后抬头道:“叫她回去吧,本宫要和皇长孙妃下去看比武,她就在山上玩吧。”   宫女躬身:“是。”出去了。   皇后不让怜裳过来。   今天早上也看到怜裳了,怜裳脸色同样不怎样,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那种令人心神不宁的药,喷出来的效果估计也就只能持续个三五天最多了,所以现在早已经没有什么效果了。但皇后和怜裳精神脸色还是不好看,跟她们的连番受挫也有关系。   皇后吃完了饭,漱口洗手,宫女们搀扶着去换衣裳。只要皇后没叫,越绣宁就不会过去。   站了足有半个时辰,皇后才算是收拾好,出来了往外走。越绣宁自然是跟在后面。   走到了万圣宫门口,皇后的车辇就在门口等着,皇后上了车辇,径自的就去了。越绣宁因为没想着要坐车,就没叫,这会儿站在门口看着皇后渐行渐远的车辇愣神。   “娘娘,叫车辇过来吧?”青果急忙的道。   越绣宁摇头:“走下去吧,能有多远的路。”她从台阶上往下走,而皇后做车辇就必然要走马车的路,盘山绕着,更远一点。   几个丫鬟并莫兰她们便随着往下走。   台阶比较长,大约有上千级,从这里下去,直接就到了行宫了,不用绕。   小豆咳嗽了一声,越绣宁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就看见山门口,怜裳和梁思蓉站在那边,正看着自己。   怜裳满脸的冷笑,梁思蓉同样一脸冰冷,眼神冰冷的似乎恨不能有刀子的作用,给自己背后捅几刀。   越绣宁回头继续下楼梯,心里也在冷笑。   梁思蓉必然是不想嫁给三叔的,她心高,一开始的目标定得那么高,现在突然的一下子被指给了一个从五品的员外郎,她心里的恨意有多少,越绣宁心里清楚。   小豆小碎步快步下了两个台阶,走到了越绣宁身边,轻声的道:“梁姑娘就住在公主的院里,没有和安国公夫人住在一块儿。”   “她们住一个院?”越绣宁惊讶。   小豆道:“梁姑娘住侧院。”   梁思蓉住在怜裳那边,显然是有很多话要说。   越绣宁扭头刚要继续询问,猛地听见身后有人叫了一声,她下意识的扭头看,但是什么都没看清楚,就已经被人一下子抱住往旁边连着踉跄了好几步。   一阵的天旋地转,等越绣宁看清楚了,刚刚抱住她往旁边闪的徐玉谷已经松开了手,急声询问:“娘娘您没事吧!”   越绣宁摇头:“没事。”   她看见了,原本台阶的两边站着一些太监嬷嬷们,隔几个台阶就有,最上面的台子上也站了几个。   刚刚也没看清楚,不知道怎么回事,其中一个嬷嬷突然就从上面滚下来了,小肇他们原本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刚刚就窜出来,直接将滚下来的嬷嬷给挡在了上面。   幸好没滚下来,滚下来的话,直接把自己这几个下台阶的人全都给扫倒了,一起滚下去。   这么高的台阶,八成摔断了脖子。   几个侍卫这会儿全都在台阶上面一段距离,将整个台阶都挡住了。两个人正在查看那个嬷嬷的情况,其余两个跟着不远不近的下台阶,戒备的东张西望。   “怎么样?”越绣宁问道。   “启禀娘娘,晕过去了。”上面的侍卫道。并且示意了一下莫兰。   莫兰就忙道:“娘娘,咱们还是快点下去吧,尽快下去。”   说着,和徐玉谷一边一个,将越绣宁搀扶住了,两个人左右的看着,充满了戒备。   下楼梯的脚步快了点,一路下来了,越绣宁回头看了看,发现那个嬷嬷还躺在台阶上,只有小肇一个还在跟前,侍卫们跟在不远处下来了,然后又散开了在周围。而台阶上围着那个摔倒的嬷嬷的,去了不少的太监嬷嬷,指手画脚的说着什么,却也没有把人扶起来。   不知道摔的如何,似乎是挺严重的。   奇怪,好好站的人能莫名其妙的滚下来?还是在怜裳和梁思蓉才进去的一瞬间?   估计和怜裳脱不了干系,她是绝对能做出来这种事情的人,别人的死活她完全不会放在心上,只要能达到她的目的,死多少人她都不会眨眼。   越绣宁脸色不太好。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皇后的车辇才慢悠悠的绕过来,停在了行宫前,越绣宁上前去躬身等着,皇后下了车,一起进了行宫。    第475章 还簪子      行宫这边。   越尚耕早上起来了,就将银簪子揣了出去找那个何雷。他是个急性子,心里有点事就想要赶紧的办成,办成了就放下。   捡了个簪子,就想赶紧的还给人家,这样他就没心事了,也免得忘了。   出来就去昨天那个园子转悠,转悠了半天也没看见人。   这个园子其实就只林炤住的侧院,一个小花园,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侍卫们也不会乱走动,有事就窜出来了,没事就看不到半个人影。   越尚耕总不能喊两嗓子吧,只能乱转,乱转了半天谁也没碰到,倒是外面热闹起来了,他就顺着声音走过去,发现行宫外面的一大片空地,已经搭起来了台子,前面立着几个靶子,看样子是射箭比赛。   越尚耕正转悠着,旁边有人叫他:“三叔,你找谁?”   他扭头一看,是穆寒过来了。越尚耕忙笑道:“不找谁,昨天过来说两句话,等着林炤给我点东西就回去。”   穆寒恍然点头,道:“没什么事吧?”   “没事,谢忱他们布置着呢。”越尚耕说道。   穆寒刚要说话,那边就有人跑过来问:“副指挥使,长柄火铳还差三支!怎么办啊,咱们根本就没带那么多,带的全都是短柄的火铳。”   越尚耕就对穆寒道:“你忙去吧,我这边没事。”   穆寒便点头,跟着那个神机营的人跑开了。   越尚耕上了台子转悠了转悠,台子上布置的,地上划线的,这会儿还忙得很。他走了走看着心里摇头,心想既然是秋猎,正经的赶紧去打猎啊,在这里忙活这些做什么?   他也不是京城公子哥儿,自然是觉着打猎就好好打猎,玩什么比武啊。   说起来,越尚耕真的是有点手痒,在杏花村的时候,也进山打过猎,当然他也不是很懂,跟着村里的猎户去,打了些野鸡野兔什么的。后来去采药,看见了猎物也会手痒痒。   听妹夫陆光涛说,皇上的秋猎和正经猎户的打猎完全是两码事。猎户们打猎,下套子、挖陷阱、布置夹子,拿着弓箭进山,有时候为了埋伏什么猎物在一个地方能藏好几天。   但富贵人家的打猎,根本就是骑着马追猎物玩儿,猎物也不是真的就山里有的,大部分是侍卫们提前抓的,然后在皇上行猎的时候放进猎圈中,专门让这些人去猎的。   越尚耕听了觉着这样挺没有意思的,那不就是骑马跑着玩儿嘛,有什么意思?虽然他也不是正经的猎户,但心里还挺嫌弃这些富贵人家所谓的打猎的。   正闲得无聊的在台子上转悠,突然一转眼的看见一个有点熟悉的人影。   越尚耕从台子上直接跳了下去,叫道:“哎哎……你站住!”   何欣云好好的走着,突然旁边台子上跳下来一个人,还大喊着叫着自己站住,她又给吓了一跳的一下子跳开了,戒备的看着那个人。   居然是昨天的那个员外郎,多事又莫名其妙的吓人。   何欣云一看是他,顿时就将戒备的架势收起来,刚要说他,你怎么老这样莫名其妙的跳出来吓人?!   然后马上想起来这可不是昨天那个没人的园子,这会儿到处都是忙碌的人,自己一开口只怕就要露馅了,只能戒备的盯着他不说话。   越尚耕因为昨天听见何雷呵斥她,叫她没事别开口了,所以倒是也知道,她最好不要说话。   打量了一下,心里头好笑。   这姑娘很瘦弱,穿的倒是精干的侍卫服,也是按照她的身材做的,并不显得宽大,但比起别人来就是要矮半个头,怎么瞧都像个没长开的少年。   而且最好笑的是,这个姑娘为了能装的更像一点,也不知道是不是把锅底的黑灰往脸上抹了,皮肤直接黑了很多,看起来黑瘦黑瘦的一个小个子。   不开口还真的看不太出来。   越尚耕知道这姑娘脸上涂了黑灰,也是因为昨天见的时候没这么黑,脸蛋分明白皙滑嫩,月光下看着还挺……   刚想到这里突然觉着不对,赶紧的打住。   然后从怀里将簪子拿出来,左右看了看因为怕被人看见,还藏在手心里:“这是你的吧,我昨天捡到了,还给你。”   何欣云看了看他的手,拿的什么完全看不到,所以继续戒备的看着他,不说话也不伸手接。   越尚耕只好左右的又看了看,有点鬼鬼祟祟的样子,然后将手心的簪子给她亮一下。   何欣云这才看见了,顿时眼睛一亮,忙伸手要拿,但越尚耕藏在手心里面,要拿的话不免会碰到他的手,何欣云手一顿,然后下意识的就用两个手指头捏住了簪子,其他的手指头就翘起来,好像翘莲花指一样。   越尚耕盯着面前这只手。   这丫头脸上抹的倒是挺黑的,不过忘了往手上也抹点,一只手白生生的,翘着小手指头……越尚耕这个粗心的大小伙子,突然就有种很心动的感觉。   心动了。   “给我呀……”   因为越尚耕只顾着出神了所以没放手,何欣云一下子没捏过来,下意识的就使了点劲,并且马上的怀疑他是故意的,忍不住低声语气责备的道。   越尚耕回神了,顿时一惊忙松手。   何欣云终于将簪子拿过去了,因为使劲甚至还有点像抢一样。瞪了他一眼,然后觉着这样似乎不对,人家好心好意的将簪子还给你……   便压低了声音道:“多谢。”   揣着簪子左右的看着,也显得有点鬼鬼祟祟的。   看她要走,越尚耕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叫了一声:“等一下!”   何欣云站住了看着他,眼神中还是有点戒备。   越尚耕指了指她的手道:“呃,你的手……”   何欣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抬头看他,莫名其妙。   越尚耕有点窘,讪讪的道:“手的颜色……和脸不一样……”   何欣云脸上依然的莫名其妙,低头看了一会儿突然恍然的明白过来了,大悟的无声‘哦’的样子,然后点点头,很小声的道:“多谢。”转身忙忙的走了。   看起来是将手藏起来的样子。    第476章 比武      越尚耕一直看着她走远了,消失在了忙碌的人群中,这才回了神,左右的看了看,然后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叹了口气,转身也走了。   很快台子上收拾好了,皇上从行宫里出来了,坐在了台子侧面专门给他准备的高台,上面铺着大红的毡毯,二皇子和皇长孙分别的坐在右边和左边。前面的桌上摆着瓜果点心。   皇后和皇长孙妃的位置在侧后面的凉亭里面,凉亭周围挂着幔帐,无数的锦衣丫鬟宫女在周围站着,外围更多的嬷嬷们。   越绣宁刚坐下,就感觉坐在右边正中间位置的皇后转头看自己,她就看了过去。   皇后似乎是要说什么,脸上带着不善的表情,眉头皱着。很明显,早上的寻衅并不能让她满意,趁着这会儿只有她和皇长孙妃,皇后可以尽情的好好的呵斥训诫皇长孙妃了,没人给她出头。   一个宫女就在这个时候上了凉亭,躬身低头站在皇后身边。   皇后扭头看了一眼,估计是眼神示意禀了,那宫女更加的躬身,凑近了皇后耳边一点,低声的说着什么。   横竖这个亭子比较高,周围全都是幔帐,没人能看得见这里,前面的皇上也不会回头看,所以皇后根本没有了平常的谨慎,行动间对皇长孙妃的蔑视也非常的明显。   越绣宁也不在意。她看了一会儿,见皇后听那宫女说的话,脸色微微的变了,就知道,肯定是说刚刚自己在台阶上遇见的事情。   不出意料之外的话,宫女说不定跟皇后直接说了,是怜裳指使的。甚至都有可能,是怜裳做了那件事之后,心里又觉着不安,所以派人来跟皇后禀报。   皇后脸色变了,刚要起身。   她身体刚一动,周围十几个宫女嬷嬷的就马上的上前的上前,搀扶的搀扶,动静实在太大了。前面的皇上不知道怎么回事,正巧回头看了一眼。   皇后顿时惊吓,又坐的端正了,一动不动。宫女嬷嬷们便忙退了下去。   皇上可能只是转头看看而已,并没有什么表情,又转回去了,皇后也端坐着没动,好半天,才扭头低声的吩咐了宫女几句话。   宫女躬身答应着,去了。   皇后就再也没动,甚至原本想说的话也不说话,安静了很多,绷着脸冷冷的看着前面。   越绣宁同样也没说话,也看着前面的比武。   比武,就是几个人射箭比赛,看谁射中的靶心多,这就和运动一样,倒是有些意思。   不过因为离得远,根本看不清楚靶子,所以越绣宁基本上就是看热闹,看见谁高兴的举起弓箭,那就是那个人赢了。   皇上倒是挺高兴的,一直在赏东西,也总有人过去磕头谢恩什么的。前面的林炤偶尔的回头遇见了越绣宁的目光,便和她相视一笑。   皇后依然面色冷冷的。   她们这边安静的有点无聊,但能感觉到皇上很高兴,兴致也很高,午膳用过了之后,依然是出来继续的看比武。   下午的比武就是神机营的了。   神机营用的是火铳,同样也是对着前面很远的靶子射击。越绣宁看见连穆寒都出去了,这才反应过来,这些被点名上去比武的人根本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侍卫禁卫之类的。   估计可能都是贵胄勋爵,皇亲国戚家的公子哥儿。   穆寒应该是在他们这五个比武的人中胜出了,得到了奖赏,并且开始了新的一轮比赛。   因为有认识的人了,越绣宁看得津津有味,而旁边的皇后则无聊透顶,皱着眉头盯着前面,很烦躁所以脸色不好看。   如果不是因为她起身什么的,动静太大,真的都想悄悄的站起来去周围走动走动,比坐在这里傻看着强。   酉时许,比赛结束了。   火铳的比赛就是穆寒胜出了,皇上不知道赏了什么,不但是穆寒过来磕头行礼,连林炤都站了起来磕头笑着说着什么。   皇后眼巴巴的等着,终于看见皇上站了起来,皇后迫不及待的也跟着站了起来,等皇上回了行宫,皇后转身往外走,给越绣宁撂下一句话:“晚上过本宫这边来吧,一起用膳。”   越绣宁躬身答应:“是。”   她直起身,正要扭头找林炤,皇后已经转过头来:“还不走?”   越绣宁抿了抿嘴,跟上了。   皇后出去了之后依然是上了车辇,转头看着她道:“皇长孙妃没带车辇下来?”   越绣宁便笑着道:“没有,走台阶下来的。”   “上车吧。”皇后微微的一笑。   越绣宁躬身:“是。”她上了车,坐在了皇后的侧面。   凤辇很大,八匹马拉着,所以要走动起来也不是那么的容易。过了半天才缓缓的动了,往前走去。   越绣宁坐在车里低着头一直没说话。皇后是突然地将某件事提前了吧?感觉是如此,她安排了一些事情,但并不是打算今天进行,或者说,也许没安排的很妥当还需要点时间。   为什么突然改了时间?   估计和知道了自己下台阶的时候差点被人撞倒有关系。   越绣宁猜测,刚刚的那个宫女说不定真的是怜裳派来的,推嬷嬷下台阶的也确实是怜裳的人,是她的意思。皇后听了这件事,甚至着急的当时就想站起来,也许是去找怜裳责备。但因为当时才坐下而已,她又是皇后,一旦走动前面的皇上必然会发觉。   所以只能让宫女代传了几句话。   而皇后会认为自己必然会跟林炤告状,林炤必然会想办法让皇上知道。   就算是自己和林炤没办法指证是怜裳做的,但皇上如果知道了,也会往这方面猜。   所以皇后不得不盯紧了自己,暂时不让自己单独见林炤。直接叫自己上车,盯着自己一直在她身边。   刚刚说的叫自己陪她吃饭,只怕也是事先安排的,不知道安排了什么,不过料想原本安排的不是今天,因为一开始皇后一点这方面的意思都没有。也就是说,是怜裳一时愚蠢冲动的举动,坏了皇后的一些布置。   皇后没有布置周密,但也不得不提前。    第477章 击鼓传花      越绣宁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腰带,腰带上挂着一条丝绦,丝绦底下坠着一个金镂空雕花香囊。   香囊里面却是个喷嘴小瓶子。   今天,只怕是要用上这些东西了。   越绣宁下车的时候,刻意的盯了一眼莫兰,莫兰眼神一闪,表示她明白了。   皇后这会儿似乎已经调整了态度,对越绣宁亲热了些,笑容也多了,转头看着她道:“咱们虽然不能和男人们那样骑马打猎,不过咱们也可以有咱们的乐子,从今晚上开始,每天晚上都办个宴席吧,既然从京里拉来了那么多的女眷,总的高高兴兴的。”   越绣宁笑着道:“是。”   显然皇后她自己都觉着自己态度转变的有点突兀,因此笑容中略微的带着尴尬。   现在越绣宁已经全然的能感觉到,皇后确实是将所谓的宴席提前了,正是因为很突兀,她早上冷漠的态度和现在满脸的笑容才真的对比强烈。   估计皇后心里也在怒斥或者感叹她自己的女儿怜裳的愚蠢吧。   骄横太过,自然就会做一些蠢事,怜裳不笨,但因为以前太顺遂了,高高在上的公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被天底下最有权威的那个人宠爱着,性格中又有嚣张跋扈的一面,那么在这种顺遂的环境中跋扈的性格会更加的肆无忌惮。   而这种性格的人一旦受挫,还是以前绝对想不到的挫折,那么自然会做出来一些常人难以想象,但她自己并不觉着过分的举动。   “今晚上来不及了,就咱们一家子一起吃顿饭吧,宴席就从明天开始好了。”果不其然,皇后慢悠悠的来了这么一句。   越绣宁依然是一个字:“是。”   皇后抿了抿嘴,侧眼看了看她。   越绣宁低着头,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直接跟着皇后来到了万圣宫正中的寝殿,万圣宫既然是皇家道观,规模还是有的,所以正中间的这个寝殿,确实也不必紫禁城里一些寝殿差。   进了正屋,越绣宁看见了今晚上一起吃饭的人。同样不出意料之外,怜裳公主和梁思蓉,安国公夫人。   就这么几个人。   她们进来了,几个人上前来给皇后行礼,然后皇长孙妃给公主行礼,之后是安国公夫人和梁思蓉给皇长孙妃行礼。   一番行礼之后坐下了,皇后微微的舒了口气,脸上带着微笑道:“比武很精彩,皇上也很高兴,咱们既然来了就好好的玩吧,皇上带咱们出来也是这个意思,所以,本宫决定从明天开始,万圣宫每天晚上都举办盛宴。今晚上就咱们自家人聚一聚,也商量商量。”   众人答:“是。”   安国公夫人面色稍微的不安一些,看得出来今晚上她来的似乎有点勉强。   当然了,聪明人一般不愿意搅合到如此算计的晚宴中来,安国公夫人几十岁的人了,这点眼力界还是有。相比她,梁思蓉看起来就和怜裳一样,嘴角隐隐的带着一种冷笑,似乎等着看今晚上的好戏。   宫女们上菜,皇后和安国公夫人真的就开始商量明天开始的宴席的事情。   “吃的是不用管的,既然是行猎,总能打到猎物,给我们送过来一些,也尽够了,这些娘们能吃多少?”安国公夫人笑着道。   一句话将皇后逗得哈哈哈的笑。   越绣宁在旁边抿着嘴听着。   怜裳跟梁思蓉嘀咕了两句,梁思蓉点点头,眼神不由自主的就瞟这边的皇长孙妃。   饭菜上齐了,宫女过来请皇后入席,于是大家站起来,去了厢房入席。   吃了两口菜,皇后便笑着道:“这样也没意思,不如行酒令吧?你们有什么好提议?”   怜裳张了张嘴刚要说话,被皇后盯了一眼就闭上了嘴,梁思蓉笑着道:“飞花令如何?”   当然不能让怜裳说出来,怜裳早上做的事情皇长孙妃心里不清楚?对她,皇长孙妃会更加的有防备之心。   安国公夫人笑道:“哎呦,那玩意儿我可不行,还是击鼓传花更简单一些。”   皇后便笑着道:“那就击鼓传花吧。”说着转头看越绣宁:“皇长孙妃觉着如何?”   越绣宁道:“孙媳并无所谓。”就算是自己反对,皇后也必然是会要求来这个击鼓传花的,而且不用猜,打鼓点的宫女必然是多算计自己。   如果是其他的行酒令,就没那么好算计了。   宫女们很快拿来了一个丝绸做的大红花,端来了一面鼓,击鼓的宫女为了表示公平是背对着这边的,但旁边面对这边站了好几个宫女,不管是谁冲她使眼色,都能掌握了。   于是,击鼓传花开始了。   第一鼓槌停在了皇后手里,似乎表示并没有什么猫腻在里面,皇后哈哈哈的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第二鼓槌就落在了越绣宁这里,既然之前已经有皇后做表率了,皇长孙妃当然不能如何,只能干了面前这杯酒。   酒一入口,越绣宁就觉着一股火辣顺着嗓子眼经过食道进了胃里。   这是高度的酒,越绣宁喝酒不多,也尝不出来是什么酒,但确实是烈性酒。她扭头看了看倒酒的,是个宫女,端着同一个酒壶,刚刚皇后干了一杯之后就是她去倒的。   尽管喝的是同一种酒,但如果四个人灌自己一个,这样的烈酒只怕是三五杯子下肚,自己就要醉了。   第三鼓槌落在了安国公夫人那边,安国公夫人喝了一杯,第四鼓槌便依然是落在越绣宁这边,越绣宁又喝了一杯。   接着是皇后又喝了一杯,然后是越绣宁,然后是梁思蓉,接着又是越绣宁。   如果不是酒宴上说说笑笑的,不时因为说话而打断了击鼓传花,而怜裳公主也十分刻意的大笑着,故意的逗趣,让宴席的桌面上看起来似乎还挺热闹高兴的,那么这样隔一个人花就落在越绣宁手中,她就必须喝一杯的把戏就太明显了。   五六杯酒下肚,越绣宁站了起来,脸上带着醉意的笑,努力的镇定着希望咬字清楚一些的道:“娘娘……恕罪,孙媳去,去一趟就来。”    第478章 灌酒      “用里面的就行了,九月的天了,晚上外面也凉,大衣裳都脱了,这样出去不要受了风。”皇后关心的说着,扭头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宫女。   皇后的几个宫女就急急忙忙的过来,争相的将越绣宁搀扶住了。   便是小豆都被挤到了一边。   皇后‘体恤’,宫女们扶着越绣宁进了里屋,用皇后的洗漱间,皇长孙妃脚步都有点踉跄。而且那些宫女们跟着进了洗漱间,甚至有人伸手想帮她脱裙子。   越绣宁伸手一挡,摆手进了解手的小屋子。   屋子里干干净净,地上铺着长毛毯子,中间放着一个月白色的玉马桶,再无其他的东西。   越绣宁感觉到小门外面几个宫女迫人的催促:“娘娘您要紧不要紧?”   “您想吐吗?奴婢给您端水来?”   “奴婢开开门吧?您不要摔倒了。”   越绣宁将解酒的那个香囊打开了,一口气将里面的解酒药全都喝了,然后最后几滴倒在了地上,空香囊挂在了自己衣裳的里面,将另一个解药香囊挂在外面,和刚刚一样。   装成是一边整理裙子,一边站起来,这才慢悠悠的道:“进来吧……”甚至还不小心打了个嗝。   顿时门打开了,两个宫女几乎是抢着进来的。   “娘娘您没事吧?”一个过来将她搀扶了出去,另一个就迫不及待的打开了马桶往里面看。   越绣宁知道,她们是奉命如此的,看看自己是不是呕吐了,不要把喝的酒全都吐出去了。   当然,即便是吐了也没多少用处,醉了依然是醉了。不过皇后连这一点都紧张,可见今晚上是多希望自己一定要醉死了。   刚刚还有点头晕的,酒刚上了头,解酒药喝下去了之后,感觉稍微好了点。   看了看马桶,宫女脸上全都是疑惑,马桶里面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她转头看另一个才进去的宫女,那宫女也看了看,一样惊讶,便出来装成是帮越绣宁整理裙子,轻声问道:“娘娘,您刚刚……”   越绣宁一副喝多了的样子,整理腰带的手乱七八糟的,将腰带越发弄得乱,似乎才想起来忙抬头道:“哦……收拾一下毯子吧,刚刚……没坐上去。”   这个宫女就扭头看还在马桶那边的宫女,那宫女便伸手摸地上的长毛毯子,到处的一摸,摸到了刚刚越绣宁倒的几滴药水了,顿时就像是烫了手一样的缩了回来,脸上露出了嫌弃,但还是点了点头。   长毛毯子吸水,所以根本不知道有多少,也不可能明知道是什么的情况下还仔细摸摸到底湿了多少?所以只要感觉到了水渍,宫女们就一点没有怀疑什么。   这边宫女们帮着越绣宁整理裙子,一个宫女已经急不可耐的出去给皇后禀报。   饭桌这边,越绣宁一走,其他人也不吃了喝了,击鼓传花也听了,甚至连角落奏着细乐的乐师们都停下来了。   所有的这一切,就是给越绣宁一个人布置的。   小豆和雨花倒是跟着去了洗漱间,但是被几个宫女挡在后面,推来搡去的,忙得她们还不行,根本凑不上去。   余下的皇长孙妃的人,全都在外面。   宫女跑出来,凑到了皇后跟前低声的禀报:“并没有呕吐,只是确实喝多……”说到这里声音低了很多,凑到了皇后耳边。   皇后听完了,顿时脸上也露出了极度的嫌弃,甚至呕了一下似乎很恶心,低声道:“一会儿在收拾,先扶出来。”   宫女答应着。   怜裳沉不住气,忙凑近了问:“怎么了?”   “没你的事。”皇后嗔了她一句。这又不是重要的事,现在哪有时间说这些?赶紧的将今天的事情办好了才最要紧。   宫女们将皇长孙妃搀扶了出来。越绣宁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面上带着自以为是的微笑,道:“皇后娘娘,孙媳有点醉了,容孙媳先行……”   话没说完,皇后已经笑着道:“才喝了几杯就醉了?本宫今天高兴,你多陪本宫一会儿吧。”   安国公夫人嗫嚅了一下。   这时候该她说话的,该她帮着皇后腔的,她居然迟疑了一下,安国公夫人‘聪明机灵’的女儿梁思蓉生恐母亲的犹豫坏了今天的事,着急的急忙帮腔:“是啊,皇后娘娘高兴,一年也难得这样一次,何不放开了痛快的喝。”   皇后淡淡的笑着:“再来一轮,也就罢了。”她看了看皇长孙妃的表情。   皇长孙妃面色潮红,自以为脸上是自持的微笑,但其实根本就是醉酒后的傻笑,傻笑到了这样的程度还不自知,可见是真的醉了,皇后心里冷笑个不停。   接下来的鼓点,落在了安国公夫人这边,然后下一个鼓点就又是在越绣宁这里。   越绣宁无论如何不喝了,笑着摆手上身东倒西歪的:“真的是……没有办法喝了。”她脸上的笑容都挂不住了:“娘娘,孙……孙媳若是酒后失态,您一定要恕罪,恕罪……”   皇后并不死心,道:“喝了这杯吧。”   谁知道就算是她开口了,皇长孙妃依然是糊里糊涂的说着:“恕罪,恕罪……孙媳若是酒后失态……不,不能再喝了……”   怜裳在旁边看的着急,着急的大声道:“皇后娘娘让你喝了这杯!”声音略微的有点大。   但喝醉的人,真的没有办法听清楚,越绣宁转头看怜裳:“公,公主要替本妃喝了这杯?好,好……多谢……”   怜裳气的更想提高了声音,被皇后冷冷的一句:“你也喝多了?”   怜裳就闭上了嘴。   她也知道母后对她还有气,原本今晚上这件事还需要布置几天的,而且皇后并不想扫了皇上的性,所以打算是在打猎之后,快回去的时候在进行这件事,布置的妥妥帖帖的。   因为自己这件事才提前了,虽然目前还没有出什么差错,但母后心里还是不高兴,生怕自己再坏事,酒都没让自己喝一杯,今天的鼓点,一次都没有落到怜裳这里。   可见母后对自己的担心。   怜裳没有再说什么,鼻子里哼了一声。    第479章 喝多了      就这样胡搅蛮缠的,但皇后还是让将最后一杯酒给皇长孙妃喝了。   宫女们不敢,还有小豆和雨花护着,宫女们便跟她们俩笑着纠缠,然后梁思蓉过来劝,几乎算是给灌进去的。   越绣宁被小豆和雨花搀扶起来的时候,心里想着,梁思蓉今天晚上的所作所为,不管出什么事,也真的不亏她。   行宫。   早在上面的酒宴开始的时候,莫兰就偷着跑出来了,来到了万圣宫外面低声跟小肇说了说,小肇就忙下来行宫找林炤禀报。   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他们几个侍卫今天晚上比较重要,所有的行动必须悄无声息,不被人发现。尤其是皇后那边同样是侍卫很多,不能被他们发现。   小肇进了行宫皇长孙的住处,低声的禀报了现在的情况。   林炤便换了一件黑色的长袍,来到了皇上这边请安。   皇上今天确实很高兴,也比较兴奋,斜倚在行宫的金丝楠木榻上,听着德公公和福公公说着今天的趣事,不时地笑两声。   听见禀报便让林炤进来了,笑着道:“刚刚不是来过了?朕还以为你睡下了,怎么,也高兴的睡不着?”   林炤笑着道:“今晚上高兴的睡不着的只怕还有人呢,皇后娘娘看到皇上高兴,她也很高兴,在万圣宫设了家宴,谁知道皇长孙妃酒喝多了,这会儿醉的一塌糊涂的,孙子听了实在不放心,想上去看看,今晚上就住在上面。特来请皇上恩准。”   皇上听了好笑。他的想法一直没变,就希望皇长孙能快点给自己生个重孙子,希望子嗣繁盛。一旦将废黜皇长孙妃的心思歇了,那么自然希望皇长孙和皇长孙妃能恩恩爱爱的最好。   更何况还有之前的皇后百般阻挠,皇上就格外的不能让皇后得逞。   所以和痛快的点头:“去吧,你倒是心思重,既然如此,赶紧的给朕生个重孙子,朕才高兴。”   德公公和福公公都笑了。   林炤脸也红了,笑着道:“是。”躬身行礼的退下了。   从皇上的行宫一出来,他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表情凝重。却并没有直接上台阶去万圣宫,反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太监们早已经准备好了一件合身的道士袍子,林炤穿上了,特别的没有系腰带,避免因为身形熟悉被人认出来,将发冠取下,梳成了道士的发髻。   因为还要从行宫走出去,行宫是没有道士的,所以外面罩了一件自己的袍子,就是黑色的那一件,尽量的避免颜色鲜艳而被人多看一眼。   他这边料想皇后也派了人盯梢,所以悄无声息的,从后面的门出来了。   小肇已经在这边等着了,几个侍卫将他围在中间走开了,走的并不是台阶,反而是绕到车马的那条路,慢慢的往上走着。   时间还早,上面的宴席还在进行中。   接近万圣宫的时候停下,等着布置好的侍卫们查看了安全的路径,这才小心的进了万圣宫,先在侍卫们这边的小屋里等候。   林炤将外面的黑袍子脱了,露出里面道士的打扮。   越绣宁刚住进万圣宫的时候,就让徐玉谷装成是自己身边的一个粗使婆子,到处的走动,主要是查看皇后那边的动静。   她本就不起眼,扔在人堆里就认不出来的,所以谁也没有对这个粗使婆子过多的关注。   徐玉谷发现,皇后那边的大嬷嬷悄悄的找了个道士,一个二十来岁年轻英俊的道士,不知道嘀咕了什么,道士很快就出去了一趟,将一千两银子送到了某个地方。   然后这个道士又回来了。   皇上下令只留五六个道士,照理应该是在道观几十年得道的人才对,这么大个万圣宫,上百年的根基,这里面修道的人很多,在这里几十年的,身份地位比较高的道士也很多。   只留五六个人,皇上并没有定留下谁,皇后那边的嬷嬷倒是去找了道观的观主,让那个年轻的道士留下。   当然了,这一切都是极其秘密的。   所以,越绣宁料定那个被留下的道士对皇后来说是有用处的,再加上今晚上的这些情况,皇后是怎么布置的,也就差不多昭然若揭了。   所以让林炤装扮成道士。另一方面,府里的另外两个侍卫,这会儿正紧盯着那个年轻的道士。   林炤坐在侍卫的屋里,当然是紧张烦躁,站起来背着手在屋里走了走,小肇就进来了:“殿下不用着急,刚刚莫兰去看了,还在喝呢。”   林炤‘嗯’了一声,强自按下心里的烦躁,重新坐下了。   皇后为什么找道士,林炤琢磨了一下。应该是不愿意牵扯侍卫或者其他的人,官员方面,不可能随便的任由皇后摆布,所以不容易。   容易摆布的也就是侍卫和本身就在万圣宫的道士,但如果是侍卫,必然就牵扯太广,侍卫本身是官员,他们背后未必就是一点干系没有的,一个弄不好,再把她自己给牵扯进去。   侍卫保护的谁?不就是皇上、皇后等等这些皇族的人?   皇后不能让自己有一丁点的被人怀疑。所以,重金买通一个不怕死的道士,这才是最稳妥的。   “殿下!”林炤正想着,小肇跑了进来:“皇后那边的人已经行动了!”   林炤站了起来,道:“在什么地方?”   “后院。”小肇说着。   林炤和他一起出来了,已经戌时末了,出来到了后院,小肇纵身上了一棵槐树,一个侍卫在下面弯腰等着,林炤踩着他,上面小肇一拉,他也上去了。   余下的侍卫就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以为皇后那边必然是会检查的,会盯着他们这几个皇长孙妃的侍卫。   小肇和林炤在树上等了大约一刻,亥时左右,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从另一边过来了。   小肇从树上轻轻跳下来,手里拿着一根小棍子和一颗小石头准备着,等前面那个身形略矮的人走过来的时候,便将小棍子看准了腿弹了出去。   ‘哎呦’的一声,前面的那个人摔倒了。   是个嬷嬷的声音。    第480章 暗度陈仓      后面那个人马上上前:“你没事吧?”是个男人的声音。   小肇手里的石头弹了出去,正好弹在了那个嬷嬷的太阳穴位置。   那嬷嬷只觉着头懵了,往旁边一歪。   后面那个人还不知道,还在轻声的叫着:“哎呦快起来……你没事吧?”然后觉着头顶上一麻,人就倒了。   小肇已经窜出来,点了他的百会穴。击打的力道不是很强,只是需要他暂时的晕一会儿罢了。   林炤已经从树上跳了下来,和小肇一起将那个道士拖到了树后面,然后小肇和他一起过来,小肇伸手用力推着那个嬷嬷:“你怎么样,你怎么样?”   那嬷嬷的太阳穴被石头弹了,懵了一会儿,被这样狠命的摇着,当然马上就摇醒了,赶紧的说着:“别摇了别……”一睁眼看见小肇,吓了一跳:“你是……”   小肇语速很快的道:“皇后娘娘让我们盯着点,怎么回事?怎么突然的摔倒了?”   那嬷嬷自然下意识的便以为是皇后这边的侍卫,忙爬起来:“太黑了……不小心摔倒了。”赶紧看了看侍卫身后那个黑影。   “快点吧!时间是算好的,这会儿才把皇长孙妃身边的人调开,一点不能耽误!”小肇语速依然很快的催促着。   那嬷嬷就着急起来了,忙对身后那个黑影道:“快,快!”她前面走,身后那个人便低头跟着。   来到了皇长孙妃这边,确实是应该才把人调开,所以院里没人,不但是没人,连灯都没有,同样黑漆漆的,也就借着点月光往前走。嬷嬷到了这里还是很紧张的,转头看了看,身后跟着的人似乎也很紧张,手放在嘴边仿佛避免惊叫出来,紧紧张张贼头贼脑的。   嬷嬷并没有叮嘱,关她什么事?今晚上的事情成功,她也不会有赏,不成功,而跟她没关系,她最重要的是自己能全身而退,别被皇长孙妃这边的人抓住。   所以急急忙忙的走到了门口,贴着门听了听里面的动静,然后轻轻的推门。   门开了一条缝,大户人家都是如此,晚上也需要人伺候的,所以不会栓门,嬷嬷扭头示意了一下那个黑影,黑影便低着头小心的进去了。   经过嬷嬷身边的时候,嬷嬷才觉着似乎有点不大对劲,仿佛是……高了一点?   横竖怪怪的感觉。   只是她现在哪有时间多想!全身而退才最重要。急急忙忙的转身,几乎是猫着腰跑着从角门出去了。   跑出去了,松了口气,赶紧的去给皇后娘娘禀报,一切顺利!   林炤进了屋子,这才直起身来,来到里屋推门,谁知道门里面拴上了,他轻声的道:“绣宁?”   过了一会儿,里面有人轻声问:“是殿下吗?”   然后是越绣宁的声音:“是,快开门儿。”   一会儿,白果将门打开了。   林炤摆手,丫鬟们退了出去,他看见越绣宁还坐在床边,便过去:“你没事吧?醒酒药管用?”   “当然管用了,我调配的药怎么可能……”越绣宁刚说到这里就打了个嗝。   林炤原本就提着心,这一下忍不住一下抱住了她:“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喝杯水?”   越绣宁讪然:“不喝了,今晚上喝的够多的了,那些酒就算换成是水,喝那么多也难受啊……”   林炤托着她的腿放床上,转身去将内房门拴上了,跟着过来上床。   ……   徐玉谷跟着小肇来到了那个园子,小肇去将道士推醒:“你怎么也摔倒了?快起来,小心着点!”   那道士一样头懵了,忙爬起来,道:“我的头……”   “我就扶她起来的时候不小心,胳膊肘扫了一下你就摔倒了?这身体……还修道之人呢?”小肇语速还是很快,带着埋怨:“快点快点快点!那边的人才给调开了,这会儿没人,快点吧!”   徐玉谷扮成的嬷嬷就往前走,低声道:“快点!”   走开了一点再加上声音很低,那道士也没发现声音不对,又被催的急促,便急急忙忙的跟着徐玉谷去了。   与此同时。   莫兰拿着皇长孙妃给的喷嘴香囊,从后窗户摸进了梁思蓉住的屋子。梁思蓉住在公主这边的侧院,公主身边服侍的人多,所以比预计的难了一些,好在之前莫兰偷偷来查过地形,白天的时候将窗户的开关给开开了。   将喷嘴香囊里的麻药往枕头旁边喷了喷。   听见外面已经有动静了,忙蹲在床脚的黑暗处藏起来,听见梁思蓉回来了,叫人倒茶,一个丫鬟过来倒了茶,端着过去应该是喝了一口,然后进小屋子去洗漱,丫鬟们跟着进去服侍。   莫兰后悔,要是将麻药倒茶里头就好了。   等着梁思蓉洗漱完了,出来换了睡裙上床休息,丫鬟们吹灯的,收拾帐子的,轻手轻脚的将屋里收拾了,然后出去了。   莫兰缩在衣柜和床脚的中间,差点被给挤死,这会儿悄悄的爬出来喘口气,等了半天,然后悄悄的起身,悄悄的走到了床边,听着床上人的呼吸很快绵长了,就知道麻药起作用了。   当然,时间会很短的。   赶紧掀开帐子,对着梁思蓉的脸喷了几下麻药。睡梦中的梁思蓉,绵长的呼吸着,将麻药吸进了自己的鼻子。   这一下安稳了。   莫兰拿着瓶子从屋里出来,刚开门就听见外面有人轻声的:“咦,谁还没出来吗?”   莫兰刚一愣,一个丫鬟已经推开了门。   看见了莫兰,愣了愣脸上露出惊恐,刚要尖叫,就被莫兰一伸手在脖子处打了一掌,身体软软的倒下晕过去了。   莫兰将她拖到了桌子底下一塞。   然后在屋里找了找,刚刚这个丫鬟应该是夜里值守的,床铺在碧纱橱这边,其他的丫鬟全都已经出去了。   莫兰这才出来了,等了一会儿听见门外面有猫头鹰的叫声,便小心的走过去,将内院门打开了。   门外站的是徐玉谷和那个道士。徐玉谷一路就在前面匆匆的走,一句话都没说,因为担心之前那个嬷嬷开口说过话,她如果说话被道士听出来声音不同。院门一开,她便侧身就走。    第481章 明修栈道      那道士反倒紧张的忙轻声:“哎,你去哪儿……”   “进来!”莫兰便低声叫。   那道士也看见了门是从里面开的,分明就是接应的人,所以虽然对带路的嬷嬷不出声就跑了很纳闷,但现在哪里有时间多想?   赶紧的进来了。   因为他没见过莫兰,所以莫兰装成是皇后那边的嬷嬷,低声吩咐:“门开着,你进去行了,按照吩咐的做,不要担心,人已经吃了药睡着了。”   那道士还是有点紧张:“我……”   “按照皇后的吩咐做!”莫兰语气带着威胁,不过因为皇后具体怎么跟这个道士说的,这边并不知道,所以她只能含糊的道:“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退也晚了!”   那道士忙道:“怎么住这里了?昨晚上……”   “这里方便,离皇后寝宫近,明天能很快的发现。”莫兰道:“皇长孙妃喝多了,能走多远?!”   尽管有点疑惑,但道士也只能相信了,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真的是没有后退的余地。   于是,进屋去了。   莫兰盯着他进了屋,又有点不放心,于是过去蹲在窗户下面听着,一开始没什么动静,让莫兰担心这个道士是不是临阵退缩了?   过了一会儿,听见了男人微微的喘息声,声音慢慢的大了起来,莫兰是过来人,自然听得出来,确定了,这才离开。   还不能休息,莫兰和徐玉谷在外面碰头了,两个人又换了一身装束,换上了皇长孙府的普通婆子穿的对襟褂子,等着听梁思蓉这边的尖叫,只要尖叫起来,她们这两个凌晨就起来洗衣裳的浆洗婆子,要正好经过这里,正好听见尖叫就冲了进去,正好看见了所有的一切。   两个人换了衣裳拿着盆在外面蹲着等,莫兰轻声的问了一句:“什么时辰了?”   徐玉谷道:“丑时一刻了。”   “居然这么晚了。”莫兰打了个哈欠。   “你以为,忙活了快两个时辰。”徐玉谷被传染了,也打了个哈欠。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还没有动静,徐玉谷有点不放心,问道:“你看着进去的?”   莫兰点头,脸上的笑容在隐隐的月光下显得有些诡异:“还听了一会儿呢。”   徐玉谷好笑,过了一会儿道:“不过怎么还没醒?麻药的药效这么长时间?”顿了顿,开玩笑:“总不会已经醒了,然后……”   莫兰也好笑:“应该是没醒,”她也疑惑:“我不知道麻药的药效多长时间,也没说啊……”   顿了顿:“要不我再去听听?”   徐玉谷‘噗’的笑,低声道:“你想去就去吧,小心点别被人发现了。”   莫兰点头,小心的猫腰顺着原路回梁思蓉住的屋子。内院就是有个好处,侍卫不能进来,所以她们在内院半夜的走动,不那么容易被发现。   来到了窗户下面听了听,令莫兰很吃惊的是,里面的声音甚至很激烈,床‘咯吱咯吱’的响个不停。   莫兰又回来了,徐玉谷问:“什么情况?”   过了一会儿,莫兰才忍俊不禁的低声笑:“那孙子……估计是知道明天就活不成了,要捞回来呢……”   徐玉谷愣了愣也明白了,‘噗嗤’低声笑了出来。   两个人就在外面等着。   越绣宁睡了一会儿,半夜渴的不行睁开了眼睛,林炤却并没有睡着,感觉她动了动忙起身:“是不是很渴?”   他是知道的。   越绣宁点头:“嗯,想喝水。”   林炤下床去,点亮了一支蜡烛,刚要端着去门口,越绣宁就道:“不用,喝凉的好了,凉的解渴。”   林炤便回来给她倒了一杯凉茶端过来,越绣宁一口气喝了。   “什么时辰了?”她把杯子递给他。   “寅时正了。”林炤道。   越绣宁起身下床:“不行我睡不着了,怎么回事还没有动静?”她喝了一大杯凉茶,浑身都激灵了一下,睡意也全都被赶走了,何况还有件大事等着呢。   林炤给她拿衣裳过来披上:“不知道……你再睡会儿吧?”   越绣宁摇头:“不睡了。”她抬眼看着他:“穿衣裳收拾,准备大闹一场吧!”   说实话,林炤心里不是很舒服,尽管越绣宁一点没有损伤,但被皇后灌了那么多酒,他心里真是很难受很愤怒。   看见越绣宁倒是精神抖擞,不由得笑了:“你没事就好。”   越绣宁知道他心疼自己,笑着主动凑过去在他脸上重重的亲了一下:“喝点酒算什么?先苦后甜,咱们的后招准备着呢。”   亲了一下就要离开,准备去穿衣裳,却被他一把拽进了怀里,吃吃的笑:“撩拨了我就想跑?”直接就将她搂着滚到在了床上。   越绣宁惊叫:“哎呀没时间了……”   嘴巴就被堵上了。   夫妻间爱的火苗子刚升腾起来,越烧越旺的时候,突然就听见寂静的外面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尖叫声。   “啊……”   简直到了悠扬的地步,长长的颤音拖得老长,只怕是连山下行宫都听见了。   夫妻俩一下子就停住了,然后猛地一起爬了起来,一起冲到衣柜那边穿衣裳,越绣宁跺着脚:“哎呀呀,要错过了好戏了!”   林炤一边穿衣裳一边好气又好笑。   手忙脚乱的穿上了衣裳,随便的头发一绾,也确实看得出来是匆忙爬起来的,然后就冲了出去。   他们一定要赶在皇后的前面,因为只有皇后能够阻挡林炤‘捉奸当场’!   继那一声惊叫之后,接连好几声的惊叫,然后离得远就听不清楚了,等林炤和越绣宁急匆匆的来到怜裳这边的时候,就看见怜裳一样也是散着头发从正房院急匆匆的跑出来。   怜裳显然也在等着,冲出来直接往院门冲,尽管听见了是她这边的侧院乱糟糟的,心里也奇怪着,但还是想第一时间冲到左边那个庭园去。   然后就在院门这边碰到了急匆匆而来的林炤和越绣宁,怜裳眼睛都直了,指着他们吃惊的话都说不出来。   赶得刚刚好。   林炤和越绣宁很默契的都没有搭理怜裳,第一时间要赶到梁思蓉那边去。    第482章 天亮揭穿      一个婆子跑了出来吓得乱叫:“哎呦呦!胆大包天,胆大包天!有男人半夜爬进梁姑娘的屋里,把梁姑娘给糟蹋了!哎呦呦,天老爷啊,这可怎么得了……”   是徐玉谷。   嗓门大得很,最好能让万圣宫里所有人都听见。   门口几个婆子丫鬟屁滚尿流的进来出去的,简直天塌下来了,一个婆子变着声喊着:“打死!快点打死……”   那是梁思蓉的奶娘。   林炤和越绣宁没来得及接话。   如果他们来不及进去,就已经被人挡住了,没有办法亲眼看见的话,他们就会用徐玉谷和莫兰当证人。   但现在明显是有机会可以亲眼看见,那么这件事的证人就是皇长孙和皇长孙妃,就更加的确凿,绝对不会有任何的疑问。   所以他们没接话林炤进了屋子。   越绣宁担心看见什么不合适的,还在门口等了等。   屋里一片狼藉,最狼藉的当然还是床上,床上乱的简直像打了一仗一般,梁思蓉居然还在床上,身上盖了一条薄被子,光裸的肩膀露在外面,神情呆滞,仿佛是傻了一样。   一个男子身上随便披了件衣裳,看得出来是道士服,穿的也不是很整齐,被几个婆子已经拿住了,一个婆子疯了一样的不停的打着他,那道士显然是豁出去了,低着头不躲不闪,一副爱咋咋地的样子。   林炤进去看了看,摇头出来了,看见莫兰和徐玉谷,便对她们示意了一下。   两个人明白了,忙转身出去了。   她们能不暴露最好还是不要暴露,现在皇长孙和皇长孙妃都已经亲眼看见了,就是最有力的证人,就不需要她们了。   怜裳这会儿才变着脸进来,眼睛里面全都是震惊,甚至有些惊恐的看了看林炤。   林炤一脸的沉痛,摇了摇头。   怜裳冲了进去,然后就不可抑制的尖叫了起来!   林炤也越绣宁也不管,他们夫妻站在外面等着。既然皇后和安国公夫人心里都是有数的,那么必然不会拖延多长时间,必然会马上赶过来。   也果然的,皇后先过来了,然后安国公夫人过来了。   全都脸色大变,过来看到门口站着的皇长孙更是吃惊的瞪大眼睛,然后看见旁边的皇长孙妃,一样是震惊的有些惊悚。   表情都差不多,反应也差不多,抢着进屋去看情况,然后或多或少的发出惊叫。   就连皇后都没有忍住。   梁思蓉可是个闺阁小姐,遭此横祸,真的谁看到都会全身血液上涌,惊悚震怒到了极点。   尖叫声就没有停,乱的简直一锅粥,安国公夫人一过来看到屋里的情形,一声惊叫就晕过去了,皇后震怒至极!指着那个被抓住的道士手指头颤抖个不停。   怜裳不能抑制的一直惊叫,被皇后叫人扶着出来了,还在惊叫,过了一会儿突然就大声哭嚎了起来。   突然梁思蓉就好像是醒了一样,撕心裂肺的嚎起来,屋里的人跟着也大叫,安国公夫人也尖叫,哭嚎个不停。   越绣宁并无半点内疚,别看这些人现在这样的撕心裂肺,可别忘了她们原本算计的是自己。她们算计别人的时候那般的用尽了全力,一个个的配合默契,哪里有半点的不安和愧疚!   越绣宁只想冷笑。   “所有的人不准离开!别在哭了!刚刚是谁喊得?出去跟院里的人说,谁敢将此事传出去,直接打死!”   皇后厉声的呵斥着。   听见了这样一句话,林炤牵着越绣宁的手就往外走。屋里有人出来了,已经喊起来了:“皇长孙!皇长孙妃,你们不能……皇后娘娘!”   林炤拉着越绣宁的手直接跑了起来,跑出了万圣宫,顺着台阶就往下跑,小肇他们几个早窜出来了,林炤大声道:“快去禀报皇上!”   一个侍卫答应着飞快的前面下着台阶。   越绣宁和林炤就像是被人追一样的下着台阶,惊动的何止是他们自己的侍卫!所有万圣宫外面的侍卫,甚至行宫的侍卫都惊动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追杀皇长孙和皇长孙妃呢!   过了一会儿十几个禁卫已经冲了上来:“殿下!”   林炤道:“万圣宫出事了,我们要禀报皇上。”脚步没有停,一直到了皇上的寝宫门口。   徐克建就在门口站着,看见他们过来道:“皇上传皇长孙和皇长孙妃觐见。”说着亲自领着进屋子。   皇上的寝殿这边已经是戒备森严,徐克建带着几个侍卫跟着进了屋子,就没出去。   皇上一样才起来,惊得脸上变色的问:“出了什么事?万圣宫出了什么事?”   林炤和越绣宁跪下了,林炤道:“皇上请勿惊慌,只是……是一个心怀不轨的道士,不知道怎么趁黑偷摸到了安国公府四姑娘的屋里,将四姑娘给糟蹋了。人也抓住了。孙儿担心行宫这边不知道情况,您身体不好受了惊吓,便赶紧来回禀。”   皇上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哦’了一声。原来不是刺客,过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了怒容:“竟然还有这样胆大包天之徒!来人,将人给朕拖来!”   徐克建答应了一声,转身叫禁卫马上去。   皇上问道:“怎么回事?”   林炤禀报道:“详情如何,孙儿也不知道,只是早上起来听见有人尖叫,便出去看看,谁知道看见皇姑的院子混乱不堪……”   皇上一怔,盯着他一字字的问:“怜裳的院子?”   林炤点头道:“安国公府的四姑娘住在皇姑的侧院。”   皇上的脸迅速的就涨得通红,可见怒意一下子升了起来,半天没说话,过了很久才慢慢的道:“怜裳可有事?”   林炤忙道:“皇姑没事。”   他看了看皇上的脸色,才继续刚刚的话:“因为看见皇姑院里混乱之际,孙儿担心皇姑的安危,就进去看,一开始因为不知道梁姑娘住在皇姑的侧院,所以就直接进去屋里了,结果看见……”   说到这里停顿住了,过了一会儿才道:“皇后娘娘和安国公夫人全都过去了,皇后娘娘吩咐不准声张,正在控制场面。”   皇上冷笑个不停:“朕这里都听到了叫声,她还控制场面?”    第483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越绣宁抿着嘴脸上表情维持着震惊和极度的害怕。   女人们看见这样的事情,自然是害怕。   心里淡淡的想着,这才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原本只想先将三叔的婚事给搅黄了,皇后和怜裳那边只能先应付,不管她们这段时间用什么手段对付自己,也只能应对,而暂时没有办法还手。   但没想到,怜裳确实也倒霉活该的,偏偏的就将梁思蓉安排睡在她住的庭园的侧院。刚刚皇上那恼羞成怒的样子,越绣宁看得清清楚楚。   一个大家闺秀被人糟蹋了,还是和公主住在一个庭园,这话传出去如何好听?怜裳本人的名声当然也被连累了,这就是皇后马上控制不让人传开的原因。   怜裳自己那般的震惊失常,未必就没想到这一点。   这一次就算是没想带着她,怜裳都一定上赶着作死,跟这种失贞要命的事情牵扯上。   皇上站了起来,背着手来回的走,怒气冲冲的道:“真是混账,混账!怎么会有这样的事?万圣宫全都是……”   皇上突然转头问林炤:“那个道士你看见了?”   林炤点头:“看见了,二十多岁,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梁姑娘身边的丫鬟婆子往死里打他,他也不躲不闪,好像是……做这种事之前就想好了拼着一死。”   皇上更加的生气,怒道:“抓到了人没有?徐克建!一会儿抓到了人你亲自审问!是怎么躲过了侍卫的眼睛进去的!”   徐克建脸色顿时难看,忙磕头道:“是。”他一听皇上这话里的意思,是要找侍卫算账了?但人明明是万圣宫里的道士,是在里面的,侍卫们保护的是外围,他们又不可能被允许进万圣宫里面去!   林炤道:“皇上,审问侍卫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审问公主身边的那些人。这个道士都能钻进内院里面去,出问题的必然是公主身边的人,那些宫女嬷嬷,全都仔细审问。”   皇上突然的头皮有点炸!他觉着皇长孙这句话是暗示自己,那道士其实是冲着公主去的?只是认错了人走错了门?   因为不知道情况,皇上确实懵了,疑心病犯了,怀疑的比较无边无际。   徐克建有点感激皇长孙帮忙说的这句话。   如果这事真的把责任栽到了侍卫身上,他这个指挥使是必然会跟着受连累受惩罚的。   皇上吃惊的坐着琢磨。   一个侍卫跪在了门口,似乎想跟徐克建禀报,但又没办法叫他出来。   皇上看见了,厉声道:“什么事?!”   侍卫慌忙的磕头:“启禀皇上,那个道士已经被……被皇后娘娘当场给杀了。”   皇上一愣,道:“已经死了?”   “已经死了。”侍卫道:“棍棒打死的。”   皇上紧紧的皱着眉头,脸就和锅底一样的黑,鼻翼呼哧呼哧的,可见是很生气,但到底是气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还是气皇后杀了那道士,这就不得而知了。   甚至不知道,皇上赞同不赞同杀了那个道士。   道士死了,他是怎么摸进内院的?他的目标是不是公主?他到底什么身份?有没有人指使他?   这些全都不知道了。   “起来。”过了好半天,皇上才反应过来,叫皇长孙和皇长孙妃起来,他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琢磨了琢磨。   “秦煊,这件事你带人查,到底那个道士是不是万圣宫的人,将宫里现在的所有道士全都抓起来,一个个查问。”皇上盯着他:“万万不要牵扯到不该牵扯的人身上!”   林炤忙答应:“是,臣明白。”   “你们退下。”皇上吩咐徐克建:“传皇后过来。”   皇长孙和皇长孙妃出来了,徐克建跟着也出来了,过来对林炤躬身道:“多谢皇长孙。”   林炤摆手:“没事,你赶紧去传皇上口谕,另外给我派几个人。”   徐克建自然是马上答应,忙叫人过来,正好这个时候陆光涛跑过来了,林炤又道:“正好,徐指挥使不用找人了,我叫陆指挥使给我派人。”   徐克建稍微的一顿,才点头:“是。”赶紧的去了。   陆光涛过来了,有些紧张:“殿下,娘娘……”   “我们都没事。”林炤压低了声音说着:“小姑夫,你带几个人跟我上去。”   陆光涛并不知道情况,有些惊疑的看了看越绣宁,忙躬身答应,转身叫来了自己的人,低声吩咐了几句。   很快十几个侍卫就跟了过来,再加上皇长孙府的侍卫,陈凡也带着十几个人直接就跟在他们身后,老远看几十个气势汹汹的侍卫,阵仗也很大了。   上台阶的时候,遇到了下台阶的皇后,皇后原本不胖,甚至这段时间还瘦了一圈,但这会儿真的有种脸上横肉狰狞的样子,一边下台阶一边盯着林炤和越绣宁看,腮帮子哆嗦个不停。   她心里到底有多恨,只有林炤和越绣宁心里清楚。原本是陷害皇长孙妃的,却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把自己的亲侄女给害了。直接打死了那个道士,当然是为了杀人灭口,如果真的让皇上传召了去,皇上的人审问,万一撑不住招供了……   皇后当然不能让这种危险发生。   但现在皇后面对的就是需要向皇上解释,人是怎么接近公主的庭园的,为什么不等皇上派人审问就打死了道士。   皇后一开始准备陷害皇长孙妃,当然是想好了,今天揭穿的方式也不是这样的,并不是闹得整个万圣宫和行宫全都知道,而且她是要将罪名栽赃成通奸的,所以才费心的找了个年轻英俊的道士。   现在弄成这样,乱七八糟的简直皇后都搞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突然的就成了这样,而且消息传得太快了,她安排的人还没有来得及出现,反倒是不知道什么人发现了,扯着嗓子喊起来,一切都乱了,乱了!   皇后浑身乱哆嗦着下去了,徐克建带着十几个侍卫,前前后后的保护着,但看起来也有点像是押着一般。   皇后这一次才是真的灰头土脸,偷鸡不成蚀把米。   看着她过去了,越绣宁才淡淡的来了一句:“活该。”    第484章 审问      林炤拉着她的手往上走,回到了她住的庭园,夫妻俩重新收拾了一下,各自换了件衣裳,林炤就命人将还在万圣宫的所有道士找来,万圣宫外面包括皇后、皇长孙妃和公主的所有侍卫,全都找来。   五个道士果然全都是上了年纪的,有一个看起来有八十来岁的,须发皆白,看起来也算是仙风道骨的,让禁卫们押了来,倒是不算慌张。   另外四个便一个比一个慌张,过来了,在前面那个老道士的带领下,跪下磕头。   林炤亲自询问,道士们很聪明,一问三不知,人,确实是万圣宫的人,但并没有留下他在万圣宫的,他是什么时候钻进来的,亦或者是根本就没搬走,这个就不知道了,万圣宫太大了,准备的时间仓促,余下的就五六个人,实在没有办法那么妥帖的确认没有其他的人了。   至于其他,真的不知道。不知道他和谁接触过,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更不知道他是不是受人指使。   林炤审问了之后,叫人将这几个人押下去,然后让陆光涛将侍卫们找来。   侍卫们同样什么都不知道,确实没看到有人进出万圣宫,外围是守的好好的,如果有人进出,他们必定会发现。   审问完了,林炤又叫来了梁思蓉身边的丫鬟婆子们过来审问。   他在这边审讯,越绣宁换了衣裳坐在里屋听审。   她知道现在怜裳那边一团乱,所有的女眷们估计都会去安抚安国公夫人和梁思蓉,闹腾也绝对不会停止,刚刚从台阶上上来的时候,还听见有人喊,梁思蓉要自尽呢。   当然,现在这种情况上吊抹脖子是必然的,不过那么多人盯着,她也死不了。   林炤审问的很有技巧,审问侍卫们时间最短,几乎就是全体叫进来问了问看见没有看见异常情况?没有?没有就都可以出去了、   就这样。   一来,侍卫是保护皇后、皇长孙妃和公主的,侍卫如果有问题,必然牵扯这三位,皇上让他审问的时候已经是盯着嘱咐了,不准牵扯不该牵扯的人。   二来,他要笼络人心,自然是表现在现在这种时候。   当然自家的侍卫小肇他们心知肚明,不过皇后和公主那边的侍卫,看到皇长孙对他们如此的信任,心中必然也会有一份感激。   审问道士们时间略长,一起询问的,同样没找到什么疑问。   审问梁思蓉身边的人,就严厉了许多,一个一个仔细询问,甚至叫人打了两个嬷嬷的板子,其中一个就是梁思蓉的奶娘,因为那个奶娘哭嚎的控制不住,不好好回话。   如此折腾了一天。   下午的时候审问完毕,越绣宁回去休息,林炤去给皇上禀报。   林炤会怎么禀报,越绣宁心里清楚。   必然是不牵扯其他的人,谁出事就牵扯谁。   “梁思蓉闹了几次自尽了,只有一次趁着周围人不注意碰了柱子,头上碰破了一块,不过也被人拉住了,不甚要紧。皇后派了御医在外面候着,如果有问题马上进来查看。”   往回走的路上,小豆小声的回禀着:“今天来这边求见的好些人呢,邓夫人、高夫人她们都来了。”   越绣宁点点头,转头看了看,见徐玉谷和莫兰跟在后面,便对她们道:“你们这两天先不要露面了,现在屋里呆着。估计梁思蓉今天不走,明天也一定会回去,她们回去了你们在走动,免得早上有安国公府那边的人看见了你们。”   徐玉谷和莫兰忙答应:“是。”   “雨花,你下去将皇长孙身边所有的太监都叫上来,和咱们府所有来的嬷嬷们一起,将整个万圣宫重新的搜一遍,任何可疑的地方都不要错过。记着,叫他们不要动夫人小姐们的东西,只检查藏人的地方,看看有没有可疑的男人。”   “是。”雨花忙答应着,赶紧就先去了。   “一会儿去请邓夫人她们过来。”月绣宁对小豆道。   小豆也答应了一声。   行宫这边。   林炤正跟皇上禀报着:“侍卫们这边没有问题,晚上值夜的全都在位置上,无人偷溜去喝酒等做其他的事情,俱都兢兢业业。而且皇后、公主和我府里的侍卫三拨人,驻守的位置重叠,所以能互相监督,一个个查问,确实没有异常。说明这个道士是早就在万圣宫里,而不是偷溜进来的。”   林炤道:“至于道观里的道士,他们留守的几个也没有问题,这个犯事的道士是让搬出去的,所有人搬走之后他们也查过万圣宫,可能是到底道观太大了,藏在什么地方的,也确实难找。侍卫们在女眷住进来之前是搜查过,但对万圣宫也不熟悉,比如藏在厨房的灶台下,还有些前朝遗留下来的七七八八的密道,虽然出路早堵住了,但藏人是没有问题的,这些地方真的也没办法搜到。”   说到这里林炤声音略微大了点道:“现在最有问题的反倒是安国公府的人,晚上值守的居然只有一个丫鬟,丫鬟被人从后面打晕,外面就没人了。婆子丫鬟那么多,有偷着吃酒的,有赌的,尤其是梁思蓉的奶娘,晚上聚了四个人赌钱吃酒,梁思蓉出事了之后,她又嚎天嚎地的。”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原本如果被发现了悄悄地处理,也不会像现在这般的人人皆知,就是梁思蓉院里的人不知道谁先喊起来,还跑到外面喊,什么小姐被糟蹋了,结果万圣宫里的人都听见了。”   皇上听到了这里,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道:“既然是他安国公府的人,就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好了,查问的情况,你亲自去给安国公说一声吧。”   “是。”林炤躬身道。   经过了一天,皇上的精神看起来好多了,而且不像早晨那么懵了,当然,脸色依然非常难看,皱着眉头坐在那里沉吟。   二皇子在跟前,今天早上事情发生的太早,等他得到消息爬起来过来皇上这边的时候,皇长孙和皇长孙妃已经回去了,他得到的都是后续的消息。    第485章 帮皇上脱困      二皇子专注的看着林炤,似乎想从他的脸上找出一些端倪来。   这件事发生到现在,就算二皇子不知道情况,但起码知道,林炤因为这件事在皇上面前抢了个头功,这件事的后续办理,全都是按照皇上的意思,办到了皇上的心坎里。   这一点二皇子是清楚的。   来秋猎是皇上的旨意,带上女眷们也是皇上的意思,让女眷们住在万圣宫同样也是皇上的意思,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虽然没有人敢说,皇上有责任,但皇帝的脸上也不好看。   如果审问的结果,是侍卫们的责任,或者万圣宫里道士的责任,一样会让皇上丢脸,就算是将有责任的都杀了,皇上依然是丢了面子。   当然这话绝对不会有人说,不过谁都心知肚明,皇上也一样。   但现在就不同了。现在侍卫们守卫的兢兢业业绝无半点马虎,虽然犯事的是个道士,但其他道士们一样清清白白的,没有丝毫知情的,沾染这种事情的。   将责任推到安国公府自家人身上,安国公还怎么能寻别人的责任?还怎么闹?就算是不甘心,又能如何?   林炤根本就没审问道士和侍卫们,反倒将安国公府的下人们一个个的严厉质询,又打又动刑的,试想这些都是国公府的下人,平常里好吃好喝的骄纵习惯了,难免有不规矩的地方,皇长孙亲自查,侍卫们动刑,她们哪里能扛得住?自然是有多少不规矩的地方全都能被查出来。   这就是把柄,给皇上挽回面子的手段。   皇上当然心里舒坦了。   果然皇上脸色舒缓,过去坐在了椅子上慢悠悠喝了一口茶,道:“明天派侍卫护送安国公一家子先回去吧。万圣宫里面,也要重新的搜查一遍,就让陆光涛办这件事吧。”   林炤忙躬身道:“启禀皇上,皇长孙妃已经命人将臣身边的太监们组织起来,开始重新搜查了。现在到底万圣宫里住满了小姐太太们,让侍卫们冲进去查,只怕是会惊吓到她们,如今这种情况也不太合适。”   “另外,皇长孙妃将夫人们叫到跟前,稍微的说一下事情经过,避免大家胡乱猜测,传些不好的不真实的话出去。也是安抚一下大家的情绪,让大家不用惊慌,还是安心在这边玩耍。”   皇上面露微笑点头:“办得好,你和你媳妇,在这件事上反应还是很快的,处理的也妥帖。”   林炤躬身:“多谢皇上夸奖。”又道:“出了这样的事情,都震惊的很,只要能将影响控制,不要有什么不好的传言流传,这就是很好的了。”   皇上点头,表情欣慰。   二皇子眼珠子微微一转,便问道:“父皇,到底没查清楚那道士只是随便找了个房子进去,还是冲着……谁去的?”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儿,又补充了一句:“儿子实在担心妹妹,料想妹妹也受了惊吓,让她回去吧?”   皇上一听脸色就不好起来。   二皇子的话是针对的查问的情况,林炤便道:“那道士已经死了,又没有同伙,分明就是一个无赖泼皮,横竖也是赖活着,或者早有了死的心思,就想着拉一个垫背的,一听说万圣宫里要住贵胄女眷们,便生了这样龌龊的心。要说专门冲谁去的,那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如今人也死了,哪里能查得出来。”   二皇子并不表示不赞同,甚至还很赞同的点头:“是啊,想来是如此。”   林炤对皇上道:“皇祖父,现在确实有些为难,如果让女眷们都回去,脸上不太好看,毕竟才叫来,又是高高兴兴来玩的,”他知道二皇子必然会挑拨这一点,所以索性挑明了说:“但如果不让回去,硬叫在这边,可能有些人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头偷着不满。倒不如这样,您给个口谕,谁不想在这边呆了,回去就是了,不勉强。”   他看见二皇子要说话,声音便略微大了些,将自己的话说完:“一来表示您的宽仁,对这件事也很难过,并不勉强谁留在这边。二来让他们自己选,看看谁回去。”   他说完了。   二皇子也闭上了嘴。   因为林炤的这个主意不错。确实能显出来皇上的宽仁,出了这件事后皇上更加的体谅大臣们。   当然这不是皇上的一贯作风,他既不宽仁也不体谅别人。如果是他自己考虑,是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口谕的,所以二皇子才有挑唆的余地。   但现在林炤已经直接说出来了,皇上会不会考虑,二皇子就不得而知了,所以他不会贸然的继续挑拨,避免让皇上听出来。发生了这种事,皇上只怕是觉着恶心多于愤怒,毕竟被恶心的人是皇上自己,而被侵害的女子,皇上根本没多少同情之心。   皇上沉吟了一会儿,才道:“好吧,就照秦煊的意思办吧。”说着去看了一眼福公公。   福公公答应着出去了。   二皇子脸上表情和刚刚一样。   皇上摆手:“朕累了,你们都回去吧……明天你们准备准备,想打猎的就去吧,朕等着享受你们给朕打回来的猎物。”   林炤和二皇子忙起身,躬身笑着道:“是。”   皇上就算是硬着头皮打起精神,也一定要将秋猎进行到底,他们自然是要全力配合。   林炤稍微的落后了两步,等二皇子出去了,他才转身,有些犹豫的样子,有话要说但是不知道说出来合不合适。   皇上原本闭上了眼睛,但是听见了他没出去,又睁开了,顿了顿才道:“你是想问你媳妇的三叔和安国公小姐的亲事吧?”   林炤忙就顺势在门口跪下了,道:“如果说是我们两家商议的亲事,女方出了这样的事情,虽不是自己情愿,但到底是失贞了,照理他们自己就该退亲了。只这件婚事是皇后娘娘指婚,皇后娘娘如果不说话,安国公府也不好擅自退亲。”   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才有些为难的道:“只怕皇后娘娘怜惜她侄女……”    第486章 为难的问题      皇上闭了闭眼睛。   这又是一桩为难。   皇上并不想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但确实是因为一连串自己的决定,才有这件事的发生。如果说这时候皇上还下旨退了这桩亲事,那对安国公那边真的是不太好。   但如果自己不下旨,指望皇后能看清楚形式,她收回指婚的懿旨?恐怕皇后不会这么做。   第一,收回懿旨对她的威严是个打击。第二,皇后只怕还有别的心思——就不收回懿旨,就一定要让皇长孙妃的三叔娶了梁思蓉,一方面可以给娘家一个交代,另一方面也让皇长孙妃的三叔极度丢脸,连带的让皇长孙和皇长孙妃一同丢脸到了极点。   皇上心里清楚,皇后一直都要打击皇长孙妃,现在皇长孙妃的三叔遇见了这样的事情,皇后可以连消带打,捎带上皇长孙妃一起重重的打击。   “且看看吧,如果皇后不说话……”皇上想了想,道:“朕令她命退亲。”   皇上是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事情打击皇长孙的,林炤原本就没来得及在朝中竖立威信,如果被这件事牵扯上,对他的威严是个很大的冲击。   皇长孙妃的三叔如果窝窝囊囊娶了已经失贞的女子,皇长孙的脸上又能有多好看?   相比自己的孙子,什么安国公自然是靠边站了。   林炤磕头:“多谢皇上恩典。”   “嗯,去吧。”皇上道。   林炤磕头告退了。   万圣宫。   邓夫人她们全都过来了,并且都带上了各府的姑娘们。一个个虽然努力的不要大惊小怪,但脸上都有惊吓。   越绣宁自然是安抚一番,太监和嬷嬷们正在挨着殿的检查,整个万圣宫都会翻一遍过来,大家不用担心。   这些人今天求见的另一个目的就是询问详情的,她们都没有到跟前去,不知道详情如何,皇后和安国公府那边自然是不会有半点的透露,女眷们一来不安,二来也有听是非的想法。   皇长孙妃安抚了几句之后,邓夫人便小心的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们都吓得不行……公主的安危要紧不要紧?那人……到底是什么人啊?”   越绣宁便端着脸道:“避免大家什么都不知道害怕,也担心有心术不正的背地里传一些歪话,本妃今天跟你们交代一下。听了之后知道了,也不要在传了,更不许编排些有的没的。说实在话,咱们都是坐在一条船上,所有的女眷们都在万圣宫,传些不好听的出去,谁脸上都不好看,事情越闹越大,皇上更生气。”   说着扫了一眼众人:“我知道大家都是懂事的,只恐一些心术不端或者心怀不满的下人,所以,回去了各自约束。”   “是。”大家答应着。   越绣宁便道:“确实,万圣宫里头藏着一个心术不正的道士,昨天晚上钻到了安国公四姑娘的屋里,将四姑娘给……”   说着叹气。   大家都发出震惊的一声,甚至还有低低的惊叫。   虽然这事大家知道了,但因为出了事之后公主和皇后那边戒备森严,每个人口风都很紧,所以大家只是知道,却没有更详细具体的情况了。   “道士已经打死了。皇上命皇长孙紧急的查问,如今也查问清楚了,那人就是单独的作案,估计是个无赖,活的不像个人样,早有不想活了的心思,所有临死之前拉个垫背的……”   越绣宁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因为他本来就藏在这里头,所以外面的侍卫们没察觉。也不干其他人的事,如今人已经死了,万圣宫重新搜查一遍,你们也不用担心。”   “国公府的小姐……怎么身边连个人都没有?”有人实在忍不住问道。   “晚上值守的下人里也有偷懒的,有一个丫鬟在外屋睡,被打晕了。”越绣宁说着道:“好了,也别问详细的了,事情已经发生了,问那么多也没用。还是那句话,回去了约束下人,不要传任何这件事的闲话了。另外,你们也不用担心。”   大家再次的乱糟糟的答应了一声。平常里这些夫人们一个个端庄的很,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个个神情惊慌。   越绣宁并不见怪,邓夫人凑到她跟前询问更加的详细,她也低声的说了。下面那些夫人们互相的说着,议论纷纷,她也没有制止。   大家就这样坐着说话,一起议论这件事,反倒比各自在自己屋里胡思乱想的强。   过了一会儿小豆过来了,凑到了越绣宁耳边低声的道:“皇后娘娘那边来了人询问呢,问夫人们在这边都在干什么?”   越绣宁便道:“去跟她说,本妃叫过来的,主要是安抚大家一下,避免发生混乱。”   小豆答应着去了。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了,低声道:“皇后叫这边快点散了。”她声音很低的道:“火大很呢,语气很重。”   越绣宁抿了抿嘴,点头:“知道了,说马上散了。”   小豆就去说去了。   越绣宁并没有让大家马上散,而夫人们不知道,当然没有人想走开,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谁都想多听人说一说聊一聊,多知道一点内情,聊天也罢,说闲话也罢,横竖这么重要的事不听,回去做什么?   皇后那边等着这边人都散了的消息,但等了半天就是没有,本就被梁思蓉被玷污的事情气的快吐血了,皇长孙妃还一个劲的给她添堵!   皇后听了嬷嬷禀报,那边的没有一点要散的意思,几乎来的所有夫人小姐们都在皇长孙妃那边说安国公府的这件事呢,气的暴跳如雷的,冲出来对嬷嬷怒道:“将那个贱人给本宫传来!叫她当着本宫的面说!本宫倒要看看她到底有多少话要说!”   禀报的嬷嬷吓了一跳,一时不知道是真的要如此还是如何,吓呆了只管磕头。   另一个领着福公公急匆匆进来的嬷嬷听见了,慌得忙大叫:“娘娘!皇上来了口谕,福公公来传皇上的口谕。”   皇后一抬头,就看见福公公站在那边,很不安的看着自己。    第487章 福公公转变立场      皇后转身进了屋子,过了一会儿有宫女出来请福公公进去。   福公公进去传了皇上的口谕,转身往外走,走到了门口忍不住站住了,想要回身提醒一下皇后娘娘,皇上知道皇长孙妃安抚众位夫人小姐的事情,皇上也需要有人这样做,皇后您现在因为娘家的侄女出了事情绪不稳,此时您不能出面,自然应该皇长孙妃出面。   原本是想提醒一下,但福公公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没有提醒皇后,也避免和坤宁宫关系更近,避免让人觉着他福公公是站在坤宁宫这边的。   福公公现在看得很清楚,皇后和公主接二连三的做错事,皇上已经到了容忍的边缘了。   别的后果不知道,但失宠已经是必然的了。   福公公完全没必要去更多的牵扯这时候的皇后。反而,他需要做一些事情让皇长孙和皇长孙妃那边看到,知道他其实心里头是站在皇长孙妃这边的,不希望皇后太过为难皇长孙妃。   所以从万圣宫出去到了行宫,就将皇长孙妃将众夫人叫到一起安抚大家,但皇后因为太过生气而发脾气的事情说了。   当然不是专门的禀报,做出是皇上询问什么,然后失口说了一些情况,不得不详细说说的样子。   皇上听了,也就是哼了一声而已。他当然不可能因为这点事就如何如何。这只是积攒对皇后的不满而已,积攒的越多,皇后越不利。   不过,现在的皇后真的想不到那么多。   她命人过去严厉的斥责,终于迫使皇长孙妃那边命所有的人都散了。当然,皇上的口谕也传给了大家。   所有的妇人们开始琢磨是走还是不走,这需要跟自己家的老爷们商量。   皇后听嬷嬷禀报,皇长孙妃那边的人全都散了,依然气的不行。   这件事上皇后被呕的气有多少,只有她自己清楚。   原本算计皇长孙妃的,可反过来被皇长孙妃给算计了!那个领路的嬷嬷醒了之后,禀报了一切,皇后当然清楚是怎么回事了,肯定是自己这边的盘算被识破了,皇长孙妃那边装成是真的被灌醉了,然后反过来利用自己的计策,只是将道士领到了梁思蓉那边去!   这才真的是一个大大的哑巴亏啊,这个亏真的是太大了。   皇后的脸面,安国公府的脸面一起跟着丢尽了,皇后的威严也被严重的打击。最可恶的是,还捎带上了公主怜裳。   梁思蓉住在怜裳的侧院,她出事了,公主有没有事呢?会不会被人说闲话呢,背地里只要是有人传闲话的时候捎带上一丁点的公主,公主的名声就完了。   皇后气的眼冒金星的。   今天一天一直都在怜裳这边,除了安抚怜裳和梁思蓉,安国公夫人,主要就是想查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梁思蓉为什么……一开始就没发现?被人……怎么样也应该马上清醒。   肯定是被下了迷药,下药的人不出意料之外应该是皇长孙妃,但是怎么下的药?什么时候?   皇后自己是知道,她晚上是醒来好几回的,而且睡得也晚,就是在等消息。而背后询问了怜裳,怜裳虽然夜里没醒,但同样睡得比较晚,不觉着被下了迷药的。   那就不是酒席上被下的药?   皇后真的搞不懂,为什么会这样,事情怎么会失控到了这种地步!   打死了那个道士,将昨晚上参与的其他嬷嬷宫女全都命人控制起来,甚至偷偷藏起来,避免皇上命人调查,有可能调查到皇后这边,皇后不能冒任何的危险。   好在,皇长孙那边只是查了查侍卫、道士和梁思蓉身边的人。   但等皇长孙去禀报了皇上查问的结果,皇后听了来回话的,顿时又给气的吐血。敢情皇长孙将所有的责任全都推到了安国公府!   道士没责任,侍卫没责任,反倒是受害的安国公府的责任!府里头下人没有好好的值守,这都成了这件事的责任!   当然,皇后也不希望皇长孙能查出什么来。但用这样的方式敷衍过去,无疑就是在已经安国公府的人伤口上撒盐。   皇上不想让这件事牵扯更多的人,不但是宫廷侍卫们不要牵扯,最好连万圣宫里其他的道士也不要牵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避免更大的不可开交。皇后是清楚的,但到底很呕!   毕竟出事的是她的侄女。   皇后这一天的心情可想而知,再加上安国公夫人哭嚎了一整天,梁思蓉时不时闹着要自尽,怜裳惊吓的不知所措,皇后还怕皇上召见她安抚,然后她说错了话,所以一整天皇后忙着安抚这个安抚那个。   低声嘱咐怜裳稳住情绪,不要慌里慌张的,不要在哭了!你如此的失态,会被人怀疑的,你难道想被人怀疑,想名声受损?   这一天简直是很煎熬的过去了。   等皇后终于从怜裳这边回到了自己住的院子,坐下了从头到尾想了想整件事,就能确定,自己从一开始的算计,皇长孙和皇长孙妃那边都掌握了,所以他们才能如此精准的顺水推舟,将道士送到了梁思蓉的屋里。   如此一来,自己就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甚至连事后的查问都提心吊胆的,还得希望什么都不要查问出来!   如果这件事不是自己的计策,是皇长孙妃那边想出来的,那么就算是最后真的被算计了,梁思蓉被害了,皇后还能勃然大怒的让人彻查。后宫是她的地盘,所有的嬷嬷、太监、宫女全都受她的监管,只要皇后想要查清楚,就必然查的清楚。那时候,这件事就会变成皇长孙妃,甚至皇长孙的催命符!   但是现在,大亏是吃了,可吃了还得装哑巴!就是因为这事不能查,因为查到最后,被查出来的会是自己!   皇后现在终于认清楚了,皇长孙妃这个乡下来的小妇人,确实不好对付,心思狡诈!一副无害还好像总受委屈忍辱负重的样子,其实一肚子的腹黑算计!   她也明白了,想要让皇长孙和皇长孙妃分开,自己做出只对付皇长孙妃的样子来,是不可能了。   她现在需要帮手。    第488章 吃了哑巴亏      皇后根本睡不着,闭着眼睛翻身了有一个时辰,最终烦躁的起身,换了衣裳来到了安国公夫人这边。   因为出的事情很不好,担心连累怜裳,因此已经将梁思蓉搬到了安国公夫人住的院子。   皇后也知道,让梁思蓉搬出去这件事也让安国公夫人不舒服了,毕竟万圣宫里的人都在等着看梁思蓉这个出事的人,也等着看安国公夫人是什么表情,虽然这事很让女人们难受,但真的未必就没有幸灾乐祸的。   皇后一族高高在上,安国公没有得罪过人?   那是不可能的。   宫女先去禀报,一会儿安国公夫人迎了出来,皇后握着她的手叹气:“不要如此,你现在全然顾着思蓉吧,本宫想了想,要不今晚上你们回去?”   安国公夫人一愣,道:“晚上……”   “晚上外面人少,没人盯着看。思蓉也能平静点,本宫叫侍卫护送,路上不会有事的。”说着皇后问道:“大哥那边……”   “和思蓉的两个哥哥都上来了,在宫门外面转了一天,到底太乱了,侍卫们守得严谨,就是他们也不让进来。”安国公夫人眼睛红肿的像桃子一样,声音微微的颤抖:“娘娘,皇上那边怎么说?”   皇后停顿了半晌,才道:“派的是皇长孙来查的,能查出来什么?这件事……你我清楚,咱们是被皇长孙那一对狡诈的夫妻给算计了。”   安国公夫人颤声道:“臣妾听说,皇长孙将责任全都推到了我们自己身上,说是我们自己的下人……”   皇后忙打断了她的话:“你可万万不要再多说了。皇长孙就是拿定了这件事咱们只能吃哑巴亏。皇上那边……也希望尽量的不要在宣扬了,皇上是替咱们着想,如果这事大肆的查问,牵扯出来的人不甘心,闹得越来越大,对咱们有什么好?对思蓉也没半点好处。”   安国公夫人只觉着皇后真真的是塞了一口屎给自己,自己还得硬咽下去!   皇后要对皇长孙妃动手脚,关自己府什么事?说到底梁思蓉的辈分比皇长孙高一辈,原本就是不可能的。可皇后偏偏暗示明示,说了很多的话,让女儿也有了这样的心思,不由自主的搀乎到了这种事情中来。   昨天击鼓传花算计皇长孙妃,安国公夫人就不愿意搅合,甚至一直都在琢磨着如何能全身而退,毕竟不是小事,如果真的发生了,皇长孙如何能善罢甘休?那时候安国公府跟皇长孙,只怕就是血海深仇了!   可偏偏皇后倚重的就只有安国公府,就算是想脱身都脱身不了!女儿也有这样的心思,所以被怜裳那个小贱人挑拨的,恨皇长孙妃也恨得牙痒痒。她已经和越尚耕定亲了,如果能安安稳稳的,安下这个心思就做这个员外郎的夫人,也不会遇上这样的事情。   安国公夫人凄苦至极,还不知道这口怨气到底向谁去诉。   “娘娘,事到如今我也真的没有什么要求了,只求您一定做主,不要让越家退亲!”安国公夫人一边说一边掉眼泪:“我思蓉遇上这样的事情,说到底也是被皇长孙妃算计了!她的盘算谁不清楚?不就是想搅黄了这门亲事?臣妾求求您,一定要让这件婚事成了,一定要让思蓉嫁给越尚耕!”   皇后停顿了一会儿,才道:“本宫知道了……只要皇上不插手,谁也阻止不了这桩婚事。”   安国公夫人哪里容她如此的狡猾,直接就明着说了:“皇上必然插手。皇长孙妃费尽心思的将这件事引到思蓉身上,就是要搅黄了这桩婚事,如今目的达到了,她必然怂恿皇长孙去皇上面前提,皇上担心这件事连累了皇长孙,也必然会答应退亲,但他不好说这话,必然是让皇后娘娘您出面收回指婚。您万万不能答应!”   安国公夫人看着皇后,声音都有些硬:“思蓉的终身,不能就这样毁了。”   为了表示严重性,她用的词语都是必然,必然!猜的也不会有错,事情到了现在已经明摆着了,皇上会是什么立场?皇后又会如何,只要想想都很清楚。   皇后半天没说话。   安国公夫人分明是有些威胁的意思了。   自己如果不得不收回指婚,她想如何?将自己算计皇长孙妃的事情说出来?她真的觉着她自己就一点事都没有?   一转念,皇后也知道不可能。安国公府是自己的娘家,安国公是自己的亲大哥,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他们不会反过来撤自己的梯子。   大嫂说出这样的话,显然也是因为女儿被害至此,慌张无措加上愤怒至极,才说出来的。妇人之见罢了,虽然皇后自己也是妇人,不过自认为自己的身份代表了自己的见识眼界,不是别的妇人能比的。   皇后决定暂时不计较。这件事到底如何,最后肯定是和大哥商量,而现在住在万圣宫里,大哥他们进不来,也没法商量什么。   现在主要的还是让他们一家子先回去。   皇后觉着现在走是比较合适的,跟安国公夫人说了之后,转身就叫人赶紧的收拾。   外面黑漆漆的,刚发生那么可怕的事情,安国公夫人并不想趁黑这样走,但皇后说了就是定了,她也只能回去准备。又不得不将好容易安静下来的梁思蓉叫起来。   好在,皇后派人去通知了安国公和他的两个儿子,那一家子带着府里的人来万圣宫门外面等候。   因为有了些动静,加上今晚上万圣宫里住的女眷们全都提心吊胆的,个个紧张戒备,所以马上就很多人知道了。   有好心的夫人们出来送,也有怀着其他的心思出来看看安国公夫人和梁思蓉到底什么表情的。   不过皇后那边的宫女嬷嬷们将所有人都挡住了,不让靠近。   忙活了半夜,安国公府一家子离开了。   皇后刚要回自己的庭园休息,德公公就跑上来传皇上的口谕,命她下去。皇后赶紧的换了衣裳,收拾整齐下去觐见皇上。    第489章 皇后悲愤      尽管已经是接近后半夜了,但因为皇上和皇后全都没睡,所以行宫和万圣宫也是灯火通明,大部分人也跟着没睡觉。   皇后急匆匆的来到了皇上的住处,进屋之后福身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皇上穿着一件黄色丝绸睡袍,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的,神情冷淡,过了一会儿才冷冷的道:“安国公一家回去了?”   “是。”皇后说着。   皇上又是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依然声音冷冷的:“安国公的女儿为什么会住在怜裳的院子?”   这一点皇后自然知道,梁思蓉出事,因为住在怜裳的侧院,必然牵连公主的名声,身为怜裳的父母亲,自然觉着心里不舒服。   皇后忙道:“她们表姐妹一直关系好,又是出来玩的,也没那么多规矩,臣妾知道了,也没有拘束她们。”   “事先跟你说过,还是没说?”皇上过去坐在了椅子上,端起茶杯喝茶,从皇后进来开始,始终没有正眼看过她一眼。   皇后心中微微的一顿。心知皇上这是要找自己的责任了,来打猎、女眷住在万圣宫、万圣宫留下几个道士等等这些事情全都是皇上的旨意,然后出事了,皇上寻来寻去的找不到别的替罪羊,于是就要找自己了。   皇后心中悲愤起来,现在出事的是自己的亲侄女,皇上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心疼维护,反而如此的冷血!   但皇后自然是不敢表现出来,皇上的质询还要赶紧的回答,心里稍微的衡量了一下,这件事只怕皇上会怪罪自己,让自己被黑锅,毕竟自己亲自就在万圣宫住着,却没能阻止出这样的事情,侍卫们在外面,但太监、嬷嬷们都在里面,规矩都是自己定,怎么值夜怎么当班,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皇上说自己有责任,真的推脱不了。   如果所有的责任全都自己背,皇后心里也不安,怕责任太重了自己背不起来。怜裳是皇上疼爱的女儿,年纪小爱玩,喜欢和年纪相当的表姐在一块儿,这也不是什么大罪过。   这样想着,皇后道:“事先没说过。”   皇上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出来,好半天没说话,饮了两口茶将茶杯放在了桌上,这才道:“安国公女儿和越员外郎的婚事,你下旨给退了吧。”   皇后头皮都一炸!果然!皇上真的是太心狠了。   真的是一点时间都等不了,梁思蓉才出事,这才过去几个时辰,皇上就急不可耐的叫退亲!他的心里只有那个宝贝皇长孙!   皇后尽管早料到了,也想沉着镇定,但脸上一下子就充满了血色,这却不由她的控制。   过了一会儿才跪下了,道:“皇上,当初是安国公来找的臣妾,请臣妾做主定这桩婚事,因为他看好了越员外郎年轻有为,勤勤恳恳,为人忠厚老实,越员外郎不过从五品,安国公可是一品国公爷!他不嫌弃越员外郎,将自己嫡亲的女儿许配给他,这是一段佳话。现在安国公小姐出事了,越员外郎就如此的无情退亲,未免也太……人满朝文武会如何的说他?他的人品实在也太……令人不齿了!”   皇上冷冷的道:“安国公是你哥哥,他想将失贞的女儿厚颜塞给越员外郎,皇后是怎么想的?”   皇后是怎么想的,这还用问吗?皇上话里讥讽的意味如此的明显,不就是提醒皇后,叫她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吗?   皇后心里更加的悲愤,过了一会儿才道:“如今也要看看越员外郎的意思。”   皇上冷冷的一哼:“这桩亲事是皇后指婚的,之前也没有问过越员外郎的意思。”   这会儿别说皇后心中悲愤,皇上心里一样生气。如果说一开始出面指示皇后将这门亲事退了,只是为了皇长孙而已的话,现在皇上真的是已经带着怒气了。自己的意思这么明显了,皇后居然还在这里梗着脖子犟!   身为皇后,如此的不体贴皇上,皇上的意思领悟了,却半天不打算按照指示做。不但不按指示做,反而还厚着脸皮要将失贞的侄女塞给皇长孙妃的三叔!   如果说以前还顾着脸面,遮遮掩掩的跟皇长孙作对的话,现在皇后可真的算是揭开了脸皮,豁出去的对着干了!   皇上越想越恼怒,皇后凭什么也跟皇长孙对着干?你是生出来儿子了?你为了谁跟皇长孙……   突然的,皇上表情似乎一僵,眼睛微微的一眯,斜睨向了皇后,冷冷的睨了一会儿,转开了眼睛,慢慢的踱步走开了,走到了窗户边看着外面。   皇后心里悲愤,所以说话带着些气,但是说了三两句气话之后,情绪稍微的稳定,脑子也就清醒了很多。   就算自己是皇后,废立也是皇上一句话的事。   “皇上,如今事情才出了,现在马上说这些话到底不太合适,不如等几天?等看看情况如何再说?说不定越员外郎知道安国公小姐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更加心疼,也会体贴,他反倒不愿意退亲呢?”   皇后说到这里似乎觉着挺有道理的:“安国公小姐温柔美貌,越员外郎和她定亲了之后,必然是打听过她的为人的,以安国公小姐的人品样貌,就算是没见过,越员外郎必然也是会倾心的,已经倾心了,即便是知道了这种事情……虽然心中会难过,但也会为小姐着想,说不定更加的想要早点成亲,好亲自安抚小姐的情绪。”   看着窗户外面的皇上好半天没动,过了好半天,才慢慢的转身,这才算是正眼的看了看皇后,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真是一派胡言。   皇上心里冷哼着,过了一会儿又想起一句话,这是将朕当傻子呢?他再次的冷冷的直视着皇后,这一次盯得时间很长。   过了好半天,才冷冷的道:“朕累了,你退下吧。”   皇后忙磕头行礼:“是,臣妾告退了。”起身之后看了看皇上,皇上已经转身背对着她了,她便退了出来。   “天亮之后皇后便回宫吧,好好安抚安国公一家。”皇后已经出了屋子了,听见皇上的声音冷冷的传出来。    第490章 终于打猎      天亮了,皇后果然跟着回宫了,一起回去的还有大受惊吓的怜裳公主。   这天皇上在行宫睡了一天觉。   所有人都知道,皇上连着两晚上没睡好觉了,就因为安国公府小姐出的那件事。所以这天谁也没敢来打搅。   皇长孙发话,叫想去打猎的今天就去,只在行宫里面的时候大家都声音轻点就可。于是,这天公子侯爷们终于算是得到了机会,进行了来到这里之后的第一次真正的行猎。   没有皇上管束,憋了几天了,大家放开了玩,有些喜欢打猎的甚至跑出了猎场,跑到了山里头去。   下午陆续的回来,猎物就很丰盛。   白天皇长孙妃叫侍卫们在万圣宫旁边的一片空地上搭了偌大的一个帐篷,猎物打回来了之后,就让在帐篷里面烤猎物,这样不进万圣宫里,免得冒犯了道观。   等皇上起来的时候,天色刚刚的转暗,行宫里面安静的有点不像话。   皇上洗漱了出来,背着手站在门口东张西望的,问德公公:“德子,人都哪儿去了?怎么一点声儿都没有?”   德公公笑着刚要禀报,福公公就过来了,笑着躬身:“二皇子来了。”   皇上点头让进来,二皇子满脸憔悴的进来了,过来躬身:“父皇,您怎么样?龙体可还有碍?传不传太医过来看看?”   皇上摇头:“朕只是没睡好而已,补了一觉精神好得很。”说着看了看二皇子,惊讶:“倒是你,怎么这么憔悴呢?”   二皇子微微的停顿了一下,才轻声道:“儿臣实在是担心父皇的龙体,加上……这些事情还没有解决,儿臣心里头难受。”   皇上微微的叹了口气。正要说话,突然好想听到了什么,凝神听了听,道:“好像是哪里有笑声?听着很远啊?”   德公公看了一眼二皇子,就没敢抢着回话。   二皇子便躬身道:“父皇不知道,您休息的时候,皇长孙给众人发了话,让今天该怎么玩就怎么玩。那些人就没心没肺的真的去打猎去了,跑的还很远,猎回来了两头野猪,好几只黄羊。皇长孙带着众人在外面烤猎物呢,就连皇长孙妃也不甘示弱,叫人在半山腰打了个大帐篷,带着那些夫人小姐的也在烤肉呢。”   说到这里摇头。   令他意吃惊是,皇上一听居然哈哈哈的大笑起来了,因为太过意外,二皇子还给吓了一跳,赶紧抬头看皇上。   皇上真的是哈哈大笑,大笑着道:“走!去看看去。”说着兴致勃勃的背着手往外走。   德公公和福公公忙躬身不敢看二皇子的表情,二皇子表情僵了僵,还是跟进的跟上了。两位公公这才也跟在后面。   皇上背着手从行宫出来,这才发现行宫后面的草地上,简直热闹非凡,很多人嘻嘻哈哈的跑来跑去,草地上十几堆篝火,每堆篝火上都烤着猎物,刚刚二皇子说的只是几只大的猎物,还有一只梅花鹿,无数的野兔和野鸡。   只要是看见皇上出来的人,就忙过来磕头,皇上笑吟吟的摆手:“没事没事,忙你们的吧!”   过了一会儿,有人跟皇长孙禀报了,林炤从那边跑了过来,躬身道:“皇祖父,您好些了吗?”   皇上笑着道:“好多了……这是你让他们去猎的?”   林炤笑着:“臣只是让他们去打猎,也没想到能猎回来这么多的东西。”   皇上点着头道:“好,做得好。既然来打猎,就该高高兴兴地。虽然出了些意外,可也没必要让所有的人都跟着沮丧,”说着,皇上特别的转头去看二皇子:“照顾所有人的情绪,而不是一两个人的情绪。”   二皇子忙答应:“是。”他躬身站住了。   等抬起头的时候,却发现皇上和皇长孙的脚步没有停,因此就直接走开了几步,仿佛是晾着他一般。   二皇子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不过马上低下头去,旋即又抬起头来,脸上已经是笑容满面了,快步走了几步追了上来。   皇上正在跟林炤说着:“为君者,与为臣者完全不同,君者,最重要的就是纵观全局,不要让一两个人的事情而影响了所有人,尤其是在朝廷上要顾全大局。这话听着容易,但要做到很难。”   林炤躬身:“是。”   二皇子马上也躬身:“是。”一点不甘落后。   因为听加了二皇子的声音,皇上回头看了他一眼,说话中也带着‘们’字,表示这些话是说给他们俩听得:“你们该注重的到底是朝局大事,天下大事多少等着解决呢,哪有功夫在这种小事上面费心神?过去了就马上撂下,不要在多想了,泰山崩于前尚且面不改色,这种女人们的小事情,何须变色?”   皇上这话似乎也是说给自己听得,说了这番话,最后还跟了一个微微的‘哼’。   显然他提起这件事还是很不高兴。   林炤和二皇子又是一起:“是。”   皇上笑着:“好了,今天高兴,就不拘着你们了,你们自己玩去吧。”   林炤马上就躬身笑着道:“是。皇上,臣请皇上示下,臣想去媳妇那边,她们那边全都是女眷,找了几个太监给烤肉,太监们也是笨手笨脚的烤不好,臣去效个劳。”   皇上哈哈的笑了起来,笑道:“去吧,媳妇嘛,有些时候也要讨好一下。”   林炤笑着便去了。德公公满脸堆笑的在旁边,一直瞅着他走远了还在笑着看。   皇上过去走到了一个烤黄羊的篝火前,早有人躬身端来了一块烤好了,并且已经切好了的,福公公忙示意一下,远处跟着的太监们跑过来,试吃的太监过来躬身吃了两块。   已经有太医凑过来:“皇上,这烤肉不克化,您可少吃点儿……”   皇上转头嗔道:“朕还没吃一口呢……”说着就看见二皇子还在身边,便道:“你也去玩你的吧。”   二皇子陪笑着道:“儿臣想要陪在父皇身边,您才睡醒,这些粗糙的烤肉吃得多了是不克化,儿臣帮着太医守着您。”   这话说的比较讲究了,皇上笑了笑点头,就没有在赶他走。    第491章 皇长孙亲自烤肉      林炤跑到万圣宫旁边的帐篷里,这边还是一群太监们在忙碌,他便挽起袖子亲自帮着烤野味,过了一会儿,听见禀报的越绣宁过来了。   越绣宁换了一件略带胡服装束的裙装,袖子腕口是绑带的,宽腰带,没有了大袖看起来就利索了很多,林炤扭头看见了,还笑了出声:“这身好看,很……”   声音猛地一顿。   他以为只有越绣宁自己过来了,没想到她身后跟着好几位夫人,所以夫妻间的体己话一下就刹住了。   邓夫人几个人跟在后面,抿着嘴笑着当没听见。   几个人全都过来行礼,越绣宁笑着道:“哎呦,怎么敢劳烦皇长孙殿下亲自给我们烤?”   林炤‘噗’的笑了,道:“娘子过来帮个忙,将那些香料拿过来。”   越绣宁便笑着过去帮忙,夫人们觉着他们小夫妻甜甜蜜蜜的,自己这些人过来真的是挺碍眼的,便笑着走开点,去别的火堆那边看太监们烤肉。   其实热的很,原本是不过来的,只是听说皇长孙殿下亲自来烤肉,这些夫人们才过来的,只是没想到过来了又碍了小夫妻们。   越绣宁过去将香料给拿过来,问道:“这是什么?”   “梅花鹿,只猎了这一只,我叫送上来,行宫的那些人还不乐意。”林炤笑着道:“一会儿你多吃点。”   越绣宁好笑。   梁思蓉一家子,并皇后、公主全都走了,他们夫妻自然是可以安心的在这边玩了,越绣宁也很喜欢吃烤肉,让林炤按照自己的要求来烤。   黄羊肉和梅花鹿肉烤着吃都是很好吃的,加上越绣宁懂香料,林炤会做饭,夫妻俩忙前忙后的,感觉像是回到了杏花村一样。   当然,如果不是有旁边那些穿着丝绸缎子的妇人们走来走去的,就会更像一些。   烤的呲呲流油的时候,林炤用刀子将最好的部位削下来,放在了盘子中,托盘里面还放着一壶温好的酒,端着笑眯眯的要去找越绣宁。   这才发现越绣宁身边围了好些的妇人姑娘说话,自己身边却站着廖芙宜,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神情略微的恭敬。   “殿下。”一看见皇长孙终于从忙碌中直起身来,廖芙宜忙敛衽一礼,赶紧的伸手:“臣女帮您端着吧。”   林炤忙让了一下:“不用。”顿了顿才道:“那些已经烤好了,你们分分吃吧。”   说着端着来找越绣宁。   于是围在越绣宁身边的妇人姑娘们忙起来,笑着福身给让位置,然后识趣的全都走开了。   林炤用匕首将盘子里的肉切成了一块一块的,笑着道:“我尝过了,味道还行,你尝尝。”说着递给她筷子。   越绣宁便吃了一块,点头:“挺好吃的。”   “喝点酒。”林炤马上拿起来旁边的酒壶,倒了一杯酒给她。   越绣宁喝了,笑:“别给我酒了,喝醉了一次之后,总得让我缓几天,这几天闻着酒味都难受。”   林炤跟着她一起吃,很惊讶:“吃肉喝酒,绝配啊,不喝酒就像是少了什么一样。”说着他自己喝了一杯。   “那是你们男的,我可一点没觉着少了什么。”越绣宁道:“如果说必须喝点什么,我宁可喝点菊花茶。”   林炤一听马上转头,在找到小豆她们几个的同时,看见廖芙宜跟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过来了。   过来的妇人是平原侯夫人,廖文超的女儿,廖芙宜的姑姑。   林炤先吩咐道:“去端杯菊花茶来。”这才看着平原侯夫人   平原侯夫人和廖芙宜过来了,福身笑着道:“殿下和娘娘胃口真好,这些肉食吃了不克化,臣妇就吃不了几口。”   越绣宁笑道:“我没事,吃的很多呢。”说着请她们坐下。   两人坐下了,平原侯夫人笑道:“听说娘娘的生辰是十月的?之前问了几个人,都不知道具体哪天的,侯爷去年的时候去了一趟西夏,弄了几样好东西过来,有一样真的是太配娘娘了,臣妾就觉着,这世上的人,除了娘娘其他人倒是真不配用,原想着就送过来的,又恐您觉着不好,不年不节的也唐突,您别见笑,臣妾西北人,性子就这样直,想想到处问人也不好,像是我们琢磨什么似得,不如直接来问娘娘您。”   这番话倒是拉近距离,别忘了越绣宁也是西北人啊。林炤虽然生在京城,可也是西北长大的啊。   越绣宁笑着道:“什么好东西啊,说的我心里痒痒的,现在就想知道。”   平原侯夫人便笑着道:“真要是做生辰之礼,臣妾就不说,娘娘您多猜几天,这样看见了,说不定喜欢呢。”   这些个京城夫人太太们,想要哄人那当然是嘴上抹了蜜一样的,越绣宁一直笑。   林炤也笑了,道:“十月二十一日的。”   平原侯夫人笑道:“那好,那臣妾就厚着脸皮将这件宝物留到十月,当成寿礼了。”   越绣宁和林炤还没说话,旁边邓夫人过来了,笑着道:“原来娘娘是十月二十一日的?我家紫虞也是十月的,十月初四的。”   “十月初四,是满十四岁吗?”林炤倒是好奇的问了一句。   邓夫人笑着道:“是啊,娘娘呢?”   “满十七岁。”林炤道,说着看了看邓夫人身后的邓紫虞,笑着凑到了越绣宁跟前低声道:“这么小的嫂子。”   越绣宁‘噗嗤’笑了。   邓夫人是很希望和皇长孙、皇长孙妃保持和别人完全不同的亲近感的,加上现在邓紫虞和穆寒的婚事已经在说和中,自然是更亲近,所以看见平原侯夫人和廖芙宜在这边,她也就带着邓紫虞凑过来聊天。   邓紫虞刚走过来听见了,看见殿下和娘娘说悄悄话,料定是说自己,已经红着脸要走开了,越绣宁笑着道:“去哪里啊?快过来,这羊腿肉太好吃了,你吃了没有?”   邓紫虞便过来了,红着脸坐下,笑道:“羊腿儿鹿腿儿都让殿下拿来给娘娘您了,我们哪里吃得到。”   林炤一下就被逗得哈哈的笑了起来。    第492章 揣摩皇上      邓夫人涨红了脸嗔她:“哎呦你这个丫头!跟殿下和娘娘说话也这样放肆。”   这边说笑起来,顿时好些的人都凑过来了,大家当然是愿意围在皇长孙妃身边,最好能说两句话博得一些关注,尤其皇长孙还在。   姑娘们羞羞答答的,也过来了不少。   越绣宁笑吟吟的吃了些烤肉,喝了两杯茶,偶尔的看了一眼廖芙宜。   廖芙宜这段时间都没露面,应该是从皇上改变了态度,不在琢磨着废掉皇长孙妃之后,廖芙宜就好像消失了一样。   当然,这完全反应了廖文超的态度。这件事也完全是廖文超做主导,廖芙宜自己根本做不了主。   现在平原侯夫人带着她又主动的凑过来,这种举动显然也不那么简单,说明他们的想法又有了什么变化。   “到底什么好东西?神神秘秘的,我只知道之前的什么贡品出了问题?”邓夫人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怎么样,笑吟吟的就追问平原侯夫人,想送给皇长孙妃什么好东西。   平原侯夫人自然是不说,两人边说边笑的打太极。   “真是很好吃。”邓紫虞吃了点黄羊腿儿肉,笑着道:“我们那边不知道拿去的什么肉,也挺好的,只是有点柴……”   “哎呦!”   突然有人笑着叫。   邓紫虞一愣,马上知道肯定是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闭上了嘴。   只有越绣宁好笑:“这有什么,我们以前还吃过猪蹄子,猪耳朵,还有下水什么的,过年的时候,这些都是好东西呢。”   “下水是什么?”邓紫虞问。   这回轮到越绣宁愣住了,林炤一下子笑喷了对越绣宁道:“你身边这些可都是富贵窝里长大的,你跟她们说这些,她们哪里知道?就是穆寒他们,只怕也没吃过。再说两句,只怕是何不食肉糜都要说出来了。”说着笑道:“晚上叫他们熬汤?”   看着越绣宁。   越绣宁顿时眉梢挑的高高的:“好啊!”羊杂汤,太好了。尽管夏天,但美味就是美味,夏天喝的一身汗,一样痛快舒服。   夫妻俩说的很高兴,旁的人全都不知道他们说将什么熬汤,妇人们当然有知道了,笑着道:“哎呦,殿下和娘娘才是会享受的人!真正的人间美味,就是民间吃的那些东西呢。”   过了一会儿,邓紫虞道:“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不过晚上别忘了给我一碗。”   顿时帐篷里面好些的笑声。   大家这顿饭吃的热热闹闹的,尽管帐篷就是搭了个顶,周围其实是敞开的,但每个人还是吃的脸上红扑扑地,一身的汗。   太监们已经赶紧的去处理下水去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话还被带给了皇上,皇上一听也没吃过,于是也要求行宫的人给做。   吃了烤肉之后,一锅锅熬得发白的羊杂汤便端了上来,这些平常只吃精致食物的妇人小姐们,很多人都喝了,有觉着挺好喝的,便喝了一碗,有闻了闻就不行了,赶紧推开还要跑的远远地。   越绣宁美美的喝了两碗汤,吃的饱饱地在地上慢悠悠的来回走消食。林炤这会儿才跟她告别去行宫了。   越绣宁笑眯眯的给他摆手。   林炤跑到皇上那边看见皇上也在喝羊杂汤,便亲自给调了一碗,放了些葱花香菜,点了几滴辣油,看着都流口水。   皇上吃了之后,心情是格外的好,忍不住又叫端来一碗。   德公公一边去端一边笑着道:“皇上一直口味轻,从不喜欢吃这些的,要是早知道……”   就这样,今天一天就将所有不好的事情丢在了脑后。转天继续去打猎,皇上亲自骑马去猎了一只鹿,当然,这里面侍卫们是动了一番手脚,专门让皇上猎到的。   皇上知道林炤昨天亲自烤肉了,也不知道是心里不平衡还是怎么着,今天就指使他叫他去给自己烤,林炤便挽着袖子将这只鹿烤了。皇上吃着觉着很不错,主要是香料到位,味道非常的美味。   之后便是打猎,比武,足足玩了半个月,才浩浩荡荡地回朝了。   二皇子这段时间也在冷着眼旁观。   皇上平常不苟言笑,行动沉稳,吃饭说话就寝全都有规矩,身边的人战战兢兢地,生恐做错了一点让皇上生气。   一开始从皇长孙擅自叫人去打猎,到亲手烤肉,吃羊下水等等这些事情,每一样二皇子都觉着,皇长孙要挨骂了,皇上必然会呵斥他没有规矩,行为举止失仪。   可没想到皇上从头到尾一点没批评他,反倒是很高兴,兴致勃勃的吃喝玩乐。皇上不是没打过猎,何至于就到了如此的地步?皇长孙夫妻做的一切,按照二皇子理解的皇上的性格,肯定会觉着不适应,看不顺眼,怎么还这样?必然是要呵斥的。   现在怎么如此的出乎意料之外?   二皇子琢磨了几天。觉着皇上年纪大了,就希望变得年轻一些,跟年轻的孙子学一些事,表现他并不老的心情。   二皇子觉着,这是一个原因。   另一个原因,当然就是因为打猎才开始就发生的那件事,让皇上非常的扫兴,皇上很不希望被那件事坏了自己的心情,让所有人都觉着皇上丢了脸了,所以他更要特别的表现的比平常更对打猎感兴趣。正好今年来了年轻的皇长孙夫妻,做了些不按常理但是让人觉着有意思的事,所以皇上就很容易被哄得高兴。   二皇子成天的揣摩这些,所以还真的让他揣摩出来了一两点。这样做能哄皇上高兴,他当然也要学着点了。   原本皇上喜欢冷静沉稳的人,如先太子的性子。所以二皇子这些年一直都冷静沉稳,从不做逾矩的事情,也从不张手舞脚的让皇上觉着他不稳重。   但现在,皇上改变了,他也需要改变。   年轻是没办法了,已经三十五六岁了,岁数改不了。但不过,马上会有个年轻的妻子,这是可以利用的。   想到了这里,二皇子便心里更加着急,觉着年前无论如何,需要将婚事办了,过年进宫拜年,自己也不用和往年一样一个人进去,总被皇长孙那对夫妻比着。   这样想好了,决定将成亲的日子定在今年底。    第493章 不退亲事      回到了京城,第二天越绣宁就跑到越尚耕这边询问亲事的情况。   这半个月也是叫人回来询问过的,只是奇怪为什么三叔也没有派人去说一声进展如何了。   专门下午的时间过来的,也料定了三叔肯定不在,所以叫人去吏部找找,如果公事办完了就回来。   “什么?没退亲?”   去隔壁找小姑,这时候越绣宁才得到了最新的情况,有些惊讶,因为她知道林炤跟皇上说了,皇上也点头答应了,让皇后收回懿旨退亲的。   “是没什么动静还是怎么回事?”越绣宁追问。   越榴红叹气,过了一会儿才道:“这事你三叔说,就别告诉你了,你成天要应对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问题是皇后利用三叔的亲事针对的就是我,不告诉我也解决不了问题啊,她一直针对的就是我。反倒让我什么事情都不知道,更容易被算计。”越绣宁道。   越榴红想了一会儿,才有些怒气的道:“安国公府的人回来之后就一直没动静,你三叔等了几天,原本想到底是出了那样的事情,容人家缓几天,谁知道七八天前安国公府来了个媒人,说他们那边已经选好了换庚帖的日子,三天后要来换庚帖,你三叔自然不愿意,那媒人撂下话就走了,换庚帖的那天还是来了,你三叔没搭理,这几天就天天的来府上。听说安国公还亲自找到了吏部去,皇后似乎也做了什么……”   说到这里越榴红皱眉:“你小姑夫和你们一起都在行宫,你三叔的这些事就愈发的连我都不说了,我追问的急了,就说没什么,叫我不用管了,他自己能解决。要不是那媒人天天来,我都不知道。”   越绣宁听见这话真是气坏了!   坐在椅子上气的脸发青,过了一会儿喝了口茶,缓了缓冷静下来,道:“这是厚着脸皮一定要赖上三叔了……不要脸的东西。”   她蹙眉。   林炤确定,皇上必然是会跟皇后说,让她指使安国公府退亲的。现在安国公府如此梗着脖子,显然是因为他们家女儿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受了刺激,忍不住的要违抗皇上的意思了。   而皇后也许左右为难,皇上的意思不能违抗,但安国公府是她的娘家,是她的后盾,她也绝对不能将她娘家的人给得罪了,不然她以后就没有后台了。   如果衡量起来,皇后甚至有可能想尽了办法,尽量再不惹怒皇上的情况下帮助安国公府达到目的。   估计会采用拖延的战术,她自己不会出面,不去管,让安国公府跟三叔搅闹。   皇后这样做,其实就相当于是走钢丝,稍微一个走不好,很有可能摔的粉身碎骨。   当然不是她自己愿意的,落到今天这个境地皇后也没想到,不过,谁让她在万圣宫的时候,会用那么恶劣的法子?报应在她身上,也是活该。   越绣宁想到了这里就更冷静了一些,虽然表面上看整件事对自己不利,对三叔不利,因为无论是皇后还是安国公,权势都比自己和三叔高。   但只要利用好了这件事,说不定能彻底扳倒了皇后。   在之前中元节事件之后,越绣宁原本以为皇后会消停一段时间,但没想到皇后接二连三的下旨指婚,咄咄逼人的架势就能看得出来,一旦和皇后斗起来了,那就是不死不休,没有什么消停不消停,不扳倒了皇后,就等着被皇后收拾了。   事情也是一步步到了这个地步了,只要开始动手了,越绣宁也控制不住。   正想着,越尚耕和林炤、陆光涛前后脚的都回来了。   都是在宫门口听府里下人禀报,越绣宁来了这边,所以就过来了。   等大家都坐下了,不等越绣宁说话,越尚耕已经道:“关于亲事我已经想好了,你们就都不要管了,余下的事情我自己处理就好。”   越绣宁道:“三叔你不用说的这样轻描淡写,什么余下的事情?事情没有进入结尾,有人还在不停的制造新的事端。你不想让我烦心,但整件事如何出的?就是皇后为了针对我才闹出来的,我就算是不管你这边,皇后肯定还会有其他的方法针对我,三叔你这边反倒是白白便宜了让皇后娘家的人占便宜!”   越尚耕还没说话。   林炤已经道:“怎么回事?皇后敢违抗皇上的意思?”   越绣宁转头看着他点头:“虽然不是明着违抗,但也阳奉阴违了。安国公府回来缓了缓,他们找的媒人过来换庚帖,三叔没搭理,安国公就找到了吏部去,皇后也做了什么……”   说着去看越尚耕:“三叔,皇后做了什么?”   越尚耕想了想才道:“皇后违抗皇上的意思,是什么意思?”   越绣宁就将事情出了之后,林炤去找皇上,皇上点头同意指使皇后让退亲的事情说了,林炤在旁边点头:“皇上清楚,这桩婚事皇后那边的想法本来就不单纯,如果继续下去皇后将我要拖下水的,所以皇上的意思必然是要退亲的。”   越尚耕这才恍然了,想了想,确实,虽然自己不希望让绣宁和林炤小夫妻烦心,可这件事就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利用的是自己的婚事,但针对的是绣宁和林炤,并不是自己解决了这件事就完了的,何况自己也解决不了。   想了想,才道:“安国公是找到吏部了,说了些难听的话,表明白了绝对不会退亲,连着去闹了三天。皇后将我传到坤宁宫两次,第一次是命我快点亲事的准备,第二次就在昨天,逼着我要我的庚帖,当场就要将庚帖换了。”   “你给了吗?”越绣宁有点紧张。   越尚耕摇头:“自然是没给。皇后当时很生气,要打要杀的,叫人把我拖出去,都已经拖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又拖回来,身边的嬷嬷装成是劝阻的样子,说着话……”   越尚耕说到这里摇头:“最后也没敢打也没敢杀,吓唬了半天,最后放了我出来。”    第494章 豁出去的安国公      听他这样说,别说越绣宁和林炤又惊又怒,就是越榴红都震惊又愤怒:“三哥你怎么不跟我说呢?”   “这有什么可说的,我毫发无损,”越尚耕说着转头看越绣宁:“绣宁,我是最不希望牵扯了你,不过你说的也对,皇后针对的就是你,不跟你说这些,你连什么情况都不知道,皇后在出手你都搞不清楚状况——我是担心这个才跟你说的,但是我并不希望你和皇后正面冲突。”   越绣宁蹙眉想了半天,暂时没说话。   林炤道:“现在只怕是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口了。”   越尚耕看着他皱眉。   陆光涛在旁边说了一句:“就是到了正面冲突的时候了。”   越尚耕一听就急了:“那怎么行?说到底那位是皇后,你们去和她正面冲突,不是……逼着皇上选择留谁不留谁吗?如果皇上站在皇后那边怎么办?”   越绣宁这会儿已经想好了,便道:“三叔,你不用着急。有些事情我们是一点点做的,现在算是火候到了。另外,跟皇后要不要正面冲突,其实这还真不是咱们说了算,就在皇后给你懿旨指婚之前,我都还是和三叔一样的想法,能比避开就避开吧,安安稳稳过日子不好么?”   说着摇头:“懿旨下来了才算是看明白,皇后要把事情做绝,要确保她的绝对权威,是不由我们这些人想如何就行的。皇后的权威,就是她怎么想的就要怎么做到,她想废了我皇长孙妃的地位,想让我变成林炤的一个妾,甚至让林炤抛弃了我,这都不是我们能让的事情,所以,其实我们别无选择,只能和她斗。”   越尚耕就算是有一肚子的话,现在听她讲的如此明白,也真的是无话可说,过了一会儿才叹气,没在说什么。   林炤道:“想法还是要坚定些,咱们一家子来的时候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不可能一帆风顺,不但是我,就是绣宁也必然会面对这些,所以其他的话就不要说了。”   说着他去看越绣宁:“皇后显然是要赶在皇上回来之前逼着换了庚帖,等皇上会来了之后就说庚帖已经换了,婚事无可阻改。现在三叔撑住了没换庚帖,皇后此举无疑是违逆皇上的意思,我去找皇上说……”   话没说完,越绣宁已经不同意,摇头道:“不不不,你不能再去找皇上了,一次可以,次数多了皇上会觉着你再逼着他。何况这件事现在需要的是加把火,而不是就这样去找皇上。”   林炤还想说什么。   越绣宁道:“你知道我说的有道理。”   林炤就顿住了,停顿了半天。   越榴红没有直接参与,所以并不是很清楚,就算是越尚耕本人,他又不是和皇后打交道,尽管事件本身是他的事,但皇后一直针对的是越绣宁,所以连他都不是很清楚。   这里面最清楚的,大约只有陆光涛了。   不过站在陆光涛的角度,他更不好说什么意见。   过了一会儿,林炤点头:“也好。”   只有他和越绣宁最清楚,他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接下来就该越绣宁出面了,而且就算是她不主动,只怕皇后也会逼着她出来,逼着她让越尚耕交出庚帖。   越绣宁叮嘱越尚耕,接下来他就不要分心了,这件事自己来处理,他全力协助林炤的那件事。   从芥子山猎场回来,对三大营统领赵朝吉的网也开始收了,可疑的账目已经送到了皇上的手里,只怕是这几天就会爆发了。   这几天,必然的热闹。   回到了府里。   也真的如越绣宁的预料一般,不等越绣宁去找安国公,安国公和夫人已经先来找她来了。   从三叔那边回来的第二天,林炤早上去上朝,刚走没有一会儿,安国公和夫人就已经到了。   越绣宁并没有去见他们,真正的对手是皇后,而且安国公和他夫人明显是给皇后打前站,先来自己这边闹一阵子,闹得自己头疼欲裂了,皇后在出面。   所以越绣宁没搭理,只是叫青果去传话。   选青果,是因为她是丫鬟中面相最严厉,性格也比较稳的人。   “你去跟他们说,婚事必须退!没有其他的话,多叫上几个嬷嬷,如果安国公夫人跟你们撒泼,你们就跟她闹好了,咱们不怕闹大。”越绣宁道。   青果明白了,点着头去叫人,雨花忙道:“娘娘,奴婢过去看看,有什么情况回来回禀您。”   越绣宁点头。   于是两个丫鬟带着嬷嬷们去了前院,果不其然,没有过一会儿就听见前院热闹来了,离得这么远都能听见嚎哭,叫骂的声音。   侯门爵府的夫人们,真的要是拉下脸皮开始闹,也是一样的撒泼打滚,一哭二闹三上吊。   吼叫连连的,但当然的他们是不可能冲进后院,雨花过了一会儿过来回禀:“国公夫人果然叫人闹起来了,哭丧一样的几个婆子在那边大声哭,说什么国公小姐没嫌弃从五品的员外郎,现在从五品的员外郎却嫌弃小姐,真是天底下最薄情寡义,最没有恩义的人……咱们府的嬷嬷们也不甘示弱,骂的也可难听了……”   越绣宁摆手示意自己不听。   她也知道,安国公府能说三叔什么?也只能咬着这一点了。但其实皇后下懿旨的时候,三叔和自己这边同样也不愿意。   这话说给别人听的而已。   看得出来,安国公是铁了心了,以前可能不愿意,但现在是一定要将梁思蓉塞给三叔了,他们现在觉着他们没有退路,一定要争取这桩婚事的成功,这就是他们给梁思蓉想的后路。   而安国公不退,逼迫的皇后也没有了退路,就算是硬着头皮明知道可能触了皇上的意思,也要尽快的将这件事办成。   “再去说,更加的严厉,叫他们趁早死了心!”越绣宁冷声道。   雨花答应着,正要出去,徐玉谷忙道:“娘娘,要不要我过去看看?”   越绣宁摇头:“你和莫兰不过去,叫她们吵去,吵得越大声越好,闹得越大越好。”   雨花便出去了。    第495章 更离谱的闲话      接下来的几天,每天都是如此,安国公可能也看出来了,皇上觉着不好插手,所以愈发的放肆,有一天在这边闹到了林炤回来,依然在前面吵了一个时辰才走。   当然不是吵吵而已,这几天安国公府的人逢人便哭诉,还是那套话,一开始国公府的小姐不嫌弃从五品的员外郎,但现在从五品的员外郎居然嫌弃国公府的小姐,真真是薄情寡义的人品!   这人品不但是说明了从五品的员外郎不是什么好人,甚至连同样姓越的皇长孙妃,极大可能也如此的薄情冷血!   其实这种事情,闹大了伤害最大的无疑是梁思蓉本人。   国公府现在就是要将她死活塞给越尚耕,已经顾不上其他任何事了,更不会考虑梁思蓉的名声,因为说难听一点,梁思蓉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名声可言,国公府的脸面也早在出事的时候就丢尽了。   越绣宁和越尚耕这边就是咬定了牙关,绝对不会娶你家女儿,其他的,你爱传传去。越家现在的立场,对外就是保持不说任何话的状态,国公府一开始暴跳如雷的到处传越尚耕的不好,虽然对越尚耕会有一定的伤害,但一段时间之后,便是旁观的人也能看的出来,是国公府一直在强迫越家。   这桩婚事原本是皇后的懿旨,皇后的娘家可是国公府的。   因此,越绣宁和越尚耕一直不说话,不反驳也不辩解,没过多久,反倒是关于国公府和梁思蓉的闲话流传开了。   闲话说着说着就没什么边际了。很多人都分析,这桩婚事从一开始越家就不同意,所以国公府这边才请了皇后出面,让皇后下懿旨才能指婚。这分析自然是有道理,有点头脑的人都会点点头。   然后就会继续分析,为什么越家会不同意和国公府的婚事?   那原因就多了。   有说是因为皇长孙妃和皇后不和,所以不可能同意婚事的。有说越尚耕自觉着配不上国公府小姐,觉着这样的高门小姐娶回家来管不住,落个惧内的名声受人耻笑,所以他不愿意。   但也有传的比较离谱的话了。   有些人甚至传言,其实国公府的小姐梁思蓉早就失贞了,不知道和谁勾搭上做出了丑事,国公府要遮掩家丑,所以才让皇后出面强行将小姐塞给了越尚耕,越家也是知道这事的,所以坚决的不同意。   越是离谱的说话,反倒越是有人相信,最后这种说法被人传来传去的润色,最后形成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理由很充分。   很简单啊,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为什么皇后会下懿旨让国公府的小姐嫁给一个从五品的员外郎呢?就算是这位从五品的员外郎的侄女是皇长孙妃,可别忘了,皇后跟皇长孙妃不和啊!皇后有什么必要赔进去自己的侄女呢?   因为这个传言,国公府稍微的消停了一段时间。   传言可以杀人,国公府一样,他们想不到闹大了之后会变成这样,而且,如果皇长孙妃和越尚耕豁出去了跟他们对着干,就是坚决的不给庚帖,不继续这门亲事,那拖得时间长了,皇后的懿旨也成了笑话了。   且皇后也不允许时间拖得太长,因为皇上给她明确的指示了,让收回懿旨,退了亲事。皇后如今是硬着头皮拖着,就是希望能在短时间内将婚事进行一步,哪怕只是换了庚帖,皇后也可以去和皇上说,婚事已经开始办了,退亲对越尚耕来说也不好。   急切的逼迫了十几天,事情反倒是愈发往不可收拾的方面发展,皇后都坐不住了。   就在这个时候,朝廷出了一件大事。   一件贪腐大案浮出水面,贪腐案子的最大幕后主谋,居然是三大营的统领赵朝吉。   三大营的统领,可不是一般的职位,三大营负责的是京畿的安危,如果京畿被围,三大营就是最后一道防线,宫廷的禁卫、侍卫们,保护一个人还可以,但保护城池,还是需要一定的兵力。   三大营的五军营十万人马,是京畿中最大的一支兵力。   所以统管三大营的统领是非常重要的。这个位置上的人,当然是需要得到皇上绝对的信任。   一开始皇上对赵朝吉还是很信任,毕竟能让他坐这个位置,本身就说明很信任,很器重了。但这些年随着赵朝吉和二皇子走动的比较勤,皇上的信任也一点点的消失,猜疑越来越大。   皇长孙回到京城之后,皇上的意思也非常明显了,二皇子的压力非常大。谁知道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赵朝吉出事了。   二皇子很着急,不但是派人查,他自己甚至亲自到皇上面前替赵朝吉求情,认为这个案子非常的蹊跷,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赵朝吉本人当然是大喊冤枉,不过,因为证据全都指向了他,何况还从他的别院、老家等地方找出来了大量的银子。皇上估计也有打压一下他的心思,所以马上就下狱了。   跟着而来的盘查,几乎如风暴一般。   整个三大营,所有副指挥使以上的人全都暂时停职,接受查问。只要有嫌疑马上下狱,五军营甚至在最近一段时间内,不允许进入京城。   怕兵士谋反。这种将手握兵权的将军拿下狱的事情,历来不是做的非常谨慎,就是做的非常的雷厉风行,怕的就是将军反应过来,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反了。   在这京畿之中,要是反了三大营,那皇上可真的是危险了。   这种捉拿下狱的情况,只要到了这个地步,基本上这位将军统领的,已经没有翻身的可能了。即便是查出来是冤枉的,恢复的自由身,但让他继续领兵的可能性已经没有了。   这就是林炤的计策。   当然,为了表示这件事和他毫无干系,消除皇上和二皇子的疑心,穆寒这个神机营的副指挥使也被要求协查了几天。   林炤就急得很,担心关注,询问了几天。   另一个着急的就是二皇子。赵朝吉可是二皇子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拉拢过去的人。    第496章 天坛祭祀      二皇子真真的急疯了,亲自的东奔西跑,寻找证据,准备替赵朝吉翻案。当然,事情到底是如何的,林炤心里清楚。他们盘算赵朝吉不是一天两天了,证据自然是做的天衣无缝,就算是二皇子亲自找又如何,漏洞是没有的。   只有一件,皇上的态度。   林炤需要给皇上一定的压力,迫使他尽快的做出决定。   而此时已经闹了一个来月的国公府的事情,就是一个好机会。   下元节的前一天,皇后突然得知,皇上已经出宫了。   “出宫了?去了哪里?”皇后很纳闷。   前来禀报的嬷嬷躬身:“奴婢不知。”   “福公公没有带话吗?”皇后皱眉表情凝重的询问。   皇后之前一度的收买过福公公,但福公公在皇上身边多年,狡诈的很了,没有被皇后收买,不过他并不站在皇后的对立面。皇后毕竟是皇后,皇上驾崩前皇后是后宫之主,皇上驾崩之后皇后一样也是后宫之主。毕竟皇后年轻,才三十来岁。   福公公没收皇后任何的好处,而帮了她一段时间,皇后便心里清楚,福公公是给他自己留后路呢。   不管收不收银子,只要帮自己做事,说明心里是清楚的。所以皇后需要的时候,还是会叫人去找福公公。   也果然的,嬷嬷躬身道:“皇上出宫,就是福公公带的话,只说了应该冬至后回宫。”   皇后听了这话恍然的想起来了。   皇上莫不是沐浴斋戒去了?下元节一样也是祭祀的日子,和中元节不同,下元节的祭祀一般在天坛那边,主要是祭天和祈谷,天坛就有圜丘坛和祈谷坛,圜丘坛是下元节祭天的地方,祈谷坛是冬至祈谷的地方。   大周是农耕之国,九州各地的百姓们最重要的日子,一个是春耕一个是秋收。冬至日祭天,是本朝开国皇上定下来的规矩。   天坛那边有斋宫,祭祀前皇上一般是住在斋宫里斋戒沐浴的。   所以皇上已经过去了。   大约是还在生气,皇上并没有让人跟皇后这边打招呼。   皇后想明白了之后,脑子就已经飞快的运转起来了。皇上离开,这是个好机会!只要皇长孙妃在家就行。   料想皇长孙妃也一定会在家,天坛那边的祭祀不会让女眷去的。   询问了一下:“去打听一下,谁跟着去的,是二皇子还是皇长孙……皇长孙妃应该在家?”   那嬷嬷也是跟着皇后多年的,皇后想的什么很清楚,躬身道:“奴婢已经打听过了,皇上出门,二皇子和皇长孙全都没跟着,皇长孙妃自然也在府里,这几天忙着准备过她的生辰呢。”   皇后一听放心了,微微的哼了一声,心里迅速的盘算起来了。   逼迫皇长孙妃尽快的将越尚耕的庚帖换给安国公府,皇上离开这段时间是个好机会,也可以说,是皇后最后的一次机会。   安国公府那边寸步不让,已经让皇后很头疼了,越家的叔侄女两个同样一个比一个强硬,这段时间一样是寸步不让,皇后更是头疼欲裂。她希望这件事能尽快的平息下去,不要在继续的闹了,再闹下去,一直被说闲话的是梁思蓉,而被打击的则是自己的威信。   皇后尽管需要事情尽快的解决,但解决的方案,她当然还是觉着应该是越家那边让步,不然,她这个皇后的威信依然是会被打击。   皇上在已经给皇后发话了之后,她仍然坚持扛到现在,皇后当然不希望前功尽弃,当然希望用自己的权威压制住皇长孙妃,这件事能按照她的意思办。   所以,现在是最后的机会。   皇后眯着眼睛想着,过了一会儿,找来了自己的嬷嬷,低声道:“这几天是关键,更关键的地方就在皇上那边,你派之前一直联系福公公的人跑一趟,就这样说……”   说着压低声音吩咐了。   那嬷嬷点着头答应着,听完了之后躬身行礼,退下去办了。   而皇后在这边布置,很明显越绣宁也不会闲着。   和在万圣宫那边的情况一样,越绣宁和林炤同样也在周密的部署着。   他们同样的也想到了,这件事的关键,就在福公公身上。   林炤并没有亲自去找福公公,而是在十月初四邓大人千金生辰这天,专门的在邓府等着福公公。   虽然只是位小姐的生辰,不过这位邓府千金已经聘给了皇长孙的表兄,将来是皇长孙的表嫂,所以身份还是很重要的。过生辰这天不但是皇长孙夫妻去了,就连皇上也给赏赐的礼。   宫里面,林炤让德公公这天避着点,很自然的,差事落在了福公公的身上。   皇上成天的给人赏赐东西,福公公也不是没跑过,如今天这种,皇长孙未来表嫂生辰的恩赏,他亲自跑一趟,既给了邓大人面子,同时也为他自己在皇长孙面前落下人情。   福公公并不知道,这一切是皇长孙安排好的。   来到了邓府,将皇上的恩赏给了邓家,邓家自然是千恩万谢。然后,林炤将福公公专门请到了上房,单独说了一会儿话。   “芥子山万圣宫发生的事情,属于内宅,皇后那边看样子是不打算让事情如此平顺的过去,安国公府的种种举动,福公公也看的明白,越家和安国公府,迟早有一场大冲突,而这种大冲突最终,只会落在两个人身上,皇长孙妃和皇后。”   林炤直接开门见山说的这番话。   “如果不牵扯皇后,宫里头的人自然是牵扯不上,大家都安然无恙。但形式已经很明白了,皇后必然被牵扯进来,她被牵扯,也就会很自然的要去牵扯别人,被皇后想到了要牵扯的人,即便是不想被牵扯,只怕也做不到。”   这话虽然有些绕口,但福公公能听得懂。   他脸上还带着笑容呢,是进门的时候那种客套的笑,但眼神凝重,显然,他心知皇长孙如此开门见山说的,必然是重要的话。   “皇长孙妃和皇后的这一次冲突,只怕是不可避免了。到时候福公公如果被牵扯,会如何呢?”   似乎是询问了一句,林炤微微一笑。    第497章 山雨欲来      福公公脸上还笑着,略微的沉吟,琢磨着是不是用一句玩笑掩盖过去?避免回答这样危险的问题?   不过皇长孙并没有要他的回答,而是已经笑着道:“福公公怎么想的,不用现在就说,你是宫里的老人了,无论如何我和皇长孙妃都承过你的情,所以不管福公公怎么选择,我们都不会有其他的想法。”   林炤说到这里笑了道:“今天跟福公公说这些话,只是先提醒你一下,皇长孙妃和皇后娘娘大约会有一场不可收拾的冲突。不过以福公公的聪明,肯定也能看得出来。”   林炤说完了,也不多留福公公,请他回宫交差去了。   真的就没有让福公公当场说什么话。   不过他越是这样,福公公心里越是惴惴。回去安静的时候自然也会想,他今后如何的自处?皇长孙今天话都挑明了,意思就是告诉他,今后没有两边讨好的可能性了,不站在皇后那边,就得站在皇长孙这边,如果不站在皇长孙这边,皇长孙就会自动认为,你福公公是站在皇后那边的。   不管福公公是不是为皇后做事了。   如今的形式,福公公怎么会看不出来?   赵朝吉出事,身后的二皇子急的什么似得,到处的打点走动,亲自的找皇上求情,想把人捞出来。   皇上会怎么想?   长远的看,局势还不明朗,但起码这一局,皇长孙是占了上风了。   而皇长孙妃和皇后的明争暗斗,从中元节开始可以说是个转折,那天开始,皇长孙妃占了上风。   不但是皇后在皇上面前有些失宠,就连从小被皇上宠爱到大的怜裳公主,这段时间也被皇上极度的嫌弃,而且嫌弃厌恶的程度,甚至更快更甚,简直翻脸比翻书还快。   皇上翻脸,这种事情福公公不是没见过,十几年前,先太子那么得宠,皇上也是一夜之间翻脸的……   福公公真有种脑后生风的感觉。他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落到现在这种必须选择的地步。   皇长孙现在是让自己选择,帮皇长孙妃还是帮皇后。殿下的话说明白了,自己也再无回旋周转两面不得罪的余地,就必须选择。   福公公会怎么选?   皇后以后虽然可以是皇太后或者太皇太后,依然是后宫之主,但别忘了,皇长孙却很有可能是天下之主,万乘之尊。   一旦皇长孙继位,皇长孙妃就是皇后了。即便现在这位皇后是太皇太后,那又如何?不受皇帝和皇后的待见,能自保就是极限了。   福公公再三的衡量,心里已经做出了选择。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皇长孙不是让他在皇长孙和二皇子之间选择。福公公还可以适当的时候给二皇子送去一些温暖,以便让他的后路更加宽阔一些。   就在双方都在紧张准备的时候,怜裳却又闹出了幺蛾子。   她自从万圣宫回来,就着实的老实了一段时间,谁都知道她受了惊吓,估计也有皇后告诉她,梁思蓉是在她的侧院出事的,她的名声受影响,皇上那边也不高兴,这段时间就安稳些。   所以安稳了一段时间。   下元节前大雪的节气这天。   怜裳在她府里头弄了个什么姜母茶宴。宴请了几个人,就有越绣宁。   越绣宁很不想去,提前接到了请柬也没吱声,等到了那天之后便叫人去公主府说一声,她这几天受了风寒,还是不去了,免得传染给了别人。   谁知道,去禀报的人回来了,还一起跟着公主府的一个嬷嬷,那嬷嬷并不让人传话,一定要面见越绣宁,说如果越绣宁不见,公主一会儿亲自来请。   越绣宁真是烦的很,也只能叫那嬷嬷进来。   嬷嬷进来了福身笑道:“公主说了,姜母茶原本就是治疗风寒嗓子疼的,她找的上好的老姜和黑糖,正好对了皇长孙妃的症,何况巧了,她这几天也是嗓子疼,就因为这才办姜母茶宴的。”   越绣宁想了想,点头:“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过去。”   嬷嬷忙陪笑着道:“奴婢还是等着娘娘吧,公主说了,如果不请了娘娘来,奴婢回去直接就是二十板子,然后她亲自来请。”   越绣宁过了一会儿笑着问道:“你们公主一定要请我过去,到底是有什么事?”   嬷嬷装傻:“就是喝姜母茶啊。”   越绣宁哼了一声,起身回去换衣裳。   怜裳年轻没什么定力,性格轻浮,皇后那边安排什么事都不会告诉怜裳,怕她坏事。所以今天一定要叫自己过去,估计很大可能是万圣宫的那次受惊回过神来了,或者梁思蓉自己哭诉,或者安国公府的谁去哭诉,横竖怜裳很有可能叫自己过去只是为了呵斥一顿,为梁思蓉出气。   按照怜裳的性格和为人,越绣宁估计是如此,也就不是很担心,换了衣裳便出门,来到了公主府。   现在这个公主府位于天香街,只是因为这里面住着公主,所以才叫公主府而已,但其实,真正的公主府是怜裳以前住的那个府邸,那才是皇族圈子里正经的公主府。   怜裳被贬到这边来,和以前的公主府完全不能相比,这边属于民居了,不但离了以前的皇族圈子,连官员常住的那几个地方都不是,周围住的都是普通的百姓,或许富贵一些,但杂乱,一出府门外面,什么人都有,小商小贩乱糟糟的。   越绣宁在府门口下了车,跟着嬷嬷进了府里,到了上房福身行礼,果然怜裳没什么好脸色,看见她就冷斥了一句:“皇长孙妃真是难请啊!本公主都要三催四请的才来?难道还真的想让本公主亲自去?”   越绣宁道:“公主想请,自然是要来的。不过前几天受了风寒感冒了,自然是应该禀明的,难道我不说一声直接就过来?若是传染给了公主,皇后娘娘怪罪下来,我如何应对?”   怜裳没想到她居然还这样理直气壮的顶撞自己,张了张嘴就要说什么,不过张开了想说什么?居然一下没想到反驳训斥的话。   总不能说你就过来,我还怕你传染?!    第498章 风满楼      没想出来反驳的话,怜裳哼了一声就不在追着这件事,改口道:“本公主听说,安国公那边的婚事你们要退了?安国公府的人找上门多次,你们仗着身份居然不理不睬?!”   她脸色一变的怒道:“你们眼里到底有没有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亲自指婚,你们也敢擅自的退亲?国公府那边要得庚帖,为什么不敢进送过去?!”   果然,就是找麻烦而已。   想来就是在家闲的没事干,又有安国公府的人相求,再加上她本身对自己不满,所以找茬而已。   越绣宁淡淡的道:“此事公主应该去问皇上。”   “你这是什么话!”怜裳一下子就勃然大怒。   “或者去问皇后娘娘。”越绣宁淡淡的道:“公主,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本妃就先告退了。”   怜裳易怒,一听这话顿时炸了,伸手抓起旁边桌上的茶杯就扔在了地上:“你好大的胆子!本公主的话还没有说完,你就敢擅自告退?!本公主问你的话,你顾左右而言他,不正面回话,到底有没有把本公主放在眼里?!”   接着怒道:“当然了!皇后娘娘你都不放在眼里,更不用说本公主了!你给本公主跪下!”   越绣宁看着她道:“公主请我来喝姜母茶,一进门劈头盖脸的就如此的厉声斥骂,一会儿说本妃不把公主放在眼里,一会儿又说本妃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果公主就是专门找本妃的麻烦,那咱们现在一起进宫,去皇后面前评评理,这姜母茶到底是怎么个喝法?如果公主明说,你就是为了给安国公府出头的,是为了要我三叔的庚帖的,那就怪了,这事皇上和皇后娘娘知道不知道?谁让你出头的?你如果在多说一句,本妃这就去问问皇后娘娘。”   说着一甩袖子:“告辞!”   转身直接就走了。   怜裳气的在后面拍着桌子:“你好大的胆子,好大的胆子!”虽然如此怒骂着,却并没有嚷嚷叫她回去。   越绣宁都走到了门口了,甚至还回头看了看,也没有公主身边的人追上来,她冷笑了一声,上车走了。   很明显怜裳被自己威胁的话吓住了,怕自己真的去问皇后。也显然她今天叫自己过来大耍威风,皇后不知道。更不知道她为安国公府出头了。   怜裳自己恐怕都知道,皇后那边嫌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所有什么事都不告诉她,也不允许她搀和。   叫自己过来,不过就是怒骂解气呗。但易怒之人,骂别人的时候她自己反倒更生气。越绣宁只觉着她的举动如跳梁小丑可笑,没什么生气的,反倒是怜裳自己气的七窍生烟的。   你说她到底图什么?   下元节的前一天。   越绣宁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没想到这天晚上,发生了一些意外。   皇上身边的太监来请林炤,明天的下元节和后天的冬至,皇长孙要参加祭祀。   “德公公让奴婢跟皇长孙说明白,皇上是传召了二皇子和皇长孙都去的。进言的是福公公,因福公公说,今年是皇长孙头年回来,冬至祈谷如此重要的祭祀,正好让天下人知道皇长孙的时候,不宜错过。”   说到这里小太监更加的躬身,强调了一下:“福公公的意思,请二皇子一起过去,朝中停三天没关系的,比二皇子一个人刘在朝里好。”   林炤听了禀报,点头表示知道了,让他下去了。   “福公公这样说,应该是皇后传达的意思吧?皇后让他将你调开?”越绣宁等那太监走了之后,从里屋出来道。   林炤点头:“不出意外,应该是。”顿了顿,又道:“福公公是知道,皇上现在已经不放心让二皇子一个人留在朝里,恐查问赵朝吉的案子出问题,所以很贴心的跟皇上建议,让二皇子和我一起过去。”   他过来拉着越绣宁的手坐下,显然是有话要说。   不过越绣宁先问了一句:“你觉着,福公公现在站在哪边?”顿了顿,道:“他应该想得到,德公公会派人将这些话明传过来。”   林炤沉吟了一会儿,摇头:“确定不了。他也是皇上身边跟了几十年的人,狡猾的很……即便是到了现在说不定仍然想着脚踩两只船,都有可能。”   说着他看越绣宁:“调走了我就是为了对付你,你面对的,必然是一场大风暴。”   “我知道。”越绣宁笑着点头:“你也不用担心,一切都布置妥当了,就算是咱们算皇后也算,算来算去咱们没算过人家,我被算计了,也不要紧,到底留了最后一条后路,起码人身安危是万无一失的,你还担心什么?”   林炤和越绣宁全都是这样的性子,这也和他们出身贫苦有关系,任何事情做最坏的打算,但做最好的努力。   所以,最坏的情况如何,也是想到了,准备了。   “而且我还琢磨着,怎么能想办法拉上怜裳。”越绣宁想了想,道:“怜裳脾气暴躁,容易炸,如果有她在场,场面更加容易失控一些。我要得结果就更容易达到。”   林炤也想了想,道:“但咱们对付的是皇后,怜裳要是冒头出来,不是反倒分担了皇后的不是?”   越绣宁道:“主要是皇后到底是皇后,心眼算计一样不少,更有可能会沉得住气,不会让咱们希望的那种场面出现。想算计她的情绪不是那么容易,何况如果我做的过了头,她警觉了,说不定倒打一耙……”   说着她声音低了点:“要那么巧合的……你想想,不找个很容易炸的人,只要我言语刺激几句就能爆的话,那我怎么能控制事态的发展?咱们费劲吧啦的,不要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林炤想了想,道:“我就怕她……”   “怕什么?她能怎么样了我?”越绣宁道:“不过就是狠毒的骂两句,就算是动手,莫兰和徐玉谷在,我能有什么损伤?何况这已经在我的计划之内。”    第499章 正面冲突      林炤想了半天,事情已经安排到了这种地步,确实也不可能退缩了。何况,他们安排的是应对,先出手的是皇后那边,所以这件事已经不是林炤想要退避,就能退避的开的。   只好点头。   “不过也要做好福公公选择皇后那边的可能。”他轻声道:“你不要……”压低了声音叮嘱几句。夫妻俩坐在榻上,嘀嘀咕咕的商量着。   越绣宁也知道林炤肯定是担心自己。   因为自己这一次用的是苦肉计,既然是苦肉计,必然是要吃些苦头的。周瑜黄盖的苦肉计,五十多岁的黄盖挨了一顿痛打,诈降曹操,火烧曹操八十三万兵马。   自己现在要对付的是皇后,苦肉计估计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她是没告诉林炤,怕林炤因为心疼自己而不愿意,使得计策使不出来了——其实她是准备好了挨板子的。   转天下元节,林炤天没亮就起来,沐浴之后去了天坛。   皇上既然也传了二皇子,二皇子那边就应该不该怠慢,所以倒不用担心二皇子留在这边安排什么。   而关押赵朝吉的地方,已经是重兵把守了,只要二皇子不是想谋反,那么用强硬的手段是把人弄不出来的。   京城这几天,表面看一切如常,只是一个案子而已,但其实平静的水面下,已经是波涛汹涌了。   林炤一走,越绣宁叫来了青果和白果,叫她们一个找几个嬷嬷陪着去三叔那边带话,请三叔做好准备,另外家里这边也做好准备。   皇后并没有多等,在确定了皇长孙已经去了天坛那边之后,马上来了口谕传越绣宁进宫。   越绣宁便奉召进宫了,雨花、莫兰跟着她一起进宫,徐玉谷和侍卫们,小豆几个在宫门口等着。   走在进宫的路上,雨花趁着前面带路的太监不注意,饶了一条路,穿过御花园到了后宫后面的洗衣房,装成是找自己的手绢,说自己出宫前送过来洗的,还没有拿到结果就出宫了,那手绢自己十分喜欢,今天趁着跟皇长孙妃进宫,赶紧过来找找看。   洗衣房的婆子们一听,不由得面面相觑,这都多长时间了,哪里还能找得到?   好在雨花倒也不抱太大的希望,寻了寻没有,失望的叹气。跟洗衣房的婆子们聊了几句,‘无意’的透露了皇长孙妃是皇后召见进来的,然后就走了。   一路小跑着绕路追赶皇长孙妃,从刚刚穿过御花园到现在走了一路,不管路上遇见了谁,只要认识就大声的打招呼,福身行礼的很是周到。被行礼的自然是要站住,少不得会问两句,雨花就将皇长孙妃被皇后传召进宫的事情说一遍。   如此宣扬了一路,希望能传到怜裳公主的耳中。只要怜裳公主知道了,她应该能想到皇后今天传召皇长孙妃的意图,沉不住气的话,会过来看看的。   越绣宁到达坤宁宫的时候,雨花也回来了。   跟着太监进了宫门,皇后并没有让她在外面多等,直接叫传进去。   皇后面色凝重,在皇长孙妃磕头行礼之后,也没有马上让她站起来,而是直接就质问:“越尚耕为什么还没有将庚帖送到安国公府?他是想抗旨不遵吗?!”   如此的迫不及待,上来就咄咄逼人的样子。   从这里也能看得出来,皇后急切的心情,这件事在她来说是真的不能再拖了,再拖皇后就承担不住了。   越绣宁道:“此事臣妾已经和安国公府说的很清楚了,梁思蓉失贞,臣妾的三叔是不会娶她的。”   尽管坤宁宫 的人都知道,今天皇后是要找皇长孙妃的麻烦的,也知道今天说不定会有冲突,皇后也那般的开门见山了。但这些人还是没想到,皇长孙妃居然也如此的直接!   而且口气这么硬。   皇后身边的嬷嬷忍不住都倒吸了一口气,紧张的看了看皇后。   殿内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有种喘不上来气的感觉。   皇后沉着脸盯着越绣宁,过了一会儿才冷森森的道:“皇长孙妃是要违抗本宫的懿旨?”   越绣宁自然不承认,虽然她就是要抗旨,但嘴上绝对不能承认,摇头道:“臣妾怎么敢抗旨不遵。如果梁思蓉没出事之前,自然是按照皇后娘娘的意思办,但现在出了那样的事情,让臣妾的三叔还怎么娶这样的媳妇?就算是现在不说退亲的事情,也绝对不可能继续婚事,臣妾已经请皇长孙请示皇上的意思了。”   皇上在梁思蓉出事的第二天就指示皇后让退亲,皇后当然想得到,这是皇长孙给皇上说了,所以越绣宁说这话就是事实,皇后能猜到的事情。   皇后冷冷的看着她,过了一会儿冷笑了起来:“你现在真的是胆子越来越大了,跟本宫也如此的梗着脖子桀骜不驯,你现在哪里将本宫放在眼里!”   说到这里厉声叫道:“现在!就在这里!命人去找越尚耕,命他现在就将庚帖送到安国公府去!”   越绣宁一点都不客气:“绝不可能,我绝对不会让三叔娶一个失贞的女子。”她看着皇后:“娘娘,越尚耕是臣妾的三叔,也是皇长孙的三叔,堂堂皇长孙,三叔娶一个失贞女子,成何体统?您是皇后娘娘,这皇家的脸面您也应该维护的,您难道就愿意让皇长孙出去了被人戳脊梁骨?”   皇后真是给气的冷笑连连:“好大的胆子,你好大的胆子!安国公府是本宫的娘家,梁思蓉是本宫的亲侄女!”   她抓起桌上的茶杯一下子就给扔了过去,摔在了越绣宁前面的地上!   尖利的声音划破了屏着呼吸的人保持的屋里的安静,碎瓷器一下子散的到处都是,有人忍不住的惊声低低叫了一声!   皇后还是很小心的,瓷器扔在里越绣宁有段距离的地方,就是怕溅起来伤了她的脸。   如果让皇长孙妃带伤,皇长孙必然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皇后现在还努力的不想跟皇长孙正面翻脸。   她扔茶杯,只是要震慑一下皇长孙妃。    第500章 捏死蚂蚁一般容易      “你一点都没有将本宫放在眼里!这件事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越尚耕除非这辈子不成亲,只要他成亲,正妻必然是梁思蓉!”皇后杀气腾腾的看着越绣宁:“本宫要捏死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皇后身边两个大嬷嬷,一样杀气腾腾的往前走了两步。   一副逼近了,要如何的样子。   “皇家的脸面最重要!”越绣宁一句不让,咬定了这件事关系皇家脸面,一定要将皇家扯进来:“事到如今,悄无声息将婚事退了,如何消除影响才是最重要的,皇后娘娘,臣妾的脸面就是皇长孙的脸面,皇长孙的脸面就是皇家的脸面,说句不恭的话,丢脸的不是只有臣妾和皇长孙,一样会丢脸的,也有皇上和皇后娘娘!”   “来人!”皇后厉声喊了一声,道:“去吏部传越员外郎来,叫他跪在外面!”   外面有人答应着,过了一会儿一个嬷嬷进来:“越员外郎已经在外面了。”   很显然,皇后今天的一切举动也是早设计好的,所以这边将越绣宁传召进来跪下之后,那边就有人去传召了越尚耕。   “告诉他!皇长孙妃就在殿内,已经答应了换庚帖,命他马上执行!”皇后厉声叫道。   那嬷嬷马上的答应,转身就出去了。   门口的莫兰和雨花,大气都不敢出,她们今天跟着来,也要做好了挨打的准备,皇后未必会马上对皇长孙妃动手,即便是动手也会有些忌讳,但很有可能重重责打皇长孙妃身边的人,以吓唬震慑皇长孙妃。   事先也说好了,不管怎么样,她们都不出声。   因为越绣宁已经提前跟越尚耕说过了,不管皇后只是传话还是如何的,越绣宁是绝对不会答应让三叔去换庚帖,所以,不要相信。   过了一会儿,出去的那个嬷嬷进来了,进来之后停顿了一下,缩着脖子上前,似乎想凑近了皇后低声禀报。   皇后厉声叫道:“说!”   现在还有什么不能当面说的?都已经这样当面锣对面鼓的了。   那嬷嬷便躬身忙道:“是。越员外郎说,皇长孙妃须得亲自去对他讲。”   皇后脸上一下子便煞白,真真气的眼冒金星的:“好大的胆子,好大的胆子!”她仿佛只会说这句话了:“一个小小的员外郎,也敢如此的放肆!”   “娘娘,越员外郎从乡下出来的,根本不知道规矩,这样的人正要好好教训教训,让他知道什么是礼仪,什么是规矩!”一个嬷嬷马上大声叫道。   越绣宁抿着嘴不说话。   她知道这个嬷嬷吼吼叫叫的,其实还是吓唬自己,想想也是可笑,这能吓唬住自己吗?她们这些人也不想想!   嬷嬷是不敢出主意让皇后打自己的,所以叫打三叔?   越绣宁心里冷哼。   别看三叔只是从五品官员,但皇后是绝对不敢打的。后宫不得干政,所以尽管官员们见到了皇后得磕头行礼,尊称一声‘皇后娘娘’,但皇后是不敢打官员的。她绝对不能冒着被指责‘干政’的罪名,因为这个罪名她承担不起。   但是,皇后可以打自己。   皇长孙妃是皇后的孙媳妇,也是后宅妇人,属于皇后职责范围之内的,所以,皇后今天能打的,也只有自己。   嬷嬷不敢出这个主意,是因为嬷嬷不敢得罪自己,同时还想保持着皇后最后一步的威胁,现在说出来吓唬人,等真的要打的时候,威慑力就打折扣了。   皇后一双眼睛盯着越绣宁,厉声叫道:“你马上去命越尚耕拿出来庚帖!”   越绣宁跪着不动:“梁思蓉失贞,臣妾绝对不会允许三叔娶她!”   “你!你!”皇后真的气炸了!就算是努力的保持清醒,知道气的发疯也解决不了问题,反而可能让情况激化到了没办法收拾的地步,但也气的眼冒金星!   “皇……皇后娘娘,公主殿下过来了!”一个嬷嬷进来胆战心惊的禀报,公主脚步不停的冲过来,就算是吓得要死也得赶紧的禀报。   皇后还没有做出反应,外面已经传来了怜裳的声音:“母后!如果母后不好处置,交给女儿处置!”   随着这一声喊,怜裳进来了,气冲冲的先看了一眼跪着的越绣宁,然后上前去:“母后,您……”   “你来干什么?!”皇后不等她在说话,已经直接打断了,也不算客气的质问道。   怜裳公主忙道:“女儿正好过来给母后请安,还没有进来就听见了皇长孙妃叫嚣的声音!”   她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很多,转头看着越绣宁厉声叫道:“皇长孙妃目无尊重,无法无天!连皇后娘娘都不放在眼里,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她甚至直接冲过来指着越绣宁:“今天本宫就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张狂的小蹄子!”   皇后赶紧给旁边的人使眼色,两个嬷嬷赶紧的飞扑过来,双手张开了将公主几乎要抱住,挡着她不要靠近了皇长孙妃。   对皇长孙妃动手,需要皇后的懿旨,皇后下旨打才能打,连皇后对这一点都非常的谨慎,怎么能让公主上前动手?   两个嬷嬷拦住了公主。   皇后对怜裳道:“本宫今天有事,你回去吧。”   怜裳怒道:“母后!皇长孙妃嚣张跋扈,目中无人,最重要的是不将母后和女儿放在眼里!”   她转身眼睛眯起来盯着越绣宁,恨不能将眼神变成利刃刺她几刀才能解气,怒道:“本宫身为皇姑,有权利教训她!”   怜裳公主感觉得很明白,一进来气氛都不对,剑拔弩张的感觉,她就知道今天皇后将皇长孙妃传来就是要教训的。   怜裳公主已经憋了很长时间的气了,梁思蓉出了事,虽然她没事,但因为梁思蓉住在她的侧院,怜裳自己都觉着自己脸上无光,极度的担心别人背地里会怀疑自己的清白。   她还没成亲,怎么能承担这样的名声?   而这一切的起因,全都是因为皇长孙妃!   怜裳憋着气,早就想动手了!    第501章 火上浇油      皇后真真的气不打一处来。   如果今天不逼迫皇长孙妃和越尚耕交出庚帖,今后就真的没机会了,这桩婚事也算是告吹了,安国公府竹篮打水一场空,自己的威信也大受打击。   就在自己需要全力对付皇长孙妃的时候,怜裳却来给自己添乱!   正经的添乱!   “你回去!”皇后的声音严厉了一些。   怜裳猛地转头看着皇后怒道:“女儿今天就是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皇长孙妃!”她也豁出去了,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出来了,就不回去!   “这里没你的事。”皇后声音稍微和缓了一些,因为她看出来了,怜裳一副憋着气来,那副要打人的架势吧。   今天的事情不能让怜裳坏了事。   所以皇后的声音和缓了些,道:“本宫这边的事情办完了,你想如何就如何。”到时候公主自己传召皇长孙妃去,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皇后不想管,也管不了!   怜裳公主却不傻,道:“女儿现在就要找她算账。”说着凑近了皇后一点,道:“母后,女儿怀疑梁思蓉的事情和皇长孙妃有关,您审问她一下。”   这是她临时编的,因为这件事叫她如鲠在喉,所以索性的扯出来跟皇长孙妃有关系,然后才好找麻烦。   皇后岂能不了解自己的女儿,这话听着都是多么的顺口说的。   “此事以后再说。”皇后忍耐着道:“来人,送公主回去。”她厉目盯了公主身边的人一眼,无声的威胁着,这些人如果不劝公主走,皇后今后饶不了她们!   几个嬷嬷和宫女看出来了,赶紧的上前低声劝着公主。   “公主殿下,咱们先回去吧,别坏了娘娘的大事……”嬷嬷在公主耳边低声的说着。   几个宫女躬身在旁边一副哀求的样子,但她们并没有敢说话的,这段时间公主身边的大宫女大丫鬟相继出事,不是被公主教训,就是被皇上追责,她们这几个已经是胆战心惊的。   “滚开!”怜裳一把就将凑到自己身边嬷嬷给推开了,她也豁出去了,指着她们厉声道:“滚远点!本宫做事也轮得到你们说话?!”   那个大嬷嬷被推得踉跄的跌倒,动作也稍显夸张,就是让皇后看看,她是真的努力劝阻了公主的。   “哎呦!”还叫了一声。   皇后险险的没有被怜裳给气死!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也不知道她这股怒火憋了多久了,今天一定要发出来?   确实是,怜裳今天一定要将这口气出了,皇后不让她在这边呆着,她也不去和皇后多说了,转身指着皇长孙妃叫着。   “皇长孙妃欺辱母后和女儿,害了梁思蓉,这些血海深仇女儿今天一定要报!”她怒吼道。   越绣宁满脸惊讶的抬头看了看怜裳,惊讶至极的马上火上浇油:“公主殿下!臣妾什么时候敢欺辱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了?什么时候又害了梁思蓉了?!您说话可要讲证据!”   她转头看着皇后,声音提高了不少的叫道:“皇后娘娘!公主殿下的职责,臣妾绝对不能忍受!也绝对不接受!梁思蓉的事情如果有任何的疑问,就请大理寺和刑部衙门派人来查!查个水落石出清清楚楚!臣妾绝对不接受这样的栽赃!”   她居然还敢如此的大声叫嚣!   “你大胆!大胆!”怜裳气疯了!扑了过来。   皇后在听见皇长孙妃明显的提高嗓门的时候,就知道她在故意的激怒怜裳,急的叫道:“挡住,挡住!”   皇后气怒交加的站了起来,过来指着越绣宁厉声道:“本宫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马上叫越尚耕拿出来庚帖!不然本宫翻脸无情!”   越绣宁怒道:“皇后娘娘,臣妾的三叔绝对不会娶一个失贞的女人!皇家的脸面不能丢!”   “放你娘的屁!”怜裳原本要冲过来的,却被几个婆子拦住了,更是气的暴跳如雷的,听见了这一句更疯狂的怒骂:“一个阴沟乡下出来的农民,敢扯上皇家?!臭不要脸的东西!”   她狂叫着:“放开本公主!你们这几个的给本公主记着!过了今天,本公主将你们一个个的全都打死!放开我,放开我!”她转头对抓着自己胳膊的几个嬷嬷怒吼着。   这几个嬷嬷可是皇后这边的人,虽然被怜裳如此的愤怒也给吓得不轻,但皇后让挡着,她们不敢松手。   皇后已经是眼睛眯了起来,事已至此,再加上还有个怜裳在旁边咆哮吵闹,根本不容皇后有多的时间一步步逼迫,一点点的盘算!   她厉声叫:“来人!将皇长孙妃拖出去打!就叫越尚耕看着!什么时候他拿出来庚帖,什么时候停手!”   “好!就这样!”   没等嬷嬷们答应,怜裳先吼叫了一声。   皇后愤怒的转头看了她一眼,真是被她气的吐血!张狂的东西,如果不是你父皇溺爱你……   几个嬷嬷这才赶紧的答应了一声:“是!”过来将皇长孙妃架起来,准备拖出去打。   就在这个时候。   外面一个太监踉跄着跑了进来:“娘娘……启禀娘娘!皇长孙来了!皇长孙已经进了宫门了……”   皇后脸上一下子就变色了。屋里所有的人全都一愣,架着越绣宁的几个嬷嬷手也顿住了,有点害怕起来,互相看了看,偷偷的将手松开了。   越绣宁重新跪下。   只有怜裳一点不惧怕,怒叫道:“他来了又如何?!”她厉声叫着:“打!继续打!”   只是话还没有喊完,那几个嬷嬷竟然已经松开了手。   怜裳真真的气不打一处来!厉声怒道:“没用的东西!”她突然的冲向了越绣宁!   今天她是咬着牙和着血的想要亲自动手打皇长孙妃一顿,这口气她堂堂公主憋了很长时间了!   也是因为突然地禀报,屋里人都愣住了,皇后变着脸在考虑如何应变,谁也没注意她,居然就让她冲过来了!   越绣宁看见她老远就抬起脚冲着自己踹过来,下意识的自我保护的动作,忙扬起手挡在自己面前。    第502章 闯了大祸      林炤进来了,过来一脚就将怜裳给踢了回去。   他带着十足的怒气,因为怜裳竟然敢如此的对待越绣宁!一脚踢出去,直接照着怜裳的肚子踢得。   怜裳没有防备,虽然她也伸出脚踢别人,但腿没有林炤的腿长,所以林炤踢到了她,她还没有够到越绣宁呢。   直接被踢得往后踉跄几步,张手舞脚的想要抓住什么,但根本什么也抓不住,于是一屁股坐倒了。   她尖叫了起来!肚子一阵的剧痛!   几个嬷嬷扑过去的搀扶。   皇后看见林炤进来了,就知道今天算是失败了,想逼迫越长庚娶梁思蓉的事情也彻底失败了。   她看了还在尖叫的怜裳一眼,真是恨铁不成钢!如果不是她,今天的事情不会这么失控!   皇后这才看向了林炤,怒道:“皇长孙想干什么?!进来就打你皇姑?!现在是不是已经无法无天了?”   林炤伸手将越绣宁搀扶了起来,越绣宁踉跄的似乎都站不起来了。林炤怒容满面的道:“皇后娘娘,您要教训皇长孙妃,臣不敢说什么,不过无论如何皇长孙妃是臣的正室夫人,您教训她总该有个名正言顺的名目,公主殿下要踢她,也该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打皇长孙妃,就相当于是打臣,臣要挨打,也得知道到底为什么。”   说到这里,他往前走了两步。   皇后原本站的很近了,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些紧张,以为皇长孙气急了想对自己动手,不由得便退了两步,戒备的看着他:“放肆!”   她喊了一声。   周围的嬷嬷宫女太监们,顿时紧张起来。   越绣宁假装腿疼,身体歪了歪,林炤便搀扶住了她,没有再往前走。越绣宁扭头看着林炤,心里奇怪,他怎么回来了?   难道是因为担心自己会挨打?或者其实他早就猜到了,自己可能会挨打?   但现在……不是坏事了?皇上还在天坛,这件事接下来怎么处理?   已经在坤宁宫折腾了一上午了,越绣宁真的不想前功尽弃,现在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因此略微的有点着急。   林炤还在变着脸和皇后说话。   突然怜裳冲了过来!   因为刚刚的紧张气氛,宫里这边所有的下人全都站在了皇后身边,紧张的一副保护皇后的样子,刚刚抢着上前搀扶怜裳的,原本也就是她的嬷嬷,扶起来搀扶着,并不敢用多大的力气。   怜裳已经气疯了,一双眼睛血红的盯着林炤,就趁着他和皇后说话没注意的时候,突然的‘嗷’的叫了一嗓子,疯狂的冲了过来,扬起手就给了林炤一耳光!   林炤面对着她的,虽然看着皇后在说话,但眼角余光已经看见怜裳冲过来了,如果要躲,一闪就能躲开,他个子比怜裳高一个头,闪一下怜裳就会打空。   林炤身体动了动原本下意识的就想闪的,但脑子里灵光一闪就没躲,这一耳光就结结实实打在了他的脸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   所有人都惊呆了!   连气愤至极正在怒斥的皇后的声音也戛然而止,张大了嘴吃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怜裳是暴跳如雷的冲过来的,但这一耳光打了之后,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想到会打着,而且打完了之后屋里一下安静了下来,安静的可怕,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她。   怜裳也有些怯,往后退了退。   越绣宁吃惊的喊了一声:“殿下!”忙过来查看:“殿下!您没事吧?”   皇后回过神来了,震惊至极的看了怜裳一眼,跟着也忙过来查看:“皇长孙,你怎么样……”她伸出手想看看皇长孙脸上的情况,但手一伸出来,居然发现抖的厉害,马上又缩了回去:“公主也是被你踢了一脚……”   她的声音也停顿住了,因为她发现,自己的声音也抖得厉害!   皇上尽管没有表态,但皇长孙也是皇位继承人之一,连皇后对他都不敢太放肆,说话都要客客气气的,现在却被一个不懂事的公主给打了!皇后很清楚这里面的厉害程度!   她抖着手退后了好几步,被嬷嬷扶住了。   “有点疼……”林炤并没有如何,越绣宁伸手摸着他被打的脸,低声询问了之后,他就说了这样一句,低头跟越绣宁说着:“你不用担心。”   越绣宁手也抖得厉害:“殿下,您,您……”   “我没事,略微的有点疼,回去了给我擦些药就好了。”林炤再次的安抚她。   刚刚浑身热血上了头,怜裳才冲出来打了皇长孙的,现在热血冷了冷,皇后的惊吓她也看见了,皇长孙妃吓得那副样子……   怜裳也害怕了,她捂着肚子躺在了地上,哭着叫:“我肚子疼……我被踢狠了……母后!我要死了……”   皇后一步步的退着,一直退到了椅子边坐下了。妇人到底是妇人,就算她贵为皇后,但也清楚的很,哪些人可以打,哪些人不能打,一个从五品的员外郎,皇后都不敢轻易的动板子,更不用说皇位继承人之一的皇长孙了。   皇上的性情,皇后也了解的很。皇上是薄情寡义的人,他的宠爱有时候可以和大海一样,一旦宠爱起谁来,天上的星星都愿意摘下来给她。但一旦宠爱消失,皇上翻脸的速度也是很快的。   皇上凉薄,所以爱也不多,不会同时宠爱两个人,后宫的嫔妃如此,对他自己的孩子也是如此。   皇上能宠爱公主,是因为先太子过世,他没人宠爱了。   现在不同,皇长孙已经回来,皇上对这个长孙的宠爱,能够看得出来日渐增多。而对女儿的宠爱,便跟着相应的减少。   怜裳看不出来,皇后却看得很清楚。   皇长孙踢了公主一脚,皇后不觉着如何,最多就是想着如何利用,但她也比较担心,担心失控的公主,怜裳过来了之后,皇后便一直担心,这个没眼色的女儿会坏事。   现在果然,闯下了大祸!很有可能会连累自己的大祸!   皇后真是太后悔了,为什么没有早早的叫人将怜裳带走。   她声音微微的哆嗦着:“皇长孙……受惊了,退下吧……”    第503章 血珠子      皇长孙和皇长孙妃退出去了,外面的嬷嬷不知道是不是要放了越员外郎,还想进来问,被另一个更会看眼色的嬷嬷拉住了,小声的道:“放了吧,这还看不出来?”   于是,越尚耕和他们小夫妻一起走出去了坤宁宫。   他们一走,皇后才猛地转身盯着怜裳。   怜裳吓得缩了缩脖子,哭着道:“父皇要是怪罪,女儿去和父皇说!他是晚辈,竟然对女儿不敬,他踢了女儿!”   皇后慢慢的走了过来,怜裳愈发吓得不行,哭着道:“母后……”   皇后突然的伸手就给了她一耳光!怒喝了一声:“你想死不要拉上我!”用手指着宫门:“滚!滚出去!”   怜裳惊呆了!   然后从椅子上滚了下来,哭着道:“母后……”晕了过去。   皇后气的乱颤,踉跄着退了好几步,两边的嬷嬷忙扶住了,一个嬷嬷紧张的小心的出主意:“娘娘,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皇长孙倒是真的踢了公主一脚,不如就赶紧的请个太医来,做出公主很严重的样子……”   皇后眼前发黑,真的什么主意都想不到。   ……   皇上是因为身体不舒服,临时回宫了,现在就在乾周宫的寝殿休息。   在天坛祭祀刚开始,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地犯恶心,甚至想吐酸水。皇上的龙体还是很宝贵的,马上传了御医,御医检查了一下没检查出来什么问题,就说皇上劳累过度,需要休息。   皇上年纪大了,尤其是身体不好了之后,也很紧张的,所以结束了祭祀,回来了。   回来了之后在里屋休息,屋里服侍的依然是他身边的两个大太监,德公公和福公公。   德公公在皇上休息了之后,就低声跟福公公说了说,自己去值房一趟,出来了。   屋里服侍的只有福公公。   皇上心口不舒服,虽然躺下了,但并没有睡着,甚至还有些心烦意乱,心慌的不行。心慌,就让他想起中元节那一次的病发,皇上更加的烦躁,怎么回事?为什么每次都是祭祀的时候身体出问题?   难道祖宗对自己已经不满?   自己做了什么事情让祖宗们不满?不在保佑自己?   或者皇族中有什么事情?   心烦意乱的正在想着,就听见外面福公公突然惊叫了一声:“你说什么?!”伴随着什么碎裂的声音,然后一下子安静了下去。   皇上的怒意便有些升腾起来,本想强行躺着休息的,但现在愈发睡不着了,猛地坐了起来厉声叫:“福子!”   过了一会儿,福公公连滚带爬的进来了:“奴婢该死!奴婢惊扰了皇上。”   “出了什么事?”皇上黑着脸:“你平常也算是沉稳的,什么事至于大呼小叫的?”   福公公还在磕头。   皇上劈头就是一个字:“说!”   福公公吓得不行,磕头道:“坤宁宫那边的太监回禀,皇后娘娘早上传了皇长孙妃进宫,然后……然后要动板子,公主也在跟前,似乎是……公主打了皇长孙……”   皇上一开始没什么反应,等了会儿没听见福公公说下去,就道:“打了皇长孙妃?”   福公公紧张的道:“打了,皇长孙,是皇长孙,所以奴婢才会惊惶……”   皇上停顿了好半天,才慢慢的机械一般的转头看他:“说清楚,公主打了皇长孙?”   福公公连连的磕头:“太监们是这样禀报的,因为闹得太大,他们实在担不起责任,就赶紧的过来禀报……奴婢猜着,皇长孙陪同皇上回来,出宫的时候应该是听说皇长孙妃在皇后那边,就过去找,不知道怎么的……冲突起来了……”   皇上的心脏位置一阵的绞痛!眼前都一黑,他闭了闭眼睛,不然感觉马上就要晕倒了。   过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皇长孙呢?”   “才和皇长孙妃从坤宁宫出来,正在出宫……”福公公道:“这会儿估计已经出去了。”   “叫回来。”皇上一直吸着气,颤抖着手:“叫回来……”   福公公忙道:“是,奴婢这就去。”他慌得快要哭出来了:“皇上您息怒,您一定保重龙体。”   “快去!”皇上怒喝了一声。   福公公连滚带爬的出来了,急声吩咐小太监们赶紧去将皇长孙找回来,在去传太医!   小太监们也慌里慌张的答应着,赶紧跑着去,脚步声有些杂乱。   皇上捂着自己心脏的位置,真真气的浑身乱颤。公主竟然敢打皇长孙!嚣张跋扈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   就算是普通的百姓人家,长房嫡孙也是府里的重要人物,府里的人都要尊着点,就连正房太太,老太太都应该尊着点。   更何况是皇家?皇长孙是什么身份?先太子已经去世,皇长孙是什么身份?!   仿佛怜裳就在面前,皇上正指着她怒斥,质问皇长孙是什么人一般,皇上真真气的心绞痛快犯了,气的在床边狠狠的锤了两下!   怜裳这一次真的是触了皇帝的逆鳞了,拔了虎须了!   皇上千方百计的给皇长孙开路,帮皇长孙在朝里立威,想不到居然被不懂事的公主给坏了规矩!一个女人,敢对皇长孙动手!   皇上真真气的发疯。   气成了这样,心脏痛不可当,皇上突然有种想法。如果再把怜裳留在身边,自己可能真的会被她给气死。   从女儿节的失仪,到中元节的失态,到万圣宫行猎的没规矩,擅自叫大臣家的小姐住在她的别院,一直到今天!   皇上暂时忘了心痛,站了起来背着手在屋里走着,心里想着,中元节、下元节,为什么会出这些事情?每一件都和怜裳有关系!   每一次祭祖的时候自己都会病发,这是祖宗们在提醒自己!身边有奸佞,有恶鬼!   继续留着怜裳,肯定会被气死!   皇上气的乱缠着走,来回走了一会儿,突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心脏没有刚刚那么疼了,之前甚至有种死亡就在眼前的感觉,现在也消失了。   皇上心中一松。然后确定,是因为自己想到了关键,所以祖宗们又开始保佑他了,因为自己想对了。   皇上从里屋出来,在乾周宫里背着手走着,想着。    第504章 降为县主      林炤和越绣宁、越尚耕从坤宁宫出来,越绣宁才问:“你怎么回来了?”   林炤左右看了看,才低声的道:“我带着你的香囊……也没想怎么样,只是顺手戴上了,然后正好有机会,就给皇上喝的茶里喷了些……”   越绣宁一下睁大了眼睛,压低了声音道:“你胆子也太大了。”   旁边越尚耕本想说话的,但没抢到前面开口,然后一听这夫妻俩的谈话,顿时吓的连他要说什么都忘了。   林炤笑着道:“你不是说过,只是兴奋刺激脉经的?即便是吃一点也没关系。”   这话越绣宁是说过,因为之前用这种药对付怜裳,喷到了口脂里面,所以说吃点没关系。   吃确实没关系,原本就是刺激神经的药物。   她马上想到了道:“你是不是担心我挨打,所以想尽了办法要回来?瞅见机会给皇上……然后皇上觉着不适,就回来了?”   林炤笑着没有否认,点了点头:“不错。皇上躺下了我就赶紧出去,直接去坤宁宫了,幸好去的及时……”   越尚耕听到这里张了张嘴要问。   但林炤说话并没有停,所以他没插上嘴。   “现在就等福公公了,只要福公公能按照咱们说的做,这一次皇后自保都很难,更保不住怜裳。”   越绣宁抿着嘴点了点头,道:“一会儿小心点,皇上气头上,还是谨慎一些。”顿了顿又道:“谁知道什么脾气?”   林炤点头:“知道了。”   说着已经走到了内宫门口,身后果然有人叫着追上来。林炤他们站住了等,林炤低声跟越绣宁说着:“绣宁,看着我看着我……”   越绣宁便仰脸看着他。   “伸手摸我的脸,然后你的指甲划一下,划破。”林炤说着示意了一下脸颊的位置。   越绣宁原本按照他说的伸手摸他的脸,然后听到了这么一句,手就一顿,刚要说话。   林炤道:“一点点而已,能有什么关系?快,快。”   那传禀的太监已经快跑过来了。   没时间多说,越绣宁的小手指指甲在林炤的脸颊轻轻划了下来,果然就给划了一道白印子,一开始看不出来,等她的手放下来,白印子变红了,便能看到一串血珠子。   越尚耕在旁边看着这夫妻俩,真的是目瞪口呆。   狡诈,太狡诈了。   越尚耕现在觉着自己太老实了。   太监跑了过来,躬身道:“皇长孙,皇上传您过去。”   林炤‘哦’了一声,便对越绣宁和越尚耕道:“绣宁,三叔,你们先回去。”   越绣宁声音中带着微微的颤抖:“相公,你的伤……要不要传太医看看。”   “不用,一点都无碍。”林炤笑着摆摆手,然后示意太监带路,他跟着太监去乾周宫了。   看着他走了,越尚耕才道:“你们的小手段也太多了。”   越绣宁转头看他笑:“三叔,咱们现在对付的是皇后,不是其他的人,不一步一步的算计好,出一点差错,我们都粉身碎骨!”   说的很惊悚,脸上却带着轻松的笑容。   因为她确定,今天赢定了。   就算皇上喜怒无常,但这件事百分之百会怪罪怜裳,不出意料之外的话,皇上必然气的不行。这些从皇后被吓成了那样也看得出来,皇后心里是有数的,清楚的知道,怜裳敢对皇长孙动手,意味着什么。   虽然林炤被打了一巴掌,越绣宁也很生气心疼,不过今天本来就是苦肉计,也做好了自己挨打的准备。现在林炤被打,虽然只是一巴掌,但这效果比自己挨了两脚的效果要强很多。   她低声的跟越尚耕说着在坤宁宫里面的情况,如果不出意料,今天或者明天,退亲的旨意就会来了。   再说林炤。   林炤到了乾周宫,进来了之后,躬身行礼:“参见皇祖父。”   皇上背着手走来走去的,道:“你去坤宁宫了?”   林炤低着头,还微微的偏着脑袋,道:“是。臣刚刚听说皇长孙妃在坤宁宫,皇后……很恼怒,担心皇长孙妃惹恼了皇后娘娘挨罚,就想着去求情……”   “然后呢?”皇上冷着脸问道:“怜裳也在……”   说着怎么觉着林炤的样子有点奇怪,道:“你歪着头干什么?那边脸怎么了?”   “没事。”林炤吓得更是低下了头:“臣没事。皇上您问公主是不是也在?是,公主也在坤宁宫。”   皇上背着手往他左边走,林炤就慢慢的挪动脚也跟着转身,皇上马上察觉了,怒道:“脸怎么啦!侧过来朕看看!”   林炤一吓,只能侧过脸来,慌忙的道:“只是被……被蚊子叮了一下,臣怕有碍观瞻,所以遮挡……”   左边脸上一个巴掌印还是很明显的,再加上一串血珠子。   皇上盯着看了半天,冷笑连连:“呵呵,呵呵……”声音中的气怒交加,真真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林炤道:“皇上……”   皇上冷笑着问:“皇长孙妃和越员外郎全都在那边?”皇上命人去传林炤,福公公又得到了更加多的消息,便回禀了皇上。   林炤点头:“是。”   “皇后是为了越员外郎的婚事?”皇上又冷笑着问。   “是。”林炤现在只能回答是或者不是。   皇上便再次的冷笑,声音阴鸷到了极点,冷笑了半天,才道:“好大的胆子!”   林炤躬身道:“皇上,您既然都知道了,容臣详情禀报……皇姑打了臣,也是因为臣踢了她一脚。”   这件事要先说的,因为这是事实,皇上追查必然会查问出来,倒不如林炤主动的招供,这样如何掌控,他有主动权。   皇上道:“说。”   林炤便将去到那边之后,正好看见怜裳冲过来一脚踢皇长孙妃,自己情急之下只是想伸脚挡住怜裳的脚,但没想到先踹到了她的肚子。然后如何如何的,详细的说了。   皇上听完了,背着手怒气冲冲的来回走,过了一会儿道:“来人,宣旨。怜裳公主骄纵蛮横,失仪失礼,飞扬跋扈目中无人,实在可恨!削夺公主爵位,降为县主,即日起搬离京城,居于凤城。”   福公公过来跪下道:“是。”    第505章 皇后禁足      皇上还没有说完,背着手又走了两圈,声音突然严厉了很多,比刚刚褫夺公主爵位的声音严厉了很多,显然现在要说的是令他更生气的人。   “皇后位居六宫之首,不思为朕分忧,如何协调六宫,节省用度,却放诞无礼,违逆朕意!娇惯公主骄横跋扈,纵容娘家蛮横施威!着,皇后禁足坤宁宫三个月,抄道德经千遍,好好的修心养性!”   福公公轻声的道:“是。”   他的声音轻松了很多,能感觉的出来,他心里也轻松了很多。   显然,福公公这一次站对了位置,当然,这也让他很紧张,所以提心吊胆的,一直到皇上贬了公主,申斥了皇后,形式才算是明了了,福公公也放心了。   皇上还没有说完。   “另旨,安国公蛮横无理,着在家闭门思过,与吏部员外郎越尚耕的婚亲就此完结,男娶女嫁,各不相干!”   “是。”福公公再次的答应。   等了一会儿没听见皇上继续说什么,这才赶紧的下去布置去了。   皇上的怒气不减,又喊回来福公公,叫准备笔墨,亲自去御案那边将刚刚的圣旨写了下来,命去传旨。   虽然说对皇后的处罚没有多严厉,只是禁足宫中而已,似乎没什么。但林炤心里清楚,其实这一次的处罚对皇后的打击会很严重。   皇后毕竟是皇后,跟皇上有什么矛盾,也是夫妻之间的事情,皇上背地里怎么申斥,只要不让人知道,保持口头的话宫里传,皇后对外的面子没丢,她的威严依然保持。   但现在皇上下了圣旨,不但是禁足了皇后,还禁足了皇后的哥哥安国公,下旨的事情,宗人府会知道,宗人府知道了,基本上朝臣们就都知道了。   皇上如果要下旨,就是要让外面的人知道。专门的没有给皇后留面子。   林炤从宫里出来,看见越绣宁的马车还在宫门口,越尚耕站在马车前面正在说话,因看见自己说了一声过来迎了几步,马车里越绣宁也掀开了帘子看了看。   “没事了?”越尚耕问。   越绣宁是忙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林炤笑着道:“没事。”对越尚耕道:“三叔和安国公府的婚事取消了,皇上已经给安国公府那边下了圣旨,不让在纠缠你了。”   越尚耕听了大喜,忙道:“那皇后的那个懿旨……”   “自然是不算数了,”林炤道:“你就不用管了,当成没有过那个懿旨就行。”好在庚帖没过,什么都没进行,也不算是正经退亲。   越尚耕一听就忙道:“那你们小两口回去啊,我先走了。”   “哎……”越绣宁在旁边听了懿旨作废正挺高兴的,准备说两句呢,谁知道三叔居然急吼吼的要走,惊疑的叫了一声道:“三叔,你急什么啊?一起回去……”   “不了不了不了,我要求亲去了。”越尚耕都已经走开好几步了,摆着手:“婚事我自己做主,经不起折腾了……”   越绣宁惊得从车里差点出来:“什么……三叔,”看见越尚耕已经上马走了,忙扭头问林炤:“刚刚三叔说的求亲去?”   林炤也一脸纳闷:“听着好像是……”   “求亲?他跑谁家求亲?”越绣宁莫名其妙,忙道:“你跟着赶紧去问问。”   林炤想了想,道:“先回去吧,三叔可能是自己看好了谁家的姑娘……才去求亲,加上安国公府这桩事,不一定会那么顺利,等等吧。咱们跟在后面追着问不太好,等几天情况稳定了再问好了。”   说着他看着越绣宁笑:“你不是一直都希望,各人的婚事各人自己拿主意?现在三叔不就是自己拿主意了?他是长辈,说不定这件事早就在心里定好了,只是因为皇后的懿旨,才被耽误到现在。”   越绣宁虽然很想马上知道怎么回事,但想了想也是,三叔可能是心里头早琢磨了,只是被皇后横插了一杠子,被安国公纠缠了这么长时间,弄得没办法去求亲,说都没法说。   今天才算是解决了,三叔这么着急过去,且看看吧,希望顺利。三叔自己看好的人,那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至于其他的,也没什么重要。   这样想着便重新回到了车里,林炤也跟着上来了,马车缓缓往家走。   越绣宁虽然说暂时不问了,但这一下满心都是三叔的事,跟林炤说了一句,询问这段时间可发现三叔有心事?他经常提谁家?   到底还是挂念。   今天回家的早,换了衣裳用过了午膳,这才说起早上在宫里的事情。越绣宁听林炤详细的说了说,他果然是心里知道,越绣宁用的是苦肉计,可能要吃苦头的,心里原本就不是很舒服,正好有机会,就想办法让皇上回宫,他也跟着紧要关头回来了。   这会儿越绣宁才知道,皇上是怎么处置的。   “凤城在哪里?”听完了问道,从药箱子里找出来消毒药水,用棉花球蘸了蘸,过来给林炤在脸上受伤的地方轻轻点着。   林炤还让了一下,觉着很夸张的看着她,越绣宁眼睛一瞪,他就只好让她给擦药了。   “更北边,离京城有几百里地。说起来不算很远,但既然降为了县主,没有旨意就不能回京了。”林炤道。   越绣宁松了口气,想了一会儿抿着嘴笑:“挨了一巴掌,换她一个公主之位,虽然心里还是生气,但好歹也算是平衡了。”   林炤好笑的道:“这还生气?咱们占了大便宜了。”心里想,不过是挨了一巴掌而已,如果自己没有及时的赶到,越绣宁可能不仅仅只挨一脚那么简单,怜裳疯狂起来,不知道怎么疯呢。   “不过也是,正因为是你挨打了,所以皇上才气坏了,如果这是我挨打,皇上说不定没什么反应。”越绣宁说着,将棉花球扔了,收拾了镊子等物,将药箱子盖上了。   又道:“皇上心硬,以后不管对付谁,这一点都要先想到,免得想利用皇上,反过来皇上不为所动,那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506章 一步一叩头      其实这正好是林炤所想的。   他想了想点头道:“今天阴差阳错的,也算是摆平了怜裳,教训了皇后。皇后就算不轻易服输的人,但总该有点眼力界,看得懂皇上现在对她已经是忍耐到了极点,何况圣旨里说明白了,叫好好的修心养性,意思就是不让她随便下懿旨口谕了,所以,必然会老实一段时间。”   越绣宁点头:“嗯,我现在心里也有数了。”   难得林炤在家休息,夫妻俩没事在园子逛了逛,走了走府里没走过的地方,因为心里头一直想着越尚耕的事情,夫妻俩一直都在猜测,到底是谁家的姑娘?越尚耕之前就没有一点透露?   转天林炤去上朝,越绣宁在家琢磨,到底还是沉不住气,觉着自己冲过去询问目标太大,就叫人去请小姑过来。   越榴红过来了,反倒什么都不知道,听见越绣宁说,还吃了一惊的,赶紧说晚上等越尚耕回来了问问。   越绣宁悻悻然,原来小姑都不知道呢。   姑侄女俩凑在一起猜测是谁家的姑娘,如此猜了一整天,越榴红回去了。   林炤去了朝里,也不是那么的顺利。二皇子在朝上突然建议,让林炤去代替皇上祭祀,冬至是在后天,让他今晚上就过去,斋戒沐浴。   这个时候要调开了林炤,意图也是昭然若揭。   冬至祭祀是非常重要的,如果皇长孙能代替皇上去祭天祈谷,皇帝自己很清楚,对皇长孙确立一定的威仪是好事。   不过二皇子这时候愿意将代皇上祭祀的美差让给皇长孙,显然是冲着赵朝吉的案子去的。   皇上点头同意了,不过倒没有让那么的赶,叫明天过去也来得及。   林炤心里头清楚,二皇子调开了自己,必然是想到了帮赵朝吉脱困的办法了,自己只是去两天,但很有可能,这两天的时间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晚上的时候,林炤将穆寒找来,详细的嘱咐了一番。   转天林炤换了衣裳便去了天坛祭祀,跟越绣宁说后天回来。   朝里的事情越绣宁不知道,也不会多管。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三叔去谁家求亲的事情,小姑回去询问了,估计就应该知道了,所以她今天送走了林炤,自己换了一件衣裳,准备去找小姑问问。   坐马车出来,顺着正街走着,突然外面的嬷嬷轻声道:“那是公主……不,县主的车辇?”   门口坐的小豆闻言就掀开车帘子看了看,道:“娘娘,前面封路了。”   “封路了?”越绣宁很惊讶,道:“跟外面人说等一会儿好了。”也不是什么着急的大事,她不希望自己出个门都前呼后拥,让人在前面开路,仿佛皇帝出巡一般。   嬷嬷们忙跟侍卫们说了说,侍卫们便只是骑着马过来在马车周围。   马车停下等了一会儿。   小豆不是宫里出来的,没那么严格的规矩,且年纪小好奇心重,听见外面突然热闹起来了,就忍不住的掀开车帘子看。雨花和白果见娘娘没说她,也就没说什么。   其实她们也都想看看。   “好像……哎呀娘娘您看,公主她真的下车了。”小豆惊讶的道。   越绣宁都忍不住伸头看了一眼。   中间隔着一条河,那边的街确实被封了,街上除了怜裳的出行队伍之外没有任何的百姓,不过其他的地方站了很多人,桥上,这边街上,河边什么的。   怜裳的马车停在街头,怜裳果然下车了,远远看肩膀一缩一缩的,似乎是在哭着,然后对着皇宫的方向三叩九拜,动作特别特别的慢,三叩九拜站起来了之后,站在原地哭了半天也不动不上车,还是有嬷嬷上前去劝,才将她劝上了车。   然后马车缓缓的走动了起来。   但这并没有完,缓缓走到了街角,没拐弯呢又停了,然后怜裳居然又下车了,重复刚刚的举动,三叩九拜之后站在原地大哭不止,嬷嬷们下去劝,这一次劝的时间长了,才算是劝上了车,重新缓缓的走动。   就这一条街,足足走了半个时辰。   越绣宁在这边也就被堵了半个时辰。   看怜裳的样子,简直浑身上下都写着不愿意离京的字样,不过这是皇上的旨意,她也不敢违抗,所以用这种方式拜别父皇母后,磨磨蹭蹭的,希望皇帝身边的人得到了消息帮着跟皇帝说说,自己如何如何可怜的,求求情,皇上心一软,终于收回成命。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其实原本没怜裳什么事,皇后想让皇长孙妃让位,那是皇后的想法,安国公府一开始配合琢磨的是皇长孙身边的正妃位置,后来皇后将梁思蓉指婚给越尚耕,同样也是皇后的意思,安国公府的盘算,跟怜裳真的没关系,她如果好好当她的公主,就不会有今天。   越绣宁看得出来,其实皇后并不希望怜裳搅合进来,从一开始就是想把怜裳摘出去,估计皇后是心里清楚,怜裳搅合进来,除了坏事没别的用处。   而且皇后和她这个女儿的感情似乎也不算是很浓厚,比较的淡,这可能跟宫里的女人生了孩子之后就被抱出去养着有关系。   但怜裳就非要搅合进来,别人的事情最后弄得成了她自己的事情,她暴跳如雷怒不可遏,于是终于不可收拾。   越绣宁的性格比较淡然,就算是事情找到了头上,她头一个想法都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是最好,更不用说主动去找事了。所以她特别不理解怜裳这种高高在上唯我独尊,谁也不要惹我的想法。   当然,她也知道,出身不同使得自己不会有怜裳那样的性格。而怜裳也只有皇上用这种方式教训了,她真的会明白一些事理。   只可惜有点晚,付出了代价,想翻身也没什么机会了。   街道并没有马上解封,可能是拐过去了之后又下车磕头等等的一套动作,所以还是多等了一会儿,那边才允许百姓们走过去,越绣宁的马车也终于的可以缓缓移动了,从桥上过去,往小姑和三叔这边的府宅而来。    第507章 三叔求亲了      来到了陆家,越榴红在门口迎她,笑着道:“我就知道你沉不住气,就会过来询问。”   越绣宁马上惊喜的道:“小姑你应该知道了?看你笑的样子是知道了。”说着过来挽着越榴红的胳膊,都等不到进屋就问:“谁家的姑娘?三叔什么见的?总不应该没见过就决定了……”   “慢点问,一句一句的回答。”越榴红好笑的,然后道:“你肯定不知道也不认识。那姑娘的父亲是京畿南卫所的千户,哥哥是芥子山行宫的侍卫,你三叔见过,是因为打猎的时候她女扮男装去了,结果正好遇见了……”   说着已经进了屋子。   越绣宁‘哦’了一声问道:“三叔去就呆了一天好像,走的时候我都没见到。那姑娘叫什么?”   “姑娘叫何欣云,父亲叫何大明。就是那一天,好像是什么事情……”   越绣宁愣了愣,觉着名字怎么这么熟,然后就想起来了,忙道:“她父亲是不是原本是都察院的刑名?”   越榴红反倒是不知道,摇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越绣宁有点惊喜,笑着道:“如果京畿南卫所没有两个叫何大明的千户的话,那就应该是的。想不到这么巧,之前高夫人曾经跟我说过,因为何大明做刑名的时候是高大人的手下,所以她见过何大明的女儿,觉着挺好的,想要说给我三叔没想到这话才说了,皇后那边就来了懿旨,这事就先搁下了。”   越榴红听了同样很惊喜:“这就是缘分啊。”忙问:“高夫人是怎么说的?”   越绣宁道:“就是说见过这姑娘,觉着挺好的,温柔……”说到这里疑惑起来,道:“小姑你刚刚说她女扮男装?奇怪……那是同一个人吗?温柔贤淑的怎么还女扮男装?她去做什么?”   越榴红摇头道:“不知道,你三叔根本不说清楚,只说是在那边见到了,其他的哪里肯说!”   说着又问:“你觉着呢?”   越绣宁笑:“三叔是长辈,他觉着好就行。对了,三叔那天就去求亲了,人家怎么说的?答应了没有?是不是……太仓促了也没好好准备?”   越榴红点头:“是匆忙冒昧的就去了,把人家吓一跳,人家都不知道你三叔和国公府小姐的婚事已经退了。当天怎么说的不知道,转天你三叔叫你小姑夫一起重新去了一趟,头天晚上才传开,婚事作罢了,公主都……”   说到这一顿,刚要问,越绣宁就知道她说着说着要跑题,忙道:“那些一会儿在和你详细说,转天小姑夫陪着去,又如何呢?”   不过她心里猜着,应该是有眉目,因为说这件事,小姑从头到尾一直很高兴。   越榴红笑了道:“人家肯定是说商量一下,主要是突然地……人家一点准备都没有。不过你小姑夫说,看那样子成的可能性比较大,那姑娘的哥哥和那个姑娘一块儿的时候见过你三叔,他的意思是赞同的。”   说到这里笑了道:“你三叔也说了,等你过生辰的时候,咱们一家子商量商量。”   越绣宁道:“还等什么过生辰啊,就今天……”然后猛地想起来了,道:“哦对了,还真的要等过生辰了,今天林炤去天坛了,晚上不回来。”   越榴红就忙道:“宫里的事情都处理好了?我就只知道,公主被降为县主,还给弄走了。皇后也禁足了。”   “你知道的就是全部啊。”越绣宁笑着道:“怜裳已经去凤城了,估计皇上不驾崩她是回不来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越榴红吓得伸手拍她。   越绣宁笑,自家里才这样说话,出去了她也谨慎的很,继续将话说完:“至于皇后,虽然看着处罚不重,不过其实对皇后来说打击很大。第一皇上是头一次下旨处罚她,皇后威信什么的备受打击。第二,皇上让她禁足三个月,错过了几个重要的节日。最重要的就是是十二月底的圣寿节,还有正好年过完,上元节过去。”   “圣寿节的一切原本是应该皇后来准备的,可现在她被禁足了,皇上的生辰,百官们必然是进宫朝贺,但此时皇后却不能从坤宁宫出来。想想这种尴尬如何过得去?后宫里的那些妃子们也不是吃素的,皇后如此落魄,圣寿节在即,难道没有想趁火打劫的?别忘了,淑妃、贤妃全都是皇上身边的老妃子了,威信也是有的,朝里也有人,娘家也是强的。”   “然后,过年的祭祀很重要的,皇上将皇后禁足在了坤宁宫,明显不让她参加,你想想,对皇后的打击会有多大。”   越绣宁说到这里摇头:“我虽然也被禁足了,不过完全不同,我是晚辈,皇上这个祖父怎么禁足教训,都是应该的,我也不会有什么格外大的损失。原本才回来也没什么威信,所以就更没损失了。但皇后不同,皇后高高在上,和皇上是夫妻,被皇上如此不留情面的呵斥,禁足,对她威信的打击可以说是致命的。”   如此掰开了揉碎了的详细解释了一番。   越榴红恍然的点了点头,叹气道:“咱们也不是一定要如何,只要她们消消停停的别总找咱们的事,我们还有什么不好过的。”   越绣宁笑了笑,小姑明白了就行,毕竟不是直接接触皇后的人,明白就可以了,倒也不用多么的深究。   她也就不谈这个话题,道:“现在怜裳走了,皇后也估计能老实一段时间了,小姑,我想把我娘他们接来。”   越榴红愣了愣,道:“我也一直想这事……咱们在这边这么长时间了……”顿了顿道:“那你奶奶……”   越绣宁叹气:“就是我奶奶是个麻烦。我自然是希望二叔、天泽他们全都过来,但是必然就会带着奶奶,不带也说不过去,但她那个脾气,来京城再要是闹起来,或者被皇后抓住算计什么的……”   说着摇头:“这一点自然是需要担心的。不过呢,就因为我奶奶,让我娘他们全都过不来?”    第508章 朝局趋稳      越榴红点点头,绣宁这话说的倒也是。   在这边已经算是站稳脚跟了,谁不希望尽快的将家里人接来,一家团聚?可摊上越赵氏那样的奶奶,真的是头疼。   京城跟长安不同,皇后如今恨皇长孙妃必然是恨得咬牙切齿,即便这三个月老老实实地,但等禁足期满了,她缓过神来了,在慢慢的布置,准备报仇,说不定就觉着越赵氏是个好入手的方向。   越榴红想了想,叹气道:“到时候再说吧……等过了这段时间,起码等你三叔的婚事定了再说。”   她这样一说,还真的提醒了越绣宁,还真的是赶紧的将三叔的婚事定了,甚至成亲了之后再说,不然越赵氏过来了,再把三叔的婚事给搅合了……   可怜的三叔,婚事多坎坷。   越绣宁便道:“算了,那年前就不提了,小姑你跟三叔也暂时先不提。我也只是那么想了想而已……”   越榴红点头答应。   但其实越榴红心里知道,越绣宁肯定是很想将她娘和姥姥接来的,吴玉身体不好,姥姥年纪大了,放在长安城那么远的地方,越绣宁肯定不放心,肯定会一直想,如果能接到京城来,该多好。   越榴红心里叹气。   回到了家里,越绣宁还叫谢嬷嬷出去转转,打听一下怜裳走了没有。   虽然估计皇上是不会心软了,不过怜裳今天的做张做势也确实有点太意外,就算是知道她不愿意走,但谁也想不到她能做到那个地步。   皇帝最好不要心软。   谢嬷嬷是最后这一批宗人府送来的,她姐姐在宫里的尚衣局,所以是有些人脉的。越绣宁看她比较忠厚,说话也妥帖,就有放在身边重用的意思。   谢嬷嬷天黑之前就回来了,笑着道:“怜裳县主已经走了,不但是走了,临走之前还让皇上申斥了一顿,就为着今天在城里头那副样子,皇上觉着丢人,派了德公公申斥,说她堂堂皇家女儿,让她有点气度,存点脸面。”   越绣宁一听,怜裳确定是走了,微微一笑点头。   第二天林炤回来的也比较晚,天黑了之后才回来的。   如今已经是接近十月底了,天气愈发的冷,天黑的也早了,酉时末左右还刮起了大风。林炤回来也没什么事,洗澡换衣裳。   府里内宅是没什么事情,越绣宁的生辰还有两天就到了。   朝里头,林炤去祭祀的两天却发生了大事,大理寺看押犯人的监牢居然着火了,赵朝吉差点被烧死。   这火起的很蹊跷,也特别的莫名其妙,因为大家都知道,二皇子那边是要救赵朝吉的,救他的手段只能是查清楚他和贪污没关系,这才能保证赵朝吉无罪出来,继续担任三大营的统领。因为赵朝吉只有在三大营的统领位置上,对二皇子才最有用。   失火了,差点烧死了赵朝吉,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二皇子那边的人做的。反倒是另一个人比较令人怀疑。   皇长孙林炤。   想要坐实赵朝吉的罪名,是要费一番功夫的,但如果命人暗杀了他,那么二皇子无论怎么样都已经失去了这个得力的臂膀了。   这就是栽赃。   二皇子那边必然猜测到了,对付赵朝吉的是林炤,他们应该也清楚对赵朝吉贪污的指控是栽赃,所以来了个反栽赃。   幸好,林炤早有准备。   他找来穆寒商议的,并不是要如何的防备二皇子从狱里捞人,林炤能想得到,赵朝吉只有在三大营统领的位置上,对二皇子才有用。二皇子就算是把他捞出来,人没事但职位丢了,对二皇子来说是没有半点用处的,反倒还无端的让皇上生疑。   所以,二皇子要想办法的,就是将赵朝吉身上的罪名洗清。   怎么洗清呢?自己去天坛只有两天而已,就这么短的时间,想要查清楚真相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林炤事先想到了,二皇子可能会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办法。   针对这个他做的布置。   他让穆寒通知陆光涛做了准备,所以大理寺牢房失火,陆光涛埋伏的禁卫并没有救火也没有救赵朝吉,因为二皇子不会让赵朝吉死,必然会在放火之后救他出来,做出死里逃生的样子来。   陆光涛布置的人,是在那些人将赵朝吉救出来之后动手的,除了赵朝吉没跑掉,其他的大部分跑掉了,只抓住了一个关键的人物。   神机营的指挥使。   就是这么巧。   暗算,反暗算。   栽赃,反栽赃,然后再反反栽赃。   神机营的指挥使是赵朝吉的嫡系,朝中很多人都知道。如此一来,情形就很清楚了,他去放火,然后又救人,这么麻烦为的是什么?就是栽赃。   赵朝吉的罪名不但没洗清,反倒是更加的坐实了。   皇帝的手段也很凌厉,赵朝吉和神机营指挥使斩首,穆寒升任神机营指挥使,彻查神机营中原指挥使的党羽,五军营和三千营,全部彻查。   林炤吩咐不用牵连其他的人,穆寒的彻查,自然是没有查出来什么有用的来。   不过,二皇子最强有力的一个后盾被铲除了。   损失巨大。   赵朝吉的死对二皇子和二皇子的人都是一种震撼。二皇子现在才看清楚,自己的这个侄子并不好对付。   皇上是疑心重的人,赵朝吉的问题发现了之后,出了那么多事情,他就谨慎起来了,在重新选择谁来担任三大营统领的问题上很犹豫。三大营保卫的是京畿的安全,如果用的人不妥,威胁的直接就是他皇帝。   所以这件事暂时拖下来了,没有指派新的统领。   五军营、三千营和神机营,各自的指挥使带领各个营。   谢忱他们兄弟三人,履历是非常漂亮的,身为侍卫武艺高超,在禁卫营中呆过也更加容易树立威信,因此,借着这一次的风波,谢忱这个当大哥的,很快就拿下了五军营的副指挥使一职。   林炤很满意了,神机营归穆寒管,五军营也占了一席之地。   他叮嘱二人,这之后的一段时间,就兢兢业业的安稳训练,尽量不要弄出什么事情来,加重皇上的疑心。    第509章 皇长孙妃生辰      十月二十一日。   皇长孙府一早就热闹起来了,下人们将府门打开,从里面延伸铺出来红毡毯,府门、侧门、后门全都挂上了大红的灯孔,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   越绣宁穿着件大红底子粉紫缕金牡丹刺绣缎面交领长袄,下面宝蓝缎子菊花刺绣马面裙,和穿着大红缎面绣牡丹暗纹长衫的林炤并排站在府门口,等了一会儿,越尚耕和陆光涛骑着马过来了,紧跟在后面是一辆马车。   家里人来的比较早,因为之前也说好了,今天说一说越尚耕的事情。   在府门口停下,陆光涛去扶越榴红下车,越榴红抬头一看夫妻俩穿的衣裳,就笑了起来:“林炤……穿的这样鲜艳。”   林炤笑:“今天高兴嘛。”   越尚耕好笑的道:“你们小夫妻俩花样多的很。”   夫妻俩穿的颜色一样,花纹也一样,一个是金线绣的,一个是绣的暗纹而已。在门口说笑了两句,一起进了正房。   一坐下越绣宁就忙问:“三叔,婚事咋样了?何家那边商量这么多天了,给你信没有?”   越尚耕脸都红了,讪笑:“你这孩子……”   叫他跟自己的侄女学说自己的婚事如何如何的,还真不好意思。旁边陆光涛笑着道:“看那边的意思是差不多。昨天请我过去了,询问了一下越家的情况,还问皇长孙和皇长孙妃是什么意思,我说,你三叔是长辈,长辈的亲事哪有问晚辈的?”   越绣宁和林炤笑着点头,林炤笑着道:“前几天回来,绣宁就跟我说了,我还叫人打听了一下。何大明原本是都察院的刑名,高大人比较了解,说是人不错。又说那家姑娘倒不是一般的姑娘,从小做男孩养着的,跟两个哥哥天天学武什么的。”   越榴红笑着道:“绣宁那天走了,你三叔回来我和他说,高夫人说的,何家的姑娘温柔秀气,你三叔都纳闷,怀疑何家俩闺女,然后打听了一下,人家只有一个女孩儿。高夫人估计是当媒人的通病,不管见过没见过的女孩儿,全都是温柔秀气,贤淑安静……”   众人忍住的笑,越尚耕都跟着笑。   刚说了几句,穆寒也来了,林炤去给迎了进来。   进了屋互相笑着寒暄两句,越绣宁继续笑着问:“那姑娘长什么样啊,既然是在行宫那边待过,说不定我见过呢。”   越尚耕摇头:“你肯定没见过,她就是偷着去玩的,怎么可能到处张扬?偷偷摸摸地还差不错。”   “我已经叫人打听了,你也别着急。”越榴红笑着跟越绣宁道:“人品样貌都是差不多的,过年的时候日子多,肯定能见到。”   越绣宁点头,就对越尚耕道:“三叔,如果你已经决定了,那今天我就请高夫人当这个媒人了。第一,到底是需要一个正经的体面的媒人的。第二,说起来还是高夫人最早在我面前提这个何姑娘的,如今这么有缘分,说媒的也该请高夫人出面,不然的话,高夫人倒觉着咱们自己私下里商量,咋把她给甩了。”   越尚耕笑着点头:“好,那你跟高夫人说一下。”   “我就请她快点了,起码先把庚帖换了?”越绣宁道。   越尚耕点头。   大家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换了庚帖,好歹的婚事开始办,减少了出意外的可能。   林炤问道:“小姑夫,昨天请你过去,该说清楚的你都说清楚了?”   陆光涛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点头道:“全都说清楚了。尚耕之前定亲、退亲的经过,还有家里的情况……老太太的情况,都说了。”   顿了顿想想下面的话怎么说,才笑着道:“如今宅门大,伺候的人多,跟以前当然是完全不同了。”   越绣宁和越榴红全都抿了嘴,听他说的最后这句话,才点了点头。越榴红道:“是啊……如今我越家的媳妇也不难做。”   越尚耕看见一说起这个来,大家表情都严肃了起来,便笑着道:“人家还没答应呢,你们先不用想那么多。”   陆光涛也笑着,将话题岔开了,道:“还有桩喜事儿……”   才说了几个字,就被越榴红扯了一下胳膊。   大家在陆光涛说话的时候全都转头看他,一看他们夫妻这样子,顿了顿,越绣宁明白了,惊喜的道:“是不是……小姑有喜了?”   越榴红顿时满脸通红,陆光涛嘿嘿嘿的笑着点头。   大家都惊喜的笑,越尚耕大喜的笑着道:“哎呀怎么连我都瞒着?!”   同时越绣宁也在笑着埋怨:“小姑,前几天我去怎么都不说呢?早点让我知道,我也早点高兴啊!”   “恭喜恭喜,恭喜小姑和小姑夫。”林炤才板板正正的。   穆寒也在说着:“恭喜恭喜……”   大家同时乱说笑着,过了一会儿才停下,陆光涛这才笑着道:“才确定了的,之前大夫说月份小不能肯定。”   “大夫怎么说的?”越绣宁马上问。   越榴红就红着脸笑着道:“没说什么,就是确定了,两个来月……”   “请的哪位大夫?”林炤问道。   陆光涛笑道:“城里的大夫。”   大家又是一阵的笑着说话,你一言我一语的,全都很高兴,说什么都听不太清楚,越榴红听越绣宁小声说,一会儿给她诊诊脉,笑着点点头。   “今天可是三喜临门。”林炤笑着道。   “年底了,好事也聚集了起来。”越尚耕笑着感叹了一句,想说什么的,顿了顿没说出来。   越绣宁上一次去他们那边,回来跟林炤说的时候,也说了想把娘和姥姥接来,但因为碍于奶奶,这话不好开口。   林炤也知道,估计越家的人现在都有这种想法,越绣宁干脆直说,不想接奶奶来,就叫她一个人在长安城住着得了,家里头丫鬟婆子的,也能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不过林炤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越绣宁这么说,也就是说说气话而已。   越尚耕、越榴红他们估计也不可能,做不到。   先把母亲和姥姥接过来,二叔只好委屈委屈,还是在长安城照顾着奶奶。林炤觉着只能先如此,当然,这话可能越绣宁不好开口,只能自己说。    第510章 恶有恶报      林炤想好了,不过暂时不用着急说。现在已经是入冬了,路上也不好走,要接来也得明年了。   一家子说说笑笑了一会儿,府里就开始来人了,于是林炤他们去了前面,越绣宁和越榴红在内院的正房这边。   最先过来的是邓家的人。   邓家跟穆寒定亲了之后,跟皇长孙的距离更近一些,已经算是亲戚了,所以今天过来的比较早,邓大人带着几位府里的公子从府门进的,穆寒亲自去迎。   内宅这边,不但是邓夫人和邓紫虞来了,还有之前越绣宁没见过的邓家的其他两位姑娘,已经出嫁了的,一位是长房庶出的,一位是二房嫡出的。   说了一会儿话,高夫人和高小姐也来了。   越绣宁下的请柬,并没有要求只带嫡女,请夫人们携小姐们全都来,今天府里是正经备了大筵席,还有几处的堂会,人越多越热闹才越好。   所以,今天来的人真不少,高家来了三位姑娘,之前的高妤,还有两位庶出的女孩儿,年纪更小一点。   姑娘们来了之后,便携着手出去逛园子去了。   越绣宁便正经的请高夫人帮忙说这桩婚事,高夫人笑着点头答应,一个劲的说缘分,是缘分呢。听越绣宁说,能尽快是最好的,高夫人也知道越尚耕的婚事很曲折了,便点头笑着道:“明天我就去询问,如果那边点头,十一月初选个好日子,将庚帖换了。”   越绣宁笑着道谢。   然后问她们两家的婚事如何了,邓夫人笑着道:“快定亲了,请人算了算明年三月里有一个大吉的日子,打算是定在那天成亲呢。”   越绣宁笑道:“哎呦,那可真的要恭喜了。”   高夫人笑道:“互相恭喜!都是好事,穆寒和紫虞的婚事也快点办,明年娘娘过生辰,你们都能抱着孩子庆贺了。”   邓夫人哈哈哈的笑,又道:“要说起来,今年各府好像都这样,前半年磕磕绊绊的,后半年倒是好事都堆积着来了,娘娘,您还不知道吧?吴家的姑娘也快定亲了。”   越绣宁有些惊讶的道:“是吗?”   邓夫人点头:“就是芥子山行猎的时候,皇上高兴办了好几场比武,吴大人看中了一个。镇远将军的大公子,如今是轻骑校尉,虽然是个虚职,不过倒是有点真功夫,什么比赛的赢了,皇上都夸奖了。吴大人找人打听,镇远将军那边听见了,倒是愿意,央了媒人上门,如今婚事都定了。”   说到这里邓夫人叹了口气:“虽然是闹了点不舒心,好在没什么大事。”   高夫人默然的点了点头。   越绣宁道:“处理的及时,应该没什么。”   邓夫人叹气点头:“是啊,我们家老爷就怕吴老爷那边心里不高兴,平白无故的将他女儿牵扯进来。之前也幸好是皇长孙和皇长孙妃亲自去说的,他才心里舒坦些。”   说到这里摇头,声音低了点,手指往上指了指,仿佛是指着天一样:“现在那位……终于算是消停了。可真的是……”说到这里冷笑:“赔进去一个公主,也算是恶有恶报了。”   屋里就只有她们几个,互相的都是姻亲,都是自己人邓夫人才会这样说的。   高夫人摇了摇头。   越绣宁道:“怎么只赔进去一个公主?”   邓夫人被提醒了,一下子想起来了,笑着道:“对对对,还有个侄女呢。”说着道:“安国公夫人在这边闹了好几天吧?真亏她有脸想得出来,都那样了居然还想厚着脸皮把女儿嫁出去……我的天啊,说起来都觉着震惊。要我说,送到家庵去过一辈子就行了,怎么想的……不嫌丢人。”   “豁出去了吧。”高夫人也说了一句:“现在也没有那个意思,听说前几天还出门了。”   邓夫人大吃了一惊:“谁出门了?那姑娘?”   越绣宁也微微的意外,看着高夫人。   高夫人点头:“前几天出门了,我们老大的大闺女,寄名符在青云寺,前几天老大带着媳妇去拿回来,就碰见了安国公府的人,说是夫人来上香,我大儿媳妇在里面亲眼看见的,那姑娘跟着去了。”   邓夫人真的是眼睛都直了,道:“这,这……这怎么跟没事人似得?”   高夫人道:“不知道他们到底怎么想的。”说着又看越绣宁:“那一家人别看平常互相攀着自己人,但真的出事了,谁也不管谁了。怜裳县主出京的时候,皇后是因为禁足没怎么样,安国公府那边也没有派个人去送,听说怜裳到了十里亭的时候哭的都晕过去了。”   越绣宁道:“我那天正巧还看见了。”   邓夫人忙问:“您看见了?我听说……不肯走,走两步就下辇来磕头什么的,满城的百姓都看,跟了半条街的人,走到哪儿就是熙熙攘攘一大堆。最后弄的皇上大怒,又叫德公公去给申斥了一顿,这才出了城门的?”   越绣宁点头:“我也没想到她那天走,原本是去小姑那边的,结果遇上了堵路,才知道是她,确实是走两步就下来磕头,堵了挺长时间,后来怎么样我也不知道了。”   “恶有恶报。”邓夫人哼了一声道:“她们两个骂我们家紫虞的时候,也没想到会有今天。”   高夫人听了道:“骂紫虞?”   邓夫人点头:“就是我们家紫虞跟穆寒定亲了之后,行猎之前,秋分公主府朝岁,以前从没请过我们府的姑娘,今年就请了紫虞,紫虞本不想去,可人家公主来的请柬,又不敢不去,只能硬着头皮去了。去了之后就被怜裳和梁思蓉那表姐妹俩嘲讽,从进门嘲讽到走,但拎出来一直说,什么兄妹定亲,坏了人伦……当着很多人的面,紫虞气的回来好几天都不说话。”   越绣宁惊讶的道:“这事……行猎的时候也没说?”她停顿了一下,是因为说话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人家邓家不可能这点小事都说。   什么都告状?   也不可能一点亏不吃。    第511章 奇怪的礼      果然邓夫人叹气道:“别说我们了,就连娘娘您不也受委屈?我们被说几句难听的,也只能忍了。”   “那么说挺差劲的,”高夫人摇头:“那位县主被惯得太过了,这也是咎由自取。”   “不但是县主,安国公府不也是顺风顺水好些年了?从皇后封位开始,咱们这位皇后手段也多,三两下的后宫一个备受宠爱的后妃都没有了,安国公府那时候就气势起来了,”邓夫人说到这里摇头:“那梁姑娘的性子,比怜裳好不了多少。”   说这些话的时候,越榴红插不上嘴,基本上就是在旁边听着。   然后慢慢的来了其他的客人内眷们,话题自然就改了,来的人都围在皇长孙妃这边,贺喜的,说笑的,热闹非凡。   现在朝廷的局势已经比较明朗了。站在皇长孙这边的,大部分是朝中官员,皇亲国戚、勋贵侯爵的很少有表明站在林炤这边。所以来的很多都是官员夫人们,侯爵国公等那些夫人们,来的比较少。   今天准备的充分,园子那边从上午开始就有戏,姑娘们先去听戏,妇人们围着皇长孙妃说笑,大约巳时末午宴就开始了。   平原侯夫人带着廖芙宜不早不晚的过来的,过来了之后就一直在屋里,脸上带着恭敬殷勤的笑容,不时的说笑两句凑趣。廖芙宜也没有出去找姑娘们玩,陪在她姑姑身边。   一直到大家起身去听戏,和廖芙宜关系好的吴静英过来专门的叫,廖芙宜才过去。   小豆原本是越绣宁身边年纪最小的,但因为只有她一个是从长安城跟着来的,现在府里的下人中,她反倒是最得脸,就是外面的管家,内宅的管家婆子们的,见到了她都要躬身行礼的。   小豆今天一直跟在皇长孙妃身边,听戏的时候被雨花小声的叫到了旁边,雨花道:“外间的婆子找你呢。”   “什么事啊?”小豆爱听戏,不太想走。   “不知道,不跟我说。”雨花哼了一声,她其实挺想管一些事情的,但因为之前是和菱花那几个一起来的,而菱花那几个最后都是因为不和娘娘齐心被赶走了,她虽然留下了,但名誉受到了牵连,想要如小豆一样的叫外间的大婆子们另眼相看,却也不容易。   小豆只好出去看看。   一个大婆子在门口等着,见到了忙拉着她:“小豆,你快来看看,收的礼里面有这么个东西,我不知道该不该跟娘娘说一声?”   小豆一看,这个婆子是库房的管事,姓金,年纪也比较大,四十多了,这在外间的管事婆子,管事娘子中算是年长的了,因此别人都叫她金婆婆。   小豆就问道:“金婆婆,什么东西啊?”   “您跟我来。”金婆婆对小豆同样很客气,请她跟着自己来到了侧院的库房。   库房里面收拾的很齐整,并不至于乱糟糟的无处下脚,几张桌子靠墙摆了一溜儿,上面放着这一次生辰收的礼物。   其中一个放在最前面的桌上,已经打开了,是一对黑漆象牙雕芍药插屏。   小豆就讪然的道:“您知道我不懂这些的……”她也就是个乡下丫头出身,根本看不来东西的好话,刚来的时候甚至连翡翠、、玛瑙和玉都分不清楚,哪里能看得懂东西的好坏。   金婆婆正是因为有点眼界,见过好东西的,所以才让她管着库。   金婆婆忙道:“我也不是全都懂,真要是好东西,我也没见过……这个我就没见过。”   小豆其实并没有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只是被叫来了所以有种尽职尽责的感觉,凑近了看了看。   插屏上面的芍药花,里面镶嵌的似乎是宝石,横竖闪亮闪亮的。   小豆道:“我瞧着没什么。自打殿下和娘娘来了之后,成天想尽了办法往家里送礼的人太多了,什么好东西没有啊……金婆婆,你是觉着哪儿不对?”   金婆婆道:“我不知道啊,只是觉着……有点太贵重了。”   小豆一听竟然是为了这个?不由得哼了一声:“咱们殿下和娘娘什么金贵的东西用不起?哎呀左右我觉着没什么。”她还急着去看戏呢。   她既然都这样说了,金婆婆还能说什么,只能讪讪的道:“那好吧……”   后花园。   听了一场戏就到了午宴的时间了,大家来到花园的花厅这边用午膳。   行酒令的,击鼓传花的,比诗词的,筵席热闹的很,姑娘们那边反倒还热闹,一个看起来性子比较豪爽的姑娘,挽着袖子教人划拳,把姑娘们逗的笑的东倒西歪的。   公爵夫人们这几桌自然是散的早一点,她们不会像年轻的姑娘那样玩的前俯后仰的失态。   越绣宁让她们随意,戏一直都有,可以过去听,自己先回屋一趟,换件衣裳。   大家就都懂了,福身行礼。   越绣宁回到屋里去洗漱间收拾了一下,出来洗手,因为说的是换衣裳,便也换了一件。   刚要出去,小豆进来禀报:“娘娘,平原侯夫人带着廖小姐求见您。”   越绣宁微微一愣,追到这里来求见?   点头:“请进来吧。”心里琢磨了一下,估计是平原侯夫人有什么话要单独和自己说,但是早上来了之后一直到现在,自己身边都是围了很多的人,她没找到机会。   小豆出去请了平原侯夫人和廖芙宜进来。   两人一进来,就上前来跪在了越绣宁面前:“臣妾携着侄女是来给皇长孙妃请罪的。”   越绣宁吃了一惊,亲自起身去搀扶:“平原侯夫人快请起,这是做什么?”扶起来了平原侯夫人,对丫鬟道:“还不把廖姑娘扶起来。”   丫鬟忙上前将廖芙宜扶了起来。   廖文超的面子是要给的,皇上都器重廖文超,林炤见了他都很客气,越绣宁自然是也要对平原侯夫人客气一些。   扶起来了之后,请她们在旁边的紫檀椅子上坐下了,这才笑着问道:“平原侯夫人这话从何说起?你什么时候得罪过我,怎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她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着。    第512章 温暖的屋里      平原侯夫人脸上讪讪的,笑着道:“皇长孙妃虽然这样说,那是您的大度,您不和我们一把见识而已。”   说着看了看廖芙宜。   廖芙宜已经是满脸通红,低着头坐在那里,一副乖巧女孩儿的样子。和头一次见越绣宁的时候,言辞锋利咄咄逼人的那个女孩儿判若两人。   越绣宁看见平原侯夫人去看廖芙宜,突然恍然了。   难道就是为了廖芙宜头一次见自己无礼狂妄的样子而赔礼来了?这拖得时间可真的是有点长。   平原侯夫人笑着道:“芙宜从小是我看着长大的,性子其实是很好的,只是到底年轻不太懂事,加上有些才华,诗词歌赋方面很灵性,所以也有些恃才傲物。”   越绣宁笑着暂时没说话。   平原侯夫人继续道:“皇长孙和您才来的时候,芙宜不懂事触怒了您,这事我竟然一直不知道。要不是前一阵子跟人闲聊的时候,人家无意的说了出来,我竟然一直都被蒙在鼓里。听见了自然是很震惊,赶紧将芙宜叫来询问,她反倒忘了……”   说到这里平原侯夫人陪笑着道:“说起来,芙宜是绝对没有针对皇长孙妃的意思,您也知道,京城里长大的小姐,就没有不娇惯的,总有些大大小小的毛病。我父亲亲自陪着皇长孙来的京城,您想想,我父亲并我们平原侯府是什么立场还不清楚吗?只是朝廷上的事情,后宅闺秀们哪里懂!她们就只知道互相的比着,谁的衣裳更好看啊,谁的首饰时兴了,谁的诗词更进步了……等等就是这些东西。”   平原侯夫人说到这里叹气道:“我再三询问,她才想起来,这才如实的说了,自然是很悔恨的。臣妾一直想领着她亲自过来给皇长孙妃赔不是,不过总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今天就冒昧的追到后宅这边来,就怕时间耽误的长了,您觉着我们狂妄无礼。”   越绣宁笑着道:“我当是什么事呢……说起来,如果平原侯夫人不提,我都忘了。”   笑着摆手道:“不是什么大事,我并没有在意。就如夫人说的,京城的侯爵小姐们,能没有点矫情倨傲?这本不是什么大问题,无需介怀。更不用如此郑重其事的过来赔不是,我真的是不知道,还以为多大的事呢。要是早知道,必然会阻止平原侯夫人如此的小事化大。”   平原侯夫人一下笑了出来道:“皇长孙妃您真是宽宏大量,胸怀若谷。果然不是我们这些人能比的。”   说着转头去看廖芙宜:“你还不谢谢娘娘不与你计较?现在知道了吧?娘娘的眼界和大局观,岂是你们这几个不懂事的姑娘能比的?以后在娘娘面前,规矩着点。”   廖芙宜满脸通红的过来行礼,越绣宁笑着叫人搀扶住了。   这事就算是了了,在这边稍微的说了两句话,平原侯夫人也知道,外面一大堆客人呢,急急忙忙的就告辞带着廖芙宜出去了。   越绣宁这才也来到了听戏的园子。   姑娘们那边玩的时间长,午宴结束都已经未时了,依然是去听戏。   越绣宁一边听戏,一边琢磨了一下廖文超是什么意思。   皇上想要贬了自己这个皇长孙妃的时候,廖文超最激动,因为皇上当时的意思非常明显,只要皇上孙妃的位置空出来,那就是廖芙宜的。尽管皇后也在蹦跶,但皇后岂能争得过皇上?   但是后来因为林炤坚定,加上中元节的事情,皇上也就改变了主意。   那之后的一段时间,廖文超显然是不想攀这门亲了,他是很倨傲的,他的孙女如果不能当正室,那就不结这门亲,也绝对不会去做侧室。   但是现在,显然廖文超改主意了。   好几次了,平原侯夫人带着廖芙宜都专门的往自己身边凑,一副有话要说,欲言又止的样子。态度也比以前恭敬了很多,而且越来越恭敬,直到今天说出来这番话。   所以,廖文超觉着,皇长孙身边的侧室位置也是能接受的?   能让他这般的改变主意,说明看出来了,林炤在朝里的位置进一步的巩固了。而最重要的是,皇上对二皇子的不满累计了几年,林炤才回来的时候,皇上表露的还不是那么清楚,含含糊糊地,似乎有让皇长孙和二皇子争一争的意思。   但是现在,皇上的态度比以前更清晰了一些。   廖文超这个皇帝身边的人能有这样的想法,自然是好事。   申时初开始有人告辞,陆陆续续的走了一个时辰,申时末左右走的差不多了。   冬天天冷,酉时的时候天还看着清朗,只是风大了一些而已,等酉时中,就已经变天了,雪花慢悠悠的开始出现在了空中。   于是前院的人也赶紧的告辞。   酉时末雪下得大起来的时候,客人们已经走完了。林炤和越绣宁最后送走了,三叔小姑他们,这才回内室。   刚一进屋林炤突然的就从后面将越绣宁横抱了起来,越绣宁毫无准备,惊得低低叫了一声。   林炤吃吃笑着将她放在了床上,人也跟着扑了上来……   “你喝醉了……好大的酒味。”越绣宁嫌弃的躲着:“先漱口去,叫你少喝点了……”   “我喝的不多。”林炤被嫌弃了,辩解了一句,又把她抱起来,仿佛从现在开始,两人就要变成连体的,绝对不能分开,抱着她进了洗漱间。   “有点冷……哎呀门没有关,我去关门……”越绣宁娇嗔的声音。   林炤很快的跑了出来:“我来关。”跑出去将门关上了,进来里屋虚掩上,别让风进来。   很快的速度又跑回洗漱间,正好越绣宁想趁机出来,被他就给堵住了,越绣宁满脸通红地:“里面太挤了……”   “挤了才好。”林炤低低的笑,刚搂紧了她又松开:“不过你说得对,穿的太多是显得挤……”   快手快脚的脱她的衣裳。越绣宁笑着到处的躲,他就奋力的抓,纠纠缠缠,躲躲闪闪,嘻嘻笑笑的,夫妻纠缠到了里面去,地上落了一堆的衣物。   ……    第513章 媒人很尽责      高夫人作为媒人是很尽责的,果然第二天就去何家了一趟,何家那边商量了这几天了,他们自家人是觉着这门亲事可以的,现在看见越尚耕请了高夫人来正经说媒,也是很讲究很体面的,便点头了。   于是,过了几天换了庚帖,合了八字之后,定好了下聘的日子。   十月底那场雪还挺大的,直接将气温拉低了,北风呼啸雪花飞舞,隆冬来临了。   跟长安城的家里,一般是一个月互相的来一封信,越榴红有喜了,越尚耕定亲了,这些喜事自然是第一时间告诉家里。   皇后被禁足,这一次真的是安静了不少,起码这段时间,几乎没有任何的动静,如果不特别的提起来,越绣宁甚至都想不起来她。   皇长孙府这段时间倒是很忙碌,从她的生辰结束了之后,每天都有人来拜访,感觉到了熙熙攘攘的繁华热闹,林炤从朝里回来,也没有办法下午就回到内宅,夫妻俩单独相处的时间减少了很多。   拜访的人太多了,现在是林炤确立根基的时候,当然不能将人拒之门外,来的人都要接见。   十月中旬的时候,越绣宁和林炤,还有越尚耕、越榴红夫妻去拜访了一下何家。   何家住在城外,主要是因为何大明驻地在城外,而大儿子在芥子山,所以住在城里反倒不方便。   何欣云两个哥哥,二哥也是个刑名,城郊县衙里的。   何家是京城本地人,虽然没出什么大富大贵的,但也是个大家族,城里城外都有分枝,何大明兄弟两个,弟弟在城里做点小买卖。   越绣宁和越榴红今天算是见到了何欣云,确实长得很秀气,眉清目秀的脸蛋,说话声音也确实很温柔。   何夫人不到四十岁,但因为样貌清秀,看起来似乎才三十岁出头,何欣云长得就随了她母亲了。   将她们迎进了屋子坐下了,何夫人还有些不知所措,谨慎的陪笑着,道:“殿下娘娘今天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   越绣宁笑了,道:“何夫人千万别这样客气,何姑娘快请坐下,”她请站在何夫人身边的何欣云坐下,这才笑着道:“咱们既然议亲了,就是私事,不按君臣之礼,说起来我是晚辈,何夫人您是长辈,只是称呼您祖辈,实在把您叫老了。”   屋里人都笑了起来。   越榴红笑着道:“现在还不到称呼的时候,等亲事成了,该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何夫人您也别客气了。”   何夫人笑道:“这可真是……哎呦,真的也没想到,能有这样一桩亲事。”   越绣宁笑道:“我们也是没想到,早知道的话,在芥子山那边我就见见何姑娘了。”   何欣云坐在她母亲身边,虽然抿着嘴红着脸,但看起来倒没有一般闺秀的那种特别的扭捏。   何夫人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说起来也是怪没脸的,平常看着斯斯文文的,但其实性子就和男子一样,从小她爹就把她当男孩儿养,两个哥哥学武,她从不落后,跟在后面学。这一次听说皇上去打猎,芥子山那边猎场要开了,顿时不得了,一定要跟着去……你说说,女扮男装的……”   越榴红笑了起来道:“这有什么,我们也不是大惊小怪的人,想来夫人也知道,我们就是普通百姓人家出身,绣宁以前进山采药,我们去河里洗衣裳,进城买东西,根本就没什么避讳的,穷人家的女儿,根本不懂大户人家的那些讲究。”   越绣宁笑着点头:“其实说起来真的是缘分,高夫人来和你们说了?皇后没指婚之前,高夫人就提了您家,我正请她打听打听的时候,皇后指婚了,事情就这么拖了下来。”   因为说的就是自己的亲事,何欣云到底女孩子没办法陪在这边听,等她们一停顿的时候,便起身红着脸说去泡茶,行礼出去了。   越绣宁和越榴红全都起身回礼。这会儿还没定亲,礼数也就这么含混着。   重新坐下了,何夫人才点点头笑着道:“高夫人说了……我们也……唉,那些事我们也不懂,不过皇上既然都说了,该是没问题的。”   “没问题!肯定没问题!”越榴红生恐他们心里还有别扭,急忙的点头说着。   越绣宁笑道:“只是一些其他的事情,连累了三叔罢了。现在确实没有问题。”   何夫人笑着道:“我们就是知道这个,才觉着……娘娘您家三叔人也是好,名声很好,我家老爷是武将,不懂那些文绉绉的事情,只听说了,皇长孙妃的三叔,名声是很好的。”   这就好。   越绣宁这才算是放心了。看得出来,何家对这门亲事挺满意的,何欣云自己也愿意。   “我们老爷以前在都察院的,所以都察院还认识几个人,那些人都说,越员外郎和气的很,做事又认真又利索,一点没架子。如果不说,都不知道他是皇长孙妃的三叔呢。”   “我三叔就是这样的性格啊,很直爽很和气的。”越绣宁高兴的道。   越榴红好笑着看了她一眼,无声的提醒一下她别吹过了头,三哥直爽是真的,和气倒真的未必,性子倒是很急躁呢。   当然,来京城之后好多了,见了世面了,也开始做大事了,自然沉稳了些。   从何家出来,回家之后越绣宁就开始忙忙碌碌的给三叔准备聘礼。不管怎么说,聘礼是要非常的体面的。   这件事就需要多和越榴红商量,越榴红有孕在身,还是头几个月,大冬天里隔几天就下雪,路上的积雪根本没时间化,所以越绣宁不让她多走动。   越绣宁两边府邸跑着商量。   拜访的人还是不少,她还要忙这件事,几乎天天都有事安排。用了半个月的时间,终于和越榴红敲定了聘礼的单子,给越尚耕看了,越尚耕没有意见。   于是赶紧的开始准备。   就这样忙了一个月,到了腊月虽然拜访的人少了些,但府里要准备过年了,同样非常的忙碌。    第514章 意外出现的名字      十二月底有两件大事。   二皇子成亲,还有圣寿节。   不管是今年下半年祭祖的时候,还是进宫的时候,都让二皇子有种急迫感,觉着自己必须要有个二皇子妃了,正妃之位空着,以前没感觉出来什么,是因为没人比着,也不需要做什么。但现在皇长孙回来,祭祖的时候总出现皇长孙妃,还总是站在皇后身后,宫里过个什么节日,皇长孙妃总比较突出,这让二皇子觉着很担心,风头都被皇长孙夫妻抢去了。   至于为什么之前二皇子不娶正妃?就算是续弦也早应该娶了,毕竟他的身份地位在哪儿摆着,如果是体面人,早应该娶个正妃续弦。   这件事林炤没什么证据,但和越绣宁谈论的时候,两个人都怀疑跟子嗣有关系。怀疑二皇子确实是身体可能有什么问题,所以他自己也不敢娶,怕娶了之后又是好几年的不怀孕,那样的话,只怕连傻子都会知道二皇子是不育的。   皇长孙夫妻来了之后,二皇子压力增大,没有正妃,内眷中的很多场合就很吃亏了,二皇子府连个人都没办法出,就更不用说能帮着二皇子如何如何了。所以,他现在顾不上其他的了。   何况皇上身体不好,能撑几年呢。二皇子只要争夺了皇位,至于正房夫人生不生,到时候也没人会去多嘴。横竖已经有子嗣了。   当然,这么严重的事情也只是夫妻俩私底下说了说而已,毕竟没有什么证据。   圣寿节是腊月二十五日,二皇子就将成亲的日子定在了腊月十八日,这样回门之后正好小年,小年进宫给皇上行礼,圣寿节进宫给皇上贺寿,过年的祭祖等等,全都不会耽误。   时间抓的很紧。   越绣宁这些天就是准备礼,给二皇子新婚的大礼,给皇上大寿的大礼,这两样是非常重要的,要准备好。另外就是过年的时候送的礼,互相来往走动,总的带着礼物。   天天也是忙得不可开交的。   这天早上起来的太早,以至于中午吃了饭之后困得很,正琢磨着到底是睡会儿午觉,还是不睡?睡得话还得脱衣裳,冬天穿得厚,实在懒得穿穿脱脱的麻烦。   正琢磨着,白果跑着进来禀报:“三老爷来了。”   越绣宁着实意外,三叔突然来是有什么事?困意一下也消失了,忙让请到正房来。   越尚耕急匆匆的进来了,进门不等越绣宁询问,就道:“绣宁,你看看这个。”说着拿了一本折子给她看。   越绣宁看他表情严肃,忙道:“什么事啊这么严重?”赶紧凑过去看,这一看,愣了。   越尚耕拿的是个名单卷宗,他现在给她指着的,是一个名字。   越承耕。   “这不是我父亲的名字吗?三叔你拿的这是什么名单,怎么会有我爹的名字?”越绣宁将折子合起来看封面,惊讶至极。   父亲失踪的时候不过是个举人,三叔现在是吏部官员,管的都是朝廷命官的事情,什么名单会有父亲?   “这一次进京的将军名单,这一本是浙江的海军将军们。”越尚耕道。   越绣宁抬头看他,明显已经懵了。   越尚耕道:“林炤没跟你说……哎,应该没有吧,朝廷的事情跟你说什么呀……”   说着道:“这些年海边不停的遭受倭寇海盗的袭扰,皇上就想建立海军,但因为国库无银,还有很多官员反对……为什么我就不说了,说起来话长,横竖就是二皇子建议,海军可以单独建立,皇上赞同,这件事就交给二皇子办。二皇子就弄得鬼鬼祟祟的,八、就年前在浙江和山东两地建的海军,朝里的官员全都不知道,每年出多少银子。然后今年……可能是因为林炤,所以皇上要公开,二皇子一开始不赞同,不过也拗不过皇上。确定公开,海军里面,二品以上的将军全都回来述职。这是浙江的名单,刚报上来的,人已经在十里亭了。”   越绣宁依然没听懂。   过了一会儿才慢慢的道:“三叔你在说什么?”   “哎呀我再说,这个人很有可能是你父亲!”越尚耕着急的道。   越绣宁听他说了半天,已经知道是这个意思了,但真的没办法相信,瞪大眼睛两眼发直看着他:“我父亲?我失踪的父亲……你的意思,我父亲……被朝廷抓了壮丁了?”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该这样说,但这海军这些年因为机密所以没公开,将军们也没回来,但之前是怎么抓的……”   其实越尚耕现在脑子也是一团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道:“哎呀,我也说不清楚,我今天才接到的名单,要核对了报上去,皇上如果准许将军们进城,在传过去话请他们进城,就这么个差事!谁知道就看见名单上你父亲的名字,这名字!你看看,一个字都不差!”   他仿佛要证明什么,一定要让越绣宁看看。越绣宁点头,名单上的名字,真的是一个字都不差。   她稍微冷静了一点,道:“这样,三叔,你赶紧找人给林炤传话,让他陪着你去一趟十里亭,去亲眼看看是不是……”   越尚耕在看到名字之后,脑子都‘嗡嗡’的,听了她的话之后忙点头:“对!我得去看看。”   说着转身往外走,走了两步又扭头对跟着自己的越绣宁道:“绣宁,你也别着急,晚上就知道了。”   “嗯,我不着急……你也别急啊,三叔。”其实怎么可能不着急,越绣宁这会儿同样懵的很。   越尚耕点着头:“嗯,我不急,不着急……”说着已经急匆匆的出去了。   越绣宁想了想又有点担心,三叔估计也懵了,这样骑马出去实在让人放心不下,这几天一直都在下雪,外面路上都是雪,别出什么事情。   于是赶紧叫谢嬷嬷去通知一下陈凡,让陈凡派两个人跟着三叔。   谢嬷嬷答应着急忙去了,过了一会儿回来禀报,说陈统领已经命小肇带着两个侍卫和三老爷一起走了,请娘娘放心。    第515章 出格的礼物      越绣宁略微的放了点心,就在屋里来回的走着,琢磨着。   刚刚三叔说的什么,听得也不是很明白,感觉应该是抓壮丁?或者父亲到了京城考中了进士,然后正好赶上组建海军,就去了?   不,不对,第一父亲是文人,建海军也想不到他啊,第二如果父亲到了京城,也应该写信回来,都考试了,那么长的时间不会没时间写信。   越绣宁怎么都想不明白,就在屋里走来走去,小豆在旁边轻声的叫:“娘娘,您没事吧……”   越绣宁这才发现自己走的飞快,于是坐在了椅子上,过了好半天才道:“没事。”   大约半个时辰左右,谢嬷嬷进来道:“娘娘,外面侍卫带进来话,皇长孙已经和三老爷一起去十里亭了,皇长孙请娘娘不要担心也别着急。”   越绣宁点了点头:“知道了。”   她只是震惊,确实太震惊了,所以心情没办法平静下来。   当然希望是自己的父亲,这对母亲很重要,对小姑、二叔和三叔都很重要。如果真的是父亲……   如果真的是会如何,越绣宁也不知道,她真的想不到突然的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失踪已久的父亲的名字会出现在朝廷回京述职的将军名单上。   一时又想要不要去马上告诉小姑?   三叔直接跑来这边询问,估计还没有告诉小姑?或者小姑夫知道,已经回去说了?   想了一会儿决定,还是暂时先不说,等一两个时辰,来了确切的消息了再说,如果是还好,如果不是,那不是让小姑白跟着高兴了一场?   就这样胡思乱想的,越绣宁走来走去,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了,只知道现在申时了,问小豆:“刚刚三老爷来是什么时间?”   小豆还在想:“好像才用过午膳……”   就听见外面有人跑的脚步声。越绣宁马上看着门口,见跑进来的是白果,不等白果说话已经问道:“是不是有人回来回禀?”   白果摇头:“是皇长孙回来了。”   越绣宁一愣,忙站起来出去迎,心里很奇怪。林炤怎么回来了?如果是父亲的话,他不应该这么快……   或者根本不是?三叔看了一眼就知道不是,就回来了?   越绣宁心中很失望,过了一会儿发现自己一下子很难受,竟然很难受很难受。也许对父亲她没什么感受,但是刚刚已经想到了母亲,想到了二叔三叔小姑他们该多高兴……   越绣宁不知道,自己这会儿脸色都灰败。   林炤急匆匆的进来了,看见了她的脸色,就知道她怎么想的,过来伸手就将她半搂住,道:“绣宁,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越绣宁一听这话,更是失望至极,甚至有些伤心起来,过了一会儿才道:“我……做好准备了。”   “是好消息。”林炤可能是担心这件事对她冲击太大,所以没有敢马上说,先铺垫了一下。   越绣宁抬眼看他,道:“不是父亲,怎么可能是……”然后看见林炤脸上带着笑,越绣宁声音一顿。   “这件是好消息,但有一件坏消息,所以我要赶回来……”   越绣宁腿一软:“是不是父亲……受伤很严重……”   “不不不,不是一件事,父亲怎么会受伤呢。”林炤忙说着,因为看见她已经猜出来了,就道:“来的人确实是父亲,三叔已经确定了,就……兄弟俩抱头痛哭的,正在说话呢。外地手握兵权的将军们如果要进京,需要有皇上的圣旨,到了京城之外的十里亭,还需要等皇上的允许才能进京,所以可能还要等一两天。”   “确实是父亲?!”越绣宁又惊又喜的看着他,又有点不敢相信:“真的吗?三叔确定了?他……认出来了?”   林炤点头:“自然是认出来了,父亲也认出来了三叔,他似乎是一点都不知道家里的情况,看见了三叔吃惊至极,兄弟两个说也说不清楚的,我和三叔一起去的路上,已经说了还有另一件很要紧的事情,确定了是父亲,拜见了之后,说了会儿话,就先回来了。三叔今天应该就在那边陪着父亲了。”   说着他搂紧了她:“这是好事,父亲一点事都没有,还成了将军。可能是因为朝廷的一些缘故,具体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消息,也不让往家传信什么的,这就需要等见到了父亲好好询问。”   越绣宁真的是又惊又喜,惊喜的喃喃道:“是父亲就好……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母亲要是知道了,该多高兴……”她都有点无措了,过了一会儿才道:“你刚刚说有另一件更要紧的……坏消息是什么?”   林炤点头,应该是非常紧要的,所以他没有多耽误,道:“绣宁,你将上个月生辰的时候收的礼物单子拿出来我看看。”   越绣宁摇了摇头冷静一下头脑,又揉了揉太阳穴,忙道:“好。”转身道:“小豆,去拿上个月生辰收的礼物单子。”   小豆忙答应着去找。   越绣宁再次冷静一下,道:“礼物单子怎么了?难道收了不该收的东西?”   林炤点头:“今天在御书房谈起圣寿节的事情,二皇子突然拐弯扯到了你过生辰的事情,说满朝文武搜罗了最好的东西送过来,一次生辰咱们就收获颇丰什么什么的,皇上虽然没说什么,不过我猜,必然背地里叫人会查这件事。”   越绣宁一下就冷静了,彻底的冷静了,吃惊的看着林炤:“单子我都看过了,并没有特别出格的东西。”   比较热闹的过生辰,这是他们夫妻商量好的,也是形式到了,需要如此。皇长孙夫妻俩不能一直都低调着,毕竟是来做很高调的事情来了,如果总缩着,会让人觉着上不得台面。   到了该出面热闹的时候,就需要热闹。   不过林炤嘱咐过注意收的礼物不要有太扎眼的,越绣宁也注意了,当天送来的礼物单子,她都过目了的。   “其实不看单子也能猜到。礼物单子也许没什么问题,问题出在礼物上,而且是二皇子设计的。”林炤道:“咱们在算计,人家也在算计。”    第516章 见到父亲      林炤说的没有错,礼品单子送过来,他仔细看了看,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东西。   越绣宁接过去重新看了一遍,也没发现,道:“但是礼物我并没有全都看过,那天来的人太多,加上其他的事情比较多……”   林炤点头,示意她将单子给他,他揣到了怀里:“哪天有空我对对礼物,你是放在咱们侧院的库里?”   “是那个库房,我对吧?”越绣宁道:“你有时间吗?”   林炤笑着道:“有时间,你也不用担心,只要单子没问题就行,我会看看合适的机会,旁敲侧击的告诉皇帝的,单子上没那么出格的东西,谁也不可能当天有时间去检查礼物,皇上应该也知道。”   又安抚她一句:“这事交给我好了。”   越绣宁皱眉。还真的是每走一步都要谨慎小心着,稍微一个闪神可能就被算计了。皇后那边才算是消停消停,二皇子又开始了。   林炤道:“我急着回来一个是这件事,另外问问你,你现在想过去吗?过去看看?”   越绣宁看了看外面,道:“过去看看吧?”   林炤点头:“多穿点,晚上外面冷了。小姑那边呢?也一起过去吗?”   越绣宁其实心里挺乱的,想了想也没想出来该不该说,便问道:“你觉着呢?”   “过去吧。”林炤便道,伸手在她肩上轻轻拍了拍:“现在确定了是父亲,更应该安心一些。”   越绣宁进屋去换衣裳,林炤叫人去通知陆光涛,叫准备一下一块儿出城去。   过了一会儿越绣宁出来,林炤看她眉头轻蹙,神情若有所思的,只穿了一件长袄,连披风都没有,便进屋去亲自拿了一件散花百褶软毛织锦斗篷给她披上了。   他出门外面罩着石青色灰鼠皮大羽斗篷,刚刚进门直接扔在了门口的椅子上,这会儿过去穿上了,拉着越绣宁的手一起往外走。   “我已经通知了小姑和小姑夫,估计我们走得快,在城门口等一会儿就行了。”他说着,伸手搂住了她的肩膀。   “那个礼物的事情……”越绣宁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说了半句就停顿住,想了想自己到底要说什么。   林炤柔声道:“这个事你不用管,原本也只是需要给皇上解释而已,只也不算大事,专门去解释倒显得心虚,我找合适的机会就是了。二皇子那边也不可能不盘算一些事情,更何况现在他丢了三大营统领,心里不知道多恼恨呢。”   他的手在她肩膀上轻轻的婆娑着:“这件事你就不要想了,高兴一点,父亲出现了,是大好事,应该高兴的。”   越绣宁叹气道:“我也知道是喜事……只是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心乱如麻的,还从没有这样过,到底想说什么,想干什么,都好像茫然起来了。”   “这也是常理,毕竟失踪那么多年了。”林炤道:“去了慢慢说说。”   说着话,出了城门,在城门口停下等一等陆光涛和越榴红,陈凡急忙的去找城门的守备,询问今晚上值夜的是谁,皇长孙和皇长孙妃这会儿有急事出城,回来必然会晚,到时候给开一下城门。   寻常时候,城门的门禁不是那么严格的,守备自然是点头答应。   等了一会儿,陆家的马车也过来了,便一起往前走。   十里亭也不远,因为地上的积雪一直没化,所以马车走的比较慢,大约走了一个时辰左右到了。   十里亭有个官驿。   之前说过的,奉旨进京的外地官员们,如果是文臣的话可以直接进京,但如果是手握兵权的武将,就必须在十里亭这边等候,得到了皇上允许进京的旨意才能进京,所以十里亭这边的官驿,基本上都是等着皇上旨意进京的外地官员。   今年底奉旨进京的人多,所以官驿住的也是满满的。   林炤和越绣宁的车才停在了官驿门口,官驿里面的大小官员,还有住在官驿里面的官员听见了消息的,就出来跪在外面迎。   林炤先下车去,忙叫众人起来,说明白自己过来是私事,让大家各自忙各自的,等人散了之后,这才转身将越绣宁搀扶下来。   越榴红先下车等着,等越绣宁一下车,就拉住了她的手,惊喜但又紧张,同样看起来茫然无措的样子:“绣宁,真的是你爹吗?”   越绣宁点头:“三叔是认出来了的,林炤刚刚跑了一趟回来说没错。”   越榴红有点紧张的点点头,道:“如果……”   声音猛地一顿,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面。   从内院出来了两个人,前面一个身形高大,比越尚耕还高一点,更瘦一些,脸上有些沧桑,穿着一件青黑色的长袍。   和越尚耕一起出来,一出来看见这边的几个人,他就站住了。   越绣宁知道这位必定是自己的父亲,等亲眼看见了人,反倒心情平静了些,仿佛是突然地,茫然啊,无措啊,情绪有点乱啊,什么的,全都不见了,就这么有点莫名其妙的平静了。   面前这个人并不是很熟悉,毕竟前身几岁的时候父亲就走了,回忆里也没有留下多么深刻的印象。   越榴红却激动无比,激动的身子轻颤,喊了一声:“大哥……”就踉跄的扑了过去,陆光涛伸手忙扶住,扶着抢上去两步。   越承耕已经也扑过来了,带着悲怆的声音:“小妹!”   林炤扶住了越绣宁,本是担心她如越榴红一般的激动,但一扶住她,夫妻之间仿佛心有灵犀似得,就感觉出来她平静了下来,林炤微微的松了口气。   越承耕和越榴红同样抱头痛哭了一会儿,抬头看越绣宁:“绣宁……这丫头……长这么大了,我都不认识了……”   越绣宁忙上前,顿了顿才道:“爹……”   越承耕一把将她抱住了,哭着道:“爹对不起你们,对不起你们啊……”   越榴红也过来抱住了大家哭,越尚耕过来想劝,但忍不住的也跟着哭起来了。一片的哭声,引得很多人偷偷的探头探脑的看。   林炤和陆光涛劝解了半天,才劝住了,一起进屋详细说话。    第517章 悲怆      进了屋子之后,林炤和越绣宁并没有马上坐,想等越承耕坐下之后先行礼的,他们是晚辈,这个礼是必须要行的。   不过一进屋,越承耕反倒是双手抱拳躬身道:“臣江浙都督佥事,江苏海军总兵,威远将军越承耕,拜见皇长孙……”   林炤在他说话的时候就已经急忙的搀扶住了,忙道:“父亲请不要如此,我和绣宁来是以女婿和女儿的身份过来看望父亲的,不讲君臣之礼,现在也无须讲。”   越尚耕道:“是啊大哥,你是不了解林炤,咱们自家人平常从不讲这些。”   林炤和越绣宁扶着越承耕坐下了,两人跪下磕头行礼。起身之后让开,越榴红和陆光涛过来福身作揖行礼。   行礼之后一家子坐下,越尚耕情绪已经稳定了很多,道:“你们怎么又来了?我跟林炤说了,今晚上就不过来了,天黑了雪地也不好走。”   林炤忙道:“回去的路上想了想,怎么能不来呢,如果不来,估计绣宁今晚上都睡不好。”   越承耕倒是有些愕然,道:“林炤?”   林炤忙道:“是我的字,父亲给我取的,只家里人这样叫。”   越承耕恍然乐,点了点头看着越绣宁,有些感概的道:“真的没想到……我是完全没想到……”   越绣宁忙道:“爹,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点消息都没有?”   越承耕眼睛红红的,和越尚耕说了这么两三个时辰了,估计家里的情况也都知道了,叹气道:“说来话长。那年赶路到了京郊的时候,碰上了海军招兵,我本无干的,但当年招兵有定额,必须要够人数,不然招兵的官员要扣薪俸,那官员……赶在最后一天实在着了忙,便在路上抓人,我就这样被抓了。”   说到这里看了看林炤:“山东和江浙海军,是秘密建立的,我们这些年都不让回京,不让写信,看守的极其严格……林炤,你可知道?”   林炤摇头:“我不知道这件事。”   越尚耕忙道:“大哥,关于林炤的事情,你可能不知道,他这些年也不在京城……这些慢慢再说。”   越榴红眼圈红红的,道:“大哥,你这些年过得好不好啊?你可知道父亲……”说到这里声音就哽住了。   越承耕眼圈同样也红了:“知道了……”擦了擦眼泪:“我是个不孝的儿子。”脸有些黑瘦,如此的悲怆感觉,让人看到了都觉着很伤心。   “别这样说,海军那边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了一下,被抓的全都是身不由己,这种事情……要说谁错,那就是朝廷的错。”林炤道。   越尚耕忙道:“好了,别说这些了,这些我都告诉大哥了。”说着对林炤道:“只是不知道京城述职需要多长时间,皇上叫回来海军的官员,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像以前那样藏着掖着了?三万官兵能不能开放分批回家探亲?你岳父这一次能不能回长安城?”   林炤道:“我明天必然会跟皇上建议的,只是详情我还是不清楚,皇上是说我可以查阅这方面的卷宗,不过兵部跟我回禀,说皇上发话之后的当天,二皇子就将所有卷宗文书拿了回去,说他要查阅,现在还没还回来。”   越尚耕有些惊讶的道:“卷宗在兵部?”   林炤点头:“封存的,没有皇上的旨意不准查阅,所以连邓荣生都没资格看,所以不知道。”   越尚耕这才恍然,难怪自己在兵部的时候没见到。道:“这些慢慢就知道了。能不能放开探亲,这都不着急,你看合适的机会和皇上说就是了。”   林炤点头。   越承耕面色谨慎,到底和林炤不是很熟悉,神情也小心,等说完了这些。才道:“绣宁,你们是怎么进京的?”   越绣宁一愣,看了看越尚耕。   越尚耕忙道:“只说了家里的情况,你们夫妻的情况还没说呢。”   越绣宁便道:“我是跟着林炤一起进京的,林炤之前是住在村里的……咱们家搬到了杏花村,这个您知道了?”   越承耕点头。   越绣宁便简单的说了说林炤的事情,然后成亲跟着来京城。小姑夫陆光涛的情况,等等。   越承耕这才恍然,道:“原来是这样……既然如此的曲折。”   “咱们一家子,经历的够曲折了。”越榴红道。   越承耕叹了口气,对越绣宁道:“你娘的事情我知道了,为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对不起你娘,也对不起你奶奶……”   越绣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停顿了半天才嘀咕了一句:“横竖我娘是没有对不起我奶奶的地方……”过了一会儿又道:“我也没有。”   这话说的越承耕都不知道怎么接,越尚耕和越榴红全都道:“先不说这个了……”越榴红摇着头道:“大哥,就算是三哥跟你说了,你也是想象不到……算了,别说这个了。”   越尚耕点着头道:“是啊,别说了,你们还是赶紧回去吧,这路也得一个时辰,这会儿都戌时末了,到家还不得亥时、子时啊,城门那边打招呼了吗?”   林炤点头:“打招呼了。”   越承耕也道:“是啊,你们回去吧,来日方长,有什么话慢慢说,有的是时间说。快回去吧,回去吧。”   时辰确实是不早了,面算是见到了,好歹的不会那么牵挂,今晚上先这样了。于是起身告辞出来。   越尚耕就在这边陪着越承耕了。   越承耕一直将她们送上了车,嘴里念叨着,爹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看着马车走起来了,越尚耕再三的劝,这才回去。   马车走出去半天了,越绣宁才将车帘子放下来,鼻子都有点酸:“父亲看起来怎么那么悲怆?那么忧郁……真难过,太难过来。”   林炤伸手将她抱进怀里搂紧了:“别难过,伤心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想想吧,以后应该会变好了,事情再往好的方面发展。”   这当然也是了,失踪的父亲重新出现了,对家人来说是多么好的消息,除了已经逝世的祖父之外,其他人都还活着,能见到父亲,挺好的。    第518章 议论朝廷      越绣宁坐在车上感概万千的,过了一会儿突然觉着不对劲,问林炤:“刚刚爹说的,对不起娘……是什么意思?不会是他在苏州又娶了个人吧?”   林炤愣了愣,实在也想不出来她怎么会想的这么远,顿了顿才道:“不会吧?说对不起娘,应该只是因为这些年的杳无音讯,让家人担心吧?”   “是吗?”越绣宁不确定的问了一句,然后自己道:“当然希望是这样,但如果是他另娶了,那可真……哼,过分!”已经有点生气了,越想越觉着有可能。   林炤更搂紧了她好笑的道:“你呀你,就喜欢胡思乱想,想的还那么莫名其妙的远……应该不会的,那么秘密的军队,兵部都被瞒了十年,如果军官兵丁真的能在当地娶妻生子的话,怎么可能一点消息不泄露?”   越绣宁想了想,这倒是有可能,心里又稍微的轻松了些。   回到了城里果然已经子时了,陈凡说了一声,城门就打开了。   进城之后和陆光涛、越榴红告别,各自回家。   一晚上越绣宁也没睡好,熬到了半夜才睡着,似乎只是一合眼就又醒了。睁开眼外面已经大亮了。   于是忙爬起来洗漱,发现林炤没去上朝,询问了一下,林炤说他早晨起来已经进宫求见了皇上,跟皇上说了说详情,请假两天,陪媳妇去探望丈人。   皇上同意他请假,不过马上也颁了旨,让十里亭的将军们今天就进京。   “所以咱们不用去了,估计再过一个来时辰,所有人都进京了,先去拜见皇上,也一两个时辰左右,就能回来了。”林炤道:“我让陈凡他们打听着,父亲进宫了,我就跟着去。”   越绣宁点头。   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禀报这一批将军奉旨进宫了,林炤便急匆匆的跟着去了。   越绣宁在家等着,正叫人去请了小姑过来,越榴红和越尚耕也过来了,勤奋的越尚耕这还是头一次请假。   来了之后等他们下朝,越尚耕说了一下昨天跟大哥说话的情况。   “他的情况也就是说了一半句,其实我还是没太明白,不过绣宁最开始的直觉是对的,还真的就是被抓了壮丁了,简直可笑。”显然这种事情对于被抓的人的家人来说,绝对不可原谅,连越尚耕都说出来这样的话了。   越榴红道:“我想了一晚上,真是越想越气,三万多人啊,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到底是谁定的?老百姓就不是人?那么多人失踪了,背后多少家人跟着肝肠寸断的?父亲……”   说着有哽住了,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下来。   越绣宁忙低声劝着。   越尚耕叹气道:“这话一会儿大哥回来就别当着他面说了,昨晚上已经难过的不行了……真是,绝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事。”   越绣宁道:“三叔,我听你昨天说,是二皇子的主意?昨天林炤也说,卷宗资料被二皇子拿走了?”   越尚耕点头:“是啊,皇上让你爹他们这些将军回来述职,也是和二皇子商量的,林炤都不知道。”   越绣宁蹙眉道:“也就是皇上和二皇子这样不知人间疾苦的人,才会做出这种绝人伦常的事。”   说起这个当然生气了,就和越榴红说的一样,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愤怒!好好的人走街上给抓走了,然后不让报信不让传消息,就这样十年!出这样主意的人,难道就想不到这些人都是有家人的,那些家人该多难受多惊慌?   皇帝是百姓的君父,可这位君父却让百姓经受如此的骨肉别离之痛!   就从这一点,现在这位皇帝绝不是什么明君,二皇子如果当了皇帝,对百姓也说也绝对非福!   叔姑侄三个人生气的说了半天,越榴红就道:“前几天还和绣宁说过,绣宁想把嫂子和亲家婶子接来,又想二哥全家接来,都是可以的,只为难娘那边,我也是觉着娘那边接过来了,别给绣宁添乱,京城不比长安城,皇后那边如今和咱们可是势不两立了,咱们谨言慎行都嫌不够,如果娘来了,更就是往人家手里送把柄……所以就暂时撂下这个想法了。”   越尚耕叹气:“我听出来了,也是琢磨这一点,就没说……”顿了顿道:“现在大哥回来了,咱们怎么着也得叫大哥见见嫂子,见见……娘。”   越绣宁应该是最讨厌越赵氏的人之一了,但就连她都说不出来,不让父亲见奶奶的话。   而且三叔和小姑都没说出来,但她知道两人是怎么想的。   现在父亲回京,还不知道能留下多长时间,但肯定是过年会在京城了。但是能不能被允许回长安城?回去的话能呆多久?既然是回京述职的,说不定过了年就让回去,那不是又见不到家里其他的人了?   越绣宁也很为难,然后看见三叔和小姑都在看自己,她叹了口气道:“唉……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叫人准备,等相公回来了商量一下,最快最好的,自然是派人去接来,接来在京城见面。以后父亲进京的机会多,见面的机会就多,必然是比回长安城的机会多……”   越榴红和越尚耕都点头,越尚耕道:“我这就去跟陈凡说,叫他派人准备,回去两三个人就可以,路上跑快点,年前赶不来,年后也能赶在你爹走之前见到。今天准备,等大哥、林炤他们回来了在商量商量,如果可行明天就走。”   说着起身出去了。   看得出来,他是很着急的。   越绣宁心里微微的后悔,自己上个月有心思接母亲和姥姥来的时候,就不应该那么犹豫,应该先把母亲和姥姥接来再说。   越榴红有些嗫嚅着道:“把你奶奶接来,我肯定会盯紧了的……或者就不让住城里,住在城外面好了,不要和这些大户人家来往……”   越绣宁道:“接来再说吧,看看情况,不知道父亲进京述职能不能多呆一些时候,这些都慢慢再说……”她叹气:“我如今脑子乱的很。”   “我也是。”越榴红摇头。   越尚耕出去说了说就回来了,道:“已经说好了,叫他们准备。”    第519章 神秘的地方      越尚耕也知道,坐下了之后就道:“你奶奶的事情,我和你爹说明白了,昨晚上说的最多的就是你奶奶。等接来了,还是和在长安城一样,叫人盯着。肯定是和我住一块儿,我那边不去什么大户人家的人,就不让她多认识人。”   越绣宁想了想道:“来了再说。”她有些讪然:“现在我爹回来了,估计咱们谁说了都不算了。”   越尚耕愣了愣笑道:“这事你爹得听家里人的。”   这还是他在越承耕回来之后头一次露出笑容,越榴红也看到了,马上也想到了,很感概的道:“希望咱们家齐齐整整的,再也别分开了。”   巳时正左右陆光涛先回来了,他只是去请个假而已,所以回来的早。   “一会儿穆寒也过来,早上的时候我看见他也进宫了,听说大哥回来了,是肯定要来看看的。”陆光涛说着道:“早上进宫的将军不少啊,我看着有十来位呢。”   越尚耕忙道:“这我倒忘了问,不过昨天看了名单,似乎这一次来的全都是江浙那边的先到。”   陆光涛道:“如果这样算的话,那不是至少三十多?”   “只二品以上将军就三十多,这规模不小……没问清楚,三万多人说不定只指的是江浙那边的,没算山东的。”越尚耕说到这里道:“很有可能!”   陆光涛点头:“确实,江浙、闽、鲁估计都有,那样的话,不是近十万人了?”   他们说这些,越绣宁和越榴红不懂,但越榴红听见了人数,不由得恼道:“十万人!朝廷真的做得出来,十万人将近十年不让人家回家,音信全无的……哎呦别说了,我快被气死了。”   陆光涛摇头对她道:“也未必,只是我们猜测的而已。”   “不管多少人,这样做真的是太恶心了。”越绣宁道:“百姓也是人,他们怎么做得出来?”   横竖都是一家子,越家就是深受其害,可以说正正就是被长兄失踪这件事害惨了的,所以就算是兄妹侄女的在屋里骂几句朝廷,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过了一会儿越尚耕说了准备接家里人过来的事情。   陆光涛点了点头没说话,这事他自然是没意见,只不过一想起那位丈母娘,陆光涛也头疼。   “大哥看起来真憔悴。”越榴红突然说了一句。   越尚耕点了点头:“是啊,我昨天看见头一眼都不敢认,瘦的……看着那么难过。”   越绣宁同样也有这种感觉,觉着父亲身上总带着一种悲怆,看见了都让人觉着鼻子酸了很难受。   “这些年都不知道怎么过来了。”越榴红说着就伤心起来了,拿手绢擦了擦眼泪,越想越伤心,竟又哭的止不住。   陆光涛先劝,越绣宁也过来跟着劝,劝了一会儿进了里屋洗了脸出来,情绪稳定了一些。   皇上倒是比较体恤,巳时末穆寒先回来了,过了一会儿,林炤和越承耕回来了。   越绣宁询问,回来述职的将军们能在京城呆多长时间?现在去接家里人,估计最快也要二十天才能过来,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越承耕一听已经有点忍不住了。   林炤道:“具体没说,今天皇上也只是见了见而已,话都没说几句。但肯定是要年后了。如果商量好了,那就接来,马车跑快点,二十天是能过来的,回去的侍卫们就要抓紧了,三天之内快马回去。”   越尚耕道:“我已经跟他们说了,叫准备准备,明天出发。”   林炤道:“别明天了,今天还有半天,午饭之后走,三天后肯定能到。”说着亲自出去找陈凡,安排人这就去。   不用太多人,两个侍卫回去就可以了,回到了长安跟家里人说,轻车简行,什么都不用多带,这边都有。   越绣宁和越尚耕各自写了一封信给吴玉和越民耕,说明了一下这边的情况,赶过来见面。   中午正屋这边的饭桌还没有摆上,要出发的侍卫已经吃完了饭,林炤将信亲自拿出来,嘱咐路上小心,让他们出发了。   京城这边雪下的大,但如果路上其他的地方没下雪,好走的话,快马加鞭说不定两天就能到,早点到早点出发,年前能赶来的可能性就越大。   中午一家子吃饭。   吃了饭坐在屋里喝茶,越承耕这才仔仔细细的将海军的情况说了说。   “要说秘密的话,主要还是船坞,山东一个,苏州一个。开始去的时候是研究船舰建造,图纸都是最高的机密。我们刚去的时候,是管的特别的严格,连驻地都不让出去,有忍不住跑出去的人,抓住了就是军杖打死。”   说到这里越承耕摇头。   越绣宁看着父亲,总觉着父亲真的是越说越憔悴,说不出来的那种感觉,总之让人心里很难过。   越承耕继续说着:“前几年是这样,后来的几年,周围的一些驻军也来我们这边,当地其实已经慢慢传开了,我们自己也觉着没有必要继续这样隐瞒下去,主要是快十年了,所有人都很想家,起码给家里捎个信,我们所有的人,有些是跟家里打了招呼,来当兵,然后没音讯了的,但也有很多都是和我这样的,不明不白的就被抓了充数,然后就这么没消息的。都督据说是每年都给京里递密折,但京里一直都没有答应让我们放开一些。”   越承耕说着:“今年突然的让二品以上武官进京述职,我们都不敢相信。都督跟我们一起来的,一路上还是看的很紧,不让带信,不让走脱,我原本想着,到了京城无论如何也要开口和皇上求一求,怎么也个家里稍封信……”   穆寒忙问:“二皇子知道?”   越承耕点头:“此事具体办的人,就是二皇子。我们都督接到的命令,大部分都是二皇子的。”   林炤道:“都是什么命令?可曾打过仗?”   越承耕道:“从没有。从造船坞,到建军舰,到开着军舰在近海演练,就这些,从没有打过仗。前年的时候,闽地那边被倭寇骚扰的厉害,差点就让我们去了,不知道为何最后又没去成。”    第520章 船坞      林炤听了疑惑,去看穆寒:“如果这样说的话,都要实战了……没什么必要还如此的遮掩?”   陆光涛哼了一声。   他们几个全都明白了。   穆寒道:“二皇子想将这支神秘的海军握在他自己的手里,时间越长越好,所以尽量拖延大白于天下的时间。皇上不知道为什么也信任……每年调拨那么多银子,全都走的兵部的账。”   说着摇头:“建海军是好事,但为什么如此的鬼祟?”   越承耕道:“近几年,兵丁们对于不能稍信回家和回家探亲的不满也越来越大,今年如果皇上不让我们回来述职,都督恐怕会求见皇上了。”顿了顿道:“如果只是因为二皇子的一己之私……”   屋里人半天没说话。   越尚耕道:“大哥,你当时没说,你是赶考的士子吗?已经是举人了。”   “怎么没说?自然是说了的,不过招兵的人真真的不讲理,秀才、举人在他们眼里根本没有什么不同,就是一个人数,可以让他们交差的人数而已。”越承耕说着摇头:“我们一起的还有两个举人,到了兵营之后再三的寻人说,还想跑,结果被军士们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打了军棍,一个没撑住当时就被活活打死了,在军营里也没有事,甚至连询问的都没有。那时候,才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众人听得有点变色。   从汉朝开始,不论是哪个朝代都重视选才,毕竟九州万方需要管理,需要的都是人才,到了唐宋,更是将士子们的地位提高了很多,秀才见官不跪,免徭役。举人可免一家的徭役赋税,且能用下人,走到街上百姓看到了躬身行礼,可裁决乡里矛盾,因此,也有举人老爷之称。   本朝同样重视士子,只要头上带着书生巾的,身份就格外的不同。   举人老爷到了兵营,随随便便就给打死了,而且还没有人追究。这可真的叫人瞠目结舌。   “大哥你一个文人,没想到到了军营,能成为将军。”越尚耕大约是想让话题稍微的轻松一些,便笑着道。   不过越承耕并没有笑,反倒是摇了摇头道:“熬呗……”就这两个字,其他的想说也说不出来。   这话一说出来,更让人感觉出来那种无奈,明明活着,却不能给家里带信,家里人多么的焦虑,伤心,自己都能感觉的出来,想象得到,但就是眼睁睁的没办法。   越绣宁去看林炤,过了一会儿才道:“相公,我们家的这事你记下。”   林炤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一会儿才笑着道:“父亲,这些军营朝廷的事情,咱们找时间详细的说吧,既然绣宁和小姑也在,不如多说说家里的事。”   越承耕点头:“我原本也想……”他转头看越绣宁:“绣宁,你母亲……”   不知道他想问什么,说了一句停顿住,半天摇了摇头。   越绣宁想了想道:“母亲确实受了不少苦,尤其是到了杏花村之后,奶奶的疯病严重,最受害的就是母亲……三叔跟你说奶奶的事,这些肯定说了不少。不过我娘倒是从没说过我奶奶的坏话,过年过节的也想着回去看看,虽然都被我们拦住了。”   越承耕眼圈又红了,过了半天才道:“全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住你们所有的人……”   “大哥别这么说……”   “不,不是爹你的错……”   顿时好几个人全都劝,一起说这话。越绣宁道:“我们一直说奶奶,主要是为了让您有个心理准备,别来了之后看见了接受不了……而且奶奶的病,我觉着完全怪不到任何人,我学着看病很多年了,这种病并不是自己不能控制的,只要自己想控制,就能控制得住发脾气什么的。奶奶是完全……不想控制,就想找人出气……算了,详细的我就不说了,等人来了爹看看。”   越尚耕点头:“是啊,稍微说说大哥你心里有个准备就行了。等人来了再说吧。至于嫂子,这些年是没有一点对不起咱家的,反倒是咱们家对不起她的地方多,后来几年多亏了绣宁,绣宁懂事,带着我们采药开药铺子,日子过得也好了很多。感觉这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似得,现在当然日子更加好多了。”   “是啊,别说这些了。”越榴红道。   陆光涛点头:“榴红有喜了。”   他是想将话题扯开,所以来了这么一句,众人都一愣,顿时就笑了,越承耕倒是真的才知道,惊喜的道:“真的?!这可真是大喜事。”说着看了看越榴红道:“怎么看不出来?”   “才三个月。”陆光涛笑着道。   越榴红涨红了脸白了他一眼。   越绣宁笑着道:“对,不说那些以前的烦心事了。”她扭头看林炤:“相公,父亲有没有可能留在京城?”   林炤一愣,越承耕也同样愣住了,意外的道:“不太可能吧?”他应该是从没想过这种情况,神情愕然中有些纠结。虽然不是自愿去的海军,但毕竟呆了十年了,突然的考虑留在别处,似乎心理上也不那么容易接受。   林炤想了想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且看看。目前来说皇上命这些将军们回来的目的还不是很清楚,估计皇上也有不想让二皇子独揽这件事的意思了。”   说着他去看穆寒。   穆寒点头。   海军已经建立了,军舰也已经建造出来几艘了,如果以前真的有必须秘密进行的话,那么这时候真的没有这个必要了,但二皇子还依然反对暴露海军,应该就是穆寒刚刚说的,二皇子想将这只军种握在他自己的手里。   而皇上允许如此,应该是为了二皇子继位考虑,二皇子毕竟是他唯一的儿子,能有军队死心塌地的跟随,稳定京城以外的地方,自然是最好的。   但皇长孙回来了。   皇上也日趋对二皇子不满,加上如今有皇孙回来,皇上当然要将这只军队暴露,叫回来让皇长孙知道,然后归正常建制也罢,依然是海军单独的建制也罢,但不会让二皇子独自把握了。    第521章 料子      越承耕看了看林炤,又看了看越绣宁,道:“绣宁,你和皇长孙的婚事,是谁做的主?”   林炤忙道:“父亲,在家您喊我林炤就行了。我们的婚事是二叔和三叔做的主,成亲的详情是这样的……”   说着就将自己之前腿不好,然后越绣宁给自己针灸,一个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这种感情也很自然,然后成亲的时候稍微的有些曲折等等的,说了。   听的出来他有点紧张,不知道越承耕询问这个是什么意思?难道在询问,有没有得到越赵氏的同意。   所有的人心里头清楚,包括越绣宁,心里明白得很,父亲回来了,他们以前所有的人是如何对越赵氏的,父亲嘴上不说但心里必然不同意,那是他母亲啊,他走的时候,父亲还活着,母亲还是后宅一个虽然脾气不好但也不至于多大错的妇人呢。   回来就已经变得这样严重乐,况且还是在他失踪了,父亲去世了,家道败落了等等这一串的事情之后,越承耕必然是将所有的一切全都揽在他自己身上,觉着全都是他的责任。   那么就更过意不去了。   所有其他的人说什么,他会听着,但必然对大家对待越赵氏的态度不赞同。只能等他亲眼看见了越赵氏,才会相信。   不过另外一点,越赵氏再见到了大儿子之后,会不会改变呢?   她以前泼妇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是因为没人能管得了她。看不起二儿子,三儿子还小,她泼天泼地的没人能把她怎么样,但大儿子回来了,还是将军,说不定将越赵氏镇住了呢?就如同越绣宁的祖父生前一样,镇住了越赵氏,越赵氏就乖乖的做一个后宅的老妇人而已?   在没有看到是什么态度之前,还真的都想不出来会是什么样的。   一下午,基本上就说家里的事情了,虽然不是那么的温馨,不过是将近十年时间,能说的话真的是太多太多了。   喝茶团聚在一起,这种感觉倒是很温馨,以至于丫鬟们将晚饭端上来之后,这边说话说得紧要,半天没过去,饭菜凉了,又去热了一遍,大家才过来吃了晚饭。   晚饭用过了之后,越承耕就跟越绣宁说,去和越尚耕住。   越绣宁忙道:“还是住在女儿这边吧,府里头大,空房子多得很……”   越尚耕忙笑着道:“我那边空房子也很多啊,我还自己呢,你叫你爹去陪着我多好?”   越绣宁讪然:“但父亲应该和我住在一块儿……”   “怎么就应该,你现在出嫁了,这是皇长孙府。”越尚耕道。   林炤一听,忙道:“我……”   越榴红已经‘噗’的笑了:“这有什么好争的?住的这么近,天天都能见到。绣宁,林炤,你父亲去住在你三叔那边是对的,别争了。”   越绣宁和林炤也就只好不说什么了。   几个男人又要去了前院说海军的事情,越榴红着急,越尚耕那边根本就没收拾住的屋子呢,昨天急匆匆的去了十里亭,晚上也没回来,自然是没收拾,就要先回去收拾。   越绣宁一听,就要和小姑一起回去收拾。   越尚耕就道:“那这样,现在就一起过那边去,你们收拾后院,我们详细说说江浙那边的事。”   因为这件事重要,林炤需要知道更详细的情况。   大家都同意,于是一家子浩浩荡荡的出门,去了越尚耕这边。越绣宁出门的时候,叫丫鬟们赶紧的准备被褥等等的东西,装了一大车一起过来。   她和越榴红收拾一个空院子,男人们就在前面说海军的事情。   说的居然很晚,越绣宁和越榴红收拾好了床褥子什么的,坐下聊了半天的话,因为昨天全都没睡好,两人都困得眼睛睁不开了,前面还在说呢。   越绣宁突然想起父亲回来必然是没带多少衣裳的,于是忙叫人收拾他的行李,没带什么东西回来,倒是有几件长衫,叫量了尺寸,回去了好好给做几件大毛衣裳。   子时都过了,前面的人才算是说完了话,林炤过来将呵欠连天的越绣宁接了,夫妻俩和穆寒出来,各自回去了。   转天越绣宁一直睡到了中午才起来,一起来小豆就和她说,早上皇长孙去上朝的时候说了,今天可能回来的晚一点。   越绣宁忙问昨天量了尺寸,叫人做衣裳了没有?小豆就道:“做了两件鸦青的长袍子,奴婢估计这个颜色的湖绸、杭绸衣裳是必然需要的,冬天的棉袍子,正好之前皇长孙那边做一件缂丝银鼠皮的长袍,料子还有,奴婢就叫照着大老爷的尺寸多做一件。”   越绣宁就道:“库里头应该还有料子。”正好现在没事,就带着小豆和雨花去了侧院库房,让打开了放料子的那个库房。   到了这里,越绣宁突然想起林炤说的,上一次收礼物,似乎是收了什么贵重的东西,正好一会儿看看。   打来了专门放料子的这个库房,里面大小三间,冬天的毛料子和夏天的料子,春秋天的是分开的,小豆估计是不敢擅自做主,也不清楚库房里有什么,所以叫做的都是春秋天的料子衣裳。   越绣宁进去查看了一下,挑出来了石青江绸狐肷皮两匹,石青江绸灰鼠皮褂两匹,绛色江绸天马皮两匹,宝蓝江绸灰鼠皮两匹,另外,杭绸、缂丝、湖绸素面等料子各两匹,叫每一种都是给父亲做一件,林炤做一件。   先做冬天要穿的。样式也要多一些,对襟的,斜襟的,圆领的,交领的,绣花也要各式各样,长袍、直裰全都要有。   小豆在旁边笑着道:“娘娘您别只顾着殿下和大老爷,您自己也做两件。”   越绣宁突然一拍手:“哎呀!幸好你提醒了,娘她们也要来了呢。”   小豆眨巴眨巴眼睛,自己哪里提醒了啊?   越绣宁突然发现自己的事情还是很多的,哪里有时间慢条斯理啊!索性的就在屋里的榻上坐下喝着茶,叫库房的人去多找几个婆子进来,将库房里面今年的料子都搬出来,她挑选。    第522章 张罗家务      婆子们去里面搬料子,先从冬天的开始。   软毛织锦,月白狐狸毛,银鼠皮和狐皮料子,数量就没那么齐全了,有什么就做什么。   娘和姥姥的尺寸,越绣宁还能记着,就直接可以做了,越赵氏的尺寸她没有,理所当然就不做。   春夏秋天的料子,玉色春绸四匹,湖色春罗衫成件两三件、大红、蜜合色、绛紫色、各种颜色的缂丝料子,响云纱料子,各是给谁做,做什么样式的,全都交代了。   绣房的人过来一一的记下。越绣宁又让谢嬷嬷叫人去小姑那边询问小姑的尺寸,只说这边要做衣裳,便所有人一起做。   一去问小姑的尺寸,就想起还有小姑夫和三叔,又想起穆寒,于是干脆的叫人将所有人的尺寸都找来,既然要做,就大家都做好了。   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但每个人做出来一件,还是来得及的。   然后又想,母亲他们来了,必然是要有住的地方,自己和林炤这个宅子虽然大,但京城人多口杂,规矩也多,倒是不好让母亲和姥姥跟自己住一块儿。   不过不要紧,附近找宅子就行了。至于二叔和奶奶,还真的要在三叔他们附近找宅子。   等林炤晚上回家的时候,到了宫门口就已经听说了,皇长孙妃心情好,在家翻箱倒柜的,要给所有人过年做新衣裳呢。   林炤今天已经把海军的事情彻底弄明白了,心情原本很沉重,听到了这个消息,顿时烦恼消散了很多,脚步轻快,嘴角勾着回到了家里。   谁知道进屋看见越绣宁反倒脸色不好,出来迎他的时候,表情凝重。   林炤便开玩笑的道:“怎么了?听说娘子今天把库房都快腾空了,是心疼成这样了?”   越绣宁顿时好笑,道:“别开玩笑了,我收拾库房的时候去看了看礼物,单子在你那边我也不知道是哪个,不过估计是这几样。”   说着和他一起进里屋。   林炤一眼就看见一对黑漆象牙雕芍药插屏,凑过去看了看问道:“这是谁送的?”   然后马上想起来了,名单在自己这里。   越绣宁也道:“单子在你那儿。”   林炤点着头,从身上将单子拿了出来,他随身带着,就是准备有空了对一下。打开看了看,有些惊讶:“廖文超送的?”   越绣宁一听也很惊讶,看了看名单,确实写的是廖文超,不过应该是内眷带进来的,惊疑的道:“廖文超?”她又去看那插屏:“是不是太贵重?”   说实在话,要让她认个药材什么的,一眼就能认出来。但如果是这些奢华的东西,就需要练几年眼力了。以前很少见这种东西,来到京城虽然多了,一个院的仓库里都是这些,不过越绣宁自认为眼力还是差很多。   将这个插屏拿出来,是因为看的出来的富贵,但除了贵重之外有什么特别的?她看不出来。   林炤道:“这上面的宝石的形状,颜色都很难得,这种工艺民间是没有的,一看就是官造宫中的手艺。这么多的数量,也违了规制了。”   越绣宁道:“这也有规制?”她凑过去数了数。   太多了,密密麻麻的红白蓝绿宝石,尤其是周围镶嵌着两圈绿宝石,越绣宁虽然不敢说眼力好,但到底来京城快一年了,大大小小的筵席也参加了不少,只听那些侯门爵府的夫人们聊天也都知道了,这几年绿宝石是最兴的,而且量少了,谁谁谁有一套绿宝石的头面,哎呦天天的戴着显摆,什么什么的。   这插屏却将绿宝石镶嵌了两圈,上百颗是有了。   林炤点头:“首饰上几颗宝石,几颗东珠,这都是有讲究的,就像只有皇后能戴凤冠一样,谁的头上带了凤凰形状的首饰,不管是什么,都是违制。”   越绣宁恍然,便问道:“廖文超为什么要陷害咱们?”一顿道:“总不可能是因为你不娶廖芙宜……”   林炤摇头:“不不不,不可能。如果真的是廖文超送的,那他相当于是反水啊,这就很严重了,首先皇上那儿他就过不去。”   “不是写着吗?”越绣宁奇怪的道。   林炤给她看:“这上面写的是黑漆象牙雕芍药插屏。”说着指了指那插屏:“这插屏已经可以说是黑漆象牙雕芍药镶宝石彩插屏,少了几个字,未必就是同一样东西了。”   越绣宁听懂了,直起身看着他惊讶的道:“你的意思?”   林炤想了想,道:“将库房的婆子找来问问。”说着转头去看门口,雨花已经忙福身答应着去了。   越绣宁确认道:“这么说单子是没有问题的?”   林炤点头:“如果真是单子上的东西,那么一点问题都没有,你无须想太多,这件事查清楚了,我必然会找合适的机会告诉皇上。”   皇上多疑,所以林炤也不敢大意,能说清楚的,自然是尽量说清楚。   越绣宁坐下了,等着库房的婆子过来。说起收礼,中华讲究的就是个礼尚往来,这年代更是如此,收礼、送礼在日常生活中是很重要的一部分,来往人情,送礼也讲究,越绣宁来到了京城,也不得不抽出一定的时间来专门的安顿这件事。   比方说,皇上的圣寿节,还有二皇子成亲的日子,送什么礼都是很有讲究的,不能漫不经心的随便从仓库里找两样东西送过去就行了。   即便林炤和她的身份高,但在送礼这方面也绝对不能随随便便。   人情世故,也不能不细致着。   礼尚往来,收了礼就有送礼的时候,送礼就需要查看以前收的什么礼,也叫回礼,大户人家这种来往走动,送礼回礼,都很重要。   他们并不是为官的,送礼收礼,这是人情往来。过年过节的人家上门来了,必然不会空手,带着礼物来的,你却不收,就没有那样的,那样的人,就是与世隔绝,不和人来往的。   本朝皇上,对于治理贪腐也不是那么的严厉,所以即便是官员之间,也没什么忌讳,来往送礼都是明着的,就没有偷偷摸摸这一说。来往走动,光明正大。    第523章 贵重的插屏      越绣宁也是来了京城之后,对这一点是适应了一段时间。要是搁以前,她还真的不习惯别人送来什么礼物都收下。感觉好像拿人手短一样。   但是在京城,人家送来了东西你不收,那简直就是当面打人的脸,就跟要翻脸一样。   当然,如果是有嫌隙的,或者真的就不想收,那就不收,相当于明着告诉你,我不和你来往。   所以,这件事的关键并不是在收不收礼的问题上,而是在,礼物和单子上写的东西不一样。   很快,金婆子来了。   进来就忙跪下了道:“奴婢叩见殿下,娘娘。”   越绣宁道:“我过生辰那天,你收这件东西时的情形,可还想的起来?”说着指了指桌上的插屏。   礼物的库房就是金婆子管着,刚刚越绣宁叫人拿出来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忙道:“奴婢记得,奴婢当时……”   说着在屋里找了找。   刚刚小豆出去了,也是在殿下进屋前进来的,看见桌上摆的插屏就一下想起来了那天的事,但因为娘娘和殿下一直在说话,她也没机会插嘴。   这会儿看见金婆子看自己,就慌得忙过来跪在了身边。   “奴婢有错!”她道。   越绣宁和林炤都有点愣,越绣宁道:“你们两个起来回话。”然后对雨花道:“之前跟谢嬷嬷说过,她是不是没有给府里人传下去?我说过了,进来回话站立就行,不用跪下。”   雨花还楞了一下才忙躬身:“是,奴婢一会儿就传下去。”   越绣宁这才问小豆:“怎么回事?”   小豆忙道:“那天金婆婆其实将奴婢叫去仓库了的,说这对插屏似乎是太贵重了些,说她也不是真都认得贵重的东西,这一对她就认不出……奴婢当时也没在意,根本就没想到要跟娘娘回禀一声,反倒跟金婆婆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将此事撂下了。”   越绣宁‘哦’了一声,道:“这是没什么,别说你,我看一眼也认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啊。”   说着摆手让她站一边儿去:“金婆子,你主要说说收这件东西的时候是怎么样的?”   金婆子忙道:“那天特别忙,之前礼品仓库就只有奴婢一个,也从没有忙不过来的时候,娘娘生辰之前,奴婢曾经想过,怕当天忙不过来,只是临时找人也找不到合适的,跟管家说了,管家说让不忙的其他库房过来帮着点,奴婢就找了器皿房的祁妈妈过来帮忙。”   “不过器皿房也不是一点事没有,就在巳时这一个时辰里,她那边不停的有人来要茶杯酒盅什么的,她就回去了,而偏偏就是巳时,奴婢这边特别的忙,同时好几个府里的夫人们进来,十来个人一起送了七八件礼物过来,奴婢当时忙的头都抬不起来,虽然当时扫了一眼插屏,但马上就有人端着一托盘的赤金嵌翡翠滴珠头面进来,首饰是最精细的,若是跟单子上对不少,少了一个耳环什么的,或者东西和单子不符,奴婢哪里承担得起,所以马上就去对首饰去了,眼角余光看见那下人将插屏抬了进来,只因为单子上也有,奴婢就真的没在意。当忙乱完了那一阵,奴婢在重新对着单子点礼物的时候,就觉着这对插屏太过贵重,心里总琢磨有点担心,就把小豆姑娘叫去看看。”   金婆子说完了。   越绣宁道:“那送来东西的下人……你应该没见过吧?”   金婆子想了想道:“廖家是送过东西的,也不是一次,每次来的都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婆子,奴婢是见过,知道那婆子是平原侯夫人身边的大婆子。廖大人的礼都是平原侯夫人一起送进来,因着还有平原侯府的礼,他们自己就怕搞混了,所以每次都是那个大婆子跟着进来。不过那天就不是,没见过的两个婆子。”   顿了顿又忙道:“不过廖家和平原侯府送礼,似乎也就两次还是三次的,也未必是规定了就必须那个大婆子跟着,这就需要问他们家的人了,奴婢也不清楚。”   林炤在旁边听了半天了,这才问道:“那两个人,你再见过出现在平原侯夫人或者廖姑娘身边没有?”   金婆子摇头:“奴婢没见过,奴婢也不是常出来的人,府里办宴席的时候,奴婢也是最忙的时候,基本上一直都在库房那边。”   这话倒也是。   林炤想了想,道:“没事了,你们退下吧。”   金婆子忙躬身答应着,退了出去。几个丫鬟也退到了外屋的门外面。   越绣宁道:“相公,你觉着……是不是被人换了?”   林炤也是这样怀疑的,点头道:“如今想不出来其他的可能性,也就这种可能性比较大。廖家的下人或者因为偷懒,或者如何的,没有亲自去送插屏,然后被人换了……”   他站起来背着手来回的踱步,道:“这件事操作起来并不困难。你的生辰,廖家要准备什么礼物其实很容易打听,或者更有可能的,之前的什么借口什么节日的,二皇子将这对插屏送给廖文超的。毕竟他家不在这里,准备礼物不是那么的方便,估计收来送去的就那些东西。”   “这件事只要二皇子早点预备,完全可以做到。他府里有这么一对违制的插屏,也有一对不违制但拿得出手的插屏,于是提前送给了廖文超。你的生辰,确定了廖文超要送这对插屏过来,二皇子便让人准备,先派下人来府里送礼,然后用什么手段拦阻一下廖家的下人,完全有可能。那天那么多人,各府的下人满园子都是,谁能注意谁来了谁走了?”   越绣宁想了想道:“虽然有点曲折,不过操办起来并不难,想出来这个主意,叫下人去办就是了,办不成也毫无损伤,一点问题都没有。如果办成了,就可以给我和你扣个贪婪的罪名。”   最主要,是给自己扣上这个罪名。因为皇上不喜欢自己,喜欢林炤,所以二皇子就对自己下手,让皇上更加的厌恶自己,才能慢慢的,滴水穿石的去影响皇上对林炤的态度。    第524章 算计和被算计      林炤点头:“所以说,咱们算计别人,别人也在算计咱们。”他背着手踱步,道:“咱们没什么值得算计的东西,身边也没什么很有分量的、占住了重要位置的人,所以二皇子想算计咱们,也只能用这种办法。但咱们要盘算他,就有得是目标了。”   越绣宁道:“你找合适的机会跟皇上说?只怕……这么曲折,还牵扯廖文超,反倒不好提了?”   林炤点头:“对,二皇子利用廖文超,估计就是这样盘算的,事情发生了之后,我会有所顾忌。事情说大不大,我若一定要解释清楚,还扯上廖文超,跟皇上去说,只怕皇上不会太高兴。”   他坐下了,喝了口茶:“何况换掉礼物,这是咱们猜测,没有实际的证据。至于那天操作的下人,估计找不到了。”   越绣宁叹了口气。   林炤笑着安抚道:“也没什么,说起来就是吃个哑巴亏而已。而且以后这种事情必然会更多,你也要多加小心。二皇子成亲了,那定远侯府不管以前什么立场,现在都已经是二皇子的连枝了,你以后多了个二皇子妃要应对。京城的闺秀,没什么省心的。”   越绣宁点头:“知道了。”   想了想问道:“父亲回三叔那边了?今天你将海军的事情弄清楚了吗?父亲……说了什么情况没有?”   林炤就简单的说了说,道:“二皇子不让这些人暴露,主要是想将海军全都抓在他自己手里。只是他确实没想到,江浙都督佥事是我岳父。估计都要懊恼死了,没办法,知道海军的所有情况岳父会和我说,所以今晚上将兵部的那些卷宗全都送了回去。其他没什么,皇上也没单独召见岳父,反倒是中午召我一起和他用膳,询问说昨天是不是全家都在一起吃的饭?说了两句似乎是羡慕的话。”   越绣宁一听心中一紧:“有什么深意?”   林炤想了想,道:“皇上疑心病重,要说完全没芥蒂,那是真的不可能。不过这种巧合也不是咱们造成的,江浙都督佥事是你父亲,我的岳父,这还用说吗必然是站在我这边了。”   说到这里笑了起来:“不对,不是只有岳父,整个江浙海军,全都站在我这边。”   越绣宁有点不太相信道:“真的……那么容易?”只以为父亲?   林炤道:“当兵的你可能不了解,特别的认长官,认一起当兵的兄弟,因为是生死以共的。海军的这方面,情况就更特殊了,你想想,三万人吃住在一起,不能回家,每个人都有对家乡的思念,对家人的思念,互相的诉说都是很普遍的,十年的兄弟,说难听点,你家里几个锅几个碗我都知道。”   林炤看见说到这里越绣宁笑了,他也笑:“都督佥事,比都督低半级,都督的左右臂,打仗的时候为都督出谋划策的。都督对他的信任自然是绝对的,而整个江浙海军,都督和都督佥事站在哪边,他们自然站在哪边。”   越绣宁笑道:“这么一说还真的是……要说你的运气是真好。二皇子盘算了十年,亲自打理了十年,山东浙江的都跑了几趟,谁成想让你半路横一杠子抢去了。”   林炤也笑了点头:“确实,今天我看二皇子的脸色,真的是从没见过那么的难看,之前就是赵朝吉死了,也没见他沮丧成这样。”   顿了顿道:“好处很多,但也需要谨慎,皇上的疑心不少,最近我是有点太过顺利了,需要收敛些,以免被皇上无端的猜忌。”   越绣宁点点头,夫妻俩也就不在说这个,越绣宁指着那对插屏道:“那这一对违制的插屏怎么办?要不过几天二皇子娶妻,咱给送回去?”   她是开玩笑的。林炤确实也被逗得‘噗嗤’的笑了出来,道:“你看看吧,那天二皇子府上收礼的必然好几个人,必然是一个个目光如炬,怎么可能让咱们浑水摸鱼。”   看了看那对插屏,道:“先收着吧。”   过了一会儿道:“库房的人手需要增加,马上过年了,人情来往的更多,不要在收了什么不该收的东西。这种东西,一两套没什么,但若是多了,尤其是混进来了头冠什么的,还是很大麻烦的。”   越绣宁忙点头:“我刚刚就想了,明天就找人,不但是库房,还有绣房也需要多增加一些人手。”   林炤点头。   确实,违制的东西府里头最好是不要有,不慎有了,一对插屏或许没什么,但若是多了更多违制的东西,要是连着其他的罪名一起被翻出来,就是大事了。   二皇子对付林炤的手段,说到底还是和之前对付先太子的差不多。   先太子的别院,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偷偷放了黄袍龙冠的,连着其他的罪名一起翻出来的时候,就解释不清楚了。   越绣宁记着林炤说的那句话,咱们算计别人的时候,别忘了人家也在算计咱们。   所以她不敢怠慢,转天果然张罗府里添下人的事情,而且也并不如寻常那样,去人市找人,而是曲折了一些,找的越榴红。   越榴红府里那边已经将下人配了不少,越绣宁去说了说,自己这边需要人手,尤其是库房和绣房的。这两种下人都需要一定的手艺,所以让小姑帮自己在府里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   合适的自然是有,越榴红这边也有库房,也有裁缝。   于是将自己这边的给了越绣宁,她重新去寻。这两种下人倒不是平常做活的,所以临时短了人手也没多大关系。越榴红这边所有过年前的绣活女红的,全都让越绣宁找府里绣房的人做就行了。   库房的人就更不着急了,越榴红府里的库房东西不算很多,她先自己拿着钥匙就是了,人可以慢慢找。   如此安排,杜绝有人见缝插针,安排眼线进来。   府里这边多了些人,越绣宁就让绣房抓紧点时间,年前将需要的衣裳,被褥什么的,捡要紧的做出来些。    第525章 动一点手脚      叫人找宅子的事情也没耽误,一直在寻找。几天之后越尚耕去看了几处宅子,选定了两处,请大哥和他走了一趟看了看,越承耕点头同意,就买下来了。   宅子买下来了之后,便让人开始收拾,采买常用的东西,家什什么的,必须用的先买下来,然后被褥什么的都铺上,这样人来了之后,直接可以住进去。   至于怎么住,越承耕似乎有他的主意,但并没有说。   越绣宁这边也打定了主意,绝对不会同意让奶奶和母亲住在一起。   腊月十八日,二皇子大婚。   毕竟是皇上唯一的儿子了,尽管是娶续弦,但大婚还是非常隆重的,满朝文武几乎全都出动了。   越绣宁并没有去。   大婚,二皇子的后宅还没有人张罗,一些地位高的夫人们不可能去让二皇子的侧室去招待。二皇子没封太子,就算是太子的侧室,没成为宫妃之前,没有位份,同样也就是侧室而已。   所以,大家只是送礼,去的都是各家的男人。   越绣宁给林炤准备的是一件明紫色的长袍,林炤还嫌弃,道:“这也太鲜艳了。”   越绣宁好笑:“大红的都穿过,也没说鲜艳。”   “穿大红的那是要配你。”林炤道,低头看了看自己腰上的玉佩,摇头:“不要这个,带个荷包行了。”   “挑剔。”越绣宁笑着说了他一句。   林炤笑,突然想起来了,问道:“该准备的礼物你已经准备好了?不用我出面吧?”   “不用,我叫谢嬷嬷、雨花和青果送过去,跟着你去就行了。”越绣宁道。   林炤点了点头。   换好了衣裳,出去先去了宫里给皇上道喜,时辰还早,吉时是定在了未时,所以他准备巳时才过去。   越绣宁这边叫来了谢嬷嬷和雨花、青果三个人,道:“礼物和单子拿好了,去了之后,估计咱们送的礼必然是会被重点查看的,所以你们时间还是有的。谢嬷嬷和青果负责引开注意力,雨花你只负责查单子,不用看别人的,只看皇后送的什么礼,记着,皇后送的东西,每一样都清清楚楚记住了,一个字都不要错。”   雨花点头:“奴婢记住了。”   “奴婢也记住了。”谢嬷嬷和青果道。   谢嬷嬷又道:“用不用查查看,皇后送的东西是不是跟单子一样啊?”   越绣宁摇头:“不用,估计送去了必然是第一时间入库的,想要进库里去看,风险太大容易被发现,而且即便是进去了,到处放的都是哪里能一眼就看到,还让你们有时间对单子?不用,只看看单子就可以了。”   三个人答应着。   越绣宁便让她们出去准备。   上一次二皇子浑水摸鱼的,给府里塞进来了一对逾矩违制的插屏,那么他自己必然是担心林炤和自己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所以今天对皇长孙府送去的礼物,必然是会重点查看。   只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查验礼物上,那么就让雨花趁机看看皇后送的是什么。   林炤和越绣宁都有一种怀疑。现在是验证一下这个怀疑的时机了。   辰时末林炤从宫里出来了,回来之后稍坐片刻喝了杯茶,这才起身去赴喜宴。   谢嬷嬷和雨花、青果带着礼物,坐马车跟着一起过去。   到了二皇子府邸,林炤在府门口下马,早有二皇子府的掌事太监急忙的过来,帮他牵马端下脚蹬,搀扶着他下了马这才笑着躬身道:“皇长孙您来了?快请里面。”   林炤嗯了一声,便从府门进去了。   丫鬟们从侧门下车去送东西,就不提了。   林炤进了门沿着游廊到了上房院,二皇子在院外面站着,正在跟几个前面来的人说话,他穿着大红的袍子,不知道正在说什么,脸上没有一点笑容,甚至眉头皱着还有点怒色。   不过太监跑上去禀报说皇长孙来了之后,二皇子马上如变脸一样,笑容满面的,抬头等着。   林炤过来了,一撩长袍前摆:“侄子恭贺二皇叔小登科大喜。”   二皇子马上抢上前在他跪下去之前扶住了,哈哈的笑着:“做什么行这样大的礼,都是一家人。”扶起来了林炤,面色诚恳的道:“你腿不好,以后见了二皇叔不准磕头,不然二皇叔不答应。”   林炤笑着并没有接这个话,而是道:“早上进宫了,皇上还问我什么时候过来,叫我早点过来了多看着点,帮忙招呼一下客人。”   “他们用招呼什么呀。”二皇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对站在这边的几个人摆摆手,笑着很亲热的揽着林炤的肩膀:“对了,你岳父倒是先来了,已经在屋里了,走咱们进去说话。”   林炤便和他一起进了内院。   内院厢房,几个官员正围着墙上的一幅字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越承耕坐在窗户下面的椅子上喝茶,越尚耕站在他身边,旁边坐着的是吏部尚书,估计是因为越尚耕才和越承耕认识了,正说着话。   二皇子和林炤一进来,所有的人都过来笑着行礼。二皇子摆手示意那边的越承耕他们:“坐坐,今天你们是客人,主随客便!”哈哈笑着和林炤过来。   林炤顿了顿。   越承耕是很清楚的,和吏部尚书并越尚耕过来躬身行礼:“臣参见二皇子殿下,皇长孙殿下。”   二皇子笑着道:“免了免了。”   过去坐在了中间的位置。   越承耕和吏部尚书都不敢坐了,笑着站在原地,一直到二皇子摆手:“快坐快坐!”又对林炤笑着道:“秦煊,坐。”   林炤笑着,等越承耕和越尚耕坐下了,这才上前行礼:“儿婿参见岳父大人,见过三叔。”   越承耕伸手:“起来吧。”   礼才算是行完了。   先君臣之礼后家礼,这本就是规矩。林炤这个皇长孙是君,越承耕是臣,所以越承耕先给他行礼。然后家礼,越承耕是岳父,林炤是女婿,自然就是林炤给他行礼。   等林炤坐下了之后,二皇子这才笑着端起了茶杯,慢慢的喝了一口。    第526章 二皇子成亲      “意外啊!真是没想到,越将军竟然是秦煊的岳父,太意外了。”二皇子开口道。   他一开口说出来的话都有种很深的含义,本来就是意外,但他说出来感觉就好像是秦煊和越承耕两人设计好的一样。   越承耕这时候就不好开口,一来在皇子面前说话需要谨慎些,二来二皇子的这话他不能接。   林炤便笑着道:“是啊,真是意外,又可以说是巧合,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巧合。当然了,对我们家来说,这是天大的好事,岳父失踪多年突然又好好的出现在我们面前,真的是天大的喜事。”   说着看着二皇子笑:“这段时间喜事盈门,二皇叔,你高兴,我们也高兴。”   他将话题往今天成亲的事情上引。   二皇子稍微的干笑了两声。他高兴不高兴,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别说高兴了,在得知的一刹那,真的雷劈了一样的感觉!自己辛辛苦苦布置了多年,居然……   想到这里已经不是呕血了。二皇子未免脸上不好看,马上笑着接了林炤的转移话题:“是啊,喜事盈门,这就好。这都是祖宗保佑,托皇上的洪福。”   “二皇叔,迎亲的事情商量好了吗?早上皇上还专门问过了,用不用我效劳跑一趟?”林炤笑着道。   西北的规矩,原本是新郎官亲自去迎亲的,皇家人成亲和普通百姓自然是不同,二皇子不需自己去迎亲,迎亲的是宗人府和礼部的官员,去的也是皇家依仗,这种体面也不是普通百姓能比的。   “皇上说的?”二皇子一愣。   林炤道:“皇上专门询问过迎亲的依仗,我说的,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效劳。”   二皇子恍然了,笑着道:“不用不用,咱们就没那规矩。”说着笑着凑近了林炤道:“我可不像皇侄,太过哄着媳妇了。”   说着又去看越承耕哈哈哈的笑:“哎呦忘了忘了,皇侄的岳丈在这里呢!”   仿佛是故意开的这个玩笑,而周围的人也捧场,哈哈哈的笑着。   越承耕也跟着哈哈的笑,等大家笑完了才道:“这臣倒不知道,正想着如何的用什么方法的查一查呢,二皇子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了,这不就清楚了?我也不用查了。”   于是大家又是一阵哈哈哈的笑。   越尚耕在旁边也跟着笑,但心中还是有些惊奇的。想不到大哥居然已经如此的圆滑了,性格真的……跟以前很不一样了。   说到底,也是正二品的官员,何况大哥原本就是文人出身。   在这边说笑了一阵子,就有礼部官员进来禀,已经去迎亲了。二皇子确实是一点都不紧张,就和平常的宴席一样。甚至迎亲回来了,外面炮仗放的震天响,礼部官员跑来禀报,说新娘子接来了,已经进门了。他都不着急。   旁边官员催了一句,他反倒笑道:“着什么急?过去了也要等吉时,不用理礼部的,钦天监的来请,那才是时候到了。”   正说着,钦天监的也来请了,于是这才起身,给大家拱手道:“你们稍坐,秦煊,你就帮二皇叔招呼了,我们进宫了。”   大家忙起身躬身相送。   二皇子去领着新娘子现在进宫去拜见皇上和皇后。这就是拜高堂,在宫里拜天地了。   皇子们成亲,不可能让皇上来皇子府,所以都是如此,新娘子进门之后,选定进宫的吉时,拜见皇上和皇后。   二皇子还有个不方便的地方,皇后被禁足在了坤宁宫,以前皇上和皇后去奉先殿接受新人跪拜,这一次也不行了,所以皇上依然是在乾周宫,而皇后就只能在坤宁宫。新郎新娘就只能跑两个地方了。   这些都在预计范围内,钦天监算的吉时,将这些都要考虑进去。   二皇子走了,这边说话的人一点没减少,所以林炤和越承耕也没说什么,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就到了午时了,宴席摆了出来,大家便入席。   林炤这时候才从屋里出来,笑着招呼了两声:“今天是二皇叔的喜日子,不论什么规矩的,大家都随便些,放开了畅饮。”   官员们笑着躬身,答应着各自去各自该坐的位置。   外面这些老爷男人们入席,就不似女眷稍微的随便点,他们都是严格的按照官阶来入席的,而且既然是官员自然懂笑脸迎人的道理,所以这种筵席上是不会有什么不愉快的。   当然,喝醉了耍酒疯的就例外了。这种就属于实在不懂事的,起码今天是没出现。   原本和林炤一桌的,怎么也应该是内阁大臣,各部堂官,武将们,别说二品,就是一品封疆大吏想和他坐在一处都得有特别的面子。   但现在越承耕是他丈人,自然是没有任何意外的,坐在了林炤的身边。   用膳的时候,院中台上,角落台上,都有舞娘跳舞,细乐从四面八方的传进来,不知道乐师们在什么地方,不过到处都有乐声。   声音不大,并不影响一桌的人说话。   “昨天,二皇子找到了我,详细询问了一下我当年当兵的经过。”吃了一会儿,桌上的其他人被人敬了酒,然后去给别人敬酒的时候,越承耕跟林炤轻声的道:“二皇子很不甘心,这段时间对我的审查一直都没有停,我怀疑他想找我的漏洞,以便牵制你。”   林炤想了想,道:“他能找到什么漏洞?”   越承耕道:“大的方面我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不过如果故意的找茬,也是很多地方不那么严谨。首先,当年被抓去海军,这一点就说不过去,虽然我是被抓的人,但如果他栽赃我买通了人进去的,我找谁证明去?以前的人都找不到了。另外,我在军中升职,虽有战功,但也因为长官特别垂青,我对兵法熟悉,我们长官不识大字,所以总请教我,兵法布阵,很多都是按照我的建议来的,所以我擢升的快。但其实我的武功训练一直都不合格的,如果他从这方面下手查,只怕是要找麻烦,也是能很容易找到的。”    第527章 银戒指      朝里的形式,越承耕看的很清楚,现在已经是皇长孙和二皇子夺位之势了。   自己的这种利害关系,他更加明白。原本是二皇子嫡系的,结果突然的成了皇长孙的岳父,自己这一支兵马,那就绝对成了皇长孙的人了。   二皇子怎么可能甘心?必然要对付自己。   林炤更清楚,所以越承耕抽空这么简单一说,他就点头了:“我明白了岳父,您放心,我会叫人布置的。”   越承耕点了点头。   过来敬酒的人了,林炤不喝,别人也不敢灌他,过来敬三杯,人家是满满喝三杯酒,林炤抿一抿,笑着说两句客气话,自己不善饮,也就罢了。   午宴开始了一个时辰左右,二皇子回来了,前院掀起了一阵很热闹的喧嚣,一路吵闹笑着进了后院,新房那边闹了一阵子,然后这股子热闹又来到了喝酒的这个正房院。   二皇子回来了。   一进大厅,顿时好些人围了上去,笑着拱手作揖的,恭喜的,敬酒的,二皇子哈哈哈的笑声在整个厅里面回荡。   喝了又有小半个时辰,二皇子那边请林炤过去。   林炤起身过去了。   二皇子对他笑着道:“不行了,二皇叔喝多了,实在是不能继续奉陪了,秦煊,你不能坐在那边没事人一样,要帮着二皇叔一点。”   林炤笑着道:“二皇叔,要是其他的事情无论如何侄子也就效劳了,不过这喝酒的事,实在不行,侄子的酒量真的上不得台面。”   “能喝多少喝多少,哪怕帮二皇叔喝一杯,那也是你的心意!”二皇子笑吟吟的说着。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林炤倒是不好真的一杯都不帮着扛。也是巧,叔侄两人话才说完,就有过来给新郎官敬酒的了。   二皇子似乎一直维持着他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的形象,不管是谁来敬酒,都来者不拒。当然,他今天成亲,似乎也应该如此。   敬酒的大臣过来了,还是刑部侍郎,官居四品不宜忽视。二皇子拿着丫鬟送过来的酒杯,亲自给倒了一杯笑着道:“皇侄帮皇叔挡酒,天经地义!来,来,二皇叔高兴,太高兴了,指着我那儿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如今好,皇侄回来了,二皇叔这杯酒,无论如何你帮我喝了。”   林炤笑着接了过来:“是。”端起了酒杯。   跟来敬酒的侍郎互相举杯,林炤看见那边岳父越承耕已经站了起来,蹙眉慢慢的往这边踱步,似乎是不经意,但慢慢的靠近着,眼睛盯着他手里的酒杯。   刚刚林炤喝的是他们那一桌的酒,一桌的人喝的都是同一种,所以,二皇子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那酒里面动什么手脚,不然的话,一桌人全都出问题,那太明显了。   但现在这一杯,可是二皇子这一桌的,杯子还是丫鬟重新拿过来的。   要动手脚,太容易了。   二皇子如果莽撞一些,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在这杯酒里下毒,毒死了林炤的话……   皇上就算是气死,有什么办法?他又只剩下二皇子这一个儿子了。杀死二皇子,他的皇位就没人继承了。   当然这种没有退路的鲁莽行为,谨慎的二皇子有七八成的可能不会做。不愿意冒着触怒龙颜的危险下烈性毒药,但可以下慢性毒啊,晚上才毒发的,甚至过两天才毒发的,那时候林炤必然已经回家,想要证明是在二皇子府中的毒,却也有些不容易。   二皇子笑吟吟的看着林炤。   侍郎已经将他的酒喝完了。   林炤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酒杯,一抬手……只听见‘扑’的一声轻响,林炤似乎是刚要喝,然后叫了一声:“哎呀。”   二皇子愣了愣忙站起来,就看见原来戴在林炤手上的戒指掉进了酒杯中。林炤伸出手指将戒指捏了出来,摇着头笑道:“我说我已经喝多了吧……二皇叔你还不信……”说着,似乎只是很无意的,将戒指拿起来举高,照着窗外照进来的太阳看了看。   那是一枚银缕蜜金猫眼戒指,很精美,一看就不是寻常的东西。   二皇子脸上的冷笑一闪而逝。   “哎呀你看看你看看!怎么搞得戒指都能掉进去?酒脏了换一杯吧。”二皇子说着,将酒壶拿了过来:“这杯泼了吧。”   “别呀。”林炤将戒指照了照,似乎放心了,重新戴上了戒指,却不肯换酒了,一仰头就喝了这一杯酒。   在他喝酒的时候,二皇子无声的冷笑连连。   瞒得过他似得!装的倒是像,不就是想用银戒指查一查杯子里的酒有没有毒吗?!哼,自作聪明!   谁都知道,银子有查毒的作用,专门戴了一只银戒指,估计今天没少用到吧。二皇子心里冷笑着,真是自以为是!自己如果真的如他想的那么简单笨拙,也走不到今天这一步!   “二皇叔,替您挡了一杯,侄儿这心意虽然浅了点,可也只能这样了,侄儿真的是特别的没酒量,一下子就上头了。”果然林炤说话的功夫脸已经通红了,将酒杯去放桌上,居然没看清楚放在了桌沿外面,杯子直接掉在了地上。   他自己又给吓了一跳,伸手扶了一下桌沿,又是差点没扶到,闪的差点跌在地上,幸好身边二皇子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不过到底踉跄了一步,不但是他自己踉跄了,还带着二皇子差点跌倒。   “哎呦我的天!我这儿……行行行,你倒真吓着我了,你怎么就这么不能喝?这怎么一下这样了……来人!快来人,扶着皇长孙去厢房休息一会儿吧,别走远了,就这隔壁院厢房吧。”二皇子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的,叫来了小厮搀扶住了皇长孙,摇着头笑着:“这酒量简直太弱了,皇侄你得好好练练,好好练……”   “那我去休息一会儿了二皇叔……确实有点晕。”林炤笑着摆手,道:“一会儿再过来。”   “嗯嗯,你去歇会吧。”二皇子关心的看着他,一直看着两个小厮搀扶着皇长孙走了。    第528章 迷宫?      二皇子就好像是后脑勺长眼睛了一样,盯着前面往侧面走了几步顺手就将正想跟着去的越承耕给拦住了,笑着道:“哎,这不是越将军吗?正好,本皇子还有事问你呢……来来,这边坐会儿,坐会儿。”   越承耕一愣,道:“二皇子……”   “不用担心你那女婿,在我这里有什么可担心的?”二皇子似乎是话里有话,看见越承耕忙忙的摆手,就笑着道:“放心就行。正好我找你有点事。”   拉着越承耕随便找了个没人的桌边椅子坐下了,拉着越承耕道:“你带回来的苏州海军账目,本皇子看过了,有几处疑问……”   越承耕脸上带着笑容听着二皇子说话,抬头闪眼的时候瞟了一眼被扶走的林炤,微微的皱了一下眉头。   林炤真的被扶到了侧院,进了厢房坐在了榻上,两个小厮躬身还想帮着他脱了鞋,似乎是想让他躺一会儿,林炤摆手:“不用不用,歇会儿就好了。”   那两名小厮忙直起身,便躬身道:“是。”   其中一个道:“殿下,小的去给您倒杯浓茶过来?”   林炤想了想,点头:“去吧。”倒来了,喝不喝就在自己了。   银缕蜜金猫眼戒指,关键还真的不再银缕上,关键在那个猫眼上,猫眼其实是假的,玻璃做的,里面是空的,外面的眼上用一点点的猪油蒙住,里面装的是越绣宁给他准备的药水。   主要的作用就是查毒和解酒。   林炤将戒指掉进杯子里,捡出来的时候将猪油给抠掉,里面的药水就直接全都融进了酒里,如果酒有毒,那么就会变成红色。银子虽然也有验毒的作用,但其实越绣宁知道,这种方法并不是最科学的,有些毒银子碰到了并不会发黑。   只要二皇子这边的人知道了这种毒,用的是这种毒的话,就算是用的银杯子喝酒也没用。   如果没有毒,但是酒精的含量非常高的话,那么解酒的作用,酒就会冒出来泡泡。   刚刚林炤看的很清楚,酒杯里面泡泡一串串的往上冒,说明酒的浓度非常高,只怕是一杯下去,自己就醉了。   这也是为什么二皇子说,哪怕帮他喝一杯也是心意的意思。   二皇子料定他是用银戒指验毒,也料定了验不出来,因为他并没有下毒,只是这杯酒度数高而已,所以他也没有往杯子里看。   林炤这会儿坐在榻边,心里微微的奇怪。   因为这一招皇后已经用过了。   行猎芥子山,万圣宫中,皇后已经用了这种度数很高的酒想要灌醉了越绣宁。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二皇子不可能不知道,这一招自己和绣宁已经知道了,根本就不上当。   奇怪,照理二皇子不应该用别人用剩下的,而且还是没起作用的招数。   除非,他的目的根本不是灌醉自己,另有其他的目的……   林炤猛地抬起头来,刚刚进这个院子的时候,确实觉着有点安静的,这边院子离隔壁的院子不远,为什么这么安静?   这一抬头才发现,刚刚的小厮都不见了,不但是那个说给自己泡茶的,另一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   林炤觉着不大对劲,便马上站了起来,从屋里出来,按照记忆从游廊出来,穿过垂花门,应该就是刚刚的那个院子了。   从垂花门出来,却发现不对,和自己记忆的不一样,和刚刚走的也不一样,穿过垂花门,居然面对的是一个很大的花厅,花厅里面布置的很精致,正面就是一面很大的镜子。   林炤站住了。   二皇子住的地方是天香宫,也就是以前的太子府,他从小在这个府里跑着玩儿,长到了七八岁的。   府里面什么构造,他是很清楚的,另外刚刚小厮扶自己过来,记得也很清楚的,怎么这一走出来,却不对劲了?   站在原地稍微的一想,也就明白了。   到底这里是他以前的家,每一条路他都很熟悉的。二皇子应该是将一些宅院修葺了一下,该换了一些地方。   林炤正要从花厅退出来,按照记忆中的路线,重新走到刚刚喝酒的院子中去。   就在这个时候,听见了花厅里面有紧张的喘气的声音,然后有人紧张的询问:“谁……谁在哪里?”   声音更是让林炤赶到意外,居然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林炤没有回答,只是戒备的看了看发出声音的地方。   声音是从里屋发出来的,林炤这一看,却发现里屋也有一面很大的镜子,方位有点看不懂了,横竖这么一看过去,到处都是自己的影子。   他马上后退了几步,从这个奇怪的花厅里出来了。因为他就没进去,刚刚只是站在门口而已,所以很容易的就退了出来,来到了垂花门门槛前。   一个女子的身影从里面跑了出来,看起来惊慌的很,喘着气从门里出来,却又愣了一下,有种豁然开朗的样子,捂着嘴带着哭音:“终于出来了……”然后就看见了站在门槛上的林炤。   那女子满脸通红,不过应该是刚刚紧张的,额头上有汗,看起来神情有些狼狈,看见了林炤呆了呆,慌张的低头似乎想将自己狼狈的神情掩盖一下,然后努力的深吸口气,这才抬头过来两步赶紧的行礼:“臣女拜见皇长孙殿下。”   林炤问道:“你是谁?”看着眼熟。   那女子紧张的道:“臣女是西夏总督的孙女,廖芙宜。”   林炤皱眉道:“你在里面做什么?”   廖芙宜听见问,抬头看了看她,眼圈都红了,鼻翼抽动看起来马上就要哭了似的,声音也带着颤音:“刚刚臣女带着两个丫鬟去后宅……一个婆子带路,不知道怎么就带到了这边,进去了说……里面可以,进去了就,就出不来了。”   说到这里低头擦眼泪,终于哭出声音了道:“臣女吓坏了,丫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转眼的就找不到了,喊了几声开始还能听见声音,后来连声音都听不到了。臣女在里面吓……吓坏了。”    第529章 酒后乱性?      林炤道:“这里已经是外面了,不要在回头进去,在这里等一会儿,就有婆子来接你了。”说着他没有耽误,转身重新回到了那个歇脚的院子,稍微想了想,就从另一个角门出去了。   从这个角门出来,果然方位就对了,前面是个夹道,肯定不是小厮们扶着自己进来的路,但能听见墙壁那边喝酒的笑声。   林炤沿着夹道往前走,看见了门就进去,终于回到了喝酒的大院子。   院里的小厮看见他突然冒出来,还有些愣,其中一个正就是刚刚扶着他过去的,似乎才从屋里禀报了出来,一抬头就看见了林炤,顿时都呆住了。   林炤进了正厅。   越承耕巧了正出来,刚走到了门口迎面看见了林炤,忙过来轻声道:“殿下……您没事吧?”   林炤忙恭敬的行礼:“岳父,儿婿没事。”   二皇子看见林炤这么快就回来了,好像是出去打了个转而已,脸上虽然依然是笑吟吟的没什么表示,但转眼间去看门口的小厮,却着实的狠狠盯了一眼。   小厮吓得便躬身不敢说话。   越承耕扶着依然是有些脚步踉跄的皇长孙过来坐下。接下来的是时间,不管是谁过来请林炤喝酒,他都醉醺醺的摆手,带着醉意笑着:“不行,不能喝了,已经醉了……”   皇长孙府。   越绣宁跑了一趟新宅子,看了看目前收拾的情况。宅子是几个月前才空出来的,之前住的是官员,外调了所以宅子卖了,因此里面大部分的东西都齐备。   只需要将卧室的东西重新准备就可以了。   等她回来,洗了洗去花园剪了一大堆的花回来,慢慢插了三个花篮,两个花瓶,雨花她们就回来了。   几个人过来禀报情况。   “奴婢看到了”雨花过来就忙道,知道皇长孙妃最关心这个问题。   越绣宁一喜,忙道:“看清楚了?都是什么?”   雨花道:“挺奇怪的,全都是钗啊。”说着扳着手指头,一字一字的背着,看得出来很怕背错了一个字:“金累丝嵌宝牡丹鬓钗,双蝶戏云白玉钗,烧蓝镶金花细宝蓝点翠珠钗,琉璃梅八宝翡翠菊钗和镂空衔珠白玉钗。”   越绣宁听她背完了,奇怪的道:“就这些吗?”   雨花点头:“就这些。”   “全都是单个?”越绣宁惊讶的问。   雨花忙道:“全都是一对一对的。”   这倒是应该的,如果不是专门的找茬,皇后不会每样给一个。五对钗正好来个十全十美。   不过为什么没有别的东西?奇怪的道:“没有别的吗?你看清楚了吗?”   “奴婢看的很清楚,看了两遍呢!”雨花道:“我们送东西进去的时候,原本库房门口坐着一个婆子,一听说是皇长孙府的,顿时就从旁边不知道哪儿的冒出来了三个人,其中还有个老先生,我们将东西拿出来,那老先生端着一个个的仔细看的,简直就像查什么贼一样。”   谢嬷嬷也点头:“是啊,估计就咱们府送的东西查的最严。那位老先生估计是懂古董字画的,我们送的字画,他不但看了字,手指头指着一个字一个字的看过去,连每个落款都要仔仔细细看一遍。”   这是越绣宁故意准备的,就是为了能够吸引注意力,所以准备了两副字画。   “白玉钗……”越绣宁蹙眉想了半天依然是没琢磨出来,于是过去拿着笔,让雨花念着,她写了下来。   让丫鬟们出去了,便拿着单子研究。   不过,她对解字、析词等等这些到底不行,就不是读古书长大的,古字、诗词的理解都一般,更不用说这种将某种意思藏在某种行为中,某件器皿中了。   看了半天没有琢磨明白,放下了等林炤回来。   大约是天黑之前,申时许,林炤回来了。身上虽然有酒味,但喝的真不多,去洗了个澡出来,便清清爽爽的了。   “情况怎么样?刚刚进门的时候闻着身上好大的酒味。”越绣宁问道。   林炤点头:“还真的是给了我一杯烈酒。”说着将给了自己一杯高度酒,然后让小厮将自己扶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遇见了廖芙宜的事情跟越绣宁说了。   越绣宁一听疑惑的道:“二皇子这样安排到底想干什么?”说着看着林炤:“想让你酒后乱性?”   林炤想了想,道:“这么简单吗?”   “那还能有多复杂?问题是听你说的布局,似乎就是这样啊,如果你真的醉了,廖芙宜这样的美人儿出现在你跟前,还是一个人,你很有可能拉住了……”   越绣宁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炤将手伸进了衣襟中狠狠被捏了一下。   她疼的吸了口凉气,往后赶紧让了一下瞪他:“我是帮你分析!你捏我干什么?什么时候养成这毛病?”   “我就算是喝醉了也不会随便拉住一个女人就如何的。”林炤伸手把她揽在胸前,低头看了看衣襟里面:“我捏一下怎么了,我还想……”   低下头凑上去刚要如何,越绣宁已经叫起来了:“等等等……正事一大堆呢!你醒醒酒吧,我就是分析一下而已,你想想,如果你真的酒后乱性,和廖芙宜如何了……事情不是变得很复杂?”   林炤搂着她没有松手,还真的想了想,摇头:“不太可能就这么简单。第一,就如你说的那种事情发生了,那等于是二皇子促使廖文超坚定的站在我这边了……原本廖文超想先看看情形再说,对皇上的话并不是全然的照着做,这对二皇子是好事,比直接站在我这边强,现在二皇子反倒要促使他直接站在我这边?”   “第二,你可能会觉着,二皇子是想借这件事,让廖文超出面争皇长孙妃之位,这样就和咱们有了矛盾——问题是,现在皇上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廖文超明显也已经领会了,也认了目前的这种形式。二皇子不会看不出来廖文超的态度,他自然不会做这种对他毫无好处,反倒是帮着我的事情。”   “那你说是怎么回事?”越绣宁问。    第530章 稳赚不赔      林炤想了想道:“我真的想不出来,主要是不知道廖芙宜那边怎么回事……当时急着走,担心呆的时间长被人碰见了,横竖就是不想中圈套,所以简单说了两句就赶紧的跑了,根本没问清楚怎么回事。”   “你叫廖芙宜在原地等着,是后来找人过去了吗?”越绣宁问道。   林炤摇头:“我怎么可能那么笨!当然是装不知道啊。”   “那你叫她在原地等着?”越绣宁又是愕然又是啼笑皆非的。   “不要乱跑了是肯定的,站在原地等一会儿,跟着她的丫鬟婆子自然是会去找,这还用我说?”林炤说到这里摇头:“我当时知道,肯定是有圈套,所以第一时间离开那个地方,其他周围什么情况也没仔细看看。”   两人皱眉想了半天也没什么眉目。   越绣宁也想了一会儿,道:“相公,皇后和我都没去,平原侯夫人却去了,还带着廖芙宜……”   廖芙宜一个姑娘家不可能自己去,廖文超其他家人不在京城,不出意外应该是平原侯夫人带着的。   林炤笑了:“你想到了?我也想到了。廖文超虽然对咱们奉承的心多了一点,但始终还是没放弃脚踩两条船的想法。”沉吟了一下道:“当然,到底是怎么样的还不清楚,带着廖芙宜去二皇子的婚礼,似乎是有点奇怪……只是那廖文超精滑的很,想弄清楚他到底如何想的,也不那么容易。”   “算了,先不想他是如何打算得了。”   越绣宁就拍着他的手臂示意他放手,道:“皇后送的礼的单子雨花看到了,我记下来了。”说着去将写的单子拿过来递给他:“你解解看吧,我是看不出来这里面藏着什么意思。”   林炤接过去低头看了看,道:“确定是这几样?”   “确定,雨花说她专门看了两遍。”越绣宁道。   林炤看了看,道:“皇后这是在警告二皇子。”   “怎么看出来的?”越绣宁忙问道。   “关键就在钗字上,钗,音同拆。”林炤将单子放下:“五对寓意十全十美,皇后这是在警告二皇子,不要总想万无一失十全十美,你是十全十美了,可我这边已经到了悬崖边上了。如果二皇子还是抻着不出面的话,那么他们之间的协议就作废。”   林炤笑着端起来了茶杯:“皇后要跟二皇子拆伙。”   越绣宁想了想,当然她也想不出来其他的解法,便道:“听着似乎挺简单的,皇后就不怕别人察觉?”   “送的东西直接到库里,单子在自家人手里,如果不是咱们专门的派人查,还费了点劲安排了一些手段,又怎么会知道?”林炤道。   这话倒也是。   越绣宁坐下了,道:“所以,咱们猜的没有错,之前其实二皇子和皇后早就联手了。”   林炤点了点头。   不错,他们夫妻早就怀疑这一点了。林炤从一开始就有这方面的考虑,但确认是联手的,还是那一次的中元节,皇后被安嫔的手绢吓得晕过去了,怜裳顿时惊慌失措,叫婆子进奉先殿正殿背皇后出去的那一次。   当时很巧,林炤就在二皇子身边,亲眼看见二皇子猛听见了怜裳的喊声之后,楞了一下马上就要阻止。但他反应还是很快的,张开了嘴并没有发出声音就已经反应过来了,他那会儿不应该说话,所以马上闭上了嘴。   如果不是林炤在他身边,那么根本就不会知道。   从那一次开始,林炤就确定,皇后其实和二皇子是联手的,只不过两人商议的也罢,不约而同也罢,肯定觉着将这种关系掩盖起来,然后背后一起动手对付皇长孙和皇长孙妃才更有好处。   更何况,皇上那边也需要隐瞒这一点。   皇后和二皇子联手,一个对付皇长孙妃,一个对付皇长孙,这样二皇子就不用因为内宅没有人,而毫无办法的看着皇上孙妃在内宅女眷们中间长袖善舞。   他们两人联手,意料之外,但也情理之中。   毕竟,二皇子在朝中当了十年的‘唯一’的皇子,这十年中谁都知道,他是将来的皇帝,皇后只怕早就开始拉拢他了。毕竟皇后不是二皇子的生母,现在的皇帝如果死了,皇后需要的是新皇的尊重,才能保住她的地位和荣华富贵。   而站在二皇子的立场上,维持好和皇后的关系百利而无一害。能得到皇后的鼎力相助。至于现在的皇帝死了,他要怎么对待升任成了皇太后的皇后?那就是他说了算了,简直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如果说皇后和二皇子早就联手了,那么万圣宫发生的事情,二皇子肯定是知情,今天给我喝的高度酒……想想真的就很奇怪了。”   林炤说着道:“他用皇后用过的招数,而且还知道咱们已经防备了,上一次皇后就没有算计到你,反而还被算计了,二皇子为什么还用这一招?除非他的目的不是灌醉我。那么,不灌醉我,却将我引到那个小院子做什么?”   “就为了碰见廖芙宜?”他摇头。   越绣宁想了想道:“或者廖芙宜是偶然?”   “绝对不可能。”林炤道:“那边的院子连构造都改了,专门将我扶到那边去肯定是有算计……二皇子应该知道,天香宫是我小时候住的家,虽然走的时候年纪不大,但自己家里的房院构造还是很清楚的。”   越绣宁想了想道:“不管怎么样,左右今天二皇子是没有得手。所以,肯定会继续的算计。而且按照你分析的,皇后那边对于二皇子一直不出手已经很不满了,二皇子如果不想失去这个联手的伙伴,必然会动手的。”   林炤点头:“这一点毋庸置疑。其实二皇子并不是没动过手,只不过他盘算的事情在朝上,而且被我先下手为强了。他这段时间主要都是在应对赵朝吉那件事。”   越绣宁点头:“还有就是父亲的事,原本十足把握的事情,突然这么大的转折,二皇子就算是聪明绝顶,可这种意外也令他措手不及。”   林炤点头。    第531章 不约而同      越绣宁道:“所以,再过几天的圣寿节,必然不是那么容易过的。二皇子肯定会把他今天没完成的事情做完。也许进了宫里就不那么容易了,不过别忘了他有皇后这个伙伴啊,皇后虽然被禁足在了坤宁宫,但皇后身边的人还是能够满后宫跑的。”   “差不多,所以咱们也得想好了如何应对。”林炤道。   第二天开始,越绣宁便开始准备。   林炤还是每天去上朝。二皇子因为新婚,这几天自然是在家休息,这也方便了他布置一些事情。   两边,都在不动声色的准备着,布置着。   ……   越家的人,自从咸阳城那边出发,进入了晋阳之后,随同的侍卫就每隔三、五天派一名小厮前来京城,禀报行进的路程,还有走到哪里了。   圣寿节的前两天,正好回来了一个小厮,禀报说过了石门了。越承耕之前原本是打算好了,进了京城地界他就去接。京城地界,他这个外地的将军是能走动的。   但现在算了算,正好明天能进入京城,但他却需要进宫给皇上贺寿。   二品将军,还是专门回来述职的,自然是不可能圣寿节去做别的事情。只能圣寿节之后,看到哪里了然后去接。   其实只要进了京城地界,走得快也就是两天,走得慢也就三四天就能到城里。   越绣宁听说母亲她们已经过了石门,那么最早后天就能到了,很是激动,这天便去看一看宅子的情况。   也是很巧,估计家里人都是这样想的,所以越绣宁这天来到母亲将要住的宅子的时候,碰见了父亲。   进门丫鬟就来禀报,越绣宁忙去上房拜见,越承耕也出来了,看见她笑着道:“你怎么今天也过来了。”   越绣宁笑道:“想着母亲和姥姥她们快到了,过来看看宅子这边预备的怎么样了。”她又问道:“爹今天不上朝吗?”   越承耕摇头:“我本不是京官,不用天天上朝,前段时间因为天天研论海军的事情,才天天去的。”   越绣宁恍然,和他一起并肩往里走:“爹,您也是看看宅子的情况?另一个宅子看过了吗?”   越承耕点头:“看过了,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顿了顿道:“这边也问过了,差不多也都收拾好了。”   “那就好。”越绣宁说着,转头看着他笑:“父亲高兴吗?我是很高兴的,一想到母亲和姥姥她们要来了,特别激动。”   “自然很激动。”越承耕笑着,又微微叹了口气:“虽然很激动,但是一想起这些年家里因为为父而发生的变故……”   “爹。”越绣宁站住了看着他道:“您不用总这样愧疚,这事不是您的错,您被抓了,您也不想啊,何况人生在世原本就有很多的意外,哪里能事事皆掌握在自己手中?便是皇帝也做不到。生活就是这样,充满了遗憾,这才是真实的生活。”   越承耕看着她,微微叹气:“你长大了,和小时候完全不同了……才来的时候,看到你真的很伤心,觉着你跟爹也不亲了……”说到这里微微笑了:“现在好多了,你毕竟长这么大了,已经嫁人了。”   越绣宁抿了抿嘴,道:“父亲永远是我的父亲,我怎么会跟父亲生疏?只不过到底十年未见,我确实不是以前的小姑娘了。不但是我,只怕是父亲再见了母亲,甚至奶奶,都会有生疏的感觉,这都是……可能会让你难过,不过现在的难过都是能接受的,毕竟,这是喜悦中的难过,我们一家子总算是团聚了。”   她笑着道:“以后对于咱们家来说,都是好日子。”   越承耕笑着点点头,忍不住的在她肩上轻轻拍了拍,看她对自己笑,心里也觉着温暖的很。   圣寿节。   今年尽管不是整寿,但对于皇上来说值得高兴的事情还是很多的,最重要的,自然莫过于是皇长孙回来了,他不用像以前那样的没有选择。   凌晨寅时,越绣宁和林炤就起来了,因为今天进宫拜寿的人非常多,基本上京城的官员全都会去,当然从四品以下进不得内宫门,只在内宫门外行礼磕头拜寿。   四品以上全都进宫,皇上必然会赐宴,几品以上能被赏赐宴席就不知道了,但人会很多,所以最先给皇上磕头拜寿的皇子皇孙,需要很早就进宫。   卯时初收拾完毕。   夫妻俩穿着大朝服,从府里头出来,坐上了车辇走了大约一刻左右便到了西华门,下车之后走着进去。   朝服是非常繁琐的,里三层外三层,头上戴的冠上金玉也不轻,所以走路都需要有人搀扶着。   走到了乾周宫的寝殿,门口的太监禀报,皇上才起来,正在洗漱。   正说着二皇子领着二皇子妃急匆匆的过来了,一看见他们夫妻先到了,二皇子眼睛中的懊恼一闪而过。   “你们倒过来的早。”二皇子过来便笑着道。   林炤和越绣宁便作揖福身行礼,林炤道:“才到而已。”说着两人给二皇子妃行礼。   崔明珠急忙的还礼。看得出来,这位新晋的二皇子妃还是非常谨慎的,甚至有点紧张,表情因为紧张而显得很严肃。   二皇子到的很是时候,刚说了一句话而已,德公公就已经从殿里出来了,过来笑着躬身道:“皇上请二皇子和二皇子妃,皇长孙和皇长孙妃进去。”   四个人忙点头,跟着德公公进到殿内。   穿过长廊到了屋里,皇上穿着一件金黄色的长袍,道:“你们都来了。”   四个人上前磕头行礼,口称皇上万寿无疆,三叩九拜。   皇上坐在正上首一个金丝楠木镶嵌宝石金扶手的龙椅上,等他们磕头毕才摆手道:“坐下吧,一会儿陪朕用早膳。”   “是。”四个人答应。   皇上看了看二皇子妃,道:“你父亲前日进宫,禀报了你妹妹和赵大人府上公子姻亲的事情,朕想了想,这桩婚事不太合适,你回去了和你父亲说一下,朕不会指婚,你们夫妻也不要撮合这门亲事。”    第532章 当面驳斥      二皇子和二皇子妃都微微的变脸,忙起身道:“是。”   林炤和越绣宁不明所以,不过猜想,应该是又想要用联姻的手段笼络谁?   “父皇,大理寺卿的折子……”二皇子轻声的道。   皇上摆了摆手:“不准。”他站了起来:“走吧,朕也饿了。”   二皇子在皇上直接说不准了之后,脸上表情都僵了一下,看见皇上起身急忙的站起来了,跟二皇子妃一起跟上,脚步略快。   二皇子是长辈自然该走在前面,所以林炤和越绣宁站起来之后稍微等了等,看见二皇子跟上了才走起来,刚走了一步,林炤伸手拉住了越绣宁,示意在稍微的慢点,慢慢的才开始迈步,走的非常慢。   因为林炤看见,二皇子有点着急的跟上了皇上,在皇上身边说着什么。   为避嫌,自然是走慢点,免得好像偷听似得。   而果然的,还没适应二皇子妃身份的崔明珠就马上回头看,似乎想看看皇长孙夫妻是不是要凑上前偷听。一回头却遇上了皇长孙夫妻淡淡的眼神,也看见他们离得五步开外的远。   崔明珠马上就满脸通红,急忙的转了回去。   前面,二皇子凑近了皇上的身边,轻声的道:“父皇,大理寺卿上的折子,是有证据的。越长庚原本一介举人出身,为什么竟然进了军营了?从进军营开始,训练就一直不合格,如此的人却能一路升迁至现在的二品之位!如果说这里面没有什么猫腻,实在是不太可能。大理寺卿提请查证,也是为了朝局的稳定,为了京城的安危,毕竟,越承耕可是手握兵权的……”   “宸英。”皇帝没等他说完就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回去跟你岳丈说,朕让他现在专心致志的查安国公,他就给朕好好的查!安国公这几年一共四次去河南、山西协理水灾事宜,朕从前面开始便收到了弹劾安国公借着赈灾之名贪墨灾银一事,朕现在让他查,是因为到了时候了。”   二皇子很失望,只能躬身道:“是。”声音很轻。   皇上的声音也不大,淡淡的:“除了你们岳婿二人,此事朕没有和任何人说,朕也希望此事不要传出去,尤其不要让皇后知道。”   二皇子微微一凛,很清楚皇上这是在警告自己,赶紧的躬身,这一次声音大了点:“是,儿臣明白了。”   四个人陪同皇上用过了早膳,几位皇亲国戚,国公爷已经到了前殿了。皇上便带着他们来到了前殿。   镇国公,安国公等全都在,还有贤妃的娘家、二皇子的舅舅庆喜侯,二皇子妃的娘家定远侯,西夏总督连文超等等。   这些都是皇家贵戚,更加亲近一些,所以就需要过来的早一点,三叩九拜给皇上拜寿,起身之后恭敬的站在下面听听皇上的教诲。福公公笑着禀报,女眷们在侧殿拜寿行礼,皇上摆手叫过去说一声罢了。   然后进来的是六部堂官,封疆大吏,大理寺卿,都察院做、右都御史。越承耕便在这里面。   三叩九拜磕头行礼,站起来了之后,皇上笑着道:“越将军上前一步。”   越承耕忙上前一步,躬身道:“臣在。”   “你写的治军方略、海军经纬,朕都看过了,到底是举人出身,条理清晰分析明确,可惜当年没能参加京试,不然的话,名列三甲没有问题。”   越承耕忙跪下了,道:“臣虽然没能参加京试,阴差阳错进了海军,但这十年跟海军将士们一起吃一起住,这颗心已经变成了军人的心,研究了十年海军,也颇有所得,只是见识尚粗浅,回去了和将军们还会继续的研究。”   二皇子在皇上专门的将越承耕叫出来之后,便已经戒备起来了,戒备的盯着越承耕。   他心里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皇上不会不但不采纳大理寺卿的奏折,提请彻查越承耕这个二品都督佥事,反而还要擢升他吧?   二皇子这种不太好的感觉很强烈,依着他对皇帝的了解,他这会儿单独将越承耕叫出来,说这番话,真的有可能……   二皇子低下头眉头微蹙,虽然如此,他并不后悔让玉侧妃的父亲大理寺卿出面弹劾越承耕。事情就是这样,不是成功就是失败,失败了就是现在这样,但若是成功了,那就可以剪除皇长孙那边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强劲的党羽。   可惜失败了。   皇上侧面的警告了一下二皇子,大理寺卿是他岳父,他们联手弹劾皇长孙妃的父亲,皇上暗示的也非常明显了。   “朕仔细看过,你建议的的海军定期的出海训练朕很赞同,另外,你提请的海军军饷问题,朕也命邓大人酌情办理了,这件事你们商量去。”   皇上说完了,邓大人急忙的出来躬身行礼:“是。”   二皇子趁着这个机会抬头,笑着道:“父皇,今天是您的圣寿之日,好歹的就别操心朝政之事了,儿臣奏请您宽宽心,今天就只聊天说笑,如何?”   皇上笑了,点头:“还是老二说得有理。”这样说着,却又道:“越承耕接旨。”   越承耕原本听了皇上的头一句,以为这件事皇上说完了,便后退了一步站在众人的中间,谁知道皇上又来这么一句,慌得忙上前跪下:“臣接旨。”   “江浙都督佥事、江苏海军总兵、威远将军越承耕,敏锐而忠心,对海军深有研究,亦做出了有效的建议。从军十年不曾还家,亦属不易。着封威远一品侯,册封其妻……”   说到这里一顿。   林炤眼疾口快,急忙的凑到了德公公耳边低声说道:“吴氏。”   德公公忙过去凑到皇上的身边低声道:“吴氏。”   皇上便点头继续道:“其妻吴氏册封一品诰命,钦此。”   越承耕声音都在微微的颤抖,磕头道:“臣叩谢皇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炤和越绣宁也急忙的跪下道:“臣(臣妾)叩谢皇上隆恩。”   皇上高兴的摆手:“平身。”    第533章 圣寿节      林炤和越绣宁被宫女搀扶了起来,二皇子已经笑吟吟的拱手道:“恭喜恭喜。”   林炤忙躬身回礼:“多谢二皇叔。”   二皇子又转脸对越承耕笑着拱手:“恭喜威远侯。”   越承耕急忙的躬身还礼:“多谢二皇子。”态度是很恭敬客气的。   皇上在上面笑着,只是嘴边的笑看起来很像是冷笑。   二皇子脸上的笑意却非常的真诚,一点没有意外,没有不甘心,一副我真的替你高兴的样子。   他还真的不意外,因为刚刚就已经感觉到了,皇上很有可能会当场擢升越承耕,为的,就是叫自己彻底打消了弹劾越承耕,以顺势打击皇长孙的念头。   打击自己,并不是只有这一个举动,前面拒绝了定远侯府小姐和都察院御史赵大人之子的婚事,这就是今天的开篇。   都察院御史赵畅,虽然只是个小小的从六品御史,但赵畅的父亲身上有爵位——东安伯,这个爵位必然是会传给赵畅的,所以二皇子才会看中了他,也是千挑万选,算是和定远侯府门当户对,没有辱没了定远侯府的小姐,但同时也能拉拢了赵御史。   都察院,一直都是二皇子的一个心事,因为都察院没有他的人,而现在整个都察院都快要成为了皇长孙的后院,俨然成了二皇子的心腹大患。   二皇子一直在动都察院的脑筋。现在好容易想出来这么一个合适的姻亲,算起来还是定远侯府低就了的,只是因为定远侯府那边想要一个体面,所以请皇上出面,二皇子考虑到赵畅背后的都察院,觉着如果皇上出面玉成这桩婚事,对都察院其他的人是个警告,警告他们不要跟皇长孙走的太近。因此,二皇子也非常希望皇上支持这桩婚事。   谁能想到,皇上毫不留情的拒绝了,还选在了今天。不但拒绝了婚事,转脸当着众人的面,为越承耕封侯了!   皇上对自己的打击,昭然若揭!   二皇子心里的愤怒,已经是充盈的满满的了。   非常愤怒!   十年等待太子之位,二皇子早已经知道,也完全不想只靠着奉承、孝敬皇上来打动他,让皇上开恩赏赐自己这个位置。   皇上铁石心肠,根本打动不了。他喜欢谁,就会一直的宠信谁,其他的人想改变皇上的态度是不可能的,做的太多反而会引起皇帝的疑心。   这一点二皇子早看透了,心也凉透了,有些事情真的要开始准备了。   大理寺卿在旁边脸色已经微微的变,低着头一直不敢看皇上,只有在皇上和别人说话的时候,他才敢抬头去看看二皇子。   见二皇子脸上笑意盈盈,对自己这个女婿还是很了解的大理寺卿知道,其实二皇子的心里已经是非常恼怒了。   大理寺卿心里一样烦恼,也有些愠怒。他的女儿原本是二皇子侧妃的,就是因为一个侍妾怀孕有喜,自己的女儿就得让位,现在只是二皇子府的一个侍妾而已。自己却还要承担着为二皇子冲锋陷阵的事情,得罪皇上,圣寿节惹得皇上不高兴的,也是自己。   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自己真的不去承担了,叫礼部褚侍郎做去!他女儿褚侧妃抢了自己女儿侧妃的位置,他就该多做一些!   林炤脸上一直带着淡定的笑容。他已经知道了二皇子要对付岳父,猜想估计是找人弹劾,虽然他也做好了皇上询问如何应对的准备,却没想到皇上非但没问,直接就给驳斥了,不但驳斥了,而且还当场擢升了岳父,对二皇子的行为以示警告。   皇帝看得清楚,同时也警告了二皇子,这样当然最好,林炤不用多说什么。   皇帝对这边的二皇子妃摆手:“这边人多了,你们两个下去吧,坤宁宫那边该去行礼,之后就去侧殿吧。”   二皇子妃和皇长孙妃急忙的福身行礼,答应着:“是。”从侧门出来了。   正殿这边,紧接着各部侍郎,都察院御史,等等的进来磕头行礼拜寿。大人们就靠旁边一点儿,还有人去越承耕跟前恭喜着,不过声音都很小了。   越承耕拱手作揖,多谢大家。   转眼的时候看了看女儿走开的身影,正好越绣宁走到了门口转头看了看父亲,父女俩目光碰到了一处,相视一笑。   越绣宁抿着嘴从殿内出来,和二皇子妃一起沿着游廊出乾周宫,往坤宁宫而来。   二皇子妃过了一会儿才扭头看了看她,道:“恭喜了,皇长孙妃。”   越绣宁便笑着道:“多谢皇叔母。”   崔明珠到底道行浅一点,脸上只露出一点点僵硬的笑容,还保持不了多久,嘴角抽了抽就算行了,假笑的很明显,等皇长孙妃转开眼睛,她僵硬的笑容也就消失了,眼睛里带着不满横了皇长孙妃一眼,这才看向了前面。   她既然已经嫁给了二皇子,那么二皇子所想自然便是她所求了。二皇子的敌人,也是她和她娘家定远侯府的敌人。   两人再也没话说,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走着,一路走到了坤宁宫,在宫门口稍等了一会儿,里面便出来宫女笑着躬身道:“皇后娘娘身体不适,就不见两位皇妃了,只叮嘱了今天宫里来的人多,两位多多的照看。”   两人躬身答应:“是。”   转身,回乾周宫的侧殿。   皇后被禁足,与皇长孙妃数度交手都落于下风,自然是不愿意见她,如此的落魄时候,见了皇长孙妃,还不知道怎么被笑话呢。   不过,今天是圣寿节,皇上的寿辰皇后连二皇子妃,皇长孙妃都不见,似乎是有点过了,说明她心里还有怒气,而这怒气甚至已经表现的这么明显了。   就算现在皇上不知道,晚上了皇上也必然会知道,今天皇后是没见二皇子妃,皇长孙妃的,皇上会怎么想?   皇后连这个都不管了,可见心中的恼怒。   另一方面,皇上身边的所有人几乎都对皇上如此的恼怒,皇上却仍旧的一意孤行……   越绣宁沉吟着,脸上依然是带着淡淡的笑容。    第534章 御花园的阴谋      到了侧殿,这边是从四品以上的诰命正在磕头行礼,朝着正殿的方向,过了一会儿正殿那边过来公公,让她们平身,又宣读皇上赏赐午宴,午宴里有几道专门给诰命们的菜式。   全体诰命们磕头谢恩。   再次的站起来,才有人围了上来,跟二皇子妃和皇长孙妃全都是说恭喜的话,恭喜二皇子妃新婚,恭喜皇长孙妃父亲擢封一品侯爷。   “娘娘,刚刚您去拜见皇后娘娘了?我们几个早上过去,没有让我们进去,皇后今天除了见了安国公夫人之外,还见了平原侯夫人。”   邓夫人在旁边一直等到了越绣宁身边没有人的一瞬间的空隙,急忙的说了一句。   她这么着急必然是因为这件事很紧急,需要越绣宁早点知晓。   而确实,越绣宁听了之后有些惊讶的看了她一眼,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巧不巧的,平原侯夫人带着廖芙宜已经过来了,满脸堆笑的福身行礼:“恭喜皇长孙妃娘娘,哎呦,真是天降大喜啊!”   越绣宁笑着点头:“是啊,这都是皇上隆恩浩荡。”   平原侯夫人笑着道:“娘娘,您母亲威远侯夫人什么时候到呀?年前若是能过来倒是好,我们府正月初七就开始花灯会了,估摸着初八、初十、上元节这些天贵人们都有其他的地方去,就想请您和威远侯夫人初七来府上赏灯。”   越绣宁笑着道:“初七应该是能过来,只是我倒不能现在就答应,不知道皇长孙那边有没有什么安排,今天晚上回去了问问,明天给平原侯夫人答复如何?”   平原侯夫人笑着点头:“那自然是好。”   吴夫人过来了,笑着道:“宴席开始了,请皇长孙妃入席呢。”   于是大家就开始入席。   侧殿这边一直都是细乐飘飘,   入席了之后,越绣宁才看了平原侯夫人一眼,心里琢磨着,这位侯爷夫人突然的跟皇后和二皇子那边亲近起来了,是什么缘故?   想脚踩两条船?还是皇后拿了她什么把柄?   脚踩两条船并不奇怪,因为一开始廖文超一直都是想要脚踩两条船的,只不过是时机比较奇怪而已,仿佛是中间的某段时间,廖文超想明白了,还是要坚决的站在皇长孙这边。但是这种想法又没有坚持多久,没过一段时间又开始脚踩两条船了。   皇上寿辰,进宫的全都是身有品级的诰命夫人,所以如邓紫虞、吴静英这些姑娘们全都没有来。来的年轻姑娘没几个,全都是皇亲国戚府里的。   但这几个皇亲国戚分的比较散,廖芙宜也没有很能说得来的,因此一直跟在平原侯夫人身边,看着略微的有些尴尬。   头一次见廖芙宜,给越绣宁还是留下的很深刻的印象的,廖芙宜当时还抱有希望自己这个皇长孙妃的位置不稳,她盯着的是皇长孙妃的位置,另外也有十分炫耀的意思,所以很炫耀了一番她自己的诗词文采。   虽然是针对越绣宁的,不过越绣宁也承认,她确实有文采,比较的灵秀。   不过也就是那次之后,再见到廖芙宜,一次比一次木讷,显然,一些事情已经让她认清楚的现实,而她其实就是她爷爷廖文超的一个棋子而已,廖文超将她下在哪里,她就只能在哪里。   午宴在细乐飘飘和幔帐那边的舞娘悠然的舞姿中落下了帷幕。   幔帐拉开,台子上面已经布置成了戏台,准备开戏了。   这一顿午宴也足足吃了一个半时辰,不管如何,大家都很高兴,女眷们满脸喜色的笑着互相找说得来的人,到了台子前这边,等待着皇长孙妃坐上首位,她们就坐下。   越绣宁去坐在上首,大家便散开坐在了周围,戏台上面锣鼓响起,戏开始了。   与此同时。   坤宁宫里面出来了一个宫女,看起来有些紧张,出来了之后便眺望了一下乾周宫方向,然后朝这边走过来,眉头皱着似乎心事重重的。   刚走到了了一条甬道中,就看见甬道那边站着一个人,那宫女看清楚了,有些紧张的忙小跑几步迎了上去。   到了那人跟前,躬身道:“二皇子。”   站在甬道头的果然是二皇子。   听见宫女跑过来的脚步声并没有动,一直到她到跟前行礼了,这才缓慢的转身将她看了看,道:“皇后口谕怎么说的?”   那宫女忙道:“就是按照之前商定的,请皇长孙妃去御花园。”   “哪个御花园?”二皇子慢悠悠的问。   宫女似乎没想到会这样问,奇怪的顿了顿,才道:“自然是后宫的御花园。”   二皇子并没有马上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道:“皇后那是没有跟你说明白而已,幸而本皇子在这里,不然你这个糊涂的人真要是将皇长孙妃传到御花园去,就前功尽弃了!皇上现在正领着群臣在御花园玩耍,你领着她过去,本皇子如何动手?”   那宫女顿时愕然:“皇上……但,皇后娘娘吩咐的……”   二皇子打断了她的话:“皇后吩咐的是让传到坤宁宫的御花园,这你都想不到?前殿官员们也有没有安排堂会,午宴用过了,自然是陪皇上逛逛御花园,闲聊一些朝堂内外的事情。你将皇长孙妃请到那边去,如何行事?再说了,皇后被禁足坤宁宫,如何能去御花园?这些你都不想想?”   那宫女又是惊愕又是迟疑,原本就犹犹豫豫的,这会儿更加的犹豫起来了:“但是……要不奴婢回去再问问皇后娘娘。”   二皇子冷笑:“皇上已经很累了,转一会儿就会散了,诰命夫人们那边一场戏唱完也就散了,你以为还有多少时间?现在就去!”   那宫女看起来左右为难,还想着说些什么,争取回去在询问一下皇后娘娘的意思,二皇子已经冷着脸道:“事已至此,你想抽身已经没有可能了!本皇子要亲自动手了,你如果聪明,自然是按照本皇子的吩咐做,我才能保你安然无恙!再要是犹豫不前,本皇子也保不住你!”   一番严厉的威胁,终于吓住了那宫女,那宫女只能低头答应着,前来乾周宫。    第535章 皇后的口谕      一出戏听了一半了,越绣宁起身去喝茶,顺便歇歇耳朵,从听戏的人群中出来,过来坐在窗户下的椅子上,小豆躬身过来轻声道:“娘娘,皇后宫里来人了。”   越绣宁扭头看了一眼,见那边站的是皇后身边的一个大宫女。   点头让过来,那宫女便上前来,躬身道:“皇长孙妃娘娘,皇后娘娘口谕,传您去御花园。”   越绣宁抬头看了她一眼:“现在?”   那宫女低着头:“正是现在。”   越绣宁些微的觉着奇怪,早上自己专门去拜见,不肯见自己,现在去叫自己去御花园?   她心中当然有防备,不过还是站了起来出门过坤宁宫去。到底是皇后的口谕,她如果不听,那不是成了抗旨了?   虽然越绣宁也抗旨过,不过抗旨到底不是吃大白菜,想吃就吃。   一出来,门口的徐玉谷和莫兰马上跟上了。   出来了唱戏的声音便小了很多,越绣宁便问道:“是后宫的御花园吗?皇后娘娘在那边?”   那宫女稍微的一紧张,低着头声音不大的道:“坤宁宫的御花园。”   越绣宁只好点了点头。她问这话就是想看看宫女怎么回答,如果是后宫的大御花园,那可真的有点疑问了,皇后娘娘不是禁足了吗?还能去御花园?   不过既然是坤宁宫内的御花园,那可真的没什么推诿的借口了。   只能往坤宁宫走。不时地扭头看看那个宫女,那宫女始终低着头,似乎是紧张,又似乎是宫里呆久了就这样毫无生气的样子。   如果不是越绣宁见过这个宫女真的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真的现在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人假传皇后懿旨了。   因为那个宫女紧张,她就一直扭头看,就是要看她会不会紧张的失态。   宫女穿着一件靛蓝色的绣花对襟长袄,外面还罩了一件红绫袄青缎掐牙绵比甲,下面是一条靛蓝色的袄裙。   因为是走着的,所以看见,穿的是宝相花纹云头锦鞋。   越绣宁将这个宫女的打扮记住了。   前面就是坤宁宫了。   后宫里有几个御花园的,最大的自然是位于后宫中间的御花园了,占地也有十几亩地,里面大小园子好几个,亭台楼阁,荷花池假山群全都有。   这也是后宫嫔妃的最大的消遣的地方了。   除了这个御花园之外,其他的几个宫里也有小花园,但有些小花园就非常小了,甚至也就是一间屋子那么大,中间种两丛花,旁边有画廊经过,如此罢了。   算大一点的,也就只有坤宁宫的,勉强能称之为御花园,也就是大户人家的宅院中的一个大花园这般,同样亭台楼阁俱全。   这宫女领着越绣宁走的是坤宁宫的侧门,并不是正门进来的,越绣宁看见了就问:“怎么走这个门?”   那宫女便躬身道:“这边近……皇后娘娘已经在御花园里了,从正门进来反倒是绕远了,让娘娘等的时间更长。”   这话似乎倒也是。   越绣宁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依然是边走边打量那个满腹心事犹豫紧张的宫女。   徐玉谷和莫兰今天跟着进宫了,就知道肯定是需要戒备的,所以两个人同样打量着四周围,偶尔的也关注的盯一盯那个宫女。   而小豆和雨花因为皇长孙妃一直盯着那个宫女,就也跟着一直盯着,越绣宁甚至都能感觉的到,这宫女硬着头皮撑着的感觉。   终于来到了御花园,一直走到了中间的凉亭,那宫女才站住了茫然的看着周围。   越绣宁便问:“皇后娘娘呢?”她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看见了,御花园就没见皇后的身影,皇后如果在,必然是宫女嬷嬷太监的一大堆人,现在哪里有人?   那宫女脸上茫然,道:“皇后娘娘刚刚还在这里,就是在这里吩咐奴婢去传皇长孙妃娘娘的……”   又看了看周围,然后躬身:“娘娘,您稍等片刻,奴婢去问问。”   雨花嘴巴动了动,觉着应该呵斥一下这个宫女。这算是冒犯了皇长孙妃娘娘的威严,没弄清楚就把皇长孙妃娘娘请到这边来?   不过因为越绣宁平常不是严厉的人,这些丫鬟们跟着也都不那么毛病多,所以雨花只是嘴巴动了动,到底也没说出来什么。   那宫女躬身,然后就急急忙忙的走了。   越绣宁示意了一下莫兰。莫兰就跟着那个宫女走了几步,见她绕过假山,往坤宁宫的前殿去了,便赶紧的回来,道:“是回去找去了。”   她是不敢离开太久的。   越绣宁只能耐着性子在这边等一会儿了。   当然是觉着奇怪了,已经被算计过一次的了,心里自然是有防备。皇后不是个善茬,连番的动手全都是在越绣宁以为她会消停的时候出的手,看得出来,她就不是个轻易认输的人。   她是皇后,将胜负看的重,毕竟在后宫一直都处于是勾心斗角的状态,可以说就像是一只斗鸡一样,一直也保持着争斗的状态,所以绝对不会因为一时的受挫就收手。   她会一直争斗先去,斗出个胜负,甚至于你死我活的结果才罢手。   越绣宁准备的很充分,但是目前看似乎用不上。皇后能如何?过来请她喝酒用膳?只要不吃东西,人身安全是没有问题的。   越绣宁一边想着,一边也在四下里观察着。   她都这么谨慎了,更不用说徐玉谷和莫兰了。如果是在外面,那么徐玉谷和莫兰只是皇长孙妃身边的护卫,她们知道外围还有侍卫,不用太担心。但到了后宫,侍卫们进不来,皇长孙妃的护卫就只有她们两个。   虽然都没说话,但大家都很紧张。   越绣宁进去凉亭中,小豆赶紧的拿出来绵坐垫,越绣宁坐下了,手里捧着一个白玉艾草暖炉,藏在棉手捂子里,心里盘算着。   过了一会儿,小豆先忍不住了,道:“怎么还没来?这么近点的距离,找到皇后在哪里,总该过来跟咱们说一声。”   徐玉谷道:“娘娘,要不咱们回去吧?这里分明的不对劲。”    第536章 假传懿旨?      越绣宁早也感觉出来了不对劲。   但是回去?抗旨?虽然是口谕,但口谕也是旨意,无缘无故的抗旨,自己也承担不起。   “再等等。”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在等等。   在这边等了半刻左右,越绣宁就道:“雨花,你去找邓夫人,请邓夫人派她的人去前面跟皇长孙说一声,就说我奉了皇后娘娘的口谕过来,一直在这边等着觐见皇后娘娘。”   接着就道:“小心一些,走快点,不要被人领到哪里去,快去快回。”   雨花明白,忙躬身道:“是。”赶紧的从亭子里下去,然后跑着去了。   其他的人就在这边等着。越绣宁一直在想,那个宫女敢假传旨意吗?不,无论如何她应该都不会假传旨意,可能皇后真的有这个口谕,但是骗自己过来是有其他的目的,但做出那个宫女假传旨意的样子来,皇后就可以不现身,然后自己这边出了什么事,皇后可以撇清,将责任推到那个‘假传旨意’的宫女身上。   但想让自己在这边做什么?出什么事?   越绣宁站了起来,不耐烦的在亭子里踱步,这里是御花园,四周围无遮无拦的,想让自己在这里出事?似乎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又过了半刻,雨花跑着回来了,道:“娘娘,奴婢已经和邓夫人说了,她马上就派了人去。奴婢回来的时候,在那边看见了……”   话没说完,越绣宁已经看见了,道:“我看见了。”   过来了一个人。   独独的一个人,廖芙宜。   廖芙宜只是西夏总督的孙女而已,并无诰命,所以进宫是没有人能跟着进来的,身边的丫鬟婆子全都只能在宫门口守候。   但是她既然一个人进宫,就应该跟在平原侯夫人身边才对,今天是圣寿节,宫里来的人那么多,难保不会遇见几个,她一个年轻的闺秀小姐,怎么会一个人走动?   廖芙宜已经过来了,福身行礼:“臣女见过皇长孙妃娘娘。”   越绣宁蹙眉道:“免礼。你怎么一个人在这边?谁传召你过来的?”   廖芙宜直起身的一瞬间身体微微的一顿,显然是想着什么,然后直起身来,笑着抬眼看她道:“并没有人传臣女,臣女只是觉着戏台子那边太热闹了,想出来清静清静。”   “走到这边来清静?”越绣宁冷冷的问道。   “是,皇后娘娘这边冬天里有梅花盛开,臣女之前进来的时候见过的,娘娘刚刚也说了,后宫各处可以游玩,臣女不想走的太远,所以来这边逛逛。”廖芙宜躬身道。   越绣宁皱紧了眉头,冷冷的看着她。廖芙宜依然是对自己满怀戒心,跟自己没有一句实话,谎话连篇的。   越绣宁询问,其实是好心,她和林炤已经知道,皇后和二皇子是联手的,那么今天这样的场合,算计自己或者林炤一些事情是很有可能的。为了算计自己和林炤牵扯上别人,也是必然的。   越绣宁只是不想让廖芙宜糊里糊涂卷进来而已。尤其是上一次在二皇子府,她慌里慌张的进了镜子迷宫,不是吓坏了吗?回去了就没想想,到底怎么回事?会不会被人算计了?不然二皇子府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奇怪的地方?   照理不是笨人,应该是会想想的。那为什么还这么不小心,居然还独自一个人在这后宫行走?她难道不知道,这样很危险,无论是名声,还是其他。   当然,廖芙宜从来也没有和越绣宁一条心过。   越绣宁站了起来,直接往外走,经过廖芙宜身边的时候才冷冷的道:“你如果觉着你自己一个人在后宫走动没有任何问题,没有任何危险的话,你就继续。”   她走出了坤宁宫这边的御花园,心中着实的有些气,廖芙宜的举动明显有问题,可却偏偏不知道在盘算什么,一副她掌握着大局的样子。   说起来,廖家是皇上亲生母亲的娘家,廖芙宜的爷爷是皇上的表兄弟,廖芙宜是皇上的外孙女,她要怎么样,真的还乱不到越绣宁指点。   越绣宁当然不能和她同时待在坤宁宫的御花园中,因为不知道皇后盘算的什么,而且这件事已经有问题了,皇后口谕传了自己过来,她却不见人。如果不是宫女胆大包天的假传懿旨,那就有可能是皇后给自己设了陷阱。   所有的女眷们都在听戏,自己当然不能在这边多呆,还是回去。如果真的是皇后传召自己,那么再去传好了,自己也不是抗旨,只是等了一会儿没人,觉着在那边不是很方便,便回来了。   心里这样想着,越绣宁回到了乾周宫侧殿这边。   邓夫人看见她回来了,有些紧张的忙迎上来,小声的问道:“娘娘,您没事吧?”   越绣宁点点头:“没事。就是没见到皇后娘娘,那宫女说皇后娘娘在御花园,可领我去了又不见,叫我等着她倒跑的没影儿了。等了一会儿皇后没去,反倒是遇见了廖芙宜一个人在那边乱逛,我觉着不对劲就回来了。”   邓夫人一听就道:“这可真的太不对劲了。”   越绣宁点头,也没去台子那边听戏,只在这边坐下喝茶,邓夫人陪在她身边,轻声道:“皇后此举,是不是想害的您抗旨?”   越绣宁摇头:“不知道。”顿了顿道:“安国公府最近怎么样?”   邓夫人一听脸上就露出嫌弃的表情,道:“您没听说?安国公府的那个四姑娘,臣妾觉着她是不是得了失心疯了……前几天二皇子成亲,她居然跟着安国公夫人去了。”   越绣宁微微吃了一惊。道:“真的吗?谁看见的?”   邓夫人道:“我们是没去,不过听人说的,去的内眷也有几个,平原侯夫人领着她家表姑娘去了,安国公夫人领着四姑娘去了。”顿了顿道:“都是有什么算计的,只是不知道这些人算计的什么。平原侯夫人……真的是不知道想的什么,最近做的一些事叫人摸不清头脑的。安国公夫人去的也是怪异,皇后的娘家,照理做什么事情该谨慎些……”   正在这边说着,突然就听见远处传来了惊叫的声音。    第537章 突然死亡      这边的戏还没有唱完,所以惊叫声听着并不大,但没有过一会儿,惊叫声已经是响彻一个方向,这边很多人都听见了,连台上正在唱戏的也听见了,拉二胡的先停了下来,于是慢慢的乐器都停了。   这边一停,那边的声音就更加的清楚了,越绣宁心中有种不好的感觉。   她突然想明白了怎么回事。   雨花在刚刚惊叫声响起的时候就跑出去看,这会儿已经回来了,脸上变色的道:“惊叫声是皇后娘娘的坤宁宫方向传来的,奴婢看见那边有太监往前殿跑去了……”   邓夫人吃惊的道:“皇后那边,该不是廖姑娘……”   越绣宁同样也是觉着是廖芙宜出了什么事,自己刚刚在那边遇见她一个人,当时就觉着要出事。   这样一想心里隐隐的后悔,自己应该叫人强行的叫她拉出来的。   不过这个念头也就是一闪而过,就自己摇头了,即便是当时有这个念头,只怕也会自己想明白马上否决。   第一,当时自己不知道皇后给自己设的是什么陷阱,甚至都不敢保证廖芙宜是不是按照皇后的吩咐做什么去了,自己怎么会冒然动手?自己若是将廖芙宜拉出来,万一正好中计了呢?   第二,廖芙宜对自己不说实话,防备自己明显比防备皇后更甚,她言谈中分明知道那边人少,但还是独自过去了,显然,她有什么特别的事。   这么一想,越绣宁又怀疑,不是廖芙宜出事了,而是她和皇后盘算的什么事情开始了?   越绣宁想了想,对雨花道:“你去打听一下,不过别靠太近,这边肯定有人过去打听,你和大家一块儿就行。”   雨花便点头答应着,赶紧出去了。   不过并没有等多久,雨花还没有回来,另一个不知道是哪个殿的宫女,穿着宫中服饰的宫女跑了进来,惊慌失措的叫着:“不好了,廖姑娘……廖姑娘淹死了!平原侯夫人……”   “啊什么?!”平原侯夫人尖叫了一声冲了出来,那宫女忙道:“皇后娘娘请您过去……”   平原侯夫人已经踉跄着往外跑,两个嬷嬷忙上前搀扶,那宫女跟在后面,几个人乱成一团的跑了出去。   满座皆惊。   淹死了?!   越绣宁同样震惊!   自己刚才还见到她好好的,这才多长时间就淹死了?   她明白了,这分明就是陷害自己!自己刚刚见到她,必然有人看见,一转眼的功夫廖芙宜淹死了,那自己不成了嫌疑犯?   只是有一点奇怪,皇后这么做不是有点蠢吗?在她自己的御花园动手,她就能确保她自己一点不被怀疑?   “谁都不准过去!”因为刚刚的混乱,一些好奇心重的夫人们从殿内出来,已经往坤宁宫那边移动,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十来个太监,出现在了众人前面,挡住了去路大声道。   这些太监一看就是前殿的,并非坤宁宫那边的。   也就是说,皇上已经知道了。   今天可是圣寿节!   情况多严重,越绣宁也明白。但她确实想不通,皇后为什么会在她自己的御花园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刚刚越绣宁看见了廖芙宜,虽然料想可能会出事,但是她只想着应该是毁人名声的事情?廖芙宜自己一个人,所以她觉着是不是毁人名声的事情?越绣宁一点都没想到,廖芙宜会死在那边。   皇后这么做,是已经确定了她自己能摘的清楚?   越绣宁变着脸坐在椅子上沉吟,邓夫人一开始也懵了,然后就对她轻声道:“哎呦不好,娘娘这一定是冲着您的啊……不过……怎么就死了?”   她也想不通这一点。   “今天可是圣寿节,廖姑娘……我的天啊,皇上得雷霆大怒吧?”周围已经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高夫人等几位夫人围了过来,同样低声议论,她们并不知道越绣宁被皇后传召,更不知道后面的那些事,所以疑惑的很。   邓夫人没有得到越绣宁的允许,自然不会说,只是皱着眉头想她自己的。   大约议论了一刻左右,便有几个太监虎着脸从外面跑进来,随着他们进来,殿内所有的夫人们都停止了说话,紧张的看着他们。   太监们跑到了越绣宁面前,躬身道:“皇长孙妃娘娘,皇上命您过去。”   邓夫人脸色大变。   越绣宁站了起来,她已经料到了,自己会被召见过去。虽然现在还是没弄明白皇后为什么会出这样的昏招,但陷害到自己身上,这已经是事实了。   她往外走,邓夫人紧张的跟了两步,就被那几个太监厉声道:“夫人站住!”   邓夫人站住了。   越绣宁出来了,已经定神了很多,不管怎么说,也得过去才能知道具体的情况。   跟着那几个太监,周围两边全都是变着脸的夫人们,出了乾周宫,一路来到了坤宁宫的御花园这边。   一进来已经听见了平原侯夫人的哭声,但她并不敢哭的声音太大。满园子的全都是人,墙角,门口已经站了侍卫,那边站着的人中,能看到有皇上,林炤也在其中,只有他跪着。   越绣宁走了过去。   走近了就看见了皇上的脸色,皇上果然是气坏了,应该也是喝了点酒,眼睛下面红了半圈,血红血红的,看着十分的吓人。   越绣宁去看林炤,林炤扭头看她,目光中带着安抚。   他甚至连怎么回事都不知道,但先就用眼神安抚着越绣宁。   越绣宁走到跟前,跪在了林炤身边:“臣妾叩见皇上。”   皇上似乎是盯着自己半天。越绣宁低着头也不知道,只是能感觉到皇上那吓人的目光,过了一会儿,皇上往旁边走了两步,让开了位置,冷冷的道:“你自己看看吧。”   越绣宁看了过去。   周围站着几个人,跪倒跌倒的几个人,跌倒的有平原侯夫人,正被人搀扶着哭泣,站着的有廖文超,又惊又怒的微微颤抖。   越过这些人的身影,就在荷花池边缘,一具尸首正水淋淋的躺在地上,看衣着,就是刚刚自己还看见的廖芙宜。    第538章 环环相扣      “你刚刚召见廖芙宜是何事?”皇上冷冷的道。   “皇上!”平原侯夫人哭着磕头:“求皇上为臣妾的侄女做主啊……”哭的声泪俱下的,但并不看越绣宁和林炤这边一眼。   廖文超站在尸首前,同样并不看这边一眼。   越绣宁磕头道:“皇上容禀,臣妾刚刚在侧殿听戏累了,出来喝茶,但也在侧殿内,这时候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过来传皇后娘娘的口谕,传臣妾过来觐见,臣妾不敢怠慢跟着宫女过来,宫女将臣妾领到了这边的御花园中,并称皇后娘娘刚刚就在这里传的口谕,请臣妾在这边等等,她去找,然后就走了……”   越绣宁看了看林炤,继续道:“臣妾等了大约一刻,依然不见宫女回来,更不见皇后娘娘,这个时候却看见廖姑娘从那边过来,独自一个人。臣妾因觉着奇怪,便不想在这边继续的等待了,原想着如果皇后娘娘传了口谕就回去了,那臣妾先回殿内等着,等宫女找到了皇后,再去传臣妾也是可以的,便走开了。”   “皇上!臣妾冤枉啊皇上!臣妾从未命人去传口谕给皇长孙妃,也从未要召见她!臣妾昨天便身体不适,昨天晚上写了请罪折子给皇上,说明了今天不能见诰命夫人们了,皇上您圣恩浩荡,同意了的。皇上孙妃和二皇子妃早上觐见,臣妾便没有见。既然早上觐见的时候都没有见,臣妾又怎么会多此一举的下午了召见皇长孙妃?”   皇后声音中带着微微的颤抖:“皇长孙妃将臣妾牵扯进来,还……廖姑娘在臣妾的御花园出事,这一切臣妾觉着都不简单,皇上,求皇上明察!”   越绣宁刚刚过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皇后,是因为皇后正好站在了皇帝的另一个方位,被皇上挡住了。   现在一出声,越绣宁就扭头看了看,不但是皇后在那边,皇后的左边更远一点的地方站着二皇子和二皇子妃。   当然了,这些人怎么可能不在。   皇上顿了顿才冷声道:“皇长孙妃,有人看见你和廖芙宜在这边说了半天的话!”   越绣宁道:“并没有说半天,臣妾在这里,廖姑娘看见了自然过来行礼,那时候臣妾已经要走了,因看见廖姑娘孤身一个人,便询问她为何一个人在这里闲逛,廖姑娘说她嫌戏吵便过来了。臣妾虽然觉着奇怪,但也不好多问,便起身走了,走之前嘱咐了一句,她一个人在后宫闲逛不好,还是赶紧回去。”   “皇上!臣妾……”皇后听越绣宁说完了马上就道。   皇上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你先不要说了……你既然说你没有做什么,这边是你的园子,你只听着就是了,朕如果查明真相于你无关,自然不用多说!”   皇后被顶的一窒,真真气的说不出来话。   显然,皇上对她的恼恨还没有消,廖芙宜死在皇后这边,皇后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嫌疑。   而且正是因为这一点,皇后才着急的想要撇清。   皇上问越绣宁道:“你说皇后这边宫女传召你的,是哪个宫女?”顿了顿之后,道:“穿的什么衣服?”   越绣宁在皇上说话的时候,没有低下头去,而是抓住了机会去看了看皇后。皇上呵斥打断皇后的话,这是一个机会。   皇后情绪激动,任谁都听得出来,皇上毫不掩饰对她的厌烦,甚至不让她多说话,那情绪激动的皇后如何能忍得住?越绣宁扭头看,正好,就看见皇后因为被皇上呵斥,而扭头恶狠狠的看了二皇子一眼。   越绣宁心里一下亮堂了。   刚刚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突然明白了。   这里面应该还有二皇子的事。二皇子叫人对廖芙宜下的手?或者二皇子命谁伪装了什么借口将廖芙宜骗到这边来的?   皇后明显并不想让廖芙宜死在她的御花园中,皇后就是个笨蛋,也知道死在自己这边的御花园中,自己脱不了干系。   但二皇子这一招借刀杀人,让自己成为的嫌疑犯不说,还将地点选在了皇后这边,让皇后替他成为了陷害自己的嫌疑犯。   二皇子知道,皇上多疑。虽然目前来说情形对自己这个皇长孙妃不利,看起来自己是有嫌疑的,但难保皇上不会考虑,有可能有人陷害自己这个皇长孙妃。毕竟这不是第一次了,而且皇上更偏袒皇长孙,所以这件事皇上可能不会真的单纯就认为皇长孙妃害死了廖芙宜。   皇上肯定会怀疑,是谁弄死了廖芙宜,陷害到皇长孙妃头上,最后针对的,其实还是皇长孙。   廖芙宜是皇上的母亲娘家的人,廖家是皇上的外家,这些人最后的目的,还是希望皇长孙失去皇上的宠信。   皇上会疑心这一点。   而狡猾的二皇子已经想到了,想的太周到了!前面陷害越绣宁,后手也有,谁要是怀疑这一点,那么疑点最多的是谁?皇后!   虽然想的很多,但其实也就是一瞬间,因为皇上还在问话,越绣宁急忙的回答:“穿的是一件靛蓝色的绣花对襟长袄,外面还罩了件红绫袄青缎掐牙绵比甲,下面是一条靛蓝色的袄裙。脚下是一双宝相花纹云头锦鞋。”   她道:“臣妾进来的时候看了她半天,因此记住了。”   皇后在那边真真是气的冷笑,道:“皇上,臣妾身边的人,所有的全都在这里,就叫皇长孙妃看一看,到底谁穿的是她说的那样的!”   尽管皇上不让她说话,但是她还是忍不住。   皇后明显也感觉到了,二皇子留了后手,这一后手就是陷害她自己!皇后岂能不气?   皇上听了越绣宁说的,便道:“哪个?”说着道:“你们全都过来。”   站在远处的,皇后的宫女们全都过来了。   越绣宁抬头看了看,这一看,却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那个宫女换衣裳了。   很简单,宫女不傻,背后指使她的人也不傻,自然不会傻乎乎的还穿着刚刚的衣裳。皇上问这个问题本就有问题。    第539章 掐死的还是溺死的      越绣宁皱眉,但还是指了指刚刚那个传口谕的:“就是她……她已经换了衣裳。”   皇上看了过去,果然,是一个穿着藕荷色长袄的宫女。   那个宫女被越绣宁一指,马上就地跪下哭着道:“奴婢冤枉啊,真的冤枉啊……求皇上明察!”   皇后已经冷笑起来了:“穿的衣裳都不一样……”   越绣宁道:“皇上!这个宫女现在穿的鞋依然还是宝相花纹云头锦鞋,虽然有时间换衣裳,但她也许没注意,也许觉着臣妾注意不到她穿了什么鞋,所以她的鞋没有换。”   皇上叫那个宫女转身看看,那宫女不得不跪着转了个身,果然看见脚上的是一双宝相花纹云头锦鞋。   皇后马上道:“皇上!这样的鞋宫里很多人穿,便是胡乱猜也能猜到,何况刚刚站在那边的,离的不远,皇长孙妃看也能看见!”   皇上不让她说话,她还一个劲的说话。虽然闲杂人等没有让过来,但周围也站了不少的人,皇上真是气的脸发青。   皇上要面子,加上皇后虽然咄咄逼人,但她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皇上就没有继续的呵斥不让她开口,而是等了一会儿。   这是让越绣宁回答。   越绣宁想了想,道:“皇上,皇后娘娘,刚刚这个宫女带路,臣妾还看见,她是有些少白头的,发髻上面的首饰也许同样换过了,但只要搭眼看看,能看到发髻中间明显的白头发。”   皇后一愣,主要是实在没想到。   皇上听了就示意了德公公一下,德公公便凑到那个宫女跟前看,仔细看了看过来给皇上轻声道:“是,能看见些白头发。”   皇上刚要说话。   皇后已经又道:“皇上!这宫女是臣妾身边的大宫女,替臣妾传口谕、懿旨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便是皇长孙妃和臣妾说话聊天,她也在身边服侍,平常倒茶倒水自然没少做过,皇长孙妃知道她有白头发,这又有何难?未必就是今天才知道的!”   这倒也是!   皇上又看越绣宁。   他干脆不说话了,就让皇后和皇长孙妃去辩去,两个人反应都很快嘛!皇上这个审案子的都有点跟不上了。   如果不是明面上的嫌疑人是皇长孙妃,背后的嫌疑人是皇后的话,皇上都想传大理寺卿或者刑部尚书过来审问了。   皇上倒是没忘了,让她们站起来:“都起来吧。林炤,你也起来。”   几个人站了起来,林炤虽然很想帮越绣宁,但他和皇上一样,只是听越绣宁说的发生了什么,但内情是什么到底不清楚,便是相帮,也没越绣宁反应快。   越绣宁站了起来,想了想道:“皇上,臣妾能不能看看廖姑娘的尸首?臣妾也许能看出些什么来。领臣妾过来的宫女,所有臣妾能想到的情况都已经说了。”   皇上想了想。   皇长孙妃确实医术出众,这一点皇上内心是承认了的,因为皇长孙妃救了自己一命。   虽然以为之前下旨了,所以嘴上不说,但心里承认了。   这也是皇上到现在为止对越绣宁还算客气的原因,如果不是因为越绣宁救过皇上,那么现在死的是廖文超的孙女,还是在自己的寿辰之日,那么皇上早就叫人将嫌疑人皇长孙妃请下去审问了。   最少也是个当场褫夺了皇长孙妃的身份。   想了想摆手:“去看吧。”   越绣宁躬身行礼,便向廖芙宜的尸首这边走过来。   因为皇上没发话,还在那边审问,所以尸首在这边一直放着,没人敢动。越绣宁一过来,林炤紧跟着她过来了,皇后不甘心,自然紧跟着,二皇子夫妻有心,当然也要跟着。   皇上好奇加上想看看皇长孙妃还有什么可说的,便也过来了。   皇家的所有人都过来,围着那具尸体。   廖文超已经摆手,让丫鬟将平原侯夫人搀扶起来,走开了。他虽然脸色黑沉,但倒是一直很镇定,皇上在跟前质问,明显是为他做主,连皇后和皇长孙、皇长孙妃都在那边跪了半天了,所以廖文超便一句话都没说。   越绣宁为避嫌疑,过来了并不动手,而是只看了看,道:“皇上,皇后娘娘,臣妾不懂仵作验尸,但懂医术,懂一些常识。臣妾现在想问一些问题,另外请皇上招来仵作当场验尸,还臣妾清白。”   皇上摆手,德公公就忙叫小太监去传仵作。   “有什么问题就问。”皇上道,他也想问这尸体怎么回事,只是不知道问什么。   越绣宁便看了看左右,问道:“谁先看到廖姑娘尸首的?你们几个湿淋淋的,想来是你们将廖姑娘抬上来的,抬上来之后可有人翻动过她?”   旁边一直跪着几个湿淋淋的太监。   其中一个太监磕头道:“是园子里的嬷嬷先发现的,因嬷嬷不会水就喊叫起来,奴婢们几个全都是这个园子的值守太监,听见喊忙过来,将人打捞了上来,因为……在水里已经是面朝下一动不动的,打捞上来奴婢们也不敢乱动,更不敢翻动。”   越绣宁便道:“打捞的时候抓着头发了?”   “没有,奴婢三个人,两个左边一个右边,扶住了胳膊游上来的。”太监吓得赶紧道。   便是溺水救人,也不能忘了男女之防,身份地位,廖芙宜是西夏总督的孙女,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扯廖芙宜的头发,便是救人也不敢。   越绣宁蹲下身,仔细的看了看廖芙宜的脸色。   死人的脸色自然不会多好看,嘴唇发紫,脸颊一片也已经开始发紫,眼睛肿了起来,脖子也有红肿的样子。   “脖子这里明显的手印,这是被掐住了……”越绣宁并不动手,只看,看了之后道:“或者直接掐死的,或者是掐住了脖子按在水里溺死的。”   “朕知道。”谁也没说话,皇上说道:“有人看见你在半个时辰之前还和廖芙宜说话,显然是最后和她见面说话之人,现在怀疑的就是你,你命人溺死了廖芙宜。”   虽然这个很明显了,但皇上听皇长孙妃居然还在说什么溺死的掐死的,忍不住就直接说出来了。    第540章 疑点重重      越绣宁看过了尸首之后,已经胸有成竹了,道:“皇上,说臣妾是嫌疑人的是谁?臣妾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命人掐死或者溺死廖芙宜?”   停顿了一下,皇上没说话。   林炤道:“倒没有人专门的指你是嫌疑人,只是刚刚抬上来了廖姑娘的尸首,就有这边御花园值守的太监和嬷嬷指说,确实看见你刚刚还在这边,然后一转眼的……他们也没注意了。”   顿了顿,看了看二皇子:“平原侯夫人看见了尸首失控大哭,边哭边问苍天谁下此毒手,二皇叔也只是顺嘴说说而已,说前几天在他的府里,廖芙宜似有意勾引于我,想来你是知道了……”   虽然越绣宁没有亲眼见,但林炤说的却已经非常明显了。   从头到尾,越绣宁算是清清楚楚的了。   林炤在二皇子家碰上了廖芙宜,莫名其妙的地方,莫名其妙的举动,夫妻俩还纳闷了好几天,就算是两人很聪明却也想不明白怎么回事,现在终于全都清楚了。   原来二皇子的布局这么复杂,如此的繁琐,只为了今天让自己的‘罪证’确凿。如果不发生后面这些事,前面的事情可不就是莫名其妙?   旁边二皇子就想说话,但皇上横了他一眼,二皇子想了想就没吭声。   站在他的立场,无论如何都牵扯不到他身上,他刚刚也就是‘无意’点醒了一点而已,说得过去。   二皇子还是很沉稳的。   越绣宁道:“皇上,是不是臣妾因妒杀人,仵作来了一查便知。廖姑娘脖子这边的手印能看得出来,一开始掐住她的人,是面对着她……”说着做了个示范样子:“这样掐住了,所以这边大拇指的手印很清楚。”   是顺手将手放在林炤的脖子上示范的,所以大家看的很清楚明白。   “廖姑娘鬓发很乱,衣裳的前襟之处已经扯开了,脖子这边大拇指手印处,深印子一处,浅印子两处,这些都能看的很清楚,说明有人掐住了廖姑娘的时候,廖姑娘是剧烈的挣扎过得。”   越绣宁道:“挣扎的非常厉害,头发已经挣扎的散开了。衣襟也因为上身左右扭动而最上面的扣子崩开,这里撕裂了一点点。手印有深浅三处,也是因为她挣扎的太厉害,所以一下子没有掐紧导致的。”   脖子处的手印确实很清晰,因为如果要掐死一个人,需要很大的力气,而松开手之后,手印就会非常清晰的出现在脖子上,手印的地方就是淤血的地方。   尸首头发散开,衣襟也崩开了一点,这些都是目视就能看到的。   刚刚越绣宁问太监们是不是抓了头发救人,就是这个道理。   皇后道:“那头发更有可能是掉水里之后拼命挣扎才散的……你既然不承认杀人,又为什么说的如亲眼目睹的一般?”   越绣宁无声冷笑,道:“仵作验尸能验出来死于他杀还是自尽,如果是死于他杀可以根据验尸结果得知凶手的一些情况,进而根据情况抓住凶手——各地衙门莫不如是,这也是仵作存在的原因。照皇后娘娘的意思,仵作们都要亲眼目睹了杀人的情形,才能说得出来?”   皇后的脸一下子就涨得通红。   越绣宁并没有继续强调头发,毕竟头发不重要,重要的是脖子上的掐痕,那么明显的,也确实深浅三处,衣襟崩开了一点也是事实,没什么可辩驳的。   廖文超忍不住了,道:“那么说就是掐死的?”   越绣宁道:“是的。”说着将手作势掐住了林炤的脖子:“相公,如果有人正面掐住了你的脖子,你要激烈的挣扎,会怎么做?”   她只是轻轻的碰到林炤的脖子而已。   林炤下意识的就伸手抓她的手:“自然是抓住手挣脱?”   越绣宁点头:“要么抓住手,要么就是伸手出去抓脸……”   她说着,林炤已经伸手抓她的脸,点头:“对,是这样下意识的。”   越绣宁便也下意识的往后仰头:“如果我是凶手,被掐住的人伸手来抓我的脸,我第一肯定是不会放手,因为我也掐死她,掐死她她就不会这样挣扎了,但又不想让她抓我,所以我自然是往后仰头躲避,但胳膊就这么长,所以……”   林炤已经恍然了:“抓了脖子?”   越绣宁点头,然后松开了林炤,林炤自然也就松开了。   他们夫妻这样示范,周围的人都看傻了,皇上居然还看的津津有味,点着头道:“有道理……你的意思,凶手手背或者脖子上肯定有抓痕?”   越绣宁点头:“臣妾刚刚仔细看了看,廖姑娘的手指甲有掰断了两个,其中一个上面还残存着痕迹。只要廖姑娘确实抓过凶手,她的手指甲中依然能残存皮屑或者血迹,虽然在水里泡过了,但仵作来验,能验的出来。”   越绣宁伸手指了指徐玉谷她们:“皇上,皇后娘娘,臣妾进宫允许带四名随从,这就是臣妾带进来的四个丫鬟,如果不信,也有守卫宫门的侍卫作证。现在就可以命嬷嬷查一下,她们的手背或者手臂、脖子、脸上可有伤痕。”   廖文超亲自蹲下看了看手指甲。指甲里面有没有血迹和皮屑看不出来,但手指甲确实断了两个,而且是撕裂的,其中一个上面确实带着些东西。   发、甲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姑娘们也会精心的护理,如果廖芙宜的手指甲是之前就断了,那么她必然是第一时间修护,而不是任由这样断裂着,不好看也绝对不舒服。所以,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死之前断的。   廖文超站了起来,感觉皇上在看着自己,便看过去默默的点了点头。   皇上就道:“德子,你找乾周宫的嬷嬷,领她们几个下去查查。”一顿之后专门的看了看皇后,特别的腔调:“检查仔细点,外衫脱了检查。”   “是,皇上。”德公公答应着,转身招来了几个乾周宫的嬷嬷们,将徐玉谷和小豆她们四个带下去了。    第541章 仵作验尸      皇后看着越绣宁,嘴巴动了半天,到底没说出来话。   二皇子原本站的就比较靠后,在越绣宁和林炤示范,挣扎的时候抓了手背和脖子的时候,他的脸色都微微的变了,慢慢的后退了一步,悄悄的伸手将斗篷边缘往上提了提。   二皇子妃看见了,便很聪明的往前一步,将二皇子半遮半掩的挡在了身后。   仵作过来了,皇上摆手,德公公已经知道了,忙道:“你检查一下手,看看手指甲里可有什么疑点。”   仵作躬身答应,提着箱子过来,将箱子打开了之后,带上手套,取了一只一头是棉花的棉签,因为撕裂的指甲还是很清楚的,所以用棉签蘸了蘸,看了看道:“这上面还有些微的皮肉。”   皇上问道:“是不是可以证明,凶手被她抓伤了?”   “凶手?”仵作原本蹲着,这会儿就势跪下道:“皇上,小臣要查一下才能回答。”   “查吧。”皇上道。   于是仵作开始验尸。   这时候的验尸基本上都是从南宋提刑官宋慈的洗冤集录上所学,宋慈乃是南宋著名法医学家,后世无论中外法医界普遍认为是宋慈于南宋时期年开创了‘法医鉴定学’,因此宋慈被尊为世界法医学鼻祖。   所以这年代的验尸,在世上各地都属于是比较先进的。   仵作同样发现了脖子上的掐痕,带着手套将脖子左右的扭动,将每一处都仔细检查了,然后检查手指甲,一根根手指头都检查过,发现里面有东西就用棉签挑出来。   去检查徐玉谷她们几个的嬷嬷领着她们回来了,跟德公公禀报,德公公又凑到了皇上跟前低声禀报:“皇上,嬷嬷检查了,说四个人手背、手臂、脖颈脸上都无抓痕。”   皇上背着手踱步到了仵作那边,道:“你只说,廖姑娘是不是被人掐死的?凶手是不是被抓伤了?”   仵作不得不再次停下手里的工作,转身磕头道:“皇上,小臣现在能断定的是,掐住廖姑娘脖子的人,确实被抓伤了,这一点可以肯定,至于廖姑娘是不是掐死的,这还需要……”   皇上摆手:“这就够了。”   说着背着手往那边走,经过众人的时候道:“文超。”   廖文超跟了上去。   两人走到了那边说了一会儿话,德公公跟在后面,一会儿被皇上吩咐了几句,皇上就先走了。   廖文超和德公公过来了,德公公道:“皇上累了,命大家散了吧。”说着转身忙跟着回去。   这边廖文超只关注廖芙宜尸首的问题,低声的去跟仵作说话,仵作还跪着,仰着脸询问,但看廖文超的意思,似乎是不想验尸了。   越绣宁在这边皱着眉头看着,刚要过去,就被林炤抓住了手臂,他轻声道:“你要做什么?”   越绣宁道:“过去听听……廖文超似乎是不想验尸了。”   “那也是他的意思。”林炤轻声道:“现在很明显了,皇上知道是有人陷害你,还有必要追查下去吗?”   林炤说话的时候眼睛看着另一边,他看见皇后已经急匆匆的站了起来,急匆匆的去追皇上,想要在皇上出坤宁宫之前追上,她还有辩解的话要说。   显然,谁都看出来了,皇后现在是嫌疑人,皇上没有明说,但很明显怀疑皇后了。   这边是皇后的御花园,皇长孙妃又说皇后的宫女假传懿旨,是不是真的假传,稍微动脑筋想想不就明白了?分明是皇后吩咐的宫女,让用自己的懿旨将皇长孙妃骗到御花园来,皇后本人却不露面,然后又命人将廖芙宜传来,等皇长孙妃等的不耐烦走了,皇后命人掐死了廖芙宜扔进水里,陷害皇长孙妃。   皇长孙妃现在已经证明,她是没有嫌疑的,那么嫌疑人不就是皇后?   这一点皇后也看得出来,所以急急忙忙的去追皇上解释。   越秀你看见林炤跟自己说话却一直看另一边,便也看了过去,就这么一转眼的功夫,却发现二皇子和二皇子妃却急匆匆的转身走了。   那副迫不及待要离开的样子……   二皇子还下意识的伸手拉着他外面斗篷的领子……   越绣宁一下皱紧了眉头。   一个新的念头升了上来……难道是二皇子亲自动手?   虽然她和林炤都猜到了,今天动手的人应该是二皇子那边的人。皇后不傻,当然不会在自己的御花园杀人,所以动手的很有可能是二皇子那边的人,但越绣宁确实一点都没想到,会不会是二皇子亲自动的手?   但是现在看他急匆匆的背影,手扶着领子……   这是巧合吗?   越绣宁蹙眉沉吟。二皇子身边那么多的侍卫太监,就算是侍卫不能进来,太监也可以,命太监动手很有可能。所以越绣宁根本没想到会是二皇子亲自动的手。这就和刚刚大家还在怀疑越绣宁的时候,谁也不会怀疑是越绣宁自己亲自动的手一样。   皇上让嬷嬷检查越绣宁身边的人,也没任何人提出来连越绣宁自己一起检查,包括急于将罪名确凿在越绣宁身上的皇后。   因为大家都觉着不可能,这种杀人的事情,主子不会亲自动手。   林炤因为她一直往那边看,也就跟着看了看,道:“二皇子已经走了。”   越绣宁道:“你看他……”说话的时候,二皇子和二皇子妃已经出了坤宁宫了,皇上这时候也回去了,今天圣寿节,却出了这样的事情,皇上走的时候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但估计心里头的火已经很大了,只等着回去了找皇后喷呢。   越绣宁不能肯定二皇子是不是有问题,如果确定有问题的话,自然惊动皇上让皇上将二皇子叫回来检查,但现在不确定,如果一番折腾之后叫回来了,二皇子却没有问题……   那可出大问题了,越绣宁今天真的就没办法安然脱身了。   那边,仵作果然收拾了箱子站起来了,躬身给廖文超行礼,退后了两步,德公公走的时候摆手叫几个太监过来。   太监又找来了嬷嬷,嬷嬷们拿着布单正盖在死尸的身上。    第542章 尸首抬出后宫      越绣宁实在没忍住,过去了,问廖文超道:“廖大人,你这是不让仵作验尸了?”   廖文超在刚刚越绣宁还是嫌疑人的事情,脸色虽然不好,但并没有多说什么,现在看她过来,态度倒也客气,顿了顿点头:“女儿家,如此惨死已经很可怜了,我如何还能让人辱她?”   “辱?仵作验尸……”越绣宁简直觉着不可思议。   林炤过来了,忙将她拉在自己身边,赶紧打断了她的话对廖文超道:“廖大人,仵作验尸也是根据医学知识来的,如果要找到凶手,还是验尸的好,仵作们专门做这个,不会对尸首不敬的。”   廖文超摇头,黯然的道:“皇长孙,皇长孙妃,请恕臣刚刚言辞不当。臣的意思……有些事情臣心里清楚,皇长孙妃刚刚的话有道理,也几乎讲明了,尸首我们就带回去安葬了。今天是圣寿节,尸首放在宫里不合适。”   说着转身,这时候太监们已经找来了长木板,嬷嬷们将尸首抬着放在了木板上抬走了。   廖文超跟着走,平原侯夫人被丫鬟搀扶着,这时候从旁边过来了,哭着刚叫了一声:“父亲……”   廖文超压低了声音咆哮了一句:“你好大的胆!”   气冲冲的前面走了,甚至比抬着尸首的人走的更快,为了跟上他,抬着尸首的人不得不小跑起来。   平原侯夫人被劈头怒骂了一句,吓得呆了半晌,但又不得不赶紧的跟了上去。   这一幕,这边的越绣宁和林炤看的很清楚。   林炤这才劝她道:“算了,廖文超不愿意验尸,估计是心里头清楚谁是凶手,觉着验尸多此一举。”   越绣宁道:“但是……用验尸结果追查凶手,抓出来啊,心里清楚有什么用?”   林炤道:“皇上都未必想抓住了,更何况廖文超了。”原地还站着仵作等人,仵作收拾好了东西,过来躬身行礼告退,林炤点了点头示意他走吧,继续对越绣宁道:“刚刚廖文超对平原侯夫人的态度,说明平原侯夫人背着他做了一些事……平原侯夫人最近似乎有靠近皇后和二皇子的举动,可能就是这件事。廖文超也是刚刚才察觉的,所以才发怒,心里也清楚了,杀死廖芙宜的不是皇后就是二皇子。他不愿意揭穿翻脸,这是他的想法。别人也没办法勉强。”   越绣宁叹气,道:“你现在去安抚一下皇上,我去宫门口等你。”   林炤点头。   这是应该的,所有人都急匆匆的走了,今天可是圣寿节,皇上心里该多恼怒?当然,这会儿火头上过去合适不合适?这是个问题。   林炤要做的就是问心无愧,按照常理问心无愧的做一些事情。   越绣宁出宫,林炤便去了乾周宫的寝殿这边。到了门口让太监进去禀报,一会儿德公公出来了。   “殿下,皇后娘娘这会儿正在里面,您就别进去了。您晚上过来,奴婢估计晚上皇上这边没人……估计那会儿皇上气能消一点,身边有人开解开解是好的。”   德公公过来了轻声道。   林炤道:“好,那我晚膳前过来。”   德公公笑着点头。   林炤转身出宫,刚刚发生事情的时候,前后殿的官员们和诰命夫人们便已经出宫了,宫里这会儿反倒比平常更加的安静,林炤很快就追上了越绣宁,夫妻俩出宫坐马车,回到了府里。   回到府里也没机会夫妻俩马上说话,越承耕在这边。   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隐隐听说了,隐隐也知道皇长孙妃似乎牵扯进去,他自然是担心,从宫里出来就先来了皇长孙府,在这边等消息。   越绣宁和林炤一回来,就过来和他简单说了说情况,听见越绣宁是已经解释清楚了,越承耕这才松了口气。   对越绣宁道:“绣宁,我这会儿出城去接你母亲和你奶奶他们……你确定没事吧?”   “没事,您放心,当时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现在皇上怀疑的是皇后。”越绣宁道:“放心好了,接了奶奶和母亲,估计明后天就能到了吧?”   越承耕点头:“最晚后天。”   “好,那就好。您路上也小心些,骑马不用跑的太快。”越绣宁叮嘱道。   越承耕点头,便出门去了。夫妻俩送出府去,这才回来。   林炤道:“皇上将皇后叫到了乾周宫,很明显,是怀疑了皇后。”   越绣宁哼了一声道:“皇上也不想想,皇后就那么傻?在她自己的御花园杀人栽赃?”   林炤道:“这一点皇上能想到,但你反过来想想,如果皇上认为皇后这是故意的呢?皇后就是要让人觉着她不会那么傻,不会在自己宫里的御花园杀人栽赃,所以专门这么做,疑上加疑。”   越绣宁有点惊讶,看着他半天才道:“这倒是……也有道理。皇上疑心病重,总不希望被人骗,所以想的弯弯绕绕更多。”   林炤点头:“你一直盯着二皇子,是怀疑他吗?”   越绣宁点头,将自己看到的说了,道:“谁都想不到主子会亲自动手,所以检查我的丫鬟,却没人对我多说什么。当然了,我一个女人想要徒手掐死另一个女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但二皇子就不一定了,二皇子是男人,对付廖芙宜这样娇滴滴的小姐,似乎没多难。”   “皇后之前用钗威胁二皇子,让二皇子动手,二皇子估计早就感觉到了,皇后那边撑不住,就会对他迟迟不动手不满,所以当天已经布置了一些序幕,然后今天亲自动手,一来让皇后看一看,他亲自安排亲自动手的。”   “二来,更加秘密,连身边的人都不会知道。他在皇后的御花园动手,如果能按照他们的想法栽赃到了我身上,那自然是最好,如果不能,皇上接下来怀疑的会是皇后,而不是二皇子。二皇子用皇后当挡箭牌,皇后必然不甘心,必然的要查,或者禀明皇上,皇上查。身边多一个人知道都是危险。”   越绣宁道:“这件事中,皇后本想置身事外,二皇子需要借她的宫女将我引去御花园,所以皇后只出一个宫女而已,但想不到到底没算计过二皇子。”    第543章 认定是皇后      林炤道:“皇后这一次想脱身没那么简单了。”   越绣宁冷笑:“她之前全力的对付咱们,针对咱们,如果这一次的事情她再把二皇子扯出来,皇上非但不会怀疑二皇子,反倒会对皇后更加的生气,身为皇后,先不容皇长孙,后不容皇子,这个皇后看样子快要做到头了。”   “对,所以即便这件事真的是二皇子做的,皇后如果聪明也不能扯出来他,这个哑巴亏看样子是吃定了。”林炤道。   越绣宁皱眉:“可惜二皇子就这样全身而退了。”   “起码他和皇后的联盟是瓦解了。”林炤道。   这话倒也是。二皇子做事谨慎而周全,为什么会这么周全?其实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宫里有皇后协助,皇后毕竟是皇后,有她协助,二皇子做事自然非常的周密。   但从现在开始,他们之间的联盟瓦解,皇后不管得到什么样的处置,都绝对不会在帮二皇子了,不但不会帮,以后他们就是仇人了,皇后这一次如果能保住位置的话,很大的可能会矛头转向二皇子,今后全力对付他。   咽不下这口气啊,说来说去,越绣宁和林炤始终从没有主动出手对付过皇后,全都是在应对皇后的手段。   而二皇子这一次可是明目张胆的将他们合谋的事情背地里又加了算计,将他自己的盟友都给算计进去为他自己挡箭了,这背后插刀的手段,太阴损了。   皇后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所以对林炤和越绣宁来说,这也算是好事。   这件事分析完了,越绣宁道:“你看廖文超是不知道一些事?平原侯夫人背着他勾搭了二皇子和皇后?”   林炤点头:“我猜测是如此。廖文超虽然久居西夏,但朝局他一直掌握,大势看得清楚,又是皇上外家人,能让他忠心耿耿的对待,估计只有皇上了。”   “而不管是我还是二皇子,廖文超始终站在一个比较超然的位置,尽管皇上的意思是让他站在我这边,不过廖文超很圆滑,既能让皇上那边感觉到他确实站在我这边了,也不会让二皇子觉着他做了什么针对自己的事情。你想想是不是如此,从头到尾,廖文超始终什么都没做。”   越绣宁点头:“对呀,是什么都没做,不得罪谁,也不针对谁。让平原侯夫人带着廖芙宜稍微的接近一点咱们,做出奉承的样子来,咱们就觉着他是按照皇上的意思在办事。”   林炤微微一笑点头:“这就是廖文超手段老道的地方。只可惜,他手段再高,架不住有个心思多又笨拙的女儿。二皇子和皇后必然也会商量,如何突破了廖文超,看出来或者找到了平原侯夫人的弱点,于是从她入手。”   越绣宁道:“平原侯夫人到底为什么站在二皇子和皇后那边?”   林炤想了想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估计是内宅的事,可能是皇后拉拢的她。”   越绣宁也想了一会儿,道:“今天栽赃我的时候,平原侯夫人不是也助推了一句?二皇子也说了一句。”   林炤一下恍然道:“对,有可能平原侯夫人知道二皇子和皇后联手的事情。”   越绣宁想了想道:“平原侯夫人这边,且看看今天之后情况如何,廖文超回去了必然会审问他女儿,如果平原侯夫人交代了,廖文超警告了,今后改弦更张,咱们就且看看他们的行动,如果平原侯夫人不承认,那我倒要查一查了。”   林炤点头,既然是内宅妇人,自然是只能让越绣宁去查。   夫妻俩说到这里,时辰也差不多了,天也暗了下来,看样子要下雪似得,越绣宁给林炤披上了银色刻丝镶灰鼠皮的大氅,送他出门。   林炤刚从府里出来,天上就开始飘飘扬扬的下雪,鹅毛一般的大雪下的还挺急的,林炤上马从府里走到了宫门口,身上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雪。   陈凡带着四个侍卫在宫门口守候,林炤只带了两个太监进了宫门。   到了乾周宫的寝殿,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德公公就出来请他进去了。   皇上已经换了一件栗色貂皮袄,斜倚在龙椅上。从皇上的表情,态度都能看得出来,他刚刚是发了一顿大脾气,暴怒了一场。眼袋还隐约的发红,看起来有些惊悚。   林炤上前跪下了道:“皇上,您保重龙体。”   皇上看了他一会儿,才道:“免了,赐坐。”摆手示意了一下福公公,然后他自己站起来了,背着手在屋里走,脚步生风,瞧着怒气还有一些。   “你认为,该如何处置皇后?”虎虎生风的走了两圈,皇上突然的转身问林炤,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林炤急忙的从锦杌上站了起来,道:“皇上,臣身为皇孙,哪里有资格置喙皇祖母的事情?”   “皇后针对的是皇长孙妃,也就是针对你。”皇上声音冷冷的:“朕让你说,你就说。”   林炤想了想,跪了下去:“皇上……皇祖父,孙儿不敢求您饶了皇祖母,只求您能缓和一下怒气,不要伤了自己的龙体。”   顿了顿,道:“皇祖母虽然针对了孙儿和孙媳一些事情,不过孙儿觉着,她这样做也许没有太复杂的想法,也许只是看不惯。孙媳出身乡下,这是事实,孙儿十岁之后便在乡下生活,这也是事实。乡下长大的人,皇祖母估计没有接触过,所以看不过。”   林炤说到这里抬头看皇上:“想想皇祖母的出身,从小深宅侯府,娇养成长,不论是教养和规矩,都是最严厉的。孙儿和孙媳在规矩这些方面,自然是比不上,也放松过了头一些,行为举动的让皇祖母看不惯,这都是正常的,完全是因为出身的不同而引起的一些矛盾,再无其他缘故。”   林炤声音轻了点:“照理说,皇祖母教训孙儿和孙媳,也是应该的。至于今天这件事……”他迟疑了一会儿,才道:“真相如何孙儿不知,若是真的是有可原谅之处,皇祖父您就原谅了皇祖母吧。”    第544章 进宫慰问皇上      皇上冷笑了起来:“她从你们回来了之后便费劲心机的对付你们,你现在倒煞费苦心替她求情?”   林炤忙道:“皇祖父,孙儿想的是民间有句话,家和万事兴。这话虽然说的是民间的百姓人家,但用在皇家同样也是一样的。自己人和睦共处,一些小的心结能过去就让过去吧,也不用闹出更大的事情来不可收拾。”   一顿,马上又道:“当然,这是孙儿和孙媳的想法。至于今天的事情,无辜枉死的是廖大人的孙女,还是如此的惨死,如果真的是有明证,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样的事情哪里找明证。”皇上冷笑:“皇后总不会亲自动手。”   这话就等于明说了,皇上就是认定是皇后派人弄死了廖芙宜。   林炤沉吟起来了。   皇上背着手继续的走着,过了一会儿才去坐下了,道:“你陪朕用晚膳吧。”   林炤躬身:“是。”   德公公一直都担忧的站在门口看着皇帝,听见这句话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急忙的转身出去叫人将晚膳端上来。   “林炤,我记着你的生辰是春天的吧?”皇上问道。   林炤忙笑着道:“四月初四的。”   皇上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微微叹了口气。   林炤便道:“皇上,如今大周朝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天下人对您称颂敬仰,民间对您有圣君明君之尊名。虽然说朝中有些争执,后宫也总有不如意的事情,不过这些本来也难免,便是日常过日子,谁也不能保证就安安稳稳的什么事都没有。您也不用想的太多,这些对于天下大事来说,其实都是小节,于您的圣君之名毫无影响。”   皇上吃了一口菜,过了一会儿端起酒杯,林炤便忙端起酒杯笑着道:“孙儿敬您一杯,祝您福寿安康。”   皇上脸上终于露出了微微的笑容,喝了这杯酒,道:“乡下长大有乡下长大的好处,说话直也出于真心,没有那么多拐弯抹角。朕如今想听到些真心话,也不那么容易。”   林炤道:“孙儿在乡下的时候,天天看的都是家长里短。不瞒您说,就是孙媳她自家,一样也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天天闹得不可开交,孙儿就住她们家隔壁,天天跟着鸡飞狗跳的……”   皇上已经被逗得‘噗’的笑了出来。   林炤也笑了:“其实想通了就那样了,不管是国还是家都是如此,朝廷内外,天下黎明百姓,都是您的孩子,您是所有人的君父,君父只是管理好家里大局方面的事情,小节问题,真的难免一点不出意外,家里头亲兄弟姐妹都还打架呢,您说是不是?别为了这些事伤心,您能寿比南山,是家里所有孩子们的心愿,天下百姓的心愿。”   这番话让皇上很舒心,脸上更加缓和,笑容也更多了,胃口似乎好了些,自己动筷子夹菜,夹在碗里吃起来。   林炤刚刚扯出来越绣宁的家事,简单说了那么几句,主要还是预防一下。越赵氏马上就要来了,难保今后不闹出什么事情来,想给皇上这边留个印象,今后谁利用越家的家庭矛盾来说什么,林炤也有话说。   就这样祖孙俩吃了这顿寿宴,皇上吃了一碗寿面,胃口挺好的,又喝了一碗粥,这才放下筷子。   祖孙俩饭后喝茶,皇上这才跟林炤说了实话。   “皇后虽然有大问题,但朕这个时候无法在如何的处置她。你们心里要清楚这一点。”   林炤就忙道:“孙儿和孙媳全都明白。毕竟,皇祖母是国母,若轻易动了,只恐动摇国本。皇祖父您是以大局为重。孙儿和孙媳其实也希望能和皇祖母好好相处,以前也是我们做的不好,今后必然更加的努力,您放心。”   皇上点了点头,道:“如今的皇族,嫡系的不过就只有你和你二皇叔,反倒是旁系的,恭亲王那一支繁盛的很,朕虽然将他们的封地调远,但实力雄厚,血脉又近,不可小觑。”   说着道:“朕希望你能尽快的熟悉朝政。”   林炤忙跪下道:“臣一定兢兢业业,为皇上分忧。”   皇上笑着点了点头。   林炤就没起来,直接磕头道:“皇上,您也累了,臣就告退了。”   “嗯,回去吧。外面雪下大了,小心着些。”说着吩咐站在门口的德公公:“外面今晚上谁值守?直接去找陆光涛或者徐克建,命他们找十个侍卫送皇长孙回去。”   德公公忙躬身道:“是。”   林炤请皇上早点休息,就也出来了。   德公公已经吩咐了小太监,转身正要回去,看见他出来便笑着过来,帮着林炤将大氅的带子系好,小声的道:“皇上这会儿总算是缓过来了,这都是殿下您的功劳,皇上现在对殿下喜欢又器重。”   林炤笑了笑:“快进去服侍皇上吧。”   德公公躬身赶紧进去了。   晚上外面值守的是陆光涛,就在乾周宫外面等着呢,看见林炤出来道:“我正有点担心了……没事吧?”   林炤笑道:“没事,今天所有的事情都与我们无关,皇上这会儿也缓和了一些。”   陆光涛点头:“这就好。”两人一起往外走。   林炤便道:“小姑夫,宫里这些事情回去了不用全都和小姑说,小姑如今身怀六甲,总替我们担心也不好,她该好好调理。”   陆光涛叹气道:“我已经很多事都不告诉她了,不过她也认识了一些女眷,兵部、吏部主事夫人们常来,宫里的一些事传得快,她们那些夫人们更是听个皮毛就紧张的乱传,榴红知道了反倒更加紧张。”   林炤听了也叹气。   “不过她倒是盼着长嫂快点来,跟嫂子能说到一块儿去,明天她们到了,估计就能好些了。”陆光涛道,顿了顿刚要说什么,又没说。   林炤已经说了:“但是跟着一同来的……”   两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苦笑了起来。作为越家的女婿,他们俩因为越家老太太都头疼。   “我还担心,今天跟皇上说话的时候,先提了提,绣宁家的事情多……”   大雪中,两人并肩走出了宫,后面跟着数十个侍卫。    第545章 还是要验尸      圣寿节第二天。   皇上罢朝了。   对外说的是皇上身体不适,受了风寒了。不过大家都知道,昨天圣寿节宫里死了人,死的还是廖文超的孙女,还是死在皇后的御花园,具体情况不知道,但外面的风言风语已经传开了,皇上不高兴,这是肯定了。   朝臣们都在静静的等着看,皇上如何的处置皇后。   懂事的,进宫去慰问皇上龙体。当然,皇上是不见的,不过去磕个头行个礼,也是自己的一份心意。   也有和皇上一样生病了的。   二皇子居然也病了,只说是昨天高兴喝多了,回府之后穿的少了些,出去走了两圈,结果因此受了风寒。   不过心里明白的,同样明白。   越绣宁当着众人的面分析出来,凶手手背或者脖子上有伤痕,二皇子必然是被吓到了,这几天肯定是不出门了,养好了那点小伤才能出来。   虽然他知道,圣寿节晚上皇长孙去安抚皇上了,转天皇上生病,皇长孙也进宫慰问了,但二皇子也只能干瞪眼没办法了。   越绣宁这天在家心神不宁的,倒没别的,就等着父亲把母亲和姥姥她们接来呢。   心神不宁的等到快午时,林炤回来了。   进门就问:“怎么样?有消息没有?”   越绣宁摇头:“还没有人回来,昨晚上下了这么大的雪,估计近郊周围也下了,那路上肯定不好走。”   林炤就安抚道:“就算是晚一天,明天怎么也到了。你稍安勿躁,我倒觉着路上走慢点好。”   越绣宁当然也觉着安全第一了,晚一天到就晚一天吧。   林炤进洗漱间去了,雨花就从外面进来了,道:“娘娘,总督府那边挂白了,府里头出来人已经去各府报丧。”   越绣宁奇怪的道:“今天就摆灵堂了?”   昨天皇上的圣寿节,照理应该晚一天。不过廖文超摆灵堂的事情肯定是经过皇上同意的。   “皇上和廖文超认定是皇后所为,皇上又决定暂时不追究皇后,他对廖文超自然是有愧疚,自然会让他尽快的摆灵堂,按照礼数尽快下葬。”林炤从屋里出来了,手里拿着手巾:“还是按照咱们西北的规矩,廖芙宜没成亲,只是个姑娘家,停灵不能超过七天,何况现在年底,估计年三十之前必然要下葬了。”   越绣宁道:“那咱们下午过去一趟?”   林炤点头:“是该过去看看,估计皇上也是这个意思。”   越绣宁叫雨花去厨房说一声,午膳做好了就端上来。这才问林炤道:“皇上为什么不追究皇后了?之前还申斥了,禁足了的,这一次死了人,死的还是皇上亲戚家的女孩儿,皇上反倒放过了皇后?”   顿了顿道:“除非皇上心里觉着有可疑,未必是皇后做的?”   林炤看着她道:“这一次还真没什么疑惑的,认定了就是皇后做的。皇上就是如此,之前的事情看起来并没有这一次的严重,但却将皇后申斥禁足,这一次死了人,却不处罚了……”   林炤说着摇头:“因为皇上认为处罚是没用的,皇后并不害怕也不收敛,所以这一次不处罚了,记账上。如果下一次皇后再发生事情,不管是什么事,大事小事,只要不顺皇上的意思了,估计就是废后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皇上这口气憋着呢。”   越绣宁道:“应该是廖文超也说了些话的……人已近死了,依着廖文超那么会做人的,肯定会说些劝解的话。”   林炤点头:“估计八九成他会如此,劝解的话必然也是替皇上着想。皇上六十多岁了,身体又不好。如果废后,就要选新的皇后,后位是不能空着的,但若是选新皇后,朝局必然跟着动荡,后宫里贤妃、淑妃都有资格,但贤妃生了二皇子,淑妃却无子,选谁必然是一番争斗。”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儿,林炤才道:“我祖母去世,皇上当时没选这两位,显然是有考虑。当时都不合适,更不用说现在了,现在这两帮人都有做大,尤其是贤妃、二皇子这边。势力太大,皇上忌讳啊。”   “何况选后的过程又是朝局势力动荡整理的过程,二皇子如果趁机做大呢?朝里头的大臣们免不了又要站队,然后互相斗。这便又是一番伤筋动骨。”   越绣宁点头,确实,皇后虽然只是个位置,但也是很重要的位置,后面的娘家,各派势力都已经延伸出去了,真要是废了现在这个皇后,朝局动荡起来,皇上年纪这么大了,控制不住就会出大事的。   这也就想明白了,为什么每一次处罚,皇上对别人都不留情,亲生女儿怜裳甚至直接就给贬称县主,赶出京城了,但对皇后只是随便处理一下。   一来留面子,最重要的,还是不希望走到废后这个地步。   越绣宁想了想道:“皇上不愿意废后,所以你和廖文超全都是顺着皇上的意思,替皇后求情。皇后缓过这口气,估计以后咬着牙要对付的人就会变成了二皇子……这倒是一举两得。”   林炤点头:“从现在开始,皇后将不会是咱们的对手了,所以咱们可以专心对付二皇子了。”   越绣宁又想了想,道:“这一次的事件并无直接证据,但可以找找说不定能有什么间接证据,或者其他。就算是不能立刻证明二皇子杀的人,甚至可能证明了二皇子杀人也不可能凭着一件事就将他拉下马,但咱们可以存着。二皇子都知道给咱们府里头塞违制的东西存证据,咱们也可以。”   林炤听了道:“能找到什么证据啊?”   越绣宁想了想,道:“我想验尸。”   林炤吃了一惊:“你验尸?”   越绣宁道:“廖文超不让仵作验尸,一来是知道了这件事是皇后所为,皇上暂时不能处置,所以觉着就算是验出来什么也没用。二来廖芙宜是千金小姐,人已经死了,让仵作查验尸首,他觉着传出去名声不好听,既然知道是谁干的,还有什么必要验尸?”    第546章 吊唁      林炤点头:“对。”   越绣宁道:“我是女的,第二个原因就可以不用顾忌。另外,如果让廖文超知道了背后的人未必是皇后,或者即便是平原侯夫人跟他老实交代了,他知道了皇后和二皇子联手的事情,但若是告诉他,可能是二皇子亲自动手的呢?”   林炤想了想,点头道:“下午去了说说,看看他能不能同意。”   越绣宁点头。   林炤想了想,道:“这么一想,突然觉着咱们还是挺凶险的。”   越绣宁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问道:“怎么凶险了?”   林炤道:“你如果不是当场检查尸首就准确找出来问题,当时让人查看带的几个丫鬟手上脖子上没有伤痕,那么过一天两天,即便仵作查出来问题,按照你的方式查验丫鬟,也没法证明了清白啊。那时候已经过去几天了,即便是有伤可能都好了,或者别人会说带得哪几个丫鬟进宫都是疑问……这就说不清楚,你就到底是嫌疑人。”   越绣宁点头:“对呀。皇后和二皇子一起想出来的办法,难道是开玩笑的?”   林炤还真的笑了,笑着摇了摇头:“他们必然是觉着这个主意周密周到的很,你必然跑不了。当然也是如此,给任何一个女子遇上这样的情况,我觉着都没办法了。谁也想不到你敢去检查尸首,还能一眼看出来问题——就是我也想不到,我就算是去检查尸首,也不会知道那些什么指甲什么伤痕的。”   越绣宁笑了,自然是全都算在自己会医术上,道:“因为我会医术,所以能想到啊,仵作也是医学的一种。”   林炤自然不疑,笑着点头。   “也正是因为觉着万无一失,皇后才肯帮忙的,不然她不会派自己的宫女帮助二皇子哄骗我去御花园。她现在已经麻烦不断了。”越绣宁又道。   林炤点头,想了想道:“二皇子亲自动手,很有可能只是一种姿态,让皇后看看他也做事了。而且同样他觉着是万无一失的,廖芙宜只是个千金小姐,能有多少力气反抗?且他身边肯定是有太监跟着,如果不行,太监们自然会动手……”   说到这里林炤想了想,道:“这么一说,我倒怀疑当时是不是有皇后的人在场看着?”   越绣宁想了想点头道:“这可真的很有可能!”   顿了顿又道:“如果能让我验尸,看看能检查出来什么吧。只是希望尸首抬回去了还没有处理,如果处理了,怕是证据也少了。”   林炤点头:“去看看好了。”   果然中午吃饭的时候,皇上派德公公来了口谕,让皇长孙和皇长孙妃代替皇上和皇后娘娘去总督府吊丧,探望慰问一下廖文超。   用过了午膳,夫妻俩换上了素色衣裳,越绣宁外面披着素锦织镶银丝边纹月白色斗篷,林炤披一件青莲绒的灰鼠斗篷,夫妻俩出门上车,往总督府而来。   总督府,是廖文超到了京城之后,皇上赏给他的府邸,同样恢弘气派,皇上对自家人好起来,那是好得很。   而廖芙宜其实一直都住在平原侯府,就算廖文超在京城这一年,她也一直住在平原侯府中,并没有去和她爷爷住在一处。主要是因为在侯府住了几年了,没必要搬来搬去的。   但是现在她的丧事却在总督府办的。   这是不是廖文超对平原侯夫人的不满,那就只有他们父女知道了。   马车停在了总督府门口,下车的时候,廖文超已经出来磕头迎接,一起出来了还有先来的一些吊唁的客人。   林炤下车之后便上前将廖文超亲手搀扶了起来,道:“廖总督节哀。”   廖文超点着头道:“劳累皇长孙殿下和娘娘前来了,这么大的雪,路上不好走吧。”   “这么近,五城兵马司将路清扫过了,没有问题。”   廖文超又跟越绣宁行礼。   越绣宁还礼,道:“家父去接家母了,可能今天赶不过来,失礼之处还望廖大人不要见怪。”   “不敢不敢。”廖文超说着,请他们进去。   灵堂也比较的简单,两人进去之后上了一炷香便出来了,廖文超将他们请到了上房这边。   丫鬟上了茶出去了,廖文超这才道:“早上的时候臣进宫了,皇上因为此事一夜没睡,精神很差,臣心里也万般不是滋味,如果不是到了年根了,再过几天就过年,怕搅合的大家年都过不好,也不这样匆匆忙忙的摆灵堂。”   林炤道:“出了这样的事情谁心里都不舒服。廖姑娘说起来也是皇上的孙女,皇上心里自然难过。下葬了之后,廖总督也要保重身体,只有你情绪好些了,皇上才能缓解。”   廖文超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站了起来,道:“皇长孙殿下……”说着就要跪下。   林炤已经站起来扶住了他,道:“廖总督,您有什么事情只管直说,无须如此。咱们一起从长安城过来,我在京城最先熟悉的人就是廖总督你,皇上也器重你,我今后还会多仰仗你呢。”   扶着廖文超坐下,他自己才回来坐下。   廖文超眼圈都有些红了,道:“这件事说到底,是我自己的女儿糊涂,我也不想说什么了,只是平白将皇长孙妃娘娘牵扯进来,还被皇上训斥,臣心里实在不安,当面的总该给殿下和娘娘陪个罪。”   越绣宁已经道:“原来是这事……这就更无须廖大人赔罪了。事情凑巧发生了,我解释几句也是应该的。只是心里头也难受,当时如果将廖姑娘一起叫走,她也许没事……”   廖文超摇头道:“娘娘千万不要这样说,您是受了连累,臣心里都清楚。臣若是怪,也只能怪自己女儿糊涂,孙女也不聪明……她出事臣当然很难受,但臣也庆幸,出事的是她,不是旁人。”   越绣宁一愣。   林炤也有点变色。   这话什么意思?听着像是更知道内情。难道是平原侯夫人给他交代了什么?难道……二皇子一开始想对皇长孙妃动手?    第547章 摇摆不定的总督      林炤已经变着脸道:“廖总督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二皇子和皇后想对皇长孙妃动手不成?”   他已经急了,所以直接将那两个人点了出来。   其实,朝局是很清楚的。   二皇子和皇长孙互为对手,就算是瞎子都看得出来。   而这一次事情出在皇后的御花园,瞎子可能看不出来,但明眼人肯定能看得出来。   廖文超当然是个明眼人,他那么说的意思只是提醒一下皇长孙和皇长孙妃而已,但是没想到皇长孙反应如此大,廖文超自己都没想到。   顿了顿才道:“皇长孙总不会想不到。”   林炤道:“我想不到他们敢亲手杀人。”   廖文超道:“臣倒不觉着他们……”一顿,猛地这才注意到皇长孙的说话,吃惊的抬眼看他:“什么?亲手杀人?”   林炤点了点头,去看越绣宁。   越绣宁便道:“廖大人没看出来?是二皇子亲自动的手。”   廖文超脸上急剧的变青,眼睛越睁越大,吃惊的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才道:“皇长孙妃从哪里看出来的?”   越绣宁道:“当时就说了,廖姑娘挣扎的厉害,所以手指甲都掰断了,这一点廖大人没有异议吧?”   廖文超摇头:“没有。”   连后来的仵作都是这么说的,仵作可是之后才来的,也没有听到之前皇长孙妃的一些论证,但仵作能说出来和皇长孙妃一样的结论,可见是确定的。   “二皇子脖子上有伤痕。”越绣宁直接道。   廖文超真真大吃了一惊,吃惊的一下站了起来,顿了顿又坐下,道:“皇长孙妃……您看见了?”   越绣宁道:“自从说出来凶手手背或者脖子有伤之后,他就一直遮掩脖子,这一点我是亲眼看见的。只不过当时我是嫌疑人,我的丫鬟正在被人搜查,何况我也不是很早就发现,是接近结束的时候发现的,当时要说也晚了。”   林炤便道:“一直遮掩脖子,这必然是有问题,但如果没有证据就指二皇子,却肯定不行,会被认为是因为自己的嫌疑而慌乱,胡乱的攀咬别人——所以皇长孙妃不能说。”   廖文超吃惊的低头想了半天,才抬起头来道:“殿下和娘娘思虑的极是,当时的情况确实不宜说出来。”   他脸色当然很不好看,吃惊过去了,就很憋屈,很难受,还有强忍着的愤怒——还得尽量不让林炤和越绣宁看出来。   廖文超必然是觉着愤怒憋屈的,毕竟死的人是他的孙女,不看僧面看佛面,再说难听一点,打狗还要看主人。他廖文超是西夏总督,封疆大吏,手握重兵的。从西北回京之后,虽然皇上有意让廖文超站在皇长孙这边,但廖文超自己还是很谨慎的,起码从没有做背地里算计二皇子的事情。   二皇子怎么敢如此对待他?如此小瞧他?   更何况,廖家是皇上亲生母亲的娘家,廖文超的背后是皇上!   弄死廖芙宜也就罢了,甚至还是二皇子亲自动手!他们未免也太不把廖文超放在眼里了。   廖文超心里岂能好受?   林炤道:“廖总督,如今打开天窗说亮话。二皇子和皇后如此做,是将你看成了我这边的人。不管皇上如何维护他们,他们都铁了心要和我对着干了,且只要是他们认定的,是我这边的人,那就不问青红皂白的会针对。所以,还要请廖总督今后多加留心,这件事,说不定仅仅是个警告。”   廖文超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过了一会儿才点头道:“臣懂了,多谢皇长孙提点。”   林炤道:“我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廖总督能否愿意。”   廖文超忙道:“殿下请讲,只要我能做到,必然全力以赴。”   这话说的倒是干脆。   因为廖文超已经明白了,从廖芙宜死的那一刻开始,他再也不可能脚踩两条船了。因为,二皇子那边根本不吃他这一套,二皇子需要的是清清楚楚的站队,你是那边的就是那边的,我这边的就得帮忙,皇长孙那边的我就出手对付,很简单。   他不容你站在中间左右摇摆。   而刚刚皇长孙的打开天窗说亮话,虽然是提点,其实也是暗示。   骑墙的廖文超聪明,别的人谁也不笨,你骑墙谁看不出来?皇长孙刚刚的话就是告诉廖文超,现在已经没有骑墙的余地了,要么站这边,要么站那边。   而且那边你已经过不去了,二皇子已经对你动手了。   所以廖文超才会如此的干脆,他需要表忠心了。   林炤等的就是这个机会,道:“皇长孙妃的医术高超,这一点大家都知道了。仵作也是医学,所以能不能让皇长孙妃给廖姑娘验尸,查找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遗留的证据。”   廖文超顿了顿,就点头:“行,只是料想有些腌臜,不知道皇长孙妃您去看合适不合适……去请的装殓婆回乡下过年去了,晚上才能到。”   越绣宁道:“没有装殓是最好,这样才能找到证据。”   廖文超确实需要表表忠心了,所以忙起身,请他们进了后院,来到了后院的一个小院厢房中。   尸首停在这里,前面的灵堂其实摆了个空的棺材而已。   装殓婆没来,旁的人不敢乱动手,所以尸首还是和抬回来的时候一样。小豆提来了药箱子,越绣宁穿上围裙,戴上了手套蒙脸巾,来到了放着尸首的床边,伸手掀开一点盖在上面的单子看了看。   还是和抬回来一样,连身上的衣服都没脱。   人抬回来之后,廖文超必然是先查问情况,今天一早又进宫了,需要跟皇上交代一些事情。他没有吩咐,别人就不敢做什么。   而抬到这边来,总督府没有管事的女眷,平原侯夫人肯定被呵斥了,也许廖文超不让她做什么说什么,横竖今天总督府这边就没见到她,所以尸首如何办,府里下人不敢随便动手,廖文超也暂时顾不上。   现在倒是能让越绣宁好好检查一下。   她也并不需要解剖尸体,因为她不需要知道死因。只是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证据。    第548章 尸体上的证据      先检查了一下衣物。   女子穿的衣裳都是比较繁复的,再加上现在是冬天,穿的厚戴的东西也多。仔细检查了一番,还是发现了不少的证据。   但这些证据目前都没有办法查验。   从衣衫撕裂的地方发现了两三根头发,这几根头发和廖芙宜自己的发质完全不同,比较粗硬,头发前端有分叉,但并不糙,发质黑亮,能看得出来清洗护理都比较的勤。   廖芙宜自己的头发细软,而且带着微微的卷,精心呵护因此头发前端也柔软无分叉。   这头发肯定是凶手的,其中两根是直接拽断的,还有一根从头皮处掉落,上面带着毛囊真皮组织。如果是后世,根据这个就可以检测出来凶手的身份。   脖子处的伤痕近距离看,手印更加的明显,上面的指纹甚至肉眼都能看得出来,可惜同样,没办法检测。   指纹的检测并没有太高的难度,找一些有颜色的碎末将指纹印下来,然后用同样的办法提取二皇子的指纹,便可以对照。   但要说服世上所有人的指纹都不一样,如何如何的,就不那么简单了。怕是没人信。   所以,检查了半天,在越绣宁的眼中证据是有,可惜全都用不上。   至于更加专业的验尸,她也做不到了。直起身看了看周围,看见旁边桌上放着一件披风,便问道:“这件披风是廖姑娘的?”   她检查的时候廖文超和林炤就站在门口,廖文超点头:“是她的……掉在路旁,后面宫里的人送回来的。”   越绣宁便去检查了一下,依然没什么发现。回到床边,再次的看了看脖子处的痕迹,正检查的时候,突然发现嗓子似乎有些问题,里面好像有东西。   忙道:“嘴里好像有东西。”说着抬头:“相公过来帮忙。”   林炤忙过来,廖文超也跟着过来。   越绣宁拿出来两块压舌板,将尸首的嘴巴撬开,上下撬张开大一些,让林炤拿着,她让人点了根蜡烛拿过来仔细看嘴巴里面。   尽管是白天,还是看不太清楚,不等她再说,廖文超吩咐叫人端烛台过来。   于是点了十几根蜡烛的烛台端过来,越绣宁用镊子从嗓子眼里面,夹出来一点东西。   “这是什么……”廖文超的话还没说完猛地就顿住了。   因为他一下就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了。   “这是一块肉,”越绣宁从箱子中拿出来一个浅白瓷碗,放了进去:“廖姑娘挣扎的时候咬了凶手一口,咬下来的,然后继续挣扎,喘不上来气就张开嘴想要用力呼吸,结果将这块肉吞咽到了嗓子眼处……”   后面的就不用说了。   廖文超都有点受不了,一下子走开了。   其实,从廖芙宜死开始,越绣宁就没看到他有多难过。越绣宁倒是不奇怪,像廖文超这样的人,重男轻女肯定的,再加上廖芙宜不是在他身边长大的,估计廖文超在宁夏府里孙女孙子也是一大堆的,所以对这个不是身边长大的孙女并没有多少感情。   相对于伤心,只怕更多的情绪是愤怒。愤怒的缘故也是因为,下手的人没有打狗看主人。   但是到现在,廖芙宜死之前拼命的挣扎已经很明显了,廖文超到底是她亲爷爷,还是会难受。   “这是……手上的吗?”林炤问道。   越绣宁想了想,道:“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手上,而且应该是左手的,右手掐住了脖子,就没办法做别的,左手可能是想按住她的脸迫使她不要那么挣扎,或者如何的……至于凶手身上其他地方,被掐住脖子的廖姑娘,应该咬不到。”   林炤点头道:“那就是说,二皇子左手会有一个比较大的伤痕。比脖子上的伤痕大。”   “对,而且不容易好,脖子上的伤痕,估计两三天就看不出来的,但手上的伤,过年的时候是好不了的。”越绣宁道。   这话是说给廖文超听得。   廖文超也听懂了。他难受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很快还是镇定了下来,道:“初一奉先殿祭祖,给皇上拜年,这些都是必须要去的。而且皇长孙妃昨天在现场的时候,只说了脖子处有伤痕,并没有发现这个,所以二皇子等脖子上的伤好了,便会觉着万无一失了。”   越绣宁点头:“到时候廖大人只需要看看,二皇子手上是不是有伤,咬的伤口也很容易辨认,不过包扎了未必让人看……但只要有伤,就是疑点。”   廖文超过了一会儿叹气:“其实不用证明,我相信皇长孙妃说的。”   林炤就道:“我也相信,不过到时候还是要看看。”廖文超那么说当然是说给他们夫妻听得。   其实越绣宁验尸还真不是为了给廖文超证明什么,她是希望能拿住二皇子的把柄。但现在找到的证据没水平检测,也没办法。只能想办法让廖文超亲眼看一看二皇子受伤的伤痕,只要确定是咬伤,那么,廖文超就是个人证了。   不但他会死心塌地站在林炤这边,再也不会三心二意了,另外,最重要的是,如果今后和二皇子翻脸的时候,廖文超这个人证可以出来,证明廖芙宜是二皇子杀得,为了嫁祸皇长孙妃。   越绣宁心里想好了,过年的时候一定想办法,让二皇子的伤口露出来。自己当场揭穿的是抓痕,因为当时自己脱身,确实没说其他的,只要抓痕好了,二皇子也许会大意一些。   盖上了单子,就将手套蒙脸巾等收拾了。   几个人出来,林炤和越绣宁没有在这边多呆,便告辞回来了。   出来的时候,却巧遇到了二皇子妃。两人上前行礼,二皇子妃谨慎的点头,道:“你二皇叔昨晚上受了风寒,也是不巧的很,今天是不能来了。皇上的意思,你们传到了吗?”   林炤道:“传到了,二皇叔母请放心。”   二皇子妃点点头,便随着廖文超躬身行礼请进,走了进去。   廖文超躬身给皇长孙夫妻行礼,因为要迎二皇子妃,就不能送了。林炤摆手示意无妨。一边的人进去,一边的人出来了。    第549章 下雪      到了家里,林炤看见越绣宁将那块肉用镊子夹出来,泡在了药水里,好奇的过来询问:“这个留着做什么?”   “当个纪念。”越绣宁说着,扭头看见林炤眼睛一下子睁大了,‘噗’的笑了道:“开玩笑的……自然是留着了,虽然可能性很小,但万一以后有什么用处呢。”   林炤也好笑,伸手在她臀上拍了一下:“我去洗澡了。”   越绣宁‘嗯’了一声,收拾了药箱子,也去洗了个澡。   擦着头发出来,就听见小豆正在跟林炤说话:“说是今晚上就不赶这点时间了,明儿早上天亮了出发,估计一个时辰就能回来了。”   越绣宁忙凑上去:“是不是我爹带话回来了?”   林炤点头:“对,是岳父叫人捎话回来,已经到了十里亭了,实在是不好走,这会儿雪又下起来了,天也黑了,便在那边休息一晚上,明天再回来。”   越绣宁道:“外面又下了?不好走就住在那边好了,安全第一。”说着掀开了内室厚厚的棉布帘子去外面看看。   内室帘子刚掀开,一股冷气就扑了进来,越绣宁刚打了个寒战,就被林炤从后面抱住了:“外面冷得很,你要出去总要多穿些。”   抱着她进来。   小豆忙出去了。   外面确实很冷,内室帘子外面是穿厅和堂屋,堂屋里还点着炭炉呢,居然都这么冷,可想而知外面会有多冷。越绣宁刚洗了澡也不想出去,被他放在榻上,也就缩在了温暖的被褥子中,扭身将后面的窗户打开,窗户一开开,鹅毛大雪直接就飘进了屋里来,冰冷刺骨的寒风也跟着吹了进来。   越绣宁忙‘啪’的一声关上了窗户。   林炤去倒了两杯热茶过来,递给她一杯,帮她脱了鞋将脚塞进被子里,他自己也跟着上来倚在她身边:“到了十里亭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只等明天到就行了。”   “是啊,到了京城门口就放心了,不然这些天这大雪下的,真让人悬着心。”越绣宁点头,舒了口气:“正好皇后禁足,二皇子养伤,这几天都能消停消停。到了之后咱们可以多陪爹娘姥姥几天。”   靠在他身上喝了口茶,过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想想也挺难受的。”   “你是说廖姑娘?”林炤问。   越绣宁点了点头。   林炤摇头:“平原侯夫人盘算的什么,廖芙宜应该知道一些,不然不会一个人去皇后的御花园,她一个姑娘家,到底有什么值得她奔忙的?”   越绣宁想了想道:“不出意外就是婚事了,还能有什么?”停顿了一会儿道:“对了,平原侯夫人自己应该有孩子吧?有女儿吗?从没见带出来过,身边跟着的一直都是廖芙宜。”   林炤想了想,摇头道:“有没有女儿还真的不知道,只知道平原侯是有嫡子的,十几岁的样子。”又一想:“有女儿估计也不大。”   “如果当时我没有说清楚,那么廖芙宜的死足可以将我从皇长孙妃的位置上拉下去了。皇长孙妃的位置空出来……”越绣宁想弄明白,二皇子帮着皇后做这件事,到底什么目的,自己被废了皇长孙妃之位,二皇子和皇后想让谁补上去。   “很简单,皇长孙妃的位置空出来,自然有他们那边合适的人补上。到底是谁并不重要,杀廖芙宜也是在盘算之中,第一她是廖文超的孙女,皇上的亲戚,杀了她能让皇上愤怒。第二杀了她,一举两得。因为如果皇长孙妃的位置空出来,她本人是最有可能的一个——她是皇上属意的人选,这件事上,谁也不可能争得过皇上。所以杀了她,拉你下马,然后安排他们自己的人。”   林炤说到这里摇头:“他们盘算的简直太精了些。”   越绣宁现在想想,倒有些后怕,自己如果不是因为懂一些法医知识,当时发现了一些能证明自己清白的端倪,那可能现在真的已经不是皇长孙妃了。   “我之前就说过,不让你当皇长孙妃,我也就不当这个皇长孙了。”林炤仿佛知道她的想法,马上就道:“谁也别想分开咱们夫妻。”   越绣宁叹气道:“咱们回来就已经做好了打算,最坏的情况也应该想到。你也不要负气,真要是出现这种情况,慢慢的盘算翻盘就是了。失去皇长孙妃之位,于我来说也不是无路可走了,只要咱们还是夫妻,就能一起想办法。别忘了,就算是他们马上给你找到合适的,马上开始下定成亲,那也需要几个月的时间呢,几个月的时间咱们还不能翻盘吗?”   林炤想了想,才道:“当然最好不要出现那种情况。”他笑:“我一刻都离不得你。”   越绣宁抿着嘴笑,就被他亲了过来。   ……   转天起来,发现昨晚上的雪下得很大,窗户外面都堆积了很多的雪,将窗户遮挡了大半,越绣宁爬起来了时候,还以为天还没亮呢。   林炤已经醒了,就是觉着天没亮所以没起床,等她醒了便搂住了纠缠,又折腾了半晌才起来,这才发现,已经巳时正了。   夫妻俩这才着急了,急忙的起床洗漱,收拾整齐了打开窗户,发现外面雪下得很大,用过了早饭穿的厚厚地,出门来到了新宅子这边。   新宅子有两处,还是和长安城一样,这两处宅子互相离得比较远,一处在三叔他们那边方向,一处在正南方那边。相比之下离越绣宁他们这边近。   只是皇长孙府是在皇宫附近,这周围是找不到民宅的,所以往南找的,虽然马车走起来也得好一会儿,但按照京城里的广阔,倒也不算远。   小豆在早上起来之后就吩咐嬷嬷和家丁小厮们过来几个人,吩咐这边的下人将屋里的炭炉,暖炉都点起来,主子们快到了。   所以越绣宁他们过来之后,这边宅子暖暖和和的,正房和卧房都已经温暖如春了。   等了大约半个时辰不到,就听见外面嘈杂起来了,小豆飞一般的跑进来禀报:“老太太,大太太到了!”   越绣宁和林炤急忙的迎了出去。    第550章 家人到京      吴玉和吴邓氏一脸的风尘仆仆,这一路上确实赶路比较着急,吴玉看起来一脸的疲惫。   越绣宁迎出来,刚喊了一声:“娘……”   就被旁边的吴邓氏给抱住了:“哎呦我的乖乖孙女儿哟……”   吴玉也过来将越绣宁抱住哭了起来:“绣宁……”   惹得越绣宁鼻子也酸了,林炤在旁边笑着道:“外面冷,还是进屋说吧,终于团聚了是好事,应该高兴才是。”   劝解了两句,越绣宁忙让姥姥和娘进屋。   屋里暖洋洋的,吴邓氏和吴玉穿得厚,进了里屋去脱了外面的大衣裳,稍微的梳洗了一下,越绣宁跟着进去服侍。   在里屋说了一会儿话,等三个人出来的时候,情绪就好多了。   林炤笑着道:“父亲是送二叔他们去了吧?”   吴玉点头:“是啊,说是住在另一个宅子。”说着又去看越绣宁:“你三叔你小姑都去接我们了,我们都见到了。”   越绣宁一听哎呀的跺脚道:“只有我们没去?”   吴邓氏就忙道:“去不去有什么要紧的?就十里路而已,眨巴一下眼睛就到了,外面那么大的雪,你们跑去干什么?再说了,你不去才好,你要是去了,你奶奶见到了你说不定又发疯。”   越绣宁惊讶的道:“我奶奶……”顿了顿才道:“还没有好点?”   “好什么呀。”吴邓氏就道:“这一年多把你二叔害惨了!”   “她把二叔怎么了?”越绣宁听到这里心都乱跳了起来,脸上微微的变色。   吴玉忙道:“娘,您看您把绣宁吓得……”赶紧对越绣宁道:“也没什么,你二叔好好的,就是闹出来点事而已。”   林炤忙道:“坐下慢慢说吧,姥姥岳母,你们早膳用过了没有?”   吴玉和吴邓氏全都点头:“早上走之前吃过了的。”   于是坐下了,叫丫鬟上来了茶,越绣宁又让多烧些水,一会儿姥姥和母亲洗澡。   吴玉和吴邓氏简单说了说。   原来,二叔休了的老婆顾月娘又闹了些幺蛾子,听说越绣宁嫁人了,嫁的还是皇帝家的孙子,顿时不得了,顾家后悔的跟什么似得。越绣宁他们还在长安的时候,倒是不敢怎么样,等他们走了之后,顾家就悄悄的去找越赵氏。   经过了一些波折才算是联系上了,便经常去找。   越赵氏成天被几个婆子围着,多了些人陪她说话,她自然是高兴,顾月娘一去就又是磕头又是认错的,哄得越赵氏原谅了她,顾月娘甚至趁着越民耕不在家的时候,偷偷去了家里几次。   越民耕忙生意的事情,根本不知道,一开始府里的下人不知道这些人的身份,也没想着回禀,一直到顾月娘去了第三次了,越天梅跟着叫娘,才将下人吓到了个,赶紧的跟越民耕回禀了,越民耕这才知道,背着自己顾家居然已经来府里几次了。   自然是气的要死,跟越赵氏吵了一架,厉声吩咐府里的下人,不准让顾家的人进门。   顾家的爷们通过杏花村的人,又找到了越民耕,只说看看还有没有希望能破镜重圆,毕竟是结发夫妻什么的。   越家只剩下越赵氏和越民耕在长安城,越赵氏还跟顾家沆瀣一气的逼越民耕,越民耕真气的不得了,只能去求助吴邓氏。   吴邓氏回了一趟杏花村,变着脸将帮着顾家说话的人给怒斥了一顿,好马不吃回头草!顾家人再好,顾月娘不是个好东西,休妻了就是休妻了,哪里有泼出去的水收回来的道理?再说了,你们这些人到底安得什么心搀和这些事?   说起来,越绣宁和林炤虽然走了,但本地的县令、知府等等的依然还在,吴玉和吴邓氏是皇长孙妃的母亲和姥姥,她们在长安城的地位也是高高在上,无人敢惹的。   吴邓氏回去怒斥了村里人一顿,那些多事的就不说话了,不赞同的当然是高兴,请吴邓氏回家吃了一顿。   顾家一看,越民耕是绝无回头之意,虽然眼红越家如今的富贵,但也只能罢了。   “这事之后,你奶奶在家跟你二叔吵了好几天,你二叔搬出去住了十几天,这才算是消停了。”吴邓氏道。   越绣宁听完了,摇头道:“这简直……等于是一点没好啊。”   “好?她能好了?”吴邓氏道:“这一路上可劲折腾呢!前天见到你爹的,你们猜跟你爹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越绣宁问。   吴玉忙叫:“娘……”意思是不让说。   吴邓氏指着吴玉道:“说你娘拿菜刀砍她,把她砍得浑身血淋淋的,你娘是大逆不道要杀婆婆的恶女人,叫你爹当场写休书。”吴邓氏冷笑:“把她自己做的事全都算到了你娘身上,全都反着来!你说你奶奶是有病,我看她一点都没病,好好的!这不是还知道,她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坏事恶事吗?所以栽到了你娘身上。”   吴玉道:“哎呀娘,才来……你看你说这些做什么?”   越绣宁和林炤面面相觑,真的也是无语了,过了一会儿林炤才道:“好在岳父不会相信的。”   这话没错,吴邓氏听了也点点头:“这倒是,你岳父不信的……看着他娘变成这副样子好像挺吃惊的。”   听了这话,越绣宁心里又不是滋味起来,道:“父亲……娘,父亲跟您说了吧?他很愧疚,家里头发生的事情,他自己全都揽在身上了,说全都是因为他的缘故。”   吴玉一听这个,顿时眼圈通红,点头声音都哽咽了:“是这样说的……”低头擦眼泪。   正好丫鬟过来说水烧好了,林炤就低声跟越绣宁说,让姥姥和娘洗洗吧,他去那边看看二叔他们。   越绣宁点头,便道:“娘,姥姥,你们先洗洗,收拾一下,小豆先留在这边好了。二叔来了,我怎么着也该过去看看。”   林炤道:“你还去吗?”   越绣宁点头:“该去看看。”   林炤点头。   吴玉和吴邓氏自然也点头,她们也确实要洗洗,不然也不舒服。   于是小豆带着这边的下人服侍她们洗澡换衣裳,越绣宁和林炤出来,往二叔他们住的这个宅子而来。    第551章 倒打一耙      一上车,越绣宁就叹气:“我的天啊,奶奶这倒打一耙的水平,哪里是病了啊,脑子反应慢点的都跟不上!”   她长叹一声靠在了林炤的身上:“一想到她离我这么近,我就头疼。”   林炤刚刚听了也是一样的惊愕,搂着她哄道:“隔着多远呢,放心,现在岳父在,更多人盯着她,何况既然奶奶心里头明镜儿一样,那么就知道厉害,京城不比长安城,她也会收敛的。”   这话虽然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在越赵氏身上?   越绣宁真的而不敢保证,只能叹气:“但愿吧。”顿了顿道:“父亲现在总该清楚了。”   林炤道:“之前买宅子,南北离得那么远买两个,岳父虽然没说什么,不过可能心里头不赞成,也一直没说清楚怎么住,但是去接的这两天估计是看清楚了,你看今天不是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让岳母和姥姥住在这边,和奶奶分开住?就是按照咱们之前的安排,说明他心里头明白。”   越绣宁点了点头:“这倒是,父亲之前一直没说清楚,我心里头还嘀咕……不过也想到了,父亲在看到奶奶的时候,总该知道我们为什么这样安排。”   说着却又扭头看林炤:“相公,那你说父亲决定住哪儿?他之前的意思,他是长子,奶奶自然是该和他住一块儿,之前是理所当然让母亲、奶奶和他都在一个宅子里,现在如果让奶奶和母亲分开住,那他住哪儿?”   林炤还愣了愣道:“怎么着也应该……”   还真说不定,应该住哪儿?夫妻自然是应该住一块儿,但既然是长子,说起来老母亲和长子住,更应该。   越绣宁就叹气:“难啊!”   林炤想了想道:“岳父只要想通了,也没多难。让奶奶先和二叔住着就是了。且看看吧,他要是想不通我劝劝他。”   越绣宁叹气,又道:“还有,母亲来了,我就真的特别特别不希望父亲走,希望他能留在京城。”   林炤想了想道:“如果是一般的外官,我希望他留在京城一点都不难,更何况父亲现在还封了侯。但是,第一父亲手握兵权,如果留在京城,必然是要交出兵权的,他自己愿意吗?虽然当时去军营不是自愿的,但已经在军营打拼了十年,一介书生变成了一位将军,这其中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伤谁知道?让他放弃这些,他自己能不能接受?”   一顿接着道:“这是一点。第二点,皇上那边也是问题,皇上愿意不愿意。如果一般的外官,当然没什么,但父亲是海军的将军,海军是新军种,皇上费了很大劲用了很多年建立起来的,皇上能不能愿意?”   他看见因为自己说的,越绣宁脸上已经露出苦色,便道:“其实最重要的是父亲自己的意思,他如果愿意留在京城,我自然考虑用什么办法,说起来如果真的要找留下的理由,也不是找不到。”   越绣宁想了一会儿,叹气道:“那就什么时候问问父亲好了。”   林炤点头:“这事你不用管了,我来问。毕竟牵扯朝局,公事上面的事情,等全家人到齐了,年过了之后,我找个机会问问。”   越绣宁点头。   说着话,马车走了半个多时辰,来到了另一个新宅子。   这边的人多,所以热闹,越绣宁和林炤下车的时候,越承耕就出来接,笑着道:“正说叫人去说一声,让你们今天不用过来了,没想到就来了。”   越绣宁笑道:“母亲和姥姥洗漱一下,我们想着总该过来看看二叔、天梅和天泽……和奶奶,所以就过来了。”   越承耕笑道:“行,过来看看也行。我下午回去。”   林炤搀扶着越绣宁小心在雪地上走,越绣宁就扭头冲他呲牙一笑。故意笑的有点夸张,林炤抿着薄唇也笑了。   他知道越绣宁跟他笑什么。   刚刚在车上,越绣宁还担心父亲到底住在哪里,如果住在这边和奶奶住一块儿,那不是对母亲有点过分?夫妻分开十年了,就因为奶奶,夫妻还要继续分居?   但父亲那么愧疚,奶奶又有‘病’,如果让奶奶去和二叔住,父亲这个长子说不过去?   刚刚听越承耕无意的说‘下午回去’,用的是回去两个字,那么就说明是将那边看成是他自己的家的。   越绣宁好歹是放心了。   越民耕已经出来了,笑着道:“哎呦,绣宁啊!你看看,这才多长时间没见,这,这怎么都不敢认了……”他虽然同样风尘仆仆,但看起来很高兴,精神抖擞的样子。   越绣宁笑着刚叫了一声:“二叔……”   斜刺里就猛冲出来了一个人,直接往越绣宁这边冲,林炤吓得一转身抱住了越绣宁,挡在她前面。   周围好几个人惊呼。越承耕稍微的靠后一点,目光也被下人挡住了,等看见的时候,越赵氏已经冲出来了。   冲到了林炤和越绣宁的跟前,突然大出众人意料之外的‘噗通’直接就跪在了雪地上,连连的磕头:“哎呦,绣宁啊,饶命啊,林家小子,饶命啊,饶命啊……”   所有的人都瞠目结舌。   越绣宁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了解越赵氏的为人,会以为是在演戏。不,这还真的是在演戏,越赵氏自己在演戏,演给父亲看的,让父亲看看,她孙女对她是多么的严苛,以至于她见到了越绣宁吓成了这样,连连的磕头。   “娘!您有完没完?”原本一脸笑容的越民耕顿时气得脸就青了。   不用人吩咐,旁边已经扑出来了四五个婆子,七手八脚的强行将越赵氏给搀扶了起来。   越承耕从后面过来了,脸色非常难看,过了一会儿才道:“娘,您这是干什么?”   越赵氏一副害怕到了极点的样子,指着越绣宁道:“她打我!你不知道吧?你闺女打我,把我往死里打……”   “娘!你行了啊!”越尚耕从里面跑了出来,叫道:“这里头都是明眼人,您别演了行吗?”   说着摆手:“扶回去!”    第552章 依然没变      刚刚越赵氏冷不丁的冲出来。   徐玉谷和莫兰也是一点没想到,因为皇长孙妃是娘家人许久未见,必然是激动哭泣什么的,所以她们俩离得比较远,结果突然一个人猛冲向了皇长孙妃,她们俩紧张的从旁边窜过来,莫兰甚至将腰里的剑都拔出来了。   跟在远处的侍卫们,也有两个冲了过来,冲到了旁边。   一瞬间院里紧张的剑拔弩张,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打架。   越赵氏被婆子们扶起来,越尚耕叫扶回去,婆子们忙将她扶了回去。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软禁了我!我如今连那小蹄子的面都见不着了?越承耕,你好好看看!你老婆女儿是怎么对待你娘的,她们两个就是忤逆不孝,大逆不道,想让我死……”   越赵氏喊着,终于被扶回去了,声音也被门挡住了。   大家惊得面面相觑,什么很久没见的喜悦全都给搅合没有了。越尚耕道:“赶紧进屋,这么冷的天,呆站在雪地上哪行。”   林炤拉着越绣宁的手从雪地上走到了游廊上,越绣宁正在跺脚上的雪,就听见越尚耕道:“你出来干什么呀……”   她抬头看见小姑夫扶着小姑出来了,越榴红脸上带着紧张:“我来看看。”   越绣宁就过去了,道:“没事,赶紧进屋吧。”   大家顺着游廊进了正房院,进了屋子。   这边屋里也是早早的命人过来将暖炉点上,所以屋里很暖和。越绣宁进屋就打了个寒战,然后看见越天泽和越天梅站在屋子中间,屋里榻上坐着个两三岁的小孩儿,好奇的也在看着自己。   越绣宁笑了:“怎么不叫我?总不会不认识了?”   越天泽脸上一下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过来笑道:“姐姐!”拱手作揖的行礼。   越天梅也跟着跑过来,叫了一声:“姐姐。”不过她的脸上没什么笑容,看着越绣宁反倒是有些戒备似得。   越天坤一听着了急,转身从踏上趴着想要下来,嘴里乱叫着:“姐姐,姐姐姐姐……”   越绣宁急忙的过去抱了起来,笑着道:“哎呦瞧把你急的。”   大家都进来了。   于是行礼。越绣宁和林炤拜见二叔,越天泽等人拜见姐姐和姐夫,行礼半天,这才坐下了。   越民耕笑看着越绣宁和林炤,还有点感慨:“真是不敢认了,怎么……样貌倒是没变,不过怎么瞧着都和在家的时候不一样了。”   越尚耕笑着道:“当然不一样了,在这边可是皇长孙和皇长孙妃,我在宫里见到都要磕头的。”   越民耕顿时一紧张:“哎,我用不用……”   林炤笑着忙忙的摆手:“不不不,不用不用,咱们这是在家里,家里头只论亲情,不论其他的。”   越承耕笑着,大马金刀坐在最上首。   越民耕就感慨的道:“想不到啊,突然就怎么匆忙的进京了,大哥……还能见到大哥,真是……觉着太好了,好事突然一下全都来了。”   越承耕笑。   越绣宁道:“二叔,这一年过得好不好?家里头……您受累了,我们全都走了,把奶奶留给您照顾。”   越民耕笑着摆手:“别说这话,我这当儿子得照顾老母亲是应该的,不管,咳咳,不管咋样,都应该照顾。”   越尚耕不愿意马上就说这个令人不高兴的话题,便笑着道:“绣宁,你还不知道呢,你二叔在长安城把生意打理的很好,如今在长安城的商贾圈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哪儿啊。”没等越绣宁说话,越民耕已经笑着摆手了:“哪有你三叔说的那么好,你们留下的铺子底子好,慢慢的扩展了些而已。”   越绣宁笑道:“这一次走的太急了,生意都张罗好了?”   越民耕点头:“是啊,走的太急了,估计明年我得回去一趟……到时候看看,看看这边啥情况,如果长久在这边,那就在这边开几个铺子。”   越绣宁知道二叔为什么精神状态不错了,是因为他找到目标了,或者说,因为做生意而使得他充实了起来,所以精神抖擞。   说了说生意上的事情,越民耕又问越榴红几个月了,然后询问越尚耕的婚事,于是大家慢慢的聊这些。   当然,无论如何也是避不开越赵氏的话题。   “这一年也没消停。你娘和你姥姥是知道,大约的也给你们说了说,扯这个扯那个的,虽然说来京城给你们添麻烦了,不过能离开长安城,离了一些心怀不轨挑唆你奶奶的人,倒也算是好。”越民耕道。   越绣宁叹了口气。   越榴红忍不住的道:“二哥,你可千万别说这话,我本想着有些叮嘱的话怎么也轮不到我说,不过想想,大哥三哥还有相公都是男人,你们面对的都是外面的那些人,我来这边虽然没见过什么大场面,不过跟着绣宁也去了几次内眷的宴席,更何况平常也来往着几位夫人。正经的说,娘来这边,如果还是带着以前的那些习性,肯定要给绣宁和林炤他们惹大麻烦。”   越榴红说着转头去看越承耕:“大哥,你说是不是?就刚刚那样子,乱喊的那些话,要是叫……跟你们不对付的人听见了,能不大做文章 ?那些话再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   话刚说到这里,越民耕已经失笑了:“咱们府里的话,能传到皇上耳朵里?别开玩笑了,皇上那高高在上的……”   同样他的话还没说完,越尚耕已经看着他道:“二哥,这里已经是京城了。坐在那边的是皇长孙夫妻,皇上如今宠爱皇长孙的很,满朝文武都知道。盯着的人也不少。”他面色严肃:“这可不是开玩笑,我觉着小妹说的有道理。”   林炤忙笑着道:“这事慢慢再说。来之前这些事情都是想到了的,也有准备。何况即便不为这些,想针对的人自然也能找到其他的理由。二叔才来,咱们说些高兴的,此事以后慢慢谈。”   “对。天泽来这边,可以进国子监了。”越绣宁笑道:“年纪应该是刚刚好。”    第553章 王家的情况      大约说了一个时辰左右,也到了午时了。   越绣宁和林炤又起身要回去,姥姥和母亲那边必然是需要照看一下的,下午就不过来了。   越民耕笑着道:“不用过来了,就在那边照看你母亲她们好了。”   越承耕想了想,道:“后天二十九了,都去你们那边,一来团聚一下,二来看看今后如何共处。”   一听这话,屋里顿时一阵安静,谁也没说话。   越尚耕和越榴红他们都在看越绣宁。   越绣宁想了想点头:“好,我们那边地方大,下人也多,两个新宅子的下人都少,怕忙不过来。”   越承耕点点头。   越绣宁都答应了,其他的人自然是没什么话说。   从这边出来,林炤和越绣宁又回到了这边的宅子,到了就已经午时末了,午饭端了上来,一起吃了饭。   吃了饭坐下喝茶说话,越绣宁说了大年二十九一起吃饭的事情,吴邓氏一听就着急了,道:“还要跟你奶奶一起吃饭?你爹到底是咋想的,昨天明明都看见了……”   吴玉急的叫道:“娘……您听绣宁把话说完啊。”   吴邓氏摇着头不说了。   越绣宁陪笑着道:“姥姥,您也别急。有些事要站在我爹的立场上想想。他是长子,这些年音讯全无不在家里,家里也因为他的失踪发生了很大的变故。他走之前,奶奶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那时候爷爷还在,奶奶也就是普普通通的妇人,就算是脾气也不好,但好歹不会像想在这样疯癫。”   “这是一点,其次,父亲是长子,老母亲接来了,自然是想供养在身边尽孝。就算是要让奶奶和二叔住一块儿,也得看清楚奶奶的情形,到底不能住一块儿才行。他和奶奶前天晚上才见面,您让他看的能有多清楚?”   越绣宁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林炤也点头:“是啊,其实岳父大人已经很明理了,如果换成其他的人,只凭着一腔孝道,只怕不管怎么样都要将老太太接到身边一起住,根本不会让岳母和奶奶分两个宅子住。”   “就是。”越绣宁点头:“爹没选大年三十,也没选初一初二,选了个大年二十九,就是因为还不到过年,真有什么事情早点发现,早点决定。而且是在我们那边办团圆宴席,我们那边人多,有什么事情控制得住。何况,我和林炤现在的身份,奶奶过去了看一看,估计父亲这样安排也有震慑她的意思。就看她心里头明白,能不能让她做事也明白些。”   听他们这样一说,吴邓氏也就明白了,点了点头叹气道:“也行啊……你们说的也是,你们父亲到底这些年没在家,家里啥情况,他哪里能知道,只听人说,说千遍不如看一遍,更清楚。”   大家都点头。   这件事就不再说了,又说了说其他的事情。   林炤询问外公外婆的情况,吴邓氏刚要说,张了张嘴就对吴玉道:“你说吧,我这脾气急,说的不好了……”   结果这一下还让林炤紧张起来了,道:“是有什么事吗?前段时间收到信,说是没什么的……”   越绣宁也点头:“对啊,信是王爷爷写的。”   吴玉道:“你外公外婆没什么,身体也挺好的。”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才叹气道:“叫人担心的是笑云。”   “王笑云怎么了?难道还没想通?”越绣宁问道。   吴玉看了她一眼道:“你说的容易,哪有那么容易想通?原本……皇长孙妃该是她的,这事要是落在你身上,你能说想通就想通了?”   这话说的林炤和越绣宁全都睁大了眼睛,林炤不好说什么,越绣宁已经失笑了,道:“娘,怎么您也这样以为啊?什么原本皇长孙妃是她……林炤从没有喜欢过她,哪怕就还是她表哥,是杏花村的一个普通村少年的时候,也从没有说过这话……不对,是说过,明明白白说了,就只是表兄和表妹的关系,再无其他。所以,这句原本皇长孙妃是她的话从何说起?王笑云钻了牛角尖这样认为,娘,您怎么也这样说啊?”   吴玉被她说的张口结舌的,道:“我也是……哎呀……”   吴邓氏一看,真的还没有自己说的清楚呢!一摆手:“算了算了,还是我来说!”   说着看着越绣宁道:“你别怪你娘,你们走了,没人说这些话了。我们这些人就总听王笑云说,原本皇长孙妃是她的……我们还不是天天听,只是过年过节来往的时候听她哭一哭,但你王爷爷和王奶奶不是,估计天天听她在家这样说,你们想想,就算是谎话说了一千遍,我们心里知道是谎话,可也忍不住的往这边想了啊。更何况是你王爷爷和王奶奶?”   “你们走了没几天,你王爷爷要给王笑云说亲,王笑云又是上吊又是抹脖子的闹了一场。你王爷爷也是怕了,就没再提。过了大半年了,觉着总该忘了以前的事情了。再说王笑云也大了,在拖下去成老姑娘了,就又张罗着说亲。王笑云呢?又是大闹了一场,我们听说了去劝的时候,就听见人家在院里边哭边说,她原本该是皇长孙妃的!谁能配得上她?”   越绣宁和林炤真真是惊愕的眼睛都直了。   吴邓氏说着摆手:“我看那丫头是疯了,脑子已经出问题了。”   吴玉点头:“这些事,你们外公肯定是不会在信上写的。我们在的时候,还能经常的去劝着点……所以走的时候,你外公外婆看着挺难受的。”   林炤听了,心里何尝好受。   越绣宁皱眉,问道:“王爷爷说的亲事是谁家的?是具体有人家了,还是没说呢?”   “有人家啊,做生意的,在长安城家境也挺好的。”吴邓氏道:“王爷爷那是照顾了皇长孙的人,知县老爷过年过节的都要去探望他呢。他想给孙女找人家,长安城虽然不能说随便挑,不过也差不多。”   越绣宁转头去看林炤。   林炤明白了,点头道:“过了年我就给指婚。”    第554章 善解人意的姥姥      晚饭前,越承耕回来了。   吴玉和越承耕夫妻久未见面,现在见面还稍微的有点不自在,尤其是在越绣宁这个女儿面前。   用过了晚饭,越绣宁估计姥姥和母亲也很累了,父亲和母亲必然也有很多的话要说,于是便早早告辞了。   出来的时候,吴邓氏非让越承耕和吴玉回去,她自己送,并说有话要说。越承耕和吴玉只好不送了。   吴邓氏将他们小夫妻送到门口,就道:“明天你们就别过来了,你们爹娘十年没见了,肯定是有很多话要说的……你们去那边吧,你二叔那边,早上早点过来,在门口等着接上我,我也过去。”   越绣宁抿着嘴笑,道:“姥姥……您不用也跟着过去吧?”这么大个宅子,想要私人空间多得是,姥姥和母亲各自住一个大庭院。   “我过去看看。”吴邓氏看样子是打定了主意要给女儿和女婿一点私人空间了。   越绣宁便点头答应了。   和林炤出来,林炤便笑着道:“姥姥倒是善解人意。”   越绣宁也抿着嘴笑:“希望娘在给我添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   林炤‘噗’的笑了。   “笑什么?”越绣宁翻白眼:“你觉着我娘年纪大了?”   “没有没有没有。”林炤哪里能承认,笑着道:“挺好的。”   出门上车,回家了。两人奔波了一天,也是很累了,回家洗洗就睡下了。第二天早早的起来,果然收拾了来到这边宅子府门口,叫小豆进去找了姥姥出来,接着一起来到了二叔这边。   年跟前了,便是有朝务官员们也没什么心思了,除非是特别要紧的,哪里受灾了的情况,会在朝堂上议一议,其他的大家不约而同全都想着年后再说。   所以林炤这几天请假,皇上也点头允了,知道家里头热闹。   这天是腊月二十八日,出门前越绣宁叫青果和白果在家,多嘱咐外面的管事嬷嬷,明天府里头摆宴席,叫准备的充分一些,全都是自家人,就在一处吃团圆饭,所以堂会什么的都不要,但吃的喝的要准备多一些。   两个人答应着,和谢嬷嬷她们几个忙去了。   她在里面吩咐的时候,林炤叫陈凡找个人去跟穆寒说一声,叫明天过来吃团圆饭。   来到了越民耕这边,越榴红自己过来了。   越尚耕和陆光涛还不能像林炤那样的请假,所以今天还是去礼部衙门和宫里了,明天开始放假。   因为没想到他们一大早会过来,越民耕居然不在,早上出去逛京城去了。   越绣宁一听失笑:“二叔……兴致这么好啊?应该等我们啊,我们领着他去逛逛多好。”   越榴红笑道:“你二叔现在做生意还可以,我瞧着精神头儿好得很,昨天就说了,今天去逛逛,要把生意开到这边来。”   越绣宁点头:“我昨天也看着二叔精神挺好的。其实一开始我心里还挺不安的,把奶奶扔给二叔……也不知道奶奶把二叔磋磨成什么样了。”   说着左右的看:“对了,奶奶呢?”   “还没起来呢。”越榴红好笑的道。   吴邓氏好奇,大家便起身在这个宅子转了转。宅子很大,大的庭园就有四个,小院落十几个,房间一共有一百多间。   后花园挺大的,赏了赏雪景。   “京城是真的好啊。”吴邓氏感概的道,说着就看见那边墙根摆了一排的大肚罐子,旁边好几个丫鬟正肃立着,便忙过去询问那是做什么的。   越绣宁估计是收集雪水的,来年酿酒什么的。   刚要跟过去,越榴红拉住了她低声问:“你爹娘呢?你姥姥怎么过来了?”   越绣宁笑着低声道:“姥姥说给爹娘单独相处的时间,今天叫我们不过去了,她过来这边看看宅子。”   越榴红听了好笑,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越绣宁扶着她,道:“前段时间不是做了几件大毛衣裳吗?小姑你怎么不穿?这鹤氅摸着不厚啊,你冷不冷?”   “不冷。”越榴红笑道:“我里头穿得多,里头穿了件貂皮袄,暖和的很呢。再说了,下雪不冷化雪冷,这雪还得下几天呢,只要没风就不冷。”   说着话,她们到了亭子这边,丫鬟们就急急忙忙的在桌椅上铺上了厚厚的绵垫子,端了暖炉来放在了四周围,每个人手里都还拿着一个暖炉。   林炤扶着吴邓氏过来了。   “路挺滑的,刚刚姥姥差点摔倒,小姑,你走着可小心点。”林炤道。   越绣宁忙道:“姥姥您没事吧?”   “没事,我就算是摔一跤也没事,这胳膊腿儿……”吴邓氏说着就笑了,坐了下来对越榴红道:“如今看着你都和去年不一样了,浑身都是大户奶奶的端庄劲。”   越榴红失笑道:“不是我想端庄,实在是现在也不敢蹦跶了。”   吴邓氏笑着摇头,又看了看越绣宁:“真的不一样了,不止是穿着举止,说话啊,行动啊,跟以前完全不同了。”她知道越绣宁和越榴红会觉着不好,就笑着道:“改变了也不是不好,我觉着挺好的,想想,再过一年以后,你娘也像你小姑这样,端庄沉稳,走路上后面跟一大堆的丫鬟服侍……我想到这里就高兴。”   其实很简单,吴邓氏是希望女儿过上幸福富足的日子。   越榴红笑着道:“亲家婶子,您说的那种日子还用等一年?如今嫂子已经是威远侯夫人,走哪儿可不就是身后一堆丫鬟跟着服侍?”   吴邓氏一愣:“什么?啥夫人?”   越绣宁也愣了道:“姥姥您还不知道?爹封了威远侯,娘可不就是威远侯夫人了?”   吴邓氏眼睛睁得大大的,吃惊的笑:“咋也没人说……真的是不知道,这两天也没人说啊,威远侯夫人?哎呦,那可太……真太好了。侯爷夫人,侯爷夫人……”喃喃自语着。   越绣宁和越榴红全都笑了起来。   林炤背着手站在亭子边,看见那边过来了一大堆的人,应该是丫鬟婆子簇拥着谁,稍微的有点紧张,注目看是不是越赵氏过来了。    第555章 条件      走近了一点林炤看清楚了,一个婆子抱着个孩子,稍微的松了口气。   虽然躲是躲不开,不过能少见到越赵氏一会儿都是好的。   过来了,果然是越天泽带着弟弟妹妹,来到这边服侍的人多了,加上几个孩子没有贴身的奶娘,所以分去服侍他们的下人都很紧张,出来就赶紧的全跟上。   越天泽已经十三岁了,转年十四岁,也算是半大的少年了,过来之后站在亭子下面给林炤行礼,被林炤揉了揉头发,询问现在学的什么。   越绣宁看见这一堆人过来,一下想起来了,忙对越榴红道:“小姑,这边的下人是你安排的,你该知道谁是谁,天梅和天坤身边都要安排上尽心的丫鬟和婆子,尤其是天坤那么小,身边的人可要脾气好有耐心。”   越榴红忙道:“对,我昨天回去了还在想这件事。”正好孩子们身边的丫鬟婆子都过来了,就指了几个身边的大丫鬟和大婆子,尤其是越天坤,要不错眼的照顾好。   下人们都齐声答应着。   在这边聊了一个来时辰,越民耕就回来了,大家进屋继续说话,这一年长安城那边的什么情况,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正说着,外面进来了几个人。   越承耕搀扶着越赵氏,吴玉跟在后面。   屋里的人全都站了起来,每个人脸上都有些吃惊。不知道吴玉和越承耕什么时候过来的,他们怎么直接去找越赵氏了?   吴邓氏更是紧张,过来一把将吴玉拉到了自己的身后,戒备的看着越赵氏。   越承耕将越赵氏搀扶的坐在了上首的位置上,又笑着对吴邓氏道:“岳母,您也请上座。”   吴邓氏哼了一声,但又看不惯越赵氏自己端坐在上首,还跟个真事似得!于是过去坐在了右边的椅子上。   越承耕坐在了越赵氏下手,大家便跟着坐下了,只是原本谈的热热闹闹的屋里已经安静了下来,全都静静的等着。   越绣宁去看越赵氏,越赵氏低着头并不看她。   这里面,越赵氏最恨的就是母亲吴玉,第二个就是自己,分家之前的一段时间,越赵氏甚至看见自己就骂,完全没有办法好好的过日子。分家之后一直到成亲,离开长安城,也一直都是如此,只要见到自己就发疯,就会撒泼打滚的大闹一场。   突然像今天这样坐在屋里安安静静的,估计连越赵氏她自己都不习惯。   吴邓氏小声的询问吴玉,吴玉只给她笑笑没说话,看了一眼对面坐的丈夫。   越承耕自然也看出来,越赵氏一出来,大家脸都沉了,紧张的紧张,戒备的戒备。   他想了想,道:“之前的事情已经过去,希望大家都不要记在心上了,现在我回来了,大家各自已经成家立业,以前种种便烟消云散了吧。母亲这边,我也说了很长时间,她也认错了,以前日子过得不如意,所以就生气愤怒,忍也忍不住,现在好了,没什么不如意的,自然也不会和以前一样。”   林炤看了一眼越绣宁。   越绣宁知道他的意思。自己之前说越赵氏是有病,估计这话姥姥听了也不舒服,觉着自己是开脱越赵氏似得,虽然这种情绪失控确实和更年期有关系,确实是一种病。   越绣宁自然理解,说实在话,最恨越赵氏的其实就是她,姥姥都要排在后面去。母亲吴玉被砍,母亲她自己脾气好加上还有些迂腐的礼教,所以不肯去多么的恨越赵氏,现在父亲回来了,努力的在大家中间回旋着,母亲自然是义无反顾站在了父亲那边。   她刚想了一会儿,就发现父亲也在看自己。   很明显,越承耕也知道最恨越赵氏的人是谁,越民耕、越榴红这都是越赵氏的亲生儿女,再怎么也不会恨的不能回转,而越赵氏对她自己的亲生儿女也没做什么特别过分的事情,除了天天的吵闹,也没拿菜刀砍谁。   所以,最过不去的自然是越绣宁和吴邓氏。   越绣宁想了想道:“父亲您的意思我知道了。如果奶奶真的是觉着以前的事情她做错了,要改一改,那我们做晚辈的自然会给这个机会。不过,我也需要父亲答应我两个条件。”   越赵氏猛地抬头,对越绣宁如此跟她父亲谈条件非常的意外,脸上马上就露出了怒容。   而越承耕也马上就发现了,转头先看了一眼越赵氏,然后扭头看越绣宁点头:“绣宁,你说你什么条件。”   “第一,奶奶还是住在二叔这里。暂时不要去和爹娘你们住一块儿。”因为什么,越绣宁并没有说,这也完全不需要解释。   没想到越承耕很痛快的点头答应了:“这事我和你的想法一样的,也已经和你奶奶商量好了,以后你奶奶就住在这边。”   越绣宁反倒愣了愣,过了一会儿才道:“第二个条件嘛……”说着转头去看吴邓氏。   其实两个条件她是随口说的,主要就是第一个条件,第二个条件根本还没想到,只不过先给自己多留一个而已。   吴邓氏黑着脸,当然,她当岳母的总不能不让女婿好好的对待他的亲娘,所以尽管很不高兴,但也不好说什么,而且听了越承耕的话,她第一个想到的同样也是,不能让越赵氏和女儿住一块儿。   现在越绣宁已经说出来了,女婿也答应了,吴邓氏其实也没什么要说的,想了想,才道:“第二个条件,我闺女不能单独过来见你娘。为什么你们心里都应该清楚,不管是你娘派人去找也好,或者什么重要的日子也罢,都不能单独过来。这个,吴玉,越承耕,你们两个答应我。吴玉你要答应我不管什么情况不要一个人过来见你婆婆,越承耕你要答应我,不管出了啥事,你媳妇没有按照你母亲的指示过来见她,你都不准怪罪你媳妇。”   吴玉没有马上说话,而是去看越承耕。   她一向如此,没什么主见,以前是听越绣宁的,现在丈夫回来了,自然是听丈夫的。   越承耕倒是站了起来,躬身给吴邓氏行礼,郑重其事的道:“儿婿答应岳母大人。”    第556章 姥姥生气      吴邓氏这才点了点头。   越赵氏坐在那边嘴巴一动一动的,不过到底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下午大家一起走的,从府里出来,越绣宁和吴玉、吴邓氏坐一辆马车,林炤陪着越承耕骑马。   不等越绣宁询问,吴邓氏已经着急的问道:“你男人说的那些话,都是和你商量过的?你答应了?你胳膊上的伤他没看到吗?一条胳膊到现在还用不上劲,等于是废了他没看到?”   吴玉忙道:“娘,承耕说的话有道理……”   “他说什么了有道理?!”吴邓氏怒打断道。   吴玉急的满脸涨红的道:“就是在里面说的那些话啊,婆婆……自己也承认了,以前是因为日子过得不好……”   “你呀,你呀!你就是心太软了,凡事都替别人着想,你男人一回来,全然的将你拿住了,你是一点自己的意见都没有!等着看吧,过不了几天,你男人就要把他娘接来和你一起住了,不知道哪天没人了,她拿着菜刀……”   吴邓氏又气的说不下去了。   越绣宁忙道:“姥姥,您也别急。我爹是怎么想的我能理解。尽管我们大家都说了这些年的情况,他必然相信我们的话,所以对奶奶也是怀有戒备,但到底觉着这些事情都是因为他而起的,所以心里就有愧疚,对咱们所有人愧疚,对奶奶也愧疚。站在他的立场上,当然是希望能将所有的伤口都弥合了,忘了以前的事情,以后大家好好过日子。不过,也看得出来父亲还是谨慎着,不然咱们的条件,他不会一口就答应了。”   吴玉忙忙的点头:“对呀,还是绣宁说的清楚。”   吴邓氏叹气道:“我就怕……”怕什么也不知道,因为事情还没发生。能防备的,都已经防备了,但还是怕出意外。   “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走哪儿不是一堆人跟着?”吴玉忙道。   越绣宁道:“这个姥姥放心。我身边有两个会功夫的丫鬟的,我叫一个过来跟着母亲,以后母亲出门就会跟着,只有有她在就不会有事。”   吴邓氏一听,道:“哎呦……这倒是挺好的,这样我就放心了。”   越绣宁点头:“对了,还有件事我还要跟娘和姥姥你们说一声。府里头的下人,您看着用,我看你们从长安城带了些人过来,估计都是老实本分,你们喜欢的,如果这边的下人还不习惯,就先让那些在身边服侍,慢慢的查看府里的,有老实听话的,便放在身边,不好的就直接让走人。”   对吴玉道:“娘您现在是侯爷夫人,性子也稍微的强硬起来,也得有自己的主意。不能谁在您耳边说点什么,您都点头答应,父亲是一品侯爷,现在还有兵权在手,所以估计过年开始,必然有上府里拜访的,而且肯定都是勋贵达官,那些人的女眷们,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说话做事的都有她们自己的目的,您多长个心眼。”   吴玉一听难免紧张:“我……我怎么长心眼啊,我连她们谁是谁都不知道。她们要是说什么有目的的话,只怕我都听不懂……”   越绣宁道:“慢慢听就懂了。听不懂就不多说,只脸上带着笑容听就行了,少说就没事。至于谁提出来什么要求,建议啦的,不管是什么都别马上答应,你就直接说,才来的京城,什么人都不认识,什么事都不清楚,推脱一下就行了。”   吴玉还是有点紧张,紧张的点了点头。   越绣宁再次的笑道:“没事的。”   吴玉这才点了点头。   吴邓氏在旁边倒是听得认真仔细的。   越绣宁又跟吴玉说了一下:“会功夫的叫莫兰,并不是卖身的奴仆,她在咱们家就相当于是做工的,签的书契就和店铺的伙计是一样的,所以母亲和姥姥都记着点,别当人家是下人。其他的没什么。”   吴玉和吴邓氏自然都点头。   到了府门口,越绣宁和林炤就不进去了。越绣宁叫来了莫兰,道:“以后你就跟着我母亲好了。好在这边离的也不远,你看看你愿不愿意搬家,不愿意搬家就还在那边住着,想搬家的话,我们在这附近再找合适的宅子。”   莫兰忙道:“不用搬家,也不远,走着也就一刻到了。”   越绣宁笑着点头:“其他的全都是和府里一样。以后照顾母亲,就辛苦你了。”   莫兰忙躬身:“这是我的本分。”   便就跟着吴玉进府了。   这边越绣宁和林炤跟越承耕告别,坐马车回到了自己的府里。这一天还挺忙,洗了洗用过了晚饭就休息了,转天早早起来,准备家宴。   家宴就在中院的前厅,这边大一些,也只准备了一张大圆桌。   陆光涛和越榴红来的最早,陆光涛过来跟林炤和越绣宁说了说宫里这几天的事情。   “廖芙宜今天就下葬,昨天廖文超进宫,在皇上那边一直说了两三个时辰,这期间皇上谁都没见。徐克建因为禁卫中发生了打架斗殴的事情,去给皇上请罪,皇上都没见。”   “皇后这几天没什么动静吧。”越绣宁问。   陆光涛点头:“皇后没什么,深居简出的,二皇子真的也没有进宫。昨天廖文超走了之后,德公公说皇上在宫里一直睡不着,半夜了又起来在屋里走动沉思。”   越绣宁转头去看林炤:“廖文超是不是将咱们说的疑点跟皇上说了?所以皇上如此沉重?”   林炤点头:“估计是吧,以为是皇后派人杀的人,谁想到居然是二皇子亲手杀人。二皇子和皇后联手,皇上如果是半点不知情,猛地知道了当然震惊,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今后会是什么情况,他也要考虑。”他说着摇头:“皇上不想动皇后,但是这种求稳的局面又能维持多久?他身体不好,迟早要定下谁继承皇位,只要定下,只怕朝局马上就会有变故。”   越绣宁听到了这里也摇头道:“是啊,皇上也要考虑朝局动荡的话,怎么控制了。”    第557章 权势不能惹      他们刚说了一会儿,穆寒就来了,接着越承耕和吴玉、吴邓氏也来了,大家也就不再说这些话。   越绣宁出来询问准备的怎么样,正好越承耕也被下人请出去,低声回禀大年初一进宫准备的事情。   越绣宁问完了就站在门外面等了一会儿,等越承耕过来了,问道:“爹,初一进宫,母亲也要跟着进宫吗?诰命封下来了没有?”   越承耕道:“我已经写了请封折子,估计应该是今天或者明天下来。”   “那母亲进宫之后……”越绣宁一说这些事情就忍不住的皱着眉头,越承耕看她就是一副心事重重非常担忧的样子。   不等她说完就伸手拍了拍她,笑着道:“绣宁,你不用担心。你娘虽然性子绵软一些,但也不是没心眼。你不要总害怕她受欺负。”   越绣宁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想了想又没说出来,只能叹了口气。   越承耕看出来,道:“你是不是觉着昨天父亲不该说那些话,不该让以前的种种烟消云散?”   越绣宁摇头:“怎么会呢?我也不是那么计较的人,我就是担心您总觉着愧疚,然后这种愧疚心影响了您的判断。万一要是……一个闪神什么的,我真的怕奶奶……”   有些话她真的不好说,停顿了半天,才道:“爹,有些话我说出来就显得不孝,只是不说憋在心里难受。奶奶虽然说有病,但她并不是糊涂,病情也一点不影响她的脑子,她那么疯根本不是说她病得糊涂了不知道自己做什么。相反,她很清楚她自己做的什么,她是根本不想控制,就是要找发泄的地方而已。”   “我担心的是,您努力的想让大家过正常的生活,只怕是一旦正常了,大家都没有戒心了,奶奶突然的哪天爆发了,会发生多严重的事情谁也想不到……而她针对的就是我娘。”   越承耕想了想,道:“绣宁,你和你二叔三叔、小姑说了那么多,你以为我不信吗?你娘身上的伤我也看了,这都是明明白白的,我心里很清楚。我并不是想让你和你姥姥,甚至你母亲原谅你奶奶,能不能原谅她全看你们自己。而且你们就算是不原谅她,我也不会多想什么。你担心的,我也担心,你昨天给的那个丫头,其实我也在找那样的人,倒没想到你先给了一个。”   越绣宁先是愕然,然后就高兴起来了,笑着道:“原来爹也这样想……那就好,那就好,我就是觉着……爹没有这份担心,所以我才担心。既然您担心了,那我就不用担心了。”   这话说的好像绕口令一样。   越承耕也笑了,道:“我那边全都是些兵士,找会武的女人是很难得,就借用你的人好了。”   “那有什么问题。”越绣宁笑。   “好了,这下可以放心了?”越承耕笑着问。   “放心了,放心了。”   父女俩笑着进了屋子,屋里的人反倒是担心的看着门口,看见他们父女笑着进来了,显然是说开了一些话,林炤先放下心来。   越民耕、越尚耕带着越赵氏来了。   昨天越承耕当着越赵氏的面跟大家明说了,越赵氏心里也清楚,所以今天态度就不一样了,见到了吴玉和越绣宁,没有再和上一次一样,又是磕头又是如何的,情绪很稳定,又拿出来了以前有一阵子那种样子,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她能消停,大家自然是求之不得。   这一顿家宴倒是很温馨,中午吃了团圆饭,然后一起去花园的花厅这边喝茶聊天,越天坤困了,就直接睡在了花厅里的卧榻上。   说起来了越尚耕的婚事,越承耕笑着道:“回来的时候就说好了去何家拜访一下,谁知道连续的事情不断,一直都没定下时间,再不去就失礼了,我想,初三或者初四的选一天过去。你们呢?跟我一起去吗?”问的是林炤和越绣宁,还有越民耕。   两人自然点头:“一起去。”越绣宁道:“娘也去吧。”   “自然。”越承耕道,越民耕没机会张嘴说话,越承耕直接指了他一下:“你也去。”   就这么说定了。   反倒是将越尚耕弄得稍微紧张,道:“去那么多人……一个个的不是侯爷就是皇长孙的,不用吧?太隆重了。”   越承耕好笑:“我们是亲家身份去的,你说的倒离谱。”   “就是,我怎么也该去看看。”越民耕终于找到机会开口了。   吴邓氏就笑着道:“这就好了,全家都在一块儿了,她二叔的事情,承耕你这个做大哥的也要赶紧的上上心。”   越民耕刚张了张嘴。   越承耕已经作揖道:“是,岳母。”看了越民耕一眼。   越民耕就不敢说话了。   一家子笑意盈盈的,越榴红在那边一个劲的打哈欠,越绣宁扶着她进了里屋,在里屋的床上睡一会儿。陆光涛进来查看屋里暖和不暖和什么的。   越榴红躺下就睡着了,他们在屋里小声说了会儿话,又出来了。   大家说话的时候,越赵氏始终没说话,眼睛时不时的盯一会儿吴玉,又盯一会儿越绣宁。   就像越绣宁说的,她发疯发狂,打人杀人的,但并不是脑子糊涂了不知道她自己做什么。相反,她脑子很清楚,所以就知道,来到京城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越绣宁再也不是她的那个随便打随便骂的孙女了。   就连吴玉,也不是她想打就打想砍就砍的儿媳妇了,人家现在是侯爷夫人。   越赵氏心里清楚的很。权势两个字,就算她不会写,但却知道这两个字代表的什么。   她也不敢惹了。   说笑聊天,越绣宁挽着姥姥和母亲又出去转了转,逛逛这个皇长孙府。   越承耕带着男人们就还是在屋里陪着越赵氏。说了一会儿朝局的话。   晚饭同样温馨热闹,越承耕心情好,叫人温了酒,笑着道:“咱们全家今天总算是团聚了,高兴,能喝的都喝点。”说着对陆光涛笑道:“小妹不能喝,你就帮着她多喝点吧。”   陆光涛忙笑着作揖:“是。”    第558章 团聚家宴      越榴红反倒不乐意,顿了顿才涨红了脸道:“凭什么我相公要多喝?”   大家顿时哈哈的笑。   越承耕笑着道:“光涛都没经过我同意就把我小妹娶走了,难道不该多喝两杯?”   越榴红马上就道:“那你女婿还没有经过你同意就把你女儿娶走了呢。”   顿时更一番大笑,越承耕便对林炤笑着道:“林炤,那你今天也多喝点。”   林炤同样作揖笑着道:“是。”   屋里的笑声一阵阵的,大家正开怀的时候,突然就听见外面有人喊:“传……圣旨到!”   所有人的笑声全都是一顿,大家都已经坐在饭桌边准备动筷子了,一听急忙的起身要出去接旨,谁知道门帘子一掀,德公公抢了进来,笑嘻嘻的:“圣旨到,威远侯、威远侯夫人接旨。”   越承耕拉了吓呆了的吴玉一下,上前去跪下:“臣越承耕接旨。”   吴玉忙跟着跪下了,吓得一声没敢吭声。   林炤觉着德公公笑的很是奇怪,且一副抢着进来的样子,似乎有点怪怪的,但也不及多想,跟着跪下。   接旨的虽然是越承耕夫妻,但其他的人自然都要跪下,旁的人看见林炤和越绣宁、穆寒他们的举动,忙学着跪下了。   “威远侯夫人吴氏,贤良淑德,守节敬孝,封一品侯诰命。钦此。”德公公念道。   越绣宁大喜。   越承耕和吴玉忙磕头,越承耕道:“臣叩谢皇上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吴玉不知道怎么说,就跟在后面哼哼。   大家起来了,林炤道:“德公公,是有什么……”   德公公已经笑着指了指外面。林炤突然地就明白过来了,忙抢了出去,穆寒在他身边,想了想也明白过来了,急忙跟着出去了。   越承耕和越绣宁是没想到,看见他们如此才明白过来,赶紧跟着出去。   出来果然看见院子中间站着一个人,穿着件金黄的缂丝银鼠皮长袍,外面罩着一件玄色毛皮飞滚大氅。   林炤已经上前跪下:“臣叩见皇上……”   皇上亲自伸手将他扶住了,笑着道:“你腿不好,这雪地里就别跪了,”说着抬头看了看,越承耕等人已经抢过来跪下了,三三两两的叩见皇上,皇上笑着道:“起来吧,都免礼,朕今天听说皇长孙这里有家宴,朕倒是好久没热闹过了,就过来凑凑趣。”   大家都起来了,别人也就罢了,陆光涛急忙的将越榴红扶起来。   簇拥着皇上进了屋子,里头暖和起来了,福公公服侍皇上将外面的大氅脱了,皇上笑着看了看饭桌道:“够丰盛的啊,看样子多朕一双筷子不会有问题?”   林炤忙笑着道:“求之不得。皇上,您请上座。”说着转头吩咐下人道:“旁边在摆张桌子。”   皇帝也没客气就过去坐在了上首,笑道:“朕看你们是打算一家子都在这一桌子上?既然要如此,就不要为了朕分桌了。”   林炤一听迟疑,看了看越承耕,越承耕笑着道:“家里人都是乡下来的,没什么礼数,恐冲撞了皇上,还是分桌吧?”   皇上摆手:“朕怕什么冲撞?乡下人怎么了?朕的孙子孙媳妇都还是乡下人呢。没事,你们都过来坐下,朕今天过来就是要感受一下这一家子一桌吃饭的乐趣。”   他都这样说了,别的人也没办法,只好过来按照辈分坐下了。   越绣宁忍不住的就看了看越赵氏。   刚刚磕头行礼说话,越赵氏、吴邓氏等她们没见过皇上的,全都缩在后面噤声,不敢多说一句话,这原本是对的。但就怕越赵氏不知道好歹,无知无畏的,要是在皇上面前失礼……   或者不知道深浅高低的,觉着皇上来了是个告状的好机会,说些谁对她不孝了什么什么的。   越绣宁真的捏一把汗。   不止是她,所有人其实都捏了一把汗,越承耕都有点紧张,紧张的看了越赵氏好几眼。   “还温了酒?端上来。”皇上笑着道:“林炤,你一家子到齐了,倒是准备温馨过年了?这几天也不进宫请安了?”   林炤忙就要站起来:“臣罪该……”   “行了行了,朕就是开玩笑,大过年的你可不要乱说话。”皇上笑着道:“坐下吧。”   林炤又坐好了。   一边说一边开始吃饭,皇上身后站着两个太监,皇上看到什么,太监就用筷子夹过来,放在两个碗中,其中一个碗端到后面试吃的太监来吃。   虽然紧张,不过大家好歹了吃了起来,当然,越民耕他们基本上就不敢动,夹一块放在面前的,然后吃半天。   皇上一边吃一边询问桌上谁都是谁,越承耕给介绍着。   说到了越民耕,皇上还多问了两句,问做什么的,一听说是做生意的,还是药材生意,皇上便笑了笑,看了看越绣宁:“你们越家倒是家传的医术。”   虽然不对,不过也没人专门去辩解,越承耕笑着含糊的点点头。   皇上正好看见越绣宁夹了一筷子其中一样菜,看着似乎挺好吃的,于是自己伸筷子也夹了一块,因为大家都在吃这一桌饭菜,皇上也没叫后面的试吃,自己就放进了嘴里。   德公公看见的时候已经晚了,吃惊的低声叫了一声:“皇上!”   皇上嚼着,觉着挺好吃的,肉里面带着丝丝的辣味,但又有种和平常吃的肉不一样的韧劲,耐嚼。   皇上吃了觉着挺好吃,于是又夹了一块。   这时候发现林炤在夹另一道菜,这道菜皇上也不认识,一片片的肉片中有道白的,不知道是什么。   好奇心重的皇上又夹了这道菜放进了嘴里。   “皇……皇上……”德公公都快要吓傻了。   越绣宁在刚刚德公公吃惊的低声喊皇上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赶紧放下了筷子,紧张的看着皇上吃了两块卤猪大肠,两口凉拌猪耳朵。   皇上显然没见过,也没吃过,一副很好吃的样子,吃完了还在频频点头,然后没人敬酒他自己端起酒杯,‘滋儿’的喝了一杯。    第559章 皇上来蹭饭      越绣宁看着皇上吃的不亦乐乎的,再看身后德公公和福公公全都紧张的什么似得,心里不由得好笑。   别说皇上了,就是大户人家也从来不吃下水一类的东西,不但是下水,就是猪耳朵,牛蹄筋,鸡爪子这些东西,全都不吃。   他们吃的自然是最好的,猪牛羊,鸡鸭鱼肉身上最好的部位最好的肉,最好的烹调方式做出来。   所以,皇上都不认识这些东西。   明显不认识的样子。   皇长孙府之前的厨娘是宗人府派来的,那些厨娘就不会做这些东西,因为从没有做过。越绣宁和林炤却是乡下长大的,吃过也知道好吃,所以没过多久越绣宁让越榴红帮着她找了几个民间的厨子,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吃。   所以皇长孙府一直都是这样的,吃的方面没什么避讳,什么都可以做。今天家宴,菜单是越绣宁看过的,专门加了卤猪大肠,凉拌猪耳朵,烧鸡爪等等这些东西的。   林炤也发现了,皇上怎么吃的都是……赶紧的站起来将燕窝炒烧鸭丝、胭脂鹅脯、水晶虾几道菜给放在了皇上跟前。   皇上一看全都是自己常吃的,顿时不满意:“为什么将这几道菜放在朕面前?这几道菜朕都吃腻了。就刚刚那道菜,一层皮一层软骨,小醋小葱拌的清脆可口,看着虽然简单,不过就很好吃,为何给朕端走了?”   林炤讪笑:“皇上,那菜您不能吃……”   “为何?”皇上转头看德公公和福公公:“这么好吃的东西,朕怎么从来都没吃过?御膳房的人为什么从来不给朕做?”   桌上人都在笑。   福公公躬身笑着道:“皇上,是这样的……殿下这边倒是不拘,那些东西都是……”   林炤笑着道:“您问他是难为他,还是孙儿给您说吧。那些东西都是上不得台面的,穷人家吃的东西。凡牛羊猪,鸡鸭鱼等牲畜,都有些上不得台面的,如下水,猪耳朵鸡爪子一类的,大户人家就全都扔了不吃的,但这些东西给穷人家,就全都是珍馐美味。”   说着笑道:“福公公是看到我这里吃这些东西,不好说出来了。这也没什么,其实这些东西做好了都是好吃的。就如皇上您说的,天天吃的那几样,都吃腻了。”   皇上就笑道:“朕当时什么,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朕吃一口你们喊一声……那刚刚那个是什么?”   “猪耳朵。”福公公道。   “和卤猪大肠。”越绣宁笑着道。   德公公没忍住,‘噗’的笑了出来。   皇上也笑了道:“什么大户人家穷人家的,无须如此分,以后这猪耳朵猪大肠,鸡爪子一类的,大户人家也可吃,有什么不能吃的?朕觉着很好吃的。”   福公公就笑:“是。”   桌上其他人都陪着笑。   正经吃的最好最饱的就是皇上了,好些菜没见过也没吃过,到最后也不让试吃了,全都在吃能有什么问题?正经吃了个八分饱,再喝了几杯酒,酒足饭饱,似乎很长时间都没吃过这么高兴满足的一顿膳食了。   陪在旁边的林炤和越承耕简单吃了些,越绣宁吃了些,而桌上其他的人,基本上就只吃了两三口而已。   谨慎的也不敢说话。   这顿晚膳用完了,皇上很满意的站起来,准备要走了。一屋子人紧张的躬身站着,林炤和越承耕站在旁边,福公公和德公公服侍皇上穿上了大氅,出去了。   林炤和越承耕跟的近一点,恭送皇上。   “朕看着你们一家子如此亲近,朕心里安慰多了,林炤,你陪朕走走,威远侯,你就回去吧,叫家人都回去吧。”皇上道。   越承耕就站住了,躬身行礼,一直等皇上和林炤的身影走出了这个院子,这才直起身来。   微微出了口气。   越绣宁过来轻声道:“皇上怎么突然来了?”说着马上又道:“爹,你知道不知道前几天的事情已经全都清楚了?”   越承耕点头:“听林炤说了,你还去验尸了?你说的是昨天廖文超进宫,今天皇上就跑咱们家来?”   越绣宁就是这个意思,点头:“皇上肯定不是没理由就过来。”   越承耕正要说话,越尚耕就道:“大哥,绣宁,有什么话进屋说,都没穿大衣裳,站在雪地里哪里扛得住?受了风寒可不好。”   于是大家全都赶紧的进屋。   越绣宁进屋的时候,吴邓氏走在她旁边,低声的道:“幸好你奶奶没有在皇上面前发疯,刚刚可把我给吓坏了。”   越绣宁好笑,转头低声道:“我也很担心来着。幸好没有……”   “哼,可见她是一点都不糊涂,心里头啥都跟明镜儿一样呢。刚刚我还专门看了她一会儿,低着头都不抬,就知道上面坐的那位惹不起……”吴邓氏悄声的道。   吴玉听见了,忍不住的拽了拽她的胳膊:“娘,别说了。”   吴邓氏就摇头不说了。   进了屋子,越承耕反倒不说刚刚的话题了,屋里全都是自家人,又都是不参与朝政的,说那些话题其他人全都插不上话,反倒是傻乎乎的听着。因此笑着道:“你们吃饱了吗?横竖我是一点没吃饱,咱们继续。”   说着去坐在了桌边。大家真的都没吃饱,也都围在了桌边继续吃饭,吴邓氏和吴玉她们低声的说着,哎呦,今天算是见到皇上了……   皇上挺和气的嘛!   越民耕笑着道:“看着皇上对林炤真挺好。”   越承耕便对他点点头:“确实如此。”   越绣宁有点心不在焉,抬头找了一圈,发现穆寒不在,正要询问,陆光涛知道,轻声道:“不用担心,穆寒跟着过去了。”   越绣宁就点点头。   等了一会儿,林炤和穆寒回来了。越承耕没问,他也就没说皇上叫他出去说了些什么,重新坐在桌边继续这顿饭。   皇上不在了,大家这才放松了很多,吃吃喝喝,越承耕让能喝的全都喝了点,除了越榴红,还有三个孩子。   一直聚到了戌时末左右,酒席这才散了,越绣宁和林炤送大家出门坐车,各自的回各自的家去。    第560章 梅花与雪      夫妻俩回来之后,并没有马上进屋,而是在外面转了转。晚饭吃的多,现在回去也睡不下。   前几天下了一场大雪之后,小雪一直都没停,白天有时候停了,但晚上总要下,所以院子里的雪一点都没化。   踩着‘咯吱咯吱’的响,虽然很冷,但别有一番情调。   林炤外面披着斗篷,将越绣宁搂在自己的斗篷里,慢悠悠的走着。   “皇上跟你说什么?”越绣宁问道。   林炤声音淡淡的:“廖文超果然没沉住气,和皇上说了发现的那些东西,廖文超很生气,很伤心,皇上便也跟着生气伤心,跟我说了些暗示的话……”   越绣宁扭头看他:“暗示他要如何?”   林炤摇头:“不是他要如何,是我要如何做。”他的笑在冰冷的天气中也显得很冷:“他是不会主动立太子或者太孙的。”   越绣宁皱眉道:“那不是……等于还是看着你和二皇子斗?”   “事实是如此,但话说的很好,叫我明白,他心里已经是属意我了,也站在我这边,叫我放心,廖文超会全力的协助我。”林炤说到这里摇头:“但就是没打算立谁。”   越绣宁有点厌烦:“他就想让你和二皇子斗吧。疑心病重,虽然已经很讨厌二皇子了,但却对你还是不信任。”   过了一会儿,林炤才道:“信任我?我早已经不抱希望了。另一方面说,他不信任我其实是对的。”   越绣宁想了想道:“也好,不用想太多,按照咱们自己的想法做就是了。”   “嗯。”林炤答应着,感觉她的手伸出来拽着自己的袖子,便忙道:“你把手放进棉手捂子里,外面太冷了。”说着搂紧了她一点。   往前走了一会儿,林炤笑着换了话题,道:“奶奶倒是很沉稳。我看你们都紧张的不得了,总有人盯着她。”   越绣宁‘噗’的一笑:“沉稳?”刚想说你用的这叫什么词,不过想了想还真的可以这么说,好笑的道:“所以,这么看来,奶奶根本就是心里头明镜儿一样,什么事都知道!什么老糊涂了,什么病糊涂了,根本就不是,她完全知道该怎么做,就是不想收敛她的脾气而已。”   “皇上来了,她完全知道厉害,根本就不多说话,甚至脸上还带着笑容,跟正常人有什么区别?以前那么撒泼打滚,拿着菜刀砍人,如果不看现在,想想以前是不是觉着她疯了?”   越绣宁说着说着有点来气,道:“就是欺负我娘脾气好,就算是现在也不会把她怎么样。”   林炤的手在她手臂上轻轻婆娑着:“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我原本不该提的。”   “没什么,你不说我也要说。”越绣宁顿了顿,道:“算了,全家都已经心知肚明,奶奶将事情做到这种地步,既然心里头什么都明白,就看她今后怎么相处。”   前面飘过来一阵的花香,越绣宁站住了,还吸了吸鼻子:“是花香吗?”   “是,应该是。”林炤接下来斗篷披在她身上:“你站着别动。”   越绣宁刚道:“哎哎,你干嘛去……”他已经跑开了。   今晚上没月亮,虽然丫鬟婆子们提着灯笼,不过因为灯笼的亮光不是很亮,反而没必要,雪的反光就能看到道路。   只是周围比较的黑,看不到什么。   前面好像是有梅花树,晚上越绣宁有点迷。   过了一会儿林炤还没回来,她有点担心起来,叫道:“相公?”顿了顿又道:“你小心点啊,快回来吧。”   前面传来了雪被踩得咯吱的声音,林炤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两株梅花,递到了她的面前:“梅花开了,很香啊。你记不记得?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越绣宁抿着嘴笑:“记得。”   她刚要伸手接过来,林炤已经拿回去了:“我拿着吧,手伸在外面太冷了。”说着一只手拿着花一只手搂着她的肩膀要走。   越绣宁将斗篷解下来,踮着脚尖给他披上了系好了带子,夫妻俩便往回走。回到屋里,将梅花插在了花瓶中,夫妻俩洗洗睡下了。   二十九的家宴气氛挺好的,越承耕试探的看越赵氏会不会发疯,现在看来,越赵氏是很有眼力界的,大儿子回来了,大儿媳妇成了侯爷夫人,她顿时老实了,就如同以前老爷子还在世的时候一样,成为了一个后宅普普通通的老太太。   仿佛中间那几年在杏花村的日子根本没存在过一般。   虽然大家心知肚明,不过鉴于她是几个人的亲娘,谁又能说什么?   因为看见越赵氏如此的‘懂事’了,年三十全家团圆,自然是需要的。这一天就去了越承耕和吴玉住的这个宅子。   这个宅子相比起来还没有越赵氏、越民耕的宅子大,不过也足够了,只一个正房院,就抵得上长安城的一个宅子大了。   这天晚上越绣宁也是存心的看看越赵氏的表现。还真的就老实了起来,说起来也是能屈能伸的很,住在杏花村的时候,越赵氏胸中的愤懑,不平,愤世嫉俗就这样的烟消云散了。   年三十晚上,越尚耕带着越天泽、越天坤去外面放炮,男人们在外面笑着看,女眷们就在屋里窝着说话。   一直到了亥时,这才收拾东西各自的回府,穆寒过年住在皇长孙府,和他们一起回去。不然他自己一个人在府里冷冷清清的。   林炤和越绣宁要进宫了,子时奉先殿要开始祭祖了。   告别了家人,回到自己的府里。穆寒自去客院睡觉。这边夫妻俩收拾了一下,马不停蹄的进了宫,亥时三刻左右到了奉先殿这边等着。   二皇子和二皇子妃稍晚就过来了,带着小皇孙秦焯。   子时初皇上也过来了,礼部官员们准备一切就绪,子时正,祭祀开始了,林炤将祭祀祖先的祭品送进奉先殿,捧给二皇子,二皇子接了之后进去给皇上,皇上敬奉给了祖先。   冗长的祭品送上了之后,跪下听更加冗长的祭文,然后是三叩九拜,之后礼部的官员进行祭祀,皇上上前行礼叩拜。   一切都非常的缓慢冗长,整个祭祀完成之后,已经到了寅时了。    第561章 二皇子手上的伤      过年皇帝是非常辛苦的。   子时祭拜祖先,历时两个时辰,寅时起得早的大臣们又开始进宫拜年了,大年初一,皇上是别想休息的。   廖文超是第一批进宫的官员,他来到了奉先殿的外面恭候,等皇上出来了,恭敬的跟随在皇上的后面回乾周宫。   巧不巧的,就走在了二皇子身边,轻声的跟二皇子说话。   二皇子从圣寿节之后果然就没出现,廖文超看到了他很是关心的询问:“二皇子殿下,您身体如何了?瞧着真的是瘦了一大圈,这一次病的严重啊。”   二皇子脸上的笑容不是很自然,点了点头没说话。不过略微的一顿觉着不说话不合适,还是勉强的说了一句:“还好……好多了。”   他一出声廖文超就惊讶的道:“哎呦听着鼻音很重,病的还是很严重啊!这这、这可不行,臣跟皇上说一声吧……”   说着似乎就要往前走去追上皇帝。   二皇子一着急伸手抓了他一把:“廖总督且慢!不用不……”   廖文超似乎是没站稳还是怎么着,脚下一滑下意识的伸手将二皇子的手给抓住了。   他是武将,这手劲得多大?二皇子顿时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甚至忍不住的叫了出声:“哎呦!”   廖文超慌忙的松手:“哎呀微臣有罪,微臣大罪!二皇子您没事吧?臣看看是不是伤……”   二皇子狠狠的摔了一下手,将他伸出来抓住自己手臂的手给甩开了。   廖文超声音猛地停顿。   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的互相看着,空气中似乎有某种难以言明的火药味。走在后面的林炤拉住了越绣宁的手,站住了。   就在这时候,前面坐在肩舆上的皇帝听见了动静,扭头看了一眼,然后叫抬肩舆的太监们停下,转了一圈掉头过来询问:“什么事?”   皇上如此的劳师动众的转头,二皇子和廖文超之间迸发的火苗瞬间熄灭了,两个人全都同时看皇上,躬身作揖:“启禀皇上,没事。”   “父皇,没有什么事。”   皇上看了看他们,语气淡淡的:“雪地滑,都小心着点。”说着跺了跺脚,抬着肩舆的太监们就又调转回去,继续往前走。   这边廖文超一副抱歉的样子对二皇子笑着道:“二皇子,老臣实在是鲁莽了,没想到自己手劲大二皇子吃不消……您没事吧?”   二皇子脸色都变了摇头:“没事。”继续往前走。身边的二皇子妃一直都变着脸盯着,看见二皇子往前走了,这才赶紧跟上,因为雪地确实很滑,所以脚步踉跄了一下。   身边的嬷嬷忙抢上去搀扶。   廖文超站在原地没动,脸上的笑容终于变成了冷笑。   林炤和越绣宁走了过来,林炤淡淡的道:“廖总督,走吧?”   廖文超往旁边退了两步将道路让开,躬身道:“殿下和娘娘先请。”   林炤和越绣宁走了过去,越绣宁扭头一直看着廖文超,廖文超直起身来看见了,点头声音很轻的道:“微臣看见了,手上……是有一块咬痕。”   越绣宁跟着林炤走了。   来到了乾周宫,先是二皇子和二皇子妃给皇上拜年,三叩九拜,然后是皇长孙和皇长孙妃。   接下来就是大臣们了,从有爵位的国公爷开始。越承耕也早过来了,站在侯爷的中间,而吴玉站在侯爷夫人那边,看起来有些慌乱。   也难怪,吴玉何时见过这样的场合。   越绣宁还要去给皇后娘娘行礼,也不可能众目睽睽的过去安抚,只能看了看她,安抚的点点头,然后就和林炤出来,一起往坤宁宫这边而来。   皇后这一次不能不见了,请了他们进去,依然是大礼参拜,三叩九拜,然后起身稍微的说了几句话,又回到了乾周宫。   后面的人就都是这种顺序了,给皇上拜年之后去坤宁宫给皇后娘娘拜年,从坤宁宫回来,就给二皇子和二皇子妃拜年,然后是给皇长孙和皇长孙妃拜年。   越绣宁在这边心不在焉的,就只担心吴玉,越承耕和吴玉上前给皇上拜年,听着吴玉的声音都微微的颤抖,跪下的时候居然有点晕头,磕了一个头就站起来了,然后旁边的宫女上前提醒,吴玉才看见越承耕还在磕头,慌得忙跪下,却又不知道如何请罪,糊里糊涂的跟着再次的磕头。   好在,皇上似乎并不计较,等他们磕头完毕,甚至还微笑着说着什么。   乾周宫里人多了起来,越绣宁的眼睛一直看着父母亲,见他们从殿上退下来,去坤宁宫了,这才松了口气。   皇后只见了二皇子夫妻和他们夫妻,后面去的全都没见,包括已经被解除了闭门思过的安国公夫妻。所有人都是在外面磕头行礼拜年,然后回来。   等了一会儿,父母亲回来了。   今天行的是君臣之礼,所以越承耕和吴玉也要给他们磕头,越承耕没什么,吴玉就很别扭,睁大眼睛甚至觉着有点惊讶的看着越绣宁,越绣宁心里着急,也睁大眼睛看着母亲。   越承耕扯了一下吴玉,脸上都有点好笑,拉着吴玉磕了个头。   林炤和越绣宁赶紧起身亲自上前搀扶起来了。   吴玉顿了顿才低声道:“我今天也是慌了……”话没说完就被越承耕给拉走了。   后面还有人等着给皇长孙和皇长孙妃拜年呢。   他们夫妻走到了那边去,这才和之前行完了礼的王宫侯爷们拱手作揖互相的行礼拜年。   吴玉回头看了一眼,正好遇上了越绣宁看过来的眼神,母女俩相视一笑。   吴玉心里偷偷的松了口气,终于磕完头了……心里正想着,一个陌生的妇人就过来了,笑着福身道:“这位就是威远侯夫人吧?”   吴玉顿时慌乱,正想着如何还礼?这人是谁?还半礼还是全礼?若是错了礼数,在这堂堂乾周宫里被嘲笑了……   慌张无措,已经被那个妇人看在了眼里,她的眼中顿时有了些嘲笑的意思。   越承耕过来了,笑着道:“安国公夫人见谅,拙荆是乡下人,没见过世面,今天这样的场合难免慌乱,让您见笑了。”    第562章 安国公的试探      安国公夫人这才扭头笑道:“威远侯太过谦了,尊夫人……性情憨厚,我也很想亲近亲近。”   越承耕这才对吴玉笑着道:“夫人,这位是安国公夫人。”   吴玉便福身行礼:“安国公夫人。”   安国公夫人不得不重新回礼,笑道:“威远侯夫人。”   越承耕拱手:“告辞了。”看了看吴玉,夫妻俩便先走了。   安国公老远的看着,这会儿才过来低声问道:“怎么?走了?”   安国公夫人点了点头。   这边越绣宁看见父母亲先走了,这才松了口气,也回了神,对前面磕头行礼的定远侯夫妻笑着道:“免礼。”   定远侯夫人站了起来,一站起来就扭头到处的找。越绣宁眼睛眯了眯。   午膳后皇上去休息,他们这才回到自己的府里。越承耕那边派了人来,已经安排好了以后几天如何。   原本他们的身份,过年基本上就坐在家里等着别人来拜年就行了。不过今年不同,需要去几个府里。   初二是女婿日,穆寒和邓紫虞已经定了亲,是该去邓府的,林炤和越绣宁陪着他回去,而因为越承耕和吴玉过来了,过年应该和邓家一起坐坐的,便一起都于初二去邓大人府。   初三去何家。   越尚耕于何欣云还没有定亲,过大礼的日子定在了二月份,所以初二是不能去的,便定在了初三,依然是一大家子过去。至于越赵氏去不去,越承耕还没有决定。   这两家去了之后,就再不用去别人家了。   如此定好了,林炤叫人写了帖子,给两家送去了。   晚上去二叔那边团聚,一起吃了饺子就回来了。   大年初二,和穆寒一起去邓家。   过年自然是热闹,外面炮仗声不绝,屋里大家互相的行礼,寒暄,说笑声同样不绝。   妇人们直接进了内院。   男人们都在前院,穆寒给邓荣生磕头行礼,邓荣生笑着受了这一拜,大家哈哈的开了些玩笑,邓大人对越承耕笑着道:“之前就想去府上拜见,只是又知道侯爷回来这段时间特别忙,也就没去,反倒让侯爷亲自来府上,真是失礼了。”   越承耕笑道:“邓大人千万别这样说,穆寒是林炤的表兄,我们前来府上拜会是应该的。反倒是我该早点过来的,朝务缠身一直没过来,我失礼了才是。”   客气了两句,邓荣生对林炤道:“殿下,廖总督孙女的事情,听穆寒说已经算是解决了?臣昨天进宫的时候倒是无意的得到了一个消息。”   林炤笑道:“什么消息?”   “关于平原侯府的。”   “哦?”林炤稍微严肃了些:“邓大人听到了什么?”   邓荣生便道:“平原侯性惰而懒散,不耐烦做事,所以侯府里的大小事务全都是平原侯夫人来掌管,而平原侯夫人到底是妇人,眼界太窄,不分辨外面的事,容易上当。臣昨天进宫听人说,平原侯夫人的长子在京城闹了些事情出来,想起这段时间平原侯夫人所作所为来,便打听了一下。”   “平原侯长子几个月前在青楼因为一名窑姐儿与人发生了争斗,将人打死了,对方却也不是普通的百姓,竟然是礼部侍郎夫人娘家的远亲,便将他告到了大理寺,闹到了礼部侍郎跟前,礼部侍郎又找了二皇子……”   邓大人说到这里,在座的人脸上已经全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显然,大家都猜到了,这可能是二皇子给平原侯夫人的长子设的套,为的是拿住平原侯夫人,进而拿捏廖芙宜,牵制廖文超。   邓荣生摇头道:“说起来这种事情时有发生,那平原侯大公子想来也没想到他会被人盯上,没有什么防备……”   林炤道:“我似乎听谁说过,平原侯长公子年纪不大?”   “是不大,十六岁而已。”邓荣生道。   越承耕愕然:“十六岁就逛窑子?”   邓荣生顿了顿,才摇头:“京城的这些子弟,多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十几岁逛窑子的并不少见,天天惹猫逗狗,吆五喝六到处惹是生非的也不少。”   林炤冷笑:“就这么浅显的一点事儿而已,平原侯夫人就不知道去找廖文超求助?”   邓荣生道:“只怕是廖总督性格严厉,平原侯夫人不敢找他,所以反倒就被二皇子拿捏住了……”说到这里摇头,过了一会儿才道:“如今送了廖总督亲孙女的性命,估计平原侯夫人才明白过来。”   “二皇子一开始就想弄死了廖芙宜栽赃吗?”旁边一个年轻点的公子询问。   这就是邓荣生的嫡亲二儿子,高北辰的女婿,名字叫邓子谦。   邓荣生摇头没说话。   穆寒倒是看了内弟一眼道:“想来一开始二皇子并不是这样的安排,只是事情的走向发展变成了如此,试想出现了一个能够栽赃皇长孙妃的好机会,二皇子又怎么会错过?”   顿了顿道:“具体事情怎么发展的,估计只有二皇子自己知道了。”   林炤道:“虽然这件事我们安然脱身了,不过倒是真的给大家提了个醒,二皇子要动脑筋,手段多得很,大家各人都要有防备,不但是自己,跟家里人都说一下。而且廖文超昨天试探了二皇子,估计二皇子可能会有感觉,怀疑皇上知道了,那么他接下来就不会如之前那般韬光养晦了。之前有皇后在前冲锋,他可以躲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但现在连皇后都得罪了。皇后、廖文超因为这件事都站在他的对面,二皇子必然要全力以赴了。”   邓大人点头:“不错,二皇子已经没有退路了,今后必然是会赤膊上阵,他的后盾不少。镇国公、大理寺卿、定远侯、庆喜侯等等,全都是他们的人,这些人要动手,也不是轻易能对付的。”   “庆喜侯应该去岳阳了?”越承耕问道。   林炤点头:“是在岳阳,皇上寻了个理由调派去的。虽然离得远,不过势力还是不可小觑,京城有贤妃、二皇子,联系也没有断,在这边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第563章 邀约出去玩      庆喜侯,贤妃的娘家,二皇子的舅舅。   中元节祭祖皇上心脏猝停,二皇子当时太过激动,直接命庆喜侯去调派外面的军队进宫,虽然在察觉皇上并没有死后第一时间就忙打住了,但那个举动已经被皇上察觉了。   所以,就在林炤设计拿下赵朝吉不久,皇上就寻了个差事,将庆喜侯派到了岳阳。   岳阳这几年几乎年年发生水患,皇上命庆喜侯过去,查清楚水灾的原因,如果有人在这里面贪赃枉法了,就地审问,审问清楚押解京城。   不过最重要的,是在当地修筑堤坝,连续三年不在发生水患了,他才能回来。   也就是说,庆喜侯过去,最短也要呆三年。   皇上的居心昭然若揭,二皇子尽管心里头很清楚,但也无计可施。庆喜侯只能去了。   除了庆喜侯,另外就是大理寺卿有实权了。镇国公虽然是国公中最高爵位,不过如今这位镇国公没什么本事,国公爷的地位也慢慢的下降,在朝里已经不算是很有权势的人。   反倒是大理寺卿,在朝中将近二十余载,又握着实权,朝中还是很吃的开的,二皇子的人脉,基本上他是位于中间比较重要的一个。   不过大理寺卿对二皇子也有不满意得地方。大理寺卿的女儿原本是二皇子的侧妃,但因为另一个侍妾坏了身孕,并且生下了二皇子唯一的儿子秦焯,因此那位被抬成了侧妃。皇子的侧妃只能有两位,镇国公府的那位绝对不可能让位,所以,只能让大理寺卿的女儿玉侧妃让位了。   这就是大理寺卿对二皇子不满意的地方。   当然,这种不满意也只存在心中,而且这也是他们自家人的事情,真的要对付皇长孙,大理寺卿还是和二皇子站在一处的,这一点没有问题。   毕竟,只有二皇子成为了皇帝,他的女儿才能出头,他这个老岳父也才跟着水涨船高。已经和二皇子绑在了一条船上,便是心中有什么不满,那也是自己人。   所以,林炤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这个大理寺卿了。   林炤他们在前院聊朝局,女眷们在后院就聊些闲话。   一说起来廖芙宜,邓紫虞倒是感叹了半天,只是她母亲在旁边,她也不敢多说什么。大约坐了一刻,外面禀报高夫人携女过来了,邓夫人忙给越绣宁告罪,出去迎去了。   虽然越绣宁的年纪和邓紫虞她们差不多,不过因为身份原因,所以只要她在,陪在身边的就总是邓夫人等这些人,邓紫虞她们反倒成了晚辈一般插不上嘴,在一边儿恭候着。   这会儿邓夫人一走,邓紫虞就忙问道:“娘娘,您看过了廖芙宜的尸身?是被掐死的吗?我问我娘,我娘也不给我说。”   越绣宁顿了顿摇头:“你问这个做什么?又不是什么好事。”   邓紫虞就叹气道:“我也是替吴静英问问,您是知道的,她和廖芙宜的关系是最好的,如今廖芙宜不明不白的死了,吴静英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她多难受?何况大人们什么都不说,到底怎么回事她都不知道。一个侯门小姐,怎么就那么死了。”   越绣宁就道:“要说怎么回事,那就只有廖芙宜自己……和凶手知道了,其他的人那里能知道?你如果能见到吴静英,倒是正经的提醒她一下,难受归难受,不过就不要多打听了,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背后牵扯的太多,多打听无益。还有,不管是她还是你,都是快要成亲的人了,稍微祭奠一下就让这件事过去,今后做什么事情也多留个心眼。”   邓紫虞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点头:“知道了,娘娘。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还能不怕?有些人手段也太狠了些,廖芙宜不过就是个父母亲都不在身边的孤苦女子,孤零零的一个人在京城,连她都利用……太坏了……”   越绣宁倒没想过这些,听她这样说,只能摇了摇头叹气。   邓紫虞见因为自己一个劲的询问让皇长孙妃也叹气起来,又觉着过意不去,忙笑着道:“娘娘,咱们不说这个了。上元节京城有花灯会,您去吧?我想让哥哥……”说到这里脸一红:“穆寒领我去,但是恐怕爹娘不会同意。”   越绣宁笑:“拽上我和皇长孙,你爹娘同意的可能性就大很多?”   邓紫虞红着脸吐舌头笑。   越绣宁其实挺感兴趣的,忙问:“京城有花灯会?”   “说起来也不在京城里面,在城外,从西城门开始一路到富镇,富镇有个很大很大的土地庙,那边的庙会可以说是京城最大的庙会,每年只有四次,其中一次就是上元节的灯会。”   邓紫虞挑着眉梢说着,眉飞色舞的样子:“几年前哥哥带我去过一次,可好玩了!可惜那一次就被爹娘发现了,以后再也不让我去了。”最后叹气。   越绣宁抿着嘴笑,当然很心动,她来到京城之后,虽然也确实是忙得很,但也真的没有出门玩过,哪儿都没去过。能有这样热闹的地方,她当然想去。   “娘娘,咱们去吧?”邓紫虞笑着问。   越绣宁笑道:“我得回去问问殿下。”   邓紫虞抿嘴笑:“看您的样子也想去……”   刚说这高夫人和高妤进来了,邓紫虞忙站了起来,站起来之前给越绣宁挤挤眼睛。   越绣宁好笑。   高夫人和高妤进来行礼,越绣宁忙起身亲手扶住了,请她们坐下。   邓家兄妹的婚事都不是很顺利,去年全都出了些事故,所以在事情解决了之后办的都比较的快。   邓紫虞的四哥和高妤定亲了之后,婚事稍微的快一点,已经定好了过大礼的日子,同样也是在二月,估计成亲的日子会定在夏天,五月或者六月就成亲了。   邓紫虞年纪小,定亲的日子应该是在五六月,成亲估计就是年底了。   高夫人进来说了两三句话,就让高妤和邓紫虞出去玩,两个姑娘心知肚明,红着脸福身行礼,出去了。    第564章 二皇子不满      果然她们一出去,两位夫人就说起婚事,尤其是穆寒和邓紫虞的婚事,事事都询问一下越绣宁的意见。   越绣宁哪里能真的提什么意见,何况她的意思就是希望邓紫虞晚点成亲,毕竟年纪小。但估计这个意见提出来,穆寒该对自己有意见了,所以也只是笑着听邓夫人说。   邓家的意思,今年底成亲,算起来那时候邓紫虞也十六岁了。   第二天年初三,又全家去了何家。   何家在城外,路上就要走将近一个时辰,因此在何家待了一整天。   何家父子都是武将出身,对于越承耕自然是非常的崇敬,越承耕在何大明面前是晚辈,何大明对他又是躬身又是行礼的,倒把他弄得手足无措,急忙的扶起来,反过来赶紧的行礼。   林炤还是那些话,自家人就没有君臣官员之礼,不按那些,就按照家里头的长幼辈分行礼。   客客气气的坐下了,各自说各自家里的一些情况。   越承耕因看何家的大儿子何雷挺机灵的,心里头倒是琢磨着,什么时候遇到了合适的机会,调到自己身边来。   何家过年也是热闹,知道何家的亲家今天要来,且都知道何家的亲家是皇长孙妃的三叔,现如今大哥回来了,还封了威远侯,便有很多的亲朋好友,长辈同僚的过来拜见。   外面热热闹闹地。   越绣宁和吴玉一起来的,那何夫人倒是看着吴玉很说得来。   在这边待了一天,回到了家里。正月初四,林炤原本以为今天可以在家休息休息了,不过早上起来没一会儿,越承耕那边派了人过来,叫他过去,今天江浙那边这一次一起回来的武将全都去他那里了。   于是林炤和穆寒便过去了。   跟那些武将们在一块儿,喝酒是少不了的,武将们虽然也知道尊敬皇长孙,但一旦喝起酒来,尤其是喝多了一点之后,就完全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都是和越承耕一起呆了十年的人,越承耕自然也不能拦着。   所以,有生以来第一次,林炤喝醉了,穆寒也喝了不少。   回到了府里林炤是正经折腾了半宿,她酒品还算是挺好的,倒是不耍酒疯,但难受的半宿没睡着,越绣宁就在旁边服侍了半宿。一直到解酒汤起作用了,这才终于睡下了。   穆寒那边还能自己回客院,喝了解酒汤也睡下了。   初五初六,就正经在家休息了两天。   当然,虽然是休息,但其实每天来拜年的人也不少,络绎不绝的朝臣们,林炤有精神就见见,没精神就不见了。   女眷这边,越绣宁基本上是来的都见见面,说几句话,不管怎么样,人家来府上是拜年,能见尽量就见见,给大家留个好印象。   这样就算是不出门,一天下来也非常累了。   缓了两天,林炤终于缓过来了。   这天晚上越绣宁跟他说正月十五去不去花灯会的事情,林炤听了忙道:“你想去吗?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小时候跟着父亲去过一次,只是那次因为父亲要去,庙会戒严了,没什么人,只有摊位和灯笼在,就记得那些灯笼很漂亮。”   越绣宁原本就想去,听了就更加想去了,笑着道:“那能去吗?庙会人多,不知道有没有问题?”   林炤笑:“能有什么问题?咱们打扮成乡下人的样子去就行,谁能认得出来?”他和越绣宁感受是一样的:“以前的时候随便上街,随便出门,现在可倒好,出个门一大堆人跟着,你更是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憋的时间长了难受。”   越绣宁笑:“那就说好了,去花灯会玩儿?”   林炤点头:“说好了。”凑过来亲亲她:“咱们俩换上以前的衣裳,我记着你有一件碎花短袄,穿着胸脯鼓鼓的……”   越绣宁顿时大羞的啐了他一口,直接就把他扑倒在床上,林炤哈哈哈的笑,叫她的绣花拳头打了自己几下,便翻身又将她压在了下面……   ……   过年每天都差不多,走亲访友,外面的炮仗声不断,大家见面说些吉祥话。   初八初九初十连续三天皇上出宫了,去了几个朝廷重臣的府里,让皇长孙陪着他。二皇子那边不知道为什么,就没叫陪。   皇上的意思有点太明显了。   二皇子就算是还觉着他掐死廖芙宜的事情毫无破绽,但现在也应该知道,肯定是哪里露出了马脚,不但是廖文超知道了,连皇上也知道了。   尽管没有证据,但这不妨碍皇上厌恶自己。别忘了,现在和几年前不一样了,皇上身边有了皇长孙,如果让皇上厌恶了,自己就什么都没有了。   皇长孙回来了不过一年而已,但这一年,自己的形势便已经岌岌可危,已经到了悬崖边上了。   二皇子怎么甘心。   从正月十二日开始,皇长孙府就在自家办了些堂会什么的,来的全都是皇长孙府的亲眷好友,府里为官的。   陈凡等等这些侍卫们,有些将自家府邸也搬到了离这边近的地方,陈凡她们几个全都是跟着从长安城回来的,所以买宅子的时候选的就是周围。过年了,侍卫们的家眷亲属们来府里头,也是好吃好喝的热闹一天。   越绣宁还做了一趟媒人。   小肇爹娘已经去世了,在京城就他自己,他们几个随同皇长孙回到京城之后,陆光涛和越尚耕从中牵线,给他说下了兵部一位老主事的孙女。   成亲的时候原本是想让越榴红去女方家插钗的,现在越榴红都已经六个来月了,走动起来不是很方便,而且她过年这段时间因为太过吵闹,也有些不适,正躺在家里静养,但插钗的日子定的就是正月十二日。   于是越绣宁去了。   女方家自然更加的受宠若惊,越绣宁去女方家呆了半天,回来了跟林炤说,主事家里头穷,只有三间屋子,一直盼着赶紧把孙女嫁出去,好腾点地方出来。   林炤听了愕然,加上这几天跟陈凡等侍卫的家里人经常在一块儿,也知道有些侍卫过得不是那么的宽松,京城地价贵,能买得起宅子的,也只有几个做统领的,薪俸高一点。    第565章 上元节花灯会      于是夫妻俩商量了一下,十四日这天,府里头发了过年的加薪,侍卫们每个人一百两,不拘职位。   虽然一百两对于身处京城的人来说不算大富大贵,但买一个小宅子是够了。   林炤和越绣宁也并没有那么多钱,准备过完年之后,将府里的库房清一清,不用的东西就变卖了或者典当了。   很多东西都是送的礼,虽然也有回礼的时候,不过东西还是很多,白放着除了招虫子之外并没有什么用处。   上元节花灯会,要说办的时间长有年头影响力大的,应该是长安城的花灯会。从唐朝开始就有了,盛唐时期,上元节花灯会从正月十三日开始,一直延续到正月十八日,偌大的一座长安城,从东到西,从南至北,整座城都灯光点点,烁烁生辉。   后来宋朝皇都搬到了汴梁,长安城依然是一方赋税重地,繁华依旧。上元节的花灯会也是地方为了显示长安本地富庶的一个象征,所以,坚持举办。   几百年下来,长安城的花灯会一直都是九州各地最盛大的一个花灯会。   只可惜,越绣宁和林炤就是西北人,却并没有机会去看看长安城的花灯会,原因不用说了,就是穷,穷人哪里还有心情去逛什么花灯会?   所以,知道京城这边也有上元节花灯会,当然小夫妻非常的动心了。   到了上元节这天。   宫里虽然有最好最漂亮的宫灯,只可惜皇后仍然在禁足中,皇上经过了十几天热闹的年,也着实有点累了,所以并没有让臣子们进宫赏灯。   所以赏灯的就只有皇宫里的那些宫女嬷嬷太监们了。   其他的人也就只在外面眺望一下,仿佛仙宫一般的皇宫了。   林炤只让陈凡找四五个侍卫跟着就行了,小时候跟父亲去看灯,街道清空那一幕让他印象太深刻了,完全没有一点意思,一盏盏的灯笼寂寞的挂在屋檐下,桥梁上,虽然很漂亮,但是没有人欣赏,小林炤赏灯的心情也跟着沮丧了不少。   所以夫妻俩真的就打扮成普通百姓的样子,跟随也不要太多。   过年这段时间穆寒就住在了皇长孙府,早上了看着他还在晃晃悠悠的转悠,想出去玩心切的越绣宁忍不住的询问他,怎么不着急?是邓家那边不让邓紫虞出门?   穆寒忙道:“让,跟着咱们有什么不让的,不过看花灯不是晚上吗?”   这话倒也是。   越绣宁讪然,林炤好笑。   下午了穆寒这才准备去接邓紫虞,越绣宁也赶紧提醒了一下穆寒,让穆寒跟邓紫虞说,如果想要真的逛花灯街市,就不要穿太过扎眼的大家闺秀的衣裳,穿的普通点,头上可以戴上包头或者穿着带帷帽的披风。   如果穿的太惹眼,就只能坐车上转,那还有什么意思?逛花灯会最有意思的地方,不就是和普通百姓一样走着逛?   穆寒觉着好笑,不过还是抿着嘴严肃的答应了。   他去接邓紫虞,家里这边夫妻俩忙收拾。   叫小豆和徐玉谷跟着就行了,其他的就不用去了,估计雨花她们也不习惯人挤人的街上逛。   晚饭简单吃了点。   林炤就是一件普通的青布棉袍,越绣宁穿了件绛红色的棉布长袄,同色的棉布裙,只是林炤觉着她脸蛋实在漂亮的太过惹眼,坚持叫她戴上了一条红色碎花包头。   如此一打扮,夫妻俩出来了时候,陈凡几个侍卫看见了都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林炤笑着道:“走吧。”上了马车出胡同,穆寒已经骑着马在胡同口等着了,越绣宁掀开车帘子看了看,就见穆寒后面跟着一辆小马车,马车车帘子正好也掀开,邓紫虞在车里给她招手。   越绣宁笑着也招招手,放下了车帘子。   徐玉谷也就罢了,小豆特别的兴奋,和徐玉谷在后面那辆车上,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她小时候去赶集,如何如何的。   大家坐着马车到了西城门,就在城门口下车了。   因为花灯会是从西城门开始的,一出去就已经人山人海了,马车走不动。   下了车,越绣宁看见邓紫虞走过来了。她穿着一件藕荷色银线团福如意锦缎长袍,外面罩了件玫瑰红万字流云妆花小袄,披着一件带帷帽的藕荷色绣花小披风。   估计她觉着这样已经很普通了。   所以邓紫虞看见越绣宁的穿着,顿时就‘噗’的笑了出来,然后赶紧又涨红了脸道:“娘娘,我……”   越绣宁笑着道:“今晚上千万别叫什么娘娘什么殿下了,就叫名字好了。或者你叫我弟妹也可以。”   邓紫虞脸就通红,偷瞄了穆寒一眼。   偏穆寒没注意,正在跟林炤说话。他也在说着:“殿下,咱们从这边开始……”   林炤也同样嘱咐:“今晚上不要叫殿下了,就叫名字。”   穆寒顿了顿,只好道:“林炤,咱们先走这边,从这边绕过去,那边绕回来,一圈就可以了。”   指了一下。   虽然只是一圈,但其实绵延了好几里路,估计走回来也一两个时辰。   旁边的陈凡点头同意。   林炤笑着点头:“好。”说着将越绣宁拉过来走在自己身前:“表兄,你拉住表嫂,不要走丢了。”   越绣宁正在跟邓紫虞说话:“你别笑我,我这样打扮才是真的不惹眼,你这一身完全没改变嘛,只是没有穿特别扎眼的富贵料子而已,你应该这样……”   被林炤拉了过去,还在指点着邓紫虞:“穿布的,起码是布的,丝绸锦缎,一看就是富贵人家……”   林炤好笑:“好了,都已经出来了,走吧。”   邓紫虞赶紧的跟越绣宁点头:“我记住了,绣……绣宁,”她还有点不习惯:“下回咱们出门,我也找一件布衣。”   穆寒不动声色的抓住了她的手,往前走。   过了一会儿,邓紫虞才反应过来,顿时大吃一惊的满脸通红,想要甩脱了他,被穆寒看了一眼,顿时娇羞的低下头去,跟着走了半天才抬起头来,当然,也就半推半就,不挣脱他的手了。    第566章 遇刺      街上最多的就是灯笼了,很多里面点着蜡烛,所以烁烁生辉的,从街头往前看,仿佛是一条色彩斑斓的银河,蜿蜒伸向远方。   更远处应该是庙会,似乎是在半山上,这边看的很清楚,星星点点的灯光将那里照耀的仿佛是花团锦簇的一幅画。   耳边小商贩的叫卖声不绝。   “来看看啊,面人儿,面人儿,想要谁就给您捏谁,不像不要钱!”   “馄饨汤圆儿。馄饨汤圆儿。”   徐玉谷跟在后面,然后是小豆,陈凡他们几个侍卫,前面走了两个,后面跟着几个。刚刚穆寒定下路径,就是让前面走的人能够不走岔了路。   两边全都是摊贩,逛得人虽然多,好在路也非常的宽,并不至于人挤人。过年嘛,中间逛的人穿的最多的就是红色的衣裳,鲜艳的颜色,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微笑,孩子们很多,有些被大人抱着,有些干脆的骑在大人的脖子上,手里还拿着拨浪鼓,或者风一吹就旋转的风车,或者各种漂亮的小灯笼,或者一串糖葫芦。   一个卖灯笼的摊子吸引了邓紫虞的注意,上面有一个鱼形状的灯笼格外的精巧,拉着穆寒跑过去看,穆寒就在掏银子,他们身边一个四五岁的女孩子放声大哭了起来。   原来那个孩子也看中了那个鱼形状的灯笼了,但是她爹嫌贵不给买,结果又看见有人拿买走了,顿时哭起来了。   邓紫虞慌手慌脚的安抚那个小姑娘,很自然的将灯笼给了那个小姑娘,于是小姑娘破涕为笑,那姑娘的父亲涨红了脸一开始不要,然后就打躬作揖的道谢。   穆寒拉着邓紫虞回来了。   越绣宁笑:“没事,灯笼多得很,满街都是卖灯笼的,肯定有一样的。”   邓紫虞也笑着点头:“对呀。我可以买个一模一样的,但要大一点,刚刚那个小点了,适合孩子玩。”   穆寒就在身边淡淡的道:“你看中的东西都跟小孩儿一样。”   邓紫虞一顿,转头呲牙嗔他。   越绣宁顿时大笑,然后听见林炤在旁边‘噗嗤’的笑,明显不是笑穆寒说邓紫虞的话,而是笑话自己,便转头看他:“你笑谁嗯?”   正好林炤笑着正在说:“你这笑的也太豪迈……”话没说完就被越绣宁似笑非笑的看着警告,马上闭上了嘴,过了一会儿才笑着道:“我在笑穆寒,哈哈哈。”故意哈哈了两声。   越绣宁哼了一声。   几个人继续往前走,穆寒倒是真的惦记上那个小鱼的灯笼来,四下里看着到处的找。果然同样的灯笼还是很多,很快就找到了一个,于是赶紧的过去给买了下来。   邓紫虞终于提上了鱼形灯笼,很是高兴。   往前走又看到了很多吃的摊子,卖糖葫芦的,驴打滚的,很多都是林炤小时候吃过的,记着味道好吃的就买给越绣宁尝尝。   没走一会儿,越绣宁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提着一个琉璃盏的灯笼,林炤一手抓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还托着几个驴打滚。   越绣宁吃不了,尝了一个就叫给小豆,小豆跟在后面,她今天来就成了专门吃东西了,吃了两个驴打滚,一串儿糖葫芦,两串烤肉,还有乱七八糟的好些东西。   再往前走,人突然多了起来。   有点奇怪,原本没有多挤,但就像是从前面涌过来了一大群人,突然就挤了起来,林炤将越绣宁搂在了身前,踮起脚尖往前看,他个子高一眼看见前面全都是人头。   “怎么突然这么多人?刚刚进来这条街还没这么多人的。”林炤道。   越绣宁只顾着吃糖葫芦,没回答。   穆寒也将邓紫虞往身边拉了一下,扭头看了看陈凡,陈凡正好也往前眺望着。邓紫虞仰着脸问穆寒:“那还往前走不走了?”   “走啊,不过稍等会儿,等这些人过去……”穆寒说着突然皱起了眉头,似乎看见了什么,旁边一个摊子边上有块大石头,是用来押着摊子篷布的,于是他松开了邓紫虞,站了上去看。   “怎么?”林炤见他脸色微变,就挪过去点问道。正好也将越绣宁和邓紫虞全都挡在自己前面,避开了人群。   穆寒道:“刚刚好像看见了……”   他皱眉,似乎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但是一闪而过,想不起来是谁,只记着好像是宫里见过。   奇怪,宫里的人怎么会来这里?   有个人在很挤的人群中走过去,这么挤却偏还急匆匆的,似乎他有急事,手臂挥舞的特别大,尽管林炤将两位女子挡在了里面,但那个人的手臂挥动幅度太大,还是将邓紫虞手里提的灯笼给打掉了。   邓紫虞‘哎呦’的叫了一声,惊愕的去看那个人,那个人已经走掉了。她惊讶又生气:“这个人……怎么这样啊?”说着弯腰去捡。   林炤道:“我来吧。”灯笼正好滚到了他的脚下。   他弯腰去捡。   就在这一瞬间!   穆寒站得高,直觉让他警惕了起来,虽然还感觉不到什么,但就是觉着不对劲。然后马上的,便听见似乎有什么风声,他已经瞬间汗毛立起!扭脸的同时伸手就去抓,但还是抓了个空,破空的声音虽然很近,但并不高,贴着他的腿侧飞了过去!   穆寒伸手抓的时候听着声音去的,但真的没想到暗器飞行轨迹这么低,他叫了一声:“小心!”再次伸手徒劳的想去抓那暗器的尾巴,不出意料抓了个空,他并且马上反应过来,自己是站的高了。   周围高高低低好几声:“小心!”   “殿下小心!”几个人全都往这边扑!   是陈凡他们几个,但是因为那暗器并不是箭羽,黑色的非常隐蔽,周围人也多,黑暗中看的不是很清楚,他们就算是发现了也没有办法及时闪身过来。   很不巧,就在大家出声的刹那,邓紫虞一脚站上了穆寒踩着的石头,估计也想站得高看得远一点,嘴里还在说着:“你看什么……”   然后她就觉着臀上一阵的剧痛!仿佛是被咬了一口,她叫了一声:“啊!”往后就倒!    第567章 镖上有毒      穆寒一伸手就抱住了邓紫虞的腰,邓紫虞仰躺着软倒在他手臂上,人已经晕过去了。   周围呼喝声四起!   越绣宁只觉着四周围到处都是人,因为林炤刚刚弯腰捡东西,抓着她的手松开了,而就只是松开一瞬间而已,越绣宁就觉着自己被挤到了一边。   她抬头,猛地看见一个人正举着手臂朝自己的头上打过来!   越绣宁放声大叫了起来,一边叫一边往后退,着急忙慌的却被绊倒了,跌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个打她的人被人挤得往旁边一趔趄,然后接着又过来高抬手臂用手肘的位置来撞她!   越绣宁看清楚了,这个人撞得是自己的太阳穴!   她转身想爬起来,但也只来得及转身,那个人的手肘已经到了,直接击打在了她的背上,越绣宁大叫了一声!   奇怪怎么不太疼,下意识的转身,只看见徐玉谷从人群中冲过来,正好一脚将那个人的手臂给踢歪了,但这个人还有同伙!另一个人正在追着徐玉谷,徐玉谷腹背受敌了。   越绣宁一边尖叫一边抓起来了腰中的带子,手忙脚乱的将带子扯住了拽到了头上,抓住了香囊!   那个人重新冲了过来,一拳往她的太阳穴打过来!   越绣宁尖叫个不停——主要是控制不住,惊慌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再叫,一边叫一边对着那个人的脸用力按下喷嘴。   辣椒水呲了出去,那个人还在往前冲,看见了她的动作也只是侧头闪了一下,还以为过来的是什么暗器,下意识的这一下闪避必然是能闪开。   但他哪里知道,喷出去的东西直接散开了,辣椒水大面积的喷在了他的眼里。   原本就因为要一击即中的打着越绣宁,因此这个人的眼睛瞪得老大,这一下顿时剧痛难当,那个人的拳头眼看就要碰到越绣宁的太阳穴的时候,猛地缩了回去,痛的大叫着捂住了眼睛蹲了下去。   继而剧痛难当,痛的滚到在了地上。   越绣宁甚至都能感觉到鬓边的一缕长发被那个人的拳风吹的飘了一下。   吓得都傻了,下一瞬间已经被人一把搂住了:“绣宁!”   是林炤。   林炤同样吓得不轻,抱住了她忙忙的查看她的太阳穴:“打到你没有?我看看,你哪里受伤了……”   声音颤抖的非常明显。然后他一脚就将地上那个痛的大叫个不停的人给踢到了一边儿去。   越绣宁也抖个不停:“没事……没事,我没事……”   话音未落,身边已经扑过来了好几个侍卫,背对着他们围城了一圈,将了两个人围在了中间,   “紫虞!紫虞!”不远处是穆寒的叫声。   越绣宁转头看,就看见穆寒已经将邓紫虞抱起来了,邓紫虞明显是失去知觉的样子,不知道哪里受伤了。   “回车上,回车上!”陈凡正大声的喊着。   大家迅速的往回走,因为混乱,周围的人也乱喊乱叫着到处的躲避,他们被侍卫们护卫撤退。   “小豆……”越绣宁看见了混乱的人群中,小豆正如没头苍蝇一样被慌张的人群撞来撞去的,不由得叫了一声。   不过周围声音太大,她的声音早被喊声淹没了。   这条路逛起来似乎走了很远,但其实并没有多远,几个人很快就回到了城门口,城门口的守卫已经戒备了起来,不知道混乱什么。   越绣宁刚爬上车,穆寒已经抱着晕倒的邓紫虞跟上来放在了车上。着急紧张的道:“绣宁,你快帮她看看!”   越绣宁忙点头,让穆寒将邓紫虞放在车里的床上,先看了看,发现左边屁股上插着一只像是镖一样的小匕首。   “殿下您快上车!”陈凡在外面的声音。   越绣宁喊了一声:“相公你上另一辆车,我要给邓姑娘看看伤。”说着已经将车上的药箱子拿过来,打开了从里面拿出来剪刀,将匕首周围的衣裳剪掉了。   血流的不多,因为匕首还没有拔出来,另外屁股上肉比较多,血管少,神经少。   越绣宁又伸头出去:“相公,你带没有带麻药?”   林炤和她一样,身上也带了一两个喷嘴香囊,之前他要了些麻醉药带着,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林炤站在车下面,忙点头,将身上的香囊摘下来递给她。转头对陈凡道:“邓姑娘受伤了,需要先治疗一下,便是马车走动也会影响,所以要在这边停一会儿。”   陈凡紧张的看着周围,点头:“现在情况应该能控制住。”几个侍卫就站在了他的周围,戒备的看着周围。   马车之前是停在城门里面的,车门这边有守门卫士,陈凡派了一个侍卫去跟守城门的官兵说,守城门的官员知道这边是皇长孙妃,忙派了几个兵丁过来在外围。   城门口灯火通明,加上守卫多,所以混乱并没有跟着过来,陈凡盯着前面看了一会儿,断定那些人已经隐藏起来了。   那些人刚刚都是暗地里动手,并没有出来打斗,即便是被抓住了也绝对不纠缠,能逃脱的就趁乱逃脱了,逃不掉的就自尽了,显然,这是他们行刺之前就已经定好的方案。   不能跟侍卫纠缠,纠缠就有可能被生擒,生擒的话,那么指使他们的人自然就危险了。   行刺皇长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   陈凡将林炤挡在自己身后,再次的看了看周围,周围并不算黑,不但不黑,甚至还有些明亮,毕竟城门处,城墙上各种气死风灯挂了不少,加上今天上元节,到处都是灯笼,所以这一片可以说是亮如白昼。   前面的混乱已经好了些,有些百姓甚至不知道,大叫着:哪里走水了?哪里走水了?   还以为刚刚的混乱是因为走水了。   花灯节,最怕的就是走水。   秩序很快恢复了,闹不清楚怎么回事的百姓们就依然继续的逛花灯。陈凡再次的看了看前面,秩序只要恢复了,反倒不担心了,尽管人多,但只要不乱就没关系。   小肇找了个高处站着,严肃的四处查看着,但凡神情可疑的,他就紧紧盯着那个人盯半天。    第568章 伤不严重      林炤听见城里面传来一阵整齐的靴子踩着地跑步的声音,转头看了看发现五城兵马司的人来了,前面的一个人跑过来正大声询问着:“怎么回事?哪里有刺客?”   林炤皱眉,道:“陈凡,你过去看看,叫他们别乱嚷嚷。”   陈凡答应着,叫另外两个侍卫过来站在自己站立的位置,这才跑过去跟五城兵马司的人说话。   说了两句,那个人顿时点头哈腰,也果然的不嚷嚷了,按照陈凡的吩咐,只是在周围警戒起来而已。   车里。   幸好越绣宁的马车比较大,一边放了一张长条床,一边是长凳,靠里面是被褥卧榻,放着八宝箱子。   邓紫虞趴在床上。穆寒站在车门口的位置,因为个子高,不得不一直低着头。   越绣宁拿了药水,递给了穆寒让他给邓紫虞灌进去。   穆寒小心的扶起来邓紫虞,顿了顿,将药水先自己喝了,然后给她渡到嘴里,帮她咽下。倒不是要占她便宜,只是晕倒了没有吞咽的可能,这样灌进嘴里也是从嘴角流出来,反而浪费了药水。   穆寒现在也想不出来其他的什么办法。   越绣宁打开药箱子,转身又掀开车帘子看了看,小豆还没有回来,徐玉谷倒是在周围,似乎也在找小豆。   她只能重新回来,看样子只能让穆寒帮忙了。   准备动手术的东西,戴上了手套,从药箱子里面拿出来了手术刀,放在消毒药水中浸泡,针线等物全都准备妥当,止血药也准备好。   等穆寒将药水给邓紫虞喝了,越绣宁叫他站在门口,点亮了车里的所有灯笼蜡烛,她动手将伤口周围的衣物全都清理干净。   就是一柄飞镖,很小的那种,因为小所以速度快,就算是穆寒这等伸手都没抓住。   小飞镖不大,如果刺中的不是身上的要害部位,伤害就不会太大。所以,越绣宁很快发现,飞镖周围的血颜色有点深,似乎已经变成了黑色。   “是不是有毒?!”穆寒马上也发现了,声音都紧张的颤抖了起来。   越绣宁道:“不要紧张。”身边有个紧张的人,她会更加紧张,叫穆寒:“来拔刀。”   飞镖正好刺中了屁股上肉多的地方,这也是不幸中的大幸。   穆寒伸出手抓住了镖的手柄,吸了口气,猛地拔了出来。   血液并没有跟着喷涌而出,这个位置的血管并不密集,跟出来的只是静脉血,流动的速度也不快。而确实,血液的颜色有点深,有异味随之出来,应该是有毒。   小飞镖想要造成大的伤害,不能保证刺中要害位置的情况下,就只有淬毒了,以便是伤害最大化。   越绣宁用手术刀在伤口上竖着划了一道,希望血液能尽快的冲出来。但不想,血流的一点都不快,甚至过了一会儿,停滞了。   越绣宁皱眉,想了想只能转头看穆寒:“你口中可有伤?”   穆寒正着急紧张的看着昏迷不醒趴着的邓紫虞,听她这样一说,顿时愣住了:“什么?”   “嘴里有没有伤口?有没有上火或者长疮或者咬破了舌头?如果没有伤口,你就要将邓姑娘伤口的毒血吸出来,这样才能最快的速度避免毒血混进了身体里。”   越绣宁看着他:“没有伤口才行,有伤口会感染你自己。”   穆寒一下明白了,虽然如此情况下,但还是脸一下通红,忙点头:“我没有受伤。”   越绣宁便点头:“那就赶紧吸吧。”她起身让开位置:“这种方式简单有效,邓姑娘也能少受些罪。”   穆寒没时间多想,更没时间害臊,便按照越绣宁的吩咐,去吸邓紫虞伤口的毒血。   越绣宁在药箱子里翻找着,消毒水是消毒手术刀等器械的,翻了半天好在找到了一瓶消毒水,一瓶消毒药粉,还有几颗消毒丸。   她是大夫,药箱子里准备的是一些日常的药。虽然有一阵子没用上了,但好歹齐全。消毒药拿出来之后,顺手从八宝盒中拿出来了装水的竹筒。   “如果血液不在粘稠发臭,就是已经毒液差不多了……”她在旁边说着,看见穆寒吸出来毒血吐在地上,递过去竹筒道:“用水漱漱口。”   穆寒漱了漱口,继续吸,又过了一会儿,抬起脸微微涨红,对她道:“吸……不出来了。”   越绣宁便点头叫他让开一点,凑近了伤口检查。   浅表静脉的血如此便能吸出来大部分的毒血了,这样即便是有一些毒素进入了血管,也会被血液稀释,对身体的影响会很小了。   越绣宁用消毒水清洗伤口,一边道:“你多漱漱口。”   穆寒拿着竹筒转身出去漱口。   伤口已经发白,血因为吸出去很多,所以已经不流血了,检查了一下翻出来的伤口,没有溃烂的地方,于是用针线缝合,然后撒上了消毒药粉,消炎和止血的药粉。   从药箱子中找出来了棉布,盖在伤口上面。   这才直起身,一直起身就发现穆寒站在车门口,看见她处理完了忙问道:“紫虞严重吗?毒……可曾侵入体内?”   越绣宁道:“不算很严重,毒血清理的差不多,就算是有一点进入体内,只要吃着药也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排出来,对身体不会有什么伤害。”   看见他眉头紧皱脸上全都是紧张,便安抚道:“你放心,情况很稳定。”   穆寒点了点头。   越绣宁用车里面的被子盖在了邓紫虞的身上,然后对穆寒道:“你先出去,然后我出去了你进来,照看她一会儿。”   穆寒点头先出去了,越绣宁从车里出来,穆寒又进去了。   看见越绣宁出来了,车下面的林炤忙道:“绣宁,你没事吧?”   “我没事……”越绣宁刚说着。   林炤的话没说完,已经道:“徐玉谷说你被打了一肘?”   “哦,没事,她不是把人踢开了吗?我就是被蹭了一下,没觉着多疼。”不说越绣宁差点忘了自己刚刚那么危险了,在他的搀扶下下了车,问道:“情况怎么样了?抓到人没有?”    第569章 紧急救治      “只抓住了你喷了辣椒水的那个,不过那个人咬舌自尽了。”林炤摇头:“太乱了,陈凡他们也不敢离开这边去抓人。”   说着又问道:“邓姑娘严重不严重?”   “不算很严重,那个暗器很小一点,应该是飞镖一类的东西,只是上面淬了毒,幸好快速的处理了,问题不大。”越绣宁道。   林炤便问道:“邓姑娘已经处理好了,现在可以回去了?”   “可以。”越绣宁想了想,掀开车帘子对里面的穆寒道:“穆寒,邓姑娘的伤口已经缝合,不过到底是中毒了,所以今晚上我需要观察。想想还是去我们府,府里头药都齐备的。要不你去跟邓家说一声,然后再回来?”   当然可以随便派一个侍卫去给邓家打招呼,那些行刺的人还没抓住,还在暗处,侍卫们包括穆寒全都跟着一块儿才最好。   但是越绣宁想想,人家邓家那么放心的让女儿和他们一起出门玩儿,现在却受伤了,怎么说也不该随随便便派人去通知,应该让穆寒亲自去,而且是马上去。   穆寒小心的伸手摸了摸邓紫虞的额头,然后从车里出来,跳下车点头:“好。”他嘴唇苍白,眉头紧蹙,看起来很是担心。   越绣宁就又道:“跟邓家人说,伤势不要紧的,处理的及时,所以不会有大问题,请他们放心。”   穆寒再次的点头:“知道了。”说着掀开帘子看了看车里,这才去牵他自己的马。   林炤看他心神不宁的样子,便让小肇跟他一起去。   穆寒忙道:“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了,一会儿就回来。”   陈凡看起来也有些犹豫,毕竟是发生了行刺的事情,皇长孙身边的侍卫带的也不多,这一路回去也怕有事。   林炤道:“小肇跟着去!万一有人也要对你下手,你如此慌张心神不定的,岂不是容易被暗算?”   陈凡一听只能点头。   小肇忙答应:“是。”和穆寒骑马先走了。   正好,徐玉谷去把小豆找回来了,林炤就去上了后面那辆车,徐玉谷和小豆和越绣宁坐前面这辆车,和受伤的邓紫虞一起。   林炤倒是想骑马算了,但陈凡觉着不安全,如此黑夜,如果有人施暗器怎么办?林炤不想让侍卫为难,便上了车。   邓紫虞受伤,因此马车走的不快,越绣宁让走慢以前。   五城兵马司的人跟着护送,他们既然已经赶到了,知道是皇长孙遇到了行刺,自然是保护皇长孙最重要。   马车晃晃悠悠地从城门口往回走。   反而是穆寒那边跑的很快,很快就跑回了邓家说明了情况,邓家人自然是很紧张,邓夫人要过来看,又要收拾准备,邓紫虞的四哥邓子谦要陪着过来,穆寒等不及,便说先回来。   邓家更着急,让他先回来照顾邓紫虞,他们随后就到。   穆寒急匆匆去急匆匆回来,到了皇长孙府正好皇长孙他们的马车才刚回来,徐玉谷正准备将邓紫虞背出来,穆寒就过来了,自然叫他去抱了邓紫虞下车。   所有人都下了车,穆寒上车弯腰刚要将邓紫虞抱起来,邓紫虞就醒了,先是吸了口凉气,然后就哭了起来,呜呜呜的:“好疼,好疼啊……哥哥,我是不是要死了?”   穆寒心疼的不得了,柔声安抚着:“不会的,只是受了点小伤而已。”弯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邓紫虞虽然疼的不行,但好歹清醒了,感觉到他不同以往的温柔,心里头就甜了很多,伤口的疼痛似乎也消失了一些。然后被亲了一下,又增加了一层羞涩,就更忘了一点疼痛。   等他弯腰小心的将盖在身上的被子盖严实,然后抱起来自己,邓紫虞终于发现了,剧痛无比的地方居然是在屁股上。   顿时又羞又窘,恨不能干脆晕过去算了。   闷着头唔唔的,再也不肯抬起头来。   伤的是屁股,只能趴着抱,穆寒小心的将邓紫虞抱下车,进了院子,抱到他这几天住的客院。   越绣宁跟着来到了客院,叫雨花拿来了府里的药箱子。   冬天里,只有穆寒住的这个院子暖和,也只有他的屋子里有暖炉,所以也只能抱进自己的屋里,放在自己睡得床上。   邓紫虞趴着不动,好像又晕过去了。   穆寒紧张的蹲跪在脚踏上轻声唤她:“紫虞,紫虞?”   过了一会儿,邓紫虞将脸侧到了里面去,含含糊糊的答应了一声:“嗯……”   原来没晕,只是羞赧的不好意思,闷着头终于喘不上来气了,才换了个侧脸的姿势。   穆寒松了口气,柔声问:“疼不疼?”   “疼……好疼。”邓紫虞声音中带着微微的颤抖:“太疼了……”   越绣宁将药箱子放在了桌上,拿出来消毒消炎的药,过来道:“穆寒,你让一下,我检查一下伤口。”   穆寒便站起来,顿了顿转身出去了,在外屋等着。   越绣宁将伤口检查了一下,没有什么问题,便在伤口上面盖上棉布,然后盖好了被子。   “这么疼,能不能给点止疼的药?”越绣宁刚盖好了,穆寒就进来了,过来轻声问道。   邓紫虞疼的很,他自然是更加的心疼。   越绣宁点头:“我本来就要开些止疼的。不过家里头没有现成的,需要去抓药,正好伤口愈合的药也需要抓回来,稍微忍一忍,我写了方子叫去抓药。”   穆寒点头。   越绣宁又去写了方子,交给雨花叫外面的小厮赶紧去药堂抓药。   她忙活个不停,林炤跟在后面忧心忡忡的,当然过来之后就在外屋等着,没有进里面去。等她终于忙完了,穆寒进屋去看护着邓紫虞,林炤便伸手将越绣宁拉着回他们自己的院子:“我看看你受伤了没有。”   “邓夫人已经进府了……”越绣宁才说了这一句,就被拽走了。   一路急匆匆的回到了两人的屋里,林炤就忙脱她的衣裳,虽然越绣宁一直很紧张也很担心,但是看到他如此还是忍不住的失笑:“你慢点……我自己来,自己来。”    第570章 宫里御医      林炤一点都没笑,甚至很严肃,检查了她背上确实没什么,只是青了一块,揉了半天询问疼不疼,越绣宁一直摇头说不疼。   身上也没有其他的伤,太阳穴更是仔仔细细检查,揉了半天询问她什么感觉,有没有不舒服等等。   尽管越绣宁一再地说,并没有碰到自己的太阳穴,但林炤还是不放心。叫人去请御医过来。   “一会儿御医过来了,你让诊诊脉,检查一下太阳穴这里。”林炤现在特别的后悔,后悔自己不该松开她的手。   越绣宁其实并不觉着多严重,进里屋换了件家常的长裙,洗了手脸。药就买回来了,命人赶紧的去煎药,正要去看看邓紫虞的时候,宫里来人了。   德公公带着两名御医急匆匆来到了府里。   看见皇长孙和皇长孙妃安然无恙,德公公才放心了心,赶紧的让御医先上前请脉,虽然没明说,但御医们过来直接就躬身站在林炤这里,林炤也知道,必然是要先给自己诊脉的,他也没有多说什么浪费时间,让御医给自己诊了脉,确定了没事。   便命御医检查一下越绣宁的太阳穴。   “歹人一再攻击皇长孙妃的太阳穴这里,你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问题。”   御医一听不敢怠慢,拿了个小木头棍出来,木棍前面是一个木头轮子,用轮子在越绣宁的头上轻轻的来回滚,询问什么感觉。   越绣宁知道,这是查自己的头上是否有伤,主要是内伤。   御医们还是非常专业的,越绣宁也就让大夫们仔细检查,她自己也确认一下。毕竟事发到现在她一直忙碌,如果身体有什么异样也许自己会疏忽了。   好在,检查了一番,并无任何问题,御医们确认,皇长孙和皇长孙妃都毫发无损。   林炤这才算是彻底放心了。御医们出去了,德公公这才进来,赶紧的道:“殿下您受惊了。此事皇上已经知道,皇上也受了惊吓,最担心就是您的安危,您没事就太好了。”   林炤点头:“劳烦德公公回去了跟皇上说,我没事。今天已经晚了我就不进宫打搅皇上了,请皇上不要担心,我和皇长孙妃并无一点受伤,让皇上安心。”   德公公点了点头,似乎有什么话要说,顿了顿,抬头看着林炤轻声的道:“今晚上也是奇了怪了……二皇子也出事了,他也遇到了刺客。”   林炤一愣,道:“真的吗?”   “是真的,不过幸好二皇子无事,刺客也抓住了一个,畏罪自尽了……就在奴婢来您府上,进府之前听见宫廷侍卫传来的消息。”   林炤一开始还有些想不通,但听德公公说完,停顿了一会儿,就冷笑起来了。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虽然遇刺之后一直慌乱,也没时间想到底是谁干的,不过,朝局就是这么明显,就如同十年前一样,父亲死了谁受益最大?现而今,如果今天自己死了,又是谁受益最大?   初八初九初十一共三天,皇上带着自己去朝廷重臣的府上,并没有带二皇子,这举动显然是惹恼了二皇子,二皇子要做一些看起来太明显的事情了。   正是因为太明显了,所以干脆他也‘遇刺’,混淆视听。   林炤道:“现在邓姑娘还昏迷,邓夫人也来府里了,我这会儿也没心情想到底怎么回事。不过听德公公这样一说,心里倒是有谱了一些。”顿了顿道:“德公公,你也回去吧,赶紧的跟皇上说一声,我们都没事,避免皇上着急。”   德公公也是这个意思,点头道:“是,那老奴就先回去了。”   躬身行礼,告退了。   很多事情德公公心里清楚的很,所以他并没有说太多的废话,而可以想像,皇上叫他来必然是说了一大堆的,询问怎么回事,如何会有人行刺,当时情况如何如何的。   德公公只需要询问一下外面的侍卫,然后回去跟皇上禀报就行了。至于到底怎么回事,该清楚的人,心里都去清楚的很。   德公公躬身出去了。   越绣宁就道:“二皇子真可笑。不但是也装成遇刺,等我们这边什么情况消息传过去之后,居然也安排一个一模一样的剧情!真是可笑至极。这不是嘲笑皇上的智商?”   林炤送了送德公公,站在门口听她说的,没听清楚,回来道:“你说什么?”   越绣宁道:“我说,二皇子如此的混淆视听,难道是以为天底下就只有他一个聪明人?皇上难道是笨蛋?看不出来他如此的举动是特意的安排,甚至有嘲讽的意思?”   林炤想了想道:“嘲讽倒是未必,不过确实混淆视听。皇上就算心里明白,如果没有证据就不能做什么。这就和十年前一样,十年前的事情皇上同样心知肚明,但一样没有证据,不能做什么。”   越绣宁无语摇头。   也没时间多议论,客院还躺着一个受伤的人呢,邓夫人估计已经来了,夫妻俩还是赶紧的去客院那边。   邓夫人已经来了半天了,也知道皇长孙和皇长孙妃都受惊了,宫里的皇上得知消息也吓了一跳,赶紧派人带了御医过来。   邓夫人没敢惊动皇长孙和皇长孙妃,让婆子带着直接来到了客院,进屋看见邓紫虞趴在床上,穆寒坐在脚踏上,就要扑过去哭。   穆寒听见脚步声站了起来,轻声道:“大太太您来了?”   听着像是邓紫虞睡着,邓夫人就没哭了,忙过来轻声询问:“怎么样啊?”   穆寒忙道:“皇长孙妃已经给包扎了,刚刚下车的时候紫虞醒了,这会儿刚睡着。”   邓夫人就忙凑过去看,刚要掀被子,想起来了忙转头看穆寒,穆寒已经行礼转身出去了。   邓夫人这才小心的掀开了被子,查看伤口的情况。   等越绣宁他们过来得时候,正好药煎好了。丫鬟端着药进来,越绣宁跟着也进来了。   邓夫人忙起身行礼,越绣宁忙扶住了,道:“赶紧将紫虞唤醒吃药,吃了药就可以安稳的睡了。”    第571章 断其臂膀      于是邓夫人上前轻轻推醒了邓紫虞,邓紫虞一醒就疼的吸着鼻子想哭,等看清楚了旁边坐着的是母亲后,又忙忍住了。   说起来一定要出去玩的是她,现在受伤了,邓紫虞还有点担心,担心因为这件事以后母亲会对自己更加管的严格起来,自己以后怕是出不了门了。   所以强忍着。   丫鬟端来了药,小心的扶起来喝了。邓紫虞就趴下继续睡。   邓夫人原本想问话的,但是看她似乎很累很疲惫,就没多问什么。越绣宁过来伸手摸了摸病人的额头,检查了一下体温,然后诊了诊脉。   “怎么样,娘娘?”邓夫人在旁边小心的询问。她都来半天了,已经定了神了。   越绣宁道:“只要今晚上不出大问题,就没事了……发点烧也不要紧,正常的现象,明天醒了之后就会稳定下来。”   邓夫人听了点头,道:“娘娘您也受惊了,臣妾都听人说了,那些人……太吓人了,真是可怕。   越绣宁和她一起出来在外屋,坐下了道:“完全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情,邓姑娘其实就是替皇长孙挡了这一下,镖是冲着皇长孙去的,如果邓姑娘没挡住,可能真的就可怕了。虽然这话不该说,但我真的感谢邓姑娘……”   邓夫人忙道“娘娘千万别这样说,皇长孙没事,才是我们最大的福分。”   林炤没进去,就在堂屋外面抱厦中,和穆寒、邓子谦在一块儿说话。   陈凡正好进来也禀报:“皇长孙,小肇出去转了一圈,说二皇子那边居然也遇刺了。”   用的词都是‘居然’,可见所有的人心里都明白,这件事最大的嫌疑人是谁。不过二皇子紧接着来的这一手,还真的把他自己的嫌疑算是摘出去了,不管怎么说,不管你们所有人心里怎么清楚,包括皇上心里怎么清楚,但如果没有证据,就不能指着二皇子说他有嫌疑。   同样,二皇子那边可以反过来咬林炤,说他遇刺最大的嫌疑人还是林炤呢!   穆寒道:“二皇子是在哪里遇刺的?”   陈凡道:“他晚上去了庆喜侯府,探望了一下老太太和庆喜侯夫人,回家的时候遇刺的。”   邓子谦冷笑个不停。   穆寒看了他一眼,邓子谦才忍住了没有再冷笑。   陈凡道:“殿下,今天行刺的人虽然不多,但都是高手,而且上来就下杀手,那镖要不是被邓姑娘阴差阳错的挡住了,可能会取您的咽喉。对皇长孙妃下手的同样也是直接下杀手。”   穆寒道:“镖上有毒。”看着林炤:“如果是咽喉中镖,只怕就算是皇长孙妃在跟前也难以救治,更何况那些人知道皇长孙妃会医术能最快的救治您,因此同时对她也下手。”   陈凡点头道:“殿下,今天的事情不能就这样过去了,还是要查清楚。”   正说着,外面传来了跑着的脚步声,很快有丫鬟在外面回禀:“宫里又传来了皇上的口谕,命皇长孙府侍卫统领陈大人马上进宫详陈今晚上的情况。”   陈凡忙答应着,给林炤拱手:“殿下,臣进宫去了。”   林炤点了点头,等看着他出去了之后,又蹙眉想了想,跟着出来了,叫道:“小肇。”   小肇忙跑了出来。   林炤道:“你跟着你们统领进宫,看看今晚上禁卫统领那边是谁值守,如果是陆光涛就不用多说,如果是徐克建便说一声,我府里的统领去给皇上禀报情况,也许会有麻烦,请他务必看护一下。”   小肇明白了,忙点头答应着,跟着跑去了。   林炤是担心皇上询问了之后,虽然自己和绣宁没受伤,但皇上觉着有刺客靠近就是侍卫失职,不问三七二十一就打陈凡一顿板子。而执行的必然是宫廷的禁卫,所以嘱咐一下,下手轻一点。   如果是陆光涛值守,就更好说了,估计会打的很讲究的。   林炤进屋,看见穆寒坐在那边发呆,就过去道:“表兄,你不用担心,不是说伤势不严重?毒也清的差不多了,只需要养几天就行。虽然受了些苦,不过好在人没大事。”   穆寒叹气:“我就不该松开她……那么多人,当时仿佛是脑子不转了一样,居然松开了手。”   这么一说林炤就去坐下了,道:“我也松开手了,我也是后悔,不该松开手,不然绣宁不会被人攻击。我就离得不远,看的那么清楚都无计可施……当时真的不知道想什么,怎么就松开手了呢。”   穆寒就抬眼看他道:“刚刚没说完……如果真是二皇子做的,那么可以肯定,二皇子现在不但是要取你的性命,连弟妹都不会放过了。”   林炤点头:“绣宁好几次坏了他的事。去年中元节,皇上心脏都停了,二皇子当时局势大好,差点把兵拉进宫来,结果皇上让绣宁救回来了。然后廖芙宜的事,二皇子大约自己觉着天衣无缝,就没想到绣宁找到的破绽那么多,并且成功让廖文超相信下手的是二皇子,皇上也起了疑心。从去年的形势大好,到现在举步维艰,估计他想来想去,觉着主要一点就是:小看了绣宁。”   穆寒点头:“还有皇后。皇后原本是全力以赴对付弟妹的,结果现在也转向了,成了咬牙切齿的恨二皇子。”   林炤站了起来,背着手踱步:“皇上有些事情着急了,做的明显了些,二皇子那边就不能忍了,估计很快还会动手。大理寺卿那边,咱们需要尽快想办法把他拉下马。”   穆寒道:“这一次的行刺事件,皇上必然会派人彻查……”   林炤想了想道:“你是说,我去跟皇上说,让彻查刺客的事情落在大理寺卿身上?然后……如何?”   穆寒也想了一会儿道:“然后,他必然是查不出来什么,或者能查出来,也只是找替罪羊而已。”   兄弟俩互相的看着,笑了。   林炤过了一会儿笑道:“二皇子来硬的,没把我怎么样,现在我给他来软的,看看能不能断其一臂膀。”    第572章 彻夜照顾      半个时辰左右,陈凡回来了。果然是挨了一顿训斥,因为保护不力让皇长孙和皇长孙妃受惊,原本是要挨打的,幸而旁边有德公公说了两句,徐克建帮腔了两句,皇上这才算了。   林炤听了点头,让陈凡也回去休息了。   穆寒已经进屋照看邓紫虞了。   林炤在外面等了一会儿,越绣宁就出来了,他便低声询问:“回去吗?这边照看的人多,你回去休息会儿吧?”   越绣宁顿了顿,声音很轻的道:“邓夫人在这里,我大喇喇的回去休息不好吧?”   “这有什么?走吧,她说不定在这里一晚上,你一晚上也不睡?那哪行?身体受不了。”林炤道。   照身份自然是没什么,不过照礼数,邓夫人是客人,将客人丢下自己去休息有点不太好。   林炤是在乎越绣宁,担心她休息不好。   越绣宁想了想道:“你先回去睡吧,我在这边照看一会儿,叮嘱一下她们晚上怎么照看,晚点就回去。”   林炤只能叹气,虽然想在这边陪着越绣宁,不过受伤的是女子,他在这边就不方便了,只能道:“好吧,不过你晚上早点回来休息。”   “知道了。”越绣宁推着他:“你快去睡吧,我没事的。”   林炤只能去睡了。   其实他们在外面抱厦说话,邓夫人也知道,自己在这里一整晚的话肯定不合适,但是女儿受伤,到底不安心,虽然有穆寒在,可穆寒是男的,女儿受伤的地方……   定了亲,但也不能无顾忌吧?   想来想去,到底不好这样打搅皇长孙妃一晚上,于是叫来自己的大丫鬟,叫带两个婆子在这边照看着。   越绣宁重新进屋,邓紫虞吃了药睡得很沉,越绣宁叫丫鬟隔一会儿就给按摩一下腿,避免静脉血栓。   在这边陪了一会儿,邓夫人就告辞,指着丫鬟道:“臣妾就先回去了,留下她们几个在这边照看。”   越绣宁忙道:“邓夫人如果想留下就留在这里照看好了,没什么的。也不用管我,我晚一点会回去休息的,这边客院东西一应俱全,你若是累了想休息,厢房各处都可以。”   邓夫人就道:“哪里能这样打搅皇长孙妃。”   “这有什么,府里这么大,有什么打搅不打搅的。”越绣宁道。   邓夫人自然是想要在这边照看女儿,想了想也就不好意思的答应了。越绣宁和她在外屋闲聊,时不时的进去看看,让丫鬟们经常给按摩腿部。   穆寒就一直在跟前,一步也不离开。   大约到了子时末,越绣宁就有点困了,邓夫人看样子也睁不开眼睛了,于是越绣宁进屋最后检查了一次,体温有些高,不过还在正常范围内。   穆寒轻声询问,邓紫虞这样趴着睡有没有问题?   越绣宁摇头:“没事,如果难受她自己就醒来了。如果要翻身也可以,叫人扶着满满的翻身,伤是外伤,所以只要不要动作太大的挣开了缝合线,就不要紧。另外晚上服侍的人注意一定要经常的按摩腿,醒了之后在能忍受的范围内,可以弯曲膝盖活动活动。”   穆寒点头,又道:“娘娘去休息吧,我跟邓夫人说,让她也去休息。”   越绣宁点点头:“如果有什么紧急的情况就派人去叫我。”叮嘱了一番出来了,跟邓夫人说了一声,便回去休息了。   越绣宁回到了上房,林炤虽然睡下了,但是睡得不踏实,越绣宁轻轻的推开门,进屋刚准备去小屋洗漱,林炤就醒了,起来问道:“绣宁?”   越绣宁答应了一身:“你继续睡吧。”说着进了小屋。   洗漱了,身上也暖和了一点,这才过来上床,林炤却已经彻底醒了,睁着眼睛等着,等她上床来,便掀开被子让她躺进来,搂在了自己的怀里。   “睡吧,累坏了吧?快点睡吧。”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越绣宁是很困了,被窝里暖洋洋的,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让她特别的安心,闭上眼睛一会儿就睡着了。   ……   穆寒一晚上一眼都没有合。   凌晨的时候,连丫鬟们都已经困得东倒西歪的,穆寒一会儿在屋里踱步,每隔一会儿就查看一下邓紫虞的体温,摸摸额头烫不烫,然后叫一个丫鬟起来,给按摩腿。   寅时许,就在天亮前最困的时候,邓紫虞醒了。   就是因为趴着睡不舒服,所以醒了,醒了之后动了动胳膊,就吸凉气:“哎呦……”   穆寒马上凑过去:“紫虞?你要做什么?”   “我想动一动。”邓紫虞伸伸胳膊:“身上僵了。”   穆寒忙小心的扶着她:“你翻翻身吧。”   扶着她轻轻的翻身到没有伤的侧面,邓紫虞动了动胳膊和腿,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寅时左右。”穆寒道:“伤口疼不疼?”   “不太疼。”因为吃了止疼药,所以邓紫虞感觉不出来疼痛,相比疼痛,身上的僵硬更加难受,她吸着凉气:“不行,我要动一动,太难受了。”   “你要如何?”穆寒看她艰难的动来动去,很是着急。   “我想起来,哥哥你得让我起来。”邓紫虞哭丧着脸:“我得站起来,我浑身都僵了,难受的要命。”   穆寒想了想,道:“好,那我抱你起来,疼了的话你就说。”说着,小心的将她抱住,慢慢的抱起来,然后离开床,双腿放在地上,小心的道:“我慢慢松手了。”   慢慢的松开了手,邓紫虞倒并不觉着多疼,伤口的疼痛能忍受,受伤的这边腿可以不使劲,但站在地上,感觉浑身的血似乎才开始正常的流动,趴着睡了一晚上,浑身血流的方向都不对了一样。   扶着穆寒的胳膊站立了一会儿,邓紫虞舒了口气,道:“哥哥你去给我倒杯水。”   穆寒道:“我……”   “我没事,自己能站住。”邓紫虞说着松开了手,小心的一条腿站着,另一只脚只要轻轻点地,不使劲保持平衡就可以了。   穆寒急忙的去给倒水,一大杯水端过来,邓紫虞喝了之后,递还给他杯子,就想要洗漱。    第573章 次日进宫      这么一折腾,丫鬟们全都醒了,赶紧的过来扶着。   邓夫人也起来了,听说小姐醒了急忙的过来看,一过来却看见邓紫虞站在地上,顿时惊叫:“哎呦,你怎么起来了?快躺……趴下,快回去床上。”   邓紫虞道:“我趴着浑身都僵了,好歹让我缓一会儿,我想洗漱。”   “洗漱什么……”邓夫人急的道:“好好的休息吧,受伤那么严重,你折腾什么呀?”   邓紫虞涨红了脸:“我要洗漱,这样难受死了。”   邓夫人又着急又生气道:“你……”   穆寒忙道:“就让她洗漱一下吧,丫鬟们端水出来,不会很麻烦的。”   邓夫人无奈,只能一迭声的叫丫鬟们赶紧的端来了水和盆。邓紫虞刷牙漱口,洗了脸还叫人给梳了个松软的发髻,这才满意了,被搀扶着回去床边,小心的趴下了。   只要受伤的那一面的腿一直不弯曲,就不会引发大的疼痛,所以邓紫虞倒是一直没觉着很疼。   当然,再过一会儿止疼药的药效就要过去了。   巳时许,越绣宁过来了。   邓夫人一看见她马上拉住了道:“紫虞这孩子太不听话了,早上我醒了过来,人家居然站在地上!娘娘你说说……”   越绣宁一听笑了:“没事啊,站一站没事的,她的伤是外伤,所以站立行走,吃东西,都不要紧,只要别动作大的崩开了伤口,她自己不觉着疼的话,就完全没事。”   说着过去检查邓紫虞。   离邓紫虞凌晨起来的那一次已经又过去了几个时辰,邓紫虞这会儿伤口也疼起来了,趴着又觉着浑身僵硬了,而且不是晚上居然也睡不着了,所以特别难受的时候。   穆寒就在她身边,眼看着她脸色越来越苍白,眼睛也快闭上了,眉头轻蹙很难受的样子,就知道她不舒服,但邓夫人在旁边,为了不让邓夫人察觉而难受,邓紫虞忍着不说,穆寒也就不问,只看着她心里难受。   越绣宁过来查看邓紫虞的情况,穆寒才跟她轻声道:“她不舒服。”   听他的声音很轻,越绣宁就知道不想让那边的邓夫人听见,便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检查了一下邓紫虞的基本情况,然后让穆寒出去,给伤口上擦了些消炎药,换了纱布,然后让人将邓紫虞扶起来,因为受伤的是屁股,所以不能做,要么趴着要么站着。   让人端来了粥,喝了小半碗,然后吃了药。   “吃了药估计一会儿就困了,你就睡好了,醒了之后再看看。”越绣宁让人扶着邓紫虞稍微走动了走动,就让扶上床趴着睡。   邓夫人原本对早上起来邓紫虞就下床了心里有些不高兴,觉着穆寒不会照顾人。没想到越绣宁来了之后不但让下床站着,还让人扶着走动,邓夫人就不说话了。   吃了点东西,邓紫虞精神稍微好了点,让她上床睡,她还不想去趴着,一直走了半刻左右,药效起来了,觉着困乏,这才去趴下睡,趴了一会儿叫人扶着她侧躺着,受伤的部位在上面不压着,这样睡着了。   邓夫人松了口气的对越绣宁笑道:“这早上看起来就好多了。”   越绣宁笑道:“伤势不严重,只是邓姑娘是年轻的姑娘,耐受力差一点,所以才会难受一些,估计扛过去头两三天,就会好很多了。”   邓夫人不好意思的笑道:“我们在这里也是实在打搅了殿下和娘娘,殿下也是一晚上没睡好吧?”   “他睡得挺好的,早上已经一早进宫了。”越绣宁笑着道。   林炤早上起来,早早的就进宫了。   正月十六日衙门开印,金銮殿开朝,这是各朝各代都遵循的一个常例。林炤早上进宫的更早一些,就是为了去给皇上回禀一下昨晚的事情。   来到了乾周宫,皇上才起来,听见他来了就让进来。   皇上在洗漱间洗漱,听林炤在外面禀报了昨晚上的事情,洗漱完了出来,道:“陈凡昨天说了,那飞镖就是冲着你去的,为了不让你第一时间得到救治,同时还有人对你媳妇下手……”皇上将带出来的手巾摔在了地上,怒道:“胆大包天,简直胆大包天!”   林炤道:“孙儿听说,二皇叔昨天也遇刺了?”   皇帝就冷笑,阴阴的冷笑了一声,然后道:“依你之见呢?”   “同时发生这样的事情,这是冲着咱们皇家来的,皇祖父,此事要详查。”林炤说到这里顿了顿,才继续道:“如果是外面人做的,那这目的性太明确了,什么人会有如此的目的?并且有如此的胆量,且还有如此灵敏的耳目?这都可以查一查。”   过了一会儿,皇上赞许的点了点头。   因为林炤这几句话虽然简单,却说到了重点,非常准确的重点。   行刺这种事情需要胆量,也需要承担能够想象的严重后果,所以能做到行刺的人不多。运用这种手段,必然是需要有非常充足的,值得这样做的理由。   行刺皇长孙和二皇子,针对的就是皇位继承人,那么刺杀了这两个人之后谁得益?这个人很自然是第一嫌疑人。   那么得益的人是谁呢?   皇位继承人如果都出事了,皇上只能从皇族宗亲中寻找合适的继承人来继承皇位,放眼望去,这样的人也是非常明了的。   皇上虽然有亲兄弟,但一位远在闽南,一位远在川北。   林炤刚刚的话,在京城行刺二皇子和皇长孙,胆量是一个要求,能得到好处是必然,另一个更重要的,是需要在京城有灵敏的耳目,不夸张的说,京城里这些人的一举一动都要逃不过他们的眼睛。不然,二皇子去舅舅家,皇长孙去逛花灯会,这都不是必然要去的地方,行刺的人却能了如指掌?   而最后这一点,别说远在闽南和川北的王爷们,就算是在京城的一些人,都未必能知道。   所以,皇位继承人出事,得益的两位亲王都不可能做成这样的行刺。   那么,这件事就有意思了。如果不是遥远的两位亲王动的手,那是谁?同时行刺两位,是掩人耳目混淆视听,还是如何?    第574章 皇长孙的分析      林炤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了。   行刺的不可能是外面的人,不会是表面上看起来会在行刺事件中得益的两位王爷,更不会是其他不相干没好处的人。   行刺的人明显是京城里面的人。   事情不那么简单,皇上心里清楚,京城的人,不是站在皇长孙这边,就是站在二皇子那边,全都有站位。即便是表面不动声色不站队的,也必然是站在皇上这边,听皇上的。   皇上会希望自己的儿子或者孙子遇刺吗?   所以,最有可能做这件事的反而是遇刺的两个人——二皇子或者皇长孙。   皇上明显是偏向林炤。因为二皇子以前做过这种事,有前车之鉴了。   何况,如果是林炤做的,林炤何必今天一早便过来,揭穿了他自己布置的一切?   昨晚上的行刺,虽然结局是,皇长孙夫妻毫发无损,二皇子反倒是受了些轻伤。   但,皇上昨晚上就将二皇子和皇长孙身边的侍卫统领叫进宫,详细询问遇刺经过的。   听了经过,皇上心里就更加的清楚。   二皇子虽然受伤了,但遇刺过程并不凶险。皇长孙虽然毫发无损,但经过更加凶险,如果不是邓紫虞阴差阳错的挡住了飞镖,飞镖很有可能飞向林炤,而同时林炤的媳妇也被人攻击,下手之人直接就是往死里动手,显然是不让受伤的林炤第一时间得到救治。   镖上有毒,如果不能马上救治,拖延一会儿可能真的回天乏术了。   其实,不管幕后之人做事多么的缜密,但有一点不能改变——皇上一旦对谁起了疑心,在疑心没有完全消除下去之前,所有的事情都会怀疑这个人,不管这件事中此人的疑点大还是不大。   现在皇上对二皇子已经疑心满满,所以不管二皇子做的多么的天衣无缝,皇上还是第一个怀疑他。从怀疑的角度来想问题,那么自然是怎么看怎么可疑。   林炤虽然没有让皇上怀疑二皇子的意思,但只要按照正常的分析,这件事怎么都会让二皇子露出疑点。   皇上想了想,道:“谁查合适?”   林炤躬身:“臣举荐大理寺卿玉大人彻查此事。”   皇上有些惊讶,看着他半天才道:“大理寺卿玉桂孔?”   林炤点头:“孙儿和皇叔遇刺,原本这就不是其他衙门的事务,就该是大理寺的职责范围,让大理寺查也是应当的。若是不让大理寺查,反倒是落人口实,孙儿也不愿意让人怀疑什么。”   皇上想了想,点头道:“也罢,就如此吧。让大理寺卿玉桂孔查,都察院吴泽协同查案。”   吴泽,都察院的左都御史。   皇上这一手实在有点高明。玉桂孔是二皇子的人,但吴泽却算是皇长孙这边的人。而且还有一点,当初皇后为了挑拨离间,甚至将吴大人的女儿吴静英指给了穆寒,而那个时候穆寒和邓紫虞的亲事已经开始议了。   这件事让吴泽脸上很不好看,他的女儿就被人当成是攻击别人的工具。虽然第二天就已经说清楚了,但他心中对皇后自然非常不满。   而皇后和二皇子早已经联手,这件事该清楚的人心里都清楚了。吴泽当然会怀疑,出主意的可能是二皇子。他对二皇子便更多了一层恨意。   吴泽来查,当然会尽全力查清楚,不让玉桂孔将这件事含糊的甚至栽赃到了别人身上,就这么过去。   两人互为掣肘,还要查案子。   果然不出林炤的意料之外。林炤准备举荐大理寺卿查这件事的时候,心里头就猜到了,皇上肯定会找自己这边的一个人协同查,而且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都察院的人。   林炤躬身道:“是,皇上圣明。”   上朝了。   福公公宣读了皇上的口谕,皇子和皇孙遇刺,事关重大,大理寺和都察院不得有半点疏忽,今早查出幕后真凶,让皇上安心。   玉大人和吴大人出班接旨。   正月十六日第一天上朝,事情倒是不多,因为朝臣们还没有回衙门,各自府衙过年积压了什么事情这会儿也没数。   于是早早的散朝,林炤也就赶在了午饭前回到了府里。   和越绣宁一起用过了午膳,越绣宁就过来看了看邓紫虞,邓紫虞情况好些了,再次醒来又要站起来,如今长时间趴着对她来说是很难受的,醒来就想动一动,而越绣宁也赞同她行动。   邓夫人一看这样算是好多了,也就不愿意在这边打搅,想带邓紫虞回去。   越绣宁点头同意,叮嘱了一番需要注意的地方,然后丫鬟们服侍穿戴整齐,原本走着出去的,但邓夫人不让,便让一个身强力壮的婆子背着出去上车。   穆寒跟着一起回去了。   转天邓家送来信,说已经好多了。   再过了一天,越绣宁过去探望,给换了药。邓紫虞现在已经可以随便翻身了,伤口也在愈合中,疼痛感自然也减少了很多,不用再吃止疼的药了。   大约又过了两三天,越绣宁再去看,邓紫虞已经能够不需要人的搀扶自行的起卧,洗澡什么的,除了不能直接坐下,其他的都没有问题。   拆了线,伤口上擦拭了一下消炎药,只等着伤口愈合就行了。   至此,算是彻底好了,越绣宁嘱咐了一下,药可以不吃了,不过外伤擦拭的药可以继续擦几天,一直到伤口结疤了停止。   这几天上朝,林炤便看见二皇子的手用布包着,一副受了伤的样子,轻伤。二皇子打的主意倒是很划算,受点轻伤,行刺的嫌疑就扣不到他头上。   甚至于,他还想好了后招。   十来天眨眼就过去了。   月底皇上跟大理寺卿玉桂孔要关于二皇子和皇长孙遇刺的详细调查结果。玉桂孔调查了半个月,有很大的进展,拿出来二皇子遇刺的时候一些证据,暗示皇长孙有可疑。   这就是二皇子的高招。   吴泽当然不甘示弱,皇长孙这边遇刺的时候现场也有一些证据遗落,暗示是二皇子那边所为。   皇上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朝上大发雷霆,再给了半个月的时间,半个月必须查清楚。    第575章 咄咄逼人的二皇子      正月一过,二皇子上书朝廷,请皇上责令年前回京述职的将军们即刻回去。   这也是应该的,将军们应该在驻地,而不是一直滞留京城。   不过这里面牵扯一个人,越承耕。   林炤询问过越承耕的意思,他自己是否愿意留下来。没想到越承耕道:“当然想留下来了,十年离家,又是被迫,如今好不容易一家团聚,我如何还想要远离家人?”   不过他也道:“年前我已有实证,二皇子确实指使了大理寺卿弹劾我,也确实找到了一些不合规定的地方,皇上是看过了折子的。”   林炤点头:“此事小婿也知道,皇上跟我说过。圣寿节之前,大理寺卿并其他几个大臣一起上了折子弹劾您,皇上虽然看过了折子,也看到了那些不合规定的地方,但十年前海军征兵是怎么操作的,皇上心里也知道,若是将这些不合规定的地方全都推到兵将们身上,也说不过去。当时为了尽快的召集齐兵将,皇上默许了二皇子使用一些非常手段,这件事他们父子清楚的很。”   他顿了顿道:“何况连续好几件事二皇子都办砸了,中元节皇上心脏猝停,他直接连兵都调动了,就从那时候开始,皇上对他充满了戒心,他做什么事情在皇上眼里都是有目的的,只要看穿了这一点,二皇子干什么皇上都不赞同。”   越承耕听了就点头:“那就好。那……怎么才能留下?”   林炤笑着道:“总有办法。绣宁和我商量,她只是担心您自己的想法,希望先问过您自己的意思,您想留下来,那么儿婿来想办法。”   越承耕点头。   二月里,好几个人的婚事都在有序的进行着,月初越尚耕和何欣云定了亲,成亲的日子就定在了五月。   就在二皇子那边上折子让将军们回防,第二天就有十几个朝臣上折子附议。   下了朝,林炤跟着皇上来到了御书房。   一起来的还有几个朝臣,并二皇子。朝上今天说的就是这件事,所以二皇子带着几个附议他的朝臣跟着来,就是要逼着皇上今天决定这件事。   到了御书房,朝臣们没有旨意暂时还不能进去,在外面等着传召。二皇子和林炤跟着先进了屋子。   一进御书房,林炤便躬身道:“皇上,臣有事禀奏。”   “说吧。”皇上说着,摆手叫德公公端来锦杌,让他们都坐下。   二皇子坐下了,盯着林炤,看他能说出什么话来,今天肯定要掰扯这件事,他心里头清楚。   林炤道:“皇上,是关于臣的岳父大人,一品威远侯,江浙都督佥事越承耕的事情,臣请皇上能允许他留在京城。”   二皇子一愣。   皇上也意外,原本以为他会私下里找自己说,没想到当着那几个人的面就说了出来。   “为何要留下?”皇上问道。   林炤并没有找任何的理由,直接就是实话实说:“岳父大人离家十年,如今母亲已经年老,夫妻分离的时间也太长了,因此想要留下来。”   他的话说出来,屋里一时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   估计连皇上也没想到,他居然直接就这样实话实说了。二皇子也没想到,脸上有些意外的神情,眼珠子转了转马上在考虑怎么说。   皇上捋了捋自己的胡子。   林炤和二皇子最大的不同,就是林炤有什么事情都会实话实说。   而二皇子就完全不同,他最善于的就是耍弄手腕,设计谋划,不管什么事情从来、也绝对不会去和皇上老老实实的说实话。   但二皇子能想到的,皇上也能想到,他有心眼,别人也不笨,有些事情动动脑筋都能想得到,唯有牵扯朝廷,需要外面做的好看的,这才能给皇上一点压力。   所以,林炤越是实话实说,越能得到皇上的认同,他想要做的事情就越能办到。   二皇子已经道:“皇上,皇长孙此言实在是公私不分,孰轻孰重都搞不清楚!越承耕乃是江浙都督佥事,整个江浙海军的布防、部署全都是他的事务,如此重要的人物就因为想要一家团聚于是连公事都不做了?如果所有的朝臣都是如此,朝廷里恐怕连一个安心处理公务的朝臣都没有了!真是岂有此理,在皇长孙的心中的,到底是家人重要,还是公事重要?”   林炤忙陪笑着道:“二皇叔教训的是。”一顿,然后道:“自古忠孝难两全,二皇叔还请多多谅解。”   一回合的对话较量,二皇子可以说是咄咄逼人,但皇长孙却只用了一句忠孝两难全,就四两拨千斤了。   二皇子果然不能接受,脸一下涨得通红,怒道:“这是朝廷重臣的大事,你身为皇长孙,怎么能如此轻佻的态度?!朝廷事务你是否也一直时候用如此轻佻随便的态度来处理?”   说着转头看皇上:“父皇,此事万万不可,不但不可,儿臣还建议对越承耕降级,削爵,以示戒惩,避免其他的朝臣都如他一般无心朝政,全都想缩在家中温柔窝里。”   他倒是聪明。林炤请求让越承耕留下,其实对二皇子来说是好事,二皇子原本就觉着越承耕掌握了兵权,如鲠在喉,想要除去而后快。现在林炤请求将越承耕留下,明显就是放弃了兵权。   但二皇子就是不愿意让林炤得到皇上赞同,目的都一样,但他就是想用降级贬职,甚至要要求削爵的形式,来削去他的兵权。   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越承耕和林炤好过就是了。   皇上声音不大,斜倚在榻上样子也轻松,道:“无须如此的震怒。”他淡淡的扫了二皇子一眼:“先祖立国,便以孝治天下,越将军恪守孝道,这也不是犯了什么大罪。先祖朝时期,南疆兵乱的时候,兵部尚书王进之父丧丁忧,先祖不是也没说什么?允许他三年丁忧,三年之后回朝,依然是兵部尚书。”   说到这里皇上从踏上坐起来,起身下来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看得出来情绪有些激动。    第576章 忠孝两难全      背着手走了两圈,皇上重新坐回到了榻边。   看着二皇子道:“为君者,宽容亦是重要的品质,如果对臣子们一味的威吓严厉,臣子们只惧于皇威,心中没有敬重,背后多说闲话,口口相传,日后的史册若记下暴君二字,一生的勤奋也就毁于一旦了。”   这番话说出来,二皇子心中自然是反感,因为他是驳斥自己的。不过二皇子心里也感觉到了一件事。   皇上是真的老了,已经开始考虑死后史书怎么记载他了。   林炤也听出来了这一点。   “忠孝难两全,所有有人选择了尽忠朝廷,为君父解忧。也有人选择回乡侍奉父母,孝尽一生。这都是正确的,皇上也不能逼着让臣子做个不孝之人。”   皇上说到这里,又倚靠在了大迎枕上,似乎精神不济:“何况,威远侯调回京城,也可以为朝廷出力,怎么就成了公事都不做了?”   二皇子着急的道:“父皇……”   皇上摆手示意他不要说了,道:“海军这十年建设的不错,这都是你的功劳,不过现在如此壮大,只你一个人忙碌实在也顾不过来,何况朕有很多其他的事情要你去办,海军也需要有一个人专门的在京城协调。”   说着对林炤道:“罢越承耕江浙海军都督佥事之职,封北直隶海军都督,全面协管各地海军事务,具体的,叫他自己写个详细的奏报上来。”   林炤忙道:“是。”   皇上又道:“江浙那边的交接事务必然是复杂重要,越承耕还是要去亲自交接清楚,你就去监督一下吧。”顿了顿,继续道:“海军的兵将们全都是十年没有回家的了,朕的意思,可以开始轮换还家探亲了。另外,十年辛苦,如今初具规模也是不易,兵部腾出来十万两银子,给所有各地的海军们犒赏一下吧。”   林炤微微一怔,但是没有犹豫,赶紧的回答:“是。”   二皇子一听这话,同样是一愣,低下头眼珠子顿时乱转。皇长孙要离开京城了?这个消息太突然了!皇上这是给自己了一个好机会啊!   林炤刚刚怔了怔,同样也是因为这个。   皇上突然让自己出京,京城的局面会因为自己的离开而出现变化吗?当然会了!二皇子原本在京城就比自己根基稳,现在自己还要出京……   皇上话没说完呢。   指了指自己榻上的小炕桌,炕桌上面两摞折子,对二皇子道:“你过来看看这些。”   二皇子的心思还在刚刚的那个好消息上,忙答应了一声,站起来走到跟前,拿起一个折子看了起来。   看到第一个的时候脸上便有些变色,然后忙放下打开了第二个。   林炤关注的看着他的面部表情变化——不过,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二皇子从看到第一个折子变色开始,脸上就越来越黑,除此之外没有变化。   也就是说,桌上的折子说的是同一件事,而且是对二皇子来说,不算是好事的事?   林炤心里头想着。   二皇子看完了,手都在微微的哆嗦,将折子放下了之后,躬身道:“皇上,庆喜侯才去岳阳不过数月而已,就会有这么多的折子参他……臣不是帮他说话,只是他去了不过几个月,能做这么多的事情?臣实在觉着不太可能……还请皇上详查。”   皇上淡淡的点了点头,道:“不错,庆喜侯过去不过才几个月而已,就有人告他贪污修河堤银子十数万两,到了岳阳倚仗他是钦差大臣,对当地的官员刑讯逼供,栽赃陷害,刻意诬陷……等等等等。”   皇上声音拖得很长,冷冷的笑着:“朕让他去是查清楚这几年岳阳那边为何连年水灾的,他非但没有查清楚这件事,反倒还给朕搞出来了其他这么多的烂摊子!”   最后几个字,声音突然地就拔高了很多,显示他的震怒。   二皇子忙跪下了:“皇上息怒。”   皇上缓了缓,重新靠在了大迎枕上,道:“你去一趟吧,将折子上奏禀参劾的破事一件一件的给朕查清楚,朕要一个明确的交代。还有,朕要限制你一下,查案就正经查案,所有的人证物证全都留清楚,人证口供都要签字画押,后续所有这些都要押解进京,由都察院复核,然后定罪。”   二皇子大出意外,吃惊的都没有马上答应。   皇上淡淡的道:“朕限制你的这些东西,朕就不写下来了,避免束缚了你。你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了,回来的时候,朕要的是合理的交代。”   过了一会儿还是没听见二皇子答应的声音,皇上冷冷的道:“嗯?”   一声就够了。   二皇子马上磕头答应:“是,臣一定尽快……”   “不需要你尽快,朕要的是这些破事一件件的清清楚楚摆在朕的面前,多长时间,朕倒不去逼迫你。”皇上马上打断了他的话。   二皇子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皇上在宣布让林炤跟着他岳父出京交接公事,转头就将自己也调出了京城。   虽然看起来是合情合理,不偏帮谁,但,皇上明显偏帮了林炤!   林炤是带着圣旨犒赏三军,笼络军心的。自己却是去给庆喜侯收拾烂摊子,擦屁股的!   “你们回去各自准备,三天之内出发。详细的,一个找兵部,一个找大理寺和刑部,各自商量好,给朕递折子写清楚就行了。这三天罢朝,叫外面的人也散了,朕累了,今天想早点歇歇。”皇上摆手道。   林炤和二皇子便行礼告退,退了出来。   一出来,外面等候的那几个官员急忙的凑上来,全都找二皇子:“二皇子……”然后戒备的看一眼林炤。   二皇子没搭理他们,想了想扭头看林炤道:“秦煊,皇上这个时候将咱们两个全都派出京城,似乎不大对啊,有些事情皇上想的不是那么周到吧?或者没想的太清楚?你我都离开京城,万一这期间皇上有什么,那可就要出大事了……别忘了,沧州可还住在一位宁亲王呢。”    第577章 言语中的陷阱      二皇子当皇子时间长了,有些话说的也就不那么避讳了。   但林炤不行,林炤是很谨慎的。   听见他居然在御书房外面直接说这样的话,林炤心里都吃惊,马上装成是没听懂的样子,笑着拱手:“皇上给了三天时间准备,想想时间还是很紧张的,二皇叔,您后面来,侄儿就先走了,赶紧去准备。”   拱手作揖,转身就走了。   二皇子盯着他的背影半天,哼了一声。   这小子太谨慎了,想只用言辞让他入套,根本不可能。   其他几个官员凑上来轻声道:“二皇子?”   二皇子轻声道:“走吧。”跟着出了宫。   皇上突然将自己和二皇子全都派了出去,林炤心里也很吃惊,从宫里出来先到了越承耕的府上,将皇上的口谕说了,请岳父大人赶紧的准备,只有三天时间。   然后他急忙的就先回家了。   跟越绣宁一说,越绣宁同样意外的不得了,道:“皇上为什么这样安排?分明是……想让二皇子去给庆喜侯收拾残局是早就定好了的,你今天提了让父亲留下,皇上才突然想要让你跟着去监督交接。皇上是觉着,二皇子出京,你就必须出京?不然不公平?”   林炤想了想道:“未必是如此,也有可能反过来。”   “这话怎么说?”越绣宁皱眉。   林炤道:“皇上可能早就想将岳父留在京城了。这跟其他的也没关系,单纯就是朝局需要。海军如今已经有了规模,兵将人数已经有五万之众,京城这边需要一个专门的部来协调各地海军的事务。京城这边属于总管,就和六部一样,所以官职不会很低,需要的是原本职位就高的人,避免提拔的人出现连升几级的情况。岳父之前是都督佥事,原本就掌管江浙海军的所有事务,他留在京城协调,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之前所有的事情都是二皇子管理,但他并不是专门只管这一件事,他操心的事情太多了。而且,皇上让二皇子负责海军的事务,那是十年前,十年前皇上想要给二皇子一个嫡系人马,但现在情况已经完全不同了,皇上也不允许二皇子继续兼管海军事务。”   林炤说到这里道:“此事皇上早就想好了,留下岳父在这边,只不过是二皇子那边派人弹劾,皇上一时没有机会开口。正好今天我说了,他便顺势说了出来。”   越绣宁道:“你的意思,反倒是因为你要出京,所以皇上想了个借口将二皇子也调离京城?”   林炤点头:“皇上命我陪岳父去交接,还要带上犒赏三军的军饷,另有让兵将们调休的好消息,这分明就是拉拢人心,在加上有岳父这个和将士们在一起十年的人的后盾,江浙一带的海军,必然成为了我的嫡系。这么重要的事情,皇上肯定早就在心里安排了,不可能是随口就说出来。”   顿了顿,道:“至于二皇子,那应该是借口。庆喜侯在岳阳查水灾的事情,查的一塌糊涂的,但也不需要一定派二皇子出去,照理,大理寺、都察院这些才是审案子的,派这两个衙门里的人去才是正经应当。”   越绣宁叹气道:“好吧……不过一下子你和父亲都要走了,我实在是有点接受不了。”   林炤笑着过来搂住了她:“所以我赶紧的先回来跟你说一声。你不用担心,我这一趟出去不会有任何事,去的是岳父待了十年的地方,还有岳父陪同,又是犒赏三军去了,所以不会有事。”   越绣宁道:“还是要小心,派人行刺这种事情,二皇子做的出来第一次,就能做第二次。”   林炤点头:“这个我必然会防备。这一次去,不但有岳父,还有江浙那边的几位将军,每个人身边跟的有副将兵士,行刺的人估计找不到机会下手。二皇子应该也能想到这一点。回来的话,我们就不会将行程公之于众了。”   说着亲了亲她:“你放心,我不会有事。倒是你在家里头,也要多防备,皇后禁足期满了,也许会有些什么行动,二皇子妃那边也未必安稳的下来。”   “家里你不用担心,再怎么样也不会有什么大事……”越绣宁说着。   夫妻俩正在互相的叮嘱着,外面传来脚步声,一会儿小豆进来了,道:“殿下,外面传进来话,大老爷那边要去兵部了,问您什么时候过去?”   林炤忙道:“去说一声,我随后就到。”   小豆答应着,叫人将这句话传出去。   只有三天的时间,还是很紧张的。林炤跟她说,晚上回来在细说,然后就换了件长袍,去了兵部。   这个消息实在有点突然,越绣宁完全没想过林炤会出门,在屋里呆怔了一会儿消化这个消息,就忙叫进来小豆她们几个,一起给林炤收拾衣物什么的。   一边收拾衣服,一边想着还要给装一箱子药,出门在外的,痢疾、感冒风寒,等等这些药全都准备上,以防万一,一些止血消炎药也要准备。   她在家里忙了半天,收拾的差不多了,就赶紧去了母亲那边一趟。   果然,吴玉也在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一看见她就忙慌张的询问怎么回事,虽然越承耕说的很清楚,是去交接的,交接了之后就回来,但吴玉还是很慌张。   吴邓氏也跟着忙活。   越绣宁就安抚了几句,父亲在这边已经有职位了,官职依然是二品,但爵位依然是一品,也就是说以后就是京官了,长久的在京城居住,所以现在去江浙那边将原本他负责的那些事情交接给别人。   吴玉听了她的解释,这才安心了些。   越绣宁便叮嘱母亲,给父亲收拾衣物就可以了,药材等其他的东西,自己给林炤准备的时候,会一起准备的。   在这边忙了半天,就赶紧的回来。   这天晚上林炤却回来的非常晚,越绣宁实在等不住睡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回来的,转天早上又是早早起来,叫丫鬟们跟她说一声,兵部的事情比较复杂,今天可能还需要一天。    第578章 奉旨出京      这天,林炤才算是将兵部的事情处理好。   兵部是很配合的,只是牵扯太多了,越承耕突然的改任北直隶都督,专管海军,兵部这边需要马上配合拿出来十万两银子,另外皇长孙要去犒赏海军,兵部必然是需要派人跟着去。   这天回来的依然比较晚,不过越绣宁没睡等着他。   “兵部的事情处理好了?”进了屋,越绣宁帮他脱掉外面的大衣裳,一边问道。   林炤点头:“处理好了,不过明天还要进宫一趟,还有一些零碎的事情要交代清楚,可能还是需要一天。”说着他转身抱住了她:“现在开始就舍不得了。”   越绣宁道:“我白天叫小豆去找陈凡,想跟他嘱咐一下药箱子带的哪些药,结果他却说,你不打算叫他跟着去?陈凡不跟着去,谁跟着去?”   林炤忙道:“自然有其他的人,七八个侍卫跟着呢……”   越绣宁道:“那也应该叫陈凡跟着啊,他是皇长孙的侍卫统领,皇长孙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了,反倒他不跟着去?”   林炤笑着叹气,道:“我就算是走的再远,最担心的还是家里,陈凡是皇长孙府的侍卫统领,他应该保护好我最担心最紧张的人,就是你。”   说着搂着她过去坐下道:“你先听我说,之前和你说过了都是哪些人一起走,今天又多了一个人,皇上让穆寒也跟着去。这么多人,穆寒还是武当山嫡系弟子,武艺高强的很,你总该放心我不会有事。”   越绣宁有些惊讶:“穆寒也跟着去?”   林炤点头:“海军那边有些大炮什么的,是神机营给提供的,还有些火药等等,需要他亲自过去看看。”   顿了顿道:“我们在外面走着,也不是去打仗,所以身边跟着几个侍卫完全可以。倒是京城,说不定会有什么变故,陈凡在这边,万一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你可以和他商量,他是三品侍卫统领,进宫什么的都不受阻碍,府里头留下的侍卫们,真有什么事情需要个统领来协调,都需要他。”   越绣宁想了想,一时还不知道怎么说。   林炤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好吗?”   越绣宁过了一会儿才叹气:“那好吧……你都定好了,我也没什么说的了。”   林炤笑着点头,亲了她一会儿,柔声再三的说自己不会有事。这才起身去洗漱了,出来夫妻俩窝在一起说了说分别的话。   转天,林炤出去又是一整天。   越绣宁也知道,他不但是要将去江浙的事情办好,同时京城这边也需要安排安排。皇上是很狡猾的,尽管对二皇子已经非常的不满,很多时候看起来是非常偏向林炤这边的。   但像出京这种大事上,皇上依然保持了一种很微妙的平衡,给两个人的时间都是三天。   三天之后,林炤和越承耕他们出发了。   走了这天,吴玉和越榴红就约好了一起来到了皇长孙府,找越绣宁说话。吴邓氏自然是一起。   “天泽已经进了国子监了,之前来的时候,就算是你父亲去说,人家国子监的一个祭酒,听说只是个九品,脑袋摇的拨浪鼓一样的不肯收呢,结果林炤去还没说话,那祭酒就赶紧的收了,当场亲自给安排到了最好的一个班里。”   越榴红说着摇着头:“我算是见识了,有权有势的人做事是多容易。”   越绣宁道:“父亲去都不收?那个祭酒不知道是我父亲吗?不知道天泽是我堂弟?”   越榴红道:“听你小姑父说,估计是知道,只不过京城权贵太多了,什么王孙侯爵家的子弟要进国子监都得找他,所以有权势的也未必看在眼里,得看什么权势,而且亲自去找才行,那祭酒也想在皇长孙面前露个脸,叫记住他啊。”   越绣宁听了还没说话,吴邓氏已经道:“听听,听听,京城的权贵们都这样做事,我们这些乡下人……真是摸不着头脑。”   越绣宁摇头:“别说您了,就是我有时候也真的摸不着头脑。”   吴玉道:“绣宁,你爹说,二皇子和林炤斗得凶得很,我听了担心的很,你有没有……你也要小心些啊。”   越绣宁笑着点头:“知道了。”   越榴红摇头:“现在说这些早都晚了,从回京开始就已经盯上了,别看一个个的好像多礼貌,真要是动起手来做什么,一点不容情的。上元节花灯会遇刺,不就是二皇子做的?”   不说这事就过去了,一说吴玉和吴邓氏就想起来了,吴玉急忙的道:“绣宁,那件事查清楚了吗?皇上到底怎么说的?一个人都没抓住吗?”   越绣宁道:“心里是都清楚。查肯定是查不出来什么,娘,您就不用管这些事情了,也不用太担心。”   吴玉只好叹着气点头。   其实她这段时间变化非常大的,而且是往好的方向发展。   毕竟失踪了十年的丈夫突然的回来了,夫妻团聚对她这种性格比较懦弱的人来说,简直相当于是强心剂,吴玉这段时间不但脸色红润精神焕发,人看起来也不似之前苍白羸弱,总一副没精神气喘不上来的感觉了。   就连吴邓氏都被她感染的,精神好了很多。   吴邓氏性格强,以前女儿懦弱,一直被欺负,她就需要打起精神来保护女儿,所以总是一副绷紧了的弦的样子。现在女婿回来了,女婿也不偏袒欺负女儿的丈母娘,不跟那个越赵氏住在一处,吴邓氏就是心头一块大石头落地。   更何况现在吴邓氏反倒是和女儿女婿住一个屋檐下,每天看着女儿和女婿恩恩爱爱的,吴邓氏自然是心情舒畅,也不用天天绷紧了神经过日子了,好歹总算是感受到了一点在大户人家当老太太的悠闲舒服。   越榴红也笑着道:“是啊嫂子,这些事情你要想弄清楚,只怕是天荒地老,咱们也弄不明白。还是不管了……对了,你们那边的下人们,都还听话吧?过年的时候听我的丫鬟说,你们那边哪个跟着来的婆子闹了些事情出来?”   越绣宁一听就惊讶的问:“还有这样的事?”    第579章 皇长孙妃添聘      吴玉一听就忙摆手:“不是什么大事,而且也不是传的那样。跟着我来的婆子都是很好的,只是在这边不习惯,有时候做的事情不合适,才如此的而已。根本没有闹什么……”   吴邓氏嫌她说的不清楚,摇头道:“哎呦你说了半天,绣宁和榴红更糊涂了!”   她自己来学说:“我们在长安城的时候,下人都是自己选的,能不好吗?你娘买下人的时候,几乎都是一个人一个人的询问家事,询问为什么卖身,府里选的全都是老实巴交的,好些还都是长安城附近的。带来的自然都是好的。”   越榴红道:“那就是这边的人欺负她们?嫌她们土气了?”   因为这几个府邸的很多下人是她选的,所以她比较注重这个。   吴邓氏并不知道下人全都是越榴红买的,因此点头:“京城的人就是眼高,不但是达官贵人眼高,就是下人们互相的也都排挤,瞧不起乡下来的……长安城又不是乡下,只不过在这些人眼里就成了乡下人,排挤她们。”   “跟着我们来的,自然是在我们身边的,京城这边的就想挤进来,横竖就是这些事呗,都想当大丫鬟大婆子,想掌管府里的大大小小的事。”   越榴红一听就道:“是哪个?”   越绣宁已经听懂了,笑着忙在越榴红的手上按了按,道:“小姑,你不用着急,下人不都是如此?都想能挤到了主子身边,担任一点管事之职,比别人每个月多拿点月钱罢了,谁都是如此。人多了便有是非,这也是不能改变的,你无须跟着着急生气,就让已经在母亲她们那边了,就让母亲去处理好了。”   说着又赶紧的跟吴玉和吴邓氏笑道:“娘,姥姥这样的事情不用为难,该说的就说,说了听得那就留下继续用,不听的就让她们走人好了,咱们不用烦心这个。”   三个人便都点头,吴玉道:“只是那么一天而已,如今你爹在家里,那些人吓得跟什么似得,一听说侯爷回家了,个个老老实实的很。”   越绣宁一听笑了:“我爹这么厉害?”   吴邓氏就点头:“可不是如此!你爹到底是一家之主,那些人若是连你爹都不怕,还不反了天了?”   一顿又道:“不过你们放心,我们能拿捏的了。”   越绣宁笑着点头,转头看越榴红笑道:“小姑,你就安心养胎,不要在想其他的了。之前只是我顾不过来,不是就让你承担什么后果了。”说着用手摸摸她的大肚子:“你有没有按照我说的吃东西啊?还有现在开始应该每天在院里转转了。”   “有,按照你说的做着呢。”越榴红好笑:“就算是我想偷个懒,你小姑夫都要叫着按照你说的做,恨不能把你说的话写成一本书,每天按照书里的一条条询问,我有没有照做。”   越绣宁笑了,问道:“对了,小姑夫现在还值夜班么?”   越榴红点头:“要的,这个没办法,说是皇上这两年精神紧张,晚上不敢偷懒,他和另外一个徐统领,只要轮到值班的全都要去。”   越绣宁点了点头:“小姑夫晚上值班,你就叫丫鬟睡在外面,有什么事情喊一声就能听见。”   越榴红点头。   吴玉又询问邓家的那位姑娘现在如何了,越绣宁笑着道:“已经全都好了。也就躺了四五天,就彻底好了。”   吴玉听了道:“这就好,人家是帮林炤挡了剑,你们可得好好感谢人家。”   越绣宁笑。   吴邓氏觉着吴玉这话说得对,看见越绣宁笑着没说话,不由得着急,道:“你这孩子笑什么?这也不是开玩笑的事,是要好好的感谢人家呢。”   越绣宁笑了,想了想道:“穆寒都说了,不要过多的说感谢的话,不要总去提帮着挡了飞镖的话。一来,如果这些话传到了皇上耳朵里,皇上必然不高兴,林炤是皇长孙,谁替他挡箭挡危险都是应该的,再三的去感谢,林炤这个皇长孙似乎威仪少了些。”   “二来,穆寒自己的意思,不想让邓大人他们觉着邓姑娘跟我们出去很危险。所以这话说说就行了,不要一直提。”   吴邓氏和吴玉听了全都愕然,吴邓氏半天才摇头道:“你们这些人啊,想的就是麻烦……当然,既然皇上不高兴,那就不说了。”   又问穆寒和邓紫虞婚事的情况,越绣宁便说了。   “那就是比你三叔晚了半年?正好,晚辈嘛,晚一点是对的。”吴邓氏说着,转头看吴玉道:“给何家的聘礼单子,你给绣宁看过了没有?”   吴玉想起来了,忙笑着拿出来:“对呀,今天来也有这件事,瞧我这个脑子,还没有娘你记得清楚,你不说我都忘了。”   说着拿出来聘礼单子给越绣宁看。   越绣宁看了看,摇头道:“我之前想到了,三叔来这边一直都是一个人,必然不可能置办什么,娘你们来得晚,小姑又有了身孕,便是准备什么估计也没办法那么齐备,所以我叫人预先准备了一些,现在看看,倒是幸好准备了些,不然这样的聘礼单子实在太轻了。”   吴邓氏吃惊的道:“这还轻?聘金就三千两,还有这么多的东西……”   越绣宁笑道:“这里到底是京城,咱们虽然自己不看重身份什么的,但婚姻大事,人家何家自家不注重这些,但亲朋好友的都会攀比,就算是让何家觉着体面,咱们也得大大方方地。”   越榴红笑:“我就是觉着轻了些,只是料想何家也不是很富裕,这些拿得出手。当然了,别人会说咱们这边谁谁谁,皇长孙妃呢,只拿出来这点东西……确实,要是各样都多点更好看。”   越绣宁就将自己准备的补充单子拿了出来,就是补充了一些金银首饰,珠宝玉器,还有丝绸缎子什么的。但这些东西丰富了,就会觉着很体面。   男女成亲是两姓联姻,有时候所以不是何家自家觉着好就行了,体面还真的需要顾及。让本家旁支的,都觉着体面才行。    第580章 皇后的新举动      一家子聊了许久,酉时许陆光涛下值了,过来接越榴红。   都是自家人没什么避讳的,便进来说了一会儿话。   “不用担心什么,皇上比咱们谁都紧张,叫禁卫军挑选了二十人,十个跟着二皇子,十个跟着皇长孙,跟着殿下的人是我亲自挑选的,绝对放心。”陆光涛知道因为上元节的事情,越绣宁肯定心里头有个疙瘩,便先说这件事:“殿下走的时候,也嘱咐了我,娘娘这边要去哪里,提前跟我打招呼,我安排人跟着。”   越绣宁摇头:“我能去哪儿啊,我哪儿也不去。”   陆光涛停顿了一下,才道:“只怕这事娘娘说了不算……你还不知道?皇后娘娘花朝节要去天香宫,什么人去我还不知道,但是娘娘你肯定是要去的。”   越绣宁一听就吃了一惊:“天香宫?不就是二皇子府?”   陆光涛点头:“不错,就是二皇子府……皇后估计咬着牙盘算什么呢,我想想都觉着头皮发麻,你去了可得自己小心。”   这么一说,吴玉她们全都着急起来了,赶紧问详细的。   陆光涛就简单的说了说。   越绣宁蹙眉琢磨。   皇后要去二皇子府?二皇子不在府里,只有二皇子妃,皇后去做什么?算账?还是……更阴险一些,表面上跟二皇子翻脸了,但其实可能还没有,让自己以为他们翻脸,在自己失去戒心的时候,联手暗算自己?   尽管这种可能性很小,越绣宁亲眼看着二皇子算计了皇后,皇后因此被罚,应该不太可能再联手了。   但事情不都是这样,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吗?想要设计别人,就不能被别人看穿。   “皇后怎么就不能消停消停?她禁足才满,又折腾什么啊?这一次难道还想更加的惹怒了皇上?”越榴红抱怨道。   陆光涛摇头:“皇后怎么可能消停?除非所有对她有威胁的人全都没了,但这又不可能,所以她绝对不会消停。”   这倒是附和之前越绣宁分析的。   越绣宁看见吴玉又是忧愁的看向了自己,便笑着道:“没关系的,皇后好容易能走动了,赏赏花看看景儿,咱们也不能不许不是?”   又说了一会儿话,他们就起身回去了,越绣宁将母亲姥姥她们送到了府门口,看着马车走了,这才回来。   今天都已经初八了,花朝节是十二日,皇后却没通知自己,如果不是小姑夫说了,越绣宁还不知道呢。   皇后到底还是不希望自己多有准备的。   转天,越绣宁就在家准备了一些东西,还是之前准备过得,辣椒水,麻药和解酒药。   麻药和解酒药全都用过,只有辣椒水一直没用过,越绣宁还以为用不着了,没想到却是最危险的时候用到了。   初十,邓夫人带着邓紫虞来了。   邓紫虞已经全好了,能跑能坐,邓夫人一来是过来感谢皇长孙妃的治疗和照顾,几天就过去一趟,也是很操劳了。   二来是说一说穆寒的事情。   穆寒走了,邓家也是不安心的很,希望他四五月里就能回来,只是看这样子,两个月够呛,最迟希望五月能回来,而且是平平安安地。   “吴大人和吴夫人昨天去我们府了,也是担心皇长孙出去,家里头的这些事情,查的案子也没有进展,吴夫人的意思很担心,只是她问她家老爷,吴大人也不说,吴夫人在我面前就说了很多。”   邓夫人道。   越绣宁摇头:“这事皇长孙倒是真没跟我说,走的太匆忙了,他那几天全都在外面。”   邓夫人就叹了口气:“是啊,说起来还是他们自己知道,朝廷上的事情,我们哪里能知道。”   邓紫虞在旁边总想说话,但是插嘴又觉着不合适,只能忍着。   她们是下午过来的,才说了一会儿,皇后娘娘的帖子就到了,花朝节让越绣宁去天香宫赏花。   邓夫人听越绣宁说了帖子的内容,就道:“皇后又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二皇子妃那边……”   邓紫虞看见自己家的丫鬟也探头探脑的,就小声问:“什么事?”   丫鬟忙道:“咱家也收到了帖子,婆子拿过来了。”   邓夫人的话一下顿住了,吃惊的忙叫拿过来看,打开了看了看,脸色都有点变。   越绣宁道:“是叫你去还是紫虞?”   “叫紫虞去,说是年轻姑娘们玩儿,我们妇人就不搀和了。”邓夫人说着面色微变的看着越绣宁:“娘娘,皇后娘娘此举……是什么意思?”   越绣宁想了想,道:“说实话,我也拿不准。”   邓夫人有些紧张的道:“若是我一起去,倒是还安心些,现在叫紫虞自己去,她之前才受伤,加上廖芙宜的那件事……皇后娘娘到底要干什么呀……”   越绣宁也理解。   廖芙宜就是自己一个人走动,结果送了命的。京城的这些达官贵人府的小姐们谁不惊心?大家自然是都很小心谨慎,尽量避免过年过节的自己走动。   避之唯恐不及,现在皇后却叫邓紫虞单独去二皇子府赏花?   当然了,肯定不是她一个,别的府应该还有。   邓紫虞忙道:“娘,您不用担心,娘娘不是也去吗,女儿到时候就跟着娘娘好了,一步不离开。”   越绣宁也点头:“邓夫人放心,我会照看紫虞的。何况,估计也不是她一个,肯定是有其他府的姑娘,你们回去了,倒是询问一下吴大人的女儿,是不是也收到了的请柬?如果收到了,跟吴大人说一下,只说是我的意思,让他们寻个理由推了。吴大人现在和大理寺卿一起办案,吴静英还是尽量避一避这些不清不楚的聚会。”   邓夫人忙答应:“是。”   这就坐不住了,略说了一会儿话就起身告辞,带着邓紫虞回去了。晚上了,邓家来了个婆子禀报,吴家果然是收到了皇后的帖子,一样也是叫的吴静英自己,让去天香宫赏花,天香宫里的春梅是独一无二的,京城其他地方没有。   因为越绣宁的叮嘱,吴家那边就禀报皇后,吴静英受了风寒,还在床上养病,实在不能去,请皇后恕罪。    第581章 花朝节      花朝节。   越绣宁来到二皇子府,已经是巳时正了。   她今天穿了一件正红色掐腰镶狐狸毛滚边袄,宝蓝白玉兰花缎面马面裙,雨花和青果跟着她,徐玉谷坐在后面的马车上。马车停下了婆子掀开车帘子出去,青果趁机看了一眼,轻声道:“外面好些人已经等着了。”   说着先下车。   这可有点出乎越绣宁的意料之外,她还以为今天来的人不会多。一下车就看见有好几位侯府小姐在门口恭迎,今天来的全都是女眷,所以二皇子妃命人在胡同口用帷幔挡住,也是煞费苦心。   当然,对于二皇子妃来说,虽然花朝节赏花是皇后娘娘安排的,皇后娘娘显然也没安好心,不过这算是二皇子妃头一次主办这种聚会,所以还是很重视的。   过来迎接越绣宁的好几位她都没见过,笑着叫大家起来,一一询问都是谁家的。   大部分都是国公府和侯门的,越绣宁去年参加的几次宴席都没见过。   去年她才来的那几次宴席,估计这些王公侯爵的还不想表现的跟皇长孙这边太过亲近,所以不来。等下半年皇长孙的势头起来了,国公侯爷们想要亲近的时候,遇上的全都是祭祀或者圣寿节等大宴席,皇长孙妃身边簇拥的全都是一二品的诰命夫人,这些姑娘们已经凑不上来了。   有一位穿着双蝶戏花淡粉色云锦小袄,香莲色软云罗祥云袄裙的姑娘,站在众人的前面,笑意盈盈的福身行礼。看得出来是个比较爽利的性格,和众位姑娘一起来迎越绣宁,躬身笑着道:“娘娘来的真是巧,您爱吃的翠玉豆糕才出锅,松松软软热乎乎的,正要端上来呢,就听见禀报说您来了,想来是闻到了豆糕的香味了?”   说着笑了起来。   越绣宁笑,心里头惊讶,笑着问道:“这是谁家的姑娘,之前倒是没见过。”   那姑娘就忙福身道:“臣女是定远侯府的,行四,二皇子妃是臣女的姐姐。臣女闺名崔明玉。”   越绣宁这才恍然了,也算是半个主人,所以如此的说话。越绣宁是知道的,定远侯府只有两位嫡女,一位是大姑娘,早年嫁人了,还有以为就是三姑娘崔明珠,这位崔明玉应该是庶出的,看起来比崔明珠小一岁半岁的样子。   现今的皇帝重视嫡庶,后宫里头有什么宴席的,皇后便从不会让带着庶女们来,所以越绣宁见这些姑娘便很少。   今天在二皇子府,二皇子妃叫了自家的妹妹过来帮忙,其实也有在众人面前露露脸的意思,这崔明玉看起来爽利爱说话,不然的话,就埋没了。   虽然一开口说的话有些冒昧,不过越绣宁并不见怪,笑着道:“你听谁说的我爱吃翠玉豆糕?”   崔明玉笑着道:“倒是没人说,不过这翠玉豆糕是西北那边的点心,娘娘您是西北人,会不爱吃吗?”   越绣宁笑了,没说话。   旁边有人道:“娘娘不爱吃这些小点心,她不太爱吃甜的。”   说话的是邓紫虞,越绣宁扭头看了一眼,原来邓家的马车进胡同口的时候正好跟在了自己马车后面,邓紫虞跟着下的车,不过越绣宁一直注意前面的人,所以没注意她。   越绣宁笑着道:“你也来了。”   邓紫虞点头过来。   一个脸生的姑娘笑着道:“哎呦我当是谁这么了解皇长孙妃,原来是皇长孙妃的表嫂啊……”   声音故意拖得长长的笑。   邓紫虞一下子就满脸通红,跺着脚叫:“你们要是这样乱说话,我就回去了。”说着转身真的要走。   崔明玉笑着忙过来挽住了胳膊:“开玩笑的,你当什么真啊,今天来的可不是你一个,皇后娘娘和皇长孙妃娘娘都在呢,你能说走就走了?”   嘻嘻哈哈笑着,簇拥着越绣宁进了院子。   皇后已经到了。   越绣宁进了正房院,拜见了皇后娘娘和二皇子妃。   行礼的时候,二皇子府这边的下人是拿来了跪垫的,越绣宁正要跪下给皇后磕头,皇后已经笑着摆手:“不要行大礼了。就连皇上都说过,大臣们觐见躬身行礼就是了,跪拜都免了。皇上对朝臣们如此的宽仁,自家人就更无须见面就行如此大礼了。”   她这样说,她身后站的宫女便很聪明的马上过来将跪垫拿走了。二皇子府的那个丫鬟还怔了怔,扭头去看坐在右边的二皇子妃。   越绣宁便抿着嘴笑着,敛衽一礼:“参见皇后娘娘。”   “叫皇祖母。”皇后笑着道:“又不是在宫里,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节气,随便玩玩儿,就照自家人的称呼。”   越绣宁便笑着叫道:“皇祖母。”   皇后笑着点点头。   她被禁足了三个月,看起来还真的是挺受打击的,人都清瘦了一些,精神也不是很好,脸上有些苍白,尽管上了妆的,不过看起来依然不是很有精神。   越绣宁转身给二皇子妃行礼,二皇子妃脸上就不是很好看。   估计,今天来的侯门勋贵府上的小媳妇、年轻姑娘比较多,她可能想摆一摆这二皇子妃的架子,谁知道皇后居然来了这么一番话。   她成为这个二皇子妃满打满算才两个月,很希望借着这个花朝节给她自己立立威。   越绣宁笑着福身行礼,道:“二皇叔母。”   二皇子妃脸上带着假笑点头:“免礼吧。”   越绣宁被搀扶着过去坐下,皇后忍不住就斜睨了二皇子妃一眼。   人都是这样,跟谁不睦了,那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皇后心里对二皇子的反手捅自己一刀恨之入骨,现在对二皇子妃就格外的反感,怎么看都觉着令人厌恶。   “你还不知道吧,春梅中有一种叫绿萼梅,白色的花瓣中带一点点绿,特别的好看,原本是南方生长的话,北地这边少见,京城里的富贵人家倒是爱移植过来,不过可惜,全都养不活,独独这天香宫里,有两棵绿萼梅树,年年花朝节前后开花,真真是好看的不得了。”   皇后说到这里笑了:“这么一说本宫倒是想起来了,天香宫原本是皇长孙小时候居住的地方,他应该记得。”    第582章 绿萼梅      二皇子妃听到这里就真的面色大变了。   到底还是没有历练出来,一句话就让她如此,以后还怎么过?   越绣宁心里想着,就从进门到现在,从皇后说的几句话就能听得出来,专门冲着二皇子妃来的,如果二皇子妃仅仅因为这一句话就面色大变,那估计今天真的不太好过。   她笑着道:“绿萼梅我听说过,倒是真没见过,今天就见识见识。”   皇后一听,似乎来了兴致,笑着道:“那还等什么?走,去看看。”说着身边的宫女已经上前搀扶她站了起来。   于是屋里人全都站了起来,越绣宁看见,二皇子妃起身之后,崔明玉就上前搀扶她,走了出来就落在了后面,姐妹俩低声说着什么。   越绣宁避免让她们觉着自己估计想听她们说什么,于是往前多走了几步。邓紫虞从旁边过来了,走在她身边。   越绣宁扭头跟她笑笑,回过头来,正好皇后转头看她笑着道:“皇长孙可曾写信回来?”   越绣宁笑着点头:“写了,已经到了……”她说话的时候就看见皇后瞥了自己身后一眼,表情惊讶,越绣宁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的就转头看看怎么回事:“济南府了。”   扭头就看见二皇子妃正好用胳膊捣了一下身边的崔明玉,而崔明玉正在说话,被她这样一捣马上闭了嘴。   肢体语言非常明显,崔明玉正在跟二皇子妃说着什么,二皇子妃就听见了皇后询问皇长孙妃,皇长孙是不是到了,二皇子妃关注这个,于是马上让崔明玉不要说话了,这样才能听清楚前面人说话。   但皇后却正正是故意的,故意的提问,故意的引越绣宁将二皇子妃的举动抓了个正着。   二皇子妃脸上一下通红。   走出了正房院,来到了花园,绿萼梅长在花园的一座小山坡上,就在前面还修了个精美的亭子,可见是专门赏这两株梅花的。   亭子里面已经布置好了,地上都铺了毡毯,周围放着暖炉,桌椅上铺着厚厚的垫子。   亭子很大,两边廊椅上能坐十几个人,等皇后、皇长孙妃坐下了之后,小妇人、姑娘们就在廊椅上坐下了。   “这两株梅花如今养的也肥壮了些,当年本宫进宫没多久,过来看过一次,那才真真是梅枝苍劲嶙峋,上面开几朵淡梅,覆一层薄雪,正经将梅花的美养了出来。”   皇后一坐下,就嘴边带着笑淡淡的道:“须知,养梅有四贵四不贵,贵疏不贵繁,贵合不贵开,贵瘦不贵肥,贵老不贵新。如今这梅花树实在有些肥壮,已经失去了那形若游龙的美丽。”   说着转头去看二皇子妃:“你说是不是啊,二皇子妃?”   二皇子妃脸上真真是不太好看,涨红了脸努力的笑着,那笑容越绣宁看着都尴尬至极。   越绣宁觉着这位定远侯府的小姐实在是有点太过矫情了,可能是生长的环境很舒适,从小娇生惯养,没人敢说她不中听的话吧。   所以皇后的几句针对的话就让她如此难堪,如此的受不了。   贵族小姐,这一点也是个缺点。   像越绣宁就很能扛,谁说什么难听的都不会让她当场变色,只要她需要沉住气,她就能沉住气。这在外人眼里,倒成了深沉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所以别人会觉着皇长孙妃深不可测。   其实就是没那么脆弱而已。   二皇子妃涨红了脸,道:“我嫁过来时间不长,如果不是皇后娘娘您说,我还不知道这里长着两株梅花呢。”   这话一说出口,连崔明玉都吃惊的转头看了她姐姐一眼。   二皇子妃有点太着急了,皇后明显语带讽刺,说二皇子不是高雅的人,将这高贵雅致的苍劲老梅养成了肥壮的样子,根本不是个懂梅花的雅人。   二皇子妃在皇后娘娘的追问下,竟然下意识的采取了撇清的策略。可能是不希望让人觉着她不是个高雅的人,她懂梅花。   但别忘了,她撇清的可是二皇子,是她的丈夫。   皇后道:“原来是这样啊?那你可要好好的感谢本宫,如果不是本宫今天召集了大家来赏梅,你不知道府里头有这样两株梅花树,今年梅花盛开的时节,你可要错过了。”   二皇子妃脸上带着尴尬的笑容,点着头:“是啊……是要多谢皇后娘娘的提醒。”她转头看着那两株梅树,盯了好一会儿,终于定了神,这才转回头来。   皇后便对越绣宁笑道:“皇长孙妃,你家人是年前过来的吧?你母亲可还好?若是有空便让多进宫吧,陪本宫聊聊天什么的,这几天天气倒是好,估计春天也快到了。”   越绣宁笑着点头:“母亲挺好的,家里人都好。只是母亲一直体弱,常常生病,来到京城之后不是很适应这边的气候,冬天一直在家里养着,估计正经天气暖和了,才能出来走动走动。”   皇后一听恍然,叹气道:“京城风大,外地的人来了就是不习惯。”   二皇子妃咬了咬嘴唇,笑着道:“皇长孙妃的母亲身体不好?府里头应该有太医吧?”   说着又故意的恍然笑了起来:“瞧我这记性,皇长孙妃自己不就是懂医的?你该多给你母亲看看。说起来倒是我孤陋寡闻了,我原本以为乡下人身体应该强健一些的,不是说妇人们也下地干活吗?”   越绣宁停顿了一会儿,才笑着道:“乡下人也是人,也会生老病死,也有身体好的也有身体不好的,这有什么奇怪的。”   大约是语气实在有点轻描淡写,二皇子妃就觉着脸上不好看,顿了顿道:“这话倒也是,到底是行医的出身,说话就是完全不同。”   皇后一听转头看她:“二皇子妃这话可真的说错了,皇长孙妃只是懂医术而已,以前只是采药,并没有行医。”转回头来,却又继续斜睨着二皇子妃,眼神就很是不屑:“男女授受不亲,二皇子妃说话还是要注意些,不要让人听了误会,以为皇长孙妃真的给人看过病。”    第583章 明白的挑拨离间      别看皇后一副替她说话的样子,越绣宁知道,皇后其实是在挑拨离间。   皇后虽然痛恨二皇子背后捅刀子,但是应该也不会忘了梁思蓉的事情。   果然,二皇子妃一听就做出惊讶的样子来道:“原来皇长孙妃没有给人看过病?我只当以前是大夫,给人看过病呢。”   越绣宁就淡淡一笑没说话。   “小皇孙呢?”皇后突然就转了话题:“本宫也是很久没见了,叫过来吧,本宫问问他功课的事情。”   二皇子妃忙点头道:“是。”转身示意了一下,她的丫鬟就忙去叫了。   二皇子妃回过头来,对越绣宁再次的看了看,道:“皇长孙妃,刚刚我的话你可不要误会啊,我可没有小看乡下人的意思,听人说,皇长孙妃是乡下人出身,你也从不掩饰这一点,并不觉着乡下人出身跟其他人有什么不同,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会那么说,不过听你的语气,似乎是怀疑我有贬低乡下人的意思?”   越绣宁心里有些惊讶,这个二皇子妃难道一点听不出来皇后的挑拨之意?如此的直接问这是要认真的跟自己抬杠?   她淡淡笑着道:“我并没有觉着二皇叔母贬低了乡下人。”   “哦,没有就好。你刚刚说那句乡下人也是人,也会生老病死,听着语气不那么善,我只当……”二皇子妃说到这里同样也淡淡一笑:“我只当你误会了我的意思。”   她也做出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来,仿佛真的不在意。   不在意却又如此的三番四次的说?   越绣宁抿着嘴没说话。   二皇子妃一边笑着让大家喝茶吃点心,一边听见了谁咏了一首梅花诗,便拍手笑着道好。   转过脸来的时候,却又冷冷的看了越绣宁一眼,似乎对她的冷淡很不满。   皇后嘴边带着笑看着,听大家说梅花的典故,过了一会儿,小皇孙秦焯过来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妇人领着他的手。   过来了就上前给皇后躬身作揖行礼:“孙儿参见皇祖母。”   皇后便看着他道:“本宫今天过来,你倒是躲得远远的,还得皇祖母找你,你才来?”   秦焯胖乎乎的小脸上便有点紧张,张了张嘴想说话,但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二皇子妃眼珠子转着,还在想怎么回话。   皇后娘娘还在盯着秦焯,似乎真的要他回答。   跟着来的是秦焯的母亲,褚侧妃。褚侧妃觉着皇后说的话不太合适,如果小皇孙是大人的话,这样见面开玩笑还可以,但秦焯还是个小孩子,根本分不出来你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自然紧张,那么回话自然也不会很合适。   皇后还如此的盯着秦焯,明显是要他回话。   褚侧妃担心小皇孙回答的不合适,说出来什么不该说的话,一紧张就忘了规矩,忙陪笑着道:“皇后娘娘开玩笑的,娘娘知道,小皇孙每天都要学功课……”   她一开口,越绣宁就知道遭了。   果然,皇后一下子就变了脸,厉声道:“你好大的胆子!本宫跟小皇孙说话,你也敢如此的无礼随便的插嘴!”皇后一转头看着二皇子妃:“二皇子妃,你府里的奴才都是如此的没规矩吗?!”   二皇子妃都脸色大变了。   褚侧妃更是话都不敢说了,惊得脸一下子苍白:“臣妾……”   二皇子妃忙陪笑着道:“母后……”   皇后狠狠的在桌上拍了一下,虽然桌上铺着垫子并不会发出多大的声响,但是这个举动本身已经很令人震惊了。   “还敢直着腰杆子站在这里跟本宫说话!”   她一声厉喝!   刚刚说话的不但是褚侧妃,还有二皇子妃,皇后这一嗓子将两个人的话全都打断了,而且不知道到底骂的是谁。   不管是谁,都要跪下了。   所以二皇子妃和褚侧妃全都跪了下去,褚侧妃现在是一声不敢出了,二皇子妃磕头道:“娘娘息怒,是臣妾教导不严,臣妾有错。”   “有错?!难道仅仅是错?!”皇后瞪着眼睛厉声道:“皇家最重规矩,如此没有规矩的事情出在皇家,贻笑大方!”   周围所有的侯门爵府的姑娘少奶奶们全都吓得战战兢兢地,都站起来了,恭敬的站在旁边一声不出。   越绣宁也站了起来。   “二皇子这边正室之位空了几年,你们这几个侧妃是不是要翻天了?连自己的身份都不知道了?”皇后厉声骂着。   秦焯到底还是个小孩儿,虽然成天被教着规矩规矩,但一个大人突然这样厉声斥骂他的母亲,他还是吓坏了,吓得哭了起来。   皇后便指着他,对褚侧妃怒叫道:“看看,看看!小皇孙被你教成了什么上不得台面的样子!本宫之前就说过,府里头没有个正室夫人不行,孩子都给教歪了!你自己上不得台面,不懂规矩,将小皇孙也教的如此的拎不清!”   越是这样骂,秦焯就越吓得哭。   褚侧妃是绝对不敢出声了,二皇子妃也没想到皇后突然的如此翻脸,弄得她狼狈不堪,只能灰头土脸的磕头认罪,还要赶紧的安抚小皇孙,小皇孙可是二皇子唯一的儿子,心肝宝贝着呢。二皇子回来要是知道了,儿子被皇后如此指着骂,肯定会怪罪二皇子妃没有看顾好小皇孙。   只是,她这个年轻的后母还没有得到小皇孙的信任,二皇子府多年没有正妃,小皇孙秦焯自然是在母亲褚侧妃身边长大的,当然亲他的母亲,这种情况下二皇子妃的低声紧张的劝解根本不管用。   皇后越是指着褚侧妃骂,小皇孙就越是吓得哭的大声。   “皇后娘娘息怒……”周围好几个人跪下了,颤声的说着。   皇后怒骂了褚侧妃一会儿,成功吓哭了小皇孙,转头便开始责骂二皇子妃:“你入府多久了?小皇孙为何对你还是不亲?你这个当母亲的,如此的规劝为什么小皇孙不停?府里头的规矩有没有?”   二皇子妃只能辩解:“臣妾……”   不过皇后在气头上,根本不听她的解释,一口气的骂着:“小皇孙的教导,到底是谁在做?!”    第584章 夸张的勃然大怒      越绣宁看得很清楚,皇后是专门的,从她叫小皇孙过来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安了心要将二皇子妃大骂一顿了。   被二皇子背后捅刀子,皇后这口气咽不下,加上可能还有挑拨离间的想法,所以才会当着自己的面,当着这么多侯门勋贵府里的少奶奶、姑娘们的面,这样斥骂二皇子妃。   二皇子妃是才进门的,年纪和越绣宁差不多,跟今天来的这些姑娘、少奶奶们都差不多,估计这里面也有以前跟她关系好的,一起常走动的闺中好友。   当着这些人的面,皇后如此的不给二皇子妃脸面,二皇子妃还不得气死?   皇后要挑拨离间,不但是挑拨越绣宁和二皇子妃之间,还要挑拨二皇子妃和府里这些侧妃们的关系。   今天是因为褚侧妃,皇后才如此大发雷霆的,如此的让二皇子妃没有脸面,二皇子妃必然痛恨褚侧妃。   今天二皇子妃是安心要立威的,让大家都看清楚,她是二皇子妃,不是以前的定远侯府的姑娘了。   偏这个时刻,皇后如此的让她难堪没有脸面。   而褚侧妃是给二皇子生了唯一一个儿子的人,身份地位在府里必然也绝妃等闲。皇后只斥骂一顿就将这两个人之间的矛盾挑拨起来了,二皇子府今后估计也没什么消停了。   已经有周围的人跪下求情了。   越绣宁站在旁边暂时等了等。   皇后并没有理那些人,依然是继续的怒斥着二皇子妃。   越绣宁知道,皇后在等自己开口,只有自己开口了,她才会做出给自己面子的样子来,停止训斥。   这样,就让二皇子妃心里记恨上了自己,因为皇后给自己面子,不给她面子。   皇后的脑子依然很好用,一个举动就能达到双重目的。   越绣宁正要跪下求情。   崔明玉显然是有点着急了。皇后的斥骂让二皇子妃很没有面子,这种场面下着急的自然是自家的人,越是亲近的人越着急。   崔明玉早就跪下了,但是说了几句皇后都没当回事,没搭理,不由得更加着急,看见姐姐的脸已经血红,甚至眉梢已经浮现了怒意,崔明玉十分担心姐姐沉不住气反嘴了。   那可就真的是小事化大了。   崔明玉着急的膝行两步上前,已经跪在了二皇子妃的身后,声音也略大的道:“皇后娘娘息怒,娘娘恕罪!二皇子妃娘娘进门不到两个月,小皇孙殿下还小,不容易亲近人,二皇子妃娘娘也在努力的亲近他呢,侧妃娘娘虽有失误,也是因为担心小皇孙殿下回话不周正才如此的,请皇后娘娘看在小皇孙殿下的面上,息怒饶了二皇子妃娘娘和侧妃娘娘吧。”   皇后的斥骂停了,侧头看着她,竟然失笑起来了:“哟,这位是谁啊?”   刚刚还震怒,突然的这样一笑,着实让人有毛骨悚然的感觉,崔明玉真的觉着她自己的头发跟都快要立起来了,紧张的道:“臣女是定远侯府的四姑娘崔明玉。”   “四姑娘?本宫怎么没听说过,定远侯府还有个四姑娘?”皇后拿腔拿调的说着,转头问自己的宫女嬷嬷们:“你们谁知道?”   宫女们忙躬身,其中一个嬷嬷忙上前躬身道:“娘娘,定远侯府是有位四姑娘的,母亲是侧室,也不常进宫,所以您不知道。”   二皇子妃和崔明玉听见了嬷嬷的说话,突然两人全都反应过来了,觉着大事不好。   皇后今天安心是要将事情闹大的。   果然,皇后一听顿时拍手笑了起来:“原来是庶出的啊,本宫是说怎么没听说过呢……”说着看着崔明玉笑吟吟的:“好,真是好呢,胆子又大,嘴巴又能说,听听她刚刚怎么说的?二皇子妃才进门所以没错,侧妃娘娘心疼小皇孙所以也没错,小皇孙年岁小更加没有错……”   她拖长了音看着崔明玉道:“所有人都没错,错的就是本宫喽?”   在她说前面那句的时候,崔明玉已经知道大事不好了,只能放下脸面,真的是连连磕头起来:“臣女绝不是那个意思,臣女妄言!臣女知罪!”   “别呀。”皇后冷冷的笑着:“你又有什么罪?莫名其妙的认什么罪?反过来不是又说本宫在这里随便的给你们安罪名?!”   崔明玉是真的知道厉害了,连连的重重磕头,带着哭音道:“臣女无状,臣女有罪。”   二皇子妃就算是刚才还撑着想留一点面子,现在也彻底看明白了,皇后今天专门将京城的侯门勋贵请了一大半来府里赏梅花,其实就是为了扫自己脸面来的,是专门的找的这些事,自己今天根本没法安然脱身。   只能跟着磕头:“是臣妾的罪,皇后娘娘请处罚臣妾吧。”她还惦记着小皇孙:“求娘娘恕小皇孙无礼,恕侧妃褚氏无礼,让他们回去吧。”   恨,肯定是恨上褚侧妃了,如果没有褚侧妃的失言,事情也不会失控到现在这样的地步。但无论如何当着人面要维护小皇孙,而小皇孙依靠他母亲,所以二皇子妃现在也要维护褚侧妃。   这样,二皇子回来了之后询问这件事的经过,就不会怪二皇子妃没有全力维护小皇孙了。   皇后冷笑着。   越绣宁跪下了,道:“皇祖母请息怒。就看在小皇孙年幼的份上,饶了褚侧妃的无礼吧。”   她膝行了两步上前,磕头道:“皇祖母,今天大家来天香宫高高兴兴地赏梅花,不要为了一个不懂规矩的侧妃就影响了您的心情,大家的心情。您病体才出愈,也不宜动怒,就饶了褚侧妃吧。”   她就很聪明,求情的话绝对不捎带二皇子妃,避免让二皇子妃觉着自己是在为她求情——尽管事实是如此,但二皇子妃的脸面皇后可以不顾,越绣宁却不能不顾。而且她完全没必要落井下石,言辞讥讽二皇子妃。   另外不说小皇孙对或者不对,只说他年幼。错处都是褚侧妃的,毕竟,皇后是因为褚侧妃才勃然大怒的。    第585章 二皇子妃灰头土脸      果然,越绣宁猜的很对,皇后就是要让二皇子妃看清楚,是因为皇长孙妃的求情,她才饶了这一家人的。   所以越绣宁一说话,皇后便缓了半天,仿佛是缓过来了,怒气消了些,声音也恢复的普通的音量:“既然皇长孙妃求情,你们都起来吧。”   跪下的人全都松了口气,站了起来。   也确实,二皇子妃虽然站起来了,但是脸色非常难看,对越绣宁斜睨了两眼,这才和褚侧妃一起将小皇孙秦焯带走开一点,小声的哄着。   她也没有呵斥褚侧妃,因为秦焯这会儿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要哄好了小皇孙,也只有褚侧妃这个当母亲的可以。   低声哄了一会儿,褚侧妃抱着小皇孙走了。   二皇子妃变着脸回来的时候,皇后在这边已经是和皇长孙妃说说笑笑吃着点心了。   二皇子妃心里真是气的咬牙切齿的。   仇恨都是如此延续的,二皇子对皇后背后捅刀子,皇后便用如此夸张过分的手段让二皇子妃丢脸面,没面子。   二皇子妃过来坐下了,皇后便笑着看她:“小皇孙哄好了?还哭吗?下午可是要进宫的。”   二皇子妃已经非常的谨慎了,躬身道:“已经不哭了。小皇孙就是年幼不懂事,母后您多担待。”   刚刚皇长孙妃的回话她听懂了,所以说话也开始聪明了点。   皇后淡淡的道:“不是本宫想说你,子嗣的教导绝对不能轻忽,别说进门两个月,就算是进门才两天,也要将孩子教导起来了。你还是皇家媳妇,小皇孙的教导岂能容一个侧妃指指点点?你刚刚也看见了,谁都哄不好!只有他娘来了才行……这样哪行?你这个当母亲的,难道在孩子面前一点威仪都没有?”   二皇子妃哪里还敢多说什么,只能恭敬的点头:“是。”   “本宫在这里还要待一阵子,若是哄好了就叫过来,本宫到底要问的话还没有问呢。”皇后说着故意看了越绣宁一眼:“就不要让褚侧妃跟着了。有他娘跟在后面,小皇孙都更没规矩一些。”   二皇子妃停顿了一下才低声答应:“是……”   她没想到,都已经这样了,皇后居然还要见小皇孙!   继续的吃点心说话聊天,虽然气氛不好,但大家还是努力的奉承着皇后,皇后脸上露出笑容,气氛便缓和了很多。   就刚刚那一下的教训,将二皇子妃着实打击的不轻,她言辞上想让越绣宁难看的想法也就彻底的消失了,再也没有说一句挑衅的话。   越绣宁也不是来找茬的,二皇子妃偃旗息鼓了,她自然乐得清静,顺着皇后的话题,找一两句不痛不痒的,合适的时候送出去,大部分的时间就是面上带着微笑安静的听着。   聊了一会儿,皇后让文采好的作诗,刚刚的那一通脾气好像不是她发的一样。不过小姐们都有些受惊,便是平常文采真的好,张嘴就来的,此情此景也着实做不出来什么好诗句来。   一两个人勉强念出来两首,皇后赞许的点着头。   茶喝了两三杯了,皇后这才呼了口气,道:“坐的久了倒是想走走,你们呢?”左右看看二皇子妃和皇长孙妃。   两人自然是站起来陪同。   越绣宁跟在皇后的身边,从亭子里下来的时候,看见了崔明玉。   崔明玉刚刚站起来了之后,就被人扶着退后了,她脸色苍白的可怕,浑身轻颤坐在那里出神,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回不了神了,一副随时可能会晕倒的可怜样。   因为皇后起身,崔明玉也被人扶着站起来了,深深的的低着头站在别人的身后,生恐皇后看见了她。   真的是一下子就被治的差点晕死过去。   越绣宁从她身边过去了,心里却在摇头。虽然看起来崔明玉性格比较的爽利,但其实和她姐姐二皇子妃一样,都是大户人家娇生惯养长大的千金小姐,根本禁不起什么挫折。   皇后还要找小皇孙过来,这分明是显示今天的事还没完,皇后可能还有什么举动,这些人不赶紧的想对策,反而还沉浸在刚刚被训斥的事情中,伤心不已不能自拔。   这叫人白跟着着急。   当然,这也不能怪她们,千金小姐在家里头可能没什么人违拗她们的意思,父母亲也不会对她们如此的詈骂,今天被皇后痛骂一顿,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觉着太丢脸不体面,长时间的回不过神也是正常。   越绣宁心里替她们着急担心。   如果皇后针对的是二皇子妃,或者府里其他的人,越绣宁才不会去管,爱怎么针对怎么针对。   但是现在看看,皇后可能盯住了小皇孙。小皇孙可是二皇子的眼珠子,皇后真的是太会挑人了。但凡小皇孙有点什么损伤,这才是正经的拿刀子捅二皇子呢,皇后才算是报了仇了。   但,小孩儿何其无辜。   越绣宁就是见不得别人对孩子下手,如果今天皇后将二皇子妃怎么样了,她可以心中毫无波澜的在旁边看热闹,无动于衷。   但针对小孩儿,真的不行。   她跟在皇后的身后,慢悠悠的走在一丛花丛旁边,邓紫虞今天是说到做到,真的一直跟着她。   越绣宁无意识的伸手,看起来似乎是要摘旁边的花。   邓紫虞忙提醒了一句道:“娘娘小心!这玫瑰花是有刺的。”   越绣宁缩回了手。   这一声也让前面走的皇后转身看,笑着道:“皇长孙妃,上巳节快到了,每年的的当日,京城闺秀女眷们要进宫到内城河,携酒于水滨,以禊祓不祥。祭祀宴饮,也是有一套规矩的,每年都是本宫掌祭,今年就让你来吧,以后这件事全都交给你,你来办理。”   越绣宁愣了愣,忙上前,先答应:“是。”然后询问:“皇祖母,这祭祀宴饮是什么规矩啊,孙媳从没有办过,不知道能不能办好。”   “这有什么,慢慢学着就是了,这些事情总要交给你们的。”皇后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笑着道。    第586章 祭祀宴饮      越绣宁点头答应,先扭头看了二皇子妃一眼。   不出意料之外,二皇子妃脸上又有点不好看,笑容看起来又有点勉强。只要一看到她这样勉强的笑容,越绣宁就知道,皇后又戳她心了。   只是越绣宁还不是很清楚情况。   继续往前走,皇后淡淡的道:“过几天我派个嬷嬷去你那里,告诉你都是怎么办的,都有些什么规矩之类的,宗人府和礼部都有前例,你也可以叫人拿了卷宗看看。”   越绣宁道:“是。”心里更加奇怪了,居然还这么郑重其事?礼部都有卷宗?   宗人府是专管皇族祭祀、传位、取名、牌碟等等,只要是关乎皇族的所有事情,他们全都管,所以他们那边有卷宗不算很意外。但礼部那边负责的基本上都是非常郑重的祭祀。   继续往前走,到了荷花池这边,皇后看着满池子的残枝败叶笑着道:“冬天的荷花池虽然残败不堪,但也另有一番景致,你们看,残败叶子中也有些嫩绿了。”   二皇子妃忙跟上去道:“是啊,三月里就全都绿了。”   刚刚皇后的破口大骂显然对她打击很大,她现在精神头都不行了,眼神涣散,不停的东张西望,眉梢有些不耐烦,显然是希望今天的聚会快点散了。   “去看看,小皇孙好点了没有。”皇后这一次是对她自己的宫女和嬷嬷说的,两个宫女躬身答应着,便去了。   二皇子妃忍不住的狠狠皱了一下眉头,然后松开了。   越绣宁在这边略微紧张,看了看荷花池,又看了看皇后,心里想,皇后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或者陷害别人做?   “娘娘请这边坐。”府里丫鬟们迅速的端来了桌椅,放好了垫子,二皇子妃请皇后过去坐,越绣宁还在这边池水边看着池子里面,二皇子妃没叫她,她也暂时没过去。   离得远了,这才低声询问邓紫虞:“上巳节是什么规矩?”   邓紫虞小声的道:“您不知道吗?上巳节是宫里挺重要的一个节日,因着也叫女儿节,先祖爷的时候,先祖皇后娘娘重视,宫里头便传下来的规矩,这天官眷们进宫去内城河边祭祀祓禊,祓禊是有仪式的,然后进宫宴饮。”   越绣宁道:“一般都是皇后主祭?”   “皇后或者太子妃主祭,这都是规矩了。”邓紫虞道。   越绣宁恍然了。   难怪二皇子妃总是变脸,原来上巳节的主祭这么重要,既然前朝全都是皇后或者太子妃主祭,那么就是说,自己和二皇子妃没资格。而即便是皇后今年想偷懒,找个人帮她主祭,按顺序也应该是身为皇叔母的二皇子妃。   突然的就越过了二皇子妃,让自己主祭,皇后此举,还是继续在挑拨,挑唆二皇子妃心里怨恨自己。   皇后终于算是看明白了,她挑唆的自己和二皇子妃斗,她在旁边冷眼看着才是最聪明的。   不过,难道自己傻吗?   越绣宁看见园子门口那边宫女已经将小皇孙秦焯领过来了,小皇孙明显不愿意过来,走两步就往后蹭,身边的丫鬟奶娘的好声好气的哄着,他还在抹眼泪,或者就站着不动,转头看更远的地方。   虽然越绣宁看不见更远的地方了,不过想得到,应该是褚侧妃很不放心,站在那边看着。   “皇后娘娘也真是的,拖着小皇孙不放,也不知道到底想干什么,刚刚都那么大哭了一场了,还叫过来做什么呀……”邓紫虞也是看不过眼,声音压得低低的说着。   越绣宁还没有想出来办法,皇后已经看见了,突然站起身亲自过去了,将二皇子妃吓了一跳,慌忙的起身跟在后面,不知道是太着急还是怎么着,竟然小跑了两步。   皇后走到了小皇孙跟前,甚至蹲下了,笑着跟小皇孙说着什么,小皇孙胖乎乎的脸上还有些惊恐,但因为从会说话走路就开始教导礼仪,所以还努力的没有跑开,有些惊惧的回答着皇后的问话。   越绣宁突然明白了。   邓紫虞道:“咱们过去看看吧?”   越绣宁摇头:“过去干什么?这样的事情离远点尚且不及。”她顿了顿道:“皇后应该不会在为难小皇孙了,一定要叫过来,只是要安抚安抚罢了,说到底重视小皇孙的除了二皇子一家子,还有皇上呢,皇后不能再惹皇上了。”   邓紫虞恍然的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又低声嘟囔:“那刚刚……当着小皇孙的面发那么大的火?”   越绣宁看着那边,果然,皇后满脸笑容的蹲下和小皇孙说话,这个举动原本就是非常亲切的,所以后面追赶的二皇子妃看见了也是脚步一顿,然后慢下来走到跟前,也微微的弯腰,笑着凑近了。   那肢体语言看的很明白,她是放心了。   越绣宁这才转头看了邓紫虞一眼:“皇后强行的大发雷霆,就是要让二皇子妃丢脸。今天皇后狠踩二皇子妃,却故意的高看我,轮不到我主祭的事情也交给我了,如此的挑拨二皇子妃痛恨我,已经很明显了。”   邓紫虞这才真的恍然了,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我是说……皇后一直都端庄,今天还是我头一次见她发这么大的脾气。”   “只要需要,皇后什么做不出来?”越绣宁哼了一声。   果然,那边皇后和小皇孙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小皇孙看起来镇定多了,小脸上甚至露出了笑容,鸡啄米一样的点着他的脑袋,皇后也笑着在宫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一旁的宫女已经端来了一个托盘,跪在了小皇孙跟前。   小皇孙掀开了托盘上的盖布,将上面像是莫和乐的一个小玩意儿拿在了手里,然后给皇后躬身行礼道谢。   皇后笑着在他脸上摸了摸,满脸都是柔和的光芒,然后小皇孙就告退转身走了。   二皇子妃松了口气。   这边的越绣宁也松了口气。   皇后和二皇子妃等等一群人又回来了,越绣宁便过去和她们坐在一处,脸上带着笑容听她们说话。    第587章 上巳节祓禊      皇后对二皇子妃很有戒心,午时到了,她突然就头疼起来了,于是没有在这边用午膳就回去了。   走之前却又叮嘱越绣宁:“本宫今天要早些回去,余下的事情便交给你了。”又对恭送她的少奶奶、姑娘们笑着道:“本宫走了,你们就能随便乐呵了,没人拘着你们。”   大家笑着躬身相送。   皇后依然是心机重重,嘱咐了皇长孙妃,又跟其他人说笑,却独独给二皇子妃脸色看,之前的笑脸又消失了,当着恭送的所有人的面给二皇子妃黑着脸,对她视而不见。   可想而知,二皇子妃心里多么的恼怒,皇后走了,她的脸也彻底的沉了下去。   今天皇后对她的所作所为,就算是心理承受能力强的人估计也未必受得了,更别说一直娇滴滴没受过委屈的二皇子妃了。   午宴,坐在上面的二皇子妃沉着脸,底下吃饭的人就不会多高兴,大家都谨慎起来。   越绣宁更谨慎,因为二皇子妃受了大气,皇后转身走了,二皇子妃这气还没消呢,很有可能照葫芦画瓢,也学着皇后早上做的事情,寻个借口将自己大骂一顿,出这口气。   皇后不就是这样希望的?所以早早的离开腾出来空间,让二皇子妃来发挥。   不过,似乎崔明玉比较的懂事,从皇后走了开始就一直跟在二皇子妃身边,吃饭前就嘀嘀咕咕了半天,看起来像是努力的劝着二皇子妃什么。   所以,吃饭的时候尽管二皇子妃脸色不好看,但也没闹出什么来。   她受了大挫,自然没什么心情了,这顿午宴勉强的结束了,越绣宁便告辞,于是很多人也跟着告辞了。   留下的,估计就是跟二皇子妃关系好的,说些体己话劝慰一下。   从二皇子府出来,邓紫虞松了口气,越绣宁叫一个侍卫骑着马跟在邓府的马车后面,看着她回府了再回来。   回到了家里,越绣宁叫人泡了杯茶端着,自己逛了逛自己家的花园。绿萼梅虽然很好看,但赏梅的心情已经被皇后包含着无数算计的居心给破坏了,还是在自己家里头赏花舒服,心情舒畅不用担心什么。   下午逛了逛自己府里的花园子,晚上了去书房找了半天,找到了一本节气要略,拿回内宅看了半天。   主要就是查查上巳节的来历。   上巳节,周代即有,是日需赴水边清洗。《论语》中‘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即是上巳风俗,后代沿袭,朝朝代代的风俗各有不同。   上巳节还有一项重要习俗——曲水流觞。众人坐于环曲的水边,把盛着酒的觞置于流水之上,任其顺流漂下,停在谁面前,谁就要将杯中酒一饮而下,并赋诗一首,做不出的便罚酒三杯。魏明帝曾专门建了一个流杯亭,东晋海西公也在建康钟山立流杯曲水。   历史上最著名的一次‘曲水流觞’,王羲之与其友在会稽举行兰亭之会,大家饮酒赋诗,论文赏景。王羲之挥毫作序,乘兴而书,成就了书文俱佳、举世闻名的‘天下第一行书’——《兰亭集序》。   唐宋时期,唐朝的风气开放,妇人的地位显著提高,因此上巳节更加了很多妇人们的活动。曲水流觞也不仅仅是才子们可以进行的宴会,很多闺中女子文采风流的,同样可以。   越绣宁看了半天,倒是看的津津有味。   第二天又找了本朝的京城日志等等的查看。   上巳节在本朝依然是比较重视的一个节日。本朝虽然比唐朝事情的开放风气差了很多,但因为先祖皇后乃是个文采极其出众的才女,因此特别重视上巳节,不让和男人们一起去风景优美的地方作诗吟词,但可以自己举办。   宫里内城河便也是一大片的开阔地,上面同样有九曲回廊,先祖皇后便将内眷们的上巳节祭祀搬到了这里,每年都举办,主祭就是她,祭祀完了之后祓禊,祓禊罢了就是饮宴作诗,曲水流觞了。   宫里的嫔妃们日子过得寂寞,碰到了什么节日节气的就爱凑热闹,先祖皇后给定的这个规矩,就这样一代一代的传了下来。   仁宗时期遇到了文采一般的皇后,凑巧有个文采好的太子妃,于是让太子妃主祭。这个规矩就这样传下来了,不是皇后,就是太子妃主祭,其他的人没有这个资格。   上巳节也成为了宫廷中一个重要的节日。   看到了这里,越绣宁就知道,皇后让自己主祭,不但是直接跳过了身为叔母的二皇子妃,挑唆起二皇子妃对自己的怨恨,还藏着一个更深的算计。   她应该是知道,自己文采一般。   这一点应该是在越绣宁才来不久,大家就都知道了。毕竟女眷们在一块儿,尤其是年轻的姑娘们,有些文采好的就爱作诗吟对,文采好不好很容易被人看出来。   自己文采一般,皇后却让自己主持这需要作诗吟对的聚会,这不是让自己‘露脸?’   皇后现在也知道,攻其软肋了。之前对自己的算计,自己凭着懂医术和一些准备,平安化解了不说,还反算了皇后一把,皇后学聪明了。   之后的几天,越绣宁就没干别的,去前院书房搬了一大堆的书回来看,主要就是关于节气,祭祀,皇族规矩等等的一些记载。   自己刚来的时候,皇后派了两个嬷嬷来教她规矩,当时越绣宁其实还想好好的跟着学学,规矩啊,制度了,这些说白了,是需要学的东西,不但是自己长见识,也能多增长一些学问。   只可惜那两个嬷嬷不是安心来教自己的,正经教的东西没多少,歪心眼子倒是不少。   看了几天书,反倒是发现书上更加的全面一些,早知道的话,只看书就行了。   这天皇后宫里来了嬷嬷,简单说了说上巳节的规矩,果然只说祭祀,没说曲水流觞,饮宴作诗的事情。   越绣宁等她走了,就叫人去宗人府和礼部,将卷宗拿来了,认真的研究了一段时间。    第588章 二叔的生意经      林炤走了已经快二十天了。   一路走得并无女眷,也无辎重,全都是骑马,因此比较快,昨天收到了信,到了江苏了。   一路顺利,没有任何的事情。   其实,二皇子那边想要如何,也得有时间准备,当时皇上是很突然的让他们一起出京,都是三天之内出发,二皇子那边就算是马上想到了要做什么,也未必能准备的那么滴水不漏。   越绣宁不知道父亲给母亲写信了没有,所以收到了信之后,今天就换了身衣裳,来到吴玉这边的宅子。   见到了吴玉和吴邓氏,说昨天收到了信,已经到了江苏了。   吴玉听了点头:“你爹的信也收到了,好在安全的到了,这一路上不知道有没有遇到下雪下雨的,我担心的很呢。”   越绣宁一听讪然,母亲担心的和自己担心的真是差的十万八千里。   吴邓氏道:“你这些天忙什么呢?也不过来,我还想跟你说,你二叔前几天过来,说他在这边已经买下来了一个铺子,还在城外面买了个大院子,要将药膏铺子开起来。”   “是美妆铺子。”吴玉忙纠正。   越绣宁惊讶:“我没听说啊……我这几天是有点忙,皇后又给交办了一件任务,这几天忙着看书找资料呢。”说着忙问:“二叔已经买了铺子了?详情如何啊?”   说着道:“不行我明天过去问问。”   吴邓氏一听就道:“还等什么明天啊,这会儿就叫你二叔过来,好好的询问询问,我听着在这边开铺子,正担心呢,京城这边人生地不熟的……”说着不歇气的叫丫鬟出去找外面的小厮跑一趟,请二老爷过来。   “不知道在家不在家,从来了京城,你二叔也是忙得很,就为了把生意移过来。”吴玉说着叹气:“从长安城走的太着急了,要不是因为能见到你父亲,你二叔无论如何不会丢下长安城的生意。”   “是啊,确实是很仓促的。丢下家里头的一切。”越绣宁就道:“这么一说还真是,二叔来了之后我都没好好跟他聊聊生意的事情,不知道怎么样了?”   “生意好得很呢!”吴邓氏就道:“去年年中的时候,你二叔给我们这边送过来了一千两银子,说叫我们花着。中秋节又送来了一千两,你娘和我吓得不行,叫人去问,他说全都是生意赚得。”   越绣宁都有些吃惊。   聊了半个时辰左右,越民耕来了。   进门就笑着道:“巧了,我正要出门的时候来人叫我,要是稍微晚一会儿,我就出城了。”   越绣宁忙站起来,请他坐下,笑着道:“二叔,你来了之后我都没时间好好和你聊聊天呢,听说生意都安顿开了?”   越民耕点头:“是啊,寻了个还算合适的铺子,还有城外一个大院子做库房。只是城外那院子原本想赁的,那东家却想卖,说是要回乡什么什么的,我想想,买下来也行,更干脆,就买了。”   越绣宁便问在什么位置,多少钱买的,多大,周围都是做什么的。   越民耕管了一年多的生意,确实是研究透了,说起来一套一套的,生意经很熟稔了。铺子的位置虽然不算是最好的,但在京城也是不错的了,周围算是个聚集的街区,比较的热闹。   “银子都是长安城那边生意赚得?一年能赚多少啊?”越绣宁问道:“我刚还听母亲和姥姥说,去年你给了家里两千两,能有那么赚钱?”   越民耕笑了,道:“你开的铺子你不知道?”   越绣宁道:“就是因为是我开的,所以我知道,那几个铺子……能赚那么多?”   越民耕在生意上既然是已经入门了,就自然知道怎么回事,笑道:“你走的时候铺子基本上都是已经开始赚钱了,底子都打好了。”   又想了想笑道:“主要还是依仗了你和林炤的名声,人都知道那几个铺子是皇长孙妃家开的,所以好些人专门去那边买东西,药铺子也就罢了,卖药膏和润脸膏的铺子,生意就一下子好起来了,我就赶紧的扩大,雇人,两个月就扩大了一倍,就那样货还是跟不上。”   越绣宁一听恍然了。   “我那时候也不是很懂,慌里慌张的就想要继续赁铺子,继续开分铺,幸好认识了几个生意场上的人,倒是有交心的,跟我说了这时候稳住,不要在开分铺了,将现有的几个铺面维持住就行了。”   越民耕说着笑:“也幸好当时没开,开了分铺估计货源跟不上,要么就是分铺关门大吉,要么就是加紧人手尽快制作,可能就会有品质问题,那样的话,更是砸了招牌。”   越绣宁听了点头:“幸好……到底做生意都是摸索出来的,旁边有懂行的指点,一点点摸索才行。”   越民耕点头:“可不就是这样。”说着道:“稳住没开分铺,将生产润脸膏的人增加了一些,就那几个铺子已经可以了,去年开春的时候,药材还有些问题,好容易处理了,所有的生意这才安稳下来,四五月开始,才开始挣钱,一下子就好得很。”   越绣宁点头。   越民耕将这边准备的情况又跟她说了。这边铺子买了正在收拾,城外买的那个大院子,就是生产加工润脸膏的,雇了人也在打扫准备。原材料那些的,正月十六日街市开了之后,他逛了半个月,也找到了最好的原材料。   一切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开张。   “等开张之后,一两个月吧,情况稳定下来我就回长安城,将那边的铺子安顿安顿,走的太急了,没怎么安顿好。”越民耕道。   越绣宁听得点头,道:“银子能不能转开啊?来这边收拾那个府邸都花不少钱吧?”   “银子不缺,你放心。”越民耕道。   “行,那我就不管了,不过二叔,要是缺银子什么的,一定跟我说,我这边有。”越绣宁道。   越民耕都笑了,点头。   越绣宁又问孩子们,越天泽已经进了国子监,越天梅那边,越民耕给请了个先生先教着认字写字。   在这边一直说生意的事情,聊了一上午,一起吃了午饭,越民耕就回去了。    第589章 皇后转圜      二月下旬,皇后传皇长孙妃进宫。   越绣宁换了朝服来到了坤宁宫,皇后在正殿正襟危坐等着她。   “上巳节的祭祀准备的怎么样了?本宫听嬷嬷说,你那边这段时间也没叫她过去,是全都知道了吗?”行礼一毕,皇后便问道。   越绣宁便道:“不敢说全都知道了,这一个月也一直都在研究,若是有什么差池,还请皇后娘娘念在臣妾初次办理,宽恕臣妾。”   皇后示意让她坐下,这才微微的冷笑,似乎又是开玩笑的语气:“你这还没有办呢,就已经开始给自己找借口了?”   越绣宁陪笑着道:“不敢,只是确实头一次办理,恐到底会有疏漏。”顿了顿道:“二皇子妃那边……”   不知道她想说什么,皇后也不想知道,所以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你就不要管二皇子妃了,本宫让你主祭,你就主祭。本宫从冬天开始就觉着身体乏累,御医们诊断了之后也说了,让本宫好好的歇着,这也是没办法,才让你来的。”   顿了顿道:“前几天听说二皇子妃请你去天香宫了?什么事啊?”   越绣宁忙躬身道:“二皇叔母是来了帖子叫臣妾过去,不过那天正好臣妾去了威远侯府,帖子送到了府上,臣妾的丫鬟们忙又送到了威远侯府,偏生当时臣妾陪着母亲去逛城外的梅花山去了,结果送到了之后已经午时后了,臣妾急急忙忙赶到了二皇子府,已经下午了,二皇子妃又有定远侯府的下人传了话说定远侯府有什么事情,二皇子妃急匆匆过去了,也没来得及通知臣妾,所以臣妾去扑了个空。”   皇后听她说着这么复杂,不由得冷笑,过了一会儿才道:“真是好巧啊。”   是啊,是很巧。   越绣宁自己安排的,当然巧了。   那天二皇子妃的帖子是早上送来的,叫马上过去,越绣宁怎么可能马上过去?谁知道她又想出来什么招数了,越绣宁傻乎乎的过去送上门?   当然二皇子妃是叔母,传她她也不能不去,所以当即换了衣裳去威远侯府,只说没看到帖子,丫鬟们随后将帖子送到了威远侯府。   不过越绣宁到了这边之后就带着母亲和姥姥出城玩去了,丫鬟们找到她的时候已经吃了午饭了。   她晃晃悠悠回到城里,回家换了衣裳再去二皇子府,都已经快酉时了,凑巧定远侯府有什么事情,二皇子妃也回娘家去了,就没见到。   没想到皇后倒是消息灵通。   估计花朝节挑唆了一番,就等着看越绣宁和二皇子妃那边闹起来了。只是等了这么久没动静,看样子要等到三月三的上巳节了,沉不住气了。   “宫里头做转季的衣裳,江南那边送来了四匹上等的素绡,因着去年雨水的缘故,杭州那边就没产几匹,拢共就这么四匹,本宫留了两匹,给你两匹吧,你回去做两身衣裳,上巳节的时候正好穿上。”   皇后声音淡淡的:“你来京城也有一年了,本宫一直想给你点什么,只是忙忙碌碌的,这件事便总忘记,如今想起来了,赶紧给你,免得过一阵子又忘了,你心里头嘀咕,本宫这个做皇祖母的对你不亲。”   越绣宁自然是急忙的道谢:“谢谢皇祖母的恩赏。”   “皇长孙什么时候启程回来?”皇后问道。   这也是她见到越绣宁就询问的一件事,她非常关注林炤的行程,走到了哪里了,到了没有,什么时候回来,等等这些事情询问过好几遍。   越绣宁忙道:“皇长孙到了之后就给家里写了一封信,也没详细说什么,只是看着犒赏三军似乎也不是那么简单的,更何况威远侯的交接更加的繁复,设计的事情太多了,所以看信上的意思,是没有办法早回来的。”   皇后听了半天默然不语,过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脸色竟然和缓了许多,道:“皇长孙这一趟辛苦了,等他回来了,情形自然就不同了。”   皇后说到这里想了半天,好久都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看着越绣宁,声音很柔和:“你们小夫妻的,有些事情本宫不说,你们自己也该清楚。皇族重子嗣,这件事你自己心里该有数了,既然是学医的出身,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越绣宁就红着脸摇头:“没有。”   皇后微微松了口气:“没问题就好。没问题就抓紧,成亲有一年多了吧?也就是皇上偏袒皇长孙,加上正赶上事情多的一年,皇上也没怎么关注。若是换成往年,早着急了,必然跟皇长孙念叨,等皇长孙回来了,这事就别拖了。不然……”   说到这里皇后停顿了好半天,才道:“皇长孙侧妃怕是要选人了。”   越绣宁答应着:“是。”   皇后提这件事,关心皇长孙的子嗣问题,这还是头一遭。以前,她巴不得越绣宁不生呢。   从她的角度,自然是不希望越绣宁早早怀孕,因为她一开始甚至还想要让越绣宁这个皇长孙妃换人呢,所以怎么可能希望越绣宁怀孕?之后安国公府一直没选出来年纪辈分都合适的姑娘,接着梁思蓉出事,皇后已经在这件事上受挫,更不可能主动提。   不过如今情况不同了。   二皇子那边,皇后是绝对不会在和他尽释前嫌了。而且估计皇后觉着自己看透了二皇子了,二皇子就和他父皇一样,心狠手辣没有亲情,真的要是当了皇上,未必就会看在皇后如今帮着他的份上,对皇后有什么善待。   作为皇后,年纪还轻,自然要考虑皇上身后的事,皇上驾崩了,谁继位,她这个皇后都是不受待见的,毕竟,如今的两个继承人和她都没关系。   皇后要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所以跟二皇子一直暗中联手,对皇长孙一开始采取的是打压的手段,就是不希望她已经跟二皇子相处的大好局面失去。   可惜二皇子无情,对她下手也绝不犹豫,皇后如今跟二皇子翻脸了,自然要考虑皇长孙这边如何拉拢了。    第590章 素绡      可能就是这些原因,皇后今天才把越绣宁叫进宫,还送了丝绸。   梁思蓉的事情,也比不上皇后自己的处境重要,皇后需要为她自己考虑了,自然就会将该消的恩怨消除了。   “你自己就是大夫,本宫就不多事传太医来给你诊脉了。你自己心里要有数,这件事不能拖。”皇后再次的叮嘱,态度又诚恳了一些。   甚至非常的关切。   可能是想通了,需要和越绣宁这边好好相处,开始转圜余地,对皇长孙和颜悦色,然后慢慢拉拢。   越绣宁点头:“是,孙媳知道了,不会让皇祖母担心的。”她的态度也好了很多。   自然是要顺水推舟的。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朝局内宅,勾斗不绝,做人自然是需要灵活一点,皇后都想通了,要和她关系好起来,越绣宁自然没必要让自己继续的面对两个敌人。   从宫里出来,越绣宁回到了府里,因为皇后专门送的,还专门说了叫上巳节的时候穿,倒是还真不敢怠慢,叫人将料子送到了绣房处,赶紧做两身衣裳出来。   小豆这一年算是见了不少的好东西,不过有什么稀罕的还是喜欢说道说道。   “这料子摸着真舒服啊,娘娘你看,是不是特别好看?”她也没什么形容词,拿着过来给越绣宁摸:“像是……像是那么什么虫儿的翅膀……”   料子没让越绣宁多高兴,听她说话倒给逗笑了,道:“薄如蝉翼!”   雨花‘噗’的笑出来。   小豆笑着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薄如蝉翼。”   “人都说素绡薄如蝉翼,织纹清晰,绸面娉婷,手感滑爽,以前虽然在宫里当差,可还真的没见过呢。”青果故意气小豆,过来摸着说道。   小豆顿时直眼看着她:“哎哎哟,你这说话真文绉绉地,你哪儿学的啊?快教教我,教教我!”   雨花笑着道:“好了,好了,赶紧把料子送去吧,离上巳节没几天了,得抓紧了做呢。”   小豆便拉着青果去边走边说。   她们走了,雨花这才禀报道:“娘娘您进宫的时候,姑老爷那边叫人带话,说皇上今天上朝的时候,询问了上元节行刺的案子审问情况,当场将大理寺卿撤差了。”   越绣宁吃了一惊,忙道:“人呢?”   “是个小厮。”   “叫到门口回话。”越绣宁道。   雨花就去传,将陆光涛命来传话的小厮叫到了屋外面,隔着帘子回话。   “姑老爷是怎么说的?”雨花问道。   小厮就在外面道:“今天上朝的时候,皇上询问上元节皇长孙和二皇子行刺案子的查处情况。大理寺卿那边还是和上个月底一样,拿出来一些东西,意思是皇长孙这边的侍卫有嫌疑,但吴大人那边又拿出来反向的证据,证明都是栽赃的,结果皇上怒了,说一个半月了,这个案子别说破案了,就连嫌疑的人都没找出来,大理寺卿失职,就当场给撤职查办了。”   越绣宁又是吃惊,道:“大理寺卿拿出来我们这边侍卫的什么证据?这事我怎么没听说呢?”   门外的小厮道:“想来就是一些栽赃的吧,吴大人也当场给驳斥了。只是这事也连累了吴大人,皇上因觉着案子到底没查清楚,连是谁干的都没数,查问案子的官员都失职,撤职了大理寺卿,也把吴大人官降一级,罚俸半年。”   越绣宁想了想,道:“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我们家老爷就让传这个话给娘娘,还说娘娘不用担心吴大人那边,吴大人是协办,案子没查出来,他是要受连带责任的,这都是小处罚。”   越绣宁便道:“行了,我知道了,回去跟你们老爷说,我这边没事。”   门口小厮答应着,便行礼去了。   越绣宁想了一会儿,叫雨花将陈凡传进来。陈凡还是和刚刚小厮一样,在门口隔着帘子行礼:“臣见过娘娘。”   越绣宁道:“听陆统领说,今天皇上将大理寺卿给撤职查办了,大理寺卿那边之前查过你们?怎么说嫌疑人是咱们府的侍卫?”   陈凡就忙道:“大理寺卿是弄了些所谓的物证,不知道什么时候拽了小肇剑上的穗子,又偷了小初的一块玉佩,就凭这两样东西,就说是二皇子遇刺现场发现的,栽赃我们。还是廖大人那边出面,证明小肇和小初的东西都是芥子山打猎的时候,比武之后便丢了的,有廖大人证明,自然就栽赃不到咱们头上。”   越绣宁听了点头:“那就好。廖大人倒是尽心。”   “因为廖姑娘的事,廖大人是绝对不会让二皇子那边得逞。打猎的时候廖大人府的副将们跟咱们府里头侍卫是正经比武过一天的,所以只要他出面证明,就是铁证。”陈凡在外面道:“娘娘不用担心。”   越绣宁道:“吴大人左都御史被降了一级,都察院没有合适的位置啊?”   陈凡道:“依然是左都御史,只是领薪俸就低了。”顿了顿道:“其实皇上的用意很明显了,就是要借着这件事拿下大理寺卿的,当时叫吴大人协办,就已经是平衡利益,处罚了大理寺卿,也处罚了皇长孙这边的吴大人,便是二皇子那边的人也不能说出来什么。”   又停顿了一下笑道:“照理这话都不该说……估计也就是一年半载的,吴大人必然官复原职。”   越绣宁一听,这才松了口气,道:“那还行……行了,没别的事了,你忙你的去吧。”   “是。”陈凡答应着去了。   林炤不在京城,这些朝里的事情越绣宁就需要打听着,最新的消息,外面的如陆光涛、越尚耕他们的,只要知道了就会第一时间给她带个话。   不为别的,就为了朝上的局势也牵扯后宅的事情,皇后、二皇子妃等等的经常传越绣宁,越绣宁必须要知道目前是什么状态。   林炤之前保举大理寺卿查行刺案,就是这个目的。如今皇上已经帮他达到了目的,林炤和二皇子回来,就是一喜一悲了。    第591章 弹劾折子      越绣宁才松了口气,没想到转天又来了一件事。   这天早上起来没多久,刚吃过了早饭,突然白果就从外面飞跑了进来禀报:“宫里来人了,已经进了二门了!”   越绣宁一惊,忙问道:“谁来了?是传旨吗?”   白果忙道:“婆子看到了急急忙忙的跑进院来禀报,请您有个准备,但是不是传旨还不知道。”   越绣宁刚一停顿的功夫,外面有二门上的丫鬟进来了禀报:“娘娘,德公公来了,给您带来一样东西。”   一听不是传旨,就不用换朝服,越绣宁就直接出去了,到了堂屋,正好德公公进来了,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两个折子。看见她躬身道:“娘娘,朝上有官员上了折子,关于您府上家人的,皇上让奴婢送过来给您看看。”   越绣宁着实的摸不着头脑,道:“关于我家人的折子?”她示意了一下雨花,雨花忙将托盘上面的折子拿了过来。   德公公转身将空的托盘给了后面的小太监,躬身道:“娘娘,那奴婢就告退了。”   越绣宁忙道:“等一下……德公公,是怎么回事啊?我有点猜不透了呢。”   德公公顿了顿,才道:“今天皇上上朝的时候,因着询问吏部,关于山东青州和济南两地官员调配问题,将吏部主理卷宗的主事传了上去。主事在回禀完这件公事之后,却在朝上当场拿出来一个折子,弹劾吏部员外郎越尚耕,说越尚耕依仗娘娘的势力,骄横跋扈,抢夺百姓耕地换为仓储。在吏部衙门仗势欺人,弹压小吏,主事们的弹劾折子根本送不到上面去,连吏部衙门都出不了……”   德公公说到这里,躬身道:“皇上正好昨天看折子,五城兵马司禀报上来的,城外一处耕地变换仓储的,引起了纠纷的,所以命奴婢将这两个折子送来给娘娘看看。”   越绣宁在他说的时候,已经是吃惊不已了。   三叔仗势欺人?骄横跋扈?真是太可笑了,这是自己的三叔吗?   等德公公说完,越绣宁已经面色严肃的道:“知道了,劳烦德公公了,如果皇上不问就罢了,若是询问,劳烦你说一声,我已经知道了,非常重视,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德公公想了想道:“皇上只是命奴婢送过来,并没有允许奴婢多言。”   所以也不会问。   越绣宁明白了,便感激的道:“多谢德公公。”   德公公点头,告退出去了。   越绣宁这才将折子打开看了看。   一个折子是五城兵马司送上来的,倒不是弹劾谁,只是说有这么一块地,引起纠纷了,纠纷还比较大,所以写了折子询问上官如何解决。   纠纷的地在城外,衙门注册的是一片耕地,但被人强行从百姓的手中低价购买了去,然后成为了一片大园子,据说是要变成存东西的库房。   如果这个折子越绣宁看得莫名其妙的话,另一个折子就很清楚了。   这个折子是吏部一个叫王永年的主事写的,弹劾越尚耕,罪名就是刚刚德公公说的那么一大堆,当然,折子上更多了很多,什么恃强凌弱,欺诈百姓,狐假虎威,真的是形容词用尽了。   还是那块地,折子里写的,就是越尚耕给自己家里人当后台,指使自家人强行从百姓手里抢了这块地。   越绣宁放下了折子。   如果几天前不跟二叔谈生意的事情,她可能看了两个折子都会莫名其妙的很。   现在看来,二叔可能是被人陷害了。   越绣宁全家都是乡下人出身,当然明白耕地的重要性。秦汉以来,自古就是农耕之地,各朝各代对于耕地都是非常重视的,本朝也不例外。   朝廷有很多保护耕地的法令,如只要是耕地就不能转换为其他的用途,种粮食的耕地也不能随便转而种其他的东西,这些各地衙门严格监管,如果发现百姓谁家将耕地私自的改成种别的东西,是要受重罚的。   要改种别的农作物,都要经过层层的审批,更别说直接改成仓储什么的了。基本上就算是走衙门的正规手续,也不会办下来,衙门就不会同意。   除非买通衙门的县官,加上离京城远,山高皇帝远的不容易发现。   二叔跟自己说的时候,直接说的就是个大院子,根本就没提原本是耕地的事情,而且还说,原本是想赁的,但那东家要回乡什么,一定要卖,二叔如果要做生意就需要那么个地方,所以也就买下来了。   现在想想,确实有疑点。   越绣宁是绝对不信二叔和三叔能倚仗权势去抢百姓的地,改成仓库。这么做到底有什么好?不嫌麻烦?又不是手头紧张,就一定要去谈吐便宜,二叔买的那个铺子都可以说是京城中比较好的街道铺子,那种铺子肯定不会便宜。   不缺钱,有什么必要去抢百姓的耕地然后转成仓库?二叔和三叔都知道耕地转成其他的用途,那是违法的。   越绣宁并没有着急忙慌的马上就去找二叔,这会儿三叔还在衙门,倒是不用着急,等下午三叔下值了在过去,有什么事情二叔、三叔都在的时候询问,这样才能更加的清楚。   不过有一点越绣宁确定。   自家人肯定是被人算计了。   “你去将陈凡叫进来。”越绣宁吩咐雨花。   雨花忙答应出去了,一会儿带着陈凡进了内院,陈凡在门口帘子外面,躬身道:“娘娘,您找臣?”   越绣宁将两个折子递给小豆,叫她拿去给陈凡。   陈凡在外面看了一会儿,请小豆又拿进来,道:“娘娘,您是让臣去查吗?”   越绣宁道:“你去查查,我全家都是乡下人出身,知道耕地的重要性,所以绝对不会做出来抢占耕地的事情,我怀疑这背后有什么人,你先从宫里查,今天朝上都是怎么说的,还有五城兵马司的这个折子是怎么能递到皇上手里的,经过了那些人的手,先查清楚这个。下去我回去一趟,询问一下情况。”   陈凡道:“是,臣这就去查。”    第592章 城外的耕地      下午酉时初,越绣宁这才出门,来到了三叔这边。出门前,便叫人去请二叔,直接去三叔那边。   到了之后,府里的下人禀报三老爷还没有下值。没过一会儿,隔壁的越榴红就挺着大肚子过来了。   “什么事啊,不去我们那边,在这边干等着做什么?”越榴红一过来就询问,似乎有种预感。   越绣宁便忙笑着道:“没什么事,只是朝上的一些事情罢了。”   正说着,越民耕过来了。   越绣宁就让越榴红先回去,不想让她操心这么多。不过越是如此,越榴红就越紧张,询问到底什么事。   越民耕莫名其妙,也问什么事情。   好在这会儿陆光涛和越尚耕一起回来了,陆光涛大约的是知道一点,看越绣宁一直劝越榴红回去,就对越榴红道:“就是朝廷上的一些事情,不是很严重,但就是复杂,跟你说清楚估计就得半天,说清楚了你也没什么办法,只不过跟着叹叹气说两句,倒不如叫绣宁在这边跟二哥三哥说明白。你白操着些心干什么。”   还是自己的丈夫劝阻管用,越榴红听了只好嘟囔:“我就是看着……觉着着急。”   陆光涛好笑:“你着什么急。”说着跟众人打招呼,将越榴红扶回去了。   越尚耕是已经知道了,道:“绣宁,你是因为朝上提的我们所谓抢占耕地的事情吗?”   越绣宁点头,将两个折子拿出来给他和二叔看,道:“这是皇上命人送来的。德公公也说了两句朝上的情况,我想三叔你也知道了?那个叫王永年的主事是什么人?”   越尚耕道:“王永年是庚子年的进士,庚子年的主考官是玉桂孔。”   越绣宁一下恍然了:“王永年是玉桂孔的学生?那也应该是二皇子那边的人,这事看起来不那么简单,城外的那个大院子,如果之前是耕地,二叔你应该看得出来……”   越民耕已经将折子看完了,放下了吃惊的道:“怎么可能!分明就是一个空院子,说以前是货栈,墙垣都年久失修了,怎么可能是耕地?这,这分明是胡言乱语的。”   越尚耕道:“二哥你先别急,绝不是什么胡言乱语,分明是有人故意下了套。”   越绣宁忙问:“院子看起来很旧?二叔你是什么时候看中了,有这个意思买院子的?”   越民耕想了想,道:“过了年之后我就一直在街上转悠,就有这个想法,上个月底的时候,差不多就已经定下这个院子了,只不过当时谈的不是很顺利,我当时一门心思的就是赁,因为到底觉着长安城那边撂不下,我想着还是要回去……不过你爹跟我说了,就让在这边,他也留下,咱们一家子都在京城。我想了想,也就定了。”   越绣宁忙道:“也就是说,早在林炤和父亲走之前,你就已经流露出赁那个院子的意思?”   越民耕点头。   越尚耕这会儿将折子也看完了,他是为官一段时间的了,官场上的什么规矩也明白,因此和越绣宁第一个想法是一样的,道:“五城兵马司的折子怎么会递到皇上跟前?”   越绣宁道:“这是一点,还有今天上朝,是因为吏部的人事安排才将你们衙门的主事找上朝去的,这么巧这个主事就是要弹劾你的人。我怀疑这背后有人指使……今天朝上,谁提的那个人事安排?”   越尚耕摇头:“不知道。”   “我已经叫人去查了。”越绣宁忙道。   朝廷上,每天上朝的是四品以上官员,具体到六部,就是六部堂官和侍郎们,侍郎以下的全都是办事的,没有传召是根本进不了金銮殿的。   同样,底下的官员,不管是京城小吏,还是外地县官,虽然都可以往朝廷上折子奏报公事,但一般他们的折子根本到不了皇上面前。   皇上管着九州各地的大事,小官小吏因为官职的限制,就不可能参与到什么朝廷大事中来,即便是某地遇上了大灾等等这些事情,自然有上面的官员一层层的,小官小吏们的意见基本上被上官聆听,然后统一采纳,能做主的就直接自己做主办了,做不了主的,层层向上汇报。   等报到皇上跟前,已经是非常大的大事了。   所以,小官吏的折子,基本上每一层的官员会处理,内阁都到不了,更不用说皇上手里了。   能送到皇上手里,那必然是有人专门送上去的。   越尚耕便询问越民耕,详细的买那个院子的经过。   越民耕详细的说了,听着没什么不对劲的,就是和寻常买宅子买地是一样的。那个院子,越民耕第一眼看见的时候他就是个院子,因为说的是以前是货栈,所以里面很凌乱,墙垣失修。但越民耕买了也不是住人的,是生产润脸膏的地方,所以,觉着修葺打扫一下就可以。   “至于说便宜,我倒是不觉着多便宜,只不过因为是京城的地界,也打听了不算贵,才买下来的。但当然了,若是跟耕地相比,自然是便宜的很了。”越民耕说着道:“但那根本不是耕地啊!”   “二叔,你不用着急。这些人明显是冲着咱们来的,借着这件事而已。只要之前不是耕地,那么就算他们将手续做的多么完美,肯定也有破绽。你不用担心,院子该怎么收拾怎么收拾,暂时不要修葺就是了。该雇人雇人,生意该开张开张,这件事不用管,我会叫人查清楚的。”   越绣宁道。   越尚耕也点头:“是啊二哥,你不用太担心,比这更紧张的时候也有。而且我觉着这件事破绽很大。你那个院子就放在那里,之前是不是耕地一眼就能看出来,咱们乡下人,难道不懂这个?谁要是查,就叫查好了!”   越民耕虽然隐隐的知道点,林炤和二皇子如今是夺位之势,所以争斗的非常厉害,但是也没想到这种争斗会用这种方式出现在眼前,而且自己稀里糊涂的牵连了进去,如果真的因为这个院子连累了三弟和绣宁,他心里怎么过意的去。   不由得叹了口气。    第593章 被人陷害      一看越民耕如此,越尚耕和越绣宁少不得安抚半天。   “这只是一点点的纠纷而已,何至于就如此唉声叹气?皇上都没发火,甚至连质询都没有,只是给咱们折子,叫咱们自己查清楚而已。你可知道,刚来的时候皇上直接对绣宁发火就好几次,真要是这点挫折都忍受不了,之前那些,不是都要吓死人了?”   越尚耕道。   越民耕一听,少不得震惊的询问。越尚耕简单的又给说了说。   越绣宁道:“三叔说得对,皇上给我折子,就是叫我查清楚,也不是什么大事,咱们尽快查清楚,不会有什么问题。”   说着对越尚耕道:“三叔,你还是做你的事,不用管。至于那个主事王永年,你在衙门的时候不用搭理他。我叫陈凡去查,他宫里宫外的都认识很多人,有人脉,实在不行叫回来谢俊他们兄弟查,肯定能查清楚,放心好了。”   越尚耕点点头:“这事我觉着他们那边没办好……漏洞很多,你就从这些漏洞上查好了。”   越民耕听得摇头:“你居然还替他们说……没办好……”   越绣宁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我知道了,放心。”又跟越民耕道:“二叔,今天已经晚了,就不出城了,明天早上咱们出城去看看那个院子?正好,我还想看看铺子什么的。记得带上地契和书契。”   越民耕点头:“行。”   就这样说好了。天已经黑了,越绣宁先回府了,他们兄弟继续说话去。   和越尚耕的感觉差不多,越绣宁也觉着不管是谁想陷害自己和家里人,这件事办的都不是那么的密不透风。   二叔说,那个院子怎么看都不是耕地,那么很显然,动手脚的地方,不是地契,就是书契的。   只要是书面的东西动手脚,怎么都会有漏洞。   越绣宁这会儿反倒是更加的有把握了些。转天早上起来,用过了早饭,丫鬟说二老爷已经在外面等着了,越绣宁换了一件出门的衣裳,急急忙忙出来坐车,和越民耕一起出城。   走了不到半个时辰,马车就停下了,越民耕在外面道:“只是这周围人来人往的,不是很安静……”   越绣宁道:“没关系的。”示意青果先出去。   青果出去看了看,还是掀开了车帘子。徐玉谷已经在周围转了转,眼神戒备。越绣宁从车里出来,这才看到了周围的环境。   应该是个小镇子,这边是一条街道,人不多,镇子也不大,马车停在一个破落的大院子外面。院墙果然是很旧了,地面已经踩得很实,前面是一条街道,虽然街道也很脏,地面坑洼不平的,但这里怎么可能是耕地?   陈凡已经叫人进去转了一圈了,几个侍卫出来,一个年轻的侍卫,小初过来到陈凡身边低声道:“院子里面没有问题,不过有些闲杂人等。”   “那些都是雇来做工的。”越民耕说了一句,然后对越绣宁道:“这边跟长安城不一样,咱们在长安城好歹的认识人,能招待妇人女子的来帮工,人家也相信咱们,不会出什么事情。但是在这边不行,这边找不到妇人女子做工,因我考虑,这些事情也未必一定要女人做,男人来做也是一样的,还不是体力活,细心一点就行了,所以雇的是本地的男子。”   越绣宁听了恍然,想想院子里全都是人,自己倒是真不好进去查看,就对陈凡道:“你跟着二叔进去看看好了,也没什么,只看看有没有大问题就行了。”   陈凡点头,跟着越民耕进去看了看。   越绣宁就将越民耕今天带来的书契和地契研究了起来。   地契上面写的似乎不是很清楚,什么街道什么弄堂的,越绣宁拿着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到弄堂。   里面没问题,他们一会儿就出来了。越绣宁就问地契上的写法,越民耕道:“这个地契我当时也弄不清楚,他们说京城就是这样的写法,我去衙门的时候,衙门也认可,中人都有,书契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的也是一个地方。”   越绣宁看了看,将地契和书契给了陈凡:“你找人查问吧,最好能找到本地衙门的人懂这个的仔细问问,看看书契和地契上的地方是不是这里。如果不是,就去看看是哪里。”   陈凡点头,接了过去。   越民耕忧心忡忡。   越绣宁道:“没事的。估计是书契和地契上面的问题,不用太担心。”说着上车,一行人又进城。   进了城之后开到了铺子这边查看,铺子还很大,上下三层,位于街道的中间,地理位置是很不错的。   里面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人也雇好了,这几天原料就能买回来,就可以开始制作了。   越绣宁让将这个铺子的房契和书契也拿来看了看。铺子是京城里面的,写的就很清楚了,哪条街道几号,商铺还是民宅,多大的面积,写的清清楚楚。   当场对了对,铺子是没有一点问题的。   书契和房契越绣宁先拿着,以防万一有用处。还是跟越民耕说了,让他不用管其他的,继续张罗他的生意就行。   然后越绣宁吩咐陈凡,叫找两个侍卫跟着二叔这边,这段时间很有可能有人会盯着二叔,周全一些保护他的安全。另外,也防备有人铤而走险,为了这点小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一切都安顿好了,越绣宁就回府去了。   越民耕果然是按照自己的安排,继续的张罗生意的事情。陈凡派人去查需要查的事情。   都是京城这边的人,要找到那个镇子衙门的人查问书契和地契的问题,倒是很容易,第二天就找到了,叫人看了看,果然,问题就出在地契和书契上。   地契和书契上面标识的地方,根本不是越民耕现在自以为买的那个院子,而是另一处地方。   陈凡带着人按照地契上的位置找去的时候,寻到的还真的是一片耕地,但是想当然,现在已经被人平了,故意弄得乱七八糟的,耕地上面扔了很多的石块,还划了地基,一副要动手盖房子的样子。    第594章 进宫禀明      又过了两天,陈凡那边将所有的事情都查清楚了,能找到的证据找到了,给越绣宁拿回来,找不到的,那也没办法了。   不过这已经够了。   就如连越尚耕都马上想到的原因。   设计这个陷阱的人,一开始就没有布置的太过周密,出现了很多漏洞。   越绣宁猜测,开始布置的是二皇子,他应该是从过了年之后,二叔在开始找铺子时就盯上了,在心里头开始盘算这个陷阱陷害自己家里人。   如果一直是二皇子布置,越绣宁相信不会有这么多漏洞,起码不会让自己如此轻松的找到证据。   但,二皇子自己也没料到二月初会被突然的让出京去岳阳,这个陷阱他可能才有了个大致的轮廓,或者才开始布置而已。但是没办法,皇命不可违,只能紧急的将事情交给了被人来办。   因为陈凡那边已经查出来了,衙门的人是定远侯府那边下人联系的,那么十有八九,二皇子将这件事交给了二皇子妃,或者是定远侯。   但因为定远侯或者二皇子妃没有二皇子那么缜密,这陷阱想要布置的天衣无缝也确实不那么容易,所以出现了一些漏洞。   越绣宁这期间找三叔过来详细的说了查的情况,越尚耕那边还出现了一个新的情况——弹劾越尚耕的王永年被人打了。   下值回家的时候,巷子里出来了几个人,用布袋在头上一套,然后就将他暴打了一顿。   王永年被打的不轻,昏迷了两天,两天后醒来,对前去探望他的吏部侍郎哭着喊着说,请一定给越员外郎带话,他错了,再也不弹劾越员外郎了。   越绣宁听了,真是气的冷哼。   虽然王永年只是吏部一个小小的主事而已,但到底是朝廷命官,被打得如此严重,肯定是需要查清楚的。   吏部尚书王安溪跟高北辰的关系非常好,也是平常和皇长孙走的很近的。手下小吏被打了,嫌疑人直指皇长孙妃的三叔,弄得吏部尚书都有点说不清楚。   便有人准备上折子弹劾吏部尚书,指他偏袒越员外郎,并有其他不法的事情。也有官员去找都察院,指责御史们对这件事不闻不问。   闹得吏部尚书有点灰头土脸。   虽然吏部这几天为了这件事快要翻天了,不过说到底在皇上眼里,越尚耕也罢,王永年也罢,这两位也就是小小官吏而已,皇上懒得去亲自过问,只等着他们查清楚了禀报结果呢。   陈凡禀报了宫里查的情况。   “将折子送到皇上御案上的,是个叫珠儿的宫女,这个宫女是在乾周宫当差的。福公公当时在,珠儿拿着折子说是掉在地上,她打扫的时候看到,捡起来的。福公公也没注意,只看了看日期,是当天的,就只当是真的不小心掉在角落里了,便放在了御案上。”   “珠儿?”越绣宁蹙眉:“查没有查背景?”   陈凡道:“查了,臣请陆指挥使那边帮忙查的,珠儿是十三、四年前进宫的,当年宫里缺了些人手,皇上命镇国公主理,镇国公图省事,选的是他家乡苏北那地方的姑娘,当年进宫的一共有一百名宫女。”   越绣宁有点意外的道:“皇上也允许吗?”   陈凡想了想道:“这个臣就不知道了。”   也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陈凡不过也才二十五六岁。   横竖,珠儿是镇国公选进宫的,那么自然是听二皇子府的人的话,如果二皇子妃找她办事,想来也得给办。   “另外,臣询问了邓大人,邓大人说,那天早朝的时候,是礼部侍郎询问吏部官员用人的问题,说礼部那边需要拟个册子,以备不时之需。然后就牵出来济南官员调派的问题。因山东那边的官员调派一直都没有拟好,皇上当时就问询,吏部尚书才叫王永年主事送名册上朝的。”   陈凡道。   礼部侍郎,就是二皇子那边的褚侧妃的父亲。   也就是说,关键的几个人都和二皇子那边有关系。   这就很清楚了。   越绣宁让陈凡下去,这件事也就查到这里行了,没事了。   既然全都查清楚了,越绣宁就需要向皇上禀报。   这天一直等到了下朝,越绣宁来到皇宫这边,找到了已经在宫门口等候的越尚耕,一起进宫禀报。   既然是弹劾越尚耕的,他自然也需要在场。   越尚耕这个从五品的官员,如果没有奉召是不能进内宫的,所以他们叔侄女两人在乾周宫门外面等着。   太监进去传话,一层层禀报进去,在将回话一层层的带出来,过了挺长时间,太监出来了道:“皇上宣越员外郎觐见,皇长孙妃回去吧。”   越绣宁和越尚耕一愣。   越尚耕轻声道:“怎么……”   越绣宁一下反应过来了,估计这是朝廷的事情,皇上不愿意自己一介妇人多言,尽管给了自己折子,但也有警告的意思,让自己查清楚,但并不是允许自己跑他面前去谈论朝廷的事务。   好在这几天查这件事,有什么不清楚的就问三叔,进宫之前,也将查的所有东西跟越尚耕说了。   将所有的东西给了越尚耕,道:“三叔,前后查的东西你都知道,应该能说的清楚?”   越尚耕稍微的有点紧张,虽然不是第一次见皇帝了,不过当面回话还真的是头一次。   接过去东西,点头:“能说清楚,你回去吧,放心。”   越绣宁点头,看着他拿着东西回去了,虽然心里担心,但还是转身出宫,回府等着消息。   越尚耕来到了乾周宫南书房这边,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从里面出来了几个官员,互相还在商量着什么走了。   跟着出来的太监传了前面等着的一个官员进去,又过了好一会儿,那个官员的事情解决了,出来了,才传越尚耕进去。   越尚耕深吸口气,进了南书房。   皇上坐在榻边,正在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喝着,越尚耕上前磕头行礼,皇上喝了一口茶,点头:“免礼,说吧。”   越尚耕站了起来,依然躬着身子,道:“这几天臣和皇长孙妃娘娘那边一直都在查,现在也查清楚了……”    第595章 御前解释      皇上突然的打断了越尚耕的话,道:“朕听说,那天弹劾你的王永年被打了?打的还挺严重的?”   越尚耕躬着身子并没有惊慌的马上跪下如何的,声音也比较镇定:“确有此事。”   皇上等了一会儿,似乎在等他的解释。   不过越尚耕并没有说话,他根本没打算解释,这件事跟他没关系,他坦坦荡荡,所以不需要解释什么。急着解释,反而显得心虚。   安静了一会儿,皇上道:“查出来什么?”   越尚耕躬身道:“臣的兄长在老家的时候,就经营家里的几个铺子,所以来到了这边,是准备将铺子开到这边来,所以在过年之后,买了城里的一个铺子,城外面一个大院子。”   “城外的大院子,是在掖浚县辖下,臣过去看过了,臣的兄长买的院子,是早年就有的,周围也是街道院落,并非耕地。院子是有围墙的,里面还有些房子,都是年久失修,墙垣破旧,一眼便能看得出来,绝非是新近占用耕地修葺起来的院子。”   “买卖掖浚县的地契、书契上,写的不是很清楚,臣的兄长是西北人,不知道这边的地理划分,另外,寻得中人,去衙门办理过户手续的衙差全都去现场看过,并没有提出来说,地契和书契上写的地方,不是他买卖的地方,所以臣的兄长一点没有怀疑,签下书契。”   越尚耕将书契和地契拿出来奉上:“地契、书契全都在此。书契上有中人的签字,也有当地衙门的章 子。”   旁边的福公公过来将地契和书契接了,过去放在了炕桌上,皇上扫了一眼。   “五城兵马司的折子上,还有王主事弹劾臣的折子上,写的都是这个地址。臣找了当地人拿着地址去寻,找到了另一个地方,确实是一片耕地,且已经被人平了,还划了地基,上面扔了些石头石灰什么的。”   越尚耕躬身说着:“但这个地方臣的兄长一开始根本不知道,如果不是有人告,也绝对不会知道会有这么个地方。臣的兄长,一直以为就是中人和卖房的东家带着他去的那个大院子。”   越尚耕说着将其他的几样东西拿出来,躬身奉上。   旁边的福公公便过来接了,然后给皇上放在了小炕桌上。   皇上这会儿有了点兴趣,将所有奉上来的书契地契看了看。   “这些是臣的兄长在买了大院子之后,雇人所签的书契,还有买药材所签的书契。买药材的让送货的地址,就是那个大院子,上面的日期很清楚,还是二月中,在臣被弹劾的这个折子日期之前,也在五城兵马司的折子日期之前。雇人签的书契,一样也是日期在前。”   越尚耕说着:“如果臣的兄长确实知道买的地契上写的是那片耕地的话,怎么会雇人和送货的地址都写同一个地址?那片耕地到现在还只是一片工地,只是看起来被人抢占了要修建而已。什么都没有,药材送去了放在空地上吗?雇的人去住在空地上?”   一顿道:“所以,臣的兄长完全不知道,地契上写的,是另外的地方,他只当是那个大院子。所以让药铺子将药材送到那个大院子去,以备开工使用。”   顿了顿。   皇上并没有打断他的话,也没生气,看起来心平气和,又喝了口茶。   越尚耕继续道:“臣的兄长买院子的时候,走的是正规的手续。找的是当地衙门注册的中人,还有衙门管理地籍的差役。臣查问的时候,衙门盖章 的差役叫张小二,是个本地人,但张小二就在盖章 后不久,辞了差事说是送老婆回乡探望病重的岳父大人,他老婆的老家远在闽南那边。”   停顿一下,继续道:“那个衙门注册的中人,也同样不见了,不知音讯。周围邻居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至于卖大院子的东家,当时卖的时候就说,卖掉了回乡的,我们也找过,也是找不到人了。”   皇上翻了翻,看了看书契上的名字和盖章 。   越尚耕还有件事没说。衙差张小二,家里头有个堂哥,这个堂哥是定远侯府的管家。   虽然这一层关系很可疑,说出来的话,基本上整件事就清楚了,连陷害的人是谁都清楚了。但到底不能仅凭这一层关系就暗示是二皇子妃的娘家陷害越家。   皇上如果想要弄清楚,命人一查就会知道。如果他不派人查,那么就是不想弄清楚,那么越尚耕如果说出来,就是自讨没趣了。   越尚耕便道:“此事的经过便是这些。”   皇上放下了茶杯,过了一会儿道:“既然查清楚了,就如此吧。耕地那边,既然地契是你们的了,你们就负责恢复原样。”   越尚耕忙道:“是。”   躬身候着。过了一会儿,福公公轻声的提醒:“越员外郎,已经没事了,您可以下去了。”   越尚耕这才抬头看了看,发现皇上已经进里屋去了,忙道:“臣告退。”赶紧的退了出来。   紧接着福公公将所有的地契书契的全都拿了出来,过来给他:“越员外郎,您收好这些东西。”   越尚耕便收好了,笑着道谢:“多谢福公公。”一顿,又轻声问道:“这事,皇上的意思?”   福公公笑着轻声道:“就是没事了。”说着忙进去了。   越尚耕终于松了口气。从宫里出来,先来到了皇长孙府,跟越绣宁说了禀报的情况,越绣宁听了点头,道:“可见皇上心里也大致有数。”   越尚耕道:“没事就行了。皇上说那块耕地既然是地契在我们这边,就算是我们的了,叫恢复原样,其他的倒是没说,不过我会让你二叔把那个大院子买下来,地契拿到手。一切按照规矩来。”   越绣宁点头:“行。”正是因为二叔来了之后本就全都按照规矩来的,从没想过依仗什么强行占哪里,所以就算是闹到了皇上面前,也能理直气壮的将事情说明白了。   “对了,王永年挨打的事情,皇上说没说?”越绣宁问道。    第596章 老毛病又犯了      越尚耕笑了道:“提了一句,我就说确有此事,然后一句没多解释,皇上也就没问。”   越绣宁一听也笑了,点头:“咱们坦坦荡荡,想给咱们栽赃没有那么容易。”   越尚耕在这边和她又说了会儿话,就回去了,还是要赶紧给越民耕那边说一声,免得他一直悬着心。   从皇长孙府出来,越尚耕来到了二哥这边,进了内院,就看见越赵氏站在院子中间,手里头拿着一个鸡毛掸子。   越尚耕顿时就心中一紧,忙快步走上去,叫了一声:“娘,你干什么呢?”   越赵氏转身看了看他,冷哼了一声,将鸡毛掸子在她自己的身上掸了掸,翻着白眼道:“你还知道我是你娘?你赡养过我没有?拍拍屁股撂下我就走了,你还有脸叫我娘?”   说着转身走了。   越尚耕没头没脑的就被训了,看她走了就问旁边跟着的丫鬟:“怎么回事?”   丫鬟就忙陪笑着道:“没事啊,老夫人就是这样的。”丫鬟小脸蛋通红,一双眼睛兴奋的偷偷飘着三老爷。   年轻的三老爷却并没有注意,莫名其妙的转头去看老娘的背影,另一个跟着走的丫鬟叫了一声:“冰儿!”   那个丫鬟顿了顿,才不情愿的跟了上去。   老夫人一走,这边院里的几个丫鬟婆子忙上前来了,陪笑着道:“三老爷来了?二老爷还没回府,您进屋坐会儿吧?”   越尚耕点点头,他进府的时候门房就说了二哥没回来,不过应该快了,每天都是这会儿差不多回家。   他进屋坐下,这边的丫鬟就上了茶。   越尚耕问道:“刚刚老夫人在二老爷这边做什么呢?”   丫鬟顿了顿,才道:“老夫人常过来,没事的。”   “常过来干什么?”越尚耕问了几次了都没问清楚,这脾气就有点上来:“手里拿着鸡毛掸子,是在干活?”   丫鬟顿时一吓,脸都涨红了忙道:“不是的,老夫人……就是常这样,有时候拿着东西,有时候不拿,过来就敲打这里敲打那里的,二老爷在就骂两句,不在的时候,就在院里逛游……”   顿了顿道:“奴婢们也不是很明白。”   越尚耕皱眉。   顿了顿道:“打二老爷了?”   丫鬟慌忙的道:“没有,奴婢是没见过。就是到处敲打……奴婢真的不是很清楚……”   越尚耕道:“这个院有长安城跟着来的下人没有?去给我找来一个。”   丫鬟答应着,赶紧的去找,一会儿找了个三十来岁的媳妇子,进来之后正要跪下行礼,越尚耕摆手:“免了。”问道:“老夫人来到京城之后,可有跟长安城不一样的地方?刚刚我进来的时候,看见那着鸡毛掸子在院里站着,她总不成还打二老爷?或者打小姐和小爷?”   那媳妇子果然就知道三老爷问的是什么意思,忙笑着道:“没有,老夫人来到这边之后就再也不打人了。在长安城的时候,其实已经很少打人了,就是有时候突然地不高兴,骂骂二老爷小姐谁的,她身边有苏妈妈那几位,天天跟着劝,倒是不常发脾气。”   “来这边之后就更变了很多,奴婢是从没听过骂二老爷或者小爷、小姐了。就是喜欢来这边踅摸,屋里头的东西看上了就拿走了。也不一定都是值钱的,也有些小东西,只要喜欢就拿走。二老爷从来不说什么,跟奴婢们这边吩咐的也是,不管老夫人拿什么都叫拿去,缺了的补上就是了。”   越尚耕顿了顿,问道:“说喜欢敲敲打打的,什么意思?”   那媳妇子还愣了愣,想了想才恍然笑道:“老夫人就是那样,喜欢……动手,只不过老夫人也没劲,身边的人就算是被拍两下打几下,一点都不疼。奴婢们都习惯了,也没觉着怎么样。”   越尚耕这会儿也恍然了。   刚刚询问的那个丫鬟,估计是这边的,所以一点都不习惯,也闹不明白母亲那是怎么回事,长安城过来的人都知道以前母亲的脾气,所以见怪不怪。   越尚耕自己都能清楚的感觉到,母亲来到这边之后确实被震慑住了。   没错,就是震慑。   绣宁那边的身份,行动的气派,出现在人面前已经和以前截然不同,绣宁她自己可能感觉不到,甚至觉着她自己和以前没什么不一样的,但其实,气质上就已经完全不同了。一出来气场很大,如果不是身边的人,就会有种压迫感。这是越尚耕听何欣云说的,何欣云就说过,有点惧怕皇长孙妃。   绣宁见到母亲没什么好脸色,所以她的这种气场自然是直接传给了母亲,母亲应该是被这种气场震慑住了。   另外就是大哥,大哥以前在家的时候,母亲就很偏重大哥,因为大哥是家里的荣耀,所以能想象一下,如果大哥出现早两三年,母亲绝对不会脾气失控成那个样子。   更何况,这十年大哥是在军营,军营中的磨砺,早已经将大哥的书生气磨的干干净净,身为武将,还是二品将军,大哥走过来的那个气场,更是另一种压迫。越尚耕头一次见到大哥,就感受到了这种压迫感。   所以,母亲也能感受的到,她明白,京城已经不是长安城,更不是杏花村,她乖乖的收敛了她的脾气。   越尚耕想到了这里,忍不住哼了一声。   虽然说这样想是不应该的,不过,全家现在终于算是熬出来了,母亲也终于把她的那种歇斯底里收敛起来了。   又是刚刚那个叫冰儿的丫鬟,去而复返的进来了,过来红着脸福身:“三老爷,老夫人那边询问您来是什么事,没事的话过去她那边一趟,她有话说。”   越尚耕强忍着没有皱眉,淡淡的道:“我这边有事,老夫人有什么话叫传过来就是了。”   冰儿微微一顿。   越尚耕道:“去吧。”   刚刚那个媳妇子还没有出去,看见冰儿还在站着,似乎还想说什么,忍不住的就咳嗽了一声。   冰儿横了那个媳妇子一眼,虽然眼神中有不屑,但也知道,这些人可是从长安城跟着来的,她们才是越家的体己人,只能福身行礼,告退了出去。    第597章 娘还是那个娘      越民耕回来了。   因为听门房说三老爷来了,所以脚步匆匆的进院子,上台阶的时候直接跳两阶上来的,挑帘子的时候就叫:“尚耕?”   越尚耕忙站了起来:“二哥,回来了。”   越民耕进来,点头:“怎么样啊?是那件事有眉目了?”   越尚耕笑了道:“说了让你别担心,你到底还是着急。”一顿道:“不止是有眉目,已经解决了。”   越民耕一听很是惊喜:“真的?这么快?”   越尚耕点头:“到底是皇上那边过问了,不敢怠慢。不过这件事也没那么难,叫人查查也就查清楚了。”说着简单的说了说进宫的时候,然后道:“皇上那边解释的很清楚,所以不会有什么问题。现在地契对应的那块耕地,咱们想办法尽快恢复,春天能赶上种就种下,赶不上秋天也种点什么,最重要的是别让地毁了。”   说起土地,兄弟俩虽然不算是种地的能手,但好歹捯饬过一年多的地,所以还是懂的。   “另外,以前是货栈的那个大院子,你也得找到东家,把地契买了,如果实在找不到,就只能另外的搬地方了。”   越民耕一听忙点头:“放心放心,这个我已经想到了,这几天就在找,已经找到了。东家是京城的人,之前开了个货栈,不过生意赔了,就把那边关了,因着就是个大院子,里面全都是破烂,加上家里下人也不够,就没在那边派人,觉着不会有什么事。如果不是我找了去,他还不知道他的院子已经干别的了。”   越尚耕一听忙道:“你问了吗?肯不肯卖?”   越民耕点头:“找到了当时就问了,肯卖倒是肯,只是当然的,听说咱们已经进去人了,里面都收拾了,就不太高兴,说了些什么擅闯之类的话,多要了许多的银子,我想想,咱们虽然是被人算计了,可到底对于这位东家来说是无妄之灾,所以就没回价,按照他说的买了。”   越尚耕一听松了口气道:“买下来就好,这样就彻底放心了。”说着将所有的书契、地契等等的给他:“你看看,所有的都在这里,没丢一张吧?没问题就收好。”   越民耕看了看,全都在,点头收了起来:“耕地那边我还不敢动,有你这句话,我就赶紧叫人收拾了。倒是意外,便宜的弄了块地。”   越尚耕一听好笑:“你还有这个心情算账?人家是为了算计咱们,才便宜卖的。”   “我自然是知道。”越民耕笑着。   越尚耕又问母亲来这边之后情况怎么样?   越民耕道:“好多了。”顿了顿又摇头:“就是多了好多莫名其妙的毛病,说是成天拿根棍子,或者鸡毛掸子什么的,爱敲打下人,走在游廊上或者哪里的,迎面过来个下人行礼,也要伸手敲别人一下,也不是狠打,就是敲来敲去的,叫人摸不着头脑。然后就是爱拿东西,我这里,天泽、天梅那边,全都爱去逛游,还是趁着我们不在的时候过来,过来了看见什么喜欢的就拿走了。”   越民耕说到这里摆手:“算了,只要不像以前那样歇斯底里,我就烧高香了,其他的爱怎么着怎么着。这些小毛病就留着吧,别把人逼的紧了,再犯了以前的老毛病。”   越尚耕听得摇头,过了一会儿道:“就是苦了二哥你了,如果不是娘见不得大嫂,叫她去和大哥住,大哥倒是镇得住她。”   越民耕赶紧的摇头:“千万别去害别人了,就在我这里行了。我这边上上下下所有的下人都已经知道了,看见她都留着心,所以不会出什么大事,去了别人那边,还不知道怎么祸害别人了,不要再提了。”   越尚耕叹了口气。顿了顿笑着道:“不说这些事了。对了二哥,你有什么打算?就这样做生意?想不想入仕?你之前不是也有考科举的心思吗?如果不是家境……”   越民耕已经连连摆手了,笑着道:“别提了别提了,那都多少年前的想法了,早淡了。我也不想入仕,做生意挺好的。”   越尚耕听了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二哥,我知道咱们现在凭本事考科举是考不上了,因为侄女是皇长孙妃才能为官,不过咱们可以多学……”   “不不不,尚耕,你误会我了。”越民耕道:“我是真的不想为官,而且也绝对赞成你的想法,虽然咱们兄弟不是凭本事考的科举,进入的仕途,虽然是依仗自己的侄女,不过,入朝为官了之后,多做一些事情出来,让人知道有这个能力, 你有这个本事做这个官职,别人自然也就没什么闲话可说。”   越民耕看着他道:“老三,你这样想是对的,也别管别的人怎么看待,朝朝代代不是凭科举入仕的人多了,其中不乏名臣,你不是迂腐的书生,就别在意这些了。”   越尚耕点头:“所以,你呢?”   越民耕笑道:“我是真的挺喜欢做生意的。不错,以前我比你更重视所谓正途吧,觉着做生意都是下九流,比你更想入仕,如果那时候有机会,我肯定是入仕了,绝对不会去做生意。但是现在情况已经不一样了。”   “你们走了,生意交给我,我忙活研究了这一年多,觉着做生意也是一门学问,里面包含的东西多了。人际来往,眼界定力,决断魄力,甚至各种算计勾心斗角……”说到这里越民耕笑:“这门学问我现在已经开始研究了,也来了兴趣,就不想半途而废。入仕的心其实已经很淡了,如今就只想好好的做生意。”   越尚耕想了半天,点头道:“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放心了……你愿意就行。”   “放心吧,咱们自家人,可别有什么愧疚不愧疚的心。说起来就算是做生意,也是沾了光的,不然哪有现在的规模?就是因为是自家人,所以我不会去说那些话,你也别说了。今后看得见的都是好日子,好好过就行了。”   越民耕笑着道。   越尚耕微微舒了口气,笑着点头。直觉着,这样一年多,二哥似乎也和以前有些微的不同了。    第598章 房里塞个人      兄弟俩正在说话,突然有丫鬟急吼吼的跑进来:“二老爷,三老爷……老夫人过来了!”   一看这个丫鬟的样子,就肯定是从长安城跟着来的,晓得厉害,所以这么紧张。   越民耕和越尚耕兄弟俩全都跟着莫名紧张,一下站了起来,迎到了门口,越赵氏虎着脸进来了。   进来就去往上面的椅子上一坐,沉着脸盯着兄弟俩。   越民耕一看这样子,不由的叫苦,心里想难道是老毛病要犯了?来了京城好多了的,原本自己都偷偷松了口气,以为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了。   越尚耕同时心里也在嘀咕。   越赵氏虎着脸看着兄弟俩,过了一会儿道:“你们谈什么国家大事呢,为娘叫你们都不过去?”   越尚耕马上就道:“真的是有事要谈。”说着坐下了,还示意二哥也坐下。   兄弟俩刚刚紧张的全都站起来,这种举动也比较明显,越民耕便也随着越尚耕坐下了,有点小心的笑着问:“娘,你有什么事啊?”   越赵氏威严的将兄弟俩看了看,道:“民耕,你的事我且不说了。尚耕,你都快成亲了,身边没个人怎么行?成亲了手忙脚乱的成什么话?今天我做主了,给你身边放个人,好歹的,新媳妇过门,也不能太得意。”   说着道:“冰儿。”   刚刚那个一直娇羞满脸的丫鬟就过来了,这会儿更是满脸通红的,跪了下去:“奴婢在。”   越赵氏就对越尚耕道:“这个冰儿你就收了吧。”   越尚耕一直没说话,是因为根本没反应过来了,什么手忙脚乱,什么不能太得意,他根本就没听懂,所以莫名其妙的看着母亲叫来了丫鬟,跪在自己脚下。   “娘,您这又是干什么呀?尚耕本身没通房丫鬟,这不是挺好的?何家那边必然赞同这一点,等成了亲之后,这种事情他们小两口商量去,别人就不管了。眼看要成亲了,您给屋里塞个人,这不是给何家上眼药?”   越民耕到底是过来人,听懂了也看懂了,那个叫冰儿的丫鬟,她自己必然也是动了脑筋用了手腕的,瞧她一脸娇羞高兴的样儿,情愿的快要马上磕头了。   越民耕说话的时候,越尚耕才一下子恍然大悟了,顿时又惊又怒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娘还是那个娘,一点都没变。   媳妇子要过门了,她不是说想着怎么好好相处,而是先想到的,就是给个下马威!   越尚耕不由得大怒!   变着脸厉声呵斥了冰儿一句:“滚开!”   那冰儿原本羞赧满脸的,突然就像是迎头一盆冰水浇下来,脸上的笑容都还没落下去呢,顿时难看的差点哭出声来,急忙的连滚带爬退下去了。   越尚耕已经对着越赵氏吼起来了:“娘,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原本还以为你好多了,现在看看,真真一点没变!欣云还没过门呢,你就已经想好了先给个下马威!你为什么就从来不想着好好的跟人相处?为什么好媳妇就那么不入你的眼?!你成天上蹿下跳的琢磨这些事,磋磨你自己的儿子女儿,你是不是觉着这样你才舒坦?!”   猛地站了起来,怒气冲冲的摔帘子走了。   越赵氏被吼得肝火马上就上来了,一下子蹦了起来叫道:“你忤逆!你……”   “娘,这件事大哥回来了,我跟大哥说。”越民耕冷着眼看着马上就要撒泼打滚的越赵氏,声音冷冷的道:“看看大哥同意不同意。”   越赵氏刚要怒叫出来的声音就一下子卡在了嗓子眼,过了一会儿,颓丧的往椅子上一坐,又过了一会儿,眼泪就掉下来了,边哭边说:“我这难道不是为了你们好?尚耕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这样耗着那身子能受得了吗?我……”   这种话越承耕真真是听不下去,马上站了起来道:“娘你回去吧。”说着直接出来,去前面书房了。   而他一走,越赵氏身边的丫鬟婆子就一涌的上前,劝解的劝解,陪着说话的陪着说话。越赵氏在屋里哭着说她如何如何的为儿子们好,婆子们就是啊是啊的点着头,一直就这样哄了半个时辰,哄着回去了。   越民耕在书房吃了晚饭,将账目算了算,听说母亲已经回去了,这才回到自己的屋里。   越赵氏一直和他生活在一块儿,所以越民耕还是非常清楚非常了解的,他比越绣宁、越尚耕都了解母亲的想法,做法。   越赵氏还是那个越赵氏,一点都没变。   变得是环境,现在的环境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可以随意打骂的儿媳妇成了威远侯夫人,孙女更成了皇长孙妃。所以,以前敢做的事情,现在当然不敢了,再加上大哥回来了,他才是越家的大家长,主心骨。越赵氏不能和以前那样继续充家里的大家长了,所以气势也输了。   形势比人强,母亲心里头什么都明白。   这样挺好的,虽然不足为外人道也,但自家人清楚,就用这种强势将越赵氏的撒泼压制下去,要是耍无赖,越民耕就甩手走开,耳不听为静。给越赵氏身边的婆子们发着每个月比别人多一两的月钱,就是叫她们受这份罪的,劝解、挨骂,甚至有时候被打两下。   越民耕早想开了,爱怎么着怎么着。他不会再为母亲的事情烦心,因为母亲那边所有的事情,基本上都是没什么道理的,想当然的,完全就是没事找事的。   转天,越民耕依然是去张罗生意。虽然才来就被算计了一把,让越民耕也看清楚了京城里这些人的勾斗如此的险恶,不过,做生意也不会是一帆风顺的,什么事情都可能遇到,遇到了就解决,解决了才能让生意更好。   耕地那边,因为地里浇了一些石灰什么的,毁了一部分,要想收拾好不能容易。越民耕将这片地还是赁给了原本耕种这块地的佃户,免了他两年的租钱,只要求两年之内,把地给调好。   佃户自然是感激不尽,尽心尽力的收拾这块地。    第599章 被偷袭      第二天越尚耕和往常一样去衙门。   和以前每天一样,就是处理公务,公务实在太多,各地的官员档案,文书全都归他们管理,所以非常的忙碌。   这天还来了几个候职的,考上了进士之后就等候派官,但是需要有缺,有些已经候了四五年了,越尚耕看到这样的就心里头叹气,这可都是正经通过科举考上来的。   接待了这些人,说一些安抚的话,然后回来就找找文书,看看各地的邸报,有没有空缺出来的,有的话就赶紧从候职的这些人中选合适的,然后禀报给侍郎,侍郎在禀报给尚书,然后由尚书统一禀报给皇上,皇上裁度。   当然,各地的小官吏,皇上都是成批的批准,主要的定夺在吏部就已经完成了。   所以吏部也是个比较容易受贿的部门,很多候职的官员忍不住会给吏部官员贿赂,以期能尽快的得到官职。   越尚耕在吏部呆了一段时间,这种事情也见到了不少。别人的,他不会去多说,但他自己绝对不会收,他就不是那样的人。   这天同样忙了一天,晚上下值的时辰,天都黑了。   从衙门出来,走常走的那条路回家。   越尚耕的府邸离皇宫还是挺远的,每天都是骑马,马匹小快步的奔跑,基本上一刻左右就能到家。   宫里出来要过几条比较繁华的街,过了之后就沿着河边走,这一条路比较偏,也没什么商铺,因此人少,能跑的快一点。   刚泡上这条路,突然就从旁边小巷子里窜出来了两个人,挥着手里的东西往路上一站,大声叫:“站住!”   马匹因为突然窜出来的人而收蹄子,往旁边躲着嘶鸣,好在跑的不快,能收的住。   越尚耕也没有从马上掉下来,只是闪了闪差点撑不住,抓着马鞍子才算是稳住身体,道:“你们什么人……”   话还没问完呢,就看见前后左右同时的窜出来了七八个人!这些人全都是黑巾蒙着脸,一看就鬼鬼祟祟的。前面窜出来的两个人,已经冲过来将他从马上拽下来:“你给我下来吧!”   越尚耕又不会武功,被这样的拽,直接就从马上拽了下来,他大叫起来:“放手!”还想要从马肚子底下钻过去,躲到那边去,然后跑。   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些人是专门冲着自己来的。   但是拽他的人手劲奇大,其中一个很灵活,一伸脚就将他直接绊倒了,周围那七八个人已经扑了上来!   越尚耕抱住了头,觉着自己今天这顿揍是免不了了。   耳中听见传来了打斗的声音,有人大叫着:“哎呦!哪儿蹦出来的挡横的……”   ‘当啷’一声,居然还有兵器的声音。   越尚耕抱着头半天,没感觉到拳脚落在身上,于是偷偷的松开手看,这一看不由得大惊,原本是缩在地上躲闪的,一下蹦了起来,大叫:“欣云!你跑来干什么?!”   跟这些人打起来了,居然是何欣云!   越尚耕吼了一声,然后看见一个人一拳往何欣云的背上打去,越尚耕勇气顿时百倍,冲上去一脚就把那个人给踹一边儿去了。   这群人没有一个手里拿着兵器的,显然,他们伏击越尚耕就是为了揍他一顿,也知道越尚耕就是个普通人,揍他根本不用带兵器,带了反而还容易伤人,而这些人是绝对不想把事情闹大的。   没有一个人拿着兵器,但何欣云手里却有剑,所以一个人冲过来,直接从背后就砍翻了两个,两个受伤倒地,其他的人一时还真的是赤手空拳对付不了刀剑,只能不停的闪避。   暂时的,何欣云占了上风。   当然,对方人数多,而且有懂武功的,很快就已经站稳脚跟,将何欣云包围了。   就在这个时候越尚耕爬起来了,看到何欣云过来保护自己,当然他这个大男人马上血涌上头勇气顿增,冲过来踢倒了一个,跑到了何欣云的身边。   “你们是什么人?!”越尚耕大声吼了一声,不过接着马上又叫:“别以为蒙了脸我就不知道!你们跟王永年什么关系?谁派你们来的?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别把我惹急了,惹急了我从玉桂孔开始一个个查!”   他一边吼一边把何欣云往他身后拉。   何欣云手里拿着剑,高声叫道:“哥!这边!”   正巧,虽然这条街上没什么人经过,但也不是全然的一个没有,这时候刚好一个路人经过,看见这边的情形顿时吓得大叫起来:“打架了,打架了!那边打架了……”喊着跑了。   围着他们的几个人有点惊慌,互相看了看,地上还有两个背上受伤的,滚来滚去的哎呦叫着,远处有些糟乱的脚步声,何欣云还在喊:“这边!”   似乎再不跑就容易被抓活口了,原本只是揍人一顿的事情,但要是被抓了活口,那就麻烦了,这些人的领头知道厉害,果断的低声道:“走!”   几个人过去将两个受伤的人忙搀扶了起来,急急忙忙的跑了。   越尚耕跟何欣云全都松了口气,越尚耕还在看何欣云刚刚喊得方向:“是大舅子还是二舅子……”   何欣云急的拉着他转身往人多的街道跑:“愣着干什么赶紧跑啊!就我一个人,我大哥二哥全都没来。”   越尚耕一听吃惊,跟着她往相反的方向跑,那些人找人少的地方跑没影了,他们俩很快就跑到了人多的地方,这才站住了,呼呼的喘气。   越尚耕一边喘气一边看何欣云。   何欣云这一身穿的倒是和刚刚的那些黑衣人有点像,青布长衫,腰里一根丝绦系的紧紧的,手里的剑因为到了人多的地方怕吓到了人,赶紧的装剑鞘中去了。又是男装的打扮,脸蛋上倒是没图什么,不过天黑着,若不是谁盯着她看,也看不出来女子。   被他盯了一会儿,何欣云脸蛋就泛红,嗔道:“你看我干什么?自己这段时间危险,自己都想不到吗?还一个人大喇喇的走来走去的?连个小厮都不叫跟着?”    第600章 美女相救      越尚耕眨巴了两下眼睛。   说实话,他还真的没想到,讪笑了一下,道:“你是怎么想到的?”   刚问了一句,就听见有人喊:“哎呦!那边有匹马惊了……”   这条街上就有商户了,一个街角店铺门口站着的伙计指着一匹乱跑的马大声喊着。   越尚耕和何欣云都看过去,越尚耕叫道:“那是我的马!”忙跑过去牵住了马缰绳,当然不敢走刚刚那条没什么人的路了,牵着马回来。   之前看见打架的那个人惊魂未定的站在人多的地方,看见他们过来就盯着,这会儿大声问:“完事没有啊?我要回家呢。”   越尚耕还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忙道:“完事完事了……不过你还是小心点,不行就绕路吧。”   “绕什么路啊,我家就在那条街头上!”那个人不满的说了一句,走了过去,到了那条有点黑的街道就探头探脑的看着,看了半天,才壮着胆子过去了。   越尚耕看那个人走了,这才接着刚刚的话,重新问何欣云道:“你是怎么想到的?”   何欣云道:“王永年被打了,我就觉着肯定有人找你报仇。你都不想想,他们能白白的挨一顿打吗?”   越尚耕道:“不过,可真的不是我打得他……”   何欣云白了他一眼:“我当然知道了,他们是周瑜打黄盖。不过苦肉计没让你怎么样,他们当然不甘心了,起码把你也揍得起不来床,这口气才能出了。”   越尚耕笑了:“你倒是消息灵通……”他笑着凑近了点,声音低了点:“一直关注我呢?”   何欣云脸蛋就更加的通红,跺着脚道:“我走了!”说着真的要走。   越尚耕就忙牵着马跟上:“你怎么进城了?天都这么晚了,你也不害怕?”他就知道何欣云不是一般的姑娘家,所以也没说什么你一个姑娘家什么什么的:“是听到什么消息了?奇怪,我自己怎么没听到?”   最后这样说是故意的,是引何欣云说话的。   果然,何欣云一听就扭头看着他道:“我能听到什么消息啊?全都是大哥说的那点,不过你被人弹劾,这事都已经满城风雨了,京城里只要打听就打听的出来,大哥稍微打听打听,全都知道了。我自己想的,你那个主事同僚怎么可能甘心的平白无故挨顿打?肯定是要找你打回来的,所以这些天都跟着你。”   越尚耕一听,这才真的惊讶起来了,道:“你一直跟着我?我怎么没发现呢?”   何欣云脸上就有点得意:“我会功夫,能让你发现?”   越尚耕心里好笑。大舅子何雷一直戏谑何欣云,说她就是花拳绣腿,何欣云就特别的不服气,总希望能证明一下。   越尚耕自然是配合,脸上便露出确实如此的表情,点着头道:“今天幸亏有你,不然这顿打我是跑不了了……你跟着我这些天,都发现什么了?”   何欣云一听很敏感,扭头看着他:“听你的意思,你有什么瞒着我的事儿?”   越尚耕愣了愣,心里好笑,到底是姑娘家,就这样多心。当然脸上不敢表露,赶紧的笑着道:“不是,我是问你,跟着我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没有?刚刚那群人,他们有没有跟踪过我?”   何欣云这才恍然明白了,脸上也严肃了些,道:“还真有!前几天你和皇长孙妃进宫,有人就在宫门口那边一直偷着看,皇长孙妃身边侍卫多,那人倒是没敢凑近,但是一直盯着,皇长孙妃先回去了,那人就盯着你,你从宫里出来,他一直跟着你回了你二哥府上,才回去了。”   越尚耕想了想。   这倒不意外。   盯着自己的,必然是实施这次算计的人,因为自己和绣宁进宫,就是要解释清楚这件事的,他们当然会看看,那天自己能不能安然的从宫里出来,是丢了官职还是挨了打,如果好好的出来了,那就说明他们的盘算落空了。   越尚耕道:“我知道了。没事。”   “怎么没事?你今后可要小心加小心了!还没事……”何欣云以为他没在意,所以一下着急了。   越尚耕忙道:“我是说……你不用担心,我已经知道有人盯上我了,今后自然会小心,也会找府里的下人跟着我了,让你放心。”   何欣云听了这才放心,然后发现他一直跟着自己,就道:“你跟着我干什么?赶紧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了。”   越尚耕道:“我当然要送你回去了。”   “你送我干什么?那么远的路,等我到家了城门都要关了。”何欣云说着嗔他:“你不用担心我,比起我来,你更叫人放心不下!”   虽然这话是以这种不是很客气的语气说出来的,不过越尚耕听着就完全不同,心里头顿时就甜丝丝地,何况她为了保护自己,这些天都偷偷跟着自己,越尚耕如今知道了,又是感动又是甜蜜,看着她就只是笑。   笑容有些甜蜜的暧昧,两人都懂。何欣云就更羞红了脸,站住不走了,低着头:“你快点回去吧,我看着你走了再走。”   越尚耕顿了顿,好笑又叹息:“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姑娘家自己出城?那我成什么人了?好了别说那么多了,赶紧出城吧,否则回来真的赶不上关城门了。”   何欣云也拗不过他,马上又想了个主意:“那回去了让大哥送你。”说着也就继续往前走。   越尚耕摇头笑,不过也没多说,和她肩并肩的往城门走,过了一会儿问道:“你累不累,上马吧,我走着。”   “不用。”何欣云道。   于是就这样继续走,安静了一会儿,越尚耕轻声道:“你冷不冷?”   何欣云抿着嘴笑,过了一会儿摇头:“不冷。”   出了城行人就更少了,走在没人的路上,越尚耕有点忍不住,刚蠢蠢欲动的想要伸手先把她肩膀搂住,何欣云反应就很快的让开了,嗔他一眼道:“你……老实点!我可是男人打扮,叫人看见了……成何体统?”    第601章 侍卫的职责      越尚耕手还在空中举着,就这样被晾着,半天笑着叹气摇头:“你反应也太快了。”   “哼,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何欣云低声道。   越尚耕‘噗嗤’的笑,低声道:“行了,我老老实实地,你别离我那么远。”   “我才不信呢……”   继续往前走,过了一会儿越尚耕突然笑着低声问:“你刚刚说是因为你穿了男装,这么说,你要是穿女装就可以了?”   何欣云顿时跺脚,过来想打他两拳头,不过看他就一副等君入瓮的样子,及时刹住了脚,红着脸哼了一声:“讨厌……”   未婚的小夫妻两个,低声的说着话,时不时的低声笑着,终于到了何家,到了府门口越尚耕站住了,对她道:“我赶紧回去了,明天早点下值了过来府里吃饭,你别叫你大哥了,再耽误城门就关了。”说着翻身上马。   何欣云刚低声惊叫:“你,那些人……”   “放心!我会小心了,走人多的地方。”越尚耕已经调转马头跑了:“快回去吧!”他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这天晚上的事情并没有结束。   何欣云回家了之后不放心,跟父亲和大哥说了越尚耕被人暗算的事情,何雷一听就赶紧的出来,只是那时候越尚耕已经走了半天了。何家就派了个下人跟着去城里,到越尚耕家里问问,安全到家了没有。   越尚耕到家了之后,也想着何欣云可能会不放心,所以派了个府里的下人去何家说一声,已经到家了。   结果两个下人还走岔了,没碰到,何家的到了越尚耕这边,询问了之后转身回来,结果城门关了。城门外越尚耕的下人也是一样,来何家说了之后回城,也没进来。   于是各自到越尚耕和何家这边将就了一晚上。好在何家是知道,越尚耕安全到家了的。   第二天陆光涛就听人说了越尚耕被袭的事情。   越尚耕自己还不知道,早早的去了吏部衙门,不过五城兵马司的查问昨天的事情,很快就知道,被袭击的是吏部员外郎越尚耕。   于是,消息就传到了越绣宁这边。   这还了得?!   越绣宁真的是又惊又怒。如果上下值的路上都被被袭击,那还有什么安全性?叫来了陈凡,叫他安排人手,每天派两个人去保护三叔。   这天晚上越尚耕下值了之后,来到了皇长孙府,不但是他自己来了,还带着刚去护卫他的侍卫,并之前越绣宁叫去护卫越民耕的两个侍卫。   进来了内屋见到了越绣宁,便道:“侍卫是你们皇族才能用的人,你这样随随便便就派到我们身边,就算是侍卫们都是自己人,不会说什么,但若是被人知道了,告到皇上那边,皇上会怎么想?朝廷原本就忌讳外戚,咱们越家虽然没什么权势,但坏了规制,同样也会被人忌恨。”   他在朝廷这一年多,到底是更加懂朝廷的规矩。   越绣宁道:“昨天袭击你的人,是给王永年报仇吗?事情结束了,他们什么都没有捞到,原本狠狠打了王永年一顿想要用苦肉计的,也没有得逞,所以不甘心了?怎么样也要让三叔同样受一顿皮肉之苦才行?”   越尚耕听她气鼓鼓的,不由得笑了,道:“你也知道是如此,咱们防备起来就行了,不用这么生气。”就知道越绣宁会说给自己派侍卫就是为了防备,忙道:“我府里有护卫,你二叔那边也有,我已经和你二叔说过了,以后出门身边带两三个护卫,我也一样。你就不要操心这些了。”   同样还是不让越绣宁说话,伸手摇了摇制止了她一下,自己将话说完:“侍卫那边,万万不可随便在派出去了,皇长孙的侍卫都是有规制的,林炤出门带走了一些,府里的人手原本就紧张,你还随便派出去保护这个保护那个的,侍卫人手紧张就不说了,你自己也有危险了,别忘了,人家对我就只是打一顿出出气的想法,对你和林炤,可下的都是死手。”   越绣宁原本想说的话没说出来,被三叔猜到了已经驳回来了,只好道:“那好吧……你和二叔以后出门,真的多带几个护卫。”   “放心吧,我们又不傻,扛着不带人有什么好?自然是带上。”越尚耕说着道:“行了没事了,我就先回去了。”   越绣宁便将他送到了院门口。   也确实如此,三叔说的对,一来府里头侍卫人手并不是很足,陈凡那边调派起来需要一定的灵活性,其次确实如果总看见一个商人一个员外郎的身边跟着两个侍卫,是违了朝廷的规制的。   自己府里头还有一对违制的插屏呢,越绣宁可不能忘了这一点。   不过这件事不能就这样轻易的放过。正要叫小豆去跟陈凡说,叫陈凡派人去找五城兵马司的人,命他们尽快查清楚三叔被袭击的事情,另外,如果城里都这样的不安全,五城兵马司是失职的,他们需要多做一些事情保障城里晚上的安全。   施压五城兵马司,只要晚上巡防的人多了起来,那么想要下黑手的人就不那么容易了。   刚要叫小豆去,突然想起刚刚三叔的话,三叔可能是和陈凡他们都比较熟悉了,所以常聊天,大约也知道,陈凡他们那边确实人手紧张?   只要是外民跑腿的事情,越绣宁习惯叫侍卫去办,因为想不出来别的什么人合适。   这也增加了侍卫们的负担。   想了想,突然想起来府里还有其他的一群人,闲着没正经事情做的。   太监。   按照规制,府里是有太监的,只是越绣宁觉着不习惯太监们在内院跑来跑去的,所以就让去外面找点事情做,这群人一直都没怎么管。   以后跑腿传话的事情,查什么东西的,其实完全可以让他们这些人去做,朝廷的规定,太监们没有旨意不得出城,所以,只要是城里面的事情,自然可以叫他们去。   这样一想,就叫小豆去将外面的太监总管叫来。    第602章 不要逾矩      小豆还不知道府里的太监们谁管事,叫什么。   忙找谢嬷嬷询问了一下,知道外面的太监总管叫德辽,于是忙去找了,询问的时候听太监们都叫这位德辽公公叫小德公公,于是她也去叫小德公公。   领着来见皇长孙妃,小豆就回禀:“小德公公过来了。”   越绣宁也就跟着这个称呼:“小德公公,你跑一趟五城兵马司,询问昨天越员外郎遇袭的事情怎么样了?请五城兵马司好歹的加强一些晚上的巡逻,避免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另外,你看看你那边有没有对城里熟悉的人?叫出去打听打听,昨晚上袭击三老爷的,到底是什么人。”   顿了顿道:“不是一定要查出来,只是打听打听。”   小德公公忙答应:“是。”赶紧的就去了。   五城兵马司那边他亲自去传话,虽然皇长孙妃只是叫打听一下昨晚上的事情,不过这还是皇长孙妃头一次叫他们办事,小德公公也有心要查出来东西来,叫皇长孙妃知道,他们也是有本事的,所以派了三个机灵的,消息灵通的太监出去,叫务必查出来,昨天上对三老爷袭击的人是谁。   其实,这些人的背后是什么人,越家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   越绣宁又是找五城兵马司施压,又是亲自叫人查问的,主要就是要将气氛搞得风声鹤唳一些,震慑一下那些人,起码的不要在想着对三叔或者家里其他的人下黑手了。   虽然她没想怎么样,因为背后的那些人不是凭这一件没有达成的事情就能扳倒的。但,架不住有人沉不住气。   皇长孙妃命人去呵斥了五城兵马司,于是城里气氛紧张了起来,天黑了之后巡城的衙差多了起来,有人觉着这样可能……不,是一定已经惊动了皇上了。   她不去说明,就肯定会背黑锅了。   过了两天,越绣宁听宫里传出来话,说二皇子妃进宫了,去找皇后娘娘哭诉,说皇长孙妃的三叔遇袭,皇长孙妃又是斥责五城兵马司,又是叫人加强城里防卫,又是命人在二皇子府前盯梢的,就是怀疑袭击越员外郎的事情是她做的,她委屈,被冤枉了。   二皇子妃找皇后哭诉,当然不是真的为了让皇后同情,而只是让皇上知道这件事而已。   让皇上觉着,皇长孙妃逾矩了。   越绣宁一听着实皱眉起来。   自己不过是询问询问,施压一下五城兵马司而已,想不到二皇子妃居然这么沉不住气,简直就是昭然若揭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皇后是什么人?二皇子妃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昏招,皇后怎么可能不顺水推舟推一把?   后宫的事情原本是瞒不过皇上的,有什么事总有人会跟皇上禀报,尤其是坤宁宫发生的事情。不过皇上要不要管,这就是皇上自己的选择了,一些事情皇上可以装不知道,不去理会。   但是,二皇子妃进宫哭诉了之后,皇后是正经的递了个折子,将二皇子妃所哭诉之事情前前后后原原本本的奏禀了皇上。   皇上就没有办法装不知道了,过了一天,传下来圣旨,命大理寺查明官员被袭击的事情,包括之前王永年被打的事。另外,命巡城的官兵们加大天黑之后京城的巡逻。   消息传到了二皇子妃耳中,这才觉着事情不大对劲。   自己只是想让皇上知道,皇长孙妃那边有滥用权力之嫌疑,一介内宅妇人却对朝廷的一个衙门施压,这是逾矩了的。而且还是因为他们越家自己家里的人,这分明是公器私用,以权谋私了的。   可是,没想到皇上做出来的决定,却和皇长孙妃那边做的一样,不但加大巡防,甚至更要查清楚被袭击的事情,那件事背后是谁做的,二皇子妃可清楚的很。   更何况,皇上还让一并查清楚王永年被打的事情,王永年被谁打,二皇子妃心里更清楚。本就是苦肉计,自己人动的手,为的是被打之后的效果,所以当时做的并不机密,这哪里经得住查?还是皇上叫人查!   原大理寺卿玉桂孔已经革职查办了,如今掌事的就是大理寺少卿,少卿叫蒿宸。今年三十一岁,进阶少卿之职不过四五年而已,素以铁面无私著称。   原本大理寺卿玉桂孔是二皇子的岳父,大理寺一直被二皇子视为他的地盘。既然最大的官员都是自己人,二皇子自然没必要去拉拢下属。   所以,这个蒿宸并不是二皇子那边的人,再加上他的名声,那么这个案子会不会真的就彻查清楚?   真要是被彻查清楚了,二皇子妃这边百般的设计陷害,然后倒打一耙的事情就会被皇上知道了。   二皇子妃这才慌了,没有办法,她自己想不出来什么高招了,只好回娘家去求助。   而越绣宁这边,也带着母亲和姥姥出门,去别院游玩去了。   其实,所谓别院,只是个山上的木屋子罢了。   越绣宁做出如此的举动,就是给大家看看,二皇子妃那边进宫告状,她是已经知道了的,避让了出去的,用一种比较低的姿态来面对这件事。那么之后只要查出来,所有的台前幕后,从头到尾都是二皇子妃那边设计的,到时候孰是孰非,谁害人,谁被迫害,就一清二楚了。   越绣宁避让的举动,自然是更加的给二皇子妃加了一些咄咄逼人的色彩,结果一出来,所有人都会觉着,二皇子妃欺人太甚。你叫人袭击皇长孙妃的三叔,你还咄咄逼人倒打一耙,想想吧,那是什么效果。   皇后会顺水推舟,越绣宁也会啊。   何况现在已经是春暖花开,越绣宁也想带着母亲和姥姥出门转转,看看风景。   选的是城外天华山,离城不远,这里有一片桃林,这会儿正好是桃花盛开的季节,远远看简直就是一片花海。   桃花在京城富贵人家的眼中,不算是高贵的花,所以很少有富贵人家来这边欣赏。越绣宁和林炤去年的时候就商量好了,在城外合适的地方买个别院,空闲了出去住一段时间散散心。    第603章 桃花林游玩      这座山上,二月里山上杏花桃花的开始次第开放,越尚耕有一天因为公事路过,发现了这里的桃花,就知道越绣宁喜欢,忙跟她说了一声。   越绣宁过来看了看,很喜欢山上的风景,别的富贵人家不来,所以安静又清新,山上只有个猎户打猎丢弃的木头建造的房子,越绣宁叫人询问是谁的,找到了那家猎户将这个地方买了下来,彻底打扫修葺了一下。   带着姥姥和母亲,就住了进来。   虽然这几年住的都是大宅子,不过这样的房子也不是没住过,倒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只要屋里头收拾干净重新修葺了,倒是别有一番感觉。   吴邓氏和吴玉都很高兴,像是回到了杏花村一般。住在这边的当天,就出去山上转了转,看着前面的一片桃花林,心情简直太好了。   住进来的时候,已经是二月底了。   吴玉还有点没弄明白,问越绣宁:“不是说上巳节宫里要祭祀什么的,你要去主祭吗?这都没几天了,怎么又来这边玩儿?是不去了吗?不会耽误了正事吧?”   越绣宁笑着道:“当然要去啊,这件事不能耽误的。而且我也准备好了,不用担心。咱们在这边也就住个三四天就回去,虽然风景好,不过待几天就够了。或者母亲和姥姥喜欢这里,多住几天没问题,上巳节前一天,我是要回去的。”   吴玉听了这才点头明白。   在桃花林这边玩了三天,每天就是去桃林转悠转悠,爬山赏花。   三月初一,还有两天上巳节,越绣宁打算转天就回府,询问母亲和姥姥的意思,是在这边多玩几天还是跟着一起回去?   如果多玩几天,她安排一下。   吴玉和吴邓氏虽然喜欢这个地方,不过待了这几天了,也打算一起回去。毕竟有越绣宁在才有意思,她要是走了,吴邓氏和吴玉在这边呆着有什么意思啊。   越绣宁便点头,笑着道:“以后出来散心的机会多得很。”   这天起来了,就想再次去桃花林里转悠转悠,捡点掉在地上厚厚的花瓣上的花朵儿,捡回来可以做桃花饼。   刚从屋里出来,越绣宁走前头,吴邓氏还在屋里磨蹭,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些嘈杂的声音,中间夹杂着几个女人的叫声,还有个女子的声音,一开始只是低声叫,然后突然就有一个女人声嘶力竭的尖叫着。   嘈杂的声音刚响起来,越绣宁叫小豆出去看看,小豆才走到院子门口,那尖利的叫声就起来了,将院里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这个屋子原本就只是个猎户打猎时临时住的地方,虽然修葺了,旁边搭了几个茅草屋,周围也建了院墙,但只是篱笆墙而已,越绣宁从院里出来几步就能看见外面。   尖叫声一起来,大家吓了一跳,越绣宁跟着小豆后面也出来了,出来就看见院子外面有几个女人似乎要闯进来,住在外面茅草房里的侍卫们正在拦挡。   徐玉谷站在她身前一点,垫着脚尖看着,似乎不着急,毕竟有侍卫们挡在前面。   那几个女人穿的像是大户人家的下人,干净整洁,还有两个丫鬟穿的是锦缎的衣裳。   侍卫们挡住了她们,她们却想进来,丫鬟们指指点点的,婆子们就有不管不顾往里冲的,侍卫们原本看她们一群女人没当回事,但看见真有人往里闯,就变了脸,一个侍卫揪住一个婆子的头发直接甩了出去。   于是那个婆子便发出夸张的惨叫声。   外面乱糟糟的正在纠缠,越绣宁突然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梁思蓉!   尖叫的就是她,捂着自己的耳朵好像是不想听见什么,然后就放生的尖叫着,旁边有婆子搂着劝,也有其他的婆子丫鬟正在跟侍卫们吵。   就是因为她声音最大,所以一眼就看到了,越绣宁着实的吃了一惊,已经都在眼前了,便走了出去问道:“怎么回事?”   陈凡被一个婆子扯住了袖子,正撒泼打滚的跟他吵着什么,陈凡沉着脸盯着那个婆子厉声道:“松手,松开!”   听见越绣宁询问,陈凡忙要过来,便想推开那个婆子。谁知道那个婆子一下子就主动松开了手,反倒是抢在前面冲到了越绣宁跟前。   早有其他的侍卫抢过来一挡,那婆子就被挡住了,抓住了侍卫的胳膊推着,那侍卫火了,一把将她推开了。   侍卫们一开始没动手,就是因为看着只是几个女子而已,但就是没有第一时间动粗,就被几个婆子扯胳膊拽袖子的,弄得稍微有点狼狈。   那婆子被推出去,差点跌倒了,然后站起来站在她们那边一个婆子的背后,对着越绣宁喊起来。   “娘娘!您出来的正好!奴婢正想要问问,您府上的侍卫们到底安得什么心?!为什么去把我们小姐拐到这边来?就算是皇长孙见到我们国公爷,好歹的也客气着,您到底想干什么?”   越绣宁一下子就火了,可见这几个丫鬟婆子知道这边是什么人。知道了居然还敢跟侍卫纠缠,而且居然还敢对自己呼呼喝喝!   越绣宁哪里能容她?脸一沉:“哪儿来的疯婆敢在本妃面前胡言乱语?来人!掌嘴。”   她根本不会去跟一个下人婆子多啰嗦,更不会听她指摘。   侍卫们要动手,谢嬷嬷很懂,忙大声叫道:“苏嬷嬷!”   谢嬷嬷也看出来了,来的这几个是安国公府的下人,而那个撕心裂肺惊叫的就是安国公府的嫡小姐。   侍卫也是官员,官员跟国公府的下人动手,说出去了不好听,要动手自然是下人们动手。   她一喊,苏嬷嬷就带了几个婆子过来动手,安国公府的那几个丫鬟婆子顿时更加大声叫起来,不过这边有侍卫,她们只敢稍微的纠缠,却不敢真的怎么样。   有两个一转身就去抱住了梁思蓉,梁思蓉被她们这样抱着更加的紧张,尖叫的声音就更大了起来。   那个冲着越绣宁吼得婆子就被抓住了,直接按到在地上,苏嬷嬷上前去,‘啪啪’就是两耳光:“反了你了!安国公府是怎么教的下人?一个个的如此没规矩?!”    第604章 没事找事的婆子      一看见婆子上去就直接的动手了,吴玉惊得一下就抓住了越绣宁道:“绣宁……这样不好吧?”   越绣宁转身道:“娘,您别担心。”   吴邓氏也不明白,但是她看不惯那个挨打的婆子冲过来对着外孙女大吼大叫的,简直一点规矩都没有!   外孙女直接叫人打,吴邓氏才觉着正好呢!所以就伸手把女儿拉到自己身边,低声道:“你别管了,看着就行了……那婆子分明是个下人,却敢跟咱们绣宁喊喊叫叫的,我看该打!”   吴玉叹了口气,只好站在后面看着。   苏嬷嬷继续又打了两巴掌,远远的便有人喊:“娘娘,娘娘……”十几个妇人着急忙慌的往这边跑着:“我们国公夫人来了!”   苏嬷嬷转头看了看越绣宁,皇长孙妃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冷冷的看着跑过来的人,苏嬷嬷就没停,继续的打着那个婆子。   那婆子虽然刚冲着皇长孙妃喊叫,不过估计是气头上,被皇长孙妃这边的人按住了打脸的时候,到底不敢挣扎了。   安国公夫人气喘吁吁的被人搀扶着过来了,一过来就跑过去看梁思蓉:“思蓉,思蓉……”将尖叫个不停的梁思蓉抱在怀里连声的安抚着。   安国公夫人身边的婆子看了看还在挨打的那个婆子,就忙过来刚要对皇长孙妃说什么,另一个刚刚就在这边的婆子忙拉住了,低声的说了句什么,那婆子就惧怕的看了看这边的皇长孙妃,不敢多说话了,只能回去站在安国公夫人身边。   安国公夫人并不去管那个挨打的婆子,安抚了梁思蓉半天。   也是因为国公夫人过来之后,那些国公府乱喊乱叫的丫鬟婆子们就不敢再喊了,周围安静了些,梁思蓉被安抚了下去。   是很安静,除了‘啪啪’掌嘴的声音。   雨花她们几个进屋去端来了椅子,越绣宁坐下了。转头看了看母亲和姥姥。吴玉和吴邓氏全都没见过这个阵势,吴玉脸上有点惊,吴邓氏虽然还镇定着,不过明显莫名其妙,不知道什么情况。   越绣宁看了雨花一眼。   雨花明白,端来椅子放在了稍微靠后一点的位置,然后请吴玉和吴邓氏坐下,凑到她们耳边低声道:“全都是朝上的事情,这位是安国公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叫下人跑来撒野,娘娘怎么处置,夫人和老夫人看着好了,咱们不多说什么。”   吴玉和吴邓氏自然也不会去多说什么。   安国公夫人让丫鬟婆子扶着梁思蓉到远一点的地方去摘花,这才过来了,看了看那个挨打的婆子,挨打的婆子这会儿脸都已经被打的红肿不堪了。   顿了顿,国公夫人过来给越绣宁福身行礼:“臣妾见过皇长孙妃娘娘。”   越绣宁淡淡的道:“免了吧。”   安国公夫人脸上自然不会太好看,蹲身道:“娘娘,臣妾府里的婆子,不知道怎么冲撞了娘娘,还请娘娘看在臣妾的面子上,绕过了她。”   越绣宁看了她一会儿,道:“不知道怎么冲撞了,可以问一问来的那些丫鬟婆子,本妃最讨厌就是没礼数的人,国公府的下人在本妃面前都敢张牙舞爪的,可见平时是多么的骄横跋扈。”   安国公夫人使劲咬了咬下嘴唇,看得出来极力的忍耐,忍了半天才艰难的道:“是,臣妾回去了一定好好教训她们。还请……娘娘息怒,绕过了她。”   越绣宁哼了一声,停了一会儿才道:“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本妃饶了这个奴才一遭,国公夫人领人回去,好好的教导。”   那边谢嬷嬷便对苏嬷嬷道:“娘娘说免了。”   苏嬷嬷停了手,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打红了的手,生疼。不满的瞪了那个婆子一眼,回来站在了谢嬷嬷身边。反剪着那个婆子双手的嬷嬷也松开了手,一同回来。   安国公夫人扭头看了一眼,见皇长孙府的下人一松手,自己府的那个婆子直接就瘫倒在地上了,抽泣不已的瘫软着。实在没忍住,转头过来,看着越绣宁脸色不好的道:“皇长孙娘娘恕罪,刚刚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两个生人,将臣妾的女儿送寺庙拐了出来,下人一路跟到了这边,可能是误会了什么……”   “一个大活人能被拐走吗?又不是三岁的孩童,身边还跟着这么多的丫鬟婆子,这山上没有寺庙,是从哪座寺庙拐到这边来的?”越绣宁一下子就火了:“就这挨打的婆子,不是厉害的很吗?冲到本妃面前都敢指手指脚的高声,怎么就看着小姐被人拐走?”   越绣宁越说越气,冷笑:“安国公夫人心里有什么不满只管说出来,如此的借口是不是太可笑了?几个下人冲过来纠缠侍卫,一个婆子趁机直接冲到本妃面前,胆大至极!”说到这里声音严厉:“你们这些人跟着本妃来到这里,所有种种,是何居心?有何目的?!”   刚刚到这边之前,安国公夫人听见说这边的是皇长孙妃之后,就知道可能是误会了。   就算她着急女儿,不过到底不是没头脑的人,稍微想想都能知道,皇长孙妃叫人拐走女儿做什么?   皇上孙妃是山大王?   完全说不通。安国公夫人目前也搞不清楚怎么回事,但料定不会是皇长孙妃指使。   听了皇长孙妃的质问之后,就知道,确实,皇长孙妃什么都不知道。   只能道:“是臣妾府里的下人误会了……”   “好大的胆!”陈凡在旁边厉声道:“安国公夫人的所作所为已经危及了皇长孙妃娘娘的安危,还想蒙混过去?此事不说清楚,本统领必将告知大理寺和宗人府,令宗人府彻查!”   陈凡最讨厌的就是胡搅蛮缠的人,刚刚被婆子们揪住了袖子撕扯了两下,他的火气也上来了。   看看皇长孙妃的怒气,在看看同样生气的皇长孙府的侍卫统领。安国公夫人突然有种感觉,觉着今天这件事可能是有人做的,专门就将女儿引到了这边来,为的就是让自己和皇长孙妃再起冲突……    第605章 提醒皇后      这个念头一下子就冒了出来,安国公夫人马上就觉着,不能含糊,是需要解释清楚。女儿的事情当然没完,但大局为重,皇后那边如果保不住,安国公必然跟着完蛋,而现在皇后是要改旗易帜,想办法和皇长孙联手了的。   现在皇后是比较尴尬的,二皇子不是她生的,皇长孙更是跟她没有半点关系,而这两位是将来的皇位继承人,皇后已经和二皇子翻脸了,难道要将皇长孙也彻底得罪了?   今后还怎么处?不给自己留条后路?   想到了这里,安国公夫人就忙福身,态度恭敬了很多,陪着小心道:“娘娘息怒,容禀……小女因为……”涨红了脸,声音也低了很多,结巴了半天还是说出来了:“因为万圣宫的事情,回来之后就……就脑子不是很清楚了……”   “哦?”越绣宁怀疑的看着她,蹙眉想了想刚刚的情形,虽然一切发生的太快,也没好好的琢磨,不过现在被安国公夫人一说,想想梁思蓉的举动是有点奇奇怪怪的。   “来人,给国公夫人端个锦杌。”她道。   雨花端来了一个锦杌,安国公夫人福身道谢,小心的坐下了,这会儿眼圈也有点红,道:“脑子不清楚了之后,怎么都不愿意在家里呆着,天天喊着要上香……臣妾也没办法,只能带着到处的上香。这座山上是没有寺庙,臣妾带着她在后面的山脚下,臣妾叫人在那边买了个小别院,没事了带她过来散散心,里面供奉了观世音菩萨,只骗她说是寺庙,她也信了……”   说到这里嗓子微微的哽住了,停顿了半天,才继续道:“就在刚才,她在门口玩儿,几个丫鬟婆子守着,不知道怎么的一错眼就不见了,跟着的丫鬟忙找,说是看见叫两个人领着往山上走了,丫鬟婆子们能看见背影,就在后面叫着追,一路追到了这边来……”   安国公夫人说着抬眼看了看越绣宁:“丫鬟婆子们恍惚看见是两个男人,离得远也没看清楚,着急忙慌的一路追到这边来,后面一直喊着,也能看见人,就一路到这里。看到了娘娘的侍卫们,可能也是……没闹明白,糊里糊涂的就乱指摘。”   说到这里安国公夫人就忙道:“回去了臣妾一定着实的教训她们!只是,这件事确实是误会……”   越绣宁一听这才恍然了,道:“原来是这样……那倒真的是误会了。”顿了顿道:“不过,什么人将梁思蓉带到这附近?又是什么目的?”   说着问安国公夫人:“丫鬟婆子跑到这边来,就没见那两个人了?是真的看见两个人将梁思蓉带过来的?”   安国公夫人道:“臣妾也没好好询问……”说着扭头问身后的婆子:“是什么情形?”   跟那个挨打的婆子一起的几个丫鬟婆子就过来跪下道:“奴婢们在后面紧赶慢赶的,那些人横竖……走的也不快,奴婢们喊小姐,还能听见小姐笑着叫奴婢们快跟上……就这么一路过来的。”   越绣宁听得都惊讶,扭头看陈凡:“陈统领,刚刚你见到梁小姐是什么情形?”   陈凡道:“远远的似乎是三四个人一起过来的,臣等能看见他们的时候就停住了,指着这边说了一会儿话,梁小姐自己就跑过来了,一开始离得远,臣只是看着,没有让侍卫上去询问,毕竟这周围经常有百姓走过。直到梁小姐自己跑过来了,侍卫们上去拦,结果后面跟着来的就是那些丫鬟婆子们,过来扯着侍卫们就说什么拐走了她家小姐。臣等都没注意其他的人。”   安国公夫人道:“那就是……似乎就是……”   越绣宁知道她想说什么,听着分明就是有人将梁思蓉故意带到这边来,引得安国公府的下人和侍卫们冲突。   越绣宁蹙眉,停顿了一会儿对安国公夫人道:“既然是领着女儿来散心的,就该多操心,身边那么多丫鬟婆子照看,怎么能让人领着走了?跑来和我们侍卫吵闹倒没有什么,不过真要是被人拐走了,你们当父母的也难受不是?还是多留心吧。这件事既然是误会,本妃也不在意,国公夫人领了令爱回去吧。”   安国公夫人忙站了起来,福身道:“是臣妾的疏忽,让娘娘受惊了,娘娘宽宏大量,臣妾感激不尽。”   直起身似乎就想告退,不过想了想又站住了,道:“这件事臣妾觉着不那么的简单,娘娘也请多留心。”   最后这句,明显是讨好一下越绣宁。   越绣宁摆手,安国公夫人这才带着丫鬟婆子退下,往外走了走,叫人去桃林那边将梁思蓉带了出来,领着回去了。   安国公夫人一走,吴玉和吴邓氏这才过来,吴邓氏道:“你们说了半天我怎么一句没听明白?”   越绣宁想了想,笑道:“是有前因后果的,不知道前因自然是听不明白……没事,不打紧的,一场误会罢了。”   依然是和母亲、姥姥出来,到桃林这边玩儿。   下午回到了茅屋这边,将捡的桃花交给厨娘,让厨娘做桃花饼,吴玉担心厨娘不会做,忙着去指挥去了。   吴邓氏觉着累,去睡了一会儿。   越绣宁就叫人沏了茶,她坐在屋檐下喝茶,赏外面的景儿,心里还在琢磨早上的事情。   安国公夫人看着也不像是撒谎,显然,是确实的有人将梁思蓉引到了这边来。   不用说,就是为了叫自己和皇后继续的生嫌隙的,皇后那边刚想要改弦更张,有人就看不过去了,要提醒提醒她,梁思蓉是怎么出事的。   自己来这边玩儿,安国公府在后山脚下买了小别院,这应该是巧合。图的都是这边的安静。   梁思蓉真的是精神失常了,安国公府自然是想找安宁的地方安置她,府里当然不行了,国公毕竟是国公,走动的人多,便是后宅肯定也经常去人,见到了必然又是很多的闲话。   躲到这边来,却也没躲开算计。    第606章 大理寺少卿      越绣宁也是一样,来这边就是为了清净的,谁能想到这么巧,安国公府的别院也在这附近,被人钻了空子。   安国公夫人倒是反应的快,当时就明白怎么回事了,所以态度客气,并没有使事情激化。   皇后现在处境其实不算很妙,跟二皇子翻脸了之后,她是必须要跟皇长孙这边缓和关系的。毕竟她只是皇后,不能跟两个将来的皇位继承人全都翻脸,若是全翻脸了,就没有后路了,皇上一驾崩,她倒霉的日子也就到了。   皇后倒霉,安国公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皇后那边的人很清楚,也因此安国公夫人尽管对自己还是咬牙切齿,不过还是忍了。态度恭敬客气。   别人要跟自己缓和关系,越绣宁一向是赞许这种态度的,她从不没事找事,能和和气气的,就绝对不去主动找事。   当然,事情找上门来,她也不怕,谁算计她,她算计谁,不客气。   通过这件事察觉的出来,自己府里的一举一动,也是有人一直盯着的。买了这个木屋子,有人早知道了。   想到了这里,越绣宁叫来了陈凡:“你找个跟着来的太监去山脚下找到安国公府的别院,只说他们不用搬家,这个木屋子我们送给之前的猎户了,以后不会过来了。”   陈凡点头:“是。”   “再找之前寻到这个地方的人,将这边的地契还给之前那个猎户吧,算是白送给他了。”   陈凡再次点头:“是。”看见她没有吩咐了,便赶紧去办理了。   那个猎户平白无故的收了一笔银子,还以为卖了这个荒废的木屋是占了大便宜了,结果没几个月人家又将这里修葺好还回来,这才真的是天上掉馅饼呢。   转天早上,一家子就出发回城了,这边也就还给猎户,以后不会过来了。   回到城里,吴玉和吴邓氏自然回她们的宅子,越绣宁回自己家里。   ……   越尚耕一听说皇上让大理寺查清楚被袭击的来龙去脉,就知道机会来了。   尽管大理寺少卿还没有找到他,不过这天越尚耕还是早一点下值,来到了大理寺。   少卿蒿宸一听吏部越员外郎来了,亲自迎了出来,两人在大理寺院中拱手行礼。   “越员外郎来,是因为被袭击的案子吗?”请到了屋里,蒿宸问道。   越尚耕笑着道:“正是。听说大理寺要审这个案子了,我自然是应该全力配合。另外,因为那天晚上被袭击,虽然无大碍,不过从此以后便有点害怕,当然还是希望能够尽快的破案。其次,吏部同僚王永年被打是在弹劾我之后,我虽心中无愧,不过总有人指指点点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所以,我是最希望能尽快的查出来真相的。”   蒿宸稍微的顿了顿,有点不太习惯,没想到越尚耕会这么直接。   官场上,都是说话留三分的,尤其是有嫌疑这种事情,大部分人都是心知肚明,但嘴上就是不说。蒿宸没想到这位吏部员外郎会这样的直爽。   当然了,这位员外郎属皇族外戚,不是正经科举考上来的,身份不一样,不遵着官场的一些默认的规矩也是有的。   蒿宸自然不会多说什么,笑着道:“正好,我将卷宗和相关的折子全都看过了,正要找越员外郎了解情况。”   说着,招来了文书让记录,这边就开始询问越尚耕那天晚上被袭击的事情。   越尚耕就是要全力配合让大理寺查出来真相的,所以当然知无不言,所有能想起来的情况都详细说明,当天晚上周围有看见了的百姓,一个家住在那条街头的人正好经过,亲眼看到了。还有拐弯之前的那条街道,街角商户的一个伙计。   蒿宸听得眉梢都挑的高高的,很是惊讶,过了半天才道:“原来是这样,那尊夫人就是……”   越尚耕脸一红,忙忙的摆手笑着道:“不,不,还没有成亲呢……”   蒿宸再次的停顿,看他还怪不好意思的样子,心里好笑,便道:“那何家姑娘就是证人,我们这边可能需要她过来询问询问。”   越尚耕点头:“自然是可以。你哪天找她?我陪她过来。”   蒿宸想了想道:“明天如何?”   “可以。”越尚耕站起来,拱手告辞。   蒿宸亲自送到了门口,看着这位员外郎走了,蹙眉沉吟了半天。   越尚耕并不去多想其他人是怎么想的怎么看的,他现在就是真心希望大理寺能秉公办理,查清楚真相。   所以转天就去何家,将何欣云接了来大理寺这边。何欣云要出门就依然是男装。   蒿宸看见这位男装的越员外郎的媳妇子,虽然心里头很是惊愕,在京城这么多年真的没见过这样大户人家的小姐,不过公事公办,请进了大理寺,叫文书过来记录,何欣云将自己开始跟着越尚耕保护他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   详细的登记了所有的经过,两个人从大理寺出来了。   “你觉着大理寺愿意查清楚吗?”何欣云出来就问越尚耕:“这件事我觉着查清楚没什么难的。”   越尚耕好笑:“咱们都不是大理寺的人,也没有查过案子,哪里能知道?”想了想道:“不过我倒觉着这个大理寺少卿应该会好好的查。”   又想了想,道:“何况,如果真的查到了一些眉目,有人就会着急了,他们只要着急,做一些遮掩的举动,反倒更加容易让现在查案子的人追查到什么。”   何欣云想了想,点头赞同。   越尚耕便将她送回了何家。   连不清楚更多事情的何欣云都知道,做这件事的肯定是二皇子那边的人,而现在二皇子不在,那边就没有独断的,不管是镇国公还是定远侯,亦或者是已经被革职查办的玉桂孔的人,恐怕叫谁听谁的,都未必那么容易。不能统一行动,互相的疏漏就难免。   所以,只要案子查到他们头上,他们想要遮掩,必然是各做各的,那样真的太容易出纰漏了。只要大理寺能抓住纰漏,连根查出来就不难。    第607章 上巳节      上巳节。   越绣宁在辰时末,进宫来到了日华宫。   日华宫位于宫中的后西北角,这边靠近御花园,内城河从这边经过,也是先祖皇后那一朝开始的规矩,上巳节的就在这边举行。   越绣宁今天穿的是一件大红色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袍,一条蜜合色簇锦团花素绡长裙,梳的百合髻,戴了一支赤金缕空穿枝海棠碧玉步摇,对于她这个穿衣服图舒服的人来说,今天这一身已经是非常隆重了。   来到日华宫,很多人已经在这边等着了,越绣宁进宫门的时候,发现今天来的人似乎特别的多,比平常宫里的任何祭祀都显的人多。   是因为今天的祭祀其实就是一种玩乐吗?不管是祓禊还是曲水流觞,其实说白了就是游玩而已。   日华宫非常大,靠水的一个宫,比较开阔,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大花园,或者说,更像是一条河边的游玩园子,河水上面九曲回廊,亭子就有好几个,回廊也非常的繁复,四面都有,如果不是在宫里的话,那么在这种回廊上钓鱼是非常好的。   越绣宁看见了邓紫虞,她和数十个女眷一起正在给自己行礼,越绣宁点了点头叫她们平身,邓紫虞站了起来,似乎有点忧愁,眉头轻微的蹙着,忧愁的看着自己。   越绣宁心里有点奇怪。   正想叫过来询问,前面突然的一阵小小的嘈杂,接着就传来了二皇子妃的声音:“今天是皇长孙妃主祭,你怎么倒来晚了?”   越绣宁只能转而看前面,等一会儿再问什么事。   这一看,连她都不由得暗暗吃惊。   二皇子妃今天是非常郑重的打扮了一番的。   就像是来参加选美一样,她身边跟着的十几个年轻小妇人,姑娘们,一个个也打扮的花枝招展,她们这一群人站在一处,莺莺燕燕的,真的是所有的目光全都注视着她们了。   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二皇子妃了。   二皇子妃穿的是一件杏黄色金线绣云纹蜀纱朝袍,大红绣梅花缎面马面裙。头上梳着牡丹髻,上面左右两支金累丝嵌宝牡丹鬓钗,下面左右两支烧蓝镶金花细宝蓝点翠珠钗,发髻中间赤金累丝垂红宝石的步摇。   一个年轻的姑娘扶着二皇子妃的手臂,二皇子妃手腕上的赤金环珠九转玲珑镯,和手指上的赤金镶翡翠如意的戒指清晰可见。   就这样盈盈婷婷的过来了,走动的时候腰肢轻微的扭动,一阵香风扑面而来。杏黄的颜色还是十分的夺人眼球,便是老远看见了,都会有种很压迫的感觉。   越绣宁心里真的是大吃了一惊。   黄色从唐时开始便是皇族的专属颜色,唐朝的时候定的非常的严格,皇上穿的是明黄,皇太子是杏黄,其他皇子可以穿除了上述两种黄色的任何黄颜色的衣裳。   而到了本朝之后,皇上的朝服多明黄,金黄。皇子们可以着杏黄、鹅黄等等,没有那么严格了。   不过,这也看是哪个皇帝。上上代的皇帝仁宗,性格温和宽容,脾气特别好,所以皇子们便穿的宽松一些,平常穿着黄色的衣裳进出宫廷,没有什么的。   但本朝皇帝性格多疑,冷酷无情,尤其是对于他自己的皇位盯着非常紧,就是皇子也不敢逾矩。所以,从越绣宁来了京城,就从没见过二皇子敢穿黄色的衣裳。   今天,二皇子妃居然穿了一件杏黄色的朝袍。   当然非常的有排场,有气势,越绣宁便是站在跟前,也觉着有种不自在的似乎低了一等的感觉。这感觉,还是上千年的皇权给予黄色的一种特权,这种特权根深蒂固,所有的人都能感觉的到,越绣宁身处于这种环境中,自然也不例外。   看样子,二皇子妃今天是攒足了劲,要把越绣宁比下去。   越绣宁福身笑着道:“参见二皇叔母。您先过来了?”   二皇子妃个子没有越绣宁高,但身上穿了这件杏黄色的朝袍,仿佛一瞬间自我感觉都高大了起来一般,因此还想要做出俯瞰的样子来,但是个子不高,便只能努力的将头后仰,仰着脸才能做出眼睛向下睨着样子来,道:“是啊,本皇妃先过来了,皇后娘娘让你来了之后去坤宁宫,她有话叮嘱。”   越绣宁便道:“知道了,多谢二皇叔母告知。”   她转身出日华宫,往坤宁宫这边过来。   才走了没多久,迎面过来了一个太监,是坤宁宫的大太监,看见了越绣宁急忙的抢上前两步过来,躬身笑着道:“皇后娘娘让人给二皇子妃带话,娘娘您来了之后就请开始好了,祓禊也没有具体的时辰规定,只是礼部的官员今天竟然告了病假,一时皇后娘娘也找不到其他的人来主持。”   越绣宁愣了愣道:“皇后说不用过去了吗?”   太监忙笑着道:“皇后娘娘命奴婢过来看看,如果开始了就不必过去了,如果没有开始,请娘娘便过去一趟,您已经走到这里了……”   越绣宁便点头:“前面带路吧。”   太监前面带路,来到了坤宁宫。   皇后坐在正殿这边,穿着一条紫罗兰色镶金线滚边素色褶裙,一副轻松悠闲的样子,看见她进来便笑着道:“免了,不用行礼了。本宫还说若是开始就不用过来了,过来也只是跟你说一下,原本礼部官员应该过来主持的,不过素来主持上巳节祓禊之礼的官员今天告了病假,你……可有准备,若是不行,本宫叫人在后宫找找,看看有没有很懂上巳节仪式的宫人?”   越绣宁笑着道:“虽然不是很懂,不过最近倒是看过了一些书籍记录……只是恐疏漏是难免。”   皇后现在对她的态度就非常好,摆着手笑着道:“无妨无妨,只要不出格,就无妨。本宫是不会去管的,你只管放心去好了。”   越绣宁行礼:“是。”   刚要告退出来,皇后突然问了一句:“听说,二皇子妃今天穿了件杏黄色的朝袍?”   越绣宁一顿,笑着道:“过来的时候看见了,正是的。”   皇后半天没说话,意味深长的停顿了好久,才仿佛无事一般的笑道:“你去吧。”   越绣宁躬身出来了。    第608章 杏黄色      从坤宁宫出来,就看见邓紫虞在门口等着自己,越绣宁走过去,问道:“怎么了,一脸的凝重?”   邓紫虞有些紧张的道:“娘娘,您还不知道吗?今天来的人太多了……各府的庶女们都来了。”   越绣宁停顿了一会儿,才略微吃惊的看着她。   越绣宁自己当然不会去注重嫡庶。不过,皇上注重,朝廷也注重。皇上心胸狭窄,只要注重这个方面了,就显得很苛刻,不但是对嫡子的继承权等大问题,便是一些小事上面,也将嫡庶摆在台面上,已经形成了规矩。   所以皇后在后宫办宴席什么的,各府的嫡女过来,庶女不准参加,十年了一贯如此。   似乎已经不用多说了。   越绣宁也不知道之前是怎么安排的,为什么各府的庶女都进宫来了?   不算是什么大事,但就怕皇上那边会当成大事,如果皇上知道了,觉着应该生气,所以生气了,甚至于怒了,那么今天主祭的皇长孙妃就逃不了干系了。   二皇子的侧妃褚氏,父亲是礼部侍郎,礼部今天的这个幺蛾子,显然和这位侍郎有关系。   主持的人不来了,皇长孙妃这边从没有主祭过,还不知道闹什么笑话出来。当然了,皇后已经说了,只要不出太大的事情,她是不会怪罪的,那么最多也就是闹些笑话出来,折损一下皇长孙妃的威仪罢了,今后一段时间,京城大户人家的女眷们,后宅嚼舌根又有话题了。   但是,通知进宫祓禊的应该也是礼部的事情,礼部故意让所有的庶女们都过来,这样做分明是意图触怒皇上。   “刚刚我进宫,你就是想说这个?”越绣宁询问,总觉着刚刚邓紫虞脸上的表情似乎很奇怪。   邓紫虞涨红了脸低声道:“那时候……我大姐就在身边,我也不好说。”   越绣宁一愣,转头看她:“你大姐?”   “对呀,我父亲的姨娘生的,嫁给了襄阳伯的三儿子。”邓紫虞道:“臣女当时也不好说,只是又急着提醒您……”   越绣宁恍然了,想了想刚刚邓紫虞旁边似乎是有一位二十来岁的小妇人。   蹙眉沉吟着继续往日华宫走,道:“现在已经没办法了,都已经进宫来了,如果我命她们现在出宫回去,这不是得罪人吗?一把就将京城勋贵侯门的庶女们全都得罪了。她们也没做什么,宫里防备的过了头,我实在做不出来。”   邓紫虞因为自家的姐姐也在这其中,就不好出什么主意,再说了,她也没主意。   “最可恶就是礼部,明明知道皇上不喜欢,却还故意的……陷害您。”邓紫虞道。   越绣宁皱眉,过了一会儿才道:“现在那边的人必然是一招接着一招,停手了才奇怪。”   转头看她笑了笑道:“算了,无须多想,来了就好好玩行了。”   一起回到了日华宫。   尽管身边有个穿着显眼的黄色长袍的人,让越绣宁这个主祭做的有点别扭,不过还是按照她自己这段时间看卷宗书籍上记载的,将这个祓禊主祭仪式办完了。   女子们去河边用柳枝沾一沾河水,然后在自己身上点一点,这就是去晦消邪。一个个嘻嘻哈哈的,玩的倒是开心。   二皇子妃已经坐在了一个大的凉亭中,不在回廊上的,不过位置比较高,能看见九曲回廊上的所有动静。她身边围绕了几个女眷。   越绣宁刚到了亭子里坐下,便有几个没见过的少奶奶过来,笑着福身行礼问候,越绣宁让她们免礼坐下。   都是各府的庶女们,这几位都是成了亲的。   其实,庶女庶子也一样是侯门爵府的千金和公子,如果不是本朝特别重嫡庶的话,她们原本和嫡女没什么区别。就是因为本朝皇帝特别的重视嫡庶,从登基开始就已经对这方面很讲究了,所以庶女庶子们就有种被打压的感觉,而‘打压’了几十年了,自然是形成了一种风气,就是庶子庶女们确实比嫡子嫡女矮一截。   今天能有机会进宫,看得出来这几位都是很兴奋的。一个穿着云雁纹锦滚宽黛青领口对襟长衣的小妇人,笑着道:“臣妇回娘家的时候总听小妹和母亲说起皇长孙妃,只是一段时间竟然无缘得见,也是臣妇实在福薄。没想到能托了皇长孙妃的福气进宫,这还是臣妇头一次进宫呢。”   另外几个便笑着点头:“是啊,臣妇也是头一次进宫,都是托了皇长孙妃的福了。”   越绣宁因看之前说话的那个穿的衣裳颜色有点像是之前站在邓紫虞身边的,之前没在意,只是扫了一眼而已,便笑着问道:“你是邓紫虞的姐姐吧?”   那妇人便忙笑着道:“臣妇正是。”   另一个年轻的妇人便笑着道:“青舒的夫婿是襄阳伯府的三爷,世袭二等男爵。”   邓青舒笑着道:“之前去过皇长孙府,见过皇长孙的,他在太常寺担了个闲差,管着万圣宫等几个皇家寺庙庵堂的鼓吹乐器的。”   越绣宁‘哦’了一声。   邓大人的女儿,越绣宁从来京城之后就只见过邓紫虞。倒是知道有几位姐姐都是庶出的,已经出嫁了。因为也没什么牵扯,所以倒是从没有详细询问过。   刚要询问一下另外几个人的身份,吴静英就从亭子里上来了,笑着道:“娘娘,您不是说想钓鱼吗?鱼竿什么的都预备好了,您请过来吧?”   越绣宁一顿,笑着道:“准备好了?”说着就站起来:“你们也一同过来吧?”   不等其他几个小妇人说话,邓青舒已经急忙的笑着道:“娘娘是没过去,臣妇们刚从那边过来,中间亭子小,臣妇们就不过去挤着您了,一会儿曲水流觞就开始了,臣妇不行,可她们几个都是才女的,攒着劲要大显身手一把呢。”   另外几个顿时笑着嗔她,越绣宁也笑着道:“哎呦那好啊,我就在亭子里听你们各显才能了。”   几个人笑着福身,越绣宁和吴静英从亭子出来,走上了九曲回廊。   越绣宁这才扭头看吴静英,吴静英红着脸小声的道:“是紫虞叫我过来请娘娘出来……她姐姐在,她也不好过去请。不过,到底不好让后宫的人看见您和她们在一块儿说笑。”    第609章 嫡庶摆上台面      越绣宁心里叹了口气。   虽然只是皇帝自己一个人重视嫡庶,可他带动了整个朝廷,乃至于整个京城,全都对庶子和庶女有了一种歧视。   但也没办法,皇帝冷酷而又狠辣,对亲生的儿子都不会手下留情,其他的人对他更加的噤若寒蝉,不敢有半天违逆。   就如同现在,就算是越绣宁自己不会怎么样,但总有其他人替她操心,觉着她不应该跟庶女们说话太多,坐在一起说说笑笑,这话要是传到了皇帝的耳中,又成了皇长孙妃的一桩罪了。   来到了亭子这边。这个亭子是九曲回廊上几个亭子中的一个,确实不大,正中间的位置,能看到周围几个亭子里面的人,那几个亭子就是围绕在这个亭子周围的,估计修建的就是用于听周围的人吟诗作对的地方。   是有宫女准备好了鱼竿,用撑子撑着,钓鱼的人都不用去管,也有专门的宫女盯着浮标,如果有鱼上钩,就有宫女去那鱼竿。   所以,说的是主子们钓鱼,其实动手的还是下人。   邓紫虞在这边,看见越绣宁过来了,就讪然的道:“皇长孙妃……”   越绣宁叹气,转头看了看,亭子里没别人,就连吴静英都很自觉的没有跟上来,她这才对邓紫虞道:“其实多说两句少说两句已经无关紧要了。她们进宫,不管是谁故意的,名义上都是我请来的,皇帝那边,皇后那边,甚至连她们自己都觉着是我请的。所以,皇上要有什么怪罪,我和她们说不说话都会怪罪的。”   邓紫虞也叹气道:“这都怪我,大姐前天还回娘家了,我却也没问问……”   “这怎么能怪你。”越绣宁道:“谁也不是神仙,哪里能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   顿了顿,才道:“再说了,身为庶子庶女又不是犯了什么罪了,同样也是家里的孩子,一样的长大,在家里没有任何的区别。将这种事情搞得仿佛身份差别很大的,是皇……”   说到这里,顿了顿,没说下去。   到底是在宫里,还是要小心一些。   邓紫虞叹气轻声道:“谁说不是?背地里谁家不议论。”声音特别小。   越绣宁道:“算了不说这些了。”说着坐下了,左右的扭头看,笑着道:“叫她们开始吧?”   宫女就忙去通知嬷嬷,嬷嬷们便跑着给周围几个亭子里的人禀报,皇长孙妃让开始。   越绣宁看见吴静英她们几个坐在左边的亭子里,便笑着问邓紫虞:“你怎么不过去?我是不行的,坐在这里今天是打算看热闹了。”   邓紫虞也笑着摇头:“臣女诗词也不行。”顿了顿,也知道皇长孙妃了解自己的,只好又笑道:“其实是几件事,臣女觉着还是不要太过出头的好。二皇子妃……一心的盘算,我母亲也叫我跟着皇长孙妃,不要去出头什么。”   邓紫虞的文采其实在她们几个中是比较出众的,吴静英她们都知道,这会儿看她坐在皇长孙妃身边不过来,倒觉着少了个人没趣。   才华出众的也有,另一个亭子里面的诗词就做得好,反应也快,其他的都不是对手,喝了不少的酒,最后吴静英、高妤她们忍不住的过来请邓紫虞。   不过邓紫虞还真的是定了心了,就不想显摆出彩,硬是没过去。   亭子里面摆着瓜果点心的,越绣宁一边吃一边听别人吟诗作对,虽然听不是很懂,不过只要是做得好的,便有人拍手赞赏,越绣宁偶尔的也点点头,表示不错。   其实是眼前的盘子里,放着的一种红色的浆果真不错,很甜的。   正吃着,突然听见后面有点嘈杂的声音,转身看了看,见青果和白果拦着一个穿着粉色缎子镶边宝蓝缎面对襟褂子的年轻女子,那女子指着亭子这边,似乎想上来,白果和青果拦着不让。   几个宫女嬷嬷迅速的上前去了,要将那个女人拖着,但那女人尖利的喊了一声:“娘……”   然后嘴巴就被一个嬷嬷眼疾手快的给捂住了。   看那样子,是使劲挣扎呢。   越绣宁惊讶的道:“那是什么人?”对小豆道:“叫过来问问。”   小豆就忙下了亭子,先去找白果和青果询问,看她们两人面上都是疑惑,显然也不知道这个女子是什么人。听了小豆询问全都茫然的摇头。   过了一会儿,两个嬷嬷将那个女人带到了亭子里,伸手按住了那女人跪下。   “你要做什么?”越绣宁问道。   那女人带着哭音道:“奴冤枉!奴求皇后娘娘给奴做主!”   越绣宁这一下可是真的惊讶了,正经转身将她打量了打量,心里头琢磨着。明显,这又不是件正常的事。这是在宫里,不是外面什么地方,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   “来人,将此人带出去。”越绣宁冷冷的道:“查问是谁,若是宫外的询问清楚怎么进来的,如果有人犯了宫规,去禀报了皇后娘娘,严惩不贷!”   嬷嬷刚答应了:“是。”   还没没有来得及将人带走,一个二十来岁的妇人就从回廊上过来了,不出意外的被回廊头上的嬷嬷们拦住了,过了一会儿谢嬷嬷过来禀报:“娘娘,是庆喜侯府二少奶奶,说是,”看了看已经被嬷嬷押在一边呵斥住不让出声的那个女人:“这个女人是她的丫鬟?”   是用过一种疑惑的口气说出来的,显然,现在谁都弄不明白,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谢嬷嬷禀报了之后,顿了顿声音小了点道:“娘娘,既然是求见皇后娘娘的,不如就给……”   下面的话没说,意思是推给皇后那边。   但即便是推给皇后,也得弄明白来龙去脉,总不能让这个女人冲进坤宁宫去喊冤枉?那样皇长孙妃这边不是承担了对皇后不敬的罪名?   一听是庆喜侯府的,越绣宁都想冷笑。果然不出所料,这些人总会折腾一些事情出来,尤其是像今天这样,出了什么事情需要自己承担的情况,他们怎么可能不抓住机会。   唯一不同的,以前这些人还狡诈的寻一些打手帮手出面,现在看看那样做已经不灵了,所以这些人一个个的赤膊上阵了。   “传过来。”越绣宁威严的道。   谢嬷嬷答应着转身去将庆喜侯府的二少奶奶给传了过来。    第610章 告状的人      二少奶奶进了亭子就忙跪下了道:“臣妇罪该万死!没有管教好府里的下人,让娘娘受惊了。”   没想到那个女子竟然胆子真大,看见二少奶奶过来,仿佛是有了主心骨,听见她如此的说,马上就道:“是奴婢的错,不关二少奶奶的事。奴婢只想求皇后娘娘为奴婢洗刷冤屈。二少奶奶……”   话没说完,二少奶奶已经扭头看着她厉声道:“闭嘴!你好大的胆子,在皇长孙妃娘娘面前还敢如此的放肆!早知道你如此的不识好歹,我就不该看你可怜收留了你在身边!”   “皇……皇长孙妃娘娘,”那女人看起来似乎还挺茫然,顿了顿就道:“皇长孙妃娘娘做主啊!求皇长孙妃娘娘为奴婢做主。”   “你!你好大的胆子!”二少奶奶似乎是气的没有办法了,只能转头给越绣宁磕头:“娘娘息怒,娘娘恕罪,臣妾这就将这个贱婢带回去,严加惩处。”   越绣宁往后靠在了椅子背上,心里冷笑。   这两个人还真把自己当成是好骗的人,合伙演起戏来了?   如此的明显,就差将话说出来了,一开始喊得还是皇后娘娘,意思自己要是不管,就去找皇后?今天皇后特别的避开了,让自己在这边主持,自己能问都不问就推给皇后吗?   但只要是问了,想都想得到必然是牵扯自己的事情,根本就不用皇后在出面做什么。   靠在椅子上冷冷看了一会儿,转头看别处,见作诗的人因为看见这边有些骚乱,已经停了下来,便吩咐谢嬷嬷:“叫她们继续,今天赢了的有赏。”   谢嬷嬷忙躬身答应,叫嬷嬷们过去传话,赢了的皇长孙妃娘娘有赏。   等作诗玩耍的又开始了,越绣宁才转回头来道:“说吧,什么冤屈。”   二少奶奶忙道:“娘娘,哪有什么冤屈,这个贱婢胆大包天的,臣妾也是被她骗了,以为她是老实本分的,这才带了来宫里。娘娘无须搭理她,允许臣妾将她带回去,严加惩处。”   果然那个女子就马上哭兮兮的道:“二少奶奶,您明明知道……奴婢到底不甘心。”   二少奶奶转头又厉声呵斥她:“你闭嘴!好大的胆子!”   “行了。”越绣宁极度厌烦她们的表演,忍着没说出来难听的,冷冷的道:“你既然有本事跟着进宫里来,还要去皇后面前喊冤,本妃就听听你到底有多大的冤情。”   那女子一开始口口声声的喊冤,如今允许她说了,她倒扭捏起来了,状似紧张的看二少奶奶。   小豆有点恼火,突然拔尖了声音厉声道:“叫你说你就快点说!不说就滚蛋!”   她这突然的一嗓子,不但是将坐的比较近的邓紫虞吓了一跳,连越绣宁都有点意外。   当然,越绣宁比较了解自己的丫鬟,估计小豆都看出来了这里面有阴谋,所以特别恼怒。她也不懂太多规矩,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表现出来了。   “是,是。”那女子就吓得魂不附体的样子,赶紧的道:“奴家是姑苏人士,母亲和其他家人相继过世,在家乡也活不下去了,前年便跟随父亲进京来投靠舅父,谁想舅父早亡,奴和父亲便流落街头,靠卖唱为生。去年偶遇一位老爷,因看奴家貌美,就强行的抢了做妾。只说给了父亲一百两银子为聘,奴家原当了真,跟了那老爷回府。谁承想三个月后方见到父亲,却说并无收到一文聘钱。”   越绣宁听到这里皱眉。   这简直就是特别熟悉的一种百姓被权贵欺压的戏码。   她扫了一眼庆喜侯府的二少奶奶,那二少奶奶伏地,看不见表情。   越绣宁道:“庆喜侯家的,起来吧。”   二少奶奶伏地磕头:“谢娘娘。”站了起来。   女子已经‘呜呜呜’的哭了起来:“奴家原说要找老爷询问,没想到这时候老爷的正房夫人找到了奴家,好生厉害,叫人将奴家一顿棍棒打了出来,还要奴家将一百两聘银还回,不然就告奴家和老父亲讹诈……奴家一介女流,身无分文,当初又没收到这聘银,如今哪里找银子去还他们?”   ‘呜呜呜’的哭了一会儿,才道:“奴家和父亲走投无路,便欲跳河了结此生,老父亲先跳下去而亡,奴家正要跳的时候,幸而遇到了二少奶奶,二少奶奶命人将奴家拉住了,叫至跟前询问,知道了奴家亲的遭遇,心生怜悯,将奴家收留在身边,做了一名丫鬟。”   说到这里又哭了一会儿,道:“奴家今天跟了二少奶奶进宫,原本是奴家的造化,只是奴家实在忍不住,老父亲冤死,奴家真的是不甘心,只当皇后娘娘再次,就不管不顾过来告状,是奴家的罪过,求娘娘不要怪罪二少奶奶。”   说着,‘砰砰’的磕头。   越绣宁想了想道:“你要告的人是谁?”   那女子就道:“老爷姓郭,是太常寺的大官,”说到这里抽搭了一下,道:“郭老爷的父亲是襄阳伯大老爷,是府里的三老爷……”   “你说什么?!”邓紫虞突然勃然变色!   从一开始,邓紫虞和越绣宁一样,心里都明白,她们是故意的,就和不声不响的让京城侯门勋贵府里的庶女们全都进宫了一样,又是一个算计。只不过邓紫虞也没看明白到底算计些什么,所以没说话。   等那女子说太常寺的时候,她就突然的睁大眼睛盯着了。   毕竟,姐夫是太常寺的,也姓郭!   还真的是巧的不能在巧了,父亲是襄阳伯,那说的不是自己的大姐夫又是谁?原来,今天二皇子妃做了半天手脚将平常不进宫的这些人都弄进宫里来,就为了这个!   “太常寺的郭老爷,父亲是襄阳伯?”越绣宁冷冷一笑,道:“你说的郭老爷多大岁数?”   “老爷年纪不大,还不到三十岁,只是府里都叫老爷,奴家自也跟着叫老爷。”   越绣宁刚要询问这个女人,既然说正房夫人叫人将她打出去的,那就该认得了?正想叫这个女人找找看,那位正房夫人今天在不在。   听见小豆微微的咳嗽声,越绣宁抬眼看了看她,见她在看亭子后面,越绣宁转头看过去,看见九曲回廊的尽头站着一个人,局促不安又满脸通红带着些怒气。谢嬷嬷正过来传禀。   是邓紫虞的姐姐,邓青舒。    第611章 就在宫里分辩      越绣宁一看见邓青舒的样子,就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看她的表情,显然是认识这个女人,就是说,不是诬告。   邓青舒也很不会来事,现在这个情形,她找个丫鬟悄悄过来说一声,都比亲自跑过来解释的强,看她那副带着怒气的样子,显然这会儿已经不是很冷静了。   谢嬷嬷已经过来了:“娘娘,郭三奶奶求见。”   “娘娘!正好郭三奶奶过来了,就请她来当面对质一下。”庆喜侯府的二少奶奶马上就道。   越绣宁摆手:“叫过来吧。”   她看了谢嬷嬷一眼。   谢嬷嬷明白了,忙躬身答应着去了,走到了廊道尽头低声和邓青舒说了几句什么,邓青舒微微的迟疑了一下。   这边小豆很生气的盯着二少奶奶和那个女人,小豆不明白,娘娘为什么要听二少奶奶的?为什么要让郭三奶奶过来?为什么不当面的怒斥她一顿,叫她闭上嘴?皇长孙娘娘做事还用你教吗?   越绣宁当然不可能和小豆一样想的那么简单。   庆喜侯府的二少奶奶专门挑今天这个时候将事情捅破,就是为了让越绣宁没有办法推开不搭理的。原本就是冲着皇长孙妃来的,但如果皇长孙妃推开了不搭理,他们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专门挑今天在宫里,就是暗示皇长孙妃,如果你不管,这事必然会‘惊动’皇后娘娘,进而‘惊动’皇上。   当然,她们是不会承认她们有惊动皇上的意思,全都是事情没法控制,一步步的就到了这样的地步。   此事牵扯邓青舒,邓青舒是等大人的女儿,是皇长孙这边最得力的大臣,邓大人的事情,皇长孙妃只为了自保就冷眼旁观不去管,由着事情闹大惊动了皇上?   那样的话,皇长孙不是会失去人心?让协助他的臣子们冷了心,对皇长孙没有半点好处,单只说邓大人,如果邓大人冷了心不在协助皇长孙,对皇长孙来说无异于失去了左膀右臂。   皇长孙妃如果不笨,就应该积极处理这件事,而且还不能在宫里这个地方将事情闹大,闹得皇上知道。   很难。   邓青舒过来了,果然看起来稍微的谨慎了些,怒气也强忍着。邓紫虞正在质问那个女人,抬头看见邓青舒过来,不由得皱着眉头沉着小脸问了一句:“大姐你过来干什么?”   黑着脸看着邓青舒,邓紫虞真的都想跺跺脚。   邓青舒脚步都停顿了一下。   显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提醒,她也猛地醒悟过来了,这会儿过来真的不是什么好主意。   她好歹是正房太太,她丈夫就算是官职不高,但父亲是伯爷,府里头有爵位的,她一个伯爷府的正室夫人过来和一个侯府的下人对峙?   自降身份。   邓青舒顿时后悔至极。   但是来都已经来了,只能硬着头皮上前福身行礼:“娘娘。”   越绣宁简单点了点头就直接打断了看似要继续说话的邓青舒:“这个女人你认识吗?”   “臣妾认识。”邓青舒说着看了那个女人一眼,眼睛里顿时又积攒起来了一些怒气:“臣妾……”   “既然认识,你就退下吧,明天来我府里,我给你们分辩分辩。”越绣宁淡淡的道。   邓青舒被打断了说话,也马上明白了,皇长孙妃是不想在宫里,也不想当着这么多勋贵侯门的女眷,让自己和一个下人对峙什么。   她福身刚要说是,那边庆喜侯府二少奶奶不愿意了,笑着道:“娘娘,既然郭三奶奶已经过来了,正好当面对峙,说清楚才是。”   越绣宁看着她,眼神冷冷的半天没说话。   庆喜侯府的二少奶奶说话的时候笑着,直着身子看着越绣宁,一直到越绣宁冷冷的盯着她了,半天还直着腰,亭子里谁都没说话,也没人敢说话。   “娘娘……”那个女人一看气氛紧张,皇长孙妃娘娘包括她身边的人都冷冷盯着二少奶奶,压力全都在二少奶奶那边了,她觉着二少奶奶是为她出头,她义不容辞不能让二少奶奶受连累。   因此就要开口说什么。   刚说了两个字,谢嬷嬷已经厉声道:“好大的胆子!这里是什么地方?没有允你说话,你也敢胡乱放声?!”说着躬身对越绣宁道:“娘娘,这样无礼之人,奴婢请拖出宫门教训教训,才能知道礼数规矩!”   越绣宁淡淡的道:“一个普通的百姓,虽然现在是庆喜侯府的下人,不过也是庆喜侯府家的看她可怜,好心收留的,能知道什么规矩礼数?不要难为她,也不要怪罪,倒是领下去,在宫门口等着她家主子。”   谢嬷嬷躬身道:“是。”   那女人果然是无知无畏的,一听要带她走,顿时叫了起来:“二少奶奶!二少奶奶……我不走,我不走!二少奶奶说了,要在宫里说清楚的……”   谢嬷嬷吓了一跳:“哎呦!”   越绣宁反倒是‘噗’的一下笑了出来,同样也是‘哎呦’了一声,看向了二少奶奶:“你说的?要在宫里头说清楚?这个女人一开始也乱嚷嚷着找皇后娘娘,我看,那就去找皇后吧,说不定皇上也在坤宁宫,这个女人既然如此天大的冤枉,在后宫也敢如此的吵闹喧哗,想来事情真的是比天还大,去吧,你们快去。”   她话音一落,去抓那个女人的胳膊想送她出去的嬷嬷就松开了手。   那个女人反而吓呆住,觉着她自己必然是做错了什么的,不敢在乱喊了。   二少奶奶终于扛不住了,‘噗通’跪了下去,道:“臣妾并没有说那些话,这个妇人说到底就是个乡下的无知女人,到了后宫慌不择言……”   “乡下的无知女人啊。”越绣宁笑:“本妃也是乡下出身,这么说倒是真的不敢做什么主分辩什么了。来人啊,将她们这几个人全都领到坤宁宫去吧。”   就在她说了第一句话之后,二少奶奶已经反应过来是她说错了话,于是就只能磕头,等越绣宁说完了,才敢颤声道:“臣妾该死!是臣妾口不择言,求娘娘恕罪。”    第612章 皇长孙妃发怒      越绣宁冷冷的看着她,盯了半天才冷声道:“这个女人口口声声要在宫里说清楚,本妃就问你是不是如此,如果是如此,那你们这几个人就去坤宁宫分辩。如果不是,闭了嘴带着这个女人现在出宫,明天去府里找本妃,我给你们分辩。”   她冷冷的看着二少奶奶:“或者,去贤妃那边解决也是一样的。”   二少奶奶犹豫了半天,现在的情况似乎没有别的办法了,如果让皇后出面,那就成了没牵扯上皇长孙妃了。   这件事的目的就是牵扯上皇长孙妃,让她左右为难的。这里是后宫,不想惊动了皇上,想自保撂手不管,那么就让她失去臣心,让邓大人和其他站在皇长孙那边的臣子们全都寒心。   但如果想管,那就只会惊动皇上。   上巳节不过就是后宫女眷们的一场祓禊游玩罢了,皇后今年没主祭,交给了皇长孙妃,皇长孙妃却办了个难看至极,一个臣子家里的妻妾争宠的事情,却闹得后宫皆知,连皇上都惊动了。   皇长孙妃的办事能力,不但是让皇后不满意,皇上也会更加的反感。   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贤妃是需要出面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过二少奶奶这边也不能让皇长孙妃将这件事拖到明天,带出宫去她府里解决,那样事情容易掌控在皇长孙妃手里,二皇子妃就失去掌控力了。   二少奶奶心里盘算着。   越绣宁心里同样也门清。   她这边,现在就是要将这件事弄到外面去解决,不要在宫里继续的这样扩散。她也知道,庆喜侯府的二少奶奶是要将事情控制在后宫里,解决不解决的反倒不重要,重要的是,要么就在宫里闹起来,让皇上和皇后全都知道。要么自己脱身,撂手不管,邓大人那边知道了必然失望,进而影响其他的大臣们。   左右为难。   越绣宁也知道不可能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了。   肯定是绝对不能撂手不管,自己这边一定要管,这是必须的。现在的办法就是想办法带出宫去,不要让他们在宫里闹起来。   当然,二少奶奶那边清楚的很,只要看出来自己不会放手不管,就一定会闹大。更何况,身后的高处亭子里,还有个给二少奶奶掠阵的呢!   越绣宁决定了。   她冷冷的看着二少奶奶,等她的回答。   站在一旁的邓青舒已经是呼了口气出来,转眼看了看邓紫虞,见自己的妹妹一直盯着自己,邓青舒就稍微的有点讪然,低下了头去。   她也知道,这件事闹到了皇长孙妃面前,是给皇长孙妃出难题,而且自己的表现还不好,直接跑了过来,一副要对峙的样子,实在不怎么高明。   还是皇长孙妃厉害,虽然突然地就被人闯了过来说出来这样的事情,二少奶奶有备而来一开始还咄咄逼人,好在皇长孙妃三言两语的,便将形势扭转,现在有些慌张的已经是二少奶奶了。   邓青舒能看到的,到底只是她的那点事,根本想不了太多太大的方面。   这一点邓紫虞看的比她都要更多更远。   邓紫虞都看出来了,不管那个告状的女人是怎么被二皇子妃发现的,横竖这个女人显然是被她们利用了,现在来对付皇长孙妃。   皇长孙妃极力的想要将事情控制住,带出宫去解决,不要惊动了皇上。   但这个二少奶奶显然也是极力的想要让皇长孙妃为难,就是一定要惊动了皇上,只怕是惊动了皇上,不仅仅只为了让皇长孙妃落下不是,只怕还有其他更严重的后果。   邓紫虞懊恼又生气,是因为自己姐姐处理不好她自己家的事情,闹到后宫,闹到了皇长孙妃面前,如今让皇长孙妃如此的为难。   越绣宁看见二少奶奶半天不说话,就道:“你们过去吧,皇后娘娘就在坤宁宫里,你们爱怎么解决怎么解决。这个女人不要在出现在本妃面前。”   示意了一下谢嬷嬷。   那个女人茫然,转头看二少奶奶等示下。   谢嬷嬷示意几个嬷嬷动手将那个女人带走。   二少奶奶一下子急了,道:“娘娘!”一顿然后道:“娘娘,若是去皇后娘娘面前说清楚,还请娘娘一起过去主持公道。”   越绣宁看着她冷冷的一笑,道:“你真真是好大的胆子。明知道今天上巳节,却故意带了这样一个所谓的丫鬟进宫来,一个侯府的少奶奶,带着一个不懂规矩的丫鬟进宫,惊扰了皇上和皇后娘娘,你该当何罪?冲撞惊吓本妃,你该当何罪?破坏上巳节祭祀,你又该当何罪?皇后娘娘身为国母,是给你这个丫鬟伸冤的?!”   说到这里越绣宁将二少奶奶上下打量了一下,道:“罪犯罔上,你还敢挺着腰子站在本妃面前?”   质问的声音并不大,但却句句振聋发聩,二少奶奶不过就是个侯府的少奶奶而已,哪里经得住这样一连串的问罪?腿一软重新跪下了,声音中带着微微的颤抖:“娘娘……”   “你若是再敢多言,本妃就将你等全都送到大理寺。不是要查太常寺郭大人的问题么?就让大理寺去查好了!”越绣宁冷声道。   一会儿不管了叫她们去坤宁宫,一会儿又叫她们去大理寺。这就是虚虚实实,叫二少奶奶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决定的,二少奶奶糊涂了,也许还能在没闹大的时候,将这件事带出宫去,拖到明天大事化小。   没想到,还是那个无知无畏的女人,看见二少奶奶被训斥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张嘴就在那边大声道:“娘娘!奴家去过大理寺,敲过鼓要告官老爷,大理寺的人根本就不理我们这些普通百姓。”   越绣宁慢慢的转头看她。   谢嬷嬷看出来了,皇长孙妃是真的火了,低声对站在那个女人身边的嬷嬷道:“如此无礼在娘娘面前大呼小叫的,你们还看着干什么?!”   那两个嬷嬷得到了指示,接过来另一个嬷嬷递过来的手巾,将那个女人给堵住了嘴。   越绣宁慢慢的转头看向了二少奶奶,冷笑了起来:“原来如此。”    第613章 左右为难      真真是,原来如此。   这件事原来还有另一层深意在这里!   去过大理寺,但是大理寺没有搭理。于是找到了自己,自己并不知道这个女人去过大理寺,基于不能不管的情况已经询问开了,那么大理寺之前就是有错在先了。   不管这个女人是不是真的去找过大理寺,也不管大理寺当时是玉桂孔当家,还是现在的大理寺少卿当家,但只要问起来,自然是现在的大理寺少卿来承担责任。   如今的大理寺少卿不属于哪一派,素又有铁面无私的名声,三叔越尚耕去找他详细的说了被袭击的经过,自己这边也表达过合理的关切,所以,只要不出意外之外,大理寺少卿查清楚三叔被袭击,和那个吏部小吏王永年被打一事,是非常大的可能了。   但结果对二皇子妃那边不利,所以,二皇子妃找到了贤妃的娘家,费尽心机弄出来这么一桩事情来,扯上了邓大人,又攀扯上了大理寺。   从邓青舒的表情看,这件事很有可能是真的。那么,自己已经过问了,这事就不可能在按下去了,大理寺查不查,对大理寺现在的主事人少卿蒿宸的名声都是一个影响。   对邓家来说,更不用说了,影响更坏。   这一手连消带打,削了皇长孙的第一得力大臣邓荣生,又顺带收拾了大理寺少卿蒿宸,给蒿宸一个警告,让他对于查清楚越尚耕遇袭的事情产生犹豫,担心查清楚了就是彻底得罪二皇子那边,这一严重的后果。   越绣宁冷冷的道:“谢嬷嬷,你亲自跑一趟吧,将这个女人送到大理寺去,只说是本妃说的,叫查问一下她所称的冤情,不管是谁牵扯,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另外,这个女人擅闯后宫,冲撞本妃,大呼小叫可恶至极,本妃原本是该当场责罚的,念在她有冤情禀报,这顿板子就记下,等案子查清楚了大理寺再行替本妃罚过。二十大板,一下不能少叫大理寺给我记住了。”   然后指了指二少奶奶:“庆喜侯府的二少奶奶,无礼失控,在本妃面前状似疯癫,扯着本妃要见皇后娘娘,冲撞惊吓本妃,还带了闲杂人等进宫,实在是明知故犯,拖下去,打十板子。”   谢嬷嬷道:“是。”   庆喜侯府的二少奶奶吃惊的猛地抬起头来,道:“娘娘!您……您责罚臣妾,臣妾原本不敢多言,只是现在后宫里,只怕惊扰了皇后娘娘……”   越绣宁冷冷一笑:“你现在倒担心惊扰皇后娘娘了?带这个女人进宫的时候没想到?一定让本妃去皇后娘娘面前掰扯的时候,不怕惊扰皇后娘娘了?胡搅蛮缠,口是心非!谢嬷嬷,庆喜侯府二少奶奶顶撞本妃,再加十板子。谁敢求情,连带责罚。”   谢嬷嬷答应道:“是。”   宫里出来的嬷嬷,全都是精滑的很,答应了之后并不着急马上就将二少奶奶带下去,而是斜睨着看她,等着她继续的作死。   那二少奶奶也是侯府的少奶奶,年纪不大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当着京城的这些勋贵侯门府的奶奶姑娘们挨打,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顿时急的浑身血液都冲上了头顶,提声叫道:“娘娘!”   越绣宁冷冷的道:“三十板子。”   谢嬷嬷一听差不多了,女人打三十板子就是极限了,再加可能就会直接打死了,于是非常适时的过来用帕子将二少奶奶的嘴给堵住了。   这位侯府的二少奶奶就和那个女人一样,被拖了出去。   作诗的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了,紧张吃惊的看着这边,等看见庆喜侯府的二少奶奶被几个嬷嬷押着从这边带出去,顿时就有好几个人站了起来,往这边走。   一直到现在,越绣宁才回头,看了看后面的高处那个亭子。   二皇子妃一直都在那个亭子里,九曲回廊几乎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所以,刚刚发生的一切,她应该全都看见了,听见了。   现在都已经要打庆喜侯府的二少奶奶了,二皇子妃还沉得住气?   二皇子妃坐的高,越绣宁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看见亭子里杏黄色的人影特别的显眼。   谢嬷嬷走到了回廊的尽头,将皇长孙妃娘娘的话说了。   那几个过来想要求情的,马上转身又回去了,就算是有两个看起来是和二少奶奶关系非常的好,犹豫了一下,也回去了。   到底大庭广众之下,还是这么多的内眷都在,若是真的像二少奶奶一样被打了,那可不但是自己丢脸的问题了,连着府里的脸都被丢了。   皇长孙妃一看就是火了,谁来触她逆鳞?   谢嬷嬷带着那两个人出了园子。   邓青舒惊讶至极,没想到皇长孙妃居然将事情推给了大理寺!这种后宅争宠睡女人的事情,闹到官府,自己脸面何存?丈夫脸面何存?自己和丈夫没脸,伯府也跟着没脸啊。   邓紫虞却明白,皇长孙妃这样做也是无奈之举。   二少奶奶吵闹到现在,只怕皇上已经被惊动了。何况,二少奶奶铁了心不让皇长孙妃将这件事带出宫去解决,她就这样吵吵闹闹,哭着连连磕头什么的,皇长孙妃能有什么办法压住,让这偌大的园子里所有后宫的人不去赶紧的找皇后或者皇上禀报?   皇长孙妃根本没办法控制。   另外,看起来像是皇长孙妃选择将这件事推给了大理寺,命大理寺去办,但皇长孙妃并没有撂手不管。   此事她已经责打了二少奶奶,将那个女人的打也记下了,让大理寺审理之后责打,这件事就牵扯了皇长孙妃,大理寺若想从头到尾的查,皇长孙妃这边也要出面。   既然要出面,自然不会让大理寺为难邓青舒,能看顾着,让这个案子妥妥的解决。   所以,根本不是推给大理寺,撂手不管。   而邓青舒只担心脸面不好看。担心丢脸没体面,但也不想想,闹到后宫,当着京城这些女眷们的面如此的闹,难道就有体面了?    第614章 反转      外面的人呆了会儿,不知道谁又开始继续,于是曲水流觞重新开始了。邓青舒这会儿也没办法了,只能看着邓紫虞讨主意。   邓紫虞示意她退下吧,邓青舒没有敢多说什么,正要福身退下。   越绣宁道:“是怎么回事?看着你认识?”   邓青舒一听皇长孙妃终于询问了,原本过来就是辩解的,这都等了半天了,终于有机会解释了,慌忙的便道:“那个贱婢……”   越绣宁道:“好好说话,从头到尾讲清楚,不要激动,也不要谩骂。”   她的声音比较冷,脸上自然也没有笑容,邓青舒看得出来,皇长孙妃娘娘是很恼火的,听了这样的警告哪里还敢乱来,努力的深吸两口气,将自己的情绪平一平,这才重新开始说。   “那妇人叫刘萍,三年前就被臣妾的丈夫……弄到了外面养着,臣妾虽然早知道她,只是碍于脸面一直装不知道。”邓青舒脸孔煞白,现在哪里还能顾得上脸面,只能全都说了。   好在这边没有外人。   “伯爷从前年开始身体就不好了,一直吃着药,用的都是贵重的药材,府里头开销大了起来,前年底府里头算账,一算吓一跳,我们房院这边居然花的和老爷子那边一样多,老爷子吃的都是罕见贵重的药材,还要燕窝鱼翅的养身子,我们房院怎么就和上房花的一样了?一开始以为是算错了,我去找老太太查账,老太太叫婶子和嫂子同我一起算,结果一点没错,真真就是我们花的。”   邓紫虞同样脸色苍白。   原本就不是什么有脸面的事情,姐夫在外养外室,姐姐赶走了外室,这样的事情闹到了皇长孙妃面前,还是在上巳节后宫祭祀的时候。邓紫虞听着她姐姐现在又开始说她夫家府里头花销的事情,真是有种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的感觉。   邓青舒如今也不能不仔细的说了:“我自己后院一年花多少钱,我是有数的,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所以回来了就去找账房,账房拿来了账本臣妾一看,真真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说到这里邓青舒脸涨得通红:“全都是郭三爷花了的。府里头因为我们房院花的多,都在找臣妾,还有一些账目对不上,臣妾哪里还有什么脸面?等郭三爷回到家里头就和他大吵了一架,叫他将所有的银子拿回来,郭三爷不但不拿,还……还怒骂了臣妾好些难听的话……”   邓青舒说到这里眼圈都红了,低着头道:“臣妾也是气急了,转天就带着府里的丫鬟婆子们几十个人,去找那外室。臣妾原本知道外室养在哪里,找到了进府里看,才真真气的心都不跳了!”   说到这里不由自主捂住了她的心脏位置,显然一说这个还是气的心跳加快。   “那外室的府里头,真真比我住的地方还奢华!地上铺着大红的毡毯,架子上摆着千两银子一对的织金彩瓷瓶,几百两银子的紫檀木座羊脂玉佛手,墙上挂着几千两银子一副的范宽山水图。还有那个贱……那个刘萍,身上穿着臣妾都没有的大红缎貂皮长袄,金银珠宝的首饰更是数不胜数……”   邓青舒快要喘不上来气了,显然在看到了刘萍的时候,肯定是非常非常生气,即便是现在过了这么久,说起来还是气的一口气上不来就要气晕过去。   因此简短了很多。   不过从前面说的这些,还有她现在这个表情就看得出来,肯定是非常多非常多奢华的东西,一个伯府里头最重要的人是伯爷,伯爷的上房自然也应该是花销最多的,再加上病了一年,吃药保养,银子自然是和流水一样。   而郭三爷养的一个外室同样也花钱和流水一样,那么想都想得到,那外室的府里面到底有多少值钱的东西。   邓青舒喘了半天气,才算是将这口气平了,继续道:“臣妾当时气疯了,就叫丫鬟婆子动手,将她……打了一顿,然后就赶了出去。”顿了顿,声音都带着哭音:“如果不是郭三爷来了,跟臣妾打起来,臣妾真想叫牙婆子来,将她卖了。”   过了半天,越绣宁才道:“你坐下吧。”   说实在话,一开始听那刘萍说的话,越绣宁对邓青舒夫妻还是有些不满的,丈夫强抢民女,妻子因为没有给出去的聘银逼的那父女两个走投无路,这样的事情谁听了不生气?   越绣宁也对邓青舒不太满意。因为一百两银子就把人逼的走投无路跳河自尽,确实太过分。   但现在听了,真是心里头都摇头,看起来自己还是太容易相信别人,怎么就没想到,事情会反转成了这样子?   原本被逼的跳河的可怜人,想不到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做外室也许是被强抢的也就罢了,但外室做的奢华到了极致,可见那刘萍也是很享受其中的。不然,三年的时间,找不到机会逃跑吗?   现在还诬告原配。而且还跑到后宫这种地方告状,虽然有人算计,被人利用了,可这个刘萍本身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当然,最不是东西的,就是邓青舒的丈夫,那位郭三爷了。   越绣宁想了想问道:“那刘萍说,她父亲跳河自尽了。这个你知道不知道?”   邓青舒茫然的摇头:“臣妾真的不知道。臣妾当时正在处理她,郭三爷就来了,拦着刘萍不让她走,还跟臣妾动手。臣妾也是气急了,臣妾身边忠心的婆子也哭着跑出去,说找臣妾的娘家,告郭三爷宠妾灭妻。郭三爷吓到了,就不敢在如何,臣妾的丫鬟还要打那个刘萍,刘萍就给吓得跑了……之后,臣妾就再也没见到她。”   “在给你丈夫做外室的时候,你可听说过她父亲的事情?”越绣宁又问道。   邓青舒摇头:“臣妾并没有打听过她的任何情况。知道外室的府邸在哪里,也是因为历年查账看见了房契。臣妾唯一一次见过刘萍,就是那次去将她打了一顿赶走。”    第615章 贤妃驾到      越绣宁想了半天,道:“如果都如你说的,你倒是并无过错,你丈夫宠妾灭妻,估计是需要处理的,事情已经闹得这么大。”   邓青舒一听要处理她丈夫,果然又犹豫起来了,嘴唇抿着眼圈通红。   邓紫虞气不过,道:“大姐,都到了这时候了,你还护着大姐夫?他做的事情也太过分了。”   邓青舒涨红了脸:“我……我能说什么……”   越绣宁摆手:“你确实不用说什么,这事也不是你挑起来了,闹到我面前的是刘萍,而且现在看看,这个刘萍显然是被利用了。你在夫家也不至于交代不了,其他的就别管了。”   邓青舒虽然很想让皇长孙妃求情,只处置那刘萍一个,不要牵扯自己的丈夫郭三爷了,但这话到底说不出口。   她不知道,即便她说出口了,越绣宁也绝对不会答应,这件事里头,最坏的难道不是郭三爷?   闹大了,朝三暮四,宠妾灭妻,挪用府里头大笔银子养外室的男人反而没事?   越绣宁现在头疼的事情很多,哪里有心情去管一个原本就该被狠狠教训的人?   眼前第一桩,就是要面对后宫里的这几位大人物了。   就如邓紫虞能想到的,这件事越绣宁虽然尽量的想压下去,但这并不是她自己能做到的,后宫到处都是皇后的人,皇上的人,只要有人觉着应该禀报了,就会去禀报,越绣宁有什么办法?   何况越绣宁打了庆喜侯府的二少奶奶,估计第一个出来找自己算账的,肯定是贤妃了。   正在这边说着,廊道头的一个嬷嬷急匆匆的过来了,躬身道:“娘娘,贤妃娘娘往这边过来了!”   果然。   越绣宁真的不意外,转身看了看游廊,见一行人已经出现在了宫门口,她便站了起来。站起来了的时候抬头看了看高处的那个亭子。   穿着显眼的二皇子妃已经领着一帮子人从上面急匆匆的下来,赶紧的迎她的婆婆。   “娘娘。”邓青舒吃惊的低声叫了一声,直到现在,她才终于反应过来了,事情没有想得那么简单。   越绣宁转头看她和邓紫虞,笑着安抚道:“没关系的,你们不用多说什么,自有我跟贤妃来说。”   她不怪邓青舒只想到她自己的脸面,没想到其他的。这不怪邓青舒,本朝皇上重嫡庶,这种情绪自然影响大臣们,大臣们对自己的庶出女儿或者儿子管教便要少一些,庶女们更加的难以出门,少交际,那么自然影响了眼界和一些大局观。   邓紫虞也有点紧张,因为很明显,贤妃来者不善。   二皇子妃急匆匆走过去迎了贤妃,行礼说了一会儿话,就一起过来了,走近了,就看见众人簇拥着的,是一个四十多近五十岁,穿着团花锦簇水红色褙子的老妇人。   贤妃。   贤妃在后宫属于比较低调的,她这样的年纪已经是看过很多经过很多了,荣华富贵,盛宠凉薄,见过也尝过,所以,尽管她的儿子在争夺皇位,但贤妃一直没有正式的出面过。   不过,不出面不等于背地里没参与。二皇子争得是皇位,贤妃岂能真的冷淡旁观?庆喜侯府从一开始就深陷其中,掌管着二皇子那边的大部分兵马,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庆喜侯也不会被皇上调派的远远的。   这个后宫真正能做到冷眼旁观什么都不参与的,应该是淑妃那几个,和贤妃年纪差不多,进宫时间差不多,同样也是尝遍了酸甜苦辣,看多了荣宠至极,转瞬又失宠跌落的戏码,更加上她们没有子女,如今年老色衰,当然会心静如水。   现在,皇长孙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选了这么个日子打了庆喜侯府二少奶奶的板子,贤妃好歹是后宫的一位妃子,岂能善罢甘休?   直直的过来了,一张脸黑沉黑沉的。   越绣宁下了亭子,福身行礼:“臣妾参见贤妃娘娘。”   整个日华宫里所有的人,不管之前是钓鱼的还是吟诗的,还是一直偷偷注视这边情况的,现在已经全都停下了,全都看着这边。   贤妃沉着脸盯着越绣宁,道:“庆喜侯府的二少奶奶呢?”   越绣宁转头看了看,找到了过来的谢嬷嬷,示意她禀报。   谢嬷嬷就躬身道:“启禀贤妃娘娘,三十板子已经打完了,叫人扶着出宫回家养伤去了。”   估计二皇子妃也没想到越绣宁会打二少奶奶,她应该是尽量压着不惊动后宫才对啊!所以给贤妃那边通知的晚了,贤妃亲自过来,也没阻挡的了。   贤妃一听已经打完了,顿时气得眼冒金星的,一张脸涨得通红厉声道:“皇长孙妃,你好生的放肆!庆喜侯府二少奶奶到底犯了什么错,你敢如此当面的对她责打?”   越绣宁神情很恭敬:“庆喜侯府的二少奶奶带着一个不懂规矩的丫鬟进宫,唆使丫鬟来臣妾面面高呼小叫,冲撞臣妾。诬告襄阳侯府三爷发妻郭三奶奶,庆喜侯府二少奶奶不将臣妾放在眼里,一再的言语威胁。”   贤妃将她上下的打量了一下,道:“我看放肆无礼的人是你!不将本妃放在眼里的人也是你!”   越绣宁一听,忙躬身道:“臣妾不敢。”   “你何曾不敢!”贤妃厉声道:“庆喜侯府乃是本妃的娘家,二少奶奶是本妃的侄儿媳妇,你在这后宫却敢动用私刑,你凭的什么?这后宫何曾有你仗颠的地方?!就算是二少奶奶有什么不妥之处,你只管叫人去禀报给我,或者你的二皇叔母就在后面的凉亭里面坐着,你不知道往上禀报,却敢擅自做主,擅自动刑!你可知罪?!”   越绣宁道:“贤妃娘娘息怒。臣妾如此做,只是为了不将事情闹大。”她扫了一眼旁边的二皇子妃,见二皇子妃站在贤妃略微靠后的位置,因为贤妃看不到二皇子妃脸上的表情,所以她现在居然嘴角勾着一个冷笑,一副笑着看越绣宁怎么被贤妃怒斥的样子。   越绣宁心里淡淡一笑,她也是早想好了的。    第616章 唇枪舌剑      贤妃就像是一下抓住了越绣宁的把柄一样,声音都提高了很多厉声道:“你这还是没有将事情闹大?你还想要闹得多大?!”   越绣宁道:“贤妃娘娘,此事并非臣妾来闹的,也不是臣妾要闹大,这是第一点,第二点,庆喜侯府的二少奶奶将不懂规矩的人带进宫里来,冲到了臣妾面前大呼小叫,二少奶奶本人也对臣妾十分无礼,臣妾教训她是应当的。”   她看着贤妃:“娘娘说臣妾对庆喜侯府的二少奶奶动用私刑,这话臣妾斗胆要驳一驳了,臣妾是皇长孙妃,如果任何人来臣妾面前都可以如此的无礼不守规矩,臣妾丢的不是自己的脸面,丢的是皇家的脸面,丢的是皇长孙的脸面。”   顿了顿,继续道:“庆喜侯府的二少奶奶,并无诰命在身,只因为是侯府的内眷,这才能够来后宫参加这个上巳节,冲撞了臣妾,臣妾为何不能教训?怎么就成了动用私刑?”   “如果说贤妃娘娘的意思,是因为她是庆喜侯府的人,是贤妃娘娘的娘家人,所以臣妾不能动刑,那么臣妾就又要斗胆比一比了。庆喜侯府的二少奶奶是贤妃娘娘的娘家人,臣妾是皇长孙妃的正室夫人,臣妾实在看不出来,臣妾哪一点逾矩了,不能教训她?”   贤妃怒道:“真真是目中无人,放肆无礼!你直挺挺的站在这里跟本妃顶嘴,何曾有礼数?!”   二皇子妃厉声道:“还不跪下!”   越绣宁道:“若是往常,臣妾自然是马上跪下,不过今天臣妾是代替皇后娘娘做这个主祭,既然是代替皇后娘娘,自然不能给贤妃娘娘跪下,还请贤妃娘娘恕罪。”   二皇子妃和贤妃同时变了脸色,谁都没想到她居然能说出这样的推托之词来。   贤妃叫她跪下,无非是气势上压制住她,一个站着一个跪着,皇长孙妃还敢像现在这样跟自己辩驳?   但没想到她居然如此的狡辩。别说,皇长孙妃如此说,贤妃还真的没办法叫她跪下了。   “目中无人,令人发指。皇长孙妃,你对本妃的无礼,本妃一定会像向禀报。你在后宫擅自的动用私刑,这件事本妃也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贤妃脸上一阵青一阵紫,气的不轻。   越绣宁道:“臣妾原本想,此事怎么也应该向皇后娘娘禀报的,毕竟是皇后娘娘让臣妾今天主祭,却出了这样的事情,臣妾实在是能力有限,本事不够。现在,既然贤妃娘娘要跟皇上禀报,臣妾自然是不敢隐瞒,这就随贤妃娘娘去皇上面前领罪。”   贤妃一下就窒住了,气的话都说不出来,只一双眼睛凌厉至极的盯着越绣宁。   越绣宁早想好了。   二皇子妃、二少奶奶等等这些人今天算计的倒是挺全面的,让自己左右为难,怎么做都不对。   她们真的是小瞧了越绣宁,也没看透越绣宁的根底。   她们还是按照她们自己的想法来做事。二皇子妃今天穿了一件杏黄色的朝袍过来,因为什么?   就是因为她太重视身份了,皇后越过了她让越绣宁来主祭今天的这个祓禊,这对二皇子妃是个打击,二皇子妃很生气,很在乎,所以今天穿了一件如此显眼的衣裳来压制皇长孙妃的气势。   二皇子妃自己非常在乎身份,也在乎别人的看法,就以为越绣宁也在乎。   尤其,利用刘萍来宫里告状,将事情闹得不可收拾,闹到了皇后面前,甚至皇上面前,皇上和皇后会觉着皇长孙妃办事不力,处事能力有限。二皇子妃觉着,这对皇长孙妃是个打击。   但其实,根本不是。   越绣宁根本不在乎。别说皇后了,就是皇上是不是会觉着她处事能力和身份不匹配,达不到皇家的要求,有没有给皇家丢脸,这些越绣宁都不在乎,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二皇子看了皇上十几年的脸色了,为了能让皇上将他立为太子,佝偻着背极尽巴结奉承,努力的表现自己。所以,这当然也影响到了二皇子妃,二皇子妃就觉着,在皇上面前表现自己的能力,自己的一切都配得上皇家的身份,是非常重要的,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她才会觉着,今天的事情会让越绣宁左右为难。   但其实,越绣宁根本就没有为难成什么样。能大事化小自然最好,做不到,那就无所谓了。皇上从一开始就没觉着自己配的上皇长孙妃这个位置,越绣宁要是在乎,早就不知道要为难成什么样了。   二皇子妃犯的错,就是以己度人。   现在贤妃用这个来威胁,越绣宁又怎么在乎?贤妃原本是吓唬,没想到她居然直接就要去。   贤妃真的是窒住了半天说不出来话。   “娘娘,走吧?臣妾去皇上面前领罪?”越绣宁看见贤妃站着不动,只死死的盯着自己,‘忍不住’催促道。   二皇子妃自然是赶紧给婆婆解围的,厉声道:“你好大的胆子!”   又是这一句。   越绣宁转而看她,道:“二皇子妃娘娘,臣妾哪里大胆了?臣妾承认今天事情做的不圆满,闹得不好看,臣妾也愿意跟着贤妃娘娘去皇上面前请罪,怎么就大胆子了?”   她突然想起来了,又询问贤妃:“贤妃娘娘,既然要去皇上面前说清楚,那么要不要带着那个被庆喜侯府二少奶奶带进宫的,来臣妾面前喊冤的民间妇人?今天一起的事情都是由她而起。”   贤妃真是被气的冷笑起来了,冷笑着盯着她:“皇长孙妃,你不要聪明的过了头!”   这件事难道真的仅仅是给皇长孙妃挖了个完美的坑吗?二皇子妃她们这边就没有一点影响?   当然不是。   她们最大的短处,就是刘萍是二少奶奶带进宫来的。   如此一个普通的百姓带进了宫里,虽然你说是你的丫鬟,但如果是丫鬟怎么会跑到皇长孙妃面前喊冤?既然已经喊冤了,那就不是单纯的丫鬟了啊。   不管你二少奶奶知情不知情,这罪都轻不了。   越绣宁只要抓住了这一点,不管是贤妃还是二皇子妃,全都别想安然无恙的脱身。    第617章 皇后驾到      就在这边僵持住了的时候,远远的传来了一声禀报:“皇后娘娘驾到。”   过了一会儿,更近一点的有人次第禀报:“皇后娘娘驾到。”   大家全都转身看着皇后娘娘过来的地方,包括贤妃。   等皇后过来了,所有人跪下行礼:“臣妾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走到了跟前,才道:“起来吧。”   摆手叫人让满园子的人全都起来。   远远近近,亭子里的,游廊上的,所有的人全都站了起来,那些人离得远的就站着看,离得近的还想听听,能不能听到什么,都看着这边。   皇后看了看越绣宁,这才看向了贤妃,笑着道:“贤妃也过来了?本宫听人说,这边闹了点小事出来,想想还是过来看看……倒没想到贤妃过来了,若是知道你在这边,本宫也就不过来了,你处理也就是了。”   贤妃低着头的时候脸色很难看,等抬起头来看着皇后的时候,已经满脸温暖和蔼的笑容了,对着比自己小十几二十岁的皇后态度也很恭敬道:“皇后娘娘太过高看臣妾了,臣妾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只听说庆喜侯府的二少奶奶被打了,一着急就过来看看。”   说着道:“照理臣妾是不应该过来的,该先去禀报皇后娘娘。”   她耍了个心眼。   推说她自己不知道前因后果,只是因为侄媳妇被打了所以跑来看情况。这样一说,就将所有的责任都推了出去。不管谁带什么不合适的人进来,不合适的人又如何的冲撞了皇长孙妃,都跟她没关系。   就是说,不管什么前因后果,她都不知道,只因为娘家侄媳妇被打,所以才会出现在这里。   二皇子妃脸色微微的一变。   皇后‘哦’了一声,便笑着道:“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慢慢说吧?这样叫人瞧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多大的事情呢。”说着对身边的嬷嬷笑道:“跟她们说,该怎么玩怎么玩,不拘着。”   嬷嬷们答应着,赶紧去通知那些人。   皇后直接往刚刚越绣宁呆的亭子走去,众人就忙跟着。   曲水流觞是结束了,谁都看得出来这边还要掰扯,那些人哪里还能面不改色的继续作诗玩儿?大部分人从亭子里头出来,在花园走走去了。   大家进了亭子,皇后先坐下了,笑着道:“都坐下吧,今天难得天气暖和,本宫心情也不错,早上起来了还有点后悔,早知道今天如此清朗,本宫也过来跟着大家玩了,”说着转头看越绣宁笑:“哈哈哈,不该让皇长孙妃替本宫主祭。”   越绣宁笑着道:“祓禊是结束了,不过其他玩乐的还有,娘娘现在过来也不晚。”   皇后笑道:“是啊,倒是不晚。”   说到这里,这才看了看脸色难看的贤妃和二皇子妃,道:“怎么回事?是谁这么扫兴?”   跟着进来的邓青舒已经跪了下去。   越绣宁便也站起来,正要跪下去,皇后已经笑着道:“快坐下,又不是上朝,就不要这样多礼了。本宫也不是来问罪的,一点点小事罢了,不至于让皇长孙妃如此的紧张。”   越绣宁抿着嘴便重新坐下了。   贤妃和二皇子妃的脸色就更加的难看起来了。很显然,皇后是话里有话,态度已经很明显了。皇长孙妃哪里紧张了?看她从容的很呢!皇后却睁着眼睛说瞎话,分明是现在就已经开始偏袒皇长孙妃了。   越绣宁笑着道:“郭三奶奶,你将你府里的事情说说吧。”   邓青舒不敢怠慢,急忙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听她说完,二皇子妃就道:“郭三奶奶也是一面之词吧?”她冷冷的扫了一眼跪在那里的邓青舒,道:“一个伯府的正房奶奶,知道了相公在外面有外室,三年都不管?难道这三年从没花过钱,只去年才突然猛地开始花钱了?”   越绣宁道:“那刘萍所言,我倒是也听了,二皇叔母可想听听?”   二皇子妃顿了顿道:“皇长孙妃请说。”   越绣宁摆手小豆:“话长,还是叫我这记性好的小丫鬟来说吧。”   小豆便答应了一声,上前行礼道:“是。”然后一五一十,将刘萍的话说了。   二皇子妃一听马上挑高了眉毛:“听听,听听!果然是一面之词不足取。这事到底是如何,还真不一定呢!”   越绣宁听得还点点头:“二皇叔母疑虑是啊,臣妾也是觉着这件事漏洞颇多。虽然说那女人想尽办法进宫来,冲到了我面前喊冤,但我想了想这件事不那么简单,最好还是交给大理寺去查。所以就叫人将她带去大理寺。”   说着去看皇后,道:“只是庆喜侯府的二少奶奶一味的喊着要见皇后娘娘,还指着臣妾,叫臣妾这样做那样做的,臣妾也是没压住火,就叫人打了板子。”   说着叹气:“原本只是打十板子,教训教训她的,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不服气,梗着脖子跟臣妾犟嘴,无礼至极,臣妾十分生气,便加到了三十板子。”   如此不厌其烦,将事情经过说清楚。   刚刚邓青舒和小豆说完了经过,二皇子妃开口的时候,贤妃就一直在想怎么说。因为她之前跟皇后是说她不知情的,前面的事情不知道。所以现在‘才’听到事情经过而已。应该怎么处理?   事情经过是邓青舒先说的,这种先入为主的感觉也是很强烈,再加上那个刘萍就是一个普通人,冲到了皇长孙妃跟前来,这种举动已经十分无礼。皇长孙妃的丫鬟学说的话,就没有将刘萍说的多么的有理,而且将邓青舒的解释一并马上就说了出来。   皇后是谁?是皇上的正室夫人,贤妃这些的,全都是妾!   皇后会站在哪边?很明显,就不会觉着刘萍多可怜,会马上站在邓青舒这边的。二皇子妃不能当着皇后的面呵斥皇长孙妃,不让她说完,但说完了马上质疑邓青舒说的话的真实性,也只是最好的一种办法了。   不过没什么用。   皇长孙妃太懂说话的技巧了。    第618章 掰扯掰扯      听完了,皇后已经挑着眉道:“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那刘萍胆子也太大了,什么东西也敢将她那些狗屁事情带到宫里来?还找本宫给她伸冤,本宫就这么闲?”   说着转头看贤妃:“贤妃,庆喜侯府的二媳妇也太不懂事了。为什么进宫会带着这样的人?无知无畏,无礼疯狂,冲撞了皇长孙妃,庆喜侯府的二媳妇岂能担当的起?还找本宫,如果说今天主祭的是本宫,是不是那个什么东西就敢冲到本宫面前来喊冤?”   贤妃脸色难看,低头道:“臣妾知罪。”   二皇子妃一看婆婆认罪了,顿时很生气着急。   贤妃是被皇后压制了十几年了,一看到皇后就直不起腰来,但二皇子妃不一样,她虽然嫁给二皇子的时间短,但二皇子是怎么看待皇后的,自然会传染给她。   皇后之前为什么会选择和二皇子联手?不就是为了将来皇上驾崩,二皇子登基之后,给她自己好一点的结局吗?   皇后有求于二皇子,二皇子对她就不会多么的诚惶诚恐,这种感觉或通过行为或通过言语直接灌输给了二皇子妃,二皇子妃也是侯门里出来的小姐,心眼也是不少,自然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对待皇后。   尤其今天这件事。   二皇子妃陪笑着道:“皇后娘娘,二少奶奶自然是有不对的地方,不过好歹也是侯府的少奶奶,庆喜侯府还是贤妃娘娘的娘家,贤妃娘娘进宫四十多年了,身为二皇子的生母,贤妃娘娘一直和睦恭惠,皇长孙妃如此的对待二少奶奶,一点都没有……实在是有点……”   意味深长的两个停顿。   这是用贤妃来压着处罚皇长孙妃了。   连贤妃进宫四十多年这话都说出来了。贤妃忍不住的看了看二皇子妃,显然,这不是之前说好的,贤妃并不想去直接跟皇长孙妃对上。贤妃能在后宫安然无恙四十多年,靠的就是识时务,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   皇长孙如今在朝里什么地位,后宫的妃子们清楚的很,如今连淑妃、皇后都开始对皇长孙妃客气起来,贤妃怎么可能愿意跟她对上?跟不用说,利用自己的身份今天要惩戒皇长孙妃了。   贤妃不想,也绝对不会答应这么做。   就在她还想着怎么转圜的时候,好在,皇后已经开口了,皇后就不希望这事出格。   皇后笑着转头看贤妃:“贤妃,你的意思呢?”   贤妃就微微一顿。   皇后就道:“这事吧,说大倒是真不大,但说小……”她意味深长的看着二皇子妃:“却也不小。庆喜侯府家的儿媳妇将这种人带进宫来,真要是论起罪来,可是重罪。幸好那个女人只是想喊冤告状,她要是行刺呢?如果今天这个女人真的是混进宫里来行刺的,二皇子妃,你的意思,贤妃娘娘还能承担这样的罪名吗?”   二皇子妃一惊,只能慌忙的站起来,然后跪了下去:“臣妾不敢。臣妾只是……”   皇后已经很不耐烦了,道:“你的初衷是什么,本宫不想多问,现在实际情况就是如此,庆喜侯家的二媳妇领着如此危险的人进宫,对本宫和皇上的安危全都造成了影响。如果不是皇长孙妃已经责打了她,本宫可能会叫禁卫军进来,将庆喜侯家的二媳妇交给禁卫军来处置。”   说到这里皇后看着二皇子妃:“那时候,可就不是只打三十板子的事情了。就算是庆喜侯,只怕也会受连累。”   二皇子妃又气又急,但也真的不能多言了,只能磕头道:“臣妾知罪。”   她的心里埋怨起贤妃来。贤妃如果强硬一些,如果早早的就对皇长孙妃动手,而不是等到皇后过来,事情就不会如此。   贤妃太软弱了,也太自私了,只想着自保。   当然,今天的目的倒不是想对皇长孙妃动手,只是想让她对整件事情的处理左右为难,不管选择哪一种都会失去一些东西而已。   现在看来,皇长孙妃处理的真不算是很聪明,左右为难却又左右都没抓住,不但让皇上和皇后都知道了,她办事能力有限,一点小事都能搞出来这种风波,最后还让皇后不得不出面了。另一方面案子却又已经交给了大理寺,邓大人那边能觉着高兴吗?   邓大人领头的那帮子臣子,尤其是都察院的所有人,只要对皇长孙失望,就是好的。   更何况,因为这件事牵连上了大理寺少卿,大理寺少卿无论如何,也不会去站在皇长孙那边了。   二皇子妃这样一想,心里还是挺满意的。   皇后叫她起来,道:“既然这事大家心知肚明了,本宫的意思,就到此为止吧,余下的叫大理寺去办。”说着看向了邓青舒:“你也下去吧。今后府里头这种事情处理的干净些。照理那外室也是因为你们的缘故才闯到后宫,你和你丈夫都脱不了关系。只不过现在已经由大理寺审理,本宫就不责罚你了,回去吧。”   邓青舒自然是磕头谢恩:“臣妾谢皇后娘娘隆恩,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又给贤妃磕头:“臣妾谢过贤妃娘娘不怪罪之恩。”然后一一给二皇子妃、皇长孙妃磕头,这才起身告退了。   邓紫虞站在越绣宁身后,这会儿也有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   皇后倒是不多逗留,站起来笑着对贤妃道:“贤妃,咱们老姐儿俩回去吧?她们既然在这边玩着,就叫继续玩着吧,咱们一来倒让她们拘谨。”   贤妃便站了起来,躬身道:“是。”   二皇子妃和皇长孙妃急忙的站起来相送,二皇子妃眼睛看着贤妃,真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她心里正在想的是,想让贤妃压制过皇后,也只有二皇子登上皇位的那一天了。   送走了皇后和贤妃,其实时辰也差不多了,二皇子妃先出宫回去了,越绣宁便发话让大家可以告退了,于是所有的人陆陆续续告退出宫。   酉时许越绣宁和邓紫虞也出了宫。    第619章 皇族中的勾斗      出宫坐到了车上。   越绣宁这才对邓紫虞道:“这件事就算是到了大理寺,我也会和那边说,只内堂问一下就可以了,不用开堂审案。且这种事情一点都难查清,外室三年多,总有下人无数,宅子也在,衙门里查一查文书卷宗就清楚的很,所以,让你大姐也不用觉着多为难。我倒觉着,事情闹大了也好,襄阳伯那边应该好好管束一些你大姐夫。”   邓紫虞惭愧的道:“因为我大姐的事情叫娘娘为难了……以前只是隐隐听母亲说,自己察觉一点点而已,今天算是亲眼看见了,那些人……真的是见缝插针的,但凡有点举止不当,都能拿来对付您。回去了,无论如何我都要让父亲去找伯爷,让伯爷好好教训大姐夫。”   越绣宁道:“嗯,这就好。”   邓紫虞这才下车,坐上她自家的车回去了。   越绣宁也回了府。   到了府里让小豆去找小德公公,叫他派个人去三叔那边,将今天的事情说一些,主要是牵扯大理寺了,叫三叔明天过来一趟告知详情,然后跑一趟大理寺,跟大理寺少卿说说经过。   小豆答应着去了。   晚上了,刚好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越尚耕过来了。   小德公公并没有在越府找到越尚耕,而是去吏部找到他,传的话。越尚耕便直接跑了一趟大理寺。   宫里头闹得这一出,那刘萍从宫里出来直接就送到了大理寺,大理寺已经知道了。越尚耕过去找蒿宸一解释,蒿宸恍然点头,表示知道了。   当然,估计他心里肯定会觉着不舒适。这一听就是后宅的皇妃们直接的勾斗,平白无故的将大理寺扯了进去。   最叫人不舒服的是,这个刘萍说曾经来大理寺告过状,大理寺没搭理她。话里的意思,显然是说大理寺看她是普通百姓就不当回事,恃势凌人,倚官仗势。   蒿宸连她这个女人是谁都不知道。   再说了,大理寺原本就不是给百姓告状的地方,京城地儿有五城兵马司,有京畿衙门,有应天府知府衙门,各级给百姓告状的地方都有。大理寺主要是查牵扯皇族的案子,另外是侦办朝廷派具下来的案子,这种案子即便牵扯百姓,也是大案。一个普通百姓怎么会想到来大理寺告状?   “蒿宸肯定是不太高兴,听我说了缘故,还是没闹明白,听他暗示的意思,询问该怎么办。”   越尚耕过来跟越绣宁说着:“别说他,我听了都不是很明白,这种后宅妻妾争宠的事情,交给大理寺,是让大理寺如何的办理?那个郭三爷,听着全都是他的错儿啊,真要秉公办理,郭三爷的差事怕是保不住了。”   越尚耕继续道:“不过这后宅的事情也就是失德,在朝廷来说不算是大事。弄到大理寺去,是想让郭三爷的差事不保吗?郭三爷的夫人不是邓府的大姑娘?蒿宸不知道你这边什么意思,怕办坏了又让你怪罪。”   越绣宁道:“我原本请三叔明天过来,就是说这事的。”   说着,将今天在后宫的情况详细的说了一遍,道:“大理寺少卿扯进来,还真不是我想把他扯进来,是那边早就算计好了,就要扯他们进来,警告蒿宸的。蒿宸如果在三叔你被袭击的案子上铁面无私,真的查出来所有的真相,二皇子那边面子上下不去,以后肯定会报复蒿宸。就是这个意思。”   越尚耕听她说了全部的经过,这才恍然了。   因着也到了晚饭的时候,越绣宁请三叔就在这边一次吃饭好了。   越尚耕回去也是一个人,便点头答应。   一边吃饭,一边询问:“那蒿宸那边该怎么办?”   越绣宁就道:“很简单,速战速决。我相信邓青舒不会当着我的面撒谎的,那个刘萍应该真的就是郭三爷的外室。当了三年的外室,还是奢华至极的,那么所用的下人必然不是一个两个,要找到就很简单。住的宅子周围总有邻居,如此的奢华,却又没大户人家的规矩,过年过节的不举行什么仪式,但凡有心眼的就能知道,必然是外室。所以,找到证人应该不难,证人,证物找到,只证明那个刘萍撒谎攀咬邓青舒,就可以了。”   越尚耕便点点头:“好。”   过了一会儿又奇怪的问:“那个刘萍莫不是傻子?编的这些谎话,难道不知道会很容易被查出来?”   越绣宁摇头道:“刘萍就是个被人利用的棋子而已。别人既然会利用她,自然就看出来她没多少头脑了,有头脑的人也不会很容易的就被利用。”   越尚耕摇头:“估计也就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内宅妇人。”   越绣宁没有说话。刘萍不仅仅只是个没见识的内宅妇人,而且还贪婪,试想如果是有点心计的,也应该知道身为外室不能太贪,只要不太贪,正室夫人已经装不知道了,就是有容忍的意思。   但贪婪过了头,怂恿色迷心窍的男主人将财务全都放在她这边,不但如此,甚至还从府里头往外弄东西,这就太过分了,别说正房太太奶奶,就算是男主人后头的主家,怕也没人能容忍这样贪婪的外室。   襄阳伯府的老太太、太太都在,她们虽然没出面,但如果不出意料之外,她们必然是全都说过邓青舒,严厉的叫她去将这个贪婪的外室给收拾了的。   越尚耕吃了晚饭就告辞回去了。   第二天,在吏部衙门将他自己的事情办好了,就寻了个理由来到了大理寺,将上巳节后宫里的详详细细全都说了一遍。告诉蒿宸,不用担心背后有谁谁谁,谁谁谁又都是什么态度,还是和自己被袭击的事情一样,只管查,往清楚里查,查清楚了,该往上禀报给谁,就禀报给谁。   蒿宸一听,自然就没多说什么。   虽然确实是被无辜牵扯到皇族中的这种勾斗中,但既然身为朝臣,这也是难免的,何况,大理寺之前就深陷其中,只不过因为上面有个玉桂孔,二皇子的岳父,所以不管什么事情都是他的锅,别人暂时没事而已。   现在玉桂孔不在了,什么事情自然找他这个少卿。    第620章 大理寺查案      邓青舒回府之后,后宫的事情自然是禀报了府里的老太太和太太们,老太太和太太们一听,顿时紧张起来了。   如此不体面的事情闹到了后宫,因为这事皇长孙妃还责打了庆喜侯府的二少奶奶。反过来,贤妃又跑出来怪罪皇长孙妃,然后皇后又出来拦住了贤妃。   老太太和太太们想到这里,简直头皮发麻。   邓青舒是邓大人的大女儿,虽是庶出的,可人家也是千金小姐,因为家丑不可外扬,以前这种事情没告诉娘家,结果现在全都知道了。   襄阳伯府的老太太、太太们的怒气可想而知。   当然怒气都是针对那个不知好歹,胆大包天的刘萍的。   其次就是针对郭三爷。   于是邓青舒的婆婆,郭三爷的嫡母将郭三爷叫回来怒斥了一顿,然后老太太那边又将郭三爷叫去,同样怒斥一顿。现在案子到了大理寺,你自己去说清楚吧!   郭三爷在府里就是个庶子,在太常寺也就是个闲差,每个月领点俸禄,看起来也算是有正经事情做,而不是成天游手好闲的那种人而已。   七品的官儿都不是,如今一听刘萍居然混进宫里去,冲到了皇长孙妃面前告状,顿时吓得惊慌失措。想来想去,如今能帮着自己的,只有自己的夫人。   只能求邓青舒,询问怎么办。   邓青舒对他早已经心凉,因为外室三翻四次的对自己动手,还能有什么感情?这件事牵连的人多了,才给说说怎么办而已。   没什么办法,到了大理寺就是实话实说。   再说大理寺少卿。   既然有皇长孙妃那边的吩咐,蒿宸也就放开手的查起来。   转天将郭三爷就给请来了,询问外室的情况,那个刘萍作为他的外室到底是三年还是三个月,到底是聘的还是抢的。   事情闹大,郭三爷在府里头已经被吓得不行了,来到了大理寺自然是问什么答什么,不敢有一点隐瞒。   他的说法和邓青舒一样。   刘萍确实是他三年前纳的外室,但并没有聘礼什么的。刘萍是兴县青楼一个窑姐儿,郭三爷因着公事,去皇陵的时候经过兴县,晚上住在这个青楼,便是刘萍服侍的他,郭三爷被服侍的舒服了,就有了弄到身边养着的想法。   于是从皇陵回来,路过兴县的时候将这个刘萍就带回了京城,买个宅子养成了外室。   并无聘礼聘书等物。   前后大约不到三年,此事自己的夫人邓青舒不久就知道了,只是当时老太太身体不好,这样的事情闹开了再把老太太气坏了,邓青舒就没说,等老太太病好了,自己的太太似乎想开了,也就装不知道,一直没询问过。   后来刘萍不知道结交了什么人,给她出的主意,让多跟郭三爷要钱,一定要多要。   刘萍从那时候开始,就贪婪起来了,总是要钱要东西,跟郭三爷说,府里头奶奶总有知道的时候,知道的那一天必然是会赶自己走的,自己出去了好歹能有点钱傍身,在这周围买个宅子,能和三爷做个长久的夫妻。   郭三爷也是色迷心窍,被这个刘萍给欺骗了,两年的时间往外室拿了不少东西,给了不少的钱。   郭三爷跟蒿宸说到这里,自己都觉着不好意思,为了挽回面子,只说是自己被刘萍下了迷药,因此才会对她千依百顺。   蒿宸自然不会多说什么,点头叫他继续说。   郭三爷又说了府里头查账,发现了他花销太大的事情,然后夫人邓青舒就找到了刘萍那边去,叫人将刘萍打了一顿,将那边的所有下人全都卖了,东西全都搬回府里去,宅子也卖了。   蒿宸点头,询问卖到哪里了,郭三爷摇头不知。   蒿宸又命人请来了邓青舒。事已至此,邓青舒知道自己免不了要去一趟大理寺,好在是内堂询问,还有丈夫在,不会有什么不好听的话传出来。   蒿宸找她来,只询问下人是怎么发卖的,宅子卖给了谁。   做这些事的都是邓青舒身边的大婆子,大婆子过来回话,当时找的人牙子前来,一并将外室的所有下人卖了。宅子是叫管家卖掉的。   然后将人牙子找来,通过人牙子查到了被卖掉的下人,不管是卖到哪里了,只说出地方来就可以找到。   另外叫人去外室宅子的附近查问,邻居们也有经常看见刘萍进出宅子的,便为人证。   正如越绣宁说的,这件事确实不难查清楚。刘萍只是个外室,不是什么真正的大户人家奶奶太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经常出门,且不避着人。而且为了显摆,有时候穿金戴银的故意在门口走动,这些邻居们都看见过。   通过人牙子,将已经发卖的下人找到了好些,选了几个重要的,尤其是刘萍身边服侍的,跟主家说一声大理寺查案,领到大理寺这边询问。   几天时间,人证物证就齐全了。   这几天查这个事情,袭击越尚耕的事情也没停止,那件事查的时间久一点,但也查到了眉目,顺藤摸瓜,一点点的挖出来了真相。   蒿宸能成为大理寺少卿,当然也不是一味的耿直铁面无私不懂转圜,既然在京城为官,必然就需要跟权贵打交道,他如果耿直的一条筋,也没有办法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所以,他才知道在刘萍的案子送到了大理寺之后,暗示询问皇长孙妃的意思是什么,叫怎么查?   好在,皇长孙妃这边并无要求,就是叫彻查,查清楚。   蒿宸求得就是这个查清楚。因为查清楚不难,最怕的就是不让查清楚,那种的才比较难以拿捏。   所以,很快就查清楚了。两个案子,袭击吏部官员越尚耕和王永年的,详细写了案情经过,并相关人等的审问,签字画押递送给皇上,请皇上审阅。   刘萍的事情,递交给了皇长孙妃。越绣宁并没有拆开,而是直接命人进宫递交给了皇后。   此事既然皇后娘娘知道了,自然是皇后来处置,越绣宁可不争这个。    第621章 案情经过      越绣宁穿着一件藕荷色暗花蝶文雨丝锦长交领裙,斜倚在榻上正在看林炤写的信。   这封信十天前写的,十天就能到越绣宁的手里,已经非常快了,林炤信上说,一切事情都办理妥当了,大约收尾两三天,之后就动身回来了。   越绣宁抿着嘴算了算,如果这样说的话,林炤这时候应该已经动身了,去的时候走了二十天左右,回来应该差不多。   也就是说,再有十天左右林炤就回来了。   勾着唇角,心里很高兴,起身就去柜子里翻找,将林炤春天的衣裳全都拿出来,该洗的洗洗,转季新做的衣裳也要催一催了。   “娘娘,宫里头来人了,皇后娘娘将您早上送去的东西全都送回来了。”小豆进来了躬身道。   越绣宁转头看她道:“送回来了?说什么了?处置了?”   小豆摇头:“没有,雨花姐出去看去了,刘萍被宫里的太监押着一起送了回来,皇后娘娘说,这事从头到尾都是您处理的,现在自然是您处置。还说,既然都已经查清楚了,就该怎么处置怎么处置,让您不要有顾虑,放手去做。”   一顿又道:“刘萍那边,大理寺按照您的吩咐已经打过板子了,太监们说,大理寺下手有分寸,没让出什么问题,人还清醒着,只是走不了路,抬着来的。”   越绣宁听了蹙眉,只能放下手里的衣裳,从里屋出来,坐在了外屋的椅子上,想了想,叫先将文书档案的拿进来。   审问的供词文书等等的,居然还是和越绣宁送进去的时候一样,全都封着的。   越绣宁打开看了看。   和她之前猜测的差不多。邓青舒身为伯府的少奶奶,自然不能在大事上面撒谎,所以,整件事和她说的差不多。   刘萍是郭三爷出去办差的时候,从青楼领回来的一个女子,因为伯爷厉害,郭三爷惧怕父亲,因此将刘萍养在了外面,不敢带回府去。   头一年还没什么,刘萍还算是老老实实地,除了没生下孩子,其他方面郭三爷都很满意。转年,刘萍被人蛊惑,开始跟郭三爷要东西,要钱。   郭三爷品性不良,在外面拈花惹草的事情一直不少,即便是养了个外室,但也没停止逛窑子,狐朋狗友的捣鼓一些破事,伯爷跟在后面没有少给擦屁股,邓青舒早就因为这些事情跟郭三爷闹了几场,郭三爷不去想他自己有什么问题,反倒怪罪邓青舒,怪她不但不替自己隐瞒,反而还去老太太、太太那边告状什么的。   夫妻俩关系已经很僵了,刘萍一怂恿,郭三爷没脑子就真的觉着应该将自己的东西拿到刘萍这里让她保管才好,刘萍才是一心一意跟自己过日子的人,邓青舒天天的给自己找茬,一点都不真心跟自己过日子。   自己以后的后路就在刘萍这里。   男人一旦被美色迷了心窍,就真是糊涂到了极致。郭三爷竟然认为自己的正房夫人不是认真跟自己过日子的人。   而这个时候正好伯爷病重,家里头没人管得了郭三爷了,郭三爷就开始从府里拿钱,一开始少拿点,见没人发现,满府都围着生病的伯爷转,于是胆子大了起来,拿的越来越多。   刘萍就是个青楼女子,并不懂什么道理,只知道一味要钱,一看郭三爷对自己不但百依百顺,而且银子拿的也非常的痛快,这种奢侈的胃口一旦打开了,就根本收不住。   要得越来越多,胃口越来越大。   终于有一天,正房少奶奶怒气冲冲的带着人找来了,这时候刘萍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正房少奶奶一句话,自己就被打了一顿,等着下人去找了牙婆子被卖掉的命。   虽然郭三爷及时赶到了,跟正房少奶奶打了起来,刘萍被郭三爷的人护着从府里跑了出来,但跑出来能去哪里?身无分文,郭三爷跟正房少奶奶打完了,就被府里的人揪回了伯府,老太太、太太们上阵轮番的对他怒斥,郭三爷根本顾不上刘萍了。   就在刘萍走投无路的时候,一个侯府的婆子接近了她,接到了一个地方给她吃给她住。   刘萍一开始以为是以前的恩客,想想也就死了再去找郭三爷的心,决定跟着这个恩客过日子了。谁知道,在白吃白住了几天之后,来了一位少奶奶。   少奶奶询问了刘萍跟着郭三爷这三年,都有些什么什么事情,知道郭三爷干过些什么,那些奢华的东西都是从哪里来的,等等这些之后,便询问她想不想找郭三奶奶的麻烦?郭三奶奶将你打出外宅,你要不要报仇?   刘萍询问怎么报仇,那位少奶奶只说,就是去一些人面前说些话而已,并不难。   刘萍大字不识的,青楼女子能有什么见识?只觉着郭三奶奶将她奢华的好日子给打没了,她就恨郭三奶奶恨得入骨,如今能报仇,有什么不行的?   于是点头答应。   然后按照这位少奶奶教的,怎么说怎么说。   供状上面,写的是非常清楚了。   越绣宁看完了,真的是摇头无语。愚蠢到了极点。   而刘萍既然供认出来庆喜侯府的二少奶奶是怂恿教她攀诬郭三奶奶的人,大理寺自然是要审问庆喜侯府的二少奶奶。   还费了一番周折,庆喜侯府的二少奶奶被打的下不了床,蒿宸不得不亲自去府上询问,庆喜侯不在,但是府里头太太们都在,一个个厉害无比,根本就不让见,蒿宸不得不将皇长孙妃和皇后搬出来,说这件事已经闹到了皇长孙妃和皇后面前,不让查清楚,就请几位进宫去说清楚。   后来,庆喜侯府的太太们允许他进去,但只能在外屋,隔着帘子隔着过道询问,二太太还要在旁边盯着。   蒿宸就这样询问的,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里屋回话的人到底是不是二少奶奶。但确实也没办法,二少奶奶下不了床,他总不能跑到里屋,坐在床边询问吧?侯府人家,这都已经是很例外了。   越绣宁看了看庆喜侯府二少奶奶的供词。    第622章 推卸罪责      真的不出意料之外。二少奶奶将所有的事情全都推到了刘萍身上。   指说刘萍所说的自己找到她教她如何攀诬郭三奶奶的话全都是一派胡言。事实是,刘萍在桥上挑河自尽,二少奶奶的马车正好经过,看见了忙叫下人去救,将刘萍救了下来。   二少奶奶好心询问,刘萍便说,自己被郭三爷强行聘娶,迎进了府里,说是给了父亲一百两聘银,但进了府之后就因为内宅妇人不能外出,而一直没见到父亲,直到三个月之后正房少奶奶找来,将自己痛打一顿给赶出外宅,还让自己还那一百两银子的聘银,这时候刘萍才见到父亲,说根本没有给银子,父女俩被逼的没办法,只能跳河自尽。   就和刘萍进宫一开始骗越绣宁的那番话一样。   当然,大理寺查到了外宅服侍的下人,还有邻居们,证实刘萍住在那边三年,并不是几个月,而且,服侍刘萍的下人也供述了和郭三爷、邓青舒同样的证词。   谁说的实话,谁在说谎就一目了然了。   只是,庆喜侯府的二少奶奶自然是早有准备,将所有的事情推到刘萍身上,她毫无干系,也是被蒙蔽了而已。带着刘萍进宫,也是因为真的是在身边当丫鬟,因为她聪明勤快,所以那天带进宫的,根本不知道这个丫鬟心怀不轨。   想要查清楚到底是不是二少奶奶怂恿的刘萍,却真的不那么容易了。   一来,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刘萍一个人,其他全都是二少奶奶那边的人,那些人自然不会说二少奶奶不利之辞。   其次,这件事到了这里,不管是谁估计都会觉着,让刘萍背这个黑锅是非常完美的。恐怕邓大人那边,襄阳伯那边,都并不想因为后宅的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情,去和庆喜侯府争执。   越绣宁将供状看完了,沉吟了半天,抬头看见雨花她们几个都进来了,就问雨花道:“宫里送东西进来的时候你出去了?听他们怎么说的?”   雨花忙躬身道:“皇后娘娘连口谕都没下,就是身边的掌事太监带着十来个小太监,将这些东西,还有刘萍送了过来。说皇后娘娘说的,让娘娘您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越绣宁冷冷一笑。   皇后不看供状不堪卷宗文书,什么都不管,自然还是耍心眼,不参与这件事而已。   但也没让自己多好受,不将案子送还大理寺,让大理寺按律惩罚,却送到了自己这边。   越绣宁想了想,对雨花道:“你让小德公公亲自跑一趟邓大人府,就说案子皇后送到了我这里,我必然是只能让大理寺按律处置,估计他们大姑爷郭三爷那边可能会有处罚。差事必然是保不住,身为官员逛窑子纳青楼女子,这都是律法不容的,也许会有刑罚,我是没办法的,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去和亲家那边说一声。”   雨花答应着,忙去了。   越绣宁就稍微等了一会儿。   等小德公公去了邓家说了之后,回转来回了话,越绣宁才让他在跑一趟,带着手下的太监将所有的卷宗文书,还有木板上趴着的刘萍一起,送到大理寺去,只说所有的东西皇长孙妃已经看过来,让大理寺按律处理。   送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第二天,大理寺就将这个案子处置了,结案。   既然罪责都在刘萍身上,她也是整件案子的关键人物,讹诈侯府奶奶,欺骗诬告官家夫人,冲撞皇长孙妃等等,罪恶滔天罪不容恕,秋后问斩。   郭三爷身为朝廷命官,流连勾栏院,犯了为官的法纪,革职,令罚半年俸禄,领杖三十。   郭三奶奶对刘萍的处理遗留后患,才致使刘萍能够欺骗侯府奶奶,蒙混进攻冲撞皇长孙妃,所以也有过错,罚银一千两。   庆喜侯府二少奶奶虽然是被人所骗,但也有不查之罪,带着危险人物进宫,冲撞皇长孙妃,领杖二十。因之前皇长孙妃已经责打过了,大理寺上奏皇后娘娘和皇长孙妃询问,因被冲撞的是皇长孙妃,所以皇后娘娘让听从皇长孙妃的意思,皇长孙妃格外开恩,这二十板子就权且记下,下次有过,一并处罚。   就在这个案子的处置结果出来的当天,吏部官员被袭击的案子处置结果也出来了。   “三老爷带的话。大理寺查的时候,已经查到了当天袭击他的几个人,也抓住了两个,不过在审问之前,这两个就全都死了。一个是在衙差往大理寺拘押的时候路上被人用冷箭射死的,另一个到了大理寺的牢里,吃了毒药死的。”   门帘子外面,越尚耕那边的小厮正跪在门口回禀这:“这两件案子大理寺已经另案处理了。查问了那天晚上看见情况的百姓,还有其他的一些证人,证明袭击三老爷的是有人指使。指使之人和王永年有些关系。王永年的被打也有疑点,几处说不清楚的地方,大理寺审问王永年,王永年自称高烧不退,没办法回话。”   小厮道:“因着不是什么大案子,皇上那边只要结果,大理寺也不敢查的时间太长,因此将这些就报了上去。皇上并没有询问太多,直接将王永年革职了,因为他被打的还下不了床,也就没有其他的惩罚了,只责成五城兵马司,以后夜里城里的主要街道要派人巡视。其他的没有询问。”   停顿了一会儿,小厮道:“事情就这样了。三老爷命小的过来跟娘娘禀报一声。吏部来了个差事,沧州知府衙门接连三位官员病逝,沧州知府写了折子请朝廷补充官员过去,皇上要三位官员病逝的详情,要查查可有内情,尚书大人便命三老爷过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三老爷明天就出发。”   越绣宁‘哦’了一声,估计吏部尚书王安溪这会儿派三叔出去,也是好心,不想让他一直陷在这些破事里,公事也没办法好好处理,所以调出去做事。沧州不远,也就是两三天的路程而已,估计一去一回,最多半个月。   她便道:“知道了,你回去吧,跟三老爷说,路上小心。”   小厮答应着,退下去了。    第623章 了结案子      越绣宁沉吟了半天。   从皇上处理的方式来看,皇上可能心知肚明,但也清楚,这种小事就算是查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这种情况也不意外。安排这些事情的人,早就已经找好了替罪羊,就跟刘萍这件事一样,如果暴露了,替罪羊就是王永年。   刘萍闹得严重,所以死了。王永年自己被打,想打别人没打着,想陷害没陷害上,于是他自己吃亏,但也不至于没命。   就算是查出来幕后有更大的人物指使的,又能如何呢?虽然被袭击的越尚耕是从五品官员,不能说是芝麻小官,但如果查出来背后袭击他的是个侯爷什么的,这种事情也不会担不住。   然后皇长孙妃这边不依不饶?只会让事情更加难办。公事公办吧,真不算是多严重的罪行,闹大有什么意义?   所以,皇上只能摆摆手叫事情过去。   官员们自然心领神会,大理寺那边的处置就很简单。   三叔的意思也很明确,就这样吧,目的已经达到了,其他的就不追究了。   越绣宁站起来在屋里走了一会儿。虽然这段时间看起来,二皇子妃那边不断的出手,自己这边一直在应付,不过,二皇子妃真的不算太聪明,一些事情做的不是那么的缜密,漏洞太多。   上巳节的事情更加的没有什么杀伤力,说直白点,二皇子妃眼界太窄,还在跟自己计较身份尊重,谁地位高的问题。   诬陷二叔、袭击三叔这件事,很可能是二皇子走之前就决定了的,二皇子当时肯定想的很好,布置周密一些,用这件事打击越家,直接用倚仗权势仗势欺人的罪名,将三叔拿下,自己这边被打击,也影响林炤的声誉,影响皇上对他的倚重。   只是二皇子没想到才开始布置,皇上调走了他,二皇子只能将这件事交给二皇子妃和镇国公等那些人,结果这些人心不齐,没有一个主事的,能让他们那一群人全都听从的,恐怕也只有贤妃娘娘和二皇子妃了。   但这两位,一个是后宫里明哲保身之人,一个是才进皇家门,根本没有那么聪明狡猾的头脑,所以,事情办得乱七八糟的。   林炤快回来了,二皇子那边必然是知道了的,不管他那边的事情办得如何了,想来肯定是会尽快的处理,然后赶在林炤前后回来。   希望等林炤回来的这几天,可以消停消停。   越绣宁转天去探望了小姑越榴红。   越榴红怀孕八个月了,还有五十来天就快生了,因此这段时间越绣宁有空就过去看看。   吴玉和吴邓氏更是天天过去。   这天来到小姑这边,正好母亲和姥姥都在,陆光涛这天是值夜班,所以白天在府里,一家子吃了午饭,陪着大肚子的越榴红转花园,说些家常的话。   就这样过了四五天。   也确实,这几天比较的安静,越绣宁经常出门,但出门都是去母亲那边,或者小姑那边。   又过了两天,离林炤回来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越绣宁也着实的心不在焉起来,每天都在算,还有几天能回来,其他的事情也不怎么去想了。   这天早上起来,觉着头有点沉,呼吸不是那么的顺畅,似乎有感冒的迹象,于是寻了些金银花,银翘和陈皮泡水喝。   才喝了一口,小豆慌里慌张的进来了,道:“娘娘,奴婢去绣房询问转季衣裳做的如何了,听见外院两个公公说,沧州那边出了大瘟疫了?”   越绣宁吓了一跳:“什么?你听谁说的?”   “就是两个公公,也是听宫里的人传出来的,好像是说,封地在沧州的恭亲王世子进京来求助来了。”   越绣宁变了脸色,想了想道:“你去把陈凡叫进来。”   小豆便答应着出去,一会儿将陈凡传到了内院。   陈凡依然是站在门口隔着帘子回话。   “听说沧州那边有什么事情?”越绣宁直接开门见山的问。   外面陈凡显然是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恭亲王世子昨天晚上进的京,皇上半夜给召进宫的,早上也是传出来一些消息而已,还不确定。”   “传出来什么消息?”越绣宁问道。   陈凡道:“沧州那边出了一种奇怪的病症,得病的人很多,一片一片的传染。说是之前的三个官员,也都是得了这种病,只是当时还不知道而已。臣只听说,这一次生病的,好些官员,官员的内眷,平常百姓反倒是得病的少……当然也有。传的太快,得病十来天就死亡了。恭亲王府也有得病的内眷,所以恭亲王有点慌。”   听着倒是真的挺怪异的。   什么大瘟疫,听起来倒像是……横竖不会是瘟疫。   瘟疫一般蔓延起来,都是从普通老百姓开始,死亡也从老百姓开始,官员可能会被传染上,但绝对不会是主力。   “一片一片的传染?都是官员?”越绣宁问道。   陈凡道:“衙门,哪个衙门有一个生病的,就传染到整个衙门,官员小吏文书,生病的就越来越多。”想了一会儿又道:“臣听说,城里病情比城外严重,城外似乎没怎么得这种病的……”   一顿忙道:“臣只是今天进宫去找宗人府要点东西,听了那么一两句,宫里因为这件事都有些慌乱,所以不是很清楚。娘娘如果要问,还是要专门去打听。”   越绣宁想了想道:“那你就赶紧派人去宫里打听,还有,去吏部打听一下越员外郎的情况,他是还在那边,还是已经回来了。朝上肯定会商量?这种事情当然不应该拖延,说不定商量定了结果,你也一并打听一下,看看皇上是不是要派太医们过去。”   陈凡道:“是。”不过并没有马上走,停顿了一会儿才道:“臣倒是跟恭亲王府的侍卫统领熟,算起来他还是臣的远房亲戚,这一次跟着世子过来了,臣询问一下他,就什么都清楚了。”   越绣宁一听道:“那更好!就不用去打听了,你只找这个人问问好了。”   陈凡道:“是。”赶紧的就走了。   越绣宁心神不宁的在家里等到了下午。    第624章 突然疫情      下午还没等到陈凡回来,反倒是小姑来了。   挺着大肚子的越榴红一脸着急的出现在越绣宁面前的时候,越绣宁就觉着是知道了。   真是奇怪,自己不过也是上午才知道的而已,小姑怎么消息这么灵通?   越榴红已经拉着她道:“绣宁,你听说了没有?你三叔在沧州病了!”   越绣宁心跳都停顿了一下,吃惊的道:“三叔也病了?”   越榴红一听急的跺脚道:“我就知道你知道了!你和你小姑夫都是这样,有什么事从来不跟我说,一直都瞒着我,那什么瘟疫的……你三叔怎么那么倒霉啊,是不是有人害他啊,肯定是那二皇子妃他们,知道瘟疫的事情,才故意将你三叔派到沧州去了……”   越绣宁听她说的语无伦次的,忙安抚道:“小姑,你先别急,别急。这事我也是上午才知道,已经叫陈凡去打听了。但我真的不知道三叔病了……不过,不是有人害他。派他去沧州的是吏部尚书,跟高大人关系很好的,绝对不会害三叔的,只是凑巧了而已。你不要胡思乱想,先坐下……你是怎么知道的?”   安抚了好半天,才让越榴红坐下了,这才道:“中午过来了一位主事夫人,常跟我来往的,她说的。说沧州出现了大瘟疫,你三叔一去就病倒了,还说连恭亲王家都病死了几个人,世子亲自跑来京城求救……”   说到这里就哭了起来。   越绣宁只能不停地安抚:“没有那么严重,我听得没有那么严重……什么主事夫人啊?大惊小怪的。”   越榴红一听她还不着急,就更加的着急,急的顾不上哭了,道:“怎么不严重?她丈夫是吏部主事,恭亲王世子一并带来了这一次瘟疫死亡的官员名单,皇上看了之后下发到吏部,他看到了!”   越绣宁听她声音急的都颤,忙道:“名字里有三叔吗?”   越榴红气的跺脚:“当然没有了!若是有……”   “这不就行了?三叔只是生病了而已,是不是这个病还未可知,这是第一点,第二点,这病显然不是瘟疫,如果是瘟疫,头一个病死的官员是在一个月前,病发一个月了,瘟疫的话沧州城里城外早就尸横遍野了,哪里会是现在这样?”   “沧州离京城不过三四百里地,京城这边怎么可能今天才得到消息?便是得到了消息,也没有大面积死亡的情况。现在的情况是,生病的很多都是官员,所以,绝对不是瘟疫,既然不是瘟疫,三叔染上的可能性比较低,就算是真的染上了,也不一定……情况多严重,你先不要着急吗,你如今都快生了,这样着急绝对不行。”   越绣宁耐心的对越榴红说着:“所以,不要着急,控制住情绪,深呼吸。”   越榴红捧着肚子,只能按照她说的深呼吸,别说,深呼吸了几下,倒是真的情绪稳定了一些。   “你已经叫人去打听了?”问道。   越绣宁点头:“巧得很,恭亲王府的侍卫统领和陈凡是远房亲戚,这一次侍卫统领护卫着世子进京求救的,所以陈凡直接找他打听,得到的自然是最新最确切的消息。所以等着就行了。”   顿了顿又道:“小姑夫那边没说什么?”   “没有啊,遇上这样的事情,他宁可往这边报信,都不想告诉我!”越榴红免不了的就埋怨一句:“昨天夜里还是他值夜的,早上回来了什么也没说,也没睡觉,吃了早饭说还有公事,急匆匆的又出去了。要不是那个主事夫人,我还不知道呢。”   越绣宁心里摇头。那主事夫人一听就不是什么好的,必然是喜欢东家长西家短的说人闲话。不然,小姑都已经怀孕八个月了,是个懂点道理的人都知道,这样的事情不应该往她这边传吧?   而且还是没确定的情况下。   越绣宁道:“小姑夫也是怕你担心。小姑,你真的不能太担心,任何心思都不能太重,八个月了,已经需要天天检查的时候了,如果情绪不稳定,真的可能会引起早产什么的,那样很危险的。”   越榴红只能连声的叹气,过了一会儿才道:“我知道了……我自己也知道,所以你这边好些事我虽然听人说了,可也忍着不问了,对你,我也放心,能处理得了。就是听了你三叔的事情……他都病了,我就慌了。”   越绣宁点头:“沉住气,如果真病了,咱们着急也没什么用。等陈凡回来询问一下,如果三叔真的病了,我过去看看。”   听她这么一说,越榴红顿时又担忧又紧张,皱着眉头道:“我也不希望你过去……但是你三叔那边……如果真的病了,你给他看病……”   说着唉声叹气。   越绣宁理解。   自家人都是这样,一听自己要去,觉着危险所以不想让去,但三叔如果真的病了,自家人当然希望自家人过去一个,如果是会看病当然更好了,自家人看病似乎就会让人放心,起码比别人照顾的好,不会被疏忽。   现在就是等消息了。   “小豆,你叫雨花她们几个过来。”越绣宁吩咐了一声。   跟小姑在这边说着,还真的提醒了她,是得准备过去。如果真的是三叔病了,她肯定是要过去看看的,不然她自己都不放心。   越榴红一听就知道她要叫人准备了,不由得左右为难,怕越绣宁去了又有什么危险,自己这样急匆匆的跑来,不是让绣宁为难?顿了顿道:“能不能把你三叔接来?你别去了,那地方太危险了。”   越绣宁马上摇头:“估计不行,朝廷也不会允许。而且,如果真的是传染病,当然不能移动,不能扩大病源。”   她道:“放心吧,我去不会有问题的。”   小豆将雨花、青果和白果找来了。   越绣宁便吩咐她们:“白果和雨花回去收拾东西,可能明天要出门,记着少带点东西,一人一个小包袱就行了。小豆你和青果在家,有什么事情多和外面的嬷嬷们商量。”    第625章 请求去沧州      小豆她们已经知道,可能是三老爷那边出事了,也不敢多问,忙答应着,雨花和白果已经去收拾了。   越绣宁也知道,现在小姑已经知道了,就得叫她知道全部,不然的话只知道点皮毛,回去了更是着急。所以也没催她回去休息,在这边一起等着。   徐玉谷是不用多吩咐的,自然是跟着。所以她自己就急急忙忙的回家一趟收拾东西然后跟家里说一声。   申时许陈凡终于回来了。   到了门外禀报的时候,声音还稍微的有点迟疑:“臣打听过了,有些情况……似乎还有点严重……”   越绣宁叫人将帘子挑起来,看着他道:“你不用吞吞吐吐的,我已经知道了,我三叔好像也病了。赶紧的说你打听的情况。”   陈凡一看屋里还坐着越榴红,就知道大约是听到了一些。   当然就将打听的全都说了:“一开始生病的,是个知府衙门的同知,病了大约十天左右就去世,当时还不知道这病传染,知府大人怀疑病情传染的时候,已经是第二位衙门官员生病去世,接着发现这位死亡的官员家眷也病了,然后紧接着发现了第三位官员。知府这才慌了,忙叫人诊治,一方面禀报恭亲王。”   一般王爷在封地是有职权的,当地的不论行政还是人事、军事等等事务,出了大事都要禀报王爷,王爷就是本地的王。   除非是出现了大的天灾,本地出现大面积的伤亡,或者想现在这种疫情,一般的事务王爷说了算。如果出现这种情况,王爷就要想朝廷求助。   “恭亲王当时就写了折子递上来,求皇上派人去查看。只是折子没有及时递到皇上手里,又过了十天左右,第三位官员死亡,城里出现了很多人得病死亡的情况,恭亲王三四个折子一天一道的往京城送,京城这边才知道,最后一道折子,恭亲王让世子过来求救,皇上允了,世子这才过来。来来回回就耽误了一个多月。”   陈凡还在说着。   外地的王爷和世子要进京,必须有皇上的旨意,若是无旨进京那就是造反。   所以,这种情况也耽误了一些时间。   陈凡还在继续禀报:“世子从沧州出发的时候,病的人已经非常多了,大部分都是各级衙门的官员,还有小吏。官驿的人病的挺多的,有十多个,越员外郎……去了之后第三天就病了。”   尽管越绣宁和越榴红已经知道了,但是听到这里还是心跳都停顿了一下。   “如今城里缺大夫,缺药材。世子说,到现在也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得病的,所以药也不对症,没什么办法……”陈凡停顿了一下,才道:“就是束手无策。”   越绣宁蹙眉,道:“今天朝上怎么决定的?”   “派了李御医和张御医,在太医院选了四位大夫跟随,下午就已经动身出发,去沧州了。世子原本是要跟着回去的,皇上又让世子在京城等候消息……”陈凡想了想道:“臣听他的侍卫统领所说,可能恭亲王的意思,让世子在这边呆到疫情结束为止。给皇上的折子里写了,所以皇上让他留下。”   越绣宁道:“只派了六个太医?”   陈凡点头:“对,只派了六个太医。”   人数不多,也没有其他的布置,估计皇上是派个先遣队过去看看情况,确定一下是不是瘟疫,情况有多严重,然后才会进行下一步。   越绣宁想了想,道:“你先下去吧,准备准备,我是想过去的,不过需要给皇上递折子,一会儿就进宫,你看谁合适跟着我去,就叫准备。”   陈凡愣了愣,但倒是不意外,躬身道:“是。”下去准备了。   这边越榴红还想说什么,但是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越绣宁过去写了个折子,她要亲自进宫的,但是以防万一皇上不见,就将折子递进去。   写好了跟越榴红道:“小姑,你不用着急,我学了几年医术了,自保是没有问题的,过去了也会看情况,尽量将三叔带回来。”现在了,自然是跟越榴红说最好的话,但越绣宁肯定是不会将病人带回来的。   “你先回去吧,不要太担心了。”   好言好语的将越榴红安抚了,叫人送她回去。   越榴红当然是心事重重,哪里就那么容易安抚好,而且她这会儿还有点愧疚,觉着是自己急吼吼的过来,才让越绣宁决定亲自过去的。   不过,她也不知道怎么劝,时间这么紧张,越绣宁那边催着要进宫,只能心事重重的出来了,想想还是找陆光涛,叫他追着问问,所以又赶紧的回家去了。   越绣宁带着折子进了宫,到了乾周宫这边,请太监进去禀报,求见皇上。   太监们不敢怠慢,急忙的进去禀报了,过了一会儿出来,躬身道:“皇上请您进去。”   越绣宁松了口气,亲自去说,自然把握更大一些。   进了乾周宫,就看见侧面立着大屏风,屏风后面跪着好几个官员,全都是低着头。其中还有太医院的院使,越绣宁见过。   显然,皇上也因为这件事着急,和这些人商量。   越绣宁磕头道:“臣妾越氏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求见有何事?”皇上估计是猜到她的来意了。   越绣宁道:“臣妾得知沧州发生了怪病,臣妾从小学医,虽然不敢说医术高超,但对一些怪症疑难颇有研究。臣妾求皇上恩准,去沧州看看。”   果然,皇上一点都不意外,停顿了一会儿才道:“越员外郎虽然病了,不过听说病情不重。此次病症也有好了的,所以你倒不用担心,无须亲自过去。”   越绣宁忙道:“臣妾过去,并不全然是因为臣妾的三叔病在了沧州。主要还是听了病情觉着奇怪,很想过去看看,若是能用臣妾所学找到病因,治疗好这种病症,任何一个学医的都会去的。而且,沧州乃是东南进京的必经之路,交通重镇,若是病情蔓延开来,后果不堪设想,臣妾愿意一试,请皇上恩准。”   皇上半天没说话。   他如此重视,不仅仅是因为恭亲王都慌了手脚派世子过来求助,主要还真就是越绣宁说的,沧州是交通重镇,如果不尽快将疫情压下去,蔓延开的话,那可就是九州各地,都有可能发生疫情。   那就可怕了。    第626章 去沧州      皇上虽然不是很愿意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皇长孙妃的眼界确实不是一般的妇人能比的。   她能马上想到沧州地处交通要道,疫情必须尽快压住,能有这份魄力马上进宫要求前往治疗查看疫情,这份勇气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皇上!臣愿意前往,沧州疫情刻不容缓,臣身为太医院院使,责无旁贷!求皇上恩准老臣前往。”   屏风后面的太医院院使跪不住了,磕头大声的禀报。   皇长孙妃一介妇孺都主动请求要去沧州了,太医院院使哪里跪的住。   皇上回去坐在椅子上,沉吟了半晌,才道:“你去吧,若能医治便在那边,不能医治也无须停留,马上回京。”   越绣宁磕头道:“是。”起身告退出来了。   皇上能同意,最主要的考虑,其实还是对越绣宁的医术比较信任。虽然去年的时候是皇上亲自下旨不准皇长孙妃给别人看病了的,还把皇长孙妃禁足了几天。不过,那是在下元节之前。   下元节皇上心跳猝停,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到底多凶险他自己有感觉,后续的询问太医们,太医们也说了一些。皇上心里也就有数了,皇长孙妃的医术,如果不是因为是个妇人,只怕是早就名扬朝野,被选进太医院了。   此事皇上心里清楚,只不过金口玉言说过的话不能改变,所以之前的旨意一直没有收回。   越绣宁是皇长孙妃,也不需要给谁看病。   如今需要了,皇上便答应了。   越绣宁一出宫就对陈凡道:“回去吃点东西,半个时辰之后出发。”   她之前决定明天走,是因为不知道进宫多长时间,皇上能不能马上答应?如果考虑半天什么的,这会儿都已经酉时正了,天开始蒙蒙黑,只怕到了深夜,要走也不方便。   但皇上既然答应的很痛快,现在不过傍晚而已,吃点东西出发,连夜就能赶到沧州。疫情不等人,越绣宁表面上看去起来镇定的很,但其实心里很焦躁,恨不能马上就看到三叔,马上让他的病情好起来。   陈凡倒是不意外,点头答应:“是。”   马车就奔跑起来,很快到了府里,越绣宁急匆匆的回内院,大声吩咐小豆她们几个,快速的将衣物收拾了,准备一点干粮路上吃。   她去了放置药材的仓库,翻找了一番,将能带的药材带了一些。   到底是什么病症不是很清楚,但听了一些形容,感觉很大的可能性还是某种毒素的缘故,简单说,就是中毒了。   任何一种疫情,即便是会有一定的规律,但这种规矩体现的都是人的体质,同一种环境,甚至性别什么的,但绝对不会是按照身份来传染,医学上绝对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所以,越绣宁怀疑是中了某种毒。当然,中毒也并不是说有人下毒,也有可能是这些人共同接触的某些东西,或者其他什么情况。不过,中毒的可能性真的比较高。   所以,在仓库中找到了一些强力的解毒药,草药、成药等等全都带上了。   装了满满两个药箱子,然后叫白果和雨花拿着,另外外面的婆子叫两个跟着一起去,就出门装车,准备出发了。   吩咐了一下小豆,明天派人去各家报信,多安抚几句。   陈凡身为侍卫统领,皇长孙出门的时候想跟着去的,结果皇长孙不让,让他留在府中保护皇长孙妃,如今皇长孙妃要出门了,他自然是义不容辞。带了其他一共八名侍卫。府里留下了三四个。   皇长孙妃身边还有徐玉谷,应该是没问题的。   出门上车,天就已经黑了。   马车从府门出发,到了城门口的时候停下了,雨花掀开车帘子看了看,恍惚的看见有人骑着马在那边说话,她以为是来送的官员,就道:“好像是官员……是皇上派来送咱们的吧?”   越绣宁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谁派来的也不宜耽误时间了。”道:“你出去跟侍卫说,别耽误了。”   雨花答应着刚要去说,谁知道侍卫已经过来了一个禀报:“娘娘,何家的姑娘和何家大爷要一起去。”   越绣宁惊讶的忙从车里出来,道:“请他们过来。”   侍卫就去请,一会儿,骑着马的何欣云和何雷就过来了。两人下马行礼,越绣宁就只能下车回礼,道:“亲家大叔不是还有差事吗?能这样撂下吗?三叔母……那边情况还不知道,要不我先过去看看,情况稳定了你们在过去?”   何欣云眼圈一圈通红,不知道是急的还是哭过,一听越绣宁这样说忙道:“我们也想一起过去,那边……尚耕在那边一个人,总得有人照顾他……”   声音都微微的哽咽。   何雷忙道:“是啊娘娘,您让我们跟着一起过去吧,”他看起来稍微的沉稳一些,道:“我那边的差事原本就不忙,请了几天假,如果到时候回不来也不要紧,自有家父去续假。欣云……很担心,我们家里人都很担心,不去实在不放心。”   越绣宁想了想,道:“也好,那就不耽误时间了,咱们走吧?”   两人点头。   于是不在多说各自上车上马,往沧州而来。   三百多里地,从酉时末左右开始走的,马车和马匹上前全都挂着气死风灯,骑马的人手里举着火把,如今接近月中,月亮也比较的亮,道路能基本的看清楚。   两个侍卫在前面不远给大家开路,速度不算是非常快,但也不慢。   一开始因为着急紧张,脑子也跟着活跃,所以一直睡不着,等子时过了,后半夜的时候,越绣宁在晃动的马车里终于还是睡了一会儿,大约一两个时辰,就猛地醒来了。   醒来看见雨花蜷缩在车门角落也睡着了,她掀开车帘子看了看,发现天已经蒙蒙亮了,火把灯笼全都已经熄灭了,这边官道平整,也能看清楚了,所以跑的很快,周围一片的平原。   “快到了吗?”一个侍卫跑在车旁边,越绣宁便问道。   那侍卫也不是很清楚,忙大声问前面的人,前面有人知道的,道:“快了,还有,最多半个时辰。”    第627章 连夜抵达      没用半个时辰,就已经看见沧州城了。   沧州,东南方向进京的必经之路,交通重镇。因东临渤海而得名,意为沧海之州,大运河贯穿此地。   就在越绣宁掀开帘子看着前面清晨的薄雾中出现的隐隐城墙的时候,就听见后面有快速的马蹄子的声音过来,后面的侍卫们已经厉声喊起来:“什么人!不要在靠近了,立刻停下!”   紧接着有人喊:“我们是恭亲王府的侍卫,前面的是皇长孙……府的侍卫吗?”   凌晨有点薄雾,互相的看不清楚,对方自报家门的时候,询问的也比较的含糊,但陈凡已经听出来了,这应该是恭亲王世子身边的侍卫。   “是的。”后面的侍卫答应着,接近了那些人。   陈凡调转了马头,他走在前面,马车就在他停下调转马头的时候经过了他身边,陈凡问道:“娘娘?”   越绣宁道:“你先问问是不是世子,如果是在停车,不是就继续走,有什么话边走边说。”她是不愿意多耽误时间的。   陈凡点头答应,便骑马往后走,前面的侍卫没停继续往前走,中间的几辆马车也跟着。   一会儿,后面的马蹄声音嘈杂了很多,听着应该有十几匹马,陈凡陪着一个人骑着马过来了。   那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身上穿着黑色的缂丝长袍,袍子下摆溅了一些泥点点,一看也是连夜赶路的样子。   那人头上戴着青玉簪子,在马上拱手道:“皇长孙妃。”   越绣宁一看他的打扮,道:“是恭亲王世子吧?”说着对雨花道:“叫车夫停车。”   雨花还没有来得及跟车夫说,恭亲王世子已经急忙的道:“娘娘勿让停车,马上要到了,咱们都是着急回城看看疫情的情况,无须在乎虚礼。”   越绣宁没办法回礼,只好点点头:“也好。”顿了顿问道:“皇上让世子前来?”   恭亲王世子忙道:“臣进宫求了皇上,请皇上允许臣返回沧州城。沧州城如今疫情严重,臣的父母家人全都在城里,臣怎么能一个人躲在京城。”   越绣宁一听,也就点点头没多说什么。显然恭亲王的意思世子知道,世子有自己的想法,不愿意抛弃家人做这个关键时刻的逃兵。   没有在多说什么,一行人继续的加快速度往城里走,因为天亮了,道路清楚。所以速度很快就到了城下。   城门已经打开了,远远看见这一行人,城门上已经有兵丁在注意,等看清楚是世子一行人时,守卫城门的便忙下来迎接。   越绣宁的马车并没有在城门口停留,直接跑了进去。   恭亲王世子倒是停下来稍微的询问了一下城里的情况。有他的侍卫跑在前面带路。   陈凡跟领路的侍卫道,先去官驿,皇长孙妃娘娘要先见见吏部员外郎越大人。   侍卫一路领到了官驿这边。   到了这边越绣宁下了马车,就看见何欣云已经跑了进去,何雷在后面叫着:“妹妹,你慢……”   赶紧过来躬身:“娘娘。”   越绣宁点头:“没事,咱们赶紧进去。”自己提着一个药箱子就进了官驿,早有官驿的的官员出来了,官驿门口是已经被官兵们把守住了的,不过侍卫们在提前过来了之后,就已经命他们让开了。   越绣宁叫人领着,来到了越尚耕这边。   越尚耕住在官驿后面的一个独院里,看得出来官驿这边对他已经是格外的照顾了,进了屋里,两个穿着青色长衫的人跪在正堂屋,不知道是大夫还是什么人。   越绣宁也没时间询问,进了里屋。   何欣云已经站在床边了,正俯身看着床上的越尚耕。越绣宁走过来道:“三叔母,你先后退。”   何欣云似乎在哭,低低的答应了一声退后。   越绣宁上前看了看,三叔昏迷中,脸色有些晕红,伸手试了试是有些发烧了,呼吸微弱,心跳微弱。   坐下了,深吸口气将自己的情绪平静一下,这才搭脉搏诊脉。   外面有些嘈杂的声音,不过越绣宁很沉静,诊了很长时间,换另一只手诊。脉象迟缓中止,多滑之症,气血凝固而血行不利。   诊了脉之后起身打开了药箱子,将里面检查的用具拿出来,叫何欣云将三叔的下巴捏住让嘴巴张开,然后用压舌板压住查看咽喉部位,再次详细检查舌苔,端来了烛光检查眼睑等。   仔细检查了有两刻左右。   外面那两个人果然是大夫,过来了回话,越绣宁问道:“你们是照顾越大人的?”   那两个大夫其中一个便道:“我们是官府找来专门在官驿这边治病的。因着这边病的人多,所以分派了我们两个。”   越绣宁道:“是本地的大夫吗?”   “正是,原本只是小铺子的坐堂大夫,我等的医术也浅,实在是……如果不是官府征召,实在不敢担此重任。”   越绣宁停顿了一下。这两个大夫的话里,似乎是有所不满。   当然,说不满可能严重了些,但肯定是不太高兴的。是不愿意来这边治病?或者说,有什么不满意的事情?   越绣宁没有多询问其他,询问三叔病了之后都有什么症状,大夫们详细的说了说。   开始生病的症状,很像是感冒风寒,有些烧,胸闷气短,头晕,之后就开始昏迷。   越绣宁询问昏迷之后的情况。   其中一个大夫道:“越大人昏迷了两天,脉搏和呼吸都是渐次减弱,情况不明……其他的病人,有昏迷了两三天就醒过来的,症状渐渐好了的,也有……”   迟疑了一下。   越绣宁道:“也有病重而亡的?”   那大夫就点头。   越绣宁道:“你们觉着是什么原因?”   那两个大夫互相的看了看,一个道:“一种传染性极强的风寒……汉朝的时候,金城曾经发生了过传染风寒,当时整个金城死了近一半的人,症状差不多。”   另一个却马上又道:“这并不是我们断症的,是亲王府的太医断定的。”他抢着回答,语气中似乎有所不满。    第628章 脉象      越绣宁停顿了一下,先不问断症这件事,而是继续问病情:“开始按照风寒治疗多长时间了?治疗之后可有死亡?”   那两个大夫再次的犹豫,之前说话的那个就道:“确诊是传染性风寒的,是亲王府赵太医,他那边治疗的都是府里的人,我们不是很明白,我们这边十三天前开始按照风寒治疗,暂时还没有……没有治愈的,但有死亡的,死亡七个人。”   这位大夫也再次强调了一下,是亲王府的太医断定的症状。说他们不是很明白,可见,这两位大夫明显是对赵太医的诊断有不赞同之处,但不能按照他们自己想的来治疗,似乎也不能提出异议?   当然了,恭亲王是本地的王爷,王府的太医是宫里太医院出来的,权威性自然很高。   越绣宁蹙眉沉吟了半天,刚刚给三叔诊脉发现,是结脉。但是三叔并不是身体不好气虚之人,三叔也是做过农活的,年轻体壮,何来的气虚血衰?   必然是外部原因。   如果是这些人所说的风寒,脉象应绷急,弹指有力,这是外感风寒的脉象,表实,紧脉的形成是因为风寒之后心博排血量增高,周围血管收紧,动脉紧张度增强的原因。   照理说,赵太医在脉象上应该能诊断出来的,为什么还是采用了风寒治疗的方法?   “如果是风寒,脉象该是紧脉,别的病人我没有诊断过,但越大人是结脉,怎么能按照风寒治疗?不问其他?”越绣宁问道。   两个大夫看起来就有点着急,几乎同时脸都涨红了,之前说话的那个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不太说话的那个已经道:“赵太医过来诊断过,断定就是风寒,昨天过来的,就让按照和其他人一样的方式治疗。”   越绣宁真的是皱眉。   现在也没时间多询问这些,想了想,按照症状结合三叔本身的身体情况,如果是原本体弱的话,原因可能会比较复杂,但三叔原本身体强健,那么极有可能是体内产生的毒素,可以先催吐,看看效果。   越绣宁去药箱子那边拿番泻叶,道:“没考虑过是中毒吗?病人的症状是很像风寒,不过皮肤青紫,尤其是嘴唇青紫的很明显,这有可能是中毒的迹象。”   那两个大夫又互相看了眼,说话的那个就嗫嚅着道:“我们只是坐堂大夫而已,赵大夫是御医出身,王府的太医,他断的症,我们自然听他的……”   “昨天京城来的太医怎么说?”越绣宁问道。   两个大夫顿时疑惑,摇头:“没听说……这边没有来其他的大夫。”   越绣宁便不再多问了,点头道:“我这边没事了,你们先去照看其他病人吧,这边越大人情况稳定了,我会去看看其他的病人。”   两位大夫就告退出去了。   越绣宁将番泻叶递给雨花:“马上去熬汤,熬一碗就可以了,快。”   雨花急忙的接过去,急忙的去了。   越绣宁皱眉又想了半天,过来重新仔细给三叔检查了一下。   症状确实很像风寒,严重的风寒也会死人,之前同样也是昏迷。但只有一点,皮肤上的青紫,明显不是风寒的症状。   不知道这边的大夫是怎么忽略了这一点的?是只有三叔有这个症状,还是其他病人也都有这种症状?赵太医是怎么确诊的?听着似乎本地的大夫们都必须听他的?   这个赵太医是就这么肯定他的诊断是没错的,还是怎么回事?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疑问当然有很多,但现在越绣宁没时间去询问。   雨花去熬药的时候,何欣云过来床边小心的试了试越尚耕的额头,刚刚头一眼看见他如此病重躺在床上,何欣云一下子都有点承受不住,前几天从京城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活蹦乱跳的,几天没见,突然就成了这样,自家的亲人看见了,哪里受得了?   尤其是何欣云。   不过刚刚看见皇长孙妃镇定的诊脉,详细的询问给治疗病情的大夫,何欣云看她镇定自若,也有点被感染了,觉着应该问题不大。   如果病的严重,皇长孙妃不会这么镇定。   何欣云情绪也好了一些。   雨花将药熬好了,端了过来,越绣宁叫何雷扶着越尚耕坐起来,小心的用银针取了下颚的两个穴位,嘴巴就张开了,将药灌了进去。   一碗药全都灌进去了,大约一刻,就听见腹内鼓鸣一般,越绣宁叫人端一个盆过来。   昏迷的越尚耕自己就睁开了眼睛,身体一歪丫鬟们忙上前扶住歪在床外面,呕吐了起来。   几个丫鬟并何欣云全都在床前围着,越绣宁就忙去桌上倒水,茶壶中却空空的,她忙拿着水壶出来,叫门口的侍卫赶紧去端水。   “要凉开水,烧开的,但是晾凉一些。”越绣宁吩咐:“一定要烧滚过得。”   侍卫答应,去了。   吐了半盆,越尚耕才被扶着躺回去,喘着气摆着手,躺不下去了要坐起来,何欣云忙将枕头给整理了一下扶着坐好。   凉开水官驿这边准备了,一会儿就端来了一壶。越绣宁不太放心,叫侍卫盯着烧水,烧开了端过来。   她将这一壶水提过来,倒进杯子中过来递给越尚耕:“三叔,漱漱口。”   越尚耕虽然坐起来了,但是人还是很虚弱,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听见越绣宁说话,又睁开眼睛。   何欣云将杯子接过去,给他喂水,雨花去拿了个干净的盆过来,服侍着,一直漱口。   越绣宁叫一直漱口,但是不要喝进去,这个水没有亲眼看见是烧开的,她就不放心,如果是因为毒素的话,那么毒素是哪来的?不能排除是水里面的,所以,不确定是不是烧开的水,就不能喝。   但可以漱口,一直将一壶水漱完了才行。   越尚耕再次靠在枕头上,看起来就更加的疲累,睁开眼睛看着她们,过了半天才道:“你们……来了。”   何欣云眼圈马上又红了。   越绣宁道:“别多说话,闭目养神好了,一会儿水来了,多喝点水。”    第629章 王府太医      一会儿开水提来了,侍卫确定是烧滚了的。   越绣宁叫丫鬟用两个碗来回的倒着,将水尽快的倒凉一些,到了能和的温度了,就端过来,给越尚耕喝了。   越尚耕是真有点渴,‘咕噜咕噜’喝了一大碗,接着等另一碗晾凉了,又‘咕噜咕噜’喝了。   喝了两碗水,精神一下看起来就好些了,脸色就不那么苍白了,嘴唇上的青紫也不如昏迷的时候那么明显了。   这会儿还不是询问的时候,越绣宁叫扶着让他躺下。   越尚耕刚刚是才吐完非常的难受,所以躺不下去,现在好受多了,躺下去没有多长时间,就睡着了。   越绣宁这才再次的诊脉。   脉象还是和刚刚一样,不过略微的强了一些,不似刚刚那么的弱。隐隐的有沉的感觉。   脉象能说明很多东西。越绣宁想了想,将两个大药箱子打开了,亲自从里面挑药材。   挑了一副药出来,叫雨花去熬。   熬好了药吃下去,在看看情况。这边忙完了,越绣宁才要让白果去问问,那两个大夫在何处?就听见外面有人跑进来的声音,似乎很多人进官驿来了。   而且还是直奔这个院子,接着就是侍卫的声音:“什么人?”   紧接着一个侍卫进来了:“娘娘,恭亲王过来了。”   越绣宁点头,站了起来走出了屋子。屋里不大,而且对于有病人的屋子来说,少进一些人为好。   刚走到门口,突然想起来了,忙对白果道:“你赶紧将窗户打开。”又对外面的,原本跟着三叔来的小厮道:“这会儿也没什么避讳的,你们进去服侍,屋里头人手不够。”   两个小厮急忙的躬身答应,赶紧进去了,先将里屋的窗户打开了。   越绣宁在门口稍微等了一会儿,恭亲王和早上见过的世子进来了,越绣宁忙上前去福身行礼:“见过恭亲王爷。”   恭亲王忙拱手回礼:“皇长孙娘娘。”   论辈分,如今的恭亲王是皇上的孙辈,也就是说,和林炤是一辈的,所以他们直接是平辈,因此论堂兄堂弟就可。   老王爷是前年过世的,如今这位恭亲王也是才袭爵两年而已,虽然年纪不小了,但还真没有经历过这么大的事情,而且还是谈之色变的疫情,所以王爷处理的稍显慌乱。   “听世子说了京城的情况,皇长孙娘娘的医术,本王在这边也是听人说过了的,如果能治好了这一次的疫情,本王真是万分感激。”   恭亲王说着,又忙道:“越员外郎是公事过来的,来了就住在官驿,因着本王那边并不管各衙门具体的事务,所以一开始没人跟本王提,后来知道了,越员外郎已经病了,大夫们的意思就不让移动了,所以一直在这边,照理应该接到恭亲王府去。”   越绣宁忙道:“没有关系的,原本发生了这种传染的病症,是不应该移动病人,且防护措施也应该跟上。”   她来了之后就觉着,防护的并不严谨,尽管官驿因为属于病倒的人比较多的,所以门口有守卫,但看起来似乎进进出出的人并没有受到什么阻拦。   比如说现在恭亲王过来,带了十几个随从,全都没有什么防护。   因为这样想着,越绣宁看了一眼恭亲王的身后。   恭亲王已经忙道:“这位是我府里的太医,赵太医是从太医院调来的,在我府里已经十几年了,这一次的疫情,也全都是他在维持,也是辛苦了。”   赵太医随着王爷的介绍过来了,躬身行礼:“臣参见皇长孙妃娘娘。”   五六十岁的样子,头发花白,赵太医穿着一件青色的缎面长衫,虽然躬身了,但似乎面上还有些倨傲之色,躬身行礼眼睛却往屋里撇。   越绣宁看见了,但是没动声色,道:“赵太医免礼。”   等他直起腰来,便问道:“赵太医是怎么看待这一次的病情的?”   赵太医听见询问似乎不是很高兴,一皱眉头然后松开了,道:“臣听说,皇长孙妃也精通医术?”   没有回答,却反问了一句,而且还是刚刚恭亲王说过的话。越绣宁看着他的眼神微微冷了冷,才道:“不敢说精通,只略知皮毛而已,医术尚浅,也不敢和太医们相比。”   这话似乎让赵太医稍微的舒服了一些,面上稍微的有了点笑容,道:“臣诊断,这一次的疫情乃是传染性极强的风寒。”   越绣宁等了半天,却发现他已经说完了,就这么一句话。   态度极其的敷衍。   就像是认为自己是行业中的翘楚,自视过高,对其他的人都有种藐视,尤其是眼前的还是个妇人。如果不是因为越绣宁的身份是皇长孙妃的话,也许什么不逊的话这会儿都已经说出来了。   说实在的,越绣宁现在已经非常恼火了,这个赵太医很有可能诊断错了病症,而且很可能所有的病情全都诊断错了,用错误的方式治疗,所以死亡人数才这么多。   误诊,多严重的情况!而且还是对于传染疾病的误诊,更加严重到了榻天的地步!   但是这个赵太医居然还在这里倨傲的自以为是。   越绣宁努力的控制着没有皱眉,看着他道:“赵大夫口称疫情,也就是说,断定这一次的病症是你口中所说的,传染性极强的风寒?具体的呢?风寒也很多种,你觉着是哪种?用的什么方子?病人吃了药之后死亡了多少,占生病的人的比率是多少?风寒之症秦汉时期乃是绝症,但唐宋之时已经有了有效的药物,大部分的风寒都可以治疗,赵大夫用的是这些方子吗?我听说吃了药之后依然陆续有死亡的,赵大人可曾找到原因?”   这一连串的问题说出来,恭亲王变色,赵大夫变脸。   恭亲王变色,是因为听出来皇长孙妃娘娘语气不好,明显有质询的意思。而且问题那么多,就是傻子都听得出来,对赵大夫的治疗方式不赞同啊!   恭亲王太吃惊了,赵大夫可是御医,可以说是沧州城医术最好的大夫,他做的诊断难道是错的?    第630章 误诊      而赵大夫变脸,显然也是听出来皇长孙妃娘娘语气不逊,他觉着受到了羞辱,很是气愤。   脸上已经露出愠怒,闭紧了嘴巴不打算回答皇长孙妃娘娘的话,甚至如果不是面前的人是皇长孙妃的话,他都有可能拂袖而去!   也是巧。   正在气氛紧张,赵太医想拂袖而去不敢,想发怒也不敢,但是又绝对不甘心回答皇长孙妃的质问的时候。   一个王府的侍卫跑了过来,道:“王爷。京城来的太医到了,到处的找赵太医呢。”   恭亲王一愣。   赵太医正好脱身,马上对恭亲王躬身道:“王爷,那臣就先过去看看了。”   恭亲王懵懵的点了点头:“啊?哦,好好……快去吧。”   赵太医随便的给越绣宁拱拱手:“臣告退!”转身就走了。   越绣宁冷冷的看着他走出了院子。   倒是世子半天才道:“太医们才到。”显然是想将话题扯开,但是看见皇长孙妃一直冷冷的盯着那个赵太医的背影,过了一会儿只能讪讪的道:“娘娘,您是觉着……赵太医误诊了吗?”   恭亲王刚刚就一直想问,只是看见皇长孙妃很恼怒,居然还有点不敢问了,听见儿子寻问,急忙的点了点头:“是啊,是……误诊了吗?”   越绣宁呼了口气出来,想了想道:“是不是误诊,我倒真的不敢肯定,因为目前我只看过了越大人的病而已。越大人这边确实是误诊了,绝非风寒。其他的病人,既然太医院的太医们到了,就让太医们诊断一下了。”   恭亲王点头,忙道:“那本王也就先告辞了。”他府里头还有好几个病人呢,太医们既然来了,自然是赶紧的先给府里的人看。   越绣宁点了点头。   世子倒是迟疑了一会儿,道:“娘娘,赵太医说过,所有的病症都是一样,因此就是疫情,也正是因为他的判断,城里头才按照疫情来处置的,所有的病人,全都是吃的一种药。”   越绣宁想了想,道:“病人是分散在家,还是聚集在了一处?”   世子道:“分散在几处。”   越绣宁道:“我先将官驿这边的病人看过,在去看看其他的病人吧,现在我也不能断定什么。”   世子道:“好。”拱手这才也走了。   越绣宁刚刚很生气,是因为赵太医的态度,而他这种态度也直接导致了目空一切听不进去其他的意见,导致了误诊。   别人不知道。对三叔肯定是误诊。   越绣宁转身回来。   药熬好了,越绣宁叫丫鬟将三叔叫醒,何欣云给他将药喂了进去。这个药是祛毒的,之前的番泻叶药性强烈,就是为了将积聚在胃里的一些残液呕吐出来,消除一些积聚的毒液。   吃了药,越尚耕又睡下了。   这会儿诊脉,脉象上便能感觉出来变化,跳动的稍微有力,不似之前那般的迟缓无力,半续半止的了。   状态稳定了很多。   越绣宁起身出来,叫人端水来洗手,准备去给别人看看。   何欣云将被子给越尚耕掖好了,追出来轻声询问:“娘娘,尚耕的情况怎么样啊?还严重吗?吃了药是不是能好些了?之前……耽误那么就要紧不要紧?”   刚刚越绣宁在外面质问赵太医,何欣云站在窗户前听了半天。   越绣宁忙道:“脉象上看是好些了。不过还不能肯定,再过一两个时辰,脉象和其他表象只要稳住,那就是对症的,吃着这个药就没问题。放心。”   何欣云这才放心的点点头,何雷和她进屋,继续照顾越尚耕去了。   越绣宁穿上了大围裙,戴上蒙脸巾和手套,从这个独院出来,叫人询问病人都在哪里,官驿的人过来,忙将她请到了前面的一个小二楼这边。   “楼上楼下住的全都是这一次生病的人,不过好些都不是我们这边的,有几个是知府衙门的文书,衙役,知府衙门一开始将他们送到我们这边,后来病的人多了,我们这边也放不下,这才没有再送来。”   官驿的人说着。   越绣宁先进了一楼的一个屋子,这屋里躺着三个病人,靠门口的床上,病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扫了一眼屋里,发现全都是妇人。   “这几位是?”越绣宁问着,先给门口这个病人诊脉。   那官驿忙道:“就这个屋子是妇人,这两个是厨娘,另一个是浆洗打扫的,我们官驿总共就三个婆子,结果还全都病了。”   门口这个脉象更弱,气血双虚,绝无风寒的症状。   “赵太医来给她们看过没有?”越绣宁直接询问赵太医的诊断。   官驿的人还楞了一下才道:“赵太医只昨天来过官驿一回,给越大人看了看就走了,其他的人没有看……不过这边有两个大夫,全都是按照赵太医的吩咐治疗的。”   越绣宁真的很想摇头。   没有诊断,就敢治疗?   检查了舌苔眼睑,然后将屋里其他两个人也全都检查了一遍,诊了脉,确定了一下。   因为三个人都处于昏迷中,其中一个病了五天了,另外两个也病了四天,都属于严重的情况了。   必须先将三个人体内的毒素尽快的排出。   “这三个人的家人来了没有?”越绣宁问道,一边去药箱子里找药。   官驿的人忙道:“都在,都在呢……不过因着说是疫情,不让外人进来,也不让我们出去,所以他们都在官驿外面,等着病好了接回去。”   或者病死了,将尸首接回去。   越绣宁道:“你去门口找,叫她们三个人的家人进来,最好是有女眷,多进来几个没关系,要有专门熬药的。另外叫家人准备一些衣物什么的。”   官驿忙答应着去了。   越绣宁拿出来番泻叶,还有芦荟、甘遂,同样刚刚给三叔用的药量,但是分成两次。这几个病人全都是妇人,虽然都是干粗活的,但也不能和三叔相比,所以药剂量要少点,避免出现控制不住的情况。   给跟着自己的雨花:“去熬药,一剂熬三碗就可以了。一会儿病人的家属进来了,会派过去换你,你跟他们说清楚熬药的情况。”    第631章 质询大夫      雨花答应着赶紧拿着药去了。   官驿的人回来了,身后跟着几个人,其中有两个年轻的媳妇子,道:“两家人都有媳妇子在,还有一家外面没有女眷,不过家里头有女儿,已经叫去了。”   越绣宁点头,道:“你们中找一个人去熬药,男的去,我的丫鬟在那边,怎么熬她会告诉你们。女的留在这边服侍,等药熬好了之后喝下,会出现腹泻和呕吐的情况,所以备好了木桶什么的。”   “男的不要进屋了,女的在屋里,你们在外面。一个屋里的互相帮忙,一共是两剂药,这会儿喝一剂晚上喝一剂。今天会比较辛苦,明天就不用这种药了,所以晚上不拉肚子了,就可以给洗洗换上干净的衣裳,屋里一直开着窗户,帘子拉起来好了,闭门关窗只会让病情加重。”   几个病人家属连连的答应着,都有点紧张。   越绣宁从这屋出来了,继续看下一个屋里的。   虽然整个沧州看起来比较慌乱,赵太医甚至还误诊了,但官驿这边管理的还是可以的,估计因为这边原本就需要一定的管理吧,所以病人分得比较的清楚,轻的重的,男的女的全都是分开的。   这给越绣宁的治疗帮了不少的忙。   先治疗病重的。两个大夫全都在这边,越绣宁询问她们的意见,叫他们不要去考虑赵太医之前说过什么,两位大夫就异口同声,说可能是中毒了,应该快点排毒,而不是吃治疗风寒的药物。   越绣宁点头同意。   这就开始治疗病人,病重的分了几种,特别严重的,已经经受不住强烈的呕吐和腹泻,就只能开药,吃药看看能不能好转,可以的,依然是开泻药,先将毒素尽快排出来。   两个屋里十几个病情严重,或者比较严重的。全都按照各自的病情定了药量,两位大夫就在这边照看。   安排妥当了,上了二楼,二楼上只有一屋子的四个病人。   这个屋里的应该是情况比较轻的,其中有两个人甚至还醒着,年纪也全都不大,越绣宁开始诊脉。   他们几个应该是因为年轻身体好,发病的时间比较晚,所以症状不严重。他们就无须催吐了,只开了祛毒的汤药,叫人熬药叫吃了就可以了。   越绣宁看病的过程中,询问那个一直跟着自己的,官驿的人这边的情况。   官驿这边病的人不多,一共病了八个人。包括厨娘、打扫的和两个小吏,三个住在驿馆的官员。   “驿馆病的人,他们几个是之前在这边排班的,我们另有七八个人不当值,他们病了,我们就全都回来了。”官驿的人说着。   越绣宁一听,觉着有点奇怪,详细问道:“你们官驿中得病的人,是一起得病的?”   官驿的人忙道:“不是,最早得病的是厨娘,厨娘病了三四天之后,才开始有人生病……”   越绣宁因为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就忙打断了询问:“厨娘病了之后,是马上休息了,还是依然带病做事?”   官吏一顿。   越绣宁道:“如实回答,我不会找任何麻烦,只是要知道病发的详细经过。”   官驿的人这才道:“没有马上歇着……”不由得便马上解释:“我们这个官驿是沧州城里唯一的一个,沧州城来来往往的官员太多了,可我们官驿里小吏只有十数名,要管着各级官员的吃住,连来往官员的马匹喂养都要管着,做事的厨娘一共只有三个人,两个打扫的,天天不歇息的,饭是来了人就要给做,根本不是一天两顿,一天八九顿都要做出来……”   越绣宁摆手:“无须说这些,没关系的。”   官驿的人这才继续道:“没有马上歇着,三天之后病重,没有办法了,才休息了。”   越绣宁又问:“三个厨娘是先后发病吗?最先病的是哪个?”   官驿的人道:“是先后发病,最先病的那个已经死亡了,被家人抬出去到城外的山岗已经掩埋了。后面这两个后面发病,最长的那个是五天前发病的。”   越绣宁道:“接着刚刚的说,厨娘病了之后的三四天才有人开始陆续发病,病的是驿馆中的什么人?其他厨娘吗?”   官驿的人道:“最先病的是个厨娘,然后是管理马匹的小吏,他的病已经好了……之后陆陆续续开始了,我们驿馆原本只有最开始生病的那个厨娘死了,但后续别的地方的病人也送到我们这里来,死了的病人就开始多了起来。”   越绣宁想了想,道:“死的人都是怎么处理的?”   “全都是拉到了城外的山上掩埋了。”   “将病人送到你们官驿,是谁的主意?”越绣宁问道。   官驿的人犹豫了一下,才道:“听说是知府大人的意思。”显然,哪里是关键,他心里明白。   越绣宁又想了半天,才道:“你叫什么,在官驿中担任何职务?”   那人忙道:“小吏叫崔远志,乃是官驿的驿长。”   越绣宁道:“原来是驿长,你这边从一个病人开始到现在多长时间了?”   “二十天左右。”驿长说道,低头又想了想,道:“整整二十二天。”   越绣宁点头:“需要很多的水,你叫人准备。另外,呕吐和排泄物不要乱倒,用泔水桶收集了,拉到城外不住人的山下,挖深坑掩埋。你这边出一个人就可以了,将我说的话全都记住了,我叫人去找知府衙门出人。”   那驿长一听自然是很高兴,他们这边真的是人手捉襟见肘,而且不管是什么衙门,都可以对他们指手画脚叫他们做事,因为驿馆可以说是最低的一个官衙。   这段时间驿馆的人基本上已经筋疲力尽的。   越绣宁叫他走了,便让侍卫带着自己的名帖去知府衙门,叫衙门派六个衙差过来,在这边帮忙。   侍卫去了,知府衙门那边尽管不愿意,但是也不敢怠慢,赶紧的按数派了人来,知府大人也亲自过来了。   不过越绣宁并没有见他,太忙了。    第632章 食物中毒      驿馆这边病了的,有三个是住在官驿的官员,有两个还是路过而已,都是来往送信的小吏,所以身边没人照顾。知府衙门来的衙差,就照顾这几个人。另有送来的其他地方的病人,但都是本地的,也有他们自己家人照顾。   越尚耕醒过来了,精神更好了一些,甚至感觉到了肚子里头饿得很,于是雨花去熬了些粥。   何欣云一直都在旁边服侍,白果就在身边听差遣,跑前跑后。越绣宁闻讯回来的时候,雨花已经熬好了一碗粥,越尚耕正吃着。   越绣宁进屋看见三叔居然在吃粥,很惊喜的忙上前:“三叔,你好些了?”   越尚耕笑着点了点头,何欣云再次给他喂过来一勺,这就摆手不要了。   何欣云轻声道:“再吃两口吧?”   越尚耕摇手:“不吃了。”他对她笑着:“你们都来了?”   看得出来,他还是努力的想要打起精神笑一笑,如果不是想让大家不要太过担心,他真的连笑一下的力气都没有。粥也就吃了几口,填了填肚子觉着好受些了,就想要躺下去。说话也没有力气,还是之前醒来那句话。   越绣宁在旁边忙道:“是啊,我们都来了,喝了药还是赶紧躺下吧。”   何欣云因为越尚耕醒了,就有点高兴兴奋,但是一听越绣宁这话,忙忙的附和点头:“对对,你还是赶紧吃了药,躺下休息吧。”   白果已经将药端来了,越尚耕喝了药,躺下继续睡。   越绣宁这才直起腰来,这会儿才发现,屋里已经点了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天都已经黑了,而且黑透了,外面静悄悄的,显然时辰已经不早了。   “什么时辰了?”她问道。   何雷在旁边道:“已经亥时了,娘娘,您一天一口饭没吃吧?”   越绣宁没想到已经这么晚了,点头道:“还真的是一口没吃,忙的都忘了时间。”   雨花忙端来了一碗粥,越绣宁吃了两口就放下了道:“这是刚刚给三叔喂得粥?”   雨花顿时就吓得脸有些白,点头紧张的道:“是……”   越绣宁道:“熬得时间太短了,一点都不烂。明天早上起来就熬粥,熬得烂烂的,估计其他病人有情况好些的,明天就能吃东西了。”   雨花忙道:“是。”脸色有点白。   “娘娘,我去重新熬一碗,这个你别吃了。”何欣云忙道。   越绣宁忙道:“不用了,就吃这个行了。我的意思是,病人吃不好,不太烂糊。”又问:“三叔母,你和亲家大叔吃了没有?”   何欣云和何雷忙点头:“吃过了,您快吃吧。”   两个人这还是头一次跟皇长孙妃如此近距离的接触,都觉着皇长孙妃一点架子都没有,和邻居家的小姑娘一样。   越绣宁吃了半碗粥。   驿长在外面躬身询问道:“娘娘,您晚上下榻哪里?小吏去禀报一声。”   “不去哪里,自然是在这里。”越绣宁也知道这个驿长肯定不希望自己住这里,因为觉着必然是要如何如何的收拾打扫,他现在没人手。所以马上就道:“你不用管了,这个小独院挺好的,我们自己收拾。你们驿馆里的人,要留下几个值夜的,虽然人少,但也要轮班。”   “是。”驿长答应着,忙去了。   越绣宁出来站在院中,独院有两个厢房,雨花和白果正收拾着。她出门习惯带着自己的被褥,所以倒是不用怎么洗漱,将自己的东西铺上就可以了。   夜凉似水,尽管驿馆中有病人的呻吟声,呕吐声,但到底安静了很多。越绣宁又想起那两个大夫来,叫小厮去看看,两位大夫忙完了没有,忙完了过来一下。   小厮去喊了,一会儿跟着过来了一个。   就是那个比较急的,跪下道:“小民参见皇长孙妃娘娘。”   越绣宁叫他起来,问道:“今天早上很忙,也没详细询问。你们之前是怎么断症的?民间的大夫,这边两个,其他地方呢?所有的全都是民间的大夫?只有一个赵太医是王府的?症状方面,你们是赞同赵太医的诊断,还是不赞同?一五一十,从头说来。”   那大夫听着娘娘如此详细的询问,加上今天用的药就和赵太医吩咐用的药不同,且和他们想的倒是一样,因此也知道,娘娘其实心里有数了。这么问,明显不会偏袒赵太医。   那就当然的,将心里憋得话全都说了。   “我和梁大夫来到这边,查看了几个病人,虽然开始的症状有些像风寒,但脉滑沉涩止,肤有异色,显然不是风寒这般的简单。但是,赵太医已经给全城的大夫下了方子,就是按照风寒治疗的。我们自然是不同意,商量了一下,还是我去王府找人传话给赵太医,请他无论如何来驿馆一趟,亲自诊诊脉。”   “全城的大夫下了方子?”越绣宁愕然。   治病救人,一定要根据病情来,所以,无论如何要看到了病人,诊了脉之后才能开方子,这是连才入门的大夫都知道的道理。   赵太医竟然连病人都没有看见,更别说诊断了,就直接开了方子,不但如此,还让别的大夫全都按照他的方子治病?   这个赵太医真的是太医吗?   那个大夫还在继续说着:“当时还没有现在这般紧张,也没人觉着是疫情。全城大约也只有我们驿馆的病人最多,也没有守卫什么的。赵太医病不过来,只说王府也有人病了,且他去看过城里最早生病的,陈太堂的病人,说确定是传染性风寒。”   顿了顿,大夫道:“连我的面都没见,是下人传话的。”   说到这里再次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回来了没办法,就和梁大夫商量,想要自己按照自己的方式治疗。毕竟……娘娘既然是大夫出身,也该知道,身为大夫,必须看过病人,诊断过之后该能开方子,那赵太医根本就没来看过我们这边的病人,却让我们必须按照他的方子治病?我和梁大夫觉着实在不妥,所以就自己开了方子。”    第633章 刚愎自用      说到这里,大夫从身上掏出来一张叠起来的纸:“这就是我们当时开的方子。结果,抓药的人到了药堂,药没抓,人却被抓了,后来才知道,那药堂是赵太医的自家人开的,就让抓风寒的药,拿的其他的方子过来的,全都马上禀报他。他知道是我们这边要抓的药,就将人抓了。”   雨花过来听了一会儿,见他拿出来方子,就接了过来给越绣宁。   越绣宁打开看了看。方子上面写的,果然是祛毒的方子,纸张看起来有些褶皱,应该是被人打开叠上无数次。   那大夫还在继续说着。   “抓药的就是驿馆的人,倒是没难为,放了。不过有王府的人过来警告我们,如果不按照赵太医的吩咐治疗,那么这边今后所有的一切全都我们两个承担。病亡的人,也没有人承担责任,全都是我和梁大夫的责任。那时候已经死亡几个人了,还有两人病重,也药石不灵了。我和梁大夫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大夫,哪里有那个本事承担这样的责任?只能听从赵太医的,按照风寒治疗。”   越绣宁道:“你们这段时间,可有想办法……”顿了顿,又不想问了。   原本想问,这段时间可有想过办法,将他们自己认为正确的诊断告知世子或者亲王?   但是想了想,一来这两个民间大夫能有什么办法见到恭亲王或者世子?亲王府里有病人,估计亲王和世子忙得什么似得,根本不可能有这个机会。   第二,既然赵太医有点神通,这两个大夫当然也有些害怕,从他们早上说话的样子就看得出来,尤其是另一个梁大夫,看起来紧张的很。   所以,越绣宁真的没办法苛责这两位大夫。   想了想问道:“你叫什么?”   那大夫道:“小民叫梁宇。”他又忙道:“小民也姓梁,当然,和梁大夫不是亲戚。”   越绣宁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那梁宇大夫便躬身行礼,退下了。   越绣宁站在院里想了半天。   一开始看见这两个大夫的时候,两人似乎都有点不愿意的情绪,说话也结结巴巴的,越绣宁开始还以为,是让他们两个民间的大夫来这里治病,他们不高兴。   或者因为派到这边的大夫少了,两个人照看十几个病人很累,或者因为没有诊费,或者因为不能回家。总之,是因为一些事情不高兴。   不过,现在听这个梁宇大夫一说,越绣宁恍然了。   是因为用的错误的药治疗病人。难怪这两个大夫看起来一点都不积极,没精打采的。明知道药是错的,还硬着头皮给病人吃,然后眼睁睁看着病人一个个的死亡,给谁能受得了?   当然,越绣宁也真不能怪这两个大夫,他们只是普通老百姓而已,而赵太医是这边恭亲王府的太医,身份天差地别,真的没办法对抗。   正站在院里蹙眉沉吟着,看见刚刚那个驿长又回转来了,前面躬身领路,不时地跟后面的人行礼。   走在后面的是恭亲王世子。   恭亲王世子快走到的时候,扭头往身后看了一眼。   远远的进来了几个女眷,中间那个明显是主子,周围几个丫鬟。中间那个女子外面披着大斗篷带着帷帽,几个丫鬟还举着纸伞遮遮掩掩的。   要不是这些人如此的行径实在让人惊讶,越绣宁还注意不到。   这会儿都快深夜了,几个打着伞的女人过来,想不引人注意都不可能,越绣宁都一直盯着看那些人到底做什么的?   头一个感觉居然是,是不是生病了?   然后就发现,那几个丫鬟打着伞是为了遮挡别人的目光,尤其是走到了门口,因为门口有侍卫,那几个丫鬟一边遮挡一边盯着侍卫,就看侍卫们有没有避开眼光,有谁偷看她们了。   那个驿长将世子领到这个院子,就躬身告退了,转身往回走,正好要经过那群女眷的身边,然后就听见一个丫鬟很低声的厉声道:“低下头!”   驿长吓得脚下踉跄了一下,赶紧低着头跑了出去。   那群女人走到了世子跟前,中间那个女人才对世子轻声道:“爷。”   世子点了点头。   然后领着那个女子来到了越绣宁跟前,躬身道:“娘娘,臣和内子奉了父命和母命前来恭请您去府里休息。”   原来,这个女人是世子妃。   年纪不大,估计成亲没多久,既然能成为世子妃,娘家父亲身份应该不低,从小就是闺中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难怪一副绝对不让外男看见的样子。遮掩的着实有点夸张。   越绣宁道:“回去帮我谢过了王爷和王妃的盛情,只是实在有点累了,三叔的情况才稳定下来,夜里还需要看顾,就不过去了。这边是个独院子,所以住着没有问题。”   世子妃十八九岁的样子,看起来神情非常谨慎,听了这话就转头看世子,等世子说话。   世子想了想道:“那就委屈娘娘在这里将就了。”又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有话说。   越绣宁正想问呢。   “世子,京城来的太医应该给府里的人看过病了?情况怎么样?外面的病人,可有太医过去查看?”   世子一听忙道:“太医原本就是皇上派来查看疫情的,父王不敢耽误,只留下一位太医在府里治疗家眷,其他全都请到外面去……”说到这里顿了顿,很犹豫:“确实有些情况,不知道如何说。”   “直说吧。”越绣宁道:“真的要是疫情,自然不能耽误。”   世子有些难堪似得,顿了顿才道:“府里头的太医诊断,我母亲和弟弟,还有其他几个人,得的都是传染性的风寒……我晚上去外面几个安置病人的地方看了看,似乎太医们对外面的病人有不同的看法。”   “哦?”说实在话,越绣宁真的不算很意外,道:“外面的太医怎么说的?”   “像是中了毒……吃了某种食物?”世子道:“只是太医们也不能断定,因为生病的人多,都不是一个地方的,也不会同一时间吃什么东西,所以,现在只是这么一说。”    第634章 半夜打伞      这种情况也有可能。越绣宁刚刚询问梁宇大夫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虽然确实非常巧,但如果不是这样巧的话,事情闹不到现在这样不可收拾的局面。   最可笑的是,赵太医他自己可能还不知道,他误诊的别的病人。   他太刚愎自用了,自以为是。   王府有人得了传染性风寒,接着传染了王府的几个人,然后外面也有人得病,病症初期症状和风寒一样,于是,赵太医理所当然认定,就是传染性风寒。身为太医,却不去亲眼看看病人就下了诊断,而且,就算是在后来,疫情爆发了,不得已去看了几个病人,也只是潦草的看过,依然断定是传染性风寒。   越绣宁点头:“这就是说,赵太医对于王府的人是没有误诊的,只是误诊了外面的人?”   世子脸一下就涨红了。世子妃没想到皇长孙妃说话如此的直接,顿时吃了一惊的看着越绣宁。   越绣宁道:“我倒不是很意外,今天见了赵太医,就觉着他有点问题,驿馆这边,他只是给我三叔诊过脉而已,听言讲也只是匆匆的把把脉,并未深入检查,其他的病人更是看都没看就走了,这样断定了病症。而其他处的病人,可想而知应该也是如此的简单,甚至检查没有我都怀疑。”   “但赵太医是王府的太医,王府的人病了,他责无旁贷,断断不可能对王府里的人的病情如此的轻忽,出现重大的误诊。所以我已经猜到,王府的人可能是真的得了风寒。而外面的人因为起初的症状和风寒相同,赵太医没有经过严格的诊断就断定了是传染性的风寒么。”   说到这里,越绣宁停顿了一下,才冷冷的道:“因为赵太医的身份,致使本地的大夫们因为惧怕而不得不听他的。而且,赵太医刚愎自用,顽固不化,本地的大夫们即便是提出来了不同的意见,他也不会采纳听从。”   世子局促不安,半天都没说话。   世子妃蹙眉,然后看着世子,看见世子被说的似乎没话说了,她想了想,神情谨慎的道:“娘娘这样说,我们也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们也不懂医术,有人生病,自然是听大夫的……不过,京城来的太医们都没有断言什么,这些话……要不等疫情控制了之后,再来分辨?”   越绣宁冷笑:“算账的话,自然是病情控制了之后才算账。我现在跟世子讲清楚,世子心里应该明白,回去了之后将赵太医拿下,免得他察觉不对跑了。他心思如此不端正,即便是王府里的人他没有误诊,我也建议不要再让赵太医给王府的人看病了。”   世子妃大吃了一惊,道:“这有点太草率了吧?”   越绣宁冷冷的看着她:“草率?整个沧州从病发到现在一个月了,死了多少人?就算其他地方的病人我没有看过,不知道情况,但这个官驿的病人我今天全都看过,全都是食物中毒,没有一个是传染性风寒的!也就是说,官驿里面的人全都是误诊。听驿长说,从发病到现在,驿馆已经死了七个人!”   世子妃脸色大变。   世子已经急忙的道:“是,臣回去了马上将赵太医拿下。”   世子妃一下子就转头看世子,似乎对世子如此轻易的就答应了很是震惊。   越绣宁不动声色的看着世子妃,看她还想说什么。赵太医怎么说也是王府的太医,世子妃觉着自己不该指使世子抓人?   现在驿馆这边已经确定是误诊,误诊的主要责任人就是赵太医,拿下他还有什么不对的?这种人,如果不是要查问清楚这一次误诊的事情,越绣宁真有种当场杀了他的想法!   误了这么多的性命,可恨至极!   就在世子妃盯着世子,越绣宁抿着嘴,这边气氛有些僵的时候,小肇跑进来了。   刚进院子几步,就听见一个丫鬟发出了尖利的一声尖叫:“啊!”   把毫无防备的越绣宁给吓得一哆嗦。   然后那丫鬟就连炮竹一般的厉声喊起来:“你好大的胆子!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也敢乱闯!你,你还不滚出去!”   小肇一开始也被这个丫鬟尖利的喊声吓了一跳,甚至手马上就去腰间摸软剑的剑柄,戒备的顿时四下里看,但同时又最快的速度往越绣宁身边跑,因为以为有危险,侍卫下意识的举动。   可是万没想到那个丫鬟居然尖利的质问了一连串。   小肇也才十八九岁,年轻气盛的,听见了顿时恼了,怒道:“该滚出去的是你!”   同时,世子已经在呵斥了:“你这个奴才大呼小叫的做什么?!”   丫鬟被小肇呵斥了,转头刚要说什么就迎面听到了世子的这句话,顿时委屈至极的低下头去。   其他的丫鬟则是忙不迭的赶紧的张开了伞,急急忙忙的将世子妃遮掩住。   其实,大户人家的女眷不抛头露面是可以,但如果遇上了现在这样的情况,也无须一定就不能让人看见,让人看见仿佛就一副被玷污了的样子,鬼鬼祟祟的反而上不得台面。   越绣宁这会儿满脑子都是赵太医误诊这件事,也实在没心情计较。   小肇来到了越绣宁跟前,正要回禀想了想又轻声道:“娘娘……”   顿了顿。   越绣宁明白了,正要走开两步,想了想又看向了世子道:“世子,辛苦你们跑了一趟,我今晚上就暂住这里了,你们还是回去吧。”   世子也看出来了,侍卫是有事情跟皇长孙妃禀报,于是躬身:“是,那我们就告退了。”说着转身,先盯了刚刚乱喊的那个丫鬟一眼,然后往门口走。   世子妃忙转身跟上。   这边,他们一走,小肇这才低声跟越绣宁道:“殿下来了,已经到门口了。”   越绣宁大大的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道:“殿下?皇长孙殿下?”   “是啊。”小肇反而还奇怪,难道还有别的殿下?   越绣宁顿时大大的惊喜!惊喜的都不敢相信,急忙的就往门口跑,但是跑了两步又看见世子和世子妃就在前面走着,她这样跑必然会追上,想了想只好站定了等着。    第635章 皇长孙到了      世子带着世子妃往外走,然后就看见一个穿着玄色大氅的年轻男子正大步往里走,身份一看就不一样。   男子身形颀长挺拔,一来个子高,二来眉宇间就有种无人能直视的尊贵感觉,看人的时候淡淡的扫过来,便会给人一种有些压迫的感觉。   俊眉朗目,眼神倒是很有善意,只是不论谁看到,能感觉到善意的同时,也有种无形的距离感,无法接近。   恭亲王世子也是皇族出身,这种感觉很熟悉,很多皇族身上都有。世子不由得就盯着那个人。   那个人也盯着世子。这个年轻的男子身后跟这几个侍卫,侍卫们一律黑衣长袍,腰中寸把宽的腰带,并无外带的兵器,但一个个昂首挺胸,威武的感觉能让周围所有人感到生人勿进。   侍卫们一样也下意识的往世子这边看。   于是互相的看着。   那边人多,眼睛也多,世子妃的丫鬟们伞都不够用了,不知道如何才能将这些所有人的目光都遮挡住,看样子恨不能将世子妃装伞里才行。   另一个丫鬟忍不住了,大约是她们在王府里从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人,而且她们主子是世子妃,亲王府的世子妃嗳!   “真是一群无礼的人……”丫鬟嘟囔。   嘟囔的音还没有落。   走在后面的陈凡叫了一声:“世子。这是我们家……”   世子却就在这个时候猛地想起来了,这是皇长孙!   尽管没见过,但到底明白过来了,猛地站住了脚,吃惊又大是意外的撩长衫前摆,跪了下去:“臣恭亲王世子叩见皇长孙殿下。”   因为世子脚步停下的比较突然,世子妃急急的也站住了,而她周围那些忙着拿伞遮挡她的那些丫鬟们,只顾着遮挡就没注意脚下,世子妃站住了,她们却没有及时的站住,于是你撞我我踩了你的脚的,伞顿时碰撞在一起落了两把,然后两个丫鬟忍不住的惊呼。   跌跌撞撞的,差点把世子妃也给撞到了。   林炤听见陈凡喊了一声世子,就知道这位应该是恭亲王世子,笑着道:“原来是恭亲王世子,请起。”   世子妃这时候才忙忙的跟着跪下,刚想要说拜见的话,但是已经听见皇长孙让请起了,便闭上了嘴。   世子站了起来,世子妃便也跟着站了起来。   恭亲王世子也有些惊讶,道:“殿下,您怎么……是正好到了沧州吗?我父王今天还在说,您和越将军应该是两三天之后经过沧州,让我多注意注意,想不到您这么快就来了。”   林炤笑着道:“今天早上听说的,皇长孙妃来到沧州了,我就加紧赶了点路。”   恭亲王世子就忙道:“原来是这样。”一顿忙道:“我和内子是奉了父王母后的命,过来请皇长孙妃去王府居住的,只是娘娘说累了,加上越大人在这边,她说晚上暂住这边,殿下,既然您来了,就请和娘娘一起,去府里住吧。”   林炤道:“多谢王爷和王妃的好意,我就不过去了,才来,也应该探望一下三叔的病情,不知道情况,但是估计晚上不能离人,你们回去吧,帮我们谢谢王爷和王妃。”   世子就犹豫起来了,如果说皇长孙妃一个人在这边,坚持不过去住,那还没什么,越大人毕竟是她亲三叔,而且也就是个女眷而已,实在不去,到底不能勉强。但现在皇长孙来了,如果不请到府里住着,叫皇长孙住在驿馆,皇上若是知道了,只怕连父王都会怪罪……   世子还在为难。   越绣宁等了好一会儿不见林炤进来,就忍不住的出来了,看见他站在那边和恭亲王世子说话,便站在门口等着。   林炤一扭头就看见了她,哪里还能在这边继续说些客气话。   “如此,世子就请慢走,不送了。”林炤顿了顿,来了这么一句。   世子也看出来了,人家夫妻好久没见了,自己在这里只管犹豫什么,看样子只能如此回去禀报父王,看父王的意思了。赶紧的躬身道:“皇叔请,那皇叔好好休息。”   林炤点头:“慢走。”   世子这才走了。   世子妃跟在后面,那些丫鬟们一开始还对进来这群男人横眉冷目的,等听到说是皇长孙,就举着伞也不是,不举也不是,还有偷看皇长孙长什么样的,就那么乱糟糟的跟在后面。   因为她们这几个人实在是太怪异了,所以侍卫们都忍不住要多看几眼,当然,是沉着脸横眉冷对的,这几个丫鬟矫情的也是过了头,行为举动实在惹人厌。   陈凡刚刚和恭亲王府的侍卫统领在门口遇见了,说了两句话就落在了后面,如今看见侍卫们一个个黑着脸,奇怪的问道:“你们干什么?”   院子里面。   “绣宁。”林炤终于来到了越绣宁跟前,隽秀的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漆黑的眸子从进来就一眨不眨的看着她,过来一伸手就将她搂住了。搂的很紧,恨不能把她揉进身体里,分别了几个月,相思欲狂。   越绣宁抿嘴深吸了口气,被他抱紧的一瞬间,一下子踏实了的感觉,鼻子都有点酸。   三叔病了,一开始嚷嚷的什么疫情,过来之后人都昏迷了,虽然越绣宁表面上沉稳镇定,但那也是身为医生必须有的素质,其实,她自己心里多惊慌,她自己知道。   医生这个行业,一般都有医人不自医的说话,不自医,并不单单是指大夫自己,也指医生的家人,就是因为血脉相连,没有办法保持镇定。   这个时候身边没有其他亲人,更加的难以镇定。   好在,林炤及时赶来了。林炤对她太了解了,夫妻仿佛真的成了一体,生活中互相依靠,只要看到对方,多大的事情都感觉能够应付。   越绣宁抬头看他:“父亲呢?”   “一起来的,在后面。”林炤低头也看着她,正要在她唇上亲一下,越绣宁急忙闪开了。   “在哪儿?”她有点担心父亲过来正好看见了,急忙的闪开,还推开了他。    第636章 手伸的太长了      当然现在也不是亲热的时候,林炤松开了,不过依然抓着她的手,眸子追随着她,看她原本白皙的脸蛋更加的雪白,实在有点憔悴,不由的很心疼,趁她不注意还是在脸上亲了一下。   见她嗔自己,便笑,柔声道:“好像在拴马,一会儿就进来了。”说着问道:“三叔情况怎么样?”   越绣宁道:“进去说吧。”她又看了看,只看见世子和世子妃那群人终于出去了,并没有看见人进来。   他们进去看越尚耕去了。   再说世子和世子妃。   走出门外面了,世子妃确定皇长孙的侍卫们都听不见了,这才转头看着世子道:“世子爷,皇长孙妃是什么意思?现在到底是不是疫情她也不能肯定啊,驿馆这边她说误诊了,就是误诊了?京城来的太医还没有过来诊治呢。”   世子有些烦躁,皱眉道:“上车吧。”   催了一声,看见世子妃上车了,却又忍不住道:“人家皇长孙妃的医术很好的,去年皇上差点不好了,都是她抢救过来的。”   世子妃上车,已经坐车里了,道:“说实在话世子爷,是不是真的皇长孙妃抢救过来的还另说呢,京城里的事情,谁也没有亲眼看见,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过了一会儿道:“我就是反感她那副样子,颐指气使的,手伸的也太长了,我们恭亲王府的人,她凭什么叫抓起来就抓起来?世子爷,回去了这话您要是跟王爷说,可得将皇长孙妃的口气什么的全都学学。”   世子妃在车里说着,似乎越说越气,忍不住一下挑开了帘子,道:“就是个乡下出来的,什么规矩都不懂得,自己抛头露面不说,还连累我抛头露面的过来请她,她倒架子大,还不肯。我从没有……”   说到这里才发现,其实她刚刚说话的时候,世子已经走开上了马,前面先走了,丫鬟们急忙的上后面的车,只有贴身跟着的两个知道世子已经走了,但是世子妃一直说着,两个丫鬟还不知道怎么提醒,才能不让世子妃生气。   世子妃自己挑开帘子看见世子已经走了,话都没说完,显然有点生气,将帘子摔了一下。   两个丫鬟小心的上了车,马车这才走了。   马车停的地方,是栓马的。亲王府的车夫在前面看见了,有两个人正在那边拴马,以为是驿馆的人,就没管。   离得不远,世子妃的这番话,两个人全都听见了。   等他们走了,那两个人栓好了马,这才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前头的,正是越承耕,走在后面的,年轻英俊,脸上冰冷冷的,慢条斯理踱步出来,是穆寒。   今天早晨,越承耕和林炤他们是听见了京城来的人连夜跑来禀报,说沧州出现了疫情,越三老爷在沧州病倒,皇长孙妃已经请求皇上去往沧州,晚上就出发了。   他们一听,自然不在耽误,马上加快速度出发往这边飞奔。   原本两天的路程,因为跑得快,一天就到了。只是跑起来了有快有慢,林炤提前了一刻左右进城,越承耕因为半路马蹄子出了点问题,下来修了修马掌,稍微的慢了点。   前面几个侍卫一直紧跟着林炤,穆寒就停下帮越承耕修马掌,两个人稍微落后了一点。更后面,是越承耕的几个卫兵,还有马跑不快的侍卫,穆寒的随从等等那些人。   越承耕和穆寒也是紧赶慢赶,跟林炤前后脚到的,林炤进去了,他和穆寒去拴马,就听见世子妃和世子的那番话。   世子妃一口一个‘皇长孙妃’如何如何的,越承耕他俩岂能不注意。   越承耕从黑暗中出来了,蹙眉看了一会儿走远的马车。穆寒走过来也看了看,道:“是恭亲王世子和世子妃。”   越承耕点了点头,依然皱紧眉头:“奇怪……这个世子妃怎么一肚子气似得?”   “不想来抛头露面吧。”穆寒简单的道。   越承耕觉着没那么简单,摇了摇头,也没有在多想,和他一起这才进了官驿。早有越家的小厮在这边等着,引着他们请到了越尚耕这边。   进来就看见一屋子的人,越绣宁看见越承耕进屋,忙过来:“爹。”跟穆寒点点头。   越承耕点点头道:“你三叔怎么样?”说着就往床边走。   “好些了。”越绣宁跟过来。   何欣云、何雷都站在床边,看见越承耕和穆寒忙行礼,越承耕一看何欣云在,很是惊讶的忙拱手弯腰的行礼:“三弟妹。”   何欣云就满脸通红福身还礼。   互相的行礼,不及寒暄,越承耕忙凑到了床边查看。   越尚耕睡之前吃了两顿药,情况已经很稳定了,所以睡得很沉,看了看他尽管脸色不好,但起码人没事,越承耕这才松了口气,转头看看越绣宁,示意出去说话。   大家跟着全都出来厢房这边,只有何欣云依然是在屋里照顾越尚耕。   来到厢房又互相的行礼半天,这才坐下了。自然是先问越尚耕的情况。   “别的地方我没有看,不过驿馆这边所有的病人全都查过了,并不是有传染性的病症,病情来说,应该是食物中毒的可能性比较高。不是传染病就不用太担心继续生病的问题,因为怀疑是食物中毒,所以吃的方面也叫注意了。三叔情况已经趋于稳定了。吃了两顿药,头一顿还很难受,呕吐过,第二顿吃了之后就睡着,明天应该是会好转。”越绣宁道。   越承耕道:“食物中毒?听说病的人很多,各地方都有?”   越绣宁点头:“对,就是因为这个缘故,现在也不能肯定。”   “恭亲王府也有病的?”林炤问道。   越绣宁点头道:“有病的,不过恭亲王府的病人,据说倒全都是得了传染性风寒。不过我没去看,不知道呢。这一次病的人多了,病情也有控制不住的趋势,所以恭亲王有点紧张,派了世子去京城求助,皇上派了几个太医过来,在各处看病。”   越承耕有些深思的看着她。   林炤道:“三叔的病情稳定了就好。”    第637章 恭亲王来请      何雷点头道:“皇长孙妃和我们是昨天傍晚出发的,凌晨到了之后,皇长孙妃就一直看病,只有刚才才有空吃了两口粥。估计也很累了,皇长孙和越将军来之前,正说要休息了。”   越承耕一听就道:“那就休息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他对越绣宁和林炤道:“你们早点休息,估计一会儿恭亲王可能要来了,我去说就行了。”   林炤道:“噢真的有可能……”顿了顿。   越承耕摆手:“就说绣宁很累了,休息了,没关系的。”又对穆寒道:“你就更不用管了,现在就去休息吧。”   越绣宁原本也真的是很累了,听了就点头,林炤自然不会去坚持。穆寒也点头自去休息去了。   幸好是个小独院,他们夫妻住在左边厢房,越承耕和何雷住右边厢房,厢房里面左右次间都有卧榻。何欣云坚持要照顾越尚耕,就在上房,上房堂屋有罗汉床,若是累了可以躺一躺。   穆寒在耳房休息。   侍卫们就找驿长,在外面分散的睡下。   林炤和越绣宁回屋洗漱了睡下。   越承耕在对面厢房,让何雷早点休息,何雷又不肯,和他说着这一次过来治病的话,也等了一会儿,看看恭亲王会不会来。   从他们进门过了两刻左右,恭亲王还真的来了。   这也是正常的。皇长孙来了,如果恭亲王不过来请,确实说不过去,这是能想到的。   越承耕一听亲王来了,急忙的去门口迎。   等恭亲王下马,越承耕就躬身行礼道:“臣越承耕参见恭亲王爷。王爷辛苦,这都这么晚了,劳累的您也跟着没法休息。”   恭亲王笑着道:“应该的,应该的。皇长孙在里面?”   “在,在。”越承耕急忙的请恭亲王往里走,一边吩咐跟着的长随:“快快,将皇长孙请起来。”   果然恭亲王一听脚步就顿住了,道:“已经睡下了吗?”然后看见长随答应了越将军一声就要去,急忙喊住了:“等一下。”   对越承耕道:“想来皇长孙一路辛苦,既然已经睡下了,就不叫起来了。”说着笑了笑:“原本是该请到王府居住的。”   越承耕一听忙道:“怎么能不叫起来,恭亲王您都亲自过来了,如此太失礼了。”   恭亲王忙道:“无妨无妨,这几天事情多,原本也睡得晚。”说着拱手道:“那本王就先告辞了。”   越承耕又跟着送到了门口,拱手作揖送别。   看着上马走了,这才松了口气,回到了屋里。他倒是不算很累,何雷去了上房,他也跟着过去,守了一会儿越尚耕,一直到子夜过了,这才过来休息。   林炤和越绣宁回屋之后,分别那么多天,自然是有很多的话说,越绣宁洗了澡窝在床上,原本想等林炤洗漱了出来说说话的,只是才窝床上没有一会儿,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林炤出来看见她已经睡得很香了,哪里舍得叫起来,小心的上床,也休息了。   早上林炤起来,却发现越绣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身了,他急忙的洗漱了出来,就看见越绣宁正好从外面进来。   “你去哪里了?”林炤问道:“三叔醒了?”   “不知道啊,我早上去看的时候还没有睡醒。我去看看驿馆其他的病人。”越绣宁道。   林炤也知道驿馆有其他的病人,只是一时没想到那里,点头道:“病人的情况如何?”   “有轻有重。只希望不要在出现死亡的了。”越绣宁叹了口气。   昨天治疗了一番,大部分都和越尚耕一样,稳定下来了,但是有两个原本就病重的,一点好转都没有,比昨天情况还严重。其中有个厨娘,似乎比昨天更严重了一些。   越绣宁心里实在很沉重,怀疑自己诊断的也有问题,不一定是一种食物中毒,这么多人各地方的都有,怎么会出现同一种食物中毒?   不管怎么样,今天一定要查清楚病源。   和林炤一起来到了上房,见何欣云正在洗脸,应该是昨晚上熬了半宿,早上睡了会儿,看见他们过来,急忙就将脸盆端着进了小屋。   越绣宁上前去检查越尚耕的情况。   脉象已经趋于稳定了,皮肤上发紫的情况也好转了很多,心跳比昨天有力了一些,其他的一些表症也在好转中。   正在检查,越尚耕醒来了。睁开眼睛看见越绣宁,便叫了一声:“绣宁?”   越绣宁惊喜的忙道:“醒了三叔?怎么样?有什么感觉?”   越尚耕缓了一会儿,才道:“感觉难受。”   “难受?哪里难受?”越绣宁道:“是肚子疼吗?哪个位置?”说着伸手按了按胃部。   越尚耕摇头,伸出手叫林炤:“扶我起来。”   林炤忙上前将他扶起来,越尚耕不是要坐起来,是要下床,越绣宁看见了‘哎哎’的想阻止,不过已经坐起来了,坐在了床边,只好一起搀扶着,道:“不用着急起来,几天没吃东西了,肯定虚弱无力,头晕目眩的,还是好好躺着休息,如果有力气,吃点东西喝点水?”   越尚耕慢慢的点头:“是觉着饿……不过我得洗漱一下,身上都臭了。”   越绣宁一听原本想阻止,但是想想三叔不是动了手术,只是病的久了体弱而已,洗漱了好好吃点东西东西,利于病情的。   就点点头,忙叫三叔的小厮进来,让扶着进去洗漱。现在人手多了起来,林炤身边跟着的长随、小厮都有,服侍的人还是很多的。   人多了做什么事情就比较的轻松,尽管越尚耕还是比较虚弱,但是搀扶的搀扶,准备水的准备水,三两下的都预备好了。   何欣云刚想一起进去,一听要洗澡,又赶紧出来了,其实现在服侍的人多,她亲自动手的时候也少了。   越绣宁就让丫鬟们收拾屋里,先将被褥换了,越承耕和何雷也过来了,全都劝何欣云去睡会儿,何欣云又不肯。   越尚耕简单洗漱了一下出来,精神就好了很多,熬了粥端过来,吃了小半碗,喝了汤药,缓了口气靠在了枕头上。    第638章 生病详情      越绣宁这才详细询问生病的经过,只有知道了生病的经过,才能查出来到底病源是什么。   越尚耕慢慢的讲起来了:“其实怎么病的我也不是很明白,我也没干什么……来这边查那几个官员的死亡,大致的都已经查清楚了,是跟这边的疫情有关系,那天是在官驿呆着,整理所有的文书卷宗,准备一两天之后就动身回京城了,没想到突然就觉着肚子剧痛,没过一会儿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越绣宁忙问:“那是什么时辰?”   “晚上吧,吃了晚饭没多长时间。”   “你说查的官员的死因和这边的疫情有关系,也就是说,那时候已经传开了疫情?”越绣宁继续问。   越尚耕点点头:“我来就传的沸沸扬扬的,这个官驿住了几个人病了,也是很紧张。不过也有好好的,大部分人都是好好的,我瞧着……我也说不清楚,横竖不觉着像瘟疫。”   说着看着越绣宁道:“绣宁,你懂这个,你该知道啊。如果是瘟疫,这个官驿人多而杂,谁都能进进出出,那时候就已经病了好几个了,怎么大部分人都能没事?那瘟疫……应该传的比较快啊,而且,也没什么防护,我看你给人看病,都带着蒙脸巾的。”   越绣宁点头:“现在疑点就是在这里,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引起的,所以三叔你一定要好好的回忆回忆。”   越尚耕点头。   越绣宁便继续询问:“你在驿馆一共几天?”   “四天。”越尚耕道:“不过前三天基本上不在驿馆,早上就出去办公事,晚上才回来,只有第四天全天在驿馆。”   越绣宁一听,心中一动,忙问道:“前三天在哪里吃的饭?包括早饭。”   越尚耕道:“都在外面。随便哪个摊子的,馄饨面条吃两碗。”   越绣宁感觉似乎有点曙光了,忙问道:“也就是说,前三天,你都是在外面吃的?小摊子什么的?”   越尚耕点头确定:“是啊。”   “你说第四天你没出去,那就是在官驿用的膳?”越绣宁继续询问。   越尚耕点头:“对。”   “吃的什么?”   “吃的什么?”越尚耕重复了一句,以便于想想,道:“就是寻常的那些东西啊,早上吃的包子……对了,我在这边吃的三顿,这边饭菜量不多,每天晚上睡前饿的就受不了,所以晚上酉时左右吃一顿。早上是包子,中午是栗米,两个菜,晚上面条。”   很寻常啊,有米有面,有菜有肉,那到底是什么出问题?   菜应该能排除了,因为菜是新鲜的,最多保存一两天,如果菜有问题,不会持续那么长时间。   越绣宁想了想,道:“一开始的感觉就是腹部剧痛?痛的什么位置?”   越尚耕摸了摸自己的胃:“这里。”   胃疼,跟食物中毒的初期症状差不多。   只是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居住在不同地方的人差不多的时间食物中毒?肉?也不太可能,毕竟人多,绵延的时间长,即便是一两头猪有问题,能感染多少人?   不过也不能彻底排除,就要询问一下附近有没有大的养殖猪的人家,如果有,就要查查是不是这个养殖场的猪出了问题。   生病的人,如果一定要列出来有什么不同的话,那么只有一点,就是都算比较有钱的。当然,这种有钱是相对的,是和普通的老百姓相比,可以说是手头有点银子。   也就是说,可以随时吃肉,不会和穷苦一点的百姓一般,等过年过节才能吃肉。   他们叔侄女俩说话的时候,其他人全都睁大眼睛看着,听着,这会儿看见越绣宁好半天没询问,越尚耕倒是对越承耕道:“大哥,林炤,你们都回来了?是不是……这边几天了?今天什么日子?”   越承耕道:“昨天来的,今天三月十七了,你来这几天我也不知道啊,昨晚上到也没详细询问什么。你感觉怎么样?”他现在比较关心弟弟的病好了没有。   越尚耕点头:“好多了。”   越绣宁道:“我去厨房看看。”说着转身出去。   林炤原本也要询问一下三叔情况如何的,结果听见了这一句,就忙道:“我陪她去看看……三叔,那你先歇着。”   急急忙忙和越绣宁一起出来了。   “你觉着是怎么回事?”林炤问道。   越绣宁就将自己来了之后,大致什么情况的说了说。一边说着已经到了厨房,进去了仔细检查。   厨房里面倒是收拾的干净,可见厨娘们都还算是勤快人。该挂起来的都挂起来了,该放罐子里的放在罐子里,吃的全都收拢,没有放在外面的。   越绣宁重点检查了一下肉、水。   肉是已经全都清理了,驿馆的那个驿长闻讯过来了,驿馆每个月都从知府衙门领用银钱,每个月的肉、蛋等等都是定量的,厨娘病了这边厨房没人做饭了之后,肉蛋等等这些贵的东西全都送回知府衙门了。   越绣宁一听惊讶的道:“他们那边……是扔了还是吃了?”   驿长反倒很惊讶:“怎么可能扔了啊,那么贵的东西,自然是吃了。”   “吃了?!”越绣宁震惊的忙问:“知府衙门……多少个生病的?你确定是吃了吗?”   驿长想了想,道:“小吏不敢确定,但肯定不会是扔了,如果扔了,我们这些小衙小门的就都会知道,会传闲话儿……我们这些地方,肉蛋这些东西贵重,要来钱买都不容易,怎么会扔了。”顿了顿又道:“知府衙门一共五个生病了,全都在家呢,有两个已经好了,另外三个……不知道。”   越绣宁想了想,道:“你现在就去知府衙门打听,这边的肉蛋送回去之后吃了还是扔了,如果是吃了,什么时候吃的,谁吃了。吃这些肉蛋的人,现在有没有生病的。回来了之后,将送过去的所有东西写成单子,还有你打听的情况写下来,给我看看。”   驿长忙答应着,赶紧就去了。   越绣宁又皱着眉头检查厨房其他的东西。    第639章 盐有问题      林炤正好就在架子前,看见架子上面放着盐罐子,随口说了一句:“是不是调料的问题?盐?盐可是谁都要吃的东西。”   越绣宁猛地转头看这边,然后忙过来将盐罐子拿了下来,看了看又捏起来一点点搓着,因为感觉到颗粒比较大,觉着可能真的有问题,对林炤道:“相公,你还真提醒了我。如果的盐有问题……倒是真的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比如说,某一批盐出了问题?正好这批盐是只供官家的。”   说到这里眼睛都亮了。   因为现在说的这种可能性,是目前能想到的,最有可能的一种情况。官家全都用的这种盐,所以只要和官家有关系的,衙门的衙差,住在官驿的人,全都病了。   别的地方不知道,但是官驿这边最先病的就是厨娘,所以越绣宁才会觉着是厨房里的东西出了问题。   一共三个厨娘,一个先病死了,余下两个也或轻或重躺在病床上,没人做饭了,于是,所谓的疫情便得到了控制。   越绣宁爱干净,出门在外的,基本上带着自己的一整套东西,被褥不说了,吃的锅碗瓢勺的全都是自己的,米面也带着一些,所以,他们并没有问题。   检查起来也很简单,以前越绣宁做过这种实验。在橱柜上找了找,真的找到了一瓶糖精,白瓷瓶里装着的,看起来有点年头了,应该是不常用,不过好在有。   取出来一点点,用勺子在案板上碾碎了,需要非常非常的碎,林炤看她费劲赶紧过来帮忙。越绣宁找来了两个碗,将糖精碎末放进碗中倒上水,搅到了水体成粉红色,然后将另一个碗里倒上盐,将水倒进去半碗,用筷子搅了搅。   一会儿,放了盐的这一个碗里水的颜色就变成了半白,慢慢的颜色更淡了。   这种实验,水的颜色越浅,说明盐里面有毒的亚硝酸含量越大。   现在看看,水体变成了半透明。   “这可能是私盐。”越绣宁对林炤道。   林炤吃了一惊看着她。   盐铁在这个年代都是专卖,朝廷官运官销,盐税也是朝廷赋税的一个大头。汉朝和唐朝初期全都采用的是朝廷专卖的形式,因此朝廷赋税充足,国泰民安。到了唐朝中期,因为朝廷的国库富足,就有大臣上书,为了解民之重担,将盐税停止。   于是中唐之后,盐不在专卖,不过十几年而已,朝廷的国库就紧张了起来,财政困难。朝廷便又重新开始盐税收取,并大兴盐利。   从此以后盐铁依然是朝廷专卖制度,没有在改变。   有利润就有觊觎的人,从盐税开始,私盐就没停止过。私盐的品质自然是比不上官盐,很多杂质,也有些提炼不纯,亚硝酸盐等等的。   不管含什么杂质,只要不是官盐,统称私盐。   买卖私盐是非常严重的罪行,一般也都是量少,底下里贩卖给个人的,像现在这种大面积引起中毒的,而且更让人震惊的是,使用这种私盐的,基本上都是官家。   这就太令人震惊了。   林炤看了看那两个碗,道:“确定么?”   越绣宁确定:“确定。”私盐的颗粒比较粗糙,当然了,如果是一般的人只用这种办法查是否私盐,不是很准确,还是要检查是不是含有亚硝酸,或者不含亚硝酸的,也有碱性的成分。   越绣宁一开始觉着盐的颗粒比较大,通过实验检查,确定是含亚硝酸的,而且,确定是亚硝酸盐中毒。   林炤蹙眉道:“这问题就大了。”   越绣宁就道:“怎么办?病人都不能等,马上要吃对症的药,而且要给官衙都要告知,不要在吃这一批盐了……”   她这么说也是想到了,如果盐有问题,牵扯可能很大,因为走私盐的罪行是很大的,敢做这种犯法的事情,而且还如此的大量,而且还是专门供了官家,这背后牵扯的必然不简单,犯法的人可能很有势力,或者起码有靠山。   如果不是病了这么多人的话,当然是先不泄露消息,暗地里查是最好的。   林炤刚刚蹙眉说的那句话,也就是这个意思。   “先将方子送到各处行不行?”林炤问了一句,然后马上想起来了,问题是现在还有盐在各个衙门的厨房,各个官员的家里等等的地方。   林炤道:“现在离午时还有一两个时辰……你先将方子送过去吧,如果有人不听,就用我的名义。午饭之前,能通知下去。”   越绣宁道:“但是,如果将方子送去,很有可能……御医们也许会有猜到的。”   林炤道:“那就没办法了,猜到了未必会马上说出来,宫里的御医一个比一个谨慎。只要对症他们会用药,但会不会马上说出来是盐的问题?”   越绣宁想了想,这倒也是,即便是猜到了私盐中毒,但依着太医们的谨慎,谁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说出来这种纯粹猜测的话?但只要方子送过去,太医们根据病情,就会掌握到底这个方子对症不对症,只要对症,就会采用。   当然,那个赵太医除外。   越绣宁点头:“好。”   “我现在去找恭亲王。”林炤道。   越绣宁忙道:“你确定……”   话没说完。但是林炤知道她问的是什么,越绣宁问的是,林炤确定恭亲王没有问题吗?   林炤点头:“恭亲王应该没有问题。贩卖私盐图的是暴利,恭亲王身份尊贵又不缺钱,为什么要铤而走险?贩卖私盐是重罪,就算是皇族也全家抄斩不会例外。恭亲王只要不是脑子有问题,就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放心,我想到了,有可能是他府里的人,这件事我只告诉他,这几个时辰查这批盐的买卖过程,查到哪里算哪里。午时之前一定会通知下去。”   越绣宁点头:“那好,那我就不管了。”   林炤点头,这就没时间了,急匆匆的赶紧走了,一出来正好遇见了穆寒,穆寒起来的稍微晚点,还什么事都不知道,只看见他急匆匆出来,刚要说话,林炤已经叫他和自己一起走。   穆寒就什么都没问,跟着走了。    第640章 对症开药      越绣宁也急忙的回到了堂屋,将治疗亚硝酸盐中毒的方子写了下来,然后誊抄了几份,叫过来陈凡。   “事关重大,你带上侍卫分头行动,将这个方子送到京城来的几名御医的手里,告诉他们,驿馆这边已经确定了,这个药是对症的,让他们根据病情使用方子,如果确定是食物中毒,那就是这个方子。”   顿了顿,道:“陈凡,殿下这会儿去恭亲王府,你跟着去恭亲王府通知留在那里的一位京城来的太医,通知了之后就跟着殿下。注意看看,恭亲王府有没有将王府原本的那位赵太医拿下。”   殿下已经往外走了,陈凡就很着急,听了这样安排就忙点头:“是!”拿了方子急匆匆的跑出来,边跑边将方子给了小肇,自己留下一张,急急吩咐了,出门赶紧跟上了林炤。   越绣宁这边就不管他们了,急忙去药箱子里将药材找了出来。出门虽然很着急,但是以为是疫情,所以带的药是很齐备的,就能配齐了解毒的。   将要配好了给雨花:“快去熬了,这一包是三老爷的,余下的一包一包的,是驿馆其他病人的,给他们负责熬药的家属,一个病人一包。以后就换这种药。”   “记着厨房的东西除了柴火炉子之外,其他的全都不要用,吃的饭菜,用我们自己带的,便是调料也是如此,如果调料不够了,可以去菜市场买,记住,是菜市场。跟病人家属也说一下。”   很显然,现在这批私盐是没有流入菜市场等地,所以,普通的百姓得病的少。   雨花忙答应着,赶紧去熬药。   越承耕看她忙忙活活的就没问,等忙完了过来了,这才问道:“什么情况?已经查出来了?”   越绣宁点点头,声音很低的道:“可能是私盐冒充官盐。驿馆的人都是私盐中毒。”   果然,越承耕听见了也吃了一惊,道:“私盐……流入了官家?这可不是小事。这边是恭亲王的地盘,怎么会发生这样失控的走私盐的情况?”   越绣宁点头:“所以林炤赶紧去找恭亲王了。这批官盐现在还在各家各衙门的厨房用着,所以午饭前就得通知整个城里所有官家和大小衙门了。林炤看看能不能赶在这之前查出来什么,最好抓住一两个人,然后顺藤摸瓜。”   越承耕想了想,马上也想到了,如果真的是私盐,那么问题就大了。   第一,私盐进入了官家,如果是按照正常的想法,那不是送羊入虎口?!但现在偏偏就是如此,那说明这走私盐的人身份也不同。   第二,波及面如此的广,整个沧州城里,小官小吏小衙门,中招的人无数,说明这批私盐的量不小。同样这也说明了,走私盐的人本事不小。   走私盐很危险的,不管是从什么的地方运过来,都不能走官道,必然是走小路,没人查的路,这样就难免遇上危险,劫道的,各种危险都有,所以,打手人数不能少。   这就很危险了。   越承耕对越绣宁道:“我去布置一下。”   越绣宁点头。   越承耕身为将军,自然是有亲卫军的,就和廖文超一样,只不过当然不可能和廖文超一样带那么多人,廖文超当时带的亲卫多,也是皇上暗地里安排的,是保护当时还在长安城的林炤的。   越承耕已经卸了将军之职,亲卫也就只有二十个人。因为昨天赶路,跑散了都。   昨晚上夜里到早上,陆陆续续的才赶到。   他去布置让他们小心戒备起来。   雨花熬了药,何欣云终于撑不住睡觉去了,何雷在这边,越绣宁叫他将三叔喊起来,正好早上醒得早,吃了点粥,这会儿也饿了,就又给喝了半碗粥,然后将这碗药给喝了下去。   吃了药之后,越尚耕继续睡。   越绣宁出来查看其它病人的情况。早上去看的时候,有两个情况严重,越绣宁先来看的这两个。其中一个厨娘,今天的情况还比昨天严重,所以越绣宁先来看她。   这个厨娘现在深度昏迷,药已经吃不进去了,家里人都已经哭开了。越绣宁叫人捏开了下巴将药灌进去,然后针灸促使血液流动加快,药效尽快的发挥作用。   然后是另一个病重的病人,用的是同样的办法。   这两个病人全都吃了药之后,越绣宁从屋里出来,这才发现已经过了午时了。急忙的叫来了驿长询问:“可曾得到什么消息?”   她现在想法比较矛盾,虽然当然是很希望问题出在私盐身上这件事能尽快的传开,太医们了解了情况,自然会对自己的病人针对这方面来检查,然后所有的病人能够对症治疗。   但是,私盐为祸不小,她也希望能尽快的查清楚。   驿长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听见林炤在旁边道:“已经传下去,放心吧。”   越绣宁转头看见他从住的小独院出来,惊讶的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这么快?”   林炤摇头:“不太有可能这么短的时间里查到什么,一点线索都没有。恭亲王那边叫人去询问了知府衙门,知府衙门管盐的官员在病情发展开的头几天就病死了,一时也找不到其他了解情况的,即便是查,估计费手脚了,我想了想,还是不要耽误治病,所以早半个时辰之前就通知下去了。另外给京里递了急递。”   越绣宁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叹了口气道:“那也没办法……现在先解决一件是一件。”   林炤点头:“私盐的事情,如此的涉及面广,就必然是有漏洞的,倒是不着急了,就算是这一次牵扯的人听见了风声跑了,那也算是给我们一个查的方向,谁心虚,谁就有问题。”   说着,和越绣宁一起回院子。   “恭亲王一再的请咱们去住王府,不去的话似乎有点不太好。刚刚我和岳父提起这件事,岳父说昨天还听到了一些话,要跟你说。”林炤问道。   “什么话?”越绣宁愕然。   “进屋吧,我也没来得及问呢。”林炤道。    第641章 搬去王府      进了屋子,越尚耕还在睡觉,何欣云倒是睡不踏实,又起来了。   越承耕就将昨晚上无意中听见了世子妃的话跟越绣宁说了。当然,如果是其他的情况,越承耕一个大将军根本就不是多舌的人,不会去学说这个。不过,世子妃所说,跟赵太医似乎是有关系,现在甚至还牵扯上了私盐,自然是要让越绣宁知道。   “按她说的,是觉着你手伸的太长了,管她王府的事情,倒是觉着世子妃的反应过了头了,她就是才嫁过去一两年而已,且上面有王妃,还有老王妃,世子也没说什么,她却格外的不满,倒是要查查,世子妃和这个赵太医有什么关系。”越承耕道。   林炤听了点头:“是啊,听着似乎是有点反应过了头。”   越绣宁想了想,道:“会不会是……其实没什么关系,只就是因为她的个性如此?昨天你们也看见了,矫情的很。这样的人,又是亲王府的世子妃,身份高,有谁对世子指手画脚,自然会特别的不满意。”   “我昨天也是因为猛地知道赵太医的所作所为,误诊了那么多人,所以特别生气,对世子说话也比较不客气。所以世子妃不高兴了?”   她自己也是女人,比较细腻,了解一些女子的性格。世子妃昨天的表现,明显是矫情而又看重她自己的身份。对她自己的身份格外的尊重,那么自然也会尊重给她带了这个身份的世子。   自己对世子毫不客气的说话,世子妃心眼小自然受不了。   越承耕却并不了解这些女人的心思,想了想道:“还是要查查,毕竟这都牵扯上私盐了。”   林炤点头:“对,有没有关系,查查就知道了。”说着又问:“恭亲王一再叫去住在王府,三叔的情况看起来还得养几天,如果一定不去,似乎有点不给王爷面子。”   他说的比较婉转。如果一定不去,那是肯定不给王爷面子了。   完全没必要。   所以越承耕点头,越绣宁也点头:“那就去住好了。叫给我们几个独院。”   这个自然了。   于是大家开始收拾,准备搬去恭亲王府居住。   越承耕和何雷、何欣云护送着越尚耕先过去。给越尚耕准备了一个肩舆,抬着他。雨花和两个婆子带着东西跟着,越绣宁还要在这边检查一下病人的情况,晚一点过去,林炤自然陪着她,徐玉谷和白果跟着。   穆寒也并不想马上去恭亲王府,不如跟着林炤这边,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驿长知道他们要走了,赶紧的去送。   这边越绣宁查看了那两个病重的。这边两个梁大夫,一直在悉心照料病人们,也幸好有他们。   其实,别处的大夫不知道,但是驿站这边的两位梁大夫,如果让他们自己断症的话,这一次的病情不会耽误,也不会这么严重,说不定早就查出来问题所在了。   所以,让他们单独治疗是没有问题的。   现在病人们吃的全都是对症的药物,其他的人应该没什么问题,只是可能好起来有快有慢。那两个病重的,已经吃了药还在休息,能不能好转,端看他们自己的身体情况了。   越绣宁跟两个大夫简单的说了说情况。   两个梁大夫这两天也是按照她的指示做事,听说要走了,两人都有点犹疑。   越绣宁道:“现在病源已经查出来了,吃的都是对症的药,驿站这边的病人,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梁宇忍不住的道:“娘娘,病人方面,我们自然是会悉心照料,这个您放心。只是……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吧。”越绣宁道。   梁宇和另一个梁大夫互相看了看,道:“这件事我们也不知道上面要怎么处理,如今查出来症状了,病人们也都吃了对症的药了,这自然是好事,只是……您在这边查问清楚的这些事情,还牵扯私盐……”   说的有点结巴。   不过越绣宁一下明白过来了。   想了想道:“我问问皇长孙吧。”   另一个梁大夫就忙道:“草民们不敢劳烦皇长孙和皇长孙妃为难,只是怕上面的人有误会……”   越绣宁道:“知道了。”   从病人的屋里出来了。   林炤在外面等着,看见她出来便道:“好了吗?全都看完了?”   越绣宁点点头,摘下蒙脸巾和手套,和他一起走出了官驿的门,叫来送的驿长先回去,这才跟林炤道:“刚刚那两个大夫结结巴巴说了些话,我听出来,意思是怕被报复吧。”   林炤愣了愣:“报复?”   越绣宁点头:“是咱们这边查出来病源,还牵扯私盐。另外,我特别针对赵太医,赵太医在这边这么多年了,尤其行事作风上看得出来,应该是个攀权富贵的人,可能会怀疑驿馆这边的两个大夫在我面前进了他的‘谗言’了。两个大夫有这方面的担忧,估计起码是了解赵太医,觉着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林炤道:“一个亲王府的太医?”   越绣宁道:“如果不是这一次碰见这位赵太医,我也不信一个亲王府的太医这么跋扈,而且还是身为救死扶伤的医者,浑身都是市侩气,造成如此大面积的误诊。”   林炤沉吟了一会儿,道:“如果叫本地的人来照看,两位大夫恐怕还是不放心?”   越绣宁想了想,点头。   林炤就叫来了陈凡道:“你找个人留在这边,主要是看看我们走了之后有没有来寻事的。不要露脸,在驿站里面当个住在里面的客人就行。”   陈凡道:“是。”   他们这才从驿馆走起,来到了恭亲王府。   恭亲王府在沧州城的正中间,就像是一座小的皇宫一样,除了规模比皇宫小之外,其他的没什么不一样的。   先进城门,进了城们之后经过一条长甬道,便到了府门。   林炤和越绣宁下了马车,没想到恭亲王带着世子和世子妃在门口迎接,看见他们下车,王爷躬身行礼,身后的世子和世子妃跪下。   林炤急忙的扶住了恭亲王,道:“王爷何须如此客气,我们过来就没打招呼,原本就是不想弄得这么大阵仗。”    第642章 赵大夫交代      恭亲王笑着道:“皇长孙和皇长孙妃是头一次来我这里,这么能不迎呢,两位肯定也劳累的很了,快请进。”   林炤让世子和世子妃起来。   穆寒过来拜见了恭亲王,恭亲王急忙的搀扶住了。   众人从正门进了亲王府。   来到了上房院。如果一般的情况,越绣宁就直接往后院去了,现在府里头王妃病着,另外,她也有些事情询问,所以林炤和她直接往上房院走,恭亲王走在后面看见了,就没说话。   世子妃到了回廊拐弯的地方站住了,惊讶的看着前面,一扭头忙对身边的世子低声询问:“世子爷,那皇长孙妃……”   世子看了她一眼:“你先去后院吧。”说着跟着进了上房院。   世子妃站在原地呆了半晌,想回后院似乎又不甘心,她当然清楚皇长孙妃跟着去上房院是什么事,跑不了就是要问赵太医的事情!   世子妃真的气的脸变色,过了半天跺了跺脚,去了后院。   越承耕在上房这边等着,看见他们进来了,便一起进了屋。到了屋里又是一番的行礼,然后分宾主坐下了。   一坐下,恭亲王就道:“这一次真多亏了皇长孙妃娘娘,要不是你及时查出来病因,这病的人这么多,还按照之前的那个错误的方子治病,可真的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了。”   世子坐在下首,脸色微微的一变。坐在他对面的穆寒淡淡的看着他。   林炤料定越绣宁必然追问赵太医的问题,所以抢在她前面问道:“赵太医可曾拿下了?”   他抢着询问,就是要让恭亲王和世子清楚,自己绝对站在自己媳妇这边,绝对支持皇长孙妃的决定,恭亲王不要想含糊的混过去。   当然,恭亲王也没有那么糊涂。   误以为是疫情,还让世子跑了趟京城求救,整个沧州城上上下下死了二十几个人,这其中七八个有品级的官员,就算是品级不高,但也是朝廷命官。   这事背后还牵扯私盐这么严重的大事。   而且,就算是不牵扯私盐,只误诊这一件,就够受的。恭亲王怎么可能去帮着赵太医背黑锅?这会儿别说赵太医是王府的太医,就算他是王府的亲戚,也绝对不可能让恭亲王帮着背锅。   别说背黑锅了,王爷还要找他算被牵连的账呢!   所以,一听见皇长孙询问,恭亲王脸上便露出了气愤的神情,道:“已经拿下了!这个混账东西,真是没想到竟然胆大包天到了这种地步,本王命世子进京的时候,他还糊里糊涂的,居然还赞成……”   说到这里恭亲王连连的摇头:“如此名不副实滥竽充数之人,居然在我王府做了十几年的太医,想想真是浑身冷汗!”   他自然是要表现的非常的气愤,这件事已经非同小可了。   越绣宁道:“京城来的太医,给府里的人都查过了?确定府里的人都是风寒吧?”   恭亲王脸上就有些发红,不知道皇长孙妃追着问这个是什么意思,只能道:“查过了,府里的全都是……风寒。”   越绣宁道:“王爷,赵太医如此胆大妄为,失职枉法,给王府的人看病就尽心尽力,给外面的人看病就胡乱诊治……如果说外面的病人他不管不问的,反倒还会好些,偏偏不但是不好好看病,却又逼着人按照他的诊断来吃药,这种做法实在是非常的恶劣,这就是草菅人命。不查清楚他到底为何如此,实在不能给这一次冤枉死去的十几个人交代,也没有办法给朝廷交代。”   恭亲王满脸涨红,顿了顿,道:“这样吧!正好皇长孙妃懂医术,要不就你来当面审问?赵太医抓了之后本王亲自审了审,他给本王扯什么风寒症状什么的,我也实在听不明白。那个狗东西显然是要用医术来将他的责任混过去!皇长孙妃当面审问,咱们都好听一听?”   世子可能是没想到父王会这样建议,暗暗吃了一惊的看着恭亲王。   林炤和越绣宁却明白,恭亲王这是推卸责任。同时给大家看看,他确实问心无愧,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越承耕稍微的有些疑虑,蹙眉看了看越绣宁。   越绣宁刚要给父亲点点头,表示没有问题。   林炤已经看着恭亲王道:“王爷说得有理,急递已经送去了京城,皇上必然震怒,必然要查问,先问问清楚,不然我们所有人都糊里糊涂的,皇上若是来了旨意询问,咱们一句话答不上来,也不合适。”   昨天白天越绣宁自己在这边,已经发了火。林炤现在就是要撑她,甚至接过来主动权,这边事情没查出来什么,但背后显然不简单,显然有大的阴谋,林炤肯定是要站在越绣宁前面。   越绣宁生气,更大的愿意还是因为赵太医误诊了病人,致人死命了。   恭亲王现在自然是全听皇长孙的,让皇长孙来主导这件事,他全力配合,尽量的将自己的责任最小化,只要将赵太医的问题摘出去,他就真的没什么责任了。   所以,点头马上就道:“将赵太医带进来!”   越承耕坐在一边儿一直没说话。但是看见世子频频的去看恭亲王,显然是有些什么顾虑。   这个赵太医能跋扈到了如此的地步,如此的草菅人命,仅仅是因为他是亲王府的太医吗?还是有别的原因?   昨天越承耕亲耳听见,世子妃对于越绣宁让世子马上抓了赵太医非常的不满,非常非常不满。世子妃又是什么缘故如此的反对?仅仅是因为看不惯皇长孙妃对世子指手画脚?   越承耕始终不觉着事情会如此的简单。   现在看看,世子的反应明显是反对当场的审问赵太医。   林炤道:“王爷,既然是要审问,就按照规矩来,你那边出一个文书,我这边出一个文书,记录审讯口供,如何?”   恭亲王一听,忙点头:“好,好!正正规规的自然是好。”忙摆手叫人去找府里的文书过来。   林炤叫跟在自己身边负责记录的文书招来。   两名文书铺上了笔墨纸砚,准备记录。    第643章 误诊的经过      赵太医被带进来了。   看起来比昨天狼狈了些,昨天跟在恭亲王身后,一副倨傲的样子,即便是对皇长孙妃都难说非常的恭敬,尤其是询问病情的时候,一副看不上别人的样子。   今天狼狈了,看起来衣裳发髻整整齐齐,显然并没有动刑,甚至怀疑有没有审问,狼狈的是神情,眼神中也有些惊慌。   进来就跪下了,磕头道:“臣叩见王爷,叩见世子。”   恭亲王顿时就冷笑起来了,怒道:“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上面坐的是谁!”很明显,恭亲王现在是下定了决心,要将所有的责任推给赵太医,所以,翻脸了。   赵太医吓了一跳,其实知道,没抬头就重重的磕头:“臣叩见皇长孙殿下,叩见皇长孙妃娘娘。”   林炤转头看越绣宁:“你问吧。”   越绣宁点头:“赵太医,府里头一共病了几个人?都是什么症状?”   赵太医从恭亲王的态度上就能感觉到,自己这一次怕是难脱责任,只有说清楚了,老老实实地,然后背地里请世子妃出面求情,也许能从轻发落。   所以,也没敢隐瞒,从实招来。   “府里最先生病的是下人,上房内宅的一个婆子,因着家里头有人生病,请了半日的假回去,回来之后就病倒了,过了三天高烧死了。当时就赶紧的抬出去掩埋了,原本以为没事了,没想到没过两天,外院连续两个下人病倒,接着是二爷病了,然后是王妃……症状全都是气血两虚,风寒入体,发烧,头晕,严重的就会昏迷。”   赵太医开始详细的说脉象如何,其他症状如何。   越绣宁仔细的听着,听的出来,对于府里的人,即便是下人,赵太医也确实是正经的给诊治了的,所以每个人什么症状,到了什么程度都说的很清楚。   府里头最要紧的生病的人,是王妃和世子的二弟,还有一位最小的郡主,郡主只有八岁,不过因为症状比较的轻,且在生病初期就已经隔离开了,加上赵太医诊疗得当,已经是快要痊愈了。   另外还有一位上房王爷这边的姨娘,也是病愈了。   府里头死了三个人,全都是传染性风寒的初期死的,两个是下人,一个二爷那边的姨娘。   所以,赵太医才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因为他觉着无关紧要,只要保证了主子们的痊愈,他就依然是大功一件。   赵太医说完了府里的情况。   越绣宁道:“城里病情爆发了之后,你是怎么做的?”   说实在话,赵太医是真的误诊了,他自己在皇长孙妃确诊的驿馆那边病人的病情之前,依然是确定自己诊断没有错的。所以才会做那一连串的决定。   也所以,现在就算是想隐瞒,也隐瞒不了了,后续那么多的事情,很多甚至连王爷都知道。   只能硬着头皮,结结巴巴的招供了。   城里最先生病的是知府衙门的同知,但是很巧,那位同知跟赵太医有点不睦,赵太医自己还做着生意,开着好几个药铺子,有两个铺子手续都没有,这个同知就是管着这方面的,曾经警告过赵太医。   同知病了之后一开始找的是普通大夫治疗,治疗了两天不见好,反而严重了,知府大人着急,就亲自来请赵太医过去帮忙看看,赵太医心中不高兴,但是又要给知府大人这个面子,于是就去了,简单的把把脉,问了问症状,直接就开药了。   因为府里有得了传染性风寒的,赵太医就理所当然的认为,这种病已经传染开了,同知得的就是这个病。   那同知病的严重,即便是吃了药,但三天后也去世了,然后是衙门的一个主事,接着另一个衙门的知州。   各个衙门接连有官员生病,难免惊动了恭亲王,恭亲王就让赵太医去看看。   后面两个人职位不高,尤其是主事,不过是衙门办差的一个小吏而已。赵太医本身就倨傲,加上开药铺子做生意,有钱的很,所以根本不愿意去给他公职之外的人看病。   潦草的去询问了一下,就算是给王爷交代了,一样因为症状和风寒差不多,就当成是风寒治。   一直到死了三位七品以上的朝廷命官,另有小吏几名,还有各个衙门里的衙差,官员家眷等等的,陆陆续续开始死人了,赵太医依然是当成是传染性风寒治疗。   因为是传染的嘛!   恭亲王着急,自然是找赵太医,叫他想办法赶紧的控制住疫情,于是赵太医就简单的写了个治疗风寒的方子,下发下去,叫所有大夫按照这个方子给病人治病,不准延误。   这就是下发方子的前后经过。   越绣宁听到这里,已经气得不行了。   林炤蹙眉听着,虽然对赵太医的所作所为同样厌恶至极,不过,怎么一点都没听到关于私盐的端倪?   这个赵太医,跟私盐到底有没有关系?   同样,旁边越承耕也在想这个问题。   越绣宁继续问道:“驿馆那边,有一位梁大夫曾经来府里找过你,请你亲自去驿馆查看一下病人的情况,因为对你下发下去的方子有怀疑,觉着不对症,你是怎么处理的?”   赵太医继续交代。   赵太医从头到尾就没有怀疑过自己误诊了,而且加上本身倨傲的很,对皇长孙妃治疗病人都一副看不起很怀疑的样子,更不用说民间的大夫了,更是得不到他一点的尊重。   根本就没见找到王府来的大夫,对大夫提出请他去驿馆亲自看看病人也不同意,甚至叫传话的人训斥了梁大夫一顿,自己如此忙的人,哪有时间去驿馆? 你算什么东西,叫我去我就去?   呵斥了一顿。   之后就是两位梁大夫不按照他的方子来抓药,反倒是自己开了方子抓药,只是没想到,却巧去的是赵太医家的医馆。   疫情在沧州发展,一直的死人,恭亲王很着急,所以一直严厉的督促赵太医找到治疗的办法。   只是恭亲王的这种督促,到了赵太医这里,被当成是呵斥命令所有人听他的话的手段,所有人都得听他的,按照他的方子来治病,不然就不行。    第644章 漫不经心的后果      察觉了梁大夫擅自的用别的方子治病,赵太医很生气,将抓药的人给抓了去,派人严厉警告了两位梁大夫,如果不按照自己的方子治病,驿馆那边所有的事情,你们两个负责!   那两位梁大夫都是普通的民间大夫,能有什么本事去负责?何况已经病死了那么多人,事情闹得这么大了。   所以,赵太医用这种办法将两位梁大夫给呵斥的听话了。   只是药不对症,人一直死着,城里头几乎是一天死一个人。知府等大人们着急,恭亲王更是急的火烧眉毛,于是派了世子去京城求助,顺便让世子躲在京城,等疫情过去了再回来。   一直到这个时候,赵太医想了想,才觉着应该去看看越大人。   住在驿馆的,京城来的吏部员外郎病了,这位员外郎还是皇长孙妃的亲叔叔。这些恭亲王知道,也早就让赵太医去亲自看看越大人的病情。   赵太医在恭亲王面前是满口答应了,只是却没有马上按照吩咐做。他忙得很呢!这些日子忙得脚不沾地的,哪里有时间?   也就是得知世子进京求助了,赵太医想想,京城可能会来人,来人了可能会询问越大人的事情,所以,这才赶在前一天去看了看。   但同样也是,随随便便诊脉,询问了一下,就确定是风寒,叫依然按照以前的方子吃药。梁大夫好容易盼来了他亲自诊脉,原本以为能诊断出来不同,没想到居然还是坚持他自己的错误诊断。两位梁大夫当场都觉着不对,提了出来。   赵太医根本听不进去,当场呵斥了两人一顿,还是那番威胁的话,疫情已经到了如此严重的程度,你等居然还在这里胡搅蛮缠!现在本太医都怀疑你们到底有没有按照本太医的方子给病人吃药,不然,为什么驿馆的病情如此严重?   一番话,又将两个大夫吓得不敢吭声了。   所以,越绣宁来了之后询问两位大夫情况,两位大夫那副结巴吭吭的样子,他们当然不高兴,明知道可能存在误诊,却还得按照误诊的方子给病人治病,然后眼睁睁的看着病人一个个的死,还有比这更让大夫难受的事情吗?   终于,皇长孙妃来了之后采取了正确的方式。   私盐中毒的抢救措施,原本就是催吐,洗胃,尽快的将毒素排出体外。所以,对症之后驿馆那边病情很快就控制住了。   然后前后脚的,京城的太医们也来了。恭亲王都急的什么似得,自然是不会将太医全都留在府里,还很公正的只留下一个给府里的王妃和儿子看病,其他的全都叫出去赶紧给城里各处的病人看病。   驿馆那边有皇长孙妃,就没有派人去。   府里这个查看了王妃等人的病情,确实是传染性风寒,而且因为对症治病,都在渐次的好转中。   但是,很快就传来了让赵太医冒冷汗的消息,外面的病人,太医们诊断觉着不是风寒,反倒是像是中毒。   然后就在一天之内,皇长孙妃那边查出来可能是私盐中毒,于是传开了,太医们听了之后,自然会对自己的病人按照这种情况来考虑,一考虑,可能性很高,于是催吐,治疗。   起码从昨天太医们来了之后,一直到现在,没有再出现一例死亡病例。   赵太医一直到现在,才相信自己可能真的是误诊了。   但是已经晚了。   他交代完了。   听了赵太医的交代,真让恭亲王气坏了。因为赵太医交代的时候,隐隐的有将责任往他身上推得意图,说什么因为王爷着急,因为王爷的吩咐,什么什么的。   恭亲王尽管气的脸都青了,但是并没有呵斥。   一来,旁边有文书记着这一次的审问。二来,赵太医说的也是实情,他确实很着急,而且也应该着急,不着急就不对了。   只是赵太医的意思,因为自己着急,所以一直催促赵太医,致使他因为情急之下而可能犯了错误……   恭亲王心里非常的愤怒。   等赵太医说完了,恭亲王转头看林炤:“皇长孙,你看这个人怎么处置?”   林炤就道:“先关起来好了。毕竟如此严重的地步,肯定是要等皇上的意思。咱们今天的审问,只是简单的先知道一下来龙去脉,料想若要查清楚所有的事情,必然要知道更多。”   恭亲王赞同的点头:“皇长孙到底想的周到一些。”然后摆手:“将他压下去,派专人看管,谨慎着些!”   有王府的人进来,答应着将赵太医给押了下去。   越绣宁便起身:“如此我就先会后院了。”   恭亲王和世子忙站了起来道:“请,劳累皇长孙妃了。”恭亲王转头没看见世子妃,忙对世子道:“找婆子进去叫世子妃来领娘娘进去。”   世子忙答应。   越绣宁道:“不用了,找个婆子领路就可以了。”   已经有婆子进来,越绣宁跟林炤和越承耕说了一下,便跟着婆子出来上房院,往客院而来。   客院离上房院略有点远,走了挺长的时间,快到客院门口了,世子妃才急匆匆的从旁边过来了,离得老远就笑着道:“娘娘说完话了?王妃这边已经醒了,想见见娘娘呢。”   越绣宁听了就笑道:“好,我稍微梳洗一下就过去。”   世子妃笑着道:“王妃正好醒着,一会儿可能就睡下了。”   越绣宁就道:“睡下了就等醒了再去好了,到时候就劳烦世子妃多跑几趟。”   世子妃脸上的笑容一僵,终于听出来了,皇长孙妃分明是对她一点都不客气,脸上笑容僵着,勉强的道:“那好,我就不陪娘娘进去了,娘娘您自便。”   越绣宁转身进了院子。   心里着实的有点气。自己奔波的跑来跑去,这个世子妃还故意叫自己去见王妃,连洗漱一下都不行,真是可恶至极。   不知道到底是因为昨天劳烦她抛头露面去官驿的缘故,还是赵太医的缘故?父亲说的那些话,越绣宁倒是真的要好好想想了。   如果世子妃真的和赵太医有关系,那越绣宁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一定要查清楚。    第645章 缱绻      这样想着,越绣宁进了院子,王府的婆子领到这里就回去了。徐玉谷跑得快,进去看了看,问清楚了越尚耕住的院子,过来领着她过去看。   客院挺大的,一个大围墙里面,还有三四个小院子。   进了屋看见,越尚耕已经起来了,还下了床,换了一声衣裳在屋檐下站着,看见她过来就笑着打招呼:“绣宁。”   越绣宁一看三叔精神好多了,心情也马上好了很多,道:“怎么起来了?精神能跟上吗?是不是头晕?”   越尚耕点头:“是有点头晕,不过不要紧,我站着不怎么动就没事……躺了几天了,腰酸腿疼的。”   越绣宁笑,道:“坐一会儿也行的,出来在外面挺好,多呼吸新鲜空气,而且不用一直站着。”   何欣云端了一壶茶出来,听见了就道:“那就坐下吧。”   徐玉谷和雨花她们急忙的端了椅子出来,又端了一张八仙桌,于是大家都跟着坐下。   越绣宁询问越尚耕感觉如何。   越尚耕道:“好多了,今天自己都能感觉出来,好了很多,不是之前那么浑身无力虚弱,不难受了。”   越绣宁点头:“晚饭就可以多吃点粥。”   越尚耕道:“你爹和林炤在恭亲王那边?恭亲王是怎么说的?病的人还很多吗?”   何雷给他倒了一杯水刚递过去,听了就道:“你还操心这些做什么,自己的病先养好再说。”   越绣宁也点头:“是啊,亲家大叔说得对,你就别操心这些了。京城还派了几个太医过来,现在病情已经控制住了,放心。”   越尚耕听了点了点头,道:“之前我就觉着奇怪,我查了几天,觉着得病的人怎么那么巧,或多或少的都和官家有关系……”   何欣云忍不住的道:“正查呢,你别操心了。”   她也说这话,越尚耕就不说了,笑着道:“好好,我不说了。”将杯子里的水喝了。   在外面吹了一会儿微风,就进屋了,喝了碗粥吃了药,躺下睡了。   越绣宁这才回到自己住的院子,洗了个澡。一身的疲惫,还有这两天的忙碌,在洗了澡之后终于好受了很多。   王府的下人将晚饭端了上来,林炤却还没有回来,越绣宁估计他们说私盐的事情呢,事关重大,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完的,所以吃了点东西,就漱口刷牙上床休息了,也没等林炤。   越绣宁是听见了屋里有声音才睁开眼睛的,正好看见林炤在屋里,正悄悄的进小屋,她忙爬起来道:“你回来了。”   而林炤正好听见了声音就赶紧说着:“你睡好了,我洗洗就过来睡了。”想让她不要受到惊扰继续睡觉。   越绣宁‘嗯’了一声,等他进了小屋洗漱,就起身下床,林炤进屋很小心,连蜡烛都没有点,越绣宁将烛台拿来,点亮了蜡烛,端着给衣柜中找他睡觉穿的丝绸睡衣。   林炤洗漱了出来,看见她坐在床上,旁边放着自己的睡衣,不由得叹气:“到底把你吵醒了?”外面有些微的小风,他身上吹的有点凉。   越绣宁笑:“我睡得早,回来吃了点东西就睡下了,觉着很睡了一觉,这会儿什么时辰了?”   林炤一听道:“可不是很睡了一觉,现在都子时了,那也睡了两个多时辰了。”又伸手轻轻揉她的胃:“吃了东西没走动走动就睡了?胃里难受不?别积了食。”   越绣宁虽然自己是大夫,但平常一些小细节方面还真的不太注意,或者说其实就是个比较大咧的性格,虽然要求别人注意这个注意那个的,但她自己反倒过得没有那么精细。   林炤反倒一直给她操心。   越绣宁一听睡了两个多时辰了,还微微吃惊,看见他去吹熄了屋里的灯过来:“你们怎么说到现在啊?说什么呢?”   “我和岳父在恭亲王那边没说多久,你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左右我们就回来了,回来之后聊了很长时间,叫人去查了点事情,等到现在。”林炤脱了内衫,却并没有穿越绣宁给他拿的睡衣,直接掀开了被子上床来。   “查了什么?”越绣宁问。   林炤好笑:“你不困啊?”   “是不是赵太医的事情?他的铺子跟王府里的人有没有关系?”越绣宁问道。   既然今天审问的是赵太医,那么林炤去查的,肯定应该是赵太医的事情,现在越绣宁满脑子都是这件事。   果然林炤笑了,过来将她搂在了怀里,深深吸了口气,闻着她身上的香味,道:“不错,是查了查他的铺子,不过明天跟你说了,既然你这么精神……”   说着低低的笑,将她放倒了,俯身过来,温柔的亲吻着她。   夫妻一个多月没见面,自然是需要补一些夫妻之间的温柔缱绻的事情。   ……   如今已经是三月中下旬了,晚上虽然还有些凉意,但屋里却非常的温暖,越绣宁枕着林炤的胳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他。   林炤低头看她,原本晶莹白皙的肌肤上仿佛是抹了一层淡淡的胭脂,晕红一片,嘴唇也红艳艳的,潋滟动人。他的手在她滑腻的肌肤上婆娑着,过了一会儿在她唇上轻轻的按了一下,越绣宁睁开了眼睛。   林炤心思还在刚刚的事情上头,还想要逗逗她,有些没满足的意思,不过看她一下睁眼睛,那样子分明是有些困意了,顿时后悔不已,忙道:“睡吧。”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越绣宁慵懒的‘嗯’了一声,也知道他的意思,抿了抿嘴,翻身背对着他,自己也枕到了枕头上,让他的手臂放在自己身上:“睡吧。”   林炤动了动,还是忍不住伸手将她搂过来,搂在自己身前,终于也闭上了眼睛。   夫妻在一块儿,就仿佛是悬在空中的心落在了地上,身上也觉着踏实,两人很快就睡着了。   外面,夜里的凉风轻轻的吹着,到底是舒适的亲王府邸,不知道是哪里飘来的花香,被风吹着从窗户的缝隙中瞟了进来,淡淡的清香。   月光皎洁,映照在大地上。    第646章 太医做生意      转天。   越绣宁起来的比较早,洗漱了收拾整齐,出来先到越尚耕这边看了看三叔的情况。   越尚耕好多了,应该是这几天睡得比较多,早上起来得很早,还自己洗了澡收拾的干干净净的,看起来人的精神都不一样了,就和正常人一样。   越绣宁给他诊了脉,道:“是好多了,对症吃药就行,三叔身体底子本来挺好的,好的就很快。”   何雷因为昨晚上睡得早,所以今天起来的也早,就他在这边,听了笑道:“这就好了,终于放了心。”   越尚耕道:“就是连累的你们大老远的过来这么多人。”   何雷道:“你身体养好了就行,我们跑一趟算什么,沧州也不是很远。”   越绣宁笑着道:“三叔母是不是还没起?这几天把她也累坏了,叫她多睡会儿。”   何雷和越尚耕倒是一起点头:“是啊,叫她多睡会儿。”   越尚耕又问林炤和她父亲,越绣宁道:“昨晚上回来的特别晚,子时都过了,所以这会儿还睡着,估计爹也是。”   越尚耕就道:“行,让他们睡会儿吧,我出去转转。”   何雷就陪着他。   越绣宁刚一出来,就碰到了穆寒,这个客院很大,除了夫妻的,其他人就住单独的一个院子,穆寒从他自己的院里出来,瞧着似乎也没什么地方去,又不知道越尚耕这边醒来了没有,因为时间还早,怕惊扰了谁,就在门口乱晃悠。   看见越绣宁便忙过来作揖:“娘娘。”   越绣宁忙回礼:“堂兄。”   穆寒道:“三叔好些了?”   “好多了。”越绣宁笑着道。   穆寒点点头,想了想没说话,侧开一步意思是越绣宁先走。   越绣宁知道他想问邓紫虞的事情,便笑着道:“邓家的人还好,花朝节和上巳节我都见到了紫虞,挺好的没什么事情。”顿了顿觉着又实在不能说好得不行什么事都没有,便道:“虽然有点小事,不过也已经了结了。”   穆寒一听忙道:“什么事啊?”   越绣宁道:“说来话长,不过不是紫虞的事情,她大姐和大姐夫的事。”便简单的说了说。   穆寒听得蹙眉,道:“了结了便好,只是没想到大姐夫竟然是这样的人。”   “他被革职了,因为这件事闹得也灰头土脸的,只是就怕那种性格已经是如此了,伯府想教训也教训不了,”越绣宁说着,又叹了口气:“邓家别的人也没什么,只是你大姐难受,估计邓大人也就不会太舒服,你回去劝解劝解吧。”   穆寒点头:“多谢娘娘。”   越绣宁便点点头,跟他告辞。   穆寒去越尚耕那边,越绣宁便又回到了自己住的这个院子,林炤已经起来了,刚好洗漱了从小屋出来,看见她进屋道:“你是去看三叔了吧?怎么样了?”   “今天好多了。”越绣宁过来给他梳头,问道:“昨晚上你们到底查出来了什么?王府里……是不是世子妃跟赵太医有什么事情?”   林炤就知道,如果她想到了哪方面,必然是着急的知道,所以也没在啰嗦,点头道:“我主要是叫人查赵太医的生意,既然是药铺子生意,就看看有没有从这一次的所谓疫情中占什么便宜。”   越绣宁从镜子里看了他一眼,小心的挽了个发髻:“占便宜了?”   林炤冷笑:“占便宜都是小事。私盐的问题,还真的不能说跟他没关系。”   越绣宁微微吃惊:“赵太医胆子那么大?敢贩卖私盐?”   林炤道:“私盐的问题非同小可,现在并没有什么眉目,还需要查。你不是一直询问,王府里有没有人和他有关系吗?”   “世子妃?”越绣宁问道,这也就是她一直在疑惑的地方。   林炤点了点头:“真的有关系。世子妃的父亲陈西侯,在赵太医的药铺子里有股份,而且占得是大头,七成的股都是陈西侯的。这一次的所谓疫情,为什么反应的那么慢?各处都死了好几个人了,才开始传出来可能是疫情,为什么?就是因为这段时间药铺子在备货,备的就是治疗传染性风寒的药,而且,临近的几个城池的药,全都被陈太堂给包圆了。”   林炤从镜子中看见自己的发髻已经梳好了,越绣宁给自己选了支墨玉簪戴上了,便回身看着她:“陈太堂就是赵太医开的铺子,沧州城里一共五处分店,另外临近的济南府也有三处分店,其中两个城池都有专门的一个分店只卖阿胶的,沧州这边也有一家,最大的阿胶店就是他们家的。”   “阿胶?”越绣宁道:“这一次的传染性风寒,需要调理,阿胶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味补血的补品。”   林炤点点头。   越绣宁恍然的道:“难怪……我叫拿下赵太医,世子妃急的撂蹦,背地里偷偷的骂我……”她怀疑的看林炤:“你觉不觉着奇怪?恭亲王……昨天看他的样子,似乎完全不知道?世子对当场审问赵太医很有疑虑的样子,但恭亲王是生怕牵连上他自己,所以一定要当面审讯,而且越快越好,就是不想被牵连上,摘的要干干净净。”   林炤站起身来,过去桌边给自己倒茶:“对。昨天恭亲王的态度,我和岳父也看见了,昨天就说了,世子妃娘家父亲和赵太医做生意的事情,王爷似乎是不知道。或者,如果知道,让我们当场审问赵太医,就是已经做好了随时牺牲亲家陈西侯的准备了,毕竟,王爷是担心被牵扯上私盐的事情。”   越绣宁点头。   其他的不说,各朝各代贩卖私盐都是非常严重的罪行,谁贩卖私盐,全家抄斩,或者遇上狠辣点的皇上,或者私盐贩卖的量大,牵扯银子多的,甚至有可能诛九族。   本朝皇帝就非常的狠辣。   所以,别说王爷,就是皇子乃至太子,牵扯到这样的事情都需要辩解清楚。   茶凉了,林炤叫人端热茶进来,白果进来了笑着道:“殿下,早膳马上端来了,您还喝茶吗?”   越绣宁一听忙道:“不喝了,把早饭端进来吧。”   她对林炤就特别注意,要是她自己,可能就随随便便空腹喝茶,也不觉着如何。    第647章 下圣旨      早饭端上来。   丰盛的很,燕窝粥,四样炸油糕四样花卷馍,十几样小菜。说实在话,越绣宁和林炤在家都没有吃的这么丰盛。   越绣宁一看端上来这么多,顿时惊得睁大了眼睛,看见白果和雨花还在端,就忙道:“不用端了不用端了,将油糕和花卷端过去四盘,还有这些菜,端出去你俩和徐玉谷你们吃吧,用不了这么多。”   留下了几盘,夫妻这才吃了起来。   林炤道:“昨天就已经收到皇上的密旨了,一个是病疫的问题,一个是私盐的问题,叫查清楚,严惩不贷。”   “昨天?”越绣宁吃惊:“太快了吧?”   “如果是八百里加急,沧州到京城可不就几个时辰就到了?”林炤说着摇头:“不过我也没想到,我给递的急递也没有用八百里加急,就是正常的速度送去的,昨儿夜里就收到了皇上的密旨,看得出来气的要命。”   说着林炤就要起身去找密旨。   越绣宁忙道:“不用找了,你跟我说说就行了。”   林炤就没去找,道:“就是直接任命我为钦差,岳父和穆寒为钦差左右使,协助查清楚这两件事。四品以下官员,如有查到的,做出抵抗或者威胁的举动,可就地处斩……等等,主要就是给我一些权力。”   顿了顿道:“误诊以至于形成了疫情的传染,死了那么多的人,已经够让皇上恼怒了,想不到居然还牵扯私盐,从密旨过来的速度都能感觉的到皇上的愤怒。”   越绣宁点点头,道:“赵太医那边已经审问了,如果要查私盐,岂不是要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   林炤点头:“是啊,自然是要停留一段时间了。而且,皇上要派神机营过来,大约中午就能到。”   将穆寒的队伍给派了过来,等于是林炤的亲信,也就是说,皇上很明白这里面的风险,私盐的严重性,所以军队先给派来,避免皇长孙在这边有什么危险。   过了一会儿,越绣宁才问道:“为什么让你查?”她也知道,忙道:“我知道你正好在这边……不过离得这么近,从京城派个钦差来也不是很麻烦。”   林炤想了想,道:“应该是希望给我一些历练的机会,同时能证明自己的能力,如果这个案子处理的好,自然在朝里能建立起来一定的威信。”   又顿了顿,道:“还有,可能是二皇子那边暂时回不来,皇上也不希望我早早的回京。”   “二皇子暂时回不去吗?”越绣宁道。   林炤点头。他和二皇子已经形成夺位的态势了,双方自然都注意对方的一举一动,别的人不知道,但是他们对于对方的行动还是非常的了解。   “庆喜侯在岳阳事情弄得很大,原本河提修筑这种工程,都是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想要查的清清楚楚哪有那么容易?他去了更是搅合的糊里糊涂,二皇子如今要弄明白,起码表面上明白的能跟皇上交代,根本不容易。”   林炤说到这里微微一笑,道:“我都怀疑二皇子可能会陷在岳阳的那片泥潭里。”   越绣宁听了有些敏感的抬眼看他:“这可是个新情况。”   林炤笑了,知道她的意思,笑着道:“放心,各种情况我都会有所准备。现在,就是先将这边的私盐查清楚。”   夫妻俩说着话吃了饭。   刚喝了口茶准备去看看越尚耕,雨花跑着进来道:“殿下,皇上圣旨到了,给您和恭亲王的旨意,恭亲王请您快去前面接旨。”   林炤一听道:“知道了。”转身进屋换衣裳。   越绣宁忙跟着进去服侍他,一边问道:“怎么又来圣旨?”   “昨天的是密旨,今天可能是要说些让恭亲王协助的话。”林炤道。   越绣宁点头。其实这还真的就应了刚刚林炤的话了,从皇上的旨意来的速度看,就能感觉的出来皇上是有多么的愤怒,昨半夜来的密旨,早上又跟着来了圣旨,可见是气得要死。   林炤换了衣裳来到亲王府的正房院,看见这边的院里已经是铺上红毡毯,摆上了香案,恭亲王和世子,还有穆寒全都是一身朝服在这边等着。   宣旨的是个中年太监,一身的风尘仆仆,应该是才到不久。   林炤过来了,四个人上前领旨。   圣旨上面果然是将皇上的愤怒充分的表现了出来,皇上写了好几个‘胆大妄为’‘实在可恨’等等这样的话。   赵太医身为太医全无医者之心,对病人毫无怜悯,中毒的病情硬是按照风寒治疗,如果不是京城太医们赶去,还不知道要误诊多少性命,可恨至极。   私盐竟然能让如此多的人误食以至于中毒,可见这边私盐泛滥之严重程度。   最后,就是着皇长孙为钦差大臣,威远侯越承耕为钦差左使,穆寒为钦差右使,领神机营一千人马,护卫钦差大臣,皇长孙殿下在此查清楚私盐案的详细,涉案人等,一个不能放过。   另外,命恭亲王全力协助。   最后,为了让皇长孙查案方便,赐沧州城外行宫一座给皇长孙,皇长孙等人在沧州期间,就住在那里。   几个人磕头领旨。恭亲王站起来了的时候,脸都变了色,显然是感觉到皇上的怒气,而且也感觉到了,皇长孙住在恭亲王府,皇上不放心了,所以把先祖爷东巡泰山的行宫都赐给皇长孙了,叫住那边去,这分明是对自己也防备起来了。   穆寒起身去外面看看神机营的兵马,出来了见十几个手下将领都在,过来行礼磕头,穆寒叫他们都起来,问了问兵士们都在哪里。   一个将领上前道:“目前大部分都在城外,跟着进城的只有二百人。”说着上前一步,声音压低了:“一千八百人在外面。”   穆寒一挑眉。   将领低声道:“皇上圣旨上只写了一千,另外一千人,是暗地里来的。”   皇上一向如此,谁也不信,所以总留有后手。穆寒点了点头:“你们几个进府里等着吧,估计最多到了下午就会搬家。”   几个将领答应:“是。”跟着进了恭亲王府,自有人安顿他们。    第648章 神机营的兵      恭亲王脸色很难看。   昨天他就已经感觉到了这件事的严重程度,但是,今天依然还是觉着,比自己想像的还要严重。   幸好自己对皇长孙一直都很客气,非常非常的客气,而且昨天坚持让当场审问了赵太医,起码的,能让皇长孙知道,自己是没有责任了,整件事,自己真的是被赵太医蒙蔽了,一无所知。   现在,恭亲王对林炤的态度都恭敬,亲近了很多。   他们到底是皇族中的堂兄弟,恭亲王还是堂兄,恭敬过了头也有巴结的嫌疑,因此,亲近些是没有问题的。   和林炤一起请来传旨的太监进屋休息,太监却摇头:“不了,皇上在京里急等着消息,奴婢还得赶紧回去回话,让皇上放心不是。倒是皇长孙这边,奴婢还有些京城的其他事物禀报。”   恭亲王明白了,忙点头。道:“请正房吧,本王去安顿一下外面的人。”说着,示意了一下世子,出来了。   太监也没有和林炤进屋里,看起来是真的着急,低声道:“殿下,皇上让多嘱咐您几句。贩卖私盐生铁历来都是除了谋逆之外最严重的罪行了,只要查到都是满门抄斩,如今这件事出在了沧州,已经牵连上了恭亲王,所以请您一定一定要谨慎小心行事。”   林炤点头:“知道了。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了。”太监道:“奴婢这就告辞了。”   看得出来是真着急,真的要马上回去给皇上一个回话才行,林炤就点头,直接将他送了出来。   恭亲王出来遇见了进来的穆寒,刚询问着外面跟着来的将士们怎么安顿的,有没有安顿好地方什么的,就看见林炤出来了,惊讶的忙迎上来:“这就说完了?”   看见林炤点头,又忙问那个太监:“真的不吃点东西,喝口茶再走?”   “不了不了,吃的喝的都带着。”太监笑着道:“奴婢这就告辞了,皇长孙殿下,恭亲王爷,您两位都保重,保重。”躬身行礼,出去了。   跟着来的两个太监,两个侍卫一起回去了。   恭亲王忙对林炤笑着道:“殿下,外面行宫也是许久未住人了,好歹的也要收拾收拾,叫世子妃带人过去收拾,下午了在过去吧?”   林炤自然不可能马上就过去,点头道:“好。”   恭亲王这边就吩咐世子:“赶紧去叫世子妃带着人去收拾行宫。”   世子躬身答应着,忙去了。   这边恭亲王和林炤一起往回走,穆寒跟在后面,林炤道:“赵太医是疫情案的关键人犯,而且还有很多没审问的东西,所以我就带着他一起过去了,我找人看管。”   恭亲王急忙的道:“当然当然。”顿了顿,看了看只有穆寒在跟前,这位穆寒是皇长孙的表兄,而且看起来他们似乎关系很亲近,所以,恭亲王也就没避讳,苦着脸轻声的道:“殿下,这件案子劳烦你可千万要查清楚啊,不然我就是浑身长嘴都说不清楚了我……真是没想到,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怎么就突然的私盐都查出来了,我是真的一点不知情啊。”   林炤表情严肃:“王爷放心,此事我一定会彻查清楚的。”   “我真的是太莫名其妙了……”恭亲王唉声叹气的,道:“不过这也怪我识人不明,怎么就没想到,赵太医竟然是这样的人!他在我身边这么长时间,真的没想到会是这样草菅人命的人。”   林炤道:“赵太医对府里人的病情还是非常的谨慎,恪尽职守的,所以这也不能怪王爷识人不明,还是赵太医本身两面为人,太过可恶罢了。”   如此安抚了恭亲王两句,恭亲王看起来就好些了。   林炤费心的安抚恭亲王,自然不是闲得没事干。是因为,林炤看得出来恭亲王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   从林炤来到沧州之后,恭亲王的一举一动,林炤都认真想过,确实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如果他没有可疑的地方,那么在沧州查案子,当然是少不了恭亲王的鼎力相助的。当然,恭亲王为了摆脱自己身上的嫌疑,早日让自己清清白白一身轻松,应该也会全力以赴帮助林炤。   ……   内院。   越绣宁让人去上房院询问王妃起来了没有,起来了她就过去探望一下。另外派两个婆子去一趟驿馆,查问那边病人的情况。   过了一会儿传来了话,王妃已经起来了,正在过来。   越绣宁一听忙起身出来,从客院这边出来,叫人带着往那边走。王府很大,从客院到正房院需要走一段路,出来院子之后经过一条长长的夹道,才能主院这边。夹道两边都有门,可能是不常开的缘故,领路的婆子先跑了两步过去推,果然从那边拴着,王府这个领路的婆子就急忙的拍门。   门开了,一个婆子探头出来看是谁,王府这个领路的婆子低声的忙说着。   夹道尽头左右都有门,领路的婆子拍的是左边这个门,越绣宁已经走过来了,站的比较远看着。   就这个时候右边这个门里出来了两个婆子,走在前面的婆子回身正跟后面那个婆子说话:“就是说嘛!行宫那边有下人,为什么叫我们过去打扫?还让世子妃领着人去,咱家世子妃就是给人打扫的……”   这边拍门的婆子一听话头不对,回头看的同时已经连声的咳嗽起来了,而跟那个婆子一起出来的婆子走在后面,面朝外面,一出来也看见这边站着几个人,也同时慌忙的乱咳嗽。   那婆子一下闭嘴,忙转回身来,一见这边站的人,见过的,顿时就吓得脸一下子煞白。   越绣宁并没有看她,就装根本没听见。   不过夹道不宽,其他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的,所以婆子吓得出来站在门前,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好,另一个婆子突然想起来了,扯着她跪下了,深深低着头。   左边门里的婆子已经急忙的打开了门,领路的婆子转身陪笑着:“娘娘请。”   越绣宁进了这个垂花门。   后面跪着的两个婆子苦着脸面面相觑。    第649章 王妃急撇清      越绣宁进了垂花门,往前走了数十步,就看见一行人簇拥着一个穿着蜜腊黄折枝牡丹圆领褙子,银纹绣百花马面裙的三十多岁妇人走了过来。   那妇人看见了越绣宁,已经笑着道:“是皇长孙妃吧。”   越绣宁笑着道:“正是,王妃。”说着福身行礼。   王妃忙福身回礼,笑道:“昨天本该见见皇长孙妃的,只是料想你在驿站一天忙着看病人,必然是又累又困,那时候也着实晚了,就没有过来打搅。失礼了。”   越绣宁笑道:“是我失礼了,来府上原本该先去拜见王妃的,确实是太晚了,没去打搅。”   “客气,皇长孙妃太客气了。”   两人寒暄了两句,王妃请了越绣宁往前走,笑着道:“招待不周了,这后宅也没有个能人,我这一病,后宅就乱了套,也不知道昨天怎么给你们乱收拾的,缺不缺东西啊?客院那边可是挺长时间没住人了。”   越绣宁忙笑道:“不缺东西,一切都好。倒是我们这一趟来,让王妃受累了。你病还没有全好,这样走动没关系吧?”   王妃笑着摆手:“早好了!我就是懒怠动罢了。说起来,我病的还不算严重。”说着忍不住叹了口气,又道:“府里头也是乱糟糟的。”   越绣宁也知道,王府因为传染性风寒是死了人的,因此就道:“现在控制住了就好。”   已经到了堂屋门前了,王妃请她进屋,叹气道:“赵太医真真是糊涂人,我听王爷说了他的事,真是气的心口疼。”说着转头吩咐丫鬟:“去泡茶来,就用才到的明前雀舌。”   丫鬟答应着。   越绣宁正好进了屋,刚刚那个领路的婆子眼疾手快的抓住了这个机会,急忙的过来凑到了王妃的耳边,很低声的将刚刚的事情说了。   王妃一听脸都沉了,怒瞪了外面一眼,但是又不能晾了皇长孙妃,因此没时间吩咐什么,跟着进来屋里,请越绣宁坐下。   “皇上圣旨,是让娘娘和殿下去住在行宫吗?”王妃问道。   越绣宁点头。   王妃就叹气道:“我正想着,娘娘难得能来沧州,咱们姐儿俩虽然年纪差得远,不过我看见你就觉着亲近,正想住一块儿多说说话呢,想不到就让你住行宫去了。”说着马上又笑:“不过行宫挺好,宽敞舒服,沧州的行宫,是京城之外为数不多的几处专门修建了行宫的,先祖爷去泰山封禅的时候,在这边修的。”   越绣宁笑道:“我也是才知道。”   丫鬟将茶端了上来,王妃请她用茶,喝了一口,停顿了一会儿,这才道:“王爷跟我说了赵太医的事情……我是真没想到,赵太医竟然如此的胆大妄为,这些天府里病了这许多人,因为知道是传染的,就不敢乱跑,外面什么情况,我们竟然是一点不知道,全然的听那个赵太医的,现在想想,真是气死人了。”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继续道:“老王妃原本没事,结果听了赵太医的事情,气的又不好了,昨晚上半夜有点发烧,幸好府里头住着京城来的太医,不然真叫人不知道如何是好。”   越绣宁就道:“老王妃严重吗?”   王妃赶紧的笑着道:“不严重,王爷说了,就是气的。原本说今天见见皇长孙妃的,这样也不行了,且看看过一两天的能好点再说。”   越绣宁点了点头。   王妃道:“赵太医是府里的太医,沧州城疫情的这件事……”说着摇头:“我是真不知道如何说才好,我们要是早知道,王爷那个脾气,真能把赵太医五花大绑了,命世子送到京城去问罪!”   其实,王妃从头到尾说的这些话,都是一个意思。就是他们不知道赵太医的所作所为。   越绣宁点头道:“其实这件事挺清楚的。王爷是真着急,不然不可能派世子去京城求助。而且去求助是对的,京城派来了太医们,迅速的就控制住了城里的病疫情况。可见王爷对百姓也是看的非常重的,而且王爷确实不知道病疫还有其他的原因。皇上圣明,必然能清楚这一点。”   王妃一听就道:“阿弥陀佛。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们就放心了!皇上圣明,就是怕离得远,朝廷里什么心思的人都有,就怕有人趁机进点谗言什么的。可怜王爷真真跟着急白了头发,操心了这一个月,没想到竟然是赵太医那个混账误诊了!真是可恨。”   越绣宁听出来了,王妃这话是有请他们回去了帮忙在皇上面前说话的意思,王妃亲自找自己开口,显然是因为自己在驿馆看过病,知道详情。   越绣宁便笑道:“驿馆那边的情况我清楚,如果皇上询问起来,自然是实话实说。”   王妃连连点头:“这就好,这就好。不知道王爷和皇长孙说过没有?越大人来这边……”   越绣宁忙笑着道:“说了,越大人来办公事的,一开始就没惊动王爷,王爷自然不知道。没关系的,我三叔现在已经没事了,今天都下床了。”   “那就好,那就好。”王妃再次的说着,长长的松了口气的样子,请她喝茶,叹气的诉苦,说着王爷如何如何的不容易,如何的被人骗了,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越绣宁倒是理解,昨天王爷可能是已经感觉到了案子非同小可,然后今天皇上的圣旨就到了,劈头盖脸的怒斥,虽然似乎骂的是草菅人命混账糊涂的赵太医,但赵太医是恭亲王府的太医,恭亲王自然可能也会觉着被骂了一样的。   自然觉着非常严重。   此事当然是严重,王爷和王妃能重视起来,推脱责任的同时,能全力协助就更好了。   毕竟,这边是恭亲王的地盘。   雨花进来了,站在门口那边望着越绣宁。   越绣宁便道:“是去驿馆的人回来了?叫进来吧。”看着雨花点头出去叫,便对王妃笑着道:“我早上命人去驿馆看看情况,现在该是回来回话了,是我说的叫到了之后马上过来,王妃请恕无礼之罪。简单听听,看看有没有病情要紧的。”    第650章 三叔病好      王妃一听当然同意,连连的点头:“自然,自然,这哪里是无礼了,是应该的,赶紧叫进来听听。”   于是婆子进来了。   躬身行礼道:“启禀娘娘,驿站那边的病人大部分都好些了,有两个病情轻的,已经完全好上路了。咱们从驿馆走的时候那两个病重的,有一个好转的明显,今天已经吃东西了,另一个虽然还没有醒,但梁大夫说,脉象上比前几天稳定多了,估摸着今晚上或者明天能醒,只要明天能醒过来,就无大碍了。”   越绣宁点头,道:“两位梁大夫可曾说过有什么需要?”   婆子道:“并没有什么,奴婢去的时候,知府衙门的衙差在那边,好几个人呢,正在跟梁大夫问话,奴婢询问了一下,说是昨晚上就过去了。”   “哦?”越绣宁想了想道:“还有其他的吗?”   婆子说:“没有了。”   越绣宁点头叫她退下。   王妃在旁边比较关注的听着,听见知府衙门的衙差过去,越绣宁似乎很关注,就道:“知府衙门想来也得到了消息,该派人过去看看了。”   越绣宁点了点头。   王妃道:“不管是什么,只要用得着府里的地方,尽管说。”   越绣宁笑道:“自然,不过我现在已经没什么事情了,就看殿下那边查案子的情况了。”   王妃便点头,笑着道:“幸好娘娘过来了,你一来这边的病疫也都控制住了,真是亏了你了。”   “哪里啊。”越绣宁忙道。   其实跟王妃并没有太多的话说,基本上说的也就是这件事,王妃一直尽量的撇清,奉承一下越绣宁,而越绣宁也在自己能了解的程度内,安抚一下。   看得出来,因为事情闹得太大,王爷和王妃都有点慌张。   经过这几天的打交道,越绣宁发现,王爷和王妃其实都不算是性格很强的人,包括世子,都比较好说话,所以,就比较好糊弄。   赵太医在府里多年,对府里的人一直照顾有加,所以王爷和王妃对他很信任,赵太医在外面的种种,王爷看起来也是懵的很,一无所知的样子。   在这边闲聊了一会儿,雨花过来回禀三老爷的情况,越绣宁就起身跟王妃告辞,过去看看。   越三老爷毕竟是外人,王妃不好跟着过去,只能一再的在这边说着:“午时一定要过来用午膳,这边已经准备好了。皇长孙妃那边一起来的姑娘,能过来的都过来。”   越绣宁笑着点头答应。   这才出来,和雨花从正房院出来,往客院走。   王妃等皇长孙妃走了,这才忙叫了早上给皇长孙妃领路的婆子进来询问详情,听见了婆子的禀报,顿时气得脸发青,怒道:“真真是混账!多嘴多舌的,养着她倒养成了千金小姐了?动一动都怨天怨地的?”   婆子吓得躬身听着不敢多言,实在没听懂,王妃这话骂的是那两个多嘴的婆子,还是骂的世子妃啊?   王妃再次询问:“你确定皇长孙妃听见了?”   那婆子忙道:“奴婢确定……哎呦,就在夹道那边,那么长的廊子安静的很,奴婢敲这边的门,她们俩从那边门出来,两个瞎了眼的婆子不说先看看廊子里有人没有人就张嘴咧咧,声音还不小,奴婢和开门的婆子一起咳嗽,愣是没压住她的声儿。”   王妃气的咬牙切齿的,怒道:“去把那两个奴才拿了,每人二十板子!如今这后宅真真不像个话!”   这个婆子忙道:“是。”挺着腰出去张罗去了。   客院。   越绣宁回来看见越尚耕在院里转悠,何雷坐在屋檐下喝茶,跟何欣云说着话,便笑道:“三叔好多了?这都开始溜达了?”   越尚耕看见她进来,忙过来道:“我怎么听说事情还挺严重的?扯上私盐了?”   越绣宁一愣,然后去看何雷和何欣云,他们两人已经站起来了,同样一脸的疑问。显然,他们来一直在照顾越尚耕,这件事也不是太早知道,估计和越尚耕一起知道的,所以赶紧问问。   越绣宁笑道:“三叔你就别操心了,好好养身体就行了。”   越尚耕不同意:“我怎么能不操心么?我过来干嘛来了?就是查那三位官员的死因的,现在这事闹得这么复杂,我当然得问问。叫人去找林炤和你爹,忙得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越绣宁只好过来坐在了屋檐下的椅子上,道:“三叔、三叔母、亲家大叔,那你们都坐下,这事得慢慢说。”   三人便坐下了。   其实何雷自然是听到了一些,只不过主要是帮着何欣云照顾越尚耕,听得也是一言半语的,不是很全。   越绣宁就将情况大致的说了说,道:“至于那三个官员到底是不是食物中毒死了的,亦或者是传染性风寒,或者更有其他的病症,我还不能下结论,不行就去验尸。”   越尚耕一听就道:“干嘛搞这么复杂?这一听就是啊,和大家伙儿得的病一样。”   越绣宁当然是本着谨慎的态度。但知道三叔那边其实并不需要验尸,确切的知道死因。只要确定不是被害就行了。   “如果三叔只是确认一下,这三个人属于正常死亡而不是被害,那就叫来他们的上官和同僚过来问问,没有问题的话,三叔的差事也算是了结了,正好就回去交差吧。”越绣宁道。   越尚耕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又道:“哎不对,你这个丫头,趁着我病了反应慢晃悠我?不是说皇上来了圣旨,叫林炤在这边查案子?你急着叫我回去做什么?”   越绣宁‘噗’的笑了:“三叔你是吏部派来有差事的,你的差事办好了,自然该回去。其他的案子跟你没关系啊。”   越尚耕摸了摸下巴琢磨着。这几天没好好的洗漱,下巴上胡子拉碴的。   何雷和何欣云在旁边听着,倒是都没说话,毕竟这件事上面有圣旨,还有皇长孙妃的父亲在这边,越尚耕的大哥,就算是越尚耕估计也得按照他们说的做了,更别说他们俩了。    第651章 奇怪的丫鬟      其实何欣云心里是希望越尚耕能早些回去的。   倒不是自私担心这边有危险,而是觉着越尚耕应该早点回京城好好的休息养身体。这边的事情是很大,不过有皇长孙,有威远侯,有恭亲王,还有神机营的兵。   越尚耕想了想,还真的是如此,自己的差事是查问一下三位官员的死因,然后看看这边的人事安排,公事办完了,是该回去交差。   这事还是慢慢考虑。   越绣宁在这边和他们说了一会儿话,上房院那边就过来催,快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了,越尚耕肯定是不过去的。   越绣宁询问何欣云愿不愿意去,何欣云也摇头,她的性子也是不耐烦和王妃那些人打交道。在这边和哥哥、未婚夫在一起,更自在舒服。   上房来请,这边的丫鬟就忙上前询问什么时候端午膳上来。何欣云摇头:“等会儿吧,刚吃了没一会儿,这会儿还不饿呢。”   这边越绣宁跟大家打招呼,重新起身,往上房院内宅这边而来。   她走在路上的时候,王妃正变着脸呵斥世子妃:“你去一趟又能怎么样?看累着了你!对皇长孙妃我都要客客气气的,你倒背地里说长道短的,这就是你在娘家学的规矩?成天谱摆的倒是大,正经该显你大户人家千金小姐出身的时候,你没一样合适的!”   世子妃抿着嘴低着头,虽然一副忏悔的样子,但看起来却并不害怕,仅仅是不回嘴而已。   丫鬟过来禀报,说皇长孙妃已经到了院门口了,王妃就急急忙忙的起身去迎,世子妃等王妃出去了,这才抬头狠狠的瞪了门口一眼,不甘心的跟着出来,只嘴里嘟囔一句:“乡下出来的……”   越绣宁乡下人出身,着实叫这位世子妃很看不起。   再说越绣宁一路到了院门口,就看见王妃和世子妃在这边迎。   她还微微奇怪,这位世子妃倒是行动挺快的,早上听见那个婆子发牢骚不愿意去行宫打扫,那会儿已经巳时正了,这会儿午时而已,半个时辰就已经去城外打了个来回?   等看了一眼世子妃,发现她低着头脸上微微的带着不满的神情,越绣宁突然明白了,这位世子妃根本就没去。   这又是一个发现。   世子妃一点不怕王爷和王妃,王爷的吩咐她都可以不听。   王妃已经热情的上来迎了她,笑着领着一起往屋里走,越绣宁一边和王妃说着话,一边笑着。   来到了堂屋,丫鬟们正在摆饭桌,看起来很丰盛,已经摆了些大盘子在中间,王妃请了越绣宁直接就落座,还请她上座,越绣宁自然是不肯,客气了半天,分宾主坐下。   她们客气的时候,丫鬟们怕汤汤水水的碰到了主子,就停了一会儿,等都坐下了,这才继续小心翼翼的上菜。   王妃笑着道:“我听说和皇长孙妃一起过来的还有府上亲家兄妹两个,是你的……”说到这里疑问的停顿。   越绣宁笑着忙接:“三叔母,还没成亲。”   王妃恍然的笑着道:“对对,三叔母,她怎么不过来呢?”   越绣宁笑着,刚刚她刚说完了‘还没成亲’几个字,就看见世子妃撇了一下嘴,很不屑的样子。倒不是越绣宁想看她,主要书桌上就三个人,王妃和世子妃在越绣宁对面左边和右边,就算是想不看也没办法,眼睛直视前方就是她们俩,什么表情都遗落不了。   越绣宁心里是真有点厌恶这个做作的世子妃了。就是不想看她那张令人厌恶的脸,所以故意扭头看给自己上汤碗的丫鬟,仿佛只是注意不想让汤撒到身上了,笑着道:“三叔醒了,亲家大叔和三叔母陪着他说话,走动走动。”   然后就看见,端着汤碗的丫鬟们站在跟前迟疑着。   越绣宁只是无意的看到了而已。   上汤碗的是两个丫鬟,一个丫鬟端着托盘,托盘上面放着三个汤碗,另一个丫鬟站在她旁边,原本是应该端起上面的汤碗放在越绣宁跟前的。   很明显,三碗,是桌上的每个人一碗。   但是那个负责端起来放桌上的丫鬟,不知道为什么就迟疑着,眼睛一直盯着托盘上的汤碗,好像汤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越绣宁也是跟着扫了一眼,三个碗一模一样,全都是官窑青花瓷小碗。   端着托盘的丫鬟扭头盯那个丫鬟,仿佛是催促。   “娘娘早上回去了一会儿,老王妃那边倒起来了,还询问娘娘呢,听说下午就搬去行宫居住,还甚是遗憾,说在府里才住了半天而已。要不是有圣旨在,怎么着也要留你们多住几天。”   王妃笑着道。   越绣宁回头看她笑着点头:“是啊,要不是有圣旨,我也想在这边多住几天,应该去拜见一下老王妃的。”   圣旨现在倒成了一个很好的挡箭牌。   “对了,老王妃情况怎么样?太医给看了吗?”她又追问了一句。   王妃闻言点点头,脸上笑容收了,轻轻叹了口气:“看过了的,说是受了风寒……太医倒是一个劲的说不要紧不要紧,不是之前那个传染性的风寒,只府里头都成了惊弓之鸟,一听都不得了了,王爷急的什么似得。”   越绣宁听了道:“既然京城来的太医说不是之前的传染性风寒,那应该就不是。如今正好是转季的时候,穿的多了少了难免有些不适,王爷和王妃也不用太担心了。”   “希望如此吧。”王妃说着叹气:“主要是叫之前的风寒吓得不轻。”   一顿又忙笑着道:“看看,我又说这些,皇长孙妃肯定觉着我啰嗦了,人年纪大了就是容易心惊,有点什么事就撑不住的一个劲的啰嗦。”   越绣宁笑了道:“王妃哪里就能说老了?再说了,府里头出这么大的事情,给谁都会心惊的,这可不是啰嗦。我倒觉着,重视起来是对的,重视了,今后对这方面多注意,才能防止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王妃就感叹:“皇长孙妃真的是太了解我了,这样的事情我要是都不重视,那还了得?”   说着,王妃似乎是有意无意的,去看了看世子妃。    第652章 有人下毒      世子妃抿着嘴,脸上依然是心不在焉的笑着,似乎只要有其他人在,她就不大说话,,貌似谨慎。   不过越绣宁知道,她未必是真的因为谨慎才不多言的。   饭菜摆的差不多了,王妃请越绣宁动筷子,趁热吃。   丫鬟在越绣宁面前放了一碗汤,就是刚刚的那碗汤,青花瓷的汤碗。越绣宁扭头看了看,见那两个丫鬟继续的给王妃和世子妃去放下汤碗。   刚刚就已经站在越绣宁身边了,却又在她们说话的时候退了下去,然后又端上来?   似乎是这样。越绣宁也没注意,不过这碗汤上的确实有点怪怪的感觉。低头看了看,汤色微微发绿,她闻到了一股很香的味道。   应该是罗汉果乌鸡汤,增强抵抗力的,尤其是对流感等风寒有抵御防护的作用,恢复身体强健。显然,如今的王府饮食,太医是给了意见的。   只是奇怪,罗汉果含糖分比较高,但却没有这么大的香味,这种汤应该是鸡汤的味道更浓一些,怎么会有种奇怪的,像是花香一般的味道?   越绣宁抬眼,发现世子妃已经喝了两口,接着就去夹菜。   “太医也说了,府里头的病人太多,就算是好了的,也是大病初愈,该补就得补补。所以油腻了些,皇长孙妃,你不会吃不惯吧?”   王妃还在笑着说。   越绣宁忙笑道:“不会,我倒是不挑口。”   拿起勺子,小心的舀了一勺眼前的汤,慢慢的往嘴里送。   旁边,一个丫鬟正紧紧的盯着她,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越绣宁将勺子送到了嘴边,鼻子里闻到的还是一股像是花香一般的味道,因为离得近,所以确定是汤里面的,而不是桌上其他的菜肴因为味道大掩盖了汤味。   因为不寻常,越绣宁心里稍微的谨慎了些,并没有一口喝完,而是尝了一点点,也没有马上咽下去,而是在唇舌间品了品。   然后转头就用手绢捂住了嘴,吐了出来!   “啊!”不知道为什么,越绣宁的动作并不是很大,而且是用手绢捂住嘴的,在王妃看来更像是喝了汤之后擦擦嘴,旁边却有个丫鬟尖利的惊叫了起来,仿佛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王妃和世子妃全都一愣。   越绣宁却已经‘腾’的站了起来,指着那个尖叫的丫鬟道:“雨花!抓住这个丫鬟!徐玉谷,赶紧去前面叫皇长孙和越将军不要吃东西!”   徐玉谷反应快,一愣然后马上答应着,转身跑了出去。   越绣宁急的心跳都快要停了!就怕前面已经开始吃起来了,说不定都吃了半天了!她提着裙子就往外跑,叫着:“白果!去把我的药箱子拿着,到前面去!”   白果忙答应着去拿。   雨花被第一个喊,但是却最后反应过来,主要是太意外了。等看见被皇长孙妃指的那个丫鬟转身就往外小门,雨花才反应过来,叫着在后面追。   凳子都踢翻了两个。   王妃和世子妃全都站了起来,目瞪口呆的看着,转瞬间皇长孙妃和她的人就跑的全都没影了,两人真的是惊呆了!   越绣宁心急火燎的往前跑,刚刚那口汤一进嘴里她就觉着不对劲,汤的味道是苦的。   尽管里面放了很多的糖来掩饰苦味,但还是有苦味,再加上糖霜的甜味,应该是放了香料的花香味,简直难喝的要命。   香味和甜味,显然是为了掩饰酸苦的味道,酸味太浓如果不掩饰,直接就能闻出来,那就不可能喝了。   掩饰只是为了骗过一时,即便是没注意喝下去一口,估计怪怪的味道也不会让人想去喝第二口了。   但是,只要喝了一口就够了。   汤里放的是砒霜,砒霜的味道就是酸苦味,剧毒。喝了一口,已经够了。   越绣宁现在的嘴里全都是苦味,她觉着头都有点晕起来了,担心林炤和父亲已经吃了喝了,万一要是吃了……砒霜的毒性,现在已经发作了……   ‘噗通’一声,因为太着急跑的太快,没有注意看脚下,被门槛绊的直接扑了出去摔在地上,手马上传来了剧痛。   “绣宁!”   有人叫着跑了过来!   是林炤。越绣宁在听见他的声音的一瞬间,就仿佛是一下清醒了,刚刚那种懵懵的感觉一下消失了,看见屋里好几个人都目瞪口呆看着自己,好几个人也在往这边跑,跑在最前面的是林炤。   林炤已经将她抱住了:“摔疼了没有?我看看……来人!快来人!把药箱子拿过来!”   林炤大声的喊着。   越承耕和穆寒也跑过来了,全都过来看着她的手,越绣宁手掌刚刚摔倒的时候撑地,结果擦破了一层皮,还是挺严重的,手掌位置马上鲜血直流。   屋里瞬间就乱成了一片,有人叫着:“太医!快去把太医找过来!”   “来人,快来人啊!”   越绣宁就在这一片嘈杂中,看到屋里饭桌已经摆好了,顿时已经一下子抓住了林炤:“林炤!你吃东西了没有?!”   “没有,我们还没有开始。”林炤忙道。   越绣宁转头看越承耕:“爹!”   “没有没有没有,”越承耕急的连说了三个‘没有’:“你说你这个丫头,你忙什么呀?我看看摔哪儿了?”   “我也没吃。”穆寒看见越绣宁又看自己,不等询问就忙道。   林炤扶着她过来坐在了椅子上,看见她手掌上的血一直流,急的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手很疼吧,这可怎么办?你要不掐掐我……”   “我掐你干嘛?”越绣宁忙安抚他:“不疼,这儿肉厚,一点都不疼。”   说着看着他们:“你们都没吃,一口都没吃?”看见他们三个点头,就道:“穆寒,你赶紧去后院,我叫雨花抓一个丫鬟,那个丫鬟给我下毒了,不知道抓住了没有……对了我忘了提醒王妃和世子妃了,不过世子妃已经喝了两口,并没有事情……”   穆寒一听脸色都变了,没耽误马上起身就去后院。   越绣宁又对徐玉谷道:“你快点跑去三叔那边,叫他们不要吃东西。”   徐玉谷点头,转身又跑出去了。    第653章 砒霜      林炤和越承耕同样变了脸色!林炤惊得忙问道:“你被下毒了?吃了多少?快快!药箱子拿过来!”   后面一句是看见白果提着药箱子进来了,急忙的喊。   越绣宁就道:“我没吃,一口都没吃。”因为林炤去拿药箱子,越绣宁就起身去看桌上。   王爷和世子已经是变着脸过来,王爷吃惊的道:“有人下毒?”   越绣宁点着头到了桌边,看见他们桌上也同样有罗汉果乌鸡汤,她现在看得这一碗,闻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香味。   “这是谁的?”越绣宁问。   林炤过来还急着想拉她回去坐下,赶紧处理一下伤口。   世子忙道:“我的,我刚刚坐在这里。”   越绣宁也是慌乱中没仔细看,这个位置背对着门,就是下首的位置,应该是世子坐的。   她走到了另一碗汤前,果然,低头闻了闻,很大的一股香味,便指着这张椅子:“这是谁坐的?”   “穆寒,穆寒坐这边。”林炤道。看她显然是急着查问毒的问题,便忙回答。   越绣宁道:“如果不出意外,这一碗有毒,刚刚那一碗没有。”说着指了指世子那边。   王爷和世子真的是惊呆了,互相看了看。   “真……真的吗?我府里有人下毒?”王爷吃惊的道:“皇长孙妃,你是不是……”   越绣宁道:“有没有毒,试一试就知道了。”   这时候,京城来的太医过来了,正好大家都认识,是沈御医,进来了还给林炤行礼,林炤已经道:“免了免了!快给娘娘看看擦伤。”   说着过来将越绣宁拉着坐下,叫赶紧的处理手上的擦伤。   恭亲王一脸的不可置信、意外,紧紧的皱着眉头,想了想道:“来人,去抓只猫来。”   沈御医自己带着他自己的药箱子,打开了取出来清热解毒的药水和药膏,用镊子捏着棉花球沾了沾,小心的擦拭着伤口。   越绣宁还没什么,林炤在旁边疼的一直吸凉气,忍不住的说:“轻点,轻点。”   沈御医胳膊高高的,轻的不能再轻了,将蹭伤的伤口里面有些脏东西擦出来。   林炤在旁边紧紧盯着,越承耕过来站在旁边,同样也背着手,脸色严肃的看着,沈御医被这两个人盯着,紧张的不行。   越绣宁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这边,眼睛一直盯着那碗有毒的汤,看见王府的下人去抓了一只猫进来,王爷脸色严肃凝重,叫世子亲自去将汤里面的鸡肉挑出来一些,放在了一个空盘子里,再倒些汤进去,放在地上。   那只猫过来吃了。   所有人的眼睛就紧盯着那只猫,林炤和越承耕看一会儿伤口的处理,偶尔也回头看看屋里的情况。   沈御医不知道大家在做什么,但是一看抓了只猫过来叫吃碗里的东西,这显然是验毒,所以忍不住也回头看一眼。   徐玉谷跑回来了,在门口大口喘气:“娘娘,三老爷那边还没吃饭呢,幸好,饭菜都还没上。”   越绣宁松了口气。她之所以最后通知三叔那边,是因为走的时候听见何欣云跟丫鬟说,暂时不饿,等会儿再吃的那句话。   那只猫吃完了盘子里的,还想吃,就在桌子边转悠,‘喵喵’的叫,大约也就过了一刻左右,突然就身体抽搐起来,一开始还能站得住,抽搐了几下就倒下来,倒下抽搐的更加激烈。   屋里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下人忍不住低声惊叫。   那只猫抽搐了一阵子,就彻底不动了。   王爷惊的连声惊叫:“怎么回事?这,这是怎么回事……”吃惊之外终于反应过来了,愤怒至极:“好大的胆子,好大的胆子!什么人敢来我的王府下毒?!我这王府里……”   一转头厉声怒道:“厨房的人全都抓起来!一一审问!这些东西全都埋了,埋了!”指着桌上怒叫。   “桌上其他的东西都别动。”越绣宁一听要将东西埋了,顿时着急的站了起来,好在沈御医给包扎好了。   越绣宁过去道:“王爷别着急,桌上的这些东西,哪些有毒哪些没有毒,还要查一查。”   恭亲王在她说出来不让动桌上的东西的时候,已经马上反应过来了,自己不应该让埋了,便急忙的道:“我是怕有传染……”   越绣宁点头,她是大夫,都是能理解这一点。沧州城刚发生了所谓的疫情,死了那么多的人,王府的是传染性风寒,也死了几个人。王爷现在是惊弓之鸟,一听有毒估计认为会传染,所以喊‘埋了’,就跟处理疫情用过的东西一样。   如此着急的情况下,应该是第一反应。   至于是不是隐藏证据,那就真的要查一查了。   世子还变着脸,显然还没有完全的反应过来。   沈御医已经处理好了皇长孙妃的伤势,就凑到桌边查看,桌上的菜看看没发现什么,查看一碗汤,也是闻到了味道之后微微一愣,然后就专注的盯着那碗汤一直研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越承耕终于问出来所有人的疑问。   林炤正好同时在询问:“还疼吗?”   这两句话一句是大事,一句是小事,林炤因为说的不是时候,正好和岳父一起说话,不由得微微一窘。   越绣宁对他摇头:“不疼。”   然后对越承耕道:“爹,相公,你们还没有开始吃饭?”   两人同时点头:“没有,我们才上桌,还没落座徐玉谷就冲进来了,然后你就跑进来摔倒了。”林炤道。   越绣宁点头:“我那边,两个丫鬟上这个汤,原本已经端到我跟前了,但是一个丫鬟似乎又不确定什么,又给端回去了,出去了一会儿,原样又端了上来,这一次就很肯定的给我放了一碗。我就有点奇怪,注意看了看,就发现汤的颜色不对,闻起来味道不对,尝了一口味道也不对……”   “你尝了?!”林炤大惊失色,他还一直抓着她的手,受伤的手。   越绣宁忙道:“舌尖尝了尝,味道发苦就直接吐了。”说着道:“汤里是被下了砒霜的,砒霜闻起来有些酸,吃起来有苦味,为了掩饰这味道,所以加了不知道什么香料,香味又太浓厚了。”    第654章 拂袖而去      她这边才说完,一直在研究那碗汤的沈御医跟着点头:“不错,不错,颜色发绿,是因为砒霜遇见了调料,所以变色。”   王爷真真是愈发的变了脸色,颓然的坐在了椅子上,道:“下毒竟然下到我王府里来了,都到我碗里来了!”震怒至极,怒急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   世子同样惊怒交加的站在那边。   “沈御医,你看看哪几碗有毒。”越绣宁道,有沈御医在那边查看,她就歇会儿。   沈御医查了查,指出来三碗。   准准的,就是林炤、越承耕和穆寒坐的位置,世子和王爷坐的位置上的汤就没有毒。   世子和王爷脸色难看至极,真有点百口莫辩。   “王爷!”一个王府的侍卫飞跑了进来:“陈小民突然的跑出去府去,我们几个去抓,结果跑到外墙角突然就倒地死了。”   王爷惊得抬头:“陈小民?”   世子忙道:“就是正房院的管家。”   这边话音才落,穆寒从外面也进来了,越绣宁问道:“怎么样,抓住了没有?”她刚刚太着急了,只让雨花一个人去抓,现在想想还有点担心雨花的安全。   穆寒沉着脸摇头,道:“死了两个丫鬟,据王妃说是上汤的那两个丫鬟,我过去的时候已经不行了,抢着询问了几句,什么话都没问出来就死了。”   越绣宁忙问:“怎么死的?”   “像是毒死的。”穆寒说着回头看了看:“王妃和世子妃随后就来。”   越绣宁就问刚刚先进来的那个王府的侍卫:“你说的陈小民是怎么死的?”   那个侍卫愣了愣忙道:“启禀娘娘,怎么死的还没有查,但不是外伤,嘴角有白沫,死前浑身抽搐。”   听着也像是毒死的。   如果不出越绣宁的意料之外,这几个人全都是砒霜毒死的。   没毒死他们想要毒死的人,他们自然就被第一时间灭口了。   王妃和世子妃已经进来了,王妃脚步踉跄,进门的时候不小心还被门槛绊了一下,踉跄着被搀扶住进来的。   王爷的正房这个门槛是有点高,所以刚刚越绣宁不小心被绊倒了。   王妃惊得脸孔雪白的,道:“王爷……”过去看着有点六神无主的王爷道:“我们后面……”   王爷点头。   世子忙搀扶住王妃:“娘,您先坐下。”   越绣宁这边眼珠子转了半天,反手将林炤抓着自己的手抓住了,看着林炤道:“相公,咱们现在赶紧搬去行宫吧,这边……我实在不放心了。”   林炤还微微一愣。   虽然说出了事,是可以考虑搬了,不过原本就说好了下午搬的,并不在乎多呆这么一会儿,而且,当着别人的面说出来?   似乎有点不太好?   林炤刚要说话,就看见仰着脸看着自己的越绣宁给自己眨了一下眼睛。林炤一顿,明白过来了,便点头:“好,现在就搬。”   说着对王爷拱拱手:“那我们就先搬了。”说着拉着越绣宁的手出去。   “爹,咱们走!”越绣宁出门前没忘了喊越承耕一声。   恭亲王一下就急了,在后面叫着:“殿下,殿下!”急急忙忙的追出来。   世子也跟着过来,然后看见越承耕和穆寒站着没动,就忙过来道:“威远侯,穆大人,这,这……我们实在是不知道,没想到……抱歉让你们受惊了,这都怪我们,我们一定查清楚真相,给殿下和娘娘一个交代!”   越承耕刚刚看见女儿说出来马上要走的话,林炤是楞了一下的,然后女儿给他挤眼睛,林炤就马上答应了。   估计是女儿和女婿有什么盘算。   所以越承耕自然不能坏事。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又叹了口气,却又没多说什么,看了看穆寒示意出来,就跟着出来了。   世子顿时就急了,一看这是都生气了啊,跟着出来:“越将军,你看,皇长孙妃受伤了……我们也是不想……”   世子妃看见自己的丈夫跟在别人的后面一个劲的求情着,那两个人却并不给面子,顿时气得不行,那两个人算什么?他们又不是皇长孙!   世子妃脸铁青的跟着走到了门口往外看。   王妃慌张无措,看沈御医还在查看桌上其他的菜。   就这样,王府的人眼睁睁的看着皇长孙一家子收拾了东西,急匆匆的就像是逃难一样从府里搬走了。   王爷和世子气的不轻,跺着脚叫找是谁下的毒,谁这么大胆子!   府里人不知道,陈凡早奉了林炤的命令,悄悄的将他的远房亲戚,王府的侍卫统领叫着,跟着来到了行宫这边。   路上,越绣宁已经跟林炤说了自己的意思。   “很显然,下毒的人跟贩卖私盐的人有关系,极大可能是一伙的。下毒的人灭口太快了,我看见的是两个丫鬟,转眼那这个丫鬟就被灭口了,我估计咱们如果继续呆在王府,和王爷一起查的话,被灭口的人会更多。”   越绣宁说到这里停下来想了想道:“我也是突然想到的。咱们装成是担心安危而且生气了,马上搬出来,那么背地里下手的人,会觉着还有点时间,可以慢慢想想怎么办,不至于慌张之下将所有知情的人全都灭口。”   林炤点头,他也在第一时间怀疑,下毒的人是私盐贩子。毕竟,敢贩卖私盐的都是些亡命之徒,也只有这些人才天不怕地不怕,敢对自己下手。   越绣宁还在说着:“第一,这些人下手是非常仓促的,那两个丫鬟一开始都弄不清楚哪一碗汤有毒,所以端来了之后迟疑了半天,又趁着主子们不注意端出去,显然是询问去了,然后问清楚了重新端了上来,给了我有毒的那一碗。也就是说,这些人是要毒死咱们,不想伤害王府的人。这一点从世子妃先喝了两口汤,却一点事没有也能证明。”   “第二,事情败露了立刻灭口。那两个丫鬟是端汤的人,至于那个什么陈小民是怎么牵连的?应该是前院你们这边出面的一个人。所以这几个被第一时间灭了口,从一系列的举动能看得出来,王府里这伙人的人数不少,绝对不止这三个人,如果咱们盯着王爷严密的查起来,很有可能马上就全被灭口了。”    第655章 如此猖獗      林炤已经明白了:“你是想,装成是生气了从府里搬出来,这样给他们一个喘气的时间,让他们不要在紧张慌乱的情况下,将王府中他们一伙的人全都灭了口?避免咱们没有人可查了?”   越绣宁点头。   林炤道:“然后咱们暗地查?”顿了顿道:“还是要跟王爷说啊,这件事必须他配合,咱们才能在王府安插进咱们的人。”   越绣宁想了想,道:“相公,你觉着王爷可信吗?”   林炤恍然了,想了想道:“就从一件事能看出来他没问题——派世子去京城求助。”   越绣宁想了想也就点头了。   “虽然有些慌乱,不过,如果王爷真的有什么暗地里的勾当,绝对不会出此下策,因为惊动了皇上,等于是自己往死路上走。从这件事能看出来,不但是他没问题,世子也没有问题。”   林炤道。   确实,虽然看起来不是高招,但慌乱之下,又被蒙蔽,不知道疫情多严重,急忙的去京城求助,倒是也属于人之常情。而且,王爷的这种举动,其实是救了很多人,包括越尚耕。   越绣宁也就点头:“那就如此吧,叫陈凡通知一下他的那个亲戚,悄悄来这边,和他说清楚,叫他回去了跟王爷说我们的打算,然后派人进府暗中查探。如果有王爷帮忙,应该更容易一些。”   顿了顿道:“王爷、王妃和世子都可以信任,只有世子妃,虽然好像是年轻又不大懂事,没什么大事只计较一些小事,不过总觉着隐隐的似乎和她有关系。”   林炤点头:“这些我都说清楚。”   这会儿才询问越绣宁是怎么察觉的详细的情况。   越绣宁便仔细跟他说了。林炤听了这才点头,难怪刚刚她反应那么快。托着她的下巴叫她张开嘴看了看唇舌,确定没有什么异样,这才低头看她的手。   “没事的,真的不疼。”越绣宁道。   “怎么可能不疼,我又不是没蹭破过手掌,疼着呢。”林炤着实心疼坏了。   到了行宫,越绣宁和其他人张罗着住处,这边住的房院就更多了,越尚耕病着,安顿他住的地方离大家近一点。其他的人各自找房院住就可以了。   林炤没时间去打量行宫是什么样子,叫后脚跟来的王府的侍卫统领来到上房这边,有事吩咐。   王府的侍卫统领叫陈诚,过来拜见林炤。   林炤道:“回去和王爷、世子说一下,我们今天这样离开,是有意为之,很明显府里头隐藏了一些不干净的人,也许和私盐有关。今天给我们下毒,应该也是因为我奉旨查私盐的事情。”   陈诚忙道:“原来是这样,王爷和世子……以为殿下真的恼了,也在府里着急呢。”   林炤就道:“你回去了跟王爷说,他已经命人彻查,就在府里做出彻查的样子来,原本打算怎么查的,就怎么查,不用有什么改变。你们府里混进了这样的人,下毒如此的容易,对王爷和王妃、老王妃来说也不是好事。”   陈诚讪然的道:“殿下说的是,这自然是天大的疏漏……”他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这就是恭亲王府自己的事情了,林炤也就不多问,道:“我这边想派几个人混进府里,暗中查查,你问问王爷的意思。另外,此事不宜让太多人知道,王爷和世子知道便罢了,其他的人,最好不要知道了,便是世子妃也是一样。”   陈诚微微的吃惊,顿了顿点头:“臣知道了。回去了一定禀报王爷。”   林炤道:“去吧,我这边等消息。”   陈诚就知道,去说了马上要回来回话,答应着躬身出来,不敢怠慢赶紧的就去回禀王爷去了。   恭亲王在家正又气又急的不知道如何是好,陈诚进来低声的禀报了,王爷一听原来皇长孙并不是真的生气了,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同时,也终于能坐下好好的想一想了。   世子在旁边,也是松了口气。   “殿下没有恼怒,原来是故意的,这就好,这就好……”恭亲王说着,过了一会儿叹气:“本王这个王爷当得窝囊啊,养出来的下人敢如此的明目张胆,在我府里下毒想要毒杀皇长孙和皇长孙妃……”   摇头,不敢想象,如果皇长孙和皇长孙妃死在了恭亲王府,皇上会怎么收拾他。恭亲王全府的人,只怕都要陪葬了。   陈诚道:“殿下的意思很清楚,就怀疑下毒的人是跟私盐有关系。”他看见王爷已经连上带着焦急,就忙道:“不过殿下说的很清楚,王爷肯定是被蒙蔽了,绝对不会知道这些事,也不会有牵扯。不过现在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皇上命彻查,皇长孙殿下自然要彻查,现在就想派人混进府里来,装成下人什么的,暗地里查一查。”   王爷一听,道:“跟私盐有关?”吃惊的去看世子:“咱们府里的人怎么会跟私盐有关系?”   世子想了想,道:“想要毒杀皇长孙,毕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来的。皇上的圣旨才到,就有人动手。儿子想,确实也没有其他什么可能了,应该是私盐的事情。”   王爷脸上就难看至极:“这可怎么好?我堂堂王爷竟然跟私盐扯上关系……”   陈诚和世子几乎是同时劝:“王爷千万别这样说……”   “父王,现在殿下的意思都是信任咱们,不然的话也不会叫陈诚去说这番话,要混进府里来暗查,也是告知父王,可见殿下是相信咱们的,所以咱们自己别说什么有牵扯的话。”世子道。   陈诚也忙道:“是啊,臣看殿下的意思也是如此,私盐既然已经在沧州……如此的泛滥,咱们王府偌大,混进几个跟私盐有关的人,说明这些人是防备咱们,监视咱们,怕王府这边有人察觉了坏了他们的事情。只是私盐如此猖獗,王府也不能置身事外。”   世子点头。   听他们这样一说,王爷顿时释怀了不少,点着头:“应该是这样,应该是这样……殿下应该是相信咱们的,我堂堂王爷,怎么可能去跟私盐贩子搅合到一块儿。”    第656章 住进行宫      恭亲王想想这才后怕起来,看着世子道:“府里头怎么都乱成这样了?后院的丫鬟给私盐贩子做事,真是太可怕了,幸好今天毒的是……幸好皇长孙妃娘娘懂医术,没吃进嘴里就看出来了,不然的话,如果换成平常的时日给咱们下毒,咱们谁能看出来?还不是随随便便就被毒死了?”   “跟你母亲说!叫马上彻查!”王爷真是后怕。   世子迟疑了一下。   陈诚忙道:“王爷,此事先不着急。您刚刚已经叫抓了厨房的人审问,这就继续的审着,殿下那边的意思也是如此,不要太大改变,之前怎么吩咐的就继续做着,避免惊动了那些人,然后将府里他们的暗桩一一灭了口,那样想查就难了。而且,这件事也不宜跟……”   顿了顿,道:“臣不知道殿下的意思,不过殿下单独点了世子妃,说不宜告知世子妃。”   这一下,世子都吃惊起来了。   恭亲王吃惊的看着陈诚,道:“怎么,殿下怀疑世子妃?”   陈诚忙道:“殿下没这样说,只是说,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毕竟,贩卖私盐的都是些亡命之徒,若是无意中谁说出去了,坏了大事不说,在让这些人做出更加不可收拾的事情来……”   “此事确实不可小觑。”王爷坐下想了半天,这才跟世子道:“贩卖私盐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咱们虽然是皇族,但也没有免死金牌,如果真的不慎被私盐扯上了关系,真的可能……皇上狠厉,咱们能找谁求情?这事不可大意。”   世子皱着眉头刚刚也想了半天,道:“是不是……因为陈西侯和赵太医合伙做生意的事情……”   恭亲王吃了一惊:“什么?!陈西侯和赵太医合伙做什么生意?”   世子讪讪的道:“儿子也就知道一些皮毛,好像是赵太医开的药铺子,陈西侯在里面有些股……”   恭亲王大怒道:“你怎么不早跟我禀报?!”   世子吓得忙低头道:“之前就是听谁说了那么一句,儿子也没在意,觉着几个铺子而已,便是有些股又能有多少钱?”   “糊涂,糊涂的你!”恭亲王气的指着世子乱点着手指头:“现在赵太医出事了,他的铺子还说不清楚有没有关系呢!这不就把你岳父扯出来了?难怪人家皇长孙单独点了,不让世子妃知道,显然是查到了这一点,有了疑虑!”   恭亲王站起身,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的,过了一会儿,转身看着世子,脸色严肃的道:“这件事你绝对不能透露给你媳妇。半句都不能透露!我刚刚说的,跟私盐扯上了关系,结果就是抄家,谁也不例外!你岳父如果没关系,殿下那边自然会查清楚,但万一如果有什么关系,你若是透露给了你媳妇,让你媳妇去给她父亲传了话,只这一点就已经将咱们全家绑在了陈西侯的车上!你可明白这里面的严重性?”   世子道:“儿子明白,儿子绝对不会说的。”   王爷这才放心,点了点头背着手继续的走,过了一会儿又转身看着世子:“你刚刚说,是听别人说的那么一嘴?不是世子妃亲口告诉你的?”   世子顿了顿,摇头:“不是。”   王爷冷笑了起来:“这个妇人,真真的没安好心!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不禀报?她父亲和王府的太医一起做生意,她怎么能隐瞒着不禀报?”   世子张了张嘴原本想辩解一下的,但是想想又没说出来。不过转念一想,确实啊,如果说懂道理的,此事应该禀报啊。自己听别人说了,确实没有当回事,但现在仔细想想,世子妃确实有刻意隐瞒之嫌。   王爷就对陈诚道:“你去皇长孙那边回话吧,就说本王一定全力协助配合殿下彻查私盐的案子,要人给人,要什么给什么!派人进府彻查,当然没问题。”   一顿马上又道:“跟殿下保证,我们这边只有本王和世子知道,其他的人,就是王妃都不会知道,请他放心。”   陈诚答应着,忙出来了。   不敢怠慢,又急忙的来行宫这边禀报。   林炤在他走了之后,已经和穆寒、越承耕商量了一下,派谁去合适。   丫鬟是找不到合适的了,因为越绣宁出来就只带着白果和雨花,徐玉谷是一定要跟在越绣宁身边保护她的安全的,所以不能动。   好在,神机营过来了。   神机营里就有非常合适的两个人。   谢俊和谢东兄弟俩。   穆寒成为了神机营的指挥使之后,马上就将谢俊提拔为了副指挥使。谢东也调来了神机营,他们俩的大哥谢忱是五军营的副指挥使,兄弟三人都很不错。   如果说暗查什么事情,自然是他们兄弟最合适了。   林炤叫来了谢俊和谢东兄弟,叫他们在神机营中再找三五个机灵的,一起去王府,暗地查一查今天下毒的事情,顺藤摸瓜看能不能揪出来几个有用的人。   “注意安全,查不到没关系,这件事事关重大,这边查不到找其他的办法,但安全要注意。”林炤说着,叫穆寒在派十个神机营的人,混进城中,客栈酒楼的住下,主要是从旁协助他们几个。   兄弟俩答应着,赶紧去布置。   过了一会儿陈诚回来了,说了王爷的话,林炤点头叫来了谢俊他们,让他们跟着陈诚回去了。   紧锣密鼓布置好了。   其实今天下毒事件,也是给林炤和越绣宁他们提了个醒,说明贩卖私盐的人非常清楚他们的一举一动,甚至能在他们身边而不被察觉。   所以,所有的人都戒备谨慎了起来。   行宫这边,原本确实是有人的,一共十来个太监嬷嬷的,负责打扫的。越绣宁到了之后,叫这些人一个不落全都去驿站、陈太堂等有病人的地方帮忙。   全调走了。   吃的喝的用的东西,全都让雨花她们亲自带着人去买,不要太大阵仗,出门的时候不要说去哪儿买,到了街上看到哪家买哪家的,不固定。   神机营两千人马,全部驻扎行宫,一千人马在明,一千人马在暗。    第657章 被提醒了      连续三天,林炤忙得就不见人影,穆寒一直跟在身边。   越尚耕到底年轻,身体一旦开始恢复,就好的很快,这两天已经和常人一样,能吃能睡,越绣宁专门叫人出去买老母鸡回来,炖的鸡汤给他补身体。要说起来,不管是人参燕窝,其实真不如正经喝两天鸡汤效果好。   越承耕看他恢复的差不多了,找他询问了回去的事情,毕竟这边人已经很多了,有林炤和越承耕、穆寒专门办私盐的案子,再加上越尚耕自己本身是公事过来的,现在公事办完了,理应回去交差。   晚上劝了劝,越尚耕也就点头了。转天收拾了收拾,和何雷、何欣云兄妹俩一起,跟大家告辞回京城去了。   越承耕命自己的卫兵跟着护送。   越绣宁这天坐在外面屋檐下调制一些药物,几个丫鬟在屋里收拾,这边许久没住人了,些微的有些潮,越绣宁让每天开窗,然后用干艾草熏一熏。   “谁说我没买过?钟嬷嬷那老东西还在的时候,那次把我拽出去……”雨花还在说着。   白果已经‘哦哦哦’的:“想起来了,还真的是买过,那你还记得?”   雨花道:“当然记得了,在京城一石粮三十五文,我记得很清楚,前天去买,一石粮一百五十文!吓了我一跳,开始也以为我记错了,回来怎么想都觉着不可能,因为那天我买了两条手绢,丝绢的绣着花,两条才二十文钱……”   越绣宁原本还在专心的捣鼓自己的药材,不过屋里的丫鬟们闲聊天,她不知不觉的反倒是听的出神起来,手里的活停了半天。   “咱们也买了手巾包头,是不是也比京城的贵?”白果询问。   “那倒没有,手巾比京城还便宜呢……”   越绣宁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叫道:“你们俩出来。”   过了一会儿,白果和雨花出来了,越绣宁就问道:“雨花你刚说的事情,前天去买东西,除了粮食之外还有什么比京城贵?”   雨花摇了摇头:“奴婢也只是因为在京城买过这些东西才知道,其他的倒是不知道京城什么价呢。”   大宅门里面的丫鬟们,其实跟小姐们都是一样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外面什么事情也不了解,不出去买东西,物价自然也不知道。钟嬷嬷那两个嬷嬷来了之后,可能因为惩罚什么的,倒让丫鬟们出去见了见世面。   越绣宁想了想道:“去把徐玉谷找来。”   白果答应着刚要去,正好徐玉谷就从外面进来了,仰着脸看着天空还在喃喃自语:“这天是不是要下雨啊?”   白果忙叫:“徐姐,快过来,娘娘找您呢。”   徐玉谷就忙跑过来:“娘娘,什么事?”   越绣宁道:“你出去转一圈,主要看看药材铺子,一些药材……”刚说到这里就停顿住了。   她是听了雨花和白果的对话,突然想到了,沧州城里粮食价格猛抬,会不会和之前传的所谓疫情有关系?   发生了疫情之后,奸商们哄抬物价趁机捞取不义之财,这种事情时有发生,而价格最容易失控的,一个是粮食,一个就是药材。她叫徐玉谷过来原本是想让她去查查本地的药材市场是不是也有如此翻了几倍增长的情况,但是刚说了一句话就想起来了,徐玉谷并不熟悉药材的价格,叫她去查,她能看出来什么?   想了想道:“你准备准备,一会儿咱们出门一趟。”   徐玉谷便答应了一声。   越绣宁起身去屋里,翻找了半天找出来一条棉布青色长裙,换上了之后又叫雨花去拿她们的包头来,最好是碎花的。   雨花和白果这才反应过来,娘娘是要出去,慌得忙要收拾跟着,越绣宁道:“你们俩不用去了,徐玉谷跟着我就行。”   穿着棉布裙,碎花的头巾包在头上,将脸也遮挡了大半,越绣宁就这样带着徐玉谷出门了。   当然了,陈凡忙带着两个侍卫远远的跟上了。   越绣宁和徐玉谷出门上街,就找卖粮食的和药堂进去转悠,询问价格。徐玉谷是小户出身,对粮食的价格还是很熟悉的,听见了栗米的价格,当时就惊得目瞪口呆的。   “这边东西太贵了!比京城贵好几倍,咱们京城那一小袋子栗米,最多就是三十文钱,他们这边要二百文!简直吃人呢。”徐玉谷道。   越绣宁和她从一个粮食铺子出来,她们已经逛了三个这样的铺子了,价格差不多,全都是这么贵。   “应该是奸商们趁着疫情哄抬了物价了,”越绣宁皱着眉头:“奇怪,粮食价格这么贵,为什么本地的官府不管?”   说着进了一个药铺子。   这个药铺子不大,柜台后面就只有一个伙计,这个伙计正在给另一个中年妇人抓药,越绣宁到了柜台上,寻找着有没有标价的地方。   一般的铺子都不会将价格标出来,这里也一样,越绣宁只能心里想好了几味药材,一会儿询问一下价格。   “这么贵啊?这哪儿买得起?”那边那个妇人哭丧着脸轻声的哀求:“小哥您行行好,这副药我上个月抓,才十三文钱,现在就要五十五文,实在太贵了……我婆婆月月吃这个药,这么贵哪里吃得起啊?”   柜台后面的伙计已经将药都抓好药包都捆好了,一听这话停顿住,叹气道:“你早说买不起啊,我这都抓好了。”   “上个月才十三文……”   伙计声音低了点:“如今药价涨了谁不知道?城里头疫情凶猛,有些药更贵呢。”   “小哥您行行好吧,我月月来你这里抓药,你也认识我们,我家实在是……吃不起这么贵的药,您跟掌柜的说说……”那妇人哭着哀求。   伙计应该是真的认识这个妇人,表情不安,皱着眉头看了看这边的越绣宁和徐玉谷,越绣宁就低着头仿佛是专注的看着柜台里面的成药,一点都没注意那边的谈话。   那伙计就压低了声音对那妇人道:“那行,十三文卖给你……不过,你出去了可千万千万别说!我们行里规定的,全都把价格涨起来,要是被人知道了我们这边卖的便宜,就是我们掌柜的也吃不了兜着走呢!”    第658章 暗查药铺      那妇人一听能够十三文买,当然是将头点的鸡啄米一样的,连声说着:“不说!绝对不说!”   拿出来十三文钱交过去,感激连连的跟那个伙计说着道谢的话,躬身行礼,将药包拿走了。   伙计这才过来询问越绣宁抓什么药,方子呢?   越绣宁忙道:“大夫开的是成药,叫来买救心丸,说药铺子都有。”   那伙计一听就点头:“哦,救心丸,有。”说着从柜台中取出来一个瓷瓶:“一瓶五百文。”   越绣宁就大大的吓了一跳的道:“五百文?!但是我们在长安的时候吃过这种药,一瓶一百粒只要四十五文钱,这怎么……这么贵啊?”   那伙计脸色难看的道:“我们这儿就这价,爱买不买。”说着将药瓶子放进了柜台中。   如果不是这个伙计刚刚对那个妇人挺好的,最后低声说的那些话越绣宁和徐玉谷都听见了,现在听他这样说,都可能将这个伙计当成是态度不好。   越绣宁就声音轻了些的道:“能不能便宜些……”   “不能不能不能!”那伙计一听她们讲价,就知道刚刚和那个妇人之间的说话被这两个妇人听见了,不知道为什么就脸色更变得厉害,变着脸连说了三个‘不能’,紧张的看了一眼门口,转身就去整理药柜,一副不搭理她们的样子。   一看他紧张到了有些惊吓的地步,越绣宁也就没打算在多说,转身示意徐玉谷离开,却看见门外进来了两个人,前面那个人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这边,并且叫了一声:“小张。”   柜台里的伙计又回头,似乎现在才看见他们进来,道:“掌柜的回来了?”紧张的看了越绣宁一眼,显然是担心她又说出讲价的话来。   越绣宁并没有,而是带着徐玉谷出来了,不过出来之后站在门口回头看了眼,就看见刚刚进去的掌柜也疑惑的回头看她们。   给之前那个妇人便宜了药价的伙计,紧张的不得了。   越绣宁没有在说什么,离开了那个药铺子。   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快酉时了,这会儿天都快黑了,远远的看见陈凡一直看着这边,越绣宁想了想,带着徐玉谷出城回府。   “那个伙计虽然对娘娘不客气,不过看着人倒是挺好的,给之前的妇人便宜了许多。那个妇人穿的裙子好几块补丁,头发也是没用头油,瞧着家里就没钱。”徐玉谷比较直,所以说话也直接:“娘娘,您也别怪他。”   越绣宁点点头:“自然不会怪他。”   “也不知道其他的东西贵了没有,不过粮食和药都是关键的东西,如今这么贵,奸商们真的是太黑心了。”徐玉谷道。   说着又问:“娘娘,明天咱们还出来吗?”   越绣宁想了想点头:“应该会出来,明天我想去看看卖阿胶的铺子……专门卖阿胶的。”   徐玉谷点头,这样她回去了准备一下。   回到了府里,进门就看见林炤迎了出来,越绣宁笑道:“今天回来的倒是挺早的。”   林炤脸上带着担心道:“你出去怎么不多带几个人?”说着又伸手摸她包着头的头巾好笑:“这,这是什么打扮啊?”   “装扮成普通百姓啊。”越绣宁道。   “你到底查什么?”林炤询问,接着又道:“不过以后出门一定要多带些人,你明明知道的,私盐贩子凶悍,给咱们下过毒,自然就敢做其他行刺的事情。”   他回来之后听雨花和白果的禀报,自然是猜到了越绣宁出去查的肯定和之前的食物中毒事件有关系。   “知道了。”越绣宁连连点头,说了好几遍,林炤才释然。   越绣宁这才跟他说了今天出去做什么,查到了什么的事,道:“那伙计说什么行里规定把价格涨起来,这话分明是说,药材涨价背后是有人专门这么做的,那就是趁乱哄抬物价啊。”   她也直接将自己的想法说了。   林炤听得蹙眉,道:“这倒是条线索……如果能查出来背后联络所有药铺子涨价的是谁,那肯定和私盐有关。”   越绣宁道:“我明天还想出去,去专门找卖阿胶的铺子看看……”她见林炤已经挑眉要说话了,急忙的笑道:“我知道我知道,明天一定多带些人。”   林炤挑着眉,半天才落了下来。   “还有,粮食也涨得厉害。”越绣宁道:“粮食涨价的背后有没有推动的黑手?”她又自问自答:“估计是有,就是不知道和药价大涨有没有关系,甚至会不会是一伙人干的?”   夫妻俩说着已经到了内宅了,林炤道:“明天我和你一起去。”   越绣宁扭头看他。   林炤道:“我觉着你查的是一个方向,而且,粮食和药价一起涨,显然不那么简单,这种城里发生了瘟疫然后奸商哄抬物价的事情虽然可能发生,但这么齐心的涨起来还是比较怪异,你说的,粮食铺子你们走了三家,全都是涨了价的,这就说明背后确实有人和药价一样,做出‘规定’涨价的,那么这背后要求大家一起涨价的人到底是谁?粮食和药品涨了,其他的东西涨没涨价?这些都要查。”   越绣宁就点点头:“对,而且城里头这么严重的涨价,还是关系百姓切身利益的东西,官府居然没反应,这也奇怪。”   今天她也是因为听见雨花和白果的对话,觉着有可疑,才决定出门去看看的。   林炤道:“明天去看看。”   第二天,林炤早早的起来去了前院,将陈凡叫进来布置了一番,这才回到后院,和越绣宁一起收拾打扮,今天准备好好逛逛沧州城。   私盐贩子手段狠毒凌厉又穷凶极恶,并不因为他是皇长孙的身份就害怕躲避,甚至敢直接对自己动手,所以林炤一点都不会小看这些人,防备的很严密。   越绣宁还是穿昨天那一身,给林炤找了一件粗布长衫,夫妻俩打扮成普通人的样子,依然是徐玉谷跟着,陈凡等人暗地里保护,从府里出来,到了街面上。    第659章 哄抬物价      夫妻俩转了大半天,确实发现了粮食和药品涨价严重,非常严重,有些药品甚至涨了十倍不止。   其他的东西并没有什么异常。   但是,粮食和药品是百姓生活必备,这两样东西涨价,绝对会影响普通人的生活。   假装买药的时候询问城里哪家的阿胶好,好几个伙计都给指了陈太堂。陈太堂是这一次食物中毒事件发生之后,恭亲王爷亲自指的治病的铺子,是城里最大的药铺子,所以,这里现在还有病人,也有从京城来的太医在这边治病。   因为皇上已经下了圣旨,所以关注病情发展的不止是恭亲王,京城那边也关注病情,所以官员们不敢怠慢,每天来这边的官员也有。   林炤和越绣宁就不能露面了,怕被人认出来。   好在,徐玉谷跟着一直转,知道娘娘查问的是什么,所以就她一个人去了陈太堂里面,打听了阿胶的价格。   果然不出意料之外,阿胶的价格同样高了几倍。   徐玉谷还打听出来,原来这里还是沧州城阿胶的总批发商,整个沧州城的阿胶都是从这里买的。   陈太堂背后的人,已经掌握了沧州城的阿胶市场。另外,还有两味药也同样只能从陈太堂这里批发,而这两味药是赵太医之前误诊的时候,药方子上两味重要的药材。   查出来这个,越绣宁并不十分意外,赵太医坚持他自己的误诊,死了那么多人却依然要求大家吃他开的方子的药,现在这背后没那么简单。   这也让另一个人浮出了水面。   转了大半天,两人又来到了昨天越绣宁来的那个铺子。   林炤是想要将那个伙计带回去询问一下,昨天他说的,‘行里规定必须涨价’,到底是谁规定的?‘行里’应该说的是药材行,那么粮食的价格是怎么涨起来的?粮食的价格,可是朝廷来定的,并没有什么粮食行。   谁敢胡乱涨价?扰乱粮食价格,这已经犯了律法。   刚到了昨天那个铺子跟前,越绣宁正跟林炤说着:“就是这里。”   然后就看见从铺子里跑出来了一个人,林炤眼疾手快的忙将越绣宁拉到了路旁,不然差点被撞到。   越绣宁看着跑出来的那个人惊讶的道:“这就是昨天那个伙计……”   话音没落,从铺子里跟着跑出来了几个人,那几个人凶神恶煞的,看起来似乎是有身手,一个人从后面飞跑几步抢上前,一脚踹在了前面跑的那伙计的背上,那伙计被踹的飞了出去,摔趴在了地上,几个人冲上去将他拿住了。   一瞬间,越绣宁差点以为后面追赶这个伙计的人是官府的。   “大爷!大爷们饶了他吧,他还小不懂事,就是看人可怜才给便宜了点的……”昨天越绣宁见过的那个掌柜的从铺子里跟着跑出来了,哭着跑过来抓着后面的人衣袖哀求:“求求你们了,回去跟三爷说说,小张他不懂事,绝对不是有意的。我们这小铺子就我们父子三个……影响不了什么,求求你们了,以后我们一定照三爷的话做,一点都不敢……”   他哀求的话没说完,那个被他扯住了衣袖的人就用力的甩开了他:“滚开!三爷的话你们都敢当成耳旁风,不要命了?!现在说这些?晚了!”   说着还将掌柜的踹了一脚,然后几个人拖着那个被拿住的伙计走了。   越绣宁顿时着急的拉了林炤一下,林炤已经知道了,点头给远处的陈凡示意了一下,陈凡明白,忙示意几个侍卫跟了上去。   “饶了他吧,求求你们饶了他吧……”掌柜的跟在后面哭着喊。   一个人转身厉声道:“别跟着,闭上嘴!叫人看见了,你吃不了兜着走!”说着转身走了。   那掌柜的就真的不敢跟着了,也不敢在哀求,只能哭着看着伙计被抓走了。   越绣宁问林炤:“你是要派人跟着吗?会把人救出来吧?”   林炤忙道:“放心,是跟着去看看,只要跟到了地方就拿人,不会有事的。”这个掌柜的一直说什么‘三爷三爷’的,听着应该是跟涨价的事情有关。   因为那个伙计被抓走了,所以夫妻俩也没进铺子,直接走开了,走出一段距离越绣宁这才道:“分明是那个伙计原价给人抓药的事情被知道了,所以才被抓走的……这些人是不是也太嚣张了些?光天化日之下,又不是衙门的公人,就敢直接这样抓人?”   林炤点头:“确实目无法纪。”   “奇怪,昨天给那个妇人抓药的时候,铺子里只有我和徐玉谷在,我们绝对不会和人透露,那个妇人也被伙计再三叮嘱不要说出去,怎么这么快那些人就知道了?这也太神通广大了。”越绣宁皱眉道:“他们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那个伙计既然好心给昨天你遇见的妇人便宜了药价,那么就说不定也给其他人也便宜了,人多嘴杂,没有不透风的墙。”林炤道。   越绣宁想想,也是。   夫妻回到了行宫。   等了大概一个来时辰,陈凡就亲自进来禀报:“已经跟着摸到了那些人的老窝,是个大宅子,原来陈西侯三弟的府邸,今天称的三爷就是他,没有爵位,也没有挂任何的官职,是个做生意的。按照殿下的吩咐,人被抓到了府门口,小肇就出面将人扣下了,只说娘娘命人抓药,这个伙计却趁机乱加价格,娘娘知道了生气,叫人来拿人。那边好像是那位三爷不在府里头,下人做不得主,现在正在门口僵持着。”   林炤想了想,道:“你亲自去一趟把人带回来,顺便将这位三爷请过来吧,就按照小肇的借口,还有那几个打手。”   陈凡答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陈西侯的三弟……做生意的,”林炤起身背着手走来走去的琢磨:“陈太堂……”   本朝的律法规定,朝廷任命的官员,有世袭爵位的,都不允许为商贾。所以,如果为官的或者侯爵爷想做生意,必然是将生意挂在府里头一个没有官职的人名下,这也是约定俗成的,大家心里都清楚。    第660章 嫌疑人浮出水面      “陈西侯的三弟可能是给陈西侯打理生意的人。”越绣宁直接就说明白了:“所以这背后的人很大可能性就是陈西侯。恭亲王世子妃是陈西侯的女儿,陈西侯的生意在这一次的食物中毒风波中得到了暴利,可以想象的出,陈西侯府是很有钱的,世子妃娘家有巨财,所以在婆家腰杆挺得比较直……”   越绣宁微微的冷笑:“我是说,之前还觉着奇怪,世子妃怎么好像不太怕王爷和王妃似得。”   林炤点头:“应该有这方面的关系……这么说的话,可以查查城里都有哪些生意是陈西侯的,说不定有意外的惊喜。”   越绣宁马上也想到了,道:“粮食!问一下城里的粮铺是不是他们的生意。”   林炤被提醒了,点头。也不耽误,叫人进来吩咐了,让马上去查。   “另外,去查一下陈西侯的府邸,命人看守起来,人不要太多,两三个身手好的就可以了,不要被发现了。”林炤吩咐。   侍卫答应着忙去了。   林炤回屋之后沉吟了一会儿,林炤道:“小肇很聪明啊,随口编的借口倒是正好能用上,你原本就在看病,就说是偶尔得知了药价生气了,怀疑有人哄抬药价。抓那伙计回来询问,遇上了这个所谓三爷的人……”   越绣宁道:“你以后小心些,慢慢的这些人浮出水面,说不定就会狗急跳墙。”   “放心。”林炤说着,依旧沉吟,考虑着他这几天查出来的一些事情,和今天发现的事情联系起来,是否能有更多的蛛丝马迹。   其实,陈凡说出来抓那伙计的人是陈西侯的三弟,越绣宁和林炤真的一点都不意外。   从一开始,这件事就似有若无的牵扯这位陈西侯,赵太医误诊病患,耽误了病情,城里死了好些的人,恭亲王都急的派了世子去京城求救了,陈西侯却能将这件事转化成挣钱的一个渠道。   官驿的梁大夫曾经说过,他们两个按照他们诊治出来的,病患的真正病情曾经去抓过药,但是没想到正好去的是赵太医的药铺子,结果马上被知道了,甚至梁大夫都被抓了,虽然很快放了,不过却还得按照赵太医误诊的方子来治病。   有方子就要抓药,方子上两味药,就和阿胶一样被陈太堂垄断了,所谓的疫情,反倒成了陈太堂赚钱的途径。   赚这种钱的人,真的是昧了良心了。   最可恶的是,赵太医还误诊了。   “现在我真的怀疑,赵太医是真的不知道他自己误诊了,还是其实已经知道了,但故意装不知道,想多赚几天的钱。”越绣宁道。   林炤道:“等陈西侯的三弟来了,我会直接拿下,审审就知道了。”   越绣宁有些惊讶:“这就……拿下吗?证人够吗?”   林炤点头:“这两天在恭亲王府设伏,已经抓了两个人,另外还有其他的一些证据,赵太医等等,足够证据抓陈西侯这位三弟,拿下了他看看陈西侯的反应,引蛇出洞。”   看样子是有证据了,越绣宁就没多询问什么。   陈凡去了大约一个来时辰,才将陈西侯的三弟请来了,林炤出去叫穆寒过来,低声吩咐了,一会儿摔杯拿人,穆寒就去叫人准备去了。   林炤去了前院会会这个三爷。   这里是行宫,两千人马都在周围,所以越绣宁不是很担心,站在屋檐下琢磨了半天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如果背后的人是陈西侯,倒是附和各方面的猜测,第一,有权有势,这么大的私盐贩卖,必然是有势力的人,不然在恭亲王的地盘上不留痕迹的贩卖,不那么容易。   第二,这一次的食物中毒事件,陈太堂是最大的得利一方,试想,一个药堂能有多大的能耐,能精准的掌控住突发的事件,还能大量的得利?   还有一点,就是在王府的那一次下毒事件。如此胆大妄为的赶在王府下毒,且虽然很紧迫一看就是临时决定的,却能准确的给自己这一行人下毒而避免伤到了王爷家里的人,这显然不是一个不熟悉王府的人能做得到的。   另外,给自己送上来毒汤的丫鬟那般的犹豫,应该是因为一桌子做得还有世子妃,世子妃是陈西侯的女儿,所以下毒的人应该是专门叮嘱过,一定不能错了,丫鬟们也谨慎,因此又去询问了一遍,确认无误才上了毒汤。   有这几个原因,陈太堂背后的东家,陈西侯就不可能一无所知毫无牵扯。   恭亲王世子妃虽然看起来不大说话,但只要张嘴,说出来的话就比较的惊人,虽然没有当着自己的面,但却还是敢直接指摘自己这个皇长孙妃,显然她心里头一点惧怕都没有。   对她的公公婆婆同样没有惧怕,甚至连王爷说的话她都敢当成耳旁风。   这些举动显然是有仗腰子的地方,不然她怎么敢?   仗腰子的是谁?论身份,恭亲王是王爷,王爷的身份谁能压的住?世子妃的娘家显然是没有的,所以,只能是其他方面。   钱多。钱多了腰杆自然硬了起来,有些人滔天巨富,钱多的花不完,因此天不怕地不怕,为什么?因为一切都可以用钱摆平。   世子妃显然也是这种情况。   这也说明白了从头到尾她的表现,除了尊重她的丈夫世子之外,对其他的人全都没放在眼里。   越绣宁想了想,如果说陈西侯的三弟被抓了,陈西侯肯定会被惊动,当然这也是林炤的意思,故意的打草惊蛇叫他露出马脚来。不过,恭亲王和王妃那边应该提醒一声,不然的话,陈西侯如果真的狗急跳墙了,可能对王爷和王妃不利。   连给林炤和越绣宁他们一行人下毒的事情都做得出来,那么陈西侯被逼急了,对王爷下手也不是做不出来。   当然,王府也有侍卫,王宫戒备森严,如果有人想要强攻并不那么的容易,所以,只需要提醒一下王爷和王妃就行了。   越绣宁想了想,等林炤回来了,跟他商量一下看怎么提醒王爷和王妃。    第661章 拿下陈三爷      林炤来到前院正房,看见屋里坐着一位三十来岁的男子,穿着绣暗纹海棠墨蓝蜀锦缎长袍,手指上带着一个硕大的,醒目的赤金镶红宝石戒指。   一看见林炤进来,那男子急忙的站了起来,躬身行礼道:“小民拜见皇长孙殿下。”说着一撩长袍前摆,跪了下去。   林炤笑着道:“免礼请起。”说着他走过去坐在了上首的位置上。   那位三爷站了起来。   林炤请他坐下,笑着道:“是陈西侯的三弟?贵姓?”   那位三爷忙笑着躬身道:“贱姓陈,当年老祖宗赐下爵位的时候,曾经在宁西侯还是陈西侯之间选择,因避讳隆宁太后的名讳,这才赐了陈西侯。”   林炤笑着道:“原来如此,我久不在朝廷,连这些事情都不知道。”   陈三爷得意的笑着,虽然脸上的表情似乎很谦卑,但其实说这番话就有炫耀的意思。   林炤也笑着,但他笑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位陈三爷明显是一点没想到,他这一次来就回不去了。   “殿下的人已经跟小民说了,这都是个误会,小民府里的下人去抓那个伙计,跟殿下是同一个缘故,之前拙荆病倒了,一直在那个药铺子抓药,没想到那个胆大的伙计竟然趁机乱抬价,小民一开始不知道,后来听说了,想想也是咽不下这口气,倒不是为了那点钱,实在是觉着如此的刁民趁乱哄抬物价太可恶了,因此想着拿了送到官府去!”   陈三爷说着赔笑:“想不到跟殿下的人撞到了一块儿。”   林炤笑着。这位这么解释显然是来之前想好了的,将他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反倒是那个伙计成了代罪羔羊。   “没想到这么巧。请陈三爷过来也是询问一下,避免误会。”林炤笑着,站起来背着手在屋里踱步了一会儿,道:“陈三爷是做生意的?名下也有药铺子?”   陈三爷笑着点头:“有。”顿了顿才道:“不瞒殿下说,您如果不问小民也要禀报一下这件事。小民的铺子其实是和赵太医合资的……”   他说到这里已经摇头叹气的样子:“说起来,这事还是赵太医怂恿的小民,小民原本是做粮食买卖的,哪里懂医药?赵太医想做生意来钱,可又没有本钱,小民做了点小生意手头倒是有点松快钱,他就盯上了小民,因着都是恭亲王爷的亲戚,他找来了,拉下脸求小民,说实话,小民还真的没办法拒绝,只能答应了。”   说到这里顿了顿想想下面怎么说,然后继续道:“因着这桩生意原本就是个人情生意,再加上小民不懂医药,因此基本上全都是赵太医说了算,他说怎么着就怎么着。不过呢,因为赵太医本钱不多,所以小民倒是在生意里占了大股。”   说到这里声音急促了些:“不过那也是因为小民出的钱多。但其实生意如何做,怎么经营全都是赵太医说了算。”   他讪笑着:“说实在话,那几个药铺子我平常都很少去,闻不惯药味儿。”   一番话,将他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的。   林炤背着手来回的溜达,道:“这么说,陈太堂出的事情全都是赵太医的责任?”   陈三爷马上就迫不及待的道:“正是!全都是他的责任。殿下,这一点您可真的要明鉴啊,小民说的全都是实话,医药方面小民真的是一点都不懂,药铺子从一开始就没多管,早就吩咐过了,所有掌柜的直接和赵太医联系,所以,赵太医要做什么直接吩咐掌柜的,都不经过小民。”   “原来是这样。”林炤问道:“这么说,这一次的所谓疫情一事,陈三爷也是一概不知?”   “一概不知!”陈三爷忙重重的点头:“小民什么都不知道,小民……”   正要大说特说,然后声音猛地顿住了,因为反应过来了,皇长孙殿下并没说什么事,只说‘所谓疫情’四个字,并没有说跟你陈太堂有什么关系,他差点脱口而出陈太堂在疫情事件中趁机加价卖药跟他陈三爷没关系。   真要是说出来了,那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呢。   幸好及时反应过来了,停顿了一下,忙道:“小民什么不知道。不过,听说赵太医是误诊了,这家伙真是太可恶了,身为亲王府的太医,竟然如此的渎职,都不知道他到底是真的医术精湛,还是就是个骗子?”   陈三爷说到这里连连摇头:“总之,小民现在感觉就是被他骗了,这一次事情过了之后,小民从此一定和他划清界限,再也不跟他来往了,生意也脱手,不去搀和自己不懂的医药行业了……”   说到这里似乎想起来,忙陪笑着道:“当然了,如果赵太医还能出来的话。”   他倒是推得一干二净。   也是个狡猾的人,赵太医现在已经被抓,且不管陈太堂的事情查不查的出来,但误诊是已经确凿了的,所以赵太医无论如何脱不了干系,因此,陈三爷豁出去的将所有的责任一股脑儿往赵太医身上推。   林炤原本是想要用言语设些陷阱让他钻,只要说出来药价大涨或者是陈太堂的一些关联,就用这个疑点将他拿下。   只是没想到这个陈三爷很狡猾,说话滴水不漏。   背着手沉吟着,正要说什么,就听见有人在外面道:“殿下,有急事回禀。”   林炤还没说什么,陈三爷已经忙起身笑着躬身道:“既然殿下有事情处理,那小民就不耽误殿下的宝贵时间了,小民告退。”   说着躬身要退下。   林炤笑着道:“等会儿吧,关于赵太医和你一起做生意的事情,我还要询问询问。”   说着道:“上茶。”然后他背着手出去了。   一个小厮端着托盘进来,笑着过来给上茶。陈三爷有点紧张看了看门口,就见门两旁站着兵丁,院里目之所及也都是兵丁,强行走是不可能的,他只好重新坐下了,不安的不停看门口。   林炤出来看见站在屋檐下的是小肇,他走了过去。    第662章 分头行动      小肇躬身道:“殿下,臣查到附近有两个铺子东家是这位陈三爷,其他的还在查,陈统领叫臣一有消息马上回来禀报。”   林炤点头,这是他要求的。其实刚刚姓陈的自己已经说漏了嘴,他说他以前是做粮食生意的,不懂药材。这一句话已经说明白了。   这就有了关押他的理由。   “一会儿将姓陈的带出来,送到后面的院子休息,经过关押赵太医还有王府抓的那几个人的地方,叫他们都看见……懂了吗?”林炤道。   小肇马上就点头:“臣懂,叫他们看见姓陈的已经被抓了,然后审讯的时候说姓陈的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他们身上,看他们招不招。”   林炤点头,他就是这个意思。而且他并不算是诈,姓陈的确实将所有的责任全都推到了赵太医的身上。   他转身回到了屋里,看了看表情有些不安,还在强装笑脸的陈三爷,笑着道:“有些事情还需要询问一下陈三爷,我看你今天就不要回去了,在这里讲清楚吧。”说着示意了一下。   陈凡已经带着侍卫进来,两个侍卫过来站在了陈三爷的面前。   陈三爷脸上有些痴呆似得没有马上反应过来,等侍卫伸手‘请’他起来了,这才恍然的惊慌起来,忙叫道:“殿下!您这是……为什么呀?您询问的事情小民该说的已经全都说了,小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行了,请吧。”陈凡道。   两个侍卫就拿住了陈三爷的胳膊,押着出去了。   陈三爷虽然还在叫,但到底不敢太大的声音,喊了几声见没用,又大声喊他的小厮,叫赶紧回去禀报。   给谁禀报,不言而喻。   不过这原本就是林炤的意思,所以并没有管,行宫这边没有人为难陈三爷的小厮,那两个小厮急匆匆的跑出去了。   林炤回到了内院。   越绣宁将自己刚刚琢磨的事情跟他说了,道:“叫人去跟王爷提醒一声吧,如果查下去慢慢的露出一些端倪,肯定会有人狗急跳墙,以前不会对恭亲王一家动手,今后可未必,最好还是有所准备。”   林炤自然是同意,点头正要叫雨花跑出去将陈凡找来吩咐,雨花就进来了:“娘娘,王妃那边递了帖子,明天想来看看您。”   说着将帖子送了上来。   越绣宁打开看了看,跟林炤道:“之前咱们那么走了,按照常理来说,亲王府那边是不应该没什么动静,他们应该做出修复关系的举动。而王妃过来找我走动是最好的。”   林炤也觉着应该是这个原因,点头道:“那正好,你明天跟王妃说一声就行了,不用派人过去,避免不必要的多余举动引人注意。”   王府那边虽然抓了几个人,但都是和下毒有关的。但谁知道其他的下人里,有没有陈西侯的奸细?   他们两家是姻亲,来往肯定很密切,陈西侯想要在王府里安插眼线也不难。所以还是要有防备的心。   越绣宁点头。   晚上越承耕和穆寒难得全都回来吃饭,因为是一家人,也不用避讳什么,一起吃的饭。   白天的事情,林炤当时就简单跟穆寒说了一下,叫穆寒去查陈西侯的背景。   只越承耕不知道,他白天在善后食物中毒的事情,官府那边很多事情需要善后,林炤肯定是没时间去处理那些,因此越承耕过去办的。   林炤将白天的事情又简单和越承耕说了说,然后询问穆寒查出来了什么。   穆寒道:“之前因为一桩医药致死的案子,死者是城外的一个乡下人,那人所在的同村人纠集了一百来号去围攻位于城郊县城的陈太堂,陈太堂当时就用了不到一个时辰,找来了将近五百多人,直接那那一村的人给吓回去了。”   穆寒边吃饭边跟他们说着:“我今天就追着这条线查了一下,查到这五百多人其实也是一个村的,叫麻豆村,城郊二十里地,一个村一千多人,大部分都是跟着陈西侯混饭吃的。”   “具体做什么的?”林炤问。   穆寒摇头:“这个还没有查出来,村子附近的人都很警惕,有问东问西的外乡人,很快就会被人盯上。不过听更远的乡下人说,麻豆村的人都很富裕,但是不种地,村里妇孺老弱也少,大部分都是壮丁,挺奇怪的,不过谁也说不清楚怎么回事。经常看见麻豆村的人成群结伙的出去,有时候白天有时候晚上,很少看见他们单独行动,一出动最少也是几十人。”   林炤蹙眉。   越承耕道:“这哪是正常的村子?”   穆寒点头:“肯定不正常,我留下了谢东在那边转悠盯着。”   林炤就对越承耕道:“岳父,还得劳烦你去查查陈西侯的人马。如果他真的是私盐贩子的话,必然是有人马的,这个麻豆村肯定是其中之一,查查他还有没有别的人,如果有是多少,真的要动手的话,这些也需要有数。”   越承耕点头:“晚上我叫人去查。”   “这还不得了,一个村里就藏了五百来号人……”越绣宁有些吃惊:“咱们总共才两千人,要是在查出来些人,强龙还真的难斗地头蛇了?”   林炤点头:“确实不可小觑,我也没想到一下子查出来这么多人,而且既然说一个村一千多人,这一千多人应该也全都是跟着陈西侯混饭吃的。”   说着又去看越承耕:“岳父,还要麻烦你明天去联系一下附近的卫所将军们,离咱们这里近的,沧州卫所和济南卫所?”   越承耕点头:“好的,明天我亲自跑一趟,沧州卫所离得太近,而且常年在这边,谁知道跟陈西侯有没有勾结,还是联系济南卫所好了,正好济南卫所的将军我认识,打声招呼随时待命。”   林炤点头。   这几天他们已经查了一些眉目出来,今天落实了陈西侯的嫌疑,自然是赶紧开始布置,从一开始就知道私盐贩子穷凶极恶,那么自然不会最后又被陷进危险中去。   越承耕还专门叮嘱了越绣宁,叫她这几天不要出门了。   越绣宁点头答应。    第663章 跟踪      谢东是兄弟几个里头年纪最小的。二十岁出头,年前才成的亲。   这天晚上在麻豆村附近的镇上转悠,见有个茶寮亮着灯,就进去坐下了。小二过来询问,要了一壶茶一碟花生,慢慢的喝着吃着。   “客官,一看您就是外地人,来这里做什么的?”那小二端上来了茶,居然索性坐在了谢东对面聊起来了。   谢东也知道,这附近的人警惕心很强。所以笑着道:“我跟着我们家老爷路过沧州,这不前段时间病在了官驿嘛,路程就给耽误了,才好了几天准备上路了,老爷想找个消遣的地方松快松快,这不……”   说着用嘴朝北方努了努:“那边城里有个花巷,老爷去那边了,又怕别人看见我,叫我躲远点等着他。”   花巷,是暗娼的意思。   谢东来查这边,自然是周围的一些情况已经查清楚了。   那小二恍然了,笑着又微微吃惊:“怎么走这么远?”   谢东就压低了声音道:“我们老爷……”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个七:“这个品级,所以怕被查,走远点安全,叫我也走远点等着他。”   说着摇头吃花生:“老喽,快五十了,别的毛病没有,就好这一口。”   小二恍然失笑着摇头:“那么大岁数了,也不知道将养身子,小心……”这话倒是没说出来,正好又进来了几个人,小二就急忙上前去打招呼。   谢东看了一会儿。   新进来的几个人面色不善,一点不将他们当外人,进来之后将茶寮里面的客人一个个的盯过去,尤其是盯到了自己,下死眼盯住了,然后扭头询问那个小二。   小二压低了声音说着。   这些人明显是认识那个小二。   而小二为什么会主动询问自己?一般情况下,只有进店的人询问打听一些事情,很少有店小二反过来追着客人问他们自己的事,毕竟茶寮人来人往的,小二难道那么好奇?   所以很显然,这个茶寮可能是个监视的地点,附近如果出现了陌生人,就会被盯上。小二主动查问自己,显然也是出于这个目的。   谢东吃了花生喝了这壶茶,就起身给了三文钱,出门了。   出来之后能感觉到背后还有几双眼睛盯着他,他晃晃悠悠的往刚刚指的向北的方向走了,一直拐弯确定茶寮的人看不到自己了,这才迅速的回头,贴着墙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查看茶寮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刚刚那几个面色不善的人出来了,左右看了看,正好也是往这个方向过来。   谢东忙找地方藏起来,然后看见那几个人拐弯往前走去。   谢东忙跟上,大约走了半里路,谢东突然就觉着情况不对劲,跟着那几个人身后走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谢东已经没办法偷偷摸摸跟踪了。   很快到处都是人。   谢东只能现身混在这群人当中,当然要离之前那几个人远点,远远的跟在后面。人多了也有个好处,就是不用偷摸的盯着,也保准跟不丢人。   又走了一里地左右,停下了。   所有人或站或蹲的就散开了,不过全都在周围,只有前面的那几个人进了一个像是客栈一样的地方。   这是一条街上,谢东刚刚走过一个馄饨摊子,看见摊主将他的外套脱了挂在旁边的树上,顺手就给拿了,穿在了自己身上。这样也是避免被前面的那几个人认出来。   馄饨摊主根本没发现,正忙着下馄饨呢。   谢东过来也找了个地方蹲下。低头看着自己前面的地,耳朵支棱起来想听听旁边的人说什么,不过散开了那么多人,站的立的蹲的坐的,却没有人说话,好像是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们即将要干什么,或者要怎么做,全都知道,所以没有人多问。   谢东只好也装成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装成和这群人是一伙的,低着头等着。眼角不时的看看周围,周围的人如何,他就如何。   很快那几个人就从客栈里出来了,然后那些分散了等待的人就都站了起来,跟着那几个人走。   出了镇子一直往外走,道路也黑了很多,没人说话,这么多人就不出声的跟着前面那几个人,如果碰上了不知道情况的,估计得吓一大跳。   谢东已经观察了好半天了,发现跟着前面那几个人走的,全都是些青壮年的汉子,大部分短衫打扮,但也有穿长衫的,所有人都不怎么说话,很少看见互相聊天的人,但是从眼神中能看得出来,这些人互相熟悉。   这也让谢东有点紧张,担心一旦被人盯住了自己,那可真的很难脱身了。就算他武艺超群,可双拳难敌四手,这么多的人一起上来动手,谢东真的不敢保证能脱身。   所以,一定要非常非常谨慎,察觉不对就跑。   再往前走,看见前面是座山,山前有个看起来像是道观的地方,前面领路的人直接就进了道观,而后面的人陆续的也跟着往道观里面走,有几个人站在道观门口,一个个的检查跟着进去的人。   这样检查速度就慢了很多,后面的人全都站住了等着,谢东盯着看了一会儿,发现那几个人又从道观后门出去了,然后顺着山路进去了。   谢东没法在跟了,那门口一个个检查的,显然就是检查有没有不认识的,而这些人看着,大部分他们互相都认识,只是不太交谈而已。   谢东想浑水摸鱼的进这个道观,只怕是做不到了,如果当场被抓,反倒没意义,所以趁着周围的人没注意,慢慢的后退,然后迅速的找了个黑暗的树后面躲了起来。   道观门口一边检查着,一边从里面出来了几个手举火把的,往外面走。   谢东看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这几个人是要站在最后面,将后面的人都盯着去道观那边接受检查,就是不想出现自己这样的,看见检查就躲起来的人。   那几个人举着火把还在靠近。   谢东没时间多想了,只能快速的从后面跑开了,担心踩到了落叶发出响声惊动了这些人,所以他上了官道,在官道上飞快的向来的路上跑着。   幸好他身手灵敏,脚步轻,举着火把过来的人并没有发现他。    第664章 排兵布阵      谢东飞一般的跑回了行宫,这时候已经过了子时了。   幸好行宫在城外,不进城就不会惊动守城门的等一些不必要的人。   林炤已经睡下了,又被叫起来,披衣起床来到前院,听谢东说了他看到的所有情况。   “殿下,半夜聚集这么多人,要么是转移,要么是有什么大行动。”穆寒是被陈凡第一个叫起来了,已经琢磨半天了,等谢东说完了就道。   林炤也是这样想的,想了想道:“最近咱们查出来的东西比较多,在对方看来,是已经露出了很多的马脚,他们会不会……”   陈凡马上接着道:“对!很有可能转移私盐?只要他们手里还有货,被这样密集的查,肯定慌乱。”   穆寒也觉着有可能:“转移私盐,倒是真有可能,不然的话现在风声这么紧,照理他们应该缩起来才对,为什么反倒半夜纠集那么多人?”   林炤道:“如果是转移私盐,那就需要多些人过去了。”说着问谢东:“你只看见了人,没看见其他的?”   “没有。”谢东道:“一个道观当挡门,每一个人都要检查,而且臣在跟着走的时候发现,其实互相的可能都认识,有互相点头打招呼的,只不过这些人应该是被再三叮嘱过,所以没人说话。如果臣跟着去道观,只怕当场会被识破。”   林炤道:“有多少人?”   谢东想了想道:“一百多。”   穆寒忙道:“但是未必就这一批。”   这话倒也是,之前就已经查出来了,一个村里就有五百多人常跟着陈西侯办事,那么他们的人数显然不可小觑,今晚上做事的,也许就这一百人,也许后面还有,所以跟着去的人真的要万分小心,不然可能被人从背后抄了后路。   林炤想了一会儿道:“穆寒说得对,不管怎么样半夜纠集这么多人显然是有什么大行动,咱们要抓住这次机会,如果能当场拿个人赃俱获,那就好了。不过也要防备他们一批一批的来,而且可能会从任何方向来,所以跟着去的人要万分的小心。”   顿了顿道:“多派些人过去,可以分成几拨……表兄,排兵布阵你比我强,这个就交给你了。”   穆寒点头:“臣明白。”马上就示意陈凡和谢东出去。   林炤自己在屋里想了半天,觉着不太放心,就出来听听穆寒怎么布置。   很快神机营的三位副指挥使全都过来了,一共就分成三队,一队跟着谢东按照他今天走的那条路,另一队跟在他们后面,大约一里地左右。剩下的一队在外面原地待命,随时准备支援。   这样就带走了一千人,余下的一千人马依然是守卫行宫,统一听陈凡指挥。   尽管还不知道情况,但是不排除今晚上可能会爆发打斗,如果真的打起来了,那就不是一般的打架了,那就是战斗!   “山里的情况不熟悉,谢俊你带几个兄弟去周围寻访一下猎户,有没有熟悉那座山的情况的,尽快。”穆寒出门前对谢俊吩咐。   谢俊答应着,一行人全都走了。   林炤背着手在院里站了一会儿,这才回到了后宅。   越绣宁已经醒了,等着他呢,看他回到屋里洗了洗上床,便问怎么回事,林炤就说了。   越绣宁惊讶的道:“那就是……要摊牌了?如果今晚上的那些人是转移私盐的,那不是直接就打起来了?”   林炤道:“现在到底什么情况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也猜测不到,不过对方那么多人纠集起来肯定不是小事,所以也要做好准备。说不定真的今天就掀开了。当然了,如果掀开的话最好能人赃并获。”   “去的人多吗?不是说私盐贩子的人手很多的。”越绣宁询问。   “放心,穆寒安排的,带走了一千人,应该差不多。”林炤想了想道:“府里还有一千多人,真的要是打起来,就去卫所找人。”   他之前也有这种担心,担心今晚上这种忽然发生的情况变成了引线,引发所有的事情被掀开,然后引起一场大战。   大战是肯定的会有,不过原本林炤是希望能控制住,不要伤及太多无辜的人。   被越绣宁这样一问,林炤又着实不安心起来,躺下了还等着消息,睡不着了。越绣宁翻身过来,轻轻的拍着他:“睡会儿吧。”   林炤答应着,搂着她闭上了眼睛,然后等听着她的呼吸绵长了,知道她睡着了,这才轻轻的起身,下床穿戴整齐,出来等着最新的情况禀报。   不过一晚上都没等到。   天亮了。   越绣宁起来的时候发现身边的被窝很凉,猜着林炤就是因为担心所以晚上没有睡好,所以也忙起身收拾洗漱了,出来问问昨晚上的情况。   一出来正好林炤回来了,果然是一夜没睡的样子,脸上有些苍白,看起来精神不大够。   “怎么样啊?有消息吗?”越绣宁问道。   林炤点头:“有,不过并没有发现什么,也没有动手……昨晚上一直在不断的去人,大约去了四拨人,四五百左右,一直到天亮就停了。”   越绣宁眨巴了一下眼睛,惊讶的道:“就是说……一晚上就是在过去人?”   林炤点头,和她一起回到了屋里:“对,天亮了他们停了,我们的人全撤了,留下几个人在那边盯着,估计今晚上才会有行动,他们人多,如果一起出动太引人注意了,所以分批分时间过去,这就需要一晚上。”   越绣宁一听心情就沉重起来了:“感觉不太好啊。”   林炤点头:“放心,早上岳父起来,已经亲自带着人去济南府直接调兵了。凭我的手令最多能调来一千兵马,足足够了。”顿了顿又道:“那边目前知道的,一直都是四五百名打手,我估计这已经是他们最多的人数了。”   越绣宁听了,这才稍微的放心。   吃过了早饭,因为林炤一晚上没睡觉,而且料定白天那帮人不会有什么举动,有人盯着如果有举动也会及时来禀报,因此他回内室补觉去了。    第665章 箭在弦上      虽然已经是箭在弦上,不过,各方面保持了很奇妙的安静,仿佛没事发生一般。   恭亲王妃还如约来了。   不过让越绣宁些微的奇怪,一起来的还有世子妃。   越绣宁在听了丫鬟禀报,说王妃和世子妃来了的时候,让丫鬟将人带到正房堂屋这边来,心里倒琢磨了一会儿。   世子妃为什么跟着来?她之前那般的表现,对自己一肚子意见的样子,越绣宁还以为她会对自己敬而远之。   王妃和世子妃来到了正房,越绣宁去门口迎,迎到了屋里面。   “那天过来的太匆忙了,也不知道这边收拾好了没有,殿下和娘娘走了之后,我和王爷都不安心,一直惦记着。”王妃坐下了笑着道:“今天看看,倒是还井井有条。”   越绣宁笑道:“原本就有打扫的人,日常打扫着也脏不到哪里去,稍微收拾了一些没问题的。”   王妃便叹气道:“上一次府里的事我都惊着了,真是万万没想到,那些人竟然胆大包天到了如此猖獗的地步,王府里他们都敢安插眼线!也是我们太过粗心,容易相信别人。”   越绣宁道:“幸好当时发现了,没有出意外。”   王妃跟着连连点头:“是啊,幸好,幸好。”顿了顿,问道:“这几天查的怎么样了?”   越绣宁就看见,王妃一问这句话,那边一直没出声的世子妃猛地抬头看了一眼王妃。   她很惊讶。   越绣宁马上就知道她惊讶的什么。   王妃应该是知道,自己和林炤从王府‘生气’搬到行宫是怎么回事,林炤让人去给恭亲王打声招呼,但是又嘱咐不要告知太多人,专门拿世子妃当了例子。王爷那么聪明,应该就知道绝对不能让世子妃知道。   所以,世子妃一概不知,一直以为自己和林炤从王府是生气走了的,王妃今天来是缓和关系来的。   但是王妃突然这样问,显然让世子妃觉着很不对劲。   王妃并没有发现世子妃的惊讶,还跟越绣宁解释的:“我一开始都不知道,还是府里拿住了那几个人才听王爷说了说,惊死了我!这些人胆子也太大了,把王府当成什么地方了?背地里不知道做了多少的手脚,我们竟然一无所知!”   王妃说着连连的摇头:“我跟王爷说,我们俩恐怕也是亲王里面正经糊涂鬼了。”   越绣宁一边听她说话一边注意看世子妃的表情。   世子妃半低着头避免被她看到脸上表情,但是从双拳紧握的样子就能看出来,她很震惊。   越绣宁心里同样有些震惊。   世子妃如此,显然她对刚刚知道的事情非常震惊。为什么?她知道些什么?   “王妃别这样说。王府偌大,府里头下人好几百,你哪能一个个全都知根知底?如果真有人有心弄一些别有居心的人进府,真的是挺难控制的。各府里头都有各种各样的事情,你们府是这样的事,别人的府里是那样的事情,不一样但其实也差不多,都是一些管不了的下人。”   越绣宁心里想着,嘴上笑着劝慰王妃:“不用想太多,该抓的抓了,该卖的卖了,将这种人清理干净就行了。也不用一直当回事想着,若是这样的事情想不通,那以后麻烦事才多呢。”   王妃笑着道:“还是娘娘说的对,你也是心宽。真的是呢,我这几天就为了这件事,气的饭都吃不下去,就连身边的几个服侍的人都看不顺眼起来……唉,幸好没说难听的,想想,这些人也是跟了我二三十年了,我怀疑她们做什么呀。”   王妃说着,看了看自己的几个丫鬟。   那几个丫鬟就急忙的躬身。   越绣宁笑着。   王妃跟着笑了一会儿,端起杯子喝茶,道:“王府的那几个人,说实话我都很震惊,好几个我都知道名字,在府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真没想到会是他们……等这件事过去了,王府肯定要彻查一遍,但凡是有嫌疑的,全都不要了。这样的人在身边,也是太可怕了。”   这句话说出来,不但是世子妃变了脸色,就连王妃和世子妃的丫鬟都变了脸色。   越绣宁不动声色道:“这是应该的,为了自家人,是该彻查。”   看看懵然无知还在继续说的王妃,再看看坐在王妃下手低着头,但是经不住脸色都变了的世子妃,越绣宁已经明白了。   如果没猜错,王爷和世子一开始肯定是听了林炤的意见,这件事跟谁都没说,只他们父子知道,所以王妃懵懵的。然后等这几天趁着都没反应过来,迅雷不及掩耳的查出来了一些嫌疑人,将人抓了之后,王妃这才知道了一些。   毕竟那些人伪装成府里的下人,也有可能原本就是府里的下人,被买通了。将这些人抓了起来,那么身为府里后宅主持中馈的王妃,就不可能还一点不知道。   知道了肯定要问,王爷估计是觉着人都抓了,没什么隐瞒的了,于是就说了。但说也说的不清楚,王妃听了一些,然后她自己猜了一些。   一直到这会儿,世子妃确实真正的一点不知道,府里头抓人,必然是毕竟的秘密,何况世子有心隐瞒她,所以她真的一点没听说。   今天跟着来,估计是看看皇长孙和皇长孙妃经过这几天之后,态度有没有什么变化。然后猛地听王妃的话,明显是指明,府里抓了几个人的,所以世子妃脸色巨变。   此事到了这会儿,越绣宁就真的不得不怀疑,世子妃对她父亲的事情并非一无所知。并且,显然她是有所隐瞒,而且今天跟着来,是有打探消息的意思。   越绣宁听丫鬟禀报说王妃带着世子妃来的,当时感觉非常的怪异,因为世子妃很一副对自己不满的样子,如果是真的很不满,那为什么还凑过来?之前说过,世子妃对王爷和王妃的话并不太听从,王妃看起来也拿她没什么办法,除了训斥一顿也无可奈何。   如果她不想来,肯定会找到足够的理由不来。    第666章 世子妃知道多少      这样想着,越绣宁也有了想要查一查这位世子妃到底知道多少的想法。   “现在就等这件事皇长孙殿下这边完全查清楚了,我们府也好将相关人一一问罪。”王妃说着陪笑着道:“说不定到时候王爷会请旨,跟着殿下一起回京一趟,当面和皇上解释清楚,毕竟,之前以为是大疫情,闹得皇上也跟着虚惊了一场。”   王妃说这话,其实有暗示越绣宁和林炤,到时候给他们求求情的意思。   越绣宁笑着点头:“如果是皇上下旨让王爷进京,我觉着倒是应该进京去一趟,毕竟这件事牵扯到了……”她故意的一停顿。   果然,世子妃原本端茶杯喝茶的,但是听到了这句话紧张的身形一顿,专注的倾听。   越绣宁道:“牵扯到了一些人,王爷该去自己亲自解释。”   王妃却并不清楚,一听顿时紧张:“牵扯到了谁?”   她就是寻常人的想法,妇人们不就是坐在后宅闲聊男人们做的事情?公事也罢私事也罢,有什么不能说的?何况原本过来就是说这件事来了。   越绣宁看见世子妃还是端起来了茶杯,送到了嘴边却没有喝,假装抿了一下专注的看着杯子里,仿佛想看清楚泡的什么茶。   “如今还不确切,不过殿下的意思,已经又眉目了,明确的知道了一些人……”越绣宁说着笑道:“等等看吧,一两天就有消息了。”   这话王妃听着不是很明白,但世子妃却撑不住的再次变了脸色,转头假装放下茶杯,扭头盯着她的丫鬟。   越绣宁盯了一眼雨花。   雨花过了一会儿转身出去找徐玉谷。   “如果说一两天就能有消息……”王妃还在试图多询问出来一些内幕,想想问道:“那就是已经全都查明白了?那可是私盐啊,这么容易就查明白了?”   越绣宁点头:“差不多。当然王妃说的也有道理,私盐查起来当然不那么容易,不过好在因为这一次的食物中毒事件,估计背后的私盐贩子也不希望出这种事,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所以紧接着做了些弥补的措施,但其实做的越多马脚露出来的就越多。于他们来说,本就是意料之外。”   王妃恍然了,点头道:“这么说也是啊。”   停顿了一下道:“我们王爷……”说着叹了口气:“王爷正经就是闲散的心,府里头的事情都不想多问,更不用说其他的了,每一年的账目,王府的规制、朝廷的赏赐,等等这些事,全都是我来归置,王爷根本就不是个操心的人,所以这些事情真的是……万万没想到的……”   她还是一门心思的想要将恭亲王的责任推卸干净。   越绣宁自然是点头赞同安抚:“我们来的时间短,别的不知道,不过这一次的食物中毒事件,其实王爷处理的还是很果断的,派了世子去京城求救,第一没有耽误,也就避免的病情更加扩大,死亡更多的人,第二间接的揭露了私盐的事情,不然京城都不知道。所以,这两方面殿下肯定会跟皇上讲清楚。”   王妃一听,连连的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越绣宁笑着请她喝茶。   两人说的话都很多,于是暂时停下喝茶。   其实刚刚越绣宁说话的时候,一直都在观察世子妃。自己说出来最后那番话,私盐贩子已经露出了很多马脚的时候,世子妃真的是着急了,咬了一会儿下嘴唇,就盯着王妃。   应该是希望王妃快点说完快点告辞。   不过,越绣宁却不可能让王妃早点告辞了。   放下茶杯,王妃再次的诉苦,王爷如何如何的宽心,所以什么事都不管,她自己如何如何的事无巨细,但终究外间的事情根本一无所知。   越绣宁一边安抚一边时不时的透露些什么出来,王妃听了想打听,所以,一个多时辰过去了,依然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没有要告辞的意思。   世子妃已经急的鼻尖都有点冒汗了。   越绣宁笑着道:“中午王妃和世子妃就在这边用膳吧,殿下忙公事,我天天儿都是自己用膳,也是怪冷清的。”   王妃一听马上点头:“好啊,那就多打搅娘娘一会儿。”   越绣宁笑道:“这叫什么打搅啊,我是巴不得王妃能天天过来陪我说会儿话呢。”   这么说着,王妃就实诚的相信了,很高兴的坐着等午膳端上来。   世子妃看起来眼睛一个劲的往上翻,似乎是想翻白眼,但又努力的要忍住,气的都不行了,嘴唇微微的哆嗦着,一会儿狰狞一下然后赶紧又换回正常的脸色,鼻孔呼哧呼哧的。   白果进来禀报,午膳已经摆好了,在花园的花厅。   越绣宁起身请王妃来花园。世子妃跟在后面站起来,略微的磨蹭了一下,就更落在了后面。   应该是趁着这个时间紧急的吩咐她的丫鬟们。   越绣宁跨门槛出来,同样也是趁着世子妃故意拖后的这点时间,马上低声吩咐雨花:“叫人盯紧了世子妃身边那几个丫鬟,谁出去报信立刻拿下!马上审问!”   雨花刚刚看见皇长孙妃给自己使眼色,当时估计是让盯住了世子妃身边的人,所以出去和徐玉谷说了一声,这会儿听到了明确的指示,忙答应着去了。   越绣宁要抓紧时间吩咐,就没办法避讳跟她一起走的恭亲王妃。   而且跟恭亲王妃说了一上午的话,听得出来王妃是一无所知的,所以越绣宁也没有一定要避开她。   等听了越绣宁吩咐丫鬟的话,王妃已经吃惊的站住了看着她,吃惊的道:“娘……娘娘?”   越绣宁笑着往前走:“沉住气,一会儿就知道了。”   王妃哪里沉得住气!皇长孙妃刚刚话里的意思……难道不是针对的自己的儿媳妇?   来到花厅坐下了,王妃依然是脸色发青,满脸的震惊,看看皇长孙妃,又看看自己的儿媳妇。   世子妃从后面追上来的时候面色就很不自然,紧张不安的坐下了,感觉到王妃盯着自己,于是看了过去,对上了王妃有些震惊的眼神。    第667章 拿下世子妃      世子妃看了王妃一会儿,突然就面色大变,反应过来了。   紧张的低头思索,过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笑着对王妃道:“婆婆,儿媳妇有些不适,头晕目眩的,想告个罪先回去。”   王妃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张口结舌的。   毕竟非常意外的听到了皇长孙妃的话,她是万万没想到,皇长孙妃居然针对自己的儿媳妇的,所以吃惊到了根本不知道如何反应的地步。   世子妃看起来已经很着急了,站起来福身道:“婆婆,儿媳妇先回去了。”   说着转身就要出去。   这样子是要强行的走,显然心里已经急的火上头了。   越绣宁冷笑了一声,道:“世子妃太目中无人了吧?要走了,跟本妃这个主人不说一声转身就走?”   世子妃脚步一顿,似乎还犹豫了半天才转身道:“那我就先告辞了。”说着又转身走。   门口的徐玉谷马上就过来一步给拦住了。   “你干什么?”世子妃的丫鬟马上质问,只是因为屋里还有皇长孙妃和王妃,所以声音不敢太大而已。   徐玉谷不说话,根本就不搭理。   世子妃盯着她看了半天,嘴巴一动一动的看得出来咬牙切齿的,磨了半天牙转身,看着越绣宁道:“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越绣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的道:“没什么意思,今天本妃就要替恭亲王妃好好管教管教你这个没教养没规矩的儿媳妇。”   世子妃的脸一下子就像是炸红的大虾一样,蓦地就涨得通红,马上急促的呼吸起来了,鼻翼呼哧呼哧的张大了,震惊至极的先看恭亲王妃:“婆婆,儿媳妇实在是不舒服……头晕目眩!”   她声音都忍不住的大了很多。   看她如此着急,越绣宁愈发肯定,她有问题。   正好,雨花进来了,小跑着来到了越绣宁跟前,凑到了耳边低声的道:“世子妃身边一个丫鬟急吼吼跑出去,叫徐姐布置的人拿住了,婆子就吓唬了两声全都招了。世子妃是这么吩咐的,让赶紧让跟着来的,在外面等候的古婆子回侯府报信,说皇长孙妃娘娘亲口承认的,已经有了证据,两三天就抓人了。叫侯爷早做打算。”   越绣宁不动声色。   看样子,真的还小瞧了这个世子妃了,她不但是知道陈西侯做生意的事情,所谓疫情之后趁乱哄抬物价从中渔利的事情,甚至连她爹贩卖私盐的事情都知道!   今天来就是打探消息来得。   “婆婆!”世子妃看见雨花凑到皇长孙妃跟前低声说话,料定是说自己的,更加的着急,声音忍不住的提高:“儿媳妇好歹是恭亲王世子妃,娘娘如此的命人挡着路,这分明是不把恭亲王爷和世子爷看在眼里!”   越绣宁冷冷的道:“你从头到尾就没有将本妃放在眼里。之前去官驿探视,小看本妃,背地里说我的坏话,这些你当我不知道?看在王爷和王妃的面子上我才饶了你而已,你却不知好歹,变本加厉!”   说着声音突然提高了很多道:“谁给你的胆量,直着脖子跟本妃说话,仗着腰子在这里站着?!”   徐玉谷听到了这里,顿时不再客气,上前两步进了屋里,一脚就往世子妃的后膝盖踢去!   世子妃的丫鬟们发出了几声惊叫!   世子妃自己也惊叫了起来,被踢得一下就跪在了地上,然后惊叫变成了惨叫,正要起来,已经冲进来了两个婆子,用手将世子妃反剪了按倒在地上。   瞬间,跟着进来几个婆子,将世子妃的丫鬟也给拿下了。   突然的生变,王妃都没有反应过来,震惊的眼睁睁看着一瞬间世子妃和她的丫鬟已经被拿住了!   她震惊的站起来,吃惊的道:“娘娘……”   越绣宁坐在椅子上,这会儿反倒是气定神闲的笑:“王妃莫惊,我也是忍了几天了,想想世子妃从头到尾就对我不敬,实在不能不教训。”说着道:“你快坐下,咱们聊咱们的。”   “娘娘……”王妃坐下了,又惊又吓已经不会说别的了,只会说这一句。   “婆婆!”世子妃气的乱颤,又气又急的叫着:“婆婆……娘娘!”   她眼圈通红,似乎是强忍着眼泪,似乎看出来今天皇长孙妃娘娘是铁了心要教训自己,如果撑到底,必然是会受到‘羞辱’。   她倒是能屈能伸。当然了,之前也不是没给这位皇长孙妃磕过头。   所以震怒过后,只稍微的停顿,就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对越绣宁磕头道:“娘娘,是臣妾无礼了,实在是因为头疼欲裂难以忍受,所以才失了尊重,让娘娘生气了,请娘娘恕罪。”   越绣宁看着她笑道:“怎么突然的头疼欲裂?哎呦可别耽误了,赶紧叫行宫这边的太医给看看吧。”说着道:“来人,去请太医。”   世子妃猛地抬头:“娘娘!不用了……臣妾现在只想回去躺下休息,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越绣宁站了起来,在屋里踱步走了一圈,道:“你真的若是头疼,就叫人来给你看病,但你对本妃不敬的罪,也是要问的,如果不疼了,就跪在这里,说说你到底为何对本妃如此的不敬?本妃来到沧州城,也是奉了皇上的旨意过来查看疫情,你在驿馆就对本妃极为蔑视,我让世子拿下赵太医,你背地里闲言碎语,说本妃是乡下人出身,不知道礼数对王府的人和事情也乱插手……你是质疑皇上派本妃来查疫情的决定吗?”   王妃听到了这里,脸上顿时震惊恼怒,猛转头看世子妃。   世子妃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想不到自己随口抱怨的话居然被皇长孙妃听到了,涨红了脸半天,才低头道:“臣妾不懂事……没规矩,请皇长孙妃娘娘责罚。”   说着认罪的话,却又抬头看恭亲王妃。   明显是让王妃替自己求情。   “不忙着找你婆婆求情,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越绣宁冷冷的笑着:“世子妃小看本妃,实在不能不教训。”    第668章 王妃震惊      世子妃一听,知道今天自己不服软是不能脱身了。   只能磕头带着哭音道:“娘娘恕罪,娘娘要惩罚臣妾,臣妾原应该领了,只是现在实在是头疼,还请娘娘记下这次责罚,下回一起领过。”   “这么说你还是头疼喽?”越绣宁说着坐下了,笑道:“不急,等太医来吧。”   世子妃磕了几个头,又抬头看了看越绣宁,见皇长孙妃并无一点通融的意思,再看自己的婆婆,张皇失措坐在那里愣着,看样子是指望不上的。   世子妃心里是又气又急,但是也无可奈何。   只能跪着飞快的琢磨现在怎么办。   越绣宁只指世子妃对自己不敬,用这个理由将她扣下,其实也只是以防万一而已。既然已经要扣下世子妃了,那就是翻脸了,自己心里清楚,世子妃应该也清楚。   世子妃叫丫鬟去提醒陈西侯,她自己就暴露了,所以越绣宁要将她拿下,不过现在陈西侯那边还没有拿住,所以还不到摊牌的时间,所以就用世子妃对自己不敬这个理由扣着她。   她的丫鬟也都已经抓住了,所以会走漏风声的可能性不大,不过还是以防万一。   等了一会儿,世子妃实在是不能等下去了,就道:“臣妾头疼好些了……娘娘,臣妾之前对您不敬了,您要教训就教训吧,臣妾愿意领罚。”   说着重重的磕头。她还是急于要走,宁可受罚也要马上离开。   越绣宁淡淡的道:“既然要领罚,徐玉谷,将世子妃带下去,抄写女诫一百遍,不抄完不准出来。”   世子妃都愣住了!她是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责罚,其实她已经拼着被掌嘴,甚至可能被打板子了!心理准备都做好了,却没想到是这样的责罚,顿时吃惊的叫道:“娘娘!一百遍臣妾回去抄……”   徐玉谷哪里容她多废话,带着人进来直接给拽起来,带了出去。   “把这几个都带下去。”越绣宁指了指那几个丫鬟。   婆子将丫鬟都带下去了。   一直到现在,王妃才嗫嚅着道:“娘娘……您怀疑世子妃……什么?”   她就算是镇静无比,但到底不傻,能看不出来皇长孙妃是故意这样做,就为了扣押世子妃?要说到底是气愤还是惊愕?王妃应该说惊愕更多一些,气愤反倒很少。   照理说,世子妃就算是再怎么样不好,也是她儿媳妇,是堂堂的恭亲王世子妃,现在被皇长孙妃用这种方法给扣下了,王妃应该气愤才对。   但,还是那句话。牵扯的是私盐问题,这个问题有多严重,王妃心里很清楚,不管是谁牵扯进去,她都不会因为这个人跟皇长孙妃闹起来。除非是世子或者王爷。   当然,这两个人也不可能。   越绣宁见王妃还嗫嚅着看着自己,便笑道:“王妃真是好气量。”顿了顿,点头:“确实,查出来了有些事牵扯陈西侯的。今天你带着世子妃过来,原本我也没当回事,因为一点都没想到世子妃会知情,毕竟只是个闺阁女儿,陈西侯做的那些事情,告诉自己女儿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小的。”   “不过,开始说了几句,我就发现世子妃探寻的意思很明显,而且从王妃无意中说出来的,府里头抓了几个人开始就很震惊,而且那时候开始就警惕起来了。我便也警惕起来,感觉她知道的事情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少。”   “毕竟牵扯私盐,牵扯的是几百上千人。以防万一,我试了一下,果然她就露出了马脚,叫她的一个丫鬟赶紧去给陈西侯报信,所以我不得不留下她。”   越绣宁说着,叫雨花将刚刚自己吩咐的说一遍。   雨花就上前来,将世子妃身边一个丫鬟出去报信,扣住了一吓唬就全都招了,说了些什么的,全都禀报了。   王妃震惊的目瞪口呆。   半天才震惊的道:“我真是太大意了,万万没想到身边竟然养着这么一个……狼子野心的东西!我是说,后宅怎么都有那么多的奸人,给外人通风报信的,想在府里下毒竟然那般的容易!原来,竟然是她?!”   越绣宁道:“下毒的人是不是世子妃,倒是不肯定,当时动手的人明显是非常仓促的。不过,府里头那么多的吃里扒外之人,尤其是能进了后宅,显然也和世子妃有关系。”   王妃其实更震惊的是:“陈西侯……难道,殿下查出来的竟然是陈西侯?!”   “王妃回去了一定要装成是正常的样子,这件事可以跟王爷和世子说,但也要避着下人。另外,世子妃今天扣在这里,大约明后天的就会有结果了,你们只按照正常的情况,世子明天过来一趟,装成是替世子妃求情的样子,然后我们这边不见,世子就回去好了。”   越绣宁道:“其他的,不管事情会怎么变化,我们这边都会通知。”   现在主要是谢东查出来的那些人不知道到底要做什么,如果是转移私盐,那么这两天的布置,就是最后一役了。但如果不是,也肯定会有行动,估计到时候陈西侯贩卖私盐必然是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也不用遮遮掩掩了。   当然,这些都是走一步看一步。如果情况是不顺利,还需要一段时间,那么越绣宁自然会想其他的办法,或者将世子妃送回王府,在王府暂时软禁。   世子妃知道陈西侯贩卖私盐,那么她就不无辜,最后怎么处置不知道,但绝对不可能继续做这个恭亲王世子妃了。   世子会不会被连累,都要看皇上的恩典了。   越绣宁能想到的,王妃当然能想到,想了一会儿,王妃脸色都变得惨白起来,吃惊的道:“陈西侯……若真的是他,我们,我们……”   越绣宁想了想,安抚道:“从王爷派世子进京求助的举动看,王爷世子是全然不知的,这是肯定了。所以,只要王爷能全力协助皇长孙殿下缉凶,那么将功折罪,殿下在皇上面前也是会尽力求情的。”   顿了顿道:“世子之前进京求助,救了很多性命,我也心中感激。”    第669章 攻山      王妃听她这样说,稍微的松了口气。   不过越绣宁话锋一转又道:“这就要看这件事的结果如何了,如果能顺顺利利的处理干净还好,但若是有什么差错,甚至出了意外,便是殿下想求情,都为管用。”   王妃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道:“如此大事,想要一帆风顺的解决……是不是有点难啊?”   越绣宁笑道:“事在人为。首先,王妃回去了和王爷、世子说清楚,世子妃在这里的事情绝对不能让府里的下人知道,府里下人哪些是陈西侯安排的你们都不知道,所以绝对不能漏风。”   王妃恍然的明白了,扭头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几个丫鬟,点点头:“我知道了。”   越绣宁这样说就是强调一下,王妃回去了不要到处的说。   从王妃的性格都看得出来,比较的没主意,那么肯定就愿意跟身边的人商量任何事,越绣宁现在就希望她不要和任何人商量,回去了跟王爷和世子说一下就可以了,不要透露给任何人。   所以用她最担心的事情来说一下,确保王妃不会乱说话。   午膳用的心神不宁,王妃基本上也没吃几口,越绣宁同样吃的很少,吃过了午饭,王妃告辞了。   吃饭的时候本身已经晚了,午时已经过了,等送走了王妃已经到了未时末了。   越绣宁回到内宅,白果禀报,说殿下大概是午时初醒来的,是威远侯从济南府回来了,将殿下叫起来,就出去了。   越绣宁点头。   父亲回来了,从济南卫所调的兵应该调来了,这就更放心了一些。   刚想着正好林炤就回来了,急匆匆的进了屋子,看见她就道:“绣宁,王妃回去了?”   越绣宁忙迎上去:“回去了。”赶紧将世子妃的事情简单说了说:“我也是看见她因为王妃的一些话反应出来了什么,以防万一所以给扣下了……”   林炤听了蹙眉,想了一会儿道:“这还真的有点意外。”   越绣宁道:“扣下她也是没办法,如果你们今晚上不动手,明天世子来,我只能还是以她对我无礼的理由……”   林炤已经摇头了:“不用想那么多,今天查了查,很有可能山里头有货。”他又想了想道:“这件事先不用管,看看今晚上的情况吧。我回来是跟你说一下,晚上可能就不回来了,你不要担心。”   越绣宁忙道:“小心点,你们都小心点,父亲已经将济南卫所的兵将带来了?”   “带来了。”林炤点头:“放心,我们都会小心的。”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转身出去了。   一种大战在即的感觉。   越绣宁心神不宁,过了一会儿叫徐玉谷出去看看,威远侯在不在外面。   徐玉谷就道:“威远侯中午回来了一会儿,就出去了一直到现在并未回转,行宫已经戒严了,外面的人不准进来,里面的人没事也别出去,所有的门都关了。”   看样子,今晚上真的可能会有行动。   转眼就已经天黑了,从内院是感觉不到什么,周围还很安静。   林炤站在山顶上看着对面的那座山,对面的山比这边山高多了,整个山都似乎被点燃了一样,到处都是火。   当然,那只是火把,因为人太多了,所以到处都是跳动的火苗,一座山灯火通明。   天黑了之后又进山了一群人,和昨天那一批一批的相同,同样一批百来号人,只不过今天他们到了山下道观前不久,后面跟踪的人就被发现了。   也没办法,跟踪的人太多,不被发现实在有些困难,穆寒当即就命令人攻进山里去,往里冲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山里在树林中设置了围墙,那座山进山唯一的路,居然就是那个道观。   幸好穆寒没有上当,并没有叫神机营的人从道观冲进去,而是用火药炸了围墙,围墙爆炸的时候,整个道观也突然跟着爆炸,爆炸的威力居然非常大,炸过了之后,整个道观已经不翼而飞了,被夷为了平地。   道观里面应该是埋了很多的炸药,如果有人从这里进去,必然是被炸的尸骨无存。   从这一点就能看得出来,道观后面的山上,必然是藏着很重要的东西。   已经被发现了,道观也爆炸了,那么自然是冲进去抓人了,所以穆寒领着神机营的一千人已经冲进去了。   山上很快就灯火通明,亮如白昼,远看真的很像是失火了一般,周围真正的百姓有多惊恐,想都能想得到。   越承耕带着卫所的兵丁们藏在对面的山脚下,就在林炤站立的这座山的山下面,等待着给穆寒支援。   如果外面还有私盐贩子的人,他们想要从后面包抄的话,那么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进山之后就打起来了,听着对面山上喊杀声震天,林炤真有点担心打的控制不住,将山点燃了,那可真的麻烦了。   子时左右,一群人从外面急匆匆的奔了过来,果然是遗留在外面的匪类,越承耕一看人数不少,如果这些人也冲进山里去,那山里就更乱了。   当机立断,直接叫人冲出来,就在官道上将这群人拦截了。   厮杀起来。   一直打了一晚上,林炤从山上下来,在蒙蒙亮的天光中看见浑身是血的穆寒带着人过来,忙问道:“情况怎么样?”   穆寒点头:“山里头剿灭的差不多了,果然是转移私盐的,他们将山挖的半空,用来储存私盐。”   这边正说着,越承耕带着几个兵丁押着一个人过来了:“殿下,你看着是谁?”   林炤看了看,一个穿的很普通的四十多岁的人,问道:“这是谁?”一顿马上想到了:“陈西侯?”   越承耕点头:“混在最后一批人中过来的,大约只是想看看,被拦住了之后这个人被十来个人护卫着要跑,幸好我在远处的路口安了个岗哨,看见了冲出来拦住,喊这边的人过去将他拿住了,审问了一下,据说是陈西侯。”   陈西侯被人反剪着手,也不说话。   林炤打量了一下,道:“送回去,马上叫恭亲王世子来看看,确定一下。”   越承耕挥手叫人将陈西侯带下去。    第670章 抓获      越绣宁一晚上也没睡好,天刚亮就起床了。   在屋里正来回的踱步等消息,林炤急匆匆的又回来了。   越绣宁忙迎上去询问:“怎么样?”先打量了他一下。   林炤笑着伸手把她搂住了:“没事,晚上打了一夜,陈西侯已经被抓住了,我叫了世子过来认人,山里正将所有的货运出来。过来是跟你说一声,我们都没事。”   说着在她脸上亲一下:“那我走了。”   越绣宁惊讶的道:“你……洗洗,吃点东西啊。”   “不了,外面随便吃个包子就行了。”林炤说着摆手急匆匆的走了。   越绣宁也知道,如果说昨晚上打了一夜,那今天肯定是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而且战斗未必结束了。他急着亲自跑回来,就是专门跟自己说一下,他和父亲没事,免得自己担心的。   越绣宁确实也放心了些。   中午的时候消息就多了起来,徐玉谷好奇,跑出去一上午询问昨晚上攻山的事,这会儿正跟越绣宁说着。   “两千多人硬是打了一夜,也有些死伤,到底是不熟悉那山里的情况,听说半座山都给挖空了,里面存着好些的私盐,还有很多其他的货,听说还有一大堆的药材呢。”   越绣宁一听皱眉,道:“药材?”   徐玉谷点头:“只说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但确实是药材,来人已经将赵太医押了去审问呢。”   越绣宁蹙眉。   雨花和白果就在旁边咋舌:“这些人怎么这么胆大包天啊?真的是不要命了一样。”   “横财,这些可都是横财。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徐玉谷说着摇头。   “两千多人怎么还打了一晚上啊。”白果问道。   徐玉谷道:“对方人也不少啊,说是有七八百人,我的天啊,想想那时什么情况,估计整座山都成了红的。”   “怎么成红的了?”白果一下没反应过来,傻乎乎的还追问了一句。   徐玉谷翻白眼:“血流成河啊。”   白果吓得一哆嗦。   越绣宁摇头道:“这么大的阵仗,恭亲王真是心大。”他的属地藏着这么一座私盐山,七八百私盐贩子,活动如此的嚣张,他居然毫无察觉,也真的是叫人无语。   当然了,越绣宁倒是能理解。   身为王爷,爵位上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俸禄优渥,子子孙孙都不愁吃穿的,很容易懒散起来。   要不怎么有闲散王爷之说?王爷们在封地就只琢磨着怎么花钱,怎么游玩,怎么舒舒服服过这一辈子就行了。当然可能也有责任心重的,好好的经营自己的封地,兢兢业业的管理,让封地辖下百姓们富裕起来。   不过这种王爷很少,大部分只管自己的吃吃喝喝,毕竟封地也有地方官,管的好有自己的功劳,管不好却又地方官员担责任。   恭亲王爷一看就是没什么志向,和和气气的闲散度日,不操心,心宽。   她在后宅和丫鬟、徐玉谷聊着这些事。   行宫外院。   重要的犯人全都押解到了这里,派人去王府找世子的人回来了,跟着来的不但有恭亲王世子,恭亲王也亲自过来了。   毕竟,事情太严重了。   父子俩过来亲眼看了看,那个被抓的,果然是陈西侯。恭亲王当时就给气的晕过去了。   慌忙的扶下去,太医忙跟着去救治。   这边神机营的人跑进跑出的禀报着。   “报!殿下,指挥使,陈西侯府已经攻破了,男丁全都拿下正押解过来,女眷关在了后宅。”   “报,殿下,指挥使,陈轩已经拿住了!”   陈轩就是陈三爷。   越承耕从外面进来了,林炤忙道:“岳父坐下歇会儿吧。”   “一共伤了十来个,死亡三人。”越承耕喝了一口茶,坐下了,询问穆寒道:“神机营情况如何?”   穆寒摇头:“还在点算,追进山里的好些,这会儿正陆陆续续的出来,估计和济南卫所的伤亡差不多,我们这边兵器更顺手,所以伤亡不大。”   林炤道:“那就好,山里的东西还要运多久?”   越承耕一听摇头道:“那个可费时间了,估计两三天才能运完。知府衙门所有的人都过去了,点数都点不过来。”   说着问道:“殿下,陈西侯等人全都押解进京吗?最好是尽快。”   穆寒一听也点头,对林炤道:“臣也觉着应该尽快。陈西侯在这边经营多年,谁知道还有没有同党?尽快押解进京,避免余党有时间重新集结,攻击咱们。先将人犯送到京城,赃物可以等皇上的旨意,是分批送进京城还是就地销毁。”   林炤正要说话。   “殿下!”突然外面有人喊了一声就进来了,进来就要跪下。   是恭亲王和世子。   幸好穆寒反应快,一下站起来给扶住了。   林炤忙道:“王爷千万不可!这么大的礼我如何受得起,快坐下,喝口茶歇歇气,不用如此着急。”   恭亲王哭丧着脸坐下了,道:“真是万万没想到,陈西侯居然是如此狼子野心的人!我真是瞎了眼,怎么和这样的人结了亲!现在……现在我可是浑身长嘴都说不清楚了,”他又看着林炤眼圈通红带着哭音道:“殿下,您来沧州一切都看得清楚,回京之后您可一定要为我做主,替我求情啊!”   恭亲王现在当然知道情况的严重性。   私盐已经是罪不可恕了,还引起了大面积的食物中毒,死了十几个人,生病的更是不计其数,现在甚至私盐贩子还跟朝廷的兵马火拼!   而背后最大的私盐贩子,居然是恭亲王的亲家陈西侯。恭亲王想要安然脱身,哪有那么容易!皇上手段狠毒,朝野皆知,恭亲王一想到这里就吓得浑身乱哆嗦。   “殿下!陈西侯府所有男丁已经押解过来了,其中有陈西侯二弟陈宇,长子次子等十三人。”   一个兵丁跑进来禀报。   这也是林炤要求的,有事情马上禀报,不准耽误。所以兵丁们会直接进来禀。   林炤点头:“交给陈指挥使,叫他找地方关押。”   “是。”兵丁又出去了。    第671章 审问陈西侯      恭亲王看见这边紧紧张张的气氛,更是愁的又要晕倒了。   恭亲王世子犹豫了一下,对林炤道:“殿下,事已至此,如果王府真的要承担罪责的话,那是我一个人的过错,和陈西侯结亲的是我,所有罪责我愿意一人承担,请殿下帮王爷求情,不要连累了王爷和王妃。”   恭亲王一听忙道:“那怎么行?!”马上对林炤道:“还是……求殿下求求情,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只有世子这一个嫡子,其他的几个儿子都是庶子,恭亲王很是偏爱自己的世子,这从当初他以为沧州城发生的是瘟疫,所以让世子去京城报信就能看得出来。   世子当然也懂事,沉稳,虽然和王爷的性格一样,也是有些懦弱,但还是很得王爷喜爱的。   让世子承担所有责任,王爷可不愿意。   林炤想了想道:“王爷不用惊慌,回京之后这边所有的事情我都会和皇上实话实说。王爷派世子去京城报信,是有功劳的,及时控制了病情的发展,查明真正得病的原因,几天就将所谓的疫情消灭了。这是一点,另外,也是因为查明病因才得以知道私盐的线索,这些,我都会跟皇上一一禀明。”   紧接着又是好几个兵士进来禀报,一个禀报山里头发现了什么什么奇怪的货物,于是穆寒急匆匆的去看去了。   另一个禀报抓住了谁谁谁,好像是什么头目。越承耕也起身去看。   接着又是好些事情,林炤很忙,王爷和世子看他忙得根本没时间,也没办法,只能暂时先不说了。   两人惦记很多事情,当然也没走,在这边看情况。   林炤也没有什么隐瞒他们的,愿意在这边就在这边听着好了。果然搬了整整一天,这一天也把几个人忙坏了。   行宫这边很大,一开始林炤是想将所有的主谋都关在行宫,方便看守。但是没想到抓的人非常多,不但是私盐贩子中的大小头目,还有和陈西侯有关系的人,陈太堂的人,等等只要动手这些人就全都要抓起来。   结果人太多了。   城里知府衙门臬司衙门等等好几个衙门的官员全都在外面等着拜见,当然了,大部分是急于表白一下,自己是无辜的,自己可真的一点牵扯都没有。   陈凡带着人专门审讯陈西侯,但这个陈西侯是一个字不说,显然他早已经想到了,如果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他说什么都没有用。   林炤一看如此的乱糟糟的,确实也不行。   晚上了分派了一下,让恭亲王世子带人审问陈西侯。   “一来这也算是戴罪立功,如果世子能审问出来东西,那我自然会和皇上禀奏,是世子审讯出来的。二来王府也参与到了剿灭私盐贩子的行动中,可以将功折罪。”   林炤跟王爷如此说。   王爷一听自然是连连点头,转头询问世子:“你觉着如何?”   能够将功折罪,世子自然是连连的答应。   林炤道:“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昨天世子妃陪着王妃过来,因为表露了一些东西,让皇长孙妃看出来她对于陈西侯做的一些事情是知道的,因此将她扣下了。现在陈西侯已经被抓住了,确凿的证据也都有,世子妃必然是要跟着问罪了。世子如果愿意,可以审问一下,看看能从她那里得到什么信心,另外,如果陈西侯打死不开口,也可以用世子妃来做突破口。”   林炤说着道:“当然,我不勉强世子,如果做不到没关系。”   王爷一听马上转头看着世子道:“陈西侯如此的狂妄,做出如此罪恶滔天的事情来,将王府连累的不轻,世子妃心知肚明却隐瞒着你,这样的女人你还有什么不忍心的?!就算是妇人之见,可贩卖私盐犯法总该知道!最可恶的是,赵太医的事情,还有府里头下毒的事情,全都和她这个女人脱不了干系!你若是还心软,就不是本王的儿子!”   事到如今,世子哪里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儿子去审,一定审问出来所有他们知道的东西,为咱们府将功折罪。”   其实,王爷说的也是真的,世子妃明知道陈西侯贩卖私盐,却隐瞒了世子这个当丈夫的,确实是没有顾忌整个王府所有人的性命。   另外,府里安插了陈西侯的眼线,必要的时候这些人敢在府里下毒,这一点也确实让世子非常心冷。   林炤点头,便让人带着世子去审问。另外,命人去后院,跟皇长孙妃说一下,世子妃就带出来了,押在外院了。   世子跟着人出来,王爷想想不放心,又跟着出去了,在门口低声的叮嘱:“殿下是相信咱们的,而且也愿意帮着咱们说话,现在关键是咱们自己要做些事情出来。让皇上知道,咱们真的是有将功折罪的心思……”   说到这里声音更加压低了很多:“这一点你心里要清楚!皇上心狠手辣,对他自己的亲生儿子生了疑心都赶尽杀绝,更别说你我!所以,一定要有让皇上宽恕咱们的实际作为,懂吗?”   世子点头:“儿子懂。”   亲王这才点头看着他去了,过了一会儿,忧心忡忡的回到了正屋。   这一晚上,林炤就在前院,一直忙过了子时,才将乱糟糟的情况理顺了一些,恭亲王也没回去,在屋里皱着眉头来回的踱步,琢磨怎么将功折罪。   城里各个衙门的官员们,自然是惶惶不可终日,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外面候着,谁也不敢离开。   后半夜林炤困得实在不行了,进内室和衣睡了一会儿。   一个时辰不到又被叫了起来。   陈西侯招了。   林炤出来的时候,恭亲王兴奋的在屋里来回的走,看见他忙过来脸上带着喜色:“陈西侯招了!私盐是从哪里贩卖的,都贩卖了多少,还有多少,官府里的内线等等,全都招了!”   林炤忙道:“那就好,供词呢?”   “还在整理呢。”恭亲王道。   过了一会儿,世子亲自拿着陈西侯的供词过来了。    第672章 准备回京      忙了三天两夜,第三天的晚上林炤才回到了后院。   洗澡,也才算是这三天里正经的吃了一顿饭。   “父亲呢?”越绣宁询问。   “在外面呢,我叫回来一起吃饭,他说没时间。”林炤说着道:“放心,该忙的都忙完了,今晚上大家都能好好的休息休息。”   越绣宁这才点了点头。   林炤跟她说了一下,这几天审问出来的,查到的事情。   “陈西侯在官府有好几个内线,这一次病故了两位,余下的全都抓住了,他倒是有点心眼,并不去买通职位最高的官员,而是只买通下面办事的人,有些就是衙门小吏,需要偷偷办出来一些手续这些小吏就能做到,这样的话,只要不揭穿上官们就全都不知道。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恭亲王是一点都没听见风声。”   林炤说着摇头:“当然,他也是太心宽了,陈西侯是侯爷,原本是不能做生意的,但侯府巨富,王爷居然都没想想是什么原因。其实还有很多时候,陈西侯都已经露出了马脚,但因为王爷粗心,而官员们因为陈西侯是恭亲王的姻亲,便是有疑心也不敢深入的查。”   越绣宁听得也摇头:“这么说反倒是王爷没起好作用。”   林炤道:“当然,官员们这样说有推卸责任的意思……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自然是不去牵扯更多无辜的人是最好。而且私盐案子重大,咱们不主动提及牵扯,皇上都要去扯连带责任,这些官员想要安然无恙,其实也够呛。”   “陈西侯全都交代了?”越绣宁道:“是应该押解到京城吧?”   “皇上圣旨里说了,而且私盐的数量太大,牵扯沿海几个省份,肯定是押解进京,而且已经上路了。”林炤说道。   越绣宁反倒松口气:“上路了就好,免得在这边还有人寻思着搭救什么的。”顿了顿道:“全都送进京了?”   林炤摇头:“只有几个主犯。其余全都在这边关押,世子妃送回陈西侯府,和她娘家女眷关押在一起。世子已经给了休书。”   越绣宁听的无语。这也是王府一种自我保护的策略,陈西侯贩卖私盐,王府肯定是会被牵连,而现在不管这种补救有用没有用,但也必须做,不然在皇上眼里,王府就和陈西侯是绑在一条船上的。   “你也不用替她难过,世子妃欺骗了世子很多东西,最后审出来了好些,世子反被气的不行,一开始我看着是有些不忍心的,审问完了,真真是再不想见了,我让人将世子妃送到陈西侯府去,问他要不要去见最后一面,摇头不去。”林炤道。   越绣宁就道:“我怎么会替她难过?那世子妃一直对我无礼至极,莫名其妙的有种傲慢,我早看她不顺眼了。说实在话,其实要说心里不太舒服,就是这些女眷们吧,坏事都是男人做的,但只要出事,阖府女眷全都受牵连。”   林炤道:“那也是没办法。”   简单说了说,林炤吃了点东西就回去睡下了,实在也是太累了。   这一觉从晚上戌时末一直说到了第二天的巳时。越绣宁早上起来的早,在院里转悠着,越承耕就进来了。   越绣宁正好还在担心,忙迎上去问:“父亲这几天累坏了吧?昨天也没回来一起吃饭,我正琢磨要不要出去看看。”   越承耕道:“出去看什么?实在不放心叫人去询问一下就是了,这几天外面乱,你还是就在内院好了。我进来也是看看你,估计你着急了。”   越绣宁点头:“是不是忙得差不多了?”   “差不多了,济南卫所的兵丁们已经回去了,这边东西也差不多了,估计三五天的咱们就能回去了。”越承耕说着问道:“林炤呢?”   “睡着呢,太累了吧,昨晚上吃了晚饭就睡下,现在还没醒。”越绣宁道。   越承耕听了只好道:“那就让他睡着吧……倒是不着急。”   越绣宁估计他进来肯定也是有事,就道:“父亲,您要是有着急的事情,我就把他喊起来没关系的,他已经睡了五个时辰了。”   越承耕道:“不用,我进来也是估计你着急了,进来看看。”说着摆手:“忙去了。”   越绣宁追在后面问:“那您吃了早饭没有啊?”   “吃过了。”越承耕走了。   午时初,林炤终于起来了,洗漱出来,整个人看起来也精神了很多。   依然是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去前院忙去了。   又过了三天,终于全都忙完了。押解京城的全都送去了,连同从山里头找出来的私盐,贵重的药材等等。   也定下了,三天之后出发回京城。皇上的圣旨已经到了,让恭亲王和世子一起回京面圣,亲自解释这件事。   不用说,王府的人都非常的紧张。   这天早上,恭亲王妃过来了,给越绣宁看了她亲手写的一些东西。   越绣宁一开始不知道是什么,还有点纳闷,打开看了看,这才明白原来是世子妃的一些事情,或者可以说,是控诉信。   虽然是有为王府开脱,为世子开脱的意思,不过确实有些事情。   世子妃家有巨财,所以性格比较的骄横,但因为她并不是将嚣张写在脸上的人,所以,外表不大看得出来,但在府里安排眼线,甚至将眼线安在了王妃身边,这都是她亲自做的。   王府经过这件事自然也是一番彻底的搜查审讯,查出来王爷和王妃身边都有世子妃安排的人。这都是陈西侯指使世子妃做的。   还有王府里的一些安排什么的,哪些官员给王爷禀报了什么事情,王府里王爷叫查什么人,全都被眼线禀报给了世子妃,世子妃禀报给了陈西侯。   当然,世子妃觉着她只是在帮着父亲,是为了娘家。   还有一些其他的,正是这些事查出来,世子才气的不轻,原本还有的夫妻情分瞬间就没有了。王妃也将这些一桩一件的写出来,是请越绣宁给殿下看看,让殿下知道这些事,好帮着求情。    第673章 王妃哭诉      另外,信是写给皇后娘娘的,其实也是一个意思,请皇后娘娘帮忙求情。   越绣宁看了之后摇头道:“确实,王爷和王妃你们是被人精心的算计了。好在现在已经水落石出,王爷即便是有责任,也只是失察之责,到底不是主要责任,王妃还请放宽心一些。”   王妃听了叹气道:“能这样是最好的。现在我们什么都不求,只求王爷和世子能平安无事就好。”   越绣宁只能是极力的安抚几句。   王妃一直到天快黑了才走,她心情沮丧极度担心王爷和世子,唉声叹气了一整天,弄得越绣宁都跟着心情抑郁。   林炤回来看见越绣宁叹口气喝口茶,不由得好笑道:“你做什么这样沉重?案子都结了,明天就回京了。”   越绣宁就将王妃写的控诉信拿了出来递给他:“王妃的意思让你看看,知道一下世子妃在王府都是怎么算计的,然后用这些给王爷和世子求情……唉,在这里说了一整天,一直叹气,怎么办怎么办,弄得我心情也着实不好起来。”   林炤简单看了看,放在了一边。   “王妃如此,是因为他们自己知道,想将责任推脱的一干二净是不可能的,毕竟是恭亲王的封地,还出了这么大的事。”   他说着摇头,去洗手准备吃饭。   “父亲又不一起吃?”越绣宁询问。   “一会儿就过来。”林炤道。   过了一会儿越承耕果然过来了,都已经开始吃饭了,穆寒也过来了,于是洗了手一起吃饭。   饭桌上他们就一直说事,越绣宁只听着。   听着大致的事情也全都清楚了。   私盐查获的量很大,有海盐有井盐,陈西侯可以说是京城之外最大的一个私盐贩子,从南到北他几乎能占了一半的私盐市场。沧州爆发的私盐食物中毒,其实最开始还是一个不懂规矩的小头目做的。   陈西侯的据点在沧州,所以他并不在沧州出手私盐,也因此沧州一直都没这方面的消息。   食物中毒爆发了之后,也是因为赵太医的昏庸,致使陈西侯一直也以为是疫情,根本没想到是私盐惹的祸,所以他的反应也慢了,等知道了赶紧行动的时候,皇长孙那边已经布置开了,就算陈西侯自认为最短的时间作出决定转移私盐,但其实已经被盯上了。   这几天的彻查,大事小事查出来了不少。   陈西侯居然一共有四个家。沧州一个,苏州一个,渭南一个,松江府一个。每个家里头有夫人妾室姨娘,有儿子女儿。因为钱多,所以每个家都是巨有财,有钱能使鬼推磨,不论在当地办户籍还是买宅子,都轻松的能办下来。   不用说,沧州陈西侯府这边的家眷们知道了,一个个又气又急又傻眼。   这几处家已经被封了,皇上的圣旨三五天就能到这几个地方,必然是查抄家产,这是肯定的。   临走这天晚上,越绣宁叫人去查问一下官驿的情况。官驿那边回禀,病人基本上都痊愈了,如今只有一个最后还没有彻底好,但也接回家去了,估计养几天就好了。   本地的官员全都跟着一起进京等待皇上的处理,知府衙门等全都由下一级的官员暂时代理。   越绣宁叫人去知府衙门找同知,传达了自己意思。   “第一,官驿太少了,沧州是交通重镇,官驿应该在增加一到两个。之前官驿的小吏头领管理的不错,可以擢升或者奖赏。第二,城里的大夫们这一次的表现,虽然是官府征召,但是官驿的两位梁大夫能够说出来实情,一开始考虑请求官府的协助,按照他们实际诊断的病情来治疗,这都是可以鼓励的。同样,那些明知道赵太医诊断错误却还按照误诊的方子来治病的,尤其是陈太堂的大夫们,该惩罚的应该有所惩罚。”   转天,终于上路了。   王妃大清早的又来找越绣宁,一来是送送她,二来哭诉一番。然后急匆匆的回去送王爷和世子上路。   越绣宁也是看着王妃,觉着她实在是有点可怜了,为了丈夫儿子紧张成了这样。   两千神机营的人护卫,押解着所有的证物,一行人浩浩荡荡走了五天,回到了京城。   其实从案子爆发开始,京城这边一开始是震惊,然后等那边战斗结束清点了私盐的数量,传到京城之后,这边就一片哗然,朝臣们都惊得目瞪口呆的。经过了这几天的消化,终于不那么震惊了,等看到了押解回京的证物,顿时又引起一片喧哗。   对于陈西侯的处置,自然是没有任何的疑问,皇上看过了证物证人,还有证词之后,直接就叫人当场斩首。   官员中跟着陈西侯发财的,全都斩。陈西侯四位夫人,几个府邸里的长子、嫡子全都处斩,余下男丁发配,女眷全部没入乐籍,所有家财查抄入库。   赵太医被斩。   其实对于这些人的处置,基本上谁都能想得到,就是这样的结果,不可能有任何的轻饶。私盐搅乱盐市,逃避赋税,甚至在沧州还弄出了食物中毒的事情,死了十几个人,这都是绝对不会轻饶的原因。   只有怎么处置恭亲王和世子,皇上有些疑虑。   皇上原本是要严肃处理的,只失职这一点就够恭亲王受的了,何况陈西侯还是将沧州当成了私盐的大本营,如此罪恶滔天的人,居然还是恭亲王的亲家!亲王是真的不知道,还是知道了故意装不知道?只为了钱财?   因有皇长孙的求情。王爷确实不知道,这也是审问过程中,还有查案子中确凿的。其次王爷却有立功赎罪的地方,第一派世子来京城报信,及时制止了病情的蔓延,第二在审问陈西侯的时候出力,如果不是他们亲家自己出面,还不那么容易审出来东西。   还有其他一些缘故。   王妃写给皇后的信,其实也是为了说明白,王府有眼线,所以王爷和王妃的一些举动全都在别人的掌握中,王爷就算是想察觉一些东西,也很难察觉。   虽然和陈西侯结成亲家,这是他们被人监视的主要原因,不过确实,谁也架不住被人如此专门的算计。   皇上斟酌了几天。    第674章 降爵      越绣宁怀里抱着陆光涛和越榴红的长子,低头看着小婴儿,脸上笑眯眯的。   “真可爱。”这已经是她说的第五遍了。   对面坐的吴邓氏‘噗’的笑了出来:“你那么喜欢小孩儿,就赶紧自己生一个!”   越绣宁涨红了脸抬头看了看姥姥。   吴玉和越榴红原本也抿着嘴笑,不过吴玉确实心里也一直嘀咕,一听吴邓氏说出来了,就忙道:“是啊,绣宁,你也不小了,怎么也没动静啊?不会是……”   越绣宁红着脸忙道:“没有没有没有,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咳咳,”想了想这话怎么说:“暂时不想要,等……”   话还没说完,吴邓氏已经惊讶的道:“还等呢?!你们俩想等到什么时候去?林炤这样的身份,你不赶紧的给生个儿子出来,只怕是过不了几天皇帝和皇后又要开始给林炤踅摸小妾了。”   吴玉也点头:“就是,如果不是有其他的问题,还是别拖延了,我听人说,京城有个大夫这方面很厉害的,你要不和林炤去看看?”   越绣宁道:“娘!”她站起来身将小婴孩儿小心的给坐在床上的越榴红,道:“真的没有问题,是我们自己暂时不要,等忙完了这阵子再说。”   因为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马上就转移话题问道:“小姑,你是提前了几天?”   越榴红笑着,原本也想跟着说说的,但是看她这样,显然是不想说下去了,只能笑道:“提前了……”心里算了算道:“有半个月左右。”   越绣宁道:“还是有些后怕,小姑你也不要不当回事,大夫虽然说,半个月属于正常的,但对于婴儿来说还是会有些微的影响,这几天多观察孩子,如果哭闹不止赶紧找大夫过来。”   一番话果然将越榴红脸上的笑容说没有了,紧张的道:“真的有影响吗?”   “影响不大,不过也不要当没事,多观察多询问,家里头请的奶娘不是生了好几个孩子吗?多问问她,多找大夫。”越绣宁道。   中医不分科,但也有偏治某一科的,京城这边就有很好的小儿科大夫,远近有名。还是越绣宁以前跟越榴红说过的,如果生了孩子,孩子有问题可以找哪位大夫,那大夫治疗小儿病症很好的。   越榴红点了点头。   越绣宁他们从沧州回来,越榴红已经生了,今天她才第一次见孩子。   “那你们忙的事到底咋样了?林炤回来就没去我们家,你爹也是,忙得每天早上啥时候走不知道,晚上啥时候回来不知道,这回来三天了,我就见了一面。”吴邓氏问道。   越绣宁重新坐下,叹气道:“就是沧州的事情呗,林炤也是一样,天天早早进宫去跟这个案子,现在主要是后续如何处理,人太多了,皇上又想杀无赦,但是牵扯的人太多了,跟着陈西侯贩卖私盐的就有上千人,全都是普通的百姓,再加上他们的家人,您想想,要是都杀了,沧州还不血流成河?”   吴玉和越榴红全都咋舌,吴玉道:“你爹说,皇上怒的很,谁求情还不高兴呢。”   越绣宁点头:“是啊……不过,那也是别人,林炤是要给恭亲王父子求情的,主要是人家父子虽然有失察之过,但也有将功折罪的地方,别的不说了,只说我三叔,如果不是王爷紧张派世子进京求助,我三叔的病情真的可能会被耽误了。就冲着这一点,林炤也得开口帮忙求情。”   一说起越尚耕,越榴红顿时就道:“这么一说起来,你三叔最近也忙得不行,前几天我琢磨着要生了,赶在生之前将他那边该安顿的安顿了,免得成亲的日子到了,我还坐月子呢,你三叔更是顾东不顾西的……没想到找了两三天,愣是没找到人,你小姑夫说,公事忙得很。”   吴玉就道:“你还管那么多干什么?有我呢,何况五月成亲,你那时候月子里已经出来了。”   吴邓氏又问:“那你三叔是彻底好了?不会影响成亲吧?”   “不会。”越绣宁忙道:“只是食物中毒,如果没有误诊,当时用药对症的话,我三叔的身体三五天就能彻底好。是那边那个大夫昏庸无能,还自大的不得了,耽误了所有人的病情。现在三叔已经好了,就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大家听了全都放心了,吴玉道:“这些人胆子也太大了,十几条人命就这样没了,闹得皇帝都跟着着急……”   越榴红摇头:“简直就是造反,都已经跟朝廷的人打起来了。”   几个妇人不停的摇头感叹。   晚上越绣宁回到家里头,正好今天皇上处置恭亲王的决定下来了。   褫夺恭亲王的亲王爵位,降为贤恭郡王。   再无其他责罚。   虽然爵位降了,不过对于恭亲王来说,也算是能够接受的一个处罚结果,毕竟,若是没有皇长孙的极力求情,皇上真的很有可能按照同案犯一起将恭亲王给处置了。   “到底闹得太大了,陈西侯纠结了几百人跟朝廷兵士对阵,朝廷里几个大臣死咬着这是谋反,硬是要牵扯上恭亲王,皇上如此处理已经算是宽宏大量了。我出来的时候,邓大人一直在说,头一次见皇上手头都要杀的人了,最后手下留情的。”   林炤回来跟越绣宁说着。   越绣宁惊讶:“朝廷里怎么有人死咬着恭亲王?”   “这还不正常?谁在朝廷里没几个死敌?”林炤摇头:“都是以前的事情,恭亲王封地沧州,沧州是交通重镇,有些事情很复杂的。”   说着,他去里屋洗澡。   越绣宁想了一会儿,也就放下了。   “恭亲王妃今天过来了,这几天叫来府里坐坐吧。”林炤在小屋里面说道。   越绣宁惊讶的起身进去,问道:“恭亲王妃怎么来了?”   “谢恩啊,她给皇后写了信,现在亲王父子无事,不管皇后到底说话没有,她都该来谢恩。何况,爵位变化,宗人府那边需要登记的东西多,牵扯规制什么的,改变很多,可能也需要跟王府的人对一对。”    第675章 郡王妃上门      林炤洗了澡出来,让她帮忙擦干头发,笑道:“终于可以歇口气,我觉着我似乎有很长时间都没有好好的睡一觉了。”   越绣宁道:“皇上这几天找你都是说沧州的事情?没提二皇子?”   从二皇子因为要去岳阳,皇上就苦心费力的给林炤也找个理由调他出京,到沧州出了事,皇上让林炤在那边查私盐案子,其中一个理由是因为二皇子不能及时回来,皇上为了公平起见。   现在林炤从海边、沧州,两件大事都办完了,回京了。二皇子还是没处理完岳阳的事情,也没回来,皇上现在不要求平衡了?   林炤点头:“自然是提了的。还给我看了岳阳那边的一些折子,也是很复杂,牵扯好几年的事,二皇子的意思,庆喜侯也是背了黑锅的,他想要查清楚。”   越绣宁听了倒惊讶:“二皇子的意思是要查清楚?他不想早点回京吗?”   林炤点头:“折子上是这样说的,理由也挺充分的……说实话,我猛地看到了,跟你想的一样,总觉着有点奇怪。”   越绣宁想了想就没有再问这件事,而是道:“父亲应该也宽松了很多?不用天天和你一起进宫了?”   “对……哦对了!”林炤一下想起来了,忙道:“庆喜侯老太太就这几天过寿,给咱们递了请柬,我前天就看到了,看完就扔门房了,不说起来我差点给忘了。今天岳父还叫我跟你说一声,明天去家里,跟岳母多说说。”   “也请了母亲?”越绣宁道,也不算是疑问。   林炤点头,他的头发擦干了,越绣宁去小屋放手巾,他起身就散着头发在屋里晃悠:“如果别人家也没什么,估计不敢有专门为难岳母的,不过庆喜侯府这位老太太原本就有刁钻的名声,加上年纪大了浑不怕,觉着就算是皇上皇后都要给她几分面子,所以说不定针对岳母,岳父叫你先好好跟母亲说说,然后去了也跟母亲在一块儿。”   “那个是自然。”越绣宁其实因为也是才知道,也不很清楚:“庆喜侯老太太很刁钻?”   “刁钻的很,说话也难听,贤妃的奶奶,二皇子的曾祖母,今年过得是八十大寿,皇上和皇后都得给寿礼,恩准了贤妃当天回娘家省亲的。”   越绣宁听得皱眉:“这种老太太,别说娘听着头疼,我听着也头疼啊。”   林炤道:“如果不是大寿,不去也没什么,只碰巧整寿,又有二皇子这一层亲眷,咱们不去反倒是更叫人背地里说什么。”   越绣宁叹气,其实这种寿宴喜宴的,很多她都不想去,她不属于爱凑热闹的性格,本身喜欢清静,如果能清清静静的在家,看看书写写字,甚至于就是没事干在花园里面晃悠,种种草药什么的,她都觉着比凑一堆儿说闲话强。   当然了,找人聊天说话也愿意,得看是谁了,聊得来的也行,聊不来的,真是很烦。   但没办法,这种应酬从来都是很多原因推不了,不得不去的。   林炤又忘了具体哪天,让小豆去门房那边找了找,找到了请柬看了看,发现就是后天了。   转天越绣宁本想去找母亲,跟母亲说一下,去了之后不用担心,跟自己在一块儿就行了,其他的也没什么叮嘱的。   不过还没等她出门,恭亲王妃已经来了。   现在应该称贤恭郡王妃了。   贤恭郡王妃进来之后就给越绣宁行礼,越绣宁忙赶紧搀扶住,道:“何须如此。”   礼让了一番坐下了,郡王妃叹气道:“我听郡王爷和世子说了,多蒙皇长孙极力求情,不然什么结果还真的不好说……”说到这里声音都哽住了:“我们这一次也是被陈西侯那个狼子野心的东西害惨了。”   越绣宁就道:“虽然降了爵位,不过好歹的不算是伤筋动骨,只要想开些也没什么,回到了沧州城就还是和以前一样,王妃也别太难过了。”   郡王妃点头:“哪里还敢难过,其实心里已经非常庆幸了,郡王爷和世子一直说,多亏了皇长孙……”说着擦了擦眼角:“这恩情我们记着,永远都记着!”   越绣宁笑了笑,道:“你们现在住在何处?”   “初和宫。” 郡王妃道:“就在天香宫不远,原本是初和公主的宅子,初和公主病逝就一直空着。原本我也想早点回去,京城这边……只见见娘娘你,拜见了皇后娘娘就回去了。谁知道不巧的碰上了庆喜侯府老太太的八十大寿,不去吧,实在是脸面上过不去,但是去吧,料想肯定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看。”   说着叹气。   越绣宁‘哦’了一声道:“郡王妃想开些,就算是最近不顺利,不过估计没人敢在郡王妃面前说什么吧?再说了,关她们什么事啊。”   郡王妃就叹气道:“娘娘年轻,很多旧事不知道。我们跟庆喜侯还有一桩陈年官司呢……”   顿了顿,才没精打采的道:“也是老一辈的事。我们王爷有位亲姐姐,嫁给了理国公为妻,庆喜侯府一位庶出的孙小姐当年给这位理国公为妾……就这样,闹不和呗,跟我们家也记了仇。”   理国公是江宁府四公之一,也是江宁那边最有权势的人了。   不过,在侯府即便是庶出的小姐,能与人为妾的也是比较少的,这里面谁知道又有什么曲折的故事。   越绣宁自然是没多问,不过听郡王妃说这个,声音也是非常的沉重,也是能感觉到郡王妃心里有多不愿意去。她如此反倒让越绣宁心情也沉重起来了,不知道这位庆喜侯府的老太太到底有多难相处。   郡王妃还是和在沧州的时候一样,心情沉重不停的叹气,说的也都是些让人高兴不起来的话题。当然,越绣宁也理解她的心情,因为这段时间沧州确实发生了不少的事,确实也牵连了郡王和世子,郡王妃心情不好,这也是人之常情。   越绣宁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言语多加的安慰了。    第676章 庆喜侯府      下午林炤回来,看见她脸色不太好,带着一双棉手套在地里拔草,看样子是想种些东西,便过去笑着问:“怎么了绣宁?是岳母不想去?”   越绣宁一抬头看见他站在外面,惊讶的忙起身出来:“相公你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早?”   将棉手套放在了边缘的台子上,出来跺了跺脚上的泥巴。   “不早了,只是没天黑而已。该忙的忙完了,也应该和以前差不多时间回府。”林炤伸手摸了摸她的手,道:“没事吧?”   “没事,今天没去成家里,贤恭郡王妃来了。”越绣宁说着,和他一起回后宅,将郡王妃说的话说了说。   林炤道:“我是说你怎么脸色不好,这位郡王妃也真是的,从头到尾就一直找你诉苦,每次她来,你都抑郁好几天。”   越绣宁摇头:“也不至于抑郁,只是确实令人开心不起来。”   林炤伸手搂住了她,笑着道:“你要赶快的从沧州的事情里出来,不要在为了那边的事情不高兴了。咱们在家一切都好,小姑顺利生了,三叔马上成亲,都是好事。”   越绣宁叹了口气,笑道:“也是,我其实沉重的都是别人家的事情,只是郡王妃一说就是一天,弄得我心情跟着不好起来……”   “所以,还是希望她赶紧回去,不要在这里影响你的心情了。”林炤道:“他们回去了缓和缓和,日子还不是和以前一样过。”   说着夫妻已经到了屋里。   林炤去洗澡,越绣宁想了想,也是,自己不要总被郡王妃影响了心情。沧州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最令自己厌恶的赵太医也被斩了,该放下了。   第三天,越绣宁早早的起来,因为昨天没去成母亲那边,所以今天打算起来的早一点,早点过去聊聊。   天气越来越热,已经有蚊虫了,越绣宁换了一件皎月软缎牡丹春秀百褶交领长裙,外面套了件藕荷色锦纹遍地垂脚缠枝花褙子,腰中的带子上系着一个金累丝香囊,里面装了点丁香、白芷和薄荷。   “你今天什么时候过去?”吃饭的时候问林炤。   今天并非沐休日,林炤还是要上朝的。   “庆喜侯不在,府里只有世子,我估计去也很晚,午时左右吧,用个午宴就回来,如果有事就直接回宫,没事的话就回府里。”林炤道。   越绣宁点了点头。   吃了饭,林炤进宫,越绣宁坐车来到了父母亲的府邸,进府来,果然吴玉看见她就道:“你可算来了,我正心里嘀咕呢,怎么去啊,听说那位老太太特别不好说话,刁钻又惹人厌,我是真的不想去,你爹倒是好,他倒说可能去又可能不去……”   越绣宁听了好笑,道:“爹要上朝,如果朝上有事,自然是不能去了。没关系的,今天您一直和我在一块儿就行了。”   有她在身边,吴玉自然是很有底气了,这才赶紧的换衣裳。   吴玉来到京城,打扮自然已经是大户人家太太的装扮,只是她自己以前节俭惯了,有些衣裳还穿不习惯,但是因为来往的人都是富贵人家的人,又不得不穿,有时候就选不好,到底应该怎么穿。   越绣宁给选了一件罗兰紫缕金古香缎祥云纹的马面裙,荔枝红缠枝葡萄文饰长身褙子。   收拾打扮的时候,吴邓氏过来了。   闲的无聊左右的看,越绣宁便笑着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吴邓氏就连连的摇头:“不去不去!听说那老太太刁钻的很,我可不去受那个气。”   越绣宁一听苦笑:“到底是谁说的话,怎么这话传的这么快?”   吴玉还以为她不知道,忙道:“你还没听说?我之前就听几个太太聊天的时候说起,说京城要说起不好处的老太太,庆喜侯府这位老太太是头一位!就连贤妃都厌烦她,住在京城里,多少年的也不回府省亲,更不传老太太进宫觐见。”   越绣宁好笑:“娘,您可不能跟着那些妇人们天天东家长西家短的……”   “我才不说呢,听她们说说罢了,我就算是不说话,都害怕别人来找我说什么。”吴玉说着。   吴邓氏道:“好了好了,什么时辰了你们娘儿俩只管在家闲聊,赶紧走吧,别去的晚了叫人觉着失礼。”   一看时辰也到了巳时了,越绣宁和吴玉急忙的出门。   庆喜侯府离皇宫就比较远了,不在附近,东城过了景山,东湖旁边。景色倒是很好,不过实在很远,马车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   京城偌大,若是从西城门过来,估计得两个时辰。   还没到府门口,老远呢马车就行走的缓慢起来了,听外面的婆子说,前面好些的马车,轿子,看起来应该是都往庆喜侯府的。   到底是贤妃的娘家,二皇子的舅家,在京城也是很有势力的。   他们的马车刚停下,就听见有人在外面喊:“皇上赏,皇上赏!”一路喊着从后面上来,马车轿子的忙给让路,一个太监拿着圣旨,后面两个太监牵着两匹马,马上看起来应该是赏赐的东西,驮着过去了。   越绣宁的马车很快也走了起来,前面的不管是轿子还是车马一看见皇长孙府的,赶紧都给让路。   速度是走不起来,又往前蹭了一会儿,终于停下到了。   越绣宁下车,看见一位穿着正红妆花缂金丝锦缎褙子的妇人在门口迎,后面站着两位更年轻的少奶奶,看见她就忙磕头:“臣妾张氏叩见皇长孙妃娘娘。”   身后那两位全都跟着跪下了。   出来迎的是府里的大太太,二皇子的大舅母,庆喜侯夫人张氏。越绣宁以前在别处见过。而后面跪的两位,其中一个更是熟悉,就是前不久叫越绣宁打了板子的那位二少奶奶。   越绣宁笑着道:“大太太请起。”伸手虚扶。   身边丫鬟忙上前搀扶,和大太太的丫鬟一起将她搀扶了起来,越绣宁笑着道:“府里真是喜气,老太太洪福高,今天过寿,连着几天的雨都停了。”   大太太张氏就笑着道:“老太太也是托了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洪福了,托了贤妃娘娘的洪福。”   说着忙请她进屋。   越绣宁笑道:“稍等。”转身这才将母亲吴玉扶了出来。    第677章 刁钻的老太太      庆喜侯夫人就笑着:“这位就是威远侯夫人吧,真是年轻呢。”   吴玉过来福身行礼,庆喜侯夫人便忙回礼,亲亲热热的抓着吴玉的手笑道:“长得真清秀,难怪女儿那般的好看呢。”   这位庆喜侯夫人五十岁上下,这么跟吴玉说话倒是没什么,只是吴玉女儿在跟前,被人如此的夸奖,实在有些尴尬。   尴尬的笑着去看越绣宁,越绣宁笑了笑。   庆喜侯夫人只是拉一下吴玉的手而已,马上松开了,请越绣宁前面走,越绣宁便走在了前面。   一路进来,路上不断有人行礼,来到了上房院,这里更加的热闹,花团锦簇的,丫鬟们都穿的崭新,艳丽,一个个花枝招展的在院里来回的飞奔。   进了上房。   堂屋上首的椅子上坐着一位穿着大红团花纹缂丝锦缎圆领褙子,大红绣仙鹤马面裙的老太太。   富态的很,大约是脸上肉多的缘故,皱纹倒是不多,看起来胖胖乎乎的,旁边站着两个穿着青色掐牙背心的丫鬟,坐的椅子靠背上还放着一根龙头拐杖。   “老封君,您看看谁来了!”一进屋庆喜侯夫人就过来扶住了越绣宁,往那老太太跟前送着,声音中带着喜气洋洋,仿佛是送一份贺礼。   越绣宁到了跟前,笑着道:“老太太好。”   蹲身一礼。   那老太太觑着眼打量,笑着问:“哎呦,这是谁家的小媳妇儿,小模样长得倒是可人疼的。”说着扭头找她的重重孙媳妇,笑着指:“可把你比下去了。”   巧不巧的,指的就是那位二少奶奶。   越绣宁心里微微一冷笑。   自己来了,府里的人必然知道,不然大太太怎么能亲自迎出去?这位老太太明知道大太太去迎谁去了,却故意将自己和二少奶奶并排比较,分明是故意的拉低自己。   自己打了二少奶奶,这位老太太还记仇了?   “哎呦,老太太您认错了人吧,这位是皇长孙妃娘娘。”庆喜侯夫人就慌里慌张的忙笑着道。   刚刚不见她如此着急,若是一进来直接就说明白越绣宁的身份,老太太如何能比较?   “哦?原来是皇长孙妃娘娘啊?”老太太面露惊讶,过了一会儿伸手示意叫人搀扶自己:“娘娘快请坐,请坐。”   庆喜侯夫人忙请越绣宁坐下,越绣宁过来侧面的位置上。她让开的时候看见庆喜侯老太太手颤巍巍的扶着椅子把手,示意人搀扶她,丫鬟们忙伸手搀扶,她颤巍巍的慢悠悠将脚放在了脚踏上,慢悠悠的站起来。   越绣宁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吴玉刚上前要行礼,老太太已经被搀扶了起来,颤巍巍的过来要给越绣宁磕头:“老妇人有眼不识泰山,对娘娘无礼了,娘娘恕罪……”说着慢慢的跪下去。   越绣宁大是惊讶,急忙的伸手搀扶:“老太太为何如此?您若是给我行这么大的礼,可真的是要折煞我了。”   老太太抬着眼笑着看她:“老身乱说话,娘娘肯定怪罪了吧?老身给娘娘赔礼。”   又是故意的。   越绣宁笑道:“老太太怎么乱说话了?我倒没听出来,刚刚您说了什么?”说着想了一下,恍然:“哦……老太太不说我倒反应不过来。”   笑着亲自搀扶着老太太重新回去坐下,笑道:“乡下出来的人,脑子就是笨呢。”   老太太坐下了,脸上笑容微微一顿,然后继续笑,道:“娘娘请坐,请坐。”   庆喜侯夫人忙请越绣宁坐,越绣宁站着没动,庆喜侯夫人一顿就想起来了,忙又请威远侯夫人坐下,吴玉过去给老太太福身行礼贺寿,然后过来坐在了越绣宁身边,越绣宁这才坐下。   越绣宁也看见了,母亲脸色都变了。   她自然能感觉到一进来就有些气氛不对,这个老太太真是有点故意找茬的意思,吴玉到底还是没修炼到什么地步,只要出现情况脸上就能看出来。   八十大寿,也是挺难得的,所以感觉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全都来了一般,越绣宁才坐下,二皇子妃就来了。   于是大家起身,互相的行礼,一番的简单打招呼,这就是半天,刚说了两句还没有坐下,外面来了禀奏,贤妃娘娘半个时辰后驾到,这会儿已经从宫里动身了。   庆喜侯夫人就忙示意下面的人去准备,她已经有点坐不住了,陪笑着起身跟老太太道:“老太太,孙媳妇去看看……”   “你坐着!瞧你跟有针扎一样的坐不住,慌什么?”老太太说话果然是很不中听,估计当老封君久了,辈分一直高高在上,说话实在有点难听:“出了门的姑奶奶,回娘家是什么规矩,你这个当大嫂的不知道,我教给你。”   庆喜侯夫人脸上都有点下不来,涨红了脸只能点头。   这半天里,又来了几位侯爷夫人,伯爷夫人的,过来行礼拜见,然后就出去了,屋里也是坐不下,且今天这样的场合,也没有她们的位置了。   接着,贤恭郡王妃进来了。   就这么巧,郡王妃才进来,老太太就对庆喜侯夫人摆手:“你去吧,赶紧去前院迎贤妃去,这会儿差不多该到了。”   将庆喜侯夫人指挥的像是忙碌不停的陀螺。庆喜侯夫人刚说了一句:“贤恭郡王妃……”   老太太就大声道:“快去啊!”   庆喜侯夫人不敢怠慢,只能赶紧的去了。   刚被引进来的贤恭郡王妃就被晾在地上,只能自己上前笑着行礼:“老太太。”   “这不是恭亲王妃吗?您怎么进京了?”老太太马上道。   越绣宁在一旁也是极力的忍着不要皱眉头,这位老太太真是太讨人厌了。   “我……”郡王妃说了一个字就停顿住,笑容努力的维持着,要不是涵养好,这笑容真的是太难维持住了。老太太这么问,是叫她当场回答?她还站着呢!而且询问的话题都是戳的郡王妃的心窝子。   老太太支开了庆喜侯夫人,就等于是要晾着郡王妃。   越绣宁站了起来,过来将郡王妃挽着手扶着:“哎呦郡王妃来了,我还琢磨呢,估计你没走的话今天应该过来玩呢,想不到真的来了,快过来坐下,咱们慢慢说。”    第678章 一唱一和      越绣宁扶着郡王妃坐下了。   那边老太太就往这边斜睨了一眼,冷着眼看着。   越绣宁朝那边翻了个白眼。   郡王妃脸上努力的笑着,道:“是啊,这不是听说老太太寿辰,既然赶上了自然是要来贺了寿再走啊。”   二皇子妃沉着脸看着这边,很显然,她觉着越绣宁实在太过分了,老太太想要如何,她居然敢乱插话!   “郡王妃?皇长孙妃娘娘为什么叫她郡王妃?这位分明是恭亲王妃啊。”庆喜侯老太太依然继续装傻,追着问。   二皇子妃抿着嘴眼睛里多了些幸灾乐祸。原本恭亲王妃和她没什么关系,也没嘲笑的意思,不过只要和皇长孙妃一伙的,那就是她的对立面。   所以,越绣宁给郡王妃解围,二皇子妃马上就已经将郡王妃看成是对手了。   “这事说来话长。”越绣宁扭头看了老太太一眼,淡淡一笑:“老太太,贤妃娘娘该进来了,我们去迎一迎。”   说着,伸手扶起来了吴玉。   郡王妃自然是跟着她一起站起来,一起出来了。   走出来不知道老太太脸色如何,倒是听见背后有人冷哼了一声。她们来到内院门口,接着二皇子妃也出来了。   贤妃娘娘的到来,更是将府里的热闹推到了最高处,浩浩荡荡的宫女太监们簇拥着进来,到了上房,老太太和大家一起给贤妃行礼,然后贤妃起身,请老太太坐下,她又给老太太行礼。   只行礼就用了大半个时辰,所有人坐下的时候,又有婆子用托盘端着戏目进来,请大家点戏。   这会儿点了戏,戏班子的人就赶紧的准备,而大家开始午宴,等午宴过后正好可以开始听戏了。   老太太一摆手:“着什么急!这才坐下还没聊天呢,我们才拿回来那恩施玉露沏上,大家品品说说话。”   那婆子就忙退下了,庆喜侯夫人笑着忙叫丫鬟上茶,道:“为了老太太的大寿,府里头采买了一批戏子什么的,就因为外面的戏班子不好,又是外人,进了府里来闹哄哄的,又怕说了什么不规矩的话叫府里丫头听见了,将外面一些不好的沾染上。好歹的排练了几天了,该听听的。”   “听,怎么不听,一会儿在听。”老太太道:“喝茶聊一会儿。”   丫鬟上了茶,大家便都品一品。   郡王妃脸色不是很好看,估摸着这位老太太不死心,必然是要当面的说什么,让自己下不来台。   “恭亲王妃怎么就变成了郡王妃?”果然,没等郡王妃想完,庆喜侯老太太已经问出来了,而且还不满的横了越绣宁一眼:“我倒是听得着急,皇长孙妃是不是叫错了,只问了三遍也没答应。”   郡王妃脸色微微的难看,勉强的笑着端起杯子喝茶。   庆喜侯夫人貌似忠厚的笑着道:“皇长孙妃娘娘应该是没听见吧。”然后看了看郡王妃,见郡王妃不打算回答的样子,起码不是马上要回答,就道:“老太太您不知道。沧州那边出了点事……恭亲王被连累了。”   “什么事啊?”庆喜侯老太太似乎今天一定要追问到底了。   庆喜侯夫人就笑着:“就是那些没见过银钱的东西,为了点银子杀人放火倒腾……一些东西,朝廷不许,他们偷着弄,偏偏里面有个是恭亲王爷的亲家,这不,就被连累了……”   庆喜侯老太太侧着头一副注意听的样子,听到这里故意恍然大悟:“连累了?降了爵了?”   郡王妃真有种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的感觉。   虽然来的时候想到了,会被这个老太太奚落,可到底这种感觉很不好受。郡王妃心里也是又气又急又无奈。   吴玉坐在越绣宁身边很是紧张,因为她感觉的出来,屋里头虽然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但其实剑拔弩张的。   贤妃端着架子坐在上首老太太的旁边喝茶,听了老太太和庆喜侯夫人的对话也不打算说什么。   二皇子妃今天倒是有点奇怪,好像是知道什么一般,倒是沉住气也不说话,在她婆婆面前装的倒稳重。   “是啊,降了爵了。”庆喜侯夫人回答着老太太的话,还歉意的去跟郡王妃一笑,似乎说这番话叫她很过意不去。   不过,和老太太一唱一和的人是她,这屋里只要不傻的人都看得出来,庆喜侯夫人和老太太是商量好的,故意就是要让郡王妃难堪。   “亲王成了郡王,那郡王的闺女就是县主了啊。”老太太道。   果然,还是冲着他们府和郡王府的那点矛盾来的。郡主早年出嫁,现在身份诰命已经随夫的品级了,老太太却还专门提这个。   郡王妃脾气也是比较怪,老太太和庆喜侯夫人如此当面的奚落她,一句接一句的,她看起来倒是真生气,不过就硬是一句话不回,慢慢的品茶,脸上的笑容即便是很僵硬,但也能保持着,变着脸却能笑着,就是一句话不说。   不知道是就这么谨慎,还是能忍耐。   越绣宁一开始还有帮着她说两句的想法,只要郡王妃说话,她一定会帮腔的。越绣宁的脾气,真不是忍气吞声的人。   但看郡王妃似乎有忍了的想法,她也只好闭上嘴,心里摇头。   “哎呦,您看您说哪里去了啊……”庆喜侯夫人倒好像尴尬似得,陪笑着跟老太太说着,尤其看贤妃娘娘:“娘娘,您说是吧?已经没关系了的。”   贤妃娘娘似乎不想接这个话,过了半天才慢慢的道:“谁知道啊。”   没头没脑的一句。   老太太明显不高兴,横了她一眼。   庆喜侯夫人好像就知道贤妃会这样说话,一点都不意外的,挑着眉笑着道:“算了,别说这些了,老太太今儿过寿,高兴呢!对了老太太,这会儿就入席吧?午宴还热闹呢,没一个时辰散不了,那就没时间听戏了。”   老太太假装嗔道:“你怎么就那么爱听戏!”   庆喜侯夫人‘噗’的就笑了道:“哎呦,我可巴不得老太太您的寿宴摆个几天呢,我正经的好好听几天的戏。”    第679章 羞辱郡王妃      就这样听着这几个人说话,越绣宁眉头都快要皱起来了。   好容易庆喜侯老太太终于点头了,入席,于是一众人站起身来,从正房出来往花园那边走,看样子宴席是摆在花厅了。   吴玉悄悄拉了越绣宁一下:“一会儿怎么坐?”   她怕将她和女儿给分开坐两桌吃饭,就刚刚看见庆喜侯老太太说话的那个样子,连郡王妃都被气的说不出话来,着实也将吴玉惊住了。   “没事,你和我坐一块儿,咱们不和老太太坐一桌。”越绣宁也是想好了。   吴玉这才放心。   花园这边还有好些的人,看见老太太她们出来了,于是跟着往花厅走。   老太太前面走了一会儿,仿佛才想起来,转身道:“哎呦,这可太失礼了,怎么能让皇长孙妃娘娘走后面?”说着指着二皇子妃:“快让让,快让让。”   二皇子妃抿着嘴被庆喜侯夫人扶着侧身,几个人笑吟吟的看着越绣宁和吴玉、郡王妃。   郡王妃特别往后落了了一步,正要跟越绣宁说话,就被这样晾了出来。   越绣宁没笑也没说话,只继续往前走着。二皇子妃是她的二叔母,老太太却这样故意的指点让二皇子妃给自己让路,分明是故意的,仿佛越绣宁是多么注重身份的人,一点点的失礼她都要计较。   如果你们真的不想失礼,一开始就不应该那么多人走前面。   贤妃似乎早就知道老太太会如此,身边两个宫女搀扶着往前走,她脚步就没有停,只是走的很慢而已。   “哎呦!哪儿来的小蹄子……”   “啊!”   就在越绣宁她们三人走到老太太跟前的时候,突然就听见身边有人乱喊起来了,接着就看见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人影在人群中乱跑着。   “快拿住!哎呀,快抓住她!”   后面几个婆子吼吼叫叫的,惊得太太夫人们身边的丫鬟惊叫个不停。   越绣宁忙挽住了吴玉的胳膊,盯着就在眼前的混乱,看清楚了只是一个女人而已,头发已经散了,一时看不到脸,但穿的却是水红色的一件薄纱长裙,胳膊和腿,小腹都透出来看的清楚,脚上一只鞋也没有了,被人抓住,一只脚被人踩着了,顿时惨叫个不停。   越绣宁的胳膊突然就剧痛起来,惊得她转头看,见抓住自己胳膊的居然是郡王妃!   郡王妃并不是有意的,她似乎看见了什么震惊的事情,惊吓之余下意识的抓住了就在身边的越绣宁的胳膊。   徐玉谷其实离越绣宁不远,因为早看见了,只是一个女人而已,几个婆子原本抓住了的,结果不小心又被她挣脱了跑过来,跌跌撞撞的看起来应该是个丫鬟,所以徐玉谷并没有过来,只是一直戒备的盯着。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大丫鬟问了一句,正好,庆喜侯夫人定了神,也厉声质问了一句。   一个婆子大声的道:“是前院爷们找来助兴的舞娘粉头儿,不知道怎么这个跑到了后院来……”   “哎呀!”   一起走着的也有没成亲的小姐,哪里听得了这样的话,顿时又羞又臊的惊叫着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几个小姐忙不迭的躲避。   庆喜侯夫人一副又好气又好笑的样子道:“押过来。”   越绣宁很敏感的扭头看了她一眼。   这边的都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将一个粉头抓住了不赶紧的拉开,还押过来?   这个念头其实也就是瞬间起来的,而也就在瞬间,突然就听有人哭着喊:“娘!救救我,救救我吧……”   越绣宁头皮都是一炸!   她终于听出来了,同时也看见了,被押过来的这个粉头是个熟人,就是之前的恭亲王世子妃!   胳膊上越发的疼了,越绣宁转头看郡王妃,郡王妃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个女人陈氏。   陈氏被人押着过来了,低着头却又不敢看郡王妃,哭着:“救救我……救救我吧……”   郡王妃身体剧烈的哆嗦起来了,脸青的发紫,不去看别人,直勾勾的一直盯着陈氏。   周围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大家仿佛一直都在等着现在,等着看眼前的这幕好戏,庆喜侯夫人终于不说话了,眼睛里带着笑意,老太太也不说话了,她那张老脸上甚至直接带着笑。   这是对郡王妃当面的羞辱,而且是非常的羞辱!   贤妃站的远以前,在更前面,皱着眉头看着这边很不高兴。   二皇子妃今天就是来看戏的,她也知道,今天老太太针对的不是皇长孙妃,老太太有她的仇人呢!所以,她也没打算做什么,看戏而已。   越绣宁刚低声说了一句:“郡王妃……”   郡王妃终于松开了手,转身就往外走去。   “哎,哎呦你看这话儿怎么说的,郡王妃……”庆喜侯夫人仿佛现在才明白过来,笑着跟在后面说道。   老太太重重的咳嗽着,庆喜侯夫人就站住了,转头看老太太。   老太太淡淡的道:“走就走吧,少一个人,我们还不吃饭了?”说着转头对越绣宁笑着道:“皇长孙妃,咱们继续走吧。”   越绣宁站着没动,冷冷的看了看已经被押走了的陈氏,指着道:“徐玉谷,你去问问那个舞娘是谁带进府的,问卖不卖,卖的话就买了,咱们府里缺个洗衣服的。”   徐玉谷答应着去了。   所有的人都变了脸色,赶紧的都去看庆喜侯老太太。老太太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动了动嘴正要说什么,又犹豫了一下。   庆喜侯夫人笑着正要说话,想要将气氛缓和一下。   越绣宁冷冷的看着老太太道:“我身体不适,突然就觉着恶心想吐,先告辞了。”说着,拉着吴玉也走了。   这一下,刚刚脸上露出笑容还在幸灾乐祸的人,全都笑不出来了,震惊的看着走掉的皇长孙妃,还有脸一下沉了,怒容浮上来的庆喜侯老太太。   “哎呀,你看……皇长孙妃,这样不太好吧,老太太今天八十大寿……”庆喜侯夫人从后面追上来,跟在旁边叫着。   越绣宁站住了看着她厉声道:“真让我恶心!”   走了。    第680章 气吐了      二皇子妃看着这一幕,嘴边倒是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容来。   她有高兴的理由。   庆喜侯老太太刁钻任性,谁也管不了,今天终于有人当面给她难堪了,叫老太太知道也有不吃她那一套的人,今后稍微的收敛点,别再替二皇子多得罪人了。   第二点,反过来,皇长孙妃算是彻底得罪了庆喜侯老太太,今后她又多了一个敌人。   二皇子妃当然高兴,高兴的转眼看了看贤妃,却看见贤妃紧皱眉头一脸的不耐烦,二皇子妃赶紧收起了自己脸上的笑容,悄悄的靠近了点自己的婆婆,仿佛是和婆婆站在一起的。   越绣宁和吴玉走出来了。   “绣宁,这样翻脸……不太好吧……”吴玉还有点怯怯的道。   越绣宁扭头看她道:“娘,你不觉着恶心吗?我觉着那个老东西真的是太过分了!”   “是,是过分,不过……到底也不是咱们自己家的事……”吴玉道。   “这跟是不是咱们家的事没关系,”越绣宁叹气道:“说起来我也很厌烦陈氏,我在沧州的时候,这个陈氏娇柔做作的实在叫人讨厌,且知道她父亲陈西侯的所作所为却瞒着亲王一家子……但是,该承担什么罪名承担什么罪名,我真是见不得这样糟践一个女人,更何况,贤恭郡王和世子都在前院,他们要是知道了,尤其是世子,会怎么想?庆喜侯老太太这样羞辱别人,真的是太过分了。”   吴玉只好叹气。   越绣宁从府门出来,就看见有几个人围在墙角拐弯的地方,一看是郡王妃身边的人,看起来似乎有点慌乱,越绣宁急忙跑过去。   “怎么了?”她问了句。   然后就听见了呕吐的声音。   郡王妃吐了,也没吃东西所以干呕了半天,越绣宁忙叫丫鬟们去车上拿水过来。   庆喜侯府的门房婆子伸头伸脑的在那边看着。   干呕了很久,喝了两口水漱漱口,郡王妃才缓过来劲,因为呕吐眼泪都出来了,一个丫鬟拿手绢给她擦,她自己拿着使劲的擦着,只是越擦眼泪就越多。   越绣宁也没办法说什么,只能不停的劝着:“别往心里去,算了……别计较了,那老太太……别跟她计较了。”   吴玉不知道怎么劝,也不敢乱说话,只能用手不停的顺着郡王妃的背。   缓了半天,郡王妃才算是缓过来,抬眼看着越绣宁道:“娘娘,多谢你……也就你能不嫌弃……”   “别这么说,你依然是郡王妃,庆喜侯老太太只是仗着她年纪大了,家里头有个贤妃娘娘才敢这样嚣张的,小看你其实就是小看皇族,那个老东西实在也是昏了头了。你不要因此就气短,更不用伏低做小,庆喜侯算个屁啊。”越绣宁道。   吴玉吃惊的看了她一眼。   这么一说,郡王妃就好多了,过了一会儿点点头,道:“幸好有你安慰我,我这会儿好多了……娘娘,我就先回去了。”   “嗯,回去吧,别放在心上。”越绣宁道。   郡王妃点头,丫鬟们过来搀扶着她上了车,走了。   越绣宁看见她背影都一直在哆嗦,上车的时候被丫鬟扶住的那只手哆嗦个不停,可见,心理承受了多大的愤怒。   越绣宁和吴玉上了车,小豆伸头往外面看着,道:“徐姐还没有过来。”   “不用急,等一会儿好了。”越绣宁道。   等了一会儿,就听见外面有男人的声音:“谁敢买?我看谁敢买二爷我的人!”   吴玉还没有反应过来,越绣宁的火气猛地窜了上来!   今天的这一切明显是庆喜侯老太太安排的,用这种方法羞辱郡王妃,如今确实把郡王妃羞辱的回去了,却还不罢休?后院的事情前院真的一点不知道?就算是不知道,徐玉谷是奉自己的命去找问的,被找问的人自然会询问,知道是自己买,却还装疯卖傻的找过来?   不管这找来的人是怎么想的,分明就是找茬。   陈凡的声音:“你喊什么?”   “你是谁?!你算老几想买二爷我的人?我看你也不过就是……”   越绣宁一下子掀开了车帘子,从这里出来站在车辕子上,厉声叫道:“陈凡!还不将这个意图对本妃无礼的混账东西拿下!”   她出来才看见,在府门前站着喊叫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穿着紫色锦缎长袍的男子,徐玉谷拉着陈氏快到车前了,而另外有几个婆子却从后面扯着,显然是在拉扯中。   陈凡带着小肇正挡在那个男子前面。   后面已经出来了好些的人,全都是前院的,出来看热闹的。   大约是没想到自己居然不避讳直接从车里出来了,那喊叫的男子一愣。   陈凡忙招呼小肇,小肇直接就扑上去将那个男子踢翻然后反剪了双手。同时就有四五个府里的护卫冲出来叫着,这边的侍卫们也飞跑出去两个,跟那几个护卫打了起来。   “谢嬷嬷,你去掌嘴。”越绣宁并不管那边打起来的人,她就不信了,庆喜侯府的人敢对自己怎么样,无非是趁着这会儿装不知道不清楚身份,乱打一气,一会儿肯定会有人跑出来喊住手了。   她今天铁了心要教训教训庆喜侯老太太。   这个跑出来喊叫的男子肯定是庆喜侯府的人,而且是位主子爷,看年纪和二皇子差不多,那么可能是二皇子的小舅舅或者表兄表弟一类的。   谢嬷嬷是府里跟着来的婆子,闻言有点惊:“奴婢……”   “你去。”越绣宁就是要让自己府里的婆子掌嘴这位庆喜侯府的爷,用打女人的方式教训这个男人,就是要用这种方法羞辱一下庆喜侯府:“用力打!”   众目睽睽之下,让大家都看看。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雨花和白果哪里在这么男人面前出来过,满脸通红紧张的总想遮挡越绣宁。   这种场合,反倒是乡下人出身的小豆更加自然一些,并没有张皇失措。   越绣宁就站在车上厉目看着,谢嬷嬷不敢怠慢的过去了,小肇控制着那个男子,谢嬷嬷上去‘啪’扇了一耳光。    第681章 大闹侯府      这一巴掌把所有人都打愣了,包括那位自称二爷的人。   愣了愣才大怒,脸一下子就紫涨,愤怒的用力挣扎着叫:“你这个婆子不想活了!”   “还敢不敬,还敢放肆!打!”越绣宁厉声道。   谢嬷嬷也是老婆子了,并不是下不去手,身后还有主子娘娘如此的厉声斥责着,虽然没打过别府的主子爷,可凡事都有头一遭,只要打了一巴掌就习惯了,于是抡圆了胳膊,豁出去的连打了好几巴掌。   那个二爷暴跳如雷!   小肇一个人已经按不住了,原本背着手站在车前的陈凡一看,不得不过去用力的踢了那个二爷一脚,厉声道:“老实点!”   “娘娘!皇长孙妃娘娘!”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从人群中努力的挤出来,大声喊着:“娘娘恕罪!”   越绣宁却并不搭理,叫小豆:“扔钱!”   小豆一愣,其实没反应过来,只是按照吩咐下意识的从自己荷包里头拿出来了两枚铜钱扔在了地上。   越绣宁厉声道:“这个女人本王妃买了,谁有意见?!”   庆喜侯府门前围的乌央乌央的,估计整个前院所有的客人都出来看热闹来了,这么多人却没人敢说话,那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跑出来之后,连跟侍卫动手的侯府的护卫们都停了手。   整个府门前静静的,只听见婆子打脸的声音,还有就是那个二爷怒骂的声音。   “走。”越绣宁看见没人说话,转身进车里道。   侯府已经出来了好几个男的,不知道什么身份,越绣宁也不管他什么身份,就算是侯爷出来又怎么样?   估计侯爷可能已经出来了。   陈凡示意婆子可以住手了,谢嬷嬷便不打了,回来坐在了后面的车里,徐玉谷带着陈氏也上了这辆车。一直到后面这辆马车走起来了,陈凡才让小肇松开手。   那个二爷一下跳了起来,愤怒至极的转身抡圆了就给小肇一拳打了过去,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   小肇一偏头闪开了,然后一脚将他踢翻了。   接着有人喊:“你们还愣着!赶紧把二爷扶回去。”于是侯府的护卫们扑上来将暴跳如雷的二爷给家住‘扶’了回去。   府门口站着几个侯府的主子爷,一个个脸青的生铁一样,七窍生烟的看着走远了的皇长孙府的马车。   地上的那两文钱就被人踩来踩去的,也没有人捡。   看热闹的人终于散了,大部分人还是转身回院里,人家喜宴还没有开始呢!   车上,半天吴玉才惊魂未定的问越绣宁:“你这样大闹人家寿宴,就不怕人家什么老太太侯爷的去皇上面前告状?你……胆子也太大了,到底不是咱们自家的事,虽然……老太太是挺过分的,郡王妃挺可怜的,不过大闹人家寿宴还走了,不是搅合了……”   越绣宁好笑的伸手拍着她的手背:“镇定,娘,镇定一下,没事的不用担心。我不怕他们去皇上面前告我。皇上那边虽然我不是很了解,不过有些事情能看的懂,皇上很注重宗族关系……其实不仅仅是这位皇帝,任何一位皇帝对于皇族都很看重,因为必须要让人敬畏皇权,皇族的这个姓氏都要托的比天还高,皇族的姓比别人的姓都高贵很多。”   “所以,皇族人犯了错,皇上可以教训,褫夺爵位也好,贬低身份也罢,但那都是皇帝能做的,别人却不能。庆喜侯老太太最大的毛病就是没认清楚她自己的身份。可能是觉着家里头有位贤妃,贤妃生了二皇子,所以把她自家庆喜侯府也当成是皇族了吧。可是别忘了,到底不姓周!”   “恭亲王犯了错,被贬成了郡王,那又怎么样?人家到底姓周,是皇族。庆喜侯老太太如此的羞辱郡王妃,皇上心里就能舒服了?”   越绣宁说着哼了一声:“所以,我料想这件事闹到了皇上跟前,皇上也不会觉着庆喜侯老太太做得对,说不定还要斥责他们,所以不担心。娘,您也不用担心。”   吴玉吃惊的看着她侃侃而谈的样子,过了半天才道:“绣宁,我都不知道你怎么……这么多心眼啊?”   越绣宁好笑:“我心眼才不多呢,只是凡事多想想而已。”   吴玉叹气着摇头,不过被她这样一分析,倒是安心了不少。   “唉,好在你相公是皇长孙,皇上就算是看在他面子上,也应该不会追究你大闹侯府的罪过。”吴玉道。   越绣宁道:“不但是相公,还有爹呢,我爹是威远侯,给我撑腰的人这么多,我腰杆硬着呢!庆喜侯老太太跳那么高,不也就是个侯府的老封君?一品侯爷的诰命?别忘了,娘您也是一品侯爷诰命,轮品级,和她是平级!给她行礼不过就是看她岁数大了而已。”   越绣宁说到这里哼了一声:“别人尊重她,她自己不自重,寿宴搅合了也是活该!”   吴玉摇头,她是说不过女儿的。   “你最能说,大闹侯府还这么多理。”   越绣宁‘噗’的笑:“您别一句一个大闹侯府……我哪儿大闹啦?”   “怎么没有啊?你在门口把人家府里不知道什么身份的爷们都给打了,人家好好的过寿……”   “要是真想好好过寿,就别把陈西侯的女儿弄进府里去,还专门在今天这个时候叫跑出来跑到郡王妃跟前。”越绣宁哼了一声。   吴玉真是说不过她,摇头。   因为去的时候越绣宁过来接的,吴玉就和她坐了一辆马车,所以先回威远侯府,将吴玉放下了,这才回皇长孙府。   到了府里往里走,有门上的婆子跟着回禀,原来皇长孙才回府不长时间,估计是要换了衣裳才去,这会儿还没出门呢。   果然,越绣宁回到内院,林炤正迎了出来,还有点纳闷:“怎么午饭的时候回来了?寿宴结束了?”   因为母亲说了一路‘大闹大闹’的,越绣宁就开玩笑道:“没吃。我在侯府大闹了一场,人家不给我吃饭,我只好回来了。”   林炤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第682章 老太太进宫告状      进了屋,越绣宁将庆喜侯府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说。   林炤听完了,同样吃惊意外的道:“这可太过分了,怎么会做出这种事?陈西侯贩卖私盐罪有应得,家里女眷原本就被连累的入了乐籍,老太太用这件事羞辱郡王妃,实在可恶。”   越绣宁道:“真真是千古未闻,庆喜侯老太太心胸狭窄的简直叫人不忍直视。”说着问林炤:“你是不是也觉着过分了?你想想,我当时就在跟前,看见了是什么心情?郡王妃从府里出来,直接就吐了,吐了半天……我的天啊,当时我就气的火苗子乱窜。”   林炤道:“没事。就算是为了这个大闹侯府又怎么样?若是我在,肯定和你一样。”顿了顿问道:“你把陈氏带回来,打算怎么处置?”   这倒将越绣宁问的愣住了,呆了呆道:“我也……不知道。当时就想着,留在侯府不知道怎么被他们糟践……都知道她是之前的恭亲王世子妃,庆喜侯那边的人就要用她羞辱贤恭郡王怎么办?”   林炤想了想道:“不过留在咱们府也不合适,且看看吧,我找找合适的地方给安顿了。”   越绣宁点头。   这会儿才觉着肚子饿的咕咕咕叫,赶紧叫人去通知厨房做饭。当然,其实一回来丫鬟们就赶紧去跟厨房说了,只是厨房一开始以为主子们要去宴席,所以火都没升,现在重新生火做饭,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   越绣宁还在跟林炤学说今天的事情,青果从外面急匆匆的跑进来道:“殿下,娘娘,宫里来人说皇上传殿下进宫呢。”   林炤问道:“问没有问什么事?”   青果道:“说是……庆喜侯府的那位老太太进宫了,说是得罪了皇长孙妃,请罪呢……”   越绣宁一顿,震惊又愤怒。   林炤起身忙换衣裳,越绣宁跟着帮忙,道:“要不我跟你一起进宫?到底是我惹出来的事情,我去说清楚。”   林炤摇头:“怎么是你惹出来的事?惹事的分明是那个老太太。没有传你,你就别去了。”   他看见越绣宁皱眉的样子,便搂住她的腰,看着她道:“你考虑的没错。皇上猛地知道了这件事,反应必然是会你和我一样,庆喜侯老太太进宫告状,以为凭着她的老脸皇上会处置你?她是真正不了解皇上,真正想错了!皇上怎么处置恭亲王,那是皇上的事,皇上的权利。但皇族不可辱,老太太这一次绝对绝对要倒霉了。”   越绣宁蹙眉问道:“那为什么叫你去?”   林炤冷笑:“皇上要让我看着他处理庆喜侯府老太太。要狠狠的给一些自认为得脸的一些老臣们警告,警告他们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越雷池半步。”   越绣宁听他也这样说,便放心了。   林炤换了朝服,出府骑马,来到了宫门口。   到了宫门口就看见越承耕在这里晃悠,他忙下了马道:“岳父,您也被传召了?”   越承耕摇头:“没有,我听了你母亲说了,觉着不是很放心就想去府里问问绣宁,怎么这么沉不住气,没想到才出府就听见说那位老太太进宫告状去了,我想你应该会来,就过来等着……也不想让绣宁担心。”   林炤点了点头,道:“岳父放心,不会有事的,皇上责罚的必然是那个老太太。”   越承耕听了便点头,并没有时间在这里多说,皇上还等着呢。不过既然林炤这样说,肯定有他的道理,越承耕没多耽误时间,叫他赶紧进宫去了。   林炤来到了乾周宫这边的南书房,德公公在外面等着,看见他来了忙叫进去。   进了书房就看见皇上斜倚在那边的榻上,脸上带着笑容喝着茶,一个满头白发梳着凤髻的老太太恭敬的坐在下面,地上还站着一个将近五十的老头。   这个老头林炤认识,是庆喜侯的弟弟,应该是有个伯爵位的。   林炤上前跪下:“臣叩见皇上。”   皇帝将茶杯放下了,笑着道:“起来吧。”摆手让德公公端来椅子:“坐。”   林炤起来了,坐在了紫檀椅上面。   然后那位老太太颤巍巍的从锦杌上站起来,手脚都在打颤,看起来真的是老的一阵风就能吹到了。   “臣兆丰伯叩见殿下。”庆喜侯的弟弟跪下磕头道。   果然是有伯爵位。   “老身叩见殿下……”庆喜侯老太太依然是颤颤巍巍的下跪,那样子看起来随时可能站不稳就跪扑到地上去。   这里是皇宫,下人是不能跟着进来的,没有皇上的允许,德公公他们谁也不可能过来搀扶老太太。   所以,老太太就只能自己跪下。   林炤并没有因为她的颤颤巍巍随时站不稳摔倒的样子,就免了不让她行礼,他端坐着,眼神冷冷的看着这位老太太。   皇帝不是心软的人,以前就说过林炤好几次,嫌他太过善良仁厚什么的,言语之下的意思,为君者不能太软弱,不然容易被大臣牵着鼻子走。   林炤今天就要在皇上面前表现一下自己的冷酷无情。正好,今天面对的人很合适。   屋里就保持着一种奇怪的安静。皇上嘴边一直带着有些古怪的笑,就这样看着那老太太颤巍巍不稳的跪了下去。   谁都能看得出来,老太太其实并没有想真的跪下去,她大约觉着,自己做个势要跪,皇长孙就得忙不迭的过来搀扶住自己。毕竟,这是在皇上面前,皇长孙应该也希望让皇上看见他尊老彬彬有礼的一面吧。   没想到,皇长孙端坐着没动。   老太太跪下磕头,口称拜见皇长孙,林炤这才淡淡的道:“起来吧。”   兆丰伯站了起来,紧张的看着颤颤巍巍爬不起来的老太太,也不敢伸手,直到皇上淡淡的说了一句:“把你祖母扶起来吧。”   兆丰伯这才赶紧的伸手,将老太太扶了起来。   老太太站起来,真正的脸色变了。   “人家今儿八十大寿,听说你媳妇去闹了点事出来?叫人家老太太寿辰也过不来,这不,进宫来请罪来了。”皇上开口了,但是话里怎么听怎么似乎满带着嘲讽之意:“说了半天朕也没听明白,便将你找来你们掰扯,朕听听到底怎么回事。”    第683章 皇长孙怒斥      林炤道:“是。”   老太太忙躬身道:“皇长孙妃说的句句都是道理,并非闹事。老身年老糊涂,惹怒了皇长孙妃,进宫请皇上治罪,并不敢和殿下对峙。”   林炤一笑道:“老太太因何请罪?仅仅是因为惹怒了皇长孙妃?皇长孙妃虽然年轻,不过性子稳重脾气又好,特别懂事的,倒不知道什么事情能惹得她那么生气?”   刚刚皇上一开口,这位老太太还迷糊着,不知道大难临头了,林炤却听得很明白,皇上分明是对这位老太太厌恶至极。   今天的事情,皇上知道不知道,倒是两说,但从皇上对这位老太太的态度看,绝对就不是喜欢的,肯定有其他的心结。   再加上老太太今天羞辱的是郡王、郡王妃和世子,是皇族。   另外,越绣宁说了,今天从头到尾贤妃娘娘就一句话没说,可见,贤妃都比老太太清楚皇上的脾气想法。   所以,林炤对这位老太太绝对不客气。   老太太听着这话,终于抬眼看了看林炤,道:“殿下,是老身的不是,全都是老身的错,老身是来请罪的。”   说着,颤颤巍巍的再次跪下,当然,这一次没有了之前的做作,跪下去的速度稍微的快了点。   林炤淡笑着道:“既然老太太不说,那我就说说,媳妇回家之后跟我学说得,要是有哪里不对,老太太您指出来。”   说着站了起来,给皇上躬身,道:“今天庆喜侯老太太八十大寿,皇长孙妃一大早的就去接了威远侯夫人,去了庆喜侯府贺寿。孙儿和威远侯因为要上朝,所以定好了午膳的时候过去。皇长孙妃到了庆喜侯府,拜了寿坐在老寿星前陪说话,到了午时起身去用膳。”   “贤恭郡王一家来京请罪,正好赶上了,按照礼数自然是需要去贺寿的,更何况,郡王府和庆喜侯府也算是有亲。郡王府的前郡主嫁给了江宁理国公,庆喜侯府的一位庶女姑娘也给了理国公为妾。”   林炤声音淡淡的,说的倒是清楚:“快到了用餐的地方了,斜刺里突然就闯出来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哭着叫‘娘,救救我……’试想全都是女眷,自然是都被吓了一跳……”   皇上大约是真没听过今天这事的前因后果,听到了这里居然很感兴趣,从榻上坐起来,还挺专注的听着。   庆喜侯老太太跪在那里已经微微的哆嗦起来了,那位兆丰伯原本站着的,这会儿听着语调不对,也偷偷的跪下了。   很显然,老太太估计现在很后悔,不该让皇长孙来学说这件事,应该自己说才对!   但是现在她当然不敢打断皇长孙的话。   林炤就继续说着:“那女子只冲着郡王妃求救,满院子的女眷们都看着呢,虽然以前的恭亲王一直在沧州,不过恭亲王世子成亲,京城还是有很多人去贺喜了的。”   说着林炤看着庆喜侯老太太,声音冷冷的:“我叫人查了查,庆喜侯府也是去了人的,去的是侯府的二老爷,就是眼前这位伯爷。当然了,伯爷必然是见不到女眷的,不过呢,女眷却也有去的,就是去庆喜侯夫人,和伯爷夫人。”   “所以,满院子的女眷鸦雀无声的,因为,见过的都认出来了,眼前这位被庆喜侯府的下人追着喊的粉头舞娘,其实就是已经被休了,跟着他父亲获罪被罚入乐籍的前恭亲王世子妃。”   说到这里,林炤停顿了好半天,眼神冷冷的看着庆喜侯老太太。   皇上慢慢的重新靠在了大迎枕上,脸已经沉了。   过了好半天,林炤才道:“如此的羞辱,郡王妃自然是受不了,转身就走了。出去了在府门口就呕吐了起来。皇长孙妃怒斥了几句也跟着出来,看见了上前安慰了半天,郡王妃这才哭着走了。”   林炤说到这里又停顿了半天。   老太太早着急了,颤巍巍的道:“容老身……”   “我的话还没说完。”林炤冷冷的道。   老太太就不敢说话了,只能跪着听着,看的出来,抖得更厉害了,只不过现在应该是真的哆嗦吧。   林炤冷声道:“庆喜侯府里的人,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就算是真不知道,我就不明白了,老太太寿辰这样重要的日子,前院的爷们就这么不长眼,在这样的日子里将粉头这种人带进府里去?还那么巧叫粉头出现在了女眷们的跟前?女眷中可有没成亲的大姑娘,这都成何体统?庆喜侯府是没规矩的地方?”   说着又停顿了一会儿。   这一次老太太不敢乱插话了。   林炤道:“府里头是不是有个没官职的二爷?”   冷冷的看着老太太和兆丰伯。   兆丰伯是只管哆嗦就是不说话,大约的今天进宫也是身不由己,老太太叫他跟着,他不能不跟着,心里头说不定多不愿意呢,多怨恨找事的老太太呢。   老太太等了半天没听见兆丰伯回话,不得已只能自己回话:“重孙中有个不成器的老二……”   这就够了,林炤并不需要她说多少。   直接就道:“对呀,有一个没有官职的爷们,因为不成器所以在老太太过大寿的日子里也这么不懂事去弄了几个窑姐儿进府里,府里头的人知道了最多就是骂几句,能有什么办法?”   顿了顿,继续道:“皇长孙妃叫人去问谁买的陈氏,不管是谁买的,她都要买过来。谁知道什么二爷的居然不许,跟着冲到了府门口皇长孙妃的马车前头,叫嚣着谁敢买他二爷的人……”   林炤说到这里冷笑:“皇长孙妃要买下陈氏,为的就是不让陈氏继续在庆喜侯府受辱,试想一下,今后不管是什么节日,只要是府里办宴席,就将这个陈氏叫出来任人狎玩,贤恭郡王一脉的脸面,只怕是彻底丢尽!”   皇上的眼神冷冽了不少。因为他听出来了,林炤还有话没说完——不但是贤恭郡王一脉的脸面丢尽,其他皇族的脸面也跟着丢尽了,皇上的脸面也被庆喜侯府这些不知道轻重的人给踩到了地上!    第684章 打断腿      皇上惩罚的是陈西侯,可庆喜侯府的这些人,踩得可是皇上的脸面。   庆喜侯老太太跪在那里依然是乱哆嗦着。   她进宫请罪,大约的还想先发制人,让皇上看看她态度有多好,挤兑皇长孙妃一个低了三四辈的人一点都不懂尊重老人,凭着她的那张老脸,觉着皇上怎么着也得小惩一下皇长孙妃,这样庆喜侯府的人今后在侯门勋贵面前腰杆更硬一点。   大约还有个二皇子出头的意思,打压皇长孙的势头。   只是没想到,进了宫皇上不让她说话,而是马上叫人将皇长孙传进宫来了,皇长孙和皇长孙妃一样,这一对小夫妻年纪不大,口才倒是一个比一个伶俐,一番言语下来,庆喜侯老太太正经成了个仗势欺人,将皇族不放在眼里的嚣张老太太。   虽然很冤枉,总想解释一下,但在皇上面前,老太太不敢放肆,不敢插言。   只能任由皇长孙说完,整个侯府是如何对皇长孙妃不敬的,简直就和亲眼看见的一样。   皇上慢慢变了脸色,庆喜侯老太太哆嗦的简直收不住。   “皇祖父,事情经过就是如此,孙儿下了朝回府换朝服准备去,结果还没出门就碰见回来的皇长孙妃,饿着肚子将所有的经过跟孙儿说了一遍,孙儿因想,贤恭郡王被贬,原是他咎由自取,到底是他的封地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故。不过,就算是贬了也是皇族,该怎么教训,皇上自有定论,怎么着也轮不到别人去欺辱,庆喜侯府里的这些人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将陈氏弄进府去……”   “皇上……”老太太知道不能打断皇长孙的话,但听到这里实在是不能听着了,皇长孙这是要赶尽杀绝?!   皇上冷冷的看着庆喜侯老太太,终于开口了:“朕也想知道,庆喜侯府的人是打的什么主意?”   老太太颤声道:“老身实在是不认得啊……”   “你不认得,府里总有认得的人。”林炤道。   皇上倒是冷笑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道:“你们下去吧。”   林炤刚站起来,皇上已经道:“你留下。”   林炤便躬身道:“是。”   老太太和兆丰伯只能颤声哆嗦着告退,退出殿门外,不等走出去,兆丰伯就扭头看了老太太一眼,厌恶痛恨,然后甩袖子自己先走了。   老太太就跟在后面颤巍巍的走着。   德公公跟着出去看了看,又进来了。   皇上问林炤:“陈氏现在何处?”   “在我府里。我也知道放在府中不合适,正想着给找个合适的地方。”林炤回禀道。   皇上声音冷冷的:“赐死吧。”   林炤一愣。   “兆丰伯削夺伯爵位,贬为庶民。那个什么二爷,杖五十。”皇上道:“你去宣旨吧,叫人都知道,怎么惩罚贤恭郡王是朕的事,贤恭郡王再怎么落魄,也轮不到这些跳梁小丑欺辱。”   林炤忙躬身道:“是。”   皇上揉着下巴似乎还有话没说完,林炤就等了一会儿,皇帝站起来来回走了两圈,道:“那个老太太真是可恶。”   又走了一圈,摆手道:“算了,就这样吧。”   林炤知道,皇上是在琢磨怎么惩罚那个老太太,不过估计想了想,没什么合适的手段,无论怎么惩罚,老太太那身体都受不了,要是被罚死了,倒给皇上又添一个难听的名声。   林炤躬身道:“是。”   皇上写了圣旨递给他,他双手接过来退了出来。   庆喜侯到底是贤妃的娘家,皇上的惩罚也不能太厉害,所以倒让不相干的兆丰伯倒了霉。   拿着圣旨,带着宫里的禁卫们,林炤一路来到了庆喜侯府。   一进院子就看见老太太和兆丰伯等人迎了出来,两人还穿着上朝的朝服,应该是就在前院厅房里等着。这会儿老太太倒是聪明起来了,反应也快了些,总算是弄明白皇上的意思了。   林炤沉着脸宣了圣旨,兆丰伯自然是如丧考妣,林炤还没有走,就已经气的沉不住气,冲着老太太怒叫了一声:“这下你满意了?!”   气的乱颤着跑出去了。   老太太同样气的乱颤。   林炤冷着脸叫人去找那位二爷,过了一会儿禁卫从府里抓住来了一个鬼哭狼嚎的三十多岁的男子。   林炤扭头问陈凡,今天中午对皇长孙妃大吼大叫的是不是这个?   陈凡点头。   林炤沉着脸叫人将这个二爷拖到府门口去,在府门口打五十板子,吩咐禁卫:“腿打断。”   为什么要在府门口打?谁也不太明白,但是皇长孙吩咐了,自然是听着,拖到了府门口‘噼里啪啦’打了起来,一开始二爷鬼喊鬼叫的,一直喊‘太祖母!太祖母救命!’   后来慢慢的就没声了,打到三十杖的时候,从府里慌慌张张的跑出来几个人,其中一个哭着跑到了皇长孙面前叫道:“殿下,我们老太太晕过去了……”   话没说完就让林炤的侍卫挡住,厉声道:“还不退下!”   林炤冷着脸根本没搭理。   下人只好跑出去找大夫了。   禁卫们得了殿下的吩咐,就照着一条腿打,最后已经是血肉模糊的,那个二爷昏死过去不知道多长时间了。   打完了,跪在周围的府里的其他主子们这才哭着喊着的扑上来,林炤摔袖子走了。   天也黑了。   忙活了一天,林炤到现在也是只吃了早上一顿饭,在宫里的时候肚子饿的咕咕叫。   回到了府里,想了想叫来了陈凡道:“皇上叫赐死陈氏,晚上了带出去赐杯毒酒,尸首叫人送回沧州,看看陈氏家族还有什么人,交给他们。”   陈凡答应:“是。”   林炤这才进了后宅。   越绣宁等了半天了,一听说殿下进了府,就忙叫人赶紧的去厨房将晚饭端上来,她知道林炤一天没吃东西了。   听着进了府,但是又等了好一会儿林炤才进来,越绣宁上前服侍他换衣裳,问道:“是有什么事情吩咐?”   她其实有感觉。今天所有的事情都是由陈氏引起的,依着皇上的性子,应该是不会留陈氏活命了。    第685章 赐死陈氏      过了一会儿,林炤点头:“皇上赐死了陈氏。”   越绣宁手一顿。   林炤伸手搂住了她的腰,看着她道:“你也应该想得到,既然事情因她而起,自然是不会留着她了,一了百了。其他的,和咱们想的一样,夺了兆丰伯的爵位,打了那个二爷五十板子,专门叫我去传旨……皇上的性子,由不得别人这样欺辱皇族。”   越绣宁半天才叹气道:“想到了的,唉……”除了叹气,她也没什么可说的。   “为什么夺了兆丰伯的爵位?”帮着林炤脱了外面的大衣裳,林炤去小屋洗手洗脸,越绣宁靠在门槛上询问。   林炤道:“迁怒呗。倒是想处置老太太,琢磨了半天没合适的手段,就怕八十岁的人了,稍微的一怎么着出点意外,皇上不是更添了暴戾的名声?看在贤妃和二皇子的面子上也就算了,正好兆丰伯陪着老太太进宫的,就倒霉被迁怒了。”   林炤洗了手脸拿着手巾擦着,过来对她道:“恭亲王爵位低了一级而已,就让庆喜侯老太太那般的欺负,皇上索性直接把庆喜侯府的一个伯爷爵位褫夺了,看老太太还幸灾乐祸不了。”   将手巾扔在了盆里,搂着越绣宁出来:“老太太这才真的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那么大岁数了,就这不知轻重的脾气,不知道怎么活这么久的。”   越绣宁摇头,和他一起过来吃晚饭。   用了晚膳,夫妻俩去花园转悠。越绣宁道:“庆喜侯府这八十大寿过得可是热闹。”   “八十岁的人了,她自己也知道,就算是皇上看在她这个岁数的份上,都要礼让三分,大约就是这样的想法,才会一意孤行。”林炤说着,过了一会儿又道:“不过皇上决断的稍微快了点,我以为无论如何皇上总会说几句,表示一下他的惩罚是不得已……没想到听我说完了之后什么都没说,直接叫老太太和兆丰伯回去,然后就叫我传旨了。”   越绣宁想了一会儿,道:“二皇子那边依然没查出来什么眉目?回来的日期没定下来?”   林炤道:“今天早上才看了岳阳水患的卷宗,是挺复杂的,从三叔那边拿来的吏部任职记录看,水道已经倒了四五任官员了,”说到这里摇头:“看起来似乎是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   越绣宁道:“暂时回不来挺好的,你也不用那么大的压力。三叔的婚期快到了,咱们起码能轻轻松松的办婚事。”   林炤道:“对了,你一说我想起来了,之前我就想问你,二叔的事情怎么办?到了这边应该看着给找个续弦了,你去年还念叨呢,天梅是应该有个继母给教一教礼仪的。”   一说这个越绣宁就发愁,道:“当然一直想着呢啊,只是没有合适的……二叔又不是官员,只是个商人,来了京城咱们认识的人反倒都是官宦勋贵,人家就算是想找商人,也都是那种巨富商贾,估计看不上我二叔。”   林炤一下就笑了道:“那得看是谁的二叔,是你皇长孙妃娘娘的二叔,谁敢小看?就算是做点小生意怎么了?”   “话是这么说……我也踅摸呢,从二叔来了之后就存着这个心了,只要赴宴都注意看有没有这样的,不过真没发现。”越绣宁道。   林炤想了想,笑着问道:“如果是寡妇什么的……”   越绣宁看他居然还小心翼翼的样子,好笑道:“你那么了解我的,该知道我不看重这些的,何况那么说起来我二叔不也是……咳咳,二叔的年纪是摆在那里的,所以找媳妇的话,不看其他,只看性格,性格好和二叔合得来,这一点很重要,我想着,如果能找到合适的,怎么样也得让二叔多见几次,就和三叔三叔母一样,你看他们俩现在多好?三叔母多关心三叔,之前就一直暗地里保护三叔,这一次去沧州,一定要跟着去……他们俩是真好。”   林炤好笑:“三叔母是三叔自己找的,不是咱们给找的。”   越绣宁想了想道:“是啊,其实最好是自己找……不过这年头……不是,我是说,女子们到底不是常出门的,三叔母那样的情况也是少之又少,哪可能全都让我们家的人都碰上?女眷们到底还是要我和母亲、小姑这些女子们去知道,认识,然后想办法看看合适不合适什么的……”   林炤点着头,牵着她的手往前走,看见前面快到了荷花池了,就往那边走过去:“我记着以前在杏花村的时候,二叔听着说话什么的,对读书依然眷恋,且以前的决定也多重耕读,对做生意一开始还不是很以为然,怎么到了京城了,反倒喜欢做生意了?”   越绣宁扭头看他道:“你也觉出来了?这一点我也很疑惑呢,跟三叔和小姑都说过,叫他们问问,我自己也问过,但是就怕二叔到了这里反倒跟我生份客气起来,心里怎么想的不肯告诉我,所以叫三叔、小姑去问问,二叔是真的喜欢做生意了,还是没办法,不好意思麻烦我们?”   林炤就问:“问了吗?”   越绣宁摇头:“不知道问没有问,这不是一直事儿多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摊子事……”   林炤就道:“咱们都操心,更不用说岳父了,估计他应该是更琢磨这些。只是就如你说的,前面各人都有自己的一滩事要忙,岳父现在调入京城,应该会有更多的时间操心这个。”   越绣宁点头:“这倒也是。娘倒是闲人一个,之前总听她念念叨叨的,二叔啦,三叔啦,小姑啦,每个人都是够她发愁的,肯定跟父亲商量过很多了。”   说着又叹了口气:“我也是,二叔来了之后确实很少和他聊天,只谈过一次,其他的时间全都忙别人家的事,想想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以后我要多关注家里人。”   林炤笑了,伸手将她使劲搂怀里:“你已经很照顾家里人了,我倒希望你以后多关心关心我……对了,咱们要孩子吧?”他凑近了她的耳边轻声说着。    第686章 越尚耕成亲      越绣宁脸一下便通红,有些意外:“你怎么……突然地想要孩子了……”   林炤笑,不过很小心,搂着她柔声道:“看到了小姑和小姑夫的孩子,那一瞬间就想要孩子了……之前说不想让皇帝看到他的重孙子,这个想法现在想着有点孩子气,为了他,咱们难道连孩子都不能要了?他若是……一直不死呢?”   越绣宁‘噗’的笑,伸手打了他一下,抿着嘴没说话。   其实和林炤的想法一样,在看到小姑的孩子的那一瞬间,越绣宁也很想要自己的孩子,也确实,想起以前的一些想法是比较的孩子气,为什么要让别人影响自己?尤其是影响自己的人生大事?   看她只笑不说话,林炤声音很小的问:“你不愿意吗?”   越绣宁抿着嘴半天,才道:“我和你一样,也是……最近想……”   话还没说完,林炤已经跳了起来笑着道:“你也想要了?太好了,那就现在吧,今天不用……”凑到她耳边吃吃笑着说了句什么,越绣宁顿时满脸通红的用力打了他一下。   林炤高兴的不行,拉着她往回跑,只是越绣宁不怎么配合,觉着这样跑着回屋实在太显眼了,满府都知道要做什么似得。拖着就是不肯跑起来,偏林炤着急,回身干脆将她横抱了起来,笑着往回跑。   越绣宁惊叫,只能抱住了他的脖子免得掉下来,低笑:“你也不害臊……”   五月的夜,清凉似水。   屋里倒是满满的暧昧的温暖气息,越绣宁趴在他胸膛上,闭着眼睛,手被他抓着,两人的手指头纠缠着,林炤故意点来点去,越绣宁就故意躲闪着,过了一会儿,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   越尚耕成亲了。   这天早上小夫妻起来很早,收拾打扮了急忙的来到越尚耕这边。   高高兴兴的下了车,越绣宁和林炤并肩走进了宅子,越绣宁还盯着门口的盆景一会儿,指着道:“那盆花是叫花烛吧?是不是应该摆在新房里面才对?”   林炤扭头看,笑着道:“估计新房里也有吧……”   话没说完就感觉越绣宁的脚步狠狠的一顿!   林炤惊讶的看了看她,见她脸色都变了的盯着前面,林炤在看前面,惊得也一下睁大了眼睛。   迎头黑着脸过来的,居然是越赵氏!   越绣宁真的是太惊讶了,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吃惊的看着越赵氏心里飞快的转着念头。   现在连父亲都知道,奶奶就是个疯子,之前因为三叔单独住外面的事,越赵氏跟二叔大吵了一顿,正好父亲那天过去了,算是亲眼看见了越赵氏发疯的样子,越赵氏一直不喜欢二叔,所以每每骂他的话都很难听,父亲头一次听见,也给气的惊呆了。   所以三叔今天成亲,家里所有人不约而同的,都有心瞒着越赵氏,为的就是三叔的婚礼能顺顺利利的办好,避免出现什么异常情况。   越绣宁怎么都没想到,来到这里第一个见到的居然是越赵氏。   林炤也紧张,伸手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看着越赵氏勉强挤了个笑容出来:“祖……祖母,您来了。”   虽然现在越赵氏已经清楚,她不能在对越绣宁还和以前一样了,来到京城也从没有对越绣宁和以前一样的责骂甚至动手,不过谁看见她都依然是充满了戒备。   越绣宁和林炤同样不例外。   越赵氏一看两个人的样子,尤其是林炤还把越绣宁拉到身后去,仿佛怕自己打她似得,不由得更黑了脸,哼了一声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转身,盯着越绣宁道:“你越来越能耐了啊。”说着走了。   没头没脑的。   越绣宁莫名其妙,扭头看林炤:“这话什么意思?”   林炤想了想道:“不知道。”   两人同时摇头,林炤就不敢放开她的手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担心越赵氏突然的从哪里冒出来,手里要是举着菜刀……   虽然可能性不大,不过林炤拉着她的手没松开,继续往里走。   迎面的穿着新郎袍子的越尚耕跑了过来,笑着道:“你们来了?”看见两人手拉这手还‘噗’的笑了:“你们这对小夫妻啊……”   越绣宁看三叔笑的很是灿烂,高兴的感觉是从骨子里发出来的,真心的喜悦,美滋滋的样子似乎一点都没有担心,她还有点奇怪,道:“三叔……奶奶来了,你觉着不要紧……”   话没说完,越尚耕就吓了好大的一跳,脸上骤然就变了色的低声叫道:“你奶奶来了?!”   “你不知道?!”林炤和越绣宁惊讶的异口同声。   “不知道啊。”越尚耕惊吓的眼睛睁得很大:“在哪儿?怎么……没声没息的?这么吓人?”   越绣宁忙道:“我们进府门的时候迎头就遇上了,我以为……二叔还没来吗?我以为是二叔他们一起来的,还有父亲和母亲……”   “都没来呢,你们是来的最早的。”越尚耕惊讶至极:“怎么下人也没禀报的?”   说着正好看见那边站着一个婆子,就给叫过来:“赶紧去看看,是不是进来了一个……就是老太太,你们谁见过赶紧去找找,什么时候来的,这门房到底在干什么?”   婆子忙答应着赶紧去问。   三个人站在原地目瞪口呆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一会儿林炤才道:“赶紧叫人去二叔那边问问。”   这提醒了越尚耕,越尚耕赶紧的去前院找人,叫去问问。   这一下反倒没心情准备什么了,阖府的下人都在找老太太,谁知道没防备的时候猛地出来了,可这样专门的找,却又找不到了。下人们找了小半个时辰就是没找到,府里也没有多大,惊得越绣宁差点以为自己是不是看花眼了?   林炤同样惊讶,正说着:“三叔你就别忙这些了,赶紧去准备吧,还有什么地方没准备好……”   “都准备好了。”越尚耕道:“毡毯和盆景就是今天布置,不过早上起来也都布置好了……”   他忍不住的问:“你们真看清楚了?是你们奶奶没错?”   “没错啊……”越绣宁茫然的道。    第687章 不速而来的奶奶      就在这个时候,就听见外面隐隐有点乱的声音。   大家听见乱还真不惊讶,赶紧的跑出去听听是哪里出来的声音。一出来全都听出来了,隔壁的院子那边。   越尚耕惊讶的道:“这是跑那边去了……”就准备过去。   林炤忙道:“三叔,你还是在这边别乱跑了,万一有什么事情找你,我过去看看。”说着下了台阶,又转头对越绣宁道:“绣宁,你小心点啊,看见奶奶就……躲远点。”   “知道了。”越绣宁道。   林炤急忙的跑过去。侍卫们原本在府门口候着,一会儿看见殿下急吼吼跑出来了,不知道什么事,懵懵的赶紧跟在后面跑。   林炤都不知道,今天越尚耕成亲,所以和陆光涛、越榴红他们相邻的这道墙上的门开开了。   这边也是经过了整修的,两道墙,中间隔着夹道,两边墙都有门,这样虽然是两家人,但是可以来往,就和大户人家中两个房院一样的。   越尚耕成亲,这边要忙的事情不少,陆光涛天没亮就起来了,过来这边安顿了一些事情,又回去了,夹道的门就开着,越赵氏就是从这道门过去的。   林炤不知道,还从这边府门绕出去,又从那边府门进去。   进到府里就听见了越赵氏尖利的嗓音:“不孝顺的东西!我没答应你就敢嫁人?你这是私奔!不要脸的小娼妇……”   林炤大吃一惊的往那边跑。   陈凡几个跟在后面的听见了,顿时脸上又无奈又犹豫。他们几个还记得呢,这位老太太是有多厉害,撒起泼来,想当年陆校尉都束手无策……   林炤跑上了游廊就看见越榴红抱着哇哇大哭的孩子急匆匆的迎面过来了,身边围着好些的丫鬟婆子,一个个的惊慌失措,簇拥着她赶快的逃离。   身后面追的人更多,好些的婆子围着一个人,应该就是越赵氏,陆光涛不知道从哪里跑出去,赶紧的挡着。被越赵氏冲过来撕住了胸前的衣裳,指着他骂:“强奸犯!不要脸的拉着我女儿私奔……”   “堵上嘴!”林炤喊了一声。   围着的婆子因为知道这位是主子奶奶的母亲,所以不敢怎么样,这会儿听见了吩咐,有一个就伸手将越赵氏的嘴捂住了,谁知道才捂住,又惊叫一声用力的挣脱开,发现手掌已经被咬的出了血。   “哎呦我的娘……”   “私奔……唔唔唔!”终于有人拿着不知道什么破布塞嘴里了,越赵氏还在挣扎着,林炤跑到了跟前,看见陆光涛依然是有点无措,除了挡着越赵氏之外,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这个老太太。   “抓住胳膊,弄到屋里去。”林炤道。   虽然说得比较客气,但是婆子们明白了,于是反剪了双臂给押走了。   陆光涛大松了口气,赶紧的去看越榴红,越榴红一看母亲被制住了,又抱着孩子回来,脸色煞白的问:“怎么突然地……就跑过来了?身边连个人也没跟着?”   林炤道:“我们也不知道,刚刚在三叔那边迎头就看见了,然后转眼又不见了,我们找三叔问,三叔居然不知道,吓了一跳……小姑,你赶紧回去哄哄孩子。”   孩子被越赵氏的大嗓门惊吓到了,一直撕心裂肺的哭着。   越榴红答应着进屋去,陆光涛看见她眼圈都红了,忙跟着走了两步,又想起林炤来,转身道:“殿下……”   “你快去看小姑,外面交给我……”林炤摆手,顿了顿又道:“今天是三叔成亲的日子。”   陆光涛懂了,林炤这是劝他也别生气。今天是越尚耕成亲的日子,无论怎么样委屈,好歹的忍一忍,越赵氏是什么样的人,全家都知道。   他点头进去了。   林炤想了想,去婆子将越赵氏押进去的那个屋子,在门口还深吸了口气,这才进了屋。   进屋看见几个婆子还抓着越赵氏的胳膊,嘴里还堵着破布,几个婆子反倒是不知所措,刚刚也没吩咐绑起来,所以她们也不敢绑,但是一松手又怕跑出去了接着骂,所以就这样抓着。   林炤道:“松开吧。”顿了顿,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准备如果越赵氏要冲出去,他就挡住。   令他大是意外的。   越赵氏被松开了之后,一开始怒容满面愤怒至极,但喘了半天气歇了会儿,看着林炤嘴巴张了几次又闭上,看起来应该是强忍住了没骂他。   过了一会儿,居然面色缓和的道:“你还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去你三叔那边帮忙?”   林炤站在门口就这么看着越赵氏的脸好像是天上的云一样变了几变,最后变成了和颜悦色,说话的声调也恢复了平常,好像刚刚撒泼的人不是她一样。   要不是以前也见过她这种变脸,林炤真的能惊掉了下巴。   “行了,我知道了。”越赵氏说着站了起来,要出来。   婆子们听她说话语调都正常了,很自然的没人伸手抓她,大家都有点懵,只等林炤的吩咐,林炤却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对付,见越赵氏要出来,只能让开了门,让她出来了。   院里站着几个侍卫,一样张大眼睛看着越赵氏。   越赵氏面色如常的往外走,所有的人就跟在后面,然后,迎面看见了陆光涛和越榴红过来了。   他们当然不放心,当然想看看越赵氏怎么安顿的,肯定不能绑起来,或者怎么样啊……   然后就看见越赵氏出来了,林炤带着几个侍卫戒备又一脸懵的跟在后面,更后面是几个看起来也懵了的婆子。   陆光涛和越榴红一下站住了脚,陆光涛忙将越榴红拉在了身后挡住,瞪着越赵氏。   越赵氏就好像没看见他们一样仰着头走了过去。   林炤过来了,一脸惊讶的陆光涛忙问:“殿下,怎么回事?”   “不知道。”林炤顿了顿又道:“之前不就是这样……好像一开始发疯的不是她,转眼就成了正常的人了。”   越榴红倒是说了一句:“一开始吵的时候以为这边只有咱们俩,然后是看见林炤过来了,就好了……她一点都不糊涂,现在怕的就是大哥,林炤和绣宁。”    第688章 侯爷夫人晕倒了      其实越赵氏这样变脸,之前大家都见到过,大约的心里都明白。   林炤看见越赵氏往越尚耕那边去了,担心看见越绣宁又吵起来,忙说了一句:“我先过去了。”   跟着忙跑了两步。   走到两个府邸中间的夹道的时候,就看见从那边门里急匆匆出来一个人,是越承耕,正好将越赵氏给拦住了。   一看见岳父过来了,林炤顿时大大的松了口气。   大家现在心里都明白,越赵氏其实不疯,她很清楚如今哪些人招惹不得。第一个就是她的大儿子,主心骨越承耕。而其他的人,就如小姑越榴红说的,林炤和越绣宁的身份,让越赵氏也不敢招惹了。   但其实越赵氏最恨的人,一个是吴玉,一个就是越绣宁了。   所以,从头到尾越赵氏最不敢骂的,或者说最怕的人,就是岳父越承耕了。   越承耕拦住了越赵氏,又对林炤道:“你先过去吧,你三叔那边已经来人了,你帮着招呼。”   林炤忙答应了一声,赶紧的过去了。   回到了越尚耕这边,果然是已经来了客人,好在早早过来的都是和越尚耕关系好的几个人,官职也不高,大家过来帮忙的。   来给林炤行礼之后,便都忙去了,不用专门的招呼。   林炤这才抽空来找已经过来的越民耕。越民耕不等他询问已经叹气道:“一早的就不见人了,身边的婆子说,早上吃饭的时候要去茅房,她们几个就疏忽了,等了半天没见回来,这才赶紧的去找,人就没了。我们那边还慌里慌张的寻着呢,想不到她已经跑这边来了……”   林炤一听这才恍然,道:“幸好没什么,只是过去骂了小姑和小姑夫几句……”   越民耕一听,到底骂人了,跺着脚道:“这人就是……不让人好好的过日子,榴红对她那么孝敬,她真骂的出口……”   林炤叹气道:“算了,今天无论如何安稳的过去。”   如今自然是只能这样。   林炤又去找越绣宁。而越绣宁这会儿正在后宅屋里,跟吴玉还有吴邓氏说着刚刚的事情,吴邓氏瞪着眼睛道:“这个人怎么跟鬼一样?!”   吴玉听得毛骨悚然的。   越绣宁就一再的叮嘱:“娘,今天你无论如何都别出去了,就在这里。我估计奶奶跑来,是想让三叔和三叔母给她磕头……说起来也是应该的,不过又怕她闹事……唉,算了,人都来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但是你可要小心了。”   说着又马上去叮嘱莫兰:“今天你要寸步不离的跟着夫人!我奶奶……你小心着她,她可不是寻常的老太太。”   弄得莫兰还稍微的紧张,忙点头:“是,娘娘。”   “还有你们几个。”越绣宁又说吴玉身边的丫鬟们。   “哎呦,你娘这边有我呢!我肯定是一步不离开,倒是你也要小心,你奶奶以前恨你一点不比你娘少,她现在惧怕你的身份,可那个老东西心狠手辣,说不定趁人不备的偷偷……”   吴邓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吴玉埋怨的打断了:“娘……”   越绣宁好笑,不过还是郑重的点了点头:“知道姥姥,你放心,我比你更紧张。”说着又说吴玉:“娘,我倒是真想说说您,你总不让人说,不过你心里应该知道厉害吧?我们倒真不想嘴上说奶奶的难听话,但总又怕你不知道严重性。”   吴玉不得不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们别说了,今天你三叔成亲,大吉大利的日子,不要说些不吉利的吧。”   越绣宁和吴邓氏一起叹气。   就在这个时候林炤进来,越绣宁忙问道:“怎么样?是奶奶过去了?她过去干什么?”   林炤一看岳母在这边,知道岳母就是个多心的,再要是知道了越赵氏过去骂越榴红,肯定又心里不舒服了,辗转反侧的说不定又觉着是她的错什么的。   所以就没说,讪笑着:“岳父过去挡住了,估计要郑重的说说叫奶奶今天一定不要惹事……”   “就看管用不。”吴邓氏哼着说了一句,虽然话这么说,但语调很明显就不信能管用。   林炤笑着道:“姥姥、岳母你们和绣宁在这边,那我出去忙去了。”说着出去了。   越绣宁想了一下,站起来跟着出来,在门口叫住了他:“相公。”跑两步上前,低声道:“你是有什么话没说吧?”   林炤忙点头,很低声的将越赵氏过去骂越榴红的话说了,低声道:“感觉今天……不会太顺利,过来叫你小心点,让徐玉谷一定不要走开,跟紧了你。”   越绣宁听得满脸恼怒和嫌弃,道:“她怎么现在连小姑都骂?还骂的这么难听?是不是她亲生的女儿啊?”   “好了我去前面了,你跟岳母也说一声,主要是她,一定小心点。”林炤说着走了。   越绣宁站在原地想了半天,摇头气恼不已,转身回去了。   吴玉和吴邓氏估计肯定是有什么事,不过两人猜也猜得到,全都没问。很快这边就来了内眷客人,吴玉和吴邓氏陪着,越绣宁倒出去检查了一下新房、正堂,外面所有的布置,询问拜天地的时候,是不是要给越赵氏磕头。   越承耕已经和越赵氏一起过来了,越赵氏果然被安顿到了正堂去,越民耕又忙忙的叫人回家去取了一套大红的新衣裳拿过来。   看样子是要拜这位高堂了。   大喜的日子,就因为越赵氏的突然降临,弄得大家全都没有了高兴的心情,一个比一个紧张。   尤其是越尚耕去迎了亲,将新娘子迎回来,去拜堂的时候,越绣宁在这边几乎都觉着快窒息了,生怕越赵氏这个关键的时候发起疯来。   越家所有的人都很紧张,谁的脸色都不太好,弄得屋里其他的女眷们都有点纳闷,互相的偷偷使眼色。   就在越绣宁伸着耳朵听上房的声音的时候,身边突然传来‘咕咚’一声,她震惊转头看的同时,就听见身边有人喊:“哎呀!不好了侯爷夫人晕倒了!”    第689章 母亲有喜      丫鬟婆子们七手八脚的将晕倒的吴玉抬到了榻上放着,吴邓氏声音都变调了:“绣宁,快!快来看看你娘……”   越绣宁过来沉声道:“不要慌,大家退开一点。”伸手检查吴玉的脉搏,并叫丫鬟:“药箱子,打开窗户,端些水过来。”   然后又道:“退开些,全都退开些。”   越榴红急忙的拉着吴邓氏退开了点,两个人站在榻下首方紧张的看着,越绣宁先检查了一下脉搏,然后查了查呼吸什么的,这才坐下深吸了口气稳定情绪,然后诊脉。   这时候吴玉已经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了。   “哎呀,醒了!玉啊,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啊?”吴邓氏先看见了,惊喜的叫,因为越绣宁叫她们都退开些,她站在这里看着越绣宁,随时准备上前一步看看女儿。   “我……”吴玉有点懵的要起来。   越绣宁道:“别动。”诊了一会儿脉,问道:“娘,你小日子是哪天的?上个月来没有?”   越榴红反应快,顿时惊喜的转头看了看吴邓氏,吴邓氏一顿,然后猛地眼睛睁大,也反应过来了。   又惊又喜。   吴玉才醒,还懵着,听见问就想了想,道:“月初的……上个月是没来啊,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了。对呀……”说着还是要起来:“我没事,扶我起来。”   越绣宁伸手扶她起来了,不过并没有让下榻,而是背后放了个大迎枕,叫她靠着,这才笑着问道:“娘,你小日子是不是比较准的,每个月准准的就那天来?”   “我……”吴玉还在吞吞吐吐。   吴邓氏急性子,急的道:“哎呦!你看看你娘慢腾腾的真叫人着急,没错!是很准的,上个月没来……绣宁啊,是不是啊?”   吴玉突然明白了,‘腾’的一下脸通红,大吃一惊的下意识就道:“不不不,不是的……”慌忙的下床,不知道要干什么。   越绣宁笑着道:“应该没问题,就是滑脉,如果是上个月就没来,还是月初的话,那算起来两个多月了,快满三个月……娘?!”   她说话的时候吴玉下了床,甚至还使劲推开她要走,越绣宁又好气又好笑的叫了一声:“您干什么呀?这是大喜事,我一直盼着您给我生个弟弟或者妹妹呢!”   越榴红已经大喜的过来挽住了吴玉的胳膊笑道:“哎呦,嫂子大喜了,恭喜恭喜……”   “什么呀,哎呀不是的……”吴玉倒羞得无地自容似得。   吴邓氏同样又好气又好笑,过去道:“是就是,多好的事?!你和女婿分开那么多年,你是应该给生个儿子续香火的,不然你叫人家断后啊?我这段时间都琢磨着,你是不是该给人家承耕安顿个妾啥的。”   越绣宁笑着原本想等姥姥说完了,接着一块儿说的,这有什么?母亲才三十四岁而已,虽然这年头稍嫌晚了点,但其实按照身体情况来说,现在生还是比较合适的,身体养得好,四十五十都有生孩子的。   谁知道听见姥姥突然拐了十万八千里,顿时惊讶:“姥姥,您说的这是……可千万别往这方面想,现在多好?家里头就爹娘和姥姥,后宅安安静静的,要是弄什么妾,我娘这么老实的人……”   “哎呦,看你们祖孙俩说的啥?你娘这不是怀上了?”越榴红同样好笑的打断了越绣宁的话。   越绣宁也笑,是啊,自己是想的有点多。   吴邓氏一样也笑起来。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叫吴玉坐下,你一言我一语的恭喜着,吴玉尽管很不好意思,尤其是女儿都这么大了,不过确实,这是人伦常情。一会儿外面的女眷们听说了,也进来笑着恭喜什么的。   吴玉忙着回礼,倒是将羞赧暂时放下了。   小豆笑着跑进来,因看见人多就忙过来在越绣宁耳边笑着道:“侯爷进来了,因这边女眷多进不来,请您出去呢。”   越绣宁知道父亲可能是知道了,笑着点头,忙出来一直走到了院门口,果然看见越承耕在这边有点焦急脸上却又带着惊喜等着,一看见她过来,马上就问:“你娘真的有喜了?”   越绣宁笑:“差不多应该是,脉象是没有问题的,绝对是有喜了。等过了今天我好好检查一下。”   越承耕高兴的可就一点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顿时哈哈哈的笑,搓着手:“太好了,太好了!”一顿脸上的笑容又收起来,忙问道:“你娘的身子弱,这么大年纪了生孩子有危险吗?”   越绣宁忙道:“放心,好好调理就行,其实我娘这一两天调理的还可以,再说了,三十来岁不算很大年纪啊,人家四十岁的人都有生的呢。我娘是羸弱些,好好调理,等四个月之后胎坐稳了,就多走动强壮一下身体,没问题的。”   越承耕听了这话,重新恢复了笑容,搓着手笑:“那就好,那就好……”高兴的嘿嘿嘿的原地转圈,似乎不知道做什么好。   越绣宁好笑,不过还惦记前面的事情,赶紧问道:“爹,拜堂了吗?我奶奶……没怎么样吧?”   越承耕脸上的笑容就又是一顿,顿了顿才道:“没事……”   一看他犹豫了一下,越绣宁就道:“是有什么事吧?”   越承耕叹了口气,道:“没什么,好歹的算是安稳过去了,这会儿还有几个老太太围着,等一会儿就叫人送回去。”   越绣宁‘哦’了一声,估计是有点小问题,不过只要拜了堂就行。点头道:“对呀,叫人盯着奶奶,有空了就赶紧送回去吧,别叫知道我娘有喜了,这一下可真的要发疯了。”   越承耕瞪了她一眼,越绣宁吐舌,赶紧转身走了。   她觉着自己这个想法还是有点道理的。越赵氏最恨的人就是吴玉,要是知道娘怀孕了,真的说不定会大受刺激然后开始发疯呢。   之前不是说,奶奶还琢磨着插手三叔房里的事情吗?她难道只想插手三叔的事?肯定也琢磨父亲了,只不过有些惧怕父亲,所以估计暂时不敢说而已。等知道母亲怀孕了,就觉着这一下母亲是死死把父亲抓手里了,她能受得了?    第690章 旖旎的心情      午宴从午时左右开始,一直贯穿了迎亲,拜堂成亲等等这些环节。   前院男人们喝酒划拳,行酒令玩的不亦乐乎的,后院这边午宴持续到申时初,女眷们差不多就散了。   今天并没有请什么侯门勋贵的,只是如邓大人、高大人他们这几位是不请不行的,所以请了来。   邓紫虞因为快和穆寒成亲了,最近也不在出门了。而其他的几位姑娘,同样也是定亲的定亲,才成亲的成亲,也没有过来。   原本她们也不用来,她们跟主家不熟,认识的是越绣宁,而越绣宁也是亲眷而已。   夫人们也不行酒令也不怎么闹,最多就是说说笑话而已,吃了饭在园子走了走,就都告辞了。   吴玉因为身体的缘故,也差不多这时候就和吴邓氏回去了,越绣宁在这边一直呆到了酉时许,将女眷们都送的差不多了,这才和越榴红一起回去。   越榴红今天也累坏了,她出了月子也才十几天,今天整整一天没给孩子喂奶,交给了奶娘的。   “回去了就好好歇着,这边有什么事叫人去找我,我过来帮着处理,小姑你也要多注意身体,现在是哺乳期,一定要休息好。”越绣宁还在叮嘱着越榴红。   越榴红今天虽然挺累的,但是很高兴,知道了大嫂有喜了,她跟吴玉一样高兴,笑着摆手:“知道了知道了,你倒是啰嗦……你也赶紧回去吧。”她笑眯眯的从隔院回自己家去了。   越绣宁没等林炤,估计他会比较晚一点,自己出门坐马车先回家了。   回家之后洗澡收拾,散着头发出来在院里看开了的昙花。昙花的味道特别的香,深吸一口气,心旷神怡的感觉。   林炤回来,就看见她穿着一条月白色的长裙站在夜色中,长长的头发散在背上,皎洁的月光撒在她的身上,夜风一吹,衣袂飘飘的,恍如仙子一般不真实。   林炤过去从背后抱住了她,脸贴着她的脖颈,深吸了口气闻着她身上的香味,含含糊糊的说了句:“真香……”   越绣宁好笑:“你真臭。又喝了多少啊?好大股酒味。”   “没喝多少。”林炤嘟囔:“不过好些酒鬼喝醉了拿着酒瓶子到处敬酒,我被撞了好几下。”   越绣宁能想像那样的情景,忍不住的‘噗嗤’笑了出来。转身扶着他:“好了醉鬼,赶紧去洗澡,一会儿熏得我身上都有酒味了。”   林炤笑,虽然挺有旖旎的心思,不过确实知道她不喜欢酒味,所以还是先洗澡。   水已经备好了,进了小屋去,越绣宁给他找了换洗的衣裳,便过去靠在小屋的门上问他话。   “奶奶是不是又干了什么?我问爹,爹也懒怠跟我详细说,只说没大事就行。”   林炤没有回答,反倒是笑着道:“对了,听说岳母有喜了?”   “是啊。”越绣宁笑。   林炤笑着道:“大喜事!你总算能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了,不用一直念叨。”这才点头:“老太太啊,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神神叨叨的……拜高堂的时候,她坐在上面脸上一点笑容没有,黑沉着脸,嘴里嘀嘀咕咕的好像念经一样,一会儿指指这个一会儿指指那个……弄得三叔特别尴尬,幸好新娘子盖着盖头看不见。”   越绣宁就算是想到了越赵氏肯定出了什么幺蛾子,却也想不到会是这样,惊讶的道:“什么……什么嘀嘀咕咕……”   她简直都想翻白眼。   林炤好笑:“就是神神叨叨的样子呗。”   越绣宁皱眉,过了一会儿道:“她不会是……诅咒什么吧?”虽然她并不相信这些,不过这样当面被人诅咒,难道不让人恶心吗?尤其还是在成亲的时候。   想想当时的情况,三叔和三婶在拜堂,上面坐的母亲却黑着脸神神叨叨的,嘴里还嘀嘀咕咕……   三叔会是什么心情?成亲的时候这样被自己的亲生母亲诅咒。   真是无语了。   林炤想了想,道:“别想那么多了,好歹今天这亲事算是平稳的办了,以后怎么样,那也是三叔他们自己的日子。”顿了顿又道:“不管是谁只要不让老太太插手各家的事情,各家就都过得挺好。现在已经算是各过各的了,就像你说的,以后需要考虑的就是二叔了,想办法能让老太太自己过……”   越绣宁摇头。   林炤也觉着这种可能性是比较小,说到这里停顿住,然后道:“反正想办法让二叔也能解脱出来,这就是今后咱们考虑的。”   “哪有那么容易。”越绣宁说了一句,不过想想其实林炤说的也是这么回事。不管是父母亲,还是二叔,三叔三叔母,小姑小姑夫等,现在越赵氏想插手任何人的事情已经不能了,估计也就是因为这样越赵氏才会心理失衡,所以做出一些神经病一样的举动。   唯独只有二叔还在越赵氏身边,怎么想办法让二叔解脱了,就好了。   越绣宁心情稍微的好了点,看着林炤道:“你说的也是。听你说话好像真的没有喝多似得。”   林炤一下笑了出来,道:“确实没喝几口,谁也不敢灌我酒啊,只不过喜事嘛,不喝几杯也过不去……绣宁,你过来帮我拿手巾。”   越绣宁哼了一声:“我才不过去,我这件衣裳是织锦缎的,你把我拖进木桶弄湿了,我心疼衣裳。”说着转身离开门口:“你也别光着出来,门开着呢。”   林炤刚从木桶里出来准备跟着出来把她扑倒在床上,一听这话只好又回去,到笼头下面洗。   越绣宁关上正门,进来将内室门也关上,将屋里多余的蜡烛、油灯都熄灭了,一边熄灯一边想越赵氏的样子。   又被他过来从背后抱住了,在屋里就更肆无忌惮,手从衣襟里直接伸了进来,软软的揉着,舒服的笑着叹息……   “老太太……”   越绣宁还想继续刚才的话题。   人已经被横抱起来了:“别老太太了,现在顾着我,看我……”林炤把她放在了床上,人跟着压了上来,眼睛里全都是笑意,凑上来吻住了她的嘴。   ……    第691章 愤怒的老太太      越绣宁总想越赵氏的问题,可能是有种不好的感觉。   越赵氏的心情确实很不好,虽然在大儿子的注视下坐在了高堂的位置上,受了新人的叩拜,但她一直在念咒,就希望自己不孝的儿子女儿们能得到报应!   这几个不孝子不孝女哪里将自己看在眼里了?女儿越榴红成亲干脆就没和自己说,还没成亲呢就跟着男人进京了,私奔!这是私奔!   陆光涛给聘礼居然是一座破山!   越赵氏怀疑陆光涛脑子不好,聘礼不给大宅子不给银钱,花钱买座山干什么?能有什么用?卖都卖不出去!   越赵氏今天早上专门的早早起来,天都没没亮,总觉着身边的婆子们总不会起来这么早了吧,她准备早点过去臭骂女儿一顿,狠狠教训她一顿,叫她知道,她还有个娘!   杏花村的时候,老娘对你那么好,什么好吃的都想着你,你这个不孝女却全没有将你老娘放在眼里,一嫁人了有靠山了,把你娘扔在了脑后勺!自己吃香的喝辣的去了?   偷偷进京,这一点让越赵氏真是气的发疯!随时都想上前去将越榴红脸上狠狠挠两下,叫她知道,她还有个娘!   只可惜好容易甩掉了婆子们跑出去了,也到了越榴红跟前了,却到底没骂两句,根本就没有出了这口气!   现在能制住自己的人太多了,越赵氏想想就气的翻白眼,心口疼。   对越榴红积聚的不满已经让越赵氏非常难受了,再加上三儿子成亲,同样女方那边没有让她过去看看,新媳妇的娘家什么样越赵氏还不知道。   今天才听说的,新媳妇娘家居然是个普通的小门户,她爹就是个小的根本看不上眼的武将!   越赵氏听了之后气就不打一处来。   如果不是大儿子在跟前,她真的当场就能大闹起来!拜堂的时候就能过去将新娘子盖头掀了,大骂她一顿!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的德行,配得上我儿子吗?你马不知脸长的东西,攀高枝攀到我们家来了?!下贱的狗东西!   如果不是大儿子在的话。   就因为大儿子回来了,越赵氏一直都在忍耐,从来到京城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在忍,忍得她自己都快要疯了!   每天寻思的就是怎么给儿子们房里塞人,老三就算了,老三就是个白眼狼,枉费了自己这些年穷苦的时候对他那么好,凡事都偏袒他了,这个不孝子居然还对自己百般的不满,自己给他安排了两个女人,居然全给赶了回来!   越赵氏现在真真是看谁都不顺眼,除了老大越承耕。   至于越绣宁,她真的是连想都不想去想,那个不孝的东西,要不是现在她成了什么破皇孙妃,越赵氏真想拿把菜刀就和当年砍她娘一样,将她砍得血肉模糊,才能出了这口恶气!   越赵氏不傻,她心里清楚的很,自己的孙女,现在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人,自己只能忍,心里不舒服,就不去想不去看,只能这样。   越赵氏这段时间想的就是,如何给老大的房里塞人,找几个年轻漂亮的,就不信了,挤不走那个病怏怏一副快死了的吴玉!   越赵氏最恨的就是吴玉,天天盼着她早点死,最好是马上就死!   要不是她吹枕头风,老大为什么不把自己接到他身边去?老大是侯爷,自己去了他府里,就是侯府的老太太!   越赵氏一点都不糊涂,跟着老大好还是跟着老二好,她清楚的很,老大为什么不接自己过去,她也清楚的很,全都是吴玉那个小妖精!   越赵氏今天没见着吴玉,拜堂完了之后有几个不长眼的老太太围着自己,说说笑笑的全都是废话,越赵氏黑着脸半天,那几个人才识趣的走了,可她们一走开,老大就过来把她送回来了。   越赵氏坐在堂屋气的乱哆嗦,就知道是吴玉!老大迫不及待的不等宴席结束就把自己送回来,就是怕自己看见了吴玉!   屋子外面传来了几个人的笑声,那几个人是一直跟在越赵氏身边的婆子,越赵氏同样清楚的很,这几个人就是派来缠着自己的,不让自己去找儿子们的麻烦。   看看,儿子女儿们现在把自己当成什么了?避之唯恐不及!   这几个不长眼的婆子,明明看见自己在这里生气,却还躲在外面偷笑,一群混账!   越赵氏越发的生气,这段时间的‘憋屈’叫她快要气爆炸了。   “来人!给我倒杯茶!”她厉声的,没好气的喊了一嗓子。   一个婆子笑着进来了,忙福身:“是。”出去了,过了一会儿提了一壶开水进来,沏了一壶茶。   倒了一杯出来,小心的捧给她:“老太太,您小心烫。”   越赵氏刚要接过来,突然听加了她这样称呼自己,虽然来到京城,府里下人早就这样称呼自己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听着格外的不顺耳。   老太太?自己哪里像一府的老太太?别人家的老太太高高在上,每天儿子孙子们都要来磕头请安,儿媳妇和孙媳妇、孙女都要过来跪着伺候!   自己哪里像老太太?   几个儿子没分家,却各住各的,就为了不在自己面前!就为了躲着自己!   越赵氏一把将杯子拿过来,直接一扬手就给这个婆子照脸上泼了过去!   那个婆子根本没反应过来,顿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叫声,捂着脸连连后退,然后被绊的摔倒了,外面几个婆子顿时慌了,慌里慌张的忙跑进来,一看到这情形,慌得忙上来搀扶那个婆子。   “哎呦这是怎么了……”   “没事吧,我看看……哎呦这脸给烫的……”几个婆子七手八脚的将那个婆子给搀扶了出去。   也是幸好,幸好虽然水是开水,不过经过了倒进茶壶泡茶,然后又倒进小杯子,加上杯子不大水不多,所以虽然是烫的很,不过并没有大碍,几个婆子将那个烫了脸的婆子搀扶出去赶紧给按在了凉水盆里,那婆子就好多了。   “这个老太太忒狠毒了……”一个婆子小声的说着:“咱们这几个天天这么被下毒手,早晚和上一批一样。”    第692章 越赵氏想不通      越赵氏坐在屋里冷笑个不停,过了一会儿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的喝着,喝一口冷笑一声。   在外面她得装,得忍着,在她自己的屋里她当然不用!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想怎么对待这几个婆子,就怎么对待!   身边的婆子们并不是一直都是这几个。已经换了一批了。   之前的那几个,过了年之后就一个一个的慢慢走了,走的一个不剩,换了这几个才来的。越赵氏知道,那几个是被自己打走的,从一开始那些人跟在自己身边之后,她们就是自己的出气筒,自己可以随便的打她们。   婆子们经常受伤,有一个伤的最严重,回家里去躺了十几天。   越赵氏打这些人,一开始还觉着解气,但是现在不行了,一点都不解气,反而更生气,因为她想打的是儿子女儿,想杀的是吴玉和越绣宁!   只要一想起来,打不着那些人了,越赵氏这怒气就越发的冲上头顶,根本控制不住!   她冷笑个不停的喝着茶,眼神都不对了。   一个丫鬟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进屋的时候神情谨慎,小心的福身道:“老太太,二老爷回来了,洗漱了就过来。”   越赵氏冷笑一声,正要破口大骂,他不用过来!他过来干什么?是看看自己这个当娘的死了没有吗?   不过骂人的话到了嘴边又忍住了,突然想起一件事,便将茶杯放下,看着这个丫鬟:“今天在三老爷那边,我看见大老爷什么事高兴的很,一直咧着嘴笑……原本要问的,结果身体不舒服急着回来了,是有什么事?”   她看着这个丫鬟。   这个丫鬟是才来没多长时间的。   越赵氏知道。去老二那边,是顶替一个叫秋茶的丫鬟去了,那丫鬟被老二看中了,收房了。   越赵氏不满意,那个秋茶心眼太多了,就是她一直叫人盯着自己,叫那几个婆子如何如何的防备自己的!   秋茶跟老二就是穿一条裤子!   越赵氏当面骂老二,越民耕自己都不敢说什么,这个秋茶却敢反嘴!要不是二儿子拦着,越赵氏真的能拿菜刀砍了这个秋茶!   不过不要紧,不着急,总有一天老二不注意,身边的这些婆子甩掉了,她就会砍了秋茶的,起码砍得她和吴玉那个贱人一样,手臂残废了一个,叫她永远的记住,谁是婆婆!   越赵氏嘴巴一动一动的,眼睛盯着那个丫鬟。   小丫鬟犹豫了一下。她来之后府里所有人都跟她说,叫她小心点老太太,老太太脑子不好脾气暴戾,动不动就打人杀人呢!   不过小丫鬟到底不是很清楚更早的府里的事情,何况,她觉着大太太有喜了,这是好事,老太太不是成天不高兴吗?有件好事告诉她,她肯定会高兴一点的。   所以犹豫了一下,小丫鬟笑着道:“是有一件大喜事,大太太有喜了呢,大老爷估计是想……”   “你说什么?!”越赵氏直觉着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一顿眼睛都直了,直勾勾的盯着那个丫鬟厉声叫道。   真的是叫,提高了嗓门尖细的叫着,仿佛是尖叫什么。   小丫鬟吓坏了,吓得连退了几步。   然后就看见越赵氏一下子就扑了过来!   小丫鬟控制不住的也尖叫起来了,尖叫着转身想跑,谁想到越赵氏一伸手就将她的发辫给抓住了,恶狠狠的用力往回扯着,扯得那丫鬟直接跌在了地上,跌回屋中。   撞在了屋子中间的桌角上,她又发出一声惊叫。   而越赵氏却看见桌子被撞的乱晃,看见桌子上的果盘里放着一柄小刀子!她眼睛都亮了。   身边这些婆子们平常防备自己就跟防备贼人一样,什么小刀小剪子的全都藏起来,当然了,估计是时间长了到底会有疏忽。   越赵氏眼睛一亮的伸手就将那刀子给拿了起来。   小丫鬟好在是反应快,虽然被撞得痛的眼泪都出来了,但是也看见老太太伸手就去拿了一把刀子在手里,顿时吓得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爬着起来三两步就冲了出去,哭着叫:“快来人,老太太……”   想说老太太发疯了,不过话到了嘴边就缩了回去,因为到底还知道,老太太是老太太,自己是下人。   几个婆子刚刚听见了动静就忙过来,这会儿正好全都到了门口,其中两三个先进去了,另外两个忙抓住了丫鬟:“怎么了?你又怎么惹了老太太!”   那丫鬟顿时吓得不行,哭着磕磕巴巴的道:“我就是……二老爷回来了,叫我过来禀报一声,我过来没看见人……就自己进去了,老太太在屋里……”   就在这个时候,屋里突然就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惊叫!   几个人全都吓得一哆嗦,赶紧的进屋,一进来就看见一个婆子脖子上全都是血,手捂着被另外两个搀扶着落荒的跑出来,一个婆子高声喊着:“她手里有刀子!她手里有刀子!”   另一个则是提高了嗓门的喊着:“快找大夫,快找大夫!”   这两个婆子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看见老太太手里血呼啦的,凶神恶煞一般的出来了!   婆子们吓得魂不附体,互相的看了一眼。   她们既然被派在了越赵氏身边,越民耕就跟她们交代过,老太太心狠手辣,你们平常在身边要如何如何,老太太要是发起疯来你们如何如何。   婆子们互相看了眼,因为老太太手里有刀,所以不敢大意,两人突然的一起冲过去,用自己的身子撞向了越赵氏。   越赵氏就这样被直接撞倒在地,一下子疼的骨头像是散了架,吸了口凉气,然后愤怒的就乱颤!   一个婆子看见了刀子,已经被震得飞了出去落在地上,只是个小刀子。慌得忙跑过去,一脚给踢得踢到了墙边柜子底下。   越赵氏爬了起来,怒急攻心的一把撕住了另一个爬起来比较慢的婆子,扬起手就对着她的脸打了起来:“王八羔子,你们想杀了我?你们这群黑心烂肠子的东西,敢杀了你们的主子?!”    第693章 泼天大闹      越赵氏一边骂着,一边抬手就抓向了那个婆子的眼睛,看那样子,是想将婆子的眼睛挖出来一样!   何况她刚刚划伤了一个婆子,手里头还有血,如此近的距离挥动着血淋淋的手,那样子真是狰狞至极。   婆子吓得魂飞魄散的厉声尖叫!   另一个婆子不得不冲过来,又狠狠撞了老太太一下。   越赵氏被撞得又跌倒了,揪住的那个婆子也被带倒了,不过马上挣扎着爬起来,终于挣脱了她,转身就跑出去了,吓得乱颤。   而越赵氏重新爬起来,更是气的炸了肺!几个婆子全跑出去了,她就在屋里乱转着,到处的找着。   一边找一边砸,只要看见的能举起来的东西全都砸了,愤怒的砸着,骂着。“”   从针线篓子里找到了一把剪刀,于是揣着了怀里,准备今天将这些婆子们怎么都要捅死几个!   越民耕过来了。   早在这边闹起来之后,他就听见了禀报,急匆匆的过来,正好在院门口遇见了几个婆子扶着那个脖子上全都是血的婆子,越民耕一看伤的严重,也给吓得不轻,忙叫赶紧搀扶进屋坐下别动了,赶紧去找大夫!   婆子说已经去找了,越民耕叫几个人守在这边。   他这才出来,进院子就看见婆子丫鬟的乱跑着,一个个慌的简直和发生大战了一样。越赵氏这边安顿的丫鬟婆子原本也很多,现在几乎全都出来了。   就这么多人,居然都被打的鲜血淋漓的?   越民耕紧张的很,忙跑进了屋,就看见越赵氏正要冲出来,急忙的拦住了道:“娘!您又怎么了……什么事不高兴?”   越赵氏看着他气炸了肺的嘶声喊着:“我都快要被这帮婆子给弄死了!你还问我什么事不高兴?你这个不孝的混账东西,弄这些个婆子围着我,就是有一天要悄没声儿的弄死我!你们一个个的,都想气死我,我死了你们就高兴了,开心了!”   “娘!您这又是怎么了?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您说,我肯定是紧着您满意,何必把婆子砍得血淋淋的……”   越民耕现在都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   越赵氏暴跳如雷:“我满意?!放你娘的屁!你们一个个恨不能叫我早点死!吴玉那个小贱人怀孕了,为什么瞒着我?那小贱人什么时候死?!啊?你说!你去跟你大哥说,他要是还认我这个娘,知道我是他娘,就叫吴玉那个贱人去死!”   越民耕一下明白了,原来是知道了这件事。   母亲一向就看大嫂不顺眼,从一开始就把大嫂当仇人,一开始还以大嫂克夫当理由,现在大哥回来了,这个理由也消失了,但不讲理的人就是不讲理了,就是不要任何的理由就是咬牙切齿的恨你了,能有什么办法?   所以越民耕早就放弃跟母亲争论这个了,也早就放弃跟母亲讲道理了。   只能伸手扶着越赵氏:“您消消火,这些事我慢慢跟您……”   话没说完,就觉着胳膊上一阵剧痛!   越民耕低头才看见越赵氏手里拿着一把剪刀,这会儿剪刀已经插在自己手臂上了,他痛的声音顿时提高了:“娘!”   “啊,爹!”外面突然有人喊。   是越天泽,叫着跑进来。   越民耕听见了却一下着急了,急的叫道:“快出去喊人!别进来!”他怕已经红了眼的越赵氏去伤害自己的儿子。   果然越赵氏一听就举着剪刀冲着越天泽去了,越天泽看见奶奶举着血淋淋的剪刀,吓得大叫了一声转身就跑出去了,大叫着:“快来人,快来人啊!”   几个婆子已经进来了,看见二老爷都带血了,不得不上前来想抓住越赵氏。越赵氏这一下子彻底的疯了,挥舞着剪刀凄厉的喊着,叫着。吓得婆子们一个个也跟着喊叫,不敢真的太靠近。   越民耕看着越赵氏手里的剪刀,努力的想要把剪刀抢下来,但越赵氏疯了一般的乱挥舞着,根本抢不过来,反倒是又被划了两下。   “戳死你!今天我就要戳死你!”越赵氏奋力的挣扎着,她手里有剪刀,又不管不顾的乱挥舞,越民耕真的是一时抢不下来。   所有的人都给吓得魂不附体的。   越民耕这会儿脑子都不转了,只想抢下来剪刀,但是看着疯狂的面目狰狞扭曲的母亲,真的有种感觉,感觉今天自己可能会死在母亲的剪刀下。   丫鬟秋茶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跑过来想要帮着抢下来越赵氏手里的剪刀,但一过来就被越赵氏一脚给踹倒了,越赵氏常打架,这会儿又是怒火攻心的,所有力气很大,一脚把秋茶踢得倒在墙角,人都半昏迷了。   就在屋里人被越赵氏吓得毫无办法的时候,从外面跑进来了几个小厮,是越天泽找来的,越天泽大声叫道:“把老太太手里的剪刀抢下来,人控制住!”   有大爷的吩咐,何况小厮们看见二老爷都被砍伤了,当然不会犹豫,急忙过来几个三两下的,终于将发疯的越赵氏给控制住了,剪刀也抢下来了。   越赵氏疯狂的喊着,就像是野兽一样。   “你想弄死我!你想在家里偷偷弄死我!”越赵氏暴跳如雷:“告诉你,做鬼我也不放过你!”   她愤怒的跳着,挣扎着,奋力的想要挣脱了,但她越是这样,小厮们就越是抓的紧。越赵氏根本挣不开,喊得嗓子都撕开了一样,简直捅破了天。   “不孝的混账,想趁着你大哥不在就弄死了我!你这个不孝的混账!”越赵氏这会儿倒是想起越承耕来了,仿佛越承耕就是她的主心骨,就是她的靠山一样,却忘了刚刚她自己一门心思的还要弄死越承耕的老婆呢。   “放开我,快点放开我!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所有人!”她怒不可遏!   只是她越这样喊,小厮们越是抓得紧更不敢松开了。   所有人都心惊肉跳,根本回不过来神,越天泽慌忙的过来给越民耕包扎,越民耕赶紧的吩咐着:“别管我了,赶紧去看看外院的一个婆子,那婆子脖子上全都是血,不知道……”   他怕出人命。    第694章 没气了      越天泽慌乱的给他包扎了一下,叫越民耕催着去看那个婆子,因为越赵氏已经被小厮们控制住了,所以他还是奉命赶紧的去了。   包扎的很松,越民耕自己又用牙齿咬着捆了捆。丫鬟们早吓破胆不敢进来,在屋里的婆子有几个,跑进跑出的根本不知道干什么好,一个个吓破胆的没头苍蝇一样。   越民耕自己心跳的也同样擂鼓一样,胡乱的把胳膊包了包,这才起身,手抬起来抖的和筛子一样,自己都控制不住。   墙边那个叫秋茶的丫鬟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越民耕看见了忙叫婆子过去搀扶。   他颤巍巍的站起来,头‘嗡嗡’的响,直觉着耳朵里全都是喊叫声,声嘶力竭的喊叫声。   过了半天才猛地清醒,发现是真的有人在喊:“二老爷!快看看老太太,老太太好像是……晕过去了……”   是控制住越赵氏的小厮们。   越民耕深吸了口气,这才过去看,见原本是几个小厮抓着越赵氏的胳膊的,但现在越赵氏人都躺地上了。   他忙道:“快抬上榻。”他其实同样惊魂未定。   几个小厮将越赵氏抬上了榻,越民耕凑近了看了看,觉着母亲可能是气急攻心然后气晕了,忙道:“你们几个看着点。”   然后他从屋里出来,大声询问大夫来了没有。   今天这一场混乱真的是所有人都没遇见过得,院里婆子就伤了好几个,所以更显得混乱至极。   越民耕喊了半天,才过来了一个婆子紧张的道:“大夫还没来……”   “再去个人请,快点!”越民耕道。   婆子慌忙的答应着,赶紧去了。   越民耕又回到了屋里,因为罪魁祸首越赵氏晕过去了,终于消停了,所以屋里也终于的不混乱了。   现在看屋里,简直没有一样好的东西,桌椅板凳全都歪七扭八,桌上的茶杯茶碗早就碎了一地,花瓶、香炉什么的,也被摔的到处都是,书橱上面的一些摆设,玉如意什么的,砸的满地都是。   越民耕过来坐在了榻边,看了看越赵氏,越赵氏脸通红,即便是晕倒了却还保持着脸上的狰狞表情。   他坐在旁边守着,过了一会儿,才抬起控制不住依然颤抖的手道:“打扫一下……”   慢慢的,屋里的婆子们这才回过神来,一会儿进来了几个丫鬟,紧张兮兮的盯着榻上的越赵氏,生恐她突然醒了然后跳起来,将屋里这些所有人都杀了。   屋里的油灯重新点了起来,终于亮了些,然后小心的打扫着。   人多,用了小半个时辰给打扫干净了。   只是屋里就空荡荡的了,书橱上,桌子上,什么都没有了,梳妆台上都是空空的,只有淡淡的一股子血腥味。   “二老爷……”秋茶过来轻声叫了一声,似乎想说什么。   越民耕摆了摆手,叹气,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听,只想静静。刚刚太乱了,乱的时间太长了,他的耳朵里现在都还回响着母亲尖利的、撕心裂肺的喊声,他烦躁至极,真的什么都不想听。   又呆坐了好久,越民耕才回神,扭头看了看越赵氏,依然昏迷着,进来的那几个小厮没有命令也没敢出去,垂手立在旁边,随时注意越赵氏的动静。   越民耕刚要转开眼,突然觉着哪里不大对劲。   仔细看了看,越赵氏的脸色似乎不对,刚刚还红着,狰狞不已,现在已经惨白的了,加上依然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看着着实有点……瘆人。   “怎么……”他疑惑的说了一句然后忙伸手去推了推越赵氏:“娘?”   没动静,但感觉身体似乎很沉重,推都有点困难。   越民耕心猛地一沉,有种大事不好的感觉,一下站起来凑近了用力推:“娘,娘?”顿了顿,伸手试了试鼻子下面。   半天没感觉到呼吸,顿时吓得一缩手,忙叫:“大夫!快去找大夫!”   几个小厮刚要答应,婆子们早有答应着的:“是!”跑了出去。   她们依然是惊魂未定,依然是觉着出去更加的安全一些。   越民耕再次的试了试越赵氏的呼吸,确实感觉不到,然后趴在心口听了听,似乎心跳也没有了。这下更慌了,手忙脚乱的抓起来手腕子,慌乱的查着脉搏,不是大夫,一时还找不到,而且半天没有跳动,也不知道自己是没找到脉搏还是不跳了,只能使劲的推越赵氏:“娘?娘!您醒醒,娘?!”   就这样折腾了半天,越赵氏还是没什么动静,屋里有两个婆子,这会儿也看见不对了,壮着胆子过来,小心的伸手试了试,婆子就惊叫:“哎呦!二老爷,老太太好像是……好像是没气了……”   “快问问去,大夫什么时候来!”越民耕急的跺脚大声叫。   小厮们这才慌了,一个飞一般的跑了出去。小厮跑的就是快,跑出去了没有一会儿就飞一般的跑了进来,喘着气道:“二老爷,大夫刚刚已经来了,因着那个婆子伤的严重,叫背回药堂去包扎,又走了,这会儿已经去请另一个大夫了,估计过一会儿就来!”   越民耕急的跺脚,在屋里走来走去,然后又忍不住的过去推越赵氏,却能看见越赵氏的死气越来越重,人都在慢慢的僵硬中,就算是越民耕一点不懂,也能感觉到。   好容易等另一位大夫过来了,被人请着慌慌张张的跑过来,越民耕忙迎上去道:“快!大夫快来看看,老太太突然的就躺下不动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那大夫点着头忙答应着:“是,我看看,我看看……”走到了榻前,脚步却一顿。   估计其实已经看出来了什么。   顿了顿依然上前,小心的伸出手来在脖子大动脉的地方试了试,然后摸脉搏,停了好半天,俯身下去听了一会儿心跳。   然后翻开了眼睑看了看。   查了一会儿,起身对越民耕摇头道:“老太太已经去世了。”   越民耕都呆住了!吃惊的看着那个大夫,半天才吃惊的结巴道:“但是……但是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这么突然地……”   “上了年纪的人,也有如此的。”大夫道:“人已经死去多时,还是准备后事吧。”    第695章 暴毙      半夜,皇长孙府。   院中清风吹拂,夏夜的气息更浓了。   五更天了。   越绣宁趴在床上,林炤从小屋回来才上床,刚要说什么,就听见院子外面似乎有什么动静。   林炤停下细听,似乎是有人在院中低低的说话,然后听见了脚步声,过了会儿有人轻轻的敲窗户。   “殿下?殿下?”   如果是盛夏,这个时辰天都应该亮了,林炤开始以为是起的比较早的丫鬟在院里,不过听见过来敲窗户,就知道有事了。   迷迷糊糊的才要睡着的越绣宁有些惊讶的张开了眼睛,看见林炤已经坐起来掀开帐子:“什么事?”   外面的丫鬟轻声道:“越府那边来人了,说是老太太出事了,请殿下和娘娘赶紧过去呢。”   林炤刚坐起来,越绣宁已经彻底清醒了,一下爬了起来大声问道:“老太太出什么事了?”   “不,不知道,来人只说老太太出事了。”丫鬟禀报。   声音不是很熟,应该是二门上的丫鬟,可能没来得及叫起来白果她们,林炤就已经听见声音询问了,所以过来回禀。   夫妻俩急忙的起身穿衣裳,越绣宁一脑门的惊讶和想不通:“她怎么还出事了?她把别人……”   不知道怎么回事,总之心里不是很舒服。   林炤急忙穿好了衣裳,过来帮她系扣子,轻声道:“你镇定镇定,也别……”   正要劝两句,不知道谁在外面跑,声音由远至近到了窗户下面,听见是小豆的声音急促的回禀:“殿下,娘娘,奴婢刚去问了问,越府的下人回说老太太不行了!”   “不行了?”越绣宁愕然,惊讶倒多于震惊。   林炤同样也很惊讶,两人已经穿戴整齐了,林炤就去将房门打开,叫丫鬟进来给娘娘梳头,问道:“是怎么说的?”   小豆进来一边忙给越绣宁梳头,一边道:“就说是回去了之后闹了半宿,突然就躺下没气了……具体咋样的,来回禀的下人也不清楚,只说请娘娘和殿下快过去。”   越绣宁和林炤互相对了个惊愕的眼神。   三两下的收拾好了,急忙出门坐车,往越家这边而来。   上车的时候见到了报信的下人,林炤简单问了两句,知道已经去给各家报信了。   “老太太已经不行了。”下人道。   林炤上车,看见越绣宁皱着眉头震惊至极,还有点不信似得。实在是太突然了。   很快就到了越府,原本时辰也不早了,到了府门口天已经开始亮起来了,马车停下,林炤先下的车,下车之后就吃了一惊,看见有下人正拿着白色的灯笼出来,将府门口红灯笼换下来。   忙转身扶了越绣宁出来:“绣宁……”   越绣宁出来看见了,也呆了呆,转头看着林炤道:“不会吧?”这也太突然了,她吃惊的实在不敢相信。   林炤同样有些茫然的摇头,虽然想安抚她,但真的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看起来似乎是……但怎么想又觉着不可能,越赵氏?中气十足撒泼打滚,将一家人折腾的半死越赵氏?昨天才见到,林炤是亲眼看着越赵氏坐在上面黑沉着脸盯着新郎新娘子,那副样子……实在想不到怎么就没了。   越绣宁一边下车一边蹙眉沉吟。   门口的下人忙跑进去喊人,一会儿越民耕出来了道:“绣宁。”   越绣宁忙问:“怎么回事?说奶奶不行了?”指了指白灯笼:“怎么……总不会是……”   越民耕顿了顿,点点头:“你奶奶没了。”   越绣宁真的都呆住了!   呆了一会儿看这越民耕,吃惊的道:“二叔,是真的吗?奶奶……怎么无缘无故的就没了?”   “当然是真的,这种事情能假吗?”越民耕叹了口气,好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过了一会儿道:“还是先进屋吧,进屋说。”   于是进府门,越绣宁很吃惊,总有种不太相信的感觉。林炤下意识的伸手扶住了她,不过,其实越绣宁除了吃惊,还真没有别的什么感觉了。   进了屋子并没有来得及说什么,越民耕才张嘴,外面丫鬟跑进来说大老爷,大太太来了,于是大家又急匆匆的跑出去迎。   越承耕和吴玉同样一脸的不置信下了车,一下车吴玉就一迭声的问,是怎么回事,怎么说老太太不行了,什么什么的。   正在门口说着,越尚耕和何欣云,陆光涛和越榴红也匆忙的过来了。   所有人都是一脸震惊茫然,赶紧进屋去查看。   越赵氏就躺在屋里的榻上,已经用白布盖上了,大家上前去,越承耕掀开了白布,大家都有点呆呆的看着已经毫无生气的越赵氏。   “娘,娘……”越榴红悲戚了起来,陆光涛扶着她忙轻声劝着。   越尚耕还有点不信,伸手推了推,当然,毫无声息。大家都呆呆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仿佛实在无法相信,怎么就突然地死了?   过了一会儿,越绣宁上前看了看。不用检查脉搏,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人已经死透了。停顿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摸了摸脉搏,肌肉已经僵硬了。   大家全都看着越民耕。   “到底怎么回事?”越承耕问道。   越榴红眼圈红了,陆光涛怕她到底收不住伤心,忙扶着她出去坐在外屋,吴玉脸色煞白,越承耕也要顾着她,扶着她也出去了,于是所有人都跟着出来。   越绣宁盯着越赵氏看了一会儿,直到林炤过来将白布盖上了,过来揽着她的腰轻声道:“绣宁?”   越绣宁才回神,抬眼看他轻声道:“我没事。”   林炤停顿了一会儿,才轻声道:“咱们也出去吧?”越绣宁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已经被白布盖上了越赵氏,跟着大家一起出来。   出来大家都安静了一会儿,全都有点反应不过来,但看得出来,没有谁特别的伤心,越榴红看到越赵氏的时候有些悲戚,但出来了就稍微的好了点。   都是自家人,心里头都清楚,要让大家悲痛伤心,真的做不到。有越赵氏这样的母亲,所有人都是绷紧了神经过日子,现在她没了,大家就算是不敢说轻松了,但也真的没办法多么的悲痛。    第696章 气死了?      屋里有种很奇怪的安静。   “怎么回事?”过了半天,吴玉才嗫嚅着问了一句。   越尚耕也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今天白天不是好好好的?”一顿又改了:“昨天。”   现在已经寅时了。   越民耕重重的叹了口气,道:“你们是不知道,昨天回来了就大吵了一顿,简直……疯了一样,真是受不了……”说着不停的摇头。   越绣宁正要说话,越尚耕已经急的跺脚了:“怎么回事?赶紧说啊!”   越民耕就道:“还能怎么回事,就是知道……”说到这里猛地一停顿,然后道:“娘就是那么个脾气……”   越榴红急的道:“我们都知道,二哥你就不用说这些没用的,是不是娘知道大嫂怀孕的事情了?然后……三哥成亲她也不痛快,所以闹起来了?”   顿了顿她又赶紧的道:“还有我的事,她也不高兴,我……昨天去我那里吵,我才明白,娘对我那么生气。”   “她对谁不生气?”越尚耕又来了一句。   这里面一个新娘子何欣云除了听越尚耕稍微的提过之外一无所知,然后就是越承耕不会去先入为主考虑越赵氏如何如何,其他的人却都是清清楚楚的,越赵氏是什么人,连陆光涛都想得到。   越榴红和越尚耕的话没人质疑。   越民耕叹气:“就是这些事,早上偷偷出门,其实我就已经觉着不好了,只是过去了也没法说,婚事都已经开始了,怎么说啊,只能和大哥说一声,一起盯紧了别在那边闹。估计是不敢,大哥在,绣宁也在,到底没敢闹,不过拜堂的时候你们也看见了,人都神叨起来了,看着就不好。”   “我也知道回来必然是一顿大闹,大嫂有喜的事也没人专门跟她说,我还想着一定瞒着点,谁知道……那边人多嘴杂,当然也没办法,这么热闹的喜事上面加了喜事,肯定大家都开心传着,到底传到了她耳朵里,回来就气炸了,疯了一样……”   正说着越榴红突然叫了一声:“哎呦!二哥你这脖子上……一串血珠子!”   她正好坐在越民耕侧面,看见了。   越绣宁一听忙过来查看,二叔脖子是有些伤痕,不过看起来都是抓的,乱抓了一些伤,两三道出了血,不过不要紧,都是皮外伤,只需要消炎一下。   她叫丫鬟去拿药箱子。   越民耕并不当回事,还在叹气说着:“气疯了乱砸了一些东西,把围在身边的一个婆子脖子都划破了,血流的跟泉水似得,其他的丫鬟婆子慌了,忙禀报我,我叫下人背着那个婆子去看大夫,乱成一锅粥,过来得时候,屋里能砸的东西都给砸了,拿着把剪刀乱挥着……”   越尚耕暴躁的脾气快要爆发了,站了起来气的不行,走到了窗户那边去,用拳头狠狠砸了一下窗户。是气越赵氏的撒泼打滚?还是气母亲到底最后还是把她自己给气死了?   谁也不知道。   现在所有的人心情都很复杂。   越民耕和越尚耕、越榴红虽然难受,但似乎震惊更多一些,就算是一直在越赵氏身边的越民耕都没回过神似得。相比之下,似乎大家的伤心都少了些。   当然,为什么如此,大家心知肚明。这并不是说大家不孝顺,实在是,对于越赵氏那样的人,她已经将她的孩子们的孝心磋磨的快要没有了。   越绣宁自己心里就很清楚,自己是一点伤心都没有的,最大的感觉,就是如释重负。   嗯,如释重负还轻松,她是不怕承认的,她就是觉着轻松了,倒也不能说高兴,到底是死者为大,没什么可高兴的,但真的浑身轻松。   吴玉惊得一直看越承耕,越承耕好半天才转过脸看着她,低声道:“你沉住气,小心着点……”看了一眼她的肚子:“跟你没关系。”   越承耕也是了解自己的媳妇了,虽然大家都知道,越赵氏就是那样的人,见不得别人好,痛恨儿媳妇。所以对于越赵氏气死的原因,大家并不隐晦,而且绝对不会有人真的怪吴玉,大家都只会怪越赵氏自己想不通,全都是越赵氏自己的错。   但是越承耕还是担心吴玉自己反倒是怪罪她自己。所以赶紧先安抚了一句。   越绣宁也说了一句:“这话原本我不该说,不过……姥姥的脾气全家人都知道,娘您就不要有什么多余的想法了,您身体弱,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和肚子里的孩子。”   吴玉一听她这样说又担心越承耕怪罪,紧张的忙道:“你这个孩子……”赶紧看了越承耕一眼。   想不到越承耕倒点了点头:“你照顾好自己和孩子,不用想太多。”他又说了一句。   吴玉微微的放心了,嗫嚅着看了看越民耕、越尚耕和越榴红。   兄妹们真没有怪罪的,其实各人心里什么想法,各人知道,焉知大家现在不是都觉着轻松了些?   过了半天越榴红才道:“娘只要闹起来,那就是泼天泼地,在村里的时候,哪一次不是血淋淋的?哪一次不是总有人重伤了才算完的?”   说着问越民耕:“二哥,是不是打你了?”   越民耕停顿了一下。   周围旁边一直站着府里的几个丫鬟婆子,有个丫鬟似乎是终于忍不住了,忍不住的开口道:“主子们,别怪奴婢大胆,有些话二老爷实在不好说,老太太拿了把剪刀过来,说要戳死二老爷,不孝的儿子不要了……”   越民耕冷着脸看着那个丫鬟:“轮不到你说话。”   那丫鬟闭上了嘴跪下了,低着头。   越绣宁心中微微一动,专注的盯着那丫鬟看了看,那丫鬟穿着件藕荷色的比甲,里面是件月白色的长裙,容貌倒是端正秀丽,看起来十八九岁的样子,越绣宁道:“起来吧,跪着做什么?”   那丫鬟有些犹豫,抬眼偷偷看了看越民耕,见越民耕点头,她这才站了起来。   屋里其他人没注意什么,现在大家也没什么心思在别处,只有越绣宁心里有点恍然了。    第697章 二叔受伤      越民耕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横竖就是那样,闹起来了一时没人拦得住,之前伤了一个婆子——不,伤了好几个,只是一个受伤最严重,所以吓得其他婆子不敢上前。还是天泽跑出去将外面的小厮叫进来几个,他们过来壮着胆子拦……抢下来剪刀,人也拉开了,娘就更疯了,说我要弄死她,就在府里把她弄死了也没人知道……”   小豆拿来了药箱子,越绣宁急忙的打开了,用镊子捻了一块棉花球沾了些消炎药水,擦了擦越民耕脖子上的伤。   越承耕是行武的人,虽然坐在上面但却看得比越绣宁清楚,道:“你看看你二叔的胳膊。”   越榴红一听忙低头看,然后惊叫了一声:“哎呀!”赶紧的过来将越民耕的胳膊扶好。   越绣宁也看见了,胳膊上应该是一道划痕,衣服被划破了,上面有血迹,不过看情况不严重。   给脖子上的伤消炎了之后,用剪刀将袖子剪开,果然有道划伤,血已经不流了。用棉球擦拭干净,上了药包上。   “然后怎么样?”因为处理伤口,越民耕暂时不说了,越尚耕又着急,追问了一句。   才过去的这个晚上,可是他的新婚之夜,自己的新婚之夜母亲却暴毙了,所以越尚耕的心情比别人更复杂,看起来更是生气,沮丧,难受,却又看起来不是很伤心。   越民耕就继续道:“太乱了,等抢下来了剪刀,没等我叫小厮松开手,娘就那么倒地上了,我赶紧叫人抬榻上去,以为是气晕了,叫人去找大夫,暂时还……没怎么着急,然后过了一会儿就觉着不对劲,娘躺榻上感觉特别安静,好像……没气了似得,这才赶紧上前查看,真的就……慌了,叫人去找大夫……大夫来了说已经没气了。”   然后半天没人说话。   屋里又是和最初一样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在消化听到的这一切。主要是都有点不相信,那个中气十足泼天泼地的越赵氏就这么没了。   听越民耕说的这番话,在看看空空洞洞什么摆设都没有的屋子,想像的出来当时越赵氏闹成了什么样子。   “气的?就气死了?”过了好半天,越尚耕才说道,好像还有点不相信。   当然,不只是他,所有人都觉着太突然了,真的是没想到。   越榴红低头擦了擦眼泪,陆光涛忙扶着她肩膀轻声的安慰着。其他的人脸色苍白,吴玉眼圈也红了,过了一会儿擦了擦眼泪。   越绣宁是哭不出来,坐在那边收拾药箱子,抿着嘴。过了一会儿觉着有人看着自己,就抬眼看过去,见林炤睁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   越绣宁当然知道,林炤是了解自己的,他确定自己不会难过,所以不至于担心,不过看他这样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总不会是觉着自己会高兴的表现在脸上吧?   应该不至于。   越尚耕惊讶又怪异:“就这样……没气儿了?”他就好像是脑子不转了一样,怎么说都不信,都要多问几遍。   越民耕点头:“大夫说,就是已经断气了,叫准备后事。我赶紧叫人去给你们报信……”   屋里安静了好半天,听了前后经过的人全都感觉反应不过来,惊讶的看着越民耕,半天又面面相觑,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越承耕侧头低声安慰吴玉,越绣宁离得近断断续续听见两句:“别哭了……你不用……”   越绣宁又抿抿嘴,看了看林炤。   “绣宁,你觉着……是气死的吗?”越尚耕一样回不过来神,半天才诧异的转头问越绣宁。   越绣宁忙抬头,沉吟了一会儿,道:“气死的只是一种表象的说法而已,当然还是情绪爆裂激动之下身体出了问题。”   说到这里停下,想了想之前在杏花村的时候,大夫给越赵氏开的方子。   从头到尾,越绣宁就没有给越赵氏看过病,所以只能凭方子来判断,大夫们给越赵氏的方子是治疗肝气不舒的,这跟越赵氏平常的表现反应出来的症状是一致的。   “奶奶是肝气不舒,精神方面有问题,会引起的病症很多,情绪极度激动之下致死也有这样的病例。肝脏,心脏等等的,原本也经不起这样的损耗,何况奶奶平常里就总是暴怒,这对肝、心的损伤是非常大的。这些大夫们该开药都应该说过,只需要自己调节控制……”   越绣宁说到这里又想了一会儿,道:“说到底是本身的问题。如果自己控制加上吃药,不至于到这么严重的地步,但是自己不控制,放任自己的暴躁易怒,拒绝吃药,那确实最严重的后果就是死亡。”   听她这样说,越榴红兄妹全都呆了半天。   越绣宁始终认为,奶奶越赵氏的主要病因还是在精神方面,她自己的一些想法。旁的人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努力,不管是调节,劝解,吃药等等,别人只能是辅助的帮她,最主要的还是需要自己的努力。   越赵氏她自己应该知道她自己的问题。   在杏花村的时候,从将母亲吴玉打的半死,被姥姥吴邓氏接走开始,后来用鞭子抽自己,捎带上了小姑。和邻居打架,三叔重伤,到最后趁乱用菜刀砍杀母亲,等等这一系列的事情,越赵氏的脑筋都是清楚的,她非常清楚她自己在做什么。   如果她想要控制,就不会放任她自己这样做。正是她自己想要用这种方式发泄,因此才会使得事情如此的严重,但其实,虽然受伤的是别人,对越赵氏自己来说也没有好处。   可以说,以前的种种,已经预示了今天她这样的下场。   越绣宁看见大家都在呆呆的看着自己,似乎还在等解释,就道:“说到底,奶奶并不是脑子不清楚真的失心疯了。她的头脑一直都很清楚,但情绪一直都处于极度的暴躁易怒中,不但是肝脏,就是心脏等其他的身体器官也都一直绷紧了弦处于极度紧张之中,加上这把年纪了,自然是受不了。所以最后这一次大闹,终于让这些器官承受不住了。就是这样。”    第698章 办丧事      “那就是气死的?”越尚耕似乎很执着于到底怎么死的。   大约是觉着他不对劲,何欣云都有点担心起来了,忍不住抓住了他的胳膊,轻声道:“相公……你没事吧?”   越尚耕转头看她一眼,表情还挺正常的:“我没事。”   越绣宁道:“也可以这么说吧,就是被她自己气死的。”   顿了顿,道:“情绪是需要控制的,奶奶也没到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做任何事情她自己都非常的清楚。所以,这个结果其实也是……不意外。”   大家又是半天安安静静的,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越承耕亲自起身,过来说道:“绣宁,给你二叔把胳膊包扎一下,这里伤的应该比较严重。”   越绣宁正奇怪的要说自己已经包扎了,这才发现,是另一只手臂上也有伤口,大约是只顾着说话,自己愣是没发现。   还是父亲眼神好,赶紧过来查看。   左胳膊上的伤,一看就是剪刀伤的,一个不规则的血窟窿,一道不算深的划伤。应该是简单包扎过,血也早就凝固了,但显然没有处理好,血窟窿的伤口已经开始有感染的迹象。   这边的伤口才是最严重的。   “二叔,你怎么没让大夫看看?”越绣宁一看伤势有点严重,顿时着急了,急忙拿过来药箱子,取出来消毒消炎药水,用棉花沾了擦拭着:“不是说请了大夫来?”   越民耕叹了口气:“哪里顾得上?大半夜的……突然你奶奶没了,我都懵了,赶紧叫人给你们报信。”   林炤过来给越绣宁帮忙。   手臂上选了几个穴位下针,针麻封住了神经,然后赶紧的用蘸了消炎药水的棉花球将血窟窿里面清理着,脏东西,还有些棉布的线头什么的,清理出来了,用针线缝合,一共缝了三针。   越绣宁一边处理伤口一边摇头,越赵氏够狠的,一把剪刀能将自己的儿子伤成这样,要缝三针,真是够狠的。   原本最后的一点哀叹也彻底没有了。   越承耕道:“既然事已至此,大家都回回神……后事总要办起来,尚耕,你和三弟妹先回去吧,你们的新婚……”   话还没说完越尚耕就道:“我怎么能回去。”他现在也终于是镇定了些,情绪也稳定了下来,叹气道:“到底是亲娘,就算是才成亲,什么冲不冲的也顾不上了。”   说着去看何欣云:“欣云……只能委屈你了。”   何欣云自然不会说什么,忙忙的道:“不用顾着我,”她对越承耕道:“我没事的……”   今天才是她和越尚耕成亲的头天,照理是应该早上拜见家人,改口的,结果现在也不行了,她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涨红了脸。   吴玉忙将她拉着坐在了自己身边,低声的安抚。   其实何欣云还是很通情达理的,并不需要怎么的安抚。虽然夫家的有些事情不是很清楚,但这段时间和大嫂吴玉还有小姑子越榴红常来往,去了一趟沧州也是和越绣宁一直在一块儿,她们都是什么样的性格,何欣云已经很了解了。   都是好人,身份再高也一点都没有任何自以为是的架子,何欣云心里还是很庆幸,能有这样的夫家。   越家的兄妹们低声商量了一下怎么办理后事,现在都需要做什么。原本就匆匆忙忙的,所以事情一大堆,刚刚主子们说话的时候,下人都在外面不敢进来,这会儿就全都进来询问,之前这边的一些下人是越榴红安顿的,因此现在就有问越榴红的,有问越民耕的,屋里又乱起来了。   如此一来,屋里的人就全都忙起来了。越民耕手臂包扎好了之后,就出去吩咐下人去各家报丧。   “其他的还是要小心谨慎些处理,朝局如此,对面多少人盯着林炤呢,咱们自家的事情不要牵连上了他。”   越承耕说道。   这事大家都知道。林炤现在一举一动都谨慎,更何况自家母亲的这些事情,真的要给外人说,能说的清楚吗?   但不孝顺又是很大的一个罪名,非常容易被人抓住成为把柄,成为攻击的一个点。   越绣宁想,幸好就是二皇子不在。二皇子老奸巨猾,如果他在的话,恐怕这件事会成为大麻烦,他不在算是个好事。   当然了,二皇子的人也不少,有头脑的同样不少,所以还是不宜放松警惕,对他们那些人时刻都要保持警惕。   越承耕就给陆光涛说,叫他天亮了之后去一趟衙门,按照大家商量好的,禀报一下。府里死了人,别说是老太太,就是死个下人也要告知衙门的。   当然了,衙门那边还是好说,应该不会有什么人敢为难他们。只是有些跑腿的事情就交给陆光涛了。   陆光涛自然是连连点头:“大哥放心,外面的事情我处理,您和二哥三哥只办后事就行了。”   天亮了之后,叫人赶紧去街上的布料店铺买麻、白布等等的急需的东西,大家先要将衣裳换了。   各人到底还是各自回去了一趟。   越榴红和陆光涛早上走的匆忙,现在自然是惦记孩子,赶紧的回去看看,安顿自家的事情,主要是将孩子安顿一下,看看是抱过来还是放在家里,这边事情办起来了,肯定是需要几天的,每天跑回去喂奶?有点太劳累了。   新婚的越尚耕和何欣云也需要回去,越尚耕要亲自去一趟岳父家,禀报这个情况。   越承耕倒是谨慎,询问需要不需要自己跟着一起去,越尚耕就道:“不用,我其实之前跟岳父家的人说过……欣云嫁过来,我也给她预防了一些事情的,他们都知道。”   越承耕这才点头。   越绣宁让母亲回去一趟,叫她跟姥姥说一声,最重要的是歇半天,晚上了再过来。吴玉考虑了一下,到底家里头确实是很多事情要交代,来的太匆忙了,点头答应着,跟越承耕说了说,回去了一趟。   一直等到了小姑和小姑夫他们回来了,越绣宁和林炤才回家,也是安顿了一下,林炤命人进宫禀报,因为要守孝所以请假十天。    第699章 丁忧      越榴红把孩子抱来了,放在家里到底不是很放心,在这边几天呢,不如就住在这里。   好在府邸不小,他们一家子带着奶娘丫鬟的,住一个大院子。   一下午,越家满府就已经挂了白,天黑之前丧幡也送来了。晚上灵堂摆好,一家子全都重孝在身,磕头行礼,这天晚上全都守夜。   当然,说的是全守夜,妇人们受不了,尤其是吴玉,越榴红哺乳期,同样熬不得,所以到了子夜时分,妇人们就都去休息了。   转天,吊唁的人就来了。   越家去报丧的,其实就只是一些亲戚朋友而已。不过越家这边老大是威远侯,再加上越家有个皇长孙女婿,所以京城的达官贵人,勋贵侯门的都来人了。   吊唁的人多,越承耕、越民耕和越尚耕兄弟三人一身重孝一直在灵堂这边。越榴红跪了一上午,大家扶着无论如何叫她回去休息。   吴玉更是只跪了一个来时辰就晕倒了。倒真不是她偷懒,吴玉本身羸弱,现在还有喜了,这样跪着就受不了。   越承耕自然是最紧张,跟着来到了后院,看着越绣宁给吴玉喝了些凝神的汤,扶着睡下了,又出来低声询问越绣宁,你娘有事没有。   越绣宁摇头:“没事,就是不能劳累。”   越承耕点头重新去前院。   越绣宁这天是比较忙的,灵堂那边跪一会儿,起来去后院看看母亲,如果来了侯门爵府的女眷们,还要去陪着坐会儿,道谢什么的。   说的也都是奶奶是怎么就没了,大家都觉着奇怪,听说昨天还好好的。   关于这点,不管是避免麻烦也好,免得有人说闲话也罢,越家的人商量了,只说是越赵氏之前就有些疾病的,昨天是高兴的狠了,结果晚上不好了。就这样解释。   人心难测,何况越家情况复杂,二皇子那边的人不少,他们也在找林炤的弱点,短处,这种情况自然是不会放过,肯定要做文章 。   暂时这样解释,不留心的自然是没什么疑惑,恍然明白了。   因为丧事匆忙,这天晚上吊唁的人走了之后,兄弟三个起身歇歇,顺便商量了一下后面的事情怎么办。   肯定是要扶灵还乡,葬进祖坟的。   越承耕回来了之后,还没有回乡看一看,所以这一次必然是要回去的,越民耕也肯定一起回去,唯一不确定的是越尚耕。   他刚成亲,越承耕和越民耕两个哥哥都叫他不要跟着回去了,一个是因为新婚,另一个原因就是,这边也需要有人安顿。但越尚耕自己考虑半天,觉着不会去有点不孝顺,怕人戳脊梁骨。   而且朝廷也有规制,父母之孝可丁忧三年。   最后决定,兄弟三个全都回去,回去了就顺便的修葺祖坟,扩建祖宅什么的,这都需要一定的时间了。   正好晚上林炤那边找的钦天监的人算了日子,在这边停灵七天即可。   到底是夏天,也有许多实际的困难。   越尚耕和何欣云依然是按照礼数,三天回门,回门解释一下情况,何家那边通情达理,再说了人死是没有办法的,谁也不能说老太太死的不是时候。   越承耕和越尚耕递了折子,母亲病逝扶灵还乡,丁忧三年。   皇上很快就批复了。   越承耕他们回家,这一去肯定是不会马上回来,修建祖坟什么的,起码也得一年,吴玉和何欣云肯定是需要跟着回去的。   只是吴玉才有喜,她身体本身也不算很强壮,如今胎又没坐稳,这样上路肯定是不放心。   就因为她,商量了好几天,最后安全起见,吴玉和何欣云先在这边。兄弟几个先把灵扶回去,回去估计路上也要走一个月,然后越尚耕转头再来接大嫂和媳妇回去。   这样倒是比较的合适,越绣宁也放心。   因为越赵氏死的突然,所以所有的事情就显得慌乱。不但是越家自己慌乱,别人也跟着慌乱。   第三天,邓家高家等人才结伴过来了。   拜谒了之后,邓夫人等人过来越绣宁陪着。   “我母亲这两天伤心过度,加上她本身身子不好,之前还查出来有喜了,劳累过度已经病倒了,就不过来陪着几位夫人了。”坐下了,越绣宁说道。   她也是要将母亲已经有喜的消息散出去,避免被人以为是孝期怀上的。   虽然确实不是,但总要谨慎些好。   邓夫人忙道:“我们都听说了……真是没想到呢,原本双喜临门的,怎么突然就……”   说起来,越家老太太来到了京城之后是非常低调的,而且是跟着没有官职只做生意的老二居住,而不是住在大儿子威远侯的侯府,所以,这些侯门勋贵的夫人们其实很少见到。   只隐隐的听说过一些话,邓夫人因为有穆寒这个准女婿的关系,知道的便更加多一些,当然了,她是不会去外面传。   因此越绣宁跟她们也就不说那些不太真实的话,叹口气道:“谁也没想到……老太太就是这样的性子,”顿了顿又叹气:“说不清楚。”   高夫人隐约的知道点,她是一点不想知道太多的,所以忙道:“算了,事已至此了,你们都要想开些,我们老爷也是听见威远侯丁忧了,这才知道,昨天倒是听说了,只纳闷觉着不大可能,还正打听着呢。”   越绣宁叹气道:“确实很突然。”   邓夫人和高夫人等人劝了劝就起身告辞了,走之前,邓夫人特别的拖后了几步,低声跟越绣宁道:“皇后娘娘询问老太太的事呢,昨天把我传进宫去直接点明了问,说为什么老太太来京城,怎么倒没怎么听见提起,也没见过,也没跟威远侯住在一处?照理是该住在威远侯府的……”   说到这里声音低了点:“我听人说,二皇子妃那边也在询问,包括庆喜侯府的那位老太太……皇长孙把庆喜侯二儿子打断了腿,那边可是恨得咬牙切齿的呢。”   越绣宁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叹气道:“这都是躲不了的。”   “横竖您和殿下一定要小心,谨慎着这些事。”邓夫人叮嘱了半天,走了。    第700章 小心周到的贤妃      越绣宁送走了她们,倒沉吟了半天。   之后的几天确实也谨慎了些,天天来了些什么人吊唁,越绣宁都专门的询问询问。   倒是没有庆喜侯或者二皇子那边的人过来。   不过,该知道的肯定都知道。   七天很快就过去了,兄弟三人要扶灵上路了。   因为夏天着实的不能耽误,因此到了日子就走了。之前准备了几天,走之前这天晚上,越承耕叫了林炤和越绣宁进里屋,专门说了说这几天大家虽然没说出来但是心里都担心的这件事。   “你奶奶来了之后没有住到威远侯府去,之前那些人可能没顾上,也没注意到,现在你奶奶去世了,反倒是提醒了他们,他们终于想起来,这是咱们一个短处,而且实实在在是个短处,不用如何就已经是个把柄了。”   越承耕还是非常清楚的,对越绣宁道:“我扶灵回去,怎么着也得住一年,林炤我倒是不太担心,主要是担心你,现在除了二皇子的人,其他所有人都不会去针对林炤,但是你不一样,皇后想换掉你的心思,到底打消了没有?这都未必,何况现在还有这么好的一个把柄。就算是皇后不想在撩虎须了,但说不定有人还想试试呢,更何况还有之前庆喜侯老太太你的事,所以,你一定要小心。”   越绣宁忙点头:“您放心,爹,我知道,小心着呢。”   “照顾好你娘,两个月之后我叫你三叔过来接你娘和你三婶,这两天月给好好调理身子。动身前你给全面检查一下,看看能不能上路,如果不行不勉强。”越承耕道。   越绣宁点头:“知道了,放心吧爹。”   越承耕一直叮嘱他俩很久。   这天晚上大家都是半夜没睡,主要就是告别,事情来得太突然,尤其是越尚耕和何欣云才成亲几天而已,这样就分离了实在有些难以割舍。   好在能安慰的是,到底时间不算很长,两个月而已。两个月之后就来接了。   转天,兄弟三人扶灵上路,回东暨县了。   接下来的几天,越绣宁天天去母亲那边。吴邓氏这几天心情倒是很轻松,当然了,也没有表现的多过分,到底是死者为大,不过,确实轻松了很多,不用总为女儿悬着心了。   其实算一算一个月的日子是很快的,他们扶灵走肯定不会多快,估计走回东暨县也得一个月了,然后停灵安葬,这就需要几天,然后越尚耕就得马上动身在回来,骑马还能快一点,飞马到京城,无论如何那时候也怀胎四个月,胎坐稳了。   所以他们走了之后,家里头收拾了几天,就又开始收拾回家的东西了。   吴邓氏也想跟着一起回去,主要是路上能照看一下女儿。越绣宁当然觉着好,有姥姥照看更放心一些。   这两年其实一直在调理吴玉的身体,越绣宁一直在跟母亲说,如何吃饭,她的身体应该多吃什么,平常应该多加强锻炼,什么什么的,因此吴玉自己也知道一些养生的东西了。   这一次回去,吴邓氏总有种衣锦还乡的感觉,因此准备的还是很充分的,当然了,现在身份不同了,确实也是衣锦还乡。   十几天之后,越绣宁和林炤才回到了自己的府里。   这些天也着实累得过了头,越绣宁睡了整整两天才算是缓过来。   大约是都知道她忙,所以这些天也没有人来说什么,又过了好几天,皇后才来了口谕传召越绣宁进宫。   “之前邓夫人跟你说过了吧?皇后将她叫进宫去,专门询问奶奶的事情,问为什么奶奶没有跟岳父岳母住在一起什么的,抓的全都是重点,她心里清楚着呢,你进宫小心点。”   这天早上起来,林炤一边穿衣裳一边叮嘱她。   越绣宁道:“就是按照咱们商量好的说呗……不过皇后应该早死心了吧?还琢磨着针对我?”   林炤想了想摇头:“应该死心了,不过谁知道,你还是要小心。”说着他过来帮她系带子:“皇上这段时间身体不好,我听德公公说的,前一阵子看了一封密折,吐血了,将身边的太监们全都杖责了二十,一点风不让漏出去,不过皇后那边必然是知道。”   越绣宁愣了愣,道:“密折?谁给的?”   林炤摇头:“跟我也没说,不过我猜着应该是岳阳那边的,现在朝廷里面事情挺多,但最让皇上关注的当然还是岳阳的事情……”   说到这里停顿住,却又蹙眉想了半天。   “怎么了?”越绣宁道:“还有其他的可能?”   林炤想了想,叹气道:“我也不知道,总之有种很不好的感觉,岳阳那边如果真的有事,那么现在就是比较关键的时候,奶奶的事情偏偏这时候出了……但若不是岳阳的事情,那就是更严重的了。宫里头密不透风的,皇上该是知道德公公好些事情都偷偷跟我禀报,所以现在连他都防备起来了,德公公又忐忑,每回却又总跟我说。”   是啊,越赵氏偏偏这时候死了,死的真不是时候,就像是关键时候送给二皇子那边一个把柄似得。   当然,这些越绣宁只是心里想想而已。   “没事,走一步看一步吧。那些咱们不知道的事情,就算是怎么样到底就是不知道,能有什么办法?”越绣宁道。   这话倒也是,林炤点头。   用了早膳,林炤上朝去了,越绣宁稍微等了一会儿,等到了巳时许,才换了朝服进宫了。   从宫门进来,刚走在夹道中,三个太监急匆匆的从前面跑过来了,来到了越绣宁跟前,躬身道:“奴婢见过皇长孙妃娘娘,奴婢是翊坤宫的,贤妃娘娘早有事情找皇长孙妃娘娘,只是知道娘娘府里头办丧事,就一直等着,正好娘娘今天进了宫,贤妃娘娘请娘娘在拜见了皇后娘娘之后,去翊坤宫一趟,有话要吩咐。也免得娘娘多走一趟路。”   话说的略有些复杂,但听着就是贤妃说出来的话,看起来谨小慎微,做的事情也谨小慎微,连对越绣宁这个皇孙媳妇都这么小心的周到着。    第701章 坤宁宫      越绣宁道:“知道了,回去和贤妃娘娘禀报,我从坤宁宫出来了,就过去。”   太监躬身行礼,告退了。   越绣宁继续往坤宁宫而来。   到了门口有宫女候着,并没有让她多等,就请到了里面。皇后坐在上面的青鸾牡丹团刻紫檀椅上,等越绣宁行礼便马上伸手:“平身,快坐吧。”   越绣宁道谢,坐下了。   皇后笑着道:“府里头的丧事办的如何了?”   还真是开门见山。   越绣宁便道:“父亲和二叔、三叔扶灵回去了,这边也差不多了。”   皇后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道:“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府里老太太?老太太既然在这边,没有住在侯府?照理是该住在长子身边的。”   越绣宁就道:“原本是这样打算的,只是祖母过来没多长时间,父母亲那边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准备,所以暂时还是和二叔住,因为以前很长一段时间祖母都是和二叔一起住的,所以也习惯了,加上二叔还有三个孩子,祖母也是牵挂,因此暂时没搬。”   她又强调:“不过,是准备让二叔和祖母都搬过去一起住的,只是没来得及而已。”   皇后却并没有点头,过了一会儿才道:“照理是应该住在长子身边,应该儿媳妇侍奉的,你二叔母不在,三叔那时候还没有成亲,无论什么情况,都应该你父母亲接过去,你母亲好好的侍奉,现在这种情况……”   她停顿了一下,接着道:“只怕京城中已经有人议论纷纷了。”   越绣宁道:“确实是要将祖母接过去的,只是家里头还在准备,二叔有三个孩子一直跟着祖母,祖母也舍不得这几个孩子。过来没多长时间,但真的是没想到,突然的会出这样的事情。”   皇后沉吟了一会儿,道:“家里头是不是分家了?”   “在乡下是分家了,当然,乡下分家的时候也没有什么东西。”   皇后道:“虽然是分家了,不过你父亲当时也不在,现在回来了,贵为侯爷,从乡下接来了老母亲,就应该住在自己府上,反倒是另外买了宅子……这些全都会叫人说闲话,胡乱的揣测。”   越绣宁道:“是这样想的,只是确实没有来得及。”她一口咬定这个。   皇后又停顿了半天,才看着她笑着道:“本宫跟你说这些,只是提醒你而已,事关孝道,只怕是被人抓住了一点点的短处,有心的人就会大做文章 。你现在身上有孝,有些事情你心里要有数。”   越绣宁躬身道:“多谢皇后娘娘提醒,臣妾一定更加注意。”   皇后点点头,过了一会儿道:“皇上最近身体不好,殿下该知道?”   越绣宁微微停顿了一下,才道:“殿下知道,已经请皇上保重龙体了。”   皇后看着她微微一笑,知道她对自己很戒备,虽然皇后现在确有转圜的意思,但她自己心里也清楚,转圜的太厉害,人家自然是戒备。之前一直针对皇长孙夫妻,被二皇子捅了一刀就转圜了,皇长孙夫妻能不能信任?   何况皇后之前就是和二皇子联手,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在表演苦肉计?   皇后其实真的挺无奈的,她当然清楚她自己掉坑里了,被二皇子坑惨了,不但是被二皇子利用,跟二皇子翻脸,而且想要回头去站皇长孙那边,立场都尴尬至极。   她真的是后悔,早知道皇上心狠手辣,怎么就没想到,二皇子是皇上的亲生儿子,从十几年前对付先太子的手段上就看得出来,同样也是心狠手辣的,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自己怎么就会和这样的人联手?   当然,二皇子在京城多年,地位早已经稳固,皇长孙才回来,是龙是虫谁都不知道呢,当时聪明的人,肯定是选择二皇子而不是皇长孙。   但无论如何,皇后都需要有立场,需要站队,因为这事关她今后的身家性命。   尤其是皇上病了,皇后就像是一下抽去了主心骨,心慌到了什么程度,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殿下知道就好,知道就好……”皇后似乎是有些感概的说着,过了一会儿道:“淑妃身体也不太好,原本还有她常来陪着本宫说话聊天,现在连她都病倒了,本宫心里着实难受。”   说着看着越绣宁笑着道:“皇长孙妃如果平常没事,多进宫陪本宫说说话。”   越绣宁忙道:“是。”心里很是有些不适应,皇后现在感觉都有点……卑躬屈膝似得,仿佛很低声下气。   当然,越绣宁知道她为什么做低伏小,因为之前站错了队,跟二皇子联手,结果被二皇子捅了一刀,不得已只能转向,但又没给她太多的时间来缓和跟自己和林炤的关系,所以才会像现在这样尴尬。   宫女端上来了茶,皇后端起来喝了一口,道:“淑妃怕是熬不了多长时间了,如今宫里……也就本宫和贤妃了。”   这是她第二次提淑妃。   淑妃虽然是位份很高的妃子,但因为没有儿女活下来,因此在后宫并没有什么存在感,淑妃她自己也很清楚,像她这样的情况,在后宫低调过日子才是正经,如果还有任何拈酸吃醋,争宠夺爱的想法,那才是真的找死。   所以,她是很看的开的,再无一点和人争执的想法,当然在后宫就变成了一个地位很高但没有任何威胁的人,也就没人去算计她。   淑妃病了,让皇后这么感概?   贤妃也很聪明啊,也非常低调,早没了争宠的心思,对二皇子的事情都睁只眼闭只眼的不管。皇后那么感概,是有什么目的?   提醒自己什么?   越绣宁心里想着,道:“娘娘还请放宽心,如今昼热夜凉,稍微不注意就会受寒,淑妃娘娘也许是受寒了而已,过不了几天就好了。”   皇后过了一会儿才点点头:“但愿如此吧。”   喝茶,淡淡的说两句,就这样过了许久,皇后身边的婆子过来说什么,越绣宁这才起身告辞,皇后似乎还想说话,但是忍住了,点头让她出来了。   很无聊甚至有些微尴尬的聊天。    第702章 翊坤宫      越绣宁出来蹙眉往翊坤宫这边过来,心里琢磨着。   皇后似乎并不是要教训什么,甚至有种感觉,像是提醒自己。   一去之后她的连番问话,似乎是提醒自己,别人也会这样询问,叫自己做好准备?   越绣宁当然知道,皇后现在其实已经无路可退了,她想要后半辈子安稳的过,或者最起码不会被找后账,就要对自己和林炤改变态度,搞好关系。   所以,皇后听到了什么,提前找自己过来用这种方式提醒一下,也是拐弯对自己示好的意思?   毕竟是皇后,奉承巴结别人也绝对不可能做出多么明显的举动来,这倒是个好办法。   皇后提醒的那一句,自己现在身处孝期,是想说什么?   越绣宁一边想着,一边来到了贤妃这边。   贤妃这里,她真的还是头一次来。低调的贤妃今天为什么传自己?庆喜侯府当天的事,贤妃当时在场都一句话没说,总不成现在才来找后账?   一边想着,越绣宁已经走到了翊坤宫。   翊坤宫这边同样也有宫女在外面候着,一看见她过来了,一个进屋禀报,一个就忙迎上来笑着躬身行礼:“娘娘来了?贤妃娘娘等了多时,说您一来就请进去呢。”   说着躬身请她。   不但是贤妃自己,就连她身边的这些人,都已经是非常的谦卑,非常的谨慎了。   进了屋子,越绣宁上前福身行礼,贤妃就已经一迭声的说着:“快扶住,扶住。皇长孙妃快请坐,咱们祖孙媳妇的还没好好聊过天呢,今天也是闲的没事,叫你过来闲聊罢了。”   说着,宫女已经搀扶着越绣宁坐下了。   越绣宁笑着道:“贤妃娘娘沉稳气度好,孙媳也是要多学学呢。”   贤妃一下便笑了,摆手道:“别人这么说也就罢了,你是自家人该知道,我就是嘴拙,这京城内眷,哪一个不是口齿伶俐的很?我这嘴拙的人根本就没说话的余地,一说话就露拙,还不如藏着好。”   说着叫宫女:“上茶点啊,愣着做什么?”   宫女笑着忙道:“是。”赶紧的出去了。   贤妃坐在椅子上笑着,她穿着一件蜜合色的圆领缂丝对襟褙子,里面露出一截深棕色裙摆,头上只戴了一支金鸾凤钗。连打扮都是如此的低调。   这边一个宫女出去,那边另一个宫女就进来了,躬身道:“娘娘,二皇子妃来了。”   越绣宁看了一眼门口。   贤妃表情一愣,仿佛真的没想到,然后失笑道:“她怎么来了?原本想和皇长孙妃单独说说话的,你看看……”   这似乎有推给越绣宁的意思,越绣宁笑着,但没说话。   当然她不会说什么,让不让二皇子妃进来,那都是贤妃的意思,这里是翊坤宫,是她的地方,越绣宁自然绝对不会越俎代庖去多嘴。   贤妃似乎犹豫了一下,才对越绣宁笑着道:“进宫一趟不容易,叫她进来吧?都是一家人,说说话也是好的。”   仿佛是在询问越绣宁的意思。   越绣宁笑着躬身,却依然没说话。   贤妃脸上笑容不变,看了看宫女,宫女明白,马上就转身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二皇子妃进来了,越绣宁已经站了起来,等二皇子妃给贤妃行礼之后,她便给二皇子妃行礼。   贤妃笑着道:“坐下吧,都是自家人,总是这么多礼数……”说着转而对二皇子妃笑着道:“本宫听说皇长孙妃今天进宫了,所以叫过来聊聊天的,你怎么也像是听到了似得,正好过来了?”   二皇子妃一下就笑了道:“娘娘这话说的,儿媳妇哪里能听得到?只是凑巧今天想进宫陪您聊天说话,想不到就遇上了……娘娘您若是有什么体己话要跟皇长孙妃说,儿媳妇告退便是。”   贤妃笑着道:“是啊,本宫是有体己话呢。”   二皇子妃便笑着作势起身:“那儿媳妇告退了……”   然后她们婆媳俩哈哈哈的笑,仿佛很高兴。越绣宁脸上跟着一起笑,心里却在冷笑。   这婆媳俩的作态,分明是一唱一和,似乎是想让气氛轻松一些,当然是因为之前自己曾经在庆喜侯府跟她们自家人冲突过。   笑了一阵子,喝茶,贤妃稍微的整了整面容,这才有些严肃的问越绣宁:“府里头丧事办完了吧?”   越绣宁道:“已经办完了。”   贤妃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才叹气道:“你们老太太来了没多长时间吧?记着确实是没多长时间,京城里都没什么人谈论,也没见过,只听去了你三叔成亲宴席上的人说,那天才见了而已,想不到那天居然就没了,唉!真是没想到,这么巧。”   越绣宁过了一会儿叹气道:“我们也没想到……确实让人难以接受。”   贤妃点点头,想了想道:“只是,府里头老太太来了之后,怎么也没有去住在威远侯府?照理是应该住在长子身边的,你二叔母也没有,你母亲应该侍奉婆婆的。”   越绣宁便道:“原本是这样打算的,只是祖母来的时间不长,父亲的爵位也是才封没多久,府邸都是新赐的,府里头连下人都没有。还有一方面,父亲失踪多年,祖母这些年一直和二叔住,所以也习惯了。”   贤妃听了追问道:“下人不是问题啊,去人市上,想买多少买多少,一天还不就安置好了?你祖母和你二叔住习惯了?但不管是你父亲还是你二叔都应该知道,你祖母应该去和你父亲住的。你二叔府上没有个儿媳妇伺候你奶奶,你奶奶得受多少罪啊?”   现在越绣宁知道了,皇后问的那些话,还真的就是提醒自己。   所以皇后并没有咄咄逼人,随便了问了几句暗示自己会有人盯着这个问题之后,就没有在询问下去。   但贤妃这边,虽然脸上带着笑容,神情看起来似乎也带着小心,但言辞却着实的已经咄咄逼人起来了。   今天不解释清楚,还真的难脱身了。或者说,解释的稍微不对被抓着把柄了,今后都难以脱身了。    第703章 都是提醒      当然,越绣宁不天真,她清楚的很,就算是自己解释清楚了,贤妃和二皇子妃也不会相信,她们询问的细致,是在找自己的疏漏,自己言辞中稍微的有些疏漏,就会被她们抓住大做文章 。   “二叔对祖母极尽孝道,膝下三个孙子孙女环绕,祖母怎么会受罪呢?”越绣宁声音稍微的僵硬了一些。   贤妃却并没有真的和她脸上的笑容一样和缓,笑着依然质问:“你母亲过来的更早一些吧?听说母亲的母亲倒是和她在一块儿住着?既然身边侍奉着自己的亲娘,那么婆婆来了就该赶紧接过去侍奉,而不是放在小叔处,小叔媳妇子还因为什么缘故被休离了,你二叔休妻的时候,没想过休妻了你祖母就没有儿媳妇服侍了吗?”   越绣宁着实有点又惊又怒,道:“贤妃娘娘,我二叔休妻正是因为以前的二叔母不孝顺祖母。”她盯着贤妃:“如果说休妻了就没有儿媳妇服侍祖母了,那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二叔母每天里对祖母不好,气祖母?贤妃娘娘,您询问的原本是应该的,但这样我真的不知道如何回答。”   贤妃大约是没想到皇长孙妃居然能倒打一耙,反过来质问自己,一时竟然呆住了。   二皇子妃看了贤妃一眼,眼神分明就是,您看,我说过的吧?这个皇长孙妃狡猾的很!   贤妃停顿了一会儿,才道:“原来是因为不孝顺被休的,那倒是……只是你母亲为什么不把你祖母接到身边?”   越绣宁道:“母亲身体不好,来了之后因为路途上受了风寒,就一直病着。我原本是想接到皇长孙府伺候的,只是母亲不愿意,姥姥也不过来,所以只能给买了个宅子,姥姥虽然在母亲身边,但其实反倒是姥姥照看母亲。所以祖母过来了,没有及时接过去,总不能反过来,让婆婆去伺候儿媳妇吧?”   越绣宁说到这里语速稍微的快了点:“贤妃娘娘肯定是要询问,母亲是真病了还是假病,倒是挺巧的,母亲来了之后生病,医家因着有医者不自医的说法,我便请了宫里的太医帮忙去给母亲看病,去的是沈太医,贤妃娘娘可以找沈太医过来询问一下。”   这话说完了,贤妃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二皇子妃应该是被叮嘱过,她今天不要开口,因此就一直没开口。   过了好半天,贤妃这才笑着道:“原来是这样。要说确实呢,如果不是有这些缘故,府里头的一些事情确实很奇怪。”   说着看着越绣宁,语气便显得语重心长,仿佛我都是为你好的样子,道:“本宫询问这些,也是因为京城里已经议论纷纷了,如果只是内眷长舌妇们说说闲话什么的,也就罢了,但现在是朝臣们都议论纷纷呢!本宫也是提醒你,怕别人询问起来,你无话作答。”   真是巧了,这话皇后刚刚也说过。   越绣宁心里冷笑。   皇后和贤妃都这样说,但越绣宁倒是更相信皇后一些。   她道:“多谢贤妃娘娘提醒,不过别人询问我,我只实话实说,便是刚刚的那番话,倒也不至于无话作答。”   二皇子妃脸上便不好看起来了。   贤妃却似乎不见怪,笑着道:“喝茶,聊了半天口渴了。”   喝了会茶,似乎是理一理她的思路,道:“你祖母是怎么过世的?听说当天传出来你母亲有喜的消息,照理说是双喜临门,怎么反倒……”   越绣宁轻轻叹了口气道:“正是双喜临门,太高兴了……我祖母原本身体不太好,从乡下的时候就在吃药,所以太高兴了……”   贤妃恍然的道:“高兴过了头?”   这话有疑问的意思,似乎是要越绣宁回答,双目也紧盯着越绣宁。   越绣宁很谨慎,想了想道:“是不是高兴过了头,我也不太清楚,毕竟是回到府里之后去世的,如果贤妃娘娘要询问,我就把当天晚上给我祖母看病的民间大夫找来问问。”   贤妃马上追问:“你们自家人不问吗?”   越绣宁仿佛是有些奇怪的看了贤妃一眼:“自然是问了,只是我们自家人都知道祖母的身体情况,虽然很意外,但并不至于疑心疑鬼什么。”   二皇子妃脸色就更加的难看,心里一直骂着,这个不知好歹的小蹄子!胆大包天的,分明是当着贤妃娘娘的面说她疑神疑鬼!   贤妃却依然还是并不见怪,恍然的道:“原来是这样。”   又端起茶杯喝茶,好像是继续思索接下来怎么问。当然,态度倒是一直很好,起码脸上的笑容保持着。   尽管是皮笑肉不笑。   “本宫倒不是疑神疑鬼,只是有些话咱们自家人先说清楚才好,免得被外人抓住了空隙挑拨。何况,我们知道了,皇上若是问起来,我们也能帮着说两句,若是什么都不知道,岂不是眼睁睁看着……”贤妃说着连连的摇头。   越绣宁只笑着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贤妃似乎是觉着真的问不出来什么了,便笑着道:“本宫询问这些,只是因为朝廷内外对你府上的事情议论纷纷的,本宫觉着如果闲话一直这样说下去,到底对皇长孙的名声不好,所以询问清楚,就算是皇上不问,以后有别的人在本宫面前说起,也好代为替你们解释解释。”   说着叹了口气:“进了皇家门,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要倍加的小心谨慎,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呢!就想在你身上寻短处抓把柄,也不知道那些人安得什么心,就见不得人好。”   说的好像她全然为越绣宁考虑,而且真的是提醒她而已。   按照贤妃一贯的表现,如果是心思稍微单纯点的,说不定就信了。   越绣宁来到京城之后,就没太轻松过,这种被算计的事情一直都有,估计现在还有人觉着她出身低配不上皇长孙,抱着一线希望皇长孙妃的位置能腾出来呢。   所以,越绣宁真的不天真。   贤妃是真的提醒自己也好,是别的目的也罢,越绣宁并不去多想,她也不会放松警惕。    第704章 皇上病重      “你呢?看你脸色不怎么好,是晚上没睡好吗?”贤妃终于不追问了,转头看了看二皇子妃,淡淡的道。   二皇子妃忙道:“睡得挺好的,只是寅时不知道什么夜猫子叫,被吵醒了,天才蒙蒙亮,那时候也睡不着了,就只好起来了,起来的太早。”   贤妃道:“夏天了,蚊虫也多了起来,晚上叫人把府里四周围清理清理,别弄出什么动静来,影响人休息。”   二皇子妃便躬身道:“是。”   就这样对话开始了不咸不淡的无关紧要。贤妃脸上也慢慢的淡了很多,眼神时不时的看看门口。   过了一会儿,二皇子妃起身告辞。   越绣宁并没有马上跟着她告辞,很明显,她不想和二皇子妃一路出去,如果一起出去了,必然又要被二皇子妃质问一路。   她没有一起告辞,二皇子妃很惊讶,出去的时候看她的眼神都不对,责问的意思很明显。   越绣宁等了一会儿,这才告辞。   贤妃表情淡淡的,摆手:“回去吧,以后常进宫陪我聊天。”   越绣宁答应:“是。”福身行礼,退了出来。   出来之后看了看前面,确实看不见二皇子妃了,这才慢悠悠的往外走。今天真是巧,皇后和贤妃找自己说的都是同样的话,质问的都是同样的问题。   而且同样的都说朝野议论纷纷,她们只是提醒自己。   谁是真的提醒,谁是假的提醒,越绣宁心里大约的有点数了。   她依然是在想皇后说的那句‘你现在身上有孝,一些事情心里要有数’这句话。   什么意思?难道……谁又有了想法不成?   越绣宁出宫了。   林炤今天上朝,皇上依然是病着休朝了。   皇上休朝,朝臣们还是要和平常一样的时辰进宫,进宫之后在值房候着,如果休朝就将自己的折子送上,着急的等着,不着急的或者没有事情禀奏的,就回自己的衙门办公去。   林炤这时候就是监国的差使了,就得去南书房或者御书房,将递上来的折子整理归纳,着急的事情就得马上处理。   这些年二皇子也是这样做的。   做这些事情当然也有很多的门道在里面。就算是很要紧的事情,处理也分轻重缓急,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不能逾矩。   所谓逾矩,就是涉及调兵遣将,大笔国库官银调配的,这些都不宜擅自做主,还是要跟皇上商量。   怎么商量?皇上病着,去打扰当然很不好,但不打扰,这些事情万一是很着急很着急的呢?   那就看怎么选择了,横竖擅自做主,等皇上病好了肯定会有处罚。   所以监国是很难得。   林炤这天将折子才看了几个,德公公就过来了,躬身道:“殿下,皇上叫您过去呢。”   林炤忙将折子整理好,跟着德公公来到了皇上休息的乾周宫偏殿。进了殿门往里看,见皇上睡在里屋。   德公公到了龙床边,轻声道:“皇上,殿下过来了。”   皇上慢慢的睁开眼睛,伸出手来示意扶他起来。德公公和站在床边的福公公急忙的将他搀扶坐起来,福公公拿了大迎枕放在背上,皇上靠上了。   林炤已经跪下了:“皇上,您保重龙体。”   皇上摆手:“扶起来。”   德公公忙将林炤扶了起来。   林炤这才起身看了看皇上,皇上脸色灰败,眼睛无神,看起来病的是真挺严重的,示意叫他坐下,德公公忙搬来了锦杌。   林炤坐下了。   皇上喘了一会儿,道:“朝里头怎么样?还稳当?”   林炤忙道:“皇上放心,朝局稳当。除了川北的苗乱,其他地方政务虽有问题,但都不大。川北那边战局暂时胶着,且等下一次的军报。”   皇上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道:“朕这一次病的时间长,休朝的时间也太长了,明天开始上朝吧……”他摆手示意林炤先别说话,道:“在金銮座旁边放把椅子,你听禀奏,朕还是不能去。”   林炤微微一顿,他刚刚急着说话,就是想说,皇上您龙体重要,还是病养好了在上朝不迟。没想到皇上居然是这样的安排,顿了顿道:“是。”   这是皇上的旨意,他自然不会去多说什么。   福公公趁着皇上说话间隙,赶紧端来了水,请他喝了一口。   皇上继续道:“苗乱要关注着,岳阳那边也需要关注,那边的案子只怕是不小……”说到这里顿住了,半天才继续道:“你心里要有数。”   这似乎是着重提醒的意思?   林炤忙道:“是。”心里有点意外。皇上尽管有偏重林炤的意思,但只要牵扯二皇子的,他一般还是会不让这种偏重太明显,主要还是平衡的意思。   但现在,二皇子还在岳阳,却给了林炤旨意,叫多关注,这不是有让林炤插手岳阳的意思?林炤和二皇子是对手,这对二皇子肯定是不利的。   林炤谨慎,没有多说什么,只答应了一声。   皇上继续说着:“西夏那边也不能没有人,廖文超该回去了,你找他谈谈,西夏那边的情况你要掌握,所有的……”   说着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林炤和德公公、福公公全都忙上前,顺背的顺背,轻拍的轻拍。   好半天皇上才缓过来,道:“军事方面的,你多问问你岳父,他会教给你怎么掌握……”又咳嗽了两声,看起来是真的撑不住,摆手:“退下吧。”   林炤忙道:“皇上,您保重龙体,暂时别操心这些事情了,好好休息。臣告退了。”   德公公和福公公已经扶着皇上重新躺下了。   林炤刚走到门口,皇上又说了一句什么,离得远听不太清楚。林炤回头看了看,见德公公在跟前躬身听着,他就出来了。   前几天林炤来探望,还没见这么严重,这几天过去了,太医们天天小心的治疗调理,这病怎么反倒像是更重了一样?   让自己关注岳阳,是岳阳有什么不对劲的吗?德公公之前说的,皇上接到什么密折之后便吐血了,是岳阳那边的吗?密折是谁写的?二皇子?    第705章 德公公的禀报      刚从乾周宫走出来没几步,就听见身后有人喊,站住了转身看,见喊自己的是道路旁的太监,太监们跪着,从宫门口一个老太监正颠颠的走出来,追着。   是德公公,林炤等着。   德公公蹒跚着在小太监的搀扶下过来了,皇上病了,他跟着似乎也没精神,走路都踉跄了许多。过来躬身道:“殿下……”说着扭头盯了小太监一眼。两个小太监急忙躬身退开了很远。   林炤便道:“德公公有什么话要说?”   德公公道:“皇上有些话让老奴转给您……皇上身体不好,朝里的事情多数你要自己决断,对待朝臣们,不能过于严苛,但是,绝对不能仁厚!”   林炤心里微微一沉。   果然是皇上,原来他一直都这样想,对朝臣绝对不能仁厚。顿了顿,林炤道:“知道了,皇上还有别的话吗?”   德公公点头:“有。皇长孙妃为祖母守孝,应该是和皇长孙分房住了,但皇家子嗣要紧,绝对不能耽误,皇上已经命淑妃娘娘在京城闺秀中挑选,给皇长孙挑选侧妃娘娘。”   林炤在听见什么分房住的时候,就觉着不好,听完了果然!皇上真是忘不了这件事,这才消停了没多长时间,又开始安顿这些事情了。   林炤直觉着怒气一下就升了起来,皇上真是见不得自己夫妻好好的过日子!   他道:“我去和皇上禀报……”   刚要重新进乾周宫,德公公一下子就拉住了他:“殿下!您听老奴说几句话行吗?”   林炤还是想进去,但是没想到德公公抓着他的胳膊抓的很紧,德公公一直都很有规矩的,现在这样逾矩还是从没有过的事情,林炤只能停下来,看着他:“你说。”   德公公颤巍巍的看着林炤道:“殿下,皇上都是为了您,为了咱们大周的江山啊!”   林炤蹙眉,心里很不耐烦,每次一说起这件事,自然就是这一套说辞。为了子嗣就是为了江山,如何如何的。   德公公道:“殿下,皇上的病情……”尽管刚刚已经将小太监们都给遣离了,但是说到这里声音还是压低了很多,轻声道:“您难道看不出来什么?这一次的病和以往全都不同……格外的不同。”   生恐林炤不重视,因此专门的强调了一句。   “皇上自己心里也很清楚,他说的话,您好好品品,让您如何的对待朝臣……您难道还想不到吗?”德公公真是有些着急的说着。   林炤当然想到了。他睿智聪明,反应也快,当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不过呢,这种话皇上以前也不是没说过,皇上如果有心拉拢,或者想让林炤做什么事情了,就会说这样的话,显示亲近的意思。   当然,林炤能感觉的出来这一次是不一样,顿了顿道:“但侧妃的问题……”   “侧妃的问题,老奴请皇长孙殿下千万不要去推脱了,您膝下无子,皇上着急啊,尤其是现在,更加的着急。”德公公急忙的说着:“现在的情形,殿下您应该多想想了……”   说到这里还嫌声音不够低,更压低了一些,轻声的道:“二皇子还没有回来,皇上什么意思已经是清清楚楚了。皇长孙妃娘娘那边,她娘家的祖母的事情,皇上刚刚没提,就是知道殿下和皇长孙妃娘娘情深,肯定是不会去苛责皇长孙妃娘娘,皇上是看您的脸面,所以也不会去苛责,但这已经对皇长孙妃娘娘的名声有影响了。何况,成亲几年了还无所出,这也是短处。”   德公公道:“殿下,您怎么想的,不但是老奴清楚,皇上也清楚。所以,皇上不会去问责皇长孙妃娘娘。但是,子嗣重要,您也不能不当回事。皇上清楚的很,您府里连通房妾室都没有,所以,皇上才不得不亲自的,一再的安排这件事。”   林炤蹙眉。   德公公看着他道:“殿下,皇上有多为难,您知道吗?皇后……已经是不会去管这件事了,哪怕皇上亲自找她说了,当场就摇头,弄得皇上都气坏了,皇后在天黑了之后来乾周宫,一直跪在殿门外面一晚上……”   林炤吃惊的看着他。   德公公轻声道:“尽管一句话没说,但皇后拒绝的意思,皇上知道,皇上原本就病着,这一气更是……更是不好。皇后娘娘想着她自己的后路,可能也因为公主的缘故,现在不肯出面,皇上还能找谁?贤妃娘娘?贤妃娘娘是二皇子的母亲,再加上之前还有庆喜侯府那一出……皇上只能找淑妃……”   说到这里德公公摇头:“宫里这些嫔妃们,一个个的全都只想着自己……淑妃不敢和皇后一样抗旨,但有她自己的法子……这不凑巧就病了,又去求了贤妃,似乎她们之间纠缠求来求去的,折腾了好几天,贤妃才勉强答应出面……”   德公公说到这里眼睛里都含了泪:“就为着这件事,皇上为难成了什么样,您难道还体会不到吗?老奴求求您了,别再去跟皇上说什么了……也别推拒了,皇长孙妃娘娘大度,她该知道,您的子嗣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   说到这里居然哭了起来。   当然了,林炤也理解他,到底在皇上身边服侍了多少年,皇上现在病了,连后宫的女人们都指使不动了,一个个的偷奸耍滑,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德公公伤心难过也是很正常的。   林炤松开了眉头,他不想表现的自己对皇上冷酷无情,尽管只有德公公在,但是德公公服侍皇上多年,是有感情的了,谨慎起见,林炤也不会在他面前表现出来任何对皇上的不满。   何况听着皇上似乎还真的是为难,怕自己当面拒绝,所以甚至都没有敢跟自己说,而是叫皇后去做。但居然连皇后都指使不动了,于是只能吩咐淑妃。   淑妃是没存在感的人,如果不是皇上叫她做这件事,可能没人想的起来她。   林炤想了想道:“皇上给皇后的是圣旨还是什么?”   皇后真的敢抗旨?    第706章 低调的后妃      德公公道:“倒没有给圣旨,只是拖着病体起来叫皇后过来亲自说的,皇后当是就跪下不愿意,皇上怒起来,病发了一时昏厥,太医们过来诊治,皇后只能回去了,当晚上了又过来了……”   说到这里德公公又开始苦口婆心:“殿下,您就答应了吧,原本选侧妃,这对您来说也是好事,您府里多些人口,谁能顺利的生下世子来,这才是第一要紧的。对您自己全然没有一点不好,至于娘娘那边,少年夫妻也许想不通,但您多哄着点,也就没什么了。”   说到这里德公公叹气:“老奴不明白您自己为什么也不同意。”   不过他并不需要林炤的回答,接着忙道:“这一次格外的不同,您就看在皇上病的如此严重还在考虑您这件事的份上,千万千万别再说不了,一定答应选两个……如果能有所出,皇上就算……”   说到这里眼圈都红了。   林炤道:“皇上是什么病?为何如此严重?之前说的是风寒,是真的吗?”   德公公缓了半天才缓过来这口气,道:“一开始是受了风寒,御医们就这样说的,然后病情延绵,说是以前的一些老毛病,郁结,心症。”   “还说什么了?”林炤等了半天就听见这两个症状,有些惊讶的追问。   “多余的没说。”德公公摇头:“他们也不会说清楚的,您想想……这种事情说的清楚吗?太医们怎么可能……讲清楚?他们自己都未必清楚。”   林炤还真的是想了想。   太医们心里恐怕是很清楚,只不过确实不能说,也不敢说。甚至有可能,皇上命令不让说。   一开始林炤真的没想到皇上病的这么严重,但现在听德公公说了这么多,还有皇上他自己的一些吩咐,主要是这一点,皇上吩咐给林炤的一些事,总有交代后事的感觉。   他之前还真不敢往这方面想,但现在真的要好好想想了。   至于给自己选侧妃的事情,好在这个烫手山芋淑妃也不想接手,贤妃似推非推的,估计也有犹豫,就算是肯接手,自己这边也有时间应对,而且贤妃是二皇子的母亲,她选的人,自己只要稍微的提出质疑,皇上就未必真放心。   所以,这件事可以暂时这样,不用现在就回去当面推拒。皇上如今这种情况倒是最重要的,接下来会怎么样,还是要早做准备。   德公公说了半天,其实也是提醒自己——早做准备。   林炤想了想,道:“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服侍皇上。”   德公公点头:“是。”躬身。   林炤转身出了乾周宫,来到了前殿御书房,依然是继续的看折子,将紧急的需要处理的事情处理了,一些等候在这里的朝臣们,叫进书房一起商量着,将他们要求尽快处理的也处理了。   午膳也是简单在书房这边用的。   尽管心里有件要紧的事情,但朝廷大事更重要,这是最基本的,林炤需要先处理好朝廷百姓大事,然后在处理其他。   至于侧妃,他和越绣宁早有约定,林炤也绝对不会动这种二心。正是因为想法坚定,所以反倒不会忐忑。   一直到申时许,这才收拾收拾回府了。   出宫之前先去探望了皇上,皇上还睡着,林炤并没有打扰,只正好太医从里面出来,他便询问了一下。   太医禀报的也是那番话,医理说了一大堆,林炤点头叮嘱了两句,便出宫了。   回到了府里。   进屋没看见越绣宁,一问丫鬟,说是去了威远侯府,从宫里出来直接就去了。林炤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洗了个澡,越绣宁也就回来了。   “岳母怎么样?”越绣宁去小屋洗澡,林炤跟着进去问。   越绣宁点头:“挺好的,心情还不错。”她抿抿嘴。   林炤看她的样子突然想笑,想起来当得知越赵氏死了,那天在那边询问说话的时候,就总看见她这样抿嘴,当时自己就很担心,担心她的小嘴会不会勾起来,那可真的……不太好。   笑着正要说,丫鬟在外面说话,林炤忙出去了。   越绣宁洗了澡出来,林炤问她去了坤宁宫,皇后说了些什么?   “果然是询问奶奶的事情,只问为什么不和父亲住一起,按常理来说应该是和长子同住,母亲应该服侍婆婆什么的……”越绣宁也没叫丫鬟进来擦头发,自己用大手巾擦着,道:“皇后倒是简单询问了一下就没有继续,而且跟我说,她问这些话是提醒我,因为这件事京城已经传开了,到处都是议论纷纷的。”   林炤刚要说话。   越绣宁继续道:“但是你猜,还有谁叫我去了?”   林炤马上道:“淑妃?”   越绣宁反倒是愣了:“淑妃?你为什么会猜她?她……不是和贤妃一样低调的很吗?”   林炤就知道自己猜错了,想了想道:“那就是贤妃喽?”蹙眉道:“想不到贤妃这么沉不住气……难道真正低调的是淑妃,她是……”   越绣宁不由的也跟着皱眉问道:“你想到了什么?”她不由得想起皇后说的,自己身上有孝,叫自己心里有数。还一再的提淑妃,很是突兀。淑妃几乎是没存在感的人,突然这样提起来,肯定是有什么缘故。   林炤道:“你先说贤妃找你去做什么?”   越绣宁就将去翊坤宫的情况说了,道:“虽然和皇后询问的一样,但是很明显,贤妃更加的咄咄逼人,而且分明的是质问。嗯,贤妃和皇后也都说了,是提醒我,因为朝野议论纷纷,但我能感觉的出来,真的提醒我的是皇后,而贤妃是质问我,想要听听我的解释,只要我解释的有一点说不清楚,或者说不过去,就会被抓住,成为新的把柄。”   说完了,就还是追问刚刚的话:“你说真正低调的是淑妃,贤妃是装的,到底为什么这样说,那我还没跟你说贤妃很意外的叫我去质询的经过呢。”   林炤便也将自己今天的事情说了,将德公公的话详细说了一遍。    第707章 深藏不露      越绣宁一听果然变了脸,道:“皇上真是太可笑了,管的那么宽……”   当然了,皇上真的就管这么宽,从一开始就这样,冷笑了一会儿道:“你没追着去说是对的,皇上病的那么严重,你追着去拒绝,倒显得你冷酷无情,德公公一直站在你这边,皇上有什么事情都跟你说,但你若是对皇上显得太冷酷,他可能心里会不舒服,现在不是让这些人与你离心的时候。”   虽然她赞同自己的处理,不过林炤还是道:“对,这是一点,另外我觉着只要这件事皇后不出面,不管是淑妃还是贤妃都不会有什么作为。淑妃不用说了,她自己聪明就不想搀和,将贤妃搅了进来,但只要贤妃插手,不管她选中谁,我都可以质疑……她是二皇子的母亲,怎么可能真心给我选侧妃?怎么可能一点私心都没有?皇上多疑,只要我说些话,他必然也犹豫。”   他并不希望只因为自己不说清楚就和越绣宁之间有什么误会,虽然他们夫妻对方想什么都知道,但侧妃这种事,到底会让越绣宁不舒服,所以林炤会解释的很清楚。   越绣宁点头:“这个到跟前再看,我也不觉着会有多大的麻烦。只是现在觉着奶奶的事情还有隐忧。”说着问道:“皇上一句没提?”   林炤摇头:“没有提祖母的事情,不过德公公出来的时候说了,”顿了顿,道:“直接说,此事对你有影响。”   他马上又道:“但只要皇上不说什么,其他的人就算是说翻了天也没用。”   越绣宁叹了口气,也不擦头发了,坐在榻边。   林炤过去将手巾接过来,摸了摸头发擦的差不多了,便将手巾放在一边拉着她出来:“咱们出去转转。”   越绣宁不去:“我还没梳头呢,叫小豆进来给我梳梳头吧。”她去坐在了梳妆台前。   林炤就道:“我给你梳头。”说着拿起梳子,小心的梳起来。   因为怕揪住了头发,所以特别的小心,便显得笨手笨脚的,从镜子里看着她,笑着柔声道:“你不用太当回事,就算是皇上说什么,咱们商量好的那些话就可以应对,今天你应对贤妃不是说的挺好?毫无漏洞,贤妃反倒被你反问的说不出来什么。”   越绣宁叹了口气,道:“一想起我奶奶,心里还是不太舒服。”顿了顿又道:“还有贤妃,挺让人奇怪的,上一次在庆喜侯府,我跟庆喜侯老太太都已经吵成那样了,贤妃站在旁边看着都愣是不吭声,她不吭声,弄得二皇子妃都不敢说话……那天我就觉着,贤妃是真的懦弱……现在想想,难道是我小看她了?深藏不露?”   “不过就是问了你几句话而已。”林炤道:“再说了,她就算是深藏不露,又能如何?”   越绣宁想了想,摇头:“不知道……这些人藏在暗地里等着出手,还没有出手之前我当然不知道她们会干什么。不过肯定的一点,是这件事不会就这样过去,既然她们都说朝野议论纷纷,那应该是真的,确实有议论纷纷的现象。”   说着转头看林炤:“你有没有感觉出来?”   林炤摇头:“不管他们怎么议论,也绝对不敢在我面前议论。”他将她的头发梳的顺了,道:“先散着吧。”   越绣宁点头。这才和他一起出来,夫妻俩手拉这手来园子这边逛逛。   夏天百花盛开,一进花园就有花香扑面而来,顿时叫人感觉心旷神怡。   林炤拉着她的手,知道她喜欢开的花,因此来到一丛怒放的月季花面前站住了,扭头看她。   他最喜欢她这样散着头发,原本就很美的脸庞便添了一层的妩媚,柔顺的头发抚摸着,心也跟着很柔软,总会很心动。   “难怪皇后说,我现在身上有孝,有些事情我心里要有数,原来是说这件事,”越绣宁还在想之前的话题:“另外也提了好几次淑妃,当时觉着怪异,淑妃简直都是想不起来的人物。”   “淑妃肯定是不想卷进来。”林炤道:“你想想她的立场,其实很明显,她无儿无女,本已经没有什么可争可抢的了,需要的就是和上位的人搞好关系……不管怎么看,她都没有任何去得罪你的必要。”   “是啊,她不想得罪我,就只能得罪皇上。”越绣宁道。   林炤摇头:“她当然更不想得罪皇上,不过衡量一下,皇上到底是她丈夫,她年老色衰居于偏殿,每天谨小慎微的过日子,表现出万般的可怜,总有希望皇上能对她手下留情。何况她并没有抗旨,也做出努力的样子来,只是‘病了’,实在没办法而已,皇上看她如此,总可能会怜悯。”   “但得罪了你就不同了,你对淑妃毫无一点情分,无人情无亲情,所以得罪了你,她估计你对她下手会更重,所以衡量之后,选择了一种最合适的方式吧。”   林炤说着摇头。   越绣宁同时也在摇头,叹气道:“可怜见的,后宫的女人就是这么可怜,每一步都要如此的盘算,如此的殚精竭虑,不得罪这个也不得罪那个……老了实在可怜。”   两人摇头。   越绣宁又道:“皇上生病了,所以更加的着急子嗣……又说了那许多的话,是已经觉着他自己……”   林炤伸手搂住了她,将她搂在自己身前,看着前面的花丛,淡淡的道:“我也有这种感觉,这一次很明显,之前皇帝说什么做什么,还遮遮掩掩的,似乎想让我知道,他在我和二皇子之间并没有决定什么。但是这一次不同,虽然说得不多,就那么两三句,可反而能感觉到,他想让我明白,他已经决定了。”   身为大夫,越绣宁当然是马上问:“御医们是怎么说的?”   林炤记性好,将今天询问太医,太医的回答说了一遍,最后道:“太医说得全都是医理,知道我听不懂,所以故意这样说。不管谁问,他们是不可能说明白到底病情严重程度的。”    第708章 病情严重程度      越绣宁想了想。   林炤道:“病的严重吗?”   越绣宁叹气:“凭太医对你说得这些话,我只能判断出来皇上得的是什么病,但严重程度还是判断不出来,除非是看到了药……不过呢,根据之前的病情发作情况,还有这些表述也能揣摩出来一点,皇上的病应该是比之前严重。”   皇上有连串的心脏方面的疾病,这是去年中元节心脏猝停的时候越绣宁便知道了的,而皇帝的性格,也使得这种病情再没有外力干涉的时候不会好转。   吃药当然是一种,但也需要心情开阔,多运动,出去走走,不要郁闷,不要生气,尤其是不要劳累。   这些皇帝肯定是做不到的,而皇上多疑的性格,也注定了他没有办法自己调节自己的心情。   还有许多年前发生的事情。十几年前先太子去世的事,虽然是皇上一手造成的,但其实对皇上自己本身的伤害也很大,这件事始终成为了他一桩不能释怀的事情,而且估计想起来就会心痛不已,所以,只能说对他的伤害是一直在累计。   心脏疾病,要是严重起来也是很容易猝死的,去年不就已经出现过一次了?说看什么密折气的吐血了,那显然是跟心脏病有关系。   “确实应该做好准备,皇上自己都有心理准备了,那么就真的可能……很接近了。”越绣宁说着,一顿又道:“我说的很接近了,并不是马上。可能会像去年中元节那样突然地某一天……但也有可能这一次病好转,看起来似乎是好了一般,然而,寿数终究不多了。”   林炤默默的点了点头。   “心脏疾病,最严重的情况就是去年发生过得,突然的猝死,皇上不能受太大的刺激,”越绣宁道:“密折引起吐血,估计又是受了刺激,就和去年中元节那次一样,想要恢复起码又是很长时间,而且这种剧烈的刺激,有一次就很伤身体,次数越多,对身体当然是伤害越大。其实这些,去年我跟皇上都说过。”   林炤默默的又点点头,过了半天才道:“密折不知道写的什么,让皇上这么激动……我怎么都想不通。”   越绣宁道:“不是亲口说了,叫你关注岳阳的事情?那应该就是岳阳那边事情闹得不像话,比较大?”   她和林炤想的一样,因为现在还有哪里的事情能如岳阳的事情一般让皇上注意?感觉是真的没有了,另外皇上还专门说了这句话,那么显然应该是岳阳的问题。   林炤摇头:“想不通的地方就在这里。岳阳是水患,而且不是一两年才发生的,是存在很长时间了,皇上为君多年,不可能还是天真的人,这里面必然是有贪墨的事情,他早想得到,不会这么激动的吐血。”   停顿了一下,才道:“不管是贪墨还是如何,天灾人祸,死了多少的人……这些都不会让皇上很激动,你懂我的意思吗?毕竟是高高在上的人,从没有去亲眼看过百姓们的生活,民间疾苦不会有什么切身的体会,所以,看到的只是折子上的数字而已,他应该很难感同身受,所以不会被刺激的吐血。”   越绣宁懂了,点头,心里不舒服,又摇了摇头。   “能被激的吐血,基本上跑不出那几件事——皇位,子嗣……等等的。”林炤说着,过了一会儿道:“就是差不多这样的事情才对。”   越绣宁想了想,差不多应该是如此。   “但总不会是咱家的事。”林炤大约是怕她联想到皇后和贤妃找她说的事情,什么朝野议论纷纷啦,怕她想到这个,便忙道:“子嗣什么的也都是我猜测的,应该和我的子嗣没有关系。不知道又是什么秘闻之类的。”   他摇头。   “我知道,估计这点事不至于将皇上气的吐血。”越绣宁道。   夫妻俩又想了半天。   “这么说起来,二皇子会不会快回来了?”过了半天,越绣宁问道。   林炤想了想,点头:“差不多。就算是皇上不召他回来,他那边的人知道皇上病了,必然着急,肯定会写信叫他赶紧回来。皇上派他去是查明白的,真的要想回来,怎么都能找到说辞,估计应该是差不多快回来了。”   越绣宁叹了口气:“二皇子回来,二皇子妃那边有人指点了,应该更难对付了,今天跑到翊坤宫和贤妃一起挑我的错儿,还不知道找到了没有,会不会马上就发难了。”   林炤难得也跟着叹气:“祖母的事情,确实难以解释清楚。”   越赵氏的事情,真的不能实话实说,如果实话实说,那可等于是给人送把柄呢,别人才不会管你老太太在家多疯狂是不是真的拿菜刀砍人,他们只会指点你一门男女长幼,没有一个孝敬父母的。   那样的话,原本越承耕名声挺好的,都会被拖下水。   如今鼓动这些闲话的,应该是一些女眷,二皇子妃那边的人,所以多针对的只是越绣宁。   自家人这边,当然不会去将更多的人牵连下水。   夫妻俩逛着说着,虽然时不时的叹气,但有什么话夫妻坦率的说出来,有什么为难的夫妻商量着来,倒也不会多沉重,更不会沉重到感觉解决不了的地步。   第二天,林炤上朝,大臣们来到了值房,听说今天上朝了,都以为皇上的病已经好了,各人心里都有转念。   等上朝之后发现,金銮殿上的龙椅依然是空着的,但旁边放了把椅子,皇长孙坐在上面,代替皇上理政。   虽然这些天原本也是皇长孙理政,但这种做法还从没有过,能上金銮宝座旁边,这已经有种暗示了。顿时一些老臣不愿意了,尤其是二皇子那边的几个人,差点翻了天,直指皇长孙意有所图。   等德公公出来说这是皇上的旨意,皇上面喻皇长孙殿下,就是皇上叫这样坐的。那几个老臣这才消停了,但面上依然不满,上朝期间互相一直交换着眼神。   林炤不看他们都知道,这几个人眼神里的意思是,二皇子要赶快的回来!    第709章 男人都是喜新厌旧      越绣宁之前有句话说的对,就是怀疑自己小看了贤妃。   这天的事情,让越绣宁明白了,她还真的是小看了贤妃,贤妃真是个深藏不露的人。   就在皇后传了她进宫四五天之后,翊坤宫来人请越绣宁进宫。   越绣宁换了朝服进宫去,一路来到了翊坤宫,进来发现二皇子妃也在这里。   行礼坐下了,贤妃满脸笑容的道:“这几天府里头该收拾的差不多了?你是出嫁女,守几个月的孝期罢了,很快就能过去了。”   说的好像越绣宁很希望孝期过去似得。   她只回答第一句问话,后面的就装没听见,道:“收拾的差不多了。”   贤妃笑道:“守孝这几个月,该是和皇长孙分房的。”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会儿,然后才意味深长的拖长了语调,似有规劝之意:“少年夫妻总有这么一遭,男人嘛,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哪有不吃腥的猫?若想叫他每天乖乖的回家,到底还是要家里头有他爱的东西……”   说到这里又停顿了很长时间,看着越绣宁,等着她如果露出不高兴或者其他的神情,就要如何似得。   越绣宁面上一点不变,带着淡淡的笑容,低眉看着面前的地,并没有打算说什么似得。   贤妃这才继续道:“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新人到了身边,总会爱慕眷恋几日,这你都要清楚,也要想的开。你身为正妻,原本也该主动的做这些事情,每个月总有几天不舒服的日子,早就该给准备上,起码安排两个通房丫鬟,这才显得你贤惠,配得上正妻的位置。”   贤妃真是不说话则以,一说话就惊人。   话里暗示的意思太明显了,说越绣宁不贤惠,没有早给林炤安排通房丫鬟,前面说的那话,意思是家里头有他爱的东西,也就是说,林炤爱的是通房丫鬟,新鲜的女人?   贬低越绣宁很明显,但却很隐晦的也贬低了林炤。   当然,越绣宁觉着是贬低,但估计在这时候,女人们都是这样看男人们的,没什么区别。   “如今正经遇上大事了,你祖母过世,你要守孝,自然需要跟皇长孙分房睡,”说到这里又停顿住了,依然是满脸笑容的看着越绣宁,就等着她脸上露出什么不合适的表情来,看了一会儿没有,便笑着依然继续说:“正好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给你丈夫选两位侧妃。”   说到这里声音稍微的急促了些,道:“你可知道,这都是皇上和皇后的恩典,大大的恩典!平常里,不管是侯爵公爷们,谁的侧妃能让正妃选啊?就是二皇子,他的侧妃都是皇上直接指的,之前那位正妃根本就没有置喙的余地。”贤妃说到这里摇着头:“皇上和皇后对你可真真是太好了。”   她倒是有心,没忘了将皇后扯进来。   后宫里的这些女人们,真是没有一个省心的。   越绣宁现在真的是知道了这个道理。可能有真低调的,也可能有假低调的,但绝对没有省心的,一个个的没有天真不谙世事的,因为那样的人,早八辈子就已经被斗死了。   “你觉着如何?”贤妃说了半天,没听见越绣宁说话,便问了一句。   越绣宁便道:“全凭长辈们做主,这件事我是没有置喙的余地的。”一顿马上道:“皇上和皇后的意思,是贤妃娘娘做主吗?”   贤妃想把皇后扯进来担责任,越绣宁就非要把她点出来,叫她知道,我记着的就是你。   贤妃笑了笑,道:“这事呢,说起来也是不巧,皇上的意思是让皇后出面的,但皇后病了,实在经不起折腾,这不,就找了淑妃和本宫,淑妃常年就是个病秧子身子……”说到这里笑了:“和你娘一样。”   越绣宁淡淡的笑着。   “所以到最后出面的就只有我了,”贤妃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我也知道,这事呢,不那么讨好,你心里头肯定是不痛快的,可没办法,皇上的意思,总得有人办啊?总不成我也病了?”   说到这里,笑吟吟的看了越绣宁一眼。   越绣宁就道:“贤妃娘娘这话说的我可真承担不起了,该我做的我会做,皇长孙想要谁,我也绝对不会拦着,这事从一开始我都是听殿下的,殿下怎么做,想不到反倒是错了。”   贤妃笑容稍微的僵了一下,心里不由得想,早就知道这个皇长孙妃不是个善茬,现在看看,还果真是!   而越绣宁心里也在想,贤妃今天这一番话,可真的让自己开眼界了,果然不是如表面上那么低调的人。   两人各想各的,二皇子妃坐在旁边全程赔笑,一句话不说。   最近一段时间二皇子妃一直都不怎么出头,不管是在庆喜侯府还是在宫里,而每一次都有贤妃在她身边。   而这种举动和才成亲之后的那几次的举动就完全不同,才成亲的时候,二皇子妃有种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意思,而且着实想在皇长孙妃身上点这把火,所以处处针对越绣宁。   不过每次都吃瘪了。   现在,是学聪明了,还是有高人指点啊?   贤妃终于要教教她这个儿媳妇了?   尽管越绣宁将责任推到了林炤身上,但贤妃明显不信,这世上还有不吃腥的猫?还有不想左拥右抱的男人?那还是男人嘛?男人不都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看见美貌各有不同的女人,就蠢蠢欲动不能自己?   所以贤妃听了越绣宁的话,笑着道:“他那是在你面前装呢!你倒好……”说着笑了起来:“顺水推舟也是好。”   当面的编排起来了,好像林炤和越绣宁想什么她这个贤妃娘娘都知道,高高在上的仿佛神仙一样,你们各人心里如何的想法,休想瞒的过我去。   越绣宁也知道,贤妃说了这么一大堆,就是在逼迫自己,有种隐形的咄咄逼人,就是想让自己气急败坏起来。   看来,今天她叫自己进宫,绝对不是仅仅说这几句闲话而已,后面还有‘好事’等着自己呢。    第710章 正妻的责任      见越绣宁没接这句话,贤妃再次喝了口茶,仿佛平息一下自己的情绪,越绣宁知道,她该说接下来的话了。   果然,放下了茶杯,贤妃便道:“皇上交派下来这件事落在了本宫的头上,本宫也是不敢耽误的,所以呢,这几天在京城闺秀中,选了些年纪十四岁到十六岁的,身份上也合适的闺秀,画了图,你选选吧。”   越绣宁一愣,忙道:“我如何选呢,这事原本就该殿下做主……”   贤妃便笑着打断了她的话,不过语调很温柔,仿佛是在和自己的孙女说话:“你呀,刚刚我说了那么多,你还是没听进去?这事怎么能推给殿下呢?殿下日理万机,如今皇上病了,他要协助理政,忙得很呢,每天那么累了,回府不就是想有个温柔乡呆着?你身上有孝,就算是避讳都不该接近殿下了,那么就该给他分忧,这种事情都推给他,殿下面上抹不开,不是又说不要?那这事什么时候能成?”   说到这里贤妃笑了道:“你不着急,本宫可着急,皇上那边交代的事情做不好,本宫要受责罚的。”说着看着越绣宁:“你想让本宫受责罚吗?”   越绣宁只好站起来躬身道:“臣妾不敢。”   贤妃笑着:“那就好,那就好,那就选选吧。”说着一摆手。   两个宫女端着两个长条的托盘进来了,托盘上面是画轴,看起来每一个托盘里都有五六卷左右。   将托盘放在了那边的桌上,两个宫女从上面拿起来一个,一人拿头一人拿底,过来将画轴展开了,在三人面前。   越绣宁一看画上的人,不认识。   而且画的倒是很逼真,画中一个年轻的女子娇笑婉转,手拿着一只檀香扇子正轻轻摇着。   “这是平原侯府的三小姐,平原侯府你该知道,平原侯夫人就是廖文超的女儿。三小姐是二房嫡出的,十六岁,性格活泼喜人,府里头若是有这么一个侧妃,也能每天的陪你说话聊天,给你解闷。”   贤妃在旁边介绍着,然后并不等越绣宁是点头还是摇头,道:“下面这位,是国子监祭酒的女儿,同样是嫡出的,京城有名的才女……”   她说的时候,宫女已经将前面那卷画挂在了墙上,原来早就准备了挂的地方。接着打开了第二卷。   就这样一直介绍下去,介绍一位挂一位。有国公府的小姐,也有朝中大臣们的闺女,每一个都是美貌动人。   这里面只有一位是定远侯府的庶出的孙小姐,二皇子妃的侄女。   贤妃介绍的到这位的时候笑着道:“她就是来凑数的!我是琢磨着,怎么也得找够了十位,好歹这才叫选,否则十位都不够,怎么选啊?”说着自己笑了起来,仿佛这是个很好笑的笑话,然后继续道:“时间上也是来不及,所以就叫人去画了她来凑数,你不要选她。”   这话说的。   越绣宁心里真是冷笑,自以为聪明的过了头了吧?以为这样我就会选这个明显是细作的女人?其他全都是嫡出,只有她是庶出的,自己这个正妃心态不正就想着打压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侧妃,庶出的身份上就低了一等,非常好拿捏,所以自己就上当了,选这位?   越绣宁面露难色,道:“贤妃娘娘容禀。这件事臣妾和皇长孙其实商量过的,皇长孙的意思确实是——需要他自己决定,而不是我给他做决定。所以,我怎么选呢,真的不敢呢。说到底这是给殿下选侧妃,我总不能违拗了殿下自己的意思?选的人他要是不中意怎么办呢?”   贤妃仿佛是早有准备,早知道她会这样的推脱,笑着道:“皇长孙这样说,原本就不合规矩了,当然了,你们夫妻在家里头也没外人,其实合不合规矩的也不要紧。但既然现在办正经的,那就还是要按照规矩来。为丈夫选贤惠端庄的偏房侧室,原本就是你这个正妻的责任,你该担起来,还是要担起来。”   越绣宁面上依然挂着难色,将挂在墙上的画卷一一看过去,不过主要是借着这个时间考虑一下怎么说。   她还真被难住了。   贤妃咄咄逼人,今天是一定要让自己选,自己怎么办?   “皇家是重规矩的,你这个皇长孙妃也该知道轻重,该你做的不要推脱,不然的话,本宫去了皇上面前如何交代?想为你遮掩一二都做不到。皇上质询起来,本宫也只能实话实说,那样的话……”   贤妃看见越绣宁明显犹豫,就知道她在拖延时间想办法,所以言语中真的有点咄咄逼人起来了:“你还年轻,有些事情心里没数,不过这件事你要清楚一点,是皇上吩咐下来的,皇后、淑妃和本宫一起在做这件事,你如果还是推三阻四耍小聪明,那本宫真的是没有办法替你遮掩。”   越绣宁只能站了起来,走的更近一些仿佛是想认真的看清楚画卷,最先走过去就是站在了定远侯府庶出小姐的画像前。   她背后,二皇子妃分明的不信她会选自己府里的小姐,转眼看贤妃娘娘,撇着嘴。   贤妃娘娘给她淡淡的一笑,仿佛是说,沉住气。   越绣宁又走到了另一位小姐的画像前,认真的看着。   贤妃这一招很聪明,让她一时真的没什么办法了。而且,这十个人很明显不是随便挑的,别忘了,是贤妃拿来的画像,所以,其实最先选的是贤妃。   贤妃会选什么人?这还真的不好说。这十个人的家里头,父亲或者祖父全都是二皇子那边的人,或者和他们那边有亲,越绣宁都不奇怪。   “要说样貌,个个都是京城里挑的出来的数一数二的人物,性子也都是好的,你只看身份合适不合适的就行了。”   仿佛是知道越绣宁在想什么一样,贤妃在后面说道。   二皇子妃脸上已经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因为她也看出来了,贤妃娘娘这一手将皇长孙妃难住了。   这个自以为聪明的,二皇子妃极度看不顺眼的,乡下人出身的皇长孙妃,终于被难住了。    第711章 画里的美人      二皇子妃得意的笑容还没有收起来,越绣宁已经回来坐下了。   贤妃笑着问道:“选好了吗?”   越绣宁笑着点头:“选好了。”   她这样一说,不但是二皇子妃脸上的笑容一顿,接着瞪大眼睛吃惊的看着她,就连贤妃都意外的笑容一僵,然后继续笑着,问道:“哦?那两位?”一顿又道:“或者选中一个也好啊,横竖京城闺秀多得是,这只是第一批画像而已,后面接着还有呢,慢慢选是可以的。”   越绣宁听她这话心中不由得一动。   刚刚还咄咄逼人的,逼着自己一定要选,现在又说慢慢选可以的?这是第一批画像后面还有?   这些话刚刚怎么不说?   或者,其实贤妃想让自己选中的人并不在第一批里面?她料定了自己肯定会推脱,会想尽办法推掉,所以关键的人并没有放在第一批画像中,第一批就是个引子,试探自己的道具而已。   所以,才会把定远侯府庶出小姐这么明显的人物放在第一批里面。   越绣宁笑着,道:“贤妃娘娘,您刚刚的话真是让我茅塞顿开,我年轻不懂事,这件事确实做得不漂亮,让皇上、皇后娘娘、淑妃娘娘和贤妃娘娘跟着操心,实在是太不应该了。尤其是您,五天就准备了这些新近的画卷,不知道多忙碌多着急才能准备齐备的,真是辛苦您了,让您费心了。”   贤妃笑容满面的,只是笑容稍微的尴尬了些,她当然听得出来,皇长孙妃这话里的嘲讽意味。   二皇子妃皱起了眉头。   越绣宁笑着继续道:“贤妃娘娘您选的这些人,我看着个个都好,既然是你一开始选的,必然是精挑细选……”   二皇子妃可能是真的忍不住了,打断了道:“你选中了哪个?不用说这些客气话了,贤妃娘娘也是一心盼着皇长孙好。”   越绣宁笑了,心里知道贤妃和二皇子妃心里可能真的是非常着急了,她反倒是不急,笑着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   抬眼看见贤妃和二皇子妃全都盯着自己,贤妃倒是还满脸堆笑,二皇子妃却又经沉下脸,皱紧眉头眼神凌厉,火的不行了。   越绣宁放下了茶杯,笑着,眼睛扫过了那十张画卷,慢条斯理的:“这些,我都选中了。”   “什么?!”二皇子妃厉声叫了一声。   贤妃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二皇子妃的声音给吓了一跳,扭头看了她一眼,一直盯到了二皇子妃转过脸来,脸上的怒气被涨红的歉然替换,然后变成了惶恐,低下头去。贤妃才转头看向了越绣宁。   依然是笑容满面,道:“怎么能都选中呢?拿了十张画卷过来,就是让你选择的,皇长孙妃,你是殿下的正妻,就该为他负责任,全心全意为他着想。偷这个懒可不好哦,也不要耍这种滑头了。侧妃只能有两位,哪里能十个都选上?此事到底是皇上交派下来的,你如此,本宫真的不好去跟皇上交代。”   她是铁了心将皇上抬出来,镇压住越绣宁了。   越绣宁笑着道:“贤妃娘娘容禀。不是我偷懒,更不敢耍滑头,其实还是那句话,殿下喜欢什么样的人,到底是要他自己决定,我真的不敢擅自做主。贤妃娘娘,您想想,如果我选的人殿下不喜欢怎么办?人啊,都是要看缘分的,是自己喜欢的,自己一眼就能看中。”   “这些画卷臣妾是一个个仔细看过去的,确实,全都是美貌动人的女子,一个个又是水灵灵的年纪,要我说,真的是全都好,挑不出来不好的。”   越绣宁说到这里笑:“不过还是之前那话,喜欢什么人,要自己看自己选才行,我看着都好,选不出来,可殿下可能是一眼就能看出来,选出来。这都是缘分,我真的没有办法代替了殿下这一点,谁也代替不了。”   越绣宁说着看着贤妃笑:“娘娘,您说我要对殿下负责人,我是殿下的正妻,该全心全意的为殿下着想,您说的很对!我今后一定要这样做,所以,我就很体贴的将画卷拿回去,让殿下做主选好了。”   她说着拍着胸脯:“放心,臣妾保证一定让殿下选出来喜欢的!”   选不出来,那就是不喜欢的,那就没办法了。   二皇子妃抬起头来,先是看了看贤妃,见贤妃只顾着盯着越绣宁,眼神都变了,看得出来其实她也忍不住快要撑不住脸上的笑容了。   二皇子妃这才偷偷的,狠狠地瞪了越绣宁一眼,心里想着,乡下人到底就是个乡下人!瞧瞧这都是什么动作?!   越绣宁还在拍着胸脯跟贤妃说着:“不会有什么不好意思之类的,就如贤妃娘娘说的,男人没有不吃腥的,我只说清楚我不嫉妒,全力支持殿下选择,殿下必然会选的。毕竟,我也怕被皇上、皇后娘娘、淑妃娘娘和贤妃娘娘嫌弃啊,要是说臣妾不配做皇长孙妃,臣妾如何自处?”   说着,笑着看贤妃。   贤妃确实也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句,全都选中了的话,停顿了半晌才道:“你选……”   越绣宁就陪笑着道:“确实是认认真真选了,但真的选不出来。殿下喜欢的人,我真的不敢去猜测是哪位,十个人里头选出来一位或者两位,这实在是有点太难,猜错的机会太大了,只要猜错了,殿下可能会怨我一辈子呢,何况,倒真不在怨恨不怨恨上,我只希望殿下能有喜欢的人在身边,而不是我胡乱的在这里给蒙的一个人……娘娘,为了给殿下负责,这些画卷我带回去,让殿下亲自选,你那看行吗?”   贤妃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她自己也在衡量,说不好?   人家说的似乎也都是道理,自己非不同意,逼着一定在这里选,逼迫皇长孙妃的意图就太明显了。   谁都不是傻子,贤妃现在还真的没办法不同意。   想了想,笑着道:“也好,拿回去就拿回去吧。”顿了顿道:“不过一定要让殿下选出来,哪怕先选一位也是好的。”    第712章 还是殿下亲自选      越绣宁笑着点头道:“自然,自然……当然,既然是殿下选,那就是要选他喜欢的,如果实在不喜欢,”说到这里轮到她意味深长的笑着看着贤妃了:“贤妃娘娘,到时候您可千万别说是我背后鼓动的哦,我现在已经茅塞顿开,不能做皇上、皇后和几位娘娘眼里不懂事的孙媳妇,所以一定会求殿下选喜欢的人的。”   二皇子妃翻了个白眼。   贤妃笑着点头:“自然。如果真的是殿下选不出来喜欢的,也没关系,后续还有呢!不管怎么说,总要选出来两个。”   越绣宁聪明,她也不笨,话先撂这里,最后喜欢不喜欢,你都得选出来俩。   午时初。   越绣宁从翊坤宫出来了,手里抱着十卷画卷,不知道的还以为得了赏赐呢。   从夹道这边往外走,心里就想着,贤妃确实是深藏不露,今天突然地来这手,差点把自己难住了。   之前贤妃为什么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就连二皇子明显受挫,二皇子妃更是一错再错的时候,她都不肯出手,一直袖手旁观的。   这时候忍不住了,是因为皇上病了?   皇上生病一向都神神秘秘的,除了太医谁也不知道皇上病情严重程度,好没有好,什么时候好的。上一次心脏猝停就是如此。   别说林炤疑惑,外臣们寻思,就是宫里的这些人应该也全都不知道真实的情况。那么,贤妃为什么准确的判断,然后不再隐忍出头开始对付自己了?   选侧妃,仅仅是想让她安排的人进皇长孙府吗?还是另有其他的目的?   当然了,如果贤妃做到了让她安排的人进入了皇长孙府,那也是很危险的,皇上病重,如果在皇上病重的期间,皇长孙出了什么事……二皇子这皇位真的就稳稳的了。   这一次如果二皇子得了手,估计就不会在等老皇帝了,老皇帝不管病能不能好,二皇子只怕是都不会允许他好了。   “娘娘。”   正想着,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全神贯注的越绣宁被吓了一跳,转身看是谁。   从侧面一个门里出来了一个人,这个门里是通往乾周宫的。   廖文超。   越绣宁有些惊讶,笑着道:“廖总督。”   廖文超过来,躬身行礼道:“皇长孙妃娘娘,臣过几天就回西夏了,刚刚看见娘娘从这边走过,因此过来打声招呼,感谢娘娘查清楚臣外孙女的事情。”   越绣宁恍然了,道:“没关系,不用谢……你要回西夏了?”   廖文超点头:“皇上的旨意,西夏那边臣走的时间也很长了,这一年多不知道情况如何,该回去了。”   越绣宁点头,想了想道:“一路平安。”   廖文超躬身:“多谢娘娘。”   越绣宁点点头,便转身继续往前走,依然是抱着一大堆的画卷,就这样出了宫。宫门口小豆和雨花忙跑上来迎,看见了还奇怪,雨花笑着问:“这是赏赐的?怎么突然地赏赐名画啊?”   她倒是挺先入为主。   越绣宁好笑的道:“是啊,赏赐的名画美女,咱们可有福喽,回去了慢慢欣赏。”   坐车回府。   下午林炤一回府,进屋就被墙上挂着的一排美女图给吓了一跳,道:“咦,哪儿来的这么多画儿?”   越绣宁从里屋闻声出来了,笑着道:“殿下看看喜欢哪个?”   林炤直觉着不对,进里屋换衣裳,道:“你今天进宫了?贤妃说了什么?”   越绣宁笑着道:“没说什么,不过就是给我几幅画,叫我给殿下选侧妃,我说选不出来,贤妃就不让我走。好在我聪明机智,选人也得让殿下自己来,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哪里知道?所以就把画拿回来了。”   林炤脱了外面的长衫,听了这话顿时好气又好笑,过来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下:“我喜欢你这样的,就爱你,这都闹不清楚?”说着又狠狠在嘴唇上亲着,刚要如何的,外面就有脚步声,丫鬟们闻讯已经进来了。   越绣宁忙挣脱了,抿着嘴笑。   林炤笑着进小屋去,洗了手脸出来,过来穿上了她拿出来的家常衫子,笑道:“贤妃也憋不住了?”   越绣宁就笑嗔他:“你还笑呢,我今天差点脱不了身。被她逼着一定要选出来,如何如何的教训了一大堆……”说着就拉着林炤出来:“你看看,这里面有你认得的吗?我总怀疑,贤妃想安她自己的人进府。”   “这还用说吗?肯定的啊。”林炤说着,还是将画像看了看,道:“一个都不认识……对了,这都是闺阁女子,我哪里能认得?比你见过的都少。”   说着又进了屋,道:“她怎么说的?”然后吩咐小豆沏壶茶来。   越绣宁将在翊坤宫的事情全都说了,道:“对了,出来的时候碰到了廖文超,倒专门过来跟我打招呼,说他要走了什么的。”   林炤听了微微凝神,道:“皇上一直没让廖文超走,我原本以为肯定是在京城安排什么职位了,当然,之前也有想让他孙女当皇长孙妃的事,不过前几天皇上跟我说,叫廖文超还是回去……那就是和之前一样,拱卫边关了。”   越绣宁叹了口气。   林炤好笑的道:“你就是心软,又过意不去了?”   越绣宁摇头:“我有什么过意不去的,只是……廖文超那么大年纪了,虽然太过油滑,可到底也是个老人了,孙女死的那么惨……唉,想想心里不舒服罢了。”   林炤过来搂着她,道:“他回西夏才是回家,家里人都在西夏,回去了自然是比在这边好。”   越绣宁点了点头。   林炤这才道:“贤妃现在是真忍不住了,最后时刻要出手了……”揉着下巴:“听你说的,倒是咄咄逼人,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想办法处理。说到底也是皇上的意思,关口还是在皇上身上。”   越绣宁摇头:“你不用管了才是真的。虽然关口在皇上身上,不过德公公说的很明白了,皇上病重,你若是执意去说就是不要侧妃的事,伤了皇上的心,德公公对你也会有意见。何况,现在时机关键,这个时候顺着皇上都来不及,哪里还能一个劲去违逆他?”    第713章 越尚耕回来了      越绣宁说着,拍了拍林炤的胸膛:“你别管了,我慢慢应对就是了。”   林炤搂着她,俯头下来亲吻她。   还没碰到,又有丫鬟从外面进来,将两人打断了,林炤有点忍无可忍,转头就想说什么。   越绣宁好笑的忙拉住了他:“我刚刚还想着叫谁去前院书房问问,有没有老家来的信?算算日子已经快两个月了,三叔在那边应该已经启程了吧?家里应该写信回来的。你进来的时候没去看看?”   林炤一听道:“收到了,只有几句话,我看过了之后因看了别的,倒给忘了拿进来。三叔已经启程好几天了,我估计十天之内肯定能到了。”   越绣宁一听很惊喜:“这么快?!”   “差不多了,从这边折腾的走起,到了东暨县我估计一个月都过去了,他们那边稍微整理一下,三叔就应该启程了。”林炤说着低声笑:“三叔才成亲,岳母又有喜了,也不应该分开太长时间……”   越绣宁笑推了他一下。   吃了晚饭出去转了转,回来要休息的时候,林炤才想起来贤妃说的话,道:“真是好笑,她们倒盼着咱们分房。贤妃这是管到我的床头上来了?”   越绣宁笑道:“幸好之前的什么钟嬷嬷的那些人全都轰走了,不然的话,人家可不是连你床头的事情都知道。现在跟我一副斗智斗勇的样子,还不是就想在弄一个进府?这一次弄得,是我没法随时轰走的人。”   林炤摇了摇头,道:“只怕贤妃要弄进来的人,不是为了管床头的事,是为了给二皇子分忧的。”   说着夫妻上了床,越绣宁伏在他胸膛上,轻声道:“你觉着,贤妃敢派人进来下毒什么的?”   林炤的手在她背上婆娑着,道:“这有什么不敢的?如今已经是图穷匕见了……”说着翻身将她压在了下面,低低的笑:“以后上了床,不准说别的事,只准说……”   解开了她的衣带……   之后的几天,越绣宁并没有急于去回什么话,横竖皇长孙是要‘慢慢’的挑,自然就慢一点好了。   当然了,贤妃那边其实也不着急,因为她要准备下一批的画像,而这一批可能才真正是有点意思的,需要精心准备,看怎么样才能将皇长孙和皇长孙妃装进去,算计他们选中贤妃想让他们选中的人。   所以,不约而同的都暂时不着急了。   这天,越尚耕从东暨县回来接大嫂和何欣云了。   越绣宁听说三叔回来了,忙收拾了一下准备过去,林炤应该也是得到了消息,从宫里提前出来了,回家换衣裳,夫妻俩一起来到了越尚耕这边。   何欣云这个月就一个人在家,好在越榴红就住隔壁,经常过来陪她,她们俩还要时常约了去探望大嫂吴玉,因此日子过得也挺快的。   林炤和越绣宁进了屋,看见全家都在这边,吴邓氏都陪着吴玉先过来了。   虽然只分开了一个来月,但大家看见越尚耕还是很高兴,忙问家里的情况。   越尚耕道:“母亲已经下葬了,葬在父亲坟旁边,该做的法事都做了,修葺祖坟的事情已经开始了,不过既然要修的体面,自然是慢慢来不着急,一年扩整好就行了。”   越榴红忙问:“大哥回去了,没把他们吓一跳?”   越尚耕笑了起来:“怎么没有?以前的邻居全都吓一跳……最惊吓的就是咱们原本定亲的两家人,你猜怎么着……”   话没说完越榴红已经伸手打了他一下:“谁要听这个啊!”说着低头哄自己的孩子。   陆光涛倒被越榴红那么大的反应逗得‘噗’的笑了,道:“高家没闹点事出来?”   越尚耕见妹妹不高兴,便也不说了,笑着道:“怎么没闹?想闹来着,不过来了之后一看见大哥端坐在上头,他们声气儿就先短了半截,等大哥一开口,全腿一软跪下去了……”   说到这里,大家仿佛看见了一般,全都大笑了起来。   林炤道:“这么一说,你们回去了,怕是别有用心上门的人很多。”   越尚耕点头:“可不就是,高家人尽管吓成那样了,可到底还是厚着脸皮张嘴了,一张嘴就要一千两银子……”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就算是在侯府,一千两银子也绝对是个大数目了,一年的日常支出都花不了一千两银子啊!   “他们是觉着我们的银子从天上掉下来的?”越绣宁哼了一声:“真敢狮子大开口!”   吴玉忙道:“他们凭什么要钱啊?”   “凭什么?自然是准备了一大堆他们自己觉着说得出口的理由呗,”越尚耕叹气:“那些人,只看见咱们富贵了,眼红的简直都成了什么了,还能跟你讲道理?大哥坐在那边沉着脸,可他们只要开了口,就得把银子要到手,不然什么撒泼打滚的也都使得出来,还是和以前一样。”   越榴红道:“那给了吗?”马上又道:“你和大哥可不能给!”   越尚耕笑道:“放心,那种人绝对不会给的,一文钱都不会给他们。”一顿道:“不用担心,这种人虽然来得多,可到底大哥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就算是大哥不开口,都有人帮着我们打发这种人,高家并不成问题,反倒是……”   说到这里顿住了。   好几个人一起问:“反倒是什么?”   越尚耕抬眼看了看,然后声音轻了点问道:“天泽,你妹妹和弟弟呢?”   屋里,他只看见了越天泽。   越天泽就道:“小姑那边呢,天梅喜欢小姑那边的东西,过去玩去了,天坤跟着呢。”   越尚耕就道:“那你过去找他们玩去。”   越天泽顿了顿,笑着点头:“好。”跟越绣宁和众人摆手,出去了。   越榴红忙跟着叫了一声:“天泽,你过去叫丫鬟给你们把昨天到的果子拿出来吃,也不知道是什么果子,不过很甜呢,南边过来的,你们尝尝。”   越天泽再次的答应着,已经出去了。   满屋子的人都看着越尚耕等他说,大家也都猜到了,是越民耕的事情。    第714章 天梅叫人头疼      其实越天泽已经大了,懂事了,猜到了可能是要说自家的事情,所以三叔把自己支开了。   这一次扶灵还乡,当时因为这三个孩子的问题还商量了许久。越民耕要回去,三个孩子放家里头不放心,但带着又没必要,跟着长途跋涉的,吃苦受累不说了,孙辈也完全没必要回去。   所有的人,也不认为给越赵氏扶灵,孙辈孩子需要回去。   越民耕那边虽然有个通房丫鬟了,也在屋里掌了一些事,不过还没有名分,孩子交给她不算那么回事。   最后商量的,先去吴玉那边住着,等吴玉也回去了,便去越榴红那边住。   这也是唯独的办法,并没有什么其他的选项。   其实越天泽和越天坤都不让人操心,唯独不太放心的是越天梅。越天泽是长大了懂事了,再说了他母亲并不是顾月娘,所以父亲休妻的事情对他并无影响,如果非要说有影响,那反倒是好事,因为之前顾月娘对他并不好,时常打骂他。   而最小的越天坤虽然是顾月娘生的,但到底是太小了,今年四岁了,圆墩墩的可爱,每天好几个丫鬟围着,高兴的跑来跑去的无忧无虑。   只有越天梅,刚懂事的时候让顾月娘教的有点歪,行事说话本就让人不是很舒服,然后有了父亲休弃母亲的事情,对她来说是个打击,正好又是比较叛逆的年纪,就将这件事当成是深仇大恨的来记着。   尽管大家都努力想纠正这种想法,但越天梅还是记住了这个心结,而且长大了就会装了,平常看着没什么,甚至大娘、三娘、小姑叫的还挺亲热的,但有时候却又能感觉出来,她心里愤怒着,记着仇呢。   来到了京城,也做千金小姐般养着,身边丫鬟一大堆,请了懂规矩的教养婆婆教闺阁的礼仪规矩,又请了先生,每隔一天学些写字读书什么的。   这样的安排越天梅一开始还很不满意,父亲想让她读书认字,她就偏不学,因为她娘说过的,女孩子不要学认字!跟教养婆婆更是天天的闹,就和乡下的孩子一样,动不动就撒泼打滚的闹。   就因为她不好好学认字这件事,着实叫越民耕犯了愁,跟越绣宁诉苦,你说说这孩子,怎么和别人家的孩子就不一样?别人家的孩子都想认字,想读书,她可倒好,有这个条件,还是专门请的先生来家里,只教她一个人!她为什么就不学?   还是越绣宁想了个办法,有一次去高北辰家赴宴,因知道高家有个十一二岁的姑娘和越天梅一样大,便带上了越天梅一起去。   果然,人家高家的姑娘知书达理,端庄雅致,识字甚至还会作诗,越天梅大眼瞪小眼的什么都不会。   去了一趟大受刺激,回来之后这才有了攀比的心了,才好好的跟着教养婆婆学礼仪,学识字读书。   越绣宁一看这一招管用,只要有合适的机会,就带她去见识见识。   越天梅虽然读书认字也学礼仪了,但心里的一些事还是认定了就是认定了。所以去了吴玉那边并不顺利,时常跟吴玉顶嘴,她甚至都记得她娘骂的一些话,将她娘骂的那些话当成是真事。   好在有吴邓氏,吴邓氏厉害,也不会像吴玉那样拉不下脸斥责越天梅,她是看不顺眼就骂的人。   支开了越天泽,好几个人一起开口询问:“是有什么事情?”   越尚耕叹气道:“就是以前的那个二嫂,回家了之后也不顺,顾家安排她改嫁了一次,嫁给本村的一个鳏夫,谁知道嫁过去没一年,那个鳏夫就死了,也没有生下个一男半女的,那鳏夫的寡母厉害,天天把她往死里打,只说她克死了儿子,差点给活活打死。顾家人是看不下去了,只能又去给接了回来。”   越榴红道:“总不会……二哥回去了,她还想怎么样?”   越绣宁惊讶的道:“不会那么脸皮厚吧?!”   越尚耕道:“虽然脸皮没有厚到那个程度,但是也差不多……听说二哥回来了,就找了来,只说要见自己的女儿和儿子,县城府里下人有知道的,挡住了就没叫进去,只说孩子们没回去,这就不得了了,跑到咱娘的坟上哭……咱家正修祖坟呢,每天那边人最多……”   那场面大家想都想得到会是什么样子的,所有人都摇头。   “二哥去了,就被扯住了不撒手,又是磕头又是认错的,倒不敢说其他的,只咬住了要见儿子女儿,又说即便儿子见不到,女儿总该让她见见,还说,天梅的婚事,她是一定要知道的,无论如何,也得她同意……”   越绣宁冷哼:“这还不是找借口想留在二叔身边?”   吴邓氏道:“要不这一次回去把天梅带回去……”   “娘!”吴玉喊了一声。   吴邓氏白了她一眼:“你喊我干什么?天梅这两个月在家闹得还不够多?那手段那闹法,简直和她娘一模一样,连说出来的话都和顾月娘在杏花村的时候说的一样!”   越尚耕吃惊,道:“还有这样的事?”   吴邓氏刚要说话,吴玉就道:“娘,您别说了。”   吴邓氏还没再说话,越绣宁也叫娘:“娘,您别拘着姥姥,不让姥姥说话……这事跟三叔说说怎么了?”   说着她转而跟越尚耕道:“姥姥说的都是事实,天梅来到京城,二叔给请了教养婆婆,还有教书先生,我原本以为怎么着也该能学的一点半点大户闺秀的礼仪吧?没想到她小丫头倒是能屈能伸,平常里装大家闺秀,看起来倒也像。 可到了我娘那边,顿时变成了小泼妇,以前顾月娘怎么骂我娘的,她记得倒是清楚,一模一样的跟着背地里骂,要不是我有一次过去偶尔的听见了,还真不知道这个小丫头背地里这样说我娘……你说说,现在怎么教啊!”   越尚耕就叹气摇头:“歪了,长歪了,天梅是彻底长歪了……”   顿了顿道:“哎,刚刚咱们说什么呢,怎么扯到这上面的?”    第715章 重新上路还乡      大家都愣了愣,这才想起,是好像跑题了。   陆光涛道:“说二哥……以前的,”‘二嫂’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就看见媳妇越榴红瞪着自己,赶紧笑着改口:“顾月娘厚着脸皮找二哥,要插手天梅的婚事……”   越尚耕拍拍头:“对!说到这里了……”   吴邓氏就道:“这有什么好说的,她就是做梦!”   越尚耕叹气:“虽然是做梦,可有些人……顾月娘以前是自家人,闹起来如何所有人都知道,横竖也不是省油的灯。”   说到这里摇头叹气,顿了顿道:“天梅倒是不能接回去了,绝对不能让顾月娘再见天梅。”   吴邓氏其实就是句气话,还没说完就叫女儿打断了,所以听了这话就道:“我也就是负气说的……顾月娘还想插手天梅的婚事,那更不能叫她见着了。”说着冷笑:“真是马不知脸长,也不看看她现在能不能插得上手。”   越尚耕叹气,道:“横竖就是这些事,因着大哥回去了,天天有人上门恭喜我们……我们回家是办丧事的,可天天有人上门贺喜。”说到这里越尚耕也苦笑:“不过回去一趟也好,当时走的太匆忙,好些事情没有处理好,现在回去也有时间,可以慢慢的处理。”   说着问道:“大嫂,欣云,你们的东西准备的怎么样了?”   吴玉、吴邓氏收拾了一个月的东西,早已经准备的很齐备了,丫鬟婆子,这一次带的就很多了。   早准备停当了,听了都点头:“准备好了。”   越尚耕又问越绣宁:“你娘的情况能上路吗?”   越绣宁忙道:“胎是坐稳了,不过路上还是要慢点走,不要劳累,不要连续赶路,我已经安排好了,跟着回去两个懂点妇科医理的稳婆,专门照顾我娘的,一直到生……”   她说话的时候,越尚耕就一直点头,等她说完了,就道:“放心,回来的时候你爹也是一直吩咐,路上必然是走得慢,不会赶路。该准备的我都准备好了,回来这一路上,怎么休息到哪里停下,都已经安顿了,不会有问题的。”   越绣宁听了这才点头。   这天就在他这里一大家子人吃了饭,吃饭的时候又说老家的事情。越尚耕还说起杏花村的事,他和越民耕回了一趟杏花村,看看之前的老房子,这也是越家和吴家在村里的根。   说起王里正来,好笑:“那里正也是能屈能伸的很,见了我们跪下磕头,一点不含糊。”   大家都好笑摇头。   吃了晚饭,也没耽误,马上就都告辞了,一起出来各自回家。   都知道,越尚耕和何欣云才成亲几天就分开了,虽然是小别,不过到底是想的很,这一次终于见了面,新婚夫妻自然是和别人不一样。   转天越绣宁询问,三叔是打算在京城只休息一天就重新和吴玉等人一起上路,不过应该是何欣云劝了劝,不用那么着急那么赶,应该也是心疼三叔辛苦吧。   所以再多呆两天。   上路头天,越绣宁去吴玉那边询问准备的怎么样。   其实所有的早准备的妥妥的,寻得那两个稳婆,是京城有名的,做了十几年的稳婆的,有一个稳婆的父亲是赤脚医生,懂医术的。越绣宁高价将两人雇来,一路回去照顾母亲。   正说着话,正好越榴红和陆光涛过来了,来接三个孩子。   吴玉说孩子们正各自收拾呢,又跟陆光涛客气,说些什么劳烦了之类的话,陆光涛也知道大嫂就是这样的性子,笑着一个劲的说没事。   这边,越榴红就趁机忙低声问吴邓氏和越绣宁:“天梅真的说了她娘以前说的那些话?”   吴邓氏就道:“当然是真的,这事我能编排吗?”   越绣宁点头:“我亲耳听见了。”   越榴红就问怎么回事。越绣宁少不得仔细说说,有天过来母亲这边,姥姥睡午觉,母亲不知道什么事哭了,听她来了又掩饰,越绣宁就没追问,等出来了询问丫鬟们,丫鬟们说,小姐刚刚在这边,跟大太太说了些难听的话。   越绣宁一听就火了,去越天梅住的院子找她。越天梅正好坐在窗户下面一边哭一边骂,说的果然是以前顾月娘说的那些话,越绣宁噤住了丫鬟不让出声,在外面听了半天。   真是越听越气,没忍住进屋将越天梅狠狠训斥了一顿。   越绣宁摇着头道:“小姑你是没有亲耳听见,如果亲耳听见了,就知道顾月娘对天梅的影响多大……我觉着,等二叔回来了一定要好好和他谈谈,专门谈谈天梅的事,如果天梅就这样下去,那真的是不行。”   越榴红听得皱眉头道:“这么一说我真担心起来了……”说着问越绣宁:“你觉着你姥姥说的……叫天梅回去一趟,怎么样啊?”   吴邓氏自己都愣了。   越绣宁也惊讶:“当然不行了……小姑你怎么也这样想?天梅回去干什么?看见了顾月娘更是不得了,顾月娘要是哭啊闹啊寻死啊,跟天梅哭诉她多可怜多可怜,已经活不下去了,怂恿天梅跟二叔说,叫带上她……那到时候二叔怎么办?不是给他找麻烦?”   听她这么一说,越榴红也就叹气,道:“你说的也是……”说着去看吴邓氏,讪讪的道:“亲家婶子不知道怎么想的,不过我想的是,带天梅回去看看,叫她看看老家的人过得是什么日子,她现在过得又是什么日子?老家的姑娘像她这么大的,天天洗衣裳做饭呢,她正经一个千金小姐,还不珍惜,还闹……”   吴邓氏摇头道:“我说的是气坏,这可不能带回去。”   越榴红道:“是啊,绣宁一说我就想明白了,也是,要顾月娘找天梅闹,还真把二哥为难住了。”   她就把这个心思放下了。在这边说了一会儿,叫人去催,一会儿越天泽他们出来了,丫鬟小厮们将他们的东西收拾干净了,于是出门上车,跟着越榴红回去了。   转天,吴玉和吴邓氏,越尚耕和何欣云就出发了。    第716章 黄花大闺女      越承耕坐在上首的椅子上,脸色微微的沉着,心里着实的很不耐烦。   八仙桌上摆着很多的纸张,上面画了很多坟茔建筑的图形,这是他要忙的事,修葺祖坟是大事,他这几天看图纸看的都已经头晕了。   可是旁边还有个刮燥的声音不停的说着:“您看看,这是闺女的画像,我们找了善画之人,花了二十文钱画的呢,您看看,多水灵啊!我家姑娘可是黄花大闺女,”那人说到这里特意停顿一下,叫越承耕听清楚一些,然后才道:“咱家民耕不容易啊,你失踪这些年,家里家外的全都是他照顾,尤其是在咱村那几年,全家七八口子人张嘴要吃饭,全都是民耕一个人撑下来的!”   那人的老脸上带着洋溢的笑容:“承耕啊,民耕的事情不能在耽误了,我家这闺女配给他,那才是……”原本想说门当户对的,但是想想这样说实在是有点脸皮厚,停了半天才陪笑着道:“那才是配得上,配得上哈哈……”   越承耕将眼睛从桌上图纸上转到了右边做的两位老者身上。   两个老头年纪差不多,六十来岁上下,坐在前面的反倒不怎么说话,只咧着嘴笑,下手那位就是一直说话的人。   越承耕才回来的时候,还对这些人非常的客气,不管家里来了谁,都亲自陪着,不管人家问什么,都老老实实的回答,所以,尤其是他失踪了去了何处那一段,真真是一天能讲好几遍。   但其实,回来下葬、修坟、见族人等等的,已经是很忙碌了,而且,只有越承耕比较热情,越民耕和越尚耕却并不以为然。   因为他们见过越家落魄之后这些人的嘴脸。   翻脸无情,越家落魄之后,真的是没什么人出手帮忙,能帮忙的本身也不富裕,而那些有点能力的,却早躲得老远,生怕被越家的穷气沾染上了。   所以,越民耕和越尚耕一看见来人就躲得远远的,忙他们自己的事情去。   越承耕开始还抹不开面子,不好意思轰人走,但现在,真的是越给面子越被纠缠。   就像眼前这两位。   说起来是家里其他人的熟人。   前面坐的,就是杏花村的里正,王大吉。后面那位,据说是他五服之内的堂弟,县城的人。   王里正的堂弟说话真的是一点不见外,就为了拉近和越承耕的距离,一口一个‘咱们,咱们’的,好像他在杏花村住过似得。   越承耕也没有在杏花村住过啊。   这位王里正的堂弟,家里有个过了二十岁的老姑娘,也没听清楚什么缘故耽误的,横竖就生了要给越民耕当续弦的心了,这都来了好几回了,纠缠住了越承耕。   但是越承耕知道,这个王里正其实在越家最后离开杏花村的时候,跟越家闹得很不好,因为惦记自己女儿的婚事,还迁怒到了老二老三身上,仗着自己是里正的一点权力,做了些恶心人的事情。   王里正大约的也知道这点,所以躲着越民耕和越尚耕那兄弟俩呢,听说越尚耕回京去接他媳妇和大嫂去了,越民耕天天在宗祠和祖坟那边盯着,所以这才领着堂弟过来纠缠越承耕。   越承耕伸手拿起一张图纸,道:“民耕的事情,我们在京城商量过,不会在这边寻,到底太远了,还是在京城近一点的地方给找……”   “哎呦呦呦,您看您看,怎么能这么说呢,承耕啊,你们都是咱东暨县人,咱西北人出身,怎么能嫌弃咱们西北人?”王里正的堂弟马上就说着,一副你不能嫌弃我的样子。   越承耕简直哭笑不得:“我哪里嫌弃西北人了?我这是实事求是……”   果然,他哪里知道这些人纠缠起来是多么的厉害,这一句话才说出来,顿时就被王里正的堂弟抓住了,笑着马上道:“哪有何必那么麻烦?!横竖你们回来了,正好就把他们俩的亲事定下,等民耕走的时候,成了亲带走就行了!多简单?一点都不远,您放心,我们是不跟着去的,到底割舍不了老家,根在这里呢!不会去给你们添麻烦的,只要闺女跟着去就行了。我跟你说,我闺女小时候算过命的,人家得道多年的老和尚给算的,说我家闺女就是……达官贵人的太太命!”   越承耕无语,过了一会儿才道:“两位王老先生,这件事肯定是不合适的,我这边还有点事,你们看……”   刚刚已经端过茶杯了,还端了两次。但这两位不知道是真的不懂端茶送客的道理,还是装傻,愣是赖着不走。   这一次还是如此,继续装傻,那王里正的堂弟已经有些嗔怪的意思了,只是当然还笑着嗔:“哎呦我说承耕啊,你不能富贵了就眼里容不下人了啊,咱们乡里乡亲的,啥话不能说?怎么不合适你倒是说说!你说说哪里不合适,我跟你掰扯掰扯。”   越承耕道:“我们兄弟回来是办我们母亲的丧事,母亲才下葬而已,现在就谈兄弟的婚事,这合适吗?”   “所以我们没说就现在成亲啊,我们说的就是等你们三年孝期满了之后成亲……放心,放心!绝对不耽误你们回京的时间,你们肯定在这边要守三年孝吧?等快满了咱们就开始准备,孝期一满马上成亲!不用管什么吉日不吉日的,咱们不能耽误了回京的大事,只需要一两天,亲事一办,万事大吉!”   王里正的堂弟拍了拍手,好像真的万事大吉了。   王里正似乎也是终于忍不住了,咳嗽了一声,似乎还带着他里正的矜持,道:“承耕啊,民耕的事情你不能这样轻松不当回事,民耕都三十出头的人了,孩子们也都大了,尤其是还有个闺女不是?闺女出嫁啥的,没有个娘在身边叮嘱着,那哪行?!还是得……”   “这不是王里正吗?”王里正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被人给打断了,越民耕进来了,看着王里正脸上有些讥讽的笑着:“您贵人贵足的,怎么来我们这儿了?”   王里正下意识的便站了起来,顿时满脸尴尬,通红了起来。    第717章 人家可是皇家人      越民耕坐下了。   越承耕转头看他笑了笑:“民耕,这两位你都认识,说的也是你的事,就交给你了,我今天要把这些定下来。”说着指了指桌上的图纸。   越民耕明白,又重新站了起来,对王里正和他的堂弟笑着道:“两位,有什么话去我那个院子说吧?”   说着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自己先背着手出去了。   虽然不是很客气,不过王里正和堂弟并不见怪,急忙的跟在后面也出来了,一出来看见越民耕站在院里,就忙上前,笑着道:“民耕……”   越民耕却并没有往哪里走,引他们去自己那边坐下详谈的意思,而是笑着看着王里正道:“王里正,你们家子胜现在干嘛呢?”   王里正一下子警觉了起来,一开口就问自己的大孙子,这是要干啥?   谨慎的道:“没,没干啥……”   越民耕笑了笑,道:“我们家绣宁女婿,如今倒忙得很,帮皇上理政呢。”   一句话,王里正不但是脸色变了,身体都矮了半截,好像随时都要跪下去似得,脸涨得通红,接着却又白了,紧张起来,声音微微的颤抖:“民耕啊,我知道,以前有些是……但那都是误会,咱们一个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有些啥也没啥,都是一个村的……”   越民耕笑了笑:“是,一个村的,有些磕磕碰碰的也正常,不过我们家绣宁搬家之前,你家大儿媳妇找了些官媒私媒说了好些难听的话,那件事我还记着呢,如果不是这一次回来办丧事,办的是修葺祖坟修葺宗祠的事,不容我做些乱七八糟的事让祖宗不高兴的话,我真的很想跟你掰扯掰扯以前的那些事。”   王里正脸色大变,瞠目结舌的看着他。   越民耕道:“说实在话,这事绣宁都不想提了,她如今是皇家人,黎明百姓都是她的子民,她又何必跟你们小老百姓过不去?不过,这件事我越想越生气啊,以前我们也是小老百姓的时候,可被欺负的不轻。”   说着看着王里正:“王里正,你以为我大哥为什么对你和颜悦色的?是因为这些事情我们都没详细跟他说!你以为他是脾气好的?真要是知道了,以前村里有些人是怎么欺负他女儿的,他能善罢甘休?你想想,他现在是一品侯爷,要想治你,还不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说到这里看着王里正:“王里正,你以后要是不来了,我可能还想不起来这件事,就不跟大哥提了。不过你要是总这样天天过来提醒我,我可忍不住的要把以前的那些事都……”   “好好好好好……”王里正连说了好几个‘好’字,躬身作揖的,又跪下磕了个头:“越二老爷,您大人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我以后再也不来了,再也不来了。”   说着起来,躬身作揖,然后急急忙忙的出去了。   这边王里正的堂弟就傻了,叫道:“哎哎哎,我说堂哥……”回头又看越民耕:“越二老爷,您看,这些事都是您家和我堂哥……”   “你们堂兄弟不是同气连枝?”越民耕笑着道:“王里正厚着脸皮跟着来,不就是想促成这门亲事,这样以后跟着富贵发达?”   说到这里叹口气:“我劝你们死了这条心,我如今怎么样还没决定呢,说不定以后就在祖坟边修两间茅草房,为我爹娘守坟一辈子了。你闺女跟着我,一点好处都没有,更不用说话娘家了。”   谁知道这位王里正的堂弟倒是执着,一听马上笑着道:“那有什么!便是给父母亲守坟一辈子,这也是孝道,我们家闺女不但不会委屈,还高兴呢,”说着陪笑着看着越民耕:“我们也高兴,有你这样至情至孝的好女婿……你放心!我们绝不是为了攀权富贵,绝对不是。”   越民耕真没想到他倒这样的执着,道:“就算是你这有这样的心思,说亲之前你就不想想,我们家和王里正家的事情要掰扯清楚?”   前面用这一招直接把王里正吓跑了,越民耕就还想用同一招。   而且他知道,这招管用。   “不说亲也就罢了,还是刚才那句话,我回来是办丧事来了,不想做些不合适的,让地下的祖宗们不高兴,也不想让族人们觉着我仗势欺人,到底根在这里,不能把事情做绝了。可你非要说亲事……亲事是随便说的吗?要说亲事,那不就得把各方面掰扯清楚?”   越民耕声音都冷了:“我们全家是怎么从杏花村搬走的,这些你不知道,就去问问你的好堂兄。从村里走的时候,原本三亩田最后也变成了二亩九分,那一分地怎么没了,也要去问问王里正。那一年我们家地里等于是分毫粮食没长,水源到不了跟前来,这些都是为什么,你都去问问。”   他眼神都冷冽了起来:“最后,你再去问问王里正的大儿媳妇都做了些啥事,她对不起的可是我家侄女,我们不想多说这些事,想不到你们倒追着来一个劲的说。你要是想掰扯,这种事情还很多,咱们慢慢掰扯。”   王里正的堂弟的脸色也变了,有些紧张:“你看看,咋说着说着就扯那么远……”讪然的说了几句,陪笑着道:“民耕,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你咋还记那么清楚呢,如今你们都大富大贵的了,高不可攀的,全天下都是你们的了……”   “你可别这么说!”越民耕已经呵斥了一句,道:“这些话是随便能说的吗?以后再叫我听见,就叫官府抓了你们问罪!”   吓唬了一句,见王里正的堂弟脸色都变了,这才缓和了一下语气,道:“正是因为我不想计较了,所以才不说了。但你们非要谈亲事,既然要谈亲事,那双姓之和,可不就得把以前的事情翻出来说?你觉着我记得清楚,这才几年前的事儿?手指头拿出来算算,满打满算还没有三年,你叫我全忘了,我忘得了嘛?”   说着看着这位王里正的堂弟。   王里正的一时没话说了。    第718章 吓跑攀高枝的      越民耕道:“我劝你别在折腾这些了,我这边什么意思你还看不出来?非死缠烂打的,那亲事就靠死缠烂打来,你觉着有意思吗?亲家以后见面,你就总这样矮一头,弓着腰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何必?日子又不是过不下去了,卖女儿呢?”   越承耕说到这里摇头看着他,见他一直不说话,显然是被自己说服了,便道:“行了。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这事就到此为止,以后不提了。”摆手:“来人送客。”   过来了两个小厮,笑着请王里正的堂弟出去,堂弟还想说什么,嗫嚅着说不出来,两个小厮已经一起动手,拦着往外撵。   越民耕重新进了屋,过来坐在了八仙桌另一边。   越承耕问道:“走了?”   越民耕点点头:“走了,”道:“以后这样的人来,直接就让门房挡住,不用放进来,就算是进来了,拉下脸说些难听的撵走就是了,跟他们废话那么多做什么?”   越承耕笑:“咱祖坟宗祠在这边扩大了不少,一开始说什么村,我以为是祖坟占地的事,以为把他们村的地占了,就叫进来了。”   越承耕没住过杏花村,这一次回来,回村去看看老房子的时候,也是越民耕和越尚耕去的,确实,越承耕不认识王里正。   小厮回禀说已经将人送出去了,越民耕就道:“去给外面的门房都说一下,以后看见这两个人来,就说我们都不在。”   小厮躬身答应着去了。   越承耕将图纸放下,叹气道:“被他们搅合的头疼,刚算了些东西出来,这会儿全忘了。”   越民耕过去给倒了两杯茶端过来,递给他一杯:“慢慢算,横竖也不着急,几处主要的坟茔不动,怎么扩建都可以。再说了,就算是定下来,也得等尚耕回来商量。”   越承耕低头喝了一口茶,道:“我就怕没那么多时间……也许我在这边不能呆三年。”   而且这种可能性很大。   越民耕道:“是不是……林炤的事?老皇帝好像活的挺好的。”   越承耕一下笑了,摇头,道:“这些都没办法肯定,尤其是朝廷的事,千变万化的,走的时候已经有些风吹草动了。”   越民耕没有在朝廷,所有也不是很明白,想了想道:“没关系,定下来怎么修,实在不行你和尚耕都先回去,我在这边就是了,我横竖没事。”   越承耕道:“估计也不会那么着急,若是那么着急,我也不会叫把你嫂子接来,呆一年应该是没问题,一年怎么着也要把这些事都办完。”   低头喝了口茶,抬眼看越民耕道:“民耕,刚刚那两人在这里说了半天,虽然我是不同意他们的意见,不过,确实你的婚事应该琢磨琢磨了,如果老家这边有合适的,倒是可以先定下来,等走之前成亲。”   顿了顿道:“京城那边侯门勋贵的,若是说亲的话,情况更加复杂一点,怕有人盯上了,反倒是麻烦。”   越民耕原本想摇头的,回来办丧事来了,咋能说亲事?但是听了最后一句话,又有点愣神:“什么被人盯上了?”   越承耕说的是之前皇后给越尚耕指婚的事情,现在虽然皇后不会这么做了,但这种事情还是不能不防。   不过又想了想,二弟这些年过得确实不容易,吃了不少的苦,尤其是最后这两年越赵氏一直跟着他,全家都轻松了,只有他还身在疾苦中,带着三个孩子,也是非常不容易。   越承耕就不愿意让越民耕现在还有什么压力,媳妇必须是哪里找合适,哪里找的不合适。越承耕希望二弟和三弟一样,能找到他自己看的中的人。   这样想着,也就摇头没说下去,道:“没什么,看看吧……顾氏今天又去了吗?”   顾月娘这几天算是找对地方了,知道坟茔那边必然是能遇见越民耕的,所以天天过去纠缠。   那边地方大,尽管小厮护卫们都睁大眼睛盯着,但是到底还是会有疏漏,有时候一个不小心,就让顾月娘溜到了越民耕身边。   顾月娘现在也是完全不要脸面了,被她纠缠住,也是很麻烦的。   越民耕摇头:“没看见,就算是去也被拦住了。”   越承耕皱眉道:“那个女人如果还这样死命纠缠,顾家也完全不管的话,我就叫本地的官府派人去他们家警告一下,在如此绝不客气。”   越民耕想了想,叹气道:“顾月娘仗着的,是她有天梅和天坤两个亲生的孩子,我若是对她下手太重,怎么跟孩子交代?再说了……天梅和天坤以后要是知道了,他们娘过得如何如何的惨,我回来了都袖手旁观,不更加对我……”   因为顾月娘屡次纠缠,越承耕早就想让官府出面摆平,但都是越民耕阻止了。   越民耕也是有苦衷,主要是越天梅,将越天梅去了京城之后的一些作为说了,越承耕也叹气没办法。   “说起天梅,都已经十二岁了,如果在这样执拗下去,只怕是想法永远改不了,会影响她自己一辈子。”越承耕说着道:“这么一说,寻个知书达理的继室,好好教教她,说不定还能有点改变。”   越民耕叹气道:“再说吧,到底是回来办丧事的。”   越承耕也知道这一点,点头没有在继续说这件事。   下午的时候,来了十几个族人,兄弟俩去坟茔那边将好几处没定下来的事情都定了,让工匠们继续的开工。   从坟茔处出来,早有本地的知县在旁边等着。   现在东暨县的县令已经换人了,之前那位县太爷任满高升了,因是邓大人的学生,而且在皇长孙的事情上也有功,因此进京在京城为官了。现在这位是才来的,越承耕这个威远侯回来了之后,县太爷是鞍前马后的跟着。   越承耕稍微的有些不满,如果县太爷太过谄媚了,成天跟着自己,那还有时间去办公事,为百姓做事吗?   看见县太爷,越承耕皱了眉头过去,今天是要说他一顿了。    第719章 儿女的体面      越民耕便先走了,刚走了几步出去,就听见身后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跑过来,还有人大声喊:“哎哎哎,你怎么回事……”   他下意识的一回头,就看见一个妇人朝自己这边跑过来,身后还有几个小厮再追,越民耕一眼就认出来了,是顾月娘。   顾月娘穿的都是打了无数补丁的布裙子,原本应该是月白色的,但是现在上面黑一块紫一块的脏东西,看着已经变成了深色,头发也不怎么好好梳,像一堆乱草顶在头上。   就这样扑过来叫着:“民耕!民耕!我跟你说,你让我见见天梅,我好歹是她亲娘,天坤不想见我就算了,他是儿子呢,但是天梅是我女儿,一定要让我见见她……”   越民耕连退了好几步,就看见又有几个人从后面追了上来,几个人合力将顾月娘给抓住了,然后就往后捉了走,那顾月娘拼命地挣扎着,一个劲的叫着要见越天梅。   看起来似乎有点失心疯了。   越民耕心里微微一沉,马上想起母亲越赵氏来,总觉着顾月娘说话的腔调,怎么那么像越赵氏呢?   越天坤才四岁多还不到五岁的小孩儿,能知道什么?怎么就成了不想见她了?越天梅反倒是绝对不能见她。   越民耕皱着眉头看着那几个人将顾月娘拉走了。也看清楚了,那几个人里头还有顾家的人。   “盛平。”他喊了一声。   顾盛平,是顾月娘的大哥,以前是越民耕的大舅子,顾月娘回娘家那一次,顾盛平和父亲去的越家谈判的,当然,最后因为查出来顾月娘偷了越家的东西,闹得挺大的,最终越民耕休了顾月娘。   听见叫,顾盛平稍微犹豫了一下,才过来了,低着头也不敢大声,和以前当然是全然不一样了:“我们这几天叫家里媳妇子都专门盯着呢,只不过……几个女人总有这事那事的,一个没看住又跑出来了,以后不会了,回去了我们就给捆起来……”   越民耕听得惊讶,他叫顾盛平过来倒不是质问为什么顾月娘又跑来的事情,听了他这样说,顿了顿才道:“倒不用这么……过激的手段,说到底她也是天梅和天坤的娘,你们这么对她,以后天梅和天坤问起来,我也无话回答。”说着道:“你跟我回去一趟,我有话和你说。”   顾盛平便稍微的紧张,抬头看着他道:“你有啥话说……”顿了顿道:“你们现在是富贵……高高在上的,我知道,你家侄女是皇家人了,我们惹不起,以前的事情也都完结了……月娘以前对绣宁不好,我们娘家人可没什么得罪她的地方,我们……”   越民耕听得摇头,他叫顾盛平跟自己回去,其实是想说一下,叫他们回去了领着顾月娘找大夫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了。另外想给点银子,只说是给顾月娘看病的,当然了,这都是看在越天梅和越天坤的脸面上。   越民耕心里头担心,顾月娘别和越赵氏一样疯了。   虽然这位疯了也闹不到自己,她现在想接近自己都难,但只要想起越赵氏,越民耕还是浑身发冷汗毛倒立。   能不得那种病,就还是别得了,能提起治最好就提前治疗,谁伺候疯子都会很难受的,这一点越民耕深有体会。   越民耕转身叫自己的小厮过来,道:“你回去找账房支点银子出来……”想了想道:“一百两吧。”   小厮答应着忙去了。   越民耕跟顾盛平道:“这钱你们拿回去,找大夫给顾月娘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了……给她穿好点吃的好点,如果她不想找人家了,就别给找了,以后在家养着行了。”   一顿又马上道:“我这是看在天梅和天坤的面子上,并没有其他的想法,你们可不要想歪了。天梅和天坤今天是不在这里,要是在这里看见他们娘这副样子,心里该多难受?我是顾着儿女的体面,希望顾月娘过得好点,体面点。”   没想到顾盛平竟然不敢要。   听他这样说,顾盛平就急忙的道:“不敢让你破费了。我们是不会给我妹妹找人家了的,是想好了就养一辈子的,也不是养不起,多一双筷子而已……她平常没什么,只是突然听见你回来了,才有点疯。”顿了顿道:“人没事,不用看大夫,我们也不缺钱……真不敢要你的银子,只请你们别见怪我们,以前的事情能撂下不算账就行。”   越民耕听得摇头:“你不用吓成这样,我们家的人就不是那种凶狠毒辣,记仇到底的人,我们绣宁连你们提都没提过,你回去跟你们家人也说一声。银子也不是给你们的,是给顾月娘的,因为她是天梅和天坤的母亲,所以给的这些钱,只希望她以后吃喝不愁而已。”   顾盛平听他这样说,大约是松了口气,当然就没多说什么,一百两银子呢,别说顾月娘,就是全家都吃喝不愁了。   越承耕打发了县太爷过来了,越民耕便和他一起回家去,小厮拿了一百两银子,给顾家送去了。   其实越民耕一开始并没有给顾家钱的想法。倒不缺那点钱,只不过他并不欠顾家什么,休妻是因为顾月娘欺辱大嫂母女俩,顾家当时还找来了,将越家砸了个底儿朝天,从那时候开始,他越民耕和顾家就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他更不愿意搭理顾月娘,就算是现在想起来,越民耕都还是一肚子气,对顾月娘一点缓和都没有。   只不过,越天梅这几年的表现,确实也让越民耕知道,她娘对她的影响很大,如果自己这一次回来没有顾及一下顾月娘的话,今后越天梅对自己肯定绝对不会原谅,一直会有怨恨的。   越民耕当然不希望女儿怨恨自己。   所以,看在女儿的份上,才给顾月娘家里银子,让照顾照顾她。   不管怎么样,这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越天梅和越天坤那边,越民耕有了交待,今后顾月娘在如何,那都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越民耕是希望,和顾家的所有纠葛就到此为止,以后最好是再也别见到顾家的人。    第720章 王笑云在牛角尖里      又过了两天,王爷爷来了。   西北这边有个规矩,就是如果身上有丧事的,就不要去别人家里。所以如果有丧,即便是去亲朋好友家报丧,都是在门外面说。   越承耕兄弟回来了之后,越尚耕亲自去长安城王爷爷家在门口打招呼说过,身上有丧不好去打扰,等丧事办完了再来。   丧事办完,起码也得一年以后了。   当然了,如果有事可以派人去说。   不过没想到王爷爷倒过来了,越民耕亲自出去接,道:“大叔你怎么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说着又道:“不知道请你进去合适不合适。”   王爷爷笑着道:“来叨扰一下你们,询问询问小主子和主子奶奶在京城的情况。倒也没那么多讲究。”   越民耕一听,就请他进屋。   越承耕也站起来相迎,请王爷爷上坐,王爷爷自然是不肯,客气了半天,分宾主坐下了。   越承耕道:“林炤挺好的,走之前一再叮嘱,叫我们多去探望你们,只是才回来身上带着孝,倒是不好上门,大叔勿怪。”   王爷爷忙道:“怎么会怪呢,我知道的,侯爷你们回来是办丧事来的,”顿了顿,又笑着问道:“三老爷回京接大太太三太太,快回来了吧?”   越承耕点头:“应该快了,已经一个多月了。”   王爷爷点点头,又停顿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越民耕看了看越承耕。越承耕想了想,笑着道:“笑云怎么样?成亲了吗?”   大约是没想到他直接就询问王笑云,王爷爷脸一下子涨红了,过了半天才嗫嚅着道:“没……没呢,那个死丫头……高不成低不就的……”   越承耕一听顿时惊讶。林炤、越绣宁从这边走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他早就听吴玉说过了,还有成亲的时候的事情,所以,越承耕全都知道,这也是他询问王笑云的原因,但是没想到王笑云还没成亲,算起来已经十九快二十了吧。   王爷爷和王奶奶年纪大了,估计也管不了王笑云了。   越承耕想了想道:“你们两老还是想开点,林炤在那边一直惦记你们,不是常写信吗?”看见说到这里王爷爷点头,便笑着继续道:“他们在京城也没什么,一切都好。走之前跟我说了很多,希望你们两老就是舒心的过日子,如果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写信告诉他。”   王爷爷过了一会儿,点头道:“我们也没什么不顺心的,其实就是盼着小主子和主子奶奶好,只要他们好,我们就放心了。”   越承耕笑道:“林炤就是怕你们这样,他是希望你们多想想自己,别再惦记他过得好不好,希望你们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说到这里越承耕停顿了半天。   其实,他知道,这样说下去肯定就是一些客套话,不痛不痒的,王爷爷就是那几句,一心盼着小主子好什么什么的。   但林炤是真的不希望他们这样。林炤希望他们不要总想着他们是太子府下人的事情,希望他们能和普通人一样好好的过日子。   现在看看,王爷爷自己都没放下。那王笑云更是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若是就这样客套两句,越承耕心里倒过意不去,到底是养大了林炤的人,林炤看待他们,就和亲生的爷爷奶奶一样。   这样想着,便直接问道:“笑云为什么不成亲?”   王爷爷没料到他这样直接询问,微微吃了一惊,抬眼看了看他,嗫嚅着道:“那个死丫头从来就没听过我们的话,她自己……有的是主意,可全都是歪主意……”   越承耕顿了顿,道:“之前的事情,拙荆已经和我全都说过了,我倒是都知道。笑云到底是年轻的姑娘,有些想法比较钻牛角尖,可能还有些其他的。”   王爷爷一听很不安,道:“我们……”   越承耕话还没说完呢,笑着道:“林炤他们到了京城,虽然是常给你们写信,不过估计报喜不报忧了,所以具体都有哪些事,你们两老也不知道,我正好跟你说说。”   王爷爷一听,忙道:“好啊,我其实就想知道……估计去了京城没那么顺利。”   越承耕点头,道:“刚去了,也不意外,皇上看不上绣宁出身农家,觉着配不上林炤,将林炤的身份都给拉低了,所以皇上的意思就要给林炤寻个身份般配的皇长孙妃,并没有册封绣宁。”   “皇上有这个意思,其他人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别说是朝臣们了,就是皇后都在打主意,想把她们娘家的姑娘给皇长孙,占住了皇长孙妃的位置,以后大富大贵,世世代代家族鼎盛。”   越承耕说到这里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林炤也没多说什么,只直接求皇上册封皇长孙妃,听旁边的公公说,当天皇上是大怒了的,气急败坏,甚至用皇长孙的地位威胁他,可最后到底没有拗过皇长孙,只能册封了。”   王爷爷其实听到这里已经恍然了,知道越承耕为什么说这些。   “皇长孙妃虽然册封了,但是好些人还是不甘心。这些话咱们自己说……皇长孙如果登基了,皇后是谁都还不一定呢,新皇登基朝局不稳,朝臣们如果指出来新皇后出身不高配不上国母之位,新皇为了稳定社稷,还不会退让?所以,该怎么安排的,还在安排,只想着先把人送到皇长孙身边,然后等登基的时候,谁当皇后还不一定呢。”   越承耕说到这里将杯子放下了,淡淡的道:“虽然这些人想得多,折腾的也够久,且这些人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他们的手段王大叔你想想,估计也能想的到有多难对付。”   顿了顿,道:“不过,林炤和绣宁倒是真的不用怎么对付,很简单,林炤就表明了态度,那些人就不敢如何了。”   越承耕说到这里看着王爷爷:“所以,现在林炤身边也没任何其他的女人。”看见王爷爷想说话,越承耕笑着忙将自己的话说完了:“我说这些,其实只是想让王大叔你回去了劝一劝笑云,该放下的就放下吧,别耽误了自己的终身。”    第721章 促成婚事      过了半天,王爷爷才点头道:“我知道了,回去会劝她的。”   其实,现在再说什么劝不了,那丫头就是这么死心眼什么的,全都没用。王爷爷心里很清楚,小主子走的时候撂下话的,再也不想看见王笑云,在看见她,就是王笑云的死期。   王爷爷心里很清楚,殿下不是在说废话,更不是开玩笑,皇家的人真要是狠起来,谁都扛不住。   如果真的让王笑云出现在殿下面前,殿下必然会下得去手,这不用怀疑。   可王笑云就是那样,尽管亲耳听见了殿下的威胁,甚至差点被殿下掐死,但她就是想不通,就是无论如何不能从这个牛角尖里钻出来。   所以,给她说什么亲她都不答应。   她是怎么想的,王爷爷和王奶奶现在也不知道,猜不透。估计她不应该那么天真的以为殿下的话是开玩笑,说得到做不到。殿下当时差点掐死她。   但为什么就是不嫁人,看那样子似乎还保留着一点希望,王爷爷真的不知道。   “殿下走了之后,其实我们就知道了,也天天的劝,可她就是不说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不管什么亲事也是一律摇头……”王爷爷说着叹气道:“横竖就是这样了,不管她怎么想的,我们是知道,殿下不可能回来了,我们也不可能去京城的,所以……侯爷您回去了跟殿下说,也别担心我们了,我们如今安稳着呢,心里也没什么,都高兴着呢。”   “这就好。”越承耕笑着道:“我们在这边必然是会多呆一些时候的,咱们以后常来常往……当然,我们不方便过去,只能请大叔和婶子劳累些,经常过来着,家里头有什么事情,也多和我们说,千万别见外。”   王爷爷点头:“知道了,不会和侯爷见外的。”   在这边又说了一会儿话,越承耕既然开头了,就将林炤和越绣宁去了京城之后的一些事情详细说了,也是让王爷爷知道,他们现在已经站稳脚跟了,离最后一步也很近了。   “二皇子竟然又成亲了。”王爷爷道:“不知道小主子注意到没有,二皇子这些年都没有娶正妃,而小主子回去了之后就奉旨娶妃,明显不大对劲,这些年为什么不娶正妃,小主子该查一查。”   王爷爷说到这里看着越承耕:“侯爷,您说呢?我离得远不知道,也就是凭着感觉说的,十几年前,二皇子府里头的一些事情……总有些风言风语的,我觉着是无风不起浪。”   越承耕想了想,他当然知道王爷爷指的是什么,点头道:“回去了我将你的话转给林炤。”   王爷爷点头,道:“那些风言风语的,不会是一点根源都没有就起来了……小主子走的时候,我也不知道那边什么情形,所以好些话都没说到,小主子走了之后我一直想,独独这件事觉着当时应该仔细跟小主子说一下的,让他一定注意这一点……”   说着对越承耕道:“侯爷,此事如果背后真的有原因的话,必然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您想想,是不是如此?可一定要让小主子重视。”   越承耕点头:“我知道你的意思,”听出来王爷爷是想让自己传这个话而不是他自己写信的时候说,可能是因为林炤从不在信里和王爷爷商量这些事,因此便道:“我下回写信就写进去,让他尽快知道。”   王爷爷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   在这边一直说了一天,王爷爷才起身告辞。   越民耕去送了王爷爷回来,进屋叹气道:“我一直都觉着王爷爷和王奶奶怪可怜的,就那么一个孙女,偏生的那么偏执,想什么就是什么,有点什么想法就咬住了不撒嘴。之前闹得就不好看,林炤看在王爷爷和王奶奶的面子上一直忍着,可最后到底没忍住,翻了脸走的……王爷爷和王奶奶心里不好受,林炤心里就能好受了?到底是养大了他的人,这叫所有人心里都不舒服,她居然还闹呢,不成亲算怎么回事?”   越承耕想了想,道:“王笑云不成亲到底是不行,若是咱们能促成了她的婚事,王爷爷和王奶奶最后一点心事也算是了解了,这样以后还能有个亲戚家来往着。”   越民耕一听愕然:“咱们怎么促成?”   越承耕道:“给看看合适的人家。”他心里是有一定的想法的,王爷爷和王奶奶到底是林炤的一桩心事,如果这两位老人过得不好,最后郁郁而终,对林炤的打击肯定是很大。   而王笑云如果不成亲,就这样有种等着林炤的感觉,那么王爷爷和王奶奶又怎么可能高兴起来?怎么可能不抑郁?   既然回来了,能帮着办的事情,就帮着办办,凡事往好的地方努力,真的要是做不到,那只能说王笑云那丫头是自己找不自在,确实没办法。   这样想着,越承耕就道:“民耕,这件事咱们操心着,横竖就算是怎么说,都总有人来往走动咱们,那就在这里面找找合适的吧。”   越民耕自然是无所谓,点头答应:“好。”   顿了顿道:“王笑云那丫头你是没见,那天送绣宁他们的时候,我可是亲眼看见的,拿着把刀冲着绣宁就过去了……”   越承耕摇头:“我知道了,但凡提起这边的人和事,你嫂子最后都能把话题扯到这件事上,那天怎么样的我都听了无数遍了。”   越民耕也笑了,道:“虽然是个小丫头,不过想想那丫头心倒是狠,这样记恨绣宁,那以后真的是永远别见才最好。”点头:“给找个亲事,成了亲自然收收心,等有了孩子估计就能想开了。”   越承耕点头。   兄弟俩聊了一会儿这个,又商量宗祠的修缮事。   转天就有护卫提前赶回来,告知两人,京城来的人已经出了山西地界,进了陕西了,三五天就到了。   越承耕兄弟自然很高兴,越承耕忙问大太太身体情况,护卫禀报,因路上跟着两个稳婆,一路照应的很周到,所以没什么大问题。   越承耕听了放了心。    第722章 冒酸水的王大婶子      王里正的大儿媳妇王大婶子这天进城了。   王里正碰了一鼻子灰,回去了自然没有好声气,尤其是王大婶子,被骂了好几顿了。   这也没办法,谁让当初瞎了眼,要跟越家结仇呢?   不过王大婶子心里不是很服气,自己当初可真不是瞎了眼,恰恰相反,正是自己慧眼独到,看出来越绣宁那个丫头不是一般的人物了,才想给自己儿子娶了的。现在看看,不是正好证明了,人家就真的不是一般的人物嘛。   自己当初可没有看错。   王大婶子进城买东西,忍不住的往威远侯府这边走了走。   一个小小的东暨县来了位侯爷,自然是惊动整个县城,他的府邸在哪里,不用打听都知道。更何况,越家还是杏花村出去的,整个村子也轰动了好几天,威远侯府位于城里什么什么地方,没有几十也有十几个人天天的说。   王大婶子来到了威远侯府门前,看了看好像也不是很大的府邸,就那么一个不怎么样的宅子,只是人倒是多,看起来门口人来人往的。   越承耕兄弟回来了之后,并没有去住长安城。   在长安城原本是有个宅子的,林炤和越绣宁成亲的时候住的那个宅子,一直都在越绣宁的名下,后来吴玉和吴邓氏住着。   反倒是东暨县这边,因为不住了,加上生意也全都搬到了长安城,所以将宅子卖掉了。   不过,越家的祖籍是东暨县的,祖坟也在这边,如果住到长安城去,反倒是远了,所以还是决定在东暨县买宅子。   一听说越家兄弟回来了,老大也找到了,现在还成了侯爷,而人家侯爷的女儿可是皇家媳妇了。那原本买了越家祖宅的人,就自动给把宅子让了出来。   这是就是本地的这位新上任的县太爷办的,越承耕还没到家,宅子都已经收拾好了,他们回来之后知道了,越承耕对这个县太爷真的是有意见起来。   当时便将他训斥了一顿,然后带着兄弟亲自去找到了原本买宅子的,请他们重新搬回去,之前县太爷跟他说的什么,全都不作数,他们兄弟自然会在县城买宅子,不会去霸占人家的地方。   那家人听了自然是连声推却,原本这就是越家的祖宅,你们落魄了才卖掉的,如今回来了,要买宅子我们是该让出来,再说了,我们也想搬到长安城去住。   这样推来推去,人家死活不搬回来了。   越承耕也知道,如今自己这个身份,还有女儿的身份,估计人家怎么也不敢占着自家的祖宅。所以最后没办法,按照市价给了银子,另外加了一百两,算是人家为自家腾宅子的代价。   那家人推了推,也就收下了。   兄弟们这才搬进了祖宅中。   祖宅在县城中间最好的一段位置,宅子不算很大,但也不小,在县城这地方算是很好的了。当然,不能和长安城的比。   王大婶子正在街头这边伸脖子看着那边的宅子,突然就听见身边嘈杂了一些,她扭头看见几辆马车经过,高头大马拉着翠盖珠缨的华车,这马车在县城可不常见,王大婶子顿时注意力就被吸引走了,盯着那几辆马车一直从身边过去。   看着马车直接往越家的祖宅走,王大婶子突然恍然了,最前面骑着马的人,是说怎么看着那么的眼熟!那不是越尚耕嘛!   越尚耕可真的变了啊,穿着件宝蓝色暗紫纹云纹团花锦衣,因为一直背对着这边往前走,所以王大婶子愣是没认出来。   这一下不得了,反应过来了,车里面难道坐的是……   王大婶子不由自主的往前走。   马车还没停下,越家祖宅的大门已经打开了,当先出来了一个穿着鸦青色暗纹番西花的刻丝袍子的中年男人,那气派!气宇轩扬的,眉眼虽然带着笑,可眉峰却有股子冷冽严厉散出来,着实叫人心惊。   王大婶子看见那个男子走到了一辆最大的马车前,扶下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   大着肚子,穿着一件淡紫兰花刺绣领子缂丝对襟褙子,大红刻丝金枝绿叶百花马面裙,笑意盈盈的。头上绾着牡丹髻,戴着一支金凤出云点金滚玉步摇,两边一对金丝累凤衔珠钗。   富贵荣华集于一身。   那个男子上前,千般小心的将她扶了下来。   哎呦呦,那不是吴玉那个……   王大婶子直觉着一股酸水一个劲的往上冒着,看见几个婆子跟前跟后的,喊着那个男子‘侯爷,侯爷’的,喊着吴玉‘侯爷夫人’……   王大婶子快要酸倒了。   越家祖宅门口热闹的不得了,好些人大声的喊着,越民耕也出来了,笑着躬身给吴玉行礼,婆子们从后面的车上扶下来了吴邓氏。正是因为路途遥远,所以马车是备的比较多的,就是要让大家坐的舒舒服服,不要太憋屈。   越尚耕去后面的车上将何欣云扶了下来,一转眼的好像看见府门不远的地方站这个人一直往这边瞅,他刚要仔细看看,那个人却藏起来了。   也没看清楚,正好何欣云跟他说话,他也就没注意了。   “进屋吧,进屋再说。”他倒跑上前去和大哥大嫂说。   越承耕笑着,亲自扶着吴玉笑道:“好,进屋,进屋说。”转头又赶紧招呼丈母娘:“岳母大人……”   “进屋吧,进屋吧。”吴邓氏摆着手叫他们前面走,她自己却站在宅子前面看着府门,有些感概:“想不到把这个宅子买回来了……真是的,感觉做梦一样。”   越民耕笑着过来道:“亲家婶子,一路辛苦了。”   吴邓氏忙道:“不辛苦,我没事!我以前在村里的时候,天天儿……”   说着话,一群人笑着进了宅子。   一直到看得见的那些主子们都进去了,外面只有下人们忙忙碌碌的搬东西,王大婶子才从藏身的地方出来,撇着嘴:“哎呦呦,可真是不得了,可真是……鸡犬升天!”   一个劲的酸着,却又好奇心重,怕被人看见,挨着墙角蹭到了人家府门口,看着车上那些箱笼被抬进去了,想着刚刚吴玉的穿戴,真是……   啧啧啧。    第723章 吴玉回乡      王大婶子啧啧的感叹着,原本还想靠近些,但是因看见府门的门房都是一个个高头大马的汉子,穿着长衫高高在上一般,她又觉着气怯,不敢靠近。   想走又舍不得,似乎总觉着有点什么事没办,这时候就听见后面似乎有什么声音,伸头看过去,见那边花枝招展的,好像是有女人的身影,于是磨磨蹭蹭的又蹭到侧门这边。   侧门这边有几个婆子和粗使丫鬟,不知道在忙碌什么,进进出出的。   王大婶子又看着这些人羡慕,哎呦呦,瞧瞧,瞧瞧,人家的下人都比自己穿得好,几个婆子穿的都是丝绸的衣裳,那花色可从没见过,上面的桃花……那是绣上去的吧?   心里正艳慕不已,就看见又过来了几顶小轿子,因着和之前的华盖马车相比,这几顶小轿子并不是很突出,因此王大婶子倒没注意,只顾着盯着一个豆绿色绣花镶领对襟比甲的丫鬟,那丫鬟长得怎么那么像村里张婶子家的二闺女?   张婶子就是住在吴邓氏隔壁的。   正想着呢,猛听见有人喊自己:“哎,这不是王大婶子吗?你怎么在这里呢?”   王大婶子这才已经,赶紧将眼睛从那个丫鬟身上转到声音响起的地方,这一看,惊讶的道:“哎呀,这不是张婶子……吗?”   话都说了一半了,才想起来自己是藏了半个身子在拐弯的墙壁后面,伸着头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顿时脸涨得通红,忙站直了。   过来的正是原本住在吴邓氏隔壁的张婶子,满脸的惊讶:“王大婶子什么时候进城的?怎么……过来了?是请你了?”   声音中充满了不信。   越家怎么可能会请她?   王大婶子差点翻个白眼,想了半天才道:“我就是路过,因为看见……看见,”眼珠子乱转,又看见那个穿着豆绿色绸缎比甲的丫鬟过来了,顿时指着道:“对!就是看见她了,好生的眼熟,就过来瞅瞅……哎,这是你家二丫头?”   那丫鬟已经过来笑着道:“娘,进去吧,你今天来的正好,越家大婶子……不不,应该是侯爷夫人正好今天到了。”   这么一说顿时将张婶子的注意力吸引了,惊讶的笑着道:“吴玉……啊,不,是侯爷夫人到了?哎呦太巧了!太巧了太巧了……”   说着就要跟着进去,然后又猛地想起王大婶子还跟她在这儿说话呢,忙笑着道:“是啊,这是我二闺女。王大婶子,已经走到这里了,正好也遇上了侯爷夫人回来了,一起进去吧?”   虽然是邀请,但并不是很诚心。   王大婶子自然听出来了,哼了一声道:“我才不去呢……什么侯爷夫人……”指着那丫鬟道:“你咋这么狠心!好好的闺女卖给人家当丫鬟?你家二丫头都已经十四五岁了,不赶紧的找人家,进了这样的门里……还能找什么样的好人家?”   这话说的张婶子和二丫头都不高兴,全都斜睨着她,张婶子道:“我家丫头可没有卖身,人家威远侯是雇的我们丫头,一年十两银子的薪俸呢!村里好几个姑娘都是这样,而且什么叫进了这样的门里不好找人家?人家侯府规矩着呢,我们丫头进了侯府好吃好喝的,还能跟着学认字学规矩,以后找人家,都要找读书人家呢!”   说着觑了一眼王大婶子:“村里好几家都是这样的,王屠户家的小闺女也来了,你瞅瞅,她娘今天也过来了……人家侯府好着呢,我们想来看闺女随时都能来,干活也不累,就是打扫打扫屋子啥的,原本侯爷夫人没回来,内院没主子不用咋伺候,更舒坦呢。”   说着又道:“王大婶子,你进去不?不进去我可进去了。”   王大婶子看见后面几顶小轿子里面下来的人果然都是村里的几个婶子,顿时将身子往后退了几步让墙根挡着,道:“我才不去呢,有什么稀罕……”   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这边张婶子也哼了一声,跟二闺女一起从侧门进去了。   前院。   吴玉等人到了屋里,越承耕和她依然是住在以前的房院中,一大群人簇拥着七嘴八舌的说话,到了屋里寒暄了半天才坐下。   越承耕询问吴玉身体怎么样,要不要马上去休息,吴玉笑着摇头:“早上才走的,这会儿就到了,也就走了一个来时辰……不用歇,不累。”   越承耕这才询问路上的情况。   越尚耕简单说了说,道:“好在就是没碰上雨天,只在出了京城的头几天下了雨,之后便一路都是好天气,也没影响我们赶路。昨天酉时正到了安县,要是走的话也是一个时辰就能过来,不过想想还是在那边住了一晚上,到底路上走了那么长时间,在赶路估计大嫂身体受不了。”   越承耕一听忙叫人去请大夫,过来给太太诊诊脉。   吴玉涨红了脸,虽然嫌他大惊小怪,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倒是不好说什么。   吴邓氏却还在感概,叹气道:“没想到你们将这个宅子没回来了……这宅子里面一样一样的,全都没变,一点没变。”   越承耕笑着道:“岳母,您累不累,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吴邓氏摇头:“不累,不累!”   那边越民耕询问越榴红的情况,越尚耕详细的说着,听了又问越绣宁如何。   越尚耕道:“皇上病了,又开始提给林炤纳侧妃的事,我原本想问问的,可看人家小夫妻俩倒是胸有成竹似得,一点不当回事,我也就没多问。”   他一开始说这话,那边说话的就都停了,安静的听他说着,等说完了,全都看越承耕。   越承耕又没回去,自然更是不知道,不过他知道大家都在等自己的意见,自己说没事,大家才安心。   但他还是有些担心的,朝局如何,他心里清楚。只不过当然的就不会当着大家的面询问了,因此道:“这事他们夫妻是应该比咱们更清楚一些,毕竟林炤是天天见到皇上的人,皇上对他也很不同,所以咱们不用多余担心,绣宁心里有数。”    第724章 王爷爷的想法      果然,听越承耕这样一说,大家就好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样,都放心了。   于是又开始叽叽喳喳各说各的。屋里热闹了一阵子,吴玉无意的打了个哈欠,马上越承耕就不得了了,叫还是赶紧的散了,各自回屋子休息休息,到底是才来的。   大家全都站起来,各自的去各自的房院,吴邓氏就住在越承耕和吴玉这边的侧院。   洗澡收拾忙碌了一阵子,吴玉到底有点累。吃了午饭就睡下了。   而外院的张婶子等人,虽然知道吴玉回来了,但是想想人家今天才到的,长途跋涉肯定很累,她们就不要不长眼的跑去搅合人家了,横竖这么近,隔两三天她们又进城了。   当然,这只是大家嘴上说出来的理由,但其实还有个没说出来理由。   确实,侯门庭园深,她们如今想见吴玉、吴邓氏,已经不那么容易了,需要通过禀报传话等等的,才能见到。   但今天这样的情况,是没有长眼的下人去禀报的,太太老太太才到,见什么外人啊?   越尚耕洗了个澡之后又过来和大哥二哥说话,他是精神的很,一点不累。何欣云吃了午饭也睡一会儿,终于能睡在自家的床上,一路的辛苦也稍微的缓一缓。   越承耕和越民耕就跟三弟说说他走了之后,修葺祖坟和宗祠的事情,都有哪些改变,还有那些待定,等着你回来一起商量定了就动手做,等等的说了半天。   这件事谈了大半天,越尚耕说的口渴了喝茶,道:“对了,我走的时候林炤单独跟我说了半天,询问王家两位老人的情况,上次回来我也就只去了一趟,门都没进去,因着说起王笑云还没成亲的事情,林炤还惊讶的很,问为什么不成亲,若是这样,他就指婚了。”   越承耕惊讶的刚要说话。   越尚耕还没说完,他嘴快说的也快:“去年的时候说定了一门亲的,就是王笑云自己不答应,那时候林炤就已经说了要给指婚的话,只是过了年之后收到王爷爷的信,意思是能劝动了王笑云答应成亲的,只是没想到怎么还是没成亲,所以才有这话。”   越承耕这才道:“你倒是知道的早,上一次去王家报丧的时候知道的?怎么回来也没提,王爷爷前几天过来了,我问笑云的事情,他说还没成亲,反倒让我惊讶。”   一顿道:“我和你二哥说的也是这个意思,无论如何促成了王笑云的婚事,看这样子,若是不行,最后少不得真要林炤指婚了。”   越尚耕道:“我上回知道了,不过当时忙着办丧事,这件事根本没往心里去,回来也没说。是回京城林炤专门询问,我才想起来……”   说着摇头:“林炤是放心不下王爷爷和王奶奶。不过我想,王笑云到底还是要赶紧的成亲,虽然她在这边翻不出什么浪花来,但是现在绣宁已经压力很大了,咱们能给解决一个是一个,别这些女人们一个个都惦记着当后宫,万一林炤真的登基了,王爷爷要是改了主意把王笑云送进京,还真的又是个麻烦事。”   越承耕听了道:“明天你去一趟,把王爷爷请出来找个安静的酒楼什么的,详细询问去年的那桩婚事,现在什么情况。如果不行,我们这边重新给找。”   越尚耕不说刚才的话还好,一说越承耕当然更着急。   越尚耕点头。   “京里什么情况?”越承耕问道。刚刚当着吴玉的面,只是不想她担心所以没有详细询问,其实他自己倒是很担心。   越尚耕便将贤妃出头的事情说了,道:“现在看看,贤妃也不是省油的灯,以前悄没声儿的缩在后宫,只当她没什么搀和的心思呢,想不到关键的时候倒出手了。”   越承耕道:“皇上病的很严重吗?”   越尚耕摇头:“那谁知道?我听那意思,林炤都不是很清楚,太医们只说是老毛病,不过这一次林炤觉着不太一样,横竖也跟我说了,叫我给大哥你带话,可能是需要随时的打听着京城的消息,万一……你赶紧回去。”   越承耕点了点头。   一说朝廷的这些事情,越民耕就没什么话说了,只在旁边听着,也跟着瞎操心着急的。   “二皇子有消息没有?”越承耕又问。   越尚耕摇头:“没有。好像是在岳阳还没有动身,不过谁知道,二皇子跟老皇帝一样的狡猾,说不定都已经到京城了,还隐瞒着呢……林炤跟我没怎么说太多,我去找穆寒询问的。看那意思,都紧张起来了。”   越承耕想了半天,道:“咱们还是先把这边所有的事情定下来,然后慢慢的修葺,万一有什么事情,我也可以直接回去。”   那兄弟俩就全都点头。   转天,越尚耕就去了一趟长安城,将王爷爷从府里请出来,请到了一个酒楼里,要了个包间,然后详细的询问王笑云的事情。   因为他说这就是林炤询问的,所以王爷爷也没敢隐瞒,详细的说了一遍。   去年的时候确实是已经说好了一门亲事的,可就和以前的一样,只要是一提王笑云就不干了,摇头不答应,一次就的说明白,一旦婚事继续说,那就开始闹起来了,以前年纪小还撒泼打滚哭闹不休,现在不一样了,直接就是上吊抹脖子的,着实叫两位老人家心惊胆战的。   越尚耕听了道:“去年的时候林炤接了家里的信,也知道了这件事,因说等过了年就指婚的,只是正好接了你的信,意思是能劝动王笑云,林炤也就没指婚……这意思是,你信上写的也不是真的,只是怕笑云想不开?”   王爷爷叹气点头:“是这样的,我给小主子写信,叫笑云知道了,当时拿了把菜刀就要抹脖子……逼着我写信说没事了……”   越尚耕听得皱眉,沉吟了半天,才试探着问道:“那笑云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她……难不成还想着?”   话没说完,但后面想说什么很明显。    第725章 婚事黄了      王爷爷的脸便涨得通红,半天才道:“不知道,那丫头再也不跟我说什么了。”   过了一会儿,越尚耕才明白过来。   也幸好从头到尾他都在跟前,也全都知道,所以才能反应过来。   应该是在杏花村的时候,林炤就将态度表明了,王笑云一直都是他表妹,从那时候开始,王爷爷就听了林炤的话,将这个心思放下了。   但没死心的不但有王笑云,还有王奶奶。   后来林炤和越绣宁好上了,王爷爷就更不会在多想。但是,一直到林炤和越绣宁成亲前,甚至成亲之后,王笑云就没死心,王奶奶同样也没死心,还在旁边帮忙指点。   所以,估计现在王家的情况是,王笑云的事情只和她奶奶说,两人将王爷爷孤立了,这件事半个字不给他透露。   “王奶奶……”越尚耕原本想问,王奶奶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想法?   但是这话只说了几个字就打住了,不管王奶奶怎么样,她都是养大林炤的人,即便是越尚耕也不好去指摘责备什么。   何况,如果指摘王奶奶,可能会引起王爷爷的不满,他们到底是一家子,老两口只有王笑云这一个孙女了,当然希望孙女能好好的,王爷爷的态度很矛盾,因为被孙女和老婆子排挤,肯定心情也不好。   越尚耕想了想,问道:“去年说亲的那家人,现在怎么样了?亲事是搁置了还是已经黄了?”   “就是搁下来了。”王爷爷道:“笑云可能也是嫌那人年纪大了……”   越尚耕一听忙问:“多大了?”   “今年二十二岁了。”王爷爷道。   越尚耕一听差点笑出来:“这就什么年纪大?我都二十四才娶得媳妇。林炤不也是……”猛地一顿。   王爷爷一下明白了。   这么说起来,林炤也二十二岁,王笑云怎么不嫌弃林炤年纪大?   “那家是什么情况?”越尚耕问道。   王爷爷便简单的说了说。   其实情况不差,做生意的,一开始是在别人的铺子里当学徒,自己勤奋学习出师了,自己开了个铺子。   “蜡染,开了个染坊,我瞧着挺好的,家里头只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爹娘都在世,去年初说亲的时候还在东暨县,现在人家也搬到长安城了,因着这边要开个染坊,所以买了个大宅子,一家子简简单单的多好。”   王爷爷摇头:“笑云那丫头就是死活不同意。”   越尚耕听得心里头冷哼。王笑云惦记着当妃子呢,当然不能同意了,一个小生意人的老婆能和妃子比吗?   王奶奶也挺糊涂的,心眼手段倒是有,只是到底不识大体,不懂道理。林炤的态度都已经摆明了,她还纵容指点她孙女纠缠,仗着就是知道林炤会对他们两老人不忍心。   越尚耕想到这里道:“这样吧,王爷爷,你觉着你说的这个做小生意的你看好没有,你若是看着好,那我跑一趟,问问人家的意思。如果他家还没有改主意,那我给林炤写信,叫林炤指婚好了……笑云那边,到底没成亲的女孩儿心眼窄,爱钻牛角尖,她和林炤是绝对不可能的了,她大约还是没断这个想法。”   王爷爷一听犹豫:“笑云要是知道了……”   越尚耕道:“这也是林炤的意思。”   果然,这么一说王爷爷就没有办法说其他的了,犹豫了半天,只能道:“叫钱朝轩,住在长安城西城恒定桥短耳朵胡同。”   越尚耕记住了,点点头:“下午我就去找问找问。”说着又劝道:“王爷爷你也想开点。笑云姑娘家,可能是一直盘算的这个主意,也真看好她表哥了,所以接受不了别的安排。不过这种事总得两厢情愿,林炤现在都已经成亲了,也绝对不可能纳妾什么的,笑云自己想不开,当长辈的就得开解着,给她安排后路,不然照她自己的想法,可能一辈子就耽误了。”   王爷爷叹气道:“我是这样想的,可是……”叹着气没说完。   越尚耕也知道他可是什么,笑着道:“算了,别想太多了。”叫上了饭菜,两人在这里吃了。   吃了饭之后王爷爷回去了,越尚耕带着小厮找到了王爷爷说的那家人府门口,看着宅子挺大的,修葺一新的,家境应该是不错的。   于是叫小厮上前敲门,递上自己的拜帖。   人家一听是回乡丁忧的员外郎,哪里敢怠慢,急忙的给请到了府里坐下。   越尚耕说起和王家的关系,然后只说王爷爷和王奶奶年迈,走也走不动了,所以办事也缓慢,这不亲事说着说着停下了,也不知道这边还有没有这个想法,如果有,他这个亲戚可以代为的跑腿商议。   对方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子,长得也挺精神的,甚至还挺好看,俊俏英武,应该是从小做伙计,会看眼色也很会说话。   一听越尚耕说的,顿时极度不好意思的起身,深深躬身行礼道歉。   越尚耕急忙扶住了,但是一看这反应,顿时心凉了半截。   果然,人家小伙子说了,因着王家那边不走动了,他们想的是,可能人家没看好自家这边,所以,去年就已经断了想法。正好过年的时候人家老家来投奔的表妹一家,表妹年纪合适,一家子商量了一下,便将他们的婚事给办了,才成亲还不到一个月。   越尚耕一听,真是大失所望,只能告辞了出来。   出来了回头看看,府邸真的是不错。当然了,王笑云想的是当妃子,想住的是富贵堂皇皇家后宫,这样的府邸自然是看不上。   摇着头叫小厮去王家,悄悄跟王爷爷说一声这边的情况,就不用想这边了,人家已经成亲了。   越尚耕自己先骑马回东暨县了。   回来跟两位兄长一说,两人也是摇头无语。越承耕道:“以后来人走动什么的,你们俩就全都操着心,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既然林炤一直惦记,咱们也不能完全袖手旁观,最好走之前将王家这事办了,叫王爷爷王奶奶安了心,咱们走也安心。”   越民耕和越尚耕自然是点头答应。    第726章 各家近况      吴玉休息了两三天,也缓过来了。大夫诊了脉,一切都好。   吴邓氏闲不住,转天起来就惦记着想回杏花村看看,只是女儿大着肚子,她也没想让吴玉跟着去,只想找两个下人婆子陪着就行了。   不过跟吴玉一说,吴玉自然是不答应,说如果想回去,那就一起回去。   但吴玉自己又并不想回去,所以吴邓氏早上去问,她就推脱,今天看着天气也不好,要不明天去吧?   这样推了两天,吴邓氏看出来了她不想回去,吴邓氏原本也不想叫她回去,所以这天早上跟谁都没说,带了两个婆子坐车回杏花村去了。   到了杏花村,自然是引起了一阵的轰动,不管是吴邓氏的穿戴也好,坐的马车也好,带的下人婆子也好,大家都羡慕不已,吴邓氏很是骄傲。   吴邓氏是非常直爽的性格,热情的邀请张婶子等等的去府里玩,听说头一天到这边的时候就遇上了,还嗔怪她们不去看自己,什么什么的。   乡下人实诚,一听这样的邀请,自然是很高兴,转天,果然几个以前和越家、吴家关系好的约好了,一起进城来。   越承耕他们到这边之后,府里头因着没有下人,寻思是买人还是如何的,还是越民耕和越尚耕回村那一次,村里人埋怨他们也不帮扶村人一把,越尚耕就随口说,府里头倒是想请人帮忙,但就怕你们嫌弃不去。   村里人一听,哪里会嫌弃!马上就追着问,这事也就好好的定了定。   自然是不会让村里的人签卖身契,那样的话,越家兄弟还怕被戳脊梁骨呢。算是雇的,月钱都是一年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已经很不少了,二两银子就能好好过几年呢,何况十两银子?所以各家都琢磨开了,不过因着各家实际情况不同,而且到人家那边就不能天天回家什么的,要住在府里头。   还有之前跟越家关系僵的,比如越家的隔壁程家,就算是想去一个人,人家侯府也不要。所以,最后还是一些关系好的,家里头有闺女的,因为在家也只是做些家务活,所以就送到了侯府,签了雇佣书契。   侯府当然也和别的府邸不一样,一没有主子打骂下人,二没有主子对丫鬟们动手动脚甚至更过分,所以,村里几个姑娘在侯府当差,还都挺自豪的,回村了穿的也好了,吃的好脸也圆起来了,一个个跟富贵家的小姐一样。   张婶子她们就跟着骄傲。   到了府里,吴玉还是和以前一样,热情的招呼着,请大家平起平坐,张婶子等人一开始的怯意也就散了。   “哎呦,现在你……夫人可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看着都年轻了许多似得,承耕……哦,不,侯爷,侯爷是不是也没纳小啊?我听人家说,大户人家的太太们,三十岁就不生了,只管着手下的姨娘们生……”   一个比较不会说话的婶子道。   顿时好几个婶子一起呵斥:“哎呦呦,你说的这是啥……”   “你不会说话就别说……”   呵斥的那婶子一个劲的笑。   王婶子——就是王屠户的媳妇笑着道:“以前都是乡下人,说话倒是随便,现在不知道怎么,在你面前反倒更不会说话了。”   吴玉就忙道:“我还是我,没什么不一样的,以前怎么说话,现在照样怎么说就是了。”   张婶子笑着连连点头感概:“话是这么说,可到底不一样了。”说着道:“绣宁……她什么身份我还真不知道怎么称呼……”   吴邓氏就笑道:“你们就叫绣宁好了,哪有那么多规矩?她又不在跟前。”   张婶子笑了,这才道:“绣宁怎么也没跟着一起回来?”不过问了这一句之后,自己又回答:“唉!她可能是真不会回咱们这儿来了,以后……可能就是皇后娘娘了……”   “这话可不敢乱说。”吴邓氏忙道。   村里婶子们倒是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咱们可能是再也见不到了……”   吴玉便问村里的情况,顺便将话题岔开。   张婶子一听笑了,道:“咱们村能有什么变化啊,还是和以前一样,要说家里头变化最大的,那就是你们越家和吴家了。”   王婶子笑道:“也有,程家不也变化挺大的?”   吴邓氏一听忙道:“程家咋了?”   张婶子冷笑:“还能咋,破败呗,程大谷那个混账真真是一点没改坏毛病,那一次进城倒觉着好还是咋,只说进城挣的钱多,将家里头的地也撂下了,媳妇孩子都撂下了,进城说是挣钱,可年底也没拿回来钱,反倒是有妓院的老鸨子带着几个人跑村里去找程大谷,说他欠了妓院十几两银子呢!哎呦,差点没把程家人给气死……”   吴玉笑着没说什么。   吴邓氏因为之前程家和越家吵架,她倒还同仇敌忾着,一听就道:“哎呦,这个程大谷!果然就不是个好东西!”   张婶子点头:“可不就是!一个是欠人家妓院的钱,还有一个事,做工呢跟人打架,把人的腿打坏了,人家告到官府,官府捉拿,结果程大谷就跑了。”   吴邓氏愣了愣,道:“跑了……跑哪儿去了?”   张婶子摇头:“不知道啊,人都跑没影了,衙门都下了海捕文书了。”说着啧啧的摇头:“程大谷现在就是不知道死活。”   吴邓氏虽然追着问,但是确实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结果,愣了半天才叹气道:“没想到……自己作死!不是个好东西。”   王婶子点头:“可不就是自己作死。”又道:“不过,程大谷走了也好,他走了,程二谷回来了,好歹的跟着他爹把家里的地种上,一家三口我看也挺好。”   张婶子也就点头,声音低了点:“说实在话,村里人都希望程大谷倒是别回来的好,他闹得那些事太没脸了,就在外面……逛去吧!程家没有他还省心。”说着看了看周围的几个人,仿佛是寻求赞同。   当然,一起来的婶子们也都点头,真的是很赞同。    第727章 操心王笑云的婚事      村里的妇人们在这边一直说到了酉时,侯爷回来了。   妇人们并没有大户人家的那些规矩,乡下人天天抛头露面也习惯了,所以,谁都没有要避讳的意思,反倒是心里都想着,怎么也要见见吴玉的女婿,越绣宁的爹啊,看看长啥样。   越承耕进了内院堂屋,就看见十几个妇人坐在屋里,十几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他皱起眉头冷下脸正要说话,吴玉已经慌的忙笑着迎上来:“相公……这些都是村里的人,以前的邻居。”   越承耕一听这才恍然,脸色稍微的和缓,对大家点点头,因着都是妇人们,他也没什么说的,一屋子人也没他坐的地方,因此正要出去。   谁知道跟着进来了好几个丫鬟,端水端盆的,提着茶壶茶炉的,全都是看见侯爷回来了,跟着来预备的。   这架势有点大,村里的妇人们眼睛又直了。她们的女儿等等在府里做丫鬟的都知道规矩,一看见侯爷回来了忙就赶紧轻扯轻拉各自母亲的胳膊袖子的,示意赶紧走赶紧走。   妇人们就赶紧的起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大气都不敢出了,赶紧的摆手招呼着出来,吴邓氏和吴玉跟着忙挽留,当然,大家看看时辰不早了,也该回去了。   吴玉和吴邓氏送走了妇人们,吴邓氏直接就回自己的房院了,吴玉挺着肚子回来了。   越承耕已经洗了脸,看见她进来就道:“怎么那么多人?”   吴玉道:“是啊,村里以前关系好的,约好了一起来的。”顿了顿笑:“看见你黑着脸,都给吓跑了。”   越承耕扶着她坐下了,道:“之前修宗祠坟茔,需要扩建地,被一群妇人闹了好几天,之后又是顾月娘找来闹了几天,我一眼看见这些妇人,还以为又是来啰嗦闹事的。”   吴玉一听忙道:“咱们扩建地,如果占了别人的地方,应该按价给钱,可不能……强占人家的。”   越承耕好笑道:“这个是自然了,这里是咱们老家,我能做那种叫人戳脊梁骨的事吗?扩建占用的地都是找人好言好语商量的,肯卖的多花比市价高的钱买来的,不肯卖的也不强求。只因为我们出价很高,所以大部分都愿意卖。而且大部分乡亲都是好的,不会多啰嗦。”   “只碰见了一家子,贪得无厌想要更多,我因看着那家人不是什么好的,就不去多啰嗦了,他家的地也在边缘,不买也没什么,结果他们没得着钱,反倒着了急,纠结了数十个亲戚,全都是妇人们,占了我们修葺的宗祠前闹了好些天……”   吴玉一听忙问:“后来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我叫人护卫并官府的人给赶走了,让官府去警告,再要是闹就公事公办了。他们家的地我也不要,折腾不起。”   越承耕说着摇头:“修葺宗祠坟茔,不是那么容易的,倒也不在乎一件两件的,你不要跟着操心着急。”   吴玉点头:“知道了。”   因为顾月娘的事情她已经听越尚耕说了,且顾月娘以前和婆婆一起打过吴玉,还想打越绣宁,吴玉对顾月娘并无好感,所以不想多谈她。   越承耕说的对,衣锦还乡是好事,修葺祖坟宗祠也是好事,但是肯定会很麻烦,有很多很多需要解决的问题。   好在,一件一件都在解决着。   过了几天,越民耕跟越承耕说,找到了一个觉着跟王笑云比较合适的人家。   越承耕忙问什么情况。   越民耕因为在长安城做生意,所以即便是回来修祖坟的,但长安城也是时常过去,而且长安城那边的人他也认识的多,多数都是生意人。   “生意做得挺大,城里有两个酒楼是他们家的,府里头的大儿子,正经也算是大户人家吧,进门就是大少奶奶。人品也不错,我是见过的,之前因为铺子在他们酒楼的后面一条街上,因为倒泔水等等的小事找过他,很好说话的,我说了情况,他答应改,就叫人真的改了,街面都帮着收拾的很干净。”越民耕说了说过情况。   “横竖我觉着人挺好的,长得也精神,今年二十五岁,年纪也不大。”最后越民耕来了一句。   越承耕一听道:“这挺好的啊……这么好的条件,怎么没成亲呢?”   越民耕好笑:“怎么可能没成亲,先前的媳妇过世了,留下了一个女儿。王笑云都已经十九岁,快满二十的大姑娘了,想找二十郎当岁却还没成亲的小伙子,真的可不那么容易,这个年纪的哪有没成亲的? 如果没成亲基本上是要么家里头有丧事耽误了的,要么就是这种年轻轻死了媳妇的,能碰上一个两个的,家境有不错很合适的,很不容易了。”   “我是前天去长安城遇见了,才得知的,过世了一年孝期满了,这不府里头也在张罗婚事,我就赶紧回来问问,如果王爷爷那边觉着合适,想跟我去看看人也行。”   越承耕一听就道:“原来这样,那问问吧。”   于是,越民耕转天又去了长安城,将这家的情况跟王爷爷说了,因着跟那少东家已经是很熟了,倒是能说上话,只要王爷爷觉着好,越民耕从中撮合。   王爷爷现在求得也就是孙女能嫁出去,当然了,如果对方的家境好点,殷实富裕,那是最好不过了。   所以跟着越民耕去看了看,倒是真挺满意的。虽说嫁过去是续弦,不过因为王笑云的年纪大了,同样年纪的男子基本上都是已经成了亲的,想找真的很不容易,所以这一点只能放宽一些。   嫁过去了是长房长媳,虽然要当后母,好在是个女儿,不会对她的地位有什么影响。   这样想着,王爷爷倒是格外的满意。   只是还是和以前一样,回家和王奶奶一说,王奶奶先不高兴,当然了,这两年的教训,王奶奶也是吸取了的,不高兴但也知道孙女要嫁给殿下的可能性很小了,所以,挑了个王笑云高兴的时候,跟王笑云说了。    第728章 依然不愿意      不出所料,王笑云一听,顿时又开始了哭闹,死活不愿意。   越民耕来寻王爷爷的意思,王爷爷被闹了几天,心情很不好,着实也恼火的很,跟王奶奶彻底吵了一架,心也凉了。   跟越民耕道:“那个死丫头就是不愿意,哭天抹泪张嘴就是死啊死啊的,我也是真的心凉了,不想给她操心了,她不想嫁人,就在家里当个老姑娘吧。”   越民耕一听惊讶,忙道:“这样哪行啊,到底还是成亲生子才是正途。如果您看中了,我在问问那家人,那少东家要是也同意,就写信请殿下指婚吧。笑云总不能违抗皇长孙的意思?她一个姑娘家没成亲想不通,等成了亲有了自己的孩子了,就想通了。”   王爷爷叹气道:“现在就是说不通,无论如何说不通,我最怕就是逼得急了,真的走上了绝路……”说到这里停顿了半天,才道:“侯爷操心这件事,我知道是担心殿下和娘娘,我们肯定管好了笑云……”   又停顿了半天,才道:“绝对不会让笑云再见到殿下和娘娘。”   这也是殿下走的时候说的话。   越民耕一听他都这样说了,还真不好接话,只能叹气着告辞了。   回到了东暨县,跟兄长弟弟说了这件事,越尚耕一听就道:“这个王爷爷……这是挑明了?我们担心王笑云搀和侄女的婚事,难道还错了?他家不好好的管教孙女……”   越承耕和越民耕同时制止:“好了好了,别说这些。”   越尚耕是着实有点生气,才脱口而出的。   越承耕其实也很生气,王爷爷做事黏黏糊糊的,王奶奶更是有点糊涂,他们心里怎么想的?真的就如他们自己表现的那样,真的就死了心了?   未必。   怎么想的,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不过现在王爷爷将难听的话都说出来了,越承耕反倒是真的不太好管了。想了想道:“那就算了,之前是觉着王爷爷还能说得动才有给王笑云操操心的想法,现在看看,王爷爷可能是觉着咱们太热心了,他心里倒不舒服。那我们就算了吧,不管了。”   越民耕点头:“就是,别管了。说实在话,人家少东家那边我都还没跟他说呢,就算是王笑云答应了,少东家那边能不能看得上都还两说。”   当然,现在已经如此了,这话也就不提了。   越尚耕因为要给林炤交代这件事,原本想写信说一下的,越承耕叫他不用写了,自己这边写信告知就行了。   越承耕每个月都要给京城女儿女婿写信,便将整件事前后说了,因为顾及王爷爷和林炤的关系,倒是没详细的说王爷爷最后说的那番话,只说,如果强行指婚,只怕是王笑云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王爷爷和王奶奶年纪大了,经不起变故。   既然王笑云自己不愿意,王爷爷和王奶奶也不想逼迫的意思,那就不要强行插手了。   将这封信命专人送回去。   半个月后,林炤收到了这封信。   虽然岳父说的不是很清楚,但林炤能感觉的出来,必然是有些什么事情的,才使得岳父说出不强行插手的话来。   林炤将信拿给越绣宁看。   越绣宁看了之后,对皱着眉头的林炤道:“那就不管了呗,之前你说指婚,也说的是给王笑云和之前议亲半年多的那一家指婚,既然议亲了那么长时间,想来是双方都满意的。但现在人家成亲了,另外随便找个人家就给指婚了,我觉着还是不要了,王笑云自己不愿意,别的人不要去强迫她。”   顿了顿笑道:“就算是在家当个老姑娘,只要她自己愿意谁也说不着什么。王爷爷和王奶奶的家境,也不是养不起。”   林炤叹气道:“现在也只能这么想了。我之前想指婚,一来是厌恶笑云的想法,她……是怎么想的只有她自己知道。二来也是觉着如果笑云不成亲,外公和外婆必然不安心。主要是外公外婆年纪大了,若是一直被这件事气恼着,也影响身体。不过现在看看,似乎岳父也跟着折腾了一番,罢了,叫不让管,我也就不管了。”   越绣宁点了点头。   她当然知道,父亲跟着操心这件事是什么缘故。   必然是担心王笑云不成亲,说不定又有什么机会搀和到自己和林炤中间来。不过,越绣宁倒是一点不担心。   给她的感觉,王笑云现在都是很久远的一个人了,如果不是父亲信中提及,她都想不起来这个人。而且,即便是以前没有成亲的时候,甚至林炤和自己不熟的时候,王爷爷和林炤提过他们表兄妹的婚事,那时候林炤都不同意,跟不用说现在乃至于以后了。   父亲回乡落葬祖母,还要修葺祖坟宗祠,这都是家族的大事,牵扯的也多,每天日无暇晷,这么忙了还抽空操心了一下基本上和父亲毫无相干的王笑云的婚事,如此王家却还犹豫黏糊,好像父亲算计他们一样,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越绣宁回了封信,既然王爷爷是那个意思,那林炤也就不管了,父亲也不用惦记这件事,安心处理修葺的大事即可。   然后问安,说了说这边的情况。当然,还是报喜不报忧了。   离贤妃第一次让她选侧妃已经过去了二三十天了,这些天贤妃自然不是闲着的,她已经又选了第二批人,画好了画,给越绣宁这边递来话,叫她进宫遴选。   第一批的画像拿回家,过了半个来月,越绣宁便送进宫去了,只说殿下没看好。   贤妃追问了几句,越绣宁只推到林炤身上,说他不满意。到底哪里不满意,越绣宁只笑着道:“殿下没说的那么详细,我看横竖全都好,实在挑不出什么毛病。但是殿下没挑出来一个两个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殿下每天理政回府也很累了,我哪里敢一直刮燥追问?”   这些画像都是王公大臣们府里的姑娘小姐,自然不好品头论足的,无谓去得罪人。   林炤现在需要的是笼络人心,而不是反其道而行之。    第729章 第二批闺秀      贤妃听了越绣宁的解释,倒是没多说什么,只专心准备第二批画像。   从这一点也看得出来,第一批确实只是个试探,第二批的画像里,才有贤妃真正想塞进府的人。   这两个月,越绣宁过得是比较轻松的,因为身上有孝,所以一应宴请全部谢绝,闭门在家。   而林炤这几个月就只是一个‘忙’字,皇上身体一直没恢复,前段时间说好了,上朝了两天,但是懒怠而困乏,之后的上朝便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经常不去。国家大事更是直接交给了林炤。   皇帝确实也没有精神去管。   而二皇子到底什么时候回来,私底下的传言倒是甚嚣尘上,大家都在猜测,有些人甚至说,二皇子已经回来了,只是没露面而已。   弄得神秘兮兮的,甚至还很紧张,京城里的人,有些如惊弓之鸟,有些迫不及待,有些不知所谓。风吹草动,大家都要议论纷纷一番。   这一切,都是因为皇帝的身体确实不行了,所有人都感觉的到,也瞒不住朝臣们了。   有两天,传的更是绘声绘色,以至于皇上都心神不宁起来,半夜叫人来传林炤进宫,询问二皇子到底回京没有。   林炤哪里能确定。   二皇子的折子是送到了皇上的手里的,折子上写的也很明白,岳阳的事情没有办完,他还在如何如何的办理。一点要回来的意思都没有。   但这满京城的传言,显然也不是空穴来风。   皇上心里其实也很清楚。所以,撑着出现在了朝廷上。也果然,他上朝了,传言便少了很多。   不过皇上的这一招只能管用一段时间。到底身体不好,撑不住天天上朝,也没有办法瞒住所有人,他的龙体还是和以前一样。   当然,皇上能想到这样的后果。他可能也需要让大家知道了,朝臣们心里要有准备,有些事情不能太突然,太突然了容易出乱子。   京城如今就是如此,表面看起来平静了一些,但暗流涌动。   这天,邓夫人来找越绣宁商量,穆寒和邓紫虞的婚事。   “如今看着,年底是晚了点的,所以就在八月找日子,八月初六是个极好的吉日,我们觉着这天挺好的,因着这是临时决定的,倒不好叫媒人传话,显得我们乱改时间,所以先过来问问这边的意思。”   邓夫人笑着道。   越绣宁一听就知道,邓家是怕皇上撑不到年底,万一驾崩了,国丧期间不能成亲,就把穆寒和邓紫虞的婚事给耽误下来了。   “好,等殿下回来了,我跟殿下说,不过估计不会有什么问题,我们这边对日期不会有意见的。”越绣宁笑着道:“穆寒肯定是巴不得早点成亲呢。”   邓夫人也笑了,叹气道:“他们的婚事……我是觉着总有些不顺似得,昨天和老爷说起这话,老爷又说我多心,从婚事开始议起来,一直都很顺利的,哪里有什么不对的?可能是我老了,就紫虞这么一个女儿,想的太多。”   越绣宁道:“邓夫人倒是真的应该放宽心,别想那么多。紫虞年纪不大,晚点也没什么要紧的,穆寒从一开始就决意等她,那么就肯定不会有别的心思,这事没人能阻碍的了。”   邓夫人点头:“是啊,说起来也是。我就是跟着瞎操心……”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道:“朝局不稳,我也跟着心里头七上八下的,老爷就总说我,妇人之见。”   越绣宁想了想,道:“林炤知道的,邓大人应该都知道。可能会有一些变化,不过谁知道什么时候呢,倒不用提前就焦虑,该怎么过日子怎么过日子。”   邓夫人点头,她当然不能让皇长孙妃一直劝自己,便将这个话题放下了,闲聊了一些别的事情,主要是八月里成亲的事情,然后起身告辞了。   越绣宁送她出去。   等晚上林炤回来,越绣宁跟他说了邓家的意思,林炤点头道:“可以啊,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原本最后成亲的日子也没最终定下来。”   不过他也知道:“邓家是怕皇上驾崩,耽误了表兄和表嫂的婚事吧?”说着摇头:“皇上未必撑不住,花样多着呢!还是要沉住气的好。”   这话越绣宁原本是想说,想叮嘱他的,听他自己说出来了,好笑道:“我还正想叮嘱你……不知道跟着你的那些朝臣们是什么想法,但是今天来的邓夫人却能看得出来,焦虑的很,我怕邓大人他们也焦虑起来,然后引得你也跟着沉不住气。”   林炤点头笑道:“我心里有数,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好像是有人故意搅合京城这潭水似得,搅合的大家都跟着心神不宁,如果全都这样琢磨,那不是好像大家都盼着皇上赶紧死?”   越绣宁心中一动,忙道:“是不是二皇子那边……”   “有可能。现在他不在京城,我在,形式这么明白,如果我沉不住气做出来了些什么事,那不又是……和父亲一样?”林炤冷笑:“二皇子阴狠,这种事情不能不防。何况,这也是一种试探,试探看看皇帝对他还有没有信心,皇位的继承,皇上是彻底将他排除了,还是依然犹豫。”   越绣宁想了想,确实,有可能是二皇子放了风出来搅合京城的流言四起,然后查看皇上的反应。   “每一步都要小心谨慎。”越绣宁道。   林炤点头,道:“贤妃这几天找你没有?”   越绣宁摇头:“没有。我只听人说,忙着叫侯门闺秀进宫画像呢,倒是听了几个名字……”   林炤已经摇头了:“这都是障眼法,叫进宫画像的,未必最后会拿到你面前让你选。就是要让你以为是你知道的这几个人,但拿出来的却是其他的几个人,然后逼着你选,就是不让你有时间多琢磨。”   越绣宁惊讶的道:“这我倒是没想到……贤妃估计也着忙了吧?”   “肯定着急了,所以必然对你逼迫更甚。”林炤道。   越绣宁听了,原本想说,那是不是证明皇上身体真的是不行了?但是想想还是没有问,林炤也不确定。    第730章 必须选出来      贤妃已经递了话,第二天越绣宁便进宫了。   她有准备,贤妃同样也是胸有成竹。   “这是镇国公府的二小姐,世子妃所出,孙女中独独这么一位嫡女。”第一幅画像挂了起来,画中一个穿着银白底色翠纹斗篷的年轻女子站在雪中。   贤妃脸上依然是带着笑容,一副很热心的样子介绍着。而还是和上一次一样,二皇子妃坐在旁边,不动声色的察言观色。   越绣宁脸上同样带着笑容,看着那副画。   果然,林炤说的一语中的,贤妃这段时间一直叫闺秀们进宫画像,行动有点太明白,而这样的话,越绣宁其实很好打听到底都有谁进了宫的,那么就有时间考虑,这些人到底谁合适,谁不合适。   甚至都有时间考虑借口,这位不合适,是哪里不合适?如何的不合适?   但贤妃其实是虚晃一枪,这第一张画像拿出来,就分明的不是最近画的。如今盛夏,这位镇国公府的嫡小姐穿的却是冬天的衣裳,站在雪地里。   也就是说,这副画像其实很早就已经画好了。   真的是障眼法。而且身份同样也是敏感,镇国公可是二皇子府侧妃张氏的娘家,眼前坐的这位二皇子妃没过门的时候,张侧妃可是二皇子府后宅身份最高资历最老的了。   同样和上一次相同,贤妃说完了画像上的女子的身份之后,并没有让越绣宁马上表态,宫女已经展开了第二张画像,挂在了墙上。   “这位是安国公府的表小姐。”贤妃说了一句,然后笑着,道:“父亲是坤元伯,家是常州的,这位表小姐十几天前才来的京城。”   说到这里贤妃停顿住了,好像在等越绣宁的反应,不过似乎又不是很在意,脸上一直带着笑,道:“你大约没听过坤元伯的名字,这位伯爷一心向道,求长生不老之术,从京城搬到常州,也是因为追寻得道之人。皇后的表侄。”   这张画像上的女子,坐在案几后面看书,聚精会神的样子。   贤妃笑道:“她父亲既然向道,家里头便简单清静,从小就读书识字,虽然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不过腹有诗书气自华,这姑娘气质特别好,看着也淡然,安之若素淡然如水,说的就是她这样的人了,必定不是多事之人。若为侧妃,必然是你的得力助手。”   说完了,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听着似乎是淡淡的述说,但是对这位姑娘,用的词语都是很好的,很精致也很隐晦的赞扬着。而且贤妃真的是特别懂女子的心思,一句夸奖这些女子容貌的话都没有,横竖画像就在前面,长得什么样你自己看。   果然没有白在后宫斗了这么多年,不止是对皇上的心思揣摩的清楚,便是女人之间的心思想法,也了如指掌,心机深沉,从这里便可见一斑。   越绣宁便还是和上一次一样,看见贤妃说累了,便说两句,避免好像贤妃一个人唱独角戏似得。   “原来是这样,倒是真没听说过坤元伯的名字,料想这样避世淡薄之人,殿下也没听过。”她说道。   贤妃点头笑着:“殿下肯定不知道,说起来也是皇后家的远亲,如果不是这次有事进京,正好赶的也是时候,说不定还没有她呢。”   越绣宁跟着笑。   是不是真是那么巧,那就两说了。   不过,皇后的娘家人,这还是有点意思的,贤妃应该很清楚,皇后现在和二皇子就算说不上不共戴天,但也绝对彻底翻脸绝无转圜了。   她却巴巴的将皇后娘家的女子画像挂起来让皇长孙挑?   “这位,是辅国公家的……”贤妃继续的说。   越绣宁认真的听着,一直到最后一张画像拿了出来,听完了,心里大约的也有数了。   这一次画像只有六张,六个人,而这六个人全都是国公府的小姐、表小姐、堂小姐。   国公们基本上也都是皇亲国戚,所以不是跟二皇子有关系,就是跟皇后或者某位皇妃有关系。   当然,如果全都选国公府小姐,那么就未必全都是京城的人,从这一点也看得出来,这一次贤妃是真的花了心思的。   最后一位是理国公府的小姐。   理国公,就是沧州恭亲王,现在已经被贬为贤恭郡王的亲家,贤恭郡王的女儿大郡主是嫁给了理国公为正妻的。   如果画像中的女子是嫡女的话,那就是大郡主的女儿,沧州私盐案牵连了贤恭郡王,在他进京请罪的时候,皇长孙可是帮忙说了不少的好话,也正是皇长孙的求情,贤恭郡王才致使贬爵,身家性命是毫发无伤的。   但如果不是嫡女,就很有可能是侧室生的,而理国公府的侧室夫人里,可有一位是庆喜侯府的庶出小姐。   那可完全就是另一方的人了。   越绣宁仔细听着贤妃的介绍,最后说完了,也没说这位理国公府小姐是嫡出的还是庶出的。   玩这种小心眼。   越绣宁笑着,等贤妃说完了,直接就问了:“这位小姐是何人所出?”   贤妃微微一笑,仿佛一点都不意外,早料到她会这样询问的样子,道:“虽然是庶出的,不过从小寄养在嫡母这边,跟着嫡母长大的,就和嫡出的是一样的。”   越绣宁也笑了,道:“贤妃娘娘,其他的并没有什么,不过理国公这位小姐,似乎辈分上不大对……我不是看不好这位姑娘啊,只是猛地想起来,辈分不对,所以不得不说……”   说着道:“理国公夫人是贤恭郡王的大郡主,贤恭郡王是皇长孙的大堂兄,这么一说,辈分上差了两辈啊。”   点出来这一点,是因为她想到了,而现在当然是指出来一个不合适的是一个,不管其他的什么情况,这位不合适的情况就在眼前,说出来先摘出去再说。   谁想到,贤妃同样胸有成竹,早料到她会指出来这点的样子。   笑着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慢条斯理的样子,仿佛一点都不着急,她也没有弄错,就是想用这种态度让越绣宁先着急起来。    第731章 遴选很麻烦      越绣宁当然也不急,她急什么?一股脑儿的送来六个,今天这样子是不选出来不罢休的,现在说的只是其中一个而已,她有什么可着急的?   所以,也笑着起身,走到了画像前,一个个仔细的看着。   贤妃这才缓慢的道:“理国公辈分的事情,本宫询问过皇上,皇上亲口说的,已经是很远的亲眷了,算那个做什么?”   一开口就暗暗的施压,将皇上搬出来,暗示越绣宁,皇上是知道今天这一次遴选的。   “既然是皇上说的,那就不论了。”越绣宁很快的道。   贤妃便淡淡一笑。   越绣宁将画像一个个的看了过去,半天才回来坐下,笑着道:“我看着都好,真的是挑不出来……”   话没说完呢,二皇子妃真的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嗤的冷哼。   因为越绣宁说的借口,已经用过了。二皇子妃大约是实在太不屑了。   贤妃都没想到她会这样,意外的扭头看了一眼,虽然眼神中并无多少的责备,但二皇子妃还是涨红了脸,紧张的低下头去。   当然,越绣宁知道,二皇子妃能吓成这样,说明贤妃绝对不会像表面上表现的这般温柔甚至儒弱。   从她走到台面上开始,之前那个低调儒弱的贤妃就已经没有了,估计她已经拿出来了以前在宫里算计的全部精神,来跟自己斗法。   “都好,这是肯定的,给皇长孙选侧妃呢,哪里敢送不好的人过来?”贤妃将二皇子妃看的低下头去,这才转过脸来,已经是笑容满面的了,对越绣宁道:“不过,皇上已经发了话,最好是尽快选出来,这件事不宜在耽误了,我也是竭尽所能了,皇长孙妃可能不知道,其实画像送进来了,还有奉旨进宫画的,一共有将近二十人呢,是我将画像送到了皇后那边去,皇后和淑妃还有本宫选了好几天,才最终选出来的这几个,就是说百里挑一也不为过。”   贤妃依然是不紧不慢的笑着劝着。   越绣宁连连的点头:“这话就是的,确实如此。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觉着难选呢……”说着看了看二皇子妃,见她确实不会再发出什么不合适的声音了,然后再看贤妃,贤妃因为她的举动脸上笑容略僵。   越绣宁这才笑着说完了:“皇上和皇后娘娘、淑妃娘娘、贤妃娘娘如此的费心,我哪里还敢有任何其他的心思。也是一门心思的想帮皇长孙选出来好的,不过,到底只是些画里的人,看着画容貌倒是清楚,但说话如何?行为如何?甚至规矩如何的,这些全都不知道。”   说着又停顿住,笑吟吟的去看二皇子妃。   如此的故意挑衅,贤妃差点翻她一个白眼。   二皇子妃因为被贤妃横了一眼,反倒是因为心里忐忑,这会儿一直低着头,倒是没看见越绣宁挑衅自己。   没等到二皇子妃发出什么声音,越绣宁笑了,继续道:“所以,我想的是,后天不就是七夕了吗?不如将这些姑娘们请到宫里来,好好的办个女儿宴,臣妾也能从中看看她们说话做事行为举动的,合适不合适。”   这当然是她想好的推脱之词。   不过,还是那句话,贤妃同样早有准备。   笑着道:“今年宫里是不办女儿宴了。皇上龙体不适,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办什么宴席?且皇后和本宫,淑妃娘娘明天开始都要去皇家寺庙上香,为皇上祈福了。”   说着看着越绣宁笑:“后续就没什么时间了,所以,今天你是要选出来的。”   越绣宁丝毫不慌,笑着道:“为皇上祈福,是应该的。皇长孙这段时间已经是每天沐浴素食,为皇上积福呢。”   说着笑道:“如果后宫不办女儿宴了,贤妃娘娘,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在我府上办。正好呢,也让皇长孙见见这些姑娘,”说到这微微停顿,笑着,然后道:“说实话,叫我一个人决定,我心里还是有些不安,怕选的人皇长孙不满意,连带的对我都不高兴起来了。那时候……皇长孙府后宅不宁,皇长孙必然也有影响,只怕这也不是皇上愿意看到的。”   等了一会儿,不见贤妃回答。   贤妃脸上虽然还有笑容,也是沉吟思索的样子,但明显笑容已经僵硬了,对越绣宁的这个提议,想要拒绝,但要想好了说辞。   大约是感觉到气氛僵硬,连低着头的二皇子妃都已经抬起头来,横了一眼越绣宁之后,关注的看着贤妃。   想看贤妃怎么拒绝皇长孙妃,用什么高明的理由。   贤妃心里已经翻来覆去想了半天了,借口想了好几个,但是都不算是很合适。最重要的,皇长孙妃的提议不算过分,也合情合理,如果硬是要拒绝,倒显得自己别有用心。   贤妃一直都记着,做事切勿操之过急,一旦操之过急,必然出错。   想了半天,尽管心里很不愿意,但也得承认,这一次又让皇长孙妃占了上风了,自己想逼迫她当场表态,想让她着急之下犯错,看样子这个目的是达不到了。   “后天就是女儿节,时间略短,你能布置的好吗?”贤妃问道。   越绣宁笑道:“可以的,府里人手多,安顿下去什么事,倒是利利索索的,半天就能布置妥当。”   “你身上还有孝呢。”看见贤妃似乎有同意的意思,二皇子妃就有点着急,以为贤妃忘了这一茬,急忙的提醒道:“办宴席不太合适吧?”   越绣宁笑了笑道:“我出嫁随夫,丈夫的事情自然是排在头一位的。何况祖母丧事已经过了七七四十九日,在我们家乡,过了七七四十九,出嫁女的孝期已经是满了的。”   贤妃听见二皇子妃说话,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虽然马上松开了,不过还是让越绣宁看见了。   等越绣宁说完了,贤妃便道:“既然是这样,那就如此吧,”说着盯着越绣宁:“大后天,本宫要你的遴选结果,那时候,绝对不准推脱了。”   越绣宁笑道:“臣妾从始至终为皇长孙选侧妃的心就很坚定,绝对没有推脱的意思。”    第732章 甜蜜的小夫妻      越绣宁的这句话不出所料的引来了二皇子妃的横眉冷对,越绣宁笑着起身,行礼拿上了画像告退了。   等皇长孙妃一走,贤妃就转头看了二皇子妃一眼,神情着实有些忍耐:“若你一直如此,本宫如何教你?”   二皇子妃吓得忙低下头去,轻声道:“是。”   但其实,她并不知道贤妃说的‘一直如此’是如何?自己是不该插嘴,似乎说的也没有为难住皇长孙妃,但同样的,贤妃不也没为难住?皇长孙妃不是好好的又回去了,还是没选谁?   当然,这话是不管说出来而已。   贤妃看着她,哪里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过了半天才道:“你也退下吧。”   二皇子妃不知道贤妃到底看自己哪里不顺眼,总是这样一幅看不上的样子,仿佛自己就连她身边的宫女都不如!   满怀委屈,却又不敢多说,只能起身告退了。   越绣宁又抱着一堆画卷从宫里出来,刚走到了夹道,又看见前面有人等着自己。   很惊喜,居然是林炤,她笑着刚要跑上前去,林炤已经跑了过来,伸手帮她将画卷接过去,一副好笑的样子:“原来你就是这样……把画卷拿回家的?”   说着不等越绣宁反应过来,很突然的凑过来在她脸蛋上亲了一下。   越绣宁大吃了一惊,躲也没躲开,吃惊的忍不住拍了他一下道:“你现在……越来越胆子大了,这里是哪里啊,你敢……没规矩?”   说着已经看见站在夹道两旁的太监们低着头偷偷笑。   林炤笑了,声音低了点道:“你这样子很可爱……没忍住……”   越绣宁顿时红了脸,白了他一眼。   林炤笑着,和她一起往外走。   后面,二皇子妃其实是跟脚出来的,因此也看见了,顿时心里极度的不平衡起来,就像是打翻了醋瓶子,酸的快要冒出来酸气了。   二皇子和她成亲还更晚,也从没见二皇子对自己这样过,在后宅,甚至对自己还很……   二皇子妃心里真真不是滋味起来。   前面走着的林炤和越绣宁并不知道,林炤询问去翊坤宫的情况,越绣宁就给说了说。   因为要走出去还有一段路,所以越绣宁说了安国公府表小姐和理国公府的庶小姐。   “一个是皇后的娘家人,似乎是远亲,父亲坤元伯,说是一心向道,求神问道之人。但贤妃似乎非常的推崇,说了很多好话,什么腹有诗书气自华都说出来了,说这个女子很有才。另一个是理国公府庶小姐,没说是不是庆喜侯府那位小姐生的,我因说,从贤恭郡王大郡主这边来谈辈分的话,差了两辈呢,贤妃也是早有准备,说皇上说的,亲眷关系都算不上所以不用论辈分。”   越绣宁道:“我就是觉着,这两个人实在有些奇怪。”   林炤道:“一个是皇后娘家人,一个跟贤恭郡王和庆喜侯有关系的人,是有些怪异,不过呢,也不用多去研究,横竖一个都不要。”   越绣宁笑:“你说的轻松,你知道今天贤妃软硬兼施的叫我选,我好容易推脱了。不过还是给自己揽来了事,后天女儿节府里要摆宴席,将这几位请到府里,你来挑。”   林炤侧头看她笑。   越绣宁白了他一眼:“你笑什么?”然后就看见他头又往自己这边靠,马上跟着往后仰:“你又来!别叫人笑话!”   推开了他。   林炤呵呵呵的笑。   “别傻笑了。”越绣宁道:“你看过来的禁卫什么眼神看你,还以为你……”   确实走过来了几个禁卫,但是老远看见皇长孙和皇长孙妃,已经忙站住了,躬身站在旁边等着。   两人就一直没说话,等过去了,林炤笑着道:“我已经有主意了,女儿节的问题,能够很容易的解决了。”   越绣宁忙问:“什么主意?”   林炤刚要凑近她,她下意识的又往后仰躲着,林炤顿时哭笑不得:“我要悄悄告诉你。”   越绣宁这才没继续躲,林炤凑到她耳边低声嘀咕了半天,然后笑着道:“叫她们自相残杀。”   越绣宁倒是沉吟了一会儿,这主意是可以,不过……想了想问道:“能那么顺利吗?这一次贤妃找的全都是国公府的小姐表小姐的,出身高教养好,只怕是……不会如你所愿。”   林炤又凑过来,低声说了一番话,越绣宁已经笑了起来,道:“你……亏你想得出来,”顿了顿道:“是不是有点损?”   林炤笑着:“这有什么损的,她们毫发无损,纵使脸面伤一点,也没什么,看到的也是她们自己,再无别人了。只要她们自己不说,咱们夫妻总不会传出去。”   越绣宁想了想,好笑的点头:“好吧,那就看你的了。”   说着话,夫妻已经走到了外面,上车一起回家。   后面,二皇子妃冒着酸气却又忍不住自己的一直跟着看,小夫妻的举动自然是全都看到了,心里就越发的不是滋味起来。   二皇子为什么要那么对待自己?自己和他才成亲,又没有做错什么,他……为什么那般冷淡,看自己不顺眼?   皇长孙和皇长孙妃成亲都两年了,但看起来还是那么好,夫妻俩甜甜蜜蜜的,自己和二皇子成亲连一年都不到……   不但是二皇子冷淡,婆婆贤妃同样也是有点阴阳怪气的不容易讨好,像今天,她到底觉着自己哪点不对?说错的话倒是为什么错了?从不说出来,只用那副别人看不出来的,但是二皇子妃能感觉到了冷冽来让自己胆寒。   二皇子妃出来了已经站在她自己的马车前了,却站着愣神好久也没上车,身边的丫鬟不知道怎么回事,惊讶又小心的询问:“二皇子妃……”   二皇子妃突然想起来,不行,自己要回去问问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还有贤妃,到底是怎么样的,为什么突然的要出面了,但出面了却又对自己百般的不满似得?   想好了,这才上车,有些郁郁寡欢的命马车先回定远侯府。    第733章 回娘家求助      定远侯府。   二皇子妃坐在上面喝茶,她母亲反倒是偏坐一旁,正说着话:“有些话我不说你也该知道,宫里头那位一直都是那样的……”   一听说到了贤妃,二皇子妃马上谨慎的道:“娘。”然后看了一眼屋里的丫鬟们。   定远侯夫人扭头看了看,道:“你们都出去吧,香翠你在这里。”   香翠躬身道:“是。”其他的丫鬟全都退了下去。   这个香翠是母亲身边的大丫鬟,进府已经十年了,从十四岁一直到现在二十四岁,应该是最放心的。   二皇子妃没有在说什么。   贤妃就继续道:“她一直都是那样的,脸上看不出来喜怒哀乐的,多少年都是一样,总不能为了你改了吧?再说,你叫她改,她也改不了了。这一点你要清楚。所以,她也不是专门只对你如此,对所有人……只怕就算是二皇子,也是一样那副死人脸。”   二皇子妃放下了茶杯,叹气道:“我也知道,可她那副样子……又好像对我总是不满,我也不知道她到底要我怎么做?连着两次了,只要是皇长孙妃来,我大气都不敢出!硬着头皮说话,也是为了能在婆婆面前表现一下,好歹的我还是个会喘气的!”   定远侯夫人又叹又摇头的:“你大可不必如此,一开始先不忙着说什么做什么,多看看,看别人怎么说怎么做,即便是身边的人,房里的人,都不要小看了她们,多看她们如何跟二皇子相处的。”   一说到这个,二皇子妃就有点沉默了,这也是她今天来寻母亲求主意的主要原因,不过,这会儿正好说贤妃的事,先说完怎么跟贤妃相处。   “我婆婆,”二皇子妃停顿了半天想怎么措辞,才道:“我现在真有点不太明白,之前一直不出声,就算是上一次庆喜侯府,那个皇长孙妃给老太太使脸色呵斥,都那么紧张了,她倒是沉住气什么都没说,可现在倒好,突然的就来了这么一说,我想了许久,也不觉着这样有什么用处……想要推却了不纳侧妃,皇长孙妃有的是借口。贤妃这不是白忙活?”   定远侯夫人摇头道:“你这看的就太简单了,你这……”看着女儿一直摇头:“遇到了事你要多想啊,多想想就能明白了,不能只看表面。”   二皇子妃脸上有些沮丧:“女儿想了,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就觉着……没什么用……”   定远侯夫人摇头,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二皇子妃愣了愣,还以为她问什么时辰了,看了一眼香翠正要询问。   香翠正忙着很小心的给两人换茶,轻手轻脚的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避免搅扰了说话的主子们。   好在定远侯夫人接着就说了:“皇上病了,二皇子不在,如今正是关键的时候。”   二皇子妃这才明白,说之前的话呢。   定远侯府道:“皇上多疑,这是满朝文武都知道的事情,尤其是这种时候,生病了,他的疑心病就更加的重,正好二皇子不在,如果这时候京城有什么事情,自然是皇长孙的责任,跟二皇子不相干。”   二皇子妃为了显示自己并不是笨的无可救药,忙道:“这个我自然是知道,只是这跟给皇长孙张罗侧妃有什么关系?就算是最后皇长孙妃用手段被皇上知道了,也只是皇长孙妃的问题而已。”   “皇长孙几次为了皇长孙妃顶撞皇上,头一天来,还没有来得及说别的事,就因为皇长孙妃违拗皇上的旨意……这些事情背地里早传开了,你出嫁之前我都详细跟你说过。如果皇长孙妃这一次在侧妃的事情上犯了大错,必然连累皇长孙。”   说到这里定远侯夫人意味深长的看着二皇子妃:“或者,我换一种说法——贤妃娘娘会让皇长孙妃犯一个必然连累皇长孙的错误。”   “什么错能连累皇长孙?”二皇子妃道:“我就是这一点想不通,侧妃的事情,怎么能动摇皇长孙的地位,尤其是现在……我给二皇子写了好几封信,可到现在一封回信都没有,我也不知道二皇子到底怎么想的,打算怎么应对?”   定远侯夫人摇头道:“你看的太简单了,想的也太简单……皇长孙妃事关皇长孙的子嗣,如何动摇不了?皇长孙如果没有子嗣,皇上就算是对他再喜欢,也绝对不会传位给他,因为传给他,意味着绝后!”   二皇子妃头皮都是一炸!   隐隐约约的,有了点迷糊的感觉,似乎明白了一点点。   定远侯夫人看她还在冥思苦想,不由得摇头,道:“你怎么……”想说女儿怎么还想不到,自己都已经说明白了,但忍了忍这话没说出口。   定远侯府里虽然有好几位姑娘,不过全都在另一个府里养着,侯府偌大,老太爷那一代因为是两兄弟,因此两个府邸是分开的,虽然也是相邻的。   到了如今定远侯这一代,只有他一个,其他兄弟早亡了,两个府邸就住着侯爷一家子。   定远侯夫人表面上看着温和恭良,不是那么厉害的性格,但其实手段凌厉,心机很深沉的,在最开始就将正房院这边占住了,侯爷的姨娘妾室们,全都去住在了另一个府里的西苑。   从一开始就将姨娘们跟自己的界限划分的很清楚,自己高高在上,妾室们卑微低贱,连面见自己都需要经过无数的下人回禀才行。姨娘们想来这边府邸,设置了很多的规矩,所以,不是那么容易过来。   这样,她的女儿崔明珠虽然有姐妹,但其实基本上从小到大没怎么见过,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勾心斗角了。   当然了,现在定远侯夫人知道了,这样虽然女儿长大的环境优渥,但也让她养成了不怎么动脑子,娇生惯养因此性子也天真单纯。   这是定远侯夫人对自己女儿的判断,到底是不是天真单纯,当然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越绣宁肯定是不会同意,二皇子妃天真单纯的。   蠢倒是真的有点。    第734章 贤妃的算计      定远侯夫人看见女儿还是没彻底明白,还在冥思苦想,只能掰开揉碎的说明白了。   “皇长孙在皇上面前一再的为皇长孙妃说话,违拗皇上的意思,皇上难道心里一点怒气都没有吗?忍着呢!这种怒气积攒着呢。而皇长孙妃奉命给皇长孙遴选侧妃,如果她一再的使用手段,甚至……”   说到这里定远侯夫人沉吟了一下,想了想虽然悚然,但还是直接说了出来:“甚至如果出了人命之类的,你想想……”   果然,她这样一说,二皇子妃吃惊的一下子睁大了眼睛,看着她惊声道:“怎么可能,不过就是看看画像……选选侧妃而已。”   定远侯夫人话还没说完呢,见她如此只能摇头,道:“你怎么这么憨啊?皇长孙妃不是笨蛋,自然不会叫出什么说不明白的大事。但既然是贤妃娘娘主要的推手,她在这里面想要做点什么,也是容易的很……只要做的像是皇长孙妃做的就行了。”   最后忍不住的说了一句:“这都不懂吗?”   二皇子妃恍然了,震惊的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才道:“如果是这样……女儿就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定远侯夫人问道。   二皇子妃张了张嘴,顿时脸就红了。   定远侯夫人摇头道:“你不明白没关系,只要别装明白。你在娘面前有什么不能说的?”说到这里有些叹气:“这都怪我,我将你太过娇养,从小到大太顺了,以至于你太过天真单纯。”   说着继续道:“皇长孙妃为皇长孙遴选侧妃,最后非但没有选出来,反倒出了事故……也许一个,也许两个……”说到这里几乎一字一顿:“你婆婆贤妃为什么会选皇后的娘家,安国公府的人?理国公府那个小贱人?还有……”   说到这里更是双目盯着二皇子妃,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镇国公府的小姐?”   二皇子妃被她如此的提醒,当然终于明白了,吃了一惊的道:“原来是这样!”说到这里声音也压低了很多:“我看到名单的时候也是纳闷的不行,为什么选的都不是自家这边的人,就一个镇国公府的小姐,却还是……我听府里人说过,就因为之前镇国公府的那位二皇子正妃,好像是镇国公跟二皇子闹过几场,张侧妃也是因为这件事失宠的,二皇子多少年都没进她的那个院子。贤妃原来是……这样的目的!”   定远侯夫人看她终于明白了,这才点了点头,声音也恢复了寻常的音量,道:“贤妃这么多年恭顺,这一次勤勤恳恳的给皇长孙选侧妃,所以不管最后什么结果,皇上也决计不会怪在贤妃身上。如果这些人出了事,皇上必然会认定是皇长孙妃干的,而这个女人就是个心狠手辣又嫉妒成性的。这样的女人,如果男人能掌控住还好,但如果掌控不住,男人就算是废了!”   “之前皇长孙的表现,无论怎么样看也不像是能掌控住他老婆的人。皇上现在即便是想叫他改变,也没时间了,等不得了……”说到这里,定远侯夫人盯着二皇子妃:“试想,皇长孙妃自己生不出来,却又管住了皇长孙,不让他纳侧妃纳姨娘,皇长孙除了绝后,还有其他的路没有?”   二皇子妃恍然大悟,仰着脸想了半天,道:“不过这样实在有点……”   定远侯夫人淡淡一笑:“有点什么?拐弯抹角?实在麻烦?”她摇头:“这才是高明!你们年轻想的简单,有时候做事太过于急于求成,就像是……皇后。”   她冷笑着:“皇后不能说没手段,可就是高高在上的习惯了,看人先就看扁了一些,加上又急于求成,所以才会屡露马脚。二皇子上一次的手段……如果不是实在没想到皇长孙妃居然还懂验尸,还说服了皇上的话,那一次皇后就已经没好结果了!”   说到这里停了一会儿,叹气道:“如果那一次得手,皇后的地位都未必保得住,即便是临时保住了,但只要接下来再出一次事,她是无论如何保不住皇后之位了。你想想,如果现在这个皇后被废,皇上还能从后宫找出来另一个更适合皇后之位的人吗?后宫那么多女人,只有贤妃一个生了儿子,贤妃多年温柔贤良,端庄淑德,皇后的位置不是她的还能是谁的?”   二皇子妃到现在才彻底明白了,恍然之余,又跟着叹气惋惜。   当时怎么就没得手呢!   “所以,事情就已经是这样了,如果这一次皇长孙妃安安稳稳的不动任何手脚给皇长孙选了侧妃,便罢了,但只要她做手段,那么影响的就是皇长孙。而现在你看看,那一对小夫妻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呢!还在拼了命的推脱卸责呢,皇长孙妃以为她聪明?”   定远侯夫人说道这里冷笑:“她还嫩的很呢!”   过了一会儿,又加了一句:“贤妃可不是皇后。”   说实在话,今天这番话真的给了二皇子妃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有种莫名其妙的兴奋,好像聪明的人是自己,使出来这种手段的人是自己一般。   但是品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兴奋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惊悚,悚然的觉着,自己才是太嫩了的那个。这么狡诈的婆婆,还有一个更深沉更狡诈的丈夫……   这些人将自己拆散了吞到肚子里,自己都还做梦呢!   二皇子妃头皮有点发麻,过了一会儿嗫嚅着道:“娘……府里有些事,我一直想和您说,但总没机会,心里头也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   定远侯夫人说的口有点渴,端起茶杯喝茶,道:“什么事?”又喝了一口,道:“你是觉着你婆婆不好讨好吧?”   之前一直都在说贤妃,她自然也觉着女儿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笑着道:“其实很简单,等二皇子回来了,你多顺着点,尽快的能怀上,那就不用特意的去讨好贤妃,你婆婆都会疼你的很了!”    第735章 房里的事      二皇子妃涨红了脸,过了一会儿才道:“不,不是的,是和二皇子的事情……”   定远侯夫人放下了杯子,有些吃惊的看着她:“你们夫妻有什么事情吗?我问过你几次,你都说挺好的,难道你对娘还有什么隐瞒的?”   二皇子妃嗫嚅着道:“不是女儿有意隐瞒,有些事情女儿也没有弄清楚,怎么说啊……”   “到底怎么回事,你从头说就是。”定远侯夫人道。   二皇子妃嗫嚅着,又抬头看了看香翠,意思是叫她也出去。   正好,香翠因看见定远侯夫人放茶杯的时候因为专注和二皇子妃说话,不小心将杯子里的水洒出来一点,她便急急忙忙拿了手绢过来为定远侯夫人擦拭,然后又赶紧的去拿香膏,为夫人擦在手上。这几天天气干燥,手也很容易觉着干。   定远侯夫人看见二皇子妃盯着忙碌的香翠了,不由得道:“你说就是了。”   香翠是她最信任的丫鬟,而且老实本分,不怎么爱出声的,就当不存在都可以的。   香翠不爱说话不爱表现,有时候确实可以当不存在。   二皇子妃还是想了半天,也确实,等她想好了抬起头来,香翠那边事情做完了低着头垂着手站在门口,真的很不引人注意。   二皇子妃还没开口脸先涨红了,道:“二皇子……总觉着他有点怪……”   定远侯夫人等了半天,就等到这一句,不由得奇怪:“怎么怪了?那里怪?你倒是说清楚啊。”顿了顿看着女儿的样子又有点好笑,道:“男人女人,不就是那么点事?跟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只管说就是。”   因为看二皇子妃如此的羞赧,想来就是房里的那点事。   二皇子妃犹豫了半天,才道:“成亲了之后,并没有多来我的房里,反倒是,反倒是……”   定远侯夫人一听这个,顿时吃惊的道:“我之前问过你,你说好着呢,天天去你房里的?”   二皇子妃涨红了脸道:“那也是成亲之后没多长时间,而且,而且……”又吞吞吐吐说不出来。   定远侯夫人比较沉得住气的性子都着急了,道:“哎呀,而且什么?这有什么害羞的,都已经成亲这么久了。如果不是二皇子出门办差时间长,我都要着急你肚子怎么还没动静呢!”   二皇子妃依然是红着脸嘴巴嗫嚅着,一直让定远侯夫人催促了多次,才声音很小的道:“虽然,虽然成亲之后那两个月天天来我屋里,但并不是……并不是天天……做那事……”   定远侯夫人恍然明白了,好笑的道:“当然不是……咳咳,那样的事情并不一定要天天做,隔一天两天的没关系,二皇子也是忙人,之前每天上朝,不是说经常天黑了才回家?他是为了给皇上看看他的勤奋,你就要体谅……”   “不是的!”二皇子妃看母亲始终不明白,着急了提了点声音,然后停顿了半天,才道:“并不是隔一两天,而是……而是,一个月才一回……女儿数着呢,真的是一个月才一回……”   定远侯夫人终于眼睛眨起来了,道:“你是说成亲之后几个月,都是一个月一回?就是……夫妻之间的那件事?”   二皇子妃满脸通红的,差点都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头一个月……还有两三回,后来,就,就是一个月一回……”   定远侯夫人真的是吃惊至极,道:“你是说,成亲头一个月,才和你同房了两三回?!”   二皇子妃红着脸摇头:“不是,是……他来我房里,只,只同床……”   定远侯夫人已经不耐烦起来了,道:“你是想说,二皇子每天都和你睡一个床上,但是不碰你?!”   二皇子妃松了口气,红着脸点头:“就是这样。”   定远侯夫人真真气呆了!震惊又生气的看着她:“这种事情你怎么不早跟我说?我问过你两次,你都说没事?!”   二皇子妃被当面责备,还是这么厉害的语气,她从小娇生惯养的,哪里受过,顿时委屈的眼睛都红了,道:“二皇子……也不是不碰我,我,我哪里知道那么多,只当这是正常的……别人家也都是这样……”   定远侯夫人真是气的无语,看着她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好半天才道:“正经的怎么也应该勤着点,不说天天,有时候隔一天两天的,那也是因为累,或者回来晚,或者去了侧妃姨娘的房里。你和二皇子才成亲,更应该天天儿……”   说到这里真生气,道:“二皇子什么意思?!”   这话是质问的谁?质问了没人回答,定远侯夫人又问道:“他是不是白天……或者睡前弄过别的女人?姨娘?丫鬟?”   二皇子妃摇头:“女儿也怀疑,所以注意了一段时间,但一直没弄明白。二皇子他从朝上回来时间就挺晚的了,可经常的在前院书房还要待很长时间,有时候子时才回来。”   定远侯夫人道:“那是公事太多了?”疑问的语气,好像是询问二皇子妃,不过又没有等她回答的意思,自己眼睛盯着别处,过了一会儿好像想到了什么,吃惊起来,道:“你府里……”   顿了顿,想想这话怎么问,才道:“二皇子身边伺候的人,你可见过?”   二皇子妃点头:“您是说小厮侍卫么?见过几个。”   “长得什么样?”定远侯夫人顿了顿,干脆说明白了:“是不是面白又嫩,有些娘娘腔,甚至还有些……打耳洞,说话的时候脑袋喜欢左摇右摆的,看着都轻狂的很?”   她问的这么直白,二皇子妃也听明白了,顿时脸也不红了,反倒是白了些,眼睛瞪大了好像有点怒气,睁圆了想了想,点头:“是,尤其是那个叫什么力的,长得就和女人一样,我听府里人说过,有一次二皇子喝多了,还叫他穿了女人的衣服给他看……我听着污秽,也没让人多说,就当不知道……”   听女儿这么一说,定远侯夫人就断定了,真是气怔了,呆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叹了口气。    第736章 后宅的隐秘事      定远侯夫人定下了神。   其实这种事情并不至于叫她如此的震惊。贵族勋贵们有男宠,真不是多么叫人意外的消息。   尤其是魏晋时期,这种事情更是登峰造极,龙阳,断袖,在勋贵们之间只是个寻常。   大户人家中这种事情更是很多,也没见多么令人意外震惊的。   定远侯夫人的震惊,更多的其实是今天才知道,原来二皇子跟女儿才同房过几次,十根手指头都数的过来!   成亲不到一年,二皇子离开京城也有五六个月了,算一算,可不就是十根手指头都数的过来!   定远侯夫人才得知这个消息,真是太震惊了。   半天定了神,道:“这么说,二皇子身边有……”停顿了一下,道:“你要查一查,如果他每次回来都在前院先幸了这些人,回到你这里可不就是没……心思了?正好二皇子不在,你要查查。”   二皇子妃道:“女儿又不傻,自然是查过了。”   “查过了?”定远侯夫人忙问:“查出来什么?”   “就是什么都没查出来,女儿才有些,”二皇子妃想了半天,才选中了一个词:“迷茫。”   定远侯夫人愣了愣:“怎么回事?你都找的什么人查的?可是询问过前院的人?还有……”顿了顿道:“侧妃她们,那两个进府的时间长,应该更清楚一。”   二皇子妃摇头:“侧妃怎么可能跟我说这些?女儿只能从府里下人那边查。查出来的事情直觉着怪异,那个叫什么力的,成了亲的,还都已经有孩子了,还有另外两个,才进府,是有……那样的事,但是似乎也不得二皇子的宠爱……”   说到这里眼圈微微红了。   定远侯夫人听着疑惑,又看她如此,便先安抚了一句:“这种事情你要想开,将那些人看的和姨娘丫鬟们一样不就行了?出嫁之前我和你说过,二皇子这样的人,府里头必然是……全都服侍他一个人,什么事情没有?你要想开些。”   这种话显然是没有少说,所以二皇子妃点了点头,也忍住了。   定远侯夫人道:“才来的,那就是说,以前没有?或者以前只那个什么力得宠?或者得宠的已经走了?”   她自己都觉着费劲,跟女儿说话很费劲。   好在,二皇子妃终于克服了支支吾吾,说清楚了:“以前也有的。说是二皇子……挺难服侍的,年纪稍微大一点就不要了,所以身边的这些人也是常换的,有时候一年一换。丫鬟们也是一样,年纪稍微大了的,就配给外院的小厮们,不让进来了,所以身边也没有常服侍他的人。”   “都说二皇子特别喜新厌旧,有时候幸了一个丫鬟,过不了几天就厌烦了,根本没有娘说的……新婚燕尔的,能缠绵很长时间……”   二皇子妃后面这段话,显然是定远侯夫人在她成亲的时候告诉她的。   她继续说着:“能在二皇子身边时间长的,后宅也就只有两个侧妃,一个玉姨娘。但这些年,二皇子已经全然不去她们那边了……当然,倒是对玉姨娘和褚侧妃还是挺好的,只要有什么东西,就会给她们两位那边送过去,过年过节的还给她们礼。”   定远侯夫人听了之后想了半天,才问道:“府里有没有什么偷偷说的闲话?尤其是侧妃、玉姨娘那边的?”   二皇子妃要吐:“女儿没听见。”   定远侯夫人道:“肯定有!绝对有闲话,只不过没传到你耳朵里罢了。二皇子不在府里,但到底他是一家之主,如果是背地里说他的,说的人也会小心。何况你说的,后宅没有什么女人能特别的得宠,时间能维系的很长,所有,所有的人都是一样小心谨慎。”   二皇子妃道:“娘,您说,女儿以后该怎么办?原本以为二皇子宠爱谁,还能……有斗一斗的心思,可现在却是这样的情形,女儿真的觉着好像被挂在空中,想用力都根本用不上,四周围一片雾茫茫,怎么都弄不清楚……”   定远侯夫人活了这么多年,真的也没见过这样的。当然了,对于二皇子,京城是有些传说的,而且一些传言很离谱。   定远侯夫人是不信的,因为女儿就已经嫁给了二皇子,她当然要坚决的不相信这种传言,甚至听见了都要厉目反击,阻止谣言继续。   今天听了女儿这些话,也是茫然,想了半天道:“听着似乎是……挺冷淡的一个人?这倒和二皇子平常的样子差不多,冷冷淡淡的。”   又想了想,道:“你是不是觉着二皇子对你冷淡?”   没想到二皇子妃反倒是摇头,道:“没有,二皇子对女儿挺好的,平常里头还……”顿了顿,脸又红了,道:“只除了那件事之外,其他的都挺好。”   定远侯夫人不是十几二十岁的年轻女人,才成亲稍微被缠绵一下就觉着自己很得宠了,也并不是那么天真的不谙世事。   所以听了女儿的话,没有点头反而是反问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二皇子在人面前——包括身边的人只是丫鬟或者婆子等一些下人,但凡有人的时候,对你很亲热,能感觉出来新婚燕尔缠绵的很,但只要是剩下你们两个了,就冷淡了些?或者说,不是没人的时候,只是……上床的时候,才对你冷淡?”   这话真真问到了点子上。   二皇子妃是有这样的感觉得,但到底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因为别人家的夫妻没人的时候怎么相处,她没见到过。   而且,二皇子到底也不是完全冷淡,也不是全然的不碰她,不是说了,一个月还有那么一两回嘛。   而且,只要不是上床之后,平常在屋里对她也是很好很温柔的,很多时候都让二皇子妃心颤。所以,这桩关系夫妻最隐秘的事情就一直也没说出口。   过了一会儿,点点头,涨红了脸嗫嚅着:“还是母亲慧眼,就是您说的……大多数时候都很好,只有……睡下了,就冷了似得,不爱理人。”说到这里惭愧的想哭:“女儿也不知道这样正常不正常,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第737章 冷情的人      定远侯夫人道:“这当然不正常。”她安抚了女儿一句,然后道:“不过,可能跟二皇子的性格有关系,他就是那样的性子,这也没办法。”   二皇子妃抬眼忙问:“是他的性子吗?”   定远侯夫人想了想,点头道:“听你说的这些,估计就是和性子有关。这么多年了,也没有叫他长久宠爱的……不管男女。后宅时间长的就是侧妃和玉姨娘,而对玉姨娘和褚侧妃好,也是各有原因。褚侧妃是给他生了儿子,玉姨娘是因为让出来了侧妃之位。所以,这些事能看得出来,二皇子就是这样冷性情的人。”   说到这里喃喃自语:“难怪……也是子嗣不丰。”   二皇子妃一听忙道:“那……他是这样的人,女儿怎么办,女儿如何能怀上……”   定远侯夫人一听忙道:“只是毕竟冷而已,也不至于就不同房了,这几年估计是如此,抓紧了机会,也不是怀不上。再说了,二皇子性子冷,于你也未必是坏事,他今后登基了,你必然是稳稳的皇后,府里那几个,哪个都是一样,二皇子都已经不去她们那边了,彻底失宠了。就算是以后有喜欢的,一两个月过了新鲜劲,也就那样了……”   说到这里顿了顿,道:“当然,这些话咱们自家私下说说,而且情况不定,都要看看呢。你也不用担心。”   二皇子妃点了点头。   定远侯夫人想了半天,叹气道:“只是可怜了你,想不到遇上了这么一位……冷淡怪异的人。”   二皇子妃红着眼圈,又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道:“娘,您肯定吗?不是女儿做错了什么,或者……二皇子不喜欢女儿?”   定远侯夫人道:“只要你查问的结果没错,那就没错。”想了想道:“当然,二皇子的府宅内,估计也不可能都是心思单纯的人,你查问一些事情,她们应该也有耳闻,你查出来的,可能就是人家想让你查出来的……”   二皇子妃一听忙道:“那倒不可能。女儿这点心思还是有的,不至于稍微查出来一点东西就轻信了,不多询问。何况,女儿在宅子里住了这多半年了,也不是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的。有些事情自己亲眼看见的,也确实是有这样的情况。”   定远侯夫人道:“这倒也是。其实内宅里头的事情没有那么神,男人宠爱谁一眼就看得出来,只各人心思不同,手段也不同。”   二皇子妃点头:“对,就是这样。您之前也跟女儿说过很多,女儿嫁过去之后,要多留心后宅的女人,这些女儿都做到了,多看着呢,真的是一点都不得宠的,横竖女儿眼里真的就没看见二皇子去宠幸谁,便是随便的找丫鬟们,也就是一回两回,没有哪个能得了长久的……相比之下,对女儿是真的好,所以女儿才一直没说的。”   定远侯夫人点点头。女儿只是单纯,但绝对不傻,这种后宅的事情,出嫁前自己教过很多,她当然会有心眼,会看。   男人宠谁,不可能偷着宠,后宅的女人们肯定是很清楚的。所以,这方面应该没错,成亲之后二皇子多住在女儿房里。   那么就没错,只是冷情而已。   之后,定远侯夫人详细询问了府里的情况,各人的一举一动,只要是二皇子妃清楚的,能说出来的,她都叫详细的说出来。   听着也没有更多的消息了,也确定了,二皇子就是冷情的人,三十来岁的人了,他身边真的是没有一个人的宠爱能延续很长时间。正是因为这样,二皇子身边也没有特别信任的人,包括下人小厮们。   定远侯夫人心里当然不舒服,女婿竟然是这样的人。不过,女婿可是二皇子,不是她能指摘的,不但不能指摘,还得教着女儿,怎么能在二皇子还没有过了新鲜劲的时候,尽量多和他同房,尽量能怀上,生下来一儿半女的,也是个傍身。   母女俩说着话,香翠安安静静的在屋里,做一些服侍的事情也是很安静,走路都没声音。   一直说到了天快黑了,二皇子妃才匆匆忙忙的起身,跟母亲告辞回去了。   这边定远侯夫人也乏得很了,吃了点晚饭便洗洗睡下了。   香翠跟着服侍了一天,晚上不是她值夜,所以等值夜的丫鬟来了,她便从屋里出来,回到她住的备弄后面的角屋中。   夜深了。   已经睡下的香翠爬了起来,穿了一件深色的长裙,外面披了一件带着帷帽的长披风,从屋里悄悄的出来,顺着长廊到了角门处,伸手拍了八下门。   一般人是不会敲那么多下的,所以在她连续敲了八下之后,很快门后面就传来了开门闩的声音,一个婆子的头从门缝中探了出来,一看是她并不多说什么,直接把门开开了。   香翠从门里出来站在后面等着。   婆子重新栓了门,就直接在前面带路了,香翠跟在后面。两个人并没有提灯笼,就只凭着天上弯月的一点月光照耀,安静的走在侯府中。   那婆子显然是非常熟悉侯府的值守情况,从游廊上下来,走到夹道中,全都是将值守的婆子们让了过去。拐来拐去的避开了几道门,到了另一个门前,同样敲八下,门开了,一个婆子开了门让香翠出去。   之前领路的婆子转身回去了。由后面这个婆子继续领路。   现在走在外院,一样拐来拐去的,一直到了外院角门,这个婆子拿着钥匙开的门,从角门出去,就已经是街上了。   婆子并没有回去,而是一直领着香翠在街上走着,前面,灯火通明的地方,竟然是皇宫。   不过并没有走前面,还是安安静静绕着走,宽阔的道路上两个人不出声的移动着,猛地看见了还有种惊悚的感觉。   走到了没有灯的一处宫门前,上前拍门,门后的人询问了一下,将大门上面的小门开开了。   婆子领着香翠一直往里走,绕来绕去的,直到香翠看到了,前面出现了一处宫殿,上面写着:坤宁宫。    第738章 皇后的布置      皇后娘娘穿着一件睡觉的长裙斜倚在榻上,静静的听着香翠的禀报。   香翠躬身站在下面,一个字不漏的,将定远侯夫人和二皇子妃的对话回了一遍。她的脸上面无表情。   反倒是皇后,一会儿就恼怒起来了,冷哼着,过了一会儿冷笑了起来。   不过从始至终并没有打断香翠的回话。   一直到说完了,皇后便摆手:“你回去吧。”   香翠躬身,退了出去。依然是之前引着她来的婆子前面领路,和她一起回侯府。   和来的时候一样,两个人一直不说话的走回去了,就像是深夜街上漂浮的幽灵一般。   一直到了婆子将她送到内院,关门的时候了,香翠才问了一句:“嬷嬷……我能不能见见我爹娘?”   那婆子脸上便露出了讥讽的笑容,道:“能,自然是能见,你以后老老实实地,每个月都让你见你爹娘弟弟一次。等这件事完毕了,皇后娘娘也不会亏待了你。”   香翠嗫嚅着答应了,低着头进去了。   坤宁宫。   香翠一走,皇后站起来在宫里踱步:“贤妃到底是露出了马脚!本宫是怀疑,这一次怎么就那么积极,从没有过的事情,看起来,真的是沉不住气了!”   她冷笑个不停:“揣摩皇上?你在后宫这么多年,揣摩了多少年的皇上,也没见你爬上更高的地方。早知道你们母子俩是装的,果然不错,装的倒是像!”   通过定远侯夫人和二皇子妃的嘴,听见了贤妃和二皇子背后算计自己的事情,这也证实了皇后这些时候一直的怀疑,皇后真的是恼火至极。   不出意外,但最终知道了还是非常的愤怒。   二皇子捅了自己一刀,这让皇后的处境一下子就尴尬起来了,她不得不拉下脸去寻求和皇长孙的联手,并且也让她没有了其他的选择,皇后的后路只剩下一条,她的处境非常难受。   此时皇后左右站着两位嬷嬷。全都是一脸精明外露的样子,其中一个道:“上一次二皇子故意陷害皇后娘娘,加上中元节的事情……他果然是想为他母亲夺这个后位。这些年贤妃装的倒是像,仿佛老实安稳的很。”   “娘娘,定远侯夫人倒真看不出来,平常对您奉承巴结的,看着也就是个有点小聪明的人罢了,想不到倒有些心机,还说您沉不住气急于求成……真是好笑,这样的人以后可真的要多加注意。”   另一个嬷嬷道。   皇后岂能不知道,来回走了两圈,重新坐下了,道:“表面上看起来聪明过头了而已,其实蠢笨的无以复加,自己还不知道呢。崔明珠进了二皇子府那么久,居然对二皇子的事情毫无察觉,定远侯夫人自以为聪明,分析了半天,却只认为二皇子是冷情的人?真是蠢到了家!”   两个嬷嬷同时点头。   其中一个道:“娘娘,要想查清楚二皇子身体的情况,最终还是要落在镇国公府那边呢……他们府的嫡出小姐和庶出小姐两位在二皇子身边,以前不确定,今天听定远侯夫人说,确实是因为这位嫡出小姐——二皇子正妃的去世,镇国公和二皇子闹过呢,这就是机会啊,咱们可以从这中间下手,查清楚以前那些事。”   皇后沉吟了一会儿,道:“这件事张嬷嬷你带着人悄悄的去查,不过一定要谨慎。镇国公现在依然是二皇子的丈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只要二皇子府的那位张侧妃一天在侧妃的位置上,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不会闹得多僵,即便是僵了,也是他们暗地里的事情,外人不会知道。不过,这也确实是他们之间的一个隐患!今天听这母女俩的话,确实正妃的死有蹊跷,能让镇国公和二皇子闹起来,显然不是小事。只要查清楚正妃的死因,可能就知道了,二皇子府里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张嬷嬷躬身:“是。”   皇后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叮嘱道:“此事关系重大,你一定找那些机灵的,但是不起眼的人去查,有什么情况及时回禀,不要擅作主张。”   张嬷嬷忙道:“奴婢省得的,娘娘放心,奴婢一定很谨慎。”   皇后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儿对另一个嬷嬷道:“王嬷嬷,你办另一件事,”说到这里却又沉吟起,过了一会儿道:“贤妃给皇长孙妃设了陷阱,咱们看戏就可以了,不过,府里表小姐那边就要叮嘱一下了,不要让去了……是后天吧?”   王嬷嬷忙道:“是后天……”一顿,发觉现在早已经过了子时了,忙道:“明天,这会儿已经丑时了。”   皇后点头,道:“明天,想个法子不要让她去,或者你回去给弄点事情出来,闹肚子什么的,别伤着她,也不要让府里人察觉。”   王嬷嬷躬身:“是。”   皇后一直都想让娘家的姑娘占住了皇长孙妃的位置,虽然受挫的厉害,梁思蓉出了大事丢尽了脸面,她现在看起来似乎是彻底放弃了这个想法,甚至因为之前二皇子背后捅刀子的事情,还努力转圜想要联合上皇长孙这边。   但其实,这个念头皇后并没有彻底打消。   娘家这个远亲坤元伯的女儿,是最近皇后询问家人询问出来的,然后也是皇后叫她悄悄进京的。   只不过万万没想到,贤妃也不是省油的灯,不知道怎么就打听出来了,然后光明正大给提报了皇长孙侧妃的遴选。   皇后尽管气的咬牙切齿,但也没办法。好在是贤妃在前面出头,她只做出无可奈何的样子,倒是也不会得罪皇长孙妃那边。   但如果这一次贤妃真的将皇长孙妃扳倒了,那对皇后来说也是好事,皇后可以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能让皇长孙妃的倒台连累了皇长孙,只要登基的人是皇长孙,皇后就可以千方百计,将自己的娘家姑娘送进后宫。   皇上驾崩,皇后的地位就是最高的,那时候,无论如何用自己的权利将自己娘家的姑娘扶上后位,那么,一切就又都回到了最初皇后的设定中。   有自己娘家姑娘做保障,皇后也不会因为老皇帝的去世而彻底失势,今后什么结局都要看别人的脸色。    第739章 威逼沈御医      皇后现在知道了贤妃只是利用这些人而已,皇后当然要保住自己府里的这个姑娘,但是有不能让贤妃察觉,甚至家里人也最好不要知道。所以要做的逼真一些,皇长孙妃、贤妃等人全都不会怀疑才好。   两个嬷嬷走了之后,皇后这才回到了自己的床上,两个宫女过来轻手轻脚的伺候她躺下。   皇后突然睁开眼睛问:“今天太医院值守的是谁?”   两位宫女一愣,然后面面相觑,皇后也已经想到了,宫女哪里能知道?所以也没见怪,道:“叫外面的人去问。”   宫女忙答应着出去了一个,刚跑到院里就看见一个太监从黑暗中出来惊讶的看着自己,忙轻声道:“皇后娘娘询问今天太医院值守的人是谁,公公快去内官监查名单……”   那太监就道:“不用,我才从那边过来的,扫了一眼值守单子,应该是沈御医。”   这原本也是各宫太监的指责,各处的值守情况是要有数的,万一有什么情况,主子询问之类的,不用临时去查。   宫女点头忙转身回来,进屋禀报了皇后。   皇后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好半天没说话,宫女原本以为她不在询问了,就小心的放下帐子准备熄灯。   没想到这时候皇后突然道:“去请御医来,就说本宫突然头疼欲裂。”   两个宫女微微一愣,皇后哪里像是头疼的样子?不过不敢怠慢的忙躬身答应,其中一个赶紧的去了。   皇后让另一个宫女将灯点亮,于是宫女去点着了两个烛台,马上,外面轻轻的进来了好几个宫女查看情况。   皇后躺在床上没有动,屋里的宫女也不敢询问,只能静悄悄的跟着之前那个值夜的宫女做事。   很快,太医院值房的沈御医提着药箱子急急忙忙的小跑着进了坤宁宫,到了宫门口稍等,然后有宫女领了进来。   皇后的床上帐子放了下来,只露出皇后的手臂前半截,手腕上还搭着手绢,太医上前小心的诊脉。   “做了个噩梦,醒来之后便头痛欲裂,”帐子里的皇后开口了,声音平常,却听不出来有什么痛苦的:“沈御医,这是什么情况啊?”   沈御医小心的诊脉,停顿了一会儿才道:“噩梦中或有紧张焦躁的情绪,引起的一些身体不适也是有的,娘娘无须多介怀,放松些重新休息,睡前不要想太多事情……”   皇后突然起身掀开了帐子,盯着沈御医。   屋里的宫女们全都吓了一跳,皇后现在穿的可是睡裙!如此的衣衫不整……   要不是这位沈御医都已经头发花白年纪老迈,宫女们真的都要怀疑……皇后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沈御医显然也被皇后的举动惊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一闪,差点从锦杌上掉下去。   “娘娘……”   不知道是哪个宫女怯怯的叫了一声。   皇后双目紧盯着沈御医道:“你可知道本宫做了什么噩梦?本宫梦见了太皇太后老祖宗!老祖宗眼睛里血红,盯着本宫问,你是要断了皇家的子嗣吗?你是要断了皇家的子嗣吗?!”   因为刚刚就起来说了半天的话,但是一直没喝水,这会儿皇后的嗓子都哑了,这话又带着一种咬牙切齿说出来的,嘶哑而狠戾,着实将沈御医给惊着了!   昏黄的烛光照在皇后的脸上,因为跳跃所以显得更加的狰狞。   沈御医从锦杌上吉氏跌下来跌在地上,然后赶紧跪在了床前,磕头道:“臣惶恐!”   皇后冷笑了起来,示意宫女将帐子掀起来挂在帐钩上,她坐了起来盯着沈御医:“二皇子正妃到底是怎么死的?褚侧妃生的小皇孙,日子到底是怎么算的?这两件事全都是经你的手,本宫问你多次,你对本宫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沈御医,别怪本宫没有提醒过你,这件事本宫一定会查清楚的,等到查清楚的那一天,就是你的死期!”   沈御医额头上的汗顿时冒了出来,身体都在微微的颤抖,抖着声音道:“臣……真的不知道有什么不对的,臣已经将实情一五一十的无数次禀报给了皇后娘娘,臣说的都是真的……”   “你大约是确定本宫查不出来小皇孙到底是不是二皇子的种吧?滴血认亲,你们自己太医都说不准,但又拿不出来其他的办法……”   皇后说到这里眼珠子乱转了两圈,声音阴森森的道:“你可知道,如今本宫有了更好的法子?这法子还是皇长孙妃告诉本宫的……她的医术,想来你们太医们心里该清楚,去年中元节对皇上的急救,你们太医们怕是不敢吧?”   沈御医抖得更加厉害了起来。   去年中元节皇长孙妃如何急救皇上的,太医院的太医们自然全都知道了。这种方法他们当然不可能去使用,事后想想是有一定的道理,但让太医们去用力捶打皇帝的心脏?他们谁敢?   所以,太医们也认为,皇长孙妃是采用了一些民间的救治手段,甚至可能是赤脚大夫们,民间土方子之类的,不正规,但确实有效果。   医学,就和武术一样,都是有门派区别的,各种派别的治病方法,药方子等等都不尽相同,太医们就以为,皇长孙妃是一种比较独特的派别。   如果说别的什么大夫能查出来子嗣是不是亲生的,而且是确凿,沈御医不太相信,但如果说皇长孙妃有法子……   他真的相信。   所以更加的紧张。   皇后这样说只是为了吓唬沈御医,看看他的反应,另外将皇长孙妃扯进来,扯到这件事情里面,让她不知不觉的就有了大麻烦!   看见沈御医额头上的汗都已经开始往下滴,身体如风中的残叶一般抖着,这还是皇后少见的情况。   皇后冷哼着,自然是要趁热打铁:“你还有立功赎罪的机会。现在实话实说本宫就不追究你之前的欺瞒之罪。”   说到这里双目紧盯着沈御医,眼睛是真的有些血红的,跳跃的烛光照耀下,如鬼魅一般的,声音阴森可怖:“说。”    第740章 捏住了谁的命      沈御医不能说。   皇后言语是吓到了他,但皇后能拿住的只是他一个人的命,二皇子拿住的,却是自己儿子的命,自己孙子的命。   “臣说的全都是实话,并无半点虚言,请皇后娘娘明鉴!”沈御医磕头道。   皇后脸上更加狰狞了一些,磨着牙盯着沈御医半天,才冷冷的道:“下去吧。”   沈御医磕头,有些狼狈的爬了起来,提着药箱子退下了。   皇后又磨了半天的牙,才慢慢的躺了下去。宫女们已经赶紧的将屋里的烛光熄灭了,只留下两只,两个宫女过来服侍皇后躺好,轻轻的盖上了薄被,又去查看了放着冰块的木瓮,木瓮上镂空的花纹中慢慢的渗出来凉气,刚刚因为人的走动而有些燥热的屋子,一会儿便能凉下来。   宫女们这才吹了烛光,躺在了门口的地铺上。   和以前很多次一样,这天半夜的恐吓,皇后并没有从沈御医嘴里多听到些什么。   沈御医回去了,却很不安,很紧张的一晚上没睡,只琢磨着,皇长孙妃到底有什么办法能查出来子嗣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   皇长孙府。   就如林炤和越绣宁说过的,平白无故的被人暗算,他们那里能知道?只能等事情出现了才会知道。   宫里很多人一夜未眠,但他们夫妻倒是睡得挺好的,起来了林炤和往常一样去上朝,越绣宁在家。   今天没什么事情,就去了一趟小姑家。   去的是时候,越榴红正在跟越天梅生气。   越绣宁进来看见小姑脸带怒容,还有点惊讶的笑道:“哎呦,这是怎么了?小姑夫惹你生气了?”   越榴红被她逗得‘噗’的笑了出来道:“你今天怎么有空?”然后又叹气:“不是你小姑夫,是天梅……我快要被这个丫头气死了!”   越绣宁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问道:“怎么回事?”说着先去榻边看了看睡觉的孩子,很是可爱,凑近了亲了一口。   越榴红过来和她一块儿坐在榻边,声音轻了点,叹气道:“天梅性子怎么那么拗,怪的不得了……天泽都十四岁了,前几天你小姑夫和我商量,八月的时候他们禁卫营有比武赛事,想带着天泽一起去,一来是多见见世面,天泽读书几年了,但是一直没学武,傍身的功夫都不会,所以想让他去看看,喜欢的话就学学。二来,禁卫们家里也有带着大点的孩子去的,也有才进禁卫营的,也就十六七,十七八岁,所以让天泽去多交几个朋友。”   越绣宁听到这里惊讶的道:“禁卫营还有十六七岁的?那么小就进禁卫营了?”   越榴红点头:“都是特别优秀的,武举前几名……就和考状元一样啊,有几十岁的状元,也有特别厉害的,十几岁或者二十来岁就中了状元的……”   她这么一说越绣宁就恍然点头了,如果是武举考上来的,那真的有可能。不过估计这样的人肯定不多,一两个,或者两三个。   越绣宁道:“挺好的,让天泽多出去交朋友。”然后问:“那天梅又怎么了?”   越榴红叹气:“就是不知道啊,知道了这件事就不高兴,今天早上一起吃饭的时候,天泽因着高兴,询问比武赛事的事,她突然的就摔了碗起身走了。我登时火了跟着过去质问她,到底哪儿不高兴成天黑着个脸,摔碟子拌碗的?她倒先哭起来了,又赔不是,说她做错了,但又哭个不停,认错也分明是觉着这里是我们家,她不敢不认错那样子……”   越榴红说着摇头:“真真是气死我了。前几天还听她身边的丫鬟说,天梅说的,住在这里就是寄人篱下……”说到这里气愤的道:“不过就是她父亲回去这段时间住这里而已,哪里谈得上寄人篱下?”   越绣宁惊讶至极,过了半天才劝道:“她还不懂事,小姑你也别生气。之前说过的,给她找教养婆子,好好教教她怎么做人……”   “找了的,怎么没找?不过,绣宁,你好好想想,难道怎么教天梅,咱们就只能靠教养婆子?教养婆子到底是外人,我们把教导闺秀这么大的事情交给一个外人……合适吗?”   越绣宁有些意外,顿了顿道:“这不是……没合适的人吗?没有二婶,天梅如果没人教导,不是性格脾气更加的糟糕?”   越榴红点头:“这个是当然。我说的意思,你二叔不能这样耗着不娶媳妇了,还是要赶紧娶个老婆,那种性子好,人端庄正直的,继母每天给天梅言传身教,这样才是最根本的教导。”   越绣宁点头:“这话有道理啊,我也一直这样想的,请再好的教导婆子,当然也比不上有人言传身教,不知不觉的灌输一些做人的基本道理,这才是最根本的。但是现在……二叔要服孝,三年之内都不能成亲……”   “二十七个月而已。”越榴红说着板着手指头:“现在已经过了三个月了,就剩下二十四个月,两年转眼就过去了,这两年若是能找到合适的人家,正好可以合八字过聘,等等的办这些事,等孝期一满就直接成亲。那时候天梅十四岁,好歹的能教两年。”   越绣宁惊讶的看着越榴红,倒是能理解小姑如此着急的心情。   现在家里所有人都知道,天梅的情况其实就是因为没有母亲的正确教导造成的。当然,二叔也不能推卸责任,越绣宁并不是说二叔没有责任了,在越天梅这件事上,越绣宁一直都觉着最主要的责任是二叔。   但是,越民耕要做生意,来来回回事情很多,如今又要服孝,这都是真实存在的情况,不是怪不怪他就能改变的。   所以,天梅身边是需要一个有耐心常陪着她,安心教导她的人。   “那就找吧。”越绣宁道:“其实大家都知道,我们也都一直帮着看,只是想找合适的确实不容易。”   越榴红说了大半天,其实也有发泄的意思,一口气说完了,早上生的气也发泄出来了,长长的出了口气,道:“唉!”    第741章 皇长孙被宫里绊住      姑侄女两个就说起越民耕的婚事。   婚事是有实际困难的,这也是大家都知道的,所以说起来就也明白,不是着急就能解决的事情。   越绣宁倒想见见越天梅,看看她能不能劝劝说说她?越榴红听得摇头道:“你现在就别过去了,她如今脑子都和浆糊一样,不管我们说什么都像是害她一样,我们这些人都不是好人……你去了,多添一个害她的人罢了,没什么用的。”   越绣宁估计,可能还有其他的缘故,让小姑不想叫自己去劝越天梅。估计还是和顾月娘以前和越天梅说的那些话有关系。   她也就没强求。如果越天梅对自己和母亲格外不满的话,她现在还正好是比较暴躁叛逆的年纪,自己多去说什么,只会增加她的怨恨,估计劝解的话她是一句都听不进去的。   在这边只安抚劝解了小姑半天,越绣宁回家了。   到家之后又一直琢磨到林炤回来,一边服侍林炤换衣裳,一边将小姑的抱怨说了。   林炤道:“这样吗?但是……二叔的事情我们一直都心里存着,也托了好些人打听,只是想找合适的真不那么容易。”   越绣宁也知道,二叔的情况,大约只能找寡妇了,但他们在京城认识的都是大户人家的人,大户人家讲究守节,很少有寡妇愿意改嫁的。   所以来了这么久也没找到合适的。   越绣宁叹气:“那就继续找吧。”   转天,就是七夕了。   今天来府上的这些人,不是越绣宁请的,是贤妃那边通知这几个人的。所以,越绣宁其实并没有什么忙得。   早上起来越绣宁询问了一下,外面的谢嬷嬷回禀,皇后娘娘、淑妃娘娘和贤妃娘娘都去了位于城外黎山上的皇家寺庙上香,一共要呆三天,昨天、今天、明天,后天回来。   巧巧的将七夕节给带过去了。   越绣宁想了半天。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贤妃一直都是做低伏小的人,在后宫低调生活了几十年,这一次出头,不管怎么样做都会让皇上、皇后等所有人觉着,贤妃以前的伏低做小是装的,她有心机有手段着呢!   尤其是给皇上的感觉绝对不好。   所以,贤妃这样出头,肯定是有非常严重的原因,这个原因使得贤妃不得不放弃了多年的隐忍,放弃了多年积攒下来的,给别人的自己是低调没什么野心的人的印象。   这种放弃不可谓不大,毕竟几十年呢,几十年努力给别人一种感觉,但现在不得不全然的放弃,难道是那么容易的。   所以,越绣宁知道不简单。   仅仅是想在皇长孙身边塞个侧妃?   恐怕没那么简单,贤妃是二皇子的母亲,皇上的病一直时好时坏,朝局已经是外面平静内里沸腾,很多人都坐不住了,身为二皇子的母亲,她能做的住?   让她出头的原因,跑不出那一个——皇位。   二皇子当了皇帝,贤妃才能高枕无忧。如果二皇子失败,贤妃未必能保住性命。   七夕女儿节,原本是宫里很重视的一个节日,何况现在还有正经重要的事情做——那就是给皇长孙选侧妃,皇长孙的侧妃关系着皇族血脉子嗣的延续,也是皇上很关心的一件事,所以,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在七夕节将一些有身份的闺秀召进宫,几位娘娘一起选择才对。   正常情况下应该是如此。   但是后宫多隐秘的事。现在变成了做这件事的只有皇长孙妃一个人,那几位娘娘反倒是离开城里,去了皇家寺庙。   越绣宁蹙眉想了半天。   娘娘们都走了,那么……如果出了什么事的话,承担责任的就只有自己了?   这个念头也是一闪而过。   等林炤回来再说吧。今天和他商量好了的,林炤一下朝就回来,应该午时前就能到家,到了家之后再商量商量。   越绣宁挎着篮子拿着剪刀去外面剪花,剪了两只百合花,几只白色的玫瑰花,又剪了些绿色的枝叶,装满了一个篮子就拿回来,将几个花瓶拿过来,一边整理枝叶一边将花插进瓶子里。   心里一直盘算着。   午时都快过了,越绣宁肚子饿的咕咕叫,却没见林炤回来,等不及了出来叫谢嬷嬷,让去外面找个侍卫,进宫询问一下,看看殿下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别惊动了其他的人。”她吩咐道。   谢嬷嬷明白的,答应着急忙的去了。   越绣宁思索。林炤会不会被什么事情绊住了回不来?贤妃如果早有安排,应该会想到,如果皇长孙提前回府,那么府里的事情皇长孙也会有参与?   贤妃不想让皇长孙参与?   但是,她有这个能耐,在宫里绊住皇长孙吗?能让林炤不得不留在宫中的,应该是只有皇上吧。   就这样等了大约半个时辰不到,谢嬷嬷就金来回禀了:“殿下在宫里不能回来了。中元节祭祖,去年出了事,去年到今年一年的时间皇上龙体就一直不好,不知道是什么人进言,说是因为祭祖的时候出了事,祖宗怪罪。所以皇上今年特别重视,叫皇长孙这几天都在宫里不要回来了,沐浴净身斋戒,准备祭祖的安排。”   越绣宁吃惊,道:“怎么也没传话回来?”   “下了朝之后皇上将皇长孙叫过去说话,皇长孙一直没出来,所以也没有来得及传话出来,一直到小肇进宫询问,等了一会儿皇长孙才出来,这才说明白了。”   越绣宁呆了半晌,道:“那也要给皇长孙送衣裳等物进去啊,皇长孙住在哪里?今天才七夕,是要叫他一直住到中元节?他今天还能回来吗?”   谢嬷嬷顿了顿道:“这些小肇都没问……”   越绣宁心情有些沉重,感觉这事更不简单了,仿佛有一双黑手正悄悄的伸过来,想要抓住他们夫妻,但到现在越绣宁都还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   摆手让谢嬷嬷出去,也不用再进宫追问了,林炤必然是现在没空,等有空了肯定会派人回来说清楚的。   她简单吃了点午饭,有点心神不宁。    第742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午时末,林炤还是回来了。   急匆匆的小跑着进了内院,还没进屋就喊:“绣宁?”   越绣宁忙出来,林炤已经进来了,道:“你知道啦?皇上叫我在宫里住几天,斋戒沐浴,一直到过完中元节。”   越绣宁忙点头:“知道了,不过怎么这么突然?”   林炤道:“似乎是谁跟皇上提了一句,说去年中元节到今年中元节这一年皇上身体不好,是因为去年祭祖的时候出的事,所以皇上临时想的叫我进宫斋戒沐浴,准备祭祀。到了这个时候,看得出来皇上也是个凡人,也怕死。”   说着就叫小豆:“快给我收拾几件衣裳。”   越绣宁忙道:“不用了,我已经收拾好了,就想着怎么给你送进宫去……”还是急忙说宫里的事情:“皇后和贤妃、淑妃去了皇家寺庙,正好女儿节这三天不在城里,我总有种不太好的感觉,还有,你在宫里住将近十天呢,宫里……你一定得小心,肯定会有针对你的事,不管是贤妃还是皇后,你都不能掉以轻心。”   林炤中午饭都没吃好,胡乱扒了几口就起身,就是为了挤出来时间回府一趟,而他一定想回府却是要叮嘱越绣宁的。   点头:“我知道,我会万分小心的,我回来是想提醒你,今天晚上必然是不会一帆风顺,那几个姑娘里面肯定有一个是贤妃的人,一个或者几个,必然是有什么举动,你也一定要小心。我进府的时候已经跟徐玉谷说了,叫她一会儿进来,寸步不离的跟着你,外面陈凡他们在,有事找他们,不管怎么样,这几天谁传你,觉着危险都不要去,有事情赶紧叫人报进宫去。”   一顿继续道:“不过,我怀疑有人会切断咱们之间的联系,所以,可能你要自己应对,不管怎么样,尽量不要离开府里。中元节那天进宫,小心谨慎,不要跟不认识的人走,去奉天殿的路你认识,就直往那边去,不去别的地方。”   看得出来他也是很着急,急急忙忙的说着,只要是能想到的可能的危险,全都说出来提醒一遍,就怕她有疏忽。   夫妻俩其实心情是一样的,你担心我我担心你,为对方考虑的多,对方可能会出现什么危险想的很多,反倒是自己想得少。   越绣宁点头:“我知道了。你放心,从现在开始,各自考虑自己的处境。”忙问道:“你住在宫里哪里?让陈凡在府里,那你身边谁护卫?”   “放心,随便两个侍卫都能护卫了我,宫里有小姑夫,小姑夫已经知道了,我出来的时候跟我说了,这几天他都会在宫里值守,不会有问题的。”林炤道。   这一点越绣宁倒不是很担心,禁卫中陆光涛的左营是肯定保护林炤的,便是那个徐克建,他既然是忠心于皇上,那么皇上看重林炤,徐克建就应该忠心耿耿的保护林炤,不会有什么二心。   越绣宁担心的是宫里的女人们,她们会用一些在后宫里的手段。只是越绣宁也没碰到过,也不知道会如何。   “好了,那没什么了,各自小心好了,你赶紧进宫吧。”越绣宁道。   林炤道:“倒不用很着急,未时正奉先殿才开,我去打扫一下……形式而已。”他急着跑回来,就为了能和她多说一会儿。   “下午那些人来了你打算怎么办?贤妃叫你一定选出来,如果不出事的话……”林炤还在给越绣宁琢磨主意。   越绣宁不希望他一直考虑自己,反倒忽略了他自己的危险处境,所以忙道:“你不用一直想我怎么办,我可以见机行事,而且就算事没办成,我自己不会有什么事,给贤妃那边怎么交代,总有时间考虑。你只顾着你自己好了,你身处的地方才是危险。”   说到这里她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想到了一个情况,道:“相公,你说……二皇子不会已经回来了吧?已经买通了宫里什么人?你在宫里吃的喝的,睡觉的时候……会不会有人偷偷对你不利?”   林炤听了反倒愣了愣,然后好笑:“怎么可能?皇宫又不是二皇子府,不是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宫里头现在忠心效忠他的反倒没几个。何况,皇上就算是病了,也不是吃素的,二皇子能偷偷回来还瞒住皇上,哪有那么容易。”   笑着婆娑着她的胳膊:“你不要胡思乱想,各方面我都会小心的。”   越绣宁点头叹气:“总觉着二皇子那个人阴鸷森森的,所以总觉着背地里会有什么。”   “现在咱们把眼睛盯住贤妃就可以了,不管是什么事,都肯定是贤妃在做,这一点没错。二皇子妃烂泥扶不上墙,没有那个脑子做什么,其他的人,镇国公等等这些的,跟二皇子已经有些离心,未必能豁出去命的布置这些事情,不给他们自己留一点后路。所以,看着贤妃做什么就可以了。”   林炤道。   别说,林炤总结的还是非常精辟的,眼睛却是毒辣,看的非常准。   越绣宁点头。   就这么说了会儿话,已经未时一刻了,执仪奉先殿估计是礼部准备的,所以还是不能有耽误,所以林炤匆匆忙忙的赶紧走了。   越绣宁跟着送出来,看着他走了又询问陈凡,能不能多派几个人进宫,陈凡因说,皇长孙如今有皇上特别的恩典,才允许身边跟两个侍卫进宫的,如果换成了别人,绝对不会允许。   当然也说了,宫里有陆光涛,请娘娘一切安心。   越绣宁只能罢了。   转身回内院皱眉想了半天林炤刚刚说的话。这时候小豆等几个人进来,禀报时辰差不多了,娘娘该换衣裳了,一会儿国公府的小姐们就该到了。   越绣宁便起身换衣裳。   因在自己府里,不用进宫,所以只穿平常的衣服就可以了。穿了一件翠蓝金枝绿叶百花曳地裙,披了一条烟罗紫轻绡长纱巾。   收拾好了,外面二门上的丫鬟进来禀报:“启禀娘娘,理国公府九小姐,崔明蓉崔姑娘到了。”   越绣宁道:“请进来吧。”    第743章 理国公府的小姐      丫鬟转身出去请,越绣宁却因为刚刚丫鬟的禀报,突然注意到了一件事。   理国公姓崔。   定远侯也姓崔啊,二皇子妃大名崔明珠,还有个庶妹叫崔明玉,上一次见过,很是精明的样子。   女孩儿显然是‘明’字辈。   理国公府这位庶出的九小姐却叫崔明蓉?只是巧合,还是……   越绣宁真的注意起来了。   其实,她前天从宫里回来之后自然不是闲着的,马上叫谢嬷嬷找几个婆子去查一下那几个姑娘的背景什么的。   各是谁家的,这个贤妃都说过了,但家里什么情况,嫡出还是庶出的?除了贤妃专门说的几个,越绣宁专门问了理国公府这位,其他的并没有说明白。   嫡出庶出,跟越绣宁没关系,她关注这个,第一是要知道这些姑娘的母亲是谁,继而知道背景。   第二点,当今皇上重视嫡庶,那么其他所有的人,包括贤妃都应该因为皇上的喜好也重视嫡庶起来,不管是谁,没有敢不顺着皇上意思,小看皇上的关注的。   但如果,应该这么重视嫡庶的情况下,贤妃依然弄了一个或者几个庶女过来,让皇上孙妃选,那么可见,这位或者这几位庶女肯定不一般,肯定有什么特别让贤妃欣赏看中的地方。   如果是人品才貌的,便还罢了。   但越绣宁会那么天真,以为贤妃真心为皇长孙挑选侧妃,完全选人品才貌非常好的?   必然是有其他的缘故,而且必然是跟贤妃的一些想法有关系。   所以,如果是庶出的,越绣宁还真的要多注意注意。   这么一注意,发现三位小姐比较的正常。辅国公、卫国公、齐国公府三位小姐或者孙小姐,都是嫡出的,有两位越绣宁之前还见过,只卫国公府的孙小姐,年纪很小,今年只有十三岁,之前大约是因为年纪小所以养在后宅并没有出来过。   镇国公府的孙小姐同样也是嫡女,但因为镇国公府两个女儿都是嫁给了二皇子,一个正妃一个侧妃,不过正妃早年去世了而已。   因为这层原因,镇国公府的这位孙小姐是比较令人注意的。   其次,安国公府的表小姐,六位姑娘中,只有她是表小姐,虽然嫡出,但不是国公女儿,身份上低了很多,只以为娘家有位皇后。贤妃选中她,必然也有贤妃的盘算。   最后,理国公府这位庶小姐,谢嬷嬷也查的也很清楚。亲娘就是庆喜侯府那位亲戚小姐,给理国公做小的那位,不过这位庶小姐从小就不认她的庶母,跟着嫡母长大的,跟嫡母很亲近。   她的嫡母,就是之前的恭亲王,现在已经是贤恭郡王的女儿,大郡主的。   而贤恭郡王和庆喜侯的恩怨,跟这个庶小姐多少也有点关系。   庶小姐是庆喜侯府的姑娘生的,但却跟她亲娘不亲,小时候因为庆喜侯府这位姑娘生病,放在大郡主这边养了几年,七八岁的时候,庆喜侯府的小姐身体好了想接回去,但她女儿不愿意了。那时候已经有点知道事了,觉着跟着嫡母才有身份地位,如果自己的母亲是个姨娘的话,自己没脸。   小孩子不懂事,执意不回亲生母亲那边去。   理国公解决后宅矛盾就一句话,让这位庶小姐寄养在了大郡主身边。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虽然很多大户人家都有庶女寄养在嫡母身边的,但大部分都是姨娘死了的,现在这位庶小姐的亲娘还活着呢,就被自己的女儿抛弃了,不认了,可想而知怨气会有多大。   何况这位也不是寻常出身,好歹是庆喜侯府的亲戚小姐,哪里容得了自己这样被小看?   就因为这些恩怨,跟主母大郡主一直都有龌龊,大郡主虽然厌恶她,但碍于她的娘家庆喜侯,却也没办法如何的处置,只能隐忍。   也正是因为这些事情,可能庆喜侯和贤恭郡王之间,尚觉着不宜为了内宅的一些婆婆妈妈的事情闹翻脸,嫌难看。但是后宅的女人们之间,勾斗的却着实厉害。上一次庆喜侯府老太太羞辱贤恭郡王妃,就是因为这些事。   这位崔明蓉小姐长大了,却是更加的坚定,甚至到了不认自己亲生母亲的地步,一说起她的母亲,只说嫡母,嘴上从不提自己亲生母亲,就仿佛没有这个人一般。   而这也让庆喜侯的小姐,她的庶母更加的怨恨,更加的愤怒。理国公的后宅,就因为这位崔明蓉小姐,就多了多少的事端。   这是越绣宁叫人去打听,打听出来的这些。   显然六个待选侧妃中,这独独的一位庶出小姐,也真的就是最特别的一位,需要越绣宁非常的关注一下。   而且现在看看,似乎还有没打听出来的东西?理国公和定远侯有没有关系?如果没关系,这姑娘的名字取得是有点太巧了些。   徐玉谷已经换了一件粉色缎子镶边宝蓝缎面对襟褂子过来站在了越绣宁身边,只做一个普通丫鬟的样子。   白果出去迎,一会儿迎进来一位十四五岁的年轻小姐。   穿着一件嫣红百折细绢丝玲珑罗裙,上面罩了一件粉色交领绣朝颜花通袖短襦,头上戴着一支累丝凤形烧蓝点翠钗,盈盈婷婷的进来,上前行礼磕头:“臣女崔明蓉叩见皇长孙妃娘娘。”   越绣宁道:“起来吧。”   丫鬟过来搀扶了起来,越绣宁道:“坐吧,你倒是来的最早的。”   崔明蓉坐在了丫鬟端来的锦杌上,略微的有点局促,道:“臣女久离京城,好些规矩都不懂了,宫里来人说,只叫下午过来,也没说具体的时辰,臣女因怕耽误了,不知道早晚的,这会儿就过来了。失礼之处,还请娘娘恕罪。”   越绣宁微微一笑。   如果没派人打听过,那么这位长得也清秀可人的姑娘其实会给她很好的印象的,说话也有礼貌,起码第一印象会很不错。   不过,打听过,尤其专门打听了这位理国公府的小姐,就是因为她身世复杂。知道了,理国公后宅好些的事由都是这位小姐引起的。这位看着清秀有礼貌的小姐,却是个不认庶母,攀着嫡母的女子,可见,绝非心思单纯之人。    第744章 尴尬的地位      “没关系的,这会儿也差不多了,估计她们几个该过来了。”越绣宁说着道:“你是什么时候进京的?”   崔明蓉小心的道:“臣女是六月初进的京。”   “住在哪里?和谁来京城的?”越绣宁问道。   现在并没有来其他的人,这只是简单的询问聊天而已。   崔明蓉应该是有准备,所以看着谨慎,但那也是需要在皇长孙妃面前做出来的样子,不然显得她没礼数太自大,但回话还是很清楚轻快。   “臣女是跟随父亲和母亲进京的,父亲和母亲要回沧州,将臣女放在了庆喜侯府,臣女现在居住在庆喜侯府内。”   崔明蓉低垂着眼睛看着她自己的手,而她自己的手放在她的膝盖上,手里拿着一条金丝攒牡丹绫帕,正扭着。   越绣宁淡淡一笑。   这些她知道,是谢嬷嬷叫人打听出来的。贤恭郡王府出了事,被降了爵,大郡主自然是关心,所以和理国公去探望。不过既然要走动,那自然不会只走动沧州,已经来这边了,当然需要来一趟京城,不但是有庆喜侯府这个亲家,理国公当然还有很多亲朋好友的走动走动。   但是,庆喜侯府那位小姐在理国公府只是姨娘,所以没那个身份跟着回来。   也不知道是谁的主意,或者说理国公就是那么的粗枝大叶?横竖想出来将崔明蓉放在庆喜侯府,他和大郡主回沧州看望岳父岳母去了。   崔明蓉不认她的庶母,现在却又不得不住在庶母的娘家,在府里不知道多尴尬。何况,庆喜侯府的那位老太太,有多刁钻难相处,越绣宁还亲身经历过。   也能想像的出,崔明蓉的日子不好过。   时辰还早,越绣宁想了想,还有一点不清楚的地方,倒不如直接询问,这也没什么,自己原本就是光明正大为皇长孙选侧妃的,询问清楚她们的身世关系本就应该。   因而便问道:“你的闺名叫崔明蓉?”   “是。”崔明蓉恭敬地回答。   越绣宁道:“这倒是挺巧的,二皇子妃的闺名中,也有明字,今天才发现,理国公和定远侯居然是同姓的?”顿了顿见崔明蓉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询问,便又道:“二皇子妃有位妹妹叫崔明玉,看起来应该是遵循明字辈了。”   崔明蓉想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道:“娘娘您不知道,理国公和定远侯原本是亲兄弟。”   越绣宁挑了挑眉:“哦?”   崔明蓉道:“也是祖父辈的事情了,原本是一母同胞的两位亲兄弟,还是一对双儿呢,祖父们降生了之后,却因为接生婆子的疏忽,搞混了不确定哪位是先出生的,哪位是后生的……这样老大就不确定了,因着曾祖父是有国公之位传下来的,所以……后来还有些其他的事情,就这样最后分开了。”   停顿了半天,才道:“理国公一脉一直都在常州,祖父的兄弟来到了京城,一开始就是御前侍卫,先皇出巡的时候,在路上遇险祖父的兄弟护驾有功,之后还有一些大功劳小功劳的,被封了定远侯。不过因为兄弟反目……也不是什么好听的,因此自家人都不提,京城这边便很少人知道,现在……自然知道的人更少了。”   越绣宁终于恍然了。   没想到理国公和定远侯之间竟然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虽然崔明蓉说的不是很清楚,但只从说出来的这些事情中就能听得出来,崔明蓉和二皇子妃崔明珠的祖父们是因为国公的爵位翻脸的。接生婆子搞混了,不知道谁是老大,而这关系着谁继承爵位的问题。   常州那位理国公显然是胜利者,而京城的定远侯显然是失败者。   如果不是皇上去年突然的指婚崔明珠和二皇子,那定远侯其实也就是一位侯爷而已,京城的侯爵多如牛毛,真的没什么特别突出的。   很巧,都和二皇子有或多或少的关系。   理国公纳了个庆喜侯府的亲戚小姐做妾,而庆喜侯府是贤妃的娘家,二皇子的舅家。去年的时候,定远侯府小姐被指婚给了二皇子做续弦。   理国公那位庆喜侯府出身的姨娘生了个女儿,却不认自己的亲娘,把贤恭郡王府大郡主这个嫡母当亲娘,庆喜侯府因此和贤恭郡王又水火不容……   真是挺复杂的。   这位崔明蓉带着这么复杂的身世,却能被选中参加皇长孙侧妃的遴选。   越绣宁突然就对这位崔明蓉另眼相看起来了,真是好手段啊,如果没有点能耐,怎么能有如此的本事?   闲聊了有半个时辰,外面的丫鬟传进来话,辅国公和齐国公府的小姐一起来了。   越绣宁叫请进来,一会儿,两位年轻貌美的姑娘就进来了,一个穿着桃红色金线绣菊花纹交领襦衣,荷叶青宽摆百褶裙,一个穿着明兰色刻丝绣蝶纹云丝长裙,上面罩了一件淡紫色蝶恋花暗花对襟短襦。   两人进来给越绣宁行礼,崔明蓉便忙站起来站在旁边等着,等两位行了礼之后,她在上前福身见礼,三人互相见面。   之后先来的是卫国公府的那位年幼的小姐,看起来一脸稚嫩,稍微的还有点紧张。   然后是镇国公府的二小姐来了,行礼磕头,然后见过其他几位姑娘。镇国公府这位小姐叫张苏卿,她对崔明蓉似乎反倒是有些反感的,和几位姑娘行礼的时候,故意让开了崔明蓉。   起身的时候,手里的手绢挥舞了一下,却又巧不巧的打在了崔明蓉的脸上,崔明蓉当时脸上就变了色。   越绣宁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两位不和,是因为家事,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最后,安国公府的表小姐来了。   严格的说,安国公府这位表小姐的身份最低,就算崔明蓉是庶出的,可人家也是国公爷的女儿。   但是谁也想不到,她居然来的最晚,似乎还挺有底气,即便是进来之后看到了其他几位全都到了,脸上却依然带着一种自然又有些冷峻的笑容,上前给越绣宁磕头请安。    第745章 皇后改变计划      其实,越绣宁自然不知道,这位安国公府的表小姐原本是不该来的,而她现在面上的冷峻也不是因为倨傲,其实是紧张所致,另外,身体也不舒服。   而这个时候,皇后在黎山上的皇家寺庙中,正压低了声音忍着怒气质问王嬷嬷:“到底怎么回事?!”   王嬷嬷跪在地上吓得乱颤,轻声道:“奴婢在表小姐来京之后详细询问过表小姐身边的丫鬟们,她们说表小姐是吃不得三七的,一吃就闹肚子,腹痛的很。奴婢便让府里咱们的人给表小姐吃的汤里放了三七粉,表小姐昨天也真的闹腾了一晚上,今天原本起不来的……”   “那为什么又去了?!”皇后嫌她说的罗里啰嗦的,又厉声质问了一句。   王嬷嬷赶紧的禀道:“是皇上……不知道皇上身边谁进言了,好像无意似得提了一句,今天待选的侧妃们去了皇长孙府。原本皇上是不知道的,听到了倒认真询问了两句,便知道了,除了咱们府的表小姐之外,其余几个都去,皇上听了就不高兴,说是真病了还是假病了?”   “福公公在旁边听着话音都不对了,赶紧叫小太监去了安国公府,说无论如何都要让表小姐过去,别惹皇上生气。府里头不得已,只能叫表小姐去了……咱们在这边,到底消息没那么灵通,奴婢听到禀报的时候,表小姐都已经出门了。”   皇后皱紧了眉头道:“皇上身边还有贤妃的人?之前不是悄悄处理过一个?”   王嬷嬷就道:“是啊,当时处理的时候,跟那个有关系的两个也给想办法调离乾周宫了,没想到居然还有,”顿了顿道:“也许是二皇子那边的。”   二皇子更阴狠一些,皇上身边到底有他多少人?谁也不知道,皇后也不能指望这后宫没有二皇子的人了。   所以,想到了这里皇后却也没办法了,只能道:“梁语纤知道不知道?有没有防备?”   王嬷嬷听到这里犹豫了一下。   皇后就知道,表孙女并不知道。不过这也不怪嬷嬷,是自己要求的。她想了半天接下来如何。   尽管这会儿梁语纤已经到了皇长孙府了,在想如何的挽回似乎也没什么可能了,不过,皇后到底不甘心,一来这是自家的一个姑娘,二来,也是皇后最看重的一点,就是这个梁语纤无论是身份、样貌、学识等等的,都很适合将来的进宫。   有见识有眼界有文采,才适合皇后的身份,长得漂亮才有可能得到宠爱。只有这些条件齐备了,才可能在现在的皇长孙妃被贬之后,占据稳了正妃的位置。   皇后这两年在娘家也寻了很长时间了,除了辈分不合适的梁思蓉之外,真的找不到其他的,所以,现在有了这么一位姑娘,真的不能就这样看着被贤妃的毒计搅合进去。   想了半天,只能铤而走险。   低声吩咐王嬷嬷:“你叫人赶紧去一趟安国公府,叫他们立刻派人去皇长孙府,只说府里有事面见小姐,然后嘱咐她,叫她小心行事,今晚上的宴席是鸿门宴……不止防备皇长孙妃,更重要的是防备其他的几个姑娘。”   王嬷嬷听了有点犹豫,轻声道:“咱们派人去,即便只是叮嘱两声,只怕也是个明显的,如果其他的姑娘出了什么事,事后查起来,这就是一点可疑的,贤妃今天安了心就是想搞出一些事情来……”   皇后叹气道:“本宫怎么会不知道?可现在有什么办法,难道看着表小姐被害吗?贤妃那边安排的是谁,现在还不知道,咱们在明人家在暗,如果要动手,肯定头一个就是本宫娘家的小姐,只有本宫娘家姑娘出事了,事情闹得才更大,我们和皇长孙之间原本就已经很有些龌龊了,本宫现在努力的调和,可都没那么容易,若是在出点事,本宫更没有办法和皇长孙化干戈为玉帛了。这不也是贤妃的目的?”   王嬷嬷想了想,道:“那奴婢叫人直接冒充了是安国公府的,只把小姐身边的丫鬟叫出来嘱咐,让丫鬟去跟小姐说,这样目标小很多。”   皇后便道:“不管你在怎么做,横竖把话带到,另外也绝对不能惊动了皇长孙府这会儿的在的所有其他的人。”   王嬷嬷答应:“是。”不敢怠慢的忙爬起来,赶紧的退出去急忙的吩咐去了。   屋里,皇后将两个宫女找来,低声道:“你们找个嬷嬷今天回一趟宫里,找找福公公,叫他今天抽空过来一趟……抽空,不要让皇上知道了,但是也别耽误了伺候皇上,如果实在没时间,就明天过来吧。”   宫女答应着赶紧去找人。   皇后在屋里皱着眉头烦躁至极,从皇长孙出现之后,皇后的各种事情都不是很顺利,但是,她也有种因祸得福的感觉,虽然赔出去了一个梁思蓉,不过却在皇长孙妃的无意帮助下,经过廖芙宜的事情看清楚了二皇子,这总比二皇子当了皇帝之后,跟她翻脸的时候皇后才察觉他的狠毒好多了。   贤妃这一出手,让皇后顿时更觉着吃力。皇后现在都怀疑,十几年前贤妃为什么不争这个皇后之位?只怕并不是她争不过,而是她不想争,安安稳稳当个贤妃,低调过日子,还有个儿子给她的后半辈子当保证。   谁当皇后,必然就成为后宫中所有人的目光焦点,后宫的人,不管是有点根基的嫔妃,还是才进宫的新鲜美人,都会将才登上后位的自己当成对手,主要斗得也是自己。   自己仿佛就是个挡箭牌,站在前面成为所有人的目标,而贤妃安然无恙这么多年。   后宫的女人们勾斗了十几年,皇后自己但又有什么收获?独独生了个女儿,却也落得那样的下场,虽然也算是有过两个儿子,但一个生下来就是死胎,一个只活了几个时辰……   这些都是成为后宫所有人的目标之后,必然的结果。   皇后真是越想越心惊,也越想越心凉。    第746章 画画      皇长孙府。   越绣宁和几位姑娘正在花园中的亭子里,说着话闲聊一些不咸不淡的。   齐国公府的小姐因说了一句:“墙角那一片紫茉莉真是漂亮,”说着看了看镇国公府的二小姐,又笑着对越绣宁道:“我听说,张二姐姐画画很在行呢,尤其善画竹啊,花啊这些的。”   镇国公府的小姐张苏卿顿时涨红了脸,忙道:“皇长孙妃可别听她胡说,我那只是平常里闲的没事画着玩儿的,反倒是施妹妹,文采在京城闺秀中数一数二的,十四岁的时候中秋节念了一首诗,传到了皇后耳朵里,皇后都夸赞了很长时间。”   然后就轮到了齐国公府的小姐施月安涨红了脸摇头否认。   越绣宁笑道:“都有才,这就好,横竖闲着没事,原本该准备些玩意儿的,只是知道的晚,且每年你们进宫都是玩些投针取巧的,今年就想着换换花样,不如这样,张姑娘你就花一副墙角这紫茉莉,其余的你们,谁擅长什么就做什么,还是在这幅图上。施姑娘诗文好,等画画好了,就题首诗在上面,其他的姑娘,不拘着如何,善画画的可以也画些什么,善诗词的便题诗在上面,等你们这幅诗画做好了,我叫人裱起来,以后慢慢欣赏。”   说着摆手叫丫鬟去准备,拿宣纸笔墨粉彩过来。   几位姑娘面面相觑,虽然都笑着似乎很谦逊,不过也都没有再说推脱的话。因为她们都知道,皇长孙妃此举,第一是想看看她们几个的文采,这也是选妃很重要的一点,第二也许是将画留下,等皇长孙回来了让皇长孙看看,他特别喜欢画还是诗,说不定会问呢。   这也是皇长孙妃选妃必然会考虑的一点。   这几个人今天是来做什么来了,各人心里都很清楚。   于是,丫鬟从府里库房翻找了半天,找来了粉彩等画具,抬来了长条案,张苏卿就先画了起来,其他的姑娘们或者站在旁边欣赏,或者坐在椅子上冥思苦想,自己到底在画上做什么?或者又去紫茉莉花丛前的,好像是赏花,其实也在思索着。   越绣宁嘴边含笑,喝着茶看着。   她心里很清楚,今天自己的所作所为必然是会有人禀报进宫,皇上和皇后都会知道。   皇后便也罢了。   有人肯定会寻找自己今天所作所为中不合适的,消极的地方,禀报给皇上,让皇上知道,自己是皇长孙遴选侧妃最大的障碍,甚至还想用这一次的选妃过程来个借刀杀人,将自己扳下正妃之位。   所以,越绣宁起码要做些合适的事情,比如现在的这件事,叫几位姑娘展示一下她们自己的才艺,这才是选妃。   而且,越绣宁同样非常清楚,今天这场选妃不能出什么不合适的事故。   试想一下,如果几个国公府的小姐来府里头不过聚一聚吃个酒席赏个月的,却出了什么如失足落水了,或者吃坏了肚子啦等等这样的事情,那么第一个会被怀疑的人是谁?   当然是自己这个皇长孙妃。   恐怕那时候京城勋贵所有人都会认为是自己这个皇长孙妃妒忌成性不愿意给皇长孙纳侧妃,所以使出来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到那个时候,皇上只怕第一个就要暴怒。   而自己也会成为京城人的笑柄,确实,手段太上不得台面了,太明显也太低级,一点不会影响遴选侧妃,反倒是给自己徒增笑料。   所以,越绣宁今天就是希望淡淡的,就这样坐着不要到处乱走动,然后平安的将七夕节过去。   当然,她还得想想,怎么应对贤妃?贤妃急不可耐,要求今天就给她名字,今天也许确实来不及,但可以想象,明天贤妃必然是会逼着自己一定要选出来。   自己怎么应对?   不管怎么应对,今天肯定是不能出事,这是必然的。   正是因为这些,且越绣宁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管不了这些小姐们各自的想法,万一谁要是在九曲回廊上赏荷花的时候,背后哪里的伸出一双手把她推水里去,越绣宁也真的没办法提前预判啊。   所以,她原本就想着坐在这里能做点什么。   正好说起画画来,这倒是叫她灵机一动,让小姐们画画,然后作诗,全都在一张纸上,这也算是能交代了,算是查看一下这几个姑娘们各自的文采如何。然后交给皇长孙,皇长孙也能查看一下,特别喜欢谁画的画或者做的诗,或者写的字什么的。   只要不出事,越绣宁就可以好好想想,怎么给贤妃交代的事情。   林炤被留在宫中,这显然也不是寻常事。   越绣宁自己是很小心的,想的也很透彻。   嘴边带着笑,见张苏卿将画笔放下了,然后去花丛更近一些的地方,似乎是想看清楚一些,其他的几个姑娘,依然是或站或坐或走动,看起来都很悠闲。   张苏卿从花丛那边回来了,坐在了石桌边喝茶,笑着道:“臣女且想想。”   越绣宁笑着道:“不急不急,时辰还早,今天咱们就不去别的地方了,就在这里慢慢画,慢慢玩儿。”   张苏卿歇了一会儿就继续去作画。   越绣宁招手叫过来青果吩咐道:“去厨房看看,有点心果子之类的,再端些过来,还有茶也换换,换云雾茶。”   青果躬身道:“是。”赶紧和白果下去,过了一会儿就带着几个丫鬟过来按照吩咐上茶点果子。   越绣宁手里的茶也被换了,之前喝的是惠明茶。惠明茶有些兰花的香味,一回鲜二回浓,香味是非常浓厚甘醇的。   而云雾茶也有禅茶之说,香味很淡,非常适合搭配茶点来吃,有些茶点,如绿豆酥什么的,吃着口味非常的淡香可口。   小豆过来将桌上的茶壶拿了,准备去换茶。她就是一直憨头憨脑的,做事虽然比以前强多了,但一些小的问题上还是不怎么注意。   提着透明的琉璃茶壶直接从越绣宁身前过去的,低头看见茶壶盖上面还想是有一层什么灰还是什么的,于是低头‘噗’的吹了一下,走了。   越绣宁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第747章 阴险的计策      从越绣宁身边经过的小豆,带着一股很特别的味道。   而且越绣宁看见了,这个丫头很憨的吹落琉璃茶壶上的‘灰’,这种特别的味道才飘往自己这边,让自己打了个喷嚏,这才闻到了味道。   味道很淡,很奇特,不臭但绝对不香,应该是几种味道互相压制的感觉。   越绣宁对味道还是非常敏感的。   第一,她是大夫,药材的属性,样子味道她都非常的了解。第二在东暨县的时候,曾经有一段时间她做了很多香膏、润脸膏和胭脂等等的东西,这些东西都需要很香的味道,味道不对就卖不出去了,所以,她专门调制过。   还有一点。去年的时候因为防备皇后对自己使出来什么黑手段,所以越绣宁调制过几种药材。当时也有一个要求,就是味道不能太浓。   而越绣宁调制的是药材,所以大部分的味道其实是很臭的,她要掩盖这种臭味,因此当时很费了一番周折。   小豆经过身边,这个味道就有点熟悉,仿佛是去年自己调制药材的时候闻到过得。   越绣宁心中一下警觉了起来。   自己还一直在想呢,这几个姑娘在府里不能出什么大事,不能掉水里,不能被扳倒,不能话不投机拌起了嘴来,闹得没脸就不好了——当然这种可能性比较小。   还有,不能吃了什么喝了什么不合适的,拉肚子呕吐,甚至中毒……   越绣宁越想越警觉。   正想着施月安和辅国公府的姑娘过来了,两人坐在了廊椅上,悄悄的笑着,一个低声说着:“你看她脸都涨红了,不知道想出来了没有……”   “噗,难怪之前不怎么见出来,我只当是……原来是不识字啊……”另一个也笑着。   越绣宁听她们这样很小声的说话,顿时原本想着那件事的,一下被转移了目标,忙看了看她们两人嗤笑的地方,这才发现,她们偷偷耻笑的,居然是卫国公府的小姐,那位年纪最小的。   那姑娘这会儿正站在花丛前,越绣宁之前就注意过她,小姑娘一直就站在那边,这会儿看了看侧脸,发现脸蛋是通红着,神情紧张窘迫,手里拿着一条手绢绞着,手绢都快绞城麻花了。   本来越绣宁以为她是在思索作诗,没想到原来是紧张的?   越绣宁确实没想到,国公府的小姐中有不识字的。   当然了,这也不是完全没可能的,女子无才便是德,有些很守旧的家族,即便是钟鼎世家依然遵循女子要无才,只安守本分学女红规矩,这才是好女子。   那卫国公府的小姑娘,显然还在冥思苦想。   小豆重新换了一壶茶过来,给越绣宁先到了一杯,越绣宁端起来先闻了闻,然后抿了一口,果然,味道淡了很多。   她放下了茶杯。   那两个偷偷说人家小姑娘坏话的姑娘过来了,施月安笑着道:“娘娘,魏姑娘好像不安呢。”   越绣宁‘哦’了一声:“为何不安?”她看了看那边的卫国公小姐。   施月安过来这样说,其实只是为了试探一下,刚刚她们俩偷偷说话,声音不知道压得够不够低有没有被皇长孙妃听见,想想怕被听见了对自己两个人的印象不好起来,因此过来试探着询问。   越绣宁脸上有些思索的仿佛在出神,现在听了施月安的话又这样询问,施月安和辅国公府的小姐就安了心,以为她没听见。   辅国公府的小姐笑道:“应该是想做首诗吧,琢磨呢。”说着看了施月安一眼。   施月安自然不会在多提反倒引起皇长孙妃的注意,笑着端了一杯茶,踱步过去看看张苏卿画的怎么样了。   “快画好了呢……哎呦真漂亮。”她说了一句。   辅国公府的小姐马上起身,忙过去看。   越绣宁低声叫雨花过来,叫她过去问问魏姑娘,会不会画画?只要在画上找个地方画个鸟儿什么的都可以。   雨花点着头忙去提醒那位魏姑娘。   越绣宁手里拿着杯子依然是继续的沉吟,心里回想着,刚刚那壶茶放在了桌上之后,都有谁过来过?   这么一想,好像这六位全都在桌边坐过,当时自己并不知道茶壶有问题,所以并没有注意谁不对劲,只记得,全都在桌边坐过。   坐的时间最长的,是崔明蓉。崔明蓉来的最早,自己找她谈的时间最长,所以似乎对自己有种已经熟悉亲近的感觉。刚刚几位姑娘都已经起身或去看画画或去琢磨作诗的事的时候,她还一直坐在这边。   一直到刚刚,张苏卿画累了回来坐下歇了会,她就起身去看画的如何,然后走开了,现在站在长廊的头上,看着院里的花花草草。   是她吗?她动的手脚?   这位理国公府的庶小姐,只认大郡主这个嫡母,跟庆喜侯府出身的亲生母亲都翻脸了。但又是二皇子妃崔明珠的表妹……   说到底,也是跟二皇子那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她奉了贤妃的命令,今天做点什么过分的事情,让这几位姑娘中毒什么的,闹大了全京城都知道,自己这个皇长孙妃说不定都要跟着担责任。   也不奇怪啊。   想到了这里,越绣宁突然的目光一凛,想到了更有可能的一种情况。   自己为什么只想着一些比较寻常的情况?落水了,拌嘴了,什么的,这些事故最多也就是丢脸而已。   贤妃的目的难道仅仅是往自己丢脸?丢脸会怎么样?说到底不痛不痒。   但如果,更严重一些呢?这几个国公小姐中有人中毒——甚至死亡?   越绣宁心都一沉!   如果今天这几个国公府的姑娘,真的因为吃了自己府里的东西而中毒了,最后死了,那自己可真的是浑身长嘴都说不清楚了。肯定所有人都会认为是自己干的,因为自己从一开始就不想给皇长孙纳侧妃!   到时候,可不仅仅是上不得台面了。自己成了心狠手辣,什么事都做的出来的人,问罪是必然的了,而这也必然会连累了林炤,林炤三番四次为自己出头,就成了惧内,管不住老婆,皇上对他必然会有疑虑。   传位给一个管不住老婆的人,以后皇权必然旁落,实权必然会被皇后母系的人抓去。   这是皇上最害怕的事情。   想到了这里,越绣宁真的是一下子就一身冷汗。    第748章 毒芹      新换的茶就在桌上静静地放着。   雨花过来了,那几位姑娘全都不在这边,越绣宁轻声道:“我刚刚忘了说了……你可是说,我叫你去提醒的?”   雨花笑着忙轻声道:“您放心,奴婢省的。奴婢只说奴婢之前在宗人府的时候听人说的,卫国公是很守旧的人,因此知道些事情,只说奴婢自己抖机灵告诉她的,魏姑娘若是见怪,就请责罚奴婢什么的……魏姑娘自然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越绣宁便也点了点头。刚刚想的事情太多,一时忘了多提醒雨花几句,好在这丫鬟聪明,该想到的都想到了。   她刚要站起来也去转转,离开这个桌子,免得有人想动手却碍于自己在跟前找不到好机会,越绣宁想看看是谁做的,都看不到。   小豆正好这时候过来了,道:“刚刚奴婢看见安国公府小姐的丫鬟出去了,因问她有什么事情,她又不肯说,奴婢以为她找茅房,好心的领她去,谁知道反倒叫她说奴婢,无须多事……真是好心没好报。”   越绣宁惊讶的抬眼看她:“你确定是安国公府小姐的丫鬟?”   “是啊,才进府的,说是好像梁小姐到了府门口了突然想起手绢没拿还是什么没拿的,叫她回去拿,所以后面才进来。”小豆道。   越绣宁鼻子里隐隐的似乎还能闻到那股奇怪的味道,应该是小豆身上带的,估计她刚刚吹的时候飘到了她自己的身上,这味道倒是持久。   “你看看你说的那个丫鬟在梁语纤身边吗?”越绣宁询问着,站了起来,手里端着自己的杯子,慢悠悠的踱步往亭子外面走,似乎是想转一转的样子。   小豆往那边看了看,然后跟着她过来:“没有。”顿了顿道:“还在茅房没出来吧?”   雨花看了她一眼,都有点想摇头。   越绣宁走到了亭子尽头,轻轻的靠在了廊柱上,然后正好面对着那边的梁语纤。   梁语纤从进府之后就一直不正常,最晚一个来的就不说了,脸上当时的冷峻甚至有点孤傲似得,来的全都是国公府的小姐,独独她不是,孤傲真的是有点奇怪。   然后就是刚刚,提议画画之前几个姑娘坐在一处跟越绣宁聊天。她们几个心里都清楚,今天来是做什么来了,皇长孙妃是想看看她们说话行事伶俐不伶俐,聪明不聪明的。   所以刚刚都说话了,或多或少都表现了一下。   只有梁语纤一句话没说。   越绣宁想了想,梁语纤只有进门给自己行礼的说了一句话,之后就真的在没说话,刚刚坐在周围,脸上虽然努力的平静着,甚至想做出面无表情的样子来,避免露出什么马脚,但到底还是看的出来脸色不好。   越绣宁刚刚就在想这姑娘到底在干嘛?自卑过了头所以变成了变态的自尊?   不然为什么脸上那副表情?一句话不说?   一个丫鬟打扮的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装成很无意的样子晃悠着,走到了梁语纤的身边,低声的说着什么,看起来还是很长的一段话,梁语纤手里捏着一朵紫茉莉花,眼睛看着花心神不宁的听着,突然抬眼看了一眼那丫鬟,嘴巴动了动似乎问了句什么,丫鬟又是很长的一段回禀。   越绣宁转开了眼睛,身体也转了转,避免被梁语纤看见自己盯着她,这才问道:“小豆,你身上什么味道?”   小豆愣了愣,赶紧自己左右闻了闻,然后苦着脸道:“好像是刚刚不知道哪里蹭的……或者是手绢上的,我用手绢擦了好些的东西……”   越绣宁突然想到了,忙问:“刚刚茶壶上面有点脏,你是不是用手绢擦了?”   小豆忙点头:“擦了,有一个黑点吹不走……”   越绣宁不等她说完,已经道:“手绢给我,然后你去外面找婆子,将刚刚你看见的那个安国公府的丫鬟找到,马上抓起来让婆子审问,问她跑来跑去的做什么,别说太多,就说府里人觉着她鬼鬼祟祟,怀疑她心怀不轨。你回屋里擦些香膏,少擦一点点遮盖住身上的味道,然后就不要在提了。香膏拿出来带给我,那瓶檀香味的。”   小豆有点懵,答应着把自己的手绢拿了出来递给了她,赶紧按照吩咐赶紧先找婆子去抓那个丫鬟,然后擦香膏去了。   越绣宁叫小豆遮掩住身上的气味,是避免刚刚在茶壶中下药的人闻到了,不知道小豆做了什么沾染上这样的味道,但认为她自己必然露了马脚什么都不敢做了。   那越绣宁还怎么抓出来这个人?   至于抓住那个丫鬟,是越绣宁临时想到的,她突然有了办法,不但今天的事情能够解决,还能让自己从贤妃的算计中安然的永远的脱身。   拿着小豆给的手绢,越绣宁不用放到鼻子下面就能闻到,上面的味道果然是之前小豆吹茶壶上‘灰’的时候,扑进自己鼻子的味道。   越绣宁依然放在了鼻尖下面,仔细闻了闻。   “娘娘,是什么东西?”雨花小声问,她明显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越绣宁想了想,道:“有点像毒芹?”   “毒芹?”雨花自然是不知道。   毒芹,也叫白头翁,乡下人也有叫毒人参的,当然和人参的样子差很多,一般人不会认混了,样子有点像芹菜,不过也不是十分的像。全株大毒。   这种毒芹现在正好是茂盛生长的时期,取来研磨晾晒成粉末状,颜色是白而淡青的颜色,泡进了茶里面,不会让茶水的颜色变色。   越绣宁以前摘过,在乡下的时候村里有孩子得了恶疮,用这种草药的汁水可以治疗,味道比较的恶臭,越绣宁用了药之后想要洗去手上的味道,就用了自制的香胰子,然后擦了自己做的香膏。   白头翁的毒性很强,中毒的人如果救治不及时,或者不能及时知道到底中了什么毒,最严重的就是死亡。   毒下到茶里,这分明就是要让今天这里出人命啊。    第749章 谁在下毒?      这就印证了刚刚越绣宁想到的,贤妃的目的。如果今天这里出了人命,那自己肯定是被怀疑的,绝无其他可能。所有人都会认为,自己是因为不想给皇长孙纳侧妃,才如此的心狠手辣下毒谋害这几个国公府的姑娘。   到那个时候,今天来的这几个国公爷必然也会成为皇长孙的仇人,平白无故过了这几个背景雄厚的敌人,皇长孙想登上帝位,难度更增加了一些。   越绣宁看了看花丛那边,安国公府那位丫鬟跟梁语纤已经说完了。   梁语纤转身回到了凉亭中坐下,看起来脸色更加的难看,面白如纸。   越绣宁将她进府之后的前前后后,一举一动仔细想了一遍。发现这位梁姑娘不但是没有说过话,也没有喝过茶。   一口都没有。   在亭子里的时候,每个姑娘都喝了起码一杯,因为说话的时间略长的,每个人都说话了的,所以都喝了茶。   这位梁姑娘没说话也没喝茶。   越绣宁双目紧盯着她。   这位姑娘不喝茶,是因为已经知道了茶里会有问题,还是……这毒就是她下的?   那边施月安发出了一声娇笑:“哎呦,真好!栩栩如生的。”   这是画完了。   越绣宁马上往那边走过去,笑着道:“画好了?我看看。”过去了欣赏了一下长条案上的画作,笑道:“果然很好,色彩很鲜活,和真的一样。”   那几个姑娘便都过来围观,梁语纤也脸上勉强的笑着,过来看。   “太好看了!人都说镇国公府二小姐的画作天下第一,看起来真是名不虚传呢!”   “是啊,我看就是子英都要比下去了。”   张苏卿满脸通红的道:“你们再这样说,我可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就是平常没事画着玩儿而已,哪里敢跟大家比?这话传出去可要贻笑大方了。”   大家笑眯眯的看着,几乎所有的人都说了一两句夸奖的话。   梁语纤没说出来什么,但跟着别人夸奖的话,说了一句:“是啊是啊。”这就蒙混过关了。   越绣宁笑着询问:“接下来是谁?这画作上面空了很多的地方,作诗作词也罢,在画些其他的也罢,都是可以的。”   这原本也是画之前说好了的,因此张苏卿笑着放下了画笔,笑着道:“我是献丑完了,剩下的便交给你们了。”   说着,白果已经端了水盆过来,她便去那边的水盆里洗手,然后去桌边坐下了喝茶。   其余的姑娘们,还有越绣宁都在这边欣赏画作,辅国公小姐笑着道:“我想了一首诗,就献丑了。”   说着上前写诗。   因着是一首诗,所以比较快,大家便都站在跟前看着。   越绣宁状似也看着,眼睛从人群中淡淡的扫了一眼桌边。   张苏卿在喝茶。崔明蓉这时候走了过去,似乎和她说了两句什么,两人都笑了起来,崔明蓉坐下了。   越绣宁收回了目光,心里又开始琢磨崔明蓉。   这位身世复杂的姑娘,今天的表现同样比较的奇怪。好像是从不往人多的地方走,刚刚大家都在赏花或者看张苏卿作画的时候,她就一直在桌边坐着,似乎是陪越绣宁说话,但其实并没有说几句,而且越绣宁坐的地方还不在桌边,在靠左的位置上,桌子在右边还有点距离。   等刚刚张苏卿先休息一下,过去坐在桌边的时候,崔明蓉就起身离开了,去站在长廊中间,离得挺远欣赏紫茉莉花。现在大家都在这边欣赏画作看辅国公府小姐作诗,她刚刚凑过来也笑着说了两句避免落单显眼,但马上又过去坐在了桌边。   很奇怪,总不想在人多的地方似得。   而且很喜欢坐在桌边。   这位崔明蓉,也应该注意注意。   越绣宁慢慢的走开了,踱步到了长廊这边,仿佛是等着大家将画作做好,她伸手摘了一朵紫茉莉花,然后跟在自己身边一直不出声也不走开的徐玉谷轻声道:“你多注意桌上的茶壶。发现什么不对的情况马上告诉我。”   徐玉谷一直都不出声的跟在她身边,刚刚越绣宁跟小豆、雨花说的话她全都听见了,虽然不知道什么,但是也察觉了,肯定有什么不寻常的,让皇长孙妃担心的事情。   听了这吩咐就点头:“是。”   越绣宁叫她注意,一来是因为徐玉谷学武的人,眼神比一般人凌厉些,二来是因为她不像小豆她们,因为伺候一些事情时常要走开,徐玉谷一直在身边,看的更清楚,不会遗漏。   辅国公府的小姐写完了,于是大家又凑过去赞叹一下,因为刚刚张苏卿画完之后大家都夸奖了,这就成了习惯,不夸奖辅国公府小姐,她脸上也不好看。   估计接下来不管是谁在画作上作诗还是画画还是如何,大家都要夸奖一下了。   越绣宁自然是也过去了,念了一遍诗句,然后赞赏的点头,寻了些中性的合适的话夸奖了一番。   接着是齐国公府的施月安。   施月安同样也是一首诗,但她的诗句就显得更加的婉转有意境一些,几个姑娘显然也是内行,她写出来之后赢得的夸奖更多。   然后是卫国公府的魏姑娘,果然找了个空的地方画了几笔,两只鸟儿就出现了,虽然不能说栩栩如生,但好歹的也算是过关了。   魏姑娘画完了鸟儿,松了口气将画笔放下了。而刚刚还在嗤笑她不识字的辅国公府姑娘和施月安,两人互相的看了一眼,眼神中都有不屑。   之后是崔明蓉,写了一首词。估计词是一方面,主要还是显示她写的字,字体确实娟秀工整,非常好看。写字的姿势也很端正,之前作诗的两位都是站着悬腕写完了的,她叫丫鬟端来了椅子放下,端坐着写的。   时间略长。   这之间的时间,越绣宁也会回到刚刚的位置上坐下,因为那边放着垫子,所以她肯定是坐她刚刚坐的位置。避免下毒的那个人看见她不回来了,怀疑她此地无银三百两。   越绣宁为了找出来背地里这个下毒的人是谁,也是费尽了心机的。    第750章 换了茶壶      梁语纤这会儿才着急起来了,刚刚她一直心不在焉……不,应该说从她进府之后就一直心神不宁心不在焉,所以大家不管是作诗还是画画,她都在琢磨她心里想的事情,一直到这会儿,该画的画了,该写的写了,她才着急了,走到画作前盯着看了半天,然后又出神的盯着那丛紫茉莉花。   过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了镇定些的神色,应该是想出来了。   越绣宁起身又去看崔明蓉写字,她脸上带着欣赏的笑容点了点头,表示很满意崔明蓉的词还有字。   辅国公府姑娘和施月安又互相看了一眼。   越绣宁叫徐玉谷盯着点茶壶,她自己就多注意了一下梁语纤。   刚刚来找梁语纤的是什么人?小豆说的情况,越绣宁想了半天,估计应该是安国公府,或者很有可能是皇后那边才知道了什么情况,很紧急的需要通知梁语纤,但这时候梁语纤已经进皇长孙府了,所以,不得不用这个借口来告知梁语纤的丫鬟,让丫鬟传话给她。   巧不巧的,传话的人出去的时候遇见了小豆,热心的小豆成为了她悄悄出府的障碍,无意中也发现了这个情况。   不知道婆子审问出来了什么。   心里正想着,突然感觉眼角余光似乎看见什么,于是扭头看过去,就发现徐玉谷手里拿着手绢挥舞了一下,仿佛是赶她身边的苍蝇或者蚊子。   眼睛盯着自己。   很明显,徐玉谷就不是普通的丫鬟,也很少手里拿着手绢,她这样是想引起越绣宁的注意。   她发现了什么。   越绣宁很自然的就扫了一眼桌边。   发现桌边只坐着张苏卿,辅国公府的小姐和施月安又去嘀咕去了,卫国公府的小姑娘大约是感觉到了,施月安她们说的是她,所以涨红了脸低着头坐在那边扭自己手里的手绢,离桌边也有点距离。   越绣宁踱步的走开,看见崔明蓉快写完了,梁语纤应该是看到了,所以走了过去,她是最后一个。   越绣宁走近了徐玉谷的身边,看见那几个人也起身了,还是和之前一样围过去看看,赞叹夸奖一番。   难道是张苏卿?   刚刚只有张苏卿在桌边,而且似乎大家都没注意到她。   但越绣宁心里还是不太肯定,因为怎么想,张苏卿似乎都不是最有可能的那一个人。   “看到了什么?”越绣宁悄声问道。   徐玉谷低声道:“镇国公府的张姑娘,手绢里面藏了什么粉,刚刚趁人不注意倒进了茶壶中。”   真的是张苏卿!   越绣宁很有点意外,又走回到了长条案边,这会儿姑娘们全都在,正在称赞崔明蓉的词做得好。   越绣宁也称赞了两句,然后梁语纤终于上前,很简单的写了几笔,一看,是首五言律诗。   还真的是简单的不能在简单了,估计她满心都是怎么敷衍过去吧。   越绣宁现在确定,这个梁语纤必然是提前知道了,所以一直心神不宁,也根本没有将所谓的选侧妃放在心上,因为她知道,今天来这里的不是选侧妃来了,是送命来了!   大家夸奖了一番,很自然的全都过来坐在了桌边,施月安应该是刚刚嘀咕的时间有点长了,过来就示意丫鬟给她倒了一杯茶,端起来正要喝。   越绣宁笑道:“这茶已经凉了,换一壶吧,云雾茶要喝温的,才有甘醇恬淡的香气,若是凉了,就没有了半丝韵味。”   她很聪明,知道来的这几位姑娘必然有互相攀比的心思,尤其是这个施月安,一直都和辅国公府小姐说话,贬低魏姑娘,显然她想选中的心思还是比较重的。姑娘们在一块儿,当然比谁更端庄更雅致,更有品味。   所以越绣宁专门这样说。   果然,这么一说,原本还有两个丫鬟上前来给自家小姐倒茶的,也都退下了,施月安自然也不喝了,放下了茶杯笑。   青果和白果过来将茶壶、茶杯放在了托盘上,端走了。   越绣宁笑着将几位姑娘扫了一眼,眼睛在张苏卿的脸上逗留的时间有点长。张苏卿果然是面色有些不自然,假装的和魏姑娘笑着说话,但眼睛里分明的是带着些惊慌的。   巧不巧的,两次都是她下了毒之后,马上就换了茶壶。如果她依然还是没觉着有什么问题,那才是有问题了呢。   “都很好,果然都是文采飞扬,全都比我强。”越绣宁笑着。   几个姑娘便都赶紧的自谦,哪里敢和皇长孙妃比。在这边笑着说了一会儿话,青果和白果不但是端来了新茶,而且身后跟着几个丫鬟,端来了晚膳。   几个婆子在大亭子里摆上了另一张大桌子,铺上了雪白的桌围子,丫鬟们开始摆晚膳,越绣宁看见小豆回来了,于是起身走了过去。   姑娘们互相的说着话。   小豆过来低声回禀:“那丫鬟已经招了,她并不是安国公府的丫鬟,而是皇后宫的宫女,过来给梁姑娘带话,皇后的原话是:今晚上的宴席是鸿门宴,不止要防备皇长孙妃,更要防备其他的姑娘,吃的喝的,全都要注意,能不进嘴里,最好就不要进嘴里。”   越绣宁嘴角勾了勾。   还真的是不出意料之外,果然皇后提前知道了。不过是挺坏的,只提醒她们在家的姑娘,却放任这件事发展下去。估计她还想着一箭双雕呢!贤妃这一招将自己这个皇长孙妃给斗倒了,皇后在出面指贤妃动了什么手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放了她,叫她回去吧。”越绣宁道。   小豆一愣,疑惑的道:“放了?放了她回去,那皇后必然知道,娘娘您知道了她的手脚……”   越绣宁笑着道:“就是要让她知道。”说着从小豆手里接过来香膏,打开了在自己手腕上擦了一点,然后给她。   小豆满脸疑惑,但也没有多问,那边晚宴已经摆好了,便答应着转身去吩咐去了。   另有几个丫鬟们端着香炉放在了亭子周围台阶上面,香炉里面香气袅袅,驱赶蚊虫的作用。    第751章 放松不得      越绣宁回到了桌边,招呼大家入席,既然是女儿宴,自然是该有个宴席的。   大家过来坐下了,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心头‘砰砰砰’乱跳的张苏卿,过来坐下了也壮起胆子抬头看了皇长孙妃一眼。   谁知道一抬头就发现皇长孙妃正盯着自己,双目凌凌。   张苏卿吓得一下又低下头去,而且这一次终于确定了,皇长孙妃必然是发现了。   盯着自己,显然是警告。   张苏卿脸色煞白,大家都开始吃起来了,半天她才小心的伸手拿了筷子,颤巍巍的吃了一口。   徐玉谷站在越绣宁身后,再无任何的遮掩,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张苏卿。张苏卿抬头之后发现了,不但是确定自己露了马脚,甚至还开始担心,自己今天能不能安然的从皇长孙府里出去!   晚宴,越绣宁并没有安排任何的花哨,什么行酒令全都没有,她自己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态度也是非常的明显。   姑娘们都是冰雪聪明的人,马上都看出来了,也是很识趣的很快都说吃饱了。   时间也终于到了戌时。大家换到了之前那个桌边,简单喝了两口茶,就算是赏月了,然后起身告辞。   张苏卿是第一个起身告辞的。   越绣宁笑着道:“张姑娘且稍等,我有两样小东西带给镇国公世子妃,丫鬟们拿去了。”   张苏卿脸色就更是煞白,紧张的重新坐下了。   另外几个,尤其是辅国公府小姐和齐国公府小姐施月安,全都脸色微变,仿佛认为越绣宁单独留下张苏卿,是已经看中了张苏卿了,她们两个应该是心思最重的,变了脸色的起身告辞,越绣宁真的没有多挽留她们,叫人出来送。   两个人变着脸走了。   接着崔明蓉、梁语纤、魏姑娘,也先后起身告辞了。   等丫鬟们送出去,看着几位姑娘们坐车安全离开了,回来禀报给了越绣宁。   越绣宁手里端着茶杯,看了看坐在对面低着头扭着她自己手里的手绢的张苏卿。   怎么处置?越绣宁原本是想处置一下的,一开始发觉有人下毒,她已经想好了,绝对不轻饶,让下毒的人喝两口她自己下过毒的茶,然后越绣宁再给喝点催吐的药,起码折腾折腾,叫她知道知道,给别人下毒不会那么轻易就没事的。   同时,主要是为了警告贤妃。   不过现在越绣宁改变了主意。因为她有了另一个更好的办法,今后就让皇后去和贤妃斗,自己脱身。   而这个张苏卿,什么时候教训都可以,并不着急。   想到了这里,摆手笑道:“你也退下吧。”   张苏卿原本是汗毛倒竖的,料定今天是不能安然脱身了,想好了只要皇长孙妃询问,就全都实话招了免受皮肉之苦,她一个国公府的千金小姐,根本受不得什么皮肉之苦。   有人指使自己这样做的,那么被发现了自然就应该承担责任。   张苏卿已经准备跪下去了,万没想到皇长孙妃居然来了这么一句,一愣之下忙起身行礼:“臣女告辞。”   半天没有人说话,身边的丫鬟轻声的叫着:“小姐,小姐?”   张苏卿抬头看了看,这才发现皇长孙妃娘娘已经很不客气的直接走了,这会儿都走出去一段距离了。   张苏卿满脸通红的站起来,眼睛里已经有了委屈的泪水,心里更有些愤怒,今天叫她这么做的是她的父亲,但说到底是宫里那位贤妃的主意,贤妃让自己承担这样的事情,于自己来说有什么好处?好处全都在他们那边!他们所有人,包括自己的父亲和祖父,只想着家族,这件事上已经是彻底牺牲了自己的。   张苏卿眼泪都掉下来了,擦着眼泪出府去了。   这边,小豆送走了张苏卿,跑回正房院,见皇长孙妃娘娘已经脱了外面的大衣裳,换了一件棉布长裙,斜倚在榻上思索。   小豆上前道:“张姑娘也走了。”并且马上就撇嘴:“她还好意思哭呢,抹着眼泪走的,真不要脸。”   越绣宁听了摇头。张苏卿自己觉着委屈,也有可能,吩咐她做这件事的人显然是没打算让张苏卿选中,彻底没有这个想法,所以才能豁的出去。但其实,张苏卿自己说不定抱着希望呢,当个侧妃,比她干这些危险的事情强啊。   “娘娘,您让皇后的宫女回去,皇后现在肯定已经知道了,要是问起来您打算怎么说啊……”   小豆的小脑袋瓜子装不了太多的事,现在的注意力还在之前那件事上。   不过她的话还没有问完,白果从外面有些着急的跑了进来,道:“娘娘!宫里头来人了,是德公公派来的人,询问选中了谁。”   越绣宁惊讶的直起身子,道:“德公公?”疑惑了一下马上又明白了。   德公公必然是奉了皇上的命令,他自己绝对不会如此的逼迫,完全没有那个立场啊。反倒是皇上,知道德公公是站在皇长孙这边的,所以专门的就让他派人来问,这也符合皇上的一贯作风。   而皇上如此着急,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贤妃那边动的手脚,贤妃应该是必然的在皇上身边安插了人,不断的提醒着皇帝,这件事要早做决断,甚至暗示皇上,不能允许自己这样拖延下去了,拖延下去必然会生变故。   只要身边有人在合适的时间出声提醒,皇上想起来了,让德公公派人来询问,这件事其实就很容易做到。   贤妃比皇后聪明的一点,就在这里。只要时间拿捏好,根本不用去买通皇上身边任何一位大太监,那样做太高调,也太容易被皇上发现,而且,大太监们同样玲珑七窍,不是那么好拿的住的。   贤妃就这样一直保持着‘低调’,关键的时间点,即便是很不引人注意的小太监,只要提关键的一两句,让皇上想起来,那么,贤妃想要达到的事情就能达到。   皇上追问,逼迫越绣宁的就不是她贤妃了。这给皇长孙妃的压力也更大,皇长孙妃绝对不能忽视乃至于用小聪明去对待皇上的质询。    第752章 侧妃选谁?      屋里,白果、青果、小豆和雨花都紧张的看着越绣宁,几个丫鬟仿佛觉着到了天塌下来的时候了。   越绣宁却神情轻松,道:“去跟来人说,原本我是想明天亲自去黎山皇家寺庙禀报贤妃娘娘的,选中了安国公府表小姐梁语纤的,既然来问了,就禀奏宫里知道。”   几个丫鬟顿时全都一脸惊讶,小豆最沉不住气,道:“娘娘,您真的要选……一个人啊?”   越绣宁好笑:“自然。”对白果道:“快去回禀,其他的别愣着了,赶紧烧水我要洗澡睡下了。”   于是丫鬟们赶紧的行动起来了,去回话的回话,忙活的忙活,虽然心里都有嘀咕,但是确实没人敢追问了。   越绣宁有了主意,便觉着轻松了很多。   洗漱了之后关上了房门,让丫鬟们也能早早的去休息,她换上了长长的睡裙,窝在榻上琢磨。   为什么是镇国公府的人?   从张苏卿走的时候那副羞愧又不甘心的样子看得出来,她显然不是自己想要这样做,而是被人要求那样做。   张苏卿只是个闺秀姑娘,依附家里,因此,想要要求她做些什么很简单,只要是她的父亲开口,她就必须照做。   所以这件事说到底是镇国公和世子要这么做的。   这就奇怪的,镇国公和世子为什么如此的为贤妃和二皇子卖命?二皇子虽然第一个正妃是镇国公府的姑娘,可那位正妃已经死了多年了,身后也没有孩子留下来,而二皇子府还有一位侧妃是他家庶出的姑娘,却也同样没有儿子。   二皇子即便是当了皇帝,镇国公府能跟着富贵荣华的时间也有限,且二皇子老婆多,其他的几个家族没有为二皇子如此的带刀卖命,反倒是堂堂镇国公如此的不顾一切?   国公爷不知道给他自己和家族留条后路吗?现在二皇子的颓势已经比较明显了。   想了一会儿,现在自然是想不出来,夜深人静,便回床上睡下了。   早上起来小豆过来询问:“娘娘,昨天那几位小姐画的那幅画,真的要裱起来吗?”   越绣宁好笑的道:“裱什么裱啊,你赶紧收拾东西,去叫马车准备,今天去黎山。”   小豆一肚子的疑问,答应着忙去准备了。   越绣宁吃了早饭,询问宫里有没有什么话传出来,白果过来回禀,说没有,昨天回了话之后,就没什么动静了。   越绣宁心里琢磨,估计是宫里的人也没想到自己这一次这么的痛快,直接就选中了一位。而选安国公府的表小姐,情理之中,毕竟是皇后的娘家人,不算很意外,所以,他们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消化这个消息。   估计这会儿,林炤也已经知道了,今天应该会派人回来询问自己的意思。   越绣宁让小豆和徐玉谷跟着自己就行了,其他的丫鬟们都在家里,以防皇长孙很快从公里派人来,她们几个需要跑来跑去的传话。   出门上车,往黎山而来。   走了大约不到一个时辰,黎山到了,越绣宁并没有让马车继续往上走,或者换成轿子,坐轿子上山,而是自己下来走着,既然出门来了,就抱着游玩的心思,爬爬山也挺好的。   侍卫们远远的跟着,前面也走着两个,身边只有小豆和徐玉谷。   小豆终于忍不住了,问道:“娘娘,您真的要给殿下选侧妃啊?”   越绣宁笑:“不选怎么办?贤妃能答应吗?”   “但是……”小豆撅着嘴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来,很是跟着烦躁着急。   徐玉谷依然是很少说话,不过脸上带着笑斜睨着小豆,好像是看出来了,这个小丫头就是跟着瞎着急操心,人家娘娘有主意呢。   越绣宁笑了,道:“你看着就行了,今天就知道了。”   小豆一听,到底是跟着越绣宁两年的人了,一下就明白了娘娘肯定是有主意了,高兴的点了点头。   慢悠悠的走到了半山腰的皇家寺庙,寺庙中的人已经得到了消息,中门大开的候着呢。   越绣宁进来了,当然是先去拜见皇后娘娘。   跟着嬷嬷来到了皇后住的禅房,进屋行礼,果然看见皇后坐在上面脸上表情很是古怪复杂,眼珠子乱转,张了张嘴要说话,顿了顿又道:“贤妃那边急等着呢,今早上就已经过来本宫这边说了半天了,你先去她那边吧,最后再来本宫这里……慢慢谈。”   说最后三个字的时候,眼睛直勾勾盯着越绣宁。   越绣宁笑着福身:“是。”告退了出来。   皇后这是已经很让步了,如果换做其他的时候,怎么可能还等着?你直接有话先在这里说完,管他贤妃和淑妃那边等多长时间呢。   不过今天不同,皇后也想知道,贤妃那边会怎么跟越绣宁说,先知道贤妃的下一步举动,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相比皇后的沮丧,贤妃昨天已经是更加严重的挫败了,不但是想做的事情一点没做到,反而还暴露了镇国公。   镇国公这些年为二皇子出头做事的时候不多,所有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镇国公也给他们自己留后路呢。可没想到就在所有人这样以为的时候,镇国公却如此的为贤妃卖命。   只是偏偏的,一败涂地什么都没做成,只徒然的暴露了而已。   贤妃会是什么反应?镇国公那边会不会也有举动?这都要看看。   越绣宁先去拜见了淑妃娘娘,淑妃娘娘依然是神情淡然,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话都不肯多说,仿佛是生恐说的多了被 怀疑有牵扯一般,简单说了两句话,只说身子困乏就让皇长孙妃出来。   越绣宁来到了贤妃这边。   贤妃果然是早就等着了,越绣宁刚到这边禅房门前,宫女已经躬身请她进去,进了屋子,越绣宁行礼。   贤妃坐在上面的椅子上,穿着一件深红色的对襟锦缎褙子,下面是一条宝蓝色绣竹叶青的马面裙,对越绣宁直接开门见山道:“皇长孙妃免礼,听说昨天已经选定了?皇长孙妃选定了安国公府的表小姐?”    第753章 回话贤妃      越绣宁笑着道:“正是。梁姑娘温婉贤淑,说话也是有礼有节……当然了,昨天来的姑娘们都很好,一个个都是知书达理温婉端庄的,要想选出来一个还是很困难的,臣妾也是左右想了很久,才选定了梁姑娘。”   张苏卿动手脚被发现,最终失败的经过,贤妃当然现在是已经知道了的,不过皇长孙妃昨天并没有当场抓出来张苏卿,贤妃当然会装不知道。   如果被当场抓出来了还好,那样的话贤妃还有发挥的余地,可以将事情闹大,到底也算是个丑事,不但将镇国公府牵扯进来,让镇国公也跟着灰头土脸,那么镇国公就算是为了脸面也会死咬皇长孙妃的。   而贤妃这边自然还是按照之前的想法,指说皇长孙妃并没有真心为皇长孙择选侧妃的想法,所以各种的生事。   只要挑唆起来了皇上的怒气,再挑唆了皇上的着急,那么皇上就会出面,皇长孙妃还想和以前一样蒙混过关吗?绝对不可能的。   事情闹起来,贤妃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她会一直给这把火添柴的,一直让这把火烧到皇长孙身上。   但是没想到,皇长孙妃不但是及时发现了,没有让张苏卿得手,而且居然还忍住了,昨天的场面控制的很好,一点不合适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而且在国公府的小姐们回府之后,选中了一位。   完全都在皇上期望之内,所以皇上估计现在挺高兴的,不会有任何的不满和怒气。   贤妃张了张嘴,又闭上了,过了一会儿突然道:“镇国公府的二小姐如何?本宫听说她的姿容在京城闺秀中也是数一数二的,文采同样出色,这样秀外慧中的女子,应该选中啊。”   这就已经是专门挑事了。   越绣宁笑着,道:“此事皇长孙倒是吩咐过臣妾,说择选侧妃最主要的就是三从四德,既然是侧室,并不需要多么的出彩,逢年过节的也不需要她出面接待亲朋好友,所以,什么文采什么能言善道的都不重要,重要的就是德行,谦卑谨慎,尊重正房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三从四德遵从的毫无瑕疵,这样的才行。”   越绣宁笑着看着贤妃:“臣妾看过,觉着这一点安国公府的表小姐更好一些。”   贤妃真真是脸色大变!   越绣宁这番话简直等于是当面打了她一耳光。   尽管位份不低,可贤妃也是妃,后宫还有个正宫娘娘呢。   贤妃恼羞成怒的单单点出来张苏卿,以为能刺激一下皇长孙妃,想不到皇长孙妃反过来把她刺激的不轻。   一会儿才缓过来,脸上也缓和了,点着头道:“既然殿下如此说,那便如此吧,本宫这就指婚。”   越绣宁笑着脸色不变:“多谢贤妃娘娘成全。”   看到她一点都没有惊慌,贤妃半天没说话,停顿了很长时间一直盯着越绣宁,而越绣宁面带微笑镇定自若。   过了好久,贤妃声音低了点,道:“你先下去吧。”   越绣宁起身,告辞了出来。   嘴边微微的勾着,往皇后这边走来。贤妃刚刚说这就指婚,分明就是故意的气越绣宁,另外也是想让她惊慌起来。因为贤妃料定越绣宁不是真心的想要选侧妃的,走到这一步都是被逼无奈。   贤妃不想让越绣宁还有什么侥幸的心理,因此说这就指婚,其实就是想让她变色惊讶,甚至恼怒起来。   不过看越绣宁一点没上当,贤妃只能无趣的叫她出来了。   再怎样,指婚也轮不到贤妃,现在选中的是安国公府的小姐,是皇后的娘家人,皇后都还没说怎么样呢,皇上那边也没有中意不中意的话,贤妃岂敢这就指婚了?   越绣宁心里想着,贤妃暂时算是吃了瘪,但显然她也不是好对付的,必然会有接下来的行动,想要扳回这种不利的局面。刚刚她能在自己说出来侧室那番话之后都及时的冷静下来,显然也不是一般的人。   所以,越绣宁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一路想着来到了皇后这边,宫女进去回禀了一声,出来请越绣宁进去了。进屋看见皇后还是和刚刚一样的坐着,脸色似乎好了些,越绣宁上前行礼。   皇后请她坐下。   沉吟了一会儿,便道:“你选中本宫娘家的表姑娘,是因为本宫这边的宫女去提醒的那些话吗?”   直接开门见山了。   当然了,既然去传话的宫女都被抓住了,还经过了审问,显然人家皇长孙妃心里也清楚,现在什么局面。   皇后是想跟皇长孙这边缓和关系的,但昨天的举动又说明了,她其实还有换掉皇长孙妃的意思,所以知道了昨天去的姑娘中有想要下毒的人,她只是提醒了自己家的姑娘,却没有提醒皇长孙妃。   冷眼看戏的打算。   这种已经属于两面三刀了,对面前坐的皇长孙妃非常的不友好。   皇长孙妃不遮掩她审问宫女的经过,就是告诉皇后,皇后的这些小动作她已经知道了。皇后其实只有开门见山,敞开了说话这一条路了。   这显然也是皇长孙妃的意思,她就是要跟皇后打开天窗说亮话。因为皇长孙妃已经不打算跟皇后继续玩这种遮遮掩掩的把戏了。   越绣宁笑了,道:“娘娘睿智,真是什么都瞒不住您。若不是您的提醒,昨天可能会出大事呢。”   她这样说,是想让皇后以为自己能察觉昨天的情况,是因为抓住了那个宫女问出来的,而不是自己察觉的。   让敌人小看自己,而自己不小看敌人,这才能够有更大的把握在遭遇战中胜出。   不过,皇后显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冷笑道:“你不用在本宫面前装了,昨夜里梁语纤过来,将赴宴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在她知晓之前,你就已经察觉了一些事情,只不过不确定是谁,但最后……估计你应该已经知道是谁了,所以留下了张苏卿?本宫没猜错的话,下毒的人就是镇国公府的孙小姐张苏卿。你能控制住了昨天的场面一点事情都没出,已经很了不起了,就不要还想在本宫面前守愚藏拙了。”    第754章 皇后帮个忙      说到这里皇后顿了顿,干脆直言:“本宫从开始小看了你,吃了大亏之后,就再也不敢小瞧你半点。”   这可真是明言了。   越绣宁微微一笑。   皇后的声音稍微的和缓了些,道:“事已至此,咱们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本宫从一开始就没有为难皇长孙的意思,恰恰相反,本宫其实很多时候暗暗襄助过皇长孙,他在朝里确立位置,对本宫来说是好事。当然,本宫也不隐瞒,确有换掉你的意思……不过,现在本宫确实没有这个想法了。”   说到这里她声音更加诚恳了些:“梁语纤来京城,其实是因为一些家事而已,她母亲早逝,父亲一心修道,对她没什么照顾,年纪也不小了,若是就这样放在她父亲身边,婚事都给耽误了。所以府里头老太太叫进京来的,只不过万万没想到,狡猾的贤妃知道了,将她拖出来当陪葬。”   说完了,看着越绣宁。   越绣宁一直微笑。   皇后这番话才算是说了些实话。   她确实一直没有为难林炤的意思,她一直为难的都是自己,一直想要替换的也都是自己。能当着自己的面承认这一点,可见皇后今天确有摊开了所有的事情好好谈谈的意思了。   皇后话说的如此的做低伏小,越绣宁自然会给她这个脸面,道:“娘娘如此宽宏大量,臣妾多有感激。”顿了顿道:“贤妃娘娘逼迫的很紧,如果不选一个出来,她必然没完,臣妾也是没办法,选中了梁姑娘。”   说到这里微微一笑:“如果皇后娘娘您前面说的都确实的,那臣妾也不敢耽误梁姑娘的终身。只是贤妃那边到底还是要有交代。”   说到这里越绣宁看着皇后笑:“好在,梁姑娘是您的娘家人,只要皇后出面说出不合适的地方,臣妾倒是不用去跟贤妃娘娘多说什么了。贤妃就算是看在皇后的面上,也不会执意要梁姑娘做这个侧妃。”   听她的话说到这里,皇后脸色都变了。   强忍着没有冷笑出来。果然!这个皇长孙妃不是吃素的,居然叫自己想办法推了侧妃之位?自己如果想推,一开始就不会让自己娘家的女孩来参选!   当然,这话不能说出来。   皇后变着脸,沉吟了一会儿道:“本宫倒不是不愿意,不过,皇上那边已经是着急了,本宫的责任是该为皇长孙择选侧妃,而不是破坏……如果本宫说出来不愿意的话,皇上那边本宫就交代不了。”   越绣宁便笑道:“娘娘说的是。”她看着皇后一字一顿的道:“娘娘的责任是为皇长孙择选侧妃,这事娘娘如果承担了,臣妾的担子便轻了很多,贤妃娘娘自然不会紧盯着臣妾不放了。况且,皇后您出面了,贤妃娘娘倒是也不能在怎么逼迫您……这对臣妾来说,是很大很大的恩典了。”   皇后闭上了嘴,看了越绣宁半天。   她今天才发现,自己之前一直受挫,其实就只有一个原因——小看了这位皇长孙妃!   到现在皇后才算彻底弄明白了皇长孙妃的意图。   她想让自己将给皇长孙择选侧妃的事情接过去,自己来一个个的选,但是,又不能选中谁,因为她皇长孙妃是不想让她丈夫纳妃的。   也就是说,让自己这个皇后出面,给她当挡箭牌,为她拖延时间。   自己能说个不字吗?似乎不行。皇长孙妃拿住了自己的短处,第一,自己现在处境尴尬,需要跟皇长孙结盟,但皇长孙那边淡淡然,且自己没什么让皇长孙觉着有用的地方。第二,昨天的事情,自己被抓住了把柄。自己明明知道贤妃的打算,却没打算告诉皇长孙妃,这是要结盟的样子吗?   皇长孙妃没说出来,但意思很明白,皇后想让皇长孙认为她是已经站在了皇长孙这边,那就需要做些事情,而现在,事情已经出来了,皇长孙妃已经开口了,皇后你如果拒绝,那就不是真心要站在皇长孙这边了。   现在似乎没有别的办法,皇后只能答应,给皇长孙妃当挡箭牌。   但是,她很不甘心。而且,这件事也没那么容易,皇上那一关就不好过,皇后现在无论如何不想去惹皇上了。   想了半天,皇后道:“你的意思本宫明白了,不过此事确实不容易……你的孝期虽然过了,但是成亲两年了肚子还没有消息,皇上着急,这是肯定的。”   越绣宁笑道:“所以我才请皇后娘娘为我出面。”说到这里她淡淡的笑着:“娘娘家的表小姐梁语纤来京城的很是时候,说到底我选了她,其实也是因为看着她合适。娘娘您说是不是?哪天若是梁姑娘真的取代我做了皇长孙妃的位置,估计朝里人都不会有什么异议,毕竟,出身高啊。”   皇后脸色再次的微微变了。   这一点人家皇长孙妃心里清楚,就算是自己不承认,说梁语纤来京城只是因为家事,但人家不信呢。   皇后想了想,只能道:“要不这样,不如顺水推舟将错就错?本宫的这个表孙女,虽然人蠢笨些,不过好歹的也是大户人家出身,知书达理,懂规矩。若是纳了她为侧妃,第一能为你和殿下解了眼前这种被逼迫的危局,第二也能给你找个好帮手,梁语纤的为人,本宫可以保证,绝对恭顺,不是争宠的人。”   说着声音急了点的道:“贤妃不是头脑简单的人,她既然已经要从这件事上下手整你,必然就会咬住了你不撒嘴的,皇长孙妃不让殿下纳个妃子,真的没有可能安然脱身。”说到这里轻声道:“既然早晚要纳妃,为什么不选一个能和你一条心的?”   越绣宁笑了,皇后到现在了还在耍小聪明。   “梁姑娘是很合适的,不然我怎么会选中她呢。就是因为看着好,心里很喜欢,觉着殿下也会喜欢,这才决定是她的。”越绣宁说到这里笑:“相比之下,就比张苏卿强多了,张苏卿在我府里下毒,这意图简直昭然若揭,分明就是要把我往死路上逼啊。”    第755章 交换的消息      越绣宁停顿了好一会儿,笑着继续道:“这也太狠了。”   皇后闭上了嘴,脸上再次的难看起来了。   皇长孙妃这是提醒自己,别想蒙混过去,张苏卿下毒如果得逞了,确实皇长孙妃是吃不了兜着走的,自己明明知道却不肯透露,皇长孙妃这是暗示自己是帮凶。   如果皇长孙妃不肯原谅,那皇长孙那边就谈不上缓和关系,更不用说结盟不结盟的话了。   皇后真的很为难。   侧妃这件事如果揽上了自己的身,那真的就是烫手的山芋,甩都甩不掉,而且贤妃不是吃素的,自己这边一旦开口,贤妃必然是会盯着自己咬,一直到咬死为止!   皇后这些年一直避免和贤妃有什么冲突,就是因为贤妃是二皇子的母亲。而贤妃本人也有低调的想法,所以才相安无事。   这一次贤妃出面,是看准了时间,看准了时机的,她们母子是没有退路的,和皇长孙夫妻就是你死我活。所以,谁挡路,贤妃必然是往死里整谁。   皇后不想做这种危险的挡箭牌。   想来想去,似乎只有最后一种办法了,不但能突围出现在的困局,还能将皇长孙妃拉入自己的布局,让她为自己出力。   当然了,皇后也必须承认,如果事情按照自己这边的想法做成了,最后得利最大的,其实是皇长孙和皇长孙妃。   皇长孙妃应该能想到这一点。   想到这里,皇后喝了口茶,叹气道:“本宫实在是有些为难的,且皇上那边不好交代……您看这样行不行,本宫知晓了一些事情,事关重大本宫想查清楚一些在说的,但现在不得不透露给你……你知道了这些事情之后,就不要在提让本宫为皇长孙择选侧妃的事情了。”   皇后一说出来这番话,越绣宁还没怎么样,反倒是皇后身边的两个宫女和两个嬷嬷全都吃了一惊,吃惊的抬眼看了看皇后。   越绣宁看见了,心中一动。不过这也不能说明什么,也许这些下人配合皇后在演戏呢?所以最终还是要看看,皇后说的到底是什么事。   越绣宁微微一笑:“什么事情这么重要?比皇长孙遴选侧妃还重要?”说着摇头:“还是遴选侧妃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不容他顾。”   皇后盯着她,一字一顿的道:“是关于小皇孙身份的事情。”   越绣宁心里一顿。看着皇后半天才道:“小皇孙的身份就是二皇子的独子,皇长孙的弟弟,皇上的小孙子……这有什么可议的?”   皇后明显也看出来她是很感兴趣的,所以矜持起来了,端起茶杯慢慢的喝茶,慢慢的沉吟,喝了两口茶之后,慢慢的放下,这才慢慢的抬眼看着越绣宁。   声音也慢慢的:“二皇子很有可能……不育。”   越绣宁确实完全没想到,也完全没想到皇后会突然这样说,即便是想沉住气,脸上还是露出了吃惊的神色,过了一会儿才道:“娘娘,您说这话可真的是……”   皇后就知道她需要证据,便慢慢的道:“二皇子的儿子秦焯,本宫有确凿的证据,他不是二皇子的种,是褚侧妃和……”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儿,似乎在考虑是说出来还是不说出来,想了一会儿还是直接说了出来:“是褚侧妃和沈御医之子所生。”   越绣宁头皮都是一炸!   然而,接下来还有一句更如霹雳一般的话当头下来。   “二皇子自己也知道。”皇后嘴角带着冷笑,一字字的慢慢说着:“正是因为这件事,沈御医这些年一直被二皇子拿住,宫里的事情,尤其是皇上龙体的情况,沈御医都不敢有丝毫隐瞒的全都要禀报给二皇子。”   越绣宁真的是惊呆了!   皇后既然已经说出来了,自然就要说清楚,尤其是看见越绣宁脸上明显的震惊,显然这件事她是一点不知情的,所以皇后心里还稍微的有点冷笑。   当然了,她也知道,皇长孙和皇长孙妃回来的时间短,这些事情想要知道不那么容易。自己都查了几年了,也没查到什么真凭实据。   “二皇子明明知道秦焯不是他亲生的,为什么还装成是他亲生的?甚至还让玉侧妃给褚侧妃腾了位置?”皇后说到这里一字一顿的道:“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他不育!”   说完了,端起杯子喝茶,眼睛却一直盯着越绣宁,嘴角甚至还有个冷笑。   越绣宁确实太震惊了,这个消息就如炸弹一样的在她身边爆炸,叫她都有点懵。   二皇子竟然不育?   皇后现在说的,显然是她确定的事情,不然如此重大的,诋毁皇家子嗣的话,皇后是不能说的,随便编排这样的话,就算她是皇后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越绣宁不由得想起来很多以前听过的,关于二皇子的闲话。在杏花村和东暨县的时候,林炤就和她说过,二皇子成亲五年,正妃侧妃都齐全的情况下,五年没有儿女诞生,但先太子一过世,当年正妃就生了个儿子。   不过没活多久就死了,然后过了两年正妃又生了一个,但同样没活下来,夭折了。   因为离开京城时间长了,林炤知道的也有限。余下的一些消息是来到了京城之后得知的,二皇子正妃死了之后,虽然府里的姨娘妾室偶尔的也有孕事传来,但似乎都是传言,谁都说不清楚到底姨娘和妾室哪位、什么时间怀上的。   而且非常巧,这些姨娘妾室没有一个能安稳生下来孩子的,基本上都是小产了,或者流产了。   慢慢的京城里就传,二皇子府里头,侧妃、姨娘们争斗的非常厉害。   似乎这也是很合理的解释。   能解释为什么二皇子子嗣不丰。虽然,算上夭折的孩子,二皇子府里女人生了三个,三个还都是儿子,巧的有点意外。   但这也不是不可能的,谁能说,这种事情不可能呢?   所以,到底没有引起林炤和越绣宁的注意,他们夫妻也没有去琢磨,关于二皇子的这些闲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第756章 小皇孙的身世      越绣宁想了半天,道:“皇后娘娘,您说这些话可有真凭实据?”   皇后拿着茶杯停顿了一会儿,放下了抬眼看着她,叹气道:“今天我跟你说的这么多,已经是我知道什么就一点不漏的告诉你了……你可知道?”   越绣宁蹙眉:“就是说,没有真凭实据?”   “要是有,我早在二皇子他陷害我的时候就已经把这事掀开了,还用等到现在?”皇后还真的是坦率的很,什么话都说了。   越绣宁想了想,道:“那皇后是凭什么认定,二皇子不育的?”   皇后也想了半天,道:“你既然是大夫,这方面该比本宫懂的多……二皇子先后娶两妻三侧,妾室姨娘和沾身过得丫鬟更是数不过来,所有这些全都无孕,明显是二皇子自己的问题,而非妇人的问题,这个,你可同意?”   越绣宁道:“如果所出三个孩子有确凿的证据不是二皇子的,那么自然这种可能性就变得很大。”   皇后点头:“已经死去的正妃,咱们暂且不说……”   说到这里停顿了半天,想想还是从头开始说,比较顺畅,而且说的也清楚,便道:“本宫便和你从头说,本宫是怎么察觉的。”   说到这里又停下,似乎在想从什么地方开始,然后才开始说起来:“四五年前了,夏天,那时候小皇孙才两岁不到,本宫去二皇子府看望小皇孙,发现小皇孙身上有些奇怪的东西……”   说到这里皇后指着自己的脚:“小皇孙的脚趾头多了一个。但也不能说是六指,他最小的小拇指凸出去一块,并没有长成一个成型的脚趾……你知道吗,那个样子……”   越绣宁点头:“知道。”   只是先天畸形而已,很正常的,即便是这个年代也并不会当成是太惊讶的事情来对待。因为这时候的医学已经知道了,这只是一种疾病而已。   当然了,有非常愚昧的生出来这样的孩子会觉着不吉利,不过,那基本上都是音讯不通的山林乡野,如京城这般医学发达的地方,皇家这样身边围绕着最好的大夫的家族,不会将这种事情看的多么严重。   越绣宁就知道,朝朝代代传下来,古代就有位六指皇帝呢。   所以,这真不算什么太过令人惊讶的事情。   皇后说这个,脸色也是很正常的:“本宫看见了,询问了询问,褚侧妃只说她怀孕的初期因为不知道,还吃了几服药,大夫说有可能是那些药引起的,且并不妨碍什么,小皇孙身体挺壮实的,本宫听了也就没放在心上。褚侧妃求张侧妃跟本宫说,意思是不要传出去,毕竟不是什么好消息,知道的人还是少些的好,本宫心里也没怎么当回事。”   “回到了宫里,很快这件事也放下了,没有多想,然后过了几天,二皇子特别的找了理由来坤宁宫,东拉西扯了半天,却也是求本宫不要将这件事说出去,尤其不要让皇上知道。”   皇后说到这里顿了顿,道:“小皇孙生下来之后,应该是抱到了皇上面前的,本宫没想到皇上居然不知道,便多问了几句,二皇子说,皇上不喜这些,且有时候想得多。本宫知道他的意思,皇上疑心重,他不愿意这些事情让皇上知道了,增加皇上的不高兴,这也情有可原,毕竟那时候二皇子府已经死了两个皇孙了。”   “本宫对这件事并没有多想,所以过了没多久也就忘了,直到有一天出了一件事,让本宫突然的警觉起来了。”   说到这里,皇后停下来想了半天,然后道:“就是那一年的冬天。本宫生病请了沈御医来为本宫诊脉,当时才下了大雪,宫殿里的炉道出了问题,坤宁宫里面比往年冷了很多,本宫也是因为受了凉才病的了……沈御医为本宫诊脉,宫女们担心御医太冷就将炭盆端的近了点,想不到不慎居然引燃了沈御医身上的朝服。”   越绣宁安静的听着,并不打断。   皇后依然继续说着:“当时就慌了,宫女们上前忙扑打,自然是将已经引燃的朝服脱下来,本宫被人扶起来躲避,谁知道太慌张了,却又摔倒了……”说到这里皇后停顿住了,抬眼看着越绣宁,显然,接下来的话比较的重要了。   “本宫摔在地上,那沈御医因为身上着火胡乱的脱衣裳,鞋掉了,足衣也掉了,本宫亲眼看见,沈御医的脚趾头上也多出来了一块,就和小皇孙的一模一样。”   说到这里,看着越绣宁。   越绣宁蹙眉。   巧合吗?也有可能,即便是长得位置一样,形状也很像,碰巧了而已,却也真的有可能。   但,确实有另一种可能。   遗传。   显然,皇后是已经询问过大夫,确定了是遗传的,所以才会这样来跟自己说。   越绣宁依然没打断,等着她继续说。如果仅仅是看到了,觉着像便怀疑小皇孙和沈御医有关系,皇后必然不可能如此的轻率做决定,也绝对不会如现在这样,用这种非常肯定的语气来跟自己说。   所以,肯定还有其他的证据。   “本宫看见了之后,自然是大为惊讶,”皇后说到这里略微的停顿,过了一会儿才继续道:“只不过,到底是牵扯小皇孙的问题,本宫也不敢擅自的联想什么,因此,当时只当成是巧合。并没有追问沈御医。”   “发现沈御医身上有和小皇孙一样的畸指,本宫和谁都没有说过,这件事就放在了心里,当时也没想过要查什么。”   说到这里,皇后端起了茶杯,可能是说的太多口渴了,然后就觉着茶凉了。   宫女们也是很快的上前来,急忙的换茶,给越绣宁也换了一杯,不过越绣宁从进门之后就一直没喝过。   下毒这种事情,已经有人做出来了,她自然是不能不防,多一个心眼没什么不好。   而皇后似乎也知道她不信任自己,所以也不劝她喝茶。   今天是彻底的摊开了,非常的坦率。不在欲盖弥彰遮遮掩掩的互相动心眼。    第757章 谣言是真的      喝了茶,皇后继续说下去。   “虽然当时本宫不想去多查什么,不过,有些事情躲是躲不开的,何况,关于二皇子的传言一直都没停过。”   皇后说到这里抬眼看越绣宁:“皇长孙妃,你应该也听到过一些?”   越绣宁点了点头:“听过,不过听得都是很多年前的那些话,听着都像是市井闲人口中编排出来的一些夸张的事情,所以没有深究。”   皇后点了点头,道:“是啊,听着像是市井中编排皇室宗族的一些不找边际的话……这说明,确实也太离奇了些。”说到这里她嘲讽了笑了一下。   然后继续道:“此事本宫心里记着,并没有在多做什么查探的事。不过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却听人说起一桩旧事。说镇国公曾经和二皇子大吵过一顿,甚至还打了二皇子一耳光……”   越绣宁一惊!   皇后看着她冷笑:“不错,本宫听到了也和你一样,震惊不信,不过当时和本宫说这件事的,却是曾经在二皇子府做过嬷嬷的人……”   皇后说到这里顿了顿,想想还是解释一下,避免越绣宁怀疑这一点。   “原本二皇子府服侍的下人们,应该是服侍一辈子了,不过二皇子府就是那么的特别,每过三五年,都要将内院的丫鬟嬷嬷们换一批,换出去的那些人,很多都不是遣送回乡,大部分下落不明。本宫记得,就这样大批换下人,二皇子府便有三次,头一次是正妃死了之后不久,当时的借口就是因为正妃的死,因此着实的将内院服侍的丫鬟婆子们杖毙了几个。”   停顿了一下,皇后道:“本宫记得,宗人府来跟本宫禀报,杖毙的有九个,赶出府的一共十六人,而这十六个丫鬟婆子全都是被那种没有任何登记在册,相当于是人贩子拍花子的买走的。”   说到这里皇后冷笑:“当然,后面这个嬷嬷跟本宫回禀,本宫才知道,拍花子的带走这些人,非但没有出钱,反而二皇子府还给了他们钱,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卖的越远越好。”   随着皇后的诉说,越绣宁感觉一个巨大的阴谋正在自己面前慢慢的掀开帷幕。   很惊心。   “这个嬷嬷当年曾经在本宫那边服侍过,本宫当时还不是皇后,住在月明宫,她是月明宫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婆子而已。后来本宫被封为皇后住进了坤宁宫,一些不重要的人依然在月明宫打扫服侍。之后月明宫连同周围几个宫殿走水,烧没了,于是这些嬷嬷宫女被宗人府统一调派,去了二皇子府。”   “这个嬷嬷也是曲折的很,到了二皇子府进了内院服侍,也是正妃身边的,原本以为能好些了,谁料想正妃一死,二皇子痛下杀手,她们这些不近身服侍的,也被人牙子带的很远,这个嬷嬷一直被带到了南边,什么岭的地方。在那边被卖给了一户人家,也是被打的死去活来的,实在活不下去了,这才偷着跑出来的。”   “其实这个嬷嬷老家是北方的,所以,逃出来之后千辛万苦一路要饭回了北方。到了这边之后来京城的人多,那嬷嬷跟着人要饭,糊里糊涂的又回到了京城,辗转了很多,横竖非常艰辛,非常曲折,又进了一家大户人家服侍,那一年过年,本宫被请了去这家赴宴,她知道了,这才想尽办法接近了本宫身边的人,本宫身边有认识的,跟本宫说了。本宫就想起二皇子府的种种疑惑,便将这个婆子要来到了身边。回宫之后,详细询问她在二皇子府的所见所闻。”   皇后说的这么详细,是想让越绣宁知道,这件事的合理性,免得越绣宁以为她是编的。   毕竟是二皇子府这么隐秘的事情,且皇后如今还没有真凭实据,所以怀疑是编的,也不是不可能。   “这个嬷嬷在二皇子府,虽然不是正妃贴身边服侍的人,不过也在二院,常常进内院做点粗活,力气活什么的。所以,知道的也比较详细。”   说到这里,皇后看着越绣宁:“说镇国公打了二皇子一巴掌,是这个嬷嬷亲眼所见。”   越绣宁不置可否,等着皇后说下去。   现在她自然不可能做出什么表情什么反应,毕竟话还没说完呢。   皇后也知道,她并不需要越绣宁现在做出什么反应来。   继续说着:“那时候是正妃的第二个孩子才夭折之后的两天,正妃因为这个孩子的夭折,已经是病倒在床,人也快不行了。镇国公去探望女儿,不知道为什么就和二皇子吵起来了。而且吵架的地方不是在前院,也不是在房里,是在二院内院中间的备弄中,前后左右都是墙。”   “那时候因为正妃病倒,丫鬟们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所有人都在内院。这个嬷嬷当时只是回去拿东西,不料就撞见了,因着两人吵架将她的去路挡住了,只能壮着胆子听着。隐隐听见镇国公说二皇子,害他女儿……什么这样无耻的事情,还有什么后悔答应了这样做……”   “说着说着,镇国公突然就打了二皇子一耳光……那嬷嬷自然是吓傻了。”皇后说到这里摇头:“只是吵架的内容到底没说出来关键的,全都是说二皇子害了他女儿,没有了体面,皇上知道了如何如何的……”   说到这里,皇后叹了口气,看得出来她很是觉得可惜。如果当时镇国公和二皇子能多说一些话出来,她后面查的也不会这么费劲,猜的这么费劲了。   过了一会儿,才继续的道:“二皇子当时明显理亏的样子,一直解释着什么,有一句嬷嬷记得尤其清楚……”   说到这里皇后冷笑连连,半天才道:“二皇子说,只要他登上了帝位,正妃所受的这些罪就算是没有白受,他总会给正妃和镇国公最大的补偿。”   皇后继续冷笑,过了一会儿才道:“虽然开始吵得天翻地覆,但最后镇国公和二皇子却还是一起走了,似乎是二皇子说服了镇国公什么。”    第758章 二皇子的隐情      这一次皇后停顿了很长时间。   越绣宁知道,她是想让自己好好的考虑一下,她所说的这些话,这些事情,如果是她,知道了这些事情之后,会怎么想?   当然,越绣宁同样也会如皇后一样,心生疑虑。   毕竟事情的发展其实已经暴露了很多问题,而且指向都只有一个。   皇后停顿的这段时间,宫女终于找到了机会,急忙的上前低声禀报着什么,皇后脸上露出了一种很复杂的笑容,道:“皇长孙妃,你府里侍卫统领来了,大约这会儿也在外面和你丫鬟说了些什么,说有殿下的话要亲口带给你,你去看看吧。”   越绣宁答应着站起来出来了。   果然,陈凡站在院门处,小豆正在跟他说着什么,陈凡看见了越绣宁,看起来是松了口气的。   越绣宁过去了。   陈凡忙行礼道:“娘娘,您来这边时间长了,殿下那边早上得知的,就已经很着急了,不知道……皇后或者贤妃是否有为难您。”   越绣宁笑道:“没有,我在皇后这边说话……一些比较复杂的事情,也跟侧妃的事情无关,等回去了会跟殿下详细说的,放心,徐玉谷在我身边,不会有事的。”   陈凡这才松了口气。   道:“臣在外面,您有事叫小豆出来传话。”   越绣宁点头,转身又回来了。   皇后坐在紫檀椅子上姿势都没变,面上沉吟着什么,显然,说的事情太复杂,她已经沉浸在了这件事中。   越绣宁上前告罪,然后坐下了。   皇后便继续说。   “这个嬷嬷在府里也有两年多的时间,自然知道很多事情。二皇子府的下人们中,一直有种流言,传的是二皇子正妃的闲话,说二皇子正妃和一个侍卫有染,这个嬷嬷时常听到,而且下人中有些说的有鼻子有眼,甚至指天发誓说自己亲眼看见的,晚上那侍卫进出正妃的房间……”   皇后喝了口茶,道:“嬷嬷跟本宫说了这些,试想一下,本宫怎么能不怀疑?而且从知道这件事开始,一直伴随的都是……二皇子对这些事情,这些传言都是听过的,知道的,但似乎极力遮掩的人里头,他是头一个。”   “当然了,府里有这样的丑闻,要努力遮掩住,这也正常,毕竟他是皇子,当时……先太子已经过世,他已经是皇上唯一的儿子了,只要别出什么特别大的问题,这皇位已经非他莫属了。”   皇后说到这里,脸上便讥笑了起来。   看着越绣宁道:“你说说,世上的事情是不是总这样的奇怪?二皇子只要子嗣不出问题,皇位铁铁的就是他的了,毫无一点别的可能性。但谁能想到,他就偏偏的是子嗣出了问题呢。”   越绣宁到了这会儿,终于问了一句:“那位嬷嬷呢?”   皇后脸上的讥笑消失了,过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为什么本宫说没有确凿的证据?就是在此……那嬷嬷经历了那么曲折的事,几次差点死了,心思自然不比别的人那么简单。”   “本宫当时需要她,将她留在身边,她却只是临时的想法而已,她也知道,像她那样身份的人知道了如此多的事情,等到揭开的那天,她是无论如何活不成的……所以,平常里偷些金啊银啊的东西藏起来,有天本宫出去寺庙上香,这东西就跑了。”   越绣宁心里有点想笑。   她当然也知道,皇后只是利用这个婆子,等真的婆子没什么利用价值的时候,必然是被灭口,绝无其他可能。所以婆子偷了皇后的金银跑了,越绣宁反倒替她松口气。   “她虽然跑了,但在本宫面前,该说的都已经说了的。就在镇国公和二皇子吵架之后不久,正妃已经无药可医病逝了。之后便是那一连串的血洗,后宅正房院所有伺候正妃的人,没有一个好下场的。基本上全被灭口了。”   皇后说到这里,扭头看了眼窗户外面,叹了口气:“那二皇子正妃,本宫还记着,原是个很正派的女子,国公府里娇养着长大,正派端庄,说话都一丝不苟的……就那样的人,也不知道到底在二皇子府经历了些什么事情,最终终于被磋磨死了。”   越绣宁没说什么,不过她确实也有些脑后勺生风的感觉。   第一是因为二皇子如果真的如皇后话里暗示的,做出逼迫正妃和侍卫通奸只为了让正妃生子的事情的话,那二皇子真的是太可怕了,而那位正妃确实也太可怜了。第二个原因,却是因为皇后这会儿的感概。   皇后在后宫多年,据越绣宁所知,也做出了很多心狠手辣的事情的,尤其是她一开始全力对付越绣宁,在那次行猎的时候安排的那件事,心黑到了极致。   现在皇后却在感叹二皇子妃可怜,这让越绣宁不得不有种汗毛倒竖的感觉。   “可怜那么端庄的一个人,却嫁给了二皇子。二皇子不择手段到了极点,一旦知道他自己不育,那么为了掩盖住这件事,为了得到儿子进而使皇上坚定传位给他的心思,他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皇后果然已经不再暗示,而是亲口说了出来:“逼迫二皇子正妃与侍卫行苟且之事,只为了正妃为他生下‘嫡子’,这也是绝对有可能的。”   越绣宁直觉着后脖子一阵阵的发凉,汗毛倒立。   皇后说到这里似乎也真的是很感慨并似乎有些难过之意,所以说的也很慢。   说完了出神了好一会儿,才冷冷的,语带讥讽的道:“当然了,二皇子如此的‘忍辱负重’,只为了顺利的登上皇位而已。自然是早想好了,只要登上了皇位,大约的就能将该杀的人杀了,然后他光明正大的治病……即便是治不好,也可以在他想选的宗族中选一个孩子过继,继承他的帝位。”   越绣宁听皇后说到这里,突然就有种什么念头一闪而过。   而皇后正好盯着她,也说了出来:“现在,你知道为什么镇国公肯铁了心帮二皇子了吧?二皇子必然是承诺了从镇国公府的孩子里过继一个。”    第759章 皇后的查问      越绣宁想了半天。   二皇子跟皇族中人的关系并不好,先太子去世十几年了,但皇族中帮二皇子说话,求皇上早立太子的人很少,二皇子记恨在心决定不再皇族中过继孩子,而是选择跟他的关系一直深厚的镇国公府,也是很有可能的。   当然了,那样的话可能会做些手脚,让人以为孩子是他生的,这样自然更加的能服众。   镇国公从将嫡女庶女全都嫁给二皇子开始,就铁了心跟二皇子同气连枝,这也很明显。即便是因为正妃的原因,镇国公气急之下打了二皇子,但二皇子的性格,只要该忍的,他必然能忍。   而且,二皇子可能对正妃确有愧疚之心。   越绣宁心里迅速的,将崔明珠嫁给二皇子之后的事情想了想。不过当然,她知道的并不多。   皇后道:“虽然嬷嬷走了,没有了人证,但有了这些话,本宫确实不能袖手旁观当不知道,是要查下去了。”   “查了一两年,把沈御医的大儿子叫沈森才的传进宫,然后叫太监将他推到水里,然后服侍他换衣裳……看到了,沈森才的脚上也确实有多一块的地方,和小皇孙、沈御医一模一样。”   “之后本宫命人查这个沈森才,他也是跟着他父亲学医的,在城里有医馆,曾经有一段时间,被请到二皇子府看病比较勤,而就在那段时间之后,褚侧妃有喜,生了小皇孙秦焯之后,沈森才就再也没能去二皇子府。”   皇后说到这里,又道:“本宫这些年在几个重要的府邸安插了些人,定远侯府里也有本宫的人,前几天听到了定远侯夫人和如今这位二皇子妃的一段对话。”   说着,将前段时间崔明珠和定远侯夫人的对话说了。   越绣宁听着,心里却真的毛骨悚然。   皇后说她在各府里安插了些人,就像说她喝了一杯水一样的轻松,但是想想,确实令人惊悚。自己的家里头,身边可能就有皇后的人,自己每天的一言一行几乎都会让人事无巨细传报给皇后。   真毛骨悚然。   越绣宁自然是想到了之前的孙嬷嬷、钟嬷嬷,还有菱花等那几个人,显然她们绝对是皇后安插在自己身边的。   幸好自己早察觉了,坚决的将那几个人轰走了。   “你听听,二皇子妃说的话里头,不是再次证明了这些事情?二皇子身边的女人,就没有停留的时间长的,没有谁能得到二皇子长时间的宠爱……这不是证明了,二皇子怕他不育的事情被人知道了,所以用这种方法掩饰?没人能在他身边多停留段时间,他就厌烦了,打发了,那么怀不上自然也不会让人怀疑,只会说,二皇子花心而已。”   皇后还在说着她要说的事情:“二皇子和崔明珠成亲之后,就没有和她同床过几次,那不也是为了遮掩?不能让定远侯府的人,尤其是定远侯夫人这些过来人猜测,为什么崔明珠怀不上?所以才故意冷淡崔明珠?”   “只不过这桩婚事是皇上指婚,二皇子绝对不愿意去惹皇上不高兴,所以表面上装的和崔明珠很恩爱。以至于崔明珠这个第一次出嫁的人不清楚,莫名其妙的跟定远侯夫人说了,定远侯夫人也猜的离题十万八千里,居然猜测二皇子什么冷情……”   皇后说到这里冷笑。   确实,这样的情况可以说极度花心,但也可以说成是冷情,不会为了某一个女子专注什么的。   越绣宁想了半天,道:“这么说的话,到底没有任何的证据……二皇子自己应该着急,总应该看过不少的大夫?”   皇后点头:“那是自然的。不过他谨慎的很,一开始都是从外面找的大夫给他看这方面的病。为了掩人耳目不至于让皇上起疑,但凡是风寒感冒什么的,便也请宫里的御医,所以,御医们也确实不知道。一直到沈森才和褚侧妃的事情出了,二皇子便光明正大的请沈御医去看病,沈御医已经被二皇子捏住了把柄,自然绝对不敢说出来。”   越绣宁道:“皇后娘娘是说……二皇子让褚侧妃与沈森才有奸情,之后反过来有用这件事并小皇孙来威胁沈御医?”   皇后点头:“自然是这样,他难道做不出来吗?”   越绣宁心里头吃惊的很,想想,沈御医看起来和别的太医真的没什么区别,平常里真的没注意过,想不到背地里竟然藏着这么大的一个隐情。   到这里皇后倒问了一句:“本宫唯独不太明白的事,二皇子风寒感冒什么的,就请御医们去治疗,他不怕御医们诊脉诊出来?还是……这种病不那么容易发现?”   越绣宁摇头:“医学讲究的是望闻问切。而男子不育基本上都是气血、肾等方面出了问题,若要查出来,不可能仅凭诊脉,必然是病人说说自己的情况,和这个病有关系的身体情况,然后诊断。”   脉象上当然会有反应,但反应的是气虚、血虚、肾虚、肝郁、痰湿等等这些表象的情况,这些情况能引起的疾病很多,不一定只有不育,还有很多其他的疾病,而且这些病症也未必就会引起不育。   《千金》论曰∶凡人无子,当为夫妻俱有五劳七伤,虚羸百病所致,故有绝嗣之殃。夫治之法,男服七子散;女服紫石门冬丸及坐导荡胞汤,无不有子也。   诊断不育的病症不是那么容易的。且尤其不孕不育,就是后世医学那么发达了,要确凿的诊断出来到底什么情况引起的不育,都非常繁复麻烦,因为引起这种病的原因就非常复杂,很多种情况,更不用说现在了。   二皇子不跟御医们说,御医们当然不会知道他有不育。   “就是说,御医们只凭脉象看不出来?”皇后问道。   越绣宁点头:“确实,如果刻意隐瞒,便是医术多么高超,或者到了多么先进的地步,也不容易查出来。何况二皇子为了隐瞒这种病情还做了那么多得事,家里头都已经先后生下三个儿子……就凭这些,御医们也不会往这方面想。”    第760章 重要消息      “本宫现在想查清楚的是,之前那位二皇子正妃是怎么死的,只要查清楚了这点,二皇子和镇国公的联盟必然会被击破——原本这也是他们之间的一个薄弱地方。”   皇后继续说着。她倒是看得很清楚。   “嬷嬷跟本宫禀报的时候,说府里传言和二皇子正妃有染的侍卫叫崔启正,本宫也叫人查过了,这个侍卫早已经不在二皇子府中,下落不明,本宫令人去禁卫营和侍卫营查访,也没这个人的消息。”   越绣宁想,这个人必然是早都被灭口了。或者他自己聪明的,和那个嬷嬷一样,自己偷着跑了。   搀和到这样隐秘的事情中,这些人只要不糊涂,对于他们自己的下场应该很清楚。   皇后还在说着:“所以到现在,虽然本宫已经确认,二皇子府有这件隐秘的事情,但一直没有真凭实据。”   想了想道:“事情就是如此了,”皇后说着眼睛盯着越绣宁:“用这么重大的隐情来换,应该可以了?”   越绣宁抿了抿嘴,点头:“多谢皇后娘娘告知这件事,侧妃的事情我自己处理就行了。”   皇后这才笑了笑。又想了一会儿,既然已经告诉了越绣宁,那么用这件事做桥梁,趁机和皇长孙夫妻关系拉近一些,说不定能达到自己想要和他们联手的目的。   当然了,皇后心里其实很清楚,人家皇长孙夫妻并不需要和自己联手,之前没有和自己联手,甚至对付自己和二皇子,都游刃有余的。   所以,这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皇后想到了这里忙道:“你必然是想亲眼看看证据的?本宫可以帮你,哪天传小皇孙和你进宫,你可以看看小皇孙身上的特征,然后本宫令人将沈御医……”   越绣宁忙道:“不用那么麻烦,我只需要知道给二皇子看病的人是谁就可以了。”   皇后愣了愣,当然她知道这个方法最简单,点头道:“这样也是可以的……”   想了想道:“给二皇子看病的,原本是京城的一位名医,但从给二皇子看病开始,就住进了他府里,基本上相当于是被软禁了,就连他自己的子女家人都见不到他,这都六七年了,一直如此。别的人想见也不那么容易,像本宫若下口谕传见倒是可以,但那样的话,不是打草惊蛇,让二皇子知道本宫已经察觉了他的一些隐秘事情?”   越绣宁点头:“所以,这个人现在被二皇子带着去了岳阳?”   皇后点头:“正是。”   越绣宁道:“叫什么名字?”   “牛黄。”皇后道:“原本在京城也是有些名气的,你打听一下便知道了。”   越绣宁点了点头。   “你还需要知道什么?”皇后问道。   越绣宁道:“其他的,二皇子该灭口的灭口了,该处置了处置了,这都已经过去五六年,六七年了,他现在有儿子,如今的正妃也是才成亲,他本人就已经去了岳阳,所以,我觉着如今能找到的证人应该是不多了,从给他看病的大夫处查,应该是如今能看到的唯一一条路。”   皇后点了点头,又道:“沈森才和小皇孙之间……有什么办法能查清楚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滴血认亲行不行?”   越绣宁摇头:“不行。”   皇后其实也已经问过了其他的大夫,其他大夫也是这样回答的,所以只能点头。   越绣宁便起身:“那臣妾就告辞了。”   皇后忙问道:“侧妃……梁语纤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置?如果你能同意……”   越绣宁笑着道:“我还要回去想想,不过,皇长孙必然是不纳侧妃的。”   皇后一下子窒住了,看着越绣宁心里想,这个皇长孙妃,真是狠人一个!真是看不出来,她竟然将皇长孙拿捏的这样严!   当然,这些话皇后是不会说出来的。   越绣宁从皇后这边出来,出院门的时候看见有贤妃那边的宫女急忙的回去禀报,嘴角微微勾了勾没多说什么,从寺庙出来,依然是走着下山。   下山之后上车回城。   到了府里陈凡马上叫侍卫进宫去禀报皇长孙,说皇长孙妃已经是安然的回到了府中,请殿下放心。   越绣宁还是换上了家里穿的棉布的长裙,手里端着茶杯慢慢的喝茶,这才琢磨起来。   今天皇后跟她说的这件事,确实也是非常的震撼,越绣宁需要好好的消化一下这个消息。   猛地想起林炤的担心,忙叫小豆去将陈凡叫进来,询问是不是已经派人去通知殿下了,陈凡点头。   越绣宁想了想,陈凡也是非常值得信任的,而且二皇子这件事需要尽快的让林炤知道,于是,便道:“你还是亲自去一趟,跟殿下禀报一下,今天皇后跟我说的事情。”   然后,详细的将皇后说的事情跟陈凡讲了。   陈凡同样吃惊,不过到底是经过训练的,脸上倒是并没有表现出来太多,点头答应了转身出去,果然亲自去了一趟宫里,跟林炤回禀这件事。   越绣宁还是继续的考虑。   如果能查到确凿的证据证明二皇子不育,那么这对二皇子来说肯定是致命的打击,他基本上没有任何的可能性登上皇位了,皇帝若是将帝位传给他,那就意味着绝嗣,江山易手。   这是皇上绝对绝对不能接受的。   不过二皇子也不傻,知道的人,估计基本上全都灭口了。越绣宁想想,现在能活着的,估计就只有给二皇子看病的大夫了。   那个叫牛黄的大夫是一个,然后就是沈御医父子了。   沈御医父子是被拿住了致命的把柄,且小皇孙是沈御医的孙子,沈御医必然也要考虑小皇孙的安全,所以,他是必然被二皇子捏在手里,毫无反抗。   那个牛黄应该是被胁迫的,说不定还被抓了家人什么的,二皇子为了保险起见,应该是做得出来。   即便是打听,越绣宁也只能从外围打听打听,绝对不能惊动了二皇子的人,避免打草惊蛇。二皇子一旦知道这件事已经有人起疑了,他肯定会做出更绝对的事情来,那么,现在唯一知情的几个人,可能也要丧命了。    第761章 皇长孙得知      宫里。   林炤这几天住在华盖殿。   华盖殿位于太和殿后,是皇帝或者皇嗣在祭祀的时候临时休息沐浴的殿宇。凡事遇道皇帝亲祭,如祭天坛、地坛,皇帝于前一日在这里阅视祝文,祭先农坛举行亲耕仪式前,还要在此查验种子和农具。   今天知道一早越绣宁就去了黎山那边,却在皇后那边停留了很长时间,林炤就有点着急,一直让侍卫打听着情况。   等府里侍卫来禀报,说皇长孙妃已经回到了府里,安然无恙的时候,林炤这才放了心。   “皇后并没有为难娘娘,似乎是谈什么事情,一直说了许久。”侍卫道。   林炤点头让侍卫回去,他背着手在殿内来回的踱步,琢磨着,估计是越绣宁选中了皇后娘家表小姐的事情。   林炤知道,越绣宁选中一个也是逼不得已,贤妃那边逼迫的太紧了,皇上的意思也很明白,贤妃不说她自己如何,却一直将皇上推在前面,越绣宁没有办法。   如何推掉,只有林炤这边来做。   原本很简单,只需要他去和皇上说一声,随便找个合适的理由便可以了。不过,德公公之前说的那番话,还有越绣宁的提醒,都让林炤谨慎了些。   想要推掉并不难,只说自己没看好不喜欢就行了,当然这需要一些说话的技巧和传达的技巧。   也需要时间,自己现在住在宫里连家都暂时回不去,只能等中元节之后。但是能想像的到,贤妃想出来让自己进宫祭祀的办法,自然是要极力的利用这段时间。   好在,贤妃应该也没想到,越绣宁这么痛快的选中了一个人,选的还是皇后娘家的表小姐。贤妃断定皇长孙妃和皇后之间也是有嫌隙的,怎么可能选皇后娘家的表小姐?   当然,贤妃没想到的原因,主要还是她之前安排的下毒的事件,如果下毒成功了,后面的这些事也不可能发生,皇长孙妃现在说不定已经被问罪了,自然不会有选谁的考虑。   所以现在贤妃也意外,也在琢磨下一步怎么走。   大家都有时间。   正琢磨着,太监进来禀报,说陈统领来了,林炤忙让进来。   陈凡进来了,行礼道:“臣参见殿下。”   “怎么?是娘娘让你来的?”林炤一下就猜到了:“皇后今天和她说了什么?”   陈凡脸上表情同样复杂凝重,道:“皇后娘娘跟娘娘说了一件震惊的大事。娘娘因着去跟皇后说,选中梁姑娘是被逼无奈,所以如何推却就只能请皇后来想办法了,另外,以后贤妃那边张罗侧妃的事情,也请皇后代为帮忙推拒。”   林炤听到这里,脸上已经露出了笑容。这果然是越绣宁的风格,也是个好办法。   陈凡继续说着:“皇后娘娘一来觉着太过为难,这件事可能会惹怒皇上,现在她是万万不想惹怒皇上了的。二来,大约的她也想寻个好的由头和殿下联手,而现在就有个好机会,因此,告知娘娘,侧妃的事情她实在无能为力,但可以用一件重要的消息来换。”   “什么消息?”林炤听到这里蹙眉。   陈凡于是,一五一十的,将皇后跟越绣宁说的事情详细禀报了一遍。   同样,林炤猛地听见了也是大吃了一惊,震惊不已,等听到皇后想办法查过了沈御医和沈森才之后,皱眉道:“这能说明什么?长同样的六指……这也不是不可能的,长六指的人多了。”   说着问道:“娘娘怎么说的?”   陈凡道:“关于这一点,娘娘单独说过,这种畸指遗传的可能性是很大的,当然,是有巧合,不过巧合的可能性小,遗传的可能性大。而且,如果真的长得形状差不多,那么就更有可能是遗传的。”   陈凡说到这里道:“不过娘娘也说了,皇后当年查这个,估计是想查出来二皇子府的一些丑事,然后当成把柄拿住二皇子。但如果让她来查,她只想找到给二皇子看病的大夫,确认一下二皇子是不是不育的。”   林炤蹙眉,道:“那个大夫不是被二皇子带到岳阳去了吗?估计大夫的家人必然也被二皇子的人藏起来了,想找不那么容易。”   陈凡点头:“这一点娘娘也想到了,所以她说,想想如何从沈御医身上找到答案……不过,说让殿下暂时 不用操心,目前来说安心在宫里将祭祀的事情办好,回家之后在说这件事。关于侧妃的事情,皇后那边不会很快点头,贤妃也需要想进一步的举动,所以这几天暂时有时间。”   这正好也是林炤刚才想的。   点了点头道:“知道了,你回去吧,注意点,这几天贤妃不会消停,有什么情况及时回禀。”   陈凡躬身道:“是。”行礼退下了。   林炤继续在殿内踱步,心里真是吃惊至极。虽然关于二皇子的传言一直都有,但别的人有没有认真琢磨林炤不知道,横竖他自己并没有认真的考虑这种可能性,也没有想过放大这种传言来打击二皇子。   当然了,邓大人他们私下里曾经建议过,能不能从这方面下手,不说查出来什么,但搞臭了二皇子的名声,让皇上对他再次的起疑,这是能做到的。   林炤并没有采纳,第一,他觉着这种手段实在有点上不得台面,太不体面了,搞臭了二皇子,皇家脸面同样跟着受损,林炤做不出这样下作的事情,第二,他觉着与其捕风捉影搞这些小手段,还不如把精力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他和二皇子需要竞争的是能力,治国的本事,林炤有时间还想多想想这方面。   总之,他觉着不合适,太下作,当时就否决了。邓大人他们也没有在坚持,因为如果要打击这一点,其实也并没有说的那么容易。   现在,想不到很突然的事实就出现在了眼前。   林炤相信这是事实,皇后虽然没有真凭实据,但不论是沈御医和他儿子遗传的畸指,还是二皇子府的那些隐秘事情,林炤都曾经有过耳闻。   想要查清楚也不难。    第762章 红衣女子      林炤去小屋洗漱,准备休息了。   在小屋里就听见外面隐隐的似乎有乐声,悠悠然然的似乎离得很远,又似乎离得很近。   林炤一开始没太注意,感觉离的很远的地方,所以他只当是哪里传来的而已。   洗漱好了从小屋出来,一出来才有些愣住了。声音似乎离得很近,仿佛就在院中,从窗户看出去,好像也有个红色的身影。   林炤满心的疑惑。这里可是皇宫,前面就是金銮殿,不太应该出现什么奇怪的人。   穿过内殿走到殿门口去查看,走这条路也得需要点功夫,就听见外面的乐声随着自己的走动声音慢慢的清晰起来,很明显,就是从院里传来的。   还没有看到,林炤眉头已经皱紧了。   皇上身体一直不好,病了很长时间了,自己住在这里是为了祭祀准备,天天沐浴吃素,什么人这么不合时宜的来这里,还发出这样的乐声?   到了门前,看清楚了。   殿前空地上,一个穿着红色很宽松长袍的女子正飘然的舞动,居然光着脚,长袍子也不是曳地的,反倒是不够长,露出了半截洁白修长的小腿,但是非常宽大,一舞动起来,衣袂飘飘的感觉。   跃起,旋转,一双白生生的脚便显得格外的显眼。   林炤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倒不是这女人的光腿吸引他,实在是这一幕着实的有些太诡异了。原本应该站满了侍卫和太监的殿内外,现在一个人都没有,除了这个跳舞的诡异女人之外,再无任何人。   而乐声却一直就在附近,甚至有些飘忽,声音却又不大,即便是站在跟前,仿佛也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不过能听得出来,是在附近。   真是很诡异。   林炤想了想,原本想上前询问是怎么回事的,但如此不寻常的情况让他戒备起来了,没有上前,也没有大声喊人,反而是回身进了殿内。外面的乐声没有停下,眼角能看得到,那红衣女子还在跳着舞,不过已经往殿门口移动了。   如果看到这个场面的是个女人的话,估计肯定都会觉着惊悚起来,外面渐渐昏暗的天空,墨色长条石铺就的大殿前,红衣女子一双白生生的脚飞快的旋转着……   很惊悚。   林炤从殿内出来了,而那个红衣女子已经移动到了殿门前,看的也更加的清楚了一些。   不到二十岁的样子,一张瓜子脸,脸蛋也是白生生的,眼睛很大,精致到了极点的一张脸。   她停下了,因为现在离皇长孙很近,皇长孙看着她,她也看着皇长孙。   身上只有这件红色的纱衣,站定了就能看的很清楚,里面什么都没穿,纱衣根本这挡不住什么,里面看的很清楚。   “殿下……”轻启朱唇,幽幽的喊了一声,仿佛是从心里深处发出这声称呼。   她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林炤,眼神中带着非常明显的欲望,林炤看得出来她想要什么。   那女子大约只顾着看林炤的脸庞了,却没有注意,殿下转身进去殿内然后又出来,手里其实是多了一样东西的。   ‘砰’的一声!   林炤手里提着的锦杌就飞了出去,直接就打在了这个女人的脸上,她发出了已经惊讶至极,震惊至极,痛极了的尖叫:“啊!”   那幽幽忽忽的乐声也戈然而止。   宫里的锦杌都是楠木、松木或者红木做的,很结实,这个女人离得这么近,林炤自然是看的很准不会失手。   他的手劲一向很大,但凡是稍微的用点力气,圆凳就变成了一个很厉害的武器。   那个娇弱的女人哪里承受的住,一下就被打的后跌倒地,眼前金星乱冒,鼻血已经流出来了,面上痛不可当又头晕目眩,惊骇至极又恐慌至极,头重重的落在了地上不动了。   林炤沉声道:“来人!这里有人行刺,你们这些混账都藏到哪里去了?!”   怒斥了一声,就好像是从地底冒出来的一般,两三个太监跌跌撞撞,惊慌失措的跑了出来,一个个脸色煞白看了看地上的女人,过来:“殿,殿下……”   “你们好大的胆子!”林炤变着脸怒道:“侍卫都在何处?!”   “是!臣在!”一个侍卫喊着过来。   林炤一看不是自己府的侍卫,顿时更加的发怒,然后又看见那几个太监跑出来,其中两个人居然伸手就去搀扶那个红衣女人,看样子是想趁着乱,自己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将这个女人带走。   林炤顿时更加的恼怒,指住了厉声道:“放下!混账东西,我看看谁敢将这个行刺的女人带走!”   几个太监已经吓得乱颤,就在林炤发怒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个太监和侍卫跑了过来,林炤如今就盯住了那个女人,就是不让太监带走。   “殿下!出了什么事?这里出了什么事?”有领头的太监颤声喊着跑过来,因为惊吓过度,脚下一滑还摔了一跤。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急忙的爬起来过来。   “这里有刺客!”林炤沉着脸告诉那个领头的太监。   他在喊有刺客的时候,心里就有了主意。   终于,皇长孙府的侍卫跑过来了,两个人年纪都不大,同样脸上有些慌张,过来便跪下:“殿下!”   “你们去了哪里?”林炤问了一句,然后又指着另一个试图接近那个红衣女子的太监道:“站下!”   他的一双眼睛紧盯着那些人,这些太监们休想趁着乱蒙混着将这个女人带走,不但这个女人走不了,他们几个今天也别想脱身。   太监们已经变色了好几个,之前想带走那个女人的两个太监偷偷的面面相觑。   “臣等失职!刚刚有太监说,陈统领在外面叫臣等出去,说有话吩咐,我们就出去了……”两个侍卫道。   “陈凡是真的叫你们了?”林炤问道。   两个侍卫道:“出去了并没有看见人,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听见殿内乱起来了。”   陈凡走了没多长时间,侍卫们应该也是疏忽了。毕竟这里是大内深宫,戒备森严的,估计他们想着,走开也就是一会儿的时间,不会有什么事情。    第763章 惊悚的乐声      林炤便指着那个看起来似乎晕过去的女人:“将这个女人拿下,审问一下谁派她来行刺的,”然后看见刚刚先跑出来的太监想溜走,又用手一指:“谁也不准走,你们几个好大的胆子,我的眼皮子底下还敢如此蒙混?!”   说着继续吩咐自己的两个侍卫:“再去一个人叫德公公和福公公过来,他们谁有空闲就过来,让多带几个人,我今天就要在这里亲自审问,这几个当值的到底是如何将这个女刺客放进来的。”   两个侍卫忙答应着。   其中一个起身马上去找德公公或者福公公,另一个起身过去先看了看,那女人还晕着,他便暂时的不管,因看见有太监趁乱想跑,也不客气从后面飞起一脚就给踹倒在地!   太监们顿时‘噗通噗通’的全都跪下了,大声喊冤起来:“殿下明察!奴婢们冤枉啊……”   “殿下!奴婢们真的不知道啊……”   华盖殿这边领头的太监因为慌乱跟着跪了下去,但是张了张嘴正要跟着喊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看了看最先跑进来的那几个太监。很显然,这些常年在宫里的人,也知道了今天的事情不那么简单。   皇长孙的举动,也不简单。   而华盖殿这边的侍卫们,则是站在周围冷眼看着,显然他们应该是不知情,这种做法也是为了让皇长孙看出来,他们是无辜的。   那几个太监是已经慌了的,互相的看着着急的不停使眼色,他们没想到皇长孙反应这么快,眼神这么厉,直接就将他们几个盯住了,不带一点含糊的。   毕竟就在乾周宫前面,林炤的侍卫跑出去找人,很快就请来了,很巧,这会儿在皇上身边服侍的应该是福公公,所以,跟着侍卫急匆匆跑来的是德公公。   德公公慌里慌张的来到了林炤跟前,先紧张的看了看他:“殿下,您没事吧?”   林炤点头:“没事,不过刚刚的事情非常的蹊跷,突然之间殿内殿外就空无一人,我府里的两个侍卫也被人骗了出去,只有这个红衣女人意图靠近我的身边,分明的就是想要行刺!”   说到这里林炤变着脸,指着最先跑进来的,想要趁乱将那个红衣女人搀扶出去的太监:“那几个人分明是和这个红衣女子是一伙的,一再的想要将这个女人带出去,若是叫他们带出去了,必然是找不到人了。德公公迅速将这些人拿下,当场审问!”   其实,德公公过来之后看到那个晕倒的红衣女人,尤其是这个女人身上就只有一件红色的纱衣,简直和没穿衣服一样。殿下说的情况,还有眼前这种情况,心里大约的有点数了。   不过,既然殿下说是行刺,那就当成行刺好了,德公公当然是听殿下的话,所以听了之后马上转头对跟着他来的太监们道:“你们还愣着?!”   几个太监大声的答应着,他们答应的声音中也有跪着的太监们的喊冤的声音。   侍卫从殿内给林炤端来了椅子,林炤虎着脸坐下,很显然今天就是要当面审问出来个一二三的。   接着就有外面的禁卫得到了消息,陆光涛带着十几个禁卫已经从外面跑着进来了,上前询问情况,林炤简单说了说,叫他去审问那几个侍卫。   侍卫们看起来是没有参与,但刚刚为什么那么巧一个人都不在?这就是疑点。   当然,想要调开侍卫们其实不难,随便找个借口,宫里这些太监们想让侍卫暂时离开内殿还是非常容易的,侍卫们的想法都是差不多,离开时间不长,一炷香的功夫,甚至一眨眼的功夫而已,能出什么事情?   目前来看,让人怀疑的就是那几个太监,一再想要将女人带离这里,而侍卫们进来之后一直都站的比较远,瞧着就是想要撇清的样子。   林炤现在就是要将事情闹大,闹得让皇上知道。   他也很清楚,这个红衣女人根本不是来行刺的,看这幅样子,分明就是来勾搭自己的,只要自己没把持住,将这个女人拖进殿内幸了,那么自己的罪名也就坐实了。   皇上病着,马上就要中元节祭祀了,自己来宫里每天沐浴吃素,也是为祭祀准备,却在这个时候睡了女人,这分明的就是对祖宗不敬,对皇上不敬。   这种罪名可大可小,小了,也就是个色字当头,男人嘛,哪有不好色的?   但若是大了,那就是祭祀斋戒期间品行不端,心里没有皇上没有祖宗社稷,无品无德,如何能登上九五之尊?   设计这件事的人,显然如果事情发生了他们是绝对不会让这件事轻而易举过去的。   为了能让自己上钩,也是直接的不能在直接了,派个长的如此妖艳的女子,几乎相当于是没穿衣裳,出现在自己面前。   想出来这一招的人,应该也是很知道男人的劣根性的。   大户人家的公子少爷们,有几个不是女人堆里长大的?又有几个能控制住色欲,这样的女人送上门来都不要得?即便这里是皇宫,但同样出身皇家的人胆子也大,没什么不敢做的。   谨慎归谨慎,但一旦色字上了头,控制不住也没办法。   背后的人不就是想让自己出现这样的情况?   何况这个华盖殿离乾周宫那么近,刚刚那种若隐若现的乐声,很有可能已经被皇上听见了,如果林炤不大张旗鼓一点的处置,皇上也许会不问,但心里未必就不会疑惑。   也许会怀疑林炤确实偷偷作乐了。   满朝文武都知道,皇长孙是老实忠厚的,不善于寻欢作乐的人,但如果皇上生了这个疑心,那么就会怀疑以前的种种,林炤都是装的,骗他这个皇帝的,就为了在皇帝面前取得好感。   皇上疑心病本来就重。   所以,林炤现在就是要装成真的以为这个女子是来行刺的。   这样的情况,和这个红衣女子一起设计这件事的太监们肯定是没有想到,所以意外之下,反应的稍慢。林炤抓紧时间找来了德公公,三两下就将他们全都控制住了。   而且绝对不容他们有时间想办法,直接就在这里当场审问。    第764章 神秘的舞娘      太监们明显已经有慌乱的了,不停的看其中一个,这个应该就是做这件事的他们这几个人中领头的,那个太监同样束手无策,而且因为被那几个人总用眼神询问主意,反倒让陆光涛看见了,示意了一下禁卫们,禁卫们好几个人都盯住了那个领头的太监。   而那个红衣女人却这会儿慢慢的醒转过来了。   陆光涛已经来了,人手便更多了。林炤指了指,那个红衣女人和那几个太监应该是关键人,叫陆光涛手下的禁卫看住了,审问的时候站在旁边不要眨眼,别叫他们做什么遮掩的事情。   德公公绷着脸站在林炤旁边,他手下的太监们已经将跪着的所有人都拿下了,有人跑出去喊,一会儿进来了十几个拿着板子的太监。   跟着一个小太监跑了进来,跑到了德公公身边躬身道:“皇上问什么事呢。”   德公公看了看林炤:“殿下?”   林炤道:“你就实话实说,我在殿内听见外面有乐声,很是疑惑的出来查看,就发现殿内殿外突然地没有一个人了,只有这个女人在跳舞,不知道哪里的乐声一直没停,我刚站在了殿门口,这个女人就突然地靠近,我便抓起旁边的锦杌扔了过去。”   德公公忙道:“是。”赶紧的跟着那个小太监去禀报去了。   估计皇上听到了肯定也会马上想到,其实根本不是什么行刺。当然了,突然地殿内殿外伺候的人都不见了,这显然是有内应的,这也实在是过了头了,皇上必然恼怒。   林炤现在就希望审问这些人的时候,能够听见贤妃的名字从这些人的嘴里说出来,那样的话,贤妃借助给皇长孙遴选侧妃这件事而使手段,并且暗算皇长孙,算计皇长孙妃等等,就暴露了。   希望皇上知道,将遴选侧妃的事情交给贤妃来做,是非常不合适的。   “殿下,真的要打吗?”陆光涛问道。   林炤也看见了,厉声质问的几个禁卫将那几个太监,还有那个悠悠醒转的红衣女人踢了几脚了,但他们什么都没说,一个劲的就只喊冤枉,那个女人更是吓得一直尖叫。   看样子不用厉害的手段,这些人不会招出来什么。   但现在是中元节祭祀前夕,自己还在斋戒准备,宫里,尤其是自己住的地方是肯定不宜见血更不能出人命的,那样不吉利,也会冲了祭祀的。   林炤皱眉琢磨。   陆光涛看出来林炤的为难了,便道:“交给微臣吧,臣将这几个人带到禁卫营去审讯。”他声音低了些道:“殿下放心,臣一定会盯紧了这几个人,不会让他们狡辩的。”   林炤想了想,虽然陆光涛是在家亲戚,这一点可能会被后面审问出来的人当成借口,不过,陆光涛是禁卫统领,宫里出了行刺的事情,刺客被抓住了,交给禁卫统领审问,也是正当合理的。   而且确实,在这里不宜动板子。   只能点头道:“也好,这些人肯定是有人指使,查清楚了实话禀报皇上就行了。”   陆光涛点头:“微臣明白。”   挥手,叫禁卫将人带下去。   也是正好,他们将人正带下去的时候,德公公已经慌忙的过来了,过来给林炤躬身道:“殿下,皇上已经知道了,这会儿他精神不济就不详细过问了,不过说了不要在这里动手动脚,还是交给禁卫营去审问。祭祀马上要到了,殿下斋戒这么多天,不要让这些破事冲了。”   林炤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叫陆指挥使带走了。”   德公公也看见了,点头,想了想道:“皇上还说,现在侧妃已经定了,这是好事,等明天皇后她们回来了,皇上会让人通知她们准备,中元节过了之后就把喜事办了,也别多事了。”   说到这里德公公的声音低了很多,道:“殿下,您也体谅一下皇上,皇上这些天一直咳嗽,这些事情让他很烦心……他心里清楚有些人的做派,只不过现在没精力管。”   林炤点了点头:“我知道,所以刚刚很生气的,但气过了之后,便让陆指挥使把人带走了。”   德公公欣慰的点头:“殿下知道为皇上着想,这就是最好的,老奴这就回去禀报。”   林炤点了点头,看着他走了,然后看见换了几个太监站在殿内门口,几个侍卫站在外围。   林炤便转身进了殿内,穿过内殿进了卧房。   德公公几乎把话说明了。皇上就差没说出来,他知道这件事可能是贤妃那边动的手脚,为的就是陷害皇长孙了,不过他自己实在病着没心力管,又怕中元节祭祀被破坏了,所以暂时不打算追究。   林炤虽然有闹大搅合了遴选侧妃的心思,不过皇上却已经认定了,既然皇长孙妃选中了安国公府的表小姐,这就很好,这件事就这样定了。   所以,林炤暂时也不能抓住不放。   这倒也没什么,离中元节还有几天,那几个人也在陆光涛的手里,主动权在自己这边,林炤可以慢慢想办法。   关了内室的门,林炤这才开始踱步琢磨越绣宁那边给自己的那个震惊的消息了。   想要查出来,目前来说最合适的人只有一个,就是从沈御医身上入手,二皇子远在岳阳,如果能让沈御医这时候开口,那么二皇子就别想翻身了。   只是,怎么让沈御医开口?   二皇子笃定沈御医不敢说,也是因为和褚侧妃有奸情的是沈森才,如果查出来二皇子的儿子不是他的,那么奸夫沈森才,还有沈御医都难以全身而退,这种混淆皇族血脉的罪名是很严重的,抄家灭门都有可能。   所以,想让沈御医说出来实情,只能在保证他的家人和儿子、孙子没事的情况下。   不过便是林炤也不敢保证。   依着皇帝的性格,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必然是会杀了沈御医和沈森才,沈家肯定也是会被灭门。   到时候,镇国公、褚侧妃的娘家父亲礼部侍郎等等,全都不可能有什么好结果。   林炤想了一会儿,就睡下了。    第765章 请沈御医看病      刚躺下没一会儿,就听见外面有人低声的说话,林炤便马上直起身听了听,声音很小,也没有人过来传话。   林炤便也没有管,躺下了继续睡觉。   经过了一晚上的审讯,林炤起来的时候,已经得到了审讯的第一手消息:“供出来了宫里的一个主事太监,是乾周宫那边的,臣等去查问的时候,那太监已经上吊自尽了。”   陆光涛一晚上没合眼,早上起来就在门口等着回禀。   林炤一听很是惊讶:“乾周宫的?”   陆光涛点头:“是啊,真没想到……当然了,他们这些人认钱,只要给的银子够,买通乾周宫的人也不是可能,说明背后做这件事的人狡猾的很。”   林炤问道:“那几个人供出来的都是这一个人?”   陆光涛点头:“就他一个,审的时候往死里打,估计应该说的都是实话,那个舞娘也是宫里的,是那大太监亲自去挑选的。所有这件事经手的人,全都是这个太监,所以太监一死,直接就断了线索。”   真是够狡猾的。   林炤心里清楚,做这事的应该是后宫的某个人,贤妃嫌疑最大,皇后也有可能,但居然买通了乾周宫的太监,让这个太监出面联系安排人手,如今太监一死,线索全断了。   如果按照平常的查案,这个太监死了,可以彻查他周围的人,所有有联系的都查问一番,看看有没有新的线索。   但这太监是乾周宫的,林炤就不能命人彻查乾周宫,那可是皇上的地方。   他只能道:“那就如此吧,如果皇上那边询问,你就实话实说,不过不用继续查下去了。”   陆光涛答应着,下去了。   中午皇后、贤妃和淑妃就从黎山的皇家寺庙回来了。   林炤下了朝之后,原本该去坤宁宫请安的,不过一下朝德公公就过来请他,皇上叫他过去。   林炤跟着德公公来到了乾周宫的寝殿。   住进宫里一段时间了,但林炤真的很少能见到皇上,大部分的时间皇上都因为睡着,或者精神不济,所以不见。   进了寝殿,看见皇上确实还睡在床上,林炤心中已经有很强的预感了。   皇上应该是熬不了多长时间了。   “皇上,殿下过来了……”德公公凑近了龙床边,很轻声的说着。   躺着的皇上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然后示意了一下,德公公急忙的皇上搀扶了起来,然后在后背放了大迎枕。   林炤过来帮忙,扶着皇上坐好了,这才在床前跪下道:“皇上,您保重龙体。”   皇上抬手示意他起来,让他坐在了小太监端来的锦杌上,喝了一口德公公端来的水,喘了会儿气,这才道:“这几天好多了。”顿了顿道:“你皇叔来折子没有?”   这段时间皇上基本上没上朝,而且已经没有精力看折子了,所以,所有的折子都交给了林炤处理。   林炤摇头:“没有……”关于二皇子,他还是不太清楚之前皇上收到的折子写了什么,说了什么,什么时候回来,顿了顿本想询问,但是感觉现在这种情况比较敏感,便还是没问。   皇上点了点头,却也真的没打算多说。   已经转移了话题:“朝廷里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林炤便找了几件重要的事情禀报了,皇上安静的听了一会儿,也没有说怎么处理,只是点头道:“你看着处理好了。”   停顿了一会儿道:“给你岳父写信,叫他现在就启程回来吧,这边需要他。”   这个命令还是很突然的,林炤不敢多问,忙道:“是。”   其实他也不用问,因为他知道皇上为什么会这样要求。   皇上自觉着大限快到了,让越承耕回来自然是给林炤撑腰,越承耕是带兵的将军,尤其是江浙山东等地的海军,只要他在京城稳固军心,皇位的更迭就会更加顺利一些。   皇上停了一会儿又道:“侧妃的事情,既然已经选定了,过了中元节就着手办吧,朕就不管了,你自己心里有数。”   皇上看起来应该是真的没精神管,不然以他那么关注林炤子嗣的,现在好容易皇长孙夫妻俩选定了合适的侧妃,他肯定会安顿的叫成了亲的。   林炤原本是想说这件事的,不过现在看到了皇上的样子,他便改了主意。   “是。”答应了一声。   皇上停顿了一会儿,才道:“对了。昨天在你那里抓住的几个人,审问过了吗?”   林炤顿了顿道:“皇上,也不是什么大事,臣也只是当时猛地受了些惊吓,现在已经好多了,此事便让禁卫他们去查好了,皇上,您就不要操心了,好好休息为上。”   皇上听他这样一说,却皱起眉头问道:“是不是有什么情况?”说着又去看德公公,鼻子里出了一声:“嗯?!”   德公公一下就跪下了。   皇上就道:“到底查出来什么?”他心里应该是有些数的,道:“你先说说都查出来什么,怎么处置朕自然会决定。”   林炤就不敢不说了,只能道:“也没查出来什么重要的,命舞娘去臣的殿门口跳舞的,和命太监偷偷将舞娘放进去的是同一个人,那人已经自尽了。”   “哪个宫的?”皇上追问。   德公公不得不磕头道:“皇上,是奴婢教导不严!是乾周宫的小文子,已经自尽了。”   “乾周宫的?”皇上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冷笑,过了一会儿才道:“自尽了好,自尽了就免得在扯出来更多的人……”   德公公不知道皇上突然冒着句话是什么意思,毛骨悚然的忙磕头,殿内殿外的所有太监都跪下伏地不敢乱动,虽然很多人,但也没人敢发出什么太大的声音。   就这么静悄悄的,确实很悚然。   皇上示意林炤过来将自己背后的大迎枕拿走,然后扶他躺下,闭上了眼睛才慢慢的道:“中元节的祭祀,好好准备。”   林炤轻声道:“是,皇上请放心,臣不敢有丝毫怠慢的。”他心里已经清楚了,皇上的力气显然不济,不然不可能这样忍了。   皇上闭着眼睛,过了一会儿才点点头。    第766章 给你另一个选择      林炤便告退了出来,他出来到门口往里看了一眼,见德公公还伏地不敢动,其他的太监也都同样合身伏地一动不动。   从乾周宫出来,正要遇见了提着药箱子急匆匆过来的沈御医,看见了他忙躬身行礼:“殿下。”   林炤点点头:“是来给皇上看病的吧?快进去吧。”   沈御医道:“是。”刚要走。   林炤又道:“沈御医,给皇上看了病之后来华盖殿一趟,我昨天好像是有些受风寒,头一直很疼。”   沈御医忙道:“是,”赶紧道:“殿下您要紧不要紧?值房还有王御医……”   “不用,你过来一趟。”林炤说完就走了。   沈御医看着他走了的背影,稍微的有些不安,皱着眉头忙忙的进了乾周宫。   林炤先去了御书房,处理了一些事务,他年轻精神好,反应也快,所以这段时间他处理政务比较的快捷,不但是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尽快处理了,前段时间皇上身体不好积压了不少,也处理的差不多了。   放下了手里的折子,回到了华盖殿。   沈御医已经在这边等着了,也许是有些预感了,他脸上带着些不安,看见林炤回来急忙的行礼:“殿下。”   林炤点头,过去坐在了椅子上,沈御医忙将自己药箱子里的小迎枕拿出来,准备放在桌上。   林炤已经道:“不用了,我找你来并不是看病的,而是有些话要说。”   沈御医捏住了小迎枕,紧张的道:“殿下……有什么话请吩咐。”   林炤指了指下首的椅子,道:“坐下吧。”   沈御医不安的过去坐下了。   林炤想了想,道:“昨天我听说了一些事情,”想了想直接说了:“皇后那边告知的,你和二皇子之间的一些纠葛。”   沈御医头皮都炸开了!‘噗通’跪了下去道:“臣冤枉啊,皇后娘娘……有些人在皇后娘娘耳边进了谗言,臣实在是不知道那些事情,也不知道如何就有这样的谣言,臣真的是冤枉的啊,殿下!”   林炤道:“这件事皇后那边有些证人,从头到尾说的也很清楚,是不是冤枉的,你心里应该清楚。我找你来也不是为了寻你算账,此事于我无关,是不是真的,我都不在意。”   说着声音顿了顿。   沈御医虽然惊骇之下大声喊冤,但林炤一说话,他就赶紧安静的听着,听他说了这番话,沈御医跪在那里低着头,暂时不知道他作何想法,但显然是要听下去。   林炤便继续道:“你如今是没有其他的路可走的,一辈子就只能被二皇子拿捏住,二皇子想让你做什么,你就只能做什么。现在还没有到最后一步,但你可以想想,如果到了最后一步,二皇子会让你做什么。”   沈御医身体微微颤抖起来,显然,他听懂了林炤话里的意思。   “朝局是如何的倾向,你身在宫中应该非常的清楚,皇上身体不好,二皇子不在朝中,现在的情形很多人都觉着非常的明白了。你应该也明白,二皇子是不甘心的,他等了十几年,费尽了心机,子嗣的问题上也用尽了办法,就为了皇位,所以,他绝对不甘心,时局一旦到了他无法挽回的地步,铤而走险就是他最后的一步。”   林炤不在给沈御医时间细细想,直接说清楚:“我是心里清楚的很了。二皇子铤而走险的会做出什么来?会不会逼迫你?想来是有可能的,你是捏在他手里的最好用的一枚棋子,也最容易接近皇上和我。”   沈御医身体乱颤!   但是,硬是沉住了气没说话,因为,林炤所说的其实很清楚,他已经不需要挣扎还妄图遮掩。   “如果到了那个时候,你打算怎么办?按照二皇子的吩咐做,就是个死,但如果不做,同样也是死。”   林炤声音淡淡的:“当然,这只是一种可能。还有另一种可能,二皇子登基……不知道沈御医想过没有,二皇子一旦登基了,成为了皇帝,他还能容你和你儿子、你孙子活在这个世上吗?到时候,你有什么办法救你全家?”   林炤说到这里看着沈御医:“沈御医,抬起头来,告诉我你到时候如何办?如何才能保住你的性命,你全家的性命?”   沈御医颤巍巍的,慢慢的抬起头来,额头上满头大汗,满脸都是汗水,眼泪也就在眼眶里转。   “现在,我就给你另一条路,你可以选,选择是我指得这条路,还是二皇子已经给你预设好的路。这都看你自己,我是不逼你的。”   林炤看着他,慢慢的道:“不过,你心里应该很清楚,从沈森才和褚侧妃有奸情开始,沈家的路就再也不好走了,所以,我给你指的这一条路也绝对不是什么轻松坦途,必然也是需要冒险的。”   沈御医嘴巴一直哆嗦着,似乎还想努力的解释解释,或者依然不承认什么,不过,因为林炤开门见山而且说得非常直白,他真的说不出来继续装糊涂的话。   “你将你和二皇子的所有纠葛告诉我,二皇子拿捏住了你什么?除了二皇子府的小皇孙之外,还有谁?如何拿捏的?全都告诉我,我来帮你解决。但是,你需要做的,是去皇上面前,将所有的一切全都告诉皇上。”   林炤说到这里顿了顿,道:“当然,我可以保证,保住你全家的性命。”   说完了,安静的等了一会儿。   沈御医重新低下头去,没有在继续喊冤,但是也没有说什么。   林炤道:“你回去考虑考虑,给你两天的时间,两天之后过来跟我说你的决定,如果你依然是喊冤枉,没有的事,那么我也就不会再提,放心,我不会查你什么罪证,但混淆皇室血脉这件事,我也绝对不会视而不见,等我亲自查出来的时候,那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了。”   沈御医又开始乱颤,他就知道,这件事从发生了之后,就已经没有什么好的路可走了,他们全家的命都被拴在了这件事上,稍微的走不对,全家死无全尸。    第767章 做准备吧      沈御医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水,磕头道:“臣告退。”起来的时候两腿打颤,强撑着扶着墙出去了。   林炤便没说什么。沈御医很聪明,并没有说他下去好好想想什么的话,依然是给他自己留有不承认的余地,不过,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估计从那时候开始沈御医就没睡过好觉,就一直在考虑怎么办。   林炤并不去为难他,也没打算收拾沈御医全家,这件事上,林炤从一开始就不认为是沈森才主动勾引的褚侧妃。极度想要儿子的是二皇子,所以,这事很大可能性是二皇子那边用手段暗算了沈森才。   林炤依然还是按照原定计划,去坤宁宫请安。   到了坤宁宫前等着,宫女急忙的进去禀报,去了一会儿出来,躬身道:“皇后娘娘说了,她安,皇长孙无须惦记,今天太累了,就明天见吧。”   林炤便道:“还有关于侧妃的事情要跟皇后娘娘禀报,如果娘娘实在太累了,那我明天再来。”   宫女停顿了一下,也听出来殿下画外音了,躬身答应着,还是回去禀报。   同样,皇后也听出来了,殿下是现在就要见她,必然是有事情,皇后同样不能不见,点头让宫女请皇长孙进来。   林炤进了坤宁宫,作揖行礼,笑着道:“娘娘见谅,关于侧妃的事情,我想和皇长孙妃商量,只是没有您的口谕,我也不好请她进宫来,所以来烦扰娘娘。”   皇后面色严肃,过了半天才道:“知道了。”   林炤便笑着躬身行礼,退了出来。   皇后在他走了之后,眉头便狠狠皱了起来。当然,都已经到了现在这么复杂的境地了,她当然不可能去计较皇长孙利用她想见到皇长孙妃的事。   皇后皱眉,是有种非常强烈的预感,预感到皇长孙有什么非常严重的事情要做。   有大事要发生。   肯定和她跟皇长孙妃说的事情有关系。   皇后不傻,当然想得到这一点,不过,皇长孙到底打算怎么做?皇后心里没底,到了现在,她也有些惊慌起来。   但不能耽误,还是马上下了口谕,传皇长孙妃进宫。   林炤从屋里出来,并没有离开坤宁宫,而是在宫门里面等着。后宫虽然很大,但到处都有眼线,如果越绣宁进宫之后到了华盖殿,那么肯定会有人马上得知,并且想尽办法让皇上也知道的。   当然并不是说林炤不能见越绣宁了,只不过,夫妻不要单独在一起,因为林炤现在是斋戒期。   如果在坤宁宫遇上了,那自然是没人说什么。   在宫门这边等了大约快半个时辰,屋里皇后都不安起来了,过来请他进去等,林炤也谢绝了,从内宫门出来,站在坤宁宫和外面的廊道间,在这里等着。   越绣宁进来了。   老远看见了林炤有些惊讶,急忙的小跑了两步,林炤也迎了上来。   “相公,你怎么在这里?”越绣宁问道。   林炤笑着轻声道:“等你。”说着拉着她走到了一边,定了徐玉谷一眼。越绣宁这几天确实是非常的谨慎,走到哪里都命徐玉谷跟着。   徐玉谷明白了,稍微走开了一点,注意盯着周围不让人有偷听的机会。   “什么事这么严重?”越绣宁看见林炤虽然脸上笑着,但其实表情严肃,低声问道。   林炤便压低了声音,说了一番话。   越绣宁一开始脸上还比较的平静,但是听到最后到底还是忍不住的震惊起来了,最后才悄声的道:“这可真的有点……大胆了。问题是,沈御医会按照你说的做吗?他这可是铤而走险。”   林炤道:“他自己应该很清楚,无论怎么样他全家都不可能安然无恙,被二皇子拿捏了这么多年,还不知道私底下给二皇子做了多少脏事呢,他难道想一辈子这样被拿捏?何况我说的很清楚,就算是他对二皇子的话言听计从,二皇子登基了之后能饶得过他?二皇子登基之日,就是沈家全家毙命之时。”   越绣宁想了半天,点了点头:“好,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很简单了,什么侧妃什么查二皇子病情的全都不用了,如果……按照咱们的判断,到时候这些事情就迎刃而解。”   林炤点头:“所以,这几天贤妃如果找你进宫,你就推脱了吧,只说病了什么的。她的目的并不是让皇后娘家的人选中,所以必然会琢磨新的招数,现在你已经不用去和她斗这些了。”   越绣宁点点头,过了一会儿道:“中元节?那我要准备准备?”   “对,你要准备一下。”林炤说着,又轻声道:“岳父那边,皇上今天倒是说了,叫写信请他马上启程回来,不过我想那样也还是来不及。需要的是让穆寒知道,你跟他说,小姑夫天天在宫里,我能见到,也能找到机会和他说。”   “其他人呢?”越绣宁轻声问道。   林炤道:“你只要跟穆寒说了,该联络谁他就知道。”   “行。”越绣宁答应了,然后双目盯着他:“你一定要小心,一定一定要小心!”   “放心,我知道的。”林炤看着她郑重的点头,就是为了让她知道,自己非常重视她的话:“我不会留下你一个人。”   越绣宁抿了抿嘴。   林炤道:“好了,你可以出宫了。不用去见皇后,是我让皇后下口谕叫你进宫的,她没事找你。而且,在窗户那边盯着这边看半天了,估计她心里有点数了。”林炤轻声道。   越绣宁并没有去看坤宁宫的窗户,只看着林炤:“皇后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她更不可能,沈御医现在还能选择,她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必须跟着咱们行事。”林炤道。   越绣宁点了点头:“好。”   夫妻俩一起从坤宁宫出来的,出来了便一个出宫,一个回华盖殿了。   越绣宁回到了府里,并不着急马上叫穆寒过来,一来这天已经晚了,二来保险起见,万一皇上那边派人盯着他们夫妻,知道越绣宁和林炤见面之后回府马上找了穆寒,可能会动疑心。   越是到了最后关头,越要沉住气。    第768章 沈御医的隐情      转了一天,越绣宁才将穆寒请来,从头到尾,将沈御医和二皇子之间的事情,林炤和自己说的如何做,全都说了。   穆寒自然是非常震惊的。然后,他就知道该怎么做了,离中元节只有几天了,他需要赶紧。   宫里。   林炤在想着接下来如何做,他并不担心沈御医不来找他,可以确定,沈御医只要不糊涂就必定会来找他,按照他的吩咐做。   二皇子给沈御医的必然是死路,不管二皇子登基还是不登基,沈御医都没有任何的活路。   而这些年他和他全家能活着,也仅仅是因为皇上没死,二皇子需要他,用得上他而已。   已经到了最后关键的时候了,林炤要考虑的非常清楚。   也正如他所料,沈御医甚至并没有等两天期满,第二天的晚上,他进宫当值的时候,便来到了华盖殿。   林炤坐在上面的椅子上,轻轻的喝了口茶,虽然时间已经很晚了,但听见说沈御医求见,他就知道,今晚上必然会睡得很晚,甚至,可能睡不着了。   “求皇长孙殿下救我全家!”沈御医还迟疑了一下,才猛地跪了下去,哭着磕头道。   林炤就道:“不着急,慢慢说。”示意了一下自己的侍卫,让端来锦杌给他坐下。   沈御医颤巍巍的坐下了,林炤这会儿才正式的看了看他,难怪,五十来岁的人看起来像六七十岁了,头发已经花白,眉间深深的皱纹,可见平常里是多么的忧愁。   身为大夫,身体却好像并没有比平常人好多少。   沈御医想了想从哪里开始说,这才道:“臣的儿子沈森才,当年才二十五岁,跟着臣一直学医,因为臣本就是不善言辞,除了太医院的同僚之外,和别的人,尤其是病人家不怎么来往的,森才从小埋头学医,更是笨嘴拙舌的。就是因为这个,臣也不太让他去大户人家看病,怕他得罪人。”   “那是个夏天……臣在宫里值守,当时太医院走了两位太医,缺人手,臣和另外两位太医基本上是住在太医院不能离开了。二皇子突然的命人去臣的府里请人看病。”   “因为臣不在,所以便将森才请了去。”   说到这里沈御医稍微停顿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森才到底年轻,臣对他管教一直非常严格,那时候他能单独诊的时候不多,而他一直都想要独立断症,独立看病。”   林炤喝了口茶。   他安静的听着,没有说什么打断的话。   而且心里天然的就对沈御医有种偏袒,这大约是因为越绣宁是大夫,所以听沈御医说这些,林炤心里有种认同。   沈御医继续说着:“森才去了,头一次去并没有什么事,只给内院的一个妇人看了病,和寻常的大户人家情况一样,病人在床上帐子放下来,面目都没有看到,所以也不知道给谁看的病。病情也不严重,只是寻常的一点点风寒罢了。开了药,森才就回来了。”   说到这里,沈御医摇了摇头:“后来我们才知道,森才头一次去二皇子府里看病,只是二皇子对他的试探,之后的一段时间是准备,选择……合适的时间。然后第二次上门,直接请的是森才,就是已经设计好了陷阱,引他过去的。”   “第二次同样选的是臣当值的时候,森才因为头一次去安安稳稳的将病人的病情给看了,这一次就有了很大的信心,提着药箱子就去了。”   说到这里,沈御医出了口气,又吸了口气,应该是心情激动起来了,必须这样平复一下。   然后继续道:“森才回来的时候跟臣这样禀报的,他去二皇子府后宅看病,和上一次一样,病人躺在床上,帐子放下来的,周围有两个丫鬟服侍……一切都相同,只是,这一次病人并没有太大的病症,森才诊脉之后,倒觉着病人应该是很健康的。”   “这一次身边也没有任何府里其他的主子,森才跟丫鬟们说了,丫鬟们便请他稍等,要去禀报主子。一个丫鬟便出去了,另一个给他端了一杯茶上来。等候的时间很长,森才一直将这杯茶喝了,丫鬟也没有回来,他自己反倒是迷迷糊糊好像是困极了般,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林炤听到这里心里些微的有些惊讶。   这样的手段吗?实在有点……笨拙。   沈御医的脸已经开始涨红了,额头冒出来了汗:“等,等森才醒过来,就发现……发现他躺在床上,身边还躺着一个女人,全都是……一丝不挂……”说到这里擦了擦汗,停顿了一会儿平静下来,才继续道:“森才自然是惊慌至极,就这个时候,先是丫鬟进来惊叫,然后冲进来了几个人,将他给拿住了……”   沈御医再次的擦了擦汗,声音稍微平静了些,继续道:“当时二皇子妃已经病重,屋里头乱糟糟的来了好些的妇人怒斥审讯森才,森才惊慌至极,根本弄不清楚这些妇人的身份,床上那个妇人也是哭闹不已,听着上吊抹脖子的,森才是完全乱了方寸。”   顿了顿,继续道:“妇人们也不算是正经的审问,过来或者打他一巴掌,尖声怒叫,或者过来撕住了他摇摆质问。森才确实吓坏了,糊涂了,一直说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确实困了,不知道怎么就上床了什么什么的……”   林炤着实惊讶。   沈御医道:“就是这些话说了很多,然后这个时候,二皇子才出现了,一开始愤怒不已,但又说臣一直给他看病,他就算是看在臣的面子上,也不想杀了森才……那个妇人……床上的妇人,说是姓褚,二皇子的姨娘,已经失宠很久等等这些话……”   沈御医到底还是情绪有波动,说的略微的有些前言不搭后语,而且重点的地方并没有说出来。   不过林炤知道,凭他对二皇子的了解,知道二皇子必然是言语上千方百计的给沈森才设了陷阱,沈森才当时已经吓得三魂不在,言语中的疏漏必然是被抓住。    第769章 狠辣的二皇子      沈御医深吸了口气,又停顿了一会儿平复心情,才继续说起来:“二皇子的审问似是而非的,森才糊里糊涂的承认了他和那姨娘睡觉的事情……二皇子这才换了语气,只说看在臣的面子上不追究了,甚至有将那个姨娘遣送回家,然后让森才看着办的意思。”   沈御医摇头:“二皇子主动将大事化小了。森才回到了家中,又有些胆怯不敢告诉我,当时我才让他在王御医家族中开的药铺子坐堂,他怕我知道了,不让他出去看病了,所以,犹豫了几天也没跟我说。”   “如果他说了,臣好歹的能告诉他,有些传言……总要有防备的心思。可他不敢说,只提心吊胆的指望着这件事能悄无声息的过去。”   说到这里沈御医自己都哭笑摇头:“何其天真!”   然后继续道:“过了一天而已,二皇子府又有人来请森才去看病,森才当然死活不肯去,来请的下人便悄悄告诉他,其实是褚姨娘上吊了,这会儿已经去了大半条命了,如果能救转过来也就罢了,但如果救转不过来,人命关天,府里头必然是要将褚姨娘和森才的事情抖露出来的。到时候,二皇子也顾不上脸面好看不好看了。”   “森才因真的怕褚姨娘死了,便还是跟着下人去了府里,褚姨娘并无上吊的痕迹,森才刚要赶紧出来,却被下人们抓住,硬灌了一碗药。森才原本以为他死定了,谁知道……那药并不是毒死他的,反而是,反而是……”   沈御医说不出口。   林炤已经想到了:“淫药?”   沈御医点了点头。   林炤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二皇子头一次要试探沈森才。第一次叫进府是为了看看这个人老实不老实,容易不容易被吓住,另外,也看看是不是健康之类的。   第二次选的时间,自然是褚姨娘易于有孕的日期,二皇子府那么多的大夫,查验这种日期也不是多难。   接下来的情况就不用说了。   “过了两天,森才他才从二皇子府回来。因为家人知道是二皇子府请去看病的,几天不见回来,当时家人惊慌早就跟臣说了,臣从宫里出来正要去二皇子府询问,森才就已经回来了。”   “回来了之后,这一次不敢隐瞒,将所有的事情都跟臣说了,臣当时就猜到了,二皇子如此的设计,是为了要子嗣……”   沈御医说到这里停顿了半天。   林炤道:“你之前给二皇子诊过脉?还是只凭的传闻?”   沈御医道:“臣给二皇子,还有前一位二皇子妃都诊过脉,前一位二皇子妃两次有喜,宫里头皇上要确认是不是真的,巧不巧的正好都是臣在宫里当值,派的都是臣去诊脉的——喜脉自然是真的。二皇子有时候得了风寒,也请太医们去看病。”   林炤忙问道:“你给二皇子诊脉,可诊断出来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沈御医点头:“臣诊断的是,二皇子的精血有些问题,精血衰而活力不强,影响的便是生育……只是这都是从脉象诊断出来的,并不能肯定他就不育,若要检查清楚,需配合其他的一起检查。二皇子让太医们治疗的都是风寒等症状,关于这方面的病症,臣也不敢询问。”   “你就一句没问吗?”林炤问道。   沈御医叹气:“臣问了,装成是治疗风寒之症,询问了关于这方面的一些表症……”说到这里顿了顿,摇头:“臣真的是太过自作聪明了,现在想想,二皇子身边那么多的大夫,也许当时就有人在门后听着,或者二皇子将臣询问的话原封不动告知大夫,让大夫们判断,臣是只询问的关于风寒的病症,还是有其他的疑心了……”   说到这里沈御医眼圈红了,道:“臣估计,二皇子选中了臣的儿子,也是因为臣可能知道了他身体的情况……”   林炤道:“你继续说。”   沈御医便继续说:“臣听了森才的话,这才觉着大事不好,当时已经……那么明显了,臣只能带着森才去二皇子府领罪。二皇子果然也将话挑明了,这件事只要传出去,臣还有臣的全家,一个都别想活。”   “当时也没说到底要如何,只让臣和臣的儿子回来了,臣也知道,二皇子想等等看,褚姨娘是不是能怀上……过了两个月,真的传来了好消息,褚姨娘有喜了,二皇子那边立刻就将褚姨娘直接抬成了侧妃。”   沈御医叹气:“事到如今,一切都清清楚楚,就算是臣不用给二皇子诊脉,也确定了他是不育的。”   林炤道:“从此二皇子在你面前也不用装了,你要给他治疗不育之症?”   沈御医点头:“确实如此,但也没有那么简单。二皇子为了让臣和森才闭紧了嘴巴,绝对不能漏出去半点风声,将……将……”   说到这里结巴起来了,脸通红,鼻翼急促的呼吸着,可见这件事非常严重。   林炤蹙眉等着他说出来。   沈御医眼圈通红的道:“将森才的姨娘掳去了,一直到半年之后才放回来,当时已经是……身怀有孕,二皇子还放话,这孩子是他的,只为了公平而已,如果孩子不能平安降生,或者早夭了,我们全家都要死……”   林炤震惊的刚要说话。   沈御医已经快速的道:“其实,二皇子他们是掳错了人,原本是要抓森才的正妻的。只是当时儿媳妇的娘家母亲病了,儿媳妇正好因为森才的事情生气——她并不知道详细的,只偶尔的听谁说,森才在外面有了女人,儿媳妇一怒就回了娘家。而臣的老妻当时病重,我和森才全都慌乱的时候,哪有时间管后宅,所以森才的姨娘便想趁机拿出来主母的架子。二皇子的人并不清楚臣府里后宅的情况,将这个姨娘当场是主母给抓去了……”   沈御医说到这里眼泪都掉下来了:“二皇子何其狠毒!”   林炤都震惊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简直太恶劣了,恶劣至极!林炤心里都恶心起来了,他尽管知道,自己的那位二皇叔心狠手辣,但真的没想到,能狠到这种地步!    第770章 被胁迫了几年      沈御医缓了缓,道:“还有……”   “还有?”林炤都忍不住了。   沈御医点点头:“二皇子极度的谨慎,就为着他不育的这件事,他自己的后宅死了多少女人?有名有姓的,上至当时的二皇子正妃——镇国公府的嫡长女,下至一些姨娘、丫鬟等等的,不计其数。还有侍卫、太监等等的……二皇子岂能容许一点点的可能泄露出去?为了让我们父子闭紧了嘴巴,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臣的二儿子也是学医的,二皇子让臣的二儿子住在二皇子府给他看病,专门只学这一科。森才原有一长子,当时五岁,二皇子叫他入住了国子监童学院,其实就是让他的侍卫看住了他,若是有什么事情……这个孙子根本逃不掉。”   沈御医说着,擦了擦眼睛:“臣府里因为这些事情也乱了套。第一件,臣不敢让二皇子的人知道他们抓错了人,怕他们……重新将儿媳妇抓去。这些年只能将错就错,让那个姨娘做了森才的正妻,姨娘所生的儿子,成为了嫡子,反倒是原本的正妻做了姨娘,正妻生的长子成了庶子。第二,臣的二儿子,多年来不敢成亲,就怕……”   林炤想了想,道:“你如今一个儿子,两个孙子都在二皇子的手里?”褚侧妃生的孩子,尽管是那种方式怀上的,不过孩子到底是沈家的孩子。   沈御医点头,又摇头:“不止是他们,臣和臣的大儿子也捏在二皇子的手里,臣的一家性命,都在二皇子的手里。”   说着又开始掉眼泪。   林炤想了一会儿道:“这一次去岳阳,二皇子将你二儿子也带去了?”   沈御医点头:“带去了的。在二皇子身边给他看病的不止臣的儿子,臣的小儿子毕竟年轻,医术浅薄,主要还是给其他的两位大夫当下手,那两位大夫都是京城里原本很有名的大夫,也是……被捏住了全家的性命,住进了二皇子府,给他看病的。”   林炤就没有继续询问,想了半天。   二皇子让人将沈森才的姨娘掳去奸污至有孕,第一是为了报复,沈森才虽然是被他陷害的跟褚侧妃有染,但到底是碰了他二皇子的女人。第二就是让沈家有这么一个身份特别的孩子。   二皇子不育,他很清楚这时候沈御医和沈森才都清楚了,却说掳走的那个姨娘怀的是他的孩子,当然是为了混淆视听,也是为了让沈御医他们弄不清楚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但只要在他二皇子的‘名下’,沈御医全家就要小心的养着这个孩子,用这个孩子胁迫威逼沈氏父子。   还有第三个目的。   为了替沈家遮掩。沈家到底是京城人家,沈御医是太医院的人,过年过节的总有人会去他们家走动,他们家也有亲朋好友的,有这么一个孩子,沈森才膝下两子,也是普通人家的普通情况,很寻常,所以不会引起什么多余的怀疑。   林炤道:“你的长孙叫什么名字?现在什么情况?”一顿道:“你将所有被二皇子威胁的家人情况都说一下。”   说着又吩咐侍卫:“你们现在去一个人,出去找陈凡跟他说一声,叫他现在就派两个侍卫连夜赶路去岳阳,乔装打扮了过去,找到了沈御医的二儿子,协助他从二皇子身边逃跑。另一个听着点沈御医说的其他人的情况,明天了再去找陈凡,帮着解决其他的问题。”   两个侍卫答应着:“是。”其中一个侍卫已经答应着走了。   林炤这才看着沈御医道:“你二儿子那边,我只派两个人去,去的人多了反而可能会暴露,其次你应该心里有数,这些事情自然尽力去做,但也不能保证不出什么意外情况。”   沈御医已经是连连点头了,以前根本没有人帮他,他全家都只能被二皇子威胁着。现在一下子有了底气,要给自己解决问题的是皇长孙,是和二皇子一样身份的人,他的麻烦在自己看来是天大,但皇长孙殿下解决起来,应该就容易的多。   当然,他也知道人家帮忙是帮忙,但也不能保证完全能做到,这就和给人看病一样,不能保证药到病除,就没有一点问题。   “臣知道,臣知道,多谢皇长孙殿下,多谢殿下……这么多年了,能帮着臣的只有殿下,臣已经是感激不尽了。”沈御医说着。   林炤道:“其他的话就不说了,赶紧说你家里的情况。”   沈御医就忙说自己家的情况。   主要是长孙,长孙今年已经十一岁了,一直都在童学院,每个月回来一两次,他的身边四个小厮,全都是二皇子那边的人,其中两个还会武。   这几个小厮一直跟在沈御医长孙身边,因为时间长了,甚至连沈家的人都以为这四个人就是府里的下人。   “主要就是臣的孙子,能保住这个孙子,臣已经是心满意足了。”沈御医擦着眼泪:“至于臣和老大森才,已经是……即便死了能换了其他家人的安好,臣和老大也愿意,这些年,如果不是没有办法保住家人,臣和老大早就已经……”   林炤想了想,对侍卫道:“明天和陈凡说一下吧。”   侍卫点头:“是。”   沈御医没有再说家里其他的人的情况,估计这些年过去,他自己也心凉的很了,将一些希望都降低到了最低的地步,所以现在有希望了,也只是希望能保住他的长孙和二儿子而已。   林炤自然没多说什么。   沈御医擦了眼泪,停顿了半天缓和一下心情,这才道:“殿下,您想让臣什么时候去皇上面前交代?”   林炤道:“中元节。”   沈御医微微一愣:“中元节?”   林炤并不多解释:“这几天的时间正好处理一下你家人的情况,你还是和以往一样,不要有任何的轻举妄动,尤其不要将家里人擅动。你孙子的事,必然是中元节前处理好,你应该可以稍微的安心,怎么做,听我到时候在细说。”   沈御医忙道:“是。”    第771章 林炤的计策      沈御医走了。   林炤沉吟了一会儿,之前走的那个侍卫就回来了,禀报说,已经跟陈统领说过了,陈统领立刻就找了两个侍卫马上出发。   这天晚上,林炤果然就没怎么睡好,大战临头了。   他最不安心的就是,二皇子现在不知道何处。   皇上一直有意无意的,将二皇子的消息对他隐瞒着,岳阳那边递来的明路上的折子,基本上没有提二皇子如何如何的,而他到底是回来,还是不回来,应该是跟皇上有密折联系。   这些密折,皇上并没有给林炤看过。   林炤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中元节前,二皇子突然回来了。   如果他早几天回来,那么林炤也会按照他回来之后的情况来布置。但现在他并没有回来,林炤就是按照他不在的情况布置的。但如果就在这几天,林炤已经布置妥当但是还没有动手的时候,二皇子回来了……   所以这种情况也要考虑进去,不能让事情坏在了关键的最后一步上。   林炤哪里睡得着,根本就没上床,背着手在漆黑的屋里走来走去,仔仔细细将经过想了又想,盘算了又盘算。   转天。   陈凡进宫了。   林炤让他先找侍卫盯住沈御医的长孙,等中元节的前一天在动手,将沈御医长孙身边的那几个人除掉,沈御医府上也派人盯着点。   另外,二皇子身边还有两个大夫,那两个大夫的情况也查一查,查查他们家人在何处,来得及找到的,就先盯住。   陈凡答应着,躬身去了。   一切就这样看似安静但其实紧张的布置着。   贤妃并没有安稳下来,尽管离中元节只有几天时间了,但她依然还是想尽了办法要做些什么,中元节的前两天,派人来皇长孙府,传越绣宁进宫。   越绣宁叫人去回话,自己身体不舒服。   当天下午,御医被派来一个查探皇长孙妃是不是真的病了。可见贤妃的着急程度,真的是一天都不能等,甚至几个时辰都不能等!   巧不巧的,宫里当值的是沈御医,所以他被派来了。   所以也很自然的,越绣宁叫人跟他说,如何如何的回话,只说自己得了重感冒,着实的要休息两天的,不然中元节那天都可能起不来。   沈御医便按照吩咐去回话了。   有沈御医的回禀,贤妃如今一点不知道沈御医已经和皇长孙说了所有的事情,自然是信任的,听说皇长孙妃是真的病了,她也没什么办法。   暂时只能如此,不过,贤妃也在紧急的布置着,中元节她也要做些事情的。   就是这样,很多人都布置着什么。   中元节的前一天。   陈凡派去的人盯紧了沈御医长孙,他身边那几个小厮一切举动全都在掌握中,只等着今天晚上动手了。穆寒这几天同样忙得不见人影,天快黑了,才过来找陈凡,低声吩咐了一番,明天多派几个人在皇长孙妃身边,一旦乱起来,皇长孙妃不能成为薄弱点。   陈凡自然是知道,殿下一再的安顿的就是这一点。   谁都没想到,这么关键的时候,一个很出乎意料之外的人回来了。   怜裳公主。   越绣宁听小豆进来禀报,都惊呆了,呆了半晌才问:“你听谁说的?宫里传来的消息?”   小豆忙道:“不是,是咱们府的侍卫,怜裳公主进城的时候得知了消息,然后赶紧的往府里、宫里回禀……这会儿殿下估计也知道了。”   一顿又忙加了一句:“才知道。”   越绣宁惊讶的看着门外面半天。怜裳为什么这么巧现在回来了?谁允许她回来的?越绣宁没记错的话,皇上赶她出京城的时候,可是撂下狠话的,没有圣旨她不能回来。   越绣宁马上想到了皇后。   怜裳是皇后的女儿,如果不是皇上,那就是皇后了。   不过这个念头起来之后,越绣宁自己都摇头,她很清楚,皇后跟怜裳母女的感情并不是很深,皇后并没有到了为了女儿不顾一切的地步,相反,后宫的女人和自己的孩子之间感情淡然,皇后在对待怜裳的问题上,反倒一直在明哲保身,尽量不让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怜裳连累到自己。   同样,贤妃和二皇子的关系基本上也是如此。   但是当然的,如果二皇子成为了皇上,贤妃是有大好处的,所以她和二皇子的母子感情,跟皇后与怜裳的母女感情又有不同之处。   贤妃这一次突然的改变低调策略出头,越绣宁一直都在琢磨是什么原因。   所以,皇后违抗圣旨传怜裳进京的可能性非常小。那么,就是皇上了?皇上因为病重,所以想见见女儿了?   想了想似乎这种可能性也不大,皇上疑心重,所以对于他自己的病情一直都有隐瞒朝臣们的意思,太医们不敢乱说,且皇上时不时的还会诈尸一样去上朝,就这么真真假假的,很明显就是不愿意让人觉着他病重。   既然不承认,就更加不会有召回怜裳如此明显的举动。   在朝局大事面前,皇上一向不会被一些小事影响。见自己的女儿?这在皇上看来已经是小事了。   那就是……跟二皇子有关?   越绣宁不知道是不是如此,估计,宫里的林炤应该比自己清楚一些。   宫里。   是林炤自己的侍卫将消息传到林炤耳中的。   林炤听了同样意外,道:“城门守军没看错吧?怜裳公主?”问了一句也明白自己问的多余。   “守军是没看到怜裳公主本人的,但身边跟的侍卫是公主的侍卫,还有公主的仪仗,因着进城的时候并没有到关城门的时间,因此也没什么理由阻拦,便让进来了,赶紧带消息进宫。”侍卫回答道。   林炤蹙眉。   侍卫又忙道:“公主的行銮直接往宫庭这边过来了,看样子是要连夜的求见皇上,这会儿……快的话也应该到了。”   城门离宫廷不近,如果是白天走的话,没有那么快,但是现在夜已深了,路上行人车马稀少,走的必然很快。而且,听这个意思也猜得出来,那行銮一路必然是加快速度过来的。   显然是有急事,非常明显的目的。    第772章 公主回京      林炤猛地听到了这个消息,同样也惊讶的想了半天,这是怎么回事?   他更加完全没有去猜测皇后等人的原因,皇后是绝对没有那个胆量擅自召回怜裳公主的。   怜裳这个时候进京,跟谁有关系?皇上?还是二皇子?是不是二皇子派她进京查看情况的?   林炤自然是想的更加复杂一些,眼看明天就是中元节了,自己安排的事情已经箭在弦上了,这个时候真的不能出差错,而他一直关注的二皇子,却还是没有消息。   当然的,林炤如果想要知道二皇子的消息不至于查不出来。不过,这件事皇上必然是非常的敏感,如果这个时候林炤查二皇子的行踪,很有可能引起皇上的疑心。   皇帝这个人的疑心重,而且手段狠辣凌厉,林炤是一点不敢掉以轻心的。他没有忘了,自己的父亲是如何在一片大好的形式下,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被二皇子陷害,然后被皇后夺取了性命的。   对付这两个人,林炤绝对绝对不敢有一点点的疏忽和小看。   皇上是病着,但确实还没有死。二皇子陷害了先太子之后那么好的局面,加上他自己那么好的手段,都不敢在皇上面前多做什么,老老实实等了十多年,也能看得出来,二皇子对皇上同样忌惮。   正是因为皇上和二皇子父子俩的心狠手辣,林炤才会选择主动出击的。是不错,他现在的局面要比二皇子好一些,但那又怎么样?十几年前,父亲的局面也比二皇子好很多,最后不也落得自刎而死的地步?   所以,林炤等的不是皇上自己老死,他等的,只是个时机罢了。   林炤想了半天,让身边的侍卫去乾周宫看看,如果德公公有时间,就请过来,如果没时间,就悄悄的上前问问,怜裳公主回来是谁的意思。   如果德公公也不知道,那么林炤真的要做最快的决定了。怜裳这一次回来,绝对和二皇子有关。   侍卫出去了,过了大约小半个时辰回来。   回来就忙禀报:“殿下,德公公这会儿服侍在皇上身边,没有办法离开,他出来殿外的时候,臣上前询问了一下,德公公倒是知道些。好像是之前的那个文公公,就是前几天自尽的那个,有天趁着周围没人皇上昏沉沉的时候,跟皇上进言将公主召回来,皇上当时糊里糊涂的答应了。”   “之后皇上自己可能都想不起来了,一直到刚刚德公公给皇上回禀,说怜裳公主进城了,皇上才想起来。”   林炤想了想,那个将舞娘放进自己的殿内,还买通了其他太监的小文子?这么说,果然是二皇子或者贤妃有让怜裳回来的意思,所以趁着皇上迷糊的时候进言,皇上答应没答应都不一定,但糊涂着,小文子就说皇上答应了,因为身边没有别的人谁也不知道。   侍卫又道:“不过也是奇怪,德公公跟皇上回禀公主进城了的时候,皇上还大吃了一惊,瞧着像是完全想不起来有这么一回事。”   也就是说,文公公到底跟皇上说没说都不一定。借口,不过就是皇上病重健忘,想不起来而已。但如果用这个借口,皇上肯定不高兴,甚至愤怒。   也就是说,这些人有孤注一掷的想法?   怜裳这一次回来,带了什么能够让他们孤注一掷的东西?   林炤道:“怜裳今晚上可能会求见皇上。”   侍卫忙道:“臣跟德公公说了,怜裳公主回来的太巧了,殿下您有些担心。德公公想了想说,今晚上求见是不可能的了,皇上病的严重,根本醒不过来,醒过来了也没那个精神。”   说到这里顿了顿,侍卫道:“臣听着德公公话里的意思,他是明白了,殿下您这边的顾虑。会帮着阻拦的。”   林炤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道:“你去找找陆指挥使,看看今天徐克建进宫了没有。跟他说一下,如果怜裳晚上进宫求见,让他想办法阻拦。”   陆光涛这几天一直在宫里当值,主要也是为了保护林炤。不过,他在不在宫里当值并不妨碍徐克建,他们两人属于两个营,并不是轮流值守的。   侍卫答应着又赶紧的去了。   这一次去的时间更长,过了半个多时辰,都已经过了子夜了。和往常一样,林炤也是熄灭了灯光,在黑暗中考虑、踱步,并不点灯,免得让值夜的人怀疑。   子时了侍卫才回来,进屋就在黑暗中禀报:“臣见到陆指挥使了,今天晚上徐克建那边也进宫当值,估计会一直到明天晚上,确定中元节安稳过去了,徐克建才会回去。怜裳公主那边,已经到了宫门口了,陆指挥使说了,公主要求见皇上或者皇后,他也没有合理的理由阻拦,只能是拖延时间。刚刚去了乾周宫,乾周宫那边的太监说,皇上早睡下了,这时候不宜惊动,还是明天再说吧。皇后那边就没去禀报。”   “皇后那边没去禀报?”林炤重复的问了一遍。   侍卫道:“这是进宫回话的太监的意思,不知道是不是宫里的什么规矩,横竖没让公主进来,不过公主还在宫门口。”   “还在宫门口?”林炤愕然的皱眉,想了想道:“过去看看。”   侍卫一愣,不过也没敢多说什么,急忙的答应:“是。”先出来打了个哨音,提醒一下另一个侍卫。   另一个侍卫跑过来了。   林炤也正好出了房门,往院门走,两个侍卫忙跟上了。   因为着急两个侍卫都没有来得及提灯笼,好在快中元了,月亮又圆又亮的挂在半空中,皎洁的月光照耀下,路还是能看清楚的,一路穿厅走廊,出了华盖殿过了夹道,来到了宫门前。   宫门这边是灯火通明的。   晚上宫里的守卫也非常的严密,一路上一直被人询问,侍卫们急忙的回答,早已经有懂事的值夜太监们提来了灯笼前面照路。   侍卫看见前面的宫门就跑上去一个,迅速的跟禁卫说了一声,很快,徐克建和陆光涛亲自过来迎。    第773章 无旨擅回      “殿下!”陆光涛和徐克建过来行礼。   林炤道:“免了。我听说公主回来了,便过来看看是不是本人。”说着背着手上了城门口。   徐克建微微的有些疑惑,转头看了陆光涛一眼,陆光涛自然是已经跟了上去。徐克建皱眉也忙跟上。   林炤需要看清楚,回来的是不是怜裳本人。   关键的时候,他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大意。   上了城门楼上,林炤来到了垛口的位置往下看。外面同样的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所以一切都看的非常清楚。   果然是公主的仪仗,而且林炤一眼就看见了怜裳。   她这会儿正站在车辇上,手里摇着一把扇子,看那扇风的动作,显然是很大的火气,两个嬷嬷站在车下面,仰着脸正在跟她说话,怜裳对话的样子看起来是呛她们什么。   “快点开门!”怜裳不知道跟两个嬷嬷说了些什么,然后猛抬头就对着城墙上面喊:“本宫带着重大的,足以将朝廷翻个个的消息,耽误了你们一个个的全都吃罪不起,明天全都砍头!”   她嘶声大喊着。   那两个嬷嬷果然是劝解的,听见公主的声音大了点,她们劝解的声音便也大了点:“公主,明天在来吧,这都已经夜深了,皇上必然是睡下了……”   林炤还看着,但怜裳并没有看清楚他。第一宫门底下更亮一些,城门楼上便显得相对黑暗,仰着头的怜裳看不清楚,第二城门上垛口很多,其他的垛口也有守军,还有专门给公主回话的,怜裳盯着的也是那几个回话的垛口。   没错,就是怜裳。   “你们好大的胆子!还不赶紧去回话,本宫今晚上就要见到皇上!”怜裳应该是喊了半天了,声音都有些嘶哑:“重大的十万火急的军情!比军情还十万火急!你们还不赶紧再去禀报!”   听这话怜裳也知道是已经去禀报过一次了的。   看她着急的语无伦次的样子,恨不能炸开了宫门自己跑到乾周宫把皇上叫起来禀报,可见,她带回来的消息或者说什么东西,就像她自己说的,足以让朝廷翻个个。   怜裳最恨的是谁?能让她如此着急如此兴奋地,到底是什么消息?   林炤不用猜也想的到。   垛口上负责回话的守卫显然是被公主这样的气势给镇住了,呆了呆只能道:“公主殿下,您稍等片刻。”   说着便跑过来找徐克建。   守卫是已经看见皇长孙殿下过来了,现在原本就是皇长孙殿下在监国,既然公主说了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那么自然是请皇长孙殿下处理。   林炤皱紧了眉头。   陆光涛在他身边很轻声的说着,就像是耳语一般:“殿下,绝对不能让公主今晚上见到皇上……”他当然知道殿下应该是知道的,但还是不放心,还是要叮嘱一句。   陆光涛也能感觉出来,怜裳回来的不同寻常。   林炤微微点点头。   那边,守卫跟徐克建禀报了,徐克建转身过来,躬身道:“殿下,您看这……该怎么办啊?”   林炤刚刚就看出来了,徐克建对于今晚上怜裳的突然回来很疑惑,他也感觉到了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而且应该是知道,和自己有关,所以过来禀报其实也是试探自己。   林炤一直蹙眉没有松开,很明显的不高兴,这原本就是正常的表情,道:“让守卫问一下,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一会儿军情,一会儿又比军情还十万火急?颠三倒四的说些什么?我就是要去给皇上禀报,总得有确凿的事情吧?难道就去皇上面前说这些胡言乱语?”   陆光涛在旁边声音比较低的道:“大半夜的也不让人好好歇着……这也就是公主了,谁要是敢这样乱说话谎报军情,过了子夜还在宫门口喧哗……”   林炤微微咳嗽了一声。   陆光涛便闭上了嘴。   但他这话明显是站在守卫的角度来说的,守卫宫门的是禁卫军,他是禁卫军的指挥使,说这句话一点都不会让徐克建怀疑,反而还得到了周围一些禁卫士兵的心里赞同。   好好的原本还能轮班休息,现在公主在宫门口闹,能休息的也休息不了了,下半夜轮到他们值守的时候更累。   殿下说的很有道理,皇上如今病着,头一次去禀报德公公就摇头了,那时候还早将近一个时辰呢,如今再去禀报,自然不能口空白话的说怜裳公主求见?   那不是找皇上的不自在?何况皇上身体还不好。   徐克建当然不会有什么怀疑,又听见了陆光涛当着殿下的面的抱怨,只能转头对守卫道:“你回话去,只说……”他声音一顿的道:“殿下在这里,询问她到底什么事。”   陆光涛脸色一变!   林炤反倒是面色如常。   那守卫自然是答应着,赶紧的跑回自己守卫的那个垛口,伸头看着外面道:“公主殿下,皇长孙殿下已经过来了,就在这里,问您到底是什么事情,现在夜深了皇上已经就寝,如果是十万火急……”   “林炤在哪里?!”   守卫的话还没有说完,怜裳已经变着音的厉声叫道,声音一下子拔高了很多,尖利而且毫无尊敬。   “林炤!你给我出来!”更加的肆无忌惮喊了一嗓子。   林炤非常恼火的哼了一声,却并没有去身边的这个垛口露面,而是声音严厉了一些的对徐克建道:“问她到底什么事?!”   声音中已经带着十足的火气!   徐克建一看皇长孙也恼怒了,不敢怠慢只能亲自去垛口询问。   陆光涛看了看林炤。   灯光照耀下,皇长孙的眼神微微一闪。   林炤是故意显得恼火起来,而且如果怜裳不配合说出来什么事,他还要更加的生气。当然,其实他是做的样子给徐克建看的。这样只要怜裳不肯说,他就更加生气,生气之余就一定要让怜裳说出来才去禀报皇上。   如此,可以消除徐克建的疑心,另外,可以做出生气了你不说清楚就是不去禀报的样子来。   今晚上就算是耗,也要把时间耗过去。   “公主,您求见皇上到底有何紧急事务?”徐克建询问的就简单明了多了。    第774章 宫门口的较量      怜裳依然的叫嚣着:“林炤在哪里!叫他出来!”大声喊着:“林炤!你给我出来,出来!”   这样子实在有点奇怪,仿佛是林炤做了什么罪恶滔天的事情一般。   但其实,怜裳这样子更加像是一个泼妇,不讲理的泼妇。   林炤果然是一甩袖子就转身从城门楼上先下去了,陆光涛跟在后面。徐克建原本还在垛口跟怜裳说话,守卫在后面忙轻声提醒,他转头一看殿下走了,从背影都能看得出来愤怒至极,徐克建就顾不上搭理有点撒泼的怜裳,急忙的跟着小跑从城门楼上下来。   “殿下!”他还是喊住了林炤。   林炤站定了等着他,等徐克建过来了,林炤便道:“公主夤夜进宫到底什么事?说了吗?”   “没……没说……”徐克建讪然。   林炤便冷哼了一声,道:“大半夜的惹了我一肚子气!”说着看着徐克建:“徐指挥使,这会儿都已经子时末了,离天亮不过两个时辰,这都等不了?皇上身体如何不用我说,你该清楚,深夜喊起来受不受得了?何况你也看到了,公主乱喊乱叫的却总说不出来她求见皇上到底什么事,所谓十万火急的军情……你信吗?”   徐克建张了张嘴。   虽然他有试探的意思,但真的询问到他自己的头上,他当然绝对不能承担这个责任。   “臣也不知道,公主一直再喊,守卫们也是紧张……她到底是公主。”徐克建不得不为自己刚刚的举动解释一下。   林炤叹气道:“公主什么脾气我自然是知道,所以更加觉着,不应该去打扰皇上。何况,两个时辰不至于都等不了吧?她要喊就在外面喊就是了。”   说着不在多说,转身往里走。   陆光涛刚刚就看出来了,徐克建已经被皇长孙用言辞压制住了,今晚上这位公主绝对进不来了,所以,他已经再想明天早上的事情。   看见殿下要回去了,忙问了一句:“殿下,那明天……”   林炤又站住了,想了想道:“明天还是按照往常开宫门的时辰开就行了,公主想怎么样就看她自己了。无旨回京,皇上还不知道怎么生气呢……希望德公公能先劝解劝解。”   这么一说,大家——主要是徐克建就想起来了,皇上身体不好,别早上猛一抬头就看见怜裳公主站在跟前,怜裳公主等了一晚上估计也是一肚子气,然后回话声音大点……再把皇上气个好歹!   都是宫里的人,各人脾气了解的很,林炤暗示的话一说出来,大家顿时就都能想到那样的情形。   徐克建顿时也就有了置身事外的想法。今时不同往日,皇上身体愈加的不好了,皇位传承眼看就是这一两年的事情了,他也要为他自己的将来打算。   想到这里更加恭敬了一些,躬身道:“是。”   和陆光涛一起恭送殿下走了,然后两人直起身,互相的看了一眼,隐隐的能听见宫门外面传来怜裳尖细的怒骂的声音,两个人全都苦笑摇头。   林炤回到了华盖殿。宫门那边有陆光涛守着,如果有变故必然是第一时间通知自己,所以他还是很放心的。   只是这会儿很晚了,睡不了一个来时辰便起身。   中元节,天才蒙蒙亮,林炤便已经换了素白的长衫,收拾的干净整洁,经过了这七八天的素食,他人更清瘦了一些,因此看起来更加的清隽俊秀,身形颀长,素色的长衫穿在身上,挺拔玉立。   “昨天已经将沈御医长孙身边的小厮全都除了,交给了他爹娘,这会儿他们一家子已经从府里出来,去了城外咱们的地方安置。”   林炤从屋里出来,侍卫就上前禀报:“岳阳那边还没有消息。”   林炤点点头。岳阳那边沈御医的二儿子,他派了两个侍卫过去,其实已经很明白,就是尽全力罢了,但也不能保证绝对人无事。   沈御医自己心里也很清楚这一点。   从华盖殿出来,先来到了乾周宫,原本想估计就是请安皇上也未必能起来,最多叫太监来回传句话罢了。   没想到才到了乾周宫门前,德公公眼圈通红的出来了,看见他脸上露出喜色:“殿下您已经收拾好了?正好,皇上醒了找您呢。”   他双目通红是因为熬夜熬得。   林炤倒是没想到皇上醒来的这么早,昨晚上的事情都没时间说了,点点头便跟着德公公进殿了。进殿看见皇上被两个太监搀扶着从小屋出来,正在换衣裳。   林炤忙上前跪下道:“皇上,您怎么起来了?今天的祭祀就由孙儿来做,您还是休息吧。”   皇上脸色灰败,显然是强撑着起来的,看见林炤笑了笑,道:“嗯,是你主祭,朕撑不住的,不过早点过去烧柱香罢了。”   林炤听了便点头没有在说什么。   皇上换了一件黑色的长袍,过去坐在了锦杌上,德公公小心的给他梳头发。皇上慢慢的道:“林炤,昨天晚上怜裳回来了,你该已经知道了?”   林炤点头:“孙儿是后半夜知道的,睡了一觉起来听下人说公主回来了,倒觉着奇怪,也不知道皇姑有什么事情,心里头不安,又去宫门口看了看,只是那时候里天亮没几个时辰了,就没惊动您。”   听他这样说,皇上过了好半天才慢慢的点头:“回来就回来吧。正好赶上祭祀,祭祀完了就叫她回去。”   看样子,皇上心里清楚的很,怜裳这一次回来的很蹊跷,估计也怀疑到了二皇子身上,说这话是想让林炤放心的。皇上病着,想什么就稍微简单了些,毕竟动脑子也需要体力。   林炤躬身道:“是。”   看见德公公已经给皇上梳好了头发,就忙过来帮忙带上了皇冠,然后搀扶着过来外面膳食桌边坐下。   皇上指了指一碗粥,德公公就要端起来,林炤一看皇帝这是连自己吃饭都不行了,忙道:“我来吧。”   过来端了那碗粥,小心的舀出来一勺吹了吹,送到了皇上嘴边。   皇上慢慢的喝了一口,过了一会儿,点头:“今天还不错,朕感觉好了很多。”笑了笑:“很有精神。”    第775章 上柱香      林炤便笑道:“前段时间一直下雨,所以人也容易郁闷,这几天天也好了,身体精神自然会跟着好起来,再过几天必然就无碍了。”   皇上笑着,又喝了一口粥。   德公公在旁边笑着轻声道:“不过,恕老奴大胆说您一句,以后可千万别劳累了,那些个折子啊,怎么看都看不完,您能丢出去的就丢出去好了,别总累着了自己个儿。”   皇上似乎心情真的很不错,笑着道:“折子能丢出去?把你丢出去差不多。”说着呵呵笑。   德公公忙跟着笑了起来。   说笑了两句,似乎气氛轻松了些,不过皇上依然没吃几口便摇头不吃了。站起身都需要人搀扶,扶着出了内廷,已经有肩舆在外面等着了。   抬着肩舆,林炤在旁边走着,往奉先殿这边而来。   才出了乾周宫,沈御医就过来了。   林炤点了点头示意他跟上。   沈御医脸色煞白,双腿都微微的哆嗦,到底还是非常紧张的。不过脸上的表情倒是坚定,一直跟在后面。他心里应该清楚,他选择的其实是一条能看到生路的路。   因为皇上病着,太监们紧张兮兮的围着周围转,所以虽然有人看见沈御医无传便过来跟上了,也没说什么,更没有注意到沈御医的极度惊惶不安。   来到了奉先殿,早有这边的太监恭候着,皇上下了肩舆便有福公公和德公公上前搀扶,林炤走在旁边,到了奉先殿林炤上前搀扶着皇上进去。   皇上喘的不行,坚持着上了一炷香就让将自己扶到内殿去,暂时的休息一下,林炤上前忙扶着,因为需要太监服侍,因此扶着从奉先殿正门出来,进了偏殿。   两位公公早抢着过来急忙的搀扶住了。   德公公慌里慌张的,想起似乎看见沈御医跟在后面,便转头看了看,果然看见沈御医站在那里发呆,就忙道:“沈御医,快来给皇上看看!”   说着已经和福公公搀扶着皇上进去了。   沈御医稍微的停顿了一会儿,扭头看了看林炤,林炤看着他点点头。沈御医深吸了口气,跟着林炤进了偏殿的内殿。   殿内除了福公公和德公公之外,另外还有三个太监,都是跟着福公公和德公公的人,叫什么名字,都有什么关系,林炤都知道。他这会儿并不动声色,一切就顺其自然,原本就是顺其自然发生的,即便是有什么意外情况,谁也不能说是自己安排的这一切。   皇上被搀扶着躺在了内殿的榻上,稍微的歇了一会儿,就叹气的道:“朕没事,扶朕回去吧。”说着,将沈御医拿过去诊脉的手臂收回。   沈御医突然就跪在了脚踏上,颤声道:“皇上!”   皇上原本正要坐好的,看到他这样一惊,第一个反应就以为是自己的病情起了变化,顿时脸色不好起来,皱眉:“怎么了?”下意识的伸手按按自己的胸口,感觉一下是不是有疼痛。   “皇上!臣……臣罪该万死!臣有事启奏!”沈御医磕头道。   福公公和德公公全都吓得有点呆住,他们头一个想法也是,以为皇上病情严重了,沈御医居然要直接说出来吗?还是用这样的态度?听沈御医这句话的语气,两个人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皇上满心都以为是自己的病情更加严重了,情绪也激动了起来,一下子靠在了大迎枕上,过了半天才道:“说……说吧。”   沈御医微微的哆嗦着,道:“臣有大事回禀……二皇子……臣曾经给二皇子看病……”   皇上一听居然说出来二皇子,顿了顿才明白是说二皇子的事情,他的惊惶和激动又马上消失了,不是他自己的病情更加严重,皇上就彻底的松了口气,直觉着些微的出了冷汗,脑子也终于的冷静了些。   “你想说什么?”皇上的声音也冷冷的了,有点火,刚刚沈御医的样子确实吓到了他,皇上心里已经有怒气了。   沈御医颤声说道:“臣这几年一直给二皇子看病,二皇子……二皇子精血不足,实是……是不育之症!”   简直就是个晴天霹雳!   皇上都惊呆了,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大,刚刚还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突然就瞪大眼睛凌厉万分的盯着沈御医,吃惊的一时都说不出来话了。   屋里太监不少,里里外外大小太监五个人,同样全都呆住了,这些人里头有没有其他心思的?林炤不知道,横竖,这会儿殿内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   林炤扭头看了眼,见陆光涛站在了门口,给他点了点头。   这是告诉他,一切准备就绪,尤其是穆寒那边。   林炤最担心的就是外面准备妥当了没有,主要是他不确定二皇子现在身在何处,而穆寒就是查这个去了,另外,外面领兵的将军们,全都是穆寒这几天来联络。   林炤也不敢传穆寒进宫询问,皇上疑心重,尤其是他生病期间,更加的疑心病爆发,这个时候林炤如果传召这个传召那个,皇上岂能不疑?   当然说白了,林炤不是担心皇上起疑,而是怕惊动了皇上,进而影响了自己正在安排的事情。   林炤点点头,陆光涛已经转身走了。   因为沈御医说的事情实在太过震惊,屋里的人全都盯着他和皇上,全都没注意,只有德公公眼角余光看见了,往门口看了一眼,没有丝毫准备的就看见陆光涛静悄悄的站在那里,德公公着实给吓了一跳。   看见陆光涛转身又走了。   德公公疑惑,不过马上的,注意力又转去看沈御医。   皇上震惊的呆住了半天,一双厉目死盯着沈御医,说话都有些咬牙切齿了的问:“你说什么?”   圣颜暴怒,沈御医紧张到了极点,两股战战,颤抖着声音:“臣确定二皇子是不育之症。”   “二皇子明明有子!”皇上厉声道。   沈御医颤声道:“二皇子府后宅妇人前后共生育三子,前两子都是先二皇子正妃所出,但这两个孩子的父亲,其实都是……府里的侍卫,叫高兆轩的。而二皇子也知道,正是因为他知道他自己不育,所以才让正妃做出这种事情……用这种方法,为他生下‘嫡子’!”    第776章 知道了内情的皇上      “你说什么?!你敢污蔑二皇子妃!”皇上震怒到脸都变形了。   沈御医也知道,自己必须一口气说完,不然很有可能不等自己说完,皇上就叫人把自己拖出去斩了,所以说的速度快了些,而且不回答皇上的质问,只接着自己的话说下去。   “正妃原本羞愤无比,然而如此这样生下来的孩子,却又被后宅的另外几个女人暗算,连续夭折了,尤其是第二个孩子,是被她自己的亲妹妹,小张氏暗算的,正妃羞愤至极,再也不肯按照二皇子的吩咐继续做这种苟且的事情,羞愤自尽了!”   皇上连续的大喘气,不然气的就上不来气了。   沈御医颤抖着声音:“二皇子机关算计,却想不到他后宅的几个女人心狠手辣!不想让二皇子有嫡子压制了她们那几个人的地位,所以毁了他的精心计划,将正妃也活活逼死!”   皇上震怒至极的盯着沈御医看着,手指头抬起来哆哆嗦嗦的指着他,声音已经颤抖的不连贯起来:“你,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竟然敢诬告二皇子,污蔑,污蔑二皇子妃……”   沈御医现在已经无路可退,所以更是横了一条心,声音反而更加坚定,不在颤抖。   “皇上,二皇子身边一共三个大夫,全都知道二皇子的病症,他针对他的这个病症,已经治疗了多年。皇上!镇国公是知道这件事的,正妃的死曾经差点让镇国公和二皇子翻脸,此事镇国公从头到尾一直知情!”   林炤上前轻声道:“皇上,您稍安勿躁,听听沈御医都要说些什么。”   皇上怒道:“朕知道他想说什么!朕……”他抬眼看着林炤,眼神中带着怨恨:“原来是你……”   林炤道:“皇上,二皇子到底有没有混淆皇家血脉?这一点您不想查清楚吗?您希望江山社稷最后落入外人的手中?”   “皇上!二皇子是不是真的患有不育之症,只需要将二皇子侧妃张氏,褚氏、玉氏传进宫严审便可!她们三个一直在二皇子身边,二皇子的后宅到底有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她们清清楚楚!褚氏的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她……她陷害了谁,皇上可以一一查清楚!”   沈御医反而越来越坚定。   他越坚定,说的越多,就表示越肯定。   皇上大口大口的喘气,突然的脸扭曲了一下,伸手想摸自己的胸口,却没有摸到便一下倒了下去。   “皇上!”   “皇上!”   周围顿时一阵乱,已经惊呆了的福公公、德公公全都反应过来了,两人过来想要扶住皇帝,想要让沈御医让开。   皇上倒在了大迎枕上,连续的喘气着,眼睛向上翻,仿佛是想着什么,又仿佛是没力气了,耳朵里听见福公公厉声怒斥沈御医的声音,严厉的让沈御医让开。   沈御医是太医,是有品级的,何况还是治病的大夫,福公公就算是皇上身边的人,身份上也不能如此,可见是着急了。   德公公一样惊慌失措,但他再三的看着林炤,显然,他已经反应过来了,今天这件事殿下必然是知道的。刚刚看到了陆光涛,陆光涛很突然的出现在了门口,转眼的又走了,却跟殿下什么话都没说。   很显然,他们各自心里去清楚,所以不用说,只看一看就知道了。   德公公一下就恍然了,吃惊的看了看林炤,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震惊至极。   但看了看榻上的皇上震怒无比,德公公突然的想到了什么,转身到了门口就要叫小太监做什么,但张了张嘴又有点不放心,想了想,他自己提起衣衫前摆,飞快的跑了出去!   “哎……”门口的太监看见德公公这样飞快的跑出去了,吃了一惊的喊了一声,跟着跑了两步,莫名其妙。   不过德公公并没有停留,而是往乾周宫飞一般的跑着,今天他的腿脚就灵便的很,一点看不出来以前的那种老迈的踉跄蹒跚,仿佛变成了年轻人。   皇上摆着手,不知道是制止谁,过了一会儿依然听见福公公怒斥着让沈御医走开,甚至还喊小太监过来将他拖开,皇上一下又睁开眼睛,猛地坐了起来,怒道:“你们退下!”   福公公呆了呆,这才发现皇上竟然是命自己退下,他惊呆了,赶紧的跪下去,然后一点点的往后退。   皇上坐了起来,眼前金星乱冒,努力的瞪着沈御医,厉声道:“你说二皇子患有不育之症,朕这就命御医去岳阳给二皇子诊脉,若是知道你是诬陷二皇子,朕杀你全家!灭你九族!”   沈御医一点不惧,道:“皇上尽管请派人去查,太医院中,其实王御医应该也有感觉,王御医曾经为二皇子治过病,虽然都是些风寒小病症,但精血不足,这种病情能够诊断的出来,二皇子蓄意隐瞒,但是时间长了太医们心里应该还是会知道,王御医又是治疗这方面的老大夫,诊脉便知五六分,皇上可传召王御医前来询问。”   皇上便道:“传王御医!”   福公公已经退到门口了,听见了忙道:“是。”赶紧的转头示意太监快去。他现在也知道了,皇上生气并不全都是气沈御医‘诬陷’二皇子,皇上其实也相信了一些。   或者,不止一些。   福公公是皇上身边服侍的人,有些事情皇上虽然对他们两个也不说,但到底是常年久月的在皇上身边,便是听个只字半语的,也能隐隐的知道些什么。   这方面,皇上确实是有过疑心的,叫徐克建查过。   此事皇上对福公公和德公公没说过,反倒是徐克建知道,但福公公心里隐隐知道,皇上命徐克建查的,应该和二皇子的子嗣有关系。   如此重大的事情,皇上还不跟他们说,福公公自然是一点都不敢打听,权当自己完全不知情。   但好奇心让他也关注这件事,似乎是连续查了好几年了,以至于到最后,福公公都觉着皇上是不是其实也不是很相信,或者说完全不相信。    第777章 黄色的绢帛      沈御医还在继续说着:“镇国公嫡长女——二皇子正妃是如何死的,镇国公心里最清楚。皇上您应该知道,镇国公嫡长女死了之后的一两年,国公爷和二皇子的关系非常紧张,他们只说因为国公爷伤痛爱女,您还曾经从中促和。但是,镇国公如果不是知道了嫡长女是被二皇子逼死的,又怎么会那般的跟二皇子翻脸?”   皇上突然想到了什么,厉目盯着沈御医。   沈御医不知道他想问什么,道:“皇上?”   皇上却神情一直思索,应该是想到了和沈御医正在说的话有关系的事情,脸上越发的难看,怒气也更加的聚集。   就如福公公知道的那点点隐情,说皇上这么多年来一直被蒙在鼓里一点不知道,肯定也不是的,以前京城传闻那么多,皇上又不是聋子,怎么可能一点听不见?甚至于,也有一些证据或者间接的证据出现在皇上面前。   皇上本人来说,必然是不愿意相信的。   命徐克建私下里查,但皇上又极度的害怕这件事被人知道,同时极度的害怕他担心的事情是事实。如果是事实,就说明他皇上是绝后了的!   所以,尽管让徐克建查了,但其实皇上又特别希望别查出来什么东西。徐克建不知道是知道皇上这种心思,还是担心一旦查出来二皇子的子嗣确实有问题,那么可能动摇江山社稷,所以,查了几年并没有什么进展。   而二皇子为了掩盖这件事,煞费苦心做了很多很多的掩饰,皇上如果本身不愿意相信,再加上这么多的明证显示不是真的,二皇子甚至连儿子都生了三个了!皇上自然就不去仔细的查,出现在他面前的直接或者间接的证据。   这种情况一直到皇上找到了先太子的遗孤,皇长孙林炤。   但是现在,沈御医的话让皇上想起来了那些证据,很多的证据。   “秦焯……秦焯……”皇上声音明显颤抖的明显。   沈御医深吸了口气,抬眼看着皇上:“秦焯是臣的儿子沈森才的孩子,二皇子将臣的长子骗入府中,给他的茶盅放了淫药,然后将沈森才和褚侧妃关在一个屋子里。”   皇上脸都青了!如果说晴天霹雳一个接着一个的话,那么沈御医现在说的,可真的就是确凿的了!   “二皇子用这样致命的把柄拿住了臣和臣的儿子们,臣的小儿子不得不住在二皇子府为他专门治病,而臣也不得不一直为二皇子治疗不育之症。秦焯……是皇上钟爱的小皇孙,他小时候常进宫的,小皇孙小脚趾上多了一枚畸指,您应该也知道。”   说到这里沈御医坐在了脚踏上,将自己的鞋袜子都脱了,露出了长着畸指的脚,道:“皇上,这是遗传之症!”   皇上双目紧盯着沈御医的脚趾头,浑身不由自主的剧烈颤动,抖得像一张年老的椅子快要散架了一般。   福公公想上前劝,但腿沉的居然抬不动,他已经吓得快要魂不附体了。   皇上突然的双目翻白,直接仰倒在了榻上!   “皇上!”殿内一声凄厉的喊声。   ……   越绣宁已经到了奉先殿,虽然她来的是很早的了,不过到了之后发现有几位官员同样很早的过来了。   官员们都在奉先殿前的空地上,这会儿正凑一堆儿说话,看见她从正路过来,几个人远远的躬身行礼。   越绣宁直接过去了,就在她上台阶的时候,就听见身后有人喊:“怜裳公主驾到……”   仿佛是赶集似得,紧接着又一声:“皇后娘娘驾到……”   越绣宁上了台阶站在殿前的空地上,转头看了看,见怜裳已经开始上台阶了,她脸上的表情凶狠,不知道是要说什么或者做什么,但面目狰狞的仿佛要将越绣宁给吃了一样。   越绣宁尽管跟这个怜裳打交道的时间不多,不过这个怜裳公主没什么城府,心里想的什么脸上的表情全都带着。看她如此的凶神恶煞,越绣宁估计可能是冲着自己来的,便站住了。   怜裳飞快的跑上来,扭曲着脸怒叫:“来人!将皇长孙妃拦下!”   越绣宁惊讶蹙眉,怜裳这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她有什么底气?谁给她撑腰?拿了什么东西来,才能这么理直气壮肆无忌惮,认为皇上不会责罚她?   当然,越绣宁现在并没有太多的心思盘算怜裳如何如何,徐玉谷已经过来挡在了她前面,怜裳身后跟着好几个嬷嬷,全都气势汹汹的样子,几个嬷嬷上前来甚至还想动手动脚,却被徐玉谷给挡开了。   越绣宁没注意嬷嬷跟徐玉谷动手动脚,她的目光已经被台阶下面跑上来的人吸引了。   是德公公。   越绣宁从没见过德公公如此的手脚灵便,他以前走路都蹒跚着,老迈的很。越绣宁少见皇上所以不知道德公公在皇上面前如何,但在外面,他确实走得慢悠悠的,有些拿架子的意思,但也有年纪大了确实走不动。   但是今天,德公公跑的简直比小伙子还快!   他的手里,似乎拿着的是黄色的绢帛?!   越绣宁眼睛都睁大了。   而德公公原本是从后面跑上来的,在皇后的后面,皇后娘娘在前面上台阶,十几个宫女嬷嬷或搀扶或跟随,身边簇拥着。因为看见怜裳快要跟皇长孙妃冲突起来了,所以皇后特别的着急,上台阶的速度也非常的快。   但德公公更快。宫里服侍了几十年的德公公,居然就那么无礼的飞快的直接越过了皇后娘娘,甚至连礼都没行就跑了上来!   越绣宁惊呆了。   看那样子皇后也惊呆了,震惊的站在台阶上仰着头看着跑上去的德公公,她当然也看见了德公公手里黄色的绢帛,皇后突然的脸色就大变!   德公公跑了上来,只来得及跟越绣宁点头:“娘娘。”然后继续跑了进去,越过了同样惊呆了的怜裳公主,抢进了奉先殿!   “哎!本宫……你好大的胆子!”怜裳的注意力也短暂的被德公公吸引,气的跺着脚怒道。    第778章 被挡在外面      从怜裳如此的做派,一点都没有被罚出京的落魄,甚至已经恢复了原本的底气和嚣张,越绣宁心中就有点不太好的感觉。   能让怜裳如此的有底气,必然是有原因的,而这个原因跑不掉,和二皇子有关系。   越绣宁和林炤全都怀疑,怜裳这一次回京绝对是受了二皇子的指派,拿着二皇子栽赃林炤的,却是致命的什么东西。所以她现在如此的嚣张。   林炤就是因为有这方面的怀疑,安全起见所以昨晚上没让怜裳能见到皇上。   “皇上!皇上!”殿内突然传来了这些喊叫的声音,而且非常的凄厉,一听就有种大事不好的感觉。   怜裳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越绣宁正要进去,原本已经要进去的怜裳看见了她,顿时指住了声音都变了调的:“看住了!不准她进去!”她又回来。   皇后已经跑了上来。同样也是变着脸色,惊讶的看了一眼怜裳,又看了看越绣宁,本来她急匆匆的上来是为了将怜裳拉开,不能让她和皇长孙妃冲突起来,这个糊涂的女儿……   然后就听见殿内传来了福公公已经变了声调的喊声,皇后顿时脸色大变,已经顾不上什么的跑了进去。   怜裳正要跟着进去,然后又看见越绣宁身边的丫鬟跟嬷嬷们快打起来了,便指着叫:“看住!看住!不要让她进去!”   几个嬷嬷似乎纠缠住了徐玉谷,怜裳确定了越绣宁不能进去,这才急不可耐的转身跑了进去。   越绣宁眨巴了一下眼睛,微微退后了两步,转头看了看台阶下面。台阶下面站的官员们不知不觉的已经很多的,其中还有镇国公、安国公等国公和侯爷们,官员中,邓大人、吴大人等等的,也已经全都来了。   怜裳尖利的声音非常大,所以官员们都听见了,公主不让皇长孙妃进去。因为看见台阶上面几个嬷嬷和皇长孙妃这边的侍女打起来了,所以他们不知不觉的已经走过来了,离得很近就站在台阶下面。   越绣宁抿了抿嘴。   只要有人听见看见就行,这些人就是自己和林炤的证人。   徐玉谷已经被几个嬷嬷纠缠的火起,原本这里是奉先殿,她还不敢太大的动作,但这些嬷嬷们却没有那么多的顾虑,死命纠缠着她,徐玉谷火大动作就狠了些,三两下将这几个嬷嬷打倒在地。   其中一个嬷嬷被打的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徐玉谷急忙的转身过来对越绣宁道:“娘娘,咱们进……”   越绣宁压低了声音,很低很低的说道:“你可以多纠缠一会儿,不用着急。”   徐玉谷一愣。   那几个嬷嬷是听了怜裳的吩咐,估计也知道公主这一次回来的使命,所以今天把挡住了皇长孙妃当成了一件重大的事情,一定要做到。是真的死命要拦住越绣宁的,所以原本跟着怜裳到了奉先殿门口立着的嬷嬷们,看见这边这几个倒地了,于是不管不顾的过来跟徐玉谷纠缠。   地上那几个也爬起来了。   徐玉谷得到了皇长孙妃的吩咐,只能东挡一下西挡一下,真的不再努力将这些人打倒。对方人多,自然看着就是她们主仆被拦住了。   “快住手!你们好大的胆子敢对皇长孙妃无礼!”台阶下面有官员喊着,仰着脸的着急:“快点住手!”   “怎么回事?殿内好像……皇上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乱糟糟的声音中,有人大声的有些惊慌的问着。   “太医!快传太医!”殿内一迭声的有人喊着,声音很大。   “出了什么事?”镇国公已经询问起来了,然后绕到侧面的台阶那边,急匆匆的跑上来,对着殿内喊:“皇上出了什么事?”上了台阶看了这边一眼,镇国公脸色着实的难看,他怎么都想不到,怜裳带着那么重要的东西过来,不是赶紧的去给皇上看,反而在这里跟皇长孙妃纠缠了半天!   如果怜裳不是公主,镇国公真想臭骂她一顿:“蠢货!根本就分不清楚轻重缓急!”   看见这边嬷嬷们还一副死命的样子拦着皇长孙妃,镇国公又气又急的撇着,怒叫道:“你们好大的胆子敢拦着皇长孙妃?!”   他想凭他这样厉声斥骂,好歹的让嬷嬷们知道,她们现在做的是蠢事!   “太医!传太医!”居然是皇长孙的声音!   “啊!”然后传来了怜裳的一声惊叫!   镇国公急的跺脚!但是奉先殿,他没有旨意是不敢进去的,只能在门口团团转。紧跟着他从侧面台阶上来的,也有几个国公爷,大家仿佛都有种感觉,今天会出事的感觉,看着全都紧张兮兮的,但其实每个人心里都在飞快的转念着,站在殿门口伸着头看着里面,似乎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有的人都想起来了,这个场面真的太熟悉了。   跟去年的中元节很像。   去年中元节,皇上也出了事。   一个太医连滚带爬的从台阶上跑了上来,被人一迭声的催着跑进了内殿,进去的时候差点被门槛绊一跤。   是王御医。   “太医来了!”殿内有人喊起来了。   越绣宁紧跟着看见徐克建飞一般的从外面跑进来,跟着他的是陆光涛,陆光涛看见越绣宁了,也看见她被几个嬷嬷挡着,那几个嬷嬷气势汹汹地。   刚挑眉要过来,越绣宁忙示意了一下里面,让他赶紧去看看里面什么情况。现在情形很明显,里面的人都在撕心裂肺的喊‘皇上’,可见皇上是出了大事的。必须让陆光涛马上进去。   陆光涛点点头,急忙跑进了内殿。   看见徐克建和陆光涛前后脚的进去了,越绣宁心也紧张的提到了嗓子眼。眼前的场景真的和去年太像了,仿佛去年发生的一切,就是今年的演戏一般,今年的……才是正戏!   去年,越绣宁在内殿,抓住了紧要的最初的那点时间,将皇上抢救过来了。   今年一样是被怜裳挡住的,今年,就不同了。   不管怜裳是跟谁商量好了,带了什么可以置林炤和越绣宁于死地的东西回来——都来不及了。    第779章 皇上驾崩      偏殿内。   刚刚跑进来的王御医看见殿内居然已经有沈御医在了,愣了愣当然顾不上多想,急忙的过来参与救治。   到了这会儿,原本在殿内的几个人早忘了找王御医来是什么事了,赶紧的让开叫他给皇上看看。   榻上的皇帝已经是四肢僵硬脸上灰败,呼吸也没有了。   王御医紧张的微微打颤,过来忙给皇上诊诊脉,摸了半天脉搏脸煞白,手都吓得哆嗦起来了,眼睛发直的抬头看了林炤一眼。   林炤站在旁边问:“怎么样?”   王御医震惊的点头:“皇上……皇上已经……”   他‘噗通’腿一软跪下了!   沈御医同样声音微微的颤抖,道:“皇上已经驾崩了。”   门口的陆光涛听见确定了,便不在进来而是转身就跑出来了。   殿外,越绣宁还在紧张的看着内殿门。然后就看见陆光涛几乎是跟脚又出来了,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全变了,目光凌厉嘴唇紧抿,看见了越绣宁,对她点了点头,然后飞奔跑开了。   越绣宁知道了。   内殿传来了哭声,叫声,这些声音反而不大,更大的声音不知道是什么,反正就是乱糟糟的,谁喊什么都听不清楚。吵得所有人头都有点懵,然后耳朵也跟着不灵敏起来,一切仿佛都像是梦里一般不真实。   外面的官员们全都着急了,议论纷纷的,而几位侯爷并几位大人已经顾不上了,全都从侧面的台阶跑了上来,在殿门口喊着:“皇上如何了!”   “怎么回事?”   有国公忍不住进去了,于是一个两个,进去了好些的人。邓大人一看,这些人进去了,那么他们就也跟着进去。不能让内殿全都是这些不确定站在哪边的人。   镇国公都已经跑到了内殿了,然后听见有人说什么‘驾崩’了,顿时就好像是被雷劈了一般,浑身一凛的站住了,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看着内殿的混乱。   然后继续乱糟糟的,仿佛所有的人都在说话,没有一个人不是张着嘴,于是大家谁也听不清楚别人说的什么,甚至连自己说的什么都听不清楚。   “皇上驾崩了!”突然一声非常清晰的声音传来。   顿时,就像是突然的被人施了定身法,外殿所有的人都吓呆了,不动了,而刚刚还嘈杂到听不见别人声音的内殿,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   越绣宁推开了嬷嬷们。   怜裳的嬷嬷们现在不拦着了,她们同样被突然发生的事情惊呆了,一个个大惊失色呆若木鸡,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样是好。一个跪了下去,其他的便也跪下了,只还没有人哭,大家面面相觑,似乎还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越绣宁进了内殿,这里面好些的臣子,大部分都是有爵位的国公爷、一品大臣们,这会儿有人已经反应过来了,顿时哭了起来。   也有人还呆着,还有人上前忍不住的急声质问着:“真的吗?真的吗?!”   越绣宁看到了怜裳,也看到了皇后。两人仿佛都惊呆了,都站在那里发呆,皇后站的更加靠后一些,这会儿反而被好些的侯爵爷,甚至于官员们挤在后面,就那么呆呆的站着,睁大眼睛不能相信的看着榻上。   就连皇后身边搀扶的嬷嬷都傻了一般,瞪大眼睛呆站着。   怜裳站的地方几乎就在榻边,因为殿内的人太多了,这会儿全都惊慌紧张到了极点的时候,所以她被人挤来挤去的,但是她伸着头看着榻上的皇上,根本顾不上理论其他,声音尖细的叫着:“胡说!你们胡说!”   边说着边想挤上前去,然后被什么人冲撞了一下,撞到了一边,怜裳终于大怒了,伸手就将那个人狠命的推了一把怒道:“混账!”   那人却是个官员,一看自己后退的时候无意撞了公主,顿时吓得急忙的跪下磕头,然后因为他跪下了,也在后退的人没看到,于是被他绊倒了,就这样榻前这边一阵小小的混乱。   越绣宁看见怜裳还分不清孰轻孰重的指着那个官员厉声斥骂,直到那一声‘皇上驾崩了’被尖利的喊了出来,怜裳才停止跟那个官员计较,震惊的跺着脚,抓着前面挡着她的人,想要挤到榻前去。   越绣宁贴着墙绕到了林炤身边。   林炤站在榻前,脚踏上面跪着三名御医,其中一个还在检查皇上的脉搏什么的,另外两个已经哭着磕头了。   “皇上啊!”有大臣还在哭着想要过来看看。   越绣宁刚抓住了有些呆怔的林炤的手,看着榻上的皇帝,她一眼就看出来,皇帝确实已经没气了。   臣子们中就有人突然的哭喊了一声跪下了,这一声仿佛是惊醒了其他的人,大家一愣之后,马上跟着哭了起来:“皇上啊,皇上啊……”   林炤这时候扭头看了越绣宁一眼。   越绣宁轻声道:“陆光涛刚刚进来过。”   林炤刚要说他看见了,不知道谁又喊了一声:“皇上驾崩了?!”声音中充满着不信,有种质疑似得。   林炤没管,凑上去询问御医们:“怎么样?”仿佛他还不死心。   最后那位查脉搏的御医摇头,转头看着他声音都在颤抖:“皇上……皇上驾崩了……”   这一下就像是最终总结,所有人都确定了,好些人哭了起来,林炤也跪了下去,哭道:“皇上!”   伸手把越绣宁拽了一下,越绣宁忙跟着跪下,低头。   她的心头也突突突的跳,很紧张。她当然知道林炤做了些什么,也知道怜裳这么巧的回来了,必然也是有了什么底气,扳倒林炤的底气。   如果没猜错,二皇子应该是联合了怜裳的,怜裳被皇上赶走,肯定是不甘心的,而二皇子行踪一直飘忽,据说是一直在岳阳,但实际情况谁知道呢?他如果做一些虚假的,却又能置林炤于死地的证据,然后让怜裳带回来,交给皇上陷害林炤,也不让人意外。   中元节,林炤幸好出手在前面,只差一步,就差一步!真的是太危险了。    第780章 拿下公主      殿内所有的人哭着嚎了起来道:“皇上啊……”声音顿时就大了很多。过了一会儿,外面的人才如梦初醒,同时的哭了起来:“皇上,皇上啊……”   有人还在进来,有人却要出去,哭声慢慢地大了起来,然后变成了震天响,震天的嚎哭声。   殿内殿外哭成了一片。   徐克建刚刚进来就一直站在御医的身边,再三的确认了,御医们说皇上驾崩了,驾崩了,他才震惊的两眼发直看着榻上已经没有声息的皇上。   “父皇!”突然一声尖利的喊声。怜裳从旁边冲了过来,她根本不相信!冲过来就伸手用力的摇着榻上的皇帝:“父皇快醒醒,醒醒!”   大家都吓呆了,一时竟然没人阻止。甚至刚刚在榻前的国公侯爷们还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退,仿佛是生怕被连累上一般。   徐克建就在跟前,一直到看见已经死去的皇上被怜裳公主摇的头一偏,耷拉在了枕头的一边,他才出手制止:“公主……”   正好,同时林炤也忍不住了,起身过来一把将怜裳公主给拉开了:“皇姑,你清醒一点!”   “不!我不信!”怜裳撕心裂肺的喊着:“父皇没死,父皇没有死!”   她用力的推开了林炤,上前去猛摇皇上,徐克建因为惧于她是公主不敢真的碰她,所以根本制止不了,已经死了的皇上被摇的左右乱摆,跪着的臣子们中有监察院的监察御史,早看不过去了忍不住的大声叫起来:“公主!”   林炤再次的伸手将怜裳公主给拉到了一边,道:“皇祖父已经驾崩了,皇姑……”   “是你!”怜裳一声凄厉的喊声就将他的话打断了,指着他尖利的声音几乎要掀翻了屋顶,她的脸扭曲的简直都狰狞无比,看着格外的可怕:“是你害死的皇上,是你!你要登基,你要当皇帝!所以你害死了皇上!”   林炤原本还想劝阻的,听了这话顿时脸沉了下来。   “公主,您说话当心!”臣子们有人喊了起来,邓大人已经站了起来,一副随时准备扑上来拼命地样子。   所有的人都非常紧张,估计谁也没想到,这么紧张的时候,跟皇长孙斗法的不是二皇子,却是这个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皇位也和她毫无关系的怜裳公主。   越绣宁站了起来,冷冷的道:“王御医!你们几个御医在跟前查看,可知道皇上是怎么驾崩的?是不是和去年一样同样是心脏不适?你们为何不学去年本妃的治疗方式来抢救?!”   然后转脸看着怜裳厉声道:“本妃才到了奉先殿,刚上台阶就被怜裳公主的人拦住了,死活不让本妃进来,甚至还将本妃身边的侍女打伤了!现在我倒要问问怜裳公主,你为何不让本妃进来抢救皇上?!你到底居心何在?!”   这几句话可说的清清楚楚了,刚刚外面那么多人看的也清清楚楚。皇长孙妃确实是才上了台阶,来不及进来就被公主命人挡住了。   而去年,皇上心脏猝停,也确实是皇长孙妃抢救过来的。   林炤并不知道越绣宁被拦住了,他原本以为越绣宁是自己故意拖延的,因为今天这些事情,夫妻俩都说过了,沈御医一旦说出来真相,皇上必然会愤怒至极,必然牵动他的心脏疾病。   林炤以为越绣宁是故意拖延没有进来,避免不得不抢救皇上的场面发生,却没想到竟然是被怜裳拦住了。去年就有这么一出,这个怜裳,真真是一点没有把皇长孙妃放在眼里!   林炤眼中闪过了一丝煞气。   邓大人已经大声喊了起来:“本官亲眼所见!怜裳公主仿佛是知道一般,到了殿门前就让五六个嬷嬷将皇长孙妃挡住了!到底是何居心?!”   好几个侯爷面面相觑的,不知道该说话还是不该说话,吴大人也在说着:“此事必然要查清楚!”   “是你害死了父皇!你想要当皇帝所以杀死了父皇!”怜裳真真是愤怒至极!看得出来她气的快要吐血了,显然,她也是有备而来的,只不过完全没想到,她还没有来得及在皇上面前说话,还没有来得及将商量好的一切说出来!   皇上就死了!   主动权到了皇长孙的手里。   而且现在还被皇长孙妃抓住了反咬一口!   怜裳并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尤其是眼前这样的场面,原本应该快点冷静下来,原本该将她准备说的赶紧说出来,起码,皇长孙的继位也变得不那么的理直气壮,动摇了他在群臣中的威望。   然后这个时候,二皇子再出面……   如果这样做,二皇子可能还有机会,怜裳也可能还有活命的机会。   可惜她不懂,她愤怒至极,暴跳如雷,已经完全没有了章 法!   “是你害死了父皇!”怜裳还在厉声叫着,转而看徐克建,声嘶力竭的尖声喊着:“你是死人?还不赶紧将这个弑君的反贼拿下!来人,来人!”对着外面放声大喊着,仿佛她一声喊,所有的人全都听她的,将她想要抓起来的人便会抓起来一般。   林炤转头也在看着徐克建,清清楚楚的下命令道:“徐克建,拿下怜裳公主。”   徐克建一顿,接着没有犹豫,上前将怜裳双臂反剪了。   林炤让徐克建动手,就是为了让已经进入了内殿的国公、侯爷们看清楚,动手的是皇上很信任的徐克建,不是他皇长孙的小姑夫陆光涛。   徐克建对皇上忠心,自然不会参与到什么针对皇上的阴谋中去。   而让徐克建没有犹豫就听从了皇长孙的吩咐的原因,主要还是皇长孙妃的话,刚刚他进来的时候,亲眼看见怜裳公主凶神恶煞的指着皇长孙妃,叫人挡住了不让进来的。徐克建现在都怀疑,今天气死皇上的又是怜裳公主!   如果不是他来的晚了点,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然后被抓住的怜裳根本就不听话,而且完全镇定不下来,反而是放声的厉声尖叫起来了,嚎叫的恨不能让全京城的人都听见:“皇长孙谋反了!皇长孙弑君谋反了!”    第781章 新皇万岁      偏殿的混乱已经没有办法控制了,所有的侯爵爷和官员们都被傻大胆的怜裳公主给吓坏了,没想到她竟然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堵住嘴!叫她这样乱喊……”   越绣宁刚说着,林炤喊了一声:“来人!”   而徐克建已经一手将怜裳反剪控制,一手将她的嘴捂住了,怜裳也是豁出去了,恶狠狠的就咬了他的手一口,徐克建强忍着没有松开,紧盯着怜裳,怜裳死命的咬着他,一双仇恨的眼睛也死命的盯着他。   就在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终于冲进来了几个禁卫,一个人随手拿起来不知道什么布就将怜裳公主的嘴巴堵上了,然后几个人将她押了下去。   真是找死。   徐克建拼命的甩着手,疼的脸都有点扭曲,一双狠戾的眼睛死盯着被带走的怜裳。   林炤叫人拿下了怜裳公主,转身看着大臣们还在想如何说,就看见穆寒从外面跑了进来,进了内殿先看了看内殿的情形,这才过来凑到了林炤身边轻声说着什么。   徐克建在旁边看着,眼神闪动,然后低头看自己手上的伤。   林炤听了一会儿点点头。穆寒便转身出去,出去的时候猛地看见了的皇后。   皇后站在那里脸色煞白,神情呆滞,从进了宫殿之后似乎就没有说过话,好像魂魄都已经没有了。   以至于站在后面乱糟糟的刚刚都没人注意到她。   穆寒顿时有点着急,怎么没有人盯住了皇后?名义上,皇后是皇祖母,如果她真的要说什么,做什么,朝里必然有跟随她的人,再加上安国公等人,那才真的是节外生枝,搞不好皇长孙这个到手的皇位都要飞了。   穆寒着急的回头看了一眼,正好越绣宁扫了这边一眼,巧不巧的也看见了那边呆站着的皇后,没想到皇后居然还呆呆的站着,还是一句话没说。越绣宁忙低声跟自己身边的徐玉谷说了句什么。   徐玉谷点头,然后过来站在了皇后身边。   穆寒放心了,急忙跑了出去。   “殿下,皇上已经驾崩了,您节哀,如今还是应该赶紧的宣布,稳定朝局啊!”一位国公爷禀报道。   “是啊殿下,您要稳定朝局啊。”其他几个人便跟着道。   邓大人马上大声道:“且慢!皇上驾崩,新皇需要先登基才是!”他一双眼睛盯着刚刚那几个说话的:“稳定朝局是要选确定登基的皇帝是谁!”   那几个人,显然是催促林炤先鸣丧钟,让全京城的官员们、侯爵们都知道,那样的话,谁登基还没有确定,全都挤到宫廷来你一句我一句的,那不是故意让局面更加的混乱?   那样的话,谁受益?   自然是目前不在跟前的二皇子。   邓大人攒足了劲,正准备发出一声怒喊,皇长孙登基,乃是顺天之意,也是先皇的遗愿!   然后带头跪下去对林炤喊万岁。   这也是之前就商量好的,今天的局面,必然是有人要控制住的,里里外外,全都安排好了人,只要邓大人跪下去喊万岁,便有人山呼海应的相应。   谁知道没等邓大人喊出来,旁边有人大声道:“皇上遗旨!所有人跪下接旨!”抢在了邓大人之前。   是德公公。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林炤看向了德公公,眉头轻蹙心里快速的想着。   德公公此举何意?皇上已经写了传位诏书?现在拿出来所谓的遗旨,必然是传位诏书无疑了。   虽然德公公一直都站在自己这边的,但是到了最后一刻,林炤还真的不能全然的放心,谁能肯定德公公不会突然地变脸?   虚虚实实,假假真真,从来都是如此。   林炤正想着,手被人抓住了,转头看过去,见是越绣宁看着自己,拉着他的手轻声道:“殿下,接旨吧。”说着,她先跪了下去。   林炤便跟着跪下了,于是,殿内所有的人都跪了下去。   林炤侧头看了看越绣宁,越绣宁比较有信心的对他点点头。虽然林炤也不知道她信心是哪里来的,不过现在局面于自己有利。   暂且听听又如何。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德公公声音很大:“皇长孙秦煊,仁德厚重……”   虽然只听到了几个字而已,林炤心里一下便松了口气。只从前面这几个字就能断定,不会出什么大意外了。   果然,皇上的圣旨是传位诏书,其实这个时候拿出来的,必然是传位诏书,绝无其他的可能性。德公公念完了之后,看见有些人还在迟疑,顿时脸一沉道:“先皇的遗旨,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   这个时候,福公公站了起来,他刚刚被人挤来挤去的,挤在了门口的位置,因为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而且他还知道,皇上是怎么被气死的,皇上在临死之前到底知道了什么事……   不过,德公公已经拿出来了传位诏书,而这个传位诏书确实是皇上写的,皇上前段时间病的严重,也知道如果他死了,没有传位给谁的话,必然是会引起朝局动荡的,所以,写了传位诏书。   现在,大局已定。   福公公不傻,不管皇长孙今天前面做的那些事情是什么用心,现在真实的情况就是,皇上已经驾崩了。   他马上跟随德公公大声的道:“皇上的诏书已经宣布,你们谁有疑问?!”   声音很严厉,却又没等谁问什么,转身对林炤跪下,道:“皇上,下旨宣丧吧!”   他倒抢了个先,第一个喊林炤皇上的人。   事已至此,虽然稍微的出了点意外,尤其是怜裳刚刚的喊叫确实让林炤恶心了一把,不过大体上还是在自己的掌握中。林炤便沉痛的道:“来人,去通知众臣,鸣丧钟。”   德公公刚刚也是最早镇定下来明白眼前这种紧急形式的人之一,不然也不会急吼吼跑去拿了传位诏书来稳定局面。这会儿就带着满脸的泪痕,颤巍巍的出去,对着奉先殿外的朝臣们哭着道:“皇上……驾崩了。”   顿时,外面悲怆的痛哭声山呼海啸一般的响起,整个宫廷都被惊动了。    第782章 传位诏书      所有的人,全都有意无意的忽略了皇后。而皇后站在那边似乎也真的惊呆了,一直就那样的呆着。   如果有人一直盯着她的话,可以看得出来,皇后脸上的表情是变了又变的,嘴巴也张开过几次,显然,犹豫了很多,但最后还是决定闭上嘴,就这样吧。   皇后心里还是很清楚的,她掌控不住现在的局面,勋贵朝臣中对她服气的没几个,能听她的话,尊她为太皇太后的,只有安国公,但安国公之前因为万圣宫发生的事情,不但是脸面扫地,还得罪了皇上,于是在国公中也有被排挤的迹象。   说来说去,皇后没什么威信,皇上是几十年的皇上,皇后却只当了十年的皇后,而且膝下无子。   所以关键时候,没有人去关注皇后如何,甚至在有些人有意为之的情况下,将她排挤到了后面。   皇后是聪明人,现在这样的情况自然是看的更加的清楚。   基本上大局已定,而且皇长孙继位对她来说是比较好的一种结果,皇后不管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合适。她也清楚,皇长孙希望自己什么都不要说。   皇后便什么都没说。   殿内殿外的人哭了好半天,林炤在德公公的搀扶下,慢慢的走出了奉先殿,正要说话,突然就听见跟着出来的邓大人的高声呼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从偏殿跟着出来的臣子们抢着过来跪在了前面,生怕没位置似得。   接着,数十个人一起大声喊了起来:“皇上万岁!”   然后就是所有的人,殿内殿外的,跪下了一起高声喊着磕头:“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内还有人。   镇国公等几个,一听见外面山呼海啸一般的喊声,镇国公腿一软就跌倒了。另外几个人目瞪口呆,心里知道,大势已去。   局势被控制住,所以一切平稳。   二品以上官员们都给新皇磕头了,外面的官员自然没有什么异议,当然,有异议的必然有,不过二皇子人不在京城,所有的人到了这个时候心里头都多了些聪明机智。都知道,事关生死。   二皇子不在,不管谁反对皇长孙登基都没什么办法说出来,说出来能怎么样?除了让皇长孙寻找借口将他们抓起来以外,没有任何有用的。   林炤转身拉着越绣宁的手,一直走到了奉先殿外面的台阶最上面,才道:“明日登基,三天后先皇发丧。”   于是,又是山呼海啸一般的:“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穆寒的神机营已经进宫了,这会儿就在奉先殿外围,穆寒自己穿着铠甲,虎着脸面无表情的看着所有的朝臣们,丧钟响起来之后,慢慢的有臣子们听见了,从宫门进来,到了奉先殿,有些品级不够的只能在外面哭,跪下哭了一会儿,听见里面喊万岁,便也跟着喊万岁。   德公公和福公公上前来,跪下道:“皇上……”   邓大人看见了,忙道:“皇上,请您移驾金銮殿,登基大典和先皇沮丧,都需要商量一下。”   奉新皇登基的时候,被这两个老太监抢了风头,两个老太监也是实在狡猾的很。不过,邓大人不能再让这两个人抢风头了,他们就是皇上身边的下人而已,登基大事,皇上需要跟朝臣们商量。   林炤点了点头,看着越绣宁道:“绣宁,你先去……”   越绣宁忙道:“我先回家吧?”   林炤想了想,道:“你去住在华盖殿如何?这些天我都住在那里,现在就让人去坤宁宫收拾,让……”一顿道:“太皇太后搬去慈宁宫,马上就搬。”   越绣宁想了想,其实她是想回家收拾一下,起码的心里头先镇定镇定的,然后把一切事情都安顿一下,再进宫。   另一个原因,也是因为现在皇后还住在坤宁宫里。   不过,林炤这样说,估计可能还是有他不太放心的地方。越绣宁自然没有多给他添麻烦,点头:“好。”   林炤放了心,拉着她的手道:“你先过去,晚上我过去了慢慢细说。”   越绣宁点了点头,又赶紧提醒了一句:“二皇子妃一直都没有过来……照理是早应该过来了。”   刚刚太乱了,所有的人都悬着心,看着事情的发展,越绣宁也不例外,因此,尽管她早就看到了,不知道为什么二皇子妃一直都没有来,但直到现在才有时间告诉林炤。   林炤点点头:“放心,有人专门看着她……暂时怎么样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没有大问题。”   即便是有问题,现在也确实顾不上。   越绣宁点点头便先去了华盖殿,而现在跟着她的人就多了很多,都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宫女嬷嬷们,足有十几二十个,浩浩荡荡的跟在徐玉谷的后面,簇拥着她去了华盖殿。   这边,重臣们奉了皇长孙登上了金銮殿的宝座,重新磕头喊了万岁。满朝文武全都行礼磕头,并没有人当场提出来什么。   新皇下旨,明天登基大典,三天后先皇发丧。   朝上大局暂时定了。   陆光涛之前急匆匆的跑到奉先殿这边查看情况,看到皇上已经不行了,就按照之前商定好的,他带着人去二皇子府。   其他的地方都不重要,不管是镇国公府、庆喜侯府等等的,没什么重要的人,但二皇子府这边有小皇孙和二皇子妃,不管小皇孙是不是皇家的血脉,目前来说还是的,所以,这些人不能出事,不能给二皇子借口。   陆光涛急匆匆的从宫里跑出来,到底还是晚了一步,守宫门的侍卫禀报:“二皇子妃和小皇孙都已经下车往里走了,刚走到城门口的时候突然就转身回去了,上了马车回府了。”   陆光涛忙问:“确定是回府吗?”   “确定,我们有人跟着。”侍卫道。   陆光涛马上带人跟着去了二皇子府。很显然,二皇子妃是走到了宫门口的时候突然得到了皇上驾崩的消息的,她倒是不笨,知道这时候已经不能进宫了,所以急急忙忙的带着小皇孙转身回去。   惊慌之下,当然是回府去,而不是去任何其他的地方。    第783章 混乱的后宫      越绣宁在华盖殿就已经听见远处的嘶喊声,伴随着丧钟的声音,传的很远很远。   那是贤妃。   显然,二皇子和贤妃的布置也到了最关键的地方,可能也是最后几步了,怜裳回来必然是拿着致命的东西回来的。   眼看他们就要成功了,想不到却被这边抢了先,而且晚了一步就等于是一切毁于一旦,这十几年的努力,还有今后的身家性命。   所以贤妃撑不住了。   “那是……”小豆紧张的低声询问。   她们几个已经被人紧急的叫进了宫里,此时正忙碌的将府里带来的一些常用的东西放在各处,收拾一下殿内。   雨花她们几个更清楚一些宫内的这种事情,一个个紧张的脸色煞白,听见小豆居然还询问,忙给了个噤声的眼神。   “你们几个进来的时候遇见什么人没有?”越绣宁问道。   白果最快,忙道:“奴婢们没遇见什么,不过谢嬷嬷进出的跑了两趟了,她最开始进来的时候,遇见了二皇子妃!二皇子妃都已经快走到宫门口了,突然有人从宫里跑出来跟她说了句什么,二皇子妃就惊得脸色煞白的,然后扯着小皇上您往回走,小皇孙差点被扯得摔倒,吓得嚎啕大哭的。”   越绣宁脸色不定:“谢嬷嬷看的倒是清楚。”   “谢嬷嬷在前面走着听见身后有人说二皇子妃来了,就站在旁边恭候着让路,所以看的很清楚。”白果说到这里,顿了顿。   “怎么?”越绣宁问。   白果道:“好像是说……宫门口侍卫禁卫的有好些呢,戒备森严的,不过好像都没有想好怎么对付二皇子妃,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二皇子妃走到了宫门前,然后又眼睁睁的看着她走了,好像都不敢上前。”   青果忍不住说了一句:“上前干什么?那位到底是……二皇子妃,尤其还有小皇孙在。”   看见议论起来了,娘娘似乎也没生气府,反倒还仔细的听着,雨花也稍微的轻松了一些。   “娘娘……有宫里的嬷嬷想禀报,奴婢没让她进来……”她也嗫嚅着道。   越绣宁问道:“禀报什么?”   “贤妃……”雨花欲言又止。   越绣宁道:“贤妃怎么了?”问了却又马上想到了:“说难听的了?”   雨花看她已经想到了,忙点头:“对,在翊坤宫哭着骂,说了好些难听的,就是……怜裳公主说的那些话。有嬷嬷听见了过来回禀呢,奴婢觉着那些回禀的嬷嬷们也不是什么好心思,就没让进来。”   白果马上撇嘴:“她们能有什么好心思?现在就想着赶紧的巴结上娘娘罢了。”对越绣宁道:“娘娘,要不要奴婢找人去对付贤妃?奴婢可是知道,宫里头手段多着呢!保管叫她出不了声了。”   青果和雨花属于是比较稳重的,全都忍不住的道:“你消停会儿吧。”   “对付这个对付那个的,你不要……”雨花又笑又说的,不过到底没说出来太严厉的话。   越绣宁也笑了笑,摇头:“不用管。”成王败寇,事实就是如此。失败的人必然是气急败坏口不择言,尤其是这种功亏一篑的情况。   今天之前,看似贤妃已经将自己逼得有点走投无路了,怜裳这个时候回来,如果真的是跟二皇子有关的话,贤妃必然是清楚的,所以知道,他们快成功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失败了。   所以贤妃也崩溃了。   越绣宁还要庆幸,现在崩溃的是别人而不是自己。   “皇后什么时候回去的?”她又问了一句。   雨花刚刚就在外面,府里头的嬷嬷们跑前跑后的,什么事都跟她禀报,所以她知道的最清楚,刚刚她表情凝重,就是因为知道的多。   这会儿听见了忙道:“徐姐说的,大臣们开始叩拜的时候,皇后突然就转身急匆匆的走了,徐姐一直跟着出来到看见了神机营的谢忱,赶紧跟谢忱说了叫他派人跟着,徐姐回来了。刚刚嬷嬷禀报说皇后直接回了坤宁宫,也没什么动静。”   说着顿了顿,想着娘娘可能会问,就道:“奴婢进来之后,让值守的嬷嬷们十个人在宫里走动了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除了翊坤宫那边有点乱之外,其他的地方都安安静静的,淑妃娘娘那边,已经将外面大红的灯笼什么的都取下来了。”   倒是真的很镇定。   越绣宁点点头:“做得好。”   这几个到底是宗人府教出来的,宫里也服侍过,所以对宫里还是比较熟悉,出了大事还算是沉得住气,自己忙得想不到那么多,她们都能想得到,倒是很好。   就在这边忙忙的收拾着。   当然,后宫也不可能真的就非常的安静。   一会儿有嬷嬷来回禀雨花,说有一个婕妤碰墙了,要给皇上殉葬什么的。还有一个嫔哭着喊着,说她有喜了,什么什么的。   因着这两件都不算是小事,雨花也不敢擅自做主什么,更不敢不禀报,还是急忙的过来跟越绣宁比不过爆了。   越绣宁想了想,道:“碰墙的那个找太医过去看看,派个嬷嬷过去劝一劝,真有这个心思,也不用非死不可,先皇下葬了之后可以去守陵。或者选个皇家庵堂出家修心养性,纪念缅想先皇。比碰墙一死强多了”   现在是非常时期,后宫尽量少死人。   青果在旁边答应了赶紧接过去这个活,出去找人了。   “至于那个有喜的……”越绣宁蹙眉,着实的怀疑现在说出来这样的话,是不是神经不正常?有喜了早不说晚不说,这会儿说出来?   早半天不行?昨晚上跟皇上说,形式也完全和现在不同。   如果不是脑子有问题,那就是别有用心。   “叫谢嬷嬷派人先过去看着,最好多派几个,过去主要是安抚,安抚到明天登基大典过了之后再说……”越绣宁想了一会儿道:“明晚上没时间,就后天再说。”   小豆道:“就叫御医去诊诊,看看是不是真的有喜了?”连她都不信:“还这么巧?”    第784章 心里不好受      越绣宁想了想,还是没同意。   谁知道在先皇刚刚驾崩之后喊着自己有喜的后嫔是安得什么心?如果是另有目的,过去纠缠查问说不定会把事情闹大,而这说不定就是这个嫔的意图。   明天登基大典,越绣宁是希望在这之前不要出什么乱子,所以上上策还是压下来,不管什么事情尽量压下来,而且不要凑在一起处置这些事,凑在一起的话,都闹起来便显得后宫混乱非常,这给朝臣们的印象就不好,对林炤登基也不是什么好事。   “不用,交给谢嬷嬷先安抚住。”她道。   雨花便答应着也出去了,安顿好了这些,也已经很晚了。殿内的烛光闪烁着,越绣宁这才有时间看了看这个陌生的宫殿。   里面比较的空荡,外殿有个高台,台上有个宝座,内殿有床有桌子,但并没有其他的摆设。   越绣宁在后宫并没有等多久,原本以为林炤必然是很晚才回来,没想到天还没有黑,听见了前面下朝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他就回来了。   “这些天你就住在这里?”林炤进屋换衣裳,越绣宁跟着问道。   林炤点头:“是啊,这里原本就是祭祀的时候休息的地方,只是临时住了这么长的时间,很多东西没有,今晚上要凑合凑合了。”林炤知道越绣宁爱干净,只用自己家里的东西,即便宫里什么都不缺。   越绣宁道:“能想起来用的都带来了,如果实在有需要用的,回去拿就是了。”   林炤回头看她:“宫廷内外都封禁了,朝臣们一走,所有的宫门都关上了。”   越绣宁‘哦’了一声,竟然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炤洗了手脸出来看见她站在那里发呆,过来搂住了她低头看着问道:“怎么了?”顿了顿微微一笑:“要当皇后了,怎么不见你欣喜若狂?”   越绣宁被逗笑了,白了他一眼:“至于吗?还欣喜若狂?我只是有点回不过来神……你没事吧?”突然踮起脚尖在他嘴上亲了一下。   这么主动还是少见,林炤微微一愣,低头在她额头亲着,柔声道:“我没事…心里是有些复杂,时机到了,我便动手了,尽管不能说是我害死的,不过……”   顿了顿,放开了她长叹口气:“也可以说是我害死的。”   越绣宁抓住了他的手道:“皇上已经病入膏肓,看起来也就是这段时间的事了。何况以前的那些事情……你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心里不用有任何的愧疚。”   林炤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又叹了口气。   越绣宁拉着他过去坐在了榻上。她当然知道,林炤现在的心情必然是非常复杂的,一方面,父母亲的死他一直忘不了,尤其是之前被皇上赶尽杀绝的样子……别说是林炤,就是越绣宁这个并没有亲身感觉,亦不是她的亲生父母因此感觉都要轻很多的人,一想起来都有种揪心的疼痛和愤怒,更别说林炤了。   林炤每每想起他的父母亲,多么的心痛如绞,心碎痛苦,越绣宁很清楚。   但是另一方面,皇帝到底是林炤的祖父,林炤回到京城之后,皇帝对他一直都不错,尤其是人老了之后,那种无助有时候甚至无措的感觉,想起来也令人伤痛。   林炤心里肯定非常难过,非常的哀伤,他必然是没有什么高兴,更不会欣喜若狂,他只会难过。   坐在了榻上,越绣宁刚想说些安慰的话,林炤就靠在了她身上,过了一会儿,干脆将头埋在了她的胸前。   越绣宁便不在多说什么,只搂紧了他。   屋里很安静,整个华盖殿因为新皇和新皇后的到来都噤若寒蝉,比以往更加的安静一些。但是外面,后宫却并不平静,远远的还是能听见有人尖利的哭喊的声音,似乎不止一个地方,不止一个人。   那些人,到底哭的是皇上,还是哭的她们自己?   很久,林炤才好了些,抬起头来看着她,越绣宁也低头看着他,夫妻俩半天都没说话。林炤轻轻的呼了口气,伸手将她的头揽下来,亲吻住了她的嘴唇。   ……   “殿……皇……”外面,小豆怯怯的声音传来,不知道该喊什么。   林炤和越绣宁分开了,林炤坐直了问道:“什么事?”   小豆怯怯的道:“皇……先……”结结巴巴的,因为称呼不确定以至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还是青果从外面跑着进了殿内,就在内殿门外面道:“太皇太后已经搬到了慈宁宫,坤宁宫那边的人说,已经收拾出来了,今晚上是可以过去住的,问皇上和皇后娘娘要不要搬过去。”   林炤转头看越绣宁,越绣宁摇头,林炤便道:“不用了,彻底翻修一下在过去,里面用过的东西要换掉,尤其是卧房的东西,用不着这么赶。”   “是。晚膳准备好了,端上来吗?”青果接着问。   “端上来吧。”林炤道。   两个丫鬟出去了,听得见她们低声的说着什么,小豆很懊恼的样子。   林炤稍微好了些,越绣宁还在看着他:“你没事了吧……不要多想了,这些事情不是早就想好了?必然是这样的结果的。”   林炤点了点头,道:“是啊,必然是这样的结果,只是事到临头还是有些难过。”   抓住了她安慰的拍着自己手背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又抬头对她笑笑。   夫妻俩来到外殿用晚膳,虽然今天发生了很重大的变故,先皇驾崩,确立了新皇,不过御膳房依然还是御膳房,该怎么做饭依然怎么做饭,饭菜摆了一大桌,林炤和越绣宁看见了头一眼,全都愣了愣。   两人在府里虽然同样山珍海味,但也并不浪费,每天的饭菜都是按照夫妻俩的饭量做的,宫里的御膳房显然不知道这一点。   几个太监正跪在桌边,福公公和德公公全都在,看见新皇和新皇后进来,便躬身行礼,然后开始准备。   德公公过来请两人先坐在后面的椅子上,太监们有一个拿着筷子将所有的菜都夹在了小碟子中,一道菜一个碟子,清清楚楚的,然后由这几个太监全都吃了下去。    第785章 前一晚的准备      林炤和越绣宁这边倒给上了茶,看样子还需要等一会儿。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德公公过来请两位上桌边坐下可以用膳了。之前的皇帝是不与人一起用膳的,而华盖殿这边的用膳的就是一张圆桌,原本只皇上使用,林炤这几天同样也是一个人。   所以怎么坐,福公公和德公公看样子还准备商量一下,没想到新皇夫妻已经过去随便坐下了,两位公公面面相觑,然后赶紧的上前服侍。   让别人将菜夹到自己的面前,如此吃饭林炤自己都不习惯,更别说越绣宁了。顿了顿,林炤道:“你们下去吧,这边不用伺候了。福公公,你去看看乾周宫灵堂那边的布置如何了。德公公,你去找陆指挥使和徐指挥使,用过了晚膳请他们过来。”   两位公公忙答应着,退了出去,小太监们一开始并不知道说不用伺候了,就是屋里不用留人了,一直到新皇摆手叫他们都下去,几个人才懵懵的,赶紧退下了。   夫妻俩这才和往常一样吃饭,聊天。   “宫门都关了,是情况还紧张吗?朝上有人说什么没有?”越绣宁问道。   林炤道:“情况自然是紧张,不过没人那么傻,在朝上说什么,镇国公那几个人在奉先殿看见情况不好,就早早的出宫了。”   越绣宁忙道:“你有没有叫人……”   林炤点头:“当然叫人盯住了他们。不过,也不能做太过火的事情,只能暂时盯住。”他给她夹了一个水晶虾仁,道:“府邸全都派人围住了。二皇子在朝里经营了十年,根基必然是有的,今天不服气的人多了,如果不是德公公拿出来传位诏书,情况没有那么容易控制住,穆寒带着人在外面,根本没动手,只起了个震慑的作用。”   越绣宁想了想,道:“传位诏书的事情你不知道?”   林炤摇头:“不知道。”   “所以今天其实并没有那么有把握?穆寒是准备动手了的?”越绣宁道。   林炤想了想,笑了:“不管有没有传位诏书,都不会有十成的把握,这些事情我和穆寒还有小姑夫他们很早就谈过,而且谈过很多次的,二皇子的根基在朝里,这些人不会管传位诏书的,即便是皇上还活着,指着我说传位给我,只要皇上一死,这些人该怎么反对还是会怎么反对的。所以,必然是要做好动手的准备。”   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反过来说,如果今天登基的是二皇子,他一样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一样要准备会出现混乱,甚至有人造反。我虽然在京城的时间短没什么根基,但父亲的根基还在。”   说到这里叹气:“说起来这也是先皇留下的遗患。”   越绣宁也明白了:“所以今天的事情比你们预期的要顺利很多。”   林炤点头:“对,不过仅仅是今天而已。而且从现在开始,一时一刻都不能松懈,二皇子现在不管在哪里,必然都会立刻远离京城,而且他应该会……”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儿。   越绣宁道:“应该会……造反?”   林炤点头:“差不多,去了岳阳那么久,我怀疑他也做这方面的准备了,毕竟,我回来之后皇上的态度还是越来越明显的,二皇子有多愤怒,从他走之前的态度就看得出来。”   越绣宁点点头,她知道了,为什么林炤不愿意让她出宫了。怕有人狗急跳墙对自己不利。   二皇子在超里的根基并没有一点破坏,今天的事情所有人都很懵,当然林炤是让穆寒、邓大人等这边的人做了准备,所以,二皇子那边的人估计来不及做什么反应,但是明天就不同了,经过了一晚上,他们必然就有举动。   当然林炤必然也早想到了,会有准备。不轻举妄动也就罢了,一点轻举妄动,对付这些人林炤必然不会心软。   父母亲都回老家了,在这里的只有小姑夫和小姑,越绣宁倒是不担心,小姑夫本身是禁卫军指挥使,他早就在做准备,自然会保护好他的妻儿。   “二皇子妃和小皇孙是不是反倒需要保护好?不然成了二皇子造反的理由了。如果真的扯出来你是暴君,杀了他妻儿的理由,说不定能鼓动很多人。”   越绣宁知道,这些事情林炤必然是能想得到,不过还是提醒一下,避免一时疏忽。   毕竟一下子事情太多。   林炤点头:“这一点我已经想到了,小姑夫今天主要的责任就是去将小皇孙从二皇子府抱出来,只要他不在二皇子妃等那些人身边,就不会被人蛊惑,也不会被害。我会叫人悉心照料。至于二皇子妃,和定远侯、镇国公等人分开,不让她跟这些人接触,她就不会自尽,同样也不会被人害死。”   “二皇子府里头还是要注意点。”越绣宁道:“肯定有其他一些人的眼线耳目的。”   林炤点头。   “徐克建没什么问题吧?”越绣宁问道。   林炤点点头:“他不傻,皇上已经驾崩了,他如何的追随皇上,路都已经走到头了,他必然要择新主了。既然有传位诏书在,他还有什么犹豫的?”林炤说到这里顿了顿,道:“除非他早已经和二皇子勾结了,不过,这个我也有准备。”   其实,从徐克建听了林炤的命令羁押了怜裳公主的时候开始,就已经算是跪服了。   宫廷内的禁卫军全都听命于林炤,外面,文臣有邓大人他们,武将有穆寒等人周旋,一切都在酝酿,等着有人沉不住气了有行动,那么,这边正好借机处理了这些人。   “坤宁宫你想怎么收拾?如果想好好的修缮一下在住进去的话,也就不用着急,咱们现住在这里,或者交泰殿也可以。”   交泰殿位于乾周宫和坤宁宫中间,是册封皇后,典礼,皇后受后宫嫔妃跪拜的地方。   越绣宁道:“就住在这边好了。坤宁宫并不需要怎么修缮,不过卧房的东西肯定是要换一下,全都换成咱们自己家里的,或者家里的东西先不动,从仓库搬些新的家什出来换上。”    第786章 登基大典      林炤就道:“新的宫里就有,宫里的家什基本上都是楠木的,咱们府里也没多少,就让工部准备好了,这些东西应该是能马上拿出来。府里暂时先别乱动,万一还要住呢。”   越绣宁笑了点头答应。   夫妻俩说着话吃完了饭。   陆光涛和徐克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林炤出去询问了一下情况,他们两个当然清楚新皇关心的是什么。   “二皇子府已经布置稳妥,请皇上放心。”陆光涛说着道:“只是翊坤宫那边还在闹着,太皇太后搬到了慈宁宫,也询问什么时候能见您。”   林炤道:“叫身边的宫女们都看护好了,不要让出事,尤其是贤妃。暂时不见这些人。”   陆光涛和徐克建答应着,看看新皇没有吩咐了,便躬身告退出去。   宫里头好几个宫殿都灯火通明的,前面的乾周宫被灯笼照耀的亮如白昼,灯光照耀中能看到到处都是全副武装的禁卫。   黑暗中,也有无数的禁卫、侍卫们目光凛凛警惕的盯着周围的一切。整个宫廷看起来非常的安静,和往常一样,但是所有人的心里都清楚。   一切都已经不同了。   夫妻俩晚上睡下的很晚。   各有各的忙碌,宫门尽管关上了,但穆寒还是可以出入的,外面那么多的人,庆喜侯府、镇国公府、平原侯府是最需要盯紧的,但也有几个死心塌地跟着二皇子的朝臣府里也需要盯紧了。   安国公府这些地方,也不能掉以轻心。   而越绣宁忙碌的就是明天登基大典的事情,尚衣局的人过来询问,一晚上的时间真的做不出来皇上和皇后登基的冕服和冠服。   越绣宁想了半天只好道:“皇上之前总有冠服吧,没穿过的……”   “哎呦娘娘!”   越绣宁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嬷嬷就已经大惊失色的忙道:“先皇和前皇后的东西可不能碰了,那都不吉利,太不吉利了。”   这些嬷嬷不知道是哪个宫殿的,用过了晚膳禀报事务,就这么突然地全都聚集在了越绣宁身边。   嬷嬷如此的回话,自然引得越绣宁多看了她两眼。   尚衣局的女官磕头禀报:“礼部那边下午就命赶制皇上的冕服和皇后娘娘的冕服,如今才缝制出来,绣花本就费劲,真的奴婢们已经是尽了全力……”   越绣宁道:“所有人都做皇上的冕服和冠服,皇后的先不用着急。”皇后的册封仪式可以晚几天,所以,尚衣局的人全力做皇上的衣服就可以了。   女官磕头答应,不敢耽误时间赶紧的去忙了。   正好女官出去遇见了新皇,于是禀报了,林炤听了皱眉道:“皇后的冕服也要做好,这些都做不好,尚衣局还能做什么?”   说着就进去了。   尚衣局的女官进来就是诉苦的,原本皇后都已经允许晚点做皇后的冕服,想不到皇上倒不许,她们当然也不敢继续躲啰嗦,只能心里叫着苦,急急忙忙的跑回尚衣局,所以人都赶紧的开始加快速度做。   夫妻俩一直忙到了深夜才睡下。睡了大约两个时辰便起身了。   今天登基大典,礼部的官员已经进攻来了。   林炤出去听礼部的官员询问大典的过程,礼部的人同样也是按照往年新帝登基的习惯,皇上先登基,册封皇后的仪式晚几天在进行,有些甚至会等到先皇下葬了之后在进行后妃的册封仪式,以显得自己孝敬。   顺序都是如此。   国不可一日无君,因此老皇帝驾崩之后的三五天之内,必然是要先进行新皇的登基大典,新皇登基了之后马上进行老皇帝的停灵下葬,基本上都要九九八十一天。   林炤蹙眉听了半天没说话。   兵部的邓大人,都察院的吴御史、赵御史全都在。礼部尚书些微的紧张,禀报了大典的准备情况,新皇半天没说话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哪里不满意?   还是邓大人更清楚一点。   想了半天他自己身为兵部尚书实在不好插言,只能给吴御史使眼色。   吴泽大人便上前躬身道:“启禀皇上。登基大典礼部是按照往年的常规来做的,不过往年皇后的册封仪式都不定,或者先皇下葬之前或者下葬之后,有些耽误的久。臣提议,皇后的册封仪式不如就和登基大典一起进行?”   礼部尚书一听很是惊讶,刚要说:这怎么可以啊?这完全不对……   谁知道他的话还没说出来,坐在上面的新皇已经脸上露出了笑容点头道:“如此倒是很好,皇后的册封仪式就在金銮殿和登基大典一起举行,皇后与朕一同接受群臣叩拜。”   礼部尚书顿时震惊,然后沉默,过了一会儿忙道:“如此的话……臣还需要……”   林炤不等他说完,已经道:“不需要改变什么,朕登基之后即刻册封,册封之后群臣叩拜,就如此。”   礼部尚书可能是从没见过这样的,顿了顿道:“即刻册封……什么时间,臣需要查一查……”   邓大人急的暗自跺脚。   吴泽忙道:“尚书大人没听懂么?马上册封,并不增加什么仪式……”说着对林炤躬身道:“臣等已经明白了,这就下去准备。”   时辰不早了,登基大典是辰时开始,真的没时间在这里浪费。   林炤点头命他们退下,几个大臣忙退下了,吴泽、邓大人他们几个这才详细的跟礼部尚书说,册封仪式是什么时辰开始,如何开始如何结束,等等的。   林炤回到了华盖殿,这边已经忙的有点乱糟糟的了,都不知道哪里冒出来那么多的宫女嬷嬷们,全都在内殿忙碌着。   榻上放着已经做好的冕服,看样子尚衣局的人确实是拼了命赶出来了。   越绣宁正在屋里跟小豆几个说话,看见林炤回来急忙的过来:“又说叫我马上换了衣裳一起去金銮殿,不是说今天只是登基大典吗?我原本以为没我什么事……”   林炤笑道:“怎么没你什么事?顺序是,先登基,然后册封,然后行礼……就这么简单。”    第787章 诏书      “今天就册封吗?”越绣宁居然还唠叨:“我还以为册封仪式很正式很繁琐呢。”   林炤倒被逗得‘噗’的笑了出来:“你放心,繁琐的很,今天一天肯定很累的。”   夫妻俩说着话,已经有宫女们过来服侍换衣裳,外面的大衣裳脱了之后,换上冕服,越绣宁现在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要四五个人过来服侍,因为这冕服穿起来确实很复杂。   外面的腰带、霞帔、头冠等等的,佩戴穿好就用了半个多时辰。穿戴好,身上就多了十几斤的感觉,走起路来都很费劲了,难怪要有人搀扶着。   从华盖殿出来,越绣宁就跟在林炤后面,一切都紧紧张张的,尽管起来挺早的,但收拾好了出来,外面已经是锦旗招展百官肃立,红毯一直从华盖殿铺到了前面的乾周宫。   踩着红毯到了前面,进了金銮殿,德公公中气十足的将先皇的传位诏书念了一遍,文武百官叩拜行礼。   然后是礼部尚书大声的念登基诏书,洋洋洒洒的一道绢帛,看起来比一条长条案都长,从右往左开始念,足念了两炷香的功夫。   然后是文武百官们三叩九拜。   登基诏书念过了之后,便是册封皇后的诏书,同样洋洋洒洒,冗长的诏书念完,一个时辰都过去了。   皇后被搀扶上了金銮宝座,坐在了金銮座旁边的紫檀雕荷花纹宝座上。然后,站的脚疼的朝臣们终于可以开始行礼了。   “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即便每个人不那么大声,这么多人合起来的声音也足以震动金銮宝殿顶了。   然后是皇上和皇后起身,去奉先殿,群臣们跟在后面浩浩荡荡地。到了奉先殿又是一番的仪式,这仪式是很长时间的,冗长的大典仪式结束,已经接近申时许了,然后又去金銮殿。   一直到了酉时,群臣们退出金銮殿,皇上和皇后这才回到了华盖殿。   今天林炤自然是不去御书房看折子了,一起回来,两人全都饿的前胸贴后背的。   吃晚膳的时候,福公公和德公公都在门口站着,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陆光涛更是着急,一天的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这会儿就等不了在外面求见。   林炤叫他进来。   陆光涛进屋刚要跪下行礼,越绣宁已经道:“小姑夫来了,也是一天没吃饭吧,就在这里一起吃点吧?”   陆光涛还没说话,旁边几个嬷嬷、宫女的先惊讶的互相看了看。门口的福公公和德公公都有点不习惯,一脸的愕然。   林炤点头:“是啊,一块儿吃点吧,你这两天应该是没时间回府了。”   陆光涛忙道:“臣不饿。”然后上前两步,低声道:“庆喜侯府那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老太太闹起来了,在宫门口要见贤妃——前贤妃娘娘,禁卫们上前拦挡,就捂着心口说她要是死在宫门口,全天下百姓皆知……还有镇国公府的两位爷要出京,定远侯也有三辆马车要出城,说是去乡下看亲戚。”   林炤问道:“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   “全都是今天,昨晚上定远侯府的人就要出城了,一直被城门守军拦着。禁卫过去将他们赶回了府,他们就在府门口一直的闹,几个人好像是商量好了一样。”   林炤想了想道:“放出去两个也行,正好看看……”   陆光涛没想到皇上会出这样的主意,已经道:“皇上!绝对不能放这些人出城,他们明显是在转移家眷或者府里的男丁,定远侯府的,甚至有可能是去找二皇子的。”   林炤道:“我的意思就是跟着,正好看看二皇子在哪里?”   陆光涛愣了愣,想了一下道:“臣还是觉着,不能放他们出城,现在朝局不是很稳定的……”   话还没说完,突然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个嬷嬷的声音:“启禀皇……皇后娘娘!您快去看看吧,怜裳公主碰壁了!”   大约一开始是想启禀皇上的,然后进来看见禁卫军指挥使正在给皇上禀报,就忙换了。   林炤和越绣宁几乎同时蹙眉。   林炤示意陆光涛先等等,然后对越绣宁道:“本来后宫的这几个人我想明天再说的,想不到她们倒是沉不住气。”   越绣宁点头道:“我过去看看。”说着对陆光涛道:“宫门口的庆喜侯老太太也交给我了,你们不用管这个人,只处理你们的事好了。”   说着就起身出来。   才出来徐克建正好也过来有事禀报,给越绣宁行礼之后进去了,越绣宁摇头出来,估计今晚上这顿饭是没办法好好吃了。   幸而刚刚吃了几口,不然头都要开始晕起来了。   “娘娘,您……”德公公不知道想询问什么,说了三个字又停住了。   反倒是越绣宁还站住了听他说什么,却又不说了,越绣宁便道:“该怎么处置的皇上都已经定了,本宫自然是按照皇上的意思来。”   “是……是,是。”德公公疑惑了一下,然后马上行礼。   越绣宁却从他的样子看出来了,他并不是担心自己不按照林炤的意思来处理后宫的这几个人,但他想说什么?为什么又不说出来?   越绣宁也没时间多考虑德公公如何,从华盖殿出来,身后就跟了浩浩荡荡的一群宫女嬷嬷。   这些人都是华盖殿服侍的。华盖殿原本就是个平常里空闲着的宫殿,所以这里的宫女嬷嬷们以前都不大见得到皇上或者皇后,更没有机会在皇后身边服侍。   但现在巧得很,自己和林炤暂时要在华盖殿住几天,而自己身边的嬷嬷很少,大部分还留在府里,所以这些宫女嬷嬷们也是看到了机会,不用越绣宁多说什么,她们就知道跟在后面。   当然了,现在越绣宁也确实需要人手,便也没说什么。   先急匆匆的来到了关押怜裳的偏殿。这里是奉先殿外面的一个小院,并不属于任何的宫殿,里面一排屋子,原本是奉先殿的祭祀的时候,礼部来准备的官员们临时住的一个地方,有时候用得上,有时候用不上。   就和乾周宫旁边的禁卫值房一样。    第788章 太皇太后      昨天事情发生的那么突然,林炤命徐克建将怜裳公主拿下之后,就没有再说进一步如何。事情那么多,徐克建也顾不上专门询问如何的关押怜裳公主。   因此暂时将她‘请’到了这边,命怜裳公主身边的宫女嬷嬷们在这里服侍,也没有捆绑,只是院门口有禁卫盯着,不让人出入而已。   今天一整天的登基大典,自然是更没时间,林炤连贤妃那边都没有说怎么办。   越绣宁进了院内,就听见嬷嬷宫女放声大哭的声音,还在不停的说着什么,但是因为哭声太大了,说什么含含糊糊的根本听不清楚。   “皇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门口的太监已经传了两遍了,屋里的人还在边哭边说,太监估计急的不行了,愈发的声音很大的传禀。   越绣宁示意让徐玉谷过去。   徐玉谷过去先对门口那个放声传禀的太监道:“好了,不用传了。”然后她挑帘子进去看了看。   接着就出来了,过来越绣宁身边低声道:“娘娘还是别进去了,公主……乱七八糟的,简直没法看,人倒是没事,虽然额头上有点血,不过像是抹上去的,我看的很清楚人也没事,中气十足呢。”   怜裳身边的嬷嬷们为了引起注意,夸大其词也是可能。   越绣宁估计这会儿怜裳已经是豁出去了,如果她醒着看到了自己,那时候说些难听的或者如何的,就没法控制了。   已经不需要了,所以自然是少听她撒泼为妙。   一听见怜裳没事,越绣宁转身就出来了,果然出来就听见身后跟着就有人喊着:“娘娘,皇后娘娘!”   “放我出去!你们这两个弑君的……唔唔……”怜裳才发出了半句震惊的吼叫,就被人捂住了嘴。   越绣宁出来对门外面的侍卫道:“看住了不要让出来,碰壁了撞墙了赶紧去找御医过来,御医来了之后盯紧了,一个人进去一个人出来,不准让公主混出来了,其他的,就不要去禀报皇上和本宫了。”   侍卫们听懂了,躬身道:“是。”   从这里往慈宁宫那边去,小豆嘀咕了一句:“那个公主……怎么也没有个怕的时候?”她觉着公主应该看得很清楚,应该吓得要死了。   雨花轻声道:“别说了。”   越绣宁想了想,小豆才进宫,要学的东西很多,总不和她说她就总是不明白,这就跟教小孩子一样,应该跟她说怎么回事,她才能明白过来。   小豆以后在自己身边的日子还长着呢,应该教一教。   越绣宁便转头对她道:“怜裳从小在宫里长大,身份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皇上的宠爱更是让她有一段时间连她的亲生母亲皇后都不放在眼里。所以,像她这样的性格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很容易就豁出去了——就是那种我偏不信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意思,虽然很幼稚,不过从小惯到大,幼稚也正常。”   小豆恍然了,点头道:“是,娘娘,奴婢知道了。”   越绣宁好笑,雨花青果她们都跟着笑了。   跟在后面的宫女嬷嬷们也不出声的观察着,看看娘娘是怎么和身边的这些人相处的,她们要学着点,才能得了娘娘的欢心,成为一个得脸的人。   来到了慈宁宫。   越绣宁示意小豆她们都在外面等着,只让徐玉谷跟着自己进了内殿。   皇后——如今的太皇太后穿着一件淡紫色的褙子,站在殿内,听见了太监们的禀报,也没有坐下也没有上前,就那么站着。   “你求见了皇上?”越绣宁也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本宫……”太皇太后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一般,顿了顿才道:“怜裳公主……本宫也不知道她为何回来,她年纪小不懂事……”   越绣宁微微的一笑:“你这是给她求情吗?”   太皇太后眼圈就红了,过了一会儿突然就跪了下去。   她给越绣宁跪了下去。   平常很稳得住的徐玉谷都吃了一惊,下意识的往前走过来一步,而太皇太后这边的宫女和嬷嬷们,紧跟着全都跪了下去。   只有越绣宁,喜怒不形于色,有些淡然的看着。   “本宫……”太皇太后大约的应该知道,她现在自称‘本宫’是不对的了,所以每次这样自称都要停顿一下,结结巴巴的。   不过,和皇后一样,太皇太后也需要册封,现在新皇对她还没有进行册封,她便不是太皇太后。   “我只求皇上和皇后娘娘能让我去陪都皇宫养老,怜裳公主很不懂事,她只是个女子,根本不懂……帝位传承的大事,她糊涂着呢,求皇上和皇后娘娘饶她一命,遣送她回去。”   毕竟一直都自称‘本宫’,这个我字说的也是很别扭的。   越绣宁微微一笑,伸手亲自的将太皇太后搀扶了起来,淡淡的道:“去陪都养老,倒是挺好的,安静省心。太皇太后能放下京城的繁华奢靡,自请去陪都,可见心里头是清楚的。至于怜裳嘛……”   说到这里一顿,声音冷淡了些:“就不劳太皇太后费心了。”   太皇太后怜裳乍然一喜,是因为皇后称呼了她‘太皇太后’,这等于是承认了她的身份,只要太皇太后的身份被承认了,她的性命便无虞了。   但一喜之下马上惶然,是因为后面的那句话,太皇太后听出来了,这一次皇后是不打算饶了怜裳。   “公主她……”太皇太后眼泪掉下来了。   越绣宁声音淡淡的:“天色已晚,太皇太后早点休息吧,有些事情太过执着并不好,总有一天你会发现,其实执着了一辈子,结果也就是那样,仿佛是早就设定好的,不管之前做了些什么如何的努力,但结果并没有什么区别。”   说完了,淡淡的扫了太皇太后一眼,越绣宁从慈宁宫出来了。   太皇太后站在屋里,仿佛呆住了一样,眼睛一直看着她的背影,嘴里喃喃自语着什么,屋里的烛光闪烁着,将她的脸照耀的一会儿亮一会儿阴,便更加的复杂起来,仿佛是一尊忽明忽暗的画像。    第789章 斥退老太太      越绣宁从屋里出来,徐玉谷跟在后面,免不得说了一句:“这位太皇太后倒是能屈能伸。”   越绣宁想了想,道:“皇帝的后宫毕竟不是普通人家的后宅,这里面生活的人心里都非常的清楚,她们和普通人不一样。”   过了一会儿,不知道徐玉谷想到了什么,居然叹了口气。   这倒是少见。   越绣宁出来,看见慈宁宫外面听着一个肩舆,有抬肩舆的太监跪在旁边,看见她出来便忙磕头道:“皇上说娘娘许是走的累了,命奴婢等过来听命。”   越绣宁正好也不想走了,点头坐上了肩舆,抬着她去宫门口。   太皇太后应该说心里还是很清楚的一个人,所以她采用的是另一种比较委婉柔和的方式,而这种方式会让林炤和自己对她网开一面的容易一些。   她当然很清楚,倚老卖老同样有效,就如同现在正在宫门外面闹得那位庆喜侯府老太太一样。   新皇刚刚登基,需要的是稳定朝局,不管是太皇太后,还是庆喜侯老太太,或者身份高或者年纪大的人,皇上不会在这个时候动这些根本对他的皇位造成不了什么威胁的人。   如果此时动手将这些人一个不留的杀了,那么只会给世人留下新皇暴戾的印象。   尤其是庆喜侯老太太,身份更加的特殊,是二皇子的外家人,如果皇上杀了她,当然会让朝臣们议论纷纷,新皇手段未免太狠毒了些。   庆喜侯老太太依仗的就是这一点,所以她毫无顾忌,甚至还有种逼着皇上动手的感觉,只要你敢杀了我,那你就是暴君!   她当然不傻,知道皇上现在会忍耐,会以大局为重。   所以她豁出去的倚老卖老。   太皇太后年轻一些,所以知道给她自己留后路。两人同样都清楚,皇上现在的忍耐,不等于一辈子的忍耐,只要过了这段时间,总有机会动手。   庆喜侯老太太倚老卖老,自然不是傻,她知道,就算是她谦逊伏地,皇上也饶不了她,她的身份就已经摆在那里了。   倒不如现在闹起来,闹得全天下都注意到她这个老太太,注意到了庆喜侯府,那时候,皇上反而不好对庆喜侯府的人下手,一旦下手,老百姓都要偷偷的说皇上,太狠辣。   越绣宁坐着肩舆来到了宫门口,就看见庆喜侯的老太太正从宫门口停的一辆车上下来。   她自然不可能一直在喊什么,她这把年纪也禁不住,所以大部分时间其实是坐在车里休息,这就有点想示威的一般。   越绣宁的肩舆过去了,她并没有让太监放下,太监们就一直抬着。   老太太从车里下来,憋着一口气站定了看着她,果然比太皇太后倔强一些,更不会妥协一些。   越绣宁看着她,嘴角勾起一点讽刺的笑容:“给你一个机会,现在转身回去,老老实实在家呆着,不要闹什么事情,你全家还能活命,如果不肯,这些人家里第一个被算账的,就是你庆喜侯府。”   说完了,让肩舆转头,回去了。   庆喜侯老太太倔强的站着,一直站到了看着她走了,突然的腿一软差点坐倒了地上,两边丫鬟婆子惊呼着抢上来搀扶住了。   华盖殿。   其他的人好容易都走了,福公公和德公公互相的看了一眼,福公公还在等德公公先上前,毕竟德公公是一直支持殿下的,现在殿下登基了,福公公很自然的退居到了德公公的后面。   没有太多的时间,皇上事情太多了,所以德公公也没有多想,急忙的和福公公上前来,跪下了:“皇上。”   林炤正踱步沉吟着陆光涛说的事情,看见他们两人过来跪下,有些奇怪的道:“起来吧,有什么事情?”   两位公公并没有马上起来,德公公道:“皇上,先……先皇驾崩的时候,说的,沈御医说的那件事,您打算怎么处置?”   林炤愣了愣,才想起来他们说的是沈御医禀报给先皇的事情。皇上驾崩,朝廷和宫廷内外的局势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林炤根本就已经忘了这件不算是很紧要的事情。   听他们询问,便坐下了,沉吟了一会儿才道:“朕不打算处置。沈御医依然在太医院当值,原本是什么就依然还是什么。”   “皇上!”德公公一听早已经忍耐不住了,急等着他说完了,就忍不住的提高了声音道:“此事不能不处置啊!如此的丑事……沈御医的长子绝对不能留!沈御医更不能继续在太医院,如果皇上要留下沈御医和他全家的性命,也要将他们赶回老家去,并且警告他们,此事但凡透露出去一星半点,沈氏九族都要被灭!”   林炤倒想不到德公公还这么着急,想了想问道:“你们是觉着此事会被传出去?昨天在跟前听着的,不就是你们两个,还有你们手下的那三个太监?全都是先皇身边得力的人,今后也会一直跟着朕的,你们难道会说出去吗?朕相信你们几个。”   德公公简直都是惊讶:“奴婢们自然是绝对不会!只是……但是这种事情,绝对不能留活口的……”   林炤微微叹了口气,起身过来顺手扶了一下德公公。   “起来吧。”说了一句,然后背着手在屋里踱步:“你们担心的什么,朕知道。皇家的脸面要紧,这种丑事一旦传出去,对皇家的尊严伤害太大,朕才登基,如果有这种事情在外面传,朕的脸上无光,对朕的威严也是一种打击。”   “正是,正是如此啊!”德公公颤巍巍的道。   皇上看样子清楚的很,说的都比他清楚。   林炤笑了笑,道:“第一,既然你们几个都知道维护朕的脸面和体统,朕便相信你们几个不会传出去。第二,此事是二皇子威逼,从头到尾沈御医和他的长子都不是自愿的,如果朕只因为要保住皇家的脸面就随随便便的杀人,朕还不是那样的皇帝,所以,这件事你们不要再提了。”   德公公和福公公惊讶的互相看了一眼。    第790章 如何处置公主      林炤知道他们为什么惊讶。先皇做事的手段和自己完全不同,如果遇上了这样的事情,想都不用想,当然是皇家的脸面重要!   皇家的脸面比天还大!别说一个沈御医全家,就是十个,就是整个太医院,先皇都会毫不留情的全都灭了族!   林炤绝对不会去当那样的皇帝。先皇留给这个世上的,可以让人记住的事情,必然是凭一桩假的巫蛊案就逼死了亲生儿子。   愚蠢、暴戾、狠毒。   林炤绝对不会按照先皇那样的方式来做事。   摆手:“没别的事情出去吧。”   德公公和福公公都有些紧张,福公公嘴巴嗫嚅了一下,到底不能所有的事情都让德公公开口,因此嗫嚅着道:“皇上,皇后娘娘什么时候搬到坤宁宫?您……这些天是不是住在这里?先皇的孝期……”   林炤摇了摇头:“什么时候搬?等坤宁宫修好了就搬。坤宁宫里但凡之前用过的东西全都搬出来一样不留,我们用的大部分从皇长孙府去拿,没有的便让工部做吧,估计也不是很着急,日常用的府里很齐备。”   看样子两位公公很是疑惑,有种不知道做什么的样子,所以林炤就道:“你们两个人还是去乾周宫,乾周宫前面的那几个宫殿里面的事情,全都归你们管着,和以前一样。后宫的事情,就让皇后寻人做吧。”   福公公和德公公忙答应着一声,德公公道:“乾周宫……”   林炤道:“哦,对,乾周宫寝殿稍微的收拾一下,以前用的东西换一换,就不用在动其他的。朕和皇后都住在坤宁宫。”   林炤知道这两位公公不知所措是为什么。   皇宫里主人变了,他们担心他们的将来,即便是德公公也拿不准自己是怎么想的,后宫会怎么变动,毕竟自己不是先皇。   林炤并不想改变什么。   当然他知道这两位公公不懂,便看着他们说的更清楚一些:“朕和皇后住在坤宁宫,便是和普通的夫妻一样,其他的地方不住人——现在前朝的嫔妃和太皇太后都在宫里,这些人估计会在先皇停灵下葬期间都出宫去,慢慢的安排。”   两位公公懂了。之前懵的不知道皇上到底要如何的安排住的地方,是和先皇一样,平常住在乾周宫,只有宠幸后宫嫔妃的时候才去后宫,还是如何?   现在知道了。   当然还有很多不明白又惊讶的地方,不过起码现在不会问太多了。   两人躬身告退。   他们告退出去,越绣宁也正好回来了。   林炤迎上去询问怜裳情况如何,越绣宁摇头:“吓唬人而已,我就没进去,叫徐玉谷进去看了看,说是头上有些血,但人清醒着,我亲耳听见还在吼什么弑君,叫人捂住了嘴。”   林炤摇头,和她一起进内室换衣裳,时辰不早了,也该歇着了。   越绣宁回头问他:“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林炤正好反身关房门,听见越绣宁在身后问的这一句,然后看见三四个嬷嬷和宫女都紧跟着,如果不是自己要关门,她们应该是会跟着进来。   几个人耳朵都伸的长长的,一副听着的样子。   林炤蹙眉,看见雨花在外殿门那边伸头看着,就道:“雨花,怎么服侍跟这些人都说说,以后不要在有什么过头的事情,关上外面的门。”   雨花一听忙跟进来赶紧的低声叫那几个人全都出去。   这边林炤已经关了内殿的门。转身看见越绣宁进了小屋,他便跟着进去,道:“你想怎么处置她?”   一顿马上道:“我是不想……”   越绣宁已经直起身过来了,盯着他:“不能留她!怜裳昨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你逼死了先皇,什么弑君都喊出来了,她这一次回来是什么目的?留着她就是个祸害!而且我是实在不能忍她了。”   林炤看得出来,越绣宁确实一肚子气。   他点点头笑着伸手原本想搂住她安抚一下的,没想到她正好说完了转身继续去洗手,所以只婆娑了一下她的胳膊,道:“和我想的一样,我原本也是说,不想留她。怜裳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你,不处置了她,让人觉着我软弱。”   一顿又道:“不过,还是要审问清楚她这一次回来带了什么东西,凭什么底气。说不定能查出来二皇子现在何处。”这是目前来说林炤最关心的一件事。   “那是当然,查清楚需要知道的,然后在处置。”越绣宁洗着手,听他这样说点了点头说道。   夫妻俩边洗漱边简单的说了几句,洗漱了出来便上床了。   这才详细的聊了起来,越绣宁将她去跟太皇太后和庆喜侯老太太说的话跟林炤说了,道:“我也只是这样一说,你愿意不愿意……”   她半躺在林炤的怀里,林炤就一直婆娑着她的背,闻言已经点头:“和我想的一样。这几天事情那么多,后宫的事情你完全可以做主,不用担心我和你想的不同,即便是不同,你决定的就按照你的决定来。”   顿了顿道:“太皇太后暂时留两年,庆喜侯府是二皇子的外家,包括定远侯府、镇国公府等等这些府邸,全都已经叫人看住了,二皇子在外面只要有轻举妄动,这些人全都是第一个开刀的。庆喜侯老太太想要倚老卖老?她现在已经不管用了。”   对于这些人的处置,越绣宁没有什么意见。现在形势已经明朗化。林炤已经进行了登基大典,登上帝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二皇子不在京城,那么他的路只有两条,要么从此隐姓埋名,要么就是举旗造反。   按照二皇子的性格,只怕他早就在筹谋造反的事情了,毕竟先皇驾崩前他继位的形式已经不乐观了。   林炤也在准备,只要二皇子在外面举旗造反,第一个就拿这几个府邸开刀。   这是朝廷的国事,越绣宁并不去多嘴。   “太皇太后只是留两年?”她有些奇怪的问道:“我以为她转圜了站队,你就不想在置她于死地了。”    第791章 立刻审问公主      林炤哼了一声:“怎么不至于?她在天圣宫算计你的手段,我可忘不了,就冲着这一点绝对不会一直留着她。虽然我不会狠戾杀戮,但也绝对不会留着这种手段算计过你的人。”   越绣宁就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微微叹了口气。   她不是盲目心软的人,相反,她的性格其实比林炤更强势一些。不过,她也知道现在的形式,正是因为林炤才登基,需要尽快的稳定朝局,另一方面太皇太后在改变了站队之后确实也一直伏低做小,只为了能保住她的命,所以越绣宁倒并没想过一定要赶尽杀绝。   不过既然是林炤这样想,越绣宁也就不会多说什么劝解的话。   太皇太后身份特别,林炤要处置她,自然是会全面考虑整个局势,所以,越绣宁就不多指点了。   “贤妃呢?还有后宫的这些嫔妃呢?”越绣宁问道。   “全都和太皇太后一起去陪都,正好可以说,她们跟着去侍奉太皇太后。”林炤笑着道:“贤妃也不例外,不用让她有任何特殊的地方,咱们看待她,就和先皇后宫这些所有的嫔妃都一样。如果在路上会有什么事……”林炤说到这里微微一笑:“我反而希望能有点什么事情,让我知道二皇子的行踪。”   贤妃也一起去陪都,二皇子如果心里还有这个母亲,说不定会半路去劫。劫不劫的走贤妃,对林炤来说并没有什么关系,劫走了,林炤还更有个指责二皇子的借口。不劫走,就去陪都养着好了。   二皇子如果劫人,战术上可能还有个暴露的可能性,另外,林炤这边还能知道他的一些情况,比如兵力,比如打仗的能力等等的,比现在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这近两年的时间林炤已经一点点的将二皇子身边那些手握兵权的人处理了,余下的几个也在昨天第一时间拿下了。但这并不表明一切都安全了,即便是在身边,也需要时时警惕。   如果能越快得到二皇子的踪迹,是最好不过的。   登基大典之后的第二天。   林炤下旨,钦天监选的日子,明天先皇的丧葬仪式开始,停灵七七四十九天下葬,国丧从前天开始,一直持续三个月。   册封前皇后为太皇太后,前淑妃为太皇太妃,前贤妃为太皇太妃等等,所有先皇的后宫,全都是按照原来的品级册封。   先皇后宫不宜在留在如今的后宫,太皇太后亲自求陛下,允许她去陪都皇宫养老,修心养性为皇室祈福,皇上已经允许了。着丧礼之后,所有的先皇后宫一起跟着去陪都养老。   果然并没有把贤妃单独摘出来,她就和其他的嫔妃一样,皇上也是这样看待她的。   皇上做出这样的决定,朝臣们也不是很惊讶,这原本也是一种默认的规矩。如果是皇后亲生的儿子登基,皇后变成了皇太后,自然是该奉养在后宫,但如果不是,一般都会送出去。   周朝初期的时候,便有这样的事情,因此变成了一种没有明文规定的‘祖制’,既然是祖制,朝臣们是绝对不会多说什么的,反而觉着应该这么做。   太皇太后并没有敢在求见皇上和皇后,她应该心里也清楚,她能没事的离开已经是不错了,还想带上怜裳,那真的是奢望了。   怜裳一直都那么的不长眼,原本已经被发配的远远的,就老老实实呆在那边,那么肯定会没事,起码能好好的活着。   可偏偏就是这么的不长眼,一副带着一种非常明确的目的无旨就突然的回来了,正好碰上了先皇驾崩新皇登基。   或者说,不是碰巧,她也许是被什么人提点了,帮着来做什么事情,还一副胸有成竹必然马到成功的感觉。   只能说,死的都是这种不开眼的人。   太皇太后虽然是怜裳的亲生母亲,不过母女俩从小也不亲近,如果太皇太后有能力,当然会全力的保住自己的女儿,但现在她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那么对于女儿只能心里默默的难过着罢了。   皇上的圣旨已经下了,后宫的这些人自然是不敢怠慢,先皇丧葬仪式开始的这一天,全部到奉先殿哭丧,天黑了之后便收拾东西,出宫了去了。   宗人府有专门的庭园给这些后宫的人居住,一直到哭丧礼结束。   只有太皇太妃以上的才住在宫里,也就是说,依然住在后宫的只有太皇太后和两位太皇太妃。   今天是开始哭丧的,林炤一大早的就将陆光涛找来了,吩咐道:“你去把怜裳提了审讯吧,她到底是为何回来,谁让她回来的,带了什么东西,准备跟先皇说什么,最好全都问出来。”   说到这里声音低了点:“什么手段不用拘着。”   陆光涛忙答应:“是。”一顿之后问道:“今天就开始哭丧了,要不要让她先去哭一会儿?好歹的叫所有的人都看见,并没有为难她……”   林炤摇头:“怜裳能好好的去哭吗?只要是有人了,还不乱喊?只是要知道她回来的目的,若不为了知道这些,朕现在就想杀了她!”   陆光涛便没有多劝,点头:“是。”   林炤又问:“对了,秦焯,你送到哪里去了?”前天着急之下也想不出来地方,只吩咐陆光涛将秦焯从二皇子府带出来,找个安全的地方看管着。   陆光涛忙道:“和榴红一起,都在我那里。褚侧妃一起过去的。”   林炤惊讶的睁大眼睛:“带了多少人?”   “没带人,臣想,秦焯身边的那些人未必都是干净的,即便是奶娘丫鬟这些人,可能都是谁谁谁安排在身边的,更何况褚侧妃的身份,她的那些丫鬟婆子更不知道多少是别人安排的。想想还是一个不带最安全,所以只领了褚侧妃和秦焯出来,一开始秦焯还哭闹,不过昨天就好些了。”   林炤很是惊讶,想了想点头道:“这样也好,原本朕就担心秦焯身边的人,本想多提醒你注意注意,现在既然一个都没有,只要能安抚住就行。不过,府里头多派些禁卫和侍卫守护着,便是对褚侧妃,也要留心。”    第792章 二皇子府乱套了      陆光涛点头:“皇上放心。有秦焯在,臣派了几十个人过去,榴红身边也全都是自己府里用的丫鬟婆子,褚侧妃一介女流,又是一个人带着孩子,她应该不会有什么想法了。”   他们都已经知道了,秦焯并不是二皇子的儿子,不是皇族,因此也都直呼其名了。   林炤便放了心,叫他去审讯怜裳了。   陆光涛也知道,审讯怜裳是重中之重,皇上现在要知道二皇子到底在何处,怜裳肯定是个突破口,所以凝重着脸急忙的去了。   华盖殿这边。   哭丧礼一共是七天,这七天所有的后宫嫔妃,内命妇们全都要进宫来哭丧,这也是遵循的老周朝的规矩。官员朝臣们在乾周宫前殿,内命妇和宫眷们在乾周宫后殿。   哭丧一结束,大部分人都回去了,邓夫人赶紧还是来拜见一下皇后娘娘。吴夫人和高夫人等人一起过来的,不过现在和往常已经不同了,磕头之后,她们不敢多呆便告辞了。   只有邓夫人留下,说说这几天京城的情况变化。   “都说国孝只三个月似乎是不太好,不知道皇上是怎么考虑的,我们妇人是不懂得,只今天哭丧的时候听人就说起来了,臣妾也是担心外面的人一直议论这一点。”   越绣宁听了不以为意,道:“这有什么不好的,国孝原本就是三个月到一年都可以。这样对穆寒和紫虞来说是好事,他们的婚期都已经改了两次了,定在了十月份,正好国孝过去,如果国孝时间长,不是又要改期?”   邓夫人一愣,张大眼睛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   越绣宁笑了,道:“我知道你说这话不是因为他们的婚事。不过本宫倒是一直惦记着他们的婚事,皇上跟本宫也提过,实在不希望他们的婚事在耽误了。至于闲话那些的不用担心,这些事情皇上不是一个人决定的,也是和好些人商量来的,国孝时间太长,很多事情都不太好处理。”   主要是出兵的事情,林炤没有跟越绣宁仔细说过,但越绣宁也知道,如果国孝期间动了刀兵,兵士们士气就低落些,因为觉着不吉利,不应该动刀兵。   二皇子那边,却很有可能在这段时间兴兵,这主要看他的兵马准备的如何了。   这一点,林炤就算是没详细的和越绣宁说过,主要是还没有发生,怕她担心。但越绣宁自己心里已经有准备了,这一仗怕是跑不掉一定会打起来的。   邓夫人便点头:“说的也是,国丧这么大的事,牵扯的也多,尤其是先皇驾崩的那么突然。”说着摇头:“大家都在说,公主回来的莫名其妙的,也有猜的,是不是因为公主突然回来把皇上气的……去年这个时候,不也是公主气的皇上?巧巧的还就是中元节,说起来大家心里都嘀咕……”   越绣宁摇头。   “公主在奉先殿前挡着您的事,也都传开了,现在没有几个不信她是没有带什么鬼心思回来的……肯定是被什么人撺掇的,带了什么不忠不孝的心思回来的。”邓夫人说着道:“横竖我们是这样想的。”   越绣宁喝了一口茶。   “除了国丧的事情,她们还都说什么了?对皇上处理庆喜侯、镇国公那些府的人,说了什么没有?”越绣宁问道。   相比之下,她更应该多注意注意对这方面的议论,若是有过头的,或者值得警惕的,就得提前的警惕起来。   邓夫人摇头:“这个倒是没听说。”说到这里声音小了点:“其实京城的人谁心里没点数?但凡是改朝换代的时候,谁敢乱说话啊?皇上怎么处理那些人,只要是跟着皇上走的人,就绝对不会说什么。”   顿了顿又道:“再说了皇上也没动手啊,便是动手也是应该的,这些人背地里被少给皇上下绊子,难道他们有什么好心?他们下绊子的时候,不也是抱着让皇上……不得好的心思?”   越绣宁点点头道:“主要还是听听有些老太太们说些什么,万一有什么不中听的闲话,或者特别离谱的闲话,不要伤了皇上的名声。”   邓夫人道:“娘娘您放心,只要是我听见的,必然会告诉您。”   说到这里顿了顿,道:“不管是庆喜侯府、镇国公府、还是定远侯府这几家,说到底都不是关键,关键是……二皇子府,天香宫里现在乱套了,说里面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们听着觉着实在不像是真话,也不敢往您这里传……”   越绣宁吃了一惊的道:“这是谁说的?”   邓夫人叹气道:“还不是些正经的太太们,臣妾是听自己的婆子说的,婆子是听平原侯府的婆子说的,再追问,也就查问不下去了,那婆子是听谁说的,谁知道呢。所以臣妾进宫的时候还想呢,这话到底是给您禀报不,这不也实在没忍住,说起来二皇子府是该特别注意的地方。”   说着问道:“二皇子府……宫里没派人去吗?”   越绣宁摇了摇头:“这个本宫也不知道,没有问皇上……这两天太忙了,事情特别多,后宫的杂七杂八也就罢了,皇上要操心的前朝事情更是要紧,我一时也忘了询问。”   顿了顿道:“不过肯定是派人了,但应该没有进去,和庆喜侯府那几个一样,围住了。”   邓夫人就道:“娘娘还是要问问皇上,二皇子府那边到底是怎么样的,即便是不进去……”又想了想,道:“臣妾也不知道如何,不过提醒您一下罢了。”   越绣宁点头,道:“等晚上了我提醒一下皇上。”   其实,二皇子府被围住了她当然知道,林炤也不会疏忽的不去管二皇子府的事情,不但没疏忽,还专门让陆光涛去负责,就是怕有什么意外。   命令就是围起来,不能伤害府里任何一个人。   越绣宁只是知道,陆光涛去围住了二皇子府之后第一时间将褚侧妃和秦焯带了出来,然后带人退出府门外,不准任何人进去。    第793章 来到天香宫      不但不让任何人进出二皇子府,就连禁卫们本身,没有命令也不准进去,就是怕不慎伤了人什么的,给人口实。   但如果府里真的乱起来,还不能不管。   如果她们自相残杀怎么办?二皇子妃就算是被他们府里自己人害死了,但外面的人不知道,说不定传着传着就传成是新君登基之后第一时间杀了二皇子妃。二皇子痛惜妻子,一怒之下举兵……   多好的说辞!   就算没有这样的传言,只怕二皇子自己都要造出这样的传言来。第一给新皇扣上一顶暴君的帽子,第二给他的造反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为的都是赢取天下的人心。   所以,二皇子妃不能死,不能出意外。   越绣宁想跟林炤说 ,但是林炤忙得不见人,这会儿离天黑还早,看样子不到晚上他是不会回来了。   越绣宁想了想,叫来了徐玉谷:“咱们出宫一趟。”   徐玉谷是不会多问的,答应着就去准备,这边小豆听见了忙过来询问她去哪里,越绣宁换了身上的孝服,和寻常一样穿了一件月白色长裙,外面罩了一件白底暗纹梅花领褙子,带上小豆和雨花从宫里出来了。   陈凡带着人跟着她。   来到了二皇子府。   在这边守着的是禁卫,陆光涛的人,一听说皇后过来了,禁卫们顿时吃了一惊,不知道皇后驾临是有什么事,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布置守卫,另外不知道该不该让皇后进去,府里头未必安全。   好在跟着来的有原皇长孙府的侍卫统领陈凡,陈凡命禁卫们让开路,他带着人护卫着。   越绣宁进了天香宫,并没有去找谁,而是就在进了府门的前院正房这边,叫陈凡进去将屋里的人清出来。   陈凡进去,一会儿赶出来了几个下人,越绣宁就进去了。   “将二皇子妃传来。”   府里头所有的人感觉都是一样的,惶惶不可终日,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越绣宁从进府门看到的几个下人全都是如此,惊惶的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这边属于外院,也不是主子们常来的地方,更不是内眷出来的地方,所以没看到太多的人,不过,府里是什么气氛依然能感觉的出来。   当然了,他们现在确实是大难临头了。   陈凡出去了,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就听见二皇子妃惊慌失措的声音:“你们想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声音颤抖的和琴弦的尾音一样,显然是吓坏了,以为是抓她过来杀她的?   两个侍卫将二皇子妃押了进来。她还奋力的扭动着,想要挣扎开,果然吓得脸色煞白浑身乱颤,紧张的眼神都涣散了。   拖到了屋里,侍卫就退下了,而二皇子妃在没有人拖拽押着她的情况下,居然双腿一软直接软坐在了地上,一双眼睛惊慌的看着越绣宁。   越绣宁看着她道:“你不用惊慌,本宫并不是来杀你的,不但不杀你,本宫还想尽量的保住你的性命。”   二皇子妃受惊的眼睛看着她。   越绣宁摆手:“扶起来。”   小豆和雨花亲自过来将二皇子妃搀扶了起来,然后端了个锦杌让她坐下。如果不是这里不是自己的宅子,甚至还想泡杯茶过来。   越绣宁看着二皇子妃,道:“你大约该知道现在什么情况了?二皇子在外面不知道哪里,你如今已经是被……”   “小皇孙现在何处?!”二皇子妃突然打断了她的话,好像还是鼓足了勇气大声质问了一句。   雨花厉声斥道:“大胆!”   二皇子妃就吓了一跳。   越绣宁示意了一下雨花不用多言。   雨花退下了。   当然,这些全都是专门做出来的,就是要震慑住二皇子妃,叫她清楚的知道,现在坐在她对面的人是什么身份。   不过,越绣宁是来和她谈谈的,是告诉她要明白她现在的处境,劝她珍惜她自己的性命的。   所以,越绣宁一直和颜悦色,既然二皇子妃想知道小皇孙在哪里,就直接告知:“秦焯和他的母亲褚侧妃在一起,他们母子皇上会好好照料的。”   “你少骗我!”二皇子妃鼓起了勇气,似乎就真的不害怕了,颤抖着声音:“皇上怎么会留下小皇孙,他,他现在说不定已经……”   说到这里仿佛已经看见了小皇孙被杀的样子,顿时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当然,这样子也包括了她自己的极度害怕。   越绣宁突然就笑了起来,仰着脸哈哈哈的大笑着,二皇子妃被她的笑吓得有点呆滞。   越绣宁笑着看着她:“你还被蒙在鼓里呢?现在居然还什么都不知道?秦焯并不是二皇子的孩子,是褚侧妃和别人生的。”   二皇子妃大惊!   惊得眼珠子都发直了,直勾勾的看着越绣宁,震惊的叫道:“你,你胡说!二皇子,二皇子……”   “你是想说二皇子不会被人蒙蔽?没错,精明的二皇子心里很清楚——秦焯不是他的儿子。”越绣宁笑着看着她:“你是不是又想问,二皇子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杀了褚侧妃,不杀了秦焯?”   顿了顿,冷笑:“杀了秦焯,二皇子不就没儿子了?”   二皇子妃震惊的看着她!真真的是惊呆了。   关于二皇子的传言,京城一直都在传,定远侯府不可能一点不知道,不过,一来之前的崔明珠是闺秀,定远侯府又是大户人家,这种传言自然是没人专门去跟她一个闺秀说。   二来先皇指婚,崔明珠嫁给了二皇子,定远侯爷和夫人心里有没有嘀咕不知道,不过从成亲之后的一切看,起码还算是正常的。   所以,崔明珠一点都没想到,因此现在听见了如此的震惊。   越绣宁笑容淡了些道:“你们府里什么情况,你自己应该有点数,以前正妃是怎么死的,你就没有一点好奇?二皇子为人如何,你这个当妻子的应该是最清楚……本宫今天来找你,就是想劝劝你,不要糊里糊涂的别人利用了,成为了别人手里的棋子。”   说着,淡淡的瞥了一眼二皇子妃:“有人希望你死,用你的死来换取他的好处……你好好想想,你愿意为谁去死?”    第794章 劝解崔明珠      话里的讯息太多了,二皇子妃原本就惊惶的很,哪里能有那样的冷静接收这么多突如其来的消息。   所以自然是没说话,呆怔的样子。   越绣宁也知道,她一股脑儿将这些讯息全都说出来,就是为了震撼住二皇子妃,让她跟着自己的节奏,而不是还想质问自己什么。   果然看二皇子妃已经呆住了。   越绣宁慢慢的道:“你的丈夫隐瞒了你很多的事情。他身体有病,不育之症,所以,他才会想尽办法让褚侧妃和别人有了奸情,受孕生子——他为的,就是这么一个儿子。”   二皇子妃惊得已经完全傻了,煞白着脸只颤声的说着:“你骗人……骗人……”   越绣宁道:“二皇子的不育之症,是御医查出来的,太医院有一位御医也一直在给二皇子治疗这个病……当然,他被二皇子威胁了一些事情,不得不闭紧了嘴巴给治病。”   “不但是褚侧妃,就是以前的那位二皇子正妃,都是被这样强迫过得。”越绣宁说的很慢,就是要让她慢慢的听清楚,一句一句的全都听见,消化掉。   崔明珠是正妃,那么前面那位已经去世的二皇子正妃的遭遇说给她听,她当然就会有种代入,能切身感受到一些以前那位正妃的感觉。   “二皇子妃前后生下两个孩子,全都夭折了。但这两个孩子都不是二皇子的,是二皇子逼迫她和侍卫通奸生下来的。二皇子如此的费神,就是为了得到儿子,为了能让先皇确定他的太子之位。”   “二皇子妃头一个孩子因为她自己过度羞愤所以早产了一个月,孩子身体不好没过多久就夭折了。第二个孩子是因为她的亲妹妹张侧妃的暗算早夭了……二皇子妃已经受不了这样的羞辱,因此最后自尽了。”   越绣宁说到这里越绣宁看着二皇子妃:“崔明珠,你好好想想,来到这府里,你是不是有种被人隐瞒的感觉?似乎有些事情府里的老人都知道,但就你不知道……哪怕是侧妃们都知道,那几位老侧妃,但你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二皇子妃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但又没说出来。   越绣宁现在就直接称呼她的本名,让她和二皇子妃这个身份剥离:“之前那个正妃是怎么死的,我想你一定会好奇。别说是你,任何一个人都会好奇,都会询问。尤其是,正妃前后死了两个儿子。”   声音依然是慢慢地:“你询问过,但府里的人是不是都讳莫如深?是不是提起来都怕的要死?这还是二皇子不知道的情况下,一旦二皇子知道了,更是所有人都仿佛大难临头吓都要吓死了?”   越绣宁看着她:“崔明珠,你想过没有?到底为什么这么阴森?二皇子有不育之症,对你如何?你成亲之后可有不对劲的地方?他为了隐瞒,自然是会做一些看起来不合常理的事情。”   这当然是太皇太后之前给越绣宁说的,定远侯府内奸丫鬟传的那些话,越绣宁现在说出来,果然让崔明珠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她满脸惊惶。   越绣宁继续淡淡的说着:“二皇子是个心机深沉的人,只为了他的目的,任何事情都做得出来。从这件事就能看得出来——你觉着我说的可对?”   崔明珠嘴巴一直颤抖,已经再也说不出来什么了。   越绣宁看着她,道:“那么,现在的你,对二皇子还有什么用呢?”说完了看着崔明珠,等她的回答。   崔明珠自然是回答不上来,呆滞的看着她,嘴巴一动一动的。   越绣宁淡淡一笑:“你想不到吗?那本宫提醒一下你——活的你是没有什么用了,但是……死了的你还有点用处。”   用这样的方式说出来,果然崔明珠就特别震撼,眼睛一下睁得老大,惊慌失措的看着越绣宁。   “你死了,二皇子可以名正言顺的造反了。”越绣宁淡淡的道,只要是有关键的地方,她都说的比较简单,主要是不需要崔明珠知道的太多。   “不管他的造反成功不成功,你崔明珠是完全无关了,因为你已经死了,就和之前的那位二皇子妃一样,为了二皇子的皇位之梦死掉了。二皇子就算是当了皇帝,你也成不了皇后。”   “二皇子利用起女人来真是一套一套的,正妃为了给他生儿子自尽,你为了他的皇位或者被杀,或者……” 越绣宁说到这里微微一笑:“自尽。”   二皇子妃惊吓过度的好像一下子回了神,仿佛自尽这两个字是一盆冷水浇在了她的头上,终于让她清醒过来了,惊吓的下意识就道:“我绝对不会!”   越绣宁冷笑:“你不会,但别人会帮你。这个府里死了多少人了?你以为全都是自己愿意的?你嫁入天香宫这些时间了,自己觉着你自己能掌控的了多少?府里的人,听你的话,将你的命看的很重的人有几个?”   崔明珠嘴巴一动一动的,眼珠子终于开始转起来了。   可见,终于开始思考了。   “好好想想吧,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本宫也不会让你做什么,只是提醒你,自己保护好你自己。身边总有信任的人,从娘家带来的奶娘妈妈丫鬟,吃的喝的尽量经过这些人的手。”说到这里越绣宁微微一笑:“该怎么注意,你应该能想到。”   崔明珠紧张的张了张嘴。好像是猛地想起什么。   越绣宁道:“我劝你,也不要去跟娘家的人多接触,你只要记住,凡是劝你做威胁到你自己生命的事情的人,全都是有目的的。包括你自己的爹娘……你母亲也许不会,但你父亲未必,男人嘛,做大事不拘小节,便是牺牲自己的一个女儿,但能做成了大事也是值得的,毕竟他还有其他的女儿。”   越绣宁淡淡的道:“本宫说这些并不是挑唆你家人的关系。本宫只是提醒你,记住了——凡是劝你做威胁到你自己生命的事情的人,全都是有目的的!死死的记住这句话!”    第795章 无毒不丈夫      崔明珠眼珠子转的更乱了,看得出来心里很复杂,显然是一点主意都没有了。   越绣宁和她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也知道这位其实没什么能力,大多数时候都是听别人的,她自己拿不定主意,尤其是一些大事情。   “自己多想想吧。”越绣宁说着看着崔明珠:“你还年轻,嫁给二皇子一年都不到,这件事过去了,你将来还有好日子可以期盼,但如果深陷进了泥潭,那就没什么将来了。”   崔明珠嘴巴抿的紧紧的。   越绣宁站了起来:“本宫不给你吃什么,喝什么,也不会让你做什么,不做什么。只是来说这一番话而已,如何做全都在你自己。”   她走了出来。   徐玉谷和小豆跟着出来了,小豆出门的时候看了一眼崔明珠,她还坐在凳子上愣神。   越绣宁一出来就看见墙角的角门那边好几个人伸着头看着,一看见这边往那边看,顿时又缩了回去。   越绣宁并没有管。   该提醒崔明珠的地方全都已经提醒了,越绣宁不可能还那么费心的去帮着她料理二皇子府里的人,何况,越绣宁就不能插手,只要做了什么,必然会被抓住大做文章 。   从府里出来上车,就看见从胡同口进来了一队人马,陈凡原本在这边站着,一看那边过来好些的人,忙过去阻拦。   越绣宁上了车,问道:“那些是什么人?”   徐玉谷忙去问陈凡,过了一会儿陈凡过来禀报道:“是皇上派来的大内侍卫,皇上随后就到。”   越绣宁一愣,道:“赶紧往回走。”   马车便走动起来了,天香宫离宫门很近,很快就到了宫门口,走的是西华门,在宫门口的时候遇见了骑着马出来的林炤。   林炤又弃了马过来上车上,一起回宫。   他一上车越绣宁就好笑的道:“你怎么追出来了?我就是看你忙得很,不想让你操心太多的事情,你怎么还亲自跑出来了?”   林炤道:“我担心啊,你去二皇子府做什么?那府里头必然是有护卫,万一对你不利怎么办?”   越绣宁摇头:“陈凡带着人跟着,二皇子出门府里的侍卫和护卫肯定带走大部分,没什么危险的,我只是去和崔明珠谈谈,担心她想三想四。”   说着,将邓夫人说的话说了。   越绣宁继续道:“二皇子府到底是他自己的府邸,真的叫人动手弄死崔明珠,也是易如反掌的,如果崔明珠死了,二皇子栽赃在你的头上,说是新皇狠毒杀死了二叔母,给他一个造反的光明正大的理由。所以我想去跟崔明珠说清楚,让她提防起来。”   林炤恍然的点头,道:“提醒一下是好的,崔明珠只要不傻,应该清楚她该怎么做。”   “就怕他们府里有人听从二皇子的吩咐执意置她于死地,我是真的担心这个。”越绣宁说着摇头:“不过更细的地方咱们不好插手了,就只能看她的运气了。”   林炤刚要说话。   越绣宁却又想起一件事:“对了,我刚刚跟崔明珠说话的时候猛地想起来一件事……”   刚说着马车停下了。   宫门到内宫门本来就很近,到了内宫门就只能坐肩舆或者轿子了。   下了车,正好换轿子,林炤突然心血来潮笑着道:“咱们走着回去吧?”他们夫妻都是乡下人出身,原本就喜欢走路,在府里的时候每天都要去花园转一圈呢,天气好的时候越绣宁就总想爬山赏花什么的。   越绣宁正有话和他说,当然点头答应。   “你不着急了?事情都解决了?”她问道。   林炤拉着她的手,笑着双手握着在自己手心婆娑了一下,感受一下她的滑腻肌肤:“怎么可能都解决了,不过呢,就算是我整夜不睡也没办法全都解决,所以该休息还是休息。”   说着问道:“刚刚在车上你说想起来一件事,什么事?”   越绣宁声音低了些身子也靠他近了点道:“我突然想到的。贤妃和太皇太后一起上路,如果二皇子派人去了,但不是去劫走贤妃的,而是……”   林炤很聪明,一下想到了:“杀了她?然后栽赃到我身上?母仇不共戴天,这样他造反的理由更加的理直气壮。”他很顺手的便将她的肩膀搂住了。   越绣宁点头,仰头看着他:“你觉着有没有可能?”   林炤沉吟着,又顺势低头在她嘴唇上亲了一下,直到她吃惊的往后仰了一下想要躲闪,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时候,才失笑:“我想着呢,想着呢……”   “想着你还……”越绣宁涨红了脸:“在外面你老实点吧。”   “以后未必了,天下都是我的,我想干什么没人敢反对。”林炤故意得意洋洋的说了这么一句,看她愈发瞪着自己,这才‘噗’的笑了道:“开玩笑呢,我知道了,还在想……”   “别想了!”越绣宁道:“我告诉你吧,我是真的怀疑二皇子能做出这种事情来,所谓无毒不丈夫。为了皇位,连让自己老婆跟别人……的事都做的出来,他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越绣宁严肃的道:“二皇子如果要举起反旗,那么就需要非常正当的理由,这个正当的理由如果能得到同情的话,赞同他的人必然会很多。天下百姓人心所向,不可不察!”   林炤点了点头,道:“是啊,这个情况倒是真的有可能,二皇子现在需要一个合适的借口,想来想去,贤妃是最合适的,不管是崔明珠还是秦焯,死掉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我这边还有应对的招数,就将他不育的事情掀开,这样二皇子反倒被泼一头狗血。但如果死的是他的母亲,那我是没有办法澄清的,他会得到很大的同情。”   “所以,要不暂时让太皇太后她们留在宫里?”越绣宁道:“起码等到先皇下葬之后?这样也说得过去。”   原本是安排的,七天哭丧礼结束之后便上路的。不过这只是林炤想的,当时下的旨是丧礼结束,也就是说,既可以七天的哭丧礼结束就走,也可以等到下葬之后。   当时就因为不确定,所以留的一个活扣,避免让人觉着新皇说话可以不算数。    第796章 扩充侍卫营      “不管什么时候上路,这都是一个隐患,即便是一年以后上路,二皇子可以等一年啊,一年之后在路上动手,那时候这个借口依然管用。他还多了一年的时间准备。”林炤道。   越绣宁蹙眉道:“那……只能一路加倍防护?”   林炤想了想道:“不过你说的对,先皇下葬之后让她们上路,一来更名正言顺一些,避免太过仓促有被赶出宫廷的感觉。二来我可以和穆寒他们多些时间商量一下安排安排。另外,看看这段时间能不能查探出来二皇子的消息。”   第一时间,林炤是派人去查探二皇子消息了的,到处都派了人,另外还在审问怜裳,如果怜裳真的是二皇子怂恿回来的,那么二皇子是不是去了怜裳待得凤城?   夫妻俩慢悠悠的回到了华盖殿。   前天的登基大典才过,忙碌了两天没收拾好,先皇的葬礼仪式便开始了,原本大家都很累的,尤其是身边服侍的宫女嬷嬷们,以为新皇和皇后娘娘站了一天肯定累坏了,回到宫里动都懒得动了。   谁想到这两位还挺精神的,娘娘还跑出宫去一趟,也不知道这样随便出宫,会不会惹恼皇上。   看样子皇上是没生气,反倒还亲自去接,然后两人还走着回来。   身后跟着的大批的宫女嬷嬷太监们,都累得翻白眼。   到了华盖殿,时辰确实不早了,因为想要早点休息所以晚膳用的很少,越绣宁只吃了半碗粥,林炤喝了一碗粥两个菜饼,其他的山珍海味肉食一点没碰。   洗漱了之后便休息了。   先皇停灵的四十九天是不上朝的,所以林炤这段时间都在御书房,朝臣中非常紧急的事情便去御书房禀报。   这几天每天过来的,自然是邓大人、吴大人、王大人等等这几位。穆寒是有事就过来,不管什么时辰。   转天早上,林炤来到御书房的时候,看见穆寒和陆光涛在这边。   他来的就早,这会儿连辰时都不到,也没想到他们两位在这边,愣了愣林炤就想到了:“是不是怜裳招了?”   怜裳一个娇滴滴的公主,从小娇养到大,能吃多少苦头?林炤让陆光涛放手审问,就是允许他动刑,怜裳那样子能撑住几个刑具啊、   果然陆光涛点头道:“怜裳公主招了。果然是二皇子去了凤城,怂恿她回京城,一举扳倒您。”   “如何扳倒?”林炤询问着,因为只有他们两个,并无其他的大臣,便让两人坐下说:“从头说,二皇子什么时候去的?”这一点比较重要。   德公公静悄悄的过来上茶。   “二皇子……”   陆光涛才说了两句,穆寒微微的咳嗽了一声。   林炤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陆光涛闭了嘴,穆寒忙道:“臣和陆指挥使进来的时候,看见沈御医带着他儿子跪在内宫门门口,守宫门的可能是以为您还没起来,就没进来回禀,他们还等着。臣是想,要不要让他们先回去?今天如果没时间管的话,他们说不定在外面跪一天。”   林炤愕然,猛地就就扭头去看德公公。   德公公紧张的忙跪下了:“皇上,奴婢们并没有任何人敢多嘴什么!”   林炤想了想道:“先把他们叫进来。”这件事简单,三两句话就能解决了,也免得这对父子一直心里惴惴不安,他们全家都跟着提心吊胆的。   何况,之前有德公公和福公公说过的那些话,为防备这些人还存着什么心思,沈御医的问题也应该尽快的解决。   德公公听见了吩咐忙答应着,赶紧出去叫小太监将沈御医父子两人传进来。   林炤便对陆光涛和穆寒道:“一会儿再说怜裳的事。小姑夫,小姑回到府里了吗?”   “正准备呢,这两天就让搬回去。”陆光涛道。   “自己搬回去还是让秦焯母子跟着?”林炤问道。   陆光涛忙道:“臣也正打算询问您一下,因为之前是很仓促的决定的,所以……”这话他倒不太好说。   林炤道:“让小姑和孩子搬回去好了,今天就搬,你府里的护卫全都跟着回去照顾自己家人就行了。褚侧妃和秦焯还是留在那个别院,穆寒,你从神机营派十几个人去护卫,既然是京城里面,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出了事故也能及时得到消息,所以不需要人太多了。”   人多反而显眼。   而且林炤知道越绣宁并不希望自己的家人去和这样的人待在一起,真正有危险的是她们,为什么要让家里人跟着一起承担风险?   当然陆光涛一开始这样安排,只是因为仓促之下没有更多的地方,临时这几天的安排而已。   如此就简单很多了,陆光涛点头答应。   林炤让德公公将外面的陈凡叫了进来。   “以后褚侧妃和秦焯就交给神机营了,小姑夫这边就不用管了。另外,之前先皇因为不太信任侍卫统领,因此大内侍卫被边缘化了,如今陈凡也进了宫,内廷的大内侍卫还是由他带领,以前的规制也恢复。”   林炤说着,想了想问道:“侍卫营现在多少人?”   陈凡忙道:“算上所有的,一共不到三百人。”   “所有的?”林炤奇怪的问了一句。   陈凡忙道:“以前的侍卫们比较的分散,好几个避暑庄园、皇家别院甚至皇家寺庙都分得有人,就是万圣宫那边都有几十名侍卫分过去。”   林炤点头,三叔母的二哥何雷不就是万圣宫那边侍卫营的人?   因为先皇对原先宫廷的侍卫统领不是很信任,所以侍卫人员不多,且分得比较散。但其实大内侍卫原本应该是宫廷很重要的一个保卫力量。   林炤想了想道:“侍卫扩充你现在就开始做起来,能恢复仁宣二宗时期的水平就可以,侍卫营原本就应该是宫廷护卫的重头,这样禁卫军的调动才能更加灵便一些,不然的话,禁卫军基本上全都被留在宫里保护宫廷,外面一旦有什么事情只能调动神机营,如此一层一层的,本该做的做不了,只能补别人的窟窿。”    第797章 处置沈御医      陈凡忙道:“是。”   “侍卫遴选还是需要谨慎。”陆光涛忍不住的说了一句。   林炤点头:“当然,遴选按照所有的规制来,扩充可以从快,但不需要手忙脚乱。”   陈凡忙再次道:“是。”   小太监在门口禀报:“皇上,沈御医和沈森才已经带到。”   “要不要告诉沈御医和他儿子,秦焯在何处?”穆寒问道,顿了顿大约是怕林炤说他,又解释了一句:“他们是父子。”   林炤对他笑了笑,其实他理解:“等等吧,秦焯的身份还不宜表露,沈御医他们父子也一直没提过,毕竟……这个孩子并不是沈森才心甘情愿要得,所以,此事估计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等二皇子的问题彻底解决了,秦焯那时候才能换了身份,回到沈家。”   陆光涛点头:“那时候咱们就不管了,皇上国事繁忙,还能管得了那么多?”   穆寒微微叹了口气,沉默的点点头。   林炤让太监将人带进来,太监转身出去,一会儿沈御医和沈森才被带了进来。   原本今天当值的是德公公,不过福公公应该知道了,也跟着进来了,在门口那边躬身听着。   他和德公公都是要听一下,皇上最终如何处置这件事的。他们当然不会再去多说什么,之前皇上便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们只是需要知道,皇上做的处置。   沈御医和沈森才进来了之后,就双膝跪下头伏地,动都不敢乱动。   “罪臣叩见皇上。”   林炤想了想道:“事情从头到尾朕都知道,沈御医身不由己,且在太医院供职多年,辛劳本分,朕也不忍心怪你,以后还是继续在太医院做本职,无须其他的处置。”   沈御医叩头,但还不敢放松,紧张的等着。   “沈森才,不管是自愿还是非自愿,到底是牵扯上了皇家内的事,原本不能留你,但朕考虑你学医多年,能学成如此也不容易,杀了可惜,所以允许你戴罪立功。”   说到这里,林炤背着手站起来来回的走着,沉吟着。   沈御医和沈森才父子几乎屏着呼吸等着听皇上的处置。   便是福公公和德公公也安静的等着,其他几个太监。,不相干的已经被德公公遣了出去,留在书房里的,就是那天知道的几个。   他们也都屏着呼吸听着皇上接下来的话。   林炤背着手在书房走来走去的,然后道:“朕和皇后在杏花村长大的,深知村里人看病非常的艰难,一来没钱,二来没大夫。有路通往城里的还好,大病便背到城里看,但如果村子在深山老林中,出来一次不容易,如果生了不能动的大病,很多人便只能等死。”   “别说偏僻的山村,便是如沧州城这样的交通重镇,一场食物中毒都能被庸医当成是疫情诊治,耽误了病情死了无数的人,如果不是京城派人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查清楚。”   大家都安静的听着。   皇上的话说到这里,沈御医和沈森才大约的知道,对于沈森才的处置应该是跟这些事情有关系。   而穆寒和陆光涛更清楚一些,约略的能想到,皇上应该是已经将这个处罚联系起了朝廷对于地方百姓关于就医方面的治理。   “沈森才,给你一年的时间,查访一下京城周围乡村百姓的看病问题,这一年你可以只单单的看病,也可以写东西,走了什么村,给谁看了什么病,哪怕是流水账也可以。带两个学生走动走动吧,朕不给你什么任务,只一年以后,看你能给朕交回来什么东西。”   林炤道。   沈御医着实有点莫名其妙,先扭头看了一下自己的儿子,他大约的不知道如何反应了。   沈森才忙磕头:“皇上隆恩浩荡!”   反倒是常年见皇上的沈御医反应慢了半拍,赶紧的跟着磕头:“多谢皇上不杀之恩,皇上隆恩浩荡!”   林炤道:“这件事到此为止,朕宫里的人不会说出去,你们父子也守口如瓶,今后快点回归正常的生活,朕也省心,你们自己也安心。”   “是!皇上隆恩浩荡。”父子俩这一声更加的齐一点,看样子沈御医也明白过来了。   当然了,皇上给的任务,他们回去可以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理解,能理解多少了。   林炤也知道,凭自己这样说,沈森才能理解的必然很少。但只要出去走走,去乡下农村看看,给人看病,哪怕是每天记个流水账,应该也能慢慢理解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有在乡下生活过的人才能理解。   林炤就是希望,在自己做皇帝的时间里,能将大周朝百姓们看病的这件大事解决的好一些,让百姓们能够花更少的钱,更加容易的看病。   这事情必然是需要朝廷来办的,术业有专攻,给出来意见的应该是专业的人。但朝廷里专业的大夫们都在太医院,而常年久远的,太医院的职责就是给皇帝和后宫的人看病,职责上来说非常的狭隘。   林炤想将太医院变成一个为全九州百姓的看病负责的一个总部门,就和六部一样,管着所有人的看病问题。当然了,这就需要一层一层的部门分派下去,能让乡下的普通百姓看病不是大问题,这并不是容易解决的事情,所以不能着急,慢慢来。   让沈森才这个医学世家出身的人,去走访查看,先从京城周围的乡下走起,能发现多少问题,都是好的。   沈御医和沈森才告退了出去。   福公公脸上带着沉思也出去了,很明显,他现在终于发现了,皇上看的比他高比他远多了,任何事情不是杀人那么简单的。他还是以后老老实实,服侍好皇上的起居就可以了。   德公公同样也明白了。新皇和先皇真的是完全不同的人,先皇狠戾独断专行,但相对的心胸也狭窄,这种事情如果是他处置,必然是杀了所有知情的人灭口,周全皇族的脸面。   但新皇心胸更宽广,看问题都是从更大更全面的地方看问题,也从没有为了脸面杀人的想法。   德公公也要调整一下了,今后在皇上面前不要在露出奉承先皇时那种配合的狭隘。    第798章 怜裳招供      果然是三言两语的将这件事解决了。   陆光涛继续说对怜裳审讯出来的东西。   “怜裳最先招供的,是二皇子确实找过她,让她帮忙做一些事情。而且告诉怜裳,贤妃已经动手了,怜裳回到京城有贤妃帮着她,还有当时的皇后娘娘,所以她百分之百的必然会成功。”   正好这件事林炤想不通:“贤妃为什么会动手?她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很久了吗?”   陆光涛道:“那是因为二皇子命人偷偷带信给贤妃,告诉贤妃如果她不帮忙扳倒了您,就起兵造反——庆喜侯从岳阳也叫人带话,确实已经在准备谋反的事情,所以贤妃不得不出头。她怎么可能希望二皇子起兵?如果起兵,那么第一个被杀的,就是贤妃自己。”   林炤终于恍然了。   原来是这样。   二皇子真的是够狠够毒,逼迫他母亲为他出头,什么招数都能用的出来。   “继续说吧,他主动找的怜裳?什么时候去的?”想了好半天,林炤这才问道。   “二皇子是半个月前去的凤城,找到了怜裳跟她说,手里有您致命的把柄,只要怜裳有胆子敢回来当面告诉先皇,便告诉她。怜裳自言她自己不傻,不但不信还质问二皇子为什么不自己回来。”   “二皇子便和她讲了很多,说他也是被逼迫离开京城的,和怜裳是一模一样的情况,而且同样也是被您和皇后陷害的,离开的京城,他是您登基皇位的唯一障碍,如果他回来,必然遭你的毒手……等等,说了很多,怜裳便信了。”   陆光涛说着:“二皇子说,只要拿出来证据,先皇治了您的罪,不但是他,便是怜裳公主也能回到京城,依然是好好的公主身份,而且二皇子也承诺,他当了皇帝必然册封怜裳为大长公主,选驸马也由怜裳自己说了算……等等这些承诺,让怜裳点头答应,只要二皇子拿出来的证据确凿,确实能扳倒了您,她就壮着胆子回来。”   林炤专心的听着。   陆光涛顿了顿,看着林炤道:“二皇子所说的证据,其实是一个人,是王笑云……”   林炤大吃了一惊!   但是并没有打断,而是看着陆光涛等他说下去。   陆光涛继续说着:“二皇子去长安城用了些手段单独见到了王笑云,说服了她,只要按照二皇子告诉她的说法指控您,二皇子可以保您最后能够保住性命,与她成亲……”   林炤蹙眉看着他,却依然没有打断,但眼神里已经有些恍然,能估计的猜到想到一些问题。   陆光涛继续说明白:“二皇子让王笑云指控,您并不是先太子之子,而确实的是她的表哥。她的爷爷奶奶确实是先太子身边的下人,也确实在先太子被逼死的之后,照顾过先太子之子,但早在先太子被逼死的同一年,先太子之子就已经得了重病去世了。而王笑云的爷爷奶奶为了得到巨大的好处,所以才谎称他们的外孙子是先太子之子的。”   林炤脸色已经变了。   他真的没想到,王笑云竟然糊涂到了这种地步!居然能够答应说这样的谎话!   林炤自己都记得小时候住在天香宫时候的情形,更记得跟着父母亲逃命的情况,自己什么身份自己很清楚。真的没想到,王笑云已经颟顸混账到了这种地步!   王笑云这不仅仅是冤枉自己,也是在给她的爷爷奶奶头上扣屎盆子。她爷爷奶奶一辈子不容易,跟着先太子逃命,最后侥幸活下来,却只能在乡野间做个乡下人,照顾残疾的小主子,这么多年,好容易终于熬出了头,王笑云却想叫她爷爷奶奶的名声毁于一旦?   所做的一切被自己的孙女说成是为了巨大的好处,谎称的?   林炤现在真的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心太软了,从长安城走的时候,就应该除了王笑云这个祸患!   “继续说。”林炤并没有追问,只是看见陆光涛因为自己变了脸色而停下不说了,便说了一句。   声音还算是平稳。   陆光涛来就是禀报这件事的,自然是已经处理好了的,讲的也很清楚:“他们编排好了一切,二皇子甚至答应了王笑云提的,怎么说皇后……只说皇后就是杏花村普通的乡下人,但心机深沉难测……”   说到这里陆光涛不由自主的都摇了摇头:“所以,威逼利诱您,如果您敢娶侧室,她就将您真实的身份说给先皇。也因此,您才会那般不计后果的维护她,为了侧妃的事情穷折腾……”   林炤脸上阴晴不定,倒是没有暴怒,但眼神中的光芒已经冷冽了很多。   “二皇子对王笑云保证,只要她在先皇面前亲口按照他们编造的这些说出来。二皇子一定会保住您的性命,并命令您和她成亲——虽然很愚蠢,但王笑云就是相信了。而且她相信,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唯一的办法怎么样,后面的话陆光涛没说出来。   不过在座的都是明白人,在东暨县的时候一个屋檐下住过的,所以心里很清楚的。   王笑云还是千方百计的想要嫁给林炤,只要能嫁给林炤,她真的是不惜一切!甚至不惜栽赃林炤不是先太子的儿子,要将林炤从皇长孙的位置上拉下来,变成一个祈求二皇子饶命的人。   就为了嫁给他。   蠢的简直绝无仅有。   王笑云居然相信,二皇子能饶了林炤一命。她怎么就那么的蠢?   林炤都想不通。   顿了顿,陆光涛继续往下说:“王笑云答应了,二皇子带着她去找怜裳,怂恿怜裳带着王笑云回来指证您。答应给怜裳的好处,便是之前说的那些……怜裳便也答应了,王笑云便扮成是她的随身侍女,跟着回京城的。也是巧,中元节前一天到的,好在那天晚上先皇没见她,让咱们抢先了一步。”   “王笑云抓住了?”林炤终于问了一句。   陆光涛点头:“当天臣已经叫人将怜裳身边的所有人都抓了,只是没想到其中有王笑云,怜裳招供了之后臣亲自去查找的,找到了,果然是装扮成身边的丫鬟。”   顿了顿不等林炤询问,已经道:“已经关起来了。”    第799章 传旨赐死      林炤沉吟了半天,才道:“二皇子倒是狡猾,让怜裳出面,他确保了他自己万无一失没有丝毫的危险。”   穆寒道:“估计他已经感觉到了,咱们这边也快动手了,以防万一才去找的怜裳出头。”   林炤点头。从极力掩盖不育之症开始,二皇子就很会利用女人,身边的女人几乎都被他利用了一遍。就连他的母亲,那个在后宫已经是心如止水的贤妃,最后也因为他而不得不冒死出头。   “庆喜侯从岳阳给贤妃带信,确定有谋反之意——这说明,他们招募的反军应该在岳阳?”林炤道。   陆光涛点了点头。   穆寒道:“从岳阳开始入手查应该是差不多的。咱们这边逼迫的越紧,二皇子准备的时间就越仓促,不得不尽快开始。”   其实,林炤早就想到了,二皇子要想招募人马,只有那几个地方。   一个就是庆喜侯的老家,青州一带。一个就是庆喜侯去了一年多的地方,岳阳。   这两个地方林炤已经派人过去了,叫密集的查访,给当地的官府下旨需全力配合。   林炤也没有多耽误,马上起身去写了两道圣旨,给青州知府和岳阳知府,命扩大范围全力配合,只要提前查出来的必然有功,但若是没有提前查出来而最后出事了,则绝对有罪!   圣旨让德公公拿下去,八百里加急发出去。   给这两个地方十足的压力,然后这两个地方就会很有紧迫感,大张旗鼓的查,二皇子想要造反,必须有兵力,而这种反军规模一旦大一点,就绝对很难隐藏。   很快的布置下去了这件事。   如今二皇子在哪里还不知道,所以还需要等消息。   陆光涛道:“皇上,王笑云和怜裳如何处置?”   林炤想了想,道:“二皇子是如何从长安城带走王笑云的?外公和外婆肯定着急啊,怎么也没有往这边写信告知这些事情,他们两老没事吧?还有岳父他们都在长安城……”   说着去看穆寒。   穆寒忙道:“中元节前已经给越将军写了信,只是就算快马到长安城也需要几天的时间,来回起码半个月以上。王笑云失踪了,王爷爷总要找找才能想起给这边……估计越将军回信到了就知道那边是什么情况了。”   “希望没事,但是这么长时间……”林炤皱眉担心。   陆光涛忙道:“王爷爷和王奶奶,还有大哥大嫂他们肯定没事,二皇子是偷着带王笑云走的,估计也是怕惊动了大哥,然后大哥反应过来马上给这边提醒,那他的突袭之计就暴露了。”   “偷着带走的?”   “对,”陆光涛点头:“王笑云自己交代的,大哥他们回去了之后安排了相亲,似乎是想帮着给她选夫家,王爷爷也同意的意思,还给说什么什么情况,跑着联系了几次。把王笑云气坏了,寻死觅活的闹了一场,王爷爷实在没办法,跟大哥那边说就这样吧,实在拿她没办法。大哥他们就算了。”   “二皇子亲自去的长安城,乔装住在城里,买通了王笑云身边的几个婆子,带的话让王笑云去城外的寺庙。王笑云跟她爷爷奶奶说是去上香散心,跑城外的寺庙住下了。就这个时候二皇子说动了她带走的。”   陆光涛想了想道:“后续的详情我倒是没详细询问,不过按照这样的话,王爷爷和王奶奶就算是知道她失踪了,也得过个两三天才能得到消息。”   林炤一听这个经过反倒是放心了些:“如果是这样的话,二皇子没有对外公外婆下手的必要……他应该不会对外公外婆下手,不然就打草惊蛇了。”   “放心,肯定不会。”陆光涛道。   穆寒道:“王爷爷和王奶奶府上也有护卫,一大堆的下人,还有越将军在那边,如果有事咱们这边肯定早知道了。皇上放心吧。”   林炤就点点头。   王爷爷和王奶奶在长安城的一切,都是林炤给安顿的,自然是非常的妥帖了,银钱方面自然是不会有一点少,府里的下人、护卫很多,林炤到了京城之后还过问过几次,都是长安城知府和东暨县的知县亲自找的,所以非常放心。   “皇上,这两个人如何处置?”停顿了好半天,陆光涛问道。   既然是他审问的,那么一切审问出来了,自然是需要处置的。   林炤想了一会儿道:“怜裳赐死,罪名就是拖延了救治先皇的时机……先无旨突然回到京城,让先皇生气,后又命嬷嬷阻拦皇长孙妃进入奉先殿,进而使得先皇在心脏不适的情况下没能得到和去年一样的抢救时机。怜裳公主心怀不轨,实在不能饶恕。”   说完,看了看穆寒和陆光涛:“杀了吧,朕是实在不能忍她了。”   陆光涛和穆寒也并没有说什么,都是一家人,两人也清楚皇上不能忍怜裳的事情很多,理由也很多。而且怜裳如此的胆大包天,在先皇过世的时候居然指责林炤弑君,就凭这一点,就该杀。   “杀可以,不过最好先皇下葬之后。”穆寒道。   林炤点头同意,转身去了御案那边,写了一道圣旨,递给德公公:“你亲自去狱里传旨。”   德公公脸都吓白了,磕头捧了圣旨去了。   “王笑云呢?”陆光涛询问道,顿了顿又道:“王笑云对皇后娘娘来说实在是个祸患。”   穆寒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陆光涛就辩解道:“你看我干什么?不是我替皇后说话,王笑云从头到尾一直都针对皇后娘娘,而且糊涂混账,有时候还不能不防,不然的话冷不丁的还敢提着刀子过来……”   穆寒唇角勾了一下:“我也很烦她,她如此轻重不分的帮着二皇子和怜裳万里迢迢的过来陷害皇上,原本就该死。”   说着看向了林炤:“只是王爷爷和王奶奶那边怎么交代的问题,想好了,就可以杀了她。”   林炤蹙眉站在御案那边,手里的笔还拿着。显然他也是再想这个问题,杀了王笑云非常简单,一句话的事,但怎么和外公外婆交代?怎么让他们不难过?    第800章 暂时关押      林炤提着笔好半天,最终还是扔到了一边。过来坐下了,叹了口气。   穆寒和陆光涛几乎也是同时叹了口气。   不用多说,他们两个也清楚,林炤到底是不能不顾及王爷爷和王奶奶的感受,毕竟这两位是养大了他的人,没有王爷爷和王奶奶,林炤早已经不知道在哪里了。   “先关着吧。”林炤道。   陆光涛点头:“臣回去了写封信,告知一下。”   林炤点头,他也会写信的。   此事就如此了,穆寒又道:“京畿南、北卫所原本是二皇子的人,之前的两位将军陈葛平、郑道全都已经换了,陈葛平被杀,郑道降了。基本上是没有动刀枪的情况下就收服了这两支军队,其他的全都是咱们的人,一切稳妥。”   顿了顿道:“现在就等着二皇子现身。”   “京城的一切还是要多注意,这段时间过渡期,多注意各处的动向。”林炤说着道:“庆喜侯府那些的,还有什么动静?”   “原本还以为咱们对他们客客气气的,一开始还想光明正大的出城,臣命人看管的严一些,所有围起来的府邸不准进不准出,他们倒老实了,在没有什么大的变故出现。”   穆寒说着道:“不过,几个府邸显然都在安顿什么,估计他们还是想送人出城,这一点没变,尤其是镇国公府和庆喜侯府,估计他们担心被灭满门吧,庆喜侯府是一直在死人,每天都死一个。”   林炤倒意外:“每天死一个?”   穆寒道:“说是下人,有时候男的有时候女的,一开始还说是意外,找各种借口,昨天开始说是得了病,暑病……臣估计他们是想用这种办法把人送出去。”   “送府里男丁出去?”林炤问道。   穆寒点点头:“应该是这样,因为一次就出去一个人,还要被检查,所以我估计是想送个子孙出去躲起来,但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真的活着的出去。”   “说明他们自己知道,庆喜侯是造反了。”陆光涛道。   不错,庆喜侯府的人应该知道庆喜侯在外面准备造反,所以才会想尽办法把府里的主子送出去。当然了跟着庆喜侯的有他的两个儿子,不过府里这些主子们显然也不想坐以待毙。   新皇目前对他们还没有动手,他们就想尽办法出京。   林炤冷哼:“冷眼看着好了。”   穆寒都这么清楚了,必然就不会让人真的混出去。   “还有就是西夏总督廖文超,已经递来了表忠心的折子,求朕恩准他进京送别先皇。”林炤说着,问道:“你们觉着呢?”   穆寒道:“让他来就是了,廖文超是个聪明人,先皇已经过世了,他和二皇子也算是翻脸了,有仇的人,所以对您一定会忠心耿耿的。”   林炤点头:“那就让他回来。”   又说了些其他的情况,一直到有朝臣们过来,两人才退下。   林炤上午在御书房处理了一些政务,然后去乾周宫先皇棺木前跪了一会儿烧纸,就回到了华盖殿。   回来不见越绣宁,便让人去乾周宫侧殿请回来。   越绣宁上午也在乾周宫哭丧,那边全都是女眷,也没有什么事情,因此还是要做做样子的,正经的呆了一上午。   中午回来在这边用膳,林炤将审讯怜裳的结果说了。   越绣宁听了果然很吃惊,道:“王笑云?怜裳……真是没想到,二皇子居然能将这两个人利用到了一起。”顿了顿又有点生气:“王笑云真是阴魂不散。”   一听她这样说,林炤顿时有点后悔,早上的时候没有下旨杀了王笑云。   越绣宁就好像知道他想的什么一样,接着道:“如果不是看在王爷爷和王奶奶的面子上,真的不用对她留情,她算什么啊?还不是因为有王爷爷王奶奶?他们是养大你的人,咱们知恩图报才会对王笑云一再的留情。”   林炤看了她半天,才笑着摇头:“你就好像知道一般……是啊,早上已经下旨赐死怜裳,原本也想一并赐死王笑云算了,可想想外公外婆,总是下不去手,怕他们知道了受不了。”   越绣宁点头,伸手在他胸膛前顺了顺道:“你也不用生气,王笑云现在真的不算什么,说难听一点想靠近咱们身边都做不到,所以,不用理她了。”   林炤点头。   “虽然这两个女人很蠢,但利用她们的二皇子更坏。”越绣宁又想了一会儿,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摇着头道:“我去跟崔明珠说的时候,便说二皇子很会利用女人,现在看看,他简直利用的炉火纯青的。连他亲生母亲都被他利用。”   林炤道:“是啊,贤妃估计是早就打定了主意后半辈子清淡如水的过,二皇子不管争取的什么,她都冷眼旁观的,就连十几年前的那件事,贤妃都没有参与,想不到最后到底还是被裹挟了进去。”   越绣宁想想又后怕:“想不到这件事这么复杂,还真的是巧之又巧,如果不是正好知道了沈御医和二皇子之间的事情,你也没多纠结就决定告诉皇上的话,说不定现在被二皇子抢险一步,咱们又陷入了困境。”   林炤点头:“对呀,现在想想是比较的凶险,如果真的让王笑云在先皇面前编排了我的身份,那依着先皇多疑的性格,必然对我会有防备,那我再想做什么已经晚了。”   防备都是轻的,只怕先皇那样的性格,说不定马上就对林炤动手了。   “他说不定觉着上当,对你翻脸都未可知。”越绣宁道。   林炤微微叹了口气。   先皇性格阴晴不定,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确实想不到。   越绣宁又想起来了,忙问道:“小姑回家了没有?别让褚侧妃母子跟小姑住一块儿了,说到底……他们有什么风险,没必要让小姑一起承担啊。”   林炤忙道:“我已经和小姑夫说了,让小姑和孩子今天就搬回去,褚侧妃母子现在别院呆着吧。放心好了,小姑夫之前的决定,只是因为时间仓促没有那么周到,这几天过去了,就不这么安排了。”   越绣宁这才点了点头。    第801章 父亲回来了      又过了一天越榴红回到了家里,一切安顿好了便带着孩子进宫来见越绣宁。   进来之后还要行礼磕头,早被越绣宁叫人扶住了,她过来将孩子接过去抱着,笑眯眯的回去坐在了榻上:“小姑,你们搬回去了?”   低头看了看孩子,小孩儿睡着,但是嘴巴一动一动的仿佛做梦都在吃,越绣宁喜欢的不行,低头在胖乎乎的小脸蛋上亲了一下。   越榴红跟着过来也就坐在椅子上点头:“昨晚上搬得……其实我一开始就说不用折腾,能出什么事啊,好好在家住着一点事都没有。”   越绣宁一听忙道:“谨慎一些是好的,那天你不在宫里不知道,宫里还是很紧张的,我当天也没回家,从那天开始就一直住在这里,宫门天一黑就关了。小姑夫这几天都在宫里,顾不上家里,什么庆喜侯,定远侯等等那些人都在城里,万一有想如何的,还是有危险。”   越榴红也就点了点头。其实说是搬家,也没多麻烦,只是她抱着孩子搬到了别院而已,暂时住了几天,之后就搬回去了。   别院是陆光涛才买的,靠着积水潭的,原本是因为那一片的景色好,买个小别院夏天了过去休闲玩耍的,才买没多长时间,也没人知道,这一次临时去那边,觉着安全。   越绣宁又问越天梅和越天泽在干什么,怎么没跟着进宫?   “天泽上学呢,已经耽误了几天了,今天头一天开始重新去国子监……放心放心,跟着的人多得很,你小姑夫专门派人护卫他,从国子监到府里,两条路换着走,绝对不会有事。”越榴红见自己说了一半越绣宁就着急询问,就知道她担心天泽的安危,已经笑着说道。   “天梅……”说到这里越榴红苦笑摇头:“不愿意来,你就别管她了。”   越绣宁轻叹了口气。   越榴红询问宫里情况如何,是不是已经安定下来了,越绣宁点头,跟她说了王笑云的事情。   越榴红点头:“昨天听你小姑夫说了,我听了真是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依然是忍不住的骂了两句:“那姑娘怎么就这么糊涂?她的脑子长脚上了?二皇子如果真的得逞了,等留林炤活……”   没说完。   越绣宁点头:“对呀,我也纳闷的很,她怎么就会相信?就算是再笨的人呢,只要不是个傻子,这一点怎么就会相信?”   说着摇头。   越榴红道:“在村里的时候看着还是机灵聪明的,怎么越长越糊涂了,可惜了王爷爷,就这么一个孙女,不知道这一趟折腾……”说着问道:“对了,王爷爷和王奶奶知道不知道?”   越绣宁就说了。   越榴红又问:“你们给家里写信了没有?我才知道,中元节前你小姑夫就给你爹写了信,叫赶紧回来,昨天又写了一封,又说不让回来了,如果没动身的话不用着急。只是跟王爷爷和王奶奶说一声,这边找到王笑云了,也没时间,让他们不用担心。”   越绣宁道:“我们也是这两个时间写的信,意思差不多。毕竟奶奶去世半年都不到,父亲是长子,如果不守陵就这么走了对他也不好,”又道:“不过估计是已经上路了。”   越榴红点头:“是啊,一开始写的信那么紧张……估计收到信马上就上路了,说不定现在都快到了。”   说着孩子醒了,越榴红忙让奶娘抱到隔间去喂奶。   因为带着孩子出来不方便,所以在外面越榴红都是让奶娘喂孩子。   忙乱了一阵孩子虽然吃了奶但哄不下,似乎是不高兴在这里,越榴红便抱着孩子告辞了。   也是巧得很,这天越榴红和越绣宁聊了一天,转天越承耕就到京城了。   越绣宁一听说父亲回来了,先到御书房见林炤去了,便有点着急,出来站在华盖殿的殿前往门口看。   正看着,就见林炤陪着越承耕进来了。   越绣宁大喜的忙迎上去。   “臣参见皇后娘娘。”越承耕到了跟前就撩起衣衫前摆准备跪下。林炤就在他身边,急忙的搀扶住了。   越绣宁也是急忙的伸手扶着,和林炤一起都在说:“父亲不用如此生疏……”   “爹您不用……”   到底没跪下去,越承耕站直了身体看了看越绣宁,有些欣慰还有些感概的笑了道:“真是没想到,再见面绣宁又不一样了。”   越绣宁抿嘴笑:“我哪里不一样了?还是和以前一样。”赶紧道:“进屋吧,进屋坐下说话,父亲这是才到吗?”   越承耕看起来风尘仆仆的,长衫前摆还有些泥点点,显然是连外衫都没有来得及换。林炤这段时间是不上朝的,所以倒是不用拘礼,无须一定要换朝服。   父女们进了屋里坐下了,宫女们忙上了茶。   先不着急说话,越绣宁让宫女端来水盆,拿来了手巾,越承耕先洗了洗手脸,擦拭了。   越绣宁又让赶紧端些点心过来,她怕父亲路上连饭都没有好好吃,果然点心端上来了,越承耕真的吃了两块,又喝了两杯茶,这才看起来精神了一些。   越承耕这才详细的说家里的情况:“七月初的时候,才发现王笑云失踪了的,王家大叔和婶子自然是急坏了,我们这些人,还有知府衙门,知县衙门全都派人去找,当时也是有些蛛丝马迹的,我就已经怀疑了这所谓的失踪不简单。”   林炤道:“外公和外婆没事吧?”   “自然是不太好,不过身边人多,天天劝着,你们姥姥和母亲常过去探望,而且当天衙门查失踪情况的时候,就已经看出来,不是被人强行带走的,估计有什么隐情,所以他们暂时没什么,虽然难过,但身体倒是还可以。”越承耕道。   越绣宁道:“是已经看出来没有被强行带走的痕迹?爹你知道不知道,带走她的是什么人?”   虽然是让猜的,但越承耕看她那副样子,其实已经被提点了的,疑惑的道:“难道是……二皇子本人?”   越绣宁一拍手:“猜的一点不错!”    第802章 局势很稳固      越承耕还是吃惊,顿了顿才道:“房门窗户都是好好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衣裳倒是带走了,屋里没有乱翻的痕迹,饰品什么的,只要是王笑云自己喜欢的全带走了,不喜欢的便留下了,其中也有金玉簪子金镯子什么的,因此也不是抢劫。当时我就 怀疑,跟京城是不是有关系,或者是王笑云自己找了什么人一路来京城了。”   “没几天就收到你们的信了,我就不敢怠慢的忙收拾了东西当天就往这边赶。”越承耕说着又安抚林炤一句:“我走的时候你外公外婆还好着,已经镇定多了。”   林炤点了点头。   越承耕道:“快马跑了这几天,这不才到。路上的时候听见说先皇已经驾崩了,想不到这么快……”   林炤道:“前天我们还写了信,岳父毕竟守孝中,这边的情况稳定了些,局面还在控制中,所以想如果没动身就暂时不用过来了,不过写信的时候估计您是早已经上路了。写信也是为了告诉外公和外婆,王笑云在这边,让他们不用担心。”   越承耕点点头,又询问京城的情况。   林炤将二皇子先去长安城骗了王笑云,然后一起去凤城找怜裳,让两个女人回来指证自己,想要让先皇怀疑自己的身份,而自己正好也同时得到了二皇子的致命把柄,于是让沈御医告诉皇上,如何如何的全说了。   越承耕关注的是京城的局势。   林炤是觉着他如果没动身就不用回来了,但现在已经回来了,自然是更好,因为越承耕在海军的军队中威信是非常高的,而现在京城局势稳定,但外面却不一定,林炤需要九州各地,所有的军队都臣服自己。   臣服的越多,跟随二皇子的就会越少。   越承耕回来有定海神针的作用。   将京城大致的情况说了说,这方面越绣宁就没怎么说话,安静的听着。   越承耕听他说完了,第一个问的就是廖文超:“廖总督已经回到了西夏,应该也收到朝廷的丧报了,他有什么动静?”   林炤道:“他已经来了折子,想让我恩准他回京奔丧。”   越承耕一听就点头:“皇上觉着呢?”他的动作已经很明白了,非常赞成让廖文超回来。   林炤道:“答应了。”   越承耕果然点头:“答应就好,廖文超镇守西北,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只要他能回来表示臣服,这个西北都是安定的。臣在东边有人脉,只要臣在京城,东边沿海全都是稳定的,这样东西方全都稳定,京城就在北方,这边自然是没有问题,只余一个南方,即便是有些动荡,也能控制得住。”   这话反倒是一下子提醒了林炤。   二皇子一直下落不明,他如果也这样想的话,会不会去南方重整旗鼓?相比之下,南方是京城这边掌握的比较没有那么严密的地方,不管二皇子选择哪个方向,都没有去南方更轻松一些的地方。现在全九州都在搜寻他,他能躲到哪里去?   南方,这是个可能。   一直等他们将大局面的事情说完了,越绣宁才询问母亲姥姥身体如何,家里情况如何。   这才开始闲聊起来。越承耕也轻松了很多,正好,越榴红也得到了消息,赶紧的抱着孩子又进宫了。   陆光涛这几天太忙了,暂时没时间过来。越榴红带的话,说是等一会儿忙完了就过来。   越榴红坐下了第一时间询问老家的情况,越承耕便将老家的事情说了说,还有修建宗祠的情况。   吴玉身体很好,那两个稳婆就一直在府里,还有大夫随叫随到,多少人都在告诉她该怎么做怎么做,所以不用担心。   对越绣宁道:“走的时候你娘叫给你带话,唠叨了一大堆,我一句都没记住,横竖就是那些话,你自己该知道。”   越绣宁好笑:“我知道了……”顿了顿,一下子脸红了。   也是猜到了,估计母亲必然是唠叨孩子的事情,赶紧得有孩子什么什么的。父亲走的时候先皇还没驾崩呢,没有国孝,而家孝也算是过去了,所以母亲必然会惦记这件事。   穆寒和陆光涛也过来了。   最后当然又变成了,越绣宁和越榴红去隔间那边说话哄孩子,男人们在隔间外面这里说大事情。   越榴红和越绣宁说话的内容也从老家变成了越天泽的事情。   “我也是吃惊的很,怎么突然地就跟我提天泽和天梅的婚事了?说起来咱们家也有孝,国孝也才开始。跟你小姑夫说,你小姑父就说,虽然咱们自己觉着两个孩子年纪都小,但咱家的情况估计等到了合适的时候,提亲的人的就多的很了,他们会觉着根本排不上,还不如早点提出来,起码咱们能知道他们这一桩。”   越榴红说到这里苦笑:“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   不过也是,越绣宁现在是皇后,越家是皇后的娘家,天梅和天泽是皇后的堂妹堂弟,身份自然是不同了。   越绣宁一样也是苦笑摇头。   越榴红道:“虽然提亲的这个只是个兵部主事夫人,不过说的倒是挺好的,我觉着她口齿伶俐的很,比我强多了。”   越绣宁笑道:“咱们也不是看轻她身份的啊,只是因为觉着天梅和天泽太小了。”   “是啊,不过可以现在留心着。”越榴红道。   越绣宁是因为觉着弟弟妹妹太小了,完全没有心思听这个,但是听小姑的意思,显然是想现在就打听起来,而且人家上门来说,她是很想跟自己说说情况的。   只好道:“行啊,小姑你想说说情况,那就说说吧,不过我先说好,我的意思呢,天泽定亲的岁数要过了十八岁,十九岁以后成亲。天梅定亲的岁数可以早点,十五十六都可以,但是成亲最好还是到了十八……或者十七岁。”   她见越榴红要说话,已经笑着摆手:“我知道!小姑要说我还是十六岁就成亲了呢……那是不一样的,当时我成亲的时候总觉着后面有个鞭子赶着似得,多少事情呢。”    第803章 定海神针      越榴红笑了起来,她真的是准备这样说的。   点头,道:“这个来说亲的主事夫人也不是简单的人物,虽然她相公只是个兵部主事,人也挺木讷的,但她和她相公性格正好相反,能说会道的很,上上下下也吃得开。”   越绣宁抿嘴笑,小姑一直都说虽然只是主事,虽然只是主事夫人,她可能现在觉着她跟越绣宁说话需要这样的备注一下,以为越绣宁会看重这些。   但其实真的说起来,越榴红也知道她不注重身份,但已经下意识的开始注意起这一点来了。   “说的姑娘是齐国公府的……”越榴红看见自己才说了一句越绣宁就变了脸色,不由得笑道:“你不要吃惊,兵部主事官职虽然不高,但也不是不认识齐国公,他其实是齐国公的一个亲戚,算起来还在五服只内呢,只不过属于另一支的,齐国公人家没拉拔他的必要。”   “都是京城的人,互相的有些亲眷关系很正常,就是皇帝还有三门穷亲戚呢,我怎么会意外这个。”越绣宁摇着头,她脸色变了自然不是为了这个,先问道:“齐国公府的姑娘?是嫡小姐?”   “自然是嫡亲的,不过不是长房的,是二房的,二房的老爷身上的爵位低一点,是伯爷,这位姑娘是伯爷夫人亲生的。”越榴红道。说着看着越绣宁:“你能知道是哪位吗?”   越绣宁摇头道:“不知道,”说到这里道:“小姑,先皇驾崩之前,贤妃娘娘逼着我给相公选侧妃,曾经划定了六个人,让我选,你可知道这六个人是哪几个?”   越榴红听她突然提这件事,微微的意外,道:“不知道,我只是听你小姑父说有这么回事,你小姑夫一直叫我安心,说你能应对什么的……”   越绣宁就道:“其中一个就是齐国公府的嫡小姐,叫施月安。她给我留的印象还非常的不好……”说到这里越绣宁皱眉:“小姑,你说这个主事夫人是什么时候跟你提的这件事?”   越榴红一听居然还有这样的一层关系,顿时也变了脸色,惊讶的道:“这怎么还……齐国公府自己该知道啊,他们怎么……”   越绣宁点头:“对,齐国公府自己应该是清楚的很,所以我问你,主事夫人是什么时候和你说的?”   越榴红忙道:“昨天啊,我还在家里收拾着,过来的。”   “你问没有问,齐国公府是什么时候有这个意思的?”越绣宁问道。   越榴红摇头:“没问……我就你没想到要问这一层。”   说的也是,如果不是前面施月安的事情,谁会去多询问,齐国公扶是什么时候找的主事夫人说这件事?   但如果越绣宁没猜错的话,齐国公跟主事和他妇人打招呼,应该也是先皇已经驾崩了之后。   先皇驾崩,施月安成为侧妃的可能性就已经没有了,因为在先皇之前,这种可能性原本就不大,而且越绣宁当时选中的还是安国公府的表小姐梁语纤,所以,那时候齐国公府就已经开始琢磨下一步了。   侧妃当不成,就盯住了越天泽。   越天泽每天去国子监上学,朝里知道他的人应该也不少了。当然,天泽的父亲,越绣宁的二叔是没有官职的,所以可能下定决心和他联姻的人还不多。   但齐国公就已经能从自己的府族中找到合适的人选了。并且已经从小姑这方面开始入手。   越绣宁想了想道:“小姑,这件事还是不要着急了,主事夫人那边,你可以说现在国孝为重,此时确实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推了吧。”   越榴红便点头:“行,我知道了。”虽然一开始她倒是兴致勃勃想跟越绣宁好好说说,尤其是齐国公府这位堂小姐,越榴红觉着挺好的,身份地位挺高的,又是大户人家出身,说是知书达理的很呢!   但越绣宁一说之前的牵扯,越榴红一下醍醐灌顶,明白了。   天上没有白白掉下来的馅饼。人家一个国公府的堂小姐能主动来找你一个生意人的儿子,这里面怎么可能没有算计?   当然了,绣宁如今是皇后,想跟自家联姻的必然都有算计,但前面嫡女选侧妃,后面把堂小姐推出来说给皇后的弟弟,这份想攀上自家的心思确实太着急了些。   越榴红心里马上不舒服起来,这婚事自然是不议了。   一家子闲聊了一会儿,一起在宫里用过了饭,越承耕便和其他人告辞出宫,回去休息了。   父亲回来了,越绣宁心情好了很多,连林炤都更加有底气了一些。   接下来的两天,依然是进行哭丧礼。头七这天所有朝臣们都进了宫,礼部支持头七丧礼仪式,这天宫里也是哭声震天的。   越承耕换了孝服进宫,好些人看到他回来了,就觉着新皇的根基更加稳固了,便是有什么三心二意的,也要将这些三心二意的收一收了。   头七过了之后,慢慢的朝廷的事务多了起来,也有些朝臣们开始对新皇的一些决定提意见。   头一件商议的,自然是二皇子。   尽管心里该清楚的人都清楚的很,不过还是有人疑惑,皇上都已经头七了,岳阳的二皇子为什么还不回来?   而林炤自然是该做的都做了,在登基之后的就马上写了诏书,传召二皇子立刻回京,八百里加急的送往岳阳。   来来回回正好十天左右,估计岳阳的奏报折子应该这几天到。   如果二皇子不在岳阳,那么他居心叵测,便已经是满朝文武皆知了。而这也是必然的,二皇子必然不在岳阳。   先皇驾崩二皇子不回来,意味着什么,就不用人多说了。   所以在这天朝臣们挤到御书房人最多的时候,林炤询问了可有岳阳的折子,二皇子为何一直没消息,为何还不赶紧的回来?   半天没有人回答。   过了一会儿,兵部尚书邓大人出班跪下:“皇上,二皇子此举实在是不同寻常!必然是心怀叵测的,皇上早做提防啊!”   马上有几个人跪下附和:“皇上早做提防啊!”    第804章 定远侯臣服      林炤看了看其他的臣子,问道:“你们觉着如何?”   被问到的几个大臣面面相觑,跪下了道:“二皇子不回京奔丧,此举确实有……有不寻常之处,确实需要有所防备。”   因为太明显了,便是有心为二皇子遮掩的,也完全没有遮掩之词。   林炤点点头,让邓大人下去准备起来。另外,让在派人催促岳阳方面,尽快禀报二皇子和庆喜侯的动向。   这算是第一次,皇上表示出怀疑二皇子的样子来。   另一件引起争议的事情,便是怜裳的赐死旨意。   怜裳毕竟是公主,是新皇的姑姑,先皇才过世,直接就将公主赐死了,很多朝臣觉着对新皇来说,仁德才是最重要的,一上来就杀人,杀的还是公主,是皇姑,这有点不太好,对新皇的名声不好。   而赞同杀公主的人也不少。这一次不是邓大人领衔了,而是都察院左右都御史吴泽和赵畅。   两位大人严厉的将公主的罪责申斥了一顿,其他的罪责全都只是辅助,最严重的问题,就是中元节那天,先皇的疾病犯了之后,公主居心叵测的将皇长孙妃挡在了奉先殿外。   所有的朝臣都知道,皇上的心脏疾病,去年同样也是几乎猝死,是皇长孙妃抢救过来的,皇长孙妃有这个医术。   公主也很清楚,她在明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却将皇长孙妃挡住不让去抢救先皇,这居心真的是昭然若揭。   当然了,这个时候已经没人追究怜裳阻挡皇长孙妃的目的是什么,她是真的清楚先皇急需抢救,还是根本不知道?   如今她身在牢中,谁会去询问?   清楚的人自然清楚。   怜裳死就死在她的嚣张跋扈这个性格上。自以为手握皇长孙‘致命’的把柄,所以就张狂起来了,头一天晚上被阻挡没能见到皇上,因此心里积攒了怨气。   但这个怨气说起来跟越绣宁根本没关系,也不是她阻挡了怜裳不让她见皇上的。不过怜裳就是这样的人,一看见了越绣宁顿时新仇旧恨都上了头,根本不管当时什么情况,颐指气使的叫人将她挡住,她自己好去告状。   但其实,搞不清楚状况的是她自己。   此事争论了几天,最后自然是都察院的官员们获胜。都察院原本就是监管的衙门,他们坚持杀了公主是正确的,那就是正确的。   不过这也给越绣宁提了个醒。   越绣宁觉着这件事应该宣传一下,避免被二皇子拿成证据,到处宣扬新皇暴戾。二皇子想用这件事当成借口之一,肯定是不行的。   越绣宁知道信息的重要性,于自己这边有利的信息要用多种多样的方式传递出去,让更多的人知道,这样减少被别人蒙蔽的可能。   所以,她建议林炤用最有可能的方式将为什么赐死公主传达下去,让下面的人都知道,不但是各地衙门,而且最好能传到普通百姓的耳中。   这都是不可小觑的。   林炤听了她的建议也很赞同,琢磨了几天。便命都察院将公主的罪行写了详细的控诉信发放各地的衙门,然后在给各地的邸报中也早早的将赐死公主的事情说明白,公主是为什么被赐死,罪名是什么。   间接害死了先皇,这个罪名已经是非常的正当了。   如此传达下去,起码各地的衙门,即便是很小的县衙,都知道了怜裳公主为什么会在先皇死了之后便被赐死。   虽然怜裳此时还没有死,但赐死她的旨意还是非常震撼的,二皇子那边的人一样看清楚了,现在真的是变天了。   第一个撑不住的,就是定远侯府。   十几天之后,坤宁宫收拾好了。   尽管只是换一下里面的用具,并不需要修缮什么,但依然用了很长的时间,一来坤宁宫里面的东西太多,要收拾出来不容易,二来缺少了一些东西,越绣宁和林炤商量的,家里头最好还是留着一些东西,万一要回去呢。   即便是以后不回去了,皇长孙府最后要赐给臣子们,也不可能把里面搬空了,而且宫里面用的家什都是有讲究的,规制也要按照宫里的来,皇长孙府的一些东西已经用不上了。   因为这些零零碎碎的事情太多了,所以最终收拾了十几天才算是收拾好,越绣宁这才搬到了坤宁宫。   林炤跟着住过去。   后宫的一些制度,越绣宁也给安顿了一下,基本上就是让谢嬷嬷、雨花她们按照在皇长孙府的习惯来的。   皇上以后住在坤宁宫,乾周宫等宫殿可能会临时休息,用膳等都会在坤宁宫。另外,后宫里面空着的宫殿,清扫干净收拾好,关上殿门,每隔几天去清扫一下就行了。   在圣旨下了太皇太后她们搬到长安城去之后,新晋皇后娘娘就已经亲自命人去了长安城那边敦促打扫清理。   越绣宁在坤宁宫忙了几天,将这些事情安顿安顿,这天正在跟小豆还有雨花她们几个说话,白果进来禀报:“定远侯夫人求见。”   哭丧礼之后,这段时间并没有任何人进宫求见。   一来现在先皇还在停灵中,新皇都不上朝,其他不重要的事情,大家当然很自觉的都没有选择这个时间来打搅。二来,二皇子那边的人都还在撑着,起码现在并没有任何松动的可能性。   所以,即便是有三心二意的,也都观望着。   定远侯居然是第一个撑不住的,这也让人很意外,毕竟,现在定远侯府可实打实是二皇子的姻亲。   越绣宁让请进来。   过了一会儿,一身重孝的定远侯夫人进来了,低着头上前,恭恭敬敬磕头行礼:“臣妾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越绣宁道:“平身,赐坐。”   定远侯夫人站了起来,小豆搬来了一个锦杌放在身后,定远侯夫人小心的坐下了。   “前几天本宫去探望了二皇子妃,停灵这些天,二皇子妃也是兢兢业业过来守灵,辛苦了。”越绣宁道。   定远侯夫人忙道:“这都是该做的,二皇子不在,二皇子妃更应该多做一些,以免……”顿了顿小心的用比较安全的说法:“以免失孝。”    第805章 不糊涂的人      越绣宁喝了口茶,问道:“今天进宫所为何事?”   定远侯夫人声音微微的带着紧张,小心的陪笑着:“上一次皇后娘娘大驾光临,去二皇子府为小女解忧……小女心中实在是非常的感激皇后娘娘,原本想进宫答谢的,但又怕被人多想,臣妇去探望,她便跟臣妇说了……臣妇心里明白的很,所以特别来谢谢娘娘的苦心。”   “苦心算不上,不过就是不希望先皇停灵期间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罢了。”越绣宁淡淡一笑。   很显然,崔明珠到底还是没忍住,这么大的事她到底还是需要别人的建议的,所以跟定远侯夫人说了。定远侯夫人今天能进宫,估计也是没忍住,回去了跟定远侯也说了。   而定远侯应该是看到了转圜的希望。皇上和皇后不希望崔明珠出事,定远侯当然能想得到是为什么,他借此机会转圜态度,跟二皇子切割,估计是有这样的想法了。   定远侯虽然是二皇子的姻亲,但其实真的还不算是二皇子那边根深蒂固的党羽。   原本这桩婚事就是先皇突然指定的,先皇指婚的时候,就不愿意让二皇子那边的势力更加集中而且强大,因此选的就是个不靠边的定远侯。   而姻亲不过才一年多的时间而已,最重要的崔明珠并没有生下一男半女。   其次,定远侯不糊涂,如今的局势已经非常的明显了,先皇驾崩已经传遍天下,各地官府早就知道了,二皇子却藏匿了起来,不回京奔丧,这说明,他已经准备造反了。   定远侯有没有必要跟着二皇子造反?   成为姻亲不过一年多而已,又没有孩子,定远侯本人在二皇子那边还不属于根基很稳固的,他何必拼上了自己和全家族?   果然,定远侯夫人接下来的话就已经很明白了。   “臣妾和侯爷对皇后娘娘的关心感激不尽,小女不糊涂,臣妾全家也知道好歹,如今……我们真的也是没办法,有些事情根本不由着我们。”   定远侯夫人说到这里,拿出来手绢擦眼泪:“我们是不敢乱说一个字的,如今就怕一些事情……我们真的是毫不知情啊,娘娘,您去劝解小女,看的出来您是知道的,当初先皇指婚,我们都懵了,想不到……一点想不到这样天大的‘好事’落在我们头上,从头到尾……我们都是听先皇的旨意。”   越绣宁淡淡一笑:“不知情就好。”   定远侯夫人忙擦擦眼睛,看着她重重的道:“娘娘英明!侯爷确实不知情,这一点臣妾可以拿全家的项上人头来担保!”   顿了顿道:“只求此事……我们这么冤枉的,只求此事最后能不牵连上我们。”   越绣宁微微一笑:“看看吧,皇上英明,总会想到这些的。”   定远侯夫人来就是为了试探一下皇上和皇后的态度,她当然不可能现在就要求得到什么保证,二皇子现在在哪里都还不知道呢!   所以,皇后这番话相当于是已经很好了,说明真的出了事皇上会考虑定远侯府的实际情况,也会英明处理的。   定远侯夫人已经是感激不尽的跪下磕头谢恩了。   也不敢多打搅,感激的就告辞了。   晚上越绣宁跟林炤说了定远侯夫人进宫的事情,林炤点头道:“定远侯昨天进宫求见我,我估计是试探所以没见,他倒是聪明,马上叫夫人找你讨口风。这样也好,让他们彻底的定了心,别跟着二皇子一条路走到黑。”   越绣宁道:“我也听出来了,她今天提到崔明珠都是‘小女小女’什么的,再也不提二皇子妃如何如何了,可见一家子商量好了。”   林炤点头:“可见,定远侯不糊涂。”   又过了几天,去岳阳寻找沈御医二儿子的两个侍卫回来了。   一起还将沈御医的二儿子带了回来。   林炤已经知道,自己在这边布置的时候,二皇子正好也在布置他的事情,他本人是不在岳阳的,又是去长安又是去凤城的,从西北跑到北方,这路也不近,二皇子应该不会带着大夫这几个累赘。   所以侍卫们带着毫发无损的沈御医的二儿子回来,林炤并不意外。果然侍卫们禀报,他们偷偷潜入岳阳,并没有看到二皇子和二皇子的近身侍卫,连庆喜侯也不在岳阳。   不过二皇子的几个大夫全都在岳阳的府里,二皇子出门做什么去了,他们也不知道。   侍卫就让几个大夫和他们一起回来,家人被威胁的也告知了侍卫。因为这几个大夫都是京城人士,二皇子也一直都在京城治病,所以这倒方便了一些。   林炤便让侍卫们下去安排,将几个大夫的家人从二皇子的人手里解救出来。沈御医的二儿子,就让他回去好了。   转天,沈御医带着二儿子进宫叩拜,林炤让回去了。   沈御医一家子自然是感激不尽,新皇实在是太仁厚了,他们全家之前对于这种结果是想都不敢想的,一直都以为,全家都是不能活了的。   所以,沈御医回家之后琢磨了一段时间,他已经了解了皇上的苦心,因此将大儿子的药堂卖了,用这笔钱在京郊开了个学堂,专门教授医学的,相当于是医学院。   沈御医和二儿子在这里教授学生,二儿子本身也跟着学习,如果沈御医在太医院当值的时候,他就教学生们。   林炤听说了很高兴,在朝上赞扬了沈御医。回来之后还告诉了越绣宁,越绣宁当然很高兴,学院开学这天跟林炤亲自过去看了看。   因为医学有时候是开放的,但有时候又是比较封闭的,比如某一学派的医术,便有传男不传女,或者有方子属于家族至高无上的秘密,成为秘方,绝对不能外泄。   但也有将方子公布于众,流传千年造福世间的。   越绣宁当然是希望如今医术高超的医学界泰斗们能够将自己多学不吝啬的教授出来,教给更多的人,更多的人能学到医术,那么自然能传给更多其他的人。   一传十十传百,所谓秘方不会失传,医术也能更加的发扬光大,而受益的自然是普通的老百姓。    第806章 镇国公跪服      朝局渐渐的稳定了。   定远侯夫人进宫求见皇后,虽然只是这些天中许多求见皇后的人中其中的一个,但影响还是不小。   接下来的几天,褚侧妃的父亲礼部褚侍郎,也急急忙忙的命夫人进宫了。   褚夫人年纪比较大了,五十多岁左右,身体一直都不太好,以前也不经常出来走动,越绣宁就没见过几次。   显然的也不太会说话,进了宫紧张的就不行了,支支吾吾结结巴巴的说了半天,估计是在府里的时候褚侍郎给教的那些话。   晚上了越绣宁跟林炤说,褚侍郎也来表明心迹,二皇子做的那些事情他一概不知,也绝不参与。其实二皇子就没将他放在眼里,如果不是女儿生下了小皇孙秦焯,他连这个礼部侍郎都爬不上来呢。   “听着像是根本不知道褚侧妃的孩子是别人的……这几天褚家没去见他们的女儿吗?”越绣宁还觉着奇怪。   林炤点头:“这事我听沈御医说过,他给二皇子看病的这些年,偶尔也能见到褚侧妃和秦焯,褚侧妃是极度谨慎的,这件事跟她自己娘家人都没说——心里应该清楚,如此要命的事情不让人知道是最好。只不过因为前面正妃已经有这样的事情了,所以知道的人比她预料的要多。”   越绣宁恍然的点点头:“见过两次褚侧妃,倒是真的谨小慎微的样子。”   又道:“褚侍郎也不是多么重要的人,只是身份有些特别,他如果也得到你的谅解,是不是镇国公跟庆喜侯府的人要着急了?”   林炤笑着点点头:“不错,褚侍郎本身不重要,但他是二皇子的岳丈,还是秦焯的外祖父,所以如果他表示了臣服,对镇国公有很大的影响,镇国公必然会焦躁。至于庆喜侯府的人,就不用想了,庆喜侯和两个儿子都跟着二皇子,他们府里其他的人并没有决定权,只能听天由命。”   这话说过去大约十几天,镇国公终于也忍不住了。   估计镇国公自己也翻来覆去的想,他到底为什么要跟着二皇子一起死?说到底虽然他的两个女儿嫁给了二皇子,但现在一个已经死了,留下一个是侧妃,而且两个女儿都没有生下孩子,当然这是二皇子的原因,但也让镇国公和二皇子之间的联系薄弱无比。   如果只是在朝里争斗,甚至就是争储,镇国公都是愿意站在二皇子这边的,二皇子本身就是高位之人,和二皇子一党对镇国公有巨大的好处,他能一直保持极度的权势。   如果二皇子能成为皇帝,那当然是更好了。   但是现在,新皇已经登基,大势已定,而二皇子流落在外,基本上已经九成九的可能会造反了。   镇国公舍得放弃所有的一切,豁出去性命的跟着二皇子造反吗?   问题是他现在跟庆喜侯还不一样,庆喜侯父子好歹的还逃出生天了,目前跟着二皇子,起码现在性命是没有问题的。但镇国公一家子可都在京城,一个都没跑掉,他但凡是流露出一点点对二皇子的支持,只怕是全家性命难保,那时候,还提什么以前的那些权势!   所以,镇国公在左思右想之后,还是决定臣服新皇。   当然了,新皇接受不接受,绕不绕得了他,那并不是他肯臣服就可以的。皇上登基需要展现仁厚的一面笼络人心,但也需要展现凌厉手段的一面,震慑群臣!   先皇逢‘七’的日子,臣子们都要进宫哭丧,每个日子的祭奠仪式都不相同。四七这天同样也有祭奠,仪式冗长整整一天,完毕之后朝臣们退出宫廷。   只有镇国公带着全家在内宫门外跪着。   也是因为今天是四七,他们才有进宫的机会,其他的时间都在府里被软禁着,不让进不让出。   太监们禀报给了林炤,林炤并没有马上见他,他一天也很累,和越绣宁早早的休息了。   转天,有事进宫求见皇上的朝臣们就看见了。   不过皇上这一天还是没见镇国公。一直到晚上,有后宫的嬷嬷将话传到了越绣宁的耳中。   还是有点憨的小豆过来禀报的:“说是内宫门跪着一家子人,其中有几个小孩儿呢,跪了一天一夜了,小孩儿都受不了晕倒了……娘娘,您要不要去看看?”   越绣宁听了还没说话,雨花和青果先忍不住的翻白眼瞪小豆。   小豆站在越绣宁身边,等着越绣宁的回答,倒是没注意她们两个。   越绣宁自然是知道,昨天林炤就和她说了,怎么也要让镇国公吃点苦头。听了这话有些惊讶的询问带话的小豆:“里面还有小孩儿?”   小豆点头:“是啊,有……奴婢没亲眼见,是陈嬷嬷说的。”   “陈嬷嬷是谁?”越绣宁问。   小豆就道:“是华盖殿那边的嬷嬷,咱们那几天住在那边的时候,奴婢认得的她。”   “她怎么跟你说的?”越绣宁又问。   小豆就道:“也不是跟奴婢说的,是她和两个不认识的嬷嬷在门口闲聊,让奴婢听见了,多嘴问了一句,她们就说了,奴婢说要跟您说,她们又死活不让,说什么娘娘知道了会杀人的……奴婢说娘娘根本不是那样心狠的人,她们不信,奴婢就来跟您说。”   雨花和青果又翻了个白眼。明明白白那几个嬷嬷就是故意的,故意激小豆,让小豆将话传到皇后娘娘耳里。   越绣宁倒是没生气,小豆就是如此,被人利用也没办法,学聪明也不是马上就能学会的,何况这深宫内廷的,以前的宫女嬷嬷那些人多有心眼?越绣宁身边有心眼的人已经很多了,她也不需要那么多有心眼的人,小豆是什么性格就什么性格,无须强行改变什么。   镇国公的女儿是二皇子最早的一位正妃,这个宫里有他买通的人也很正常,现在镇国公落魄到了如此的地步,希望倒是寄托到了自己这个皇后身上,希望自己能心软求皇上饶了他们。   自己需要不需要适时的表现一下自己的‘心软’呢?    第807章 夺爵贬为庶人      越绣宁想了想,倒是可以利用这个机会。   林炤并没有想杀了镇国公。因为镇国公从头到尾虽然一直依附二皇子,但并没有跟着二皇子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大约是因为镇国公其实也非常的老奸巨猾吧,所以没把事情做绝。   至于张苏卿下毒那件事,当然不能就这么没事过去了,现在到了算账的时候了。   越绣宁正好也想活动活动,于是换了一件素白的长裙,带着小豆、雨花等人从坤宁宫出来,依然是不坐肩舆不坐轿子,走着去往内宫门。   横竖不着急,一副悠闲散步的样子,一路到来了内宫门这边。   穿过了狭长的拱形宫门,还没有出来就看见宫门前的空地上跪着很多人,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   从宫门出来,站定了。   外宫门这片叫瓮城。是城池的主要防御设施之一,可加强城堡或关隘的防守,就是在城门外修建的半圆形或方形的护门小城。   瓮城两侧与城墙连在一起建立,设有箭楼、门闸、雉堞等防御设施。瓮城城门通常与所保护的城门不在同一直线上,以防攻城槌等武器的进攻。   这个年代修建的城池,都要考虑防御的措施,即便是京城之内的皇宫同样如此。   瓮城在防御进攻的时候作用是非常大的,当敌人攻破了第一道城门,也就是外城门的时候,一窝蜂涌入到了瓮城中,而内城门还坚守着,守兵对瓮城内的敌人箭如雨下的射击,基本上效果就和瓮中捉鳖一样。   如果外城门不是敌人攻破的,而是诱敌深入的一个计策,那么在敌人冲入瓮城之后关闭外城门,杀伤力更是强大,基本上进来的敌人就休想活着出去了。   所以,瓮城中间一大片,全都是空地,干干净净的长条石铺就的,非常干净。   跪在这里的一家人也就显得非常的突兀。   越绣宁站在宫门前的时候,镇国公他们也早就看见了,忙磕头伏地不起。   越绣宁看了看,跪着的人中果然有很多的小孩,看起来有七八个,经过了一天一夜,小孩儿已经没有好好跪着的了,躺着的站着的,正在哭的还有哭累了的,横竖什么形状的都有。   几个女孩儿,即便平常教导严厉,但是现在也顾不得了,有直接躺在地上抽泣个不停的,身边跪着的人看见皇后娘娘出来了,想要将她们拉起来,也拉拽不起。   越绣宁摇了摇头,然后叫小豆过来低声道:“十二岁以下的,全都让起来回去吧,都是不懂事的孩子呢。”   这话是让小豆带的,所以想让别人如何听的,就如何的说。   果然小豆忙答应着转身就去了,一字不差的将她的话说了,越绣宁转身往回走的时候,镇国公府的人都感激不尽的连连磕头。   皇后来到内宫门探望了镇国公一家,因心中不忍所以让十二岁一下的孩子都起来回去了。这话想来是很快就会传到前面去了。   御书房。   就在越绣宁回去之后没多长时间,林炤这边就得到了禀报。   林炤也知道,这是越绣宁觉着差不多了,在跪下去要出事了。该怎么处理可以给结果了,不用一直这样跪下去。   “皇上!镇国公死心塌地跟着二皇子,不能轻饶了他!”正好御史高北辰在,高北辰性格严厉,做事也比较的凌厉,更加倾向于强硬。   林炤很欣赏他,一直都在考虑给他调个合适的位置,现在这个御史之位,对他来说已经低了。但左右都御史都是林炤的人,而且不管是吴泽还是赵畅,做的都是很好的,在御史中威信也很高,所以只能调别的衙门了。   林炤想了想道:“朕虽然亦不想轻饶了他,不过,一来镇国公并没有做出什么极度危害朕的事情来,二来,朕已经饶恕了定远侯,而镇国公和定远侯属于同一种人,朕不能饶了一个,降罪一个,那样百官会觉着朕性格飘忽不定难以捉摸,做事没有准则。”   高北辰道:“镇国公做的危害皇上和娘娘的事情亦不少。在先皇面前诋毁皇上,还有不久之前,镇国公府的小姐下毒祸害几位侧妃人选,如果不是娘娘懂医术,娘娘本人甚至都不敢说能平安无事。”   林炤点头:“所以,朕也不会轻饶了他们。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吏部尚书王安溪今天也在,他属于温和的,所以听了就道:“皇上说的有理,高大人,皇上才登基,既然是奉先皇的传位诏书登基的,堂堂正正,就无须弄得杀人太多,落人口实。”   高北辰一听,这这是有道理的,便没在说什么。   林炤背着手踱步想了一会儿,过去写了一道圣旨,道:“镇国公夺取国公爵位,贬为庶人,抄没家财。张苏卿在皇后面前下毒,无知犯上,打二十大板。”将圣旨扔给了德公公:“去传旨吧。”   德公公忙接住了,赶紧的跪下磕头:“是。”起身去了。   在屋里的大臣们都有点惊讶的表情。对于镇国公的贬为庶人抄没家财并不意外,但对于张苏卿的处置有点意外。   但凡是处置这种年轻的姑娘,基本上就是两种,一种是罚入奴籍,进宫为奴。另一种是罚入乐籍,掉入风尘一辈子不能翻身。   后一种自然是更加的凄惨。   从没有谁处置年轻姑娘是打板子了事的。   所以新皇的好多行事风格,这些大臣们也要好好的体会一下,以后要了解皇上是如何处事的,不要看错了眼神理解错了。   而林炤这样处罚,当然是因为越绣宁的影响,越绣宁最恨的就是把女人往最凄惨的境地整的人,张苏卿下毒,没错很可恶。但怎么惩罚?罪不可恕的就杀了,如怜裳公主。罪不至死的就打板子了事,有什么不行的?非要用那种恶心的,居心叵测的手段整这些女人们?这原本就是男子掌权的世道对女人的一种欺压。   她身为女人,自然不会用同样的手段欺压女人。   林炤是受她的影响,所以按照她的想法来处置这些女人。而且,对于林炤来说,也已经养成习惯按照这种思路想事情了。    第808章 下葬途中      处置了镇国公,收服的定远侯,基本上朝廷里头已经没有大患了。   五七过了,廖文超到了京城。   停灵七七四十九天,从第四十五天开始,就每天都有祭祀仪式,每天都在奉先殿举行,第四十九天一大早,先皇的棺木已经装运妥当,今天送到皇家陵寝下葬。   新皇上和皇后都要去。还有前朝皇帝留下来的后宫,所有的王公大臣,朝廷文武百官全都要去送丧,下葬了之后停留三天,所有人守陵,然后才回来。   皇家陵寝在兴县,从宫里出发到兴县也要走五六个时辰,如果是人多速度慢的话,时辰更长一点。   所以早上寅时开始准备,卯时就出发了。   如今是夏天,天亮的早,卯时天便已经大亮了。   越绣宁躺在龙辇里的床上补觉,林炤坐在她身边正在看折子。   尽管停灵的这段时间他也处理朝政了,不至于什么都不管,但也积压了很多,尤其是各地衙门递上来的,关于夏收的折子,正好全都是这个时间集中送到,林炤这几天已经是晚上睡不了两个时辰,全都在看这些折子。   朝局稳定这是很重要的,但更重要的,林炤需要在自己登上皇位的开始这段时间,天下的局势更加稳定。   老百姓们只要吃饱穿暖,就会满足。所以,林炤很关心夏收的情况。前天越承耕还建议,他可以减免一下粮食税,如果国库银子能撑得住,这两年就将粮食税减免了,给百姓们一个好的印象。   林炤觉着这是个好主意。   等先皇今天下葬了之后就下旨。   越绣宁翻了个身,林炤翻动折子的动作便停了停,等她翻身睡沉了之后,这才小心的拿了手巾,将她枕着的侧脸汗水轻轻擦了,然后继续的看折子。   越绣宁睡得倒是挺好的,一直睡到了午时才起来。这段时间她自然也累得很,跟着林炤睡不好觉,主要是事情也太多了。   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林炤正好放下折子揉眼睛,便道:“你一直在看折子吗?眼睛疼了吧?”   林炤忙抬眼看她笑道:“你醒了?这一觉睡得倒是好。”   越绣宁起来帮他揉太阳穴,道:“闭上眼睛。”   林炤便闭上了眼睛,揉了一会儿太阳穴,然后是睛明穴,过了一会儿让他睁开眼睛,果然就感觉好多了。   “车上晃悠别看了,小心眼睛花了。”越绣宁说着将折子拿起来收拾了,放在一边:“你也睡会儿吧。”   林炤好笑:“你也不问问什么时辰了……”   “肯定还早啊,不是说怎么都要走一天。”越绣宁打了个哈欠。说着要腾出来地方。   床很大,林炤便顺手搂住了她,笑着道:“要睡你也陪着我。”   越绣宁也没意见,这段时间她一直处于缺觉的状态,难得在车上被晃得很有睡意,就多睡会儿好了。   夫妻俩躺下又睡了,越绣宁之前睡得时间长,所以醒来的比较早,睁开眼睛看见林炤还睡着,小心的从床上下来,简单洗漱了一下。   头发也睡得松软了起来,自己是梳不上去的,只好散下来,等一会儿林炤起来了,叫小豆上车来给自己梳头。   林炤睡得浅,一会儿也醒了,越绣宁拿水过来给他漱口,在盆里倒了些水洗脸。   车上的水就用完了,越绣宁叫小豆上来,梳头换水,忙碌了一番。   林炤这才问到了那里,外面的侍卫回禀,快到了,大约还有半个时辰的路程。   越绣宁一听还有半个时辰,不由得摇头:“怎么走的这么久。”   “路远,走的也不快。”林炤简单的说了一下为什么,问道:“昨天太皇太后找你去说什么了?”   昨天晚上林炤回来的晚,越绣宁已经睡下了。   “就是说她走了之后如何如何的话,说起怜裳还哭了一场,她从小就没有教导过怜裳,怜裳就不在她身边长大,如何如何的。”越绣宁说到这里忍不住的叹了口气:“虽然贵为皇后,不过什么都做不了主,自己的女儿也不能在身边养,说的很多,弄得我都觉着她可怜。”   林炤伸手把她搂过来,坐在自己身边,柔声道:“咱们不一样,咱们的孩子以后就在身边长大,不会去住在这个宫那个宫的,我更不会允许让奶娘那些人带大公主皇子。”   越绣宁点头,叹气道:“皇家的事情真的是说不清楚,有时候说他们聪明吧,其实笨的可以。让皇子和公主跟自己的母亲分开,让下人将他们养大……什么眼界啊。”   林炤道:“主要还是担心外戚的权利变大,对皇权有威胁。”   越绣宁叹了口气,又道:“对了,你怎么只问我太皇太后找我去说了什么,不问问贤妃找我了,说了什么?”   林炤微微吃惊:“贤妃也找你了?什么时候?”   两人都图省事,直接还是按照前朝的称呼,毕竟如果说太皇太妃的话,那不是还有两位嘛。   越绣宁道:“前天。咱们说今天下葬的事,我倒给忘了。”   林炤道:“我不知道。”   这一点和前朝也不一样了,前朝的时候,先皇要知道后宫所有的不寻常的举动,所以基本上后宫有什么事情太监们必定会禀报给皇上。   而新皇没有这个喜欢,也不去要求,太监们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越绣宁继续道:“找我没说什么过分的话,这都一个多月了,她也应该冷静下来了,说了些奇奇怪怪的话,听着挺心灰意冷的。”   顿了顿又道:“她心灰意冷也是正常,现在你都登基了,二皇子还不知道在哪儿呢,而且,以贤妃的立场来说,不管二皇子在哪里,她这个当母亲的基本上都是活不成了。她不傻,怎么会想不到,二皇子要起兵造反肯定是需要一个理由,而现在不管是秦焯还是二皇子妃都已经没办法控制了,能够下手的,只有她了。贤妃话里的那种灰心,估计都已经抱着准备死的心了。”   林炤摇头,过了一会儿才道:“她找你说这些……”   越绣宁忙道:“她找我说这些倒不是求我保住她的性命什么的,她并无这样的想法,只是觉着临死之前,想找人说说话吧。”    第809章 太皇太妃跳河      林炤听了不免皱眉:“为什么找你?”说着用手在她胸前顺着:“你不要往心里去,不要影响了你的心情。”   越绣宁点点头:“我当然知道,成王败寇,这本就是至理。贤妃说这些……”   正说着呢突然觉着他的手不老实起来,‘噗’的笑了伸手将他的手打落:“你干什么?出门做什么来了,你还有这样的心思?”   林炤嘻嘻的笑:“有阵子没有了,实在想的很……”   刚要如何,就听见外面小豆的声音:“皇上,娘娘,威远侯求见。”   夫妻俩一下子忙坐的远了点,林炤道:“请进来。”然后起身去迎,又扭头看了看越绣宁是不是整齐。   越绣宁也忙低头看自己的衣襟,整理一下头发。   林炤其实也就是掀起车帘子,虽然龙辇是比较大的,但是也不至于大的需要走多远。   掀开车帘子越承耕就进来了,忙给林炤躬身:“皇上。”又给越绣宁拱手:“娘娘。”   林炤搀扶了他一下,请他坐在车里的锦杌上,他依然坐在床边,问道:“岳父有事吧?”   都是一家人,而且在乡下养成的习惯,说话是有些直接的。   越承耕点头道:“早上准备走的时候看见了太皇太妃,臣就觉着太皇太妃的状态不太对……”他见林炤和越绣宁全都睁大眼睛看着自己,便道:“就是贤妃。”   两人又一起点头,他们当然知道说的是贤妃,因为淑妃就没什么事,低调的简直都快让人忘了有这个人了。   “状态不太对?”越绣宁追问了一句。   越承耕点头:“瞧着好像是不太好,臣想了一路,太皇太妃估计清楚她和太皇太后一起上路,路上不那么安全简单。所以臣想,就这样让她上路,等着被劫持或者被杀了,然后栽赃给皇上?似乎咱们不应该这么被动,应该有些更主动的策略。”   林炤点头:“这是我和穆寒、陆光涛也商量过,主要这位太皇太妃实在是个烫手山芋。留在宫里,一来未必就能保住她的性命,宫里这么多的太监宫女嬷嬷们,必然是有二皇子的人,如果死在了宫里,结果和死在路上,死在陪都皇宫一样。但是死在宫里,更加让人觉着惊悚一些,对我和绣宁都不算是好名声。”   他继续说着:“二来这位贤妃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物,未必就老老实实地,再要是动动脑子用些手段,这不是给绣宁添麻烦?所以,不留在宫里,放哪里去啊?哪里都不合适。”   林炤是真的跟穆寒他们商量过好几次,甚至还把邓大人这几个都叫来询问了一下意思。   确实,很难安置。   “和褚侧妃、秦焯一样,专门找个地方看管……”越承耕说到这里,自己都觉着不行,摇头了。   林炤点头道:“对呀,岳父估计想到了,太皇太妃到底不是普通的身份,她原本就该待在宫里,要么就出家。身份上来说,我是不宜叫她出家的,那样显得刻薄。”   越承耕揉着下巴琢磨着。   他回来之后事情当然也很多,尤其是军事上面的,头几天一直都在周围的卫所走动,因此对宫里的这些事情并没有想的很多。   今天也是看见了,觉着贤妃的状态不太好,走路上骑着马想了半天,觉着送到陪都路上不安全,九成都可能会出事,所以赶紧过来跟林炤和越绣宁说。   不过这么一问,倒是知道了,原来林炤他们已经商量过了,确实不好安置。   越承耕叹了口气道:“看样子……”   刚说了三个字,突然外面就传来了几声惊叫,声音应该是从后面车队传来的,离得不远,惊叫声此起彼落,仿佛是几个人较劲一般。   倒不至于吓一跳,毕竟大白天的,外面原本也比较嘈杂,这种声音不算是很大,不过敢这样大呼小叫而且一直不停也让人惊讶。   已经有侍卫厉声呵斥的声音:“什么事大惊小怪?!”   毕竟前面走的时候皇上和皇后的车辇,这样乱喊的实在是失礼。   不过随着侍卫的斥责声,那边惊叫的声音却越发大了起来:“不好了,不好了!太皇太妃落水了,太皇太妃落水了!”   声音清晰无比。   车里的三个人顿时脸上变色一起站了起来,越承耕坐在车门口,马上转身就出去了,林炤跟着也出去,两个人也下了车,越绣宁从车里出来,站在车上看着后面。   车辇并没有停。   皇上的龙辇很大,因为里面要舒适所以地盘比较低,外面自带着台阶,落地也很低。正是因为这些原因,所以走的很慢。   越承耕和林炤根本不在意,车辇走得太慢了,即便是行走中他们下车也毫不费力,就跟平常下台阶一样。越绣宁穿着长裙子,自然是磕绊一些,所以她没有马上下去,而是站在车上看。   越绣宁站得高,就能看见路边围了一群人,大部分都是太监宫女和侍卫,还有些太监嬷嬷的往那边跑,大部分的侍卫还是站在原地,并且戒备了起来。   “谁在喊太皇太妃落水了?”林炤下了车就问。   周围全都是侍卫,陈凡已经叫人马上去后面询问了,真的不远,似乎就在很近的地方,侍卫们骑马过去了,过了一会儿就转回来,下马道:“启禀皇上,是太皇太妃落水了。”   说着转身一指那边。   林炤脸色都变了,越承耕已经过去了。   顺着那个侍卫指的方向,应该是一个瀑布,他们走的这条官道旁边就是一条河,不过河岸很宽,河边长了很多的柳树,因此从这里看不到河面的情况,但是能听见水声湍急,有落瀑布的声音。   车辇已经停了。   越绣宁也下了车过来:“是真的吗?”   林炤变着脸道:“说是落水了,应该是真的吧,”说着问道:“好好的怎么落水的?身边的人呢?”   侍卫面面相觑一下,忙道:“臣去传。”   “去吧。”林炤说着想去那边看看,又转头看越绣宁:“你上车吗?”   “我和你一起过去看看。”越绣宁跟着他。    第810章 确系自尽      因为太皇太妃的马车就跟在太皇太后的后面,而太皇太后的马车就在龙辇后面,所以真的不很远,走了几十步就已经看见贤妃的马车停在路边,比较靠近河岸的位置。   几个宫女在河岸边跪着哭:“太皇太妃……太皇太妃……”   嬷嬷们惊慌失措的沿着河边跑来跑去的来回转着,太监们有些同样慌张无措,有些到处的寻树枝什么的。   走近一点就能看见,河面到了这里果然是有个落差的,形成了一个小瀑布,大约有十几丈高,所以水声湍急鼎沸。   因为前面是瀑布,所以河水流动很快,河面上这会儿根本看不见人。越绣宁回头看了一眼路旁边已经停下的车辇,就见另一辆马车上面出来好几个宫女,是淑妃那边的。   不出意料之外,出事的是贤妃,淑妃那边的宫人还在看热闹呢。   “怎么回事,好好的在车上怎么掉水里去了?”   一个侍卫领来了两个宫女,越绣宁认出来是贤妃身边的,便马上问道。   两个宫女‘噗通’跪下了,哭着磕头:“太皇太妃因说要大解,奴婢们将恭桶拿上车,她又不用,说在车上晃得更是……出不了,原本就有……不通之症。命马车在旁边停一下,她下车方便。奴婢们实在也是不敢阻拦,只能让马车停在了旁边,奴婢们正在搬恭桶,拿屏风的,太皇太妃先下了车,一转眼的……奴婢就看见她跳水里去了……”   “谁看见的?”林炤问道。   “奴婢,奴婢看见的……”说话的这个道。   “看清楚了是自己掉进去的还是跳进去的,还是身边有人被推进去的?”林炤问道。   “奴婢……奴婢看见,是自己掉进去的,身边并没有人,奴婢们都在上面这一层,太皇太妃什么时候下去的,奴婢们都没注意,身边没有人……”那宫女哭着道。   林炤蹙眉,越绣宁想,难道是不想活了,专门找的这个地方自尽?   她看见越承耕已经下到了河岸边,看着离河岸很近,因为河水湍急不由得有点紧张,走上前两步喊道:“父亲!您离河边远点。”   越承耕回头看了一眼,摆摆手。   越绣宁走近了看的便更清楚了。河岸边缘是比较整齐的,柳树看得出来也是专门种的,这边已经非常接近皇家陵寝了,河水流过去也许穿过皇家陵园也未可知,所以应该是有专人修理。   河岸边缘不是那种没人修整,到处都是乱石和沙子泥沼,不知道深浅的。   边缘如此整齐,失足落水的可能性就比较低。   林炤过来拉住了她的手,怕她在往前走了,越承耕也回来了,正好他也发现了这一点:“这边应该是属于陵寝地界了,河边修理过,边缘很干净整齐,挨着河水的地方甚至还有些低矮的草丛遮挡,不太像是失足落水。”   如果是神志清醒的大人,看到这湍急的河面,还有边缘的遮挡物,自然是不会靠近。   林炤皱眉,道:“专门选这个地方要马车停下,无缘无故走到河边去……”他扭头看了看越绣宁,两个人脸色全都很不好,就算是没说出来,但心里已经明白了。   他刚刚让侍卫再去找刚刚搬恭桶的人,太皇太妃身边所有的太监宫女嬷嬷们,询问谁亲眼看见了。   越承耕抬头看了看,发现队伍已经全停了下来,大臣们不少都下车了,只是看见皇上和皇后在这边,所以还不敢围过来。但是大家都议论纷纷的,有些脸上还带着大受惊吓的表情。   侍卫们围的里三圈外三圈的,神情戒备。   “皇上,太皇太后询问这边出了什么事呢,听见喊什么太皇太妃的,太皇太后很害怕呢。”   太皇太后身边的一个嬷嬷跑过来询问。   林炤皱了一下眉头,   越承耕就道:“皇上,娘娘,你们还是上车继续走吧,先皇下葬不能耽误,时辰也不早了,侍卫找到了人会去回禀。”   林炤也知道,他们站在这边,侍卫们要保护他们所以围着,救人的来回就不方便。大臣们不能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必然会议论纷纷。   他拉着越绣宁的手转身回车上。   摆手让跟着的福公公去太皇太后那边回禀一下怎么回事。   刚回车里还没有让走起来,侍卫已经带着好几个嬷嬷太监跪在了车辇下面。林炤便出去简单询问,越绣宁就在车里听着。   好几个人亲眼看见了,还有嬷嬷因为看见太皇太妃往河岸下面跑,还喊了几声。   “太皇太妃根本就不理,一径的就冲到了水里,奴婢看见……看见直接叫水冲的人就不见了……”   嬷嬷边哭边说着。   他们是伺候太皇太妃的人,太皇太妃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直觉着大事不好,怕自己要跟着赔命了。   “你看清楚了吗?太皇太妃是自己冲到水里去的?”林炤问道。   嬷嬷哭着点头:“奴婢看的很清楚,奴婢们都在上面,没人下去啊……”   越绣宁蹙眉听着,一会儿,看见林炤同样皱着眉头进来了,过来坐在床边,过了一会儿叹气:“看样子九成九是自尽。”   越绣宁道:“父亲看的太准了,说贤妃状态不好……想来她已经决定了,抱着这样的想法出门的,要自尽的人,状态自然不好。”   说着摇头:“前天跟我说了那么多,那么心灰意冷的,我怎么就没想到她已经有了这样的心思了……”   林炤拉住她的手拍了拍:“她当时有没有这种想法还未必呢,就算是有她自己也未必下定了决心,跟你没关系。再说了,看出来能如何?谁知道她会今天跳河自尽?这样子……找都不好找。”   越绣宁叹了口气。她当然也不是没事就把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的人,没那么矫情。再说了,贤妃自尽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她只是觉着如果能早点察觉早点反应就好了。之前一直说,贤妃是二皇子的母亲,二皇子缺一个造反的理由,现在,贤妃就给了她儿子这么好的理由。    第811章 先皇下葬      越绣宁突然想明白了:“这么看,贤妃心里确实很清楚,二皇子很有可能放弃她,而她并不想让别人决定她如何死……不但是二皇子,还有皇上你,所以,她选择这样的方式自己自尽。”   林炤蹙眉点头。   这个时候外面嘈杂了些,好几个官员求见,林炤便出去了。大臣们自然是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林炤已经清楚事情的经过了,自然不会让他们去瞎猜测。   让几个看见了贤妃跳河的嬷嬷宫女们重新回了一遍话,然后和大臣们商量了一下。   今天先皇下葬,此事是不能耽误的,所以,队伍还是要继续前进,留下一些人在这里寻找。   而且,估计人已经在下游了,所以这边留几个人就行了,寻找的还是赶紧去下游,并且要找船寻找。   太皇太妃自尽,在女眷中自然是引起了一阵惊慌,不过各人都在各人的马车上,如何的惊慌都是自己家的事情了。   在这边耽误了大约半个时辰,重新出发了。走了一柱香的功夫,终于到了皇家陵寝之地。   天都快黑了,已经没时间耽误了,所有人都在前面一片跪着哭泣,哀乐阵阵中棺木落葬。   因为没有时间,越绣宁和林炤也没怎么说这件事。不过心情必然是不好,林炤想尽办法就是为了不给二皇子理由,但是现在看来,前功尽弃,不管贤妃跳河自尽的真相是什么,二皇子必然是会大做文章 的。   事情已经如此了,林炤反而也就放下,等先皇下葬一时完毕之后,直接就可以商量二皇子谋反如何应对。   紧紧张张的,终于赶在了子时前下葬仪式结束了,今晚上皇上是要守灵的,所以即便是大臣的内眷们,也不敢离开。   林炤并没有闲下来,仪式结束刚坐下来,便有邓大人、王大人等几个过来,小声的商量贤妃自尽的事情,还没说两句,辅国公、卫国公、齐国公等几位国公爷也过来,同样也是询问贤妃的事情。   林炤抽空让德公公过来跟小豆说一声,叫皇后娘娘去休息吧。   皇家陵寝这边是有一座行宫的,越绣宁如今就在内院,对外可以说守灵呢,休息一下也没什么,没外人知道。   这边宫女们正收拾着,越承耕过来了。   “怎么样?这么黑了估计找不到了吧?”越绣宁见到他忙问着。   越承耕点头:“已经停了明天再找,娘娘不要太烦躁,二皇子是必然造反的,即便是没有理由,他也能编出来,所以无须挂怀。事已至此,坦然准备应对就可以了。”   越绣宁点了点头:“知道了爹。”估计是自己刚刚叹气次数太多,被父亲察觉了,所以这会儿专门过来安抚一下。   “好了没别的事情,你休息吧,外面人多,也没人盯着你。”越承耕笑着道。   越绣宁也笑了道:“您要是有机会也睡会儿。”   越承耕点着头出去了。   越绣宁估计林炤今晚上是回不来了,便躺下睡了会儿。   林炤这边原本围着的那些人也在说了半个时辰之后一个个的回去了,尤其是几位老国公,困得眼皮子打架。   一直到所有的人都走了,林炤才叫人去将穆寒和陆光涛找来。   “刚刚传回来的消息,下游就在园内这边,水流和缓了很多,不过晚上不好找,只能明天继续找找看。”陆光涛道。   “贤妃如此,是不想让人摆布她。”穆寒言简意赅。   这话倒是和越绣宁说的一致,林炤点了点头道:“之前还费劲的考虑怎么不给二皇子理由,现在倒省心了,只考虑他何时起兵吧。”   说着问穆寒:“京城内外已经严格搜过了?”   穆寒点头:“皇上放心,只说是查户籍的,这近两个月的时间已经将京城里面还有城外七个县二十五个镇全都查了一遍,没有任何二皇子的踪迹,他必然是不敢在这附近的。”   没有在这附近,这就避免了被突袭。每一方面林炤都会谨慎小心的防备。   “皇上,关于贤妃的死怎么处理?”陆光涛说着道:“不如就和赐死怜裳公主一样,发下去邸报说明情况?”   “刚刚岳父在这里,因为人多也不好说什么,他的意思,”林炤说到这里停了一会儿,想了想,道:“贤妃死因不用那么大张旗鼓宣扬,朕想了想,确实也没法和怜裳的处理方式也一样,如何说?总不能明言贤妃是因为给二皇子造反的理由所有跳河自尽了?”   陆光涛听了摇头。这么说当然不行。   “不这么说,贤妃为何自尽?总得有理由?何况,自尽原本已经不是好理由了,不管怎么说,大家都会觉着是朕逼死的。”林炤说到这里摇头:“只自尽这一条已经没办法堂皇的说出来。这个时候做的越多,倒反而显得朕心虚。”   陆光涛一听,也就点点头。   穆寒道:“不说是最好。”   林炤道:“就按照后宫太后们的丧事规制,该怎么传报下去就怎么传报,一切都按照正常的来。不多说什么,谁爱说什么就说去。”   他之前让贤妃跟着所有先皇后宫一起去陪都养老,原本也没有任何的特殊对待,那么现在人死了,也无须特殊的对待,所有的一切都按照规制来,不管谁要说什么,起码规制上是找不出来不对的。   二皇子要造反,怎么都会往歪处编造。   还是那句话,成王败寇,林炤剿灭了二皇子,贤妃的死就是正常的自己想不开自尽,没有任何可以编排的地方。   他们说话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原本林炤还想休息一会儿的,看样子也没时间了,礼部的官员过来,哀乐也响起来了,头两遍是叫人起身的。   很快,侯爵、官员等等全都穿戴整齐过来,今天的仪式又开始了。   仪式冗长,主要是念祭文,所有的人都要写一道祭文,念出来的就只有新皇的和翰林院遴选的大学士的祭文。   念完一道祭文之后便是三叩九拜,之后祭天仪式,最后结束。    第812章 找到贤妃尸首      又是整整一天的时间,完毕之后已经下午酉时许,这个时候如果出发回去,必然是走大半夜,所以还是在这边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出发。   祭祀一整天,寻人的那边也寻了一整天。   眼看着天快黑了,越绣宁正想着今天是不是也找不到了的时候,白果从外面跑着进来,声音急促的道:“找到了!”   越绣宁问道:“在哪里?”   “抬到了前院皇上书房的院里。”白果说着指了指身后:“好些人都围过去看呢。”   越绣宁蹙眉,转身就回到了屋里。   找到了,这件事可以算是正式结束了,该来的总会来,就想父亲说的,无须挂怀坦然面对就是了。   一个多时辰之后,林炤回来了。   “你已经知道了?找到贤妃的尸首了。”一进来看见越绣宁,林炤便说道。   越绣宁点点头:“听说了,确定是吗?”   “是的。”林炤说了一个字,便进小屋去洗漱,因为太累了,昨晚上都没睡觉,所以洗漱了出来脱衣裳:“今晚上早点睡吧。”   越绣宁去关房门,道:“已经安顿好了吗?”   “就在这边停灵,正好也不用来回的折腾了。”林炤先让她上床到里面,他才跟着上来。   “称号什么的想好了?”   林炤点头:“贤字便好,其他的便跟随先皇好了,身份也不变,礼遇自然要好些,配得上她太皇太妃的身份,下葬的时候咱们过来表现一下亲近。”   越绣宁想了想道:“你是想,就按照正常的规制?没有任何的不寻常之处?”   林炤笑着点点头:“你想的很对,就是如此,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就是一个普通的先皇妃子自尽了。当然她选先皇下葬这天自尽,是对先皇忠心的表示,所以朕可以给她好点的礼遇。仅仅如此而已。”   越绣宁点头,这也正好是先皇驾崩之后,新皇一直对这位贤妃的态度,一直没变,到她死。   林炤躺了下来,看她也躺下了便伸手将她揽过来搂在怀里,亲着她的嘴唇,声音柔柔的:“好累。”   “睡吧,快闭上眼睛。”越绣宁知道他昨晚上没睡,林炤很少在自己面前喊累得,因此更加比他着急,为了让他早点睡,自己先闭上眼睛。   林炤含笑在她眼皮上亲了亲,搂着她很满足的闭上眼睛。   果然没有一会儿就睡着了。   转天起来,越绣宁醒的比较早,起来之后穿戴整齐,出来就看见白果青果几个人在院里忙碌的走来走去,小豆打包了一个大包袱应该是出去放车上,看见她忙过来。   越绣宁示意她小点声。   小豆点点头,低声道:“太皇太妃已经停灵了,灵堂就在先皇之前停灵的地方。已经收拾好了。”   越绣宁过了一会儿才道:“知道了。”   小豆又继续忙去了。   越绣宁在这边站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来到了灵堂这边。因为还在收拾着,所以院子外面除了跑着忙碌的嬷嬷太监们,并无其他的人。   看见越绣宁过来,所有人都赶紧跪下磕头行礼,越绣宁走到了灵堂里面,这才看见,太皇太后在这里。   似乎哭过,野听见外面宫女行礼称呼皇后的声音了,急急忙忙的擦着眼泪,然后抬头看越绣宁。   越绣宁走了过来,福身行礼:“太皇太后。”   “你……昨天看了吗?”太皇太后问道。   越绣宁并没有回答,只是看了看棺椁,虽然仓促,不过棺椁还是最好的,灵堂摆设的也差不多了。   太皇太后自己便叹了口气,道:“我们这些人……到了现在便看出来了,比旁人并没有好多少,一样一样的……”   说着叹着气,转身出去了。   越绣宁依然是打量着灵堂。太皇太后最近感概颇多,这也是正常的,先皇过世,她们的身份一下子发生了天翻复地的变化,将来如何也确实说不清楚了,自然是有感概。   另外,她难过估计也是为了怜裳,先皇下葬之后,怜裳就会被赐死了。   在这边停留了一会儿,便回到了住的地方。   林炤已经起来了,也收拾整齐了,看见她回来道:“你去哪里了?”   “去灵堂那边看了看,遇见了太皇太后说了两句。”越绣宁说着,看见宫女们已经将早膳端了上来,便和林炤过去用膳。   林炤并没有问太皇太后如何,她们这些人的情绪现在并没有什么不明显的地方,林炤也不关心。   简单吃了点东西,便出门坐上车辇,大臣公侯爵爷们早先等着了,没有多说什么,出发回宫。   又是走了大半天的时间回到了宫里。   朝臣们跟着皇上到了金銮殿,还要说着总结的话吧,先皇的丧事到这里就算是彻底办完了。   越绣宁直接回到了坤宁宫,接着就是洗澡换衣裳,忙忙碌碌的收拾好了,换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裙,刚舒服的斜倚在榻上,准备找些果子什么的来吃,小豆就跑着进来了。   越绣宁现在听见这样的脚步声都已经不奇怪了,估计又有什么事情。   果然,小豆跑进来道:“娘娘,前面皇上已经下旨,赐了怜裳公主一杯毒酒,已经送牢里去了!”   果然说的越绣宁吃水果的心思又没了,直起身道:“这么快?”   小豆偏着头撇嘴:“一点都不快,奴婢觉着这些日子过得都慢了……”后面的话说的稍微的犹豫了一些,因为看见雨花又在看着自己,小豆估计自己肯定是又说错话了。   越绣宁并没注意她们几个的眉眼。   林炤一回来就直接将怜裳处死,显然也是不想拖延时间,更不想让这件事有什么意外发生。   尽快解决,尽快的省心。   过不了一会儿,就有人听见慈宁宫那边传来了哭声,宫女嬷嬷们吓得蹑手蹑脚的,不敢发出什么声音。   在转天,后宫又是大忙碌起来,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的东西收拾起来,这天辰时,这两位便离开了宫廷,带着其他住在宗人府的先皇后宫们,出发去往长安陪都。   皇后娘娘送到了宫门口便回去了。    第813章 新皇上朝      太皇太后出发的这一天,也是新皇正式上朝的第一天。   而这天朝上所议的事情,不出意料之外,就是二皇子。   “先皇殡天,下葬,二皇子都未能赶回来,实在是令人不解。”一个胡子花白的官员出来说道。   高北辰便道:“赵大人何必明知故问?二皇子为何不回来,此等心思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那赵大人便忙对金銮宝座上的林炤躬身道:“皇上,臣只是提出来,二皇子心思虽然明了,但到底人在哪里?这,现在总需要知道他人在哪里。”   另一个官员便出班,躬身行礼道:“皇上,确如高大人所说,二皇子不会来奔丧,隐匿不见,这本身已经是昭然若揭了,皇上还需要做好准备,对岳阳、富阳等地一定要加强搜索。”   “还有庆喜侯家乡。”高北辰道。   穆寒出来了,道:“皇上,高大人、李大人所说极是。先皇驾崩二皇子隐藏不露,定有反心,如今是需要极是将他的藏身之处找到,避免他有更多的时间招兵买马,为祸天下。”   他们几个将二皇子造反的话已经说出来了,这种事情就像是一层窗户纸,只要是捅开了大家就都可以敞开了谈了,但如果没有人敞开说,大家就好像是有忌讳,不敢说。   林炤微微点头道:“不错,闲杂最主要的是查找出二皇子隐匿之处,寻他出来。”   于是,朝臣们放开了开始议论起来。   一开始还是在猜测二皇子会藏在何处,没过一会儿有人开始质疑为什么会认为二皇子造反?   说这个话的,是御林军指挥室王安义。   王安义也属于二皇子那边的人,和赵朝吉是亲家,三大营统领赵朝吉是第一个被拿下的二皇子那边的人,这个王安义本身没多少权势,御林军已经被禁卫军抢了风头,基本上靠不到皇上身边去,再加上他也有三分谨慎,因此一直都没有找到他的把柄。   林炤登基,穆寒出去让谢忱带着五军营的官兵第一个就将御林军给看起来了,所有的御林军全都不能随便的移动,一直看了三天。   新皇登基大典之后,局势稳定才把御林军给放出来。   而那个时候大局已定,王安义也没有敢做什么,老老实实的。   这会儿刚为二皇子说了一句,朝上顿时就乱套了,尤其是都察院的人一个个的义愤填膺,督察御史们又都是能言会道的人。   每个人出来一番慷慨激昂,质问王安义,二皇子如果并没有反心,为什么隐匿起来?原本在岳阳的,为什么岳阳现在就是找不到人?连庆喜侯都不见了?   二皇子如果没有反心,但凡是个人,父亲去世难道不是应该快马加鞭的回来奔丧?   “朝廷的丧报两天之内传达到了岳阳,岳阳知府的回奏五天之后就收到了,庆喜侯在岳阳已有两年,即便是他和二皇子本人出去办公事,但留在当地的总有下属吧?还有府里的下人吧?这些人难道全都带走了?若是没有,这些人难道不会将先皇驾崩的大事急忙的告知?所以,说二皇子至今不知的,完全就是谎言!”   “二皇子不可能不知道,他去岳阳是查官员往来的一些事情,即便是被治水的事情绊住,但也应该沿着黄河能找到的地方,而不是音讯全无。”   “不用说了,先皇驾崩,全天下百姓都知道了,二皇子怎会不知!”   其实朝廷里稍微的心思灵活的人都看得出来,都察院这帮子人就是铁了心保新皇的,而且今天就是要找人出来做法子,杀鸡骇猴给所有的朝臣看,为新皇立威的。   王安义虽然在朝里也多年了,可到底是个武将,听见人家一口一个二皇子造反,二皇子反心如何如何的,实在没忍住就说了一句,结果被抓住来当成了靶子。   足足被这些督察御史们喷了半个时辰,才终于算是消停了。   王安义早已经是垂头站在武将这一班中,低头一句话也不说。   督察御史们都停下来了,林炤这才总结道:“二皇子到底怎么想的,确需见到本人询问才是。不过,先皇驾崩,他这个亲生儿子竟然不回来,是如何想的,朝臣们也不会胡乱猜测,朕现在也不想去多说。穆寒说得对,尽快找他出来才是最重要的。”   说着道:“越将军。”   越承耕出来:“臣在。”   林炤道:“以你之见,二皇子现在何处的可能性比较大?”   越承耕道:“臣认为,二皇子既不可能在岳阳,也不可能回庆喜侯的老家,很大的可能性,现在南边的岭州一片。”   说着,也不等人问,他是武将就是这么直接,没有文臣的那些弯弯绕心思:“岭州多山,易守难攻之地。从西南往岭州方向走,只有一条路,而这条路正好就串起来了岳阳和岭州。”   “岳阳,必然是二皇子和庆喜侯商议谋反之地,也是他们一开始筹备之地,而岳阳四面通达,若在这里招兵买马必然是很快就被发现,而他们权衡四处,西北是皇上和臣的老家,有廖大人镇守,所以他们绝对不敢往西北走。”   “东边,海军都在那边集结,二皇子在海军中并无自己人,自然不敢去东边,京城在北方,他也不敢过来,所以算来算去,只能往南走,而到了岭州这个地方,他的身边应该是已经有了懂军事地理之人,只要看到了这里的地势,就会劝他在这里驻扎,第一离京城远第二地势实在太好。”   说的头头是道。   果然内行的人一开始分析起来,那些文臣们便闭上了嘴,专心的听着。   林炤点头道:“即刻派人通知岭州周围的朝廷衙门,彻查周围所有乡镇,尤其是村庄,山里的人家等等,彻查清楚。”   只要二皇子确实开始招兵买马,那么人多了就不好隐藏,一旦当地官府查起来了,很难隐藏。   林炤就是要逼着二皇子现身。二皇子想要更多的时间准备充分?林炤绝对不可能给他多余的时间。    第814章 穆寒成亲      夏天燥热,好在终于过去了。   十月底,穆寒和邓紫虞成亲了。   林炤为了免得有人指摘邓家和穆寒不更改婚期,甚至亲自指示钦天监择选的吉时。   成亲之后的第二天,穆寒带着新婚的娘子进宫了。   邓紫虞白生生的小脸在大红的新娘长裙的映衬下,更显得晶莹剔透的,一双眼睛雾蒙蒙的带着一股子娇羞的喜悦,跟着穆寒行礼之后,刚一坐下不知道为什么便满脸通红的。   林炤和越绣宁在上首坐着,林炤原本还想开两句玩笑的,但是收到了穆寒有点请求有点警告的眼神,笑了,道:“很好,表兄也终于成亲了,见外的话朕就不说了,表嫂以后多进宫陪皇后聊天解闷。”   邓紫虞红着脸紧张的答应:“是。”   越绣宁其实也准备了几句俏皮话的,但是看见邓紫虞羞窘到了如此地步,也就没说,扭头对林炤笑道:“皇上,你们有话去外面说去,我们女人自己也有体己话。”   林炤好笑:“这就轰我们走啦?好好好,你们说你们的体己话,我们说我们的体己话。”   越绣宁被逗得‘噗’的笑了出来。   女人们起身,男人们去了外殿,她们又坐下了,越绣宁笑着道:“府里头准备的怎么样?去年才说亲的时候本宫还挺上心的,去了几次看见缺什么的还吩咐吩咐,今年一忙起来,倒是一次都没过去。”   邓紫虞红着脸忙道:“挺好的,都齐备。”   “皇上好些话都没说,是他们兄弟互相的都明白,穆家的情况你们最清楚,有你在穆寒身边,皇上应该也就放心了。”越绣宁道。   邓紫虞脸上的羞赧终于好了点,点头:“臣妾都知道,臣妾……会照顾好他的。”   越绣宁一下子就笑了道:“倒不指望你如何的照顾他,只好好的待他,我们就没什么可求的了。”   邓紫虞脸蛋又通红起来,嗫嚅着道:“是,臣妾,不会辜负……”   “不不不,”越绣宁好笑的道:“我们并不是给你什么压力的,夫妻之间的感情是夫妻两个人的事,不要为了别人的期许或者愿望做什么,夫妻相处全都是凭着自己的本心。”   她说着笑道:“穆寒等你那么多年,你们的感情必然是很好的,虽然之前有些波折,不过好在现在成亲了,以后全都是好日子,自己体会就好。”   邓紫虞红着脸点了点头。   正说着话,小豆进来回禀说指挥使夫人来了,已经到了坤宁宫了听说穆夫人在这边,这才想起来今天是穆将军和夫人进宫的日子,又要转身回去。   越绣宁一听忙道:“赶紧请进来。”说着忙问邓紫虞:“你不介意吧?”   邓紫虞忙摇头:“没关系的……”   越绣宁就跟小豆道:“快追上,请进来。”   小豆忙忙的答应着赶紧的出去追。   越绣宁看了一会儿门口,回眼看邓紫虞,见她抿着嘴笑,便也笑着问:“笑什么?”   邓紫虞笑道:“娘娘很是客气……太谦逊了,若是换成任何一位娘娘或者嫔妃,传唤谁进来必然不会问臣妾介意不介意。”   越绣宁恍然一笑,刚刚只是着急了以前的习惯都出来了而已,礼貌是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一时还真的没办法改掉,而且越绣宁并不想该,并不想像之前的那位皇后一样,过于倨傲。   当然,皇后是应该倨傲的,太过谦逊,说不定还让人觉着没有气场,没有皇后的威严。所以,越绣宁今后也会注意,在自家人面前该如何就如何,在该给脸色端架子的人面前,就得把架子端起来。   越榴红进来了,笑着福身道:“进来的时候才想起来今天是穆将军和穆夫人进宫的日子,倒是打扰了。”   邓紫虞忙道:“不敢不敢。”   越绣宁笑道:“你们就不用见外了,都是自家人。”又问越榴红:“小姑怎么没抱孩子来?”   “没有,出门的时候睡着,我就没抱,也没什么事,就是昨天穆寒成亲了,你小姑夫昨天倒高兴的喝醉了,我便想进来和你说说笑笑他,”越榴红说到这里好笑:“真真是彻底忘了今天穆寒和紫虞要进宫的。”   越绣宁听了也笑:“你还想笑别人呢。”   越榴红自己都觉着很好笑,点着头,又笑着对邓紫虞道:“穆寒啊,年纪大了,你们小夫妻的可要抓紧!”   越绣宁和林炤都没有说出来的玩笑话,就叫她说了,果然邓紫虞一下就满脸通红羞的低下了头去。   越绣宁笑着忙打岔:“小姑夫喝醉了没事吧?今天想来是不当值?”   越榴红笑:“当值的,不过睡一晚上就好了。”对越绣宁笑道:“你不用打岔,你也一样,如今国孝已经过去了,正经要抓紧了,我都替你着急,你还不紧不慢的,知道不知道,底下人都怎么说?”   越绣宁一愣道:“底下人已经有说的了?”   “当然了,你以为呢?”越榴红和越绣宁一直都很亲密,姑侄女两个几乎一直都在一块儿,所以说话并没有太过注意身份的问题,比较随意。当然越绣宁也不需要自己的亲小姑对自己恭恭敬敬的。   “你小姑夫说的,宗人府宗正被好几个人找过,力促他在朝上提扩充后宫的事情,说是亘古未有过这样的情况,皇上登基了,后宫空空的只有皇后一个人。”   越绣宁睁大眼:“这些人真是讨厌,正经朝上的大事不去操心……”   其实她自己说了半句都算了,不说了,因为她知道,朝廷里的臣子们各司其职,有些人的职责就是专门关心皇上的子嗣,他们操心还真的就是忠于职守。   越榴红才京里这两年,知道的也很多了,果然马上就道:“这就是人家的职责啊,皇上的子嗣就是朝廷大事。”   越绣宁只好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咱们换个话题吧。”   邓紫虞看见皇后都被陆夫人说的没词了,不由得好笑。   越榴红笑道:“你们心里有数着吧,现在国孝已经过了,赶紧……努力!”她自己‘噗’的笑了。    第815章 宫女也不能小看      越绣宁原本以为这个话题就这样应该结束了。   不过越榴红笑过了之后,又严肃了些继续说:“虽然太皇太后走了,不过安国公府还在这里,我听人说,已经有大臣们提,说既然你之前选定了梁语纤,就应该选个好日子让进宫了。”   越绣宁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有些惊讶的看着她。   越榴红道:“你是不是没想过?有人就是忘不了这一茬呢,你小姑夫说,皇上后宫选人,不单单是多少家里有合适年岁的小姐想攀上皇亲国戚的问题,还有很多人是不想让咱们越家一家独大。”   越榴红说到这里自己摇头:“如果不是你小姑夫说,我都根本想不到,这些人的想法这么复杂……你父亲是掌管兵权的人,如果后宫只有你一位皇后,会引起猜忌的,咱们越家的实权太大了。”   越绣宁彻底笑不出来了。   国孝才过而已。她确实没想到这些人已经对这个问题重视到了这种地步,而且已经开始布局了。   “只是皇后娘娘的父亲封了侯而已,那还是先皇封的,威远侯也是凭借自己在海军中的地位得到的这个侯位,另两位叔叔根本就没有高位,何来的实权太大了?”邓紫虞同样也惊讶。   越榴红叹气:“咱们自己人自然是这样想,但别人又说皇后的娘家权势熏天……谁能拦得住?”   越绣宁想了一会儿,道:“虽然这些事情早就有心理准备,不过没想到来的这么早……”   当然了,朝局如棋,新皇登基便换了一盘棋,如今正是布局的时候,自己别说还早,但有些人说不定觉着晚了呢。如果能在皇上的后宫挤进来一个位置,那就算是占了一步好棋。   越榴红扭头看了看周围。   越绣宁算是看出来了,难怪今天小姑没抱孩子进宫玩儿,分明是有很多话要说的,看见门口站着几个宫女,便对身边的雨花道:“你领着她们出去吧。”   雨花点头答应着,带着所有的宫女就出去了。   越榴红果然是这个意思,看见宫女们出去了,对越绣宁道:“有些话……穆夫人也不是外人,我就直说了&”   “直说就是了,都是自家人。”越绣宁道。   越榴红声音稍微低了点道:“不但是朝里的人说咱们越家,便是后宫里的这些宫女们,你也要多注意……你小姑夫听了些后宫的闲话,也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跟我说了叫我琢磨,我有什么琢磨的?自然是要跟你说的,你多知道些总比蒙在鼓里强。”   “听到了什么话?”越绣宁有些惊讶:“小姑夫是禁卫军指挥使,他能听到后宫的人说话?”   越榴红叹气道:“说起来拐了很多弯。后宫的宫女们喜欢聚在一堆说话,她们自然是很注意的,不过如果身边是一些地位低下的人,就不怎么注意了。比如去洗衣房的时候,洗衣房的人都是地位最低的,所以她们在这些人面前就不怎么在意。”   “然后呢,后宫洗衣房的管事的人里,有一个的儿子才进了禁卫军,那孩子估计也是想往上爬,想在你小姑夫面前多露脸,所以他娘将听到的话说给他听,他又一字不漏的说给了你小姑夫听。你小姑夫原本不想继续传了,但想想还是告诉了我,似乎也不能不防……”   越绣宁摇头:“确实很曲折,拐了很多弯。”   越榴红这才道:“几个宫女说闲话,其中有两个似乎是很有志气的,别人也总开她们俩的玩笑,意思是只要皇上看到了她们两个,必然是会收房的……嗯,宫里怎么说,哦对!宠幸。”   自问自答的还挺快的。   继续说:“那个小禁卫的母亲看着那两个宫女长得是不错,听她们话里的意思,其实嬷嬷们调教过得,就是为了……那什么的,只是先皇过世的时候她们还没教出来,过世之后宫里换人,所以她们就放出来了……”   说到这里又转了话题问越绣宁:“后宫的人难道是全都换了?”   越绣宁摇头:“哪里能做到全换?只是之前服侍谁的就跟着谁去了,所以坤宁宫等几个宫殿缺人。其他几个原本住着嫔妃的宫殿现在都空下来了,只需要补充一两个的,和留下的人一起打扫看守而已,只坤宁宫这边需要些人。”   “那就是你身边的!”越榴红压低了声音:“那小禁卫的母亲不认识那几个宫女谁是谁,也没听见她们说是哪个宫殿的。不过既然别的宫殿没换几个人,换的都是坤宁宫的,说不定就是你这边的。”   说着不等越绣宁疑惑,继续道:“你先别急着说,她们因说了你的话……”顿了顿看着越绣宁:“说你的话可难听了。”   越绣宁道:“说吧,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难听也听听啊。”   越榴红顿了顿,才道:“说什么……你对皇上盯得紧,主动什么的……哎呀反正很难听……”   关键地方了倒吭吭的说不出来了。   邓紫虞道:“要不臣妾……”   越绣宁先扭头看她道:“不用。”然后看着越榴红:“说的很难听?平白无故的,还是说了具体什么事情?如果是具体说了事情,小姑你倒是说出来,正好我想想当时谁在身边。”   越榴红一听这样倒是可以,忙道:“就是那两个宫女里头的一个,说有一次你和林……皇上逛御花园,晚上了,你故意把身子靠近皇上……什么什么的。”   越榴红说这些,自然不是闲的没事干,她只是太过关心自己的侄女,说闲话的这些人虽然不算什么,但毕竟都是侄女身边的,如果她不防备,身边的人却如此的算计她,那还了得?   邓紫虞跟着有些愤愤然,宫女是什么身份?这些人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背地里这样的说皇后娘娘!   越绣宁惊讶的看着她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越榴红问道:“你想不起来?当时身边有谁?你身边……人是不是挺多的?”这都不用问,肯定很多。    第816章 关于纳妾的议论      越绣宁半天才摇头:“这哪里想的起来?我跟林炤说话……”摇头:“真的是无语了,果然是如此,心术不正的人看什么事都歪了心思,这种无聊的事情我哪里能记着?何况说不定我当时和林炤正说重要的事情呢。”   顿了顿又道:“不过,这么说起来的话,还真的就是我这边的人。”   虽然她本身就属于戒备心比较强的人,说白了就是没有安全感,这跟她来到这里之后,越赵氏和顾月娘对她极度不好,她全力的要保护自己还要保护母亲的遭遇有关系。   但是,她也只是知道该信任谁,如小豆、雨花这些人,她很信任,因此什么事情都让这几个人去做。外面的那些不信任的人,她只是不让她们靠近身边多说什么做什么而已。   可真的也是没想到,这些人背地里居然这样说自己。   胆子太大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这些都懒得计较,谁的身份地位再高也不能去管别人心里想什么。但是,如此心思的人就在自己周围晃悠,这可真的是提醒了一下越绣宁。   越榴红就道:“所以啊,你可得注意!就在你身边的人呢,还是这样的心思……正是防不胜防!”   邓紫虞道:“这些宫人也是太大胆了,背地里什么话都敢说,什么心思都敢有。”   越榴红点头:“这是不敢小觑,你说她们怎么就这么不省心?皇上和皇后的事……她们难道就看不出来?硬要在人家夫妻中间插一杠子,就为了插这一杠子,用难听的话说皇后……真是太可恶了!”   邓紫虞道:“说到底这都是宫里长年累月下来的习惯,这些宫女们天天想的不就是……怎么能攀上高枝。”   她们俩倒说上了。   越绣宁将自己身边有印象的人想了一遍,确实想不出来到底是哪两个,坤宁宫服侍的宫女,全都很漂亮,没有丑的。当然了,有这样心思的人只怕不止两个。   “这么说起来还真不止是宫女了,便是府宅里面不也全都是这样的,我家里头有个丫鬟,枉我对她还特别好,觉着她人机灵又可爱的,谁知道竟然就藏着这样的心思呢,有天我带着孩子出去了,光涛回来了洗澡,这丫鬟就直直闯了进去……突然的在背后说句话,差点没把光涛给吓死!”   越榴红说的很生气,但是说到最后又‘噗’的笑了出来。然后又郑重其事的叮嘱邓紫虞:“你也一样!这些都要注意着点,别以为你和穆寒才成亲,穆寒眼睛就一直看着你……他必然是只看你的,但架不住有人投怀送抱!”   “但是我娘……”邓紫虞涨红了脸:“我娘说,这种事情难免,我还得主动着点,现在当然不用,不过等有喜了……”   “哎呦,你娘怎么这样说?当然不行了……”越榴红开始叽叽呱呱的跟邓紫虞讲道理。   越绣宁笑着听着,邓紫虞和小姑完全是两种出身,小姑和自己属于是耕读人家出身,蓬门小户再加上祖上都是读书的,所以家宅中对纳妾本身就是一种鄙视的心理。无论祖父还是父亲都没有纳妾的习惯,如果不是二婶嫁过来太作,二叔也不会纳妾。   而邓紫虞就是大户人家出身,大户人家结亲的对象都是门当户对的,也就是说,男方也是有钱有势的人家,有钱有势自然就不缺这些,也不会将纳妾不纳妾的当成是一种行为规范来传家。毕竟男人真的没有几个不想纳妾的,祖宗自己都坚持不了,更不用说家里的子弟了。   越绣宁也不去管只笑着听。邓紫虞可以选择,母亲说的道理听一遍,越榴红说的道理再听一遍,如何选择她可以自己想,即便是才成亲到底懵懵懂懂的,等过一段时间也会想明白。   或者夫妻关系好的,可以谈谈。越绣宁相信,穆寒和邓紫虞两人的真情实意,所以如果两人谈开了这个问题,可能还有好结果。   至于刚刚小姑跟自己说的事情……越绣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凝神想了一会儿,这方面自己也要多注意注意了。   她们在内殿说话,外殿那边,林炤和穆寒也在聊着。   两人一出来,自然就不说什么家里头的话,马上就谈起朝廷里的大事。   朝廷里大事很多,最大的,自然是二皇子的事情。而且,确实有新情况发生。   “已经确定二皇子就在岭州那边的山里,只是没想到,岭州的山区比咱们想想的更大更茂密,要剿灭还需要进山里,也没有那么容易。”   林炤说着皱眉:“想不到二皇子竟能找那么个地方藏身。”   穆寒一惊忙道:“已经确定了?”   林炤点头:“早上收到岭州知府的急递,确定了二皇子在那边一个叫磨盘山的地方住过。”说着将折子递给他:“里面还有岭州的鱼鳞图,你看看。”   穆寒打开看了看。   和京城一样,为了避免过于骚扰百姓,因此林炤让岭州那边的官府借着清查户籍的借口展开地毯式搜索的,这种方式虽然慢一点,但更细,想要逃脱搜索可能性不大,更何况二皇子身边那么多人。   “这图上面画的圈,是二皇子可能的藏身之地吗?”穆寒问道。   林炤点头:“对,都是森林茂盛之地,便是藏几千人上万人的在里面,也根本找不到。便是找到了,也根本打不起来,转身往林子里一钻,人又找不到了。”   穆寒仔细的看着图,道:“皇上,找将军们商量一下吧,调动周围潭州、江城、林城三地的卫所,从三面合围一点点的搜索,将他们这群人驱赶到适合攻打的地势。”   说着道:“皇上,臣……”   林炤就知道他要请战,摆手道:“不急不急,朕跟你一样心急,不过现在不是请战的时候,才收到的急递,确实需要多找些人商量商量,岳父石海军出身,对这种陆战,尤其还是密林战估计不是很拿手,要找懂这种战法的人,看看如何攻打比较合适。”    第817章 发现行踪      穆寒点头:“是。”   “今天不用急了,明天吧。”林炤道:“我已经叫人去通知京城周围几个卫所的将军,明天进京上朝。”   穆寒百年点点头:“行。”低头看了看鱼鳞图,他刚刚就想说:“这个地方靠近苗寨了啊。”   林炤点头:“不错,这也是其中一个比较为难的地方,苗人一向敏感多事,朝廷若是在这周围兴兵,他们会觉着危险,必然跟咱们动手。”   二皇子藏身之处,看起来就在苗人的边上,但估计已经是在苗人的势力范围内。虽然林城到锦官城这一片因为靠近中原因此几百年来都受朝廷的管制,但苗人在这边也有千百年了。   他们有他们的部族,有他们的规矩,在管制上听从朝廷的,但也经常会出现不太听话的首领,这种首领如果掌权了,开始管理苗人,基本上就要跟周围的朝廷发生冲突。   苗人作乱曾经是上一个朝代很令人头疼的事情,几乎贯穿了整个朝代。虽然苗人不多,也不会引起什么大的叛乱,但这种时不时的捣乱让人费心费神。   如果在遇上几个天灾,海边或者北边、西北的在打起来,苗人一旦作乱,朝廷解决起来就会非常头疼。   林炤还是很清楚的,密林里打仗和一片坦途的打仗完全不同,比如骁勇善战的匈奴人,在进入了中原腹地之后,基本上就施展不开了,基本上每次杀入中原都是铩羽而归,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们不懂丛林战、不懂城池巷战。   骑着马一片坦途的拼杀很是厉害,一旦周围到处都是树木或者房屋,他们的刀都施展不开。   林炤虽然没有领兵打过仗,但在十几岁的时候腿残疾的那段时间,每天都坐在轮椅上无事可做,因此就是看书,看过的书非常多,尤其是兵法、谋略的书,很多都能够倒背如流。   “这个二皇子……想不到他也有今天。”看了许久的折子和鱼鳞图,穆寒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林炤神情凝重,过了半天才点点头:“看到这些,我也一下想起父亲来,何其相似……”   “皇上。”穆寒顿时有些后悔。   林炤站起来身来,过去走到了窗户前,伸手推开了窗户,一阵冷风吹了进来,他的头脑更加的清楚了一些,闭上眼睛,眼前仿佛出现了小时候跟随父亲逃离的情形。   惊慌的表情,仓皇的身影,周围全都是茂密的树木,对于小孩子的他来说,还有些恐怖的密林深处……   “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安排,二皇子设毒计陷害我父亲,父亲被迫逃命。如今他被我驱赶,也开始逃命……”林炤声音有些忧郁。   穆寒站起来,过来也站在窗户前看着外面,道:“皇上,已经过去的事情确实没有办法改变了。时而想想,无论是悲伤、愤怒还是不甘心,也就只保持是一种情绪罢了,不要影响了现在的自己。您初登大位,需要考虑的事情很多,二皇子就交给臣等解决,您就不要多想了。”   顿了顿,道:“朝局如棋,如今都在落子呢,您稍有疏忽,朝廷里那些老奸巨猾的人怕就能拿住了您。”   林炤看着外面半天,才转头看他道:“正好,朕有件事跟你商量。为我父亲和母亲追封的事情,还有外祖父、舅舅他们。”   他摇头:“前天在御书房的时候朕提出来,你猜第一个反对的是谁?”   “谁?”穆寒问了一句,不过马上想到了:“廖文超。”   廖文超是先皇母系的人,新皇要给先太子和先太子妃追封,还有先太子妃的娘家穆府的人,那么新皇的决定就是反对先皇,甚至有指摘先皇在这件事上做错了的意思。   虽然他确实错了,但是不能承认。尤其是先皇已经过世,这种错误很可能会被写入史册,如果让新皇册封了先太子,那就等于是在史册上说,先皇做错了,错杀了自己的儿子。   所以廖文超自然是不能同意。   林炤点头:“就是他。不止他一个。”朝廷里的大臣们,为了各种各样的目的,自然会有各种各样的盘算。   穆寒想了一会儿,才道:“皇上,这件事要不先放一放?目前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处理二皇子的事情,廖文超是西夏总督,如果因为追封的事情让他心生怨气,跟二皇子眉来眼去了,可能会酿成大患。即便是他不去跟二皇子有纠缠,只是在西北边境睁只眼闭只眼,那也是大麻烦。战事起来西北却成了空门,二皇子出入自由也就罢了,再要是让西北边境外面的敌人进来,那才是祸患。”   林炤想了想。   他当然是希望第一时间给自己的父亲正名,追封父亲为皇帝。不过穆寒说的也有道理,小不忍则乱大谋。   “可以先不提追封的事情,不过二皇子十几年前陷害父亲的事总要查清楚,昭告天下。”林炤道:“这件事不能拖。”   穆寒也赞同:“此事可以现在开始查,将来龙去脉全都查清楚,昭告天下嘛……”他顿了顿道:“等查清楚了再看看情况。”   过了一会儿,林炤叹了口气。   当了皇帝,但也不是凡事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而且还不能着急,跟朝臣们,总有种斗智斗勇的感觉,虽然也有全力帮自己的,但也有自己需要跟他们协商,甚至于动动脑筋斗一斗的时候。   穆寒当然理解他,谁说当了皇帝就能为所欲为的?如果不想当一个偏执暴戾的君王的话,就不能为所欲为。   “一步一步来吧。”林炤道。廖文超其实并不是很固执的人,当然廖文超在林炤面前也不敢固执透顶,以前发生的事情能看得出来,如果需要他放软了态度,他也是很能屈能伸的。   他的孙女廖芙宜的事情,就是个例子。   所以,慢慢来,温水煮青蛙,最后将事情能办成,而且还不用闹得君臣翻脸,朝局紧张。   “皇上,你想不想出去走走?”穆寒提议道。   林炤点头:“也好。”    第818章 宗正带进来一个女子      君臣两人从外殿出来,只顺着游廊往前走,并没有具体的要去哪里,只随便逛着说着。   “先皇留下来的,不止是二皇子这一处烂摊子,京畿的几处卫所,如今都有些乱,还以后御林军、三大营。先皇太过注重平衡各方了,手段用的太多,他一驾崩,各方就成了没头苍蝇。”   穆寒说着。   “疑心太重了,我以前很不理解他为何疑心病那么重?便是现在做了皇帝,回想他的所作所为同样还是不理解。”   穆寒点头,过了一会儿道:“所以,死后留下了这一副混乱的局面。”   别看现在朝局比较稳固,但其实各个衙门、部门之间非常混乱,很多事情找不到具体负责的人,有些事就是能拖则拖。   穆寒因为是武将出身,所以对武将这边的事情比较了解。想想吧,武将尚且如此,更不用说文臣们那边了。   文臣们最善于的就是勾心斗角,他们之间的那些弯弯绕,更是麻烦的烧脑子,皇上要一点点的理顺了,不该用的人要慢慢的弃用,还不知道多麻烦呢。   林炤道:“前几天岳父提了提,三大营就交给你,御林军让陈凡去调整,小姑夫那边,原本是想把禁卫军给他的,整个宫廷的禁卫全归他管,但二皇子的事情发生了,这就需要宫廷的稳定,说不定……所以朕不希望宫廷有什么混乱。卫所、御林军能先保持稳定,就先稳住,等回来了再换。”   像这种掌管士兵的职位,换人一般都是很谨慎的,一旦不慎就可能造成混乱,林炤求稳也是上上策。   穆寒点头,道:“三叔母的父亲何大明,在军中也是多年,全家都是京畿卫的老人,在军中必然会有人脉,现在可以将他们往卫所里面安排。”   林炤点头:“对,这是个合适的人选。明天上朝就先安排他们。”顿了顿:“把何雷调到禁卫军来,先适应适应。”   穆寒道:“调到禁卫,不如让他进御林军。御林军原本是京城中一个很重要的防卫军队,而且和禁卫分工很明确,御林军保护宫廷内,禁卫军保卫这个京城。只是因为先皇不信任御林军,慢慢地禁卫将御林军给排挤到一边儿去了,禁卫也接受了宫内的事,反倒将宫外,城里的职责给疏忽了。何雷原本就是侍卫,进御林军合适些。”   林炤想了想,点头:“也好。”又道:“还有什么人,你能想起来的记着跟朕提一下,如今事情太多,脑子里都已经被塞满了,有时候身边的人都想不起来。”   “知道了。”穆寒道。   兄弟俩说着话,走到了一处园子,已经进入初冬,院子里萧条一片,只几座假山在寒风中伫立。   院里有几棵树,一夜风吹叶子都掉落在了地上,一片的金黄色,几个太监正在清扫,看见皇上过来,赶紧的放下扫把跪在路边。   林炤还在想刚刚说的御林军、禁卫等等这些事情,穆寒抬眼看见远处过来了几个人,直接就往这边过来了,道:“皇上?”   林炤闻言抬头,然后也看见了。   走过来的几个人挺奇怪的,最前面走着两个太监,看着是带路的,这没什么,不过走在后面的,却有男有女,不知道怎么这些人走到了一处。   因为看见皇上在这边,那些人已经是脚步更快了些,低着头小跑着过来,更近了点林炤看见,后面的两个男子,一个是宗人府的左宗正,另一个不认识。他们俩身后跟着一个穿着云丝软毛织锦素色披风的女子,大大的帷帽戴着,看不清楚脸,不知道是谁。   那些人快走到跟前的时候,已经有侍卫跑出去挡住了。   原本跟在两人后面的德公公也忙上前去询问,过了一会儿过来禀报:“皇上,左宗正求见。”   林炤已经看见了,自然点头:“叫他过来。”   左宗正便带着那两个人过来了,跪下道:“臣叩见皇上。”   “臣女叩见皇上。”   前面那个林炤不认识的人叩拜了之后,扭头低声跟那个女子说了句什么,那女子就羞怯怯的将帷帽推到后面,露出脸来。   “你们进宫做什么?”林炤问道。宫里头只有自己和越绣宁,所以,不是找自己,那就是找皇后喽?   果然,左宗正磕头道:“臣奉命带皇后娘娘选定的人进宫……之前选定的侧妃人选,坤元伯的女儿名家梁语纤,因着先皇的丧事,暂时停……”   “奉谁的命?”林炤一听就已经知道了,不等他说完直接问道。   “奉宗令之命……”左宗正紧张的道。   宗人府的最高官职是宗令,一般都是王爷、郡王的。周朝祖制,皇子们到了年纪行冠礼,冠礼之后便册封爵位封地,之后就去封地生活。   所以,宗令一般都是挂职,本人可能不在京城。正经办事的是左右宗正,皇族中的各种事务,宗正们办理。   如今的宗人府宗令乃是福王,远在福州。虽然离得很远,并不妨碍别人打着他的旗号做事情,尤其是宗人府。   宗人府管着皇族的事情,皇上的事情,所以有时候说不定会越界,也很难掌控,有时候管的多了皇上不悦,但管的少了就有渎职的可能,尤其是牵扯皇家子嗣这种事情,不管是绝对不行的,朝臣们都能把他们给吃了。   所以,这时候宗正们就会把远在天边的宗令抬出来,不管啥事都是奉了宗令之命,皇上您不高兴,去找宗令算账。   这种情况皇上心知肚明。宗正们也是办他们自己职责内的事情,若因为这个都处罚他们,却也说不过去。   那个不认识的男子又回头低声说了句什么,于是那个女子便娇滴滴的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娇羞的脸,让皇上看清楚。   宝蓝色亮新绸描银缠枝刻丝褙子,鲜亮的颜色映衬的一张俏脸更加的俏丽秀美,嘴唇上鲜红的唇膏更让脸蛋增加了几分白皙,白皙和鲜红,明艳的确实让人一眼看到了,就被吸引住。    第819章 轰走梁语纤      林炤虽然知道这些事,但是没想到居然还是会亲耳听见宗正说奉了宗令之命。   顿时给气笑了,道:“远在福州的福王给你的命令,是不管朕和皇后的意思,直接把人送进来吗?”   宗正紧张的道:“宗令的命令,是领进宫求见皇后娘娘,听皇后娘娘的安排。”   林炤更是气的冷笑,宗人府这两个宗正真是聪明过了头了!不管不顾的直接就把人送进来了,如果这个女人最终没能留在宫中,就是皇后的责任?推到皇后头上,让朝臣们去找皇后去?   “臣女梁语纤叩见皇上,皇上请息怒。”那个梁语纤很突兀的说话了。   她一开口,不但是前面跪着的那个男子面上露出欣慰,就是宗正脸上似乎都放松了些。仿佛这样明艳的女子一开口,就会吸引了皇上的注意力。   “宗人府大人们是职责所在。皇族宗室但凡有陈述请求,宗人府应该向皇帝禀报。所以大人们是不得不做,请皇上不要责罚他们。臣女斗胆,求皇上听臣女一言。”梁语纤说话的时候并不是一直磕头,而是说两句就将头抬起来大胆的看皇上一眼,说两句再抬头看一眼,说完了,才低头伏地。   穆寒双手抱胸往后站了站。   梁语纤如此,男人们心里其实都清楚。   宗人府什么职责,皇上难道不清楚吗?梁语纤一个深宅内院的女子知道的能比皇上多?如此的说话分明就是班门弄斧故意显摆。   但很多男人们却喜欢看着这样的显摆,尤其是喜欢看漂亮的女人为了博取自己的注意而特别的显摆,这种心思就好像是逗弄小猫小狗一样,看着她为了得到自己的瞩目而费尽心机,这种满足感实在是非常让人愉悦的。   所以,大部分的男人遇到了这样的事情都会故意的挑逗几句,让女子说的更多。   也因此,和这个女人一起来的那个男子,还有宗正听见梁语纤开口了,如此的表情轻松。因为他们觉着十拿九稳了,皇上也是男人,男人哪有不好色的?梁语纤的美貌足以让皇上动心。   林炤原本还在冷笑,但是这个梁语纤说完之后,他连笑都不想笑了,彻底冷下来脸来。   同样,他当然也清楚这个女人如此的出头为的是什么,但他真的和一般的男人不一样,这种心理只有他自己清楚。一旦心中铭心刻骨的爱着一个女人,对其他的任何女人,真的是没有什么感觉。   哪怕你美的能把西施比下去。   因此声音都冰冷了很多,言辞冷漠:“好大的胆子,在朕面前无知张狂,宗人府什么职责,朕用你来教训?!”   梁语纤并那个男子,还有宗正都在愣了一下之后才猛地慌了起来,那男子和宗正一下就磕头伏地不敢动了了。而梁语纤还惊讶的抬头看了一眼,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是真的,要亲眼看看皇上的表情才能肯定。   林炤道:“来人,掌嘴二十,带出宫去。”   “皇上!”梁语纤震惊的喊了一声。   “三十。”林炤冷冷的道。   过来了两个太监急忙的将梁语纤拖走了,梁语纤也终于被吓住了,再也不敢说一个字。   “这个人是谁?”林炤冷冷的问。   “草民是安国公三子,梁……梁语纤是草民的表妹,今天草民……”那个男子吓得乱颤,声音一直抖着,话都说不清楚了。   “一介草民不奉召就能随便进宫?来人,将他拖出去打十板子以示惩戒。”林炤道。   这个安国公府的三公子就聪明多了,丝毫不敢有任何震惊的表情,还赶紧的磕头:“谢皇上恩典。”   打了他还成了恩典了。   穆寒都被逗笑了,一下笑出了声。   这一下让林炤也笑了出来,摆手示意太监将人带走。打十板子确实只是惩戒,说起来比梁语纤的惩罚轻多了。   两个人都被拖走了,就留下宗正在地上瑟瑟发抖。   林炤便和缓了颜色,声音都温暖了很多:“左宗正尽职尽责,朕很欣慰。不过呢,以后这种事情先问问朕的意思,或者在朝上议议,不要擅自做主就把人带进宫,让皇后决断什么。”   “是,是……”宗正抖着答应。   林炤还没说完呢:“如今先皇的国孝虽然过去了,但朕身为子孙,怎么能如此的迫不及待就考虑后宫?你等职责之一,也是要为朕多考虑这方面的问题,如果天下百姓觉着朕才登基不是赶紧的兴民立国,而是迫不及待的充盈后宫,对朕难道是好名声吗?”   “臣……臣该死!”宗正吓得赶紧磕头。   “还有,宗人府需要清除一点,选择后宫,不是你们选,是朕选,皇后选!你们怎么就能随便的决定谁进宫来?如此的轻率?”   林炤就知道宗正会说梁语纤是之前皇后选定的,所以不等他说已经继续道:“此一时彼一时,皇后选定梁语纤的时候,是觉着她适合皇长孙府的侧妃之位,但现在朕已经登基了,梁语纤是不是还继续的合适?你身为宗正难道不多想想吗?直接将人送进宫来?亏你想得出来!”   皇上说到这里声音稍微的严厉了一些:“身为宗人府官员,就是要为朕和皇后排忧解难,分担压力的。如今先皇尸骨未寒,朝臣们有着急的,你们正应该替朕和皇后扛住这些压力!你们反倒迫不及待的将压力推到朕和皇后身上?你们居心何在?”   宗正被训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一个字一个字的蹦:“是……是。”   “这件事不要再提了,即便是有人寻你们,你们也要将当前的形式讲清楚,不能一味的畏惧朝臣们的议论,不管不顾将人带进宫,直接推给皇后!难道你们想让皇后替你们担着难听的名声?”   林炤说到这里还来了气:“真要是有这样的想法,你们俩朕看也就可以回家了!一点承担的能力都没有,有事情让朕、让皇后给你们挡着?!”   “臣,臣不敢!臣万万不敢啊!”宗正真真是吓得乱颤。    第820章 心里头有根刺      林炤只是训斥训斥宗正而已。   就如之前说的,宗正的职责如此,皇上真不能因为他尽职尽责来训斥他。所以找了个茬呵斥了一顿,最后还是表扬了一下他的职责观:“罢了,你也是职责所在,朕这一次就不怪罪你了。”   “不过,”林炤声音大了些:“下一次做事多动动脑子!下去吧。”   宗正哆嗦着磕头,灰头土脸的爬起来退下了。   林炤回头,看见穆寒在笑,他也便笑了,摇头:“这些人真是迫不及待,恨不能宫里有多少房子就塞多少人,他们一个个的都成了皇帝的丈人,完全不管你愿意不愿意。”   穆寒笑道:“这是往上爬最简单的一种方式,成为了皇帝的丈人,权势熏天啊,当然是多少人红着眼睛盯着的好事。不过经过今天皇上帮皇后出头,处理的还如此的惊天动地,朝里头所有打着这个主意的人估计都会被吓住了。”   他倒是看得很明白。   林炤今天是要从三个人里面挑出来一个做法子,好好教训一下,杀鸡骇猴叫所有打着这个主意的人都冷冷脑子,别那么激动以为后宫是好进的。   三个人里头选谁重重责罚?   宗正肯定是不行,还是那句话,宗正是职责所在,皇上能挑的毛病只能是时间不合适,不能说他这么做不对。   安国公府的三公子?更不合适,这人跟着宗正进来,要说擅进宫廷,应该找宗正的问题。   所以,只能挑梁语纤。正好梁语纤还自我感觉太良好了,可能是一点都没想到,皇上见到她本人同样冷酷不动心吧。   “朕这样做,廖文超知道了心里应该会好受些。知道朕以前不是针对的他,他也不用一直对朕和皇后耿耿于怀。”林炤说道。   他心里还惦记着给父亲母亲追封的事情,而这件事上最大的阻碍应该就是廖文超了,所以说道。   穆寒点点头。   两人继续刚刚的话,转身往回走,直接回到了坤宁宫,穆寒和邓紫虞夫妻便先告辞了,越榴红多呆了一会儿,也告辞回去了。   越绣宁并不知道刚刚在外面发生的事情,跟林炤道:“朝上情况如何?听说是知道了二皇子的藏身之处?是要开始攻打了?”   林炤点头:“找到了,不过藏身的地方是一大片山脉,估计和秦岭差不多,还是南方的山脉,树高林密很不好找,靠近苗寨,因此还是需要谨慎。”   越绣宁道:“算算母亲应该是还有一个来月就要生了,估计父亲心里肯定很焦急,如果咱们不提,父亲也不好说现在回去的话,毕竟现在朝里头形式不是很好,他专门回来也是为了这个……”   她的话没说完,林炤已经一直点头了。   等她说完了忙道:“那就和父亲说说,请他回去吧,等岳母生了以后在来,我原本也想到了,只是事情太多转眼又忘了。”   “那我就跟父亲说了。”越绣宁说着,因为很惦记着这件事,所以马上就扬声喊小豆。   声音才起来两个宫女便进来了,躬身立在门口刚答应:“娘娘……”   小豆已经从外面小跑着进来:“来了来了!娘娘您找奴婢?”   越绣宁道:“你出去找谢嬷嬷,叫她找个太监去威远侯府,跟威远侯说一声,明天请他下朝之后来坤宁宫一趟。”   小豆便答应着,专门看了看皇上在做什么,见皇上正好去书桌那边不知道找什么东西,就忙凑到了越绣宁的耳边,很低声的道:“娘娘,刚刚梁语纤进宫了,是宗人府送进来的。”   越绣宁惊讶的抬眼看她。   小豆接着继续说着,声音里带着忍不住的笑意:“正好就碰到了皇上,皇上叫人把梁语纤掌嘴,给轰出去了!”   说着捂着嘴笑。   越绣宁又是惊讶又是好笑的看了看她,道:“好了,赶紧去吧。”   小豆这才答应着,轻快地转身跑了出去。   这边林炤从书桌上找了找,昨天有支笔已经用的快要秃头了,顺手的扔掉。然后过来给自己倒茶喝。   越绣宁有点惊讶的想了想,正要问问林炤。询问这些事情自然是下意识的看看屋里有没有人,然后就发现那两个宫女并没有出去。   越绣宁看了看她们两个,宗人府给坤宁宫这边找的宫女确实都挺漂亮的。因为这些人越绣宁并不打算如何的用,进屋服侍的只有小豆她们四个,越绣宁不管做什么事情也都是吩咐她们四个,而且确实,觉着够用了。   尽管别的皇后身边几十个人都觉着不够用,但越绣宁不会用那么多人,外面还有谢嬷嬷几个人,出门的话有徐玉谷跟着。   只要徐玉谷跟着,越绣宁就觉着小豆她们中一个人跟着就可以了。   所以,对于来坤宁宫的宫女们并没有如何的考察。而且她也知道,宗人府往坤宁宫派人到并没有存什么心思,因为这种事情已经是约定俗成的,不用专门的存心思。原本就是给男主子准备了,平常突然地想了,顺手就能拽过来一个……   虽然很难听,但确实就是如此。   不过小姑说了那些话之后,越绣宁确实也重视起来了。   这些人看着没什么,服侍别人的人而已,她们说什么谁又会重视呢?但话真的不能这么说。   越绣宁曾经被以前的二婶伤害过名声的,虽然当时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第一时间被愤怒的二叔给制止了,但对越绣宁来说,那种感觉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的恶心。   心里有根刺,一直如鲠在喉。   听见小姑学说了宫女们背地里说自己的话,那种恶心的感觉又回来了。不算很强烈,不过越绣宁不打算就这样算了:身边有这样多余心思的人,对不起我就是容不下,要找出来,让她滚蛋。   两个宫女大约是感觉到了皇后一直盯着她们看,面色如常的躬身行礼出去了。仿佛是跟着早已经走了半天的小豆的脚步。现在她们已经都知道了,平常不要站在屋里,也不要总跟在娘娘或者皇上的脚后跟后面,找她们的时候再进来。    第821章 取名字      “怎么了?”林炤走到桌边喝了口茶,扭头看见她一直看着门口若有所思的,便放下茶杯过来从后面搂住她的腰:“看什么呢?”   这样搂着正好她晶莹珠圆的耳垂就在他眼前,很自然的便张嘴咬住了。   “哎呀,”越绣宁轻喊了一声,一下就娇笑起来:“你干什么呀……”   林炤原本只是逗她玩儿,听她这样娇声说话,就受不了了,直接就将她横抱了起来,往床铺走去。   ……   殿内似乎没什么声音了,但这大白天的,没声音便显得暧昧,外面的几个宫女有意无意的都在往门口靠近,想听的清楚一些。   正好雨花不知道什么事急匆匆的过来了,几个才挪动脚步的宫女吓得忙将脚步又往外挪了挪,谁都不是省油的灯,皇后带进来的这几个宫女,除了那个叫小豆的憨一点之外,其他的全都狡猾的很。   宫女们自己都很注意小心,不要被抓了小辫子。   雨花走到了殿门口,已经养成了习惯朝里道:“皇上,娘娘。”然后准备进去。不过脚步才迈出去,却没有听见皇上或者皇后唤自己进去,脚步便停顿了下来。   刚要侧耳听听里面什么声音,侧头的时候却先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几个宫女的脸上表情。   几个宫女全都深深低着头,生恐被看见了什么。   于是从她们这样的表情中,雨花已经知道了。正好,屋里传来了皇上的声音:“关上外面的门。”然后听见内殿的门被关上了。   雨花便急忙关上了门,顿了顿转身再次看了看门口的几个宫女,道:“谢嬷嬷刚刚在院里剪花,各屋子的花今天的都没换呢,你们几个去换吧。”   宫女们有聪明些的满脸笑容的答应:“知道了雨花姐。”   有些低着头并不答应直接转身就走,走开了之后确定身后雨花看不见了,这才互相的看一眼,用力的撇嘴。   “自以为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爬上床了呢……张狂什么呀,不也是和我们一样一样的?”一个宫女小声的说道。   另一个宫女已经亟不可待:“你们知道不知道?刚刚在外面,皇上叫人打了一位小姐,是太皇太后娘家的人!”   顿时,几个宫女马上凑了过去七嘴八舌的问:“怎么回事?”   “打了谁?那个姓梁的?”   “可不就是她!”之前说话的那个宫女压低了声音道:“我跟你们说……”后面的声音便更加的低了些。   几个人凑到一堆叽叽咕咕说起来了。   ……   外面天黑了下来。   越绣宁趴在林炤的身上一动不动,如果不是她的眼睫毛不时的扫过林炤的肌肤,林炤会以为她睡着了。   “还有精神么?还有精神……”   林炤的话才说了几个字,越绣宁就‘噗’的笑了出来,伸手打了他一下。   ‘啪’的一声声音还挺清脆,引得夫妻俩又忍不住的笑了出来,林炤笑着婆娑着她的背,柔声道:“真好……”   越绣宁抿着嘴笑。   “如果生个儿子,就叫秦琰峥,好不好?”林炤道。   越绣宁一下子就笑了出来,抬眼看他:“才……你就开始想着生儿子了?”   之前他们夫妻商量好了,不那么早要孩子的,一直到今年的时候,林炤先动摇了,有点想要孩子了,夫妻俩晚上的时候经常说这个。当然后来因为首先越赵氏去世了,然后是先皇去世了,家孝国丧等等一系列的事情,这件事也就耽误下来了。   现在夫妻说好了要孩子,林炤就开始盘算起来给儿子取什么名字了。   越绣宁好笑的道:“我要是第一胎生的女儿呢?何况,炎症炎症……”她学了两句自己‘噗’的就笑了出来:“我觉着不好听。”   “女儿也挺好的,男孩女孩儿都好。”林炤说着道:“琰峥怎么不好听了?琰字辈的,五行有火,需有土中和,和……”   越绣宁惊讶的一下抬头看他:“你还去算命啦?”   林炤被逗得一下子就笑喷了:“我还用算命嘛?钦天监的官员……”   “哦哦哦。”越绣宁一下想起来了,恍然的笑着哦哦,笑道:“想起来了,我总是忘了还有这样的衙门……钦天监的官员说咱们儿子五行缺土?问题是,儿子还没生呐。”   很幽默,逗得林炤笑个不住,忍不住的把她抱起来用力的亲吻,纠缠了好一阵子才松开,这才继续刚才的话。   “只是循常例测卦而已,咱们下一辈的孩子都是琰字辈,不但是咱们的儿子,所有和咱们一辈的皇族的孩子都按照这个字取名,所以取另一个字的时候,都需要有土。”林炤道。   “水不行吗?”越绣宁笑着道:“水对付火,更是立竿见影啊。”   林炤掐了掐她的脸蛋:“水火不相容,这是取名大忌,不是开玩笑的事情,你嬉皮笑脸的,等好点的字都让别人占了,真的取名字的时候就难受吧。”   越绣宁想了想,还真的呢,皇族子弟很多,若是真的讲究这一点,那这样的字真的不多。   忙道:“炎症挺好听的,咱们赶紧把这个字占下!另外在想几个名字,全都占下,跟皇族中人说,谁也不准用咱们想出来的名字。”   林炤有被逗笑了,点头:“好,多想几个名字。”   于是夫妻俩开始想名字。   “琰圳?”   “不好听,像女孩儿的名字。”   “琰基?”   “不好听,眼疾?像眼睛有病症。”   “琰……”林炤又好气又好笑:“我想不出来了,都被你否了。”   越绣宁白了他一眼:“后面这两个真的不好听,还不如炎症呢。”说着想了想,道:“琰,琰……”   “琰什么?”林炤逗她:“你倒是快想啊?”   真的专门想起来,发现这个字还真不好取名字,越绣宁不由得埋怨:“为什么要搞这么难配对的字来当名字?就炎症吧。”   林炤好笑,揉了她一把,纠正她故意错误的发音:“琰峥,琰峥。”   “知道了。”越绣宁笑:“琰峥。”   闭着眼睛念了几遍,别说,越念还越顺嘴了。    第822章 没法好好说话      “皇上,娘娘,晚膳已经做好了,端上来吗?”雨花的声音在窗户这边响起,小心翼翼的。   林炤道:“端到外屋,摆好了就全都出去。”   雨花答应着,然后就听见外屋的门开了,宫女们的脚步声很轻,悉悉索索着,林炤和越绣宁都起来了,去小屋洗漱了一下,越绣宁穿戴好,外面便随便找了一件很宽大的青缎色宽袖长袍子罩在外面。   林炤倒是穿的整整齐齐的,一件鸦青色暗纹绣竹刻丝长袍。   夫妻俩出来吃了饭,越绣宁原本觉着累马上就想回去睡下,林炤听她常说,饭后要走动走动,免得积食了对身体不好,因此还是拽住她出来走动走动。   越绣宁穿的还挺厚,也就不在外面罩什么了,夫妻俩晃晃悠悠的从游廊走到了花园,又绕着荷花池走了一圈。   “下午的时候,梁语纤进宫了?”越绣宁问道。   她身上的长袍子很长,盖住了脚面拖着地,如此慢悠悠走着,仿佛是踩着云朵一般。越绣宁自己知道自己是腿软,但看在林炤眼里,却仿佛仙子一般盈盈然的走着。   于是愈发忍不住,年轻人就是火气旺,伸手将她搂住了,手也不老实的在身上乱摸着,低低的笑:“你如今也是耳目灵敏的很。”   越绣宁想开玩笑的啐一口的,但是自己没忍住先‘噗嗤’的笑了出来,伸手点着他的脸:“所以啊,你别想瞒着我做什么事……”   就这一个动作,感觉被他搂的更紧了,越绣宁却突然想起来了。小姑今天说的,说某一天自己和林炤逛园子,自己主动贴他身上……   下意识的越绣宁就回头看了一眼。   身后跟着好几个宫女,最前面走着的是白果,左顾右盼的,因为她在前面压着脚步,所以后面跟着她的丫鬟们不得不跟在她后面都走的很慢,离这边也比较远,几十步的距离。   越绣宁扫了一眼,发现坤宁宫里头自己常见的那几个宫女基本上都跟着呢。   “你倒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林炤手藏在她的长袍子里乱摸着:“跟你说话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   说着在她脖子上轻轻咬了一下,以示惩戒。   越绣宁吸了口凉气,拍了他一下咬着嘴唇笑:“你还没回答我呢。”   “嗯,进宫了,我叫人打出去了。”林炤道。   他说的比较形象,越绣宁仿佛已经看见了似得,忍不住又笑了出来,好笑的轻拍他:“你不要总学我处置这些事情的手段,你是男人呢,又是皇上,对女人又是掌嘴又是廷仗的,小心别人笑话你。”   她知道,林炤叫人掌梁语纤的嘴,打板子什么的,都是学的自己,自己处置一些恶行昭昭的丫鬟婆子就是掌嘴打板子,最多赶出府去。所以他也用这种手段,免得一动手就过了头。   林炤笑了,道:“那怎么办啊?我要是按照常理把她扔监牢里,或者贬入乐籍,你又说我心狠手辣,不让我用这种手段对付女人……”   果然是如此。   不过这话倒说的越绣宁脸上微微的变色:“梁语纤进宫到底说了什么,怎么这么严重?”   林炤想了想,笑:“没什么,宗人府带她进来的,大约是觉着皇后你总不好赶她出去,所以心思确定了些,我叫宗人府领她出去,她就多嘴。”说到这里挺挺胸:“朕的面前,轮得到她多嘴吗?没规矩,朕不好好教训她,威严何在?”   虽然还有些开玩笑的话在里面,不过越绣宁听懂了。   “宗人府直接将她带进来找我吗?”问道。   林炤的心思其实不在这件事上,怀里搂着她软玉温香的身子,心神不宁的,这会儿正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提出要出来走动走动的?在屋里……也算是运动了啊。   这样想着,搂着她往回走的脚步快了点。   心不在焉的说着:“嗯,是想霸王硬上弓……”   越绣宁原本还在整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却被他这样一句逗的笑了出来:“什么霸王硬上弓?是想上……那个什么你吗?”   “有可能。”林炤笑嘻嘻的说着,搂着她:“走快点媳妇……”凑到她耳边低声说着什么,吃吃的笑。   夫妻俩前面真的是越走越快,后面的白果正左顾右盼着,听见身后不知道谁轻声提醒:“白果姐,皇上和娘娘走远了。”   白果一愣赶紧看前面,果然真的走远了,赶紧加快脚步跟上,不过看得出来皇上想干什么,所以估计不会再有其他的事情,因此跟的一样不那么紧。   等她们走到坤宁宫内院的时候,果然看见皇上已经将房门关上了,白果脚步一下子慢了下来,然后想起刚刚谁说话的,转头看了看,嘴巴微微撅了起来撇了撇。   白果并不知道这些宫女们说什么,她不高兴是因为这些宫女居然叫她‘姐’,白果年纪不大,今年才十四岁,这几个宫女每个看起来都有十六七岁了,居然喊自己姐姐?   宫女们各怀心思,该值守的便值守,不值守的便去收拾收拾休息了。   ……   转天。   越承耕下朝了之后就来到了坤宁宫,见越绣宁已经在坤宁宫门口等着他了,越承耕行礼:“娘娘。”   越绣宁也福身行礼:“父亲。”   起身后,越绣宁道:“父亲有事没有,没事咱们转转?”   “好。”越承耕便和她一起往御花园这边转悠过来。   “算算时间,母亲应该是还有一个来月就要生了,父亲您想不想回去?如果惦记母亲想回去的话,就回去吧,这边的事情,林炤说已经差不多安顿好了,至于朝局,也算是大致稳定。”越绣宁道。   越承耕其实这几天真的一直都在想这件事,他当然想回去了,老婆三十好几的人了生孩子,他能不担心?极度担心,非常想回去,吴玉性子娇弱些,越承耕很希望她生的时候自己能陪在旁边。   只是女婿才登基,需要自己在这里坐镇,越承耕还真的开不了口说自己要回去的话。   现在听越绣宁这样说,顿了顿才道:“这边……”    第823章 越承耕回老家      越绣宁一听,就知道父亲很想回去,忙看着他郑重的道:“这边您放心,您该比女儿更清楚朝局,算是比较稳定了。暂时也不会有什么事情……有也不在这一半个月的时间,您回去照顾母亲,等母亲生了坐满了月子,看看情况在考虑回来的话。”   越承耕皱眉道:“要说十分稳固,估计短时间内不可能的,到底需要林炤在皇位上坐久一点,凝聚一下人心。”   越绣宁点头:“爹说的对,这需要的是时间,林炤会谨慎的,他原本就是谨慎的性格。”   越承耕点了点头:“那行,那我明天就启程,如果这边没什么事情,我和你母亲在那边多住一段时间,到底名义上还是在服孝,但如果这边有什么变化,我就赶紧回来。”   越绣宁点头:“路上小心些,明天我……”   “不用,不用,明天天一亮我就走了,你不够折腾的,不用送,到了家里我会写信的。”越承耕说着,沉吟了一会儿。   越绣宁便答应了不送,看父亲似乎有什么话说,便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越承耕想了半天,才道:“这些话照理应该你母亲来跟你说……”   他刚说了一句,越绣宁就明白了,顿时涨红了脸:“是子嗣的事吗?我们……知道了。”   越承耕作为父亲也不太好说,只能道:“皇家子嗣很重要,就算是你们小夫妻不急,总有人替你们着急,你在深宫里不怎么听得见,但外面的人已经是议论纷纷了,林炤那边必然有压力……所以,还是不要再拖了。”   “知道了。”越绣宁涨红着脸道。   过了一会儿,越承耕叹了口气:“原本以为林炤当了皇帝万事大吉了,现在看看,难事才开始。”   越绣宁微微有些奇怪,想了想父亲可能还是不了解林炤,以为他当了皇帝必然会充盈后宫,父亲自然是心疼女儿,替女儿着急。   想想这话怎么说,才道:“关于后宫的事情,我们很早以前就商量好了,他是不会纳妃的,我也不同意。我知道这事看起来不太可能,目前来说不会有这方面的问题。至于子嗣,有些人想用这个理由来动脑筋往后宫塞人,但是国孝才过,他们总不能肆无忌惮。”   说着看着越承耕道:“父亲,您且放心。”   越承耕想了想,点头:“你这样说,可见你们夫妻是商量好的,只是现在身份不一样,不是你小时候咱家的蓬门小户,所以,你还是多想想这方面的事情。”   “知道了,爹。”越绣宁道。   “穆寒成亲了,我听说他家里来了些老家的亲戚,不知道会不会找林炤,若是找的话,必然是需要你出面的,夫家的亲眷关系,你还是要小心些处理。”越承耕又道。   越绣宁听得惊讶,道:“穆家?老家的亲戚?我怎么没听说啊?”   越承耕道:“穆寒和邓紫虞专门没告诉你们,估计他们小两口就不想麻烦你们,不过这些人来就是冲着皇亲国戚来的……”顿了顿,大约的觉着这话说的不太好听,所以越承耕又道:“当然原本也是皇亲国戚。林炤母亲去世的早,老家的人不知道什么情况,横竖你处理要尽量谨慎。你们俩成亲之后,夫家就没有亲眷,我是担心你不知道如何处理关系。”   越绣宁忙答应:“知道了父亲,我肯定会小心处理的。”心里一直还在惊讶,真的是一点没听说。   当然,穆寒不愿意告诉,怕麻烦到林炤和自己,这也是肯定的。   父女俩边说话边在园子转了两圈,事情说完了越承耕便回去收拾东西了。   林炤下午回来知道了,和越绣宁又一起去威远侯府看了看,越承耕带几个护卫上路,也没什么可收拾的。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的就出发了,也没让林炤和越绣宁等人去送。   事情巧的很。   越承耕才走了一天,岭州那边便传来了消息,二皇子造反了。   果然用的借口就是新皇乃是矫旨夺位,逼死贤妃娘娘,母仇不共戴天。   举起反旗明目张胆的开始招兵,跟当地的官府形成了对峙的局势。其实,二皇子这个时候现身造反,也是逼不得已。岭州那边的官府已经查到了他的踪迹,四周围的卫所兵将们正在往岭州聚集,二皇子如果还缩着,就会被悄无声息的剿灭。   他现在唯一也是只能做的,就是举旗造反,尽量的扩大声势,吸收更多愿意跟随他的人,壮大他的军队,这样他还有可能搏一搏。   有有利的一面,同样也就有不利的一面。举旗造反不利的一面,就是朝廷很快就知道了他的具体位置,并且查清楚了他的大致兵马情况。   目前跟随二皇子造反的,果然是庆喜侯父子。   朝上,倒是有很多的将军请战,不过林炤暂时没有调动京城军队的想法,因此并没有让这些人出战。之前和兵部、穆寒等人已经商量好了,岭州周围三处卫所的兵马同时出发前往岭州,围剿二皇子。   京城这边,迅速的将庆喜侯府的人全都捉拿下狱,将庆喜侯府查抄,所得全部入国库。二皇子府的人捉拿下狱。   二皇子妃这边,虽然已经被越绣宁说的明白过来了,但她到底是二皇子的老婆,所以不可能马上放了她,起码在抓住或者剿灭二皇子之前,不能放了她。   因为皇上早就猜到了二皇子必然会造反,因此反应起来并不慌乱,按部就班的布置,指挥军队围剿。   而京城这边,得到消息这一天,皇亲贵族们慌乱了一下,之后看见皇上镇定自若,皇后娘娘还在操办冬至祭祀的逐项事宜。   冬至这天的祭祀大典自然有礼部去办理。   其他的诸如更易新衣,备办饮食,享祀先祖,庆祝往来等等的,全都是皇后来关心置办。   皇上和皇后都镇定如斯,京城勋贵们也很快就安定了下来。   林炤需要的就是京城的人都平静一些,不要因为这个消息惊慌失措,人心浮动,这样对他不利。    第824章 新婚夫妻的幸福生活      穆府。   虽然小夫妻还是新婚中,但因为二皇子谋反的事情,所以穆寒早早的中止了婚假上朝了。   只要没什么事情,穆寒一般都会在午时回来。   邓紫虞这会儿在屋里,榻上摆着几件穆寒的外衣,旁边放着几匹缂丝料子。全都是缂丝的,只颜色不一样,有石青色的,鸦青色的,天青色的。   这里面有些是皇上和皇后赏赐的,有些是自家的,邓紫虞准备给穆寒好好的做几套冬天的棉服。   当然不是自己做,她也不会,邓紫虞只是要挑选好样式。小夫妻才成亲,邓紫虞很想如何的爱护穆寒,但是她年轻又娇生惯养长大,会的事情不多,因此想起来要给穆寒做冬衣,便将选样式当成一件大事来办。   不过拿了好几件穆寒的旧衣出来看,发现样式真的没什么大的不同。   两个丫鬟站在旁边也跟着指指点点:“奴婢觉着天青色的就做薄一点,鸦青色做个大氅最好!”   “大氅自然是用貂皮的好,奶奶,您说是不是,就像府里头二爷的那件鸦青色貂皮大氅一样……”   “哎呦你就记着二爷,这里是穆府,不是邓府了,你要是舍不得二爷,就跟奶奶说说,再把你送回去。”另一个丫鬟马上取笑这个丫鬟。   这个丫鬟顿时不干了,跺着脚去撕她的嘴,那个丫鬟娇笑着跑,两个丫鬟在屋里一个跑一个追的。   邓紫虞并不管她们,正歪着头看着选着,就听见门口传来了丫鬟很大的声音:“哎呦真二奶奶!您来了,您,哎哎哎……”   丫鬟的声音到最后都变调了。   屋里原本打闹的两个丫鬟听见了门口丫鬟的提醒,惊得跳起来就冲过来想把那几匹料子藏起来。   谁知道门口更快的就跑进来了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个子不高,身行便显得灵活的很,几乎是从丫鬟张开的手臂下面钻进来了,一进来就冲到了邓紫虞身边,对着榻先‘啧啧啧’了几声。   估计这样才看清楚,看见榻上放的是几匹料子,顿时眼睛都睁大了!一下在凑上去用手摸着,更是‘啧啧啧’个不停,仿佛是‘咕咕’叫的母鸡一样。   “哎呦哟,哎呦呦!这料子太好了,太好了……我们家可从没有过这样的料子,还是到了这边看着你们穿,问丫鬟们才知道……这就是缂丝吧?哎呦呦,太好看了,一寸缂丝一寸金!瞧瞧这多少,这这,这得是多少金子啊!”   真二奶奶说着,伸手便抱了两匹在怀里,冲着邓紫虞笑:“紫虞啊,你有这么多呢,你们小夫妻的就两个人,看样子是穿不完的,不如就送给我两匹……或者四匹。”说着伸手又去抓。   一个丫鬟已经在跟前了,急忙的拦着:“哎哎哎!”   邓紫虞顿时就窘住了,又窘又无奈的看着那个真二奶奶。   丫鬟用力的想要拦住真二奶奶抱起来布料,真二奶奶一只手臂里已经抱了两匹了,另一只手就抢不过那个丫鬟,何况还有另一个丫鬟过来想把她已经抱起来的料子抢回去,顿时急了,伸手就给了那个丫鬟狠狠一掌:“你个死丫头好大的胆子!你主子奶奶还没说话呢,你们两个小贱人敢对我无礼?!”   那个丫鬟被打的‘哎呦’了一声,赶紧让开了,又气又急的撇嘴:“您老人家好歹的顾着点脸面,冲进来就这样……这不是抢东西吗……”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真二奶奶不去拿另外两匹料子了,怀里抱着两疋料子追着那个丫鬟打。   丫鬟急忙的躲。   邓紫虞只能拦着:“好了好了……二婶您无需这样,您……”差点被真二奶奶抱着的布料子碰到脸,急忙的闪了一下让开了。   又进来两个稳重点的丫鬟拉着那位真二奶奶劝,终于才将她劝住了。   “哎呦,真二奶奶,这几疋料子都是皇上恩赐的,皇后娘娘专门将我们奶奶请到宫里送的。不是我们小气,这几疋料子真的不能给您,一来赏赐的东西送出去,这是大不敬!我们主子爷和奶奶要吃罪的,您这边也会被问罪。二来这料子您那边的爷们都不能穿,穿上了就是有罪,出去就会被抓。”   一个年长些的丫鬟笑着将真二奶奶扶着坐下,然后说道。   真二奶奶撇嘴:“你少哄我!”说着转脸看邓紫虞:“紫虞,你就真是舍不得送给二婶两疋料子吗?”   邓紫虞倒不至于舍不得,不过真二奶奶抱得料子里真的有一疋是宫里赏赐的,另外,这两匹都是邓紫虞很喜欢的颜色,她不愿意送给真二奶奶。   于是点头:“真的,料子是宫里赏赐下来的。这种料子便是大户人家也不多见,大伯二叔们,不管是谁都不好穿出去,生意人穿出去了……是有可能会被衙门的人盯上。”   大丫鬟的话提醒了她,所以邓紫虞也稍微的夸张了些。   周朝虽然也有士农工商,商人属于下九流,不准穿丝绸的规定,不过这规定是从前一个朝代传承过来的,周朝并无明确的规定,只是开国的时候因为百姓们还很贫穷,因此继承了一些比较严格的制度。   但现在国泰民安,这个规定早已经是名存实亡了。   真二奶奶一听这话,抱着料子的手臂些微的有点松,可到底不甘心,睁大眼睛看着邓紫虞:“紫虞!你可不能骗我!不过就是两匹料子罢了,至于这么严重吗?”   看样子今天她是跟这两匹料子较上劲了,不拿走就是不甘心。   “说了是宫里赏赐的,真二奶奶还想拿走……拿走,拿走!看宫里问起来你们那边谁能挡得住!”刚刚被真二奶奶打的丫鬟还是一肚子气,不由得就在旁边负气的喊着。   “哎呦呦,你喊什么?!”真二奶奶转头就跟那丫鬟拌嘴:“拿你家两匹料子怎么了?你家主子奶奶还没说什么呢,看你小蹄子那副尖酸刻薄的样儿!还没爬上主子爷的床呢,就想当主子奶奶的家了?!”   那丫鬟年纪不大,才十三岁上下,听了这话怎么受得了,跺跺脚气哭了跑了出去。    第825章 明抢啊?      不过一说是皇上赏赐的,那真二奶奶确实也不敢拿走了,骂走了小丫鬟,还不甘心的问邓紫虞:“我们就真的不能拿走?”   邓紫虞笑着:“真的不行,赏赐的东西我们不敢乱送出去。”   真二奶奶撇着嘴,很是不满,恋恋不舍的将两疋料子放下,用她那只手不停的抚摸着,摸着摸着看见榻上放的几件衣裳了,料子也不错,丝绸缎子的,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过去抢在手里,叫道:“这两件旧衣裳总可以拿走?!”   说着还生怕邓紫虞说不行,对她一迭声的就像是吵架一样的连炮竹道:“哎呦大奶奶您行行好,看看我们这一家可怜人吧!做生意做得都快要当裤子了!你们大户人家富得流油,根本就看不上这一星半点的东西,给我们又能如何!还能亏死你们?这么大个宅子就住着你们夫妻俩,那吃的喝的简直比我们一家十几口子人都浪费!你不能小气成了这样……”   说着因看邓紫虞明显是不赞同的,甚至已经伸手拿住了被她抢去的衣裳的一角,那真二奶奶今天说什么都要把衣裳抢走的,于是站了起来用力的一扭身,将邓紫虞的手给甩脱了,叫道:“我们穆家的东西,怎么就不能拿了?!”   说着气势汹汹的瞪了几个丫鬟一眼,冲了出去。   邓紫虞看见她拿了穆寒的衣裳已经着急了,就想拿回来,只是哪里抢得过这个女人,被她一下甩脱了,那女人真真就是生抢,给抢走了。   “二婶子,二婶子!”邓紫虞追到了门口都没追上,看着那女人抱着衣裳跑了,顿时气得跺脚,眼圈登时就红了。   丫鬟们跟在后面有追的,有骂的。那个大丫鬟过来扶住了邓紫虞道:“奶奶,这样下去真不行,这一家子一定要赶走了,不然的话……不把咱府里头给抢空了?”   邓紫虞倒不稀罕府里其他的东西,但那个妇人拿走的是穆寒的衣裳!她气的眼圈通红回到屋里坐下抹眼泪。   “真没见过这样的人!”一个丫鬟进来气愤愤的道:“厚着脸皮自称是亲戚,跟土匪强盗有什么区别?住在别人府里头,三天两头过来看见什么好东西就拿,这就是土匪!什么亲戚。”   对邓紫虞道:“奶奶,这样的人不能赶走啊?!赶走算了!”   大丫鬟转头说她道:“你就别火上浇油了……人家是爷老家的亲戚,奶奶怎么能赶走?”   那个丫鬟愤愤不平的闭上了嘴。   大丫鬟便劝邓紫虞:“话说回来奶奶,咱们都没见过这样的人,不知道怎么应对,要不回去问问夫人?夫人必然知道怎么对付这样的亲戚。”   邓紫虞擦了擦眼泪摇头:“不行,这事不能跟夫人说,不然……”   顿了顿。   她和穆寒的婚事有些挫折,邓紫虞知道父亲一开始有些嫌弃穆寒的,这种心思对她来说就成了愧疚,对穆寒的一种愧疚,因此心里头不知道怎么对穆寒好才能弥补呢,所以,穆家的亲戚的事情,她是绝对不会去和母亲说的。   但凡是对穆寒有影响的事情,绝对不能让家里知道。   “那怎么办啊,那不说的话……咱们也不知道怎么办,您也不和爷说这些事,真二奶奶她们就是看您好欺负,才愈发张狂了,如今当着您的面就敢抢东西,再过几天这屋里什么不敢拿?”大丫鬟道。   刚刚那个丫鬟撸着袖子:“奶奶!这样吧,奴婢出去找几个婆子,去他们住的院子把她们这几天抢咱们的东西全都抢回来!”   邓紫虞摇头:“算了,你还嫌事情不够大?再说了……”那个女人抢走了的衣裳,说不定这会儿已经穿在真二爷的身上了,她也不想要了。   所谓真二奶奶,真二爷,这些人是幽州老家的人。   来的一共有十几口子的一大家子。上面老两口,是他们的祖父,老头叫穆大海,老婆子孙氏。两个儿子叫穆涟、穆真。两个儿子各有几个儿子女儿的。   穆大海算起来是穆寒父亲远房的亲戚,穆寒称呼这位还得叫外爷,不过已经是出了五服的。   之前太子和太子妃出事,穆家受了牵连,京城这一支只剩下穆寒了,其他的都是远房亲戚,而且当时为了撇清关系都离得远远的,恨不能不认这门亲戚了。   如今穆寒重新起势,一些远处的亲戚们也不好意思来往了。只有穆大海一家子厚着脸皮来投奔。穆大海算是穆寒的外爷,穆涟、穆真就是穆寒的叔叔,当然很远的关系。不过在他们自己家里头,这两位还称爷,夫人称呼奶奶。   所以来到这边他们自己称呼没变,府里头的下人只能跟着也这么称呼,也是乱喊。   穆大海来京城,一开始说的是做生意的,穆寒虽然一直冷着脸,不过也没轰走,以为他们很快就走了,做生意啊,总不能长久住在京城?   而且小夫妻最近才成亲,朝里头事情多,穆寒也确实没精力注意这一家子。   那涟大奶奶和真二奶奶却是脸皮又厚又心眼多的人,看见邓紫虞如此年轻,才成亲面皮嫩,两个人自然是心里头称愿,这样的好拿捏。   这不,现在都开始抢东西了。   “要不问问皇后娘娘吧?皇后娘娘……”大丫鬟正要说理由。   邓紫虞已经是连连摇头了:“不不不,皇后娘娘宫里一大摊子的事,还要准备这个节那个祭祀的,家里头的这点事,怎么能去烦她!”   大丫鬟道:“但是,涟大奶奶不是一直都嚷嚷着,要去见皇上和皇后吗,说要见见……外甥呢……”她声音中都充满了鄙视。   邓紫虞哼了一声:“她才真的是脸大!真以为成了皇帝的一门穷亲戚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有些烦躁的摆手:“行了别说了,那两件衣裳就不要了……真是太讨厌这样的人了。”   刚说到这里,就听见门口有人说话:“讨厌什么人?”门帘子一挑,穆寒从外面进来了。    第826章 丈夫回来了      邓紫虞忙站起来迎,丫鬟们也急忙的起来了,赶紧的打水的打水,倒茶的倒茶。   穆寒笑着进屋,看着过来的邓紫虞:“怎么了,听着声音挺不高兴的?”伸手就把她的腰搂住了,低头正要亲一下,被她红着脸忙躲开了。   邓紫虞脸上的不高兴早没有了,红晕着脸蛋抿着嘴笑,这倒不是她装,新婚夫妻呢,看见自己的丈夫心里头这甜丝丝的感觉马上就涌了上来。   笑着道:“没有,哪里有啊……你听错了。”过来服侍他换外面的朝服。   穆寒将朝服脱了,去小屋洗了洗手脸出来,道:“明天你进宫去一趟,青州府的魏王来了,送了好些海外的洋玩意儿,一种石头首饰皇后娘娘喜欢,太多了要送给你一些,叫你进宫去挑呢。”   “石头首饰?”邓紫虞奇怪的说着,吩咐丫鬟们将午膳端上来。   穆寒笑着点头:“皇后娘娘就喜欢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我瞧着像皓石,晶莹剔透了些,烛光照耀起来倒是五颜六色的,她就喜欢,说做什么做什么的。”   说着话已经过来搂住了她,声音低了点笑:“在家干什么呢?”   丫鬟急忙的出去端饭,邓紫虞红着脸扭着身子挣扎:“没干什么……看丫鬟们看见了笑话你,快放开,该吃饭了。”   穆寒低声笑,凑到她耳边:“吃了饭就吃你……”   邓紫虞羞红了脸扭着身子,被他搂住了好一阵的温存。一直到外面的丫鬟咳嗽起来了,这才搂着出去吃饭。   穆寒这几天早上起来得很早,所以也容易饿,到了中午就得准时吃饭。吃饭的时候,穆寒又想起来家里头住的那一家子,还问呢:“西院住的人这几天过来没有?那两位奶奶跟你说没说什么时候走?”   站在旁边服侍的丫鬟们顿时就忍不住,小丫鬟撅起嘴想插话,大丫鬟斜睨着无声的警告。   穆寒眼睛只看着邓紫虞,自然是不会注意到这些丫鬟们的眉眼。   邓紫虞稍微有点紧张,道:“没有,没……听她们说什么时候走。”   穆寒一听蹙眉,道:“我有时间了问问,他们到底来干什么来了?”才到这边的时候,那父子三人跟穆寒说是做生意来的,暂时借住一段时间,穆寒只当是很快就搬出去,可现在已经快一个月了,看着一点要搬走的样子都没有。   吃了午饭,夫妻俩就进了里屋了,房门也关了起来。   新婚燕尔自然是恨不能黏在一块儿,便是只依偎在一起说话也觉着说不够,挨挨擦擦的,天雷勾动地火,少不得又要做些夫妻之间的事情。   冬天的屋里暖洋洋的,不但是火炉子很温暖,屋里还有种暧昧的温暖的气味。穆寒搂着邓紫虞半靠在大迎枕上,正懒洋洋的似睡非睡。   邓紫虞抿着小嘴,羞赧的靠在他精壮的胸膛上,小手在他的肌肤上偷偷的婆娑着,不小心摸到了胸前的一处伤疤,是穆寒练功的时候留下的。   邓紫虞心疼的来回摸着这里,心思也被从羞赧迷蒙中扯回了现实,仰着头看了看他,嗫嚅着问。   “相公,二皇子造反,你会不会被派去啊?”   这事还是邓夫人有天提醒的女儿,邓大人是兵部尚书,成天和皇上商量关于剿灭二皇子的事情,丛林战很有可能用上神机营,所以邓夫人有点担心,告诉了女儿,让女儿劝劝穆寒,一定不要去。   穆寒低头看她,笑着在她嘴唇上亲着,过了一会儿才松开,道:“不用担心,二皇子的人不多,也没什么武器,他们的刀剑都凑不够。”   一听他这样说,邓紫虞更加担心起来,不由得直起身:“这么说……是真的……你是要去……”   结结巴巴的想质问的,但是话没说完,已经被倒吸了一口凉气的穆寒搂住了——她这样一动,某人就忍不住了。   翻身压在身下,吃吃的笑着,裹着她又进入了另一番热烈的夫妻运动中。   ……   蜜里调油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外面天都黑了。   穆寒穿着一身白色的中衣站在衣柜前找衣裳,扭头问床上的邓紫虞:“紫虞,我的那件石青色长袍呢?明天去奉先殿要穿那件。”   邓紫虞原本懒洋洋的似睡非睡,心里盘算着晚饭不要吃了,太累了想直接睡呢……然后就听见他问这个,一下子睁开了眼睛,顿时清醒了,猛地坐起来,身上的被子又滑落了,羞红了脸忙拉起来,用被子裹着身子,看着他眨巴眼睛:“什么……什么石青色袍子啊?”   穆寒看她慌张成了这样,好笑的过来在她嘴上亲着,因为不知道所以以为她只是睡梦中被自己惊醒了而已,轻声道:“没事,晚上找出来就行了。”   说着又亲吻了半天,才离开身,过去随便抓了一件外面的长袍穿上了,开门出去。   邓紫虞这一下睡不住了,急忙的爬起来穿好了衣裳,下床来就去衣柜里找着,翻找了半天寻了一件黑色的长袍出来,小心的放在了榻上。   她也跟着坐在榻上发呆,过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穆寒回来了,邓紫虞忙站起来脸上也笑了起来,道:“石青色的一下子找不到了,你穿这件玄色的吧?”   穆寒看了看无所谓的点头:“行。”   他以前的衣服基本上都是青色、黑色的,这些颜色的最多,如果不是成亲了之后有人给置办,邓紫虞给做的衣服颜色就多了很多,青色黑色的衣裳便显得少了的话,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   明天是周理宗皇帝的忌日,朝臣们在上朝之前要跟着皇上去奉先殿磕头祭祀一番,然后上朝的。   这种祭祀很多的,因为先皇们就很多,忌日、诞辰等等的日子,都要去磕个头仪式并不复杂。所以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第二天 。   穆寒早早的去上朝了。邓紫虞收拾了,换了一件藕荷色绣金连理莲纹圆领直身锦袍,外面披一件绣花滚兔毛边斗篷,辰时过了之后才进宫,来到坤宁宫求见皇后娘娘。    第827章 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越绣宁收到的确实是钻石,而且是一小箱子。   海外的人带回来的,沿海一个小国家的贡品。这些东西到了中原,看得上的人就少了,虽然是贡品,但其实并不是人人稀罕。   这个时候的切割工艺自然也不能和以后相比,所以还是比较粗糙的。另外没有颜色,尽管阳光照耀下会五彩缤纷,但比起大中原的首饰工艺,当然差的不是一个档次。   相比起钻石,越绣宁当然更喜欢属于自己民族的首饰,不论是鎏金、绞丝、掐丝、金镶玉等等这些工艺都非常精致非常成熟的。   中原开化的早,秦汉时期便已经进入文明社会了,不论是服饰、首饰这种工艺,还是医学研究,如今应该算是天下领先的,   不过因为这些钻石是林炤给她的,她便高兴,让小姑和邓紫虞进宫来挑一些回去。   果然邓紫虞和越榴红看了都觉着一般,不是很看得上眼,当然了,说是贡品呢,又是皇后专门请她们进宫挑,嘴上自然是说挺好看的,然后选两样。   越榴红今天看起来精神不太好,越绣宁问她怎么了,越榴红便苦着脸道:“孩子昨天有点发烧,哭的一晚上没睡,早上请大夫来看了看,走的时候好歹的睡了。”   越绣宁一听忙道:“那怎么也没派个人进宫来说说,选首饰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什么时候都可以的,小姑你还是赶紧回去看孩子吧。”   越榴红当然也待不住,点头起身告辞先回去了。   邓紫虞没事,就在这边聊一会儿。   越绣宁因想起父亲走的时候叮嘱自己的那些话,便问邓紫虞:“家里头是不是来了些亲戚?人还不少?”   邓紫虞倒没想到皇后娘娘一开口就问这个,顿时脸一下子涨红了,竟然显得有些惊慌,慌张的道:“是……是啊。”   越绣宁不动声色的看着她。   邓紫虞年岁不大,满打满算现在满十六岁,虽然大户人家出身读书识字有见识,但到底娇生惯养长大的,见识的都是身边同样读书识字,有修养的人,如果她有公公婆婆,妯娌小姑,邓夫人必然会在出嫁前千叮万嘱,如何和这些人相处,邓紫虞好歹心里有数,不会如此的惊慌。   就跟自己一样,父亲不也同样不放心自己?还不是因为林炤家没什么人了,所以母亲必然也没有和自己说过,婆家的亲戚来了如何对待。   现在看看邓紫虞的样子,竟然惊慌成了这样,显然是有事情的。   “是什么亲戚啊?怎么也没听你提起?穆寒也没有跟皇上说。”越绣宁先问道。   邓紫虞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成了亲的人了,不能再和在家里一样了。定了定神才笑着道:“是远房亲戚,算辈分是外爷,幽州那边的。”   “外爷?具体什么关系?”越绣宁问。   邓紫虞想了想才道:“幽州那边的是穆家太爷那一辈的时候分出去的,太爷父亲的堂兄弟的孩子——不过是平妻生的,在外面做生意娶了个平妻,因着原本就是庶出的,一直在外面做生意,就分出去了。”   原来是这样的关系,那还真的是很远很远的亲戚了,可以说是八竿子打不着,难怪穆家出事都没有连累到他们。   当然了,越绣宁自然不是说希望牵连他们,只是穆寒富贵了马上就找来,难免就会让人联想一下。   “他们来做什么?我听说你们成亲没几天就来了,这都一个月了,打算什么时候走?”越绣宁问道。   邓紫虞脸微微的涨红,顿了顿道:“没,没说什么时候走,只是……说是过来做生意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越绣宁停顿了一会儿,干脆直接问了:“是不是不太好相处?”   邓紫虞也没想到皇后娘娘一下子就猜到了,停顿了半天,才叹了口气,正是因为没人说才有些彷徨,现在皇后都已经猜到了,便想全说了,心里这样想还没说出来,已经轻松了些。   叹气道:“确实是不好相处的,他们……说是做生意的,我原本以为是大户人家出身,可看她们两位婶子说话做事,实在是……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就跟我们欠他们银钱一样。”   越绣宁笑了,道:“我瞧你支支吾吾的,就知道必然是如此,我不问你,你还不说呢?”   邓紫虞脸就红了,嗫嚅着道:“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母亲那边是绝对不敢说的,皇后娘娘您天天事情那么多,这些小事情哪里还敢烦扰您。”   越绣宁‘噗’的笑了道:“我忙什么?天天在宫里头没事干闲待着呢。”说着道:“怎么不好相处?他们都干什么了?”   邓紫虞摇头:“才来那几天还没什么,那两位奶奶经常来我这边聊天什么的,后来就……就好像当成自己家里了一样,看见什么喜欢的东西就张嘴要,我一开始不好意思,他们要什么就给什么,最后看看这样也不行,他们连我的东西,还有相公的东西都要。”   “后来就寻理由不给,结果可倒好,不给就自己拿……”   “自己拿?”越绣宁惊讶的重复了一句。   邓紫虞苦笑点头:“趁没人的时候拿。头一次拿我房里的东西,是外奶……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你说人家长辈,我能说什么呀,只好装不知道,后来就两位奶奶拿……”   “等一下等一下……”越绣宁有点糊涂了:“奶奶?”   “哦。”邓紫虞忙解释:“按辈分就是两位婶子。不过他们自家的人称呼奶奶,因为老家还有老太太活着呢,所以外奶在老家是太太,两位婶子就是奶奶,来府里……也没算的太清楚,就那么混叫着。”   越绣宁点了点头。   邓紫虞苦着脸道:“后来……也就是前几天吧,甚至直接就当着我的面,把穆寒的两件衣裳拿走了,我真是……有点生气。”   脸上露出气鼓鼓的样子。   越绣宁看了她半天‘噗’的笑了:“有点生气?然后就这样跟谁也不说?也不打算跟你娘说?那你想怎么处理啊?”    第828章 极品亲戚      邓紫虞想了想,叹气:“我也不知道呢,我……”又叹气:“不知道怎么办,不想和母亲说,更不想和穆寒说,让他烦心。这些后宅女人的事,原本就该是五处理的。”   越绣宁想了想,问道:“穆寒对他们是什么态度?”   邓紫虞摇头:“就是那副样子啊,他,您还不了解?在外面成天冷着个脸,跟谁也不笑。亲戚们上门来了,说是来京城做生意没地方住,他倒是没犹豫,点头就让住家里,但是其他时间也不怎么见这些人,平常里就算是见到了冷冷的打个招呼,也不见多亲热。”   一顿又道:“他也不是容易亲近的人。”   越绣宁想了想,穆寒估计是根本不知道这些亲戚如此的形状。他能留下这些人,估计还是寻常人的心理,既然大老远的来了,又是亲戚,暂时住家里头没什么不可以的。   “他们打算住多久说没说清楚?”越绣宁问道。   “没有。”邓紫虞摇头:“原本以为住几天就走了,谁知道现在一点走的意思都没有,眼看进腊月了,这……是不是要在府里头过年哇?我也不好意思问。”   越绣宁摇头,道:“我觉着你应该问一下,别不好意思。”   顿了顿道:“不是我门缝里看人,听你说的这些情况,这一家子显然就不是存着好心来的,如果真的是抱着走亲戚的心思来,怎么可能偷东西?你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如果府里头有人偷东西会怎么处置?必然是非常严厉的,就是因为不能让他们养成这种习惯。”   “现在这一家人看起来是专门的就想养成这种习惯,就想在你家里头随随便便,甚至于鸠占鹊巢。”   越绣宁说到这里看见邓紫虞眼睛一下子睁大了,就道:“你不要以为我说的严重,实在是因为有些极品亲戚你没见过,但是我见过。”   顿了顿,邓紫虞是自己的表嫂,这话倒是没什么不能说的。   喝了口茶便继续道:“我们还在东暨县的时候,从乡下搬到了城里,住的地方宽展了些,我娘的亲弟弟直接就把他老婆孩子带来要搬进来住,而且还抢我住的屋子,叫我住后院去,他们家的儿子住正院厢房……我是见过这样的人的,直接就生抢。”   邓紫虞顿时就遇上知音了,道:“可不就是生抢!那两件衣裳就生抢走的,我在后面叫都叫不应。”   到底年纪小,太喜欢看重自己的丈夫,所以对于穆寒的衣裳被抢走耿耿于怀,一说到这个脸上依然有些怒容。   越绣宁笑道:“现在只是抢走两件衣裳,如果你态度不强硬起来,只怕下一次抢的就是你更看重的东西了。”   邓紫虞道:“怎么态度强硬起来?到底是穆寒家的亲戚,我怕处理不好……”   “你怕怎么处理不好呢?穆寒知道了这些事情,难道还会站在那些人那边说你做得不对不成?”越绣宁道:“穆寒不是糊涂人,他家里头……”   顿了顿,叹气道:“穆寒和皇上两兄弟,都是经过大变故的人,所以心思都非常深沉。已经没什么亲人了,对现在的亲人便会倍加珍惜。你和他成亲,是他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亲人,他自然会很珍惜你。”   “而那些亲戚。一开始这些亲戚上门,穆寒必然会觉着亲近,毕竟没什么亲戚的人了,但只要知道了这些人做的事情,估计就会反感起来。毕竟你才是他媳妇,你说的话他自然相信,绝对不会不相信你反而去站在亲戚那边,何况还不是什么正经的亲戚。”   越绣宁道:“只要跟他说清楚。”   邓紫虞想了想,道:“我出嫁之前,母亲跟我稍微的提过。当时穆寒也没什么亲戚了,所以母亲这方面说的很少,只说如果有什么亲眷来往,一定要小心处理,如果处理不好,可能让夫妻之间产生嫌隙,然后……如果以后日子长了,这些可能都成了心结,变成夫妻吵架的原因。”   越绣宁想了想,道:“邓夫人这话也有道理。”   又想了一会儿道:“这方面我也不是很了解,跟林炤成亲后除了穆寒就没有他家的亲戚找上门,反倒是我自家一些人一些事看的多。怎么处理最好,我也不敢肯定,不过,就这样由着他们在自己府里头为所欲为肯定是不行的。你在处理亲戚关系之前,首先是穆府的女主人,既然是女主人,就有看护好自己家的权利。”   顿了顿,继续道:“你是穆寒的妻子,穆府是你和穆寒两个人的家,夫妻全都有看护好自己家的义务。穆寒在外面做事,其实也是为家里,而你在家同样也要为家里做正确的决定。”   “如果你担心穆寒不愿意你对亲戚翻脸,那就问问他。夫妻之间坦诚一些,不用总想着什么他在外面忙得都是大事,家宅妇人间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能用这些小事去烦他……我觉着这样想不对,家里的事情对穆寒来说同样重要,那是他家,气氛不对,住进来了不喜欢的人,对他同样有影响。再说了,外面再忙回再累,也不至于连听你说两句家里的事,动动脑子想想如何处理的力气都没有。”   邓紫虞想了想,点头道:“好,那我就问问穆寒怎么处理。”   相比去找母亲求助,邓紫虞反倒更愿意和穆寒坦诚相告,询问一下穆寒该怎么办。皇后娘娘的这番话说到了她的心里头,她也希望能和穆寒夫妻之间没有什么隐瞒。   皇后这样说,显然她和皇上夫妻也是这样相处的。想想看,皇上的公事不是更多更累?处理的更是国家大事,但皇后依然如此坦然的什么事情都和皇上商量,这不是挺好的吗?   这样想着,邓紫虞心里就安稳了很多。   临近巳时正,还有半个时辰前面就下朝了,邓紫虞急忙的起身告辞回去了。   都走了,越绣宁叫宫女将余下的钻石收拾了,她手上的戒指也是戴了一会儿就放下了。    第829章 孩子病了      午时,林炤回来了,比往常都早,越绣宁迎上去笑着问:“今天倒是回来的挺早的?”   帮他将外面厚重的龙袍脱了。   林炤道:“今天处理了一件大事。拖了好几个月的济州赈灾的事情终于定下了,魏王也可以安心回去了。”顿了顿又道:“以后我早点回来,午膳咱们一起吃,免得中午这顿乾周宫和坤宁宫都要做饭,两边都那么多,浪费的很。”   中午回来吃饭当然好了。越绣宁道:“那以后跟前面说说,不用做饭了。”   虽然是帝王家,但也有柴米油盐的世俗家务事。   林炤脱了外面的龙袍,越绣宁拿了一件象牙白工笔山水楼台圆领宽松的袍子过来,给他穿上了,正要帮他系上腰带,林炤拉住了她的手:“不用系了,宽宽松松的舒服。”   拉着她过去坐在榻上笑着问:“今天在家做什么呢?”说着伸手理了一下她额前的头发。   越绣宁看着他:“没做什么啊,就是吃吃喝喝说说笑笑,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啊?”   林炤被她那句‘吃吃喝喝’逗笑了,好笑的道:“没什么事,只是收到了家里的信,拉你过来一起看,也免得我看第二遍而已。”从靴掖中拿出来一封信,当然还有几个没看的折子。   林炤和先皇不同,并不让太监一直跟着自己,福公公和德公公一直都在乾周宫那边,皇上回到坤宁宫之后,所有的太监都不要跟着过来。   林炤自己也不至于什么事都不做,什么都不拿,该拿着回来的,他自己拿回来。之前堆积的折子很多,有一次他自己抱了一大堆的回来,路上遇见的太监们都惊呆了。   现在福公公和德公公都知道,皇上是不希望他们跟到坤宁宫的,他们天天揣摩皇上的心思,自然是看的明白,所以只要皇上回到坤宁宫,尽量就不过来打搅,实在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才让嬷嬷们带话进来。   越绣宁一听收到了父亲的信,顿时高兴,急忙的拿过来拆开:“你说会不会已经生了?不会吧?算算日子应该是十二月。”   林炤好笑的搂着她的腰,下巴放在了她肩膀上和她一起看信:“应该不会,这才十一月底,不是说十二月也要到中旬了?何况这封信应该是早半个月写的。”   因为越承耕走的第二天二皇子就举旗造反了。林炤还担心他因为担心又返回了,所以赶紧叫侍卫追着去说一声,不用担心,朝上会应对,让岳父安心回东暨县照顾岳母。   越承耕当时才走到石门,果然是停了一天犹豫是继续往前走还是转身回来,正好侍卫就赶来说明了,这才放心走了的。   拆开了信看了一遍。   果然是还没有生,越承耕几个人骑马,因此路上走的很快,几天就到家了,到家之后便写了这封信。只是说他一路顺利,家里头的人也全都好,尤其是吴玉还挺好的,已经准备的很妥当了,让他们放心。   越绣宁将信放下笑着道:“这就好……别说,收到信之后心里头突然就焦急起来了,母亲什么时候生啊,不知道男孩女孩儿,怪着急的。”   林炤‘噗’的就笑了,道:“着急也就半个月而已了,过年的时候必然就知道了。”说着顺她的胸口:“不用急……”   越绣宁将他不老实的手打了下来,道:“你……”   刚说了一个字,听见宫女在外面咳嗽,有脚步声走近门口,林炤下意识的就皱眉,心里有点不高兴,每次都这样!   外面已经响起来青果的声音:“娘娘,陆指挥使府上来了人,指挥使夫人说孩子病的严重,请您快去看看呢。”   越绣宁一愣,林炤也直起身子道:“进来吧。”   青果进来了,躬身道:“指挥使夫人急的不行,已经请了大夫,但也不安心,指挥使又不在家。”   越绣宁已经起身去衣柜找衣裳,闻言转头看林炤:“小姑夫不在家吗?今天在宫里?”   林炤摇头:“没有,有点事情派他出京了,去一趟沧州,三两天才能回来。”他道:“把我的衣裳也找出来。”   陆光涛是禁卫军指挥使,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情林炤当然也不会派他出京,所以越绣宁并没有多问,只是找了两人的大衣裳出来,急匆匆的换了,夫妻俩出门坐轿子到了宫门,然后换车辇来指挥使府上。   皇上和皇后,跟先皇、前皇后也不一样,先皇根本就很少出宫,怕出宫不安全。而前皇后当然也更不出宫了,出宫多了会被人说闲话的。   不过新皇上和皇后就不同,常常出宫,但他们出宫并不上先皇那样阵仗特别大,需要仪仗摆起来,他们出宫就和以前出府一样,侍卫们跟上 几个就可以了。车辇也准备宫里最小的,夫妻俩一直都是坐一辆车。   以前规定的,皇帝出宫需要侍卫们先巡查路线,清理道路,百姓们止步等等的这些规定,新皇全都取消了。规定太多出门就很不方便,出一趟门侍卫们简直要调动三军一般的,更何况还扰民。   所以就和以前一样,出门坐车,去哪家就去哪家,走哪条路也不用封路,让百姓们都去一边儿去不准走了,根本不用。   有时候碰上赶集的日子,皇上或者皇后的车辇被堵在路上了,百姓们应该都不知道,那一长串的马车中间,有一辆里面坐的是皇上或者皇后娘娘。   出门坐车,走了大约小半个时辰便到了指挥使府上了。   这边同样没有任何准备,陆光涛不在,越榴红满心都在生病的孩子身上,听着都紧张的不行了,哪里还有什么接驾。   当然了,林炤和越绣宁根本也不需要这个,马车停下之后,林炤先下车,转身将越绣宁扶下来,夫妻俩就快步的进了府里。   一路来到了上房这边,进屋的时候越榴红才听丫鬟说,皇上和皇后已经到了,这才赶紧的迎了出来。   看得出来很着急,脸上还带着泪痕。    第830章 发烧      一直到进了里屋才听见孩子有些微弱的哭声,屋里团团转的围着几个丫鬟婆子。   看见皇上和皇后进来,丫鬟婆子们着急忙慌的跪下磕头。   越绣宁到了床边看了看,孩子脸蛋儿通红,伸手很轻的摸了摸,果然是很烫。越绣宁回头轻声问道:“大夫来看过了没有?”   “看过了,说是不让盖的太严实,说孩子太小了不能开药,就这样用冷手巾放头上退热,但是我又担心太凉了孩子受不了……”越榴红声音中都带着哭腔。   越绣宁伸手摸了孩子的额头半天,才道:“不用太担心,首先婴孩儿的体温本身就比大人高,如今天气寒冷,必然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着,体温就更高了,所以摸起来似乎是很烫,但只要是一定温度内的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说着将被子掀开了些,道:“确实应该盖得薄一些,而且不要这样两边掖着严严实实的,热气散不出来孩子必然会很热。”   又让丫鬟端来凉水,自己伸手试了试道:“不要紧,用手巾在水里沾一沾拧干,给孩子擦拭一下身体,散散热。”   早有丫鬟奶娘的忙过来给孩子擦拭。   越绣宁一过来,果然给越榴红的心里支持就很大,她终于是镇定了些,看着丫鬟奶娘给孩子擦拭,吩咐轻一些,不要吵醒了孩子。   “一直哭,昨晚上哭了大半夜,今天白天也没怎么睡……”越榴红的嗓子都有些哑了。   看着也是实在可怜,做爹娘的都是如此,跟着孩子操心憔悴的。   林炤不知道,沧州有些重要的事情还派陆光涛去了,原本以为一两天没什么关系,没想到家里孩子病了,也不知道陆光涛走的时候心里都焦虑。   “不用太担心。”越绣宁道:“这么小的孩子病了当然很焦心,但是大人还是要保持镇定,慌里慌张的容易做错决定。大夫怎么吩咐的一定要按照大夫说的做,不要自己觉着如何就擅自改变。”   “屋里头这么热,孩子冷不着,所以被子不用捂太严实,这么小的孩子最好是不要吃药的,大夫说的都对。用冷手巾擦拭身体,额头一直放冷手巾降温,这都是很管用的方式,而且对孩子没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听她这样说,越榴红不由得惭愧:“我也是……总觉着孩子会冷。”   “没事,慢慢来。”越绣宁道。   小姑也是头一回当母亲,她自己的娘必然是不会教她这些,小姑夫母亲过世,也没人说,她自然是不懂。   越绣宁并不擅长儿科,但病理知识是差不多的。而且之前在杏花村的时候,给孙香的孩子看过病,也琢磨过一段时间。   让跟着来的丫鬟把自己的药箱子拿过来,然后就看见白果和青果站在那里一副呆了的样子,然后两人‘噗通’就跪了下去。   越绣宁就恍然了:“药箱子没带?”   “奴婢这就去拿……”青果忙道。   白果吓得乱颤。   越绣宁就道:“算了,不用。”说着对越榴红道:“小姑,让下人出去买些薄荷叶子,回来了清洗一下然后放在凉水盆中,用泡薄荷叶的水给孩子降温。”   倒是真不是要用多复杂的药,越绣宁又想起要给孩子检查,需要消毒,于是另外写了两种药材。越榴红答应着忙叫人去买。   丫鬟奶娘擦拭的动作尽管很轻,但到底还是将孩子给惊醒了,于是哭了起来,越榴红就上前哄着。   越绣宁出来看看,林炤没事干坐在外面喝茶,看见她出来便问道:“怎么样?”   越绣宁道:“等一会儿药买回来我检查一下……相公,要不你先回去吧?你在这里也没事干,我肯定是要在这边多呆一会儿的,天黑之前回去。”   林炤倒是想陪着她,不过确实不能在这边闲待着,朝上很多事情没解决,折子很多都没看。想了想道:“也好,下午我若是忙完了就过来接你。”   “不用来接,这么多人呢,只要孩子情况稳定我就回去,说不定不会等到天黑呢。”越绣宁道。   林炤便点头:“到时候在说好了。”起身道:“那我就走了,你跟小姑说一声。”   越绣宁点头送他出了门,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嬷嬷拿着买的药回来了。   这药不是给孩子吃的。两味药调了水让下人找没用过的筷子过来,彻底清洗消毒。薄荷就洗干净然后泡在给孩子擦拭身体的水里。   越绣宁让越榴红把孩子抱起来,用筷子当压舌板检查了一下孩子的舌苔和扁桃体,并没有发现有发炎的症状。   让把孩子身上的棉袄脱一件,就穿着宽松的棉布中衣小裤,哄了一会儿放下继续擦拭身体。   孩子蹬着脚哭了一会儿,越榴红抱起来喂奶,便吃了起来。   看样子也是哭累了,饿了。吃饱了终于又睡着了。   “还是哭累了,就这样放床上,松松的盖薄被。”越绣宁很轻声的跟越榴红说着,给孩子盖上了薄被子,然后让丫鬟拧了手巾放在孩子的额头上。   越榴红能感觉出来,这次孩子醒了哭的时间就不长,而且很容易哄睡,心里头便一下轻松了很多,那种慌张无措和沉重便消失了很多。   这才转头对越绣宁道:“我也是慌了神,居然让人去把你叫来,真是……”   越绣宁笑了道:“小姑你还跟我客气?孩子病了赶紧叫我来是对的,不然的话你还不听大夫的话,给盖得严严实实的呢。”   越榴红顿时讪然,道:“我知道了……以后真的要听大夫的。”   让丫鬟奶娘在这边继续的给孩子换手巾,两人便从屋里出来,到外屋坐下说话。越榴红确实是不懂,加上丈夫出门去了,自己在家特别的慌,只想着赶紧找自家的人来问问,何况越绣宁还懂医术呢。   越绣宁就多说了几遍,以后有这样的事情别跟自己客气,早早把自己叫来。   虽然希望孩子能平安健康什么病都不要生,就这样健康长大,但到底只是愿望,现实还是需要多想想。    第831章 心里有团火      林炤回到了宫里,因为越绣宁不在坤宁宫了,他就也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到乾周宫殿这边,批了一会儿折子。   看到了一半,各地禀报秋收的情况的,有几个折子就找不到了,想起来自己是带回去了,原本是下午不打算过来了,在坤宁宫看一看。   横竖这会儿已经快申时了,估计越绣宁该回来了,林炤便放下折子回了坤宁宫。   回来发现越绣宁并没有回来,林炤想了想,倒不好现在就去接,好像催着媳妇赶紧回家似得,小姑那边需要人陪着,就让越绣宁多陪会儿好了。   他闲的无事,只好将中午拿回来的折子又翻开了看。   小豆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雨花在门口候着。其他的几个宫女早发现了,皇后出去了还没回来,皇上倒是先回来了,这可是个大好的机会!   只是那个讨厌的雨花一直站在门口。   这几个宫女中,有往上攀的心思的,两个最迫切,一个叫离儿,一个叫绿儿。   绿儿十六岁,样貌是几个宫女中长得最好看的,身条儿很正,个子快赶上皇后娘娘了,这一点也是她最得意的,离儿虽然长得好看,但个子不高,绿儿每每看她都斜睨着,心里自有一股子看不起。   因为长得漂亮苗条,绿儿的把握便大一些,总觉着如果不是皇后盯得紧,皇上只怕是早让她服侍了。   今天真的是个天大的好机会。   离儿站在旁边看见绿儿脸上的跃跃欲试,心里已经明白了,她今天是要有行动了。   离儿更加聪明些,在坤宁宫服侍这段时间也看出来了,皇上和皇后的感情确实很好,之前也听说了,皇上还是皇长孙的时候,就说过不纳侧妃的,因为这些事情还折腾了好一阵子。   所以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一点比较重要。   如果和别的男人一样,趁着皇后不在就收用身边的宫女,那自然是好,但如果皇上确实不一样呢?   离儿聪明,觉着这件事自己先不要着急,既然绿儿跃跃欲试,那就让她先出头去试探好了,如果皇上收用了绿儿,那自己以后在找机会。   都是宫女,虽然占先了确实有好处,但好处也未必有多大,就算是皇上喜欢册封了,也是从最低的位份开始,宫女不可能一下成为淑媛、嫔,更不可能成为妃。因为多少侯门勋贵的小姐们等着这个位置呢。   所以,离儿决定让绿儿先去试探,并且愿意帮她一把。   低着头转着眼珠子想了半天,决定不和绿儿说,暗中帮忙,免得她觉着自己心怀叵测,反倒是起了疑心防备起来。   因此,想了半天出去了,出去寻了和自己关系好的叫孔嬷嬷的,低声说了一会儿话。   孔嬷嬷便来到了院内,看见雨花在那边就过去低声道:“前几天你不是找要花样子吗?我今儿个搜罗了十几张,你来选选?”   雨花一听犹豫道:“但是这边没有伺候的……”   孔嬷嬷就看了看其他几个宫女道:“怎么没有啊,这么多呢,去去就来。”   雨花虽然是一直注意,不过这些宫女们至今没什么,她也不可能一直盯着看谁故意的靠近皇上的身边?想想去选选就回来了,于是点头,跟那几个宫女说了一声,便跟着孔嬷嬷出来了。   这边绿儿看见孔嬷嬷找雨花低声说话,已经心里头很惊喜了,不管怎么样,赶紧的跑回后院自己住的屋里,拿出来一些东西揣怀里,然后跑着回来。   一回来看见雨花果然 不在了,顿时惊喜的不得了。   院里还有另外两个宫女,坐在那边的走廊上低声说话。院子里静悄悄的没声音。   绿儿定了定神,过去走到那两个宫女身边,从怀里掏出来一块手绢,将手绢里包的两锭二两的银子拿出来,给她们两人一人一锭。   一个穿着秋香绿绣藤枝花蔓凌缎小袄的宫女就看着她笑:“哟,这是干什么?”   当然声音还是很小。   绿儿就红着脸道:“两位姐姐知道的……劳烦一会儿别进去……”   另一个穿着墨绿色白梅滚边小袄的宫女哼了一声正要说话,穿着秋香绿绣藤枝花蔓凌缎小袄的宫女就忙制止了一下她,然后看着绿儿笑道:“知道了,你去吧。”   说着伸手将两锭银子拿了过来。   绿儿大喜!她不去管那个穿墨绿色白梅滚边小袄的宫女不高兴,赶紧的站起来走到了屋子门口,深吸了口气,然后掀开厚厚的门帘子推开门进去了。   这边穿墨绿色白梅滚边小袄的宫女就道:“下贱的蹄子安得什么心思你不知道吗?为什么还纵容她?”   另一个宫女便笑着道:“你让她去试试呗!有什么不好?你瞧人家离儿多聪明,叫她干娘来特意的把雨花给调走了,就是为了让绿儿去皇上身边试试……皇上怎么想的谁知道?不试试咱们这些人谁都没把握,若是真的……碰一鼻子灰,难看也就罢了,再要是惹怒了被赶出宫去,或者被皇后教训……你愿意啊?”   那穿墨绿色白梅滚边小袄的宫女就啐了一口:“什么都没把握,可千万别牵扯上我!”   另一个宫女就冷笑:“别装了,进坤宁宫的有一个算一个,没这样心思的我敢说一个都没有!”说着声音又缓和了些:“咱们自己不用装,谁难道还想当一辈子宫女,伺候别人一辈子?谁没有往上走的心思?好容易进了坤宁宫这么好的机会……”   穿墨绿色白梅滚边小袄的宫女就抿着嘴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伸手将其中一锭银子拿过来,这才道:“绿儿就是张狂些,以为自己长得漂亮就不知道姓什么了,还以为占这个先好呢。”   另一个宫女就点头:“比离儿差远了,离儿前几天还跟我说,绿儿嘴巴也不严实,出去了乱说一些话,好些什么御膳房的、洗衣房的人看见她都开玩笑,问什么时候册封妃子啊……我的天!你说可怕不可怕?”   穿墨绿色白梅滚边小袄的宫女就惊讶的道:“真的?!这嘴不牢靠,就是死……”摇头:“以后离她远点。”    第832章 皇上被算计了      林炤斜倚在榻上,屋里安安静静的也没人敢搅扰他。   一个穿着绛紫浣花锦纹夹袄的宫女进来了,脚步很轻几乎听不见,不知道在墙角那边忙活什么,过了一会儿,林炤鼻子里就闻到了一股很淡很淡的香味。   屋里常有熏香,林炤并不在意,只是看的眼睛有点累了,便放下了折子。   这时候那个穿着绛紫浣花锦纹夹袄的宫女端着托盘过来了,托盘上面放着一只梅花凌寒粉彩茶杯,过来将茶杯轻轻的放在炕桌上。   林炤正好渴了,就端起来喝了一口,道:“什么时辰了?”   绿儿进来的时候在外面看过时晷,忙道:“申时正了。”   才申时正,离天黑还有段时间,看样子越绣宁是真的要等到天黑才能回来了,林炤心里稍微的有些烦躁,好像从来没有过自己在家苦等,越绣宁出门在外面的情况。   林炤喝了这杯茶,起身背着手在屋里来回的踱步,琢磨着自己是去乾周宫看看余下的折子还是怎么着。   余下的折子不多了,而且说时辰早,是因为闲等着觉着早,但如果回到乾周宫,那就并没有那么多时间,越绣宁说不定随时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头更加焦躁起来,仿佛有团火升了上来。直觉着屋里头是不是太热了些,背着手想要出来,走到外屋这边看见桌上的青花白地瓷梅瓶里插着几株白兰花,香味扑鼻,花儿开的很妖娆,妩媚动人。   不知道为什么林炤盯着那白兰花就看了半天,腹下有团火,愈发的让他焦躁不安,却又忘了自己原本是要出去冷静冷静的。   一门心思的都在想,绣宁怎么还不回来,绣宁……   昨天晚上的情景就清晰的出现在了眼前,越绣宁脸蛋儿绯红的在床上,那样子……   完全忘了出去的事情,反倒是转身回来了,腹下愈发的明显,林炤只能过去端起杯子喝茶水,也没注意刚刚已经喝完了这一杯茶的,怎么这会儿又满满的一杯。   喝了一大口将杯子放下,低头看了看自己,心跳的厉害,自觉着不大对劲,不对劲……   心里稍微的还有些理智,加上和越绣宁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也受到了影响,虽然不敢说懂医术,但起码的有些情况会很快明白过来。   转身正要叫人进来,却被身后悄没生息站的一个人给吓了一跳!   一点声儿都没有,如果只是好好的站在那里,林炤倒也不至于吓一跳,可站在身后的这个女人却身上一丝不挂,猛一看见可不惊一跳。   “你……”林炤刚说了一个字,就觉着自己浑身都像是‘轰’的一下起了火,手控制不住的就想上前去将这个女人揽过来……   心底深处还有些理智,林炤不是才出茅庐的小伙子,尽管这种事情难以控制,但他的理智还是告诉他,不对劲。   主要是不对劲,刚刚就已经觉着不对劲了。   然后就看清楚了面前这个女人就是刚刚倒茶的宫女,也看见她的衣裳就脱在了角落,刚刚就没出去,就直接在屋里脱光了的……   心中的警惕性使劲提了提,也使得昏昏的脑子稍微的明了了一些,林炤使劲咬了一下舌尖,就在他咬舌尖的一瞬间,感觉到头猛地一晕,有种急不可耐的感觉差点让他彻底的失去了理智。   舌尖的疼痛让他又恢复了一些情形,然后马上想到了,应该是喝的水有问题。   “皇上……”突然就感觉被人从背后抱住了,一双白皙修长的手臂抱住了自己的腰,那双白嫩的手还在往下……   林炤转身一巴掌就将那宫女给打倒了,他刚刚转头的时候看见了放在梳妆台上的药箱子,上前一脚又狠狠的踩了那个正要爬起来的宫女一脚,没头没脸的直接踩在了她的头上。   那宫女被一巴掌打的摔在地上,还忍住了没吭声,似乎就知道这会儿皇上已经晕的很了,不要发出什么不该发出的声音。   但是后面跟上来的这一脚却实在忍不住了,直接被踩在了脸上啊,那种疼……她一下便尖叫了起来!   宫女的尖叫声让林炤更加清醒了一些,他也没有质问什么,情形这样明显,还质问个屁啊!   过去急忙的打开了药箱子,手都有些哆嗦,将药瓶子一个个的找过去,看到了一个瓶子上面写着:提神醒脑。   打开了瓶子先闻了闻,有股清新的薄荷味道,林炤便一口气全喝了。然后拿起针灸包,将里面的银针拿了一枚,低头扎进了自己的劳宫穴中。   头脑果然一下子清醒了很多。   又拿了一枚针,左手拿着扎进了右手的劳宫穴里。两只手上的劳宫穴都有针,他的准头和下针几寸自然不会那么的准,不过没关系,只要有醒脑的作用就可以了。   药箱子还有薄荷叶,于是拿了几片含在嘴里,林炤觉着好多了,转身看见那个一丝不挂的宫女又要爬起来,于是过去又是一脚!   因为清醒了些,力气也就恢复了很多,这一脚踢得比较狠,直接把那个宫女踢得终于放声惨呼起来。   “啊……皇上,皇上……”痛苦的哭喊了起来。   林炤走到了外殿门口,看见有两个宫女站在那边呆呆的看着这边,便指住了道:“去将谢嬷嬷找来!”   那两个宫女正是刚刚绿儿买通的,不过现在被皇上如此盯着指着吩咐,她们哪里敢睁只眼闭只眼?慌得已经急忙的躬身:“是,是!”   慌慌张张的忙去了。   林炤直接坐在了门槛上,觉着心口的那团火又有要烧起来的意思,便将劳宫穴的针再次的往里扎了扎。   心里头不断的挣扎,烦躁不安的仿佛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看见一个嬷嬷和几个宫女跑着过来:“皇上!”   林炤指着后面:“将屋里那个贱人捆了!”   “皇上,您没事吧?!哎呦皇上……来人!快去传御医,快传御医!”谢嬷嬷跑到跟前已经看见了,皇上脸色通红呼吸急促,明显不对劲,以为是病了,顿时慌得喊了起来。    第833章 五石散      一个宫女答应着转身急忙的往外跑,跑到坤宁宫门的时候,正好迎面看见皇后娘娘带着人回来了。   “怎么了?”越绣宁看见那个宫女慌脚鸡似得从宫里冲出来,心里一沉忙问道。   “娘娘不好了,皇上……皇上好像是生病了,谢嬷嬷叫奴婢赶紧去找御医呢!”这个宫女是跟着谢嬷嬷身边办事的,并不知道坤宁宫里头的事情。   越绣宁一听自然是急了,提着裙子急忙的就往回跑。跑进内院就看见这边乱糟糟的,林炤这位皇上居然坐在门槛上,看着还有点狼狈。   更让越绣宁吃惊的是,谢嬷嬷和几个宫女从屋里正拖着一个女人出来,而这个女人竟然一丝不挂!   越绣宁跑过去道:“相公!”   正好林炤看见了她,也道:“绣宁,你回来了……”   越绣宁已经过来了,先不去管那个被捆着的裸女,急忙的蹲在林炤跟前:“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我……”林炤顿了顿。   越绣宁已经看见了,他的脸通红,呼吸不寻常的急促,双手的劳宫穴都扎着针,看见了她就从嘴里吐出来一些薄荷叶。   她扶他起来:“进屋我给你看看。”   青果白果正要过来一起搀扶,林炤已经厉声道:“全都退出去!”   宫女们吓得全都站住了脚不敢跟着进去,面面相觑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越绣宁扶着林炤进了屋里,扶他躺下的时候就已经看见他身体情况了,凑近了轻声道:“相公,你是不是中了……”   林炤点头:“喝了两杯茶有些问题,还有……还有香……”   越绣宁急忙的过去先将墙角的香炉给踢到了外屋,然后关上房门,过去先查看茶杯,见榻上小炕桌上的茶杯里还有残茶,便端起来闻了闻,然后小心的抿了一点点。   林炤看见了,顿时着急的想起身:“绣宁,你不要喝……”   越绣宁忙扭头道:“我没喝,我就是查一下里面放了什么……”说着放下了茶杯过来,用手将他的外衣解开,道:“不要担心,我已经知道了,先把外衣脱了。”   说着将他外面的袍子脱了,里面的中衣也脱了,只穿着一条松裤,然后扶他起来:“觉着怎么样?能不能走动走动?”   林炤点头,这会儿他心里头燥热的根本躺不住,如果不是越绣宁扶着他躺下,他根本不想躺。   于是赤膊在屋里走着,看着越绣宁又回到了桌边。   越绣宁将茶杯重新拿起来,用手指头点了一点放进嘴里又尝了尝,确定无误,就是五石散。   愤怒至极。   但是现在要忍住,要赶紧的发散出来,不然的话还有大问题。   这种五石散,也叫寒食散,方子最早始于秦汉,有说是秦始皇曾经服用过,是古代神仙服食的一种仙药。   秦始皇求长生不老最是迫切,所食用的‘仙药’自然也不计其数,这种五石散就是其中的一味。   五石散,为钟乳石、紫石英、白石英、硫黄、赤石脂五种石药提炼加工而成。   越绣宁自然是知道,什么仙药,根本都是无稽之谈,古来今往多少皇帝想求长生不老,方士术士们就利用皇帝们的这种心思,巧言令色的行骗,修炼丹药,其实大部分都是含有金属成分的丹丸,吃了不但不会长生不老,反而还会中毒,死的更早。   这种五石散药性皆燥热绘烈,一开始是被当成是仙药进献给皇帝的,皇帝吃了之后浑身发热,欲望强烈,其实这是中毒的迹象。   魏晋时期贵人中有短袖之风,一些有头有脸的贵人推崇这五石散,一时贵族中人相继服用,成为风气。   但是大夫们是懂得的,没有大夫推崇这个方子,唐代孙思邈甚至还呼吁世人‘遇此方,即须焚之,勿久留也’。   五石散的药物,味道还是很独特的,如越绣宁这样有经验的大夫尝一尝基本上就能查出来。   赶紧过去拿药箱子,一眼就看见药箱子是打开的。林炤显然是跟着自己学了些医,紧急情况下知道如何处理。   其中有一个瓶子是空的,扔在一边,越绣宁忙拿起来看了看,好在原本就是内服的。   以后药箱子里的药一定要写上内服还是外用的,不然这种情况下林炤如果误服了外用的药,那才是雪上加霜。   越绣宁急忙的将其中的一瓶内服药拿了,这药是发散的药物,用柴胡、葛根、牛蒡子、薄荷、菊花等调制而成的,主要是发散风热的药。   误服了五石散之后,主要是冷食,冷饮,冷浴,然后发散药性。   但现在十一月底的天气,如果让林炤冷浴,很有可能会激出来病症。先吃发散的药在看看情况。   将药瓶子拿了过去,让林炤服下。   林炤喝了一大口,还留了小半瓶子递给她:“你也喝点吧,你刚刚尝了那杯茶。”   越绣宁忙道:“我没事,只是用舌尖舔了一下,不会有任何影响,你全喝了。”   林炤这才全喝了。   其实他着急之下自己选择的治疗方式还是很正确的,尤其是喝了含有薄荷、葛根、菊花调制的醒脑药水,基本上就已经解了一些药性了。   “感觉如何?”   林炤点了点头:“好多了。”看着她舔舔嘴唇:“但还是有点想……”   越绣宁抿抿嘴,想笑又笑不出来,眼圈都有点红:“你是中毒了,发散出来就好了,多走动走动。”   林炤看她的样子自然是什么心思都没有了,赶紧伸手搂着她:“我没事,感觉好多了,嗯,好多了……”   越绣宁点点头,让他放开自己,去门口叫青果过来:“你去一趟太医院,叫他们熬一副药。柴胡、葛根、牛蒡子、薄荷、菊花,跟他们说,他们就知道剂量,快点去,五味药不要说错了。”   青果急忙的答应着,赶紧的去了。   “娘娘……”谢嬷嬷看见她出来了,赶紧过来问道:“绿儿怎么处置?”   越绣宁也看见了,那个宫女依然是赤身露体的被捆绑着,嘴里捆着布条发不出声音,在那边被几个太监看管着。    第834章 发散解毒      “等一会儿再说。”越绣宁道。   她当然很愤怒,当然要用最严厉的手段惩治这个宫女,才能解了心头之恨!何况这个宫女敢给皇上下毒,如果不严厉处罚,宫里这么多的人,谁敢保证以后没人效仿?   但是现在越绣宁没心思想这些,她只想马上给林炤解毒。   回到了屋里看见林炤还在走着,脸依然很红,呼吸依然急促,眉头紧皱,显然身体很不好受。   越绣宁也知道,如果给他现在喝冰凉的水,洗个凉水澡可能会比较舒服些,但这样对发散没什么好处,反倒会影响了药效。   吃药不会马上起效,但能够彻底解毒,将毒素以最快的速度排除体外,而不是附着于脏腑器官中。   林炤这样来回的一直走,头上身上已经出汗了,松裤腰带的位置很多水,越绣宁拿手巾给他擦了,换了一条裤子。   林炤继续来回的走,一会儿沈御医亲自送来了药。   越绣宁为防止出错,询问是哪些药熬成的?沈御医便道:“柴胡、葛根、牛蒡子、薄荷、菊花,发散风热解毒的,三碗水熬成一碗。”   越绣宁点头:“很好。”赶紧接了递给林炤,叫他喝下。   林炤喝了之后,便去了小屋,沈御医也退下了。   因为喝的水多,活动了一会儿自然是要接手,去了两次之后,林炤洗了手出来,看着脸上的红晕就好了很多,过来也能坐下了,呼了口气道:“好受多了。”   他坐下了,越绣宁便叫他将手腕放在炕桌的小迎枕上,给他诊脉。   “喝了两杯茶?”   “对,第二杯喝了一半左右。”林炤说着,问道:“是什么东西?”   他当然知道是春药。   越绣宁诊了左手之后叫他换右手,诊了一会儿才道:“五石散……如果你看过关于魏晋时期的史书,就应该听过。”   林炤蹙眉琢磨:“五石散?寒食散吧?我还真的在书上看到过,汉武帝当做仙药吃的,有……壮阳的功效。”   越绣宁哼了一声:“其实就是五种矿石,全都是极度的燥热烩烈之物,吃了之后浑身发热身心迷惑,其实是中毒的表象。”说着咬牙:“想不到这么多年了,宫廷内还在传这种方子,简直可恶至极。”   林炤伸手抓了抓她的手,原本是想牵住了说话的,但是一抓之下发现自己手心居然好些的汗,急忙的又松开了,想说什么也忘了,道:“我……咦,怎么这么多汗……”   越绣宁忙拿手巾给他擦着,道:“正常的,吃的要就是发散的药,体内的五石散借助小便和汗液排除体外,这是好事,一会儿等你不想小便了,在洗个澡,就好多了。”   林炤点点头,想想刚刚自己想说什么来着?   越绣宁刚刚的话也没说完呢,恨恨的道:“这都怪我,之前小姑提醒过我,身边有些宫女心思不纯……我只想着有空了查一查,完全没想到到这些宫女手段居然这么多!居然还敢给你下毒,我……”说着眼圈又红了。   林炤便又抓住了她的手道:“怎么又怪你?你不要什么事情都揽自己身上,自古宫廷里头一些腌臜事不少,你都不懂。如果不是她们做出来了,咱们哪里能知道这些?!快别这样说。”   伸手把她搂过来,搂在怀里亲了亲脸蛋。   越绣宁看他额上脸上又有汗水下来,便用手擦了,道:“还难受吗?”   “好多了。”林炤道。   越绣宁伏在他怀里,听了一会儿心音,比平常的时候是要快些,身上也依然的有些燥热,但比一开始好多了,刚回来的时候扶着他,身上的温度吓人。   搂着她一会儿,林炤就低头找她的嘴唇,越绣宁虽然不忍,但还是躲避着,柔声轻语:“现在不行,你刚……如果起了心思,对身体不好……”   平常里吻着吻着都会来那样的心思,更不用说现在了,他体内的燥热还没有除干净,所以那个心思还没消失。越绣宁回来了他还忍着,是知道那样的情况下肯定不好,现在好些了,就有点放松。   听了越绣宁的话,林炤无奈的叹了口气,主动松开了她:“那你……离我远点,你身上那么香软,我哪里把持得住?”   说着香软,已经忍不住的手就往怀里去揉。   越绣宁急忙的躲开了,好笑又心疼,道:“站起来在走走吧,出出汗然后去洗澡。”   林炤便站起来继续的走,这才将事情是怎么发生的,跟越绣宁学了一遍。说话中间又去了两趟小屋。   越绣宁道:“看样子这后宫真的是要彻查一遍,不然不知道都藏着什么脏东西,朝朝代代改了不知道多少,可后宫里这些脏玩意儿倒是传了千百年。”   林炤点头:“是不能疏忽,不放心的人以后别让近身边。这还只是给我下这种药,如果是想毒死……也真是挺容易的。”说着问道:“那个宫女怎么处置的?”   “还在外面绑着呢,我刚刚哪有心思处置?”越绣宁说着,道:“你好些了吗?我叫人准备水,你洗洗?”   林炤点头:“行。”说着去穿上了一件长衫。   越绣宁出去将小豆她们几个叫进来,叫准备些热水。小豆们去准备了,林炤想起刚刚自己要问的,被一在打岔忘了想问什么的话了,忙道:“小姑的孩子怎么样了?”   “好多了。”越绣宁过来道:“小孩子体温是比大人要高一些,加上确实有些不舒服所以一直哭闹,大人自然是担心,用凉手巾擦拭身体之后就好多了。”   说着对他道:“同样也是发散的道理。”   嬷嬷们从小屋那边的门开始提热水进去,越绣宁忙追到小屋里面去,亲自给兑洗澡水,可以兑的凉一些,不用太热。   林炤站在屋里想了一会儿。从屋里出来,看见几个太监站在院子那边,那个叫绿儿的宫女被捆绑着已经跌坐在了地上,看着颓丧无比。   一见皇上出来了,太监急忙的跑过来:“皇上。”   林炤脸上露出煞气:“将这个宫女交给福公公,让他审,五石散是从哪里来的,所有有牵扯的人都抓起来!这个宫女凌迟!”    第835章 凌迟处死      林炤不想让越绣宁脏了手。   所以他处置了。   越绣宁出来的时候不见林炤在屋里,就忙跟着出来,然后听见了。一转念就明白了林炤的意思,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如这种狠戾的事情,林炤向来不想让越绣宁去做,越绣宁知道。   等他进屋,水已经兑好了,提水的嬷嬷们退了出去,穆寒去小屋洗澡。水是有点凉的,不过对于林炤来说正好。   洗了澡出来,真的就好多了。   越绣宁在他洗澡的时候写了个菜单,让小豆拿去给御膳房,叫晚上做这些,都是很简单的一些凉拌菜,也是有发散作用的。   因为简单,林炤洗完澡,正好饭菜也做好了,端上来夫妻俩吃了。   越绣宁拉着他出来逛花园。   虽然经过了一番折腾,但并没有消耗什么力气,林炤只是身体难受了好一阵子,洗澡之后便好多了,年轻力壮,便没什么影响,看起来比越绣宁精神还好。   走了一大圈回来,林炤又出了一身汗,又洗了洗,睡下的时候倒精神的很,跟越绣宁说了好半天的话,那个心思还是没熄了,最后忍不住的小声哀求。这时候体内的毒已经清的差不多了,越绣宁便也顺从了他。   ……   转天。   皇上精神饱满的去上朝,越绣宁并没有马上如何,而是先将药箱子用过的药物重新添上。   这也是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虽然当了皇后之后,药箱子放在那里一段时间没用上,但经过昨天的事情也看出来了,用不上的时候自然是最好,但一旦用上了,就可能是紧急的使用。   药箱子里的药,有时候真的是会救命的。   所以,将药箱子里时间已经略长的药物都清理了,然后换上新调制的药物。就这样忙了整整一上午。下午又去了一趟指挥使府上,看看小姑的孩子。   婴孩儿同样的好多了,热度已经降了下去。   越绣宁叮嘱了几句,就回来了。   而林炤在乾周宫,下朝之后回坤宁宫和越绣宁一起吃饭,吃了饭夫妻俩又各忙各的,越绣宁去小姑家,他又回到了乾周宫。   处理了一些早朝的时候说的事情,早看见福公公在殿门口候着。   林炤没有将那个宫女交给侍卫或者禁卫去审问,就是知道后宫的这些人审问的手段更多,更阴狠。   那宫女一看就不像能撑得住的样子,一夜的时间也够审问出来问题了。   林炤叫福公公过来。   福公公果然是老太监了,清楚的很这件事该怎么做,跪下回话:“启禀皇上,奴婢已经将那个宫女审问清楚了,宫女名叫绿儿,是己亥年三月进宫的,进宫之后便在尚仪局学规矩,教授她的是尚仪局的刘嬷嬷。”   “绿儿住处奴婢已经带着人搜过了,她和另外三个宫女住在一个屋里,这三个宫女全都是坤宁宫服侍的,和绿儿都是一批的,也全都是刘嬷嬷调教出来的。从绿儿处搜出来五石散一包,太医院那边奴婢也去查过了,并没有五石散的方子,也没有其中的三味药,近三年多就没有进过,所以,太医院暂时是没有什么可疑的。”   “绿儿已经招供了她得到五石散的来源,只是招的是乾周宫的小文子,小文子已经被杀了,屋里同住的其他几个宫女没有询问出来什么,她们三个有两个是跟着谢嬷嬷在外院做事的,还有一个二门上的,暂时没有什么可疑。”   “刘嬷嬷,还有其他相关的人都已经关起来了,正在严加审问,五石散的来源,因着小文子已经死了,所以只能从小文子生前走动的勤的几个人身上查,不过这几个人因为前面的那几件事,已经审问过了,该杀得也杀了,留下的都是确实跟小文子没关系的。”   处置小文子那些事情的是先皇,先皇估计不会留什么余地,有点可疑的都杀了,毕竟在后宫,先皇疑心病重,这种居心叵测的人他怎么可能留着。   说完了,伏地等候。   林炤想了一会儿道:“这些话一会儿去坤宁宫跟皇后回一遍,接下来皇后怎么处置,你们就听皇后的。那宫女处死了没有?”   “奴婢跟皇上回了话,皇上如果没什么追问的,奴婢回头就命人凌迟了她。”福公公道。   林炤摆手:“去给皇后回话,然后处置了。”   “是。”福公公磕头退出去,到了门口直起腰来,不敢耽误赶紧的出来,叫小太监搀扶着自己急匆匆的来到了坤宁宫,听闻皇后已经从指挥使府回来了,让宫女传话,宫女让他进去。   福公公将查明的情况又回禀了一遍越绣宁。   越绣宁想了会儿问道:“福公公,既然是你审问的,你觉着绿儿招出来一个已经死了个太监,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如此?”   福公公道:“启禀娘娘,绿儿已经必死无疑,她自己也清楚,所以不会替谁隐瞒什么,她也瞒不住。奴婢估计七八成真的。小文子之前是个脑子活络的,利欲熏心,又爱显又爱权还极度爱钱……为这事奴婢和德公公说过他很多回,可他就是不听,在后宫就愿意当这种风云人物……所以,说五石散是从他手里买的,倒也有可能。”   越绣宁道:“所有进宫的宫女都是先去尚仪局吗?”   “正是,尚仪局教出来的才能来后宫服侍,”福公公道:“只是后宫虽然大,人也多,可到底就固定的这些地方,互相认识的也都是那些个人。小文子之前事发,已经将他和跟他有关系的人杀了一批了,如今这些确实没审问出来什么。”   “那五石散绿儿拿到手多长时间了?”越绣宁问道。   “绿儿招供的,已经两年多了,她进宫的时候就有往上爬的心思,偶尔听人说,文公公神通广大,就凑上去拉关系,小文子手里有五石散,绿儿觉着有用便买了。”福公公道。   越绣宁想了一会儿,道:“知道了,你出去吧。”   福公公就躬身退了出来。出了坤宁宫的门口,就吩咐身边的太监去说一声,将绿儿凌迟了。    第836章 有点烦      林炤回坤宁宫的时候看见福公公在门口候着,便顺嘴问道:“皇后说了什么?”   福公公躬身道:“娘娘问了问,并没有说什么。”   林炤便没说话回坤宁宫。进这边的院子看见院子里面挺安静的,并不见谁过来回话。   林炤有些沉吟的进屋,宫女们看见了正要喊,他摆手不让出动静,然后让她们出去了。   进了里屋见越绣宁手里端着一杯茶站在后窗户前,窗户是关着的,从窗户玻璃往出去,看着外面被风吹的左右摇摆的树木。   “绣宁。”林炤喊了一声。   越绣宁转头看见他,忙过来将杯子放在桌上道:“你回来了?怎么也没人说话?”说着过来服侍他换衣裳。   林炤脱掉外面的大衣,一边注意看她的表情:“你没事吧?想什么呢?”   “没事啊。”越绣宁给他笑笑,帮他脱下来大衣,过去找了件棉袍子给他穿上。   林炤去小屋洗脸洗手,出来看见她在给自己倒茶,动作很慢,刚刚露出来的笑容又消失了,微微蹙眉。   “想什么呢?”林炤过来将她倒的那杯茶拿起来喝了一口,道:“也没找人来询问?”   他因看越绣宁低头看着桌上的茶杯,便伸手将她的下巴托起来看着她的眼睛:“绣宁,你是不是担心什么?”   越绣宁看着他停顿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道:“是有些吧……不知道,横竖有些烦,觉着如果搜查的话,必然会有很多不好的东西被搜出来……”   一顿马上又道:“我当然也知道这些东西搜出来比留在宫里这些人手里强,而且肯定是……不太好的,想着是该搜查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很烦。”   林炤一听马上就道:“那你不用管了,我来……”   “不不不。”越绣宁忙道:“这些事情原本也该我来做,你前朝的事情那么多了,哪里有功夫。”   她摇头:“我没事,明天就开始。”   林炤道:“你是不是觉着会很麻烦?毕竟后宫这么大,这样,我叫福公公和德公公先查一遍。”   越绣宁抓住了他的手,笑着道:“真的不用,我来好了……我知道你担心我,但凡我有一点点不愿意做的事,你都不让我做。不过我也没那么矫情,虽然心里是挺烦的,估计会发现很多讨厌的事情,不过当然不能全都交给你,你身体都没有全好呢。”   林炤就大惊小怪:“身体全好了!好好的,昨天晚上……难道是我表现的不好?瞧着你挺满意似得……”   越绣宁被逗得‘噗’的笑了出来,红着脸伸出拳头打了他胸膛一下,也是自己靠了进去,林炤也伸手搂住了她,夫妻俩搂在一起笑。   吃了晚饭夫妻就在屋里找点事情做,越绣宁去点熏香,林炤在书架前找东西。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话题不知不觉又转到了这件事上。   林炤也不安心找什么书,反倒是这件事比较关心,看越绣宁的样子,似乎是真的很反感这件事。   越绣宁坐下了对他道:“我平常爱看一些杂书,你也知道的。所以有些事情也知道些,后宫的一些事,你也说了,怪腌臜的,我想想就反感。”   说着叹了口气:“五石散,这种方子以前就在皇族、达官贵人中间流传。我也没想到这么久远的方子会出现在眼前。说实话一想到整顿后宫,必然是有很多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出现在眼前,心里头就烦的不得了。”   林炤道:“这种事情难免,后宫里头……朝朝代代都是如此。”一顿又道:“我最近也不是很忙。”   越绣宁笑了,道:“你就算是不忙,我也不能将后宫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都让你去处理啊,朝臣们知道了还不戳我的脊梁骨?原本就等着挑我这个皇后的错儿呢,那么大的一个把柄都被他们抓着,我哪里还敢偷懒?再给他们新的把柄?”   说着笑:“放心,我处理好了。”   这话倒也是,林炤想了想道:“不管后宫怎么处理,我都没意见。”   越绣宁点头,过了一会儿叹气道:“我也想好了,明天就开始查。放心我会打起精神的,虽然确实挺讨厌的,不过这就是过日子啊,过日子哪有样样事情顺心如意的。”   夫妻俩说了会儿话,便就寝休息了。   在转天,林炤去上朝,越绣宁在屋里琢磨了一会儿,就让雨花几个进来,道:“你们几个今天不要到处跑了,小豆,你去把谢嬷嬷她们几个找进来。”   小豆答应了忙去。   越绣宁又对雨花道:“你去一趟太医院,将院使叫过来。”   雨花也答应着,赶紧的去了。   青果和白果在屋里,堂屋门口还站着几个宫女。这几个宫女是看见雨花她们几个全进屋了,就忙跟着过来,估计她们不意外,料到了皇后娘娘会查,所以等着呢。   越绣宁将那几个叫进来,问她们都叫什么名字,进宫多长时间了,进宫之后都在什么宫殿呆过。   几个宫女:薇儿、姚儿、娜儿、离儿、琴儿,再加上昨天已经处死的绿儿,是同一批进宫的,同一批到尚仪局学规矩,然后直接到了坤宁宫这边,并没有去任何的宫殿。   来坤宁宫的时间倒是有前有后,前后相差不过一个月两个月的。   越绣宁和林炤入主皇宫之后,越绣宁因为忙其他的,身边的宫女都是尚仪局给安排的,当然了,这原本也是正常的,就该尚仪局来安排。   她对身边服侍的人其实是比较挑剔的,很看重信任不信任这一点,对于才来的宫女,因为不熟悉所以并不信任,但是也没打算好好用,只让她们在外面做些传递的事情,原本是想等有时间了在整顿坤宁宫这些宫女嬷嬷的。   薇儿这几个人,虽然都是和绿儿一批的,但也不能说她们现在就心怀不轨。这就和雨花、菱花那一批丫鬟到自己身边的情况一样,总要了解一下才能知道,然后才能处置。   处置过后留在身边的,自然就是很信任的了,如雨花。    第837章 尚仪局      先是谢嬷嬷带着几个嬷嬷过来了,然后是太医院院使过来。   越绣宁先对院使道:“从今天开始你分出来四个太医,等着谢嬷嬷这边送过去东西——估计可能会有药物、香料甚至吃的喝的都有可能,这四个大夫专门检查这些东西,看看都含什么药材。”   太医院院使忙道:“是。”   皇上被宫女下药,这件事当然是很快就传遍了宫廷,太医院那边也知道了,皇后彻查,这也是必然的结果。   如今宫里只有皇上和皇后两个人,前朝后宫的嫔妃们走了之后,太医院的人已经是非常轻松,彻底空闲了下来。这段时间甚至都没看病,每天到太医院当值,基本上就是整理药材,写书看书,闲得很。   所以,别说四个人,就是八个人都有。   越绣宁让院使先回去准备去了。   这边这才吩咐谢嬷嬷:“从坤宁宫开始,所有人住的地方全都去搜查一遍,彻底搜查,搜出来的但凡是药、香料、不该出现在宫里的东西、太监箱子里装了女人的东西,女人箱子里装了男人的东西,全都搜出来,分门别类写上名字,找地方摆放,空的宫殿那么多,就找空的宫殿摆起来。”   “搜出来的药物香料,但凡是对人体有影响的,同样分门别类写上从哪里搜出来的装到袋子里给太医院送去,太医院查出来含有什么东西,让他们写在纸上装入袋子中,避免混淆了。”   谢嬷嬷答应:“是。”   越绣宁还没说完,道:“小豆、雨花、青果、白果这四个宫女的住处就不用查了,其他的……”   刚说到这里正好看见徐玉谷进来了。   徐玉谷是成了亲的人,越绣宁掌坤宁宫之后,她也跟着进宫了,不过白天在宫里,晚上就回自己家去了,除非越绣宁晚上出门。   林炤也在考虑,徐玉谷一个人肯定是不行,一旦越绣宁有事情,她就必须一致跟着,所以也在寻找其他合适的人,只是因为女子中武艺高强的不太多,所以不好找。   越绣宁就道:“还有徐玉谷在宫里的住处也不用查。其他的所有人全都要查,不管是宫女、嬷嬷还是太监们,你们几个的最后互相查一下。多带些人,”说到这里盯着谢嬷嬷:“让你多带人,是方便搜查的,但不是互相包庇的,所有的人全都要搜。”   谢嬷嬷忙道:“是。”磕头并没有马上走,等等看皇后娘娘是不是吩咐完了。   越绣宁并没有说完,既然要大张旗鼓的搜查了,需要说的地方自然是很多:“坤宁宫搜完了之后,就去尚仪局,先搜那几个尚仪!去吧。”   谢嬷嬷忙磕头:“是!”站了起来,带着那几个嬷嬷下去了。   小豆在旁边张了张嘴正要说话,越绣宁道:“你去找陈凡,同样叫他分出来几个侍卫,就在侍卫营找地方,如果有罪大恶极的可能就要送到他们那边暂时看管了。”   “是!”小豆居然莫名其妙的很激动,大声的答应着去了。   越绣宁就斜倚在榻上。   雨花、白果和青果几个人自然是心里很高兴的,皇后娘娘专门吩咐了不用搜查她们几个的住处,可见对她们是非常信任的,她们当然很高兴,自觉着和别人就是不一样。   而越绣宁如此的吩咐,自然也有自己的道理。   按照正常的,她应该是彰显一下自己的大公无私,先让嬷嬷搜查自己这几个贴身的宫女,然后在开始搜查别人,看起来更加公平,也更能服众。   这个道理越绣宁自然懂。   但她并不需要。   她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后宫就是她说了算,她并不需要跟任何人表现自己的公平。自己怎么说的,就怎么做!   这一次,越绣宁就是要给后宫的这些人立威!   雨花看见门口有个太监探头探脑的,吓了一跳的皱起眉头急忙过去看怎么回事。坤宁宫这边,尤其是内院一般是不让太监们进来的。   出来就认出来了,这个太监是福公公身边的小太监,看见她急忙的躬身笑着:“姐姐,福公公在外面求见皇后娘娘呢,院里怎么都没人?”   雨花脸色稍微和缓了一些。   很显然,薇儿、离儿那几个是因为皇后娘娘让谢嬷嬷带人先搜她们,所以急慌慌的跟着去瞧去了。最先搜的就是坤宁宫的,内院外院的宫女嬷嬷肯定都着急赶紧回去收拾,不该出现的赶紧藏起来。   雨花笑着道:“是有点事的,你稍等我去禀报。”   说着转身进来给越绣宁禀报了,越绣宁估计是知道今天自己要搜查后宫的事情,便点头:“请进来吧。”   福公公、德公公这两位,还是要给点面子的。   雨花出去,一会儿小太监扶着福公公就出现在了门口,福公公让小太监松开自己进来了,跪下磕头:“老奴叩见皇后娘娘。老奴听说皇后娘娘要彻查后宫,特别来请皇后娘娘恩准,从老奴和德公公这里开始查起,老奴和德公公是后宫掌事太监,凡事都该领头,这件事也不例外。”   越绣宁点了点头很欣慰:“福公公有这个心思,理解本宫今天的决定,本宫很欣慰。不过给皇上下药的是坤宁宫的宫女,本宫已经命令从坤宁宫查起了,至于乾周宫那边,本宫会让人过去查的,福公公到时候多多配合。”   她知道,福公公过来说这番话,应该是林炤示意的。   德公公和福公公是掌事太监,掌管着后宫所有的太监,而因为他们一直都在乾周宫,就是皇帝身边服侍,皇帝有什么吩咐经由他们传达下来,所以在前朝的时候,他们的地位甚至在后宫六局之上。尽管尚仪局、尚膳局等等这些地方属于女官,职位上和掌事太监平级的,但就是因为掌事太监时常奉皇上的命令,所以六局之人常常还要听他们的吩咐。   久而久之,地位的高低就有些习以为常。   福公公过来表态,是给后宫所有人看的,让人都知道,福公公都表示言听计从了,后宫的那些个太监、嬷嬷们,你们都要老老实实听话。    第838章 尚仪不服气      虽然搜查坤宁宫宫女嬷嬷们住处的时间不短,但什么都没有搜出来。   越绣宁也不意外。   前天绿儿给皇上下药,昨天就被凌迟处死了,这还不够让坤宁宫里这些宫女们紧张起来?估计她们会想得到,有彻底搜查这一出,所以昨天一天,已经够她们将不该有的东西藏起来了。   别说一天时间,就是哪怕当时就开始搜,搜查的人先搜哪个,后搜的人都有时间藏东西。   所以,越绣宁早知道,搜查只是一个形式而已,能搜查出来东西的地方必然不在坤宁宫。   这边没搜出来什么,谢嬷嬷带着人去了尚仪局。   这才是好戏刚刚开始。别的地方的宫女嬷嬷们未必能想到会搜查她们,总有当值的、不在的,所以来不及藏东西的,必然能搜出来一些东西的。   坤宁宫这边静悄悄的,被搜查过得宫女们或者还在收拾东西,或者已经过来候着了,横竖没人敢说话,静静的有些紧张。   安静是持续不了多长时间的。   很快,就听见外面有脚步声,接着就有宫女往里传话的声音,一个宫女进来了,躬身道:“娘娘,尚仪局的崔尚仪和刘尚仪求见。”   越绣宁放下手里的书,道:“传。”   宫女去传,很快,尚仪局的这两个尚仪进来了。   后宫六局,是尚宫局、尚仪局、尚膳局、尚衣局、尚寝局、尚功局。   尚宫局设尚宫二人,正四品,掌导引中宫,凡六局出纳文籍皆署之,若征办于外则为之请旨等等事宜,监受牒行移于外。尚宫局下辖四司:司记司、司言司、司薄司、司闱司。   尚仪局设尚仪二人,正四品,掌礼仪、起居之事。下辖四司及彤史:司籍司、司乐司、司宾司、司赞司、彤史。   尚衣局设尚衣二人,正四品,掌供服用采章 之数。下辖四司:司宝司、司衣司、司饰司、司仗司。   尚膳局设尚食二人,正四品,掌膳羞品齐之数,凡以饮食进御,尚食先尝之。下辖四司:司膳司、司酝司、司药司、司饎司。   尚寝局设尚寝二人,正四品,掌天子燕寝及嫔妃进御之次序。下辖四司:司设司、司舆司、司苑司、司灯司。   尚功局设尚功二人,正四品,掌督嫔妃宫人女红之程课。下辖四司:司制司、司珍司、司彩司、司计司。   另外,还有专门掌纠察宫闱、戒令谪罪之事,大事则奏闻的宫正司。有宫正一名,正四品,下属女史数名。   这就是后宫的六局一司,唐朝的时候后宫设立的,一直延传下来。   越绣宁入主坤宁宫,后宫还没有认真的整顿过。   尚仪局两位尚仪进来之后,跪下磕头,崔尚仪便道:“皇后娘娘,宫正司谢宫正才去了臣的居住的地方,要搜臣的住处,臣实在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误,竟然要受此羞辱!”   声音微微的颤抖,显示着她现在的心情很屈辱很浮动。   越绣宁道:“哪个是刘尚仪?”   后面那个便忙道:“臣是。”   越绣宁站了起来,在地上来回的踱步:“坤宁宫这边的宫女,是你亲自调训的?”   “正是。”刘尚仪声音也微微的颤抖,但是不知道是为了表示她被搜了住处的激动,还是另有其他的原因。   “臣精心调训的,绿儿胆大妄为,臣也实在没想到,调训她们的时候,臣曾经千叮万嘱,不能在皇上和皇后面前逾矩,不可有非分之想,也再三的教训、训诫过不合规矩的地方,实在是没有想到。绿儿这种心思的宫女,后宫也为数不少,实在是因为后宫此地,都有这样往上爬的心思。”   越绣宁冷冷一笑:“你倒是推得干净。一句实在没想到,就没责任了?往上爬也得看看什么手段,轻描淡写的就能将她给皇上下药的罪责扫过去?你们这些人全都是前朝留下来的,本宫念你们在宫里多年,也熟悉宫里的规矩,这才没有动你们,可倒好,教出来的人敢给皇上下药!如果她存了更可怕的心思,下的是毒药怎么办?!”   “娘娘!”刘尚仪重重的磕头,声音颤抖的更加厉害了:“臣调训的不好,有失察之罪!只是臣的忠心还请娘娘明鉴!”   “忠心?”越绣宁冷笑:“现在幸好是没事,如果出了事,你还敢在这里跟本宫提忠心?”   刘尚仪身子都颤抖起来了,停顿了半天说不出来什么。   崔尚仪一看这样不行啊,赶紧磕头道:“娘娘,尚仪局每年调训宫女,多的达到上千,少了也有几百,臣等虽然殚心竭虑,但也实在没有办法确保每一个都谨记规矩,出一个两个心思不纯的,实在也是没有办法。”   越绣宁道:“这么说,就是本宫倒霉喽?后宫几千宫女,出了绿儿那么一个坏心眼的,就偏巧在坤宁宫?”   说着回去坐下了:“既然你说只有一个两个不守规矩的,那就在这里等等看,是不是真的只有一个两个。你们站在一旁。”   崔尚仪和刘尚仪只能站了起来,互相的看了一眼,无奈的只能站在一旁,刘尚仪有些焦躁,心神不宁的。   越绣宁当然知道她们跑过来喊冤是什么意思。   刘尚仪很清楚,绿儿是亲自调训出来的,现在出了事,必然是会连累她的,只看连累的程度如何了。说到底,就看皇后娘娘厉害不厉害了,如果是软弱的,可能处罚会轻一些,但如果是厉害的,可能会重重责罚。   她们接着搜查她们住处的事情过来喊冤,其实就是猪八戒倒打一耙,想把主动权攥在自己手里。   昨天一天,皇后并没有传她们过来问话,她们两个尚仪必然是惴惴不安的,而今天过来,就是为了辩解,主动的跑过来将责任推卸干净。   当然,她们可能也真的觉着委屈,确实后宫的宫女、嬷嬷、太监人数不少,除了太监由内监官管理之外,宫女、嬷嬷全都是她们调训,确实人很多。不过,尚仪局的人也不少。   绿儿给皇上下药,这绝对不是小事,不可能就这样过去。    第839章 推卸责任的手段      很快,谢嬷嬷亲自过来回禀:“娘娘,尚仪局两位尚仪的住处已经搜查过来,搜出一些东西……奴婢不知道该不该收缴,特别拿来请娘娘定夺。”   她说话中间停顿了一下,是因为看见了两位尚仪就在旁边站着。   越绣宁冷冷扫了一眼崔尚仪和刘尚仪,就看见崔尚仪尚强自镇定,那刘尚仪已经是脸色大变了。   越绣宁道:“什么东西?拿上来。”   谢嬷嬷转身,后面几个嬷嬷端着托盘上来了。托盘上面,有放着十几锭金银的,也有一些金银宝石首饰的,还有一些内造办做的崭新的银粉妆盒等等这些东西。   越绣宁斜睨了那两位尚仪一眼:“这些都是你们的?”   崔尚仪看样子已经是镇定下来了,躬身道:“全都是臣的,有太皇太后赏赐的,也有太皇太妃们赏赐的。”   太皇太后已经去了长安城陪都,太皇太妃都死了一位了,崔尚仪料定这样说肯定是能过关的。皇后总不能因为这些事情就叫人追到长安去询问吧。   越绣宁道:“既然如此,就找地方暂时放起来,检查完了统一归还。”   崔尚仪忍不住道:“娘娘……”   越绣宁看着她。   崔尚仪虽然是想说什么,但是看皇后娘娘到现在的举动,显然昨天一天的安静并不是软弱不打算追究了的,被凌厉的看了一眼,顿时就有些怯。   但她是尚仪局的头儿,如果她都软了,这件事未必就能这么轻松的过去,她自己这个官位未必能保得住。   想到这里还是跪下了道:“娘娘,臣蒙太皇太后青眼垂青,掌尚仪局已经将近二十年了,虽不敢说绝无错误,但也兢兢业业,殚心值守,今日娘娘如此搜查臣的住处,将臣的私物如此昭然示众,臣实在是颜面无存,若是如此,臣不敢在担当尚仪之职。”   那刘尚仪显然和她一直都配合默契,听了这话马上跪下道:“臣也无颜继续担任尚仪之职!求皇后娘娘恩典,容许臣辞去职务。”   这些宫里的人,真的是奸猾的很,即便是犯了显而易见的错误,却还甚至奢望着保住她们现有的一切。甚至还想反过来拿住了皇后,让皇后对她们也忌惮几分,不能随便将她们怎么样。   越绣宁岂能被这些人拿住?   冷冷一笑道:“是什么让你们觉着皇上被下药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本宫昨天歇了一天,你们就以为这件事烟消云散了?绿儿是你们尚仪局挑选的,尚仪局的人调训出来的,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们以为没责任?”   说到这里厉声道:“站在一边等着!若是等不及,现在本宫就处置!”   崔尚仪和刘尚仪低着头,过了一会儿才站了起来,颤巍巍的往后退了两步站在一边儿。   皇后娘娘火了,她们也终于不再试探了。   越绣宁一开始并不是想整治六局一司。一来确实如崔尚仪她们所依仗的,没有合适的替换她们的人,这些人全都是常年培养的,宫里的规矩多如牛毛,想找到如她们一样熟悉的,不那么容易。   二来越绣宁本就没有立威的想法,她一直都不认为尊重是需要靠立威来获得。   不过今天尚仪局的这两个尚仪让越绣宁改变了之前的想法。自己如何想未必就符合现在这个环境的常理,这个时候的常理就是如此,就需要立威,需要一来就拿住这些女官。   不然的话,这些女官会认为你软弱,不是强硬的性格,蹬鼻子上脸还罢了,只怕是还想背地里插手一些事情,用一些手段摆布你呢!   这些人完全不知道皇后给她们的是尊重,也不需要她们如何回报,只需要同等的获得尊重而已。   她们不懂。   她们只知道使用手段,用权势,算计别人,压制别人。   越绣宁今天……不,前天林炤中计开始,她也算是看清楚了,后宫的这些人,不止是嫔妃,还有宫女、嬷嬷、太监、女官等等的所有人,都认定了在后宫就需要掠夺才能得到。   简单的说,就是——都不是省油的灯。   谢嬷嬷很快搜查完毕了尚仪局的所有人员。搜出来的东西不少,大部分都是金银财宝等物,甚至还有些步摇、凤钗等等不该出现在她们那边的,逾矩的东西。   看到这些,崔尚仪和刘尚仪终于变了脸色。   刚刚这两个尚仪说的话倒是提醒了越绣宁,等尚仪局查完了之后,越绣宁让谢嬷嬷去查宫正司。   宫正司搜查的比较顺利,到底是执掌纠察宫闱、戒令谪罪之事的地方,虽然也查出来一些逾矩的东西,不过全都是其中两个人的,其他的人并无问题。   越绣宁于是吩咐宫正司的宫正,让将那两个人停职待查,其他的人和谢嬷嬷等人一样,去查别的地方。   六局一司只查了尚仪局和宫正司,其他的地方还没查,原本以为接下来查别的局,不过越绣宁并不让她们继续查其余五局,而是转而去查后宫其他的地方,从奉先殿、慈宁宫等处开始查起。   谢嬷嬷带人查慈宁宫、翊坤宫等宫殿,宫正带着她们的人去查奉先殿、奉天殿、乾周宫等地。   这些人中午饭都没时间吃,赶紧去查去了。   白果青果去御膳房端了午膳过来,林炤便回来了。   所有人便出去了在厢房候着,包括尚仪局的两个尚仪。皇上和皇后在正房这边用膳。   林炤也看到了这架势,询问都查出来什么东西,越绣宁说了说,把尚仪局两个尚仪的话也学说了:“听着是想推卸责任,还想推得干干净净呢,我倒没来得及说什么,她们就迫不及待地表现,仿佛还很不满意。”   林炤道:“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太皇太后选的人,你看着不好便贬了出宫去。不用怕空了,横竖后宫就咱们两个,能有多少事?”   越绣宁想了想,这话倒也是,自己是因为一开始没打算针对六局一司,所以没往这方面想,林炤说得对,怕什么?就算是六局一司没人了,暂时也不会有多少事情。   何况,六局一司难道就连一个好的都没有了?    第840章 皇后立威      这样想着点点头,越绣宁反倒是下定了决心。   吃过了午饭林炤去御书房看折子,召见臣子,越绣宁继续让人搜查后宫。   六局一司,到底是女官女史们的地方,有一半左右的女官和徐玉谷一样,平常在宫里,但是晚上是会回家去的,有住处在宫里是因为需要值守。   所以从她们那边并没有搜出太多让人惊讶的东西,基本上都是金银等物。而下午搜查后宫的下人们的住宅,那可真的是什么都搜出来了。   奉先殿那边的太监,居然搜出一个简直像小皇宫一样的地方,藏着好些皇宫里的东西,嫔妃的首饰、南珠、祖母绿宝石坠角,还有御书房的画、前朝名臣的书法、玉辟邪、玉如意,还有汉玉璧磬、紫檀座、汉玉水盛等等,甚至还有李廷圭墨、边刻山水平板端砚等等的文房四宝。   明显这是偷得,偷了卖到宫外去。   奉先殿还是供奉祖宗牌位的地方。林炤都没想到会查出来这些东西,听了禀报惊得跑回来看了看,震怒至极!   福公公和德公公都已经跪到了坤宁宫门外面。   林炤也没心思处理政务了,留在坤宁宫这边看还能搜出来什么。   接下来搜出来的东西更是令人瞠目结舌,还有很多令人作呕的东西。   后宫的女人们,常年的寡着,如果说黄花闺女不谙房事,那倒是不会多想,但有些二三十岁的,已经被先皇沾染过,但仅仅一次两次,皇上并不喜欢,因此没有册封任何的位份,这种宫女真的就太多了,有些上不得台面的就搜罗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也有不是先皇沾染的,有些胆子大的,跟侍卫禁卫们,能随便出入宫廷的皇子,甚至大臣的勾搭上,都有可能。   只春宫图就搜出来了二三十本,大半都是从宫女嬷嬷那边搜出来的。   虽然是林炤说服了越绣宁搜查的,但现在看看搜出来的这些东西,把林炤都给气的乱哆嗦。   从福公公和德公公开始,坤宁宫外面跪的人就越来越多,真是都已经排到了外面去,快到排到乾周宫了。   从两个宫女处搜出来了十几个绣着春宫图的荷包,越绣宁过去拿起来,劈手就给早已经跪在那里瑟瑟发抖的崔尚仪和刘尚仪脸上扔了过去,怒道:“你们两个现在还想说什么?几千个人里头只有一两个坏了规矩的?!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看,这是什么?这些都是什么?!”   崔尚仪和刘尚仪早已经全身伏地,吓得魂不附体了。   接着搜出来的东西就更让人生气了,就是前天林炤差点着了道的五石散,从各处宫女那边搜出来了七八包,都是深藏起来的。   所有的都送到太医院去查。   还有香料,就更是不计其数。以至于谢嬷嬷和宫正司的人都分辨不出来了,只能看到了香料或者香就都拿走,送到太医院去查,看看到底是什么。   太医院估计开始手忙脚乱。药粉等物送过去,一直到了天黑之前才送回来一批,果然,香料大部分都是含有春药成分的香,也有些是昂贵的龙涎香等,是一点点偷了存起来,准备偷着卖出去的。   而那些药物,大部分是春药,但也有少部分的毒药。不仅仅是五石散,还有所谓的一笑散,金枪不倒方等等的药物,简直琳琅满目呢!   林炤背着手在屋里来回的走,气的乱颤。   还有个更悚人的,一个太监不知道是心怀叵测还是喜欢收集,从他的住处居然搜出来了大大小小的匕首十余把,其中甚至还有一柄上古名剑!   这个太监居然还是乾周宫的!   福公公和德公公在外面,估计也要气的老命掉半条。   “真是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本宫只当你们这些人兢兢业业,忠于职守,对你们也多加宽容,并没有要如何整理六局一司,也没有要动一动各宫宫人的意思,现在看看,真真是惊得目瞪口呆!本宫和皇上每天就睡在刀尖上!后宫里都成了什么样子了?藏污纳垢,简直不堪入目!”   越绣宁也给气的乱哆嗦,劈头盖脸的骂着。   坤宁宫这边,宫女嬷嬷们已经跪的满满的,而且全都是各处的领头掌事,小宫女嬷嬷都已经挤不进来了,即便是从她们的住处搜出来东西的,也都是外面看管起来。   越绣宁一开始不愿意查,就是觉着肯定会有些肮脏的东西被查出来。不过就如她自己说的,一查吓一跳。不管之前是怎么想到了,如何的有心理准备,但是也想不到居然有这么多!这么的惊人!   一直到天黑,才查完了几个宫殿而已。   原本搜出来的东西是放在坤宁宫西侧的梢间中的,只是没想到太多了,这一下午的就已经快要摆满了。   而且想不到搜出来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东西,越绣宁哪里允许这些东西放在自己的宫内。   叫谢嬷嬷去找了找,正好翊坤宫已经搜完了,那边这段时间收拾打扫,倒是空出来了十几间屋子,于是将这些东西先到那边去摆放。   按照类别分开摆放,一个人处搜出来的,就放在一起,摆一张条子上面写上姓名,哪个宫殿的什么职位。并且派专人看守,避免调换藏匿,甚至嫁祸等事情发生。   “这样不行,所有搜出来东西的,全都交给外面的侍卫看管吧,陈凡正好在整顿御林军,人手充裕了很多,叫将这些人送到外面去,我是一点不想在看见这些人!”   林炤跟越绣宁道。   越绣宁便让雨花去将陈凡传到坤宁宫,将所有查出来违规东西的人,都交给了陈凡,告诉他:“这些人的罪行有轻有重,暂时不用审理用刑,只看管起来。当然还是有有罪行重的,后续都会审问,而且看样子还不少,你们也要调派人手做好准备。”   陈凡答应着,从外面将侍卫叫进来。   所有的人都被押着出去,一串串的走着密密麻麻,看起来简直和出行的仪仗一样。   除了这些人的表情垂头丧气或者魂不附体。    第841章 搜查后宫      原本屋里院子里跪的一片一片的那些人终于走了。   嘈杂的坤宁宫终于也安静了下来。   青果她们几个今天还是头一次看见皇上和皇后气成这么严重的样子,几个人吓得也谨慎小心的,大气不敢喘。   走路都尽量的没声音,将晚膳端上来,夫妻吃了晚饭,就进了内室了。   “好些没想到,乾周宫的那个太监收集了那么多的刀剑,简直就是找死。”越绣宁道。   林炤蹙眉,想了半天对她道:“所有查出来的这些人,全都不能轻饶了!因为后宫只是腌臜龌龊,现在看看简直就是粪坑!肮脏至极。”   越绣宁想了想,道:“皇上,你觉着哪些人不能轻饶?”   “今天查出来的所有的!”林炤说着看她:“怎么?你还觉着有可以饶恕的?那些……肮脏的东西……”   越绣宁道:“我觉着,搜出来的这些人里头,比如藏着刀剑,藏着春药,春香料等等的,这些人是绝对不能轻饶的,而且要查这些东西的来龙去脉,到底是怎么进宫里来的,有些方子从太医院的药材库里能配得齐,就得查查有没有太医院的人和他们同流合污。”   林炤点头:“还有那些偷了东西去卖的,也得查,宫里宫外所有的途径,查个清清楚楚。”   越绣宁点头:“这些都是犯罪了……按照大周律法确实属于犯罪了,就得查。不过嘛……”   “不过什么?”林炤看着她奇怪的道:“今天所有的……你觉着还有能饶恕的?我都气的不行了。”   越绣宁抿了抿嘴,突然笑了道:“别说,我还真觉着有可以饶了的,我说出来你可别生气。”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林炤马上就道,然后问:“哪一个?”   越绣宁道:“不是哪一个,是其中的一批……就是搜出来春宫图、春宫荷包香囊,还有那些……”她的脸都红了:“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的人。”   林炤惊得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她,半天才道:“你说真的还是开玩笑呢?这些人下贱至极怎么能饶恕?”   越绣宁道:“我倒觉着不至于下贱至极……七情六欲人之常情。想想,后宫里四十岁以下的女人有多少?我今天听尚仪局的尚仪说了一句,说每年调训宫女就有成百上千,宫正司的宫正也说,现在后宫的宫女嬷嬷总人数,大约有万人之多。你想想,这么些女人……”   顿了顿,接下来的话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林炤看着她眨巴眼睛:“有这么多人?”   越绣宁点头:“先皇时期不是出了个豫妃暴毙的事,当时牵连杀了的宫女嬷嬷、太监等有两千多人……”   林炤惊讶的道:“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豫妃暴毙,谢嬷嬷跟我学说的时候,说只是后宫很小的一件事。”越绣宁摇头:“所以你想想,这么多的人,全都空熬着,也是挺……说实话,这方面我倒是不觉着如何,能理解。”   林炤有些烦躁,背着手来回的走,过了半天才道:“绣宁,这话但凡是别的人说出来,不管是谁,我都必然会重重惩罚。如此的话……真是闻所未闻。”   越绣宁理解他。   毕竟封建年代,自己一个妇人说出来七情六欲是人之常情,如果听的人不是林炤,而是其他任何一个人,只怕是都会给自己扣上难听至极的帽子加以问罪了。   林炤就是这年代的人,他的想法自然是和现在的人一样,越绣宁虽然时常的影响他,他也比寻常的人开明很多,但是这种事,一来以前夫妻俩真的没遇到过,二来在这种问题上开明,还真的不那么容易。   越绣宁道:“瞧你说的多难听,如果不是跟我丈夫说话,我会随便将这种话说出口吗?”   果然,她假装一嗔,林炤就着急了,忙过来抱住了她,声音马上低下去很多,并且很温柔:“我知道,我自然绝对不是说你,只是……只是你说要饶了这些人,我实在是有点不愿意。”   他也说的很委婉了,能让他说出来这样的话,估计不是有点不愿意,是十分、百分的不愿意。   他是皇帝,如果不是越绣宁,他又何须如此费神?   越绣宁抬脸看着他:“相公,咱们夫妻有话从不憋着,一向都非常的坦诚,所以我也坦诚的和你说我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一想主张女子也该有些权利,这你是知道的?”   林炤点头:“我知道,我也赞同啊,女人也是人。”   越绣宁点头:“这就是了。那我问你,如果从男人的屋里找出来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我是说正常的男人,不是太监……你是不是觉着不那么严重?比方说,男人之间互相传看春宫图,你不会觉着是犯罪?”   林炤张口结舌,半天脸都涨红了,又好气又好笑:“你居然如此的算计我……”   越绣宁倒惊讶,好笑的道:“我怎么算计你啦?前面说的那句话,原本就是我常常跟你说的。至于说男人屋里搜出来春宫图……道理就是如此啊,你想想是不是?”   她白皙的手放在林炤的胸前,道:“我知道,其实你是转不过这个弯儿来,向来如此,男人做什么理所应当,女人就得憋着、忍着、委屈的活着。我说七情六欲人之常情,如果暗示你这话说的是一个男人,你必然是觉着很正常,很有道理,但如果这话说的是一个女人,你的第一个感觉必然是,这个女人如此的不知羞耻,如何如何的……是不是?”   过了半天,林炤才很不愿意的点点头,道:“好吧,你说的确有道理。”顿了顿又笑:“真是的,原本我就被这件事气的要死,现在被你说的……倒成了能理解的事情了,我白气了这半天。”   越绣宁‘噗’的笑了道:“不不不,别说你,我猛地看到了也同样气的要死。而且我能理解的是人,但并不是就鼓励这种行为,我和你一样,发现后宫里这么多见不得人的东西,一样觉着恶心愤怒。”    第842章 大搜查      林炤好笑的道:“你都快把我说糊涂了。”顿了顿道:“你打算怎么处置?是不是想将一些年纪大了的人都放出宫去?”   他果然还是最了解越绣宁的,也一点不糊涂,听的明明白白的,完全知道越绣宁是什么意思。   越绣宁笑着点头:“正有此意。其实这个想法早就有了,宫里头这么多的人,只服侍咱们两个,完全用不着,人多反而事情也多,一些人在宫里待不住,心思野得很自然是什么事都有,不如放出去。”   说着叹气:“只是可能到了冬天就懒怠,这段时间倒是一点都不想动。何况快过年了,原本想无论如何也应该过了年再说。”   林炤当然无所谓,多少人服侍他根本也不会注意,点头道:“这样也好。过了二十岁的就放出去好了,那些嬷嬷们,没地方去的就留下,有家有业的全都放出去,还有太监……”   一顿:“太监就算了。”   越绣宁点头:“不过我会跟内监管那边说一声,以后不要太监了,也给各地传下去邸报,让衙门告知百姓们,不要在抱着这样的心思来京城了。”   林炤道:“如果国泰民安百姓们都富足,谁愿意当太监?”说着‘噗’的笑了:“这么说倒是我的事儿了,明年免赋税!”   越绣宁好笑:“那就是皇上的事了。”   夫妻一直谈这个问题,最后好歹的全都消了气,也说好了怎么处置,便将这件事放下,心情好了很多。   晚上上床休息,少不得要有些夫妻之间的事情,只这几天不知道怎么的,越绣宁总不那么十分的顺从,也有些扭手扭脚的,林炤虽得着了,可总觉着不是那么的满意,回想起一个多月前,分明的还是很好的,那滋味……   搂着她忍不住的低声问:“是身子不舒服吗?小日子快来了?这几天怎么总如此……”   越绣宁红着脸不说话。   林炤问不出来,便也不问了,闭着眼睛正要睡去,谁知道过了一会儿突然的一道灵光闪过,顿时睁开眼睛看着她忙问道:“绣宁,你是不是……有喜了?”这一说就觉着十分的像,忍不住的都要坐起来了:“这段时间特别的懒怠,以前从没这样过!”   夫妻俩商量好了要孩子的,所以林炤并不至于一点想不到,越绣宁这段时间是比较反常,他自然能感觉的出来。   越绣宁抿着嘴拉他睡下:“没,不知道呢,别乱想了快睡吧。”   林炤虽然睡下了,但还是盯着她:“到底是不是啊?”因看见她闭着眼睛,就重重的在她眼皮上亲了一下,然后又重重的亲了一下嘴:“快说话,媳妇儿。”   好半天越绣宁才睁开了眼睛,看着他抿着嘴笑:“小日子过了有十几天没来了……不知道呢,你先不要激动……”   因看见自己刚说了半句话,林炤脸上已经露出大喜的神色,慌忙的笑道:“这种事情顺其自然。”   “赶紧找太医来诊诊脉啊!”林炤道。   “早着呢,两个月以后才诊的准确,不用着急,我没跟你说,就是怕你先激动起来了,然后万一不是,白高兴一场。”越绣宁的胳膊放在他的腰上,还轻轻的拍着,哄着:“好了别说话了,睡觉吧。”   林炤虽然躺着但还是忍不住的面带笑容想了半天,等越绣宁再次催促他的时候便闭上了眼睛,笑着搂住了她:“睡吧。”   心满意足。   转天。   林炤去上朝,越绣宁继续整顿后宫。   昨天一天只搜了几个宫殿而已,今天继续,今天参与搜查的人便更多了些,越绣宁也看出来了,如果就这样只让谢嬷嬷这帮人,加上宫正司的那帮人,整个后宫怕是要搜个把月才能搜完。   这样的话年都过了。   今天便叫福公公和德公公找人,将昨天已经搜过的乾周宫、奉先殿等地方的太监们,没有问题的选出来十几个人,跟着一起搜查。   让谢嬷嬷带着她的人成一组,太监们一组由德公公带领着,宫正司一组,分成三组继续的搜查。   德公公带着太监们搜查后宫,按照宫殿一个个搜下去,谢嬷嬷带着人去搜太监们的住处,同样也是按照宫殿一个个搜。而宫正司的,今天开始搜查尚衣局、尚膳局等等其余的五个局。   昨天搜了一天,宫里头早已经是人人皆知,所以如果有藏着不好的东西的,自然是忙忙的找地方藏。不过那也不太容易,金银器物的都舍不得藏得太远,避免被别人捡去了,但如果就藏在自己周围,如此的彻底搜查,还是很容易搜出来。   至于其他的,也有扔了的,也有藏起来的,不过越绣宁料到了,昨晚上就命陈凡派人值夜看守,晚上抓住了几个往荷花池里扔东西的,还有往别人房里偷偷的放东西了,将这些人并东西全都缴获,然后等着处置。   就这样,搜查了一天。   和昨天一样搜出来了不少的东西,各种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不过今天并没有发现更大的违规的东西,想昨天查出来的偷东西的,今天就没有。   当然,这种人是最害怕的,他们在得知大搜查的时候,必然是早早的将行迹隐藏了,所有的赃物都藏起来。   依然还是分门别类。   藏着药物、香料等等害人的东西的,偷东西的团伙,藏着刀剑或者其他的危险物品的,算是一类人,这种人直接抓了交给陈凡,叫他的人去审问。   藏着春宫图什么的,就记下名字先送到空的宫殿,暂时等候处置。   另外其他的根据情况或者关押,或者等候处置。   越绣宁让雨花和青果跟着去查,一个跟着德公公他们,一个跟着宫正司,这两个宫女年纪大些,也稳重些,让她们跟着去看看,顺便的也是告诉太监和宫正司的人,皇后是极端的认真,这一次是非常的严厉,谁也别想送人情,睁只眼闭只眼什么的。   雨花和青果出去一天跟着搜了两天没怎么样,小豆跟在皇后娘娘身边,倒跟人吵了一架。    第843章 小豆吵架      “奴婢就问了一句,这是哪个宫的,结果斜刺里冲出来一个宫女,劈头盖脸的骂了奴婢一顿,奴婢真是气不过,跟她对骂了几句。”   小豆跪在越绣宁的面前回禀着。   刚刚坤宁宫院里突然就吵了起来,越绣宁还是头一次听见自己这里有人吵架,很是惊讶的出去看,不过也就是吵了几句而已,紧接着就被闻讯过来的徐玉谷给拉开了,那个跟小豆吵得宫女已经被押走了。   小豆就过来回禀。   “那宫女真是奇怪,倒好像是我的错似得,跑出来冲着我乱喊什么,皇上只一个人……”小豆还在说着。   不过才说到这里,徐玉谷已经乱咳嗽起来了。   青果和雨花这两个大点的不在,白果比小豆还好奇,徐玉谷虽然平常里不管这些,不过她刚刚是听见了的,所以只能出声制止。   越绣宁道:“没事的,说吧,怎么还扯到皇上身上了?”为了皇上吵架的?   小豆先看了徐玉谷一眼,徐玉谷无奈的摇头。   小豆便还是继续学说着,只是声音小了很多道:“说皇上只一个人,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一窝蜂的全都占着,她们和宦者互悦,有什么罪!说着还啐了奴婢一口。”   小豆说完了悲愤的擦了擦自己的腮帮子,好像哪里还有唾沫似得,恶心的撅着嘴:“奴婢根本听不懂她说的什么,就骂她你吐我干什么?你罪过大了去了,在坤宁宫乱喊乱叫……然后就被徐姐拉来了。”   看样子是真的没听懂,若是听懂了,估计不会还巴巴的过来跟自己回禀告状。   越绣宁看着她好半天,白果已经有点紧张了,徐玉谷也关心的看着,担心皇后娘娘会不会一气之下惩罚小豆。   没想到皇后娘娘突然就笑了起来,笑的屋里几个人都莫名其妙有点紧张。   “娘娘……”小豆吓得嗫嚅着道:“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越绣宁好笑的摇头:“你根本就不知道……算了,你也没听懂,起来吧。”笑着摆手:“不用管了。”   小豆莫名其妙的站了起来。   徐玉谷看见没事,就躬身退出去了。   越绣宁被逗笑是因为小豆憨的实在太突出了,这话都听不懂。但今天查出来的一些事情,让她又生气了起来。   不错,就是她最开始很担心的,宫女和太监们不清不楚的关系。   她也是后世的时候看书看小说的知道的,因为猛地知道了觉着很惊悚,所以记得很清楚,一开始说搜后宫,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现在果不其然,也可以说不出意料之外,真的查出来了这种事情。   虽然能理解,但其实还是很厌恶。   想到这里就叫白果:“去将宗人府的两个宗正找来。”   白果答应着忙去了。   这几天后宫大搜查,宗人府这样的衙门自然是早听说了,两个宗正每天都按时上下班,提心吊胆的等着皇后的传召。   所以听见传自己,也不意外急忙的过来了,在坤宁宫门外跪下道:“臣等叩见皇后娘娘。”   越绣宁就道:“这几天后宫的事情你们应该也知道了,如今宫廷不需要那么多的人,正要往外放一些出去,你们也要做好准备,放出去的如果暂时不能回家,或者其他的情况,你们要做好安置。另外,回去了即刻以宗人府的名义给各地各级衙门发公文,从现在开始宫廷不需要招收太监了,以前所有的招收都停了。另外在将此事告知朝廷负责邸报传递的人,将此事抄录邸报之上,分发至九州各地。”   两位宗正呆了呆,其中一个停顿了一下才问道:“皇后娘娘,请问这个停止招收太监是多长时间?”   “一直停下去,本朝估计是不会招收了。叫各地衙门都做好解释的工作。”越绣宁道:“宫女的招收,后续也有相应的改变,必然不会是每年都选,明年肯定是不选,所以你们不用准备这方面的事情了。”   两位宗正又呆了半天,面面相觑。   新皇登基,向来第一件事就是选美进宫,朝朝代代都是如此,皇后如此的吩咐……皇上知道不知道啊?   “还有什么疑问?”越绣宁没听见两人回话的声音,便问道。   两位宗正不敢怠慢,急忙的先答应:“是。娘娘若无其他吩咐,臣等告退。”听见皇后娘娘在屋里嗯了一声,两位宗正急忙的退出了坤宁宫。   出来之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一个问道:“此事……皇上知道不知道?”   另一个就道:“应该是知道吧,皇上的意思和皇后应该是一样的,上一次我带着太皇太后娘家的小姐进宫……差点挨板子呢!”   这一个就道:“但是……宫女都不选了?前朝留下来的这些,只要是登记在册服侍过先皇的,都送皇家寺庙去了,还有些年纪大的……能剩下多少啊?剩下的也没有豆蔻年华的了。”   另一个就嫌弃的看着他:“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如今这位皇上不一样,看样子……以后不知道,这一年……”   顿了顿又觉着一年时间似乎有点长,就改了:“或者这半年,或者这段时间,横竖不知道多长时间,但起码现在,皇上眼睛里还只有皇后,没有纳别的女人的心思,咱们就别上赶着去碰一鼻子灰了。我跟你说过了,上一次那梁姑娘,长得如花似玉的,打扮的娇艳欲滴的进宫了,皇上眼皮子都没搭一下,倒狠心掌嘴了三十下,连带送她进宫的太皇太后娘家少爷都跟着挨了打……我是不敢去试了。”   这一个就忙道:“我也就是说说,主要是……问你这事咱们需要不需要去问问皇上?万一皇上不知道呢?”   另一个想了想,道:“别问皇上了,把福公公或者德公公找出来,小声问问就行了。”   两位宗正就这样商量好了。于是去找德公公询问,因为德公公还忙着带人搜查,所以等到了午时左右才见到人,一张嘴德公公就道:“全听皇后娘娘的,皇后说什么就是什么,也别去问皇上了,照着皇后娘娘的吩咐做,准没错!”   两位宗正一听,行!那就如此。    第844章 皇后的仪仗      三天之后是冬至。   冬至这天出了点小事情。   冬至的祭祀是比较大的,也是年前最后一个祭祀了。这个祭祀比较其他的特别一些,祭祀大典的地方在郊外。   冬至始于汉朝,盛于唐宋,相沿至今。   汉代以冬至为‘冬节’,官府要举行祝贺仪式称为‘贺冬’,朝廷放假,官场流行互贺的‘拜冬’礼俗。《后汉书》中有这样的记载:冬至前后,君子安身静体,百官绝事,不听政,择吉辰而后省事。   这天朝廷上下要放假休息,军队待命,边塞闭关,商旅停业,亲朋各以美食相赠,相互拜访,欢乐地过一个"安身静体"的节日。   皇上和皇后仪仗去往郊外,举行祭天大典。   祭祀的事情由礼部的官员来安排,所以没有什么状况发生。但越绣宁这边,从一早出发的时候仪仗开始,就不断的有情况。   先是跟随出行的宫女们人数不够,按照规制应该是百名以上,但早上快出发了,谢嬷嬷还在焦急的到处找人。   不用说,就是因为这段时间后宫大搜查,人手减少了很多。   越绣宁从宫里出来,林炤拉着她的手一起上了龙辇,所以也没注意,直到快走动起来了,听见后面白果和青果说话,两人声音压得很低但是说话速度特别快,好像吵架一样,引得越绣宁回头看了一眼。   一回头看见不但是青果白果在,还有谢嬷嬷也在,几个人叽叽咕咕不知道说着什么。   越绣宁将她们叫过来询问什么事。   谢嬷嬷这才有些紧张的禀报:“皇后娘娘的仪仗缺了好的些人,尚仪局她们……说也没办法,最近是缺人……”   只说了半句话越绣宁就已经听明白了。   林炤一听顿时有点恼,道:“她们是故意的?今天祭天是皇后娘娘头一次出宫,仪仗不规整是想让人笑话娘娘吗?去把尚仪局的尚仪传来。”   谢嬷嬷刚要答应。   越绣宁抓着林炤的胳膊摇了摇头,轻声道:“你知道我一贯不在乎这些虚礼的,能做到当然很好,做不到也就算了,我不怕人笑话,估计现在也没人敢当着我的面笑话我,背地里,那就管不着了,别人想笑话你总能找到理由。”说着对谢嬷嬷道:“少了就少了,你不用管了,看她们怎么处理。”   谢嬷嬷一听,皇后娘娘既然想得开,她也就不管了。主要是,正如皇上说的,尚宫局就是故意的,而且她们也确实是有理由,确实后宫的人少了很多,所以谢嬷嬷就算是想管,刚刚跑前跑后的张罗,但尚仪局的人不配合,她也没办法。   尚仪局的人如此做,就是想让皇后娘娘知道,她们是不可缺少的,对她们还是要客气些。   这个谁心里都清楚。   车辇缓缓的走动起来了。   林炤还是忍不住的生气,回头看了看,皇上这边仪仗很多,看不清楚后面什么情况,只隐隐看见皇后的华盖黄金伞倒是举着。   林炤回身做好,皱眉道:“六局的人,竟然如此胆大妄为。”   越绣宁道:“为了她们自己的利益,也能想得到,毕竟维持住自己的身份,才有利益可言。虽然打交道的是皇后,但她们硬着头皮也得有作为。”因林炤一直拉着她的手,她便轻轻的抚摸着他的手背,柔声笑着安抚:“你不用生气,我能处理的了。”   林炤点头,但还是忍不住建议道:“不过尚仪局这两个尚仪是不能留了,虽然是为了她们自己争取利益,但手段也太多了,何况后宫大搜查,搜出来多少见不得人的东西,见不得人的事情?尚仪局统管后宫礼仪,她们是绝对的责任。”   这一点越绣宁赞同:“我知道,我原本也是这样打算的,这一次就算是不处罚别的人,但尚仪局是绝对不能轻饶的。”   林炤将她的手拿起来放在嘴边轻轻亲吻了一下,道:“如果有人笑话你,叫朕知道了也绝对不轻饶。”   越绣宁笑,回头看了看。   皇后的依仗跟在后面,看起来是差了很多,宫人不多,黄金锦旗和黄金伞能够看到,但有些稀稀拉拉的。   越绣宁回过头来,感觉到林炤一直在看自己,于是扭头看过去,给他笑一笑,表示自己真的没有非常在意。   林炤这才稍微的放心。   他如此小心,越绣宁很清楚。因为历朝历代,任何一个后宫的女人都会非常注重自己的仪仗,不管是贵为皇后、皇太后还是太皇太后。仪仗象征着身份,如果仪仗不够,那种感觉就像是被脸上扇了一耳光一样的难受。   对于十分看重仪仗的人来说,少一对旗,都是一种羞辱。   但对于越绣宁来说,她不是很注重这些,这倒也不是纯粹安慰林炤的话。她看重的是夫妻之间的感情,林炤和她,在她自己心目中,就和普通的夫妻没有任何的区别。   身份地位改变,但夫妻之间的情分不能跟着改变。只要这一点不变,其他的,越绣宁真的不会特别计较。   她当然知道,尚仪局的两个尚仪今天故意这样做,其实就是为了显示她们不可替代,让皇后娘娘清楚这一点。而她们自认为了解后宫的,后宫的不管是皇后还是嫔妃都看重仪仗身份,如果皇后的仪仗缺少了,京城勋贵、文武百官都会嘲笑皇后,皇后必然坐立难安。   京城勋贵的内眷们,对于现在这位皇后已经诸多不满了,最值得一说的一条,当然就是嫉妒心太强,想要独霸皇上。   冠冕堂皇一点的说法,就是不贤惠,不为皇上遴选妃子。   越绣宁自然知道,林炤不充盈后宫,就算他自己在朝上说破了嗓子,但朝臣们回家和夫人们议论,夫人们之间的议论,必然还是将矛头指向自己,只自己妒忌心强,不让皇上选妃。   ‘独霸’皇上。   在她们眼里,皇上就是唐僧肉一般,多少人垂涎欲滴的盯着,只要能吃一口,府里一个姑娘进宫,那就是整个家族跟着升天,腾飞,一跃成为了人上人。   说到底,还是为了权势而已。    第845章 彻查结果      越绣宁看得太透彻了,所以,想的很明白。   林炤在旁边心里同样也是一种想法。越绣宁如何想的,他也知道,因为他很了解自己的媳妇。   不过林炤还是很生气,他看重的不是仪仗,而是后宫里这些人的做法,挑战皇后的权威。   仪仗这一次不合规制,皇后丢人了,但下一次,林炤会让所有人看明白,皇后到底就是皇后,无人能取代。   到了地坛。   祭天仪式开始了,和其他的差不多,穿戴着冕服的皇上和皇后领祭,冗长而繁琐,一直到午时左右才结束。   林炤和越绣宁从地坛出来,扭头问她:“直接回去?还是想去哪里转转?”   越绣宁笑,不过想了想还是道:“回去吧,怪冷的,而且宫里一大堆的烂摊子,还是要赶紧的处理好,不然这样乱着,我连过年的心思都没有了。”   林炤一听点头,便和她一起回宫。   因为今天不上朝,何况有了早上皇后仪仗不规整的事情,林炤一下午就什么事都没干,端着紫砂茶壶喝茶,在越绣宁身边走来走去的,看着她处理后宫的这些事情。   再次的填了一些人手,加快搜查的速度。   终于在腊月中旬的时候,整个宫廷搜查完毕。   后面就没有搜查出什么新鲜的东西,基本上都是之前发现的。越绣宁便按照自己想好的开始整顿。   第一,先将年满二十四岁,这一次搜查并没有发现任何不轨行为的宫女放出宫去,每个人给二十两银子。   这当然是一大笔钱,越绣宁动用了后宫的银库,一共一千零三名宫女,发出去二万零六十两银子。   然后,就是搜出来一些春宫图,香囊荷包等等这些东西的,但没有其他作恶的事情,只这些东西,或者卖或者偷着送人,图一些小利的。   虽然林炤有些嘀咕,跟越绣宁说,宫女们如果有这样的,必然是已经知晓人事了,那么必然是有跟能进宫的男人偷情的事情的。   不过如果连这个都要查,那可真的是查到明年都查不完。   这种人也全都放出宫去,每个人还发放了十两银子的遣散费。   然后是嬷嬷们,有家有业的,想出宫的,这一次搜查没查出来问题的,给三十两银子让出宫回家,有问题的,就如之前的宫女,给十两银子出宫。   这是一些小错误,但没有惩罚的。这就又出去了一千多人。   其他的,小偷小摸的,不属于团伙的,只顺手偷过什么东西的,便直接放出宫去,不给遣散费。   还有宫里恶霸的,倚仗权势欺负别人的,如果情节不严重的就打板子然后放出去,但如果严重的,致死人命的,就交给陈凡,叫他们论罪处置。   这样连着宫女、嬷嬷、太监,又放出去了一千多。   四千人,年前放了出去。大部分的带着钱回家了,如果实在家里太远路上不好走的,就让宗人府安排住的地方,等年后回去。   余下的,就是团伙偷东西的,还有最严重的那些,私藏药物、香料等等东西的。   这些就需要一一审问,然后查清楚来龙去脉。偷东西的,不管是宫里还是宫外,都是一条线作案,里里外外都要查清楚,即便是宫外的人,敢倒卖宫里东西的也绝对不能轻饶,查出来了交给大理寺,让大理寺审问定罪。   至于私藏药物的,就要查清楚药物的来源了。   这个是最麻烦的。   很多人藏着的药其实很久远了,甚至是才进宫的时候带进来的,然后一直藏着,估计是想着,总有用到的时候,就算是用不到,手里有总比没有强。   药物又和赃物不一样,一小包药藏起来很方便,所以被查出来的人数不少。这些药到底是什么成分,起什么作用的,需要太医院那边查出来。   太医们查的仔细,需要的时间就比较长。   将一批批的人放出宫去,当然不用奢求得到感激什么的,甚至可以说后宫里怨声载道,多少人背地里骂皇后娘娘都未可知。   即便是最好的那些人,拿了三十两银子出宫的,都不满足,都会背地里说皇后多么的不容人,多么的坏。   她们在宫里原本吃香的喝辣的,过得挺舒服的,但是出了宫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当然,也有十分愿意出宫的,也只有这种人才是真心的感激皇后娘娘。   宗人府和内监局拿来了先皇朝侍寝的名单,先皇驾崩了之后,登记在册的侍寝过的宫女们都被送到了皇家寺庙去。   不过这种事情漏洞很大,因着越绣宁和林炤一开始不是很懂后宫的这些事情,因此这些人也找到了漏洞,很多侍寝过的宫女们,不愿意出宫的,就买通了太监,将自己的名字从名单上划去。   后来,因为要划去的名字太多了,太监干脆伪造了一次走水事故,直接将这些名单给烧了。   这一次大搜查的时候,有人提起这件事,越绣宁便让宗人府拿名单过来。   宗人府这边虽然也有名单,不过是侍寝之后已经有喜了的,不管是生下来没生下来,生下来夭折了还是养活了,这些名字才会登记到宗人府那边的名单上去。   按照宗人府的名单,越绣宁先放出去了一批,然后叫人去皇家寺庙,将之前送进去的那些人也全都放出宫了。所有的人给三十两银子的安家费。   因为安置这些宫人花了不少钱,越绣宁也想了个来钱的法子。   京城周围很多的皇家寺庙,好些都是安置这种人的,但其实很多里面的主持什么的都是原本宫人出身,这些人并非是真正想要出家礼佛,真心实意修心修道的,而是逼不得已,只有这一条路走。   而这些人当主持的寺庙,当真是什么事情都有。   越绣宁打算下一步就整理这些寺庙庵堂,不过现在,她将其中四处景致很好的寺庙庵堂全都清理了出来,收起佛像,里面修葺成静心养神的居所,然后计收门票。   大户人家想去这里修身养性清静清静,或者看看花赏赏景的,就要交费,一天十两银子,不管去多少人,全家也好,三五好友也好。    第846章 该杀就杀!      时间比较紧,因此这些收费的‘景点’也是临时腾出来的。   门票在宫里制作,编写序号,然后送到那边去,做的也是非常的精致,用的是宫里的花笺,这也可以当成是一种收藏,避免看守景点的人在门票上做手脚。   然后选择闲置下来的太监们,去守各个景点。   立好了规矩,时常检查,出了什么事情马上换人。   其他的问题,就要看看具体实行的时候会有什么了,现在才开始准备,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皇后娘娘忙忙碌碌的做这些事情,前朝的官员们自然是一惊一乍的,尤其是将皇家寺庙清理出来当成景点卖门票,着实把文武百官们给惊得不行了,为了这件事在朝上还争执了一番。   皇上自然是站在皇后这边。而且理由也非常的充分。   第一可以增加后宫的收入,后宫可以少动用国库银子。第二皇后娘娘既然允许宫人出宫,皇家寺庙的前宫人也是一样,有什么必要让那些年轻的女人们都守在寺庙终老?全都放出宫去,还省了钱养这些人呢!   官员们自然是目瞪口呆。   也有提出来,皇上的女人怎么能出宫的理由。   这也是为什么,每个新皇登基,给先皇侍寝过得位分很低甚至没有位份的宫人必须去皇家寺庙的原因。   就是,皇帝的女人绝对不能再被别的男人碰。   听见大臣提出来这个理由,林炤都摇头了。皇帝的女人真的没人敢碰?各朝各代后宫的龌龊事不少,这种就很多吧?有些甚至皇帝自己都知道,出于各种原因甚至睁只眼闭只眼的都有。   如此心知肚明的事情,何必装呢?   林炤就只问那个大臣,唐高宗娶母与唐玄宗娶媳,他如何辩解?   那大臣就目瞪口呆张口结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于是,皇帝一句话将所有的反对声音都给噎了回去,这件事皇后娘娘继续顺利的推行下去。   年前的时候,终于将绿儿手里的那五石散是怎么来的,查清楚了。   其实这件事想要查清楚不是很容易,绿儿死了,那个文公公也死了,主要就是那个文公公。   但因为绿儿是给皇上下药的,皇上还吃了,所以引起的反应不同,外面审问的侍卫们,是从那个偷宫里出去卖的团伙人中,询问出来了一些蛛丝马迹。   文公公活着的时候可以说是个能人,有本事的,在宫里尽管不能做到呼风唤雨,但也可以称得上是风云人物了,任何后宫的见不得人的事情,找他都可以办的了。   而之前的这种偷东西出去卖,从外面找些见不得人的东西送进宫,基本上都和他有关系。宫里宫外都是他的人脉,他死了之后,原本跟着他跑腿做事的太监将这些接了手。   文公公称为能人,也有他自己独到的地方,以前对于宫里的东西,下手的并不多,而且比较谨慎,不会见什么卖什么贪得无厌。所以一直都没有被发现。   但接手的人就没那么讲究了,贪婪至极而且还做的不机密,后宫的宫女嬷嬷太监知道的不少,很多人偷了自己宫里的东西就给他们送去,因此这一次大搜查后宫,很快这些人就露出了蛛丝马迹,被抓住了。   抓住了审问,这几个以前跟着文公公的人,就将什么都招了。这才发现了文公公以前是如何将宫外的一些药材带进宫来的。   宫里头用的,基本上都是那些,春药啊,落胎药啊,保胎药啊,等等的这种太医院不会开或者不会随便开的药。   但用量还非常大,据说是有很多的落胎药进了宫的。   这一次大搜查,搜出来的确实也不少。对于私藏着这种药的人,越绣宁就没客气,直接杀了一批。   这种行为本身就已经暗藏了很阴险的目的,即便是还没有用,但私藏下来的目的是什么?   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小文子生前聚集起来的这一批人,不但是倒卖宫里东西、从外面弄乱七八糟的药物进宫,而且还有宫里的人买通他们杀人,就和杀手一样,给了银子叫杀谁,他们就去杀了那个人。   这些人胆大到了什么地步?   连婕妤都杀过。   买通他们杀人的是一位嫔,给了一百两银子,令杀了另一位婕妤,因为这个婕妤在这个嫔正得宠的时候,用手段使得皇上的注意力转到她那边去了。另外这个嫔还怀疑,自己有喜了之后,不慎吃了落胎的东西,而这个落胎的药就是这个婕妤给自己下的。   于是找人寻到了文公公处,给银子叫他杀人。   那个婕妤死了之后,先皇还很生气,查了一段时间,不过那段时间正好是德公公出宫去长安城传旨的那段时间,福公公忙着每天服侍皇上,基本上走不开,而文公公因此就成了第一得势的人,没人敢查他。   因此最后也不了了之了。   而文公公在宫里得势的这几年,正好就是二皇子得势的几年,二皇子也需要宫里有这么一个人给自己办事,当自己的耳目,越能干越好。所以,理所当然成了文公公的后台。   二皇子给他撑腰,文公公自然在后宫里很不一样。   不过他很聪明,知道二皇子再得势,也是皇上的儿子,需要看皇上的脸色。而德公公和福公公是皇上身边服侍的人,所以,他绝对不会在德公公和福公公面前猖狂,相反,还非常的谦逊,一些事情尽力的在两人面前隐瞒着。   所以这两位公公虽然耳闻过文公公做的事,但知道的也不多。   文公公因此一直平安无事,一直到他奉命算计皇长孙为止。   文公公死了之后,他的这些所有人脉、关系,还有宫里宫外的这一条偷卖东西的通路,都让同伙接管了。这些人的‘业务’也扩大了很多,不但是之前的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还有各种各样的‘能事’。   可以说是无恶不作的一个蟊贼团伙,全部被抓了,宫里宫外一共三十多个人,越绣宁一点没客气,无一例外全部立刻杀了。    第847章 处置尚仪局      腊月二十三日小年。   林炤今天不上朝,只是他习惯于早起,因此还是和往常一样的时辰起来了,洗漱了之后穿上马服出去御花园跑了一圈,又跟着侍卫们打了一会儿拳,浑身冒着热气的回来,洗了个澡。   这时候越绣宁才起来。   夫妻正商量着,是出去玩呢,还是就在宫里头?一整天的时间呢,难得还没有什么祭祀的活动。   “听说梅花庵的梅花已经有开的了,不如去看看?”越绣宁道。   “这么早?”林炤道:“估计没多少,倒不如回皇长孙府去,府里头的花厅里好些的盆景,能开的估计也开了。”   越绣宁一听,道:“也行啊,这么长时间了,一次都没有回去过,不知道府里头怎么样了,该收拾收拾腾空了,那么个大宅子不能总空着。”   一般当皇子的时候的宅邸,登基了之后就会赐给臣子,这也是一种极大的恩典。   青果在旁边听了半天,实在忍不住了道:“皇上,娘娘,今年小年,指挥使和夫人,还有神机营都督和夫人都要进宫的。”   越绣宁和林炤听得都一愣,道:“今天要进宫吗?”   “按照往年的规矩,皇亲国戚今天进宫贺小年,领赐宴。”青果顿了顿道:“以往怎么着也得忙一天呢。”   以往皇亲国戚多,后宫妃以上的娘家人都进宫,想想确实人很多。   越绣宁原本也不是很想出去,因为天冷,就想窝在温暖的屋里,听了这话就道:“那就不去了。”   林炤看着她笑,就知道她不想动,笑着道:“尚仪局的人处置了吗?”   越绣宁摇头:“还没有,我叫人去……”说着已经对青果道:“去把谢嬷嬷找来。”   然后跟林炤说清楚:“我让谢嬷嬷找不相干的人,去旁敲侧击的问问尚仪底下的那些女官,看看谁平常里名声好也能干的,对尚仪局里的规矩制度都清楚的,就提拔上去。”   这就是要贬了那两个尚仪了,林炤点了点头,对那两个尚仪,林炤倒比越绣宁还生气。   他便去外屋的榻上坐了喝茶,谢嬷嬷进来了,先给他磕了头,这才进里屋去拜见皇后娘娘。   越绣宁道:“可找人问了?”   谢嬷嬷脸上微微的为难,顿了顿才道:“奴婢找人询问过尚仪局的司籍、司宾、司仪……这些个人,也不知道是商量好了还是怎么着,竟然全都自称她们没有能力掌管尚仪局,还说……”   说到这里好生为难的样子。   越绣宁还没有来得及追问,林炤从外面一手端着茶杯进来,问道:“还说什么?说她们和尚仪共进退?”   他是经历过登基初期朝局的一些动荡,知道有这种情况。   谢嬷嬷就忙点头:“确实是这个意思,好像是几个人商量好了……不,不是几个人,尚仪局的女官们都商量好了,只要两位尚仪走,她们就全都跟着走,这么个意思。”   林炤冷笑,转头看越绣宁道:“这些人官场上别的没学会,倒是将拉帮结派学的精明。”   越绣宁道:“原本还想从她们这些人里头找能提拔的,想不到她们倒抱了团,最烦这种。”   尚仪局的两位尚仪大约是觉着和下属们抱团对付皇后娘娘,这样皇后娘娘如果要贬了她们,所有尚仪局的女官都跟着走了,皇后娘娘没有可用之人,就只能留下她们。   但她们也不想想,被她们这样抱团对付的人,谁会甘心被这样钳制?即便是一段时间被钳制住了,但只要有合适的机会,必然会反击的。   何况越绣宁根本不会给她们钳制自己的机会。   对林炤道:“正好今天也不出去了,我就处理处理尚仪局。所有这些人全都不留。她们打量着我不敢现在做这个决定,是因为快过年了,祭天祭祖的特别多,没有尚仪局只怕是会乱了套……相公,你觉着呢?”   她问的是过年祭天的事情。   林炤道:“不至于离不开谁,尚仪局没人了,还有礼部、太常寺呢,都是管着祭祀的事情,让他们多操心些问题就行了。”   越绣宁询问他,就是怕过年的时候祭祀出乱子,听他同意了,便点头,让谢嬷嬷去将尚仪局的女官全都找来。   尚仪局的女官:尚仪两名,正四品。下面共有五司,设司籍两人、司乐四人、司宾二人、司赞二人、彤史二人,均是正五品。典籍二人、典乐四人、典宾二人、典赞二人,均是正六品。掌籍二人、掌乐四人、掌宾二人、掌赞二人,均是正七品。   尚仪局是六局一司中,掌管事务比较多比较繁复的一个局,且这里面的规制等都需要学习很长时间,如果不懂的人进去了,基本上就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这也是两位尚仪因此腰杆子硬的原因。   尚仪局这几天估计也是人心惶惶,即便是官吏们还撑着,但所有的人应该知道皇后娘娘对她们尚仪局很不满的事情了。   很快,尚仪局的人就全来了。   不但是女官们都来了,甚至将下面做事的没有品级的女史都带来了,也就是说,整个尚仪局倾巢出动。   这显然是再给皇后娘娘压力,两位尚仪的意思,皇后如果要动她们俩,那么整个尚仪局全都跟着走人。   崔尚仪和刘尚仪进来的时候,看见皇上也在坤宁宫,两个人脸上都有些紧张,但崔尚仪却又用一种了然的眼神扫了身后的人一眼。   越绣宁看在了眼里,没动声色。两位尚仪如果想让尚仪局的所有人都和她们共同进退,那么必然是要说很多蛊惑的话的。因为即便是平常她们亲密无间,两位尚仪对哪怕是最低层的女史都非常好,但真正到了可能丢掉差事的关键时刻,也必然有人动摇。   说白了,各人情况还不同呢,有些人失去了这个差事,也许就一无所有了,女子在这个年代,想在外面做事谈何容易?   何况在宫里六局一司做事,不但有薪酬安稳,而且身份上也不一样。   所以崔尚仪需要在关键时刻用眼神激励她们。    第848章 尚仪革职      崔尚仪看尚仪局的所有人那一眼,其实就是告诉她们,你们看到了吧?皇后娘娘也犹豫呢!也不知所措呢!所以要找来 皇上给她撑腰呢!   这是给尚仪局所有的人打气,让她们不要害怕皇后娘娘。   进来之后跪下了,也满满的跪了一正堂。   林炤并不说什么,只看越绣宁如何处理。   越绣宁淡淡的道:“前头有绿儿胆大妄为,进宫之初就寻找春药媚药,丧心病狂给皇上下药。后头有查出来的无数宫女嬷嬷们,各种见不得人的东西,有些甚至是在尚仪局学规矩的时候通过各种渠道买下,搜罗到手的。尚仪局原本是该教授这些人宫里的规矩,堂堂正正在后宫为婢,出了这么大量的事情,尚仪局自然是有失职之罪。”   说着看着崔尚仪和刘尚仪:“本宫找你们前来询问,你们二人不但不知道悔过,甚至还跟本宫斗心眼,甚至意图威胁本宫,削弱本宫。”   说到这里看见崔尚宫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悄悄抬头先去看了看皇上坐的地方,见皇上正盯着这边,又谨慎了些,没敢说话。   越绣宁全都看在了眼里,冷笑道:“本宫原还想着给你们一个机会,毕竟皇上登基不过几个月,出了这些事情都是前朝的。不过你们两位尚仪态度傲慢,竟然是一点错都不肯认,还妄图对本宫施加压力,这些全都已经超过了你们的职责。尚仪局是负责后宫礼仪教学的,你们两个尚仪其身不正,教出来的人,做出来的事,又怎么会正经规矩起来?”   说着道:“崔尚仪和刘尚仪,即刻起削夺官职,贬为庶民,出宫去吧。”转头吩咐谢嬷嬷:“去找宫正司的人,叫她们派人监督她们俩,只允许带她们自己的东西,今天午时,必须出宫。”   崔尚仪和刘尚仪尽管做了很多的事情,但显然也预料到可能会走到这一步,两人嘴巴嗫嚅着全都想说话,但是因为皇上在那边,到底是畏惧,嗫嚅了半天被人过来拖起来带出去了,还是一句话没说。   也就是说,她们最后到底是害怕了。   崔尚仪出去的时候,将还跪着的数十人,尤其是那几位五品女官们一个个的盯了一眼。   越绣宁并不去管,看着那十几个女官道:“你们十几个人,是跟着两位尚仪辞了差事呢,还是继续在宫里当差,好好的做事?”   她原本是想让这些人主动的说出来,要跟着尚仪辞差,那么她也就不用费神了,想辞差事的全都走人就是了。   只是没想到,料定的这些人会走的,但询问了之后半天没人说话,等有人要说话了,却让越绣宁很是意外。   “皇后娘娘,后宫这段时间搜查出来很多违纪违规的东西,臣等全都有失职之罪!臣等求皇后娘娘赐罪,也恳求皇后娘娘给臣等改过自新的机会。”   这个女官此话一出,其余几个都惊讶的扭头看她,看样子她们也没想到,这个女官居然会说出来这么一番话,这和说好的可完全不一样啊!   越绣宁都意外的很,转头看了看那边的林炤,林炤惊奇的挑挑眉,对她笑,但是摇了摇头。   越绣宁明白,林炤是告诉她,这样的人不能留。   她脸上露出了讥讽的笑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掌管什么的?”   那女官忙磕头道:“臣叫刘萍,司宾司任职司宾。”   越绣宁道:“姓刘?和刘尚仪什么关系?”倒不是她知道,只是听见这个刘萍说出来自己的名字,觉着略微的有点巧,所以询问一句而已。   刘萍顿时满脸涨红,停顿了半天才道:“臣……臣和刘尚仪是……是侄姑关系。”   “远房亲戚啊。”越绣宁淡笑:“刘尚仪被本宫革职了,你不想和她一起进退吗?”   刘萍一听就知道,皇后娘娘什么都知道了,她哪里还说得出来话,磕头伏地动都不敢动了。   越绣宁道:“司宾司掌规矩礼仪,而这一次宫里头出了这么多不合规矩的事情,你们当然是脱不了干系!司宾司的两位司宾全部解职,即刻回去收拾东西,午时之前必须出宫!”   刘萍和另一个女官磕头谢恩,微微哆嗦着被带了出去。   “还有想说什么吗?”越绣宁问道。   看到了刘萍的下场,谁还敢说什么话?之前答应的崔尚仪,大家共同进退的,但只在皇后娘娘面前这么一跪,已经有好几个人后悔了。没想到刘尚仪的亲侄女刘萍居然第一个背弃了大家商量的共同进退的话。   等皇后娘娘处理了司宾司,她们更是连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越绣宁拿起放在桌上的文书,这是尚仪局各司的职责文书。   道:“司籍司掌经籍图书、笔札几案之事,典籍掌籍佐之,女史掌执本司文书。司乐司掌率乐人演习乐阵,悬拊击退进之事,典乐、掌乐佐之,女史掌执文书。”   抬眼看了看跪在下面的人,道:“谁是司籍司和司乐司的?站起来。”   马上有二三十个人站了起来,大部分继续的躬身,自有司籍壮着胆子道:“臣等们是。”   越绣宁低头看了看,司乐司的人多,十几个女史。   便道:“你们负责的是文书管理和鼓乐,本宫暂时就不处置你们,回去了之后恪尽职守,好好做事,如果再有什么疏忽,本宫绝不容情。”   这些人磕头行礼,忙答应道:“是。臣等叩谢娘娘恩典。”   这些人退下了。   剩下的惴惴不安。   越绣宁又看了看文书,道:“司宾司掌朝见、宴会及赐廪之事,典宾掌宾佐之,女史掌执文书。司赞司掌朝见、宴会、导引赞相之事,典赞、掌赞佐之,女史掌执文书。彤史掌宴见进御之序,凡后妃群妾御于君所,彤史谨书其日月……”   林炤这时候踱步过来了,道:“司宾司、司赞司、彤史全都罪不可恕!皇后娘娘出宫,仪仗都敢颠三倒四缺东少西,你们眼里根本就没有皇后娘娘,没有朕!朕不杀你们已经是格外的恩典了!”   余下的所有人都吓得一下磕头伏地,不敢乱动。    第849章 不想轻饶      越绣宁知道,林炤是不希望自己将这些人轻饶恕了。   虽然仪仗的事情,自己确实没怎么放在心上,但林炤还是比较的耿耿于怀。   皇上已经说出来了,她自然不会去反对,点头道:“司宾司、司赞司、彤史,所有女官全部革职,女史们继续在职位上做事,同样,恪尽职守,今后再有任何疏忽,本宫同样不会轻饶。”   余下的这些人,反倒是女史们全都留下了,女官们都要卷铺盖滚蛋了,磕头行礼,不用人来拖,退了出去。   屋里所有人都跟着出去了。   林炤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的。   越绣宁笑道:“做什么?还憋着气呢?”   林炤点头:“对,就是觉着不解气,仪仗的事情实在是轻饶了她们。”   越绣宁好笑道:“你若是觉着不解气,就叫人追上去打一顿好了。”   她说这话原本是开玩笑,只是没想到林炤想了想,倒是真点点头,黑着脸吩咐小豆:“去尚仪局传旨,崔尚仪、刘尚仪对皇后娘娘不敬,每人杖责二十!司宾、司赞、彤史各杖责十五!”   小豆最喜欢就是传这样的话,顿时高声答应:“是!”   然后气势汹汹的跑了出去。   越绣宁又是惊讶又是好笑的看着她跑出去了,起身过来对林炤笑道:“好了,既然是打了,总该消了气,这件事就放下吧。”   林炤点头:“这已经是很好了,换成脾气不好的先帝,这些人命都保不住。”当然他也不需要那么狠戾,先帝到底是什么名声,史书上会有记载,但后世必然会有个暴君的名声,这是肯定的。   “尚仪局空了一大半,不过好在后宫事情也少。我让太常寺和礼部官员们多注意注意,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补进去。”林炤道。   越绣宁想了想道:“后宫事情少,六局一司的人太多了。我是这样想的,从其余的几个局抽调人手去尚仪局就可以了。不用将所有的职位都配齐了,比方说司籍、司宾这些,只一个人就可以了。”   林炤想了想,点头:“也好,你看着办好了,等需要的时候叫人找也行。”   越绣宁又问道:“礼部侍郎,光禄寺卿,是不是已经换人了?”   礼部左侍郎,之前是褚侧妃的父亲,他也是在女儿生下了秦焯之后才被提拔上来的,以前只是个小吏。   而光禄寺卿,之前也是二皇子那边安排的一个人。   这两个位置属于是比较容易安插人的位置,光禄寺掌祭祀、朝会、宴乡酒醴膳羞之事,修其储谨其出纳之政   二皇子在朝里多年,各个部门基本上都有他的人,即便是不重要的地方,属于是奖赏一类的,都安插上他自己的人。   林炤点头:“自然是全都换了。”   越绣宁询问这个,便想起来了褚侧妃和秦焯,忙问道:“对了,褚侧妃和秦焯还在小姑夫安顿的那个地方住着?”   林炤道:“暂时住着吧,虽然现在知道的人已经很多了,不过那边有看守,除了褚家的人,其他没什么人不让去探望。等二皇子的事情完毕了之后,再悄悄的让秦焯改姓。”   这种事情,自然是越低调越好,越不引人注意越好。   当然这就需要时间了。   越绣宁点头。   雨花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了,看见皇后娘娘将尚仪局的事情处理完了,忙进来站在门口。   林炤话说完了过去倒茶,给越绣宁也倒了一杯放在她跟前,越绣宁摇头道:“我就不喝茶了,等过一阵子……看看。”   林炤顿了顿才明白过来,忙道:“哦,好。”将这杯茶就自己一起喝了,然后转头叫人去给越绣宁倒些水来。   然后就看见雨花站在门口一副有事情要禀报的样子。   便道:“什么事?”   雨花这才上前来,手里捧着一封信躬身道:“启禀皇上,娘娘,前面送进来了一封信,是威远侯写来的。”   越绣宁一听很惊喜,忙道:“快拿过来!”   雨花忙将信送上来。越绣宁急忙的打开,林炤凑过来看,笑着问:“应该是报喜的。”   信是用大红的信纸写的,所以一看就知道是报喜的信,果然,信上说的,腊月初九吴玉生了,是个胖胖的男孩儿。   估计越承耕高兴的很,字里行间都能感受到他的兴奋,越绣宁看到生了个大胖小子的话,已经是高兴的笑了:“太好了。”看到说母子平安的,笑着道:“太好啦!”   看完了信,递给林炤,林炤其实已经在她手里看完了,接过去只是将信折叠好了放回信封中,笑着道:“年前得了这样的好消息,算是双喜临门了。”说着看着越绣宁咧嘴笑。   越绣宁抿了抿嘴道:“说了不一定呢,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了,万一不是……大失所望的可别怪我。”   林炤便笑着坐在她身边,双手将她的腰揽住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柔声道:“也不至于大失所望,你一直都说顺其自然,我也这样想,就顺其自然。不过真的是的话,不就是双喜临门?”   说着低头看她,见她只是笑不说话,就小声道:“那就今天叫太医来诊脉?”说着在她脸蛋上亲了一下。   越绣宁看着他顿时好气又好笑:“刚刚还说顺其自然,装不在意呢,这会儿就忍不住了?才两个月……”   林炤忙道:“你不是说,两个月诊脉就已经很准了?”   “但是……”越绣宁想说,算小日子的话才满两个月而已,别那么着急,过了年之后在诊脉吧。   不过想想其实没什么推脱的,自己一直说顺其自然,那么就真的顺其自然好了,是当然好,不是也没什么,自己不要先有那么强的得失心。因为她自己也察觉了,自己一直推脱,其实也是因为在意了,怕没怀上很失望,所以自己就总想拖一段时间,自己感觉一下到底是不是。   想了想便点头:“好吧,那就诊诊脉。”   林炤听她同意了,忙吩咐雨花:“去叫人找太医过来。”   雨花忙答应了出去。    第850章 有喜了      过了一会儿,太医来了。   今天值守的太医是李太医。宫里的搜查还没有完全结束,一大半多的宫殿搜出来的涉及药物、香料等东西需要验查的,太医院还在陆续的查验中,所以他们依然很忙。   当然了,皇上和皇后入主宫廷之后,基本上没什么事情,他们平常里比较闲,资历浅点的太医们给太监宫女们看看病,老太医都很闲。有了查验药物的活之后,依然是资历浅点的太医们去忙碌,老太医就没有之前那么闲了,有时候要给后宫病了的人看病。   李太医过来了,躬身行礼,林炤摆手:“娘娘身体有些不适,你给诊诊脉。”   也是怕希望太大了万一不是的,失望也大,所以并没有说哪里不适。   越绣宁并没有避到帘子后面,她就不是大户人家出身,所以真没有那么严谨,也没那么矫情。宫女拿来了小迎枕放在桌上,越绣宁伸出手去,宫女有在上面盖上手绢。   李太医过来,小心的伸出三指放在脉搏上。   越绣宁自己就是大夫,所以心里其实是有谱的,只不过一直到现在,除了小日子停了之外,其他的什么症状都没有,要说大夫也是普通人,心中有些迫切,便愈发担心不是的,空欢喜一场,因此同样患得患失的。   这会儿看着李太医就有点紧张。   林炤在旁边也同样紧张,坐在小炕桌另一边,睁大眼睛盯着李太医。   李太医因此也被弄得有点紧张,脉象确实是滑脉,比较明显了,不过还是小心的询问了小日子是什么时候的,停了多长时间了,可有呕吐等。   越绣宁回答了,心里基本上确定了。   李太医反倒谨慎,诊了这只手又换另一只手诊,最后才松开了,道:“皇上,娘娘,依着臣的诊断,这是滑脉,脉如走珠……”   “怎么样?是不是有喜了?”林炤根本不听他啰嗦,马上就追问:“谁让你说什么脉了?就问你是不是有喜了!”   越绣宁已经笑了起来。   林炤又看她,顿时又惊又喜:“是不是……”转头又看李太医:“到底是不是?!”后面这句跟李太医说话的口气,就急躁了很多。   李太医便道:“臣的诊断,娘娘是有喜了。脉象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滚玉盘之状,若妇人无病而见滑脉,可判断为妊娠……”   后面啰里啰嗦的还在说着,但林炤只听了前面一句话,就已经惊喜至极的跳下榻过来将越绣宁的腰扶住,大笑着叫道:“有喜了!绣宁,你有喜了!”然后将她抱起来重重的在脸上亲了一下,大笑着:“有喜了,咱们有喜了!”   越绣宁‘噗’的笑了推着他:“你瞧瞧你……不是早有心理准备吗?至于吗高兴成了这样……”她自己其实也高兴的一直咧着嘴。   林炤喊叫了半天,转头看李太医站在旁边,刚说完话的样子,便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李太医忙道:“臣说,脉象往来流利,应指圆滑……”   林炤就道:“这些废话就别说了,你下去吧。”   李太医忙道:“是。”直起身顿了顿,又忙躬身道:“臣恭喜陛下,恭喜娘娘,后嗣有人,我大周的幸事啊。”   林炤笑的合不拢嘴的摆手:“行了,下去吧。”   李太医退下了。   林炤坐在越绣宁的身边,搂着她笑着道:“绣宁,琰峥这个名字你喜欢不喜欢,定了吧?”   越绣宁抿着嘴笑了半天,林炤一直问好不好好不好,问了好几遍她才只能无奈的点头:“好吧……不过,女孩儿的名字也要想好,因为我有预感,咱们的孩子是女孩儿。”   林炤微微一呆。   越绣宁脸上的笑容就收了收,睁大眼睛看着他:“怎么啦?一说生女孩儿就不高兴?我要是……”   林炤慌得双手乱摇笑着道:“不不不,我没有,只是你说有预感,所以我……”顿了顿,想想这话怎么说:“你的预感准吗?”   他狡猾的故意将话题岔开了。   越绣宁笑,并没有一直追着不依不饶:“准啊,有喜了,不是我第一个知道的?”   林炤被逗的‘噗’的笑了出来,搂着她摇晃着,挺高兴的:“女孩儿男孩儿都好,女孩儿要是长得像你就更好了……我想想女孩儿取什么名字。”   想了一会儿,道:“馥蕤?”   越绣宁忙问:“哪两个字?”   林炤就道:“播芳蕤之馥馥。”   越绣宁想了一会儿,问:“怎么写?”   林炤‘噗’的笑了,被她嗔的打了一下,笑的不行了,去写了这两个字过来递给她看。   越绣宁看了之后嫌太过复杂,道:“音倒是挺好听的,只是这字也太复杂了些,写起来多麻烦?”   林炤没想到她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忍不住的笑道:“你提的意见总是这么的清奇,想要字简单的,只能取月、杏这样的名字。”   越绣宁想了想,道:“再想想吧,横竖还有八个月,慢慢想名字好了。”   林炤点头:“再想想也好。”然后又在纸上写了两个字拿过来:“这两个字如何?”   “瑜兰?”越绣宁自言自语的念了两遍,还是不太满意,道:“再想想吧,瑜兰不是很好,不喜欢这个名字,还不如馥蕤呢。”   虽然笔画很多麻烦的很,不过有典故啊。越绣宁觉着林炤取名字还是很好的,如果想不出来好听的,便是馥蕤也很不错。   夫妻笑着说了好半天的话,连孩子的名字都商量了一圈,说话的空闲时期,宫女们这才赶紧的上前来行礼恭贺。   林炤笑着道:“看样子用不了半天就要传遍了。我原本还打算明天上朝的时候,先训斥一下宗人府的宗正,然后宣布这个好消息呢。”   越绣宁顿了顿都笑喷了,想了起来他还在记恨宗人府的宗正之前拿子嗣的事情来挤兑自己,当然知道林炤是开玩笑的,便也笑着开玩笑的道:“你堂堂皇帝,好歹的大度些,不跟他们一般见识了。”   林炤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梓潼说得对。”    第851章 双喜临门      小豆从外面跑着进来了,看见大家都喜气洋洋的,坤宁宫里每个人脸上都笑着笑容。   小豆就以为是赶走了尚仪局的人,大家觉着痛快。进屋的时候正好迎面遇上出来的雨花,就道:“我亲眼看着打了板子叫她们走了的,哼,看她们还嚣张不,在皇后娘娘面前也无礼。”   雨花就站住了,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小豆被她脸上的莫名其妙弄得也莫名其妙了起来,道:“尚仪局的人啊,她们对皇后娘娘无礼,所以我看着所有人都打完了板子才回来的。”   雨花恍然大悟了,然后又好气又好笑的道:“知道了,进去禀报吧。”   小豆就莫名其妙的看了看她,进屋了,躬身道:“启禀皇上,娘娘,尚仪局的人都已经走了。”   越绣宁还有些惊讶:“提前这么多?没有收拾东西吗?”   “看起来是没什么东西,估计早想到了,该拿出宫的早都拿出去了,所以根本没什么。”小豆道。   越绣宁也就点头:“好了没事了。”   小豆出去了,因为看见皇上和娘娘同样也是脸上带着喜色,后知后觉的她终于觉着不大对劲,皇上和娘娘总不至于因为赶走了尚仪局的那些人高兴成了这样,因此忙去找雨花询问。   听雨花说了,小豆高兴的都要跳起来了,然后又跺脚着急:“哎哎呀!你们怎么不等着我回来了一起贺喜?我自己怎么去给皇上和娘娘贺喜啊?”   雨花好笑的道:“就那么去就是了,难道你贺喜都要人陪着一起?”   小豆哎呀的叫着:“我一个人怎么去!娘娘说不定忘了我去传话了,以为我反应就总是比别人慢呢!”   青果过来了,听见了后面这一句,好笑的道:“咦,你反应难道不是真的就比别人慢啊?”   雨花顿时大笑了起来。   小豆跺着脚嗔她们两句,转身跑了。   丫鬟们在院里说了会儿笑话,就有门上的嬷嬷回话,说指挥使和夫人进宫了,快过来了,赶紧去传话。   雨花忙进屋传话。   这会儿正好巳时正,穆寒和邓紫虞,陆光涛和越榴红果然进宫贺小年,领皇上和皇后赐宴。   别的皇帝赐宴,基本上就是个形式而已,一些寓意吉祥的菜式,每一样都不多,大家便是品尝,也只吃一些简单容易的,汤汤水水那种吃起来麻烦的都不会去多吃。   尝一尝然后就谢恩,退出宫廷。   越绣宁和林炤当然不一样了,赐宴就是正经的赐宴,大家一起和他们坐在同一桌上吃饭。   越榴红满脸的喜色,看见了越绣宁忙问收到了信没有,越绣宁正想问她呢,笑着道:“这么说夫妻应该给小姑和小姑夫也写信了,你们也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了,哎呦太好了。”越榴红笑的合不拢嘴:“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咱们老越家的大喜事!”   一旁的林炤听了这句话,一下子觉着好笑又新奇的,看了看越绣宁,因为越绣宁从不这样说话,挺有意思的。   越绣宁正在跟小姑说话,然后感觉林炤看了自己一眼,她忙看过去挤了挤眼睛,因为她以为林炤是想询问自己的意思,要不要将自己怀孕的事情现在说。   越绣宁下意识的就觉着先不说,先要有点心里准备啊!   林炤看见了,笑着没说什么。不过陆光涛和穆寒因为和皇上说话,正好也看见了。陆光涛还以为是别的,问了一句:“难道给皇上和娘娘的心里还有其他的好事?”   因为看着皇上和娘娘开心的很的样子。   林炤笑,又去看越绣宁。   这一下大家都看见了,越榴红就问:“什么事啊?还有什么事?”   既然都这样问起来了,越绣宁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抿着嘴笑。林炤一看见她这样的笑容,就知道答应了,可以说的。   于是笑着道:“小姑你们来之前,让太医过来给绣宁诊了诊脉……”说到这里顿了顿,因看见越榴红脸上已经露出了惊喜的神色,眉毛挑的高高的,因此林炤笑着点头:“是,太医说确实有喜了。”   顿时屋里一阵喧闹,越榴红又惊又喜的看着越绣宁,声音很大的道:“真的啊!哎呦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连说了好几个太好了,将旁边邓紫虞恭喜的声音都给压下去了:“真是太好了!”   这边穆寒和陆光涛急忙的恭喜皇上,林炤笑的合不拢嘴:“同喜同喜,都是自家人,我们的喜事也是大家的喜事。”   陆光涛笑着道:“这下可好了!终于暂时松口气。”   林炤听了挑眉:“哦?”顿了顿声音低了点:“小姑在家很担心吗?”   因为陆光涛的话必然是有感而发,不然不会说什么暂时松口气,松口气本身已经说明,之前都提着心的,然后又说暂时,就是说,他们也比较希望头一胎能生儿子。   陆光涛顿了顿,苦笑:“臣说漏了嘴……稍微的有点担心把。”   林炤点了点头,也没有详细的询问。其实不用详细问都知道,朝廷里头的人绝大部分都希望往这后宫里塞人,因此不约而同的将矛头对准了皇后,林炤和越绣宁之前都觉着压力很大,那么越榴红、陆光涛夫妻自然是更有压力,朝臣们对他们施压,更不会有一点点的迟疑。   “哇哇哇!”   就在大人们七嘴八舌的说话,有些声音还很高很兴奋的时候,婴儿的哭声突然响亮的传了过来,所有人都一愣,然后赶紧的将自己的声音压低些,或者闭上嘴。   越榴红急忙的过去抱孩子,越绣宁道:“进里屋吧。”说着叫邓紫虞一起进屋。   刚刚其实越榴红的声音最大,所以吵醒了孩子笑着过去抱了起来,抱着进屋还在笑着:“哎呦,一时把他小人儿忘了,这孩子,哭的这么响亮。”   越绣宁笑着问道:“小姑夫给孩子取名字没有?”   “取了。”越榴红笑:“叫晋博,等长大了再取表字。”   “陆晋博,”越绣宁念了两遍,笑着点头:“好听。”   “讲了半天什么典故的,我也没听进去了。”越榴红笑着,然后转头对邓紫虞笑道:“你也抓紧!”    第852章 举荐人进宫      邓紫虞一下子就满脸通红的。   越绣宁忙笑着道:“不用不用,生孩子这件事真的不用着急,尤其是紫虞,他们才成亲,过两三年的差不多。”   其实越绣宁说出来这话,越榴红并不意外,因为她知道绣宁一直都是这种论调,自家人都清楚的很了。   不过最后一句一听居然来了‘两三年’,还是吃了一惊笑了伸手拍了越绣宁一下:“哎呦!你别乱给人家指时间,两三年不生……你当是能和你一样任性?”   越绣宁就道:“这叫什么任性?两三年时间是正好的。”说着对邓紫虞道:“听我的没错,最少两年以后再说。”   邓紫虞红着脸忙点头。   越榴红好笑的摇头:“别人为你操碎了心,你倒好像没事儿人一样……”   越绣宁当然知道小姑说的是什么,笑着道:“不用担心,不管什么事情我们都应对的了,这不,现在一切都没事?”   越榴红只能点头,确实啊,越绣宁说得对,是没事。   妇人们在屋里说了会儿话,越榴红喂了孩子哄睡了他,大人们便出来吃饭。   男人们在外面原本是说起来了岭州打仗的事情,不过今年小年,也没怎么提,妇人们出来大家便坐在了饭桌边,果然如一家人一样吃吃喝喝,说说笑笑的。   吃了午饭,他们两家人告辞回去了。   小豆这才抽空赶紧给皇上和皇后道喜,果然越绣宁忘了她早上跑出去的事情了,好笑的道:“你反应怎么就是比别人要慢?”   小豆赶紧说自己早上的时候去盯着尚仪局的人出去,后来才回来的。   越绣宁这才恍然了,笑着点头,叫她去将谢嬷嬷和宫正司的宫正找来。   很快,两个人就来了。   越绣宁道:“这几天不要松懈,根据太医院那边给的结果,该让出宫的还是尽快出宫,不用担心,宫里头的人足够用了。六局一司这一次也有查出来问题的,该怎么处置按照规定来处置。”   “是。”两个人忙答应着。   转天上朝,皇上将皇后有喜的好消息告知了大臣们,大臣们齐齐跪拜贺喜,当然了,这里面谁心里是怎么想的,也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越绣宁心里清楚,自己有喜了,并不是安枕无忧的开始,相反,反而这段时间必然是有人会重提充盈后宫的事情,这是必然的。   该来的就会来,她早有准备。   小年过了之后,日子就过得感觉快了些。后宫依然是忙忙碌碌的准备过年的事情,而且,因为连续不断的还有宫女嬷嬷们出宫,因此显得乱一些。   尚宫局的郑尚宫求见皇后娘娘。   进来之后磕头行礼,道:“启禀娘娘,后宫经过这番的整顿,干净了不少,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也揍得差不多了。只是人手方面缺了不少,尤其是尚仪局,掌着后宫的礼仪教学,最不应该缺的地方缺了人,后续递补进来的宫女们嬷嬷们,教授她们礼仪规矩的人都没有了。想着实在令人担心,不如现在就尽快的补齐了尚仪局的空缺。”   越绣宁道:“这件事本宫自有决断,过了年再说吧。你们准备准备,过年期间宫里的值守安排好。”   郑尚宫停顿了一些才赶紧的道:“是。”   看样子原本是打算再说几句的,但是想了想之后还是不说了。   大年二十八日。   坤宁宫这边正在布置,小豆几个忙得走路都是跑着的,除了正房这边,所有的屋子都是门大开着,因为不停的从里面拿东西出来进去的,关着门挂着帘子实在不方便,暂时皇后娘娘也不去别的屋子,所有的暖炉炭盆都没有点着,今天专门收拾那几个屋子。   越绣宁这会儿在正房,手摸着肚子正来回的踱步,琢磨着晚上吃什么,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想,在确定了有喜之后,突然就变得很馋,天天琢磨吃什么,肚子好像一直都很饿一般。   “娘娘,尚膳局的李尚膳求见。”雨花进来道。   越绣宁还以为是说膳食的事情,点头道:“传。”她去坐在了正堂屋的椅子上。   一会儿,一个胖乎乎的尚宫进来了,磕头行礼:“臣叩见皇后娘娘。”   “什么事?”越绣宁问道。   李尚膳道:“娘娘,臣听说尚仪局要补充人手,去年的时候尚仪局曾经有个空缺,需要找个司籍,原本是选定了尚膳局这边一位女史的,都已经被尚仪局的两位尚仪考察过了,各方面都合适的很呢,就在上任的头一天,新晋二皇子妃给尚仪局介绍了一位,所以只能罢了。如今尚仪局空缺的人手多,这位女史之前就是考察合格的,臣举荐她补充尚仪局里去。”   越绣宁想不到居然还是举荐人的。   她和林炤之前商量好了,六局一司并不用那么多人,比如司籍、司赞等等这些位置,原本全都是两个,她觉着可以改成一个,这样人手便能减少一小半。   宫里宫女嬷嬷们少了,太监们慢慢的也要给找些其他的事情做,六局一司同样减少一些人是比较合适的。   六局一司的制度还是很好的,对于后宫来说比较合适,且不会有专权的现象,需要维持下去。越绣宁也并不打算更换这个制度,而是精简一下。   当然她着力精简的并不是六局一司,而是后宫服侍的这些人,太多了。六局一司,只是正好处理尚仪局,所以顺势精简一下,不需要减太多人。   不过现在看看,一旦有空位置了,大家都挤破了头往里进呢,连过年都等不到。报到自己跟前的暂时就这两个,但是能想得到,外面的人必然是已经开始上蹿下跳的打点。   这就跟想挤进宫里做嫔妃一样,后宫是个好地方,勋贵侯门家的姑娘们就想进来当嫔妃,普通人家的姑娘就想进来当女史女官,无论如何,都想进后宫来。   所以,自己如何决定的,看样子要及早宣布。   越绣宁道:“此事本宫自有决定,你暂且下去吧。”   李尚膳道:“是。”退下了。    第853章 传下懿旨      越绣宁想了一会儿,叫小豆去书桌那边准备笔墨纸砚,她过去想了想,提笔写了一道懿旨。   后宫精简人手,宫女和嬷嬷们已经出去了不少,六局一司同样也需要精简一下。尚膳局、尚仪局、尚衣局、尚功局这四局,七品官职撤销,原七品官员的事情六品官员做,原六品官员的事情五品官员做,原五品官员的事情,四品官员做。   而尚宫局和尚仪局,撤销六品和七品官员职位,五品官员做原六七品官员的事情,四品尚宫和尚仪做四品和五品官员的事情。   这一次后宫大搜查,六局一司没有一个地方是全都没事的,所有的地方都有人出事,当然,犯得事有大有小而已,有些只是错误,有些却已经可以论罪了。   所以,精简的人手,其实就是这一次清理出宫的。   各个局不要想着添人手了,还是考虑如何将现有的人手调度,有多出来的便还是遴选最不合格的淘汰。   懿旨写好了,叫来了宫正司的宫正,命她去传旨。   这天原本是林炤上朝的最后一天了,大年二十九开始就休息了。但是没想到这一天居然还是越绣宁最忙的一天。   刚处理好了六局的事情,旨意传下去,让这些人都安安心心的做事,好好过年,不要想着到自己面前举荐人了,便是你们自己的部门都要精简人手呢。   又有白果挎着一个篮子进来了,如果不是篮子里装的看起来是花笺一类的东西的话,越绣宁还以为她出去剪花了。   好笑的道:“这些是什么?”   白果道:“是那几个寺庙的门票底票。外面的陈公公送进来的,说那几处巧不巧的昨天和今天,他们将这些送了进宫,既然齐了,就送进来,看皇后娘娘您是看不看,问不问,若是问呢,便将他们的话传一传。”   越绣宁都笑了,道:“他们想传什么话呢?”   白果笑道:“喊累呢!没想到去寺庙的人多,估计是快过年的缘故,且这里面其中三处都是很大,原本是想着一天只准一家人进寺庙,只没想到想去的人多,人家倒说,分庭园住,各院子中间还隔着山呢,有什么关系?他们就自己做主这样分庭园住了,不过就是忙不过来了,每个寺庙里头一共就四个太监,还得给收拾,准备柴火木炭,准备各种东西,确实忙不过来。”   说着,将篮子放在了桌上。   越绣宁拿起来看了看,花笺的底票确实不少了,两处都已经过了五十号了,其余两处一处四十多号,一处三十多号。   她也笑了道:“确实没想到,这才一个月而已,生意居然这么好?”   白果没想到她直接说是‘生意’,逗得笑了起来,道:“娘娘,这有什么想不到的?原本这些是皇家寺庙,过年过节、开花、春暖秋凉下雪的好景儿时间,只有皇室中人能去玩儿,就算是平常里递了折子想去的,也都是些侯门勋贵。如今开放了,谁都能去,一天十两银子也不贵,商贾人家富得流油,哪里缺哪些银子?他们更想去皇族中人常去的地方看看,玩玩呢,附庸风雅说不定还能沾点富贵气!”   越绣宁笑了道:“这话说的有点损,什么沾点富贵气。”   “哟,娘娘您别不信,这是肯定的。商贾有的是钱,但地位不高,平常里就总想往高处攀呢。”   白果道。   虽然是有点损,不过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这种皇家寺庙当成是景点,十两银子一天其实算很贵了,一般说来能去的也都是大户人家,有钱的商贾人家,平常里不怎么能在有身份地位的圈子混的,听说有这样的地方估计愿意去。   另外就是大家族,一大家子几十口子的,图皇家的香火能沾到福气,那么找一天花十两银子去游玩一番也划得来。   “银子呢?”越绣宁问。   白果道:“在外面呢,满满一箱子。”   越绣宁点头:“将票根和银子送到银库去,看着他们入库,叫他们些收到的条子,哪个寺庙多少票根,多少银子,全都清清楚楚的,叫上小豆和你一起去。”   白果忙答应着,去叫小豆,然后叫外面的嬷嬷抬了银箱子一起去银库。   这边越绣宁叫人去找谢嬷嬷。   一会儿谢嬷嬷进来了。   越绣宁问道:“这几天查完了几个宫殿?”   “十几个,后面就是内廷西六宫东六宫等这几个地方了。”谢嬷嬷说着笑着问:“刚刚跟着奴婢的几个嬷嬷还问呢,因着之前确实忙了好一阵子,这不明天腊月二十九了,心思也都浮了呢。”   越绣宁点头:“今天忙一天,明天你们就休息吧,这件事过了年之后继续。西六宫东六宫的,和之前的宫殿一样,继续查。”又问道:“这几天查完的宫殿,一共多少人?”   谢嬷嬷就道:“一共三百二十三个人,其中十三个人那边查出来了……”   越绣宁摆手:“这些你不是都登记在册吗?等本宫有空了看看就行了,你还是按照之前的处理好了,本宫只需要知道,没有任何问题的太监一共多少名?”   谢嬷嬷想了想,道:“有四五十个呢。”   “选出来二十个,给那四个寺庙送过去,叫他们以后就在寺庙做事了。薪俸和宫里的一样。”越绣宁道。   谢嬷嬷忙答应:“是。”   “去跟宫正司的人说一下,你们一起去选人,然后看着办手续,一切都要按照规矩来,明天过去就行了。”   “是。”谢嬷嬷再次的答应。   过了一个多时辰,先是小豆和白果回来禀报,银子已经入库了,一共有一千八百多两银子。   这下子算是好些了,越绣宁总算松口气。之前遣散宫女嬷嬷们,遣散费确实发出去很多,越绣宁都担心自己这样发下去,会不会把库银给发空了。   好在想出来了挣钱的法子。有了这样的基础,过了年之后可以好好的琢磨琢磨怎么挣钱,怎么给国库填充银两。   打着皇家的旗号,挣钱倒是还挺容易的。    第854章 过年祭祀太多      过年了。   越绣宁虽然只做了不到半年的皇后娘娘,可是宫里的祭祀已经将她惹得有些烦了,基本上每个月都有祭祀的事情,只分大小祭祀活动。   从年三十的祭祖开始,过年这几天几乎每天都有祭祀,比平常确实也多了些。再加上每天进宫拜年的,越绣宁真的是一点没感觉出来后宫有什么寂寞日子需要熬得,她忙得简直都有些烦躁起来了。   当然,她自己也知道,怀孕了之后心情有些变化,这也是正常的。   林炤天天和她在一起,自然也感觉出来了,过了初十,就跟她提议,去梅山上玩几天,梅山上种了很多的腊梅花,现在正是开的好时候。   越绣宁就喜欢出去玩儿,听了当然很高兴,点头赞同。   林炤就忙叫人收拾准备,明天一早出发,梅山上住的地方也收拾好。另外,找福公公和德公公过来,叫他们这几天就准备上元节挂花灯的事情。   “先不要跟皇后说。”林炤想给越绣宁一个惊喜:“等我们明天走了之后开始准备,上元节那天会回来,坤宁宫一路上先不要挂上灯,等皇后回到坤宁宫之后再挂。”   想的很仔细。   两位公公忙答应着:“是。”   等皇上摆手表示没事了,叫他们出去准备,两位公公出来了,福公公想了一会儿,才笑着跟德公公道:“看圣上的恩宠……皇后娘娘圣眷正隆啊。”   德公公也想了想,笑着道:“皇上和皇后是少年贫贱夫妻,也许……就和别的人不一样呢,此事还是谨慎。”   福公公听懂了,点头:“知道了。”   他们两人是皇上身边服侍的人,走他们路子的人也不少。越绣宁其实也想到了,有喜了之后,充盈后宫的话题再次的被提起。   只是因为皇上训斥宗人府宗正,责打太皇太后娘家安国公府表小姐梁语纤的事情过去没多长时间,所以现在大家都有点不敢光明正大的施家压力了。   现在大家变成了私下里行动。   那些府宅里头有年岁合适的,或者才貌出众的姑娘的,到底不死心呢。何况,历朝历代只有一个皇后的皇帝,真的是太少太少了,没有哪个皇帝能真的是一夫一妻,别的女人碰都不碰的。   所以,所有人都觉着,皇上纳妃进宫是早晚的事情。   大家有抱着占先的心思的,也有些是府里的姑娘年岁差不多了,在拖下去就可能过年岁了,所以着急的确实有。   皇后有喜了,皇上谁伺候?当然需要女人啊。   年前这段时间,偷偷找福公公和德公公打听消息的人很多。便是德公公也有心看看皇上的意思,毕竟他们是服侍皇上的人,自然为皇上考虑。   不过目前来看,似乎皇上还是没这个心思。   两位公公在后宫多年,尤其是先皇身边服侍多年,先皇阴晴不定且疑心病很重,他们能平平安安的,靠的不就是谨慎两个字?   两个人不在多说,各自叫人过来吩咐准备。   也是巧。   商量好了转天去看梅花的,结果这天晚上就下了一场大雪。   雪下得有点早,出门就不太方便了。林炤让仪仗就不要跟着了,依然是和平常夫妻出门一样,一辆普通的马车,该跟着的人跟着就行了。   不打仪仗就简单了很多。   越绣宁起来看见下雪了,很是惊喜,心情一下子便好了起来。穿了一条金色软云罗福瑞成祥袄裙,上面罩一件雪狐镶边雾紫色短袄,外面披上火狐领芙蓉白斗篷,脸蛋被红色的领子映衬的白皙晶莹。   惹得林炤搂着她亲了半天。   出门坐车,果然就简简单单的一路出城,来到了梅山这边。   梅山上的宅子就和普通的人家宅子一样,夫妻住着倒是很合适,只那些宫女嬷嬷们,还有外间的太监、侍卫们就没地方住了。   便只留下少数的几个人,其余的都去山下住下。   这样一安顿,有种回到从前的感觉,夫妻俩早上醒来收拾洗漱,吃了造反就去后山转悠,雪下得很大,但道路已经清理出来了,这边因为皇上和皇后喜欢,所以上山的路上还修了,铺的大青石条,因此并不滑。   腊梅开了满山,树枝上面挂着沉甸甸的白雪,白雪中间却有点点黄色的腊梅开放,幽香扑鼻,此情此景,不但是让人心情舒畅,甚至还要诗兴大发。   “就年前一个月零几天的时间,就有一千八百多两银子呢,你说是不是很划得来?我想的主意是不是很好呢?”   只可惜,让越绣宁背几首别人的诗倒是可以,让自己写一首,那是实在难为她了。何况她又是个很实在的人,所以美景当前,她居然在跟林炤说铜臭的事情。   林炤脸上带着笑容一直听她说完了,笑着道:“是不错,虽然不多,不过添补一下后宫的用度倒是可以。”看着她笑着问:“一千八百多两,这是把所有的银子都送回来了?难道不花钱吗?寺庙里头点个香,点个蜡烛什么的,总不能不买?”   越绣宁愣了愣,半天才道:“对呀,我倒是真没想到这一点。”说着敲了敲自己的头:“最近怎么变笨了?”   林炤心疼的忙抓住了她的手。   越绣宁道:“估计时间太短了,那些才去的太监们自己也没想到,也可能是想一开始好好表现,所以没提,我也忘了。不过虽然前身是寺庙庵堂,但里面佛像我已经叫收起来了,只当成是看景的地方,花费的话,只看他们那边用得着的一些东西。”   “佛像收起来做什么?正经当个上香的地方多好?女眷们都可以去。”林炤道。   越绣宁想想,也是啊,既然是皇家寺庙的名声,就用这样的名声,人家爱去上香就上香,爱去看景就看景,不拘一格。   于是点头:“你说得对,回去了叫人还是将佛像拿出来,以前是怎么样的,以后还怎么样,一点都不变。这样倒也省了修葺的钱了,还能安顿一些多余的人手,一举两得。”    第855章 上元节惊喜      林炤又给她出主意。   “芥子山行宫也可以出租啊。那边大,可以面向那些非常有钱的商贾和贵胄,一次二百两银子,不限时间……”顿了顿道:“不,还是应该限时间,就一个月吧,二百两银子,不拘你带多少人去,在那边打猎也吧,游玩也罢,干什么都行,一个月的游玩。”   看见越绣宁已经眉梢都挑高了,显然是觉着这个主意很不错,林炤笑着道:“你想想啊,春暖花开的时候,肯定有很多大户人家想要出去游玩,但这些大户人家说不定偕老带幼的,像皇家寺庙的就有点小了,何况如果想上香求佛还行,如果单单只想游玩的,就不愿意去那些地方,所以,行宫太合适了。就一个万圣宫,多大的家族都住得下。”   越绣宁听得连连点头:“对对!这个主意太好了,万圣宫那么大,正好适合大户人家去游玩,不想礼佛拜道的,就住在行宫好了,打猎赏景儿,多好!”笑着对林炤道:“相公这个主意很好。”   林炤马上笑着将脸凑上去:“既然给媳妇出了个好主意,总得有奖赏。”   越绣宁装傻:“你想要什么?”   林炤‘噗’的笑:“暂时先亲一下,其他的晚上再说……”   结果就被越绣宁咬了一口,疼的吸了口凉气,又不敢追她,笑着连声叫:“别跑别跑!我不追你!你慢着点儿……”   越绣宁转而又跑了回来,扑在他身上,林炤将她抱住了,玩闹了好一会儿,这才继续往前走。   美景中,继续谈生意的事情。   皇上和皇后如此的热衷做生意,他们俩大约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不过他们想的很清楚,朝廷花费无数,先皇给林炤留下的,就算不是烂摊子也差不了多少了,尤其是国库基本上是空的。   林炤这段时间,除了关心岭州那边打仗的情况,基本上关注的就是国库的问题了。   每年花银子的地方那么多,正月十六日开朝,朝廷六部就要开始拟算今年花钱的地方,估计兵部就不少,国库没有钱,银子哪里来?   林炤从没想过增加赋税,相反他还在考虑如果的减轻百姓赋税,将一些乱七八糟的苛捐杂税全都砍掉,起码他这一朝绝对不会收取。   原本正发愁的时候,越绣宁因为操心后宫遣散费的事情,提出来将皇家寺庙改成景点收取费用,这也提醒了林炤,这是个好主意。   他也正经琢磨了一段时间。   “如果国库指望着做生意赚钱,那就真的不是那么回事了。所以我也只是想,扩展一些,有总比没有强。”林炤说道。   越绣宁点头:“这个慢慢想想,其实做生意没什么不好的,只要打着皇家的名声,很多人都想沾沾皇族气呢。”   林炤点头:“各处的行宫,其实都可以按照芥子山行宫的方式来做,当然只是赁出去而已,不至于平常不但空着,而且还要养着里面的无数人,反倒还要花钱。便是只挣了他们每年养护行宫和人员的钱也是可以了。”   顿了顿道:“而且不耽误咱们去住,如果真的要出去玩儿了,必然提前通知,需要住的行宫早些清空打扫出来,没什么不行的。”   越绣宁点头:“是啊,原本空着那么几处的宅子,就是挺浪费的。”   因走得慢,也不觉着累,爬上山之后在亭子这边歇了一会儿,又慢慢的下山。   在山上住了三四天,一直到上元节这天,才打道回府。   游玩这些天,越绣宁的心情自然是好了很多。回到了坤宁宫,洗澡收拾了,精神焕发的出来,发现天已经黑了。   远远近近的亮起来了灯,红色的灯笼照耀着青瓦红墙,整个宫廷美丽的令人炫目。   越绣宁自然是又惊又喜。   林炤披着一件黑色的大氅从游廊上过来,笑着道:“怎么样媳妇,这夜景儿好看吗?”   越绣宁惊喜的笑着道:“咦,你怎么没说呢?我看也没人提,原本以为今年没有花灯会了呢。”   “没有花灯会,今晚上的灯就只有咱们欣赏,不让外人进来搅合。”林炤笑着,将她搂了:“累不累?不累就去逛逛。”   又笑:“累也没事,我背着你。”   越绣宁当然不累,噗的笑了,和他一块儿从坤宁宫出来,沿着画廊一直往御花园这边过来。   御花园这边更是张灯结彩挂的五颜六色的非常漂亮,加上花园里腊梅、墨兰花的香味,虽然没有梅山上那么扑鼻芬芳,但也暗香袭来。   赏了一会儿花灯,这才回到了坤宁宫休息了。   正月十六日,开朝了。   皇上还是很勤奋,十六日这天便开始处理朝政,大臣们原本以为今天无论如何不会有什么事情,但没想到皇上将过年积压的事情今天要一并处理了。   而越绣宁也开始了继续整顿后宫的事情。   年过了,留下过年的那些人便继续的按照年前的处理方式,该出宫的就出宫去。   年前皇后娘娘下了懿旨,整顿六局一司,只是下旨那天已经大年二十八日了,当然是来不及,所以等到过了年之后,六局一司才开始调整。   这时候尚宫、尚膳她们才知道,皇后根本不需要重新选人,皇后还想往外撵人呢。   六品七品女官下来的不少,不过因为尚仪局的两个司清空了,这两个司需要补充人,因此将原本尚仪局的女官女史提上来几个,然后将其他五局中淘汰的女官,选择能干的合适的,分散调整到这些部门。   六局一司关系着整个后宫的运作,所以她们的调整是越绣宁亲自过目了的,尚仪局补充的两位尚仪,是别的局调过来的,越绣宁亲自传到跟前询问话,看看应对和说话如何。   又跟她们说清楚,调整的位置都是有三个月的临时期,三个月内做得好便留下,做的不好只能走人。   大约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才将六局一司全都整顿好了。经过这样一整顿,六局一司的人员精简了很多,效率反倒比以前高了很多,大家都担心三个月之后不合格,再被撵出去,因此做事都很认真。    第856章 出去的人不消停      后宫的人继续往外放。   趁着这个机会,也算是将名册重新登记了一下。   这一次彻查,名册也查出来很多的问题。尚寝局登记先帝幸后宫女人的事情,出现了比较大的漏洞,内监管那边干脆连名单都没有了,一把火烧了。   这件事越绣宁还发了一次怒,将内监管和尚寝局都责罚了几个人,赶走了几个人。   当然,内情是什么想也想得到。有些侍寝了之后无孕的,必然是想留在宫里,而不是被赶到皇家庵堂去守一辈子活寡。于是花钱收买登记造册的人,于是巧不巧的就失火了,烧了名单。   越绣宁现在不但是要将后宫里的人清理一下,便是外面那些皇家寺庙庵堂也要清理,顺着这件事,将皇家庵堂开始了清理。   皇家庵堂里的女尼们,基本上全都是侍奉过皇帝的人,有些年老的,甚至能追溯到先先先帝爷去。   这些女人过得也比较苦。试想一下,都是位份低甚至干脆就没有册封任何位份的,但却又侍奉过先帝们,一辈子就因为一次两次侍奉,便注定青灯古佛了。   庵堂开始一个个的处理,只要愿意走的,每人三十两银子,全都送走。年轻的,甚至很多中年的都走了,留下的基本上都是年老的,实在没地方可去的。   越绣宁将这些人凑到一块儿。   皇家庵堂中,选了两处精致优美又远离城池比较安静的地方,将这些人集中安置在这两处。依然是作为皇家庵堂,她们依然在里面当女尼,安静的过日子,清扫维护庵堂,皇后娘娘想要去游玩了,就去这两个地方。   其他的庵堂,就和之前那几处皇家寺庙一样,佛像的就留下了,选后宫不愿意走的,年纪大些的嬷嬷们过去守着,就和那些皇家寺庙一样,收取门票,当成个景点。   而这些地方原身是庵堂,便指定了只接待女眷。   一来因为是嬷嬷们看守,方便可行。二来京城富贵人家的女眷很多,这样她们也可以多一个女人们说话聊天游玩的地方。   如此一番的整顿,到了二月底,后宫的人走了三分有二。   这一次如此的彻查,其实才算是将后宫的人数、各处的什么情况,越绣宁稍微的掌握了一番。   以前后宫里,宫女、嬷嬷和太监加起来,一万三千多人。这一次走了八千多,后宫余下五千多人。   五千多人,太监就有三千八百多,占了绝大多数。这主要也是因为太监们进宫了之后,就没有办法出宫了,出去了没办法生存,和宫女、嬷嬷的情况都不同。   所以太监们并没有放出去。   越绣宁只能努力的琢磨着,给这些太监们找事情做。   春暖花开,越绣宁在坤宁宫的后园子清理了一片地出来,种了些丁香、菊花、玉竹等等药材,好养活以前种过的。   就在种花的时候突然有了个想法。   领着身边的宫女嬷嬷们,花了十几天的时间将后宫走了一遍,发现后宫里空地真的很多,种的花花草草的品种也就只有那几种。   毕竟北方适合生长的,好看的花适合种宫廷里的,也就那几种而已。   越绣宁想了个主意。将这些多余的花花草草就清理了,后宫有些宫殿没人管,野草都长起来了,也都清理了,叫种药材,各种药材,只要不是很复杂的都可以种。   太监们分成二十组,每一组二十个人,分给他们一定的片区,就让他们在这些片区中分别的种植照料药材。   定下赏罚制度,种出来的草药价值跟他们的薪俸挂钩,种的好的赏,种的不好的罚。这样就没人敢偷懒了。   太医院的人可以进行指导,种出来的药材大多数也供太医院使用。   今年才开始种植,估计这些太监们根本不会多熟练,所以需要一两年的时间提高产量,等到他们种地种药材的熟练了,到时候越绣宁让二叔开个药铺子,售卖宫里的这些药草,然后所得全都进国库。   这样,不但省下了太医院的开支,几年之后还能有进项。   于是,二月底天气回暖,地也松软了之后,就看后宫很多扛着锄头铁锹的太监们走来跑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宫里头种菜呢!   一切都按照越绣宁的安顿来走着。当然了,也绝对不是那么的一帆风顺。   最后一批宫人放出宫去了,越绣宁本以为终于可以喘口气了,谁知道五城兵马司的人会辗转的将他们的怨言带到了自己的面前。   “说是出去的这些人,好些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宫女嬷嬷们这些女子妇人倒罢了,尤其是一些因着倒卖东西被赶出宫去的太监们,不知道做什么好,出去了有些十几个人纠结在一起,有些就找以前买东西的主顾,都不是什么好人,干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雨花趁着屋里没人,小声的禀报着。   “还有些就跟着一些不务正业的京城公子哥儿,更是无恶不作的,倒卖人口,贩卖牲畜……”   越绣宁打断了她的话:“什么贩卖牲畜?”   雨花就道:“就是京城少爷们喜欢玩的一些玩意儿,什么斗鸡斗狗,赛马斗蛐蛐的。以前乾周宫的一个太监,因为是乾周宫服侍过得,出去了这倒成了炫耀的资本,好些京城少爷们反倒围在他身边,他就弄了个斗狗的地方,成天的狗吠声震天,斗的血淋淋的,因选的地方是京郊的一处镇子,一个镇上的人都没法好好过日子了。敢怒不敢言的,那些玩的少爷们都是有钱有势的,谁去说都是被打一顿。”   越绣宁惊讶的道:“居然还这么嚣张!倒卖人口是怎么回事?”   “就是跟一些青楼妓院的联合起来了,专找从宫里出去的,无亲无故的一些宫女们下手……五城兵马司破获了一起,救了四个妇人,全都是宫里出去的。说是有几个太监,还是宫里认识的人,说带她们回家一路走,有个照应什么的,然后就把她们拐到了青楼那些肮脏地方。”雨花道。   越绣宁不由得大怒了!    第857章 迅速破案      稍微沉吟了一下,越绣宁就去写了道懿旨。   吩咐五城兵马司每个衙门成立一个专门的查案小组,最少六个人,专门查出宫之后不老老实实回家反而在京城逗留,干些非法勾当的出宫人员。   又叫小豆去乾周宫找皇上,让皇上给自己一个尚方宝剑之类的东西。   小豆答应着跑着去了。过了一会儿跑着回来,脸蛋跑的红通通的:“皇上说,娘娘的懿旨就是尚方宝剑,谁敢不听就叫人拿下。”   越绣宁想了想,就另外写了一道懿旨,命五城兵马司先将那个倒卖人口的太监拿下,所有涉案的京城少爷们,不管是谁府里的公子,全部拿下!   然后叫雨花将懿旨拿出去交给宫正司的宫正,命她去五城兵马司传旨。   “跟五城兵马司几个指挥使说清楚,但有抓捕的时候不服者,罪加一等!”越绣宁道。   宫正跪下答应,将懿旨带着赶紧的出去了。   五城兵马司,是东南西北中五个衙门,负责京师巡捕盗贼,疏理街道沟渠及囚犯、火禁等事的衙门。   官职不高,指挥使才正六品,另有几个副指挥使,正七品,余下就是捕快等人。   在这天上掉一块砖头砸中的都是侯爵勋贵的京城中,五城兵马司真的可以说是最小的衙门了,除了疏通沟渠预防火禁这些服务性的事情之外,便是抓捕盗匪都会有很多的阻碍。   这就是越绣宁去找林炤要尚方宝剑的原因,她担心五城兵马司的人去了,抓不回来人。   因为涉及倒卖人口,让越绣宁非常痛恨,宫正传旨回来了之后,她就在屋里踱步走来走去的,仿佛是从现在开始就等着消息了。   皇后的懿旨也确实管用,第二天就传来了消息,已经将那个乾周宫出去的太监,那个所谓的‘能人’已经抓起来了,一起抓起来了,还有两位公子,一个是兵部主事的儿子,一个是刑部侍郎的儿子。   抓人的是中城兵马司。   越绣宁正在看自己手里的文书,是中城兵马司衙门的审案卷宗,里面有太监的供述,已经签字画押,还有那两个官员的儿子招供的供述。   正看着,雨花急忙的进来了道:“娘娘,禁卫军指挥使夫人求见。”   越绣宁忙道:“请进来。”   雨花出去了,一会儿越榴红独自一个人进来了,正要福身行礼,越绣宁忙让人扶住,道:“不用行礼。”请她坐下,道:“是不是为了兵部主事儿子的事情来的?”   她在看到抓捕的人中有兵部主事的儿子,当时就心里就一咯噔。因为三叔在兵部做了一段时间的主事,他们这些主事夫人们便常常和小姑来往,小姑和小姑夫成亲的时候,他们在京城还不认识什么人,因此去贺喜帮忙的,全都是这些主事和夫人们。   越榴红点头道:“是啊,正是为了这件事,你已经知道了?”   越绣宁道:“我只是才看到供词而已。”   想不到越榴红一听脸上就露出了气愤的神情道:“供词都已经送到你这里了?这些人真是拼啊!”   越绣宁一听有些惊讶,蹙眉道:“这话怎么说?”   越榴红就道:“主事的儿子虽然也在这些人里头,但根本就不是领头的,主谋都算不上,昨天去也是被人拉着去玩儿的,想不到突然就被抓了,进了衙门就被动了刑!只说尽快招供就没什么事,马上招供了,花些银子就能出去,如果不招供,就一直要用刑到底!那主事的儿子才十六岁,根本就熬不住,当时就招了,然后就马上签字画押……”   越榴红说着看着越绣宁:“主事夫人早上的时候买通了人进去看的,结果看见儿子被打的血淋淋的,当时就哭的不行了,从衙门出来直接就来找的我。我因着是知道,他们家跟我们一直有来往,那个孩子还在国子监上学呢,平常里虽然也调皮,跟着一些公子哥儿的玩耍,不过并不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说着强调:“我确实是知道,所以才赶紧来找你的。因兵马司的人说,是奉了皇后的懿旨,而且是要速速办理的,我只怕耽误了,说不定将人糊里糊涂的就给杀了。”   越绣宁听完了,真是又惊又怒!   完全没想到,五城兵马司给自己带话,诉委屈,自己这边给了权利让他们查案,他们竟然徇私枉法!   不好好查案,随便找人当替罪羊,那么之前为什么要找自己诉苦?   越绣宁想了想,叫来了雨花,问道:“是谁跟你说的,五城兵马司的人抱怨,被赶出宫去的太监倒卖人口,贩卖牲畜的?你去问问源头。”   雨花答应着,赶紧的出去了。   这边越榴红对越绣宁道:“这是到底怎么回事,突然的你怎么想起管这件事?”   越绣宁道:“这个等会儿再跟你说。那个主事夫人找到你,跟你都说了些什么?”   越榴红就道:“就说她儿子被中城兵马司抓了,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懿旨,还说是因为斗狗的事情,不过用刑的时候又说什么骗了宫女的话,那孩子被打的晕头转向根本也没听明白,叫签字画押也没让看清楚,他自己也根本没想着要看明白,就签字画押的。”   “这都是主事夫人说的?”越绣宁道。   越榴红点头:“她是凌晨的时候带了一百两银子,去中城兵马司牢里看人,里里外外的将一百两银子打点出去了,见到了人。她儿子就说承认骗了宫女……不过主事夫人以为是骗身什么的,也没注意这一点,只以为被抓是因为斗狗。如果不是你才刚说什么倒卖人口,我都想不起来有这句话。”   越绣宁蹙眉,道:“主事夫人说别的人名了没有?”   越榴红稍微的犹豫了一下。   越绣宁道:“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越榴红顿了顿,叹气道:“主要是那位主事夫人千叮万嘱不让我说出来,说到底是有权势的,根本惹不起……她倒是跟我提了,说领头的是齐国公府的大公子,叫施旳仲。”    第858章 尚衣局女史      雨花出去了半个多时辰跑着回来了,在门口喘匀了气,躬身进来了,道:“娘娘,已经查问清楚了,是尚衣局的一个女史说的这话,她相公是南城兵马司的指挥使,一些人因为一个宫女打起来了,打伤了两个人,便是发生在城南。京郊被划了一片地方斗狗的镇子,属于阳西县,阳西县的县太爷是她相公的弟弟。因着这两件事,她相公让她找宫里的人传话,希望皇后娘娘能管一管。”   “南城兵马司?”越绣宁闻言蹙眉,道:“人带来了吗?”   雨花忙道:“带来了。”说着转身对外面道:“进来吧。”   门外面进来了一个穿着淡紫色绣花缎子比甲的女史,躬身进来跪下行礼,紧张的声音都在发抖:“奴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六局一司里的女史,就相当于是做事的人,并无官职的,因此自称‘奴’或者‘奴家’。   越绣宁叫她起来,道:“你相公是南城兵马司的指挥使?让你给本宫带什么话,当面说清楚。”   “是。”那女史依然是结结巴巴的,声音还在微微颤抖:“奴家的相公说,年底的时候从宫里出去了几个宫女,是信南人,因说好了她们几个一起上路的。不过其中一个宫女和之前出宫的一个太监……要好,那太监说叫她将那几个都留一留,在京城过年,过了年之后一起上路。那宫女跟其他几个人说的,但其他那几个不同意,商量之后还是要赶着上路,这个宫女就留下来,在城里过年,过了年之后和太监一起回去。”   “之后这宫女如何的就不知道了,只是大年初七的时候,南城这边发生了一起斗殴,两个人伤的很严重,其中一个就是那个太监,几乎被打死了。那宫女也不见了。奴家相公查案的时候,找到了和那个宫女说好了一起上路的几个宫女,那几个人倒是走起了,只是才走了半天城郊就开始下大雪,雪大路都埋住了,赶车的无论如何不肯走,说太危险,她们几个就临时住在京郊。南城兵马司查案,找到了她们几个。”   越绣宁道:“阳西县又是怎么回事?”   那女史就道:“阳西县县令是奴家相公的弟弟,阳西县辖下的阳小镇,就是这些人斗狗的地方,奴家相公查那宫女失踪案子的时候,查到了一些线索和斗狗的一帮子人有关系,里面好几个太监把持着。然后查到阳小镇,找他弟弟询问,没想到他弟弟正为了这帮子城里的公子哥儿太监们斗狗的事情焦心不已……实在也是没办法啊,想着既然是宫里出去的,皇后娘娘如果能管管,他们就……”   说着那女史就赶紧跪下了:“奴家搅扰了皇后娘娘,罪该万死!”   越绣宁凝神想了半天。   南城兵马司的指挥使被为难住了,所以拐弯抹角的叫他媳妇带话进宫,让自己知道这件事,意思是让自己管管那些出宫的太监们。   自己这边懿旨一下,中城兵马司的却先下手为强,临时抓了几个人用刑逼供屈打成招。   如果兵部主事的儿子确实不是这里面领头的话,那么抓的另一个侍郎的儿子,甚至那个太监,都很有可能是顶罪的。   中城兵马司抢着出这个头,有可能是为了抢功劳,但更有可能是有人买通了中城兵马司的指挥使,让指挥使帮他们摆平这件事。   刚刚小姑说出来齐国公府大公子的名字来。虽然这是主事夫人说的,真假还不能断定,但显然,主事夫人是听自己的儿子说的,而被抓的那个孩子,不会无缘无故的去牵扯不相干的人。   齐国公的大儿子,必然是有牵扯的。   越绣宁想起齐国公的嫡女施月安来,那一次遴选侧妃,施月安的表现就让越绣宁心里很不喜欢。   只是头一次到皇长孙府而已,却已经熟练的联络意气相投的,排挤她看着不顺眼的,一看就不是省心的人,如果这样的人成为了后宫,必然也和她那天的表现一样,上蹿下跳的到处惹是生非。   出身的家庭一样,家教自然也差不了多少。齐国公的大儿子既然被主事儿子单独点了名字,那么他在这件事中的作用就不可小觑。   说不定很有可能,买通中城兵马司,给其他兵马司很大压力,不敢对他如何的,就是这位齐国公府的大公子。   他们这些人,只当自己在深宫中,又是个妇人,所以好骗的很,如此三两下的就拿来了供词糊弄自己。   越绣宁想了想,叫人去找宫正司的宫正过来,问道:“本宫昨天下的两道懿旨,你留在了何处?”   宫正忙跪下道:“五个兵马司臣都去宣了旨,因中城兵马司的指挥使说,他辖下正有这样的案子,因此就留在了中城兵马司。”   越绣宁已经懒得写旨意了,看到书桌上放着一块林炤的玉佩,是黄玉的,原本配带在朝服外面,估计今天是忘记戴上了。   于是将黄玉佩拿过来,递给了宫正:“带你宫正司的几个人,去给南城兵马司指挥使,叫他彻查拐卖人口的案子,并和阳西县县令一起配合查明贩卖牲畜、扰民等事情,不管涉及到谁,都要彻查清楚。有官职高的不配合查案的,将皇上这块玉佩亮出来。快去传旨,传旨之后立刻去中城兵马司。”   宫正忙答应着:“是。”双手接了玉佩,赶紧又去传旨了。   这边越榴红看她吩咐了很多,但是就没有提兵部主事儿子的事情,稍微的有点着急,道:“娘娘,关在中城兵马司的人如何?怕他们会不会……杀人灭口?”   越绣宁就道:“来人,更衣,咱们出宫一趟。”又对那个女史道:“你并无任何罪责,这种事情传话给本宫,本宫才能知道,否则出宫的人出了这么多事情,本宫还一无所知。你回去吧。”   那女史这才磕头起身,躬身退下。   越榴红这才忙问:“皇后娘娘,您要去哪里?”   越绣宁冲她一笑:“咱们去中城兵马司听审案去。”   越榴红愕然的愣住了。    第859章 听审      越绣宁换了一件红色万福暗纹镶银边长褙子,下面一条赤金撒花缎面圆点纹样马面裙,外面披了件浅紫色羽纱面带帷帽的薄氅。   让雨花和徐玉谷跟着自己就可以了。   和越榴红一起出来,走着一路到了宫门,这边已经有车辇候着了,依然是按照她的吩咐,准备的是普通的车辇。   陈凡带着几个人在这边等候。   越绣宁和越榴红上了马车,一路往中城兵马司而来。   中城兵马司是几个兵马司中离皇宫最近的,因为皇宫就位于城池的最中间。走了大约不到两刻就已经到了。   越绣宁下车的时候,宫正的马车也过来了,赶车的车夫将马车赶的飞跑起来了,显然宫正怕让皇后娘娘等候,所以拼了命赶过来的。   越绣宁下车,宫正已经带着几个女官过来跪下道:“臣已将口谕和玉佩传给了南城兵马司指挥使。”   越绣宁点头:“起来吧。”   中城兵马司里面,这会儿才急急忙忙跑出来几个指挥使,慌里慌张的张望了一下,看到她们站在这边,慌忙的跑过来,顿了顿转头看陈凡。显然,他认识这位御林军统领大人。   陈凡道:“还不叩见皇后娘娘。”   越绣宁出门并没有通知中城兵马司,因此她们到了门口了,里面的人才得到消息,中城兵马司的指挥使根本不认识哪个是皇后,因为越榴红穿着大红缎子绣金丝牡丹褙子,看着似乎更显眼一些,便忙对她跪了下去道:“臣中城兵马司周平叩见皇后娘娘!”   雨花大声道:“皇后娘娘在这里!”   越榴红正好也红着脸有些慌张的连连后退:“不不不,我不是……”   越绣宁扶住了一个劲后退的越榴红,盯着那个周平道:“听说你用了一天的时间就已经查清楚了本宫令你们查的案子?现在犯人何处?”   周平忙道:“还在后衙羁押,只等皇后娘娘的吩咐,便将一应犯人押送至大理寺。”   他的声音明显的微微哆嗦,显然是很紧张的。   越绣宁道:“带至衙门后堂,宫正司的人要审问一些后宫里遗留的事件。”说着叫站在远处的陈凡:“陈统领,你派两个人跟着去带人。”   免得这中城兵马司的人看到情况不妙,赶紧的派人下手杀人灭口了。   那周平果然惊的很,脸上带着惊惶抬头将陈凡看了看,见陈凡双目炯炯盯着自己,吓得忙低头,赶紧道:“是。”   赶紧的起身请皇后娘娘进后堂,这边示意副指挥使去提人。   陈凡示意两个侍卫跟着去。   越绣宁到了后堂看了看,道:“里屋呢?”   周平弓着身道:“娘娘,审案子一般都在外屋……”   “本宫在里屋听着就行了。”越绣宁道。   周平明白了,赶紧躬身请她进了里屋,躬身正要说话,越绣宁将宫正叫了进来,将供词递给她道:“看一看,然后审问。”   宫正躬身道:“是。”将供词接过去看了起来。   周平脸色已经变了,显然他已经知道,皇后娘娘确实是怀疑自己审问的案子不对劲,所以来查自己的。   宫正并不知道越榴红和尚衣局女史跟皇后娘娘禀报的事情,越绣宁专门没有告诉她,就是让她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去审问,避免有什么冤枉或者引诱招供的事情出现。   周平变着脸道:“娘娘……”   越绣宁脸色一沉。   雨花是很懂事的,之前这个周平询问再三,皇后娘娘并无变脸,她这个后宫的宫女就没有敢对一位官员呵斥什么。   现在看见皇后娘娘沉了脸,就道:“指挥使听着就是。”   周平一样变着脸,虽然闭上了嘴,但看得出来更加紧张了。   “出去在外面审。”越绣宁对宫正道。   宫正答应着出去了,一会儿听见外屋传来了一些响动,然后有人说话:“罪人带到。”   跪下去的声音。   宫正的声音传来:“本官乃是宫正司宫正,奉皇后娘娘之名审理这个案子。你三人叫什么名字?”   “江……江月清。”   “陶……陶,陶泽。”   这个名字一说出来,越榴红便看了越绣宁一眼。越绣宁就知道了,这个陶泽应该是那个兵部主事的儿子。   “奴婢叫西陈,原是乾周宫的执事太监,因着……因着偷拿了乾周宫的一枚墨块,正月底从宫里……出来了。”   宫正便道:“西陈,你先说吧。事情的来龙去脉,出了宫之后如何的联络了这些个人,如何在阳小镇斗狗的?那些獒犬都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   越绣宁让雨花到门口去偷偷看看,雨花去了。   宫正显然审问还是有一套的,并不是新手,因此询问了之后声音略微的大了些:“本官是皇后娘娘亲自指派前来查问清楚的,你们要如实回话!”   外面在这话落下之后,居然安静了好一会儿,没有人回答,而那个被点名叫先说的太监,也并没有马上说什么。   雨花看了看过来了,凑到了越绣宁耳边低声道:“看样子三个人都打得不轻,跪在那里乱哆嗦呢。那两位少爷瞧着年纪都不大,都不到二十岁的样子,吓得不行。”   躬身立在旁边的周平紧张的看着雨花跟皇后娘娘低声说着什么,鼻尖和额头已经冒汗了。   越绣宁没说话。   被拿住的两位少爷第一家里头父亲或者祖父官职不高,没有爵位。第二全都年轻,没进过事可能就更容易被吓唬住,然后让招供什么就招供什么。   当然了,现在只是猜测,还要看宫正审问的结果。   “你如实说。”外面的宫正又说话了:“宫里的事情已经了结,既然让你出宫,说明后宫的那些事情已经处理完了。外面的事情,查清楚了是你的罪责你逃不掉,但如果不是你的责任,你也想清楚要不要糊里糊涂的承担下来。”   很明显,宫正是看出来那个太监有犹豫,他犹豫的应该是怕今天的审问同样也是让自己背黑锅的,因为昨天的审讯也是说奉了皇后娘娘的旨意的。   只不过今天换了后宫的宫正司,这对于太监来说,其实是感觉像是来了自己人一般,因此便犹豫了。    第860章 中城兵马司      中城兵马司的指挥使周平紧张的擦了擦汗,站在那边双腿都在微微的哆嗦着。   他应该是完全没想到,自己这边抓捕审问的快速,皇后娘娘反应的也很快速,如此意外的居然出现在了兵马司衙门外,如此意外的让人重新审问,她还在屋里听着。   真的是完全没想到。   外面叫西城的太监再次的犹豫了一会儿,声音突然大了些道:“奴婢冤枉啊,宫正大人,奴婢冤枉!”   那宫正虽然不知道内情,但是皇后娘娘今天让自己来审问这些人不是无的放矢,显然是有原因的。   因此便问道:“有何冤情,尽管讲来。”   周平的腿肚子都快要转筋了。   西陈在外面颤抖着声音道:“奴婢是旺苍人,从宫里出来了之后,原本是要回老家的,只是……只是没有盘缠,之前在宫里存了些银子,也被奴婢赌输了,正一筹莫展的时候,同奴婢一样被赶出宫廷的另一个太监,叫链子的,找到了奴婢。他是跟着文公公做事的,以前还受文公公青眼,原本要提拔他,因着文公公出了事,他才落魄了,这一次也是因为以前跟文公公的时候做的那些事情被查出来,所以被赶出宫了。”   “他说,我们这样的人哪里还有什么家啊,回去了也是被人笑话被人嫌弃,自家的人根本不认……与其回家不如跟着他,好歹的也能吃香的喝辣的,我也是一时鬼迷了心窍,就,就答应跟着他做事。跟着他跑腿的时候,发现另外还有三个如奴婢这样的人,也是跟着链子做事的,那三个,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就跟着他的。奴婢当时心里还有点嘀咕,怕被排挤……现在想想,奴婢真的笨的跟猪一样!那链子……分明就是找替罪羊呢,出了事就让奴婢替他顶罪的!”   宫正的声音更加温和,道:“何事需要顶罪?”   西陈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就是一些……犯法的事。”   “详细说来。”   “是。宫里头不停的往外出来人,有些人还是得了遣散银子的,所以链子他们将眼睛盯住了这群人,只是大部分的都有宗人府照看,宗人府也吩咐大家携伴同行,他一直下不了手,便让奴婢这几个手下盯着点,看看有没有落单的。奴婢因着想,都是宫里出来的,何必把事情做绝?所以并没有告诉他任何一个落单的宫女或者嬷嬷们。但是没想到,他们在奴婢加入他们之前,已经做了一件事了。”   “什么事?”宫正问道。   西陈道:“就是几个宫女一起出宫,其中一个宫女和一个差不多同时出宫的太监是相好,链子的一个手下太监认识那个太监,这个手下太监去套近乎,哄骗那个太监,叫他让这几个宫女在京城停留过完年。这样链子他们有时间好找买家。不过其他几个宫女急着走,还是先走了,只有那太监领着他那个宫女留在京城。只是年后的时候,不知道谁泄露了风声,这个太监知道了,于是带着那个宫女逃跑,结果叫链子的人察觉了,带着几个人去追他们,追上了将那个太监和另一个跟他们一块儿的人给打的半死,将那个宫女给抢走了。”   “这事正好就是奴婢出宫那天发生的,所以奴婢真的一点不知情,奴婢正经跟着链子做事的时候,已经二月多了了。”   宫正道:“那宫女被卖到了什么地方,你可知道?”   这句话问完了之后,那个太监就好半天没说话。屋里越绣宁皱了皱眉头,转头去看周平。   这时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平已经被侍卫反剪了双手站在那边。   显然,应该是周平有什么举动,或者想跑,或者如何的,被侍卫们拿下了。越绣宁也没管。   宫正见西陈很犹豫,便道:“你怕什么?”   西陈稍微的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奴婢并不知道这些事情……若是胡言乱语,奴婢就活不成了……”   宫正冷笑了起来:“你以为让你顶罪了,你就能活?你知道他们犯了多少事,让你顶的都是什么罪?实话实说,帮着衙门的人找到了宫女和其他的人,还有揭发了他们所有的罪行,你还能将功折罪,否则的话,就是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西陈一听这话,完全没办法了,只能道:“是,奴婢全都说了。”   顿了顿,道:“好些的人牙子也不是本地人,都回家过年去了,年后也没有那么快回来的。还有就是南城兵马司那边一直在查,所以那宫女不好出手,就一直关在一个地方……奴婢也是好几天前看见过,之后就没见过了。”   宫正的声音都急促了些:“在哪里?!”   西陈就道:“就在阳小镇那边,一个村里,从镇子出来一直往西走……”   宫正已经站了起来,跟着进来了,过来轻声道:“娘娘?”   越绣宁示意陈凡:“找两个人去寻,先去南城兵马司,叫他们派人跟着你们,带着这个西陈一起。”   陈凡忙道:“是。”示意两个侍卫赶紧去。   侍卫出去了,直接将西陈提走了。   救人要紧,审讯就暂时告一段落。宫正出去了,继续审那江月清和陶泽。   江月清和陶泽原本是吓得要死,不过因为看见太监翻供了,他们自然就有了些底气,何况确系冤枉,因此一审问,顿时就开始喊冤枉,宫正询问了起来。   两个人都是偶尔跟着一些同样是公子哥儿的人去玩儿,被他们领到了阳小镇看斗狗的。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那帮子人经常在一块儿,具体干什么也不知道,因为那些人身份都比较高,他们这些人也不一定能挤进那样的圈子。   询问了半天,这两个人只说出来了齐国公家的大公子施旳仲。   显然,那些人找这两个人做替死鬼,是因为他们年纪小不经吓,动动刑就招了,而且知道那些人的事情也不多,所以就算是送到大理寺也不会说出来些什么。    第861章 战事不利      这两个人知道的不多,因此也没有说出来些什么。   越绣宁叫人将这两个人送到南城兵马司去,让南城兵马司彻查,如果确实冤枉了就放人。   越榴红跟着也听了看了半天,确实,不能因为自己一句话,就直接将人放了,不过现在已经查的比较清楚了,而且既然原本就是南城兵马司的案子,现在皇后娘娘已经如此关注这个案子了,相信如果确实冤枉,能够很快的水落石出。   越绣宁起身准备回宫,这时候陈凡过来道:“娘娘,刚刚见事情败露,中城兵马司指挥使周平居然想跑,被侍卫拿住了,现在如何处置?”   越绣宁道:“周平并这边四个副指挥使全都就地关押,南城兵马司那边案子查清楚了,一并处置。”   “是。”陈凡叫人去将周平等人关起来。   越榴红便回去了了,越绣宁也回到了宫里。   她出宫一趟,原本林炤知道了必然会急忙的回来询问,不过到了坤宁宫,发现林炤还是没回来,越绣宁估计,朝上应该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乾周宫。   林炤坐在御案后面,正听着大臣们说话。   大臣有兵部的全部官员,京城周边几个卫所的将军,一个个面色凝重,神情非常严肃。   林炤轻蹙眉头。   今天确实得到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岭州那边跟二皇子打仗的军队,居然吃了个大败仗!   中了埋伏,被二皇子和庆喜侯的军队前后包抄,以少胜多了,敌人的兵力这一次也差不多知道了,不过两一多人马而已,岭州那边攻打二皇子的人,加起来有三万多,结果几乎被全部歼灭!   二皇子他们设了个计策,庆喜侯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了包围圈,去别处借了五千多人,从后面包抄,将毫无防备的朝廷军队给包抄进了陷阱,朝廷军队这一次损失惨重。   从军情折子上看,林炤感觉那边的将军们太轻敌了,认为二皇子的兵马人少,而且被赶到了深山中,基本上已经属于走投无路的情况。   大意之下才有如此的惨败。   “皇上,陈将军轻敌,才会招致如此的惨白,朝廷兵马损失惨重,对于陈将军不能不严惩啊!必须召回朝廷论罪!”一位将军说着。   别的将军还没有来得及点头,邓大人已经道:“臣认为,现在当务之急不是论谁的罪,而是凝聚军心重整旗鼓。前方战事不利,若是此时召回将军论罪,因为吃了败仗而沮丧的军心必然会更加的涣散。皇上!”   文臣们都点头赞同邓大人的话。   但另一个将军已经道:“邓大人此言差矣。奖惩严明本就是军队必须执行的铁律!如果如此惨败都不加严惩,以后谁还会拼了命的去打胜仗?”   顿时好几个将军都重重的点头:“正是,正是!”   文臣中又有人道:“阵前斩大将,万万不可啊皇上!”   文臣武将们争论的根本不是林炤关心的,林炤关心的是下一步怎么办?吃了败仗,二皇子的兵马必然会有所壮大,且他们打了胜仗之后声势起来了,便更加难以抑制了。   如果在岭州那边,还能围剿。但如果因为这一次的胜利,壮大了声势而从岭州开始往京城这边进发,那可真的是成了气候了。   他看了看站在后面的穆寒。   穆寒虽然也过来聆听对策商议了,但基本上没有插话的余地,前面站的全都是兵部、军事这方面全朝廷最得力的。   一直争论到了天黑,也没有什么结果,臣子们倒是因为饿精神也不集中了,争论便停止了。   林炤摆手,叫他们都出去了。   只留下了穆寒。   这才问他:“你怎么看?”   穆寒听了一天,他自己也有想法,而且今天一天翻来覆去想了很久,所以自然很成熟了,道:“皇上,臣认为陈将军却有轻敌之处,但说起来从朝廷到地方的所有官员,不都有轻敌?即便是要处置陈将军,也要等仗打完了之后,且后续打仗的时候,陈将军还有将功折罪的机会。现在最主要的事情并不是处罚不处罚陈将军,而是立刻商议出后续怎么办。”   林炤道:“你觉着应该怎么办?”   穆寒就跪下了,道:“皇上,臣请命带神机营赴岭州参战。岭州战事发生在丛林中,火器是最合适的一种兵器。”   林炤想了想,道:“其他的呢?神机营可以突袭,但大部队还是需要,谁带兵合适?”   穆寒想了半天,道:“将军们……”顿了顿又道:“蔡将军合适。”   林炤道:“蔡将军骁勇善战,又是岭南人,对那边的地形熟悉,统领军队倒是可以,不过,为将者不但需要勇猛,也需要有谋略,他勇猛有余但谋略不足,只怕是去了也可能会步陈将军后尘。”   说到这里吐了口气出来,道:“别忘了,二皇子狡猾机智,善谋略。”   穆寒刚刚犹豫半晌,其实就在这里,他也觉着现有的几个带兵的将军人选,可以说都是勇猛有余谋略不够,让他们去跟二皇子打仗,如果面对面的打肯定没问题,但如果讲谋略,就很可能吃大亏,和那位陈将军一样。   但行军打仗向来讲究的是谋略,从古至今都是如此。   上兵伐谋。   兵者,诡道也。用兵之道千变万化出其不意,如果谋略得当,便是文人也能带兵打胜仗,但若是谋略失策,便是勇者也可能大败。   林炤叹了口气,道:“你先回去吧,朕需要好好想想。”   穆寒答应:“是。”起身告退了出去。   林炤并没有马上回坤宁宫,而是在御书房这边背着手走了半天,然后去写了封信,是给东暨县越承耕的,请岳父大人看到信之后即刻赶回朝廷,辅佐朝政。   将信交给德公公,叫他出去找人快马送到东暨县,限期四天之内送到。   林炤这才回到了坤宁宫。回来的路上,跟着的太监急急忙忙的将今天皇后娘娘出宫去了中城兵马司的事情报告了林炤。   林炤一听很是惊讶,自然是赶紧的回到坤宁宫问问越绣宁,什么情况。    第862章 结案      林炤回到了坤宁宫,越绣宁听见人禀报便迎了出来,道:“前朝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林炤点了点头,先问道:“你今天出宫了?”   夫妻俩说着话进了屋里,换衣裳,洗脸洗手,准备用晚膳。   越绣宁就将出宫的事情说了,道:“中城兵马司的那个周平,分明是被买通了,抢了原本南城兵马司的案子,又找了几个替死鬼就想胡乱混过去了事。”   林炤蹙眉摇头,过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又笑了起来,笑道:“周平显然是完全没想到,皇后娘娘居然如此的尽职尽责,亲自跑衙门去查案子。”   越绣宁笑:“我哪里能查什么案子,不过就是去威慑一下而已。不过今天倒是发现了,宫正司的宫正还是很不错的,做事很有章 法,审问的时候不慌不忙的,挺能干的,以后可以重用。”   说着看见林炤笑容才起来,然后又落下了,点了点头却又若有所思。   越绣宁就问道:“前朝有什么事情?这段时间以来,今天是回来最晚的一天。”   林炤微微叹气,道:“不太好的消息,岭州那边吃了败仗。”   越绣宁一听果然很吃惊,忙道:“岭州?是跟二皇子打仗的人吗?不是说二皇子的兵马很少吗?藏在深山里头兵器不足也比较吃亏的,怎么可能咱们倒吃了败仗?”   林炤道:“一来可能是领兵的将军有些轻敌。二来,二皇子太过狡诈,庆喜侯几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出了包围圈,又去附近借了些兵马,从后面包抄朝廷的兵马,所以被抄了后路。”   越绣宁道:“现在怎么办呢?”   林炤想了一会儿,摇头:“今天召集了武将和兵部的商议,他们反倒是为了如何处置领兵的将军争论不休。我在想,如今连合适领兵的人都找不到……勇猛善战的将军当然不少,也有很懂这种丛林战的,只是依然谋略不足,跟二皇子打仗,谋略不足必然吃亏。”   说着他看着越绣宁:“我已经给岳父写了信,叫他收到信后即可返京,不管怎么样,京城都需要他来坐镇。”   他现在心里已经有些想法了,只是暂时没有和越绣宁说而已。   越绣宁自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听了忙点头:“这样也好。”顿了顿安抚道:“你也别着急,总会有办法的。”   林炤点头。   夫妻俩吃了饭,因为时间不早了,便也早早睡下了。   转天林炤上朝,继续去商量用兵的事情。   越绣宁同样也没闲着。   昨天派去解救那个宫女的侍卫回来了,宫女已经救出来了,而且不是一个,是三个。都是过了年之后被骗去的,其中一个还是尚仪局赶出去的女史,才出宫三天就被链子那个太监骗的抓住了。   幸好还没有来得及卖掉。   南城兵马司的指挥使,昨天得知了中城兵马司指挥使和副指挥使已经被当场羁押,解救宫女的侍卫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且皇后娘娘昨天亲自去了中城兵马司了。就知道这件事皇后娘娘非常重视,而且已经查出来了大致的眉目。   南城兵马司的人怎么可能不认真对待。   马上开始追捕链子,在他准备逃出京城的时候给抓住了,抓住了他,严厉审问了一番,主要是查问之前贩卖的宫女,一共卖掉了四个,其中两个卖给了大户人家当丫鬟,两个卖入青楼。南城兵马司带着人去将宫女解救出来。   之前冤枉的那三个人,主事家的少爷和侍郎家的少爷第三天就放了。那个太监继续审问,也为抓住链子提供了重要的情况,最后也查明了,那个太监倒是没跟着做多少坏事,便也无罪释放了。   链子供出来几位侯爵府的公子。大部分都是跟着斗狗斗鸡玩儿,参与贩卖过这些牲畜,当然了,他们的买卖,其实就是看到好的自己买来,或者不喜欢了的卖掉,并不是真正的贩卖。   这些公子们也不算什么大罪,越绣宁下旨每个人罚款一千两,充入国库。   只有齐国公府的长公子施旳仲,参与了宫女的贩卖,就是最开始从宫里出去的头几批宫女中,有一个长得很漂亮,无意被施旳仲看见了,就想弄到手。   不过那个宫女并不是被赶出宫去的,是因为年纪到了,发了遣散费出宫的,人家好好的是要回家乡的,年纪也不是很大,回家之后家里人给寻人成亲,都是可以的。   施旳仲为了将这个宫女弄到时候,就跟差不多时间一起出宫的‘能人’链子商量。两个人商量来商量去,突然发现这是个好机会啊!几千宫人出宫,宗人府就算是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也不可能每一个人都照看的好好的。这些宫女嬷嬷中有些很小就进宫了,外面什么都不知道,很容易骗的。   施旳仲虽然是国公府的长公子,但也并不是随心所欲手头有花不完的钱,他花钱也要经过府里,府里每个月给的月钱是有数的,而他斗狗斗鸡的都是很花钱的一些玩意儿。   因此一拍即合,果然就将眼睛盯住了这些出宫的人。   之前施旳仲看中的那个宫女,偏生因为老家远所以找到了宗人府,宗人府就让她等了几天,等到了一大批的那个方向的宫女嬷嬷们凑在一起,然后让她们一起上路。   这群人一块儿走,施旳仲和链子就没找到下手的机会,那个宫女就走了。   这个宫女走了,施旳仲很失望,不过也算是有了点‘经验’,专门挑那种落单的宫女下手。   就这样跟链子两个人贩卖了几个宫女。因为朝廷抓贩卖人口抓的很严,且新皇登基之后明文规定不准经营妓院青楼,所以很多青楼关门了,尤其是京城城里的,基本上销声匿迹,连隐蔽的都没有。所以宫女拐到手反倒很难出手,便冒险将其中两个卖给了大户人家当丫鬟。   这种的当然很危险。施旳仲是知道,丫鬟又不是被禁足了的,可能随时都出去,万一要是叫这两个丫鬟跑出门去到衙门告状,自己绝对脱不了干系。   这样一想之后,那贩卖人口的心思就怯了些,不那么上心了。    第863章 按律论罪      而那个太监链子又要经营斗狗的地方,又要拐人,也是很忙的,所以找了些帮手,便是如此,年前年后这几个月,虽然拐骗了三个宫女,却一直都没找到机会出手。   至于斗狗的事情,完全只是他们寻了个人口不多地理位置比较偏僻的镇子,就仗势欺人的在那边画地为圈,开始斗狗了而已。   斗的犬只,大部分是獒犬,从远处弄来的,也是卖来卖去的里面有不少的脏事脏款,其中涉事的主角,还不是链子等人,贩卖牲畜来说,他们其实都是门外汉,链子也只是找了个经常干这种事情的,从他手里买,然后卖给一些大户人家的公子少爷们。   那个贩卖牲畜的,其实去年的时候被阳西县抓过一次,阳西县县令当时怀疑他和一些贩卖牲畜的事情有关系,只是因为当时没什么证据,最后只能放了。   抓住了链子太监,链子供出来了这个人,阳西县就去将人抓了,这一次证据充足。因为这个人是平民百姓,因此阳西县直接就判了三年,关起来了。   说起来案子其实不复杂,如果不是牵扯齐国公府的长公子,根本就不会有后面那些波折,也根本不会把皇后娘娘都给气的不行了。   审问清楚了之后,因为施旳仲是齐国公府的大公子,链子又是前宫里的太监,他们这群人中大部分都是官宦人家的人,抓的几个太监都是宫里出来的,所以南城兵马司将人交给了大理寺,由大理寺定罪。   大理寺定了罪之后,送进坤宁宫请皇后娘娘看看行不行。   链子罪大恶极,自然是不能轻饶的,贩卖了四个宫女,量刑上从重惩处,流刑一千里,去边关充作苦役。   其余几个跟从的太监,按照罪行从两年监禁到无罪释放都有。   令有一些从案犯,因为是平民百姓的身份,因此南城兵马司已经判了,最重的是判监三年,最轻的就是打了二十板子。   施旳仲,负次要责任,打五十大板,罚银五千两。   越绣宁微微冷笑,叫人去将自己的口谕带给大理寺少卿蒿宸。施旳仲贩卖人口,即便不是主要推手,也负有很大的责任,如此的惩罚显然轻了。   国库虽然缺银子,但绝对不允许用银钱换取罪责,那样的话和贪官污吏有什么区别?犯了天大的罪过都可以花钱摆平?   口谕到了大理寺,很快就收到了大理寺少卿的请罪折子,另外,施旳仲的刑罚重新按照律法判了。   关监三年,二十大板,五千两罚银。   越绣宁这才点头同意。   从这些罚银中,取出来九百五十两给四个受害宫女每人二百两,其余三个受害人每人五十两,然后让宗人府派人,专门护送这几个人回老家。   从后宫中抽调了一百名太监去宗人府帮忙,专门帮着安顿出宫的这些人。   后宫中的事情也终于慢慢的理顺了。   出去了三分之二,余下的人重新调派,不但是六局一司的人有精简,后宫所有宫殿里的人都有精简,空了的宫殿留下几个负责打扫的太监,宫女嬷嬷们就不在负责这些宫殿了。   宫女嬷嬷们人数比较少了,因此便集中在几个需要用人的宫殿中。坤宁宫这边,还有奉先殿,奉天殿,乾周宫等等。   因为太监们是不出宫的,出去的只是那些犯了错的被赶出去的,所以太监的人数比较多,给太监们找事情做就比较重要了。   种药材是一种,另外内造办那边多派了一些人手过去,内造办做出来的东西可以不仅仅供宫廷,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赏赐等等,一些比较大众化的可以售卖。   当然价格比较高,而且不限什么人买,就是说,只要有钱的人都可以买到。   这个规定发布下去的时候,刚开始还没人反对,因为内造办归宫里管,暂时还没人看出来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劲的。   当然以后时间长了,他们就会看出来不对的地方。   内造办的东西能买得起的是有钱人,而一大部分的有钱人就是商贾,商贾们能买得起。   以前商贾们地位低,律法规定控制商贾们的很多权利,就是不让他们用钱来为所欲为。不过,地位太低了。   越绣宁通过这种方法,潜移默化的悄悄提升一下商贾的地位,不能说平等吧,但起码比以前好一点。   是农耕工商,不管做什么的,都没必要被贬低到了什么下九流的地位。   商贾们能买到内造办的东西,这就是一种形式。   另外,还能给国库增加收入。当然朝廷上的人会撇嘴,觉着这一点点的钱对国库来说九牛一毛,根本一点用都没有。   但越绣宁相信,积少成多。   她能做到多少,就做到多少。   越绣宁忙忙碌碌的处理这些事情,前面,林炤这几天也很头疼。   这几天朝上面一直在争论,一开始争论怎么惩处陈将军,最后林炤下了论断,如何惩处等战事结束了之后再说,现在需要的是尽快选择新的领兵人选,然后带兵出发去剿灭二皇子。   如果耽误的时间长了,二皇子现在气势正盛,趁机做大,以后越发不好剿灭了,若是从山里出来,形成了骑兵之势,更加有可能对京城造成威胁。   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历史上这种教训还是有的,朝廷军队兵强马壮,造反的人势单力薄,但因为有一支比较厉害的骑兵部队,飞骑一路冲杀至京城城门下,那才是阴沟里翻船呢。   然后,争论还是依旧,只是争论的事情从如何惩罚陈将军变成了和人领兵的事情上。   当然了,将军们请战的不少,身为武将到了这种关头,当然要勇往直前。不过,就如林炤头疼的事情,大家对于选择谁做主帅争论不休。   主帅人选自然是需要有勇有谋,如果只有勇猛谋略不足,很容易在二皇子面前吃亏。这一点,不但是兵部的几个大人看的很清楚,甚至连将军们其实也是心知肚明的。   争论了几天没有什么结果,林炤也下定决心了一件事。   御驾亲征。    第864章 御驾亲征      林炤这样想,不是一天两天了。   男人都有想要上阵杀敌的想法,这是寻常。不过,这并不是林炤想亲征的原因,身为皇帝,他更加注意朝廷的稳定,御驾亲征说的容易,但亲征之后朝里头怎么办?这都需要安顿清楚,稍微一个不注意,可能会出大事情。   但是现在的情况是,林炤需要这样做。   他登基不过半年,虽然是有先皇的传位诏书,但朝里依然是有人私下里嘀嘀咕咕,影响他人。因为林炤是皇长孙,而先皇有儿子,虽然按照立嫡的祖训,二皇子非嫡子,原本就该皇长孙继位,但二皇子在京城经营了多年,也不可能一点根基不剩,帮着他说话的人大有人在。   林炤登基之后迅速的处置了镇国公、定远侯等人,虽然起到了震慑的作用,但背地里依然有人做小动作。   那些嘀嘀咕咕,虽然短时间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时间长了还是会有很大的负面影响,尤其是如果和外面正在造反的二皇子形成了呼应,就更加容易出大事。   不可不防。   林炤需要建立自己的威信,如果只是坐在金銮殿上,威信当然会有,但肯定是慢慢积累,比如他现在,甚至有时候会因为年轻被一些老臣故意的忽视,甚至老臣们给他下马威都有。   这些人很多是不能动,没法动的人。   另外,林炤也确实担心二皇子做大。   不去亲自督战,将二皇子剿灭了,林炤不放心。   他这样想,但是估计说出来肯定没人会答应,朝上的臣子们不用说了,必然是要废一番口舌去说明白,便是越绣宁那里,该怎么跟她说,林炤都没想好。   越绣宁身怀有孕,现在让他离开,林炤也真的是腿沉,离不开的感觉。   但是,战事不掌控住,那一切都会出问题,林炤不能让那种最严重的情况出现。   正准备先跟穆寒说说,商量一下。穆寒自己就很想去,一直请战,当然他也不是无的放矢,神机营去了肯定会大有用处。   跟穆寒说,穆寒应该能站在自己这边。   正考虑着,越承耕回来了。   越承耕回来的还是很及时的。信里虽然并没有写的太着急,只是让他即刻动身回京,并没有限定时间,但是知道这封信是八百里加急送到的,越承耕就敏感的知道了,京城的局势肯定有变化。   路上同样是日夜赶路回到京城,到了京城第一个消息,就听说了,打了败仗。   越承耕心里便有些预感。   进宫求见,林炤听说了自然是很高兴,让其他在御书房的大臣们都散了,只留下了穆寒,然后请越承耕进来。   越承耕跪下行礼。林炤忙亲自上前搀扶起来,请他坐下笑着道:“几天时间便赶了回来,岳父大人辛苦了。”   德公公忙送上来茶。   越承耕忙道:“这是臣应该做的。臣进京之后就听说,陈将军那边败了?”   林炤点点头:“中了埋伏损失了一万多人,他自己也受了伤,已经退到拙州修整,如今领兵的将军一直定不下来,二皇子狡猾,庆喜侯在那边也经营了一段时间,好像是跟当地的一些绿林人士有勾结,借了些乱七八糟的兵马,虽然是乌合之众,但出其不意的,给我们也造成了很大的孙氏。”   越承耕道:“皇上是怎么想的?”   林炤想了想,看看他又看看穆寒,道:“朕想御驾亲征。”   越承耕和穆寒半天都没有说话。要说意外,两人倒是都不意外,因为毕竟是自家人,都有些了解皇上,皇上这段时间的犹豫显然并不是因为没有办法,而是有办法,但需要稳定住后方朝局。   而稳定朝局,就需要越承耕尽快回来。   越承耕自己也知道,皇上让自己尽快回来并不是要派自己出征,因为他是海军出身,如果是海仗的话,当然不让的他肯定要请命出征,但现在不是,不但是陆地仗,还是丛林仗。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越承耕心思细腻清明,绝对不是糊涂冒进之人,所以也不会去出这个头。他知道,请命出征就需要有必胜的把握,如果没有,损兵折将那就是害人害国。   “皇上御驾出征的话,一来鼓舞已经低落的士气,二来谋略方面可以跟二皇子斗一斗。兵者诡道也,前方将士用命,但也需要谋划计策到位,这倒是良策。”越承耕说着,果然下面就是不过——   “不过,朝局怎么办?您登基时间不长,朝局不稳,朝里头二皇子的势力必然是有,蛰伏下来的这些人虽然没有镇国公那么大的势力,但也不可小觑,若是这些人趁着皇上出征,互相勾结了釜底抽薪,您是要腹背受敌的。”   林炤道:“所以,朕需要一个能稳定朝局的辅臣。”   越承耕道:“臣做这个辅臣,当然会尽心竭力。不过,只有辅臣肯定是不行的,朝廷需要的是皇族监国。如果皇上有子,即便是年纪小,但只要有监国之名,臣做辅臣便无大的状况。但如果没有皇族监国,若是心怀不轨之人等皇上走了之后,寻来的其他的皇族前来,或者有其他情况,臣未必能稳得住朝局。”   原本就是如此。   历来皇上出征,必然是有皇子监国的,先帝时期,哪怕是先帝病了一段时间不上朝,都会让二皇子或者皇长孙林炤监国,就是怕朝局出现动荡。   若是只有辅臣,没有监国,是绝对不行的,就像越承耕说的,心怀不轨的人如果寻来了其他的皇族,用‘清君侧’或者其他的名义翻转朝廷,也不是不可能的。   越承耕说皇上无子,并不是指责皇上或者皇后,皇后是他亲生女儿,他怎么可能指责这一点?他说的只是实情而已,按照现在的情况,原本这就是实情。   不过,林炤显然是已经想好了。   胸有成竹,点点头道:“岳父说的有道理,朝廷是该有监国才行,所以,朕的意思是,让皇后监国。”   越承耕惊呆了,半天没回过神来。    第865章 皇后监国      穆寒也惊讶的睁大眼睛看着皇上。   林炤道:“皇后监国,理所应当。”   停顿了半天,越承耕才道:“皇上,您让皇后监国,她只是一介女子,尽管……有些能力,但从古自今都没有这样的先例,您让她监国,只怕是朝臣们必然议论纷纷,甚至极力反对,说不定会出现强烈反感的,说些难听的话……”   他没说出来,皇后毕竟是他女儿。   不过这些话不用说的太明白,想都能想到,大臣们肯定极力反对,肯定是会说哪些话。   什么妇人误国啦,什么头发长见识短啦。甚至更激进的,可能会提妲己误国等等这种事情。   林炤想了想,道:“岳父担心皇后,朕知道……”   越承耕已经道:“皇上……”也只是说了两个字就停顿住了。   他听见皇上这样说下意识的想反对,想说臣不是因为担心皇后,不过只说了两个字就没说下去,是因为说不下去了,因为他原本就是担心女儿。   因为越承耕能想到,如果在朝上说出来让皇后监国的话,那么皇后必然会遭到群臣的攻击。   因为越承耕打断了自己的话,林炤便停下来了。   不过停下来看越承耕也没说下去,反倒是也停顿住了。   一旁的穆寒便道:“皇上的意思,如果群臣反对,就说皇后身怀有孕,怀的就是皇家骨血,就凭这一点也可以监国?”说着去看越承耕:“而且现在想寻找其他合适监国的人,找不到。”   越承耕顿了顿。   林炤点头:“朕更不希望皇后受到攻击,但,如今的情况是不得不如此。朕如果不亲征,担心士气提不上来进而引起更多的失败,若是这样败下去,二皇子气势起来了,朕的江山很有可能坐不稳。但如果朕要亲征,朝廷必然要找朕非常信任,也绝对能镇得住朝局的人。”   “皇后虽然是女子,但能力方面,不用朕多说了,都是自家人你们应该很清楚,心里衡量一下,皇后必然能稳得住朝局。而且,交给皇后,朕绝对放心,不会担心腹背受敌,或者前面去打仗,后面江山却已经丢了,落入他人之手。”   林炤说到这里背着手在房里来回的走:“穆寒的神机营需要跟着朕去,朕也要看看火器的威力,如果确有大作用,那么朕的意思,就和海军一样,建立一支真正的火器兵种,而不是仅仅现在一个神机营而已。甚至,以后各地的卫所都可以单独有一支火器营。”   越承耕道:“火器有火器的威力,现在确实没有全发挥出来。臣在海军的时候,其实曾经想过,如果火炮能放在船上,那么对于从海上来犯之敌人,必然会有极大的威慑力。”   林炤点头:“正是如此,所以朕出征也是需要考察一些地方。朕有这个想法其实很长时间了,思来想去,朕走了之后只有皇后监国,朕才能真正的放心,其他放心的人,只适合辅助皇后。”   “朕和穆寒走了,岳父和小姑夫你们在京城中协助皇后,有岳父在,军队方面是没有问题的,必然会听从指挥。现在只需要说服文臣就可。”   林炤说到这里,回到椅子上坐下:“文臣们虽然多执拗,但只要说服了,他们倒是肯听话。而且,都察院和兵部全都算是心腹,先跟他们打招呼,叫他们在朝上赞同,那么其他的人就算是反对,也有人跟他们分辨。”   越承耕很久没说话。   刚刚穆寒的两句话,其实已经说出来了他的意思,看样子穆寒倒是并不觉着有多难抉择,而且觉着很合适,跟皇上想的一样。   但越承耕是皇后的父亲,想的比较多一些。听了皇上的话之后,半天才道:“如果兵部和都察院能同意,尤其是都察院的官员们……那倒是可以试一试。”   林炤笑了,道:“他们必然同意。一会儿朕传召吴泽和赵畅,高北辰、王安溪,邓荣生进宫。”说着对越承耕道:“岳父,你去坤宁宫见一见皇后,然后就去休息吧,赶路辛苦了。”   越承耕便起身答应:“是。”顿了顿道:“臣就不跟皇后说这件事了,还是皇上和她细说。”   林炤点头:“自然。”一顿想起来了,忙问道:“岳母还好?三叔他们何时回京城?”   如果自己真的领兵出征了,那么朝廷里自己的人当然是越多越好了。   越承耕忙道:“臣出发的时候已经商量好了,他们随后便跟着来,只是路上必然走得慢,二十天或者一个月的,会过来。”   林炤点头:“那就好。”等越承耕走了,便让太监去传自己刚刚提到的那几个人,然后跟穆寒仔细的商量。   刚刚他提的那几个人,全都是父亲的老臣,自己还没恢复皇长孙身份的时候,这些人就已经站在他这边了,回到京城恢复身份,一直到登基,这些人都是立下汗马功劳的。所以,林炤要先说服这些人,只要这些人同意,那么他们就会全力协助皇后监国,朝局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越承耕从乾周宫这边的御书房出来,走到了坤宁宫门前,倒是站住了想了半天。   皇上让皇后监国,第一是绝对信任她,夫妻一体,林炤要出征了,自然而然想到将江山托付给自己的老婆。第二也是因为他们夫妻之间并没有任何的,如今常有的一些成见。   妇人监国,朝臣们会多么激烈的反对?越承耕想想都觉着头疼。   自己女儿有没有能力,越承耕当然清楚,但到底强不过事实。周朝理学治国,女子的地位原本就已经比之前的唐宋要低,让臣子们甘心情愿的被妇人管着,只怕是难。   越承耕呆呆想了半天。   一直到一个宫女从坤宁宫的宫门跑出来,笑着过来福身行礼:“越将军,娘娘已经知道您回来了,听说您从乾周宫出来了,就在宫里一直等着您,您怎么不进去呀?”   越承耕‘哦’了一声回神,点了点头便跟着那宫女进了坤宁宫。    第866章 父亲回到京城      越绣宁看见越承耕进来了,忙上前道:“父亲站在外面做什么?”   越承耕躬身行礼,道:“臣参见皇后娘娘。想在乾周宫说的话,便一时愣住了。”笑着看了看越绣宁:“绣宁,你怎么样啊?身体还好?”   越绣宁有喜,自然是第一时间写了信给家里。   越绣宁笑着点头:“挺好的。”赶紧请他坐下,便询问母亲和新生婴孩儿的情况。   越承耕笑着道:“你母亲挺好的,身体恢复的不错,你三叔他们一起后脚跟着来,不着急慢慢走。孩子也挺好的,胖乎乎的。”   说到这里,越承耕脸上的笑容更加扩大了些。   越绣宁笑道:“取名字了吗?”   “取了,叫璞晟。”   “越璞晟。”越绣宁念了念,已经知道父亲的意思了,笑着点头:“名字很好听。”又问道:“二叔是不是一起回来。”   主要是老家那边守孝应该三年的,如果兄弟扶灵回去了全都不守孝,呆了不到一年就走了,有点说不过去。   越承耕道:“你二叔也回来,不过周年过了之后,也就没几个月了,过了就回来,到底孩子都在这边,不放心天坤。”   越绣宁点头:“最近总有人去找小姑说天泽和天梅的婚事,小姑又不能做主,只能推脱,但是又觉着他们两个年纪也到了,如果一直这样拖下去,怕耽误了,二叔回来了可以先定一下,奶奶三年之后商量成亲。”   越承耕想了想,倒有点糊涂,问道:“天泽多大了?”   越绣宁道:“转了年也十六岁了,天梅十四岁,等两年多之后,一个十八岁一个十六岁,在准备准备倒是差不多该成亲了。”   越绣宁尽管并不提倡早婚,但这个年代就是如此,你这边到了十六七岁不说亲,十八九不成亲的话,等你想成亲的时候,年岁相当的都已经成亲了,哪里能找到合适的?   事实就是如此。   好在有个奶奶的孝,现在定亲两年多之后在成亲,弟弟和妹妹的年纪正好差不多。   越承耕一听道:“这么说还真的是不能耽误了,你二叔回来是需要赶紧的给定亲。”顿了顿道:“如果还有提亲的,叫你小姑不要推了,你们一起商量商量,等你娘和你姥姥回来了,去转转相看相看也是可以的。”   越绣宁便点头:“知道了。”   越承耕又问道:“王笑云……怎么处置的?”   越绣宁一听惊讶了,道:“我不知道啊,之前说……好像是关起来了,然后我也没问,这么长时间都忘了,”顿了顿道:“我以为放回去了?”   越承耕摇头:“没有,那边她爷爷奶奶急得很,前一阵子一直来打听我什么时候回来,当时我还没打算那么快回来,所以说暂时不回。收到信之后因为着急,没耽误马上就上路了,只叫人去跟王爷爷和王奶奶说了一声,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决定,会不会和你三叔他们一起过来。”   越绣宁‘哦’了一声。因为她也不知道。   越承耕道:“不过可能是林炤说过,不让他们上京,所以王爷爷看着还是很犹豫似得。”   越绣宁摇头:“王笑云怎么回事我真的不知道,也许林炤自己都给忘了。等晚上他回来了我问问。”   越承耕点了点头。   父女俩又说了一会儿话,越承耕就出宫回去了。他这几天是白天黑夜都在赶路,差不多也要日行千里了,所以也非常累。   果然没有跟越绣宁提林炤的打算。   乾周宫。   林炤紧接着将邓大人,王大人等人召进宫,说了自己想要御驾亲征,让皇后娘娘监国的话。   果然,这话才说出来,几位大臣都呆住了。   当然少不了一番的辩驳,大人们觉着皇后监国,实在是闻所未闻的,但是皇上早有准备,说出来的理由也是头头是道。   大臣们尽管心里觉着不可行,但毕竟是皇上自己提出来的,而且监国的人选到底找不到合适的。如果说皇后不行的话,只能从京城里的王爷中选择,但留在京城的王爷只有一位,还是病秧子,因为生病养着所以胖的很,走都走不动。   这位王爷之前跟二皇子还有些来往,当然也不算什么大过,之前十几年,京城就只有一位二皇子,跟皇族人来往有什么不对的?   但这一点现在当然就是让人不放心的地方了。让这位王爷监国,万一跟二皇子勾结了里应外合,等皇上出京了之后,二皇子潜进京城将皇位窃取了怎么办?   监国自然是需要最放心的人。   所以,说来说去只有皇后娘娘最合适。   只是妇人而已。   这一帮人确实是比较容易被说服的,他们从头到尾一直站在皇上这边,一路辅佐皇上登基的,皇上的想法,他们自然也容易接受。   虽然费了些口舌,但最后终于还是说服了这些人。明天上朝的时候,皇上只要宣布,这些人必然会站在皇上这边赞同的。   林炤这才放了心,让他们出宫回府,林炤也回到了坤宁宫。   越绣宁在父亲走了之后倒是一直琢磨王笑云的事情,等林炤回来,服侍他换衣裳的时候便问道:“王笑云是怎么安排的?父亲说,王爷爷在家惦记,想来京找呢。”   林炤一听愣了愣,然后脸上一下子恍然的样子。   越绣宁看他的样子都知道了:“你给忘了?”   林炤顿足:“忘了忘了,彻底忘光了……没有关着,叫小姑夫找了个宅子,只是禁足了而已,之后便忘了……奇怪,外公外婆的信也收到几封了,信上他们怎么不问呢?”   越绣宁好笑:“你说你来安顿,他们自然就不敢多问了。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林炤想了想,摇头道:“还是先关着吧,主要是二皇子知道她了,虽然忙着打仗未必能想的起来她,不过以防万一,她不像外公外婆,家里有护卫就不会出去找事,她是会主动找事找麻烦的,别又偷着联系那些人,再要叫抓去当人质,烦都烦死了。”    第867章 朝上的争论      可以想像,如果王笑云再次被抓,王爷爷和王奶奶必定哭着找林炤,林炤又得不得不考虑怎么救,还真不如先在这边住着,等二皇子彻底被歼灭了之后再说。   横竖是有吃有住,只不过不能随便出门了而已。   越绣宁点头同意。   林炤换了衣裳,时辰还早不到用膳的时间,他便拉着她出来逛园子,琢磨着这么说。   越绣宁一开始跟他说弟弟取得名字叫什么,母亲身体恢复的挺好的,有点没想到,母亲平常身体比较羸弱,想不到生孩子倒顺利,什么什么的。   说的挺多的,林炤基本上就是笑着点头,不怎么插话,脸上笑容也若有所思的。   越绣宁就问道:“你有什么事吧?打仗的事情?父亲紧急的召回来了,你有什么打算?”   虽然还不知道林炤具体的打算,但越绣宁知道他的安排不寻常,尤其是那么着急的将父亲找回来。   林炤想了半天,才道:“我之前一直想……今天跟岳父他们商量了一下,”顿了顿道:“我想,打了败仗之后士气低落,陈将军也身负重伤需要休养,这边必须派将帅过去,但非常合适的找不到。”   越绣宁已经有些不太好的预感了,看着他道:“你不会是……想亲自去吧?”   果然猜到了。   林炤看着她道:“军中勇猛的将军很多,也有很善于丛林战的,只是谋略都不足,陈将军就是这种,在岭州那边也驻守十几年了,当地的地形没有比他还熟悉的了,能征善战的,但就是在二皇子手上吃了亏。”   “我倒不是说我的谋略有多厉害,不过只要我亲征,第一能尽快鼓舞士气,不给二皇子太多借着现在气势正盛的时候扩兵的机会。第二能多带些军师过去,行军打仗多听听意见,避免任何人一意孤行。”   林炤揽住了她的腰,看着她道:“如果不尽快剿灭二皇子,而是这样一仗一仗的打下去,叫他再赢一两次,那气势真的就挡不住了。我亲征,就是为了让所有的将士们知道,没有退路,必须剿灭了他。”   越绣宁嘴唇微微的颤抖着看着他。   林炤心中着实不忍起来,唇落在了她的唇上,轻轻地亲着,柔声道:“我也着实舍不得你,你身怀六甲我怎么能现在走开?”停顿了好半天才道:“但如果不去,只怕终成大患。”   越绣宁鼻子都酸了,强忍着眼泪才没有掉下来,在眼眶里转了半天她低头靠在了他怀里,半天才道:“你又不是武将……打的什么仗?安全不安全啊……”   林炤一听忙道:“说到底只是二皇子纠集起来了一伙人而已,跟真正疆域外面骁勇善战的敌人还是有差别的,我就是去了,也是坐在后面指挥,不可能去上战场的,所以不用担心。”   为了叫她放心故意的声音轻松些笑着道:“即便是大败而回,我必然也是全身而退安然无恙的。”   越绣宁抬眼看了看他,道:“别这么说。”   她猛地知道了,心里头当然很难受,自己怀孕了,丈夫却不在身边,要去打仗。她当然很不舒服,有些难过。不过她也不是那种小女儿心态娇惯的不行的,不理大事只顾着儿女情长的人。   从小就没那么矫情。   所以难受了一会儿,也就把这个心思放下了,叹气道:“回去吧,肚子饿了。”   真的,别人的妊娠反应很强烈的,有些一两个月就吐得天翻地覆,一直能吐整个孕期。越绣宁却不一样,准准的从过了四个月开始,就特别的能吃起来,现在已经是一天四顿饭了,但只要到点就饿,简直比时晷还准。   林炤原本看见她那么难过,心里头也是难受的不行了,正有些抓心挠肝……突然的听见她来这么一句,顿了顿‘噗’的笑了出来,好笑又心疼的:“你倒是恢复的快……”   夫妻俩真的回头走,越绣宁叹气道:“听你说的已经是决定了,而且确实没办法,去是比较好的选择,那就去吧。不过我要先说清楚,你去了之后可不能逞强,不管不顾的去冲杀什么的,你不要忘了我和孩子都在等着你回来呢。”   林炤点头:“当然,你应该了解我,我不会那么轻率的。”   “是不是要带神机营?”越绣宁问道。林炤一说要亲征,越绣宁就猜到,差不多可能是会带神机营去。   林炤点头:“对。”   越绣宁就道:“带上神机营,你自己就可以多学学如何使用火铳,火铳还是比较厉害的武器,对比冷兵器,火铳的威力很高的。”顿了顿道:“火铳,火炮都可以大力发展,以后外敌来说的话,不但是北方陆地的敌人,南方海上过来的敌人也要多加注意。”   林炤奇怪的看着他,笑着道:“你倒是……什么都有兴趣。你是怎么知道火铳的?”   越绣宁眨巴眼睛:“我难道就真的是足不出户的妇人?穆寒是神机营指挥使,我好歹也听过。”   这正中了林炤将要跟她说的话了,笑着点头:“你当然比一般人都强,别说妇人,便是寻常的男人也比不上你。”   越绣宁并不知道他这话从何说起的,因此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岳父也说过这话,尤其是火炮是该好好的发展,兵部甲械司是该扩充一下了,火器方面多建一些。”林炤道。   越绣宁点头:“还有海船什么的……”她看林炤看着自己,便忙道:“我可不是替父亲说的,这方面也轮不到我多说,只希望皇上能多听听各个兵种专业的要求,他们懂行,所以要求的一些东西当然会有道理。”   林炤笑着道:“便是替父亲、替海军说话又如何?本身就是替咱们大周的海防操心。”   夫妻说着话回到坤宁宫了,进屋洗手洗脸,晚膳便端了上来,这话暂时也没说,两口子好好的吃饭。   以前的时候晚膳是比较简单的,午膳比较丰盛,这也是越绣宁要求的,不过她怀孕之后,晚上如果吃的简单了,夜里必然会饿醒,没办法,所以现在晚膳也非常的丰盛起来。    第868章 说服皇后      吃了晚饭,外面刮起风来,春天里风比较大,夫妻俩也就没有出去。   喝了口茶,林炤道:“我去岭州,朝廷这边岳父可以做辅臣,邓大人这些都是次辅。”   越绣宁‘哦’了一声,靠在躺椅上摸着肚子。   “但是需要个监国,不用做什么事情,每天上朝听听各地都出了什么紧急的事情,如果是文臣的事情,自然有王大人、高大人他们去商议解决,如果是军情,自然有邓大人和岳父商量。不用费神的。”   越绣宁又‘哦’了一声,然后转头看他:“不用费神的……这么说什么意思?听着怎么像是……跟我说?”   林炤一下子就笑了:“原本就在跟你说啊?”   越绣宁更加蹙眉了,看着他:“你总不会……”   林炤点头:“你有喜了,我也真的不希望你多操心,但监国人选必须是自己人,但凡有一点点不放心也绝对不能用,所以我想来想去,只有你合适。”   越绣宁惊讶的想起来,不过一下子居然没坐起来,还是林炤忙上前伸手将她搀扶起来的。   越绣宁惊讶的看着他:“你叫我监国?朝上的那些大臣们怎么能答应?什么女子误国什么什么的,平常不是常说?”   林炤扶她起来了,就没有回去坐,而是直接蹲在她前面看着她,因为躺椅比较低,所以正好平视,笑着道:“那些臣子们说什么咱们不用管。他们有些人心里怎么想的都未必呢,我只找我信任的。”   说着伸手抓住了她的手:“不过你不用操心什么,如果累了的话也不用天天去上朝,两三天去一次就可以了。我让岳父尽快赶回来,就是要他多操心做事的。”   象征意义的。   越绣宁懂了,点头:“因为我怀着皇上子嗣?”   “这一点他们会当成是一个说法。”林炤道:“不过我考虑的是,身份合适也要非常信任的。但是想来想去,还真的没有很信任的又合适的人,监国人选是要在皇族中寻找,但是有二皇子在京城经营多年,让我信任哪个皇族?目前还真的找不到。”   看着他道:“只要有你做监国,不管是近的远的任何皇族趁着我出征了,跑到京城来说什么做什么,你的身份都可以控制他们,京城所有的军队,包括外面的卫所都会听你的。”   越绣宁刚才原本想问的,既然让父亲做辅臣,还有那么多信任的人做次辅,那这些人就可以了,为什么还一定要找监国?   主要是能想得到,必然是会被朝臣们反对,然后引起一番不必要的争论,争论没什么,可皇上要领兵出征了,出征前如果陷入很强烈的争论中的,当然不好。   不过听林炤说的最后这番话,就没说其他的。   林炤在朝上,当然会想的更充分一些。这种可能性真的不能不堤防,二皇子在林炤没有被找到的十年中,是唯一一位皇子,皇位的继承人,他在京里京外,皇族贵戚中能没有几个朋友?   如果真的是有为他出头的皇族,趁着林炤出京之际回到京城,用皇族的身份策反的话,还真的有危险。   越绣宁原本有些轻松的,说话都带着开玩笑口吻的情绪改变了些,正经严肃了起来,看着林炤道:“但是朝臣们肯定不同意,如今可不是唐朝,女子的身份地位有那么高,想让我当监国,朝臣们只怕是要吵翻了。你要出征了,如此的争吵不太好吧?”   林炤道:“我已经先说服了邓大人那些人,他们会站在我这边的。至于其他的朝臣,我料想就算是反对也不会有用,执拗不过我去,何况同意的人已经有了。当然了,我走了之后这些人说不定会跟你捣乱,那就需要你应对,但如果很麻烦的话,你也可以不理,横竖朝政还是岳父他们商量着来。”   越绣宁想了想,点头:“好吧。”   林炤笑了:“你答应了?”   越绣宁道:“嗯,答应了。我丈夫的江山,说了半天没合适的人盯着,我只能答应帮忙照看了。横竖有父亲在,我好歹的就有了主心骨。”   顿了顿笑道:“不过我天生就是爱管事的,真的叫我做这个监国,我会很认真的,朝廷上的事情必然也会指手画脚,你回来了不要嫌我给你管的不顺你的意。”   “怎么可能。”林炤知道她在开玩笑,笑着道:“你放手管理就是了。我是怕你累着……你的身子……”伸手摸着她的肚子,过了半天才叹了口气。   越绣宁就反过来安慰他:“我没事的,我自己什么情况自己很清楚,又是学医的出身,所以当然更知道怎么保养自己,你出去了不用担心我。”   这么一说就想起来了,忙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林炤道:“自然是越快越好,不能让二皇子趁机做大。而且既然已经开战了,就将战事延续开,这一仗还没有结束,不能让他到处宣扬他打赢了朝廷,鼓动他的士气。”   越绣宁道:“那就是很快?”顿了顿道:“除了穆寒,还有谁跟着去?”   “几位将军,京城这边跟着去的只有神机营,外围的是调卫所的兵将,大约是出发的时候就会集结起来,现在正在前期准备中。”   林炤想了想,道:“我肯定不会因为跟臣子们辩论你能不能监国而耽误过多的时间,所以,大约三五天就会出发。”   越绣宁尽管听他说尽快,尽快,但是也没想到这么快,忙道:“三五天?那……我准备些药材你带上。”   林炤点头笑了:“好。”   越绣宁当然不是说,希望林炤出去了受伤或者生病,但是既然出门在外,而且还是行军打仗去了,当然需要带些药材防身才好。   转天。   林炤上朝去了,越绣宁便开始准备一些药材,主要是些治疗痢疾、感冒等军中容易传染的药,还有一些止血消炎等,治疗外伤的药。   想了想,皇上御驾亲征,太医院的人应该跟着去啊,必须跟着去。    第869章 争论到此为止      越绣宁让人去将太医院的院使找来询问。   果然院使说正在准备,是要跟着去的,沈御医已经定了,还有其他几位御医正在遴选,应该是会去四位御医,院使领队。   越绣宁听了放了心,点头叫他们回去准备。   她这边依然是继续的准备药材。   朝上自然是经过了一番激烈的争论,皇上说出来让皇后娘娘监国的话之后,尽管有准备,但是没想到满朝居然哗然了一下。   肃穆的金銮殿很少有这样的声音,这让林炤心里头沉了沉。   争论的时候,虽然越承耕一直没说话,但很多朝臣将矛头都指向了他。好在林炤之前已经说服了都察院的人,都察院的几位官员轮番出来帮着说话。   今天是商量好了,越承耕不发言,因为他一开口,必然全都针对他。   林炤最后火气都起来了。撂下一句话,谁说皇后监国不合适的,就必须举荐一个合适的人出来。   果然这样一来,先让一些并没有任何打算,只是单纯反对妇人监国的朝臣们闭上了嘴。   皇上让他们举荐合适的监国人选,他们举荐谁?谁都不合适。这些朝臣们不傻,京里头独独一位胖王爷,但胖的走不动路,加上以前跟二皇子有来往,皇上必然忌讳,这时候举荐这位王爷,不是让皇上疑心?   新皇的脾气怎么样,这半年多没发生什么大事情,暂时还摸不透,但是先皇的疑心病可是很重的,一旦对谁疑心了,这个人的前程基本上也到此为止了。   所以,这些人就先闭上了嘴。   即便是有坚决不满,举荐了人的,但大部分都没有敢提那位王爷,反倒是说了些其他的更不合适的人。   都察院的人自然是理直气壮将这些一一驳斥了。   头天就在争论中结束了,当然,因为皇上后来已经带了些火气,所以将那些反对的大臣们训斥了一顿,还是将他们的气焰压下去了一些。   林炤当然也清楚,这件事还是要说服大部分人,而不是强行就这样决定,那样的话对朝廷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因此第二天上朝继续争论。不过这天开始,已经在做出发前的准备了,要出发的兵士们开始集结。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行军途中的粮草已经启动出发了,而岭州当地需要的粮草,也在准备中。   穆寒要去打仗了,他和邓紫虞才成亲,他们小夫妻自然是更加的难舍难分,这几天邓紫虞也没有进宫,反倒是邓夫人进宫了一趟。   邓夫人进宫是来安抚皇后娘娘的,有慰问的意思,皇上要去打仗了,皇后娘娘还身怀六甲呢,必然会需要人安慰。   不过邓夫人进宫之后发现皇后娘娘情绪稳定,一点都没有难过无措等情绪,反倒是多说了几句让邓夫人回去安抚好邓紫虞的话。   邓夫人心里头感叹,到底是民间出身的,确实没有那么矫情,很多事情都看得出来,稳重,理智,大气。   她也就不用多说什么了。   第三天,林炤上朝让越绣宁和他一起去。   昨天的争论比前天好了些,也没有那么激烈了,因为大家举荐不出来合适的人选,大臣们都不傻,勇于将那位王爷提出来的还真的没有,反倒是最后有几位提了提封地离京城比较近的王爷。   皇上都冷笑起来了。   臣子们心里也清楚,皇上的笑代表着什么。   皇上要去亲征,监国的人,监的难道真的是朝廷吗?不,监的是皇位。任何一个王爷,皇上都不放心,不管以前和二皇子有没有来往,其实都是一样的。让王爷们监理皇位,皇上还担心这些王爷们会不会直接称帝呢。   矫旨、篡位,各朝各代的这种教训还少了?   所以,臣子们举荐来举荐去,皇上一直冷笑,臣子们脑后勺就冷嗖嗖的刮凉风,就算是谁还想多争辩几句,也都算了。   不得不承认,确实,没有比皇后娘娘更合适的人了。就在这个时候,越承耕出来禀奏,给大家说明白,真正监国的不是皇后娘娘,是皇后娘娘腹内的骨肉,是皇上的子嗣。   这么一说,大家就好接受了一些,一些人也就放弃了争辩。   当然不是全都放弃了,但是好歹的,达到了林炤的目的,大部分的臣子们已经默认了。   于是,转天让越绣宁和自己一起上朝。   皇上重视皇后,登基那天,登基大典都在册封大典后面,就是为了让皇后娘娘和他一起登基,所以,臣子们看见皇后娘娘穿着朝服,在皇上的搀扶下走上金銮宝座,坐在了皇上身边,也没觉着多刺眼,在都察院和兵部、吏部官员先跪下去的情况下,也都跟着跪下了,叩见皇上和皇后娘娘。   越绣宁也知道,大臣们虽然跪下了,但是心里多有不服的。不服的自然是因为自己是女人,女人怎么能处理朝政呢?女人怎么能比男人懂得多呢?   虽然唐时有位女人还当了皇帝呢,但现在跟唐朝不一样,而且便是林炤也不敢说出来这个例子啊,说出来了,那些臣子们不是更有理由反对了?皇后娘娘会不会有取而代之的野心啊?   头一天上朝,越绣宁没说什么,一直在听着。   因为皇上要亲征了,所以今天朝上其他什么朝政都没有议,说得全都是皇上出征的话题。粮草准备了多少,已经出发了多长时间走到了什么地方。大军走什么路径,在什么地方停留。   听着像是很多细节都在朝上议论起来。   越绣宁也觉着新鲜。原来朝上议论的其实也很婆妈的,有时候一件小事都要争论半天,文臣们就容易较真儿,没什么效率。   臣子们分两班,一边文臣一边武将,因为辅臣已经定了,所以越承耕站在最前面,然后是武将那一班,站在队伍前面的是兵部尚书邓荣生。文臣这边站在最前面的是都察院的都御史吴泽。   这两位的官职并不是最高的,不过因为是次辅,所以站在前面,这种情况应该是只在皇上出征期间,等皇上回来了,就恢复原状。    第870章 不听话的大臣      这天下朝了之后,越绣宁先回了坤宁宫,林炤回到御书房跟大臣们又商量了一会儿。   一个是说出征的事情,另一个就是皇上到底不放心,因此跟越承耕等人叮嘱再三,如果有朝臣为难皇后,他们一定要尽快想出来办法,不要让皇后为难。   尽快让皇后立威,帮着皇后收服朝臣。   在这边一直说到了午时,回坤宁宫吃饭,因为明天就出发了,所以下午没有再出去。   三月里御花园的玉兰花开了不少,白色的粉红的,一大片的玉兰花树,老远看着花团锦簇的,整个园子都有一种淡淡的清香怡人。   林炤和越绣宁手拉着手在花园转悠。   “最不配合的,估计是户部尚书,这个户部尚书朱伟贞,是高宗末年的状元,在翰林院只呆了一年,第二年就进了户部了,一直在户部呆了四十多年,人都说他是三朝元老,也算是吧。之前跟二皇子也有些来往,以为一些账目的事情二皇子给他求情……”   “等一下等一下,”越绣宁忙打断了林炤的话:“你说清楚些,什么意思?这个户部尚书贪污?”   林炤摇头:“并没有,只是有一些账目牵扯一大笔巨款一直说不清楚,这些账目牵扯高宗时期,所以先帝虽然让查,但到底也没查清楚,那段时间朝廷缺钱,先帝就急红了眼,想要撤掉这个朱伟贞,不过这个朱伟贞在朝里时间长了,不但是二皇子力保他,朝廷中很多人都保着他,想撤职还真不那么容易。”   林炤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道:“我登基了之后,虽然也有换掉他的意思,不过他在户部时间太长了,很多账目没有他还真的说不清楚,另外,也没找到合适的人。”   说到这里摇头:“老臣做事沉稳不用多说,这是好事,但是坏处就是,根基太深了,就连我想动动他们,都难以撼动。”   “有没有什么证据啊?”越绣宁道:“他做的不好?或者真的贪污了?”   林炤想了想,道:“那积年的账目必然是有问题的,牵扯的金额将近一百八十万两,不是小数目,我估计肯定朱伟贞肯定有问题,不然的话让他查账多有不配合之处。但主要就是找不到实际的证据。”   一顿,又道:“之前宫里遣散人,花了一些银子,去年没有预算上,今年过了年之后,我让户部将这笔钱预算进去,朱伟贞就极有埋怨之词,意思是这钱花的实在多余,背地里说了些对你我不敬的话。当然,这并没有什么,倒不至于因为几句不敬的话就想撤了他,但他在户部……”   说到这里林炤沉吟了一会儿,才继续道:“不过我要花钱却还要看他的脸色,这实在不太好受。不仅仅是宫里遣散费的事情,这一次出征,军费开支需要一大笔钱,但是因为过了年之后预算,并没有料到会有如此的大败,因此预算军费不很高,这一次出征基本上将一年的军费都花了,朱伟贞便设置了不少的障碍,我耽误这几天,也是要将军费银子等着凑够了。”   越绣宁惊讶的道:“打仗的军费,他都敢耽误?”   林炤冷笑了一声摇头:“这有什么不敢的?用他自己的话说,他在户部四五十年了,什么场面没见过?”   越绣宁皱眉,道:“说这种话分明就是没有将打仗看的多严重,不当回事啊。难道是谁当皇帝他都无所谓?”   林炤道:“这一次出征,军费凑了五十万两,但实际拿出来三十五万两左右,还有十五万两三天之后凑齐,这件事岳父大人亲自督办,你也不用担心。”   越绣宁点点头,又皱眉道:“这么个老顽固,还这么费劲?”   “不过你不用太操心,我就是先给你提一提,免得朝上有什么事情他不配合,你觉着突然。朝里当然也有其他不服气的,翰林院、国子监、文渊阁等等这些地方,不服气的人多了,只不过这些地方的都是些酸儒学士,最多就是嘴上说说,于你没什么实际的影响。但是朱伟贞掌管户部,实际影响非常大。”   越绣宁点头:“我知道了。”   说着已经走到了花园中,林炤担心她累了,想和她一起去亭子那边坐一会儿,不过越绣宁反倒不想做,拉着他往玉兰花树下走。   “出去了注意安全,打仗的时候考虑全面些,主要是地形什么的,多找些当地熟悉地形的,即便是猎户、农人都可以,只要熟悉地形,打仗就不会吃太大的亏。”越绣宁忍不住的叮嘱:“我虽然不懂,可到底不放心,你一定要小心些。”   “知道了。”林炤道:“我也是村里长大的,当然知道山林中的地形复杂,也是想好了到了之后不但是多听听善于丛林战的将军们的意见,也要寻当地熟悉地形的百姓引路。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越绣宁本想叹气的,但是又及时的反应过来,忍住了。   “你在家也要注意身体,别让我担心。”林炤反过来又叮嘱她:“后宫里清静了不少,出门的时候多带些人,宫里如果有事情就去找陈凡,宫外面有事找陆光涛,整个京城里他熟悉的很,都会听他的。”   越绣宁也点头:“知道了。”   一直逛了一个多时辰,有点累了就在亭子里坐了一会儿,夫妻俩依偎着也没在多说什么话。   酉时许左右刮起风来了,于是起身回宫。   第二天,皇帝御驾亲征的大军就出发了。   御驾亲征有鼓舞士气的意思,因此皇上出征的仪式非常隆重,三军在城外校场列队,皇上先检视军队,然后杀牛祭天,最后出发。先走的是骑兵,骑兵不多,主要是如果将敌人赶至空旷平地追击的,然后是神机营,骑着马带着火器,威风凛凛,最后是卫所的步兵。   皇后娘娘带领群臣一路送到了城外的百里亭。   夫妻俩有什么话,昨天的时候已经说得差不多了,今天满朝文武都在,夫妻并没有什么机会单独说话。    第871章 军费没凑够      回到京里已经下午酉时了,朝臣们自然是散去,皇后回宫。   越绣宁心里很沉重,有些难受,但是最主要的还是很担心,林炤毕竟是打仗去,不是玩去。打仗就必然有危险。   这天晚上也没睡好,子时过了还醒着,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身子也觉着不舒服起来,这样躺着不舒服,那样躺着也不舒服。   就这样熬了很长时间,最后简直都开始盼着天亮了,天快亮了吧,天亮了就起身算了。   这样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着的。   仿佛就只是一合眼,就听见一直有人叫自己:“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越绣宁猛地醒来了,睁开眼睛听见窗户外面果然传来了雨花的声音,她忙坐起来道:“知道了。”   雨花这才停下不叫了。几个宫女静悄悄的在外面准备着,越绣宁起身穿好衣裳开开门,宫女们就进来了,服侍她梳头洗脸。   以前林炤就是这个时辰起身,不过因为越绣宁不用,所以她每天醒的时间稍微会晚一点。   洗漱收拾了,用过了早膳,便来到了乾周宫这边。   本朝的时辰跟前朝是一样的,前朝遵循的是宋朝的上朝时间,大臣们是很辛苦的,尤其是丞相,每天凌晨丑时正到皇宫的签押房,寅时重要的大臣们先开始议一议今天朝上要说的事情,大约需要一个时辰左右议完,卯时去签押房用早膳,早膳之后辰时,皇上这才上朝。   周朝一开始遵循的也是这种,先帝爷的时候,后期的一年多时间,先帝上朝时间已经很不准时了,因为身体不好所以将上朝的时间拖后了半个时辰,大臣们便可以多休息。   而林炤登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让大臣们恢复正常的作息,不用凌晨起来就去签押房看折子,早上辰时上朝,卯时进宫就可以了。   朝上自然可以商议国事,无须几个大臣玩命。   越绣宁收拾好了,看见小豆在旁边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自己,不由得好笑:“你想跟着去?”   小豆顿时鸡啄米一般的点头,但是嘴上还假装的询问:“娘娘,您想带谁去啊?”   越绣宁想了想道:“你们四个全都跟着,站在后面,徐玉谷你穿侍卫服吧,我看你有合身的,但是和宫里侍卫一样的黑色飞鱼服?”   徐玉谷忙点头:“臣有。”   “去换上。”越绣宁道,又对已经喜出望外的小豆她们几个道:“你们四个从今天开始,全都算尚宫局的女史,去换上宫服。”   四个人忙答应着,赶紧的去了。   越绣宁带上她们,是万一有什么传话,或者朝上需要记住什么,凭自己一个人未必记得住,而且怀孕了之后,记忆力好像退化了些,越绣宁担心自己忘事情,让她们帮自己记着。   尚宫局,原本就是掌导引皇后及赏赐等事;辖司令三人、图籍法式,纠察宣奏等等的事情。   越绣宁并不需要改变尚宫局的现有人员编制,自己身边这四个宫女只是在自己监国这段时间里,暂时的兼着尚宫局女史之职,并不拿女史的薪资,也不占那边的名额。   一切准备就绪,然后出坤宁宫,穿过乾周宫,来到了金銮殿。   越绣宁尽管知道,自己这个小妇人监国,满朝文武服气的人必然很少,就算是邓大人、吴大人、王大人等等这些事先被说动了,也站在皇帝这边赞同自己监国的人,但其实他们心里是不是真的服气都两说。   所以她也想到了,今天说不定会有给自己下马威的朝臣。   只是没想到,这么多人。   上朝了。   签押房的太监送来了今天上朝的朝臣们的签字,另有请假的都要念一下。   “通政司通政使薛昉,昨夜感染风寒,请求病假三日。户部尚书朱伟贞,胃病犯了,需休养五日。户部左侍郎邹前,昨天回京的路上扭了脚,请求休养三日。户部右侍郎白晨,晚上从床上摔下来扭了腰,请求休养四日……”   福公公大声的念着,下面站的越承耕尽管脸上尽量保持着冷静平和,但眉头忍不住的已经皱起来了。   越绣宁听了半天,户部全都请了病假?林炤走的时候说,这一次筹集的军费是五十万两,其中三十五万两左右已经到了,但还有十五万两左右并没有到位,需要三天的时间。   户部都请假了,这余下的军费找谁协调?   她耐着性子等福公公念完了请假没来的人,正要说话,大臣们面对着金銮宝座上的皇后娘娘,磕头山呼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行礼之后站了起来。   殿内突然就安静了下来,一时之间好像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越承耕刚要说话。   越绣宁已经问道:“户部今天谁来了?”   没人说话。   越绣宁就问道:“威远侯,皇上临行之前说过,这一次的军费并没有全部到位,还有些军费银子需要两三天的时间到位,这件事是谁在办理?”   越承耕出来躬身道:“户部办理。此事之前商议过很多次,因国库没有这么多的银两,因此需要从别处凑调出来,已经说好了从何处挤凑,但账目和银两都是户部这边在管理,自然是需要他们来做这些事情。”   越绣宁道:“现在户部人都病了,最少的都要病休三天,而且还未必三天之后就能返回,如果继续休下去,军费银子岂不是一直拖下去了?”   越承耕顿了顿,他大概没想到皇后娘娘会直接这样说。当然了,自己的女儿自己了解,越绣宁从来就是眼睛里不容沙子的人,户部集体病假,这种小伎俩真的是太明显了,就是要给皇后下马威。   而且,户部尚书朱伟贞到底有没有故意拖延军费银子到位的心思?这都很难说,之前要凑这笔军费,他就百般的不愿意,拖来拖去的,叫从别处凑,也是这不行那不行的,着实让人很生气。   这还是皇上御驾亲征的情况,如果不是,只是前方打仗,这个户部尚书还不知道要怎么推诿不给军费呢。   越承耕是军队出身,最厌恶这种情况。    第872章 户部大臣请假      越承耕想了想,才道:“三日之内军费是需要到的,若是户部尚书朱大人不能上朝,臣去他府上询问一下也可。”   越绣宁笑着道:“好吧,下朝之后威远侯去问问。”   然后又提声问道:“户部今天没有来人吗?”   满朝文武都愣了愣,因为这话之前问过了,并没有人回答。   愣了半天,从殿后面急急忙忙的跑上来了一个官员,跪在了中间磕头道:“臣户部主事曾怀叩见皇后娘娘。”   六部主事是不上朝的,他们就相当于是每个部门的具体办事人员,每天按点到六部衙门做事,而每天需要来上朝的,是尚书、侍郎等人。   越绣宁看这位主事手里还拿着纸笔,心里就已经明白了。   朱伟贞伙同其他两位侍郎今天不上朝,显然是商量了来的,给自己这个皇后下马威也好,或者是因为想要拖延军费也罢,横竖称病在家了。但是又不愿意错过了什么,尤其是他们三个一起不来上朝,官员们会不会议论?朝上被给了下马威的这位皇后会说什么?朱伟贞还想知道。   所以派了个主事前来听一听,当个文书一样的,在角落中将上朝的情况记下来。这样朱伟贞即便是不来,朝上发生了什么他也没有错过。   主事平常不上朝的,所以越绣宁第一遍询问户部谁来了,那户部主事没反应过来,所以没答应。   但是越绣宁认识他。   被说,虽然越绣宁贵为皇后,可说起朝廷官员中最熟悉的一群人,除了邓大人那几个之外,反倒是一群各衙门办事的主事她很熟悉。   这当然和三叔越尚耕有关系。   越尚耕到了京城之后当了一阵子的兵部主事,因此和兵部其他的主事很熟悉的,主事是各个衙门办事的人,因此各个衙门互相的跑腿联系,都是主事们之间来做。   越尚耕因此便也跟其他几个衙门的主事很熟。其中户部是管着银钱的,兵部又是个花钱的大部门,所以兵部主事和户部主事来往的挺多。   那时候越家的事情也比较多,才来京城没什么熟悉的人,越榴红成亲,还有越尚耕过生辰,越尚耕定亲、成亲等等一些大一点的日子,请的都是主事。   这种日子越绣宁一直都在家里,自然也就见过一些主事。   所以这个户部主事缩在金銮殿的门口角落记录的时候,越绣宁就已经看见了。   曾怀反应过来急忙的跑出来了,越绣宁便道:“你先站在一旁。”   曾怀忙叩谢然后站了起来,往旁边立了立,有些惴惴不安,还有点紧张。   越绣宁问道:“之前说的,余下的军费从何处挤凑?”   兵部尚书邓荣生急忙的出班,躬身道:“启禀娘娘,说好了从工部的几个项目中凑出来,工部那边正在修建先农坛,并修葺祈谷殿还有皇家陵寝,从这几个地方挤凑出来十五万两左右银子。”   越绣宁一听还有皇家陵寝,就知道为什么邓荣生要跑出来抢着回话了。   这话他回禀比较好,如果让父亲说出来,容易招致臣子的反对。站在下面的这些满朝文武,心里头对自己这个皇后监国肯定诸多不满,如果父亲在和自己商量挪用修葺皇家陵寝的银子去打仗,恐怕会给父亲招怨恨。   尽管是之前商量好的,但这些臣子们如果一心找自己的茬,当然会寻到理由。   越绣宁道:“进展如何了?”   邓荣生楞了一下。   越绣宁声音略微的大了点:“曾怀,户部现在从兵部调来这些银子了没有?”   户部做事的人,公事的具体进展应该很清楚的。   也果然,曾怀忙道:“尚未……前天的时候倒是听左侍郎邹大人说,银子怕是没那么容易到位。”   “哦?”越绣宁问道:“有什么困难?”   曾怀不过就是个主事而已,下面办事的人,哪里能知道有什么困难?就算是知道也不敢说啊,只能支支吾吾地道:“臣,臣……”   越绣宁便问道:“工部尚书今天也请假了?”   她这么问,工部的人哪里还敢装傻,工部尚书急急忙忙的从队列中出来,跪下道:“臣在。”   越绣宁摆手道:“起来吧。”然后先说了一句意外话:“以后出班禀奏,不用跪拜了,咱们把时间节省下来说朝政要紧。”   然后问道:“工部的银子什么时候拨出来?”   工部尚书急忙的道:“启禀娘娘,这几项工程虽然是工部的项目,但全都是太常寺的地方,其中修葺皇家陵寝和祈谷殿,是修葺里面的一些设施,太常寺负责的,银子已经拨给太常寺了,要拨出来就得找太常寺。”   越绣宁便问道:“另一项呢,修建先农坛?”   工部尚书忙道:“修建先农坛是先皇在的时候就已经说好了的,只是因为银子没到,所以拖延了很久,而且修建先农坛是重修,一开始需要买材料什么的,拨到这个项目的三万多两银子,已经花了近两万买材料了,余下的一万多两银子,倒是能腾出来,只是修建先农坛的事情要暂停了。”   说了半天,工部倒给推得干净,十五万两银子现在只能拿出来一万来两银子,这可差的太远了。   越绣宁想了一会儿,便问道:“太常寺卿呢?”眼睛扫了一眼群臣。   没有人出来,一顿之下福公公忙在下面回话道:“娘娘,太常寺卿请假了。”   “怎么了?”越绣宁微微蹙眉,刚刚因为请假的人名单挺长的,她也没注意听,前面几个记住了,后面的也怎么记住。   福公公忙道:“太常寺卿之前已经请假两天了,说是得了痢疾,大夫怕传染,叫在府里隔离了起来,昨天皇上御驾亲征,太常寺卿都没去送,请了假的。”   这位倒是更干脆,直接隔离起来了。   既然是传染的病症,自然不能强行的叫出来,何况人家还不是今天病的,而是头两天病了的,谁也不能说他是想给皇后下马威什么的。   越绣宁蹙眉。上朝头一天,就被难住了。    第873章 军费哪里来?      越绣宁想了想,一共十五万两银子。   先农坛是因为几年前京城的一次地震给毁坏了,这一次是彻底重修。彻底重修的项目三万多两银子,反倒是另外两个修葺一下的项目,却要花去将近十二万两银子?   这还是能挤凑出来的数目,也就是说,真正花销比这些银子还要多,可能多多了。   当然了,这里面有个皇家陵寝,所以没人敢问清楚吗?   林炤应该是没打算让越绣宁真的怎么操心国事,所以只是提了提军费的事情,其他的都没提过,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之前这件事是怎么安排的?   不过这里面显然不大对啊,如果因为皇家陵寝面积大,所以花的钱多,那也应该有账目。   账目应该在太常寺卿那边。   越绣宁想了半天。   越承耕有些担心的看着她。他当然听出来了,不管是巧合也罢,还是那几个官员故意的,横竖现在太常寺手里的两个项目占着已经说好的要凑出来的十五万两军费。   “其他的还有什么事情?”越绣宁问道。   半天没人说话。   越绣宁道:“没事吗?”她只是重复了一句而已,心里已经想着,没事的话就散朝,然后和父亲、邓荣生等人详细询问军费的事情,这件事林炤走前应该是安顿好了的,但是今天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不过显然都察院的吴大人和赵大人都误会了,以为皇后追问这一句,是有些恼火了。   朝里绝对不可能没有事情。群臣就是这样默不作声,皇后问到什么事情了才出来回答,不问到具体的事情,居然都这样不说话,这明显是小看皇后。   虽然越绣宁其实根本没想那么多。   但吴大人已经转头看着后面,道:“荀大人?建安水灾的事情,前天朝上虽然奏报了,但并没有解决,只一直说的出征的事情,说好了下一次上朝的时候禀报解决的,你怎么不说话?”   停顿了一会儿,出来了一位四十多岁的臣子,躬身道:“启禀皇后娘娘,建安发生水灾,请朝廷拨款赈灾。”   越绣宁之前没想那么多,是因为她并不知道有这些事情,另外,她很关心军费,因为出征的是她丈夫,所以她满脑子都是军费尽快到位的事情。   但吴泽一开口,然后这位荀大人出来说话,如此的轻松简便,轻视的也非常明显了,越绣宁心里果然的有些怒了。   沉了沉心情。军费就算是再着急,也需要解决的办法,朝廷里的事情, 不是一件两件,不能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一件事上。   越绣宁现在突然明白了些,军费没有凑到位,林炤为什么还是急着走了。军情是不等人的,形势到了就必须赶过去。但军费却不是一句话就能凑齐了的,即便是皇上也一样。   没钱谁也没办法。   所以林炤走了,但军费还是有这么多的地方不清楚。   越绣宁看着这位荀大人半天没说话。   那位荀大人躬身低着头看着他面前的地,也真的说完了。殿内也没人说话,一时竟然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安静的就有点诡异了,仿佛是掉根针都能听见的。   越绣宁一直不说话,越承耕因为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张了张嘴,被越绣宁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越承耕明白了,闭上了嘴。   越绣宁就不说话,眼睛却一直盯着那位荀大人。   殿内安静气氛已经尴尬的很了,吴大人抬眼看皇后娘娘,见皇后娘娘冷着脸眼睛一直盯着荀大人,就知道要找荀大人的事了。   荀大人确实太过分了,轻视娘娘表现的太明显,既然是禀报水灾的事情,却不详细禀报,只这么一句话,简单的就伸着手说,给钱!   安静了很久,那荀大人当然也感觉到了周围的目光都在看着自己,尤其头顶上有一道冷冷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一开始还能镇定自若,但这样一直被盯着,一直没人说话,他慢慢地自然站不住了,额头微微出汗,表情也从极度的不自然变成了尴尬,继而难堪,最后手脚都不知道如何放了。   只能硬着头皮抬眼看了看皇后,道:“娘娘……建安请求朝廷拨款赈灾。”   越绣宁还是不说话,就那样冷冷的盯着他。   这一次很快,因为太尴尬了,而且荀大人已经明显感觉到了,不但是皇后恼怒了,臣子们也都冷眼看着他的笑话,没人帮他出头。   他撑不住了,直接跪了下去:“启奏皇后娘娘,建安沿海一带连降半个月的大雨,三个县被海水倒灌,房屋倒塌三百多间,田地被淹二百余亩,还有因为海水倒灌引发的大火十余起。灾民一共五万余人,建安县令求请朝廷拨赈灾银,建州知府,福建总督一并附议,当地商议需要灾银三万两,拨付赈灾粮食一万石。”   越绣宁冷冷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出来。   当然她坐在高处,别人也听不见,她也不想让别人听见。虽然荀大人明显的轻视自己,一副给自己下马威的样子,但被越绣宁冷冷的盯了半天,他也察觉了,害怕了,所以不用皇后多说什么,他就已经跪下清清楚楚的将需要禀报的情况都禀报了。   越绣宁也没必要继续给他脸色看,毕竟是朝廷,这些人是大臣,该留的面子还是要留。   “建州的库房能不能拨出赈灾粮食?建州辖下没有受灾的县能筹措多少银子赈灾?”越绣宁问道。   荀大人道:“知府库房粮食能拨付一万石左右,总督衙门能凑粮食三千石,可弥补一二,撑过了夏收,夏末可种下秋季粮食。至于筹措灾银,却不容易,基本上……没太大可能,从公务银子中能挤出来的,大约只有两三千两而已。”   稍微的被教训了一下,荀大人果然老实了很多。毕竟朝上,当着这么多同僚的面,如果被皇后娘娘如何的训斥了,肯定很没有面子。这位荀大人也可以说比较的能屈能伸,见事不好就赶紧的收敛了。    第874章 藐视皇后      越绣宁继续问道:“伤亡情况?”   荀大人道:“因这三个县的地理位置,经常会有海水倒灌之事,因此百姓们倒是很有章 法,大水来了之后躲避及时,如今只是失踪两人,伤亡情况不严重,主要还是房屋倒塌等情况。”   越绣宁想了想,道:“周围州府调粮是否可行?”   荀大人就道:“臣不知。”   越绣宁横了他一眼,这个荀大人真是让人无语。才出来的时候极度蔑视皇后,给了他一点颜色看,他就老实了,老老实实地禀报灾情。听他禀报的灾民数量、需要赈灾的情况,还有当地的情况,倒是觉着这个荀大人还算是忠于职守。   可越绣宁询问他怎么办,他马上又一副一问三不知的样子,真是叫人火大。   越绣宁刚要叫户部人出来,又猛地想起来了,户部今天只来了个主事。想了想道:“吏部尚书王大人?”   朝里好几个王大人,还是要说清楚一些,当然,直接喊名字也可以,不过越绣宁希望自己能谦逊一些。   王安溪忙出来了,躬身道:“臣在。”   越绣宁就道:“户部的人都请假了,但是灾情不容拖延,你给建州周围距离最近的四个州发公文,令他们每个州借三千五百石粮食给建州,三年时间建州还清粮食。此事让福建总督督办,计入当地官员的考核中,如果谁推诿不肯办理,就地解职。”   顿了顿,道:“公文到了之后五天之内凑齐送去。”   别说王安溪,就是其他的官员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王安溪停顿了半天,才躬身道:“是。”   越绣宁也知道,这件事跟吏部没关系,调拨灾粮是户部的事情。不过现在户部官员不在,显然那几个人是要让自己寸步难行,让文武百官看看自己这个妇人确实没本事,什么事都解决不了,让自己灰头土脸的老老实实回坤宁宫呆着去。   朝中还有如户部那几个官员一样想法的官员没有?肯定有!而且为数必然不少,眼前这位荀大人就是其中之一。   虽然目的一样,但原因却可能有很大的不同。   户部的官员如此为难自己,很有可能别有目的,而荀大人如此,却可能只是因为他轻视女人,觉着女人坐在金銮殿的宝座上,他看不惯。   越绣宁就是要将事情一一解决,叫这些人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能力。   让吏部尚书下文件,就是用吏部每年对官员的考核制度来警告那些周边州府的官员们,尽快配合,不然的话影响他们的升迁。   王安溪不太愿意多管闲事,而且这件事还根本不属于吏部,调粮一向都是很麻烦的,不管是哪个地方的官府都不愿意给别人调粮,一来自己辖下百姓都未必够吃,二来借出去容易要回来难,有些受灾的地方一时半会儿换不过来气,别说三年,五年十年都未必还的回来。   王安溪为官多年,这些事情心里清楚的很。而且,这件事原本是户部的,现在自己这个吏部尚书管了,等过几天户部尚书回来了,肯定又是一番不满,吏部做这件事,其实是吃力不讨好。   不过现在皇后点名点到他了,且皇上走的时候也一再的说,让他们这几个人好好的辅佐皇后娘娘。王安溪也只能将这件麻烦事揽下来。   越绣宁将工部尚书叫了出来:“刚刚你说修建先农坛能调出来一万多两银子,现在就去调二万两给荀大人,不要说凑不够,东挪西凑,一天时间给本宫凑够了,如果明天上朝的时候,荀大人没收到二万两银子,你工部所有的差事都停了不用做了,所有的工部官员都凑银子去吧!”   越绣宁这样说,自然有她的道理。   不管缺口是几千两银子,对工部来说凑出来都不是难事。何况,工部尚书说的未必是实话,修建先农坛未必已经花了一万多两了。越绣宁尽管不怎么了解朝廷上的事情,但人的心理还是懂的。工部尚书说能拿出来一万多两银子,但估计,实际数额必然比这个多,他只是想多留下一些而已。   越绣宁威胁说,如果凑不出来二万两银子,工部的所有差事都停下,这对于工部来说才是很在意的事情。须知,工部就需要有事情做,有事做才有银子,无事可干所有的工程都停了,他们就更没有银子了。   所以,二万两肯定能凑出来。   果然,工部尚书虽然脸上很为难,好像非常不好凑出来的样子,但答应的还是很干脆的,躬身道:“是……”还装模作样的道:“臣想尽办法吧。”   越绣宁对荀大人道:“拿到了银子即刻发放下去,命人登记下来灾银都花在了什么地方,钱花完了之后账册让福建总督、建州知府、建安知县签字确认,然后将账册送回京城,本宫会派人查实。”   “是。”荀大人道。   越绣宁便看了看朝臣们,问道:“还有什么事情?”   暂时着急的事情是没有了,有几个人出班禀奏,越绣宁叫福公公将折子接过来,商议出来结果之后再行定夺。   邓大人早就想说话了,但是忍了半天忍住了。   终于下朝了,皇后娘娘说饿了,要先会坤宁宫用午膳,谁有事情下午未时初来御书房。   说着皇后娘娘转身走了。   朝臣们下朝,邓大人只能去找越承耕道:“侯爷,修建先农坛的银子是军费,原本其他的都未必能凑出来,只剩下这一万多两还有点眉目,皇后娘娘怎么直接给灾县了?那军费怎么办?”   越承耕道:“我估计,娘娘是觉着一万多两根本没多大用处,毕竟缺口是十五万两呢,还不如赶紧的调出来给灾县去,不然就工部那些人?说不定今天就抢着把那一万多两又给花了。”   邓大人听了这话,倒是半天说不出来反驳的意见。确实,工部、太常寺那些人没什么好的,花钱最快,要钱最凶,但已经到了他们手里的钱,想要抠出来那是难得很。    第875章 处理政务      邓大人只能叹气道:“侯爷,午膳之后您进宫吗?”   “当然进宫了,邓大人你也要来,皇后娘娘必然是要商议军费的事情。”越承耕道。   邓大人询问的意思,就是怕他不来,听了这话安心了,军费的事情皇后娘娘如果疏忽了,那可是大麻烦了。点头道:“那就好,咱们一起跟皇后娘娘说清楚,军费很紧急的。”   越承耕点头:“放心,娘娘心里肯定有数,无论如何,三天之内会将银子送去。”   邓大人放心了,和他一起出宫。   越绣宁被憋得不行了,急急忙忙的跑着回了坤宁宫,先去小屋解手。几个宫女跟在后面又是着急又是好笑的,等她出来了小豆忙问:“没事吧娘娘?”   越绣宁苦笑:“以后上朝前不能喝水了……或者还是要有准备,不然的话麻烦大了。”   怀孕之后就会出现尿频的现象,越绣宁也是疏忽了,早上尽管没喝多少水,但还是被憋得够呛。   但是不喝水绝对是个错误的解决方法。孕妇不能缺水,和平常一样,每天也需要喝一定量的水。   “小豆你出去找谢嬷嬷,叫她带几个嬷嬷去金銮殿、乾周宫、御书房这几个地方,将那边的洗漱小屋整理一下,门口摆上屏风,窗户门都检查一下,除了本宫不准任何人使用。”越绣宁吩咐。   没办法,要去就得去。   当然,金銮殿,乾周宫等等这几个地方的洗漱间原本只有皇上能使用,不过以防万一还是要严厉的吩咐一番,免得因为林炤对这方面不是很关注,管得不严厉,有人偷偷使用这几处的洗漱间。   小豆忙答应着去了。   这边时辰也不早了,赶紧的用了午膳,越绣宁来到了御书房这边。   她只是在几个宫殿内走来走去而已,因此比较快一点,来到了御书房,和往常一样,早上的折子已经全都送到了御书房这边。   书房里的御案是楠木的,非常大,上面的折子摆的整整齐齐的,一共是四摞,其中三摞都是已经批示过得。林炤走之前将该处理的都处理了,放在这里是因为暂时不需要发下去。   余下的那一摞就是昨天和今天的。   越绣宁打开第一个折子看了看,上面写的有些艰涩难懂,反复看了三遍才看明白。   原来只是问好的折子,吉安的布政使问皇上安好,短短二十来个字,用的都是古字古籍。越绣宁弄明白了之后,气的将折子给扔到了一边去。   这种人简直是浪费皇帝的时间。   但是又不能找人先将折子看一遍将这种无关紧要的折子先给剔除出去,须知,只要找了这样的人,那么权利必然会非常大,变成了和明朝时期的太监一般,做皇位的虽然是皇上,但实际管着国家的确实太监们。   越绣宁摇着头拿起来另一个折子打开看了看。   这个折子上写的倒是正经的政情。   几个官员之间的矛盾,还牵扯都察院,因为都察院对他们进行了督查,所以他们之间有矛盾了。   这样的越绣宁也先放在一边。   然后继续往下看。   大部分虽然都是回禀事情的,但都不是很重要,越绣宁就暂时都没管,只有另一个,西北一个村镇发生了小规模的骚乱,当地官府求助朝廷调派周围卫所兵丁镇压。   对于朝廷来说是小规模骚乱,但是对于当地来说肯定是大事情。   越绣宁批示了,可以调派一百兵丁过去维持秩序,但是只能羁押相关人等,不准动手更不准暴打村民,要文明执法,关起来该论罪的论罪,不能动私刑。   批示了之后看了看是谁递上来的折子,然后叫福公公派人马上送去,尽快发回当地处理。   她的动作还是很迅速的,当然了,主要还是大部分不重要的她没有马上批示,还有为难的需要想想怎么办的,等军费的事情处理了之后想想怎么办。   一个折子批示了,越承耕、邓荣生等人进宫了。   邓荣生很着急,进来御书房就躬身道:“娘娘,军费的事情不能耽误,三天之内能够凑出来,追上朝廷的军队才能对战事不造成影响,不然的话,可能会影响战事。”   越绣宁点头,她当然是绝对不希望影响战事的,她恨不能帮着林炤将所有的事情处理好,打仗的能顺顺利利的才好呢。   道:“工部那一万多两银子,主要就算是拿出来也杯水车薪没什么用,不如先给灾区,解决一样是一样。建州那边离岭州虽然远,但岭州一条官道南下直通建州,建州如果乱起来了必然对岭州有影响,所以战区周围的地方还是要稳定下来最好。”   邓荣生一听停顿了半天。   心里头着实的惊讶起来了。皇后娘娘虽然是一介妇孺,但眼界真的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便是自己都未必极得上!建州水灾是这几天才发生的,皇后娘娘肯定是今天才知道,就在才知道了的情况下,却能冷静思考全局,并且已经能想到稳定灾区对岭州的影响,这一点自己都没想到!   邓荣生心里一下子就佩服起来了,感觉,真的是不能不服。   越承耕道:“有件事情皇后娘娘您可能不清楚……太常寺卿彭定仁与户部尚书朱伟贞是儿女亲家——彭定仁的嫡次子,娶了朱伟贞的孙女为妻。”   越绣宁一下子恍然了,看着越承耕:“难怪!”顿了顿道:“父亲,太常寺动用十几万两银子修建皇陵,这件事有问题没有?”   既然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说话当然就不需要拐弯抹角,心里怎么怀疑的就怎么问。   邓荣生也是皇上最信任的人之一,而且现在还为了军费焦头烂额。   越承耕还是犹豫了一会儿,才道:“水至清则无鱼……”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儿,才道:“如果说他们毫无猫腻,这是不可能的,但如果现在要查,那就麻烦了,可能将军费的事情拖延下去一直都解决不了。”   又停顿了一下马上又道:“皇上登基之后一直都存着查这位户部尚书的心思,但同样也需要合适的时机。”    第876章 抱团的户部      越绣宁站了起来,来回的走着,刚刚坐下的时间长了,腿觉着有点不舒服。   问道:“需要什么?”看越承耕没有听明白的意思,便道:“这么说,如果换了这位户部尚书,是不是户部侍郎也跟着辞职了?户部就瘫痪了不能运作了?”   越承耕听懂了,点头:“不错。皇上需要合适的时机,第一点就是要找到合适的能够替代户部尚书、侍郎的人选来。而户部因为管理朝廷的财务,朝廷各处都需要钱,所以,绝对不能无人管理。”   越绣宁点点头。   不意外,不稀奇,跟所有的公事理论一样,全都是如此。所有人都努力的让自己成为不能缺少的人,但怎么往这方面努力,方法却各有不同。   有些人是凭着自己的才敢能力达到这个目的,让自己成为这个位置的最佳人选。   但很多人,甚至可以说相当一部分人,走的却是另一条路,不怎么费劲,不用拼命地努力提高自己的专业水平,付出很多的学习努力来提声自己的能力。   而是拉帮结派,排挤别人,通过勾心斗角得到一些人的支持,拉拢这些人围聚在自己身边,用这种威胁的方式表示自己的适任,如果让自己走,那么这些人就全都跟自己一起走,让你这个部门瘫痪。   朝局如棋,人事亦如棋。   巧得很,这种事情,越绣宁前段时间就遇上了一起。   尚仪局。   如今的户部就跟尚仪局一样,所用的手段都是一样的。   越绣宁道:“父亲,户部管理着朝廷的财务银钱。户部尚书和侍郎们沆瀣一气,不是将我大周朝的国库当成他们自己家的事情了?”她看越承耕想要说什么,便道:“我知道,你觉着我这样的比喻不合适。我这样问吧,父亲照你所知道的,户部尚书朱伟贞,到底有没有贪污的事情?户部这两位侍郎呢?”   越承耕沉吟了一会儿,不知道这话如何回答。   邓荣生虽然也比较沉稳,但他毕竟不是皇后的父亲,不需要考虑的太多方面,因此道:“必然是有的。这件事很多人心知肚明,只是朱伟贞在户部时间太长了,手段也高明,即便是以前有马脚,也早处理了。如今想抓他的把柄,不那么容易。”   越绣宁点头:“户部侍郎和他一个鼻孔出气,也是同样的问题?”   邓荣生道:“别的不知道,海军的军费,每年的那二十万两银子,经手的一直都是邹前,侯爷,你之前不是说过,账目是对不上的。”   越绣宁就去看越承耕:“父亲?”   越承耕只好道:“我并没有看过户部的账目,只看过兵部有关我们那边的一些账目——相关的,我可以看的……”   尽管皇后是自己的女儿,但是该说清楚的地方还是要说清楚。   继续道:“有些地方是对不上。但是你让我现在详细的说出来哪一点对不上,我也说不出来,这需要将各自的账目拿过来详细的对。”   “针对海军这边,户部经手人是谁?”越绣宁问道。   越承耕道:“左侍郎邹前。”   越绣宁问道:“我现在不需要你想到所有的问题,只需要一个,确凿的,你能记住的一个账目,你能说出来吗?”   越承耕蹙眉,他不是很清楚越绣宁想要说什么,顿了顿道:“当然。我奉旨回京那年,军费中有一笔舰船费用,数目差了几万两……当时先皇就询问过,查了这笔款子,查到了邹前那边,就在查到这里的时候先皇驾崩了,然后一连串的事情,皇上登基稳定了之后要继续查,可户部晚上走水,虽然只烧掉了一个办公的地方,偏偏烧掉的都是关于这件事的账目。当晚值守的人说,将这些账目放在外面,就是因为再查的缘故。”   越绣宁冷笑。   然后沉吟了好半天,道:“我知道了,只说你们海军的账目,就需要户部、兵部和你们自己的账目来对,而户部那边并不是只有你们海军一个地方的账目,他们那边是全大周朝的账目。即便只提取海军的账目来对,也不是简单的工作,只怕是工作量也非常的巨大。”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林炤没有办法很快的将户部尚书处理掉,因为他管理的事情很复杂,如果想要平稳的交接,没那么容易。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户部不配合。   或者说,明面上是配合的,但背地里搞了不少的小动作,烧了账目,做了手脚,想要查清楚,谈何容易。   越绣宁又沉吟了半天。   越承耕道:“皇后娘娘,如今不是如何对付户部这几个官员的事情,他们这几个人,皇上必然会处理,只等皇上回来了慢慢的找机会就是了。现在要紧的,是将军费凑齐了。”   邓荣生忙点头,他也是这个意思:“是啊娘娘,户部的公事繁琐,即便是一个侍郎想要处理都很难,说不定有大量的账目公文需要比对清楚,才能换掉,所以,咱们现在最要紧的不是处理这些人,而是怎么把军费凑齐。”   越绣宁想了想,回到了椅子上坐下,看着他们道:“你们说的意思,本宫已经明白了。皇上之前说的意思,本宫现在想想,也大约的能猜得到。皇上必然是希望户部平稳过度的,所以想先从侍郎下手,一个一个的处理。但是,这些人显然抱团了,邹前贪污的海军款子,难道他一个人吞了?必然不可能,必然是会给尚书朱伟贞有孝敬。朱伟贞能将他们两人聚拢在自己身边,必然也有原因。”   越承耕和邓荣生都有点着急,觉着皇后娘娘没有听懂他们的话,他们的意思,现在不需要去商议户部这些人什么情况,现在需要的是,将军费凑齐。   越绣宁看见两人脸上焦急的神情,自然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所以,解释清楚:“十五万两银子从哪里来?依本宫看,最快的办法就只有一个——抄家。”她笑着看了看两位大臣:“抄了户部这三个官员的家,银子就有了。”    第877章 革职抄家      越承耕和邓荣生惊呆了!   两个人下意识的马上摇头反对,越承耕道:“绝对不可!一个正二品两个正三品,怎么能说抄家就抄家?这岂是儿戏?”   越绣宁微微一笑:“本宫自然不是在儿戏。刚刚父亲说太常寺卿彭定仁是朱伟贞的儿女亲家,这几个人同时请假,单单只是因为监国的是本宫,他们心里不服气才这样的吗?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吧?他们也许甚至可以将这种心理当成是一种挡箭牌,其实真正的原因,是他们要拖延军费。”   越绣宁说着站了起来,来回的走着,脑子飞快的转着:“他们为什么拖延,本宫也不知道,你们也别问我,朝局上的勾斗你们比我清楚。但现在确定的是,他们就是在故意的拖延。所以,即便是我们将他们从家里拖了来上朝,他们也必然会找出其他的理由。”   “但是,十五万两银子,别的地方真的没有办法拿出来,只有户部来协调。”越绣宁摊手:“这就成了死局了,这几个不配合,皇上出征了他们连个畏惧的人都没有了,拖延是必然的。”   “他们铁了心拖延,咱们能怎么办?你们都说,现在要紧的是想办法将军费凑出来,怎么凑?不动这几个人,怎么凑出来?所以,依着本宫的意思,将这几个人革职查办,立刻抄家!”   说完了,看着两位大臣。   越承耕和邓荣生互相看了看。   邓荣生道:“娘娘,凑足了军费这确实是非常重要的,可如果将户部三位官员都给革职查办了,那是会引起混乱的。户部管着九州各地所有的账目,所有的银钱,是大周朝的财务管家,如果户部瘫了,那朝廷必然混乱。”   “所以不能让户部瘫痪了。”越绣宁道:“这三个人革职,理由就是失火烧了账目。户部走水烧了账目,这种行为如此的明显,如果不加惩罚,那么朝廷威严何在?皇上的威严何在?朝臣们是不是都回争相效仿?谁贪污了银子,只要想个办法烧了账目就是了,怕什么?”   越绣宁说着强调:“只要不让户部瘫痪了,那么这三个人就可以革职。就从海军的账目开始查起,父亲你之前在海军协理账目,该清楚一些事情,慢慢查不着急,本宫现在需要的是抄了他们家,凑够了银子送到前线去。”   越承耕惊讶的道:“娘娘你说不让户部瘫痪了,谈何容易啊?谁接替这三个职位?之前皇上一直隐忍不动手,就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人啊。”   越绣宁微微一笑:“我。”   越承耕和邓荣生都没反应过来,睁大眼睛看着她,过了一会儿越承耕才突然的明白了,惊的道:“娘娘你……别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尽管是皇后娘娘,但也是自己的女儿,越承耕实在是忍不住才这样说的。   越绣宁并没有生气,父亲这是为国分忧,她怎么会生气?   笑着道:“我不是不负责任,皇帝直接管理国家财政,前朝就有,并不是本宫发明的。第二本宫学过账目,之前在东暨县和长安城做生意的时候,跟人专门的学过。”   其实,是在前世上学的时候学过财务管理,当然这不是她的专业,学的只是文科必须要学的基础而已。   但也足够用了。   “你们先别着急听我把话说完。”越绣宁说着,道:“现在的情况是,户部的三位官员请假了,最少的也是三天。也就是说,他们就是铁了心要拖延军费给付的时间。而他们依仗的,就是互相抱团觉着没人拿他们有什么办法。就是皇上,不也因为要考虑稳定而一直没有动他们?所以他们觉着这一招管用——如果管用,必然是会一直用下去。”   越绣回去喝了口水:“就算是这一次我们想尽办法逼着他们将十五万两银子掏出来了,终于给皇上送去了……但是,别忘了这并不容易,起码到现在为止咱们还没有想出来办法,如何的将十五万两银子要出来。现在连户部的人都见不到。”   说到这里停顿一下,道:“咱们且当成是,银子已经要出来了,给出征的皇上送去了——之后呢?战事瞬息万变,咱们都希望顺顺利利的,但是也要做好不顺利的准备,如果拖延的时间长了,需要进一步的追加军费怎么办?难道每一次追加军费,都要跟户部这帮子人扯皮?费半天劲想尽了办法要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拖延也毫无办法?”   越绣宁看着越承耕和邓荣生:“父亲,邓大人,你们好好想想。本宫认为,如果没有办法做到平稳过度,那就不如干脆些,魄力些,直接将这三个人革职,先抄家然后慢慢查,府里的人可以不动任何一个,禁足在府里。”   “有问题查出来,依法论罪,如果查到最后确实没有一点问题,那么返还家财让他们告老还乡就是了。如此不听话不配合朝政的官员,不继续用才对。”说着看着两位:“你们觉着如何?”   邓荣生道:“娘娘的意思臣等明白,但是,革职官员不那么容易,尤其户部这三位,一个二品两个三品,如果就这样没有什么证据就直接革职了,甚至还抄家了!那必然会让朝廷官员们人心惶惶,惊慌失措啊。人心不稳,皇上在前面打仗,会出大事的。”   “怎么没有证据?我们的证据很充分啊,账目出现了问题,正查到紧要的关头却被一把火烧了,这还不是疑点?朝臣们就算是心无城府到了极点,也不至于看不懂这种形式吧?”   越绣宁道:“如果担心人心不稳,那么就做一些稳定人心的事情。不管是朝上安抚重臣,还是都察院派人去谈话,都是可以的。不能因为怕这怕那,就什么都不敢做了。”   说着又道:“你们先商量,本宫先离开一会儿。”   说着示意了一下雨花。   雨花明白了,过来忙搀扶着她去小屋,这边越承耕和邓荣生急忙的站起来,两人原本都有点懵不知道她要干什么,然后看见她去洗漱间了,这才明白。    第878章 一个都别跑      越绣宁洗漱了之后出来。   越承耕道:“娘娘,您没事吧?如果累了,臣等先回去,过一个时辰在进宫好了,您休息休息。”   越绣宁忙道:“不用不用,我不累。父亲放心。”他们出宫一趟也不那么容易,宫里头偌大,从金銮殿走到宫门口就得挺长的时间,出去了坐轿子骑马回家吃午饭,然后再回来,其实已经很折腾了。   越绣宁都在考虑,要不要将乾周宫这边的厨房重新开开,以后午膳做一些,让这些有事情的大臣们就在这里吃饭好了。吃了饭之后皇上回到御书房,他们便过来跟着说他们要解决的事情。   越承耕点点头,道:“娘娘您说的办法,实在是有些冒进,皇上之前一直避免的,就是不想让户部乱起来。三位官员如果被革职,账目乱起来难以收拾。”   “皇上之前是想避免这样,但是现在没有办法,避免不了,事情总要解决,不能因为害怕出现这种情况,就无论他们做什么都忍受。”越绣宁说道。   “其实刚刚本宫的话没有说完。户部三个官员革职了之后,如何管理?本宫说我来管着,不是开玩笑也不是不负责任。原本户部进出的账目,大的银钱就应该报至朝廷,允许了才能出去。所以,需要做决断的事情一点都不会多也不会少,而具体的账目,既然户部有主事,账目自然他们做,我就不信,之前尚书和侍郎会亲自的去做账?”   越绣宁回到了椅子上坐着,道:“户部尚书和户部侍郎们平常都有多少的工作量?嗯,本宫是说,他们具体做哪些事情?是不是大部分其实就是决断而已,文书的事情很少?那么本宫来做这些决断有什么不可以的?怎么会造成混乱呢?”   顿了顿,道:“当然,本宫也不是说绝对不会乱,这也是不可能的,我觉着一时的乱也是能够接受的,想要四平八稳,户部那几个人就利用这样的想法来谋略,背地里不知道动了多少的手脚使了多少手段!累不累啊?本宫有那个劲头跟这些人斗智斗勇,还不如一刀两断,将他们切下去户部重新开始!”   说了这么多,她的意思两位大臣也了解了。   思前想后,也确实的,想要找到非常完美的解决办法是没有的,皇后说的有道理,不能因为担心户部混乱,就任由这几位官员按照他们的意思办事。   如果平常也就罢了,现在是打仗的时候,皇上都亲征了,这些人却在后面拖后腿,如果真的影响了战事,动摇了朝局,那户部再稳也没用了啊。   越承耕想了想,道:“娘娘,如果要动手,那就迅雷不及掩耳,现在就动手,不要让户部这几个官员有做手脚的时间,免得他们一不做二不休,说不定为了掩饰证据做出什么勾当来。”   户部是不能失火的,如果被这些人察觉了,干脆一把火将户部存放的账册都烧了,那才是大麻烦。   越绣宁笑了,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只要两位赞同。”   越承耕去看邓荣生。   邓荣生虽然还是很犹豫,其实是不赞成这么做的,但却又说不出来反驳的话,尤其是越承耕同意了之后,他就更不能说不行了。   只能道:“那就……遵照皇后娘娘的意思。”   越绣宁便道:“邓大人你掠阵好了。本宫让御林军去做这件事。”说着叫福公公去将陈凡找来。   林炤一直想重塑御林军的声威,这就是个好机会。   越绣宁起身去写懿旨。   陈凡进来了,躬身道:“臣参见娘娘。”   越绣宁道:“集结御林军,将户部尚书朱伟贞,户部左侍郎邹前,户部右侍郎白晨拿下,查抄三个府邸。府内所有的家人就地禁足不准随便进出,不要骚扰内眷。仔细查书房等地,发现的账目、来往书信等等的全都封存送进宫查看。”   她一边说着,一边写着懿旨,将三道懿旨写好了之后,交给陈凡:“你可以找禁卫军统领帮忙,最好是三处府邸一起去进驻,事先不要走漏了风声,让禁卫军帮你先将人拿下,府邸里的人和东西控制起来,你带人一个一个府查抄。威远侯监抄。”   一顿接着道:“禁卫军那边看你用不用,如果人手不够的话可以借调。”御林军才开始重建,所以人手未必够。   陈凡躬身道:“是!臣明白。”上前接过来三道懿旨,转身出去了。   很快,外面就传来了有些嘈杂的脚步声,接着就整齐了起来。邓荣生看了看,事情已经定了,确定是无法挽回了,就忙道:“娘娘,臣可以带几个人跟着去看看吗?如果能查抄出来银两,即刻封存先给前线送去。”   越绣宁点头:“去吧。”   越承耕是监抄的,自然要跟着陈凡一起去,因此也同时起身告辞退了出去。   两位大臣从御书房出来,就看见宫里头已经是戒备森严了,好些的侍卫都在飞快的往前跑着去集结。   邓荣生看了看越承耕。   越承耕道:“邓大人必然是担心,其实我和你一样。不过皇后娘娘分析的也有道理,户部如果一直不配合,万一影响了战事,那么对所有人来说都是灭顶之灾,既然是毒疮,一点点的处理已经不行了,不如就一下子剜去,即便是流些血,但总比养着成为了大患的强。”   邓荣生叹气道:“事已至此,现在就希望这件事的影响越小越好了。”   说着拱手:“我还要回兵部带几个文书主事前往,就先走一步了。”   越承耕点头:“邓大人请。”   邓荣生急匆匆的走了,越承耕便跟着侍卫们来到了宫门口这边侍卫营,侍卫营已经集结完毕,速度是很快的,果然人手是不足的,陈凡找了陆光涛,陆光涛那边也在集结禁卫军。   一柱香的功夫,御林军和禁卫军全都集结完毕,然后出宫,分成了三队人马,迅速的扑向了户部尚书朱伟贞、户部左侍郎邹前和户部右侍郎白晨的府邸!    第879章 弹劾密折      越绣宁并没有回坤宁宫,而是去翻找存在暖阁中的折子。林炤走之前跟她说过,关于一些大臣们互相弹劾的,或者其他需要暂存起来,特定的时间会用到的折子,他都存在这个地方。   暖阁不大,能放折子的也就只有一个大书架,几个箱子,先去书架上翻了翻没有,又让小豆她们打开了箱子,也没找到。   德公公在门口想进来又不敢进来的,想问问皇后娘娘您找什么呢?   越绣宁找到了,书架下面是一排柜子,柜子里面就放了好些的折子,越绣宁弯不下去腰,就让宫女们将里面的折子全都拿出来。   是分类放的,分别的装在盒子中,每个盒子上面都写着一些字,有些写的是时间,什么什么时候打开,有些写的是名字。   越绣宁很快就找到了,写着‘户部’两个字的盒子。   打开了,里面不但有折子,也有很多文书之类的东西。   从头看了一遍,显然这些证据确实是针对户部的,尤其是朱伟贞,不过属于实证的比较少,折子主要是大臣弹劾户部这几个官员的,但弹劾的内容也不尽相同,并不全都是弹劾户部贪墨。   比较有意思的是,弹劾的折子中,越绣宁居然找到了太常寺卿彭定仁的折子,这个折子看了看日期,已经是三年多以前的了,也就是说,是先皇时期的了。   倒是弹劾的朱伟贞贪墨,五年前太常寺修葺天坛地坛,户部和太常寺的账目对不上等等等等的。对不上的数目,大约在几千两左右。   看折子,上面写的是密折,也就是说,秘密递上来给皇上的,而不管是先皇还是林炤,都没有曝光这道密折。   越绣宁仔细的将折子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   发现折子上是写了证据的,什么什么的文书,哪里的账目等等的。既然有这样的证据,为什么先皇和林炤全都隐忍了没做声?   是因为几千两银子太少了?如果就用这几千两银子来定罪,实在也定不下什么罪行。   越绣宁将其他的折子文书翻来覆去的看了看,正在皱眉头,扭头去端水杯的时候,突然发现摞在旁边的盒子上,有一个盒子上面写的是‘太常寺’。   越绣宁急忙的拿了过来,打开看了看。   确实是针对太常寺的一些贪墨行径。现在这个太常寺彭定仁是七年前上任的,上任了没多久便提出来天坛地坛的多项维修计划,先皇也同意了。天坛地坛修葺用了三年多的时间,修葺之初还兢兢业业的,每一项支出都记得很清楚,而且也就是这段时间他上了密折参核户部尚书朱伟贞,另外参核的当时的户部郎中白晨,理由和朱伟贞一样,同样是账目不清,有贪墨修葺银两之嫌疑。   不过在密折子上了之后,没过多久太常寺那边存留的账目却丢了,太常寺禀报的是,一个文书携带这些账目到工地去,结果不小心丢了,怎么找都找不到。   这个文书被责打了五十大板,永不录用。   但账目就是丢了。   然后过了一年之后,朱伟贞的孙女就嫁给了彭定仁的儿子。先皇怀疑他们之间已经有了勾结。   这个盒子中有一张白纸,白纸上面写了这个情况,显然是收整这些证据的人写的。越绣宁看了看,字迹应该是林炤的。   这些东西都是林炤整理的,在等合适的机会拿出来。   越绣宁突然有了主意。   将其他的东西都放了回去,只将彭定仁三年前弹劾朱伟贞的密折拿了出来。正在这边收拾,听见外面传来了跑的很快的脚步声,然后是德公公小声的呵斥:“声儿小着点儿!”   有太监累得喘着气小声问:“公公,娘娘在这里吗?抄家那边有消息了……”   声音便小了很多。   越绣宁站起来从屋里出来,看见一个小太监正在跟德公公说话,一看见她出来了,两个人忙上前躬身,德公公道:“娘娘,抄家的那边传来了消息,御林军先抄的朱伟贞的家,从地下库房搜出来了一库房的金锭金条,还在点数呢!”   “哦?”越绣宁声音中都带着惊喜。   不出所料,今天是自己这个皇后娘娘监国的第一天,不管谁都不会料到自己突然的会翻脸抄了户部尚书的家,朱伟贞自己也预料不到,所以脏银还存在家里没有一丁点要挪走的痕迹。   越绣宁更有把握了一些,笑着道:“一库房呢?”   德公公也只听了一半,忙转身对小太监低声道:“详细禀报!”   小太监躬身道:“是,娘娘。是个底下库房,周围都是生铁,牢固的很呢,如果有防备从里面关上,就算是想要打开都费劲呢。里面全都是金锭和金条,进去了之后金光闪闪的。”   小太监回禀就不那么严谨。   越绣宁更感兴趣的挑挑眉,道:“生铁?”顿了顿道:“摆驾,咱们去瞅瞅。”   小豆兴奋的差点要跳起来,德公公一愣,虽然想劝,但毕竟今天是皇后娘娘头一天监国,德公公也不太清楚皇后娘娘的做事风格,张了张嘴到底没敢劝,赶紧的示意小太监们快去准备。   越绣宁这边吩咐德公公:“这个暖阁平常里专门派人看守,打扫卫生的也要由专人来做,里面的东西不准弄乱了。”   德公公忙点头:“娘娘您放心,奴婢们都是懂规矩的。”   已经有肩舆过来了,于是越绣宁过去坐在了肩舆上,肩舆被抬着一直走到了宫门口,小肇带着一队禁卫在这边等候。   换了凤辇从宫里出来,一路来到了户部尚书朱伟贞的府邸。   这边已经是人山人海的,人头攒动的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人,当然了,估计这些看热闹的人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别的官员家中的下人,来打探消息的。   皇后娘娘凤驾还没到,就已经有里面的禁卫得到了消息,急忙出来将这些看热闹的百姓推得很远,远离这条街道,很快周围就戒严了。   越绣宁的车辇停在了尚书府的门口。    第880章 坚固的地库      越承耕出来迎,躬身道:“娘娘……”   越绣宁已经走到了跟前笑着道:“听说查出来了一库房的金子?库房很结实吗?”   越承耕点头:“很结实,周围的墙壁栏杆密集,都是生铁铸的,我还从没见过。”   越绣宁道:“够十五万两吗?”   越承耕笑了:“只多不少。”虽然他之前对突然的抄了朱伟贞的家并不赞同,但是现在看到了那么多的金子,就一点犹疑都没有了,道:“就算是没证据,只凭这一地库的金子,朱伟贞也绝对不干净。”   越绣宁笑道:“怎么没证据?”说着将折子递给了他:“我找到了证据。”说着进了院子。   院子里到处都是佩戴着刀剑的侍卫和禁卫,看到了她四面八方的跪下磕头。   越绣宁跟着引路的来到了后院,一个偌大的花园,花园里并没有什么荷花池、花树花丛,只有些怪石嶙峋,还有一个月亮门,一道陆上的廊桥。   看着并不是很有景儿,占地却比较广,非常大。很显然,不种花草树木是因为地下是空的,怕影响了地下的库房,或者渗水进去。   地库的出口就在月亮门这边,靠近月亮门这边有几块假山,假山看得出来是有挪开的痕迹,然后一个大的翻盖大开着。   陈凡从里面正好上来,躬身道:“娘娘。”   越承耕也看完了那个折子跑了上来,道:“娘娘,这是……已经很长时间的了?您是想朝上如果有大臣质疑……”   越绣宁点点头,笑着道:“让他们狗咬狗去。”   说着将折子拿回来,让陈凡前面带路,她跟着进了地库。   地库修的并不崎岖,进去的路就和下坡一样,一点点的往下,只这条路就很长,可见里面是非常大的。   进去了之后就能看见,四周围果然是生铁铸的墙壁,看着都坚固无比。每个角落顶端都有光亮透进来,从这里往上看,上面是有什么东西遮挡,但确实有空气和亮光进来。   现在里面已经到处都是火把,所以非常的量。   侍卫们正再将里面的金锭金条往外运,因为很多,陈凡只能临时的去找箱子,就近先将朱伟贞府里的箱子找出来,不管里面装的什么东西都给倒出来,将箱子拿过来装金锭,每一箱有人装,有人念着数目,有人在旁边记着,装满了就封上封条。   越绣宁进了库房,果然小太监说的不夸张,确实金光闪闪的,库房里面一层一层的铁架子,铁架子上面摆的整整齐齐的金锭金条,其中只有一面墙的架子上,摆的是银锭,整齐的很。   越绣宁过去拿起来一锭金锭看了看下面,金锭下面刻着‘官铸’,这是官家铸造的。去拿了一锭银锭看了看下面,也有这两个字。   “这是从铸银官造办拿出来,然后就直接进了这位尚书府了啊。”越绣宁冷笑,再次的将这个库房看了看。   她特别的过来,当然不是为了看这些银子的,而是来看看这个地库的。   现有的国库不大,而且大部分是木头建造的,有失火的危险,虽然一再的强调,一再的叫小心,可就是有人大意。而且还不说如果有什么人要动手脚,造个失火的假象什么的。   越绣宁一听这个地库是生铁做的,就想过来看看。   朱伟贞果然想的比较周到,失火这种事情早想到了,里面建造的坚固无比,还防火防渗水,简直比国库都牢固。   “这个库房真不错。”越绣宁道。   越承耕听懂了:“等朱伟贞判了之后,这个宅子可以收归国库,这里可以做库银存放之处。”   “对。”越绣宁笑眯眯的,对陈凡和越承耕道:“你们查吧,够十五万两银子了之后,封存装箱马上起运,宫里那边会派人过来监督跟运,这边现在就去找兵丁,之前定好了怎么运送,现在就开始准备。”   陈凡和越承耕忙道:“是。”   越绣宁便从府里出来,因为府里的人已经全都被关起来了,因此并没有看见一个,她出来坐车回到了宫里。   直接回坤宁宫,心情轻松了很多,如果说之前还担心,自己才监国第一天而已,就命人查抄了大臣的家,而且一抄就是三家,将户部连锅端了,担心朝臣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话,现在确实是松了口气。   只凭手里的折子,还有查抄出来这些金锭钱财,就已经足以断定,朱伟贞是有重大的贪墨嫌疑的。   没证据不要紧,银子都查出来了,后面慢慢的查证据就是了。   当然这种的不符合律法规定,顺序错了,不过皇后娘娘是凭着合理的怀疑还有官员的举报下的命令。   而且现在查出来的钱财远远超出了一个户部尚书正常的薪俸范围,超出太多了,简直可怕。   这就是个巨贪。   越绣宁心情很轻松的睡下了。   睡了之后就没人敢打搅她了,因此晚上睡得很好,早上起来得也比较早,起来了一边梳洗一边听宫女禀报昨晚上抄家发现的东西。   “只尚书的府邸就抄到了半夜,那时候来回禀的,才只将库房清理了出来,其他的地方还没抄呢,说是怎么着也得三五天时间才能抄完。侯爷那边一看这样不行,毕竟左右侍郎府上的人都已经关起来了,如果不抄出来东西,今天上朝必然有人说什么,所以半夜丑时左右分了两组人去抄两位侍郎的家,但是到了早上也没有回话,想来是时间太紧张,还没有来得及。”   青果禀报着。   越绣宁梳好了头,起身宫女们服侍着将外面的朝服穿上了,正从坤宁宫出来准备去金銮殿,就看见谢嬷嬷急匆匆的跑进来,道:“娘娘,抄家的人带回来了话,左侍郎邹前府上抄出来了十几副书画,还有一些秦汉古籍书牍,都是很值钱的,右侍郎白晨府上抄出来了几箱子宝石珍珠的首饰。威远侯已经命人封存,他和陈大人正在过来。”   越绣宁点点头,从坤宁宫出来到了金銮殿这边。    第881章 巨额脏银      今天来上朝的人很早,过来金銮殿中已经站了很多人了,陆陆续续的还在进来,大家脸上大部分都带着惊惶,凑成一堆应对的,都在小声的说着。   等太监大声念着:“皇后娘娘驾到。”   殿内所有的声音就安静了下来,大家都紧张的看向了门口,看到皇后进来了,大家忙就地下跪道:“皇后娘娘。”   越绣宁笑着道:“大家今天来的都挺早?”踩着中间的红毯走到了金銮座前,从中间的台阶走上去,先没有坐下,而是在台子上面踱步。   因为还没有到上朝的时间,所以还有人没到,朝臣们来这么早就是打听打听消息,听听别的官员怎么说,会不会牵扯自己等等,其实大部分都是这种心情。但是皇后来的也挺早,在上面站着,谁还敢凑一堆儿商量?   有几个胆子大的,想了想,上前来躬身道:“娘娘,听说昨晚上御林军抄了户部尚书和户部左右侍郎的府?是有什么证据吗?一位正二品两位正三品,娘娘,如果没有证据就这样查抄官员府邸,是会引起人心惶惶的。”   越绣宁微微一笑:“本宫自然有证据。而且只要坦坦荡荡的官员,就完全不用惶惶。”   那个说话的大臣碰了个软钉子,顿时脸色难看的和其他几个人互相对了个眼神。   越绣宁当然也知道,身在朝廷,说这些人一个个清白的就和一张宣纸一样?那也是不可能的,从古至今多少年代了,真正说得上是干干净净的官员,屈指可数。   父亲也说了,水至清则无鱼。   所以越绣宁并不去要求到水至清的地步。   昨天抄家的结果是严密的封锁消息的,所以,大臣们比不知道抄出来了什么,知道的也就是守在门口外面老远的那些下人们看到的,一箱箱从府里抬出来的箱子而已。   这自然是更增加了神秘惊悚的气氛。   越绣宁在金銮宝座前面的台子上来回的走着,这个台子很宽,上面除了摆着一张宝座之外,两边还有两个高脚凳,上面摆着宋窑官铸花瓶。   踱步了一会儿,今天当值的德公公在台子下面仰着脸道:“娘娘,时辰还没到,不过刚刚值房的人来说,大臣们全都到齐了。”   “哦?到齐了?”越绣宁笑:“没有请假的了?”   德公公道:“除了早几个月甚至一年多前丁忧的病假的,没有近期请假的了。”   “开始吧。”越绣宁抿着嘴笑,回到了宝座上坐下。   于是德公公开始喊上朝,大臣们急忙的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然后行礼磕头,早朝开始了。   果然,行礼完毕才站起来,就有三四个大臣同时站出来道:“皇后娘娘!”   然后他们声音一顿,因为同时喊得好几个人。   越绣宁笑着道:“不用着急,一个一个来,本宫猜测,你们这些人是询问本宫凭什么突然的关押了户部尚书朱伟贞,户部左侍郎邹前,户部右侍郎白晨,并且查抄了他们几个人的府邸吧?”   这几个又是同时开口:“是的。”   “臣确有疑问!”   各说各话,有点乱。   越绣宁将昨天找出来的,太常寺卿彭定仁三年前弹劾朱伟贞的折子递给了德公公,叫他给臣子们传阅:“本宫看到了一个折子,弹劾户部尚书朱伟贞贪墨的,还有其他的一些文书等,另有一些证人的证词供述户部官员贪墨,另有户部一些卷宗被烧的事件非常可疑,所以本宫命人羁押朱伟贞,查抄他们三人的府邸。”   越绣宁抬眼看着那些传阅的官员们。   前面几个人看了之后,面色各异,不约而同的都去扭身看站在队列中的一个官员,那个官员看着就紧张的很,原本就已经很紧张了,现在看着额头上已经出汗了。   有一个人比较好似得,看完了之后将折子专门递给了那个官员,那官员看了之后,突然双腿就打摆子一样的哆嗦起来了,然后拿着折子从队列中扑了出来跪倒在地:“娘,娘娘!臣……臣这个折子,是,是三年多以前的事了啊!”   越绣宁笑眯眯的:“三年多前解决了没有?朱伟贞到底有没有贪墨这些银子的事情?”   “当,当时已经……因为卷宗的丢失,所以,所以……”这位应该是太常寺卿彭定仁了,结结巴巴的:“所以……”   越绣宁看他惊慌的话都说不全了,道:“所以结案了?”   “是,是……正是如此……”彭定仁结巴着道。   越绣宁道:“那到底是有没有贪墨的事情?卷宗丢失前你看过没有?丢失的情况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什么缘故?可查清楚了?”   说着靠在了龙椅上,道:“这让本宫想起来一件事。户部走水烧了一些卷宗,巧不巧的,也是牵扯贪墨的事情,关键的一些卷宗,烧了就没了。”   彭定仁跪在地上低着头,撑着的手臂都在微微的发抖,看得出来很紧张,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只听见嘀嘀咕咕的什么。   越绣宁等了半天。   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一开始确实是同时几个朝臣站出来质疑,看得出来很迫不及待。但是在彭定仁出来了之后,居然没人说话了,等这么半天,看得出来他们倒是互相的瞄着,但到底没人出来。   是看了彭定仁的那个折子,大家心里都有数了?皇后娘娘针对的哪几个人,他们确定了,认为不是针对他们自己,所以能不引火烧身就不引火烧身,大家都默契的不说话了?   越绣宁站了起来,走到了台子边缘看着这些朝臣们,道:“本宫料定今天有人提出异议,不要紧,你们谁有疑惑的,尽管提出来。”   说完了又等了半天。   还真的是,朝臣们听了皇后的这句话,大约的更觉着可能是个陷阱了,皇后是不是专门的要看看谁出头为朱伟贞说话,然后就将此人划归朱伟贞一伙的,最后也查一查?   所以更谨慎了,居然没有一个人说话,之前出来的那几个人,也悄悄退了回去,中间只有一个彭定仁孤零零的跪着。    第882章 巨贪      越绣宁脸上虽然笑着,心里却在想,这些朝臣们果然大部分都很狡猾,为官的通病,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等了一会儿没有人说话,便道:“既然你们都不说什么,那么就听本宫来说。”顿了顿道:“将户部三位官员羁押,本宫自然是有证据。彭定仁说,他弹劾朱伟贞的折子是三年前的,确实,三年多了。”   说到这里越绣宁一顿,然后道:“不过,别说三年,就是三十年过去了,只要没有查清楚折子上说的事情,这件事就不算过去了。”   “折子上写的是几千两银子,大约的有人又会想了,几千两银子不多啊,至于羁押朝廷一位正二品大臣,两位正三品大臣吗?”说到这里越绣宁冷冷一笑:“别说几千两,就是几十两,也不该贪!你们将本宫这话记得清清楚楚的,一两银子,也是朝廷的银子,是百姓们交上来的税,你们谁贪了,谁就等着律法的制裁!”   说着回到了椅子上坐下,道:“御林军指挥使陈大人,你查抄了些什么东西出来,禀报上来。”   越绣宁知道,只要说了,绝对有震撼效果。   陈凡出班,躬身道:“臣昨天申时许奉命查抄户部尚书朱伟贞,户部左侍郎邹前,户部右侍郎白晨的府邸,一直到今天早晨辰时许,近九个时辰,只查抄了朱伟贞的府邸一小部分,邹前、白晨府邸基本上只是才开始抄而已。朱伟贞的府邸里查出来一个地下库房,清理库房一共用了七个多时辰,清理出来黄金十八万两之巨……”   果然,才说到这里,顿时周围传来了整齐的倒吸一口冷气!   满朝文武一起倒吸凉气,这种效果还是很震撼的,整个大殿内全都是这种声音,就是说大家全都被吓了一跳。   十八万两黄金,就是二百万两白银左右,难怪要换成黄金了,如果是二百万两银子,还不知道要用多大的地方藏起来了。   看样子,朱伟贞也是个很聪明的人,啥都不要,什么珠宝翡翠,什么名人字画,全都不要,还是金子好,全都换成了金子存在铁笼子里,安全可靠。   陈凡还没说完,继续说着:“纹银五万两,查抄了老太太和尚书夫人的房院,抄出来金银首饰、丝绸衣料共计十三箱,如今还在点算……”   难怪速度不快,东西实在太多了。   陈凡继续道:“邹前府里查抄出来很多的古籍书画,还有秦汉书牍,都是有些年头的,等查抄完毕之后寻懂行的大人们去测算价值。白晨府上因为今天早上过去的晚,还没有搜出来东西。”   满朝文武没有说话的,大殿内很安静。   早上禀报的,白晨府上抄了些金银首饰,不过既然是朝廷官员,各府里头后宅内眷们有些金银珠宝的也不稀奇,所以陈凡并没有说出来,避免别人当成把柄然后询问皇后。   停顿了一会儿没人说话,越绣宁便淡淡的道“好了,陈大人和威远侯,辛苦你们现在就去继续查抄吧。”   陈凡和越承耕出来,躬身答应,然后行礼退下。   越绣宁将所有的官员看了看,道:“不用本宫多说,你们应该也都明白了。朱伟贞是正二品的官职,每年的薪俸是多少你们每个人心里都清楚,算一算好了,他做了多少年的户部尚书?五十年?还是一百年?即便是一百年,不吃不喝不花钱,薪俸全都存下来,能不能存够了二百万两银子之巨?!你们心里清楚!”   说完了,等着看谁说话。   半天没人说话,全都低着头。   越绣宁知道,现在官员们算是被说服了,也不惶惶了,如果没贪的话根本就不用惶惶。而那些有些污点的贪了银子的,就算是惶惶,但也不敢抱团了,更不敢现在这个时候抱团出来找事。   谁敢给一个贪了二百万两的官员出头?   越绣宁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彭定仁。   “彭定仁。”   彭定仁被点了名,吓得浑身一颤,就忙磕头:“臣,臣在!”   “你三年前上密折弹劾朱伟贞,可见是心正的,察觉了朱伟贞的一些不法行为因而上书,做到了你为官的本分。”说到这里越绣宁淡淡的道:“不过,涉案卷宗丢失,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本宫令你回去闭门思过,府里相关人等不得进出。等朱伟贞的案子查清楚了再说。如果涉案,当然继续追查你的责任,如果不涉案,你依然是太常寺卿,恢复上朝。”   说着冷冷的道:“回去吧。”   彭定仁赶紧的磕头:“是。”站起身来,颤巍巍的退下了。门口就有侍卫跟着去将他软禁府中。   越绣宁道:“有什么事情启奏吧。”   便有大臣出来,叙述自己要启奏的事情。   越绣宁仔细的听着,能当场解决的就当场解决,解决不了的需要时间,就定好了什么时候解决,叫这些人记着时间,到时候在朝上询问。   早朝就这样结束了。   风暴没有想象中的大,但是越绣宁也不会就此松懈。林炤之前为什么不拿下朱伟贞等人?很明显,因为贪污的不仅仅是户部这几个人,如果没有其他衙门的人互相帮忙,朱伟贞怎么可能贪了这么多?   太常寺卿彭定仁必然就是个不清白的。从他跟朱伟贞成为了儿女亲家之后,太常寺报修的项目就很多,一直没停,前前后后花了不少的前,尤其是太常寺掌着礼乐、郊庙、社稷、坛壝、陵寝之事,全都是跟祭祀、祖宗有关的,太常寺的报修,一般都不能拖延。   户部的银子拨出来,如果跟各个衙门收到的数目不一样,各衙门岂能善罢甘休?这二百万两银子怎么贪出来的?   显然是各有所取,大家都在贪,所以互相包庇。   朱伟贞被抓,那些和他一起贪了的,肯定会心惊。他们采取的措施越绣宁也想了想,一开始肯定是喊冤,集中大家的力量给皇后施压,让皇后尽快放人。   不过这一手现在已经没用了,因为皇后动作太快了,出其不意的就抓人了,出其不意的就抄家了,迅速的就从朱伟贞家里翻找出来了巨额的脏银。    第883章 开始自保      巨额的脏银就是明晃晃的证据,谁也不可能在知道已经搜出来如此多的脏银的情况下还去给朱伟贞喊冤。   那么下一步,这些人会做什么?   越绣宁考虑,大部分贪污的比较少的,估计就会缩起来了,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来,或者尽量将自己和朱伟贞、户部等人的联系证据尽快的消灭了。   这应该也是林炤没有尽快动手的原因。   不过现在已经没办法了,快速的对户部官员动手了,那么一些和他们一起贪污了的人可能会漏网。   无论怎么做都未必能将所有的人全都抓住,这是事实。而且,即便是全都抓出来了,怎么办呢?如果涉及的人数太多,朝廷里的震动必然很大,说不定会引起什么恶性的事情出来。   所以种种,无论怎么做都不算是上上策,这件事就没有上上策。   越绣宁的选择和林炤的选择不同,是因为时机不同。没打仗的时候林炤当然可以选择多一些时间,多找到一些证据。   但现在打仗了,皇上都御驾出征了,急需要军费,越绣宁现在抓人,也属于不得已而为之。   监国第一天就把户部三个堂官给抓了,这种手段还是非常凌厉的,对于官员们的震慑也非常大。   起码的,第二天开始就没人敢称病了,以前病了的也神奇的病全好了,每天准时上朝。朝上回禀朝务,再也没有人敢小看皇后了,禀奏事情老老实实地讲清楚。   还算是比较顺利。   而接下来的几天,对于户部堂官们的搜查,就没有头天那么惊悚夸张了,一下子能搜出来那么多的银子。   朱伟贞家第一天搜出来的地库,基本上应该是朱伟贞贪污所得的所有。府里头其他的东西虽然奢华,但并没有让人震惊的东西。当然加在一块儿数目还是很多的,即便是不算之前搜出来的那些现银,府里头日常用的,金银首饰、丝绸金箔、股东玩意、书画等等的东西,几天时间算出来的价值已经超过三十万两了。   左侍郎邹前府上也有收获。   邹前似乎是比较喜欢往文人方面凑,喜欢收集字画、古版的书籍、简牍等等的东西。   从他府里搜出来的这些东西占了一大批,陈凡和越承耕寻了几个大学士去参看估价,大学士们看了一些之后,反倒都有点不敢肯定,只能说其中几个人比较的懂字画,但简牍那些的,尤其是一些古版的书籍,还需要找精通的人来。   “只李大学士懂简牍,也给估了价格,但是只有他一个人还是不行,需要多找几个人一同股价,然后才能定大约是多少价值。”   越承耕这天进宫给越绣宁专门禀报抄家的事情。   “所以,邹前府里头抄出来的这些东西还很麻烦,要从民间找一些德高望重学识深厚的人来品评。”   越绣宁听得摇头:“简直了……贪钱也就行了,偏还要给人搞得这么麻烦。”又问:“那这些个学士们给书画估价,大约有多少?”   越承耕道:“暂时不算那些简牍古版书籍,只一些有名气的书画的话,价值大约在十万两上下。”   越绣宁一听道:“那就找人吧……可能要花钱了,都登记账目,”顿了顿又道:“如果实在很麻烦的话,就先存着,等皇上回来再说也行。横竖有了赃物也不着急,朱伟贞那边银子够多,后续可以给皇上那边在送去一些,这都不是问题。”   然后问道:“白晨家呢?”   越承耕道:“正要禀报。白晨家没有搜出来什么显眼的东西,一些金银首饰,字画、丝绸等等的,全都是寻常用的,算起来虽然属于奢华,但也不算是过头。”   越绣宁倒惊讶:“没贪?同一个部门的堂官,眼看着其他两个人贪墨到了富得流油,他不吭声不举报,自己也不贪?有这么奇怪的人吗?”   越承耕想了想道:“看他府里的奢华程度,不至于没贪,但是如果说只是小贪……也不太像,一来如皇后说的,自己不贪也不举报,只看着其他的堂官贪污?不太可能,违反常理了。二来府里的奢华是需要钱财维系的,俗话说得好,由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所以,必然是贪了的,现在就是找不到银子。”   既然三个人都抓了,当然越绣宁就希望都找到证据,不能白抓了人,其次还有一些跟随的,也贪了的其他官员们虎视眈眈的看着,一旦白晨这边找不到贪银,那么这些人必然是会大做文章 ,抓住了不放,说不定还会让越绣宁这个皇后都下不来台。   尤其是,监抄的是越承耕,皇后的父亲。想都想得到,这些人肯定会从越承耕方面入手,给皇后压力。   越绣宁突然想起来了,问道:“白晨老家是哪里的?”   越承耕道:“山东济南府的,”一顿已经恍然了:“也许送回老家了?应该这就命人去济南府查抄。”   越绣宁点头:“可能已经晚了,消息也许已经传过去了。所以尽快,让几个侍卫带着懿旨快马过去,让济南府的官员抄家。”   说着去写了一道懿旨,让越承耕带去给陈凡。   越绣宁给林炤写了一封信。   将上朝头一天的情况跟他说了,为什么抓了户部三位堂官,查抄了他们的府邸也说了,为了尽快的让军费到位。因为查抄出来的脏银很多,因此军费如果不够,可以马上押送过去,二百万两银子呢。   解释了一下为什么这么做,然后询问情况,按照路程来说,应该是快到岭州了。   写了信之后叫人送去。   也是巧,午后将信送了出去,晚上就收到了林炤写回来的第一封信。   大军的行军速度很快,已经到了岭州地界了,当地的军队也已经集结,让越绣宁放心。   林炤写信的时候,应该还不知道朝廷这边抓了户部官员,所以只是简单的报平安的,询问越绣宁身体如何,监国是否顺利这些话。让越绣宁注意身体,不要太过操劳,不用替他担心,等等。    第884章 母亲回京了      朝上的事情并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虽然将户部的官员们下狱抄家,对朝臣们有种震慑的效果,但是这些朝臣们也想出来了其他的办法,消极的对待朝上的事情。   不管问什么事情都一问三不知,能推卸的就推卸,只要不是自己部门的事情,牵扯三四个衙门的,那么必然的跟自己没关系的。   没过几天,越绣宁也发现了这种情况,大家都学会推卸了,懒怠的对待朝廷需要解决的事情。   这些人仿佛是专门作对一样,就是不配合,从一开始就有种较劲的想法,不愿意让妇人坐在最上面的金銮宝座上,他们这些男人每天磕头行礼。   这种心理已经不能明说出来了,但是却变成了一种大家心知肚明的,故意的不配合的做法。就好像是集体钻了牛角尖   越绣宁琢磨了几天,想出来了办法,不过因为快到清明节了,自己想出来的这个办法需要点时间,所以还是等过了清明节再说。   越绣宁并没有多么好的耐心,也没时间跟这些一个个三四十岁甚至年过半百花甲之年的大臣们去慢慢的商量,让他们明白自己只是暂时的监国,不是要当女皇。   这些人也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只是他们自诩理学出身,骨子里就带着轻视女人的想法,改不了。换成现在的事情,就变成了想尽办法也要跟皇后作对。   快到清明节了。   在乡下的时候,大家都喜欢称寒食节,祭祀是必不可少的,这一天皇帝要亲自去皇陵祭祀。   不过皇上因为打仗不在,那么自然是监国的皇后娘娘去了。   越绣宁现在已经怀上六个月了,出门一趟不容易,所以好几天前就开始准备起来了。   清明节前的两天,吴玉一行人回京了。   越绣宁下了朝之后,回坤宁宫用午膳的时候听留在坤宁宫的人禀报了,很是惊喜,急忙的叫人准备,准备回威远侯府去看看。   不过这边还在准备的时候,很快越承耕那边就带了话进来,请皇后娘娘不用出宫,他们所有人一会儿进宫拜见。   越承耕是知道,越绣宁现在行动不便,而且每天上朝什么的已经很辛苦,估计她知道母亲回来了必然忍不住要回府,所以提前的就赶紧带话进宫,不让越绣宁奔波了。   越绣宁就在宫里等着。   吃了午膳之后没多长时间,威远侯府又有人来带话,因为回京的人太多了,各自洗漱什么的,还需要点时间,请娘娘吃过了午膳该休息休息,一个时辰之后大家进宫。   越绣宁一听,只好在等一个时辰。这点时间去御书房看不了几个折子,倒不如睡会儿,于是就午休了一会儿。   大半个时辰左右就收拾好了,正好家里人也进宫了。   所有人都来了,包括越榴红,还有越天泽、越天坤和越天梅,这还是弟弟妹妹在越绣宁监国之后第一次进宫。   吴玉胖了一些,脸也圆了点,可能是孕期和生孩子之后保养得当,因此脸上的皮肤滋润了很多,看着倒比在杏花村的那段时间年轻了几岁似得。   一进宫,吴邓氏就哎呦呦的叫着:“哎呦呦,哎呦呦!这才一年没见,咱家绣宁都已经成了皇后娘娘了!哎呦呦,现在都快当上 皇帝……”   顿时好几个人咳嗽的咳嗽,制止的制止。   吴邓氏声音一顿,笑着拉着越绣宁上下的打量个不停,简直喜欢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吴玉也笑着问:“我们是不是……我们怎么行礼啊?”说着福了福,倒像是开玩笑。   越绣宁忙一把扶住了笑道:“娘,您快别开玩笑了,赶紧坐,大家都坐下。”   越榴红笑着对吴玉道:“嫂子你当这是玩笑呢?以后过年过节的,你可真的要给皇后娘娘磕头呢!”   越承耕心情格外的好,也开了句玩笑:“现在我就天天给绣宁磕头。”   顿时好几个人‘噗嗤’‘噗嗤’的笑了出来,越绣宁笑着道:“爹娘这是挤兑我呢?”   越尚耕笑着道:“行了别开玩笑了,皇后娘娘,你看看你弟弟?”   越绣宁一拍手:“赶紧!人一多都说话我都来不及说,对对,赶紧把我弟弟抱过来我看看。”   众人回身,奶娘忙抱着孩子上前来。   越绣宁小心的接了过来,因为她自己就大肚子,所以好几个人都担心,妇人们就围在她身边,越榴红伸手托着她的手臂,生怕她抱不住。   “哎醒着呢。”越绣宁惊喜的说着,声音已经不由自主的压低了些。   孩子近五个月,长得反倒很秀气,眼睛大大的,嘴巴小小的,睁着乌溜溜的眼珠子看着抱自己的人,显然是脾气很好的,看着看着咧开嘴就笑了起来,顿时越绣宁的心都被融化了。   “太可爱了。”越绣宁忍不住亲了亲,又笑:“璞晟?晟哥儿?”   晟哥儿听见了自己的名字,顿时高兴的胖乎乎的手臂就挥舞了起来,顿时吴邓氏先惊得赶紧道:“哎呦快抱过来抱过来,你抱不住了。”   越榴红忙接了过去。   她也是今天才见到的,很是喜欢呢。   果然孩子挺激动地,手脚踢蹬了起来,好真的需要点力气抱住。   “男孩儿就是这样,调皮着呢!”吴邓氏笑着道。   越绣宁笑着道:“快坐吧,今天早上到的?”请大家都坐下。   依然是喧闹了一阵子,孩子高兴的踢腾着,越榴红也抱不住了,只能越承耕接了过去,抱着来回的走了几圈,孩子才好了些,依然是笑眯眯的,真是可爱的很。   过了一会儿奶娘抱去了,这才消停了下来。   吴玉、吴邓氏、越尚耕他们都有点感概,走的时候越绣宁还只是皇长孙妃呢,这一转眼的成了皇后不说,现在都已经成监国了,而且怀着孩子,看着都觉着很辛苦。   “绣宁,你怎么样啊?累不累?听说每天都上朝?早上起来那么早,你早上……难受不难受啊?”   吴玉问道。   越绣宁笑道:“没事,我倒和别人不一样,反胃恶心的症状比较轻,一直到现在基本上没有怎么影响我,这一点是很好的。”    第885章 家人和孩子      吴邓氏一听就道:“早上不孕吐?那可能是女……”   吴玉忙制止:“娘……”   越榴红‘噗嗤’的笑了出来道:“哎呦,皇后娘娘怀的是男是女,钦天监要摆了台子行仪式祭天才敢预测呢。”   吴邓氏顿住了,过了一会儿好笑:“如今真是不一样了。”   越绣宁忙道:“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啊,咱们一家子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姥姥。”   大家终于全都坐下了,宫女们上来给大家上茶,吴邓氏打量着坤宁宫,不时的发出啧啧的声音,越绣宁笑着还在询问,姥姥身体还好吗?瞧您红光满面的,一定很好了。   越榴红这段时间一直养着那几个孩子,所以比较注意,也挺了解这几个孩子了。听着那吴邓氏和越绣宁的对话,扭头看了一眼越天梅,就看见越天梅脸上带着明显的嫌弃厌恶的神色,斜着眼睛盯着吴邓氏。   越榴红知道,吴邓氏发出的啧啧声,说话声音大,因为她一直说话其他的人都没什么机会插嘴等等这些,都是越天梅厌恶的原因。   越榴红心里叹气。   比起大了两岁的越天泽,越天梅真的是太不懂事了,如此的嫌弃老人家,从不想想,老太太是乡下人出身,做事说话行为的更趋近于乡下人,有什么可嫌弃的?越天梅自己也是乡下人出身,如果不是因为大人们努力换来了现在的生活越来越好,她哪里有嫌弃老太太的机会?   越榴红心中着实的对越天梅有些烦,这个孩子真的是一点都不懂事。没有越天泽懂事,比起她的姐姐越绣宁来说,就更差的远了。   人家绣宁都是皇后娘娘了,现在做的事情等于是皇上做的事,但人家绣宁依然没变,和以前一样说话做事,对自己家里人更是一如既往。   越榴红又是叹气又是生气,觉着自己实在也是本事有限,没有将越天梅教好了,这样下去长歪了,自己都有点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只有越榴红跑了神。   其他的人注意力都在越绣宁身上,虽然吴邓氏声音大辈分高的,一直在说话,越绣宁主要也回答她的问话,不过其他的人还是努力的抽空询问两句。   殿内因此热闹的很。   “绣宁,你除了不孕吐之外,还有哪里不舒服啊?六个来月了吧?后面这几个月就不太好过了。”吴玉道。   越绣宁道:“其他还好吧,可能也是每天忙得,倒并没有特别的注意哪里不舒服。加上我自己就知道,来了京城之后吃得好睡得好,身体保养的挺好的,不会有什么问题。”说着看着吴玉笑:“放心吧娘,你们回来了,我就更放心了,有什么事情你和小姑姥姥都可以跟我说,我还有什么担心的?”   几个妇人全都点头。   越绣宁又询问家里的情况。家里没什么事情,宗祠祖坟已经修好了,越民耕在家里呆到周年过了之后就回来。   “毕竟孩子在这边呢,三年在回去就行了。”吴玉说到这里,下意识的看了越承耕一眼。   越承耕点头:“这也是没办法,如果是其他的人,丁忧也就丁忧了,现在绣宁在朝里,我们都甩手没事人一样的回去了,怎么能行呢?”   好几个人点头。   越绣宁笑着也点头,又问:“路上好走吗?算算时间好像这一次走得快点?”   “路上好!安稳的很,我们走了二十来天吧,比回去的时候快多了。路是好走了些,尤其是咱们那个地方的路,如今修的是宽敞平坦,路也近了,省了两天的路程呢。人都说我们长安出了皇帝了,造福我们百姓呢!”吴邓氏笑着说着。   越绣宁听了倒惊讶,转头去看越承耕:“还有……这样的事?”   越承耕笑:“皇上下令修的,朝上的时候提过,什么要想富先修路,可能当地府衙的也有这方面的意思,这话一传过去,顿时不得了,当然在修路上要多花些钱了。”   越绣宁点头笑了。   这话当然是她说的,跟林炤说过很多回了,估计林炤登基了之后必然会跟大臣们提。   吴玉无意的回头看了一眼,原本是想看看奶娘将孩子抱到哪里去了,却看见越榴红正皱着眉头侧眼看谁。吴玉下意识的也跟着看过去,见越榴红盯着的人是越天梅。   越天梅却一脸的厌恶盯着吴邓氏。   吴玉惊愕了一下。忙回过头来,顿了顿定定神,扭头再次的看了越榴红,笑着道:“榴红,晋博呢?奶娘抱着?”   越榴红回神,忙点头:“是啊,奶娘抱着呢。”她稍微的有点紧张,当然是因为不愿意让吴玉发现了越天梅厌恶吴邓氏的样子,紧张的又扫了越天梅一眼,然后道:“没事,不用管他们,宫里头宫女多,醒了也有人逗他们玩儿。”   吴玉点了点头,抿着嘴回过头来。   这边吴邓氏还在说话,显然她太高兴了,兴致非常高涨。   “哎呦,回去可是露了大脸了!杏花村里正家的大儿媳妇,你王大婶子,你还记着吧?鬼鬼祟祟来我们家好几回!”吴邓氏扬眉吐气的笑着:“看见她那副样子我就想笑!”   一顿又想起来了,声音更加大了些:“还有呢!京城这边林炤登基的时候,哎呦不得了,长安城那边简直都沸腾了,也不知道谁说的,咱们府那几天简直都是……人山人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赶庙会的呢!简直人挤人,挤到府里来说些客套话,你一句我一句的,那几天围在我身边的人太多了,我都晕头涨脑的,根本分不清楚谁是谁!”   越绣宁‘噗’的笑了:“村里人也去了不少吧?”   “可不!好些人呢,都说着啥时候能再见到你哟。”吴邓氏说着。   吴玉笑着忙道:“娘,别说这些了。”她刚刚看了一眼,当然看出来了,越天梅是嫌弃吴邓氏声音太大,抢着说话,所以说了一句。   吴邓氏正好也说累了,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顿时又啧啧:“这什么茶呀,真香!以前可从没有喝过。”    第886章 越榴红很生气      越榴红有些紧张,就总不由自主的去看越天梅,希望她能快点把脸上的嫌弃厌恶收起来。吴邓氏一说话,越榴红又去看了越天梅一眼,果不其然,越天梅厌恶的都快要吐了的样子。   越尚耕道:“绣宁,一进京城就听说,户部的三位堂官叫你给下狱抄家了?”   殿内原本还热闹的笑声顿时一停。   吴邓氏惊讶的睁大眼睛看着越绣宁,尽管知道自己的外孙女已经是皇后娘娘了,但是一听居然把多大的官都给下狱抄家了,顿时还是惊讶的合不拢嘴。   越尚耕也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屋里其他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忙解释一句:“我进京之后听人说的,刚就想问大哥,也没时间……”   越绣宁想了想,道:“因为军费的事情,林炤出征的军费都没有凑够,户部官员们又给我脸色看,不肯来上朝,加上其他的一些证据,所以……也就这样了。”说着道:“正好三叔,你回来了明天就回礼部吧?户部官员的调整,我需要有个人专门办。”   越尚耕忙点头:“当然。”   这些公事现在没必要详细说,因此就只说了这么几句话,然后大家依然是说着家乡的事情,这边的事情。   何欣云坐在越尚耕身边一直笑着不说话,越绣宁这才有空赶紧问问三婶好,何欣云笑着忙点头。   越绣宁询问三婶回娘家没有,何欣云摇头:“没呢,这不才回来,等着明天回去,不过大哥二哥如今都在京城,刚刚进宫前倒是见到了。”   越绣宁点了点头。   一开始的惊奇兴奋慢慢的沉淀了下来,大家说话的声音自然是小了些。   “你二叔不容易,也是太不容易了。”吴邓氏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有感而发的说了句。   吴玉尤其看那几个大孩子。   越天泽很注意的听了起来,神情严肃关心。   越天梅神情越发的不耐烦,大约的因为吴邓氏的声音低了,也说的不那么多了,所以她的注意力也分散了,只是依然的不耐烦。   越天坤也有点烦,不过他是因为年纪小坐不住,这会儿正腻在越榴红的身上,跟越榴红低声的说着什么,扭来扭去的。   “二叔怎么了?”越绣宁问道。   正问这句话却看见吴邓氏也注意到了越天坤那边,她跟着看了过去,问道:“天坤怎么了?坐烦了吧?叫宫女领他出去玩儿。”   越天坤正好就是要出去玩的,听见了顿时眉开眼笑,高兴的跳了起来,摆着手:“姐姐我出去玩了!”跑了出去。   越榴红‘噗’的笑:“他倒还知道打招呼!”   越绣宁也笑了,问越天泽和越天梅:“天泽,天梅,你们想出去玩儿吗?”   越天泽和越天梅同时摇头,不过两个人截然想法,越天泽笑着道:“我呆着挺好的。”   越天梅却嘟囔:“我想回家了。”   越榴红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   吴玉因为刚刚就已经注意到了,越榴红显然是憋着气呢,怕她当场训斥孩子,因此忙打岔道:“等一会儿,天梅你要是不耐烦,就去宫里转转啊,这里头……”一顿忙又回头看越绣宁:“有花园吧?”   越绣宁笑着点头:“有。天梅,要不让宫女带你去花园转转?”   越天梅想了想,虽然还是不愿意,但也只能懒洋洋的起来,不耐烦的出去了。   吴邓氏老太太几十岁的人了,岂能是傻的?越天梅在那边一直厌恶的盯着自己,她能一点没感觉到?   因此越天梅一出去,她就问道:“天梅年纪不小了吧?在老家的时候就听信,说这边已经有人给他们说亲了……”说到这里想起来天泽还在,声音顿了顿。   大人们自然知道越天泽还在,赶紧的含糊的点头,然后越绣宁道:“二叔没事吧?姥姥?”   吴邓氏这才想起自己之前的话,忙道:“没事,没事!就是每次都把他一个人留在老家,走的时候我这心里头都不是滋味。”   其他的人当然就默然无语了。   越绣宁恍然,原来是这样。   道:“二叔那边我也有安排,二叔一直做生意,我想户部倒是适合他……等回来了,咱们商量商量。”说着看越承耕。   越承耕因为妇人们一直在说话,他在旁边就插不上嘴,所以把自己的儿子抱过来了,喜欢的低头看着哄着,当然也注意大家说话,听到这里抬头看了看越绣宁,想了想点头:“到时候再说吧。”   越天泽一听父亲没什么大事,便道:“我也出去转转,逛逛这御花园。”说着冲着越绣宁笑。   越绣宁也笑了,忙叫人进来领他去转转,乾周宫那边,他要是愿意去,也过去看看。   等越天泽一走,吴邓氏就道:“天泽现在看着真是懂事的很了,也成了大人了,”说着问越榴红:“说是已经有人给他们提亲了?”   越榴红点头:“是啊,提亲的还不少呢,之前跟大哥商量,大哥说了好几回相看相看,就是愣没腾出来时间,我想还是等二哥回来了好好商量一下。”   越承耕有些讪讪。   吴邓氏道:“你大哥忙呢,现在哪有时间?”说着道:“天梅……说亲的也不少?”   越榴红顿了顿。她也是直爽的性子,一直都是如此,何况都是自家人也没什么遮掩的,顿了顿才叹气道:“天梅啊,真的是能把我给气死。你们问问绣宁,你们回家的那段时间,绣宁哪次去我家,我不是跟天梅生气呢?”   吴玉道:“这么严重?”   越榴红叹气道:“倒不是我愿意跟她生气,她一个孩子,我跟孩子生什么气……”说到这里一顿,道:“但问题她也不算是孩子了,十四岁了,正经该定亲了,再过两年多孝期过了,还得赶紧成亲呢,不然转眼就过了十八二十岁,那就麻烦了。可都这么大的姑娘了,天天儿脾气怪的简直没法说,真的是跟……”   一顿。   吴邓氏道:“跟她娘一样?”说着摇头:“我们这一次回去还见到了呢,现在弄得跟鬼一样。”    第887章 老家的人和事      吴邓氏一句话然后又将众人的注意力给拉开了。   越绣宁问道:“怎么跟鬼一样?”   吴玉叹了口气,看了看越承耕,这才对越绣宁道:“你爹在的时候,跟顾家就已经说好了,不叫来打搅我们,你二叔也可能是给了点钱,安顿好了。不过我们在家里住的时间长,没想到碰上了……顾月娘跟着人进城卖猪肉……”   “什么,什么?”越榴红也没听懂:“什么跟着人进城卖猪肉?”   吴玉道:“顾月娘的大哥是屠户,她跟着帮忙。”   吴邓氏干脆一点,道:“改嫁了一次!嫁给一个鳏夫,结果没多长时间就把人克死了,被婆婆天天打的半死,最后顾家只能把聘礼还给人家,领回家了。回家了也不能白吃白喝吧,总得做事情”   头一次听说的人都是满脸惊讶。   越绣宁心里沉了。   直觉着不太好,顾月娘说到底是越天梅和越天坤的亲生母亲,这样的境遇对于越天梅和越天坤来说肯定是不好的,尤其是越天梅。   越绣宁甚至第一时间开始怀疑,越天梅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她母亲的事情,所以才如此的愤世嫉俗?   她转头看越榴红:“小姑,顾月娘的事情,天梅知道不知道?”   越榴红很干脆的摇头:“肯定不知道,我都是才听说的,她怎么会知道?再说了……”一顿马上道:“这事绝对不能让她知道吧?”   越绣宁想了想,去看越承耕:“爹,我觉着顾月娘那边咱们不能不管。说到底是天梅和天坤的生母,天梅和天坤的婚事以后必然会牵扯到她。”   越承耕想了想,道:“在老家的时候,寻你二叔几次,纠缠不休的,一开始我也厌恶,给顾家撂了些严重的话,不过后来你二叔说他自己解决,我也觉着不要太苛刻,给些钱什么的都好说,就没再管。你二叔虽然给顾月娘没什么好脸色,但是跟顾家倒是好好的说了些话的,也给了不少银子。”   说着看着吴玉道:“顾家应该是不至于,怎么还带着顾月娘进城卖猪肉?”   吴玉道:“当时顾月娘在,我是躲开了没怎么说话的。顾家的人跟我们倒是和气,跟娘说了几句。”   说着转头看吴邓氏。   吴邓氏撇嘴:“不缺吃穿,说还要进城买宅子呢。喜气洋洋的瞧着不缺钱,我说顾月娘像鬼一样,是她看人的那个眼神,盯着你媳妇……”因说着话的时候是看着越承耕的,因此这样说:“那眼珠子快掉下来了,我怕她疯病犯了,说了两句也就赶紧的算了。”   越承耕就点点头。   吴玉现在身份已经很不同了,回老家之后,老家所有人看待她都是那般神情,倒是能理解。顾月娘原本和吴玉是妯娌,吴玉当时还不如她呢,她丈夫还一直都在身边。所以现在两人境遇相差如此之大,她当时脸色如何想也想得到。   越承耕就对越绣宁道:“你不用担心,这一点你二叔清楚。之前因为顾月娘不顾……羞耻的前来纠缠,我也着实恼怒了,说了些狠话。不过你二叔处理的挺好,顾家那边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所以你二叔跟顾家也是好说好商量。今后让顾月娘过得体面点,应该能做到。”   越绣宁点点头,过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   巧不巧的,越榴红也叹了口气。   越尚耕就道:“行了都别叹气了,二哥回来了之后慢慢商量。亲事方面,咱也不求对方多高的门第,瞧不起天梅娘的,咱们也不去和这样的人结亲。京城这么多人家,总有那些宽厚的,不讲究这些的。”   越承耕赞同点头:“是啊。”   大家也就将这个话题先放下了,在这边一直聊到了晚饭时间。   孩子们也有一起玩儿的了,两个不大的都在床上,一个努力的翻身,努力的学着爬,一个躺在那里兴奋的踢蹬着腿儿,看着都高兴的不得了。   越天梅去花园转了一圈,回来的比较早,神情更加的悻悻然仿佛累得很,越绣宁叫她去厢房那边看看有没有喜欢的丝绸料子,还有首饰,喜欢了可以选一些拿回去。   越天梅这才有了精神,抿着嘴去选去了。这一次去时间就很长,一直到晚膳端上来了,叫她过来吃饭,这才过来,跟着的丫鬟看起来拿了不少的东西,越天梅抿着嘴脸上有了点笑容。   越榴红从她回来就一直斜睨着她,见她完全没有去谢谢越绣宁的意思,顿时就有点火冒三丈,声音严厉了些道:“拿了皇后娘娘赏赐的东西,连谢字都不会说一个?”   越天梅的脸顿时涨红了,有些愤怒的扫了越榴红一眼,过来心不甘情不愿的给越绣宁福身,声音就跟蚊子哼哼一样:“谢谢皇后娘娘赏赐。”   越绣宁道:“不用谢。”   小姑一直都是好脾气,现在看看也是被越天梅气的不行,脾气也越来越没办法控制了,这就跟带孩子的大人一样,脾气再好的人,遇上了不听话的孩子,每天被气的够呛,这脾气也没有办法一直维持下去。   她们如此的形状,其他的大人们自然都看到了,或者皱眉或者不说话。   晚饭摆上了,因为人多,所以大人们一桌,孩子们一桌,孩子们那桌在对面的厢房,天坤的奶娘,还有两个更小的,都在那边。   一坐下,越尚耕就感概:“咱们家现在终于人多了起来,热热闹闹地了。”   越承耕笑,看起来却像是想叹气,但是忍住了。   越绣宁问越榴红:“小姑,小姑夫今天当值吗?”   越榴红点头:“当值呢,说了叫不用管他的。”   吴邓氏只想着刚刚越天梅怒瞪了越榴红一眼的情景,等她们说完了这句话,就忙低声问道:“天梅那孩子怎么那副样子?白眼都快翻天上去了,对你这个小姑咋这么无礼?”   越榴红才叹气:“这还是好的,这是在宫里,周围还有这么多的大人,所以害怕。在家里的时候,真的是特别……” 顿了顿,摇头。    第888章 天梅进宫?      吴邓氏道:“特别什么?”   越榴红叹气:“算了,我也不想说那个孩子。”   越承耕却关注,因为之前听吴邓氏一起吃饭的时候嘀咕过,天梅的脾气不行,但因为说的时候没注意,所以转眼就忘了,没当回事。   刚刚也看见了,所以越承耕追问道:“天梅对你也没礼数?之前哪天我好想看见跟你大嫂也是横眉怒目的,我问了一句,你大嫂说我看错了,我只当真的看错了……”   这么一说,大家全都去看吴玉,吴玉顿时窘住了。   越绣宁很了解母亲,就算是越赵氏那种拿着菜刀砍她的人,吴玉也没说过一句不好的话,所以,就算是越天梅对她如何的无礼了,她肯定也不会说,父亲看见了,她说父亲看错了,真是非常有可能。   “天梅背着我们对你很无礼吗?”越绣宁问了一句,又扭头对小豆道:“你出去找找莫兰,叫她一会儿晚点走,我有话问她。”   小豆忙答应着出去。   吴玉果然涨红了脸道:“这是做什么,何必问别人……也没有,天梅还小呢……”   “还小?十四岁了,绣宁十四岁的时候,天天去后山采药,咱们家一开始活都活不下去了,如果不是绣宁采药挣钱,咱们一家子……”吴邓氏眼睛瞪得老大。   吴玉这么一说,大家也都确定了,越天梅确实是对她很无礼,只是到了什么程度,大家谁也没看见,确实不好猜测。   越绣宁心里很生气。   所有人也都心知肚明。成天说越天梅年纪小年纪小,但其实她真的不是什么事都记不住的,她对吴玉的态度,显然是跟着她娘顾月娘来的,还有可能是受了越赵氏的影响。   但今时不同往日,吴玉是侯爷夫人,已经不是杏花村里那个被婆婆打的半死的小媳妇了,越天梅这么大了,当然也看得出来形式,所以,只敢私下里对吴玉无礼放肆了。   “你们总说等民耕回来了如何如何,但是民耕回来了之后,你们又各自忙各自的,天梅的年纪倒一天天的长大,如此的拖延下去,真的就只能这样出嫁了。”吴邓氏摇头:“这样的脾气,就是在乡下也要挨婆婆打的,更别说现在这样的身份,能找乡下人吗?但凡门第高一些的家里头,能让媳妇子这样没规矩?”   越榴红倒是赞同,叹气道:“说起来我们都有责任,都想着让他爹教,可她爹成天也忙,家里头三个孩子,不挣钱吃什么?又说急忙的给寻个二嫂,可第一没有那么合适的马上能寻到,第二现在有孝在身,就更不用说了。”   大家都默然不语,饭都有点吃不下去了。   越尚耕道:“京城有没有教女孩儿规矩礼仪的地方?说了半天还是得有人专门的教,可现在谁有时间啊?谁都是各自有家有舍的,有自己的一摊子事,没有办法把天梅带身边教着。”   越榴红摇头,然后转而看着越绣宁道:“就算是我们这些人把天梅带在身边,也教不出来,天梅现在大了,不是小时候怎么说怎么听话,现在心里头已经定了一些事,所以我们做些什么,她不但不去学,反而心里头还不知道怎么鄙夷呢。就他们三兄妹住在我那边的时日,也不短了吧?我也说她,教她,可现在你看看成什么样子了?反倒是把我恨得牙痒痒的样子。”   大人们又是全都摇头,无话可说。   吴邓氏道:“刚刚他三叔说的,京城有没有女孩儿学规矩的地方?就像天泽现在上学的地方……什么国子监的,挺好的,你看看天泽,学了东西的人就是不一样,彬彬有礼的。”   越绣宁摇头:“没有,”顿了顿正想说,倒是可以考虑办一个,不过这话还没说出来就觉着可能性不大,就算是办一个又能如何?能来学的年轻姑娘又能有多少?现在对闺秀们的礼仪规矩,头一条不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   越承耕倒是猛地想起来了,转头看着越绣宁道:“宫里的……”   但是只说了三个字,就马上觉着不太合适,这话就没说出来。   “宫里什么?”吴邓氏和越榴红一起询问。   越绣宁已经知道父亲想说什么了,道:“父亲应该是说宫里的六局一司吧?最合适的莫过于是尚仪局……”说到这里,她也犹豫起来了。   尚仪局现在的人手已经补充了一些,司宾、司籍等等这些已经配齐了,都是从别的局调来了,因为这些位置的人都是具体做事的,管理文书卷宗的程序差不多,所以同样是别的局的文书管理等等人,就很容易上手。   现在缺的是两个司仪。   倒是也有人选了,之前让宫正司的人跟着自己办事,发现宫正司里头有几个人干脆利索,有一个脾气还有点严厉,是那种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   那是个宫正司的女史,叫叶果,虽然没品级,但宫正司负责的就是后宫人员的训诫教化,所以很多有品级的女官都有点怕她。越绣宁是有心提拔她的,正想着这件事呢。   不过越绣宁现在的犹豫并不是尚仪局的人不齐,而是越天梅。   越天梅是自己的妹妹,自己让妹妹入宫,虽然是说进尚仪局,但只怕外面很多朝廷的官员会自作聪明的做一些联想。   自己坚决反对林炤纳妾纳妃,后宫一直都空着。如果这时候将自己的妹妹带进宫来,那么所有的朝臣们估计都会往那个方面想,觉着自己是手段高超,怀孕了,所以这种关键的时候将自己妹妹领进宫,一来为自己固宠,二来控制着皇上的后宫,皇帝的后宫一直会被自己牢牢掌握。   被朝臣们怎么说手段高超,说难听的话,越绣宁倒是不在乎。不过她担心,影响了越天梅的名声。   很多人就会以为皇后此举非常明显,就是为皇上身边备人呢,那么越天梅的婚事也会受到影响,那些原本有心思提亲了的,就认为了解了皇后的意思,然后必然不敢再提了。    第889章 尚仪局学学规矩      其他的人看着他们父女俩都是说了一半的话就不说了,谁也没明白怎么回事,就是越尚耕这个朝廷官员也没懂,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们父女俩。   越榴红道:“尚仪局?之前听过的,是负责宫里礼仪规矩的,不是挺合适的?前段时间不是刚整顿过吗?不好的都放出宫去了,这应该……挺合适的地方?”   越承耕摇头:“不合适。我说的不是宫里的人,是从宫里出去的……可以选一些六局一司的人去教。”说着看着越绣宁。   越绣宁知道父亲看自己那一眼,是说不要说出来让越天梅进宫的话,刚刚他是这个意思,但是并没有说出来,只说了几个字就已经觉着不合适了。   父亲是为自己着想,越绣宁知道,她想了想。   越榴红却不是很明白,因为觉着尚仪局非常合适,顿了顿还是道:“你们觉着哪里不合适?要说从宫里出去的人去教规矩,之前也请过啊,前后请了三个呢,都是宫里出去的嬷嬷,说起规矩来一个个都懂的很,可就是教不了,天梅在家里头就是小姐,请来的人虽然不是下人,可天梅要把别人当下人看待,根本就不听这些人的话,教不了。”   吴邓氏着急,道:“你们父女俩有啥话说明白,咱们都是自家人,有啥不能明说的?”   吴玉张了张嘴,但是没说话。   越绣宁叹气道:“也没什么,就是嫌进宫这话不好听……宫里头是什么地方?尽管是有六局一司,都是女官的,可到底是皇上住的地方,可以说是皇上的家……而且现在我怀孕了,满朝文武都睁大眼睛看着我选谁进宫呢,现在这种时候,我让妹妹进宫,就算是说进的尚仪局,可谁信啊?人家会觉着我是另有目的。”   “什么目的?”吴邓氏居然根本没停顿的马上追问。   可见她是真的不清楚。   姥姥也是精明的人,对于这件事如此的反应不过来,只是因为她真的不清楚后宫这些弯弯绕而已。   越绣宁看见母亲吴玉也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心里又好笑又无奈,只好道:“人家会以为我是给皇上选妃呢,我这个皇后娘娘不愿意让皇上纳妃,就是心胸狭窄妒忌成性,而现在我怀孕了,所以不得不给皇上选人,选自己的妹妹是因为跟我一条心,好拿捏。”   大家顿时就恍然大悟了,连越尚耕也挠头,道:“这可真是……朝廷那些人,我是始终弄不明白,好好的公事不去操心,成天盯着皇上后宫有几个人。”   越承耕道:“谁不想当皇上的岳父?”   越尚耕一顿,然后‘噗’的笑了看着他。   越承耕摇头。   大家也算是彻底明白了。说的也是,只要家里头有一个姑娘选进宫,那整个家族都跟着富贵起来,谁不想这样啊?   吴邓氏道:“那还不简单?就在现在这些给天梅说亲的人家中选一家,定下来婚事,这不就没人说啥了?”   大家一愣。   越榴红想了想道:“这样也可以啊。”说着看越绣宁:“你觉着呢?先定了亲然后进宫,咱们去的是尚仪局,目的其实也很明白的。”   越绣宁想了想。   刚刚小姑梳的那些话,其实对她来说是有些羞愧的,自己好像一直很关心二叔家的人和事情,但从开始一直到现在,其实也仅仅是心里头想一想而已,真正的还没有为二叔家做过什么事情。   确实,从最开始到现在,越绣宁自己也一直为了生活奔波,但现在既然已经有条件了,如果还想各种理由推脱,那实在是有些太过凉薄了。   任何事情都没有十全十美的,想要一点副作用没有,也不太可能。   主要还是越天梅本人,虽然大家都没有说太难听的话,但是越天梅现在的行为举动,真的是一点有教养的样子都没有。不说是什么乡下出身还是小户出身,单纯的就是性格脾气从小的时候就被教歪了。   不是没读书,在东暨县的时候,家境好转了一些,就给请了先生教读书写字的,所以,这真不是其他的原因,真的就是她本身的原因。   跟着顾月娘和越赵氏没学好。来到了京城,前后请了几个宫里出去的教规矩的嬷嬷,可就如小姑说的,越天梅端着小姐的架子,别人还真的没什么办法教她。跟着这些人不好好学,越赵氏来了却又冷眼看着越赵氏的做事方式。   越天梅现在的行为,真的就和越赵氏差不多,外表虚伪的很,也不生气易怒了,也不表现她的想法,但只要背着人,真实的样子就会暴露出来。   这种更难教。   不让她到一个严厉的人手底下,认认真真学两年规矩,真的可能一辈子这样了,改不过来。   想到这里,越绣宁道:“那就让她去尚仪局吧。正好我也看中了一个女官,严厉的很,准备提拔起来做尚仪局的尚仪,让天梅在她手下好好的学学规矩教养。”   说着看着越承耕:“父亲,就这样定了,行吧?求亲的人中都有哪些,明天你们都进宫,咱们大家在一起选一选。合适的你和三叔去相看相看,等二叔回来了商量商量,如果可以的话,跟人家说清楚,咱家的姑娘从小乡下长大的,性子执拗一些,所以让进尚仪局学规矩的,一点其他的意思都没有,只要定亲的对方家里头同意,就让天梅进宫。”   至于对方人家同意不同意?越绣宁估计只要自家这边说清楚,人家不会不同意。何况越家这边选人家先定亲,已经很明白了,就不是为了让越天梅进宫的,如果想让越天梅进宫为妃,那还多此一举的做什么?平白得罪人?   相信不管是什么人家,想想也明白这一点。   越承耕想了想,点头道:“好吧。”   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大家终于可以安心吃饭了。一起在宫里用了晚膳,大人说笑孩子哭闹的,也是热闹的很。晚膳之后大家就告辞出宫去了。    第890章 官升两级半      第二天上朝,越绣宁直接将越尚耕升为了吏部左侍郎,目前的工作就是专门的为户部遴选合适的人。   户部堂官被查,一些小吏也不可能全都没事,这几天已经查出来的上下勾结的,就有两个郎中一个员外郎,还有两个主事。   越尚耕主要就是遴选这些做事的人。   当然户部的堂官还是皇后跟几个重要的大臣来商议,不过这就不着急了,慢慢选,甚至等到皇上归来都是可以的。   皇后娘娘如此的提拔他们自家的人,自然是会被议论纷纷的。当朝就有人提出来了异议。   “越员外郎从未参加科举,如此的提拔实在是令人惊讶!”   “臣附议!”   好几个人站了出来,义愤填膺。   越承耕也有些惊讶,因为昨天越绣宁只是提了一句,但是并没有说将越尚耕提拔为侍郎的话。   越绣宁淡淡一笑:“越侍郎到了吏部之后,已经将吏部的公事烂熟于心,每天做事到很晚,这是有目共睹的。当然,本宫提拔越侍郎并不是仅仅因为这些,而是他确有这个能力。”   站出来的几个人,最先跑出来愤愤不平的,是通政司的通政使薛昉。   这位正三品官员,就是越绣宁头天上朝的时候,和户部三位堂官一起请假的人,也是三品以上的,唯一的一位。   所以,越绣宁早就将他划归朱伟贞一伙了。   薛昉第二天就屁滚尿流的来上朝了,这几天每天都是愤愤不平的,寻找着皇后作为监国不合格的地方,今天终于抓住了机会。   越绣宁也知道他为什么愤愤不平。   这段时间朝上没有解决的事情,就和林炤一样下午回到御书房解决,大部分时间几个辅臣都在。   查抄朱伟贞、邹前和白晨这几个人,说好了是尽量不牵扯太多,主要就是因为需要朝局稳定,如果牵扯进来的朝臣太多了,而且是在同一时间,那么朝局必然动荡,必然会引起混乱。   所以,其他的同党们,除了彭定仁这个已经被抓住了明显的把柄,连朝臣们都知道的人之外,其他的一个没动。   通政司,掌内外奏章 和臣民密封申诉之件。就是收受、检查内外奏章 和申诉文书的衙门。所以严格的说,三年多前,太常寺卿彭定仁给先皇的密折,是经过了通政司的。   所以皇后用三年前的一道密折将户部三位堂官拉下马来,通政司这边肯定是有责任,大家会觉着通政使必然是配合了皇后的行动。   但其实越绣宁心里清楚,薛昉一点没配合,而且甚至他很有嫌疑跟朱伟贞等人是一伙的。   薛昉为什么愤愤不平?就是觉着皇后用手段挑拨了他和朱伟贞等人的关系,他这边还有口难言,百口莫辩的。   依然还是那样的想法,他一个堂堂的三品大员,却被一个妇人利用,心中当然不平。跟朱伟贞等人有勾结,这里面牵扯的利益就不知道多少了,如今被一锅端了,薛昉当然很生气。   今天,越绣宁提拔了自己的三叔为正三品,果然薛昉抓住了,跳了出来。   “有没有能力,并不是一个人说了算的,是要百官们一个个雪亮的眼睛看见,文武百官这么多,难道全都是没有能力的?只吏部这位越员外郎有能力?”薛昉躬身看起来很谦卑,但字字带刺:“皇后娘娘您监国,掌的是周朝的天下,管的是全体的文武百官,不是只有一个姓越的!”   别说没出来的官员,就是跟着薛昉一起出来附议的两个官员,都被薛昉如此激烈的言辞惊着了,惊吓的抬眼看了看他。   越尚耕原本是不上朝的,品级不够。不过今天早上吏部尚书上朝的时候,叫他跟着来,所以越尚耕跟着来了。他自己也没想到会被升官。   不过听见薛昉如此的疾言厉色跟皇后娘娘说话,越尚耕真是又气又急,抬头看了看站在前面的大哥越承耕。   越承耕看起来倒是不着急,也没生气,还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根本就没打算帮着说什么。   越尚耕也知道,这种话题大哥是不方便开口的,但是他真的不担心吗?   越承耕真的不担心,他知道女儿能应付。   金銮座上,越绣宁微微一笑看着薛昉:“薛大人不用如此的着急。越尚耕升职也绝对不是因为他是本宫的三叔。”笑着扫了一眼群臣:“第一,吏部左侍郎告病还乡之后,左侍郎之位一直空缺,虽然各部都有候缺的进士、庶吉士,不过这些人没有为官,直接提拔成为侍郎,怕是也没这个先例。从吏部现有官员中提拔,有何不可?”   “第二,良才善用能者居之。本宫认为越尚耕的能力够得上侍郎之位,能力一方面是对本职公事的熟悉程度,一方面是做事的态度,还有就是解决问题的手段。这一点可以让吏部尚书王大人来说一说。他是吏部堂官,自然是很清楚。”   越绣宁说着,王安溪已经出来了,躬身等她说完了就准备回话的。   但是不等王安溪说话,越绣宁话音雨落,薛昉已经大声道:“且慢!”   王安溪扭头看他,微微皱眉。   薛昉冷笑:“由王大人来说越员外郎是不是有能力,这有欠公允吧?谁不知道王大人……”冷笑。   这一笑可惹恼了王安溪了,拉下脸来道:“谁不知道本官如何?有话明说!鬼鬼祟祟尖酸刻薄,这里是朝上,不是你薛大人的家里!”   薛昉顿时声音提高了些:“王大人此言何意?!可是说我薛昉像女人一样尖酸刻薄?”   王安溪一听,这不是往自己头上扣屎盆子吗?如今金銮宝座上面做的可就是个女人!顿时声音更拔高了一些道:“薛大人你不要信口开河胡乱的栽赃!你这心思也太恶毒了些!”   “恶毒?真正恶毒的是……”   眼看着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就要吵起来了。   越绣宁道:“好了好了!吵什么?吵架能解决问题吗?满朝文武都来吵架,这奉天殿成了什么地方了?菜市场?”    第891章 朝上争吵      越绣宁呵斥住了两位官员,对薛昉道:“薛大人,你认为谁合适?”   薛昉大约是没想到皇后娘娘会这样问,愣了一下。   越绣宁冷笑:“本宫提的人选你极力反对,那么必然是心中已经有了合适的人了,不然的话,你就是故意捣乱!”   薛昉一顿,忙低头想了想,眼珠子乱转,过了会儿就抬起头来:“皇后娘娘,臣确有更合适的人选,就是通政司左通政吕方。”   不知道为什么朝里居然哗然了一下。   越绣宁都有点意外,原本想冷笑的,收住了。   高北辰已经冷笑着出来了,道:“薛大人可真的是一心为公,举贤不避亲啊!皇后娘娘举荐的越员外郎,你极力反对,现在却推举你自己的手下?百官们一个个雪亮的眼睛可都看着呢!文武百官这么多,难道只有你通政司的人能去吏部做侍郎?薛大人你为国举荐贤能,这大周朝也不是只有你一个通政司!”   这位高大人的脾气果然不同凡响,将刚刚薛昉质疑皇后的话又全给他喷了回去:“皇后娘娘举贤不避亲,你极力反对,现在你自己也举荐自己手下的自己人,你居心何在?!”   薛昉也不是省油的灯,既然早憋了气,自然是也有话说,道:“吕方是通政司左通政,正四品职位,只要做得好官升一级原本是理所应当。皇后娘娘举荐的越员外郎,只是从五品,从五品升为侍郎,直接跳了两级半!”他冷笑个不停:“今天可算是开了眼了,人都说官升三级官升三级,没想到我薛昉这辈子还能遇见这样的事!”   高北辰道:“通政司掌的是内外奏章 和臣民密封申诉之件。吏部掌的是文武百官管的任免、考课、升降、勋封、调动等事务。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部门!从别的部门调任的人能尽快上手做事,还是本部门已经熟悉各种事务的人上手做事的快?皇后娘娘分明的说了,需要马上遴选户部的空缺……”   薛昉提高了声音道:“本部门升任,也是一级一级升,没听说过直升三级的!”   高北辰还要还嘴。   越绣宁道:“好了,不要吵了,本宫看薛大人是极度的不服气了,其他没出来的官员,估计也有不服的。”   高北辰出来原本也不是和薛昉吵架的,不过这个薛昉一副寻衅的样子,憋了好几天的气,这会儿倒是一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凶悍样子。高北辰只能愤愤的退下了。   “还有没有谁举荐吏部侍郎的人选的?”越绣宁问道。   满朝文武自然是没人说话了,即便是之前寻思过这个位置的,现在一看情况已经变成了这样,谁还会自讨没趣?   越绣宁又问了一遍,德公公就忙出来道:“有的话赶紧提!别让娘娘扯着嗓子问。”   没人说话。   越绣宁就道:“既然没有,那么,人选就是越尚耕和吕方了。这样,吕方出列。吏部尚书王安溪,你可以当场询问一些关于吏部的公务,看看他们谁能答的出来。”   薛昉一听顿时不忿,道:“娘娘!这样做不公!吕方不是吏部的,他怎么会熟悉吏部的事务?”   朝里好几个人顿时冷哼,声音就很大。   薛昉明显是有点胡搅蛮缠了。但是呢,严格的说也不能说他的话没有道理,王安溪当然会向着越尚耕,其次,如果这样考核,确实会让人觉着不公。   越绣宁想了一会儿。   她原本是想今天解决的,因为户部不能一直空缺着,平常的事情还是要有人去做。现在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有人心存挑事的想法,户部这段时间事情非常多,朝上现在有些什么事情需要解决的,很多人都扯上户部,一扯上户部,就没法解决了。   越绣宁虽然想到了这种情况,但暂时没什么好的办法。这也是处理了朱伟贞等人之后必然要面对的一种后果。   还是那句话,无论怎么做都没有上上策,快速的处理了,必然是有后果的。   现在就是。   心里叹气,刚要说那这样吧,给两人三天的时间去熟悉吏部侍郎的工作,然后朝上查一查……   还没说出来突然就有了主意。   道:“王安溪,你将吏部暂时还没有处理的一件事务拿出来,咱们当场考核询问,看看这两人如何处理。”就知道薛昉还是会反对,道:“难处理的,但是不牵扯你吏部具体法条的。”   说着对薛昉道:“越尚耕丁忧接近一年,昨天回京的,吏部衙门今天才去的,紧跟着上朝了,所以不管吏部什么为难的事情他都没时间去知道。本宫说的很清楚,不牵扯需要背诵的法条规定,只看处理事务能力。”   薛昉顿了顿,他暂时也不确定这种考核对吕方是好事还是坏事,如果不牵扯具体吏部的规定,似乎他也找不到反对的依据。   越绣宁看他暂时不说话了,就去看王安溪:“王大人,可能找到这样的公事?”   王安溪低头稍微思索了一阵,忙道:“有!前……”   刚说了两个字,薛昉又想了两条,忙道:“娘娘!现场考核没什么不行的,但臣有一条……两条件须得遵守。”   越绣宁道:“说。”   薛昉就道:“第一条,必须是三个月内的事务,各衙门没处理的事情多了,王大人可不要将一年前的事情拿出来叫两人解决。”   王安溪刚刚就对这个薛昉憋了一肚子气,哼了一声道:“本官公正公平!不像有些人心胸狭窄,小人之心!”   薛昉也哼了一声,接着道:“第二条……”其实第二条他还没想到,停顿了一会儿,才道:“第二条,评判人员必须定下来,不能是皇后娘娘,当然,臣也不说什么,但也不能是吏部尚书,不能是都察院的人。”   高北辰气的哼了一声。   薛昉心里清楚,朝里很多人都是皇上的亲信,忠心耿耿的,自己不可能将这些人全都排除,但是户部牵扯的,未必就没有皇上的亲信,亲信中一个都没贪?也绝非如此。   他只需要将都察院排除出去。    第892章 留任还是罢官      王安溪又哼了一声,道:“可以。”   尽管将他自己排除出去挺奇怪的,吏部事务的考核,他这个吏部堂官不能当评审?但现在薛昉就是故意的找茬,王安溪懒得跟他一直拌嘴抬杠。   薛昉恭恭敬敬等着皇后的允许。   越绣宁同样听见了不让王安溪做这个评审,稍微的犹豫了一下,不过想想也无妨,点头同意。   她对三叔还是很有信心的。三叔工作认真的很,没成亲的时候,大部分的时间都呆在衙门里头,林炤跟她也说过很多次,王安溪提过,三叔做事很认真,而且脑子灵活,很不错的。   既然有人提出来疑问,其实这也是好事,越尚耕可以凭他自己的能力赢得侍郎的职位,免得背地里有人一直说他靠的是蒙荫。   王安溪稍微的想了一会儿,躬身道:“臣这就去取。”   越绣宁点头。   王安溪去取不知道什么东西,可能是文书卷宗。这边需要等等,于是正好的,其他的大臣们赶紧启奏自己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王安溪回来了,果然拿回来一沓子卷宗文书,但并没有将这些文书卷宗拿出来,他自己夹在自己的腋下,只拿出来其中两三张纸分别的给越尚耕和吕方看,道:“一炷香的功夫看完,再给一炷香的功夫说出来你们的决定。”   两个人忙分别的拿起递到跟前的纸张看了起来。   朝上的大臣们都张大眼睛看着。   因为时间并不长,所以两个人很紧张,一目十行的将自己手里的纸张看完了,赶紧交换看对方手里的。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了。   王安溪将卷宗拿回来,然后让他们去想怎么办,这才对越绣宁躬身道:“娘娘,允许臣念一下经过?”   越绣宁道:“念吧。”   王安溪转身面对着朝臣们,将其中的一张纸拿出来,先对大家道:“这事发生在宁西县。宁西县令陈道义,乃是去年的榜眼,学识、典籍等方面非常优秀,高中了榜眼之后,原本是应该直接选任的,但因为去年各地官员空缺的少,而且大部分空缺都是六七品的职缺,所以,进士中有些得以上任,反倒是状元、榜眼和探花并二甲头几名的进士没有合适的职位。”   “一般出现这种情况,这些学子们会先进翰林院,一来进修,二来侯缺。其他的几个人全都去了翰林院,只有这位陈道义,决定去做个县令,于是,本官选定了几个县请皇上定夺,皇上圈定了宁西县。”   “陈道义到了宁西县之后,熟悉当地百姓人口,甚至还到百姓家中做客,了解百姓们的实际困难……等等的一番作为。”   说到这里,王安溪低头看着折子念了起来:“陈道义在科举之前,和邻居之女曾有婚约,到了宁西县上任半年,邻居将女儿送至宁西完婚。陈道义也遵守承诺,与邻居之女完婚。”   说到这里王安溪脸上微微一笑,不过依然是低着头念着:“成亲前一天,陈道义突然的去往邻居和他女儿借助的人家探望,因此见到了将要与自己成亲的女子,发现邻居之女貌丑容陋,皮肤黑如锅底,脖粗如锅盖,着实惊吓到,陈道义转身就跑。”   朝臣们原本听着都有点无聊起来了,一直听到这里,这才稍微的感兴趣起来。有人低声的互相交头接耳,说着什么。   王安溪道:“邻居追到了县衙,陈道义定了神之后,要求退亲。邻居不肯,陈道义指邻居有欺骗之嫌,两家以前互为邻居的时候,有一俊美小娘子时常在邻居家门口玩,那才是邻居之女。邻居说,那俊美的小娘子乃是女儿的贴身丫鬟,自小服侍的,因为年纪和女儿差不多,所以也认了干女儿。”   “两人争执不下,陈道义坚决要退亲,邻居心中不甘,于是进城到知府衙门状告陈道义背信弃义。”   王安溪这时候抬头笑着看着朝臣们:“事情的经过就是如此。一层层的报上来,报到了吏部。此事本官已经有了决断,”说着将自己夹在腋下的那一沓子厚厚的卷宗拿起来对着众人挥了挥:“这是本官命人下去查访半年多所得对陈道义的审核,本官的决断就是因为这些审核做出的。”   然后王安溪看着薛昉:“刚刚越尚耕和吕方两人看的,是事情的经过,初期报上来的文书。就是本官刚刚念给大家听得那一段,所以他们两个人知道的和你们所有人知道的情况一样多。现在,本官就让他们两个凭借他们知道的情况,来判断一下,陈道义应该怎么处理。”   说着问道:“薛大人,这种考核方式很公平吧?”   薛昉迟疑了一下,嘴巴动了动想质疑,越尚耕真的事前不知道吗?不过还是没说出来。去年的榜眼,出去为官半年,这时间是很明确的,越尚耕当时确实已经丁忧了。   而也确实,他昨天回来的,回来了之后并没有去吏部。就算是去了,也不一定会看到这个文书,毕竟今天皇后提拔他,自己跳出来反对,这些事情都是才发生的,越尚耕总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就知道今天自己会质疑他的升迁,然后进行这一次考核?   如果自己现在还说话,那是有点故意捣乱了,别说皇后娘娘,就是朝上文武百官们,怕也要有意见了。而且属于歪打正着,如果吕方能当上了这个吏部侍郎,那么吏部便有了个自己人,当然是很好的。   所以薛昉不能破坏了这一次的考核。想了想,道:“可以吧。”   王安溪对他的这种随随便便的说法不是很满意,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只笑了笑,然后对越尚耕和吕方道:“为防止你二人故意做出含混不清晰的决定,本官只给你们两个选择,对于这个陈道义,一个选择是留任,一个选择是罢官。”   有些为官多年的,都已经成老油条了,精明得很,完全可以做出一下似是而非的决定,看着像是处理了,但其实根本没处理。王安溪最后一句话,就是防止这种情况出现的。    第893章 百行德为首      越尚耕刚要说话。   吕方已经抢着道:“应该留任!”   声音很大,抢着说了出来,然后得意的看了越尚耕一眼,接着不等王安溪问他什么缘故,已经侃侃的说了起来。   很明显,他断定越尚耕的答案也是留任,所以要抢着说出来,才能显示自己是独立的做出了正确的决定。越尚耕等自己说完了再说留任的话,已经是拾人牙慧,当然落在了自己的后面。   “陈道义论学识是当期的榜眼,文章 学识必然是出众的,但能够安下心去从知县做起,显然并不是心高气傲之辈,反倒是踏踏实实做事的人。其次,到了宁西县之后能够走访百姓人家,了解当地人口等等,这些便也能说明,是清廉的,足履实地不务空名的为百姓办事,这是个好官啊!”   说到这里吕方先看了看薛昉,见薛昉一直在点头,似乎很是赞同之意,他也越发的得意,得意的给上面的越绣宁躬身道:“娘娘,陈道义要求退亲,本不过分,原本就是邻居有欺瞒之意,即便是那俊美的小娘子是邻居认得干女儿,但干女儿也是女儿,陈道义想娶的是这位小娘子,邻居偷梁换柱将自己嫁不出去的女儿偷偷带来想要糊里糊涂的与陈道义完婚,实在是已经失礼失义在前,这桩婚事应该作罢。而且也不应该成为质疑陈道义为官的凭据。”   说完了。   越绣宁心里哼了一声。   她当然不赞同,好色的人讲什么大义啊?伪君子罢了。   当然了,她的思想不是这个年代的,所以只是心里想想并不会说出来,这个吏部的案例她也是头一次听见,如果情况只是王安溪之前说的这些的话,那么这个陈道义是不是真的要因为嫌丑爱美而丢官?   越绣宁也不能肯定。   就问王安溪道:“王大人,有一种情况你之前没说……如果两个人的选择一样怎么办?”   王安溪笑着道:“回禀娘娘,如果两个人选择一样,就看他们的理由了,说出来的理由更加的精准,与最后审核的结论更加接近,就选谁。”说着道:“这就是臣拿来最终审核结果的原因。”   薛昉一听忙去看吕方,很显然是提醒他,叫他说的更全面一些。   吕方张了张嘴,但是想想自己说的已经很全面了,怎么想的全都说了出来。而且他很有信心,越尚耕必然是说不出来什么新的理由的。   薛昉看他没话说了,倒是也没怎么着急。因为他自己的判断和吕方差不多,而且薛昉料定朝上百官们的结论必然大部分都和吕方相同。   皇后娘娘自己不也说了,如果两人选择一样怎么办?显然,皇后自己都同意吕方的意见。   而且还有一个事情让薛昉很有信心。就是他知道,越尚耕也是曾经退亲之人,如果越尚耕说出来什么退亲就是不讲信誉,背信弃义的话,薛昉就准备用他自己也退亲了的事情来狠狠的怼回去。   这样一想,薛昉心里头更加的稳定了,脸上甚至出现了微微笑的,很自信的表情。   百官们,包括越绣宁都看着越尚耕。   越尚耕想了一会儿,道:“臣趋向于罢官。”   果然这不是多数人的意思,所以听见他说罢官,很多人都吃了一惊,吸了口凉气,觉着他已经输了。   薛昉和吕方脸上已经露出了笃定赢的笑容。   王安溪道:“为何?”   越尚耕道:“百行德为首,陈道义看到邻居之女丑陋,因此就要悔婚,分明的是好色不好德,已经失德之人,如何为官?”   说完了。   就这么简单,殿内一时安静的很,好半天都没人说话,薛昉和吕方都惊讶的看着越尚耕。   百官们一直都回不过神来,越绣宁都眨巴着眼睛等着三叔多说一些理由出来。越承耕蹙眉看着自己的弟弟,一时也不能确定这样的说法算不算正确。   王安溪道:“说完了?”   越尚耕躬身:“说完了。”   王安溪便转身对越绣宁躬身道:“娘娘,越尚耕的判断和臣最后的判断一致,臣请皇后娘娘升迁越尚耕越大人。”   顿时,还不等越绣宁说话,满朝文武已经哗然,声音最大的自然是薛昉和吕方,两个人都大声的不服气,吕方看起来都要喊起来了,朝臣们议论纷纷的很多。   越绣宁摆手道:“行了都安静些!要本宫说几回啊?这里是金銮殿不是菜市场,你们都是国之大臣不是菜市场卖菜的大爷大妈!能不能稍微保持着你们朝廷大臣的风度?”   说着站起来捧着肚子虎着脸盯着下面的大臣们   果然殿内一下又安静了。   越承耕有点担心的看着她,怕她因为太生气再把身体气坏了。   薛昉自然是很不服气,大声道:“娘娘……”   越绣宁道:“行了你也不用着急,本宫和你一样纳闷呢。”说着看向了王安溪:“王大人,你是如何的判断,说来听听。”   王安溪躬身道:“是。此事被报到了吏部之后,虽然只是一个七品县令,但因为是榜眼出身,为国选贤是臣的本职,所以不敢有丝毫怠慢,派了本部两个主事微服便衣去宁西县查访。”   王安溪说着,将那些没有拿出来给人看的卷宗纸张打开了,道:“半年之后主事回禀,他们查访得知,陈道义却有到了宁西县走访百姓人家的情况,但其实走的全都是当地的富户,跟当地的一些乡绅,勤走乡绅并不是因为躬亲,而是县衙有报案的,解决纠纷的,陈道义就直接交给乡绅们去解决,他只等最后的汇报。”   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因为这个反转而满脸惊讶张大了嘴的众臣们,道:“陈道义等于是将他自己抬高了,乡绅实际做着县令的事情,而他自己就成了县令的长官,不用审案查案,只听最后结果。”   “走访富户,有索贿之嫌。截止到吏部主事前去审查,陈道义到了宁西县八个月的时间,已经修建了一处占地二十亩左右的宅院,宅子内的布置奢华。具体还有多少纹银在家,因为并没有对他处理,所以不能知道。”    第894章 越尚耕升官      王安溪说到这里道:“能在宁西县当地修建占地二十亩的宅院,里面那些奢华的摆设,别说只是为官半年,就是在当地当一辈子的县令,薪俸也不够。何况,宁西县是河间府后几名的贫困县,在这样的县里头,县令大人上任没多长时间就修建了奢华偌大的宅子,百姓们岂能没有意见?”   王安溪说着将已经念过的几张卷宗交给了德公公,让德公公呈给皇后娘娘看,他继续念下面的几张。   “主事去宁西县寻访之后回来,审核结果就是上述那些。本官看了之后,顿觉事情严重,于是年后派了两位主事去陈道义的老家查访。查访得知,陈道义出身当地蓬门小户,家里有些银钱,但也不算是十分的富贵,邻居——就是与他定亲之人,反倒是家境殷实,两家定亲,实是陈道义家高攀。”   “陈道义成为县令之后,老家的陈宅修葺过一番,在陈道义成为县令之后的半年之内,买了一百余亩的田地,分布在老家周围……”   说到这里,周围已经一片吸凉气的声音。   王安溪说着,将最后的卷宗纸张全都给了德公公,请德公公呈给皇后娘娘。   然后看着众人:“因为这些,本官决定提请将陈道义罢官。”说着转身面对金銮宝座,拿出来一卷文书,最后呈上:“这是臣禀报这件事的奏折,提请了削夺陈道义榜眼之名,罢官处理,请皇后娘娘定夺。”   德公公最后过来将这个接过去,送给了越绣宁御览。越绣宁刚刚一直在看关于陈道义那件事的查访审议卷宗,看完了递给德公公:“让众臣们轮流看看。薛大人,吕大人,你们仔细看看。”   薛昉和吕方不用说,两个人都是面色大变,吕方更是面色如土,一开始的得意劲头早没有了。   德公公送过去了卷宗,他们两个人低着头仔细的看着,果然是越看脸色越难看。   薛昉还在努力的想要找出来破绽,指认一下王安溪事先给越尚耕通风报信了,越尚耕肯定事先知道!   但是无论是怎么看,都找不出来破绽,甚至于最后皇后娘娘将王安溪大人的折子都给大臣们看看,一看日期,真的就是前几天的。   最早查访的卷宗是去年底的,吏部在这件事上确实做得很充分,找不出来什么挑刺的地方。   薛昉看完了所有的这些,就知道没办法了。不但是没有办法,其实今天自己这一招反而起到了相反的作用。   给越尚耕露脸证明他自己的机会了。   如果不是今天这件事,他顺顺利利当上了礼部侍郎,但是必然会被别的朝臣们议论,必然会被人戳脊梁骨。他越尚耕凭的是裙带关系才成为侍郎的,甚至连科举都没有参加!   朝臣们岂能服气?这也必然成为皇后甚至皇上的短处,朝臣们的不满会堆积起来,今后总会成为一个把柄。   可是现在,自己却在第一时间给了越尚耕证明他自己的机会!   薛昉真的是很生气,很头疼。   大臣们看完了,王安溪道:“相信到了现在,各位大人和我一样,也已经明白了,陈道义这位榜眼急于去为官,并不是真的踏踏实实从低做起,也不是足履实地不务空名,他实在是太想早点掌握实权,早点开始贪。”   王安溪笑着横眼扫了吕方一眼:“吕大人不适合吏部的职位,一来你选错了,二来,也因为你之前的一句话。”   吕方有点忍不住:“哪句?”   王安溪道:“就是你再说你的理由的时候,说的那一句:陈道义到了宁西县之后能够走访百姓人家,了解当地人口等等,这些便也能说明,是清廉的,足履实地不务空名的为百姓办事,这是个好官……”   说到这里王安溪摇头:“吏部遴选官员,需要心细如发观察入微,吕大人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就确定了陈道义是清廉的,只这一道观察就已经不合格了。清廉是官员们最注重的,但也是最难做到的一项品质。本官在将陈道义最初的一些情况说明的时候,没有哪一点证明陈道义清廉。但吕大人却轻易地下了这个结论,所以,吏部绝对不适合你。”   吕方脸色难看至极。过了半天才扭开了脸,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出来。   显然,他很不高兴,但是没有什么话能反驳王安溪,王安溪说的话确实是他刚刚说出来的,分析的也确实很清楚透彻。   越绣宁笑着看着群臣:“那么,越尚耕升为吏部侍郎,还有谁有意见?”   没人说话了。   今天这一幕不是事先说好的,所以大家都觉着挺新奇的,如此当朝根据本部的实际公务遴选择升大臣,还真的是本朝以来的头一次。而大家也是亲眼所见,越尚耕确实只凭着开始的一些实际情况,而不是后面的那些核查,做出了正确的决定。要说心服口服,没人肯说出口来,但心里头真的是心服口服了。   “本宫择升越侍郎,同样是因为本宫了解他,知道他称职,为国选材,本宫不会只凭裙带关系来定夺,这一点,薛大人你觉着呢?”   薛昉现在自然是不会在说难听的话,道:“是,臣鲁莽了。”他倒是能屈能伸,一旦这件事做不成了已经失败了,马上承认,下回再说。   为官也需要这样,如果还在朝上纠缠不休,只怕有麻烦的就会变成他自己了。薛昉心里未必不清楚,皇后娘娘已经盯上自己了,只怕是户部那些人的事情牵扯上的人,皇后都已经盯上了。所以,下一次他真的要盘算清楚,心机更深一些才能出头了。   越绣宁道:“好了,既然大家没有意见,越侍郎,你就开始遴选户部官员吧,户部如今缺的人多,尽快遴选,但是绝对不能只图快,朝廷需要的是称职的官员。”   说着示意了一下德公公,让德公公将吏部侍郎的官印拿来。   越尚耕跪下道:“是。”双手接过了官印,磕头站了起来。    第895章 亲事定一定      下午,按照事先说好的,全家进宫来商量越天梅的婚事。   越承耕和越尚耕兄弟俩商量好了一般,提前一点进宫来了,说了说早上的事情。   “我也是头一次听见吏部这种事情,三叔你确定不是早知道了?”越绣宁也开玩笑。   越尚耕笑了,道:“倒真不是早知道了,不过还是钻了空子。”   “什么空子?”越绣宁好奇。   越尚耕笑道:“因为我知道娘娘最反感这种因为容貌嫌弃女子的人,所以就说应该罢官。”   越绣宁‘噗’的笑了。   越承耕笑着道:“好了别开玩笑了,需要的是你和王大人的选择一致,不是考虑绣宁喜欢不喜欢。”说着道:“之前倒没有太注意过这位通政使,没想到这么凌厉的一个人。”   越绣宁冷笑:“他越是想今天这样着急,越是说明他有问题,而且问题还很大。说实在的,户部倒台了,朝里头惶惶不安的人多了,可大部分都能沉得住气,只有他跳出来,说明他的问题不小。”   越承耕道:“娘娘,臣觉着现在户部大部分的位置空悬着,不宜在动其他的官员,暂时先忍了他,等皇上回来了再查。”   越绣宁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暂时不动其他的人了。”   越承耕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   后面吴玉和越榴红进宫了。何欣云和吴邓氏就没来,主要也是人太多了,来了你一言我一语的,反倒是说不了几句正经的。   越榴红甚至还很认真,将来府里提亲的几家情况专门写下来了:“大家也是难得凑一块儿专门商量这个事,所以我把给天泽提亲的也拿来了,给天泽提亲的几个都不是正经提亲,只是寻了人旁敲侧击的说了说。”   大家都凑上来看。   自然是先选说和越天梅的,找越天梅的基本上都是正经的媒人,因为不认识越民耕,所以寻得越榴红来说和。   也是巧,好几位都是兵部、吏部的主事夫人,郎中夫人等等的,丈夫和越尚耕是同僚的人。估计提亲的人打听过,知道这些人和越尚耕熟悉,通过越尚耕认识了他妹妹越榴红,所以专门寻得这样的人来当媒人说和。   一共五六家子。门第最高的是位侯爷,老家燕州的,离京城不过几十里地而已,这位侯爷家的嫡孙。   不约而同的,大家先将这位侯爷给排除了。   大人们心里都清楚,越天梅的脾气根本不适合进太高门第的人家,不止是脾气,还有学识修养都不行,进了这样的人家,大门大户的妯娌众多,她如果说话做事太过上不得台面,难免被人排挤。   越家的大人们都是经历过穷困潦倒的时候的,所以都还是非常的务实。   “被排挤是很有可能的,最怕的是相公也看不上,然后屋里头三妻四妾的,天梅能好好的过日子吗?”越榴红摇头道:“这一家来求亲,我当时就已经说了,天梅的父亲应该是不敢高攀的。”   于是将这一家排除了,接着排除了两家商贾。   虽然越民耕现在一样也是商贾,但越绣宁已经准备让他回来之后进户部了,和三叔一样先从主事做起。二叔之前虽然说过愿意经商,但越绣宁同样记得,从乡下搬到城里的时候,二叔一听自己要做生意,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同意。   二叔其实是比较迂腐的,当年不赞同做生意,就是觉着商贾的名声不好,自家是耕读人家,却去做生意了,祖宗们泉下有知必然不喜。   当然这种想法也是迂腐。不过也能看得出来,二叔想经商的心思是后来才有的,但真的还是假的,到底有多喜欢经商,这都是问题。   回来了再劝劝,户部是管着银钱算账的地方,也比较适合二叔这种忠厚心实的人。   如果二叔今后走仕途,那么和商贾结亲就不太合适了,毕竟这年代就是这样的,越绣宁也不能总是逆环境做事,一次两次可以抗争,多了肯定不行,她也没那个精神天天抗争这些凭借一人之力改变不了的东西。   剩下的三家,全都是官宦,一个礼部右侍郎之孙,一个本人在太常寺,一个是刑部员外郎之子。   这位礼部右侍郎是后来上去的,将褚侧妃的父亲换下来了。这位大人已经五十多岁了,这个是他府上的长孙。   因为是长孙,这一点越家的人已经有点犹豫了,越承耕就道:“如果是长孙的话,只怕是不太合适。”   越天梅嫁过去就是长孙媳,孙辈中的大嫂,她的性格脾气,并不适合做大嫂。   所以这一家的就放在最后相看了,另外两个倒是可以先看看,尤其是太常寺的那位,虽然在太常寺,太常寺卿彭定仁刚刚被禁足在府里查他的罪行,不过这位是才进太常寺的,也是最小的小吏,跟着学东西的。   父亲倒是有爵位,伯爵,不过父亲无心仕途,承袭了爵位之后天天寻仙问道的,折腾那些事情。   “最近有祭祀,天坛祭天的时候,我跟这个刑部员外郎说,叫他把儿子带上。”越尚耕道:“太常寺这位本职就是办祭祀的,必然也会去,先看看这两位好了。”   大家都点头。   然后看了看给越天泽说亲的。   “这两位也是巧,都是过年的时候跟我说的,两位都是兵部的主事夫人,说是人家府上请她们来打听打听。”越榴红指着两个名字道:“一个是都察院高大人之女,一个是……”   越绣宁已经‘咦’了一声,忙拿起来仔细的看。   “怎么了?娘娘你见过?”越榴红问道。   越绣宁摇头:“不知道。”上面写的是高北辰的小女儿,叫高玥,今年才十三岁。她问了一句:“是庶出的还是嫡出的?”   越榴红应该是没想到她会这样问,有些惊讶:“你还注重嫡出庶出?”   越绣宁忙摇头:“不不,并不是这个意思,是我之前见过高家的三个女孩儿,只有大女儿高妤到我跟前来过,因为是跟邓家的四子定亲了的,一些事情什么的,跟着邓紫虞来我身边说过话。”    第896章 偷听了大人们说话      越绣宁说到这里停了停,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这才继续说下去。   “另外有一次什么宴席的,高家来了两个小女儿,年纪也不大,但是没到我跟前来,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只远远的看了看模样,只记着当时高夫人说,是两个庶出的闺女。先皇不是很看重嫡庶吗,所以这两位庶女不常出门,高夫人当时感概了两句,所以我记的很清楚,是庶女。”   越榴红恍然了,摇头:“不是那两个庶女,高大人这个小女儿是嫡女。”顿了顿,道:“到底是给咱家做媳妇,高大人是朝里的大臣,肯定不会将庶女说给咱们,当然,天泽是庶出的……”说到这里她自己也觉着不太明白了,摇头:“不知道怎么想的,横竖这姑娘是嫡出的。”   越家人其实都不在意这一点。   越尚耕听了就笑着道:“这位高大人倒是聪明。”   越承耕也笑了。   越绣宁抿着嘴笑。   越榴红和吴玉就莫名其妙,两人看着三人,吴玉道:“怎么聪明了?是不是……你们看中这位姑娘了?”   越绣宁刚要说话,越承耕已经急忙回答了:“高大人算是你们的熟人吧?我听说之前最早去长安城寻林炤的就是他,所以他对咱们来说比较特殊的。高大人身为都察院的御史,一直都是公正廉明的形象,所以自然不能让人感觉他有攀高枝的行为。将女儿和民耕的儿子联姻,起码现在民耕只是个普通的生意人,所以谁也不会说他攀高枝行为不检。”   越承耕说到这里顿了顿,笑着看越绣宁:“但是,民耕是绣宁的二叔,现在的情况,必然是会入朝为官的。不过估计应该会过了孝期,不然咱家一定被人戳脊梁骨,包括绣宁。所以现在定亲,他高大人依然是公正廉明的形象。”   吴玉和越榴红恍然,其他的人都笑了。   越绣宁笑着道:“我倒是见过高玥的姐姐高妤,之前不是还出了点事情,二皇子算计高北辰,想将高妤横刀抢去给他做小,我们当时还动了点手脚。虽然我当时没亲自去看,但是小姑夫在,说了当时的情况,高妤倒是很沉稳,临危不惧的,我挺喜欢的。”   越榴红忙点头:“对对,这是我们在家说过,到底是人家高大人的女儿,高大人就是……”   一顿,刚刚大哥三哥还在说高大人狡猾,越榴红想吹嘘一下高北辰严肃公正的形象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越绣宁明白,笑着道:“没关系的。虽然高大人是很有心机的,这里面也包含了他的算计,不过这并没有什么。为官的大臣有几个是天真无邪的?真那么无邪也不可能在朝里站稳了脚跟。有心计不要紧,用在正当上就好,高大人就属于用在正途的人。”   说着去看越承耕:“皇上之前还说过,赵畅如果退了,必然是高北辰接替右都御史之职的。”   越承耕有些惊讶:“赵畅要退吗?”   越绣宁点头:“他父亲身体不好,如果去世了,一来赵畅承袭东安伯爵位,二来要丁忧,他可能会辞差,就算是不辞,三年的丁忧,右都御史的职位不能空着,肯定让高北辰上去了。”   越承耕点头:“高北辰是最合适的人选,全朝廷找不出来一个比他更合适的。”   这是必然的。   吴玉在旁边听着他们怎么又把话题扯朝廷上去了,就道:“那么,你们的意思是这位高大人的姑娘就可以?”   这话一问出来,大家都是一停顿,互相看了看,越尚耕已经笑着道:“照我说,别的姑娘就不用相看了,就高家这位吧。”   越绣宁忙道:“还是要看看呢,万一有更合适的呢?”   越承耕也笑:“先看看都是谁家的,说不定门第不合适,就更省事了。”   于是大家看看是谁家的。   看了看倒是真的没有太合适的,依然是不想选门第太高的,而且这种结亲原本就有个高门嫁女低门娶妇的规矩。   选来选去的,还就只有高北辰的女儿合适。   高门嫁女低门娶妇,还有这种门当户对的规矩,越绣宁是赞同的。并不是她有问题,而是环境使然。她既然在这个世代,那么自然是要遵从这个时候的生存规律,不会傻到用后世的一些不符合现在年代规律的原则来要求这个年代。   门当户对也有一定的道理,门第相当的人,生活的环境差不多,夫妻们说话做事的行为规范也差不多,那么自然夫妻和谐,但如果因为眼界、知识还有生活习惯的不同,勉强在一起了,那么很有可能会将这种不习惯变成一种冲突,夫妻成天吵架,自然没什么和谐了。   原本就是有一定的道理,越绣宁当然没理由去反对。   当然,她最后的要求依然没变,就是大人们相看了之后,合适的话还是要让本人看一看,是不是满意,不满意的话,这婚事还是不成的。   就这样,大概的定了定。   高北辰的女儿的相看,就看机会了,横竖节日节气的多得很,越绣宁寻个借口就能让高夫人带着高玥进宫,所以机会也很多。   大人们用了一下午的时间,将这个定了定。   他们在这边忙活,府里头被说亲事的两位同样也没闲着。   越天泽依然在国子监,下一期的科举他就要参加考试了,虽然还有一年多的时间,但是先生很着急,每天严厉的敦促着学生们学习。   越天泽每天都是酉时许回府。   这天回家,小姑和小姑夫都不在,越天泽也不意外,小姑夫公务繁忙,小姑那边经常进宫,现在大婶子来了之后,更是经常去侯府,所以也不意外。   回到自己的屋子,换了外面的衣裳,就拿着书去竹林那边,竹林被风吹着的声音越天泽很喜欢听,享受宁静中看书,很容易看进去。   刚要出来,他身边的一个叫翠缕的忙跟上来道:“爷,奴婢有事儿跟您说。”   翠缕是越天泽的大丫鬟,越天泽只好站住了问:“什么事儿。”    第897章 丫鬟争宠      翠缕却并不马上说,而是先鬼祟的看了看周围,然后伸手将他胳膊拉住,拉着进了里屋,然后又鬼祟的看了看门外,最后将门都关上了。   看她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越天泽好笑:“到底什么事儿?”   翠缕就过来低声道:“昨天在宫里……吃饭的时候……”说到这里声音压低了道:“奴婢看见姑娘那边的香椿蹲在坤宁宫主屋门口的地上听娘娘他们说话,听了好长时间呢……”   越天泽皱眉:“蹲在地上?”   翠缕点头:“对,装成是蹭脏了裙摆,擦了半天,但其实是偷听侯爷他们大人们说话……”   越天泽看她那副样子就知道了,道:“你也听见了?”   翠缕重重的点头,然后双目看着越天泽,很郑重其事的说出来:“侯爷他们和皇后商量,要把姑娘送进宫呢。”   越天泽大大的震惊了!伸手一把抓住了翠缕的胳膊,眼睛都瞪大了道:“你说什么?!”   “嘘……”翠缕其实是想要看到主子爷这样子的,但并不是真的要吓唬他,只是想让主子爷知道,自己听见了一个很大的消息,自己是很有用的人,所以看见越天泽震惊到了这样的地步,又赶紧的嘘着道:“千万别让别人听见了……”   偏偏刚刚越天泽的声音太大了,被外面的另一个丫鬟叫翠珠的听见了,马上跑了进来,看见两人这副样子,顿时酸了,声音拔尖了些叫道:“哟,这是干什么呢大白天的……”   谁知道越天泽正是着急震惊的时候,哪里耐烦听丫鬟们拌嘴!立刻转眼看门口,声音带着怒气:“出去!”   翠珠显然是没见过爷发这么大的脾气,顿时眼圈都红了,又不敢多啰嗦,只能愤怒的等了一眼翠缕,将这笔账记在翠缕的身上,转身出去了。   越天泽看着翠缕道:“你没有听错?!”他直勾勾盯着翠缕,声音带着压制不住的怒气。   翠缕急急忙忙的道:“奴婢没有听错,但不是爷您想的那个意思,主子们的意思,是姑娘脾气太差了,也实在……实在有些没规矩,所以让姑娘进宫去尚仪局学学规矩。”   越天泽一下子松了口气,继而皱眉看着这个故意一惊一乍的丫鬟,着实的有点恼怒,但说起来翠缕也是有用的,除了总喜欢邀功之外,做事还算是有眼力界儿,所以越天泽算了,没说她什么。   “还听到什么?怎么说的?”越天泽问道。   翠缕其实想说的就是这些,因此神情更加的神秘了些,低声道:“咱家住在姑奶奶家……”顿了顿,声音更加低了些,几乎是耳语的说着:“姑奶奶对姑娘特别不满呢。”   越天泽也有点不满,不满这个丫鬟故意如此的样子,便道:“不用如此鬼祟,你说话大点声没人能听见。”说着问道:“小姑……很不满吗?”   被说了,翠缕只好不那么神秘了,点点头稍微坐直了身子,声音也恢复了一些,道:“是啊,虽然没说具体的什么事,不过一说姑娘脾气不好,大家就都知道。”   越天泽站了起来学着大人的样子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皱紧了眉头。   越天梅脾气好不好,他这个当哥哥的当然更清楚。越天梅平常怎么顶撞小姑的,没人的时候怎么顶撞大婶的,他都亲眼看见的。   他从来不说,是因为天梅是他亲妹妹,但是他也很着急,天梅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他也想说说,可越天梅对他并不好,小时候顾月娘当着天梅的面,一直说自己不是她生的,一直说一直说,越天梅也并没有将自己当成亲哥哥看待。   “天梅那边的丫鬟是全都听见了吗?”越天泽又问道。   翠缕点头:“奴婢都听得差不多,她比奴婢还偷听的更早,应该是全都听到了,不知道姑娘知道了会不会大闹一场?”   翠缕说着咋舌:“姑娘可别像老太太那样……之前那次大发脾气,真的让奴婢想起了老太太……”   越天泽愈发的皱紧了眉头,也越发的烦躁起来。   顿了顿道:“知道了。这事别和别人说。”   翠缕忙道:“奴婢哪里会去和别人多嘴!奴婢不是那么不懂事的人。”   越天泽摆手叫她去给自己倒杯茶来,他依然在屋里来回的走着。过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的问丫鬟:“姑奶奶回来了吗?”   翠珠忙过来:“回来了。”她小心的看着爷对自己的态度。   越天泽根本没注意这些丫鬟们,急忙的便出门去上房去了,翠珠慌忙的跟上了,出门的时候还扫了一眼院子,没看见翠缕,这才哼了一声。   越天泽刚来到上房院,就听见院里好像有人喊着什么,变了脸的急忙往里跑,跑进了就已经听见越天梅哭喊的声音:“你们别想,永远也别想!”   越天泽刚跑进屋,正好越天梅已经哭着跑了出来,将他撞到了一边,越天泽道:“天梅……”   越天梅抬头看是他,哭着喊了一声:“你滚开!”这一声简直都要从肺里头喊出来,撕心裂肺的才能发泄她的怒气一般。   喊完了,自己却跑出去了。越天梅的丫鬟急忙的后面追出去。   越天泽想了想,正要进屋,正好屋里越榴红的声音传来:“天泽?”   越天泽忙答应一声:“是。”赶紧的进屋了。   进屋才听见孩子的哭声,从里屋传出来,同样哭的撕心裂肺的。越天泽走到里屋门口顿了顿,道:“小姑。”   “进来吧。”越榴红不耐烦的声音。   越天泽进去了,看见小姑正抱着孩子哄着,看见他进来就道:“才把孩子哄睡了,天梅就冲进来大喊大叫的,我叫她出去说都不肯,就一定要把孩子吵醒了才行!”   越榴红气的乱哆嗦,屋里丫鬟奶娘的一大堆,全都吓得谨慎小心的。   越天泽退了出来,立在堂屋候着。   屋里孩子一直哭,大人一直哄的声音,一直过了很久,孩子的哭声终于小了,又过了一会儿,终于不哭了。    第898章 又偷听      越榴红从屋里出来了,筋疲力尽的样子,一出来却看见越天泽站在堂屋,倒给吓了一跳,道:“哎呦你怎么还没走?站在这里也不出声的,吓了我一跳。”   越天泽道:“小姑,天梅……是不是知道了要送她进宫的事,不高兴才来这边吵得?”   越榴红冷笑:“原来你也知道了?你们倒一个个养的聪明伶俐的丫鬟,进宫都知道偷听了。”   越天泽默然不语。   越榴红坐下了,看着他半天道:“你也坐下吧,既然知道了,你说说你的想法,你觉着怎么样?是不是也反感的很,坚决的不行?”   谁知道越天泽停顿了一会儿,却道:“如果真的只是去尚仪局学学规矩,我觉着挺好。”   越榴红有点意外,顿了顿才道:“你同意啊?”   越天泽点头,不过过了一会儿又道:“天梅自己不愿意,我如果说的……”   “知道知道。”越榴红叹气道:“她连我这个小姑都横鼻子竖眼的想喊就喊呢,对你更是……”   越天梅对越天泽这个哥哥如何,全家都知道。   越榴红道:“你们的丫鬟是怎么去偷听的?”   越天泽有些窘,简单的说了说。   越榴红皱着眉头,心里自然是不高兴。越天梅怎么越来越像顾月娘……不!越来越像越赵氏了!   顾月娘被休了之后,越天梅肯定很愤怒,正好又到了半大不大的年纪,这种愤怒就全都积攒在了心里,于是大人们反感什么她就学什么,大人们都说越赵氏不好,于是她就更学越赵氏的一言一行的。   住在这边这段时间,越榴红真的是筋疲力尽的,自从成亲之后,她很久没有这种筋疲力尽的感觉了,这种感觉就和在杏花村的时候一样。   “不管怎么样,这事定了就是定了,她这幅样子如果出嫁了,在婆家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她……”   越榴红刚说到这里,就被外面的人声打断了。   “哎哎哎!我说你怎么……香椿!”一个丫鬟的声音,一句话没说完突然提声喊了起来,跺着脚的声音,还有‘啪啪啪’跑开的脚步声。   越榴红怕把孩子吵醒了,急急忙忙的起来先进屋去,屋里奶娘丫鬟们忙摇头,她这才出来,正好她的大丫鬟进来了,越榴红道:“香椿刚刚在这里?”   大丫鬟点头:“拐角那边猫着腰藏着,奴婢端水过来,差点被吓死。一句话没说完那丫头抹头就跑。”   越榴红真是气的心口疼。   香椿是越天梅的大丫鬟,年纪比越天梅大两岁,今年已经十六岁了,当初越榴红买她给越天梅使用,就是看中了年岁稍微能大一两岁,应该懂事一些。但现在看看,显然一点不懂事。   香椿一口气跑回了越天梅的住处,进门的时候故意的扶着门框大口的喘气,表示她是飞跑回来了,意思是告诉姑娘,自己给她做事多么的不容易。   越天梅听见了声音,在屋里喊:“回来了还不进来!”   香椿急忙的进了里屋,看见越天梅在榻上坐着,她去桌子那边先给自己倒一杯茶,一口气喝了,知道姑娘脾气急,不等询问就急忙的道:“听见了两三句,爷过去是询问姑娘进宫的事情的,果然翠缕那个蹄子已经和爷说了。姑奶奶倒是询问了爷同意不同意,姑娘你猜爷怎么说的?”   越天梅重重的哼着,脸上带着一股煞气,仿佛现在已经到了她人生中非常严峻的时刻,她满脸的煞气才表示她一点都不慌。   “哪哪儿都有他!这个时候他要是不跳出来,就不是小人了!”越天梅厉声的说着。   香椿凑近了一点,道:“姑娘,你打算怎么办啊?”   越天梅停顿了一会儿,才问道:“越天泽怎么说的?”因为心里的怒气,于是连哥哥也不叫了,直呼其名。   香椿道:“爷只说同意,奴婢就听到这里就被发现了,赶紧跑回来……姑奶奶那边的几个婆子还在后面追呢!”   这样才能表示她是‘涉险’,冒着风险给姑娘办事。   越天梅脸上的煞气更重了。   香椿道:“姑娘,你不是也说,在家里头实在住不下去了?他们给你找婆家,这也是好事啊,不管怎么说都能离开这个家了。”   越天梅哼了一声道:“他们那些人能安什么好心?能给我找什么样的好人家?他们……恨不能我死呢!”   这帽子扣得,连她自己说的都不是那么的有底气。   香椿听了道:“那就拖着等二老爷回来吧。二老爷肯定会给姑娘做主的。”   越天梅道:“只怕是等不了了,再说了,二老爷……”她想说二老爷对自己也是那样,没有什么好的,但是二老爷毕竟是她爹,这话稍微犹豫了一下没说出来。   沉着脸坐在榻上盯着窗户外面,盯了半天道:“我想回老家了。”   香椿吓了一跳!她可不想跟着回去!   顿了顿忙道:“姑娘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回去了能有什么好?一样没人给你做主,反倒是落在了一些不亲的族人手里,更不知道怎么磋磨你呢。在京城挺好的,不管姑奶奶他们怎么不喜欢,但总要给姑娘寻一门好亲事,必然是侯门爵府,高门大户。”   香椿是个心高的丫鬟,虽然脑子没那么聪明,但是一点不妨碍她看的高想要攀上更高的地方去,因此在听说了主子们想把姑娘送进宫的时候,她已经有了些想法。   又停顿了一会儿,才小心的试探道:“姑娘……你一点都不想进宫吗?”   越天梅顿时横了她一眼道:“你脑子里都是浆糊吧?进宫有什么好?!”   香椿一点不以为意,姑娘平常就是这么说话的啊,她小声的道:“进宫……可以当娘娘啊。”   越天梅愣了愣然后大吃了一惊,猛地转头看着她,脸却似乎红了,声音竟然微微的颤抖:“你说什么?”   “妃子娘娘……”香椿声音很小的道:“现在后宫只有皇后娘娘一个人,皇后还有喜了,等皇上回来了……”    第899章 丫鬟的坏主意      看见越天梅的脸色急剧的变红了,呼吸都急促了起来,香椿有点紧张,不知道这是发怒的前兆还是如何,声音停顿了下来。   香椿停顿了一会儿,并没有看到越天梅发怒,反倒是红着脸急促的呼吸着,眼神也转开了,看着窗户外面。   对姑娘比较了解的香椿明白了,姑娘这是叫自己说下去。   她忙道:“姑娘,与其让他们摆布你的婚事,不如自己争取。皇后现在多风光?都快当上皇帝了吧,还去给大臣们上朝,你瞧瞧她,一个女人而已,不也……说到底就是聪明,把皇上捏的死死的捏在她的手里……”   越天梅皱眉道:“你也说了,皇后把皇帝捏的死死地。所以……你前面说的又是什么?”   香椿眉梢一挑!   姑娘果然是有这个意思的,不用自己多说什么,她就已经心动了。   香椿忙低声道:“奴婢的意思,皇后把皇上捏的死死的,管的死死的,别的女人想靠近皇上都不可能,所以皇上就算是有什么心思,也没办法……姑娘你也知道,皇后做了多少事?下了多少黑手?先皇给安排的侧妃,不是全都没什么好结果?”   越天梅来的时间不短了,且她又爱打听这些事情,只要府里头来人做客,或者跟着越榴红去别人家做客,以前去皇长孙府玩,现在去后宫,只要哪个夫人偷偷说这些话,她就坐在一边听着。香椿又是个爱听墙角的,专门紧着这桩事情打听,所以知道的很清楚。   当然了,她们知道的很清楚的这些事情,大部分是从外面听来的闲话,未必都是真的。但京城贵族的妇人们,眼睛毒的很,事实是那几个姑娘确实没什么好下场的,所以她们编排一些自己的话在里面,将所有人的下场全都说成是越绣宁的算计,以表示现在这位皇后娘娘心机深沉的可怕等等的,都是有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越天梅稍微的有点不耐烦,想让她尽快说下去。   香椿就忙道:“奴婢的意思,那些人连到皇上身边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被皇后给干掉了。但是姑娘你不一样,你是皇后的妹妹,现在还是皇后让你进宫的。进了宫之后,接近皇上的机会就太多了,皇上也是男人,他……”   香椿说到这里看见姑娘已经羞红了脸,便忙道:“姑娘,皇上是什么人?天底下最最高贵最有权势的男人,就算是皇后的位置被人占了,但只要成了他的女人,后宫什么妃的,那都是高高在上,以后……”   说到这里声音压低了很多的道:“以后不管是姑奶奶,还是那位威远侯夫人,看见姑娘都要下跪磕头的!”   越天梅的眉头狠狠的挑了一下!香椿说到了她的心坎里,这是让她非常非常心动的画面!   “皇上是最有权势的男人,不管是什么女人见了他都想巴上,姑娘你看看好了,之前的那些女人,不是都什么侯门府小姐,什么国公府小姐的,全都是权贵家的小姐!她们为了靠近皇上不也是费尽了心机,不要脸皮的各自想办法?”   香椿说到这里直勾勾盯着越天梅道:“所以,姑娘你也要想尽了办法靠近皇上,不要害羞……”   “哎呀行了!谁让你说这些了?”越天梅通红了脸啐了一口斥责,但其实并没有什么力度,倒有点想嗔她,并且马上转了话题:“你那脑子根本就装不了多余的事!说的口沫横飞的,早忘了我进宫的条件是什么了?人家那些人早盘算着这一招呢!让我进宫,还得先给我定亲!”   香椿忙道:“奴婢知道呢,哪里就能忘了这件事!不过这也不要紧,就算是定了亲又能怎么样?照样可以悔婚啊。再说了,如果到时候皇上……宠幸了姑娘,那自有皇上去跟定亲的人家掰扯,姑娘根本就不用出面,更不用操心。”   越天梅又是满脸通红的,顿了顿倒是不说什么了。显然,香椿的话已经说服了她,她觉着有道理。   香椿接着道:“而且,到时候说不定皇上要将这个退亲的差事交给皇后,让皇后去跟人家掰扯,”说到这里她掩着嘴笑,声音低低的:“哎呦!奴婢一想到那个样子就想笑!想想到时候皇后会是什么脸色?”   说着真的笑的蜷着身子捂着肚子。   越天梅也笑了起来,神情思索仿佛真的已经再想那时候皇后的脸色会是什么样子的了。   “所以,姑娘现在不用跟他们闹,就冷眼看着他们折腾去,不管定下什么亲事。咱们不管就是了,只等进了宫之后……”   越天梅脸上带着笑容美滋滋的听着,听到了这里突然想起一件事,脸上一遍忙道:“皇上出去打仗了!万一要是我成亲之前没回来怎么办?”   香椿愣了愣好笑的道:“怎么可能!”她掰着手指头算着:“姑娘你的孝期没有满,成亲必然是孝期满了之后的,他们自算的什么二十七个月,姑娘你不要同意,一定要给老太太守满了三十六个月。这样就还有……还有……”   “哎呀还有两年多。”越天梅道:“不用算了。”   香椿也算不出来,忙点头:“还有两年多的时间呢,皇上出去打仗,未必会打两年?”   越天梅道:“但是……会不会提前让我出宫?皇上一回来就让我出宫?”   香椿已经说得脱了线了,当然要将所有的话说圆满了才行,所以一听这话马上重重的摇头,强调的语气:“更不可能了!奴婢可是亲耳听见的,他们也觉着时间不够,只有两年了,两年的时间让姑娘在尚仪局好好的学规矩……”   说到这里微微顿了顿,继续道:“所以,皇上回来之后不会让姑娘出宫的,他们必然会让姑娘一直在宫里,一直到出嫁。所以姑娘的时间长的很,只要皇上回来,你就找机会……到时候咱们在商量好了。”   越天梅顿了顿,才有些惊讶的看着她:“你也要进宫?”    第900章 聪明过了头?      香椿一愣,脸上顿时有些委屈:“姑娘不想让奴婢进宫吗?”   越天梅想了想摇头,她身边说得来的也就这么一个丫鬟,也只有香椿正经给自己出主意,其他的那几个天天跟在自己后面说该这样该那样的,讨厌的紧。   当然了,如果让越榴红来看,就正好相反了,越天梅身边的丫鬟大部分都是好的,都知道教她平常该怎么说话怎么做事,只有香椿一个上蹿下跳的出坏主意。   可惜偏偏的,越天梅一点都不喜欢其他的丫鬟们,偏偏只愿意亲近香椿,也只听香椿的话,好像除了香椿,其他的丫鬟都存着害她的心思。   香椿看见姑娘虽然没说话,但是摇头了,心里偷偷的松了口气。她也知道,姑娘亲近的丫鬟只有自己,所以会带自己进宫的。   一方面怂恿姑娘接近皇上,另一方面,香椿这个丫鬟虽然身为下贱,但却心比天高呢,她也有她自己的心思和盘算。   主仆俩还在继续的说着,越天梅最开始脸上的煞气已经全部没有了,有时候甚至能露出眉飞色舞的样子来。   清明节前的头天。   因为要去皇陵,路程比较远,来回需要两天的时间,所以头天就开始准备。百官们不用跟随,清明时节都是各家祭祀各家的祖先。   需要跟着的就是皇族,皇亲国戚等等。   皇亲国戚哪些人跟随哪些人不用去,这都是有规矩的,比如越承耕就不用去,他虽然是皇亲国戚,但是外戚,要祭祀的是他越家的祖先。   跟着去的是姓秦的,秦家的祖先在皇陵,所以跟着去祭祀。   这天早上起来,宫女们忙碌的收拾着,清明放假五天,所以越绣宁今天不上朝,早上睡了个懒觉,起来吃了早饭,去花园那边转悠转悠。   现在肚子还不是很大,走起来不太费劲,她也有体力,所以挺喜欢出门转悠的。   刚到了御花园,白果过来禀报,说穆夫人进宫了。   穆夫人的名字听着很老气,但其实很年轻,邓紫虞今年满打满算十六岁,身边跟着另一个更年轻的姑娘,两个人过来了。   越绣宁因为没见过那个姑娘,倒是好奇的看了看,那姑娘十三四岁的样子,细长的柳叶眉,清秀可人的很,有些紧张似得脸上带着些微的怯意,抿着嘴跟着邓紫虞过来。   邓紫虞过来行礼笑着道:“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越绣宁点头:“你来了?这是谁家的姑娘?以前没见过。”   邓紫虞道:“是高大人家的,四嫂的妹妹高玥。”   那姑娘已经福身敛衽一礼,道:“臣女参见皇后娘娘。”   越绣宁一听说是高北辰的女儿,都笑了。这个高北辰真是聪明的过了头了,估计是琢磨了,母亲他们回来了,自家这边必然是会商量弟弟妹妹的婚事,所以适时的让邓紫虞带着高玥进宫,让自己相看相看。   高玥看起来应该是不知道父母的意思,所以只看见紧张,并无羞怯。   越绣宁叫人端来了椅子放下,坐下了叫她们也坐,这才问道:“家里头都好吧?之前你说的府里头的那些亲戚,我后来原本想问问怎么样了的,但是你这段时间倒不进宫了,也没时间问你。”   她并没有说什么事,但邓紫虞肯定听得懂,主要就是越绣宁不确定家里的事情邓紫虞愿不愿意让外人知道。   不过越绣宁很想知道近况,那一家厚着脸皮打秋风的走了没有。估计邓紫虞不进宫,是觉着自己太忙了。   果然,邓紫虞笑着道:“皇后娘娘如今太忙了,天天上朝的都够辛苦了,有点时间肯定是想多歇歇,臣妾的事情又不重要,所以这段时间也没打搅娘娘。”   说着笑道:“府里头住的客人已经搬走了,穆寒出发之前就让他们搬走了。”   越绣宁笑:“噢。”   邓紫虞显然并没有怕人知道的,所以笑着道:“上一次跟娘娘抱怨了一通,娘娘说的话臣妾觉着很有道理,回去了就拉下脸来,逮着了一个他家儿媳妇又在我房里那东西的时候,叫人抓住了大吵了一顿,闹得挺大的,穆寒回来的时候还在吵,这才知道了,当场就将他们那些人找来,叫他们立马找地方搬家。”   说到这里邓紫虞笑:“我也是头一次那么翻脸跟人吵架……别说,感觉还挺好。”   越绣宁一下子被逗笑了,道:“赶走了就好。成亲了就是这样,不管什么事情都要自己面对自己解决,当姑娘的时候尊重,哪里会跟人红着脸吵架,但是成了亲自己要解决问题了,自然就需要一些勇气和担当了。”   邓紫虞点头:“通过这事我也想明白了,以后真的要有些担当起来,不然的话,家里头的大事小事都得让穆寒出面才能解决,说到底我又能给他分担什么?不但没分担,还找了些事情。”   越绣宁笑,然后看向了高玥:“高北辰的女儿?”   高玥忙点头:“臣女正是。”   邓紫虞笑着忙道:“对了,今天四嫂带着她几个妹妹还有我家姐妹来我府里玩儿,商量着明后天出去踏青呢,巧不巧的我早上起来收拾准备进宫,四嫂原说跟着一起进宫探望一下娘娘,不过临时有事又回去了,其他的小姑子妹妹们的年纪小羞涩,不敢进来,只有高玥被我拖着进宫了。”   越绣宁便做出恍然的样子来笑着点头。   邓紫虞看她的笑容就知道已经猜到了,等越绣宁转头跟高玥说话的时候,偷偷吐了吐舌头。   “你多大了?”越绣宁问道。   高玥忙道:“十三岁了。”   “出去踏青,你们准备去哪儿玩?”越绣宁又问道。   高玥稍微的愣了愣,估计是想不到皇后会问她这个,道:“还没商量好,原本姐姐的意思是去清远寺,不过穆夫人的意思是去城郊往北一个叫汤家农庄的地方,说那边有养蚕的。”   越绣宁听了笑:“你想去哪里?”   高玥有点不明白皇后为什么关心这点小事,去看了看邓紫虞,见邓紫虞只顾着喝茶,只好声音小了点的道:“臣女想去……庄子那边看看。”    第901章 去而复返      越绣宁笑着点了点头:“听着都是庄子上好玩。”转头看邓紫虞:“汤家农庄?怎么没听说过?”   邓紫虞放下杯子笑着道:“您哪里听说去啊?就是京郊一处庄子,因着主家姓汤,就叫汤家农庄,田地里种粮食,另有两处山坡,种了好些的果树,又夹杂了一些桑树。汤家后来告老辞官,庄子要出手,我父亲看着好就将那一处农庄买了下来,让我家里头的一户管家去管着。”   “那管家娘子因是江南人,自小养蚕的,看那边有桑树,就养了好些的蚕,这都几年了,弄得越来越大,买了好些的织机,那边倒成了一个小小丝织厂,一年能织出来好些的布料,庄子上她们自己人是够用了。”   越绣宁一听很感兴趣,挑眉道:“哦?这样啊,你们还在商量去哪里吗?”   邓紫虞看她的样子已经笑了道:“娘娘要是想去,我们就去庄子上,不过娘娘,您不是要去皇陵祭祀吗?”   越绣宁点头:“是啊。所以你们不用为了我专门去那边,你们如果想去山上踏青的尽管去,等大后天了你去庄子那边就行了。”   说着又看着高玥笑:“你想去的话,便跟着穆夫人去好了。”   高玥忙道:“是。”   邓紫虞也点头:“是,不过娘娘,您身体能不能撑得住啊?这样怪劳累的。”   越绣宁笑了:“放心,我身体好得很。”   她们两个在这边说了一会儿话,便起身告辞了,越绣宁起身依然是逛了一会儿花园,这才回到了坤宁宫。   刚到了用午膳的时候,宫女进来回禀,穆夫人来了。   越绣宁惊讶至极,忙叫传进来,等看见进来的确实是邓紫虞之后,好笑的道:“怎么回事去而复返?忘了东西在这边了?”   邓紫虞忙笑着道:“没有,是早上的时候高玥在这边,有些话臣妾不方便说,回去想了想担心皇后娘娘误会了,所以赶紧来跟您解释解释。”   “什么事?”越绣宁很聪明,马上笑道:“你是想说,高玥进宫不是高大人或者高夫人的意思?”   邓紫虞笑着连连跺脚:“看看,看看!果然如此!臣妾如果不来说清楚,真的可是给高大人和高夫人平白的扣了顶心机不纯的帽子了。”   越绣宁看她如此,倒有些惊讶,原来是真的?   邓紫虞道:“真的不是高大人或者高夫人让我今天带高玥进宫的,四嫂确实是带着她妹妹和我家姐妹找我玩儿。父亲母亲一直说,相公走了之后府里就我一个,叫她们多去陪着我,四嫂以前就和我关系好的,自然是常来,清明节了想出门玩儿,也是商量这事。”   “我今天进宫,是臣妾母亲让我来的,母亲听说娘娘现在都还没有找稳婆,明天又要去皇陵那么远的地方,觉着不太放心的,因之前有二嫂用的稳婆是很好的,所以叫我进宫问问娘娘要不要带上,说虽然娘娘医家出身,可到底要谨慎些好呢。”   邓紫虞说着笑道:“刚刚进宫的时候,在外面听雨花正好就在喊,什么那两个稳婆叫明天跟着!我赶紧询问了一下,雨花说是原本跟着威远侯夫人去了长安城的,一路照顾一直到威远侯夫人生,因此觉着挺好的,是尚宫局找到。臣妾听了就知道,已经寻了稳婆跟着,因此刚刚进来没说。”   越绣宁恍然了,笑道:“然后呢?”一顿问道:“高妤真的是原本打算和你一起进宫,临时有事走了?”   邓紫虞点头,顿了顿又叹了口气:“四嫂是因为和四哥的事……”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然后道:“横竖她是真的有事要回去,不过那几个都想在我那边多玩会儿,我就说叫她们跟我进宫,可那几个都是……”   说到这里一顿,才道:“全都是庶出的。我知道娘娘您是不论这个的,不过先帝爷的时候特别注重这个,所以大户人家庶出的男女一听进宫都害怕,那几个全都叫不来。我因知道高家寻了兵部的主事去小姑家提亲,便想着,让娘娘见见高玥,所以自作主张的叫她跟着。高玥本是嫡出的,就没那么些的害怕,于是跟着来了。”   说到这里邓紫虞忙强调:“高玥自己也一点不知道。”   顿了顿又道:“高大人和高夫人也一点不知道。我真是临时决定的。回去想了想,只怕娘娘会以为是高大人的意思,对高大人有什么意见了……高大人绝对没有说让我领着高玥进宫的话。”   越绣宁听她解释完了,笑着道:“幸好你来解释了,不然的话我还真的有可能误会了。”   邓紫虞松了口气,道:“我也是没多想,只想着领来让你相看相看,回去了仔细想了想,这才觉着不太合适。”   说到这里笑着摇头:“回去了我还得赶紧回娘家一趟,跟四嫂解释解释,叫她回她娘家帮我解释解释,免得觉着我有什么坏心眼。”   越绣宁笑着,顿了顿却又叹了口气。   这都是太有心机的缘故,虽然只是无意的做了一件事,但大家都会用很有心机的想法去考虑,反倒让别的人也不得不用心机。别说别人了,自己就是这样,一开始不也认为是高北辰叫高妤跟邓紫虞说,让邓紫虞领着高玥进宫的?自己还觉着高北辰聪明的过头了。   想到这里叹气道:“都是想的太复杂了,所以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了。”说着对邓紫虞笑道:“没事,说清楚了就好,其实我还得感谢你,你出了个好主意,我能好好的接触接触这个高玥,相看相看。”   邓紫虞笑,又忙道:“那就好,臣妾就叫庄子那边准备准备,大后天过去。”   越绣宁点头。   邓紫虞起身告辞,这一次去了真的就走了。越绣宁半躺在榻上想了半天,有些好笑又有些摇头,确实如此,都太有心计了,以至于一件简单的事情每个人都想的很复杂。   过了一会儿,雨花果然进来禀报,侯爷夫人那边担心娘娘明天出门路途太远了,所以叫那两个稳婆过来路上照顾。   越绣宁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第902章 结发人      转天早上出门了。   虽然没有给先皇下葬的时候那么多的人,不过依然很麻烦,越绣宁因为专门起来的很早,收拾好了之后反倒在宫里等了好一会儿。   外面一切准备就绪,所以该到的人都到了,只等着皇后娘娘到了之后就可以上路了,尚宫局的人才来请她。   如今皇上不在,皇后娘娘协理朝政,尚宫局的事情也多了一些,她们也能更加靠近坤宁宫了。   越绣宁出来,身穿着祭祀的大服,如今做肩舆已经很难受了,会觉着头晕,因此宫内的走动多做软轿。   轿子抬着来到了宫门口,一直到了凤辇前停下,越绣宁下轿子,然后上了凤辇。这还是她头一次坐凤辇,以前也不讲究,所以每次出门都和林炤一起做龙辇。   小豆很小声的说了一句:“这一次仪仗没问题吧?”   往前看,十几对的龙旌凤翣,旌旗招展,十几对的太监提着销金提炉焚着御香,还有十几对的乐师走在前面,细乐声若隐若现。后面同样一对对的旌旗招展,黄金伞位居其中,执事宫人们手里提着香炉,捧着香珠、绣帕、漱盂、拂尘等等的,更后面抬着刚刚坐过的金顶黄金绣凤软轿的。   雨花哼着:“他们还敢?!”   车辇缓缓的走动起来了。速度依然是不快,慢慢悠悠的出了城,越绣宁就躺床上睡着了。   一直到醒来还在路上走着,只有小豆站在车辇门口候着,听见了动静忙伸手轻轻撩起一点点的帘子看里面,见皇后娘娘起来了,忙道:“娘娘您醒了?”   越绣宁点头:“给我倒杯水。”   小豆答应着,急忙的转身,过了一会儿提了一壶水进来了。   倒进了杯子中,双手捧给越绣宁,越绣宁喝了,起身活动了一下,问道:“到了哪里了?把窗帘子掀开透透气。”   小豆答应着,忙将窗帘子掀开挂上,道:“快到了有河的地方了。”   估计她就记住了上一次走到河边的时候,太皇太妃跳河的事情了,所以才这样说。   越绣宁问了之后就知道,小豆根本分不清楚到哪里了,她根本就不认识路。   活动了一下手脚坐在了榻上,就这样无聊的看着窗户外面的景色。   林炤这段时间来了两封信,已经和二皇子的人马打了几仗,二皇子的人钻进了丛林中,在丛林中就没有办法痛痛快快的打仗,基本上都是零星的,遇上了就大,打不过就跑。   携带的火铳在近距离的战斗中还是很有威力的,所以神机营比较有优势。   然后就是说他安好,询问越绣宁身体怎么样,等等的。   越绣宁突然看见很远的地方有些骚乱,看着像是几个侍卫在挡着什么人,好几个侍卫过去了,越绣宁看不清楚被挡着的是什么人。   骚乱并没有很久,被挡住的那个人显然是发现根本没有办法越过这么多的侍卫靠近,所以他没有继续过来,侍卫们自然只挡着路段不让靠近,并不去管了。   车辇继续往前走着,就在越绣宁百般无聊的准备放下窗帘再睡会儿的时候,突然远处的一样东西吸引了她的目光。   很大的字写在什么上面,被一个人举着,这是头一次越绣宁看见这个年代有人想出来这样的办法引人注意。   当然,这么远的看字体已经很小了,但越绣宁还是能看清楚。   ‘穆寒结发人’五个字。   越绣宁头皮都是一炸!   急忙的伏到了车窗上看的更清楚一些,没错,就是这五个字。越绣宁震惊至极,忙道:“陈凡!”   跟着车的太监宫女们忙去喊,陈凡就在车辇周围,自己也听见了,急忙的骑着马过来:“娘娘。”   “过去几个人将那个举牌子的人带上,暂时交给谢嬷嬷看管,谁也不要问什么,收起来他的东西。”越绣宁道。   陈凡应该是已经看见了,他是侍卫统领,负责的就是周围的安全,所以有什么事情侍卫们必然是第一时间报给他。所以没有多问什么,急忙道:“是。”   然后吩咐跟在身边的侍卫了。   车辇并没有停,一直往前走着。   越绣宁的好心情一扫而空,那五个字是什么意思?穆寒结发人?穆寒的结发妻子自然是邓紫虞。   除非结发还有另外的越绣宁不知道的意思。   举着字的人是谁?他或者她的所作所为分明就是要引起自己的注意,而且显然是费劲心机的,因为他或者她知道,想要靠近凤辇是不可能的,所以很聪明的想出来了这种办法,让人很远就能看见,写了叫人震惊的几个字,确定自己看见了一定会让人将他或者她找来。   车辇继续往前走着,果然等看到了河水之后,就知道快到了,越绣宁也没有了重新睡一会儿的想法,愣神琢磨了一会儿,已经到了。   到了之后就没时间想其他的了,从车辇上下来,被扶着踩着地毡往前走,一路走到了祭台,礼部和太常寺的官员主持祭祀。   行礼,磕头,上祭台,然后行礼,磕头,念祭文,献上祭品,等等的,十分冗长。   越绣宁强忍着没有打哈欠,有点后悔在车上的最后那段路应该睡会儿的。   难以忍受的冗长祭祀终于结束了,天也慢慢的暗了下来,今天原本太阳也不太大,阴阴的天空看着仿佛要下雨了,果然是清明无好天。   等越绣宁回到行宫住下的时候,心里一直想着,希望明天不要下雨,不然回去的路上可就真的难走了。   坐上软轿回到行宫,下轿往里走,询问跟着的雨花:“那个人谢嬷嬷已经带来了吗?”   雨花点头:“刚刚听谢嬷嬷手下的嬷嬷说,已经带过来了。奴婢还没见到,娘娘,您先休息会儿用过了晚膳再说吧?”   越绣宁确实有点累,点头。   住的虽然叫行宫,其实就是在皇陵周围修建的住所,皇上住的这个庭园倒是还幽深宁静,其他的地方就简单了很多。   越绣宁住的是上次和林炤来的时候住的,位于正中间的庭园。从府门进来,穿过了前厅,进了内院卧房。    第903章 孕妇      进屋终于坐下了,越绣宁长长出了口气,休息了一会儿宫女们搀扶着去小屋洗漱了,然后出来用晚膳。   谢嬷嬷进来了,躬身候在门口,越绣宁还在吃东西,看见了叫到跟前,问道:“那个人带来了?”   “带,带来了。”谢嬷嬷回答的不是那么的痛快,有点支支吾吾的。   越绣宁扭头看了她一眼,道:“怎么了?是个女人?”这一点她在看到了字之后就猜测过。   谢嬷嬷脸上依然有些犹豫,过了一会儿才道:“是个女人,还,还……”顿了顿,道:“有孕了,看起来已经……快生了。”   越绣宁大吃了一惊!手里的筷子都停下来了,转头看着谢嬷嬷半天说不出来话。   谢嬷嬷道:“娘娘,要不奴婢先审审?陈统领也说了,不知道娘娘是想亲自审问的意思吗?如果是,他想还是劝劝娘娘,最好不要呢,您现在的身子,就算是撞一下碰一下都禁不住呢。如果娘娘一定要亲自审问,那么还是要让奴婢们先搜身的,奴婢先问问是怎么回事。”   因为人已经让谢嬷嬷的人看管起来了,陈凡是担心娘娘直接叫谢嬷嬷将人带进里面审问,这样他连知道都不知道,但是万一此人心怀不轨,他还是担心皇后娘娘有威胁。   越绣宁皱眉,想了半天道:“不用,搜身之后带进来吧,徐玉谷在,不会有事的。”说着摆手叫人将膳食撤下去,她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   真是太奇怪了,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穆寒?越绣宁怎么都想不到穆寒居然会牵扯到这样的事情中来。   穆寒成天的冷着一张脸,冰冷难以接近,他那么喜欢邓紫虞,却都折腾拖延了很久,什么艳遇私情等等这些词语,真的和他联系不到一起,总觉着哪里怪怪的。   不让谢嬷嬷审,并不是信不过谢嬷嬷,只不过她那边到底人多口杂,这种事情详情如何的,在不知道真实情况的时候,越绣宁并不希望太多人知道。   很快,人带到了门口,雨花和小豆两个人去将人带了进来。徐玉谷原本在外面的,也先进来了,估计谢嬷嬷提醒过她,徐玉谷脸色比较严肃。   雨花和小豆扶进来一个妇人,越绣宁一看,真的是快生了的样子,挺着大肚子要跪下都困难,小豆不得不搀扶着她才跪了下去。   二十来岁的年纪,穿着粗布的长裙,头上用碎花包头包着,容貌倒是生的有五六分的姿色,跪下了之后,想要磕头但是根本弯不下去,只能仿佛是点头似得道:“民妇叩见皇后娘娘。”   看样子倒是懂礼数的。   越绣宁刚要询问,还没说话呢,突然外面传来了陈凡的声音:“娘娘!”声音还挺大。   越绣宁示意雨花出去看看。   雨花出去了一下,接着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进来之后先看了看地上跪着的那个女人,然后凑近了越绣宁的耳边低声道:“陈统领说,刚刚他得知,这位孕妇在拿出来那带着字的纸之前,曾经在一里地以外想要靠近娘娘的车辇,是侍卫们拦住了的,他觉着不对劲,想求请娘娘让他进来候在旁边。”   越绣宁愣了一下,想了想才明白过来。不知道是陈凡太紧张还是雨花没听明白,说的不清不楚的。   幸好越绣宁是看见了,所以知道。也就是说来的路上,之前自己看到很远的地方有些微的骚乱,似乎是侍卫们拦着什么人,那时候拦着的就是这个孕妇。然后车辇一直行进中,一里地之后,这个孕妇已经拿着写的字跪在了河水那边的路上,让皇后看见了她。   当然车辇的速度不快,跟寻常人走着的速度差不多。但是别忘了,这个妇人可是怀孕起码九个月了。   陈凡应该是刚刚在外面才听侍卫们说了这个情况,所以紧紧张张的忙不顾什么的进来后院禀报,因为他觉着怀孕九个月走路速度能和寻常人一样的快速,这已经不寻常了。   越绣宁想了想保险起见,点头让陈凡进来。   陈凡进来了,面色凝重的躬身行礼,越绣宁并没有说话,点点头让他站在一旁。   雨花和小豆,青果白果都看见陈统领那严峻的脸色了,大家都跟着紧张起来了,小豆和雨花就站在越绣宁身边,如果这个女人有什么不轨的心思,她们俩就撞上去。   小豆因为紧张,差点把徐玉谷给挤一边儿去,如果不是现在屋里居然的比较紧张徐玉谷都能被她懵头懵脑的样子逗笑了。   伸手扶住了小豆,扶着她站在自己身边,徐玉谷双目紧盯着那个跪着的妇人。   越绣宁示意小豆:“把她扶起来吧。”那么大的肚子跪着看着都难受,叫人扶起来了,这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因何知道穆寒的?”   那女子道:“民妇叫曹元珍,今年二十二岁,是穆寒的师妹,因此知道他。”   “师妹?”越绣宁倒是没想到,愣了愣转头去看徐玉谷,徐玉谷一脸的莫名其妙,刚要张嘴询问,不过又忍住了。   越绣宁就示意了她一下,叫她想问什么就问。   徐玉谷便道:“你是穆寒的师妹?哪里的师妹?”   曹元珍就道:“民妇曾经在太和山上修道,因此认识穆寒,是他的师妹。”   “哪年到哪年?什么宫修道的?师傅是谁?师兄妹都有谁?”徐玉谷声音有点凌厉的追问道。   那妇人终于有些惊讶的看了看徐玉谷,道:“十五年前去的,随同父亲前去修道,父亲在庄晨宫,我在鱼跃宫,我的师傅是归尘大师,师兄是穆寒,师姐妹有很多,二十几位呢,要我全都说出来吗?”   “说吧。”徐玉谷道。   “有吴真,彭玉,张晓盏……”   徐玉谷蹙眉:“好了。”不用这个叫曹元珍的一直念下去了,皱眉凑到了越绣宁的耳边,低声道:“所有说的这些倒是真的,庄晨宫是男弟子那边的,鱼跃宫是女弟子这边修道的场所,不过十五年前我和莫兰都在太和山,我是不认识她的。”   顿了顿道:“当然,俗家弟子也是众多。”    第904章 俗家弟子      曹元珍回话的时候,陈凡一直皱着眉头盯着徐玉谷,见徐玉谷听完了没说话,而是凑到了皇后娘娘耳边低声回话,陈凡就知道,这个曹元珍说的可能全都是真的。   越绣宁听了徐玉谷的话,同样皱眉,心里头更觉着不太好了,顿了顿才道:“你写的那几个字是什么意思?”   曹元珍停顿了一会儿,仿佛是等什么。   雨花冷下脸道:“快点回话!”   曹元珍一顿忙道:“娘娘,民妇的事情……怕影响穆寒的名声……”她的意思是让屋里其他的人退下?   陈凡第一个就皱眉头了。   徐玉谷也有点忍不住,急忙凑近了越绣宁耳边低声道:“娘娘不可遣退我们!这个女人既然在太和山呆过,那就是会武的。”   越绣宁当然清楚,虽然面前这个是个比自己独自还大看起来还笨拙的孕妇,但她根本禁不起什么碰撞惊吓,这个妇人就是过来推自己一下,自己都受不了。   冷冷的道:“你都已经写了那么大的字堂而皇之的举在光天化日之下,现在又怕影响了穆大人的名声?岂不是自相矛盾?”   曹元珍一下子脸就涨红了。这个妇人大约的没想到皇后如此的犀利。顿了顿只能道:“回禀娘娘,民妇现在怀的孩子,是,是师兄的。”   越绣宁真真的惊呆了!   当然,她早怀疑这一点了,悬着心也是担心这话从这个女人的嘴里说出来,想不到还真的就是!   不算惊,但真的是呆住了,呆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不止是她,其他的几个人,包括陈凡都惊得瞪大眼睛。   只有徐玉谷蹙眉不是很信任的看着这个女人。   虽然这个女人说出来了太和山上的情况,全都准确,徐玉谷虽然辈分上算是穆寒的师妹,但其实在山上的时候并没有见过穆寒,一直到跟了越绣宁之后才能接触到穆寒这位师兄的,因此对他并不能说多了解。   但徐玉谷就是不信,皱眉盯着这个女人,即便是那女人挺着大肚子,但她还是很戒备。   越绣宁呆了半天,才道:“你说你怀的孩子是穆寒的?你们什么时候……”顿了顿想想这话怎么问,才道:“你写的字是结发人,你的意思,难道是你和穆寒成亲了?”   曹元珍点头:“正是。”她想跪下的回话的,能看的出来试了试,但是跪不下去,只能点头说着:“民妇在山上的时候就已经和师兄……和师兄情投意合,只是那时候……那时候山门规矩森严,我和师兄只能隐瞒着,后来师兄因为家里的事情急忙的下山了,走的时候答应了我,要娶我的。”   “后来很长时间没有师兄的消息,我……我实在等不了了,就到京城来找,结果才听说了穆家的事情,师兄也不知下落……我在京城住了两年打听,都没有打听出来,实在没办法只能回了太和山,回去之后也打听着京城的消息,去年才得知了,师兄已经在京城出现了,便急忙的赶来相认,然后我们……我们……”   越绣宁忙摆手不让她说下去了,道:“你是去年什么时候进京的?穆寒和邓家的姑娘定亲,成亲,这么大的事情京城人人皆知,你不可能不知道,为什么当时不出来说清楚?”   曹元珍停顿了半天,一直到雨花再次的呵斥她快点回话,她才带着哭腔道:“师兄说他最喜欢的人还是邓姑娘,他娶了她……也是门当户对,师兄说了好多,那时候我……我也知道,师兄是皇上的表哥,他怎么可能娶我这样身份的女人做正妻?我原本也没想着要……要他娶我做正妻,便是只做个偏房,我也心满意足了。”   说的结结巴巴的,很显然,因为屋里人多,她还有很多话没说出来。   越绣宁真的是半天说不出来话。   下意识的,她当然是不相信。觉着穆寒不是这样的人,尤其是这个曹元珍说,穆寒喜新厌旧嫌贫爱富,这种行为真的难以和穆寒挂钩,穆寒是那样的人吗?如果是的话,应该会比较惜命吧,但如果惜命,为什么会去找林炤,当时去保护林炤的人,可都是抱着可能一死的决心的。   穆寒的身世,穆家遭受的那些事情,难道能让穆寒成长为一个嫌贫爱富的人?   越绣宁怎么想都觉着不可能。但是,看着面前这个挺着大肚子,虽然努力的忍着,但是因为说了最后这段话之后实在忍不住了,哭了起来的女人,又觉着实在可怜,这样的一个女人,都快要生了,她怎么会找一个不相干的人栽赃呢?   越绣宁真的为难起来了,看了看徐玉谷。   想不到徐玉谷也是一脸的不信,一脸的反感看着曹元珍,看起来竟然比自己更加的反应强烈。   越绣宁又看了看陈凡。   陈凡和穆寒他们是一起去的东暨县,陈凡同样一脸不信,皱紧了眉头警惕的盯着这个女人,相对于徐玉谷的反感,他更加警惕,大约是职业使然,看谁都不像好人。   越绣宁脑子有点乱,现在也不知道询问什么好,顿了顿道:“青果白果,你们先领她下去,找谢嬷嬷好好安顿,叫稳婆注意着点,不要有什么差池。”   青果白果答应着,上前将那个曹元珍搀扶着下去了。   曹元珍出去的时候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忍了忍没说出来。   等她出去了,越绣宁问徐玉谷:“你觉着呢?”   徐玉谷果然斩钉截铁:“绝对是假的!第一,太和山上虽然弟子众多,但是男女弟子分开修炼,分别有男女师傅带着,界限森严,不会有如此混乱的事情,第二,她虽然能说出来山上的情况,但未必就真的是我们山上的俗家弟子,因为我们山上偌大,并不是只住着我们道观,还有好几个村子,村里人和我们都熟悉的很,对我们谁是谁的师傅谁是谁的徒弟也很清楚的。”   顿了顿又道:“第三,穆寒师兄不像是喜新厌旧的人,何况,家仇未报,他真的有心思……儿女情长?”    第905章 师妹不信      徐玉谷说完了去看陈凡,意思是寻求赞同。   而陈凡也果然的赞同,对越绣宁行礼道:“皇后娘娘,臣也觉着穆指挥使不是这样的人,他的性子您也了解的,哪里是拈花惹草的性子?就是和邓姑娘……不是也一波三折的?”   越绣宁想了想,叹气道:“先这样吧,本宫实在累得很。”   陈凡躬身告退,越绣宁忙道:“你跟看见的人说一下,不许泄露出去,不准胡乱的议论。”   陈凡顿了顿,才答应:“是。”出去了。   越绣宁知道他为什么停顿。吩咐不让外面的人议论,这是下意识的举动,但是想想,怎么可能封锁住消息,根本不可能,别说侍卫们,就是太监宫女嬷嬷们,看见的又有多少?这里面多少人识字?难道一个个的去警告,不准泄露出去?   何况还有一些皇亲国戚,皇亲国戚家里的那些下人们。   想到这里越绣宁叹了口气,起身去洗漱准备睡了。   主要是真的太累了,赶路来到这边,接着就是祭祀,真真是一刻没歇着,累得脑子确实不转了。   上了床没多长时间就睡着了。   皇后娘娘很累,外面的人静悄悄的不敢出声,这一晚睡得倒是很安稳,早上起来的也不早,醒来了之后外面天都亮了。   还没睁开眼睛就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越绣宁顿时觉着不好,睁开眼睛听了半天,确实是雨声,听着还不小。   唉声叹气的爬起来,宫女们进来扶她洗漱,越绣宁问雨什么时候下的,小豆道:“半夜就下了,已经下了大半天了。”   越绣宁叹气。   “路上肯定不好走。”   皇后娘娘担心什么,小豆就偏要说什么,惹得雨花白了她一眼。小豆才闭上嘴。   洗漱好了用早膳,越绣宁问昨天那个女人安顿好了没,小豆点头:“谢嬷嬷早上过来询问呢,今天走是不是带着那个女人?”   越绣宁想了想,道:“带着吧。”   是真是假,也得等穆寒回来了询问,现在这个女人自称肚子里的孩子是穆寒的,如果真的是,越绣宁当然不可能不管。   “让谢嬷嬷问问她的大致情况,家里什么人,住在什么地方,寻本宫是想干什么。”越绣宁道。   小豆最喜欢做这种事情,答应着跑了出去传话,雨花摇头。   用完了早膳收拾了一下,宫女嬷嬷们快速的将东西搬到车上去,十几个太监在皇后用早膳的时候就已经将外面的路上铺了一层木板。   越绣宁换了一双鹿皮靴子。   小豆跑了进来,道:“娘娘,谢嬷嬷问了,曹元珍说,她老家江西的,这边根本没有亲人,为之前来京城寻亲,租赁了一户房子,先居住那边,且赁期到了,她也快生了,不知道如何是好,不敢去穆府寻找,只能用这个办法求皇后娘娘为她做主。”   也是不出所料。   越绣宁叫带上这个曹元珍,然后从屋里出来了,宫女举着巨大的伞,踩着木板来到了车辇前,上了车。   依然是大家早过来等着她,所以一上车前面就开始走动起来了,缓缓的,冒雨回京城。   上路没多长时间,雨势反而很大了,外面除了雨声还有很大的人说话的声音,越绣宁掀开车帘子看了看,侍卫们全都穿着蓑衣戴着斗笠,因为下雨因此天色很暗,他们大约是怕有人趁这样混沌的时候靠近,因此前后的奔跑着,查看着情况。   侍卫人数不少,前后都有,来回奔跑的是侍卫营的几位副统领。   路上很不好走,因此比来的时候还慢,整整走了一天才回到了京城,回宫之后,洗澡换衣裳收拾了一番。   今天依然很累,自然也不会去询问什么了,不过并没有马上休息,坐在榻上听着外面的雨声,倒是凝神想了半天。   昨天没有询问太多,一来是太累了,二来也是因为确实屋里人多,如果这个曹元珍说的都是真的话——不,应该这样说,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越绣宁都不太希望她所说的和穆寒之间关系的话,让太多人听见。   不是怕传出去,而是觉着对穆寒不好。   如果是假的,那才是一种恶毒的污蔑,不管这事落在谁身上都觉着恶心。穆寒现在跟着皇上在岭州打仗,背后却被人用如此恶毒的手段捅了一刀子,真是叫人愤怒恶心。   但如果是真的,越绣宁也不希望这个曹元珍说太多她和穆寒之间如何如何的话。她也不想听,如果是真的,那也是人家的隐私,自己要听那么多做什么?   所以,现在越绣宁都不确定自己要如何的查证这个叫曹元珍的女人,派人去太和山询问?还是继续审问曹元珍,询问她住在何处,穆寒和她如何相会?平常怎么去见她,穆寒……真有那个时间?   原本说好了明天和邓紫虞去邓家的庄子的,看这雨怕是去不成了,有点可惜,因为邓紫虞之前说起养蚕织布,越绣宁还被提醒了,宫里这么多的闲人,一样可以养蚕织布啊,准备去看看,然后在宫里种桑树,养蚕。   越绣宁琢磨,估计这个时候邓紫虞可能已经知道了。   毕竟这个女人拿着那个字在外面招摇,看见的人很多,根本不可能封住所有人的嘴。   邓紫虞现在什么心情,越绣宁能理解,估计如果不是自己今天赶了一天的路,她肯定进宫询问曹元珍的情况了。   这种事情她还是头一次遇见,真的有点不知道怎么处理才最好。想来想去,没有什么最好的处理方式,不管是自己这个局外人,还是邓紫虞这个局内人。如果穆寒在的话还好说,能够很快知道是真是假,但现在穆寒不在……   想到这里越绣宁不禁有些怀疑,这个曹元珍不早点出来,偏偏在怀孕都九个多月快生了的时候,凑巧穆寒还不在京城的时候出来了。   当然她自己说的是没办法,正是因为要生了。   但是穆寒不在,这种时候真的让人不能不怀疑,她是不是专门挑的这个时候出来的?    第906章 伤心的邓紫虞      真的是不出越绣宁的意料之外。   第二天早上,越绣宁起来之后,小豆就来回禀,说指挥使夫人在外面等了半天了,请她进厢房等候,她也不肯,就站在游廊那边吹风。   越绣宁急忙叫请进来。   邓紫虞请进来了,越绣宁还在小屋洗漱,洗漱了出来头发还散着,来梳妆台前坐下让嬷嬷进来梳头。   看见邓紫虞眼圈红红的,已经肿了,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等看见越绣宁如此,忙道:“臣妾还是出去等一会儿……”   越绣宁叹气:“你坐下吧,没事的,这几天累,我也是睡得多了点。”   嬷嬷过来小心的先按摩头,越绣宁道:“今天免了,快点梳起来。”   嬷嬷忙答应着梳头。小豆提了一壶茶进来,这茶是专门给邓紫虞泡的,倒在杯子里递给她。   在外面站了挺长时间,下雨天气冷,加上猛地得知了那件事情之后,邓紫虞的震惊,焦心,无措,心凉等等的感觉,以至于浑身都冷的有些哆嗦,接过来小豆泡的茶,一口气就将一杯喝了进去。   小豆还愣了愣,赶紧过来添一杯。   越绣宁梳好了头,因为今天不上朝,穿的是家常的袍子,还舒服一些,过来靠在了榻上,雨花白果过来给她放好靠背,枕头,尤其是腰后面垫的厚厚的,这样才能稍微舒服一点,坐的久一点。   “娘娘,昨天……那个女人……”邓紫虞一大早的急急过来,现在该问的时候了,却又不知道怎么询问,说了半天没说出来一句完整的话,反倒是声音都哽咽了,看着又要哭似得。   越绣宁叹气,忙让雨花上前安抚,道:“我这靠上了就起不来。你也别哭了,事情怎么样还没弄清楚呢。”   邓紫虞哽着忙问:“娘娘您是不是已经问过了?那她写的什么……结发人,是什么意思?怀的孩子……不会是穆寒的吧?”   越绣宁想了想,道:“既然你知道了写的什么,那么应该猜到她会怎么说了。”   “难道是真的?”邓紫虞哽咽了起来。   “你先别哭,是不是真的,现在可真的不好说。”越绣宁道:“穆寒不在,是真是假只能他回来说,你不用先就认定是真的。”   这么一说,邓紫虞就听明白了,红着眼圈问道:“娘娘,她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越绣宁就将昨天审问的一些话说了。   邓紫虞听完了,默默的擦眼泪,一边想着半天没说话。   越绣宁道:“我也琢磨了一晚上,觉着穆寒不像是那种人。当然,穆寒是哪种人只有他自己清楚。不过如果皇上在的话,肯定是绝对不信的,所以我也抱着八九成的怀疑。还有徐玉谷,倒是一点不信,比我还坚定。”   邓紫虞听到这里,自然是好受了些,道:“徐玉谷……是不信么?”   越绣宁道:“她昨天说,在太和山那边修炼的俗家弟子很多,但是男女界限分明,管的也严厉,不会有这种事情的。横竖她是坚决不信,一会儿把她找来问问也行。”   邓紫虞却又下意识的摇头:“不……不用了……”   越绣宁知道她犹豫什么,毕竟是不是真的还两说,邓紫虞这样背着穆寒跟人询问对峙,对穆寒其实是一种不尊重。   越绣宁道:“我这边的徐玉谷,还有我母亲那边的莫兰,都是太和山出来的,虽然年纪都比穆寒大,但论师辈也是穆寒的师妹,可在跟着我之前,她们两个人都没见过穆寒,所以,那个曹元珍说穆寒是她师兄,可能是真的,但其他的事情,我觉着咱们还是应该先抱着怀疑的态度。”   穆寒才是她们的亲人。   邓紫虞看着好受了很多的样子,果然是需要人安抚一下的。   经过这两次的事情,越绣宁大约的也更了解邓紫虞了,她和穆寒夫妻之间的事情,包括他们小两口家里发生的事情,邓紫虞都偏向于不对娘家的母亲说,反倒是两次事情越绣宁都知道了,也是越绣宁劝慰安抚,亲眼看着邓紫虞从慌张无措,到知道怎么做。   从这种反应就能看出来,她没有找她母亲询问商量。   但是越绣宁知道,邓紫虞和她母亲的关系没有问题的,母女俩是很好的,邓夫人很疼爱这个女儿的。   所以,原因只能有一个。就是邓紫虞不愿意让娘家知道关于穆寒的这些事情,上一次是穆家的极品亲戚,这一次是这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疑似外室。   可能是因为之前父亲不同意他们的婚事,也有可能,邓紫虞要在娘家人面前维护穆寒的尊严。   穆寒是林炤的表兄,越绣宁和林炤就相当于是穆寒的家人,所以越绣宁知道邓紫虞这样维护穆寒,还是非常欣慰的。   她自然要极力的劝慰邓紫虞。   “曹元珍已经有孕九个多月了,看起来是快生了,本宫也带回来了,就在宫里,估计生也是在宫里了,如今身份不明,我这边肯定会好好照顾。你也不要多想,不管怎么样,等穆寒回来了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所以你要沉住气。”   越绣宁说着。   邓紫虞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道:“九个多月,那不是……”   越绣宁点头:“去年八月左右,就是你们成亲前两个月,国孝期间。”最后四个字说清楚一些,也算是给她提个醒。   邓紫虞神情思索,脸上的悲戚却已经消失了,过了一会儿嘴巴抿紧了。   越绣宁又道:“曹元珍用那种方式引起我的注意,昨天路上看到的人很多,估计说不定有去邓家说的,你父亲母亲知道了必然问你,你想想怎么作答。我还是那句话,穆寒不在,做过多猜测都没有意义,一切应该等他回来再说。”   邓紫虞点头:“是。”顿了顿又道:“其实即便是外室,只要说清楚了也没什么……他在外面那么多年,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有人陪着他……也是好的。”   越绣宁听她这样说,心里倒笑了。   因为能说出来这种话,说明邓紫虞已经是不信了。    第907章 养蚕      任何一个正房夫人也说不出这样大度的话来,即便是说,必然也是口是心非的。邓紫虞这么年轻,和穆寒才成亲而已,她如此的说,只能有一个原因,就是她不相信。   虽然并没有什么证据,如果站在那个女人的角度想,可能还会觉着她很可怜。   但穆寒是邓紫虞的夫婿,是林炤和越绣宁的亲戚,她们两人自然不会去站在那个女人的角度想问题,她们要帮忙考虑,也是为穆寒考虑。   邓紫虞在这边说了一上午的话,午膳还是陪越绣宁一起用的,走的时候看起来就好多了。   雨也停了。   越绣宁起身去外面屋檐下来回的走着,运动运动,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她这段时间很想林炤了,不知道前方的战事如何,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能回来。   空气很好,只是台阶下面的青石条路有些滑,往御花园走的话,还有泥巴路,所以越绣宁就不出去了,在廊道上转了一会儿。   下午吴玉带着孩子来了,越绣宁在屋里哄孩子玩儿,斜倚在榻上跟母亲说话,听她说着老家的事情,倒是还挺高兴的。   清明节休息五天,转天天气已经转好了,越绣宁就有点想去那个庄子上,只是想想既然是庄子,那么周围必然都是泥巴土路,下了雨之后肯定很泥泞,就因为这一点一直犹豫。   偏偏今天天气好了,家里人却没有进宫来玩的,越绣宁就无聊了一整天。   犹豫了一天,下午了邓紫虞倒是请人带进宫话,询问娘娘明天要不要去庄子上玩?她叫庄子早准备了,庄子那边也收拾好了,如果去的话,明天就过去看看。   越绣宁想了想,明天是最后一天了,后天百官们结束沐休继续上朝,就又是一番争斗,真不如上朝前出去玩玩。   于是点头答应,叫宫女们准备。   从皇陵回来,休息了两天,所以越绣宁精神还是很好的,最后一天早早起床,收拾整齐了,穿着鹿皮靴子,出门坐轿子到了宫门口。   邓紫虞她们的马车已经到了宫门口等候了,越绣宁换了车,一路出城往庄子上而来。   果然是没有多远,慢慢悠悠的出了城,大约走了小半个时辰就到了。   庄子从远处看景致很一般,因为花很少,到处都是绿色,庄子位于山脚下,前面大片的田地,庄子倒是很大,遍布了山脚下很大的一片,前面坐落着一些庭园,居然和家居的差不多,比之一般的庄子上都是简单的一排房子要强多了。   后面就全都是树,高高矮矮一大片。   下车了,看着道路是才修葺的,小石头都没有,上面铺着木板,木板上面还铺了地毡。   邓紫虞和几个妇人姑娘过来了,其中就有高玥。   还有高玥的姐姐,邓紫虞的四嫂高妤。至于那几个姑娘,估计是邓家和高家的庶女们了。   过来了行礼拜见,果然都是高家邓家的,年纪都是很小的,最大的就是高玥了。   大家说笑着,走到了庄子里面。   庄子里面的地上跪了很多的人,越绣宁忙叫起来,道:“本宫不过是来玩玩转转,你们都无须多礼,也不用紧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不耽误你们做事。”   农夫农妇们站了起来,果然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了。只留下了两三个婆子,看着应该是今天要带着她们参观的人。   越绣宁就是专门来养蚕的,随着这几个婆子去了后院,后院一排排的屋子,进去了之后是一排排的架子,架子上面的蚕宝宝们正被桑叶覆盖着,或者趴在桑叶上面大吃特吃的。   姑娘们有些害怕,根本就不敢进来,有些壮着胆子进来看了一眼吓得转身就出去了。   邓紫虞、高妤她们其实也害怕,只是看皇后娘娘很感兴趣的样子,只能硬着头皮跟在后面。   越绣宁询问道:“一年能结几次茧?”   “咱们这边一年两次,结茧三次就不得了了。”养蚕的婆子笑着上前道:“江南那边可不一样,那边一年结茧四五次呢,那边的蚕也肥。”   越绣宁笑,伸手拿起来一只蚕宝宝看着,笑着道:“蚕吐出来的丝也有粗细,肥点的蚕吐的丝粗一些,想要做出最轻的纱衣就不可能的。”   看见蚕宝宝在手里趴着,只脑袋左右的摇摆,显然是在找桑叶,于是小心的放回了桑叶上,这才慢慢的踱步往前走。   这个屋里两边就是这种架子,中间走人的地方,架子不靠墙。架子上面养着蚕宝宝,分成上下两层。   规模挺大的,按照越绣宁的理解,已经算是很讲究的了。她以前也只是小时候养过蚕,长大了并没有研究过。不过看养殖业,不管是养殖什么,但只要有规模,就是这种专门的养殖地方,专门的养殖人员。   蚕宝宝目前来说还不算很大,桑叶上面有些甚至很小一点点,趴在上面将桑叶吃了一个洞。   这里面比较的干燥,地上也是铺了木板,架起来一定的空间,这样防潮,如果遇上了前几天那样的大雨,地里的潮气会被木板吸收大部分。   主要还是规整,两边的架子收拾起来很方便。   越绣宁点着头,从里面出来,出来看见邓紫虞、高妤等人脸上全都是青白交错,顿时笑了,道:“你们害怕蚕宝宝?”   顿了顿,邓紫虞才道:“皇后娘娘你怎么不怕啊?那虫子……”   越绣宁‘噗’的笑了道:“我小时候养过蚕,蚕宝宝可不是虫子,你们所有人身上穿的丝绸,都是蚕宝宝们辛辛苦苦吐丝做出来的。”见几个人还是脸色青白,甚至更害怕一点的都已经发紫了,好笑的道:“算了,我跟你们说这些做什么?”   那高玥虽然也是带着好奇心来的,不过倒是和别的姑娘小妇人的一样,也是吓得脸发青,刚刚也是硬着头皮跟着进去走了一圈,看见皇后娘娘毫无惧色的拿起来白色的软乎乎的蚕,看着还喜欢的不行,高玥心里同样有点翻腾……   越绣宁也知道她们受不了,就不去其他的屋里细看了。    第908章 新的副业      出来到了后山上,看看桑树。   桑树倒是真不少,走近了才发现,整座山上几乎都是桑树。跟着的婆子也笑着道:“我们这边养蚕,主要也是因为这山上的桑树,如果不是有这些桑树谁能想起养蚕啊。”   越绣宁道:“这些桑树是谁种的?”   “那就不知道了,几十年了呢。”婆子道。   越绣宁道:“这么多的桑树,你们养的蚕吃不完啊。”   婆子‘噗’的笑了忙道:“肯定是吃不完,我们都专门挑着嫩叶子才摘呢,我们……”   说到这里停住了是因为有人用手肘拐了她一下,那婆子转头看,才发现好些人瞪她,有人轻声说着:“无礼!”   那婆子顿时吓得跪了下去:“民妇该死,民妇轻狂了!”   越绣宁正在前面走着都没注意,听见了这话才转头看,见她跪下了忙叫起来,道:“没什么,”说着对跟在后面的尚宫局的人道:“你们不要呵斥她,好好的跟本宫说说话,本宫喜欢听这些事。”   尚宫局的人忙躬身答应。   庄子上这些婆子们马上就觉着还是皇后娘娘好啊!早听说了当今的皇后娘娘是乡下人出身,看看,果然就比那些跟着来的富家小姐夫人们胆子大,也贴心。   几个婆子不由自主的都跟进了几步。   越绣宁继续询问养蚕种桑的情况,因为这一片的桑树,越绣宁心里就更加的稳妥了些,笑着跟婆子们道:“本宫回去了之后叫宫里收拾出来一个合适的地方,你们这边到时候给宫里一些蚕卵,宫里今后也要养蚕织布,桑叶就先从你们这里摘,可以吗?”   婆子们面面相觑了一下,全都笑了,一直回话的那个婆子笑着道:“虽然民妇们不是这里的主事,不过想想该是可以的……”   越绣宁笑着点头,回头看邓紫虞她们几个跟在后面,因为这几个婆子一直跟自己说话,所以她们走的比较靠后。   越绣宁笑着也没追问邓紫虞行不行,这也没什么不行的。   说说笑笑的在后山上转了一圈,然后回到了庄子里,前面住人的地方就是才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比普通农家还要好些,跟一些小户人家差不多了,庄子上做事的人,按照家庭来分,一户住一个庭园。   真是很不错。   转了一上午也饿了,庄子上给做的中午饭,全都是用庄子上自己的东西做的,鸡鸭都是庄子上养的,菜也是自己地里种的,还挺丰盛的,十几道菜两道汤,越绣宁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横竖她自己吃的很满意。   吃了饭继续的在庄子上转悠转悠,看看田地什么的。   “原本是昨天就想过来的,这边早就准备好了的,昨天天气也清朗,不过我娘早上就过去了,说了一天的话,下午才有时间,想了想沐休最后一天了,娘娘您说不定还惦记来这边,就叫人进宫问了问。”邓紫虞这会儿走在越绣宁身边,正笑着跟她说话:“果然还是来了好,我都觉着特别好,学了很多的东西。”   越绣宁笑,问道:“你娘跟你说了一天的话,是知道了吧?”   邓紫虞点了点头,道:“我说了不信的,我母亲一开始也是气的不行了,走路都颤悠,说了一天之后回去,看着就好了很多。”   说到这里笑:“就和我前一天进宫的时候一样。”   越绣宁也笑了。   高妤走在另一边,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前天的时候你不知道婆婆在家多难受,当天晚上就想进宫求见娘囊,要见见那个女人,我们几个再三的劝,娘娘赶了一天的路从皇陵回来,必然是累得很,为自家的事情……根本犯不着。”   越绣宁道:“这就是当母亲的啊,哪个母亲不是为自己的女儿如此的担心。”   几个人沿着路往前走,高妤回头看了看,好笑的道:“她们几个一听说看养蚕的,就兴奋地不行全都跟着要来玩,来了只看一眼甚至一眼没看就吓跑了,只高芸还好,一点不怕的。”   越绣宁也回头看了一眼,笑着道:“高芸是哪个?”   “最小的那个。”高妤笑着道。   看着最小的也就十岁左右的样子,还是个孩子呢,越绣宁笑着道:“相比大一点的,小孩儿可能真的不怕。虽然很多时候都将养蚕跟女工联系在一块儿,养蚕、织布仿佛是女子必需学习的东西,不过本宫倒觉着,养蚕其实是一种生活教育,孩子们小的时候都参与一下养蚕,看着蚕宝宝们的一生对自己挺好的。”   绕着田地转了一大圈,就没有回庄子,直接坐车回城了。到了城里便各自回去了。   越绣宁回到了宫里,还真的是觉着非常的合适,叫谢嬷嬷过来询问,还有多少的闲人。   后宫的人太多了,尽管放出去了一大批,但剩下的人数还是很多的,虽然给这些人找了很多的事情做,种药材开发药园子一类的,但也没多少。   现在好了,又有事情做了,越绣宁叫谢嬷嬷去找了这些闲人中的管事太监,简单询问了一下人数,都是哪些宫殿的以前做什么的,然后将一些平常必须要做的事情分配了一下,只十来个人做就可以了。   余下的人,便可以开始种桑树和养蚕了,清理出来原本宫女们住的地方,按照庄子上看到的规模来收拾,然后等蚕卵来了之后就开始养蚕。   桑叶可以先用庄子上那边的,那边桑树很多,必然是够用了的。宫里桑树也不用种太多,找一个花园种些就可以了。   就这样安顿了一番,太监们便赶紧的下去收拾准备去了。   养蚕织布,这样宫里的闲人应该就很少了,大部分都有事情做。越绣宁的目的,以后后宫的花销能从这些事情上面挣出来一些,就心满意足了。   不要小看了,从汉朝开始,后宫的花销都是非常巨大的,汉唐时期能够达到数百万贯,宋时最奢侈的时候,只胭脂水粉这一项,便高达每年四十万两银子。    第909章 宜疏不宜堵      周朝的后宫虽然节俭了些,但每年的花销,宫人的薪俸加上后宫嫔妃们的吃穿戴用度等等的,也在一百万两以上。   越绣宁让后宫做的这些事情,目前来看无论怎么样也难以挣出来一百万,所以,只要能挣回来一些,她也挺满意的。   虽然给找了不少的事情,不过因为后宫人少,新皇后入宫之后一番的改革,将之前层层的服侍习惯给改了,小太监们不用去服侍大太监,小宫女不用服侍大宫女,如果需要服侍的就全都送出宫去,这样,人手确实多了很多。   所以尽管也有些怨言,但并没有太多。   最主要的还是因为皇后的威严,越绣宁入主坤宁宫之后,并没有做什么下马威等等的事情,但因为后宫整顿,加上现在她甚至还监国,国家大事都管理着,后宫的这些人当然也很自然的就跪服了。   这件事布置下去,越绣宁也安心了。   叫来了宫女询问前面送来信没有,小豆摇头。   看样子今天是没有信了,越绣宁叹气,窝在榻上呆了挺长时间。   转天继续上朝。   沐休了五天,事情似乎是积压的有点多,上朝了之后德公公请大臣们有事禀奏,话音才落,一下子出来了三位官员齐声道:“臣有本上奏。”   三个人又是一起的停顿,然后互相的看了看。   越绣宁道:“一个一个来。”说着看了越承耕一眼。   越承耕扭头看了看,道:“薛大人,你请先说吧。”   出来的人中就有薛昉,越绣宁也没想到父亲对他这么客气,父亲考虑的可能是,越是对自己有意见的人,越是要客气些,当然了,只是态度客气而已,遇到了事情该如何和对方争论还是依然争论。   越承耕只是不愿意让百官们觉着皇后娘娘专门针对薛昉而已。   薛昉便躬身道:“是。”然后大声道:“前门牌楼那边住了几个进京赶考的学子,这几天聚集了一帮人在牌楼下面常常发些惊世骇俗之语,对朝廷对皇后娘娘极端不敬,尤其是说皇后娘娘的一些话,什么妇人之见如何治国?什么妇人不可干政,皇后娘娘监国,国将不国!”   原本声音就很大,感觉有点故意的意思,这会儿抬头看了一眼越绣宁,声音更大了一些,整个金銮殿都有回音了:“娘娘!这些学子胆大包天妄议国政,实在是可恶至极!如果让这些人在天子脚下散播这样的言论,恐引起混乱,若是有百姓被蛊惑,起了反心更是祸害更甚!娘娘,臣请娘娘将这几个裹乱的学子尽快抓起来,避免他们闹大!”   说着将折子递上。   越绣宁刚要说话。   越承耕已经道:“处理学子的事情还需谨慎,娘娘,学子乃是为国取士,他们苦读寒窗十年,为的就是进入仕途为国效力,且他们虽然还没有参加科举,但人数众多身份相同,很容易形成人溺己溺的感觉,所以处理学子的事情还是要谨慎些。”   不等越绣宁说话,薛昉已经大声的对越承耕道:“侯爷此言差矣!这里是天子脚下,如果允许这些学子们妖言惑众,朝廷的威严何在!娘娘必然会被百姓认为懦弱无能!再要是让学子们擅动了更多的人对朝廷不满,得不偿失!”   薛昉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怎么着,说话的事情气势磅礴的,好像带着一股怒气,声音又大又严厉,不知道这股气是针对学子,还是针对皇后娘娘的。   越绣宁已经将折子拿过来看了看,就在她看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个大臣站了出来,你一言我一语的齐声附和薛昉。越绣宁放下折子抬眼看,见都察院的赵畅还在犹豫,吴泽虽然站出来了,但是根本没说话的机会,那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像是商量好了一样,一个人说完了另一个马上继续说,吴泽张着嘴就是没机会说话。   那几个人简直像是吵起来一样,但说的意思相同,就是要求严惩学子的。   越绣宁给德公公摆手,德公公便大声道:“大人们别吵了,既然已经奏禀了皇后娘娘,就是请皇后娘娘定夺的,你们如此的吵,娘娘怎么定夺?”   越绣宁现在也学聪明了,不在扯着嗓子叫别吵了,这个工作现在交给了德公公和福公公,叫他扯着嗓子叫去。   果然,德公公喊了几声之后,几位大臣不吵了。   “请娘娘定夺!”   “娘娘,一定要严厉惩处,不能让这些学子们骄横做大!”   虽然不吵了,但最后还是总结了两句。大家看起来都很生气,也不知道才听到这件事的他们生气什么。   越绣宁道:“大禹治水,堵不如疏。学子们闹事,强行压制只会让学子们更加反感,惹起更多学子的反抗,读过书的人一个个口齿伶俐笔下生花,若是在京城四处游走到处散播联络,那才真的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她冷笑着看着薛昉等人:“各位大人,这个道理你们真的不懂吗?”   朝上安静了一会儿,大臣们都稍微的停顿了一下。   薛昉原本想好了,如果皇后娘娘不采纳自己的意见,那么就要指说娘娘太过听从威远侯的意见,威远侯是娘娘的父亲,在家从父的思想作祟,娘娘到底只是个三从四德的妇人,不适合治国!   原本想好了的,今天无论如何,一定要将妇人不能治国这个事实说出来,让大臣们好好的议一议。   但是薛昉没想到皇后说话如此的犀利,虽然意料之中的反对自己这方的意见赞同威远侯的意思,但是没想到简单一句话,反问了一句,倒让薛昉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接这个话。   薛昉刚一愣,吴泽已经大声道:“娘娘所言极是!各朝各代历来对处理学子的问题上都是很谨慎的,学子们千里迢迢赶来京城参加科举,他们这些人的目的相同,追求相同,所学亦相同,更容易有共同的认识和想法,很容易聚集起来,对他们绝对宜疏不宜堵。”    第910章 学子不可欺      越绣宁点头:“不错。”接着又问:“吴大人,下朝之后你去查看一下是怎么回事,离明年科举整整还有一年半的时间,他们因何这么早就进京了?这些人是不是家在京城的学子?到底有何不满,有何所求,你都要打听清楚。”   吴泽道:“是,臣遵旨。”   越绣宁的意思,是想快速的将这件事处理了,说其他的事情,刚刚不是一下子出来了好几个大臣吗。   但是薛昉这方的人显然是不会同意。   刚刚在争吵的大臣之一便道:“启禀娘娘,臣是和薛大人一起查问的这件事情。这十几个学子都非京城人士,是南方过来的学子,他们来的这么早,就是为了早早过来赁了房子安心的读书,等到科举临近也不用辛苦赶路,到时候来了京城也不好找地方住。”   越绣宁惊讶:“哦?还有提前这么长时间的?”   吴泽道:“启禀娘娘,有这样的学子,一般都是家境殷实富裕,将科举中第视为必然需要做到的事情,这样的人有些提前一年两年就从家里出发来到京城赁房住下专心读书。也有上一次科举落地,干脆就不回乡,住在这边等三年后下一次的科举的。”   可能是不想让君臣这样一直的岔开话题说话,薛昉马上道:“娘娘和威远侯的意思一样,不过臣不赞同。吴大人也说了,学子们最容易聚集起来,如果让他们聚集起来了,在京城之地到处的宣讲,呵斥朝廷的种种所谓弊端,贬低皇后娘娘一介妇人不应该干政,等等如此的,朝廷若是不处置,第一显得朝廷太过懦弱,连这样的事情都处理不好,眼皮子底下让人贬低毁誉朝廷,第二学子们一点煽动起来更多的人不满,天子脚下发生了骚乱,谁能担当的起?!”   吴泽有些恼了,声音冷冷的:“薛大人,你言语之间总有挑唆,到底是何用意?皇后娘娘说的很清楚了,对待学子不宜强行压制,你为何还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暴戾处置?”   薛昉声音更冷更怒,怒哼了一声道:“吴大人,你是从哪里听出来本官言语之间有挑唆的?你又说说本官挑唆了什么?!”   “你……”   朝上又吵起来了。   越绣宁这一次没有示意德公公尽快压制,反而听着他们吵。   其实从一开始薛昉拿出来奏折,然后将事情说的非常严重言语间一副紧迫必须马上处理的意思,越绣宁就已经感觉到了,薛昉又给自己挖了个坑。   薛昉一副为国分忧为主生气的样子,学子们说妇人之见如何治国,妇人监国国将不国,什么的这些话,瞧把他倒气的不轻。   薛昉之前还因为户部的事情跟皇后娘娘朝上闹过一阵,当然他自己可能会觉着是‘据理力争’,然后又为了提拔越尚耕的事情质疑皇后娘娘徇私。   现在他又为了学子们说了皇后娘娘的坏话而气的不轻?   越绣宁怎么可能相信?   那些话是不是真的学子们说的都未可知,薛昉意图激怒越绣宁,让越绣宁在愤怒的情绪下做出严厉处置学子们的行为,这种想法已经是昭然若揭了。越绣宁怎么可能上当?   而且,越绣宁虽然没有当过皇帝治过国,但有见识啊,看过的书知道的事情比薛昉可多多了。历朝历代是怎么处理学子闹事的,越绣宁就算是没有亲眼看过史书,但也知道。   学子们为了同一个目的从九州各地来到了京城,不管他们在家里的时候是什么身份,富家少爷还是穷人家的子弟,是乡下人还是城里人,但到了京城,他们的身份全都相同,就是——学子。   学子们都是学富五车的,就算口齿不伶俐但腹内也是才华横溢,或者起码知书达理。这些人目的相同思想相同,当然更容易说到一起去。而且他们人数多,虽然现在离明年科举还有一年半的时间,确实是很长的,但就如现在已经确实有学子在京城一样,到底多少读书人在京城温习读书准备科举考试,也未可知。   如果真的因为朝廷强行压制这些学子激怒了他们,他们聚集在了一起,针砭时弊妄议朝廷,那才真的是小事都给闹大了。   薛昉一再的挑拨,他才是真的将越绣宁当成了一个见识短的妇人,以为越绣宁听到了几句贬低自己的话,就会暴跳如雷马上叫人将学子们处理了?第一时间目的没有达到,就一而再再而三的挑唆?一再的重复着那几句话,想让皇后愤怒。   这个薛昉,真的书居心叵测。   邓大人已经参战了,大声叫大家不要吵了,他当然是站在吴大人这边,将道理又讲了一遍。   但薛昉也不是吃素的,一样伶牙俐齿三两句话又开始跟邓大人争辩起来了。   这种时候,谁说话都会陷入这种争辩中去。   越尚耕在朝臣中间站着,他性子急躁一些,一开始就有点忍不住,如果不是被大哥的眼神制止,他早出来了。   这个薛昉分明的就不怀好意!故意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学说那几句话,分明是故意的想要激怒皇后娘娘!让皇后娘娘恼怒之下做出错误的决定。   越尚耕听见薛昉能说的很,跟吴大人邓大人两个人对话都不落下风,吴大人显然已经有点火气了,邓大人还算是沉得住气,虽然说一句被薛昉要顶两句,但依然声音也比较低,属于是劝架的口气。   越尚耕想出去,站在前面的王安溪咳嗽了一声,扭头横了他一眼,轻声道:“用不着你,皇后娘娘明白的很。”声音更低了点:“你看看威远侯都不说话。”   越尚耕是才开始上朝,他性子比较急容易被撂起火气来,因此王安溪这个长官还是很关注他。   越尚耕脚步顿住了,然后看了看越承耕。   越承耕果然站在前面老神在在。   大哥在朝上总是这副样子。越尚耕心里头想,他倒真的是沉得住气,看样子自己的性子还要继续的修炼。   对王大人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第911章 挖了个坑      越绣宁示意了一下德公公,德公公大声喊了几声叫大家闭嘴了,越绣宁道:“别争了,此事本宫已经决定了。吴大人,你先去查看情况,不用马上如何,派个人去装成路人听一听看一看,即便是说了妇人之见怎么治国这些话,也不用出面争吵什么,这些话本宫听了都不生气,你们也无须有任何的情绪,多听听他们到底有什么想法诉求,回来禀报。”   吴大人道:“是。”   这边薛昉正要说话,越绣宁已经提声道:“薛大人!”   薛昉一愣,忙道:“娘娘。”   “通政司那边有积压的公务吗?”越绣宁询问了一句,然后道:“先不要忙着给本宫回话,回去了好好的看一看查一查,明天上朝再回话,明天本宫需要通政司将所有积压三个月以上的事情全都处理好,不然的话,薛大人你要领罚了。”   薛昉有点想不到皇后娘娘这一出是哪出,但是既然这样说了必然是有什么把柄了。而且学子的事情,看样子皇后娘娘已经马上就看出来了症结,并且做出了正确的决定,薛昉虽然想让她跳坑,但娘娘聪明不肯跳,薛昉也没办法,只能道:“是。”   退下了。   越承耕横了一眼退下的薛昉。   他现在的角色就是要保证皇后娘娘不做错决定,什么事情提出自己的意见,让皇后娘娘知道自己的建议是什么,然后就不多说话了。因为多说必然是会被人盯住不放,一直跟自己辩论。   主要就是因为越承耕是皇后娘娘的父亲,他又是辅政的人,朝上如果过多的对朝臣们的意见提出批评,很快会被朝臣们针对,而且如薛昉这种人,如果因为触动了他们的利益,致使他们不停地寻找反击的机会,那么越承耕在朝上说的越多,越容易成为这些人反击的攻击点。   越承耕不怕攻击,但如果他被攻击多了,对皇后娘娘的威信是一种打击。   这些都是父女之前就已经说过了的,父女俩都清楚这一点,所以,越承耕在朝上一般说话的时候反而比较少。   朝上处理了其他的一些事情,下朝之后,吴泽、越承耕等人跟着来到了御书房。   乾周宫这边已经开始给大臣们准备午膳了,这样大臣们如果有朝务需要进一步解决的,需要来御书房详细商议的,中午就不用回府折腾了,在这边简单的用午膳,然后继续商议解决。   越绣宁回到坤宁宫用午膳,吃过了之后过来这边。   来了之后发现,在这边的还有赵畅。   赵畅也是都察院的,今天朝上也没说话,这会儿他站在御书房,越绣宁就有点意外,进去坐下了,众臣行礼,越绣宁让大家平身,笑着道:“赵大人有什么事?”   赵畅忙躬身道:“臣的父亲病情日益严重,臣想趁着老父亲还在世这段时间,安心在身边尽孝,因此请辞现有官职,赋闲在家侍疾,请皇后娘娘恩准。”说着跪下,将辞呈递了上来。   越绣宁忙道:“起来吧。”接过来辞呈看了看,道:“你父亲病重,你作为儿子想要侍疾,原是人之常情,本宫原本不该劝你,不过你在都察院多年,都察院这些年一直都是秉理事公,做的是非常好的,这样让你辞官,本宫于心不忍。”   赵畅道:“臣若无他,必然在朝中鞠躬尽瘁,只是现在老父亲身患重疾,臣即便是身在朝廷,也无心做事,这样占着位置不尽职尽责,臣也无法安心。”   越绣宁叹了口气,道:“如此,本宫真的倒是不好挽留你了。只是,你如此走了,都察院交给吴大人一个人,还是太过吃力。你可有合适的推荐人选?”   赵畅道:“臣推荐本院的高大人。高北辰高大人在本院多年,对都察院的一切都很熟悉,尤其现在手头正在查处的户部徇私结党贪腐的案子,是朝中如今最复杂的案子之一。他接任右都御史再合适不过。”   越绣宁想了想,点头道:“高大人是合适的人选。”道:“那就如此吧,赵大人你回去安心侍奉父亲尽孝。”   赵畅磕头道:“是。”起身退了出去,去交接去了。   其实这件事大家心里已经有数了,所以,越承耕和吴大人跟着出去拱手作揖的说了两句,便回来了。   越承耕道:“薛昉今天突如其来说学子闹事的事情,真是很意外,京城如果真的出现了这样的事情,不可能朝廷一点没听说,五城兵马司也不可能不往上禀报。”   越绣宁道:“父亲的意思,可能是薛昉安排的?”   越承耕顿了顿。   吴泽忙道:“臣一定会去查清楚的。威远侯说的是,如果真的有学子聚集妄议朝廷,五城兵马司肯定会立刻禀报,绝对不敢有半点的拖延。此事却由不相干的通政使大人在朝上奏禀,原本就不正常。”   顿了顿道:“薛大人言语挑拨的意思很明显,好在皇后娘娘明鉴,从一开始就识破了他,所以,此事必然不会简单。”   越绣宁点头:“吴大人好好查查这件事。另外,高大人和赵大人交接的事情你监交一下。另外,高大人那边查的户部朱伟贞等人的情况,如何了?”   吴大人忙道:“这几天一直都在大理寺,以为此案牵扯的是几位重臣,大理寺那边也重视,半点风声不透,便是臣也不知道。”   越绣宁想了想,点头:“吴大人就下去忙去吧。”   吴泽躬身告退。   屋里只剩下越承耕和越绣宁了,越承耕这才道:“薛昉一再的给娘娘寻事,可见他在朱伟贞等人的案子中不是简单的只牵扯而已,怕是牵扯甚深。”   越绣宁点头:“他越是着急,就说明他越有问题。户部的问题,原本暂时羁押先拿了钱再说,不过现在看看,皇上好久没来信,也不知道战事如何,恐怕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大理寺那边还是要说明白一些,让他们全力侦查,有什么问题还是要尽快的查出来一些,避免时间越长疑惑的大臣们越多。”   越承耕点头。    第912章 懈怠公务      越绣宁看着他道:“父亲,前方的军情你都看过了,你觉着怎么样,皇上有段时间没来信了,是不是……仗打的不顺利?”   听她询问这个,越承耕稍微的犹豫了一下。   越绣宁道:“父亲你知道什么一定跟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才更加的担心。”   越承耕看了看挺着大肚子的女儿,虽然想瞒着她,但是女儿聪明,现在她已经有疑心了,那么如果继续瞒下去只会适得其反,让她更加的担心起来。   想了想道:“战事确实不顺利。火铳在近距离作战中虽然占优,但丛林中地势不熟悉,对方却有很多在岭州山林中呆了一段时间了,地势比较熟,所以暂时攻不下来,也没什么进展。”   越绣宁看着他半天,才道:“只是没什么进展吗?爹你可不要瞒我。”   越承耕笑了,道:“我瞒着你做什么?军情你也一字不漏的看了的,可有其他不同的?战事上不顺利,对我们来说就是最大的障碍,如果找不到更加合适的进攻手段,被拖在那里就是很不利的局面。”   越绣宁之前想的却是更加严重,听了这话心里虽然微微的松了口气,但当然的担心还是没少,如果战事没有进展,确实让人很焦躁。   然而,这方面她是真的帮不上忙,也出不了主意。   过了一会儿,越绣宁才叹了口气。   越承耕少不得要劝一劝。   “打仗的事情原本就是如此,哪里有那么一帆风顺的?去了就能将反军全部剿灭了然后回来?有些困难也是正常的,现在来说,这些困难应该都在皇上的预计之内,所以你不用太担心。”   越绣宁道:“这么说的话,一时半会儿的回不来?”   越承耕沉默了一下,点头,看着她道:“娘娘生的时候皇上未必能赶回来……目前看来,可能是赶不回来了。”   他也是想让女儿有心理准备,所以直接说了。   越绣宁虽然想过这种情况,但是现在基本上确定了,还是很失望,过了一会儿,又叹了口气,道:“我也猜到了……一直没有打胜仗的消息传来,我心里就已经……”   越承耕想了想,道:“打仗的事情娘娘不用太担心,虽然二皇子那边暂时能够和朝廷的军队周旋,不过他们到底是落在下风的,朝廷这边兵多将广,有的是对丛林战熟悉的将军,所以,只要我们这边不出现重大的失误决策,没有能够引起战场战局变化的重大外因,剿灭二皇子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越绣宁听了这话,心里到底是松了口气的,道:“如果是这样那是最好的。我就只是担心,林炤到底不是学武的出身……”   “他不是学武的,但身边有熟悉兵法天天打仗的将军,他去鼓舞士气,所以,我认为打胜这一仗是不成问题的。”越承耕道。   越绣宁点了点头,她也知道,如果不是自己很担心,父亲为了安慰自己,估计是不会说这些话,毕竟打仗的事情偶然的因素还是很多,哪个将军会在没有眉目的时候这样说?   当然她心里舒服了很多,昨天到今天一直都有的忧心也好了一点。   越承耕笑着道:“听你娘说,清明前高家的那位姑娘进宫了?”   越绣宁也笑了,忙道:“不是高大人的意思,是紫虞带进宫来的,高家几个姑娘去探望高妤,然后阴差阳错的就进宫了,紫虞的意思让我见见,我看了,觉着挺好的。”   越承耕听了点头:“你娘也是这样说的,如果不错,倒是可以商议商议,你二叔也快过来了。”   他是故意说这个话题的,岔开了刚刚的话题,父女俩笑着说了一会儿家里的话,又说朝廷上的事情。   酉时许,越承耕出宫回去了。   越绣宁回到了坤宁宫。她之前发现有些部院衙门有积压公务的习惯,做事慢条斯理的,不管多紧急的事情到了这些大人们的手里,仿佛都变成了可以慢慢拖延慢慢办理的事,大家的效率太低了。   清明节前想要好好整顿一下的,就是这件事,正是因为中间有五天沐休,还专门等到清明之后整顿。   不过她没打算先从通政司开刀。还是之前那个想法,她并不想因为户部的问题让朝廷的百官们人心惶惶。   所以这件事不想牵扯那几个跟户部有牵扯的官员部院,而是从别的地方入手,让朝臣们明白,这件事和之前户部的事情无关。   可没想到今天才上朝,自己还没说话,薛昉倒是先给自己挖好了坑想让自己跳。而且又拿出来他那副胡搅蛮缠的劲头。之前吏部尚书王安溪曾经领教过,今天又让都察院的吴泽领教了一番。   越绣宁不得不让通政司注意他们的公务,才能将话题岔开。   现在话已经说出去了,看样子即便是自己不想,对公务拖延懈怠这件事的第一刀,也要砍向通政司了。那么,越绣宁就要考虑清楚,如果出现了自己担心的情况,该怎么应对。   可以想得到,真的要是找到了薛昉懈怠公务的罪证,薛昉必然也会将这件事跟户部的事情联系起来,他巴不得朝里百官人心惶惶呢!巴不得将大家的不满都激发出来,和他一样的针对自己呢。   懈怠公务不能算是很大的罪过,处罚必然也是不痛不痒,对薛昉来说,却是一个最好的借口,鼓动朝臣们骚动起来,混乱起来,让自己难以处理。   不过呢,这个薛昉最近实在跳的有点高。学子的事情是怎么起来的?严重程度如何?怎么正经别的管理治安的衙门没发现,他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通政司却发现了,还上奏折?   如果最后查出来,学子的事情甚至是这个薛昉挑唆的,越绣宁都不意外。   薛昉种种的行径已经能说明,他在户部的事情中是不清白的,不但不清白,甚至可能陷的很深。但是他又比太常寺卿彭定仁聪明,并没有跟朱伟贞、邹前等人有什么私下亲眷关系,所以,第一时间没拿下他。    第913章 修道的还挺多      越绣宁想了好半天,正要去外面逛逛,小姑越榴红进宫了。   越榴红今天听大嫂说了,高玥进宫的事情,于是急急忙忙进宫来打听,越天泽和越天梅如今住在她府里,她就将这两个孩子的事情当成了自己的事情,很是上心。   越绣宁就先将朝务放在一边,跟小姑去花园逛逛,然后将那天见到高玥如何如何的说了说。   越榴红听了不知道怎么就觉着很好,高兴的笑着拍手:“就这么定了!你二叔回来了一定叫赶紧看看,合适就定下来了,太好了!”   越绣宁‘噗’的笑:“小姑你高兴什么呀?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越榴红笑道:“这不是已经有一撇了?高家挺好的,人家是知书达理的,咱们天泽虽然是庶子,可他们想给咱们的还是嫡女呢,多好!”   越绣宁笑道:“天梅的事情怎么样了?父亲和三叔说看看的,也不知道看过了没有。”   越榴红忙道:“说过了,也看过了。清明那几天祭雨神,你爹和你三叔跑出去转了一圈,两个说好的都见了,刑部员外郎那位,觉着不行,大户少爷出身,说话做事的都讲究的很,穿的和女孩子一样……”   “穿的和女孩子一样?”越绣宁没听懂。   越榴红笑着道:“就是很讲究,那天穿了件淡紫色的大袖衣裳,说话斯斯文文的声音不高,你三叔跟人说话基本上也没听见人家说的是什么,回来了之后就一直念叨,穿的艳丽的很……”说到这里‘噗’的笑:“叫你爹说了训了两句。”   越绣宁也好笑了起来,道:“难不成……很娘娘腔吗?”   “不不,倒不至于,就是那种大户人家的少爷,不管是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都讲究的很,身上的荷包都是苏绣的,府里绣娘一针一线绣出来的。”越榴红笑着道:“太讲究了,跟天梅完全不搭,你懂吗,就是那种完全两种人,站在一块儿都觉着不,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越绣宁已经懂了,笑着点头:“明白了。那这个就算了,太常寺那个呢?”   越榴红眉开眼笑的:“那个倒是不错,那天大约的忙得很,你父亲和三叔和他没说上话,不过冷眼旁边看着,倒是挺好的。今年才十八岁,忙前忙后的,虽然一直被人训,不过性子倒是好,别人不管说什么都只笑笑,一直在做事。”   越绣宁听着,就知道这样的人必然是很符合父亲和三叔选人的标准的。笑了问道:“很勤奋吗?”   “是啊,做事勤快性子又好。照理说父亲也是伯爵,他去太常寺当个小吏,跑前跑后的被人指使,若换了别人不知道多沮丧了,他倒是看着挺高兴的,好像挺喜欢做点事。”越榴红笑着道。   越绣宁听了倒奇怪:“真的假的啊?表现的这么好?是不是知道父亲要去相看……”   越榴红一下子就笑了道:“人家也不是一定要娶咱家的天梅啊。你爹他们回来说相中了这个郑青山,我就说了,给他说亲的是兵部的一个主事夫人,算是他家的一个亲戚,应该叫表姐。这郑青山自己本人不知道呢,他表姐就是来我这里聊天的时候说起来了,然后说他父亲只管修仙儿子的亲事也不管,他母亲过世的早,继母只管她自己的儿子女儿,对他也是不闻不问的,家里头正经就没给操心的人,如果不是自家的亲戚操心,还不知道耽误到什么时候去。”   越绣宁有些惊讶:“这么复杂?”   越榴红好笑:“不复杂啊,大户人家这种事情不是很多?”   越绣宁道:“除了这些还有什么事?小姑你详细说说。”   越榴红便详细给说说:“这孩子叫郑青山。他爹封的是山平伯,他娘早年去世,父亲就娶了个续弦,如今也有十几来年了。山平伯痴迷修道,府里的事情不管不问的,而且也经常不在府里头,跑出去云游什么的。”   “家里头一切自然都是继母做主,倒是没听说其他不好的事情,他表姐只说继母不管他的婚事,任何事情都不管。郑青山自己可能也是需要做点事情吧,或者是如何的,横竖寻得他表姐夫求的人,在太常寺找了个差事。”   越榴红说到这里顿了顿,道:“你父亲跟我说了之后,我还没找他表姐呢,等我找她详细的在问问,看看家里什么情况。”   越绣宁听了详细的,倒是将刚刚的一点疑心去掉了,道:“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应该是可以的。应该是在家没什么事情做,加上也许继母脸色不好看,于是自己出来找点事情做,这倒是不错。”   伯爷家的少爷,无论怎么样都不会缺吃缺喝的,能出来做事,本身就已经和大部分人不一样了。   “不过已经十八岁了?跟天梅年纪差的有点大?”越绣宁道。   越榴红却不同意,道:“不大!正正好,三四岁的年纪,又懂事又知道体贴人,多好!”   越绣宁笑了,笑着点头:“好吧,那就在询问询问,看看人家郑青山的意思。”又道:“他父亲也修道?我怎么记着还有谁修道……”   说着已经想起来了。   梁语纤的父亲坤元伯也痴迷修道。当然了,这也是听说的。正是因为梁语纤的父亲痴迷修道,所以安国公府才将梁语纤接到了京城,还想要送进宫来。   越榴红问道:“谁呀?”   越绣宁便笑着摇头:“没,没谁。”又道:“那小姑你下次询问那位主事夫人,一定要问清楚一些,我们这边的意思是差不多,不过各方面别有什么不合适的问题。”   越榴红点头:“放心好了,你娘来了,我拉着你娘一块儿。”   这也挺好,母亲能有点事情做。越绣宁笑着点头。   聊了一个来时辰,天也快黑了,正好陆光涛今天白天当值,这会儿下值了,便来御花园接了他媳妇子,夫妻俩告辞之后一起回家去了。   越绣宁捧着肚子慢悠悠的往回走,原本留在坤宁宫的白果急匆匆的跑过来:“娘娘!”    第914章 外室生了      白果跑的有点急,青果怕让皇后娘娘紧张了,忙问道:“什么事?你慢点跑。”上前两步。   白果的脚步果然稍微慢了点,过来躬身道:“娘娘,尚宫局那边传来了消息,那位叫曹元珍的发动了。”   越绣宁微微惊讶:“这么快。”   曹元珍带进宫之后,虽然后宫空的屋子很多,不过尚宫局的尚宫建议,还是不要去住在那些宫殿中,尚宫局她们那边有一排空屋子,住在那边去好了。   越绣宁想想也是,这件事原本就想低调处理的,越低调越好,如果去住在什么储秀宫月沉宫的,朝臣们不知道什么意思,说不定又要提后宫如何如何的。   横竖就一个人,住哪里也就需要一间房而已。   原本还以为会有十几天,没想到生的这么快。越绣宁道:“派御医过去,宫里的稳婆也过去两个。”   “尚宫局已经安排了,请娘娘放心。”白果道。   越绣宁点点头,依然是慢悠悠的回到了坤宁宫,该干什么干什么。一直到晚上睡下前,还没有传来生下来的消息,越绣宁也稍微的焦躁了一些,命雨花过去看看什么情况。   过了小半个时辰雨花跑回来了,道:“稳婆说才开了两指,怎么也得再等两三个时辰。”   越绣宁问道:“产妇情况怎么样?”   雨花道:“说是还好呢,头一胎生都是这样。”   越绣宁点头也就没说什么。大部分产妇生头胎的时候都比较难,很多都要四五个时辰以上,不过情况当然有例外,平常一些身体好的,或者经常做活的农妇,生产会比较顺利些。   也就没有多询问,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头一件是就是询问宫女,曹元珍生产的情况。   雨花忙道:“生了呢,寅时许才生下来,是个男孩儿,说是有七斤多重,稳婆说,难怪折腾四五个时辰,孩子太大了。”   越绣宁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会儿,继续收拾洗漱梳头,然后去上朝。   上朝头一件事,就是将薛昉拎出来,询问通政司积压的公务可全都处理了。   薛昉被点名出来的时候,低着头眼珠子乱转,很明显的感觉到,皇后对自己昨天给她挖坑的事情很恼火,已经盯上自己了。现在不用自己寻事,皇后娘娘一坐下就把自己拎出来了。   薛昉出班跪下道:“昨天下朝之后去衙门查看公务,虽然三个月以上的不多,不过最近也有一些,倒不是积压的,只是需要时间处理,昨天臣在通政司一直处理公务,半夜才回府。确实需要时间处理。”   越绣宁微微一笑:“需要几天?”   薛昉低着头皱眉。他当然知道现在反过来了,成了皇后娘娘再给自己挖坑,而且挖坑之前就已经通知了自己。   三个月之前积压的公务当然很多了,很多麻烦的、暂时处理不了的、需要时间的等等各种情况都有,谁知道皇后盯上了哪一件?   但是听皇后娘娘的意思,分明就是盯上了其中的一件——应该是能尽快办完的,皇后准备对自己开刀了?   薛昉皱眉,公务处理的不及时,最多就是个懒怠公务而已,而且这种责任还不一定能那么顺利的扣到自己头上,公务处理的不及时,有很多原因的,想要将责任推出去也不是那么难的。   现在难就难在不知道皇后娘娘指的是哪一件。   万一就是可以很快处理的呢?万一就是自己这边的实在推卸不了责任的么?   薛昉想了想,只能道:“十天。”   越绣宁冷冷一笑:“给你三天时间,将所有积压的公务全都处理了,本宫可盯着你呢,如果再有拖延,你通政司上下一个都跑不了,全都有责任!”   薛昉张了张嘴,原本还想询问,那学子那边的事情呢?但是到底没有敢询问出来,退下了。   越绣宁也没有询问。学子的事情不那简单,肯定是需要有一点时间来查清楚,何况既然是交给都察院了,她当然不会去催促。   下了朝之后,越承耕只说没事,下午不过来了,让越绣宁下午了好好歇着。   当然不可能没事,不过大部分比较繁琐的事情他去处理解决,只将一些需要禀报结果的事情禀报一些就行了,女儿还有三个月就要生了,越承耕也不愿意让她太劳累。   越绣宁回宫,青果忙禀报:“穆夫人来了,去了尚宫局那边。”   “噢?”越绣宁蹙眉,也没有过去,这会儿午膳时间,因为她也不经饿,肚子饿了就要吃东西的,所以先吃了些,看看一会儿邓紫虞过来了,在命人送些饭菜上来。   谁知道吃了饭很长时间了,邓紫虞还没有过来,越绣宁便让青果去看看,道:“就说本宫这边等着她呢。”   青果答应着去了,这一次终于带着邓紫虞过来了。   进屋行礼坐下,越绣宁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邓紫虞道:“巳时末左右。”她的脸色比较复杂,也看不出来身情绪,似乎连她自己都觉着心情复杂,停顿了半天,才道:“生了个男孩儿呢,娘娘您已经知道了?”   越绣宁点头:“知道了,昨天晚上就已经开始了,早上寅时才生。”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顿了顿道:“你看到孩子了?”   邓紫虞点头:“胖乎乎的呢。”   聊得似乎有些尴尬,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半天,邓紫虞又勉强说了一句:“刚生的孩子,皮肤皱皱的,长得……也不像谁呢。”   “肯定不会……像谁的。”越绣宁原本想说肯定不会像穆寒的,不过这话似乎也不宜说的这么武断,停顿了半天,才道:“你没事吧?不要胡思乱想,还是之前说的,这件事听谁的,都不如等穆寒回来听他说。”   邓紫虞默默的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   越绣宁看她神情有些恍惚,明显心不在焉,也知道她现在心情必然不好,必然很复杂,自己多挽留在这里也没什么可安抚的,于是点头让她回去了。   邓紫虞走了之后,越绣宁也想了半天。    第915章 放了王笑云      小豆好奇心重,估计早上跑去看孩子去了,这会儿端来了一杯梨汁给越绣宁,就坐在小杌子上道:“那孩子一点都不想穆指挥使,奴婢看过了,长得可丑了。”   越绣宁倒愣了愣,顿了顿好笑道:“别这么说,孩子刚生下来皮肤是不好,不过用不了几天就会好多了。”   小豆道:“娘娘,您信吗?”   越绣宁摇头:“不信。”   “奴婢也不信,穆指挥使成天冷着脸,对奴婢们眼皮子都不搭一下的,怎么会是那种勾三搭四的人?奴婢都想不出来他跟别人笑一下是什么样。”   越绣宁惊讶的看了小豆一眼,想不到这个小丫头倒是挺注意穆寒的。这么一看,发现小豆看起来也是个大姑娘了,脸盘有点圆,笑眯眯的倒是很可亲,不过一双大眼睛闪着的都是七大姑八大姨那种好奇心太过旺盛的光芒。   越绣宁好笑,又想了想小豆这话,突然的灵光一闪,被提醒了一些事情。   穆寒在山上学艺的时候如果跟这个曹元珍有情义的话,那么回到了邓家,又怎么可能跟邓紫虞暗生情愫?然后跟邓紫虞谈婚论嫁之际,又将这个曹元珍留在身边并有了夫妻的事情?   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怎么说都不是什么好人吧?   越绣宁就算是不那么的了解穆寒,但好歹的从穆寒去了东暨县之后,便时常见到,怎么都没法相信穆寒是这种人。   如果是这种人,那么有另一件事就说不过去了。   回到了京城之后,林炤让穆寒从邓家搬出来。而穆府那边是越绣宁叫人收拾的,府里的下人也是越绣宁看着给安置的,丫鬟们也有如花似玉豆蔻年纪的。   那时候穆府只有穆寒一个主子,他和邓紫虞的婚事邓大人还反对,暂时没有什么眉目的时候。府里头没人管,穆寒如果真的是跟曹元珍有什么的人,那么收用一两个丫鬟也不至于是什么做不出来的吧?   但穆寒并没有碰过府里那几个丫鬟。   因为穆府的下人那一阵子有什么大的事情都跟越绣宁禀报,或者找谢嬷嬷谁的,所以,越绣宁知道。   穆寒连身边随手可得的,并不用负什么责任的丫鬟都不碰,怎么会那么复杂的弄一个外室,还是在跟邓紫虞成亲之前?   所以,不相信曹元珍,又多了一成。   下午了挺着肚子去花园逛游。越绣宁当然知道,超里的事情并不至于就没有了,不过她也不着急,能让父亲他们几位辅臣去忙碌的,就让他们去忙去,从现在开始越绣宁要多放注意力在自己身上了。   还有三个月就要生了,看这样子,就算是林炤马上的剿灭了二皇子,然后立刻的往回走,都赶不回来了。所以,越绣宁也要做好准备,林炤没有办法在自己生孩子之前回来。   在花园这边逛着,吴玉来了。   就陪着她在园子这边转着,吴玉问道:“你这段时间收到了王爷爷的信没有?”   越绣宁一愣,忙道:“倒是没注意问。王爷爷写信一般都是给林炤,如果是给林炤的话,我就不会看。”   吴玉听了倒奇怪:“给林炤的信,你也不至于不看吧?你们是夫妻又不会隐瞒什么,讲究那么多做什么?”   越绣宁想了想,道:“倒不是隐瞒……娘你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吴玉叹气道:“王奶奶给你姥姥写了一封信,你姥姥叫我给她念了,意思是询问笑云如何,之前林炤倒是给写了信,说是因为二皇子还没有抓住,怕二皇子还有利用王笑云的心思,笑云又不懂事,再主动的去找,那么在这边的护卫也看不住,所以让先住在京城这边。但是你王奶奶就是不放心,一直询问……”   越绣宁明白了,想了想道:“我给写封信吧。”   吴玉停顿了一会儿,才道:“不能让笑云回去吗?”   越绣宁有些惊讶的看了看她,道:“娘……你觉着我们应该放了笑云?不是,也不算是关着她,虽然禁足了,但是也是好好的庭园,好吃好喝的。倒不是要这样禁着她,真的是担心二皇子派人去找,毕竟是知道她在哪里了,再加上笑云自己太糊涂,如果就跟着二皇子瞎搅合怎么办?”   怕被抓了当人质。如果下一次二皇子真的找到了王笑云,那么肯定不会鼓动她上京了,而是直接抓了当人质。   吴玉叹气道:“你管那么多做什么?现在……王爷爷和王奶奶那边以为是你给林炤吹了枕头风了,所以把笑云关起来的,王奶奶信里的意思,他们写的信不知道林炤能不能看到——这不是怀疑你从中作梗,他们给林炤写的信,林炤连看都看不到?”   越绣宁惊讶的看着她半天。   王奶奶对自己有意见,越绣宁一直都知道。王奶奶总觉着,自己嫉妒成性独占欲强烈,看住了林炤不让他纳了王笑云。王笑云是和林炤从小一起长大的,一直都是表兄妹相称,他们之间能成为夫妻,是水到渠成,甚至可以说是天经地义的。   自己虽然是林炤的媳妇,但在王奶奶的眼里,自己却是那个破坏了林炤和王笑云婚事的人。林炤喜欢谁,跟谁成亲这些都不重要,在王奶奶眼里,林炤和王笑云就该成亲,就该是夫妻。   越绣宁蹙眉。   吴玉忙道:“你不要忧心,现在绝对不能忧心想这些事情……”叹气道:“我也是不该跟你提。”   越绣宁道:“没什么。平常里不操心这件事也想其他的事情,何况我也没那么娇气,不至于就有什么抑郁,自己会调节的,母亲您放心。”   说到这里又想了想。   如果说母亲专门来跟自己提这件事,那么就是说,王奶奶给姥姥的信里肯定已经说得不好听了,或者,表现的很焦躁了很迫切了。王爷爷和王奶奶也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就王笑云一个孙女,如果一直禁足在这边不让回去,让他们一家子分开着,确实也有些不近人情。   林炤之前是因为二皇子那边很快可以剿灭,剿灭了之后放心的让王笑云回去。   但是现在看看,不可能太快了。    第916章 邓夫人憋着气      如果二皇子不可能剿灭的那么快,那么,将王笑云留在这边就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了,确实也不太好。   越绣宁想了想,道:“那就让王笑云回去吧。”   吴玉也是这个意思,她就觉着王笑云回去是最好的,一来离女儿女婿远了点,不会给女儿女婿带来麻烦了。二来回到了她爷爷奶奶身边,王奶奶也不用再一直来信,心里头明示暗示的说些不中听的话。   听了就点头:“那就好!”   越绣宁想了想也没耽误,转身让雨花去把谢嬷嬷找来,让谢嬷嬷带着人亲自去安顿,让王笑云上路回长安城,多派几个嬷嬷和侍卫护送。   雨花答应着忙去找谢嬷嬷说去了。   吴玉和越绣宁走了一会儿,雨花回来:“已经跟谢嬷嬷说了,谢嬷嬷去办去了。娘娘,奴婢刚刚进来的时候看见邓夫人了,邓夫人因听外面的人说,威远侯夫人在这里,就要回去。奴婢因着已经看见了她,她也看见了奴婢,奴婢就请她等等,进来回禀一声。”   越绣宁点头:“请她进来吧。”   吴玉大约的知道什么事情,忙道:“那我就不在这边听了,回去了。”   越绣宁点头:“行,您慢点。”   吴玉又叮嘱了两句:“别操心太多了,劝一劝就行了,你如今都七八个月了,可不能操心太多的事情。”   越绣宁点头。   吴玉从花园这边出来,在园子门口遇到了邓夫人,站下了说了会儿话,她便出去了,邓夫人来到了园子里。   行礼拜见,起身满脸歉意的道:“娘娘实在是太过操劳了,一天到晚的不得闲,臣妾又来打扰您。”   越绣宁笑着道:“什么打扰不打扰的,进来陪本宫说话聊天挺好的。”说着请她坐下。   邓夫人当然是因为曹元珍的事情来得,听说曹元珍生了,自然是坐不住。脸上虽然努力的想要微笑着,但笑容是挤出来的,所以实在很难看,坐在锦杌上看起来笑的快哭了一样。   越绣宁就道:“早上紫虞过来了,去看了看曹元珍和孩子。”   邓夫人有些惊讶:“她来过了?她……”   越绣宁笑着道:“情绪挺稳定的。也没有说什么,毕竟这件事是真是假还两说呢,现在就着急生气,或者伤心什么的,完全没必要,如果是假的,那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些眼泪伤心?”   邓夫人叹气道:“就怕不是,如今还生了个男孩儿,如果真是穆寒的外室……这孩子的身份怎么算?我们紫虞算什么?穆家……”   不知道想说什么,连穆家都出来了。   越绣宁想了想,道:“穆家正经的亲戚是没有了的,那些远房的,来打秋风的,根本就不算。说起来皇上和本宫可以说是穆寒最亲的亲戚了,有些话我们可以说。”   又停顿了一下,想想这话怎么说,才道:“本宫现在也没有办法拿出什么答案来。也不是为了推卸责任就一直质疑这件事的真假,是因为本宫确实怀疑这件事的真假。穆寒是什么样的人,本宫和皇上说的,大约的可能会觉着我们是亲戚,自然是往好的地方说。”   “不过,事情确实是不知道真假的,现在就当成是真的来对待,是不是有点没必要?”   邓夫人听了半天没说话。她进宫自然是因为穆家没有其他的亲戚了,她这个丈母娘想找穆家的人说道说道这个曹元珍的问题,都找不到人,只能来找皇后娘娘商量,或者说抱怨。   生了男孩儿,如果是穆寒的,身份怎么立?一个外室的孩子反倒生下了长子,让邓紫虞这个正室夫人如何自处?   让皇后娘娘知道自己的不满,这也是她这个当母亲的要为自己女儿做的事情。   不过,邓夫人听皇后娘娘的话,意思也很明白,皇后现在就是不信这个曹元珍的话。所以更说不到生的这个男孩儿身份等等的问题上去。   邓夫人道:“娘娘,您觉着这个曹元珍说的是假话?如果是假的,她……为什么单单扯穆寒呢?”   “因为她就认识穆寒啊。”越绣宁说着,又想了想道:“具体为什么,本宫也肯定不会知道。但是本宫跟你明说了,她说的话本宫不信,所以,不会去想身份怎么算的问题。所有这些,等穆寒回来了再说,如果是真的,那么再说曹元珍和孩子的身份的问题,穆寒是皇上的表兄,本宫和皇上自然会让穆寒给邓家一个交代,将这件事好好的处理……”   说到这里看着邓夫人笑,但是语气强调:“但是!最重要的还是要再说一遍,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的情况下,才会有这些说法。如果不是真的,那么现在说这些就是自寻烦恼。”   邓夫人听懂了。皇后就是不信!   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半天叹了口气。   越绣宁笑着道:“邓夫人,你的心情本宫很理解,不过呢,本宫劝你也要和本宫一样,先不能相信了,对这件事要保持怀疑的想法。而你现在所做的,显然是已经基于事情是真的这个基础,才有现在进宫询问本宫,商量今后怎么办这样的做法。所以,本宫劝你不要钻了牛角尖,现在要将这件事就当成是假的,也要去这样的劝慰安抚紫虞,这样做才对。”   虽然越绣宁说是假的,她也拿不出证据,只能说穆寒不是那种人,或者从一些其他的地方来说一下,不可能是真的。但是,她话都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邓夫人也彻底懂了。   皇后现在就不说这事是真的,所以,根本不用商量什么身份的问题,商量也是白商量。皇后还觉着邓夫人是自寻烦恼。   邓夫人心里自然是连连叹气,但是脸上当然不敢表露,只能点头道:“臣妾明白了娘娘的意思,确实……还不确定呢,当成真的一样烦恼,好像确实是自寻烦恼……”   她笑着叹气摇头。   越绣宁也笑了,当然知道邓夫人说这话说的是非常的言不由衷,这是在自己面前不得不这样说,但心里头肯定不是这样想的。    第917章 谢嬷嬷开解      越绣宁笑着道:“回去劝劝紫虞,也不用避着这个话题,这几天连女儿的面都不敢见了,生怕见了一定会说这件事,邓夫人劝不住女儿——说实在话,应该不会出现那种情况,紫虞可能都比邓夫人更有信心一些。”   邓夫人点着头忙答应着,心里头倒是有些佩服,皇后娘娘还真的是猜的很准的,自己这几天确实是有点躲着女儿的想法,主要是不知道怎么劝,邓夫人怕自己说着说着火气上来了,在说些不合适的话,惹女儿伤心。   女婿不在,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邓夫人心里着实也有些火气,怕自己在女儿面前没忍住。   来皇后这边说了说,邓夫人心里稍微的好受了些,告辞出宫,果然直接去穆府去了。   宫里,小豆看见邓夫人走了,才道:“也真是的……娘娘您都七八个月了,她们这些人一点不体恤您,有点什么事还要来烦您。”   越绣宁道:“邓夫人显然是忍无可忍才来的——而且她也没说什么,作为母亲,她应该出头问问的。”   说着让小豆她们扶着自己回坤宁宫了。   清明节五天沐休之后,不知道是身体懒散了,还是初次监国那股子劲头已经过去了,越绣宁觉着自己都懒怠了些,回到了坤宁宫明明还有时间,但就是宁愿斜倚在榻上打盹,也不愿意去御书房看看折子什么的。   下午用完膳的时候,谢嬷嬷过来禀报:“娘娘,王姑娘明天上路。奴婢过去看了,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跟着走的人也都选好了,两个丫鬟四个婆子,还有两名侍卫。丫鬟婆子都是才买的,就给王姑娘了,主要是因为路途遥远,送去了再回来,侍卫们骑马是很快,但是跟着嬷嬷们,就有点麻烦,奴婢就做主新买的,让她们跟着去之后就不用回来了,一直跟着王家。月钱什么的,因着王家那边府里原本就有咱们这边发月钱的人,所以跟着那些人一起就行了。”   越绣宁点头:“安排好就行。”想了想道:“谢嬷嬷,你去看过曹元珍没有?”   谢嬷嬷道:“奴婢去看过。”说到这里微微一笑,看着越绣宁道:“娘娘,那妇人才不是简单的心无城府的人呢。奴婢想去抱抱孩子,那妇人就紧张的什么似得,眼睛一直盯着。奴婢说,该抱给娘娘看看啊。那妇人就说,等她收拾了就抱过来,说着作势就要下床。”   说到这里谢嬷嬷笑着摇头:“奴婢看她那样子,就忙说你坐月子呢怎么能随便下床随便出门?那妇人就说,要抱孩子来给娘娘看看呢,娘娘是这个孩子的救命恩人。”   越绣宁听了摇头:“这么紧张?怕我对孩子动手?”   又皱眉寻思起来了。   谢嬷嬷想了想道:“娘娘,这件事您无需多虑。第一,这个妇人是不是真的穆指挥使的外室,这还未必呢。第二,就算真的是,邓家那边难道就这么不能接受?邓家原本就是大户人家,他家的公子哥儿成亲了得好几位呢,谁不是三妻四妾的?就是跟高大人嫡女才成亲的那位四爷,不也在成亲前就有姨娘和通房丫鬟了?”   “所以,穆指挥使就算是真的弄了个外室,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罪状——邓家那边担心的,其实就是这个妇人生的孩子占了长子的位置。”   越绣宁道:“如果真的是……那确实就是长子了。”   谢嬷嬷笑了一拍手:“着啊!娘娘您一句话说到了点子上,如果曹元珍真的是穆指挥使的外室,那么她生的孩子就已经是占了长子的位置了,改变不了了。邓家现在无非就是心里不舒服,要找人寻事罢了。穆家如果还有人,他们必然是找穆家的人,吵一番也吧,骂一顿也罢,总要出了这口气,然后呢?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啊,事已至此,改变不了的。”   越绣宁道:“外室应该不太好听吧?”   谢嬷嬷笑了道:“娘娘您是不知道,京城的这些个大户人家,这种事情还少了?多稀奇的都有呢!外室也不至于就不好听了,奴婢就将话说的满一点……就邓家的那几位老爷、少爷的,一个都没外室吗?绝对不可能的。生了孩子的也有,都是如此,大家心里头都清楚的很。”   顿了顿道:“娘娘您也不用跟着不舒服,穆夫人难受是因为她才和穆指挥使成亲,小夫妻们恩恩爱爱的突然来这么一桩事,必然是有些难受的,不过她也是世家出身,这种事情从小到大的看了不知道多少,不至于就多么的接受不了。而邓夫人,她今天来绝对是因为听说曹元珍生了儿子,顿时着急了才来找娘娘的,您想啊,她不找您,她找谁啊?”   说到这里谢嬷嬷笑:“只是来找您自然是不敢吵一番或者骂一顿,只能发发牢骚罢了,等从您这里出去了,就算是您不劝她,她也会去找穆夫人劝解的,您放心。”   越绣宁想了想,笑着道:“你这样一说,我心里好受多了。”   谢嬷嬷笑着,便告退了。   越绣宁用了晚膳在庭园中转悠着,想着刚刚谢嬷嬷的话。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虽然雨花小豆她们也有劝解,不过确实没有谢嬷嬷说的这么到位,言简意赅,马上让越绣宁不在跟着这件事烦恼了。   毕竟,说白了就是穆寒和邓紫虞夫妻俩之间的事情。但因为这个年代是如此,两人成亲就是两姓成为了亲眷,有什么事情,女方的母亲首先想到的是找男方的亲眷,这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事,越绣宁决定不在多说了,也不管了。   跟雨花、青果、白果尤其是小豆叮嘱了叮嘱:“去探望曹元珍和孩子是可以的,但是不要太接近了,尤其是小豆你,别大喇喇的过去了抱着人家孩子玩儿,别让人家担心。雨花你明天跟太医院的太医们说一下,每天过去查看一次,大人孩子无事就回去行了。”   几个宫女忙答应,小豆吐着舌头点着头。    第918章 学子们的怨言      又过了一天。   没等薛昉追问,朝上的时候,高北辰就已经将学子们的事情说清楚了。   赵畅辞官侍疾去了,高北辰升任了都察院右都御史,学子的事情是他亲自去查的,所以说的非常清楚。   “前门那边的翰书客栈,就是专门给学子们开的,里面住的客人大部分都是学子。臣查了查,现在住在那边的学子一共十三个人,其中三个是上一科考过得,没有得中因此直接没有回老家,住在这边准备下一科继续考。”   高北辰出班,躬身禀报着:“这三个人因为考过一科了,很多关于考试的事情都知道,便成了学子们中的头领。他们在京城时间长,因此也知道一些事情。不过让他们开始闹事的倒不是因为皇后娘娘监国,而是上一科科举考试的一些事情。”   越绣宁听的惊讶:“上一科科举考试的事情?什么事?”   高北辰道:“上一科考试之后,便有学子说考试的考官收受贿赂,让几个名不副实的学子得中了。当时在前门那边也是闹过一阵子的,但是这些学子们又拿不出什么证据来,虽然朝廷当时听说了,不过五城兵马司派人去疏散,当时也就疏散了,跟着闹得人并不多,所以没成什么气候,也就过去了。”   “之后没考中的回乡的回乡,在这里继续攻读的便继续攻读。”说到这里高北辰扭身专门看了薛昉一眼。   薛昉立在文臣中,也没扭头看他,就垂手站着低头看自己前面的地。   倒是因为高北辰专门的这么看了一眼,让有些朝臣们跟着看了过去。   越绣宁也看了一眼,心里头清楚,这事确实是薛昉动的手脚。   越承耕追问了一句:“既然当时没有证据,学子们也都散了,那么这都过了一年多了,都准备下一科的考试了,怎么突然的又想起来了?”   高北辰就道:“不错,这也是下官很疑惑的地方。所以装成是住在客栈中的略有些文采的进京求学游玩的闲散人士,跟这几个学子聊了两天,也算是知道了一些眉目。”   顿了顿,继续道:“前一科科举的时候,先皇曾经专门的叮嘱当时的皇长孙殿下,让殿下跟着这一科考试,为国取士是很重要的,皇长孙可以亲眼看看,学子们是如何考取出来了。所以,上一科皇长孙殿下也在科举考场。”   高北辰声音大了些:“但是皇长孙只是看看大致的过程,并没有参与取士,更不会去看试卷,所以,这些学子们说的什么疑似收受贿赂的事情,殿下必然是不知道的。但是不知道什么人给这些学子们漏风,说上一科考试皇长孙殿下的主考官,所以录取了几个不够资格,但是一直跟着皇长孙殿下的人。”   越绣宁听到这里脸色已经变了。   高北辰道:“当然,说的就像是市井流言一般,学子们也不知道真假,但是心里已经对皇上有了不满。此后皇上出征,请皇后娘娘监国,又有人去鼓动学子,便是……说的之前薛大人一再学说得那些话……”   高北辰果然很聪明。   人群中的越尚耕差点笑出来。   薛昉原本低着头好像入定了一样动都不动的,但是听到这一句之后终于忍不住了,扭头狠狠瞪了高北辰一眼。   高北辰面不改色继续说着:“学子们都是些书呆子,听什么是什么的,果然就跟着说……”   越承耕问道:“是什么人去挑唆的这些话,高大人可查到了?”   高北辰摇头:“是一个据说是外乡人来京城做生意的人,和本官一样住在客栈中。”高北辰说到这里意味深长的拖长了音,道:“不过那人却操着一口京腔。”   众臣中发出了一声恍然的声音。   高北辰这才继续道:“不过,没办法查明了,那人已经离开客栈好些日子了,据说是出京回乡了,还是南方人,哪里找去。”   越承耕表示明白,道:“学子们呢?”   高北辰继续说着:“学子们虽然确实嘀咕了一阵子这些事情,但是并不至于在什么地方聚会裹乱之类的,他们就住在客栈,客栈原本也是学子们常住的地方,所以他们聚在那里说三道四,臣认为,不至于就构成聚集引起混乱的地步。”   越承耕一听马上道:“既然只是几个迂腐学子们背后牢骚几句,朝廷是不用跟他们一般见识的。”说着给越绣宁躬身:“娘娘,就让他们随便去吧,念叨几句也会集中精神读书的。”   越绣宁知道,父亲抢着说话就是想告诉自己,不要跟这几个学子一般见识。   不但是父亲听出来了,越绣宁也听出来了,如果真的有贿赂考官的事情,那也是上一科的,是先皇时期的事情。而且,考官不是一个两个,最少都是需要四个考官,薛昉故意的去勾学子们将这件事说出来,谁知道安得什么心?想扯出来多少牵扯很多大臣的事情?   户部的问题还没有查清楚,如果现在又出了考官的问题,查起来的话,牵扯的少不了就是翰林院、国子监等等这些地方的大学士们,因为考官基本上都是这些人。   然后这些地方也乱起来?   越绣宁很明白,不能在乱了。   高北辰同样也有这个意思,所以最后几句话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语气。   越绣宁道:“既然查清楚了,就这样吧。学子们议论议论朝政,也不是不可以,他们读的圣贤书,参加科举就是抱着一颗为国效力的心思,既然有这样的心思,多关心国家大事也是应该的。本宫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不至于不能让人议论。这件事就这样吧。”   说到这里看了看薛昉,笑着道:“薛大人,你可满意?”   薛昉嘴巴动了动,躬身道:“既然高大人查清楚了,臣自然是没什么可说的。”   越绣宁淡淡一笑。   她也知道为什么薛昉老实点了。估计是知道自己让他尽快的处理积压的公事,具体指的是哪件事了。    第919章 可爱的孩子们      薛昉在通政司多年,把柄也不少,不止是和户部那些说不清楚扯不明白的事,他通政司书案上摆着的,就有一件把柄。   违纪的事情做的多了,薛昉也不当回事了,估计他自己也忘得一干二净了。皇后娘娘再三的提醒,三个月之前的,他回去找了找终于翻找出来了。   现在是赶紧解决这些事情,避免被皇后娘娘拿住更多的把柄,才是真的。学子的事情,暂时只能如此了。   薛昉收手不吭声了,学子的事情也就过去了。   越绣宁笑着道:“高大人,你可再前往学子们居住的客栈,亮明身份询问一下他们对朝廷有什么建议,或者需要什么,乃至于在京城读书生活有什么困难,都可以说出来,能解决的帮忙解决一下。”   收拢人心。   高北辰躬身道:“是。”   这件事就结束了,没有人再提出来异议。   端午节沐休三天,头天。   宫里又是开始忙碌起来,小豆和雨花一人挎着一个篮子,篮子里装的是宫女们闲的时候做的药包、香包、五彩丝带等等的东西,在院子里,树上,房檐下,屋里桌腿椅子腿,还有柜子里面,到处的放着。   越绣宁写了个方子,白果去太医院抓了药,回来了在屋角房后的四处撒着。   正忙碌着,吴玉和越榴红进宫了,两个人还带着孩子。   端午节原本孩子们喜欢过的节日,有赛龙舟可以看,身上还能挂好些五颜六色的彩带,香包什么的。   当然,这两个孩子都小,不太懂这些。   晟哥儿身上挂着一串儿彩带,上面打着无数的结,每个结上面都有一个小动物,或者小蟹子,或者小虾米,或者小蜈蚣,或者小兔小狗小猪的,戴在身上看着着实可爱的很。   晋哥儿已经开始学走路了,丫鬟们两边拉着手,他迈腾着小胖腿儿一个劲的往前走着,咧着嘴笑的咯咯咯的,很是高兴。   大人们跟着孩子们后面又哄又笑的,只看孩子们就高兴的不得了,也没有顾上说什么话。越绣宁挺着八九个月的肚子,倒是一直能跟上,只要走慢点,什么事都没有。   一直到了午时,晟哥儿先饿了哭,奶娘抱着去喂奶哄睡了,晋哥儿吃了午饭也哈欠连连的,奶娘抱着去哄去了。   大人们这才坐下吃饭说话。   吴玉道:“你走了一上午累不累啊?”   越绣宁笑着摇头:“不累,平常也这么走,经常的。”   越榴红叹气笑着道:“到底年轻呢,我八九个月的时候,真心是动都不想动,可是坐着腰受不了,躺着腿受不了,横竖浑身难受,怎么都不舒服,脾气也大,真真是烦躁的要了命了。”   越绣宁‘噗’的笑了:“小姑,你才比我大四岁,什么年轻年老的。”   吴玉笑着点头:“是啊。”然后又对越绣宁道:“不过你多注意注意,晚上睡觉叫宫女们睡屋里,万一起来什么的,别找不到人。”   越榴红原本就不想让越绣宁想到这个,所以说话都挺注意的,没想到吴玉一开口就直接这样说,不由得有点担心,忙看越绣宁。   越绣宁倒是心态挺好的,当然了,怀孕快九个月了,丈夫不在身边,她也很难受,每天晚上睡觉不踏实,腿抽筋了只能叫宫女过来给自己按,心里当然很难受。   不过她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是很强的,摊上越赵氏这样一个奶奶,她年纪不大的时候需要做的事情就那么多,所以现在真的能承受。   所以听了笑着点头:“知道了。”   越榴红看了看她的脸色,急忙的将话题岔开,道:“对了娘娘,天泽和天梅的亲事已经再议了,你知道吗?”   越绣宁有些惊喜:“真的吗?我不知道啊,前几天倒是和父亲商量过,我想着端午节的时候宫里举办个宴席什么的,让他们相看相看,不过父亲不同意,说皇上还在前面打仗,我们有什么可庆祝的?还是低调些好。我想想也是。”   吴玉点头:“你父亲也是觉着你都快生了,折腾不起。”   越榴红道:“一个是折腾不起,一个是皇上还在前面打仗,皇宫确实不宜摆什么宴席的,端午虽然重要,不过祭天敬神的做好就行了,宫里确实没必要摆宴席。”   越绣宁便道:“议到什么程度了?”   越榴红笑道:“天泽和高家的婚事很顺利,给你二叔上个月就写了信,你二叔说只要你父亲同意,他就没问题,你父亲就央了吴夫人做这个媒人。”说到这里声音低了点:“原本找邓夫人是最好的,只是邓家现在不是有点……邓夫人估计没这个心思,所以就找了吴夫人。”   越绣宁点头:“这样也好,吴大人和高大人都是都察院多年的同僚,门户相当没有什么问题的。”   吴玉道:“其实说起来我们这边是有些配不上的。”   越榴红就笑了:“二哥真的当一辈子生意人?不可能的,大哥也不会同意。这一次回来肯定是要给安排安排的,说难听点,就算是什么职位不给,只给个爵位,也足足配得上了。”   说到这里看着越绣宁笑:“娘娘可不要说我张狂。”   越绣宁也笑了:“自家人说话没那么多心思。”其实小姑说的并不张狂,原本事实就是这样。   父亲才封了个侯爵,一般皇后的父亲怎么都会升国公的,林炤暂时没封,主要就是才登基,绝对不可能这个时候大肆的封赏皇后的娘家人,这些事情都要慢慢来。   不但是皇后的娘家人,就是之前力保皇上登基的那些人,一个没封,穆寒、陆光涛这些人,以前什么位置,皇上登基之后依然是什么位置,最多就是升了一级职务而已。   林炤做事稳当,当了皇帝也没有喜形于色得意忘形,对自己人大肆的封赏,依然是稳扎稳打。   这些话林炤也没避讳,跟越绣宁都是说过的,这一次打仗回来了之后,估计就差不多了,该封爵的就要封爵,该升官的就要升官了。    第920章 婚事不太满意      不过,越绣宁确实不很在意这些,起码不像以前的皇后、后妃那么在意。   不然的话,越尚耕直接封伯爵侯爵就可以了,做什么吏部侍郎啊,还因为升官在朝堂上争论了一番。   “天梅呢?天梅的事情如何?”越绣宁又问道。   一说到天梅,越榴红脸上的笑容就少了点,想了想才道:“天梅似乎是不太满意,这几天摔碟子绊碗的,一个劲的使脸色。不过,郑青山那边我和你娘也见到了,倒是挺满意的。”   越绣宁听了又叹气又笑,叹气自然是因为越天梅的态度,笑是因为母亲和小姑也见到了,问道:“小姑你们是怎么见到的?”   越榴红道:“前几天的时候,郑家的继母过生日,请了你母亲,我也跟着去了。”说到这里笑:“那位主事夫人也在,叫郑青山过来给我们行了个礼。”   顿了顿又道:“明天端午节,京郊有赛龙舟,好些大户人家都要去看,我们也去,到时候说不定又能碰见呢。”   吴玉道:“绣宁,你就别去了……”   越绣宁好笑:“我自然是不去,也去不成,去了说不定把别人都挤走了。”说着道:“天梅是已经听说了?总不会见过人?她哪里不满意?”   越榴红叹气道:“她就是那副样子……总觉着大人都是害她呢,没有谁是为了她好,所以我们做的任何决定,她都不满意。”   吴玉摇着头没说话。   越绣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半天才叹气道:“好在二叔快回来了,最多也就是一两个月。”   “是啊,你二叔回来就好些了。”吴玉道。   越绣宁又问她们明天出去玩,带着孩子们吗?越榴红听了就摇头:“不带了,太小了带出去玩累的很,而且还不知道人多少呢,若是人太多混杂的,再摔一跤什么的受不了。”   越绣宁听了就忙道:“那明天把他们俩送进宫来吧,我帮你们带一天孩子。”当然主要是她喜欢孩子,有孩子陪着她,就算是在宫里也很高兴。   吴玉自然是不会说什么,忙点头:“好啊,让晟哥儿进宫陪着你,不过你多找些人,照顾好孩子,也照顾好你自己。”   越绣宁笑:“放心。”   晋哥儿正在学走路,正是最好玩的时候,醒了就要出去,在屋里还待不住,于是宫女们带着出去,大人们也跟着又去花园转了一会儿。   晚膳也是在宫里用的,用过了晚膳,吴玉和越榴红这才回去了。   转天端午节,早上陆光涛起来很早,带着晋哥儿来威远侯府接了晟哥儿送进宫来,然后回来接了越榴红,越天泽和越天梅,还有越尚耕和何欣云夫妻一起再次来到威远侯府。   威远侯府这边也已经收拾好了,出门坐车,一路上浩浩荡荡地,出城往镜天湖这边而来。   镜天湖是京城郊外最大的内湖,每年这里都举办赛龙舟,而这里因为有很长的一段长廊栈道,所以是大户人家看赛龙舟最好的位置。   大户人家的少爷们,有些喜欢赛龙舟的,便开始组织赛龙舟的队伍什么的,当成个正经的事情来做。镜天湖这边的赛龙舟,也可以说是北方最大的赛龙舟之地,除了这里,北方一大片的地方基本上没什么正经的赛龙舟比赛。   越家来京城两三年了,但这还是头一次正经的来看赛龙舟,以前不知道,也没人告诉他们。越承耕回来封了威远侯,从那时候开始,越家才算是被一些大户人家看成是能和他们平起平坐的。   下了马车便是个月亮门,进了月亮门,一条水边长廊便出现在了眼前。大家走在长廊上,全都抬头看着前面的水上面。   水面非常的宽阔,对面岸边看起来人山人海的,那边才是百姓们聚集的地方,不过很远,而水面上停着十来艘龙舟,正一字排开的做着准备。   越天梅跟在大人们的后面,往前走了一会儿也看见了,如他们现在走的这种长廊,左右还有好几条,每个长廊上面都能看到一些女眷男人们,估计都是一家一家的。   应该是安排好了的,毕竟各家都带着女眷们,也不可能混在一处。   越天梅扭头看左边,左边长廊上的那一家子,看着像是高家,就是给哥哥说亲的那一家子。越天梅认识其中的那两个小妇人。   小姑在前面似乎笑着跟哥哥说了句什么,哥哥看着好像是脸红了,低着头不敢往左边看,使劲往前走着。   越天梅心里哼了一声,扭头又看左边,看了半天,发现那边的女眷全都是夫人太太,少奶奶什么的,姑娘竟然一个都没有来。   越天梅心里吃惊,睁大眼睛使劲的将那边的人全都看了看。要从一大堆身着艳丽的丫鬟婆子中间挑出来主子们,一个个看过去,也挺费劲的,等越天梅盯着看完了那边的人,她也已经走到长廊尽头的亭子里了。   亭子里这边桌椅廊椅全都收拾的很干净,丫鬟们铺上了垫子,坐在这里看着前面的水面,一会儿龙舟们就会争先恐后的从面前划过去。   越天梅坐下了,心里已经是非常的愤怒,还带着一丝羞辱的感觉。   高家的姑娘们,竟然一个都没有来,包括那个说给哥哥的嫡女高玥。原来,这样的场合人户人家的姑娘们是不会过来的,这叫抛头露面!   越天梅却跟着来了,因为自己不懂,而小姑也叫自己跟着来的,自己的大伯父大伯母,堂堂的威远侯和威远侯夫人,也不懂!也叫自己跟着来玩!   可以想象,过不了几天这件事就会传遍了京城的大户人家,自己又会成为所有大户人家太太奶奶们口里的笑柄!爱抛头露面的大户人家小姐,到底会得到什么样的名声?!   越家一直都被人说,不是大户人家出身,上不得台面,看起来,真的是上不得台面!   越天梅坐在廊椅上,脸迅速的涨得通红,愤怒和羞耻堆积的越来越多。   而越榴红他们,哪里能想到叫越天梅出来散心,却能让她如此的愤怒?    第921章 无意的相亲      越天梅坐在廊椅上坐立难安,直觉着四周围所有的人似乎都在盯着自己,都在对自己指指点点,说着自己身为闺秀小姐抛头露面,甚至很难听的还有不知廉耻……   越是好面子,就越要去想别人怎么看待自己,越是这样想,又越是要往最坏的方面去想。   越榴红哪里能知道,这会儿正忙得很,虽然这条长廊上只有他们自家人,不过那边高家看见他们过来了,便有婆子过来联络,然后越家的婆子过来回话,高家那边的太太们想过来说话呢。   越承耕、越尚耕和陆光涛才坐下,听见了只好又站起来,三兄弟带着越天泽先出去避开,然后高家那边的太太奶奶的过来了,兄弟三个又去了高家那边的长廊,高北辰兄弟在那边等着,当然了,他们凑到一起少不了又要说说朝上的事情。   只是女眷们这边就热闹起来了,互相的行礼寒暄着,笑着说着,叽叽咕咕咯咯笑的。   高玥果然是没有来的,其余几个庶女也都没有来,过来的是高夫人带着弟妹妯娌,还有两个年轻的媳妇子。   高家的老太太大约是嫌太吵了没有来,吴邓氏就成了年纪最大的长辈,大家都来给她行礼,行礼之后给威远侯夫人吴玉行礼,吴玉就客气很多,拉着高夫人忙叫坐下。   大家说说笑笑的,高夫人又笑,刚刚过来得时候看到了越天泽,眉清目秀的书生模样,倒是很满意,掩着嘴笑着一直跟吴玉和越榴红说话。   人多起来了,越天梅就缩在人群后面,越靠后越好,甚至都不想让人看到她。因为人多,吴玉和越榴红都需要跟高家人说话,因此自然忽略了她。   越天梅就更加的难受,觉着自己像是个下人一样。   如果不是怕出去了更加被人盯着看,她真的想站起来一走了之。   心里越发的难受,这种难受也变成了气愤,愤怒一个劲的堆积着,气的已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别的人谁都没有注意,只有她的丫鬟注意到了,只能低声的劝着。   香椿拿着手绢帮她擦着,声音刚稍微大了点:“小姐……”   越天梅就抬起头恶狠狠的盯了她一眼。香椿吓了一跳,也不敢说话了。这个丫鬟就是个爱挑事的性子,看见姑娘缩在这里独自垂泪,一时摸不透怎么回事,只因为是受了委屈,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要提声引起侯爷夫人他们的注意。   只是今天不想引人注意的是越天梅自己,所以香椿才提声喊了句小姐,越天梅就已经恶狠狠的给了个警告的眼神,香椿自然不敢说什么了。   正在那边说话的越榴红却隐隐的听见了,往这边看了一眼。   因为丫鬟婆子的人太多了,挡住了什么也没看见。越榴红倒是想起来了,越天梅哪去了?   扫了一眼亭子,看见越天梅的两个丫鬟在那边站着,越天梅的裙子角在一群人中也能看到,应该是坐在那边了。   越榴红莫名其妙的,不知道越天梅又是哪里不高兴了?躲到那边去做什么?来了人也不知道过来打招呼行礼,一点都不大方。   过了一会儿,月亮门口那边嘈杂了一些,停了一顶小轿子,一个婆子飞快的跑过来凑到了吴玉耳边低声的说着什么。   吴玉一听忙对越榴红道:“吕夫人来了,你过去接接。”   越榴红听了忙起身给高夫人等人告个罪,往月亮门那边走,去接吕夫人。   吕夫人,就是郑青山的表姐,丈夫是兵部主事,之前和越尚耕、越榴红来往挺多的,这桩婚事也是她先跟越榴红提的。   越榴红走过来的时候,看见越天梅果然坐在离亭子挺远的地方,两个丫鬟围着她,她低着头不知道干什么呢。   越榴红也是想询问一下她在做什么,也是知道吕夫人过来是相看一下越天梅,不过现在高家人在,不知道吕夫人肯不肯进来。自家这边已经相看过了郑青山的,是应该让人家吕夫人相看相看越天梅。   所以越榴红边走边道:“天梅,你跟我过来。”   声音不大,但是肯定都能听见。   越天梅坐着没动,原本心里就愤怒至极,听见越榴红的声音,更是气的两眼都赤红。   偏偏她低着头,越榴红哪里能知道人家气的都不行了,看见她低着头坐着不动,便又叫了一声:“天梅?”   甚至站住了。   亭子那边说话的声音都小了点,很显然,也听见了,必然是有人正看着这边。   越天梅气的身子轻颤,但是不能引人注意,不能被人盯着看,被人看见自己这样,她也知道不好。所以只能站了起来,咬着牙过来了。   虽然低着头,但是走到了越榴红的身边,越榴红自然也看见了她脸涨得通红,一副愤怒压抑的样子,微微的吃惊道:“你又怎么了?”   越天梅恨得牙痒痒的,根本不说话,低着头。   越榴红只看她的样子就看得出来,分明是已经怒不可遏的样子了,但越榴红真的是太懵了,根本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就把人家气成这样了?   越榴红自己也有股怒气升了上来。   好好的出来玩,莫名其妙的你就这副脸色,到底是对谁不满?家里这些长辈,难道反过来要看你的脸色小心行事?   尽管有怒气,但现在显然不是生气的时候,越榴红压着怒火道:“跟我来。”又低声警告:“你脸上和蔼些!”   越天梅心里却反驳了一句:和蔼个屁!   姑侄女两个就这样,全都心里有了好大的怒气,越榴红还得装着,脸上挤出来笑容急急忙忙的来到了月亮门这边。   看见小轿子已经停下来,几个婆子过去打着轿帘子,扶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夫人下轿。   越榴红笑着上前道:“吕夫人今天也来了?一起进去坐坐吧?”笑着才说了这么一句,然后看见从轿子那边转过来了一个年轻的男子,穿着件宝蓝色云纹团花湖绸直裰,过来正要行礼,却看见了跟在越榴红身后的越天梅。    第922章 闺秀的闺誉      几个人全都不约而同的惊愕了一下。   越天梅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于是抬眼看了一眼,然后见盯着自己看的是个年轻男子,顿时脸上一红,然而就是眨眼间,突然就明白了这个人的身份!   这个人分明就是那个太常寺的小吏!   越天梅正为了这件事生气,给哥哥说的亲事,就是正二品官员的女儿,给自己说和,就挑了一个太常寺的小吏,连品级都没有!   越天梅在听说了之后就已经气的火苗子蹭蹭的往上窜,愤怒至极。再加上香椿那个丫鬟不是个省心的,无事都要掀起三尺浪,更别说还有事了。在越天梅耳边极尽的挑拨,越天梅的火气被挑拨的一直都很大。   所以这些天原本就没好气,原本就一点就着。   猛抬头看见了郑青山,脸刚一红然后猛地反应过来了,脸倒是一下子腾的通红,但眉梢眼角的怒气也跟着起来了,显然是气红的,眼圈也顿时红了,好像受到了奇耻大辱,猛地转身就回去了。   越榴红吃惊的道:“哎……”   吕夫人正好也在说话:“哎呦你看看,我没想到……”   两个人同时说话,又同时停住了。   郑青山没想到一抬头正好将越天梅看了个正着,当然将越天梅愤怒已极的样子也看的清清楚楚。   郑青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皱起来的眉头,更加皱了皱。   感觉到了对方那位年轻夫人的目光,郑青山才惊觉,赶紧的将眉头松了,低头行礼:“陆夫人。”   越榴红笑着道:“多礼了。”   吕夫人过来拉着她的手笑着道:“我是听说了府里人过来了,所以就领着他过来看看,拜见一下威远侯和侍郎大人,没想到……怪我太鲁莽了。”   越榴红一听明白了,忙笑着道:“不不,鲁莽的是我,我们这边刚好和高大人府里头相邻,过来之后高夫人她们就换过来了,大哥他们去了那边跟高大人他们在一块儿。我以为你过来是来聊天的,便领着天梅出来迎……是我鲁莽了。”   吕夫人忙道:“不不不,是我鲁莽了。”   两个人笑着忙谦逊,客气了好一会儿,吕夫人这才对郑青山道:“既然在那边,你只能自己过去行礼了。”   越榴红笑着道:“是啊,你自己过去吧。”说着拉着吕夫人的手往回走。   其实越榴红心里已经有些发凉了。   刚刚猛地看见郑青山,见他从轿子那边转过来,在没看见天梅的时候就已经是皱着眉头的,显然对于今天来这边也是不太满意的,在看到了越天梅之后更加的皱紧了眉头,那副样子,真的是不用多说了。   而越天梅表现的更加不好,连跟吕夫人都没行礼转身就走了!   太无礼了,人家吕夫人嘴上没说什么,但是心里怎么想?这桩婚事,虽然越天梅的姐姐是皇后娘娘,但人家郑青山的父亲也是伯爵,郑青山是长嫡子,爵位今后就是传给他的。   谁高攀谁真的不好说,不过越天梅的表现,真的是很差劲。   越榴红和吕夫人虽然脸上都带着笑,但是两个人心里全都无语摇头,都觉着这桩亲事可能不会那么顺利了。   她们携手进了月亮门。郑青山在门口犹豫了好半天。   他并不想去见威远侯和吏部侍郎,他原本对这桩亲事就不是很满意,越家虽然是朝里的新贵,但郑青山并不想攀这门亲。   对,府里头一说起这门亲事,都说是攀高枝了,因为对方是皇后的堂妹。继母那边也多有些讥讽之词。   郑青山原本就不太愿意,等今天因为无意的遇见了,看到了那个姑娘的态度之后,顿时他已经决意不答应这门亲了。   自己没有攀高枝的心思,也不想娶这么个对自己不满的媳妇。   郑青山心里正想着。突然就听见旁边传来了‘噗通’的一声响,顺着声音下意识的忙转头看过去,恍惚的看见一个人掉进了水里,看见水面上有人挣扎,但是只挣扎了两下就沉下去了。   周围顿时高呼小叫的,很多人尖声喊着‘救命’‘救命’,还有人往水边跑着,但是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怎么,就是没有人跳进水里救人。   郑青山是会洑水的,所以看见那个人掉进去之后声音都没发出来就沉下去了,就知道那个人不会水。他也不及细想,从这边跑了两步到了水边,直接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周围的喊叫声音也让吴玉她们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越榴红和吕夫人才走到了亭子里,还没来得及行礼见面,就听见了尖叫声,等吕夫人转头看的时候,就发现郑青山跳进了水里。   吕夫人顿时发出了一声惊叫,往这边就赶紧的跑,越榴红等人下意识地跟着,丫鬟婆子们也是乱叫一气。   越天梅刚刚愤怒至极的转身回来了,直接一屁股坐在了自己刚刚坐的位置上,气的呼哧呼哧的,她觉着收到了奇耻大辱!自己就是被骗来的!家里的这些人,根本就不在乎自己这个闺秀小姐的闺誉!   横竖脑子里都是这些话,气的乱颤着,狠狠的擦了一下眼泪。   因看见越榴红吕夫人走回来了,越天梅身边懂事点的丫鬟急忙的挡了挡。   吕夫人人家刚刚也看见越天梅的神色了,自然是很尴尬,尽量的不去看那边,装成和越榴红说话,完全没注意的样子。   等有人落水了之后,大家都挤在游廊的那边去看,越天梅坐在这边因为还在生气,所以一开始没过去。   香椿是个爱是非的,有这种事情自然是兴奋至极的忙跑过去看,硬挤进去将旁边的人挤开,她趴在栏杆上看了半天,然后又挤出来,跑来很兴奋的给越天梅禀报:“小姐!你猜是谁掉水里了?”   越天梅刚刚就听见了,因为吕夫人就在这边,她身边的丫鬟喊叫着‘哎呀好像是咱家大爷’,然后吕夫人惊慌失措的跑到栏杆那边去看,越天梅便听见了。   这会儿便冷笑着:“就是那个郑家的?”    第923章 洑水救人      香椿拍着手道:“不错正是郑家大爷呢!不过你猜他救的是谁?”   越天梅反倒是没听明白:“什么救的是谁?”   香椿道:“哦,小姐你以为是郑家大爷掉水里了?不是的,是另一个人掉水里去了,郑家大爷是救人的。”   “是谁?”越天梅尽管满肚子不高兴,但是被眼前突然发生的这件事倒是化解了不少,她也好奇起来了。   香椿拍着手笑道:“小姐你是万万想不到的!掉水里的居然是卫国公家的小姐!”   越天梅这才真真正正大吃了一惊!吃惊的站起来:“卫国公家的姑娘?你听谁说的?不会吧?”她看了看前面,当然,现在栏杆都被人挤得满满的,除了这些人的后脑勺什么都看不见。   “卫国公家的丫鬟吧?”越天梅自己想了个可能性。   香椿刚刚拼命挤到前面,看的很清楚,而且旁边的就是吕夫人,吕夫人看见郑青山救了个姑娘往上游,亲口说的是卫国公府的姑娘。   “是卫国公府的小姐,嫡亲的那位,好像之前还选过皇长孙侧妃呢。”香椿声音挺大:“奴婢听吕夫人说的,应该没错。”   她满脸兴奋的笑容,不知道的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好事呢。   越天梅惊讶至极,她本来以为别人家没有千金小姐肯出来抛头露面呢!为了这个还一肚子的气,正气的不行了呢。   一听说国公家的小姐都来了,还掉水里了,顿时怒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好奇,想要去前面看看,但是一看那些丫鬟婆子们的,根本挤不进去,她也不能毫无形象的去跟这些下人们挤去,只能吩咐香椿:“你在挤前面去看清楚。”   香椿得令,马上很得意的答应着,转身又去往人堆里挤去了。   这湖水是可以赛龙舟的,所以水很深。另外掉进水里的是国公府的小姐,所以一开始国公府的家丁小厮的都没敢下水,只惊慌失措的乱叫着。   婆子们中找会水的过来,已经有人跳下水去了。   幸好郑青山水性好,跳进水里游到了落水的人身边,伸手抓住了头发提了上来,提上来才看见是个年纪不大的姑娘,在水里的时间不长,一露出水面就呛的咳嗽,双手乱抓。   郑青山知道不能叫抓住了,抓住了肯定连着自己都被带的沉水里去,因此一只手臂从她的双臂下面绕过去,揽住她的身体,另一只手臂划水。那姑娘背靠着他,就算是双手乱抓,也抓不到他。   划了两下就喊:“不要乱动!沉不下去了!”   那姑娘又挣扎了两下,终于不动了,接着就听见哭的声音。   郑青山也是用尽了力气单臂划水,好容易划到了岸边,已经有几个婆子站在水里,伸手将他们拉了上来。   “哎呦小姐,哎呦小姐!”婆子们慌得语无伦次的。   七手八脚的过来,有婆子拿着披风大氅的:“快裹上,裹上!”   就把那姑娘围了起来,反倒将郑青山挤到了一边,郑青山累得筋疲力尽的,直接躺在了岸边大口喘气。   迅速的围了一些人过来,郑青山听见耳边全都是询问,不过他累得不想睁开眼睛,闭着眼睛躺了半天,一直听见有人问:“没事吧?没事吧?”   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就看见周围好几个人围着自己,也有自己的小厮,刚刚郑青山跟着表姐过来拜见威远侯的时候,把小厮留在了那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   “大爷!大爷您没事吧?”小厮带着哭腔喊着,正喊着看见自家大爷睁开眼睛了,这才惊喜的叫:“大爷您没事吧?!”   郑青山示意将自己扶起来,紧接着就有人过来道谢,一开始是国公府的几个下人管家,接着过来了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   郑青山认识,是齐国公府的世子爷。世子爷过来抱拳道谢,郑青山忙回礼。周围也是乱糟糟的,正说着话,有婆子挤进来:“大爷您没事吧!哎呦,我们家奶奶在那边看见了,吓得差点晕过去,您这边……您没事吧?要不要赶紧去看看大夫啊?”   郑青山转头看是表姐那边的婆子,忙道:“我没事,你赶紧去说一声,请表姐不用担心,我一点事都没有。不过衣裳湿了,这就回去了。”   婆子‘哦哦哦’的答应着。   赶紧又从人群中挤出来,小跑着回到了吕夫人这边禀报:“夫人,大爷没事好好的,就是说他衣裳湿了就不能在这边玩了,这就回去。”   吕夫人听了大松了口气道:“没事就好。”   越榴红就在她身边,听了也是连连的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想不到郑家大爷洑水倒是厉害。”又问:“国公府的小姐没事吧?”   那婆子道:“早让他们府的婆子背着走了。奴婢就远远看了一眼,应该也没事,眼睛都是睁着的。”   高夫人在旁边道:“哎呦,到底怎么回事啊?好好的小姐怎么就会掉水里去?真是太蹊跷了。”   吴玉道:“也许是不小心吧?”   越榴红摇头:“两边栏杆这么高,怎么会……”说着摇头。因为人已经上来了,所以她们也就回到亭子这边继续说话。   当然,话题就变成了掉水里的情况。   “卫国公家姑娘不大,今年估计也就是十四十五的,那时候不是还……”高夫人说到这里顿了顿。   越榴红是知道,轻声道:“听说不是卫国公有这个意思,是之前那位太皇太妃拉人凑数?”   高夫人点了点头,又摇头:“横竖这些事情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位姑娘小,从没出过门,我也没见过。”说着看那边的游廊:“刚刚也没注意,旁边竟然是他们家?”   大家跟着也都看过去,然后吴玉道:“咦?那位夫人……看着不像卫国公夫人啊,怎么倒有点像齐国公夫人?”   大家也都看见了,一位夫人正急匆匆的从那边的游廊上往外走着。那边有小姐掉水里了,她们自然没什么心思看赛龙舟了。游廊上除了一些还在收拾的丫鬟婆子,人都走光了。   “好像也是凑一块儿聊天吧。”高夫人道。    第924章 婚事凉了      妇人们在一块儿,当然是只顾着说刚刚发生的事情,赛龙舟也不看了。   而这边的小骚动并没有影响比赛,很快比赛就开始了。   虽然对岸喊声很大,不过等传到这边已经快听不见了,所以一点没有影响妇人们聊天。   “好好的怎么能掉水里?栏杆那么高,就算是抻着身子看水里的鱼,也不至于掉进去,何况国公府的小姐,身边能没有几个丫鬟婆子?”越榴红就是想不通。   高夫人想了一会儿道:“人太多了吧。”   吕夫人在这些人中间算是身份比较低的,议论的又是国公爷府里的人,也不敢多插言,过了一会儿才道:“想来是人太多了。”   越榴红并不觉着是人太多了的缘故,不过既然高夫人和吕夫人都这样说,显然她们是不愿意用什么恶意去揣度,那越榴红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   因为突然出了这么一桩事,反倒是让大家有了话题,一直到起身回府都在说这件事。   越榴红心里挺心凉的,已经看出来了,越天梅和郑青山的这桩婚事可能是不成了。   吕夫人从过来了之后,就再也没有正眼看过越天梅,更没有叫她过来笑着问两句话啊什么的,反过来看看人家高家,越天泽在隔壁的长廊上,能看见一直在回答高大人的问题,高大人一边听一边点头的。   再想想刚刚郑青山的样子,分明就没看好,可能一开始就有点不愿意,等见到越天梅本人,就更加不愿意了。   越榴红心里叹气,天梅长得也是很漂亮的,只可惜性格不好,拉着脸那副样子,人家一打眼就能看出来。   虽然现在的婚姻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郑家的情况特殊,郑青山父母是不管的,出头的是吕夫人这个表姐,郑青山自己本人的意思,显然也很重要。而越家这边也不能完全不顾越天梅的意思,看她那副样子,应该是不满意的。   越榴红心里一直叹气,等和高夫人、吕夫人告别,上了马车之后,就一直摇头。   因为相看这件事还要说道说道,所以大家都跟着回威远侯府,只有越天梅上了车之后就派丫鬟过来跟越榴红说,说她头疼要先回去了。   越榴红也懒得管她,点头。   大家回到了威远侯府,越承耕叫越天泽进宫去将两个孩子接出来。其他人在这边听越承耕、越尚耕说,高家那边对越天泽还挺满意的。   越榴红将郑青山和越天梅的情况说了,大家听了都皱眉,想来这件事是没什么希望了。   转天下午,越榴红就进宫了。   将前一天发生的事情跟越绣宁学说了,叹气道:“原本正经着急的是天梅,想不到她的婚事不顺利,天泽那边倒是顺利的很。”   越绣宁听得惊讶,道:“那郑青山……真的没看好?吕夫人今天也没带话吗?”   越榴红叹气道:“我当时就亲眼见的,神情……怎么说呢,就是那种说不清楚但是只看一眼就明明白白的,”说到这里看着越绣宁,见她已经恍然点头,明白了的样子,就道:“吕夫人没带话,估计要想好怎么说呢,毕竟这件事是她主动先提的,然后现在又是他们那边不乐意……肯定要给我好好的交代交代。”   越绣宁想了想道:“也不用太为难别人。这种事情原本就需要两厢情愿,有些话如果那边不好先说,咱们先说也没什么,小姑你不是说,天梅看着也嫌弃的很吗?”   越榴红一拍手就道:“我还没说天梅呢!你是没亲眼见,你要是亲眼看见了,也得气个半死!昨天就不知道怎么了,才到了那边就脸拉的老长,眼圈里头眼泪一直打转,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高夫人、吕夫人过来,全都不知道上前行礼,缩在后面不知道到底为什么。”   越榴红说到这里捂着自己心口的位置:“想起来我就气的心口疼。人家吕夫人下了轿子脸上一直笑着看着她,她转身就走了,你想想那是什么情形?要是我,我也看不上她!”   过了半天,越绣宁叹气:“那到底是为什么不高兴啊?”   越榴红道:“我就是不知道所以很生气,晚上了将天梅身边另一个叫香月的丫鬟叫来问,香月不像香椿那么仗颠,也很懂事,天梅闹脾气的时候她总是劝着。叫来问了问,香月说她也不是很清楚,她没得天梅的欢心,所以天梅好些话也不和她说,只跟香椿说。”   一顿又道:“不过,到底是身边的人,天梅有时候和香椿说话的,无意能听见一句两句。好像是对郑青山身份不满意。香月说,有天听香椿说,给大爷寻的亲事,就是二品大员的嫡女,给姑娘寻的亲事,就是什么破寺的没品级的小吏!”   越绣宁听得有些吃惊。   越天梅身边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挑唆的丫鬟,怎么能不学坏?脾气性格被这样一再的挑拨,当然不可能控制,只会往越来越坏的方向发展。   越榴红道:“你说说,身边养的这都是什么东西?天梅越来越桀骜怪癖,不就是这种丫鬟在身边一再的挑唆?我已经想好了,寻个法子就要将这个丫鬟卖了!混账东西。”   越绣宁道:“丫鬟是该打发,主要还是天梅这边要改变一下。身边丫鬟不少,五六个呢,却只亲近那个是非头子香椿,显然天梅自己的性格也有问题。”   越榴红叹气:“是啊,都知道她有问题,想让她进尚仪局学规矩,不就是这个缘故?可是现在要进尚仪局就要先定亲,要定亲就要先找人家,人家找不到,定不了亲事,进不了尚仪局,学不了规矩,到底就是那么个死样子!”   越绣宁也发现了,小姑的脾气这段时间真的是不太好,大部分全都是为了越天梅。越天梅没有住在小姑那边的时候,小姑没见这么频繁的生气烦躁过。   “郑家那边是完全没可能了?”越绣宁不死心的追问了一句。   越榴红摇头:“完全不可能了。”    第925章 求皇后娘娘做主!      越绣宁叹了口气。   越榴红道:“那个郑青山我倒是觉着挺好的,完全不像京城那些其他侯伯爵家的少爷公子哥儿的,天天儿惹猫逗狗的,看着是个实诚的人。”顿了顿,又笑着叹气:“洑水倒是厉害。”   越绣宁道:“对了,小姑你说昨天卫国公府的姑娘掉水里去了,什么情况?”   越榴红摇头:“我们也没看清楚,只听见喊声,跑过去的时候人家郑青山已经下水救人了。”   “卫国公府的下人为什么不下去救?”越绣宁道。   “说是掉下水的是府里嫡小姐,小厮们不敢下水……”越榴红有些疑惑,道:“我也没太注意这个,当时挺乱得,乱糟糟的听了那么一两句,我们后来说的,就是看见齐国公夫人好像也在那边,不知道怎么回事反倒没看见卫国公夫人?”   越绣宁听得蹙眉。   也是巧,说曹操曹操到。   小豆进来回禀:“娘娘,卫国公和卫国公夫人求见娘娘。”   越绣宁想了想道:“传吧。”   越榴红已经忙道:“那我就回去了。”说着起身。   越绣宁点头,起身送她到了门口,然后回到堂屋坐下。小豆便已经领着卫国公和为国公夫人进来了。   两人进屋就直接跪下,磕头道:“臣(臣妾)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求娘娘给臣(臣妾)做主啊!”   听着像是喊冤来了?   越绣宁道:“起来吧。”   卫国公和卫国公夫人站了起来,卫国公眼含着眼泪道:“娘娘,臣所受到的真是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慢慢说。”越绣宁示意宫女端来锦杌,让他们夫妻坐下。   卫国公和夫人坐下了,卫国公道:“昨天臣府里的女眷们出去看赛龙舟,也是为了让她们散散心,只是没想到预计到了齐国公,齐国公夫人和他们的女儿居心叵测,做出来的事情更是令人震惊至极!她们这是欲臣的女儿于死地啊!臣实在是冤枉啊,不知道哪里得罪了齐国公,为什么他们竟然这样狠毒!”   果然是牵扯齐国公。   越绣宁道:“从头说。”   卫国公忙道:“是,是。”说着扭头去看夫人。   卫国公夫人便道:“臣妾领着府里儿媳妇和女儿去看赛龙舟,才坐下齐国公夫人就带着她女儿和儿媳妇过来了,齐国公的嫡女施月安,不知道和……”   “从头说。”卫国公夫人也许是说话的声音有点急,也许是卫国公听出来了,这已经是后面的话了,所以小声提醒了一句。   卫国公夫人声音一顿,然后便道:“齐国公夫人过来了之后,跟臣妾在亭子里说话,施月安就将臣妾的小女儿黛琴叫到了旁边,两个人说话。臣妾是知道的,这个施月安对臣妾的女儿一直都不友善,上一次在皇……”   说到这里声音猛地一顿。   越绣宁其实在她说话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魏黛琴、施月安这两位都是之前被太皇太妃选中了,让越绣宁遴选出来一两个给林炤做侧妃的,越绣宁为了避免在宫里被太皇太妃逼迫,只能说在家里办宴席,请这几位国公府的姑娘去做客,让当时还是皇长孙的林炤见一见。   在家里宴客一天,人数本来也不多,就那么六个人,所以各人什么性格已经看得很清楚。   施月安就是那种爱排挤别人的人,性格比较具有攻击性,当然这种攻击性并不是真的动手什么的,只是排挤,即便是跟不熟悉的人在一块儿,也能很迅速的找到自己的同盟,然后找到对手,联合同盟排挤对手。   就是这么一个人。   当然了,当时的情形对于这些生长在世家大族的小姐们来说,原本也是个要争要斗的场合。遴选侧妃,施月安估计想的是联合了辅国公家的那位小姐,先将年纪小不容易被看中的卫国公家的魏黛琴排挤出去,少一个对手是一个。   魏黛琴那时候才十三岁。   但是人家魏黛琴也不傻,你们两个人如此的对待她,她自然对你们会有戒心。回家了,自然是要将这些告知母亲,也就是卫国公夫人的。   卫国公夫人现在说的应该就是这件事。   越绣宁点头道:“你说的是在本宫之前的府里,遴选侧妃发生的事情吧?本宫当时在,也看到了,齐国公府的小姐和你们府里的小姐是有些不睦。”   她直接将话说明白,就是告诉卫国公夫人,不用着这样遮遮掩掩,有话可以直说。   果然,卫国公夫人涨红了脸看了看卫国公,见卫国公点头,便赶紧继续说下去:“施月安之前就是觉着我女儿年纪小好算计,一直算计她。所以昨天吧我女儿叫到一边说话,臣妾就挺担心的,一直盯着。那施月安直接把我女儿叫到了栏杆那边,不过……当时臣妾真的是没想到,那个小贱……”   “咳咳咳!”卫国公一阵咳嗽。   卫国公夫人也急忙的收住了,顿了顿才继续说下去:“没想到,施月安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手段居然那么的狠毒!指着水里头说那是什么东西,我女儿伸头去看,她就一把将我女儿推了下去!”   卫国公听到夫人说到这里,就急忙的道:“娘娘,那镜天湖可是深水湖,就算是岸边水也很深的,不是各人府里的荷花池,掉进去了站起来水没腰深,那掉进去是要死人的!齐国公家的小姐手段真真太恶毒了,这是要把臣的女儿置于死地啊!臣实在是不知道,两个年轻的深闺小姐能有多大的冤仇,至于使出来这么恶毒的手段?!”   卫国公夫人道:“只为了之前的那些事情……现在都知道,皇上皇后娘娘恩爱如昔,我们这些个当时被贤妃娘娘胁迫送了画像进宫的早看清楚了,也早就不在……多想了。施月安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一直将我女儿当成了仇人一样?”   说到这里拿出来手绢擦眼泪。   越绣宁知道,卫国公夫人这话是告诉自己,之前将魏黛琴的画像送进宫遴选皇长孙侧妃,也是被贤妃逼迫的。她们是已经绝了这个心思的,但是施月安却没有。    第926章 宫正司查问      当然越绣宁不会只听卫国公府的一面之词。   不过,施月安和魏黛琴这两个女孩儿的性格,她是见过的,起码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天,施月安表现的是比较具有攻击性。   还是那句话,女孩儿家的攻击性,虽然不是字面上那种一定多么明显的意思,但联合其他的人,对特定的一个人进行排挤挤兑,进行冷暴力也是一种攻击,这种攻击造成的影响未必就比动手轻。   越绣宁道:“姑娘情况怎么样?大夫去看过了?”   卫国公忙道:“还好,幸好及时救了上来,不然的话……”   越绣宁想了想问道:“说是被施月安推下去的,是你家姑娘亲口说的?旁边的丫鬟可看见了?当时她们做什么呢?”   卫国公夫人忙道:“丫鬟们都在跟前,只是两位小姐说话,她们也不能凑得太近,那施月安伸手就是很突然的,谁也没想到。丫鬟们是都看见了的,我女儿也亲口说的,确实是被推下去的,她自己也说了,那栏杆到腰的位置,她自己又不是三岁的孩子不懂事,那么高的栏杆了还能掉下去?”   越绣宁道:“事后齐国公府的人说什么了?施月安或者齐国公夫人去府里了?”   卫国公顿了顿道:“来了,但是臣没让进来。”又停顿了一会儿,才道:“娘娘,她们来是何目的臣都能想得到,必然是说她家姑娘不是故意的,如何如何的狡辩一番,但是昨天那么多人都去了,都亲眼看见的,栏杆那么高如果不是被人推,那么大的姑娘谁会不小心掉下去?求娘娘给臣做主!”   说着站起来跪下了去。   卫国公夫人便也跟着跪下去,哭着道:“求娘娘给臣妾和臣妾的女儿做主!如果不惩罚齐国公府的小姐,臣妾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越绣宁让宫女将两人搀扶起来,沉吟了一会儿道:“你们先回去吧,此事牵扯你们两位国公府的小姐,倒是不好交给大理寺去查,本宫会让宫正司去查查,如果真的是施月安无故将魏黛琴推下水,本宫绝对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卫国公和夫人这才又跪下磕头谢恩,站了起来退出去了。   越绣宁倒是没想到,卫国公和夫人会跑来找自己解决这件事。   如果宫里头有德高望重的皇太后,太皇太后的话,这些国公爷之间的矛盾,进宫求皇太后、太皇太后解决,倒是能理解。但是自己这个皇后本身年轻,皇上登基也才不到一年。国公爷之间的矛盾找自己来协调解决,只怕未必能服众。   所以有些意外。   但是既然卫国公进宫喊冤了,皇后就不能推脱,要将这件事解决了。国公的爵位毕竟不同,整个大周朝不过八公而已。国公在爵爷们中的地位是非常显著的,他们之间的矛盾如果不小心的化解,在爵爷中还是会有一定的影响。   如果今天和卫国公发生矛盾的是其他的国公,那么越绣宁还是会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尽量的让双方和解。   但是对方是齐国公。   施月安给越绣宁留下的印象不好,只是小事。前面还有一桩大事呢。齐国公府的长公子施旳仲,参与了贩卖妇女的案子,已经被关进大牢了。   现在看看,齐国公府的家教出了问题了,长子长女全都是这样的德行。   越绣宁让人去叫来了宫正司的宫正,吩咐道:“昨天镜天湖那边出了事故,卫国公府的小姐魏黛琴掉进了水里,卫国公爷和国公夫人说是齐国公府的小姐施月安将她推下去的,现在齐国公府的人还没有进宫说明,因为这件事牵扯两位闺秀小姐,不好交给大理寺,所以你带人去查查。”   宫正忙道:“是。”顿了顿又道:“娘娘,是查清楚吗?”   越绣宁听她这样问都笑了。当然,她也理解,朝廷中的这些国公、侯爵爷的关系复杂,牵扯也比较复杂,宫里头自然是需要考虑比较多一些。   越绣宁看着她清清楚楚的道:“来龙去脉查清楚,要查的实实在在全都是真相,而不是被人蒙蔽,本宫要知道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宫正明白了。忙道:“是。”   越绣宁想了想道:“和大理寺查案一样,找当时看见的人询问,人证物证的都要有,备齐了这些东西,以防要用到。”   宫正道:“是。”   越绣宁叫她去了。   宫正有疑虑,越绣宁理解,国公爷的地位和其他的爵爷是不同的,是超高的,世代承袭的,这也是周朝这个朝代的制度所产生的必然的现象。   国公中,镇国公又属于是最高的。太祖爷当年册封的镇国公,是跟着他打天下的,留下汗马功劳的嫡系。   但是,镇国公经过了两三代比较草包的国公爷,基本上将镇国公的威严已经丧失的差不多了,这一代的国公虽然有些想要重振镇国公府的声威,但是他看走了眼站错了队,和二皇子成了密不可分的一家子,现在二皇子造反,镇国公被连累,失去了爵位。   当时褫夺镇国公爵位之后,朝廷里就有隐隐的传言,说皇上褫夺镇国公爵位,是给他丈人踢开绊脚石呢,皇上想要厚赏越家,从越承耕这个国丈开始。褫夺镇国公爵位,是因为皇上要让自己的国丈当这个镇国公。   这也是林炤当了皇帝之后,没有封赏任何一位自己人的原因。   稳定朝臣的议论。   不然的话,如果当时真的马上册封了越承耕为镇国公,那么很有可能朝野议论纷纷,臣心不稳,再加上二皇子在外面叛乱,反倒形成了内外呼应之势。   所以,处置了镇国公之后,对于其他国公爷都是安抚为主,便是之前有些罪责的,也都既往不咎了。   安国公就是个例子。   这也是宫正司的宫正询问,是不是真的要查清楚的原因。   之前因为提升越尚耕为吏部侍郎,朝廷里面都争辩了一回,虽然出头的是薛昉,但那些没出声的大臣们,也难保就没有心里头不服的。   越承耕也提醒了越绣宁,要悠着点。    第927章 原因很清楚      越榴红回去了之后,和陆光涛商量了一下。   陆光涛的意思,现在和郑家的亲事必然是议不下去,双方心里都清楚,对方是不满意的,这里的双方当然不是指两家,而是单单指越天梅和郑青山。   还是那句话,虽然婚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本人既然是无意见到的,当然本人的意思还是很重要的,郑家那边不用说了,父母都不关心,更加注重郑青山本人的意思,而越家这边,越绣宁一直都说要询问本人的意思。   现在既然两个本人都不愿意,这桩婚事勉强的说下去,成了也是一桩祸事。   既然如此,也没必要为难那位吕夫人。虽然婚事是她主动提出来的,但原本也需要双方和和气气商量的,婚事不成也没必要给谁好看,让谁难看下不来台。   越榴红原本也不是那种为难人的性格,听了这话点头叹气。   于是便请人带话,将吕夫人请到了府里,主动说了说,这桩婚事看着似乎是不太合适呢。   吕夫人一听自然是心存感激。   原本是她主动提的婚事,现在又是郑青山不愿意,虽然对方那姑娘看着也不愿意,但到底自己这边占主动,如果给一般得理不让人的人家,这话真不那么好说呢。   现在听越家主动提了,自然是心存感激,果然点头称确实不合适,虽然亲家做不成,但希望不影响什么。   如此说了一番,婚事就作罢了。   越榴红心里叹气,过了一两天想进宫去和越绣宁说说。这话要先和嫂子说,于是第二天就去了威远侯府,将这话和吴玉说了,吴玉虽然叹气惋惜,但也没办法。   正好越承耕回来听见了,就道:“你也不用进宫专门说这件事,我明天将这话带给绣宁就是了。这几天朝上有些事,加上齐国公和卫国公之间的事情掰扯起来了,早晚的进宫喊冤诉苦的,绣宁一天也没闲工夫。”   吴玉一听忙道:“绣宁这几天很忙吗?她……什么时候能歇一歇啊,这都眼看快生了。”   越承耕听了摇头:“怎么歇?天天事情那么多,今天这里大水了,明天那里饥荒了,没个消停。”   说着就出去了,他也很忙。   越榴红和吴玉全都叹气,越榴红道:“我只忙这两个孩子的事情,都每天焦头烂额的,更不用说绣宁了。”   正好这时候吴邓氏进来了,只听见了这一句,就忙问:“孩子怎么了?天梅的婚事是不是彻底不成了?”   她也惦记这件事。   越榴红点头。   吴邓氏听了就叹气道:“这可怎么好!原本想着定了亲让她进宫学规矩的,现在定不下亲事,规矩学不了,天天儿就那么样儿的拉着脸,怎么好哦!你们都见了人家高家的高玥了吧?那走路的样子,说话的样子,正经才是有规矩的姑娘,再瞧瞧咱家天梅……唉,一言难尽。”   吴玉和越榴红顿时又是齐声的叹气。   转天,越承耕果然跟越绣宁说,已经跟吕夫人说开了,婚事是凉了。越绣宁点头,这种事情没办法勉强的,只能说,姻缘还不到吧。   越天泽和高家的婚事倒是很顺利,已经开始商量换庚帖合八字的事情了。   想要查清楚魏黛琴掉水里的事情,也并不难。因为当天的人很多,光天化日之下,那边廊上的丫鬟婆子尽管很多是卫国公和齐国公府的,本府的下人的话不足为信的话,也有相邻两个廊上其他府邸的下人看见。   宫正司是宫里的,此事是皇后娘娘亲自下令查的,所以,询问到谁,谁都会赶紧老老实实的说,不会有什么困难。   宫正司先是询问了齐国公和卫国公府的人,另外询问了两位当事的小姐。然后找相邻的两个廊道上的府里下人询问。   这边的就是越家的,因此更加方便一些,越家丫鬟婆子中有看的很清楚的,确实是一位小姐推了另一位小姐,那位小姐才掉水里的。   另外一边的廊道上,也有婆子看见了的。   证人便有了。   齐国公那边,大约的也觉着这事光天化日之下发生的,想要隐瞒住不太可能,尽管自家府里的下人肯定说没有,但到底别处有人看见。所以也想了个可以说得过去的理由。   这几天齐国公夫人一个劲的进宫求见皇后娘娘。而卫国公夫人听说了,觉着不能只让齐国公夫人一方面去说,他们自然是要编排一些不得已的理由,甚至可能将责任推到了魏黛琴身上。   所以卫国公夫人也天天的进宫求见皇后娘娘。   越绣宁谁也没见,全都叫回去。   她只等宫正司这边查的结果。   两三天之后,宫正司宫正前来禀报:“询问过多人,确系齐国公府小姐施月安用手将为国公府小姐魏黛琴推下去的,推下去之前两人并无争执,好几个人都看见了,两个人就是站在那边说话,也没有什么急赤白脸的样子,都很平和,因此丫鬟婆子离得比较远,突然地施月安伸手将魏黛琴推了下去。”   “魏黛琴掉水里之后,因为是府里小姐,卫国公府小厮一时不敢下水,而齐国公府的小厮和婆子们,被他们府的一些人拦住。卫国公府下人到处的寻会水的婆子,看慌张的样子,是毫无准备的。岸上的山平伯府长公子郑青山不明真相跳进水里,将魏小姐救了上来。”   说到这里宫正司的宫正说了句题外话,道:“听说现在卫国公和山平伯说亲事呢,只能将小姐嫁给郑青山了。”   越绣宁‘哦’了一声,顿了顿就知道宫正说这个的意思了。宫正必然是听说了,越家是有意和郑家结亲的,所以宫正查那天具体情况的时候听了卫国公和山平伯说亲这件事,便以这种仿佛不经意的样子说出来,告知自己知道。免得越家还蒙在鼓里。   越绣宁倒没觉着如何。越天梅和郑青山的婚事是正经说了不行的,郑青山再和别人说亲,也是人家自己的事情了。而且,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似乎也属于情理之中。    第928章 秋后算账      越绣宁听宫正禀报完了之后,沉吟了半天。   谁的责任,非常明显。   越绣宁不会去询问施月安为什么将魏黛琴给推水里去,施暴的人就算是有天大的理由,也不能证明她施暴是对的。   何况,这几天查这件事,陆陆续续知道了一些情况,越绣宁也发现,这两家国公府,家教很不一样。   施家的不用说了,长子胆子大到敢拐卖良家妇女。而女儿同样不甘示弱,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人推进湖水中。   就如卫国公说的,那是方圆几十里的湖,不是自家后院的荷花池,施月安也不是七八岁下手不知道轻重的孩子,她是个大人,懂事了,知道将人推到湖里会是什么后果。   而卫国公府,好几件事能反映出来,还是比较的因循守旧,可以说算是忠厚的。   比如,小姐掉水里了,小厮们不是第一时间下水去救,而是慌乱的找会水的婆子。   郑青山将人救上来了,卫国公就觉着女儿除了嫁给他没有别的办法了。   这种思想对于越绣宁来说,当然是属于守旧迂腐的。等于是如果是自家小姐掉水里,就算是淹死也不能让男人去救?   但这也是这个年代就如此的,卫国公府的人如此,说明他们因循守旧,而且因为卫国公的为人,下人便也不知道变通。   幸好当时有个不知情的郑青山在场。   卫国公守旧到了迂腐的地步,而齐国公家的儿子女儿,却都显示出来各自的暴戾狠辣的一面。   是谁的责任,不言而已。   宫正停顿了半天,才轻声道:“娘娘……臣去查问的时候,还有件事……跟查问这件事不相干的,但臣觉着不能不禀报。”   “什么事?”越绣宁问道。   “臣在齐国公府里,发现了宫里失窃的东西。”宫正道。   越绣宁果然吃了一惊,道:“什么?”   宫正忙道:“去年宫里不是查出来了一批宫人往外倒卖东西吗?为首的就是已经死了的文公公,因为文公公死了,其他的小太监们赶出宫的赶出宫,惩罚的惩罚,宫里的是查清楚了,但是宫外面的,都卖给了什么人,到底差不清楚了,赃物就更追不回来了。”   “臣去齐国公府里头,询问他家小姐事情的经过,国公夫人说他家小姐病了,从镜天湖回来就病了。臣说只询问一下当时的情况,不会多说的,这才领了臣去,在他家小姐的房里,臣看见了两样宫里失窃的东西,一样是银鎏金簪花暖砚盒,一样是折枝花掐丝珐琅琉璃片。”   宫正道:“这两样东西因为都是坤宁宫的,臣之前见过,所以认得。其他的……不认得的,还不知道呢。”   越绣宁有点震惊,半天没说话。   齐国公好歹的也是国公爷,府里的人眼皮子不至于那么浅吧,会那么上不得台面?宫里的东西是怎么到他们府里的?是被骗了买下来的,还是怎么样?   “是摆在外面吗?”越绣宁问道。   宫正点头:“倒是摆在架子上,不过那是小姐的闺房,一般外人也进不去,即便是摆着,能看见的人也有限,便是他们自家,估计也只有太太奶奶们能看见,就是外院的爷们,也不是谁都能进去的。”   这话倒也是。   世家大族讲究多,就算是亲兄妹,也是男女七岁不同席。   宫正看见皇后娘娘皱眉沉吟,便道:“臣觉着,这件事还是要查查。虽然那是齐国公府,国公府的人估计也不能眼皮子那么浅的跟偷东西有关系,不过,到底是原本坤宁宫的东西现在摆在他家小姐屋里的架子上,怎么去的?”   “之前齐国公府的长子跟宫里一些太监有关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宫里的那些东西落在了他的手里。不过以前查的时候,都只是觉着是长公子自己的事情,跟齐国公府其他的人没关系。宫里的东西都是内造的,齐国公府的夫人小姐不至于没那个眼力看不出来。所以,到底怎么回事臣觉着该查清楚。”   顿了顿又道:“以前坤宁宫里,也丢了些皇后娘娘体己的东西,若是不查清楚,难保今后不会又死灰复燃出现以前的那些事。”   越绣宁想了想,宫正说的有道理。   第一那是之前皇后的东西,这都能弄出去,当然还是要查清楚途径是如何的,宫里因为已经查过了,所以现在主要是查明白怎么去的齐国公府,是买的还是怎么着。第二确实需要防范,如果还有含糊的地方,确实不能保证过几年不会死灰复燃。   便道:“你先不要动声色,找找坤宁宫之前的那些人,留在宫里的嬷嬷或者宫女,谁熟悉的找两个跟着你,过个三五天的,就说有什么地方不清楚的再去问问,然后去施月安屋里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等卫国公和齐国公的事情本宫处理了之后,你在开始全面查这件事。”   宫正忙躬身道:“是。”   越绣宁让她退下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越绣宁想起宫里有人偷东西,还是很膈应的,虽然以前偷得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过宫正那句话说得对,如果这事不彻查清楚,彻底掐断了这跟钱,真的不能保证过几年不会又出现。   自己经常用的东西也不少,说实话丢一两样的越绣宁自己都未必能知道,看不见可能就一直想不起来,但是一想到自己的体己东西被别人拿去用,那种感觉怎么可能不膈应?   这个齐国公真是不简单,什么破烂事情都跟他有关系。之前只当坏事全都是他的儿子做的,现在看看,还真的不那么确定了。   国公地位和其他爵爷不同,更高一些。想动一个国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之前判了齐国公府的长公子施旳仲的刑,还让齐国公在朝廷里很是闹了一阵子,当然他也很聪明,鼓动了几个人,闹了一些看似不相干的事情,就是搅混水影响皇上的威信,林炤是不想朝廷动荡,所以还是想办法压下去了,也没有秋后算账。   现在越绣宁就想动动这位齐国公了。    第929章 懿旨已下      卫国公和齐国公这几天也是较劲一样,一再的进宫求见,即便皇后娘娘一律不见,他们也都每天在宫门口要站那么一回,好像叫京城的人都看见,他们都是理直气壮的。   所以这件事不能拖。   这天下朝了之后,越绣宁写了一道圣旨,让宫正司宫正去齐国公府传旨,另外,宫正带着她司里的人去完成刑罚。   齐国公女施月安,施人以暴力,无论什么理由都不能原谅,如此的险恶狠毒的居心,如果不加以惩罚,难示公平。原本应该交由大理寺论罪监禁的,但考虑到其身为闺秀,关入监牢难以保其名誉,令责打二十大板,在府里禁足一年。   宫正去传旨,越承耕虽然有些犹疑,但是既然皇后娘娘决定了,他也没多说什么。   越绣宁知道,父亲是谨慎第一,毕竟自己是监国,如今朝里头已经是千头万绪了,户部的问题太大,一年两年都难以查清楚,但是事情拖得久,对朝廷对官员其实并没有好处。   薛昉牵扯其中,一再的给皇后娘娘寻事,估计是为了给他自己攒理由,等皇上回来了追究的时候,他可以一桩桩一件件的拿出来,指出皇后的错处,皇后错的多了,那他不就对的多?   还有前段时间发生的各处的旱灾水灾,有一件算一件,每一桩天灾背后都是多少的百姓,都需要尽快的赈灾,安抚。   皇后娘娘自己还快要生了。   越承耕谨慎起见,不希望这个时候在出事了,也是情理之中。   越绣宁也不是要寻事,但事情来到眼前,就得解决。   果然回坤宁宫吃了午膳没有多久,就有外面的嬷嬷禀报,齐国公和夫人在宫门口跪下哭呢,就在宫门口!   越绣宁听了原本想不管的,但是想了想,不管的话又会让人传闲话,而且这种闲话是在世家大族、侯门勋贵等等中间传,父亲希望的是朝局安定,如果越绣宁出去说几句话,起码让人知道,自己的决定理直气壮没有任何问题。   先问道:“宫正去了多长时间了?”   雨花忙去看了看时辰,道:“快一个时辰了,估计应该快回来了。”   越绣宁于是道:“出去看看。”   小豆急忙的出去找软轿,雨花和青果过来服侍她换了大衣裳,然后扶着出门,坐上了软轿。   一路来到了宫门口。   陆光涛小跑着过来了,在轿子外面道:“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您怎么来了?”   越绣宁道:“过来看看,让齐国公知道,本宫做的决定理直气壮,他就算是在宫门口哭晕倒了,也不是就有理了。”   说着轿子已经停下来了,哭声也传了过来。刚刚说话的时候越绣宁听着哭声不那么大,但是轿子一听哭声一下子就提高了好多,显然,是专门哭给自己听的。   越绣宁下了轿子。   先看见了站在轿子旁边的陆光涛,有些担心的看着自己。   越绣宁便笑着道:“不用担心,没事的。”青果白果过来搀扶,越绣宁这才往前看去。   齐国公和夫人跪在宫门口正对着的位置,后面跟着十几个妇孺,国公府的女眷主子应该不会随便抛头露面,估计应该是下人婆子一类的。   这会儿正卖力的哭着,越绣宁往前走了两步,齐国公就哭着连连的磕头道:“娘娘,臣冤枉啊,天大的冤枉!臣和血泣告!臣冤枉!”   越绣宁冷冷的道:“你有何冤枉?”   “臣这几天求见皇后娘娘,就是要诉说缘由,诉说自己的冤枉!皇后娘娘因何不见?如今皇后娘娘令人去府里直接责打禁足臣的女儿,这千古奇冤臣已经背上了!”   听得出来齐国公怒气很盛,虽然将怒气转化为了哭声,避免直接当场的跟皇后顶撞起来,但话语中听得出来,非常愤怒。   齐国公说话的时候,陆光涛示意后面跟着的太监将椅子搬过来,宫女们垫上椅垫,搀扶着越绣宁坐下了。   “本宫在问你一句,有何冤枉?”越绣宁冷冷的道。   齐国公夫人提声,声音都有些凄厉:“是卫国公之女逼迫小女在先!她言辞极尽挑拨辱骂!她辱骂了臣妾和国公爷,小女身为女儿,怎么能忍受这样的当面羞辱!”   越绣宁道:“宫正司查的情况,为何不是如此?”   “那卫国公之女特意将小女叫到了一边,不让下人上前跟着,辱骂的声音也压低了,表面上甚至带着笑!”齐国公夫人大约是因为齐国公刚刚的态度很刚,所以她也越来越严厉,应该也是想到了女儿被打板子实在气愤至极,所以声音越发的凄厉:“那贱人分明就是用尽心机,哄骗一些愚蠢之人!”   “好大的胆子!”雨花和青果同时怒斥!   跟在越绣宁身后的是尚宫局的人,尚宫局原本就是负责皇后娘娘行为举动,懿旨祭祀等等,专门对皇后负责的局。越绣宁过来,她们自然也跟着。   尚宫局的尚宫看见齐国公和夫人满脸怒容了,就知道今天这事没那么简单,不会那么容易过去。   国公爷到底是国公爷,整个周朝一共才八位国公爷,从太祖爷开始,给国公爷的地位就和其他的世族勋贵不同。   本朝已经褫夺了一位国公的爵位了,现在,难道皇后又要跟另一个国公翻脸?   尚宫有点担心,上前原本想劝两句的,但是没想到齐国公夫人疯了一样居然说这样的话,尚宫想劝的话还怎么说出口?   而原本自己应该维护皇后的,却让皇后身边两个宫女先出声了。   尚宫走上来,一时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犹犹豫豫的。   越绣宁根本不知道尚宫局的人如此纠结,齐国公夫人对自己无礼,话里话外的意思自己是愚蠢的人,她可以暂时不计较,今天先要让齐国公和夫人心服口服才行。   转头问道:“宫正司的人回来了没有?”   小豆刚个没抢上怒斥齐国公夫人,这会儿气的鼓鼓的,一听见这话就道:“奴婢去看看!”说着就要往外跑。    第930章 宫门口哭闹      陆光涛在旁边忙道:“侍卫已经去催了。”他同样关注的站在旁边,皱眉盯着齐国公和齐国公夫人。   小豆停住了脚,气鼓鼓的盯着齐国公夫人。   齐国公夫人看见皇后娘娘居然没说话,胆子便更加的壮了些,大声哭叫着:“娘娘!您总要给个话!臣妾的女儿没有一点错处,却被如此的冤枉,还提什么闺誉?!臣妾的女儿如果活不了了,臣妾也不活了!臣妾就在这宫门口上一根绳子吊死!”   宫正没回来,案子怎么查的越绣宁懒得费口舌去说,所以只能闭着嘴冷着脸。   她自己知道是不得已才不说话的。但是在别人看来,却好像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格外的泰然自若,沉稳有加,让人跟着都有信心起来了。原本还焦躁愤怒的小豆也安稳了很多,莫名其妙的就有种很优越的感觉。   齐国公夫人还要继续的喊。   齐国公扭头看了她一眼,齐国公夫人就住了嘴,跟随着丈夫抬眼看上面坐的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目光冷冽看着前面,神情也很冷淡,这让齐国公和齐国公夫人有种冷森森入骨的感觉。   别人都觉着她高深莫测,甚至那种冷冷的表情都让卫国公有点害怕。但越绣宁心里其实也很生气。   终于,宫正带着宫正司的女史跑着回来了。   跑到了宫门口躬身行礼:“臣参见娘娘。”   越绣宁既然已经凌然沉稳了,就索性沉稳到底,慢慢的点点头,指了指齐国公和夫人:“将你查案的经过仔仔细细告知,让宫正司的人去将证人全都带过来。”   宫正躬身道:“是。”转身低声吩咐女史快速的去带证人拿证物,然后宫正对齐国公和夫人将查问的过程说了一遍。   但是齐国公和夫人显然这一次是豁出去要闹一场的,所以在宫正说话的时候,数次的打断,数次的强行插话,辩解,反驳,甚至厉声斥骂。   越承耕骑着马急匆匆的来了,应该是听到了禀报急忙跑来,过来之后给越绣宁行礼,站在越绣宁身边。   宫正还在和齐国公、齐国公夫人厉声说话,强调自己的调查很客观,等将他们厉声呵斥闭了嘴,又要继续的说下去。   越绣宁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   她也在琢磨。现在情况也算是看明白了,齐国公和齐国公夫人这一次确实是有种豁出去的感觉。   按理说上一次论罪的是他们的儿子,嫡长子,更是齐国公府的脸面,那时候齐国公却没有豁出去的大闹,都估计是咬着牙的忍了,为什么这一次反倒忍不住了?   应该是当时还没有那个胆子,当时皇上还在,齐国公就算是胆子再大,也不敢在皇上面前如此,所以只敢背地里做些小动作,捣鼓一些事情出来表达他的不满。   当然,那一次肯定对齐国公打击也很大,背地里必然是恨透了自己这个皇后了,因为齐国公府的长子出事,就是因为自己查宫里的出去那些人做的事情,牵出来的。   这一次自己惩罚施月安,齐国公就觉着实在不能忍了,必然是说了已经欺负到家门之类的话,觉着自己这个皇后是盯着他齐国公专门的整,必然后悔上一次没有闹大,所以才会被人觉着好欺负,才有这一次的事情。   越绣宁想的差不多了,抬眼看了看前面跪着的齐国公和齐国公夫人,这时候发现,又来了几个人。邓大人、吴大人等这几位皇上走的时候叮嘱过得辅臣,还有站在老远那边的三叔越尚耕,一些朝臣,甚至在人群中看到了薛昉。   显然,大家听到了齐国公来宫门口闹事,便过来看看。当然是各怀心思的,父亲和三叔、小姑父这些人自然是因为担心自己。邓大人他们是怕事情闹大,而薛昉那些人,当然是希望事情闹大。   “事实就是如此!你们说卫国公之女詈骂你们,因此引起了你们府小姐的强烈反抗,请问证据在哪里?!”宫正已经快和齐国公吵起来了。   这时候,去喊证人的,拿证物的女史们已经陆续回来了。   齐国公夫人凄厉的喊着:“娘娘!您总要给个话!臣妾的女儿没有一点错处,是卫国公府那个小贱人辱骂臣妾,小女不能忍受!谁都不能忍受有人当面斥骂自己的父母!如果忍了那还是人吗?!小女被如此的冤枉,还提什么闺誉?!”   宫正声音更大的道:“卫国公府小姐并无斥骂之事!你如此说可有证据!”   “没有!就是没有!”感觉齐国公夫人真的是豁出去了,冲着她怒叫着:“那个小贱人将我女儿骗过去,专门的带着心机的!我女儿一无所知,哪里知道带着证人留下证据!从这一点就能看得出来,那个小贱人是专门的,不然的话,她怎么会知道留下证据!”   宫正也很怒了,大声道:“齐国公夫人的意思,是卫国公府的小姐主动将你府里的小姐请到一边的?”   齐国公夫人大声叫着道:“就是!那个小贱人处心积虑!”   宫正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卷宗,道:“香玉出来!”   一个丫鬟便从证人中站了出来。   宫正道:“你是谁府上的,看到了什么,当着大家的面重新说一遍。”   那丫鬟忙道:“奴婢是丁山伯府里的粗使丫鬟,那天我们府主子就在为国公府主子们隔壁,奴婢就是等着端水使唤的,因此站在长廊上,正好能看见。奴婢看见是齐国公府的小姐拉着卫国公府的小姐往游廊的头上走,府里其他的人都在另一头亭子里,等着看赛龙舟呢。她们走过来,那位齐国公府的小姐还呵斥,不让后面的丫鬟婆子跟的太近。”   宫正眼神凌厉的看着齐国公夫人,齐国公夫人果然忍不住叫:“全都是放……”   宫正已经忍无可忍的怒道:“放肆至极!皇后娘娘面前,齐国公夫人你好歹给自己存点脸面!如此的放肆,你仗的谁的腰子!再敢不管不顾的放肆,本官请了懿旨,掌你的嘴!”    第931章 宫正露脸      远处停下来一顶轿子,卫国公从轿子上下来了,急急忙忙的跑过来,那边看热闹的官员忙给他让了一条路出来,还有跟他关系好的,急急忙忙小声提醒着什么。   卫国公已经过来了,‘噗通’跪下道:“臣……”   宫正怒斥了齐国公夫人一句,尚宫局的尚宫已经是忍不住了。一开始她还在犹豫,觉着皇后娘娘如此的对待齐国公不是很妥当,应该客气一些的,人家是国公爷,皇后娘娘不能把朝臣得罪完了,然后又把世家勋贵的也给得罪完了吧?   但是尚宫站在旁边亲眼看着宫正严格的遵守着皇后娘娘的指示,严厉的怒斥着放肆的齐国公和夫人,宫正是完全的站在皇后这边,一副恪尽职守的样子。   尚宫一开始心里还在撇嘴,宫正实在也有点太奉承了!自认为这样不对,她们这些人,不但是要听从皇后娘娘的吩咐,但是最重要的,是提点皇后,让皇后不要做错了事情!   但是现在,看着宫正一副大出风头的样子,尚宫也有点忍不住了。   于是跟着宫正的厉声斥责齐国公夫人的声音,对齐国公夫人也道:“皇后娘娘仁厚,对你客客气气的,你倒是兜着点,别放肆的过了头!”   而她斥责齐国公夫人的时候,卫国公过来给皇后磕头行礼,道:“……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越绣宁扭头示意了一下雨花,雨花便道:“卫国公请起,一旁站下。”   皇后不让卫国公说话。   卫国公只好站起来,往旁边站开了两步,气呼呼的看了看齐国公和夫人。原本今天得到消息,皇后娘娘下懿旨了,施月安打二十大板,还禁足府里一年。这样的处罚卫国公和夫人是很满意的,毕竟施月安是国公府小姐,不可能去关在监牢中,何况皇后娘娘的懿旨里面都已经说了,因为考虑闺誉才不关着,等于是有这个刑罚,缓一缓,看你的表现。   卫国公和夫人很满意,全家都觉着出了口气。   谁知道没高兴多久,就听见说齐国公和夫人去宫门口大闹,把皇后都给闹得在坤宁宫坐不住,出来了。   卫国公一听简直鼻子都气歪了,你们家的女儿把我们家的女儿推下水去了,现在你们还不依不饶的闹?   简直还有没有王法?   气的不得了的赶了过来。但是皇后不让他说话,卫国公只好站在一边。   宫正和尚宫厉声斥住了齐国公夫人,宫正又叫了两个人出来,都是当天站在两边的游廊上,亲眼看见施月安和魏黛琴从亭子出来往廊道这头走的情况。   几个人并不是一个府邸的,也有威远侯府的,但是异口同声,都看见了是施月安拉着魏黛琴往外走,魏黛琴脸上带着不高兴,不情愿的样子。   这几个说完了。   宫正询问之前那个粗使丫鬟是怎么认得哪位是齐国公府小姐,哪位是卫国公府小姐的?那丫鬟就道,之前府里头老太太寿辰,两位国公府都来人庆贺,两位小姐也都来了,她是内院上房的丫鬟,进进出出的跑腿,见过两位小姐的。   齐国公夫人叫道:“冤枉!这些全都是……”   宫正已经怒斥道:“你还敢喊冤枉!国公夫人这是彻底的不要证据不讲真实情况,只乱喊撒泼吗?!若是如此,本官只能叫人过来将国公夫人的嘴堵起来!”   齐国公夫人已经将事情闹得不可收拾了,听了这话如果继续撒泼,真的是可能会当场‘受辱’,只能转头去看齐国公。   齐国公这会儿反倒是没心思闹了,因为证人的话。   他不至于糊涂到了证人证据摆在面前还撒泼打滚的说自己女儿没有错。当然,过来大闹一场确实是因为觉着皇后针对自己,先治了自己儿子的罪,现在有治女儿,再过几天是不是就要轮到自己了?!   这样想着,这一次无论如何要让皇后娘娘知道,国公爷是朝廷的勋贵,不是那么容易可以欺负的!   所以过来大闹,就是要让皇后下不了台。   但是,要大闹可以,场面就不那么好控制了,自己的夫人实在是愚蠢的很,说什么具体的?只含糊喊冤枉就是了,说什么具体的情况?现在被抓住了把柄,硬要说是魏黛琴骗女儿过去,但现在人家抓住了这一点,那么多证人证明,是女儿把魏黛琴叫去一边的。   现在怎么办?继续闹下去,就更显得无理取闹了,对,要继续闹只能是撒泼打滚了。   但是也不看看是在谁面前,皇后面前撒泼打滚,行吗?   齐国公有打退堂鼓的意思,但是宫正不知道,宫正被齐国公夫人气的不轻,这会儿已经厉声又叫出来了几个证人,领她们说清楚当天看到了什么。   “奴婢府上来了几位小爷的,老爷夫人就担心会不小心落水,叫奴婢盯紧了边缘的地方,小爷们要是跑着玩到了跟前,就要赶紧的过去的,所以奴婢站的就在靠水的栏杆这边,奴婢看的很清楚,是穿红色缂丝长裙的小姐将穿藕荷色长裙的小姐推下去的。”   山平伯府的一个婆子说着。   这些人是看到了魏黛琴被施月安推下水的情形的,毕竟人多,亲眼看见的人自然是有的,而且当天在卫国公府两边的,这边是越家,那边是丁山伯,越家不会惧怕齐国公,丁山伯和这两位国公也没什么牵扯,所以下人看见什么就说什么,没有任何的顾虑。   几个人说完了,齐国公夫人脸上已经挂不住了,想要继续吵,但是能感觉到国公爷已经有点打退堂鼓了,而且这些证据拿出来,她也知道继续闹下去,就是不讲理的撒泼打滚了。   宫正询问完了,对齐国公夫人厉声道:“你也亲耳听见了,还有何话说?!本官奉皇后娘娘的命,去你府上传旨,传旨之前将这些证据全都给你府上所有人都说过,国公夫人你不但不听还来这里闹,对皇后娘娘放肆无礼,你该当何罪!”   尚宫在旁边听了又皱眉头,觉着这话应该自己说啊。    第932章 禁足一年      越绣宁扭头看了看越承耕。   越承耕知道,这是在询问自己,怎么处置齐国公两口子。他想了想,轻声道:“禁足反省。”   还是以稳为主。   越绣宁想了想也没有反对。   宫正严厉怒斥了齐国公和齐国公夫人,让他们两人有些发热的头脑终于冷静了下来。   当然不可能就这样撒泼打滚强行闹下去,他们又不是有免死金牌。   冷静了下来,跪在地上低着头,慢慢的觉着周围的气氛不太一样,于是齐国公偷偷的瞄了周围两眼。   这才发现,来了很多人,朝里头很多的官员都来了。   卫国公也来了,站在那边一副气愤至极,想要说话但是又不敢的样子,一直往上面看。   齐国公怒瞪了卫国公一眼,也往上看了看,这才发现,皇后娘娘神情冰冷,却又并没有看着这边,眼睛平视仿佛看着远处。   齐国公跪的有点不自在起来了。   正好这个时候,宫正还在厉声问着:“你们到底该当何罪!”   没人说话,周围就这样安静了下来,齐国公夫人也不喊了,应该是喊累了,也哭累了,拿着手绢擦着眼睛,偶尔的偷偷看看国公爷。   半天也没人说话。   齐国公和齐国公夫人当然能感觉到皇后娘娘的怒意,所以在安静了好一会儿之后,他们两人就不自在的扭着身子,很不自在。   越绣宁这才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淡淡的问道:“喊完了?没什么说的了?”   齐国公和齐国公夫人当然没说话。   越绣宁便道:“齐国公府小姐施月安莫名对卫国公府小姐魏黛琴施以暴力推她下湖,年轻的小姐却有如此心狠手辣的手段,实在叫人难以置信。齐国公和齐国公夫人你们管教不严,难辞其咎!从今天开始,禁足府中一年,静心思过!”   齐国公和齐国公夫人震惊的抬头看她。   宫正厉声道:“皇后娘娘宽宏大量轻饶了你们,还不谢恩!”   齐国公和齐国公夫人非常愤怒的低下了头去,过了一会儿,齐国公夫人没想到听见了旁边国公爷的声音:“臣……谢恩。”   齐国公夫人震惊的转头看了看齐国公。   齐国公低着头沉着脸,没看她也没说其他的。   国公爷都服软了,齐国公夫人哪里还有硬抗的勇气?只能道:“臣妾谢恩。”四个字说的飞快。   她还知道服软了,脸面上下不来。   越绣宁慢慢的站了起来,转身往回走,经过轿子的时候也没上去,而是慢悠悠的走着,她需要走动走动,而且现在正好也想走动。   越承耕跟了上来,过了一会儿才道:“有什么必要……禁足一年啊?”   越绣宁转头看他笑:“怎么?父亲是觉着时间太短了?”   越承耕看着她摇头叹气:“娘娘也真是的,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引起的,稍微忍忍也就罢了,何必又让齐国公心怀不满?他就算禁足在家,搞些事情出来也是易如反掌。”   越绣宁也摇头,过了一会儿才道:“如果不是父亲说禁足,我今天真的是不想轻饶了他们!把别人家的姑娘推下水,他们还有理了?居然有脸来宫门口闹?齐国公仗的不就是觉着朝廷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本宫这边一定会安抚为主,避免再多闹些事情出来?”   越承耕道:“所以呢个?因为他想到了所以不能那么做,不然就吃亏了?”   越绣宁想了想,笑:“倒不是因为这个,而是齐国公夫人说我愚蠢,我生气。”   越承耕没听见前面那些话,还愣了愣,过了一会儿才道:“齐国公夫人都快要撒泼了,您何必跟她一般见识?”   越绣宁转头看着他笑着道:“父亲,您也不用着急。有些事情不是我不想去惹,就不会发生了。齐国公的儿子牵扯之前宫里偷东西的事情,这一次宫正司的宫正去他们府找施月安问口供,结果在施月安的闺房发现了好几样之前宫里失窃的东西,还是坤宁宫的。我让宫正继续查,既然要查下去,那说不得还是要牵扯齐国公。他的儿子女儿先后出事,说白了也是他家教有问题。如果换成别的人家,儿子已经被关监牢了,当然应该告诫府里其他的人,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总应该老实几年吧?”   越承耕原本想的是,禁足一两个月,意思意思行了。主要还是想给齐国公留个面子,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还是那句话,如今朝里朝外事情够多的了,皇后娘娘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实在忙不过来,顾不过来,真的没不要在惹些事情出来。   齐国公是个国公爷,在朝里多少代传下来,根深叶茂的,根基很稳固,若是让他豁出去的跟朝廷最多,便是应对起来都要费些功夫。   但是听越绣宁说的这些话,他来的晚了点不知道前面齐国公夫人是怎么闹得。另外,又听了宫里偷出去的东西居然出现在齐国公府内宅,那就是跟齐国公的儿子有关系。   “事已至此,只能这样了。”他叹气道,顿了顿又道:“既然这样了,我就去找找卫国公,叫他也稍微的动动脑子,齐国公那边如果想要做什么,他总应该看着点,有什么事情尽快禀报。”   越绣宁笑着点头:“对,他做些事情是应该的。”说着又对越承耕道:“父亲,不用担心,我没事的,身体很好,事情不算很多我也能够应付的过来,你无须太担心。”   越承耕能不担心吗,叹气道:“你自己多注意。”   越绣宁点头。   越承耕送她到了坤宁宫,便没有进去,又转身出宫,果然去找卫国公去了。而齐国公这边被禁卫军看着,送回了府里,闭门思过去了。   大臣们也早散了,只有薛昉心怀叵测,一直跟着齐国公到了国公府,原本当时就想进去拜见的,但是想了想,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如果要将齐国公拉入自己这边的阵营,只凭着这件事未必能行,还需要其他的一些准备。   这样想着,薛昉转身又回府去了。    第933章 二叔回来了      卫国公和夫人进宫谢恩。   越绣宁询问他们家和郑家的亲事如何了,卫国公听了就忙磕头:“臣正要禀奏,因为小女落水被他家公子救上来,所以臣当时也是慌了神,听说那公子没有定亲,便赶紧的命人去说,万没有想到……”   越绣宁一听他开始说话的语气就知道了,听到这里忙打断了道:“其他的你们不用考虑,虽然郑青山的表姐吕夫人是提过,不过婚事原本也是看缘分,本宫娘家人和郑家只是说了说过了一句话,并没有正经的议起来,你们这种情况也算是缘分吧,只要双方愿意,是桩好姻缘,不用考虑其他的。”   卫国公和夫人一听,这才放了心。今天进宫来,原也是因为听说了郑家表姐之前有说合皇后娘娘娘家堂妹的意思,就想着要解释解释,听听娘娘的意思,如果娘娘恼怒,那他们和郑家的婚事还是不行呢。   听了娘娘这样说,两人自然是感激,忙磕头谢恩。   越绣宁给了一句明白话,也是怕他们想三想四的,因为怕自己生气把他们两家孩子的婚事耽误了。   谢恩之后两人告退出宫。   禁足了齐国公和齐国公夫人,齐国公小姐,京城似乎都安稳了一些,起码之后的十来天,除了朝事之外,并无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越绣宁的孕期也正是到了九个月。   这天下午听人禀报,说二叔越民耕进京了。   越绣宁估计他可能明天午膳之后会和父亲进宫,这会儿已经时辰不早了,应该不会赶在今天进宫。   也果然的,这天越民耕并没有进宫。第二天朝后,越承耕果然说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下午不会有朝臣进宫,请皇后娘娘安心休息。   从八个来月左右开始,越承耕就尽量的下午不在进宫了,就是让越绣宁多休息。   越绣宁听了还奇怪,问道:“二叔下午不进宫来瞧瞧我么?”   越承耕都笑了,点头:“进宫,你小姑陪着,估计要说天梅的事,我们也不是一直跟着这事,你小姑最清楚,就让她陪着进宫行了,别说太久的话,多休息。”   越绣宁恍然点头:“知道了。”   下午,果然只有越榴红一个人陪着越民耕进宫了。   和吴玉他们一样,越民耕走的时候越绣宁还是皇长孙妃,现在已经成了皇后娘娘了,见了面一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行礼还是该磕头。   越绣宁忙笑着道:“都是自家人,私下见面不用如此。原本是该我给二叔行礼的,只是腰也弯不下去,也就算了。”   越榴红‘噗’的笑了,道:“那我就不见外了,快坐下吧。”过来亲自搀扶着越绣宁坐下。   越民耕也坐下了,笑着有些感概的打量着越绣宁道:“真是想不到,这才一年多,变化真大,你都成了皇后娘娘了。”   越榴红笑着道:“想不到的事情多了,绣宁不但是皇后,现在还监国呢,国家大事都是她管着呢。”   越绣宁笑道:“二叔倒是没什么变化。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好了,差不多。”越民耕笑着点头,顿了顿又道:“详细的等有时间了慢慢说,老家那些事,当然特别繁琐。”   越绣宁点头。   越榴红道:“昨天到了之后,原本也是说家里的家长里短,结果自然说到了天泽和天梅的事情,天泽的事正好换了庚帖正在合八字,一切顺利,就是天梅的事情,一直说到了半夜……”   越绣宁道:“这事商量过好几回了,就是……不那么顺利。”   越榴红叹了口气。   越民耕道:“我自己女儿什么样子我最清楚,小时候跟着她娘学了些不好的东西,长大一点我也没多分些时间精神来教教她,虽然请了些先生,可请了之后就不管了,这是我的错,女儿长成了这样,错已经错了,现在只能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教好一些。”   说着顿了顿,道:“你们说的让天梅进宫去尚仪局学规矩,我很赞成,也不用一定要定了亲什么的,不用讲究那么多,现在就进宫。我已经叫跟着来了,在外面等着呢。”   越绣宁惊讶的忙道:“怎么不叫进来,在外面站着做什么……”刚要让宫女去将越天梅叫进来。   越民耕道:“叫她站会儿吧,没事的,年纪轻轻的站半天一天的不会有什么事。何况她进来了,好些事都不能说了。”   越绣宁也就点点头,道:“之前我们倒是商量过,让早点进尚仪局的,但是不是怕影响她的闺誉嘛,如果就这样进来,怕京城的人就要议论纷纷,影响她的婚事……”   越民耕摇头:“议论就议论去。我也没打算把天梅嫁给大户人家,找个想咱们以前那样的蓬门小户的就可以了。”   越绣宁这回可是真的有点吃惊了,道:“咱们以前……咱们以前可是真的很穷的。当然,爷爷在的时候家境还是挺好的,不过二叔你要将天梅嫁给小户人家?那样的话,天梅不是更加的……”   话没说完。   越榴红抿着嘴,过了一会儿才道:“原本这一次是专门的给她想找户人家,天泽的事情还是顺道说的,不过天泽的事情顺利,天梅就……”   显然这个话题昨天已经说过了,越民耕也知道,越天梅和丫鬟说的那些话,什么给天泽寻得就是二品大员的女儿,给她寻得就是什么太常寺的小吏等等这些。   越民耕摇头道:“听着这些话都不那么……”想了想道:“香椿那个丫头已经赶走了。要说全都赖丫鬟,也说不过去,丫鬟也看小姐的行为举动奉承,小姐喜欢听什么话就说什么话,说到底还是天梅自己的问题,身边也有香月这样懂事的,可她不愿意亲近,就亲近那爱说是非的,还不是自己的问题。”   说到这里顿了顿,道:“其实现在说怪谁不怪谁都晚了,我只想着在天梅成亲前,能有个地方好好锻炼锻炼她,让她学一些人情世故,如何跟人相处的,这就行了。”    第934章 今天就进宫      越绣宁道:“二叔的意思,就是让今天就去尚仪局?”   越民耕点头,道:“你也不用专门见她,说什么话之类的,早上我已经跟她说了一上午了,她早知道,一点都不意外。你要跟她说什么,她说不定心里还想着你是不是给她摆谱,就那么歪心眼的人,想什么事情都往歪处想。”   越绣宁想了想,既然二叔都这样说了,人都已经带进宫来了,那就遵照二叔的意思吧。   点头叫小豆去将尚仪局的人找来。   很快尚仪局的尚仪过来了,这位尚仪是从尚宫局调来的,之前是尚宫局的尚宫,因为她进宫之后就在尚仪局为女史,然后司籍等等一路升上去,最后到了尚宫局的尚宫,所以越绣宁将她调回尚仪局,也算是很对口。   这个尚仪姓岳,和越家同音不同字。   说实话,越绣宁有点后悔将这个岳尚仪调到尚仪局,而将现在的这个尚宫留下掌管尚宫局。现在这位尚宫实在是太滑头了,将她自己的官位看的比命还重要,不管是遇上了什么事情,不是想着如何将事情办好,而是先想着,事情如何办才能圆滑的各方满意,谁都不得罪。   齐国公那件事上,更是表现的淋漓尽致。   越绣宁从那时候开始,就已经想着,要换尚宫了,留这样一个滑头的人在尚宫局,实在不行,自己很多命令想法意思,经过她的时候都要被润滑一遍,意思都变了很多。   岳尚仪来了之后,越绣宁道:“外面站的姑娘是本宫娘家的二小姐,本宫娘家出身,想来你也听过,所以想让府里的小姐学些规矩之类的,尚仪局是宫里教规矩的地方,去你们那边学也是比较合适的。”   越绣宁是实话实说了,因为如果越天梅过去了,可能用不了多久就会让人知道她什么性格,什么脾气。而且,既然是让尚仪局的人教她,当然是需要让尚仪局的人有心理准备,知道她是如何的,怎么样的人,对尚仪局的人没必要隐瞒,甚至撒谎。   继续道:“她去了你们那边,你就将她当成是一名女史……或者就真的给些尚仪局的事情做,边做事边学规矩礼仪,不用有什么特殊的,就和普通的女史一样。”   岳尚仪听了之后有些犹豫,顿了顿道:“娘娘,这种事情之前从没有过,臣也不知道……”   越绣宁笑着道:“本宫这里给你一道懿旨,除非对越天梅的人身造成伤害了,其他的无论什么事情本宫都不会问罪于你,也不会因为越天梅影响对你的公务评价——既然是送你那里学习的,原本就希望能学到东西,如果特别的照顾,学不到东西,折腾这一番有什么用处?所以你放心。”   岳尚仪听了,想了想道:“是。”   以前真从没听说过这种事情,皇后基本上都是大户人家出身,既然是大户人家了,便是姑娘小姐的性情不好,也有自家去教,从没有听说过送到尚仪局来教的。岳尚仪犹豫,也是很自然的。   不过皇后娘娘显然是已经想好了,便是岳尚仪担心的事情,皇后也说清楚了,岳尚仪倒是真的不好在多说什么。   点头答应着,躬身退下了,雨花跟着出去看,见岳尚仪走到了越天梅跟前,说了几句什么,越天梅就跟着去了,雨花便进来禀报。   越绣宁这才对越民耕道:“虽然这样安排了,其实我心里也没底,不知道对不对……就怕真的会有什么不好的话传出来。”   越民耕道:“这个你不用想太多,昨天你小姑跟我说的很透,你们担心什么我全都知道。”   想了想道:“你们担心的就是怕人说难听的话,其实这都是京城这些大户人家才有的事情,大户人家才会把姑娘送进宫就必然……那么的看,那些人本身自己就心术不正,总往这方面想,所以也把别人往这方面想。他们怎么说凭他们说去,我是不管的,天梅的亲事,不寻他们这样的人家,也没那么多事。”   越绣宁道:“到底没有那么简单,就算是天梅真的不找大户人家,可天泽……还有二叔,咱们全家都已经是这个圈子的人了。”   越民耕点头:“自家清楚就行了。天泽和高家的事情定了,就将咱们家的事情跟人家说说,都是亲家了也没什么隐瞒的,照理他们应该理解咱们,和咱们一样想法,但如果不是,那显然就不适合咱们。你说呢?”   越绣宁想了想,二叔的想法其实也有道理,自家的事情自然是按照自家的角度来考虑,来解决,虽然事情想要做的人人满意,但显然这做不到。   自己来到京城,一开始同样各方面都不习惯,先皇看不上自己的出身,前皇后努力的想要将自己挤兑下皇长孙妃的位置,被京城的那些大户人家背地里说自己这不行那不对的,礼数规矩,没有一样不被人笑话。   但是现在,大家不也适应了?自己的出身没变,行事作风也没变,可现在,谁还会说自己没礼数没规矩,配不上林炤?   看见越绣宁点头,却又叹了口气,越民耕笑着道:“你们都不用替天梅着急,天梅的事情,我心里已经有点数了。”   这话应该是和越榴红说过,所以越榴红看起来不那么意外。   越绣宁就很意外,道:“有数了?是什么意思?二叔你已经看好了人家了?”   越民耕点头:“还没说,只是心里看好了。而且跟我很熟的,也是咱们东暨县人,在县城的时候就认识,一开始也是穷困聊倒的,夫妻俩种了两亩茶园,辛辛苦苦的经营就越来越大,三五年的也搬到了长安城,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和他家一直来往,如今他家生意做的大了,京城这边也开了茶叶铺子。”   “夫妻俩三个儿子,分了三处,大儿子在长安城管着五百亩的茶园和老铺子,二儿子一家子在江南那边,也是开的茶叶铺子,销售自家的茶叶。两口子带着小儿子来京城开分店,我看好他家小儿子了。”    第935章 私铸官银      越民耕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或者应该这么说,我觉着那做婆婆的合适,性格泼辣严厉,乡下人出身,虚头巴脑的规矩没有那么多,所以你们担心的天梅被人说这说那的,在他们那边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正经该讲的规矩是有的。”   越榴红听到这里看着越绣宁道:“一开始我听着比较严厉,心里也是嘀咕了嘀咕,不过你二叔说,天梅就是要找严厉的婆婆,婆婆性子软,根本管不住她,她自认为堂姐是皇后,不管进了什么样的人家,怕是都觉着人家身份低配不上她,就算是找侯门爵府,都未必管住了她不生这样的想法。”   越绣宁想了想,道:“听着似乎也是那么回事。”   越民耕道:“所以天梅的事情你也不用操心太多了,就这么样,等我跟卖茶的那家在走动走动,听听他家是什么意思。如果他们也有这方面的意思,婚事就可以谈。”   越榴红道:“这么说起来,倒是也可以。”   越绣宁点了点头道:“也好,那就先打听着。”   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越民耕在这边又聊了一会儿,简单说了说老家的事情,又说天泽明年参加科举的情况,因着才来,家里头还有很多事情,便早早告辞了。   越绣宁想让他进户部,但是这话说起来必然需要时间,所以今天也没说,等二叔安顿几天,稳定下来之后再说。   没等越绣宁找越民耕,又过了一天越民耕和越承耕一起进宫来了。   越承耕道:“你二叔做生意的时候遇到了一些事情,跟我说了,我觉着情况严重,应该跟你说一下。”   越绣宁有点摸不着头脑:“什么事?”   越民耕就道:“长安城那边,咱家的生意扩大了很多,之前主要是药铺子的生意,不过我接手了之后调整了一下,药铺子的生意慢慢的就转出去了,主要就做胭脂水粉这些的,这些的利润也丰厚。生意现在很不错,西南、江南、山东等地都有咱家的铺子了。”   说到这里顿了顿,道:“因着我也不愿意让太多人知道,这是皇后娘家的生意,所以,各处开铺子的时候,也没有用咱家在长安城的名字,取了个新的名字开铺子。”   “建宁府,年前的时候做了一笔大生意,卖了一批胭脂膏什么的,就是之前你调制的几种,卖的也很贵的,那家人一口气买了以前多两银子的,”越民耕说到这里道:“虽然生意做得蛮大了,但一笔生意一千多两银子,这还真的是头一次,我就专门去了一趟建宁府。”   “买东西的是当地的官员,不过出面的只是知府衙门的一个小吏,但他自己说,是给他家大人跑腿的,就是不知道他家大人指的是谁。还有,付的银子有问题。”   越民耕说着,就拿出来了一锭银子:“底下居然有官银两个字,虽然抹去了,但依稀能看见,不过你爹又说,官银两个字看着别别扭扭的。”   说着递给了越绣宁。   越绣宁接过来看了看。官银付账买私人的东西,这原本就已经说明有问题,可能牵扯贪腐。   而且是明目张胆的,非常胆大的贪腐!   随便给什么人都知道,官银不能买私人的东西,当然这种事情挡不住,不过大部分贪腐的官员应该都知道遮掩遮掩吧?大喇喇拿着明晃晃官银去付账的,真的是很少。   当然也不排除,有些人地方为官多年,在地方的势力大的已经没人能阻拦,胆子当然也就越来越大。   看了看银锭下面印的官银两个字。是用其他硬度更大的东西强行的抹了抹,但并没有抹平,看的还是比较清楚。   官银两个字是有点别扭,和正经的官银比起来,似乎字体不大对。   “父亲你看着字体不对?”越绣宁问道。   越承耕点头:“我去了一趟钱监的银锭局,寻了个借口让他们拿了官造的银锭给我看看,底下这两个字的字体确实不同……虽然有点像,但绝对不是同一个模子出来的。”   越绣宁震惊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道:“有人假造官银?”   越承耕想了想,道:“你二叔那笔生意一共有一千多两银子,其中带着官银字样的银锭一共收了十余枚,五十两一锭,这不是小数目,目前来说,定性为什么还是太早,需要派人去彻查。”   越绣宁道:“建宁府……”   越承耕道:“建宁府地处云贵边境,是贵阳以南最大的府城,衙门众多,布政使衙门,臬司衙门,提督衙门都是不少,还有云贵总督等等的,全都在那边,小吏是布政使衙门的,但布政使衙门和提督衙门总督衙门都在一块儿,说不上是给谁办事。这是一点,其次,云贵那边到底山高皇帝远,有些不是三年调任的官员,如按察使、提督乃至于总督等等的,在当地任职时间长了,在当地权势熏天,贪腐是必然有的,胆子如此之大,也跟朝廷的一些事情有关系。”   越绣宁想了想,道:“父亲的意思,派谁去查还是要非常谨慎?第一有疑似贪腐的现象,而且非常严重。第二有疑似私铸官银的事情,这两样无论是哪一样都够得上砍头之罪了。”   她说的时候,已经想到了一个人。而她估计,父亲和她想到的是同一个人。   果然,越承耕想了想,道:“都察院的高北辰,是最合适的人选。”   高北辰曾经去查过两起外地官员贪腐和渎职的案件,一件是先皇时期的案子,一件是林炤登基之后的案子,全都彻查清楚了。   越承耕道:“高北辰心思细腻头脑清楚,做事也有分寸,最重要的是忠于朝廷,对于贪腐之风痛恨,但并不鲁莽,所以派他去比较合适。”   越绣宁点头:“那就派他去好了。”   越承耕道:“关于建宁府那边的人事,建宁的布政使,叫薛汤,乃是薛昉的远房堂弟。薛汤也没经过科考,能得到布政使这个职位,还是薛昉使了大力气。”    第936章 派出钦差      越绣宁因为完全没想到所以并没有询问,现在听越承耕这么一说,顿时真是大吃一惊。   看着越承耕,过了半天才道:“建宁的布政使是薛昉的堂弟?私铸官银……跟薛昉有没有关系?”有贪腐的话,那就不用问了,薛汤贪腐的银子必然是有薛昉一份的。   她马上联想到了,户部朱伟贞等人出事,薛昉是最沉不住气的,他的表现当然不能说愚蠢,只能说,他有坐不住的理由。   越绣宁想到这里道:“此案说不定和大理寺正在查的户部的案子有关系?户部朱伟贞等人的罪证虽然找到了一些,但都不算很严重,我正纳闷呢,查不出来大的贪墨犯罪行为,那一库房的金锭是哪里来的?现在……难道和私铸官银有关系?”   因为薛昉必然是跟朱伟贞等人有关系,而且从薛昉一直坐不住的样子看,必然是有大关系,他在里面的牵扯必然是很大的,如果查出来属于是吃不了兜着走的那种。   所以越绣宁一直都奇怪,为什么查不出来问题?   现在看看,难道主要的问题不在京城,而是远在云贵那边?难怪查不出来什么,太远了,那边的事情不爆发出来,京城哪里能知道?   “现在说有没有干系,为时尚早,还是要彻查清楚才行。不过,案子感觉就不小,京城这边说不定有牵扯,所以派高北辰出去的事情就不宜宣扬,找个什么理由,甚至可以说是去皇上那边,打仗的地方离云贵虽然有段距离,但是同一个方向,这样的话可以遮掩行踪。”   越承耕道。   想的很细了,也很谨慎,越绣宁点头同意:“好,那就按照父亲的意思。我这边给高北辰密旨好了,父亲像个表面上的借口,你直接派他去,也不引人注意。”   越承耕点头同意。   说完了这件事,越绣宁便道:“二叔,朝里的事情父亲跟你可说过了?”   想让二叔进户部,这件事之前越绣宁和越承耕商量了一下,越承耕的意思果然是赞同的,他们出身耕读世家,所以对于做生意还是不太认同。   越民耕自己刚开始的时候也很不认同的,是没办法了才接手生意的。   因此越绣宁这样一问,越承耕就道:“跟你二叔说了,他还舍不得那生意。”说着摇头。   越民耕脸上有些为难,道:“生意现在还不错……不,应该说很好,一年毛利也有大一万两,净利能挣七八千两银子,五个地方的分铺,要收了还是挺心疼的。”   顿了顿又道:“且各处开起来也不那么容易,比如建宁,我跑了那边三趟,在那边前后住了半年多时间,才算是将铺子定下来。”   越绣宁想了想道:“交给别人去开行不行?”   越民耕楞了一下,才道:“你的意思是卖掉铺子?”   越绣宁摇头:“不用卖掉,就等于是选一个总掌柜出来,管着府里头所有的生意,你依然是东家。当然了,总掌柜给的薪俸就要很高了……我听说咱们铺子里原本就用着好些以前村里的人和东暨县的人,可有二叔很放心的,能力也出众的?”   越民耕想了想,点了点头道:“这么一说倒是有……不是村里的,是县城的,咱们家以前的邻居,买了咱们城里的宅子,后来咱们想买回来,他们也好说话,商量着卖给咱们了,也没有特别的要很高的价钱。”   说着去看越承耕:“就是胡家的大儿子,这一次回去我还商量着将他从江南调回来,离得有点远,他家里头老爷子老太太身体都不太好。”   越承耕点了点头。   越绣宁道:“那是什么情况?”   越民耕道:“你忘了,就是咱们以前县城新宅那边的邻居呢,你小时候还追在人家后面成天喊哥哥,哥哥的。”   越绣宁窘然:“早忘了。”   越承耕就道:“她那时候才三四岁,哪里能记得。”说着道:“那时候家里头日子还好,就在老宅相邻的一条街买了新宅子,当时是想你二叔三叔都成亲了,家里头肯定挤,咱们就搬那边去,也不远。后来家境不好,第一个卖的就是那边的宅子。”   越绣宁恍然了,摇头:“那就确实记不住。”问越民耕道:“二叔觉着这个人可以?”   越民耕点头:“是啊,虽然年纪不大,才三十岁吧,不过老成,也是读书人家出身,跟咱们差不多。我开江南那个分店的时候,正好遇上了他在那边给人跑腿赚点辛苦钱,说了两句就叫到我铺子来了,真正做事还是很可以的,江南那个铺子我都没怎么操心。”   越绣宁就道:“这就挺合适的,知根知底的不会有什么问题,也有能力,叫他当总掌柜,帮着二叔管理所有生意的事情。”   越民耕觉着这样也是可以的,想了想点头:“行,那就这样。”顿了顿又问道:“你想让我进户部干什么呀?”   越绣宁也笑了,道:“二叔去了先当个主事,不过户部现在没什么人,肯定是需要盯着点钱财什么的。”   越民耕道:“我可什么都不懂。”   “没事,去了做起来就懂了。”越承耕道。   这样说好了,越绣宁也算是了结了一桩心事。越承耕和越民耕回去了,第二天,越绣宁就让越民耕任了户部主事。   虽然只是户部主事的职位,小吏而已,但薛昉还是私下里询问了半天,有种给皇后娘娘记着账的感觉,将皇后娘娘监国期间所有的不属于正经渠道提拔的人,做的事情,或者自认为不公正的地方全都详细记录下来,只等着有一天全部拿出来。   越绣宁听人说了,薛昉寻了个理由去户部打听越民耕。她心里明白,也没搭理。   越承耕朝上只禀报说收到了军情,皇上命朝廷派人去协调一下,举荐高北辰前去。越绣宁准奏,私下给了高北辰密旨,任命他为钦差,去建宁查私铸官银的案子。   当天,高北辰收拾收拾东西就出发了。御林军那边派了六名侍卫跟随,一来保护他的安全,二来协助他破案。    第937章 背后下手      五月中旬了,从长安城回来了两个人,直接奔通政使大人的府邸。   两个人步伐矫健,走路悄无声息,看着都是有功夫的人,对府里也熟悉,很快就到了书房面见了薛昉。   “大人,事情已经办成了。”   薛昉手里端着一碗茶,用茶碗盖子轻轻地撇着茶叶上的浮沫,喝了一口才抬眼看他们:“没有出岔子吧?”   “一点都没有,”那两个人躬身,其中一个回话:“清明的时候太皇太后并未出宫祭祀上香,小的们不得不在陪都多呆了一段时间,一直到三天前,不知道是什么日子,太皇太后出宫去了天祥寺。小的们在寺里动的手,并且还杀了一个和尚放在太皇太后的屋里,做出了通奸的样子。”   “侍卫没发觉?”薛昉喝着茶,轻描淡写的问着,这话原本问的也是多余,侍卫如果发觉了,这两个手下也不会安然无恙在这里了。   回话的便详细的道:“并没有,太皇太后自己将侍卫们遣到了寺庙外面,寺庙里头和尚也有十来个……原本也是漏洞百出的。”   薛昉想了想,道:“你们盯着的这段时间,太皇太后可有什么异常举动?”   “没有,深居后宫基本上不出来。”回话的道,一顿又道:“不过小的们看见了安国公府的人,经常出入那边的皇宫,进出的也是很随意。”   薛昉想了一会儿,道:“这件事办得好,你们下去领赏,每人二百两。”   那两个人自然是非常高兴,躬身道:“多谢大人恩赏。”退了下去。   薛昉便叫身边的管家进来:薛昉又道:“准备准备,去齐国公府。”   管家答应:“是……”不过声音不那么确定,顿了顿才道:“大人,是齐国公府?还是安国公府?”   薛昉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齐国公!”自作聪明的东西!   管家还是不太明白,但是也看出来大人已经不耐烦了,不敢啰嗦急忙的躬身答应,赶紧出去叫人备轿。   管家先派人去齐国公府递上了拜帖,薛昉到了的时候,国公府的管家正在门口等着迎他。   进府门的时候,薛昉故意的左右看着,笑着问:“今儿府里倒是冷清。”   那管家就抱怨道:“别提了!还不是因为得罪了皇后娘娘的事?这段时间谁敢来府上啊?那些个人,正经都是些……哼,得势的时候天天儿上门,一旦有点什么不顺,全都躲得没了影儿,生怕连累了他们一样。”   说话间已经到了正院上房,管家将薛昉请到了屋里,然后请他稍等片刻,这就去请国公爷。   虽然拜帖先送来了,但齐国公还是摆着谱。   薛昉心里微微的哼着,坐在椅子上等了一会儿,齐国公进来了。   抱拳寒暄,分宾主坐下。齐国公脸上并无太多的笑容,主要是心情不好,勉强的缓颜看起来也和哭差不多,请薛昉喝茶,问道:“薛大人不在衙门忙公务,来我这里是有何指教?”   薛昉笑着道:“指教不敢,指教不敢。”顿了顿,叹气道:“国公爷应该也听说过,本官在朝上因为一些事情不和那位的意思,总是被排揎……”说着,用手往上指了指。   齐国公比较谨慎,想了想笑着道:“皇后娘娘穷人家出身,大约的瞧不惯太过有钱的人,薛大人家有巨财,还是要小心些啊。”   这话仿佛带着开玩笑的口吻,另一方面也揶揄了皇后出身不高。薛昉听着心里些微的不痛快,这位齐国公真的是不怎么会说话,太过倨傲,难怪得罪那么多人。   薛昉是来请齐国公帮忙的,所以还是要客气些,心里虽然不痛快,但是脸上并没有任何的表现,反倒是仰头哈哈哈的笑了一会儿,顺着齐国公的玩笑道:“我家里头那点算什么巨财?不过呢……对于眼皮子浅的人来说,倒是真可能眼红我那点东西,是得小心着点。”   这话是顺着齐国公的意思,齐国公说的还比较含蓄,只是点出来皇后穷人出身而已,薛昉干脆直接说皇后眼皮子浅了。   齐国公一听果然很中听,他现在对皇后娘娘愤怒至极,痛恨至极,谁要是当着他的面骂皇后,他会马上和这个人亲近的很。   哼了一声道:“说的一点没错!一上来就把户部三位堂官给抓了,三位啊!这得什么心思的,狠辣到了什么程度?!朱伟贞家里头搜出来钱财,多少?什么途径来的?这些全都不说,也查不出来!也不问问人家朱家什么底子,说不定是朱家自己的钱财呢?我是听说了,朱家原本就是有钱的很,豪商出身的旁支嫡系多得很!人家有点钱怎么了?就那么见不得?”   说到这里又呸了一声:“也不知道怎么就让那么个没见过世面的人得了势。”说着对薛昉道:“薛大人,不是我乌鸦嘴,你可真的要小心着点,越是那种农门穷户出来的人,越是瞧不惯有点家底的人,一旦掌了权,肯定是把有钱人往死里整!你可真的要小心些。”   薛昉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笑,点着头:“可不就是,可不就是。”他现在才有些吃惊的发现,原来自己这些年的松散确实已经铸成了大错!京城的这些人……连齐国公都知道自己有钱有家底,听他说话的语气,已经很清楚,自己是非常非常有钱的。   那么,皇后必然早知道了!   薛昉心里暗暗心惊,忙笑着不纠缠这个话题了,继续说下去:“国公爷,皇后娘娘一直如此,搞得朝上的官员们一个个惊弓之鸟,风声鹤唳的,谁都不敢说什么做什么了,还有,皇后娘娘把她二叔三叔全都弄到朝里头来,越尚耕连科举都没参加,连个秀才都不是!居然能做吏部侍郎,如果就这样不管,接下去可真的是……”   说到这里声音压低了些,脸上带着事态严重的凝重感:“越家这些人,可一个国公爷都没有呢,您想想,皇后这架势,难道不是要给他越家弄几个国公爷的架势?”    第938章 设下陷阱      齐国公显然是已经考虑到这一点了,脸上跟着也有些变色,但还强自的镇定,勉强的笑着:“那也……跟我没什么关系?国公也不是我一个,再说了,她家想当多少国公谁管得着?祖制也没规定不能多几个国公爷。”   薛昉点头:“话虽如此,不过就算是先皇那么凌厉的人,不也尊了祖制没有增加国公爷?太皇太后的父亲封安国公,是把之前的申国公给夺爵了……齐国公,您没忘了这个吧?”   齐国公脸色更变了些,过了一会儿才道:“皇上也不会同意随随便便的就夺爵……再说了,不是已经腾出来一个镇国公之位了吗?”   薛昉轻蔑的笑着:“一个镇国公能让皇后满意吗?威远侯是已经定了镇国公的位置了,可如今这位吏部侍郎呢?还有才出头这位二叔呢?皇后的样子像是一个国公之位就能满意的吗?越尚耕从一个无名小卒升到了现在正三品的侍郎,用了多长时间?不到两年!”   最后四个字薛昉很重很重的说出来,就是为了重重的强调一下。   “齐国公,有些事不说不明,您府上的事情我说说,您也别恼,说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从您府上长公子的事,到大姑娘的事,全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根本用不着大动干戈。可皇后就如此的费尽心思做出一副事态很严重的样子来,如此的小题大做,到底为了什么?您可真的要好好想一想了。”   齐国公脸色已经变了。   很显然,这种情况他肯定是考虑过,也很担心,所以现在薛昉说出来,齐国公会觉着,这么多人都看出来了这一点,那么皇后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薛昉继续添把火:“就算是先帝爷,在牵扯世家子弟的事情上,都不那么严厉,几年前京城出的那桩丑事,国公爷您该知道?先帝怎么处置的?不就是小事化无了?”   齐国公脸色又是一变。   说起这桩丑事,却又牵扯他的长子。好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齐国公长子施旳仲才十七八岁,跟着一帮子侯门勋贵的子弟天天到处惹事,有一天四五个子弟约了一起去茶楼喝茶听曲,其中一个子弟看中了一个戏子,就硬是要让人家伺候他,那戏子不肯,这位子弟火大了,其他几个子弟也是跟着喧闹,帮着按住了那戏子,让这位子弟给用强了。   结果那个戏子却也是很刚烈的性子,大家手刚松了,她就从窗户上跳下去了。巧不巧的,正好砸到了平原侯府的轿子上,戏子死了,轿子里坐的人也被砸伤了。   轿子里的是平原侯的一个姨娘,平原侯一开始不知道这戏子是怎么从天上掉下来的,因着自己心爱的姨娘被砸死了,因此很是大闹了一番,叫人去将酒楼给砸了,还将酒楼的掌柜的伙计抓了一大堆,送到了大理寺去。   正是因为平原侯这么一闹,就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   世家大族的少爷们一开始根本没当回事,死了个戏子罢了,能有什么?该回家回家,该胡闹的继续胡闹。   一直到皇上听说了,询问怎么回事,这一下大家才着急了,侯爷爵爷们的赶紧去找平原侯,叫他别闹了。   平原侯一听居然牵扯这些个世族,自然是不愿意小事化大。大家喝喝茶笑一笑,也就过去了。   但是皇上询问了,大理寺就很重视,查问清楚了缘由禀报给了皇上。   先皇当时也是随口一问,结果却来了这么一个结果,同样觉着死个戏子顺道捎了个姨娘,其实就是小事,算什么呀?当然还是稳定勋贵要紧。   因此叫大理寺的人去给这些有牵扯的世族说了说,叫好好管教这几个子弟,就这样过去了。   薛昉提起这件事,齐国公脸上觉着不太好看,因为当时他儿子就是那几个世族子弟中的一个。   但是,薛昉说的没有错,先皇手段那么狠辣的人,对这些事情都睁只眼闭只眼的,从不为了这些事情难为勋贵们,可现在这位皇后娘娘,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   如此的小题大做,当然是有原因的,想来想去,当然就是为了国公之位。   齐国公脸上很难看,过了一会儿道:“皇上不在京城,这些事情谁也没办法,我们这几个国公爷,就算是……”   原本想说什么,但是说到这里一下子顿住了。   因为想起来了,跟自己闹矛盾的,也是国公爷,卫国公。   薛昉就道:“国公爷,本官这里大胆猜测一下,您是被盯住的一个,另一个呢……应该是安国公。”   “安国公?”齐国公惊讶的看向了他。   薛昉点头:“很简单,安国公是太皇太后的娘家,咱们这位皇后娘娘随同皇上来京城之初的那段时间,太皇太后对她可真的不算是多么好——估计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太皇太后觉着皇长孙妃的出身太低,配不上将来这个皇后之位。”   说到这里薛昉一副感概的样子,道:“说句话题外的话——太皇太后真真慧眼啊!现在看看可不就是这样?乡下人出身当了皇后,简直不得了,祸害这个迫害那个的,谁有钱看不顺眼,谁有势也看不顺眼。可咱们有钱有势也不是平白来的,是祖上的蒙荫,跟着打天下打来的,我们辛辛苦苦半辈子挣来的!”   齐国公重重的点头:“可不就是!”   薛昉道:“话在说回去。太皇太后那时候看算是看的清清楚楚的,所以总想找门当户对的当皇长孙妃,也算是把现在这位皇后娘娘得罪的很深。所以我说,安国公和您一样,也是被盯上的一个。”   齐国公皱紧了眉头。   薛昉道:“说不定是想把您两位的位置都夺去,也未可知。咱们这位皇后娘娘,手段太狠辣!还是那句话,不管是令公子的事情,还是府上大姑娘的事情,真真都不算是什么大事,给谁,谁不是笑一笑就过去了?可这位太狠了,直接把令公子给……”   薛昉说到这里一直摇头:“太狠太狠,完全没必要,我觉着令公子就是倒霉,正好这个时候落在了这位心怀叵测的皇后手上。”    第939章 太皇太后殁了      薛昉一直这样说,原本就觉着特别委屈特别不值的齐国公就更觉着窝囊了,太不值了!如果当前不是这位皇后娘娘掌着朝廷,如果换成皇上,自己的儿子还好好在家里呢!   一旦有了这种想法,这就不是委屈窝囊了,慢慢地愤懑起来了,觉着自己儿子被皇后娘娘重判了,太冤了!   薛昉看见齐国公脸上已经有了愤怒的红色,眼睛也越睁越大,看着咬牙切齿的样子,就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忙道:“国公爷,皇后这样咱们这些人真的不能坐以待毙,从户部尚书朱伟贞的教训就能看到,皇后一旦盯上了谁,眼红了谁,那是半点不会留情,而且说不定很快动手的!”   齐国公咬牙切齿的想了一会儿,道:“你们好歹的还在朝里有点实在的事儿做,我……如今府门都出不去!”   薛昉忙道:“您出不去没关系,请他们过来啊,府里头下人总不成都出不了门了?再说了,您也不用多请谁,免得被皇后抓住了把柄,说您勾连什么的,您只找一位就行了。”   齐国公也不傻,刚刚薛昉说了那么半天了,他能听不出来?所以道:“安国公?”   薛昉看着他点头。   齐国公想了想,摇头:“安国公府虽然之前是有点跟皇后娘娘不对付,不过那也是先皇驾崩前的事情,先皇驾崩,新皇登基,这位当了皇后之后,安国公那边是老老实实地,什么事都没惹。就是太皇太后……说实在话,也避着新皇后的锋芒呢,主动提出来去陪都。陪都那么远,太皇太后真愿意去?”   薛昉看着他笑:“国公爷别急,安国公现在稳得住,是因为府里头到底还有靠山,只要太皇太后没事,靠山不倒,他当然安稳。但如果靠山倒了……你看他急不急。”   齐国公惊讶的道:“什么意思?太皇太后……怎么会倒了?”   薛昉便故作神秘,左看右看了一下。其实屋里原本也没什么人,只有齐国公身边两个端茶递水的小厮,还有跟着薛昉来的,他府上的长随管家。   看了一圈这才声音压低了一些,道:“长安城出事了,太皇太后……殁了。”   齐国公大吃了一惊!手一颤手里的茶杯差点掉地上,急忙的放在了桌上瞪大眼睛看着薛昉:“你说什么?!”   “太皇太后殁了。”薛昉再次的说了一遍。   齐国公震惊的道:“怎么可能,这才走了多长时间?再说了……朝廷一点消息都没有,你是怎么知道的?”   薛昉笑着很镇定的道:“我亲戚在长安城做生意,快马加鞭把消息带过来给我的……长安城那边可是传开了的,估计也就是一两天吧,咱们这边应该就知道了。”   薛昉家有巨财,勋贵们都知道,但为什么这么有钱?只有几个人知道,薛昉为了掩饰自己的钱财来源,让好几个亲戚在外面做生意,生意做得好不好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但薛昉给京城人说的话,都是自家亲戚生意做得非常好,一个个的都是豪商大户。   这就能掩饰他的巨额贪墨银子的来源了。   所以说长安城的亲戚及时给他带信,比朝廷还快,齐国公倒是真没怀疑这一点。   齐国公依然非常的震惊,看着他半天,才道:“怎么回事?”   薛昉道:“说是……横竖很难听,说是死在了一个庙里,什么什么的……我亲戚就是一个生意人,具体详细的自然不知道,只知道了这件事,觉着事关重大,我在京城为官,他们自然是快马将这件事告诉了我。至于朝廷那边,长安城那边的人还得查一查,起码能说个来龙去脉才敢禀报不是?所以,我早知道一点。”   “死在庙里?!”齐国公就更惊悚的样子。   薛昉忙道:“这话如果没传到京城,国公爷您可千万别说出去。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我是真不知道。不过可以想想,一旦这个消息传到了京城,安国公能坐的住?他们靠山没有了,如果不想坐以待毙,那么必然需要……”   说到这里,意味深长的停顿住了。   齐国公还震惊于听到的消息,震惊了好半天,才稍微的回了点神,定神一会儿,才道:“真要是这样,安国公肯定是坐不住。”   薛昉就道:“国公爷,如果这消息到了京城,京城肯定震动!安国公那边必然是会有行动,而我,”说到这里顿了顿,道:“还是之前的话,皇后对我已经是很不满了,我想想,有些事情主动些好,所以,如果安国公闹起来,我也跟着配合配合。”   说着看向了齐国公:“国公爷,如果你找找安国公,你们两位国公爷一起,那就更有把握了。而且,别忘了皇后那时候可快生了……”   说到这里,双目紧盯着齐国公。   齐国公一下子就被提醒明白了。吃惊的凝神考虑着,过了一会儿道:“安国公……你打算怎么做?”   薛昉脸上带着必然的把握,很自信的轻声道:“就从吏部侍郎下手。这位侍郎,我如今已经抓住了他的一些把柄。”   齐国公听了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道:“安国公和我到时候怎么做?”   薛昉听了心里有点生气,这个东西太狡猾了,这都让自己教?分明就是想听听自己的意思,然后选择对他最有利的方式。   薛昉想了想,道:“奉先殿供着咱大周朝列祖列宗的牌位呢。”   齐国公明白了。想了半天,这件事对他来说有点难度,因为他现在禁足了,虽然不是大事,但禁足就是禁足,要出门就算是抗旨。   但薛昉的意思也非常明白,到时候一起闹起来,还是皇后生孩子的时候,皇后顾不上场面必然失控,这段时间对皇后不满的人必然会跟着一起闹,闹大了,在前方打仗的皇上会受影响。   皇上在打仗,将监国重任交给了皇后,皇后却搞得一团乱,皇上打仗都没法安心,试问,皇上心里能不生气?如果影响了战事,皇上对皇后难道还能一点芥蒂都没有?    第940章 皇后得知      何况,皇后自己也会受影响,如果生产不顺利……那可真的是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了。   就算是最后安稳生下来了,皇上听到了难道不后怕?皇嗣的传承那么重要,皇后却弄得天怒人怨,生孩子的时候那么凶险。如果皇嗣有什么三长两短……   罪责自然在皇后身上。   齐国公并没有明确表态,而是道:“真是想不到啊……没想到太皇太后居然……”说着连连的摇头。   薛昉自然是看出来了。齐国公已经全都听懂了,也明白了,但是他需要考虑考虑,而且,就算是不用考虑,他也绝对不会点头附和自己。   薛昉也不需要,他自己就是个多年的老油条,如果换成他自己,他也不会当面点头答应做什么。   在这边稍微的又说了两句,薛昉便起身告辞了。   齐国公亲自送到了照壁这边,怕被外面人看见,就不送出门了。   薛昉还是很满意,从齐国公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他将会怎么做。   宫里。   确实,过了一天之后,越绣宁才得到消息。   早上上朝之前,越绣宁晃晃悠悠的走在去金銮殿的路上。因为快生了,她自己也知道需要多运动,就这样慢悠悠的走动,每天都需要。   先是嬷嬷禀报了身边的宫女,白果给她禀报:“陆指挥使求见娘娘。”   越绣宁还有点意外:“现在?”   “现在。”白果道。   小豆雨花搀扶着她,越绣宁没停,点头:“叫他过来吧。”   白果去跟传话的嬷嬷说了,嬷嬷又去说,过了一会儿陆光涛从前面急匆匆的过来了,还没有走到跟前行礼,越绣宁已经道:“免礼了,边走边说吧。”   横竖她也走不了。   陆光涛便跟在旁边,道:“长安城陪都皇宫侍卫八百里加急带来的消息,那边宫里出事了。”   越绣宁转头看他:“什么事?”   陆光涛稍微的顿了顿,大约是怕惊着了她,所以分成了一段一段的说:“是太皇太后出事了。”   “哦?”越绣宁站住了,果然脸色有点变:“太皇太后怎么了?”   “太皇太后殁了。”陆光涛说到这里停顿住,看着她:“娘娘,您要不先坐会儿?”   越绣宁果然很震惊,震惊的看着他道:“怎么会殁了的?”摇头:“我没事,不用担心。”   “不太好的消息……”陆光涛道:“还是等威远侯下午了跟您细说吧,臣这边只听了侍卫的传报,估计朝上……怕有人突然的提出来惊着您,您先知道了,心里有个准备。”   越绣宁想了想,道:“怎么殁了的?什么不好的消息?放心我能撑得住。”一顿又道:“难不成是有什么丑事?”   太皇太后殁了,这么震惊突然的消息陆光涛都说了,却对怎么死的吞吞吐吐,越绣宁也是那么一想,太皇太后年轻,去了长安城那么远的地方,或者可能有这方面的事情?   等看到陆光涛脸上神情,越绣宁就半确定了,惊讶的道:“真的是?”   陆光涛看皇后已经猜到了,自然没什么隐瞒的,忙道:“来回禀的侍卫是这样说的,太皇太后是在去寺庙上香的时候突然去世的,太阳穴的位置被人用重手法点过,这应该是死因……死的地方……屋里有个和尚,没……”   顿了顿,道:“两个人的死状,样子是很明显的……那边现如今只有一位太皇太妃,可太皇太妃不管事,问什么都不知道,侍卫们不知道如何是好,也暂时没敢惊动地方官府,只能尽快过来禀报。”   越绣宁听完了,震惊已经过去了。虽然很意外,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光震惊也没什么用处,她现在早已经锻炼的到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地步了,所以想了想,道:“太皇太后是被谁杀得?寺里的其他和尚可有嫌疑?”   陆光涛摇头:“侍卫们不能肯定。到底如何也得查,但是事关太皇太后,没有圣旨没人敢私自查。”   “哪天的事情?”越绣宁又问。   陆光涛道:“五天前。”   越绣宁站着蹙眉想了半天,才点头道:“你叫来传报的侍卫去御书房等着,等本宫下朝之后详细询问。另外,这件事朝里已经有人知道了?”   陆光涛道:“侍卫是八百里加急来禀报的,不过长安城那边出事了之后,消息没拢住已经传开了,怕是有心的早往这边递了消息。”   越绣宁点头,长安城那边就算是八百里加急往这边奏禀,但起码也需要准备,出了事之后,谁承担责任?谁叫往这边奏禀的?这些只怕还推搪算计了一阵子,被人抢先了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让陆光涛带了那个侍卫去御书房候着,越绣宁依然是慢慢悠悠的走到了金銮殿,依然是脸色如常的上朝。   坐在了椅子上,看殿内的大臣们,越绣宁就知道,大臣们必然是有知道了的,几个人一堆几个人一堆的全都在嘀嘀咕咕着,就算是看见皇后坐在了龙椅上,因为太监还没有喊上朝,大家还是聚在一起说着,面色各异。   大部分还是带着一种又有热闹了的表情。   但也有惊恐的,不安的。或者嘴角勾着,带着幸灾乐祸神情的。   德公公高喊上朝了,有本尽快上奏。于是朝臣们跪下磕头,早朝开始了。   并没有人提,说的还是这几天朝上一直争论的事情,之前赈灾的一些事情,户部人员选择的事情,户部因为官员都没了,好些事情积压起来,而且越堆积越多,慢慢的影响了其他的部门,因此基本上每隔几天都有关于户部的问题没解决,其他官员抱怨的。   越绣宁面色如常,看了看父亲越承耕,同样面色如常。   或许有人想提,但最后还是忍住了,一直到下朝并没有人说这件事,估计朝臣们大部分和自己一样也是早上才听说的,安全起见没有人出头询问,越绣宁自然是松口气,自己有时间先知道知道详情如何。   知道了详情,再说其他的。    第941章 陪都详情      御书房。   只有越承耕和吴泽在,其他几位辅臣并没有过来,第一这件事暂时不宜太多人知道,第二他们本人都有一摊子事情,如邓大人负责兵部,现在还在打仗,所以这种根本不关兵部的事情,就没必要叫他过来。   来禀报的侍卫已经洗漱了吃了饭,看起来精神好了很多,跪下回禀道:“五天前的早上发现的,太皇太后是太阳穴被人重击而亡的,那和尚是被从后面用刀抹了脖子的,现场看……太皇太后……”   陆光涛站在旁边道:“有什么说什么。”   其实大家都知道了。   侍卫就说了:“太皇太后身上披着丝绸睡裙,那和尚更是……什么都没穿。臣等看到这样的情况,不敢惊动当地的官府只能去禀报太皇太妃,但是太皇太妃说她身体不舒服根本没办法做决定,叫臣等自己看着办……”   现在长安城的太皇太妃就是之前后宫的淑妃,一直无子无女,所以早就心淡如水了,在后宫就不管不问,更不用说去了长安城,还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臣等没有办法,只能自己商量了商量,臣尽速回来禀报。”   越绣宁道:“你是陪都皇宫的侍卫统领?”   “臣是。”那侍卫磕头,看起来额头上已经冒汗了:“那边还有两名副统领,他们暂时看管现场。”   太皇太后死了,他这个侍卫统领显然是难逃责任的。   “太皇太后……”越绣宁想了想这话怎么问:“寺庙里头的侍卫人数是多少?出事的时候一点都没听到动静吗?”   侍卫统领忙道:“寺庙里面没有侍卫,是太皇太后不允许——太皇太后一直都不让侍卫太过靠近,即便是出门也是离的很远保护。寺庙里面不让臣等进去布防,臣等所有人都在外面。”   越绣宁听得奇怪。   旁边听的人都已经听出来怪异的地方了,越承耕道:“你们都在外面,那寺庙里面总有和尚?”   侍卫忙道:“是,和尚一共十九个,太皇太后身边还有宫女嬷嬷太监无数。”   太过意外,一时所有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身边保护自己的侍卫不让靠近,那些不知根底的和尚反倒是在寺庙里头随便走动?太皇太后如此,难道只是为了方便和她的那个和尚私通?   陆光涛道:“你们身为护卫,难道不知道这种布防漏洞很大?”   侍卫统领声音带着沮丧:“启禀指挥使,臣在御林军多年,自然知道如何的布防。只是……现在这样说臣也不知道合适不合适,实在是没有办法按照臣的意思布防。”   言下之意,是太皇太后不允许?   太皇太后是担心她和和尚私通的事情被发现?这就奇怪了,身边宫女嬷嬷太监无数,不怕这些人发现,却偏偏怕侍卫们发现?全都是陪都的人,既然已经跟着去了陪都,自然不会有人特殊,太皇太后为什么就断定身边的所有太监宫女嬷嬷们都是放心可靠的,侍卫们就不可靠?   吴泽道:“太皇太后在后宫的时候如何的?”   侍卫就道:“就跟在京城的时候一样,臣等全都在外殿,后宫殿门,一步不能靠近。”   吴泽又问:“跟随的宫女嬷嬷太监共有多少?全都是京城这边一起过去的吗?”   侍卫统领忙道:“人数大约在三十人上下,其中身边使唤的十来个全都是京城过去的,但外面跑腿传话的,也有原本就在陪都的,大约也是十几个人。从京城这边走的时候,人数已经是精简过了的,一来陪都那边养不了,二来太皇太后自己发话的,各位太皇太妃、太皇太嫔的身边带十几个人就足够了,无须带太多。”   所有人脸上都有点莫名其妙。当然,太皇太后走的时候那样说,是为了给新皇和新皇后看的,看她还是很明白事理的,陪都原本就有服侍的人,这边在带太多人过去没有必要。   不过,既然身边有陪都的人,那么就是说,不全都是她的心腹。既然不全都是心腹,那么这些人能在寺庙里头随便走动,侍卫却一个都不信任?   要说是这位侍卫统领推卸责任吧,那么这么做是有些太笨的,因为只要派个人去查问一下,侍卫统领说的是真是假就很容易查问出来。   侍卫统领应该不会这么笨。   所以说的可能是实话。那就奇怪了,太皇太后这么做应该是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谨慎。但既然如此谨慎,为什么会跟和尚私通?   杀死太皇太后和那个和尚的又是什么人?为了什么?放着现场没有动,是不是为了让人发现?   “那边知道的人多吗?”越绣宁又问道。   侍卫统领道:“当时发现的是太皇太后身边的太监,太监就叫起来,他们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才通知臣,臣进去查看,发现寺庙里面……应该是当时寺庙里的人全都知道了,而且在这两炷香的时间里,有寺庙里的和尚出寺。”   陆光涛到底是侍卫出身,听到这里已经道:“出去的几个人?这些人之后回去了没有?”   侍卫统领道:“出去了共四个人,前后两两出去的,都是厨房采买粮食菜的,每天都是那个时辰出去,因着里面没有传出来话,臣等并不知道,所以放他们出去了。之后臣被通知了之后进去查看,然后尽速去禀报城里皇宫的太皇太妃,然后没有耽误,直接从皇宫出发就往京城这边报信……臣吩咐了副统领,叫注意着出去的那三个人。”   陆光涛点了点头。   越绣宁道:“你先下去吧,做好准备也许今天就启程回去。”   侍卫统领忙道:“是。”起身告退出去了。   越绣宁又想了想对越承耕和吴泽道:“只能派人尽快去查。两位有什么看法?”   越承耕也点头,并且已经想好了:“大理寺少卿蒿宸,可派他前去查案。他做少卿也有段时间了,还算是称职,如果这个案子破了,倒是可以考虑提升大理寺卿,大理寺卿空悬一年多了,也需要补上。”    第942章 奇怪之处      吴泽点头:“臣附议。蒿宸心思细腻做事稳重,是个合适的人选。”   越绣宁便点头,叫德公公去传旨,蒿宸为钦差,即刻准备马上出发,和陪都皇宫侍卫统领一起回长安城去查清楚太皇太后被杀的案子。   这会儿蒿宸还在大理寺,因此很快来到了御书房,遵旨磕头,越绣宁又叮嘱了一下,虽然此事可能已经传开了,但办案的时候还是尽量低调些,不要让什么乱七八糟的谣言都传开。   等蒿宸走了之后。越绣宁才问越承耕和吴泽:“两位怎么看这件事?”   吴泽到底是督察御史出身,也是查过案子的,很迅速的就找到了矛盾的点,闻言就道:“臣觉着此事十分可疑。太皇太后如果真的防备侍卫如此之甚,那么对太监宫女等人也不可能全都信任。但太皇太后在与人私通的时候,三十名太监宫女嬷嬷能够在寺庙里面随便走动,这显然是信任。”   越承耕点头:“吴大人说的有道理,此事还需要细查。”顿了顿道:“关键是出门的那四个和尚,那么巧就在那时候出门去了,需要好好查一查。”   越绣宁点了点头,这些蒿宸这个专门查案的大理寺少卿应该能想得到。过了一会儿问道:“此事安国公府那边应该知道了?”   吴泽和越承耕一时都没说话。   倒是陆光涛忙道:“安国公府应该是知道了。刚刚臣简单问了问侍卫统领那边的情况,他说,安国公府有下人在长安城那边,估计是照看太皇太后,长安城和京城两边信件传递之类的。”   “事情发生已经五天了,安国公府必然昨天甚至可能前天就知道了,但他们估计也需要时间查问清楚,另外这件事既然这么……不合适,安国公估计也不想闹大,想悄悄先看看娘娘的意思。”越承耕道。   越绣宁点头,想了想道:“陆指挥使,你带个侍卫去安国公府说一下吧,就说已经派出去了大理寺少卿查案,太皇太后的案子本宫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说一些安抚的话。”   因为太皇太后可能是牵扯奸情什么的,所以越绣宁这边倒是不宜下旨甚至口谕,让陆光涛就用这种方式去说一下,安国公那边也应该觉着好点,比大张旗鼓的强。   陆光涛躬身答应着出去了。   越承耕和吴泽也就告退出宫去了。   越绣宁回到了坤宁宫,虽然很想躺下,但是估计躺下也不是那么的舒服,于是又在园子里转悠着,慢慢的走着,想着。   过了一个来时辰陆光涛来回禀,已经跟安国公说了,安国公很感谢娘娘的果断,一再的谢恩。   越绣宁点头。   谁也没想到,只过了一天,安国公的态度突然就变了。   这天早上越绣宁上朝的时候就看见有太监在殿侧门那边探头探脑的,过了一会儿德公公也看见了,就过去,那小太监跟德公公嘀咕了半天。   估计是宫里头出了什么事情。但是越绣宁在上朝,而且她准备后天就休息了,产期还有十天左右,这两天将能解决的事情解决了,之后就不上朝了,事情交给父亲和其他的辅臣。   所以她也没询问,没有打断上朝。   等下了朝,德公公这才忙过来回禀:“娘娘,早上安国公就去了奉先殿,在奉先殿哭呢,刚刚……一个时辰前,齐国公也去了奉先殿哭……”   越绣宁奇怪:“他们哭什么?”   那边越承耕原本和邓大人说着话正在往殿外走,然后看见越绣宁在这边蹙眉询问,显然是有事情,他便过来了,先没说话站在旁边听。   德公公道:“安国公是说太皇太后冤枉,太皇太后贤德淑良,恪守本分一辈子,却被人……”顿了顿,含糊的道:“诬陷什么的……哭祖宗给太皇太后清白。齐国公是哭什么……”   好像他也不知道,扭头找刚刚报信的小太监,偏偏太监又不在了。   越承耕听到了,道:“是不是谁在安国公耳边说了什么话了?或者外面传开了什么难听的?”   越绣宁道:“父亲你听到了没有?”   越承耕摇头:“没有啊,这才一天……我昨天跟邓大人商议战事,整整一天。”   越绣宁道:“那就过去看看吧。”   越承耕担心她,自然是跟着。   坐着金丝楠木的软轿到了奉先殿,还没有停轿,越绣宁就已经听见哭声了,哭的也是声嘶力竭上气不接下气的,两个人的哭声。   也不知道是因为看见了皇后娘娘的轿子还是怎么回事,哭声一下子就提高了很多,能听见安国公边哭边说着:“列祖列宗啊,给太皇太后一个清白吧!如此的污名,太皇太后死不瞑目啊!”   轿子停了,越绣宁刚下轿,看见安国公和齐国公跪在奉先殿的外面台阶上,嚎的捶胸顿足的。父亲已经过去了。   越绣宁刚要过去,福公公从后面急匆匆的跑着过来了:“娘娘,娘娘……”   越绣宁站住了转身,道:“正好,你跑哪儿去了,刚刚这边小太监找不到人,跑大殿上跟德公公说……”   福公公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奴婢在午门那边,早上的时候午门的禁卫禀报,说安国公阖府人都在午门外面哭,还要上吊自尽什么的,闹得不可开交呢,奴婢过去看,安国公夫人和府里几个女眷拿着绳子,真的在那边要上吊怎么着的,好些的官员围观呢……后来齐国公府的女眷也过去了……”   然后看了看奉先殿门口:“这边也……奴婢是说,怎么不见安国公和齐国公。”   越绣宁听了,这可真的要问清楚了,道:“齐国公府的女眷也过去了?有齐国公夫人和施月安?”   福公公忙道:“两个府邸都只来了老太太和太太们,奶奶和姑娘们都没来。齐国公夫人在呢。”   越绣宁又惊又怒,安国公闹事,可能是因为谁给他传了关于太皇太后难听的话了,甚至可能一些谣言朝廷如何的相信了太皇太后做出什么事之类的。   但是齐国公跟着闹什么?   禁足的人说出来就出来了?    第943章 突如其来的大闹      越绣宁之所以怀疑安国公是听了什么谣言了,是因为昨天让陆光涛去安抚,是已经将安国公安抚住了。   只过了一天而已,不可能长安城那边传来什么更新的消息,是什么原因让安国公突然又坐不住了?   很明显应该是听了什么谣言了。   巧不巧的,齐国公也来凑热闹,禁足的人居然抗旨出府,还明目张胆的来奉先殿,生怕自己这个皇后不知道他抗旨了一样。   怎么就敢这么嚣张?   越绣宁这边想的时候,听见父亲在那边果然大声呵斥了齐国公一句:“你敢抗旨?!”   然后让越绣宁吃惊的一幕出现了。齐国公突然的就大哭起来了,声嘶力竭的喊着‘列祖列宗’什么什么的,一下子就在台阶上躺了下去,看样子是想打滚来着,但那是台阶上,这样一滚,果然从台阶上面滚到了下面,太监顿时惊叫着赶紧去扶。   越承耕站在台阶上看样子也惊呆了。   越绣宁还没过去了,又有人跑了过来,德公公扭头看,然后道:“是徐指挥使。”   跑过来的是徐克建,过来躬身道:“娘娘,薛大人带着通政司的十几个官员小吏在前门跪谏。”   “谏什么?”越绣宁问道,心已经‘突突突’的跳的快了起来。   徐克建顿了顿,有些结巴的道:“臣只听见大声嚷嚷,什么吏部侍郎……”顿了顿才道:“吏部侍郎越尚耕徇私枉法,皇后娘娘包庇外戚,外戚……专权什么的……”   越绣宁冷笑了起来。   薛昉还真的是太会选时间了,专门这个时候跑来裹乱,今天这个乱子,是就这么凑巧了,还是有人别有用心的专门布置的?   越承耕已经看见这边像是又出了什么事,也不管已经被太监们扶住,鬼哭狼嚎的齐国公了,急忙跑着过来:“娘娘,您还是回坤宁宫歇着吧,这边交给臣来处理。”   越绣宁一直在深吸着气,就是努力的平静自己的心跳,刚刚心跳一开始加快,她自己就感觉不行,不能这样。她是大夫,最清楚这种情况下如果焦急暴躁,会是什么后果。   该放手时就要放手,越绣宁心跳没有很快地压住,所以她心里很清楚,自己不能管了,今天不管出了多大的事情,身体都是第一位的。   她点头,深吸着气:“父亲……那就全交给你了……”   小豆她们已经过来将她搀扶住了,德公公变着声的喊:“快!软轿过来,软轿快点过来,抬娘娘回坤宁宫!”   越承耕也大声喊着:“稳婆马上去坤宁宫,还有去太医院叫太医候着!”   这边顿时乱了起来,徐克建急忙的道:“我去威远侯府请威远侯夫人?”   越承耕忙忙的点头:“好好好!”   徐克建转身跑了。软轿子过来了,几个宫女七手八脚的将越绣宁扶上轿子,越承耕在后面帮不上忙,急的转悠,一扭头的功夫,却看见台阶那边,安国公和齐国公全都扭身看着这边,齐国公刚刚还鬼哭狼嚎的好像摔狠了,现在倒一点事没了似得。   轿子抬着越绣宁回坤宁宫,越承耕虽然说这边交给自己,但他现在哪里还有心情处理什么事情,吩咐德公公和福公公:“你们看着点这边,他们爱怎么闹怎么闹,不准闹到坤宁宫去就行了。”   然后不等两位公公答应,已经追着轿子去了。   所有的人都心跳的‘突突突’的,吓得脸色发白。   越绣宁被扶回了坤宁宫,厢房这边已经准备好了产房的,自然是直接扶到了产房里面,两位稳婆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扶着越绣宁靠在了床上,稳婆忙问情况,越绣宁自己大口的呼吸着,道:“不用担心,没事,没有,没有……”   她想说,没有发动,肚子也不疼,自己如此只是心情紧张,心跳过快,有点喘不上来气而已,自己没觉着要生了。   话没说完,就听见外面有人喊:“啊!哎呦我的妈呀……皇上!皇上回来了!”   喊得第一句越绣宁就听见了,周围几个宫女忙得准备这准备那的,反倒没人听见,越绣宁背上靠着大迎枕,听见了楞了一下,不过并没有惊讶,也没有激动,好像有种感觉,不是真的,只不过是有人为了安抚自己才这样喊。   因为也就是很短的时间,所以越绣宁自己都没想明白,谁会为了安抚自己这样乱喊。   然后就听见脚步声纷杂,好几个嬷嬷喊着:“皇上回来了!”   “皇上……驾到!”   随着喊声,门帘子一挑,林炤进来了。   越绣宁真的没有反应过来,眨巴着眼睛看着,一时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林炤一脸风尘仆仆,长衫下摆全都是泥巴点点,看得出来是骑马赶路留下的痕迹。跑的也是有点气喘,眼睛里带着惊吓跑了进来,一眼就看见了靠在床上睁大眼睛看着他的越绣宁。   “绣宁!”林炤喊了一声跑了过来。   越绣宁眨眼,在眨眼,一直到他抓住了她的手,她才明确的感觉到了,他是真的回来了,这不是做梦,这才后知后觉的大吃了一惊的叫道:“相公!你,你怎么回来啦?!怎么……这是真的吗?”想要坐直一点,仔细看看。   但是因为肚子太大没人扶根本起不来,只能伸手摸着他的脸,然后掐了一下。   林炤满脸惊慌的打量着她,先是摸了摸脸,然后小心的震惊的摸了摸看着太大的肚子,手刚碰到了就惊得缩了回去,不知道被什么吓住了,嘴里还一直问着:“你没事吧?他们说你快生了,是不是……快生了?你……很疼吗?”   越绣宁同一时间也一直说着:“真的?你真的回来了?哎你怎么回来了?”然后听见了他的问话,忙道:“没事,我没事,不是要生了,只是刚刚有点紧张……心跳有点快而已。”   两人都在说话,自己的话说完了又听见对方的话,然后都回了两句,也是同时说的,但是好在都听见了,说完了顿了顿,终于互相看着不说话了。    第944章 林炤回来了      屋里安静了下来。   林炤这才问道:“你没事吧?不是要生了?”   越绣宁便也回答:“不是,只是刚刚心跳有点快,我自己觉着要冷静冷静所以忙回来休息休息。”然后问道:“相公你怎么回来了?仗打完了?”   一问一答,比刚刚混乱的场面好多了,宫女们一开始被突然进屋的皇上也给惊得呆住了,呆了半天现在才回过神来。   林炤道:“算着你快生了,所以赶回来……”顿了顿,没有先回答是不是仗打完了,而是小心的用手摸着她的大肚子,这会儿就镇定多了,比刚刚的惊吓好了很多:“怎么……肚子怎么这么大?”   越绣宁抿了抿嘴。   林炤走的时候自己的肚子还不显呢,回来突然看见这么大的肚子是有点惊吓,她笑着道:“肚子里有孩子,自然这么大。”   林炤小心翼翼的摸着,感觉又紧张又惊奇似得,又抬头小心的看她,见她抿着嘴笑,依然有些惊:“你……天天挺着这么大的肚子,这得多难受?”   “习惯了,也不算很难受。”越绣宁道。   旁边嬷嬷和稳婆全都呆呆的,原本都准备生了的,现在……倒聊起天来了?   “皇上,娘娘,太医来了,要不要叫进来诊诊脉?”一个嬷嬷小心翼翼的问道,一顿又道:“威远侯还在外面等着消息呢。”   越绣宁道:“不用诊脉,现在好多了……”   林炤正好也再说:“对了我进来的时候岳父喊了一声什么,我也没听清楚。”   一起说话的,一起又停顿住了。因为林炤突然的回来了,林炤又以为越绣宁马上要生了,真的是有点乱。   林炤停顿住,然后先问越绣宁:“不用诊诊脉吗?”   越绣宁摇头:“不用。”她并没有要生的感觉,刚刚也一再的说了,是因为那么多事情,心跳的快了点,气有点喘不上来,她自己以防万一就赶紧回来了,可能是把大多数人都吓到了。   林炤转头对嬷嬷道:“跟太医说没事了,叫他们这些天都要随时待命。在派人去跟威远侯说,娘娘情况稳定,不是要生了,只是需要休息一下,朕过一会儿……”一顿,改了时间:“明天详细和他们说。”   嬷嬷答应着,赶紧去传话。屋里原本挤了好些的宫女嬷嬷,端水的准备的,现在也都悄悄的出去了。   林炤坐在了床边,看着她柔声道:“才一进宫门就听说你要生了,吓得我……你还好吧?这几个月受苦了。”凑过来在她头发上亲了亲。   越绣宁点头:“没事,这不挺好的。”然后问道:“你回来是因为我要生了?仗打的怎么样?”因为刚刚自己问这个,林炤下意识的避了这个问题,她敏感的觉着可能有问题,道:“是不是不顺利?你回来……是调兵?还是怎么?”   林炤忙道:“没有,虽然现在还没有找到二皇子,不过也算是将他的一些主力剿灭了,不过丛林中确实很困难。战局方面,朝廷这边应该是占了上风的。我回来就是因为算着你生产的日子快到了,心里实在放心不下,想回来陪着你的。”   越绣宁恍然了。   林炤伸手把她搂进了怀里,在她额头上亲了亲,唇便落在了她的唇上……   半年多没见了,相思欲狂。但因为她大着肚子很不方便,所以即便是有什么心思,这会儿也只能忍住了,所有的思念只能在亲吻中慢慢化解……   半天才松开,低头看着她,道:“太想你了。”   越绣宁嘴唇潋滟的红了起来,轻声道:“我也是,太想你了……”   两人半天没说话,只是亲吻,互相的看着,半年多没见,好像都变了,越绣宁脸蛋圆了,皮肤更好了些,唇红红的娇艳欲滴。   林炤瘦了黑了,眉宇间多了些坚毅,以前的温润少了些。   就这样轻声说着离别之情,或者不说话只是搂着,夫妻俩感受着久别重逢的欣喜。   只是外面的事情太多了,林炤回来的不是时候,或者说,回来的很是时候。   夫妻搂在一起想好好说话,却总能听见外面脚步声嘈杂,宫女嬷嬷们声音压得很低,但总能听见很着急的说着什么。   夫妻搂着半天了,越绣宁一开始那种巨大的惊喜也平复了很多,这才问道:“皇上,你进来的时候看见没看见宫门口的情况?今天宫里事情比较多呢。”   林炤点头:“看见了,没顾上问也没搭理,只看见薛昉一脸见了鬼的样子盯着我看。对呀,我进来的时候就觉着怎么很乱似得,侍卫们在外殿那边跑的像是出了什么事,我以为……只是因为传出来你要生了?”   越绣宁摇头:“好几件事凑一块儿了。”   正要说,林炤摇头道:“这会儿不说,我也不管,也不想出去见别人,今天就和你在一块儿,任何事任何人都不管。”   越绣宁抿嘴,过了一会儿点头。   夫妻俩果然不去管外面的事情,在这边说了好半天的话,然后起身回正房。林炤扶着她起来,发现这么看肚子更大,只能一直摇头惊讶,心里格外的担心。   扶着越绣宁回到了正房,林炤这才去洗漱。   这个时间,雨花过来跟越绣宁禀报了一下外面的情况,齐国公和安国公已经出宫去了,午门外的女眷也散了,通政司那边的官员也散了。   威远侯夫人进宫了,不过在门口遇上了威远侯,威远侯和夫人等了一会儿,确定了皇后娘娘没事,也不会生,便回去了。   林炤洗了澡出来,虽然因为头发湿着所以散开了,但精神了很多,双目炯炯有神,眉眼间依然是带着他特有的,深邃的笑意,眼睛一直跟着越绣宁的身影。   只是到底还不习惯,看见越绣宁起身去倒水,就慌得忙忙过来搀扶,越绣宁说没事,他就忙着赶紧给她倒了水。   越绣宁起身一手扶摇一手捧着肚子在屋里走动,林炤就跟在后面紧张兮兮的,随手准备伸手托住她的样子。    第945章 紧张的丈夫      越绣宁一开始还被他紧张兮兮的样子逗得笑,怀孕九个来月了也没享受过丈夫如此的‘伺候’,笑了半天。   过了一会儿就有点烦了,主要是林炤是真的紧张,真的不想让她走路,甚至恨不能让她躺在床上不要动。   但其实越绣宁现在躺着反而不舒服,没一会儿腿就僵了,腿肚子转筋了,或者如何的,横竖怎么都不舒服。   “你呀,你可是真轻松了几个月,现在快生了你跑回来了……哼。”越绣宁原本想说,你知道不知道最后这几个月你逃过去了,舒服的很呢。   但是这话没说出来就打住了。   林炤是出去打仗去了,怎么可能轻松舒服?   而且虽然对方只有几万人马,可仗还是打了半年多,显然不轻松,应该说还很艰难。   林炤陪着笑,扶着她出来在院子里走,笑着道:“辛苦,媳妇你辛苦了,你想怎么样都成,你想让我做什么?”   越绣宁看他的样子又好笑又有点心疼,道:“你也辛苦了,打仗一定很辛苦很艰难吧?这么久都没拿下来。”   林炤扶着她站住了,在她脸上不停的亲着,含糊的嗯着,轻声的叹气,叹息声就在她的耳边:“最艰难的就是太想太想你了……”   用过了晚膳,又去御花园转,林炤现在才算是认清楚了一点现实,虽然越绣宁挺着这么大的肚子,看着好像很累,但她走着反而比躺着靠着轻松,躺着靠着一会儿就得这样那样的翻身,反倒很麻烦。   夫妻俩果然也没说打仗的事也没说朝廷的事,大部分时间都是搂着静静的散步,回到了房里安静的倚靠着。   转天。   皇上回京的消息自然是昨晚上就已经传遍了朝廷。当然,皇后娘娘昨天差点要生的消息也传开了。   很让众臣意外的是,皇上回来了,却并没有上朝,越承耕领着大臣们在金銮殿等了半天了,德公公才过来道:“皇上有旨,今天不早朝,大臣们都散了吧,有重要的朝务将折子递过来,皇上会看的。”   说着就凑到了越承耕跟前嘀嘀咕咕了半天。   等小太监们将大臣的折子收好了,德公公转身回去了。   这边大臣们马上就把越承耕给围了起来:“侯爷!皇上回来是怎么回事?战事如何了?怎么军报也没有在朝上说一下啊?”   “就是啊,皇上回朝,估计也是一个月前就动身了,仗打的怎么样了?如此重要的军情,侯爷为什么瞒着我们?”   好几个人在越承耕的耳边说话,有些甚至带着些气,声音大的越承耕觉着耳朵都震动起来。   邓大人大声道:“军情并无变化!军报这些天基本上都是每隔一天两天便有,并无新的变化!”   “那你说,皇上怎么回来了?”听见邓大人说话,马上有人转头问他。   邓大人便被问住了,顿了顿道:“军情并无变化……”说着看越承耕。   越承耕想了想道:“军情无变化,前天各个衙门发下去的邸报是怎么写的,就是朝廷最新的军情。至于皇上为什么回来了……”又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   说着转身就走。   “哎哎哎,你不能不说清楚就走……”   “什么叫你也不清楚,哎我说威远侯,你这样可不行,军情如火!这样含混着怎么……哎,我说!”顿时好几个大臣跟在后面追,边追边喊。   其实邓大人是这些人中最着急的一个,他是兵部尚书,军情有什么变化他当然最关注的。皇上突然回来了,他比所有人都紧张,都莫名其妙,也担心前方战事起变化。   提心吊胆的等了一晚上,谁知道皇上居然不上朝。   所以下意识的跟着大臣们也追越承耕,追了几步发现跟着的人很多,自己就算是追上去怕也没机会单独和威远侯说话,只能站住了,摇头看了一会儿,转身先去兵部衙门。   林炤已经起来了。   穿着一件月白色素面细葛布直裰,一副悠闲的样子从游廊上走到了坤宁宫的门口,听德公公禀报了朝上的情况,点头让将折子去方在御书房,他转身又回到了屋里。   越绣宁还睡着,以前两人睡着都很宽敞的床,现在被她占了一大半,侧身躺着肚子就直接把林炤这边占了好大一部分。   林炤昨晚上都没敢睡踏实,就怕一翻身压到了她,或者碰到了她的肚子,或者吵醒了她什么的。   倒是越绣宁晚上起来好几回,每一次都将林炤惊醒,她倒是想轻手轻脚一点,不过往床上一坐,床都跟着震动起来,林炤就马上惊吓的坐起来,半天才能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绣宁,你的腿……”林炤看见越绣宁放在被子外面的小腿肚好像有青筋闪现,昨天这种情况已经出现了很多次,林炤已经紧张起来了,忙上前轻声的唤。   越绣宁迷迷糊糊的说着:“不上朝了……跟他们说,从今天开始不……”   然后猛吸了一口凉气睁开眼睛叫:“我的腿!”   林炤急忙的将她的小腿托起来,按摩着小腿肚的地方,按摩了半天转筋好些了,越绣宁才伸着手叫他把自己拉起来:“扶我起来……哎呦,我的腰……”   林炤自己扶她都有点费劲,用力将她扶了起来,忙活着帮她穿上了衣裳扶着下床,她进了小屋,林炤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汗。   这可真……不轻松啊。   越绣宁慢慢悠悠洗漱了,已经半个时辰过去了,挺着肚子从小屋出来,林炤忙扶着她坐下,叫宫女进来梳头,然后夫妻俩吃早饭。   就忙了这么一早上,林炤已经感觉好像是做了什么大运动一样,比自己骑马快跑几百里地都累。   “你这成天的,怎么受得了。”扶着越绣宁,问她是要坐下还是要出去走,林炤道。   越绣宁要出去走走,听他这样说笑着道:“长在自己身上,反倒没你看着的那么累,你是不习惯,加上紧张,瞧你这一头汗。”用手绢给他擦了擦头上的汗水。   林炤顺势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第946章 夫妻重逢      一大早的夫妻俩又来御花园转悠,林炤扶着越绣宁走的小心翼翼的,发现前面路上出现了一块小石头都要赶紧叫宫女去把小石头清理了,几个宫女忙前忙后的跟着伺候,比平常一样是紧张了好几倍。   在花园里走了一会儿,寻了个花厅进去坐下了,越绣宁便道:“好了,这下可以说了吧?战事到底如何?很不顺利吗?你回来就是因为我快生了?那是什么意思呢?等我生了难道还要回去?”   林炤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嘴边亲了亲,轻轻地婆娑着,道:“确实不太顺利,虽然伤亡不大,但进展很小,二皇子是采用拖延的战术,想要将大军一直拖延在那边,一直等兵困马乏,然后再想办法。”   顿了顿,点头:“我回来就是等你生产,生了之后我还是要回去。”   昨天他已经简单的说过了,越绣宁心里虽然很失望,但是并不算意外,问道:“没有什么办法吗?”   林炤点头:“办法是有,只是比较笨拙……采取合围的方法,只要将敌人围困在一个比较小的地方,剿灭就很容易了,朝廷兵力充足,这种方法最奏效。但是要实行起来,就比较费时间了,岭州山区太大,选择了之后需要一点点的推进,所以耗时耗力。”   越绣宁道:“二皇子那边没有察觉吗?”   林炤想了想摇头:“目前看没有察觉,大部分人进行合围,小部分兵士佯装盲目的进攻迷惑他们。主要还是地形,合围是非常困难的,他们就算是知道如果被合围会很危险,但估计我们不会采用这样的办法,因为太困难了。”   越绣宁不懂打仗,但是林炤说的比较简单,所以她还是听懂了。也就是说,采用了一种伤亡小但是非常费力的战术,但是这种战术一旦成型,对敌人能够做到全歼。   所以,才会这么长的时间。   越绣宁倒是赞同,点头道:“虽然耗费些时间,但只要能达到最好的目的就行。”   说着问他:“皇上你这些日子没什么事吧?来信也都是只报喜不报忧。”   林炤笑了道:“没有忧如何报?”说着又叹了口气:“就是太挂念你了,隔几天就心神不宁的。”   “不是常写信?我可不是报喜不报忧。”越绣宁道。她写信一般比较长,朝廷上的什么事情都要跟林炤说一下。   林炤点头:“多写信,收到你的信之后便能安心好几天,过一阵子收不到信,就开始心慌意乱的。”   说着伸手摸着她的肚子:“上个月开始就一直想回来,偏巧那个时候士兵中痢疾传染,只能耽误了下来……”   越绣宁一听马上非常的关注,忙问道:“士兵中有人得了痢疾?大夫可控制住病情了?行军打仗的,最怕这种传染病。”   林炤点头:“是啊,军医和随军的御医都是这样说的,好在不但有他们,还有本地的几个大夫,因病因是山区里头的水,所以本地的大夫们有办法,及时控制住了。”   越绣宁听了之后松了口气,忙问道:“你呢,我看看。”抓住了他的手,手指放在了脉搏上。   “我没什么事。”林炤说着。   越绣宁诊了左手之后换右手,过了一会儿放下了,点头:“还好,不过出去了吃的喝的都要注意,对兵士们的吃喝,要强行规定,喝的水必须烧开,吃的东西必须加热,这样就能阻挡大部分的病源。”   “好。”林炤点头。   越绣宁道:“穆寒呢?他没事吧?没跟你一起回来?”   林炤摇头:“他自然是不能回来,那边须得有人看着,再说了,他们神机营负责的就是佯攻,现在最关键的时候。”   越绣宁听他说‘最关键的时候’,就知道林炤回来必然是很困难,打仗是瞬息万变的,很可能半天时间就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正打着仗皇上却跑回京了,对兵士们如果不说清楚,必然是会涣散军心,严重了很有可能引起沮丧的情绪,甚至哗变什么的。   所以林炤回来,做这个决定肯定不那么容易。   越绣宁心里知道,当然就没必要说出来了。她问穆寒也是有原因的,道:“相公你是不是还不知道呢?”   “知道什么?”果然林炤有些愣。   越绣宁就将去皇陵祭祀,路上看见曹元珍举着牌子,曹元珍说的那些话等等的,全都跟林炤说了。   果然,林炤听了真的是大吃了一惊,道:“这怎么可能!”   越绣宁将曹元珍说的那些话详细的说了,道:“上个月生了,是个男孩,如今我安顿在城里住着,听说……邓紫虞还去看望了两回。”   林炤就和越绣宁才知道了这件事一样的惊讶,惊讶了半天摇头:“绝对不可能,穆寒就不是这样的人,何况,如果他有外室,也不用瞒着我啊,我也一点都不知道。如果外室有喜了,穆寒走的时候就那么放心?也不安顿安顿?”   这一点越绣宁倒是没想到呢,点头道:“对呀……横竖我也不信,跟邓紫虞分析了两三回,邓紫虞看着倒是安心了些,不过邓夫人那边很不高兴,怕是这些日子也去说过些话。”   林炤想了想,道:“怎么写信的时候没说呢?我看穆寒的样子,一点不知道。”   越绣宁道:“估计邓紫虞不愿意打搅他打仗。”   这倒也是。林炤又想了半天,还是摇头:“还是有问题,如果穆寒有个外室快生了,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等我回去了问问他。”   越绣宁忙道:“不要扰乱了心神,影响了打仗。”   林炤摇头:“没关系的,打仗也不是其他什么事情都不能知道了,这点事情都能扰乱心神,那真的该锻炼锻炼应变镇定的能力了。”   越绣宁只好点点头,想了想又问道:“合围大约还需要多长时间?”   林炤明白她询问的意思,想了想道:“这个月差不多就该动手了,如果顺利,下个月就可以班师回朝。”    第947章 对战事的影响      越绣宁听了,心里想果然是关键的时候,眼看要合围了,皇上跑回来了,到底是对军心可能有影响。   “朝里的那些事情我都写信给你了,你回信也没说如何?”越绣宁道。   林炤一听她说这个,先笑了道:“说起来你比我有魄力多了,户部的朱伟贞、邹前他们三个,我登基之前就察觉户部账目有大问题,登基之后虽然想动动他们,但是总想查明证据万无一失,想不到你一天之内全给拿下了,还搜出来了巨额银子。”   越绣宁讪然:“这么做到底对不对都不敢肯定呢。银子虽然搜出来了,但是到底没查出来证据,这些银子到底是不是脏银,哪里的脏银,一点眉目都没有,一开始朝廷里的官员被这些巨额银两震慑,一时没人说话,但是现在背地里已经有人议论纷纷,说没有证据关押着三位堂官……”   林炤道:“不用担心,明天上朝我给你当后盾。那么多银子远远超出了户部尚书的俸银,别说一辈子,就是三辈子五辈子都挣不出来,没问题才怪!现在没查出来,是因为必然是很大的问题,隐藏的比较深……”   越绣宁忙道:“也不算是一点没查出来。”说着将二叔做生意无意发现了建宁府那边出现了假冒的官银,还有可能涉嫌贪墨的事情说了,道:“我和父亲商量了之后,让高北辰去查,表面上装成是劳军去了,明天你上朝可不要说漏了嘴。已经给你写了信,不过估计你在路上没收到。”   林炤听了面色凝重,想了半天点头道:“贪腐是肯定的,如果真的有私铸官银的事情,那倒是能跟朱伟贞家搜出来的巨额银两联系上……那么多的银子,就算是贪,也得看从什么地方贪的那么多,还不被发觉。”   越绣宁点头。   林炤又询问其他的事情,这半年朝上的事情不少,越绣宁跟他说了说。   “我昨天回来的时候,看见薛昉带着一帮子人在前门跪着,听说齐国公和安国公也在,感觉很混乱?”林炤又问道。   越绣宁叹气,道:“这事还得从之前宫里遣散人开始说起。”   “齐国公是因为他儿子被关所以故意闹事?”林炤道。   越绣宁道:“不但是他儿子,还有他女儿。”便将施月安怎么把魏黛琴推进水里去,卫国公进宫哭诉求做主,自己命人查清楚了之后惩罚了施月安,齐国公带着夫人来哭闹,于是又禁足了他们夫妻俩。   然后前几天收到了太皇太后暴毙的事情,刚派了蒿宸去查,昨天,不知道怎么的就那么齐整,两位国公爷一起进宫去奉先殿哭祖宗,女眷们在午门那边闹着要上吊,然后薛昉带了通政司的人跪在宫门口,为的什么越绣宁都没时间询问清楚。   林炤一听就明白了,顿时心里大怒!   他瞬间就想清楚了,这件事必然是经过串联的,这些人昨天一起来宫里绝对不是巧合,必然是串联在一起,专门选的同一个时间。这些人明明知道皇后娘娘快生了,却还用这种办法,实在是居心叵测!   看见他脸色大变怒容升了起来,越绣宁就道:“一开始是心跳快了有点紧张,不过我自己有数,一感觉到心跳加快就什么都没管,回坤宁宫了。你也不用担心,他们是不是串联的,慢慢查问就是了,薛昉必然是个有问题的,不然不会这么上蹿下跳,这一次高北辰去查案,只要查到了他,证据确凿就办了他。”   顿了顿,笑着道:“不过说实话,你回来的太巧了,太巧太巧。”   林炤知道她是故意的逗自己笑,缓了缓脸上的怒容收了收,搂着她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他的手摸着她的肚子,道:“我倒没想到如果查了户部,薛昉会是第一个坐不住的人。之前完全没怀疑他什么。至于齐国公安国公,这些人应该是听到了外面一些传言,什么八位国公爷,不能多一个不能少一个的,咱们要是想让岳父和三叔封国公,就得请人让位……如此愚蠢的话,他们居然也信。”   越绣宁道:“安国公是因为太皇太后的事,我让小姑夫去安抚一下,头天是好好的,应该是晚上谁去了,挑拨了一通。”   林炤冷笑:“安国公本身就有问题,不然不会那么容易被挑唆,只顾他自己,完全不为你考虑考虑。他心中不安了,就来奉先殿闹?一点时间都等不了?已经派了大理寺少卿去查,就不能等查清楚?所以,别说为国分忧了,只让他们有点担当都做不到!被人一挑唆根本不管不顾,只为了自己。”   顿了顿,林炤道:“至于齐国公,夺爵吧。”   越绣宁有些惊讶,扭头看他:“夺爵?有什么罪证?”   林炤冷笑:“其实弹劾齐国公的折子不少,我都存到了一起……只不过全都是些不至于夺爵下狱的事情,抢夺别人家的商铺,强行从别人的生意中分一杯羹,放印子钱……”   说到这里摇头:“他的儿子女儿接连出事,难道是巧合?根本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齐国公本人立身不正,教出来的自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之前不愿意对这些侯爵勋贵的下手,就是怕引起爵爷们不安,怕他们背地里说三道四。但是现在看看,我倒是求稳,可这些人一点不收敛,我不动他们,他们因为可以肆无忌惮了。”   越绣宁道:“倒是不用着急……”   林炤看着她道:“你有什么想法?留给你处置吗?我只是怕这些人全都记恨到了你身上。”   越绣宁说不用着急,就是想着等太皇太后的事情查清楚了之后再说的,不过想了想,齐国公的事情跟太皇太后完全没关系,他趁机混闹,就是看着出了大事了所以裹乱。   所以越绣宁又改变了主意,道:“皇上你说,之前便有很多弹劾齐国公的折子?既然如此,这一次就处置了吧。违抗懿旨,如果饶了他以后没法管别人了。”   林炤点头:“就只抗旨这一条,就够夺爵了。”    第948章 裹乱的经过      因为昨天回来的时候心情激动,加上正好有点乱后宫都以为皇后要生了,所以林炤当时激动混乱的,虽然隐隐知道宫里头各处有些事情,但也没仔细询问。   这会儿全都知道了,心里着实有点生气。   道:“安国公那边训诫训诫,等太皇太后的事情查清楚了在处置他,至于薛昉,就不搭理他,等高北辰那边查到了证据一并处置。”   越绣宁点头。   一个夺爵,一个训诫,一个不管。分别处理是很合理的。   而串联的事情,如果不出意外,越绣宁料定是薛昉在里面充当主要出头的人,也就是说,撺掇闹事的应该是薛昉。   但是现在,齐国公被夺爵,安国公被训诫,反倒是上蹿下跳怂恿的薛昉没事,那么两位国公爷必然是会对薛昉不满,尤其是被夺爵的齐国公,必然是非常不满。被夺爵之后他会怎么做暂时不知道,但应该会跟薛昉没完。   只要他们互相去斗,就有时间慢慢查建宁府的事情,查薛昉的证据。   这事说完了。   林炤又问太皇太后的事,越绣宁便说了。   两人坐的时间有点长,就站起来慢慢的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说,林炤听她说完了,有些吃惊的道:“倒是真蹊跷。”   “哪里蹊跷?”越绣宁问道。   林炤想了想,道:“之前太皇太后在坤宁宫的时候,你应该也比较清楚,对这方面的事情很注重的……也很厌恶对先帝不忠的人,处死那个安嫔手段毒辣,先帝反倒一句话没说,像是很赞赏。所以,先帝生前太皇太后应该不会有这种事。过去了长安城就有了?”   说到这里蹙眉道:“好像感觉有点奇怪,似乎不太合常理。”   越绣宁也想了想,道:“我当时听到的第一感觉也是奇怪……倒不是皇上说的这些,而是觉着太皇太后是非常谨慎的人,除了怜裳坏了她几次事之外,只要没有怜裳搅合,太皇太后想做的事情还没有出过岔子——这么谨慎的一个人,如果真的有私通这种事情,怎么可能防范的那么松懈?而且还是……简直可以说是明目张胆的,去了寺庙跟和尚私通——是不是很明目张胆?”   林炤点头:“对,这也是奇怪的地方。”   “皇上,你觉着会不会有这种可能,太皇太后被陷害了?”越绣宁问道。   林炤想了想,点头:“当然有可能。”又凝神想了半天,道:“朝廷中的干系牵扯错综复杂,有人动这方面的手脚,挑唆安国公闹事,让其他的国公爷担心,很有可能。”   越绣宁沉吟了一会儿,道:“先帝驾崩前,贤妃张罗皇长孙侧妃的人选,选的全都是几位国公爷府上的女儿孙女的,因为我一拖再拖,这些个国公爷当时嘴上没说什么,但是心里说不定已经积攒下来不满了。然后现在又传言我盯上了他们这些人的国公之位……”   林炤想了想道:“不能这么说。只能说背后串联的人是在利用以前的事情罢了。还是那句话,这些国公爷但凡是对朝廷,对你我有一点点的忠心,就不能只单单的想他们,出了什么事情只顾自己完全不为朝廷不为皇上皇后的处境想一想,若是这样,这些人留着真没什么用。沉不住气的,跟着裹乱闹事的,有罪责的就处置了,没什么不可以的。”   一顿马上道:“当然,要动手还是一步一步来,处置的稳妥就行了。”   越绣宁点头。   夫妻俩说着话,已经回到了坤宁宫这边,小豆看见宫门口站着的像是德公公,眼尖腿快的就跑出去询问,过了一会儿跑着进来,道:“威远侯和兵部尚书在御书房求见皇上呢。”   越绣宁就道:“要不你去……”   林炤笑着道:“不去,今天不见任何人,就陪着你。”对小豆道:“你让德公公跟他们说,第一皇后娘娘稳妥,让威远侯和夫人放心。第二朕和皇后娘娘说话,今天不见外人,有什么事情明天上朝的时候说,让他们放心,最新战报上怎么说的就是怎么回事,没有新变化。”   小豆答应着转身刚要跑。   林炤又叫住了,道:“正好出去了跟门上的人说,朕今天谁都不见,不管谁来都别回了。”   小豆答应着,转身跑出去跟德公公说去了。   夫妻俩回到了坤宁宫。午膳时间了,宫女们端上来午膳,用过了之后越绣宁午休,林炤也不去看折子,斜倚在她身边看着她,一会儿伏在肚子上听一听,大部分时间就陪着她。   越绣宁睡醒了,起来洗漱了之后先吃果子,一口气将一盘子樱桃吃完了,林炤吃了一颗酸的牙差点掉了,赶紧的去喝了一大口的茶。   吃了果子夫妻俩又去逛,林炤好笑的道:“你倒是不累,要是叫我每天三顿这样在花园里头逛,我倒觉着累。”   越绣宁笑着道:“我倒是想去外面逛,可惜出去一趟太麻烦了。”   这会儿夫妻就没说朝廷的事情,只说些夫妻间的闲话,转悠了大约一个时辰回来,就该吃晚饭了。   晚膳用过了之后,又去花园逛,果然是一天三顿。   林炤这段时间其实心情焦灼的很,战事进展不大,而且拖延的时间太长了,京城家里自己媳妇快生了,所以他非常的焦虑,焦躁不安的简直没办法。而老婆生产的时间快到了,合围也快要完成了,就是这么巧,这些都加重了他的焦躁。   也是根本不能就在岭州那边等着,觉着自己一定要回来陪着一直到越绣宁生了之后,看着她安然无恙了才行,所以即便是战事已经到了关键时候,还是回来了。   回来了之后看见越绣宁能吃能睡,虽然朝上的事情很多,但是心情甚至还很不错,林炤前段时间的极度焦躁一下子缓解了。   确实应该回来,如果不回来,他在那边怕是要急疯了。   回来了,亲眼看见了媳妇子,和她手拉着手逛花园,林炤浑身上下都缓和了,心情开朗了起来,感觉战事的胶着也没那么严重了。    第949章 有人功亏一篑      转天早上起来。   林炤问越绣宁:“你已经跟朝臣们说了不上朝吗?”   越绣宁摇头:“没有啊,原本想好了今天说,明天开始休息的。”   林炤就道:“那你今天去不去?”   越绣宁听的笑了:“皇上都回来了,我还去做什么?”   林炤也笑:“你依然是监国,我坐在旁边听一听,给你坐镇。”   越绣宁笑着摆手:“不去了,这几天已经够够的,一点都不想去了,因为有些事情没交代清楚所以才不能休息的,你回来了自然是你去,我也能放心休息了。”   林炤点头,这才换了朝服去了金銮殿。   不用说,昨天一天必然很多人心神不宁,晚上了必然很多人睡不着觉。头一个就是薛昉,薛昉昨天已经懊恼了一天了,怎么就那么巧!   皇后眼看着真的受了影响,不舒服了要生了,如果那时候生,有一点差错那就可能出大事呢!   薛昉心里头不知道念经拜佛的多希望出事呢!   结果关键的时候,皇上就像是天神下凡一样,那么突然的就出现在了眼前!薛昉当时都吓蒙了,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皇上显然也很着急,什么都没问就进宫了。别说薛昉吓呆了,其他的人同样吓傻了,没过一会儿,齐国公和安国公全都变着脸出来了,急急忙忙的招呼他们府里的女眷,回各自府了。   这些人就是坐立不安的等着,一直到晚上,然后转天一整天,什么消息都没有,皇上就在宫里陪着皇后,任何人没见,任何话没传出来。   薛昉这一天多的时间不但是心神不宁,还有很大程度的捶胸顿足,真是太不巧了,如果皇上没有及时回来,如果皇后那天被混乱的局面搅合的身体不适,只要出了事,那么事情必然是迎来的大的转机!   从皇上和皇后的恩爱程度就猜的出来,只要皇后出事了,皇上必然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如果出现了最好的情况,就是皇后殁了,那皇上会怎么样都真的两说了,就算是依然坐在皇位上,只怕也得好几年才能缓过来。   而被查的很紧迫朱伟贞等人,很容易就脱身的,何况外面还有薛昉在走动联络。   所以,薛昉真的是特别的痛心疾首,功亏一篑,真的是功亏一篑啊!   转天上朝。   果然,来上朝的换成了皇上,朝臣们仿佛是迎回来了主心骨一样,大家脸上都带着兴奋。薛昉混在文臣这边,唇角努力的勾着做出自己也很高兴很兴奋的样子,心里的沮丧就别提了。   百官叩拜了之后,林炤笑着道:“朕回来的仓促,而且回来的缘故只是因为皇后,并无任何战局和朝务的影响。战局来说,目前很稳定,兵部尚书朝后来御书房详细的商议。至于朝务,朕知道这段时间朝务繁忙,皇后娘娘身怀六甲帮朕监国,实在是很辛苦,也辛苦你们众臣协助皇后,安心公务。”   大臣们一同齐声:“臣等职责所在,应当为之。”   林炤道:“有什么奏禀,现在就说吧。”   一个人影迅速的从朝臣中出来,跪在了中间:“启奏皇上!长安陪都太皇太后殁了,被人陷害污蔑,实在是有重大的冤情!请皇上彻查!”   说着将折子举在头顶。   林炤道:“这件事朕已经知道了,来人,去将安国公、齐国公全都传到朝上来。”   那朝臣忙道:“安国公就在殿外候着。”   “传。”林炤道。   很快安国公从殿外进来了,跪在了殿上道:“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嗯。”林炤却并没有让他起来,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等福公公过去接了那个朝臣的折子递上来,林炤这才道:“太皇太后恪尽职守,先帝在的时候身为六宫之首一直都是贤惠德厚,仁爱慈和,朕对于太皇太后的事情同样深感震惊。”   安国公进来磕头,皇上没让他起来,心里就很惊吓了,料定是为了前天自己去奉先殿哭闹,惊到了皇后娘娘,让皇后娘娘身体不适的缘故。   安国公正吓得头皮发麻的时候,听到了皇上的这番话,顿时心安了不少,果然皇上还是很英明的。   林炤继续道:“太皇太后突然身故,长安城有些很不中听的传言已经传到了这边,朕不希望这种不找边际的传言继续的流传,众位卿家你们听清楚,朕如果在听到任何传言,必然彻查,不管查到了谁都绝不轻饶!这是一点。另一点,皇后娘娘已经派了大理寺少卿蒿宸快速的去长安城查明真相,所有人在真相未查明之前,也不要在议论这件事。”   说着,林炤站了起来,背着手从金銮殿上下来了,在众臣中间踱步,道:“太皇太后一生清誉,若是身故之后被人诬陷泼了脏水,朕不给太皇太后洗刷冤情的话,低下的列祖列宗,朕没法交代。”   众臣一起躬身,一起齐声道:“皇上英明。”   林炤踱步到了跪在地上的安国公面前,道:“安国公,你知道朕为什么不让你起来?”   安国公一听,这简直就是明言了。   只能磕头颤声道:“臣糊涂!皇后娘娘已经派了大理寺少卿去查清楚太皇太后冤死的原因,也命禁卫左指挥使陆大人去安抚臣了,但是臣太糊涂了!还是沉不住气,擅自进宫去奉先殿哭诉,惊……惊扰了皇后娘娘……”   皇上这才冷冷的道:“你倒是知道的清楚,明白的很!”说着转身走上台阶,回去坐在了宝座上,道:“皇后娘娘身怀六甲却还一直都在管理朝政,为国分忧,实在是难得可贵,百年难遇之奇女子!你们身为朝臣,原本应该为皇后娘娘分忧,可总有人糊涂的紧,皇后还有几天就要生产了,却有人在这个时候聚集在宫门口,哭闹的哭闹,上吊的上吊,滚台阶的滚台阶!如此的闹事你们到底安得什么心?!”   大臣们不约而同全都跪下了:“臣等失职。”   林炤停顿了半天,冷冷的道:“传齐国公。”    第950章 训诫朝臣      侍卫已经将齐国公带到了门口,站在殿门口候着,听见了皇上的话,便让齐国公进殿。   齐国公同样也是屁滚尿流的样子,进来离得很远就跪下了,往前跪爬了两步磕头颤声道:“臣叩见皇上。”   林炤冷冷的道:“你知道朕为什么传你上殿?”   “臣,臣……”齐国公昨天在家就惊得汗毛倒竖的,紧张了想了一天怎么应对,但都没有很好的应对办法,自己也给吓得不行,就想着干脆的装傻算了。   但是今天事到临头了却又不敢,尤其是在这大殿上,皇上直接开口第一句话就询问这个,齐国公就知道装傻只会触怒皇上。   吓得伏地道:“臣冤枉啊,皇上!臣的女儿……”   林炤冷笑了起来,站起来在金銮宝座前的台子上来回的走着,道:“你冤枉?你是不是觉着皇后娘娘太过小题大做了?你的儿子不过就是贩卖了几个良家妇女而已,你的女儿不过就是将别人家的女儿推到了水里而已!如果不是被推下水的是卫国公的女儿,如果换成其他的民间女子,你女儿根本一点罪过都没有,甚至连错处都可以不说!你是不是这样认为的?”   齐国公吓得浑身乱颤,半天才道:“臣……臣不敢……”   “儿子贩卖良家妇女,便是闺秀女儿也手段毒辣,齐国公,你真的是好家教啊。”林炤道。   齐国公头都抬不起来,皇上如此在朝廷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嘲讽他的家教,他如何能抬起头来?   林炤继续说着:“皇后娘娘训诫你女儿,只是禁足而已,其实已经手下留情了,如果换成朕,根本不会考虑什么闺秀什么女子,推人下水就是意图谋命!这样的罪行还不够关进监牢?可你齐国公不思悔改,不反省自己的错处,却在皇后娘娘临产期快到了的情况下进宫闹事,你意欲何为?!”   “臣没有……臣不是……不是臣……”齐国公颤抖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林炤道:“齐国公立身不正,教子不严教女不恭,违抗懿旨擅自出府,着褫夺齐国公爵位,贬为庶人,其女施月安加罚二十大板。”说着冷冷的道:“拖出去。”   “皇上!皇上……皇上饶了臣吧,臣知道错了……”齐国公乱哆嗦着,说话的声音也哆嗦的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被禁卫拖了出去。   前面还跪着安国公呢,已经吓得不行了,浑身乱颤。   林炤冷冷的道:“安国公,你虽然是因为太皇太后的事情,但是皇后娘娘已经很快速的派大理寺少卿亲赴陪都查案,你却依然进宫闹事,着禁足三个月。退下吧。”   安国公在看到了齐国公的下场之后,已经是吓得心胆俱裂的,如今听说只是禁足,反倒是心里大叫着阿弥陀佛,真真是如蒙大赦,生怕皇上反悔似得,赶紧的磕头道:“臣领旨谢恩,多谢皇上恩典!”   急急忙忙退了下去。   大臣们谁都不敢说话,低着头看着自己前面的地。薛昉同样一直低着头,如果有人能看见他的眼睛的话,就会看见,他的眼珠子乱转。   皇上回来两天了,薛昉也一直在想怎么办?到底怎么办?   他也没想到大家对皇上如此的惧怕,齐国公可是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又是据理又是吓唬才说动了的,安国公那边是让齐国公去联系的,说起来比说动齐国公更加轻松一些。   安国公其实对皇后是有心结的。   他家姑娘出的那件事,全京城都知道了,安国公阖府为了此事正经灰头土脸了一年多,那一年多基本上没见过安国公府的人出来。   这一次太皇太后出事,安国公是理直气壮的闹事。   但是万万没想到皇上就是那么巧的回来了,而安国公和齐国公也是不争气,一听见皇上回来,当时就吓得全跑了,薛昉不傻,当然不能独自支撑,赶紧的也让通政司的人散了。   提心吊胆等到上朝,料想必然是会有惩罚的,薛昉提着心等了半天,却没听见皇上叫自己的名字。   殿内安静了好一会儿,林炤这时候才看了一眼鸦雀无声的群臣们。   冷声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此话你们所有的人可曾真的理解?各位都是位高权重的朝廷大臣,你们自己,还有你们的子女,甚至于府里的下人们,出去了面对百姓是什么样的面容?说难听的,就是什么样的嘴脸?”   他从台阶上走下来,走到了文臣这边,道:“各位大人大部分都是科举考上来的,也就是说,有一部分的人出身贫寒,但是功成名就了之后,以前的贫寒生活是不是就忘光了?对待百姓们,你们是不是也变成了很久以前欺压你们的那些恶霸权贵?”   “谁也不要用公事繁忙来推搪,家里人的教育,子嗣甚至于下人,全都是你们的责任,你们一个个的好好想想,回去了再好好看看,自家人里头可有欺压别人的事情?有的,赶紧改了,没有的,则可加勉。”   林炤回到了金銮台子上,坐下了,手扶着龙椅扶手的龙头,道:“朕说这个,不是轻描淡写,你们一个个的全都听清楚,任何人出现了违反律法的事情,按律处置,不管是勋贵府上的公子哥儿千金小姐,还是侯爵家里的太太姨娘,被伤害的不论是贩夫走卒还是街边的乞丐。”   “臣等记住了。”大臣们跪下,齐声道。   林炤道:“都察院现在开始准备,明年初准备下地方去检查,专门检查欺压百姓、伤害人命却能逃脱律法的事情,牵扯的不管是地方大员,封疆大吏还是王孙侯爵,全都一视同仁。你们先商定地方,朕回来了详细定下。记住,任何细节除了都察院之外,不准向任何人透露。”   吴泽忙出来:“是。”   林炤呼了口气,停顿了一会儿才道:“还有什么事?”   停顿了一会儿,才有朝臣忙出来,禀奏要说的事情,林炤能当场解决的便解决了,解决不了的,便交给越承耕等人。    第951章 皇后要生了      便有朝臣出来道:“皇上,岭州军务详细的臣等不知,臣是督军粮的,实在不太明白,皇上回来之后岭州的仗还打不打了?军粮是继续供给还是不用准备了……”   林炤道:“仗没打完怎么就不打了?朕前面说的你没听懂?”   那大臣摇头:“臣真的没听懂……”   有人忙道:“臣也不懂,皇上回来是……兵马呢?”   林炤算是看出来了,这些人是真的不懂。只能道:“仗还继续打着,那边有将军有先锋,原本也是他们指挥打仗,朕这个元帅本就是鼓舞军心,然后学习实战兵事的。朕的媳妇要生孩子了,朕在那边心不在焉,所以跑回来等着媳妇生了再回去……就是这样。”   所有大臣全都目瞪口呆。   林炤道:“还不懂吗?有人要说朕公私不分轻重不分了?皇后为朕辛苦,朕放心不下自己的家人,有何不可?这一趟朕去军事前线看过了之后,也格外的体恤明白兵将们的辛苦,所以回来之后会有一些恩赏措施,且等着吧。”   说着道:“无事就退朝吧。”   皇上下朝了,留下了一众脸上带着很复杂的大臣们,有些大臣心里已经在酝酿,准备严词谏言,告诫一下皇上,你这样不对,怎么能如此儿戏的对待军情大事?你怎么能……   还没想好,皇上退朝了。   大臣们只好回去了,各自想着好好的琢磨琢磨,明天说说皇上。   林炤直接来到了御书房,越承耕、邓大人等几个辅臣已经过来了。林炤笑着对越承耕道:“岳父大人不用担心,绣宁前天自己觉着心跳有点快,就先回去了,她自己有数,请岳父和岳母都放心。”   越承耕点点头,顿了顿道:“是。”   皇上说话的语气是家常话似得,但是现在显然不是说家常话的时候。   林炤也就是这么一句而已,坐下了之后,说了说打仗的情况,询问军饷粮草准备的情况,还有叫准备援军,枕戈待旦随时准备援助。   “并不是战事失利需要援助,而是留有后援避免万一的情况出现。”林炤说着道:“搜查朱伟贞府上,搜出来的银两还有多少?”   邓荣生忙道:“不少,动用了大约一半左右,还有一半,全都归入了兵部。”   林炤点头:“拿出来三万两随时准备。”   邓荣生道:“银子暂时不成问题,只是关于户部侍郎邹前和白晨两人,他们两人……”   林炤打断了他:“户部的贪官是应该治一治了,没有证据也不着急,搜出来的那些银子总不可能是天上掉下来的,必然是有贪污之事,一段时间查不出来,只能说明他们隐蔽的深,慢慢查就是了。朝上大臣谁不服?谁说过什么?明天朕上朝就专门问问,看看都有谁有意见。”   邓荣生一听,自然是不说什么了。   其实林炤是知道,高北辰被派去做什么事情了,但是这件事除了越承耕之外,大臣们并不知道,便是邓荣生都不知道,就是为了避免走漏了风声,让朝廷这边的人听到了,马上传给建宁府那边,他们有所准备。   所以邓荣生他们可能有着急的。   搜出来的银子在哪儿摆着,这就是朱伟贞绝对说不清楚的地方。而薛昉等人尽管有出头闹腾事的,也有背地里传播谣言,煽动一些心怀不满的,但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洗清朱伟贞。   于是又说了说一些朝务,基本上就是那几件大事情,越绣宁全都已经和林炤说过了的,该怎么办还是怎么办,林炤并没有让如何变化。   “齐国公府上出的事情,可能会有朝臣觉着是小事,年轻的闺阁小姐们之间言语起了冲突一时气愤推人下水,所以不至于夺爵。但是你们要清楚,皇后严厉处置并无一点过分之处,按照律法夺爵毫无问题。朕走了之后,有人用这件事做文章 ,你们几个要站在前面据理力争。”林炤说道。   大臣们自然是全都称是。   最后邓大人等人全都退下了,单独留下越承耕,越承耕禀报了一下高北辰查案的事情,便也回去了。   越绣宁今天正式休息了,反倒是不太习惯,早上起来无所事事,于是去产房检查了一下,看看准备的齐备了没有。   然后就去御花园逛游,转了一上午回宫用午膳,林炤也回来了。   用过了午膳越绣宁午休,林炤这才去了乾周宫,处理一下朝务。   这几天越绣宁自己其实有种预感,觉着应该是要生了,所以她也在准备,心里应该是早就准备好了,当然还是有些紧张的,毕竟头一次生孩子。   这天下午了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反应,挺着肚子去院里准备转转,还在吩咐小豆:“去把稳婆找来吧,觉着好像……”   然后就觉着肚子一下子疼了起来。   宫女们顿时全紧张了,忙过来搀扶着,叫着往产房那边扶,小豆脚不沾地的往外跑,一迭声的叫着:“稳婆快来!稳婆快来!”   越绣宁被搀扶到了产房,换上了套头的长裙,稳婆便小跑着进来了。   外面的人,除了小豆大家都还算是安静镇定,越绣宁从一开始到现在一直都很镇定冷静,所以宫女们也都训练的一个个的冷静的很,只有小豆,到底是改不了性格,跑着去将稳婆找来,基本上后宫也就传遍了,皇后娘娘真的要生了。   林炤在御书房,很快就得到了消息,急急忙忙的跑回来。还想进产房的,被嬷嬷们千万的拦住了:“哎呦陛下,陛下您不能进去,实在是不能进去啊。”   林炤就在外面焦躁的来回走,不停的问:“怎么样?情况怎么样?怎么……不见人忙碌?”   他看见几个宫女在外屋,两个嬷嬷在门口,好像还都没事干似得,袖着手站着,又着急又纳闷的。   谢嬷嬷忙过来陪笑着道:“皇上无须担心,稳婆说还早着呢,就算现在烧水,只怕生的时候也凉了,不用着急。请您也无须在这里等着,怕是要好几个时辰呢。”   “还得好几个时辰?”林炤又是惊讶又是奇怪。    第952章 生女      谢嬷嬷笑着道:“头一胎都是如此呢,陛下您放心,已经去请威远侯夫人和指挥使夫人了。”   林炤一听还有好几个时辰,而且也听不见屋里有什么动静,外面的人都看起来很镇定,一点都不忙碌,他也只好按捺下刚刚才激动紧张起来的心情。当然也不可能回去,去哪里?   他就在院里背着手来回的转悠着。   过了小半个时辰,吴玉等人进宫了。   吴玉和越榴红进产房去了,越承耕等人和皇上去了前院的书房里等候,吴邓氏也和他们一块儿,吴邓氏到底是老年人了,说说安抚的话,很有缓解紧张的作用。   “没什么可担心的,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有些头一胎生个五六个时辰的都有,现在还不到着急的时候。”吴邓氏道。   林炤就有一肚子的问题,问的也都是离题万里,连吴邓氏都瞠目得想想怎么回答的。比如能不能万无一失啊,多少几个稳婆会不会更好一点?   吴邓氏只能安慰:“没事的不用这么担心,天下的女人都生孩子,不都没事?哎呦,放心吧放心吧。”   虽然越绣宁准备的很充分,生的时候也不算很困难,但依然折腾了三个时辰,一直到晚上天黑了,戌时正左右才将孩子生下来。   “哎呦,娘娘啊,民妇可是头一次见才生下来就如此粉妆玉琢的婴儿呢!”稳婆的声音在旁边说着。   越绣宁筋疲力尽的闭着眼睛躺着,过了一会儿才睁开:“抱过来我看看。”   两个稳婆将孩子已经擦洗干净,用小被子裹好,小心的抱给了吴玉。吴玉抱着过来了,越绣宁想让嬷嬷扶自己起来,但是浑身疼的根本没有办法支撑,越榴红道:“在背后放两个迎枕就行了,现在哪里坐的起来。”   嬷嬷们扶高一点,越榴红在背上垫高了两个迎枕。   稳婆将孩子抱了过来,越绣宁接过来抱住了,婴儿还真的粉妆玉琢的,一点都不像别的才生的孩子,才生的孩子因为在羊水中泡着,头两天的皮肤总会有些皱巴巴的,过几天才能粉嫩起来。   但是越绣宁的孩子现在的皮肤就很好,眼睛大大的,睁开眼睛哭了几声就闭上眼睛哭起来,突然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又睁开眼睛看了看。   小模样特别可爱,越绣宁被逗得笑了起来,她知道孩子目前是看不清楚什么的,应该是母女的心有灵犀?   吴玉和越榴红全都凑过来看,两个人同样脸上都是笑容,越榴红也说着:“皮肤是好呢,我儿子生了之后,皱皱巴巴的,十几天胖乎了才好呢。”   “姑娘是好看,真好看。”吴玉笑着,抓着孩子的一只手,不停的亲着,孩子的小手蜷着,胖乎乎的很是可爱。   “男孩女孩儿?”   越绣宁听见门口有嬷嬷很小声的询问着,应该是要去给皇上回禀。   “是位粉妆玉琢的公主呢。”稳婆是很会说话的,过去了笑着声音同样压得很低。   越绣宁在孩子脸上不停的亲着,婴儿大约是感觉到了,哭声停了一会儿,等越绣宁离开了,便又闭着眼睛努力的哭着。   “饿了,要赶紧吃奶呢。”越榴红忙去门口叫奶娘进来,不知道外面看见了谁,直接又出去了。   奶娘进来了,接了孩子去喂奶,吴玉将越绣宁背下面的迎枕拿了,叫她好好的歇一会儿。   外面。   进来的是林炤,其实生的那会儿他还不知道,确实时间很长,吴邓氏等人将他叫到了书房那边,一开始他还隔一柱香的功夫就问,生了没?   过去一两个时辰了,一直说没生,吴邓氏就说,得四五个时辰呢!   林炤就只能按捺住自己的焦急,忍着不在不停的询问。   结果产房这边生了,他还不知道,一直到有嬷嬷跑过去禀报,皇后娘娘顺利的生了一位公主!   正在屋里来回走的林炤这才急忙的跑了过来。   屋里。   门帘子一挑,越榴红回来了,脸上带着无奈还在摇着头。   果然,后面跟着林炤,进来了就直奔床这边,屋里人惊讶的有人小声叫:“皇上……”   越绣宁闭着眼睛休息,突然听见了这样一声,睁开眼睛就看见林炤一脸紧张的出现在眼前,她有些意外:“皇上你怎么进来了?”   “你没事吧?”林炤先问了一句,然后又赶紧回答道:“我担心你,进来看看……你赶紧休息,闭上眼睛。”说着低头在她眼皮上亲了亲。   屋里那么多人,吴玉和越榴红都在了,看见了赶紧的起身走开点,两个人都是好笑又摇头的。   吴玉心里其实稍微的有点忐忑,越绣宁生的是个女孩儿,而皇家如此的重视子嗣,朝廷中的那些人一个个虎视眈眈的想要往后宫塞人,全都瞪大了眼睛等着看,看皇后到底生男孩是生女呢。   结果生的是女孩,吴玉心中忐忑,但她知道,必然是有人失望的,只希望这个人不是林炤。   因为不想打搅他们夫妻说话,吴玉便从屋里出来了,前面嬷嬷提着灯笼照亮,她来到了前院这边,跟母亲和丈夫说一下,绣宁没事。   果然吴邓氏一听是女孩,脸上顿时便显得失望,她也心无城府所以没有遮掩,还说道:“是个女孩儿?哎呀,就怕……这一下怕是有麻烦了吧。”   “会有什么麻烦?家里有了孩子是天大的好事。”越承耕倒觉着惊讶,先是回答了丈母娘的话,然后笑着问吴玉:“绣宁没事吧,孩子也没事吧?”   “都很好。”吴玉说着,顿了顿左右看看,全都是自家人,便很小声的问越承耕:“是女孩,皇上……会不会失望?”   “不会的。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这是他们小夫妻的头一个孩子,皇上高兴还来不及。”越承耕笑着道:“你怎么也这样问?绣宁也是女孩儿,从小到大多懂事?”   “这不是……这不是因为皇家到底重这个吗。”吴玉嗫嚅着,看了看吴邓氏,又道:“娘话说的直,可也不是没道理,之前说绣宁不生,那时候都逼的那么紧,多少人想着把自家的女儿送进宫……”   吴邓氏点头。    第953章 成了爷爷辈      越尚耕在旁边道:“说这些干啥呀……”他和何欣云夫妻俩是被从府里直接叫来的,一听说绣宁生了,都高兴的不得了呢,越尚耕正要说,哎呀我这不是都成了……爷爷辈了?!   还不到三十岁的越尚耕正又震惊又高兴的时候呢,偏偏人家说的跟自己想的完全不是一码事。   何欣云在旁边抿着嘴笑,要说震惊,她更震惊,才成亲没多长时间,都已经升级到了奶奶辈了,她更得好好接受接受。   这就显出来越家是个大家族来了,虽然才来京城的时候人很少,一个个孤苦伶仃的,但是现在是越来越好了。   越承耕笑着道:“绣宁生了母女平安,这是天大的好事,应该高兴才是。至于你们担心的,现在其实说什么都没用,咱们只替他们高兴就行了。那些事情到底是他们夫妻之间的……就算是担心,会来的挡不住,如果不会来,那不就是白操心?”   吴邓氏又是很容易被说服的,听了这话点头:“这话倒也是。咱们着急担心有什么用?主要还是看人家皇上。”   越承耕笑着点头:“就是这样,之前先帝、太皇太后、太皇太妃那么多人都盯着这一件事, 不也没得逞?说到底是皇上不愿意,只要他不愿意,谁说都没用。放心吧,绣宁之前还为了后宅的事忙碌应对,现在都已经管着国家大事这么久了,朝上多少一品大员封疆大吏,服服帖帖每天跪拜,绣宁还会为了以前就拿她没办法的那些事情为难吗?”   这话真是这个理,吴玉也点点头。   越尚耕笑着道:“你们可真是镇定的很,还在说这些不找边际的,我这儿都激动地不行了,怎么也得把孩子抱出来咱们见见吧?我可都是已经当了爷爷的人了。”   顿时好几个人‘噗嗤’笑了出来。何欣云捂着嘴笑的最开心。   产房。   奶娘喂饱了孩子,小心的送了过来。   林炤很小心翼翼的抱过来孩子,满脸惊喜的低头看着,过了一会儿才很小声的道:“绣宁,你看她多可爱。”   说着坐在了床边给越绣宁看,越绣宁抿着嘴笑着看了半天。   林炤觉出来她很累了,忙道:“你还是快点睡吧,休息休息。”说着凑过来在她额头上亲了亲。   越绣宁‘嗯’了一声,确实很累所以闭上眼睛休息了。   这一睡也不知道多长时间,等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屋里漆黑一片的,只听见林炤在外面很小声的说话:“小心着点,这怎么又醒了?才睡了多长会儿……”   越绣宁刚动了动,门帘子一挑外屋的烛光便照了进来,跟着烛光进屋的是林炤,他显然没发现越绣宁醒了,先去桌子那边将茶壶提起来,提到了门口递给外面的谁:“换些热水。”   然后他又进来了,这一次过来床边,伸手过来看样子是想查一下越绣宁的额头温度,然后就看见了她已经睁开眼睛了,一惊又笑了,忙俯头下来:“你醒了?怎么不说话呢?”   越绣宁抿抿嘴:“才醒……有点渴。”   “等一下,去换热水去了。”林炤说着又急忙的跑到了门口道:“快点,刚刚壶里的凉水兑些热水端过来。”   然后他又回来,看见越绣宁是想起来,就扶着她坐了起来。   收拾好了,越绣宁道:“其他的人呢,怎么反倒是你在屋里服侍?”   林炤坐在床边笑着道:“孩子醒了,全都在外面忙活呢。”说着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又摸了摸被子里面:“潮不潮?刚刚出了一身汗,给你换了新的被褥。”   “不潮。挺好的。”越绣宁道。   林炤又问:“觉着怎么样?身上……还疼吗?”   那当然疼了,而且很难受,很不舒服,不过越绣宁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事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林炤道:“寅时了。”   “爹娘还有小姑他们还在外面吗?”越绣宁问道。   林炤忙道:“孩子抱去给他们看了看,就请他们回去了,今天都还有事,再说也不用在这边熬着。”   越绣宁点头,她询问就是这个意思,全都在这边熬着做什么?已经没事了。又道:“你今天还上朝吗?”   林炤笑着摇头:“不上朝了,大赦天下,官员们休息三天。”   越绣宁好笑:“你还大赦天下了?”   林炤点头正要说话,宫女提着壶进来了,林炤便扶着越绣宁更加坐起来一点,背后多放了几个迎枕,宫女们进来了好几个,端着杯子过来。   林炤亲自喂她喝了几口水,将杯子给了宫女。又问她饿不饿,让御膳房做些吃的?越绣宁摇摇头,说实话她现在还是很累,吃饭的力气都没有。   喝了水宫女们便忙碌她们的,林炤将越绣宁背后的迎枕拿掉了两个,让她半躺下,避免腰椎撑不住,他就倚在旁边小声的跟她说话。   “咱们的头一个孩子,当然要大赦天下了……不过你放心,没有胡乱赦免。赦免的都是服刑快满的,不是杀人等罪大恶极的女犯。”   越绣宁一听很意外的笑了:“哎呦,你倒是……你是怎么想到的?”   林炤笑:“就是那么想到的,你总说女子地位什么的什么的,所以我大赦天下的时候就只赦免女子,这样总能提高一下她们的地位?”   越绣宁笑了好半天才道:“谢谢皇上。”   林炤在她唇上亲了一下:“跟你相公客气什么?”说着和她一块儿靠在床头,这样可以将她搂在自己的怀里。   越绣宁倚在他胸膛前,闻着他身上有些淡淡的迷迭香和茉莉花香味,这是用的药胰子洗澡留下的味道,越绣宁没事的时候,自己也做些胰子香膏之类的。   “你还洗澡了?”越绣宁问。   林炤点头:“稳婆说什么这屋里不能随便进出,我就抽空去洗了个澡。”   夫妻俩就这样倚着说些闲话,等奶娘喂饱了孩子送了进来,林炤过去抱着过来,夫妻俩倚着就这样 一直抿着嘴笑着看孩子。    第954章 小名儿      婴孩儿虽然吃饱了,但是嘴巴还是一动一动的,好像还在吃奶一样,眼睛并没有一般才生的孩子那么肿,小手握成拳头举着。   “馥蕤,这个名字是不是太生僻了些?”越绣宁头靠在他的胳膊上,歪头看着自己的女儿。   林炤道:“你觉着不好吗?如果不喜欢那就在想想。”   “倒不是不好,寓意是挺好的……”越绣宁想了想,其实也没什么生僻不生僻的,读书人是不会觉着生僻,不识字的人,多简单的都会觉着生僻。   想到这里便笑着道:“挺好,但是要想个小名儿啊。”   “就叫蕤姐儿。”林炤道。   越绣宁‘噗’的笑了,正要说你倒是省事,不过想想,音还是很好听的,便点头:“好吧,蕤姐儿,蕤姐儿,别说,叫着还挺顺口。”   林炤给女儿取得名字终于被认可了,笑着侧头在她脸上亲了亲。   夫妻脸抿着嘴脸上带着傻笑看着孩子,一直到越绣宁打了个哈欠,林炤忙将孩子放在了对面的榻上,将越绣宁背后的迎枕全都拿掉,叫她好好睡一觉。   越绣宁点头:“你也睡会儿。”   林炤低头在她脸上额头上亲了亲,柔声道:“你不用管我,好好歇着。”   越绣宁这一睡,就又是好几个时辰。   林炤去睡了一会儿,他是一夜没合眼的,但是太兴奋了居然睡不着,躺下了一闭上眼睛就想,蕤姐儿是不是又该醒了?奶娘只有一个,太少了,应该再找一个,两个奶娘才行。   过了一会儿又担心,到底醒了没有,宫女嬷嬷们忙个不停,别给疏忽了,我闺女哭的声音小,若是听不见……   这样想着就怎么都睡不住,急忙的爬起来穿戴好了跑来看,结果发现母女俩睡得都很香。   林炤觉着担心,正好榻上挺大的,于是就在榻上侧躺着闭着眼睛打算睡会儿,谁知道才迷迷糊糊起来,孩子就哭起来了。   于是急急忙忙的醒来,奶娘过来将孩子抱走去喂奶。   这边林炤出了屋子,叫谢嬷嬷过来:“只找了一个奶娘?感觉不够吧,公主隔一个时辰就要吃,万一奶娘有什么事情跟不上怎么办?病了什么的。”   谢嬷嬷听得愣住了,道:“皇上的意思……”   “再找一个。”林炤说完了,背着手在屋檐下来回走。   谢嬷嬷只好答应了,从坤宁宫出来站在门口为难了半天。给公主找奶娘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就跟后宫选秀一样,体貌、出身、说话、性格等等的全都要过关,甚至可以说比选秀更难,为什么呢?因为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得才生孩子啊。   再找一个,哪有那么容易。   不过皇上下旨了,谢嬷嬷哪里敢怠慢,只能赶紧的派人去找。   上午的时候吴玉又进宫了,不过越绣宁睡着没醒,她去产房守了大约两个时辰,一直到午时末了才回去,下午越榴红又来了,呆了一个多时辰回去了。   越绣宁真是美美的睡了一觉,整整睡了一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酉时初了,天都快黑了。   醒来林炤不在屋里,小豆坐在床边的脚踏上,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瞌睡,越绣宁自己起身,折腾了半天没坐起来,但是小豆瞌睡着愣是没有醒过来。   还是雨花进来做什么看见了,急忙的过来搀扶她,并且顺手在小豆的背上拍了一下:“叫你守着娘娘,你倒睡得呼噜呼噜的,这都醒不了?”   小豆一下子睁开眼睛,懵懵的来了一句:“哎呦谁打我?”   越绣宁被逗得‘噗嗤’笑了。   小豆这才看见雨花正在扶娘娘起来,赶紧的一起搀扶,将越绣宁扶着坐起来,越绣宁看了看对面榻上,孩子不在,就问道:“孩子呢?”   “刚刚醒了喂奶去了。”小豆道:“皇上白天一直在这里,这会儿倒不知道去哪儿了?”   雨花道:“让谢嬷嬷再找一个奶娘呢,谢嬷嬷找来了,皇上叫人请威远侯夫人明天进宫选一选。”   越绣宁有点惊讶:“还找?”她是要自己喂孩子的,所以才只找了一个,觉着足够了的。   雨花点头:“皇上说,一个奶娘不够,万一病了什么的。”   越绣宁摇头,只好等林炤回来了再说。叫雨花去对些热水,她擦牙洗脸,收拾了一下,人也精神了很多。   青果端着稀粥进屋的时候,林炤正好回来了,看见了忙跟着跑进屋,看见越绣宁坐在床上准备吃饭,惊喜的笑道:“你醒了?精神好些了?”   越绣宁抿着嘴笑着点头:“好多了。你吃了没有?”   林炤摇头:“没有呢,刚刚去御书房看了看折子。”正好孩子喂饱睡熟了抱进来,林炤过去接了,便抱着在屋里晃悠。   宫女赶紧去给皇上端晚膳。   夫妻俩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用过了晚膳,林炤抱着睡着的孩子在屋里走来走去的,越绣宁因为睡了很长时间,这会儿也比较有精神,看见他如此好气又好笑,叫他把孩子放下,他快去睡觉,林炤咧着嘴笑着说自己不累。   第三天,越绣宁早上起来。   林炤已经在屋里了,越绣宁叫他扶自己下床,宫里的嬷嬷们因为皇上在屋里之前都避了出去,林炤也不懂,以为她要去小屋解手,只是不肯扶她起来,抱着她去了小屋。   越绣宁叫他提些热水进来,林炤便去提了些进来。   让他出去,越绣宁自己扶着墙简单的擦洗了一下,换了身上的裙子,整理了一番,觉着舒服多了。   从小屋出来,宫女嬷嬷们这才慌里慌张的进来,越绣宁指挥着她们将被褥重新换了,窗户打开通通风。   林炤不懂,皇后说什么自然是什么,嬷嬷们虽然不同意,但是皇后娘娘的话不敢违拗,一说不行,皇后还要来一句,我懂还是你懂?   嬷嬷们虽然想说,娘娘这不是头一胎吗?   但是想到皇后娘娘是大夫出身,嬷嬷们也只好听话。   屋里这样一收拾,通了会儿风,越绣宁重新上床,自己都觉着舒服了很多。    第955章 母亲的唠叨      “哎呦,这窗户怎么开着?我的天……”吴玉一向安静宁和的人,进了坤宁宫看见了都惊得声音变了调的提声说着,急忙要进屋。   小豆赶紧的回禀,林炤原本坐在床边和越绣宁倚着,夫妻俩抱着孩子叽叽咕咕低声说话,不时的笑,听见回禀林炤忙站了起来。   吴玉进屋之后就道:“怎么开着窗户,娘娘不懂,你们这些婆子嬷嬷们都不懂……”   越绣宁已经笑着连声叫:“娘,娘……是我让开会儿窗户的,我也不是不懂,开窗让屋里浑浊的气换一换,对我和孩子都是有好处的。”   “你怎么就那么大主意?坐月子坐月子,就得老老实实的坐着,屋里捂得严严实实的都还嫌不够,怎么能开窗户?你也不怕落下病?”吴玉说着叫嬷嬷们关窗,嬷嬷们那里敢怠慢,急忙的关窗。   越绣宁无奈的也只能摇头。   吴玉过来坐在了床边,道:“你怎么今天就起来了,倒是……”因为看见越绣宁头发梳的整整齐齐,脸蛋也干干净净的,肯定是梳洗过,吴玉想问的,但是想想林炤在屋里,女儿大约的不愿意让她丈夫看见她邋里邋遢的样子。   按照道理来说,林炤也不应该来产房啊,这里头有血腥气,皇上怎么就能进来呢?   但是前天生孩子之后就已经进来了,娘家人当时只顾着照顾产妇和孩子,婆家人又没有,嬷嬷宫女但凡懂的全都不敢说,谁敢说皇上你快点出去,不能进来?   所以也就糊里糊涂的,一直让皇上在屋里,这样看看,这两天倒是打算一直在这边了?   吴玉心里头嘀咕着,但是当着面自然是不好询问,就依然的埋怨越绣宁:“你怎么起来了?洗脸了?不能碰水知道不知道?”说着扭头说那些嬷嬷们:“你们是怎么伺候的?这些都没人懂吗?你们几个生产之前找你们……”   越绣宁急忙的陪笑着打断了:“娘,是我自己的主意,我要怎么样她们谁能拦得住?”也只能这么说了,免得母亲一直说那些嬷嬷们:“我懂这些,不会落下病的。”   吴玉真是摇头,正要说话,孩子哭了起来,跟着哭声就闻到了好大的臭味,林炤正抱着呢,倒是沉得住气:“好像是……”   奶娘嬷嬷宫女们已经冲了过来急忙的将孩子抱走,林炤胸前就一团水渍,因为越绣宁一脸的赔笑,他也跟着一脸陪笑:“我去……换衣裳。”   “嗯,快去吧。”越绣宁道。因为她知道,母亲是碍于他在屋里,所以好些话都没说出来。   果然,那边宫女嬷嬷们手忙脚乱的给孩子擦洗,林炤回正房换衣裳,吴玉就在这边小声的说着:“皇上就这样进了产房,别人不敢说,你应该说说他,别叫进来了,不吉利的,男人不能见血腥的,尤其不能见这种腌臜的血腥,更不能……”   压低了声音埋怨着越绣宁。   越绣宁笑着,原本想说,怎么就不能见血腥?生孩子怎么就腌臜了?再说了,生孩子怎么就能说血腥呢?   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母亲的一些思想根深蒂固,这又不是能够改变的年代,自己说一些话只能换来母亲更多的‘诫训’,说不定还忧郁着急起来,担心起来,担心自己怎么这么不懂事?   不是一句两句话能掰扯的清楚的,越绣宁现在也确实没那个精神掰扯。   “绣宁,皇上那边……对你如何?”吴玉唠叨了两句突然轻声道。   越绣宁还愣了愣,有些疑惑的道:“对我很好啊,娘不是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吴玉停顿了一会儿,才道:“有没有因为生的是女儿……”   越绣宁恍然了,又好笑又摇头的:“没有,跟我一样很高兴,这几天闺女睡了他就一直抱着一直傻笑,不会嫌弃的,放心吧。”她当然不意外,别说现在,就是几百年以后,该重男轻女的还是重男轻女呢,更何况是现在?还是皇族家。   “那就好。”吴玉又停顿了一下,说的略有些滞涩:“好些人……你成亲前成亲后,来京城这边,好长一段时间都有人一直……不太平,总往这方面寻事,现在你生了女儿,只怕他们不死心的又要琢磨了。我问你爹,你爹说不用担心,但是我晚上怎么都睡不着,觉着没那么简单,那些人不可能完全死心……”   越绣宁想了想,笑着道:“确实,说他们完全死心了,那是不可能的。尤其是皇族重子嗣,寻我茬子的人也不少。不过呢,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不是我才来京城那时候了,谁想找我的麻烦,也得看看他们头有多大,有没有比齐国公身份还高的。”   “而且,这件事关键还是在林炤身上,林炤没这个心思,谁上蹿下跳的都没用。”越绣宁笑着轻轻拍了拍吴玉的手:“他现在还没这个心思呢,所以,娘您放心。”   吴玉听了,这才略有些放心的点点头。   这事就算是暂时放下了,又说其他的,当母亲的这个时候总是有很多的话要说要嘱咐,就算是平常少言寡语的吴玉也不例外。   “这孩子挺能吃的,隔一两个时辰就会醒来吃一顿,你自己看着点,现在就应该注意……”   吴玉从男人不能进产房一直说到坐月子不能动不能下床,然后警告越绣宁不要想洗头洗澡,更不要开窗,最后开始说孩子怎么怎么样,你应该怎么怎么样。   一直说的蕤姐儿都洗干净又抱着吃奶吃睡着了,越绣宁上下眼皮子直打架,吴玉才道:“你累了?累了就歇会儿吧。”   越绣宁点头,又道:“娘,您回去吧,我睡着了不知道睡多久去了,今天不用来看我了,跟小姑说也不用过来。”   吴玉点头:“知道了。”不过到底还来不来,回去了在看看情况。   越绣宁躺下了闭着眼睛,很快就像是睡着了一样。然后就听见母亲悄悄的起身出去了,在外面不知道和谁说话,嘀嘀咕咕的一直说了很久。    第956章 又要走了      原本越绣宁只是装睡,想让母亲回去而已,被她唠叨的头疼。   结果母亲唠叨完了自己,可能又把这边服侍的宫女嬷嬷们叫出去唠叨,在外面说了好半天,越绣宁闭着眼睛半天,还真的是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一直睡到了下午醒来,睡眼惺忪的看见林炤抱着孩子在屋里转悠,看样子他倒是一点没有因为生女儿困扰,初为人父的喜悦倒是不折不扣的。   越绣宁躺着没动抿着嘴笑着看了一会儿,一直到林炤感觉到什么不对看过来,这才发现她醒了,顿时惊喜的过来:“你醒了?怎么不说话?”   “扶我起来。”越绣宁道。   林炤是伺候她习惯了,也不喊人,过去将女儿放在榻上,过来将越绣宁扶起来,看她直接腿放在了床边,就忙挡住道:“你要下床?岳母来说了半天……”   越绣宁好笑:“别怕,娘这会儿也不在,我洗洗脸去。”   林炤还是迟疑:“但是岳母说不能碰水,不然会落下病。”   “我大夫出身的人不懂吗?放心吧我知道的,便是洗澡都没事……老一辈的人就是紧张的过了头。”越绣宁道。   相比什么老一辈,林炤当然更相信越绣宁了,他母亲早逝家里根本没老一辈的人跟他说这些,所以听了越绣宁的话,自然觉着自己媳妇说的才有道理,于是点头。   给她穿上了鞋,抱着她进了小屋,因为这一次知道了,她是洗脸不是解手,所以也没出去,兑水拿手巾,伺候她洗了脸抱着出来。   下午这会儿正热,窗户打开了通风,越绣宁也没有马上上床去,而是在窗前坐着休息,让丫鬟们将被褥再次的换了。   必须讲卫生,坐月子才不会落下病。   越绣宁朝林炤伸出手去,林炤便知道了,将女儿抱过来给她,看着她抱好了,他便坐在她身后搂住她的腰,夫妻俩都低头看着女儿。   “真真就是吃了睡睡了吃。”林炤道。   越绣宁被逗得轻笑,道:“才出生三天呢,你想让人家怎么着啊?”   林炤反过来又被她逗得笑。   就这样看着女儿傻笑了半天,越绣宁小心的将蕤姐儿放在了榻上,靠在他身上轻声道:“你什么时候走?”   问了这句话,感觉林炤的胳膊都僵了一下。   越绣宁反倒疑惑,扭头看他:“你说回来是因为我快生了,如今孩子生了,你难道不是要马上回去?那边打仗呢。”   林炤苦笑了一下。   越绣宁很聪明,也很了解他,问了之后其实马上也就恍然了,道:“你想走了,但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林炤叹气:“一来确实不太好开口,二来其实心里实在也有点舍不得,女儿太可爱了,你还在坐月子……”   越绣宁顿了顿,故意笑了推了推他:“你留下来又怎么样啊?也不能替我坐月子,赶紧回去吧。”   林炤想了想,道:“我明天走?”   越绣宁尽管知道他急着走,但是没想到这么着急,心里还是顿了顿,不过脸上努力的没有表现出来,点头:“好,明天走就明天走……但是,你回来完全没有其他的事情?全都处理好了?”   “没有其他的事。”顿了顿林炤忙道:“对了安国公、薛昉那边……”   越绣宁忙道:“那些人你不用担心,他们也就只敢在我快生了的几天闹事而已,而且我也能应对。”   林炤搂着她的双臂稍微的紧了点,在她耳边轻柔的叹息:“我知道你能应对,但是心里的愧疚真的没办法……就这样走,心里太难受了。”   越绣宁的手臂也抱着他的腰,道:“一定要注意安危,我不求你速战速决,也不求其他,只希望你能毫发无损的回来,我就满足了。”   “嗯,我心里惦记着你和女儿,绝对不会让自己有事。”   夫妻俩搂紧了,低低的说着话,说完了这些话停顿了好半天,越绣宁问他需要准备什么,要不要让父亲下午进宫,林炤摇头:“什么都不用准备,也不用让岳父进宫,晚上叫人带话,明天我直接走,京城其他的官员,不知道就不知道,不需要专门的告诉他们。”   越绣宁明白,安全起见这样是对的。   “母亲不知道一会儿还来不来了,如果来了就直接带话回去好了。”越绣宁道,说到这里想起母亲昨天和自己说的话来,便笑着问:“相公,生了女儿你有没有失望?”   林炤还楞了一下,才笑着摇头:“怎么会呢,女儿儿子都喜欢,而且我希望咱们儿女双全,而不是只有儿子……你怎么也这样想我呢?”   他还有点不满意。然后看见越绣宁抿着嘴笑,林炤多聪明,一下就反应过来了,道:“是岳母……他们担心了?觉着我会嫌弃?”   他摇头:“要不要我说些什么?”   越绣宁忙道:“不用不用,我娘家询问一下也是人之常情,你若是正经的还去解释,反倒弄得大家都尴尬起来了。”   这话倒也是,林炤笑着搂着她低头看自己的女儿,不由自主的就摇晃着,越绣宁也被他搂着晃,便能感觉出来他的心情很好。   “我太喜欢咱们闺女了,谁都没有我这么喜欢。”说了这一句之后又笑着看了睡觉的小人儿半天,才又语带埋怨的道:“居然怀疑我嫌弃……我怎么会嫌弃我女儿?天底下最可爱的小人儿。”   越绣宁‘噗’的笑了:“哎呦别说,我今天才发现你居然是个这么肉麻的人!你可对我都没说过这些肉麻的话……”   林炤一下子也笑了,道:“真的没说过?你……”手顿时就不老实起来了。   越绣宁脱口说了那句话之后就后悔了,果然这个人真的一点不经撩,而且还总是会错意,慌忙的缩着身子护着自己的前面,道:“不行,现在可不行……你总不会不知道。”   “我就摸摸……不干啥……”林炤吃吃的笑。   “那也不行,摸着摸着你就……还不如现在就离远点……”    第957章 重新出发      林炤怎么可能离远点,夫妻俩成亲之后头一次分别这么长的时间,如今见到了,就算是因为身体的缘故不能如何,但搂着沾些便宜总是要的。   夫妻闹了好一会儿,一直到蕤姐儿醒了,小家伙也是好玩的很,眼睛都不睁开,闭着眼睛张着小嘴便哭了起来,也不睁眼,一直哭到了奶娘抱去喂奶,哭声这才停了。   林炤和越绣宁已经从踏上下来了,越绣宁站在脚踏上站了一会儿,觉着还可以,并不想马上上床去躺着。   林炤见她愿意站着,也就没一定叫她躺着,过去给倒了杯水送过来。   越绣宁喝了将空杯子递给他,道:“对了,你去了之后,要和穆寒说这边的事情吗?”   林炤点头:“自然是要说。”一顿摇头道:“你们不用担心,打仗的时候是需要心无旁骛,但是也不至于什么消息都不能听了,这件事如果早写信询问,邓紫虞那边可能还不用受那么多煎熬。早说清楚了。”   看样子,他倒是认定曹元珍和穆寒没关系。   越绣宁想说什么,想了想还是算了没说。   林炤还接着刚才的话说着:“所以,家里头有什么事情写信要告诉我,别担心那么多。”   说完了看见越绣宁有点心不在焉的,就过来搂着她的腰:“听见没有?”说着仿佛提醒似得,重重的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越绣宁忙点头:“听见了。”   林炤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去给自己倒杯茶喝,喝了一口想起来了,转身问道:“对了,你有没有派人去太和山查问查问?”   “自然派人去了。”越绣宁摇头:“不过没查出来什么有用的,也不知道是时间长了还是那边的俗家弟子多,横竖认识穆寒的人不少,但是一问穆寒的这个叫曹元珍的师妹,全都摇头,竟然没一个人知道。”   林炤道:“穆寒在那边学武时间很长,总有很熟悉的?”   “很熟悉的找到了啊,师傅,师兄弟全都找到了,问过了,没有一个人知道曹元珍……”越绣宁说着摇头:“可能是男女授受不亲,互相的应该不会认识。”   林炤很聪明,马上就道:“这就奇怪了,曹元珍自称在山上的时候便和穆寒两情相悦了,那么总需要一段时间的接触才会互相喜欢吧?可他们俩频繁接触,穆寒每天跟着一起学武的师兄弟全都不知道?”   越绣宁点头:“这确实是个疑点……其实疑点很多,只不过到底太和山那边咱们谁都没去过,到底什么情况都是凭空猜测的,虽然有疑点,但也就不能肯定说曹元珍说的就是假话。所以还是安心等你们打了胜仗回来,穆寒亲自去解决这件事。”   林炤点了点头。   转天。   林炤和谁都没打招呼,早上和越绣宁告别了之后,带着十几名侍卫就出发了。朝里这边大臣们谁都不知道,早上了还有人来金銮殿这边,询问越承耕皇上今天上朝吗?   越承耕也不知道,他也不能叫人去问,只能和大臣们一起在这边等着,一直等了半个时辰,德公公过来说不上朝,大家各回各的衙门吧。   林炤一路骑马,白天赶路晚上休息,五天左右便回到了岭州。到达岭州的这天,正好下大雨。   一听说皇上回来了,这边的将军们马上全都聚到了中军帐,恭喜皇上得了公主,然后禀报这将近一个月的情况。   包围的进度是按照之前商议好的,所以现在几个点都已经到位置了,就等着发起总攻了。   “唯一出现问题的,是这一个月左右一直在下雨,好些兵士都得了痢疾,比上一次的更加凶猛,如果不控制住病情便发起总攻,只怕后续兵力跟不上,可能会出大问题。”付将军说道。   林炤一听居然出现了痢疾,顿时眉头皱了起来,道:“大夫们怎么说的?没有很有效的治疗方法吗?”   穆寒过来得时候就知道肯定会说这方面的问题,于是将随队的大夫叫来了。这边的大夫是两部分人合并的。一部分是御医,跟着皇上来的,老太医加上几个太医院的新大夫,一共有七名。另一部分就是原本就在军中的大夫,有十几位。   御医们虽然可以说是天底下医术最好的人,但到了这里还是得听军中大夫的,大夫中医长姓杜,所有的大夫御医便都听杜大夫的。   杜大夫被叫了进来,躬身行礼参见皇上,道:“此次痢疾和本地的气候有关系,这边进入夏季之后潮湿炎热,最容易引发痢疾,且每一次的爆发原因都不尽相同,治疗方式也不尽相同,这一次用的是穿心莲、香连素,调和服用,这药原本就是温和,需要一定的时日才能起效。”   林炤仔细听完了,问道:“这是最有效的治疗方子?”   杜大夫迟疑了一下。   林炤就已经知道了:“没有最有效的方子?多长时间能解决?一个月的时间了,还没有找到如何治疗的方法?”   杜大夫赶紧跪下了:“臣已经试过了,有些方子是有疗效的,但是起效的时间稍长,一个病人需要服药半个月才能彻底好转,但病的人越来越多……”   林炤道:“现在病了多少人?森林里面的情况如何?”   杜大夫便仔细的说了说:“病的全都隔离了起来,一共有三百多人,其中好转的有大约一半左右,林中只要病了就全都撤了出来,目前来说……不能说非常严峻,但是也必须重视,不然的话很可能扩散,一旦扩散就……”   顿了顿道:“就可能影响战局,甚至可能前功尽弃。”   林炤摆手:“知道了,你下去吧。和大夫们仔细会诊尽快的拿出来更有效的方子来。”   杜大夫道:“是。”站起来退下了。   林炤皱着眉头,过了一会儿道:“来人,找个病情不算很严重的送回京城去,请皇后娘娘看看,如果能有治疗的方子,八百里加急的送回来。”   侍卫忙进来躬身:“是。”   “现在就走,四个人送回去就可以了,路上不用太赶。”林炤道。   侍卫答应着出去马上去办了。    第958章 新的病情      林炤此举也是以防万一,万一这边大夫们十天都想不出来好的方子,那么还不如送回京城一个病人,让越绣宁和太医院的那些太医们看看,说不定他们能有更有效的方子,方子快马加鞭的送回来,如果最快的速度,说不定十天之后就有解决的办法了。   “不管怎么样,十五天之后,开始围剿。”林炤道。   将军们齐声答应:“是!”   “你们先下去准备,生病的兵士要马上隔离,吃的喝的一定要热,尤其是喝的水,必须烧开,绝对不能喝生水,这一点严厉吩咐。森林中的兵士,斗笠起码要有。”林炤说着吩咐:“派粮草部的兵士去买,买不到就给周围百姓钱,请他们做,找全在我们控制下的村庄,避免消息泄露。让老百姓能做多少做多少,斗笠上带些杂草什么的伪装。”   这一次从京城回来,林炤直接带着一部分的军饷,可以直接投入使用。   将军们答应:“是。”   将该布置的全都布置下去了,将军们这才散了。穆寒自然是留下,跟林炤详细的说了说这一个月这边的战事情况。   大致都在林炤之前料定的范围里,除了又出现了痢疾的情况之外。   “大夫们其实是已经竭尽全力了,这是在外面尚且如此的潮湿,更不用说那些埋伏在森林中的兵士们了,下着雨无处可躲,整个林子里就没有一处干燥的地方,鞋一直都是湿着,身上也都是湿着的,这样下去便是不得痢疾,也会有其他的传染病。”   穆寒道。   林炤听得皱眉,道:“咱们这边不好受,敌人全都被挤压在林子里更小的地方,当然更不好受。”   穆寒点头:“有两位将军之前都有点着急了,想要马上进攻,好在付将军拦住了。因为大雨和可能传染的疾病就在没有合围之前进攻,很容易功亏一篑。”说着穆寒蹙眉道:“但是现在病情已经发展开了,就算是合围成了,也怕……因为病情的扩散而无功而返。”   林炤一听道:“哪两个将军?”   穆寒说了名字。   林炤心里记下了。当然,他记下这两个将军的名字并不是要如何惩罚他们,战场上各有各的意见,再没有结果之前谁也不能肯定哪个意见是正确的。   所以林炤要记住提出来相反意见的,等战事有了结果之后,最后回过头来看看,到底是谁正确的。   这关系到以后的用人。   兄弟俩说着战事,一直到了晚饭的时候,林炤让穆寒陪自己一起吃饭,战事说的差不多了,穆寒这才询问家里的情况。   他不放心家里也是情有可原,他和邓紫虞才成亲,这一次就分开了这么长的时间。   林炤道:“家里人都挺好,不过你府上有些小事情。”说着先问道:“曹元珍,你认识吗?”说着双目紧盯着他。   穆寒脸上依然是惯常的表情,之前一直说的是战事,所以脸上很肃冷,因问起自家的情况,才稍微的缓了些,不那么严肃了,听了便摇头:“没听说过,我家不会又去什么亲戚了吧?”   他和邓紫虞成亲了之后,真正遇见的头一个也是最大的困难,就是去的那一家打秋风的远房亲戚,极度的不要脸,穆寒和邓紫虞全都没见过那么脸皮厚不要脸的人,一开始还真的被困住了,如果不是越绣宁说通了邓紫虞,邓紫虞豁出去脸面,穆寒也冷下脸将他们赶走了,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所以一听说有点小事情,又听见个陌生的名字,穆寒第一个反应就是,府里是不是又去了打秋风的了。   林炤摇头,道:“你想不起来吗?人家说是你的师妹。”   穆寒终于怔了怔,凝神想了想,摇头道:“确实记不起来了,我在山上的师妹?好像没有这种俗家名字的。”   “就是俗家弟子,和徐玉谷、莫兰一样。”林炤道。   穆寒摇头:“那就更不知道了,俗家弟子和我们不在一处,怎么了?这个曹元珍……找我吗?”   林炤看他确实不是装的,而且穆寒的性子,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叫他这样的装疯卖傻,估计他根本装不出来。   所以林炤叹气道:“是找你,还搅合出来一桩不大不小的事。清明节绣宁去皇陵祭祀,路上就看见她,因离得远,这个女人为了让绣宁看见她,举着个牌子,上面写着‘穆寒结发人’。绣宁看见了便让叫到跟前,到了跟前发现已经怀孕快生了……”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看穆寒。   穆寒显然是大吃了一惊的,而且有点反应不过来的样子,睁大眼睛看着他。   林炤道:“绣宁询问她,她说在山上的时候便已经和你情投意合私定终身了,然后你回来报仇很长时间没回去,她就来找你,你将她安顿在了城外,然后……就成了外室了。绣宁接她回去,已经生了个男孩儿。”   他说话的时候,穆寒已经吃惊的站了起来,等他说完了才道:“怎么可能!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林炤道:“看你这个意思,你不认识?也没有外室?”   “绝对没有!我怎么可能……我绝不认识什么叫曹元珍的女人。”穆寒说着蹙眉:“这是什么人?怎么如此坏我名声?”   林炤哪里知道。   穆寒眉头紧皱道:“紫虞她……是不是相信了?”   林炤道:“曹元珍说你们山上的情况,倒是大差不差,而且关键的是很清楚你的情况,说的都差不多。而且说她自己是走投无路才如此,绣宁看她快生了,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管。领回京城安顿了住下,没几天就生了。”   “邓紫虞自然是知道了,那妇人举着牌子,跟着去的人都看见了,想瞒是瞒不住。一开始肯定难受吧,不过绣宁安抚了几次,加上你媳妇经常去探望曹元珍,也许问了些什么出来,横竖绣宁说的,后来邓紫虞进宫,看她的样子倒是好了很多,谈起曹元珍也并没有如何。”    第959章 穆寒澄清      穆寒惊讶的道:“她还常去探望……紫虞怎么给我写信的时候不说呢。”   “怕影响打仗。”林炤道:“你既然知道了,写封信回去说明一下,让邓紫虞早点安心,等打完了仗回去,你就知道曹元珍是什么人,如何会知道你的情况了。”   说到这里林炤道:“绣宁马上派人去山上查问,山上却还没有找到知道曹元珍这个名字的人,你们山上俗家弟子很多吗?”   穆寒想了想摇头:“不知道……俗家弟子和我们完全不一样,有些只是山上的猎户,只要有修道的心思,便也可以入了山门成为俗家弟子,但是吃喝住都在自家,那些人我哪里知道?我们的道观在最高的山头上,跟俗家弟子隔着一座山头。”   太和山属于一座山脉,道观在最高最陡峭的山峰上,其他的山峰也有他们的弟子,但隔的比较远。   林炤是想不出来那是什么样的情况,只点头道:“写封信说明情况,让家里安心,你也专心一些。”   穆寒道:“是。”   因为饭还没吃饭,坐下继续吃饭,穆寒就心不在焉了很多,吃的也是有一口没一口的,过了很长时间问道:“她知道我什么情况?”   林炤道:“主要是在山上的情况,还有知道你穆府的一些事情。”   穆寒听得惊讶至极,道:“我府里的情况?这些事情除了师傅和师兄弟,我没有和别人说过。”说着已经担心起来了:“此人到底是何目的?”   林炤原本只觉着可能是一些男女之间的事情,但是听穆寒这样一说,突然也觉着不大对劲,道:“这么一说,还真的……我也要跟绣宁说一下,对这个曹元珍还是要防备起来,这个女人知道那么多事情,却来历不明,实在诡异。”   穆寒点头,这就没心思吃饭了,放下筷子说自己吃饱了,告辞起身出去了。   林炤知道,他必然是马上写信,赶紧叫人送回去,好让邓紫虞安心,别再怀疑他有外室女人,甚至还生了儿子出来。应该也会说叫邓紫虞防备这个叫曹元珍的女人,今后不要去探望了。   这边林炤从中军帐出去,去后面自己的屋子睡觉。   这边虽然说的是营帐,但林炤住的是正经的房子,还是个独院,旁边几排整齐的房屋,就和宫里的侍卫营一样,住的是将军和副将们。   房屋的前面,才是营帐,一片一片的,布满了整个山地、丘陵和高高矮矮的山坡上。   当然这些帐篷很多都已经空了,兵士们已经悄然的从四面八方的去将山里的敌人围了起来,不过为了迷惑敌人,所以帐篷没有减少,进森林的兵士们都是空手只带着兵器。   帐篷在外面,让敌人不会警觉被围,森林中的战斗也只会被认为是遭遇战,毕竟林子太大了,在哪里碰上了打一仗都不奇怪。   为了迷惑敌人,林炤还吩咐,每次做饭的时候,火堆要多点一些,要到处都看着炊烟袅袅,让山里人认为做饭的火堆很多,吃饭的兵士也很多。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   林炤打着伞走在回去的长廊上,心里还在想着,如果十五天之后痢疾病情蔓延开了怎么办?   不,绝对不能蔓延开,就算是没有办法有效的治疗,也绝对不能蔓延,必须给大夫们下死命令,一定要让控制住病情。   林炤正想着,前面侍卫在喊:“站下!”   然后一个女子的声音:“是我。”   侍卫并不管是谁,依然喊:“站下!”   大雨继续下着,周围一片的昏暗,林炤只能看见游廊前面一个人影,听见那女子的声音说着:“有事启禀皇上。”   马上有侍卫过来林炤这边询问。   林炤不等他说话,已经点点头,他的脚步没有停,往前走了几十步,就看见站在那里的女子了。   一个十五六岁的年轻姑娘,穿着一件秋香色的棉布长裙,头上包着蓝色碎花包头,长得眉清目秀,身段儿窈窕。   站在那里面带有些娇羞的微笑,手指头绕着她的裙带,俏生生的站着,眼睛水汪汪的看着林炤。   这个女子是杜大夫的女儿,叫杜婵媛。   杜婵媛今年十六岁,从小跟着杜大夫学医,他们父女本就是岭州这边的人,杜大夫十几年前就进入本地卫所成为一名军医,也是吃朝廷俸禄的人,家就在卫所不远的地方,杜婵媛可以说是这周围长大的。   小时候也常跟着父亲进军营,不是大宅门的出身自然没有那么多的讲究。   上一次痢疾爆发,大夫们一时忙不过来,杜婵媛跟着父亲来帮忙,这一帮忙就天天过来。如此的雨季是病菌容易滋生的时候,兵士们聚集居住,人又那么多,即便不算打仗受伤的,平常生病的也不少。痢疾治好了也有其他的病症,所以大夫是越多越好的。   因此对于杜婵媛在这里,就连林炤都赞同,只是底下里嘱咐了杜大夫,这里到底是兵士们的地方,杜婵媛又是个年轻的姑娘,平常看病多跟着别的大夫,白天过来晚上一定回去,不要单独给什么人看病。   女儿大了,杜大夫也知道,私下里也是再三的叮嘱。   杜婵媛很喜欢来皇上这边,过来的很勤,有时候一天来一回,就算是没事都要隔两天来一趟,用的借口多是过来询问皇上龙体如何。   但是她什么心思,其实很多人都看出来了。   林炤自己反倒没有特别注意,因为杜婵媛并不是每次来都能见到他,见不到就是见不到,林炤自己并不知道。   这边大夫们也时常走动,林炤也没有专门的去注意,杜婵媛来了几回。   这会儿走到了杜婵媛跟前,问道:“你来做什么?”   和往常一样,杜婵媛还是寻了个合理的借口,笑着抬眼看他道:“臣女来找太医拿药,皇上您回来了?”   “什么事禀报?”林炤直接问道。   杜婵媛忙道:“关于这一次的痢疾病情,臣女有些建议的,但是父亲觉着臣女的建议用处不大,并不采用。”    第960章 防备起来      林炤正担心痢疾的病情呢,听到了自然站下,问道:“什么建议?”   杜婵媛便道:“痢疾也分好多种,如前两个月发生的那一次痢疾,其实是肠道湿热证,多见于暴痢中。腹痛,里急后重,大便赤白杂下如脓血,每日数次或数十次,病人会口渴,尿黄,肛门灼热,或伴发热、烦躁,舌红苔黄或黄腻,脉滑数。因此可采用清热化湿、清肠止痢。用芍药汤或葛根芩连汤加减,便可治愈。”   “但是这一次的痢疾病源不同,这一次应该是疫毒内闭证,多见于疫毒痢中,高热不退,烦躁不安,痢下赤白,数次而止,或腹胀如鼓,气急喘促,反大便闭塞,旋即神昏谵语,四肢抽搐,舌绛绦苔干,脉弦数。”   旁边的侍卫实在听不下去了,这都跟皇上说的什么?打断了冷声道:“你只说什么方子就是了。”   杜婵媛顿了顿,扭头看了看那个侍卫,好像还撇了撇嘴,才道:“我觉着应该采取解毒开闭的治疗方式。方子采用白头翁汤加减,送服神犀丹。若痉厥者,加服紫雪丹。”   林炤道:“你既然说的如此头头是道,该将这些话去说给你父亲听,你父亲总能听明白。”   杜婵媛道:“父亲就是觉着我说的不对,而且根本不听我说完。”说到这里似乎觉着委屈,嘴巴都微微的撅了起来:“我在他面前话都说不完……”   撅着嘴歪着头看着林炤。   林炤想了想道:“你去跟你父亲说,只说跟朕已经说过了。”   杜婵媛等了一会儿,发现皇上已经往回走了,惊讶的忙追了两步道:“皇上,我……就只跟父亲说这样一句?”   林炤走进了屋子:“你说了这句,再有什么话你父亲会听你说完的。”   杜大夫不听杜婵媛把话说完,无非是觉着她医术浅,这么多的老大夫,老御医暂时都没有有效的方子,杜婵媛就能想出来?杜大夫是老大夫了,自然晓得医术是慢慢学来的,累积了知识才能有那个本事。   所以懒得听女儿多啰嗦。   不过林炤是保险起见,只要让杜大夫知道,杜婵媛已经跟自己说了,那么杜大夫无论如何是不会在轻忽,必然要听听杜婵媛到底是什么方子,因为万一自己这边会问呢?   所以,杜婵媛到底是什么方子只要让杜大夫知道了,那么有没有效果,杜大夫自然清楚。这边避免错过任何可能治愈的情况。   杜婵媛在这里跟自己说半天医术医理的,有什么用,还是需要去跟杜大夫说,自己又不懂。   三两句话解决了这件事,林炤回屋洗澡休息。   “皇上……”杜婵媛看见皇上那么快就走了,还想多说两句的她忍不住的又追了两步。   这一次侍卫不同意了,一个过来伸手拦住了她,淡淡的道:“你可以退下了。”   杜婵媛被挡住了,只好恋恋不舍的看了看皇上的背影,一直到进屋看不见了,这才转身慢慢的走了,走到拐弯的地方还回头看了一眼。   侍卫们面面相觑了一下,心里都在摇头。   这个杜婵媛一来是民间女子,二来正好是这种豆蔻的年纪,所以实在不太懂规矩,对皇上总有种撒娇的感觉,仿佛她一撒娇,不管什么事情皇上都能答应了似得。   但其实,侍卫们冷眼旁观看的清楚,皇上只怕是满心都在打仗,将杜婵媛完全看成是个有用的大夫,别无其他。   屋里,林炤先去案几那边给越绣宁写了封信。说自己已经到了,这边发生了新的痢疾病情,因为暂时找不到有效的方子,所以寻了个病情不严重的送回去,请越绣宁和宫里的大夫们会诊一下,如果能很快找到治疗的方子自然是最好了。   另外,说了一下穆寒回答的情况,穆寒绝对没有隐瞒的告知,他不认识曹元珍。而那个曹元珍却知道穆寒的情况,还知道的那么详细,实在是令人起疑,让越绣宁对这个曹元珍要防备起来,不要让她进宫,也不要让邓紫虞等去探望了,就住在那个院中,等着穆寒回去解决这件事。   林炤主要强调一下,不要让曹元珍接近越绣宁身边,对她要有警惕的心。   写好了封了,叫侍卫进来将信马上送回京城。   林炤这才去洗澡,洗了澡出来散着头发在屋里来回的走动,想想事情。   连续奔波还是很累的,来回一共三千里地,林炤在京城满打满算呆了五天。但心情还是很好的,见到了媳妇,也看见了女儿,尤其是有女儿了,一想到孩子那可爱的模样,林炤心都化了。   心中自然很着急起来,着急想要马上打完了仗,快点回去。   这种想法刚刚出来不久,林炤自己又警觉了,千万不能有这种着急的想法,来到这里之后一直稳扎稳打,就是为了一举击溃不留后患,所以千万不能有着急的想法。   于是想法又转到了这一次的痢疾疾病上。   杜婵媛说了一大堆医理,林炤虽然听不懂,但是能记住一些。他所懂的医术也都是这样,从旁边看越绣宁治病救人学来的,当然,林炤并不自作聪明,他即便是懂一些也绝对不会去指使大夫们做什么。   唯一知道的,是这一次的痢疾比上一次更加严重。   林炤想起越绣宁说的话来,刚刚虽然盯住了几个将军和副将,但是在前面的先锋等人还是没有叮嘱。   想了想,将侍卫叫进屋子,道:“你现在去找付将军,命他将此道命令严格的吩咐下去,所有的分支人马必须将话传到,保证每个兵士都知道。命令就是,吃的饭喝的水,必须是烧开的,尤其是喝的,绝对不能喝山间溪水,生水,必须烧开之后晾凉喝。”   侍卫忙道:“是。”不敢怠慢赶紧传话下去。   越绣宁曾经说过,如果不喝生水,基本上一般的病源就可以消除了。之前林炤也是再三的叮嘱过,不过进了山之后,在森林中,想来还是有兵士图方便,直接喝了溪水。   外面的雨声一阵紧似一阵,头发也没有全干,但是林炤有些困,便早早睡下了。    第961章 皇上病了      林炤头疼的要死。   好像昨晚上喝了半斤酒一样,头疼欲裂,耳边有人说着什么,是个女人的声音,一直不停,声音虽然不大,但是林炤却觉着吵的很,太吵了,他简直都想大喊一声:别说话了!   但是他没力气,甚至眼睛都睁不开,只能伸手抱住自己疼痛难忍的头,但是,似乎手也抬不起来……   皇上的屋里。   这会儿人很多,林炤身边服侍的几个太监,还有三名御医,穆寒。御医正在给皇上诊脉,而站在旁边不停说话的,是杜婵媛。   她满脸的着急,正在不停的问着:“怎么样啊,大叔?皇上怎么样?是受了风寒吗?严重不严重?不会是……被传染上了痢疾吧?”   御医正在诊脉,大家都安安静静的,太监们进出端水拿东西脚步声都没有,只有她一直不停的问着。   确实是很关心皇上的样子,甚至,关心的过了头了。   穆寒原本就不爱说话,这个时候更不愿意听别人在自己耳边刮燥,御医诊脉本就需要静心,也是实在忍不住了,斜睨了那杜婵媛一眼,正要说话。   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位御医大约的也觉着杜婵媛话太多了,轻声道:“你先别问那么多,等沈太医诊了脉之后再说。”   诊脉的,正是沈御医。   沈御医凝神静息诊了左手换右手,然后起身,很客气的对其他两位太医道:“请。”   另外两位李御医和陈御医,两人轮番上前,小心的请脉。   给皇上看病,自然是稳妥最重要,在宫里如果是皇上病了,御医们当然是倾巢而动,最重要的是把皇上的病治好。   三位御医诊毕,最后一位御医才离开了床前的锦杌,杜婵媛就一屁股坐了上去,并且马上伸手就想试试皇上额头的温度。   不用说,立刻就被太监制止了,甚至门口的侍卫都跑进来了两个。   “我就是检查检查,查看一下皇上的体温如何……”杜婵媛还在辩解着。   三位御医凑一块儿商量了一下,便过来跟穆寒禀报:“大人,皇上是受了风寒,料想是因为赶路辛苦,加上这段时间一直下雨,皇上从京城过来,路上应该是有些不适了的。”   “严重不严重?”穆寒问道。   御医忙道:“不严重,几服药应该就能治愈。”   穆寒便道:“劳烦三位太医赶紧开药。”   三位太医答应着,出去商量了一下,便开了一副药方子,去看看军需供给有没有,如果没有,便要派人去附近买了。   好在都是一些常用的药,皇后娘娘在皇上出发的时候预备了一个药箱子,里面便有这些常用的治疗风寒的药物,因此便拿了出来,直接熬上了。   穆寒进了里屋,看见杜婵媛还在跟太监争辩着,穆寒顿时大大的皱起了眉头,冷冷道:“杜姑娘,你先出去吧,皇上病了需要休息。”   说着示意了一下太监。   他是不会去多费口舌的,直接叫太监将人‘请’出去。因为他知道,这个杜婵媛可能是有些单纯吧,所以看不来别人的脸色,更看不懂眉眼高低。   穆寒很清楚,杜婵媛到底想如何,这小姑娘出身小户人家,所以确实属于心思比较单纯的,心里想什么表面上很容易就能看得出来。   皇上毕竟是皇上,全天下最高贵的人,这样的人来到了身边,还是如此的隽秀英俊,一个豆蔻年华的姑娘能不动心?   到底是为人动心,还是为全天下最尊贵的身份动心,还是为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利动心?   估计杜婵媛自己都分不清楚,她这个年纪,这种心性的姑娘,当然会将她自己的动心认定为是对人动了心,喜欢的是皇上的人。什么身份什么权利她是不屑一顾的,即便皇上不是皇上,她也会喜欢。   但如果真的皇上不是皇上了,她会喜欢吗?那还真的难说。   而且,看她的性格也有些大大咧咧的,说好听了是活泼,说的不好听就是没有自知之明,大约的觉着她喜欢了皇上,皇上很自然的也应该会喜欢她。   穆寒示意了一下太监,太监们看懂了,马上两个人一左一右的伸手就将杜婵媛从锦杌上‘搀扶’了起来,扶着往外走。   “哎哎哎……我有话!我有话说,叫我说两句!”杜婵媛声音拔尖了很多。   她拼命地往穆寒这边凑着,用力的挣脱着,太监们当然清楚,总不能翻了脸的推出去?所以还是手下留情了,扶到了穆寒这边觉着她挣扎的厉害,就松开了手,太监们回到床边,小心的将锦杌端走,然后注意挡着不让杜婵媛再回来。   杜婵媛已经被‘请’到这边了,太监们不让她在屋里也这么明显了,她估计过去还是会被推出来,只能过来歪着头看着穆寒道:“穆大人,让我在这里服侍皇上行吗?皇上有些发烧的,总得有个懂医的人服侍。”   她歪着头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穆寒。   穆寒二十好几了,到底是明白人,对杜婵媛的想法也清楚一些。杜婵媛就属于那种自我感觉特别良好的女子,确实,年轻美貌,因此就觉着身边的年轻男子看到她都会倾心,都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而她也对一些看中的男子散发着她的‘魅力’,也想让所有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享受着这种虚荣。   倒不是什么坏人,只是太过年轻,太过自以为是。   这种自以为是不过分的时候也就罢了,但一旦做的过分了,就容易引起反感。现在,穆寒就已经有点反感这个杜婵媛了。   冷着脸甚至话都没多说,只摆了摆手。   侍卫在旁边等了半天了,就想尽快的将这个杜姑娘请出去,看见了这个手势,马上过来虎着脸道:“杜姑娘,请出去!”   侍卫们说话就不客气了。   杜婵媛看见穆寒话都不想说转身就过去坐在了椅子上,只能悻悻然的出去了。   而床上迷迷糊糊的林炤,正被吵得头疼欲裂的,终于清净了,睡梦中都舒服的长出了一口气。    第962章 刮燥的女人      杜婵媛并不甘心。   皇上‘好不容易’病了,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不防备的时候,自己能凑到跟前伺候伺候,生病的人情绪波动大,这个时候最容易对一些事一些人动心。   这个她懂,她照顾过别的病人,情窦早开哪个照顾过得病人对自己动了心,她能感觉的到。何况这里是军营,满眼都是年轻健壮的男人们,照顾这些人,很容易发现这些人看自己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杜婵媛觉着自己和大部分的女子一样,只是心高而已,这并没有任何的问题,自己想要过更好的日子,这有什么问题?   皇上年轻英俊,听说现在只有皇后一个女人而已,像皇上这样的男人,当然应该多几个女人照顾。杜婵媛甚至觉着十拿九稳,等皇上打了胜仗回去,就一定会带着自己的。   一步登天。   所以,中午的时候她又过来了,先去厨房看了看药熬得怎么样了,如果熬好了正好她端过去,那些太监总不能将端着药的自己赶出来?   这样想着来到了厨房,这边虽然是战场,但也是御膳房,御膳房的规矩一点少不了,到了大门外就被拦住了,不让进。   杜婵媛忙道:“我是来看看药熬好了没有,我给皇上端过去。”   守着御膳房门的太监惊讶的看了她一眼,道:“皇上的药怎么会在这边熬?太医院那边呢。”   杜婵媛愣了愣转身就走,话都没说一句。   这样有点没礼貌,太监白了一眼嘟囔:“没礼数……小门小户的闺女,攀高枝的心思倒是盛!”   对面的太监脸上带着讥讽的笑,也不知道是讥讽杜婵媛,还是他对面那个嘀嘀咕咕的太监的。   杜婵媛急急忙忙来到了太医院,这边的太监看见她就没有拦。如果不是常来太医院的,自然是要拦住的,不过杜婵媛的父亲杜大夫是这边的军医,每天都来这边进进出出的拿药做事,杜婵媛跟着父亲,大约的都有点算是半个军医了,所以太医院的守门太监自然不可能拦着她。   杜婵媛进了太医院,先是来到了寻常熬药的地方询问,熬药的太监们还有点不明白,询问了半天才明白,杜姑娘找的是皇上的药,顿时摇头:“皇上的要是太医们亲自熬制的,也是在专门的屋里,我们这边熬得都是兵士们的药,怎么可能混在一处?”   杜婵媛忙问:“那在哪个太医那边?”   “那谁知道?”太医院这边的太监们跟杜婵媛很熟了,因此倒是好心,道:“杜姑娘,你打听这个干什么呀?我劝你别打听了,别让……人想多了。”   杜婵媛满心都是要端着药去给病了的皇上喝,哪里认真听一个太监的话?后面那一句虽然听见了,但是根本就没往心里去,自然也不可能品品,这话是什么意思?   转身就走了。   满院子的找着,问着,谁给皇上熬药呢?熬药的地方在哪儿呢?   果然的,没有一会儿这个举动就引起了侍卫们的注意。   林炤御驾亲征,但并没有带多少侍卫,一共带了二十名,统领陈凡留在了京城,京城那边侍卫是一支重要的御林军,保卫皇宫的。   他带了二十名侍卫,其中一个是副统领,叫郭凯。   侍卫们注意到了杜婵媛到处的打听皇上熬药的地方在哪儿,马上去禀报了郭凯,郭凯顿时皱紧了眉头。   虽然杜婵媛有名有姓,也是杜大夫的女儿,在这边帮忙了很长时间了,杜大夫确实是军医。   但是!   任何可疑的情况,任何令人觉着奇怪的可能性都不能放过。侍卫们遵循的是,宁可错杀绝不放过的策略,但凡是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想要接近皇上的,必须彻查个清清楚楚才行。   侍卫们的语言,就是查个底儿掉,你心里头到底想的是什么都要查清楚,才能确定你到底是有危险还是没有危险的人。   杜婵媛正在太医院这边没头苍蝇一样的到处询问着,郭凯带着侍卫过去了,冷着脸看着她:“杜姑娘,你寻皇上熬药的地方做什么?”   杜婵媛却一点没看出来什么严重的情况,摆着手还很不耐烦:“我现在没时间跟你们多说,我……”   她一边说话一边就要走开,但是已经被侍卫两步过来挡在了面前,想要走另外的方向,又被另一个侍卫挡住了,杜婵媛惊讶的抬头,看见侍卫们全都肃着脸双目紧盯着她。   杜婵媛顿时惊讶起来了,惊讶的转身看郭凯:“郭凯,你想干什么?!”   郭凯今年整三十岁,在京城侍卫营十余年了,什么人没见过?他倒并不需要如杜婵媛这样的人对他多么的尊重,何况,杜婵媛的尊重并不值什么。所以对杜婵媛直呼自己的名字也没怎么样,只是冷冷的看着她,一直将她盯得转身过来了,才冷冷的依然询问刚才的话:“你找皇上熬药的地方做什么?”   杜婵媛又是惊讶又是有点恼火起来了,有些负气的道:“关你什么事!”   “杜姑娘,我劝你好好的回话,再要是胡搅蛮缠,别怪我们不客气!”旁边一个脾气火爆点的侍卫厉声说道。   杜婵媛这个年纪依然是有些不分好歹,不分轻重的年纪,加上是有些自以为是,身为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在这军营中已经是比较的瞩目了,被多少人心里头惦记着,她隐约的能感觉出来,所以便有一种所有人对她都应该客客气气的,所有年纪差不多的都应该是对她心存爱慕的感觉。   所以听见了这话,顿时有些受不了,眼泪马上就出现在了眼眶中,在眼眶里打转:“你!你说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你算什么……”   侍卫们是不管她如何自我感觉良好的,也不会管她小女儿的多少委屈娇态,侍卫们负责的是皇上的安危,不是开玩笑的事情,皇上有事,全体侍卫们的身家性命都要搭上。   所以没人对她这种热泪盈眶的样子心软,可能有些惊诧倒是真的,不过郭凯还是皱着眉头示意侍卫,将杜婵媛的胳膊抓住了,拎到了旁边的屋子里单独审问。    第963章 惊动了侍卫      这里是太医院,杜婵媛被侍卫带走了,好几个大夫和太监都看见了,大夫们都是杜大夫的手下,自然是有人马上跑去找杜大夫报信。   杜大夫因为兵将中的痢疾传播正焦头烂额的,御医们原本还能帮忙,谁知道这个时候偏巧皇上病了,御医们顿时什么都不管了赶紧去看皇上,杜大夫正觉着人手一下子紧张起来了。   然后就听见大夫过来说,自己的女儿被侍卫带走了。   杜大夫自然是深知厉害,大吃了一惊的忙跑着回到了太医院,有人指着他忙找到了侍卫们关押杜婵媛的地方。   门口的侍卫看见了,倒是对他很客气的点头。   杜大夫跑过来急的额头冒汗的道:“侍卫大人,我女儿不知道怎么回事被带到了这边来,出了什么事啊,有事问我就行了。”   侍卫点头:“稍等。”   转身进去了,过了一会儿,郭凯就出来了,身后跟着两个侍卫,过来郭凯道:“杜姑娘满院子的打听给皇上熬药的地方在哪里,我上前询问她打听这个做什么,她也不说,反倒是顾左右而言他……”   话说到这里,杜大夫脸上已经露出恍然的样子来。   他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   郭凯道:“虽然我们都知道杜姑娘是您的女儿,不过她的决定实在也是太可疑了,对我的问话拒不配合还指东画西装聋作哑,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杜大夫脸都涨红了,忙道:“郭大人, 您是知道的,我在这里卫所多年了,这边的将军兵士全都认识我,我女儿在这边帮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到底是熟人,她能对皇上有什么不利?可能就是……可能就是热心,想问问吧,这丫头好医,喜欢学东西,皇上的病情是御医们请的脉治疗的,她也许是想跟御医们学点方子什么的,所以打听。郭大人您大人大量,别跟她一般见识了。”   郭凯道:“杜大夫,这不是讲交情的事。也不是我大量不大量的事情,公事公办,我是需要查问清楚杜姑娘到底居心何在的。”   杜大夫顿时着急了,道:“她能有什么居心,她……可是……”   郭凯道:“我刚刚已经询问过了,现在是这样,杜姑娘如果离开这里回家,皇上生病这段时间不来军营,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但如果她要来,那就不好意思了,她只能暂时关在这里不能走动……”   “好好好,她回家!我马上叫她回家。”杜大夫当然是选择让杜婵媛回家,这几天不过来才是。所以赶紧一迭声的答应。   郭凯这才给一个侍卫点点头。   那个侍卫便请杜大夫去屋里,他跟着过来站在门口,等着‘护送’杜婵媛出军营。   杜大夫当然不知道杜婵媛的心思,以及她在皇上面前的表现。他天天的治病救人,叫女儿来帮忙也是一番好意,哪里能知道这些?所以进屋去看见了女儿,见女儿哭红了眼睛坐在那边,顿时心疼,忙过去:“你没事吧?”   杜婵媛看见了自己的父亲,顿时哭着跺着脚:“爹!那个郭凯到底怎么回事啊?居然怀疑女儿?女儿能做出什么对皇上不利的事情?他简直就是瞎了眼,专门跟我过不去……”   “小点声!”杜大夫吓了一跳的忙说道,下意识的转身去看,一看果然身后跟着一个侍卫,听见了这话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脸上更将冷峻了一些。   杜大夫走到杜婵媛的跟前低声埋怨:“你没事到处打听皇上熬药的地方干什么?想知道方子,去问那几位御医大叔要就是了!再说了,跟你说过多少遍了,牵扯皇上的事情一定要谨慎,一定要谨慎!皇上身边的侍卫不是吃素的,你当是在家里?全都惯着你?!”   杜婵媛哭丧着脸,心有不甘的道:“为什么要这样大惊小怪?女儿难道还会行刺皇上不成……”   “住嘴!越说你越来劲了!这么大了怎么还不懂事?你以为是开玩笑的事情?”杜大夫变着脸呵斥了一句,然后又埋怨:“说了多少遍了叫你到了这边跟着我,你是来帮忙的不是来惹事的,你怎么就不听?一转眼的人就不见了……”   一边埋怨,一边过来将杜婵媛的胳膊拉了往外走。   杜婵媛哭丧着脸,还想反嘴的,但是被拉着一出来就看见好几个侍卫正冷眼盯着她,顿时吓得闭上了嘴。   刚刚确实是被侍卫的阵势有些吓住了,确实也看出来了,侍卫们不是开玩笑,自己要是在说些什么,侍卫们可能真的翻脸。   跟着父亲出来了,狠狠的瞪着郭凯等人,一直瞪着出了太医院。   心中自然是很不甘很生气的,一直骂着郭凯狗仗人势,狗眼看人低,什么什么的,当然只敢心里骂,嘴上不敢说什么,被杜大夫拉着出军营回家去了。   郭凯面无表情,等看着他们父女出去了,侍卫也跟着护送出去了,他便回正房这边了。   刚到这边,正好穆寒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空碗。   皇上的药其实是早就熬好了,一熬好就端了过来,穆寒亲自叫醒了皇上将药已经喝了。   穆寒出来问道:“刚刚太医院的人过来说,你们将杜姑娘抓了?”   郭凯忙道:“是。”将刚刚的情况说了一下。   穆寒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也没说话,侍卫们警惕,这是应该的,他当然不会去对侍卫的职责指手画脚,点头没说什么,将药碗递给了门口的太监,转身进屋了。   郭凯跟着进屋,小声问道:“皇上如何?”   “刚刚醒了,吃了药又睡了,御医说药吃三天就能见好。”穆寒简单的说道。   一个太监从外面进来,轻声禀报:“付将军他们在前面中军帐中,询问皇上的病情呢,还有今天林子里的最新军情。”   穆寒点点头,对郭凯道:“这里交给你了。”   郭凯点头:“大人放心。”等穆寒走了,侍卫们便还是和往常一样,该站在什么地方的站在什么地方,忠于职守。    第964章 大战将至      穆寒来到了中军帐这边。   将军们听说皇上一回来就病了,当然是有些打击的,一看见林炤就问详细的情况,皇上病的是否严重,是不是传染上了痢疾?   穆寒当然是赶紧的安抚,说清楚皇上只是简单的感冒,三两天就能好,大家要放心。痢疾的病情,大家也无须太过担心,皇上已经寻了个病情不严重的,能够扛住长途跋涉的送回京城,请京城的御医们参与会诊,相信很快就有更多的治疗方法,哪种有效试试便知道了。   之后的好几天,杜婵媛果然就没能再来军营。她自己来不了,杜大夫也不让她来了,这一次麻烦不小,被侍卫们盯上了,今后但凡有点举动不合时宜,甚至有些让人怀疑的小疑点,可能都会被审查一番。   杜婵媛不懂事,杜大夫却清楚的很。所以。之后就再不肯让杜婵媛进军营了。   林炤是第二天就彻底清醒了,虽然浑身绵软无力,但是头脑很清醒,主要询问了一下军情。按时吃药,吃了药就休息。   第三天,病情果然就好多了,起身洗澡,这一次不敢头发湿着就睡觉了,擦干头发等着晾干。自己怎么病的自己心里清楚,应该就是头发湿着睡觉引起的。   第四天,去了中军帐,询问最新的军情。将军们看见皇上好了,果然信心大增。林炤在这里的作用确实不一般,给兵将们的就是一种坚强的后盾的感觉。   听了最新的军情禀报,林炤又询问了传染痢疾的情况,一听还是没什么好转,皱眉担心。   这一天就走了几个营地探望兵士们,查看伙食,给大家打气。   而皇上的走动,兵士们也能理解应该是大战之前的准备,大家们心里都有些谱了,最后一站可能快到了。   不到十天,就收到了京城的信。   快马加鞭送来的,信是给林炤的,说是皇后娘娘写的,林炤一听忙接过来看。   确实是越绣宁的字迹,信上写的是:痢疾是因痢疾是因疫毒壅滞肠间,阻遏气机,损伤肠络。治疗的办法有很多,分不同的症状病源。从送回京的病人病情看,是一种常见的,南方潮湿地方常有的痢疾。   信上没写清楚,但是越绣宁查的很清楚,这种痢疾其实就是饮食不卫生,一种真菌引起的。   治疗其实很简单。   信上写着:鲜马齿笕洗净,加入适量的紫皮大蒜,捣汁服用,每天两到三次就可。   另外配合针灸治疗,取足三里、天枢、上巨虚、内庭、曲池等穴,入针半寸,留针一炷香的功夫,一天一次。   林炤看了信之后,立刻将御医大夫们全都招来,将信递过去,道:“你们看看这个方子如何?是已经治疗好了进京的那个病了的士兵。”   御医大夫们互相的传阅着,看到了方子的人无不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递来递去的,沉吟着,一时竟然没人说话。   林炤等了半天没人说话,着急的道:“怎么样啊?这个方子如何?你们倒是说说。”   御医们谨慎,所以还在沉吟。   杜大夫想了想道:“皇上,这方子其实是个土方子啊,最开始……我们有人也提出来这样治疗,但是……觉着不妥,毕竟这么多的病人,要是治不好延误了病情就麻烦了。”   “土方子?”林炤一时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顿了顿才道:“土方子怎么了?不治病吗?”   沈御医忙躬身道:“启禀皇上,土方子不是不治病,只不过很多都是乡下民间百姓们中间传的一些治病方子,有些是有道理的,但有些就是纯粹胡说八道毫无道理的方子。当然,皇后娘娘的这个方子是有道理的,大蒜性辛,对肠胃是有治疗的作用,不过这个方子一来辛辣烈性,二来确实……我们觉着不是很有把握,所以一开始没敢用……”   林炤想了想,道:“送回去京城的士兵,虽然病情还算是轻的,但是经过你们几个确诊的,和这边的痢疾是同一种病,他的既然都治好了,那么显然这个土方子是有用的。而且,京城里留有御医,他们是同皇后娘娘一同会诊过那兵士的,应该是同意这种方子。”   沈御医停顿住了,转头看了看其他的御医们,御医们又低声的跟大夫们商量着。   其实这个方子一开始这边的大夫们就有提出来使用的,只不过大家稳妥起见给否决了,现在既然皇后娘娘大老远的叫人送来的也是这个方子,那么自然是用一下试试。   商量好了,大家躬身杜大夫道:“皇上,既然是已经有治疗好的病例,那么可以试一下这个方子。”   林炤点头:“尽快去办吧。”   大夫们答应着,赶紧的退了下去。   要用这个方子反而简单了很多,比其他的方子好处理,甚至都不用熬药了,唯独就是针灸的时候需要人手比较多。   这天就开始全换了这个土方子,针灸的时候,一个大夫负责两个到三个病人,太监们过来帮忙看时间。   这样只用了三天,大部分病了的兵士便好转了,只有一些病情格外严重的,需要更多的时间。   御医们都没想到,土方子居然这么管用。要说还是皇后娘娘胆子大,这种方子如果换成御医,真的是不敢用。   大战之前很多兵士病情好转,这无异于给大家打了一针强心针,便是士气都有提振。   皇上这一次回去又带了些军饷过来,亲自带着的一部分,后面走的一部分,这一部分也在这几天陆续的到了。   于是改善伙食,兵士们大鱼大肉吃了几天。丛林战中,战马是用不到的,但是从这一刻开始,所有的战马也开始私聊充足,养的膘肥体壮,如果有敌人残余力量冲出丛林的包围圈,在外围的骑兵也绝对不会放过跑出来的敌人。   就算是不说,兵士们心里头都清楚了,确实是要最后一战了。只这些伙食就起到了战前动员的作用。   按照皇上的吩咐,他回来的第十四天,完成了最后的包围圈,明天,围剿战将打响!    第965章 漆黑的马      大战前的头一天,从营帐这边出去了十几匹马,东南西北不同的方向跑了出去。   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再离军营外面不远的一片疏松的林子里,正挖着腐叶和枯萎的树根里冒出来的蘑菇。   听见了马蹄声,那男孩就跑到林子前查看,听见军营门口有人喊着:“酉时正回来!”   那男孩盯着看十几匹马跑远了,这才回到刚刚摘蘑菇的地方,将地上的篮子提起来,提着往外面跑。   后面一个灵活的身影跟着他。   男孩从林子里跑出来,一直往东走,大约小半个时辰就到了镇子上,这边的镇子叫福禄镇,名字是很吉祥的。   男孩一直走到了镇上的一户人家门前,伸手拍着:“爹,爹!”   这户人家看宅门还是可以的,算是镇子上比较殷实的,很快门打开了,出来的却并不是男人,而是个十五六岁的姑娘,看见那个男孩就问道:“怎么样?看到了?”   那个男孩忙说着:“看见了小姐,我看见他们十几匹马跑出去,其中有一匹马就是你说的,浑身漆黑特别威武……”   小男孩一边说着,一边和那个女子进了宅子,门也关了起来。   跟踪那个男孩的人从后面出来了,皱眉想了半天,不敢疏忽还是在这边一直监视着,一直监视到午时,看见两个人从胡同口过来,后面背着兜搭看起来是小厮模样的跑到这户人家门口拍门:“开门,快开门!老爷回来了。”   而后面那位老爷,跟踪的人认识,就是杜大夫。   看着门打开了,然后杜大夫进了宅子,跟踪的人又是一脸纳闷的等着,等了一个时辰不到,杜大夫吃完了午饭,又是主仆两人出来,看样子是回军营了。   跟踪的人确定是没有问题了,这才回到了营帐,来找负责侦查的探子营副将禀报:“昨天看见的那个采蘑菇的小孩儿,今天又来了,标下一直跟踪他,没想到居然是杜大夫家的小厮。”   副将一听顿时脸上有些紧张:“杜大夫?他难道是奸细?!”   跟踪的人忙道:“看着不像,杜大夫中午回去吃饭,吃了饭又回来,标下一路跟着,并没有去别的地方。而且那个小孩好像是奉了杜姑娘的命令,回去了是跟杜姑娘禀报的。”   “禀报什么?”副将问道。   跟踪的人想了想,便将听见的小男孩说的半句话禀报了。   副将一听脸上更加的紧张,声音都压低了些:“明天就要合围了,皇上今天和几位将军出去查看各个方向的军队准备的如何了,皇上的马就是浑身漆黑的汗血宝马!”   那跟踪的人一听,顿时也有点紧张:“杜姑娘……一个姑娘家家的打听这个做什么?”   副将想了想,嘴巴动了动,过了一会儿又道:“算了,你不用管了,本将去跟付将军回禀。”   付将军是大将军,跟踪的人忙点头:“是。”退下了。   副将不敢怠慢,果然去找付将军禀报去了,付将军听了同样也是很纳闷。因为他一直都是这边卫所的将军,杜大夫就在他的军营十几年,付将军怎么都不相信杜大夫是奸细。   但是杜姑娘打听皇上的行踪做什么?   付将军想了想道:“知道了。”   酉时初。   穆寒骑着马正从西边的林子跑出来,快速的往军营这边跑,身后跟着三匹马,全都是他的随从。   他骑得就是一匹浑身漆黑的马,这匹马和皇上的马是同一个地方来的,全都是一个品种,脚力非常好。   今天出门最后一次查探,他和皇上亲自出来检查的,就是为了避免大战的时候出现什么意外,为了万无一失。   皇上去了南边,他来西边。   雨停了有两天了,但是这两天一直都是阴天,所以地没有干,全都是泥巴,马匹跑起来泥点点自然是飞溅的到处都是。   但时间快到了,酉时正需要回到营帐。军营中定的时间就必须遵守,所以他一点没打算跑慢点。   “哎,哎……”好像是路边有人喊,穆寒还没有决定要不要侧头看看谁在那边喊,就猛地看见一个人影从路边冲进了路的中间来!   这样的话马是直接会踩踏过去,将这个人踩成烂泥巴的!   穆寒大吃了一惊,下意识的就伸手猛拉缰绳,马匹嘶鸣着抬起前蹄来!这是一匹良驹,但是良驹也有马前失蹄的时候,泥巴地太滑了,这样抬起前蹄的一瞬间‘噗通’一下滑到了!   幸好马上坐的是穆寒,穆寒会功夫所以反应快,就在马匹摔倒的同时从马上飞身跃下。   有些狼狈的落在了地上,‘呲啷’一声已经将腰里的剑拔了出来!   落地,拔剑,这几乎都是同时,但于这些事情同时的,也是穆寒看清楚了,冲到了官道中间的人,居然是杜婵媛!   一怔,接着穆寒就觉着一股怒气升了上来!   “哎呀,怎么是你呀?我以为是……”杜婵媛一点没觉着自己闯了大祸,看清楚了是穆寒,居然来了这么一句。   跟在穆寒身后的几名侍卫急忙的拉住缰绳,好在他们离前面的穆寒还有点距离,所以也有时间缓冲,虽然马匹同样嘶鸣有些甚至也抬起前蹄,但是并没有穆寒这么急,所以还算是稳稳的停住了。   几个侍卫急忙的飞身下马过来查看。   穆寒已经去看自己马匹的情况,幸好是良驹,尽管摔倒了,但并没有受伤,很快挣扎着自己就站了起来,当然的,有些狼狈,侧面沾了好些的泥巴。   “不是说皇上走的这边吗?”杜婵媛手里还挎着一个篮子,大约的看出来穆寒是恼火的很了,这会儿倒是斯斯艾艾说了一句。   穆寒黑着脸重新上马,这才冷冷的看了杜婵媛一眼,道:“如果是皇上,你早被一箭射死了!”   轻喝一声,纵马继续往前跑去。   另外几个侍卫莫名其妙的盯了杜婵媛一眼,也忙上马跟着跑了。   杜婵媛差点被溅到浑身的泥点,忙退了几步身上还是溅到了一些,气的跺脚:“讨厌!”    第966章 最后一战      穆寒跺着脚上的泥巴进了中军帐,看见所有的将军们都来了,正围在桌边,皇上站在桌子的正前方,桌上放着一个很大的模具,这是专门按照丛林中的地形做的。   穆寒一进来,所有人全都侧头看他,穆寒微微一窘,他确实晚了点,而且他最狼狈,虽然今天出去观察战况的人都是一身泥点,但只有他自己长衫前摆上全都是泥。   这样一想,真是对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杜婵媛气的牙痒痒。   感觉到了所有人都盯着自己,穆寒赶紧来到了桌边。   林炤指着模具中间的一个点,继续道:“如果能将所有的敌人围堵到了这里,我们是需要上神机营就可以了,刚刚说的如果都能做到,那么就可以最大限度减少我们的伤亡。”   说着看了看穆寒道:“你们再商量商量。”   很显然,是因为穆寒来得晚了,所以需要将刚刚说的战术有人跟他再说一遍。   林炤没有在说话,听着将军们跟穆寒说了明天从那个地方攻击开始,神机营的人如今分成了四小队,怎么完成合围等等的。   穆寒点头。   一直说了大约两个时辰,天黑透了,大家才散了,每个人脸色凝重,各自下去准备。   明天就是大战了,林炤心情也有些紧张,蹙眉坐在中军帐中很长时间。   穆寒从账中出来,就被郭凯请到了一边,郭凯低声的将今天跟踪发现的情况说了,道:“杜大夫有没有可疑……”   穆寒果然同样摇头:“应该不是,杜大夫在这边多年了,付将军很信任他的,心怀不轨的应该是杜姑娘,杜姑娘想的也和你担心的不是一码事。”   郭凯忙道:“那用不用提醒一下杜大夫?”   穆寒想了想,问道:“你可派人盯着呢?”   郭凯果然点头:“盯着呢。”   穆寒道:“那就不用管了,只要他们没有任何可疑的举动,就不用管那么多。一旦有可疑的举动,立刻拿下!”   穆寒的意思很简单,跟他们不用多废话,没事就没事,有事就抓起来。   郭凯明白了,点头:“行。”   也是巧,穆寒这边跟郭凯说完了,从中军帐出来直接就去右营,那边是自己余下的神机营,明天跟着自己走中路的。   还没到,就听见身后有人喊自己,穆寒站住了回头看,见跑过来的是付将军,过来了道:“穆将军,今天发生了一点小事,我琢磨着跟皇上说有点大惊小怪,但是不说又怕万一出点什么事……”   穆寒一听已经猜到了,道:“是不是杜大夫的事情?”   付将军一愣,然后道:“郭统领已经和你说了?”   穆寒点头:“付将军不用担心,郭统领那边派人盯着杜大夫家,当然,这是以防万一,我知道杜大夫在卫所多年,是值得信任的,所以估计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付将军一听松了口气道:“这就好,这就好。大战将至,希望别出什么误会就好,杜大夫在这里供职多年,一直也是兢兢业业,我们卫所一开始就只有他一个军医,很是辛苦的,我也不希望他……被怀疑什么。”   穆寒并没有多说,只点点头。   这一晚上,依然是和往常一样天黑了一段时间之后,各处的火把便渐渐熄灭了,仿佛大家都进入了梦乡。   当然了,其实很多人没有睡,紧张的准备着,但是不能让人发现营地一片繁忙的景象,因此就算是需要灯光火把,全都用黑布遮挡。   早上寅时初,天还没有亮,营地中的人便悄悄地出发了,四面八方的一队队出去,向着前面的大山森林。   林炤在中军帐一直待到了天亮,远处的喊杀的声音已经听得很清楚了,他从中军帐出来,找了个高台站上去,望着远处。   大约到了午时左右,第一队探子从四面八方的跑回来禀报最新的战情。   “启禀皇上,左军已经到达了指定的位置!”   “报!皇上,右路军已经到达了指定的位置!”   “南路军已经到达!”   随着五路大军全都到了指定的位置,大战是已经打起来了,合围的包围圈会越来越缩小,一直到被驱赶到指定的森林中一片空旷的地方。   喊杀声整整一天,林子很大,一直到了晚上亥时,还能看见森林中火光冲天,倾盆大雨又下了起来,但是依然能看到雨中的火苗跳跃攒动。   这一天,探子们不停的跑出来给林炤禀报林子里面的情况,战场上的情况。   确实,因为布置的周密,没有急于求成,虽然战前准备的时间很漫长,但是一旦打起仗来,就格外的顺利,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林子中的喊杀声已经很小了。   “启禀皇上,敌人已经全都被围歼!”   “皇上,皇上!”前面一个探子回来正在禀报,突然一个副将骑着马大声喊着从营地的大门冲了进来,好几个兵士想要上前帮忙将飞奔的马拉住,都被那气势一下子冲到了一边儿去。   “抓住了,抓住了!”副将叫着到了跟前,一直快到台子前才开始勒马,那马长声嘶鸣,四蹄猛刹的终于停住了。   而副将因为太激动居然被惯性直接冲的从马前面飞的掉了下来!   幸好好几个侍卫看见他肯定是不能及时勒住马了,所以赶紧的冲过来帮忙,那副将飞出来两个侍卫忙伸手接,一左一右的扶住了,那副将就势站稳了。   略有些狼狈,但是脸上喜色很明显,冲到了林炤跟前。   林炤其实在他喊得时候就已经有点数了,但还是略有些紧张,忙问:“抓住了谁?!”   “全抓住了!二皇子和庆喜侯,全都抓住了!”副将大声的说着:“已经发现了庆喜侯一个儿子的尸首,其他的反叛将军,活捉的活捉,打死的打死!”   “太好了!”林炤还没说话,旁边不知道是谁激动的喊了一句啊。   林炤心中的紧张瞬间的松了!终于!   他缓了缓激动地心情,慢慢的站直了,背着手看着前面山林,过了一会儿才道:“押过来。”   “是!”副将很是激动,答应着转身去找自己的马,发现马已经累得吐了白沫被拉下去了,赶紧找了另一匹马,骑着进山。    第967章 二皇子自尽      观战的台子上面灯火通明的,这一天晚上也是一样的,探子前来禀报军情一直没断,几乎整整一晚上。   再次天亮了之后,才有将军从森林中出来,详细的禀报了战况。   打的自然是很激烈的,不过还是那句话,因为战前的准备时间充足,布置的非常周密,因此这一次的战事几乎是压倒性的胜利。   中午左右,便从森林中陆陆续续的开始往外押投降的敌军了。   申时左右,林炤已经看见从山林中出来的那条路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意外,围了很多的人,围了很久,好像是出现了什么骚乱。   投降的敌人基本上都被绳索捆绑,所以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林炤看了很久,才看见穆寒一身血的骑着马过来了。   林炤第一眼看见是穆寒,还惊了一下,然后看见穆寒骑着马并没有任何受伤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   “出了什么事?”马匹还没有走到台子这边,林炤便站在边缘喊着问。   穆寒过来了,下马上台子,躬身行礼,道:“二皇子……自尽了。”   林炤一愣,道:“怎么回事?”   穆寒眉头紧皱的道:“已经被捆绑着了,带着快出了林子了,突然就碰了树,走的近的一个兵士一时慌了扑了过去,谁知道二皇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将绳子已经磨开了,抢了那兵士身上的刀,砍伤了几个人之后,便自尽了……”   说到这里穆寒停顿了一会儿,道:“脖子抹的鲜血淋漓的,根本……救不过来了。”   他身上的血应该就是二皇子的。   林炤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人呢?”   “已经抬过来了,在后面呢。”穆寒说道,说着已经有四个兵士抬着盖着的木板过来了,后面跟着面色凝重的几位将军。   到了台子前面,付将军上前将木板上的盖布掀开了。   林炤看了看。   确实是二皇子。   在山林中应该不是很好过,所以看起来邋遢憔悴。林炤面无表情的看了一会儿,摆手。   付将军将盖布重新盖上,示意兵士们抬走。   穆寒轻声道:“皇上?”   林炤这才道:“好好安葬吧。”   “是。”付将军答应了一声。   然后就是陆陆续续的,一些重要的战俘,老远的押过来的是庆喜侯,未免庆喜侯口出不逊之言让皇上听见了,因此嘴里堵着破布。   林炤也也没有打算听他说什么,这场战事就是争夺皇位引起的,自己继承了皇位,所以二皇子不服气,所以他要造反。   没有任何需要深思,需要琢磨的。   当然,林炤也不需要摆出自己多么正义的样子来,他心里清楚的很,成王败寇罢了。   他这个年纪能想的这么透彻,就是因为小时候父亲是失败的一方,父亲的出走逃命,让小小年纪的林炤看的很明白,想的很清楚,什么叫成王败寇。   所以,无须什么伟岸的大道理。   接下来,便是清理战场,这一天一直往外押送降兵,一直到了第四天,所有的将军们才全部从山林中出来了。   总结了一下这一次的战事。   情况和林炤预料的差不多,朝廷的军队伤亡不大,这一次大战总得伤亡人数,居然和之前所有的战事加起来差不多。   这就看出来,最后一战的选择确实非常明智,才来的时候开始丛林战,因为不熟悉地形,所以伤亡很大,如果坚持速战速决的话,那么即便是最后胜利了,也是惨胜。   但是现在就不同了,虽然在这边呆的时间很长,但最后却是大胜,干净利索,而且伤亡很少。   战场的打扫还需要几天,这几天的天气一直都是下一阵停一阵,所以打扫起来也很麻烦。   庆喜侯大儿子的尸首很快找到了,但是二儿子的尸体一直没有找到,也许早就跑了。   抓住了庆喜侯之后审问了审问,不过庆喜侯自知必死无疑,所以问什么都不开口。过了一天,林炤也没有多啰嗦,下了圣旨斩了。   敌军为首的将军全部斩首,跟着投降的兵士们,林炤倒是没有为难这些人,每人打了二十大板然后遣回原籍,让当地的衙门多注意。   朝廷这边,受伤的兵士治疗了几天,轻伤的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穆寒这天来找皇上,想询问一下回去的情况。   正好进屋的时候听见一位将军正说着。   “神机营没有肉搏战,所以大部分都是轻伤,估计这都好得差不多了,皇上您说什么时候走,应该就可以走,不成问题。”   林炤坐在上首椅子上,看见穆寒进来便道:“正好,刚要叫人去找你。要回京了,现在就是询问一下,京城跟着来的各个军中受伤的情况,大约多少重伤不能一起走的?”   穆寒忙道:“游将军说的情况差不多,神机营基本上都是轻伤,这几天已经好了很多。重伤的五六个,只需要两三辆车就可以一起上路。”   顿了顿又道:“到时候询问一下大夫们的意见,若是不赞同上路的,也没关系,留下让这边的弟兄照顾,等他们伤好了,结伴回去就是了。”   林炤一听只有五六个,便点头道:“这应该不影响。”   京城来的其他几个卫所的将军也闻讯过来了,各自禀报了这几天养伤的情况,大约的重伤共有二三十个人。   最后商量好了,收拾准备,三天之后启程回京城。   一听说要回京城了,家在京城的人心情自然是好了很多,大老远的过来打仗,这边的天气很是恼人,下雨下个没完没了的,之前因为要打仗一直绷着弦,所以大家紧紧张张的,一旦仗打完了,大家就都归心似箭起来。   之后的两天,军营中一片忙碌的景象,回京的都在收拾东西,装辎重什么的,而本地的,因为战场已经打扫完毕,他们也要收拾东西回各自的卫所了。   繁忙而兴奋。   明天就要出发了,这天中午,林炤正在屋里吃午饭,穆寒和付将军作陪,一边吃饭付将军一边说着这几天收拾的情况,收尾的工作到底如何如何。    第968章 高北辰求救      君臣正说着话,突然外面哗然了一阵子。   三个人全都放下了筷子静听,这几天因为打了胜仗所以外面的兵士们很高兴,快乐兴奋的聚众笑闹也是常有,但是这会儿外面的声音显然不一样。   听着像是有人不停的惊呼着什么。   “大夫,快找大夫!”   这么一句很清晰的传来,让几个人都惊愕起来,林炤道:“外面是谁,去看看怎么回事?”   门口的侍卫道:“已经去看了。”   大约就只过了一小会儿,另一个侍卫就进来了,道:“皇上,从外面来了一辆马车,车里面的人浑身是血口称要见皇上,但是到了营门口就晕死过去了,车夫也说不清楚,只说是半路被截住给了银子往这边送的。”   林炤惊讶的道:“什么人?”   穆寒已经道:“臣去看看。”   这里毕竟是战场,付将军担心是什么刺客一类的,忙道:“我跟你一起去。”说着两人起来出去了。   林炤在屋里等了一会儿,正要也去看看怎么回事,穆寒已经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封信。   “皇上,那个人还晕着,大夫们正在给紧急救治,背上有好几道刀伤,还带着一只箭,这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看起来应该是高北辰给您写的信。”穆寒道。   “高北辰?”林炤很惊讶,接了过来打开信看了看。   信很厚,打开了信纸应该有十几张,字迹潦草,看得出来写信的时候应该是比较着急的,连平常应该遵守的礼仪都顾不上了。   信因为沾染了一些血迹,因此更显得有些惊悚厉目。   林炤才看了一张,心已经一下子沉到了底,看完了第一张直接递给了穆寒:“你也看看。”   然后继续接着看。   君臣二人就没说话,一直将这十几张信看完了。   看完,林炤真真是半天说不出来话。   高北辰微服到了建宁府,一开始的查访比较的顺利,也查出来了一些东西,果然是与建宁府的布政使薛汤有干系,私铸官银的地方,是薛汤包庇的一个地方,一个镇子都在做这件事,在当地简直都成了人人皆知的事情了。   可见多么的嚣张。   高北辰不是第一次查案子了,当然知道谨慎,在观察到了这个私铸官银在地方上如此嚣张之后,便敏感的觉着,需要万分的小心谨慎起来。   只是如何的小心,到底还是没能瞒得住,很快被人察觉,并且很快就被薛汤知道了,高北辰到了地方上才一个月,就已经开始被人追杀起来。   是真的追杀,明目张胆的,高北辰甚至在表明了钦差的身份,拿出来了皇后娘娘命令查案的懿旨都没用。   跟着护卫高北辰的侍卫拼死将他救了出来,这样一来,别说查案了,高北辰连面都不敢露,只要露面就会别追杀。   高北辰曾经叫人去附近的州府借兵,但附近的几个州府全都推脱了,临近的建安府说是知府大人不在,去县里查看灾情去了。其他的州府也是差不多各种各样的理由,推脱不肯借兵。   高北辰实在也是没想到,懿旨在手里,但到了这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居然自己会落到被人追杀的成丧家犬一般的地步!   想了想去,只能命皇后派给自己的侍卫来岭州这边求救。   皇上带着神机营和京城好几大卫所呢,兵士都有好几万,总能调些人去帮自己?否则成天缩着不敢露头,还怎么查案子?   信里大致就是这个意思。   不用说,林炤看完了,真真是勃然大怒!   “这个薛汤好大的胆子,这是要造反?!”朝廷派去的钦差大臣也不放在眼里,居然敢追杀大臣,这不是造反是什么?   穆寒想了想,道:“高大人信里写的,看起来形式非常紧张。而来报信的侍卫受了如此重伤,应该是被发现了一路追杀。皇上,让臣去吧,臣带些神机营的人,去协助高大人查案。”   林炤沉着脸在屋里来回的走,半天道:“你回去好了,朕亲自过去。”   “皇上……”穆寒下意识的想劝劝。   林炤黑着脸在屋里来回的走,道:“此案朕回去的时候听皇后说过,皇后判断的就很准,说建宁这边必然是大贪犯大案。不然的话,京城那几个有关系的户部官员,只一个朱伟贞家里就搜出来那么多的银子,那银子都是哪儿来的?天上总不会掉银子,朕的库银都没有他的地库银子多。”   “薛昉不要命的使绊子动手脚,千方百计的坏事,总不会无缘无故做这些。他越是做得多,就说明建宁的事情越严重。”   林炤说着摇头:“朕原本还说打了仗之后派人去问问,差点给忘了,如果不是及时收到了信,高北辰说不定都会出事。”   想到这里也不耽误,叫郭凯进来吩咐道:“你赶紧找四名侍卫马上去建宁。”说着看了看信,信里写着一个县名,叫郴达县,道:“去郴达县找到高北辰,暂时先藏起来,等三两天朕便带人过去了。”   郭凯马上答应:“是。”赶紧的下去找人马上走。   穆寒在他说话的时候已经想好了,这会儿便道:“皇上,如果您去建宁府,请允许臣护驾,神机营的兵士移动速度快,辎重请便是很适合跟着您护驾的,高大人需要人帮忙,想来郭凯的这几个人未必能应对的了,让臣带着神机营护驾吧。”   林炤想了想。   穆寒道:“皇上,确实不宜小看薛汤,薛汤在建宁府这边多年,对一个钦差大臣都敢毫不手软的追杀,您如果不带够人马过去,臣子们实在不放心。”   林炤想了想,确实如此。从现在已经知道的所有这帮人的举动来看,不是小贪,所以他们心里也很清楚,被抓了查实了,必然是死路一条,绝无活路,所以这帮人直接就是下死手,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   自己即便是皇上,也不能保证这些人不狗急跳墙,对自己下杀手。所以真的不能小看。二皇子都剿灭了,如果被这帮宵小之徒害死了,那才真的是阴沟里翻船呢。   想到这里点头:“留下神机营,明天一早出发,去这个郴达县。”    第969章 转道建宁      转天,从岭州这边军营出发,分成了三路大军,一路取道湖北川南,然后走石门回京。   一路就是附近卫所的兵将们,从岭州出来就分散了,各自将军带着自己的士兵们回各自的卫所。   人数最少的这一路,应该也算是最精锐的神机营,直接取道南下,奔建宁而来。   走了一天之后,队伍便分散了,分出去了一百人穆寒带着先走,白天黑夜的赶路,应该再有一天的路程就能到建宁,那个叫郴达县的地方。   另一路大约一千多人,护送皇上就不用那么赶,慢慢的走直接奔建宁府。   两天之后,林炤到了建宁府。   穆寒已经找到了高北辰,一百人的神机营,全都是带着火铳的,他们到了郴达县之后并没有隐藏身份,光明正大的进了县城。   县太爷紧张兮兮的过来,穆寒正在跟县太爷说话,就有兵士禀报,说有人回,高大人在本县。   那县太爷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了,穆寒根本就没搭理,带着人随那个报信的侍卫,找到了高北辰。   说起来第一眼看见,穆寒都有点不相信。   高北辰堂堂一个钦差大臣,躲在山里的一户猎户家中,身上穿着乡下人的衣裳,破破烂烂的打扮的和要饭的差不多。   这虽然是伪装,但也着实让穆寒都觉着心酸起来了。   身边的侍卫只剩下两个了,其他的,一个去军营报信因为被追杀所以受了重伤,御医们治疗了之后,跟随大部队直接回京养伤去了。   另一个带着两名下人在外面四处活动打听消息,也是为了反过来监视追杀高北辰的那些人,避免被逼到走投无路。   当然他们是凶险万分的。   好在,撑到了穆寒带着人来,之前郭凯先派来的几名侍卫,只找到了外面打听消息的侍卫,暂时还没找到高北辰。   现在终于全都凑到了一块儿。   穆寒将高北辰从猎户家接出来,给了猎户一百两谢银,直接大摇大摆的回到了县城,甚至还住进了县衙中。   县太爷的脸色有多难看,穆寒是看的很明白。估计军队过来,找到高北辰的消息早就传到了薛汤的耳中。既然这边能出这么大的私铸官银的事,那么说起来整个建宁府辖下所有的县,所有的官员只怕都不清白。   不但是建宁府,还有周围几个府州等,未必没牵扯。   所以穆寒并不指望隐藏行踪。   转天,皇上的大队人马便到了。   薛汤等人在这边就算是如何的横行霸道,但到底也是朝廷的官员,指挥的动的,也是衙门的一些衙差,虽然可能私自豢养的打手,这些人平常里在本地可以横行,但在神机营面前,真的就只能算是蚂蚁了。   皇上来了,自然是直接掌控了布政使衙门,布政使薛汤急忙的将正堂让了出来,后衙也急忙的收拾着,虽然不知道皇上肯不肯住在这里。   林炤到了之后,高北辰和穆寒前来拜见,高北辰详细禀报了到了这边之后的经过。   “臣原本是想微服私访,暗地里查案子的,刚来的时候也确实查出来了一些东西。本地几乎可以说是一个私铸官银的脏窝子,不但是官官相护,官官有干系,而且还官商勾结,私铸的官银很大一部分都是经过本地的大商人,大商贾流动出去的。一开始,根本就没有多么的隐秘,这边的百姓都知道,就算是乡下的不识字的农人都晓得,城里铸银子呢。”   高北辰来这边时间不长,人却已经憔悴的不行了,瘦了一大圈,眼睛周围漆黑,看着严重的睡眠不足。   说起案子来倒是还算精神。   头头是道的说着:“所以刚来的那段时间臣查出来的事情是比较多的。一直查到了具体牵扯的人的时候,可能就被发现了。那天臣和侍卫们在饭馆吃饭,结果就被几十人给围住了,全都穿着皂隶服,亮明身份是衙门的人,说臣是奸细,到处打听什么的。”   林炤示意他喝口水,慢慢说。   高北辰喝了一口茶,继续道:“臣当时已经再查薛汤手下的师爷了,所以隐瞒身份已经没什么必要,且正好也被逼到了那个份上,不得已亮明钦差身份,将皇后娘娘的密旨拿出来。”   说到这里高北辰声音都高了些:“真是没想到,那些穿着衙差服突然就翻脸了,说臣拿的是假的密旨,直接就动手,臣厉声呵斥,他们干脆也认了,什么圣旨不圣旨,在他们眼里就是一张没用的纸!侍卫们拼死保护,才将臣护送突围,跑出了镇子,钻进山林中躲了起来。”   “在山林中躲了几天,臣让侍卫们换装出去,去临近的几个州府请帮手,没想到推脱的推脱,卸责的卸责,竟然连一个人都没有请来,实在逼不得已,才想到了在岭州打仗的皇上,写了那封信让侍卫带去。”   “胆大包天,目无朝廷,竟然已经到了如此混乱的地步!”林炤真是气的不行,道:“高北辰,明天开始升堂文案,将本案查个水落石出!”   高北辰忙站起来,跪下磕头道:“是!臣领旨。”   林炤道:“穆寒,你现在就命神机营的人,将布政使薛汤、按察使陈柱,都指挥使王德臣拿下!并且派人去郴达县等辖下各县,将县令全都拿来!郴达县县令直接锁拿,其他的县令先请来好了。”   穆寒答应:“是。”起身忙出去分派人手。   一刻也没有耽误,很快将建宁府这边所有的官员都给拿下了,整个府衙的小官小吏都被看管了起来。   很快府衙内外风声鹤唳的,惊呼声,惊叫声不断,还有些人想要偷着跑的,被三两下的抓了回来。   薛汤到底没有敢轻举妄动。皇上亲自过来,带着一千多人的神机营,这是军队啊!二皇子带着这几年豢养的专门造反的人都没有成功,薛汤手下的那些打手能成什么气候?   薛汤到底不敢造反啊。   所以林炤来了之后,原本艰难的查案就变得顺利起来了,该拿的人全都拿下,转天就开始审理起来。    第970章 建宁的案子      薛汤站在布政使衙门外面还在飞快的想着怎么办,一边想一边等着拜见皇上,然后出来一队人,直接就将他押了起来。   不用说,自然是大声的喊冤,惊诧莫名的样子。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是他如何的装得像,也已经没用了。高北辰直接就在正堂审问,一开始薛汤自然是什么都不承认。   高北辰是已经查出来了一些东西的,逐一询问,薛汤只说自己冤枉,要见皇上。   高北辰令带下去,然后将衙门中其他的人带上来一一审问。   其他的官员,还有一些小吏,有些牵扯不深的,被当堂呵斥,再加上都知道皇上已经来了,皇上都亲自过来了,这边的事情还能瞒得住吗?   就有提供线索的,根据审问出来的线索,高北辰查了起来。   林炤头天还在里间听着高北辰审讯,第二天因为有点累,而且案子很大,一时半会儿肯定是查不清楚的,所以转天就没有很早起来,放手让高北辰查去。   快到午时才起身,和穆寒两个人带了几名侍卫出门去了,查看一下本地的百姓生活,风土人情什么的。   从布政使衙门出来,就看见前面这条街热闹的很,走到街角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土地庙,门前人来人往的。   “这边的果子倒是多,好些没见过。”穆寒道。   林炤点头:“回去的时候带些,用冰块镇着,让绣宁她们尝尝……”   话没说完,就听见身边不远的地方传来了一阵女子的尖叫声。   几个人全都侧身看过去,越过侍卫们看见前面一个男人正在拖一个年轻的女子,旁边还站着几个男的,满脸笑容的,其中一个大声喊着:“谁也别管闲事!都他娘的睁大眼睛看清楚,老子是谁!给老子滚远远的!”   周围的百姓们看见了,果然就真的是躲得远远的,没有人敢上前去。   那年轻女子后面跟着跑出来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妇人,妇人还抱着一个孩子,接着从后面窜出来一个拿着镰刀的二十来岁的男子,那男子冲过来举着镰刀叫着:“放开我妹妹!”   “啊!相公!”妇人尖声叫着。   拖着年轻女子的人并没有管他,旁边还有好几个他们一伙的呢!尤其是刚刚喊的那个人最嚣张,看见那举着镰刀的男子,马上跳到跟前,大声叫道:“这可是你逼我的!”   说着一下子从腰后面拔出来一把一尺长的匕首,抽出来就对着那个举着镰刀的男子捅了过去!   周围的人发出了一声惊呼!   毕竟都看得出来,那个冲出来举着镰刀的男子,其实是胆怯的,吓唬人的,而这个很横的拿着匕首的人,却是真的下死手。   侍卫们早就看不下去了,其中离得最近的一个侍卫跑过去飞起一脚,就将匕首踢飞了。   周围的百姓们同时又发出了一声惊叫。   另一个侍卫过去伸手就将举着镰刀的那个男子手里的镰刀拿过来了,非常的轻松,嘴里还劝着:“大庭广众之下,打什么架?放开放开……”说着扭头看了郭凯一眼。   郭凯早在他们动手的时候就要上前,是林炤道:“叫他们管管。”   侍卫们是保护皇上安危的,所以林炤知道,郭凯上前去不是想管闲事,而是要呵斥那两个侍卫‘不务正业’的,所以才这么说。   郭凯躬身:“是。”   前面两个侍卫将凶器全都抢了下来,回头便询问统领的意思,看见郭凯点头了,就知道,皇上叫管一管。   最先出手的侍卫其实是个急性子,那年轻女子凄厉尖叫,妇人抱着的孩子撕心裂肺的哭着,这都叫人挺受不了的,踢飞了那个横人的匕首,一步跑到了那个拖着女子的男人面前,跃起一个旋风腿,双脚将那个男子的脖子,翻身,落地。   而那个男子就好像陀螺一样,飞起来转了一圈然后重重的落地。   当然是松开了手。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如果眼神不好的甚至都看不清楚,只看见晃的花眼的一瞬间,然后再看,那个拖人的已经摔地上了。   那年轻女子脱身了,哭叫着转身跑回她家了,妇人抱着孩子急慌慌的跑上前伸手拉那个原本举着镰刀的男子:“相公,回去吧,咱们快回去啊……”   这边。   被踢飞了匕首的横人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手里空了,一顿马上怒叫了起来:“他娘的真有敢管老子闲事的人?活的不耐烦了!”   说着弯腰抬脚,从靴子里‘蹭’的,又拔出来一把匕首!   周围看热闹的顿时又是一声惊呼。   穆寒皱眉,林炤道:“此人真真穷凶极恶,身上带了这么多匕首凶器上街,随时准备杀人?”说着看了郭凯一眼。   这就很明显了,今天不但要管管这件事,还要彻底查清楚。   郭凯明白,躬身答应,亲自上前去了:“拿下此人。”   两个侍卫已经跟那几个人动起手来了,统领的声音不大,但是他们俩听得很清楚,于是下手不在容情,三下五除二,将这几个人全都撂倒在地。   一个侍卫身上带着绳索,扔了过去,于是将这几个人捆在一根绳索上。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爷是谁!你们……”那个横人都被捆起来了还在叫嚣着。   侍卫们也不好惹,四品的带刀侍卫哪里容许一个粗野莽夫对着自己如此叫嚣耍横?所以那个脾气不好的侍卫上去就是两巴掌!   他的手劲可不是一般,那粗野蛮横的莽夫尽管皮糟肉厚,可也受不了这带着劲的耳光,嘴角顿时就有血流了出来,两颊一下子就肿起来了。   “你们是什么人?打听打听我们是干什么的!你们惹了不该惹得人!”另一个人叫着。   “外地人吧?告诉你们,你们活不了多久了!”另一个人也怒叫着。   侍卫过去指着那一个人的鼻尖:“你是不是也想挨巴掌了?”   那个人确实有些惧,怒哼了一声转开脸去,却真的不说话了。侍卫又指着另一个人的鼻尖,那个便也不说话了。    第971章 街面上不平静      林炤对郭凯道:“交给你们吧,将那个举着镰刀的人也带回去,问一下是怎么回事。看这些人凶恶的样子,倒像是本地的一霸,若真是横行霸道的人,一网打尽了。”   郭凯忙道:“是。”   示意侍卫去将那个男子也叫上。   那男子显然是有些疑虑的,但是他们是帮了他的人,因此犹豫了一下,转身先跟他娘子说了半天,应该是劝说好了,他娘子脸上带着深深的担忧,回去了。   这个男子便跟着过来。   林炤也没去别的地方,直接回了布政使衙门。   众人带回了衙门,那几个抢人的看见这些人直接进了布政使衙门,脸上就已经有些变色了。   那个被抢了妹妹的年轻男子自然是没什么隐瞒的,全部和盘托出了。因为天也快黑了,这个男子显然是担心他家里人,因此郭凯问清楚了之后就让他回去了。   然后就是审问那几个人,审问了一晚上。   林炤早上起来洗漱了,吃了早饭,郭凯进来回禀审问的情况。   “抢人的这几个全都是本地的恶霸,他们的头是臬司衙门按察使的堂弟,抢人的目的,就是因为按察使的堂弟看中了那姑娘,一开始拿了两文钱去买,说府里缺丫鬟,那家人自然是不卖,于是便想直接抢了。”   郭凯说着道:“昨天晚上他们家门口又去了几个人,直接要放火,还是邻居看见了以为火已经起来了,敲锣打鼓的喊,我们外面守着的人听见了,过去又抓了两个。”   林炤听得着实生气起来了。   这些人昨天的举动已经看得出来十分的恶霸,但今天听郭凯这么一说,真是恶霸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两文钱去买一个人?这也太过分了。   可见这些人在本地已经霸道到了什么地步。   “去跟穆寒说,叫神机营的人今天将布政使、都指挥使、按察使的家封了,不准人随便进出。这些人所有的亲眷,凡是在这里的,一律封了!”林炤道:“把按察使的这个堂弟抓了。”   郭凯忙答应着。   还没直起身穆寒已经进来了,道:“抓谁?”   郭凯忙道:“皇上说,将布政使、都指挥使、按察使的家封了,还有昨天抢人的是按察使的堂弟,也叫神机营的人去抓了。指挥使,您多找几个,我们查的时候,发现按察使的堂弟豢养了好些打手。”   穆寒点头:“行。”说着转身叫了副指挥使过来,让配合侍卫抓人。   飞快的布置下去,于是这天又是一番雷厉风行的抓人。   穆寒进屋过来坐在了椅子上,道:“皇上,这个建宁府已经从根子上烂透了,衙门反而成了本地最大的恶霸,跟衙门沾亲带故的都成了小恶霸,居然连一个什么堂弟都敢豢养打手了,这简直跟造反一样。”   林炤点头:“还有周围的几个州府,不知道是惧怕薛汤的淫威,还是也跟着在这里面吃了好处了,居然同样敢抗旨不遵,高北辰找到他们,这些人虽然明着没有,但是躲避了不见面,形同抗旨。一样要查办。”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这不能相信,一个小小的建宁居然乱成了如此的地步,豢养打手,一个府的百姓吓得唯唯诺诺形同奴隶,私铸官银、贪污官银、抗旨……这些人真是除了造反什么都干了。”穆寒道。   林炤喝了口茶:“走,街上转转去。”   穆寒点头。   侍卫们忙着查案子,分出去了几个人,也没什么大的关系,穆寒叫来了几个神机营的人,身上都带着火铳,穆寒自己身上带着两把,就这么出门了。   尽管抓捕封宅子的事情和百姓们没有关系,但是因为牵扯的人多,更官府有关系的全都被抓了,所以今天百姓们应该也感觉到了,街上的人看起来惶惶不安的。   走着走着就有几个人前面飞跑着过来了,厉声叫着:“让开!让开!”   后面好几个人追着:“站住,站住!”   跟着皇上的神机营的人早看见了,后面追人的是自家的兄弟,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去迎面将几个逃命的一脚一个就给撂翻了。   那几个人正玩命的跑着,被横过来一条腿踢到在地,摔的也是不轻,一时还都站不起来。   后面追的跑过来了,果然是神机营的,拿着绳索捆绑了,对这边的弟兄笑着道:“多谢了。”   “怎么还让跑了?”这边神机营的人问。   那几个追的就道:“别提了,这些个打手人太多了!足有一百多,我们只去了十几个人……”   穆寒原本护着林炤往后退,退到了路边一个铺面里,听见这么一句顿时忍不住了,出去了问:“你们是负责抓哪里的人?”   那追坏人的神机营的兵士一看见指挥使,忙躬身道:“指挥使!”一个便回道:“我们几个是去都指挥使管家的家里,原本只是查一下,然后将管家抓起来,没想到一个管家的府邸居然坐落的巍峨雄伟的,臣等刚拍门,里面就一下子涌出来一百来号人!臣等大打了一架,还动了火器,才打趴下十几个,有些一看不好就跑了。”   穆寒一听,真是眉头紧皱!   一个都指挥使府里的管家而已,居然如此蛮横,整个建宁,这么蛮横有权利的人还不知道多少呢。抓一个管家都这么费劲,其他的人就不用说了。   穆寒真是气的无语,道:“回去多找些人手来帮忙。”   那神机营的忙道:“指挥使放心,已经差不多都拿下了。”   穆寒道:“再出现这种情况,先回去找人,避免自己人受伤。”   那几个神机营的兵士道:“是。”押着抓住的人回去了。   林炤也听到了这些话,同样眉头紧皱又是愤怒又是震惊的,一个都指挥使家里的管家而已,居然也豢养打手,还这么多人。这些人掌握着建宁的一切公家权利,建宁的百姓在这些如同恶霸一般,却又有着朝廷命官身份的人的治理下,真的不知道过得是什么水深火热的日子!    第972章 全部斩首      三司衙门。   相当于是省一级的管理衙门,分布政使司、按察使司、都指挥使司。   布政使司由布政使管理,正三品,称藩台或者藩司,掌管一省之钱粮,赋税等等。   按察使司由按察使管理,从三品,也称臬台或者臬司,掌管一省是刑名、司法等等。   都指挥使司由都指挥使管理,从三品,掌管一省之军务,卫所等等兵事。   都指挥使掌管兵权,可能也是这个原因,所以他府里的管家都比较横一些,管家都能养一百来个打手。   穆寒说的,整个建宁从根子上都烂透了,这话没说错,不但是建宁烂透了,可能还腐朽了周围的几个州府。   林炤过来,一开始主要的原因是被高北辰这个钦差大臣被人追杀震惊了,但是现在看看,发现自己来对了,如果不是自己这个皇帝亲自带着人来,只怕是派出多少钦差大臣,都未必能搞定建宁这一烂摊子。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建宁府就是风声鹤唳,到处抓人。   从城里一直抓到县上,镇上,整个府都鸡犬不宁的。   神机营一共三千人,这一次打仗来了两千,因为伤亡等缘故,减损了大约一百人左右,另有一百多人护送受伤的弟兄。   也就是说,跟着林炤来的一共有一千六七百的神机营兵士,但是这些人打仗够用了,到建宁抓贪官恶霸居然人手紧张起来了!   真是时间越长,发现的问题越多,林炤越生气。   这天正在屋里跟穆寒说话,侍卫进来禀报:“越州府布政使吴大人来了,求见皇上。”   越州府是离建宁府最近的一个府,也是之前高北辰去过搬救兵的地方,但是当时高北辰去,这位吴大人可是避开了的。   林炤一听道:“不见。”   侍卫道:“吴大人询问,需不需要效力的地方,之前越州府辖下的两个村子遭水淹了,他去赈灾,因此没在衙门,不知道钦差大臣去过。”   林炤想了想,道:“这些朕自然会查清楚,叫他回去恪尽职守,不传不用过来。”   侍卫道:“是。”出去了。   是不是真的有灾情,这位大人是不是真的赈灾去了,而且是以前都这样,只要地方上出现了灾情这位大人都亲自勘察,还是只有这一次,要查清楚很容易。   所以林炤不着急,等建宁这边查清楚了,必然是要连着周围的那些有责任的地方,一道全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一次不但要将烂透了的建宁连根拔掉,也要将腐坏了的周围的一些州府,还有京城的官员,这些腐肉全都挖除!   十几天,彻查清楚了。   私铸官银的,果然是薛汤为主,其余全都是同谋,整个建宁的官场都在这个圈子里,而京城薛昉是后台,买通了户部,因为官银管理的地方就是户部,户部庇护,这件事才办得成。   从建宁到京城,已经成了一个全整无缺的圈子,这边山高皇帝远,只要京城不出事,这边就不会有事。   因为拉下水的人多,尤其是户部整个部门都下水了,二三品的官员不是那么好养活的,需要贿赂的银子越来越多,所以这边私铸官银的排场也越来越大。   这边离京城远,加上先皇最后那几年精力不济,不大管朝事,而监国的皇长孙到底没有办法接触查的太深,因此这些事情一直都没有被发现。   建宁这边的胆子便越来越大,因为需要的银子多,所以必须扩大,以至于就成了现在这副样子,整个建宁府的人,甚至有些百姓都知道这些事情,但这些人就是没事。   有钱了,加上整个建宁的官场都在这个圈子里,这些人很自然就成为了一根绳上的蚂蚱,一个人开始豢养打手,其他的人便纷纷效仿,打手多了,钱也多了,很自然的就在本地横行霸道,无人敢惹。   高北辰审问的时候,还问出来了一个情况。   薛汤府里的一个管家交代,他在不久前曾经去过一趟长安府。帮着从京城薛府来的两个人引荐了长安陪都皇宫的一些人。   高北辰马上就想起来了,京城传来的消息,太皇太后的案子。   于是循着这条线查了下去,发现京城薛府来的那两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杀死太皇太后的凶手。   这两个人是会功夫的,而且在长安府的时间在,就是太皇太后出事的时间,太皇太后一死,这两个人就回京城了。   林炤看了这个人交代的,稍微一琢磨就能想明白。   薛昉在京城一直都在竭尽全力的给皇后娘娘找事,上蹿下跳的挑拨离间,他这么做的目的,自然是要挑唆起来安国公,配合其他的如齐国公这些人,让这些国公爷跟皇后闹起来。   朝上闹得不可收拾了,打击皇后就是打击皇上,这边的战事一旦不利,朝里说不定会出现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薛昉虽然可能没有跟二皇子有直接的勾结,但是他在皇上御驾亲征出去打仗的时候如此的针对皇后,其实也属于一种投名状,如果二皇子获胜了,薛昉会让二皇子感觉,他在京城是帮了忙的。   二皇子如果赢了,入主金銮殿,他也需要拉拢人心,那么那时候薛昉什么危机都解除了,反而说不定能成为新皇的重臣。   整个建宁的案子,只案卷就摞了整整两桌子,林炤从头到尾的看完用了两天时间。   又琢磨了两天,林炤便将高北辰叫来,扔过去一道圣旨,道:“薛汤等人尽数就地斩首。你留在此地继续查周围几个州府跟这件事的关系,另外维持本地秩序。朕先回京城往这边派官员接替,等这边的官员都到位了,你就可以回京了。”   高北辰跪下磕头:“臣遵旨。”   将圣旨接了打开看,这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   确实是都杀了,上至布政使薛汤,下至那个都指挥使府的管家,所有有牵扯的人,不论罪行轻重全部斩首。   高北辰是审案子的人,心里头最清楚,一道圣旨,五百多颗人头!    第973章 断头台      林炤确实很生气。   高北辰审案子的这段时间,他京城去街上走走,基本上每次上街都会碰到点事情,都会发现,这些人在本地是多的恶霸,多么的无法无天。   一些人一旦目无王法无法无天起来,真的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本地那些没有钱没有权势的人,生活的如何水深火热?   就算是小小的一个管家,手里头未必没有人命。所以杀了他们一点都不冤枉。   要想本地官员的治理情况彻底改观,就要将所有犯人全部铲除。斩草除根才能不留后患。   该狠的时候林炤一点都不会心软。   斩草除根不但是给朝廷不留后患,其实也是为了给本地的百姓不留后患。就比如说,林炤那天出去遇上了那个强抢民女的事情,那一家人上有老下有小,如果不将盯着他们的那个都指挥使的堂弟并所有作恶的打手都给杀了,保不齐这些人会回去找他们的麻烦。   像这种无缘无故就被认为得罪过薛汤等所有恶霸的百姓,建宁府真的数不胜数,有些是被看中了宅子,有些是被看中了良田,横竖看中你什么你得双手奉上,不给我,你就得罪了我。   这种事情真的是太多了。   如果留下任何一些恶霸,这些恶霸缓过来这口气之后疯狂报复百姓们,真是有这个可能。   到时候皇上走了,没人做主,更是可怕。   所以,林炤是要将这些无法无天的人全都杀干净。   那个去过了长安城的薛府管家,高北辰叫人押来,林炤亲自审问,那管家也交代了一些情况。   “小的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做什么去的,但是他们的目的就是要认识皇宫的人,因着皇宫的人里,小的只知道几个太监,但是没有侍卫的通融见不到,所以在那边呆了很长时间,他们看着也很耐心。”   “安国公府在陪都是有人的,时常进宫,对太皇太后的行踪很是了解,那两个人像是打听出来了安国公府一个下人的情况,然后买通了他,知道了太皇太后上香的事……就是到了这里,他们就跟小的说,他们的事情办完了,让小的先回来。”   “小的当时以为他们真的没事了,就准备回来交差,因着要给家里人买些东西,小的在长安城多留了两天,却发现那两个人根本就没走。一直到小的回来,没多长时间就听说,太皇太后殁了……”   林炤听他交代完了,令人带下去,对高北辰道:“那两个人确定是薛昉府里的?”   “确定,就如这个管家说的,太皇太后到了陪都皇宫住下之后,安国公跟着来的好些的人,在城里买了宅子住下,也是为了照顾太皇太后,其中有个安国公府的亲戚做点生意,往建宁这边常走动。”   高北辰道:“臣查到了这个人,询问过。”   林炤想了想道:“将刚刚这个管家给长安城送过去,还有你这边查出来的文书卷宗,都一道送过去让蒿宸查吧。”   又道:“如果真的是薛昉派人暗杀了太皇太后,那么这边的薛汤未必一点不知情,可能知情甚至帮了忙的,这件事你在审审薛汤和他的管家,给他办事的人看看有没有知道的。”   高北辰道:“是。”   “给你一天时间,后天斩首。”   “是。”   转天,高北辰紧急的审问了关于长安城那边的情况。薛汤自知必死无疑,现在是什么都不交代的,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他也没猜错,确实他是必死无疑的。   不过有些人还是心存侥幸的,比如薛家的管家一类的,这些人自觉着坏事都是奉命做的,自己是下人,主子的吩咐自然是要听的,所以,他们这些人还抱着一线希望。   高北辰从这些人入手,仔细询问关于长安城的点点滴滴。   尽管没有问出来更多明显有用的东西,但也确实能够知道,是有些牵连的,一些蛛丝马迹还是值得仔细查查。   高北辰将查出来的这些所有蛛丝马迹整理,连同那个管家一起,命人连夜给如今在长安城查案的大理寺少卿蒿宸送去。   这一天。   整个建宁府都轰动了,百姓们听说要朝廷来了人要杀了平常里作威作福的那些人,所以很多人都来看,不但是城里的人,便是乡下的,四面八方也都来看看。   等看到了,菜市口绑着的人黑压压的一片,百姓们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全杀吗?这些人全杀吗?”   这是问的最多的。   只要是受过欺压的百姓,基本上在这群被绑的人里都能找到以前欺压过自己的人。   所以他们最关心,是不是全杀了。最好是全杀,这些罪大恶极的人,全死了才好呢!   所有人都这样想,很快就知道了。   也没选什么吉时,更不用等午时三刻,若是等到午时三刻才开始,只怕今天还杀不完呢。   辰时开始的。   只有几个刽子手,每一次只能杀几个人,所以真真的是杀了整整一上午,一上午每个刽子手换了好几把刀,因为刀砍得都已经刃口缺了。   这几个刽子手最后砍不动了,下午的时候只能换了几个人。   整个菜市场前一篇血海汪洋,脑袋落得满地都是,就和熟透了从树上掉下来的果子一样。   百姓们一开始还拍手称快,看到杀欺负过自己的人的时候,有人撕心裂肺的喊着好。   情绪甚至一度很激动,有些人往断头台这边拥挤着,还得刽子手拿着滴着血的大刀走到断头台前,大声喊着:“挤什么挤什么?都往后退!”   血呼啦的顿时好些人都赶紧往后退。   “杀得好,杀得好!”有人大叫着。   等到了下午,百姓们都喊不动了,妇人们觉着实在太残忍,大部分都回去了,留下观看的人,也是越来越少。   但是依然有部分人等着,一直等到亲眼看见,以前欺压过自己的那个人被砍了头,这才回去。   从天亮一直杀到了天黑,血流成河,五百颗人头落地。   百姓们终于也知道了,原来是皇上亲自来建宁了,是皇上亲自出马,帮他们铲除了本地的贪官恶霸,还他们清静安宁的生活。    第974章 归心似箭      转天,皇上启程了。百姓们都来送,人山人海的,不过他们不知道,皇上凌晨已经出发了,后面走着的,是神机营拖后的兵士而已。   神机营留在本地一千人,协助高北辰。余下的六七百人跟随着穆寒,护送皇上回京。   归心似箭。   所以路上走的比较快,皇上同样骑马奔驰,从建宁出发走了半个月才到了石门,两天之后进京。   宫里。   皇上大军到了石门,报信的人就已经到了,两天之后百官们列队出京,跟着皇后娘娘的銮驾一起来百里亭迎接皇上。   夫妻见面,自然是难掩激动的神情,只是周围百官们那么多双眼睛,实在也不能如何,因看见越绣宁福身行礼,林炤忙上前两步搀扶住了,笑着道:“梓潼快请起。”   越绣宁抿着嘴笑。   在这里没怎么说话,然后皇上和皇后蹬车,大臣们上马的上马,坐轿的坐轿,浩浩荡荡地回京。   上了车林炤看见车里榻上睡着蕤姐儿,又惊又喜的过去小心翼翼的亲了亲,笑着道:“胖了许多。”   转身就将越绣宁搂住了,深深亲吻,半天才放开了,笑着叹息:“太想你了。”   一路上夫妻搂着就没有松开,一直诉说着离别之情,其他的什么事情都不重要了,能安然回来便是最好的。   迎回了京城,皇上并没有马上上朝,而是叫大臣们都散了,明天上朝的时候再说,他和皇后抱着公主回宫。   回到了坤宁宫,自然是免不了一番忙碌,洗澡换衣裳,收拾整理,待林炤洗去路上的风尘仆仆,换上一件金黄色的丝绸长衫的时候,整个人丰神俊朗,隽秀又玉树临风,比之前瘦削了些,但面庞更沉稳成熟了,眉宇间的坚定之色,更带了些器宇轩昂。   很是不巧,他洗澡的时候蕤姐儿醒了,换了尿布重新喂奶,吃饱了又睡着了,林炤只能在女儿的睡颜上亲了又亲。   “之前看你倒是瘦了好多,也没顾上问,是不是国事太操劳了?”等越绣宁出去吩咐了晚膳等等的一切,回来的时候,林炤问道。   越绣宁好笑的道:“我瘦了?那是因为生了吧……再说了我现在多瘦些才是好事。”   看见她还不知道忙什么,又去了另一边,林炤一伸手就将她拉过来,拉进了自己的怀里,笑着道:“别乱跑了,让我抱一会儿……”在她衣襟口吸了口气,低声笑着:“真香。”   越绣宁红着脸拍了他一下:“瞧你……”   林炤这一搂,越发觉着她瘦的太多了,虽然上一次回来她从怀着到生了,确实不能和那时候比,但感觉腰肢纤细的一下子就和怀孕之前差不多了,顿时有些惊讶,伸手在她腰中环摸着,道:“怎么回事?确实感觉瘦多了……是不是因为建宁府的事情太忙了?薛昉不好对付?”   建宁府那边杀了五百多人,斩首之前林炤便往京城写了信,让越绣宁动手抓人,将薛昉等所有有干系的全都抓了,避免消息传到了京城,薛昉狗急跳墙了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   越绣宁道:“是不太好对付,不过也没有太大的麻烦。”   顿了顿道:“薛昉得到消息比我们还早点,已经准备逃出城了,是御林军在城郊追上的,还动手了。朝上,有几个大臣也是按捺不住了。”   林炤一听,脸色顿时严肃了许多,道:“都有谁?”   “跟户部有关系的。”越绣宁说了几个名字,工部的左侍郎也牵扯进来了:“原本这些人还沉得住气,但是听说了建宁府那边被端了,就着急了。当时估计是和建宁那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不查这么长时间,该查清楚的都查清楚了。”   “基本上都是被贿赂的人,工部左侍郎有些工程跟户部的左右侍郎勾结,多报金额,比如修建个什么宫殿的,实际花了一千两,但是却报账五千两,做些假账,有户部侍郎配合睁只眼闭只眼不用审核,账目很容易就过了,那四千两银子三个人便平分了。”   顿了顿,越绣宁道:“当然贪污的手段还有很多,这种是比较典型的。之前一直都找不到白晨的赃款,现在也找到了,松江府有他的一个宅子,在他母亲的名字下,脏银全都藏在那边,也是几十万两,现在还在点数,已经超过五十万两了。”   越绣宁说到这里摇头。   林炤听得震惊又愤怒,道:“这些人,朱伟贞、邹前、白晨、薛昉、薛汤等等,所有人贪污的银两,上千两之巨!我大周朝国库一年花费的银子,不过几百两,这些人将国库搬空,而且是搬空了两三次!”   越绣宁道:“这是搜出来的、能数出数额的现银,他们花掉的流动掉的,还不知道多少。另外还有无数的珍宝、古董字画一类的东西,想变卖都卖不到,实在是找不到比他们更有钱的人了。”   林炤摇头,站起来在屋里背着手走来走去的,道:“所有的人都审问清楚了?”   越绣宁点头:“全审问清楚了,我想了想还是等你回来在处置,毕竟建宁那边的审讯你也是在跟前看着的,应该很熟悉,这边的审问结果你看看就能顺的上,个人在里面承担什么责任,应该知道。”   说到这里顿了顿,道:“不过建宁那边,你全杀了……”   林炤走过来看着她道:“不错!京城这边的人也不例外,一个不留全杀!第一这些人搞出来的案子太大了,第二,也要让臣子们都看看,我这一朝对贪腐绝对不容情,谁也别以为自己贪的少了,就带着即使被发现也不会怎么样的心思。”   “建宁那边,是不是乱的很?”越绣宁想了想,问道。   其实从林炤的态度上看得出来,对于建宁府出的事情,他特别的深恶痛绝。   林炤点头,坐下喝茶,简单的将建宁府的事情说了说,道:“要不是我亲眼所见,真的不知道一个地方的人能无法无天到了那种地步,就好像天底下根本就没有朝廷王法一样,地方恶霸,光天化日之下杀人放火,抢夺别人家的女子、良田,不管是什么,只要看中了直接抢过来,完全没有一点惧怕。”   说到这里林炤摇头:“现在想起来我还气的要命。”    第975章 戴罪之人      越绣宁没有亲眼见,但是听他这样说,就已经气的不行了。   “难怪……我一听说那边杀了五百多人,心里都是一哆嗦,料想肯定是特别的巨恶,不然你也不会下这样的狠手。”   林炤道:“京城的薛昉这些人,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只是身处京城而已,没有那种为所欲为的胆量,但如果让他们到一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去,必然是和薛汤这些人一样。所以,我绝对不会留情。”   越绣宁听了建宁府发生的事情,自然是不会再去劝什么。   这天晚上吃了晚饭,夫妻早早休息了,一叙这分别几个月的离情,夫妻间的事情,便不多描述了。   转天,皇上上朝。   大臣们心里都是有数的,都在猜测皇上回来是会先论功行赏,还是先处置那些戴罪之人?   林炤早上起来的很早,虽然一晚上都在忙,但精神很好,双目烁烁精神饱满的先来到了御书房,将薛昉所有的案卷都看了一遍。   等朝臣们进了金銮殿,就看见金銮殿宝座前的台子上,扔的全都是纸,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的字。   不用说,这必然是薛昉等人罪证、供词等整个案子的卷宗了。   百官们叩拜之后,林炤面带微笑的道:“此次剿灭叛军,神机营、岭州周边的几个卫所,五军营都有大功,待朕细细考虑,明日论功行赏。”   大臣们心里就清楚了,皇上是要先处置罪人。   果然,上面的皇帝说完了这句话之后,脸色就沉了,道:“朕脚下这些卷宗,你们可知道是事关什么的?”   顿了顿,邓大人道:“皇上,臣猜测,应该是事关户部、通政司和建宁府一连串的贪腐大案,私铸官银巨案。”   林炤道:“不错,此案贪腐之巨,牵扯朝廷官员之多,真是亘古未见,已经到了令人惊骇的地步!建宁府的胡乱,朕亲眼见到的,天下竟然有那种毫无律法毫无规矩的地方,一个小小的布政使,一只手遮住了建宁府的一片天!”   林炤说到这里脸色铁青:“薛汤、薛昉等人贪腐犯罪所得脏银,有上千两之巨!我大周朝一年收的全九州的税负银子,不过一二百万两,这些人贪了多少人的血汗!”   皇上一阵厉声严斥,底下的大臣们没有敢说话的,好些人心里都清楚了,皇上是要下重手了。   其实,这从建宁府那边的处置就已经能看得出来。   “朕御驾亲征这段时间,皇后娘娘替朕监国,身怀六甲还在辛劳国事。这件震动朝廷的案子,皇后娘娘派遣得力重臣,查的水落石出,非常辛苦。”   林炤说着,叫德公公将地上的卷宗收起来,看着朝臣们道:“这个案子的卷宗,摞起来有书案这么高了,朕会让人装订起来,然后你等传阅吧,也将这个案子的来龙去脉,所有的经过看个清楚明白,所有人都引以为戒。”   “是。”朝臣们躬身答应着。   林炤淡淡的道:“朱伟贞、邹前、白晨、薛昉、彭定仁等一十三名四品以上官员,斩立决,所有家财充公。卷宗上面另有张车等三十五名九品以上朝廷官员,斩立决,家财充公。牵扯案子的所有有罪之人,斩立决。”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下面的官员们虽然大部分都猜到了会是这样,但是听见皇上冷冷的说出来,到底还是吓的出了一身冷汗,一个个惊得不敢动不敢抬头,摒着气。   “威远侯。”林炤道。   越承耕忙出班:“臣在。”   林炤道:“此事你来统协办理,监斩大臣、抄家的大臣,你来安排。记住,罪不及家人,即便是薛昉,只要他的家人无罪的,就不要牵连,尤其是抄家的人要明白,勿骚扰女眷,只做自己分内的事情。”   薛昉的长子次子都在这一次的罪责名单中,协助他父亲做了很多的事,所以也是有罪之人,这一次一并杀了,家也要抄的。   越承耕躬身:“臣领旨。”   “今天不说其他的事情,就只办这一件事,你们下去准备。”林炤说着起身下台阶。   德公公还跪在台阶上收拾台子上的卷宗,一个小太监忙忙喊了一声:“下朝!”赶紧跟着皇上后面。   大臣们并没有马上散,因为皇上说了今天是要抄家监斩的,威远侯要选人了。   杀那么多人,抄那么多人的家,不是一两个大臣能完成的,必然是需要好些的人。   当然了,大家心里头其实都想能得到抄家的好差事,就不要去监斩了。   越承耕果然就选了十来个大臣监斩,其中包括穆寒和陆光涛,二十来个大臣去抄家,其中包括越尚耕。   基本上属于是,武将出身的监斩,文臣出身的抄家。选好了大声的道:“皇上的话众位都听清楚了?抄家就抄家,令手下不要骚扰女眷,不要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御林军和禁卫军在外面候着,禁卫军监斩,御林军抄家,你们去跟两位统领说话的时候客气些,他们要分派人手必然很忙,大家体谅着些。”   “知道了。”   “是,侯爷。”   大臣们乱糟糟的答应着,赶紧下去各自的办各自的事情。   越尚耕也被分了抄家的,急急忙忙的领了旨跟着那些大臣们来找御林军,陈凡虽然已经分好了人手,但是没想到多出来了好些,于是临时调派,果然是忙得一团乱,半个时辰之后,所有的人才领了人手,奔出宫去抄家了。   如此的浩浩荡荡,百姓们还没见过这么多御林军,禁卫军一起出动拿人的,顿时都惊讶又好奇的看着,等听说午门那边要杀人了,杀好些人呢!顿时好奇心盛的又奔那边去看热闹去了。   皇上的态度很清楚,并且说的很明白,明天论功行赏,也就是说,今天要把这件事办完。   所以,谁也不敢耽误,监斩的立刻来到了午门这边,午时三刻开斩。   抄家的,起码先将府里财务等所有的东西都控制住了,然后慢慢登记造册,这就不着急了。   这一次京城杀的人没有建宁府那么多,但是官职可都大多了,四品以上的就十几位,二品大员就有三位。所以,引起的震动一点不比建宁府那边的小。    第976章 论功行赏      皇上回来的第三天。   这天上朝的时候,气氛确实不一样了。   虽然朝臣们还是有些心有余悸的,毕竟昨天杀了那么多人,二品大员一天就杀了仨,这着实的让大臣们都有种后脑勺刮冷风的感觉。   不过皇上面带笑容,详细说了这一次剿灭叛军的策略,虽然用时很长,但是采取的是比较有保障,最大限度减少伤亡的办法,所以,皇上还是非常的满意。   然后,开始论功行赏。   这当然是很多人都高兴的时候,岭州那边这一次参与打仗的将军们都进京了,就是为了这一个时刻。   皇上很公平,大功的大赏,小功的小赏,便是军医都有赏赐,兵士们每人都有赏银,伤残死亡的,也有抚恤银子。   每个人都算是厚赏。   因为有钱了,这一次从贪官的府里搜出来的银子,上千万两之巨,正好赏给这些为朝廷浴血奋战的人。将军们都是官升一级,该封爵位的封了爵位。   然后,就是册封京城中监国的大臣们,监国的威远侯居功至伟,册封镇国公。   兵部尚书邓荣生册封永定侯。   都察院左都御史吴泽册封永昌侯。   神机营指挥使穆寒册封镇边侯,加封一品武爵。   高北辰查案有功,册封青宁侯。   禁卫军左营指挥使陆光涛、右营指挥使徐克建,御林军指挥使陈凡等人,全都官升一级,册封男爵。   等等等等。   皇上如此的封赏,大部分的人都已经猜到了,不算很意外。这些封侯的全都是当初力保先太子,之后力保皇长孙的人,皇上要册封他们是早晚的事。其余的也都是皇上的人,这一次一并册封,不用找借口了。   但是,听到皇上之后册封的一个人,满朝文武皆都觉着意外。   皇上册封西夏总督廖文超为岷国公。   林炤给出的理由,是廖文超在皇上御驾亲征的时候,稳定西北边防,随时准备援助朝廷的军队,起到了稳定军心的作用。   但其实并非如此,为什么册封廖文超,林炤跟越绣宁说过。   林炤想要追封自己的父亲母亲,追封的皇帝和皇后的名号,那么就需要给廖文超一点安心的东西。   算是让他安心也好,算是买通也罢,林炤并不想让追封这件事闹得太大,那样后世描述这段历史的时候,会说是因为当今皇上强行追封,父亲母亲才成为皇帝和皇后的,说起来就显得不那么的名正言顺。   林炤的父亲和母亲应该是名正言顺的皇帝和皇后的,所以,林炤要让这件事顺理成章 没有阻碍。   之前就说过,阻碍最大的应该就是廖文超了,虽然他很老奸巨猾,现在的形式是,皇上已经登基,立足也稳了,所以大部分的事情廖文超全都没有异议,但是这件事,廖文超未必会不吭声。   褫夺先太子之位的是先皇,皇上如今要追封先太子为皇帝,那么就等于是推翻了先皇的旨意,等于是告诉后世之人,先皇做错了。   当然,先皇确实是做错了,但要书写在历史书上,这未免会让在世的人心中不舒服。   所以,廖文超可能会心中不满。   但是现在皇上封了他国公爵位,原本就已经是一品总督,封疆大吏,朝廷中能在他之上的没有几个,如今又册封世袭的国公之位,甚至可以说,廖文超已经是如今朝廷里的第一臣了,便是国丈越承耕,都要低他一头。   这个贿赂,皇上下的重。   就看廖文超接不接了。   圣旨写好了,专门选派两名侍卫护送福公公去西夏传旨。让福公公去,一来显示皇上的重视,二来也是因为之前德公公跑过一趟西北了,这一次就让福公公去。   论功行赏之后,便是庆功宴。庆功宴从中午就开始了,宴席摆在了乾周宫,所有岭州这一役的将军们,和皇上一桌喝酒。   将军们是很高兴,他们所求不过就是打胜仗,军饷也能及时到位,不亏待每一个浴血奋战的弟兄。   而皇上这一次先杀人后封赏,一开始将军们心里还有点嘀咕,觉着不吉利,现在当然明白了,皇上是为了抄家把银子先抄出来,然后让将军们拿着足足的军饷回去,给兵士们交代清楚。   庆功宴一直喝到了下午,看这架势要喝到晚上了,说不定连着晚饭这一段,然后喝到天黑。   乾周宫的吆五喝六声都快要传到坤宁宫这边了,越绣宁抱着蕤姐儿,和邓紫虞、越榴红在花园逛,这会儿还有点风倒是凉快。   “说是一头碰树上,就躺地上不动了,兵士自然是慌得不行忙上前去查看,结果谁想到二皇子根本没晕过去,那士兵刚过去,他就抢了士兵腰上的刀自尽了。”   说话的是邓紫虞。   说的就是二皇子的死。   穆寒的信先回来的,当时就说了不认识曹元珍,详细的回来再说。从收到那封信开始,邓紫虞的心情便好了很多,当然,也被警告了不要去探望那个女人,谁知道这么突然冒出来的一个陌生女人是谁?安得什么心?   等穆寒回来了之后,当面说了自己确实不认识曹元珍,邓紫虞当然是完全放心了,丈夫也回来了,父亲和丈夫都封了侯,她心情好的不得了。   越榴红听得摇头:“真是的……啧啧,你说这到底图什么呀?落的这么个凄惨的下场。”   “权利啊,至高无上的权利。”越绣宁道:“从古至今,为了这个至高无上的权利,死了多少人?”   越榴红摇头。   邓紫虞道:“还有银子,为了银子不要命的也不少,这一次……昨天,说是午门前血流的跟河一样,真的快要流到内城河那边了,宫里头几百个太监嬷嬷出来拿着土填的,城外一座山包都给铲平了才挡住了。”   “午门那边离内城河最近的也好几里地呢……”越榴红啧啧的摇头:“光涛还监斩呢,我听着杀那么多人,着实心颤。”   说着问越绣宁:“对了,听说建宁那边杀了几百人?”   越绣宁点头:“五百多,建宁还没有午门这样的地方,就是菜市口杀得,那更不知道成什么样子了,说是杀人的时候,建宁府城还有周围乡镇的百姓去了不少,杀一个人都要叫一声好……”   “我的亲娘啊,不知道那是什么样子,真是想想都吓得浑身汗毛立起来。”越榴红说着搓了搓自己的胳膊:“算了别说这个了,吓死人!”   说着问越绣宁:“你娘这两天进宫了吗?”   越绣宁点头:“昨天和姥姥进宫了,呆了半个时辰没到就回去了,父亲这几天忙呢。”    第977章 安国公夺爵      妇人们正说着话,小豆跑来禀报:“娘娘,皇上从前面回来了。”   邓紫虞和越榴红一听急忙的站起身笑着告辞,越绣宁送了送她们,到了园子门口,正好林炤就进来了。   邓紫虞和越榴红赶紧上前行礼磕头,林炤忙让宫女搀扶住,笑着道:“都喝多了,回去了准备醒酒茶吧。”   越榴红和邓紫虞一听,少不得心里埋怨各自的相公,行礼出宫。   越绣宁抱着蕤姐儿过来笑道:“皇上回来的倒是早,我只当你得到天黑呢。”   “叫他们喝去,我走了他们更能随意放的开些。”林炤笑着将蕤姐儿抱过来,低头看姐儿醒着,睁着眼睛笑眯眯的看着自己,顿时惊喜:“哎呦,姐儿醒着呢?”   低头在姐儿脸上亲了亲。   蕤姐儿便发出来了轻笑声,小手也挥舞起来了,小家伙看着很高兴。   林炤更高兴,低头逗了姐儿一会儿,和越绣宁散布进了园子,道:“御医说瘦的太快对身体不好,你还是太操劳了,月子出了就没好好歇着,那么多的事儿,心累比身子累更磋磨人。”   越绣宁摇头,对她来说快点瘦下来当然是更好,为此她还特别的加大运动,月子后期天天出来逛,爬御花园后面的小山坡,这才瘦下来的。   不过林炤大惊小怪,觉着自己瘦了,马上传了御医来,御医自然是那番话,林炤便不得了。   她好笑道:“我出了月子就没怎么上朝,前面的事情都解决了,只有建宁府那边的事情出了之后,才勤着连续几天上朝,将薛昉那些人拿下之后,也就松下来没在怎么管,你不用担心,我自己的身体自己还能不知道?”   林炤听了就笑:“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   越绣宁也笑,出了月子之后她上朝的次数确实不勤了,这跟怀孕的时候完全不同,生了孩子,就觉着每天只看着女儿就心满意足的,一会儿不见心里头就特别的惦记,之前管理朝政的那股子劲头也散了。   其实这是很正常的,就在薛昉协同了两位国公憋足了劲要闹得最大的时候,皇上冷不丁的回来了,着实将人吓一跳。齐国公被夺爵,安国公被禁足,这些事情所有的朝臣们都看着的。   所以,林炤走了之后,任何人都没有再想多找什么不痛快的事情出来。   越绣宁便也懒散下来,每天陪着女儿,国事多让父亲和邓大人他们去操心,没什么需要她处理的,她也不上朝了。   “太皇太后的事情,长安城来了折子,已经查的差不多了,薛昉手下的那两个人这边活捉了一个,证词和长安城那边查出来的一些能联系的起来。”林炤说道:“估计高北辰和蒿宸很快就都能回来。”   越绣宁一听问道:“什么经过?之前听过一次,怀疑是薛昉的人做的手脚,故意布置的,是不是真的如此?”   “确实如此。这边抓的这个人已经招了,薛昉就是为了鼓动安国公,安国公原本跟你就不和,想让安国公和齐国公挑头将事情闹起来。”林炤说到这里,道:“安国公怎么处置?”   越绣宁道:“你决定啊。”顿了顿道:“不过说起来太皇太后这件事,安国公府算是受害者,还要处置他么?”   林炤道:“第一,在你已经派出大理寺少卿前往长安城查案之后,他还经不住挑唆的跑奉先殿去捣乱,分明就是配合薛昉的计策。他心里该清楚,这事必然是会有后果,而且说不定想到了那个不好的后果。”   “第二,以前的那些事,配合太皇太后对你也是下死手,我忍他一时并不是要忍他一世。现在已经到了处理的时候了。”   越绣宁想了想,道:“就依皇上吧,我没什么意见。”   林炤点头。其实他要处置太皇太后和安国公的想法一直都没有消除,只是在找合适的机会而已。先皇才死的那段时间,自然是不好动手的,免得有人说自己暴戾,一登基就大开杀戒什么的。   现在是个好机会。   “高北辰能很快回来?建宁府那边,官府都空了吧?”越绣宁问道。   林炤点头,道:“所以我吩咐王大人和三叔了,尽快在侯缺的人中遴选合适的,派往建宁,就算是布政使等这些位置先空着都不要紧,紧要的是将县令等所有直接面对百姓的官员先配齐了。”   越绣宁道:“那边的县令杀了几个?”   林炤看着她:“杀了几个?一个没留,整个建宁府辖下三州十二县,所有的父母官全杀了……就一个小小的县令,你知道贪了多少?”   “多少?”   “三十多万两。”林炤道。   越绣宁果然吓了一跳:“这是小官大贪啊?那边的人富得流油了?”   林炤道:“富得流油的是这些贪官,百姓们的日子反倒是太苦了,生活在这种恶霸的周围,哪里有好日子过。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一个小官的管家,豢养了多少的打手,简直可怕。”   越绣宁摇头。   夫妻说着话,从园子走回了坤宁宫,休息不提。   过了没两天,蒿宸就回来了。太皇太后的案子查的清清楚楚,薛昉派人去暗杀了太皇太后,还布置了现场,伪装成太皇太后偷情的样子,想要破坏皇家的名声。   薛昉已经被斩,自然是不处置了。   安国公听了这个结果,当然是悲痛的很,气愤的很,进宫求见皇上,哭着求皇上将薛家上下所有人全部捉拿问罪,男的问斩女的罚入乐籍。这样才能告慰太皇太后的在天之灵。   林炤采纳了一部分,将薛昉的亲眷全部判了流刑,发配两千里地。   然后,林炤变了脸,质问安国公的罪责,安国公自然是懵的很,觉着自己很冤枉。   皇上将安国公降爵两级,改成安逸伯,现居府邸是先皇赐的,命一个月之内搬出来,其他的惩罚便算了。   事到如今,安国公也算是心里清楚了,皇上早晚会对自己动手的,现在因着有太皇太后枉死的事,还能有个爵位,已经不错了。   于是搬出府邸,直接离开京城,回原籍山西了。    第978章 攀诬我相公?      皇上回来忙碌了好些天才算是消停,穆寒也没多清闲。   林炤忙的是国家大事,穆寒却是被儿女情长的事情缠住了。   不过,说穆寒儿女情长是有点冤的,因为确实和他没关系。之前给家里写了信再三的说自己不认识那个叫曹元珍的,也让邓紫虞放了心。   邓紫虞是信任他,不过邓大人尤其是邓夫人那边就有点嘀咕了,怀疑穆寒其实是暂时蒙骗女儿,等他回来了在哄一哄女儿,想要如此处置。   疑惑一直到了穆寒回来。   其实穆寒自己也是满脑门的雾水。   回来朝廷的事情忙了三四天,监斩之后,因着要抄家的官员实在太多,监抄的官员又不够,被越承耕又分派了监抄的任务。   好在抄的是个小官吏的家,忙活完了,这才问邓紫虞,那曹元珍住在何处,他去看看。   详细的,回来的时候邓紫虞已经跟他说了,原本以为他不管了呢,这会儿听见问才笑他道:“你终是想起来了?我只当你都忘了呢。”   听她言语中似乎有些讥讽的意思,穆寒讪笑:“怎么会忘了,这几天实在忙的很……明天我过去看看,问问是怎么回事。”   邓紫虞点头:“我也要去。”   穆寒下意识的就想反对,刚张开了嘴就看见邓紫虞睁大眼睛看着自己,一副还挺惊讶的样子,仿佛说,你怎么会不让我去啊?   被她亮晶晶水汪汪的眼睛这么一盯,想说的话是说不出来了,穆寒只好闭上嘴,顿了顿将她搂进怀里,也不说话,只低头亲她。   ……   转天夫妻俩来到了安顿曹元珍的地方。   曹元珍住的地方还换过,之前的那个宅子有些潮,孩子没几天就生了疹子,越绣宁听说了之后叫换一个好点的宅子,让太医去给孩子看看。   照顾的是没有问题的。因着这件事一直在麻烦皇后娘娘,所以穆寒是要弄清楚缘由,然后给皇后娘娘也得禀奏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进了正房夫妻俩倒等了一会儿,下人去将曹元珍找来。   曹元珍进了屋子,站在那边扭着衣角,却并不抬头看,仿佛已经知道了上面坐的人是谁。   邓紫虞反倒有点紧张,但是忍着没有去盯着看自己的丈夫是什么表情,一直到听见了穆寒说了一句:“原来是你?”   邓紫虞才大吃了一惊,这一下忍不住了,扭头看穆寒。   穆寒也知道她紧张,忙对她说了一句:“我是在山上见过此人。”说着看向了曹元珍:“你之前是永英殿添灯油的那位王老太太的女儿吧?”   曹元珍听他的语气,倒不像是有气,好像……一点都没有生气。自己说了些骗人的话,牵扯上了他,但是他并没有生气……   这样想着,鼓起勇气抬眼看了看,见上面坐的夫妻俩关注的看着自己,确实谁的脸上都没有恼怒的神色,曹元珍心里松了口气,紧张的心情也稍微的放松了些,接着就满脸通红起来。   顿了顿,跪了下去,道:“大,大人恕罪,民妇实在是活不下去了,才只能……只能编了些谎话,想先找个地方把孩子生下来……”   邓紫虞一听,又惊又怒道:“原来你!你只是想找地方生孩子?就说些胡言乱语,胡乱攀诬我相公?!”   这一下可听出来恼怒的语气了,曹元珍的心马上又提了起来,不敢抬头的连连磕头,声音带着哭腔:“实在是快生了,没有办法,真的是……没有办法……”   邓紫虞咬着牙还想说什么,穆寒伸手轻轻在她手背上拍了拍,示意她稍安勿躁。   邓紫虞真的是惊怒的很,这个女人真是可笑至极!就为了她自己的理由,就可以随便坏别人的名声?!   但是看见穆寒还沉得住气,且这个曹元珍原来真的是太和山上的人,她暂时也不便发作,等问清楚了再说,因此沉着脸没说话。   穆寒这才问道:“你母亲呢?丈夫呢?怎么来的京城,又是怎么会用那样的方式……寻人帮忙?”   曹元珍刚刚说了那一句话之后,却好像委屈的很,伏地哭了起来,哭着哭着竟然收不住了,一直哭个不停,而且声音也越来越大。   邓紫虞脸是越来越黑,如果不是穆寒示意她,她真快要爆发了。   说起来邓紫虞不是个急躁的性子,甚至性子还是比较软的,如果不是这个曹元珍这么莫名其妙牵扯丈夫,莫名其妙的理由坏了丈夫的名声,她也不会这么生气。   顿了顿伸手想拢拢自己的头发,因为心里头太烦躁,想要做点什么才行。一伸手才发现手被穆寒抓着。   穆寒正好感觉到她的烦躁,扭头看她,轻声道:“这个妇人的母亲,是我们山上正殿添香油的婆子,家好像是山上的,每天来添香油,打扫一下正殿,擦拭地板等等,她是最小的女儿,家里没人照管所以常带着,我确实是见过……不知道怎么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且问清楚。”   听他心平气和的这样说,邓紫虞心里的怒气也散了些,点了点头。   蹙眉等了一会儿,因看见门外面有丫鬟探头探脑的,估计是这边服侍的,邓紫虞刚要示意一下,她身边的丫鬟婆子的明白过来了,忙叫外面候着的这边服侍的几个人进来劝一劝。   “哎呦别哭了,好歹的将话说清楚,以后怎么样的也得求侯爷和夫人帮着点,你只管哭什么,倒让侯爷和夫人等着你?也就是我们家侯爷夫人性子好……”   那劝解的婆子这么说,倒让邓紫虞这边的丫鬟婆子们惊讶的互相看了看,怎么还‘我们侯爷夫人’,这个婆子分明是别处找的。   当然了,现在也没时间详细的追究这个。   不过这个婆子挺会说话的,可能和曹元珍相处了这段时间也是比较了解了,所以这么一劝倒是管用,那曹元珍果然急忙的擦了眼泪,趴在地上哽咽了半晌将哭泣忍回去了,这才抬起头来,慢慢地说她自己经历的事情的来龙去脉。    第979章 俗家弟子造的孽      就如穆寒知道的,曹元珍的家就是太和山上的,因着山上有那么一座大的道观,因此山上的人家也跟着道观做些事情,挣些糊口的钱。   曹元珍三岁的时候父亲便去世了,家里头兄弟姐妹的特别多,因此日子过得很清贫,哥哥姐姐们长大了成家的成家,出嫁的出嫁,这才好转了些。   她母亲生她的时候都已经三十多了,等曹元珍长大了,她母亲五十岁左右的人了,只能靠着道观做些小事,道观的道士们等于是接济着过日子。   乡下的女孩儿没有那么多的避讳,曹元珍十七八岁了还跟着母亲一起去道观转悠,结果就出了事情。   跟一个道观的俗家弟子眉来眼去的,最后竟然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   那俗家弟子是京城人士,家里算是小富贵的,因着小时候体弱才给送道观去养着的,等二十岁左右身体好些了,京城这边来人便给接回来,准备成亲了。   曹元珍也是太傻,跟这个俗家弟子难分难舍的,俗家弟子哄了哄,临走之前将曹元珍的身子给占了。   等俗家弟子走了,曹元珍才发现自己怀孕了,不得不跟母亲说了,她母亲原本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正在给曹元珍说亲事,谁想到亲事快说成了,结果却听女儿说她身怀有孕,这一气,竟然给气死了。   曹元珍哥哥姐姐回来将母亲葬了,对她却厌恶的很,不闻不问。曹元珍没有办法,只能千里迢迢来京城寻那俗家弟子。   后面的事情便是寻常的故事。找到了那俗家弟子,那人回到京城才成了亲,便瞧不起穷山沟里出来的曹元珍了,因此不但不管,更加的不认,让曹元珍不要坏他的名声,叫下人看见曹元珍在附近就轰远一点。   曹元珍身上带的一点盘缠也花完了,眼看着也要生了,不为了孩子,就直接跳井了。   思来想去没办法,她住的那个地方就在皇陵不远,正好听人说着,皇后娘娘要来皇陵祭祀,带很多的朝廷大臣诰命夫人什么的。   曹元珍记着,山上的弟子中,有位朝廷重臣的公子穆寒,偶尔能见到,后几年就不见人了,据说是回京了。只记着名字,听说是成了朝廷的大人,但详细如何根本毫无所知。   这些都是在山上的时候,俗家弟子们闲聊的时候曹元珍听来的,因着到底特别,她便记住了。   到了此时已经是没有什么办法了,所以才想出来那样的法子。   她以为穆寒和他夫人肯定是会随同凤驾一起去祭祀,举那个牌子是为了吸引穆寒看见,然后求穆寒收留,起码能有个地方先把孩子生下来。   结果没想道,却让皇后娘娘看见了。   不过,曹元珍的目的是达到了,确实被收留了,好好安顿有个地方生孩子,孩子生了还有人一直照顾她们母子。   邓紫虞听她说完了,真是给气的够呛!   这个女人胆子太大了,完全就是不管不顾!一点都不考虑别人的情绪想法,只顾她自己。她倒是找到地方生孩子,还有人照顾,但是也不想想,这段时间自己多么的惴惴不安?   而被她影响了名声的穆寒,背地里不知道被多少人嚼舌头,嘲笑,讽刺穆寒表面上正经,背着夫人居然养了外室!   而父亲当然也跟着受了嘲笑,有官员背地里嘲笑父亲,说父亲以为穆寒是皇上的表兄,是攀上高枝了,谁知道遇上这样的破事!   结果,最后一切却是这个女人自己瞎编的!   邓紫虞真是气的想叫人给这个女人几耳光,好好出出自己这口气!   不过,看穆寒的样子,邓紫虞就知道,相公是不打算处罚这个女人的,相反,看起来还有点同情她。   确实,穆寒是有点同情曹元珍的。   到底是认识的人,看着她现在如此的落魄,可怜到了这种地步,又是个女人,穆寒又岂能那么小气的还去计较?   问道:“那俗家弟子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做什么的?”   “亓官宝。”曹元珍含羞带怯的:“家就在城里,父亲好像是……哪个衙门的。”   “亓官?”穆寒想了一下,蹙眉。   这个复姓比较少见,穆寒能记住的也就那么一家,而且听人说过,京城能找到的姓亓官的也不多。   亓官原本是官职的名称,春秋时期慢慢的成为了姓氏,但此姓氏族氏不丰,大部分居于燕城,就是现在的京城北郊。   穆寒是听谁说的呢?   说起来也是一家人。越尚耕的夫人,何欣云的二哥何雷说的。何雷有个好朋友就姓亓官,叫亓官俊,也是芥子山行宫的侍卫。   不知道这个亓官宝和亓官俊有没有关系?不过这个姓真的不常见。   穆寒想了想,道:“皇后娘娘将你安顿到这里时间也不短了,那亓官宝可找来过?”亓官宝的父亲为官的,未必就会一点没听说,若是听说了应该会找来,毕竟此事已经惊动皇后了。   曹元珍就再次的伤心起来了,摇头:“没有……没有寻过奴家……”   穆寒皱眉想了半天,道:“你还是先住在这里好了,我找找这个人。”说着示意将她领下去。   曹元珍看样子是还有话要说,但是镇边侯都已经开口了,丫鬟婆子们哪里敢怠慢,更不敢让她多啰嗦,眼疾手快的拉了她就出去了。   邓紫虞抱怨道:“什么人呐!只顾自己完全不顾别人,就算是怎么可怜样也不应该给无辜的人泼脏水。”   穆寒知道她是为自己抱不平,且她一开始的时候必然跟着受煎熬,而且她的娘家那边,岳母大人应该是不高兴的,这些都是邓紫虞的压力。   因此拉着她的手轻声哄着道:“此事你受委屈了。曹元珍虽然事出有因,不过乱扯无辜的人,是很过分。等她的事情处理了,叫她去给岳母磕头认错……”   “磕什么头啊……”邓紫虞‘噗’的一下笑了,道:“可千万不要!别把娘吓到了,因为是什么呢……”   没等她说完穆寒也反应过来了,顿时也笑了,自己也是糊涂了,出的这是什么主意。    第980章 寻到正主      穆寒哄了一会儿邓紫虞。   等她脸色稍微好了些,夫妻俩便起身从宅子出来回府了,穆寒也没有在耽误,马上叫人去给何雷递帖子,明天去府上拜访。   过了一天便来到了何雷家里。   何家原本是住在城外,离芥子山比较近,后来兄弟俩都调到了京城这边,每天里上值就有点远了。何家父亲是武将出身,性格也爽利,并不需要儿子一定守在自己身边才行,因此让两个儿子在城里买宅子,住在城里方便。   何雷的宅子不大,不过到底是跟皇后娘娘有姻亲的人,家里头总也有人上门来攀,这天穆寒来到府里,就看见何雷正在院中给两个人躬身作揖的客气着:“慢走不送,慢走不送。”   一看穆寒已经被下人引着进来了,何雷又赶紧过来:“哎呀,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那两个人一看来的是镇边侯,顿时眼睛一亮的过来,又是行礼又是客套的,寒暄了半天。   穆寒就是那副样子,淡淡的点着头,听他们说的多,他自己也不说什么。   即便如此,那两人还是不嫌辛苦的站着聊了半天,这才告辞出去了。   何雷这才请穆寒进屋,笑着道:“侯爷有什么事说一声我过去就是了,哪里用您亲自上门?”   穆寒道:“说起来都是亲眷,论起来我还是晚辈,怎么敢那么托大?”   两人客气了两句坐下了,穆寒这才道:“记着什么时候过节一起喝酒,听你说过有个好友叫亓官俊,因这姓氏特别就记住了。他家可有个叫亓官宝的?”   何雷一听惊讶的道:“有啊!就是亓官俊的弟弟啊!最小的弟弟,一直身体不太好,也不大出门……怎么?”   穆寒一听有,就只能摇头了,道:“皇后娘娘去皇陵祭祀,路上有个身怀六甲的女人举着牌子,叫皇后看见了……这事你知道吗?”   何雷一听,顿时脸上尴尬的笑了起来,倒好像是他闹出来的事情一般,比穆寒还尴尬:“听……听说过,妹妹她们聊……”   穆寒点了点头:“跟我没关系,那妇人因是太和山的,知道我的名字,走投无路了只能出此下策。”   说着将曹元珍的事情讲了,最后说,那俗家弟子叫亓官宝。   一直到听见名字之前,何雷都是一脸纳闷的样子,估计不太明白穆寒为什么跟他说这些,等到听见了亓官宝的名字,愣了愣才猛地大吃了一惊的道:“亓官宝?是他……没弄错吧?”   穆寒道:“我也没见过人,全都是听曹元珍说的,因着这姓氏特别才想起你是提过的,因此来找你,总得曹元珍见见,才知道有没有弄错。”   其实何雷说的这句,只是太过吃惊下意识的一句,并不是真的怀疑弄错了,吃惊了半天。   穆寒道:“你刚刚说,他弟弟是身体不太好?”   何雷点头:“亓官俊和我原是一个营的,而且两家住得近十来年了,所以熟识,但家里的事情说的并不多,只知道他有个弟弟从小体弱,养在寺庙还是道观的地方,养了好些年,所以他都不常提。”   顿了顿道:“但是,确实叫亓官宝,这名字……重名的几率太小了,估计就是他。”   穆寒道:“此事已经惊动了皇后娘娘,少不得要查清楚,总得有个结果。”   何雷连连点头:“我之前听过一两句,因着觉着……都是私事,也没打听,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如果真的是亓官宝做的事,那可真的要找找他问清楚,看他要如何!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说着想了想对穆寒道:“我这就叫人去问问,亓官俊调任御林军,住得不远,看他今天是不是当值,不当值应该在家。”   穆寒点头。   何雷马上就叫府里下人跑一趟亓官家,看看亓官俊在不在,在的话马上请过来,就说有急事。   下人去请,穆寒就在这边等候,和何雷聊了一会儿。   因着这几天何欣云那边传来了好消息,有喜了,所以说起何家这边怎么准备,父母亲是不是搬进城的事情来。   何雷和他大哥也在商量,是不是在城里买个更大的宅子,将父母亲一起搬来,不然的话,兄弟俩住城里,父母亲住在城郊,如今当值忙回去一趟也不容易。   “搬城里来好啊,正经一个家族,有什么事情一家子也好商量。”穆寒道。   何雷想想,是这样的,便更坚定了一些。   聊了大约半个来时辰,下人从外面领进来了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男子,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满脸笑容,进门就道:“什么急事……”   刚说了四个字就看见还有人在。穆寒是神机营指挥使,如今还封了侯,亓官俊当然认识,一看是他忙脸色肃了些,躬身行礼道:“原来镇边侯也在。”   穆寒倒是很客气,和何雷一起站起来,拱手还礼,请他坐下。   略微寒暄两句,何雷对亓官俊道:“你有个弟弟叫亓官宝,才成亲一年多?”   亓官俊有些纳闷,忙点头:“成亲快两年了……怎么了?”   何雷道:“这有个事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便将去年皇后皇陵祭祀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出来,如何如何说的,穆寒回来了去查问怎么回事,那妇人才交代了真相如何如何,详细说了一遍。   亓官俊听到太和山的时候已经变了脸色,估计能猜到和他弟弟有关系,如果没关系,人家也没必要着急的将他请来,又长篇大论的从头说这件事。   最后听那曹元珍说,孩子的父亲叫亓官宝,真是脸都青了,道:“这个混账东西居然搞出来这样的事情!”   何雷便笑着道:“想来府里是不知道?曹元珍说找到了你弟弟,但是你弟弟吩咐下人,看见她靠近就……”   亓官俊满脸涨红的,又羞又恼结结巴巴的道:“真是不知道,要是知道怎么可能……让这个小子如此的胡作非为!那妇人……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如果知道我们怎么可能给轰走?我们实在做不出来那样的事情……”    第981章 复姓亓官      何雷看他窘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样子,忙笑着帮找台阶:“是啊,一般都不会……做不出来。估计你弟弟也是……”想了想勉强找个理由:“想来从小身体不好,你府上也娇惯,所以不大懂事……”   亓官俊摇着头道:“没想到,完全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   说着就起身,给穆寒和何雷躬身作揖道:“此事我这就回去禀报祖父、父亲和母亲,请母亲带着我娘子去将那妇人接回来,查明真相,如果真的是亓官宝抛弃母子,我们绝不袒护,决不轻饶!”   何雷忙打着哈哈道:“哈哈,也不……呃,你们自家看着好了,主要是,刚刚说了,这事皇后娘娘知道了,曹元珍如今住的地方,还是皇后娘娘派人料理的,总要有个好的交代。”   亓官俊忙道:“必然是会让曹……姑娘进府的,”顿了顿道:“此事我祖父和父亲知道了,必然是有决断。”   他父亲祖父都在,所以他也不能说如何如何的处理,肯定是长辈说怎么处理才能怎么处理,所以虽然总想咬牙说两句狠话,但一想到长辈,又只能将话说的含糊一些。   穆寒在旁边看的明白,点头道:“也好,回去和长辈们说说,长辈们必然会有好的处理方式。曹元珍住的地方,你们叫下人来府里找管家,管家会叫人带你们去的。”   亓官俊再三的道谢,再三的赔罪,涨红了脸带着愠怒急匆匆的去了。   何雷送他走了之后,回来跟穆寒道:“祖父祖母都在世,估计是惯得,亓官俊这个人我还是了解的,刚刚的样子不是装的,他比较正直的。不过怎么处置他弟弟,他是说了不算的。”   穆寒也看出来了,应该就是这样的情况,所以亓官俊看着很生气,但说的比较含糊。   他便也告辞了。   亓官家并没有拖延,当然了,这件事皇后娘娘已经知道了,镇边侯还被牵连了名声,跟着忙前忙后的,他们哪里敢拖延?亓官俊回家说了之后,一家子顿时紧张,忙将亓官宝叫来,厉声询问怎么回事。   亓官宝一开始还想隐瞒,但是被哥哥怒斥了几句,将经过都说的清楚,可见是已经查清楚了瞒不住的,只能老老实实全都说了。   只说他在山上的时候是真喜欢曹元珍,但是回到了京城,就觉着曹元珍有些土气,加上府里定的亲事,新媳妇子也是京城人士,娘家父亲大小也是个官,官宦人家的小姐,自然是比曹元珍强多了。   这样一比愈发觉着曹元珍又土又没见识,所以便有了抛弃的想法。   没想到曹元珍能找到京城来,而且还挺着个大肚子快生了,亓官宝也是怕被自己家里人知道,他自己根本慌了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呵斥曹元珍,叫她快走开,又吩咐身边的人,不让曹元珍靠近,看见她靠近就赶走。   曹元珍身怀六甲也禁不住折腾,真的就不敢靠近了。   亓官宝这段时间还暗暗松口气,以为终于摆脱了曹元珍呢!   亓官家长辈听了真是气的要死,老爷子拿着鞭子就要抽这小子一顿,老太太当然是舍不得,死活的拦着。   确实,亓官宝从小体弱,两次差点夭折了,老太太和母亲自然是非常的心疼,从小溺爱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送到太和山好些年,回来之后更添了一份长久不在身边便觉着亏欠的感觉,因此更是宠的无法无天的。   要不是身体不好加上成亲没多长时间,他自己也不爱出门的话,被如此的溺爱还不知道会在外面结交什么样的朋友,闯下什么样的祸事呢。   在亓官家来说,这一次的祸事就已经不小了!曹元珍那女人也是胆子太大了,攀扯上镇边侯不说了,还惊动了皇后娘娘!倒让皇后娘娘费心吧啦的给她找地方,生了孩子还关心询问的。   亓官家这天的闹腾,自然是不用多说。   转天就来人寻穆家的管家,请管家派人带着他们去了曹元珍住的地方。邓紫虞前一天听穆寒说了,就找了自己身边的嬷嬷,叫跟着一起去,看看什么情况回来学说学说。   那婆子跟着去看了一天。   一直到晚上用晚膳的时候了才回来,邓紫虞一听回来了就道:“传她来。”   穆寒还奇怪:“传谁来?”   邓紫虞道:“今天我叫身边的婆子跟着去看看什么情况。”   穆寒顿了顿点头。   其实他不是很在意,但邓紫虞确实没办法不在意。   那婆子过来了,躬身行礼,便学说了起来:“说是老太太身体不好,快到午时了才来找,过去领着他们府的人到了曹元珍那边,都已经午时过了。不过亓官家倒是重视,不但是亓官宝的母亲去了,连老太太都去了。孙媳妇也去了俩,一大家子浩浩荡荡地,进门奴婢看将那个曹元珍给吓得不轻。”   “亓官宝那人真不是什么好的,在后面磨磨蹭蹭的就不肯上前,他娘喊了几声才过去,过去了撇着脸就不看曹元珍,曹元珍倒是看着激动地很,又不停的掉眼泪。亓官家的人说了些安抚的话,马上就叫把孩子抱出来,见了见孩子,然后叫人收拾东西,领回家去了。”   说完了。   穆寒继续吃饭没说话。   邓紫虞道:“领回去说什么了?”   那婆子道:“奴婢倒是问了问他们老太太和太太身边的婆子们,一个个狡猾的很,根本不肯吐什么字,何况她们应该也不知道……不过,奴婢听那位大娘子说了些话,倒是懂道理的,当着曹元珍的面,说了亓官宝几句,她是大嫂,该教训几句。”   邓紫虞听了道:“当着老太太的面?”   婆子点头:“是呢,老太太和太太都没说什么,只大嫂说了几句。”   大嫂应该是亓官俊的媳妇,穆寒想了想道:“老太太和太太溺爱,就不分轻重了,不过亓官俊自己该清楚这件事的严重程度。回府了他祖父父亲总该清楚,他父亲还是为官的人,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瞧着吧,明儿说不定就来了。”    第982章 负心汉      邓紫虞哼了一声:“来了我也绝不给好脸色看!”   穆寒笑了,道:“行,不给就不给。跟他家人不用客气,若是那个亓官宝敢来,我也要好好的教训他。”   顿了顿,邓紫虞小声的道:“不过这事这样处理,皇后娘娘未必满意。”   穆寒想了想,脸上有些无奈的道:“照皇后娘娘的性子,只怕是真的不满意,不过,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曹元珍一个女人,就算是再坚强,也得有男人照顾着,亓官宝不好,可好歹有一个大家族,曹元珍住进亓官家,起码吃穿不愁吧?”   邓紫虞点头:“曹元珍到底是太和山上长大的,性子是挺坚强的,如若不那么坚强,也没法子独自一人来京城找亓官宝,被亓官宝那个坏东西踢开也不会想出那样的办法……”虽然心里很不满,但这一点还是得承认。   他们夫妻虽然这样说着,但心里都知道,这些话跟别人说还行,但是跟皇后娘娘说,皇后娘娘未必吃这套。   亓官家并没有转天过来,而是先来了帖子,拜见镇边侯,选的也是穆寒沐休的日子。   穆寒一收到帖子心里头就清楚了,亓官家这是想趁着这件事攀上自己。   亓官家虽然府里头出的都是小吏,但因是京城人士,家族在京城也算是叶茂的,当然会希望不但叶茂,而且能够根深。来往的人中总有官高的,他们这样的人家,当然不会放过任何攀高枝的机会。   人情往来本就是如此,穆寒是出身大户人家的公子,这种事情一眼就能看出来。他虽然性子淡然了很多,但是身处京城,又是侯爷,就在这钟鼎繁盛的中心,当然没有办法彻底和这些事情绝缘。   而且他需要将这件事快点解决了。   他和邓紫虞都了解皇后娘娘,料想皇后娘娘并不希望看到曹元珍跟那个抛弃她的人,更何况,如果皇后娘娘知道了亓官宝的种种作为,必然是更加的生气。   亓官宝如果还不知道好歹,不知道轻重,继续对曹元珍不好的话,只怕是事情没那么好解决,说不定要闹大。   沐休这天,早上夫妻俩用过了早膳没一会儿,就听见丫鬟禀报,越尚耕和何欣云夫妻来了。   何欣云前几天刚传出来好消息,有喜了,两个多月了,一大家子还凑到一起热闹了一回。   穆寒和邓紫虞赶紧亲自去接,将两人接到了正房院堂屋这边。   因着是自家人,从东暨县开始就没那么避讳,因此女眷们也一起都在外面,闲聊了两句其他的话,越尚耕便道:“应该是今天,亓官家的人过来吧?听说递的帖子,老爷和太太领着长子幼子长媳幼媳来?倒是大阵仗。”   穆寒一听就知道,他们夫妻过来应该是因为何雷。这是跟何雷没关系,不过何雷和那个亓官俊认识十来年了,也有一定的交情,亓官俊想来是找何雷求过,请何雷帮忙说些好话,何雷自然不好拒绝,但是他跟穆寒不算很熟,所以只能找妹妹和妹夫出面。   都是一家人,穆寒自然不可能让越尚耕说出恳请的话,就道:“帖子上是这样说的,因着来一大家子,紫虞还准备了准备。”   “那个叫曹元珍的来不来?”何欣云问道。   邓紫虞点头:“来,带着孩子呢,名义上说的就是亓官家带着姨娘来感谢我们襄助之恩。”   何欣云想了想转头看越尚耕。   越尚耕就道:“这事我们琢磨了琢磨,绣宁可能未必……会高兴,这么处理必然是不合她的心意,那个曹元珍如果自己愿意还行,还有就是亓官宝表现的要好点才行,如果曹元珍自己不乐意,亓官宝还那么混账的话,只怕是绣宁要发火呢,说不定还要处置一下亓官家。”   穆寒点头:“我和紫虞也是这样想。”   越尚耕道:“我想着,如果是我们让何雷去提醒一下亓官家,只怕他们未必重视。何雷也只能找亓官俊说,总不能去教训亓官家的老爷太太,更不可能去说老太爷和老太太,但是亓官俊是晚辈,再说也不是他把亓官宝宠的那么无法无天的,宠着亓官宝的是老太太和太太,所以亓官俊去说,用处不大。”   穆寒听到这里已经恍然了,道:“三叔的意思,是叫我今天别给什么好脸色?叫他们清醒清醒?”   越尚耕点头:“正是如此。虽然亓官俊找了我二舅子,意思是让求求情,不过我也给话了,镇边侯这边的情我们可以求,但皇后娘娘的情,我们求也未必求的下来,最主要还是得你们自己表现,如果你弟弟自顾自那么混账的话,你们自家人舍不得罚,皇后娘娘就要帮你们罚了。”   何欣云在旁边附和的点头。   穆寒道:“我知道了,今天会让他们知道此事的利害关系。”   越尚耕和何欣云来就是说这话,亓官俊是找了何雷求情,但是越尚耕岂能不了解自己的侄女?越绣宁如果知道亓官宝那么混账的话,真的很可能处置亓官宝,谁求情也没用。   再说了,越尚耕根本不想帮这种人求情,这种嫌贫爱富喜新厌旧的东西,他听见都觉着厌恶的很。所以直接叫何雷去给亓官俊回话,说了这一番言辞,叫亓官俊起码心里头清楚,镇边侯这边如果叫老爷太太轻松的过去了,老爷太太回去一说,老太爷和老太太会觉着皇后娘娘那边也轻松能过关,那么对亓官宝更不会责罚什么。   寻常的处理办法到了皇后娘娘那边是行不通的,这些人需要知道厉害。   见穆寒了解了,越尚耕便点头,在这边闲聊了一会儿,就和何欣云起身告辞了。   因着亓官家的人也快来了,穆寒知道三叔他们是不想碰到那些人的,因此也没有多挽留。   午时过了没一会儿,丫鬟就禀报,亓官家的人来了。   穆寒夫妻并不需要去迎,因为来的一大家子,所以穆寒在正房院前院正堂屋等候,邓紫虞就在正房院后院的正堂屋等候。    第983章 冷脸的侯爷      穆寒原本就是冷淡的性子,这会儿坐在上首的椅子上,脸色便是放平常一些,叫别人看着都是冷着脸。   亓官老爷五十岁左右,看起来惴惴不安的,反倒还没有大儿子有主意,坐下了看了看镇边侯的脸色,就紧张起来了,不时的偷偷看大儿子。   亓官俊也是一脸尴尬,顿了顿道:“侯爷,上一次得知的事情,我回去禀报了父亲和祖父,已经将曹氏母子接回府里,正经的请了媒人给了聘书,聘给了我弟弟为妾。”   穆寒点了点头,亓官家看样子是有明白人,眼前这个亓官俊就是很明白的。他们知道要跟自己和皇后娘娘交代这件事不那么容易,先要把该做的做足了。   “是啊是啊,是正经聘了良妾的……”亓官老爷赶紧的说着。   谁知道那个亓官宝却不满,用力的咳嗽了咳嗽,然后讪笑着:“镇边侯是大户人家出身,大户人家就没有良妾贱妾之说,爹,您就别乱说话了。”   说着看着穆寒,有些不自然的笑着:“侯爷,之前在山上,我也听说过您……”   穆寒冷冷的看着他。   二十来岁年纪,倒没有寻常身体羸弱的人的那种不健康的白皙,反倒还有些黑,穆寒是知道,亓官宝在太和山上,就算是身体不好也需要做事的,而且身体不好的人,更要多做一些事务,多跟着习武健身。   只可惜,太和山上的师傅们太随性了,即便是修道的心思也比较的随性,因此广收门徒,尤其是俗家弟子太多,以至于教化的不够,居然出了亓官宝这样的败类。   亓官宝不提太和山,不和穆寒套这个近乎也就罢了,但是他不长眼的居然提这一茬,当着穆寒的面反倒是责备他父亲说话不合适,这叫穆寒顿时怒火中烧起来了。   冷冷的一直盯着亓官宝,一直将他盯得紧张起来了,脸上略带着紧张的笑也僵住了,比哭还难看。   穆寒冷冷的才开口了:“曹元珍来找你,你为何将她弃之不顾?”   一句话就是一针见血,直接叫亓官宝脸色巨变血色瞬间消没了,整张脸变得惨白,紧张的鼻翼呼哧呼哧的,汗珠子也马上从额头上冒了出来,他紧张的去看他自己的父亲。   “既然已经和曹元珍私定终身,回到家中为何不提,为何答应娶你现在的妻子?”穆寒没放过他,冷冷的声音如刀一般。   亓官宝吓得不轻,手都微微颤抖起来了,颤抖着求助的看着他父亲:“爹……”   “你不用叫爹,你爹才说了一句话,你倒还在纠正他,现在本侯爷就在问你,你作何回答?”穆寒冷声道。   亓官俊之前让何雷求情,越尚耕将话已经带给他了,所以亓官俊心里清楚,今天侯爷这一关不好过。   伸手扯了一下亓官宝,亓官宝才反应过来,忙‘噗通’跪下了。   但还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好,跪下嗫嚅着说不出来什么,只能跪着不说话。   亓官老爷就紧张的不行,顿了顿忙站起来跟着一起跪了下去,磕头道:“侯爷容禀,我们……小儿实在是年纪小不懂事,所以铸下大错!小儿犯此大错,我们都是已经好好教训过得,今后也必然是严加督促,对曹氏也必然是尽心尽力,她从此在我府上一定会安稳和睦的度日,还求侯爷原谅。”   亓官老爷跪下去了,亓官俊这个做儿子的就不能不跟着跪下。   穆寒冷眼看着,就从这些举动上就能看得出来,亓官老爷对小儿子是溺爱的,这些溺爱确实让亓官宝二十来岁的人了还依然的‘不懂事’。   “亓官俊,扶你父亲起来。”穆寒道。   亓官俊忙道:“是。”将父亲扶着站了起来,站在一边儿去。他心里是明白,今天镇边侯是要针对弟弟好好教训教训的。   亓官老爷这会儿也看明白了,侯爷是要专门教训自己的小儿子。虽然有些心疼,但更多的,亓官老爷还是害怕,从得知了事情的经过,知道那个曹元珍居然攀扯上了镇边侯,还惊动了皇后娘娘,事情闹得这么大的时候,亓官老爷简直吓得快要尿裤子了。   老太爷七十岁了,已经有点糊涂了,但一样吓傻了,全家当时只知道一件事,就是赶紧的把曹元珍接回来,好好的安顿人家母子,这是必须要做的。   所以这件事没耽误,赶紧接了回来。亓官俊跟父亲和祖父进言,必须给曹元珍正式的身份。当然,因为亓官宝已经成亲了,所以只能给了曹元珍聘书,正经聘为了妾。   亓官宝还糊涂着,被他的媳妇子闹了一顿,居然还不愿意,来找父亲和祖父抱怨。亓官老爷子拿了鞭子出来吓唬了吓唬,亓官宝这才老实了。   这几天府里头也不消停,亓官宝的媳妇子也不是好惹的人,天天的哭闹。最后太太火了,过去将小儿媳妇怒斥了一顿,并且当着面将自己身边的丫鬟赏给了亓官宝,叫当天晚上就圆房。   亓官宝的媳妇子又气又怒,但是到底看明白了,这件事上自己是没办法和婆婆闹得,何况这家里头老太太太太都在,上面还有两个嫂子,她是最小的儿媳妇,想翻天是没那个本事。   亓官俊很聪明,头天母亲怒斥了弟妹一顿,转天他就让自己的媳妇子去劝一劝,这种事情要看开,有些女人间的话说明白。最重要的,这件事现在不是亓官家内宅的事情了,已经牵扯上了镇边侯和皇后娘娘,这两位都是等着要交代的,你如此的闹,是想让亓官家的人被皇上娘娘全都杀头吗?   厉害讲明白,那亓官宝的媳妇子一听,确实也没办法闹下去了,虽然对那曹元珍恨得咬牙切齿的,也只能等这事过去了之后慢慢地收拾磋磨她。   就这样,亓官家是闹腾了几天才安抚住了。亓官老爷清楚,这事想消消停停的过去没那么容易,小儿子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但是亓官宝自己依然没这个准备,还浑浑噩噩的。    第984章 给曹元珍撑腰      穆寒冷着脸在前院训斥亓官宝,后院邓紫虞也没客气,一样没什么好脸色。   原本是不需要这样的,穆寒是侯爷,邓紫虞是侯爷夫人,亓官家的人在他们面前原本就矮了一截,唯唯诺诺的听命而已,侯爷夫妻当然不至于在不需要的时候给他们脸色看。   但现在就是需要如此,要让亓官家的人知道,别昏头昏脑的以为是很轻松的事。   曹元珍倒是挺明白的,进屋了之后就跪下给邓紫虞连连磕头,话都不敢多说。   邓紫虞冷哼:“你也不用如此,平白无故牵扯上了侯爷,你倒是没事了,可想没有想过,侯爷的名声怎么办?你当别人不会说闲话?”   那亓官夫人似乎是不太喜欢曹元珍,听了这话就忙道:“乡下出来的胆子大着呢,我们听了事情经过也是吓得浑身发凉呢!如此胡言乱语的攀扯侯爷,实在是罪不可恕,侯爷夫人请降罪!”   邓紫虞一听,更冷笑起来了,正要说话,那曹元珍的儿子迈腾着胖腿儿过来了,去曹元珍身边用力的想把曹元珍拉起来,当然了,他那点劲儿看着玩儿还差不多,只是肥胖乎乎的小脸涨得通红,说话咬字还不是很清楚呢:“凉,凉,起来,起来……”   曹元珍慌得忙转头找人,想让人将他抱开。   邓紫虞原本一肚子的气,一看见这么个可爱的孩子,顿时心都化了,盯着看了半天,听见自己身边嬷嬷一个劲的咳嗽,她才回神,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嘴角扬着一直在笑。   难怪屋里气氛怪异的很。   邓紫虞顿了顿,也没佯装的一定要生气,脸上已经露出了笑容,道:“这孩子真是可爱,给他拿点点心吧。”说着道:“曹元珍,你也起来吧。”   曹元珍小心的磕头,站了起来,看起来还是很紧张,先扭头看了看,见旁边丫鬟端着点心过来哄她儿子,小家伙看见软软的糕点顿时迈腾着小腿儿就跟着去了,曹元珍小心的看了看她婆婆亓官夫人。   邓紫虞一点没给亓官夫人留面子,亓官宝那么混账,不就是这位夫人惯得?现在居然还责怪曹元珍,从这个夫人的态度上就看得出来,曹元珍今后的日子好过不了。   所以邓紫虞一肚子的气又转到了这位亓官夫人身上,冷冷的道:“曹元珍纵然多大的罪,也只是费尽了心机想要保住她和她腹内孩子的母亲,罪魁祸首正经才是亓官宝!亓官宝喜新厌旧,背弃信义,无耻之极!”   亓官夫人脸色顿时大变,赶紧的就跪了下去:“小儿从小也是知书识礼的,只是实在身体不好,娇惯了些做错了事情,此事他已经知道错了,今后一定好好对待曹氏母子,静心读书,奔个前程。”   身后跟着两个儿媳妇也跪下去了,前面二十来岁的应该是亓官俊的媳妇子,而后面那位更年轻点的,应该就是亓官宝的新媳妇了。   这个新媳妇从进门开始脸色就不自然,曹元珍跪下去的时候,她在那边斜睨着还在偷偷的磨牙,看着脸上表情就狰狞的很,还算周正好看的脸蛋都扭曲了起来。   现在跟着婆婆跪下,脸黑的简直和锅底一样,咬牙切齿的样子,要不是一直低着头,那副样子会被邓紫虞看见。   尤如此,屋里头的婆子们好几位,早有老练的盯着她,已经看见了她那副样子了。   曹元珍赶紧跟着也跪下。   邓紫虞这会儿火气又上来了,道:“好歹也是官宦人家,从小学文练武,如此的悉心教导,怎么就忘了教给他怎么为人?做出这等事情,人品已经是败坏至极,还说什么读书奔前程,没听说过那句话,要立身先立人品!”   亓官夫人也是快五十岁的人了,当面被这样的斥责,实在是脸面上下不来,只能伏地不动。   邓紫虞对于曹元珍的所作所为是非常生气的,不过想想曹元珍这样做是为了保住她的孩子,所以就只能论论罪魁祸首是谁,而罪魁祸首论起来,不就是亓官宝?   今天看看,亓官夫人也有问题,倒是知道把亓官宝给惯得不像样子了,可看起来居然一点反省都没有,说话倒是轻巧的很!   害怕倒是能看出来真害怕,可害怕有什么用?并不知道他们真正错在了哪里,只害怕被责罚,这叫什么反省?   邓紫虞年轻,但是身份在那儿摆着,冷着脸怒斥了一顿便让她们回去吧,亓官夫人等几个人全都灰头土脸的,最后起来的时候,亓官夫人脸色煞白,如果不是被人扶着,可能就要晕倒了。   躬身行礼,连连的告罪,退了出去,出去了之后看见府里丫鬟们正抱着曹元珍的儿子在外面玩儿,孩子的手里还拿着好玩的,看着倒是高兴的很。   一个嬷嬷拿着一个九节赤金璎珞葫芦项圈出来了,道:“我们夫人就是心善,被你们这样气,却还惦记着小孩子,喜欢的很,赏了这个金项圈。”说着也不让别人接,直接就过去给那孩子戴上了。   孩子只顾着玩手里的东西,根本没注意。   亓官夫人惨白着脸都没反应过来,还是大儿媳妇扶着她暗示的推了推,才赶紧的躬身:“多谢侯爷夫人厚赏,侯爷夫人真是心善……叫曹氏母子进去谢赏吧……”   “行了,还不够生气?”嬷嬷冷冷的道。   丫鬟将孩子给了曹元珍,一家子灰头土脸的出去了,很快前面的老爷和亓官俊亓官宝也出去了,老爷和亓官俊倒是还好,只有那亓官宝,脸色煞白浑身打颤,冷汗直流,一到门口居然就撑不住软在了地上,唬的亓官夫人颤声惊呼,将原本已经被斥责的浑身紧张的亓官老爷吓的不轻,赶紧的呵斥噤声,叫下人快过来,下人忙过来将亓官宝背起来,放在马车上。   一家子慌里慌张的回去了。   镇边侯门口的下人往里回禀,穆寒已经进了内宅,和邓紫虞一起听见回禀,两人顿时不约而同的都摇头。    第985章 皇后娘娘的决定      这件事自然是需要正经的给皇后娘娘禀报的,因此,到了另一个沐休日,穆寒和邓紫虞进宫求见皇后娘娘。   只有越绣宁在坤宁宫,今天虽然是朝臣们沐休的日子,不过林炤因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早上还是去了乾周宫那边。   听见镇边侯夫妻求见,越绣宁让进来,行礼之后请他们坐下,笑着道:“你们夫妻俩一起进宫的时候倒是少,不年不节的,应该是曹元珍的事情查清楚了吧?”   她当然记着,穆寒打仗回来了之后,这件事应该水落石出了,越绣宁并没有想到,穆寒会等这么长时间才来说清楚详情。   想来应该比较复杂。   穆寒果然微窘,邓紫虞也一副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的样子。   “启奏娘娘。”还是穆寒开口了,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的禀奏了一遍。   越绣宁一开始还面带笑容,等听到最后脸上已经有些怒了,果然生气了,等听穆寒说完之后,便道:“真是可笑,曹元珍就为了能找个认识的人安顿她自己,居然胡乱攀诬?既然那么有主意,难道就想不出来更好的办法?本宫问了她几次,还装的神神秘秘的死活不开口,那时候都已经有了安身之所了,为什么不说清楚?!”   邓紫虞道:“臣妾倒是问她了,她说害怕,她自己倒是知道闯了大祸,就想着等穆寒回来,好歹的看在太和山上也算是旧识的份上能帮她圆过去。”   越绣宁转头看穆寒:“所以你就决定帮帮她?连点惩处都没有?”   穆寒刚要说话。   门外有人道:“此事你都知道了,穆寒自然是不好先惩处谁,要罚也得你先罚。”随着声音,林炤挑帘子走了进来。   屋里的人急忙的全站起来了,越绣宁上前福身:“皇上回来了……”   林炤已经伸手将她扶住了,笑着又对穆寒和邓紫虞道:“免礼,坐吧坐吧,”说着拉着越绣宁先坐下了,对她笑着道:“听见说他们夫妻俩进宫了,以为来聊天的,就回来闲聊。”   越绣宁好笑,顿了顿转头问穆寒和邓紫虞:“你们既然等着本宫的意思,本宫就得想一想怎么处置了。”   屋里安静了一下,穆寒才道:“曹元珍虽然攀诬臣,不过也是因为走投无路了,臣倒并不想怎么惩罚他,至于那个亓官宝,倒是真的该教训教训。”   越绣宁冷笑:“曹元珍攀诬的是朝廷重臣,且不说其他的身份,只这一条就已经不能轻饶了她,不然的话,没事就有人空口白牙胡乱攀诬朝廷官员,朝廷难道天天的去查这些事情不成?何况,皇亲国戚被平白无故的攀诬,声誉有损朝廷却还不管不问毫无惩处,朝廷威信何在?皇家威严何存?”   说着叫人:“去将谢嬷嬷传来。”   小豆在外面答应着,谢嬷嬷就在侧院候着,一会儿就过来了。   越绣宁道:“去那个亓官家传旨,曹元珍攀诬镇边侯,原本罪不可恕,本宫念在她尚有幼儿要抚养,改成廷仗二十。”   谢嬷嬷答应着,躬身就要出去。   “且慢。”越绣宁说着。   谢嬷嬷忙站住了。   越绣宁又想了一会儿,道:“亓官宝喜新厌旧甚是可恶,廷仗三十。他答应娶曹元珍在前,论起来曹元珍应该是元配。”   最后这一句拐的实在有点急,其余三个人全都愣住了。   林炤反应快一点,‘噗’的笑了道:“这倒有意思了,朕想听听之前你们说的什么?”   穆寒和邓紫虞不用说,更是想不到,呆的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好,邓紫虞吃吃的道:“娘娘,您这话……那亓官宝现在的这个妻子……”   越绣宁笑了,她听了整个经过,就觉着只打个板子什么的,处罚过轻。但是,这种事情却也不至于有其他严重的罪,起码现在的律法下面是没有罪的,因为曹元珍自己愿意,且现在亓官宝已经将曹元珍纳了,在所有人看来,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圆满的很。   但越绣宁听完了,心里这个气哟,真是气的不行。当然最气的就是那个亓官宝了,什么玩意儿啊,喜新厌旧还一副无辜的样子,纳曹元珍为妾,他坐享齐人之福居然还一副不愿意的样子?   曹元珍是自己愿意,她如果不愿意,越绣宁完全可以给她做主,将亓官宝拿下狱,扣个强暴良家妇女的罪名!   当然了,曹元珍从开始就愿意,轻率的将身子交给亓官宝,她也有一定的责任,不过,这种事情说起来到底是男人的责任大,如果不是安着这样的心思,亓官宝真的能对曹元珍那么好?可以说从一开始其实就有种占便宜的心思。   曹元珍的责任就是年轻无知,太过轻率。   还有那亓官夫人,明显瞧不起曹元珍的样子。有这样的婆婆,曹元珍以后在府里的日子能好过了?   邓紫虞也是心善,虽然恨曹元珍平白无故攀诬穆寒,坏了穆寒的名声,可因为也看出来这一点了,就给了曹元珍的儿子一个金项圈,有给曹元珍撑腰的意思。   可那有什么用?当婆婆的想要为难一个小妾,当然是手段多得很。在人家内宅,邓紫虞这个侯爷夫人确实也管不了那么多。   曹元珍是太和山的人,性格是坚强,但是也太直了些,从她做事的方式就能看得出来,不笨,但绝对不是深思熟虑的一个人。   这样的人在大宅门里,被婆婆拿捏着能有什么好?   真正需要付出代价的是亓官宝。   她想这些的时候,穆寒已经简单的将曹元珍的事情给皇上禀报了,林炤听完了还没说话,越绣宁已经道:“依我看,曹元珍原本就在前面,亓官宝二十岁的人了,说他不懂事实在有点牵强,成年了就要承担该承担的责任!虽然婚事大事应该听父母的,但那也是没搞出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之前,已经将人家良家女子占了,都怀上了,当然要负责。”   说着对谢嬷嬷道:“你去传本宫的口谕,曹元珍为元配,现在这个夫人做妾吧。”   谢嬷嬷当然不会多说什么,躬身答应着去了。   穆寒和邓紫虞真真是目瞪口呆。   林炤哈哈哈的大笑起来了!    第986章 妾为妻,妻为妾      林炤笑成了这样,越绣宁倒是没想到,微嗔道:“你笑什么?”   哈哈哈的笑了半天,林炤笑着道:“媳妇儿你是怎么想的,让为夫猜一猜啊,你看猜的对不对……其实整件事,你觉着最应该惩罚的是亓官宝,而且如果有可能,你还想把他关监牢里?”   越绣宁翻了个白眼:“他这种人原本就该关起来!起码的也得有很重的惩罚才对,而不是理所当然的左拥右抱,好像所有人都逼着他享这个齐人之福似得,所有人都说这样做才对,他还勉为其难似得。”   林炤笑着道:“但是,碍于曹元珍是自己同意的,所以没办法给亓官宝定罪。另外,亓官家的老太太和太太也有责任,因为她们的溺爱才让亓官宝如此不懂事,闯了祸还等着父兄给他擦屁股——因为这些,所以你要教训教训亓官家的这几位长辈。所以让曹元珍为元配,正经成亲这个媳妇为妾。”   “试想一下,两姓结亲都求得是门当户对,所以亓官宝的这个新媳妇子娘家最少也是个官宦,或者商贾。原本好好的把女儿嫁过去为正室的,现在却成了妾,他们家的人自然不肯善罢甘休。这些人当然不敢也不会觉着是皇后你做错了,自然是会将帐算到亓官宝身上——而且本就是他的责任。”   “亓官家惹怒皇后,惹恼了镇边侯,现在又得罪了亲家,这一切全都是因为亓官宝——所以,就算是长辈们再溺爱,也得琢磨琢磨亓官宝的问题了。除非长辈们都糊涂了,但是,显然有不糊涂的。”   林炤笑着说完了。   穆寒无可无不可的样子,并不是很关心,只是明白了皇后的意思而已。   邓紫虞倒是琢磨了一会儿,笑着道:“娘娘的意思,亓官家后宅也别想清静了,正妻变成了妾,妾变成了正妻,偏还不是亓官太太愿意的,今后肯定是鸡飞狗跳,偏是皇后您的懿旨,亓官家也不敢对曹元珍太坏。”   越绣宁笑着点了点头:“鸡飞狗跳倒也不需要,不过就是叫所有人都好好的思考思考,她们各人有没有做错的地方。”   林炤因刚刚听穆寒说明白了,笑着对她道:“只是听三叔说,似乎亓官宝的大哥倒是懂事的,怕这个一番作为,是要连累了,今后在御林军难以升迁了。”   越绣宁听了道:“怎么会连累,真正有本事有能力,也正直的人完全可以升任,我相信陈凡不是那种凭着其他因素去决定一个人是不是升迁的人,何况还有这样拐弯抹角的关系,亓官俊今后若是被错待了,三叔和小姑夫应该都会知道。”   这话倒也是。   虽然越绣宁的处置很是奇特,但是这么一说,倒是觉着很公正。起码邓紫虞心里头的不痛快算是解开了。她是很想惩罚一下曹元珍的,毕竟曹元珍做的事情,实在是有损穆寒的名声,完全没有替别人考虑。   但是曹元珍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混的还那么惨,尽管进了亓官家门了,却又被邓紫虞看出来,不但是亓官宝的新媳妇,就是亓官太太对她也很不喜,曹元珍今后的悲惨生活似乎都已经注定了。   这让邓紫虞想出这口气都没办法出。   皇后娘娘的处置就很公平。曹元珍攀诬穆寒是有罪,就必须处罚。亓官宝答应娶她在前,那么就让她成为元配,均衡一下亓官家的后宅,让曹元珍手里也有能运用的东西,不至于可怜兮兮的被欺负。   邓紫虞心里琢磨着皇后的处置方式,真的觉着她自己是心服口服的。   谢嬷嬷带着人去了大半天,将事情处理了,回来奏禀,不用说,亓官家的人差点都精神分裂了,吃惊的总以为听错了。   曹元珍被打了板子,下不了床了,这是坏消息,但好消息是,她成了正房少奶奶,还是皇后亲自提的,亓官太太也不敢说反对的话。   “那亓官宝被打了板子,鬼哭狼嚎的简直一条街都能听见,还没有曹元珍忍耐,曹元珍一介女流都没喊没哭的。”   谢嬷嬷说道,   越绣宁哼了一声:“这就是惯得结果。”说着去看穆寒:“不过这个亓官宝在太和山上也呆了不短的时间,怎么……修道之人也没把他好好教育教育?”   穆寒听了苦笑道:“此话臣自己都问过自己。我们太和山上修道的师傅们,和其他的修道修仙之人不是很一样,太和山上的都比较随性,修道只是为了修心养性,而非求仙得道,更不是为了长生不老什么的,这也是我们祖师爷的性子,他自己就是随随便便的脾气。”   “所以师傅们也随意,招收弟子不是那么严格,哪怕是山上的猎户,采药的人,来山门中寻道,师傅们便也肯指点。好处是跟着修道的不会走火入魔的要长生不老什么的,坏处就是,弟子良莠不齐。”   越绣宁恍然了,笑着道:“不过这样挺好啊。”   林炤也笑着点头:“我也觉着这样挺好,修的就是身心的修养,心平气和淡然生活,这就很好,非要弄得神神鬼鬼,求什么长生不老之术,那就成了歪门邪道了。”   穆寒好笑:“要是叫人知道了皇上和皇后对修仙修道居然是这样的态度,又是一桩大事。”   林炤道:“我厌恶什么巫蛊、术士,这不需要隐瞒。”指着穆寒道:“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朕,朕这就要让所有的朝臣们都知道,朕对这些事情的态度。”   他父亲是被巫蛊案害死的,他自然是深恶之。   但另一方面,朝廷里修道的还是不少,从太祖开始一直都有这种风气,前朝的皇帝们也并不去多么严格的管。而本朝来说,皇帝的表兄,镇边侯穆寒却是修道的地方出来的人。   所以可能会有很多人判断错误。   穆寒夫妻在宫里呆了大半天,果然闲聊了一下午,一直到酉时许,才告辞回去了。   这件事就算是办完了。至于曹元珍今后如何,就只能凭她自己了,别人能帮的已经帮到位了。    第987章 回乡考试      “户籍已经转到了京城,还要回原籍考?”   后花园的亭子里,虽然有微风吹着,但还是有些热,越绣宁摇着手中的粉面镶珊瑚珠鲨绡缎团扇,有些惊讶的问道。   她的对面坐着越尚耕和何欣云,能看出来何欣云肚子微微的隆起,夏天穿的衣裳薄,如果是冬天里的话,何欣云三个来月的身孕是看不出来的。   越尚耕点头:“朝朝代代都是如此的规定,为的就是籍贯的管理和出仕的管理,学子们的来历从源头能查到的。”他已经是吏部侍郎了,如何的管理官员自然是非常的清楚。   明年是大举之年,越尚耕要参加会试,就需回原籍先参加院试、乡试。   说起来这件事越尚耕自己还挣扎了一段时间。其实最开始做官的想法并没有那么复杂,只是想找件事情做,证明自己能够做些事,并不是万事无为的废物,种不了地,做不了生意,一辈子什么都干不成吗?   因此无论在兵部还是吏部,越尚耕都是很努力的,一开始也就只是想,努力的做好自己的事情,证明自己还是有能力的人,这就行了。   正是因为很努力,也并无其他的想法,所以反倒是很容易做出一些成绩来,尤其是到了吏部之后,吏部正经遇到了好几件紧急的事情,户部被连锅端了,但是户部管着朝廷的财务大权,没人是不行的,必须找到合适的人,起码户部主事等等这些正经做事的位置上,要有合适的人。   遴选官员是吏部的事情,所以这件事变成了吏部刻不容缓的工作。   越尚耕到处的跑,找到在京城侯缺的人,一个一个的见面,询问了解出身,科举的名次,性格如何,说话办事如何等等的。   整整跑了一个月,大部分京城侯缺的人他都了解的很了,找了几个算术不错,头脑清楚,性格正直的人进了户部,先将主事之职承担起来。   户部正常运转起来了,朝廷里那些质疑皇后娘娘做事太过激进的声音才慢慢平息下来。   接着就是薛昉、薛汤等人的覆灭,从建宁府那边传来了消息之后,吏部尚书王安溪就料定,建宁那边需要大量补充官员,因此叫吏部的早准备起来。   越尚耕上一次就已经彻底了解了一批侯缺的人,这些侯缺的人,有些已经进了翰林院、国子监等等这些地方做帮读,并无任何品级,也属于侯缺的一种,但是可以在翰林院和国子监帮忙,也不撂下学问。   另有一部分就只能在京城游手好闲的等着,一直等有官位的职缺出来,进行候补。   所有这些人,越尚耕全都了解的很,甚至可以说,吏部官员中,能说出来候补官员的这些人谁是谁,叫什么名字,家是哪里的,科甲多少名,擅长什么,适合什么职务,越尚耕张口就能说出来。   所以,皇上回来之后令吏部尽快遴选官员,当即王安溪就递上去了第一批的名单。   虽然已经身为吏部侍郎了,但越尚耕却记得很清楚,擢升那天朝上的争论,他也很羞愧,自己的侄女为了擢升自己被朝臣们为难。   不管薛昉当时跳出来的原因是什么,到底多少是真的针对越尚耕的,越尚耕自己都很不舒服,如果不名正言顺的考进科举,他心里就总有一根刺。   不为别的,就算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家人,越尚耕都要参加科举。   他的这个想法其实家里人都知道,越绣宁是赞同的,虽然很多官员背地里嗤之以鼻,觉着这就是掩耳盗铃,都已经升到了侍郎了,还考什么科举?有些进士一辈子都未必能入仕呢,更不用说官高至三品。   但自家人不用管那些人的想法,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为了这个,越绣宁还请越尚耕进宫,专门谈过一次。她所认为的合适为官的,学问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能力,三叔既然在主事、员外郎的位置上展现出来了这种能力,那么升为侍郎并没有任何问题,三叔不用心里有多大负担。   不过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书是应该读一辈子的,活到老学到老,任何时候开始自己的学问都不晚,而且要勤学,什么时候都不放松,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越尚耕从头开始考科举,越绣宁非常赞同,全力支持。   想是早想好了,但是一旦到了时候,越尚耕略微的还是有点不好意思,自己这个三品大员回县城参加考试,还是和自己的侄子一起,和童生们一起考院试,是有点不好意思的。从古至今,有了科举制度之后,也从没听说过已经成了三品官儿的人回头去参加院试、乡试的,天下独一份。   之前是想,现在已经到了该做的时候了。   院试和乡试,都是要回原籍的,每年一次,八月院试的正试和复试两场开始。如果能考过了,转年的春季参加乡试,如果乡试考过,这一年的秋天便可以进京参加会试了。   当然大部分的人还难一年之内全部考过,而这种连续考过的,在当朝来说都会比较有名。   越尚耕自打决定了要从头开始考科举之后,就一直琢磨,无论如何,院试是要一定一次过的。   院试靠的是基本的试贴诗、圣谕广训等等一些基础的文章 ,而越尚耕平常里接触的都是些已经会试过了的官员们,因此虚心请教,更有收益。   最低目标是院试一次过,更好的是院试和乡试能够一次过,只要考中了举人,那么为官便已经是有据可循。   当然,举人出身的官员比较会被人看不起,尤其是会被进士出身的官员看不起,所以,继续向学是必然的,一边读书一边做官。   另外就是,如果中了举,下一步的考试就是会试,会试在京城,是由礼部主持的,所以起码越尚耕不用年年回原籍参加考试了。   当然这是比较好的情况。越尚耕心比较宽,给自己定得最低目标倒不是一定中举,能过了院试中了秀才就行。    第988章 叔侄一道      越绣宁对科举制度不是很熟,一来在家里的时候,家里还没人考科举,二来监国这段时间,京城不是科举之年,所以这方面暂时没什么事情需要研究。   这会儿听越尚耕说,八月要开始了,他现在就带着越天泽一起回东暨县参加院试,这才奇怪的询问了一句。   听了越尚耕的解释,越绣宁点点头,户籍管理从秦汉时候就有了,即便如此没逢战乱百姓们逃难逃荒的,总会出现人口大流动的情况,局面稳定下来需要彻查九州人口,就总是一件浩大费事的工程,因此户籍管理非常重要。   而祖籍对每一个人都很重要,不管走到哪里,祖籍都需要清楚明白,遇到科举入仕成亲等等人生大事,都需要回祖籍登记。   “原籍那边总需要先报名吧?”越绣宁问道。   越尚耕便道:“去年回家的时候已经报名了。”   其实去年考试的时候正好在老家,不过因为有孝在身,是不能参加科举的,因此越家没人考,不过等考完了试之后,越尚耕将考题拿来自己做了做,做好了文章 之后请负责院试的考官们看看,考官们当时说的都可以。   当然了,拿着自己的试卷,总不能当着面说不行,不过越尚耕心里也算是稍微的有点数了。   “天泽准备好了?二叔回去吗?”越绣宁问道,笑了。   越尚耕也笑了,道:“天泽早想回去了,这都跃跃欲试的,说要跟我比比呢。你二叔嘛,”他的笑容沉了沉,叹了口气道:“你二叔如今已经不那么……”   说到这里停顿住,想了想这话怎么说,才道:“有些事情你二叔心也淡了。”   屋里一阵沉默,越绣宁心里惊讶,想了想才问道:“什么意思呀三叔?你是说二叔做官的心思淡了,还是……其他的什么淡了?”   “做官,做其他的一些事。”越尚耕想了想,道:“以前还有些雄心壮志的,想做这个做那个,现在好像都淡了,什么都不想做,平常能有个事情做着就行了,并不想做多大的官,也不想做成多大的生意。”   “这是……”越绣宁脸色都变了。   何欣云一看忙拽了越尚耕的袖子一下:“老爷你看看你……说的不清不楚的,娘娘都惊着了。”   她对越绣宁笑着忙道:“没有那么严重,也不是娘娘担心的那个意思。”   越尚耕被媳妇提醒了,忙笑道:“没有那么严重,我的意思是,你二叔没有进阶的一些野心了,如今做着户部主事倒是适合,每天有公事做,但也不耽误家里的事情,下值之后回家,孩子们也能管教起来。不至于像以前那样,没时间管孩子了。”   越绣宁一下子被提醒了,道:“是因为天梅吗?”   越尚耕点头:“有这个缘故,天梅性子不太好,别别扭扭的,你二叔嘴上没怎么说,但是心里挺难受的,觉着是他没顾好自己的孩子,耽误了管教天梅的时间。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一个姑娘家那么大了他也不知道如何管教才好。所以,就不能在耽误了天坤,也不想把时间全都用在外面了,每天能按时回家,天天能盯着天坤的功课,这也是他愿意的。”   何欣云很少说话,不过听到了这里点头道:“其实我倒是觉着这样挺好的,二伯之前也许没时间多静下心来想想,如今公事家事全都顾及到,也不会忙到没时间静下心安宁安宁,这也挺好的。”   越绣宁明白的点了点头,不过还是叹了口气。   越尚耕也叹气:“你奶奶……最后那两年一直都是你二叔在她身边,你二叔必然也会受些影响,不爱回家不爱管家里的事情,跟你奶奶在家里也有关系。所以,现在这样挺好的,有个稳定的事情做,不用像以前那样做个生意到处跑,能照顾孩子们,这就行了。”   “你父亲、母亲还有我们,其实都和你二叔好好谈过,这些话是你二叔自己说的,确实,没以前那么有想法了,可能也是年纪大了的缘故,反倒是想静静心。”   看见越绣宁又想叹气,越尚耕笑着道:“你担心的我们自然也想到了,你父亲就说了,你二叔岁数也不大,如今这么淡然,反倒叫人觉着,是不是以前的事情给他留了什么不好的……不过你二叔自己觉着挺好,日子过得淡然些挺好的。”   越绣宁想了想,确实,也不能说这样不好,有些事情二叔看开了,没有什么野心和想法,淡然些过日子也不能说不好,这跟岁数没关系,跟经历有关。   当然是因为奶奶,才让二叔生了这样的想法,但谁也不能说,二叔的想法就不对。   能有一份公事做着,但是也不忙,能照顾家里,照顾到孩子,这也不错。越天梅性格那么的别扭,二叔心里肯定清楚,是他的责任,他疏于管教孩子才会如此的不可理喻,今后多照顾管教孩子,避免天坤步姐姐的后尘,这也没什么不好。   想到这里才算是想明白了,点头呼了口气出来,道:“是啊,二叔现在有时间多陪孩子,多管教照顾孩子,也是挺好的。”   又对何欣云笑道:“三叔走了,三婶自己可能有些孤单了,还怀着身孕呢,我以后多去探望你。”   何欣云笑着道:“这有什么,娘娘怀着身孕皇上不在身边,你还监国呢,不是更忙。何况和你小姑住隔壁,我成天没什么事情,国公夫人还天天过来。”   越尚耕也笑着道:“不用担心你三婶,她心宽着呢。”   这就说好了。第二天吴玉和吴邓氏进宫,也是说了这件事,家里头都准备好了,何家那边,正好何欣云的二嫂也有身孕了,她二嫂这是第三胎,娘家那边也能照顾到,住在越榴红隔壁,越榴红几乎是天天过去,两人关系好的很,所以照顾起来是没有问题的。   两天之后,越尚耕请了假,带着越天泽一起回东暨县,参加今年的院试。   只是八月里还有中秋节,今年看样子又没办法团圆了。    第989章 盛夏午后      越尚耕的想法和越民耕就不同了,他是很有上进心的,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满怀斗志的回乡从参加院试开始。   而且他也很有责任心,做事负责,因为他自己知道自己是要参加今年的院试,所以朝廷里的事情早一步的做好。   虽然从户部被连锅端了,到建宁府的官员被连锅端了,到皇上回京处置薛昉,又是一连串的官员牵连,革职了十来个。不过越尚耕这边准备的名单也早准备好了,户部该补上的已经补齐了。   吏部请假了一名侍郎,不过并没有手忙脚乱,各地方职务空缺的,依然有条不紊的补着。   十来天左右,建宁府和通政司引起的朝廷的这一场动荡便已经稳定下来了。   盛夏漫长,白天炙热的太阳一直明晃晃的挂在天上,所以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傍晚太阳下山了,才出来走动走动。   当然了,能够如此悠闲的就是皇后娘娘了,便是皇上,每天也要顶着大太阳在前殿和后宫间来回的走个几趟的。   林炤一直都很遗憾,媳妇怀孕期间,还有女儿才出生的两个来月自己不在身边,没有好好照顾媳妇子,也没有看到女儿才出生时候的乖巧模样,因此便有愧疚赎罪的意思。   对越绣宁也是殷勤的很,白天殷勤,晚上更加殷勤。小夫妻很长一段时间分别,这时候的缠绵自然是无须形容,每天能待在一块儿的时间,全都待在一起。   这天林炤下了朝,回坤宁宫用过午膳,因着没什么大事,下午也就不过去了,倚在榻上和越绣宁一起逗孩子玩儿。   蕤姐儿眯着眼睛努力的踢腾着腿儿,胖乎乎的好像藕节一样的胳膊在空中挥舞着,偶尔能发出一两声‘呵’的声音,逗得夫妻俩高兴的不行,在她胖乎乎的脸上不停的亲着。   小脚丫子也是肥嘟嘟的,踢腾了两下便已经累得呼哧呼哧的,小脸蛋通红,眼睛也努力的睁开了,咧着嘴看样子要哭。   “哎呦,快快……”越绣宁忙要叫人。   林炤已经眼疾手快,将女儿端起来跑进了小屋,越绣宁忙跟着进去,迎面一股臭味扑鼻而来,直接把越绣宁顶的又退出去,在外面呼吸了半天才嘟囔着进去:“姐儿拉屎怎么这么臭啊……”   进去看见林炤屏着呼吸还扭开头,那副样子把越绣宁给逗得‘噗嗤’的笑。   “别笑了,快端水过来。”林炤叫。   越绣宁一边笑一边去端了水过来,奶娘和服侍姐儿的宫女在外面听见了声音,但是没听见皇后娘娘叫人进去,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夫妻俩忙活了半天女儿,等越绣宁奶睡了蕤姐儿,林炤已经换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衫,斜躺在榻上半闭着眼睛。   越绣宁腰累得慌,将蕤姐儿放在他身边,自己去榻的另一边躺下。刚躺下林炤一翻身就过来了,伸手把她搂住了。   屋里安静了下来,夫妻俩都有点瞌睡。   一会儿听见外面小豆和雨花嘀嘀咕咕的声音,越绣宁并没有睡,这会儿有点想喝果汁,便对外面道:“谁在外面,叫御膳房压些梨汁过来。”然后转头问林炤:“你喝什么?”   越绣宁是不能喝茶,每天喝白开水很寡淡,因此经常让厨房压些果汁来喝。   林炤却并不喜欢那些甜丝丝的果汁,摇头:“我就喝茶好了。”来一杯淡香回甘的绿茶,他就觉着很好。   小豆去吩咐,雨花因听见皇上和皇后娘娘都醒着,就挑帘子进来了,看了一眼睡在旁边的蕤姐儿,声音很轻的禀报:“皇上,前面带了话进来,说西夏廖总督的谢恩折子到了。”   林炤听了便马上起身,对越绣宁道:“我去看看。”   越绣宁点头,她知道,林炤一直在等这个折子。   折子是不能让下人传递的,宫里头太监能接触到折子的,只有德公公和福公公,另外他们俩手下几个在乾周宫和金銮殿服侍的太监,这些太监们都是多年在前殿,格外能够信任的,如果前殿这边有紧急公务的折子,而皇上如果在后宫的话,只能及时递话到后宫,而不能直接将折子传递进来。   林炤很少因为一个折子专门跑一趟乾周宫,还是这么热的天。既然回来了,多大的事情都能等到明天。   但是今天这个折子,却是他一直在等着的。   廖文超的态度牵扯到给追封的事情,林炤如此重视,自然也是这个原因,如今二皇子已经剿灭,朝廷的一切都已经安稳下来了,追封的事情已经是没什么阻碍了,林炤自然是一点都不愿意在耽误。   果汁端来了之后,越绣宁喝了半杯,起身摇着扇子,心中竟然也有些焦躁,过了一会儿开门出来,站在屋檐下。   屋里是很凉快的,冰匣子里面放着冰块,冰凉的空气从冰匣子的镂空雕花中慢慢的散出来,屋里关上门窗便能一直维持着比较凉快的温度。   但是一出来,就如同进了蒸锅一样,瞬间身上便出了汗。   越绣宁还是在屋檐下晃悠了两圈,这才摇着扇子进去,进小屋冲了个凉,出来蕤姐儿醒了,又一阵忙碌的换尿布什么的。   蕤姐儿现在就是吃了睡睡了吃的时候,一天能醒着玩一会儿已经是很难得了,越绣宁一个人喂还真有点累,奶娘抱着坐在那边的锦杌上喂孩子,服侍蕤姐儿的几个宫女将换下来的尿片什么的赶紧收走。   屋里似乎有些味道,小豆去厢房将花篮子和剪子拿出来,去花园那边剪些花儿过来。自从有了孩子,坤宁宫任何香都不点的,便是很温和的凝神香也从不点,所以屋里想有些香气,或者遮盖一下孩子拉屎的臭味,或者奶味什么的,就得在花瓶里插些鲜花。   便是鲜花也很有讲究,有些鲜花味道大,有些冲鼻子,有些可能孩子会过敏。   也幸好后宫的御花园大,另有偌大的几个温室花房,又有花匠们照顾,有些花儿一年四季的都能找到。   去剪了些月季花,配了几只松果菊,回来插了两个花瓶,又端了一盆半枝莲放在小屋里,等天黑之前在端出去。    第990章 奏请追封      林炤这时候回来了,看见奶娘宫女的在屋里一大堆的围着床榻忙活,就知道蕤姐儿醒了,道:“绣宁?”   越绣宁从人群中出来了,其实服侍的人多,根本用不着她动手,不过越绣宁原因亲自照顾女儿。当然了,有人帮忙也是好的。   “刚醒了这会儿才哄睡了,”她过来道:“只有谢恩吗?”   林炤手里拿着那个折子,递了过来:“嗯,谢恩,还有请奏追封父亲母亲,他心里头是明镜儿一样。”   皇上回来了,满屋子的人就急急忙忙的收拾好了全出去了,只青果和白果在门外面的小杌子上坐着候传,其他的人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奶娘去了厢房做针线去了。   屋里,越绣宁将折子接过来打开看完了。   谢恩就是表明了态度了,但是廖文超显然不是一般人,他更加圆滑,料想是已经思前想后,将现在的情形想的非常透彻。   先皇早已经过世,如今金銮宝座上坐的是当年的皇长孙,皇长孙要追封他含冤而亡的父亲,如今朝上还有谁能阻挡?   皇上询问自己的意思,其实是给自己留有情面,廖文超心里清楚得很,皇上是看在自己多年驻守边关的功劳上,才会如此客气。从皇上处置齐国公、薛昉等人的手段上看得出来,该狠的时候皇上手段一点都不会软。   所以,皇上并不是不敢对自己动手,只是不愿意而已。   廖文超心里头非常清楚这一点。   所以他不但是叩谢皇恩,感谢皇上敕封国公之位,而且还奏请皇上,追封先太子和先太子妃。   廖文超这一步,很出乎越绣宁的意料之外,看林炤的样子,他也没想到,非常的意外。   越绣宁将折子放下了,道:“廖文超还是很明白的,看得清楚大势……想不到他倒能做到这一步。”   林炤道:“先皇当年器重他,他也没有太过张扬,先皇过世,朝里头也有人嘀咕他要倒霉了,但是他也不见惊慌,可见真是个稳如泰山的人。这种性格估计是因为驻守边关多年养下来的,却也是个难得的人物。”   尽管老练狡猾至极,不过既然身在官场,自然就不可能天真无邪。   说实话,以前林炤是很不喜欢廖文超的奸猾的,实在奸猾的太过了些,任何事情只想占便宜,一旦看到可能不好,马上溜得比谁都快。   不过林炤一样也不是天真的人,心里也很清楚,臣子们奸猾过头,有时候也是朝局时事逼得人不得不狡猾起来,因为一旦天真起来,可能就会引火烧身。   这件事廖文超如此的圆滑,林炤很清楚他是为了迎奉自己,但这种迎奉,却又让人很满意。廖文超是追封父母亲的一个障碍,只要他同意了,朝臣们想要说三道四也就只是只言片语成不了气候了,但如果廖文超做的更好,不但是同意了,而且还主动的奏请追封先太子和先太子妃,那林炤连怎么开口的难题都省心了。   越绣宁点头:“皇上做的也很合适,这个时候封他爵位,可以说是朝里独一无二,无人能及的了,给一个驻守边关的老将如此的殊荣,朝廷没人敢说一个不字,廖文超主动奏请追封父亲和母亲,便也顺理成章 。”   廖文超的主动奏请,在朝上必然是会让人联想的,朝上能阻挡这件事的人,应该是不多了。   第二天上朝,皇帝命集贤苑的大学士叫李真的,出班念了岷国公奏请追封先太子和先太子妃的折子,然后让大家商量岷国公所提之请。   这个时候,明白点的臣子们都知道,追封之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绝对改变不了了,所以,大部分官员都附和。   朝上臣子意见不会那么统一,有附和的,便有不赞同的。   当然了,便是有一两个提出来异议的,也有大臣主动出来驳斥他们,这都不用林炤说话。大臣们都清楚,追封自己的父亲母亲对皇上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这个时候能赞同追封的,皇上心里必然会记着。   因为驳斥的人很多,很快那一两个有异议的也不说话了。这些人又不是傻,他们能不知道被人都懂的道理?只不过有些因为身处的官职,有些因为不得已的原因,必须要说两句而已。   很快,朝上便达成了一致。   于是皇上下旨,追封父亲为周世宗文皇帝,谥号孝康。母亲为文皇后。   皇上终于为自己的父亲和母亲洗雪冤情。赶在了十月孝康皇帝和皇后十五年祭日来临之前。   于是,礼部、太常寺等开始准备十月的孝康皇帝和皇后的大型祭祀。   孝康皇帝和皇后的这一次祭祀皇上和皇后很重视,现在八月,准备起来已经是有些嫌晚了,礼部和太常寺基本上也不忙别的事情了,全力准备这件事情。   但是,横生枝节。   林炤原本以为朝廷上不会有人在反对了,谁想到,中秋节前一天,开始沐休的日子,却出现了情况。   “集贤苑学士宋睿,翰林编修于尘凡两人,在崇阳门外死谏,追封先太子和先太子妃于理不合,违了祖制抗了先皇圣命,请皇上收回成命。”   林炤听了惊讶至极,皱眉想了一会儿,便往外走。   因是沐休,林炤今天就在坤宁宫,越绣宁刚抱着蕤姐儿从里屋出来,就听见了这话,见林炤起身就要出去,忙问道:“皇上你去哪里?”   林炤回头:“我去看看啊,这些人之前都没出来,这会儿却跑了出来,必然是有缘故的,总要问问才知道。”   “先别急,既然都说出来死谏了,那就是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你亲自去了,就算是知道了缘故,难道转身就走?还是当场说服他们?如果说服不了,岂不是下不来台了?但他们死谏都已经说出口了,岂能这么轻松能说服的?”越绣宁道。   林炤一听这话有道理,便回身过来,将蕤姐儿接了过去,道:“宋睿都快八十了,基本上半隐退,他冒出来死谏,倒是真难办。”    第991章 死谏      林炤说的有道理。   这位老学士早不出来反对,追封的圣旨都已经下了他才跑来死谏,总有点找茬的感觉。   但是一个臣子来找皇帝的茬?   “咱们先弄清楚,朝上询问的时候他们不吭声,为什么现在出来反对?这两位都不上朝,但皇上也给时间了,朝臣们都知道,他们自然是那时候得知的,为什么当时不出来,已经追封了之后,中秋节前出来了?一出来还就是死谏,这样不给皇上,也是不给他们自己留后路。”越绣宁道。   林炤想了想,道:“宋睿老家是大同的世族,安国公老家是山西大同的。”   越绣宁有些惊讶:“跟安国公夺爵有关系?”   太皇太后的祖籍是山西大同人,但在太皇太后祖父辈的时候,便常居于江南,一开始是做生意,后来进入了官场,一直都在松江府和松江两地。好几代人都是江南出生的,包括太皇太后。   但是,安国公在山西还是有根基,也属于当地一个不大不小的世族。当然了,跟宋家是没法比,宋家往上论乃是秦汉时期的山西大儒宋居修,诸子百家的时候宋氏大放异彩,从那时候开始,大同宋氏就成为了一方大儒,钟鼎世家。   虽然朝代更迭,宋氏也是起起伏伏,但始终在大同是有名有姓的大户人家。   宋氏和梁氏都是大同人,都是当地的世族。   林炤想来想去,除了这一点,真的想不出来八十岁的大学士宋睿跑出来死谏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于尘凡?”越绣宁问道。   她虽然管了大半年的朝政,但是熟悉的都是朝上的百官们,不上朝的,没什么事情的,她也不是很熟,到底朝臣太多了,叫她每一个人都知道,每一个人都清楚根基祖籍,来龙去脉的,也不可能。   林炤想了想,道:“其他的不知道,只知道于尘凡是宋睿的学生……”顿了顿,脸上突然露出恍然的样子来,忙对门口的宫女道:“去把德子找来。”   宫女答应着,急忙转身去了。   林炤对越绣宁道:“好像他们中有姻亲关系,详细的等德子来了询问一下。”   等了一会儿,德公公来了,林炤便道:“你可知道于尘凡和谁家有姻亲?朕隐约记着去年还是前年什么时候听你还是福子说,前镇国公家喜事,和于编修成了姻亲?”   德公公刚刚就知道了,宋睿和于尘凡在宫门口死谏的事情,马上就料想皇上会询问这些人互相的关系,早就在心里整理了一遍。   这会儿便忙躬身道:“启奏皇上皇后娘娘,于编修的大儿子,娶得是坤元伯的表妹。皇上您听说的,前镇国公府的喜事,和于编修成了姻亲,那是拐弯的,不是于编修自己,而是宋大学士,宋大学士的曾孙女,嫁给了前镇国公府的三爷,前镇国公世子的第三个儿子。于编修是宋大学士的学生,但最早的时候,是认了义子的,所以才有人跟于编修开玩笑,说他和前镇国公是姻亲。”   林炤蹙眉:“认了义子,又成了学生?”   德公公忙道:“这事有年头了,四五十年前的事儿了,那时候于编修还是山西大同的一个穷少年,有一年下雪,宋大学士去乡下老家看看祖宅宗祠的,结果就看见一少年缩在宗祠墙边快冻死了,于是赶紧叫下人救治,后又觉着他可怜,收留在府里。”   “这少年便是于编修,于编修跟着宋大学士也是忠心耿耿,宋大学士进京赶考在路上病了,于编修没日没夜的照顾,盘缠用尽了就出门乞讨,讨来的铜板半口吃的都没有买,全都给宋大学士抓药了。宋大学士病好了之后,感念他的不离不弃,便当场收了义子。进京之后,宋大学士考上了进士,进了翰林院,于编修跟着到国子监读书。又过了几年,宋大学士进入集贤苑,于编修也考中了庶吉士,因着都在官场,还是老师学生相称更方便一些。”   说到这里德公公一顿,接着又道:“当然了,于编修一直还是将宋大学士当成义父看待。和他们走得近的大臣们都知道,所以才开这样的玩笑。前镇国公被夺爵了,但是并没有获罪,所以没有牵连任何人。”   林炤点头,示意他下去吧。   德公公躬身退到了门口,出去了。   越绣宁道:“世族之间可能是有往来,尤其是宋睿和安国公这样的全都在朝为官的人。梁氏在大同虽然比不上宋氏的世族庞大,但是在京城,梁氏家族是出了皇后娘娘的,他们同籍的人互有联系连成一枝也很正常。”   “前镇国公是宋睿的姻亲,被夺爵之后估计宋睿就不服气了,只是当时是前镇国公站错了队,实在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也找不到发作的理由。现在安国公又被夺爵,说起来跟他有联系的两大国公都被夺爵了,宋睿觉着被打击,又觉着安国公被夺爵的理由勉强,所以这时候跑出来死谏。”   林炤赞同:“对,他还专门的等着追封的圣旨下了,真是可恶。”   虽然这样说,但是林炤并无怒容,抱着蕤姐儿看起来心情似乎还不错,说完了这句话之后低头在蕤姐儿脸上亲了亲,还在问:“姐儿说说,这些人是不是很可恶?”   越绣宁道:“不过宋睿八十岁了,于尘凡也在翰林院几十年了,这两位都是做学问的人,不比一些为了权势倾轧的朝臣们,怎么处理还是要谨慎些。”   林炤想了想,道:“先晾着吧,晾几天再说。”   越绣宁有些惊讶:“晾几天?”   林炤点头:“你说得对,这两位一个集贤苑大学士,一个翰林院编修,都是做了几十年学问的人,尤其一个八十多岁了一个也五六十岁了,对他们不能来硬的,只能说服。但要想说服,就得先磋磨磋磨他们,我现在过去说,怕是磨破了嘴皮子也没用,先让他们跪两天,等力气耗得差不多了,再去说。”    第992章 老学究      越绣宁听得点头,过了一会儿想想又好笑,道:“只是年纪这么大了,大热的天儿,别中暑了,跪的时间长怕是也受不了。”   林炤点头:“所以咱们该做的做全了。”   又叫小豆:“去把德子找来。”   越绣宁好笑道:“换个人吧,传福公公过来吧,德公公年纪也大了,大暑天的太阳下这样走来走去的,他也未必受得了。”   林炤点头同意。   一会儿传来了福公公,林炤吩咐道:“崇阳门外跪的两位,你带四个太监去照顾照顾,先劝说,劝说不起来,就给打着伞遮阳,准备了吃的喝的,叫太医随时准备,有什么问题及时禀报。”   越绣宁在旁边道:“多准备水,喝的水和洗脸的水,多劝着喝点水。”   福公公是不用多嘱咐的人,听着早明白了意思,躬身道:“是,奴婢遵旨。”出去找了四个太监,又提又端的,就差端着茶果点心过去了。   去了之后果然是每隔半个时辰,福公公就要苦口婆心的劝解一番,他是说不到什么重点的,只翻来覆去的说,皇上如何如何的不容易,先皇驾崩之后,如何操劳国事,此能有现在这个稳定的局面,等等等等。   两个老头虎着个脸,尤其是宋睿,头发胡子都白了,板着脸根本不搭理,哪怕福公公说的口沫横飞的就是一句不说,看都不看他一眼。   福公公也知道,这做学问的人心里必然是瞧不起自己的,不过瞧不起也没关系,福公公也不需要他瞧得起。   皇上怎么吩咐的,怎么做就是了,福公公不需要他多瞧得起自己。所以真心实意的说着,你们这样做,真的是太不体谅皇上了,还死谏,都把皇上为难住了你们知道吗?   两个老头一听,心里偷喜,为难住才好呢!   不过,宋睿到底八十岁的人了,哪里能撑得住,两个时辰左右就不行了,身子慢慢的就往旁边歪,顿时太监们惊叫着过来搀扶,扶住了直接就给扶到了阴凉的墙根下,太医过来又是施针又是揉点穴位的。   等宋睿慢悠悠醒来,福公公坐在小杌子上苦口婆心又是一通劝,太医都要跟着劝一劝。   于尘凡年纪也不小了,这样跪着也受不了,过了一会儿也撑不住了,又是小太监搀扶着过来阴凉地儿休息。   就这样劝着说着,给喝着水,一直坚持到了晚上。福公公就劝他们回去吧,今天皇上是没时间见你们了,等上朝的时候,有什么事儿朝上说呗。   两个老头不愿意,坚持要跪着。   跪着就跪着吧,横竖大夏天的就算是睡在外面也不冷,只是蚊虫稍微的多了点。不过不要紧,福公公专门伺候这两位,叫太监们在四周围点上了熏蚊虫的艾香,蚊虫也能消灭不少。   不但是早拿来了蒲团,还有厚垫子,两个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等早上起来看见自己躺在厚垫子上,身上还盖着凉被,更贴心的是,还有太监在旁边摇着扇子扇凉外加赶蚊虫。   两个老头气呼呼的起来,福公公叫人端来了洗漱的用具,简直是贴心的很。但是大学士虽然是书呆子,但也不傻,也看出来了皇上这是耗他们呢,气愤愤地叫福公公和太监们走开点。   福公公自然是不肯,又开始了苦口婆心的劝,你们说说,今儿中秋节,多好的日子回府里去含饴弄孙,赏赏花灯的多好,在这里受罪多不好……   于尘凡编修能言善道,今天终于忍不住了开始教训福公公,无奈两个人对不上点子,于编修满嘴的之乎者也大道理,福公公却是人之常情什么什么的,你说你的我说我的,谁也劝服不了谁。   太监们端来了粥什么的,又开始劝两位喝粥,太医又来了,加入了劝解的队伍中,不说其他只说身体,你们两位老人家,身体如此折腾是经不起的,还是要喝碗粥,不吃饭今天撑不过去的等等……   一碗粥纠缠了大半天,宋睿给气的。   小太监悄悄跑过来跟福公公回禀:“宋大学士和于编修府上的人都在宫门外面偷着瞧呢,宋学士的儿子和于编修的儿子都来了,带着大夫,瞧着一个个的焦虑的很。”   福公公听了就叫大声重新回禀一遍,然后福公公大声道:“快请进来,请进来一起劝劝。”   宋睿一听着急了,怒道:“叫他们回去!谁让他们来的?”   于尘凡一听不敢怠慢的忙要去让回去,谁知道跪的时间长了根本站不起来,刚一动,还没站起来呢身子一晃就跌倒了。   太监们忙叫这去扶,于是又扶到了墙角凉快的地方,太医忙给看看怎么回事。   这边福公公就陪笑着跟宋睿说:“老学士,您说您这是何必?叫家里人也担心的不行,今儿大过节的,家里人也没法好好过节,这多不好?您还是回去,后天上朝的时候再说。”   说着伸手搀扶:“咱们过去看看于编修?于编修也五六十岁的人了,别出什么变故……”   这么一说,宋睿也担心,被福公公和小太监搀扶了起来,去那边看看于尘凡有没有什么问题。   于尘凡醒了,倒是先担心他,满嘴叫着老师、老师的找,看见宋睿过来了,这才放了心,又挣扎着要起来将他老师扶的坐下。   宫门口这边忙碌的不行,宫里林炤也不是很安心,昨天傍晚询问过之后,今天早上又问了问,这会儿看看申时末了,怎么着,那俩老头真的打算在宫门口过中秋节?   叫人去看看什么情况,过了一会儿话传了进来:“两位学究不肯走,不过都吃了点东西,看着是熬得差不多了,两家人也都忍不住了,大儿子带着家人在外面候着,可能是吩咐过所以不敢进来。”   越绣宁听得摇头:“何苦。”如果说换两个人来,都不用这么为难,偏偏是最难缠的大学士,偏偏还是这么大的岁数了。   林炤摆手:“在派个太医过去,不行就给抬太医院去,喂点吃的喝的,就算是要跪,也得给他力气跪。”    第993章 夫妻赏月      “宋学士和于编修两位岁数大了,身体确实受不了,撑不住了只能吃了些粥,颤颤巍巍的看着都揪心,外间也有大臣闻讯过来劝,不过头一个过来劝的大臣被这两位骂了个狗血淋头的,后面来的听说了,也就不亲自过来了,站远远的看看,或者作个揖的,就回去了。”   福公公亲自过来禀报详细的,林炤便出来站在屋檐下听了听。   听他说完了,摆手:“知道了,你继续去盯着。”   说着他转身回来了。越绣宁抱着蕤姐儿迎出来,林炤看见刚刚蕤姐儿还穿的是粉红的小衣裳,这会儿已经换成了粉蓝色,笑着接过来:“小家伙醒了?”   “醒了。”越绣宁递给他,问道:“崇阳门那边怎么样?”   “还是那样,今天是要在这里一天了,不过两家府里的人倒是怕把事情闹大,虽然来了但是并不敢跟着跪。”林炤说着在她脸上亲了亲:“别想了,不要影响了咱们过节的心情。”   越绣宁想说,怎么可能不影响?一想到两个岁数那么大的老头跪在大太阳下,万一有点什么意外……   林炤问她要不要去花园逛逛?越绣宁看了看天,刚犹豫了一下,林炤已经笑着伸手搂住了她的腰:“走吧走吧,找阴凉的地方转转。”   老在屋里待着,他觉着憋闷,总想带蕤姐儿出去逛。   蕤姐儿是应该多出去晒晒太阳的,免得得了湿疹,越绣宁这样一想,也就点头同意了,和林炤一起从坤宁宫出来,往御花园这边走。   蕤姐儿眯着眼睛,时不时的打个哈欠,走到了太阳地眼睛就闭紧了,越绣宁还要伸手挡在她的脸上,等到了阴凉的地方,蕤姐儿睁开眼睛,好奇的看着周围。   这会儿已经傍晚了,到了御花园逛了一会儿,太阳就下山了,天也慢慢黑了下来。   林炤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搂着越绣宁,夫妻慢悠悠的走着。   “我回来一个来月了,只见了咱弟一次,小家伙长得真挺快的,手脚利索的很,爬的飞快,岳父那么老成的人,一抱起儿子来,被抓头发揪胡子的,什么形象都没有了。”   林炤笑着道。   一说起自己的那个弟弟,越绣宁就忍不住的笑:“这么小就已经看出来了,绝对是个调皮的不得了的,上一次来宫里,那时候才会翻身没多长时间,都没想到,放在榻上不知道怎么的,人家就翻了身爬到了榻边,把榻前放的茶盏花瓶都给推地上了。”   说到这里越绣宁又笑又摇头的:“他自己差点掉下来掉那些碎片上,简直把大人们惊得乱叫,一呼啦的全扑过去了。小姑说,这也太调皮了,晋哥儿到现在都老实的很,乖的不得了。”   林炤低头亲了亲女儿,笑着道:“咱家姐儿不知道调皮不。”   “最好不要。”越绣宁也亲亲女儿笑道:“姑娘家的还是乖一点好。”   林炤看了看天,见月晕隐隐,月亮快要升起来了,突然来了兴致,道:“晚上咱们在外面用膳如何?就去翠云轩吧,那边的山上亭子里,四周围都能看见,宫里头虽然没花灯,不过就算是各处的灯亮起来,也应该好看。”   每年的上元节宫里有花灯会,这是先祖时候传下来的,所以夏天就不办。   越绣宁好笑的道:“外面那两个老头饿着呢,你倒有心思。”   林炤挑眉道:“自然不能叫什么人坏了咱们的气氛,咱们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说着将蕤姐儿交给了越绣宁,正经叫过来宫女吩咐。   “叫嬷嬷们去外面给太监传话,多几个人过去服侍宋学士和于编修,给两人端张炕桌,准备些酒菜,即便是跪着,也可以吃酒喝汤,欣赏一下月色。”   “晚膳就在翠云轩的寄凉亭,四周围点些宫灯,去准备吧。”   越绣宁听他如此吩咐,忍不住都笑了。   很快晚膳就摆好了,夫妻俩抱着孩子来到这边,见四周围烟雾缭绕的,沿着游廊上了凉亭,果然站得高看得远,宫廷里的景色大部分就尽在眼中。   这里是御花园中最高的地方。   夏天要在外面吃饭,对于普通人家很简单,无非是忍受一些蚊虫的叮咬罢了,但是皇上和皇后在外面用膳,当然不能让蚊虫咬了,所以准备工作还是很复杂的,用艾草先熏一遍亭子,然后在四周围点上无烟的艾香。   周围要点上灯笼,灯笼中的一些孔洞里放冰片粉,这样灯笼会慢慢的散发香味,这种香味却是飞蛾不喜欢的,就不会有飞蛾来扑。   奶娘将蕤姐儿抱着,就坐在了亭子下面的廊椅上。   越绣宁和林炤面对面坐下用晚膳,林炤到了两杯酒,递给她一杯,自己端起来一杯,笑着道:“来媳妇,陪为夫喝一杯。”   越绣宁笑:“不陪。”   林炤眉梢一挑,突然露出邪笑:“不陪吗?”从对面过来坐在了越绣宁身边,用手揽住她的肩膀,脸凑过来贴着她的脸:“陪不陪?不陪我灌了啊。”   “你还敢灌我……”越绣宁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手臂搂紧了,身子往后倒了些,越绣宁‘噗’的笑,急忙讨饶:“好好好,我喝,我喝就是了,用得着这么认真吗……”   林炤举起杯子佯装要送到她嘴边,看见越绣宁张开了嘴,突然一扬脖子自己喝了,然后马上俯头下来,唇贴在了她的唇上。   一股浓烈的酒香从他嘴里传到了她嘴里,唇舌也纠缠在了一起……   原本是逗他玩,没想到反过来被他逗了。   过了好半天放开了,越绣宁满脸通红的打了他一下,脸蛋儿绯红的好像喝了一斤酒一样,也不知道是酒太烈还是什么缘故,横竖嘴唇艳红艳红的,潋滟的娇艳欲滴,林炤看了看,又忍不住了,俯头下来,这一次干脆托着她倒了下去,如果不是椅子,可能直接躺下了……   亭子下面种着些树,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挂在树梢上,圆圆的,亮亮的,将温柔皎洁的月光洒向大地。    第994章 灌醉了皇后      离亭子很远的地方,月亮门前站着一个穿着麻色宫装的女子,站在那里直勾勾的盯着前面。   前面高高的亭子里,两个依偎的人说笑着亲昵着,周围的灯火,还有那皎洁的月光,似乎都照耀在了那两个人身上。   已经十五岁的越天梅心里翻来覆去的想着,前几天在宫里无意中遇见皇上的那一次。   那次她正跟着两个尚仪局的女史走在后宫的游廊上,迎面的突然就看见了走过来一个伟岸挺拔的身影。   那两个女史因为说着话,商量着一件似乎是什么严重的事情,所以没有马上注意到,而是越天梅先看见的。   没有人轻声指点着应该怎么做,越天梅就可以直勾勾的盯着那个人看了。这就是皇上,皇帝回来了之后——不,应该说姐姐和姐夫成亲了之后,这还是头一次,越天梅能够这么近的看见他。   脑子里突然就清晰的传来了香椿说的那番话,与其让这些人拿捏自己的婚事,倒不如进宫了之后抓住机会,也成为人上人。   别人是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的……   香椿已经被赶走了,但是她说的话越天梅还记着,所以一直看着皇上走到了自己的跟前,些微的露出惊讶的神情,然后似乎恍然了。   那两个女史终于也看到了,急忙的躬身行礼。   皇上仅仅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反倒是对越天梅和颜悦色的询问了两句,在宫里住着可习惯?尚仪局这边,有些规矩好好的学着,对自己是有好处的。   越天梅答应着,亲眼看见那两个女史脸上的颜色变了,等皇上走了之后,越天梅就觉着天空的颜色都不一样了,清朗了很多,那两个女史叫自己一同快走,虽然语气似乎没什么变化,但越天梅觉着,就是有变化呢,那两个人心里,必然是对自己刮目相看了的……   进宫这段时间,越天梅不是没见过皇上,但都是在过节、祭祀、宴席的时候远远的看见过,皇上永远都是那么的高高在上,面色凝重严肃。   但是现在,隐藏在月亮门后的阴影中,月光照耀不到的地方,越天梅一双眼睛紧盯着和那个女人多情调笑的身影,平常里的那种严肃凝重的感觉没有了,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人。   但对于越天梅来说,不管是凝重严肃,还是现在这样的调笑厮缠,那种远远的,高高在上的感觉却依然还在,是她触摸不到,便是踮着脚尖,或者跳起来,甚至于拼命地跳高也触摸不到的感觉。   “咦?你怎么在这里,你在看……”身后有人说话,随着说话声脚步声也过来了,将想事情想的如痴如醉的越天梅一下子惊醒了。   她慌了,急忙的转身走了过去,往回走着,避免过来的那个女史看到自己在看什么。   “刚刚走到这边就忘了路,正想到底是往哪里走呢……”她慌乱的说了一句。   过来的女史并没有走到月亮门这边,所以也没有看见越天梅看的情景,也信了她的话,笑着道:“你都进宫多长时间了,怎么还这么容易迷路。”   “晚上了,看不清楚……”越天梅含糊的说着,急急忙忙的往前走,又被那女史叫住了,领着她走向了正确的路,走远了。   亭子里。   越绣宁脸蛋红扑扑的,听见了蕤姐儿的哭声急忙的要去查看,林炤搂着她已经有些醉意了,当然这个醉意不是喝多了,而是怀里的软玉温香陶然熏醉了,搂着她不松手,对游廊那边摆手:“带姐儿回去。”   奶娘急忙的躬身答应,赶紧抱着姐儿回去了,几个服侍姐儿的宫女急急忙忙跟在后面。   “不行,我去看看吧,要不然不放心……”越绣宁还在说着。   林炤吃吃的笑:“有什么不放心的?总不能不眨眼的盯着,那么多人照顾,不会有事的……”说着夹了一块已经剔去了鱼刺的鱼肉放在了她的嘴边,柔声笑着:“吃一口鱼。”   越绣宁刚要摇头,不吃……   就看见他挑着眉邪邪的看着自己,他的嘴唇同样也是红艳艳地,也不知道是咋回事,竟然挺吸引人……   越绣宁只好张嘴吃了,刚吃完嘴里的鱼肉,一杯酒就送到了嘴边,没留神就被灌了半杯……   “我真的不能喝了……”   越绣宁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感觉像是被灌醉的可怜巴巴的小鹿,明知道就要被吃了,却毫无办法。   林炤心里痒痒的很,浑身都痒痒的很,这会儿倒是有点后悔,为什么要提议在外面吃,要是在屋里吃饭该多好,直接就能拥着进里屋上床了……   搂着微醺的越绣宁站了起来,笑着道:“那就不喝了,回去吧……走得动吗?”   越绣宁娇嗔的打了他一下,觉着舌头都有点不听使唤了,道:“真的是喝醉了呢,我觉着不舒服……你怎么真把我灌醉啦……”   林炤低声的轻笑,他也不知道啊,谁让她喝了酒之后,嘴唇就那么的潋滟,眼睛就那么的氤氲含水,声音那么的娇嗲,惹得他总想给她再喝一杯再喝一杯的……   拥着走路都有点走不稳的她走了两步,发现这样晃悠悠的走得太慢了,林炤这会儿可是急不可耐呢,于是干脆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抱着往回走。   越绣宁搂着他的脖子,人靠在他的怀里,感觉这样还挺舒服的,嘴里一直嘀咕:“喝多了……你可不准趁机欺负我……上一次,你那样对我……不行啊!我告诉你,不行!”   林炤满脸都是宠溺的笑,嘴里不停的答应着:“好,好,不欺负你……”但你要欺负我,我也没办法……低头看着她,娇艳欲滴的唇令他浑身发烧,好像也喝多了,有点醉醺醺地……   心里琢磨着,怎么在明天早上起来之后,狡辩是她欺负他,趁喝醉了‘无恶不作’,对他这样那样,那样这样……   越想越急,走的飞快到了坤宁宫,进屋之后将她直接放床上,转身出来‘砰’的一声将门关的紧紧的。   ……    第995章 皇后的提醒      梳洗穿戴整齐的林炤站在床边,小心的帮越绣宁将小衣穿上了,免得她醒来之后发现不寻常……   虽然掩耳盗铃,不过好过没有。   小心的放下帐子,林炤从屋里出来关上门,对外面候着的宫女吩咐:“动静都轻点,不要吵醒了娘娘。”   宫女们小声的答应着:“是。”   林炤背着手去厢房看了看公主,蕤姐儿早晨醒过,这已经是睡今天的第二觉了。   从厢房出来,皇上心情非常好,刚要往外走,突然听见正房有人喊:“相公?”   是越绣宁醒了。   林炤一喜,急忙的进了屋子,因着皇后醒了直接喊皇上,门口的宫女们就脚步顿住,没有进去。   皇上和皇后都在内室,她们是需要避一避的。   林炤进了屋掀开帐子,见越绣宁懵懵的拥着薄被坐在床上,忙笑着伸手想帮她:“醒了?起来吗?”   “不用管我,相公你是要去劝说宋学士他们俩了吧?我昨天有件事想和你说,但是总忘了。”   “什么事?”林炤笑着问,忍不住在她滑腻的肩头亲了一下。   越绣宁刚醒来还有点懵,听见林炤的脚步声才喊得,这会儿使劲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些,道:“天下百姓都重孝道,之前就想每年定两个时间,分别为母亲节和父亲节,专门让天下百姓们在这一天为自己的母亲和父亲过节……当然了,咱们尽孝的日子多,这件事只是我心里想过,后来想想年节什么的已经很多便自己也就否了。不过倒是可以和那两位倔老头说一说。”   林炤愣了会儿,主要是没想到越绣宁居然还有这样的想法,觉着突兀又怪异,但是想了想也明白她说这话的意思,点头笑着道:“知道了,我懂。”   越绣宁听他懂了,点头又重新扑倒在了枕头上:“那就快去吧,别打搅我睡回笼觉。”   林炤好笑,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亲:“好,你睡吧。”   给她将被子轻轻带上来,又亲了一下,这才起身放下帐子,出来随手关上门,对宫女们摇头示意不让这会儿进去。   宫女们就知道,皇后还不起来,还要继续睡。于是继续在外面候着。   林炤倒并不着急过去,先沿着游廊走到了坤宁宫的花园中,转了一大圈,听听鸟叫闻闻花香,锻炼锻炼腿脚,转到了宫门口,这才将脸上的微笑收了起来,稍微的严肃了些,从坤宁宫出来,往崇阳门这边而来。   远远得,福公公斜坐在椅子上,看起来已经筋疲力尽的样子。   两个太监站在他身边,另有四五个太监或者盘腿坐着或者跪着,围在那两个跪在蒲团上的老头身边,还有一个太监端着水,似乎是在劝其中一个老头喝点水。   从坤宁宫出来就跟在皇上身后的太监咳嗽了一声,喊道:“皇上驾到——”   那边所有的人都一激灵!   然后就是立刻的七手八脚的忙爬起来,福公公被搀扶着起来急忙躬身过来,围在两个老头身边的太监们忙赶紧的跪好,并且让开了前面的位置跪在一边儿去。   福公公过来正要躬身行礼,林炤摆手:“免了,叫你的人都起来吧,辛苦了。”   福公公忙道:“谢皇上隆恩。”   “怎么样,昨晚上睡了会儿?”林炤问道。   福公公当然知道,问的是大学士和大编修,赶紧的躬身:“睡了,大学士睡了有三个时辰,于编修睡了两个多时辰……昨天一天已经撑不住了,晚上要是不睡,这会儿就不行了。”   “太医呢?”皇上淡淡的问。   福公公忙道:“王太医一直在这边,守了有五个时辰了,刚走回太医院了,约莫着过一会儿就会来人换班。”   林炤点了点头,慢悠悠的走到了宋睿和于尘凡面前。   两个人已经跪好了,但是脸上也露出了倔强不屈的表情,八十岁的宋睿似乎是翘着嘴,所以看起来胡子都翘起来了,显示着他极度的不满。   两天两夜没梳洗,头发也有些散乱,鬓边的头发已经飞了出来,看着人就很憔悴。旁边放着桌椅,还有洗脸架子甚至净面刮胡子的用具一应俱全,太监们显然是劝过,不知道这两个老头是为了让皇上看见他们憔悴,还是就为了表示跪在这里没有动,因此头发有点乱,脸上有点脏,身上有点臭,但就是不肯梳洗。   太监早端来了一把紫檀椅子,小心的放在了林炤身后,林炤坐下了,看着一脸倔强的宋睿,脸上也没有笑意,淡淡的没什么表情道:“来人,给大学士和于编修梳洗一下,整理一下头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此邋遢实在不妥。”   福公公忙指挥着太监过去。   宋睿明显犹豫了一下,而于编修就只看宋大学士,老师答应梳洗他就梳洗,老师不答应,他就不答应。   林炤的那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明显起作用了,宋睿就算是八十岁了,但只要抬出父母亲,就不能不遵着,他父亲过世了,但是老母亲还在,已经快满百岁的人了,只要一想到可能对母亲不尊重,宋睿就绝对不能忍受,必须尊重孝敬母亲的!   所以,犹豫了一下,便默许了太监们服侍他梳洗,整理一下头发。   皇上坐在椅子上看着,表情淡然,不过心里已经微微笑了,皇后刚刚提醒的很对,他刚刚在花园转的时候已经想好了,今天跟这两位的谈话,就围绕着父母亲来说,时时刻刻让这两位有感同身受的感觉,这就行了。   谁都有父母亲,皇上为自己的父母亲追封,这本就是人之常情。大学士想搬出来先皇阻挠,林炤就时时刻刻提醒,他也是有父母亲的人。让宋睿时时刻刻想起他自己的老母亲来。   你们两位须发皆白,在朝中也是许多人敬仰,看见了都要躬身到底,尊敬极了的,但即便如此,你们两个人在你们自己的父母亲面前,也得自称孩儿,也得恭敬的孝顺着,你们父母亲想要的东西,你们也得想尽办法送到父母亲身边。    第996章 彩衣娱亲      福公公看见原本倔的快要上天的八十岁的老头梳洗了,头发整理的整整齐齐地,心里偷笑了半天了。   他这几天都在这边,自然是很清楚的,这个八十岁的大学士倔的很,说句话能把人顶撞的心口疼。   但就是这么能言善道又倔上天的人,皇上过来淡淡的一句话,居然就能叫他乖乖的老老实实梳头洗脸,可见,这个老头根本不是皇上的对手。   福公公心里已经松了这口气,等着一会儿跟着皇上送这两位回家,然后回宫了。   宋睿梳洗了,于尘凡也就跟着梳洗了。   两位臣子洗漱整理的整齐了,林炤这才问道:“你们跪在这里做什么?”   宋睿清理了一下喉咙,道:“启奏皇上,追封之事切不可行!先太子是被先皇降罪,贬为庶人的,先皇驾崩之前,并无给先太子翻案之说,先太子仍旧是庶民,皇上您怎么能追封一个庶民为皇?先皇地下有知,必然是痛心疾首!此为一。”   “二,先太子身负谋逆之罪,此罪是先皇圣旨下的,无缘无故,无证无据的,罪行是消失了还是没有了?根本不是啊!罪尚在身,怎么能追封皇帝?岂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话?!”   “三!”   宋睿显然是早就想好了,说着声势倒起来了,一开始因为两天两夜没怎么吃东西没怎么好好休息,人有点委顿所以声音不大,说到三的时候,气也足了,胸也挺起来了,眼睛也直勾勾的盯着皇上了,好像他倒来了气。   “先皇乃是皇上的祖父,皇上回京的时候,先皇圣旨恢复您的皇长孙身份,皇上这才能名正言顺的继承大统,是先皇的圣旨!如今皇上没有任何证据,亦没有祖宗的聆讯,就将先皇赐罪的人追封成了皇上,您将我大周的列祖列宗置于何地?!”   宋睿中气十足的质问刚落下。   于尘凡简直配合默契的马上大声喊道:“皇上!万万不可啊皇上!”重重的磕头下去。   林炤先没有说话,等于尘凡声嘶力竭的喊了半天‘皇上万万不可’,然后嗓子突然哑的说不出来话了,这才对福公公微微点头。   福公公赶紧示意太监端水过来,给说话过多的两个人喝水。   这两个老头这两天本来就没怎么喝水,说话多或者嘶喊两句,嗓子根本就受不了。   等他们喝了水当然也安静了下来,林炤这才道:“宋学士提醒了朕,先皇并未给孝康皇帝和孝康皇后翻案,孝康皇帝和孝康皇后的案子,朕明天上朝的时候,会命人将来龙去脉给臣子们讲清楚,为他们翻案。”   宋睿一愣。   林炤淡淡的道:“朕是孝康皇帝和皇后的儿子,当年和孝康皇帝、孝康皇后一起蒙冤,宋学士总不会质疑,朕不清楚来龙去脉吧?”   于尘凡一看老师懵住了,忙道:“皇上!翻案之说岂能如此儿戏!先太子的罪行是先皇定的,没有先皇的认可,先太子的罪岂能说翻就翻了?!”   林炤声音冷了些:“当年所谓的一切事情发生在太子府,如果太子有罪,朕这个皇长孙亦是同样有罪,绝无太子有罪皇长孙无罪的道理。那么先皇既然下旨恢复了朕皇长孙的身份,让朕名正言顺的继承大统,那就是说朕是无罪的,朕既然无罪,孝康皇帝和孝康皇后自然也无罪。”   他冷冷的看向了于尘凡:“皇帝金口玉言,有些话说出去了就不能收回,尤其是冤枉自己儿子这样的事情,让先皇如何自己承认?先皇亲自去长安府探望朕,让人接朕回到京城,恢复朕皇长孙的身份,最后亲自撰写传位诏书,将皇位传给了朕,这些种种,难道不是先皇深知他冤枉了他自己的儿子?”   宋睿已经反应过来了,忙道:“皇上此言差矣,先皇是认同皇长孙您当年年纪小,所以……”   林炤冷冷一笑,道:“你此言才差矣!陈国时期,陈宣王从自己的儿子屋里搜出来传国玉玺,尽管他儿子不过三岁,藏起传国玉玺的乃是奶娘等人,但陈宣王依然赐死了儿子。如果从太子府搜出来的那些东西是真的,那么朕这个皇长孙自然是绝对没有宽恕的理由。”   宋睿和于尘凡全都顿住了,一时不知道如何反驳。   林炤自然是继续:“先皇只是因为冤死了自己的儿子,实在没有办法承受这样的事实,所以才避开这件事的。但是他恢复朕皇长孙的身份,这边是间接的承认了,他冤枉了自己儿子的事实。朕当时亦可以追问先皇,让先皇为先太子翻案,让先皇承认他做错了!”   说到这里林炤站了起来,表示他情绪比较的激动。   这也是一种施压,行为的施压,让宋睿和于尘凡紧张起来。   林炤声音同样大了些,道:“朕没有那么做,是因为先皇身体一直不好,先皇在确认了他冤死先太子之后,伤心之下身体便大不如前,这些事情你们亲眼所见,如今却在这里抓住这一点阻止朕追封自己的父母亲!”   “先皇是朕的祖父,祖父身体不好,朕恨不能每日里不做其他的事情,只侍奉床前略尽孝心,恨不能彩衣娱亲不做他顾!如此情况之下,便是先太子的话都不敢多提,只恐提了更加让祖父伤心,使他的病情更加沉重。正是因为这样,才致使自己父母亲的冤情没有及时的洗刷,朕是如何的左右为难,你们可能体会一二?朕是君父,你们身为臣子,不但不能想君父之所想,急君父之所急,为君父分担一二的为难,反倒在这里板着脸教训君父,不该追封他的父亲,不该为他蒙冤而死的父亲翻案!”   说到这里,皇上已经是痛心疾首,面上痛苦而难过至极的样子,看着宋睿和于尘凡,道:“你们一个大学士,一个老编修,都是饱读诗书之人,你们扪心自问,如果是你们自己的父母亲蒙冤而亡,你们是不是日日泣血,夜夜无眠,要为自己的父母亲洗刷冤屈!”    第997章 劝回学士      “皇上!”   宋睿先喊了一句,以示自己还有反驳的话说,但是喊了一声之后,停顿了半天。   很明显,反驳的话他根本就没想好,怎么反驳,从哪方面反驳,他张口结舌。   林炤坐下了,声音也缓和了很多,道:“朕登基以来,朝廷平稳天下承平,这是先皇留给朕的大好局面,是先皇多年来呕心沥血治理下的必然,朕真的不希望因为父母亲的事情,公然的责难先皇,先皇尸骨未寒,朕就开始翻旧账,明里暗里职责先皇的错误。”   他看着宋睿和于尘凡:“朕的苦心,你们为何不能理解?为何要逼着朕做出一些不孝的事情来?你们身为大臣,应该守护朕的名声,守护朝廷的平稳局面!”   “臣……”   两位老臣张口结舌,过了半天于尘凡才道:“臣等只是尽责,臣等绝无逼着皇上翻案……”   说到这里又觉着这句话这样说不好,小心的看了一眼宋睿。   宋睿到底年纪太大了,就算是大学士出身,可在这里跪了两天两夜,吃的喝的都是一点点,本身身体已经撑不住了,皇帝来了之后,虽然打起精神辩论了两句,然而,第一皇上同样能言善辩,而且一来就占据了道德制高点,讲孝道人伦,讲国家安稳,这都是高高在上绝对不能触碰的大道理。   第二宋睿脑子其实已经有点糊涂了,没吃东西脑子可不糊涂嘛,所以张口结舌了之后,更加想不出来任何反驳的话,听了自己学生的话,当然听出来不对了,但是这话叫他说,却也未必说得好。   林炤一看,差不多了。   更加的和颜悦色起来,道:“你们的苦心,朕很清楚,但是朕的苦心,你们也应该体谅体谅。朝上的事情,朝上商量着解决,不要如此了,让朕为难,你们也不好受。是吧?”   最后这句‘是吧’问得好。   宋睿和于尘凡只能说是,当然不能说,不是,让皇上为难,我们不难受?   所以,等皇上说完了这句话,两个人只能默然,然后皇上示意福公公过来将两人搀扶起来,福公公领着小太监过来,将两人扶了起来。   “回去吧,有你们这样的臣子,倒是能敦促朕今后做什么需更加的妥帖,你们也多想想,以后别这样了,自己的身体也受不了。”   林炤几乎是用哄劝的语气。   皇上说的也很谦虚了,有学问的人第一注重的就是体面,皇上如此谦逊,他们很有脸面,尤其是宋睿,老人家其实也需要哄,这样一哄心里头舒服,虽然目的没达到,但也叹着气,躬身行礼,颤巍巍的转身走了。   小太监们左右三四个人搀扶着,一直扶到了外面交给他们的家人。   林炤背着手一直看着两个老头出去了,这才回到了坤宁宫。   越绣宁已经起来了,洗漱完毕早膳都用过了,趁着早上还比较凉快的时候,在后园子查看种的几种药材的生长情况。   林炤听宫女说皇后在后花园,便寻了来。   越绣宁也已经听见了禀报,急忙的迎了上来,问道:“怎么样?”   林炤笑了,点头:“回去了。”然后简单的说了说,自己是如何说的,果然先说孝道,再说大义,站上道德高地,那两位老学究就说不出来反驳的话。   越绣宁听着笑了,道:“皇上到底还是有耐心,比我强。”   说着转身进了药园子,继续忙碌。   林炤便挽起袖子跟着进来,也帮着她拔除一些杂草,笑道:“怎么这么说?把孝道摆出来占有理的位置,这可是你教我的,为什么说谁比谁强的话?”   越绣宁倒没想到他这样认真,笑了,想了想道:“我的意思,从登基之后你做的一些事情看,比如追封父母亲的这件事上,你就很有耐心,一直等到现在,虽然我知道其实你心里头心急火燎的很。还有打仗,很有耐心的慢慢布置包围圈,虽然耗时很长但是大幅减少了伤亡,等等这些事情,都能看得出来。”   “我监国的时候,就比较着急了,做的几件事都很仓促。比如连锅端了户部,对齐国公的处置,提拔三叔等等,因为做的比较急,所以有后患。而你做事稳当,就没有后患。”   林炤听了摇头:“这话就不对了。端了户部是为了筹措军饷,如果军饷当时没有很及时的送到,那慢慢布置包围圈的策略未必行得通,拿不到银子,兵士们哪里有那个耐心能坚持那么长时间?这原本就是相辅相成的。”   “至于国公的处置,我看也是连串的反应,端了户部这是掀了那些贪腐人的锅啊,他们不可能没有反应,后续的所有事情都是因着这件事起来的,所以你别说你急躁,这不叫急躁,这叫果断!”   越绣宁‘噗’的笑了:“你逢迎的话很中听,我收下啦!”   林炤笑道:“如今闲下来了,可觉着闲得无聊?管理了一段时间的国家大事,是不是觉着挺有意思的?还想管吗?”   越绣宁好笑的看他:“什么叫还想管吗?有你在我还管什么?”一顿马上脸色有些变:“你难道又有什么事情要出门?”   “不不不,没有没有。”林炤笑着忙道:“不是要出门,只是突然这么一想,觉着你当这个皇帝也挺好,管理的井井有条的,一点不比武皇逊色。”   越绣宁手都停下了,啼笑皆非的看着他:“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当女皇,你当……皇夫?”   林炤哈哈哈的笑,乐不可支:“当然可以啊!”然后马上脸一绷道:“你可别说后宫什么什么的!”   这一次轮到越绣宁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道:“原来!原来男的和女的都一样啊,我当皇后先警告你不准纳后宫,你当皇夫马上也警告不准……”   “不准说!”林炤更过分,居然连听都不想听,脏着手就来捂越绣宁的嘴,越绣宁惊叫着忙躲,往后一仰差点跌倒,还是林炤眼疾手快抱住了她的腰。   越绣宁也老实不客气的踢了他一脚。    第998章 追封祭祀      夫妻俩乐不可支的打闹,差点在摔在泥巴地里打滚,闹了好半天才从菜园子出来,手上裙摆长衫上全都是泥巴,两人赶紧的回屋洗澡换衣裳。   这一回去就少不到要做些夫妻的事情,门关了整整一上午,午时才打开了。   皇上很漂亮的解决了大学士的‘死谏’,满朝文武自然是心里头又佩服又赞叹,谁都知道,老学士都很难缠的,尤其是七老八十的就更难缠,都已经说出来‘死谏’两个字了,能如此平顺的解决,实在是难得。   这件事对皇上的威信当然是一种大的提高。   接下来,朝廷上下便齐心的预备孝康皇帝和皇后的祭祀仪式。   祭祀之前,十月初的时候高北辰也回来了。   建宁府那边的情况总算是理顺了一些,实际做事的如县令、知州等职位上已经补了官员上去,当地的百姓们虽然有震动,但很快还是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   薛汤等人的恶霸行径,在当地当然是造成了很深远的影响,这些人覆灭了之后,新任的官员到位,有一段时间基本上天天都是处理遗留下的事情。百姓们来喊冤,以前被如何如何的欺负,家里头的人和牲畜的被抢走,如何如何的。   新任的官员们当然小心谨慎的处理,皇上杀了那么多的人,对他们当然也有警醒的作用。   听了高北辰禀报的情况,皇上还是很满意。   这件差事办完,高北辰这个都察院都御史便名正言顺,皇上也叮嘱了,多培养些得力的,能看的御史出来,朝廷需要这样的人。   高北辰叩谢皇恩。   在祭祀大典之前,终于建宁府的贪腐案,长安城陪都的太皇太后被杀案,二皇子谋反的事件全部落幕,处理好了。   祭祀分成三天,第一天是牌位请进奉先殿,第二天将孝康皇帝和皇后坟茔移葬到皇族祖坟中,第三天是天坛祭天。   林炤的父母亲去世了之后,当时的情况是一个侍卫和王爷爷带着林炤继续逃命,根本顾不上父母亲的尸首。   尸首是被朝廷追杀的人寻到的,不过他们也没有敢擅自处理,而是装棺之后运回京城,给先皇交差。也不知道先皇当时看见自己儿子儿媳妇的尸体,是何种心情。   也许正是看到了儿子和儿媳妇的尸体了,才突然的惊醒了?那种暴戾的,疯狂的脑子终于冷静了下来?   林炤父母亲被安葬在了兴县郊外,离皇家陵寝不远。可见当时安葬的时候,先皇真的是已经冷静下来了,知道自己也许做错了。   林炤登基了之后,移坟的事情就一直在准备,当然了,这种准备只有亲近的几个人知道,如穆寒、陆光涛等人。   现在,终于可以移进皇陵了。   林炤看重的自然不是那个‘皇’字,他看重的是‘祖’字,父母亲终将葬进祖坟,地下安心。   三天的祭祀,皇上和皇后,包括小公主,全都是披麻戴孝恭恭敬敬,将牌位请进奉先殿,将坟茔请进了祖坟中。   祭天仪式,是告诉天下的百姓们,当今皇上之前,还有一位皇帝,就是孝康皇帝,先帝之子,皇上的父皇。   林炤终于放下了一件心头大石。   接着,就是为当时受牵连的人平反,首先自然是孝康皇后的娘家——穆家。穆寒的祖父祖母、父亲母亲等人全都得到了追封。   年前的时候,穆家重修坟茔,重开祠堂,皇上和皇后素服前往祭拜。穆家的人少,祭拜的时候来的人多,因此显得局促忙乱。   林炤看在眼里,心里有些伤心。当年外祖父家可是一个大家族,他小时候很喜欢来外祖父家玩,因为孩子多,七八个孩子跑着玩儿,抓鸟打陀螺,滚地圈儿,比宫里头热闹好玩多了。   现在府里却只有穆寒夫妻俩,穆寒性格也变得冷漠的很,即便是邓紫虞因为忙不过来失礼了一些人,涨红了脸很难为情,穆寒却并不以为然,甚至不当回事,不放在心上。   这些全都是当年那些事情之后的后遗症。   朝廷官员们来祭拜,当然是因为穆寒现在的身份地位,因为皇上和皇后亲自前来,所以他们必然会来,就算是被疏忽了失礼了,当然还是会理解一下,不会怪责镇边侯。   接着就是忙碌的准备过年了。   十月底十一月初,东暨县那边传来了好消息,越尚耕和越天泽全都考过了院试,可以准备乡试了,因着在转年的二月里,时间还是很紧迫的,因此就不回来了。   这样算起来,越尚耕考完试之后需要紧紧张张马上回京,才能赶得上媳妇生产。   何欣云那边,倒是不会有什么,一来她心宽,而且从小做男孩儿养,天天在外面跑跟着哥哥们学武,倒是没有什么多愁善感的情绪。二来越家人多,越榴红就住在隔壁,三天两头的过去探望,来回走动不会孤单。   吴玉如今是国公夫人,每天拜望的人多,吴邓氏这个国公爷的丈母娘当然也是水涨船高,如今为了避讳,在国公府旁边买了一处宅子,院墙打通了,吴邓氏住在那个宅子里,跟外面说的自然是两户人家,但其实内部通的能走动。   这样也不会被人说闲话。   吴邓氏喜欢何欣云的爽利,她自己手脚勤快也爱跑,不会像别的府的老太太坐着不动等着晚辈来拜见,她往何欣云越榴红那边跑的反倒更勤快,有这么个老太太陪着,何欣云更不会觉着孤单。   今年年前的事情事情非常多,所以忙忙碌碌中没觉着,就已经到了大年三十了,然后就是每天的侯爵勋贵,朝廷官员进宫拜年。   皇上和皇后每天都是如此,接见拜年的官员、勋贵们,每天都有一些宴席,宫里头或者摆两三个宫殿。   过年要给的封赏特别多,平常里想不来的勋贵府里的老太太、老封君,德高望重的人,各个藩地的王爷、郡王们,还有分散九州的一些王公们,这些该赏东西的赏东西,该给勉励的要勉励,一样都不能少。    第999章 过年的热闹      诰命夫人们,从一品到四品,该赏赐什么都是有讲究的,不能错了规制,多了少了的,都有分寸。   少了谁,那边必然会引起不小的震动,必然是赶紧的想想自己哪里做的不好让皇上皇后生气了?过了年说不定请罪的折子就到了,有些甚至要亲自来宫里请罪。如果是京城的也就罢了,若是外地的,那才是真的找了大麻烦。   所以,一样都疏忽不得。   这就是尚宫局的工作了,尚宫局协助皇后的,这些事情早三个月前就开始办理,远的地方需要送出去的东西早早就要送出去。   该赏赐的,甚至于只是给一句祝福的话的,都不能少了,周到全面,一个都不能少。   尚仪局过年的时候同样也非常的忙碌,从十月份的祭祀开始,皇后这边的穿戴用具,过年、祭祀、赴宴、接见诰命夫人等等这些活动中的行为、坐卧、举手投足等等的,全都要一一跟皇后娘娘禀报清楚。   这段时间,越绣宁也比较频繁的见到越天梅了。说不上来好坏,但效果还是有的,非常明显,第一条就是知道规矩了。   知道规矩,这就已经不容易了。   过这个年,越绣宁冷眼旁观的看了看越天梅的变化。   进了尚仪局半年,看起来越天梅首先明白了,凡事都有规矩,人和人之间讲究礼仪,有礼仪懂规矩的才是体面人。   以前的一些小心思小举动看起来也没有了,规规矩矩的做事,也稍微的有些城府了,脸上不在带着明显的情绪变化。   能有变化就行,到底还是要出来跟人接触,多看看别人怎么说话做事的,跟什么人学什么人,这是一点没错。   越天梅之前在府里头,没有人教她什么,闷在闺阁中不是那么豁达的性格,所以自然是越想越窄,越将人往坏处想,再加上身边一两个心歪的丫鬟挑唆,所以才会封闭狭隘。   出来了接触的人多了,发现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忙碌的一摊子事情,根本不是那么闲的没事,成天想着怎么看低别人盘算别人,这时候也就能了解一下,自己以前是多狭隘,多没见识。   只要能想到这一点,越绣宁其实就挺满意的。日子到底是要自己过,性情需要自己调整,别的人能帮忙的地方有限。   其实,越绣宁不知道,过年的时候,越天梅受过一次打击。   那一次的打击也让她看清楚了,或者说明白了一些事情。   越天梅之前不想进宫,香椿说了些胆大妄为的话说动了她,香椿当时打的什么主意已经不可询了,但越天梅心里头一直惦记着。   何况她十五岁的年纪,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惦记上了就总想见见,而皇上住在宫里,御驾亲征回来了之后,想要见到当然也容易。   皇上长身玉立隽秀温润,高贵气质无人能及,再加上打了仗只有又多了几成的稳健成熟,坚韧挺拔,这种男子,谁见了不会心肝儿砰砰砰的乱跳?   越天梅见了几次之后,竟然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天天想着念着,就是如何的能留在宫里,留在皇上的身边。   尚仪局自然是没人给她出这样的主意,香椿也早就不在了,越天梅自己能有什么好办法?思前想后的,也没想到怎么办。   在宫里多时,反而不断地听说,皇上和皇后如何如何的好,皇上如何的深情不移,宗人府现在都不敢提充盈后宫的话,等等等等这些。   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这天却巧来了个机会。   过年忙碌,有时候就出些差错。   这天坤宁宫依然是忙的很,拜见皇后的诰命夫人们都在排着,什么时辰谁觐见都是已经定好了的,一直要忙到傍晚酉时左右。   越天梅跟着尚仪局忙了一上午,下午坤宁宫这边等着拜见的人少了,尚仪还想着明天的安排,怕明天的安排不到位,因此命司籍带两个女史先回尚仪局,将明天的安排再过两遍,看看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司籍带着女史出来,其中一个就是越天梅,越天梅走在游廊上的时候,正好就听见旁边一个宫女小声问另一个宫女:“刚刚晃了一眼,好像是看见皇上进来了,怎么又不见人了?”   另一个宫女就小声的说:“皇上中午喝了些酒,头疼呢,看见这边人这么多,就嫌烦不过来了,去翠薇厅午睡一会儿。”   “谁在旁边伺候呢?”那宫女似乎是随口的追问了一句。   另一个宫女道:“让小豆姐过去,小豆姐……你也知道,慌里慌张的,刚刚还瞧见怎么在这边瞎跑呢。”   两个宫女说着走过去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越天梅听见了心中就是一动!她也没什么好主意,自己想不出来多高明的办法,更不敢问别人,听到了这些话,只觉着应该是自己难得的一个好机会。   忙对司籍说,自己要解手,去一趟茅厕。司籍自然是不会疑心,点头同意叫她快点回去。   越天梅从游廊上下来,来到了坤宁宫后花园这边的翠薇厅,翠薇厅是个花厅,但里面其实只有几盆兰花,是个在花园子里歇脚休息,可以宴客的地方。   位置也比较偏僻,在山坡下面,山坡上有一大片的海棠花树,另有一片梅花林,赏花走累了,就来花厅这边休息休息。   皇上就睡在这里。   越天梅小心的接近了花厅,四下里看了又看,果然没看见有人在这边,也是的,坤宁宫的宫女嬷嬷们忙得不可开交,而一直跟着皇上的太监们,是不能进坤宁宫的,所以这边才没人。   越天梅进了花厅,蹑手蹑脚的走到了花厅休息的内室这边,罗汉床上没人,榻上也没人,她不由得愣住了。   林炤却在小屋,洗手之后系着腰带边往外走,一点都没想到外面会站着一个人,将他还给惊得下意识就马上闪身躲了一下。   然后马上认出来了,那是越天梅。   心里奇怪着,林炤整理好衣裳这才踱步出来,出来就看见站在那里愣神的越天梅听见脚步声忙扭头看这边,看见自己了之后,先是松了口气,然后突然的脸就一下子通红,就像是一张大红布。    第1000章 被呵斥的越天梅      林炤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越天梅满脸通红的扭捏起来了,低下头去刚要蹭蹭脚尖,然后马上反应过来这个举动很土气,马上收敛了,又挺胸起来,含羞带怯的看了看林炤,半天才道:“我……臣……”   她的一系列举动,林炤不动声色的全都已经看在眼里了,心里又是吃惊又是不敢相信。   但是林炤到底是过来人,何况对他投怀送抱的女子真的是太多太多了,这些女子稍微动动手指头,林炤就能马上看出来她们心里想的是什么。越天梅也一样,那副做出来的羞怯样子,略微带着紧张的决心,慌张的不知所措,似乎没想好但是又有什么期待……   太明显了,根本瞒不了林炤。   林炤先是吃惊不敢相信,接着就有些恼了。皇后可是你姐姐!何况皇后为了改掉你的一些坏毛病,费尽心机的让你进宫,让尚仪局的人教你规矩,想不到你倒起了这样的心思了!   林炤一生气,第一个反应就是冷下脸,声音严厉了些:“没有朕传唤,你怎么敢擅自进来?出去吧!”   越天梅似乎是吃了一惊,她到底是没人教过,根本不知道应该做什么,被皇上兜头一盆冷水浇过来,顿时什么勇气都消失了,含羞带愧的忙要退下。   但是林炤马上又觉着,叫她这样出去太轻松了,她根本不知道做错了,或者哪里做错了。   又是一声轻斥:“站住!”   越天梅于是站住了,顿时不但又羞又愧起来,更是尴尬的要死。她也不是傻瓜,当然知道皇上叫她站住不是改了主意,而是要教训她。   林炤稍微想了想,冷着脸道:“因为你的婚事,家里人费尽心机寻了几门,你自己好好想想,如果按照规矩,婚事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长辈们定下也就定下了。正是因为考虑你愿意不愿意,才会东家不成西家不合适的挑选到现在。让你进宫也是为了让你多见见世面,接触一下除了身边那些丫鬟之外的人,懂一些人情世故。”   “你也只有在闺阁中,丫鬟们才会围着你转,一旦接触了别的人,总该知道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围着你转,所有的事情都必须按照你的心意来。这些你都搞不清楚,今后怎么和别人相处?你难道依然以为,所有的人都会顾着你的感受?为什么你从来不知道顾及别人的感受?”   “皇后是为了让你学会和别人相处,才让你进宫的,可你居然起了如此不敬的心,枉费了皇后娘娘的一番心意,也看低了朕!”   林炤冷着脸厉声道:“你好好想想,你把你自己看成了什么?这件事朕不会让家里人知道,但你听清楚,不是为了你,而是不想让家里人伤心难受,再说一遍,动动脑子好好想想吧,若是连这样都想不明白,你也没什么可学的了。下去吧。”   越天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如此的当面训斥她哪里受得了?何况这么不留情面,连她自己都说不出口的那点心思也被说出来了,被骂了!她根本无地自容,捂着脸已经哭得不行了,闷着头找了个没人的大树底下,放声大哭了半天。   好在这边偏僻,一直没人过来,哭了半天累了,收了眼泪坐在原地呆了半晌,心里翻来覆去自然是什么都想了,羞愧的要死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但当然只是想想,要死还是没有那个决心。   然后就想出宫,无论如何要出宫去!没脸在这里呆着了,她要回家!   但是出宫也得有理由,不能随便就回去,那样的话,家里人肯定要问为什么,一旦家里人知道了自己做的事情……   那时候还不如一死了之!   然后就想起皇上最后的几句话,不会和家里人说,这一点让越天梅松了口气,然后不由自主的就想起来皇上再三强调的,叫自己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她是需要好好想想了。   最后,终于定了神,擦了眼泪站起身来,从坤宁宫出来回到了尚仪局,先偷着回自己住的地方洗了脸,这才来到前面。   司籍自然是着急的不行了,问她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去了那么半天?   在宫里时间长了,越天梅脑子也灵活了些,说自己因憋得急所以到处乱找,找到了茅厕进去,可出来就不认识路了,乱转了好久。   她进宫之后确实是迷路了几次,这事尚仪局的人知道,司籍倒是信了,只能摇头叮嘱两句,还是赶紧继续工作。   越天梅被如此的打击,当然之前那些个旖旎迷糊的心思是彻底丢掉了,也彻底清醒了。   确实,该好好想想了,以前做事缺的就是好好想想,脑子就好像是一团浆糊,根本想不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有时候什么事情一旦自己觉着是这样,那就改变不了,连她自己都没办法。   去年端午节发生的事情,她还记得很清楚。自己开始以为自己被大人们带出来看赛龙舟是失仪,别人家的闺秀小姐根本不会抛头露面,所以当时心里的激愤简直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住。   当时在场的人都看见了,包括那几位诰命夫人,不是自己家的人都看见了,越天梅清楚的很。   然后看到了卫国公府小姐,还有齐国公府小姐,当然了,就明白了,确实是自己钻了牛角尖了。   事后她自己确实反思了一下。   然后就是这件事。极度的羞愧尴尬持续了好几天,之后终于能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了,越天梅就能想的起来,给自己出这个主意的,就是香椿。   小姑那么厌恶香椿,所以跟父亲说,父亲很快赶走了她。   越天梅当时很生气,非常非常生气,但又不是因为香椿走了生气,而是觉着自己被轻视了。   但是现在想想,香椿当时给自己出的不就是个馊主意吗?香椿当时不说那些话,越天梅也不会有什么逾矩的心思,也就不会有今天这个难堪了。   难堪、羞愧、尴尬。只要在宫里一天,她就要一直品尝着这些滋味。   这件事情,林炤确实没有和越绣宁说,家里其他的人也都不知道。    第1001章 中举了      过了年之后越天梅在宫里继续呆到了三月,今年五月越赵氏的孝期满两年,婚事就该提上日程了,不管是越天泽还是越天梅的婚事都需要准备起来,因此越天梅出宫回家了。   不用说,越天梅自己是松了口气的。   三月里,东暨县继续传来了好消息,越尚耕和越天泽乡试也考中了。   京城这边的人不用说,自然是大喜过望。何欣云就盼着越尚耕能快点回来了。   比起得知过了院试的消息,越绣宁听了这个消息之后心里就嘀咕起来了,林炤在旁边笑着说话,她脸上带着沉吟的表情琢磨着。   林炤说了半天扭头看她,一看就是自己说的什么完全没听进去的样子,不由得好笑:“绣宁,你愣什么神啊?”   越绣宁回神,嗯了一声,然后才道:“没……没什么。”   林炤和她夫妻同心,稍微一想便猜到了,不过还是想了想才笑着道:“你是不是觉着三叔和天泽考的太容易了些?”   越绣宁顿了顿,微微涨红了脸点头,她心里嘀咕的就是这个,但是到底不好说出来。好像她多么怀疑三叔和天泽学的东西不真实,考的也不真实一般。   当然了,现在林炤猜出来了,这会儿屋里也就只有夫妻俩,还有床上睡觉的蕤姐儿,便说出来也没什么。   只是声音不由自主的便小了些,道:“虽然我不知道考题是什么,三叔和天泽学的怎么样……但是总觉着不应该这样简单,我担心当地的考官们因为三叔的身份……所以放水了?”   有人考举人考了一辈子,有人因为中举疯魔了,这种事情越绣宁也听过不少,现在三叔和弟弟去考,这么容易双双考过?真的感觉太容易了些。   她怀疑,当地的考官根本就放水了,一个是皇后娘娘的三叔,吏部侍郎大人,一个是皇后娘娘的弟弟,这些人当然有理由这样做。   前后文结合一下,林炤便也知道她说的‘放水’的意思,想了想笑道:“便是放水了,又有什么关系?”   越绣宁没想到他会这样说,顿时惊讶的道:“你这个当皇上的……有人在你的朝廷里,科举制度下如此的……作弊,你居然还说有什么关系?”   林炤笑了,道:“其实这是最好的结果。如果你是当地的考官,你该怎么做?不让吏部侍郎和皇后的弟弟考过?他们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是什么样的人,当然会害怕,担心如果不让过,你会报复,会瞬间叫他们官职不保。”   “这种结果是必然的,咱们睁只眼闭只眼接受就是了。免得当地的考官难做。你说是不是?”   越绣宁想了想,这话当然有道理,但是……   “但是……”她想了想,却又不太好说。   “但是,三叔和天泽不是真本事考上的,你心里觉着怪不舒服的?”林炤笑着道。   越绣宁想了想道:“也不是我心里不舒服,只是……科举是为国选贤能,如果这样似乎真的……觉着不太好?”   林炤好笑:“你平常脑子挺活络的,怎么一牵扯自家人反倒刻板起来了?为国选贤能,是选出来有能力有本事做事的人,科举制度当然是很合适的,但也不是万能的,考出来的举人进士也不全都适合做官。反过来说,没考上的也未必不适合没能力做事,只是选不出来朝廷不知道,那些耽误的也没办法。”   “但是现在,三叔的能力是咱们亲眼见的。无论是户部还是建宁府的官员,能尽快选拔出来他是有功劳的,如果不是他每个候补官员都熟悉,也不可能那么快的将适合的人放在适合的位置上。这就说明,三叔有这个能力。”   “既然有这个能力,三叔自己证明了,他不是靠蒙荫混吃混喝的人,那么考科举反倒是多余的。只是为了让人服气,不想被人说是靠裙带关系将他本身的能力都抹杀了,才去考的。咱们不能本末倒置,你说是不是?”   林炤这番劝解让越绣宁疑虑顿消,想了想笑着点头:“确实如此。其实我心里也是这样想的,不过确实如你说的,一牵扯自家的人反倒是刻板了,总想更加严格一些才好,就是怕三叔被人背后指指点点,说他的官职是靠了侄女是皇后娘娘才得到的。”   林炤点头:“就算是凭本事考中了,必然也有人会说难听的话,这事咱们得想通。那些喜欢背后议论别人的,将别的人总是用最坏的眼光来看的人,你就算是做的再好,他们也绝对不会说过好字,这些人是难以讨好的,也没必要去讨好他们。三叔的能力大家都看到了,公事处理得好,谁也说不着。至于天泽,已经长大了,男人总要承担一些事情,被人背后说几句话都承受不了,那样也不行。”   越绣宁点头,又想了半天,长出一口气,笑道:“行,相公一番话,我心里好受多了。”   一顿又道:“不过咱们说的这些,可千万……”   话没说完林炤已经大笑了起来:“夫妻还用叮嘱这些吗?”   越绣宁也笑了。   蕤姐儿醒了,林炤便过去抱了起来,踱步着轻声哄。   越绣宁抿着嘴,心情好了很多。其实林炤劝解的那些话,她能想不到?当然能想到一些,但是到底没有林炤跟她说出来有效果,让她心里的结瞬间就解开了。   让她知道,丈夫也是这样想的,她就不会怀疑自己凡事只往好处想,是不是太过一厢情愿了。知道林炤也是这样想的,那么自己的想法便更加的理直气壮。   所以心情自然是好了很多。   林炤抱着蕤姐儿过来,笑着看她,越绣宁站了起来伸手把女儿接过来,笑:“好了,给我吧。”   孩子给了她,林炤顺势托起她的下巴,在她唇上亲吻了起来。   去年中秋节前,越绣宁感冒了一次,几天没给蕤姐儿喂奶,等感冒好了之后就没有了,她的奶量一直也不多,当时就考虑自己不喂了。   中秋节被林炤灌醉了之后,一段时间也不能喂,结果就彻底的断了,也就将喂奶的事情交给了奶娘。    第1002章 谣言      一考完试,越尚耕带着越天泽昼夜赶路,赶在三月底回到了京城。   不过还是晚了一步,三月二十五日,何欣云生了。   是个女儿。   越尚耕没有赶上女儿出生,自然是捶胸顿足的可惜,不过他家现在可以说是双喜临门,回来了转天便销假,大家看见他无不要恭喜三声。   洗三的时候皇上和皇后去凑热闹,越尚耕的宅子满满的都是人,如今真的是和往时不同了,以前这个大宅子即便是分割成两个府邸,却还是显得空荡荡的,没什么人。   现在即便是这边客人挤不下去陆光涛那边呆着,也都显得拥挤的很。   大家都喜欢往高门上凑,这也是人之常情。   “瞧越家现在的态势,真的是要如日中天了。”   “哼,小心着点吧,还不定如何呢……”   在陆光涛这边坐着的,都是一些挤不到越尚耕身边的人,大部分倒不是官职身份,大部分人是因为平常跟越尚耕不亲厚,这会儿就没办法到跟前去。   越尚耕的性格直爽,根本就不是逢高踩地的人,相反,他一直都记着自己才来京城的时候,受到了几个主事的帮忙,虽然那时候自己的侄女也已经是皇长孙妃了,但看好越家能飞黄腾达的人其实并不多,对越尚耕这个乡下出来的浑身土味还没有洗干净的人,自然不爱接近。   只有几个主事对他一直都不错,他的婚事,小妹的婚事,都是这几个主事帮忙。   所以,现在越尚耕对那几个主事就很好,当然这几年的时候,主事也有升迁的,也有落魄的,但只要来了越尚耕的府上,他都热情招待,请到自己身边坐着。   府宅不大,一些凑不到跟前说话的,晃悠晃悠的,也就晃悠到了陆光涛这边来。   看见周围无人,几个坐在凉亭中的官员们小声的议论起来了。   说话的这几个,全都是最近比较灰头土脸的,朝中官员很多都有关系,即便是公事上没关系,也有可能是姻亲什么的。这几个就是和户部那几位官员,或者最近被贬的爵爷们有牵扯的,所以对越家不是很以为然,也看到了坐下的都是在越家面前不得势的,因此便开口。   “如日中天?我看是一人得道鸡犬……”一个刁钻的冷哼着,刻薄的话到底没有敢全说出来,大家能听懂就行了:“除了镇国公之外,谁是正经凭本事上去的?再说了,镇国公其实也是……他不过就是个海军将军罢了,如何能一跃成为国公爷,还是国公之首?不就是因为……是国丈嘛……”   “可不就是,尤其是现在这位……”说话的嘴巴往越尚耕府邸那边努了努:“回去了一趟,中了秀才接着中举了,简直和儿戏一般,还有脸摆宴席呢,真是笑掉大牙!”   “今天这宴席不是洗三吗?”一个稍微实诚点的才说了一句,顿时被好几个人斜睨,马上讪笑着道:“是啊是啊,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醉翁之意不在酒、”   另一个板着手指头:“如今的朝廷里,都察院、兵部、吏部,都成了他们家的内园子了,都察院的都御史高北辰,一个嫡女下嫁给户部主事的庶子!要不是上头有这位皇后……哼,哼……”   连哼了两声,表示后面的话就不说了,大家自己去想。   当然了,他想说什么大家都知道,就和那位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一样,留下两个字不说,但谁又猜不出来?   “娘娘生了女儿,皇上就真不急?我听说南边的福王给皇上递密折了……”   “密折?”顿时好几个人感兴趣,马上脑袋都凑一块儿了,声音也更加压低了,一起问:“怎么回事?”   “福王说了什么?”   “子嗣的事情有什么不能敞开的说的,还要递密折?”   面对七嘴八舌的询问,那个透露了风声的官员声音更加小了点:“福王是挂名的宗人府宗令,皇族子嗣这种事情他是有责任提醒的,当然可以敞开了说,可福王还是选择递密折,这说明什么?”   反问了一句,官员们有些面上怔忪,有些却已经恍然了,但恍然的却并没有多嘴。   依然是这个人,小声的道:“说明越家的权势熏天,远在福州的福王都忌讳……”   这一下,所有的人都恍然大悟了,然后面色便各自复杂起来了,或者撇嘴或者不说话,或者看别处的。   “宗正不能不说话。”   过了好半天,有人说道:“这事须得给宗人府一些压力,叫他们去跟皇上提,第一,皇家子嗣岂是儿戏?必须充盈后宫。第二,周朝祖制,皇子和皇女们出生之后就要单开府邸,皇后……什么时候给公主赐宫?”   这话询问出来,似乎也不是让人回答的。   当然也没人回答。   充盈后宫这话题,已经有段时间没人敢提了,主要是之前提过的人没什么好结果,轻的都是被申斥一顿。而且,大臣们心里都明白,那些个盯着皇上后宫,嚷着皇上应该充盈后宫的人,其实都是有目的的。   大部分都是府里头有适龄的姑娘,极想送进宫去的,所以才会这么上心。   而那些没牵扯的,自然就不会去碰这个钉子。   至于第二点,更没人敢说话了。如果皇后生的是儿子,那么就算是都察院都有责任提醒皇上,将皇子单独择宫居住,这是祖训。   但现在只是公主,为了一个女孩去招惹皇上和皇后,似乎不是那么很值得。所以,谁当这个出头的鸟儿?   谁都不傻,肯定谁都不愿意。   “福王既然递了折子,就应该会给宗人府也有指示,宗人府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职责是什么,他们自己总不会不知道。”一个官员小声的道:“他们就不怕被弹劾吗?”   这话倒也是,顿时好几个人附和的点头。   于是这个议论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几个人都等着宗人府的人出头,他们其实就只看热闹而已,或者背地里说些怪话,盼着谁出头挑些事情出来才好。    第1003章 小心谨慎的宗正      林炤从前朝下来,回坤宁宫用午膳。   才出了乾周宫,就看见那边惴惴不安站着一个人,等看见自己往这边走,就小跑着过来,跪了下去:“臣叩见皇上。”   是宗人府的宗正。   林炤一看是他就知道了,为的是这几天朝臣们底下里议论纷纷的事情。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一种谣言传开了,说远在福州的福王给自己递了密折,说的是子嗣的事情,公主移出坤宁宫的事情,还有充盈后宫的事情,因为福王挂名宗人府的宗令。   但其实,根本就没有密折这回事,收没有收到密折,林炤自己能不知道?   很明显造这个谣的人居心叵测。这个谣言后面还跟着一句:福王是宗人府的宗令,大可以光明正大的给皇上提意见,为什么要上密折?   这个答案就只差明着说出来了。   ——忌讳皇后。   皇后娘娘是监过国的人,威信已经不是前朝所有那些皇后们能比的了,便是大臣们对皇后娘娘都很忌惮害怕。   这就是这个谣言要传达出来的情绪。   谣言可怕的就是无形,就算是贵为皇上和皇后,想要不被谣言伤害都难以办到。林炤这几天上朝的时候就等着谁提出来,然后在朝上澄清一下,自己没收到密折,谁传如此的谣言,是何居心?   但并没有人提出来,大家好像都不知道,但是,林炤相信大家都知道。   这种情况让人很生气,却又很无奈。   宗正这会儿过来,林炤心里也有数,他应该是承受了压力的,该奏禀的他需要奏禀。但是选择什么时机,显然宗正也是左思右想过得。   肯定是不能在朝上奏禀,那样的话就是要将事情挑明,将皇后至于明处让人指摘,这是得罪皇上得罪皇后的事情,下下策,宗正必然不会这样选择。   如果是去御书房,怕也会遇到奏禀事情的官员们,宗正奏禀了之后,朝臣们肯定要说意见,这就跟在朝上说差不多,只是臣子们少些而已。   所以宗正估计是考虑过得,所以专门选这个时间,在半路等,这样不会有朝臣们听见,而事后说起来,宗正也不会承认是专门如此,只说是进宫值守的时候来跟皇上奏禀,并无不妥。   “起来说吧,什么事?”林炤问道。   果然,宗正站起来,稍微犹豫了一下,道:“启奏皇上,这几天朝廷里传言宗令大人递了密折,臣担心皇上以为没收到……并不是如此,宗令大人并无密折。”   林炤点头:“朕知道。”他还在等着。   果然,宗正又犹豫了一会儿,有些结巴的道:“皇,皇上,按照祖制,公主应该移出坤宁宫,单独择宫殿居住。这,这也是朝臣们……议论的一点。”   还是那句话,这些事情是宗人府的职责,所以他们来找林炤奏禀,林炤是不会去因为说了这些话就怪罪他们的。   淡淡的道:“此事朕想过了,虽然确实有这样的祖制,不过想想并不合理,皇子皇女那么小就从他们母后身边接走,对孩子没什么好处。何况交给奶娘嬷嬷,那么小的孩子容易受到奶娘嬷嬷的影响。这些话朕记着前朝的时候,老宗正倒是跟先皇提过,是不是有这样的事情?”   宗正忙道:“是有这样的事,不过先皇说,一来祖制不可违。二来外戚……”   林炤摆手:“你不用说了,先皇如何回答的朕也知道。此事让朕想想吧。”   宗正忙道:“是。”躬身退开两步,等着皇上先走。   林炤反倒是又沉吟了一会儿,道:“祖制中也有不甚合理的地方,第一个不合理之处就是皇子皇女几岁移出宫去合适的问题,明天在朝上,尽可以提出来商讨商讨。”   宗正一听,得,皇上不但要将公主留在皇后身边,还想将这个制度都改了。   他自然是不会去说不行,皇上叫他在朝上提出来谈论,他当然是答应了,忙躬身道:“臣知道了,明天便在朝上提。”   林炤这才继续往前走,回到了坤宁宫。   越绣宁抱着蕤姐儿在游廊上纳凉,听见宫女传话,便笑着起身往外走了走,迎林炤进来。   林炤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把女儿抱过来,低头在脸上亲了亲,然后伸手搂住了越绣宁的肩膀,搂着她进屋:“昨晚上没睡好,这丫头早上什么时候醒的?”   昨晚上蕤姐儿大约是吃的有点多,哭闹了一晚上。   越绣宁自然是跟着没睡好,听见林炤询问,笑着道:“和我睡了一早上,刚刚才醒没多久。”   吃饭的时候,林炤便和越绣宁说了,毕竟谣言是针对她的,她不能蒙在鼓里毫无察觉。   越绣宁听了倒是不奇怪。   “我已经叫宗正明天上朝的时候提出来,正好我就在朝上澄清一下,没有密折这回事,谁传的谣言小心着点。另外,也叫朝臣们知道,蕤姐儿暂时不移出去,是我的意思。”林炤说着。   越绣宁想了想,道:“说起来这件事,我倒想起一件牵扯面比较广的事情来。”   “什么事?”林炤问道。   越绣宁道:“你刚刚说祖制不合理,其实不合理的祖制岂止只有皇子皇女一生下来就移出去这件事?还有藩王们的问题。祖制规定的,藩王们的俸禄都是定数,嫡子什么俸禄庶子什么俸禄,嫡女什么俸禄庶女什么俸禄……我是说俸禄,不是爵位。定规矩的时候,大约的是希望皇家的子子孙孙永世富贵不做事只享受,但是这种规定再过一二百年,肯定会成为很大的一个负担,秦姓皇子皇孙们无穷尽也,那需要多少银子去养活?”   林炤看着她道:“娘子啊,你可真说到了我的心坎里了!这件事我琢磨过,不过因为……”摇头,道:“牵扯皇族,不是小事,何况当时还在考虑如何剿灭二皇子,所以并没有说出来。但是看了两三年的户部账目,已经发现皇族俸禄支出是很大一笔银子。当然,现在绰绰有余养得起,但是几十年之后,甚至一百年之后,那得多少人,多少银子?这真的是我大周朝的一大隐患!”    第1004章 养不起的皇族      这件事林炤还真是想到过。   但只是想想而已,毕竟登基的时间不长,登基之后接连几件大事,还御驾亲征了,给他琢磨朝廷积年累积下来的一些陋习的时间并不多。   回来了之后也是好些的朝务缠身,如果不是越绣宁说出来,等林炤在想起来,必然是要有什么事情提醒他,他才能想起。   越绣宁之前监国就正好感觉到了这一处不合理。   她并不是急躁的性子,如果有时间她当然不可能很急躁的处理事情,当然会和林炤一样稳着点,沉稳的处理问题,尽量和缓一些。   藩王的事情不是当务之急,也并没有什么迫切的缘由,所以她放着没管,只是心里知道有这样的事情,等林炤回来了跟他提。   现在既然说到了这件事,自然是说的透彻些。   继续道:“对。皇族们不事生产,不让做事,但每年俸禄却还那么多,开国的时候皇族子嗣单薄,拿出多少银子供养着都没问题,但是就不想想,这种政策之下,分明是鼓励皇族多生孩子,伸手拿俸禄。皇族们也需要银钱,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多生孩子,这样传几代下去,只怕是人口暴增。”   “不过,到底牵涉甚大,一个不好让藩王们觉着钱财收到了威胁,甚至于觉着身份地位都动摇了,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林炤是周朝第六代皇上,开国的两三位皇上励精图治,那时候是周朝的鼎盛时期,曾祖父的时候还可以,到了祖父时候就有些下滑,等到了先帝那一代,后期下滑的很厉害,从朝廷中不断暴出的贪腐大案就能感觉的出来。   林炤这个时候,周朝初期定的一些制度,不利之处已经显现了出来,如果现在更改,那么可以断了后患。但如果现在不改,以后只怕是想改都没有那么容易了。   就如皇族藩王们的这个政策,如果再过几十年,王爷、郡王们越来越多,生的孩子越来越多,白吃白喝的人就越来越多,这会成为朝廷的一大累赘,扔不掉的累赘。   但如果要改这个制度,别说以后,就是现在必然也会是困难重重。因为触动了皇族们的利益,皇族们必然会极力反对。   皇族到底是皇族,就算是各自在藩地,平常也不进京,但如果朝廷颁布什么关系他们的政策,他们的影响力还是很大,他们要是反对,京城这边压力也会很大。   “所以这件事需要徐徐图之。”林炤放下了筷子,吃饱了,端起杯子在屋里踱步:“不可急躁,但是必须改。”   越绣宁道:“你刚刚说的,宗人府提的祖制的事情,明天朝上让他说出来,然后呢?”   “议论议论嘛,也不一定要议论出来什么,不过先让朝臣们说一说,这样消息必然是会传到各处王爷们的耳朵中,这种牵扯祖制的事情,他们敏感,自然会一直打听。”   林炤说到这里沉吟了一会儿,道:“议论的差不多了,就可以召见召见藩王们。”   说着喝了一口将杯子放下,道:“不过现在是应该算一算,各处的王爷、郡王们的数,各家多少人口……”   “不用算,我记着呢。”越绣宁道:“王爷十一位,郡王二十三位,镇国将军五十八位,辅国将军一百二十多,奉国将军三百多,皇族中在册的,囫囵吞枣连着各王府侧妃等全算上,两万多人。”   因为之前关心过这个问题,因此看过数据。   林炤尽管知道太平盛世皇族的人口会越来越多,但是也没想到会这么多,吃了一惊道:“两万多人?!”   越绣宁点头:“俸禄方面,按照平均算,也不算什么乱七八糟的禄米多少石了,全部折成银子,我也叫人算过,你猜多少?”   林炤按照刚刚她说的人数心里算了算,但是因着不知道平均值,虽然人数知道了,但各人的俸禄是不同的,王爷最高,每年一万两银子,三千石禄米,还有丝绢绸缎各多少,等等这些的,折合起来不容易。   还是直接问方便,便问道:“多少。”   “每年需要的银子,在五十八万两到六十八万两上下。”越绣宁道:“这是大略的算了算,如果仔细折算,应该是越过了八十万两了。”   林炤虽然有准备,他也想到了必然是不少,但听了还是大吃了一惊的道:“什么?!”   如果是丰年尚且过得去,如果是欠年,那这六七十万两银子,可相当于是整个朝廷一半的财政银子!   越绣宁点着头正好也这样说:“朝廷一年的赋税,年头好的的时候二百多万两,不好了一百来万,只供养这些人,便已经将朝廷一半的银子花进去了。”现在依然是农业社会,所以朝廷的银子大部分还是赋税。   林炤蹙眉来回的走着:“原本以为不着急,这么一听,真是不能拖了,若是再过一代人,只怕这个数目还要翻一倍,那可真是……”   越绣宁点头:“过一代,人数起码多小一半,以后就会越来越多,只这些人便成为朝廷沉重的负担,迟早有一天,朝廷会发现即便是拿出所有的赋税银子,全九州各地的,全年的银子,都养不活这些人了。”   林炤踱步了一会儿道:“可以这样,明天上朝的时候说明白,有些祖制已经是积重难返,该改改的时候了。”   越绣宁道:“这话皇上说的要讲究些,免得朝臣们反弹太大……我的意思是,朝臣们疑心皇上是更改祖制,先反感了,反倒是不好。再有居心叵测的将消息传给藩王们,王爷们沉不住气,先叫嚷起来就不好了。皇上可以这样说,祖制都是好的,只是到了你这里已经是六代了,可以检讨一下,看看哪里需要改进。”   林炤笑了点头:“知道了。”   话要说的软和一些,不要让朝臣们马上就觉出来有什么重大的改变,这就是徐徐图之。   下午林炤就琢磨这件事,也不去前面了,陪着越绣宁抱着孩子去花园转了转,夫妻边转悠边商量了商量。    第1005章 国公爷整寿      想要更改祖制,向来不是容易的,老祖宗定这个规矩的时候,约束的就是后世子孙,就是为了能让自己的规定世世代代延续下去。   如果老祖宗定规矩的时候眼光长远,那还行。只怕定规矩的时候目光短浅,只根据当时的环境来定一些想要约束后世的规矩,那么时间长了必然会有不好的后果。   不严重的后果可能只是束缚子孙,倒没什么。但若是严重的,就如现在这样,可能会让朝廷负担日重,以后威胁秦氏江山。   林炤既然已经看到了这一点,就绝对不能让那种事情发生,必然的要更改这个不合理的祖制。   只是,当然的就如他自己说的,只能徐徐图之。   所以转天上朝,宗正提出来了问题,朝上议论了议论,皇上心里如何想的,有些人可能猜到了,不过没敢说出来,因此也只是表面上议论了一下。   皇后娘娘监国近一年,在朝臣中的威信已经堪比皇帝,朝臣们看待皇后,也绝对不是一般妇孺,恭敬尊重的程度,不亚于皇上。   所以,对于不将小公主移出去的讨论,并没有太大的反对意见。   林炤有些政令下发的比较容易,反对的声音不是很大,这跟他早早的就将都察院纳入自己这方的做法是有关系的,但凡是有重大的措施,林炤先找都察院的商量商量,说服了都察院,就等于是说服了半个朝廷。   移出小公主的事没有人在说了。   六月十七日,是越承耕的生日。   今年是四十岁的整岁数,四十倒也不能称之为寿,但以现在越承耕的身份,估计说的多夸张的都有。   去年家里头陆陆续续的添丁,越家如今真的是喜事不断。年初的时候说起来今年是越承耕的整寿,吴玉还犹豫,她是不想大办的,主要是性格使然,一想起到时候府里头人熙熙攘攘的就和以前逛菜市场一样,就觉着头疼。   不过吴邓氏是着实的说了她一顿。   女婿现在是国公爷,不是杏花村或者东暨县的小乡绅,过寿呢,你偷个懒儿不办也就不办了。如今身在这个位置就得办这个位置的事情,不想着自己,也得想想宫里的皇后娘娘,你如果不办,这种不寻常的举动必然被人指指点点,必然会传一些不好的话,要是只说你镇国公和镇国公夫人不通情理也就罢了,再要是牵连上了皇后……   吴玉不等母亲话说完,已经被说服了,连连点头。   于是,从三四月开始就准备起来,国公爷过寿,排场自然是少不了,即便是准备了两三个月,但到了六月份,还是每天里忙得脚不沾地,吴玉的性子绵软,很多时候少不得吴邓氏出面凌厉的办一办。   寿辰这天却又不巧并非是沐休之日,便是皇帝的岳父也不好徇私,因此这天依然是正常的去上朝。   当然了,下朝之后就不会多说什么,直接回来能赶上午宴。   林炤去上朝,越绣宁换了衣裳,带着蕤姐儿来到了镇国公府。虽然她倒是想轻轻松松的来,但确实如姥姥说的,规矩礼仪该摆起来的时候就要摆起来,京城不是只有你一家子,如今盯着越家的人,也不是一家两家。   所以,穿戴了皇后的大红滚边礼服,头戴九凤珠花后冠,连蕤姐儿都穿的很隆重,大红的缎子对襟长袖宽边褙子,小脚丫子上穿着大红云烟如意水漾红凤翼缎鞋,因为小脚丫子比较胖,穿鞋的时候很是费了一番功夫。   小孩儿这样一打扮,别说还着实的很可爱,越绣宁先上了车辇,奶娘将蕤姐儿抱给她,车辇便走了起来。   蕤姐儿坐在越绣宁的腿上,咧着嘴一直笑,正是学说话的时候,因此嘴里头叽叽咕咕的说个不停,但就是一个字都听不懂。   越绣宁手里拿着手绢,不时给擦擦口水,笑眯眯的端详着女儿:“小人儿真是很可爱呢。”   原本是想随自己的心意给女儿打扮的,但是今天这样的场合不允许,所以只能按公主的大装穿上,没想到还是依然的可爱。   蕤姐儿胖乎乎的手里拿着一个布做的兔子,布里面装的是荞麦,全都是烫过了然后晾晒,算是消毒过得,小家伙嘴里喃喃自语着,将兔子放嘴里咬一会儿,低头看一会儿,胖乎乎的手指头捏着兔子的耳朵。   “今天要去给外祖父磕头哦,你会不会?”越绣宁用手刮着蕤姐儿的脸蛋:“跟着娘学啊。”   蕤姐儿抬头看她,笑呵呵的张开手,就将兔子给扔一边儿去了。越绣宁便抱住了她,抱起来让她站在自己的腿上。   小家伙先是搂着她的脖子,还亲热的不行了,在她脖子上乱亲着,只是很快就把越绣宁亲的脖子上全都是口水,越绣宁笑个不住,不得不将热情的女儿推开,赶紧拿手绢给自己擦擦。   再次抱起来,小家伙不知道为什么就兴奋起来了,一跳一跳的,高兴的咯咯笑个不停。过了一会儿越绣宁的腿就受不了了,笑着道:“好了好了,娘的腿可禁不住。”   正好车辇也停了,外面传来了太监的声音:“娘娘,镇国公夫人、吏部侍郎夫人、禁卫军右指挥使夫人、镇边侯夫人、永定侯夫人恭请娘娘落辇。”   然后车辇的帘子掀开了,宫女们跪着将小公主先接了出去,然后搀扶着皇后下车辇。   吴玉、何欣云、越榴红等人在左,邓紫虞、邓夫人等人在右,分成两排跪在府门前胡同中。   胡同周围已经用围子挡了起来,遮挡百姓。前面铺着大红猩猩毡毯子,数十位夫人盛装迎接。   越绣宁下车之后先忙伸手将母亲扶了起来,口中说着:“快快请起,大家都请起来。”   所有的命妇们便站了起来,越绣宁这才想起来:“姥姥在里面?”   吴玉笑着点头:“是啊。”说着就找蕤姐儿:“姐儿呢?”   越绣宁转身让奶娘将蕤姐儿抱过来,然后和后面的何欣云、越榴红说话,又跟邓紫虞等人打招呼,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花枝招展的妇人们簇拥着皇后娘娘,从正门进了府邸,来到正房院这边正堂。    第1006章 可爱的孩子们      吴邓氏在大门里面磕头,越绣宁急忙的上前去搀扶了。   出去迎的是有品级的诰命,妇人的品级都是跟随丈夫的,除非是有特别的功勋,但这种情况在如今这个年代还是很少有的。   所以尽管越家现在的妇人们,什么国公夫人、侯爷夫人的一大堆,但吴邓氏却无品,只能算是个寻常老太太。   为了这个,林炤还问过越绣宁,要不要寻个什么由头,给老太太也赐封品级诰命,免得过年过节的,姥姥无品无极的被冷落。由头也不麻烦,就追封已经过世的姥爷就可以了,追封个侯爷什么的,老太太就是侯爷夫人。   越绣宁倒觉着并不需要,若是强行的给姥姥封个诰命,实在有徇私之嫌。如果她是很注重这方面的人的话,可能会点头,但她又不注重这个。   当然这个也不能自己决定,于是跟父亲母亲商量,吴玉一听就摇头:“你姥姥的脾气你还不了解?就算是正经的要封都未必答应,觉着受拘束,更别说还这样想方设法的了,她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越绣宁当时还赶紧说:“并不麻烦,只追封姥爷就可以了,姥姥自然跟着有诰命,咱们家都有品级,过年过节行礼的时候,姥姥恐手冷落。”   “根本不用,你姥姥一点不会觉着受什么冷落,她就不是喜欢约束的人。”吴玉说着摇头,去看越承耕。   越承耕就道:“要不我们回去问问?对咱们来说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问问你姥姥自己的意思。”   越绣宁听了点头同意。   因着这样,林炤知道了还笑着摇头,道:“这也就是你们家了,若是换成了其他什么人,还不多心?皇上皇后要封就封,还问来问去的,只当皇上封不起这个侯爷呢。”   越绣宁想了想还真的是这样,‘噗’的笑了道:“所以乡下人出身就是这样没规矩啊,姥姥也不和城里人想法一样啊,她才不会那么多心。”   林炤好笑。   果然的,吴玉去问了吴邓氏,吴邓氏一听顿时摇头坚决不答应。封了诰命,逢年过节的进宫就是一桩麻烦事,不是磕头麻烦,是规矩麻烦,那些规矩大过了天,一招一式的……   吴邓氏头摇的拨浪鼓一样:“你们还是让我自在的过吧,就当这个国公府的丈母娘老太太就挺舒坦的,规矩礼数的不管,没规矩也没人笑话我。要是当个什么几品诰命,过节的日子就成了受罪的日子,我才不要呢。”   听了母亲这样说,吴玉还真的是不意外。   于是,也就没给吴玉封什么诰命夫人,就如她自己愿意的,如今天这种日子,皇后和国公夫人、侯爷夫人们就得在外面接见女眷,各种冗长的礼仪都完不了。   吴邓氏老太太就喜滋滋的在次间跟孩子们玩儿。   除非是一定要见她的,过来磕个头,然后凑上来说两句哎呀小公主真可爱,小世子太灵了,吴邓氏便乐的找不到北。   今天不是沐休,因此早上过来的多数是各府的女眷。   镇国公府并不是之前的那位前镇国公的府邸,是皇上赐的新宅子,之前叫赏月宫,是前朝一位公主的住处,皇上自从打算破了这个祖制之后,就开始将以前小公主小皇子们住的地方慢慢赐出去,给大臣们住,免得空着。   越绣宁尽管走的挺早的,但来到这边发现,过来的人已经不少了。所以进屋之后并没有时间和母亲姥姥等人说话,便开始接见女眷客人们。   大人们在外面行礼磕头,孩子们就都放在了次间这边。   这里面岁数最大的是越天坤,已经七岁了,在屋里地下摆着一大堆的各色玩意儿,木马木车的,做出打仗的架势来,吆喝着打仗。   大点的陆晋博和越璞晟,一个迈腾着小胖腿儿跟在越天坤的后面比比划划的,一个扶着榻边颤巍巍的站着,高兴的学着哥哥迈腿儿,只是怎么迈,手是万万不敢松的,只怕摔了他自己。   榻上的秦馥蕤正在翻身,翻了身就想坐起来,坐起来还想爬起来,奶娘丫鬟宫女的在旁边伸着手,随时准备谁跌倒了赶紧扶住。   还有个更小的,越尚耕的女儿越雪雯,躺在那里翘手翘脚的,脑袋扭来扭去的总想看看谁在笑啊,谁在呱呱不停的说话啊。   吴邓氏一会儿叫:“哎呦小祖宗!千万小心碰了头!”   “不行不行!你还不能下来呢,你走不稳呢!”   老人家忙活个不停,抱着这个亲一会儿,抱着那个爱一会儿,高兴的手舞足蹈的。   旁边丫鬟宫女们憋着笑。   巳时左右,外面就热闹起来了,国公爷回来了。   国公爷、侍郎大人是陪着皇上一起过来的,女眷们原本是该去门口迎的,不过皇上先派人传了话:“女眷们就迎驾费事,就省了不用门口迎了。”   这当然省事了,出去一趟外面还要布置老半天呢。   于是就在庭园这边候着,等皇上和镇国公等人进来了,内眷们在皇后的带领下磕头迎驾。皇上过来搀扶起来皇后娘娘,然后国公爷带着人给皇后行礼。   这就是吴邓氏先麻烦的地方,磕个头没完没了的。   行了君臣之礼,然后行家礼,回到屋里,国公爷夫妻上首坐下了,皇上和皇后带着小公主给父亲母亲磕头行礼。然后请出来吴邓氏,再次磕头。   就这样只磕头就费了半天的功夫,等皇上和国公爷等人去了前院,已经午时正了,赶紧的开宴。   内眷这边,宴席还没有开始,孩子们这个哭了那个闹了,这个跌倒了,那个饿了,一个开始哭起来,几个孩子跟着一块儿哭,大人们顿时手忙脚乱的进去。   虽然都带着奶娘,不过有些孩子不好哄,一定要找母亲。   所以女人们这边虽然不划拳行酒令,但也热闹的很。   等该坐下的都坐下了,已经到了午时末了,丫鬟婆子们忙的脚后跟打后脑勺儿,流水一般的在内院的各个厅房中穿梭着,上菜,上酒,换茶。    第1007章 听闲话的小厮      “如今可不是以前能比的,别说刚过去的那位,就是以前皇长孙府的侍卫们,往后封侯还是封爵的,也不要错愕。”   国公府后花园的湖畔边有个凉亭,凉亭里面这会儿坐了三位官员,正在说越家的闲话。   陆光涛刚刚从这边经过,过来拱手作揖的打招呼,这几位官员急急忙忙的作揖回礼,很是热情的客气了一番,等陆光涛转身一走,这几个人马上开始说闲话。   皇上御驾亲征回来了之后,大行册封有功之臣,那些没册封的,尽管也没功劳,但是并不妨碍他们心中不满。   朝廷里的官员成百上千,全都满意?那是不可能的。   陆光涛并不在册封之列,走开了之后,有位便讥讽了两句,说他是越家皇戚中唯一不是侯爵的了。另一位便说了前面的那句话。   说讥讽之言的,听了这话就点头:“没错,你们看出来没有?皇上做事稳重,册封后戚一脉并不着急,一开始不是只封了国丈,连穆大人都没封没升。”   “后戚一脉怕是要越来越雄厚起来,有权有钱。皇后娘娘做事不顾后果专横跋扈,就说她提拔越侍郎那件事,朝中便多有人不服。”   另外两个人马上点头:“不错!皇后擢升她娘家叔叔,这件事很多人心里都在嘀咕,只是皇后跋扈,没人敢提罢了。且看吧,等一些时候,如今的恩宠未必能多长时间呢,只要皇上清醒过来,看到越家的嚣张跋扈,便是不用人说,皇上也要削他们的势力呢……这周朝的天下,到底是秦氏的天下。”   三个人频频点头,最后一个道:“越家到底是蓬门荜户出来的,没什么眼界,一旦得势便嚣张过了头,脱不出暴发户的嘴脸形状……”   亭子坐落在水面上,延伸出来一段,周围全都是水,而唯一通往亭子的九曲回廊上清清静静的,一个人都没有。   正是因为笃定绝对不会有人听见,所以这几个人才敢在国公府信口雌黄。   在这边说了一会儿,远处有人笑着喊他们,这几个人忙起身顺着九曲回廊上岸,过去了。   他们走了之后,亭子下面的荷叶中,两个人这才游到了岸边,爬上了岸。其中一个水淋淋的就想躺下休息,另一个忙道:“快走吧,今儿府里全都是客人,别叫人看见咱们如此失仪。”   两个小厮急急忙忙的将岸边他们刚刚扔上来的几大节藕抱了,赶紧的跑去厨房放下,然后回他们的房里换衣裳。   衣裳换了之后,两个小厮就凑一块儿商量:“刚刚听见的那些话,该不该跟国公爷禀报?”   其中一个点头:“应该啊!这么重要的事儿……虽然不知道那三个人是什么人,可姑爷知道啊,这些人背地里说咱家坏话,谁知道会不会背地里下黑手呢?总该禀报国公爷,让国公爷警惕着。”   另一个想了半天就摇头:“我倒觉着不用……国公爷多忙啊,身在高位,刚刚那几个人说不定是哪个衙门的小官小吏呢,平常没事发发牢骚。这些人不眼红谁呀?朝廷里头多数人都比他们官职高,估摸着他们全都眼红,背地里说这个说那个的……不值当,咱们正经当个事去禀报,国公爷还未必觉着值得听呢。”   “但是……”   另一个小厮不同意。   两个小厮正在这边你一句我一句的搅缠,一位穿着殷红底缂丝团花长袍的年轻公子过来了,笑着道:“可让我逮住了吧!你们两个躲在这里偷懒?”   两个小厮一看,是二老爷府里的长公子,忙忙的笑着上前行礼:“大爷,您怎么跑这边儿来了,客人全都在前头呢。”   “人太多了,吵吵的我头疼,找清静的地方想睡会儿。”越天泽笑着道:“你们俩给我找个地方吧。”   其中一个小厮一想,不跟国公爷禀报,也可以跟大爷禀报啊,大爷总不会不值当听。   府里的这些个下人,很多是越榴红派人采买,国公府的也不例外,有些采买了之后先在那边两个宅子服侍。这两个小厮之前就是在越天泽外院的,因此越天泽认识。   这个小厮想好了,就忙道:“大爷,有件事小的们要禀报,您听完了小的们再领您去休息。”   越天泽好笑:“什么事?我还得先听?不听不行?”   “倒不是不行……”两个小厮笑了,不过还是赶紧的将刚刚听见的话说了:“前院喝酒的没小菜了,厨房急的不行,有人说荷塘里头有些藕的,小的两个会水,便让小的两个去挖,小的们进水了,挖好了正要上岸,却来了几个官员,在亭子里说国公爷的坏话,小的们便躲在下面听了半天。他们说……”   如此这般,将听来的话说了一遍。   越天泽一开始还笑着,听完了脸上笑容也消失了,顿了顿道:“小胡说得对,这背后嚼舌头的话没必要去跟国公爷学说,国公爷也没那么小气,再说了,咱们家现在官高爵显,引人嫉妒也是正常的。你们就当没听见,也别和别人学说了。”   那两个小厮就点头:“是。”其中一个道:“往后走走,有片园子,园子里有个云枫苑可以休息……”   越天泽摆手:“突然想起来件事,不去歇着了,你们不用管了。”说着他转身又往前院走了。   这两个小厮虽然不解,但是既然大爷说了不让学说了,他们也就不找人学说这些话了。   越天泽走到了前院,皱眉想了半天,就去找陆光涛去了,找到了叫着小姑夫,拉到了一边儿去,小声询问刚刚在后园子荷花池那边,亭子里的人是谁?   陆光涛莫名其妙的,看他如此神秘还觉着好笑,便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越天泽便将两个小厮听见的话说了。陆光涛也变了脸色,听完了冷哼道:“都是些眼红嫉妒的小人,不用搭理。这些人也就只能背地里说些闲话了,没什么大出息。”   越天泽听他说不用担心,这才点头。何况这件事小姑夫已经知道了,如果这几个人真的是需要防备的,小姑夫当然就会防备起来。    第1008章 听戏      女眷们酒席结束的快点,虽然也有行酒令的,不过因着皇后在这里,谁也不敢放诞,所以差不多就结束了。   花园那边的戏台子上已经准备好了,二胡先拉了起来,让人听一听,大家陆陆续续的往戏台子那边走过去。   一番行礼之后等大家都坐下,之前点好的戏便开始了。   越绣宁坐在吴玉和吴邓氏的中间,听着吴邓氏正对今天她点的这出戏的点评。吴邓氏成为了大户人家的老太太之后,最得意的一件事大约就是,戏能经常听了,如果她愿意,甚至可以天天听。   以前是个乡下老太太,一辈子没听过两三场戏,唯一听全了的一出折子戏,就成了她永远都记着的最美好的事情。   如今随便听,因此一开始很是痴迷了一段时间,然后就是开始研究戏的剧情,唱的是什么啊,这出戏讲的是什么啊,津津有味的跟她们学说着。   越绣宁一直笑,姥姥能这么高兴,她当然也很高兴。   正说着话,越榴红凑了过来,很低声的对三个人道:“你们瞧瞧后面左边那位穿淡紫缂丝大朵海棠花锦绣褙子的……”   吴玉和吴邓氏老实,一听这话马上就转头去看。   越绣宁并没有转头,动都没动。   果然越榴红说完了看见吴玉和吴邓氏同时转头动作太大,顿时急的忙低声道:“哎呦,你们别一起去看啊……”   吴玉忙转回来,因为太急了差点把脖子扭了,又好气又好笑的低声:“是你叫我们看的呀。”   越榴红‘噗嗤’的笑:“我忘了说了,别一起扭头去看,别人都看出来了……”   吴邓氏还是认真的看了两眼,一直找到了那个越榴红说的人,然后盯着看了两眼,一直到人家可能眼角余光看到了什么,于是小心的看过来,吴邓氏在假装招手,将丫鬟招过来一个,随便说了两句话,又摆手叫人家走开。   吴邓氏是乡下老太太,装一装的无所谓。   越绣宁问:“怎么了?”   越榴红笑着道:“有人跟我提了这妇人的情况。父亲是詹事府府丞,之前是嫁给了翰林院叫王戈平的翰林,嫁过去了三年王戈平就死了,王家老太太厉害,说她是克夫的命,很是折磨了两年……”   吴邓氏着急听戏,听她似乎是要长篇大论的说一番,着急的道:“然后呢?”   越榴红一顿。   吴玉奇怪的道:“府丞之女?咱们请了吗?”   当然她并不是嫌弃这位身份低了,只是单纯的问这么一句,今天来的人太多了,远远超出了之前大致算过得人数,结果很多东西都不够,就连午宴的小菜都不够,听说厨房的管事娘子临时叫人去后山挖笋,荷花池里挖藕什么的。   越榴红忙道:“是我叫一个熟识的主事娘子拉着她来的。那主事娘子和她从小就关系好……”   因为吴邓氏已经没耐心听了,专注的去听戏,越榴红就跟吴玉跟越绣宁说,声音更低了些。   其实越绣宁已经猜出来了。   如今越榴红俨然成了越家各种事务的总规划人。   一来是因为越家分家了之后比较分散,而且地位的差别比较大,自己是皇后,父亲是国公,三叔是侍郎,二叔却只是个主事。父亲是一品,二叔是六品,能将如此差别之大的品级地位联系起来了,反倒是小姑。上至一品诰命夫人,下至六部主事娘子府丞娘子的,跟她关系都挺好,也说得上话。   二来,府里头各人的婚事,如没成亲的越天梅越天泽,还有好些年没续弦的二叔,婚事上最上心的就是小姑了,另外因为她跟那些诰命夫人、官家娘子的都熟悉,所以这方面的消息也比较多。   现在看她这样说话,越绣宁就猜着,可能是说婚事,如今府里头还单着的不就是二叔了?又说什么妇人,出嫁了又成了寡妇如何如何的,一听就是跟二叔合适。   所以越绣宁心里有点数了。   “她婆婆狠命折磨她,娘家爹娘心疼,和夫家吵嚷了两年多,终是将聘礼什么的全都还了,这才将女儿接了回来。在娘家一年多了,这不,我听了觉着和二哥挺合适的……”   说着去看吴玉。   吴玉满脸惊讶,一听原来是说和越民耕的,顿时就想回头看看,不过刚动了一下就觉着还是不要这么多人都看戏的时候总回头,太引人注意。   所以还是忍着没看,道:“那详细的……”   越绣宁忙笑着道:“详细的一会儿回屋了在仔细说,全都在听戏,咱们嘀嘀咕咕的不好。”   越榴红和吴玉都点头,越榴红坐回去了,又和坐她身边的何欣云嘀咕。   吴玉却又忍不住,她就坐在越绣宁身边,说话不用动来动去的,因此只嘴上小声的道:“听着可以啊,你二叔也耽误的太久了,如今正经找个媳妇……天泽和天梅是不用管了,不过天坤正到了调皮的年纪,需要有人好好管管呢。在老家的时候,你……那顾氏心有不甘,说了好些的话。”   越绣宁惊讶的转头看了她一眼:“说什么?”   吴玉摇头:“估摸是谁教过她,就总拿天梅和天坤的婚事来说话,说三道四的。我们回去了,村里人还惧怕你父亲不敢太勤快的上门,等你父亲走了之后,经常来人,说了好些的事情……我也不想跟你学说,顾氏还是以前的那些见识,做事也就是和以前在村里的时候一样,没什么可学说的,横竖我是真担心。”   “现在是离得远,顾氏手够不着。但这边的人实在讲究,天泽倒还罢了,跟高家定的亲,说难听点,高大人好歹是去过咱们那边,看见过咱们以前的日子,知道咱们以前是什么样的人家,最重要的,天泽不是顾氏生的。如果真的……顾氏的什么事传到了京城,高家可能还能担待些,但天梅的婚事……”   吴玉说到这里叹气:“这事我自己琢磨挺长时间了,也悄悄的担心着。就算是天泽和天梅的婚事好了,但天坤呢,天坤还小,想想以后他受的影响……”    第1009章 无聊的越天梅      越绣宁听父亲和母亲简单的说过回老家的事情。   但是现在听母亲这样担心,还是有些惊讶,道:“怎么回事,顾氏都做了什么,您小声跟我说说。”   横竖两人也不大听戏,她们坐在最前面,周围的人离得略远,因此两人小声说话打搅不到别人,只要不乱动,别人还以为她们专心听戏呢。   吴玉便将回老家之后,顾氏的一些事情说了。   顾氏确实比较惨,改嫁之后已经是没什么尊严了,尤其碰上她自己又是个糊涂人,行为做事的自私且不讲道理,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讨人喜欢。   “你父亲给了顾家一笔钱,将顾氏赎回娘家去了,就算是养着一辈子也是足足够了的,不为了别的,只为了让顾氏有点体面,免得有难听的话传到了京城这边,连累了天梅和天坤。可是那顾氏正经不是个省心的人,回到娘家过了几天好日子,就琢磨着想靠上咱们家,知道找你二叔是不可能了,所以就想靠着孩子们,拿孩子说事。”   吴玉低声说着:“开始怕你父亲,不敢太出头,等你父亲走了,就不得了,又是叫人带话又是如何的,结果让你姥姥当面痛骂了一顿,说她要是在这样,就叫官府把她抓了杀头……”   越绣宁道:“是要钱吗?”   吴玉点头:“还能有什么出息?大约的一开始是有想靠上了天梅和天坤,当一辈子大户太太的意思,后来她自己也看出来了不可能,就想多要钱。你父亲给的钱不多,总觉着咱家如今就是有金山银山一样,贪婪的很。”   “她之前是怎么对你的?我和你姥姥是一点不给的……只是那人完全不要脸,做些事情出来……还拿天梅天坤威胁我们,说如果不给她银子,就来京城找天梅和天坤。我是怕她真的做出这样的事情。”   越绣宁道:“叫人给顾家带话,就以父亲的名义,叫顾家盯紧了,如果真的跑出来了跑到了京城,做出什么不齿的事情连累了天梅天坤的名声,小心顾家全家的命!告诉他们,他们全家命都在这上头!”   其实这些话之前说过几句,只是大家觉着不至于当成个正经的事,因此跟越绣宁提也就是一两句,没详细说过。   越绣宁也不耐烦听这些,顾氏如何她根本不关心,对顾氏也不会客气。   因想着母亲可能未必能将此事办的干净顺利,因此等这出戏听完了之后,越绣宁将徐玉谷找来了,叫她去找小肇。小肇是去过长安城的,那边的事情知道一些,让小肇带几个人回长安城一趟,直接找顾家将皇后娘娘的话给顾家交代清楚,也不用父亲的名义了,直接就是皇后娘娘说的,以后是不想再听到顾氏的名字的,叫他们都小心着点!   徐玉谷答应着去办。   越天梅在国公府并不自在,这里不像是她大伯父的家,倒像是不熟识的人府上一般,越天梅连个呆的地方都没有。   当然了,这也是因为她自己的性格。   越天坤可以去吴邓氏和吴玉身边玩儿,也可以跟弟弟妹妹外甥女们在一块儿,等客人们来得多了,就有和他年岁差不多的调皮孩子们,一起在外面拿着小弓小箭的追逐玩耍。   越天泽已经成人了,在前院。   独独越天梅,跟家里人也不亲近,照理去老太太或者国公夫人身边依偎着,一天就不可能无聊,可偏偏她还特别的不喜欢吴邓氏和吴玉,吴邓氏和吴玉对她也淡然。   在小姑越榴红家住了一段时段,应该是很亲近的,可实际也不是,越榴红还把她训斥过几次,越天梅心里头恨小姑,甚至超过了吴玉。   那个当皇后的姐姐?更不用说了,越天梅更是不想靠近。   还有一件心里头藏着的事情,一想起那件事越天梅就羞愧的无地自容的。更加不可能去皇后面前晃,生怕这件事皇后已经知道了,再要是当面说起来,自己的脸往哪儿搁?   越天梅自己想不开,自然就全将别的人都想像成心胸狭窄和她一样不懂事的人。   但是自己无聊无趣又怕别人看出来,尤其是和她年岁差不多的姑娘,如果看到她如此的不合群,别人会怎么想?所以只能让身边的丫鬟寻了个清静没人的院子,去那边呆着。   在这边自然是无聊的很,偏她的存在感还比较低,呆了半天了也没人找她,越天梅心里就越发难受,越发的觉着别人都亏待了她。   这样想也只能想想而已,没有其他的办法。   越天梅的胆子其实很小,长辈并没有给她足够的靠山让她能放肆,所以她不敢闹什么事情,之前身边有两个不怎么样的丫鬟,尤其是那个香椿,总是在挑拨她,越天梅凡事都听香椿的,没主见之余,也加深了对家人的不满。   香椿被赶出去了之后,越天梅就成了没头苍蝇一样,不知道干什么好。心里便一直将香椿走之前出的那个主意当成是金科玉律,觉着只要自己能做到香椿说的那件事,那就是香椿说的那个好结果。   但结果已经知道了。皇帝感觉出来了她的想法,冷着脸训斥了一顿,非常非常冷漠。   越天梅羞愧至极,马上就打了退堂鼓。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就在惴惴不安中度过,每天都想着,这件事如果被家人知道了会怎么样?如果父亲知道了……   她真的有种恨不能一死了之的感觉。   不过过了几个月,毫无动静,皇后都没有找她,越天梅惴惴着,终于从宫里出来了。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寄希望于,皇上跟谁都没说那件事。   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周围的家人确实一无所知,越天梅终于慢慢的将那件事放下了,只希望自己能快点成亲,快点离开这个家。   这种心情一阵一阵的,有一阵子恨不能马上就成亲离家最好。有一阵子又不想离开家,对亲事挑三拣四,怎么都不满意,尤其是知道了哥哥的亲事,再知道了自己的亲事,相比之下差别那么大,越天梅更是气的要死。    第1010章 委屈的越天梅      自己是嫡女。   这是越天梅心里一直认定的。   越家其实对于嫡庶并不那么看重,甚至都不提。越天梅没来京城之前也不会想这个,只会想,哥哥的娘是丫鬟,而且已经死了。   来到了京城,接触的都是大户人家的人,先帝有很看重嫡庶,因此京城的风气也是如此,越天梅自己是嫡女,自然更加容易接受这个说法。   但家里人还是不提,还是不看重。   越天梅只能自己心里头看重。觉着大事情上面自己应该比哥哥强的。   但事实证明,没有,说的亲事,哥哥娶得是侯爷的嫡女,自己嫁的却只是个小官吏!这件事让越天梅着实的生气起来。   然后就是接下来一连串的变化,即便是那个小官吏,最后人家也不愿意了,但是,卫国公府却和他家谈起亲事来,现在卫国公的嫡女和那小官吏定了亲,已经快成亲了。   这就像是当面打脸一样,越天梅心里头说不出来的后悔,脸上火辣辣了好几天。   她自己所做的决定一错再错,证明确实是不行,越天梅自己也感觉出来了。但有什么办法?听谁的不听谁的?现在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了。   在宫里学了规矩礼仪,倒是知道了自己之前一些行为举止实在上不得台面,想起来便更加的羞愧,但心里依然茫然着,不知道做什么事好,如何做,怎么做?   就这样在没人的园子无聊的呆了一上午,一直等到午宴才出来,跟在后面默默的吃了午饭,混在人群中去听了一出折子戏,然后就想接着去早上那个没人的园子继续呆到晚上。   她估计家里人是不会先走的,必然要在这里用晚膳。   从唱戏的这个园子出来,转来转去的走上了一处没人的甬道,甬道两边是有门的,进去了就是不同的院子。   快走到一个月亮门了,不过不进去,还是要继续往前走的,这时候就听见门里有人说话,是个女人的声音:“顾氏,顾氏你该知道吧?”   越天梅大吃了一惊!一下子就站住了脚。   跟在她身后的丫鬟忙也站住了。   “哦哦哦,想起来了,听说过,是二老爷的……”一个男人的声音,听着有点耳熟。   女人的声音听着应该是皇后娘娘身边那个会武的,叫徐玉谷的,还在说着:“你带两三个人辛苦跑一趟吧,将皇后娘娘的话带给顾家。皇后娘娘说:之前国公爷已经给了那么多银子了,足足够养活顾氏一辈子,而且还是富足的养活,顾家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顾氏在东暨县还有长安城乱走动,到处的说些话,威胁小姐和少爷的名声,皇后娘娘只问顾家想干什么?到底有数没数?叫他们知道,皇后娘娘以后再也不想听见顾氏的名字,若是他们还拎不清,后果是什么自己掂量。”   男人便答应:“知道了徐姐,明儿一早我就出发。”   “嗯,话可以多说一些,听说顾家倒是懂道理的,只是顾氏有手有脚的总不能绑起来,所以有时候看不住,你可以多说一些,软话硬话都撂下,顾家全家的命都在这上头,他们还能不谨慎着?不过也别错待了顾氏,到底是少爷的亲娘。只叫约束着别出去乱放话就行。”   男人答应:“知道了。”   脚步声走开了,接着另一个女子的脚步声也走开了。   越天梅站在原地半天都没动。她的丫鬟们站在她身后有些面面相觑,几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劝,或者说些什么好。   越天梅很震惊,但同时很委屈很伤心,更加的羞愧。   从这些话里都能听得出来,娘必然是跟爹要钱的,拿自己和弟弟做靶子跟越家要钱。   有这么一个娘,越天梅很羞愧。觉着见不得人,一想到娘在长安城那边不知道闹得多大,以至于这边都知道了,皇后娘娘都不能不专门派人回去找顾家,越天梅就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么一说,亲事上面哥哥反倒比自己更好,哥哥的娘好歹死了,没有人扯后腿,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娘扯自己的后腿,侯门爵府的,谁家愿意娶有一个这样的娘的姑娘?   越天梅这样想着,越发委屈起来,左思右想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依然去早上停留的那个小园子,呆了一会儿,突然就捂着脸哭了起来。   丫鬟们自然是吓了一跳,赶紧的上前劝说,只是怎么劝也劝不到点子上。   再说正房院这边。   皇后听了一出戏之后便回正堂了,有些喜欢听戏的就在这边,不喜欢的就跟着出来,逛园子的逛园子,过来陪皇后说话的陪她说话。   吴邓氏继续听戏,吴玉和越榴红、何欣云等人都跟着回来了。   出来的时候自然是全都找了机会看了看越榴红说的那位詹事府府丞之女。越绣宁也看了两眼。   倒是挺年轻的,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当然了这年头成亲的早,十五六,十六七的就成亲了,有些人十六七岁就已经生了孩子,孩子成亲的时候,有些母亲不过三十岁上下而已。   那府丞之女二十五六岁,模样比较清秀,脸上带着谨慎小心,看着低眉顺目的。   越绣宁回到了屋里也没机会和小姑母亲单独说话,在这边陪着的人多,以前是邓夫人等人,如今邓紫虞、高妤等等这些小妇人们常在皇后娘娘身边,邓夫人她们便也看出来了,到底那些人才是和皇后娘娘同年的,她们这些太太们年纪大了,还是不那么凑上来的好。   一直到了申时,皇后娘娘都没有走,大家便知道了,皇上和皇后是要在国公府留用晚膳的,那才是她们自己一家子团圆的时候,于是看懂眉眼的便开始陆陆续续的告辞。   一看有人告辞,大家便都懂了,因此酉时正左右,内眷这边是走的差不多了,留下的只有自家人,前面穆寒给邓紫虞带了话过来,晚膳在这边用,邓紫虞也没走。   全都是自家人,吴邓氏也终于听够了戏回来了,大家围在一块儿听越榴红说。    第1011章 府丞之女      越榴红先喝了口茶,可见是要长篇大论的。   越绣宁抿着嘴笑。   越榴红道:“我也是偶尔听几个妇人聊天,知道了这位府丞之女的事儿,自己琢磨着觉着挺合适的,就擅自做主叫和她关系好的今天把她叫来,因要叫她,还把她娘家母亲,还有几个有关系的都叫来了,就怕被发觉了我的意思……想先相看相看,如果行的话在商量商量她家的情况,合适咱们就说说?”   吴邓氏这会儿倒是感兴趣的很,马上问:“你赶紧说啊,那寡妇叫啥?”   大家都好笑,知道姥姥就是这样说话的人,也没什么恶意,因此没人说什么。   越榴红道:“叫郑元春,今年二十五岁,跟常夫人是闺中好友,都是京郊人士,两家住的还近。郑元春十六岁的时候祖父过世,守孝之后才出嫁,嫁给那个叫王戈平的,三年多王戈平死了,那王戈平的娘就说她命硬,成亲前克死了祖父,成亲后克死了丈夫,成天的斥骂不停。算是个京城宅门老太太,所以磋磨儿媳妇的手段也多,那郑元春的爹娘心疼的很,王戈平一死就想把女儿接回来,但是老太太不许,叫在婆家守孝,就为了这个娘家婆家打仗,闹了两年多才算是把人接回来。”   说到这里越榴红忙强调:“咱家也是闹腾过得,所以我一听闹事就头疼,详细问过娘家婆家的情况。娘家就是找官府,婆家那边自持这媳妇子出嫁了已经是婆家人,就不肯放人。娘家因说是没生育过得,娘家接回去也可以,有律法规定的,就这样掰扯。那郑元春倒是没说什么,不过她自己是愿意回娘家。”   吴邓氏道:“被婆婆磋磨,傻子才不愿意回娘家吧。”   大家听越榴红详细的说了情况。   越民耕是长辈,越绣宁不能在长辈们还没说话的时候就发表意见,因此听了一会儿。   姥姥和母亲一直询问详细的情况,在婆家如何的被磋磨,这些话是谁说的,谁又见到了?   可见自家的人是谨慎了的,毕竟有前车之鉴,如果能找到那种毫无故事的人自然是最好,但现在越榴红说的这个有故事,还正好牵扯娘家婆家,越家人的敏感神经就使得她们问的非常详细。   越榴红显然也是同样的想法,所以这些事情打听的倒是清楚,详详细细的跟大家说着。   邓紫虞在旁边忍着没说话,但显然是有什么话要说的。   越绣宁看出来了,趁着姥姥她们在说话,就小声问:“你觉着怎么样?”   邓紫虞就忙道:“我觉着……二叔虽然是有孩子的人了,但也未必一定要找如此复杂,牵扯婆家娘家的,成亲了以后也未必消停。何况越家如今……二叔的哥哥是国公爷,国公爷的弟弟娶……想来是不是有人会背地里议论……”   邓紫虞和越绣宁这两年常在一块儿闲聊,因此有什么话也没有太藏着掖着,何况本身也是自家人,越家的人在一块的时候她看的很多,大家都是有什么说什么,邓紫虞自然是受影响。   当然,越绣宁希望她实话实说。   听她这样一说,越绣宁心里也清楚,邓紫虞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她的出身。她父亲是尚书,高门大户里长大的嫡小姐,眼光自然是比较高的。郑元春父亲只是府丞,又是寡妇,还跟婆家如此的闹腾了几年,别说邓紫虞,只怕换成其他任何府门里的太太、老太太谁的,一听这样的条件都摇头了,不行不行。   更何况还有命硬这一说。   越家人出身乡绅,小姑不管是给谁看亲事,首先第一条就是合适,门当户对,小姑很自然的将自家的门第放的比较低,这也是有的。不但是小姑,家里任何人都没有高高在上,亲事任我挑的那种想法。   小姑刚刚就一直说,觉着这个郑元春合适。也就是说,她觉着二叔和郑元春条件是差不多的。   越绣宁依然是无所谓。   什么门当户对,什么命硬,在她这里都是可以排除的。任何条件都无所谓,只需要一件事,就是双方同意,男女方能互相看中,这就行了。   别看她是皇后,在家里一样还是晚辈,弟弟妹妹的婚事她能多说两句,那也是因为忙活的小姑和她岁数差不多,之前父亲母亲,二叔他们都不在京城,所以小姑才常找自己商量。   如今说起二叔的婚事,满屋子都是长辈,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越绣宁根本插不上话。   “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印象……他死了的相公是不是有两个弟弟?都挺不上进的,叫什么平来着……”何欣云想了一会儿道:“有一个叫王秾平?”   越榴红忙点头:“对对对,是有两个弟弟,但是叫什么我不知道,不过听这个名字应该就是。”   何欣云顿时满脸嫌弃:“那王秾平不是个好东西,好些的乱七八糟的事儿,只因为他的事,王家就常跟县衙打交道。”   越榴红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么说的。说王家兄弟好几个,唯一最有出息的就是王戈平,没想到他命短,年纪轻轻的就死了,也没留个后……说是就因为这个嘛,王老太太想不通,把媳妇往死里恨。”   何欣云摇头:“家里的情况不知道,只知道王秾平特别坏,之前我大哥的同僚家里头有个小丫鬟,长得水灵漂亮,跟着婆子去街上买什么东西就碰上了那王秾平,结果就被那小子一直跟着言语轻薄,还动手动脚的,丫鬟才十三岁,吓破了胆,回到府里想不开,跳井了。我大哥的同僚就将王秾平告到官府,官司打了几个月,最后也不了了之了。”   “不了了之?估摸着是因为死的是个丫鬟,王秾平的哥哥好歹是个翰林呢,肯定是出头了。”越榴红哼了一声道。   吴玉一听顿时道:“这人怎么那么坏!”   “可不,坏得很。我还听大哥他们偷着商量,说要揍那小子一顿,最后怎么样了也不知道。”何欣云道。    第1012章 联姻的条件      姥姥是因为听越榴红说了半天,觉着那女方是可以的,因此听到这里就道:“那也是死了的相公家里的事,跟这个元春没关系啊,我觉着行。今儿看了看,长得也挺俊的。”   越榴红点头:“二哥的情况,最主要就是要找性子合适的,大方有理,最好是知书达理的。这个郑元春这方面挺好的。”   吴玉就去看吴邓氏,吴邓氏已经连连点头:“可以可以,我觉着可以。”说着她倒是来问越绣宁:“绣宁啊,你觉着怎么样?”   越绣宁想了想笑着道:“小姑,你寻个理由找这个郑元春去你家,慢慢熟悉熟悉,要是觉着可以让……”   “让你二叔见见?”越榴红不等她说完就道。   越绣宁一顿。   幸好姥姥和母亲都不是大户人家出身,对于大户人家的规矩也不是很在意,乡下人说亲,也有让男女双方见面的,为的就是先看看行不行,这种事情在乡下并不至于是洪水猛兽听了就变色的。   因此姥姥还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甚至马上说出来一番道理:“民耕再找媳妇可不就得谨慎着!再要是找的不对,那可禁不住耗了,一辈子能有几年闹来闹去的耗?”   这话一说出来,大家都赞同,于是这件事就这样说定了,越榴红先探探风。   邓紫虞就再没说话。   越绣宁知道,依着她的想法,那郑元春肯定是配不上二叔的。世族人家,尤其是京城的这种官高爵显的世族人家,男女成亲就是两姓联姻,不是男方和女方单独的身份比较,是两个家族的身份比较。   越家现在是皇亲国戚,可以说是本朝秦姓之外的第一家族了,这样的家族举足轻重,娶个寡妇,还是跟婆家闹了两年才回娘家的寡妇,名声上似乎是不好。   不过越绣宁不在乎,她和小姑她们的想法一样,觉着条件比较合适。然后就看两人和不和的来了。   这件事就这样说定了,越榴红说的口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便道:“茶凉了,换一壶吧。”说着转身去看丫鬟。   丫鬟们顿时满脸通红紧张的忙上前来换茶。   越家的女人并不苛刻,也没人说什么,吴邓氏甚至一听茶凉了赶紧还喝了一口,大热天的就是贪凉。   越榴红转头看了看,这才发现了,问道:“咦,天梅呢?好像今天一天都没怎么见。”   “午宴的时候看见了,我叫到身边坐的,吃了饭倒是就不见人了。”何欣云说着,起身去看女儿。她姑娘最小,所以她不停的去里屋看一看。   大家于是都注意到了,吴玉正要说话,越绣宁身边的雨花上前,蹲身轻声道:“娘娘,奴婢知道姑娘在哪儿……”说着欲言又止。   “怎么了?”越绣宁问道。   屋里姥姥、母亲、小姑、三婶、邓紫虞,全都是自家人,外人一个没有,越绣宁便直接询问。   雨花便道:“刚刚姑娘身边的大丫鬟叫香芽的过来禀报,说姑娘听了一些话,就在小院子哭呢,哭了好长时间了。”   屋里的人全都愣了,吴玉着急的问道:“听了什么话?”   雨花道:“应该是徐大姐去外面找肇副统领,传娘娘的那些话。叫姑娘听见了,就去了没人的地方哭……”料想主子们会问,这些话为什么会让姑娘听见,因此解释道:“姑娘早上过来,就直接找了个没人的园子呆着,一直到午时才出来用午膳,吃了午膳听了一出戏,然后就又去那个园子,因着靠近外院了,所以正好徐大姐和肇副统领说话的时候叫她听见了。”   屋里人面面相觑,吴玉道:“我去劝劝……”说着起身。   越榴红倒是一伸手拉住了她:“别……要劝也是我去,嫂子就别去了。”   吴玉当然知道自己在越天梅眼里是什么样的人,到底讨好不讨好,因此被这样一拉,便也坐下了,顿了顿嗫嚅着:“我去劝只怕是适得其反……”   越绣宁摇头,问雨花:“香芽还说什么了?”   “没有,只说姑娘出宫了之后情绪不高,一直都恹恹的。”雨花道。   “她一直都是那样子,总是一副谁都欠她似得,”越榴红并不想现在就去劝,皱眉道:“说到底为了什么事难受?其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说不出来为了什么事不高兴,就是不高兴,你有什么办法?”   说着摇头:“如果是因为亲事,亲事现在已经黄了。如果是为了别的,总得说出来因为什么,这样被人劝才能有得劝吧?知道从哪里劝吧?可就是没有,从头到尾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那副样子。我也是真的……”   继续摇头,后面的话就不说了。   屋里人全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何欣云从屋里出来,坐下了也没说话。   吴邓氏道:“她娘那样子,她也觉着丢人吧?”   越绣宁想了想,道:“可能也确实是心里不舒坦吧。来到京城不熟悉,来往走动的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们,可能也有看不起的,就算是嘴上不说但是态度上表现出来,天梅这个年纪的姑娘,当然会计较,在意这些……”   越榴红道:“但谁不是这样过来的?咱们家里人,包括你母亲,不都是如此?嫂子你才来的时候,不也是瞧出来了?好些夫人太太的嘴上跟你说的好听,可脸上就带着不怀好意的笑,不知道笑话你什么,还有更坏的,嘴上说的话里都藏着针!扎了你,你都不一定知道!”   吴玉忙道:“是这样,不过天梅到底年纪小呢,哪里有咱们脸皮厚。咱们知道了也没什么,今后谨慎着,那样的人远离着就行了。但是天梅这样的年纪,觉着被人笑就不肯和同年的姑娘们来往了。”   越绣宁点头:“所以今天各府来的姑娘小姐那么多,她反倒是去躲着不见人,可见在这边一直也没找到关系好的闺中姐妹。”   “这有什么办法啊,总不能咱们去给她找闺中姐妹?”越榴红道。   这话倒也是。虽然知道了越天梅为什么这么消沉,大家也都跟着着急,可有什么办法?有些事情是需要自己去争取的,自己缩起来,别人干着急能如何?    第1013章 目瞪口呆的礼      众人说了一会儿,最后的结论还是,越民耕家里需要个女主人,需要有人以母亲的身份教导越天梅。   越绣宁觉着天梅的婚事也不用太着急,在家里头多留两年,十七岁以后在成亲,只要定了亲就耽误不了,另外再加多呆两年,年纪稍微大一些能懂事沉稳,另外家里头如果有了继母,多学些东西。   当然,继母就得是好的。   越榴红便觉着那郑元春愈发的合适,想着赶紧打听她的情况。   前院。   卫国公、辅国公来贺寿要走了,越承耕亲自去送,回来走到中院的时候,看见那边越天泽背着手正在训斥几个小厮,越承耕便走过去:“天泽。”   越天泽回头见是他,忙过来:“大伯。”   “怎么了?”越承耕边说着边往里走:“小事的话等晚上再说,这会儿走的客人多,你也送几个。”   越天泽‘哦’了一声。   越承耕就有点奇怪的站住了,因为天泽还是很知道礼数的,不可能自己说了话他只如此答应,显然是有话说,站住了看着他:“还有什么大事?”   他的语气都惊讶,因为不觉着这边能有什么大事,让越天泽脱不开的。   正说着却又听见远处传来小厮们的窃笑声,听着分明就是刚刚天泽正训斥的那几个人。   越承耕更加的奇怪起来,盯着越天泽。   越天泽反倒支支吾吾,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含糊的道:“也不……侄儿……”   “到底什么事?”越承耕清清楚楚问了一句。   越天泽就不敢隐瞒了,涨红了脸道:“不知道哪个促狭鬼送过来的礼……给大伯的礼……那几个小子就围着一直笑,侄儿看见了觉着实在不像话,就训了几句,他们说礼也不对,只是不知道怎么……”   “什么?什么礼?”越承耕压根就没听懂。   越天泽愈发说不出来了,指了指那边:“您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们站的这个地方是前院,两边穿厅,穿厅过去才是主院,正屋和厢房是放礼物的地方,客人来了,礼物就放在这边,只持着礼单进主院去。   礼尚往来,别人送的礼没有缘由是不能不收的,那样显得不通情理。别人家红事白事的,你也得给别人送礼,这就是人情来往,很正常的。   如越承耕这样的身份,又是过整寿的日子,送的礼物也是各式各样的都有,说有人绞尽脑汁的琢磨送什么,这也不夸张,肯定是有的。来的人多,送的东西大大小小的,就得专门找个院子暂时的放着,有人专门的分类。   和别人家一样,国公府将最前面这穿厅小院用来放礼物,一来如果别人送的东西很大,下人们抬着来的,就不用很麻烦的送进去,直接这边一放就可以了,也不会堵塞了进院子的游廊穿厅什么的。   二来坦坦荡荡,人情往来谁都是如此。   何况早上就有皇上和皇后的礼物,宫里是用四辆马车运出来,到了这边二十来个太监肩扛手抬的送进来的。   这么多的礼,越承耕自然是不可能将所有礼单都看过,现在看见越天泽如此窘迫,那些小厮们笑的又那么的猥琐,实在不知道送的什么怪礼?   他就在穿厅这边站着,也就几步的距离,因此背着手到正房门口,往里看了看。   没什么呀,四五个小厮在里面还在规整盘点。   奇怪的回头看越天泽,越天泽指了指厢房。越承耕又背着手去厢房看看,厢房门外面站着几个小厮,就是刚刚讪笑的,也是被天泽训斥的。   奇怪的礼物就在厢房喽。   越承耕来到厢房门口往里看,大夏天的,这屋子是放礼物的,为了进出方便所以门帘子也没有,从外面直接就能看见屋里。   这么一看,越承耕很惊讶的发现,屋里正对着门的八仙桌边椅子上,坐着两个年轻美貌的女子。   两个女子穿的都一样,缕金丝纽牡丹花纹雪蝉锦上衫,缕金百蝶穿花云锻裙,身子微微斜欠着,一看见门口有人看她们,两人便抬眸嫣然一笑。   两个女子就这样坐在一堆礼物之间,越承耕看见了之后都呆了一呆。   又有小厮忍不住的窃笑出声。   越承耕终于明白怎么回事了,为什么越天泽那副古怪的样子,小厮们为什么那么猥琐的笑。   回头找人:“这是谁送来的?”   门口偷笑的那几个小厮就是负责这个屋子的礼物盘点对数的,但是应该有个管家带着他们。   其中一个年长点的小厮忙笑着过来躬身:“张管家因着这个礼,拿着单子去里院寻主子去了,询问怎么处理。单子他拿着呢,不知道是找您还是找……”   越承耕一听皱眉道:“赶紧去追!别叫去内院找夫人问。”   小厮反倒是不急,还笑着抖机灵:“老爷您放心,张管家不会那么没眼力界儿的去找夫人的人询问,这事不能让夫人知道……”   “快去找!”越承耕虎着脸呵斥了一声瞪着他。   那小厮笑着忙躬身答应着,赶紧去吩咐其他的小厮,看见小厮们还小,过去就踹了两脚,小厮们笑着忙去找的去找,候着的候着。   越天泽过来了,挠着头站在旁边。   越承耕背着手虎着脸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顿了顿才道:“你可问了,这边是有两个婆子的。”   越天泽一愣,摇头:“侄儿还没来得及问呢。”顿了顿又道:“婆子也不会没眼色的。”将这事往伯母耳朵里面传。   虽然可能是如此,但越承耕还是不太放心,皱着眉头等着。   偏屋里那两位听见了,一听刚刚站在门口的这位原来就是府里的老爷,也就是国公爷,两人急忙站起来出来了,来到越承耕面前,然后两个人就像是多年训练的一样,一起道:“奴家拜见国公爷。”   声音好听的跟唱戏的一样,说的字一模一样,然后两人盈盈拜倒,动作都是整齐划一的。   确实好看,确实好听。   又有小厮窃笑个不停。越天泽扭头去瞪了一眼。    第1014章 冠冕堂皇的理由      越承耕皱眉问那两个女人道:“你们是谁送过来的?”   “奴家是从……”   “老爷,老爷!”有人喊着从穿厅那边跑过来了。   越承耕一听是张管家的声音,也不管这两个女人正回话呢,话才说了一半呢,转身就走过去,一双虎目瞪着那张管家:“这是怎么回事?”   张管家跑着过来躬身:“是客人送的礼,小的们在忙活的时候过来的,小的一开始也没注意,只当是帮忙端拿礼物的,忙活了大半天这两个女人一直不走,这才询问,一听是送的礼,这才赶紧的找单子,看看是谁送的……”   “你只说谁送的吧。”越承耕懒得听他啰里啰嗦的说那么多。   张管家忙道:“是山平伯。”说着忙将手里的礼单送上来。   越承耕第一时间并没有想起来谁是山平伯,所以接过来单子看,是写的山平伯,礼单前面洋洋洒洒还写了半张纸的字。   写的是带着禅意的一些话,越承耕看的似是而非,他虽是武官,但本人其实是文人出身,水平不低的。即便如此,纸上写的什么所有的字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就真的看不懂了。   只知道这个人送了两个美女,但说了一番强行禅意的话,好像这两个美女天生就是给越承耕准备的,这是天意,他这么做就是为了顺从天意。   越承耕眉头紧皱。   “山平伯的儿子叫郑青山,太常寺吏,就是之前……小姑说过的那个人,去年端午节的时候,救了卫国公的女儿,如今跟卫国公府小姐快成亲了。”越天泽看越承耕一脸懵的样子,显然还没想起来这人是谁,就忙过来说道,然后好奇的伸头看了看礼单。   越承耕就扔给了他。越天泽也大了,可以知道这些事情,并且可以办一些事情了:“你将这两个女人给山平伯送回去吧,就说我不收。”   越天泽没想到大伯让自己去办这件事,一窘的道:“侄儿……怎么说啊?他送这个礼,想来是因为之前的亲事……”   越承耕看着他道:“你就这样说:亲事不成也没什么,只能说两家没缘分,不是谁的责任也无须多想。你大伯母受苦多年,如今我回来了是要让槽糠之妻享福的,如何反而能三妻四妾的让她受气……就是这些话,说的圆滑点顺耳点就行了。”   一顿又道:“你亲自去,这事必然传开,以后再打这样主意的,也就知道这事不行,没人在如此做了。”   越承耕本就是比较平和的性格,即便现在贵为国公了,但是对别人还是比较客气的。其次,山平伯此举,从他那方面讲,还真的未必有什么坏心思。   修道修仙的人,首先他们自己是深信不疑的,就是相信吃仙丹练长生不老术有用,只要勤学苦练,终有一天会长生不老得道成仙什么什么的。   山平伯既然都已经将俗事扔下很多,儿子的婚事都不大管了,那么当然对修道修仙的很相信。所以他写的这些东西,什么天意如此起码对本人多好多好的,他自己是深信不疑的。   所以,送这样的礼倒不能说人家是坏心眼。还得承认是好心。   至于越承耕,他自己是半点不信的,身为武将信神仙?那不成了天大的笑话了?   当然,越承耕也不是一般的莽撞武夫,就算是他自己不屑,但也尊重别人的相信。   听大伯父这样说,越天泽一下就明白了。忙恭恭敬敬的拿着礼单作揖:“侄儿知道了,一定办好。”   越承耕点点头,回后院去了。   越天泽这边就忙叫张管家去找两个婆子出来,将这两个女人陪着送外面车上,他骑马给伯府送回去。   那两个女的居然还不愿意走,一听这就送出府去,顿时扭着身子眼泪汪汪的,只问越天泽:老爷如何不喜欢奴家二人,奴家二人都是干净的身子……   这些话少爷哪里听得!张管家唬了一跳的叫:“叫你们走就快点走!在这里啰嗦什么?我们这都是好的,若是不好的直接提了脚卖了。”   一听说要提了脚卖了,那两个女人就吓得不敢说话了,委委屈屈的跟着去坐车。   这么一来,果然没出府门多长时间,就已经有人知道了。   山平伯此举,明显是因为知道了之前儿子的婚事。之前论婚事的时候他不在京城,在外面云游呢,儿子的婚事扔给了续弦。郑青山已经大了,且都出仕为官了,继母想捏手里也捏不住,所以山平伯的续弦对继子的婚事干脆不闻不问的。   最后没成,和卫国公女儿的婚事倒是成了。   山平伯回来了,估计琢磨着镇国公不是能得罪的人,所以来送礼,但是不知道咋修的道,脑子和正常人也不一样,居然送俩美女,还强行扯上天意,。   当然了,世族老爷公子们之间送美人的也不少,有些甚至把自己的妾室送出去的都有,横竖妾为婢,送来送去的没什么。   但山平伯用的理由实在奇特的叫人瞠目结舌。   也因此,国公府里的客人还没送完,此事已经传遍了,连皇上都听说了。   越民耕听见了,少不得找越承耕询问,这事和他也没关系,越承耕只叫他别当回事,亦不用往心里去,自家人何必想那么多。   原本和这个山平伯府的儿子说婚事,也不是越民耕再说,他当时甚至都不知道,因此也就没在管。   倒是出府的人还议论纷纷的。   现在大家都知道了,国公爷越承耕是不会纳妾的,国公夫人嫁给他多年,没享什么福倒是受了不少的苦,守活寡那么多年,如今好容易团聚了,还那么争气诞下男丁,给国公爷添了后,真真是找不出半点毛病,国公爷这样对国公夫人,也是应当的。   当然了,也有心思多的马上联想到皇上和皇后身上。国公爷这样做,是不是给皇后娘娘撑腰啊?皇后娘娘不就是管着皇上这一点,不让皇上纳妃吗?所以啊,这可能都是表面上的事,背地里大有深意……哼,国公爷不纳妾,还不知道真的假的呢。   横竖怎么想的都有。    第1015章 姑娘也有淘气的      越绣宁打着哈欠爬上床。   回到宫里一阵忙碌,蕤姐儿今天玩的太高兴了,回来了小家伙情绪还是很高昂,一直不睡,哄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才张着小嘴一直打着哈欠睡着了。   越绣宁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爬上床念叨:“今天这几个可算是玩疯了,晟哥儿还不会走呢,跟在晋哥儿后面就想跑,丫鬟奶娘十几个人盯着都盯不住,这几个孩子长大一点可怎么得了,我现在都能想像,那时候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幸好蕤姐儿和雯姐儿是姑娘,这要全都是小子,想想再过两年跑的快起来会是什么情形……娘啊那得多少人看着才行。”   越绣宁忙活的时候,林炤跟在后面瞎忙活,这会儿在小屋洗漱着,听了这话拿着手巾擦着脸出来了,笑道:“姑娘也有调皮的,到时候看吧,未必就如你希望的那么温柔恬静。”   越绣宁一听瞪眼:“你可真不会安慰人,你应该说,小子也有不淘的,如果晟哥儿……”   说到这里就想起来今天扶着晟哥儿学走路的时候,晟哥儿小胖脚腿儿抬得老高,总想从地上一脚就能站桌上去的样子来,留着口水呵呵的笑,简直就没有一刻的消停,这话说的自己都不信,顿时笑了。   林炤也笑:“晟哥儿可爱的紧,虎头虎脑的,只是眼睛愈发像你母亲,如你这样的桃花眼,长大了可不得了。”   “父亲是不是抱出去显摆了?”越绣宁笑着问。   林炤笑着点头:“高兴的合不拢嘴,谁要是抱去了,父亲就站在旁边盯着,生恐别人把他儿子摔了,真真就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跌了。”   越绣宁也笑:“老来得子可不就是……不对,我爹年纪不大,才四十而已,应该说中年得子,也很惯着啊。”   林炤去将门关好了,吹熄了灯,过来上床张开手就将她连被子一起抱住了,笑着道:“你不吃醋啊?”   越绣宁‘噗嗤’的笑了出来:“我多大了还吃这种醋?我还要和爹娘一样多宠着点弟弟呢。”   林炤松开了,掀开被子进来,又将她搂抱住,好笑的道:“今儿听了一件有趣的事……真是有趣极了。”   “什么事啊?”越绣宁问。   林炤就将山平伯送礼的事情说了,笑着道:“送美人便罢了,偏还要扯一番大道理,什么天意如此,真笑死人。”   越绣宁因在内宅,倒是真没听见这件事,惊讶了半天失笑:“还有这样的事?”顿了顿突然抿着嘴笑。   林炤便笑着道:“这下你放心了?”   越绣宁笑着点头,过了一会儿道:“我其实并没有很担心……”   “不是吧,你可是很担心了一段时间呢。”林炤马上笑着戳穿了她。   越绣宁笑了半天没说话,算是默认了。确实,父亲才回来的那段时间,一直到和林炤去犒劳海军,越绣宁都有种担心,担心这些年父亲不是一个人过的,可能海边都已经安了另一个家了,说不定回来的时候,带着另一个老婆孩子……   海军的建立虽然在朝廷这边讳莫如深没人知道,但在当地,显然不可能连当地人都不知道有这么多当兵的在这里。所以当兵了娶了当地的女子,在那边安家什么的应该不稀奇。   母亲受了多少苦,越绣宁是看在眼里的,她当然不希望母亲在家含辛茹苦抚养孩子侍奉公婆的时候,父亲在外面另有一份生活。   但事实上,大部分的男人都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不去找别的女人,不组建另一个家庭,尤其是现在还是三妻四妾的年代。   母亲是儒弱的性子,如果有这样的事情,必然是会默认了。那时候越绣宁真的要担心,母亲在家里头的地位,后宅女人多了,必然有勾心斗角,母亲能斗得过谁啊?还不是被欺负?   那不是成了,母亲才逃脱了奶奶越赵氏的毒手,接着又落入了和后宅其他妇人争宠争斗的地步?   这些话越绣宁没说出来过,但是一直担心。   今天总算是听到了父亲用突如其来的这件事来做的保证,越绣宁真的是松了口气。   “山平伯既然是修道之人,应该已经淡了这些世俗的事情了,为什么突然来这么一手?”心情很好,因为听了这件事一下子睡意也没有了,精神反倒更好了,于是兴致勃勃的问。   林炤摇头看了看她:“听了这件事我也是纳闷了一下。”   越绣宁眨巴了一下眼睛,想了想道:“说明就不是真的置身世俗之外了,心里头还有俗事牵挂……但想想他怎么对他儿子的?儿子的婚事都不管,扔给自己的续弦,凭她怎么去拿捏或者忽视儿子。就从这两件事看得出来,这个山平伯真的不怎么样。”   林炤想了想点头:“是有点……”   越绣宁道:“算了,别人家的事情也懒得去研究,经过这么一遭,父亲必然对这种人也厌恶起来了,今后会远离着些。”   林炤好笑,话是她起的头,然后现在不想聊了的也是她。不过确实,他也不想多聊别人什么事。   上床的时候便已经有心思了,一翻身就压了上来,吃吃的笑:“你怎么不问双修是什么?”   越绣宁通红了脸:“就知道你……”   林炤手摸进了衣服里,在她唇上亲着,低低的笑:“知道我什么?咱们也尝尝双修的滋味?听说……挺不一般的……”   藕荷色的帐子映衬的他隽秀的脸也红了很多,一双眸子更显得如潭水一般深邃,这潭水中全都是她的样子,含着笑意,带着无尽的爱意。   帐子里的温度迅速的升起来,屋里也更热了起来,临睡前屋里的镂空冰匣子里才放的冰块因为这升高的温度化得更快了些……   今天十八日,月亮依然是圆盘一般挂在天空中。皎洁明亮的月光洒向大地,穿透了雨过天晴软烟罗窗纱,将屋里也映照的朦朦胧胧的,穿过床上的帐子,已经朦胧极致,幽秘迷艳……    第1016章 岁月      接下来的日子依然是忙碌充实的,蕤姐儿的周岁在六月下旬,当然又是一番大热闹。   皇上很高兴,甚至又琢磨着要大赦,朝臣们一再的劝谏,越绣宁也跟他说,大赦又不是吃饭,能天天大赦天下吗?那还辛苦的抓坏人做什么?   林炤这才熄了这个心思。   高高兴兴的办了蕤姐儿的周岁生辰,进入了七月,中元节的祭祀又开始了。   盛夏的日子,却又忙碌无比,今年是科举之年,从六月开始,陆陆续续的就有无数的举子从四面八方的赶来,京城便也从那时候开始,便有了科举的氛围,整个京城的人都跟着议论。   今年是新皇登基之后第一年的科举,举子们有心里明白的,知道如果这届能考上的话,放空任的可能性很低,因为新皇登基必然是要换一批臣子的,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就是这个道理。   所以大家都努力读书努力考上。   越尚耕和越天泽也很努力的读书,不过越尚耕是在任的官员,还是侍郎之职,想要完全的只读书是不可能的。   八月便进入了科举考试的氛围,整个一个月,京城全都是举子们的身影。一直等到十月放榜,京城便开始演绎一幕幕的悲喜剧情,考上的,欣喜若狂,没有考上的,悲伤丧气。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如何,越尚耕和越天泽全都落榜了。   越绣宁听到了不算是很意外。天泽虽然刻苦努力读书,但年纪不大,一次便连中秀才举人,若是连中进士,确实有点难。至于三叔越尚耕,前期的秀才和举人考试相比之下容易,但考进士想凭着半职半读书的考中,就很难了。   好在越尚耕自己并不算是很沮丧,他看的很开,举人为官的便有不少,而他参加科举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不愿意被人说白身当官,还当那么大的官,全都是靠裙带关系。   现在已经是举人了,名正言顺,再也不怕别人说什么了。   所以十月里,皇后娘娘生辰宴上,便跟大哥二哥说了,以后不再参加科举了。   越承耕听了还是赞同,毕竟已经做官了,那么正经的就应该兢兢业业在自己的公事上,参加科举是为了堵住众人悠悠之口,如今有了举人身份,便全心为公事是很应该的,不要在为了参加科举而分心。   考进士不是那么容易的,很多人读一辈子书都还在考,更何况越尚耕这样分心其他的事情?想要考中真的不那么容易。   至于越天泽,越承耕倒是勉励了几句,好好读书继续考。   越天泽一开始因为没考中,还消沉了几天,家里人劝了劝,越民耕现在反倒是想的很开,并不给越天泽太大的压力,加上越尚耕同样没考上,他就一点都不难受,看起来坦然的很。越天泽看在眼里也收了些影响,心里头没那么难受了。   皇后过生辰越天泽一家子进宫,皇上还亲自安抚了两句,一来年纪不大,科举不用太过上心,毕竟除了科举还有很多事情,不能因为这一件事就影响太多,二来也不是没机会了,三年一次,慢慢考就是了,考不中也能多学些知识。   大家都想的很开,这当然影响越天泽,慢慢也就想开了。重新开始读书,下一科继续考就是了。   这一年就这样忙忙碌碌的过去了。   好几件大事在今年算是定下来了,尤其是二叔家的事情。越天泽和高玥的婚事最先定下。他们的婚事也最顺利,双方都很满意,过年过节的已经当成亲家在走动起来。   小姑越榴红说的那位府丞之女郑元春,之后走动了走动,当然,一开始为了不被察觉自家的意思,让何欣云娘家人出面。何家和郑家都是京郊人家,虽然他们互相不认识,但总有都认识的人,让稍微的联系一下,便走动起来了。   何家原本一直住在京郊的,离京城不近,因此何雷兄弟调来京城这边之后,就没有办法住在家里头了,但是何家老夫妻两个还恋着家里的老房子,住了几十年周围邻居都熟悉了,何家的其他族人也都在附近,因此一直不想搬到京城来。   但是儿子们一直不和老两口住一块儿,儿子们心里过意不去,老两口也知道,这样会被说闲话,说儿子们不孝顺。   他们家女儿嫁给了皇后娘娘的三叔,已经算是皇亲了,自然是不能让一些闲话说的时间长了变成真的,因此想来想去的,只能搬家。   何雷兄弟俩在城里买了一个大宅子,将父母亲接了来。正好就接着搬新家的机会,大办宴席,请了好些的人。将詹事府的郑府丞一家子也请来了。   越榴红夫妻,越民耕一家子都去了,很自然的见到了郑府丞一家子。   之后何家有什么宴席的就请郑家,一来二去的郑家那边也有点感觉到了,何家这边便给透了风,让他们看看越民耕行不行。   来往了半年,郑家那边也算是满意,于是这桩婚事也定了下来。   越天梅的婚事也定下了。   这一件是让越绣宁比较意外的,因为之前越天梅表现的明显是不想进普通人家的样子,那太常寺为官的人家,她都嫌弃的不行,甚至于很伤心,觉着家里人对她不好,不给她寻更高门第的婚事。   二叔说的那家更不是为官的,普通的商贾人家,虽然做生意的有些钱财,但社会地位比较低。越绣宁原本以为越天梅肯定不答应,说不定要大闹一场的。   没想到越天梅并没有闹,到底高兴不高兴,因为越绣宁也没有亲自问,所以也不是很清楚,但从过年过节的时候在一块儿的样子,瞧着倒比以前好了些。   只是家里人中少有能让越天梅吐露心声的人,甚至可以说没有,所以越天梅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真的也没人知道。   越绣宁能提出来的,只能是晚两年成亲,让越天梅试着和新继母接触接触,如果郑元春确实如大家打听的那般人品还不错,那么在一个屋檐下住着,能影响影响越天梅当然是最好。    第1017章 越民耕成亲      过了年之后,又是春闱。   春闱就是殿试,殿试取得正经就是天子门生了,因为这是林炤登基之后头一次取士,因此不但是负责科举考试的官员们重视,便是林炤自己也非常的重视。   二月里殿试结束,便是忙忙碌碌的官员下派,越尚耕所在的吏部特别的忙碌。   忙到了三月,全家开始准备,回老家给越赵氏过三年,三年过了全家都可以除孝了。   四月初,越氏兄弟带着家眷回东暨县,六月十日回来。   在东暨县自然是有一番热闹的,越绣宁不问也知道。   只单独问了问顾氏的问题,现在就担心顾氏还说些什么,尤其是天泽和天梅的婚事都在眼前了。   好在,这一次回去发现,顾家到底是清醒了,知道如果再不好好的管着顾氏,可能真的要出大事了,因此疾言厉色,让顾氏在家老老实实地。   顾氏自己也不是傻子,很清楚如今的越家是什么身份,她若是真的把越家惹恼了,那才是鸡蛋碰石头,小蚂蚁去惹大象。   所以皇后这边派了人专门回东暨县,专门的警告了顾家和顾氏之后,顾氏就再也没多嘴说什么。   越民耕这一次回去,顾氏也没有出来纠缠。   越家一家子从东暨县回来了之后,便开始准备越民耕和郑元春的婚事,年前婚事是已经议好了,因此现在只需要定亲和成亲。   六月中旬定了亲,下旬就成亲了。   这天沐休,林炤陪着越绣宁在花园逛,越绣宁年初的时候再次有喜了,如今已经五个月左右了。   林炤一语成谶。   蕤姐儿真就是个挺淘的性子,自打学会了走路之后,磕磕绊绊的走都走不稳就急着跑,会说话了之后每天里叽叽呱呱的说个不停,一边说一边笑,一开始根本听不明白她说的什么,只看见小人儿比手画脚口沫横飞的说着,小脸眉飞色舞的,越绣宁每次都被逗得前俯后仰的笑。   家里有个孩子,真真是叫人喜不自禁,似乎每天都高兴的不得了。林炤这个皇帝也更加的不那么勤勉起来,如今已经是养成了习惯,每过十天沐休两天,雷打不动。   当然朝臣们还是很高兴的,毕竟不像之前那么辛苦了。   陆光涛和越榴红又添了个儿子,取名叫陆昶博,越榴红是去年七月怀上的,今年四月底生的。因此现在过年过节的,家里的人愈发多了起来,浩浩荡荡地正经一大家子人。   习惯也一直都没有改,只要不是宫里头的宴席,一般都去国公府,府里头没有宫里的规矩大,皇后娘娘也不用听尚宫局的人唠叨。   夫妻俩正走着,林炤看见前面一个亭子,盯着看了一眼宫女们就已经明白了,急忙的过去收拾,桌椅的摆上。   不过还没有走到,后面赶上来一个嬷嬷,跟白果禀报了,白果跑过来:“皇上,娘娘,国公夫人和主事夫人、侍郎夫人、指挥使夫人带着小爷小姐们进宫了。”   越绣宁有些惊讶,对林炤道:“今天该是二婶回门的日子啊,怎么进宫了?”   林炤也不知道,摇头道:“许是二婚……”   只说几个字让越绣宁知道意思就可以了,越绣宁是听懂了,不过还是奇怪:“二婚就不回门了?哪个地方的规矩啊。”   林炤哪里知道,只扶着她转身。蕤姐儿出来玩的,前面被小宫女领着手走,一看父母亲要回去,顿时不高兴的噘嘴:“我要玩,我要玩儿!”   越绣宁便笑着哄:“舅舅他们来了哦,全都来找你玩的,你不去看看吗?”   蕤姐儿一听,顿时不得了,小胖腿儿跑的还挺快跑到父母亲身边,张开了手冲着母亲过来,意思是直接冲到怀里。   林炤当然赶紧的眼疾手快给抱起来,哈哈的笑:“这小丫头,真真淘的很!”   一手扶着越绣宁,一手抱着蕤姐儿,夫妻俩忙回到了坤宁宫这边。吴玉等人已经被宫女请进屋了,看见林炤也在,忙福身行礼,林炤急忙的叫免礼,偏蕤姐儿看见了晋哥儿、晟哥儿和雯姐儿,已经是急不可耐,蹬着腿儿就要下来,林炤一个没注意差点脱手,将她放下叮嘱一声:“慢点跑。”   话音未落蕤姐儿已经一溜烟儿的冲到了那边,差点把四岁的晋哥儿给撞一边儿去。   这工夫夫人们已经行了礼,越绣宁忙叫人搀扶住,笑着道:“娘,说了多少回了,不是正式场合不需要如此。”   吴玉跟她如今也确实不那么讲究了,不过林炤到底不一样,只要林炤在,该行的礼是一点不能少的。   等大家都坐下了,越绣宁这才笑着看了看新二婶。   郑元春脸蛋略微的有点圆,细细的眉毛,小嘴,长得很精致,脸上还有些羞涩,但因为她又是长辈,努力的还得控制住免得羞赧过度显得矫情。   越绣宁笑着道:“怎么今天进宫了?”因为担心确实有什么二婚不回门的规矩,因此没提今天应该是回门的日子,只如此含糊的询问了一句。   越榴红哪里不知道,忙笑着道:“二嫂娘家祖籍是南方水乡的,那边的规矩,第六天回门。”   越绣宁一下子恍然了,道:“原来是这样,我竟然不知道还有六天回门的规矩?”   越榴红笑道:“我也是才听说,南边规矩多,一个地方跟一个地方相差挺大的,还有七天、八天回门的。”说着转头笑着道:“是不是呀,二嫂?”   这是让郑元春说话。   郑元春到底是头一次如此面对面的和皇后娘娘说话,尽管皇后算起来还是晚辈,但那种浑身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高贵威仪就让她有些不敢直视,何况旁边还坐着皇上笑眯眯的。   早就有所准备但还是脸一下子通红,顿了顿才道:“我们祖籍江州太宁,南方人也不是规矩多,只是……不知道为何,地方与地方的差别很大,有时候一个镇子上,南北住着的人说话的口音都不同,都是本地口音,但就是差别很大。所以有些讲究也不同。”    第1018章 规矩不同      越绣宁赶紧点头:“原来如此。”她也看出来新二婶有些不习惯的窘迫,因此也没追问。   林炤也知道自己坐在这里新二婶肯定很别扭,因此礼貌上坐了坐点头笑了一会儿,便起身:“绣宁,我去外面看着孩子们。”   越绣宁点头,林炤便跟丈母娘、二婶三婶小姑打了招呼出去了。   妇人们忙起身送,等皇上出去了,大家重新坐下,吴玉笑着道:“一听说进宫,晟哥儿就高兴的不行,要带着这个带着那个,全都要给外甥女儿,因奶娘说了一句,公主在宫里什么好东西没有,他还受打击,很不高兴了一会儿。”   越绣宁便道:“小孩子的玩意儿,只要是喜欢的就是好的,不喜欢的就不是好的,最是简单。”   又问姥姥为什么没进宫,吴玉便笑:“你姥姥如今找到了能说到一块儿去的人,经常去人家府里头聊天,两位老太太也是性子实在合适,相约了去逛庙会,逛香会什么的,忙得不亦乐乎呢。”   越绣宁也知道,笑着去看三婶何欣云:“是何老太太吧?这样真好。”   何欣云笑着点头:“是啊,她们能说到一块儿去,腿脚都利索也不惧抛头露面的,倒是多了许多乐趣,逛街游玩的,看着都乐呵。”   何欣云的母亲性格开朗,因着丈夫、儿子们都是武人出身,她自己的这种性格便没什么拘束,在京郊之地没有那么大的规矩,蓬门荜户的抛头露面也没什么。正是因为如此,何欣云之前女扮男装的也没什么。   吴邓氏一样也是这样的性格,在乡下的时候没什么讲究,等搬到了县城,便觉着有些受拘束,然后越来越受拘束。当然,她也不是就此消沉下去,老太太是一直在寻和她说的来的人走动。如今终于是找到了志同道合的。   越绣宁年前的时候听说了,两位老太太赶庙会,从东城的庙会赶到西城,京城周围几个地方比较大比较有名的庙会一个没落全都去玩了的。   这样挺好的,越绣宁很希望姥姥能高兴快乐的过日子,不受拘束。   从老太太说到了孩子,妇人们在一块儿聊得就都是各家的事情,如今每家都有孩子,每个孩子在家里的好玩的事情一大堆,说起来大家都笑的前俯后仰的,高兴的不行。   吴玉因问越绣宁身体如何,盛夏快到了,可能会比较难熬。   越绣宁笑着道:“宫里头还好,今年夏天肯定是不出门了,在屋里呆着还是凉快,最近也挺好的,每隔二十天便叫御医过来把脉,一直都很注意。”   吴玉点头:“虽说这是第二胎了,可也得注意身体,酷夏难熬,在屋里不出去也不好,你自己都知道,该走动还是要走动走动,只是夏天动一动浑身都是汗,愈发的难受,横竖你自己多留心。”   在座的都是生过孩子的,夏天多难熬也都知道,听了这话都点头。   越榴红道:“前几个月还听皇上说,夏天了找个地方避暑去,怎么最近倒没听见说了,是改了主意了?朝里头太忙离不开吧?”   越绣宁忙道:“没有没有,昨天还跟我商量呢,只是因为二叔和二婶的事情才忙完,这不天泽的婚事定在了九月,商量着去多长时间什么的,暂时没商量好而已,并不是不去了,要去的。”   越榴红一听忙问道:“去哪里定好了?”   越绣宁点头,这个是定好了的。去年夏天的时候,林炤便想在靠北一点的地方修个避暑山庄,寻了几个地点,最后定在了京城往北三百多里地的叫新蓝镇的地方,镇子后面是连绵到更北的山脉,山脉中有些高峰海拔很高,山顶终年积雪。   因此镇子中流过的一条河流是山峰上雪水化了之后流下来的,非常的清澈凉爽,尤其是到了夏天,很舒服。   这就有点像杏花村了。   越绣宁和林炤都有种老家情结,喜欢杏花村的山山水水,所以寻避暑山庄和这样的地方,自然是选和杏花村风景差不多的。   定好了地方去年便开始修建,倒是不要多么的奢华,不过庄子要大一些,精致一些,因为是避暑的地方,当然需要修建地下冰窖什么的。用了八个月修好了,从修建开始就移植树木、花草还有一些必须种的艾草等,早早的在当地找花匠维护。   因此今年是已经完全可以过去住了的。   越榴红虽然是当娘的人了,但其实玩儿的心思还有,早就惦记着这个山庄了,今天等不及便询问起来。   听越绣宁说要去这个避暑山庄,越榴红松了口气,笑着道:“那还等什么?你二婶回门之后马上动身吧?”   越绣宁笑着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呢,母亲、二婶、三婶你们回去问问,若是都没有问题,就等二婶回门之后出发……这就定好了,七月初三出发,如何?”   妇人们并没有什么意见,等回去了跟男人们商量,男人们没意见,就成行。   吴玉等人今天进宫,就是带着郑元春来和越绣宁熟悉熟悉,所以正经就是聊天来的。   因着皇上今天沐休,所以午膳倒是没有在宫里用,就不打搅他们夫妻了,午时左右大家便起身告辞,回去了。   越绣宁和林炤用午膳的时候,说了去避暑山庄的事情,林炤点头:“今天二十八日,朝里官员们准备准备,下月三日出发没问题。路上咱们必然走得慢,但三天应该能到。”   “怎么可能走三天,两天肯定到了。”越绣宁道。   林炤笑,也不和她争论。   皇帝夏天出京避暑,各朝也有,朝中的官员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只有各部堂官要紧的部门跟着要去一些官员,还有就是一些递折子的太监小吏们辛苦跑来跑去的,这些都已经安顿好了。   果然转天各家都同意。越承耕和越尚耕官职到了,不用说可以跟着,只有越民耕官职低,但他是皇后娘娘的二叔,跟着去也没人敢多说什么。何况户部管着钱粮,是需要有人跟着时刻奏报户部的情况,这也没什么可说的。    第1019章 避暑山庄      七月三日便出发了,路上到底是真的走了三天,七月六日到的避暑山庄,先来这边的宫女嬷嬷们早已经准备妥当了七夕女儿节的一切。   一同前来的很多侯门爵府的家眷等,小姐姑娘们不少,七夕这天是要进宫的。   到了避暑山庄,越绣宁倒不怎么累,在路上走了三天而已,并不算什么,而且走的是真慢,跟步行差不了多少。   六日中午左右到了山庄,洗漱收拾了吃了东西,越绣宁休息,蕤姐儿叫个不停的要出去玩儿,林炤因担心宫女们不认识路,再给领着走丢了,便亲自抱着她出去玩了一圈。   等越绣宁睡了一个时辰起来,精神好多了也出去转了转。   山庄很大,按照紫禁城的布局来的,当然是缩小版的,缩小成了一个山庄而已。正中间是宫殿,皇上皇后住的地方,四周围分部着太医院、侍卫营等地方,然后是官员们的住处,都是独院,或高或低的坐落着。   山庄里面也有办公的地方,六部衙门各有各的院子,互相绝对不打搅。   当然了,和紫禁城比起来就算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了,没有什么空院落,住满了人。但实际上,还是很空旷,各家的院子都是单独坐落的,出来就是山林树木,或者溪水河边,或者亭台楼阁的,景色很美。   越绣宁只在宫里转了转,爬了个小山坡,山坡地势很缓,但距离很远,爬到了第一个凉亭休息,越绣宁就决定不爬了。   山坡的亭子里往四周围看,周围景致是真的很美,草木茵茵中,红瓦砖墙坐落其间,亭台楼阁别具一格,虽然看不见,但是能听见水声就在附近潺潺流过,风一吹,什么燥热都没有了,心情舒爽的简直快要飘起来了。   更远处看起来是茂密的森林,抬头往远处看,甚至能看见远处的山峰上白色的皑皑积雪。   在这里要住一个半月呢,如果真的有体力有心情的人,完全可以去爬一爬那边的高峰。   越绣宁正看着,就听见山下传来了蕤姐儿的笑声:“娘,娘!”   她回头,就看见蕤姐儿在前面跑着,林炤跟在后面,时不时的要跑起来追两步,然后在走两步,一直保持就跟在蕤姐儿的身后。   小家伙往上跑一点不减速,依然是如同小炮弹一样的往越绣宁身上冲,也果不其然的到了跟前就被跟着她的父亲抱住了。   蕤姐儿手舞足蹈的挣扎着下来,嘴里就没歇气的说着:“娘,你快看这是什么?你认识吗?我告诉你它会跳舞哦,你看,你看!哎呀……爹!”   越绣宁早看见了,她手里拿着的是蒲公英,经过她的疯跑当然上面的种子早已经飞走了,这就是蕤姐儿最后尖叫的原因。   林炤显然是有准备,让宫女们拿着先过来的,宫女们走得慢,很多蒲公英上的种子还在,而且其实路边也有,看见了摘下来就是了。   因此蕤姐儿刚喊了一声就看见宫女拿来了,顿时眉开眼笑的接过来,这一次小心了很多,小心的拿着,伸出胖胖手抓着越绣宁的裙子摇着:“娘您看,您看!您看仔细哦,眼睛睁大大的,看看我,它会跳舞哦,你看你看!”说着鼓起腮帮子,用力的一吹!   蒲公英的种子快乐的飞走了,蕤姐儿高兴的原地跳着,仰着脸问越绣宁:“是不是会跳舞,是不是很好玩儿?还有呢,娘,您看,您看!”   越绣宁就只应对她就完全应对不过来,跟林炤连话都没来得及说一句呢,只能连连的点头:“哇,真好看!好玩的紧呢……”   “您看我也会跳舞,我学的!”蕤姐儿说着用手将裙子提起来,转了两圈,嘴里却依然的不停:“好看不好看?我的裙子像不像蒲英?”   显然林炤和她说的蒲公英,她只记住了前后两个字,中间那个字就扔掉了:“好看不好看,娘您说呀,好看吗?”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越绣宁就被吵得头疼,又好气又好笑的弯腰伸手一把将就如同弹簧一样动个不停的蕤姐儿抱住了:“好看,好看!哎呦你消停消停吧。”   蕤姐儿被抱住了,这才不跳了,搂着越绣宁的脖子笑。   林炤忙将蕤姐儿抱起来:“好了好了,别吵你娘了,歇会儿吧。”抱着进了亭子坐下,看见桌上放着点心果汁,便哄她吃两口。   也就在蕤姐儿这个小话痨吃东西的时候,周围才能安静安静,夫妻俩说话才能互相听得见。   “你们去哪儿了?”越绣宁问道。   林炤低头给蕤姐儿擦擦嘴边的果汁痕迹,好笑的道:“原本是想去找晟哥儿他们的,谁知道我也迷了路,转悠到了一片竹林里怎么都走不出来了,不过那边花草的多,蕤姐儿看见好玩的便走不动了,在那边玩了好一会儿。”   说着抬头看着越绣宁笑:“靠东边的位置,那边种了好些的药材,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有心。”   越绣宁道:“是专门种的还是野生的啊?”   “这个庄子里大部分花草树木都是专门种的,野生的除非是很合适的,不应景的都除了。”   林炤说到这里看见越绣宁挑眉,已经知道她想说什么了,笑着道:“放心!专门挑的就是没什么珍贵植物的地方,要不高高低低的?如果找山里平坦的地方,你当没有吗?只是平坦的地方长了好些的药材,尤其是野天麻、夏枯草的不少,就为了不破坏那些,所以庄子的建造地往外挪了挪。”   那时候林炤可是一直陪她采药的,对越绣宁关心什么注重什么自然是了如指掌,建造这种山庄宫殿的,当然第一条就考虑到这方面,让人来这边想将地势、山里的植物、药材分布都查探的很清楚。   越绣宁听了点头笑:“这就好。主要是有些药材植物是只有某个地方有,若是一不小心就很有可能破坏了。”顿了顿又道:“高高低低的好啊,这些大户人家的妇人们平常也不怎么锻炼,这种路走走好歹对身体有好处。”   享受是要享受的,但享受好生活的同时也能做到该保护的保护起来。   在这边住的时间长,她还想着要进山去看看都有什么药材。    第1020章 小话痨      蕤姐儿真的是没有一刻的安宁,吃饱了喝足了踢腾着就要下去玩儿,林炤不得不松开了手,嘱咐宫女:“跟紧了!”   奶娘嬷嬷的,都不指望她们能跟上了。   越绣宁忙对徐玉谷道:“你跟着照看一下。”   徐玉谷好歹的会武,腿脚利索反应快,蕤姐儿跑的太快了好歹肯定能跟上。当然了,小家伙才两岁多而已,跑得再快宫女们也不至于就跟不上了,但为人父母的就总是担心。   蕤姐儿嘴里喊着:“我要摘蒲英,你们谁也别动,我自己能摘!”简直如一阵风一般呼啸着跑走了。   等她跑走,夫妻俩不由自主的全都呼了一口气,越绣宁还说了一句:“我的妈呀,这孩子怎么这么皮!”看见林炤头上出了汗,便拿出来自己的手绢递给他。   林炤接过来手绢擦着,好笑的道:“要是让我照看一天,估计都可能受不了,太吵了,哇啦哇啦的说个不停。”   “小话痨!”越绣宁就纳闷了:“你和我都不是那么爱说话的人,你说蕤姐儿怎么就那么能说?小嘴巴拉巴拉的简直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这还才两岁多,这要是到了四五岁,跑的更拉不住,话更多的叫人头疼。”林炤道。   夫妻俩嘴里虽然抱怨着,但是脸上一直带着遮掩不住的笑意,说的抱怨的话都有些美滋滋的味道。   不过确实,夫妻俩都是安静沉稳的性子,真的不知道哪根筋搭的不对,生的女儿居然如此的调皮捣蛋。   “小孩子活泼一点好,谁小的时候就那么懂事?调皮一点,干点小坏事的,大人应该包容。”越绣宁道。   林炤站起来看了看蕤姐儿跑走的地方,见在山坡拐弯的地方,路边摘蒲公英呢,摘了就鼓起小嘴用力的一吹,胖乎乎的脸上马上露出大大的笑容来,林炤看着不由自主的已经跟着笑了起来。   越绣宁道:“这么说起来,身边的宫女还是要多找几个人。”   林炤同意,点头道:“现在就需要叫嬷嬷注意教几个出来了。”过来坐在了越绣宁身边,用手摸着她的肚子,在她脸蛋上亲了一下。   这一次越绣宁怀孕,林炤自然是寸步不离,终于也知道了怀孕的辛苦,孕吐的昏天黑地的,经常的头晕,现在才五个月,就已经各种不舒服,等再过一两个月,想来是必然很难受的。   越绣宁也不知道怎么了,还跟林炤开玩笑。别看蕤姐儿现在这么淘气,但其实在肚子里的时候挺老实的,甚至孕吐都不多,并没有到影响越绣宁的地步,什么情绪不稳、头晕目眩等等的孕期反应都很少,可以说,除了肚子慢慢变大之外,很少有影响到越绣宁的地方。   这么说起来蕤姐儿是真的很心疼娘的乖女儿了。   肚子里这个,才怀上就已经各种孕吐,头晕的厉害,一开始的三个月基本上不敢走的太快,起身太快,做什么都要慢悠悠的,不然晕的能摔倒。   也不知道肚子里反应这么大,等生下来是不是就会老实一点?   夫妻俩靠在一块儿聊着天,吹着山里的风,越绣宁也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果然人是应该经常出门走动走动的,换一个地方,看看不一样的景色,心情都会好很多。   在这边呆了很长时间,一直到蕤姐儿跑回来又吃吃喝喝一顿,桌上的点心都让她吃完了还嚷着饿,夫妻这才起身,拉着女儿的小手下山。   傍晚的时候吴玉过来看了看越绣宁,见她没有什么问题便放了心,回去了。   晚饭了之后,山里的气温果然就凉了很多,越绣宁觉着很舒服,便有了精神,将雨花青果她们找来,询问坤宁宫宫女们的情况。   虽然谢嬷嬷应该是最熟悉的,不过谢嬷嬷没跟着来,而且越绣宁想知道,小豆她们平常接触的感觉,而不是谢嬷嬷教出来的感觉。   坤宁宫的宫女们已经换了两拨了,前年发生了绿儿的事情之后,那一批离儿、薇儿等人,在年底的时候因为年龄的缘故便出宫了一些,留下的只有几个年纪小的,去年年纪又到了几个,也出宫了,现在那一批宫女已经全都不在坤宁宫了。   如今宫里的宫女都是谢嬷嬷调教出来的,皇帝登基之后进宫的,所以不会有前朝留下的一些问题。   雨花青果她们说了几个,年纪十二三岁,性格活泼的,越绣宁叫雨花专门记着这件事,等回去了就将这几个调去照顾蕤姐儿。   转天便是七夕节。   女儿节,宫里原本是有习俗的,皇后娘娘在这一天会邀请一些侯门爵府里的小姐们进宫祭月。   当然了,这其实也有些潜在的意思在里面,有给皇上选妃的意思,大家都知道,但大家都不说,心里有数而已。   这也是显示皇后娘娘贤良淑德,兰心蕙质的一件标准事件,身为国母,贤惠是必须必须具备的一种品德,如果不贤惠,那就是没有品德。   前面的皇后都是遵照这个来的,有种不显示自己贤良就没办法理直气壮坐后位的感觉,而且不贤惠的话也是给别人把柄,无论是一直在争斗的其他妃子们,还是身为丈夫的皇帝,若是被这些人抓了自己不贤惠的把柄,惹了皇帝不高兴,说不定就用这个理由堂而皇之的废了自己的后位。   然而到了越绣宁这里,根本就不搭理这所谓的品德,去年女儿节就没有请谁进宫,结果朝廷内外好好的,一点闲言碎语都没有。无论是朝廷里还是京城内眷之间,谁敢说皇后不贤惠?   到底是监国皇后,臣子们都跪服了,就已经不是能拿着贤惠不贤惠能够施压的了。有些后宅妇人们喜欢说人是非的,头两年说的特别多,简直都想用这些戳脊梁骨的闲话施压迫使皇后在充盈后宫的问题上做出让步。   然而,事实证明没用,不但是皇后不搭理,就是皇上也不搭理。说的人口沫横飞说了两年没什么效果,自然也就悻悻然的闭嘴了。   今年在这个避暑山庄,越绣宁确实是请了很多女眷进宫玩耍,因为来这里就是玩的,所以,不但是请了一些闺秀小姐,也请了很多的夫人们。    第1021章 七夕女儿节      申时许左右,便有人进宫了。   避暑山庄的宫廷和紫禁城一样,只是缩小了很多,从宫门进来大约走一刻左右便已经到了宫里后宅这边了。   宫女们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各自的忙碌,有些满脸笑容走路带风,有些拿着各种五颜六色的缎带,到处的装饰。   避暑山庄的宫里已经装饰的很漂亮了,到处都是鲜花烂漫,不过这些话都是种的而不是盆景,太阳西斜了之后,山风便凉快了很多,吹在身上很是舒服。   女眷们同样的花枝招展,手里摇着各种各样精致的扇子,或者扇水墨团扇,或者牡丹薄纱菱扇,慢慢悠悠的从外面进来,看看周围的花草什么的,高兴的指点指点,然后往里走。   吴玉、越榴红是最先过来的,越榴红挽着吴玉的胳膊,笑的前俯后仰的,一见到越绣宁便道:“绣宁,你听听你娘这都说的什么,我说这里真是避暑的好地方,你娘居然说花的钱太多了……”   说着笑着去看吴玉:“你女儿如今是天底下最有钱的人,你还担心这个?”   越绣宁也好笑,忙请母亲和小姑坐下,吴玉笑着道:“虽然是如此,不过话不能这样说,不宜奢侈太过。”   越绣宁笑着道:“娘,您放心,我们有数的,修建一个避暑山庄也不算是奢侈,花的钱有一部分是后宫挣得,该享受的时候还是要享受。不过呢,确实,其他真的奢侈的地方我们也不会去碰。”   晟哥儿被晾着从外面跑了进来,先在屋里扫了一眼没看见蕤姐儿,这才过来像模像样的给越绣宁行礼:“晟哥儿见过皇后娘娘。”   越绣宁伸手将他拉过来,看着他虎头虎脑的样子喜欢的不得了,笑着道:“晟哥儿喜欢这里吗?好玩不好玩?”   晟哥儿重重的点头:“好玩儿!”然后马上问:“蕤姐儿呢?哥哥呢?”   “蕤姐儿这会儿不知道……”越绣宁的话还没说完,从外面就跑进来了一个四岁的男孩儿,过门槛的时候还被绊了一下,直接扑了进来,引得门口和紧跟在后面的宫女嬷嬷们一声惊叫。   越榴红叫了一声:“哎呀!”忙站起来去扶。   陆晋博却已经自己爬了起来,看样子是没什么事,低头看见长衫脏了,还用他的小胖手拍了拍,然后就跑过来伸手拉着晟哥儿,显然是要出去。   “哎呦摔疼了没有……”   “我看看我看看!”   大人们还惊得不行的叫着,陆晋博又马上想起来要给皇后行礼,赶紧的给越绣宁作揖:“参见皇后娘娘。”   然后转身对吴玉行礼:“参见大伯母。”接着不等大人们做出反应,已经拉着晟哥儿往外跑:“我跟你说,我发现了一个好玩儿的地方,就在那边……”   大人们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个孩子跑掉了,呆了呆这才好笑,吴玉还不放心:“也不知道摔疼了没有……”   越榴红笑着道:“放心,肯定没摔疼,摔疼了早喊起来了。”   接着就听见外面传来了蕤姐儿那清脆的声音:“舅舅,舅舅!你们去哪儿,带着我带着我……”   越绣宁好笑的道:“这倒是挺好的,几个孩子年岁差不多,一起长大,一起玩儿一起读书,总有伴儿。”   “雯姐儿就是小了点,等再过两年就好了。”吴玉说着,马上想起越榴红的小儿子,笑着道:“还有昶哥儿。”   越绣宁道:“哎对了,昶哥儿没来吗?”   越榴红笑着摇头:“睡了,就没抱来,如今正是吃了睡睡了吃的时候,就算是抱着来也一样,还不如在安安稳稳的在屋里。”   “小姑夫呢?”越绣宁问道。   越榴红道:“他也来了,在前面呢。放心,家里头照看的是府里的老人,放心的。”   越绣宁这才点点头。   吴玉道:“一说小孩子就想起来了,前几天在家的时候和你父亲说起穆寒来,我还问呢,穆寒不小了,什么时候要孩子啊?”   越绣宁笑:“我哪里知道?”顿了顿就知道母亲要说什么,忙笑着道:“不错,我之前是建议过,因着邓紫虞年纪不大,所以不用急着要孩子,不过当时说的就是十七八岁便可以要孩子了。”   吴玉道:“穆家也没个长辈,穆寒都二十……”   正说着,外面又是一阵笑声,从院门口就听见了。吴玉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过了一会儿,姥姥和何欣云的母亲,何欣云进来了,进来又是一番的寒暄行礼,胖乎乎的雯姐儿被奶娘抱着,手指头放在自己的嘴里,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屋里的所有人。   时辰差不多了,后续来的人肯定会越来越多,因此就从屋里移出来,移到了花园这边。花园中有个花厅,四面都是琉璃的,四面也都有门,就成了一个偌大的亭子。   邓紫虞和高妤、高玥一起过来的,来了就进了花厅坐在大家周围,聊了一会儿天,越绣宁就看见二婶郑元春过来了。   严格说起来郑元春现在还是新娘子,因此才一进来就已经好几个人开玩笑,就在大笑声中郑元春红着脸要给越绣宁行礼,不过不等越绣宁起身搀扶,吴玉已经急忙的拉住了:“哎呦,说了自家人在的时候不用行礼的,绣宁大着肚子也没那么灵便。”   拉着郑元春坐下,越榴红凑过去开玩笑。   越绣宁笑着看了看跟在郑元春后面进来的越天梅。越天梅并没有过来行礼,而是缩在后面,等郑元春坐下了之后想起她转身找,越天梅就过去坐在了郑元春身边,低着头扭着她手里的手绢。   看起来还是别别扭扭的,但在越绣宁看来其实比以前已经好些了。以前这种场合越天梅根本就不出现。   但是现在,好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当然,说主心骨还是有些夸张,不过郑元春这个继母的出现,起码让越天梅有个人能跟着,在家的人一起团聚的时候,她能跟在继母的身后,不用自己一个人彷徨,然后变成了冷漠,继而开始躲着这些人。   跟在继母后面,哪怕只是坐着,但也有个目标。   这样挺好的,起码开始的不错。越绣宁心里想着。    第1022章 吃酒烤肉      和内宅的热闹不一样,外院这边,其实就是自家人在一起喝酒吃了顿饭。   女儿节,女人们过得节日,男人们聚到乐一块儿,纯粹就是因为女人们都过节去了,加上今天是来避暑山庄的第二天,一起喝个酒吃个烤肉。   避暑山庄往山里走当然是有猎物的,白天穆寒和陆光涛便已经去后山传了一圈,打了些野鸡野兔回来。   天色一暗下来,便在外院这边架上了篝火烤野鸡野兔子,几个人开始喝起来。   越天泽刚端起一杯酒,越民耕就是一瞪眼。   越承耕便笑着道:“天泽都已经这么大了,快成亲的人了,你也把人当成年人看待,该喝酒喝酒,不过记住饮酒适量就是了。”   越民耕向来听大哥的话,听着这才点点头,越天泽端着酒杯赶紧过去找穆寒,穆寒大哥是同辈人,跟他说话没那么拘束。   刚走过去就看见一只兔子蹦蹦跳跳的从脚边跑过去,越天泽正看得愣神,后面八岁的越天坤跑了过来,显然是他在追兔子。   越天泽这才恍然,笑着道:“慢点跑,别摔倒了。”   “等我抓住了烤着吃!”越天坤大声的叫着:“哥,给我留点儿烤肉……”最后一个字喊出来,人已经跑出去老远了。   越民耕也看见了,跟着喊:“慢点跑慢点跑!”   小厮们好几个呼啦啦的跑了过去跟着。   越民耕其实挺高兴的,还没有喝酒便已经红光满面了,越承耕笑着拍着他的肩膀说着什么,又扭头去跟陆光涛说话,陆光涛凑了一句趣,三个人顿时哈哈哈的笑。   越尚耕反倒是和穆寒在一块儿,见越天泽走过来还放不下三叔的身份,马上就说了一句:“只准喝一杯!”   越天泽唯唯的答应着,这一杯就得慢慢喝了,今晚上只能喝一杯呢,这么多的烤肉不配着酒喝多没啥意思啊,他私下里其实能喝一壶酒了……   “没有,之前宫里的那些玩意儿全都没做,以前宫里女儿节,上午就开始了,女孩儿们玩什么穿针乞巧之类的,”穆寒继续跟越尚耕说着刚刚两人说的话题:“今年皇后娘娘只说大家聚一块儿玩儿,将女儿节的仪式减了很多。”   越尚耕听了点头:“那倒还好,免得有人马上想太多了。”   越天泽过来听见了,就道:“对,我也听人说过,以前宫里祭月的仪式繁复着呢,午后的投针验巧和穿针乞巧是必须的,姑娘们为了能在女儿节宫里的乞巧中取胜,提前很长一段时间就开始练习什么的。”   越尚耕一听就道:“你倒是知道的多,都是听谁说的?你们这些孩子,别凑一块儿没事就议论女人。”   越天泽顿时满脸通红的,嘿嘿嘿的笑。   穆寒道:“他这样年纪的年轻文人们,在一块儿怕是只议论女人,作诗吟词也酸的这些事情。”说着一下笑了,道:“我倒忘了,三叔如今也是酸文人。”   越尚耕好笑的道:“我是瞎蒙上的。”因看越天泽跟着笑,更好笑的道:“你傻笑什么?过去看看兔子烤好了没有,烤好了给你大伯、你父亲,你小姑夫,还有你三叔我端来!”   越天泽是晚辈,自然是被指使的命,笑着过去看烤好了没有,一直野鸡已经烤的外焦里嫩香气扑鼻的,于是指挥着小厮们给分了,他亲自端着给大伯、父亲、小姑夫三叔的分了。   因为越承耕、陆光涛、穆寒都是武将出身,尽管三个人和那些个大字不识的武夫不同,越承耕甚至可以说是文人出身,穆寒大户公子出身,也有过吟诗作对的年月,但确实骨血中武人的基因已经占了绝大部分。   因此吃着烤肉喝着酒,大家根本就没有吟诗作对的想法,反倒是聊着聊着,说起了皇帝围歼二皇子这场仗来。   穆寒是亲自跟着去的,当然就听他说,详细的几路军如何的布置。   这里面,越尚耕反倒成了实打实的文人,不过他自小可以说是兄弟中最淘气的,性格也是最暴躁的,说起打仗来比越承耕还感兴趣,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   武人们在一块儿,连坐下都省了,在篝火边站着聊,说的热火朝天的,越民耕大部分时候插不上嘴,但也不妨碍他最后将话题扯到了皇帝去建宁府帮忙收拾当地的恶霸,因为私铸官银就是他发现的。   吃着肉喝着酒,杯觥交错,不时的哈哈哈的大笑,男人们这边的热闹,却真的和内眷那边的不同。   陆光涛喝的有点多。   他是练武之人,脚步都有点浮了,他自己也能感觉出来,今天是喝多了。他当然也有高兴事,媳妇又给自己添了个大胖小子,有子万事足,陆光涛同样满脸红光呢。   一开始的时候聚在一块儿说打仗的事,后来就开始说朝里的情况,各处的布局,有些官员合适不合适。   陆光涛美滋滋的喝了一会儿,等感觉到自己喝多了的时候,其实已经喝多了。   虽然林炤和越绣宁专门跟越榴红说了一声,让陆光涛这一次来避暑山庄要请假,免得过来了不能好好玩还要当值,所以陆光涛专门请了假,来这边就是专门来玩的。   不过到底是在宫里当值时间长了,总有一份警觉心,一感觉到自己喝多了,马上也就停下了杯子。   不过越尚耕也喝多了,他就没那么有自制力了,非要跟陆光涛再喝两杯,嗤笑陆光涛酒量不行。那边穆寒笑着过来劝,好容易把越尚耕给劝着扶走了。   其他的人也喝了不少,越承耕笑着摆手:“差不多了,天泽,扶你父亲回去吧……”越民耕喝的最多,可以说快要烂醉如泥了,脸上带着傻呵呵的笑容,美滋滋的样子。   越天泽忙答应着将父亲搀扶走了,陆光涛还想过来搀扶越承耕:“大哥……”   越承耕好笑的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走,一块儿走……”说着往外走,却看见陆光涛站在原地没动,一顿就恍然了:“你要接了榴红和孩子吧?”   陆光涛笑着点头:“是啊,晋哥儿太淘,我接了娘儿俩回去放心。”   越承耕便笑着摆手:“那我先走了。”    第1023章 黑衣人      陆光涛一个人晃晃悠悠的从前院的庭园这边出来,穿过了穿厅走廊,上了一条小路,穿过这里应该就是二院,在二院找个婆子叫问一问,内眷们散没有?榴红如果还想多玩会儿,陆光涛就先把儿子抱回去。   刚从穿堂出来,就感觉眼前人影一晃!   陆光涛一愣之下马上警觉了,原本因为喝多了有些迷离的眼神也一下子敏锐凌厉!到底是侍卫出身,瞬间浑身就像是闻到了猎物的狮子,脚下也很迅速的跟了过去!   引起陆光涛的警觉,是因为晃过去的那个人脚步明显不是寻常,动作非常快,二院这边都是嬷嬷宫女们,即便是徐玉谷都未必能有这么快的身形,更不用说寻常的嬷嬷宫女了。   从游廊上跟住了拐了两个弯前面就是一片竹林,那个人飞一般的窜进了竹林中,人影已经看不见了,只听见‘沙沙沙’的风吹竹子的声音。   陆光涛跟着脚后跟到了竹林前,因为那人窜进了竹林,他也失去了那个人的身影。   “原来是你!”陆光涛脚步顿了顿,马上沉声叫道。   其实是为了打草惊蛇。   果然,听见这么一句竹林中藏起来不动的那个人一下子有些慌,脚步刚动了动,身边的竹子已经被碰撞的发出比较不寻常的沙沙声。   陆光涛的耳力目力都是多年锻炼出来的,马上就察觉了那个人的藏身之处,飞身奔过去就是一拳!   那个人忙躲开,不过陆光涛这是虚招,借着冲过来的力气已经飞起一脚踢了过去。   不过那个人真的不是一般的身手,原地硬是直直的跃起躲开了。陆光涛也看清楚了,是个穿着黑色劲服的人,脸上还蒙着蒙脸巾,用绳子系在脑后,一看这打扮明显就不是宫里的人了,标准的刺客打扮。   陆光涛同样很快,因为他占据主动,追上去跟着一拳!然后拳头到了跟前,那个人勉强侧身躲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把匕首,这是藏在手腕中的,匕首出来,陡然的长了三寸,那个人无论如何是躲不开了,从他的身前划了一刀!   而那个人也不是吃素的,就在这样被动的局面下还伸手猛地一掌想要打陆光涛心脏的位置,但是因为没想到冷不丁的被匕首刺中,仓促中只是抓住了陆光涛的长衫衣襟,往后倒的时候扯住了,‘撕拉’一声扯破了一点。   被匕首在胸前划了一道口子,那个人发出了很轻的一声吸凉气的声音,倒退了好几步。   陆光涛却愣了愣。   听声音这是个女人。   主要是身手太好了,连续躲过了陆光涛好几招,所以陆光涛真的是一点没想到居然是个女的,稍微的一愣,可以说也就只有眨眼的功夫。   那个女人已经飞起一脚踢了过来,脚的影子一下子多了起来,看起来像是连环腿。   陆光涛急忙的闪身避过。   没想到那个人居然是虚招,陆光涛后撤躲避,她已经落地,转身飞一般的跑了!   陆光涛马上跟着追,在竹林中两人都跑不快,很快出了竹林,就看见一个黑影似乎是闪进了就靠着竹林边的院落,陆光涛马上冲了进去!   这是个不大的庭园,坐落在竹林边,是典型的那种逛园子累了休息用的更衣间,院子不大,三间屋子。   院子里没人,只看见正堂屋的门帘子还在颤动,陆光涛更是想都没有想,一下子就冲了进去!   进了屋,目视之间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也没有人影,于是想也没想的就进内室找,当然了,因为内室很黑,所以陆光涛放轻了脚步。   这会儿正好是天色将暗未暗的时候,外面是借着昏光能看清楚的,但是进了室内,室内已经漆黑一片,虽然眼睛不至于一下子什么都看不见,但也稍微的有些不适应。   他也知道,如果那个黑衣人躲在屋里的话,自己跟着冲进来,显然是已经惊动了那个人,那个人躲在黑暗中必然是会选择伏击自己。   所以陆光涛很谨慎,慢慢的蹲在了地上并且很快的靠在了墙边,等眼睛适应了屋里的黑暗,这才慢慢的贴着墙走到了内室门前。   到了内室门前,月亮门上只有半截竹挂帘,陆光涛先看了看里面的情况,然后飞身一跃的跳了进去!   进去了之后迅速的就站在了床角后打量了一下屋里,然后迅速的……   正要快速的离开现在站立的位置,换对面的墙贴着,只是为了躲开第一波攻击,只要那个人开始攻击,她所处的位置自然也就暴露了。   但是,陆光涛身形刚动,却已经发现了,屋里没人。   再次的扫了一眼,确定没有人,因为神经高度紧张因此浑身紧绷,陆光涛突然觉着身后床上似乎有什么不对劲,那个人难道躲在了床上?   他猛地转身看过去!   这一看陆光涛给吓得浑身冒了一身冷汗,床上真的有个人!   而且是个女人,衣衫凌乱的扔在床边,身上是凌乱的白色内衫和主腰,但已经被掀开了,一双腿也没有了裙子,耷拉在床沿,头很怪异的歪着,眼睛似乎还睁着,却盯着陆光涛。   尽管陆光涛侍卫出身,也见过不少场面,但如此突然地这一幕出现在他眼前,着实将陆光涛吓了一大跳!   猛地后退了两步,陆光涛转身又将屋里扫了一眼。因为他的潜意识里知道,自己在发现床上这个人的一瞬间,其实是注意力最不集中的一瞬间,如果那个黑衣女人还在屋里,这个时间出手自己肯定会中招。   不过比较意外,并没有人趁着这个机会出手,陆光涛转了两圈,眼睛已经将床下,床头桌下能藏人的地方全都扫了一遍,确实没人。   除了床上的这个人。   陆光涛这才开始接近床边,并且轻声道:“你是何人?”   一顿没听见回答,便道:“我乃禁卫军统领陆光涛,现在靠近你查看……”说明白情况,小心的接近。   走到了床边,看的很清楚了。是个年轻的女人,在黑暗中只能看见脖子一圈颜色很深,应该是不大对劲。    第1024章 女刺客?      其实刚刚陆光涛就已经知道不对劲了,床上这个人要么昏死过去了,要么就是已经没气了,因为从自己进来一直到现在,她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头就是那样奇怪的歪着。   应该也不是刚刚那个黑衣女人,没有那么快,而且那女人身手很好,陆光涛轻易都拿不下,更别说一转眼的功夫就出现在着屋里,还这副样子。   陆光涛弯腰想要看清楚这个女人还活着没有,一边弯腰一边身手去试这个女人的鼻息。   就在这个时候!   突然的陆光涛就有种很不对劲的感觉,一眨眼的功夫,好几个人从门口,窗户外面同时冲了进来!   陆光涛身形刚动了一下,已经有人大声吼着:“不许动!”   然后很快的,就有人在外面点了油灯和蜡烛端了进来,屋里一下子就亮堂了。   屋里亮了,大家却怔住了,谁都没动手,反而怔怔然的互相看着。   进来的人陆光涛认识,是陈凡手下侍卫营的人,就是负责皇帝和皇后安危的,离皇帝和皇后最近的人,一般分布在外院。   陆光涛是谁,侍卫营的人自然是全都认识,他们估计没想到冲进来看到的是这样的情况,因此呆住了。   而陆光涛看见冲进来的人是侍卫们,倒是不很意外,令他意外的是,灯光亮起来之后,床上的人便看的更清楚了。   这就试都不用试了,明显是已经死了。   从尸身的样子来看,是被人掐死的,而且应该是用强的时候掐死的,看起来非常明显……   侍卫们显然怀疑了什么,惊讶的看着陆光涛,接着脸上表情便有些惊悚起来了。   陆光涛道:“我也才进来……”   从外面又奔进来了两个人,手里还拿着刀,这两个陆光涛就更熟悉了。一个是小肇,一个是郭凯,全都是副统领,是总管侍卫营的。   小肇先惊讶的叫起来了:“陆哥,怎么是你……”已经看见了床上的人,顿时吃了一惊!   陆光涛忙道:“我是跟着一个刺客进来的,进来就发现床上的人,正要查看,侍卫们就进来了。”   郭凯一听忙道:“原来是这样,是什么人?”说着走了过来,因为床上的女人死后的样子也不那么好看,就让围在这里的侍卫们:“你们散一散。”   侍卫们答应着,马上就出去了好几个。   小肇过来了,脸上有些紧张:“这里怎么回事?这是谁?”   陆光涛摇头:“不知道。”   “你是……看到了什么人?”郭凯问道。   陆光涛便道:“刚刚进二院门的时候看见一个人影闪过,明显是练家子,便下意识的追,追到了竹林那边打斗了一番,那个人被我伤了仓皇逃走,我追了两个弯就看见他进了这个院子,跟着进来到了屋里,刚查看屋里情况的时候,你们就察觉了……”   三个人就只简单的对了两三句话而已,就听见外面传来了几声叫:“啊,啊啊!”   然后脚步声顿时纷杂,侍卫们喊着:“什么人!”听脚步声都是往一个方向跑。   小肇提着刀正要出去,谁知道几个人就如同是没头苍蝇一样的撞了进来,有人喊着:“小薇,小薇!”   有人喊着:“奶奶,奶奶!”   四五个人,小肇一下子根本没办法全拦住,只是下意识地伸手将最前面的那个挡住了,一手挡住一手将自己的刀撤后面,一来避免误伤,二来这个动作如果动手也很顺手。   “等一下你们什么人……”   他的声音已经被冲进来的人淹没了,好几个人往床边扑了过来,然后因为看见了床上女人死去的样子,顿时发出了震惊的尖叫声!   尖叫的,惨叫的,嚎啕大哭的,就这么一瞬间屋里满满的。   陆光涛和郭凯下意识的都往后退。   “是他!二爷奴婢看见是他把奶奶强行带进屋的!”   大家谁都没反应过来,陆光涛只看见跑到床边哭的是几个丫鬟和婆子,被小肇拦住的是个二十来岁的男子,就这么快,其中一个丫鬟突然的转身指着自己喊了起来。   陆光涛大吃了一惊!   “你不要瞎说!”他急道。   郭凯也马上道:“喂你不要乱指!这是禁卫军统领陆……”   “我跟你说拼了!”郭凯的话还没有说完,小肇拦着的那个人低着头冲着陆光涛冲了过来,就像是一头牛想把他顶翻一样,小肇因为那丫鬟的一声喊吃惊的扭头看这边,也是一时没拦住,那个男人已经冲到了陆光涛跟前。   陆光涛急忙的躲闪,那个男人是没有武功的,自然不可能靠近陆光涛,郭凯已经伸手将他的头给顶住了。   这情景就很像是一头牛要顶人,一个人伸手把牛头顶住。那个男人突然的一松不在往前使劲,而是改了冲向床边,哭着叫:“小薇,小薇……”   这才看清楚床上的女人样子,顿时吃惊的站住了,长声惨呼了一声:“小薇!”然后就晕倒了。   丫鬟婆子们更加的乱叫着,慌忙的搀扶着,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陆光涛被这个变故也给惊得目瞪口呆,郭凯一看这么乱根本不行,这是罪案现场!于是大声喊:“来人!把这些人弄出去。”   门口已经进来了两个侍卫,同样也被屋里这乱糟糟的情况弄得不知道该怎么做,听见郭凯喊,忙喊了一声外面:“来几个人!”   他们两人过来,将丫鬟和婆子们往外推着。   几个人发出了更加尖利的叫声,喊声,因为还要扶起来晕倒的那个男人,所以更乱了。   好在,又进来了几个侍卫,这几个人刚刚被喊声引的去了角门那边,抓了一个尖叫的太监。然后就听见屋里喊人,几个人忙进屋,将那个晕倒的男子抬出去。丫鬟婆子们并不愿意出去,喊着:“奶奶,奶奶你死的好惨啊……”挣扎着就是要留在屋里。   侍卫们着急了一人一个反剪了手给押出去了。   丫鬟婆子们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喊着:“奶奶,奶奶你死的好惨啊……”   “冤枉啊!侍卫杀人了……”   “禁卫军统领杀人了,奸杀了我家奶奶,这还有没有王法了啊……”    第1025章 案发现场      越绣宁进院子的时候,就看见了这样的情景。   四五个侍卫将四五个丫鬟婆子从屋里押出来,两个侍卫抬着一个不知道是晕倒了还是怎么样的男子正放在院中的廊椅上。   被押出来的丫鬟和婆子有只顾着哭的,也有乱喊的。   “侍卫,侍卫杀人了……”   “禁卫军统领杀人了,奸杀了我家奶奶,他的衣裳都撕烂了……你们想干什么?不能杀人灭口啊……这还有没有王法了啊……”   喊得最后一句,越绣宁也听见了,心都惊得乱跳了两拍。   她是听见禀报,说二院这边出乱子了,好像是侍卫杀了进宫的女眷……越绣宁一听就有种不详的感觉,赶紧过来看看怎么回事。   等看见跟着出来的人是陆光涛、小肇和郭凯的时候,越绣宁心中那种不详的感觉就更明显了。   禁卫军统领只有两位,一个徐克建,一个陆光涛,分领左右禁卫军。   所有的人脸色都不好,院子里已经是灯火通明,不但是挂了无数的灯笼,还有人举着火把,因看见皇后娘娘进来了,侍卫们马上拿了手巾破抹布什么的塞进了那些丫鬟婆子的嘴里,避免她们继续乱喊乱叫的惊了皇后娘娘。   但是喊叫的什么越绣宁已经全听见了。   陆光涛三人过来躬身行礼:“娘娘。”   “怎么回事?”越绣宁问道,看了看陆光涛,陆光涛脸色难看至极,脸上有些潮红,过来之后能闻到挺大的酒味,长衫衣襟部位还破了,看起来是被人抓住了前襟扯破的,这样子真的是……   陆光涛脸有些苍白,他当然清楚自己现在这样子看起来真是太可疑了,定神道:“屋里死了个女人,不知道是谁家的,臣正好在这边……”   越绣宁一听便往屋里走。   陆光涛和郭凯、小肇几乎同时道:“娘娘!”   越绣宁扭头看他们:“怎么?”   “那个死状……”郭凯嗫嚅了一下。   越绣宁蹙眉脚步没停,进了屋子,灯火通明的是内室,于是进去了,也看见了床上的情况。   “哎呦……”跟着越绣宁的宫女不知道谁吓得轻喊了一声。   越绣宁因为听见了婆子的喊声,因此脚步稍微的一顿往后退了退,顿时便有四五双手扶住了她的胳膊,但其实她并没有事,略微的往后退了退,然后转头看了看屋里的情况。   屋里比较凌乱,脚踏都有点歪了,看见刚刚几个丫鬟婆子被侍卫们押着出去的,显然在屋里挣扎闹过,这屋里已经被搞得乱七八糟的,行凶的人就算是留下了线索,也被混淆了。   “是谁?”看见雨花壮着胆子上前去查看,越绣宁问道。   “娘……娘娘,好像,好像是赖主事娘子……”雨花颤抖着声音道。   越绣宁忍着不适上前查看,雨花忙伸手搀扶着她。到了床边仔细看了看,确实是雨花说的那个人。   赖主事是兵部新晋的一个吏官主事,越绣宁并没见过,她倒是认识这位赖娘子。   赖娘子和郑元春是认识的,关系还不错,之前越家想说和郑元春和越民耕,但是一开始想让他们走动走动,互相看看中意不,因此就联系了几个主事。   也是拐弯抹角的通过好几个人找到了这位新晋的主事,越尚耕自己不熟悉,赖主事进兵部的时候他已经调走了,是通过以前的同僚认识的,通说赖主事的夫人和郑元春从小要好,因此通过人联系,这才走动起来。   这也是今天女儿节,越绣宁请了赖娘子进宫的缘由。   万万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   脖子有一圈颜色明显发暗,越绣宁稍微靠近了些检查,雨花可能是想让她看的更清楚些,于是壮着胆子伸手想将死者的头扬起来,越绣宁道:“别乱动。”   雨花忙缩回去了手。   只这样看看也能看清楚,确实是被狠掐了的,应该是剧烈的挣扎了,所以脸上表情很有些狰狞,脖子上有很明显的手指印,尤其是大拇指的印非常清楚。至于是不是被掐死的,就得检查了看看有没有其他的伤痕才能知道。   衣裳撕的很碎,赖娘子应该是挣扎的非常厉害。   嘴微微的张着,嘴角还有血痕,不知道是她自己的,还是咬的凶手的,眼睛已经半闭,但是并没有合上,眼皮子上似乎还有痕迹,说不上来什么痕迹,也不明显,不带颜色,但就是有痕迹。   越绣宁仔细的看了看眼皮子上面的情况。   六个月的肚子这样弯着根本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只能站直了,又看了看床上,周围的情况。   发现了床架子有血迹,凑近了仔细看了看,一道不明显的痕迹。盯着想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什么,赶紧的低头检查了一下死者的手。   果然,右手的手指甲全劈了,食指的手指甲应该是主要用力的手指,因此劈的最厉害,从根部直接劈断而且已经深入指头里,因此指头上有些血迹。   这应该是不想被拖拽时挣扎的痕迹。   越绣宁顺着痕迹看了看地面,地面光滑整齐没有什么痕迹,但是找到了门框,门框处同样也有和床架子上一样的痕迹。   从这些痕迹就能感觉出来,当时赖娘子挣扎的多么厉害,用尽了全身力气不想被拖进来,但还是没有挣脱凶手。   直起身,越绣宁的心‘砰砰砰’的跳着,直觉着心跳的太快已经控制不住了,头也嗡嗡的响,脸上的血色急剧的褪了,变得苍白。   “娘娘,您没事吧?”雨花忙搀扶着她。   越绣宁摇摇头,深吸着气努力的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听见脚步声跟着进来,她睁开眼睛便看见郭凯、陆光涛又进来了,便问道:“怎么回事?”   陆光涛赶紧道:“臣是跟着一名黑衣人……”   其实他也有些紧张,顿了顿镇定一下自己的情绪,觉着应该从头说,便将自己为何进了二院,一进来就发现一个黑衣人,于是打斗了起来,然后跟着黑衣人来到了这个屋子,什么什么情况的说明白了。    第1026章 新晋主事      刚刚婆子喊得什么陆光涛自然也听见了,因此也解释了,自己的衣衫扯破是打斗的时候扯破的。   “竹林那边到处都是新种的竹子,比较细,打斗必然会留下大片明显的痕迹,娘娘派人去查看一下,臣说的全都是实话。”镇定下来之后,陆光涛自然也了解了现在的情况,很明白自己的处境。   不管是侍卫们冲进来的眼神,还有之后冲进来的丫鬟婆子和那个男人的反应,显然所有人都误会了。   陆光涛当然要解释清楚了。   “这是臣用的匕首,上面还有残留的血迹。”将自己跟那个黑衣女人打斗的时候用的匕首也拿出来:“臣绑在手臂上,只是以防万一的,今天进宫臣并没有带武器,只有这柄匕首。”   匕首上还有血迹,但是因为匕首是上好的,血迹停留不了多长时间。郭凯看了一眼顿时就有点着急,怕上面的血一会儿就消失了,转头找了找看见窗户是油纸糊的,便去撕下来一片,过来将匕首接了过来包在油纸中。   越绣宁当然是相信他,点了点头道:“郭凯,你派人去……”一顿又道:“先等一下,先找人来验尸。宫里的仵作应该是有跟着来的吧?去找找看,另外去尚寝局找两个嬷嬷过来。”   尚寝局是掌管天子燕寝之事的,本朝因为只有皇上和皇后夫妻二人,皇后也不需要有人插手夫妻私密的事情,因此将能能撤的都撤了,只留下两个女史掌管尚寝局的籍册,这些是最早的皇帝开始传下来的,是必须有人管理的。   除了这两个女史之外,其他的全都裁撤了,但是尚寝局的嬷嬷们一直留着。   这些嬷嬷们都是前朝后宫的女人们做一些私密的事情的,她们进宫以来做的就是这些事情,本朝用不着她们的这些‘技能’了,但她们也做不了别的,只能跟着每年放出宫的人一起,能出宫的出宫,出不了宫的,只能就留在宫里的尚寝局,做些打扫之类的活。   越绣宁是说仵作的时候想起来还有这样的嬷嬷的,因为她们在前朝的宫里就是做这些的,料想可以查验一下这个女子到底有没有被……   另外可以协助一些仵作,毕竟死的是个女人。   “皇上驾到。”   随着外面次第的声音,越绣宁刚走到门口迎驾,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皇上!求求您为臣做主啊!皇上,臣妻子死的冤枉啊,死的太惨了,皇上您要为臣伸冤啊……”   “别喊了别喊了……”   “哎呦……”   赖主事喊着,后面两句是跟在林炤身边的太监发出的声音,是想制止那个赖主事,但是赖主事已经豁出去的往皇上跟前冲。   当然被侍卫拦住了,所以撕心裂肺的喊着。   林炤沉着脸走了进来,看见越绣宁迎出来急忙的快走了几步过来,很自然的伸手搀扶住了她:“什么情况?”   越绣宁示意屋里的宫女们出去,叫她们在门口站着不要在让人随便进屋了,这才和林炤进屋低声道:“这边发现了一个女子死于非命,是赖主事的娘子,小姑夫正好在屋里……”   林炤一惊。   陆光涛已经过来了,躬身行礼,少不得将他刚刚说的话重新再说了一遍,林炤又进屋看了看情况。因为越绣宁让宫女们站在门口,因此跟着他的人一个都没进来。   “皇上,您要为臣做主啊……”外面赖主事挣扎的喊叫的声音,已经低了很多,应该是被堵了嘴或者如何的,但仍然能听见。   林炤着实很惊讶,问陆光涛道:“你确定刺客是个女人?”   陆光涛点头:“臣确定。”   林炤想了想,先拉着越绣宁出了屋子,问郭凯:“陈凡呢?”   “统领去查问外围的御林军守卫情况。”郭凯道:“应该快回来了。”   “命人去找,将所有出路全都严密把守起来。然后先搜内院,从里到外仔细的搜一遍。”林炤吩咐。   郭凯答应着,忙去布置人。   林炤又让小肇派人将这个小院子围起来,闲杂人等不能进来,又问找仵作去没有。   越绣宁道:“已经去了。”   “你看了是什么情况?”林炤问道。   越绣宁摇头:“不好说,脖子上明显的掐痕,屋里……从外面到里面很明显的挣扎的痕迹,其他的没发现什么了。”   林炤蹙眉:“那就是强暴然后掐死了……陆光涛不巧正好赶到这边,”琢磨了一会儿,问陆光涛:“那个女人是不是故意引你来这边?不然也太巧了。”   刚刚陆光涛已经翻来覆去将一些情况都想过了,道:“这种情况臣也想过,但是说不通,那若是个男人,也许是作案之后惊慌失措然后撞见了臣,打起来之后有这个想法引臣过来当替罪羊,但那是个女人……”   对呀,是个女人,就不可能犯这种明显的案子。   “另外,那女人对这里很熟,路径非常熟。”陆光涛想说什么,但是只说了半句似得,就停下没在继续说。   越绣宁被提醒了,道:“这一点是很可疑的地方。都是才来的,皇上你都差点迷路,宫里其他的人对路径熟悉的只有早几个月过来打扫收拾这边的那些宫人。而且还是个女人,那说不定……”   林炤脸色变了,道:“说不定是宫女或者嬷嬷?”   有这种可能吗?越绣宁只是因为陆光涛说的话提醒了,顺着这个思路说下来的,但是听了林炤说的结论,又觉着可能性不大,道:“宫女嬷嬷们……”进宫都是经过了十几道手续,姓名身份绝对不会有差才能进宫,如此好功夫的人,经历就不会是寻常女子。   林炤说了之后也觉着这种可能性很小,道:“不过这是一个线索,朕叫人查……”   “皇上!求求您为臣做主啊!臣妻子死的太惨了……”   屋里人正说着,突然外面传来了一声清晰的喊声,接着就听见唔唔被堵住嘴的声音。   “堵上嘴!管他那么多,先堵上!”德公公气急了压低了呵斥的声音。    第1027章 嫌疑人?      陆光涛脸色极度的难看。   他心里已经翻来覆去想过很多遍,将遇到了那个黑衣女人之后的每一个动作几乎都想了一遍。   尤其是到了屋子这边之后的。   但怎么都想不出来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个女人到底是不是刺客?如果是刺客,为什么会对避暑山庄的路这么熟?就像皇后说的,就是宫里的宫女嬷嬷太监们,都还没有熟悉呢!这避暑山庄是新修建的,也不存在以前的老人知道路的情况。   然后,那个刺客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引自己到这边来?如果是故意的,那现在这个现场是伪装的?皇后身边那宫女说的,死者叫赖娘子,这个赖娘子……是无辜被牵连进来的?   但是陷害自己又有什么目的?自己得罪了什么人?至于用这样复杂的方法陷害自己?   还有赖家的那个丫鬟,喊着说亲眼看见自己将赖娘子拖进屋的,那丫鬟为什么明目张胆的陷害自己?跟那个刺客有没有关系?   太乱的线索,太乱的指向,这些全都是疑问。   疑问很多,但现在的情形却很明白。那赖主事亲眼看见了,又有他府里的丫鬟指认了自己,赖主事现在只喊冤,口口声声叫皇上……   “仵作来了!”   外面有人喊了一声。   很快,一个仵作两个嬷嬷前后脚的进了堂屋,跪下磕头。   林炤道:“屋里是案发现场,你们去查验一下看看什么情况。”他看了看越绣宁。   越绣宁道:“本宫刚刚大致的看了看,脖子上的掐痕很明显,尤其是大拇指的手印,非常明显,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还有眼皮子上带着痕迹。另外,将门框等地方检查一下,那上面有血迹。”   仵作答应:“是。”   他先进去了,越绣宁吩咐两个嬷嬷:“你们进去看看死者是不是被强暴了,另外……你们给仵作打下手吧。”   这是她突然有的想法。   嬷嬷们忙答应了,赶紧的跟着进去了。   林炤已经去门口将德公公叫过来,低声吩咐:“将赖主事放开,不要堵着嘴,暂时找个屋子扶进去劝一劝,只说朕必然会查清楚,秉公处理的,叫他不要乱喊乱叫。”   老婆死了,还死的这么惨,堵着别人的嘴不让说话确实挺过分的。   “等他平静些之后,询问一下情况,今天朕并没有让官员进宫,他是如何进宫了?还有,他府里的丫鬟和婆子,有一个明确喊了说看见陆指挥使的,还有个婆子一直喊……也是攀咬陆指挥使,这两个人留下审一审。”   德公公忙答应:“是。”   赶紧的去安排。   林炤一回头就看见陆光涛站在自己身后,脸色苍白。   他道:“真相如何肯定会查清楚的,你也不用担心。”   陆光涛嗫嚅了一下,点了点头。   等了一会儿,嬷嬷中一个便出来了,顿了顿凑到了雨花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雨花便过来凑到了越绣宁耳边很低声的道:“确定是……”   越绣宁脸色极度难看起来,问道:“有什么发现?”   “嘴里是一块人肉,正在检查是什么地方咬下来的,还有就是,拇指印是很清楚,但是……”嬷嬷犹疑着。   越绣宁想了想,往里屋走。   林炤忙伸手拉住了她:“你就别进去了,也不是很……”   越绣宁道:“我跟仵作商量一下,将拇指手印拓下来,有大用处。”   林炤听了这才松开手,示意雨花和小豆搀扶着她进去。其实越绣宁并没有那么弱,刚进来确实很不适,但是现在已经恢复了。   心里头就是很愤怒,不管怎么样,女人看见这样的场景都会觉着愤怒,越绣宁觉着自己能帮上忙,自然会将能想到的全都说出来。   这时候当然还没有指纹鉴定一说。但是越绣宁很清楚,指纹是很明显的证据之一,每个人的手指纹都是不同的,只要能将受害者脖子上的两个拇指印拓下来,在有嫌疑人之后可以用指纹来断定一下。   只是现在的人不知道,所以仵作尽管看见了脖子上的拇指印,但除了能证明是被狠狠掐过,便觉着没有其他的用处。   越绣宁进了屋子,那仵作正小心的用镊子将一块红的东西装在布袋子里,越绣宁道:“是咬下来的?”   仵作忙躬身道:“是。”   “什么部位的?”   仵作想了想道:“根据现场和死者的情况,推断应该是脸,嘴,手,手臂等都有可能。”   越绣宁道:“拇指印呢?”一顿就说清楚:“本宫曾经看过一本书,书上写的,这个世上每个人的手指纹印都是不同的,如果能将脖子上的拇指印拓下来,后面有了怀疑的人,可以先检查拇指印的纹路是不是对的上。”   “这个……”仵作有些惊讶,顿了顿才壮着胆子问道:“娘娘,您是从哪本书里看的?”   “忘了。”越绣宁当然会这样说,道:“十几岁的时候看的,只是闲散看着玩,早忘了。不过,手指纹独一无二,这是肯定的,不信仵作你以后有时间了可以多研究研究这方面,现在要赶紧将皮肤上的指纹印拓下来。”   仵作很是惊讶,觉着实在是太没依据了,轻飘飘这么一句话,居然还言之凿凿的样子,仿佛说的是真的一般……   当然了,心里这样想嘴上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甚至连一点怀疑的表情都不敢露出来,赶紧的躬身答应:“是。”   越绣宁心里清楚,仵作必然是不相信,必然是因为不敢所以才答应的,那都不要紧,告诉他了之后,拇指印拓下来,就算是不当成检验是否凶手的主要证据,也可以存着,等找到了凶手,确凿了其他的证据,然后检查凶手的拇指印是不是和拓下来的一样,如果一样,仵作应该就会研究研究。   只要肯研究,发现每个人的手指纹印不同也不难,然后推广开,各地的衙门都能根据这个查案子,起码当成是辅助的手段,这当然是很好的。   只是对于皮肤上的手纹印,仵作为难了:“这个如何拓下来?”    第1028章 拿下审问      越绣宁转身吩咐小豆:“你回去一趟,将我装药箱子的那个大箱子打开,里面有个编丝朱漆描金海水云龙画小箱子,那里面有个……算了,直接将箱子提过来。”   小豆忙答应,赶紧的去提。   越绣宁让仵作先继续检查。   等了一会儿小豆将那个小箱子提了过来,越绣宁从里面拿出来了一个棕色的瓶子,将瓶子打开,里面的银色粉末倒出来一些,合在了水里,搅合了对旁边看的仵作道:“这叫硝银,给瓷器度色,或者做镀银首饰用的,你可询做这些的匠人,他们就知道。要小心,和了水之后会爆,所以动作要非常轻。”   说着,将以前做的那喷壶拿了出来。   喷壶之后就没用过了,并一些不常用的东西,越绣宁都装在了这个箱子中。不过是和常用的药箱子放在一个大箱子里,走到哪里带到哪里,现在果然用上了。   “装进这样的喷壶中,然后……”越绣宁走到了床边,让仵作将死者的头往后仰,将脖子的面积露出来,然后在手指纹上喷了喷。手指纹的印记便更加明显了。   越绣宁叫人拿来了一张宣纸,小心的按压在上面。   两个拇指印便拓了下来,非常清楚。然后将脖子侧面都小心的转动,将其他手指印也拓了下来,当然,就没有拇指那么清楚了。   递给仵作:“上面的纹路很清楚。”   仵作看了看,纹路是很清楚。不过,衙门签字画押的时候按手印也很清楚,仵作并不奇怪手指的纹路,他还是不肯定皇后娘娘说的,每个人的手指纹不同。   越绣宁并不是一定要让他马上清楚,将余下的一点硝酸银水处理了,对仵作道:“你且收好了,等查到了凶手可以对一下。”   仵作忙道:“是。”小心的收了起来。   越绣宁也就不管了,叫小豆将东西收拾了,她出来了。   “怎么样,弄好了吗?”林炤问道。   越绣宁点头:“好了。”   “已经叫人去找大理寺卿了,此案让大理寺卿带人亲自查,”林炤就道:“咱们就先回去吧?”看见越绣宁再次点头,便和她一起出来,陆光涛在院里。   皇上和皇后才从屋里出来,突然的就从另一个屋里奔出来一个人,口里喊着:“皇上!臣……”   才说了三个字,就已经被绊倒了,瞬间四五把刀举在他的头顶!   然而他依然不惧,翻身爬起来,又被侍卫一脚踢倒了,便干脆的趴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喊着:“皇上,为臣做主啊皇上,娘娘!求求你们为臣做主啊!小薇……小薇死的太惨了,太惨了……”   被这么突然的冲出来,又是这样嘶喊,越绣宁的心跳顿时又加快了很多,头都有点晕了。   林炤看她脸色不正常的白,忙道:“绣宁,你赶紧先回去吧……”叫雨花扶着她先走。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赖主事嘶喊着:“您要秉公处理啊,秉公处理……”   “大胆!”   “放肆!”   顿时好几个人齐声呵斥。   很明显,赖主事清楚的很,他知道陆光涛是皇后娘娘的小姑夫,所以刚刚嘶喊的时候一直没说出来,但是一看娘娘要走,顿时忍不住了,这样喊起来。这分明就是怀疑皇后娘娘会徇私枉法。   太吵了,听他的声音似乎嗓子都撕破了一般,那种凄厉实在也受不了,让越绣宁一再的想起赖娘子的惨状,她的心跳也越发快了起   “你好大的胆子!”林炤都忍不住了。   刚要说什么,旁边传来一声大喊:“皇上,娘娘,臣这就去侍卫营的拘狱,待案子查清楚!”   是陆光涛。   陆光涛显然也看出来了,无论是里面受害人的惨状还是外面受害者丈夫的撕心裂肺,都把娘娘刺激的不轻,赖主事又有暗示皇后娘娘徇私的意思,所以他马上喊了一声,这是告诉赖主事,皇上和皇后已经命人拘押了他。   当然并不是真的,但陆光涛现在自己是这个意思。他不想让赖主事继续撕心裂肺的喊着。   林炤想了想,道:“来人,将陆指挥使带下去仔细审问。”然后转而看赖主事,道:“你回去吧,此案一定会查清楚的。”   说着扶着越绣宁直接走了。   赖主事一听要拘拿了陆指挥使,终于安心满意了,闭上了嘴,眼神愤怒的盯着侍卫将陆光涛带走。   一直到拐弯不见了,那赖主事眼睛突然又睁大了,脸上瞬间变得狰狞起来,张开嘴正要喊什么。   德公公一直就盯着他,这个人的心里想的什么德公公都能猜得出来七八分,一看他脸色又变了,就知道这家伙想没完没了。   情绪极度的激动,已经什么都不顾了,疯狂的破罐子破摔的地步,因此这会儿狰狞了脸色,就是要质疑皇上和皇后是不是真的将陆光涛拘拿了,该不会一拐弯就给放了吧!   赖主事已经到了不管不顾的地步。   德公公在他喊出来之前,叫小太监将嘴堵上了:“带走带出去!”他厌恶的看着小太监们将赖主事带了出去,这才松了口气。   越绣宁出了这个院子门口就站住了,转身看着林炤。   林炤道:“这个……”   “皇上,娘娘,不管是谁,如今的情况都应该拘拿审问,不要因为臣就例外,以免大臣们议论纷纷。臣没有杀人,问心无愧,不会有事的。”   正好陆光涛也被带了出来,就走在他们身后,一看皇后这样看着皇上,皇上要解释的样子,他就忙道。   越绣宁忙道:“小姑……”   “麻烦娘娘派人去家里说一下。”陆光涛道:“臣没事。”   林炤就吩咐跟着一起出来的小肇和郭凯:“今晚上就审问,没有嫌疑就放了,但是要记录下来详详细细的经过。”   详细的记录下来陆光涛进入屋子前后的事情,只要没有疑点,完全可以放人,不管是谁都说不着什么。   越绣宁对陆光涛道:“好,小姑那边我派人去说,你也放心,我会找人安抚,小姑和孩子都不用担心。”   陆光涛点头,便被带走了。    第1029章 越榴红很镇定      林炤还在吩咐郭凯,一个太监飞一般的跑过来,道:“大理寺卿来了。”   如今的大理寺卿,就是之前的少卿蒿宸提拔上来的,蒿宸破了几个大案子,也算是有能力有本事,因此提为卿也是顺理成章 的。   如今正撩起官服前摆急急忙忙的往这边跑着,快到了看见皇上和皇后都站在这边,忙站住了,整理一下自己的衣冠,赶紧小跑着过来,跪下:“臣叩见皇上,皇后娘娘。”   “去查案吧。”林炤只是简单的一句话。扶着越绣宁便先走了。   大理寺卿带着手下的几个人,急忙的进了院子。   回到了屋里,林炤扶着越绣宁坐下,越绣宁刚坐下一会儿就站起来:“小豆去叫车……”   林炤道:“我已经叫人去喊谢嬷嬷了。”   谢嬷嬷跟着越绣宁的时间不短了,而且一直以来谢嬷嬷办事都很稳重妥帖,事情交给她还是比较放心的。不过林炤没想到越绣宁是让小豆叫车马准备,因此说了这一句话之后,愣了愣道:“你要亲自去?”   越绣宁道:“当然要亲自去说一声,小姑夫都已经被……我只派个人去说,小姑得多着急?”   林炤哪里能让她亲自去?一听就道:“好好,我去,我跑一趟,你还是休息吧。”   越绣宁紧皱了眉头:“我还是要……”   话没说完,林炤过来双手放在她的双肩上,看着她道:“绣宁,你听我说。”   越绣宁只好闭上了嘴看着他。   林炤道:“我知道你心情很糟糕,本来有孕了你说的什么分泌什么影响的便易怒,现在又出了这种事情,你心里不舒服很烦躁,我都知道。谁都不相信小姑夫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所以只要问问他详细的经过,查一查便必然能查出来他清白的证据,那时候便可直接放了,根本不会有任何影响。光涛是武人出身,便是在大牢中关几天能有什么关系?何况以他的身份,谁会为难他?陈凡手下的人领走的,陈凡跟光涛天天称兄道弟的,陈凡会为难他吗?所以你真的不用担心,平静一些,来坐下缓缓。”   这些话照理都不应该是林炤说,不过只有他们夫妻,倒是也没什么。   越绣宁确实是觉着心里头有种极度的烦躁,已经快忍不住了,听林炤说了这么一大堆,心里头稍微好了点,坐下了缓了一会儿。   “小姑那边也不用担心,你我都在这里呢,这么强硬的后台,她还有什么担心的?”林炤看见越绣宁脸色稍微好了点,便开玩笑的道。   越绣宁点了点头,叹气道:“不知道怎么的,就觉着心里头烦的不行……行,那就交给你了,你看着办吧……我只是觉着,不亲自去说一声不太好。”   林炤点头:“你需要我跑一趟,我就跑一趟,没事。”安抚的在她肩膀上轻轻的拍着。   小豆禀报说谢嬷嬷到了,林炤就道:“传进来。”   小豆去将谢嬷嬷叫了进来,林炤道:“你找两个嬷嬷一起,这就跟着朕去禁卫指挥使家,等朕说了今晚上的事情之后,你们好好劝劝。”   谢嬷嬷刚要答应。   越绣宁道:“你直接去吧,不用等皇上了。”   谢嬷嬷一愣,看了看皇上,见皇上点头了,便躬身退下急忙的去了。   越绣宁其实冷静下来想想,也觉着林炤亲自去说不合适,自己只是着急了,一定要亲自去,其实无论是自己还是林炤,都不宜亲自去说。   身份毕竟是身份,如今自己的身份做出不寻常的事情,必然会引起猜测。皇上如果亲自跑禁卫军指挥使住的院子去说明情况,说不定不到明天早上便已经传遍了。大臣们必然会猜测皇上此举何意?   林炤当然清楚这一点,他答应跑一趟,只是因为看见自己着急了,烦躁了,为了安抚自己的。   越绣宁冷静了下来,缓了一会儿抬头,见林炤一直盯着自己,就道:“我没事了,只是突然地……”   “我知道,我知道。”林炤伸手将她搂在怀里,轻轻的婆娑着她的背。那种场面谁看到了都不舒服,女人怕是会更加难受一些。   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会儿,觉着她已经好多了。   夫妻并没有马上休息,因为料想越榴红会过来问,好在这边不是京城,进宫的路也没有那么长,不用等好几个时辰。   大约半个时辰左右,越榴红果然进宫了,传报了之后一炷香的功夫,她已经被带进来了。   自然是惊慌失措,震惊无比,进来就问怎么回事,越绣宁叫宫女扶着她坐下,先问道:“孩子们呢?”   越榴红心神不宁的道:“已经睡下了……光涛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林炤为了避免让越绣宁再次的学说,便道:“让雨花跟你说吧,她一直都在,绣宁,你喝口水。”端了杯水给越绣宁。   越绣宁点头接过来,对雨花道:“雨花你说吧。”   雨花便上前,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她在说的开始便强调了一下,陆指挥使没有受伤,反而还伤了那个刺客,还有陆指挥使说的,竹林中打斗的痕迹,这都是证据,这会儿大理寺的人应该已经去看过去。   说完了。   越榴红很震惊道:“赖娘子……”   赖主事和赖娘子她不是很熟,三哥和三嫂熟悉。震惊了一会儿,看起来倒是冷静下来了,比刚才进门的时候冷静多了。   “原来是这样,光涛是护卫宫廷的,遇上了刺客自然是会追的……只是什么人啊,做出这样的事情,还栽赃给他?”   越绣宁看她如此,松了口气道:“你倒是比我冷静,行,能冷静就放心了。小姑夫只是因为没办法,赖主事一直在现场盯着他,所以只能先带回去问问情况,只要问清楚必然会放回家的,小姑你别担心。”   越榴红一听忙道:“我不担心,你放心好了,倒是娘娘你,如今身怀六甲,还……还看了那样的场面,你可别再跟着着急了,放心,我真不急,一来光涛必然是跟赖娘子的死没关系。二来陈凡他们都是熟人,绝对不会为难光涛。”   她倒反过来安抚越绣宁。    第1030章 已经问清楚了      越榴红能冷静,这当然让越绣宁松了口气,刚刚那股难以抑制的烦躁也一下子消失了。   其实那只是一种心理状态,而不是担心什么,一旦这种心理平静了下来,烦躁便马上消失,身体的不适也缓和了很多。   越榴红走的时候倒是一直让越绣宁早点休息,看样子谢嬷嬷都不用去了。   等送走了越榴红,林炤又被外面的太监请了出去,应该是有了什么新情况。   越绣宁心不在焉的洗漱了,等了一会儿林炤便进来了,她忙问道:“说了什么这么长时间?”   林炤道:“蒿宸查验了现场,然后马上询问了陆光涛,觉着没什么疑点,本想放人的,便过来请示。陈凡也回来了,因说那赖家的人还有几个在宫门外面,不知道是哭丧还是如何的,如果今晚上就放了陆光涛,反倒是让人觉着仓促,倒不如开始不拘拿。因此多商量了一会儿。”   因为小姑很冷静,所以越绣宁便也冷静了下来,听了这话就点头道:“这倒也是,就算是做给人看,好歹的也关一晚上,免得别人说闲话。”   说闲话的不单单是会给皇上皇后压力,同样也会给陆光涛、越榴红夫妻压力,皇上和皇后承压能力更大,相比之下对陆光涛和越榴红的伤害更大。   当然了,关的时间太长同样也会有伤害。   所以这个时间还是要掌握好,就应该是可以查问清楚的时间,给外人一种潜移默化的印象,陆光涛被留下就是协助查案子的。   当然了,这时候还没有那么多的说法。   “另外,不知道岳父岳母、二叔、三叔他们那边知道了没有,这会儿已经是都已经睡下了,无须去打搅。但是我又害怕他们府里的下人得到了消息觉着很严重,因此半夜的将人叫起来,他们夜里询问起来不方便,所以让德公公派几个太监去他们这几家门房候一晚上,如果不问就罢了,若是询问就解释解释,避免他们大半夜的着急。”   林炤又道。   这已经想的很周到了,越绣宁点头。   夫妻这才睡下,虽然发生了这么多事,但越绣宁到底不能抗累,没一会儿也就睡着了。   一夜无话,转天早上起来,林炤早已经出去了。   越绣宁洗漱换了衣裳出来,雨花来禀报:“指挥使已经回家了。”   “噢?没说什么?”越绣宁问。   雨花道:“横竖指挥使并没有嫌疑,尸首已经抬出去给赖家了。”   越绣宁被提醒了,忙问道:“赖家的人还在宫门外面吗?指挥使出去看见了?”   “看见了,说是追着大理寺卿问呢,为什么不把指挥使抓起来,大理寺卿大人几句反问就把他们说的哑口无言了。”雨花道。   越绣宁也就没有在多问。   出去的林炤听说她醒了,便忙回来和她一块儿用早膳,这才说了早上的事情。   “赖家在门口等着,就是想看看会不会把陆光涛该大理寺去关押,宫里这边的人好些都是陆光涛的手下,关在这里就跟值守一样,他们不甘心。不过蒿宸询问了一晚上,早上就把陆光涛放了。”   “赖主事闻讯过来质问,蒿宸倒是说了些新的发现。第一,手指印对不上,第二,赖娘子嘴里确实是咬下来的凶手一块肉的,但陆光涛身上没有伤痕。第三,时间对不上。”   林炤说到这里笑了:“讲的头头是道,那赖主事也没什么话说了。”一顿又道:“他昨天那么激动,主要也是……”   越绣宁闻言点头:“理解,理解。别说是他,就是不相干的人看见了也……更不用说他了,没关系的,咱们不和他一般见识。”   林炤淡淡一笑,点头。   要不要追究赖主事的责任,林炤还是需要拿捏一下。毕竟赖主事是对皇上和皇后无礼了,如果就这样放过了他,倒显得皇上和皇后没威信好欺负。   林炤当然也知道,自己的威信不需要通过这件事来竖立,所以,他需要想想。   “疑点还有很多啊。赖家的人也有些疑点的,他们是怎么进宫的?外院你并没有让任何官员来宴席,只是自家人喝酒,这个赖主事是怎么进宫的?一下子带了三四个人,正常吗?还有赖家的丫鬟一口咬定亲眼看见了小姑夫,是看岔了还是故意的?背地里有没有什么阴谋?”   越绣宁继续问道:“还有,在门口抓住的那个太监是做什么?那个刺客有没有消息?她是怎么进来的?”   疑问很多。   林炤摇头:“这些都要有时间查。我倒是没问,不过估计蒿宸昨天一晚上都是在查陆光涛到底有没有干系,毕竟……他是要尽快放人的。所以其他的那些全都没时间查。”   越绣宁想想,应该差不多是这样,也就没有继续问。   夫妻俩吃了饭,越承耕就进宫了。   赖主事和赖娘子是和越尚耕夫妻走动的比较勤一些,但因为和郑元春的关系,因此跟越民耕夫妻关系也可以。   所以一听赖娘子出事了,越家的人都着急,都想进宫询问情况,不过被越承耕拦住了。   正好陆光涛放出去了,他们兄弟就去了陆光涛家,越承耕自己进宫来。   当然也还是说说昨天的情况,越承耕主要是安抚越绣宁,让她别着急,别因为这件事使身体出现什么问题,同时进宫来看看女儿的情况,回家了也是安抚一下自己的老婆,免得吴玉又跟着着急。   越绣宁自然不会让父母亲担心。   越承耕听了经过,也说疑点很多,而且从这些疑点上已经间接证明了陆光涛是没有干系的,蒿宸接受这个案子五个时辰不到就将陆光涛放了,正经应当,毫无不合适的地方,不管谁说什么,都说不着。   又让越绣宁放心,越榴红那边,吴邓氏和吴玉早上就过去了,而且现在陆光涛已经回家了,不会有问题。   越绣宁点头。   越承耕出宫了。   因为出了这件事,大家刚来避暑山庄兴奋的心情也瞬间被打的无影无踪的,也就进入了消夏避暑的状态。    第1031章 避暑消夏      避暑山庄的建造是这个时期最先进的。   每个屋子的地面上会有方井大小的出口,出口处雕的各种各样的花纹,镂空非常的细小,便是小孩子的小脚也不会掉下去。   而这些方井一直通向下面的地窖,地窖中存放的就是冰块。这样冰块的凉度通过这些方井渗出地面,使得屋子里凉快的如同春秋天一般。   古人的智慧是无穷的。   生活在这个年代,很多时候并不如人想的那么落后。   越绣宁斜倚在榻上吃着樱桃,孟诜《本草》言:此乃樱,非桃也。虽非桃类,以其形肖桃,故曰樱桃。   今天林炤打猎去了,她自然就不出门,在家吃吃喝喝的过。   吃了一会儿宫女禀报说越榴红和何欣云来了,越绣宁忙让请进来,因着懒散也就招手直接叫坐下,不要行礼了,她连动都不想动。   越榴红脸色好多了,见她吃的挺美滋滋的,就过来尝了一颗,顿时酸的捂着自己的腮帮子:“哎呦,这酸的……这都能吃下去?”   问越绣宁。   越绣宁纳闷的看着她:“很酸吗?我怎么觉着还可以呀?觉着挺好吃的呢。”   越榴红警告:“少吃点吧,这会儿贪吃,过一会儿胃里就难受了。”   何欣云笑着道:“酸儿辣女。”   越绣宁‘噗’的笑:“好些人跟我说这个,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们这样说的成了心里作用了,我就愈发的要吃些算的来。”   那两个人全都逗笑了。   说了几句闲话,话题很自然的就转到了案子上。   何欣云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叹气道:“真是惨,想不到会出这样的事情,赖家这几天……唉,看着都难受死了。”   越绣宁放下了樱桃,宫女马上悄无声息的进来了几个,端着盆拿着手巾,伺候她洗了手擦了,又漱了口。   “案子查的怎么样了?这几天我也没问,只听说昨天把小姑夫叫去问什么事,不过接着就回去了,今天还跟着皇上去打猎了。”越绣宁道。   越榴红点头:“打猎是全都去了,你父亲、二叔三叔都去了。问你小姑夫什么的,我也不知道,不单单是昨天,前天也请去了,很客气的,说是请去询问一些相关的事情。”   何欣云道:“案子的进展,娘娘你也不知道吗?”   越绣宁道:“我原本是想这两天问问的。”顿了顿又道:“如果我老是询问,大理寺会觉着压力很大,以为我催他们尽快破案。”   她的话才说了几个字何欣云已经想到这点了,急忙的点着头,等她说完了就道:“是啊,是这样。我询问也是因为看着赖家……唉,算了不说了。”   其实赖家会是什么情形,不说大家也都想得到。   越绣宁就道:“二婶怎么样,缓过来没有?”   “她这几天很难受,你母亲天天过去……快缓过来了吧。”越榴红说着看了看何欣云,何欣云抿了抿嘴。   她们两人是知道,郑元春听说赖娘子出事,特别内疚,甚至一开始说是因为她才出的事。如果赖娘子不认识越家,就不会进宫,不进宫就不会出这种事情了。   不用说,这话一说出来顿时好几个人制止。一来这样牵扯没意思,事情已经如此了,非要追根溯源的,那才是傻。二来郑元春才嫁给越民耕,身份上还不是很习惯,有时候说话考虑的不那么周全。   一家人天天过去劝,现在是好些了。   “赖主事那个人吧,其实是挺好的一个人。这些话尚耕在家的时候跟我说的,那天那么失态,毕竟是因为他娘子出了事……他本人是讲道理的,这几天冷静下来之后,尚耕去探望,他也没说什么难听的。”   何欣云想了想,道:“这话你三叔只在家说,我说来跟皇上和娘娘说声就行了,他又思前想后的,我也不知道他到底犹豫什么,想想横竖皇后娘娘您大量,我也就不管那么多了。”   越绣宁忙道:“三婶别说客气话,都是一家人。”   想了想,道:“三叔考虑的多。赖主事那天是有些放肆,不过我和林炤都理解他当时的心情,谁也没想要怪罪他。但是,如果这事被臣子们传起来,又会影响皇上的威严,仿佛这个皇上……谁想当面放肆都可以。”   说到这里停下,又想了一会儿,道:“不过我没心思琢磨这些,也没管。估计皇上琢磨过,皇上决定不责罚赖主事,那就不责罚,也没什么。不算是大事,不用放在心上。”   何欣云听了点点头。   越榴红过了一会儿道:“我们……”一顿又笑:“算了没什么。”   不知道她要说什么,但是她已经决定不说了,越绣宁也没追问。宫女端来了茶,何欣云自己喝着,越榴红还在喂奶,越绣宁有孕,都不能喝茶,叫厨房压了些果汁端过来。   其实越榴红刚刚是想说,越家人有些方面也该改改了,跟皇上,尤其是皇后娘娘说话的时候该遵的规矩应该遵起来。因为越家人对皇上和皇后娘娘有些随便,皇上和皇后娘娘在他们面前也不摆架子,已经有人背地里议论了。   就是看不惯啊,因为看不惯便说些闲话出来,甚至可能编排些难听的出来。   这些话会影响皇上和皇后的声誉威严。   这些都是越榴红自己品出来的,暂时没和家里人说,刚刚何欣云说的话让她想到了这一点,正要说马上觉着,这话当着皇后的面说当然不合适了,因此便打住了。   两人在这边陪着越绣宁半天,用过了午膳才告辞回去。越绣宁和蕤姐儿睡了午觉,因为中午吃饭比较早,醒来的时候才未时左右,时辰还早。   盛夏的午后,除了蛐蛐儿刮燥个没完,外面倒是安静的很。   屋里很凉快,便觉着外面也不热似得,蕤姐儿喊着要出去玩,越绣宁领着她出去走了一圈,便出了一身汗,回来了叫奶娘嬷嬷们去给蕤姐儿洗澡,她自己也洗了澡,一身清凉的出来。   才出来就听见远远的似乎有人喊什么,接着小豆跑了进来,脸色都有点变:“娘娘!外面喊有……”   她才说了几个字,就听见外面很清晰的传来了喊声:“有刺客!抓刺客啊!”    第1032章 纠缠不清      今天的打猎并不顺利。   皇上带领大家到了后山宽阔的地方,因有野鸡野兔的就被马匹的动静惊动跑了出来,大家便已经分散了,等不知道哪里窜出来一头野猪往后山轰轰的跑去了,瞬间将打猎的人情绪点了起来,大家都呼喝着去追。   林炤盯住了一头鹿,正张弓搭箭的准备射击,突然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了沙沙的声音,然后一眨眼,那头鹿已经被惊动,跳着跳着的跑了。   林炤很扫兴。   侍卫们刚刚没有喊,是因为不能惊动了皇上打猎,现在鹿也跑了,皇上的弓箭已经放下来了,顿时好几个人往刚刚发出声音的地方扑了过去:“什么人?!”   居然是个人?   林炤以为是其他的什么动物呢。听见侍卫这样喊,便盯着看了一会儿。   侍卫们从林子里揪出来一个人,押着过来了。林炤一看,顿时心凉了半截——不为别的,就因为自己打猎的好心情被破坏了。   出来的是赖主事。   与其说被押着过来,倒不如说他自己想过来,离得远远的就被侍卫押着站住了,马上就跪下去,仰着脸看着骑在马上高高在上的皇帝:“皇上!您要为臣做主啊!”   林炤心里叹了好几口气。   如果不是之前看见,便是皇后这个外人看了当时现场的场面,都好久定不下来神,甚至还出现恶心头晕,心情低落的情况。试想一下赖主事这个受害者的亲人,丈夫看见了会是什么心情?无法释怀,悲愤难平,这都是可以理解的。   若不是如此,林炤早就对这个纠缠不休的赖主事反感厌恶了。   说实话,邓大人等几个大臣跟林炤进言过,对赖主事还是要有一定的惩罚,不然的话,就会给人一种印象——就算是对皇上无礼也没什么。   这才是大事。在大臣们看来,皇帝的威严不可冒犯,管他什么原因,绝对不行!   林炤如果不是有在乡下生活的经历,如果不是越绣宁力求处理问题平等公平为主,这些都影响着林炤的话,他可能会和所有的皇帝一样,对这个赖主事绝不轻饶。   但是现在,他的感觉只是没有必要,只要将赖主事单纯只看成是受害者的亲人,将自己看成是一个普通的官员,例如,一个县令,如果自己这个县令辖下发生了如此恶性的案件,对于受害者的亲人,自己这个父母官是不是应该安抚为主?   林炤下了马,走到了赖主事前,示意侍卫将他搀扶起来,道:“案子一直都在查,你找朕是有何话说?”   如此直接询问,赖主事反而嗫嚅着,仿佛没想好要说什么。   “你一再的寻朕,想来是有话要说,要是只一味的呼喊冤枉,要朕为你做主,朕已经命大理寺卿亲自查这个案子,让侍卫营配合。你还想让朕做什么?”   林炤问道。   倒是并没有冷言冷语,最多就是面无表情而已,那赖主事嘴巴张了几次,眼泪就掉了下来:“臣只求皇上能为臣做主,公……公平处理。”   林炤冷笑了起来。   侍卫们刚要动手,林炤抬眼看了他们一眼,表示自己冷笑就只是单纯的冷笑,并不是叫他们如何。这才看着赖主事冷笑着道:“朕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怀疑朕偏袒了陆指挥使?”   赖主事嗫嚅着不敢说话。   估计他也没想到,皇上说话如此的直率。   他也不想想,他如此三翻四次的追着皇上,看见了就呼喊冤枉,要皇上做主,林炤看见他就头疼,如果不说的清楚一点,难道就让他一直这么纠缠着自己?   因此林炤话说的很明白:“大理寺卿那边亲自跟你解释了,能够证明陆指挥使不是嫌疑人的证据,是明明白白的证据!你为何还咬定是他?难道你希望这个案子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你娘子地下有知抓错了人,害她的人还好好的活着,你觉着她能瞑目吗?”   赖主事表情呆滞。   仿佛是惊呆了,又仿佛是醍醐灌顶了,就这样直勾勾的看着皇帝。   旁边的几个侍卫都是强忍着不动手,不强行忍着就怕自己的手不听指挥的就将这个敢只盯着皇帝的人给三两下打翻在地了。   林炤冷冷的道:“你是钻了牛角尖了?怀疑所有的人与你为敌,所有的人都在为陆指挥使开脱,就因为他是皇后娘娘的亲戚?只想着这一点,从没想过陆指挥使是清白的,根本就没做过那样的事情,即便是大理寺卿将证据摆在你面前你还是不信!只觉着朕一定会偏袒他,你只想让朕将陆指挥使抓了,却根本不想想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凶手?最重要的一点,你完全不管了?!”   赖主事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   林炤哼了一声:“朕看你从出事到现在完全没有清醒过来!朕只是怜悯你的遭遇,因此对你三翻四次的逾矩无礼都容忍了,你也不要觉着你豁出去了就什么都不怕,忍耐你也有限度!”   说完了,示意侍卫们松开手不用管他了,林炤转身上了马,打猎的心情已经是彻底没有了,将马头拨转了往回走。   赖主事站在原地,仍然是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   林炤往回走,侍卫们跟着,有些悻悻然的回到了避暑山庄,林炤的心情格外的不好,因为要打猎所有进了深山里面,等走出来都已经快申时了,午膳时间早就错过了,肚子饿的咕咕叫,加上烦人的赖主事,林炤已经有点火气了。   这个时辰正好是午后休息的时间,大热的天,还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候,所以山庄里面比较安静,进了宫里一直往后宅走,便是宫女嬷嬷也碰不到几个。   到了二院,侍卫们就站住了。   林炤还在继续往里走,穿过了前厅,因为要找阴凉的地方走,因此想起走一条比较偏僻的小路。   两边全都是竹子,身体几乎都要擦着竹子走,风一吹沙沙的轻响,正走着林炤不知怎么的就觉着什么地方不对,抬头一看,对面正站着一个蒙面人!    第1033章 和刺客面对面      这条小路很窄,两边的竹子都快要将路给遮挡住了,估计是修院子的时候工匠们临时走出来的一条路,等园子修好这条路便不打算要了,这一片是种了很多竹子,只是因为中间一直踩的地方土都硬实了,所以没长东西,因而成了一条若有若无的小路。   林炤看见那个蒙面人,而那个蒙面人也看着他,一双大眼睛居然也露出震惊至极的样子。   这是个女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而且这个女人穿的并不是寻常刺客穿的黑色衣裳,毕竟这是大白天,她穿的是一件藕荷色的比甲,这是宫女们的服侍。   要不是脸上蒙着,一点都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的,就是一个普通的宫女。   那刺客猛地顶头看见了林炤,露出了震惊的神色,而林炤已经大声道:“你是什么人?!”   那刺客反倒是受惊吓,一转身就跑了!   林炤马上就追!   “站住!”   这里是二院里,侍卫们是不能进来的,若是侍卫们看见了这场面,保证目瞪口呆,搞不清楚到底谁才是刺客。   别忘了,皇帝并不会武功,确实,林炤在杏花村的时候曾经有一段时间跟村里人天天打架,因此看着瘦弱但还是很有力量的,也会两三套拳法,但那都是强身健体用的,真的要是跟会武术的人打起来,那就完全不是一个级别了。   林炤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会追上去的,只是因为那个刺客惊慌的转身跑,所以他下意识的就去追。   可能那个刺客也是脑子懵了一下,等跑了几步发现不对劲,自己跑什么?然后就站住了,猛地转身就对林炤出手了!   林炤也是猛地刹住脚,好汉不吃眼前亏的转身跑起来,大声叫:“小肇!”   小肇刚刚带着人跟着他,在二院那边站住的,这边离门距离不远,刚刚那两声不知道听见了没有,横竖没看见人进来,林炤只能大声喊。   眼看着那个刺客的一掌就要打到林炤背上了,斜刺里突然的就寒气森森,一把剑冲着刺客的手削了过来!   如果她坚持要打中皇帝,那么接下来必然就是手被削断!   刺客当然的缩手了,往后跳开的时候已经看见三面全都有侍卫冲过来,她马上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顺势飞身跑了!   两个侍卫去追,小肇停下来,接着又有两三个侍卫冲了过来,站在了皇上身边。   林炤站定了转身,对小肇道:“快去找徐玉谷!叫她将女侍卫集结起来!”说着自己已经飞快的往内院跑。   小肇惊的道:“皇上!”看见皇上已经冲进去了,只能赶紧的吩咐侍卫:“你们一个去找徐玉谷,一个跟着我……”   刚说到这里,刚刚那两个侍卫中其中的一个却跑回来了:“肇副统领,那个刺客跑进了内院!”   小肇跺着脚:“继续追!”   侍卫明白了,忙转身继续追,小肇带着余下的两个侍卫也进了内院,就这样的一番闹腾,二院和内院都已经惊动了不少的人,宫女嬷嬷们跑出来问:“怎么了?怎么了?”   小肇跟着那个转回来的侍卫往里跑,那个侍卫也是根据一些大致的印象一路跑到了西边的一个花苑,几个人刚冲进园子,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各种各样女人的惊叫声。   小肇看见,这边是个花苑,避暑山庄中间蜿蜒崎岖是有一条溪流的,正好就穿过这个园子,而这边地势平坦加上溪水很浅,因此好些的宫女在这边,岸边还放着一箩筐一箩筐的果子。   这些宫女们显然是在洗这些果子,之前说过,这溪流是山顶上的雪水化了流下来的,因此特别的冰凉。   将西瓜、李子等这些水果放在冰凉的溪水中,等想吃的时候拿出来吃,冰凉的感觉沁人心脾,身上的燥热也会减轻很多。   这就是‘浮甘瓜于清泉,沉朱李于寒水。’   有句成语浮瓜沉李,就是这样来的   宫女们清洗瓜果,有些直接站在水中间的,将裙子高高的撩起来掖在腰中一大圈,里面穿的松裤也高高绾起来,露出一双雪白的腿光着脚站在水里。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刚刚那个侍卫冲进来的时候,引得宫女们尖叫成了一片,有些站在水里的受惊过度甚至跌倒了。   小肇跑到了一直追击刺客的那名侍卫身边问道:“刺客呢?”   那侍卫正站在原地看着那边的宫女,听见询问转头看了一眼,道:“跟……丢了,我亲眼看见她冲进来的,但是一眨眼就不见了……这些人穿的都一样,我怀疑她将蒙脸巾丢了混在这里面。”   小肇刚刚也动手了,晃了一眼看见那女刺客穿的是宫女们的衣裳的,所以听了并不惊讶,眼睛将所有的宫女扫了一遍。   那边宫女们惊叫着,也有岸边被跌倒在水里的人逗笑的不行的,也有骂的,各种声音都有,小肇正要说话,迎面突然的好几个李子飞了过来。   “还不快出去!眼瘾还没过够?!”   宫女们娇声的斥骂着。   小肇忙躲开,因为飞过来的比较多,稍微显得忙碌了一些,刚刚跟他说话的侍卫干脆伸手抓住了一个飞过来的李子,如果不是现在这样的情况,那侍卫说不定就把这颗李子给吃了。   即便如此,身后也有侍卫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小肇脸一下就沉了,大声道:“我们是来拿刺客的!你们赶紧都出来,整理好衣裳站在这里不要乱跑!喂!”   因为有跌水里的宫女已经狼狈的爬起来上岸,一边诅咒这些侍卫一边就往外跑,估计是要赶紧回去换衣裳,因此小肇说完了之后指着那几个跑的喊了一声,然后转身对身后的侍卫厉声道:“还不过去包围起来!”   副统领变着脸,而且宫里头出了刺客确实不是开玩笑的事,因此那些侍卫不敢怠慢的赶紧散开了。   宫女们慌张的到处跑,有些被侍卫挡住了,就用手挡着自己的胸前,尖叫跺脚让侍卫们快滚开,也有赶紧将裤腿放下来,裙子放下来,横竖尖叫笑骂,厉声呵斥,吓哭了的,什么样的都有。    第1034章 女刺客      越绣宁听见外面喊‘抓刺客’的声音,就忙叫宫女将蕤姐儿抱来。   蕤姐儿已经洗了澡,小家伙依然是保持着旺盛的精力,来到主屋这边之后,就将她平常玩的东西摆了一地,直接坐在地上玩着。   地上铺着毯子,尽管如此蕤姐儿还时不时的趴在地上,旁边的宫女们时时的要盯着。   外面喊声并不多,之前那几声之后就在没听见谁喊,倒是听见脚步声很嘈杂。越绣宁刚要叫青果出去看看,小豆已经从外面打探了消息之后跑进来了:“好像还在外院,门口的婆子已经将大门关了,是在二房院那边。”   “徐玉谷呢?”越绣宁问道。   她在宫里的时候一般不会让徐玉谷紧跟着。   小豆道:“已经去喊了,应该在二院的侧院那边。”   正说着,白果在外面已经道:“徐姐来了!”   后宫这边选了十来名会武术的女子,正在训练中。建一个女子侍卫营,这件事去年就已经开始做了,只是因为会武术的女子本身就少,能进宫当值的就更少了,再加上还得通过训练,身手要好,家里头能搬到宫廷附近的,这些都合格了,才能选进来。   选进来之后还得教规矩,宫里的礼仪什么的。所以很不容易,挑选了一年多才选了十来个,还一直都没让靠近皇后身边,在外院一边跟着徐玉谷学武,还得跟着嬷嬷们学习宫里的规矩什么的。   徐玉谷还没有进屋,就听见院门那边隐隐传来了声音,好像说的‘皇上’,她有些惊讶的先往外走了走看,结果就看见皇上急匆匆的从游廊上进来了。   一看见徐玉谷,林炤松了口气:“皇后和公主没事吧?”   徐玉谷忙躬身道:“启禀皇上,娘娘和公主都没事,臣也是才过来,不过……”   她的话也不用说完了,因为屋里越绣宁一听见宫女禀报说皇上回来了,很是惊讶,因此出来:“林炤?”   林炤一看见她好好的站在门口,脸上马上出现了笑意,忙跑了过来:“蕤姐儿呢?没受惊吧?”   “没有啊,听见一两声喊,接着就没什么了,我估计侍卫们已经进来了。”越绣宁道:“蕤姐儿在屋里玩呢。”   林炤扶着她进了屋,蕤姐儿抬头看见父亲回来了,想了想叫了一声:“爹!”因为正玩得高兴呢,因此马上低下头去,拿着她的马一蹦一蹦的,嘴里叫着:“驾,驾!快跑呀,八百里加急!”   依然是不改小话痨的样子。   “外面怎么回事?”越绣宁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林炤不急着解释自己怎么回来了,而是马上道:“光涛说宫里有个女刺客,没想到那个女刺客居然是个宫女!”   越绣宁一愣。   林炤不等她问,将自己刚刚无意中碰见了女刺客的情况说了。   越绣宁脸色都变了:“你没事吧?”下意识的就上下的打量他。   “没事。”林炤说着道:“那女刺客看见我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转身就跑,可以证明这个刺客想要行刺的人不是我。”   越绣宁停顿了有一会儿,惊讶的看着他:“你的意思,是来行刺我的?”   皇宫里只有皇上和皇后,不是行刺林炤的,那自然就是行刺自己的。而且,林炤说的确实有道理,行刺者在暗,她完全可以盯住了被行刺者,如果行刺的是林炤的话,绝对不可能那么突然的就被林炤碰了个正面。   正是因为行刺的是越绣宁,所以刺客盯着的是越绣宁,她知道皇后在后宫里,而那个时间是午休的时间,因此选择人少的时候出来了,不知道是要行刺还是做什么准备,横竖没想到这个时间皇上回来,巧的不能再巧了,就那么遇见了。   越绣宁并没有否认,因为大约的事实就是如此了。   林炤已经道:“应该是监国的时候得罪了一些人,或者……有些什么策略得罪了什么人。”   八九不离十。   越绣宁道:“没关系的,想行刺我更不容易,内宅这边想进来就是个难题。”   “但那是个女人。”林炤说着,对小豆道:“将徐玉谷叫进来。”   小豆去叫,林炤又跟越绣宁道:“这一点也能看出来是冲着你来的,如果是行刺我,不用非是个女人。”   徐玉谷进来了,小豆跟着进来先回禀:“皇上,侍卫们已经进了二院了,说是在后园子那边围住了,但是那边宫女们有十几二十个正在干活,那个刺客混进这些宫女中间,暂时找不出来。”   林炤就道:“将那个园子封了,不许进出,一个个查!”   “是。”小豆答应着,忙出去传话。   林炤对徐玉谷道:“如今宫里出了个刺客,是个女的,甚至有可能是有名有姓的宫女,没抓住之前要寸步不离的跟在皇后娘娘身边。”   说着又问道:“那些女侍卫们训练的如何了?”   徐玉谷忙道:“每一个人都查过出身,全都是放心的,其他方面都没问题了,只有礼仪还不行,不懂规矩……”   林炤摆手:“那就行了,现在开始你带几个在身边,看看怎么样。”   徐玉谷道:“是。”下去叫人去将那些女侍卫们叫进来,她安排怎么值守之类的。   蕤姐儿刚刚在屋里玩,可是小家伙耳朵却支棱着听大人说话,等徐玉谷出去了,她就跑过来仰着脸看着林炤:“爹,什么叫刺客呀?”   林炤一愣。   越绣宁忙道:“就是坏人,所以咱们要小心一点,如果有刺客了,蕤姐儿要一直在娘身边,知道吗?”   林炤也换上笑容,因为可能刚刚说话的时候自己脸色太严肃了,所以蕤姐儿过来看着自己,脸色同样非常的严肃,胖乎乎的小脸沉着,因为很胖,腮帮子上的肉都沉下来了,看起来反倒是很有趣。但是小家伙很沉重的样子,林炤自然是笑不出来。   换上笑容将蕤姐儿抱起来放在腿上,道:“你娘说的对,刺客就是坏人。蕤姐儿不会遇上的。”   他保证。   蕤姐儿听见娘的解释小脸上显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父亲将她抱起来刚让她坐腿上,小家伙便马上蹭下来,跑去继续玩自己的玩具。    第1035章 浮瓜沉李      花苑这边。   宫女们一开始很惊慌,看见年轻的侍卫们围过来,下意识的就是啐骂笑闹,以为是开玩笑一样,等过了一会儿侍卫越来越多,脸色凝重的御林军统领陈凡都来了,两位副统领沉着脸全都在这边,一个个的查问,宫女们这才发现,事情真的是很严重。   笑闹声没有了,渐渐的整个园子的气氛都很凝重,等侍卫们大声告诉宫女,刺客就在她们中间,叫她们左右的看看,有没有不认识的人,或者说一开始没有和她们一起在这边洗瓜果,莫名其妙又出现了的人,全都有可疑,马上说出来。   宫女们更是疑神疑鬼起来,互相的看着,盯着,看看到底谁不是和自己一起的。   陈凡眼睛凌厉的将所有的宫女一个个的盯着,就想看看谁脸上的表情有不寻常之处。   宫女们互相的打量着,有些关系很好的低声说着话,过了一会儿,有人喊:“我刚刚……”   瞬间便有四五个侍卫移了过去,盯着那个宫女!   宫女没想到侍卫们速度这么快,被吓了一大跳,声音一下子低了下去。   陈凡道:“领过来。”   侍卫将那个宫女领到他面前,这样也离其他的宫女远一点,说什么话别的宫女都听不见。   那宫女脸都白了,道:“我我我,我不知道,我只晃了一眼,好像是看见一个宫女从我身后走了过去……我也没注意……”   “走向哪里?!”陈凡马上询问。   那宫女指了指她刚刚站的位置:“就在那边,往里走了。”   不用陈凡吩咐,小肇带着几个侍卫已经跑了过去:“散开!将这边围起来!”他大声吩咐道。   这边陈凡仔细询问那个宫女的样子,这边说话的宫女结结巴巴的说着,但因为是只晃了一眼,且因为是从她身后走过去的,她也没看的很清楚。   大部分的侍卫们还是继续的彻查这些宫女们,叫什么名字做什么事情的,谁认识你,你认识谁,什么时候进宫的。   也有人去叫谢嬷嬷、尚宫局、尚仪局、宫正司等相关的人过来。   这边一片如临大敌。   小肇带着人顺着那个宫女指的方向往里走了走,发现这是一个小院子,坐落在这个花苑里面,花苑周围的景致很好,这个小院子就是休息换衣裳的地方。   只要那个宫女真的是过来了,就绝对跑不出去,因为第一时间就围起来了这个大花苑。   小肇摆手示意侍卫们小心一些,几个人分散开从四面八方的接近这个院子,有两个已经跃上了墙头。   小肇刚走到门前,就听见墙上的侍卫喊:“小心!”   迎面的飞过来了暗器,带着一股寒风直奔面门,小肇往后跃起闪避,接着就有人扑了出来!   出来的人穿着宫女的衣裳,显然是看明白她自己已经被围,是要拼死一搏了。   不巧却正好想从小肇这边打开缺口,不说小肇自己已经闪避百忙中伸手抓了一把,将她的衣衫抓住,使得刺客的身形顿了顿。   紧接着周围的侍卫已经冲了过来,大家的速度都非常快,那刺客只被稍微的一顿耽搁,再看的时候四周围已经围了好几名侍卫。   悄无声息的围住了她。   小肇紧盯着这个宫女,将这个宫女长得什么样记住了。突然的就好像是商量好了,几名侍卫同时动手!   确实,宫女的身手还是很好的,但到底顶不住人多,几个回合之后便失手被擒了。   小肇带着侍卫押着这个宫女出来的时候,花苑这边的宫女们发出低低的惊呼声,有认识的轻声道:“居然是她!”   “我的天啊,她。她是刺客?”   窃窃私语的人不少,陈凡已经迎了上去问道:“是她吗?”打量了一下被抓住的女人。   二十三四岁的年纪,长得比较清秀,当然了,能进宫的女人也不能难看了,在宫里这种长相是能说寻常,一抓一大把,扔进了人堆中就认不出来的。   穿着宫女的衣裳,如果说没有当场抓住,那么真的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能让人感觉她是刺客。   太普通了,普通的女人而已。   这样的女人,却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还隐藏在宫女中间。陈凡想想都觉着头皮发麻,以前没出事真的是运气好!   小肇低声道:“八九不离十,这女的功夫不弱,如果不是我们人多,还要多费一番手脚呢!不过不敢肯定有没有同伙。”   “审,马上审!叫宫正司的人派两个女史过来搜身,看看身上有没有伤痕一类的。”陈凡道。   小肇点头马上去吩咐了。   陈凡让侍卫们继续审查这边的宫女,毕竟不能保证有没有同伙,确定抓住的这个就是之前皇上碰上的那个刺客。   不过当然的,人手就大部分都带走了,留下几个侍卫,让尚宫局和宫正司主要配合。   陈凡又请谢嬷嬷进内宫里禀报一声,说抓住了一个武艺高强的宫女,是不是刺客还需要审问一下。   谢嬷嬷急忙的传进了宫里。   越绣宁听了,略微想了想道:“徐玉谷,要不你去看看?看看身上有没有伤痕。”她想到了对赖娘子的验尸结果,不能排除一男一女作案,女的帮忙的情况。   当然也未必,只是到了现在什么情况都不能错过。这个女刺客很有可能就是那天跟陆光涛动手的刺客,她为什么那么巧案发的时候在现场附近?这一定要查清楚。   谢嬷嬷听了忙道:“陈统领也想到了这一点,已经叫宫正司的人派女史过去检查了。”   越绣宁听了这才点头。   反倒是徐玉谷道:“娘娘,臣也想过去看看,都说这个女刺客武艺高强,臣想去看看,说不定能从用的兵器或者其他方面看出来什么,也许有用。”   越绣宁点头:“去吧。”   林炤同样想到了,这个刺客应该就是跟陆光涛动手的人,因此继而吩咐小豆:“你出去找人传话,去打猎的山里找陆指挥使,叫陆指挥使去认一下,看看是不是那天跟他动手的刺客。”   小豆答应着也赶紧去办。    第1036章 如临大敌      越绣宁又让人去通知一下莫兰,叫她注意一点,这几天不要离开国公夫人身边。   林炤刚刚跑着回来的,因此出了一身汗,这会儿去冲了个凉出来,背着手站在屋檐下,听着宫女嬷嬷们流水一般的禀报情况。   陆光涛闻讯进宫了,去侍卫营那边看了看被抓住了刺客,确定就是那天跟自己动手的人。   宫正司的女史搜了那个女刺客,胸前确实有一道刀伤,而手上,臂上等其他的地方并无伤痕,更没有咬伤的痕迹。   也就是说,确实是和陆光涛动手了,但并不能保证赖娘子遇害的时候她在现场。   那天是不是故意引陆光涛过去的?她到底是什么身份,谁派她来的?   问题自然是很多,但这个女刺客嘴巴就跟蚌壳一样闭的紧紧的,根本撬不开。陈凡命人用刑,稍微的动了一些刑具,但依然是一句话不说。   陈凡又怕用刑太厉害,把她给打死了,又成了死无对证,如今刺客的身份还一点眉目没有,当然不能让她有什么意外,所以只能先放下刑具,只叫侍卫轮番审问,不让她睡觉休息,一直审。   过来跟皇上禀报了。   林炤听了道:“无论有没有关系,这个刺客在案发的时候是在现场周围,最后还将光涛引到了那边去,这都是和赖娘子的案子有牵连的地方,你先审两天,如果问不出什么就交给蒿宸吧,叫他审。”   “是。”陈凡答应着下去了。   徐玉谷在屋里也在跟越绣宁禀报:“武艺是很高强,而且听宫正司的人说,这个宫女一直都在宫里,大约七年多了,不知道是什么人培养的。她以前是储秀宫那边的,也从没有漏过马脚,所以谁也不知道她竟然是深藏不露的一个人。这一次来避暑山庄是选了一半人跟着,一半人留在京城,来到这边之后戒备就没有宫里那么严,各自宫殿的宫女们有时候乱走动,也管不过来。”   在京城宫里,是按照宫殿来分的,不是坤宁宫的宫女出现在坤宁宫,马上就有人发现,并且马上轰走,这就和不该出现在坤宁宫的任何人一样。这已经是常例,所以不管是谁看见了都会觉着奇怪,因此别的宫的即便是宫女嬷嬷想接近皇后身边也不容易。   但是到了避暑山庄,已经没有什么宫什么宫的了,跟着来的都是伺候皇上和皇后、公主的,这边也没那么大,所以宫女们便混着。   估计这也是这个女刺客想尽了办法跟着来的原因。   好在及时发现了。   林炤进屋来,说了没审出来什么东西,那女刺客嘴硬的很,越绣宁倒不意外,点点头没有继续,而是问道:“对了相公,你突然回来,父亲他们都不知道?”   林炤点头:“不知道,不过等他们打猎从山里出来,自有人告诉他们。”   越绣宁听了这才点头。   宫里就这样一直有些乱的查着。不过这影响不到内廷,内院还是很安静的,夫妻俩一直聊着说着,琢磨着到底是什么人派的这个女刺客。   越绣宁在监国的时候确实处理了很多人,包括后来的齐国公等人,其实严格说起来都跟她有关系,这些人将仇记在皇后身上,也不是不可能。   说来说去,最有可能的还是薛昉那帮人。从户部的前三位堂官,到薛昉,这些都有可能。因为当时跟皇后正面冲突的就是这些人。   户部的三个人就是直接让越绣宁给凌厉的整下去的。   这些人牵扯的案子,这案子中的一连串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毕竟荣华富贵一下子就到此为止了,甚至命都没有了,这些人的家人什么的,记仇了要报仇,这都有可能。   至于那个刺客宫女在宫里已经那么长时间了,必然不是临时安插的,这也不奇怪。朝廷里的争斗倾轧难道只是朝臣们之间的?完全不是,朝臣们跟皇上的斗争才是最激烈的。   当然,表面上看皇上对朝臣有生杀大权,但其实,很多时候皇上并不能随便杀人,若是听见不顺耳的,看见不顺眼的就杀了,那不是成了暴君了?那皇位也坐不稳当。   朝臣们要知道皇帝的动向,往宫里安插眼线,这都没有什么意外。有些眼光长远的,安插一个眼前三五年甚至十几年不用,只用在刀刃上,朝臣们有这样心机的,绝对不在少数。   更何况还有那些公爵侯爷,王孙皇族等等的,全都有可能。   所以,不能从这个宫女进宫的时间,和皇后监国之后得罪了什么人,简单的仅凭时间线来查。   天快黑了,外面突然的就吆喝起来了,能听得出来离得很远,应该是在避暑山庄的外围,但依然能听见很多人嘈杂的声音,一听就是打猎的人回来了。   林炤也是年轻人,今天兴致高昂的去打猎,却被人扫了兴回来了,这会儿听见外面吆五喝六的顿时就忍不住了,跟越绣宁说了一声出去看看,就从宫里出来,看看这些人都猎到了什么猎物。   居然打了两头野猪,三只野山羊,还有几只野鸡野兔子,好些人围了上去哈哈的笑着,将猎物拿下来就去烤,知道今天会有猎物,一切都准备好了,篝火都架起来了,就等着他们呢。   穆寒等人已经知道了,陆光涛半路被叫了回来,宫里可能是有什么事情,所以下马之后马上询问,一问说宫里出了刺客,几个人都吓了一跳,赶紧过来询问。   越承耕是最担心自己的女儿的,忙问情况如何。   林炤详细的说了说,皇后和公主都没事,那个刺客虽然已经在内院了,但依然是没有办法接近皇后身边的,所以她们没有受到惊吓。刺客现在也抓住了,正在审问中。   越承耕这才松了口气。   穆寒询问刺客的情况,林炤跟他说,就是上一次跟陆光涛动手的那个,穆寒听了就要去看看。   越承耕正好也觉着应该去,于是他们好几个人一起去看看情况。   而这边越民耕、越天泽不是很清楚情况的,也就没去,回自己房院问了问家人安好,便放了心。    第1037章 死不张嘴      到了晚上气氛倒是好了很多。   男人们在前面吃烤肉喝酒,豪迈的大声笑着,一直闹到子时左右才安静下来。后宅的女眷们,也有喜欢玩的吃了些喝了些,不过亥时许就散了。   玩归玩,正事也没有耽误了,侍卫们分成几班轮流审那个刺客,审问的人可以轮流休息,但就是不让刺客休息,疲劳战术。   既然身为刺客,意志力自然是寻常人不能比的,因此这样轮番轰炸审问了一晚上,那女刺客硬是没有开口。   转天。   越绣宁起来的比较早,林炤昨晚上喝的有点多,加上睡得晚,回来的时候都已经子时末了,所以一直没醒。   越绣宁起身洗漱了,也没等林炤直接用了早膳,估计林炤可能会睡到中午了。   小豆最喜欢就是打听一些事情,只要出了什么事,她就爱跑去打听的清清楚楚的,所以越绣宁用早膳的时候,她已经打听出来了一些事情,过来禀报。   “昨晚上一点没问出来呢,那个女的真真就是铁头!一个字都没说。”小豆声音带着惊奇:“侍卫们轮流审的,不让睡觉不让吃东西,就这样还撑着呢!”   也不知道不招供和铁头有什么关系。   青果在旁边忙道:“给吃了东西喝了水的。”   小豆一听转身问道:“你也去问了?你问的是谁,奇怪我问的是……”   越绣宁打断了她的话,道:“去找谢嬷嬷来。”   小豆便答应着赶紧的去找,越绣宁用完了早膳,谢嬷嬷也过来了,躬身行礼道:“娘娘,您有什么吩咐?”   越绣宁道:“你去看看那个女刺客。既然二十来岁,进宫还六七年了,想来是从小练武的,那么身心的意志力自然是比寻常人强,这样审未必能有什么效果,你过去说些话,动之以情,看看有没有效果。”   谢嬷嬷愣了愣,因为想不出来自己能跟女刺客说什么才能动之以情,因此道:“娘娘的意思是……”   越绣宁想了想,道:“赖娘子出事那天,她应该是在附近的,说不定看见了……或者甚至可能就在跟前,你也不用说其他的,只说女人。女人不容易,遇见了这种事情,虽然死命反抗了……”说到这里顿了顿,道:“刺客也是女人,只要说些女人的话,让她有同理心了,就可能会开口。如果当时她真的在跟前的话,我就不信她一点愧疚都没有?”   当然了,可能真的没有,说不定还是帮凶呢。如果是那样的话,那这个刺客就是毫无人性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是没用的,就让侍卫们和大理寺的人去动刑审问吧。   谢嬷嬷被这样一点醒,一下就明白了,忙躬身道:“奴婢知道了,这就去。”   越绣宁起身出来趁着天气凉快在院子走动了走动,蕤姐儿就起来了。   小家伙从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还是就一直唠唠叨叨的说话,越绣宁过来和几个宫女奶娘的一起给她穿衣裳洗漱,蕤姐儿过来将母亲的大肚子抱住,贴着听了半天。   吃法的时候,越绣宁不得不说了好几遍叫她别说话了专心吃饭。蕤姐儿其实算是比较听话的孩子,但她还小自己控制不住自己,而且忘性大,母亲说的什么转眼就忘了,吃了两口便又继续说起来。   吃了饭就不老实了,要去将父亲吵起来,越绣宁自然是不许,拉着她的小手哄着出去,到处逛一逛玩一玩。   早上这会儿风很凉快,也十分的舒服。蕤姐儿突然发现了一窝小兔子,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顿时兴奋的不行了,尖叫着追。   越绣宁才坐下,吴玉领着越璞晟过来了,晟哥儿看见蕤姐儿高声的喊着,小家伙便蹑手蹑脚的过去想吓唬吓唬她,谁知道走到跟前发现了一窝兔子,顿时自己惊讶的大叫起来。   蕤姐儿看见他过来了,自然是很高兴,小舅舅,小舅舅的一直叫着,两个孩子到处的追兔子。   吴玉过来和越绣宁坐下,问起昨天刺客的事情,越绣宁也没说刺客是冲着自己来的,只说自己和林炤都没事,自己在内院休息,也就听见一两声喊,根本就没当回事,不存在受惊吓。   吴玉听了这才放心,道:“你父亲回去也是这么说的……只是不知道怎么竟然还有这样的人,费那么大的劲就为了杀人?”   越绣宁听得好笑:“娘,您真是心思太单纯了,不知道人间险恶……林炤是皇帝,天天得罪人,天底下想让他死的人多了。”   为了不让母亲担心,就没说自己也一样。   吴玉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皇上多好啊,分明的就是明君,天天想着百姓们,怎么还会有人希望他……”   说着又对越绣宁道:“你还是这么口没遮拦的,死啊活啊的,就这样乱讲。”   越绣宁笑着摇头:“皇上要推行一些策略,总会触犯一些人的利益,很多时候是不能避免的,比如说……”   说到这里她猛地顿住了,想起来一件事。   吴玉不知道她说了一半停住是做什么,道:“比如说什么?”   越绣宁忙站起来:“娘,您在这边照看两个孩子,陪他们玩会儿,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赶紧去处理一下。”   吴玉脸上有些茫然的跟着站起来:“哦?好……没发生什么大事吧?”   “没事。”越绣宁说着从这边出来,吴玉在后面喊着叫小豆她们搀扶住她。   但其实越绣宁走路还是很利索的,快步的回到了屋里,叫雨花去找陈凡,让将昨天从女刺客身上搜出来的随身之物拿过来。   昨天给女刺客搜身的是宫正司的女史,搜完了之后东西交给陈凡,让他们去查,宫正司的人只是过来跟越绣宁禀报了一声,都有什么什么。   说是身上带的全都是宫里的东西,内造办的。   一开始越绣宁并没有想的太多。以为这个女刺客毕竟是早年就在宫里的宫女,她身上全都是宫里的东西,有什么奇怪的?宫里的人用的自然都是宫里的东西。   不过刚刚她突然灵光闪现,想起一件事,于是叫人将东西拿过来仔细查看查看。    第1038章 随身之物      很快就将东西送过来了。   越绣宁听林炤说过,当时女刺客应该是在勘察地形或者做什么准备,但是又不想让人一眼认出来,因此蒙了脸,但身上穿的还是宫女的衣裳,这样如果能蒙混的时候,一把将蒙脸巾扯下来蒙混过去。   似乎是这样打算的。   所以女刺客的身上带的东西就不少,起码就得像个宫女。   一块玉佩,孔雀纹兰色如意丝绦,一对翠玉柳叶耳坠,一支鎏金嵌南珠梳,这些是首饰,还有些荷包香囊等物件。   越绣宁将这些东西一个个的看过去,确实都是宫里的物件,首饰都是内造办的手艺,民间是没有的。   先拿起来鎏金嵌南珠梳看了看,一个刺客头上戴着这样贵重的东西,只能说明这个是她很宝贝很喜欢的首饰,她要经常戴着。似乎也从侧面验证了,女刺客被林炤碰了个当面的时候,应该不是准备动手的时候,否则不会戴这样明显暴露身份的东西。   放下了梳子,越绣宁拿起那个大红底绣双喜纹杭缎香囊,翻来覆去的看。   缎面上绣花纹是不太好绣的,一根丝线要分成好几股,非常细的针线绣出来才好看,缎面还得依然柔软,戴多长时间花纹也不会松,这才是上品。   而越绣宁知道,最善于分股绣花的,是苏绣。   手里拿的这个荷包就是苏绣。   宫女中会苏绣的人不少,这并不稀奇,但这个缎面料子却不是一般人能用的起的,这种杭绸料子中,葱绿月白等颜色比较多,也便宜,但大红色的很少,因为熏染颜料中大红色的很难在这种料子上站住,因此少有。   料子是需要最好的料子,同时也需要最好的染坊师傅的手艺,才能做出这种颜色的料子来。   越绣宁虽然是乡下人出身,但进京之后从皇长孙妃成为皇后,富贵荣华无人能及,这些眼力是早就练就出来了。   绣花的手艺也非同一般,没有几十年的功力是绣不出来这种花纹的,所以,这应该不是女刺客自己绣的,而是别人给她绣的。   越绣宁问雨花她们几个:“宫里绣房的人,可有擅长苏绣的?”   雨花就道:“自然是有,怕是擅长苏绣的人最多。”   “可有年老的?起码三十多岁的?”越绣宁问。   雨花笑着道:“最小的只怕也得三十好几了呢,绣工好的都得十几年才能练出来,能进宫的更是凤毛麟角,自然都是有一些岁数的。”   看样子问她们是不知道的,越绣宁道:“可有跟着来的?”   雨花道:“有的,跟着来了十几个呢,这边主院的东西都齐备了,不过其他房院的搭子、迎枕、帐子、坐垫、围子什么的差的还远,所以绣房跟着来的人不少。”   越绣宁道:“去将苏绣的绣娘全都叫来。”   雨花答应着便去叫。   宫里不大,没一会儿就叫来了,尚衣局的尚衣,还有宫正司的宫正不知道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也跟着过来,在外面候传。   苏绣的绣娘有三个,确实最小的看着也有三十多快四十岁了,越绣宁将那香囊递给她们:“你们看看这个做工,能想得出来是谁做的吗?”   绣工手艺和其他的手艺人是一样的,干的时间长了,对这一行就非常的精通。一个绣房的人总在一块儿,谁的手艺是如何的,一眼就能认出来。   几个绣娘拿着香囊看了一眼,就摇头:“启禀娘娘,这不是宫里的手艺。”   “这手艺比你们如何?还有这料子,你们看到这个香囊能想到什么,全都说说吧。”越绣宁道。   有两个年轻点的就面面相觑然后摇头。   只有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已经快五十的绣娘,拿着那香囊看着,然后小心的躬身道:“启禀娘娘。这料子别说民间,就是宫里这几年都没有了,因为早年间擅长染这种颜色的杭绸料子,只有苏州当地红岛县的一个叫禅家染坊的,禅家染坊主家是染这种正红色的唯一传人。他死了之后儿子还没有把手艺学精,所以这几年没出产这种颜色的杭绸料子。”   “几年了?”越绣宁问道。   那老绣娘道:“少说也有五年了。”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香囊,道:“还有这绣艺,这绣艺其实不算是苏绣,这叫顾绣。顾绣是松江府那边顾家的女眷发明的一种绣法,传了两三代了,在松江府那边是很有名的,绣工与苏绣是有不同的地方的,只是因着都是江南地的,外面的人有时候分不清楚,全当成苏绣。”   这个老绣娘说话也比较直接,这么说就是指越绣宁分不清楚苏绣顾绣。   别人还没怎么样,外面听着的宫正和尚衣已经是急的不行了,尚衣使劲的咳嗽着。   老绣娘这才反应过来,慌得忙跪下:“奴婢罪该万死!奴婢说的是……”   “恕你无罪。”越绣宁正问了一半,着急问另一半的时候,很快就摆手,叫她站起来,继续问道:“这么说顾绣的手艺很特别?即便是江南那边,能得到这种东西的人也不多吧?”   老绣娘点头:“肯定不多,臣学绣艺多年,除了后来进宫了在宫里见过之外,也就只有在卢王府见过。”   “哦?”越绣宁挑了挑眉,追问道:“详细的说说。”   老绣娘就道:“臣那时候还跟着师傅学手艺,臣的师傅是当地有名的苏绣绣娘,卢王府那年是给老卢王妃办寿宴,请了好些的绣娘去做东西,臣见过一个绣娘的顾绣手艺。”   说着看了看香囊,道:“这种难得的料子,加上这种顾绣绣工,当年只怕也就只有卢王府才有了。”   越绣宁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想了一会儿,道:“没事了,你们都下去吧。”   那老绣娘忙将香囊还给雨花,和其他两个躬身退了出去。   外面的宫正和尚衣一看,就知道皇后娘娘只是询问事情而已,便和绣娘们一起告退出去了。   越绣宁手里拿着那香囊左看右看的,一直沉吟着什么。    第1039章 顾绣      林炤出来了,问越绣宁:“发什么呆?”又问:“蕤姐儿呢?”   “母亲在花园那边逛,带着晟哥儿一块儿玩呢。”越绣宁将香囊递给林炤:“这是那个女刺客身上搜出来的。侍卫们估计是不懂绣艺和料子的,所以并没有看出来什么不对,但我看了看,这种料子和绣艺都不寻常。”   说着,将刚刚叫绣娘们来问话的事情说了。   一开始林炤还有点莫名其妙,低头看了看香囊,再他看来这确实和其他的香囊没什么不同,所以根本不知道越绣宁要说什么,满脸疑惑。   等听到最后,脸上慢慢的已经恍然大悟了。   “这么说,可能和卢王有关系?”林炤蹙眉,在屋里来回走了一会儿,道:“跟咱们商量的那件事有关?”   越绣宁道:“我正要问你呢,当时也就是咱们说了说而已,消息能传开了?王爷们已经知道了?”   林炤摇头:“做了一些事情啊,查问皇族的情况,让户部、吏部宗人府一起将各地皇族的情况报上来,还有一些俸禄什么的,横竖牵扯的东西,总要先查出来数才能说下一步。但只要做了这些,那些皇族们便会察觉,他们一个个的……精明着呢。”   他们夫妻说的,就是之前商量过的,养皇族的问题。   皇族们越来越多,不事生产却又每年消耗大量的俸禄,而另一方便他们占据了很多的良田,有些封地的田地,六成、七成甚至八成以上都是皇族的,越是当地有皇族的,百姓们的日子就过得更艰难一些。   如果说皇族是好的,有出息愿意为当地百姓着想的还好,他们自己就会将自己封地的百姓管理的好好的,起码丰衣足食,这就很不错了。   但当然难保有那种十分不好的,暴戾的,贪婪的,恨不能封地所有的钱都是他的,地都是他的,人也都是他的奴隶。   越绣宁听他这样一说,就道:“那可能就是听到了风声。估计猜一猜能猜到……这种料子这几年都没出过了,而女刺客是六七年前进宫的,也就是说,香囊也有六七年的时间了。”   林炤明白她的意思,道:“如果原本是卢王府的,宫里选宫女的时候进了宫……时间上倒是差不多。”   他登基之后并没有选宫女进宫,相反倒是一直在往外面放。   越绣宁点头:“卢王往宫里安插人,也许当时的想法是应对先皇。”   “为什么要针对你?”林炤蹙眉。   越绣宁想了想道:“认为这个主意是我出给你的?自从我监国了之后,所有人都猜得到,很多政令我都有参与,并且给你建议了。他们也许分析,觉着你自己不可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必然是我……”   事实其实也是如此。林炤虽然有这方面的想法,但并没有想马上就做,只是心里想了想而已。但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越绣宁想到了,提出来,也就让林炤开始查各种数据了。   “卢王,卢王。”林炤蹙眉念着这个名字。   越绣宁道:“现在那个女刺客还是不肯开口,将咱们猜测的情况跟陈凡说一下,叫他去审问的时候猛地说出来,暗示咱们什么都知道了,料想那个女刺客也许会招……何况谢嬷嬷已经去了半天了,说了些浇油的话。”   必然是会影响那个女刺客的情绪的,这一点可以肯定。   林炤也觉着是好主意,点头同意,马上出去二院那边,将陈凡叫过来,告诉他,去诈一诈那个女刺客,只说全都知道了,透露出卢王的名字,然后说些似是而非的话。   吩咐了陈凡,就看见蕤姐儿那边的一个宫女急急忙忙的跑过来,看见他忙福身行礼道:“启禀皇上,公主要跟着国公夫人和少爷出去玩儿……”   林炤点头:“行,你们仔细照看着。”   宫女便忙答应着赶紧又去追去了。   蕤姐儿要是和晟哥儿,或者晋哥儿那几个一起玩儿,必然是要玩一天的,都是自家人,倒是没什么不放心的。   两三岁,三四岁的年纪正应该好好玩的时候,在大点儿,晋哥儿,晟哥儿就该上学了。   也是巧,林炤出去了之后,谢嬷嬷正好回来了。   跟越绣宁回禀:“奴婢说了大半天,看脸色她是动摇的很,尤其是奴婢说到赖娘子……她突然吼了一声叫奴婢别说了……侍卫们说,挺难得的,从昨天审问开始,就没张过嘴,叫奴婢再接再厉,奴婢说了老半天,她一会儿冷笑一会儿扭头不搭理,虽然不怎么说话,但动作多了。侍卫们说看起来差不多了,换他们。”   越绣宁点点头。   想要一下子说动看样子真不太容易。   不过让陈凡接着就去诈一诈,就算是意志力再坚强的人,被这么频繁的冲击,再加上十个时辰没休息了,想来也撑不住。   巳时,大太阳明晃晃的挂在天上,越绣宁如果这个时候出去走一圈,估计都能眼晕的不行。   林炤出去说了两句话进来,只走了个门院而已,头上就冒汗了。   正好宫女们端来了冷饮。   这时候做的冷饮,叫冰酪,就是将莲子汤、草药、凉茶一类喝的东西,放在盛着冰块的白瓷盆中,这样喝的时候冰冰凉的沁人心脾。   调配适合冷饮的草药汤自然是越绣宁拿手的。用菊花、甘草、金银花等调配,口味还很多,喝起来清凉舒爽的很。   林炤连喝了两杯,身上的热气瞬间就散了,加上屋子里面凉快,从地上的镂空花纹石雕中渗出来的丝丝凉气让整个屋子一直都处于低温度的状态,所以身上的热气散了很快。   到点了夫妻用午膳,林炤也没出去了,在屋里和越绣宁说着这件事,商量着可能出现的情况。   如果真的是卢王的话,先不说问罪的事,只说他的反应这么大,以至于都派出来了刺客杀手行刺皇后,那么联想一下其他的王爷们,会是什么反应?   如果全都是这样的反应,那可真的要好好琢磨琢磨了,若是让王爷们都心神不宁,那皇帝的根基都可能摇晃。    第1040章 刺客招供      陈凡去诈了一下,果然有了效果。   午时过了没多长时间,陈凡便过来禀报:“那刺客招了。”   林炤便让他进来禀报。   “那刺客真名叫赵明玉,是卢王府的家生子,她父亲是卢王府的护院,从小便学的武艺,后来卢王妃因看她小小年纪手段挺厉害,便让王府侍卫专门的教她功夫,一起的还有其他两个女孩儿。”   “先皇在世的时候,最后一次选秀女进宫,卢王便将赵明玉顶替了当地一个普通乡绅家女儿的名字,进宫了。是因为先皇……”   说到这里陈凡顿住了。   林炤道:“说,恕你无罪。”   陈凡便忙继续道:“因为先皇喜怒无常,卢王又是跟先皇有些龃龉的,因此就起了这个心思。等先皇驾崩,卢王也没有将赵明玉召回去,顺势一直留在宫里。也没有特别的指示做什么,就是一枚棋子放在这里。”   “京城有些传言,皇上有动一动皇族的意思,一开始卢王让赵明玉在宫里打听这些事,但赵明玉其实只是储秀宫那边一个不起眼的宫女,便是尚宫局那些女史们,她都靠近不了,想打听什么都打听不到,因此将情况告知卢王,卢王让她等消息,就在皇宫决定来避暑山庄之前,卢王给了赵明玉指示,让她跟着来避暑山庄这边,过来这边的守卫没有那么森严,便可找机会行刺皇后娘娘。”   尽管已经想到了,但林炤听到这里还是很生气。   “来往的书信赵明玉全都烧了,只最后卢王指使她行刺的信留着,可能是担心卢王事后杀人灭口,赵明玉担心家里的人,留着也是个证据。先已经搜出来了。”   陈凡说着,将信呈上来。   林炤拿过来,从信封中将信拿出,捏着边缘甩开了纸张。   越绣宁在旁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不要生气。林炤简单的将信看了一遍,怒哼了一声。   越绣宁接过来看了看。   信上是这样写的,无论是充盈后宫的事,还是皇后监国的事情,都能看得出来皇后是个很有野心的女人,这样的女人已经将皇上捏在了手心中,秦氏皇族的江山居然捏于妇人之手,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就是卢王让赵明玉行刺皇后的理由。   后面又说了一些话,意思是,行刺皇后是为了皇上好,皇上能摆脱这个专横跋扈,已经将他控制住的凶恶的婆娘。而皇上俨然成了一个傀儡,被妇人摆布。只有皇后死了,皇上才能真正的掌握自己的江山社稷。   便是行刺都说的如此的冠冕堂皇。   赵明玉是从小在卢王府长大的,她的家人现在还都在卢王府,所以卢王非常放心她,敢给她的书信中写的这么明白,就是一点都没担心,此信会落入别人的手中。   越绣宁看完了信放下,看见林炤已经气的不行了,在屋里走来走去,怒气冲冲的速度也非常快。   “皇上……”越绣宁叫道。   林炤站住了:“卢王好大的胆子!背地里妄议朝政,妄议朕和皇后,如此轻蔑的口吻说着刺杀皇后的事情,真真是欺人太甚!”   虽然之前都已经猜想到了,刚刚还商量了半天,那时候都还心平气和的呢,但现在看了信之后,林炤真的是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怒气!   行刺皇后,口吻居然还如此的轻描淡写,说了好些皇后的坏话,如果行刺了皇后,多少多少的好处,皇上会过得比现在好多了,等等等等……   林炤真是气炸了肺!   又去看陈凡:“宫里可还有其他的奸细?刚刚说和赵明玉一起学武的有两个女子,进宫了吗?别的……什么人往宫里安插人手,赵明玉有察觉的?”   陈凡忙道:“那两个学武的女子,臣专门询问了,其中一个是和赵明玉一起进宫的,但因为比赵明玉大了三岁,去年被送出宫去了。因着宫廷一直都在将年龄满了的宫女送出去,所以此举并没有让卢王不安。”   一顿,又道:“赵明玉说,因她和另一个宫女在宫里安然无恙这些年,又能将宫里的一些事情及时报告卢王,卢王似乎是尝到了甜头,在府里一批一批的调教这种会武的年轻女子,还想如法炮制。只不过赵明玉进宫的那一年,是先皇在世的时候最后一次选秀女进宫。而皇上您登基之后,宫里一直没进人,所以卢王准备的那些女子还没能进来。”   林炤冷笑。   陈凡道:“赵明玉说,对这一点卢王也在信中多有提及,似乎也……觉着是……”   说着看皇后,话也不敢说完了。   越绣宁道:“觉着是我的缘故?”   陈凡点头:“是。”   “胆大至此!这些人将皇帝看成什么了?我看他才是那个想拿捏朕的人,满脑子都是盘算,离得那么远,却还想把手伸到京城来!”林炤气愤愤的说了一句,又想起来了,问陈凡:“赵明玉可招供了,卢王和其他的王爷可有来往?”   陈凡犹豫了一下,道:“赵明玉自己并无实证,只是跟家人信件来往中,家人隐晦的提到过,似乎是和……青州府的孟王有来往。”   很明显,皇上能想到的需要询问的地方,陈凡都想到了,尽量的也都提前问过了,但到底要不要跟皇上禀报,其实他有些犹豫的,因此再说之前很强调了一下,并无实际证据。   林炤反倒是冷了些,火气似乎已经消了,横竖只要不牵扯皇后,他就显得冷静的很:“松江府离青州府不远,卢亲王和孟亲王都是高宗的贵妃生的,一奶同胞,他们倒是亲近。”   越绣宁道:“原来是这样?”   林炤跟她点点头:“他们俩是双胞胎,从小备受宠爱,要不是高宗皇后娘家强势,皇后亲自抚育有两位皇子,嫡长子又聪敏能干,皇位只怕都会让这两个双胞胎中的一个给坐了去。双胞胎冠礼的时候,贵妃和贵妃娘家人费尽心机,终于给双胞胎求了两个最好的封地。一个在松江府,一个在青州府。”    第1041章 凶手是谁      越绣宁恍然了,原来是这样。   林炤道:“先皇极其的注重嫡庶,也有这方面的缘故,高宗皇帝宠爱贵妃胜过皇后,差点将贵妃之子立为皇子,在世的时候皇子们便已经有夺嫡之争,如果不是嫡长子继位,便也没有了先皇这个孙子能继承皇位。”   说到这里一顿:“可到了他自己……”   这话没说完。   越绣宁知道,林炤想说的是,便是到了先皇自己,同样也被自己的儿子算计,让太子蒙冤而亡。   越绣宁道:“既然刺客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这件事就这样吧,怎么处理……”想了想问林炤:“先不要打草惊蛇?”   林炤也想了一会儿,点头:“也好。”对陈凡道:“刺客招供的事情先不要声张……”   又停下想了一想,道:“这样吧,你对外放风出去,只说刺客被抓之后拒不招供,趁人不备自尽了。然后做出搜查避暑山庄的样子来,闹得动静可以大一点。”   那卢王既然眼线很多,只要这样折腾一下,料想他会以为是真的。   陈凡答应:“是。”   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没说呢,因此站着没动。   越绣宁也一直在想着,马上就道:“好了,刺客的事情搞清楚了,那赖娘子的事情她说了吧?”   既然连自己刺客的身份,主子是谁的全都招供了,应该不可能隐瞒其他的。   陈凡脸色难看了一些:“招供了……七夕晚上大约天擦黑,赵明玉来到了宫里二院,原本是想隐藏在这里,等夜深了之后在潜进内宅中,藏身的地方正好就是……赖娘子遇害的屋子。”   “亲眼看见一个喝的酩酊大醉的醉汉将赖娘子拖着进来,那醉汉醉的厉害,赖娘子也奋力挣扎,两个人一直扭打……因此谁也没发现赵明玉,赵明玉明知道……但还是从屋里悄悄出来了,出来之后也有些心神不宁,因此一时疏忽被光涛发现了,光涛和她打斗起来。”   陈凡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继续道:“那赵明玉自己说的,她心里一直想着赖娘子的情况,所以是想引光涛过去那边,让众人发现这件事——如果来得及的话……等过去了才发现已经……她只好逃走了。”   越绣宁黑着脸,心中厌恶、愤怒到了极点。   如果赵明玉当时能出手帮忙,赖娘子就不会遭遇后面的那些事情,虽然没人能强行指责赵明玉要求她必须帮忙,但她为了杀人将如此的事情都视而不见,真的是泯灭人性!   “那醉汉的样貌赵明玉可看清楚了?”林炤问道。   陈凡脸色便更加的难看起来了,道:“看清楚了,不但是看清楚了,还……还认得。”   “是谁?”林炤马上问道。   越绣宁紧盯着陈凡,陈凡脸色那么难看,说明是他认识的人,那会是谁?   陈凡停顿了一下,才道:“是禁卫右营的副指挥使,孙金南。”   “是他?!”林炤很震惊。   越绣宁却并不熟悉,那是徐克建的手下,禁卫里越绣宁知道姓名的人不多,熟悉的也就只有两位指挥使,徐克建和陆光涛了。   “有什么牵扯吗?”越绣宁问林炤,但是马上又道:“不管什么牵扯,这个人都是死罪!”   林炤对她安抚的点头:“没什么牵扯,只是没想到而已,那个人平常看起来……”一顿又摇头:“算了,没必要说这些。”   对陈凡道:“马上去拿下!立刻审问。”   陈凡答应:“是!”转身出去了。   越绣宁问林炤:“陈凡脸色难看,只是因为这个孙金南他认识?还是有什么其他的缘故?”   林炤想了想道:“有这方面的原因,另外,可能也因为孙金南和徐克建关系很好,两人差不多时间进的禁卫营,一直在一块儿,这件事必然就牵扯徐克建……”   越绣宁已经恍然了:“徐克建和小姑夫,左右禁卫军指挥使,如果拿获了孙金南,确定是他做的,那徐克建就说不清楚了,可能会被人联想,他是在设计陷害陆光涛?”   林炤点头。   越绣宁也知道,禁卫军、御林军等等这些兵种,最重要的就是团结,如果出了这样的事情,别说徐克建受影响,整个禁卫右营可能都跟着受影响。左营和右营原本是一家,但是现在……   “内廷的禁卫副统领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真是不知道这禁卫、侍卫的选择是怎么遴选的。”越绣宁道。   林炤想了想,道:“自然是寻常看不出来的。我刚刚想说的就是这话,孙金南其人,平常看起来很寻常。经过严格的禁卫训练,大部分的人都很清楚自己的职责,做事会有分寸……”   他摇头,脸色凝重:“竟然是禁卫营的人,我也是万万没想到。”   原本禁卫营和御林军是最信任的人,可是一旦知道凶手居然是禁卫营的人,确实一下子打击到了林炤对禁卫营的信心,这会儿他已经琢磨起来,禁卫营和御林军是要进行一次大的清查了。   试想一下,如果还有这样的人混在禁卫营或者御林军中,而这些人是保护皇后的,想想就觉着浑身汗毛倒竖!   但要是因为这件事就大清查,对禁卫营和御林军其他那些忠心耿耿的人来说,其实算是一直折辱,当然,他们可能不敢说什么,也说不出来什么,但心里终究会不舒服。   林炤是很重视人心的,想要让别人忠心耿耿的护卫自己,就不能只凭借权利,以威权压人,那么失去威权之后便等于失去了人心。   父亲已经去世那么多年了,却仍然给林炤留下了好些忠心的臣子,没有这些人,林炤也不能登基为皇,父亲得到的自然是这些人的人心,而不是凭借他太子的身份压制的。   他的父亲去世的虽然早,但对林炤的影响可以说是一辈子的,无论是做事还是用人,都是如此。   林炤正琢磨着,突然就听见外面有些哗然,很嘈杂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听着像是很多人一起在吵吵嚷嚷着什么。   “不好。”林炤说着站了起来。   “是不是禁卫右营?”越绣宁马上也想到了。    第1042章 禁卫营闹事      林炤站起来是原本想出去的,但是想了想只在屋里来回的走着,等着消息。   夫妻俩反倒是不说话了。   因为他们心里都清楚,如果右营真的哗变了,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这里不是京城皇宫,守卫皇宫的一层层的,即便是一个营哗变,只要不出现大的决策失误应该能控制得住场面。   但这里是避暑山庄,虽然禁卫营和御林军大部分人都跟着来了,但山庄里面的建筑就不是皇宫那么的坚固,一旦有哗变,而且还是禁卫右营这么靠近皇帝的一群人,那有可能会出大事。   一旦外面情况没有控制住,让他们最快的时间冲进来,那……   所以一开始林炤想出去看看,但是一转眼又马上改了主意,还是在越绣宁身边,如果发生了万一的情况,他当然要保护自己的妻子和肚子里的孩子。   他不说话是不想让越绣宁跟着着急,但他也知道,绣宁很清楚,事情如果真的突然的没控制住,会有什么后果。   越绣宁这会儿担心的是蕤姐儿,只希望父亲能和母亲、晟哥儿和蕤姐儿在一块儿。   只要父亲在就没事。   外面。   确实,禁卫右营哗然了。   陈凡毕竟是带着几百名手下的人,所以其实事先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因此带着人去拿孙金南的时候,就另外派了人去找徐克建,将皇上下旨拿下孙金南的事情告知徐克建。   另外他自己也谨慎了一些,不想张扬,只想悄悄的将孙金南带走。   孙金南正和一帮子右营的弟兄在一块儿,他们这几个应该是不当值的,所以这会儿就撸着袖子收拾那几只羊,准备烤羊吃。打猎回来的东西估计是要正经吃几天才能吃完。   孙金南三十来岁,身形高大,脸色有些郁郁寡欢的样子,跟周围打打闹闹欢乐场面形成了一定的反差,便是有弟兄过来笑着说什么,他也只是脸上勉强微笑这敷衍敷衍,然后等人走了继续心神不宁。   等陈凡带着两个侍卫过来,那边有人笑着跟他打招呼,孙金南扭头一看,眼睛先是眯了起来,脸上已经有些警惕了。   陈凡满脸微笑的过来了,道:“孙副统领,找你有点事,借一步说话?”   孙金南坐在石凳上没动,道:“什么事?”   陈凡就左右看了看,笑着道:“不是很方便在外面说,咱们找个清静的地方?”   孙金南依然是没有马上站起来,低头眼睛看着地,想了一会儿,才抬头:“好吧。”然后慢慢的站起来。   一站起来突然的就转身往外面跑了两步!   陈凡差点就追了,就在身形刚要动的时候已经看见孙金南是过去两步远的一个禁卫身边,伸手拍那个禁卫的肩膀,似乎是要说什么。   陈凡控制住了,但跟着他的两个侍卫没控制住,以为孙金南要跑,马上就迅疾的扑了过去!   陈凡一伸手想挡,但是晚了半步,那两个侍卫已经冲了出去,而陈凡心里很清楚,孙金南做出如此突然跑的举动,其实就是试探他们,看他们追不追。   如果真的是找他说些什么事情,孙金南突然地跑开,那么陈凡就应该怔然的立在原地,而不是下意识的去追。只有在奉命拿下他的时候,才会盯着他,孙金南一旦做出跑的样子,马上就追。   要说这个孙金南也是狡猾的很了,这么一试探,陈凡虽然没上当,但另外两个侍卫却上当了,扑了上去,当然孙金南因为要装成是找禁卫说话,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已经被抓住了。   顿时,四周围原本的笑闹声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大家全都看着这边惊呆了的样子。   两个侍卫扭住了孙金南,也马上发现了这是个陷阱,但也没办法了,已经如此了,因此扭住了孙金南的胳膊去看陈凡。   陈凡便对周围的禁卫们笑着道:“没事,兄弟们忙你们的,你们副统领这边,我有些事情需要他协查一下,跟你们没关系。”他想趁着大家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赶紧离开。   孙金南又不是傻子,马上用力挣扎了起来,叫道:“你们想干什么?怎么平白无故的抓人?我们禁卫右营是好欺负的?陈凡!你到底想干什么?说!是不是和左营指挥使有关系?!”   陈凡一听,这货就是故意的挑拨!他摆手示意侍卫们快走。   但是禁卫营的十几个人已经不干了,围了过来:“咋回事啊?”   “陈指挥使,话得说清楚吧?跟陆指挥使有关系?那就是跟那个案子有关系?”   都是宫里当值的人,最近宫里出了什么事大家都清楚,陆光涛虽然很快就被还了清白,证明和赖娘子的死没关系,但是别人未必这么看,未必这么想。   尤其是禁卫军。   左营和右营一直都是陆光涛和徐克建掌管,先皇在世的时候就是如此。只不过后来发生了变化,陆光涛去长安城保护皇长孙,还娶了皇长孙妃娘家姑姑。皇长孙登基之后,陆光涛自然是水涨船高。   虽然因为没有特别的功劳,陆光涛依然是左营指挥使,和徐克建依然是平起平坐的地位,他们两人也没觉着有什么不同的。   但身份上的不同,却让有些心胸狭窄的禁卫右营的人感觉自己就是比左营的那些人矮了一头。   当然了,徐克建还是比较正直的,发现弟兄有这种想法的就会训斥,纠正他们。但他前脚搭台,后脚却有人拆台。这个孙金南就是其中之一,孙金南是副指挥使,他心中就常有这种不平,也常常的跟弟兄们抱怨,右营的禁卫们听多了他的这种抱怨,也就会跟着不平衡起来。   以至于隐隐的传到了皇上耳中。   林炤就曾经将陆光涛和徐克建叫到跟前亲自询问过,两个人都说没关系,他们能控制得住,林炤也就没多管。   原本是控制得住,只要别出现极力挑拨的。   而孙金南今天就是要极力挑拨了,而且,他还是副统领,挑拨的话更容易有效果,手下的弟兄们更容易被他的情绪挑起。    第1043章 裹乱      “兄弟们!他们这是欺负到了咱们右营的头上!陆光涛是被当场拿住的,人赃俱获!可陈凡的侍卫营随便问了问就放人了,现在却在咱们右营找替死鬼!他们是欺负咱们右营没人啊!”   孙金南大声叫喊起来。   原本十几个人围过来,并没有想如何,只是询问询问,到底陈凡等人都是一个宫里做事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互相的都认识。   只是因为人多,所以一围上来就感觉好像是找茬一样。   他们前面围上来的只是询问一下,但是后面的人不知道,孙金南一喊起来,顿时将其他地方的一些禁卫也惊动了,全过来看怎么回事,因为内圈已经有人围住了,他们看不到,于是便有往里挤的。   顿时就有些混乱起来。   喊叫说话的人更多。   “怎么回事?谁想栽赃给我们右营?!”   “听着像是孙副统领的声音,是想陷害他吗?这宫里还有敢抓我们副统领的人?”   大家都往里挤,内圈便显得混乱起来,孙金南是很懂的如何挑唆人的,看见场面已经混乱起来了,自然是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于是更加奋力的挣扎着,跳着脚骂着。   两个侍卫为了抓住了,自然是需要一些力气,将他狠命的制服。   孙金南挨了两拳,惨叫的声音简直能盖过所有人的叫声。   听见他的喊叫声,外面的人更大叫起来,甚至有些用力推着前面的人,想进去看看怎么回事。   最先围过来的人,其实有觉着不对劲的了,已经大声喊起来:“别挤了,别挤了!慢慢把话说清楚……”   陈凡大声叫:“都他妈的别喊了!”   连喊了三声才将周围的人的声音压下去,这个时候孙金南使劲喊起来:“弟兄们!他们侍卫营今天是想找替死鬼……”   两个押着他的侍卫也不敢乱动手了,怕激的周围的人更控制不住,但是又不能让他这样乱喊乱叫的,陈凡喊得声音都被他压下去了,陈凡叫大家别乱说话就是想解释一下的,但是好容易周围声音小了些,可这位却趁机裹乱挑唆,当然不行!   一个侍卫一着急就伸手把孙金南的嘴巴捂住了。   陈凡的声音这才清晰了很多:“案子还在审理,大理寺查出来了一些证据,是跟孙副指挥使有关系的,我是奉命来请孙副指挥使去协助调查一下。案子发生在宫里,宫里所有的人都有义务协助调查!你们所有的人在禁卫营训练的时候,难道不是这样教的?!现在并没有指认什么,孙副指挥使如此暴躁,到底为什么,你们又何必跟着搀和?”   就怕右营的这些人说自己侍卫营偏袒陆光涛,所以陈凡说是大理寺查出来的证据。   有人听了就道:“协助调查……并没什么,咱们是不是反应过头了……”   “哎呦!”那个捂着孙金南嘴的侍卫突然的大叫一声,用力将手扯了回来,低头看自己手掌边缘上下两排牙印,是被孙金南咬的,顿时破口大骂:“你他娘属狗的?!”   孙金南是听见陈凡喊完了周围的骚动更加的消停了些,就觉着对自己不利,这样不行一定要让大家闹起来,所以不顾一切的咬了那个侍卫一口,等他松手了便叫道:“弟兄们,你们别听陈凡胡说!他们是想把案子栽赃在我身上!”   另一个侍卫伸手过来,看见孙金南张的大大的嘴,担心他也咬自己一口,只能缩回去,一时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闭嘴。   “为什么不抓左营的人?为什么不见他们去找左营……”   “我们找过了!左营的好几个人全都找过!”陈凡大声打断了孙金南的声音。   孙金南一看大家已经慢慢冷静,到现在已经没人大声喊着,也不那么混乱了,更加着急,于是挣扎的更加厉害,原地的跳着,怒叫着:“你们这是欺负我们右营没人!右营的弟兄们,你们都被人欺负到头上了,被人骑在头上拉屎!你们这都能忍了?”   为了能挑拨起大家的情绪,他也是拼了。   陈凡大声道:“弟兄们让开路,你们谁要是不放心的可以跟着去看看,看看是不是按照正常的规矩走的!如果问心无愧,协助调查算什么大事!咱们宫里当值的人,难道这点道理都不懂?”   陈凡说的句句都是道理,而孙金南就是瞎喊,乱起哄,禁卫们也不都是头脑简单的人,在宫里当值谁不是多几个心眼才行?听了这些对话,围着陈凡等人的圈子已经松散了很多。   就在这个时候听见有人喊:“怎么回事?!谁想带我们副统领走?!”   孙金南一听这个声音,眼睛都亮了大声叫道:“朱五!你们几个来了?陈凡破不了案子,就想栽赃在我身上!那陆光涛是被当场拿住的,十几双的眼睛看见了!赖主事扯着皇上的龙袍喊冤求皇上做主的!没想到这个陈凡还想混淆视听!他一门心思巴结皇后娘娘,想把案子栽赃在我身上!”   原本已经控制住的局面一下子混乱起来,感觉外围有人正往里挤着,有人大声喊:“他娘的谁想栽赃给我们副统领?活的不耐烦了!”   “少他娘的东拉西扯!陆光涛做的就是陆光涛做的,十几个人看见了还有假?!你们谁敢乱栽赃,我们所有人去皇上面前跪着喊冤去!”   “走!去找皇上喊冤去!”   混乱比刚才还甚!   陈凡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如果让这些情绪激动的人冲到了皇上面前,最危险的是皇后娘娘,必然会危害到皇后娘娘的安危!   他只带了两个人过来,就是为了悄无声息的将孙金南带走,不要惊动太多人的,可是现在,他们这几个人被禁卫们缠住了,就算是打起来,禁卫们也不是吃素的,那样的话,场面会更加的混乱!   陈凡张开嘴想喊,但是一时想不出来喊什么,顿了顿大声叫:“你们都停下听我说!”   但是谁听啊,这些人裹挟着混乱着,就往后宫在移动。    第1044章 震慑      “你们这是想造反?!”   突然的一声愤怒的爆喝传来!   声音太熟悉了,所有的人都能听得出来,是右营指挥使徐克建。果然是立竿见影,所有正在吵吵的人一下子就闭上了嘴安静了下来,原本挤在一块儿的下意识的就往后退,被裹挟的人也觉着周围松了,然后铁桶阵散开了一些。   徐克建黑着脸从后面出来了,怒目圆睁气的简直头顶生烟了,左边看一下右边看一下,被他看到的人不约而同全都低下头去。   “宫里头查什么事情,向来都是如此,你们谁也不是没有被询问过,今天怎么了?全都变成娘们了?不能碰不能问了?后宫出了大案子,所有人都必须协助!你们吵什么?不想干了马上滚蛋!”   徐克建怒叫着:“谁他娘的刚刚喊得要去皇上面前喊冤的?出来!”   一会儿,一个二十来岁的禁卫出去了,走到他面前低着头,嗫嚅着甚至不敢看他。   徐克建厉声道:“你有什么冤情?来来来,今天给我摆一摆,你他娘的到底有什么冤情?!”   那个禁卫低着头哪里说得出来。   徐克建是要控制住局面的,因此并不和这个人多喊,对周围的人喊道:“还不散开!”   大家就呼啦啦的散开了些。   陈凡和两个侍卫押着孙金南终于出来了。孙金南眼睛恶狠狠盯了徐克建一眼,但却没有继续挑拨。   因为他很清楚,徐克建一来,他再挑拨也没人听了,徐克建到底是指挥使,所有的禁卫都听他的,他在禁卫中的威信不是孙金南能够挑战的。   陈凡给徐克建拱手:“多谢。”   “今天的事我自然是会去皇上面前请罪。陈大人请。”徐克建道。   陈凡从被包围的铁桶阵里一出来就发现了,他的侍卫营已经来人了。侍卫们来了大约的十来个就站在外面,有人手按在腰间刀柄上,有些已经将刀拔出来一半了。   如果不是围住的是禁卫,是自己人,可能已经打起来了。   侍卫们应该是和徐克建同时赶过来的,所以先等徐克建控制局面,只要能控制住,他们自然不用动手,但如果控制不住,他们只能动手了。   陈凡走出去了,所有的侍卫都跟着离开了这边。   这边只剩下禁卫们。   “大……大人,”禁卫中有人硬着头皮道:“案子到底咋回事啊?左营的陆指挥使……不是被当场抓住的吗?”   徐克建一双厉目盯了过去,厉声道:“你当大理寺、侍卫营全都是吃干饭的?你们一个个的长没有长脑子?如此重大恶性的案子发生在了后宫,皇后娘娘自然是要查清楚,绝对不会姑息!陆指挥使被人引到案发现场,刺客都已经拿住了,你们还在这样问!”   从左看到右,又从右看到左:“我知道你们一个个心里想的什么,陆指挥使是皇后娘娘的小姑夫,是皇亲国戚,但人家不是皇亲国戚的时候,就已经是左营指挥使了!为人如何,我比你们清楚!左营右营全都是禁卫军,你们要是不拿左营的弟兄当弟兄,别怪人家也不拿你们当弟兄!一个个的大男人,心胸就那么狭窄?身份上稍有不同,你们就一个个跟娘们一样想不通了?!”   一番疾言厉色,所有的人都不喊了,低下了头去。   徐克建指着那个叫朱五的,道:“你别走,就站在这里等着领罪!”说完了,往内院而来。   内院这边。   陈凡带着两个侍卫,押着孙金南一脱身就转身叫跟着的侍卫过来一个,道:“你去给皇上禀报,就说……”   一顿道:“算了还是我亲自去,你们几个和他们俩一起将孙金南押回去,等我回来马上审。”   侍卫点头:“是,指挥使您小心点,内廷这边还需要不需要多加些人手?”   陈凡想了想摇头:“先不用。”   他刚刚看的很清楚,禁卫们并不是要如何,只是要搞清楚而已,真正被挑唆起来的,可能就是后来孙金南点名的那几个,那几个人可能是他的心腹。   禁卫是护卫皇宫,护卫皇上的人,皇上对他们的信任也不容置疑。   陈凡刚刚改主意,就是想到了,徐克建肯定是亲自去请罪,那么他也应该亲自过去将刚刚的事情禀报清楚。   他从这边到了二院门口更近一些,请门口的嬷嬷往里传,求见皇上,等嬷嬷传了之后等待,就看见徐克建过来了。   两人拱手行礼。   其实原本两人很熟,平常说话都没那么客气的,但是今天发生了不一样的事情,礼仪便先摆出来。徐克建道:“今天的事情……全都是孙金南挑唆?”   陈凡点头:“徐大人过来的晚,看到的只是最紧张的时候,开始并没有这么紧张,孙金南虽然是一再的跳脚怒骂,也一再的挑唆,但禁卫兄弟们还是很明辨是非的,只是人越聚越多,后来过来的不知道情况,所以看起来混乱了些。”   “那就不是哗变。”徐克建谨慎的问道,脸色很凝重。   陈凡甚至楞了一下,用力摇头:“当然不是!”   徐克建松了口气。哗变,那就是造反,皇上和皇后都在后宫,离得这么近禁卫们哗变了,这可是死罪!不管是什么理由,不管徐克建事前知道不知道,后面控制住没有,造反就是死罪!   主要陈凡不说是哗变,徐克建真的就是松了口气的。   他们两个人也没时间多说,对话这么两三句,那传话的嬷嬷已经出来了,看见了徐克建也在,道:“皇上说,请陈大人进去,另外也找人去传徐大人了,正好您来了,便请进去吧。”   两个人忙点头,整理了一下衣冠,徐克建还深吸了口气,这才一起进了屋子。   皇上坐在堂屋的椅子上,皇后坐在那边的凉榻上,榻上小炕桌上摆着好些的果子,皇后靠在小炕桌上一手拿着一颗荔枝,似乎正在吃。   两人上前磕头:“臣叩见皇上,叩见皇后娘娘。”   “免了。”皇上说道,让他们起来,并让坐下。两人小心的坐在了下首的锦杌上。    第1045章 请罪      “启禀皇上,刚刚去拘拿孙金南的时候,发生了一些小事情。”陈凡简单的说了说。   只说是孙金南不甘被抓裹乱大叫,因当时周围便是禁卫右营的人,因此围上来了一些,引起了一阵小骚动,但是很快,尤其是徐大人来了之后,便没事了。   徐克建忙也跪下,禀报说是自己管教不严,请皇上降罪。   林炤听了便让徐克建起来,道:“既然没什么大事,也没起什么混乱,就不用小题大做,你们下去吧。陈凡,尽快审孙金南。”   “是,臣这就去审。”陈凡道。   两个人联袂下去了。   林炤过来坐在了榻边,伸手将越绣宁的腰搂住,还在他臂长,现在尚能环得住,估计再过一个月就不行了。   越绣宁转头看他笑,道:“我没有担心。”   她知道,林炤是怕自己有些担心了,自己怀着身孕,他心中不安,但是又不想说出来,说出来总觉着将自己想像的太过胆小。   所以她直接说了出来。   没过一会儿,穆寒先进宫来询问情况,他在外面直接找的陆光涛,没有进来。反倒是林炤知道了,还出去找他们。   陆光涛便说了一下,自己刚刚得到了消息之后,让左营的弟兄们都避开了些,只过来一个在这边盯着,如果情况发生变化会马上反应。   当然,他还是比较信任禁卫军,不管是左营的还是右营的,所以悄无声息的看了会儿,并没有出面。   林炤道:“刚刚陈凡进来,正好徐克建一起过来了,只简单说了说,朕也没有详细问。”   陆光涛道:“臣在二院门这边,也没有在现场,要想知道详细的,估计还是需要问陈凡。”   穆寒道:“那我去问问,横竖我走动走动不会引起什么疑心。”   正说着,没想到陈凡又回来了。   原本进院子禀报的,听嬷嬷将皇上在院里,就忙过来了,看见林炤正要行礼,林炤已经道:“免了,审问的情况如何?”   陈凡道:“已经招了。”   “招了?!这么快?”林炤很惊讶。孙金南既然是禁卫副统领,总该有些骨头,没想到这么扛不住。   陈凡道:“臣将赵明玉叫出来直接指认的,那孙金南一看抵赖不过,倒是也痛快,招供了,说他那天喝多了……”   顿了顿,因为在座的都是男人,说出来也没什么,便道:“喝多了,又从家里带了本春宫图看了,热血上涌便控制不住。他说的完全记不起来做过什么,只酒醒了才发现已经失手掐死了赖娘子,因此忙跑了。”   林炤道:“交给大理寺,大理寺那边还有些证据,拓下来的拇指印什么的,叫大理寺查对一下,如果对的上,那就是孙金南无疑。”   陈凡道:“是。”   林炤便问道:“刚刚捉拿孙金南的时候,详细情况如何?”   陈凡当然不会隐瞒皇上,便将当时的情况仔细说了,因说到孙金南攀诬陆光涛,激的一些禁卫也跟着瞎喊,陆光涛听了脸色也不好。   林炤只是要知道,禁卫们是真的一激就有哗变的意思,还是其他的情况,听陈凡讲清楚了,并不是哗变,只是一群没闹明白怎么回事的人围着询问,然后情况稍微混乱了些而已,这样就放心了。   孙金南可能有几个心腹,等将孙金南处决了之后,让徐克建多观察这几个人的反应,如果还能信任,便继续在禁卫中当差,如果不能信任了,便调职好了。   正说着话,越承耕也来了。   越承耕是从花园那边过来了,过来行礼,林炤便问道:“岳丈是先去见过了皇后?”   从侧门直接到二院,通过二院可以进后宫,花园的路是近路。   越承耕点头:“臣听说宫门口有些混乱,因此带了些人从侧门进了二院,布置好了便进宫求见,皇后说皇上刚出去,说了刚才的事情。”   他更谨慎,不知道什么事就已经做好了马上将皇后接出去的准备。   林炤笑了,道:“没什么大事,前有神机营,后有御林军,还有禁卫营,这么层层防卫怎么可能出事?”   越承耕顿了顿,看了陆光涛一眼先皱了皱眉头,显然对陆光涛处理事情的方式不满意,这才道:“臣见到皇后之前也不知道详情,只听说就是禁卫营在门口乱糟糟地……当时有些……”   陆光涛低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知道大哥是为什么生气,皇后娘娘怀有身孕,大哥很担心女儿。原本就不该在这个时候出任何事,不管什么事都不应该出,不应该惊扰了皇后。   但他确实没办法,禁卫营也不全都是他的手下。他无从解释,只能低头。   林炤忙对越承耕道:“现在已经没事了。”   越承耕道:“是,臣刚刚和皇后也说了,这就回去了。”   “蕤姐儿在岳母那边?”林炤忙追问了一句。   越承耕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道:“几个孩子都在一处,玩的根本拉不开,叫她回宫,小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样。”   林炤好笑:“那就让在那边玩儿吧。”   越承耕躬身行礼告退了,穆寒看看没什么事情,也躬身告退。   林炤叫陈凡去继续办案子,可以将人交给大理寺那边了。不过关于赵明玉,还是和之前商量的一样,对外只说不肯招供自尽了。   “若是有什么需要圆的地方,你便想好了圆一圆,固定一下说辞。”林炤吩咐道。   这是为了暂时不惊动卢王。怎么对付这位王爷,可能还有那位孟王,这需要找齐了朝里心腹之人好好商量一下,而且这并不是只对付卢王,可能连带的一起,将原本想实行的一些针对皇族们的策略就实行下去了,所以林炤想等回到京城再说。   现在先将赖娘子的案子处理了。   来避暑山庄是玩儿的,虽然出了案子,又牵扯出来朝廷的一些事情,但林炤还是希望好好过这个夏天,过了再说。   事情是处理不完的,尤其是朝廷里的事,一桩接着一桩。   陈凡躬身答应着去办事去了。    第1046章 再次请罪      林炤这才跟陆光涛道:“左营和右营的事情,需要你和徐克建好好的处理。另外,一些难听的话你也不用太过在意,心中不满的人总有很多不满,总会找一些发泄的地方,便是朕和皇后,背地里难道没人说坏话?有些甚至很难听,我们都没什么办法。你也不用在意,自家人知道就行了。”   陆光涛心里确实不舒服。他不是没承受能力的人,如果是一些寻常的坏话,他没什么承受不了的,但赖娘子的事情,被人怀疑做了那样罪大恶极的事情,陆光涛还是非常介意的,尽管一些证据已经证明他的清白,但总有些人对他有意见的时候就那这件事出来说嘴。   心里很不舒服,但皇上都劝了,陆光涛当然不会说什么,道:“是,臣知道,皇上无须担心。”   一顿又道:“这一次禁卫营闹事,臣也有责任,惊扰了皇后娘娘,臣请皇上降罪……”   说着要跪下。   林炤就站在他前面,一伸手就扶住了,道:“禁卫营闹事和你没关系,你无须往自己身上揽,岳丈那边是极度担心皇后,你只需要去跟他和岳母解释就行了,我们这边没什么。”   叫他回去了。   陆光涛走了之后,林炤在原地想了一会儿,才转身回屋子。   跟越绣宁说了说情况,蕤姐儿在那边玩的不肯回来。越绣宁听了就笑:“这一次来避暑山庄,不说别人了,蕤姐儿可是玩美了,天天乐不思蜀的,这样等回京的时候肯定不肯回去。”   林炤听了好笑:“可能……这边是不错。”屋里凉快的很,他在外面说了会儿话就出了一身汗,回来冲了个凉,在屋里身上的燥热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的,是很舒服。   难得小话痨不在身边,夫妻俩耳根子能清静清静,又说了一会儿关于皇族的话题,哪些方面可以改动,如何改动等等着些政令策略的问题,林炤都要跟越绣宁商量,她的很多主意都是非常有效的。   大约一个来时辰左右,青果进来禀报,说右营指挥使大人求见。   林炤还有点奇怪,徐克建不是才走不久?又何事求见?想了想让他进来,越绣宁听了就道:“我进去了。”   她这是懒得听了,林炤也不勉强,点头。   越绣宁进了里屋,徐克建已经从门口进来了,跪下磕头:“臣参见皇上。”   林炤问道:“何事求见?”   徐克建顿了顿,磕头道:“臣有罪!”   林炤还愣了愣。   徐克建继续道:“臣刚刚将营中弟兄叫来了几个,详细询问了之前事情的经过,孙金南……挑拨众人,给陆指挥使身上泼脏水,营中的弟兄有人不分青红皂白跟着瞎起哄,臣有管理不严之责。另,孙金南是臣的直接手下,此人如此凶恶,犯下此等罪恶滔天的事情,臣居然一直不知其人品性,还当成是得力下属,臣有失察之责,臣实在难辞其咎!”   说着磕头:“请皇上降罪!无论是革职查办,还是连带之罪,臣绝无怨言!”   林炤停了一会儿没说话。徐克建用人不明,这是有责任,原本是要等孙金南的罪行确定了之后,林炤再找徐克建的,不过徐克建也不笨,回去问了问情况,一听说乱嚷嚷的话里头捎带上了陆光涛,这是在宫里,就算是陈凡不禀报,也有听见的太监嬷嬷的禀报,皇上早晚会知道。   所以他马上过来请罪。   林炤要追究他用人的责任,却并没有打算下手多重。但听了徐克建最后一句话,显然,徐克建是觉着自己这一次脱不了干系,最轻可能也是会被革职的了。   虽然没说出来,估计很多人心里都在想着,皇上要提拔陆光涛,挡路的人就是徐克建。   如果没有徐克建,陆光涛就是禁卫营总指挥使,职位高了一级,封爵也没什么阻碍了。   但有徐克建担任右营指挥使,皇上只提拔陆光涛,甚至给陆光涛封爵,就实在说不过去,一碗水没有端平,朝臣们难免心中不满,而皇上任人唯亲的名声也会传出去。   所以,可能有些人会觉着,皇上肯定是在找机会处理掉徐克建,像今天这样的事情就是很好的机会,革职查办,位置就腾出来了。   林炤想了想,道:“你起来吧。”   徐克建有些惴惴,站了起来。   林炤道:“你用人不明,这是你的责任,等孙金南的嫌疑确定了,朕自有责罚。至于其他的,外间的有些话朕也听到过一些,全都是胡说的,你安心做事,朕对你,跟对待陆指挥使是一样的。”   他站了起来,背着手在屋里来回的走:“右营尽管出了今天的事情,但朕依然信任,这话你回去了也可以跟营中的弟兄们说一下,朕知道大部分的人都是忠心耿耿的,朕也从没疑心过。你们也将心放宽,一些闲言闲语的就不要受影响了。”   徐克建眼圈顿时就有点红,低头道:“是。”   “下去吧。”林炤道。   徐克建躬身作揖:“臣告退。”退了下去。   他心中自然是很感动,确实,一些闲话对他是有影响的,而且徐克建也不是没脑子的人,相反他非常聪明,如果不会看眼色不聪明,也不会得到多疑的先帝爷的信任。   他很聪明,甚至可能聪明的过头了,因此也认为皇上应该是觉着自己太碍事了,站在陆光涛的角度,自己确实挡了他的路。   皇亲国戚,徐克建是不想去得罪的,所以他也考虑了,皇上可能会借着这件事将自己革职,所以他先说了出来,让皇上顺台阶下,这样朝臣们有什么议论,也是自己先提出来的,不会将脏水泼到皇上身上去。   徐克建确实没想到,皇上并没有打算要将自己革职,甚至还说出来那样一番话,说他依然信任禁卫右营,给他一颗定心丸吃。   徐克建当然很感动,身为护卫,最大的肯定不就是被自己护卫的人的信任?   皇上跟先帝爷确实有很大的不同,如果今天的事情发生在了先帝身边,那么右营的弟兄们,即便是只围观看热闹的,怕是也躲不过被抓起来严审的命运,整个右营,只怕都要被连锅端了。    第1047章 皇上的信任      第二天,接连传来好几个消息。   一个是禁卫军右营那边,徐克建处罚了几个人,其中一个叫朱五,全都是孙金南的心腹,就是跟着孙金南瞎嚷嚷陆光涛怎么怎么的那几个人,全给打了板子,一人二十板子。   这几个人也后悔不迭,因为孙金南那边已经招了,所以他们终于也反应过来,自己是让孙金南给利用了,每个人都保证不再犯,求徐克建让他们继续留在右营。   徐克建还有些犹豫,这时候德公公传来了皇上的口谕,禁卫军右营的官兵们全都是不知情的,多数也只是围观并无逾矩,让徐克建酌情处理便可。   这其实就相当于是让徐克建适可而止。   徐克建带着右营的弟兄们磕头领旨,那几个人痛哭流涕的,也有心里头发誓,一定效忠皇上如何如何的。   林炤此举,自然是笼络人心,让禁卫军的人从此更加死心塌地追随自己。   因为这件事禁卫军和御林军中的侍卫营还闹了小误会,徐克建在不当值的时候,领着朱五那几个人专门请了陈凡和那两个侍卫一顿,朱五等人跟陈凡磕头请罪。   全都是近距离保护皇宫,保护皇上和皇后的,有什么误会解开了才好。   陈凡当然不会计较,一顿酒之后,大家的误会消失,禁卫军右营和侍卫营今后还是好兄弟。   凶手孙金南招供之后,陈凡将孙金南交给了大理寺,大理寺同样也是连夜审理,因为孙金南已经招供了,审理的是当天详细的经过,采集了孙金南身上的证据,和案发现场发现的证据进行比对。   不但是手臂上缺的一块肉对上了,还有其他的证据,拇指印都对上了,仵作这些天按照皇后娘娘的吩咐实验过,身边十几个人的手指印都采集了比对,发现还真的都不一样,然后孙金南的对上,且他还是招供了的,更加确凿。仵作自然是会继续手指印的验证。   案情真相大白,倒也不至于哗然,因为事情发生在宫内,作案的人可能是能够自由出入宫里的人。   林炤和越绣宁看了大理寺拿过来的供词,案情的卷宗。赖主事那天进宫,是来接他娘子的。   因为皇上和皇后之间感情很好,皇后回娘家或者去哪里,皇上经常去接,养成了习惯,因此这种行为也影响了很多的朝臣,朝臣们做事愿意和皇上看齐,因此很多人现在也学着皇上对自己的老婆非常好,出门干什么的,还去接一接。   指认说亲眼看见陆光涛拖着赖娘子进屋的那个丫鬟,是跟着赖娘子来宫里的,但是因为不能进内宫,因此和其他府的丫鬟们一样都在二门上候着。   说起来她也有一定的责任。   其他的丫鬟陆续跟着主子走了,她等的有点着急,就擅自的从门房这边出来,想往里走走去接,谁知道才过了穿厅就迷路了,转了两圈看见老远的那边有个院子,然后就看见,一个男人拖着一个女人往院里去。   她离得远加上当时天色将暗,因此并没有认出来那是她家少奶奶,再加上这里是宫廷,说到底她也不敢多事,谁知道那是什么人?她哪里敢多嘴多舌?   所以硬是装没看见,赶紧的跑开了。   转了半天找回到了门房那边,询问嬷嬷说还是没见到她家少奶奶,这个时候丫鬟才怀疑刚刚看见的人是她家的少奶奶,这才慌不迭的跑去看,但是已经晚了,那边已经被侍卫围起来,出了事。   丫鬟为了撇清自己的责任,便指认被大家围住的那个人,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被围着的人是禁卫军左营指挥使,皇后娘娘的小姑夫。   事情的经过到此就水落石出了。   陆光涛确实是被赵明玉引到那边去的,但赵明玉并不是为了陷害他,而是想让他发现,看看能不能救赖娘子,但她自己应该很清楚,赖娘子一介女流根本抵挡不住那个醉汉。   林炤将赖主事找来,询问他看了大理寺的案情卷宗,可还有什么疑问?赖主事自然没有疑问了,只哭的凄惨。   因为案子非常残暴,皇后娘娘震怒,皇上也很生气,因此处罚非常快的就下来了。   大理寺是提请孙金南斩首的,皇上圣旨下来,直接斩立决,不用等秋后,斩首之前先去势,让孙金南死之前多受些罪。   那个攀诬陆光涛的丫鬟被打了二十板子,放西山官窑中充苦役。   终于赵明玉,对外说的就是不肯招供碰壁而亡了,皇上很震怒,且皇宫出现了刺客,还是女刺客,这是非同寻常的事情,因此避暑山庄这边彻查了一番,闹哄哄了有半个月,宫里宫外人心惶惶的。   到底是不是真的人心惶惶鸡犬不宁,那就见仁见智了,横竖传开了的话是这样。   林炤和越绣宁很清楚,要动皇族的利益,绝对不是容易的事情,闹不好逼反了一个,对他们来说都是绝对的麻烦,每一位皇族都有一定的人脉,在地方上也有威信,且身份上来说都姓秦的,要闹腾起来,想收拾干净不那么容易。   所以,最好还是消无声息的,润物细无声的将一些规制改了,让他们感觉稍微有点痛,但也不那么痛,能忍受,不至于为了这点利益就冒着诛杀全家的危险去造反。   说白了,就是温水煮青蛙。   这就看林炤和越绣宁的道行了,皇上和皇后慢慢去琢磨。   在知道了赵明玉是卢王派来的之后,林炤第一时间便派了人去松江府和青州府,监视两位王爷的举动。   半个月之后,松江府传来消息,卢王府里头逃了几个下人,卢王很震怒,全城戒严了搜索了好几天,只找到了一个三四十岁妇人的尸首,其他的跑了。   再打听,跑走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领着三个孩子,大儿子二十岁左右,小儿子十七岁,小女儿七八岁。这几个全跑了,而那个死了的妇人应该是他们的家人。   更详细的打听,还打听出来这一家人的姓氏。   赵。    第1048章 走方的郎中      越绣宁斜倚在凉榻上吃樱桃。   竹帘子放下来,屋里很清凉,吴玉坐在另一边摇着扇子,她牙齿有些不好不能是太凉的东西,刚刚喝了一碗粥,脸上便有些汗。   吴邓氏也在凉榻上,已经是昏昏欲睡。   门帘子外面跪着一个二三十岁的男子,黑瘦黑瘦的,正在滔滔不绝的说话,吴邓氏就是被他长篇大论说的困起来了。   “臣走了十几个村子,全都是这样的情况,因此臣想,若是能在各村建一处固定的诊堂就好了,毕竟生病的人是随时可能会生病,如果生病了没有赤脚郎中经过,病便拖延了下来,很多人都是这样的情况,小病拖成了大病。”   “臣回京之后跟父亲商量,虽然只是村里的诊堂,只需要一个大夫即可,但想想那也是非常不容易做到的,毕竟那里有那么多大夫,还有就是……其他的问题。”   越绣宁将樱桃核吐出来,抿着嘴笑了笑。   其他的问题,自然是钱,坐堂大夫是要钱的,大夫们也要养家糊口啊。何况,有了诊堂就得有药吧,就算是乡下地方不用太贵重的药材,但起码一些治疗痢疾、解毒、清热等等一些常用药材需要备上吧。   这都是需要钱。   外面跪着回话的人,是沈御医的长子沈森才,就是之前被二皇子陷害的人。   他们家跟二皇子的牵扯,皇上最后只是让沈森才下京城周围的乡镇上看看,琢磨一下如何将乡下人治病的问题解决了。   沈森才这几年一直都在乡下走,当个赤脚郎中。虽然辛苦,人也又黑又瘦的,但历练的倒是不错,坚韧了很多,且对乡下人看病的事情很了解了,也给朝廷提了很多建议。   最近他正好就在避暑山庄周围看病,沈御医给带了话,叫过来回禀一下情况,因此今天进宫详细回禀。   “每个村子一个诊堂显然是不可能的,当地的官府也给了很多建议,可以划出来一片,包涵好几个村子,根据不同的情况来划片,有些村子在深山老林中,实在偏远,那些地方就只能是单独一个片,也有按照路来划,几个村子之间路是通的,那很好,就这几个村子连成一片,这样按照一片一片的,每个地方都有一个诊堂,这样村民们看病虽然还是需要走动,但比之前要强多了。”   “前年就是这边下了一场大雪,好几个村子遭了灾,幸好就是这边的诊堂已经建起来了,当时可算是出了大力了,百姓的伤亡没有那么大。雪灾的头几天撑过来,后来县衙来人,灾情便控制住了。”   “这边修建避暑山庄,工部请了很多当地的百姓们来做事,都按照时辰来发薪,这两年这边的百姓们都挣了些钱,将自家的屋子加固,以后再也不怕雪灾了。”   沈森才在太医院没呆太长时间,加上可能是想说的的话确实很多,因此东一句西一句的,不过越绣宁还是能听到很多内容,并没有打断,就让他禀报。   外面传来了孩子的哭声,应该是哪个孩子午睡醒了,吴玉马上起身出去看看。   越绣宁也从屋里出来,坐在了堂屋椅子上,道:“建议挺好的,不过花的银子不少吧。”   沈森才忙道:“并没有花多少,臣行走看病的时候,也经常在大城池停留一段时间,说来惭愧,借着父亲御医的名头,倒是有些富贵人家的愿意找臣看病,臣能挣些诊钱。大户人家看病不惜钱财,这些诊钱用来开设诊堂绰绰有余。”   越绣宁听得点了点头。   这一点她倒是有感触,尤其是一些商贾人家,看病确实不惜钱财,只求把身体看好了。   “你将这些全都写下来了吗?”   越绣宁问道。   沈森才道:“去年的折子已经递上去了。”   越绣宁便道:“皇上之前让你一年上一个折子,是因为那时候你还没有走过乡下,不了解乡下人看病的情况。现在你已经如此熟悉了,也有这么不错的想法,还是写一个建议,将你的想法,可行的做法全都写出来,这两年在这周围试一试,若是不错,就全九州各地全推广开,毕竟到处都是乡下,那么多的百姓,不能只解决一地的问题,其他的不管了。”   沈森才忙道:“是。”能全九州推广开,他当然很高兴,这也是对他这些年看病救人的认可。   虽然一开始是被惩罚,他自己也抱着恕罪的心思,开始自己走方郎中的生涯的,但走的地方多了,不但是开眼界,而且心情也好了很多,以前很多事情,当时似乎是走投无路,已经到了绝境了,但是走在旷野的时候,又觉着那些都是小事。   走方郎中,对他自己也是一种历练,不但是历练了性格,心境,还历练了身体,意志。   他发现了很多乡下人看病是很困难的,有些乡野村子在深山老林中,或者隔绝于山水间,生病了要看病,进城的路也许要走一天,甚至于好几天的。   皇上和皇后是过过这样的生活的,所以很理解。沈森才算是京城公子哥儿出身,虽然跟着父亲学医术,也不是游手好闲,但到底不知道民间真正的疾苦,现在出去了,终于也看到了,知道民间尤其是住在偏远乡下的百姓们想要看病是多么的困难。   沈森才告退下去了。   看到他如此用心,越绣宁当然很欣慰。   沈森才的建议文书也确实很用心,写了一个月,又琢磨修改了一个月,一直到皇上和皇后起驾回京的时候才交上来,正好带回京去和大臣们商量,合理的话便可以在京城周围开始试点实施。   这是后话。   吴邓氏睡了一小会儿醒来,听见外面有孩子们的笑声,于是拢了拢头发出来,发现快变天了,西边一大片的乌云压了过来,黑沉沉的,风也起来了,刮得院子里树木花草摇摆不定,从屋里出来站在屋檐下,风瞬间就将身上刮透了,非常的凉爽。   “哎呦,要下雨了。”她对院子里笑着看着孩子们玩闹的女儿和孙女儿说道。    第1049章 暴雨倾盆      轰隆隆。   西边开始打雷了。   吴玉有点着急,叫着:“好了好了,准备回去了,难道真的要等雨珠子掉头上才走?”   她喊得自然是晟哥儿和晋哥儿,这几个孩子凑一块儿就玩的不肯走,喊了几遍了都是等一会儿等一会儿。   几个孩子一点都不怕打雷,反倒是追着什么东西跑侧院去了,几个宫女丫鬟跟在后面。   吴玉急的跺脚,想要去追。   越绣宁好笑:“娘,你就让他们玩儿吧,要不你和姥姥先回去,叫他们在这边多玩会儿,用了晚膳我叫人送回去。放心,这边人多。”   吴邓氏看见孩子们玩的高兴,也点头:“就是,叫他们玩儿吧,这会儿回去还早,回去了又把他的玩意儿拿出来摆的到处都是,大人跟着屁股后面收拾都来不及。再说了,小孩儿自己个儿在屋里玩儿,瞧着怪心酸的。”   吴玉顿时好笑:“心酸什么呀……”不过既然都这样说,便也点头对越绣宁道:“那行,我和你姥姥先回去了,晟哥儿和晋哥儿就在这边好了,等天黑了送回来。”   越绣宁笑着答应,将母亲和姥姥送走。   姥姥回身叫她快回去:“快回去快回去,别淋了雨,你现在可不能淋雨!”   越绣宁笑着摆手:“知道了。”其实从院子走到门前,左右都有游廊,怎么会淋到雨。   看着姥姥和母亲被丫鬟们簇拥着上了小轿子走了,越绣宁抬头看了看天空,天边的雷声倒是挺大,不过头顶的一片天还是很亮堂,不知道雨什么时候下。   “皇上在什么地方?”她转身往回走,问雨花。   雨花不知道,扭头问小豆,小豆忙道:“奴婢听谢嬷嬷说,皇上去禁卫营了,这几天好像禁卫营那边有什么事,戒备森严的搞得挺吓人,皇上大约是过去看看。”   越绣宁点了点头没说话。   禁卫营是守卫后宫的,可偏偏他们中间出了孙金南这样的人,这对谁都不是好事,虽然皇上并没有责罚徐克建,但禁卫营的彻底整改是必须进行的。   不然的话,皇后以后在宫里摆宴,女眷们来都要提心吊胆的?当然,这是比较夸张的说法,但也确实,别说别人了,就是越绣宁自己想起那天的场面,心里依然不平静呢。   禁卫营的人要好好想想,怎么能将失去的信任找回来。这不是打了谁几十板子,或者杀了一个人就能平息的。孙金南罪大恶极死有余辜,但给禁卫营造成的影响却不那么容易散去。   过了一会儿,天上黑云滚滚的到头顶了,越绣宁就叫宫女将孩子们叫着进屋来玩儿。   林炤从外面跑着进来,前脚才冲进屋子,后脚就听见外面哗哗的雨点落在了地上。   “好险好险!差点淋个落汤鸡。”他笑着往里走,见越绣宁正坐在榻上吃果子,蕤姐儿在次间里跟晟哥儿和晋哥儿玩儿,不知道抢什么呢,笑个不停。   “你最近怎么这么爱吃樱桃啊?”林炤过来看见桌上又是一大盘的樱桃,还有一盘李子,越绣宁正往嘴里放着,就顺手拿起来一个李子咬了半口。   一下子酸的他差点吐出来,将咬了半口的李子扔在盆里,自己跑到小屋去吐。   越绣宁倒给逗得哈哈哈的笑,等他洗了手脸擦着出来,还笑着问:“至于那么酸吗?”说着将他咬了半口的李子拿起来给他摇着:“还吃不吃了?”   “不吃不吃,快扔了。”林炤脸上带着畏惧说着,过来看着她:“你不觉着酸?”说着还伸手掐了一下她的脸蛋。   越绣宁好笑:“不觉着酸,觉着正好酸酸脆脆的很好吃……你可别也和别人一样,说什么酸儿辣女。”   林炤‘噗’的一下笑了,道:“我才没那么……”   想说他才没有那么盼着是个儿子呢,蕤姐儿那么可爱,再有个女儿多好?但是呢,其实内心深处当然是很盼望这一胎是个男孩儿的,所以这么满的话就不好说出来。   正好才说了几个字蕤姐儿跑出来了,叫着道:“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说着扑到越绣宁跟前:“娘!今天晚上就让小舅舅他们在这边玩儿吧!娘……”   不等越绣宁说同意不同意,就开始摇着她的胳膊撒娇。   林炤好笑:“咦,这个丫头,你爹我在这里,你怎么不问问我答应不答应?好像你娘答应了就行似得。”   没想到被女儿反将了一军,蕤姐儿转头看着他:“娘答应了爹就答应啊!”   越绣宁‘噗嗤’笑了出来。   林炤便拿了个李子:“你先吃了这个李子,让你娘看你乖不乖,乖了才行。”   蕤姐儿哪里知道是陷阱,马上抢过去那李子咬了一口,越绣宁其实也想知道,李子是不是真的那么酸,所以也看着。   蕤姐儿吃了一口,顿时酸的小脸皱到了一块儿,眼睛紧闭狠狠的打了个寒战,酸的小脑袋左右摇个不停。   “哈哈哈哈……”夫妻俩都被小家伙的样子逗得大笑起来,林炤一把将蕤姐儿抱起来,重重的在脸上亲着:“哎呦我的乖女儿!”   蕤姐儿却不肯,因为她还惦记着和小舅舅他们玩呢,自己搭好的长城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给搞坏呢!   所以挣扎着要下来,林炤只好松手放下来。   “那就是答应了啊!”蕤姐儿小小年纪心眼儿倒是长了不少,喊了一声就跑进去了。   越绣宁刚将一颗樱桃放在嘴边,正要吃进去,听见这一句一愣:“谁答应了?”   外面的雨下的大了,在这边玩儿的孩子们当然也走不了,越绣宁叫人去给父母亲和小姑他们说一声,就说雨太大了,晚上就让孩子们住在这边。   吃了晚饭,将自己的弟弟,表弟,女儿哄睡了,夫妻这才躺下。   寂静的夜晚,除了雨声没有其他的声音了,也没有恼人的蝉鸣,总有种诗情画意的感觉。   夫妻俩也睡不着,越绣宁躺在他怀里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给起什么名儿?男孩的名字之前取好了,但是女孩儿的名字要再取,现在可以想想了。   就在雨声中,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    第1050章 整顿禁卫营      越绣宁问林炤,昨天去禁卫营是不是因为那边的整顿?   林炤果然点头:“是啊,徐克建和陆光涛商量着是该整顿一下,但是又不知道从何下手,这一两年禁卫营进的新人屈指可数,大部分都是在禁卫营几年的人了,何况那孙金南本身也是老人,这种大家天天见面根本想不到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就在身边,如何整顿拿不定主意。”   顿了顿又道:“整顿是必须的,但是禁卫营的人心也不能搅散了。”   “加强训练,加强纪律,三令五申令行禁止,这有什么难得?”越绣宁道:“既然都是老人,那么就是人心涣散了,纪律性不强了,自以为是了,那么就将纪律重新抓起来,将这些老人当成是新进的一样来训练。”   林炤想了想,笑着点头:“倒是个主意。”   “还有,”越绣宁道:“禁卫营原本有些特权的,现在可以收回,他们如果要面子,就会自己努力挣回去。孙金南是他们禁卫营的,而且已经做到了副统领的位置上,说明他们中有些人的问题已经很深了,这一次若是不彻底的改变,确实不行。”   林炤道:“陆光涛的意思,不行的就从禁卫营调出去,禁卫营绝对不能留下心术不正的人。”   “这是应该的啊,禁卫营的人原本就不应该是固定不变的。”越绣宁道。   林炤点头:“那就让他们放手去做好了。”   昨天下大雨,外面湿漉漉的泥泞,今天没人出去打猎,但是有个好处是天气凉爽,林炤用过了早膳就去外面射箭。   一开始只有越天泽过去加入,后来孩子们起来了,听见大人在外面射箭顿时不得了,呼啸着跑了过去,蕤姐儿也喊着要射箭玩儿,林炤不得不叫人找了些小弓小箭的给他们玩儿。   雨后清凉,越绣宁心情也很好,从屋里出来去园子里,顺着青石条的路一直走着。   青石条的路被大雨洗了一遍,干净的简直一尘不染的,只是有些地方有些小水洼,还是要留心别踩着了,绣花鞋会湿。   前面一群人看见越绣宁在这边,急急忙忙的过来了,被簇拥在中间的,就是邓紫虞。   前几天穆寒紧紧张张的请了御医去给邓紫虞看病,还惊动了林炤和越绣宁,等御医回来越绣宁询问,原来是邓紫虞有喜了。   这是他们小夫妻的第一胎,邓紫虞性格也是稍微的有点大大咧咧,以至于自己都没察觉。   得到了这个消息,越家的人倒是跟着很高兴了一阵子。吴玉有段时间还嘀咕,穆寒都老大不小的了,什么时候要孩子?怎么不着急呢真是的,邓夫人怎么也不说说?   越绣宁听了这些话只是笑。   邓紫虞过来福身行礼:“娘娘,您也出来了?”   越绣宁笑着点头:“空气好,出来转转。”说着往前慢慢的走着:“你怎么样?孕吐的厉害吗?”   正是那天突然孕吐的厉害,才把穆寒吓得赶紧找御医。   邓紫虞红着脸摇头:“也不算是……身边的婆子说的这不算是厉害的。”   “孕吐很正常,前几个月就死胃口很难受的时候,是要熬一阵子的。”越绣宁道。   “娘娘,如果像这样……”邓紫虞看了看她的大肚子:“应该更难受吧,感觉重了好多似得。”   越绣宁‘噗’的笑:“没有,整个怀孕期间我自己觉着最难受的就是孕吐和腿肚子抽筋,其他的都没什么,肚子大起来只是别人看着你不方便,别人看你沉重无比似得,但其实你自己不会有这种感觉,就和寻常一样——当然了,肚子很大而已。”   邓紫虞惊奇的听着,过了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噗’的也笑。   两人就说着怀孕的话题,围着院子转了一大圈,越绣宁叮嘱了一下邓紫虞,怀孕初期走动还是要克制,不能走的太多,不要提拿重物,等四个月之后胎坐稳了,才能放心。   老人的很多经验之谈是很有道理的。   来避暑山庄的时候,邓夫人身体不太好,这一次就没有跟着来,这些话估计只有身边一些年老的婆子们和她说了。   转了一圈各自回屋子,午膳的时候林炤自己一个人回来了,说一群孩子们呼啸着去找国公爷了。越绣宁都能想像的到那时什么样的情景,想想都觉着好笑。   “家里头有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比较好,那时福气,若是同时有四个,那就是……”林炤也说这话,说到这里笑着摇头。   越绣宁深有体会。   用过了午膳,小豆进来禀报,说前院传进来话,赖主事今天要回去了。林炤听了,自然是亲自过去劝说两句。   赖娘子的尸首早已经装棺入殓,一直都放在单独的一个冰窖中,等着案子告破。   林炤一直催大理寺和侍卫营,也是这个缘故。   现在案子破了,凶手也已经伏法了,赖主事总算可以将他娘子的尸首带回去安葬。   之前一直怀疑是陆光涛,怀疑宫里所有人包括查案子的都包庇,那一阵子也是如中邪了一样,如今案子破了,凶手证据确凿,赖主事混沌的脑子也终于清醒了些。   当然,包括皇上和皇后全都理解他,夫妻情深,妻子突然遭受了如此的大难,身为丈夫的赖主事就算是做多少不合适的事情,也没人去追究他。   孙金南当天就伏法了,另外大理寺判决孙家赔偿赖主事一些银两,只是这些都不重要了。   林炤去前院说了些安抚的话,希望赖主事在家守孝一段时间,平复心情了之后继续为朝廷效力,等等。   又命陈凡找几名御林军一起护送回京城。   赖主事走了,此事虽然就此告一段落,但林炤心里也很不好受,想起这件事给绣宁的冲击同样很大,绣宁消沉了挺长时间,就算是到了现在案子破了,凶手也杀了,但感觉心里有根刺,阴影始终挥之不去。   禁卫营,是需要加强训练和监督,让他们重新温习一下禁卫的严格规定,宫里的严格制度。    第1051章 女侍卫营      禁卫营出事,让另一件事也办的快了些。   筹建女侍卫营。   原本谁都没有这个想法,林炤最开始只是想找几个和徐玉谷一般的人,能在皇后身边护卫就行了。   但是有了孙金南的事情,林炤便生了建立女侍卫营的想法。   一来,皇后需要护卫,二来,后宫这边有了女侍卫,不管出门不出门都方便了很多。三来,公主慢慢长大,由于调皮的很,所以现在就需要考虑要给她找几个身手好的人陪侍左右,以防宫女们疏忽大意。   女侍卫营就不需要太多的人了,十个二十个足矣。   因为之前的那个想法,所以找的人也都是按照徐玉谷和莫兰一样的人,只想着可能也只有生活在太和山周围的女子,才有机会学武吧。   不过一旦有了组建女侍卫营的想法,话传出去居然马上就有很多人前来报名,因为这话是从避暑山庄这边传出来的,大部分人不知道,全都去了京城,只有一些消息灵通的来到了避暑山庄这边。   当然了,鉴于有个明晃晃的例子在前面——赵明玉,所以选人还是很严格的,夸张一点来说,从小到大哪一天是怎么过的都要查清楚。   宫正司和尚宫局、尚仪局可算是有事情做了,忙得一天脚不沾地的。   徐玉谷之前训练的那几个女侍卫,已经进了后宫做事了,不过这几个人还是在观察期内,如果不行马上就遣出宫,没有定下。   这些人年纪也是参差不齐的,都是成了亲的人,全都是二十岁以上,年纪最大的今年已经三十三岁了,当然,原本也不是选宫女,年纪当时并没有规定,所以找的人年纪都比较大。   因为要给蕤姐儿身边选几个,因此越绣宁也跟着选一选,看一看。跟着蕤姐儿的,最好年纪不要太大,十岁左右便很合适。   只是十岁的年纪能有什么武功在身啊,一般这个年纪的孩子,就算是武术世家出身的,也都还是在学武的阶段。   所以并不好找。   好在也不着急。   选来选去的,反倒是选中了一个小宫女。   宫女进宫也有年龄限制的,十三岁以上才能进宫。这个十岁的小姑娘是宫里长大的,一开始被人藏起来,先皇过世新皇登基,新皇后彻查后宫的时候发现的。   茗香殿是后三殿,比冷宫还要靠后,先帝驾崩后,宫里的嫔妃们都放出宫去了,冷宫也不例外。   之后是彻查宫女们,年纪大的全都放出宫去,查到了这个茗香殿,就发现这里头有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   这还了得,赶紧禀报给了皇后,越绣宁听了,想的和所有人想的都一样,怀疑是宫女私生的。   如果是先皇的孩子,大可以禀奏先皇,这还是公主的身份呢,为什么要藏起来?藏起来只能说明是这个孩子的母亲和谁有了私情,怀了身孕。   自然是马上追查,查出来这个小孩儿叫二丫,名字听着也是随便取的。二丫的母亲茗香殿的一个宫女,生了孩子之后没多久就死了,茗香殿其他的几个宫女,原本是想悄悄将这个女孩儿一起埋了的,但是到底又不忍心。   二丫母亲死前告诉那几个宫女,孩子的父亲是外面的人,但是到底是谁,外面的什么人?侍卫?大臣?也没说清楚就死了。   几个人商量来商量去,确实不忍心下手,只能悄悄的藏在殿内喂养。   好在茗香殿是后三殿,冷清的很。先皇朝的时候,后宫的女人比较多,但没人来冷宫,因为觉着不吉利,茗香殿甚至还要在冷宫的后面,就更没人过来了。平常除了她们本殿的人外没什么人走动,就这样将孩子一直藏着养了七八年。   一直到新皇登基,后宫大清查,就查出来了。   越绣宁当然不可能去处置那几个宫女,虽然犯了严重的宫规,但是没有丧心病狂的真的将孩子给活埋了,且又是前朝的事情,就既往不咎了。   当然,那几个宫女一个没留全都遣散回家了。   只有这个二丫母亲死了,父亲不知道是谁,放出宫去怎么活?没办法只能留在宫里。   二丫不会武,但是有个比较厉害的地方,就是力气比一般人大,寻常的宫女就算是成年人都未必能有她的力气大。   越绣宁觉着,二丫年纪合适,还是宫里长大的,外面没有亲人必然是想要留在宫里,将宫里当成家的。又有力气,功夫可以跟着徐玉谷慢慢学,因此就选中了她,叫她跟在蕤姐儿身边。   给她改了个名字,叫丁香。   能去服侍皇上和皇后娘娘爱如珍宝的小公主,丁香当然很高兴,而且最好的是,皇后娘娘脾气好啊,有时候发现她偷吃东西什么的,皇后不但不让人呵斥她,还专门赏赐给她更多好吃的,这一点是最好的。   除了看着点蕤姐儿别叫磕了碰了之外,丁香也不用管别的,蕤姐儿还小,每天就是玩儿,所以丁香每天就是陪着蕤姐儿玩。   小丁香心里窃喜,每天玩的也乐不思蜀的。当然,因为是宫里长大的孩子,规矩还是很懂得,知道要兢兢业业守护小公主,她自己才能好,所以这方面是很尽心的。   有了丁香跟在蕤姐儿身边,越绣宁是放心了很多。丁香今年十岁,其实也是个小孩儿,越绣宁叮嘱了其他的宫女,不用让丁香做什么事情,她的主要事情就是陪蕤姐儿玩。   其他的女侍卫们,徐玉谷严格训练中。   这里面有两个人表现的很好,一个叫钱柳,一个叫叶梅。这两个人身份来历的都很清楚,钱柳是莫兰认识的人,因为一些缘故家也搬到了京城,莫兰让她来应征女侍卫的,因此比较放心。   这两个人训练的比较好,因此在过了一个来月,便让她们进内院了。   女侍卫营慢慢有了雏形,禁卫营那边经过一个月的严格训练,也确实面貌一新,这期间被开了两三个人,都是十分不好的,或者有比较严重的违反规矩的事情。   一连串的雷厉风行改变,不管是侍卫营还是禁卫营,御林军,全都比平常紧了起来,以前有些松散的现象也全都消失了。    第1052章 桃胶      避暑山庄这边的气候是非常好的,下了一次大暴雨之后,接下来的好些天,天气都很凉爽。   天气凉爽人的心情便跟着很好。   林炤陪着越绣宁在花园转,因为笑着问了一句:“你天天逛这几个地方,是不是也逛烦了?”   越绣宁就点头:“当然了,天天逛能不烦嘛,我又不像你,想出去就出去。”   林炤一听顿时挑眉,笑着道:“那今天就出去好了,就去后山,全都是参天大树,太阳一点晒不着,凉快的很。”   越绣宁一听却又有点犹豫:“路好走吗?肯定崎岖泥泞,还有,你们天天在后山打猎,可见是很多野兽的?”   林炤听了好笑:“路好走,叫人抬着肩舆跟在后面,你若是走累了便坐肩舆好了。野兽都在深山中,外面最多就是有些野猪,让侍卫们先前面扫一遍,就不会有什么。”   主要是想让越绣宁开心,换换地方换换环境。   越绣宁听了果然很心动,便点头:“那带不带着蕤姐儿?”   林炤一下子就摇头的笑了:“最好不带吧,小家伙能说能跑,一个眨眼跑丢了怎么办?”   这倒也是,虽然看她的人很多,但父母总有各种各样的担心。而且蕤姐儿每天跟着晟哥儿他们几个玩儿,若是要带着,就得全带着,那还不如找一天让林炤他们进山的时候专门带孩子们玩呢,越绣宁挺着个大肚子,就别磕绊了。   夫妻说好了,马上就出发。   蕤姐儿那边有人照看,让小豆去跟国公夫人说一声,今天午膳和晚膳让蕤姐儿在她那边吃就可以了。   出门先是走了很长时间的平路,两边确实是参天大树,深山里面吹出来的风,凉爽的叫人觉着已经到了秋凉天一般。   夫妻手拉着手,林炤还能给她指指发现了什么。   一般这种连绵的山脉都是聚宝盆,山上会长很多东西,走了没多长时间就发现了一株人参,不大,被一丛草围着,显然是被人做了记号,等几年再来摘。   再往前走,在一棵横在路边的腐朽木头上看到了一大片的木耳,越绣宁弯不下去腰,就让林炤去摘,林炤堂堂的皇帝,摘了半天的木耳。   “可以炒肉吃,明天就让这样做,看看还有没有蘑菇,应该是有蘑菇的,炖汤喝肯定特别鲜。”越绣宁说着,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林炤好笑的刚要说话。   越绣宁又道:“不过蘑菇谁也不能乱摘乱吃,很多蘑菇是有剧毒的,越是颜色鲜艳的越可能有毒。”因为正说着就看见一棵树根处长了一些蘑菇出来,伞盖上是鲜红的颜色,这种蘑菇就有剧毒。   小豆她们都习惯了,如果跟着来的是福公公,德公公那些老太监们,估计肯定要吓得脸色发青了。宫里头最忌讳的就是毒物,有毒的东西听见了都吓得三魂不在,更别说如此随意的能摘到,这不是对皇上和皇后形成了巨大的威胁?   来的不是他们,小豆们并不奇怪。   往前走果然发现了一片可以吃的蘑菇,非常淡的黄色,等摘下来就会慢慢变白,这种蘑菇做汤确实非常的鲜美。   越绣宁看见了高兴的拍手,叫林炤快去摘。   宫女们也知道,娘娘叫皇上做什么,皇上也很愿意去做,这个时候她们就不用上前去多嘴多舌了。   摘了一大堆的蘑菇放在篮子里,让后面的人背着,夫妻俩继续往里走。   “里面有个亭子,你们两个先过去收拾一下。”林炤回头跟小豆她们吩咐,小豆和白果急忙先跑前面去。   这边道理便崎岖了些,不过也不算是非常难走,越绣宁以前常进山采药,这种路走的很多,如果不是大着肚子,肯定健步如飞。   林炤扶着她。   “这边和咱们那边看着就不太一样,植被丰富了很多,还要草药,比咱们那边多多了。”越绣宁感叹。   她说的咱们那边,自然是指西北,长安城,杏花村。   林炤道:“西北的土地不行,全都是黄土,粘性太大不适合种粮食,能长在咱们那边的全都是很有韧性的,不挑地方的。若是去南方,估计能看到更多见都没见过的东西。”   这个越绣宁知道,点头道:“比如说各种各样的果子。”   “这一次出门高兴吗?要是喜欢的话,咱们可以在南方建个避寒山庄,冬天了搬过去住。”林炤笑着道。   越绣宁听得好笑:“离得近还行,太远了不好,你这个皇帝当得不能太轻松了,夏天避暑冬天避寒,倒是美滋滋的,可朝政荒废了怕是后人要给你扣很多难听的帽子呢。”   林炤笑:“不用年年都去,隔两三年去一次也可以。”他看越绣宁还在摇头,显然对这个不是很感兴趣,便笑着道:“那好吧,看起来你不想去南方。”   越绣宁是北方人,去南方转一圈当然是很好的,但过去住一段时间,她就不是很有兴趣了,在加上现在出门也没多方便,就算是肯定不会受罪,但时间太长,她觉着不是很好。   如果自己有很感兴趣的意思,估计林炤肯定就当成个正经的事情叫人办,那可真的就成了贪图享受玩乐的君王了,只怕是马上就有难听的话传出来。   所以该励精图治的时候还是要勤奋一些。   往前走果然看见一个亭子,破旧的坐落在一个山洼上,穿过山涧的一条小路过去,宫女们将亭子打扫的很干净,摆上了吃的喝的,夫妻在这边坐着吃了点东西,便倚在美人靠上看风景。   深山中,鸟鸣很空灵,偶尔的甚至能看见从山里飞出来一只孔雀,拖着五颜六色长长的美丽羽毛,飞到树枝上站一会儿,又飞走了。   清凉如水,越绣宁躺在林炤的怀里甚至还睡了一会儿,一直到了下午两人才起身,这就往回走。   回来的路上看见了一棵长满了桃胶的树,只是因为下雨已经泡发,是不能吃了的,越绣宁仰头看了一会儿,应该是附近的人将这棵桃树划了些口子,分泌出来专门采桃胶的。    第1053章 蛇咬了      刚要离开这棵桃树,突然大树后面传来了些微的声响,顿时四面八方窜出来了好几个侍卫,同时向树后面扑了过去。   最先过去的侍卫发出了‘咦’的一声。   这条路在皇上和皇后走之前他们来回走过,怎么没发现路上有人?   越绣宁已经看见了,树后面露出一只脚,脚上一双黑布绣鞋,脚不大,所以是个小孩儿?   她绕着树往那边走,林炤已经过去了:“你怎么了?”   越绣宁饶了两步就看见了,不是个小孩,是个年轻的女子,十五六岁的样子,跌坐在树后面,因为穿的是见深绿色的衫子,衫子上补了无数的黑色补丁,所以和地上的草混为了一色,如果不是发出了声音,倒真不太好发现。   那女子跌坐在地上,像是受伤了。脸孔雪白,便是嘴唇上都无血色,反倒是有些发灰。   “哪里受伤了?”陈凡问道。   但是被这么多的男人围着,那女子吓得浑身哆嗦,脸使劲的埋起来,头都不敢抬更不用说说话了。   “你别怕,我们是附近的人家,来后山转的。你哪里受伤了?”越绣宁问道,又走近了两步,林炤已经伸手扶住了她,也是不让她在靠近了。   那女子听见了女人的声音,这才壮着胆子抬头,看见这边站着一个小妇人,身后还有几个丫鬟模样的,这才大了胆子,道:“我,我被蛇咬了……”   越绣宁唬了一跳,忙走近了一点:“咬了哪里?被蛇咬了怎么不赶紧说,居然还磨磨蹭蹭的?”   说着就觉着被人抓着胳膊走不动了,扭头见林炤正看着自己。   越绣宁道:“我给看看。”   林炤其实也知道,估计是劝不下她,让等着叫太医过来吧,怕又来不及,只好紧跟着。   但是他跟着过来,越绣宁问那个女子蛇咬了哪里?那女子就死活不说,越绣宁便让林炤他们避一避:“小豆你们过来扶着我,我得坐下去……”   小豆她们几个全过来了,林炤只好叮嘱了一声,转身走开了一点。   越绣宁询问咬了哪里,那女子这才将裙子撩起来,指着腿:“小腿这里。”   小豆着急,过去将她的裤子给卷上去,那女子额头上瞬间就出了一层汗,可见是很疼的。   一卷起来,几个宫女全都吃了一惊。   倒不是咬痕很大,而是腿上有一处受伤了,靠近膝盖的地方擦伤了一大片,血还在慢慢的渗出来,反倒是咬痕看不见。   越绣宁看见这擦伤心都沉了:“咬在伤口上了?”   那女子忙摇头:“没有。是在小腿肚上,我看了那不是毒蛇,这边有赤芍,我过来就是想摘些赤芍吃,但是不小心摔倒了,这里蹭破了,脚也扭了。”   越绣宁一听,道:“原来你懂医术的?”   那女子忙道:“医术不行的,只是懂些草药而已,进山也是为了摘草药。”   越绣宁想起出来的时候看见的那株人参了,点头,如果是懂草药经常进山的人,应该认识一些蛇的品种,而且她能这么肯定,应该也是认得。   当然,保险起见,她还是询问到底咬了哪里,然后仔细看了看。   因为弯不下去腰,只能坐在旁边,仔细看了看那女子被咬的地方,能看到两个浅浅的红点,询问咬了多长时间了,说已经有一会儿了。   应该是没看错,蛇是无毒的,如果有毒,第一牙齿痕迹会深一些大一些,其次咬了之后很快的伤口周围就会红肿起来,若是不做什么处理,伤口灼痛、局部肿胀并扩散,伤口周围有紫斑、淤斑、起水泡,有浆状血由伤口渗出等等,会出现这种问题。   现在基本上没有,伤口是有些红肿,不过那也是因为被咬了而已,并不影响。   越绣宁叫人将自己扶起来,然后指挥着小豆去将周围的赤芍、金银花摘了一些过来,拿出来水泡进去,然后用水给那个女子清洗伤口,先洗了洗咬痕的位置,然后清洗擦伤的部位。   是有点疼的,不过那个女子还算是坚强,一声没吭。   清洗了之后,小豆将自己裙子里面的衬布扯下来一条,给她包扎上,然后想扶起来,不过因为扭了脚,那女子咬着牙虽然在两个人的搀扶下站起来了,但看那样子脚根本不能落地,更别说走了。   越绣宁道:“林炤。”将林炤叫过来,道:“肩舆呢?叫过来把她送回去吧,扭了脚腕子膝盖也受伤了,不能走了。”   林炤便让人去叫,很快太监们抬着肩舆过来了。   那女子看样子是想问问他们是什么人的,但是壮了壮胆子也没敢问,因为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人,周围那么多的护卫,这也不用询问,也不敢多嘴。   上了肩舆只嗫嚅着一个劲的道谢,说着不知道如何感谢的话。   等看着她走了,夫妻这才慢慢的继续往回走,过了一会儿林炤笑着道:“看到刚刚那个女子,就想起一个人。”   越绣宁好笑:“说我就说我,还想起一个人……”很明显,林炤想起的就是她,以前进山采药的越绣宁。   真的是挺像的,那个女子也是单独一个人进山采药,看穿着家境肯定很不好。   “这附近的,沈森才还说日子过得不错,比以前好些了。工部修这个避暑山庄的时候,按照你的吩咐找的当地人来做事,按时辰给钱,说是大家都挣了一笔呢。”越绣宁说着叹气:“可见没挣这一笔的之前,还不知道日子过得多苦。”   “山里人难免都是如此,道路不通,挣钱的法子不多。”林炤蹙眉,想了一会儿道:“还是要先修路,你说的那句话很多,要致富先修路。”   越绣宁抿了抿嘴,道:“对呀,只要有了四通八达的路,山里的人出来容易些,那么在山里采摘的东西带到城里售卖,便能换成银钱和粮食,这山里那么多的木耳、蘑菇、香菇什么的,要是进城容易,想来这周围也不会多贫穷。”   夫妻俩说着话,已经回到了庄子。逛了一天虽然有点累,越绣宁心情还是很好的。    第1054章 又有热闹了      来这边原本就是想看看山里都有什么样的药材,昨天逛了一天,发现了不少以前没见过的,越绣宁便心心念念的想着,什么时候再去一趟。   可惜,雨后清凉的天气也结束了,转天炙热的太阳辰时许便已经高高挂在头顶,让人眼晕。   蕤姐儿依然是不知疲倦不知道热的在院里跑着,不知道手里拿了一样什么东西,可能比较有棱有角宫女怕她扎到自己,因此想哄着要回来,但是小家伙还挺狡猾的,发现了宫女的意图,便在前面跑着叫宫女去追她,满院子都是她清脆的笑声。   越绣宁坐在屋檐的椅子下看着蕤姐儿,心里想,姑娘为啥就什么皮呢?这么淘气?一点都不像我啊,我多文静?   林炤早上出去周围跑了一圈,这会儿浑身冒汗的回来,脚步很快,从游廊一路过来,宫女嬷嬷们慌忙的行礼,跪倒了一路。   越绣宁听见说皇上过来了,忙要起身,还没等她挺着肚子站起来,林炤已经三两步跑到跟前,伸手扶着她坐下:“坐着吧,不用管我,我进去冲冲凉。”   蕤姐儿跑到台阶下面仰着脸笑:“爹!你回来啦?”   林炤扭头去看,还没说话已经被她那副小精灵古怪的样子都笑了,笑着点头:“回来了……”   蕤姐儿马上就跑开了,笑声响彻院子。   夫妻俩都忍不住的笑,林炤笑着道:“这孩子,你说像谁啊?”进屋冲凉去了。   越绣宁正看着,突然看见小豆从那边厢房门前一路往院门跑去了,越绣宁好笑的道:“这丫头……又听到什么事了?”   雨花正好端着果子出来,看见了笑道:“外面有什么热闹吧。”   刚说着,就看见白果也从侧门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又进来了,雨花的好奇心也给勾起来了,问道:“外面有什么事?”   白果便过来:“听说是昨天山里头救的那个姑娘,她娘来闹事呢,我也没出去看。”   这一下连越绣宁都惊讶起来了,道:“她娘闹什么事?”   白果赶紧走近:“奴婢也不知道呢,奴婢没出去,因看见那边人多,奴婢想小豆一会儿肯定回来说。”   林炤换了一件宝蓝色净面杭绸直裰出来,听见了道:“我去看看。”说着背着手往外面走。   蕤姐儿不知道是察觉了还是看见他要出去,顿时伸着手去追他:“爹,爹!”   林炤便弯腰将她抱起来,抱着女儿出门看热闹去了,像是寻常家的寻常人一般,越绣宁看着父女俩的背影还有点好笑。   林炤抱着蕤姐儿出了两道门,就听见一个妇人很大的叫声:“放手!放开手……哎呦,哎呦呦,我的胳膊断了!”   杀猪一般的叫。   蕤姐儿却一点不怕,反而兴奋的不行,蹬着小腿催着:“快,快,爹快过去!”   林炤便抱着她走到了栏杆这边,闹事的人在台阶下面,宫门前的台阶有七十二阶,不算是很高,趴在栏杆上往下看,下面喊得什么都能听见,居高临下看的也清楚。   十几个太监加上好几个侍卫,正围着一个四五十多岁的妇人,那妇人粗布衣裙,衣裙上面也是大块小块的补丁,看着就是普通的百姓,正张手舞脚的乱挥舞着手臂,之前是一个侍卫反剪了她的手臂想如何的,被她尖叫着说手臂断了,那侍卫虽然还没有松开了手,但是显然已经不太用力了。   妇人挣脱了一只手,挥舞着一把抓住了往旁边指的小肇,看小肇的手势,应该是叫侍卫将这个妇人丢出去,但没想到自己被妇人给抓住了,便忙使劲甩脱,两三下甩掉了,那妇人便嚎起来了,什么胳膊断了啊,什么什么的。   林炤看见一个老妇人便将几个侍卫十几个太监弄得手忙脚乱的,也有点好笑,并且马上想起来,在东暨县的时候,同样一个越赵氏让陆光涛他们几个人手忙脚乱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妇人一看就是百姓,也正是如此,才使得侍卫们畏手畏脚。如果是官员内眷,或者官员家的下人,侍卫们也不会这样客气。   “爹,你看!”蕤姐儿突然伸着小胖手指着另一边。   林炤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这才发现,在台子下面一个角落里,跌坐着一个女子,看样子应该是昨天在山里采药的那女子。   那女子跌坐在地上,显然是脚上还有问题。几个嬷嬷正围着她,说话的说话,伸手的伸手,似乎是想将她搀扶起来。   突然的妇人一声尖叫:“好好!我背走,背走!”大声怪叫着。   侍卫们一听松开了手,让那个妇人走到了那姑娘跟前,侍卫和太监们亦步亦趋的跟着,大约是怕她突然的跑掉。   “娘……”那姑娘喊着,一瘸一瘸的往那个妇人跟前走:“咱们回去吧,快走吧……”   大家万万没想到,那妇人突然的一脚狠狠踢到了那个姑娘的腿上,正好就是膝盖的位置,那姑娘惨叫了一声弯腰,那妇人又是狠命的一巴掌扇了过去!   周围的嬷嬷们都是万没想到,惊呼声此起彼伏的。   侍卫已经将那个妇人的手抓住了,一巴掌没打出来,但是侍卫们是真的火大了,怒斥声同样此起彼伏的。   嬷嬷们围着那姑娘,小豆也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跑到了那个姑娘身边看着,那姑娘被踢倒在地,从上面看只能看见她抱着自己的腿,似乎是痛不可当。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这是不是你亲生的女儿啊,你这样对她?你别是人贩子吧!”小豆看了看那姑娘腿上的伤口,火了,站起来冲着那个妇人怒叫。   妇人撕扯着抓她的侍卫们,然后干脆滚到了地上哭嚎了起来:“杀人了!官家杀人了!快来人啊,青天白日的这还有没有王法啊,天老爷啊,玉皇大帝皇上老爷啊,快来看看吧,有人杀人了……”   林炤一开始也被这个妇人突如其来的下手打那个姑娘给惊着了,心里还在想,以为这个妇人是姑娘的娘呢,原来不是……   结果就听见这妇人乱喊的声音,顿时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第1055章 采药的姑娘      侍卫们可能真的对这种撒泼打滚的人有点不知所措,尤其是这个妇人穿的破破烂烂,一件衫子上全都是补丁,打吧,下不去手,而且侍卫们估计长官都不会允许他们打这样一个穷苦的老婆子。   但这么个老婆子在地上乱滚,正经就应了那句撒泼打滚的话,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娘,娘……”那个姑娘还在喊着。   那个婆子却一直滚,一直滚,越滚越远。   其实侍卫们都看出来了,这个妇人是想跑,不过他们一开始就是想将她丢出去的,抓着她是因为想让她把她女儿带走。   这个老妇人背着姑娘来的,扔到了宫门口就要走,这才让侍卫们抓住,然后起了波澜。   现在这个老妇人撒泼打滚的闹,又是咬人又是如何的,侍卫们巴不得她赶紧走,而且她还是用这样‘滚’的方式,侍卫们简直目瞪口呆的,一时谁都没去拦着。   小肇追了两步,叫:“把你女儿带回去呀!”   那妇人突然就站起来张牙舞爪的冲过来,小肇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张开手,看样子是打算她冲过来就推开她。   那妇人却只是吓唬他,吼叫了两声之后突然地转身就跑,于是小肇也不追了。   就在小肇追那个妇人的时候,那妇人的女儿还在后面喊着:“娘,娘……”拖着她的伤腿想要去追那妇人,又被其他的嬷嬷们拦住,扶着的扶着,跺脚的跺脚。   “哎呦!哪儿见过这样当娘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有弄不明白的嬷嬷也跟着叫。   小豆还在骂那个妇人:“你也不睁眼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不是你能撒泼打滚的!不知死活的东西!”   又有嬷嬷们拉着小豆劝,小豆是皇后娘娘身边服侍的,嬷嬷们都要奉承着她呢。   谢嬷嬷带了两个嬷嬷从远处急匆匆的跑着过来,还有几个不知道是哪个司的女史也从宫里出来了,全都围上去询问,将那个姑娘围住了半天。   小豆跳着脚在后面骂那个妇人,妇人跑走了,远处的禁卫们看见肇副统领都不追了,侍卫们似乎被搅缠的没办法,他们禁卫最近事情多,也没惹事,就让开了。当然了,也是因为这个妇人一看就是普通百姓,行为举止就是个市井妇人,不可能是其他什么身份,禁卫们才放走了的。   谢嬷嬷听了两句大约的着急,急忙的追了几步,看见那妇人人影都不见了,又跟小肇说着什么,小肇摊着手,像是在说,我也没办法啊,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拦住她。   谢嬷嬷又回去了。   其实早有侍卫看见了皇上带着公主在楼上看热闹,只不过皇上没说什么,侍卫们也只是在周围护卫,也没多说什么。   远处的禁卫没拦着,于是那个妇人就跑了。   大家目瞪口呆。   包括在栏杆上面观看的林炤,同样是目瞪口呆,吃惊不已。实在想不通,这个老妇人到底是不是这个姑娘的亲娘?如果是……这么大的姑娘不要了?扔宫门口是什么意思啊?   虽然蕤姐儿还是意犹未尽,不过林炤抱着她转身回宫了,穿过外院和二院,进了内院,见越绣宁还在屋檐下的躺椅上躺着,便过去了。   “娘,外面有个人好厉害啊……”离得老远蕤姐儿便挣扎下了地,然后跑到越绣宁跟前比手画脚的说着,刚刚的那个妇人怎么打人,怎么咬人的。   越绣宁眨巴着眼睛好笑的看着手舞足蹈的女儿,说的什么自然是一句没听明白,直觉着女儿说话的样子实在是又可爱又好笑。   把蕤姐儿搂过来,有点费劲的弯腰在小脸蛋上亲了一下,道:“哟,脸上哪儿蹭着这灰!”   宫女们顿时围过来了好几个看,果然蕤姐儿胖乎乎的脸蛋上有点黑,忙不迭的就哄着去洗脸擦拭。   终于将刮燥的小话痨给带走了,越绣宁这才看着好笑的林炤:“外面怎么回事?”   林炤还掏了掏耳朵,蕤姐儿真的是个刮燥的很啊,吵得耳朵疼。道:“我也没看明白,像是一个妇人将昨天采药受伤的姑娘背来放在了宫门口。侍卫们当然很奇怪,要去阻拦,然后跟那个妇人纠缠了半天,那妇人……真真就是撒泼打滚,咬人吐口水的,侍卫们想动手吧又实在下不去手。最后那妇人将那姑娘扔下走掉了。”   越绣宁果然没听懂,眨巴着眼睛看着他,道:“扔下自己的女儿?把女儿扔在了宫门口,她自己走了?”   林炤点头:“对呀,看样子是这样,不过是不是她亲生的,倒是怀疑。”学说了一下刚刚那妇人为了哄侍卫们松手,假装去背那个姑娘,结果冲到跟前照着受伤的地方踢了一脚,直接把那姑娘踢倒了,然后她自己继续撒泼打滚,真正的‘滚’走了。   越绣宁这一下真的是目瞪口呆了,道:“为……为什么呀?”   林炤摇头,伸手将她的杯子端起来,看了看里面是白开水,但还是一口喝了:“不知道。”   “那姑娘呢?”   “好几个嬷嬷扶着呢,估计也找太医过去给看看。”林炤说着,想了想笑:“估计一会儿小豆回来会跟你学说的,肯定说的更仔细。”   这倒是。   越绣宁摇着水磨竹骨的折扇管自琢磨,想了半天还是想不通。   过了一会儿听见二院外面嘈杂了起来,小豆从院门进来了,走两步还回头看一眼,像是身后跟着谁。   不过并没有人和她一起进来,就只有她一个走了过来,到了越绣宁这边福身行礼:“娘娘。”   “昨天采药的姑娘被她娘扔咱们宫门口了?”越绣宁直接开门见山的询问:“是她亲娘吗?”   她当然也这样怀疑,亲生的一般干不出来这样的事情吧,姑娘养那么大了,直接扔了?   小豆便道:“是亲娘,奴婢问了那姑娘,绝对亲生的……哎呦别提了,娘娘您听奴婢跟您详细说,奴婢听完了真真是一肚子的气。”   雨花、青果和白果三个人都好奇的很,围过来听她说怎么回事。    第1056章 撒泼的妇人      林炤懒得听这些家长里短的话,看见蕤姐儿洗了脸出来,便抱着去花园那边玩去了。   这边桌子摆开,几个宫女坐在小杌子上,越绣宁在躺椅上坐起来,背上放着好几个大迎枕,很舒服的靠着,大家都看着小豆。   小豆指手画脚口沫横飞的说了起来。   “那姑娘叫童依依,那个妇人真的是她亲娘,他家里头三个哥哥一个弟弟,就她这么一个女儿,她娘就是个特别特别爱儿子不爱女儿的人,从小到大家里的活都是她做……”   小豆显然要长篇大论的说下去。   雨花就打断了:“这些是那个姑娘跟你说的?”   小豆声音一顿,翻了个白眼。   青果‘噗’的笑。   几个宫女都听出来了,这些话是小豆自己延伸出来的,小豆就像是讲故事一样,先将气氛烘托一下,再带上语言情绪的,让听的人都聚精会神跟着自己的故事来喜怒哀乐。   越绣宁也笑了。   小豆只好道:“她娘确实很坏,对她一点都不好,七八岁的时候差点卖给人家当丫鬟,她爹那时候还活着,死活给拦住了。童依依从那时候就进山采药补贴家用,她娘是看她还有点用处,最后才打消了念头。”   “昨天采药被蛇咬了,回家她娘就发了一顿脾气,说她这几天都躺床上不能动,叫谁伺候她?又说昨天送她回去的是大户人家的人,为什么不干脆去人家家当个丫鬟?最后干脆说,叫她去讹那家人,说是他们养的蛇咬的……”   小豆说着,其他几个宫女已经发出了震惊和难以置信的声音,全都忍不住的叫:“还有这样的人?!”   小豆抬头看越绣宁:“娘娘您说,这世上怎么还有这样的人?!”   越绣宁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并没说什么。   她心里当然很清楚,这世上什么样的人都有,不但有,以前她自己身边就有一个。   雨花她们几个都是后来跟在越绣宁身边的,基本上没怎么见过越赵氏,就算是小豆,也是越绣宁从长安城进京的时候买的一个小丫头,也没跟越赵氏一起过。   当然,她们都隐隐的听过。当然越绣宁自己不会去学说这些事情,是吴玉、越榴红有时候来聊天,说起来越赵氏如何如何的,她们从旁边听的。   所以这几个宫女其实并不能确定的知道越赵氏的表现,不然她们今天也不会这样当着娘娘的面说这些。   越绣宁是知道,有些人是这样的,穷困到了一定的地步,很多人会将体面、脸面全都抛弃了,不管不顾。加上没什么见识,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蒙昧的完全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只要手里有能够掌握的人,便疯狂的将自己因为生活的挫折而遭受的痛苦同样的施加在那个人身上。   “这就是讹钱啊,看见咱们……像是大户人家,所以讹钱。”   “那老女人疯了吧?想银子想的失心疯了。”   “怎么这样啊……”   几个宫女不可思议的议论着。   小豆频频点头,赞同她们几个说的话,道:“今天是偏童依依,说带着她看腿,童依依一开始还感动的不行,以为娘终于知道她的好了,谁知道一口气把她背到了这边。”   小豆说着看着越绣宁:“娘娘,奴婢出去的晚,等那个妇人走了之后问侍卫们,才知道那妇人将童依依扔在门口,就找他们要银子,说是咱们这个富贵人家的谁养的蛇咬了她女儿,要是不给银子,她就把女儿扔谁家门口,叫她毒发身亡!看你晦气不晦气!横竖就是打着大闹一场的想法的,只不过没想到咱们这‘大户人家’实在人多,她一个人怎么搅缠都没用,所以就走了。”   雨花道:“她既然是要钱,想来是还会过来?”   小豆重重的点头:“肯定!这种人钻钱眼里去了,不拿到钱怎么可能甘心!而且那姑娘养那么大了,刚刚在外面喊着说是吃了她多少多少米粮的,算的一清二楚呢!怎么可能白白扔了。”   越绣宁心里清楚,别看那个妇人现在跑了,但转脸肯定是还会回来,她的最终目的还是讹钱,所以必然会返回要钱。   “娘娘,那个童依依看着实在可怜,不如就把她留下吧?”小豆说道。   越绣宁没说话。   雨花已经扯了一下小豆的袖子,道:“你就是总找事!那姑娘的娘那么胡搅蛮缠的,咱们留下了那姑娘,她娘说不定三天两头的就找来,要钱要东西的,还能有个清静?再说了……怎么可能这么儿戏,你说留下就留下?”   青果也点头:“就是。虽然咱们不怕什么,可主要是……那么个老太太,撒泼打滚的还真拿她没什么好办法。”   小豆思想比较活,很容易走神的,一听青果的话马上拍自己的腿:“可不就是!你说那么大岁数的人了,打吧,怕两巴掌给拍死了,骂吧,根本骂不过,那乡下的妇人骂人的话又难听又多!打不得骂不得,真是没办法!”   “所以……”青果才说了两个字。   小豆就道:“但是这也不用咱们管啊,她要来找也是找她女儿童依依,跟别人没关系。我的意思是,童依依进宫当个宫女,做点事情每个月能有个薪俸给她娘,那老太太总能消停点,不用总想着卖掉她女儿,童依依住在宫里,也不用天天被她娘当成出气筒打。”   说完了看着越绣宁:“娘娘……”   越绣宁想了想,问道:“那童依依现在何处?”   小豆忙道:“谢嬷嬷她们几个搀扶去了她们那边,然后请了太医给看伤口呢,叫她娘踢了一脚,更严重了。”   “她娘给踢了一脚?”几个宫女惊讶的问。   小豆便详细的说了一遍刚刚在外面的经过,几个宫女听了,不用说顿时摇头无语,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样的娘,还是亲娘!你们说说,这日子能过吗?这样过不了几天怕就要给卖了……卖了都是轻的!”   小豆愤愤不平的说着。    第1057章 小豆去处理      越绣宁也知道,这个童依依很像自己当年的时候。   家里头有个不容自己的长辈,每天里不是打就是骂,连采药贴补家用这一点都很像。   所以,能帮忙的话她当然可以帮忙,对她来说,宫里多个人少个人一点都不要紧。主要还是看那个童依依想怎么样,愿意不愿意回家。   因此小豆再次转脸哀求的时候,越绣宁道:“既然你做了这个好人,那就交给你去办好了,只一点,留下可以,也得是和别人一样,去尚仪局好好的学规矩,该过的关都要过了。”   小豆顿时满脸惊喜的笑容,笑着跳了起来,福身道:“是!娘娘。”跑出去了。   雨花等人全都摇头笑,不过几个宫女都聪明,隐隐的知道这个童依依的境况可能是有点像娘娘当年的时候,因此谁也没多嘴说什么。   蕤姐儿前面跑着回来了,林炤在后面追,一路追着进了屋子,蕤姐儿跑到越绣宁这边要吃东西,林炤一下子就躺在了榻上:“跟着这小家伙跑,还真够累人的。”   越绣宁好笑,忙叫宫女们领着蕤姐儿去洗手洗脸,头上的汗给擦了,也不知道小家伙到底哪儿来的那么多精神力气,一刻不休息的跑着玩着也不累。   林炤因跟着蕤姐儿跑也出了一身汗,便去里屋冲个凉。冲凉了后出来的时候,小豆正在外面禀报着。   “依依是很愿意留在宫里呢,高兴的一个劲磕头呢,可算是脱了她娘的毒手了,奴婢领着她去找了尚仪局的尚仪,尚仪说就按照进宫的规矩一步步来,该学的一样不会少,娘娘您放心呢。”   小豆还有些话没说。   那童依依其实并没有她说的这么坚定的想进宫,其实非常犹豫的,毕竟进宫是个很大的转变,命运都改变了,跟以前完全不同的生活,童依依一点都没想到,所以犹犹豫豫了半天。   小豆是热心肠,加上她自己出身就是乡下女孩,就是因为家里穷被爹娘卖掉的,所以从见到童依依开始,无论是衣着还是说话还有那么个娘,都让小豆特别有亲近感,仿佛是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她原本就是直肠子,遇见这样的人自然是全力帮忙,那童依依还非常犹豫,反倒是小豆一个劲的劝说,叫她留下来。昨天救的人其实是皇后娘娘!你有福了呢!以后跟我们一样,在皇后娘娘身边服侍,每个月只月钱就一两多银子呢!而且吃穿不愁,你家里头哥哥弟弟娶媳妇什么的,根本不会缺钱了,你娘也没法打主意卖掉你了。   等等等等。   这番话说了大半天,那童依依当然也心动,毕竟她自己的日子确实不好过,家里头老娘对她真的是百般的看不顺眼,百般的想要用她换大钱,只要能换来她娘满意的银钱,说难听的,童依依心里头真的担心,哪天老娘将自己卖到窑子里去。   经过小豆那么卖力的劝说,她当然很动心。尤其是知道了,原来这根本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是天家!现在有个机会能进天家,跟着吃香喝辣,起码不用总担心自己会被卖掉了。   所以,最后点头了,愿意留在宫里。   只不过女儿家家的脸皮薄,到底也没好意思询问,自己这样算不算卖身啊,是不是……总应该有点卖身钱?这样老娘找来了,自己也能给老娘,免得她一直找……   她没问,小豆当然不知道她这样想,还高高兴兴的马上领着去找谢嬷嬷,请谢嬷嬷和自己一起去跟尚宫局、尚仪局等地方去说。   小豆和谢嬷嬷都是跟着皇后经年的人了,宫里的人谁不看她们的面子,小豆自己懵懵的不知道,谢嬷嬷清楚的很,现在别说宫女嬷嬷那些,就是尚宫局的那些女官们,对自己都是巴结的很呢。   她们去找,当然三两下的就将事情办成了。尽管宫里不招人了,还一个劲的往外送人,但小豆一句话,马上就留下了。   小豆按照皇后娘娘的吩咐,让童依依该学的规矩一样不差的都要学了,其他的就不管了。   皇后娘娘听了之后摆手,叫她以后多问着点,就不管了。   小豆从正房出来,心里还美滋滋的,觉着自己如今确实不一样了,也能帮别人了。看看,以前肯定是觉着特别难办的事情,如今也办的这样顺利!   真是做梦都不敢想,自己也有这样有‘权势’的时候!   小豆自己美滋滋的回去休息了。   在转天,麻烦就来了。   和平常一样,早早的起来,到了正房院这边收拾干净倒座间,烧上水,和雨花几个便端着小杌子坐在屋檐下,小声的说话或者打瞌睡,等着主子们起身。   时辰还在,各处都安静的很,小豆正靠在柱子上瞌睡,觉着有人推自己,闪了个空醒来了,自己还惊得眼睛一下瞪圆了。   “嘘,小点声,皇上和娘娘还没起身呢。”雨花一看她这样就怕她马上大声说什么,忙先打了招呼,然后道:“清醒了没有?赶紧出去看看吧,外面好像是童依依的娘寻来了。”   小豆这才看见,雨花站在自己跟前弯着腰正摇自己呢,然后听见了这么一句,顿时吃惊的忙站起来,揉着眼睛道:“什……什么?”   青果和白果已经去站在了正房门外面,两人也在望着这边,应该是屋里主子们还没起身,没有响动。   雨花轻声道:“刚刚听见外面隐隐的有点吵,我就叫院门上的嬷嬷去打听,嬷嬷回来说,说是昨天来的那个老妇人又来了,在宫门打滚呢,说咱们藏了她的女儿,还说什么拐卖人口的……侍卫们也不知道怎么办好,正派人到处找他们统领呢,你快去看看吧。”   小豆一个激灵,算是彻底醒了,慌里慌张的站起来,忙道:“那我出去看看,雨花姐,那这边……”   雨花摆手:“你快去看,这边没事有我们几个呢,放心。”又忙叮嘱了一句:“把这事办的妥妥当当的,叫童依依的娘别再来了。要是天天早上来这么一出,早晚惊动了皇上和娘娘,到时候谁担待?”   小豆忙忙的答应着,赶紧的跑出去了看看怎么回事。    第1058章 撒泼的愚妇      小豆赶紧的往外跑,心里其实又有点惶恐,到底是跟在越绣宁身边长大的,没经历过什么曲折严重的事情,现在感觉是自己惹出来的事情,顿时便有点慌。   一路穿过二院,出了外院来到了宫门口,就看见果然是童依依的娘在这边。   今天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如何,穿的愈发的破烂了,一件衫子长短不齐的,下面的裙子也是露出来半截脚腕子,裙子上的补丁贴着补丁,但前后还是有破了的地方,变成了絮状,加上今天换成了一件黑色的裙子,离老远看很像是个要饭的。   “哎呦,天老爷啊,快睁开眼睛看看吧,这些人欺负我这个老婆子啊!我女儿被他们一晚上糟蹋了,他们不认账啊……”   正往跟前跑的小豆头皮都是一炸!   “你不要乱说话!”有侍卫气急了暴怒的叫。   那童依依的娘却根本不听,哭着在地上打滚:“他们把我女儿糟蹋了!啊啊啊,这可怎么好,老婆子我今天不活了,就在你们这一头碰死啊……”   小豆往跟前跑的时候,从旁边也有个女子也在往跟前跑,正是童依依。   童依依先到,已经气得浑身乱颤,跑过去不管不顾的就要把她娘拉起来:“娘!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咱们回去,快回去……”   她娘身子往下坠,浑身都想瘫在地上,童依依就算是吧吃奶的劲都使上了,也根本拉不动她娘分毫,气的眼泪往下掉,拼命的想把她娘拉起来。   童依依的娘被扯得有点火了,一伸手就在她脸上打了一巴掌:“你拉着我干什么?小蹄子!吃了大亏了屁都不敢放一个的孬种!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我就把你掐死在这里!”   然后拖长了音对着侍卫们嚎:“然后我就吊死在你们面前!你们这群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霸!还我女儿啊,还我女儿……”   小豆跑了过来,又气又急的叫道:“你不要乱讲!童依依是我收留的,是要进宫的,根本没有……你胡说八道什么?!”   小豆平常也算是能言善道很能说的,但是一遇上这个不讲理的乡下妇人,嘴里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来的,她也一样张口结舌,不知道怎么吵架了。   也是当然,年轻姑娘跟一些没脸没皮的婆子吵架,哪里吵得过?婆子们有时候难听的话张嘴就来,什么难听说什么,年轻的姑娘哪里听得了?   这就必然要吃亏了。   “你们都是一样的人!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把我女儿糟蹋了!还想不认账?!”那妇人怒叫着,又拖长了音嚎:“啊啊啊,这没法活了啊,老天爷不开眼把我们往死里逼啊,今天我不活了,就在你们这一头碰死啊……不要脸的小贱人!我就把你掐死在这里!你们这群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霸!还我女儿啊,还我女儿……”   拍着腿坐在地上嚎了半天,接着就开始打滚。   很快的,陈凡、郭凯两个人被值守的侍卫找来了,他们两人昨天不在这边,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过来忙询问。   小豆急忙的怒斥着,叫那个妇人闭嘴。童依依拼命的想去将她娘拉起来,想拖走。但是反过来被她娘没头没脑的脸上扇了几巴掌,然后又将她的头发给抓的散了,接着就指着嚎,说看看她的样子,被人欺负了啊……   小豆忙将童依依拉过来,别在她娘跟前挨打了。   童依依这边松开她娘,那边转身就朝着城墙低头奔过去了。   小豆尖叫,好在到处都是看热闹的侍卫,一个个身手都很灵活,早有离得近的过去给拉住了。   小豆跑过去拉童依依,原本想着叫那个妇人看看,她把她女儿逼的都要碰壁自尽了!   谁知道身后传来那个妇人更大更尖利的嚎叫:“你们看!你们把我女儿逼的要自尽了!你们这群杀人的魔王!我今天跟你们拼了!”说着爬起来就冲着一个侍卫低头冲了过去。   那个侍卫反倒是吓得马上脚不沾地的跑掉了。   那妇人哪里追得上,于是就地一滚,又开始在地上滚开了。   陈凡郭凯,是见过的。尤其是陈凡,当年越赵氏吐陆光涛口水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看着呢,同样是目瞪口呆,这都多少年没见过这样撒泼的乡下妇人了,如今看到了,一样还是束手无策怒瞪口呆。   “这是什么人?”陈凡忙问。   侍卫赶紧的给说什么什么人,怎么回事。   谢嬷嬷终于听见了声音,带着几个嬷嬷过来了,看见那边哭的蜷成一团已经站不起来的童依依,还有努力的劝着她的小豆,又看了看这边打滚的童依依的娘,谢嬷嬷赶紧过去问小豆:“怎么回事?”   叫嬷嬷们劝劝童依依。   两个嬷嬷过去将童依依扶住了,小豆还在喊着:“看着点,别叫她碰墙了……有什么想不开的,你……你别听你娘胡说八道……”   那边撒泼的童依依的娘还在喊着,谢嬷嬷从跑过来就听见了,看这样子便也明白了七八分。   “是要钱吧?”谢嬷嬷问道。   小豆浑身都是汗,又给气的乱颤,一张脸红通通的,眉毛都已经倒着竖起来了,哆嗦着道:“谁知道!嘴里不干不净的就这样乱骂,她……她怎么……怎么还有这样的人!骂她的亲生女儿,怎么还有这样的人!真是要钱不要脸!”   有些人为了要钱确实不要脸,谢嬷嬷到底年纪大了,见过的世面多,三两下的弄清楚了情况,问小豆:“娘娘怎么说的?”   小豆一听顿时眼泪差点掉下来:“娘娘说……交给我了,叫我好好办……我也不知道,没想到……”   谢嬷嬷懂了,道:“小豆姑娘不用哭,那种没脸的东西,乡下愚妇脸都不要的,这事不难办,你看我的行了。”   说着,招呼了两三个嬷嬷跟她过去。   小豆正无措呢,听见了谢嬷嬷的话,顿时得了仗腰杆子的了,赶紧的擦了擦眼泪,回头看看那两个嬷嬷已经拉着童依依过去坐下了,童依依还在哭,但是已经被劝住了。   小豆就跟着谢嬷嬷来到童依依的娘这边。    第1059章 嬷嬷来帮忙      这时候已经又出来了好几个嬷嬷,全都是谢嬷嬷手下,因听见人叫才出来了的。   谢嬷嬷来到了童依依的娘跟前,见她还在撒泼打滚的乱骂,冷笑了一声厉声道:“你们还看着干什么?还不把这个嘴里喷粪的东西抓住了,把喷粪的嘴给堵上!”   一声令下,顿时四五个婆子扑了上去,尽管童依依的娘马上拔尖了嗓子的叫,和杀猪一样凄厉,但很快还是被婆子们制住了,嘴里塞了破布,一句话都骂不出来了。   旁边的侍卫们面面相觑,心想谢嬷嬷你早干嘛去了,这么半天才出手,叫我们在这边听了半天的污言秽语……   谢嬷嬷对付这种撒泼打滚的愚妇手段可是多得很,叫一个嬷嬷动手,先掌嘴五十。   ‘噼里啪啦’的打了起来。   小豆过来了,一开始有点紧张,这样子让谢嬷嬷看到了,忙问:“娘娘不会……”   小豆忙摇头:“不会不会,娘娘最讨厌这种人,就算是乡下人又怎么样?这种人教训了就教训了……”说着底气足了点道:“咱们这都是好的了!真要是把她交给大理寺或者刑部,到时候就不是掌嘴了,是上烙铁了!”   谢嬷嬷听了这才点头。   她们就和侍卫们一样,对这个穿的破破烂烂的乡下妇人都有些同情的心,也知道皇上和娘娘都是乡下人出身,所以对这个妇人反倒是畏手畏脚,不知道怎么处理。   如果换成随便其他的什么人,侍卫们早三下五除二的给处理了。   谢嬷嬷叫人掌嘴,因为看见小豆变了脸色便也有点担心,等听见小豆说没事,她这才放了心,也敢放手教训教训这个童依依的娘了。   等掌嘴五十之后,再把童依依的娘嘴里的破布拿出来,那童依依的娘已经喊不出来了,两边的脸血肿涨得老高,只一双眼睛都快要凸出来了,对着谢嬷嬷口齿不清的骂着。   谢嬷嬷道:“给扔出去!今后来一次就打一次,看看她还敢不敢放肆!”   几个嬷嬷将童依依的娘拖着往外走,没想到那个妇人猛得就开始疯狂的挣扎,因为是乡下人,也是有把子力气的,嬷嬷们一个没抓住,这个妇人就冲着谢嬷嬷冲了过来。   当然被身边的其他嬷嬷拦住了。   童依依的娘一看,根本冲不到跟前,于是就在地上躺下了,撕心裂肺的喊着,叫着,胡乱的打滚,嬷嬷们冲上去想抓住,她就一个劲的滚,到处的滚,结果把两个嬷嬷还给冲倒了,狼狈的被人扶起来。   一时没人敢太接近,几个嬷嬷虎视眈眈的就站在跟前看着,童依依的娘一滚过来,马上赶紧的退后散开,等她滚开了,又围上去。   “你到底想干什么?!”小豆冲了上去:“童依依也是你亲生的,你把她名声弄坏了,到底为什么?!”   “银子!给我银子!”童依依的娘对着她大声的叫着,有点含糊不清:“把我女儿糟蹋了,就给我银子!”   小豆一听‘糟蹋’两个字,这气真的就不打一处来,怒骂道:“你在胡说,就滚出去!”   一顿马上想起来,叫她滚出去是不可能的,她只会在这里乱滚,因此马上怒叫:“叫人再来掌你的嘴!”   那乡下婆子也不是好惹的,既然都是不讲理的泼妇了,想来这种跟别人冲突的场面不少,挨打的时候也不少,所以听到了这里猛地一下爬起来,对着小豆厉声怒叫:“给我十两银子!不然我把女儿掐死在你们这里!”   不知道是看出来什么,还是觉着她掐死女儿能威胁到别人,横竖愚妇愚妇,就是只盯着钱,不管多么不寻常的她都说的理直气壮。   小豆被她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几个嬷嬷马上冲过来。   童依依的娘一看不好,同样很迅速的又躺下了,并且又开始滚,到处的滚,将冲过来来不及躲的一个嬷嬷给撞倒了,然后滚开撕心裂肺的喊着:“杀人了,杀了啦,快来人看看啊,他们这些无法无天的人要杀人了!”   小豆真是气炸了肺!   听见身后又有噪音,转头看,见童依依趁人不备的又想去碰墙自尽,当然被嬷嬷拉住了,可能这一次很是使劲,两个嬷嬷死命的拉着,叫着:“哎呦,至于吗……快行了……”   小豆真是气的眼冒金星的,对谢嬷嬷道:“你等我一会儿。”然后就转身跑进去了。   谢嬷嬷不知道她干什么去,就有点担心她这个小丫头慌了不知所措了,去把皇后娘娘请出来,因此忙在后面喊:“哎,小豆姑娘,你干什么……”   小豆跑的飞快,一阵风的就跑进去了。   谢嬷嬷急的跺脚,跟着喊了两声:“不要惊动了娘娘!”   正好这时候白果从院里出来了,道:“小点声!皇上和娘娘才起身,你们在门前这是干什么呀,闹得天翻地覆的,这样冲着里面喊,这是要惊动了娘娘啊,还是不让惊动了娘娘?”   谢嬷嬷又是叹气又是跺脚:“我这不是着急,怕小豆姑娘去……哎,她干嘛去了?”   因为看见小豆从侧门出去了,显然是去侧院,而不是去主院。   白果回头看了一眼,她才出来哪里知道?所以道:“我哪儿知道啊。外面怎么回事?童依依的娘还没轰走?叫侍卫们动手!我还不信了,一个混账老婆子,这么多人束手无策?”   谢嬷嬷叹气摇头:“姑娘你是不知道……”   正要学说学说,身后突然的一片惊叫,原来是童依依的娘趁着大家都在躲她的时候爬起来,突然去抓童依依,嘴里恶毒的骂着,童依依听见这些难听的话,还是从她亲娘嘴里说出来的,真是气的眼前发黑,真是硬生生给气晕了。   几个嬷嬷忙扶住,于是一片乱。   谢嬷嬷赶紧过去。   白果原本还想过来厉声斥责两句,但是还没走到跟前就听见那童依依的娘嘴里骂的那些话,她一个深宫里的宫女哪里听过!简直污言秽语的根本没法听,白果一下子就怂了,不敢过来了,站在门口看着这群乱遭遭的人生气。    第1060章 真是一模一样      小豆气急败坏的跑回自己住的地方,从自己的银子里拿了十两出来,然后又气急败坏的跑出来。   一口气跑到了那个童依依的娘跟前,将十两银子劈头盖脸的给她扔脸上,怒叫道:“拿着银子滚!今后在让我们看见你,见一次打一次!”   那童依依的娘猛地被银子砸了一下,都有点懵了,然后就看见一锭偌大的银子在地上滚,顿时眼睛都亮了!‘嗷’地叫了一声,一个狗扑食的扑了过去将银锭抢在了手里,不敢相信的看着,然后放在嘴里咬了一下。   “快滚!”小豆再次喊。   嬷嬷们也摩拳擦掌的过来:“拿了银子还不滚,还想挨打是怎么着!”   童依依的娘便连连的后退,红肿的脸上带着惊喜的喜悦,简直就像是有了钱什么都好说,什么都可以不要,一直退着,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来,抬头对着那边的童依依喊道:“依依,你好好在大户人家当丫鬟,每个月娘来找你拿钱……你小蹄子可不要翻脸不认人!”   一个嬷嬷撵了两步:“还不快滚!”   童依依的娘抹脚飞快的跑了。   所有的人几乎同时松了口气。谢嬷嬷和小豆互相的看了一眼,都有点心有余悸了。   不由得又摇头,想不到一个乡下妇人将大家搞得这样狼狈。   侍卫们更散开了些,陈凡站在旁边看了半天,其实如果小豆不说话,他可能就叫侍卫动手了。但是看见小豆一直跑前跑后的,想来是娘娘知道,所以没有吩咐他也只是在旁边看着,只要不让那个乡下妇人闹大或者冲进宫去就行了。   终于安静了,小豆回去劝那个童依依,童依依又跪下给她磕头,因为小豆拿的银子出来。   谢嬷嬷这会儿当然也知道了,小豆刚刚跑回去干什么去了。   应该是拿银子去了,拿的她自己的银子,谢嬷嬷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过来看见童依依还哭个不停,就道:“行了,你也别哭了,小豆姑娘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也不是为了看你哭,更不是看着你在这里碰死的。既然上下都安顿好了,就好好在宫里做事,挣了薪俸慢慢还给小豆姑娘就行了。”   其他的嬷嬷也劝:“是啊,好歹的总算是把你娘送走了,今后在宫里就不一样了,好日子多着呢。”   童依依哭着又再次的谢谢小豆,小豆摇头:“我也是乡下出来的,也是被爹娘卖了的,知道你的心情。不过就像嬷嬷们说的,你也别哭了,想开点,以后在宫里日子会好很多的。你家里那边……你娘那样,你就当没有这个娘吧。”   这话一说出来,刚止住了的童依依顿时又忍不住哭起来。   嬷嬷们劝着领回去了,原本童依依要学规矩,也得在外院。   这边看了半天的白果这才过来拉着小豆回去,忍不住的埋怨:“你可真爱多管闲事,莫名其妙跟着被骂了半天不说了,还送出去了十两银子,那么多钱……你也不心疼?”   小豆叹气:“我也是实在看着童依依可怜,摊上那么一个娘!”   “天下可怜人多了,你都帮,帮的过来吗?”白果摇着头,又警告她:“我可告诉你,皇上和娘娘都听见了,外面闹得声音也太大了,院里都能听见。”   小豆一听顿时脸一白:“这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实话回禀了呗,幸好娘娘脾气好,对这种事情容忍,这要是换成了别人家的……有些规矩大的主子,你这一顿打是跑不掉。”白果吓唬小豆。   小豆叹气,道:“我也是因为……”   话没说完就不说了。白果隐约的知道她想说什么,大约的是要说娘娘的出身什么的,还有甚至可能牵扯娘娘的娘家那位老太太,白果也不敢听,正好小豆不说了,她也不追问。   两人回到了内院。   青果已经走到内院门口了,看见她们两个进来,跺着脚低声道:“外面到底怎么回事?出去两个人都控制不住,声音反而还越来越大了?姐儿都在问谁在吵架,闹着要出来看呢。”   小豆和白果脸色更变了,赶紧往里走,小豆道:“就是童依依的娘啊,我们……别说我们俩,就是你和雨花姐都去也拦不住啊。”   “她不是把女儿都扔了吗?又来干什么?”青果问。   也没时间回答了,已经到了屋子前,小豆急忙的就进屋了,白果原本还想跟她说一声,别学那些难听的话了,谁知道一伸手没拉住,人家都已经进屋了。   白果和青果只能赶紧跟着进去。   越绣宁正在榻上斜倚着,蕤姐儿将她的玩具摆了一榻,坐在上面正玩着。   看见小豆进来,越绣宁道:“外面怎么回事?是童依依的娘来了吧?瞧你,气的脸蛋都红了。”   小豆忙点头,气的道:“娘娘,奴婢真的是没见过童依依的娘那样的人!这辈子都没见过!”然后如何如何的,将童依依的娘在外面闹事的经过说了,当然了,因为没听见白果叮嘱,将童依依的娘如何吵骂的,怎么骂她亲生女儿的话都说了。   越绣宁听了,冷笑着不语。   说实在话,今天外面这一幕还真的不算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听了昨天说的童依依的娘的表现,她就猜出来了,这个老妇人今天必然是会来的,来了之后必然是会要钱的,如果要钱,必然是要找些理由的。   这种愚妇能想出来什么好理由?当然是只能毁坏自己女儿的名声,说的越难听越好,因为她认为只有这样才能‘拿住’大户人家,才能讹诈到银子,她的一切目的都是为了银子。   无耻之极。   不是越绣宁想得多,实在是因为以前她家里就有这么一个人,做出来的事情极度的叫人震惊,但就是能做的理直气壮仿佛天经地义。   有些方面,童依依的娘真的是太像以前的越赵氏了,所以,越绣宁对她的所作所为还真的是不意外,如果刚刚在外面的是她,估计她也不会太惊讶。    第1061章 惬意的夏天      听小豆说完,越绣宁道:“既然你已经管了,以后就多操心吧。”   小豆答应着:“是。”看看皇后娘娘不想多说什么的样子,而且脸色不好,她也不敢在啰嗦,赶紧退下了。   其他几个宫女也退出去了。   对面椅子上坐着喝茶的林炤便端着茶杯起身过来,也坐在了榻上,歪着头看着越绣宁。   越绣宁过了一会儿抬眼看他:“怎么?”   林炤笑:“没什么。”   越绣宁道:“我知道你想的什么……没错,我是想起我奶奶来了,心情顿时恶劣了很多……”说到这里呼了口气,道:“其实现在想以前的事情纯粹是自己给自己找难受,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我奶奶都已经去世了。”   林炤放下杯子过来搂着她笑道:“可不就是,现在想那些事情没必要,都过去了,如今家里多好,岳母也不会受半点罪。”   越绣宁点了点头,再次的呼了一口气出来。   蕤姐儿却听见了,顿时被提醒了,自己从床沿蹭着要下去,林炤慌忙的放开了越绣宁去扶:“你又要干什么?”   问蕤姐儿。   “我要去找小舅舅!”蕤姐儿说着,坚决的蹭了下去就往外面跑。   林炤一把抱了起来,蕤姐儿蹬着腿叫:“我要去找小舅舅,我要去找小舅舅!”搂着林炤的脖子:“爹,出去,咱们出去!”   林炤又好气又好笑的去看越绣宁,越绣宁同样也是又好气又好笑的点头:“就让她去吧,这都想起来了,不让她去就一直刮燥……”   话没说完蕤姐儿早听见母亲同意了,真的就很刮燥的在林炤耳边嚷着要出去,林炤不得不将她抱出门去。   外面蕤姐儿的奶娘宫女们一呼啦的全跟上了。   避暑山庄的日子过得很惬意,因为京城的折子是一阵一阵往这边递,折子到了这边林炤会忙碌个几天,等这一批折子处理完了,就会闲两三天,然后下一波折子到了,接着忙。   尽管不上朝,但是忙碌的那几天,天天在前院会见朝臣们,处理各个部门口的事务。   至于童依依的事情,越绣宁并没有多问。不过她也关注着,八月底的时候童依依的娘又来了,不过这一次没有再吵,而是拐弯的找童依依,外面的人自然不搭理她,她又蹭来蹭去的,在外面蹭了好几天童依依才得到消息,出去了。   越绣宁看这种人看的非常准。童依依在‘大户人家’站稳了脚跟,童依依的娘也看到了这是长久能来钱的事,所以对童依依倒是客气起来了。   只要固定的给她银钱,那是什么话都好说。让她反过来跪下磕头都可以,但如果没挣到钱,那就是不当人,连打带骂的。   小豆也是彻底被牵扯进去了,对童依依的事情很是上心,平常里也常去找她说话聊天,教她宫里的一些规矩什么的。   谢嬷嬷那边教导了一段时间,便交给了尚仪局,尚仪局教了两个月,因看见小豆和童依依关系很好,也是为了奉承一下小豆,也是为了给皇后娘娘身边多添几个人,不然的话娘娘用的顺手的就一直都是那几个,因此,将童依依放在了二房院这边。   童依依到了宫里,姓氏便不那么强调了,大家都叫她依依。   吴玉后来听见了这个依依的事,好奇的也来看看,心里头也是想到了以前的事情,对这个依依很是怜悯。不止是她,吴邓氏、越榴红全都如此。   不过就像林炤说的,以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就彻底过去了,大家也不会在多想。如今的日子已经和以前完全不同了,眼界格局都不同了,各人的一些想法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就算是姥姥吴邓氏,都多了一些想法,不会一味的老去想以前的那些事情。   避暑山庄的日子过得很舒坦。   每天里总有人进宫陪越绣宁,而且林炤也不上朝,每隔三五天的就有几天清闲,或者和越绣宁去后山玩儿,或者去附近转悠,这周围景色又好,住在这边消暑无论是心情还是身体都很舒服。   酷热似乎也没怎么感觉到,比往年过得舒服很多,这个夏天过得清凉惬意。   避暑山庄确实是避暑的好地方,房子里的清凉程度也很好,林炤琢磨着,回去了要在紫禁城里建一座含凉殿,就比照避暑山庄这边的建造,房间地底下建个冰窖,有通路一直通到地面上来,通到屋里。   这样夏天屋里真的非常凉爽舒服。   孩子们是玩的最高兴的一群人,便是雯姐儿也很兴奋,听见有孩子的笑声便躺不住,要人抱着她去看哥哥们玩耍,她也跟着呵呵呵的笑。   最大的才四岁,也没有上学功课的问题,大人们也不拘着他们,想怎么玩怎么玩儿。   这几个孩子这个夏天非常快乐。   在这边一直住到了九月底,天气转凉了,这才收拾准备,打道回府。   路上走得很慢,一来是皇后怀孕八个多月了,自然不能赶路辛苦,二来如今正好是秋收的时候,皇上专门选这个时间回京,就是想看看一路上百姓们秋收的景象。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桥忽见。   到处都是黄橙橙的,今年起码京城周边这些地方必然是丰收的年景,百姓们早出晚归收粮食,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上也难得露出喜悦的笑容。   林炤走在路上的时候就传了一道旨意,今年的粮税减免一半,全九州各地无一例外全部执行。   关于对农民的税负,林炤和越绣宁一直都想减轻一些,但是全面的减免还是不行,国库里的银子不允许,若是贸然的全减免了会出大问题的。   但是像这种减免一年半年的倒是可以,并且在收税的时候将一些弊端措施消除,这样对农民来说就已经是非常好的一项仁政。   仁政还有很多,当然做不到一撮而就,但是可以慢慢地执行。    第1062章 洗三      十一月初,皇后娘娘生产了,大秦王朝本朝的第一位皇子降生了。   皇上大喜举国欢腾,京城里连着三天,天天晚上放烟火庆祝。皇上的高兴连远在千里之外的百姓们都能感觉的到。大赦天下,减免赋税三年。   只这两样便已经笼络了大部分百姓的心,百姓们也跟着高兴啊,真希望皇后娘娘能多为皇上生几个皇子,这样赋税免三年又三年又三年……   多好!   且不说百姓们笑着盘算美事。   坤宁宫。   才生的小婴孩儿躺在床上,因为屋里很暖和,所以小人儿穿的比较薄,一双粉红的脚丫子露在外面。   林炤趴在床上看着自己的儿子,脸上的笑容不自觉的就挂了满脸。   他的身边还趴着另一个小人儿,伸出自己胖乎乎的小手小心的在弟弟的脚丫子上戳了戳,发现弟弟没什么反应,于是又使了点劲。   “弟弟为什么不睁开眼睛?”蕤姐儿问。   小人儿出生才一天,眼睛还是一条缝,不管什么时候都是。   蕤姐儿说着,好奇心盛的就要伸手去将弟弟的眼皮子掀开看看,林炤急忙的拦住,好笑的道:“弟弟才出生,都是这样的,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蕤姐儿一听都是这样的,顿时不信,忙问:“我呢?我也是这样吗?”   林炤笑着点头:“当然了。”   蕤姐儿撇嘴,有点不信,似乎还有点嫌弃。看着父亲一直咧着嘴看着弟弟,突然的有点酸,用自己的小胖手抓着父亲的胳膊:“爹,你是不是不喜欢蕤姐儿了?”   林炤实在没想到她会冒出来这句话,顿时惊讶又好笑的扭头看她:“怎么会呢?”他坐起身将蕤姐儿抱在怀里:“父亲和母亲的心很大很大的,容得下所有的孩子,就算是有了弟弟,爹娘一样很爱蕤姐儿,蕤姐儿永远是爹娘的心尖宝贝。”   蕤姐儿一听这话顿时放心了,咧开嘴笑,可能自己还有点不好意思,又用自己胖乎乎的手捂着嘴,林炤被她的小样子逗得笑个不停,低头亲了亲她的脸蛋。   躺在床上的越绣宁已经醒了,就是懒得睁开眼睛,听见了父女俩在榻那边的说话,也是又好笑又感概的,蕤姐儿显得实在是太聪明了些,也不知道这样好不好。   有的没的想了一会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睡梦中又好像醒了两回,听见母亲吴玉的声音,但是越绣宁觉着特别的累,所以最终没有睁开眼睛。   其实第二胎她生的比较顺利,前天晚上还没什么反应,子夜过了突然就发动了,等寅时许,孩子都已经生下来了。   只是依然觉着累,睡了整整两天多,等睁开眼睛恢复了精神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了。   这天也是孩子洗三。   屋里正静悄悄的忙碌着,林炤不出意外的在屋里。生蕤姐儿的时候没听别人的话,早早的进了产房,等生第二胎的时候已经轻车熟路,孩子一降生他就进来了,也没人追着惊呼,什么血腥气重别冲了您什么什么的了。   尽管稳婆嬷嬷们心里嘀咕过。   林炤穿着明黄色绣五彩缎蟒龙袍,全身都已经穿戴好了,应该是过来抱儿子的,刚伸手就听见身后床上有响动,忙转身看,就见越绣宁睁开眼睛看着这边。   林炤一喜,忙过来了,小心的一条腿跪在脚踏上,在她额头上先亲了一下,道:“醒了?怎么样?这几天一直睡觉,我都有点担心了。”   “这会儿好多了。”越绣宁说着:“这是要去洗三了?”   “是啊,蕤姐儿已经先过去了,是岳父进宫领着过去的。”林炤知道她下一句必然是询问蕤姐儿,因此先说了,道:“午时左右应该能结束。”   “奶娘呢?”   “都在,一会儿跟着琰峥一块儿过去。”   孩子取名秦琰峥,这是之前就说好了的,小名就叫言哥儿。   越绣宁全都问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了,这才点点头,让林炤将自己抱到洗漱间去,就可以走了。   林炤知道她爱干净,应该是想洗洗,这在生蕤姐儿的时候都做过了,当时他还不懂,越绣宁说什么就是什么,一直到岳母来了说了他,他才知道老人家的规矩多,不能做这个不能做那个,甚至就应该躺在床上正经躺一个月,不能做的事情太多了。   但越绣宁自己是大夫,而且林炤听媳妇的话已经听习惯了,所以如果都和他说如何如何做,他肯定是听越绣宁的。   所以尽管屋里的稳婆嬷嬷们面露不赞同,但身着龙袍的皇上还是把皇后抱到了小屋里,宫女们马上快速的将床上的被褥什么的换了一遍。   越绣宁简单洗了洗,林炤因为担心嬷嬷们又是背又是扶的折腾她,所以尽管时间很紧了,吉时快到了,但还是等着她洗完了,将她从小屋抱出来放在床上,这才赶紧的打了招呼,抱着儿子去前面了。   越绣宁洗了洗,睡在干净的床铺上,自己都舒服的叹了口气,因为孩子走了屋里很安静,便坐起来吃了点东西。   虽然说午时能完,但孩子并没有在午时左右抱回来,不过越绣宁也不知道,她又睡着了,睡了大约三个多时辰,一直到下午才醒,醒来孩子已经在榻上睡觉了。   有了弟弟,蕤姐儿好奇心着实的重了几天,这几天也不出去玩了,天天守在屋里,因为父亲说,不能吵到弟弟,于是小话痨难得的也安静了很多。   坐月子期间,还是和上一次一样,尽管吴玉和姥姥过来千叮万嘱,这一次一定要听话!不能开窗不能洗头洗澡不能如何如何。   但越绣宁还是三五天的就洗一次澡,因为是冬天,开窗不是那么的频繁,有时候她和孩子挪到次间去,产房这边便将窗户打开通通风,屋里的被褥换的也比较的勤快。   冬天生的孩子容易有湿疹,因此尽管有时候外面北风刮得呼呼的,但是只要出了太阳,越绣宁便让将孩子抱出去晒晒。   腊月初,出了月子,搬回了正屋居住。    第1063章 选料子      言哥儿的满月酒喝了之后,新年就接踵而来了。   过年宫里是很忙的,今年又添了皇子,便是大年三十子时开始一直到初一午时的祭祀便冗长了许多,添了许多的内容。礼部忙的是脚不沾地,宫里的尚宫局、尚仪局也同样忙的天天来禀报。   越绣宁在屋里来回的踱步,出了月子之后她就锻炼起来了,每天坚持要多走一些路,开始几天还有时间逛花园,这几天已经忙的几乎出不了屋子了。   榻上摆着好些的东西,后面摆了一排的各种料子,都是尚衣局精心挑选给言哥儿和蕤姐儿做新衣裳的,当然这已经不是过年穿的了,是过年之后穿的。   过年穿的新衣裳早就做好了。   蕤姐儿大了,选料子她自己也有意见,主要是看颜色,越绣宁掌握着料子合适不合适,穿着舒服不舒服就行了。但是给言哥儿选料子就比较费神了,小婴孩儿,能穿的其实就是棉布,但身为皇子,尤其是祭祖的时候必然是要穿蟒袍料子的,所以里面穿什么就要选半天。   前面一排放的是各种金锞子银锞子,有花生形状的,枣形状的,葫芦的,这是过年的时候做赏赐用的,要选出来喜欢的样式。   锞子比较好选,选好了叫人端走,然后专门选料子。   蕤姐儿手里抱着一个不知道哪个棚子摘得佛手瓜从外面跑了进来,越绣宁看见了忙叫道:“正好,蕤姐儿,过来选选料子,你喜欢什么颜色……”   话没说完,蕤姐儿站在门口胖腿儿一叉给她行了个礼,笑着道:“娘,您选好了,我是来看看言哥儿在不在……”   说着转身就跑出去了。   越绣宁跟在后面叫:“言哥儿在!”   小姑娘才不上当呢,已经一溜烟儿从游廊上跑出去了。   越绣宁又好气又好笑。过了小年之后朝里也放假了,林炤便天天抱着他儿子到处的转悠,蕤姐儿只要看见父亲不在屋里,就知道言哥儿肯定不在。   这父子仨天天的美滋滋的乱逛,只把越绣宁留下干活。   越绣宁正厌烦了去坐在椅子上,就听小豆禀报,说国公夫人和老太太过来了。一会儿,吴玉和姥姥进来了。   越绣宁笑着道:“正好,姥姥,娘,你们来选选料子,这几天天天都是这些事,选料子,选茶具,选祭品,连花园子都没时间出去转转。”   姥姥最喜欢干这些事,马上过来笑着道:“这还不好选?”先说了一句大话,这才问:“给谁选?”   越绣宁说了给谁选,姥姥便马上指点起来。给孩子们选料子,一定要如何如何啦。   说了半天,吴玉才有空问问越绣宁:“言哥儿呢?”   “皇上抱着去花园了。”   吴玉一听就笑了道:“有子万事足,这一有了儿子,真真是看得出来的高兴。”   越绣宁倒是不很赞同,忙帮着林炤说了一句:“林炤真不是重男轻女的人,对蕤姐儿也很好,放假了天天领着蕤姐儿跑着玩儿。是我说的,出太阳了多带言哥儿出去晒晒。”   姥姥在旁边听了就笑:“都是自己亲生的,怎么能不喜欢不高兴?”说着过来坐下喝茶,问道:“还有什么忙得?实在累就交给尚宫局吧,她们不是专门帮你的吗?”   越绣宁点头:“大部分都是她们做,只有些需要我定的,才送过来让我看看。从蕤姐儿小的时候我就吩咐过,她用的东西全都需要我过目,所以现在言哥儿也是这样,他们俩用的东西我亲自看看,其他的便全都交给尚宫局去做。”   吴玉和姥姥听了这才点头。   在这边聊了大半天,帮着越绣宁将孩子们的料子选好了,姥姥和母亲就出宫去了。   很快,过年了。   初一子时开始的祭祀一直到午时才结束,言哥儿是睡得根本不知道,蕤姐儿在奉先殿睡着了,还是林炤抱着回来的。   从初二开始,命妇们进宫叩拜行礼,领赏领赐宴,每天忙忙碌碌地,一直到了正月十五日,才算是彻底的忙完。   今年实在是没时间了,皇后娘娘出了月子就已经到了腊月,没有时间准备,因此上元节的花灯会就取消了。   不过城里有,百姓们这天要出门逛花灯街买花灯的,所以城里比较热闹。   上元节早上,家里人还是进宫了,一起在宫里用午宴,然后各自回家去愿意逛花灯会的去逛花灯会,今天过了,年也算是过完了。   因为都是自家人,越绣宁就没有穿这十几天一直穿着的大礼服,大红撒金纹荔色滚边小袄,一条大红刺绣折技小葵花金带红马面裙,外面罩着一件明黄缠枝牡丹丹凤朝阳云肩,轻松舒服的家常衣裳。   一家子女眷围在内室里,现如今都是有孩子的人了,便是邓紫虞也怀上了,因此大家的话题一直围绕在孩子身上。   “过了年是要准备上学了,只是还没有拿定注意,是去童学院还是怎么着。”越榴红说的是他家晋哥儿,陆晋博转年便五岁了,到了该上学的年纪了。   吴玉听了就转头看越绣宁:“这话你爹之前也说过,跟你二叔和三叔商量,说咱们自家建个学堂,自家的孩子就在自家的学堂上学。一来晋哥儿、晟哥儿年纪都不大,去童学院还是太小了,不放心呢。二来在自家学堂,请的先生必然是咱们自己选的,那样更好一些。”   越榴红一听忙不迭的点头:“这样当然最好!咱们自家的孩子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在一块儿上学当然最好了,也不会担心被人欺负。童学院的那些孩子们,有些家里头教的不好,很欺负人的。”   这话当然没人反驳,别看是天家,就算是天家也担心自家孩子被欺负呢!   “那以后太子是……”   姥姥刚说了几个字,顿时好几个人吃惊的道:“娘!”   “哎呦婶子,这话可不能随便说……”   越绣宁笑着道:“皇上还没定太子,这话倒是真不好明着说,免得叫人传到了大臣们的耳朵里,那些人又说三道四的。”   姥姥赶紧点点头,这么多年了,她也知道有些事情确实不宜说,百官们很爱找茬的。    第1064章 说漏了嘴      因说起来上学的事情,大家都是有孩子的,便格外的关注这个话题。   “等言哥儿上学的时候,是不是就在宫里了?”越榴红问道。   越绣宁点头:“是在宫里,有专门的大学士教的。父亲说的主意我觉着挺好的,就应该自家建个学堂,自家的孩子在一起学。可以直接在宫里,宫里宫殿那么多,随便找出来一间就可以了,先生的话,让皇上来选。”   只要皇上选,那么翰林院、文渊阁等等这些地方的翰林学士们肯定会抢着要来,他们必然会认为,皇上是为了给太子选少师和少傅做准备。   大臣们的心思也就那些,越绣宁早清楚的很了。   越榴红当然是愿意这样啊,一听顿时满脸笑容的点头:“这样最好!孩子们在宫里也放心,宫里戒备森严,孩子们也不会跑出去什么的。”   其实,便是一般的私塾学堂,只要是收五六岁的小学童的,当然会考虑到安全的问题,这方面必然是会小心的,只不过作为母亲来说,担心是必然的。   “不过明年只晋哥儿上学而已,他一个人……”何欣云道。   越榴红顿时又发愁:“说的也是啊,晟哥儿还小呢。”   晟哥儿比晋哥儿小一岁,今年虚岁才四岁而已,学什么呢。   越绣宁笑着道:“可以暑天之后,九月份开始上学,晋哥儿和晟哥儿一起,找个好点的启蒙老师。”   大家一听都觉着这样可以,点头赞同。   “开始,开灯怎么办?”越榴红问道。   所谓开灯,就是上元节之后的,所有的私塾学堂就开课了,而第一次入学的童子们会将事先做好的花灯带到学校去,请一位博学的老先生点起来,寓意前途光明,是个好兆头。   私塾学堂多半在正月十五日稍后开学,因此开学的花灯全都是上元节的时候做的或者买的。   这也是上元节延伸出来的一个重要的仪式。   越绣宁听了就道:“今年可以先让晋哥儿、晟哥儿学识字,先念念三字经一类的,等明年上元节后,宫里的学堂可以办个仪式算是正经的开学,他们算是那时候正经上学,如何?”   越榴红一听,这还不错,忙点头:“这样挺好的。”又笑:“早知道就不用准备了,我前几天在家里选了好几天的花灯。”   妇人们听了都被逗得‘噗嗤’笑了出来,何欣云这才恍然笑道:“我是说,去你家里头,到处的摆的花灯,以为你要办花灯会,可是瞧着也不像,原本想问你的,转眼的又忘了。”   吴玉笑着道:“你倒是上心的很。”   然后就商量启蒙先生选谁,孩子的启蒙先生还是非常重要的,重要到可能会影响孩子们的一生。妇人们也不是很清楚,可能学问大名气大的知道一两个,但到底如何却也不清楚。   越绣宁虽然知道,不过选老师这件事还是要和林炤商量,选定几个,然后林炤去和父亲他们商量。   毕竟有学问的又是在朝廷里的人,都是父亲他们熟悉的,各方面如何的,父亲他们应该更加清楚一些。   越绣宁又对二婶郑元春笑着道:“等宫里的学堂准备好了,看看天坤愿意继续去童学院还是来宫里上学,要是不喜欢童学院,就叫他和其他孩子一起在宫里。”   郑元春忙点头:“好,我问问。”   前院。   前院却不单单只有自家人,还有些礼部、宗人府、詹事府等处的官员们。今天上元节是要祭祀天神,去天坛祭祀回来,这些官员们跟着回宫。   今年皇帝得了自己的嫡长子,因此无论什么祭祀都需要领着嫡子,当然了,大部分时间都是奶娘抱着,有时候躲在马车里,等需要皇长子出来的时候再出来。   言哥儿也比较皮实,大冬天的虽然一直折腾祭祀,但小婴孩儿精神挺好,哭闹也比较少。   一直到了酉时许,所有的事情才算是办完,林炤抱着言哥儿回到了坤宁宫。   越绣宁早等着了,看见他们回来,忙迎上来将言哥儿抱过去,笑着道:“怎么样啊这一天?”   “挺好,哭了一小会儿。”林炤和她一起进屋,先忙去小屋洗手洗脸,将自己身上弄得暖和点,免得冰凉的站在她身边,在把越绣宁带的受了凉。   洗了手擦着脸出来,看见越绣宁给孩子喂奶,好笑的道:“今天还出了点小事。”   越绣宁抬头看他:“什么事?”   林炤过来坐在了她身边,伸手将在榻上玩耍的蕤姐儿往里抱了抱,免得掉下来了,道:“钦天监说天象什么的,初十的圆云霓是祥瑞,我便说漏了嘴,说太子带来的祥瑞,想不到这群人居然惊诧的很,呆怔了半天。”   越绣宁倒没想到这么巧,姥姥在这里也说漏了嘴说出‘太子’两个字,引得大家都紧张,没想到林炤自己也说漏了,忙道:“皇上怎么这么大意?只怕一天时间大臣们必然是已经传遍了,明天开印上朝,有人要提这个。”   林炤有些无所谓的道:“这有什么?言哥儿是朕的嫡长子,成为太子天经地义,谁要是多嘴……”   谁要是多嘴他会如何,倒是没说下去。因为林炤也知道,必然是有人会多嘴的,谁成为太子这不是皇帝一个人的事情,是满朝文武的事,是大秦王朝的事。所以谁多嘴他也只能跟着讨论。   “言哥儿还小,钦天监可能有话说,你真的还是想好了说辞。”越绣宁道。   林炤想了半天,才点头叹气:“这倒也是……那些大臣们,个个歪理多的很,你觉着理直气壮的事情到了他们那里就是不行,还能说出来一番大道理来。”   皇子才出生两个来月,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恐孩子年纪小承受不住,反倒是折了寿损了福什么的。   虽然越绣宁不相信这些,连带的林炤对神神鬼鬼的事情也一点都不信了,但别人不可能不信,也不可能不说。尤其是钦天监等地方的官员,对这方面更加的讲究。   越绣宁虽然不信,但是绝对不能说别人错了,而且在这个环境里,该讲究的还真的得讲究起来。    第1065章 开印上朝      正月十六日,商铺开张,衙门开印,皇上也开始上朝了。   果然不出意料之外,年后头天上朝,不等真正有事的大臣禀奏,便有大学士文吉出班,奏报皇上,如今皇长嫡子已经降生,应该早立太子,以安天下百姓之心,安朝臣百官之心。   林炤还没说话,便有反对的出来,皇子刚刚降生,不宜早立,起码也得等到四岁启蒙之后。   皇上坐在上面没说话,下面倒是吵成了一团,分成两派,赞同早立太子的,就是说太子之位定下,对江山社稷的稳定有好处。   不赞同早立的,也是咬定了应该四岁启蒙之后再立。   吵了一早上,吵得林炤头疼,下朝了就没去别的地方,直接回到了坤宁宫。   午膳用过了,越绣宁也听他说了朝上争吵的事情,又惊讶又摇头的:“这些人还真的当回事了?朝局稳固只能靠立太子了?再说了,没生言哥儿的时候,朝局也很稳固啊。”   林炤听了她的话觉着好笑,道:“你误会大臣们的意思了,他们的意思……”   越绣宁道:“我知道,我没误会。只是这么一说而已,我知道你的意思——大臣们这话也有道理,早早的立了太子,避免了有人觊觎太子之位,皇后的儿子如果迟迟不被立为太子,就说明皇上有其他的心思。大臣们会这样揣度,然后又开始琢磨着往后宫添人,甚至他们会觉着,皇上其实是想要后宫的,只不过碍于与皇后的夫妻感情,不好主动开这个口,于是便有更‘懂事’的,想尽办法为皇上将这个心思满足了,并且还能不伤了脸面。”   说着看林炤:“你是这个意思?”   林炤已经是笑了:“确实如此。”   大臣们天天处于权利中间,各种算计,所以大部分都很精明,有时候有些人甚至精明的过了头了。   他们很多人也都在揣摩圣意,这也是没办法的,如果站在大臣的立场上,揣度圣意是对他们自己的一种自我保护,只要不傻,都会这样做。   林炤当然不会去因为别人总揣度自己便不满,说难听些,自己当皇长孙的时候,也揣度圣意,以让自己活下去。   越绣宁道:“不管别的人怎么想,左右这件事就两个做法,一种是立了太子,一种是不立太子。朝里也是这样两种意见,咱们自己自然是选择和自己意见相同的。”   林炤便道:“你不想早早的立了言哥儿为太子。”   越绣宁这一下可有点吃惊起来,看着他道:“难道你的意思是现在就立太子?”   林炤想了想,道:“之前确实没这个想法,不过今天看了看,想让早立太子的是大学士,翰林院,都察院等这几个部门的,而建议不应该早立的,是其他一些不重要的部门,有些官员出来反对,其实是表现一下自己,好歹的在朝上说两句话,让我知道他们这些人也是有想法的——避免让我感觉他们成天浑水摸鱼。”   “六部的人没说话的?”越绣宁问道。   林炤摇头:“他们暂时没说什么,不过也在看风向,看我的意思。他们知道我回来会跟你商量,估计明天就会说话了。”   顿了顿,又道:“但是想想也能想到,如邓大人、王大人等这几个,必然是赞同早立太子的。”   越绣宁这一次可真的有点吃惊了,坐下了看着他半天没说话。   林炤道:“要不将岳父请进宫来,询问一下?”   越绣宁听了摇头:“把父亲请进来询问,你让他说什么?说早立太子?似乎是有私心,若是说不立,又怕我想多了。”   林炤道:“但是现在就是你觉着不应该早立。”   越绣宁想了一会儿看着他:“那你是怎么想的?也想早早的立言哥儿?”   林炤笑了,过来坐在她身边,伸手抓住她的手道:“我知道,你单纯的只是为言哥儿考虑,那么小的孩子立了太子完全没必要,反倒因为加了一重身份可能会多很多的事情,对言哥儿来说,坦坦然然开开心心的长大才最重要。”   越绣宁使劲点头,她就是这样想的。   “但是呢?”她问道,料定林炤是有个但是要说的。   果然林炤笑了,接下来道:“但是,早立太子可以让大部分人看清楚你我的决定,避免那些人想三想四的,在自作聪明的搞出来一些事情。其次,对言哥儿来说,他才出生,出生的时候立了太子,那就是太子的身份,就和才生下来是皇子的身份一样,以太子的身份长大,就不会有以后立太子感觉身份变化无所适从。”   越绣宁想了半天,看着他:“那么,你就是赞同现在就立言哥儿做太子?”   林炤忙笑着道:“当然我还是听你的,你最后决定如何就如何。其实我和你的想法一样,言哥儿从小被人看成是太子,对他多寄予厚望,甚至可能多了很多的压力。这些都是早立太子的不好之处,我只是将好处和不好处都跟你说清楚,因为你很明白不利于言哥儿之处,所以我多说了些好处,并不是我就完全赞同你在就立太子。”   越绣宁又是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端起杯子喝水,叹气道:“给我点时间好好想想吧。”   她也没想到,自己原本是完全不赞同的,但是被这样一说,似乎立太子也有道理。   看见她蹙眉沉吟,脸上带着微微的烦恼,林炤便有些心疼,想了想道:“也不用这么着急,只是今天朝上提起来了而已,你慢慢想好了,我也想想,咱们慢慢商量。”   越绣宁点了点头:“就是,弄得好像明天就册封太子一样……算了,不想了,放几天之后再想。”   脑子空两天,然后在考虑,说不定到时候便已经有决定了。   正好,里面榻上的言哥儿这会儿醒了,蹬腿蹬脚的哭了起来,夫妻俩忙进屋去,给孩子换尿布,收拾小被子,换了一身衣裳越绣宁抱着喂奶,林炤将脏了的小衣裳拿出去。   和带蕤姐儿的时候一样,只要皇上和皇后不喊人,宫女们就只能在门口候着,不擅自进去。    第1066章 立不立太子      林炤和越绣宁谁也没想到,头天朝上的讨论居然只是序曲,转天才开始了一场大面积的争论,而且已经升级为朝堂上两派,朝臣们别的事情都不去说,只争论立太子的事情。   立太子,对皇上,对朝廷,对百官们都是很有影响的,所以大臣们各自从各自的角度出发,当然要据理力争了。   太和殿上还在吵,越绣宁在坤宁宫就已经听说了。   是德公公派人传话过来的。   倒不能说大臣们逼着皇上和皇后马上做决定,但现在事实就成了如此。越绣宁听了半天没说话,先想想林炤这会儿什么样子?   必然是头疼的很。   她也头疼。   现在大家都觉着,早立太子对皇后有利,皇上这是给皇后一颗定心丸吃,而且皇上对皇后如何,大家都看的很清楚。所以现在成了这种情况,赞同立太子的,基本上是站在皇后这边的,不知道今天父亲说话了没有,如果避嫌不说话便罢了,但如果说话,必然是赞同立太子。   站在这边的,便是都察院、兵部、吏部等等这些看起来都是皇上和皇后身边老臣和近臣的人。   另外还有些翰林院、大学士等这些人,而这些人赞同,必然是那番大道理,太子应该立长立嫡,言哥儿是嫡长子,立他情理之中,这些做学问的,当然会说出来一番圣贤大道理。   而反对的,听林炤说比较杂,虽然他没有明说出来,但越绣宁听出来了,林炤暗示,反对立太子的人很多都有些其他的想法。   例如,一些王孙贵胄,侯爵勋贵。这些人应该是有还没死心,等着皇上和皇后蜜里调油的日子过去,皇上终于厌烦了皇后,于是,后宫开始充盈,这些人必然是有他们的安排,那么,太子之位悬空自然是最好的。   或者一些记恨了皇后的,也是望穿秋水等着皇后失宠,然后慢慢算账的。这些人大约的就是越绣宁监国期间,拿下的,夺爵的,贬为庶人的,跟这些人有关系的人。如果皇后失宠,他们这些人反扑会比较容易一些,只要对付皇后的娘家势力便可,但如果皇后的儿子立了太子,那么无疑皇后这一脉是很大的一个支撑,他们的反扑会困难很多。   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   但是估计除了林炤,谁也想不到,越绣宁本人却是不赞同的。她不赞成早立太子,完全只是为言哥儿考虑,言哥儿还小,多了那么一层身份,越绣宁认为对他没好处。   快快乐乐的成长,等到了十八岁冠礼之后,立为太子,成人了身上也多一分责任,对那时候的他才有好处。   御书房。   朝上大臣们没吵完,跟着又来到了御书房吵。   一直说到了午时左右,皇上饿的眼冒金星的,早上起来的早吃饭也早,这会儿肚子咕咕的叫,将口沫横飞侃侃而谈的两方人马叫停,让他们先回去吧,这件事再商量,毕竟事关国运,还是要谨慎。   这一点大家倒是赞同,于是告退出去了。   林炤只留下了越承耕。   大臣们都退下了,林炤这才对越承耕道:“岳丈是怎么想的?今天一直也没说话。”   越承耕犹豫了一下,皇上已经问到他了,他自然不能不开口,想了想道:“娘娘的意思是……”   林炤叹气:“和所有人想的不同,娘娘是不赞成现在就立太子的,她觉着那样对言哥儿不好。”   越承耕还是比较了解女儿的,料想到了这件事绣宁未必和大家理解的一样,因此先问了问,果不其然。   “刚刚文大学士话里的意思,不知道皇上听出来没有,他想说,以后皇后若是再有皇子,若是更贤,只恐到时候皇上和娘娘难以抉择,那时候更加的……”   越承耕话没说完,林炤已经叹气了,站起来背着手在屋里来回的走。   文吉大学士隐晦的暗示,他也听出来了。   即便是皇上真的一辈子只皇后一个女人,但皇后若是再生了二子、三子,那时候皇长子还没有立太子,孩子们十来岁便能看出来是否聪明,是否仁慈。如果那时候发现,其他的儿子比皇长子更加聪明贤能,更适合当皇帝呢?   到时候为难的就是皇上和皇后了,尤其是皇后。   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选谁不选谁?到底是立长还是立贤,到时候只怕更难抉择。另外,如果不早早的立了太子,如果到时候真的出现了其他的儿子比长子更加聪慧能干,显露出更加适合当皇帝的才能,那么到时候兄弟阋墙,争夺皇位的事情,几乎可以说九成会发生。   亲兄弟又如何?同父同母的,历史上争皇位的也不少,一样是兄弟翻脸血雨腥风。到时候皇后更难过。   林炤也没想到,自己和绣宁还这么年轻,自己的儿子才出生而已,现在就已经开始要头疼,今后儿子们会不会因为争皇位而翻脸的事情了。   但是你还不能说人家大学士是杞人忧天,因为历史一再证明,这种事情很有可能是会出现的。   出生在皇家,这是难以改变的事实。   除非不生了。   但如果不生了,那么朝臣们肯定又担心,担心太子的安危了,担心秦氏江山只有这一个皇子,实在是让人不放心,皇族们更不安心,或者有蠢蠢欲动的,更有些可能存着这种心思的,等着机会的,这些对社稷江山的稳固没有好处。皇后如果不生了,那么就只好充盈后宫,让别的女人来生,于是又回到了那个问题上。   大臣们那时候会把责任推到皇后头上,是皇后你让这个秦氏江山社稷不稳固的,皇后不争气只生了一个皇子,还不贤惠嫉妒成性,不让皇上纳后宫……   林炤有点头疼。   越承耕也头疼。尤其是知道了女儿的意思,果然不出自己的意料之外,果然是很大部分人想的不一样之后,就更头疼了。文大学士说的话,尽管是有点太早了,但也不能不现在考虑,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   君臣、岳婿两个面对面的发愁。    第1067章 立太子的争论      林炤回到后宫,他自己没先说,越绣宁主动询问,朝上争论的如何了。   林炤也不能瞒着她,便将文大学士暗示的话说了,又说了说自己和岳丈商量的时候,两人共同的担心。   越绣宁经过一夜一早上,已经想好了,道:“你们担心的是我的压力,但我并不怕压力,我是大人,又是母亲,如果选择的话,自然是我多承受一些压力,让孩子们能够简单快乐的成长,这就是我的想法。”   她看自己这样说林炤脸上已经露出了不赞同的神情,便道:“再说了,我也不怕压力。朝臣们不了解我,你还不了解我?我心大着呢,那些人无论说什么做什么,对我造成不了多大的影响。”   听她这样说,林炤竟然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   过了半天才道:“如果以后真的面临立长还是立贤的情况……”   越绣宁道:“那就不生了。”   林炤大大的一愣,顿时觉着委屈,走过来搂住了她:“但我,你不想生了?”小心的询问。   越绣宁那么说其实就是顺嘴,只是为了简单的将立长还是立贤这个难题化解,但是真的叫她好好的琢磨琢磨,是真的不生了?她还有点犹豫呢。   看见林炤如此委屈,显然是没想到她会这样决定,也有点不忍,只好笑着道:“也不是……我没这样决定,只是你说立长立贤的,我想不生了是最简单的。”   “唉!”林炤大大的叹了口气,搂着她干脆躺在了榻上,枕着后面的条褥,伸手在她脸蛋上轻轻的抚摸着:“总有些左右为难的事。”   越绣宁想了想,道:“立长还是立贤,这都是以后的事情,我知道,大臣们肯定会说,到时候如果出现了,必然是后悔现在没有早做决定,说不定会出现什么什么……但也不能肯定必然出现那样的情况,说到底,都是教导的问题,从小给孩子们灌输正确的观念,无论是做人还是做皇帝,人的品德都是最重要的,我相信,咱们只要好好的教导,孩子们会明白这些道理。”   她的想法相对来说简单些,因为她可以完全不考虑她自己的压力问题,全心只为了孩子考虑。   但是林炤不行,林炤是需要考虑她的压力,在御书房说的那些话,如果那些情况出现了,皇后必然是有压力,而且牵扯子嗣,那时候的压力就完全不是才登基,或者现在皇后娘娘才生子的情况,那时候的重压,只怕是四面八方全都会感受到。   “你不想现在让言哥儿成为太子,就是不想让他从小带着太多的身份长大?就希望他和平常普通的孩子一样?”   林炤问道。   越绣宁点头:“对,就是普普通通的孩子。当然我知道,即便不是太子,也是皇子,也不可能普通——正是如此,就更不想让他有太多的身份,小孩子不想让他太复杂。如果成了太子,那么朝臣们对他必然是有想法,对他来说没有半点好处。”   林炤想了半天,在她脸上亲了亲,道:“好吧,就听你的。”他也想好了,如果谁给皇后压力,他当然不会答应。绣宁的压力,他来承担。   转天上朝,皇上发话,立太子的事情暂时不急。   大臣们当然是大吃了一惊,谁也想不到皇上会做这样的决定,因为他们会以为皇后是赞同立太子的。   皇后赞同,那么皇上八成是会赞同的。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当然了,那些想让皇上现在就立太子的人还是据理力争了半天的,但是皇上话也说的很清楚,朕已经决定了,暂时不着急。   皇上一言九鼎,谁在多说也无用,大家只好退下,这个话题暂时就这样了。   这事不能说谁对谁错,只能说双方都有道理,皇上当然也不会去琢磨谁说什么是什么居心之类的话。   但是大臣们不一样,大臣们是会说三道四的。此事过去没几天,便有传言开始在大臣之间流传,说文大学士一力赞同早立太子,其实是他想当太子太傅了。   太师、太傅、太保为三公,正一品。帝师,掌管礼法的制定和颁行等职责。   少师、少傅、少保为三孤,从一品,掌佐天子,理阴阳,经邦弘化,其职至重。   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并从一品掌以道德辅导太子,而谨护翼之。   太子少师、太子少傅、太子少保,并正二品掌奉太子以观三公之道德而教谕焉。   本朝并无帝师,林炤很小的时候就随父母亲逃命到了乡下,自然不会有老师教授他什么,所以登基之后,太师、太傅、太保这三公职位是空缺的。少师、少傅、少保这三个职位倒是有人做,主要是辅佐皇上制定一些重要的礼教律法,定国安邦的作用。   这三个职位是当年的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太子少师、太子少傅、太子少保这六位中剩下的人。   当年的太子被陷害,太子太师等人自然是受到了牵连,死的死被贬的被贬,林炤登基之后寻找父亲当年的先生们,找到了太子少师和太子少保,将这两位请回朝廷,任太师和太傅,协理一些事务。   所以这些重要的职位,其实都是空缺的,只有一位太师和太傅而已。   之前皇上还没有皇子,太子太师这些职位自然不需要人。现在皇子降生,那么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太子少师、太子少傅、太子少保这六个职位就需要有人了,朝廷里已经马上开始了争斗。   这些职位的重要,便是再没有脑子的人都能理解。谁要是坐上了这些职位,那就是太子的人,太子以后当了皇帝,那就是帝师,尊荣显贵,自然是无以伦比。而对于读书人来说,身份上的尊贵,不如对他们学识上的尊重,他们的学生当了皇帝,那等于是他们的最高荣誉。   所以,真的要是争斗起职位来,做学问的读书人也是不遑多让的,有些读书人更是聪明的紧,读过得书学过的知识全用在了这上头。    第1068章 宫里的学堂      流言慢慢的传开了,文大学士心中不忿,自觉着自己是毫无私心的,被人如此污蔑,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气,于是干脆上了一道折子请辞。   皇上自然是不允许,不但是不允许,还给了个一个新的职位。   如今皇子已经降生,就要预备读书的事情,因此宫里需要有学堂,先让左营指挥使之子、镇国公之子进宫读书,为四年后皇子的伴读做准备。   说的当然是冠冕堂皇的,让大学士觉着是备受重用,另外对他的小心思也有些希望,为皇子的伴读做准备,他会觉着皇上还是在考虑自己作为太子太师或者太傅的可能性,他才会留下。   果然,皇上一挽留,文大学士便留下了,愿意在宫里教授左营指挥使之子、镇国公之子。   正月二月,就为了立太子的事情争论不休,一直到了二月底才算是将此事暂时说定。   二月邓紫虞生了个胖小子。   稍微的有些凶险,一开始是提前了几天,比大夫预计的时间早了十天左右,然后是难产,孩子太胖。   幸好准备的充分,加上越绣宁亲自在府里坐镇,稳婆也是很有经验的,因此算是有惊无险,孩子落地母子平安。   穆寒自然是吓得不轻。   邓紫虞生产了之后,整整休养了十几天才算是缓过来。她的身体本身是挺好的,年轻也经常走动,虽然人很娇惯,但是身体不娇惯,所以才能安稳的度过这一次的问题。   月子里好好调养,等出月子的时候,已经是大好了。   孩子满月这天,穆家自然是大办喜宴。皇上和皇后亲自莅临来凑这个热闹。   孩子大名叫穆靖宸,小名宸哥儿,从生下来就胖乎乎的,看着实在是讨人喜欢的很,越绣宁来到穆府,就一直在屋里和邓紫虞说话,一直到下午酉时许,前面皇上叫人来请,这才告辞回宫。   穆府今天的热闹自然是难以言表,可以说很多年以来,今天是最热闹的一天,便是穆寒成亲那天都赶不上今天的热闹。   如今的穆寒已经是镇边侯,在朝中举足轻重,皇上最器重最信任的人之一,他的身份在朝里都是数一数二的,他喜得贵子,朝里的大臣们自然是全都要来恭贺一声,怎么样也得给镇边侯留个好印象。   再加上关系好的,陆光涛、陈凡、小肇、谢氏兄弟等等这些人,可以说一个京畿卫军圈的人都来了。   皇上和皇后走了,前面的热闹还没散,大家吃酒划拳,更是闹得喧天。   后宅,宸哥儿睡着,屋里便安静的很,娘家的几个嫂子怕吵到了孩子都出去了,只有邓夫人陪着邓紫虞。   邓紫虞斜倚在榻上,脸蛋有些圆,低头看着睡在身边的儿子,真的是满足的很。   邓夫人轻轻的捏着孩子的小手,倒是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轻声道:“紫虞,宫里头学堂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邓紫虞有点奇怪,道:“准备着呢。宫里那么多空的宫殿,选一个在坤宁宫和乾周宫近的做学堂就行了,也不是多难准备的事。”   邓夫人闻言又停了半天,才道:“只有晋哥儿和晟哥儿去学吗?”   邓紫虞抬头看着她:“也不一定,皇后娘娘的意思,是问问天坤愿意不愿意进宫读书,他毕竟八九岁了,在童学院也学了几年了,可能是有朋友了呢,若是进宫和两个弟弟在一块儿读书,只恐他觉着无聊,所以要看他自己的意思。”   说着邓紫虞问道:“娘,您想说什么?”   邓夫人脸便有些发红,道:“就算是天坤去读,也就三个孩子,到底人太少了,不知道……皇上和皇后娘娘有没有寻思着,多少找几个伴读的孩子?”   邓紫虞恍然了,道:“娘,您是说……四哥的大儿子?”她四哥和四嫂高妤是成亲第二年生子的,长子的年纪和晟哥儿一样,正好今年四岁了。   邓夫人忙忙的点头:“年岁多合适!”   邓紫虞沉默了半天。   母亲想的什么,她心里很清楚。晟哥儿是皇后娘娘的亲弟弟,天坤和晋哥儿,一个是堂弟一个是表弟,这三个孩子一起读书,谁要是去当伴读,便是这三个孩子最好的朋友,从小一起长大,这感情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另外,皇上和皇后在宫里暂时建这个学堂,很明显是为了给太子准备的,今后太子上学也在这里,那么太子的伴读,自然是会在熟悉的人中选择,早一步准备,以后说不定就顺理成章 了。   大哥的孩子已经大了,但是四哥的孩子却年纪正好,长子四岁,小儿子今年满一岁,给太子当伴读,正正好。   给太子当伴读,几乎可以说一辈子就稳妥了,只要太子当了皇帝,那么今后的高官侯爵是跑不了了。   虽然皇后娘娘不同意现在就立言哥儿为太子,但其实很多朝臣已经将周围皇长嫡子当成是太子看待了。   邓紫虞估计,母亲还有个盘算,自己的宸哥儿比太子小几个月,也是正正好的年纪,等几年太子读书了,自己的儿子也去当伴读,和四哥的小儿子一起,这样邓家的富贵尊荣就更稳当了。   穆寒是皇上的表兄,他的儿子去给太子当伴读,估计这是不用说就肯定的事情,但邓紫虞确实还没想到这一层,毕竟,儿子才生呢。   如今听母亲已经盘算这件事了,邓紫虞有些愧,想了半天才道:“娘,咱家现在已经……很好了,不用这样算计吧?”   邓夫人一听,脸也涨红了,半天才道:“你还是要为你四哥考虑一下。你相公的身份自然是没的说,皇上眼前的红人……但是你想想,你四哥实在是没这个福分,如今在皇上面前根本一点说不上话,皇上怕是对他的印象淡的很。跟着皇上的那些人,陆光涛不说了,是他们自家人,便是陈凡、谢忱那些人,都……”   “娘,你看你说这些干什么呀。咱们家总不能把好处全占了吧?皇上对父亲难道还不够器重?在皇上眼里,大臣们来说,父亲总算的上的,很器重的一位了吧?”   邓紫虞道。    第1069章 开始布局      邓夫人叹了口气,原本有些话跟自家女儿也没什么不能说的,邓紫虞是她亲生的,从小就听话,有什么不能说?   不过邓紫虞嫁给了穆寒之后,邓夫人总觉着女儿是有些变了的。原本她这个当娘的应该是最亲的,好些婚后的事情也应该问她这个当娘的,但是邓紫虞并不是如此,反倒是感觉和皇后娘娘倒是亲近的很,有些事情宁可去问皇后娘娘,也不问自己。   邓夫人是觉着女儿变了。   但其实在邓紫虞这边看来,自己哪里有一点变了?只不过有些事情她自己想想就不愿意去跟娘说,说了的话,事情不利于解决反而可能会闹得不好。   她的丈夫是孤儿,邓紫虞就特别谨慎这一点,不想让娘家的人给穆寒有压迫的感觉。   邓夫人连声的叹气,却半天没说话,反倒是邓紫虞急了,道:“女儿说的不对吗?皇上对父亲已经是很好很好了,大小事情都找父亲商议,咱们家现在这样的情况,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邓夫人忍不住了,道:“皇上自然是器重你父亲,这谁也没说不是。但是,你父亲总有老了的时候,总得为你们这一代人考虑。你大哥和四哥,虽然都在朝廷挂职了,可到底没什么实权,得不到器重……”   因看见邓紫虞脸上还有些不以为然,邓夫人便道:“你不要觉着这不是大事,再过几年,一旦你父亲退了就能感觉出来,咱们家必然是马上就……”想了想不能说不吉利的话,便换了个词:“朝中无人难出头,影响不是一年两年,是一辈一辈传下去的事情!”   说到这里声音免不了稍微大了些:“你看看你四嫂家!她父亲就聪明的紧,小女儿嫁给皇后的弟弟,他的儿子也放在了吏部跟着越侍郎去历练。你大哥和四哥,如今能见到皇上的次数都屈指可数的,以后你父亲要是真的退了,咱们家谁能撑得起来?”   听到这里邓紫虞脸上不赞同的神色更加明显了,她心里想,四嫂的妹妹嫁给皇后的弟弟了,但自己不是嫁给皇上的表哥了?这样的后台还不够硬啊?还想怎么着啊。   就是看见她脸上愈发不当回事,邓夫人说话的强调便更加的强调起来:“朝中有人好办事,这种事情等你年长一些了才能感觉到。咱们府不受重视缩着脖子做人的那几年,你才生下来,小的不懂事,一点感觉不到那时候日子的艰难!一直到皇上有心寻皇长孙了,对咱们才稍微回转了颜色,你是不知道,以前咱们过得是什么日子,京城里那些人怎么看咱们的!”   “好容易皇长孙登基了,咱们家也算是熬来一个爵位,可你哥哥们不争气,不但是自家没一个出息的,就是叔伯家的堂哥堂弟也没有一个是个读书出仕的料子!现在能看往后十年,二十年,二十年以后,只怕邓家想找一个在朝里能说上话的人都没有!”   邓紫虞听着母亲是越说越严重,只能嘟囔了一句:“大哥不是能袭爵吗……”   邓夫人便一直摇头:“三代而止的爵位,又不是世袭的。”说到这里顿了顿。   皇帝册封的爵位也有很多的区别,有世袭的,一代一代传下去,除非绝后,否则爵位可以一直承袭。   也有三代而止的,这种爵位一般是册封给有功劳的大臣,居功至伟的。   也有只册封本人的,一代都不承袭,这种爵位的情况就比较复杂了,比如医治延续了皇帝寿命的太医,或者因为巧合救了皇家什么人,皇上只要觉着可以赏赐,便赏赐这种爵位。   但京城大部分正经的勋贵伯爵们,并不把最后一种看成是真的爵爷,他们认为这种的其实是一种空爵,只脸上好看的。   而最后一种,大部分册封赏赐的也是白身之人,普通的百姓之类的。   上一次册封的,除了越承耕和穆寒是世袭罔替的之外,其他的全都是三代而止的。   穆寒的爵位是世袭的,大部分缘故是因为他的父亲和祖父,那是皇上的舅舅和外祖父,皇上是应该给穆家这个爵位的,而且能够确定,以后可能还会升爵。这一点,京城大部分的官宦心里都有数。   虽说是自己的女儿,不过邓夫人也不能随心所欲。对于封爵来说,其实皇上已经是格外恩厚邓家了,所以她只说了一句,这话就不能继续说下去了,说下去仿佛对这个三代而止的爵位还有不满似得。   邓家能有爵位,邓大人其实已经很满足了,起码三代,自家是侯爵,三代里,孩子们中就不能出一个有出息的?   依着邓家的教养规矩,那是绝对不可能的,邓紫虞哥哥这一代中没什么有出息的,只能说巧了,而且也是好日子过得太久了,对孩子们没有下太多功夫教导。   但是邓夫人没那么心宽,她一想到老爷若是从兵部尚书的位置上退了,邓家就算是朝里就没人了,她的心都悬起来了。夫人们在一块儿说的都是这些事情,所以她们有时候反倒比身在朝廷中的男人们还着急。   “不但青宁侯早有布局,便是永昌侯也早有准备了。”邓夫人叹着气道:“人家高大人吴大人比你父亲都年轻十几岁呢,可人家就看得远,现在就开始布置了,给他们十几年时间,儿孙们有出息的多了去了!再看看咱们家,现在忙活都晚了。”   邓紫虞顿了顿,道:“吴大人又怎么布置了?”   吴静英和她关系好,吴家的情况她也清楚,怎么不知道有什么布置?   邓夫人就看着她:“你还不知道?吴家小儿子进户部了,户部一直缺人,吴泽的小儿子这一次考中了三甲,吴大人把他安排进了户部。”   顿了顿又道:“越家二老爷在户部呢。”   邓紫虞眨了半天眼睛,道:“那人家是正经考中科举,寻正途进去的。”   邓夫人就道:“谁也没说他不是正途啊,但是那么巧,正好去的都是越家两位老爷待得衙门?”    第1070章 盘算的邓夫人      邓紫虞无话可说了。   高家和吴家可能是有一些盘算,但人家儿子也有真正的本事,有能力才能去衙门做事,尤其是吴家的小儿子,考中了三甲,堂堂正正进的户部,就算他父亲不是吴大人,谁也说不着什么。   反过来想想自家的情况,真的是一言难尽。   娘亲生的就是大哥和四哥,大哥从小就纨绔,一直不务正业,成亲了以后被父亲严厉管教,这才好了些,起码不出去胡混了,但真的没什么大出息。四哥要好很多,但也是从小不爱读书,天天的倒是喜欢吟诗作对,花前月下的这些,最喜欢搞什么诗社、画社的东西,精力全都在这上头。   父亲就是有自知之明,才没让两个哥哥出仕,只挂了闲职而已,不求多有出息,只求不惹事就行。   想到这里,邓紫虞也连连叹气起来。   邓夫人道:“想来想去,你哥哥们这些是靠不住了的,只能往下看,你大哥的儿子倒是看着聪明,你爹也决定了,再过几年就叫他正经去参加科举,走正途!至于你四哥的孩子……这不是年岁正好吗,当个伴读,从小一块儿长大,那以后的前途就无量了……别说咱们家这样的关系,就算是朝里头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只要家里有一岁到五岁嫡子的,现在不都开始琢磨?”   一顿又道:“再说了,这也不是选太子侍读啊。晟哥儿就算是皇后娘娘的亲弟弟,那也只是皇后的娘家人,如果不是进宫读书,还拜文大学士为师,估计也不会有伴读这回事。”   邓夫人说着道:“若是在等几年,太子四五岁的之后,那时候怕才是正经选侍读,哼,到时候看吧,那才是抢破了头呢!”   邓紫虞下意识的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儿子。   “你不用担心你儿子,几年后成为太子的伴读,那是天经地义的。说起来,他可是太子爷嫡嫡亲的弟弟!皇上嫡亲的亲戚,在世的不就只有穆寒了?”邓夫人道。   她这话当然夸张了不少,再怎么也是表亲,哪里就成了嫡亲了?她是为了强调一下。自家母女,邓紫虞自然知道母亲这话的意思,但还是有些窘,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心里头格外的不愿意起来。   这就是有些事情她不愿意跟母亲说的缘故。   想了想,只能道:“那我也只能和相公说,看看他的意思,他点头了才行。”   邓夫人赞同的,点头道:“这个当然了,如果穆寒能答应,他去跟皇上说,比你跟皇后说更好,如果你们都去说,一个跟皇上说,一个跟皇后说,那就更好了。”   邓紫虞还没说呢,只听母亲这样说都觉着窘迫的不行了。就好像自家来不及了一样,简直……太难堪了。   当然,这话她没说出来,免得伤了母亲的心。   邓夫人虽然迫不及待,但她教养好,所以平常是看不出来的,甚至于别人还觉着她端着,凡事不急,好像胸有成竹的样子。   也只有到了女儿跟前,才算是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穆寒说到底在邓家长了几年,穆寒一直都将邓荣生看成是恩人,所以只要女儿答应了,女婿那边必然是会将事情做成的,这一点邓夫人很放心。   说完了这件事,邓夫人心里也松了口气,在这边又陪了女儿一会儿,天黑之前告辞回去了。   前院差不多也喝酒到了天黑前,那些客人们才告辞回去。   穆寒浑身酒气的回到了屋里,没等邓紫虞捂鼻子,他很自觉的赶紧去小屋洗了个澡。   出来了看见妻子已经将床铺铺好了,她躺在榻上,婴孩儿就在身边躺着。   穆寒过来小心的将睡觉的儿子抱起来,在脸上亲着,心里头那种满足,这辈子都没感受到过。   迷迷糊糊的邓紫虞被惊醒了,睁看眼睛看见他,便轻声道:“小心些别吵醒了。奶娘刚刚要进来抱,我都叫等一会儿,你在前面喝的也太晚了些。”   穆寒笑,轻声的道:“高兴。”   抱着儿子看了好一会儿,直到邓紫虞将奶娘叫进来,让将孩子抱出去,这才很不舍的把儿子交给了奶娘。   看见邓紫虞从榻上蹭下来,他便过去一把抱了起来,笑着道:“我抱你过去,不用穿鞋麻烦了。”   将邓紫虞抱着放在了床上,穆寒却又没马上松手,搂着腻腻歪歪的,低低的笑,伸手在她身上乱摸着。   邓紫虞红着脸躲着,小声道:“你要是想……我不是说过,外面的丫鬟……”   穆寒跟着上了床,搂着她:“又提这个?”搂着她要躺下。   邓紫虞坐着看着他,欲言又止的。   穆寒很聪明,马上想到了,道:“是不是岳母又给你说了让你贤惠的话?我不是说了吗,这是咱们俩的事,岳母那边的话,你听的时候点头就是,但如何办,还是按咱们自己的意思。”   邓紫虞叹气,道:“说了好多呢,这也是……其中的一些叮嘱。原本有身孕的时候就该分房睡的,母亲说……”   穆寒懒得听这些,伸手把她搂过来:“这话都说了快一年了,从避暑山庄回来就一直说。我要是真的想要,总不会等到这个时候。”   邓紫虞仰着脸看着他:“娘说,你们这些男人……哪有不吃腥的猫,如今个个倒好像贞洁烈女似得,其实都是因为皇上如此,你们都想学皇上。”   穆寒‘噗’的笑了道:“皇上也没说大臣不准纳妾啊,也没让人要学他。”说着搂着她:“好了别说那些无关紧要的,赶紧睡吧,今天累坏了。”   邓紫虞忙拉着他:“别,别,还有一件事……更重要的一件事。”   刚要躺下的穆寒不得不再次的坐好,看着她开玩笑:“多重要?比给我纳妾还重要?”   邓紫虞还没说脸蛋先涨红了,有些窘然的道:“娘说……是晟哥儿,嗯,晟哥儿和晋哥儿他们要上学了,如果在宫里的话,那是不是……和皇子们一样,要有太师太傅的,要有……伴读?”    第1071章 想当伴读      穆寒眨巴了一下眼睛,明白了。   “谁的孩子……老四?”他在邓家住了那么多年,还当了那么多年的三爷,自然是最清楚邓家的事情,一想就想到了。   邓紫虞涨红了脸,他既然全都猜到了,也就全说了:“母亲的意思,是想让四哥的大儿子跟着晟哥儿和晋哥儿一起读书,当个伴读,小儿子的话,若是以后能给太子当伴读,就更好了。”   一顿马上又道:“我也不知道这只是娘自己的意思,还是父亲也是这样想的。”   穆寒脸色稍微的严肃了些,想了一会儿。邓夫人的性格他还是很了解的,确实是比较精明的妇人,精明能干,是邓大人的贤内助,邓大人有些事情都要听夫人的。   当伴读并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如果是在外面的学堂,不管是世家府里的,还是公办的塾学,有名的私塾等等,直接去就是了,根本不用和任何人说。   但是晟哥儿和晋哥儿是要进宫学,且是皇上出面请的文大学士当这个老师,所有人心里都应该清楚,文大学士今后的这个太子老师是当定了的,只看具体什么职位了。   晋哥儿便也罢了,说起身份来,晟哥儿是皇后娘娘的亲弟弟,镇国公唯一的儿子,如果能成为他的伴读,跟着文大学士学,那将来的出息基本上也可以定了。   所以这件事一旦有了风声,朝里的大臣们也就马上走动了起来,这段时间来穆寒这边打听的,请他走动的人就不在少数。   在外面,穆寒并不是好说话的人,再加上一直冰冷着脸,所以很多人都有点怕来求他办什么事,这也正好了,穆寒根本就不想帮别人办事。   说些与现在不相干的话,基于他的身份,朝里可以说无人能出其右,但又因为穆家只有他一个,并没有形成如越家那般一个庞大家族的势力,所以很多人看待穆寒,恭敬,但也暂时不会当成威胁。但看待越家就不同了,有些人已经将越家当成威胁了,至于什么人,身为越家大老爷的越承耕心里应该很清楚。   “这也没什么,我和皇上说。”穆寒想了一会儿,道。   这当然不可能没什么。这话即便是穆寒也很难开口的,所有的人都盯着,他是皇上的表兄,不但没有为皇上分担一些,反倒还要去增加皇上的选择难度。   但对于邓家,邓家无论是什么事情,只要穆寒做得到,他都一定会做到。邓家于他来说,不但是救命恩人,是抚养了他的人,也是他心爱的女人的娘家,对邓家的事情他说不出来半个推脱的话。   邓紫虞叹气道:“我知道这不可能没什么。皇上可能都快要被这些事烦死了。试想谁不想把自己的儿子送进宫去当伴读?给谁这个恩典?给的自然荣耀,不给的伤面子是小事,心里头会觉着皇上不器重。有些就更要想尽办法钻营,有些怀恨在心,有些颓丧了影响仕途……皇上要考虑的方面多了,怎么可能没什么。”   穆寒搂着她还是躺下了,在她脸上亲了亲,道:“别想那么多了,岳母开口了,这事就尽量办到。你也知道,岳父岳母其实已经很在意咱们了,很多事情便是为难也没有来找咱们,所以你也别想太多。”   邓紫虞心里又有点担心,又有点甜蜜,想问问如何办到,但是料想穆寒现在也未必就有把握,问的太多反倒是更叫他着急,于是忍住了,过了一会儿将自往他怀里靠了靠。   ……   如果不是穆寒来跟林炤说,邓家的孩子想来当伴读,林炤暂时还想不到,朝里头因为这件事已经活络的快要成一锅烧开的水了。   毕竟朝里的事情已经很多了,公事都办不完,哪有功夫想那些?   听穆寒一说,林炤道:“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四五岁的孩子也没定性,一起读书挺好的。”他还希望能多一些孩子陪着晟哥儿、晋哥儿几个长大,一起玩耍,多好。   说着看见穆寒欲言又止的样子,林炤一转念便明白了,道:“只怕不止是邓家的孩子,还有别的人找你的?”   穆寒道:“找臣的不少,不过臣也没答应……”   林炤恍然了:“若是这个口子开了,那就要做正经的选伴读,不然大臣们又嘀咕。”   这会儿他已经想到了。   只要答应某一个人家的孩子来当伴读,那么就必须按照正经的规制来进行审核,不然的话,大臣们便有话说。这已经不是自家的事情了,谁都会将这一次的伴读当成是几年后太子遴选伴读的例子,如果这一次不严格,那么下一次就乱了。   林炤就道:“此事我和皇后商量一下。至于邓家的孩子,最后会让他来给晟哥儿当伴读的。”   他是知道,邓家对穆寒有恩,所以邓家说了什么话,穆寒是绝对不能推脱的,而且最好是一定做到。   穆寒感激的忙行礼:“多谢皇上。”   这天林炤忙完了,回到坤宁宫就和越绣宁说了这事,越绣宁道:“正好,今天小姑进宫也说这件事,这几天去他们家找的人多的很,上至侍郎尚书,下至主事郎中,全都是这个意思,想让府里的嫡子来给晋哥儿当伴读。”   陆光涛和越榴红夫妻认识的很多都是小官小吏,这些人在他们面前能说上话,当然觉着不容易,这也是皇亲呢,所以自然是能找的全都去找他们。   林炤听了摇头:“这么说,找岳父他们的人应该也不少。”   一些侯爵勋贵的对这种事情更加的上心,这种贵胄府里的孩子,一般来说都不会去走科举正途,给太子或者皇子们当伴读,以后就和太子、皇子们是有交情的,那么想当官的就非常容易,高官厚禄都不是问题。   太子侍读本就是官职,如果能当上太子侍读,那就算是朝廷的官员了,长大之后调任别的职位顺理成章 。   这才是大部分的贵胄会选择的道路。   所以,一听说镇国公的孩子进宫读书,这些人全都活络起来了。    第1072章 侍读      “父亲并没有说过,母亲和姥姥昨天还进宫了,也没提这事。倒是说起晟哥儿读书的话,母亲反说在宫里读书是不是太麻烦,牵扯太大,不行就在家寻个先生好了。”   越绣宁当时跟母亲说了,皇上连先生都请好了,自然就在宫里读书,不好改变的。当时她并没有想太多,料想母亲就是这样的性格,生恐麻烦到了自己。   今天才知道,想来应该是有人不停的去找父亲或者母亲,母亲就觉着,孩子读书的事情闹得这么样的复杂,她就担心起来了。   但皇家的事情就没简单的,任何一件事都不简单。   越绣宁今天听了小姑说,才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等小姑走了她叫来了尚宫局的尚宫询问,关于伴读的事情,这才知道,这里面大有文章 。   遴选侍读,其严肃的程度一点不亚于后宫选美。只要是抱着送人来参选的想法的,那么都是有一样的心思。不同的是,侍读是给太子选陪伴的人,但因为全都是孩子,因此可能比选美还复杂。   而有些人会将这两次选择当成是晋身的机会,或者一些人当成是稳固身份的机会。   “不错,选伴读也是有一套正经的规定的,若是言哥儿以后选伴读,礼部、宗人府是要一起协商的,选出来的孩子还要过了太子太师等人的眼,合适才能留下。这些孩子一点选定了也有官职,叫太子侍读。只不过这一次是给晟哥儿和晋哥儿选伴读,所以倒没这个称呼。”   林炤道。   这些越绣宁听尚宫局的人说了,道:“我听尚宫局的人说,太子侍读其实就是替太子挡罚的,太子调皮捣蛋了,不好好读书了,太子太师教训的就是侍读。各人家的孩子不是心肝宝贝?怎么舍得让进宫给太子太师打?”   林炤听了好笑:“这还用说吗?好处大了去了……”   越绣宁也笑了,点头:“我当然知道好处大了去了,只是抱怨一句而已——如果换成是我,我就舍不得。”   这是当然了。   林炤笑着道:“也不全都是想当侍读的,和你一样想法的人自然是有,仁宗的时候,选中了文渊阁大学士的孙子当太子侍读,人家就不愿意。因着府里头就那么一个孙子,两代单传的,人家舍不得。可偏生的聪明,三岁就识字,五岁就能做文章 了,仁宗实在是看好了,亲自和大学士说的,又吩咐了太子太师几位,绝对不能打骂孩子,最后才同意。”   越绣宁一听便笑了:“就是嘛,这才是人之常情。不管是宫里选美还是选侍读,都是把自家的利益放在了个人之上,选美也就罢了,选侍读,那是把孩子往宫里送,正常点的肯定心疼。”   而且,侍读必然都是府里的嫡子嫡孙,甚至嫡长子嫡长孙。   林炤笑着点头,过了一会儿又接着刚才的话题,道:“这话一放出去,倒成了正经一桩事,家里头有年岁相当的嫡子的全都坐不住了,若是随随便便还真不行。”   一顿又道:“至于邓紫虞四哥的儿子,我已经答应了,不管如何都会选中了他。”   越绣宁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林炤想了想,道:“既然已经如此了,就只能正经的遴选侍读,人数不能太多,文大学士那边也不能一下子教太多的学生,四个左右应该可以,加上晟哥儿和晋哥儿,一共六个孩子。”   又想起来了,忙问道:“天坤愿不愿意一起来学?”   越绣宁摇头:“不愿意呢,他都八九岁了,嫌晋哥儿他们太小了呢。再说了,在国子监童学院,他也交了些朋友,不愿意来宫里受拘束。天泽的意思也是别让他来凑热闹了,虽然文大学士肯定是知识渊博,但既然是给晋哥儿和晟哥儿启蒙的,天坤来肯定就不合适,但要是让文大学士单独的教授天坤,想来必然是太累,也不合适。”   说着已经笑了:“天泽愈发懂事了,说的这番话很有道理。”   林炤听了也挺满意,笑着点头:“不错,天泽想的很周到,说的也周全,是很懂事了。”他还琢磨着跟天泽寻个什么事情做,但是考虑他年纪小,或者等下一次科举之后,不管考中没考中,都可以先进朝廷做事了。   说到这里又问了句不相干的话:“天泽的婚事该定了吧?”   越绣宁点头:“定了,今年底定亲,明天初或者中旬成亲,只看好日子了。”   林炤点了点头。   如此一来,就确定了按照礼部和宗人府的规定,让他们去选。宗人府那边,皇上给暗示了一下,永定侯府四爷的嫡长子,还是很不错的。   圣旨一下,宗人府和礼部便忙碌了起来,越绣宁算是亲眼看见了一次遴选的过程,确实,真的是不亚于后宫选美,各家孩子什么性情,什么年岁,爱笑还是爱哭,调皮不调皮,现在已经学了四书了还是五经了?   这些全都一一查问。   一旦交给了宗人府和礼部,那些想让孩子当伴读的便去找宗人府去了,来寻越榴红他们的人便少了很多。   经过了两个月左右,最后选了四个孩子。   邓紫虞四哥的长子,卫国公嫡次孙,平原侯长孙,吏部尚书王安溪长孙。   五月,镇国公递了请封的折子,请求皇上册封越璞晟为镇国公世子。   册封晟哥儿为世子,这事理所当然的,吴玉年纪也大了,应该是不会生了,越承耕也没有纳妾的打算,便是纳妾了,庶出的也没有成为世子的可能性,所以镇国公世子原本就是晟哥儿的。   镇国公在儿子周岁的时候曾经想过请封的事情,因为有人说,孩子太小了别给太多尊荣,免得孩子担不住反倒是折了寿数,就因为这个才耽搁了。不过所有的人都知道,晟哥儿必然是镇国公府的世子。   林炤收了折子,跟越绣宁商量了一下,还专门让钦天监选了个吉日吉时,令德公公带着册、牌碟等去国公府宣旨册封。    第1073章 谢恩      四岁的晟哥儿胖乎乎的脸蛋上带着严肃,恭恭敬敬的跪下磕头行礼。   吴玉还在笑,越绣宁早站起来将晟哥儿抱了起来,笑着道:“好好,晟哥儿真懂事。”   小家伙挺胖的,越绣宁只能坐下,将他放在自己腿上才行,不然站着根本抱不动。示意吴玉也坐下,笑着问道:“父亲?”   吴玉坐下了,满脸都是喜色,眉梢都挑起来了,点头笑着道:“原本你父亲带着进宫谢恩,我就不来了,你父亲又说怎么也得来坤宁宫磕个头,便让我带着。”   越绣宁将晟哥儿头上有点歪了的发冠给正了正,道:“经常带晟哥儿进宫来,我也常想他。”   说着问晟哥儿:“晟哥儿,如今可学认字了?”   晟哥儿忙点点头,以为比较胖,腮帮子的肉跟着忽悠悠的:“晟哥儿认识十个字了。”说着将自己的手指头全都张开,表示这是十。   吴玉‘噗嗤’笑了,道:“他认识的字很多,只是数数只能数到十,所以不管说什么,最大的就是十。”   越绣宁也笑,点头道:“算术也很重要,我跟皇上还在商量呢,文大学士教授文史,算术也得找个好点的先生。”   “学算术做什么呀,晟哥儿又不做生意。”吴玉笑着道。   越绣宁好笑:“算术的用处大了,哪里是那么简单的,只算算账?”   正说着,蕤姐儿从外面跑着进来了,叫着‘小舅舅’,一看见母亲抱着,顿时小脸上就露出惊讶的神情,跑过来使劲往越绣宁身上挤,伸手拉着晟哥儿:“小舅舅,你下来,下来。”   瞧她的小模样是吃醋了,自己的娘抱着小舅舅呢,大人们顿时被逗得哈哈哈的笑,晟哥儿被拉下来了,但是他脾气好,而且年纪小还惦记着玩,拉着蕤姐儿的手往外走了两步,就看越绣宁。   蕤姐儿就道:“娘,我们出去玩啦。”   越绣宁好笑的点点头,看着他们出去了,吴玉跟在后面嘱咐着让丫鬟们跟紧一点。   “晟哥儿封了世子,就不知道对孩子们是不是好事。”   等孩子们出去了,屋里静了下来,只有母女俩了,吴玉脸上的笑容才收了收,叹气道:“不是我矫情, 父亲跟我商量的时候,我就嘀咕了,以后……也不知道好不好。”   如果越绣宁不是很了解自己的母亲的话,估计根本就听不懂她到底想说什么,听她这样说想了想,就知道她担心什么了,道:“娘,你是担心小姑和小姑夫?小姑夫没有封爵,怕晋哥儿和晟哥儿在一块儿,被人提醒身份不同?”   吴玉就点头:“我可不希望那样,孩子那么小,他们兄弟关系多好啊,再要是因为这个有了隔阂……”   越绣宁好笑的摇头:“娘,您真是想的太多了。封爵的事情,林炤跟小姑夫说过,问过他的意思。如果凭着亲戚关系,封一个爵位没有问题,只皇亲国戚这重身份就够了,谁也说不着什么。是小姑夫自己不愿意的,觉着那样不够体面,等有了功勋的时候再封,体体面面的才好。”   吴玉一听就道:“以后……还能有什么功勋啊?该办的人都办了。”   越绣宁摇头:“您要是这样认为就太心宽了。”正好,昨天林炤还和她说起来了那个赵明玉。   当然,这件事目前来说还在等待时机,所以她不会和吴玉说,免得她担心,继续道:“就算没有打仗的事情,朝里头各种各样的问题,给小姑夫立功的机会多的很。”   顿了顿又道:“再说了,只要身边的人不多嘴,晟哥儿和晋哥儿那么小的孩子,能知道什么身份区别啊?他们要是明白,那就是身边的人挑唆的,所以,两个孩子身边服侍的人,各人是什么性子都要查问明白。”   吴玉一听就点头:“这个是自然的,这个已经说过了,没有问题。”   晟哥儿身边服侍的这些人,尤其是奶娘,当初选的时候就特别的严格。这些事情从一开始越绣宁就说过很多,所以越家的人选奶娘,从一开始就抱着那种想法,这就是帮着自己照看孩子喂养孩子的,其他的绝对不能多让奶娘插手,尤其是对孩子的教养什么的,绝对不能让奶娘去多嘴管。   平常如何对孩子们,自家的妇人们坐在一块儿聊天的时候经常说,越绣宁就强调这一点。孩子虽然让奶娘和丫鬟们照看,但是当母亲的也得多照看,多和孩子亲近。   有句话说的,奶娘就是半个娘。越绣宁说,可以让孩子将奶娘当成半个娘来孝敬,但是绝对不能让孩子真的把奶娘当成了自己的半个娘,凡有什么心事都去跟奶娘说,忽略了自己的亲娘。   如果出现这种情况,那不是孩子的错,孩子只是一张白纸,如何教导他,他就如何学,大人说应该这样,他便会跟着这样。所以,如果孩子真的将奶娘当成了娘,那也是因为亲娘忽略了他,每天陪在他身边的是奶娘,孩子当然会跟奶娘亲近。   这些话越绣宁一再的说,越榴红、吴玉等人听了一开始还笑,那时候越绣宁还没有孩子呢,懂的倒是多。越绣宁自然是说,她看的比较多,京城的这些大户人家,有些夫人们生了孩子就直接交给奶娘带大,那孩子可不就是跟奶娘亲?   别说一些大户人家,就算是当皇帝的,也有这种情况,当然那样的话情况复杂一些,不就有一位皇帝从小是奶娘带大的,登基了之后对奶娘百依百顺,那奶娘原本就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愚妇,就因为皇帝听她的话,于是插手朝政,试想一下,这样的人能怎么管理朝政管理天下?不用说了,朝廷乌烟瘴气,天下大乱。   这都是教训。   妇人们也不知道越绣宁说的是哪个皇帝,但是听她这样一说,倒是全都记在心里了,也谨慎了起来。   所以越家的很多事情,在朝里头都是很独特的。背地里被人议论,当然这些和别人不同的地方,背地里自然是会被说成是乡下出身的人,自然没那么体面不懂那么多的规矩。   不过这些人的议论,越家也不在乎。    第1074章 逼反      母女俩说了一会儿话,吴玉就叫人去把晟哥儿找回来,告辞回去了。   晟哥儿册封世子,府里必然是会有人去贺喜,就算是越承耕不想办什么喜宴,只怕去的人多了,也不由他。更何况,中年得子的越承耕说不定也想庆贺庆贺呢。   蕤姐儿因为小舅舅回去了,她自己没意思只好回来了。   洗了个澡就坐在床上和言哥儿玩,言哥儿躺着踢蹬腿儿,蕤姐儿嘴里嘀嘀咕咕的躺着,正好躺在了言哥儿脚下,言哥儿不时地踢两下,正好提在她脸上,小家伙不觉着疼,而且专注于自己说的什么,也不在意。   林炤回来就看见这一幕,顿时好笑的看越绣宁,越绣宁拿着本书坐在对面,书是翻开的,但却真的没看几眼,一直就在看自己的女儿和儿子,心里头快要笑翻了,就是因为不想打搅两个孩子,所以一直忍着。   就这么看一天她也不会觉着无聊。   林炤洗了手脸出来,越绣宁便笑着问道:“父亲说没说办喜宴的事?”说着看见他脸上一怔,忙道:“就是晟哥儿册封世子啊。”   林炤恍然了,摇头:“没说,我也没问。”说着看了看床上的女儿和儿子,示意宫女们照看,拉着越绣宁从里屋出来了,来到了正堂屋。   “怎么了?”越绣宁有些怔然。   “赵明玉的父亲兄弟已经到了。”林炤道。   越绣宁一下恍然了。   松江府的卢王府里逃了几个下人,其实就是赵明玉的家人,京城这边很隐晦的通知了他们赵明玉的事情,让他们来京城这边找赵明玉,所以他们抽空跑了。因为卢王查的严,最后赵明玉的母亲不得不牺牲了自己,引开了追兵。   京城这边的人是不能出面的,皇上还要做出一无所知的样子来。   而赵明玉的家人逃跑,也是做出因为赵明玉事情没有办成,他们担心受连累因而逃命的样子来。   一开始是往南方逃,做出就打算跑的越远越好的样子来。   京城这边一直在盯着卢王府的动静,卢王府的人果然是一路往南边追去了。但实际上,赵明玉的家人往南跑了一段时间之后先找地方藏起来,然后换装往北走,来京城。   逃命的路肯定是非常的曲折,所以半年多,才来到了京城。   “你今天跟父亲商量的是这件事?”越绣宁问道。册封世子是今天最高兴的事情,但是林炤却没说,显然是说别的事去了。   林炤点头:“卢王、孟王两王,是皇族、亲王、还是双胞胎,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要动其中一个,必然会被另一个攻击,所以要动手就要两个一起动。”   越绣宁明白。亲王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虽然因为皇帝的忌讳,每朝每代对亲王的防备都是非常严的,周朝更是制定了很多的规制,亲王的亲兵、侍卫等人数都是有限制的,就是防备他们有反心。   但亲王是皇族最亲的血脉,一旦皇上有什么意外,没有子嗣的话,皇室的继承人就得从亲王之中选择,所以,亲王也是朝廷重点保护的人。   卢王和孟王是高宗之子,高宗距现在也就是五代而已,林炤父亲没有当皇帝,只是追封,所以严格说只传了四代皇帝。如果林炤要动这两位王爷,朝里的老臣们只怕没那么容易会同意。   所以一定要确凿的证据。   “赵明玉一家都过来了,他们手里应该有些证据?”越绣宁问道。   林炤想了想,道:“现在证据不是问题,赵明玉还是很有心计的,很早的时候就跟她父亲说过了,在卢王府也得留后路,所以赵明玉的父亲逃走的时候带着一些东西,我也看过了,可以算铁证如山。”   越绣宁马上也明白了:“现在就是犹豫怎么动手?毕竟是两王,稍微弄得不好,他们感觉到灭顶之灾,那么必然会造反?”   林炤点头:“对,现在就是不想把他们逼到那个地步。松江府是富庶之地,青州府又是山水四通八达的地方,卢王和孟王手里必然是要银子有银子,要人有人。二皇子的事件,给其他人是警醒,给他们同样也是,他们既然做出了一些事情,自然会考虑最坏的后果。”   越绣宁不由得蹙眉,确实,如果真的逼反了卢王和孟王,对江山社稷黎明百姓是一种伤害,对林炤的名誉其实也是一种伤害。   最怕就是今后的史书上写,林炤这位皇帝继位了之后,先杀了自己的二叔,然后又杀了亲王,谁谁谁的,为了巩固自己的皇位。   就算是奉传位诏书继位的,也怕因为造反的人多,而引起一些谣言。   这是其一,其二,林炤登基本就没几年,先后就有二皇子、卢王、孟王造反,这对他的名声很不好。   “父亲怎么说的?”越绣宁问道。   林炤道:“也说要谨慎,最好不要逼反了他们。高北辰的意思,是用计将卢王和孟王骗进京城来,然后抓了。只是目前来说,孟王尚无证据,没有证据,我就不想牵扯他,强行扣上帽子,但若是将卢王骗来京城抓了,孟王心里不服,说不定就有了异心。”   这都是很有可能的。   越绣宁想了想,道:“我觉着高北辰的办法倒是可以,想个什么理由,将王爷们请到京城来,然后当面的揭穿了卢王的所作所为,将他拿下。孟王如果没有证据表明他参与了,那自然是不会牵连他。若是他心中不服,回去了有什么准备,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未必会发生,咱们不能因为没发生的事情就怀疑,当成已经发生的给人治罪。但如果真的发生了,到时候再想应对之策。”   林炤想了想,点头:“行,那就如此。”再找近臣们详细商量如何具体办理。   这个办法应该说是比较稳妥的,避免先行逼反了卢王,而一旦拿下了卢王,孟王一个人做什么事情会有顾忌一些,就算是心中不满,但未必会到造反的地步。何况,卢王的下场他亲眼看见的,会一定选择报仇这条路吗?    第1075章 年岁到了      下午林炤去御书房,越绣宁抱着言哥儿在屋里踱步,蕤姐儿睡午觉,言哥儿却睁着眼睛好奇的东张西望也不睡觉,越绣宁只好一直哄着他。   外面,几个宫女不知道说什么事情,一直在嘀嘀咕咕的,其他的人声音小的听不见,只有小豆的声音能听见,悉悉索索的。   言哥儿脸蛋肥嘟嘟的,一双还有些婴儿肿的黑漆漆的眼睛终于也一合一合的,小人儿困意十足,却又努力的想睁开眼睛,不知道到底好奇什么。   越绣宁轻声的哄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哼着什么,过了很久,言哥儿才算是睡熟了。   越绣宁将他小心的放在了里屋的床上,又去榻上看了看蕤姐儿,给她盖上小被子。   蕤姐儿睡觉不老实,绝对不能让她和言哥儿睡一起,不然的话一个翻身就把言哥儿给吵醒了。   从里屋出来,看见只有小豆一个人在屋里小杌子上坐着打瞌睡,其他的几个宫女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   越绣宁刚要去给自己倒杯水,小豆就惊醒了,一看她在桌边,忙起身过来给她倒水,轻声道:“娘娘,您不睡会儿?”   越绣宁摇头:“不困。”哄孩子的时候,一开始特别困,觉着自己可能快睡着了,但等把儿子熬得睡着了,她自己的困意已经过去了。   “你刚刚还精神的在外面嘀嘀咕咕,这会儿又困了?困了就去睡会儿吧,现在也没事。”越绣宁道。   小豆忙摇头:“奴婢不困……”一顿讪然:“就是坐下了就想打瞌睡。”   说着脸上便露出神秘的样子来,小声的道:“娘娘,您知道奴婢们刚刚在说什么?”   “说什么?”越绣宁喝了一口水便放下了,白开水太淡了,想喝茶,但是喂奶期间不能喝,只能琢磨着喝什么果汁一类的。   小豆轻声道:“尚宫局的找了谢嬷嬷,偷偷的问雨花的岁数,叫谢嬷嬷身边的人听见了,又传到了雨花的耳朵里,刚刚都难受起来了。”   越绣宁惊讶的看着她,道:“尚宫局为什么问雨花的岁数?”但其实这话没说完她就已经恍然了:“雨花二十几了?”   “二十三岁了。”小豆道。   越绣宁一听就松了口气,刚要说,这不是还没到出宫的年纪?但是马上又想到了,虽然没到,但也快了,宫里头如今对于宫女、嬷嬷的管理已经很规范了,谁的年岁离出宫只有一两年的时间了,便会调派人来接替,先跟着学一两年,这样出宫的人走了,也不至于她以前的那摊子事情没人接,一下子乱起来。   “谢嬷嬷还没找雨花?”越绣宁问道。   小豆摇头:“没有呢。”说到这里欲言又止,仿佛是有话要说,但又不知道该不该说。   她跟着越绣宁好几年了,越绣宁对她还是很了解,从小毛躁丫头变成现在这个自己身边的大丫鬟,小豆尽管成熟了,也比以前稳重些了,不那么一惊一乍的,但其实性格并没有变多少。   乡下人那种热心肠,她就一直保持着。当然了,在宫里头也有很多心思不单纯的,有些看见小豆在自己身边时间长了,自己很愿意听她说些什么,因此利用她的,这种人也不少。   小豆吃了几次亏,也长了些心眼。   但热心肠没变,对越绣宁又是特别的忠心耿耿。凡事雨花那几个还犹豫跟不跟自己说,小豆基本上是竹筒倒豆子,全都会说。   所以越绣宁如果想知道什么事情,问问小豆就行了。   “说吧,你想说什么说吧。”越绣宁暂时不喝果汁了,又喝了一口白开水。   小豆马上就道:“是这样的娘娘。雨花以前和我说过,那时候还没到出宫的年纪,但是看见宫里好些人到岁数就走了,她也有些担心,就说,到时候便是将她留下在外面做个嬷嬷都行……我就问她,当嬷嬷要如何?她说,也不用如何,只要都在宫里做事就行了。”   越绣宁想了想,明白了雨花的意思。   雨花的意思没说出来,但其实她是想主子给她做主配人,然后夫妻俩依然在这里做事。   当然了,越绣宁也理解。如雨花、小豆这样的人,被家里人卖了,如果放出宫去,她们未必想回家,回家了还担心会不会再次被卖,再说了,出来多年跟家里人就和陌生人一样。反倒是在主家长大的,对主家有感情,当然是希望能够依附主家过一辈子。   这样的事情,在寻常的大户人家很常见,内院的丫鬟年纪大了,主子做主配一个外面的小厮,因为成亲了就不能住在内宅了,所以做的事情也会调整一下,在外院做事。   雨花说她当个嬷嬷什么的,意思就是这个。   越绣宁想了想,道:“这也不是不可以啊,只是……”和大户人家不同,宫里服侍的,外间就是太监。如果想配人,只能选外宫门那边的侍卫和禁卫。   但侍卫和禁卫是有官职的人,并不是卖身的下人,他们的婚事自然有他们自己父母做主,越绣宁不能说把雨花配给谁就配给谁。   “雨花自己有相中的没有?”她问道。   小豆难得沉吟了一下。   越绣宁看她还如此故作稳重,好笑的道:“有就有,说出来我看看是谁,你们几个跟了我多年,便是自家的人,到了岁数正经说个亲事,陪一副嫁妆。”   小豆想不到娘娘将话拐到了自己头上,脸一下就红了,摇头道:“奴婢不知道,只感觉好像是……有那么点意思。”说着忙看越绣宁:“宫里头宫规严格,奴婢真的不敢说雨花有这个心思。只是……她出宫了确实没地方去。”   看样子,在管理她们的宫规面前,小豆也很谨慎,不敢乱说话。   越绣宁想了想道:“宫规是这样规定的,我也不能鼓励你们什么,这样吧,此事我想想,雨花想留下,自然能留下,不是什么难事。”主要就是该考虑亲事了,看看亲事如何办。   小豆一听脸上露出喜色,忙点头:“是!那奴婢……跟她透露透露?”   越绣宁好笑:“可以,免得她心神不宁的。”    第1076章 宫女的婚事      小豆很高兴的福福身,顿了顿又道:“娘娘,雨花要是走了,您身边就少了人,要不就将外面的依依调进来吧,她挺好的,和雨花一样也很稳重。”   越绣宁这才想起来那个叫童依依的,便问道:“她家的事情处理好了?”   小豆脸上便显出来不屑:“能有多麻烦啊?她那个钻进钱眼里去的娘,就是要银子。依依每个月的薪俸给她娘,那婆子就满意的很,也不会闹,还生怕依依没了这个差事呢。”   越绣宁道:“这是你和谢嬷嬷商量,谢嬷嬷会找尚宫局的人说,这段时间正好在调配女侍卫,一起调整就行了。”   小豆忙福身答应。   越绣宁身边的女侍卫一直在选择中,徐玉谷最近就一直忙这件事。到底是不好选的,身世清白特别放心的,武功不怎么样;武功好的,又不是那么的放心。   再加上还要考虑能不能住宫里,家里离得多远,成亲了没成亲等等这些问题,所以想要选出来很合适的不容易。   不过越绣宁自觉着并不着急,所以也不让尚宫局的人去多给女侍卫们一些规定,比方说不让人成亲了,或者不让人住家里了,要求进宫和宫女一样等等,这种的情况都不允许。   所以才难选。   横竖最近不出门,慢慢选就是了。   越绣宁还没有给身边的宫女安排过婚事,在府里的时候也没有哪个丫鬟至于让她费心安排,所以小豆说了雨花的事情,她还真的琢磨了半天。   蕤姐儿醒了之后,言哥儿跟着也醒了,给蕤姐儿洗了脸,抱着言哥儿,越绣宁带着两个孩子要去逛花园,刚出门正好林炤就回来了,这会儿还早,不到用晚膳的时候,林炤急匆匆洗了个手脸,忙出来抱着蕤姐儿,夫妻一起去转转。   越绣宁便问禁卫和侍卫们谁没成亲?   林炤还被问的一愣,好笑的道:“没成亲的多了,我又不是他们父母,谁没成亲我也没问过啊。”   越绣宁就道:“雨花今年二十三岁了,再过一两年就到了出宫的年纪。”   林炤一听有些惊讶:“你身边的……也放出宫吗?”   越绣宁摇头:“我也没想呢,这不是才遇上这种情况吗。估计尚宫局那边一样也不知道我的意思,所以没提呢,只是跑去和谢嬷嬷商量,结果话又传到了雨花耳朵里,雨花是没地方去的,所以想留在宫里,但也不至于不成亲……”   说到这里,林炤已经恍然了:“所以请你做主?只是外间都是太监,要配人就只能找禁卫或者侍卫?”   “可不。只是禁卫侍卫们都是官身,他们的婚事想来……”越绣宁想了想,道:“愿意不愿意娶宫女,这也是个问题。”   婚事来说,越绣宁向来主张是双方愿意,女方的意愿很重要,但男方那边同样也得情愿啊,不情愿的话,越绣宁是不会去强迫的。   不能大男子,但是也不能矫枉过正成了大女子。   林炤点头:“似乎还没有你身边的哪个丫头嫁给侍卫们。”   对呀,还真的是没有。越绣宁还没给身边的人操心过婚事,跟在她身边的,也就是小豆、雨花这几个时间稍微长一点,但是和一般的大户人家比,也不长,因为越绣宁并不是从小就用丫鬟的人。   “要不你找陈凡问问?”她道。   林炤想了想,道:“若是谢嬷嬷已经知道了,就让谢嬷嬷去问好了,咱们俩都别出面,免得让他们觉着压制,陈凡就以为一定要找出来一个。必然是寻没成亲的,但即便是不愿意的,担心此事你我出面了,就是咱们的意思,于是勉为其难答应了,弄一对怨偶出来。”   越绣宁就是这个意思,听了便点头:“好,那就找谢嬷嬷来说说。”   夫妻说着话,在园子逛了小半个时辰,言哥儿醒了拉了屎,大人们忙找了个屋子进去给收拾了,因要回来给他洗洗,于是便不逛了,回到了坤宁宫。   忙活了半天言哥儿,便到了用晚膳的时候。   越绣宁并没有马上找谢嬷嬷来,而是等第二天了,谢嬷嬷正好有事来禀报,等她禀报了她的事,越绣宁看看屋里只有小豆和白果,这才问了问。   “尚宫一说奴婢也是挺奇怪的,不知道娘娘是什么意思,雨花她们几个,自然是和其他的人不同。”谢嬷嬷忙道。   越绣宁想了想,还是让小豆和白果出去了,这才对谢嬷嬷道:“雨花她们几个,全都是没家的人,出去了也没地方去,青果白果还不知道,但是雨花和小豆显然就算是到了年纪也必然是留在宫里的。但本宫又不想让她们永远不成亲。年纪到了,还是给找一门合适的亲事,便是成了亲的也可以在宫里做事,宫里那么多事情,总有她们做的。”   谢嬷嬷一下就明白了:“娘娘是想,在外间配个小子,留在宫里?只是外间没有……这样的人啊。”   越绣宁道:“所以想让你去找陈指挥使和徐指挥使,陆指挥使问问,看看他们手下有没有没成亲的,也有这个意思的。当然了,本宫一直都是一个原则,就是亲事需要双方愿意,本宫不出面,就是不愿意让他们觉着本宫压制他们。”   谢嬷嬷恍然了,想了想道:“娘娘,侍卫里头未必有,只奴婢想想,大部分都成亲了,而且,前年肇副统领成亲的时候,奴婢也去贺喜了的,隐约的听侍卫们说笑,似乎……”   说到这里停下了。   越绣宁并不知道她想说什么,便追问:“似乎什么?”   谢嬷嬷想了一下这话怎么说,才道:“似乎侍卫们关注的都是各府的小姐们,就是……常和陆指挥使来往的……”   越绣宁知道她为什么顿那么一下了。   和小姑小姑夫、三叔来往的人,因为最开始多数是兵部主事,然后这个圈子就定了型了,主事们互相来往,于是认识了更多的人,全都是差不多一个阶层的。虽然这话不该这么说,越绣宁也不会去根据官职高低衡量人,但现实情况就是如此,来往的圈子一旦定了,就是定了。    第1077章 宫里学堂      三叔娶了三婶,正好三婶家也是差不多的,所以跟这样的人来往就更多了。   说白了,就是比较低一层的官吏之间的来往。而这些人府里的小姐们,就是人们说的小家碧玉。而侍卫、禁卫们,除去家里头身份地位很高的那些,甚至有些是侯门爵府出来的,大部分的人正好就是这样的圈子。   那么很自然的,侍卫禁卫们选择婚事,就在小家碧玉里面选,刚刚好,媒人都是现成的,去求指挥使夫人就是了。   越绣宁不在意,不等于别人也不在意。   娶一个小家碧玉,官宦人家的小姐,还是娶一个宫里的丫鬟?这似乎不用选。   谢嬷嬷估计是没想到皇后娘娘会想到给雨花找那些侍卫或者禁卫们,所以这话说的很艰难,不好开口。   越绣宁叹气,道:“是我想的太简单了……算了,这事交给你吧,你到底对外面比较熟,这种事情也比较有数,你看着给雨花找门合适的亲事。”   谢嬷嬷听了忙笑着躬身:“是。娘娘也不用太忧心,雨花聪明美貌,绝对能找到好人家,您放心好了。”   越绣宁点了点头。   谢嬷嬷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小豆和白果进来了,两个人都贼眉贼眼的,看着还有点不好意思似得。   很显然,她们俩是将雨花的婚事当成了自己婚事的经验,雨花是怎么出嫁的,嫁给谁,她们以后差不多也是这样。   这也提醒了越绣宁,给雨花的婚事是要好好的寻,这几个跟了自己多年,应该有个好安顿。   宫里的学堂修建好了,就是位于太和殿侧翼的文华殿,外面稍微的修缮一新,里面的装饰换了一些,大殿中的摆设全都搬走,四面修上了窗户,使得整个大殿非常的阔朗明亮,再摆上先生和学生的书桌,角落放着孩子们需要用的各种常用之物。   越绣宁亲自过来查看。   之前到底将学堂设立在内廷还是外朝,她和林炤还有点意见不统一,林炤的意思是放在外朝,就在他乾周宫周围,这样有什么事情他能马上知道,想去看看了,很近。   但越绣宁原本是想将学堂放在内廷的,毕竟孩子们上学她也是想经常去看看,加上晟哥儿、晋哥儿那么小,让外面那些太监们照顾,她还怕照顾的不经心呢。   当然了,内宫毕竟是内宫,学堂有教书先生,虽然是六七十岁的大学士,但肯定也有一些其他的大学士,翰林院的人过来,这也是难免的。   所以想了半天,还是定在了文华殿。   正在这边转着,外面的太监次第的喊着:“皇上驾到,皇上驾到……”   越绣宁在宫里不经常听见这种传禀,林炤也不让人在他回坤宁宫的时候这样传禀,就不想让越绣宁总迎他。   听见了从殿内出来,就看见穿着明黄色绣红色龙爪缂丝长衫的林炤从外面进来了。   这不是朝服,越绣宁上前笑着道:“咦,怎么换了衣裳?你已经回去过坤宁宫了?”   林炤点头:“今天下朝早,我原本是想回去了叫你一起过来的,想不到你倒先过来了。”说着拉着她重新进殿,笑着问:“怎么样?”   越绣宁很满意的点头:“很好,宽大明亮。”   “武英殿文华殿是窗户最多的殿宇,其他的殿宇不算很亮堂,想来想去这两个地方最合适,现在看看是不错。”   林炤笑着说着,看越绣宁还在琢磨,便笑道:“从乾周宫来这边也就两刻,每天我都可以绕过来一圈看看,放心好了。”   越绣宁笑着道:“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多少人照看呢。”   “就是,再说了都已经是上学的年纪了,该懂事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林炤说道。   越绣宁顿时好笑,叫晟哥儿晋哥儿四五岁的孩子自己照顾自己?   两人在这里转了半天,回到了坤宁宫,话题已经转到了卢王那件事上。   “让王爷们进京并不容易,借口不好找,这事如果马上实施,恐卢王那边会有疑虑,联系上赵明玉家人失踪的事情,所以需要等一段时间。”   林炤道。   越绣宁道:“先皇驾崩,王爷们都不用回京奔丧,看样子聚拢他们回京确实是很奇怪的举动。”   如果不聚拢,只选卢王和孟王进京,那么不管什么借口只怕都非常明显了,人家也不是傻子。   而如果不想让他们疑心,那么只能多找几个王爷进京,混淆视听。   “明年是孝康皇帝和皇后追封三年,我想如果用这个做借口,倒是能说的过去,当初为了追封的事情不是有大臣闹过?如果郑重其事将王爷们请到京城来,别人只会觉着我小题大做,或者为了做出至孝的样子来,倒未必会考虑到其他的可能。”   林炤道。   越绣宁想了想,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最好是让钦天监的人说一番感天动地的话来,这样更好。”   林炤听了好笑,心知她是从不信神神鬼鬼的事情的,所以总有这样的态度,不过这话却是有点道理。   不管如何,那也是明年的事情了,今年就是要让事情平息,让卢王以为彻底没事了,赵明玉的家人跑到南边已经杳无声息了,不会和进京的事情联系到一起。   夫妻用过了午膳,林炤也没有去前殿,下午没什么事情,商量着带孩子出去转转。   原本只是去御花园转一圈,五月初的时节,御花园荷花池那边的莲花开了一些,很是漂亮。宫里种花都是很有讲究的,品种有所不同,开花的时节也有早有晚,这样比寻常开花的时节早,败落的晚,赏花的季节就能延长很多。   但是听说穆府的樱花开了,夫妻俩干脆换了衣裳准备去看樱花。   穆府的樱花还有一段传说。汉朝的时候,樱花便从喜马拉雅山脉地区被移植入了宫苑,那时候是只有皇族能够欣赏的高贵花种。唐宋时候,才有京城的大户人家栽种。   唐朝的时候建都长安,而穆家的樱花就是从长安移植过来的,据说当时移植的大户人家非常多,但只有穆家的樱花养活了,而且活的一直很好。    第1078章 穆家的樱花      穆家败落的那些年,庭院中杂草丛生,很多娇贵一点的花草都死了,不知道为什么,只西边庭院里的十几株樱花树,却一直好好的活着。他家的樱花品种是垂枝樱,还属于是很娇贵的一种,需要静心照料才行。   这也成为了京城里一个传奇了,外间百姓们有时候传的更神神叨叨,说穆家从唐宋时期就是朝廷忠臣,所以院子里是有樱花神的,樱花神一直护卫着他们家,如何如何。   而且穆家的樱花花期也很长,一般的樱花花期很短,三月下旬开花,四月下旬便已经败落了。   但穆家的樱花能够一直开到五月中旬,四五月是花期最盛的时候。   这也成为了他们家有樱花神的一个证据,百姓们说的惟妙惟肖的。邓紫虞因为这些话,还每年将樱桃摘了拿出去,直接送给街上的百姓们,能吃到这样的樱桃,似乎运气都好了很多呢。   皇上和皇后出宫,还是临时决定的,所以外面一阵的忙碌,太监们跑的虎虎生风的。   越绣宁和林炤在屋里也是忙忙的准备,主要是要带孩子,言哥儿的东西就不少,越绣宁很喜欢指使林炤,只要他在,就让他去忙活孩子的事,这样他和孩子之间也亲近。   蕤姐儿一听说要出去玩,顿时高兴的不行,在屋里转圈,找自己的小葫芦,佛手,滚圈等等等等的,不知道的以为她要搬家呢,凡是她平常玩的东西全都得带上。   越绣宁不得不拉住了她道:“咱们是去找弟弟玩,弟弟家就有很多好玩的东西,还有一个大园子,园子里面养了好些的鹿,你可以去和小鹿玩儿,但你要是带那么多东西,走都走不动,怎么玩儿啊?”   蕤姐儿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正要说话。   越绣宁一板脸:“自己的东西自己拿着,不能叫宫女拿。”   蕤姐儿果然就撅起嘴,过了一会儿只好去将要带的又一一的从小竹筐里拿出来。   林炤先抱着言哥儿出去了,在廊下站着,言哥儿好奇的东张西望,小家伙天生长了一张好奇的脸,好奇的眼睛,眼睛一旦睁开了就很大,充满好奇的到处的看。   一个穿着豆绿色绣花镶领对襟比甲的宫女一拐弯差点撞在他身上,一惊忙退后几步,然后却又呆住了,似乎没想到是皇上。   林炤伸手护着言哥儿的小脑袋,转头看这个鲁莽的宫女,本以为是小豆,结果却是个脸生的宫女,但也不是全然脸生,却又似乎在哪里见过。   “哎!你……赶紧……”后面急匆匆跑来了小豆,赶紧的福身:“皇上恕罪!”然后扭头盯了那个宫女一眼。   那吓呆了的宫女才反应过来了,也不知道慌成什么样子了,一慌‘噗通’一下跪到了:“皇,皇……皇上恕罪!”   林炤问小豆:“这是谁?”   小豆忙道:“是依依。”然后看皇上还是没想起来,赶紧提醒道:“就是去年避暑山庄……”   林炤这才一下子恍然了。   这个童依依换了宫女的衣裳,还真的是跟去年见到的那个,衣衫褴褛全都是补丁的乡下女孩儿不同了,难怪他半天没认出来。   “起来吧。”林炤说着,抱着言哥儿往外走,对言哥儿笑着道:“又是一个毛手毛脚的小丫头。”   言哥儿以为父亲是在逗他,于是咧开嘴笑。林炤顿时很高兴,愈发逗着他:“出去玩言哥儿高兴吗?跑喽。”跑了出去。   因为有小豆这个很毛躁的宫女一直在身边,所以不管是越绣宁还是林炤对这一点的容忍度还是很高的。   依依站了起来,紧张的脸蛋通红。   小豆忍不住的拍了她一下:“哎呀你怎么回事?怎么见到皇上就呆住了?!在尚仪局的时候分明挺好的啊。”   依依满脸通红的低头:“我也不知道……一紧张,脑子里都昏了,不知道怎么回事……”   “算了算了,一开始都是这样。”小豆道:“快快,娘娘那边肯定着急了。”   两个人急匆匆回到了内院,越绣宁这边已经领着蕤姐儿的小手出来了。蕤姐儿也打扮好了。   穿着一件绣百蝶穿花粉紫色齐胸襦裙,腰带长长的飘在身后,头发梳了两个丫辫,上面带着粉色的丝带,脖子上戴了一条淡粉蕊珠玲珑璎珞串,比较细不会挂着很累。   胖乎乎的手腕上带着一对赤金挂铃铛的手镯,手一摇摆就会发出清脆的铃铛声音。   粉妆玉琢。   越绣宁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满意。现在打扮蕤姐儿已经成了她每天早上的一件重要事情,把女儿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看着很是喜欢。虽然每天下午的时候,一般蕤姐儿都会发辫歪了,身上也脏了,有时候宫女还得给换过了衣裳甚至不止一套,但这依然减弱不了每天越绣宁打扮女儿的好心情。   领着漂亮的女儿出来,林炤在车辇前正晃悠,看见她们过来,果然很是高兴,先让越绣宁上车,然后将言哥儿交给她,他自己抱着蕤姐儿上车,在小脸蛋上亲了一下。   “有没有去穆家先说一声?”越绣宁问道。   林炤点头:“自然说了。”   车辇缓缓走动了起来。穆家就在皇宫的东边,路上大部分是官邸和衙门,贵胄的府邸,这些街道本也难得见到普通的百姓,因此也没有拥堵,很快就来到了穆家。   一到这边才发现,穆家今天的人很多,一直在胡同口,全都用帘子围起来了,这是府里有内眷。   进了胡同口,果然看见府门口两边站立了两行人,内眷那边人更多,看起来比男人这边多了好几个,应该是正好有内眷来串门。   其中就有邓夫人。   林炤先抱着蕤姐儿下车,将蕤姐儿放在地上,转身去接言哥儿,抱着言哥儿伸手扶越绣宁下来。   宫女太监们都站在后面看着,也不上前。   有不知道皇上和皇后向来如此的,惊奇的睁大眼睛看着,心想这些宫女太监们也太没眼色了,没看见皇上都把公主放地上了?   所有的人已经跪下去磕头,拜见皇上和皇后娘娘。    第1079章 邓夫人的担忧      越绣宁看见邓夫人脸上带着喜色,不知道是什么好事?   但其实邓夫人高兴是因为觉着今天太巧了!她正好带着儿子、儿媳妇们来女儿这边赏樱花,没想到皇上和皇后突然的造访,运气真的是太好了。   她的两个儿子虽然常来穆寒这边,因为他们兄弟几个是一起长大的,以前是当成亲兄弟的,所以感情也非常好。   但真的很少遇见皇上。有时候就算是遇见了,也是人多的很,府里头有什么喜事,一大堆的朝臣,根本挤都挤不到皇上身边去。   想不到今天运气这样好!   两个儿子好歹的能在皇上面前多站一会儿,给皇上留个印象了。   邓夫人因此满脸喜色。   越绣宁只当是有什么高兴的事。行礼拜见,然后从正门进去,从游廊上直接往樱花苑走。   林炤怕蕤姐儿跑的太快一会儿跑丢了,将她抱起来一直抱着。   “皇上怎么想起今天来臣府里了?也没早说,臣好准备准备。”穆寒道。   林炤笑了道:“准备什么?就是过来看看花儿,转一圈。今天早朝没什么事,天气也舒服,出来转转。”   说着问道:“这是你大哥和四弟?”虽然邓大人似乎是介绍过,但不知道是几年前的事了,林炤都忘了。   穆寒的大哥和四弟急忙上前来躬身,林炤笑着道:“免礼。”   话还没说两句,就听见言哥儿的哭声,林炤忙站住了回头去看,见言哥儿胖乎乎的手一个劲的乱挥舞着,哭的声音开始不大,但是没两声就提高了很多。   这是饿了。   女眷们一下子全都着急了起来,邓紫虞忙道:“前面就有个花厅,咱们先去那边吧。”   越绣宁跟林炤道:“皇上,你们先走吧。”   一时乱糟糟的行礼,女眷们给皇上行礼,男子们给皇后行礼,然后分成两路,林炤和一众男子依然去樱花苑,所有的女眷都跟着邓紫虞去那个花厅。   见了花厅,奶娘忙过来,越绣宁要自己喂,跟邓紫虞说了一声,自己去了里屋,所有的人就在外面候着。   邓紫虞的四嫂是高妤,高妤也是常见皇后娘娘的。但其他的大嫂、二嫂和五嫂就不常见,五嫂是刚生了孩子的人,比邓紫虞晚生一个月。   这几个妇人一见皇后要亲自哺乳,顿时有些惊讶,一开始努力的克制着不在脸上表露出来,只互相的对个眼神,表示着自己的惊讶。   因为喂孩子时间也很长,过了一会儿大家都去堂屋坐下了等,宫女们在次间里面。   五嫂年纪比较小,忍不住很小声的问邓紫虞:“娘娘……亲自哺乳?”   刚问了这一句,邓夫人嗔怪的眼神马上杀到,嗔怪而且有些愠怒。五嫂就吓得忙低下头去。   邓紫虞刚刚看见嫂子们互相看的眼神,因为忙着安置皇后娘娘,所以也没多想,这会儿才恍然她们奇怪什么。   大户人家中,奶奶太太生了孩子亲自喂养的很少,主子们都请了奶娘了,为什么还受累自己喂养啊?这年头自己喂孩子的,都是请不起奶娘的人家。   所以一看见那些自己喂养孩子的,下意识就会觉着是穷人家,这种举动慢慢的也成了出身不高的一种特征。   所以邓家这些出身高贵的妯娌们看见了,就觉着很惊讶。   邓紫虞生了孩子之后,到底是自己喂养还是交给奶娘,其实还犹豫过一阵子。她是知道的,皇后娘娘亲自喂养孩子,便是公主都自己喂养了四个月,因为什么缘故才断奶的。   就在邓紫虞下意识的以为自己应该也会自己喂养孩子的时候,邓夫人来跟她说,极力要求不让她自己喂。   有些话母女之间偷着说的。皇后娘娘有些举动是有点上不得台面,你也不用样样学着,主子奶奶亲自喂养孩子,这种事情体面人家不会做。皇后娘娘这样做,别人自然不敢说什么,只会说一些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赞美之词,但是你不一样,你要是也学着,只怕背后说你的人就多了。   当然了,还有些不好的地方,那就是体己话,外人不得知了。   母亲一再的劝,这种事情都说的那么透彻了,邓紫虞也就听了。   邓夫人虽然觉着皇后亲自喂养孩子的举动上不得台面,但却又非常担心自己的儿媳妇们不懂事,稍微的脸上露出来一丁点的不屑来。   所以坐在那里紧张的琢磨着,正好看见一个丫鬟端着水进来了,就故意大声了一点:“这水是热的还是凉的?”   丫鬟便道:“凉水……”她有点怔然,因为端水是宫里来的嬷嬷吩咐的,说了只要凉水的。   邓夫人顿时就很不赞同的,站起身来道:“准备些热水,还有你们几个,傻站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   说着话已经出去了。   大儿媳妇看见婆婆起身的时候盯了自己一眼,到底是跟着婆婆好些年的,看的来眉眼高低,知道婆婆这是故意的,可能有什么话要说,急忙的也跟着站起来出去了。   果然,邓夫人在外面等着她,见她跟着出来了,先看了看周围,宫里的嬷嬷们站的松散,周围暂时没别的人,就忙压低了声音道:“你们几个小心!尤其是你五嫂,叫她懂事点!娘娘做事自有娘娘的道理,她挤眉弄眼的干什么?!”   只说了这一句,怕皇后正好这时候出来,她忙忙的就进去了。   大儿媳妇等了一会儿才进去,进去了笑着跟邓夫人道:“已经吩咐下去了,热水马上就端来。”   邓夫人点点头,对邓紫虞道:“这边园子大,该准备一个院子住几个下人,平常里就准备这些东西。”   邓紫虞看见母亲皱着眉头出去,大嫂马上跟着出去了,就知道可能是叮嘱去了。母亲是稳重人,绝对不希望自己的儿媳妇在皇后娘娘面前露出什么不合适的表情来。   邓紫虞答应了一声。   越绣宁在屋里,自然不知道外面这些眉眼官司,将言哥儿哄睡了,小被子包好了抱着出来。孩子还小,她抱着也不费劲,奶娘过来躬身,她摇摇头,奶娘就退下了。    第1080章 闲聊赏樱      尽管对娘娘亲自抱着孩子也很吃惊,但邓家的几个妯娌自然是不敢再有什么不合适的表情了。   那个五嫂心里又品论了一番。皇后娘娘如此,想来是做给皇上看的,毕竟抱着的可是皇上的嫡长子,将来大有可能是太子的人。   她们这些大户人家出身的女子一向都是如此,后宅的事情必然是想的复杂,皇后娘娘能得到的如此的宠爱必然是耍了不少的手段,其他的缘故,她们想不到,也觉着不可能。   一众女眷来到了樱花苑这边,林炤远远的看见了便往这边过来,走了两步又站住了,笑着问穆寒:“可有避讳?”   穆寒忙道:“都是自家人,无须避讳。”   林炤便大踏步的过来了,过来第一件事就是低头看言哥儿,见言哥儿睡得踏实,便伸手接过去自己抱着。   有习惯了的,也有瞠目结舌的。   皇上和皇后还不让别人抱,身后跟着那么多的太监宫女嬷嬷们,还有皇子的奶娘,可皇上和皇后宁可自己受累,就是要自己抱着。   其实,在越绣宁和林炤来说,是真的希望抱着自己的儿子,能有多累?   垂枝樱的花枝是有些往下垂的,看起来便显得格外的茂密,整个园子都是香气扑鼻。   虽然是不避讳,但邓夫人已经眼神暗示了一下她的儿子们,那两位就落后了很多。   “宸哥儿呢?没抱出来?”越绣宁看着蕤姐儿站在那边的樱花树下,仰着小脸指指点点的,似乎在指使宫女们给她摘哪一支。看了一会儿转身笑着问邓紫虞。   不等邓紫虞说话,邓夫人已经忙笑着道:“也是才哄睡了,就没抱出来。娘娘您想见见吗,就叫抱出来吧。”说着忙吩咐邓紫虞:“快,叫人将宸哥儿抱出来。”   越绣宁忙道:“没抱出来就算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林炤便笑着道:“抱出来啊,朕见的不多,难得来府上,好歹的见见。”   穆寒赶紧让邓紫虞去抱。   “也应该多抱出来晒晒太阳,避免小儿湿疹。这时节天气正好,夏天的阳光过于刺眼了。”越绣宁道。   几个妇人陪笑着:“是啊,是啊……”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着妇人们说话似乎是言不由衷,越绣宁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提了宸哥儿?   邓紫虞这个做主人的反倒是不怎么说话,若是她说快一点,就有点抢着的意思,那必然是会让人觉着她对母亲或者哪位嫂子的话不满。   越绣宁隐约的感觉到了气氛不大对,就不怎么说话了。   林炤是男人,自然不可能那么细心。看见宸哥儿抱过来了,便叫穆寒抱着他打量了一番,询问寄名符在哪里,钦天监那边怎么说的。听穆寒详细说了,又问府上清客的事情。   已经有清客来投奔穆寒。穆寒出身太和山,太和山的名气大,加上他封了侯,便有很多的文人来投奔麾下,做个清客食客,幕僚什么的。   但有两个借着镇边侯初得贵子的机会,来说了些江湖术士之言,这话传到了林炤耳中,林炤就很不愿意。   但因为太和山本就是修道的地方,林炤倒是不好明着说些什么,因此刚刚叫将宸哥儿抱出来,也是为了询问这个。   穆寒多聪明,皇上一问便马上恍然了。   皇上和娘娘对佛道比较淡,对江湖术士之类的更是很不在意,这一点满朝文武都是知道的,穆寒自然更加清楚。   便忙道:“那些人臣都没有留。臣又不是文臣,也没有多少需要筹谋的事情,府里头养不了那些大儒。”   林炤一听笑了,道:“看着好的留下也不是不行。岳丈府里头如今来的清客就不少,岳丈看着很好的便留下了,你也可以。”   穆寒该倔的时候还是倔,摇头道:“臣不需要,也放出去话了,府里头不留这样的人。”顿了顿又道:“越将军那边也需要一些幕僚,况且投奔他的人身份上不会有太多复杂的背景,但如果臣这边也收留,只恐什么人都来投奔,只他们的背景身份臣就得耗费人力去查。太和山到底在半个江湖里,那边来往的人实在很复杂。”   林炤听了也就没勉强,他原本就不希望穆寒跟那些江湖术士来往,倒不是说全都不好,全都是骗子,这里面必然是有真正修道修炼的人,但难保没有欺骗行径的。   因为巫蛊案,林炤对这些东西心里很厌恶。   不过说投奔越承耕的人不会有太复杂的背景,这一点说的就过于理想了,来投奔的人,三教九流什么背景身份的都有。   只不过越承耕老成,不会去收留那些身份上稍微有一丁点疑虑的人。他收留的几个清客,全都是很普通的读书人出身,实在考不中科举的,但却有自己独特的知识层面的,这种人才会收留。   他们在这边说话,邓夫人仔仔细细的听着,听到了最后便一直点头。   花苑中间有个偌大的凉亭,凉亭里面已经收拾打扫了一番,石桌石椅、美人靠上全都铺着垫子,众人进去坐下了。   喝茶闲聊,并无任何朝廷上的事情,只说些家常的话。   蕤姐儿满头大汗的跑过来要喝水,越绣宁忙拿出来手绢擦着她的脸,扎的小辫子也毛躁起来了,混着汗水贴在脸上。   林炤将言哥儿给越绣宁抱着,他将蕤姐儿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强行叫她休息一会儿,别在去跑了,起码喝点水吃点点心!   大家都看着公主笑,邓夫人笑着道:“也不知道孩子怎么就那么有精神,一直跑一直跑也不带歇着的,可就是不累,这要是换成大人,这么跑着一会儿就累得不行了。”   “可不就是。”高妤忙附和了一句,引得邓紫虞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越绣宁笑着点头:“就是说啊,精力无穷。”   坐在父亲腿上,蕤姐儿好歹的消停了一会儿,吃了喝了又去跑着玩儿去了,在那边发现了府里头养的几头小鹿,蕤姐儿兴奋的不行,尖叫着一直追,小鹿吓得满园子乱跑。    第1081章 兄弟吵架      在穆府待了一个来时辰,正好宸哥儿和言哥儿都快醒了,皇上和皇后起身告辞,叫女眷们不用出门送了,还得拉帘子什么的太麻烦了。   不过邓紫虞怎么可能不送,尤其邓夫人还在,大家依然是将皇上和皇后恭送出府,看着上了车辇走了,他们这才回去。   回到穆府,邓夫人是打算这就告辞的,时辰也不早了。   只是没想到不知道怎么的,这头正在低声的跟女儿叮嘱着事情,就听见门口那边两个儿子吵起来了。   邓夫人和邓紫虞全都惊讶,高妤更是慌不迭的忙跑过去看怎么回事。   “要说你自己去说,总扯我干什么?”邓家老四正怒容满面的对他大哥喊着:“也别扯穆寒!狗屁叨叨的事儿……”   “狗屁叨叨?你说我的事狗屁叨叨?!”邓家老大一下子就怒了,伸手推了老四一把。   穆寒在旁边忙伸手阻拦,老大就更加的不忿,一把将他的手打落了,怒道:“你也一样!别忘了你可是我邓家养大的,如果没有我邓家,你早死不知道多少回了!”   “老大!”邓夫人急匆匆的过来就听见了这么一句,顿时又惊又怒的厉声叫道。   大嫂扑过去忙忙的将她的丈夫拉开,邓夫人过去厉声呵斥,指着步步逼近,老大不由自主的就退了好几步,退到了院门外面去。   邓夫人就是要将他指到外面,然后询问详细的情况。   高妤过去将自己的丈夫拉住了,穆寒也和他低声说着什么,邓紫虞因为吩咐了奶娘一声,将宸哥儿先抱回去,因此晚了一步赶过来,但是刚刚大哥和四哥争吵的声音也听见了,过来就忙问:“怎么了?”   “没事。”邓家老四说了一句,对穆寒道:“行了,我回去了。”说着也不等人说什么转身就走。   高妤慌里慌张的忙对邓紫虞道:“那我们走了……”赶紧去追。   这边穆寒已经叫着:“老四!”追了出去送一送。   邓紫虞也追着出去,发现母亲拖着大哥正在往外走,大嫂跟在后面紧张的说着什么,已经出了府门了,二嫂扶着门槛往后看了一眼,也跟着出去了。不知道什么事情,看着似乎母亲都生气了。   只有五嫂故意的拖在了后面,等看见婆婆出去了,这才对邓紫虞笑着道:“姑奶奶也别着急,没什么大事。”   邓紫虞便看她:“五嫂知道是什么事?”   五嫂便笑着道:“想来是为了大哥外室的事儿……”看见邓紫虞脸色变了,更加的笑了起来,从表情上一点看不出她着急,反倒是有些幸灾乐祸一般的样子:“大哥在外面有外室,这也不是新鲜事,有什么可惊讶的?这一次闹得大,是把别人的妾给拐走了,人家一怒往上递了折子告他,大哥不是在内廷挂职呢嘛!”   说着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然后出去走了。   邓紫虞站住了,真是又惊又气。   她的二哥、五哥是二叔父的儿子,二房院虽然和长房院在一处,不过也是各自的门户。二哥经常来长房院这边,五哥就很少过来,邓紫虞成亲前一年,她五哥才成亲,所以她对这个五嫂并不是很熟悉。   现在看看,五嫂真不是个省心的,皇上和皇后在的时候就敢对皇后的行景撇嘴什么的,现在又用如此口气跟邓紫虞说府里的事,可见她在府里的时候,也是个架秧子裹乱的人。   乱糟糟的那群人先后回去了,穆寒只来得及去岳母车前躬身行礼说了句慢走,邓夫人掀开帘子叮嘱了两句,但也心不在焉的,放下帘子连声叫马车快走。   穆寒蹙眉进来,就看见自己的妻子站在二院门那边发呆,他就忙三两步的跑过去,道:“你站这里做什么?回去吧。”   说着拉着她往回走。   谁知道反过来被邓紫虞一下拉住了手,看着他道:“大哥抢了别人的妾弄做外室,还叫人告到皇上跟前了?这事你之前知道吗?”   穆寒摇头:“不知道,今天才知道。”   邓紫虞看着他脸上很不信,穆寒看她眉眼带着怒容,显然是才知道这会儿还生气呢,便道:“我若是早知道,自然是赶紧告诉你,让你找岳母说一声,叫府里头赶紧的处理。”   邓紫虞听了这才信了他真的事先不知道,想了一会儿又气的跺脚:“大哥真真气死人!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穆寒拉着她往回走:“好了好了,说起来不是什么大事,要不了命。”   邓紫虞一想起今天母亲得知皇上和皇后赶巧会来,那个高兴哟,一个劲的叮嘱大哥和四哥怎么说话,怎么在皇上面前表现,就呕的不行,道:“娘看样子是一点不知道,还巴巴的叫大哥往皇上面前凑呢!”   一顿又问:“折子已经递到皇上跟前了?”   穆寒点头:“自然是递到了。”今天皇上没表现出来而已,毕竟这种事情,说严重吧,没多严重,说无伤大雅吧,也不可能那么轻松。   皇上今天是带着娘娘、公主皇子来赏樱花的,玩的,自然高高兴兴的玩,不想说那些扫兴的话。   夫妻俩说着回到了屋里坐下,邓紫虞问详细的,穆寒这才说了。   那人还是邓紫虞大哥的好友,经常来往的,正是因为常来往,内眷也不太避讳,邓家大哥因见了那个人新纳的妾室美貌,动了心便蓄意勾引。那妾室也不是什么好的,一勾引便上手了,两人天雷勾动地火,干柴烈火碰到一起太过恩爱,觉着这样偷偷摸摸的不方便,便干脆的私奔了。   说是私奔,其实就是那妾室从府里偷偷跑出来,然后邓家大哥给买了个小宅子安顿,还是住在城里。   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那相公就找到了蛛丝马迹,自己的妾是邓家大哥拐走的,这气便非同小可,还是自己的好友呢,居然干出来这种事情!   那人也是富家公子出身,同样也在朝廷里挂名了虚职,一怒就写了道折子告状,告邓家大哥拐带良家妇女。    第1082章 下旨斥责      如今的朝廷和以前不同,皇上对大臣递的折子管理很严格,有内阁分门别类,按照重要不重要的分开,但全都要送到皇上面前,皇上会按照重要程度一一观看。   也就是说,不重要的一些鸡毛蒜皮,甚至勾斗弹劾的,他都会看到。   今天没想到在穆家能碰到皇上,邓家大哥觉着是个机会,正好全都是自家人,希望老四能先开口提这件事,然后穆寒等人在旁边必然是说些求情的话,希望这件事皇上就睁只眼闭只眼的过去了事。   听完了穆寒说的经过,邓紫虞真是气的半天说不出来话。   穆寒自然是安抚了半天。皇上对这种事情一般不会处理很严厉,到底是些无关要紧的,最多就是斥责一顿,然后可能将挂职给免了什么的。   但其实这样说也起不了多少安抚的作用。邓紫虞想起母亲还巴巴的指望着大哥和四哥在皇上面前表现,能给皇上留个印象,想不到大哥就给留下了这样的印象!   穆寒劝慰了半天。   他自己跟这个大哥因为年岁差的大,所以并不是很亲,和老四以为年龄相仿关系更好一些。老四也更加的儒弱一些,不怎么出去惹事,比较安静省心。   这个大哥从小就纨绔,虽然没惹出什么大事情来,但这种牵扯女人的香艳事情还是不少,邓大人跟着没少生气。   宫里。   林炤确实已经看到了折子,当时一看是些无关紧要的就给扔一边去了,今天正好在穆家见到了邓家老大,便想起来了。   于是转天就下旨斥责,然后果然将邓家老大的挂职给抹了。   邓大人和邓夫人这一气又是好长时间,邓夫人难免要来跟女儿抱怨抱怨。   因为这件事,邓紫虞也和穆寒说了,母亲的意思是想让他拉拔一下大哥和四哥,大哥不争气就算了,能不能给四哥找个有点实际的差事做。   穆寒跟自己的妻子自然没什么见外的,说了好些中肯掏心窝子的话。   邓紫虞听了觉着很有道理,这会儿便跟邓夫人说了。   “如果是真有本事的,必然是不会埋没,不管是什么出身。现在就算是乡下的农人出身,只要读书有本事的,一样能够在朝里立足,皇上任用的都是贤能,不看出身。但如果没本事的,强行要去做点实事,那样倒不如算了,免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邓紫虞说着见邓夫人脸色难看,就道:“其实这些话相公不让我和母亲说,就怕母亲听了心里难受。可是女儿想了又想,难听是难听,可到底是实话,好好想想这些都是确实的实情,没什么可遮掩的。”   “四哥不是能干的,若是强行叫他去做什么,又恐做岔了,到时候父亲和穆寒又不得不给他挽回,并不是说穆寒不能做这些,只是这种事情多了,早晚传到皇上耳朵里,更让皇上觉着四哥实在不是办差的料。”   邓紫虞叹口气:“娘,您别觉着女儿的话难听,女儿也是再三的想过了,皇上登基了之后励精图治,他都有大志向,那需要的自然是很有本事很能干的人,若是强行的给塞庸才,着难道对父亲是好事?”   邓夫人其实因为老大的事情已经歇了半口气了,在听了这些话,想想也确实是这个理,别自己的儿子没出头,反倒牵连了老爷。   只能叹气道:“行了,就你大哥这件事我也算是看透了,真的是不指望了。”   邓紫虞点头:“想开点没什么不好,您不抱那么大的希望,大哥四哥反而还能过得更舒坦点。想要有出息,就好好教导孩子们,府里头小少爷也好几位了,四哥的孩子以后跟着晟哥儿,甚至可能跟着太子读书,说不定会有出息呢,您也想开点。”   邓夫人叹气点头。   尽管心里还是不舒服,自己的儿子就全都是庸才,这一点叫她难以接受,但事实就是如此,也就只好罢了这个心思。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这原本是朝里的一件小事,不过有些大臣们看见皇上如此处理,心里自然是嘀咕。邓大人是皇上最器重的大臣之一,之前力保皇长孙登基的人,但家里头的长子闹出这点风花雪月的小事,皇上都不肯睁只眼闭只眼当没发生过,看样子皇上的性格也不是很好。   有些大臣心里便种下了这个印象。   过了一个来月,谢嬷嬷来坤宁宫回禀。   “现有一人奴婢觉着挺合适的。原本是个菜贩子,当时十七八岁,就联系了京城东郊几户小农庄,收他们新鲜的菜运到城里来售卖,脑子是活络的,听说宫里这边再找菜农,就打点走动,那几个小庄子的菜都送进宫来,也是因为这个奴婢认得他。这几年做的好,他自己买了三十亩地专门种菜,还有一些棚子菜,专供宫里的。”   越绣宁刚开始一听‘菜贩子’,心里顿时不乐意起来了。而且觉着谢嬷嬷找的这个人和自己想法差的太远了,原本越绣宁想的是,怎么着也给雨花找的是跟朝廷有关系的,小官小吏,其他宫里或者朝廷当差的,等等这种人。   想不到找的居然是个贩菜的,这差距有点大。不过等听谢嬷嬷说完了,倒是觉着还行。   “如今日子过得好,家里头也是良田大宅,有丫鬟婆子服侍,只求一个夫人了。因着总送宫里,宫里的好些事情都知道,知道宫女们到了岁数就放出去,所以央求了几个太监给他寻个,这话又传到奴婢的耳中,奴婢这段时间常看见他,觉着人还行。”   谢嬷嬷说到这里笑:“只是身份低了些,不知道雨花姑娘嫌弃不嫌弃。”   越绣宁道:“家里头日子还可以?”   “日子过得很好了,京城这地方寸土寸金的,就买了一个五进的宅院,嫁过去了就是正头娘子。”谢嬷嬷说到这里笑了:“那孩子也是穷苦人出身,所以不会弄什么三妻四妾的,正经就是寻个夫人好好的过日子。奴婢因知道雨花她们几个是这样的想法,所以专门寻得。”    第1083章 太太皇贵妃      谢嬷嬷选的就是雨花她们几个正好不在屋里的时候,正说着呢,不巧进来了个宫女,端着一个红漆描金海棠花的托盘,托盘上面放着两碟子小点心。   巧不巧的正好就是雨花。   雨花一进来就看见谢嬷嬷不说话了,和皇后娘娘都用一种微笑的面容看着自己,雨花还愣了愣,接着马上反应过来了,一下子脸便通红,忙忙的将托盘放在桌上,将上面的点心碟子端出来端正的摆在桌上,然后拿着空托盘对着这边福福身,转身出去了。   谢嬷嬷还‘噗嗤’笑了。门口也传来了窃笑声,一听是小豆的声音,这个丫头现在心眼也多得很,一看谢嬷嬷进院子来时的眉眼就知道是回禀雨花的事情的。   越绣宁笑了笑,问道:“除了这些还有什么?”   “大致的就是这些情况。奴婢一开始也没想到他,虽然经常看见,可到底……身份上似乎是太低了些,还是有几个嬷嬷太监的开玩笑的说起来,说他还惦记着娶宫女呢,奴婢就注意了一下他,这小子还是不错,人勤奋,但也有脑子,不是个老实的就傻乎乎的人。”   谢嬷嬷说到这里笑:“就看娘娘您的意思,您要是觉着身份上……”   说到这里顿了顿。   其实谁都知道,娘娘就是乡下人出身,她也从不会嫌弃乡下人的出身。只不过雨花可不是从东暨县就跟着娘娘的人,雨花和谢嬷嬷这些人一样,是京城这边的人,娘娘到了京城之后,才先后开始跟了娘娘的。   要说这话也就是谢嬷嬷敢在皇后娘娘面前说了,其他的人小心谨慎的,这些话还未必敢说呢。   “身份上没什么,只要人品好,能把自己的日子挣巴的过得红红火火的,这就行。”越绣宁说着又道:“当然这是本宫的意思,最后还得看雨花自己的。”   又问:“家里头的人口呢?”   “除了父母亲,另有一个妹妹,再无其他的人口了。”谢嬷嬷说着笑道:“妹妹是已经出嫁了的,他自己反倒耽误了。”   越绣宁想了想道:“听着倒是可以。不过还是问问雨花自己的意思。这样,你先叫人打听一下他家更详细的情况,若是各方面都合适,你就给雨花透露一下,看看她是什么意思。”   谢嬷嬷躬身道:“是。”   这就退出去了,才走到门口突然看见皇上从游廊上急匆匆的过来,谢嬷嬷忙躬身:“参见皇上。”   林炤点了点头便进屋了。   越绣宁听见了声音已经迎出来了,有些惊讶的道:“才上朝就散了?”   这会儿才巳时,上朝才半个时辰而已,从来没有这么早散过朝的。   林炤心不在焉的点点头,拉着她进屋:“突然知道了一件事,赶紧过来和你说说。”   “什么事?”越绣宁问道。   林炤和她进屋,坐下了道:“仁宗的贵妃,叫珍老太太皇贵妃的进京了。”   越绣宁眨着眼睛,虽然对这种拗口的称呼想笑,但是看见林炤满脸严肃眉头轻蹙,就知道不简单的,抿了抿嘴才道:“这位珍老太……谁啊?”   “什么珍老太,”林炤对她开玩笑的态度不满,道:“仁宗的贵妃。”   越绣宁点头,仁宗是先皇的父亲,是林炤的曾祖父:“我知道了,这位太太皇贵妃为什么进京呢?她……没去陪都吗?”这样算起来,这位太太皇贵妃的年纪应该不小了,怎么说也有八十岁以上了吧?   当然,如果是仁宗中老年以后才进宫的,可能会年轻些,但总也得有六十多七十岁了。   “她生了儿子的,就是康亲王,先皇登基之后准许她去康亲王封地养老,所以没去陪都。”   林炤皱着眉头道:“康亲王病逝了,虽有个儿子,但不是王妃生的,前几年犯了些事情,圈地奴役百姓,叫先皇一怒给贬了爵,因着不改后来给杀了。康亲王一脉就算是断了,这位老贵妃就去和她女儿住,她女儿是江宁府宁国公府的国公夫人,好像是去年去世了。”   越绣宁有点想不通了,道:“然后呢?为什么来京城啊?儿子女儿都没了,没地方住了?那就去住陪都呗。”   陪都皇宫就是给这些先帝们的后宫嫔妃们住的,先皇驾崩了之后,连太皇太后都得去呢,这位老贵妃有什么特殊的?   林炤摇头:“为什么来京城不知道,只知道是已经来了。”   越绣宁想了想道:“来就来吧,也许是为了说些什么话,或者要什么,能给的就给了,派人护送到陪都去也就是了。”   林炤并没有马上点头,反而蹙眉想了半天。   越绣宁道:“你担心什么?”   林炤想了半天,道:“担心这个老太太来者不善。”   越绣宁听了有些惊讶,道:“怎么会呢?”顿了顿又问:“为什么会来者不善?因为先皇处置了她孙子?那也是先皇的意思,找不到你的事儿吧?再说了,说到底你是皇帝,她就算是辈分再高,也得有君臣之分吧?她还能怎么样?”   林炤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之前听人说过,这个太太皇贵妃不是省心的人,先皇在的时候,为了这个太太皇贵妃下了好几道旨意,可能都是怎么安顿这位,可是怎么安顿都不满意,横竖折腾了好几回。”   越绣宁便道:“那也就是个普通人而已啊,还能三头六臂?唉,皇上你不用担心,好好的上朝处理国政。”   林炤看着她道:“我是担心你,她可是不能找我什么,怕是要为难你了。”   越绣宁看他如此的先发愁起来,有点不以为然,就知道他是担心自己,笑着道:“不用担心,多难接触的人我都见过啊,也不是没见过。这位进京到底什么事还不知道呢,也许不会多复杂,皇上倒是白操心。”   林炤听了叹气,道:“但愿我是白操心吧。”   越绣宁还很少见林炤这样,可能除了自己的奶奶越赵氏之外,没有什么人会让林炤这样担心了。引得越绣宁也好奇起来,这位太太皇贵妃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要来京城?    第1084章 雨花婚事      奶娘抱着言哥儿进来了,小家伙眼睛睁得乌溜溜的,看见林炤在顿时高兴的藕荷一般的双臂张开了笑出了声音的要父亲抱。   孩子果然是父母的散愁剂,林炤原本还担心着,等看见了儿子,看到他见到自己如此高兴,他一样顿时笑了起来,起身去将言哥儿抱了,对越绣宁笑着道:“我出去走走。”   抱着孩子出去转去了。   越绣宁好笑,顿了顿才想起来,他忘了说了,那位太太皇贵妃什么时候到啊?   虽然越绣宁觉着应该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必要提前就发愁,不过从这位的身份上,就从‘贵妃’前面那几个‘太’字上,这辈分高的也确实让人必需尊着点。   和规定严格的亲王、郡王们不同,朝廷对于皇族中的妇人们并无什么严厉的规定,进京什么的,并不需要一定要有皇上的旨意,皇帝驾崩了之后,后宫的宫嫔妃们去陪都居住,一开始是为了避免京城留太多后宫的人,闹出什么丑事来。   如果全都送庵堂去,似乎也有些不仁义,周朝的先帝们,除了两三个严厉暴戾的君王,大部分都是比较仁厚的。   所以即便是太后,登基的皇帝若不是亲生的,愿意去陪都清净的,都可以去。但如果谁想回京城的,也没有规矩定下,一定要皇上的圣旨才能回来。   这跟王爷们自然是很不一样,对王爷们的限定是非常严格的,必须奉召才能进京,否则就是意图造反。进京能带的人数也是非常严格的,多了就是意图不轨。   越绣宁正想着,蕤姐儿从外面跑着进来了,大早上的已经额头上见汗了,看见她马上过来拉她的手,笑着:“娘,出去玩,咱们出去玩。”   越绣宁笑了,也暂时将其他的事情放下,出门来陪蕤姐儿玩。没过一会儿林炤抱着言哥儿回来了,言哥儿小嘴巴扁着十足委屈的样子,看起来随时打算哭,越绣宁急忙的抱过去,闻着有些臭臭的,赶紧进屋去换。   林炤又在外面跟蕤姐儿玩,外面不时传来蕤姐儿清脆的笑声。   又过了一会儿,前面有朝臣求见皇上,林炤这才去了,一直到午膳的时候回来。   越绣宁后来询问了,那位太太皇贵妃已经到了沧州,住在贤恭郡王的府上,到了那里写信求见皇上和皇后娘娘。   前面说了,并无祖制规定这些太太皇贵妃们进京的要求,因此林炤也不能说不见,这么一位长辈呢,因此传召进京。   沧州过来的话,大约也就三五天,走得慢也就七八天。   谢嬷嬷那边因为皇后娘娘重视雨花的婚事,她便也格外的重视和卖力,加上雨花这几个和她一样跟着娘娘挺长时间了,也算是熟识,因此很上心。   没过两天就已经将那个人的情况打听的一清二楚。   原来之前还漏了一件事,就是这个人家里头还有个小妹妹,还不到十岁,其他的就和之前打听的一样。   这样就差不多了,便找了个机会去跟雨花说。   雨花原本也是个心高气傲的,当年被先太皇太后派往皇长孙府的时候,也是抱着一些心思和想法的,只不过她性格稳重点,这种心思只在心里,并没有很过于表露,而且也是要看看情况的。   后来菱花那几个一心追随先太皇太后,反倒是雨花最先看清楚,站在皇长孙这边才是她们几个的出路,因此她早早的选了站在这边,并且将她的那些心思也歇了。   这么做很聪明,从现在就能看得出来。菱花那几个如今已经出宫的出宫,如何的如何,哪像她依然还在皇宫,在皇后娘娘身边,是皇后娘娘最器重的人。   所以雨花便愈发看得清楚,她自己的一些以前曾经有过的想法也改变了。以前年轻,经历的事情少,想法也简单,周围都是这样想的,她也不例外。但是跟着皇后娘娘时间长了,皇后娘娘对她们自然是有影响,雨花现在也确定,自己是要嫁给人做正头娘子,正经夫妻过日子的。   若是嫁给官吏,虽然出去说的时候可能好听些,还是夫人呢,可官吏们没几个单纯只想好好过日子的,若是想往上爬,那自然就有结交走动,寻常往来,那样的就复杂了。   雨花了不敢肯定自己运气那么好,能找个一心一意的,一辈子肯守着自己的。   与其那样,倒不如别找那么复杂的。   谢嬷嬷说的这个人虽然是菜贩子出身,可现在日子过得也挺好的,良田大宅,这就行了,还有什么可求得?   想要的愈多,需要付出的就愈多。心太大了,得有那个本事撑得住,要是撑不住,今后未必有好结果。   雨花这方面想的还是很清楚的,因此听谢嬷嬷说了之后便点头了。   谢嬷嬷喜滋滋的来跟越绣宁回禀,越绣宁笑着点头,叫谢嬷嬷找一天那个人进宫送菜,带雨花去看看。   因为那个人如今已经算是爷了,家里田地出的新鲜蔬菜每天都是下人送过来,如今很少进宫,所以谢嬷嬷还叫熟识的太监专门给他带话,叫他来一趟。   那人一听估计也猜到了,很是激动,转天便穿戴一新,专门新做的长衫,打扮的好像新郎官一样来送菜。   后宫好些的人都听说了,跑宫门这边来看,看见了无不捂着嘴笑。   雨花被谢嬷嬷领着红着脸去看了看,这一看愈发满意了。这小伙子二十岁出头,长得清秀,但因为常年的体力劳动,人又很精神。   雨花心里非常满意。   那小伙子知道自己被相中了,同样很高兴,也是谢嬷嬷安排的,偷着在御膳房的窗户上看了一眼雨花,那小伙子一眼便相中了,欢喜的不行,反倒是催着要下聘,急的生恐错过了这桩姻缘。   谢嬷嬷更加高兴,跑来和越绣宁说,越绣宁也很高兴,便全权交给谢嬷嬷,让谢嬷嬷可以开始他们的婚事了。和寻常百姓人家一样,也是三媒六聘,一样都不能少。   婚事便开始了,先换庚帖合八字。    第1085章 妻妾太多      半个月之后,那位太太皇贵妃进宫了。   越绣宁换上了厚重的朝服,亲自来端阳门前迎接。   老太太确实岁数不小了,看起来有七十岁上下,走路颤颤巍巍的,手里还拄着龙头拐杖,不过精神还行,应该是在沧州休息的时间比较长,路上的辛苦早休息过来的。   穿着一件红色万福暗纹镶银边长褙子,外面罩金钑花孔雀纹霞帔,头上梳着牡丹髻,正中带着一支蝙蝠纹镶琉璃珠颤枝金步摇,左边两支金莲松灵祝寿簪,看着老态龙钟的,过来就颤巍巍的要下跪。   越绣宁自然是叫嬷嬷搀扶住了,只让她躬了躬身子。   “早听人说皇后娘娘睿智聪明,端庄贤惠,哀家早有拜见的心思,如今能得见凤颜,实在是哀家的福气。”太太皇贵妃说着,抬眼看了越绣宁一眼,眼神倒是很凌厉。   这位老太太年轻的时候估计个子也不是很高,现在老了佝偻了,更加的矮小,站在越绣宁面前几乎只到她肩膀,因此要抬着脸才行。   “太太皇贵妃太过誉了,本宫年纪尚轻,有不周到之处还请太太皇贵妃包涵。”越绣宁笑着伸手指了指车辇:“先回宫再说吧?”   这里是宫门,自然不能站着说话。   不过太太皇贵妃没有点头,而是转身笑着道:“快上前来拜见皇后娘娘。”   随着她的声音,从后面转出来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女子,穿着绣细碎梅花淡紫色锦缎交领长裙,外面罩素色金线绣遍地海棠半袖纱,头上只带了一朵绞丝银纱面珠花。   过来跪下:“叩见皇后娘娘。”   “这位是?”越绣宁问道,因为这个女子并没有说她是谁。   太太皇贵妃脸上便露出了有些哀伤的表情,道:“这是哀家的外孙女,最小的那个,唉,也是个命苦的人……”   越绣宁恍然了。   难怪看着这个女子穿的很素,这是给她母亲戴孝呢。这是成亲了还是没成亲?看发饰是姑娘的装扮,不过年岁看着二十上下了,绝对大姑娘了。   难怪跪下了没自称,算起来辈分比林炤和越绣宁还高一辈。越绣宁急忙叫人将她搀扶了起来。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太太皇贵妃躬身请她先上车,越绣宁客气了一番,还是先上车了,接着两位跟着上车,回到了后宫。   因为一路疲劳,风尘仆仆,要正式拜见皇上自然是要梳洗一下,因此太太皇贵妃领着她外孙女先到慈宁宫洗漱一番。   林炤上午上朝,下朝了之后回到坤宁宫,这边才有人往慈宁宫那边传话,那位太太皇贵妃才会过来。   林炤这边问越绣宁:“你见了人如何?”   越绣宁道:“看着就是个老太太,和其他的皇族老太太没什么区别。当然了,也不是很和气,眼神挺凌厉的,带着她的外孙女。”   林炤似乎不意外,还点了点头:“今天贤恭郡王的折子到了,详细写了这位太太皇贵妃在府里住着的情况,你先看看。”将折子拿出来递给越绣宁。   越绣宁便打开了看。   折子很长,贤恭郡王本就是个比较谨慎的人,被降爵了之后就更加谨慎了。   太太皇贵妃为什么进京?她在贤恭郡王府住了半个来月,贤恭郡王妃自然是询问过,大约的也了解了一些。   太太皇贵妃似乎是不想去住陪都的,她的这个孙女在国公府不是很受宠,国公爷妻妾太多,这位年岁小,母亲去世了之后被排挤的厉害,亲哥哥,就是宁国公世子也不是很待见她。   应该是宁国府里内宅的事情了,贤恭郡王妃也不是很明白,只确定这位外孙女是在国公府待不下去,太太皇贵妃自从女儿去世了之后,住在宁国公府也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只能出来。   太太皇贵妃是完全可以去陪都皇宫的,去陪都皇宫住着,她的辈分最大,反倒成了最有身份的,其他的那些老嫔妃们都得遵着她。   带着外孙女也没什么问题,那边原本就没有十分严厉的规矩,只要是女子,没什么不能住的,何况这个年纪,必然是要成亲的,过去了太太皇贵妃给选个门当户对的,嫁出去正好。   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去陪都,在贤恭郡王府住着的时候,就一再的透露出来这个意思,又当着王妃的面担心皇后娘娘会不会不收留等等的。   贤恭郡王妃能听出来太太皇贵妃是想让她将这话传到皇后耳中,让皇后明白,她就是想住宫里。   贤恭郡王妃为难了一阵子,觉着也应该让皇后知道,所以折子里写了。   越绣宁看完了蹙眉。别说,还真的是事儿挺多的。陪都就是专门给她们住的地方,为什么不愿意去?这个外孙女,如果是还没有嫁人的话,是为什么耽误了,姑娘家家的,在府里闹得住不下去,这也是很不寻常的事情。   “那姑娘穿着素服,应该是给她母亲还戴着孝,不过瞧着二十岁左右了,国公夫人不是去年初去世的?那她的婚事为什么早没定下?老太太带着这么个年轻的姑娘出来,实在也是……挺奇怪的。”   越绣宁说道。   林炤一听马上皱眉:“穿的素服?!”   有孝之人原本就不该去别人家,只不过现在是求见皇上和皇后,来的是京城,皇宫,皇上也不好多说什么,可是穿着一身素服拜见皇后?   虽然林炤不是很在意什么吉利不吉利的说法,可心里也不是很舒服起来,这个老太太和年轻女人是不是都太不懂事了些?   越绣宁道:“也不是重孝,只是素色的衣裳而已。”   林炤听了蹙眉,有点想不通似得,疑惑的道:“她的孝该过去了呀……”   越绣宁没听懂,正要详细的问,小豆进来福身行礼回禀道:“太皇太太皇贵妃,宁国公府十八小姐王宝怡求见。”   “十八小姐?”越绣宁简直呆住了。   林炤摆手:“请进来。”说着转头看越绣宁道:“宁国公妻妾众多,子女也就众多,儿子更多,二十五个。”   越绣宁更加目瞪口呆:“二十五个?!”   林炤点了点头,又加了一句:“养活住了,长大成人的二十五个。”    第1086章 换了身衣裳      越绣宁真的是目瞪口呆的。   既然太太皇贵妃的女儿是国公夫人,也就是说这位宁国公娶得是公主啊,为什么还能如此的三妻四妾……不,能生这么多的孩子,恐怕已经不是三妻四妾了,只怕是十妾都有了。   公主太懦弱?   估计是如此。   越绣宁瞬间想了好些,这个王宝怡不受宠,在府里待不下去,可能跟她自己没什么关系,主要还是家里的缘故。家里那么多的兄弟姐妹,难免有矛盾,磕磕碰碰的,能在这样一个庞大的家族中生活,确实也不容易。   虽然想了一大堆,其实也就是很短的时间,太太皇贵妃已经领着十八小姐进来了。   两人都换了衣裳。太太皇贵妃一件樱草色印暗金福寿纹长褙子,一条暗绿十二幅绣兰花马面裙,头上的发饰也换了,两边金累丝镇宝蝶赶花簪。额头戴着浅绿色镶珍珠抹额。   王宝怡换了一件浅碧色刻丝绣蝶纹云丝长裙,头上戴了一支不起眼的珍珠梅花簪。   虽然还是很素,不过比刚刚好多了,刚刚头上的白色珠花还是很醒目的。   两人进来之后跪下行礼,林炤忙示意宫女,宫女早在旁边等着呢,赶紧的去将太太皇贵妃给搀扶住了,林炤笑着道:“老贵妃免礼。”   让宫女给太太皇贵妃端了锦杌过来坐下,这才看着地上跪着的十八小姐道:“免礼平身。”   虽然这位按照辈分说是长辈,是公主的女儿,但身份上和普通官宦人家的小姐没什么区别,所以她的礼数是必须遵着的。   十八小姐起来了,也没得赐坐,站在太太皇贵妃身边。   林炤笑着道:“老贵妃前来京城是有什么事情?”   “并无要紧的事情,哀家在康州多年,先皇时候也没回京来,竟然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如今老了老了,好歹能见皇上一面,哀家就算是死也瞑目了。”太太皇贵妃道。   林炤便笑着道:“老贵妃看着身子骨还硬朗。”   “不行了不行了,一身的病!”太太皇贵妃笑着道:“胳膊腿儿全是毛病,就是外面看不出来罢了。”   如此简单的闲聊了几句,全都是些家常话。林炤也看出来了,这位老贵妃有些话怕是不好直接跟自己说,也许是想和皇后说?所以到现在也没提一句为什么来京城,准备住多久的话。   越绣宁也看出来了,太太皇贵妃只跟皇上说家常话,似乎不想解释什么?为什么带着国公府的小姐出来?来京城求见皇上和皇后,是想要做什么?   估计原因很有可能就是宁国公府内宅的勾心斗角,这位老太太在那边住了不短的时间,估计是深度参与了,觉着憋屈,才在自己女儿死了之后,将孙女给带出来了?   正好宫女进来回禀,镇国公进宫求见。   林炤便转头看着越绣宁道:“可能有什么着急的事情,我去前面看看。”   越绣宁点头答应,站起来送他。等送到了门口转身的时候,见太太皇贵妃和那个十八小姐全都侧脸看着他们,遇到了自己的目光马上转开了。   不过越绣宁看是看的很清楚,这两个人的目光中都带着探寻。   越绣宁心中刚好了一点的印象瞬间就没有了,显然,这位老贵妃不是省心的,而这位十八小姐也是一模一样。   越绣宁坐下了之后,太太皇贵妃也坐下了,越绣宁笑着道:“给十八小姐端个锦杌过来。”   宫女便去端了,王宝怡福身行礼谢坐,这才小心的坐下了。   越绣宁询问康州那边的人文风俗,一副要安心聊天的架势,一句不问她们为什么来京城。   期间还有言哥儿哭了,蕤姐儿跑进来了,越绣宁无比耐心的去给孩子们忙碌一阵子。   那祖孙两人的探寻也一直持续,经常会因为皇后娘娘一些出乎意料的举动而惊讶,有时候实在忍不住会面面相觑一下。   越绣宁只当不知道。自己的一些做法,就是邓家的那些妯娌们都不理解,更别说后宫里出去的贵妃,还有国公家长大的小姐了。   忙碌一阵子重新聊天,依然还是一句不提她们为何前来的话。   就这样过了半天,果然,太太皇贵妃沉不住气了。皇后娘娘脸上已经露出些微的乏色,如果她在不开口,皇后要请她们退下了。   犹豫了一会儿,说刚刚去慈宁宫的时候看见宫里人不多,这会儿怎么也没见嫔妃们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其实宫里什么情况,知道的人很多,就算是住在一些大一点的城池中的那些大户人家们,喜欢议论天家的也都知道,更何况宫女们年年往外放,就是消息灵通点的百姓都知道,太太皇贵妃怎么能不知道?   她只是借着这句话引出来自己要说的话而已。   听越绣宁说,皇上现在除了皇后,还没有其他的后宫。太太皇贵妃脸上露出恍然的颜色,笑着道:“原来竟然是真的,哀家在康州和沧州的时候,也是听人说过的,只到底没当成是真事,试想哪里会有……不过皇上和皇后伉俪情深,这也是顺理成章 的,是哀家少见多怪了。”   她也不傻,自然不能说她一无所知连听都没听说过。说了这句话之后也没有停顿,马上就叹气道:“皇上和皇后恩爱情深,真是太难得了,这世上哪里还能找的出来其他的人,能和皇上和皇后一样的……”   说着连声的叹气,恐皇后将话题转开了,因此叹气两声便马上质问:“娘娘,宁国公府的一些事情,想来您和皇上也听说过了?”   这是沉不住气,终于要说来意了。   越绣宁笑了,摇头:“说出来不怕太太皇贵妃笑话,本宫和皇上都不是消息灵的人,皇上之前也是多年不在京城,便是京城这边的人都认不全了,说起来也是不知道这不知道那的,更别说外面的人和事了。”   太太皇贵妃听了恍然,点头道:“之前的事情哀家也听说了……消息不灵也挺好的,省了好些的事,免得那些个不成器的臣子们做的一些不成器的事,再把皇上给气着。”    第1087章 戏园子      越绣宁微微一笑。   太太皇贵妃叹气,道:“有些事情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说出来都觉着丢人……宁国公府如今快成了大周朝的一个大笑话了。”   越绣宁笑着没说话。   王宝怡坐在那边原本低着头,等听见太太皇贵妃这句话之后,便抬头看了看皇后的神情,见皇后面露微笑不语,她就知道,其实皇后并不是一无所知。   而反过来,她的举动越绣宁也看见了,同样也知道了,这位十八小姐心思不是那么单纯的人,只从她一再的查探皇上和自己的神情便能看出来,这位心里头想的必然不是很简单的事情。   她想要什么,这还得慢慢观察。   “不怕皇后娘娘笑话。宝仪十四岁的时候,宁国公五十五岁大寿,府里头请了好些的人,不但是江宁府,就是扬州的大户都有去贺寿的。宝仪带着丫鬟们找了个清静的院子歇着,巧不巧的遇见了宁国公喝多了过来……”   太太皇贵妃说着。   越绣宁一开始淡淡的听着,不过听到这里也有点注意起来。   太太皇贵妃继续说着:“因看见宝仪在那边,便招手叫过来,笑着询问‘你是哪家的姑娘?怎么自己躲这边?跟着谁来的?是不是府里怠慢了?谁怠慢了你,你给我说,我找他们算账。’”   越绣宁尽管不想做出什么明显的表情,但还是忍不住瞠目。   太太皇贵妃点着头,似乎是说,对,就是这样,想不到吧?继续说着:“宝仪这孩子也是,当时心里就不是滋味起来,道,倒没人怠慢我,说起来我父亲在江宁府也是赫赫有名的,谁敢怠慢我呢?”   “国公爷就问,你父亲是谁?宝仪就说,我父亲乃是堂堂宁国公大人……”   太太皇贵妃说到这里停顿了半天,叹气连连的,然后看着越绣宁道:“娘娘,也不怕您笑话,你说认不出自己女儿的人……这世上能有几个?!”   越绣宁脸上还笑着,王宝怡还在旁边坐着,她自然不能说什么,但是如果不惊诧似乎也不合适。   她微微的露出一些惊讶,心里琢磨着,太太皇贵妃将这件事当成是开场白来说,显然是有目的,就是为了一下子就给自己种下印象——对宁国公极端不好的印象。   认不出自己的女儿,这已经是很令人无语惊诧的事情了,另外,此事中还隐藏了另一个也可以说是控诉的情况。   暗示宁国公的好色,已经到了极端的地步。在府里看见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便上前搭讪询问,宁国公一开始并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子是自己的女儿,那么显然,他搭话是没安什么好心。   太太皇贵妃当着王宝怡的面说这些话,而王宝怡虽然低着头,但却能看得出来,并不是十分的不自在,至少她能忍受。   这就更奇怪了。   总之,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越绣宁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不说话,脸上带着略显尴尬的笑容,当然,这也是合适的,毕竟说的这件事就很尴尬。   太太皇贵妃停顿了半天,年纪大了说话多也觉着累。   雨花急忙的过来换了茶,端上来点心放在旁边的方桌上。   太太皇贵妃歇了一会儿,继续道:“府里头子子孙孙的,连国公自己都搞不清楚有多少了。这后宅有多少女人,可想而知,整个府邸就跟戏园子一样,天天不是这里吵起来了,就是那里打起来了,一堆女人闲的没事干,吆五喝六的,打架斗殴的,喝酒耍酒疯的,真真是什么事都有。”   “哀家的女儿就在这样的后宅,她……就算是心再宽,天天的看着这些事情,能不焦心吗,能不难受吗,这哪是人过得日子……”   说到这里,太太皇贵妃的声音便哽咽了起来。   雨花刚刚就看出来了,这位太太皇贵妃肯定是要说着说着哭起来,她和青果早去外面找了谢嬷嬷,谢嬷嬷带着两三个嬷嬷在门口候着,等传唤。   越绣宁便劝道:“太太皇贵妃不要太难过,毕竟已经发生的事情没法改变,还是要自己保重身体。”   说着示意了一下谢嬷嬷,谢嬷嬷便拿着手巾,另一个嬷嬷端着热水过来,一边服侍太太皇贵妃擦眼泪,一边轻声劝着。   越绣宁说的劝解的话也是考虑过得,自然是不能说,别难过了,现在好歹的如何如何……   一定不能这样说,一旦这样说了,太太皇贵妃很有可能顺势便提出来她要如何如何的话。   越绣宁不是不愿意帮她,但要先看看她到底想要什么,若是想要的超出了一定的程度,那肯定是不行的。   “国公夫人好歹也是公主,怎么就不给先皇或者先皇后写信,诉一诉这些事情嗯?好歹的让宁国公收敛着点。”   越绣宁问道。   其实答案她已经知道了,知道太太皇贵妃会怎么回答。   不出意料,太太皇贵妃擦了眼睛,叹气道:“话虽如此,可真的要是写信告状了,只怕被人说的会是国公夫人自己,男人纳妾又不是什么大事,宁国公贵为国公,府里头多几个妾室,有什么大不了的?国公夫人为了这些事情告到圣上面前,只会被人说不贤惠。”   太太皇贵妃说到这里显然是已经知道,这话能得到皇后的赞同,甚至可能是感同身受,因此格外多说了两句。   “国公府后宅乱成了一锅粥,可不是去了住几天亲眼看见的人,谁能信呢,这话之前国公夫人给哀家哭诉,说实在的哀家心里都有点疑问,堂堂宁国公,总不能让府里真就那么的乌烟瘴气?那成了什么了?”   “可是等自己亲自去住了,这才发现,情况是只有更严重!堂堂宁国公府,正经就是个戏园子!每天都会唱一出好戏!后宅妇人们闹得天翻地覆的,国公爷不但不觉着伤体面,反而还真的当看戏呢,津津有味的看着。”   “别说体面了,就是蓬门荜户,甚至乡下人家都懂的论理规矩,做人的基本道理,堂堂国公府都没了。”   这又是一个暗示。    第1088章 哭诉委屈      太太皇贵妃说到这里又用手巾擦眼睛:“国公夫人想做个贤惠的人,在府里头就是个五城兵马司灭火的,哪里走水了就去哪里灭。在外面还得装成是一品夫人,端着贤良淑德的架子。我女儿早早的没了,都是因为这些破事……”   越绣宁劝解了两句,余下的就让嬷嬷们去说,嬷嬷们话多,一直劝一直劝的。   终于太太皇贵妃将眼泪擦了,抬头看着越绣宁道:“娘娘,蓉公主总共就两个孩子,得了嫡长子之后好些年没生,三十多岁了才得了这个小女儿,爱如珍宝的,只可惜好些事不如意,如今她母亲没了,若是让她一直在那样的府里,只怕是……”   说到这里太太皇贵妃停顿住了。   只怕是如何,自然很明白,只怕婚事就这样耽误了。   越绣宁也知道,太太皇贵妃要跟自己说说王宝怡婚事的事,加上王宝怡来了之后一句话没说,也轮不到她说话,所以越绣宁便笑着道:“十八姑娘年纪这样轻,穿的未免素淡了些,虽然是为母亲戴孝,不过也可以有些颜色的。正好前几天苏州那边进贡了一批料子,颜色不是那么的艳丽,本宫觉着很适合十八姑娘,你去选选吧?”   那王宝怡便站了起来,福身行礼道:“是。”   门口雨花忙上前笑着引领,将她领到旁边的院子。   等王宝怡走了,太太皇贵妃才叹气道:“宝仪也是苦命的人,寻了个丈夫,竟然和国公爷一样一样的,可又没有国公爷的身份……”   又是一个大意外。   这位太太皇贵妃真的是拿人的好手段,特别懂如何拿住别人,说的每一句话都讲究的很。   越绣宁心里吃惊,想了想还是问道:“十八姑娘已经成亲了?”   太太皇贵妃连声的叹气:“命苦的孩子,命苦啊……成亲了的,但是一年就和离了。”   越绣宁还是比较平静的发问:“和离了?”   太太皇贵妃就忙忙的道:“实在是没办法,若是不和离,只恐叫他打死了!好色的很,这也就罢了,还要打人,对宝仪是半句不对就动手,动手就往死里打……”   说到这里又开始擦眼泪:“她娘为她也是操碎了心,跟着伤心了大半年,还是哀家看着这样下去实在不行,这样的话,只怕没两年就给磋磨死了!是哀家给做主的,叫和离了。”   越绣宁终于恍然了。   为什么林炤听说王宝怡穿着孝服还有点奇怪,说她的孝期应该满了,还有听见她穿孝服过来的,很奇怪还有点气愤。   他以为太太皇贵妃和王宝怡是故意的。   王宝仪和离,估计这样的丑事也不好到处的说,所以皇上并不知道。王宝怡按照一个已经出嫁的女子来说,娘家母亲的孝期是一年,一年便过去了。   和离了,这孝期怎么算,越绣宁还真的不是很清楚。   王宝怡戴着孝出现,太太皇贵妃是打的什么主意?让她看起来楚楚可怜?亦或者真的是对她母亲的哀思无处可寄,所以一定要戴孝?   “娘娘估计是会奇怪,这事情怎么都这么不合常理,国公夫人是公主,宝仪好歹是公主的女儿,就算是没有封位,那女婿是什么样的人,竟然敢打她?”   太太皇贵妃自己开始解释一些不合常理的地方。   “那女婿,说到底就是个混账,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浑不计的。宁国公自己儿女多,对这些事本也不放在心上,说实话太多了他也管不过来,但是国公夫人总找过那女婿几次的,只那女婿竟然混账的紧,根本不怕的,反倒是找一次回去就多打一次,吓得国公夫人都不敢找他了。想请国公出面,宁国公更是个大混账,能指望他什么?”   太太皇贵妃说到这里一直摇头:“这么多的事情,国公夫人哪里能撑得住?府里的事情就算是闭着眼睛干脆不闻不问,但女儿的事情总不能不闻不问?所以跟着殚心竭虑的,身体原本就不好,这一病就直接人没了……”   说着又开始擦眼泪。   “世子呢?”越绣宁问道。   既然世子是国公夫人亲生的,总应该对这些事情上心些?国公夫人是他亲娘,王宝怡是他亲妹妹。   太太皇贵妃叹气道:“有些事情……世子也难办,家里头那么多的兄弟,一个个都不是省心的,他自己身体也不好,一直病着……”   就是说,世子不管。   越绣宁想了想道:“原来竟然是这样。”顿了顿道:“宁国公若是真如此混账,倒是要请皇上过问过问。”   她等着太太皇贵妃说下去。   太太皇贵妃擦了擦眼睛,道:“哀家女儿已经没了,唯一关心的就这么个孙女,也凭着哀家的身份强行带出来了,如今这些破事跟皇后娘娘说,污了娘娘的耳朵,就不敢麻烦皇上再去询问,免得又让皇上再惹一肚子的闲气。只是,如今我们祖孙两个也没地方去,因此才厚着脸皮求助皇上和皇后娘娘。”   终于说出来了。   倒是不意外。   越绣宁道:“这有什么,您是太太皇贵妃,给您安顿住处这是朝廷该做的。”说着道:“陪都那边?”   太太皇贵妃忙道:“陪都那边确实不好过去。一来宫里头住的都是老嫔妃们,宝仪去了少不得名声上不太好听。二来哀家是想在京城给她寻个人家的。”说到这里擦着眼睛:“这孩子太命苦了,若是哀家不给她选好了人家,真的是死不瞑目……”   越绣宁听出来了。   太太皇贵妃想住在宫里,但是还不想让皇上插手王宝怡的婚事,她担心皇上一听这话,干脆直接就指婚给谁,横竖孝期已经过了,并不牵扯什么,因此赶紧说了最后那段话,她要给选个好人家。   越绣宁想了想道:“太太皇贵妃住在慈宁宫自然是没什么,不过王宝怡住在宫里怕是也会名声上不好听吧?”   这不是太太皇贵妃自己说的?   没想到太太皇贵妃马上道:“住在这边就没什么,一来她按辈分说是皇上的小姨,根本不是一辈人。二来,皇上的为人全天下都知道,绝对不会胡思乱想,说句托大的话,我们和皇上、皇后娘娘也是一家子人。”   看样子是一定要住在宫里了。    第1089章 只能暂住      太太皇贵妃话虽然说得凄苦,但言语中还是有很多的陷阱。   宫里空着,太太皇贵妃想住不是不可以,但是带着一个皇上的小姨,这就是在有点不太好了。   皇家注重名声,王宝怡是国公府的小姐,自然应该知道,有些事情是应该非常避讳的。不能因为她们那边是女子,她们觉着没问题就没问题了,皇上虽然是男子,但名声同样重要。   再说了,便是太太皇贵妃本人,按理说也只能是暂住,不能打着长久的主意。毕竟周朝是有祖制的,先皇的嫔妃们是要去住在陪都皇宫的,这其实是免了后宫嫔妃们出家为尼,甚至殉葬的厄运。   太太皇贵妃却要强行带着外孙女住宫里来。   不去陪都,是说要在京城给王宝怡寻亲事,要住到宫里来,却又不想让皇上直接给王宝怡指婚,要求这么多,还说的冠冕堂皇,一句叫人听了不舒服的话都没有,反倒应该满满的都是同情。   太太皇贵妃到底是吃的盐比别人吃的米都多的老人,说话也是密不透风,一点把柄都没有。   但为什么一定要住进宫里?这一点越绣宁就是想不通。   能有什么作用?想来想去,似乎只能给她们祖孙两个提高一些身份。太太皇贵妃是想让以前那些错待了她们的人看看,便是皇上和皇后对她都客客气气的,进京了之后,她能直接住在宫里呢。   宁国公府那些人,你们不是连你们自家的小姐都容不下吗?老身我带着到了京城,直接住到宫里了呢!   就是这样,用皇上和皇后的礼遇来提高她和王宝怡的身份,消除了那种寄人篱下甚至无处可去的尴尬可怜的境况。   如果只是这种打算,倒是不算什么坏心思。暂住也是可以,只是需要她在短时间内定下王宝怡的婚事,然后嫁出去。   越绣宁想了想笑着道:“已经来了,暂且住着吧。不过,王宝怡确实不宜在宫里久居,这样吧,本宫可以询问询问,看看宫外有没有合适居住的宅子。”   太太皇贵妃脸上明显的不太好看起来。   身为贵妃,在宫里多年,年纪这么大了,俗话说姜还是老的辣,这位老贵妃应该说脸上的表情是能够控制的,就算是心里在不高兴,脸上也不会表现出来。   现在表现出来了,也就是说,太太皇贵妃想让皇后知道,她不高兴了?   越绣宁心里冷笑。她当然知道,太太皇贵妃依仗的是她的身份,她的辈分高,皇后娘娘不能因为一些小事怪罪她。   至于使脸色什么的,那真的没什么用,除了对一些心胸狭窄小心肝经不得磕碰容易碎的人有用,对太太皇贵妃这种老油条真的是一点用都没有。   越绣宁深谙这个道理,所以她很少去给别人使脸色。   太太皇贵妃现在给皇后使脸色,其实是对越绣宁的试探,是想看看她到底几斤几两。   “时辰也不早了,太太皇贵妃一路辛苦,早点回去洗洗收拾收拾,慈宁宫久未有人居住,有什么常用的东西缺了的,就叫人找问。”   越绣宁笑着道。   太太皇贵妃便点头颤巍巍的站起来,马上宫女上前搀扶,越绣宁跟着起身很客气的将她送了两步到门口。   转身回来,坐下了。   还没有来得及细想,蕤姐儿就从外面进来了,过来倚在她身边:“娘,那个老太太是什么人啊?”   “是先先皇的贵妃。”越绣宁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蛋,又看见她头发散了,就叫人拿梳子来:“怎么了?”   “可怕。”蕤姐儿道。   越绣宁惊讶的将她小脸扳过来看着她:“蕤姐儿怎么会觉着可怕?”   蕤姐儿小脸上的表情还挺严肃的,想了想道:“就是这样,这样看我……”说着退后两步学,小脸更沉了些,小嘴死死的抿着,眼睛向旁边斜睨着,努力的想要做出居高临下睨着你的样子来。   越绣宁被她那逗趣的小模样逗得大笑了起来,伸手将她揽过来抱在怀里,在脸上连亲了两下,笑着道:“太太皇贵妃年岁大了,走路也不是很稳当,以后蕤姐儿看见她要离远点,免得跑来跑去将她带倒了。”   蕤姐儿点点小脑袋:“以后我看见她,就叫宫女去扶她。”   “这样最乖了。”越绣宁低头在她头发上亲了亲。将她的头发散开了,然后开始给扎鞭子。   蕤姐儿头发长长了之后,每天梳什么发饰也成了越绣宁的乐趣之一了,变幻出各种各样的发饰,就连宫里最会梳头的宫女嬷嬷都来学,每天看见公主的发辫,都要跟着研究半天呢。   越绣宁梳的当然不是发髻了,小孩子头发又散又少,哪里梳的上去,当然是各种发辫,所以宫里人才会觉着稀奇,很多样式从没见过。比如一种全都是小辫子的,还有一缕一缕梳上去,总成一个辫子盘起来,夏天最是清爽,就算是蕤姐儿再皮也不会散。   给蕤姐儿梳头的时候就专心梳头,梳好了转过来看了看,很满意。蕤姐儿照了照镜子,自己也挺高兴的,小姑娘这么大一丁点儿,却已经很爱美了,高兴的甩着小辫子跑出去玩去了。   宫女嬷嬷们跟着一大堆出去。   越绣宁这才沉吟起来。   蕤姐儿说的太太皇贵妃的样子,自然是刚刚进门的时候看见的。也就是说,太太皇贵妃在屋里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或者诉说的时候悲戚的哭,等一出去就变脸了,变成了一种冰冷凌厉的眼神,让蕤姐儿害怕。   越绣宁叮嘱蕤姐儿看见太太皇贵妃离远点,也是怕真的有什么。俗话说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越绣宁从来就不是天真的人,她很清楚,就算是毫不相干的,可能只因为自己或者家人的身份就会找来妒恨,甚至可能更严重的情绪。   这世上什么样的人都有,与人为善的同时,也不能少了防人之心。   自己都没什么,最担心的就是孩子,蕤姐儿调皮,天天在外面跑着,越绣宁这个当娘的自然是总有担心的地方,尽管蕤姐儿身边也安排了女侍卫。    第1090章 奇怪之处      太太皇贵妃在这里说了半天,基本上都是哭诉,诉说委屈,也确实,听着是挺委屈的。   不过,也确实能听出来,她不是省油的灯。   宁国公府里的情况,越绣宁是从没听说过还有谁家是如此的,因此一开始听还是挺震惊的,尤其是知道宁国公有那么多的儿女的时候,真的是震惊。   三四十个子女,那得多少姨娘妾?   恐怕都已经不计其数了吧?也确实,这位宁国公连他自己的女儿都不认得,还是嫡女!   国公夫人生前在国公眼里的地位应该不会很高,不然的话,稍微劝说一下,宁国公也应该收敛收敛,不会生那么多孩子,这等于是再打国公夫人的脸。   在国公面前地位不高,很自然在府里的地位就不会有多高。说不定还要靠着她的嫡子,也就是国公世子来撑着。   女儿在夫家是这样的情况,太太皇贵妃不可能不清楚,但她还是选择在儿子死了之后去住进了国公府,可能是为了帮女儿,从这一点看,老太太不是避事的人。   女儿死了,将她唯一的小女儿带走,这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出来的,毕竟,王宝怡姓王,是宁国公的女儿,她一个老太太带着四处奔走的,名声上也不是很好听。   所以说,老太太不是省心的人。   另外还有一点。太太皇贵妃为什么不回康州?   她的儿子康王虽然过世了,家里也绝嗣了,封地朝廷收回,但康王府朝廷并没有收回,因为府里头还有女眷呢,老王妃,老侧妃,这些女眷都是皇亲,朝廷不可能把康王府都收回,让她们没地方住。   太太皇贵妃完全可以继续住在康王府直到去世,这里应该也是她最后的归宿,这才是最合适的。   七十岁的人了,谁还想奔波?难道安安稳稳在府里不好吗?   当然了,也许是不放心女儿,女儿虽然是国公夫人,但在国公府水深火热的,日子过得艰难。但为什么太太皇贵妃不在康王还在世的时候找宁国公?康王在世的时候,好歹是亲王,只要对宁国公开口,宁国公敢不听?   儿子在世的时候没有帮助女儿,等儿子过世了,太太皇贵妃自己去住在了宁国公府。这种做法无论如何越绣宁都想不通,做的实在很奇怪。   好,就算是为了女儿去住在火坑里,那么国公夫人死了之后,老太太完全可以带着王宝怡回到康王府。在康王府她也是长辈,康王的亲娘,府里头的可能都是她的儿媳妇,孙媳妇等等的,难道还会对她如何?   按理说,带着王宝怡回康王府是最好最合适的。给王宝怡在康州寻亲事,康王虽然不在了,但好歹康州以前是他的封地,那地方的大户人家肯定会依然对康王府的寡妇们以礼相待的,寻个门当户对的婚事不难。   太太皇贵妃偏偏做出了让人想不通的举动,带着王宝怡进京。   进京也就罢了,还要住到宫里来。   想来想去,只有那一种可能。   就是这位老贵妃也不是什么好脾气,可能跟她的儿媳妇孙媳妇的闹得不和睦,所以一气之下从康王府搬出去的,去女儿那边住着。但是在国公府住着也不开心,这就不用说了,国公夫人都不开心,她更不会开心了。   所以等她女儿死了之后,既没有选择回康州,也没有继续留在国公府,而是带着外孙女进京,要住到宫里。   住到宫里,叫康王府的人,还有国公府的人看看,皇上和皇后都对她礼遇的很,她能住在宫里呢!你们算什么?   可能就是这个可能性。   越绣宁正想着,屋里言哥儿醒了,奶娘急忙的进去,越绣宁起身叫她不用管,她进去照看。   换了尿布收拾了,抱着喂奶,言哥儿吃了一会儿饱了,却没睡着,睁着眼睛好奇的东张西望的。   越绣宁便抱着他出来站在屋檐下。   林炤回来了,看见媳妇儿子在门口站着,从游廊上便已经小跑着回来,脸上带着笑容,一步就从三级台阶下跳了上来,过来在言哥儿胖乎乎的脸蛋上亲了一下。   “已经走了?”问的自然是早上在这里的人。   越绣宁笑着点头:“走了,快去洗洗,怎么回事头上出汗了。”   林炤边进屋边道:“跑着回来的。”   原本只是想洗个脸,正好宫女往小屋提了些热水,原本是想给言哥儿洗洗的,言哥儿这会儿不洗,林炤便冲了个凉,换了件长衫,一身舒爽的出来了。   “怎么说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问道。   越绣宁便将太太皇贵妃的话说了。   林炤道:“这是一定要住在宫里?而且还不想让我管王宝怡的婚事?那怎么行?那不是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常年久月的住下去,咱们到时候怎么轰她们走?这不是打秋风来了?”   越绣宁好笑的道:“人都说皇上也有三门穷亲戚,有人来找咱们打秋风有什么稀奇?”不过她也道:“我也听出来了这些意思,没给松口,只说王宝怡住在宫里对名声不好,还是需要避讳。”   林炤点头:“当然。别说她是什么长辈,又不是说是长辈就绝对不会被人说了。而且就算是不为了避嫌,后宫该住的是什么人?轮不到她们来住。”   林炤这话说的虽然难听,但事实就是如此。想当初先皇驾崩,就算是先皇的皇后都觉着不好住在宫里,她是先皇的皇后,正经的太皇太后,住在慈宁宫谁也不敢说什么,新皇叫她皇祖母,将她养在慈宁宫尊着,原本就是理所应当的。   周朝大部分的新皇登基了,如果是皇后生的,自然将自己的母亲,皇太后供养在慈宁宫。如果不是皇后生的,那么登基之后将皇太后和皇太妃,也就是自己亲生的母亲留在宫里奉养,其他的嫔妃请到陪都去。   一直都是如此。   这位太太皇贵妃,就算是先皇在世,也不可能留在宫里奉养,她一不是先皇皇后,二不是新皇亲生母亲,根本就不会留她在宫里。   事实上,她也确实没留在宫里。    第1091章 盛夏到来      越绣宁跟林炤道:“我本也没答应,跟太太皇贵妃说了,暂住可以,但长久住下去是不行的,名声上不好。当时她脸色就不太好。”   林炤听了摇头:“居然还给你使脸色?”   用过了晚膳,夫妻俩带着孩子去御花园这边的竹园转了转,竹园里种了各种各样的竹子,竹子天然就是遮挡,夏天在竹林中走动,太阳也晒不到,比较清凉的。   “她们的想法未必会这么简单,可能还有其他的心思。”林炤听越绣宁说了她认为的可能性,摇头道:“这些人背后的牵扯,比咱们能想到的更加的复杂。你猜想的很全面,这位太太皇贵妃照理应该是回康王府住,或者住在宁国公府里,同样都能照看了她的外孙女,何必千里迢迢领着进京?只要进京就是冲着咱们来的,有什么目的。”   越绣宁听了蹙眉,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会是什么目的?”   林炤想了想,摇头:“我也不知道。”他十岁左右就出京了,京城里的一些人,一些府宅之间的关系,除非是跟他有直接关系的,他可能还知道一些,没有太大关系的,他也不会知道。   但这种没有太大关系,只是相对于林炤和越绣宁来说而已,若是相对于其他的人,不管是认识不认识的皇亲国戚,大家都会觉着跟皇上和皇后很有关系。   夫妻俩简单说了说,蕤姐儿跑过来拉着父亲去玩,林炤便和她跑着追着的玩躲猫猫去了。   越绣宁是跑不过蕤姐儿的,她也不可能提着裙子在女儿后面追着跑,所以蕤姐儿也从不和她追逐打闹。   抱着儿子坐在竹园这边的茅草亭里,笑着看着父女俩在竹林里钻来钻去的,你找我我找你的,一阵风吹过来,带着一丝的热气。   盛夏到了。   转天,他们就搬到了含凉殿居住。   含凉殿是去年在避暑山庄的时候,林炤琢磨要修建的一个宫殿,当然了,宫殿是现成的,只是做些改动,重新修缮修缮。   原本是打算,每年夏天都去避暑山庄的,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快,想的总是很美好,但实际上很多时候做不到。   今年夏初的时候,南方暴雨,断断续续下了一个月,水灾泛滥,还有很多其他的灾害,南方几乎一大片都成了泽国。   两个省受灾严重,共有受灾百姓几十万人。   虽然灾害每年都有,各处也是各种灾不少,但今年的水灾还是很严重的。从四月开始,皇上就调派官员前去查看灾情,先后去了四批官员,发放赈灾银两五十万两左右,赈灾粮食不计其数。   六月里,好歹的雨终于停了,但灾害仍在继续,救灾也不能停。救灾的事情,林炤登基了之后就非常重视,越绣宁监国的那段时间,制定了一整套的灾害管理方式,分成级别,灾害到了几级就启动几级的救灾方式。   林炤回来之后发现这个管理方式非常好,就更完善了一下。   中华大地,各处都有各种气候变化,对于皇帝来说,每年都有灾害,只是看大小程度了,今年这里,明年那里,朝廷也需要对这些事情早做出预案。   先皇在世的时候,尤其是最后的那几年,朝廷里贪墨的事情非常严重,以户部为首的官员们贪墨了不少的银子,其中很大一部分就是救灾银子。   每年都有灾,有灾就要救,救灾就要动用银子。那些人中饱私囊已经到了眼睛通红的地步,只要他腰包鼓鼓,哪里管百姓的死活?   所以林炤和越绣宁都很重视救灾,从先帝那边领来的教训。   贪墨之人确实是禁之不绝,很多官员初为官的时候,也是心怀百姓,想要做一番大事业,但等一旦有了权力,从手边过得银子流水一般的时候,能控制住自己贪婪的心的,有。控制不住的,也不少。   就忙这些事,今年就没去避暑山庄。进入了七月,盛夏开始了,于是全家搬到了含凉殿。   含凉殿便是按照避暑山庄的方式修建的,地底下是冰窖,从地下直通地面建造一些孔洞,然后在孔洞上雕刻石头画一类的,寒气从雕花镂空中渗出来,屋里便一直能处于很凉快的气温。   这天忙着搬家,太太皇贵妃那边估计是打听了一下,知道这边搬家,正好就借着这个借口,派人来说,皇上和皇后搬地方,她们祖孙也是路上太过劳累,她有些身体不适,今天就不过来了。   越绣宁点头,还传了御医过去给老贵妃看看。   言哥儿住穿着一个肚兜躺在榻上,胳膊腿儿全都跟藕节一样,胖乎乎肥嘟嘟的,小家伙已经开始活动了,不是天天吃了睡睡了吃的了。醒着便翘着自己的腿,脚丫子努力的踢蹬着,眼睛盯着上面彩色的什么东西,虽然离得很远,但就是努力的想踢着。   越绣宁叫宫女们做了些五颜六色的小动物,海豚、鸟儿、兔子等等一些形状的,挂在言哥儿的床上,从帐子垂下来,锻炼言哥儿的眼睛,辨识能力。   言哥儿每每就喜欢翘着脚想够着。   踢蹬了一会儿没力气了,就把胖乎乎的手放在嘴里,咿咿呀呀的。   越绣宁斜倚在榻上笑眯眯的看着。一会儿言哥儿脚丫子翘到了躺在旁边睡觉的蕤姐儿的脸上,越绣宁便赶紧的给拿开,别叫把姐姐吵醒了。   胖乎乎的脚丫子亲一亲,在他身上轻轻的拍着,想要把小家伙哄睡了。   林炤从外面进来,就看见妻子儿女三人全都睡在凉榻上,屋里丝丝的清凉,只有越绣宁睡得老实,躺在靠外的位置,将外面全挡住免得孩子们滚到地下去。   言哥儿不知道怎么已经滚到了里面床脚的位置,胖胖的小手抓着她姐姐的一根手指头,攥的还挺紧。   蕤姐儿更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直接横着睡,将她的脚丫子放在了母亲的肚子上。   林炤简直被孩子们的睡相惊呆了,又是好笑又是摇头的,赶紧去小心的将言哥儿抱过来放在里面,蕤姐儿竖着睡好。    第1092章 古筝      林炤正小心的把孩子们摆正,突然听见隐隐的不知道哪里传来了筝声。   一开始是两三试音色的声音,接着,幽咽的曲声便响了起来。   林炤还楞了一下,直起身仔细的听,发现筝声更加的清晰了起来,声音有点大。他有点担心的看了看床上睡着的母子三人,怕筝声太吵,把她们吵醒了。   言哥儿砸吧着小嘴,林炤低头用手将他的耳朵捂了捂,小家伙就安静了继续沉睡。   林炤从屋里出来,想找宫女谁的去问问,哪里传来的筝声?   不过因为这会儿是午时,院子里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影都没有。越绣宁不是苛刻的人,而且也不是事事都喊宫女们来做,午时这段时间更是很少叫人,所以主子们一睡下,宫女奶娘们都找阴凉的地方或者午睡或者聚堆说话去了。   林炤转了一圈,只在次间里看见小豆了,坐在小杌子上趴在旁边的炕桌上睡觉。   林炤也没喊她,从院里出来,这才听见声音是从不远处的一个花园传来的。   离得不远,就在含凉殿和慈宁宫中间,他便走了过去。慈宁宫和坤宁宫原本是有段距离的,如今他们搬到含凉殿这边,正好在慈宁宫的西边。   林炤也通音律,他是太子嫡长子,就是将来的皇帝,因此开始读书的时候,不但是要学四书五经,中庸大学,还要学算术,律法,诗词,音律等等,正经的全能全会。   只不过学了一半就遭遇变故停下了。   音律方面,他懂,但并不是很着迷。   不但是音律,还有诗词歌赋等等这些风花雪月的东西,如果林炤一直在太子府长大,那么可能会精通,会研究甚至着迷。但他十岁左右就流落民间,看过了百姓疾苦,经历了人生巨变,世事沧桑,重新回到朝廷,他务实了很多,这种风花雪月已经对他不起作用了   林炤也知道,京城贵胄女子们之间,喜欢摆弄琴筝音律,诗词歌赋,只有精通这些的才称得上是才女。   但林炤很不以为然。   走了几十步就来到了含凉殿右边的花园,果然看见花园中的亭子里,一个女子正在抚筝。   弹得是崖山哀,此曲也是名曲之一,曲调清幽哀怨,痛彻激愤,如泣如诉。前面和中间一段有激愤高昂的曲调。   林炤听见声音更加的高昂,顿时皱紧了眉头,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曲声戈然而止,弹筝的女子抬起头来,仿佛现在才看见皇上站在那边,顿时惊慌失措,急忙的过来磕头叩见。   “臣……奴家叩见皇上。”   是王宝怡。大约的想称臣妾,但是想起她已经和离,自称什么都不合适,于是改口称奴家。横竖她是无封之人,说起来也就是个平民。   “怎么在这里弹筝?”林炤问道。   其实他是想说,大中午的不要搞出来这些噪音,你不休息人家还休息呢,宫里头有年幼的公主和小皇子,都是要午休的。   当然也不好直直的就说出来,一点不给人留面子,因此顿了顿先询问一句,缓一缓。   王宝怡却未能理会皇上的意思,仰着脸道:“奴家的拙音惊扰皇上了,只是闲来无事,一直心血来潮,便在这里抚琴一首,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这话虽然是自谦,但却有种炫耀在里面,林炤这种根子上是尊贵人家公子出身的人,一听就听得出来。   凡事通音律的,都能听得出来,王宝怡的筝弹得还是很不错的,应该是练过几年的,而且下了功夫。贵胄中的闺秀小姐们,凡事喜音律的,大部分弹琴,少有学筝的,筝原本难度就高,想要弹得高雅,比琴费劲。若林炤是风雅一些的人,说不定听得要沉醉其中,甚至此情此景会让他吟诗一首,然后……   “奴家无礼,打扰皇上了。午后闲来无事,因思念母亲,又想起以前的种种,一时心中悲凉,才弹此悲音,实在是不应该。拙笨之音,有污圣上清听。”   王宝怡还在说着,虽然句句都是认错的话,但林炤知道,她心里根本一点没觉着她做错了。   打量了一下,王宝怡穿着一件月白色领兰花刺绣圆领长裙,腰中系着掺金珠线穗子宫绦,系的紧紧的,将原本就不粗的腰更显的纤细。   因是夏天,穿的也单薄,外面并未罩衣,月白色的衣裳比较淡,隐隐的里面的主腰轮廓也能看得到,胳膊是葛纱的,更是将两条雪白的胳膊都能看的清楚。圆领的衣裳,领口略微大一些,整个肩胛骨都露出来了。   当然,这也不能就说她不尊重,大热的天也不能捂太严实,因为毕竟是内宅的妇人,便是穿成这样只在后宅似乎也没什么。   大周朝的风气虽然没有唐时那么的开放,但也并不是很保守。周朝的风气有点像更久远一点的秦汉风气,不拘束。   林炤却看不惯。   他年纪不大,这方面却比较老成。因为越绣宁就很稳重,从来不穿一些透露的衣裳,便是只在自己屋里也不穿,他们夫妻这方面就很合拍,老成到一起去了。   在林炤眼中,穿成这样的女子便给他一种轻浮的感觉。   轻浮,若是别人也罢了。眼前这位姨辈的人,可是位和离的妇人,如今是寄人篱下,尽管后宫偌大,但若是站在她的那方面看,可不就是住在别人家里吗?   住别人家,还穿的如此,似乎不太合适。   出身大户人家,也不可能不懂事。   林炤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小时候经历的苦难比较多,心思就比寻常人深沉,再加上当了皇帝之后,也有很多女子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接近他,有些甚至很稀奇,就是为了能博得他的注意,给他留下印象。   林炤并不是不通之人。   但是,眼前这位按辈分可是自己的姨辈的,真的……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吗?   林炤道:“弹得不错,不过以后不要午时弹奏什么,皇后和公主、皇子这会儿会睡午觉,吵醒他们不好。另外,下次弹琴可就在慈宁宫,那边离得远,这边也听不见。”    第1093章 表露的意思      王宝怡仰着脸看着他,眼睛已经氤氲带水了,不知道想什么的似乎有点激动,红红的嘴唇都在微微的颤抖。   然后等听到了皇上这句完全不通风月,无闻刚刚哀怨凄美的乐声,无视眼前这种朦胧暧昧的话,顿时就像是一盆冷水给她迎面浇脸上了,一下子脸上的肌肉都僵了。   皇上未免也太……丝毫不能领略烟花朦胧的缠绵意境,一吐口居然是如此现实的,如计较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庄稼汉一般,甚至有些俗气的话。   王宝怡的表情,林炤自然看见了。   她就像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却兜头被人间的柴米油盐给倒了满头一般的灰头土脸,脸上那种期待风花雪月,期待着有人和她品一品刚刚那绕梁三日的仙曲,或者兴致大发的吟诗作赋,跟她好好的论一论风雅情事。   她到底是抱着什么目的来的?   王宝怡脸上的皮肤都僵硬了很多,磕头道:“是奴家失礼了,奴家该死,奴家有罪,搅扰了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皇子殿下的午休……”   “恕你无罪,以后记着就行了。”林炤说着转身走了。   王宝怡在后面叫了一声:“皇……皇上!”   林炤顿了顿,站住了,转身看着她:“还有什么事?”   王宝怡却惊慌起来,脸红的发紫了,低头然后恭恭敬敬的磕头:“谢皇上不怪罪之恩。”   很明显,她喊的那一声是因为着急,看见皇上直接转身要走,所以很着急喊了一声。但是等皇上转身过去,她也看出来了皇帝眼中的冷漠和毫无波澜,她明白起码是今天,自己的想法就没达到,所以很聪明的遮掩了过去。   林炤转身往回走,心里冷笑。   王宝怡看着皇上走开了,顿时又羞又愧,半天没回过神来。过了好半天,确定周围没人,皇上并不是随时随地身后跟着一大堆的人的,才从旁边闪出来了一个人影。   是太太皇贵妃。   太太皇贵妃拄着拐杖,出来了之后就站在亭子侧面看着王宝怡。王宝仪站了起来,羞愧难当的低着头,过去走到筝前,似乎想挪动挪动。   “先别管了,一会儿叫人过来收拾,你跟我来。”太太皇贵妃声音不大,但是充满了严肃的威严,说完了转身就走。   王宝怡站在那里呆了一会儿,才似乎有些不愿意的跟着太太皇贵妃往回走去。   林炤回到了含凉殿,刚刚出去的一身燥热也很快就清凉了下来。   桌上的茶已经凉了,所以喝着正好,不过估计如果让越绣宁看见了肯定要说自己,所以林炤赶紧先将杯中的凉茶一口气的喝了。   他并不困,所以坐在椅子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慢悠悠的喝茶,难得不看折子不想朝事,心情很轻松,不时的看看床榻上睡着的母女三人,如果发现有蚊虫什么的去侵扰,他就拿扇子赶一赶。   依依从外面进来,看见小豆在那边睡得一塌糊涂的,忙小心的走到里屋这边,想看看皇后娘娘在做什么。   因为屋里没声音,所以她的动作很小心,走到门口掀开帘子进去,就发现皇上正拿着一把扇子站在榻前,一会儿给公主扇扇风,一会儿又轻轻的给皇子盖件薄单子。   依依蹑手蹑脚的又出来了。   她来了好几个月了,听小豆她们不停的说,她自己也长了眼睛会看,已经知道了,如果主子们都在屋里,尽量就出来别打搅,有事喊了在进去。   依依还是不太习惯,尤其是皇上和皇后相处的方式。   她以为男人都是脾气暴躁,在家动不动就骂人,外面做活回家之后就连手指头都不动一下,甚至于叫他自己伸手端水杯子,都会暴怒的叫:我每天养着你们这群废物,给老子连杯水都不端!   对,这就是她父亲,她哥哥。童依依家里的人脾气都不好,尤其是她父亲和母亲。   父亲种地回来,每天都是一肚子的怒气,回到了家里真的是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不但不想动,坐在那里都还看家里人不顺眼,一会儿骂这个一会儿骂那个。   可能也是因为父亲的这种暴脾气,所以娘的脾气也不好,暴躁易怒,一直都琢磨着将女儿卖了换钱。   依依能长这么大也是不容易。   从一个乡下姑娘到成为宫女,童依依的思想变化还是很大,总觉着自己开了大眼界了。   尤其是皇上和皇后的相处,皇上的脾气等等,都让依依一开始很意外,震惊,觉着不可思议。   皇上是皇帝呢,管着全天下的事呢,那不是更忙更累?可依依来到了皇后身边服侍之后,从没有见过皇上发脾气,一次都没有。   皇上还经常的被皇后指使做事,照顾孩子,给皇子换尿布什么的。依依听宫女们说过,这些事就是普通人家的男人们都不会做,更别说大户人家,或者侯门勋贵了。   所以皇上真的是很特别。   依依退了出去。   林炤自然看见了刚刚一个宫女进来,在门口站了站又出去了,他知道宫女们是看看皇后醒了没有,他也没管。   过来坐下喝茶发呆,撂下繁重的朝事,可以想想其他一些小事情。   林炤跟外人一直说,自己是乡下人出身,这么说是为了让自己和自己的媳妇成为门当户对的人,这样谁也不会再去盯着皇后的出身,可以减轻她的压力。从进京之后林炤一直采取的都是这种策略。   但其实,他真的不算。   他是皇家出身,太子的嫡长子,在东宫住到了十岁,嫡系皇族,天底下最尊贵的人。   所以,宫里、贵胄之间、侯门里,都有些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心思,他都知道,他真的不是不通之人。   只不过有些事情,要装成是不通而已。   对于太太皇贵妃来宫里暂住,林炤一开始就很不赞同,不过当时不赞同的原因,是因为知道这位太太皇贵妃心眼多爱算计,性情也不好,属于是事多的人。在后宫住着,必然是会给越绣宁添麻烦,林炤最不愿意的就是越绣宁烦恼。    第1094章 祖孙的盘算      不过今天,林炤真的怀疑,那祖孙俩是不是更有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不傻。女人在他面前表现成什么样子,想要达到什么目的,林炤真的是见的太多了,就算是去臣子的府里赴宴,喝个酒,都有可能莫名其妙的一个原本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小姐就出现在眼前,做出一些或惊奇或瞠目的事。   一开始还惊讶,后来这种事情多了,基本上一搭眼就能看出来,眼前这些个羞羞答答的小姐们琢磨的什么。   唯一惊讶的,就是王宝怡的身份。   明明是长辈的身份,就算是年纪比自己小,但辈分不管了?   当然,林炤自己虽然没经历过,但是也知道,历朝历代的深宫中,真的是什么事情都可能有,什么事情都会发生。   唐朝便有高宗娶了父亲太宗的才人,玄宗计夺儿子寿王的老婆。这是史书上记载的,还有很多很多没有记载的。   本朝也有,只不过如今还是大周的天下,大周的史官们自然是不敢乱写而已。   如果太太皇贵妃和王宝怡真的是打的这个主意,那可真的是其心可诛了。不管不顾,只盘算她们自己的。   幸好林炤不是个好色之徒,他人品正直,从小历经苦难,性格也坚毅不会被一些引诱美色轻易的撼动,不然的话,这么多人打主意,后宫怕是已经热闹非凡了。   林炤喝着茶心里琢磨着,这件事未必确定,所以暂时不和越绣宁说,免得她跟着生气。只是要催一下,让太太皇贵妃尽快搬出去。   正想着看见床上的越绣宁似乎要醒了,身子微微一动好像要翻身,她原本就睡在边缘挡着孩子们,林炤怕她一翻身掉下来了,急忙过去站在榻边,伸手扶住。   越绣宁醒了。睁开眼睛就看见他站在榻前弯着腰,有点懵的问:“什么时辰了?你忙完了?”   林炤看她懵懵的还没回过神来,好笑,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亲:“申时许。”   越绣宁懒洋洋的爬了起来,在榻上坐着呆了一会儿,转头看两个孩子:“言哥儿没醒吧?”   “没有,两个小家伙一直睡的很沉。”林炤道。   越绣宁打了个哈欠,起身下榻,去洗漱一下。她一离开,蕤姐儿不知道是感觉到了还是怎么着,就开始在榻到处滚,滚到了边缘被林炤挡住了,睡了一会儿又往里面滚,差点撞到言哥儿,又被林炤伸手挡住了,终于,蕤姐儿醒了。   林炤已经忍着笑忍的肚子疼了,看见她醒了笑着道:“你终于醒了?睡觉都不老实,到处滚。”   蕤姐儿张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小模样很是惹人喜爱。林炤抱她起来,抱着去给小家伙洗漱一下。   慈宁宫。   老贵妃回来了之后就坐在紫檀福庆如意太师椅上沉吟,一直沉吟着没开口。   王宝怡跟着进来,一开始站在地下低着头,她也在发呆,呆呆的想她自己的心事,等过了许久,觉着站的有点累了,这才抬头看,发现老太太还在出神的想着。   “外……外祖母。”王宝怡呐呐的轻声叫道。   老贵妃慢慢的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立在那里倒是笔挺,这也是她国公府小姐该有的气质和端庄,不过看她雪白的脸就知道,她站的累了。   老贵妃叹了口气,道:“你坐下吧。”   王宝怡轻轻点点头,小心的坐下了。   老贵妃又想了想,这才道:“今天皇上大约的猜到了咱们的想法,只怕是……看他脸色不太好,只怕是你这头一印象没给留好。”   王宝怡脸一下子绯红起来,垂下头去半天。   “今天算是试探出来了,皇上不是好色之人,而且……实在也是太过端直了些,跟先帝爷倒是很不同,也不知道……”说到这里想了想,道:“可能是小时候流落民间,到底过得乡下人的生活,性情大变也是有的。这件事咱们需要重新计议计议……”   才说到这里,王宝怡突然抬起头来,涨红了脸道:“外祖母,我……孙女觉着,还是应该去求皇后娘娘,只要皇后娘娘点头就好,这,才是正途……”   老贵妃一听眉头就紧皱,看着她声音都提高了些:“你怎么如此糊涂!到现在皇上登基几年了,后宫除了那位一个女人都没有,你还指望皇后是什么贤惠之人?!她连正经应当给皇上充盈后宫纳妃纳嫔的都不愿意,更不要说你的身份了,想让她认同无疑是做梦!”   王宝怡被训斥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低着头不敢再多说什么。   老贵妃还在说着:“皇后娘娘显然就不是眼睛里揉沙子的人,你来了这些天难道还没有看明白?若是皇上强势,皇后弱势,后宫人多,皇后需要一些助力帮手,你去找她表忠心,她大约的能正眼看看你,考虑考虑你,可现在后宫的情况,连正经嫔妃都没有,你没名没分的想留在宫里……皇后怎么会应允!只怕她知道了咱们的打算,马上就会叫咱们收拾走人!”   说到这里,老贵妃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被卷铺盖走人的样子了,长长的叹了口气。   不错,她们来宫里,是打着一些主意的。   在皇宫里住一阵子,跟皇上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王宝怡生的也是美貌动人的,凭她的样貌身段儿,如果能引得皇上动心,做出什么事情来,那么到时候不用她们祖孙再想办法到底去住在哪里,皇上自然是会给她们安顿好去处。   就算是只在宫里住着,即便没名没分,但这辈子吃穿起码不愁了。后宫没什么人,这等同于和皇后两人服侍皇上,这恩宠一般的嫔妃还享受不到呢。即便是以后宫里人多了,盯着的人也多了,王宝怡也有身份遮掩,是皇上的小姨,依然可以用这个身份堂而皇之住在宫里,甚至还能继续的服侍皇上,谁有敢多说什么?   朝臣们有话说,那就是皇上的事了,皇上自然会解决。   而且,明的不能说,但心里清楚的会清楚,只要得到皇上的宠爱,谁还敢瞧不起她们?    第1095章 重情义的皇上      祖孙俩这么打算,自然是因为她们自己的遭遇,觉着无路可走了,但是还咽不下这口气,要让所有以前错待了她们的人看清楚,她们最后到底混成了人上人,比谁都强。   老贵妃在宫里的时候就是常胜将军,除了皇后就她最尊,贵妃只在皇后之下,后宫里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不仅仅是因为她生下了儿子,而且因为她很有手段,很有心机。   想当年她对鼎盛的时候,差点将皇后掀翻。   所以老贵妃不相信自己老了却落得个没地方去的下场,无人赡养的下场了。   老贵妃想到这里再次的正眼盯了王宝怡一会儿。在国公府的时候,女儿去世了之后,她就决定要将这个孙女带着,这个外孙女是自己能够安享晚年的保证。   外孙女长得非常好看,身份还是宁国公府的小姐,这样的样貌身份,只要在京城能找到合适的人,老贵妃的晚年当然是可以保证。   荣华富贵是绝对不能抛掉的,就算是只能活两年,老太太也的尊尊贵贵的活着,死后万分荣光,所以,进京了之后老贵妃将目光首先就投向了她最熟悉的后宫。   皇上和皇后娘娘她不了解,但是后宫她熟悉,熟悉的很!   正是因为算计的这些,所以在宁国公府的时候,尤其是是女儿病重的那段日子,老贵妃在王宝怡身上下了不少功夫。王宝怡本就是个偏执的人,还有点自怜自艾,一开始总觉着国公爷给她配的女婿不好,配不上她,所以总是伤心。这种情绪也是夫妻打闹的导火索之一。   老贵妃所做的就是火上浇油,直至闹得王宝怡被打的不行了,国公夫人受不了了,于是让女儿女婿和离。   王宝怡和离了之后回到府里,但是身份上就尴尬起来了,国公府那么多的公子小姐,哪里能个个是善茬?嘴刁的不少,背地里说难听的话,这都是寻常,别说主子们,就是有些别的房头的得脸下人们,都敢说王宝怡的闲话呢。   国公夫人病重,王宝怡诸事不顺,老贵妃不动声色的挑拨,终于,国公夫人死了之后,王宝怡觉着她也无路可走了。   这时候老贵妃要离开国公府,她是太太皇贵妃的身份,想要带外孙女走也不是不可以。王宝怡甚至还哀求老贵妃带着她。   等从江宁府来到了京城,王宝怡就算是完全被老贵妃捏在手心里了。   老贵妃说的话,她还哪里敢反驳。   老贵妃盯着她看了半天,见她低着头老实了,这才满意,声音冷冷的道:“皇家的事情不能以常理度之。常理度之的那就不是皇家。”   说了这句话之后又盯着王宝怡看了半天,才声音缓和了些,道:“咱们把话说开了。如果你是去给任何一个人做妾,不论是将相侯爵还是皇亲国戚,先得到大房夫人的认可,这是正途,没有错。但这里是皇宫,如今的皇上和皇后娘娘也不是寻常人,后宫里一个嫔妃都没有,一个都没有!”   老贵妃厉声强调了一变,盯着王宝怡:“朝代更迭数千年,哪个皇后能做到?且不说以后,就登基这几年皇上一直没有纳妃,这就很不容易了,说明,皇后是很有手段之人!”   老贵妃看着她:“后宫里如果是人挤人,如果皇上现在的心思完全不在皇后身上,宠爱至极的是其他的嫔妃,皇后情况很不妙的时候,也许皇后会需要助力。但是现在的后宫是皇后独享恩宠,她有什么理由答应你留在宫里和她分享圣恩?你想过没有?此事换成是你,你会蠢到这种地步吗?”   王宝怡其实早已经被说服了,如今听见老太太用这种沉重的语气再次强调,显然是因为自己的态度,她只能抬起头来道:“是,孙女知道了,是孙女糊涂了。”   老贵妃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不但不能去跟皇后说,并且咱们的心思一定一定不能被她察觉,直到先让皇上过来你这边……爬上你的床才行。”   似乎是怕自己的外孙女糊涂的还是听不懂,所以老贵妃干脆就说的更直白一些。   王宝怡脸一下子就绯红。   老贵妃之前说了半天,是因为王宝怡的那句话,糊涂的话,其实正经的事情还没说出来呢。   “刚刚在亭子里看见皇上的样子了,似乎确不是容易动心的人,”老贵妃说到这里蹙眉:“这还真有点难办……”   如果是好色之人,那么就太简单了。   当然了,如果皇上好色,后宫也不可能是现在这样的情况。老贵妃进京之前得知如今皇宫的情况,其实心里是有些准备的,但她那时候想的还是简单了些。   她以为皇上不纳妃只是这几年而已,才登基,首先要给朝臣们一种国事为重的感觉。其次,皇后是跟着他吃过苦的人,不是说以前一个地方的人吗?成亲的时候也在西北那边,皇上可能是不想才登基就迫不及待的充盈后宫,广开选美之路,让朝臣侧目,让皇后伤心。   但这只是暂时的,等朝局稳定,皇后产子,皇上再纳后宫,这就是理所应当的了。   作为一个聪明的皇帝,必然是如此的。   只是来到了宫里,亲眼看见了皇上和皇后的相处方式,还有其他的一些事情,后宫的情况,老贵妃才认识到,是自己想简单了。   “皇上不容易动心,也只是说明他是重情义的人,不是寻常的好色之徒,这样的人,若是能得到他的心,那更好,对你就会更加的忠心,只要你能在这个时候能在皇上心里有一席之地,那么这一辈子,你在这后宫都会有一席之地了。”   老贵妃突然的话锋一转,用一种很有把握的语气说道。   她的言辞确实很厉害,王宝怡原本因她前面的一句话而沮丧不已,但听了后面这句话,却又脸上顿时显露出来了希望,渴望的神情。   一辈子安稳度日,还能享受皇上的恩宠,这当然是王宝怡梦寐以求的。    第1096章 必须让他动心      “那……以后怎么做呢。”听了老贵妃的话,王宝怡有些迟疑的问道。   老贵妃想了一会儿,道:“虽然不应该太着急,此事应该徐徐图之,但看皇后那副样子,显然是不打算让咱们多住的,说不定一两个月就是她能忍耐的最长时间,若是再长一些,说不定她会察觉,所以,一两个月里一定要让皇上动心。”   王宝怡过了一会儿,才有些犹豫的点点头。   老贵妃看她那副没主意的样子,只能叹气,说实话,想出来办法也只能靠自己,靠她真是什么都不行。   正好这时候老贵妃看见自己身边的大婆子在门口张望,老贵妃就对王宝怡道:“你回去吧,稳稳心神。”   王宝怡便站起来,福身退了出去。   老贵妃身边的大婆子在门口给王宝怡笑着福身,看着她走了,这才赶紧的进来,躬身道:“太太皇贵妃。”   “怎么样?宫里你可转过了?找到认识的人吗?”老贵妃不抱什么希望的问道。   那大婆子原本就是太太皇贵妃身边服侍的大宫女,一辈子都跟着她,对她最是忠心耿耿,原也是宫里的人,对宫里熟悉的很,因此老贵妃叫她这几天到处转转。   “人都老了,又一批一批的往外放,真真是不好找,奴婢走了几天,连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还是询问这边的宫女,说老一点的嬷嬷和太监,出宫了没地方去的,就全都送到了后三殿那边去休养去了,奴婢去那边转了几天,才算是找到了两个。”大婆子说着。   老贵妃一喜:“打听了什么出来?”   大婆子道:“一个老糊涂了,话都说不清楚。另一个倒是还好,却也是巧,正好就是咱们宫的粗使宫女,今年也有六十好几了,倒是还硬朗。”   “哎呦,别说这些废话了,只说打听出来了什么。”老贵妃道。   大婆子忙忙的点头,道:“是……新皇登基之后,新皇后给入主后宫,哎呦不得了,可是对后宫大动了一番干戈呢!”   “如何大动干戈?”老贵妃忙问。   “起因是一个宫女给皇上喝的茶里下了合欢药,结果被皇上察觉了。咱们在沧州的时候听贤恭郡王妃说起,皇后娘娘还去他们沧州赈疫呢!医术好得很。看样子是真的了,皇后三两下的就把药效给解了,这一下不得了,就开始对后宫大动干戈。”   “先是彻查后宫,搜出来各种各样的东西,将所有犯事违规的全都赶出去了。之后就开始往宫外面放人,只要年满二十五岁的,不管宫女嬷嬷,愿意出宫的全都出宫去。只有太监出去了没活路,就留在宫里,就这样头一年就放出去了好几千人。”   大婆子说到这里摇着头:“之后每年都往外放人,年纪到了的就出去。在外面实在没地方去的,想留在宫里也行,就得去后三殿,或者种草药,或者做刺绣,或者织布,横竖弄了好些的产业,挣钱才行。如今宫里的用度,已经不需要国库拨钱了,全都是自己挣的。”   老贵妃在听见了大婆子说一个宫女给皇上下了合欢药那段,很是注意,张大眼睛仔细的听着,眉头皱的紧紧的若有所思。   如果不是后面说的太过离奇,她都懒得听了。   听大婆子说完,惊讶的盯着她:“宫里人自己挣?”   “可不就是!就因为现如今宫里头的用度不花朝廷一分一毫,朝臣们敢对后宫说话的已经很少了。”   大婆子一顿马上又道:“当然了,贤恭郡王妃不是说了,皇上去和先二皇子打仗的时候,在朝里监国的是皇后娘娘吗,因为这,皇后娘娘在朝臣中的威信也很高,朝臣们轻易都不敢再提充盈后宫的事,就算是那些个家里头世代都有嫔妃出身的,如今都不敢打这个主意了。”   大婆子板着手指头:“第一,皇后威信不比皇上低。第二,后宫的用度不花国库的银子。就这两点,后宫里不添人,就是宗人府都不敢多说。之前才得了公主那两年,还有人壮着胆子提一提,去年得了皇子,那就更没人敢说话了。”   老贵妃听到这里想了想,道:“你刚刚说的,宫女给皇上下药……这事你仔细打听了?”   大婆子点头:“仔细打听了。”便想详细的情况禀报了一遍。   老贵妃听完了之后眉头紧皱,沉吟了良久都没有说话。   她心里其实是有这个打算的,万一要是皇上对王宝怡就是不动心,不理会,那么少不得就得用点手段。   如果皇上今天对王宝怡弹筝表现出来了稍微一丁点的兴趣,甚至说一些音律的话,起码表现出他对音律的兴趣,那么老贵妃就打算以听琴赏曲的名义请皇上过来坐坐,然后在杯子里下一些助兴的药。   她在宫里多年,自然知道什么药会有这样的作用,但是能无色无味,侍膳的太监尝不出来,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应。但皇上吃了,就能有反应……   这种药她手里有。   但是没想到,这种方法别人已经用过了。   当然,这里是后宫,这种事情不但是老贵妃知道,只要在宫里呆了一段时间,有这种想法的,便会往这方面使劲,那么这种方法自然会得知。谁也不能说谁比较高明。   如果已经被人使用过,那再用就需要很谨慎。不但是事前不能察觉,就是事后,也不能让皇上感觉到是被人设计了。不然的话,就弄巧成拙了,即便侍寝了,只怕皇上要翻脸,老贵妃和王宝怡也没什么办法。   只能无声无息的,让皇上自己都察觉不到,只以为是他确实兴趣来了,动心了才让王宝怡侍寝的,事后看王宝怡也会有喜欢的感觉,这才行。   但,现在已经有了前车之鉴了,只怕让皇上那么天真不容易。   还有个精通医术的皇后娘娘呢。   老贵妃将使用这种方法的念头打消了一大半,觉着风险太高了。皇上对那个敢对他下药的宫女的处置,也吓到了老贵妃。   凌迟处死,实在是很震慑,老贵妃并不想冒这么大的风险。    第1097章 到处打听的婆子      老贵妃自觉着很有把握必然能成功的后手就这样被事实证明可能没什么用,反而会招致祸患,她一下子沮丧了不少,呆了半晌,才有点有气没力的继续问:“还打听出来什么?”   大婆子道:“还有好些皇后娘娘的话……”这原本也是她奉命去打听的重点。   老贵妃稍微的打起一点精神,问道:“都有什么?”   “皇后娘娘精通医术,眼里不容沙子。皇上对皇后是真的好,绝不是……”说到这里大婆子稍微的一顿。   老贵妃就道:“实话就实说!叫你去打听,就是为了听真话的,你若都不说实话,还打听个什么劲?”   大婆子一听忙躬身答应:“是。”   她停顿一下,也是因为自己打听出来的事情,却不如老贵妃的意。她既然是老贵妃身边得力的大婆子,老贵妃打什么主意她自然是最清楚,还要在旁边出谋划策呢。   只不过这一次打听出来的消息,对她们来说确实不算是好消息。   “皇上对皇后,绝不是那种表面上的好,是打心眼里喜爱敬重皇后,后宫里没人,未必是皇后强势,不让皇上纳妃,可能……这也是皇上自己的意思。”   老贵妃听到这里着实惊讶,过了一会儿才冷哼:“怎么可能!就算现在是,以后也未必。不吃腥的猫,你可见过?不纳妾的男人,你可见过?新鲜粉嫩的女人放在身边,有几个男人会对自己妻子忠贞的?”   老贵妃连连的冷哼着:“我活了七十多了,这种男人就没见过一个!”   大婆子听她如此说,哪里敢反驳?只能陪笑着不说话。   老贵妃如此不满,其实也是因为心中的沮丧之感。她确实没见过一个一辈子只守着正房妻子的男人,所以她绝对不信。   冷哼了半天,才道:“你继续说。”   大婆子原本想说的话就是这些,并没有其他要说的了,但是现在惹得老贵妃有些怒气出来了,她也不敢再多说。   老贵妃等了一会儿不见她说话,抬眼看了她一会儿,哼了一声,将自己的身子挪动了一下,翻身换个方式躺着。   大婆子忙伸手搀扶帮忙。   换了个方向,老贵妃动了动自己有些发麻的手,想了半天才道:“若是让你有这种想法,想来是有一些肯定的事?”   顿了顿感觉到了大婆子的犹豫,叹气道:“我想听实话。”   大婆子就知道,老贵妃是真的想听,这才道:“才登基的时候,确实是皇上自己压制着宗人府和大臣们,谁在朝上提充盈后宫,皇上就训斥谁。不过那时候大臣们也觉着,是皇上才登基,想做出来一些事然后再选美,免得被人诟病。有些有身份地位的侯爵勋贵们,根本不想参加选美,想直接把人送进宫来。而且还有皇上登基之前,有太皇太妃给皇上选定的几个侧妃,当时差点就定下了,是因为先皇驾崩才耽误了。”   “那些女子可都是国公府里的小姐或者孙小姐。大周朝一共八公,直接就牵扯其中六位国公了。皇后当时还是皇长孙妃,其实也已经扛不住了。但全都被皇上给挡了。登基之后这些事先说好的,又有人提,皇上也直接安顿了。”   “宗人府寻也是寻皇上,不敢寻皇后,所以每次这些话传不到皇后耳中,就已经被皇上给挡回去了,如此数回,宗人府还能看不明白?哪里还敢多去惹皇上?吃力还不讨好,所以也就不提了。他们都不提,朝里头谁还敢再多说什么?”   老贵妃听了,真真半晌没说话。   大婆子嗫嚅着道:“太太皇贵妃,奴婢觉着……孙小姐的事情还是要从长计议。咱们说到底也不能把皇上得罪了……就算是得罪皇后,也绝对不能得罪皇上。”   这个道理老贵妃自然是懂。   得罪皇后,那也是因为王宝怡得到了皇上的宠爱,到了那个时候老贵妃不怕得罪皇后,大不了斗一斗就是了!她在宫里几十年,还斗不过一个年轻的皇后?只要有她给王宝怡指点,王宝仪就不会输。   但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皇上喜欢王宝怡的基础上,如果皇上不喜欢,甚至还厌恶了,那么一切都是白费力气。   底线,自然是绝对不能得罪皇上,如果得罪了皇上,别说进宫了,就是留在京城都未必能成。   甚至于,获罪都可能。   大婆子提醒老贵妃的,其实就是刚刚老贵妃自己想的那些。不管用什么手段想要办成这件事,都绝对不能让皇上察觉他被算计了,一旦让他察觉被人算计了,肯定勃然大怒,祖孙俩就大事不好了。   但如果不动用一些手段,怕是成不了事。只今天看看皇上打量王宝怡的目光吧,老贵妃藏在暗处仔细观察了一下,皇上目光冰冷而戒备,一点都没有其他的想法,甚至于,对于精心打扮的王宝怡还有些厌烦。   老贵妃在旁边看着的时候,心都凉了一大截。   现在听大婆子打听出来的这些事,另一截也快凉了,心都快要凉透了。   但是,她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没有退路了,能怎么办?甚至于,在江宁的时候,她为了拿住王宝怡曾经有一些过头的表现,这些已经展现在了国公府众人的面前,人是彻底得罪干净了,江宁是没有自己的退路了。   那么,康州呢?   老贵妃一想到自己是怎么从康州出来的,胸中的怒气就蹭蹭的往上升。总而言之,如果不是在康王府待不下去,她怎么可能出来?又怎么可能落到现在这种进退维谷的地步?   大婆子看见老贵妃脸上阴晴不定的,就知道老太太没个好主意了。她小心的轻声建议道:“太太皇贵妃,咱们……实在不行就走下一步,看看京城的人,如何?京城勋贵这么多,总能找到合适的。若是门当户对的人家,对孙小姐来说也不辱没,您也好歹安稳下来。”   老太太听了半天没说话。这似乎已经是最后一步了,万不得已只能如此了。    第1098章 康王府旧事      过了几天。   林炤收到了一封折子,是江宁府的宁国公写的。   比较巧,过了一天皇后娘娘收到了一封信,是康州的康王侧妃写的。   康王妃已经去世了,侧妃也就只剩下一位了,然后就是儿媳妇和妾室姨娘等等这些女眷。   康王的庶子一开始是被封了世子的,康亲王请封的,他只有那一个儿子,虽然是庶子,但无嫡子,亲王之王爵是要传给他的。   先皇虽然册封了,但其实很勉强,先皇本身就重视嫡庶,册封是看在康王的面子上,其实心里很不愿意。   结果这位庶出的世子爷还不争气,闹出来一些奴役封地百姓的事情,先皇正好就下了重手,先是将世子之位给褫夺了,过了两年听说不但不改还变本加厉,于是便给杀了。   等康王、康王妃相继去世,府里就是剩下一位侧妃,儿媳妇和几个侧室。   这位珍老太皇太太皇贵妃如果肯留在康王府,起码养老是没问题的,死了也是按照太太皇贵妃的礼下葬。   她在府里就是长辈,甚至于连正妃都没有了,一群侧室加上一个没有封位的孙媳妇,到底为什么就不回去住?   看了这两封信,林炤和越绣宁才算是明白了。   当然了,听说太太皇贵妃带着王宝怡进京了,还住在宫里了,那么康王府的人还有宁国公府的人自然是紧张,自然是要赶紧的跟皇上和皇后娘娘禀报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老太太要带着外孙女去京城搅扰?   康王府的心是康王侧妃写的,她是府里如今最高辈分的人,自然应该她写。   写的当然也比较隐晦,不敢说太太皇贵妃有什么错,只是将一些引起她不满的事情给说了,然后后面大约有两张的纸,写的全都是她们不孝,自责,认罪等等的话。   毕竟老太太都跑京城来了,康王府的人不可能说没什么事。   越绣宁看了看,这位老太太就是和府里所有的人不和。   对,就是所有的人。跟现在活着的这个侧妃不和,是早就有了的,大约十几年了。看这位侧妃不顺眼,总找她的岔子,寻个理由教训教训,掌嘴啦,呵斥啦,断了什么东西啦。   那时候康王和康王妃还在,第一,这位侧妃是生下康王唯一儿子的人,康王对她就另眼看待。第二,这位侧妃很聪明,和康王妃关系不错。甚至一度还主动去找康王,要将自己的儿子过继给王妃。   当然她有她的盘算。那时候孩子都大了,知道谁是他亲娘,过继给康王妃并不会影响什么,但身份上就变成嫡子了。康王算是有了嫡子,康王妃膝下也算是有了儿子,好歹是个安慰。而她的儿子变成嫡子,册封世子继承亲王爵位就更加顺理成章 。   一举三得。   康王和康王妃都满意,也这样打算的,只不过是因为皇帝不同意,当时的先帝爷很看重嫡庶,对这种方式很不以为然,康王呈递上来的折子被压了一年多,康王也就明白了先帝爷的意思,不敢再提了。   所以,侧妃在府里的地位还是比较高的。   而老贵妃总教训她,康王和康王妃虽然不敢说什么,但有时候王爷也会去母亲那边抱怨,这也引起了老贵妃的反感。   等世子死了,康王和康王妃相继死了,子嗣断了,封地被收回,一家子就是普通的皇族亲戚了,在康州的地位自然是一落千丈。   老贵妃对这种身份变化十分不适应,因为没有了封地,王爷和王妃全都过世已经没有了俸禄,侧妃是没有俸禄了,府里只凭着太太皇贵妃自己一个人的俸禄,还有以前的一些家底勉强度日,生活上也一落千丈。   身份地位,物质生活全都比以前差太多,老贵妃很不满,情绪也不好,所以直至后来无法忍耐,搬去了江宁府宁国公的府邸,去和女儿住在一起。   信就是这么叙述的。   但显然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也不可能如信里写的这么平和。   老太太对物质生活不满。可能是真的,但也很有可能,已经掌握了家里中馈的侧妃做了些什么手脚。   试想老太太已经六七十岁的人了,必然是不管中馈很多年。儿子媳妇一死,家里头大小事情全都被侧妃掌管了,侧妃想要报仇,表面上笑嘻嘻的,甚至早晚请安的姿态做足了,但背地里缺这个少那个的,就是让老贵妃每天生气。   老贵妃吃穿被人拿住了,真的是有苦难言。跟别人说儿子侧妃不孝顺自己吧,人家在人面前很孝顺呢,孝顺的甚至都过了头。   告状给谁,若是不信老贵妃都没办法。而且反而显得她刁钻性格古怪。   所以性格暴躁刚强的老贵妃干脆就搬出去了。   信里没写这些,但侧妃一再的强调王爷和王妃去世之后,封地收回,家里的日子就一落千丈,从这一点越绣宁能感觉出来,她是在做准备。   万一太太皇贵妃已经跟皇后告状了,说她这个侧妃儿媳虐待她,不给她吃不给她喝什么的。   所以侧妃着重强调一下这一点,暗示皇后,老贵妃如果说这种话了,那就是她夸张而且不能受一丁点委屈,日子确实不如以前了,这是事实,谁也改变不了,但老太太就是不允许不接受,她这个当儿媳妇的也没有办法。   后面全都是自责的话,认罪的话,态度非常的谦卑,叩首再叩首,简直都能看到侧妃跪着连连磕头的样子。   从这一点能看得出来,这位康王侧妃显然也不是省油的灯。   越绣宁才无意去评判她们婆媳谁对谁错呢,太太皇贵妃不能说一点没错,康王侧妃也绝对不是善茬。康亲王活着的时候,侧妃不敢跟老太太有半点不敬,但等王爷王妃死了,她起了报复老太太的心,阴恻恻的用一些手段让老太太吃苦头,还要有苦说不出来,这是非常可能的。   老太太从康王府出走,显然两人都有责任。如果不是老贵妃跑京城来,这位侧妃还不想让别人知道,只到处说老贵妃是想女儿了,去跟女儿住。   这就行了,对她一点影响都没有。    第1099章 都是精明人      越绣宁又看了看折子,折子上写的是江宁宁国公府的事情。   这又是另一种情况了。   宁国公自然是绝口不提他后宅多少妾室姨娘的问题,只说江宁地处江南,乃是丝绸贡缎的赋税大省,他虽然在朝里没有实职了,但因有个丝织厂,对朝廷的绸缎贡品贡献良多。   但前两年连年的虫灾水患,桑树减产,因此这几年为了拼着把该给朝廷供奉的绸缎等交上来,他也是费了大劲了,家里头就没时间多照管,另外因为这些缘故,家里裁度花销,这也是没办法。   暗示如果太太皇贵妃说了她在国公府被薄待,那也是整个国公府都在减少花销,不是指针对她。   但实际情况如何,自然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宁国公和康王侧妃一样,对太太皇贵妃为什么对自己不满其实很清楚,担心她来到京城之后告状,说这些情况,因此先解释一番。   皇上和皇后说到底也不能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派人查,尤其是宁国公府,宁国公府跟太太皇贵妃只是姻亲,太太皇贵妃住在人家家里,还嫌吃的不好住的不好?这总不行。   而康王侧妃也解释了,而且连番认罪,态度好的不得了。当然,这也是因为太太皇贵妃是她婆婆,稍微不慎被扣上不孝的帽子就麻烦了。   同样的解释,同样的推脱责任。   宁国公写的折子没有那么长,虽然王宝怡是他府里的小姐,但折子上并没有写很多关于她的什么事,只说是太太皇贵妃年纪大了,身边也需要一个家人常年服侍,宁国公让女儿陪在太太皇贵妃身边,是宁国公的孝心。   然后禀报了国公夫人去世的情况,太太皇贵妃因在国公府住着会睹物思人,伤心不已,所以为了她的身体着想,太太皇贵妃提出来要搬来京城住,国公没有阻拦。   至于国公府的那些破事,自然是一字不提。   “全都精明的很,没有一个人有错。”越绣宁看完了,哼了一声将折子放下了,道:“一个七十岁的老太太带着一个国公府小姐流落在外,被他们说的倒好像是冠冕堂皇,还是为了这两个人好。”   林炤摆手示意提了热水进来的宫女出去,他亲自沏了一壶茶,倒了两杯出来,给她递过来一杯:“每个人都有错,谁也不是完全无辜。康王侧妃和宁国公固然不容她们,她们自己也有叫人忍受不了之处。”   越绣宁已经断奶了,今后就交给奶娘去喂言哥儿,主要还是因为身体原因,最近病了两场,停了一段时间,就干脆断了。   六月开始喂得很少了,一个月左右奶也停了。   林炤也是这个意思,言哥儿开始长牙了以后总喜欢咬人,林炤就极力主张越绣宁断奶。   这两个孩子越绣宁喂养的时间都不是很长,但一般也差不多就是现在,慢慢的可以增加一些辅食了。   端着杯子喝了一口茶,淡淡的茶香味让越绣宁幸福的眯了眯眼睛,然后抬眼看着他:“这话似乎是话里有话。康王侧妃是暗示的很清楚的,老太太不好相处。宁国公可没说王宝怡不好相处。”   林炤便将折子拿起来念道:“从小固执,自行其事。”后面跟着写的,就是说王宝怡的性格很别扭,跟家里人合不来,但是不知道怎么却跟太太皇贵妃很亲,所以让她服侍太太皇贵妃。   越绣宁道:“这也不算是很大的缺点啊。”其实她了解林炤的意思。   林炤想了想,道:“我说要小心这两个人,不是说笑,老贵妃固然老奸巨猾难以接近,王宝怡这种年轻人,看着儒弱娇气的,更容易被忽视,但如果和老太太一样精于算计呢?”   越绣宁刚刚说的那句话,其实是想听听林炤说什么,果然,听他就有点着急,这就有点肯定了,问道:“你这么说想来是有根据?”   林炤顿了顿,看她已经猜到了些,想想这事和她说说也没什么,夫妻之间没什么不能说的,即便是猜测,只夫妻之间说,又不出去乱讲,这有什么?何况他是真的希望越绣宁能够防备那两个人。   因此便将那天的事情说了。   越绣宁听了半天没说话。   林炤道:“确实没什么出格的举动,不过若说她毫无企图,我是不信。另外,老贵妃来宫里住着,肯定是有其他的想法,后宫的一些暗算手段她是最熟悉的,要防备她动什么歪脑筋。”   越绣宁也不信王宝怡没有企图。她不是天真的人,当然知道以林炤的身份,多少女人会主动的贴近他。后宫偌大,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要钻进来,愁就愁的是到不来皇上跟前来。   王宝怡却能很轻松的进了宫,到了皇上身边。   辈分不同又怎么样?这种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古往今来,多了去了!太太皇贵妃为的是保住她的荣华富贵,在世的时候享受一辈子,为了做到这一点,她来到了最熟悉的后宫,带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外孙女,到底存的什么心思?简直可以说昭然若揭。   如太太皇贵妃、王宝怡这样的人,她们是根本不会在乎名声的,只要能继续享受至高无上的身份,生活中富贵尊荣,就根本不会在乎付出什么代价。   何况,皇上年轻英俊,在王宝怡的眼中说不定还是求之不得的,根本不算代价。   林炤说的对,太太皇贵妃是宫里出去的人,后宫的一些暗算手段太熟悉了,也许就会动了什么险恶的心思,做出什么举动来。在这一方面,越绣宁在明,太太皇贵妃在暗,她不做什么之前,越绣宁真的没办法知道她会做什么,因此最多只能是心里头谨慎防备起来而已。   想了了这里,越绣宁点头道:“给找个地方,叫搬出去吧。”   林炤点头,道:“我叫德公公出去看看……”   “不用不用。”越绣宁道:“你忙你的事情就行,外面那么多宅子空着,叫谢嬷嬷找人去打扫出来一处,让她们搬去就行了。”   林炤便点头:“也好。”    第1100章 打探到的消息      越绣宁说的是宫外面的十几个大小宅子,就是天香宫等这些地方。   天香宫以前是太子东宫,后来让二皇子占了,二皇子死了之后,因为绝了子嗣,二皇子妃、侧妃等人全都因为二皇子谋反而获罪,宫里早抄家了。如今是空的。   天香宫原本是林炤居住的地方,对他来说是很有感情的,但因为中间十数年二皇子住着,林炤有些厌恶。   还是越绣宁叫人清扫了出来,将所有二皇子用过的东西全都搬出来,基本上搬空了,只留下原先的一些稀少的东西,然后作为一个庭园,偶尔的过去看看。   如天香宫一般的地方也有四五处,都是给皇子们居住的。现在皇上已经改了规制,言哥儿并没有搬出去和母亲分离,所以外面这种的宅子,属于宫廷的基本上全空着。   随便找一处叫她们搬去住,因为这些宅子也是给皇室住的,所以对于太太皇贵妃来说,其实已经算是很尊重了,很给她脸面了。   越绣宁原本不想着急,人家七十多岁的太太皇贵妃千里迢迢的来了,好歹让人家在宫里住一个来月,也算是尽了当主人的义务了,然后请她们出去居住,脸面上都不伤。   但是显然,太太皇贵妃和王宝怡也知道她们时间不多,所以迫不及待的就做出一些事情来,林炤对她们的厌恶并不遮掩,越绣宁也就不会再给什么体面了。   转天果然叫来了谢嬷嬷,叫她找两个复杂打扫的嬷嬷,多带些人出宫,去将位于皇宫西边的叫听竹轩的院落给打扫出来。   这个听竹轩也是皇家产业,里面种了很多竹子,曾经有段时间,越绣宁想将这里作为孩子们上学的地方,最后到底因为是在宫外,离得有点远而打消了这个念头。   谢嬷嬷从含凉殿出来,便急匆匆的来到了负责打扫的孙嬷嬷处。   如今宫里人大幅减少,之前还每个宫殿留几个人看守,现在也不用了,建立了十个部门,负责打扫的,负责浆洗的,负责摆设的等等,这些部门负责所有的宫殿,但是可以轮流,因为不是每个宫殿每天都需要打扫,因此每天定几个宫殿进行打扫,这样一个后宫轮下来,基本上就三四天打扫一回。   这样不但宫人们不会太过辛苦,管理起来也更加简单,没有什么扯皮之类的事情,各自负责一块,谁出了事就是谁的。   负责打扫的,领头的管事嬷嬷姓孙。   谢嬷嬷过来将皇后娘娘的吩咐说了,叫孙嬷嬷找几个人过去打扫,又嘱咐:“动作都麻利点。”   谢嬷嬷走了,孙嬷嬷就叫人到处的去寻,将自己的人寻来集合,好分派这件差事。   此时。   太太皇贵妃身边的大婆子正坐在一个侧殿门口的台阶上跟其他几个嬷嬷说话。   “哎呦,你们是不知道,以前这个宫里头住的是一位婕妤,仅仅就是个婕妤呢,规制上的规定是没有单独宫殿的,可她为什么能单独住这里?这事还得从当时的皇后说起……”   大婆子正说得口沫横飞的。   她想要打听消息,自然是需要跟现在的人搞好关系。她年届六十的人了,是宫里的老人,只要说些以前宫里的轶事,管他真的假的,只要说得精彩跌宕,保证围一堆人听着。   有几个三四十岁的嬷嬷或者坐在廊椅上,或者站着靠在廊柱上,一边嗑瓜子一边听着,一个个还听得专注的很。   突然就有个嬷嬷跑进来:“快点快点!孙姐叫集合呢!”   说着转身有跑了出去。   这几个原本很悠闲听故事的嬷嬷们顿时着忙了,对大婆子急慌慌说了一句:“我们走了。”   就赶紧的结伴出去了。   太太皇贵妃的大婆子站了起来,也跟着走了两步,原本想问的,但是想了想还是没问。   她这几天依然是奉命到处的打听说话。她这个年纪,和她以前一起在宫里的人已经不多了,她就每天在打扫房,洗衣房等等这些地方转悠,因为这些地方的人大部分都是嬷嬷们,闲得没事就喜欢聊天。   这几天大婆子跟这些人也已经混的很熟了。如今后宫的一些规定她也比较了解了,打扫的事情都是事先定好的,提前一个月就排班了。突然集合肯定是有什么临时差事。   大婆子本想直接走的,不过站着想了想,又多了个心眼,又从院里出来,看见桥那边果然好些人集合,她便也过去了。   什么事能让所有的人集合?   负责打扫的人挺多的,都往一起跑,所以也没人注意她,大婆子混在人群里走近了些,当然还是不能就这样混进去,因此便在人后面不远的一处假山后面站住了。   左右的看着,等前后的人都赶过去了,她忙侧身藏在了假山后面。当然,这边是有条路的,没办法藏得多隐蔽,太鬼祟了还会被人怀疑,因此想了想拿出来一块手绢蹲在地上,装成是摘什么种子。   各干各的活,就算是有人看见她,也以为是别的部门的,摘这种种子也许有用呢,这边就是打扫各宫殿的,能有什么戒备心还防备着别人?所以也没人问。   很快集合了,孙嬷嬷大声说着:“这几天要打扫宫外头的听竹轩了,谢嬷嬷就给了三天时间,三天打扫出来,所以这几天大家就别偷懒了,勤快着点。”   然后点人。   点到了几个人,叫谁谁谁负责,那负责的嬷嬷便问:“打扫了做什么呀?是国舅爷去读书吗?不是说就在宫里?”   孙嬷嬷道:“什么读书,给人住的。主屋打扫的干净点。”   那太太皇贵妃的大婆子伸着耳朵听着,听到这里皱眉想了一会儿,突然猛地明白了!   打扫外面的宅子,还能给谁住?皇后要请太太皇贵妃出去住,从来的头天就已经说清楚了的!   大婆子也不装了,忙起身急忙的往慈宁宫的方向跑去了。   一路跑着回到了慈宁宫,进屋就忙找老贵妃,看见她正坐在那边盯着自己,就忙上前去:“太太皇贵妃,奴婢刚刚在外面听人说,要把宫外的听竹轩打扫出来。”    第1101章 老贵妃发怒      太太皇贵妃一直担心的就是这件事,闻言马上就想到了,可能是让自己搬出去,便忙问:“听竹轩是什么地方?”   大婆子道:“宫外面的一个小宅子,原本还不是给皇子住的,只是一个赏竹的地方,听说好些年没住人了。”   太太皇贵妃一听,脸上顿时拉长了很多,过了一会儿才不抱什么希望的道:“打扫了做什么?”   大婆子忙道:“听说是给人住的……”看见太太皇贵妃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忙详细的道:“一开始有人问,说是国舅爷去读书的地方吗?那主事嬷嬷说是住人的,还专门说了,主屋打扫干净点。”   太太皇贵妃一听,这就确定了。让皇后娘娘专门派人去打扫,除了给自己住还能安顿谁?宫里又没住着其他的人。   心里顿时非常的憋气,憋的脸都气红了,过了一会儿怒道:“真真是来不及了!这才来住了几天?竟然如此的不容人!”   大婆子想了想道:“是不是因为……那天的事情被皇后娘娘知道了?说到底……这宫里头到处都是皇后娘娘的眼线啊。”   这倒很有可能。   太太皇贵妃想了想,皇后虽然表现的不愿意让自己和外孙女长久住在宫里的样子,但一开始确实没有多着急,脸面上起码要过得去。太太皇贵妃自己开始也考虑的是,起码会让自己住一到两个月。   突然这么着急的让自己搬出去,显然是因为知道了什么事。   但这也太过分了,自己这个太太皇贵妃来京城连一个月都不到,满打满算,在宫里住了十天不到!就被赶出去了,自己的脸面何存?!   “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太太皇贵妃越想越气的不行。   伸手想把拐杖拿过来站起来,一摸没摸到,腿又软的站不起来,只能算了,只是心里这气难以消解,伸手在炕桌上拍了两下:“欺人太甚!”   大婆子一看老贵妃这么生气,自然是顺着她的口气,也是连连点头:“皇后娘娘做的是太过分了,这么迫不及待的,给外面的人知道了,还不得觉着您……多不好似得。”   这话可正正就说到了太太皇贵妃的心里,太太皇贵妃被康王侧妃挤兑的从康王府搬出来,这件事就让她非常生气,气的咬牙切齿的,每天不得诅咒康王侧妃一顿,才能消了心头这口恶气?   在国公府,女儿在的时候自然是还好,女儿是国公夫人,没人敢给老太太脸色看,但是等女儿一死,从上到下,就是女婿宁国公都不给自己好脸色了,宁国公府也是住不下去了,搬出来的。   两个地方都住不下去搬出来,但太太皇贵妃依然不觉着是自己的问题,怎么说都是别人的错。   现在皇后如此迫不及待的,连一个月都没到就让自己搬出去,这不是给众人口实?叫别人都知道,真的就是自己不好相处,连皇后都容忍不了!   这可就牵扯上了以前的新仇旧恨了!   太太皇贵妃气的眼冒金星的,坐起来用手拍着炕桌:“我要是就这样出去了,正经就是被赶出去的!”   大婆子一看老太太气的着实够呛,急忙的伸手顺着她的背,顺着她的意思说两句,在劝劝,用这种方式让她慢慢消了气:“皇后娘娘真是不容人的性子呢,啧啧啧,其实从后宫的这副样子大家都看得出来,连一个嫔妃都没有,这是多不容人不贤惠,才能做得出来!”   说着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您也别生气,估计皇后的为人,京城的人都清楚的很。他们谁也不会……觉着您是被赶出去的,只会说皇后娘娘不容人。”   太太皇贵妃怒哼着,并没有因为她的劝解而消了气。   过了一会儿扭头看了一眼门口,阴恻恻的道:“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我在宫里呼风唤雨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太太皇贵妃……”大婆子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有点后悔自己来回禀这件事的时候,开始还顺着老太太的意思火上浇油了两句。应该从一开始就劝的,好歹一开始就把老贵妃的火气给压下去。   太太皇贵妃慢慢的靠在了迎枕上,声音依然是阴恻恻的:“原本我倒想安安稳稳地,听人家的安排也就是了,好歹能给点体面,给个地方住。可是,人家如此不容人,一点体面都不给,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老太太,”大婆子跪在脚踏上,小心的给老贵妃捶腿,轻声道:“您是想……”   老贵妃想了一会儿,才道:“皇上为什么宠爱皇后?”   大婆子被问的一愣,过了半天才道:“皇上宠爱皇后,自然是,”想了半天才道:“皇后娘娘知书达理,精通医术,懂治国之道,还为皇上诞下龙子,这……”   太太皇贵妃冷笑着打断了她的话:“前面说的都是废话,只有最后一句才说到了点子上。皇后诞下龙子。你想想,若是皇后不生儿子,或者没有照看好皇上的嫡长子,让嫡长子出了事,那皇上还会继续宠爱皇后吗?”   大婆子大吃了一惊!   太太皇贵妃看着吃惊的盯着自己的大婆子,继续冷笑:“怎么?出宫多年,你也变成了慈悲心肠了?这么一副吃惊的样子,难道你竟从没做过这种事?”   大婆子猛地低下头去。   她是太太皇贵妃身边的大婆子,以前是大宫女,在宫里的十几年,太太皇贵妃最早不过就是个婕妤罢了,能从婕妤的位置一路往上爬,直爬到贵妃的位置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们手上能没有沾了血?慈悲心肠的人,在宫里早就被人吃的骨头渣都不剩了。   大婆子慢慢的抬起头来,轻声道:“太太皇贵妃,不是奴婢吃惊,是因为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后宫到底不是以前的后宫了。以前的那些人早没了,如今宫里头只有皇后一个,多少人围在皇后身边。再说了,您和小姐只求一个容身之处,实在不用……做的如此。”   大婆子很小心的劝着。    第1102章 算计的感觉      太太皇贵妃本身就不是软心肠的人,心黑手辣,什么都做得出来。宫里十几年,弄死了一个才出生的孩子,两个身怀有孕的嫔妃,这都是她亲自盘算的。出宫在康王府,身边一些看不顺眼的下人更是直接打杀,更不用有什么顾虑。   那个康王侧妃也是一直看不顺眼,若不是因为她生了孙子,唯一的孙子,能保住康王爵位的孙子,太太皇贵妃也早就将她给弄死了,怎么可能留着她的命?   即便是没有弄死她,但也绝没有让她过得多么舒服,动不动就叫到自己跟前怒斥,叫跪着,一跪跪一天!   如果不是这样,那康王侧妃也不会恨太太皇贵妃入骨,在康王和康王妃死了之后,不会冒着不孝的罪名挤兑排挤她,将她一个年届六十的人挤兑的在府里住不下去。   说到底,也是因果报应。   当然,在太太皇贵妃自己看来,绝不是因为自己,这一切全都是康王侧妃的错,她恨只恨自己太仁慈,没有早早的把那个女人给弄死!   而且,太太皇贵妃很喜欢这种感觉,这种思考着怎么算计别人,然后看着被自己算计的人落入了自己的圈套,那种掉落谷底深渊,再也不能翻身的感觉。   她太喜欢这种熟悉感觉了,应该也是因为这个,所以才进京住进宫里的。如今,一旦这种感觉上来了,就疯狂的没有办法抑制,她已经决定了,就和现在这位皇后斗一斗!   所以,现在大婆子说什么她都已经听不进去了,摇头道:“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还是没记住。对敌人心软,那就是把自己的脖子套进了绳子里!等着被人一绳子勒死吧!皇后年纪轻轻的却不识好歹,心狠手辣,对待皇族毫无怜悯之心,这种人做了国母,总有一天朝廷会因为她而混乱,动摇了我大周朝的江山社稷!”   强行的说了一番冠冕堂皇的话,又道:“她霸占后宫,拿捏皇上,这原本已经是死罪了!皇上若是一直不纳后宫,子嗣单薄的话,对大周朝的江山也是危机!这种事情原本是应该朝臣们上禀天听的,只是现在看看,皇后已经完全控制住了皇上,只怕这些话也传不到皇上耳中。若是不打压一下皇后的气焰,这江山说不定有天要改姓越!”   都已经扯到了大周江山的话了,大婆子哪里还敢再说违拗太太皇贵妃的话。停顿了半天,只能道:“这……也不好办啊。如今宫里头根本就没有咱们的人,只有来的时候带的那几个,就算是在宫里走动太勤都会被人盯着,更别说做什么了。皇子身边必然是有很多人跟着,何况皇子还是小孩子,连路都不会走,想来也不会出来。”   太太皇贵妃想了很长时间。一边想一边听大婆子将这些困难都说完了。   屋里安静了半天。   大婆子也知道,太太皇贵妃心思还是很缜密的,听她刚刚说的那些话,显然是一时怒急攻心,所以一个狠主意,一连串的话都说了出来,现在她正在思考,考虑是不是真的可行。   大婆子希望老贵妃能改变主意。大婆子也将近七十岁的人了,没几年好活头了,何况她当了一辈子的奴婢,真的觉着老贵妃为了脸面就做出如此狠辣的决定实在是太夸张了些,真的不至于。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的大婆子跟着太太皇贵妃冲锋陷阵,她自己同样也有种一直往前冲的想法,为了往上爬,爬到最顶端,她竭尽全力的帮助太太皇贵妃,为她出谋划策,铤而走险。   但是现在不同了。   大婆子算是已经爬上顶端的人,曾经有一段时间,就是太太皇贵妃得了康王,册封贵妃的那段时间,可以说是太太皇贵妃最荣耀的阶段,那时候,便是当时的皇后都要退避三舍。   主子荣耀,就是奴婢的光荣。主子得了势,奴婢也权势熏天。   那段时日的权势,大婆子同样很回味。这种荣耀一直持续了很长的时间,之后是皇帝驾崩,遗旨贵妃去和康王爷居住,去了康王府,太太皇贵妃是婆婆,依然是高高在上。   而大婆子便也在府里有头有脸。大婆子是已经得到过她这个身份中最高的权势的人,年老了回头看看,发现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奴婢还是奴婢,得脸也是主子给的,那段时间自己的趾高气昂,就像是梦一场。   康王和康王妃病故,康王侧妃明里暗里的整治太太皇贵妃,大婆子便也跟着失势了,偏偏这时候年纪也大了,总有种不得善终的感觉。   所以大婆子现在只求安稳。   老贵妃也那么大岁数的人了,消消停停的不行吗?现在只是想找个地方住而已,听竹轩是皇家产业,又离皇宫不远,这其实已经说明太太皇贵妃身份不一般了,如果换成其他的人,凭什么住皇家的园子,凭什么让皇后娘娘为她费心安顿?   所以大婆子没有打扰太太皇贵妃的沉吟,她是希望太太皇贵妃冷静下来,然后改变主意。   太太皇贵妃确实冷静下来了,脸上的怒气也慢慢的消失了,眼睛深沉的一直盯着某一个地方。   大婆子心中暗暗的松了口气。她觉着老贵妃能冷静下来,应该会和自己想的一样,自己都能想到,老贵妃怎么会想不到?   然后,这口气松的太早了。   太太皇贵妃缓缓的开口了:“小孩子更好下手,正是因为小,身边宫女嬷嬷奶娘的一大堆,吃的喝的玩的,哪一样不是下手的地方?以前……”   说到这里冷哼:“突然哀家就想起赵嫔那个贱人来了,在皇上面前说了我的坏话,以为她生了皇子皇上宠着,单独有了厨房,她就万无一失了?我送的果子碰都不碰,送的香料直接扔水里……”   一边说一边冷笑个不停:“结果如何呢,?还不是没保住那个小崽子?她儿子一死,她马上就获罪,被打入冷宫,半年时间都没到!就死了!”   说到这里不停的冷笑:“跟我斗?”   大婆子心一下子就凉透了。    第1103章 鬼月禁忌      七月。   民间传言,七月初一鬼门关的门便会缓缓的打开,一直到七月十五日,鬼门关的门会开到最大,然后慢慢合拢,一直到七月三十日子时,门关上。   所以,整个七月都是鬼月。   鬼月禁忌也多,不能走夜路,不能洑水,不能晚上晾衣裳,不能身上戴铃铛等招鬼的东西等等的。   对于小孩子来说,这个月的禁忌自然是更多了,小孩子甚至连水边都不能去,河边,井边等等这些地方都要离得远远的。   初一这天,吴玉带着晟哥儿进宫了。   晟哥儿穿着一件淡青色的长衫,进屋第一件事就是给越绣宁行礼,越绣宁忙叫人扶着,拿手巾给擦擦汗。   晟哥儿刚刚是先跑进来的,几个府里的丫鬟跟在后面,将母亲远远抛在了后面,所以跑了一身汗,胖乎乎的小脸上全都是汗珠子。   腰中系着玄色丝绦,左边挂着一块玉浮雕荷花鳜鱼玉佩,右边挂着一块桃木雕刻的鲤鱼。   手腕子上还带着一串桃木串。   鬼月里对于孩子们的禁忌比较多,不能戴红绳戴铃铛,多戴一些辟邪的桃木、玉器等。   越绣宁看了看晟哥儿身上这些东西,好笑的很,道:“晟哥儿,现在认识多少字了?”   晟哥儿将胖胖的手指头张开,道:“十个字!”   越绣宁就是故意的,一下子便笑了出来,拍着他的小肩膀鼓励:“非常好。晟哥儿要学算术了哦。”   晟哥儿并不知道算术是什么,但马上点点头:“好。”   蕤姐儿在旁边早迫不及待的,等听见母亲说叫他们出去玩,马上拉着小舅舅的手跑出去了。   吴玉看着两个孩子的背影好笑。叫丫鬟端上来托盘,托盘上是和晟哥儿身上戴的一样的桃木鲤鱼,桃木手串,因为蕤姐儿是女孩儿,所以还给做了两个雕着桃木葫芦的头绳。   还有给言哥儿的桃木脚串,玄色丝绦上桃木做的小叶子,小花朵的。   越绣宁叫宫女收起来,笑着道:“昨天蕤姐儿还嫌我给找的桃木剑不好看,不愿意戴呢,选了几块玉佩玉镯戴上了。这些挺好,而且她看见她小舅舅戴着,估计也会喜欢。”直接就让宫女拿着去给蕤姐儿和言哥儿戴上。   吴玉道:“姐儿就是爱好。不过你别图省事只给戴玉器,那么小的孩子戴太多玉器怕压不住,也不好。多戴些桃木才是最好,不过小孩子你给她戴什么桃木剑哟,只要是桃木做的手串、璎珞都可以。”   这是说给女儿知道,因为吴玉很了解,就知道女儿心里可能不是很以为然,所以这些事情上只图个让别人看见不会说她啥也不做,就这样行了。   越绣宁笑,果然她就是这样想的。当然了,入乡随俗,有些东西她心里不以为然而已,表面上该做的还得做,免得太过特立独行。   幸好这方面母亲特别的讲究,便是自己忘了,母亲都总还记着,每次都会提前做好了蕤姐儿和言哥儿的,送进来给他们。   吴玉又笑道:“哎呦,我每天都想着给蕤姐儿做点什么,衣裳啦,头花啦。你姥姥也是,总说你可好了,每天只琢磨怎么打扮蕤姐儿就行了,一天不会没事干。”   越绣宁笑着点头:“可不就是这样。”又问:“晟哥儿如今倒是礼数周到的很,是母亲专门说了吗?”以前晟哥儿见到她可从没想过要马上行礼什么的。   吴玉笑道:“以前就说,他总是忘。等定了要上学了,倒好像一下子懂事了,跟他说的这些事情也能记住了。”   越绣宁又问算术有没有开始教?吴玉就道:“你父亲闲了才能教一教,我和你姥姥哪里行?不过你父亲时间也不多,到现在还是只学会了十个数字,其他的不行呢。认得字倒是越发多了,你姥姥还数过,一千多个字了呢。”   越绣宁听了一下笑了,道:“姥姥这下可算是有事干了,天天围着晟哥儿打转就行了。”   吴玉也笑:“可不就是。”   别说是姥姥,就是她也每天围着儿子打转。中年得子很容易溺爱,吴玉又是经历曲折的,一开始以为丈夫永远都找不到了,自己这辈子就那样了,如今不但是丈夫回来了,连儿子都有了,她多溺爱晟哥儿?姥姥都未必比她溺爱的过分。   幸好家里头有越承耕,越承耕还是比较严厉的,尤其是看到吴玉和吴邓氏如此溺爱晟哥儿,若是这样下去对晟哥儿不好,所以他便格外的更加严厉一些。   而且对晟哥儿的管教也很合适,四岁就让他开始读书学习了,倒不是说一定要马上学多少多少的东西,但是只要跟着先生,从学规矩礼仪开始,对晟哥儿的性格培养也有好处。   所以就算是女儿不提,越承耕也准备给晟哥儿找先生了。   现在能和晋哥儿一起,跟着大学士读书,当然是最好了。   母女俩也就说会儿闲话,吴玉进宫本来就是探望女儿闲聊的。含凉殿的屋里凉快的很,母女俩舒舒服服的喝茶闲聊。   言哥儿醒了,奶娘便给抱过来,才醒的言哥儿还有点懵懵的,吴玉抱着亲了两口,他就直直看着她,似乎还没认出来这是谁。   吴玉喜欢的不行,刚要说话,言哥儿突然就咧开嘴哭起来了,正好露出两颗冒头的门牙。   吴玉笑着忙给越绣宁,越绣宁一抱过来,言哥儿就不哭了,转头还看着吴玉,仿佛还在认,这位是谁啊?   “门牙都快长好了吧?”吴玉想仔细看看,言哥儿却又扭回头不让她看了。   越绣宁笑道:“快了,后面一颗牙也冒头了。”   又聊了一会儿,吴玉看言哥儿自己坐在榻上,背靠在她母亲的身上,正弯着腰摆弄他脚上的脚串,脚串上同样也是个挂了好些的桃木叶子,桃木小鱼形状的玩意儿,小家伙就用他胖胖的手指头捏着,想要捏起来。无奈手指头都肥嘟嘟的,根本捏不起来。   小人儿就聚精会神的玩这个。   越绣宁手里拿着手巾,不时给他擦擦从嘴边流出来的口水。    第1104章 母女闲聊      闲聊了半天,吴玉问道:“慈宁宫的那位太太皇贵妃……怎么样啊?好相处吗?”   她曾经作为儿媳妇,被婆婆很是磋磨了几年,所以最担心的就是女儿步自己后尘。一听说后宫来了一位太太皇贵妃,只从前面的这些‘太’字就能知道这位辈分多大,因此有些担心。   太太皇贵妃才来的时候她就进宫问过一回,不过那时候连越绣宁也不是很明白太太皇贵妃为什么会进宫。   越绣宁笑着道:“好不好相处的,也马上要搬了,我已经叫人去收拾宫外面的听竹轩,打扫出来就搬出去。”   吴玉一听松了口气,忙点头:“搬出去好,虽然什么太太皇贵妃的……是长辈,但皇家和寻常百姓家也不一样,这位长辈说起来跟皇上没什么关系,住在宫里不好。”   又问:“听竹轩在哪里?”   越绣宁跟她说了。她估计母亲今天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的,说不定还打着劝一劝自己的想法呢。母亲是绝对不希望慈宁宫住一位莫名出来的太太皇贵妃,来管着自己的。   也不想想,依着自己的性子,怎么会留这位不亲不故的太太皇贵妃一直在宫里住着。而且自己的性子,又怎么会让一个不亲不故的长辈管着自己?   “那到底是什么亲戚啊?你爹跟我说了半天,我还是没明白,是生了双胞胎王爷的那位吗?”   吴玉问道。   越绣宁还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好笑的道:“娘,您弄混了。这么说吧,生了双胞胎的那位皇帝,是林炤的曾曾曾祖父。这位太太皇贵妃的丈夫,是林炤的曾曾祖父,这么说您明白了吧?就是父子俩。”   吴玉一下恍然了,道:“原来是……我是说,怎么越搅合越糊涂了呢。”   母亲还知道双胞胎王爷,估计是因为赵明玉行刺的事情,父亲必须跟母亲解释解释,不然她肯定很担心,所以说了卢王和孟王的事。   越绣宁便道:“您也别担心,宫里头千奇百怪的事情多的很,只不过现在后宫人少,才没那么多事而已。太太皇贵妃找来,也只是要找个安顿养老的地方,住在宫外面,但是离宫廷不远,这应该就是她所求的,再过几天打扫出来,就搬出去。至于其他的事,自然有林炤去解决,他是皇帝,整天面对的就是这些事情,躲也躲不开的,不用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任何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   吴玉点头:“我也知道呢,天下的事都管着,哪有那么容易……眼红的人也多了去了,有些人为了争皇位,血流成河的……这些你父亲也跟我说了,我都知道。”   越绣宁听得越发明白了。   想来最近出的事情比较多,尤其是发生了行刺的事件,行刺的对象还是自己,想来母亲格外的担心,但又不能总来找自己说,所以在家必然是一直问父亲,父亲自然是要百般的劝解,叫她安心。   所以母亲说的东一句西一句的。   越绣宁便道:“娘,您不用担心。这些事女儿心里都有数,出那么一个行刺的人,也都是奉命行事,我们要对付的是藏在后面的人,对付那些人,动的是脑筋,用的是计谋,多琢磨就行了。”   说到这里正好看见窗户外面站的一个女侍卫,就道:“就那个刺客赵明玉,昨天徐玉谷还跟我说呢,幡然悔悟了,如今她父亲和兄弟家人都来和她团聚了,她也不用受制于人了,现在反倒是求着我们重判她。徐玉谷反倒怜惜她一身好武艺,若是能当个女侍卫挺好的。”   吴玉一听顿时惊讶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原本眼睛就不小,这么一来更大了些,道:“你可千万别答应!原本是要行刺你的人呢,徐玉谷……怎么能出这样的主意?”   越绣宁笑道:“徐玉谷最是忠心,她能这样说,显然是非常信任赵明玉了的,我当然不可能这么快答应,对赵明玉也有惩罚的,不过她也是奉命行事,且看看吧。放心,我身边的这些人,都是非常信任的人。”   “你有时候真的是……我觉着你挺容易相信别人的,你父亲偏说没事。”吴玉摇着头:“横竖我觉着不放心,刺客怎么能当侍卫?那不是……横竖不放心,我不放心。”   最后强调的那句话,估计是知道越绣宁还是不会当回事,所以特别强调了一下。   其实吴玉自己也知道,自己也就是在旁边劝一劝,啰嗦两句,让女儿注意安危,有着防备的心思。   这种叮咛不嫌多,不嫌啰嗦,她会一直说。   越绣宁当然也知道,母亲说这些也是担心自己,她知道该怎么做,点头答应:“知道了,轻易的我也不会同意,放心吧。”   “那个赵明玉……你说她家里人都来了?”吴玉问道。   越绣宁便简单的说了说,也是为了让吴玉放心。   吴玉听了这才点头,又问:“徐玉谷呢?”   “我叫她平常多跟着蕤姐儿。也不用跟在后面跑,只离远点看着就行了,别叫出什么事……主要是蕤姐儿太皮了,跑的飞快,宫女嬷嬷们跟都跟不上,上树下水的不叫人省心。”   吴玉一听笑了,道:“蕤姐儿是挺淘气的,晟哥儿也一样,要不是你父亲严厉能管住了他,他一样也是淘的要出圈了。”   又说起晋哥儿,晋哥儿算是孩子们里头最老实的。   越绣宁因说起越榴红好几天没进宫了,吴玉便笑:“天天往你三叔三婶家跑呢。你三婶有喜了……哎呦,总算是又有了。”   越绣宁听了惊喜的道:“真的?怎么也没人来跟我说?”   “我这不是跟你说呢吗?”吴玉好笑的道:“不太巧,你三婶娘家却又有点事儿,她母亲病了,这一次还挺严重的,所以你小姑这几天挺忙的,一直陪在你三婶身边。”   越绣宁一听忙问详细的,吴玉便说了说。   越绣宁马上就叫人传来了沈御医,命沈御医赶紧去一趟何家,给何太太看看。沈御医磕头领命,赶紧去了。    第1105章 小孩儿的肚兜      母女俩在含凉殿说话的时候,太太皇贵妃的大婆子正走在往尚衣局的游廊上。   前面就是尚衣局的绣房了,她站住了,有些犹豫的左思右想着,脸上表情倒是没什么,淡淡的,不过眼睛里却能看出深深的忧虑。   “你是?”   突然传来了一声问话。   大婆子忙收敛一下表情,抬头看过去,见门口一个嬷嬷正盯着自己询问。   大婆子脸上顿时露出了满满的笑容,道:“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这里该是尚仪局的绣房吧?”   那嬷嬷依然是满脸的疑问,点了点头:“正是,你是哪位?”因着她没回答,因此又追问了一遍。   大婆子忙笑着道:“我是太太皇贵妃身边的,奉了太太皇贵妃的命,过来寻些尺头一类的。”   那嬷嬷这才恍然了,道:“原来是太太皇贵妃身边的,你要什么样的尺头啊,是做什么的?”   大婆子笑着道:“不知道呢,看看有什么颜色料子的?做点小东西。”说着看着嬷嬷。   嬷嬷是看门的,已经问清楚了她的身份,来意,便不再多说,笑着道:“那就请进去吧,找找她们吧。”   说着侧身。   大婆子道谢,然后走了进来。   已经进来了,就不容她继续犹豫了,若是还犹豫,恐被守门的嬷嬷看出来不对了,因此大婆子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走,很快遇上了几个绣娘,因看她脸生便询问,大婆子将刚刚的话说了,绣娘便将她领到了今天值守的管事面前。   管事绣娘是个三十来岁的女史,面前摆着一张绣床,绣床上的绣活已经做了一半了,一朵偌大的牡丹花栩栩如生。   大婆子来到她面前,便说的详细了些,笑着道:“我们太太皇贵妃感激皇上和皇后娘娘为她的事情操心,也是极喜欢小孩子,老人了嘛!就是爱孩子,看见粉嘟嘟的两个孩子,真真是爱的不得了呢。这不,叫我过来看看有没有言哥儿和蕤姐儿的衣物,拿两件回去我们照着做几件,也算是我们的心意。”   管事绣娘听了,‘哦’了一声笑道:“太太皇贵妃太客气了……哪里用的着啊,照我说就不用,太太皇贵妃年纪大了,您几位也是岁数不小的,做衣裳可是费神费力。”   她也是随口的客气一下,照理这事轮不到她说用得着用不着。只不过现在太太皇贵妃身边的人是来找她帮忙,所以才客气了一下。   大婆子忙笑着道:“不做什么大衣裳……”说着笑:“确实,人老了眼神也不好了,哪里能做什么精细活,所以想要小孩子的肚兜去,照着尺寸的做两个小肚兜出来。”   怕管事绣娘不肯,最后强调了一句:“主要是太太皇贵妃的一点心意。”   其实,管事绣娘只是要客气一句而已。听了这话也没多说什么,笑着点头:“好,那你稍等会儿。”   说着起身,去柜子那边找了找,拿来了两个肚兜,一个宝蓝色小点儿,一个稍微大点的粉红色。   “这大小合适吗?”大婆子拿过来看了看,笑着问道:“太太皇贵妃想给做的合适点,就现在能穿的……其实也就是一点心意,我们在这里住也住不了多长时间。”   言下之意,太太皇贵妃能看见自己这边人做的小肚兜儿做好了立马能穿上,哪怕就穿一天呢,太太皇贵妃脸上也好看,心里也高兴。   这都是比较寻常的想法,管事绣娘理解,笑着点头:“放心,都是很合适的,正正就是现在穿的。”   大婆子这才高兴的点头收着。   管事绣娘又问她们要什么料子?大婆子便笑着道:“太太皇贵妃大约的也没办法亲自动手了,我们这几个都是老眼昏花的,女红也早不行了,眼睛也不行了,丝绸那些的怕是绣不上了,要不就给棉布的?好做一点。”   管事绣娘便笑着道:“你可真要对了,皇后娘娘反倒是喜欢给哥儿姐儿穿棉布的,我们这边一向是棉布做的比丝绸的多。”   说着叫外面的几个绣娘去拿几匹棉布过来。   大婆子认真的选了选。要做出来是得让皇后娘娘看中,然后给孩子穿上的,因此选的颜色需要入得了皇后的眼。选来选去,谨慎了一些,还是选了一个宝蓝色一个粉红色。因着只是做小肚兜儿,所以只裁了几尺下来。   手里拿着两件成衣,两块料子,大婆子再三的道谢着从尚衣局这边出来了,出来之后快步的离开这边,一路往回,走到了慈宁宫。   快到了慈宁宫了,大婆子又站住了,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成衣和料子,着实为难似得,皱着眉头站在太阳底下愣神。   太太皇贵妃的计策……实在是有些歹毒了。怕只给言哥儿做不给蕤姐儿做,引起皇后的怀疑,所以连蕤姐儿都捎带上了,若是真的计谋成功,那两个孩子……   岁数都这么大了,还造杀孽,大婆子实在是觉着不合适。而且,她怕事情万一暴露了,自己必然是头一个被拉出来挡箭的人。   只是,老太太的脾气大婆子也很清楚,若是这一次不听她的,只怕自己余生的这几年同样未必好过。   大婆子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叹了口气,继续往里走,到了正屋前,还赶紧的将脸上的表情松了松,换了往常的表情,确定自己没什么不合适的脸色,这才进了屋。   太太皇贵妃就在碧纱橱里坐着,大婆子又过穿堂来到了碧纱橱,躬身道:“主子,拿回来了。”   太太皇贵妃看了看:“拿过来。”   大婆子将成衣和料子送了过去,放在了炕桌上。   太太皇贵妃亲自将两件成衣拿起来看了看,道:“照着做去吧,做的精细点,针脚细密些,别叫人看见了嫌弃根本不穿。”   “是。”大婆子躬身道。   太太皇贵妃又道:“哀家怎么听人说,皇后仔细的很,从绣房做好的新衣裳给哥儿姐儿上身之前,都要用开水烫一遍,洗一次之后才上身?”   低着头的大婆子脸色微微的一变。    第1106章 天花      太太皇贵妃说的话,大婆子也听人说过,后宫里头没有别的嫔妃,只皇后一个,宫女嬷嬷们闲了能议论谁啊?还不是议论皇后如何如何?   皇后格外的注意卫生,这一点在后宫立的规矩就很多,很多宫女嬷嬷们就觉着皇后难伺候。   当然了,也只是背地里偷着小声说说而已。   大婆子到处的打听,自然是打听到了,但是没想到太太皇贵妃也知道了。若是皇后娘娘如此的注意,那太太皇贵妃打的主意可能就……   太太皇贵妃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来到了宫里,她让人将她多年不戴的镂金菱花嵌翡翠粒护甲拿了出来戴上了,手腕上戴着一对嵌宝石双龙纹金镯。   这对镯子可是当年的皇帝赏赐给她的,便是当年的皇后都眼红了好一阵子,太太皇贵妃只要将这对镯子戴出来,皇后的脸便拉的老长。   这都是多年压在箱子底下不戴的东西,太太皇贵妃叫人翻出来戴上了。一戴上这些东西,仿佛是感觉都回来了,以前在宫里的感觉。   太太皇贵妃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想办法让皇上幸了王宝怡,她也能理所应当的留在宫里,这辈子一直到走完都享受着荣华富贵。   皇上宠幸别的女人不是不可能,只要把绊脚的石头给搬开就行了。   皇后就是那块绊脚的石头。   太太皇贵妃的眼睛从自己的护甲上抬了起来,看着大婆子,道:“行了,先去做吧。”   大婆子躬身道:“是。”   拿着料子出来了,不敢怠慢赶紧找来了另一个女红比较出色的婆子,叫她拿着料子去裁剪,给她两天时间做出来。   那婆子原本女红就很好的,只是年纪大了眼睛花了,一般不做什么了,现在需要做的让皇后娘娘能看中,自然需要更好一点。   做小肚兜还是很容易的,三两下的裁剪好了,几个人一起锁边,到了晚上形状都出来了,只需要绣花了。   太太皇贵妃亲自过来看了看,嘱咐宝蓝色给哥儿做的那件,就别绣的太花里胡哨,绣些树枝上的蝈蝈,草丛中的蚂蚱一类的俏皮的就行。   因为太太皇贵妃很着急,所以当天晚上连夜赶制,绣花的婆子一晚上没睡,到了转天的午后,终于两件都做好了。   果然,两件的绣花都很简单,没有太过花哨。   大婆子拿着过来给太太皇贵妃过目,太太皇贵妃看了还算是满意,点头道:“不错,还算精致。”   说着给了大婆子:“连那两件成衣一起放进去吧。”   大婆子接过来躬身:“是。”拿着新做好的两件肚兜,并从尚衣局借来的两件当样子的肚兜一起,拿着进了厢房中,从她们的行李中找到了一个大箱子,打开了大箱子,从一堆不怎么好看的衣裳堆里翻找了半天,找出来一个很小的箱子。   小箱子外面包着好几层的包裹,一层层的打开,最后打开了这个箱子,里面是一块大红布包着的什么东西。   大婆子伸手刚要拿出来,手却一下子顿住了。   依然是犹豫。   犹豫了一会儿,手微微的颤抖着,将布包拿了出来,小心的打开了。   里面只是一件小肚兜而已,同样大红的颜色,肚兜上面绣着一个胖乎乎的孩子,看着格外的喜人。   虽然只是一个很可爱的孩子穿的肚兜,但却可以说是无形的杀手,可以杀死任何太太皇贵妃想让他死的孩子。   这是一件被感染了的肚兜,穿这件肚兜的孩子是死于天花。   天花现在还是很严重的一种疾病,并没有很有效的药物治疗,传染性很强。得了天花的人,会出现寒战、高热、乏力、头痛、四肢及腰背部酸痛,体温急剧升高时可出现惊厥、昏迷的症状,最快的三五天就没了,能撑几天的,十来天也会病役。   但若是能撑过去,便能自己好了,只脸上留下麻子,今后永远不会再得天花。   孩子的抵抗力弱,大部分得了天花之后撑不了几天,尤其是婴幼儿。这种病可以说对婴幼儿的杀伤力非常大。   只要将这几件成衣和这件肚兜放在一起,那么这几件肚兜上都有了天花的病毒,再给孩子穿了,必然是会传染上。   就是用这种方法,太太皇贵妃弄死了跟她争宠的明妃的儿子,并且明妃住的揽月宫也有了天花病毒,传染了好些的宫女们,整个皇宫当时都人心惶惶,太医提请皇上将揽月宫给封了,不准进不准出,那里面所有的人都隔离了。   最后,连明妃自己都传染上了天花死了。   当然,用这种方法对自己也是非常有影响,而且一个不慎若是大面积的传染开,如后宫这种地方,谁又能保证自己能安然无恙?   所以当年使用这种办法,太太皇贵妃也是冒了风险的,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了,她也不敢使用。   当时明妃太过受宠,生的七皇子有十分聪明,五岁便能说会道聪明伶俐,太受皇上的喜欢,当年皇上对贵妃已经凉了很多,贵妃的儿子也被明妃的儿子比下去了。   当年一幕幕勾斗惊心动魄,如今真的是历历在目。大婆子也知道,估计太太皇贵妃也想以前的那些事情呢,只不过,太太皇贵妃想起那些事,只怕会更加有底气,更加坚定了要将如今这位皇后铲除的想法。   太太皇贵妃说不定找到了感觉,以前在宫里的那种与人勾心斗角的感觉,所以更加不愿意离开宫廷了。   大婆子呆了半晌,还是小心的将四件肚兜和那件大红的肚兜放在了一起,包了起来。   天花不但是传小孩,也传大人,一开始大婆子也很紧张害怕,但是这种机密的事情,太太皇贵妃不能交给别人,只信任她,便让她去办。大婆子也是冒着自己可能会传染上天花的危险来做。   不过做了几次之后,她自己并没有得天花,于是,以后也就不怕了,觉着自己也许小时候得过,早已经免疫了。   包好了,同样将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好,然后放在了大箱子里面。    第1107章 宫里人的手段      夜深了。   太太皇贵妃一直在屋里等着,快到子夜了还没有睡。   这对于她这个年纪的老人家来说还是很煎熬的,往常戌时就已经洗漱上床休息了。   夜深人静,人的听觉仿佛也灵敏起来了。   脚步声很轻,有人到了门口,大婆子的声音传来:“太太皇贵妃?”   太太皇贵妃坐着没动,仿佛她一点都不着急,过了好一会儿,才淡淡的哼了一声。   大婆子听见了,小心的掀帘子进来了,躬身道:“借来的那两件做样的肚兜儿,已经送回去了。”   太太皇贵妃慢慢的睁开眼睛看着她:“怎么说的?”   大婆子便道:“就说画了大致的样子,已经用好了,多谢了她们。接的是那几个绣娘,估计也就在她们几个手里转了,都是夏天的肚兜儿,上面绣的还是楞严咒,应该是最近就该呈上去。”   “没问清楚吗?”太太皇贵妃不太满意。   大婆子到底在她身边多年,知道怎么回话,小心的道:“主子,奴婢是装成无意的样子问了一句的,问什么时候呈上去,是不是还要洗洗才行?那几个绣娘没人答话,奴婢是怕再问引起她们怀疑,便不敢再问了,只装做自己是年老话多的婆子罢了,爱自言自语。”   过了一会儿,太太皇贵妃才点了点头,道:“即便是热水煮,怕是也煮不干净吧?”   大婆子想了一会儿,道:“这个倒是真不知道,以前也没试过。”   太太皇贵妃也想了会儿,道:“咱们做的这两件,明天就给送过去吧,你亲自送去,就说是小姐看着孩子可爱,亲手做的。”   大婆子愣了一下。   她没想到老太太还要把王宝怡也牵扯进来,这是一开始就这样想的,还是突然才决定的?如果是一开始就这样想,怎么连自己都没给透风呢?   大婆子去尚衣局借肚兜的时候,虽然没有明说,但也透露了是太太皇贵妃这边做,当然,因为不需要跟那些人说那么清楚,所以意思含含糊糊地。   太太皇贵妃不是好糊弄的人,因此大婆子不敢愣神太久,顿了顿就答应:“是。”她也不敢不答应,若是不及时答应,太太皇贵妃就会疑心,会追问。   太太皇太后过了一会儿,才叹气道:“不过既然皇后的疑心病那么重,只怕未必会穿咱们给做的,只能寄希望于还回去尚衣局的那两件了。”   大婆子道:“或者不用去呈给皇后,直接给奶娘如何?只说虽然是小姐做的,可到底只是些小东西,哪里好意思还去呈给皇后邀功?我们小姐确实喜欢孩子,爱的不得了,总想有点自己的心意,所以亲手做的?”   太太皇贵妃听了这话想了好半天。   大婆子其实只是看见她发愁,因此顺着说说办法,让太太皇贵妃知道自己非常尽心的在办这件事,而且尽心的为她想办法。避免太太皇贵妃察觉自己的真实想法,感觉到自己不赞同她的决定。   身为奴婢,自然是应该全力帮着主子做事,怎么还能对主子的想法决定有质疑?   太太皇贵妃沉吟着,过了半天才道:“若是直接去给奶娘,就得做的……随意些,只是小小的心意,不算是什么大事,不值得惊动皇后。但是也绝对不能让那些人疑心什么。既然皇后那般的疑心重,手下的人当然也会谨慎过了头。”   大婆子忙道:“您放心,奴婢肯定会办好的。”   太太皇贵妃点了点头,打了个哈欠道:“行吧,明天一早你就去。我也实在是乏了。”   大婆子急忙的伸手搀扶,将她从榻上搀扶下来,扶到了那边的床边,服侍她脱了衣裳躺下。   服侍着太太皇贵妃这些事的时候,大婆子轻声细语的说着:“若是给奶娘,那就未必明天去,只看什么时候皇后娘娘忙起来,孩子和奶娘都不在她眼前的时候送过去,那样才行。若是在她眼前的送去了,皇后少不得还是要问。您也别担心,马上就到中元节了,每年中元节祭祀也是宫里的大事了,皇后这些天必然忙得很。”   太太皇贵妃摆手:“哀家就是这个意思。”   “是。”大婆子忙说着。   放下帐子,熄了屋里所有的蜡烛油灯,大婆子小心翼翼的从屋里出来,关上了门。   转天。   大婆子先去负责清扫的那边打听了一下,外面那个听竹轩打扫的怎么样了。那边的嬷嬷说,还得三五天的时间呢,院子里的杂草要清理,屋里也积了好些的灰尘,打扫到可以住人的地步,是得彻底清理的,需要时间。   一听还有三五天,大婆子稍微的松了口气。   又过了一天,果然听说早上起来尚宫局的人就在含凉殿候着,没一会儿尚仪局的尚仪也过去了,料想必然是回禀中元节的事。   太太皇贵妃知道了,马上催大婆子。大婆子不敢怠慢,急忙的去那个厢房中,将大箱子里的小箱子拿出来,里面的肚兜拿出来用一块碎花布包起来,拿着出来了。   太太皇贵妃很上心,居然亲自从屋里出来看着,因看见她拿着的碎花布包袱,顿时不满意,离得远远的道:“换一块包袱皮!整的跟乡下人似得,叫人看见嫌弃都嫌弃不过来,怎么还肯穿!”   大婆子慌忙的答应着:“是,是是。”赶紧的转身进去,找了一块丝绸料子当包袱皮,小心的叠整齐包着出来了,在厢房门口冲着太太皇贵妃躬身:“主子,奴婢这就去了。”   太太皇贵妃站在正堂屋的门口往这边看了看,见大婆子将手里的丝绸包袱举了举,这才满意的点头。   大婆子转身出去了。   太太皇贵妃看见她忘了关厢房的门了,不知道那病会不会散播出来?想了想叫身边的婆子去将那边厢房门关上。   这边的婆子并不知道太太皇贵妃吩咐大婆子做什么事呢,只赶紧的答应着,过来将厢房的房门关上了。正要回去,却被太太皇贵妃离得老远用拐杖指着:“你这几天就在外面传话,不要进来。”   那婆子惊愕莫名。    第1108章 探听行踪      大婆子来到了含凉殿,正在左顾右盼的想要找人问问,皇子在什么地方?   当然了,她不会明着问,只是侧面打听一下,找个合理的不被人怀疑的借口。   不过左顾右盼的样子很快就被人怀疑了,马上过来了两个嬷嬷,因认识她,脸上还带着笑,有些戒心的问:“老嬷嬷,您这是?”   大婆子忙笑着道:“我们太太皇贵妃想请皇后娘娘过去一趟,有些事情商量,只是我过来的时候听人说,今天皇后娘娘忙得很?”   那两个嬷嬷一听,都有些不屑,那个太太皇贵妃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动不动还请皇后娘娘过去?说难听点,她算什么呀?   当然了,这只是心里想的,表面上两个嬷嬷自然是不会表露半点,其中一个笑着点头:“是啊,皇后娘娘这几天都会忙的很。”   大婆子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来,道:“因刚从御花园绕了一圈过来,看见好像公主和小皇子在那边玩儿呢,我只当皇后娘娘也在那边,过来了又听人说皇后娘娘忙得很,一时不知道皇后娘娘到底是……”   说到这里故意一停。   这话里的意思,就是怀疑其实皇后娘娘不忙,只是不想过去所以手下的人找借口罢了,暗示这两个嬷嬷其实是连禀报都不想禀报,随便的敷衍。   两个嬷嬷一听,自然是要解释一下了,那个说话的便道:“公主爱玩,天天儿在御花园那边儿呢,小皇子是奶娘抱过去的,皇后娘娘吩咐的,小皇子每天早上晒晒太阳,不过娘娘是真的在宫里,忙得很,你从院门这边往里看看,门口候传的人都派到二门了。”   说着示意了一下。   大婆子果然就在院门这边伸头往里看,真的看见满院子的人。当然,她原本就知道尚仪局和尚宫局的人找皇后娘娘,这边忙得很,假装说这些话其实是为了遮掩,现在她已经打听出来了小皇子和公主的去处,因此看了一眼,吐着舌头道:“还真的是忙得很呢,那,要不我回去和太太皇贵妃禀报,确实是忙着呢。”   其中一个嬷嬷无声的冷笑,另一个的笑容中也带了些讥讽,点头:“是啊,快回去说一声吧。”   大婆子点着头,转身有些蹒跚的离开了这里,身后的冷笑声隐隐的传来。   她来到了御花园这边。   老远就听见公主的笑声飘荡,大婆子谨慎了些,走近点站在一个不起眼的树荫下看了看那边,果然看见了抱着言哥儿的奶娘。   已经到了这里,不容她后退,大婆子深吸了口气,准备上前。   刚靠近了一点,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悄无声息的从旁边接近了毫无知觉的大婆子,同样也是因为认识,所以出声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大婆子一点都没听见有人靠近,突然地耳边传来这么一句,而且她还心怀鬼胎,一下子就给吓了一大跳,惊得怪叫了一声:“哎呦我的娘!”用手捂着她的心脏位置。   虽然做贼心虚,但暂时没引起徐玉谷的怀疑,因为她走路没声音,经常会吓到别人,后宫都是些女人,有些容易大惊小怪一点这也很正常。   何况这位都已经是六七十岁的老太太了,更加容易受惊吓,似乎也说得过去。徐玉谷只是尽职责,等大婆子神情稍定,这才继续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大婆子定了神,看着她勉强的笑道:“原来是徐指挥使啊,悄没声儿的吓了我一跳……”说着再次定定神,其实这会儿心里已经飞快的转念想了想,便将手里的包裹举起来,笑着道:“我们小姐感激皇后娘娘收留,为了表示点心意,所以亲手给小皇子和公主做了两件肚兜儿,奴婢给送过来。”   “打开看看。”徐玉谷道。   大婆子顿了顿,脸上稍微的显出来不太高兴,但是又不敢如何的样子来,主要是让徐玉谷知道,自己好歹的是太太皇贵妃的人,你不要把我当成贼一样。当然了,她也知道没用,但希望能让徐玉谷觉着麻烦或者是不想得罪狠了太太皇贵妃而避免过多的询问。   顿了顿,只好将包裹打开了,料想必然是要过检查这一关的,便将两件小肚兜拿出来:“就是两件孩子穿的肚兜儿……”   “怎么不送去给皇后?”徐玉谷并不嫌麻烦,也不怕得罪谁,还是详细的问了问。   大婆子脸上就露出了‘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通情理’的样子来,声音稍微了大了点道:“皇后娘娘忙得很,尚宫局尚仪局的人排了一长串儿在门口候传……还有,这就是我们小姐的一点小心意,不值什么的,送去给皇后,好像我们讨好似得,又不是讨要封赏……”   不太高兴的说了这话,又表现出寄人篱下需要搞好关系的样子来,带着些陪笑道:“徐指挥使,您说,我还用送去给皇后吗?”   徐玉谷看了看,确实就是两件小肚兜儿,薄薄的单衫,一眼就能看见没什么其他的,倒是真不用太过大惊小怪。至于肚兜送过去了,给不给皇子和公主穿,那就是身边服侍的人的事情了,这种具体的,徐玉谷是不管的。   于是点头:“过去吧。”   大婆子笑着点头,转身往那边走,料想着徐玉谷应该会盯着自己的背影,因此还摇了摇头,让她知道自己其实是不满的。   这么表现,自然是为了让徐玉谷觉着自己是问心无愧的,一点心虚都没有。   小心谨慎,一举手投足的都极尽表演,大婆子终于靠近了,看见公主在那边花丛里头抓蝴蝶儿,几个宫女嬷嬷在前后左右的跟着,公主的奶娘也站在那边。   这边,只有抱着小皇子的奶娘坐在亭子里,周围同样好几个宫女嬷嬷,或者坐着或者站着的,也有往这边看的。因看见徐玉谷放大婆子过来了,便有嬷嬷笑着起身迎。   大婆子上前笑着道:“你们都在这边呢?”   好几个人同时笑着回答:“是啊,在这边玩会儿。”    第1109章 小心意      大婆子笑着靠近,但那几个嬷嬷已经不动声色的过来将她挡住了,其中一个笑着指着旁边的廊椅请她坐下:“老嬷嬷辛苦了,请坐请坐。”   大婆子被挡在这边,离抱着言哥儿的奶娘还有段距离,伸头看了看,十几步远呢。但是她也不能强行的过去,只能坐下了。   一坐下嬷嬷们便坐在身边,也有站在前面的,端地是将她围着,几个人笑着七嘴八舌的问:“老嬷嬷怎么有时间出来了?”   “哎呦您精神就是好!我们宫里出去的一位老嬷嬷,五十来岁就走不动了,天天儿躺床上。”   大婆子也没听出来这话是真的夸她还是讽刺她,只能笑笑,道:“我也是苦命,哪里就能享福了,天天儿腿脚不停的跑呢。”   说着将包裹打开,将两件肚兜露出来,笑着道:“这是我们小姐亲手做的,不值什么,只是一点小心意,给哥儿和姐儿穿。”   一个嬷嬷‘哎呦呦’的叫着,一伸手就将上面一件拿了出来半举着端看:“看看这手艺,这针脚!国公小姐的女红真真是好啊。”   “到底是大户人家出身,女红肯定是没问题的。”另一个嬷嬷说着,接过去看。   大婆子跟本没想到那嬷嬷一伸手就给拿去了,根本就阻止不及,惊的身子都差点站起来。   但又强行的忍住了,不能露出什么不合适的表情来,只能挤出来有些尴尬的笑容看着。   其实从嬷嬷们挡着她不让她靠近言哥儿,到现在这样,大婆子已经看出来了,这些嬷嬷们的日常差事只怕就是挡住了杂七杂八的人不让靠近言哥儿。   大婆子脸上的笑容更加圆润了些。   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她已经尽力了,也只能办成这个样子,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也不是她能控制的了的。说到底,此事是太太皇贵妃一定要做的,计划也是她计划的,大婆子奉命行事,至于后宫会不会爆发天花疫症,这已经不再大婆子操心的范围内了。   她笑的更加自然了,甚至于很主动的将另一件肚兜儿也拿了出来,递给一个空着手但是伸着头看的嬷嬷:“我们小姐喜欢淡色,绣花儿就喜欢竹啊菊啊,这一类的,就没绣大花儿。”   一个嬷嬷笑着道:“正好,小公主还真就不喜欢大花儿。”   另一个嬷嬷拿着绣着竹子的那件,笑着道:“真是淡雅的紧呢!哥儿穿上一定很好看。”   “谢谢你们小姐了啊,真真的好心意。”   虽然嬷嬷们七嘴八舌的说着,热情的将两件小肚兜儿轮流的看着比划着夸奖着,但没有任何一个人就打算拿去那边给言哥儿比比什么的。   大婆子料想她们未必会真的送过去,没准等自己转身走了,她们随手就会将肚兜儿扔一边去。   这也没办法,她总不能强行的过去。   笑着连连的点头,接着几个嬷嬷的话,不时的说说,自己小姐为了绣这肚兜,晚上睡得很晚,眼睛都红了一些,云云。   嬷嬷们更加热情的夸着,道着谢。   大婆子在这边和她们聊了好一会儿,也没见谁有拿着肚兜过去的意思,更没有人露出让她过去的意思。那边的奶娘身边有几个宫女,年纪都不大,只伸头看了看这边,也不过来。   呆的时间长也会叫人怀疑,大婆子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笑着道:“我就先回去了,你们忙。”   几个嬷嬷热情的跟着送,一直跟着她将她送出去了好远,几个人这才回来。   大婆子走到了院门回头看了一眼。   等她出去了,徐玉谷从树后出来,皱着眉头盯着看了半天。   这边几个嬷嬷果然在大婆子走了之后,将那两件小肚兜就放在了廊椅上,没人去管了。   小皇子和公主的衣裳,尤其是贴身的衣裳,都是特定的人做的,尚衣局里有四个绣娘专门做,其他的不准做,做了也没用,不会送到小皇子和公主跟前来。就算是尚衣局那几个固定的人做的,做好了也要送到皇后那边,皇后会调制一种药水泡一泡,然后再洗,洗了之后才穿。   别的人做的,还被那么多人拿来拿去的瞧,皇后怎么可能允许给小皇子和公主穿?   她们都是自公主和小皇子出生就在身边服侍的,自然是了解这些,因此谁也没打算带走。   没生人靠近了,几个年纪小点的宫女也散开了到处玩儿,其中有一个过来拿起来看了看,专门仔细看了看绣花样子,这才放下了。   在这边一直玩到了巳时,太阳已经比较热了,早晨的清凉小风也没有了,于是奶娘宫女们进去哄着抓蝴蝶的公主,回去了,该回去了。   蕤姐儿被奶娘抱着出来,额头上都是汗,自己用自己的小手擦着,头发都粘在了额头。宫女们已经端来了水盆手巾,在水盆中洗洗绞了手巾,小心的给她将头脸上的汗水擦了。   那边一直咬着手指头的言哥儿也被奶娘抱了起来,两位奶娘前面走着,宫女们周围跟着,后面一点是嬷嬷们。   其中一个嬷嬷想起了包裹,到底不能扔在这边,因此过去将两件肚兜依然包在包袱皮里,夹在腋下,心里想着拿出去给自己的小孙子倒是可以。   一行人回到了含凉殿。   越绣宁还在忙,听说蕤姐儿和言哥儿回来了,就先让禀报事情的人出去,两个孩子进来,她领着去用胰子洗了手脸,出来听蕤姐儿脆生生的说着抓蝴蝶的趣事,听了一会儿,这才叫尚宫局的人进来继续禀报。   言哥儿和蕤姐儿就在榻上玩。   一直到午时,林炤下朝了回来吃饭,吃了饭又急忙的去了御书房。这段时间他同样也是忙的很,朝里朝外大小事情多如牛毛,各地夏收的情况又好又坏,都要一一询问解决。   用了午膳,越绣宁安顿了两个孩子在里屋睡午觉,她在外面堂屋继续听禀报,中元节的各项事务,有些什么要求,出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等等等等的。    第1110章 蕤姐儿不舒服      下午酉时许。   大约一个时辰前,尚宫局和尚仪局的人禀报完毕这才回去了,忙了一天的越绣宁也好容易歇口气,喝了会儿茶休息休息。   屋里一安静下来,就听见外面似乎是有什么声音,离得远听不清楚,但是挺嘈杂的。   越绣宁原本想问问什么事,不过正好蕤姐儿起来了,接着言哥儿也醒了,于是一阵忙碌。   两个孩子醒了还有点懵,蕤姐儿也不出去,靠在越绣宁的身边玩儿。   就在这个时候,小豆变着脸跑了进来。   小豆依然是和以前一样,喜欢打听事,爱到处跑,所以好些事情越绣宁都是听她第一个禀报,因此看见她跑着进来也不怪,笑着问:“又有什么事?”   小豆紧紧张张的道:“午后一个嬷嬷突然的就吐了,浑身打寒颤,太医过来查看。”   “吐了?是食物的问题吗?”越绣宁一听就蹙眉,问道。   小豆摇头:“不知道呢,刚刚又发现一个嬷嬷一个宫女发烧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病了都凑一块儿生病,来了好几个太医,正在检查呢。”   越绣宁皱眉刚要说话,听见外面有人说:“皇上回来了。”   她就忙出去迎。   林炤从外面进来了,道:“怎么回事?说是蕤姐儿那边的嬷嬷和宫女病了?”   越绣宁一愣,道:“生病的是蕤姐儿的嬷嬷和宫女?”说这话的时候转头看小豆。   小豆忙点头:“奴婢刚刚还没来得及禀报,一个嬷嬷一个宫女是服侍蕤姐儿的,还有另一个发烧的嬷嬷是言哥儿的。”   越绣宁顿时惊讶,蹙眉琢磨。   林炤道:“我回来的时候看见侧院那边好些的人,还有好几个太医进进出出的,瞧着似乎挺严重的。”   越绣宁就道:“小豆,你过去看看,等太医忙完了,叫过来回话。”   小豆答应着赶紧去打听。   越绣宁和林炤进屋,越绣宁就先检查了一下蕤姐儿和言哥儿,看看有没有发烧生病的迹象。风寒或者热感冒都是很容易传染的,孩子还小,比大人更容易受到传染。   检查了一番,暂时没发现不对的,只是蕤姐儿有点没精神,这和往常不太一样。   小家伙从来都是精力旺盛,很少有蔫的时候。   越绣宁检查的时候,林炤就在旁边关注的看着,也是在说:“姐儿怎么没精神?”   越绣宁便问蕤姐儿:“有没有觉着哪里不舒服?”   蕤姐儿懒洋洋的摇了摇头,没说话,依然是专注的玩着手里的玩具。   越绣宁起身去将药箱子拿过来,将检查的工具全都拿了出来,很仔细的检查了蕤姐儿的舌苔眼睑,测了体温,心跳等等,检查了一遍,并无异常。   言哥儿躺在那边咿咿呀呀的,越绣宁又给他检查了一下,同样并无异常。   林炤这才放心,进里屋洗漱去了。   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左右,李御医过来禀报:“病人都有寒战,发热的症状,目前看来,应该是热感风寒症状……晚上在看看情况。”   越绣宁道:“脉象呢?”   “脉迟而无力,气虚血弱,为细或虚软无力,主证神疲乏力,少气懒言,活动后加重,似有四肢和腰背酸痛的感觉,人形困顿乏力,气喘加重。舌象为舌淡,略有异味。”   因知道皇后娘娘通医术,因此李御医解释的很清楚。   越绣宁听了,就和御医们的诊断一样,暂时也不能肯定是什么病症,表症是风寒没错,暂时只能认为是风寒。   想了一会儿又问道:“脉象似乎有些异常?”   李御医想了半天,显然皇后说的这一点他也有疑问,过了一会儿才道:“娘娘,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如……将病人移出去?”   越绣宁想了想,道:“若是更加严重的病情,移出去岂不是传染一路?就地封了吧,”说着就对旁边的雨花吩咐:“侧院那边闲杂人等就不要出出进进了,除了太医能够走动之外,其他人现在在院内就待在院内,在院外的就待在院外。”   雨花忙答应着就去吩咐。   越绣宁对李太医道:“晚上还是要有太医在跟前,随时检查症状,若是有什么不对劲的,立刻禀报。”   李太医道:“是。”躬身行礼出去了。   太医说的脉象和症状,也有更严重的情况,李太医建议将病人移出去,就是担心那种更严重的情况出现。   越绣宁心里很清楚,所以等太医走了之后,再次的将药箱子拿了出来,这一次更加仔细的检查了一下两个孩子。   林炤因看她面色凝重,因此也一直在旁边跟着看,等孩子检查完了,越绣宁重新换一只已经消过毒的未用过的压舌板,过来叫他张开嘴的时候,林炤这才惊讶起来,道:“我并没有事,也不头疼也不乏力。”   “检查一下确保万无一失。”越绣宁道。   林炤只好张开嘴,让她检查。   同样仔仔细细检查了舌苔眼睑,手心手背,诊了脉检查了体温,确定没有问题,越绣宁才将所有的东西慢慢的收拾了。   “很严重吗?”林炤这才问道:“热感风寒?”   越绣宁想了想,道:“今晚上看看吧,若是不在出现新的症状,应该就是热感风寒。”说到这里沉吟了一下。   林炤估计,可能是有其他的情况,不过他也不懂医术,若是追问详细的,即便是越绣宁仔细跟自己说一番,只怕也听不懂,反倒耽误她考虑的时间,不如叫她自己考虑一下。   林炤也就没有追问,去榻那边抱起来蕤姐儿,一边逗着她说话,一边抱着出了屋子,在外面屋檐下站着。   晚上了,晚膳送上来,蕤姐儿并没有吃多少,胃口很不好的样子,越绣宁和林炤又哄又呵斥的,才勉强吃了半碗粥,小家伙被强迫了还很不高兴,撅着嘴玩了一会儿觉着没意思,早早的就要睡觉,委委屈屈的。   因为看见她这么反常,越绣宁也担心,就跟林炤商量,今晚上让蕤姐儿和言哥儿和他们一起睡。   林炤点头同意。蕤姐儿一听可以和父母亲一起睡,这才高兴了起来。    第1111章 天花疫情      一晚上,越绣宁就没怎么睡好,不时的起来检查一下蕤姐儿的情况,因为晚上睡觉热,加上孩子体温就是比较高,另外可能也有心里原因,总怀疑蕤姐儿发热,于是总会起身拿药箱子来仔细检查一番。   这样一折腾,林炤也睡不好,越绣宁叫他去外面睡,林炤又不肯,每次都跟着起来揉着眼睛等。   这样一晚上,林炤也很紧张起来。   天亮了没多长时间,越绣宁起来的早已经收拾齐整,正琢磨是不是该叫人查一下御膳房?昨天吃了什么喝了什么,都需要询问一下?   正琢磨着,突然雨花在外面叫:“哎……知道了知道了!娘娘,启禀皇上,娘娘,李御医有事回禀!”   雨花前脚刚急急忙忙的赶着回禀了一声,李御医已经变着脸跑进了院子,老御医也有五十来岁了,却跑的飞快,提着长衫前摆一阵风的穿过游廊,跑上台阶的时候不小心还绊了一下,踉跄了两步还是跌倒了。   越绣宁已经变着脸出去了。   周围几个宫女嬷嬷全都惊呼起来,那李御医跌倒了,干脆就直接跪下了,仰脸看着越绣宁变着脸颤声道:“娘娘,不好了!是……是天花!”   “天花?!”越绣宁一样脸色大变!   所有的人全都变了脸。   天花,大名鼎鼎闻声色变的天花!   传染性非常强的天花,死亡率最高的传染病之一,病情重,发病急。主要表现为严重的病毒血症状。人被感染后无特效药可治,一开始的症状是寒战、高热、乏力、头痛、四肢及腰背部酸痛。   即便是后世,对天花还是没有特效药。   所以,对于太医们来说,束手无策的病出现了,还是传染性很强的,这里是后宫,若是天花扩散开来,后果不堪设想!   难怪稳重持重的李御医都吓成了这样。   越绣宁虽然脸色大变,但比李御医却要沉稳冷静很多,叫雨花将李御医搀扶起来,同时吩咐小豆:“立刻去找谢嬷嬷,叫她马上传下去,后宫所有的人立刻停止走动,就地进屋,关门闭窗。吃喝会有人送,没有命令谁都不准乱转走动,若是不遵命令着,抓住了格杀勿论!”   小豆忙答应:“是!”跑了出去。   “李御医,你现在马上回侧院,将那边封闭起来,所有在院里的人都只能留在院中,隔离四十天。病人所有的衣物、用具全都马上就地掩埋。询问一下那边谁没有种痘,没有种痘过得人单独在一个房间中,最好离病人的房间远一点,包括御医!”   越绣宁沉声吩咐着。   李御医有点呆:“种痘……”   越绣宁点头:“不用太过担心,后宫大部分的人都已经种过痘,但应该也有年纪大的,或者漏了的,这也难免。”   李御医一听,心顿时放下去了大半,这一下镇定了不少,在雨花的搀扶下站了起来,道:“娘娘,您和皇上,还有小皇子和公主……要不还是将患病之人移出去?”   他从一开始就建议移出去。这也是惯例,后宫若是出现了传染性很强的病症,第一时间就是移出去,为的就是避免传染给了皇上、皇后和皇子们。   不过越绣宁不同意,是以为移出去就是扩大感染区域。正确的做法是就地隔离,这跟其他的没关系,作为大夫而言,她的首要责任是避免传染疫区扩大,传染给更多的人。   后宫虽然人多,是很危险的地方,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也是很密闭的一个区域,虽然出现了烈性传染病,但因为严格的宫规,所以一时半会儿不容易传染出去。   只要别将病人移出去,一旦移出去,一路上全都是扩散传染的病源。天花是呼吸道黏膜侵入人体,通过飞沫吸入或直接接触而传染,空气唾液等都是传染源,出去就是扩大传染。   其实她在听见确定了是昨天便有些怀疑的天花之后,反倒是些微的松了口气。   因为她给孩子们,林炤还有自己都种痘了。   她是大夫出身,给小孩子种疫苗是很自然的,现在这个年代会出现的一些病症,疫苗基本上全都做出来,不但是言哥儿、蕤姐儿,还有晋哥儿、晟哥儿等等这些孩子,就没有一个落下的,该种的疫苗全都种了。   天花是这个年代谈之色变的烈性传染病,越绣宁自然不会忽略这个病,所以早就给种过痘了。   不但是孩子们,就是言哥儿、蕤姐儿身边服侍的那些年幼的宫女们,也都种过痘。   当然了,这也难免有疑虑,那个生病的宫女就是不知道怎么遗漏的。   “不用,病人移动只会扩大疫情,就地隔离。既然你过来禀报的,这一次的疫情便由你指挥,所有的御医全都不能休息了,传进宫听候调遣。李御医,你记住,控制住疫情在最小的范围内,这是首要的,其次就是抓紧治疗,隔离时间要够。”   越绣宁道。   李御医答应:“是。”   “去吧。”越绣宁道,李御医便赶紧告退出去了。   林炤原本在小屋里洗漱,听见外面喊叫起来,急忙的擦了脸出来,就听见越绣宁沉声一连串的吩咐,等她说完了,林炤问道:“是天花?”   越绣宁点点头。   林炤心里同样松了口气。他是知道,宫里有一部分人都是种痘过的,最主要的,女儿和儿子都种过。   “言哥儿和蕤姐儿身边的人不是都种过痘?”林炤问道。   越绣宁道:“当初种痘的时候也问过,一些嬷嬷们说早年种过,也就没给种,可能有些自己记错了,记混了。漏掉一两个也是有的。”   正说着,门口有些嘈杂。   “皇上,娘娘!”一个宫女叫着跑了进来,在门口被拦住了,便道:“奴婢是慈宁宫的!”   门口的嬷嬷问:“种过痘没有?”   那宫女楞了一下才忙道:“种过,进宫的时候一起……”   话没说完,因听她说种过,越绣宁已经道:“叫进来。”   门口的嬷嬷便将那个宫女放了进来。    第1112章 嫌麻烦      宫女过来站在院中躬身:“娘娘,太太皇贵妃身边有位老嬷嬷病了,昨晚上就发烧,难受呻吟了一晚上,内院服侍的宫女们想找御医过去,但是太太皇贵妃不同意,说不愿意麻烦。奴婢早上听人说,好像宫里有……有疫情,就忙过来回禀。”   越绣宁便道:“去侧院请御医吧,先跟李御医禀报。”   宫女答应:“是。”急忙去找李御医了。   先前的话林炤听得不是很清楚,忙问:“慈宁宫那边隔离了吗?”   “放心,已经吩咐下去了,整个后宫全部隔离,每个宫殿关门闭窗,不准出不准进。”越绣宁说着,道:“皇上,你去前面吩咐禁卫们,让他们挡住朝臣不要进宫了,从今天开始,后宫要隔离四十天,这四十天都不能上朝了,有事就在朝阳宫那边商议吧。”   朝阳宫是外宫门的一个宫殿,原本是祭祀用的。   林炤点头:“知道了。外面我会吩咐,你就只顾着后宫就行了。”说着回去先看了看蕤姐儿和言哥儿。   蕤姐儿确定是种过痘的,所以昨天的委顿没精神绝对不是染上了天花。摸了摸额头,倒是不热,林炤出来又跟越绣宁说了一声:“多看着点蕤姐儿,若是病了赶紧叫人给我传话。”   “嗯。”   林炤出去了。   越绣宁进屋等了一会儿,就有嬷嬷陆续来禀报,各处都已经发话下去了,全都按照吩咐不再走动。   越绣宁叫人找来御膳房的人,只找林炤登基之后进宫的,因为从自己执掌坤宁宫之后,才开始的所有进宫人员都先期种痘,后面进宫的人,确定是种过痘的。这在后宫的名册中也能查到。   就寻这些能查到的人,留在御膳房继续做事,其他早年就在御膳房,自称种过痘,但是无案可查的那些人,依然是原地隔离观察。   谢嬷嬷过来回禀,最短的时间已经几个娘娘的吩咐布置了下去,现在后宫已经没有乱走动的人了,各个宫殿全都是闭门关窗。   越绣宁让谢嬷嬷拿着种过痘的名册,寻二三十个嬷嬷,这些人负责每天送饭送水。给各处隔离的人。   从明天开始,拿着名册对,种痘名册上有的人,才解除隔离,但也不能到处走,只在就地隔离的一片地方依然办差。   又吩咐谢嬷嬷,带着几个她确定知道是种过痘的嬷嬷,现在开始在后宫巡查,一个宫殿一个宫殿的巡查过去,发现有生病的发烧的,立刻禀报给太医院。另外如发现有不听指挥乱走的,不要客气立刻拿下。   “慈宁宫那边,派几个人专门的盯着,可能她们不会那么乖乖听话不走动,叫守在那边的人不要有一点容情,绝对不准走动。若是不听,一样不要客气马上拿下。”   越绣宁吩咐道。   谢嬷嬷忙道:“是。”见皇后娘娘没有了其他的吩咐,便躬身告退出去了。   正好,李御医过来回禀,确定太太皇贵妃那边的一个老嬷嬷得了天花。越绣宁点头知道了,又问他打算如何治疗。   李御医禀报了一下。   天花并没有特效药,得了病的人有些很快死去,有些自行能好,好了之后就不会再得,也就是说,听天由命。   但中华医术博大精深,这年代其实已经有了些治疗的办法。按照后世的说法,就是支持疗法。   给以充足水分及营养,以营养品或以药物控制高热或疼痛,同时对年幼体弱者以清热解毒预防感染天花病毒后随之而来的其他病毒感染,加强护理,保持眼、口、鼻及皮肤清洁。   越绣宁点头。   等李御医也走了,越绣宁回屋看见蕤姐儿和言哥儿都醒了,于是忙碌了一阵给两个孩子洗漱,喂饭。   蕤姐儿精神好多了,恢复了调皮的本色,吃饱了就嚷嚷着要去外面玩儿,高呼小叫的招呼着自己身边的奶娘嬷嬷和宫女们。听娘说过不行,马上撅着嘴问为什么,越绣宁就道:“外面有人生病了,怕传染,今天你只能在屋里玩。”   她并不因为孩子小就不肯解释,只要蕤姐儿问,她一般会给讲清楚。至于蕤姐儿能不能理解,就看她自己了,有时候会追问,有时候也懒得追问了。   母亲不让出去,蕤姐儿只好和弟弟玩去了。   等忙碌到了这里,越绣宁再看时间,离太医禀报是天花疫情的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半时辰了,现在已经到了辰时末。   没有更多的病人出现。   越绣宁这才终于坐下了,喝了一口茶,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后想,生病的人怎么这么巧?   一个是太太皇贵妃身边的老嬷嬷。其余几个就是蕤姐儿和言哥儿身边的人?   单纯就是这么巧吗?还是有什么其他的缘故?   越绣宁想起这位太太皇贵妃进宫之前,林炤就很不高兴,说了好几遍,这位太太皇贵妃不是那么省心的人。后面王宝怡弹筝吸引林炤过去,这也难说是毫无心机的凑巧行为。   天花虽然是种烈性传染病,但在后宫爆发并不多,历史上也没几回。宋朝时期便有了种痘之法,这种病更没有大规模的爆发过了。当然了,种痘也不是十成十的管用,有些种不好,反倒会引起天花病症,所以后宫的人种痘不种痘,全看当时皇帝的意思。   越绣宁突然想起,应该查一查仁宗时期后宫有没有患天花死亡的人?尤其是皇子。若是有,那可真的是巧的不能在巧了。   巧成了这样,这就不是一个巧字能遮掩的过去的了。   刚刚她在想到了之后马上就吩咐了谢嬷嬷,叫专门注意看管慈宁宫的人,其实从那时候开始就已经有疑心了。   这一次的天花疫情传染开是有些突兀,有些怪异的。照理宫里的防疫做的是不错的,若无很明显的传染源,越绣宁想不通这种病是怎么扩散开的。   身边的老嬷嬷病了,太太皇贵妃却不肯请太医,这里是宫里,太医院就在后宫宫门处,请太医多方便?她却嫌麻烦。宁可跟在自己身边很多年的老嬷嬷受病痛折磨?   还是做贼心虚?    第1113章 动了疑      越绣宁琢磨了半晌,叫人找来了言哥儿和蕤姐儿的奶娘,问道:“这几天太太皇贵妃那边的人可曾接近过你们?”   蕤姐儿的奶娘一脸的茫然摇了摇头。   言哥儿的奶娘一听忙点头道:“有!昨天奴婢们带着小主子在御花园的时候,太太皇贵妃身边的那位老嬷嬷就过来了,不过被嬷嬷们挡在了一边,说了半天话呢。”   越绣宁问道:“说了什么?”   言哥儿的奶娘想了想摇头:“离得有点远,奴婢也没听清楚。”顿了顿道:“好像是给了什么……”   越绣宁马上追问:“给了什么?”   奶娘涨红了脸躬身道:“奴婢实在没看清楚,包裹里的什么东西,奴婢因抱着小皇子,偶尔的看那边一眼,也没注意……不管是什么,横竖这种不明不白来的东西也到不了小主子们跟前,所以奴婢之后也没问,娘娘恕罪。”   越绣宁道:“没关系。”她沉吟了一会儿,问旁边的青果:“言哥儿和蕤姐儿身边的那些人,还有哪些在这边?”   青果忙躬身道:“除了两位奶娘,全都在侧院,这会儿都被隔离到那边了。”   言哥儿和蕤姐儿身边服侍的人很多,只要出去,一般全都会跟上。不过回到了皇后娘娘这边,一来因为皇后娘娘很多事情喜欢自己动手,不会总喊人。二来就算是要做点什么,皇后娘娘身边也有的是人。而她们那么多人若是全都围在皇后娘娘这边,也嫌人多太嘈杂,因此只要在皇后这边,一般她们就会回小主子住的地方。   一般只有奶娘和两三个小宫女跟着,当然了,奶娘是不会乱跑,但小宫女有时候跑出跑进的,横竖有事的话,有的是人服侍。   天花疫情一发现,所有的人就地隔离,言哥儿和蕤姐儿的人全都隔离在了侧院他们住的地方,只有两位奶娘需要贴身跟着小主子,所以才能留在正殿这边。   越绣宁蹙眉想了半天,道:“青果,去把本宫的大药箱子拿过来。”   青果忙答应,去将一个很大的药箱子搬了过来,药箱子倒是不重,里面装的是一些消毒过得用具,手套、蒙脸巾、围裙等东西。   越绣宁打开了,拿出来这些东西穿戴起来。   青果在旁边看明白了,紧张的道:“娘娘,您要去问详细的吗?奴婢过去吧,奴婢种过痘的。”   “没关系,本宫也种过痘。”越绣宁道。   种过痘的,肯定是不会感染上天花,越绣宁不让人随便走动,只是不希望一些以为自己种过痘但其实没种过的那些有点年纪的嬷嬷、太监们到处走将病毒到处的传染。   这也是常识,发生了这种烈性传染病,第一时间就是隔离封闭,不要乱走。   但是越绣宁必须要查清楚,太太皇贵妃那边的老嬷嬷给了什么东西,这东西现在在什么地方?如果不出意料之外,传播天花病毒的应该就是这件东西,那么当然需要尽快找到销毁,避免带到宫外,引起更多的病症。   其实现在在宫里,越绣宁还比较放心。   她入主坤宁宫,一些药理上预防的疾病她就很重视,从宫女们进宫开始就该打疫苗的打疫苗了,而这些年大面积的将一些超过年纪的人放出宫去,所以留在宫里的,大部分都是打过疫苗的。   但外面的百姓没有,全靠他们自己认为有没有必要,觉着有必要的也许会给孩子种痘,但觉着没必要的,或者家里头穷的,就根本不会有这种想法。   一旦在外面扩散开,那后果才真的是难以设想。   所以越绣宁需要找到传染源,然后销毁。   穿戴好了,看见青果一脸焦急忧虑,总想说什么,越绣宁安抚道:“不用担心。”   从正殿这边出来,来到了侧殿。   刚走过来,徐玉谷同样蒙着脸带着手套,严密的包严实了跑过来,跟在她后面。   应该是青果去找到。   越绣宁也没说话,到了侧院,早有守门的过来行礼,还没走到跟前,老远的越绣宁就指住了:“站下吧,免礼了。”   看见有两位太医站在那边,同样也是准备过来的,但是被越绣宁这句话禁的站在原地,越绣宁便问:“病人在什么地方?”   李御医还是赶紧的上前两步,躬身道:“在左右厢房。”   “情况如何了?”   “暂时……有一位情况严重。”李御医原本想说,暂时来看,病情都能控制。但转而一想其中一位嬷嬷是比其他两个人的症状要更强烈一些,发病的也更早,因此还是将她单独提出来说了说。   越绣宁道:“其他的人在哪里?”   “有在正房,有在次间,全都闭门关窗不准出来。”李御医道。   越绣宁点头,来到了正房,隔着窗户道:“谁在里面?”   马上有个人的声音:“奴婢敏儿和连嬷嬷在这边。”   越绣宁便问道:“昨天太太皇贵妃那边的老嬷嬷去了御花园找你们,拿了什么东西出来?怎么说的?”   屋里顿了顿,换成了一个三十来岁的嬷嬷声音,忙忙的道:“启禀皇后娘娘,那老嬷嬷是拿了两件肚兜儿,说是她们国公小姐的一点小心意,感激皇后娘娘收留的,是给姐儿和哥儿一人一件的。这种别人做的东西,还是贴身穿的,奴婢们自然是不会拿去给姐儿和哥儿……”   越绣宁正听着,就听见身后徐玉谷发出了一声‘哎呀’的声音,越绣宁回头看了她一眼,先没问等里面的嬷嬷说完了,继续问道。   “肚兜现在哪里呢?”   “这个奴婢……好像是陈嬷嬷拿着了?”那嬷嬷也不是很肯定:“因着绝对不会要的,奴婢们看过了就放在了廊椅上,后来也没注意,只有回来的时候,奴婢看见陈嬷嬷夹着一个包裹,似乎就是装两件肚兜的。”   “陈嬷嬷现在何处?”越绣宁接着问道。   站在那边恭候的李御医忙插了一句:“启禀皇后娘娘,陈嬷嬷就是病情最严重的,单独一个人在厢房。”    第1114章 亲自查找证据      越绣宁想了想,问道:“你们当时就在跟前吗?”   连嬷嬷忙道:“奴婢在跟前。”   “都有谁碰过……”越绣宁一顿然后将这句话换了一种询问方法:“除了陈嬷嬷还有另外两个人病倒了,这两个人当时可在跟前?可曾碰过那肚兜?”   连嬷嬷道:“另一个病倒的崔嬷嬷就在奴婢旁边,她拿起来看了好半天呢。至于那个宫女……”   说到这里迟疑了一下。   另一个宫女就忙道:“奴婢知道,小昭是去看了的!她最喜欢绣花,绣艺也不错,因此等那位老嬷嬷走了之后她过去拿起来看了看,回来的时候还跟奴婢们说,绣的不怎么样,针脚密实的一点不雅致,不像是小姐绣的。”   “小昭是服侍谁的?没有种过痘吗?”这个名字越绣宁都不是很熟悉,照理言哥儿和蕤姐儿身边的人全都是她亲自选的,名字都知道,也都认识。   宫女忙道:“小昭是尚衣局的,因着现在就要开始做秋天的衣裳了,小昭是派过来量体的,哥儿这边还有些绣活需要做,这段时间一直跟着奴婢们。”   越绣宁这才恍然了。   这就差不多了,事情的轮廓越来越清楚了。   越绣宁这才回头看徐玉谷:“怎么了?”   徐玉谷忙躬身道:“当时奴婢也看见那位老嬷嬷了,问她做什么,她说来给哥儿和姐儿送东西,臣问她送的什么,她就拿出来了两个肚兜。臣还问了她,为什么不送到皇后那边去,她说,只是小小的心意,不值什么,若是送到皇后这边,倒好像是她们讨好似得。”   越绣宁点了点头,叫李御医带着来到了厢房。   既然陈嬷嬷病重,隔着窗子是没法问话的,李御医要给这位看病,原本也进进出出的,越绣宁叫他开门进去了。   躺在床上的嬷嬷年纪不大,四十来岁的样子。   越绣宁过去看了看,病人口鼻泛红,喘气的声音很明显,额头有一圈不正常的绯红,神志倒是还算清醒,看见自己进来,还努力的想要爬起来。   越绣宁道:“免了,好好躺着吧。”说着走上前去,问道:“你可还记得,昨天太太皇贵妃那边的老嬷嬷拿了两件小孩儿的肚兜过来,说是给言哥儿和蕤姐儿的,你是不是拿了?”   那陈嬷嬷脸上茫然了一下,然后马上仿佛有些惊惧的看着越绣宁,正要说话。   越绣宁知道她误会了,道:“不用担心,本宫并不是追责,原本这些东西就不会给公主和小皇子,你们拿去无所谓。不过现在怀疑天花病就是这两件肚兜引起的,你放在了哪里?可曾带出宫去?”   那陈嬷嬷脸上的表情顿时变成了惊悚,吭吭了半天才断断续续的道:“在……在奴婢的住处,奴婢原本,原本,原本是要给……给奴婢的孙子……”   越绣宁已经伸手示意她不要说话了,道:“好好歇着吧。”说着马上出来了,回头看看身后。   原本是想找人去搜的,但是过来得时候就没让人跟着,如今谁也不准乱走动,所以身后跟着自己的竟然只有徐玉谷,李御医也跟着出来了,但也不能叫他去搜。   越绣宁只好亲自去了,问徐玉谷:“你知道陈嬷嬷的住处吗?”   徐玉谷忙点头:“臣知道。”说着前面领路。   既然是服侍小主子的,住处当然就在不远。皇后搬到了含凉殿,蕤姐儿和言哥儿的住处就在侧殿,因此服侍他们的人就住在侧殿的后院。徐玉谷这段时间常跟着小主子,因此下人们住哪里她大致知道位置。   穿过弄堂,就是好几个小院子。   徐玉谷进了中间的一个小院,对着这里面的三间屋子道:“奴婢只知道陈嬷嬷和连嬷嬷她们三个住这里,但是谁住哪个房间不知道。”   越绣宁点头:“分头找找吧。”   她和徐玉谷果然就分头找,越绣宁进了中间的屋子。屋里其实东西不多,一张床,一张桌子几个凳子,靠墙放着一个衣柜。   越绣宁打开了衣柜,柜子底下放了个大箱笼,上面一层是一些衣物,衣物旁边放着一个丝绸的包裹,看起来薄薄的。   越绣宁伸手拿过来打开了,里面是两件小孩儿穿的肚兜。   她马上给重新包住了,然后从屋里出来叫徐玉谷过来看看,是不是这个?   徐玉谷一看那包袱皮就点头:“对对对没错,就是这个。”   保险起见,越绣宁还是打开了将里面的肚兜给她看了看,徐玉谷连连点头,绝对就是这两件。   这就好了,东西还在宫里并没有带出去,疫情便控制在宫里。   重新包好,越绣宁又叫徐玉谷找来两块桌布将包裹重重包了,让徐玉谷出去找谢嬷嬷,带两个嬷嬷过来。   徐玉谷忙答应着去了,过了一会儿,带着谢嬷嬷和另外两个嬷嬷过来了。   越绣宁指着已经扔在地上的包裹道:“这里面的东西应该是这一次天花疫情的传染源,需要拿到后山挖坑烧了之后掩埋。还有中间这个屋里所有的东西,全部一起带过去挖坑烧掉掩埋。就你们三个做吧,从另外两个屋里将床单拿出来,中间屋子里拿出来的所有东西全都用床单包起来。”   三位嬷嬷忙躬身:“是。”   越绣宁看了看她们穿戴的,道:“手套口用绳子绑起来,皮肤不要接触任何东西。”   三个人再次的答应。   越绣宁这才从这边出来,回到了含凉殿,在侧殿到正殿的穿堂这边停住了,对那边的人道:“准备个大桶,桶里兑些温水。在拿一套干净的衣裳。”   那边的人赶紧答应着去,然后越绣宁就看见林炤跑了过来,看见她跺脚生气道:“绣宁!你怎么过去了?那么多的下人,什么事吩咐她们就是了!”   看样子着急上火的很。   越绣宁忙笑着道:“我只是想问清楚一些事……等我过去了在仔细跟你说,你先回屋去吧。”   林炤哪里能放心,又气又急的站在那边等着她,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第1115章 确定凶手      嬷嬷们抬来了一桶水,越绣宁叫放在了穿堂侧面的屋里,进屋将外面的围裙蒙脸巾手套全都脱下来,叫徐玉谷多带几层手头,拿着去给谢嬷嬷,让谢嬷嬷她们将这些连同陈嬷嬷的东西一起烧了。   “你手上的最外面一层手套也一起脱下来烧了。里面的手套就不要触碰任何要烧掉的东西了。跟谢嬷嬷她们说,做事的时候尽量少说话,烧的时候一样将她们外面的那一层手套蒙脸巾和围裙脱下来一起烧掉。掩埋的时候,再将里面的那一层手套蒙脸巾一起掩埋。”   “回来之后,全都要马上洗澡。”越绣宁说着:“包括你。”   徐玉谷答应着:“是。”将围裙蒙脸巾的拿走了。   越绣宁进桶里洗了洗,出来换上了干净的衣裳,这才从屋里出来,林炤已经过来站在了门口,看见她出来伸手便拉住了她埋怨道:“为什么要亲自过去?那么多的下人,吩咐哪个不行?”   看样子是真的着急生气了,从没对越绣宁说话这么硬过。   越绣宁陪笑着解释:“我是想尽快找到传染源,吩咐别人当然可以,但是还得讲半天要找的适合什么,从找谁开始……啰里啰嗦的,只怕传染源在我说话的这段时间就已经被移动了,更扩散开,所以干脆自己去找快一点。”   林炤气的一直摇头,只是拉着的手就不肯放开了,仿佛怕一放开手,她又跑了似得。   一路拉着回到了屋里,转身对她道:“真是被你气死了!”   越绣宁道:“先别说这些了,我还有事让你……”   “为什么不说?我就要说!我跟你说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你再也不要做这种事了!就算是种过痘也不能如此有恃无恐的,你不想想我回来多担心,恨不能马上就跑去找你。但是蕤姐儿和言哥儿……”   “爹,娘,你们是在吵架吗?”   林炤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身边就传来了这么一句。   夫妻俩一同转头去看,见蕤姐儿正站在里屋和外屋门处,一双大眼睛看着他们,倒是没有害怕紧张的表情,仿佛还有点……兴奋?   越绣宁眨巴了一下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蕤姐儿已经跑过来了,仰着脸已经笑了出来:“你们是不是真的在吵架啊?!”   没看错,这个小家伙果然是很兴奋的。越绣宁顿时又好气又好笑,林炤也一样,板着脸低头看着她:“爹娘吵架你很高兴吗?”   “原来爹娘吵架是这样的!”蕤姐儿仰着小脸笑的一脸灿烂:“他们说好可怕好可怕的,但是我都不怕哦!”   仿佛她很勇敢,所以一脸小骄傲。   越绣宁一听顿时谨慎起来了,忙问:“谁说的?谁跟你说的爹娘吵架好可怕?”奇怪,经常和蕤姐儿玩的就是自家的那几个孩子,难道家里人吵架了?谁呀?小姑和小姑夫?不太像啊……总不会是我爹娘吧?   林炤哪里有时间说这个,弯腰对蕤姐儿道:“蕤姐儿乖,爹娘没有吵架,有正事要说呢,你自己玩儿去吧。”   蕤姐儿便转身跑了进去。   “哎,到底是谁吵架……”越绣宁还追着问,被林炤拉着过去坐在了榻边。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不是解释过了吗,因为比较复杂,如果让人去找,肯定要啰嗦半天,但是我还不知道传染源到底是什么东西,担心浪费时间的功夫,那东西更扩散开,所以想到了就自己过去了。我种过痘的,又是大夫,防护的措施也很清楚,这也是我不用跟别人啰嗦的另一点。”   越绣宁看他还要继续埋怨自己,赶紧的解释了一串,说完了看见林炤张嘴,她就伸手将他嘴捂上:“你要说什么?如果还是要埋怨我,就不准说。”   林炤被捂住了嘴,看着她眼睛里终于露出了笑意。   越绣宁这才笑着松开了手。   林炤好气又好笑的摇头:“你呀你呀,真是叫人操碎了心。”   越绣宁正要说,我又不是小孩儿,但是又想起自己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忙正经的道:“别说那些了,我有件严肃的事情要问你。你知道不知道,仁宗时期后宫可曾发生过天花疫情?”   林炤道:“这就是你着急查的真相?”他多聪明,越绣宁一说‘仁宗’,他就知道她是怀疑太太皇贵妃了。   越绣宁点头。   林炤沉吟了一下道:“这个我倒是真的不知道,前朝那么多,后宫又那么多事,我也未必都记得住,只能问史官。”   “宫里应该有记录啊。太监那边不是有后宫日志?”说着越绣宁也想起来了:“对呀,六局一司都有司籍,如果后宫发生了疫情这种事情应该记录。”   说着想了想,叫谁去查,因看见青果站在门口,青果是种过痘的,而且认识字。越绣宁便吩咐道:“青果,你去尚宫局或者太医院查查仁宗时期的记录,如果查到了,详细的经过记下来。”   青果忙答应:“是。”   越绣宁又道:“就是按照刚刚本宫的防护,你也那么穿,防护好了在出去。”   “是。”青果答应着,躬身出去了。   林炤看她终于吩咐完了,这才问道:“你找到什么东西了?确定吗?”   越绣宁冷笑:“确定的不能在确定了!”说着将找到的肚兜,还有老嬷嬷去送肚兜的经过说了一遍。   林炤脸上很严肃,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道:“老东西看样子是活腻了。”   “就算是找不到仁宗年间后宫天花疫情,这事我也十成十肯定,肚兜必然是传染源。徐玉谷检查过那个老嬷嬷,亲眼看见她拿出来的肚兜,三个生病的人,全都是直接接触过肚兜的。另外,徐玉谷曾经说过叫将肚兜拿到我这里来,按照常理来说,也应该是给我,而不是直接去给言哥儿身边的下人,但那婆子说了一番狡辩之词,去直接给下人,目的明显是要将这肚兜尽可能的接近言哥儿和蕤姐儿。”   越绣宁说着道:“还有一点,太太皇贵妃那边不是也有个嬷嬷病了吗?我怀疑就是那个拿着传染源的婆子。”    第1116章 全民防疫      等待的这时间,越绣宁问前朝的情况。   林炤道:“大臣们都知道了,自然紧张,监察院的要将生病的人移出去。我跟他们都说了,宫里大部分人种过痘,皇子也种过。”   说着道:“岳父要进宫来,是我拦住了。请他跟外面的家里人都说一声,咱们全都没事不用担心。”   越绣宁叹气道:“就算是这样说了,怕母亲还是要担心四十天。”   青果去了大约一个时辰左右,回来了。因为宫里封禁,各种东西能不带着到处走的就不要带着走,因此只是记住了,回来禀报道:“尚宫局和太医院全都查到了,尚宫局记录的简单,只多少年的时候发生了天花疫,死于天花疫的是当时的明妃、明妃之子,还有明妃居住的揽月宫里几个宫人。”   “太医院那边记载的就很详细。天花疫发生在仁宗十八年,明妃之子出生六个月左右,最先染病身亡的就是这位皇子,还没有来得及册封排位,就夭折了。整个揽月宫染上的人十之八九,后来死了的也有十之五六,明妃也是照顾皇子的时候染上的,最后也役了。”   越绣宁想了想,问道:“就看到这些?尚宫局那边记录的没多看些?康王是仁宗几年出世的?”   青果这丫头很聪明,和雨花一样比较稳重有心机,听了马上点头道:“奴婢专门查了康王,康王是仁宗十八年十月出生的。明妃的孩子是仁宗十八年的八月出生的。”   正好早了两个月。   后宫的事情就是如此,都是生儿子,但先出生的似乎就是要占先机一些,毕竟长幼有别,当哥哥的会比较受重视。   虽然其实都不是长子了,也都是妃子生的,皇后只要有子,她们这些人的儿子命运应该是差不多,跟皇位是无缘的。但似乎就是要争一争,斗一斗,这样才对。   越绣宁点头道:“没事了,你下去吧。”   青果躬身告退。   “太太皇贵妃太恶毒了。就为了让你能看看别的女人,看看她的孙女王宝怡,居然对毫不相干的言哥儿动手,我真的是……虽然听说过,但恶毒到了如此地步的人,真的还是头一次见。”   越绣宁看着林炤道:“她以为现在还是仁宗年间?还用这种手段。”   林炤刚刚已经起身在屋里来回的踱步,踱了两圈道:“等疫情过去了,就将太太皇贵妃所作所为昭告群臣,凌迟了她!”一顿又道:“王宝怡斩首。留着这种人都是祸害。”   越绣宁没反对。对自己的孩子下手,她是绝对不会原谅的,这种心狠手辣的老太太,早点死对谁都好。   她和林炤在很多事情上的想法都是差不多的。比如,如何的对待别人。   诚然,林炤是皇帝她是皇后,现在谁也不能对他们无礼,谁也不敢。但是,世间事就是如此,总有各种各样的极品,有些是因为愚昧,有些则是精于算计。   愚昧的,如童依依的母亲,就和越赵氏是一样的人,撒泼打滚完全不知道轻重。对于这种普通百姓,越绣宁和林炤的想法差不多,只要不是造成了什么严重后果,他们就不会去严惩。   有句话说的好,杀鸡焉用牛刀。以林炤和越绣宁现在的身份,去和一个普通百姓计较,倒显得他们不宽宏大量。而且,童依依的娘虽然打破打滚了,但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伤害,若是越绣宁仅仅因为她无礼了,没把自己这个皇后放在眼里便叫人杀了她,那在百姓眼中,就成了滥杀无辜了。   那个时候,人们议论的不是那妇人如何的撒泼无礼,议论的会是皇上和皇后连一点点小事都计较,对手无寸铁的百姓下杀手,太狠辣!   暴君,或者昏君,这名声可都不好听。   相反,对于像太太皇贵妃这样的人,该杀得时候,林炤和越绣宁从没眨过眼。   这种人往往礼数周到,一个个看着都是尊贵的诰命,身居要职的大臣,或者世代承袭的侯爵。但他们做出来的事情,杀伤力往往更大,祸害的也绝对不止是皇上和皇后。   就如这一次的天花疫事件。   太太皇贵妃盘算的什么,林炤和越绣宁心里都清楚,她为什么突然的痛下杀手?针对的还是小孩子?   就为了她自己的荣华富贵,而且她都已经这么大岁数了,说难听点能活几年?就为了这几年的荣华富贵居然起了这样恶毒的心思,这个人到底有多坏!   死在太太皇贵妃手上的人,明妃和明妃之子,还有那一次受传染的宫人,这些是肯定的了。而这一次被传染的这三个人,若是不幸好不了,太太皇贵妃的人命官司便又多了一桩。   对于这种人,林炤和越绣宁才是真的不会容情。昭告群臣,说明白事由,臣子们也会赞成杀了这种意图害皇子的人。   太太皇贵妃在朝中毫无势力可言,没人会帮这个恶毒的老太太说话,传开的也会是实情,只要知道了太太皇贵妃的所作所为,没人会觉着皇帝不该杀她。   这就是林炤和越绣宁做事的原则。   “现在叫人去动手,影响很大吗?”林炤又问。   越绣宁想了想,道:“安全起见,还是等隔离结束之后吧。不然的话,杀人总不能在后宫杀,总要拖到午门去,太太皇贵妃身边的人难保没有传染上的,若是有暂时还没有症状出现,那就将病疫带到外面去了。外面禁卫、侍卫、御林军那么多,传给他们,他们再回家传给家人……”   说到这里她摇头:“太危险了。就等隔离结束后吧,这点时间咱们能等。”   林炤背着手来回的走,过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又走了两圈,道:“你可派人将那边围起来了?”   他还担心那位七十多岁的老太太跑了?   越绣宁点头:“派人盯着呢,倒不至于围起来……放心,那么大岁数的老太太能不经同意就出宫?绝对出不去。”   过了一会儿,林炤又点点头。   夫妻俩说话的声音都还算是平静,但其实,夫妻俩内心深处都很愤怒!    第1117章 皇后的恩典      说了一会儿话,夫妻俩心里的愤怒感觉都稍微的缓和了点。   主要还是蕤姐儿跑出来捂着嘴笑,说言哥儿拉臭臭了,好臭啊。   接着就闻到里面飘出来的臭味,夫妻俩顿时百米冲刺一般的冲了进去,在言哥儿哭之前将他抱起来冲进了小屋里。   然后夫妻一顿的忙乱,终于给小家伙洗的干干净净的穿上小衣裳裤子抱出来,看着还在笑弟弟的蕤姐儿,夫妻俩心情也好了很多。   幸好蕤姐儿昨天的没精神和天花不相干。   陪着孩子们玩了一会儿,便到了午膳时辰,用过了午膳,孩子们便上下眼皮子打架,于是一个大人哄一个孩子,很快把两个孩子哄睡了。   这才继续话题。   林炤问越绣宁:“虽然疫情没有蔓延出去,但是必然是有人议论,若是传开了恐怕还是会引起恐慌。另外,太太皇贵妃那边到底用的什么东西?这都要查,若是叫人去搜,是不是也需要仔细着?”   越绣宁想了想,点头:“叫确定种过痘的去搜,不过此事还是需要谢嬷嬷带着人去,谢嬷嬷老道,此事交给她我放心。她这会儿领着人正在掩埋从陈嬷嬷那里搜出来的东西,等她回来了在吩咐。”   “至于外面……”   越绣宁想了想,道:“不如就直接下旨,让全民防疫,如何?”顿了顿道:“说实在话,其实百姓们的承受能力没有那么弱,不要总担心恐慌,我觉着遮遮掩掩的藏着不说,叫百姓们摸不着头脑的乱猜,反而还容易恐慌。既然宫里有事,四十天不上朝,京城百官们必然议论纷纷,早晚传开,倒不如大大方方的传个旨,正好,借着此次机会,宣传一下种痘的重要性。”   林炤点头:“那自然是可以。如何全民防疫?”   越绣宁想了一会儿。趁着此次机会宣传种痘常识,这倒是挺好的,而且可以组织一些大夫,帮忙给百姓们种痘,百姓们得知宫里出了天花,想来就会重视一些。   另外,户部财政上就得有所补贴,不然穷点的人家照样还是不搭理。   这样想着,过去将想到的写下来。林炤站在旁边也帮着想,想到的就叫她一起写下。   不但是京城,还要发邸报给九州各地,衙门监管此事,一层层的发下去,一直发到县衙,县衙负责发到各镇各村,里长乡长的。   各地官衙指定种痘的诊堂,补贴的银子就发到这些诊堂,给百姓免费接种,这样估计能让最大的人群都去接种疫苗。   当然了,这就需要各地加强监督,免得有人趁机贪墨。可以将监察院的官员们撒出去,让他们去监督。监察院原本也是干这个的,不能总呆在京城衙门里,应该出去各地检查检查了。   至于京城这边,直接交给最低的衙门五城兵马司,因为五城兵马司是直接跟百姓接触的。   将邸报圣旨可以传到五城兵马司,然后向百姓宣传种痘的好处,朝廷给钱,带着孩子们出来种痘,种痘之后一辈子的不生天花。   夫妻俩你想一点我想一点,将这个全民防疫的规划做了出来。又研究了研究,哪些地方不合适的,做不到的改一下,尽量做到想周到,布置妥当。   这就用了一下午的时间,中间还有孩子们醒来了,带着洗漱,用晚膳,然后带着孩子们在院子里转悠了转悠。   晚上哄睡了孩子们,继续完善这个计划。   忙了一天,将全民防疫的事情办好了,明天林炤去下旨。   越绣宁也想好了,这是头一次全民防疫,如果这一次做得好,那么以后可以多宣传,还有很多的可以研制出来的疫苗,都按照这种办法发下去,让百姓们接种。   这一次也可以看看会出什么问题,一并解决。为今后的全民防疫积累经验。晚上的时候又想到了,借着这一次大张旗鼓的布置,将一些寻常的卫生常识可以散发下去。   想到这里,原本都睡下的越绣宁又爬起来,在写好的规划中添加了好几条。   第一,建议百姓们以后不喝生水,水都要烧开了喝。因为生水中含很多东西,有些虫卵什么的,这都是百病之源。   第二点,注意卫生,吃饭前一定要洗手,不随地吐痰,不乱扔秽物,不吃腐烂的东西。   等等等等。   虽然这些在越绣宁知道的都是常识,但这个年代很多百姓依然不知道,或者生活困苦的做不到。   一方面是这种宣传,另一方面皇帝励精图治开创盛世,减免赋税扩大耕种,放开一些商贾的管制,让百姓们多一些挣钱的渠道。百姓们生活好了,加上这些宣传,必然是有效果。   前一天晚上越绣宁就没睡好,因为担心蕤姐儿,所以查看了一晚上,今晚上又是如此折腾,弄得林炤也睡不着了,起身过来陪着她,和她一起想。   最后能想到的全都想到了,就剩下一个难题了。   银子。   归根结底还是银钱的事。无论是全民防疫,还是全民宣传,注意卫生,其实都跟银子有关系。   当然目前来说,还是先解决了这一次种痘需要的银两。   国库里能拿出来的不多,毕竟国家那么多的事,不可能把银子全都花在这上面。想来想去,还是从后宫拿银子。   后宫自从规整了,一半的宫人去做一些挣钱的营生之后,后宫的花销基本上就能自给自足,根本不花国库的钱。   这两年更好了,因为宫里的一些女红绣艺、种的花草药材,这些东西在外面很受欢迎,大家一说起这可是宫里的人做的都觉着很有面子,因此挣的钱也越来越多了。   越绣宁不是乱花钱的人,这些银子大部分的就存着。现在后宫也有个小银库了。盘算了一下,这一次可以将小银库里的银子全拿出来做全民种痘的事情。   林炤下旨,就说皇后娘娘恩泽浩荡宅心仁厚,一直心系黎明百姓,这一次拿出后宫所有家当,出钱给百姓们种痘,预防天花病症。百姓们要记着皇后的恩典,等等。    第1118章 垂死挣扎      慈宁宫。   太太皇贵妃斜倚在榻上,脸上带着不安和紧张,腮帮子处的肌肉因为紧绷而显得有些惊悚,眼睛死死的盯着走进来的两个婆子。   两个婆子过来躬身道:“启禀太太皇贵妃,奴婢二人将所有的侧门小门全都走过了,确定,”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才道:“确定都有人看守。奴婢们编了好些的话,但就是出不去。”   太太皇贵妃一瞬间脸上露出一丝惊恐,然后强行的将这惊恐的表情压了下去。   她中午的时候就发现了,这边被包围了起来,所以叫这两个婆子去试试的,看看能不能光明正大的出去。   看样子,是失败了。   现在可以肯定了,皇后没有走任何的弯路,甚至可能没有怀疑任何人,头一个怀疑的就是自己,第一时间就把自己这边给包围了。   太太皇贵妃紧张的想了一会儿,道:“喜子,你先出去吧。”   两个婆子中的一个忙躬身:“是。”退了出去。   另一个被留下的,却并没有因为被主子看重的欣喜,反而有些不安,低着头恭候着,眼睛看着地,但却不停的转着,腿肚子似乎都在微微的发抖。   这个时候主子要交代的差事,必然不会是什么好差事。   太太皇贵妃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也看出来她的紧张了,便刻意将声音放的淡然了些,带着一些随意,仿佛说的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   “庆子,你去厢房那边找找看,有个黑漆地识文描金长方套箱,打来了里面有一个同色的小箱子,那里面是个小包裹,包裹里的东西拿出来,带出去到尚衣局,趁人不注意塞进衣裳料子堆里,记着,千万别叫人发现了。”   现在需要用最快的速度将那件染了天花疫的衣裳从这边带出去,这东西就是证据!   另外,还需要最快的速度将天花疫传染开,让后宫更多的人得了,免得生病的只有小皇子那边的下人,和慈宁宫这边自己的下人。   那样简直昭然若揭。   谁知道太太皇贵妃的话音才落,那个叫庆子的婆子已经‘噗通’一下跪了下去,连连的磕头声音带着哭音:“太太皇贵妃,您饶了奴婢吧!奴婢粗手笨脚的,又不是沉稳的人,这么重要的事情奴婢做不到啊,若是露了马脚,只怕连累了主子!”   说着一直磕头:“饶了奴婢吧,饶了奴婢吧!”   太太皇贵妃眼睛下面的眼袋狠狠的抽了一下!   愤怒至极。   如今真的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自己的下人都敢违抗自己的命令了,自己的吩咐她敢说不去!   太太皇贵妃心中的愤怒一下就冲到了头顶!   但是她还是忍住了,只冷冷的盯着跪着的婆子。很明显,虽然天花疫这件事自己一直让大婆子在办,那件东西也一直大婆子自己保管,但到底瞒不过身边其他的这些婆子。这些婆子也是跟了自己数十年的人,很多事情只怕心里也是清除的很。   她们同样在自己吩咐了之后也办了不少的差事,其中很多也是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但天花疫到底是事关重大,且容易传染开,所以太太皇贵妃一直只让大婆子去办。   不过,显然其他的婆子也知道,心里门清。   太太皇贵妃冷森森的看着她道:“哀家是没时间跟你多废话的,你若是按照哀家的吩咐来做,你还有一线生机,但若是不按照哀家说的做,你现在就得死!”   说到最后,太太皇贵妃咬牙切齿而有带着嘶哑的狠戾,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盯着那婆子。   “哀家不会叫你死的很舒服,你心里要清楚!”   那叫庆子的婆子吓得乱颤,磕头的动作也迟疑了很多,又惊又俱眼泪不停的掉下来。   太太皇贵妃紧盯着她:“既然你心里清楚的很,就该知道这件事但凡知道的,哀家出去了绝对不会留下活口!能留下的,便是心腹。”   庆子抬起头嘴巴动了动想说话。   太太皇贵妃声音突然一下子又严厉起来:“少啰嗦!要办马上去!若是还在这里迟疑,哀家现在就叫人将你拖出去!哀家的手段你心里该有数,你死了保证尸骨都找不到!”   这话确实吓到了庆子,选择马上死还是过会儿死?亦或者马上死或者有可能不会死?   谁都会选择后者。何况,她是太太皇贵妃的下人,跟着这位主子多年,她自己的所有一切都和太太皇贵妃联系在一起,没有了主子,她是什么下场也看不到,所以,几乎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办主子吩咐的事。   庆子磕头:“是,奴婢……这就去办。”只是声音抖得厉害,人爬起来的时候腿还软了一下,踉跄的又跪下,然后再次的爬起来,乱颤着出去了。   尽管最后这个婆子按照吩咐去办事了,但太太皇贵妃脸色阴郁一点都没哟缓解,盯着那婆子出去的背影的眼睛充满了阴鸷。   因为她心里清楚,就算是最快的速度将天花疫传染开,也不能消除皇后对自己这边的怀疑。   虽然罪证也送出去了,但如果皇上和皇后要治自己,未必需要什么证据,后宫的那些手段太太皇贵妃见识的多了,很多手段她自己就用过,让一个人无缘无故的消失,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同样,皇上和皇后要处置自己也不是什么难事,不需要多费劲,只要找个借口,扣个罪名,自己就是砧板上的肉。   太太皇贵妃眼袋不停的抽搐着,仿佛现在她激烈交战的心情。   过了一会儿,太太皇贵妃才想起来门已经被封,想出去不是那么容易的。想到这里忙叫人:“来人。”   刚刚出去的喜子和另一个婆子进来了,两人都有些不安,不知道太太皇贵妃又要吩咐什么,要给她们安排什么可怕的差事。刚刚庆子婆子出去的时候那副垂死的样子,外面的下人可是都看到了的。   喜子和另一个婆子明显不安,上前行礼:“奴,奴婢们见过太太皇贵妃,主,主子您有什么吩咐?”    第1119章 最后的手段      婆子的声音微微的磕巴,看得出来她们很紧张。   但是太太皇贵妃现在已经顾不上计较的,马上吩咐她们两人:“你们跟着庆子,若是门外面守着的人不让她出去,你们就帮帮忙,或者调虎离山,或者给些银子,多少都可以!只要能让庆子出去就可以。”   两个一听,幸好不是叫她们去碰那件要命的东西……   这样想着,尽管吩咐的差事同样不好办到,但是两人已经急忙的答应了,不敢多废话的赶紧出来了。   出来了之后两个人面面相觑,全都脸上露出苦色。   因为她们两人这会想想太太皇贵妃的吩咐,其实也很不好办到。外面守着门的是皇后的人,她们能有什么本事?还调虎离山,哪有那么容易?人家也不是傻子,专门来守门的,怎么会走开?   塞银子,那就等于是告诉别人,她们有问题。尽管这种办法以前可能管用,但是婆子们跟随着太太皇贵妃来到后宫,她们又不是没耳朵,当然也听了很多现在后宫如何如何的话。   如今的后宫不是以前的后宫,很多事情和以前也不一样了,以前的这些手段现在根本不管用。还叫她们去办,不是叫人怀疑她们?   如果让人怀疑了,不肯收,她们的差事就算是没办成。但是太太皇贵妃那边未必会管你为什么没办成,只会看结果。   所以两个婆子紧张的走开了一点,忙凑到了一起商量。   “这可怎么办?怎么……调虎离山啊?”   “我也不知道啊,这也太难了。都是皇后娘娘那边的人,人家就是过来盯着不让进不让出的,再说了现在满后宫的全都是防疫,咱们非要出去……岂不是等于告诉别人,咱们心怀不轨?”   另一个点头,发愁的道:“给银子?那不是更不打自招?”   但给两个人商量的时间并不多,先一步出来的庆子已经去大婆子的屋里,找到了那件东西拿着出来了。   看着庆子蹒跚踉跄着往侧门走,两个婆子不敢怠慢的急忙跟上去,但是因为庆子婆子手里那件要命的东西,两个婆子也不敢靠近,只能离远远的,不知如何是好,过了一会儿,喜子还是飞快的跑回了正房,又过了一会儿,拿着一个荷包跑了出来。   庆子已经走到了侧门这边,刚要出去,就被人挡住了。   “回去回去!”外面守门的婆子浑身包的严严实实的,脸上带着蒙脸巾,手上带着手套,身后站着四五个同样装扮的,但那几个手里就拿着棍子。几个婆子看起来膀大腰圆,一看硬来就是绝对不行的。   庆子嘴唇哆嗦着:“我……是这样,我得出去一趟,必须出去……”   喜子和另一个婆子已经急了。庆子这样结结巴巴的一脸让人怀疑的样,哪里能出的去!她的差事是什么喜子她们不知道,但是别忘了,喜子俩的差事可是将庆子婆子送出去!   两个人已经顾不上了,赶紧的上前,喜子忙掏荷包,和她一起的婆子陪着笑脸道:“是这样的,我们这边有个婆子得了风寒,只是风寒!前……前几天就得了,已经快好了,再吃两副药就能好了的。太太皇贵妃知道太医们都在忙宫里的事,就不想劳动他们过来,再说了现在不是不让到处走动吗,所以我们自己出去,去太医院抓药,就是之前吃的药,两副就够了……”   “回去回去!既然知道不让到处走动,你们这又是干什么?当懿旨是闹着玩儿的?”   守门的婆子们却全无好颜色,厉声说着直接伸出棍子来阻拦。   喜子忙将荷包拿出来,将里面的几块银锭拿出来:“这一点小小的心意……”   每锭也有二两。   但守门的看都不看,反而声音更加严厉:“快点回去!再要是纠缠,就将你们抓起来!”   说着转身:“过来。”   那四五个拿着棍子的举起棍子就过来了!   这完全就是不讲理,完全不听你说什么。喜子这几个婆子就算是借口编的再好,人家完全不听你又什么办法?   几个婆子一看人家要动手了,慌得抱着头赶紧的往回跑:“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   庆子也跟着回来了。   三个婆子往里跑了十几步,站在廊上看着侧门发呆。庆子更是一脸痴呆的,喜子和另一个婆子一下反应过来了,慌不迭的离她远点。庆子扫了她们一眼,眼神种有些怨恨。   喜子跟另一个婆子商量:“这可怎么办?人家根本不听。”   另一个婆子想了想道:“要不等晚上看看?晚上从角门偷着出去,角门那边总不会把守的这么严,再说了……角门实在不行,看看有没有能钻出去的地方,晚上总好点……”   喜子想了想,点头赞同。   两个人又跟庆子说,站得远远的,庆子嘴角勾了个冷笑,也不说话,赞同不赞同的也不知道,喜子她们全当她赞同了。   当然还是要跟太太皇贵妃禀报一声,不然的话,太太皇贵妃一直等着。   喜子去禀报,当然将刚刚的情况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只说办法用尽,但那些人手里拿着棍棒根本不听,上来就打,将她们几个婆子打了好几下呢!   太太皇贵妃听了,其实也没办法。只能听从了喜子的建议,等到晚上夜深人静,看看有没有能钻出去的地方。   喜子和那个婆子便去到处的找,慈宁宫这边有没有个狗洞什么的。   深夜了。   子时都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了,屋里一片漆黑,在这一片漆黑中,却能听见一个人的呼吸声。   呼吸都带着紧张。   外面传来了很轻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有人在窗户那边轻声叫:“太太皇贵妃?”   呼吸声一顿,太太皇贵妃紧张的道:“进来!”   两个婆子走了进来,屋里漆黑一片,她们在门口站住了眼睛适应一下黑暗,然后其中一个小心的去将烛火点亮了。   昏黄的烛光下能看到屋里一些情形。   太太皇贵妃黑着脸正盯着她们,眼睛里迫切的需要知道最新的进展。    第1120章 怕死的婆子      喜子和另一个婆子自然是叫苦不迭。   两个人跪下磕头,颤声道:“奴婢们无用!奴婢们实在是想尽了一切办法,用尽了一切手段,但是……但是看管的实在太严了,晚上天黑了之后,外面守着的人好像更多了点,还有……好像是还有女侍卫营的人,奴婢们想把庆子扛着从墙上翻出去,谁知道刚一露头,就被人喝了一嗓子,一支箭就飞了过来,差点把庆子的耳朵给割掉!”   太太皇贵妃一双冷冽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们。   两个人吓得不行,只能再次的多解释一些话:“奴婢们当然一开始并不是这样,是想混出去的,按照正常的……只是现在外面到处传疫情,皇后的人一个个铁面无私的,就算是说破了嘴皮子,她们根本不为所动。奴婢们软的不行硬的也不行,怎么说都是不行……”   太太皇贵妃眼睛死盯着,仿佛要把这两个人吃了一样,就在她的这种眼神下,两个婆子颤抖个不停,哆嗦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过了半天,太太皇贵妃才冷冽的厉声道:“滚出去!”   那两个婆子刚要滚,突然又听见上面一声霹雳般的声音:“回来!”   两个人身形才动,不得不马上回来扑的跪倒在地。   “马上把庆子手上的东西拿出去,找个不起眼的地方埋起来!”太太皇贵妃厉声叫着:“快去,快去!”   两个婆子被太太皇贵妃盯的已经吓得不行了,听见这一声屁滚尿流的忙出来了。   出来了两人面面相觑,都流露出极度的恐惧。停顿了半天,喜子才道:“庆子……在哪儿呢?”   “好像是回她屋了。”另一个婆子道。   喜子和她又你看我我看你的看了半天,没办法,只能去。   两个人学着外面防疫的那些人,脸上蒙了块大手巾,又用两块布把手也包上,这才小心翼翼的来到了庆子住的地方。   “咱们……我可听说,说话都能传染……”喜子一边说着一边低声埋怨:“老太太这是把人往死里逼。”   另一个婆子同样的心思,她更气愤,小声的道:“办的这叫什么事啊!如今又不是她在后宫争宠的时候了,也不知道图什么……”   “图什么?就图一口气呗。你还没看明白,从康王府到国公府,再到宫里,老太太真的就为了一口气……问题是她毛病实在太多!”喜子也道。   现在两个人就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都是去做可能会死的事情,两个人也没有平常的谨慎了,心中的不满趁机也发泄了出来。   说着话已经看见她们几个居住的小院了,庆子的屋子就在院里,两个婆子几乎是屏着呼吸走进了院子。   正好,庆子的屋门没有关,她们就不用靠的太近,离得挺远的从房门往里望,看见庆子靠在床上,喜子便道:“庆子,那玩意儿……主子叫你找个地方埋了呢!”   她耍了个心眼,让庆子自己去办。   床上靠倚着的庆子没动。   喜子又道:“你听见没有?主子叫你把东西埋了,别耽误了!来搜查的人说话就到了!喂!你倒是搭个腔啊,主子叫你……”   因为庆子不搭理所以不由自主的声音提高了很多,然后就觉着隔壁被人拽着。   扭头去看拽自己的那个婆子,那婆子眼睛一直盯着屋里,眼神中有着极度的恐惧:“喜子,你看看……庆子的样子实在是不对劲啊,她躺的……你仔细看……”   声音微微颤抖。   喜子闻言仔细的看了看。   果然是不对劲,靠倚在床头,但看起来那个姿势应该是很别扭的,眼睛睁大了看着门口,但是眼神却是直勾勾的,仿佛……死人一样!   喜子顿时吓得乱颤:“她,她,她……别是染上了吧……”   另一个婆子同样吓得乱哆嗦,哆嗦着腿走近了两步,颤抖着叫:“庆子,庆子?”   屋里的人就好像是真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喜子在那个婆子身后,小心的凑近了两步,轻轻的推着她:“要不……过去看看?”   前面那个婆子可不傻,往旁边一让躲开了,然后就往门口跑:“我可不去,要去你去!”   喜子哪里肯去!只怕比她跑得慢的跑了出来。两个人就和落荒而逃一样的出来了,然后站在门口又是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   “现在怎么办?主子要是问起来,那东西埋了没有……怎么说?”喜子问道。   另一个婆子也不知道,一直摇着头,过了一会儿道:“庆子是不是已经死了?”   喜子摇头:“不知道,看样子好像……我听说,天花疫染上了,有死的快的,一两天人就没了。”   “哎呀你忘了?四十年前在宫里的时候,明妃那个孩子……好像是第二天就没了……”   喜子浑身就是一哆嗦。   虽然这件事是她们主子办的,而且如果是四十年前的她们,似乎也不会这么害怕,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说起来浑身都打冷颤。   可能是人老了就怕死了吧。   “庆子是已经死了?”婆子有些茫然。   喜子道:“我不知道,横竖我是不去拿那东西的,就算是叫我死,我也不去!”说着坚决的摇头。   另一个婆子想了想,道:“我也不想去拿。要不……就这样吧,主子要是问起来,就说庆子说她自己去埋?横竖,主子也不可能知道庆子到底说了什么。”   喜子只求不去触碰染了天花疫的衣物,听了这话连连点头:“就这么说!等问起来再说,今天晚上应该消停消停了,明天……明天就说我们也不知道,谁能想到庆子染上了……就死了?”   另一个婆子觉着很有道理,连连点头。   两个婆子商量好了,就干脆不管了。也不敢再进这个院子了,找了个偏院去躲了起来。   其实可能会是什么后果,她们能想到一二,现在的她们反倒似乎还在等着那个结果。不管怎么说,那样还有一线生机,若是现在按照主子吩咐去拿着传染的东西到处走,那可真的是必死无疑的。    第1121章 失误      天慢慢的亮了。   慈宁宫依然是一片的死寂。昨晚上角门那边的喧嚣已经过去了,过后的死寂更加的长久,仿佛这个宫没人一般。   王宝怡从自己住的地方急匆匆的出来了,来到了上房太太皇贵妃住的屋子前,不知道为什么脚步就放轻了很多,甚至转身示意丫鬟不要跟的太紧。轻轻的一直走到门口了,也不见太太皇贵妃身边的人,以往那些围在太太皇贵妃身边的下人们,如今就好像全都消失了一样。   王宝怡却又迟疑了,伸出去掀帘子的手停在空中很长时间,不知道在犹豫什么,过了半天,转身又离开了。   脚下是松软的绣花鞋,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王宝怡自己还刻意的放轻脚步,不让里面的人听见自己来过。   屋里。   太太皇贵妃穿着枣红色妆花暗福字纹褙子,斜倚在榻上闭着眼睛。   看起来似乎很安详很平静,但是能看到眼皮子下面的眼珠子乱转个不停,只是眼皮子一直在动,感觉好像里面藏了一直不安分的虫子。   显然,她很不安。   不错,不但是不安,甚至很紧张。握在一起的手还在微微的颤抖,必须使劲的握住,才能控制住自己。   太太皇贵妃万万没想到,大婆子怎么突然的就得了天花!   真是天要灭我!   大婆子不止一次的给太太皇贵妃做过这样的事情,从年轻到老,从皇宫到康王府,再到宁国公府,大婆子一直都是太太皇贵妃最得力最贴心的奴婢,很多事情甚至太太皇贵妃不用说出来,大婆子便能领会。   用天花这种手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全都是大婆子经手的,她自己从没有传染上过,以至于太太皇贵妃和大婆子自己都万分的肯定,大婆子是小时候得过,早已经免疫了的。   谁能想到,关键的一次,大婆子突然就染上了!   这真的就好像是突然的捅了太太皇贵妃一刀一般,太太皇贵妃毫无防备,措手不及!   坤宁宫那位不是傻子,只要一听说这边也有人得了天花,自然是马上能怀疑到小皇子那边的下人得了天花是这边传染过去的。   不不,其实从昨天第一时间将这边看守起来,虽然用的是防疫的借口,但太太皇贵妃觉着,皇后其实就已经怀疑她了,肯定!   太太皇贵妃在知道了生病的大婆子得的是天花之后,想到的是马上叫人去将天花疫传开,传到别的宫殿,这样起码不是只有她这边的人得了病,起码可以转移视线。另外最快的速度将病源带出去。   但是,折腾了半天一晚上,人都出不去!   太太皇贵妃心里门清的很,自己这个嫌疑怕是洗不掉了,而且,一而再再而三的给皇后那边证明了,自己是有疑点的。   何况昨天就想到了,皇上和皇后哪怕只有一点点的疑心,恐怕也不会对她客气,如今的自己在后宫毫无势力可言,哪有什么办法?   正在想着,突然就听见了外面有很轻很轻的脚步声。轻的几乎都听不见了。   太太皇贵妃虽然年纪大了眼睛花了,但耳朵好使的很,她能听得出来,脚步声是自己已经听惯了的,熟悉的很,外孙女王宝怡的脚步。   她还等着王宝怡进来。   但是,脚步声在门口停下,却停了很久,然后,悄悄的,又走开了,走开的脚步声更轻了,几乎听不见。   太太皇贵妃眼睛睁开了,脸上露出冷冷的,凶狠的笑。   到了这个时候,连乖巧听话的外孙女都露出了本来面目,现在对自己避之不及,想要摘清她自己了。   哼,想得美!   要死也是一块儿死!   太太皇贵妃恶狠狠的想着。   王宝怡悄悄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进屋之后转身叮嘱跟着自己的丫鬟:“轻点关门。”   丫鬟还愣了愣,这么热的天要关门吗?   虽然后宫传下来懿旨,要求所有的宫殿闭门关窗,如何如何的。但这里是慈宁宫,太太皇贵妃到底是长辈,怎么可能连这点小事都听皇后的?   王宝怡的丫鬟是不知道太多事的,所以根本不知道,天花疫的病源就在她们这个院。   不过既然小姐说话了,她便小心的虚掩上了房门。   “小姐……”   她上前去才说了两个字,就被王宝怡打断了。   “你先不要说话。”呵斥住了丫鬟,王宝怡紧紧皱着眉头,想着现在自己该怎么办,怎么才能从眼前的困局中脱身。   有些事情就算是太太皇贵妃没有跟王宝怡说清楚,她也能猜到。后宫突然爆发了天花疫,还是在她们来了之后没多久,这也太巧了。   王宝怡隐隐的也知道,太太皇贵妃当年在后宫,也是动了不少手脚的,如天花疫这般的手段,她不是使不出来。   若真的是她,那可真的要害死自己了!   王宝怡想到这里鼻子都酸了。如今真真是后悔的要死,不应该跟着这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外祖母的。   自己总以为她是宫里出来的,当年在后宫也是盛宠一时,风头盖过了皇后,自己便总觉着她手段高超无比,仿佛天底下最厉害最能谋算的人。就算是现在皇帝和皇后不是之前的皇上和皇后了,但,只要跟着太太皇贵妃,便依然能在后宫站稳脚跟,甚至呼风唤雨。   如果真的能做到那样,以前府里头所有看不起自己的那些人,王宝怡要一一的报复,叫他们生不如死!尤其是自己的那些个庶姐,所有的,没有一个是好的,全都是坏人!   王宝怡太相信太太皇贵妃的手段了,甚至有段时间都想好了怎么整治国公府的那些人,那些庶姐,甚至父亲的那些侧妃姨娘!   直到现在,王宝怡才算是看清楚,太太皇贵妃的那些所谓的高明手段,到底是什么,今时已经不同往日!   后宫早已换了天下,太太皇贵妃还抱着她以前在后宫呼风唤雨的美梦,以至于走到了绝路上,而自己居然也糊涂至此,对她如此信任,跟着走上了绝路!   王宝怡伤心至极,却又毫无办法。    第1122章 心思已异      屋里。   太太皇贵妃正在飞快的琢磨着,冥思苦想怎么从眼前这个不利的局面脱身。就在这个时候,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院门口乱糟糟的脚步声,自己身边婆子的喊声:“哎哎哎,你们干什么?怎么就这样闯进来了,你们……哎呦你们!”似乎被推到了,引起一阵的尖叫,原本死寂的院子也热闹起来了,好些的脚步声。   该来的终于来了。   太太皇贵妃打起精神,伸手拿了放在榻边的拐杖。   不管怎样,就算是垂死挣扎,也是要挣扎一下的。   太太皇贵妃拄着拐杖从屋里出来,正好就看见二十来个婆子冲了进来。这些个婆子全都是全副武装的,穿着统一的黑色的大围裙,一直将脚面都包裹了起来,脸上带着蒙脸巾,蒙脸巾又被包头包住,整张脸上至露出一双眼睛,手上戴着套子,长长的一直套到了上臂,用绳子绑着。   太太皇贵妃冷冷的看着这些人。   领头的过来了,看不见脸上是什么表情,但还是微微的躬了一下算是行礼了,然后听她说话了。   “太太皇贵妃,奴婢们奉了皇后娘娘的懿旨,搜查这里,失礼了。”说着一挥手。   “等一下!”太太皇贵妃用力的将拐杖在台阶上顿了顿,怒容满面:“皇后的懿旨搜这里?搜的是什么?”   “搜出来就知道了。”那领头的道。   太太皇贵妃再次的冷笑,盯着领头的婆子,道:“哀家要是没听错的话,你应该是皇后身边那位叫谢嬷嬷的吧?”   谢嬷嬷声音不卑不亢:“正是奴婢。”   “谢嬷嬷,你回去告诉皇后,哀家是仁宗朝的皇贵妃,仁宗爷是当今皇帝的曾祖父!她对哀家如此无礼,就是对仁宗爷的无礼!哀家请皇上和皇后亲自过来,当着哀家的面说,要搜哀家这里,哀家现在就可以追随了仁宗爷去!到了地底下问问仁宗爷,子孙不孝到了如此的地步,我大周朝的百年基业是不是要毁了?!”   看不到这群人的脸色,太太皇贵妃只能从她们的动作,眼神中查看端倪,看看有没有被自己这番话震慑住。   很显然,没有。   所有的婆子并没有面面相觑,也没有眼神流露出什么,动都没有动一下,全都在等前面谢嬷嬷的指令。   谢嬷嬷站在台阶下面,要看着太太皇贵妃还需要微微的抬头,但眼神似乎还有些不屑,轻蔑似得。声音也淡淡的:“太太皇贵妃若是想找仁宗爷告状,倒也不用那么麻烦,奉先殿供奉着大周朝列祖列宗的牌位,您只管去门口磕头告状去。不过,第一您拦不住奴婢们搜查这里,第二,就算是要告状,也得等疫情解除了,您没有嫌疑的时候再去。”   说着,摆手:“搜!”   太太皇贵妃简直气炸了肺!用力的将拐杖在地上跺着,震得她自己的手心都疼:“你们好大的胆子!哀家倒要看看谁敢!若要搜这里,就从哀家的身上踩过去!”   并没有人从她的身上踩过去,她一个人哪里挡得住二十个人?散开了迅速的就去了别的房间屋子,而她连身后她自己的屋子都看不住,领头的婆子带着一个人从她身边绕过去,径自进了屋。   太太皇贵妃站在原地,浑身冰凉。   皇后这是翻脸了。   一点情面没有留,显然是吩咐了这些嬷嬷们完全不用顾忌什么。太太皇贵妃到了现在才确确实实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份其实就是虚的,来什么京城,进什么宫,打的什么攀高枝的主意?   从一开始,自己就太高估自己了!   很快,就听见有人喊:“这边!谢嬷嬷您过来看看!”   喊声是后院传来的,一般下人住的小院,有个比较窄的弄堂。   谢嬷嬷很快从正房出来了,也没看站在台阶上气的乱哆嗦的太太皇贵妃,顺着声音拐进后院进了屋子,就看见两个嬷嬷站在屋子中间,正给她指坐在床边一个婆子。   指的是那个婆子手里拿的东西。   谢嬷嬷看见,那个婆子手里拿着一个包裹,从大小看,应该是里面只是衣物细软。   那个婆子眼睛一圈通红,神情似乎也有些神志不清了,气若游丝的样子,但是眼睛睁着,而且能感觉到呼吸。样子是非常的颓丧,仿佛天塌下来了一样,眼睛直直的看着门口,她们几个进来了,她也不看她们,也不说话。谢嬷嬷伸手往她眼睛处指了指,那个婆子眼睛明显眨了一下,下意识的想要避开。   并没有死。   但精神不济,动也不动。不知道到底是病了还是怎么着。   谢嬷嬷也有点紧张,觉着这个婆子应该也感染上天花了,从她的样子看,似乎是的。   尽管跟着来的人都是已经种过痘的,但是大家还担心身上带着这种病症,然后回家传染给谁,或者出去传染给谁呢!毕竟是这么烈性凶险的病症,谢嬷嬷自己也很紧张。   小心走近了两步,仔细观察那个婆子。   眼睛周围一圈是有些不正常,但除了这里之外没有其他不寻常的地方了,睁着眼睛直勾勾看着前面,但是呼吸正常,因为天热,甚至能看见她脸上一直往外渗出来的汗水。   谢嬷嬷沉声道:“你们两个过去将那个婆子的手脚抓住,别叫她乱动。”避免自己拿包裹的时候,这个婆子万一要是突然发疯,抓破了自己哪里的,那也叫人心惊。   两个婆子上前去,顿了顿两人一起动手,将这个婆子的双臂抓住了。那婆子却并没有反抗,只是慢慢的抬头看了看她们几个,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眼珠子也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谢嬷嬷的身上。   转动的还挺灵活的,似乎又不像是病了一般。   谢嬷嬷暂时没时间查看她到底病了还是好的,而是小心的上前,从她手里将包裹拿下来,就直接在床上打开了,里面是一件小婴孩儿的肚兜,大红的颜色喜气洋洋的,上面绣着一个胖乎乎的孩子。   几乎肯定了,就是这个。    第1123章 后悔莫及      谢嬷嬷小心的将包裹重新包起来,左右看了看,顺手将桌上的桌布拿过来,将这个包裹再次的包了一层。   然后盯着那个婆子询问:“这是你从哪里拿出来的?”说着左右看了看:“原本是放在哪里的?”   那个婆子没什么动静。   谢嬷嬷声音缓和了一些,道:“你并没有得天花,从你的样子就能看出来,得了天花的人神志都不清了。你也不用害怕,只要帮着我们将这边的所有传染源都给查清楚,你便算是戴罪立功了,在皇后娘娘面前,我会帮你求情,留下你的一条命是没问题的。”   她还是很清楚的,从这个婆子的样子就能看得出来,这个婆子显然是以为她必死无疑了,就算不被传染上死于天花,肯定也会死在太太皇贵妃手上,就算是太太皇贵妃自身难保了,但也会死在皇后手上。   所以才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果然的,一听谢嬷嬷这样说,那婆子眼珠子果然转了起来,看着谢嬷嬷。另一个嬷嬷便道:“这位是谢嬷嬷,皇后娘娘身边第一得力的,她若是肯帮你求情,你八成是死不了了。”   这话太管用了,那婆子终于活过来了,顺着床就跪了下去,哭着道:“嬷嬷救我!我也是实在被逼的走投无路了!”   活过来的,动作也灵活了很多,开始没命的磕头,哭着一直磕头:“嬷嬷救我!嬷嬷救我!”   “好了好了,只说重要的事情,我既然答应了求情,必然就会求情的。”谢嬷嬷伸手扶住了她,再次询问:“这个东西原本是藏在哪里的?”   叫庆子的婆子就忙道:“是我们这边大婆子屋里的,一直都是在她那边,就是生病的那个。我也是从她的箱子里找到的,箱子……还开着呢。”   谢嬷嬷点点头,叮嘱她:“你就不要乱走动了,你这里的东西也要全都拿走烧了,你要隔离在这个屋子四十天,没事就没事。”   说着对两个婆子道:“你们等着,我去找人。”   两个婆子点头。   谢嬷嬷出去了,依然是不搭理那边的太太皇贵妃,在外面喊道:“都聚过来!”   很快,跟着她来的嬷嬷们聚了过来。   谢嬷嬷吩咐道:“分成两队,一队五个人看守这边所有的宫人,原本宫里的命她们待在原地不要动。跟着太太皇贵妃的人,全都请到上房吧,没有许可不准出来。余下的人,五个去生病的那个婆子的屋里,将她屋里所有的东西全都拿出来。五个人将生病的人隔壁房间腾空,一样是所有东西拿出来。余下的人在这里找找箱笼,凡事能装东西的都拿出来。前面两队人拿出来的东西都装在箱笼里面。”   谢嬷嬷说到这里叮嘱道:“记住,大家动作都慢点,不要翻得尘土飞扬的,另外都少说话。”   “是。”所有人答应着。   有那很不客气的,根本不会管站在台阶上的是太太皇贵妃,现在这些人其实都是嫌疑人了!所以上前去就将太太皇贵妃往屋里推。   “进去进去!”   顿时就有惊叫声传来,有太太皇贵妃的下人慌忙的过来搀扶。太太皇贵妃呵斥的声音:“你敢动我试试!”她怒骂的声音。   但也只有她了,身边的人发出了两声惊叫,就没声音了,所有的那些一直服侍她的下人,现在没有出来跟着她一起呵斥吓唬的,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大势已去。   跟着她们来的人,全都被推进了正房。   两个人进了右厢房,从里面将王宝怡扯了出来,王宝怡哭着叫:“别,不是我……跟我没关系,我没有……”哭喊的断断续续的,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   王宝怡身后跟着惊叫的丫鬟,同样也是很不客气的给推到了正房。   嬷嬷们散开了,四处的搜查着,将太太皇贵妃带来的所有人都聚集到了正房,然后将房门关上,直接落了锁,几个婆子看守。   其余在慈宁宫这边服侍的,原本就是宫里的人,这些人当然是听皇后的,谢嬷嬷怎么说她们怎么办,因此早早的就已经原地不动隔离起来了。   头天,谢嬷嬷将陈嬷嬷的东西全都带到了后宫的后山处,挖深坑扔进去烧掉掩埋了。   所以今天谢嬷嬷做的也比较的顺手。   二十来个嬷嬷分工合作,将生病的大婆子和周围两间屋子,并那个叫庆子的婆子屋里所有的东西都腾空了。   大家在忙得时候,谢嬷嬷先是回到了庆子婆子的屋子,详细审问经过。   庆子现在只求能活命,所以毫无遮掩,将太太皇贵妃是怎么命令自己的,自己又是怎么做的,全都交代了。   因为出不去,太太皇贵妃也没办法,她就拿着东西回自己的屋子,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着,横竖觉着身体不舒服,就断定自己是传染上了。   谢嬷嬷听完了,询问了另外两个帮助她出门,但是没出去的那两个婆子的名字。   然后依然叫这个庆子婆子继续隔离。谢嬷嬷出来寻找那两个婆子。很快找到了喜子和另一个婆子,审问了一下。   这两个婆子回答也是一样的,如何帮助庆子出去,但是没有办法,看管的太严了。   谢嬷嬷审问清楚了,来到正门这边,站的远远的对外面守门的女侍卫道:“请去禀报皇后娘娘,从这边搜出来大红色的婴儿肚兜一件,三个人的口供,确定了是沾染了天花疫的。而这个肚兜一直都是生病的婆子在保管,她生病了之后由另一个婆子拿着,原本是要送出慈宁宫去,想在后宫传染开,但因为看管起来了,没能得逞。”   女侍卫答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谢嬷嬷依然在这边忙碌着,将所有的东西收拾规整了之后,便叫将后门打开,从后门拿着这些东西出去。   这就不需要那么多人了,留下一半看守慈宁宫这边。   余下的人跟着她去了后山,寻了昨天挖坑的旁边,又挖了个大深坑,将箱笼直接扔进去,点火烧了,最后掩埋。    第1124章 后宫防疫      越绣宁听了女侍卫的禀报,还真的不意外。   太太皇贵妃太过于高看她自己了。也许几十年前她在宫里的时候确实所向披靡,但现在不是那时候,后宫也不是那时候的后宫。她也老了,还把她自己当成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在后宫争宠的时候?   只等着隔离期结束在处置。   “那边一共多少人,都点清楚了?”越绣宁问道。   女侍卫躬身道:“是,全都点清楚了,所有的人一个不拉全都关到了正房里,和其他隔离的人一样。看守的除了臣等七个,还有谢嬷嬷那边的人,二十个左右。”   越绣宁点了点头,叫她下去了。   小豆从外面进来躬身道:“娘娘,李御医奉命来回禀疫情的情况。”   越绣宁叫进来。   李御医进来躬身行礼,道:“启禀娘娘,后宫已经彻查了一遍,疑似染上天花疫的共三名,确定染上天花疫的共三名,所有人已经就地隔离。疑似的还在检查中,每个人都有一位专门的御医诊治,只要确定了立刻禀报。”   “其他的,后宫共有得了风寒的十三人,还有另外八个人,或者吃坏了肚子,或者上火等,一些小症状。这些人也全都就地隔离。”   生病的人是抵抗力最弱的时候,也是病菌最容易入侵人体的时候,御医们都清楚的很,因此将生病的人也单独列了出来,单独护理,如果有什么不对能够尽快发现。   “另外,后宫未种过痘的人也在查证中,如今已经查证出来了大约二三十个,还有十来个地方没查,等所有的地方查完了,一并开始种痘。”   李御医说完了。   越绣宁点头:“好,就这么办吧。等宫里的人查过之后,太医院就要彻查一下御林军、禁卫和侍卫,这些都是经常靠近皇上的人,他们也要确认一番,如果没有种过痘的,也要给进行接种。”   “是。”李御医答应着,看看皇后没事吩咐了,便躬身高退出去。   越绣宁起身来到了厢房,蕤姐儿和言哥儿在这边玩。这几天蕤姐儿不能出去玩了,就天天闷在家里,小家伙头天嚷嚷着出去玩,这两天好点了,因为她有了好玩的东西。   越绣宁叫人给做的积木,大环套小环,各种形状的益智玩具,全都是她能想的起来的,用软木做的,孩子玩也没有一点危险。   蕤姐儿一开始并不是很感兴趣,不过这几天玩出来感觉了,天天坐在凉榻上琢磨。   言哥儿或者趴在旁边,或者躺在旁边,偶尔的拿到了姐姐的积木,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往嘴里送,没到这个时候,宫女奶娘的就慌不迭的上前将东西抢下来。   这也挺好的,如今已经是盛夏,辰时过了没多长时间太阳便已经开始照的人眩晕,如此天气在外面暴晒自然是不行,蕤姐儿在清凉的屋里消停点才好。   越绣宁刚进屋,就听见身后跟着来的脚步声,转头去看,见雨花急匆匆从正房游廊那边过来,便站住了问道:“怎么了?”   “外面传进来话,国公夫人询问皇后娘娘和公主皇子可都还好?昨天问的,因为要一层层的递进来,一直到现在。”雨花道。   如今宫里戒备森严,便是往里传话也不像之前那么简单了,天花疫是通过空气传播的,所以可以说对外面已经是封闭了。   估计母亲也是着急的很了。虽然林炤经常出去,但带的话总不如亲眼见到更放心,何况还是如此封锁,自打林炤登基了之后,这还是头一次。   越绣宁道:“传话出去,说没事。蕤姐儿和言哥儿都很好,活泼的很,宫里染病的人并不多,只是因为不想扩大传染,所以才戒备森严,正是因为戒备森严,才好控制传染源,请国公夫人和外面的人放心。”   雨花将她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都记住了,忙答应着出去了。   原本雨花的婚事也正在办,谁知道遇上了这件事,宫里一封闭,婚事也耽误了。只能等八九月再说了。   另外,越天泽成亲的日子定在九月,外面也不知道办的怎么样了,如今越绣宁连点进展都不知道。   不过家里人都好着,估计除了担心宫里,没有其他的。   进屋喝了一会儿茶,林炤回来了。   林炤如今出去也不太容易,哪天要出去了,得先检查一下身体,然后洗个澡,到了宫门和前面交汇的交泰殿,再行冲个凉然后换衣裳,这才出去。   两天林炤就烦了,跟外面的人说,让越承耕、邓荣生、吴泽三人负责,朝臣们有什么事情,能解决的他们三个和具体的部门商量解决,如果不行的在找皇上。   林炤就不用天天出去了,以后可以隔三五天的出去一趟,甚至七八天,十来天。   正好,盛夏难熬,就在含凉殿这边避暑了。   从外面回来同样的一道程序,在交泰殿洗澡换衣裳,然后回到后宫,又一次洗澡换衣裳。   林炤进屋的时候头发还是湿的,进屋就叫越绣宁将他的头发散开给擦干。   “你做什么这么着急?”越绣宁急忙的拿手巾给他擦头发,问道。   “情况怎么样?”林炤问道:“慈宁宫搜出来东西没有?”   越绣宁估计他也是急着知道这个,先示意了一下不当着孩子的面说。给他擦干头发绾起来,随便用一只桃木簪子给簪住了,夫妻俩从里屋出来。   宫女已经端上来了清凉的饮品。都是越绣宁吩咐的,将一些瓜果的用专门石磨压成汁,然后放在冰块中冰镇着,喝的时候再拿出来,就特别的清凉。   喝了一杯果汁,林炤浑身的燥热顿时去掉了不少。   “搜出来了?”他又问。   越绣宁点了点头:“当然搜出来了,就是在她哪里,怎么可能搜不出来?她想毁灭证据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说着,将谢嬷嬷搜查的经过,审问几个婆子的经过全说了。那几个婆子交代的,基本上就可以将整件事理顺,太太皇贵妃从头到尾是怎么做的,怎么开始遮掩的,全都一清二楚。    第1125章 安定朝廷      林炤听完了怒道:“还等隔离期满才处置?这老东西真想现在就杀了她!”说着将杯子重重的在桌上放了,道:“心黑手辣莫名其妙。”   确实,从他的角度看,太太皇贵妃这黑手下的是很莫名其妙。   越绣宁忙道:“还是等等吧,主要是后宫现在隔离的很好,但若是要杀人,万一哪里有点疏漏,天花疫传出去了就麻烦了。还是那句话,后宫大部人都接种了疫苗,所以反倒不用很担心,可是一旦疫情传出去了,那才是最叫人担心的。外面的百姓可能大部分都没有接种过疫苗。”   林炤听了没说话,还是不太甘心,觉着叫太太皇贵妃多活几天,他很生气。   越绣宁便安抚道:“证据确凿了,也有人盯着,就叫她多尝尝等死的滋味。”   林炤这才点了点头,道:“也罢,就叫她多活几十天。”   “外面怎么样?母亲还是不安心,昨天叫人带话进来询问,结果刚刚才传进来。”越绣宁问道。   林炤便道:“我叫陈凡他们几个查问了一下,禁卫、侍卫们接种过得也有,但也有很多没种过痘,一听说宫里蔓延天花疫,外面都紧张。等宫里过去了,叫太医给这些人都接种。”   越绣宁点头:“已经吩咐下去了。”又问:“家里人呢?”   “除了担心没别的事,天泽的婚事也在进行,就是很担心,我看岳父也是忍着没说。”   林炤点点头,起身背着手在屋里来回的走,过了一会儿道:“宫里出了天花,朝上一些人就坐不住了。”   越绣宁一听,眉头轻蹙:“哪些人?”   “就是那些心里有气的,自觉着受了冷待的。”林炤道:“有些闲话传开了,哪里能找到到底是谁传的?但想想也就是那些人。”   越绣宁道:“说的什么?”顿了顿:“德薄?所以后宫传开了天花?”   想都想得到,必然是说当今皇上德薄才会有如此严重的疫情在后宫传开。其实只要发生了不好的事情,那些心怀不轨的总会传言这些话,为的就是撬动根基,影响皇上的声誉和威严。   “差不多就这些,还有传言哥儿已经染上了。”林炤皱眉:“裹乱的,搅混水的,就是想让朝廷乱起来。”   说着看了看越绣宁。   越绣宁直觉着他可能是想说什么,便道:“你想说什么?”   林炤想了想,道:“我想下一次去见群臣,抱着言哥儿去?”一顿又道:“不过又担心对他有没有影响?”   越绣宁想了想,这其实是个好主意。让臣子们看一看,皇子安然无恙,以安群臣之心,另外也可以直接将一些蛊惑人心的谣言给击破。   言哥儿已经八个月了,抱出去转一圈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如今染疫的是后宫,外面是没有事的。只要和林炤出去的时候一样,勤洗澡换衣裳,防护做好,就不会有问题。   越绣宁点点头:“我和蕤姐儿也去。”   林炤一愣。   越绣宁笑道:“看见咱们全家都好好的,岂不是更加的安了群臣的心?让那些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到处散播的谣言不攻自破。另外,也是让母亲她们放心,她们虽然听到了传话,但是总比不过父亲亲眼看见咱们都好好的更确定。”   林炤道:“这样自然是更好……那就找一天,全都去前朝转转。”   确实,这是最好的办法。皇上和皇后带着公主和皇子出现在群臣面前,还有比这更强有力的说明吗?全家都没有事,谁还敢传谣言?谁还会信谣言?那些想要趁机作乱意图动摇朝纲的人,在说什么还有谁信?   这就说定了。   接下来的几天,后宫从最初的有些恐慌慢慢的安定了下来。疑似传染上天花疫的那几个人也认定了,并不是天花。也就是说,确定传染上的就是最初的那三个人。   几天之后,陈嬷嬷和太太皇贵妃那边的大婆子先后死了。   御医们非常小心的处理了,将她们两人的尸首送到了后山深处,挖了很深的坑,将棺材放进去之后烧了,然后掩埋。   只余下那个宫女,可能到底年轻一些,抵抗力好点,虽然症状还是很严重,但人依然活着。御医们也是竭尽全力的救治。   疫情爆发的第十天,皇上和皇后带着皇子和皇女要去金銮殿了。   封锁的是后宫,就从交泰殿往后所有的宫殿都是封起来的,所以还是在交泰殿这边换洗。   先将热水煮过清洗干净晾晒了的内衣物拿到交泰殿去。然后他们全家在含凉殿这边先洗澡换了一身衣裳。   带着孩子们出来,一路来到了交泰殿。先林炤进去洗,洗了之后夫妻俩给孩子们洗了,最后越绣宁洗澡换衣裳。   因为是要上朝的,所以穿的是朝服。   收拾好了从内殿出来,来到了乾周宫。   之前就已经叫传出来话,今天是上朝的,所以已经有臣子在金銮殿那边候着,也有站在栏杆那边往这边看的。估计是着急想亲眼看见皇上一家子没事。   蕤姐儿好几天没出门了,今天出门反倒不是很高兴,牵着母亲的手一个劲的询问:“娘,为什么要上朝啊?不是只有爹才上朝吗?咱们都去吗?我去朝上说什么?言哥儿还不会说话呢,那我要帮他说话了?”   原本越绣宁被洗澡换衣裳的折腾了一身汗,正有点烦躁,眺望着前面的金銮殿,想看看能不能看到父亲,谁想到就听见蕤姐儿这番话,顿时给逗得‘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林炤早就大笑起来了,抱着言哥儿呢,又忍不住的弯腰将蕤姐儿抱了起来,哈哈哈的笑着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我的乖女儿,你怎么这么操心呐?”   越绣宁笑着道:“你说什么?你只说本宫和父皇母后,皇弟一切都好,身体健康能吃能睡,你们不用担心了。”   林炤被逗得又是一阵哈哈哈的笑,蕤姐儿小胖手放在父亲的肩膀上,侧身看着母亲倒是小模样认真的很,估计是真的将母亲的话认认真真的记下来了,一会儿自己‘上朝’的时候,就要说呢。    第1126章 稳固朝纲      蕤姐儿看见外公迎了过来,顿时高兴的蹬腿儿,叫着:“外公外公!”   林炤将她放下,她就朝越承耕跑了过去。   安全起见,越绣宁并没有叫奶娘宫女等任何人跟出来,因此只能她跟着,追了两步发现根本跑不快,蕤姐儿已经快跑到越承耕跟前了,只能喊了一声:“慢点儿!”   越承耕已经迎过来跑了几步,一伸手就将蕤姐儿抱了起来,笑着道:“跑慢点,看跌了。”   抱着蕤姐儿过来,躬身道:“臣参见皇上,皇后娘娘,小皇子。”   越绣宁忙笑着道:“父亲免礼。”   越承耕直起身看着他们笑:“怎么皇后娘娘也出来了?”   “听说外面有些闲话,就想出来见见大家,让臣子们都放心,还有一个月的隔离期能安安稳稳的度过。另外也是想见见父亲、三叔,让家里人放心。”   越绣宁道。   越承耕高兴的点点头,看了看言哥儿。   言哥儿因为姐姐突然的高兴跑走了,他也被逗得高兴起来,嘴里一直‘呀呀呀’的说着什么,双臂张开了高兴的一跳一跳的,好像要从父亲的怀里跳出来一样。   一看外孙女和外孙这么的活泼可爱,越承耕悬了几天的心终于放下了。   大臣们都在金銮殿前的空地上恭候着,越尚耕和穆寒站在这边靠近一点的位置,但是也没有过来迎接。   主要是他们不能表现的和皇上和皇后太过亲近,后面那么多臣子看着,他们自家人亲亲热热的说话,这等于是给人一种他们与众不同的感觉。臣子们谁会看着顺眼?有些心眼小的,还觉着他们是故意的呢。   心怀不满。不满都是从哪来来的?就是从这些也许是不经意的小事上来的。   所以,身为皇后的娘家人,就更要多注意。   蕤姐儿小不懂事,因此看见外公就扑了过去,但越承耕该行礼还是要行礼的。当然了,他的身份是国公,也是国丈,因此越众而出过来迎接,这能说得过去。   越承耕问道:“还有一个月的隔离期?里面情况如何?”   林炤笑着道:“这一次出来就是要说清楚这一次疫情的事情,叫大家放心。”   越承耕点点头:“是该如此,皇后带着皇子出来,却有稳定人心朝纲的作用。”主要还是小皇子,臣子们看见小皇子健康活泼,谣言不攻自破。   说着话已经来到了金銮殿,德公公等人喊着:“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朝臣们进殿分文武两班。等皇上和皇后上殿坐在了金銮宝座上,朝臣们三叩九拜山呼万岁。   林炤叫大家免礼平身,这才道:“宫里出了天花疫,臣子们担心朕和皇后、皇子公主的安危,情有可原。今天皇后带着皇子公主出来,就是让众臣安心。”   “皇上洪福齐天,皇后娘娘洪福齐天,臣等安心了。”众臣一起说道。   越绣宁道:“后宫天花疫的情况,本宫给你们通报一下。此次天花疫是有人传播的,如今人已经被拿下了。染疫的一共三人,其中两人已经染疫而亡,另有一人还在救治中。疫情虽然很凶险,但后宫里大部分的人都是种过痘的,皇上、本宫、公主、皇子都种过痘,因此免疫。”   “因为天花疫情是很烈性的传染病,因此后宫才会戒备森严,避免疫情传染出来。隔离期一共是四十天,四十天之后如果没有新的病源,疫情才告结束。宫廷戒严,众臣们无须担心,朝上的事情该怎么做按照往常一样的方式做,不可怠慢。”   “是,臣等遵命。”臣子们一起回答。   越绣宁和林炤一起坐在上首的龙椅上,因为之前她监国就坐在这里,所以大臣们并没有人敢多说什么,质疑什么。皇子和公主小,自然也坐在一起,蕤姐儿坐中间,言哥儿被越绣宁抱着。   越绣宁说完了这番话之后,林炤正要说话,谁知道言哥儿突然地很大声的说了几个字:“呀呀呀,呀呀!”胖乎乎的好像藕节儿一样的胳膊还挥舞着。   所有人都是一愣,然后‘噗嗤噗嗤’,四周围响起好几声忍俊不禁的笑声。   越绣宁也给逗笑了。   林炤也笑了,然后道:“中元节祭祀,因这一次的疫情你等众人不能进宫,祭祀便改一些仪式,朕和皇后在奉先殿祭祀,其他的就减免了。另外,朝上的事情还是各个衙门部门的协商解决,报镇国公、兵部尚书和监察御史批示。若有需要朕亲自过目的,可留中到一个月之后。实在着急的,请人往宫里带话。”   “呀呀呀。”言哥儿又来了几句。   这一次大家不敢笑了,全都憋着,一起回话:“是。”   越绣宁好笑的低头看了看言哥儿,又看了看蕤姐儿。刚刚还在发愁说什么的蕤姐儿倒是老老实实的一句话没说,只好奇的看着。言哥儿还不会说话呢,平常也不怎么调皮的,今天倒不知道怎么了,咿咿呀呀的总想说两句。   简单说了几句,安顿了安顿,主要是出来让大家看看,小皇子好好的呢!臣子们安了心,朝纲就不会有什么不稳固的。   接着就散朝了。   越尚耕和穆寒这才赶紧的过来了,行礼见过了越绣宁,又抱了抱言哥儿和蕤姐儿。   “回去了跟母亲姥姥她们说,我们都没事。宫里戒备森严是因为防备疫情蔓延,是必须的,倒不是因为疫情多么的严重。目前看来还算是在控制中,除了最初得病的,没有新发生的,这都是因为控制的好,所以叫她们不用担心。”   越绣宁说道。   越尚耕点头,道:“你们都小心点。说的有人故意的传播,那是谁啊?杀了没有?”   越绣宁道:“暂时还没有,需要过了隔离期之后,这件事皇上肯定会下旨的,到时候就知道了。”   越尚耕点头。   也没有说几句话,时辰却已经接近午时了,因担心言哥儿饿了,夫妻俩还是急急忙忙的往回走。   到了交泰殿脱下朝服,洗了澡换了一身。进了后宫,到了含凉殿又是同样的一番洗漱,终于忙活完了。    第1127章 疫情解除      这一次出去面见百官群臣,确实是很管用的,尽管皇宫染了天花疫的事情已经传得整个京城都知道了,但并没有引起更大的恐慌了,很多人反倒是更安心了一些。   后宫依然是戒备森严,所有的人都隔离在原地,每天有固定的人送饭,后宫的水也严格的检测,吃的喝的,每天进宫来都要经过几道手续,非常的繁琐。   过了几天是中元节,提前一天林炤亲自去擦拭了一下祖宗牌位供桌等,到了这天夫妻俩换了大衣裳去奉先殿磕头行礼,供奉祭品,然后便回来了。   太太皇贵妃那边,十几天都没什么动静,一直过了十几天了,突然要求见皇上。   林炤就没搭理她。   又过了几天,太太皇贵妃求见皇后娘娘。同样,越绣宁也没搭理她。这位既然自诩在宫里如何如何的翻云覆雨,那么就不应该是看不清情形的人,现在是什么情形,她心里应该是清楚的很了。   皇上和皇后就是叫她等死,她不可能不知道。   等死的滋味肯定是不好受,肯定还想垂死挣扎一下,不过,对别人来说毫无波澜。   越绣宁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防疫上。   天花疫是传染性很强的一种疫情,这一次确实控制的挺好的,除了最初得病的三个人之外,再也没有发现新的病人。这都是因为防控的好,发现的早,并且迅速的在第一时间就隔离了所有人。   那个生病的宫女已经在好转中,七月底,李御医来禀报,虽然还需要治疗几天,但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宫女的天花是好了的。   这当然是个好消息。   这中间蕤姐儿还病了一次。晚上睡觉蹬了被子,奶娘也没能及时发现,小肚子一直露着,结果转天就受凉感冒了,打喷嚏流眼泪的。   保险起见,一开始越绣宁没有给她吃药,而是多和热水多休息发汗。第二天给熬了些热粥喝了。出了一身的汗,第三天就好多了,两天之后,病完全好了。   蕤姐儿病的这几天,越绣宁和她搬到了厢房单独居住,避免给言哥儿传染上。彻底好了之后第三天,才让蕤姐儿去和言哥儿玩。   整个防疫期间,虽然也有凶险的时候,不过基本上是最开始的那几天凶险,过了那几天之后一切都还控制的挺好。即便是蕤姐儿病了几天,林炤和越绣宁也不是很紧张。   越绣宁让徐玉谷每隔几天去乾周宫那边听听消息,主要是要知道,外面有没有传来天花疫的情况。当然,这是以防万一,按照宫里如此严格的防疫措施,应该是传不出去。   最后几天。   林炤这天从朝上下来。这是他这将近四十天的第四次上朝,上一次就是那次和越绣宁一起带着孩子上朝。   那一次确实安定了大部分人的心,之后朝廷并没有出什么乱子,隔一段时间会有一批折子送进来,林炤只是批阅一下,解决一些问题。余下的时间都是陪在妻子儿女身边。   隔离期快满了,今天这才上朝,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   下了朝从乾周宫到了交泰殿,洗了澡换衣裳的时候,听见外面的福公公低声呵斥着谁:“真是不长眼!这还用来禀报吗?”   林炤系着腰带开开门出来,见福公公脸上的怒气还没消失,看见他出来才赶紧的换成笑脸,一个小太监弓着腰站在那边,头都快低到地上去了。   “怎么了?”林炤过来在太监端的盆里洗手。   皇上既然问了,福公公就不敢隐瞒,忙道:“都是手下小的们不长眼……说是慈宁宫那位国公小姐求见皇上呢,曲里拐弯的从里面将话递出来,也不知道为什么。”   林炤听了,顿时冷笑。   还能为什么,求不死呗。   王宝怡估计通过皇后求见自己是不可能的,所以想用这种方式绕过皇后,想让自己起了怜香惜玉的心思,绕过皇后饶了她。   她以为是皇后想让她死?真真是到死都没弄明白,要她死的正是自己!   林炤冷笑着没搭理,直接进了后宫了。福公公就不能在跟着了,看着皇上背着手气哼哼的样子,一直到看不见了,福公公转身就踢了刚刚来禀报的那个小太监一脚:“不长眼的东西!慈宁宫那两位闯出来天大的祸事了,还想求不死?!你更是蠢!缺钱缺的心眼都没了?这种话你也敢传?!”   说着‘噼里啪啦’的打脸。   那小太监不敢躲也不敢挡,嘴里不停的说着:“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旁边几个太监看了一会儿,才过来拉:“哎呦,福公公您仔细手疼,让奴婢帮您打这个不长眼的。”   “打!给我狠狠地打,叫他长长记性!”   福公公怒气冲冲的道。   林炤回到了含凉殿,听见越绣宁正站在屋檐下吩咐嬷嬷们:“后天大部分人都可以解除隔离了,但也不是说彻底没事了。跟大家说说,所有的人这段时间都要注意,少到处乱窜,出来了也都尽量的只在自己做事的地方。另外,自己的衣物被褥的全都要清洗干净暴晒一遍。所有人都改了喝生水的习惯,本宫是知道的,尽管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咛,还是有人贪图凉快方便喝生水,这话传下去,谁要是看见别人喝生水就可以上报,一次赏五十文,喝生水的一次罚五十文。”   因为看见林炤过来了,忙迎上来,嘴上还继续说着:“就不信改不了你们的毛病!”   林炤好笑:“又怎么了?”   越绣宁道:“没什么大事,只是有人闹肚子,应该是痢疾。”一看林炤脸色微变,忙道:“放心放心,不严重的,只是喝生水喝的,吃了打虫药已经没事了。现在疫情差不多可以解除了,有人就又开始松懈,所以才多说几句。”   林炤点头,他听见痢疾变色,也是因为以前打仗的时候士兵们得过,如果严重的话并不是容易好的,传染起来也不亚于天花。   他还以为这头天花还没好,那头又开始传播痢疾了呢。   “确实不可掉以轻心。”他说着,进屋去了。    第1128章 知识的重要性      越绣宁跟着进来,见他去小屋洗脸洗手,便又跟着来到了小屋门口。   林炤正洗脸,扭头看见她跟着自己都到小屋了,好笑的道:“有什么话说啊,咱们夫妻还用如此斟酌?”   越绣宁道:“谁斟酌了,是你说着说着跑进来了,我的话还没说呢,只好跟着你。”   林炤笑:“什么事?”   越绣宁道:“这一次天花疫,我发现了一个问题……嗯,好几个问题,但是可以联系在一起。”   林炤用胰子洗了手,洗干净擦拭着出来,伸手将她的肩膀搂住,笑着问:“什么问题?”这么近的距离看,她的肌肤滑嫩的很,忍不住在脸上啄亲了一下。   越绣宁道:“关于百姓识字的问题——是这样,其实我发现,很多事情其实在我看来都是常识,例如,不能喝生水,多晒衣物被褥,生活中出现的废物渣滓废水等等一类的东西不能乱倒等等这些,很多人都不知道,或者说没有养成爱干净的习惯。当然大户出身的人这种问题更少,寻常百姓人家这种问题更多。”   “这也是为什么普通百姓,尤其是农村的人为什么容易生病的原因,有时候不是他们不爱干净不讲究,是达不到没办法,比方说废弃之物的倾倒,有些人直接倒在村子周围,很容易发生污染水源的事情。”   林炤眨巴着眼睛:“你想说什么?这些……”他本想说这些跟你说的识字有关系?但是话还没有说出来就已经想到了,还确实有关系。   越绣宁已经点着头道:“当然有关系。如果百姓们大部分都识字,然后朝廷将邸报的制度在规范一下,将这些生活常识用邸报的形式发下去,让各地的衙门进行宣传,百姓们不是都知道了?一直宣传一直宣传,他们当然就会下意识的融入到自己的生活习惯中。”   林炤笑了,伸手拉着她过来坐在了榻上,还不让她做边上,非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笑着道:“你可知道,为什么不能让百姓们太多人识字?”   越绣宁哼了一声:“我还真知道。”   林炤看着她眨巴眼睛:“你知道?”其实他并不意外,自己的媳妇原本就不是寻常女子,眼界格局都不是普通大户女子能比的。能帮自己监国,管的还井井有条,林炤是确定,如果让越绣宁当皇帝,必然也可以开创一番盛世局面。   所以他在朝廷的事情上都要和越绣宁商量,听她的意见。   越绣宁道:“不就是为了皇权?怕百姓们都识字懂的太多,皇家管理起来就不容易了,毕竟读书识字的人眼界就不同了,有些心怀叵测的人若是进行某些心怀叵测的宣传,容易出事。说难听点,愚民才好管。”   也不知道为什么,被她这样说出来,林炤居然还有点脸发烧,顿了顿笑容也有些陪着小心:“你觉着没道理吗?”   越绣宁想了想,道:“以前这样想是有些道理的,巩固皇家的权威。但今后就未必了,若还是如此,只恐怕咱们就要落后了。你可知道,天下大得很,不止只有咱们九州万方,大海的外面,国度多的很,咱们跟波斯、安南做生意都几百年了,还有更远的,波斯一直往西走,可能会有更大的国度。那些地方人家一直在发展军事,若是乘着很厉害的战舰来攻打咱们,咱们怎么办?”   “若是咱们还采用愚民的策略,控制百姓们的识字率,尽量让他们老老实实听从朝廷的,那样咱们是好管理。”   “但这也同时遏制了咱们自己的发展。你想想,如果十个人里头有一个识字的,和十个人里头有九个识字的,哪个能给出来的建议多?皇上你也很注重海军,因为前朝的倭患,但是如果兵士们都不识字,那么就只能跟着将军打仗,谁也提不出来好建议,还有更好的武器,也没人能想得出来,靠的就是兵部兵器司的那几个人。”   “但如果兵士们大部分认识字,有眼界脑子活,那么不但是兵法上面能有建议,兵器制造同样也有好的建议,这些建议多了,总有好的,这就是发展。”   越绣宁说着说着已经起身坐在了他旁边,因为说的是正经的事情,林炤也没有在嬉皮笑脸。   “就拿父亲来说。父亲本身是文人出身,正经去考科举的,结果被抓了去做什么海军。这时候大部人的想法会是,文人练兵不过就是纸上谈兵罢了。但是真实情况呢?父亲一没有后台二没有靠山,只凭他自己在海军中不但站稳了脚跟,而且凭他自己鞥为了将军。一个文人当将军,凭的是什么?还不是学识?因为有学识所以钻研兵法军事,才能有今天。”   “这番道理同样可以用在任何方面。百姓们如果识字的多了,多看看农书,《齐民要术》《宁政全书》等等这些,那么种地养殖从书上便能得到更多的理论,农事做得好,百姓们自然而然的就富裕起来。这就是进步,所有的人都一起进步,摆脱愚昧,这样反而能更巩固大周的统治,因为在你的统治下百姓们富裕了,他们当然会感激,怎么还会有其他的想法?”   “回到最初,如果百姓们都识字了,那么之前说的全民防疫,全民卫生,还有其他种种需要百姓们配合的国策等,全都可以印制小册子,用邸报的形式发下去,让百姓们照着做。那不是比磨破了嘴皮子说更容易?一点一些好的习惯养成了,世世代代都是如此,只怕再过多少年,说不定一些烈性传染疫情,如天花这种的,彻底消失了也未可知。”   越绣宁说着,看着他:“你说是不是?”   她长篇大论的说完了,林炤很长时间都没说话。   毕竟这不是容易想通的问题,越绣宁也知道,自己说的这些,其实林炤都懂。但毕竟他不是自己,不知道以后发生的事情,他不能想像,如果识字率扩大,会给皇权带来什么。   但林炤不迂腐,相反他很聪明,非常愿意尝试一些事情,尤其是越绣宁提出来的建议,他一般都会采纳。   所以越绣宁不着急,叫他多想想。    第1129章 设立官塾      想了很久,林炤才道:“话是有道理,不过也有风险。”   越绣宁笑了道:“能有什么风险?危及皇位?好吧,暂且算是一个风险,但好处很多啊,刚刚我说的那些全都是好处。而且真的会危及皇位吗?还是未必的呢,为什么不试试?”   其实刚刚沉吟了半天,林炤已经被她说服了,听到这里点头道:“好吧,多一些读书人应该不是坏事。”   “肯定不是坏事。”越绣宁笑道。   林炤点头,道:“其实很容易,各处办一些官家的官塾,先生的束脩官家出一点……”   “不不不,我觉着应该是这样,办一些官塾,分为两级,童学院和大学院。童学院里先生的束脩官府出,百姓们想要读书的,便可以将孩子送到童学院来,等童学院学成了,要进大学院了,那么就需要自己交银子了。童学院学的是一些基础的,比如认字,寻常的文章 ,一些释义,还有基本的算术。这些就可以了。”   越绣宁笑着道:“如果你让百姓们出大头的束脩,那些上不起学的照样还是上不起。”   林炤又想了想,只好点头:“但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需要先调查一下,看看到底需要多少银子。”   “当然了,调查一下看看,花销当然要控制在合理的范围内,九州各地那么多的事情,不能把银子全都投到这件事上。可以从一些固定的城池开始,另外童学院的学生年龄有限制,超过了十岁就不行了,十岁以下才可以。”越绣宁道:“一来很多普通人家孩子年纪稍大就要做事了,定的年纪大可能人家也不让去上学,二来也是免得有些成年人也跟着蹭童学院。”   林炤点头,想了想,其实这是一项有远见的策略,虽然确实有一定的顾虑,但那也是前朝的皇权们留下来的意见,到底会不会真的如他们担心的?这还不一定呢。   但如果读书识字的百姓多了,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他不是个墨迹的人,一旦想好了,便道:“那好,就按照你说的办。”说着起身去写有关事项,从何处做起,一边写一边问:“这些是你这段时间想的?怎么想的这样周全?”   越绣宁凑近了去看他写的,不时给点意见,又笑着道:“我天天没事呢,一旦遇上关联的事情就想这些,自然是考虑全面了才能跟你说啊。”   林炤笑。   花了一天时间,将这件事的大致策略定了下来。   先调研,一些大小的城池,按照百姓的居住比例来初定下开多少官塾,需要多少先生,修建官塾等一些花费大致多少。   另外,官塾办童学院的话,那么识字的人多了,相应的大学院也需要多一些,免得有些童学院出来的还想上学的,却挤不进大学院去。而朝廷如今官办的只有国子监,国子监也只有一些富贵人家的孩子能进。所以这都需要好好调研。   先期就是调研,需要三个月左右的时间,然后开始修建官塾,一般可以设置在衙门等处,其实就需要腾出来一间院子而已。实在有些衙门都简陋不堪的,就只能重新修建了,这也需要大约三个月到半年的时间。   正好这就到了明年开春了,然后可以开学了。   林炤觉着童学院设立在衙门比较正式,百姓们也放心,毕竟小于十岁的孩子,若是放在别处也会担心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故,放在衙门里,最大的责任人就是县令、知府等等这些人,只要将他们的升迁和童学院的管理挂钩,那么这些人必然是会费心去考虑一下,童学院如何好好的管。   跟越绣宁一说,越绣宁也赞同。   就定了,各处的童学院官塾就开在衙门,更各地衙门的考核挂钩,孩子们学习是一方面,最重要的还有安全等,这就直接交给衙门来管。   然后就是各地先生的选择,当然了,最少也应该是个秀才。可以聘用那些考不中举的秀才,每年的束脩银子多少。   童学院的学制就暂定三年,三年之后,不管这个孩子到没有到十岁,或者今后还继续上学不,横竖就不能在学了。   当然,这都是因为财政的考虑,毕竟朝廷的财力有限,不能太过大手大脚的来盘算这件事。而且做事也不用一蹴而就,慢慢的来,先办几年看看效果,然后改进,这都是可以的。   这一天就忙这件事,转天后宫便开始慢慢的解除隔离了。   这一个多月一直都没有发生新出现的疫情,就是因为之前控制的好,发现了疫情之后第一时间做出了最正确的判断,采用了最正确的治疗手段,所以才会有惊无险。   后宫各处的人头天已经出来了一些,按照吩咐不多走动,洗澡换衣裳,将自己的衣物被褥的全都洗了暴晒。使用水的时候注意,洗过得水不能乱倒等等。   各处隔离解除了,就看出来对慈宁宫的守卫森严起来。即便原本是宫里的人,只是在慈宁宫伺候的,这一次也没有和大家一起被解除隔离,依然是在慈宁宫里不能出来。   可能太太皇贵妃那边也觉着是死期到了,如今开始求见皇后了,这天晚上,给越绣宁递了个请罪的折子。   不过老奸巨猾的太太皇贵妃并没有承认天花疫是她传播的,反倒是推到了别人身上。说是大婆子胆大妄为的决定,庆子等几个婆子从旁协助。暗示这一切是王宝怡的指使,是王宝怡想要留在后宫,因此买通了这几个年老的婆子,给她盘算的这一幕。   太太皇贵妃自己也觉着很冤枉。   越绣宁看了折子,冷笑着扔到了一边。太太皇贵妃到现在还是没明白她输在哪里——小看了别人,高看了她自己,这就是她输了的原因。   后宫原本很安宁,自己这个皇后也无须动用所谓的那些宫斗手段,只是因为如今的后宫没有这个风气而已。并不是说自己就没有这个手段。   到现在,太太皇贵妃反倒变成了天真的人,天真的以为她推卸了责任,自己就相信了?她就能逃脱了罪责?    第1130章 皇上的圣旨      再过了一天,后宫除了慈宁宫之外,全部解除了隔离。   也是这一天开始,皇上恢复了上朝。   林炤来到了朝上,今天只说两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关于各地设立官塾的事情,就是童学院,招收十岁前的学童读书识字,不收取任何银钱,一应花销,学堂的安置,先生的束脩全部朝廷来出。   先命吏部派人去调研。   派吏部的人去,林炤也是有考虑。吏部是掌管各地官员的升迁考核的,由吏部的人去调研,首先从一开始就让各地官府了解,这件事牵扯到他们本身的仕途,那么第一他们会重视这件事,认真的办理,第二在官塾建立起来之后,可以负责任的管理。   大臣们没想到皇上在后宫呆了四十天居然冒出来这么一个主意,朝堂上都有点愣神。   和其他的政令一样,愣神之后,便开始了讨论,有赞同的,也有反对的。   其实此时对大臣们来说暂时看不到牵扯他们自身的一些问题,大部分的人也能看到这么做的好处,所以赞同的占大部分。反对的只有几位,其中两位还是户部的。   户部反对主要是银子,到处都要钱,每年要花的钱太多了,国库撑不住啊。   林炤便道:“户部关心的财务问题,户部尚书说的年初就已经定好了预算,实在没有银子投入。现在说的是去各地调查到底花多少钱的问题,并不是马上就开起来,调查用时三个月,三个月之后各地去调查的官员将结果送回来,然后按照这个,明年初定预算的时候,将这部分钱算进去。”   说着道:“这件事朕和皇后商量了,乃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而且影响的是后世子孙,所以还是要实行下去。”   既然皇上这么说了,今年也没有这方面的花销,那么户部的官员也就没意见了。众臣躬身齐声答应:“是。”   林炤便开始指派人手,叫吏部尚书王安溪,侍郎越尚耕主要办理这件事,三天之内将哪个地区派谁去定好,三天之后便要出发。   吏部两位官员出班躬身:“是。”   这件事说完了。   林炤示意了一下德公公。   德公公手里拿着一道圣旨,这时候便站了出来,站在众臣的面前,道:“陛下旨意。”   群臣忙跪下。   德公公便念了起来。   “此次后宫天花疫,现已经查明事情的所有来龙去脉,乃是太太皇贵妃的所为。”念到这里德公公一顿。   也果然的,百官们发出了一声倒吸凉气的声音。   越承耕跪在武官一列的最前面,眉头一皱抬眼看了看坐在上面的皇帝。   德公公继续念:“太太皇贵妃与宁国公府十八小姐王宝怡居心叵测,意图掌控后宫削弱皇后,因此对皇子秦琰峥和皇女秦馥蕤下毒手,将感染有天花疫的衣物命人送与皇子身边的人。皇子身边嬷嬷疏忽大意收下,但并未来得及给给皇子穿上,天花疫便已经传染开来。”   “整个后宫染上天花疫的一共三人,一个是将感染了天花疫的衣物送给皇子身边嬷嬷的,太太皇贵妃身边的大婆子叫文氏,另外两个是皇子身边服侍的一宫女一嬷嬷,这位嬷嬷便是接了衣物之人陈嬷嬷。”   “隔离期间,文氏和陈嬷嬷先后染疫而亡,宫女幸存,已经痊愈。”   大臣们有些都已经听呆了。   这也是不常见的,后宫有些什么事情,哪个朝代的皇上也很少这么详细的给群臣交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就算是在皇家同样也是这个道理。所以后宫就算是出了天大的事,也是遮遮掩掩的,大臣们不可能知道的很清楚。   然后流传的自然就是流言了,后宫出了什么事,编一些流言出来,传的绘声绘色的,也许其中有些真相,但大部分都是假的。   上一次来朝上就已经交代的很清楚后宫疫情,现在又如此交代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确实很不寻常。   如今这位陛下确实是不走寻常路,居然将这件家丑说的清清楚楚。   “皇后已经查明真相,拿获了太太皇贵妃身边办事的婆子共三人,三人的口供相同,都是为太太皇贵妃遮掩她的所作所为。另查货了天花疫的传染源,孩童肚兜一件,因为天花疫乃是烈性传染病,因此查货之后马上烧毁掩埋了。”   “人证物证都齐备,此事已经清清楚楚。陛下旨意:”说到这里德公公停顿了一下,才威严的道:“太太皇贵妃对于皇上和皇后将她留在宫中甚至请她居住慈宁宫的恩典毫不领情,不思感恩反而怀恨在心,此等不知道恩泽之人,实在是天厌之!”   “心狠手辣只为她自己的所谓不满便对皇子和皇女下毒手,在后宫传染开天花疫,若不是太医院应对得当,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无辜丧命!如此心黑之人,毫无留在这世上的理由。令禁卫即刻拖出午门,凌迟处死!”   金銮殿中安安静静的,陆光涛从旁边进来,大声答应:“是!”   官员们当然是很安静,皇上把经过说的这么清楚,大臣们谁会给太太皇贵妃求情?再说了,太太皇贵妃如今在朝里一丁点的势力都没有,谁也不会为了她去得罪天颜。   德公公继续念:“宁国公府十八小姐王宝怡,协同太太皇贵妃作出此等丧心病狂之事,亦是同伙,拖出午门斩首示众!太太皇贵妃身边所有人等,全部罚入官衙充苦役!”   陆光涛再次答应:“是!”一招手带着十名禁卫便往慈宁宫而去。   脚步声很整齐,却又带着一种有些叫人害怕的威严。   林炤这才扫了一眼百官,道:“可有人有异议?”   “臣等赞同皇上惩办凶手!戕害皇子罪不可恕!”大臣们一起回答。   林炤点头:“今天就说这两件事,其他的明天上朝再说吧,退朝。”说着起身从御阶上下来,也不去乾周宫,径自往后宫去了。   大臣们跪着正好不用起来了,磕头:“恭送皇上。”    第1131章 进宫慰问      “进来的时候看见了,宫女们走路都小心翼翼的,也不多说话,就算是说话也低着头避开,还先告罪,说皇后娘娘吩咐的,不要对着人脸说话。”   今天上朝的时候林炤说了后宫的隔离已经解除,下午吴玉、姥姥、越榴红一家子人就一起进宫了。   一进来姥姥去将言哥儿抱了,吴玉将蕤姐儿抱了,好一顿亲,一个来月没见,想念的不得了。   越榴红没抢着,便对越绣宁说着。   她们都带着孩子,越绣宁也是拉着晟哥儿晋哥儿的一个劲瞧着,亲一亲的,听小姑这样说,便点头:“因为天花疫是通过气体唾液传染,对着人脸说话是容易,所以我吩咐的,叫大家少说话。”   说着就看越榴红笑,越绣宁已经马上跟着笑了:“现在已经好了,没事了,小姑尽管说没关系。”   越榴红便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姥姥到底岁数大了,八个月的言哥儿已经抱不动了,一会儿就交给了奶娘,过来坐下了道:“别看你小姑这会儿笑的声音大,头几天都急的不行了,要自己包严实点进来看看,怎么劝都劝不住。还好那天你们一起去上朝,你小姑夫也看见了,回去说了,这才算了。”   吴玉也把蕤姐儿放下了,主要是蕤姐儿挣扎个不停,想找晟哥儿和晋哥儿玩去。   过来坐下了道:“好在孩子没事,这就行了。”又对越绣宁道:“你三婶本来也想一起来的,是我叫先别来,她怀着孩子呢,如今正坐胎,还是安安稳稳在家呆着,等胎坐稳了再说。”   越绣宁点头,忙问:“三婶情况怎么样?”   “这一次不是很稳当,她娘前阵子不是病了吗?跟着操心跑动的,结果见红了,吓得养了十几天没敢下床,这几天才稍微好了点。”吴玉说着皱眉:“现在……听你父亲说,今早上上朝的时候,吏部又有什么事,担心你三叔要出门。”   越绣宁想了想道:“如果人手调配不过来,三叔看样子还真的要出去。没办法。”   吴玉就忙道:“我也就是那么一说,朝廷的事情咱们自然不插嘴,你三叔有差事了,该出门就得去。”   越绣宁笑道:“也不用担心,出去也就是办差,不是什么难事。”   姥姥点头:“年纪轻轻的,总不能一直在家守着老婆孩子?该出门做大事的就得去。”   越绣宁又问:“三婶的母亲病情如何了?”   吴玉就有些发愁摇头道:“不太好。老太太以前在家什么都干,活多的停不下来,反倒是好好的没什么病,可现在好容易可以享福了,谁想到一停下来身体反倒是不好了。还不如以前。”   “所以说,这人就是不能闲下来。”姥姥就道。   越绣宁听了就道:“肯定以前身体也有问题了,只不过忙碌生活反而没有感觉到而已,如今日子过得好了,什么事情不用亲自去忙碌了,自然是有时间感受自己身体的情况。只要不是什么大毛笔,慢慢将养就行。”   越榴红就道:“是啊,主要还是将养。”   越绣宁又道:“对了,再过几天就是中秋节了,要不就大家都进宫聚一聚?”   吴玉听了就道:“宫里还没准备吧?”   越绣宁微微讪然,道:“倒是还没有,我也是刚想起来……这不是才出了隔离期,宫里乱七八糟的才开始恢复。”   疫情是七月初传开的,隔离期四十天,算起来还有三四天就是中秋节了。现在准备确实也来不及。   越榴红就道:“干脆就去我那里,或者你爹娘家,我们是按往年一样早早准备呢,如今就是多准备些东西就是了。正好你们也出来散散心,在宫里憋了这一个多月的,你看看,蕤姐儿都瘦了一圈儿!”   越绣宁顿时好笑的转头找蕤姐儿,只是哪里还找得到,早跑出去玩去了,笑着道:“怎么会瘦了一圈呢,蕤姐儿其实已经挺胖乎的了,我觉着再长大点可以瘦点儿了。”   “哎呦!别人家都希望孩子胖胖乎乎的,多好!你还希望孩子瘦呢?”姥姥马上道。   一家子说说笑笑的,言哥儿在那边学站立,扶着门框前后的晃悠,小胖腿儿一试一试的,总想学别人抬起来走两步。   越榴红笑着道:“那天你们带着言哥儿和蕤姐儿上朝,光涛回家跟我学说呢,说言哥儿好玩的很,皇上说几句话,他就跟着咿咿呀呀的,好像也在说话。你小姑夫说,到底是皇子,天生就知道教训人。”   顿时好几个人哈哈哈的笑了起来。言哥儿在那边不知道大家笑什么呢,也跟着咧开嘴笑,口水顿时流了出来。   越绣宁笑着跑过去将儿子抱起来,抱着过来放在腿上坐下,给他擦着口水,又将他放在自己跟前,叫他扶着自己的腿学站立。   “你们还是想的周到,那天带着孩子去上朝,真的是做对了,不然的话,你可知道外面都有些传言了,真的是不太好听,我们听见了气的不行。”吴玉道。   越绣宁就道:“什么传言我们倒是没听见,不过猜也能猜得到,但凡是有这种事情,外面的传言必然少不了,一些心术不正的怎么可能不利用这样的机会?另外也是猜到了母亲你们肯定特别担心,毕竟是太突然的,突然就发生了,当天就隔离了,所以想着带孩子们去露露面,一来打破传言,二来让家里人放心。”   言哥儿一个没站稳还想抬起脚,结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引得好几个人惊呼着过来扶,越绣宁已经将他抱了起来,在肥嘟嘟的屁股上拍了拍,继续叫扶着自己的腿站着。   言哥儿倒是不哭,站稳了扭头看吴玉,咧开嘴对她笑。   吴玉顿时都心疼的不行了,心啊肉啊的抱过去亲去了。   越榴红等了一会儿终于也抱到了,亲了亲好笑:“如今可得赶紧抱,等稍微大点像晋哥儿蕤姐儿那么大了,你想抱都不容易了,转眼就跑没影儿了。”    第1132章 后宫的手段      “你二婶也没来,在家忙天泽的婚事呢,今天是过定的日子,她实在走不开。”吴玉又道。   越绣宁忙问:“今天过定?”自己想了想。   “是啊,你这隔离了一个来月,估计日子都过混了。今天过定,下个月就成亲了。”越榴红笑着道:“天梅的婚事也请期了,定好了明年也是八月过定。”   越绣宁惊讶的道:“这才一个月,就办成这么多事了?”又问:“天梅怎么样?”   “可以吧,最近感觉好多了。可能也是家里头有人陪她了,你二婶性子也挺好的,沉静安稳的一个人,天天和她一块儿绣花拉家常的,天梅跟着总算是能学着稳重点。”越榴红道。   吴玉就笑。   越绣宁道:“娘,你笑什么?”   吴玉笑道:“我笑你小姑想的简单,性子哪有那么容易改的?只不过一来是你二婶在家能教教天梅,二来你二叔管的也严了,天泽成了亲,家里多个嫂子,总不能天梅还任性着?所以管的严厉。”   这倒也不是坏事,父亲管的严厉些,母亲多陪着言传身教,越天梅总应该能学点。   “下个月成亲我倒是想着呢,前段时间在宫里还想,也不知道准备的怎么样了。”越绣宁道。   吴玉笑:“家里那么多人张罗,你就不用操心了。”   先是闲聊了一会儿家常话。   吴玉这才问道:“听说,早上的时候?”这话没说完。   越绣宁知道母亲问的什么,点头:“已经杀了。”   “杀的好!黑心丧命的东西,亏得你和皇上还好心好意的收留她,居然还让她去住在慈宁宫,这份尊荣也够了吧,怎么还能恩将仇报,起那么歹毒的心思?要我说,全杀了一个不留才对!你们还饶了她们俩的那些婆子丫鬟的,就算是充苦役,也叫人咽不下这口气。”   越榴红道。   越绣宁笑着道:“那些人主要都是听命行事的,也是没办法。至于这个主意到底是不是另一个大婆子的怂恿,这却已经不知道了,那大婆子也病死了。所以,倒不用牵连那么多。”   “听说是凌迟?”姥姥一个劲的啧啧摇头:“你们说,那么大岁数的一个老太太了,到底图什么呀?”   “那些个宫里出来的,心高着呢!图什么谁知道,只有她们自己清楚。”越榴红道。   姥姥就道:“我还是不明白,要说你们对她们不好,也不是。一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太太皇贵妃,恭请到慈宁宫住着,这在老太太里头也算是最高地位了,她还想怎么样?”   她自己就是老太太,觉着住在慈宁宫真是,可以说是全天下最尊贵的老太太。   越绣宁顿了顿。   吴玉就道:“是不是跟那个什么十八小姐有关系?”应该是父亲有所察觉,猜测的跟她说的。   越绣宁想了想,家里人也是担心,想知道事情经过,林炤的圣旨给大家交代的很清楚,不能反倒是自家人不说清楚。   其实也没什么,世间各种事情都有,说出来给自家人也能提个醒,不管是对谁,该有的戒心还是要有。   想到这里便道:“太太皇贵妃是想留在宫里,长久住在宫里在这里养老送终。但是又没有名分,就想让王宝怡……虽然论起来王宝怡比林炤大一辈,不过皇宫里出身的人,做事不择手段,这隔了几房的外门亲戚,她们自己也不当回事,就起了这样的心思。虽然名分是不用考虑了,但也想要实际的好处,住在宫廷里高高在上……就是这样想的。”   吴玉她们几个顿时面露不可思议,鄙夷,震惊。越榴红很是震惊,道:“居然还有这样的事?”   “原来就是为了这个?”姥姥不可思议的道:“这些人真真是廉耻都不要了!”   “宫里头出身的人,真是……”吴玉摇头,道:“你父亲听了圣旨回去说,是想掌控后宫削弱皇后,听着就是针对你来的,我还觉着不太可能,她们……凭什么削弱你啊,削弱了你她们又能如何?想不到居然这样想……”   越榴红从头到尾的想了一遍,这才恍然道:“她们原来是这样?就是想害言哥儿或者蕤姐儿得病了,然后……就出了大事,那时候你们必然很伤心,皇上伤心至极说不定会质疑你没有照看好孩子,你们夫妻便离心了?”   越绣宁点头:“差不多是这样。”   姥姥气愤的啧啧:“这可真够狠的,太狠了!”   她们正经就能没见过,甚至听都没听说过,完全想不到后宫里出身的那些人能做出什么样的手段,就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理由,甚至在她们看来是完全根本做不到的事情,但那些人就能下狠手。   “难怪要把她凌迟了。杀得好,真是杀得好!这样的老太太留在世上,还不知道要祸害多少人呢。”姥姥说着,又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的话,自己家待不住跑女儿家待着,女儿死了她连女儿家也待不住了,一个老太太带着个姑娘到处跑。”   吴玉就道:“也不是姑娘了,成过一次亲的。”   “就是。”姥姥道。   因为也是头一次见识这种后宫的手段,姥姥她们真是惊讶的很,说了半天。自然是一再的叮嘱越绣宁今后要小心些了,谁要是再来投奔,怎么着也不能叫住在宫里。   虽然说打秋风的人是没有办法禁止的,毕竟皇帝还有三门穷亲戚呢,何况也不能说上门求助的就都是坏人,肯定还是大部分都是好人,是真的走投无路来求人的。   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   其实越绣宁一直都是比较谨慎的人了,防范的心思从一开始就很多。主要是没成亲的时候因为家里头的奶奶和二婶。成了亲之后,因为林炤的身世,她的这种戒备心理就成了习惯。   就算是现在后宫没人,但是对于一些不寻常的事情她还是很注意,毕竟现在又有孩子了。   不过也应了那句话,防不胜防。   好在,这事总算是过去了。    第1133章 中秋家宴      之后的两三天,每天都是很多的命妇求见,来后宫慰问探望皇后娘娘。   第二天先来的是邓紫虞、高妤,还有邓夫人高夫人等这一批人,转天来的是几位侯爷夫人,国公夫人。   越绣宁每天都要将天花疫的经过说一遍,这样两三天之后也真的有点烦了。   好在,中秋节到了。   早上起来洗漱用过了早膳,便带着孩子们出发来镇国公府。蕤姐儿很高兴,蹦蹦跳跳的前面走着,皇上抱着儿子,和皇后并肩跟在后面。   一家子人就和普通人家的夫妻一样,官员们也知道,今天皇上和皇后要去镇国公府,虽然按照宫廷的规矩,后宫的人回娘家省亲都是有规制的,但是摊上一对不寻常的皇上和皇后,后宫的好些规矩都已经形同虚设了。   夫妻俩上了龙辇大阵仗的出宫,因为镇国公离皇宫比较近,因此还特意的绕了一圈。   一来是给百姓们看看,皇上和皇后还有公主皇子都好好的,尤其是大家关心的,关系着江山社稷的小皇子,健康的很,安定民心。二来是因为蕤姐儿兴奋过度了,转一圈让她看看百姓生活,宫外的人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因为出发的早,所以即便是绕了一圈,也很早的就到了镇国公府。   国公府这边的人都已经出来迎,蕤姐儿从车上下来,就往吴玉身上扑了过去:“姥姥!”   下车之后在门口简单说了几句话便进府了。   府里人太多了,你一句我一句的问候便很长,越绣宁和女眷们回到内宅,先去逛了逛园子。   言哥儿就让林炤一直抱着,蕤姐儿跟着来到内宅,看见了雯姐儿,便拉着她跑了,引得越绣宁不得不在后面喊:“你跑慢点,不要把你小姨摔了!”   因为这话有点好笑,姥姥被逗得乐不可支的。   坐下了,大家少不得又要感概几句,前两天何欣云和郑元春都没进宫,过了一天想去,有听说进宫求见的命妇多的很,她们就别凑热闹了,横竖中秋节就能见到了,因此也没去。   一家子人,越绣宁又不是很计较这些细节的,所以家里人便也轻松一些。   何欣云问起天花疫,又说了两句,越榴红就摆手:“算了算了,别再说这件事了,我前段时间晚上睡不着,等进宫听了详细的,回来晚上更睡不着了,想着心里就堵得慌。”   吴玉就道:“我也是,回来这几天都睡不着,想想气的要命。”   越绣宁便笑着道:“是啊,过去了就算了,该惩罚的人也惩罚了,不开心的事情就赶紧忘了吧。倒是朝廷宣传防疫种痘,咱们家的人没有遗漏的吧。”   “放心吧,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还能遗漏?”吴玉道。   何欣云道:“不但是家里头,我还回娘家去说了一遍,几个侄子侄女的都叮嘱了要种痘。”   “全京城如今都是这话!”吴邓氏道。   这话题说了两三句,就说起越天泽的婚事来,这一次轮到郑元春说了,仔细说了说如何准备的。   这还是越绣宁头一次听这位二婶说这么多话。   给她的感觉是,二婶脑子是很清楚的,办事也有条理,虽然可能还是跟家里人,尤其是自己不太熟,说话有些窘,还略微有点紧张,但说的条理分明。   当然了,她是继母,如此的仔细详说,是为了让大家放心,她也在竭尽全力的办自己的继子的婚事。   大家当然也有听一听的想法,因为也是确实关心,越天泽是他们这一辈的越家的长子,成亲的事情自然是需要非常的重视。现在越家有这个地位,办事就必须做到和地位匹配,不然的话徒惹笑话。   越家的人都很想将以前老太爷还在,家里头还是乡绅的时候,那些好家规家教找回来。老太爷是文人,家里头的教养规矩说起来一点也不比大户人家的差。只是老太爷去世之后的几年,家里头做主的成了越赵氏,只短短的几年,便将以前好的家风败坏的一点不存。   好在,家里头的孩子们被影响的只有越天梅,其他的孩子都没有受多少影响。而别扭的越天梅这半年看起来似乎也好了些。到底也在长大,不能一直不懂事。   正说着,越天坤进来了,他快满九岁了,长得是越发像越民耕了,性格却有点像越尚耕,有点毛躁,但脾气好喜欢笑。原本在前院的,就是为了见见姐姐才进来的。   他一进来,吴玉就忙叫过去坐在自己身边,伸手摸着额头问热不热,又问早上吃饱了没有?没吃饱的话厨房做了点心,叫丫鬟端过来。   越天坤有点窘,说吃过了。又过去在郑元春身边坐了一会儿,一直到越绣宁叫他,他在过去坐在了越绣宁身边。   “上学怎么样啊?在童学院认识很多的同学,让你进宫读书还不愿意?”越绣宁笑着问。   越天坤就道:“我都已经开始做文章 了,晟哥儿他们才学写字呢。”   大人就被逗笑了。   越天梅这一次没有走开,一直坐在郑元春身边。天坤进来的时候她一双眼睛就盯着,说起来天坤和她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弟,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和她不亲近,越天梅有时候拽住了这个弟弟说些话,越天坤就很厌烦的样子,每次都是听两句就跑了。   越天梅很生气,但也没办法,这么几次之后,她也懒得再和天坤说什么了。   闲聊了大半天,一直到了午膳,午宴自然是热闹的很,前厅后院各两桌,都是自家人。原本孩子们也单独一桌的,但是因为都太小了,到底吃不到嘴里去,还是让奶娘们去单独的照看。   吴玉因见蕤姐儿已经自己吃饭了,就对越榴红说,以后晟哥儿和晋哥儿也不能叫奶娘喂了,自己吃。   用过了午膳休息了休息,就去听戏了,大约听了两处折子戏,时辰也到了酉时许,越绣宁和林炤带着孩子们告辞回宫了。   回到宫里洗澡收拾,简单用了晚膳,夫妻带着孩子去花园转了转,赏月讲故事。    第1134章 请罪折子      中秋节的头天,康王侧妃和宁国公请罪的折子到了。   宫里天花疫传了一个来月,但是因为不知道详情,估计这两家一直都在打听,但也不敢冒然的就如何,更不能叫人知道他们担心太太皇贵妃和王宝怡牵扯上这件事。   一直等宫里天花疫隔离解除了,皇上下旨杀了太太皇贵妃和王宝怡,这两家才断定,大祸临头了,事情和她们还真有关系。   痛恨那两个不知好歹的祖孙俩,这是自然的,当然还是要赶紧的请罪。   不过,中秋节的假是前后三天,虽然折子送到了林炤的案头,但是他并没有看,也没管,等过了节再说。   三天过后,宁国公就已经亲自来京城请罪了。   毕竟不是小事,在后宫传播天花疫,就算是无意中染上的,然后给传染了,这都是死罪,更何况还是故意传播的?带着天花疫传染源进的宫?   宁国公觉着兹事体大,皇上必然是非常生气,因此没等到消息,就忙忙的亲自来了。   这天是中秋节假后头天上朝,早上在朝上处理了一些政务,中午回去用膳,然后又来到了乾周宫继续。   越承耕和兵部、户部的官员在这边。   越承耕和邓荣生两个人要说的事情跟户部不是一件事。福建沿海最近出现了久未出现的海盗踪迹,现在还不清楚是倭寇还是谁,也不知道是因为潮汐来到福建沿海,还是专门过来打探动静的。   但是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前朝就是因为倭寇猖獗,前朝皇帝们打倭寇打了一百多年,将国力打衰败了。   再加上皇后一听倭寇就非常严肃的跟林炤说,只要露头就打回去!绝对不要客气,不能手下留情更不要妥协,发现一个就打一个,不能让他们成气候。   皇后的态度兵部、越承耕全都知道,因此大家很重视。   因户部是算账,所以先说他们的事情,林炤听了越承耕和邓荣生禀报的各沿岸的详情,点头同意他们的方案。   他们两人告退先出去了。   然后说户部的事情。   这段时间下发了两件突然花钱的事情,第一件就是全民防疫的问题,第二件就是派遣官员下去调研的事情,虽然后一件花钱不多,仅是盘缠而已,但人数不少,而户部一直嚷嚷缺银子,因此专门来和皇上商量。   其实今年已经好很多了。   林炤登基这几年,整顿吏治清理不必要的官场花销,减免赋税,及时处理灾情,所以每年的收成都是不错的,这几年基本上都是盈下不少的银子。   但是因为先皇在位的最后几年,奢华昏聩,国库亏空了不少,这总得几年来添补。   君臣正在御书房商议,德公公看见一个太监在门口伸头,就悄悄的挥了挥手。   其实林炤早看见了,这太监已经进来三回了,都是在门口给德公公暗示,德公公就是没搭理,没过去。   估计是什么人求见,连番求见,难道是有着急的事?   林炤就问:“什么事?”   德公公这才叫小太监进来,小太监进来跪在门口磕头:“宁国公在外面求见。”   林炤有些意外,这才想起宁国公和康王侧妃的请罪折子还放在御案上呢,他皱眉道:“等着。”   “是。”小太监忙答应着,退了出去。德公公跟在后面瞪眼睛。   小太监明显是收了宁国公的好处了,所以要再三的来禀报,当然宁国公不是说一定要皇上马上见他,其实他只是想让皇上知道,他来京城了。   继续在这边跟户部掰扯银子的事情,大约一个多时辰才算说完。   户部官员告退回去了,林炤起身喝了杯茶,来回踱步了一会儿,又去御案上翻找到了折子看了看。   不出意料之外,两个人虽然连番的请罪,但话里话外也有推卸责任的意思。   康王侧妃就更好推卸一些,因为太太皇贵妃是她的婆婆,婆婆想干什么她这个当儿媳妇的哪里能置喙?何况太太皇贵妃从康王府走了多年了,在宁国公府也住了好几年,所以她确实觉着她自己没什么责任。   当然,是有这种推卸的暗示,但绝对不敢真的说她没有责任,请罪折子满篇都是臣妾死罪,臣妾死罪之言。   宁国公虽然也想推卸责任,但他就不太好推卸。第一太太皇贵妃来京城之前是住在他府上,住了好几年。第二王宝怡是他亲生的女儿,规矩教养是他的责任,现在王宝怡做出这种事情,他这个当父亲的无论如何是没办法推卸。   因此折子上写的都是万万没想到,臣罪该万死,没有及时察觉这等险恶的心思等等,这些话。   原本已经过去几天了,天花疫也没有引起更大的传染,所以林炤心情都好多了,可是看过了这两个请罪折子之后,却又把气给勾起来了。   真是越看越生气,敢情你们都没有责任,难道这责任是朕的,是皇后的?气的林炤背着手在屋里来回的走,琢磨着怎么处置。   宁国公和康王侧妃,是要负连带责任的,原本也没打算绕过了他们。只是过了个中秋节而已。   过了一会儿才让人将宁国公叫进来。   宁国公在外面足足等了三个时辰,午饭都没吃,这会儿腿肚子都打哆嗦,进来就忙跪下磕头:“微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背着手来回的走,没说话。   宁国公全身伏地,就算是脸都趴在地上了,也能感觉到皇上的那股怒意,再加上一直不说话,宁国公原本还指望御书房还有其他的官员,皇上真的要发怒了还有人帮着求情,可是进来发现,官员们早都走了。   也是。谁也不傻,这种事情谁想沾身?就算是宁国公自己,如果这件事换另一个人身上,他怎么可能去给一个家里人在后宫传播天花疫这么作死的人去求情?   躲都躲不及。   皇上越是不说话,宁国公就越是吓得乱颤,跪在那里哆嗦的好像打摆子一样,旁边站的德公公都有点担心,这位国公爷不会吓得尿裤子了吧?    第1135章 申斥宁国公      林炤终于坐下了,看着宁国公道:“你有几位小妻?”   宁国公实在没想到皇上第一句居然问这个,愣了愣恍惚的以为自己听错了。   林炤道:“或者是,十几位?几十位?”   宁国公终于反应过来了,吓得连连磕头起来:“微臣该死!微臣该死!微臣回去了就马上将几房小妻送回家去。”   “几房?”林炤冷笑:“生了几十个孩子,只有几房?还是小妾姨娘的都已经不算了?你国公爷是不将律法放在眼里,还是不将朕放在眼里?”   宁国公这可真吓坏了,‘咚咚咚’的重重磕头,声音都带着哭音:“臣该死,臣该死!”   律法对于百姓们娶妻纳妾其实是有规定的,四十岁以上妻子不生子嗣的,才允许纳妾一名。   当然了,这种律法虽然一直存在,但因为首先不遵从的就是权贵阶级,也没有哪个皇帝为这些事情找大臣的麻烦,而且皇帝本人也是三宫六院的,因此,从这道律法出来之后一直就是摆设。   但现在皇上要用这道律法来问宁国公的罪,宁国公也不敢说什么。何况他进门就已经感觉到了皇帝的怒气。   “这么多的妻妾,有没有别人不愿意你强行霸占的?”林炤又问。   宁国公可真的快要吓得尿裤子了,哭着道:“绝对没有!微臣绝对不敢,微臣是太糊涂了,微臣回去了这就,这就将所有妻妾送回娘家!”   林炤哼了一声,道:“都已经与你生养孩子了,甚至可能孙子都有了,你将她们送回娘家算什么?”   宁国公顿时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怎么说都不对,只能连连的磕头。   “回去了将没有生养的,又不愿意在你府里的送回去。记住!好言安抚,正经和离,退还嫁妆,赔偿银两,给多少就看你自己的良心了。”   林炤冷冷的看着宁国公:“你在江宁府若还有其他的恶事,或者强抢良家女为妾为婢,或者圈占土地养活你一家巨多人口,回去了立刻着手办理,将所有错误改正。朕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半个月之后,朕派都察院的人去江宁府专门的查你!若是查出来还有恶行,决不轻饶!”   宁国公现在就只是连连的磕头。   “你心里要有数,若因为遮掩罪行而伤害无辜,窟窿越补越大,你自己掂量后果!”   宁国公不停的磕头,不停的说着:“是,微臣遵旨,微臣遵旨。”   林炤道:“德子,命翰林进来拟旨,宁国公褫夺国公爵位,降爵宁西侯。”说着冷冷盯了宁西侯一眼:“你退到外面候旨。”   宁西侯其实都已经惊呆了。   他听见皇上前面说的那些,给他半个月的时间如何如何的,原本以为自己的爵位能保住,虽然来的时候也有这方面的担心,但是总觉着自己没犯错,犯错的是王宝怡,自己只是管教不严而已,现在王宝怡已经被杀了,自己受连累,也许被责骂一顿什么的,但应该不至于夺爵。   尤其是皇上前面说的那些话,他觉着就这样了,自己回去了赶紧把该送走的送走,清理一下门户,把一些烂事抹平,这就行了。   万万没想到前面那些是皇上的要求,但夺爵,皇上却是已经想好了,甚至可能都安排好了!那么就是说,如果皇上之前要求的那些事情自己半个月没办好,或者有其他的错处被抓住,皇上还会进一步惩罚,便是侯爵位都不一定保得住!   宁西侯真真的又惊又俱又憋气,只能哭着磕头:“微臣告退。”   退了出去。   负责拟旨的翰林进来了,林炤坐在龙榻上说,翰林写。   宁国公夺爵。   大周朝到了先帝的时候,其实已经出现了一些不好的迹象,贪腐横行,朝中权贵势力过大,积攒了过强的后盾势力,掌控朝廷的能力也很强,以至于很多朝政都必须照顾这些权势。   林炤登基之后,第一点就是后宫不纳妃,那些想要靠着裙带巩固势力的权贵们,这一条是没有办法了。第二点,就是严厉整顿权贵公侯。   登基几年,公侯爵爷被夺爵的已经不下十位了,尤其是国公爷,经过这几代的权势熏天,很多国公爷的势力遍布朝廷、后宫。也因此国公们出的事也很多,各种贪赃枉法欺压百姓,跟官员勾连左右朝政。   等等恶行,不一而足。   其实一开始林炤并没有专门的找哪个群体下手,虽然也有杀鸡骇猴整顿朝务的想法,但因为才登基需要稳定朝局,而稳定朝局就需要这些国公侯爷们人心安定,因此还想着慢慢动手。   就是因为皇后监国的时候出了一些事情,从齐国公就看到了这些王公侯爵们的肆无忌惮,下了狠手,便有了这种清理权贵的想法。   别说国公侯爵了,就是皇族中的毒瘤,地方恶霸,成为了一方祸患的人,皇上和皇后都已经准备动手清除了,更不用说他们这些人了。   所以,林炤下手并不留情。他就是这样打算的,先夺公爵,给他半个月的时间改正错误,但若是半个月之后还有恶行没有改正的,那就直接贬为庶人。若有圈地占百姓良田等等这种罪行,就抄家。   绝不姑息。   另一道圣旨,命监察院定好御史一位,半个月之后必须到达江宁府,查一查这位宁西侯还有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详细查出来禀报。   江宁另有三公,如今长居江宁的是理国公,可以顺道的查一下这位理国公的情况,还有江宁官场的一些情况。   这两道旨意拟完了,林炤想了半天怎么惩罚康王侧妃。   康王侧妃虽然确实没有太大的责任,但后宫传播开了天花疫,这是很严重的,如果不严惩,叫人以为皇上软弱,今后谁都想进宫,进宫了都有些非分之想,那还了得?   一次就要让那些人全都害怕,不敢再有任何想法。   想了一会儿,重了倒是也没必要,康王侧妃就是没有后嗣的寡妇,说白了除了身份没有其他的了。    第1136章 拟旨夺爵      皇上想好了便让翰林拟旨。   康王侧妃明知道太太皇贵妃心狠,却明知不报,眼睁睁看着太太皇贵妃进宫作恶,是有责任的。着搬出康王府,另找居所居住,康王府收归国库。   康王这一脉算是彻底绝了。   三道旨意拟好了,盖上了皇帝的龙玺大印,便由德公公拿出去,该派谁去康州传旨的,立刻派出人去。另外两道旨意,宫门口宣读一道,另一道送到都察院宣读。   林炤背着手回到含凉殿的时候,皇后娘娘正忙碌着,小炕桌上摆了好些的单子,不知道是什么。   林炤好奇的凑近了看,只见单子上写着:珊瑚坠角两对、青金石坠角两对、正珠坠角两对、南珠两颗,东珠两颗、琥珀四块、织金彩瓷瓶四对、郎红玉壶春一对……   “这是什么?”林炤问道。   越绣宁道:“给雨花的陪嫁,或者说添妆吧。”   林炤恍然了一下要去洗手,被越绣宁一把拉住了,问道:“你觉着这些如何?规制上是不是又出格了?”   林炤便又看了看,道:“南珠和东珠是赏赐大臣的,便是一些命妇们都未必有这么多,赏给宫女是出格了,可以改成一些金银首饰,将这两样去掉。”   说着还是去小屋洗手洗脸,等洗了出来,看见越绣宁还在冥思苦想,好笑的道:“这些交给尚宫局不就行了?这原本也是尚宫的事情,何必把自己搞的这么烦恼?”   越绣宁道:“当然不一样了,雨花跟着我时间长了,嫁妆我自然是要亲自挑选的,所以选了些可能出格的,要是这样叫尚宫局的人看了,背地里又说我偏心,或者笑话我搞不懂规制。”   “谁敢?”   话虽然这样说着,但林炤还是帮着越绣宁参谋了一下嫁妆单子,将不合规矩的去掉了。   八月底,雨花就出嫁了。   她出嫁之后,谢嬷嬷就有了件为难的事情,这天看见皇后娘娘闲了些,便忙进来询问。   “娘娘吩咐的,雨花若是还想在宫里做事就留用,她自己是很愿意的,不知道娘娘想叫她做什么?”   越绣宁正喝茶,言哥儿扶着她的腿站着,嘴里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   听了谢嬷嬷的话,越绣宁想了想道:“你有合适的地方没有?”   谢嬷嬷便陪笑着道:“为难就为难在这里,若是和奴婢们一样,其实可去的地方多了,御膳房如今就少个掌事的。但雨花姑娘是跟着娘娘的,哪里能让她去御膳房那种地方,其他的,就是奴婢的位置让出来,只怕也让雨花低就了。”   越绣宁又想了一会儿,道:“还是在坤宁宫吧,把后宫算账管钱的事全都交给她,之前不是也没有专门的人管,只是每个宫的管事自己算账?现在叫雨花全管起来,不但是花的,还有挣得,各处药材、花草的种植,绣品等物件,出货进货的,账目就统归到她那边去,然后再给配两个会算账的宫女。”   谢嬷嬷听了,躬身道:“是。”   言哥儿抬着头看着她,呵呵呵的笑着,小手在她腿上拍着,越绣宁就知道他想出去,便站起来弯腰领着手往外走:“言哥儿是不是想出去玩儿啊?”   言哥儿好像听得懂一样,发出好像是答应的声音:“昂!”   领着母亲的手小胖腿儿一步一迈的走到了门口,就把他自己高兴的不行了,‘咯咯’的笑了两声,然后低着头继续努力的往前走,另一只没有领着的小手挥舞着。   已经到了门槛了,越绣宁拉着他站在门槛前面,故意的先不抱他。   宫女奶娘们屋里屋外的站着,全都抿着嘴笑着看。   言哥儿发现门槛太高迈不过去,就抬头看母亲,张开了手叫她抱,越绣宁这才弯腰将他抱了起来:“哎呦,这小胖墩儿,我这老腰……”   慌得宫女嬷嬷的忙过来,越绣宁笑着摆手:“没事没事。”   林炤正好就进来了,看着她哭笑不得:“你还老腰……你才多大?小心闪了舌头。”说着将言哥儿接过去:“儿子是不是太胖了?瞧把你娘累得。”   言哥儿挥舞这胖胳膊指着外面,意思是要出去。   越绣宁顺势就靠在了林炤身上:“女人生了孩子身体机能就会老十岁!你不知道吗?我都生了俩了,就是老了二十岁。”   林炤一呆:“真的假的?”   越绣宁倒没想到他真心,反倒被逗得‘噗’的笑:“真的。”   当然是假的了,林炤也看出来了,好笑的搂着她:“蕤姐儿呢?这丫头天天儿也不在屋里呆着……”   刚说着就听见蕤姐儿叫:“父皇!父皇!”以前蕤姐儿一直都是爹爹的叫,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叫父皇了。   跑过来仰着脸看着他们:“父皇,母后,姐儿也要上学,姐儿也要念书!”   越绣宁好笑的道:“念啊,我们还能拦着你不让你念书?来来,跟娘说说,为什么突然想念书?”   蕤姐儿忙过来道:“我要和小舅舅他们一起念书,拜先生。”   林炤笑了道:“我就知道,你去到底是读书啊还是捣乱啊?”   蕤姐儿一听顿时不愿意了,大大的眼睛里马上就水汪汪地,嘴巴撅起来一副委屈的样子,慢慢的委屈的要哭了一般。   越绣宁好笑的很,蹲下来哄道:“你想读书是可以的,不过呢,读书都是按照年纪分得,同样年纪的人才能一起读书,你和小舅舅他们年纪不一样,人家先生不收的。你只能和雯姐儿一起读书。”   蕤姐儿也分不太清楚年纪,听了这话有些惊讶,只好委屈的不说话了。   “你不想和雯姐儿一起读书吗?”越绣宁问道。   “想啊,当然想,但是我也想和小舅舅一起念书。”蕤姐儿道。   越绣宁就道:“因为你们年纪不一样所以是不行的,有些事情不行呢就是不行,蕤姐儿也不能强求哦。和雯姐儿一起读书,一起学写字,你们可以看看谁学得快学得好啊。”   就这样哄了好一会儿,蕤姐儿就破涕为笑,拉着她往前面跑。    第1137章 学童上学      小孩儿的想法是一阵一阵的,过了没几天蕤姐儿就忘了自己想要上学的事情了,甚至在父亲故意逗着问她的时候,她还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念书会被先生骂的,蕤姐儿还小呢,现在不上学。”   惹得父母亲哈哈哈的笑。   有时候蕤姐儿真的是特别机灵,像大人一样。   九月一日,宫里的学堂开学了。   大学士先生威严的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戒尺,结果这副架势一下子就将晟哥儿给吓哭了,晟哥儿一哭,其他几个孩子也跟着哭了起来。   越承耕哭笑不得的只能把儿子抱起来哄。   这里头只有吏部尚书王安溪的长孙年纪稍长,今年已经七岁了,也只有他没哭。侍读中选一两个年长几岁的,这也是为了带一带其余几个小点的孩子。   文大学士不得不将戒尺收了,脸上露出不太擅长的笑,假装很慈祥的样子。   越绣宁也过来跟着哄晟哥儿,哄了好半天才算是哄下了,送进了书堂。只有邓家的孩子最哄不下,声嘶力竭的哭,邓紫虞的四哥紧张的额头都冒汗了。   林炤这天上朝去了,等回来了之后听越绣宁绘声绘色的说今天头天上学的事情,他倒被逗得捂着肚子笑。   “侍读这事,邓家也挺上心的,回去知道了孩子哭成这样,肯定懊恼。”林炤笑完了说道。   越绣宁道:“孩子就是那么大点儿,大人们盘算的事情让孩子去完成,原本就可笑。”   林炤笑着没说什么。   转天上学,虽然学堂门口没有了拿着戒尺的老先生,但孩子们昨天上学的时候已经领受过了,是不能像在家里一样的玩了,得一直写字一直跟着先生念,于是依然不愿意,依然大哭一场。   这天早上越绣宁叫御膳房做了些可口的点心,等中间休息的时候叫宫女端了去给孩子们吃。   皇后每天早上都要过去查看情况,休息的时间叫宫女送点心过来,偶尔的她亲自也要过来查看一下。   文大学士一开始不以为然,觉着从这一点上终于看出来了,皇后到底就是个女人,心太软,这对孩子是不好的,既然已经上学了,就应该有学子的样,不能一味的娇惯。   越绣宁也知道,大部分开明的皇帝对于皇子的教导都是偏严厉的,因此也是这样要求先生的,所谓严师出高徒。   估计他们还会有另外一句:慈母多败儿。   越绣宁并没有多指点什么,先生就是先生,怎么教学生是先生的事情,而她所做不过是缓和一下孩子们的焦虑情绪而已。   一直到十几天以后,孩子们确定是不能因为自己的哭闹而改变大人的决定,必然是要上学的,这才慢慢的不哭了。   九月中旬,越天泽成亲了。   亲事办的很隆重,但是不奢华。越家的人也知道,如今他们已经成为了一些权贵眼里的沙子,有些人已经在寻他们的茬子,所以他们做事也谨慎起来了。   成亲后的第二天,越天泽带着新媳妇进宫拜见。   高玥和高妤长得有三分的相似,不过她比姐姐略高一些,但看起来更腼腆一些,可能也是新娘子害羞,来到宫里除了请安问候,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又过了几天,郑元春进宫了。   她进宫是回禀新媳妇进家门之后的情况。   “天梅倒是看着若有所思呢,平常吃饭说话的,也会多看一眼她嫂子,像是学她嫂子的举动行为一般。儿媳妇到底是大户人家出身,规矩教养的是没有问题的,一点不差,端坐在那里感觉都不同,天梅该是能感觉出来。”   郑元春正说着越天梅的情况,她知道,皇后很关心这个妹妹,虽然嘴上并不会多说什么,但其实一直关注着。   越绣宁听了就道:“那倒是挺好的。”   郑元春点头:“天梅其实是很要好的,很想……”停顿了一下想想这话怎么说,然后道:“很想做一个特别合格的闺秀小姐,举手投足的都有种恬静端庄。”   既然是说越天梅的情况,又是自家人,皇后娘娘是越天梅的亲堂姐,何况越天梅是什么样的心思,皇后娘娘心里很清楚。所以,郑元春也就有话直说了。   “只是以前她不知道怎么做才对——太看重这方面了,太想要成为一个端庄的闺秀了,反倒是让她自己变得处处小心,话不敢多说路不敢多走,变得很小心,心思也就跟着狭窄起来了,怕别人瞧不起笑话她。过而不及,所作所为便变了味道。”   越绣宁点头,就是用力过猛了。   她对这个二婶的看法很赞同,同时也越发觉着二婶很不错,起码非常的用心,尤其是对越天梅。   如果说越绣宁之前还有稍微的一点点担心的话,现在这种担心已经全然的没有了。   “进宫在尚仪局的那段时间,可以说学了不少表面上的规矩礼仪,这是基本的。如今就在学如何做事,改掉一些根子上的,”顿了顿,郑元春想了个比较和缓的词:“不好的想法。”   越绣宁笑了,点头赞同。   越天梅是要从根本上改变看待事情的方式,之前她看一些事情,是用一种扭曲的眼光看待的,因为她心里总有种不平衡,所以才会这样,不管什么事情,不管人家是有心还是无意的,她都会想的多,怀疑人家针对她。   尚仪局学的是表面的礼仪规矩,学好了就是表面上的礼数周到。但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这还两说。   如果跟着一个大度的人,那么久而久之耳濡目染,必然是会改变一些狭隘的心思和想法的。   二婶的观点就是这个,她想的一点没错,越绣宁非常赞同。   二叔家的孩子,越天泽的母亲早亡,他没有越天梅那种极度想要融入京城权贵的圈子的想法,因此就没有任何的负担。天坤年纪还小,没等他长到反叛的年纪呢,继母已经有了,家里头人口多了,成为了一个正常的家庭,那种偏激的情况对他自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影响最大的,就是越天梅。   所以对她需要多用一些心思。    第1138章 罕见动怒      九月末,都察院的官员出发了,去江宁府彻查宁国公的事情。   朝中有精明的大臣已经感觉出来了,皇上是不是要对权贵动手?从皇上登基之后做的一些事情上能看得出来。   但凡是牵扯权贵的,皇上绝对没有容情的时候。但如果是普通官吏,罪责就会轻一些。   大臣们天天在官场,对这种事情原本就很敏感。有些眼光的,心思敏锐的,便能想的到。   进入了九月,北方的天气迅速的凉爽了下来,到了九月底,秋风刮了起来,落叶纷飞,满园子萧瑟的秋意。   越绣宁原本在院里牵着言哥儿的手教他走路,言哥儿这段时间已经会迈步了,能晃晃悠悠的走几步。   越绣宁今天头一次松开手,离得远两步拍着手叫他过来,小家伙站在原地犹豫了半天,勇敢的迈出了无人搀扶的第一步,然后颠颠的走着,快速的扑到大人的怀里乐着。   小豆跑来禀报,说皇上在前面发火了,也不知道什么事情,把德公公和福公公吓得不轻,慌了来找娘娘,想请娘娘去看看,能不能劝一劝。   越绣宁一听还挺稀奇的。   林炤虽然也发怒过,可还从没有过把老太监吓得来请自己去圆场面的时候,越绣宁自己都没见过。   一来是想知道林炤因为什么事情发怒,二来也是想让林炤看看,儿子已经自己能走路了,越绣宁便抱着言哥儿往乾周宫这边过来了。   太监们进去禀报,很快林炤便迎了出来,果然脸上还有些余怒未消,看见越绣宁抱着言哥儿气喘吁吁的,忙将言哥儿抱过去,脸上才缓和了缓和,道:“你怎么过来了?”   越绣宁笑着道:“言哥儿会自己走了,我高兴,抱过来让你见见。”   林炤多聪明,顿了顿转眼看了门口那几个太监一眼,德公公和福公公全都缩了一下脖子。   进了御书房,里面的大臣们慌忙的跪下行礼拜见皇后娘娘,越绣宁叫大家平身。   林炤已经摆手,很厌烦的样子:“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们都退下。”   于是大家躬身退下。   果然林炤将言哥儿放在地下,松开了手叫他自己走,言哥儿便着急抓住父亲,张开手臂迈着小胖腿儿,林炤一步步的退,哄得言哥儿一步步的走,一直到最后自己把自己绊了一下往前扑倒,林炤眼疾手快的就给抱住了。   抱起来哈哈哈的笑,言哥儿也乐的一直张着嘴,好像他自己也挺得意的。   逗了一会儿儿子,林炤的火气已经丢到了爪哇国去了,乐呵呵的抱着言哥儿和越绣宁回到了坤宁宫,一直到用过了晚膳,这才说了什么事情生气。   “去江宁府的御史递回来了密折,看完真真气坏了。宁国公、包括他的儿子们,亲戚们,甚至于府里的管家下人们,在江宁府做的恶事太多了,欺男霸女,霸占所有他们能看得上的东西,人、物件、田地等等,可恶行径,真是令人发指,登基以来铲除的权贵恶霸也不少了,可这一次还是令我震惊。”   越绣宁听了惊讶,道:“这么严重?”   林炤摇着头:“你想不到多严重。递回来的折子拳头这么厚,还只是去了十几天查出来的,而且,还是我提醒了宁国公,他回去之后处理之后的事情!早知道如此严重,就不会提醒他。”   越绣宁听了便安慰道:“你也是没想到会如此严重而已。”又问:“既然这么严重,当地的官府没有只字透露?百姓们也没有闹得?”   “这种事情大多情况是已经买通了官府,或者权势熏天官府不敢管也管不了的,江宁府算是富庶之地,百姓们但凡有口饭吃,还是想好好的吃饭过日子,除非是闹得天怒民怨日子都过不下去了,才会造反。”   林炤一说着就来了气,道:“二十多个儿子,十几个女婿,加上他自己,全都是混账的,就没几个好东西,只这一家人就将江宁府祸害的不轻。他的大儿子,就为了看中了别人的一套玉质茶壶茶杯,将人家全家送进了大牢里,然后下毒全家毒杀!那还是江宁府衙的知州,不算是平头百姓!”   “这么可恶的事情,也就是我去建宁府的时候,查出来薛汤做过。薛汤可恶但人却没有那么多,这个宁国公一家子老小几十口子,算上狐假虎威的亲戚有上百人口,在江宁府霍霍着,真真是气死人。”   林炤生气的说着。   越绣宁道:“那皇上怎么处置的?多派了人去查?”   林炤点头:“今天已经派了高北辰亲自带人去查。另外叫陆光涛带三百名禁卫出发去江宁府,先将宁国公一府老小拿下。”   宁国公府里人多,还真的要多派些人过去才有把握。   “这种事情怎么就是禁之不绝?照理说这几年查的贪腐恶行不少了,查到了也绝没有手软几乎全杀了,可怎么还有这么多?而且如此恶劣的,能存在这么长时间?如果不是太太皇贵妃的事情牵连出来,这个宁国公在江宁府的事情还不知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发现。”越绣宁道。   林炤背着手来回的走,过了一会儿道:“主要还是没有全面的彻查,基本上是哪里出事了才查哪里。如果不闹出事情来,地方官府不吭声,那京城就根本没办法知道。”   越绣宁道:“也该彻查了。九州各地那么大,若是不彻查,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还不知道多少这种事呢。之前说的要改一些祖制,现在就可以动手了。”   林炤说的对,确实登基了之后基本上是哪里出事了才去查哪里,就跟扑火一样,哪里火起来了赶紧去救。当然,才登基的时候,一来不是马上大量处理这种贪腐官员的时候,那时候稳定为主。二来当时事情也多,先把朝政理顺才行。   现在已经是时机了。   查各地的贪腐官员、恶霸贵胄,估计是非常困难的,要动手了那么以后就必然要成为常态,不可能一阵一阵的,猛查一阵接着就松开,那不行。    第1139章 贪银入库      越绣宁正要说,之前要处理一些有问题的勋贵,还有太过奢华的皇族,现在就是时候。   林炤正好也说了起来:“明年将卢王、孟王宣召进京,先从他们开始。宁国公的事情爆出来,卢王造反的事情也爆出来,对权贵们动手这也是很强的理由。”   收拾皇族,从卢王动手是最合适的。主要他自己敢派人行刺皇后,这已经是罪不可恕了,用这个罪名处置他,其他的皇族贵胄不会有太多的联想,不会想到皇上和皇后这是再对权贵动手。   即便是有想到的,在不确定的情况下也会按兵不动,暂时观望。   林炤需要的,就是一段时间的安稳,在不动声色之间,将他想要拿下的人拿下,想要改掉的祖制改了。   越绣宁点头:“就如此。”   这件事夫妻俩已经是商量过很多回了,如何操作基本上也都有数。   这一次高北辰和陆光涛出京处理江宁府的事情,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宁国公在江宁府的生活奢华,家族人口巨多,给江宁的百姓们不小的负担和压力,但始终,他只是以权谋私,为他自己捞取银钱而已,并不敢谋反。   所以陆光涛带着禁卫们大兵压境,整个宁国公府就慌成了一团,陆光涛带着人直接进府将府邸控制了起来。   皇上当时说的,整个府里头没一个好人,这话当然夸张了。就是因为人口巨多,儿子女婿甚至孙子的快数不清了,生在这奢华的宁国公府,就算是有几个好的,但整个家族都已经腐败不堪,那几个好的能显出来?   只是预料不到的,随后高北辰前来彻查宁国公府所有人牵扯的一些欺男霸女霸占别人财务欺辱强抢各种东西田地等等这些事的时候,发现并不容易。   非常的巨大,只一个宁国公要查清楚就很麻烦。宁国公从京城回到了江宁府,还赶紧的处理收拾,弄一些遮掩的手段,加大了查清楚的难度。   高北辰连同之前就已经在这边查了一个多月的御史又查了半个月,发现根本不可能查明白,若是要查明白,就算是一整个的都察院官员都来了,怕也得查个一两年甚至三五年的才能查明白。   高北辰将这个情况给皇上写了折子禀明。   林炤看了之后,想了想下了圣旨。将宁国公和他的长子斩首,其余诸子诸孙,年满十八岁的全部充军,十八岁以下十六岁以上的流放一千里,十六岁以下的免于处罚。   这也包括宁国公的女儿们,女儿女婿的家宅同样如此处置,所有人贬为庶人。家财抄没。   于是,陆光涛和高北辰的差事变成了抄家。   人口巨多,府邸自然就不少,加上那些出嫁了的女儿,还有一些亲近的亲戚,宁国公府抄了整整四个月。过完了年之后才算是查抄明白,共抄出来金银珠宝,字画古董的,粗略的估计价值纹银二百多万两。   虽然比不上皇后监国期间对户部官员的抄没,当时户部三位官员抄出来的单单黄金就值二百多万两银子,加上珠宝首饰,字画古董的,最后一总算下来大约有五百万两左右。   但是宁国公府这一次抄家,抄出来的财务数目也很大了。   全部充之国库。   林炤登基之后,一共三次雷霆查贪,户部三位堂官那一次,建宁府薛汤等人,虽然和户部的案子有牵连,但因为地方是在建宁府,离京城比较远,也算一次。另外就是这一次查宁国公府。   三次查下来,抄没入国库的银子也有一千万两之多了。   他登基之后基本上对百姓们采用的是休养生息的方式,减免赋税,尤其是跟百姓们关系密切的农税,确实给百姓们省了不少的钱。   但是先帝死了之后,给他留下的是一个空的国库,他如此减免赋税,那么国家需要花钱的地方很多,无论是赈灾还是建坝,扩大民生建筑,修路造桥,加强各兵种尤其是海军的建设,这些都需要钱。   银子,就是这几次抄家得来的。   这些贪官们从百姓手里贪来的,皇上抄家之后又用到了百姓的身上。   正好,过了年之后,正月十六日上朝头天,因为预算的事情朝臣们就吵了一架。去年的预算有几处超了,其中兵部支出超了一百多万两,几个人便开始围攻越承耕。   越承耕是国丈,如今在朝里的势力与日俱增,超出的一百多万两基本上都是用在了修建战船上了,这件事本就是他推动的,所以一些想要打击他的官员们趁机发难。   邓荣生虽然很想说话,但只要他开口,其他的官员就冷言冷语的将镇边侯扯出来,邓荣生一听这话头根本不能在扩大了,若是在扩大,这是要将所有跟皇上和皇后有亲戚关系的人都要牵连进来?   皇上发话,修建战船的事情是他亲自指派,每年都有具体的账目报回来,只不过这一次修建的是炮舰,以前没建造过,所以不知道到底会花多少钱,预算不准也在情理之中。   于是官员们就挤兑,他们并不是说钱不该花,或者花的不是地方,但主要就是没钱,国库就那些银子,户部左挪右挪的,去年哪里哪里受灾了,哪里哪里的防洪提没有修建好,这都是因为缺钱。   等等等等。   他们要找理由,自然是说的冠冕堂皇。   虽然皇帝是站在兵部这边的,但他也需要全盘的考虑,加上确实,钱不能全都花在兵部,海防如今还只是预防措施,国富民强的时候可以多做,现在挤出来民生的钱来做,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因此只能缩减了今年兵部的预算。   好在,吵完了这一架,过了两个月之后,江宁府查抄宁国公府的人回来了,一道押解回来的脏银二百万辆之巨,顿时缓解了朝廷的窘境,一百万两马上发给了兵部,依然是按照原定计划建设战船炮舰,不要间断。   越承耕亲自带着银子走了一趟山东、江浙一带的海岸,将银子交给各地官兵,另外亲自检查海军建设的情况。   进步显著,两个月之后回京禀报,皇上也很满意。    第1140章 不能出乱子      正月里,越尚耕的长子出生了。   也是很巧,正好就是上元节子时正降生的。日子很独特,越尚耕请钦天监的人算了一下,当然算出来的是万般的好,这是祥瑞之像,这孩子长大了不然是富贵不可限量,等等这些话。   虽然是套路话,但是人爱听啊,越尚耕很高兴,越家自然又是一番热闹,这热闹从上元节一直持续到孩子的满月酒。   四月,皇上下了旨意。   今年是世宗文皇帝和文皇后追封三年,朝廷要大办祭祀,昭告天下,命松江府卢王,沧州府贤恭郡王,青州府孟王,南州府寿王,福州府福王,携王妃、世子回京参加祭祀。   这几位王爷全都是孝康文皇帝的堂兄堂弟,同一个曾祖父的,算起来是皇族血脉中比较近支的。   如此安排自然是有遮掩的作用,避免卢王和孟王起了疑心,有什么举动。贤恭郡王便是之前的恭亲王,当年他的爵位能保住还是因为林炤的求情,所以他来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孝康文皇帝的纪念祭祀在十月里,正好就和下元节连在一起了,王爷们回京祭拜祖先,也在情理之中。   当然了,即便是理由很充分,但是给心虚的人,到底是会有所担心。皇帝的圣旨发下去了一个月,在松江府监视的禁卫便传来了消息。   “卢王似有异动,卢王嫡次子全家出府去了,对外说的是出门游玩,一路往南走了。另有卢王和孟王的侍卫来往密切,这一个月互相奔赴的非常频繁。”陆光涛禀报着。   越承耕也道:“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递了折子,最近是有些奇怪的人进京,人数不多,但是每隔三五天就有几个类似兵士的人进京,来到京城赁房或者住客栈,大部分都交了半年以上的租金。”   林炤道:“他这是想造反?”   越承耕道:“造反倒是真未必敢,何况如果真有此意,就那么几个人也没什么用,多少这般的人进京能够不被察觉?这些各卫所营房都算过,最多一两百人,多了必然被发现。估计是卢王自己以防万一的想法。”   “皇上下了旨,他其实没有什么办法不来,如果不来就是抗旨,无论什么理由。皇上提前几个月告知,有光明磊落之意,这也对他形成了一些迷惑,所以,臣估计他只是会做一些起码的防卫措施,而不会做太多。”   越承耕道。   林炤道:“他做这些正显得他心虚。”   陆光涛道:“正是如此。从赵明玉被抓以来,是没有半点风声透露出去的,除了赵明玉本人在女侍卫营那边,她的家人一直藏得好好的,京城这边没几个人知道。卢王是肯定不会得到这方面的消息的,但即便如此还是如此紧张的准备,可见必然是有什么想法的。皇上,京城这边也该有所准备。”   林炤想了想,道:“此事就交给你和穆寒去办吧。皇宫外的防御交给三大营,皇宫内由禁卫负责。调派人手不要太频繁,也不要太明显,莫让人察觉。”   卢王现在可以说有点惊弓之鸟了,朝廷这边派人去松江府盯着他,同样他也可以派人来京城这边盯着,如果保卫京畿安危的一些军队,如三大营的集结调派的太过频繁,自然是会引起他的警觉。   现在可以说,卢王的担心只是他的想法,还没有什么实际的证据。京城这边将赵明玉的事情掩盖的非常严实,大部分的人会以为她真的死了,而且是什么都没有招供就自尽死了。   卢王做的是基本的防备措施,同样他也不敢做的太明显,怕被察觉。   不过他敢往京城派人,可见这个人也是有一定的胆量,若真的被他察觉出来了什么蛛丝马迹,感觉到皇上是要对他动手,他可能会做出很强烈的反应,这一点林炤也得做好准备。   等越承耕和陆光涛告退了,林炤背着手在乾周宫依然的来回的踱步,考虑着万无一失的措施。   针对这种情况,林炤一向很谨慎。   这就和他去剿灭造反的二皇子一样,尽管用的时间比较长,但策略是最好的,上上策,最后的结果也看到了,伤亡非常少,可以说是兵不血刃就将实力强大策划了多年的二皇子和庆喜侯一网打尽。   这一次对付卢王,林炤依然是想兵不血刃。   京城这边,他登基之后这几年一直都不算很平静,总有些大事情发生,但总的情况还是再往好的方向发展,京城这边的一些丝织业、官窑民窑陶瓷业等都有了一定的发展,这个时候,林炤并不希望在这边引起什么乱子。   出乱子容易,但想要在出了乱子之后稳定民心,让一些制造业重新焕发生机,那是很难得,没有几年做不到。   先皇最后的几年里,虽然没有出什么大乱子,但其实内部已经腐败不堪了,官员们贪腐横行,贵胄们奢华至极,这对于京城及周边的一些民生制造都造成了很大的打击。   京城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说其他地方了。   林炤登基这些年,做的最多的就是稳定民心,如今京城已经看出来些繁盛起来的苗头了,前年开始京城周围,燕京地区的黑釉瓷器已经开始往海外销售,眼看今年就能形成利润,成为一门不错的行业。   但如果这个时候京城朝局不稳,那对于各种行业的危害真的是不知道会有多大,林炤实在是不想冒这个险。   卢王让他的兵士前期混进城来,那么在城外周围必然也有一些。他的想法自然是也希望万无一失,如果真的皇帝要对他动手,那么他就要放手一搏,孤注一掷。   林炤担心的就是他的孤注一掷,不是怕拿不下他,而是怕影响朝局稳定。   背着手在乾周宫来回的走了几圈,突然就有了个主意。不过这事需要和越绣宁商量一下,他这就出来往回走。   德公公过来回禀,外面还有大臣求见,林炤摇头:“叫他们回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他回到了坤宁宫。    第1141章 抓虫子      来到坤宁宫,看见越绣宁正领着蕤姐儿和言哥儿在院里玩儿,胖胖的蕤姐儿领着胖胖的言哥儿,手牵着手在树下指手画脚的,看样子是想在树上找到什么胖乎乎的虫子玩儿。   蕤姐儿用她胖乎乎的手指头指着:“就是这里,你看,弟弟你看!”   言哥儿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仿佛是在回答姐姐的说话,一边往树跟前凑,也跟着比手画脚的,姐弟俩玩的倒是开心的很。   越绣宁抿着嘴笑着站在后面看,听见宫女说皇上回来了,忙笑着迎上来:“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林炤笑道:“不早了,快用午膳了,横竖那么多事情也说不完,就叫他们明天再说,我索性就回来了。”   说着看着两个孩子:“忙什么呢?”   越绣宁笑道:“蕤姐儿在树上抓了只虫子,叫言哥儿给捏死了,姐弟俩于是又去找新的。”   林炤听了好笑,越绣宁想起刚刚的情形还是摇头,觉着可怕。   蕤姐儿小姑娘家家的,不知道为什么一点不怕虫子,这一点应该是随了越绣宁了。越绣宁学的医,自然也不怕虫子,但是,只有一种她比较厌恶,能不碰就绝对不去碰。   就是那种毛茸茸的蠕动的虫子,看着都觉着很恶心的。   结果今天蕤姐儿就捏了那么一条虫子,着实叫越绣宁心理障碍了好半天。   林炤看她撇嘴呲牙的样子,被逗得‘噗’的笑了,道:“叫奶娘们看着好了,你进来,我有话要说。”   越绣宁‘哦’了一声,扭头看了看,见姐弟俩已经坐地上了,不知道正玩什么呢,奶娘宫女们赶紧给垫上了布,围在周围一大堆,她便跟着林炤进了屋,问道:“什么事啊?吃了饭再说呗。”   林炤进小屋洗漱,道:“我有个想法……”   才说了几个字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个宫女的惊叫声:“哎呀!”   夫妻俩顿时一起往外跑,跑出来就看见两个嬷嬷已经将蕤姐儿和言哥儿抱了起来,蕤姐儿笑的‘咯咯咯’的,声音大的院子外面都快要能听见了。   言哥儿拍着手呵呵呵的,也努力的发出最大的笑声。   惊叫的是依依,手舞足蹈的不知道做什么呢。   越绣宁忙过去:“怎么了?”顺手将蕤姐儿抱过来,一抱过来顿时手臂一沉,这丫头现在愈发抱不动了。   几个宫女笑的止不住,嬷嬷笑着道:“姐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就抓了一条虫子,等依依靠近了,就给塞脖领子里了……”   “啊?!”越绣宁吃惊的看蕤姐儿:“你从哪儿学的?”   林炤已经一把将蕤姐儿抱了过去,哈哈哈的笑:“小调皮!谁教你的?”说着已经抱进屋去了。   越绣宁看见依依扭来扭去的急忙跑走了,估计是找地方脱衣裳,吓得一路惊叫,又好笑又赶紧道:“快去看看,帮帮忙啊……你们几个还笑!”   几个宫女嘻嘻哈哈的跑着去了。   越绣宁把言哥儿抱着进屋,好气又好笑:“蕤姐儿如今调皮的可是过了头了啊!”   小屋传来了林炤的回答:“调皮了一点,也没什么。”估计是带着蕤姐儿在洗手脸。   越绣宁摇头,将言哥儿放下地,牵着他的手让他自己走着,来到了小屋前,道:“你可别这么惯着她,她这么调皮……”   “娘!姐儿不调皮,姐儿是逗依依姐姐玩儿呢。”蕤姐儿听着母亲的话音不大对,赶紧的喊着:“母亲,母后——”   音拖得长长的撒娇。   这小家伙如今精灵的很,可会撒娇了。   林炤就先妥协了,笑着道:“以后别这样做了就行,你是看谁这么调皮了?找不出来一个。”说着过来把言哥儿抱了进去,有给言哥儿洗手洗脸的。   越绣宁总觉着他今天似乎有点不对劲,看着他兴致盎然的并且仔仔细细给孩子们洗了手脸,擦干净抱着出来,抱着蕤姐儿来到梳妆台这边,还给蕤姐儿擦了润脸的,很是周到了。   “怎么?多长时间没照看孩子了,很是想念?那我今天就彻底不管了,你看着他们俩?”越绣宁笑着问道。   林炤便扭头看她笑:“可以啊,别说一天,就算是三个月我也愿意啊!”说着还给她挤挤眼睛。   越绣宁愈发纳闷起来,眨巴着眼睛看着他,总觉着这话似乎是话里有话啊。三个月?还定好了时间了?   忍着疑问一直忙活孩子,用了午膳哄睡了两个孩子,越绣宁这才有时间问:“早上回来你要跟我说什么?”   林炤脸上便稍微的严肃了些,想了想还是从头说,便说了今天五城兵马司禀报给兵部,兵部传递上来的消息,然后道:“对外消息是全面封锁的,可以肯定卢王不知道赵明玉已经反水的事情。但这一次传召王爷进京,不管用什么理由都显得突兀,他又是心里有鬼的人,当然会心虚,会有所准备。”   越绣宁就道:“他有所准备又能如何?这里是京城,还怕了他不成?他难道还敢带着军队来?如果那样还不如直接造反呢。若不敢带太多人来,只要不超出规制,京城里这么多的兵士,禁卫、神机营、三千营,就算很夸张出动御林军,哪个不能把他那点人拿下?”   林炤就道:“当然不是怕了他。我担心的只是闹出乱子来而已。他已经派人伪装成百姓进京城里来,那么周围关键地方必然也有人接应,我只是不想把事情闹大——最好悄无声息的拿下他,京城的百姓们一点察觉不到,这才最好。”   越绣宁想了想,林炤做事向来谨慎沉稳,凡事都先考虑大局稳定才行,倒是也不奇怪。   便问:“那你想怎么样啊?”   林炤便看着她笑:“我是这样想的。孝康文皇帝和文皇后忌日快要到了,”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声音也低了些,道:“父亲和母亲的忌日快到了,十八年了,我从没有正经的祭奠过,虽然追封了父母亲之后,忌日都有祭祀,但于我自己而言,和其他的祭祀并无不同。所以今年我想好好的祭奠,尽我做儿子的孝道。”    第1142章 装病      越绣宁点头说道:“这也是应该的。”   停顿了一会儿才道:“那你想怎么尽孝道?”   林炤便道:“从现在开始装病。”   越绣宁惊讶的睁大眼睛看着他:“装病?跟尽孝道有什么关系?”   林炤道:“是这样,我想装病,让太医们对外只说思念父皇母后,哀伤过度,需要静心调养,一直到父皇和母后的忌日过去。这段时间依然是你去监国。”   越绣宁更加的惊讶:“有必要这样吗?”   她懂林炤的意思,装病其实也是一种迷惑敌人的手段。卢王担心皇帝召他进京目的不纯,但说起来确实是有目的的,是要拿下他,卢王疑心这一点,还有几个月的时间,若是思前想后觉着实在不安全,决定作出点什么过激的举动不进京怎么办?   林炤装病,让外界的人有种感觉,皇帝思念父母亲病倒了,潜意识中就觉着皇帝较弱,这是一种心理暗示,示弱的暗示。可以迷惑卢王让他大意,不那么强烈的考虑怎么拒绝进京。   果然,林炤点头道:“很有这个必要。我想来想去的,卢王现在已经开始紧张了,连往京城派细作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可见他非常非常担心。但只要多想想,他应该能想的到,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其实没有用,京城的军队那么多,他就算是派一支兵马过来,都未必能护的他全身而退,更别说那几个人了,最终只能给他罪上加罪。”   “卢王不是傻子,最终会想到这一点,然后就不会考虑其他乱七八糟的,而是如何才能不奉召进京。当然,若是不奉召就是抗旨,结果也是死,所以他可能用一些苦肉计。司马懿为躲曹操征辟自断双腿,孙膑装疯,这些都是例子,卢王若是发了狠,断了腿或者断了手,只说骑马摔下来的,这种情况实在不能来京城,朕又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叫他拖着断腿一定进京?”   林炤说着看着越绣宁:“我暂时示弱,叫他不要狗急跳墙而已。”   越绣宁想了半天,林炤说的也有道理,确实需要做一些事情降低卢王的戒心,避免他走决然的路子抗旨。   过了半天才道:“父亲他们怎么说的?”   林炤摇头:“我还没找他们商量,只和你说了。”看着她:“只是这几个月你监国而已,就和上一次一样,不同的是我在后宫,更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越绣宁主要是没心理准备,原本悠悠闲闲的带儿子女儿过日子呢,突然的要监国上朝,操心国事了,想了半天只好道:“那好吧……”说着看着林炤:“我不得不怀疑你其实是想偷懒了。”   林炤‘噗’的一下便笑了,伸手将她搂住了滚到在榻上:“便是想偷懒,也说得过去。你不是总说我要多陪陪孩子们?如今有机会了,我可以天天陪着他们。”   越绣宁道:“所以你就干脆把你的事情撂给我,你躲在后宫陪孩子?”   林炤哈哈哈的大笑,笑了两声自己想起来孩子还在睡觉,也是越绣宁急忙的阻止,他忙压低了声音笑。   “我觉着时不时的这样换一下挺好的,”林炤低声笑着,翻身将她压在下面笑着亲她:“你做女皇,我做你的后宫。”   越绣宁也被逗得‘噗嗤’笑了出来,他温软的唇便落了下来。   ……   夫妻腻歪了一阵,起来整理衣裳重新说这件事。   越绣宁问他是怎么打算的,林炤就道:“我也是早上听说了卢王的一些动向,这才想起来了,具体怎么样还没想……其实也简单,明天就不上朝了,只说生病,传召太医多进宫几趟,然后略等八天十天的,‘病’好不了,但朝务不能耽误,我就在‘病中’委托皇后监国。”   皇帝称病,应该可以减轻一些卢王的防备。   越绣宁道:“如果真的要这样做,就要机密一些,除了后宫的人,外面的人知道的越少越好。若是透露出去半点风声,那就前功尽弃,反而让卢王确定了你要拿下他。”   林炤点头:“这个是自然。外面的人,只让岳父和穆寒知道就可以了,岳父依然是辅臣,辅佐寻常的朝务,穆寒便可以统管兵事,内廷的禁卫,宫外的三大营全都由他调度。”   这样便很周到了。   越绣宁点点头,又问:“你打算卢王一来就动手吗?”   林炤摇头:“不,还是想等忌日办完。无论如何不想破坏了父皇母后的祭祀。”   这也是应该的,越绣宁点了点头,道:“不过这样难度就更大了一些,卢王不是傻子,来到这边了之后有些情况看的更清楚。”   林炤道:“这是自然,所以……到时候再看看情况。自然是尽量不让他起疑心。”   想了一会儿,又道:“此事需要仔细的计议。”   当然不可能随随便便,真的如说书的常说的那样,摔杯为号,摔杯就从各处出来武士禁卫拿人,没那么简单。   “卢王嫡次子已经出了松江府了?”越绣宁问道。   林炤点头:“早都走了。不过走到宜阳州已经被盯上了,我暂时不会动他,只叫人盯着好了,等这边将卢王拿下了再说。”   他从来都不搞株连那一套,起码从登基之后处置的人,没有株连三族九族的,相反,大部分的犯官们都只是处置的犯官本人,即便是有儿子孙子被一道处罚,那也是因为他们犯了罪。   但是卢王让嫡次子这个时候出门‘游玩’,显然目的不纯,林炤要防备他留了后手,去哪里调兵或者求助哪位不安分的王爷,若是王爷们联合起来,那声势就会起来,这是林炤最不愿意看到的。   孟王和卢王是双胞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他们必然是联手的,若是在联系上另一个王爷,确实会给林炤造成一定的压力。   所以林炤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是他老老实实的情况下。但如果他确实是奉卢王之命去联络谁的,那就要提前动手了。”    第1143章 浑水摸鱼      越绣宁道:“先看看他想要联络谁,说不定他们之前便有联系,甚至于说过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林炤点头:“这是自然。”   南边的王爷不少,因为南边离京城远,一开始封王的时候,王爷们的封地都是尽量靠南,所以那边的亲王爵位基本上都是从建朝开始就分封的。王爷们在当地都是过了好几代的了,经营一百多年,势力不容小觑。   因为天高皇帝远,所以规制上也不一定就那么的遵守,若是有谁私下里豢养兵丁,林炤也不意外。   这种就属于不安分的,可以看看卢王次子到底会跟谁联系,反倒能让林炤清楚,到底谁不安分。   越绣宁点点头,又问道:“现在朝上都有什么事?”   林炤就道:“事情不少,过几天折子送进来你看看就知道了。不过有几件事正好我也想多找你商量,如今你便可以放手做。”   越绣宁问什么事。   “通商的问题,之前不是和你商量过,山东选中了威海卫,江南选中了扬州,另外西北方向的整条丝路,一直到长安,全都可以开放通商,此事正在进行中。另外我叫百官们都可以提建议,如何增加国库收入,但不能增加赋税增加百姓负担,让他们写成折子递上来,也就这几天差不多了,你到时候看看。”   林炤说到这里笑:“从后宫的经营,还有一些皇家寺庙庵堂的经营,我觉着你很有经商的头脑,这事交给你倒比我想的更周到。”   经过这几年的经营,整个后宫的开销已经完全不需要花国库的一文钱了,而且后宫也建立了一个小银库,建立了账目,这几年下来也有一笔不小的款子了,这些钱不用的时候就放在小银库中,林炤想修个什么园子,或者越绣宁想花什么钱了,就用这些银子。   但如果国库缺银子了,又有什么要紧的军情一类的需要马上有银子,便可以将这部分银子拿出来救急。   设置通商口岸和边境通商贸易城池,这也是之前商量的,通商才能带来贸易,自由贸易才能让货物流转,制造财富。当然,这种通商是双方面的,签订一些合理的自由贸易文书。   越绣宁以前只是做过些小生意而已,林炤就觉着她特别的有生意头脑,说出来的建议都头头是道。但其实越绣宁只是懂一些大的方向而已,真的要详细的运作,也需要摸着石头过河。   如今的情况也和她知道的一些情况不同,虽然前朝也有自由通商的时候,但因为倭寇作乱,海上的通商之路也断了很长时间。现在要重新打开,自然是需要一些措施,这些越绣宁跟林炤建议过,叫他考虑周到。   如今看样子,她也不能只说说,也需要自己考虑了。   “但你也不能不管了吧?”越绣宁听他说的愈发的轻松了,疑惑起来了。   林炤好笑:“那是自然,怎么可能完全不管了?何况我依然在宫里,又不是跑出去了,朝上有什么事情你还是可以找我商量。”   越绣宁想了想叹气:“也就是你心大,这要是换成了别的皇帝,怎么能这么轻松?肯定担心死了,我会不会真的抢班夺权,自己登基了。”   林炤哈哈笑了两声,又想起孩子们在睡觉,忙压低了声音笑:“你不也心大?若是换成别的皇帝,你敢说这样的话,只怕当时就……”   越绣宁便瞪圆了眼睛凑近了他:“当时就?就怎么样?”   林炤就搂着她又滚到了,吃吃的笑。   ……   午后申时许,蕤姐儿和言哥儿先后醒了,夫妻一番的忙碌,给孩子们洗漱了换了衣裳,叫宫女带着在门口玩,他们依然还是继续之前的话题。   “各处的通商并无大问题,以前也不是没做过,看看各朝各代如何做的,有些什么问题,如何解决的,一查便知。现在唯独是海岸……”   林炤话还没说完,越绣宁就道:“海兵的扩大和出海通商可以一同进行。船舰已经修建好了几艘,这些年厉兵戎马的训练,今后也要派上用场了。”   林炤听了有些疑惑,道:“如何一同进行?”   “船舰可以对商船进行保护,一同出海,当然了,跟通商的各国还是要打招呼,不要近他们的口岸。几艘舰船来回的巡弋,遇到了倭寇便可以交锋,虽然打倭寇海盗是大材小用了,但这也是练兵的机会。”   越绣宁说着,道:“兵士是要训练的,海军从建立到现在已经十多年了,除了建造了几艘炮舰,绘制了一些纸上谈兵的海战之外,并无实战,这就是没有大的进步的原因。”   林炤惊讶的道:“这个谁都知道,只是炮舰动一动,那就是银子如流水。”   越绣宁点头:“这个是不错,所以咱们需要加强贸易,这其实是有联系的,只要贸易做得好,就可以积累财富,积累了财富就有钱发展军事。”   三百多年前,当时还是另一个朝代,通商贸易做的就很不错,海上有周围的安南、爪哇等,陆上就是西北的波斯等地,通商贸易带来的繁荣,使得百姓们财富增加的迅速,国富民强。   结果繁荣的贸易引来了海盗,近海最叫人头疼的就是倭寇,就是因为倭寇的骚扰,结果断送了繁荣的海上贸易,以至于前朝也灭亡了。   周朝建朝之后,前几代皇帝基本上都是在打倭寇,初建立的时候,兵强马壮,虽然海军还是弱点,但借着朝代初期的军事强盛,将倭寇打的也奄奄一息了,到了林炤这一代,已经基本上绝迹了。   但是绝迹不等于没有,可以肯定,如果海上贸易繁盛起来,巨大的财富必然会将那些倭寇们再次的引来。   对付海盗其实还是挺头疼的,因为他们有船,你打他他就跑,等你转身回去了,他又回来骚扰。   海岸线那么长,随时可能从任何地方上岸。如果靠海的地方因为贸易而繁荣起来,必然会引起海盗的眼红,他们如果不断骚扰,就需要仔细防备。所以,这些都要考虑到。    第1144章 活蹦乱跳的皇帝      转天,皇帝果然‘病了’,朝臣们都已经来到了金銮殿等候,时辰过了很久,才有德公公急匆匆的跑来,告诉群臣,皇上早上病了没起来,召了御医去坤宁宫,今天看样子是不能上朝了。   百官们虽然也议论,但只当是小感冒风寒,也没多说,便散了。   第三天,依然是等群臣们到了金銮殿了,福公公才来告知,今天也不上朝了,皇帝病还没有好。   连着两天臣子们都一大早的起来,进宫却不上朝,所以今天就有人询问了,当然不敢表现出任何的不满,是非常关心皇帝的龙体,询问病情如何。   在金銮殿议论了半天,有些特别关心的就把镇国公给围住了。   很多时候都是如此,皇帝就算是谁都不见,但有两个人必然是会见的,一个是镇国公越承耕,一个是镇边侯穆寒。   不过镇边侯天天冷着个脸,谁问什么都是一问三不知,话都不肯多说几句,所以大家都已经很明白他了,根本不去问他,只围着镇国公。   越承耕真的是啥也不知道。大臣们便叫他进宫求见,起码问问皇上得了什么病,要紧不要紧。   越承耕想了想,点头同意。朝政不能耽误,确实需要知道皇上病情如何。皇后为什么也没给家里人带个话。   于是进宫求见。   很快,宫里出来两个太监,一个请他去坤宁宫,一个跑出去请镇边侯去了。   越承耕来到了坤宁宫,却看见皇上好好的在院里站着正跟公主玩儿,小公主手里拿着个竹子做的风车正前面跑着,皇帝在后面玩笑一般的追,风车转的呼呼的。   皇后抱着言哥儿坐在屋檐下笑着看,言哥儿被院里跑的两个人逗得笑个不停,小家伙兴奋的一跳一跳地,很想自己也去跑去。   看见越承耕进来,越绣宁笑着道:“父亲来了。”   越承耕惊讶的看着院里跑的两个人,赶紧过来躬身行礼:“娘娘……”   “父亲快免礼,不是说了自家人便无须如此多礼。”越绣宁笑着道:“快请坐,叫人去找穆寒了,等穆寒来了,皇上有话和你们说。”   越承耕一看这样子,料想皇上是有什么想法了,自然是点头,便坐在了旁边的锦杌上。   言哥儿好奇的看着他,越承耕伸手逗了逗,便抱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穆寒也来了,一样在看见院里活蹦乱跳的林炤的时候,满脸怔忪。   林炤看他也进来了,这才笑着叫蕤姐儿自己玩,蕤姐儿还不干,拉着他不让他走,林炤蹲下哄了哄才脱身。   蕤姐儿自己举着风车满院子的跑。   越绣宁叫奶娘将言哥儿抱过去,大家进屋。林炤先去小屋将脸上的汗洗了,出来笑着道:“这才第二天,朝臣们就坐不住来,请岳丈来询问?”   越承耕忙躬身:“臣也想进来探望一下皇上,看看您的……病情如何?”   越绣宁‘噗’的笑了。   林炤笑着请他们坐下,这才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其实越承耕和穆寒进来看见他好好的在顽,却又不去上朝,谎称病了,心里就已经想到了,可能是宣召王爷们进京的事。   因为也没有其他的什么事至于让皇帝装病。只有这件事需要用些手段。   听了皇上的话,越承耕道:“皇后监国,就怕……”说到这里顿了顿,道:“就怕朝臣们议论。”   谁都听得出来,这话他说的其实特别缓和了语气。皇后毕竟是妇人,若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监国,怕有些臣子心里头不满,慢慢的累积成了一种愤慨,对朝廷的不满。   尤其是一些迂腐的学士、翰林,或者别有目的的人。   越承耕是皇后的父亲,他有这种担心也是人之常情。   林炤笑着道:“议论怕什么?便是朕做些什么事情朝臣们也有议论纷纷的。朕这样决定,是想让臣子们看清楚一件事,皇后随时可以代替朕监国,这对稳固社稷是有好处的。”   越承耕为人谨慎,听了皇上这话便也没有继续多说什么,避免给人感觉矫情。   穆寒当然更没意见了,林炤说完他就点头赞同。   “皇上打算现在开始称病,一直到十月?”穆寒问道。   林炤点头:“先‘病’十天半月的,然后让皇后出面监国。此事外面的人只你和镇国公知道就可以了,有什么事情你们多盯着些。朕只是在后宫‘养病’而已,也不是去哪里,所以即便是朝上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也不会出现失控的局面。”   穆寒便问道:“还有五个月呢,时间是不是长了点?”   病那么久,能不让人怀疑?   林炤道:“并不是想让人认为我就病了那么久,后期可以说病虽然好了,但心情不好情绪抑郁,因为父皇母后的忌日快到了,另外,朕也确实想在父母亲忌日到来前安静一段时间。”   “只是一些小的迷惑手段,卢王信不信,就看他自己了,若是信便罢,若是不信,便需要作出可能会导致严重后果的事情来。他肯定要斟酌啊,万一皇上如果真的没有想要怎么样他,他反应那么强烈,那不是蠢得把脖子伸到了刀口?”越绣宁说着。   “就是要让他翻来覆去思前想后,反反复复的想,越是这样想得多,最后采用的可能是最安全的方式——就是什么都不做。”   这话也有道理,越承耕和穆寒都点点头。   “倒是不会有什么大事,皇上就在后宫,退一万步讲,就算是真有了不能控制的局面,皇上出来就是了。而且后面要说皇上病好了,只是情绪不好而已,便是要找事的,也不会选这个时候。”   越承耕道。   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之后的几天,皇上依然‘生病’,没有上朝。七八天过去了,一些朝臣们首先就按捺不住了,其中有些是基于他们朝争党争的需要,想知道皇上确切的病情,知道现在的情况的,有些是因为有紧急的朝务要禀报,必须马上办理的。   于是,皇上下诏,朕养病的这段时间,皇后娘娘代朕监国。    第1145章 官塾的开销      皇上下诏让皇后监国,朝臣们很多人都愣了,有想说什么的,嘴巴张了张最后又闭上了。   这一次情况和上次不同,上一次皇上是离京了,出去打仗。而这一次皇上就在京城,就在后宫。   虽然有些人觉着,皇上只是病了,完全可以等病好再继续上朝,而不是多此一举的叫皇后出来监国,完全没必要啊!   但朝臣们大多心思复杂,想什么事情也不会那么简单,正是因为这种想法,很多简单的事情反而被他们想复杂了。   于是,就要更琢磨琢磨,皇上此举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谨慎起见,就没人多说什么。   毕竟皇上就在后宫呢。   于是,越绣宁自己都没想到,这一次居然连一个指摘说话的都没有。转天穿上凤袍朝服上朝,朝臣们甚至还很快就习惯了,开始说这几天积压的一些朝务。   今天所有的朝务越绣宁都没有当场处理,全都记下来,回来了询问林炤。因为这些都是他之前知道的,说不定已经有了处理的方法,或者已经派人在处理了。   林炤一一跟她说了如何处理。   三天之后,户部大臣禀奏:“各处修建学堂、先生的束脩等账目已经陆续送回,之前皇上说的,等账目到齐了一起算,将官塾的账目汇总,可以知道做官塾这一桩事一共花了多少银子,如今也已经算出来了。”   越绣宁便问:“年前的时候各处官塾已经修建完毕,怎么现在才把账目送回来?”   有工部官员急忙的出来道:“启禀皇后娘娘,年前已经修建完毕,今年开春各地官塾已经收了学生开学了。只不过因为各地官塾的情况不一,有些是从打地基开始新盖一间官塾,有些是寻衙门空置的房屋,有些是修缮破败的屋子,所以情况不一,需要各地方官衙汇总给报上来,离得近的自然是早报回来了,但离得远的,路途不顺的,甚至一些深山老林中的,是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报完。”   越绣宁恍然,然后吩咐户部官员,直接就在朝上一项一项的念,花了多少银子。   财政方面,林炤和越绣宁都尽量做得光明正大,想这种各地建官塾的大工程,耗费的银两多,就需要给百官们交代一下,当然,对于皇帝来说并不是一定的,皇帝花钱不用跟任何人交代。但越绣宁认为,财政方面多交代交代,可以让百官们对国库银子的花销有个大致的数目,一来起监督的作用,二来也给花钱的那些官员们一些震慑。   有些官员花起国库的银子来大手大脚,一点不心疼的。有些总想伸手贪一点的,雁过拔毛。有些就算不是每一次都贪,但遇上了这种大花销的时候,觉着不容易被发现因此贪污的。   而将账目给百官们一一念出来,官员们互相的会监督。毕竟都是做事的,修建一处官塾需要花多少钱,或者修缮花多少钱,大致都有数。你如果修缮房屋花的比人家新建一座官塾花的钱都多,不用皇上盯着,百官们就已经听出问题来了。   户部官员一项一项的念了一遍。   新建官塾十七间,修缮一百三十五间,腾用三十三间,一共新增官塾一百八十五间,收学生共九万余名,请先生共一千多人。   一共花了三十八万两,其中修建修缮官塾花了十八万两,先生的束脩九万两上下,余下的添置学堂用具三万两左右,其他杂七杂八花了七万两左右。   越绣宁听了便道:“将七万两的花销详细报一报吧,让大家都听听。按照地方区分。”   户部于是按照每个地方来报,当然报的是一些数目比较大的,一些几百两的就算了,全报出来,一天都报不完。   如此的报数,官员们心里都想,这谁敢动什么手脚?便是之前想着趁朝廷办官塾的时机捞一笔的人,心里也开始打突突。   若是账目被这样当着群臣的面保出来,那可真的太容易被发现了,就算是皇后一时发现不了,官员中有具体分管过得,工部建过房子的,国子监办过学的,这些人都能听出端倪来。   谁能保证不被揭发?   所以那些想伸手但还没有伸手的人,马上就打消了伸手的念头。   户部官员将账目念了一会儿,越绣宁便摆手叫他停下,道:“账目就报到这里吧,谁有什么疑问的,不管是不是协管官塾这一块的,或者说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但只要觉着账目不对,都可以给本宫递折子,只要递了折子,本宫都会查清楚。”   这就是震慑。   然后看见户部官员虽然口干舌燥但一副还有一肚子话要说的样子,越绣宁已经笑着道:“户部尚书不用着急,本宫知道你禀报此事是何意。皇上登基的时候国库不但是空的,还有一大堆的亏空要添上,这几年只添这些亏空,朝廷还打了几仗,减免百姓赋税,每一项都要花钱,户部官员们最着急,就算是再能干,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钱只能干瞪眼。”   “如今各地官塾的事情已经开始办理了,让更多的百姓读书识字是国策,这件事不能停,每年都要有新建的官塾,而且还要更多一些,今年才多了九万余名学生而已,九州各地百姓几千万之巨,上学的人才占多少?所以今后每年都需要增加学生的数量,自然,这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说着道:“皇上生病之前,让你们所有人对朝务中的商务问题进行建议,不管是谁,不管是什么建议都可以提,让你们写折子,可都写好了?”   百官们马上开始面面相觑,哼哼唧唧,只有几个写了的大声回答:“臣已经写好递上去了。”   “这是臣的建议。”有人出班将自己的奉上。   福公公忙过来收起来。   “不是一定叫每个人都想出来办法,但只要有想法有建议的,都可以写下来,就算离谱也没关系,毕竟都是文人,没做过的事情大多都是纸上谈兵。所以没关系,但只要能想到就写下来。”越绣宁道。    第1146章 突然的改制      户部今天是要奉了皇后娘娘的命,给大臣们算一大笔账的,因此请旨同意,叫郎中主事也来了几个,主要是拿账册,预备皇后娘娘如果问详细的,具体分管的人能在场,当场能答得出来。   今天是越民耕头一次上朝。   越民耕自己甚至还有点紧张,在朝堂上多次的看向自己的大哥越承耕和三弟越尚耕。但是看两人都很自然,专注朝堂没注意其他的,他也冷静了下来。   不过,越民耕并没有说上话。   下朝前,终于有按捺不住的大臣出班询问,皇上龙体如何?   越绣宁便道:“皇上忧思过度,加上风寒咳嗽,之前皇上有段时间咳嗽的严重,御医说是百日咳,一定要静养。当然,你们可以探望,为了不一直打扰皇上,就这两天吧,谁想探望的这两天去看,过了这两天就让皇上好好静养吧。”   大臣们忙道:“是。”   退朝了。   大臣们都没走,商量着去探望皇上。如邓荣生这样的,是真的关注皇上的病情,但也有心思不纯的,需要知道皇上病的如何。   皇后既然这样说的,那说明大家可以一起去求见。皇上估计也要安定臣心,所以应该会见他们。   因此这边说谁去探望?就有好些人都凑上来,都要去。邓荣生因看着人多,便道:“若是无事的要不就……”   话没说完就有人打断:“娘娘说的是探望皇上,只是去探望一下,谁有事情不能朝上说,非要去给病中的皇上添烦忧?皇后娘娘监国,不正是希望皇上能安心静养吗?”   一句话把邓荣生噎的说不出来什么,他扭头看了看说话的是谁。   一看之下却不认识,面孔很年轻,从没见过这个人。   邓荣生便没多说什么,当先走出金銮殿,过了乾周宫往后宫这边走。一个人走到了他的身边,声音很轻的道:“说话的那位是前年的科举进士,高中二甲第六名,你不认识吗?户部正六品主事。”   是都察院的都御史吴泽。   这两位都是老臣了,谨慎的很,邓荣生回头看了一眼,见后面官员没有跟的很紧,那些人也三三两两的一边低声说话一边跟着走,这才扭头问吴泽:“一个户部主事怎如此说话?”   一个正六品的主事,敢跟自己正一品的兵部尚书那般说话,想来不仅仅只是因为年轻无畏?   吴泽道:“姓宋,叫宋毓堂,大学士宋睿的嫡长曾孙。”   邓荣生一下子就恍然了。   宋睿是集贤苑的大学士,三年前皇上追封父母亲的时候,宋睿带着学生翰林院的编修于凡尘在宫门口大闹了一场,还是皇上说服了的。   宋睿是山西大同人,于已故的太皇太后娘家是同一个地方,而且在大同还有亲眷关系,同时很前镇国公有亲。   如今太皇太后的娘家安国公,前镇国公都被夺爵了,这两位当年在朝里可是风云人物,翻手云覆手雨的,根基深厚,和他们有姻亲的、有关联的人不计其数。   皇上登基之后将这两位夺爵,跟他们有关联的人自然不会服气,心中自然是有所怨恨。   只不过有能沉住气的,有沉不住气的,沉不住气的,可能就因为做什么手段盘算,被皇上抓住了把柄给削职了。沉住气的,就如宋睿,依然是在集贤苑做他的大学士。   皇上既然夺了那两位的爵位,自然会削减他们在朝中的残余势力,这一点明眼人能看得出来。   宋睿一来是书生,尽管年纪很大根基很深也有一定的声望,但到底不是能做大事的人。二来他也比较聪明,制止皇上追封文皇帝文皇后,也是以他大学士的身份,皇上苦口婆心的一说,他也没有硬杠。   说好听是聪明,说的不好听就是明哲保身。   但是他的曾孙子显然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思。   邓荣生、吴泽等这几个大臣是皇上的股肱之臣,宋毓堂如此当面顶撞邓荣生,依仗的自然是他曾祖父的身份地位,但表露出他自己的想法,他显然是告诉邓荣生他们,前镇国公甚至安国公的仇,他记着呢。   “宋家嫁给前镇国公府的那个曾孙女,是宋毓堂的亲姐姐,同母的。”旁边突然有人说话。   邓荣生和吴泽都吓了一跳,忙扭身看是谁,一看是高北辰,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原来是这样。难怪气哼哼的。”邓荣生道。   前镇国公被夺爵,全家都贬为庶人了,宋家的这个女儿自然是跟着夫婿成为了庶民。而且因为前镇国公的敏感身份,不能留在京城中,因此贬为庶民的当天,就必须全家出京。   “初生牛犊不怕虎,等碰几次钉子大约就知道了朝局如棋,他想做棋手,得先有那个本事。”高北辰道。   说着话,大家已经到了后宫前,德公公叫门口的嬷嬷进去禀报,朝臣们求见。   嬷嬷进去了大约一刻出来了,请大家进去。于是大臣们整理衣冠,跟着嬷嬷走近后宫,一路穿厅过廊来到了坤宁宫,在门口稍等片刻,便换了一个宫女过来引领着大家进了院子。   来到正房门口,行礼叩见。   门帘子掀了起来,几位大臣进去了,屋里隐隐传来咳嗽的声音,后面的大臣看见似乎没说谁能进去谁不能进去,干脆就往里挤。   越民耕站在外面,就没打算进去。不是他不想看望一些皇上和皇后,而是来的大臣很多,他就算进去了也是在后面,未必看得着,而且看着大家全都往里走,屋里已经挤满了,有些只能跨步进门槛,然后就站在门槛里面了,他也就没去挤。   倒是看见和自己同为户部主事的,前年的新科进士宋毓堂,不但是用力的挤了进去,还努力的往前挤着,伸头看着里面,似乎还想挤到前面去。   越民耕摇了摇头。   他原本就属于比较稳重的性子,在他看来这位年轻人实在是太过急于表现了。   当然,其实这背后的一些渊源,复杂的关系牵扯,越民耕还不是很清楚。    第1147章 三教九流      等大臣们一走,林炤便从榻上下来了,将头上的抹额摘了,对越绣宁笑着道:“装病居然还挺麻烦,强行咳嗽,我快真的要咳嗽了。”   越绣宁去给他倒了一杯茶让他喝了,笑着道:“我叫户部在朝上将各地官塾的花销念了一遍,说谁听出来问题了都可以给我递折子。”   林炤点头:“可以啊,震慑一下那些想要趁着这件事发财的人。”接过来茶杯喝了,又道:“对于商贸的建议,他们的折子到了吗?”   越绣宁点头:“我叫人送进来。”   因为看林炤要在坤宁宫装病,所以这几个月折子必然是会经常往后宫送的。很快,折子便送了进来。   夫妻俩便分成两堆一起看。   “书生之见。”林炤翻看了四个折子之后,全都扔到了一边,忍不住道:“前年科举考上来的这一批,上折子倒是勤快的很,看了几个全都是他们写的,可都是建议啊,全然无用。”   越绣宁道:“二叔还上了折子呢,你看看?”说着将手里正在看的递给他。   越民耕是做过生意的人,对于商贸自然是有一定的看法,也比较实际,确实比那些只会纸上指手画脚的书生们的意见强多了。   “二叔的建议很有用。”林炤看完了,说道。   越绣宁拿过来折子重新看了一遍。西北的丝路贸易是前年开始的,当年林炤让户部拿出来了五万两银子来修路修城,开放边关鼓励商人出去经商,经过这两年其实已经有些规模了。   二叔对西北地方比较熟悉,因此提的都是关于西北方面的建议。   “沿海的贸易,还是要扩大商船,前朝时期还留下了一些限制措施,我觉着都可以取消了。”越绣宁道。   夫妻俩就这件事商议了一会儿。   转天越绣宁上朝,宣布了几项措施,将前朝时期限制商船出海经商的一些规定给取消了。所有人都看的出来,皇上和皇后这是要大力发展商贸。   因为皇后说的是这两天的都可以探望皇上,因此今天又有些大臣来探望,仿佛不来探望一下显得他们不关心皇上似得。   又过了一天,皇后娘娘宣布了一条叫大臣们有些震惊的措施。   简单说,就是改变了一些人的地位。   古有三教九流五行八作之说。三教是儒教、道教、佛教三大教派。   九流分上九流、中九流、下九流。   上九流:帝王、圣贤、隐士、童仙、文人、武士、农、工、商。   中九流:举子、医生、相命、丹青、书生、琴棋、僧、道、 尼。   下九流:师爷、衙差、升秤、媒婆、走卒、时妖、盗、窃、娼。   五行:车行、船行、店铺行、脚行、衙役行。   八作:金匠、银匠、铜匠、铁匠、锡匠、木匠、瓦匠、石匠。   而很早以前的权贵阶级分出这样的九流来,其实就是为了保持他们权贵阶层的高高在上,一些特别的权利。   越绣宁最看不惯的就是对下九流的界定。衙差捕快是直接面对老百姓的,百姓们有什么冤屈争吵,需要官府做主的,都要和衙差捕快打交道,将这些人定为下九流,直接将他们排除到了正常阶层范围之外,实在叫人难以理解。   还有生称、走卒甚至媒婆,虽然这些行业必然是有不好的人,有浑水摸鱼的,也有坑蒙拐骗的,但就因为这些人而将整个行业都给定位下九流,这就等于将一些最底层百姓们能够取得的职业定为下贱的职业,天然的就被看不起。   为此权贵阶级还定出了很多的制度,限制这些职业。   越绣宁就是将这些限制全部取消。   不用说了,大臣们一开始又是目瞪口呆,然后全都愤慨,如邓荣生、高北辰这样的,虽然心中也不以为然,觉着皇后有时候真的是想一出是一出,净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但有些就忍耐不住了,跳出来反对。   大臣们反对,越绣宁是早有准备。因为能进入金銮殿这个殿堂的人,全都是权贵阶级,他们就是大周朝里最有权势的一群人。所以他们必然是会反对消除这些阶层,他们需要保持他们至高无上的身份,一些特有的特权。   “娘娘!此举万万不可啊!三教九流自古皆然,圣人曾经说过……”一个看起来挺年轻的官员从最后面出来了,大声喊着跪下。   越绣宁便道:“圣人说过什么?”   打断了那个人的叫声。   皇后的声音有些严厉,那个人一愣,正要开口,早有另一个四十来岁的官员从文臣班中出来,惊得面色如土的磕头:“臣失职!臣没有管好下属。”   出来的是户部尚书。   越绣宁就道:“这是你户部的人?”   户部尚书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个跪在后面的年轻人又大声道:“臣乃是新晋户部主事宋毓堂!”   一副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样子。   越绣宁蹙眉:“宋毓堂?”   邓荣生眼珠子转了转,也跟着出班:“启奏皇后娘娘,这位是前年科举进士,高中了二甲第六名,乃是集贤苑大学士宋睿的嫡长曾孙。”说到这里顿了顿,才道:“确实是贤儒世家出身啊,一举高中。”   都御史吴泽低着头站在人群中,听见邓荣生最后一句话,差点没忍住‘噗’的笑出来。   宋毓堂太嫩了,太嫩太嫩。   老臣们都谨慎着,没人马上跳出来说什么,这位宋毓堂算什么居然如此的沉不住气?上朝的全都是三品以上官职的官员们,户部这几天主事郎中的站在朝堂后面,也是因为他们户部有几笔账要跟皇后娘娘算清楚,所以叫他们站在后面的,现如今这个宋毓堂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对于朝上议论的国事也敢随便出声参与讨论?   何况还是如此的叫嚣,声音太大已经引起皇后娘娘的厌恶了。   不知好歹。   吴泽心里想着。   宋睿年纪大了不上朝,学生于编修品级不够也不上朝。朝上跟宋睿有关系的,也都是些拐弯抹角的,这些人暂时都没出来,冷眼看着这位宋毓堂要如何。    第1148章 想要表现      越绣宁听了邓荣生的介绍之后,就如同邓荣生初次听到了这位宋毓堂的身份后一样,恍然大悟了。   前镇国公被夺爵贬为庶人,跟着一起成为庶人的就有宋睿的曾孙女,这么算起来,就是这位宋毓堂的亲姐姐。   “启禀皇后娘娘,臣认为……”宋毓堂重新开始表达自己的观点,当然,这一次声音小了点,因为已经控制住情绪了,没有刚刚猛地听见那么火冒三丈了。   同时,当然也是因为看见了几位大臣说话的腔调。宋毓堂年轻冒进,但也不至于是傻子,皇后的反感,户部尚书的紧张,兵部尚书的老奸巨猾,他都感觉到了,知道应该控制自己的声量。   不过,他前面一句的表现已经是他今天所有的表现了。身为他的顶头上司,户部尚书是绝对不会在允许他说话的了。   因此宋毓堂刚说了半句,户部尚书已经回头厉声斥责道:“你还敢妄言!胆大妄为的家伙,不知道天高地厚,在皇后娘娘面前高呼小叫,胡言乱语!也不看看有没有你说话的份。”   说着向上磕头:“请娘娘下旨,将宋毓堂拖出去廷仗!臣管教不严,愿领责罚。”   皇后半天没说话。   宋毓堂就算是胆子再大,被顶头上司一再的呵斥,现在也不敢说什么了,磕头伏地。   金銮殿上于是安安静静的。原本那些准备开口反对的,被半路杀出来的愣头青宋毓堂给破坏了,谁也不会现在站出来,说出和宋毓堂一样观点的言辞了。   所以,不但是邓荣生这些人心里冷笑,就连和宋睿或者以前的镇国公,甚至于以前的安国公有关系的,隐隐站在宋睿这边的人,心里都摇头。   年轻冒进,不知道天高地厚。   越绣宁等大臣们都战战兢兢起来了,这才冷冷的开口:“设立官塾让百姓们读书,这是国策。读过书才有学识,看得懂书籍,明理,为朝廷科举选拔官员打基础。皇上才能够唯才是举不问出身。”   她冷冷的扫着大臣们:“你们所有的人能站在这里,全都是因为你们读了书考了科举,才能晋身仕途的,可见,你们所有人都知道读书识字的重要。同样,你们心里也清楚的很,对一些所谓的下九流行业的限制,是为了什么。”   “朝廷里人才多了,自然会建议很多开明的政策,兴盛九州,富裕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富足,奠基我大周朝的千年盛世。皇上定下这个国策,本意就是如此,如今正是按照此等国策深入规划,将一些不合理的制度剔除,方便的依然是用人唯才。”   说到这里,又停顿了半天,才冷冷的问道:“你们谁还有意见?”   大臣们哪里还敢有意见?   皇后娘娘一顶顶的大帽子扣着,谁要是有意见,就成了不尊圣旨违抗国策了,再要是多说两句,说不定祸国殃民的帽子都要扣下来了。   现在大臣们心里才恍然大悟了。皇上和皇后这是设了个局啊,之前修建官塾,没人反对,因为大家谁都没想到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碍不着自己什么事,皇上又想做这件事,那么大臣们自然是不会反对。   反对的就是户部,怕花钱。   但现在皇后将清除规制甚至一些还牵扯祖制的跟国策联系起来,谁要是反对那就是反对国策。就算是想说话的人都不能这时候说什么了。   越绣宁又等了半天,看见没人说话,这才道:“都没有意见了?没有意见,就下去将所有牵扯的规章 法规进行修订,此事交给都察院、通政司和翰林院一起修订,给你们半年的时间,今年底需交出来合理的修订案,如果有误,三部的长官全部裁撤!”   话音一落,都御史、通政使和翰林学士忙出来领旨。   吴泽和高北辰心里头都在叫苦,皇后娘娘怎么翻脸不认人呢?如此的严厉。   而其他的大臣们一看,皇后将这件事交给了都察院,大家心里就明白了,这是一定要办成,年底修订好,这是明年就要开始实行的。   因为谁都知道,都察院是皇上的心腹部门,都察院里的人基本上全都是对皇上忠心耿耿的,皇上对他们也万分信任,朝廷除了几个大案子,全都是都察院去查的。   这件事让都察院办理,还事先声明办不成的交出乌纱帽,吴泽和高北辰可都是皇上眼里的红人,高北辰还是皇后的亲家呢!   如此一来,大家都看明白了皇后要办成这件事的决心,很多人也就默不作声了。   越绣宁冷冷扫了户部尚书一眼,道:“户部无关人等退下吧。”   户部尚书忙扭身示意,主事郎中们便躬身退下,那个宋毓堂稍微的犹豫了一下,就有门口的禁卫过来。宋毓堂也听见脚步声了,到底不傻,忙磕头爬起来告退,起身出去的时候,果然看见禁卫正虎视眈眈看着自己。   满朝文武安安静静地看着户部的人退下了。   越绣宁这才道:“皇上和本宫是想要开明一些的,既然是太平盛世,那么一些无用的规定能消除的便消除了,也不用对百姓束手束脚,做生意的不敢穿丝绸,对于丝绸的商贸流通并不是好事。下九流行业的人不能读书不能参加科举,这跟国策是违拗的,也不利于朝廷的用人,朝廷想要开明,就必须唯才是举。所以,那些无用不合理的东西去掉也就去掉了,于大家都是好事。”   大臣们就躬身齐声道:“是。”   有些人心里想,皇后你怎么说就怎么是吧,谁还敢说个不字?   越绣宁这才示意了一下德公公。   德公公上前:“有本上奏,无本退朝。”   有大臣忙出来:“臣有本奏。”于是开始禀奏自己的公事。之前说的便告一段落了。   巳时正,退朝。   皇后娘娘从金銮殿出来,身后就跟着镇国公,德公公忙轻声禀报,越绣宁便站住了等着父亲过来。   料想是有事,估计是要说朝上的问题,便一起往御书房而来。    第1149章 父女共识      果然,进了御书房连一向稳重镇国公都忍不住马上埋怨:“皇后性子也太急了些。”   越绣宁就知道肯定要挨父亲的埋怨,她心态倒是挺好的,笑着问:“我怎么性子急了?此事我们都商议了好几年了,要改不合理的规章 制度,现在改也是正合适。”   “重新修订律法规制,尤其是其中还有些牵扯祖制,就应该慎之又慎,皇上都谨慎的很,你这才监国几日,就敢直接下手?”越承耕道。   越绣宁坐在椅子上,请父亲也坐下,这才道:“其实朝上很多话我没说,现在只有咱们父女,我也不用避讳什么。设立官塾最终目的是招揽人才,加强集权抑制权贵,打破世族门第的优势。此事不管多么谨慎,不论到了什么时候,必然是会引起官员的反对,官员们不会因为你谨慎他们就不反对了,反而会因为你的束手束脚更给了他们纠结在一起反对的胆量。”   “九、十月的,那几位皇族就要进京了,皇上要对卢王动手,其他的王爷们会干看着?卢王被灭了之后,其他的王爷们会没有动作?想来是不会,这些人平常里各怀心思,但只要动到了他们头上,他们心齐的很。但如今养着这些皇族已经成了朝廷的一个大负担,每年只花在这上面的银子就无数,拿百姓的钱养这群废物,久而久之百姓们养不起了怎么办?总有人站出来反对,到时候可就未必容你徐徐图之了。逼反了百姓,江山社稷都没有了,还徐徐图什么?”   越承耕也是老谋深算之人,但每次跟女儿争辩什么,就发现自己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真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越绣宁还没说完:“若是想要在拿下卢王之后,叫其他的王爷们都老老实实地,那么一些祖制就必须改。改祖制就是动了皇族们的既得好处,原本他们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习惯了,突然的朝廷不供养他们了,大幅削减他们的俸禄,他们能愿意吗?但如果不改,皇族就是大周朝的一个沉重负担,一个大毒疮!必须削了才能兴盛。如果始终不走这一步,不改祖制,又如何削去毒疮?”   “皇族祖制改不了,权贵阶层不敢动,那还有什么手段可以百姓富足国家兴盛?总想经济发展,但不进行一些改制,如何发展?”   越绣宁说着看越承耕。   越承耕无奈的道:“话虽如此,可总应该做的稍微缓和些,圆滑些。”   越绣宁便笑道:“皇上已经很圆滑了,之前也做了不少的准备。我先从一些普通百姓的利益入手,其实也算是很缓和了,目前来说还没有动权贵们一丝一毫,他们若是连这个都不答应,那可真的是太刁钻了,国库里的银子都花给他们才行?”   如此的振振有词,越承耕只能摇头。   越绣宁笑道:“我知道,父亲是担心我树敌,其实这件事不管是我还是林炤做,得罪权贵是必然的。我觉着做这件事反倒是需要魄力些,速战速决,不让他们有太多考虑的时间。”   越承耕道:“皇后和皇上是夫妻,皇上如此信任你,一再的让你监国,皇后怎么会有单独树敌的可能?臣自然知道,无论谁树敌针对的都是你们,也包括我,甚至越家。今后必然是有外戚祸国等言论出现。臣只是觉着,制定策略实在无须如此突然,有些准备才最好。”   越绣宁道:“自然是有准备,这事我都想了很久了,跟皇上也商量过,皇上确实和父亲想的一样,觉着应该慢慢来,不过我说的,慢慢来不等于一直什么都不做,现在就可以从一些牵扯底层百姓的制度更改开始。虽然有牵扯世族权贵的利益,但是不多,不明显,他们暂时不会因为这点利益就大闹,然后再开始动其他的。”   说到这里看着越承耕:“父亲说的,今后必然是有所谓外戚干政的言论,而且怕是针对的就是咱们越家。我倒觉着父亲不用太过谨慎,不用总想仁和,凌厉压制也未必不是手段。”   越承耕一听就皱眉,道:“哪有那么……你别忘了,这大周朝毕竟是姓秦的天下。”   越绣宁点头:“我知道父亲担心的什么,我也可以肯定的告诉您,不用担心这一点。林炤必然不会疑我,就算是十年二十年以后,也不会。”   越承耕顿了顿没说话。   越绣宁也知道,这话自己说的太满了,父亲毕竟不是自己,他必然会有这方面的考虑。别看自己现在备受宠爱,林炤对自己一心一意的,越家整个家族都跟着荣耀。但谁也不敢保证皇上的忠心能保持多久,万一要是心思活起来了,纳妃进后宫,皇后的宠爱消失了,那么必然是越家覆灭的时候。   就算越家没做什么,只仅仅在朝中为官而已,但只要到了那个地步,别人对越家的解读必然是权势熏天不可一世,必须铲除!   越绣宁知道,归根结底就是这个原因。   想了想道:“其实我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规制的修订不是那么容易的,七八个月的时间已经是很短了。等七八月之后,皇上也重新上朝了,凡有什么,也是皇上来做。”   虽然其实所有的事情都是夫妻商量好了的,一步一步的,到时间做哪件事,这是事先商议的,不是谁在上朝才做。   但为了让父亲放心,越绣宁只能这样说。   其实越承耕也知道,就算是有这方面的担心,也只能心里明白,且女儿聪慧,只要稍微给她提一下,她知道了就行,不用一直说。那样的话,反倒有给他们夫妻上眼药的嫌疑。   越承耕自然也就没多说,点头道:“有些事情是不宜多说,但你心里明白就好。做事有数,我也不会过多担心。”   顿了顿道:“至于这一次的改制,既然皇后已经决断了,那么自然是手段跟上,不需要犹犹豫豫,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就如同今天对待那个宋毓堂一样,无须留情面。”    第1150章 错综复杂      父女俩谈了一次话,也算是将意见统一了。   越承耕回去了,越绣宁这才回坤宁宫。   进了院子就听见林炤哈哈哈的大笑声,他的大笑声音中夹杂着蕤姐儿清脆的笑声,还有言哥儿叽叽咕咕的不知道说什么的声音。   一瞬间,越绣宁突然有种很羡慕的情绪。   原本是她每天陪着两个孩子的,有时候被不听话的蕤姐儿气到了,也生气的想,林炤什么时候来看孩子?他天天的多舒服!若是自己能休息一段时间该多好!耳根子都能清静几天。   这才开始上朝几天,突然就很想念跟孩子们一直在一块儿的日子。   青果和白果在外面,看见她了忙笑着上来迎,白果好奇的道:“小豆呢?怎么又跑没影儿了?”   今天是小豆跟越绣宁一起上朝。   越绣宁回头看了看,惊讶:“咦,这丫头什么时候跑掉的?”   她也没管,进了屋子。   依依在屋里,正在桌子那边将摆放混乱的书籍整理整齐,看见她进来忙过来福身。   林炤笑着:“你娘回来了,你去和你娘说。”   蕤姐儿不等父亲说完已经扑了过来,扑到了越绣宁跟前大声叫着:“娘,娘!爹说明天带我和言哥儿去骑马,骑马啊!”   最后三个字兴奋的惊叹。   越绣宁惊讶的看林炤:“他们骑马?”没搞错吧?   林炤斜倚在榻上,言哥儿坐在他身前,他的小胖腿里圈着一坨点心,已经被他捏的不成样子了,估计是放在桌上的,被他抓了去。虽然捏的烂糟糟的,但是小家伙还用他胖乎乎的手指头努力的捏起来一点往嘴里放,只是小家伙的手指头还没有那么灵活,所以其实啥也没捏着,放在嘴里嚼吧嚼吧半天,发现没吃着什么,低头又努力的用他胖乎乎的手指头捏着。   林炤坐了起来,笑着道:“西北进贡的一批矮脚马到了,你见过没有?很矮小但是脚力不错,可以找温顺的给蕤姐儿骑。”   越绣宁睁大眼睛正要说话,蕤姐儿怕她反对,已经连连摇着她的手臂:“娘,我想骑马,我想学呢。”   越绣宁就没有当着她的面反对,笑着道:“横竖安全第一。”说着进去洗手洗脸。   等出来了蕤姐儿和言哥儿全都坐在榻上,言哥儿跟前的点心已经被收拾了,蕤姐儿正叽里呱啦的说着她要怎么怎么骑马,兴奋的不行。   越绣宁也没打断,反倒是林炤,自她进来就有点心不在焉了,跟孩子们说话也不时的看看她。   用了午膳之后,哄孩子睡下。林炤这才问道:“朝上有什么事?你脸色不太好看。”   越绣宁便将朝上的事情说了,道:“宋睿的曾孙子倒是毛躁的很,谁都没说话他先跳了出来。”   林炤听了道:“这是想出风头。倒未必是他真心想反对,其实是想出风头,在你面前说一番圣人言论之类的,给你留下印象。很多人都会这么做。”   越绣宁就道:“没给我留下什么好印象。”   “岳父他们说什么没有?”林炤问道。   越绣宁点头:“自然是说了,嫌我太着急了,没有一点准备突然的就说出来这话,给人措手不及的,大臣们可能一时想不出来反对之词,但还是担心下去了聚在一起表达不满。”   林炤就道:“该强硬还是要强硬一些。尤其是这种改规制的事情,软弱了根本进行不下去。”   越绣宁道:“我也是这样说的,但是父亲总有父亲的担心。”   林炤想了一会儿。   过来笑着搂住了她,道:“你总说陪蕤姐儿累,我算是体会到了,小家伙精神太好了,早上跑了一上午一点都不累,喝了一杯水接着还要跑,将我当马骑,简直累坏我了。”   越绣宁一听‘噗’的笑:“你现在也尝到滋味了?”   林炤点头:“好在矮脚马到了,我也总算是脱身了。”说着搂着她亲了亲。   他的肢体语言已经表明了,他应该是想到了岳父可能的担心是什么,虽然他不用去解释,不过下意识的,他就想让越绣宁感觉到,他想说不用担心。   越绣宁感受到了,抿着嘴笑,过了一会儿问他看完大臣们就通商方面提建议的折子没有?   林炤摇头:“哪有时间,早上蕤姐儿过来了就一直没消停。”说着道:“不过昨天看了户部官员,你刚刚说的那个叫宋毓堂的,看到他的折子了。”   越绣宁还有些惊讶:“他也提建议了?”   林炤笑着摇头:“不,不是建议,而是意见。”说着去书案那边找。因为依依将书案收拾了,他一时半会儿没找到,翻的乱了起来,在最下面才找出来,嘴里还嘀咕:“怎么给塞下面去了?”   说着拿过来给越绣宁看。   越绣宁打开看了半张,就已经冷笑起来了。   折子上之乎者也的说了一大堆,虽然没提三教九流,没说经商上不得台面,但也一力举证,经商贸易不是立国之本,立国之本是重视读书人,圣人说的,如何如何。   越绣宁将折子扔到了一边去,道:“真真就是书生之见。重视读书人还用他多言?他的眼界狭窄到了如此地步,居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侃侃而谈将他的缺点暴露无遗,可笑至极。难怪今天朝上一说改规制,他先蹦出来,他以为我看过了折子,专门的点他?”   冷笑:“真是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说着问林炤:“宋睿是前镇国公的亲戚,这样的人朝里还有多少?”   林炤愣了愣,好笑:“那当然多了,拐外抹角的总有联系。前朝的时候安国公、镇国公是朝中权臣,家族势力庞大,嫡系旁支的在朝为官的不少,你想想那是多大的关系网吧。虽然他们夺爵了,不过总没有理由将他们一网打尽,再说了,太多太乱错综复杂,也不可能一网打尽。朝里有心里头不满的,大约的也都是这样的人。”   说着在她手背上轻轻拍着:“不用生气,宋睿那个老狐狸若是知道了他曾孙子在朝上的表现,必然紧张,必然会教训宋毓堂。你看吧,下次再见到他,他必然老实了很多。”    第1151章 不咋呼了      林炤安抚了半天,越绣宁心情才缓和了些。   经过一个来月,将口岸和边关镇子开放通商的事宜定了下来,这一个月还将一些不合理的,并非是律法规定的规制改掉了。   虽然越承耕担心皇后,觉着皇后有些事情操之过急了,但其实在林炤和越绣宁看来,他们已经很缓和。他们要做的是打破世族门第观念,贫民子弟想要入仕、经商等做各种事情,条件不会对他们那么苛刻,抑制豪强地主,如果是人才,有晋升的条件。   这些都是百年大计,现在就需要进行,即便是一步一步来,也需要抓紧进行。   好像家里人已经有了默契,越绣宁开始上朝以来,女眷们就不像之前那么频繁的进宫了,知道她最近忙了许多。   六月十七日,越承耕的生日。   也不是整寿,加上这几年越家的声势起来了,倒莫名成了好些人的眼中钉,有些是因为红眼病发作,有些则是将一些冤仇记在了越家身上,这两种人越绣宁都遇见过不少。   所以越承耕的寿辰就简办,一家子在一起吃顿饭就可以了。   寿辰这天不是沐休之日,不过越绣宁通知群臣,调休一天,将三天后的两天沐休调整过来,这样连续沐休三天,之后便连续十天上朝。   百官们也知道人家镇国公过寿,对于这种小事自然嘴上不会有人说什么。至于心里有怨言的嘀咕,那也是没办法,这种人就算是皇上皇后做什么,他们都看不惯,都有怨言。   早上越绣宁起来的挺早,但起来发现林炤早起来了,在外面活动了活动,回来正好赶上孩子们起床。   夫妻俩领着孩子洗漱收拾,越绣宁把蕤姐儿的柜子打开,叫她自己选衣裳。   蕤姐儿选了一件淡绿色牡丹纹齐胸襦裙,脚下穿了一双墨绿色的绣花鞋,编着两只小辫子,小辫子上带着两只珠花,稍微一打扮,就娇俏的很。   给蕤姐儿打扮的时候,越绣宁发现女儿有些不一样的地方了。   “以前说话可喜欢大惊小怪了,感觉现在好像是斯文了许多?”等奶娘领着孩子们去吃饭,越绣宁便对林炤道:“你是怎么教的?”   林炤听了反倒是怔了半天,琢磨自己怎么教的,半天摇头:“我没说过啊,从没提过叫她声音小点,别那么夸张……小孩子不都是这样?大惊小怪的,高兴了高呼小叫?”   越绣宁一听纳闷:“那是她懂事了?”   林炤便笑:“看看,我带孩子就是不一样吧?把孩子带的立马懂事了不少。”   越绣宁‘噗’的笑,又‘呸’了一口:“你才带了一个月,真敢往自己身上揽功劳。”   林炤也哈哈哈的笑。   越绣宁又问他怎么带孩子的,林炤就学说了学说。   “就是天天带着出去玩儿。御花园后山那边我叫人养了好些的兔子小鹿,现在又多了十几匹矮脚马,就叫人专门辟了一块草地出来,给他们骑马用……”   因看见说到这里越绣宁眼睛都睁大了,林炤知道她想说什么,好笑的道:“言哥儿自然是不能骑,我只是抱着他坐上去,走几步而已,这样都高兴的不得了,每天叫着‘马马马’的,要去骑马呢。”   越绣宁好笑的摇头:“这才真的是,才学会走路就学骑马了。”   说起来林炤也没带孩子们出宫,基本上就是在后宫里玩,不过宫廷偌大,经过这几年的整理,有些庭园已经是很有特色的,好几处的药园子,还有一些大的花圃,这都是越绣宁叫那些年老的出不了宫的宫人整理出来的。   林炤闲下来了,就叫人整理后山,缓一点的山坡上用栏杆辟出来一片地,平常骑马,他当然不会在这点小地方骑马,主要是给孩子们玩儿。晟哥儿他们早上上学,有时候中午就在宫里和皇上皇后用膳,吃了饭就去后山骑马。   他们每个人都选了一匹自己的矮脚马,各自给取了名字。   “都选了自己的矮脚马?雯姐儿也选了?”越绣宁听了还好奇。   林炤笑:“自然是选了的,小姑这段时间没进宫,不过雯姐儿可是常进宫的,两个姐儿有时候去摘花,有时候去骑马,如今关系好的很呢。蕤姐儿三句不离她小姨如何如何的。”   越绣宁笑了。孩子越来越多,能在一块儿长大真好。   夫妻俩边笑边用了早膳。   林炤带了两个孩子一个月,确实感觉不太一样了,言哥儿咿咿呀呀的已经能蹦出来几个字了,尤其是叫娘,发音标准的很,大约是不经常见越绣宁,每次见到她都高兴的手舞足蹈的,长着藕荷一般的手臂叫娘抱他。   蕤姐儿就是变得安静了些,确实说话不高声小叫,没有小时候那么喜欢大惊小怪了,有时候等下课了去找晟哥儿和晋哥儿他们玩儿,也不是在院里疯跑了,听他们念书念诗词的,还能听一会儿。   越绣宁觉着,确实应该父母亲一起带孩子,或者像自己和林炤这样,一顿时间父亲带一带,对孩子们的性格塑造很有好处。   带着孩子们出门上车,往镇国公府这边而来。当然了,林炤从坤宁宫出来就坐肩舆上,抬着到了宫廷外面,然后被人搀扶着上轿。   因为不想让家里人郑重其事的站在门口迎,所以夫妻俩走的比较早,出门的时候也没让人去传话。   不过越承耕叫下人在宫门口候着,看见皇上和皇后出宫就赶紧回府禀报,所以下车的时候,家里人还是涌着出来了。   林炤上前扶住了越承耕,越绣宁扶住了姥姥和母亲,笑着进了府。   到了上房又是一番礼让,行了君臣之礼又行家礼,半天才坐下。晟哥儿他们在那边跟蕤姐儿行礼,几个小孩儿有模有样的。   晟哥儿和晋哥儿读了半年书,行为举止就和小孩儿完全不同了,蕤姐儿估计也是被他们带动的,看见小舅舅小叔叔礼数周到,她小人儿多爱好的,自然是也将自己的礼数周到了许多。   言哥儿被越承耕抱着,学着叫外祖父,他哪里能念得出来,叽里咕噜的不知道念得什么,还一本正经的样子,把大人们逗得笑个不停。    第1152章 国公府聚会      今天自家人全到齐了,越绣宁抱了一会儿三叔的小儿子。   小家伙闭着眼睛睡觉,胖乎乎肥嘟嘟的,一副心宽的样子,即便是屋里声音有些大,他依然睡得踏踏实实。   越尚耕给自己的儿子取名越璞柏,小名柏哥儿。   坐下聊了一会儿家常话,很自然的就说起朝上的事情,越民耕就感概:“如今绣宁真的不一样了,坐在宝座上——别说,我瞧着还有点怕。”   好几个人都‘噗嗤’的笑了出来。   越绣宁笑着道:“没有吧?我挺和蔼可亲的。”   越承耕笑道:“你二叔去朝上那两天,你发了两次火,可不叫人怕。”   越绣宁想起来了:“哦,是那个宋毓堂……”说着摇头:“我是挺生气的,还二甲第六名呢,一段规矩礼数都没有。也不看看满朝文武的谁不比他资格老,谁都没说话他跳出来喊,真毁了他曾祖父大学士的名声了。”   林炤便笑着道:“就为了个宋毓堂,回去还气了两天呢。”   越尚耕这才问道:“皇上,你病好些了吗?早上听大哥说皇上要亲自过来,臣还有点担心您的病情?”   林炤顿了顿,笑。   越绣宁,越承耕和穆寒都笑了起来。   越尚耕看了看他们,莫名其妙。当然了,除了他们几个笑的,家里人也一样莫名其妙的,姥姥就道:“是啊,说是你病了,我们在家还担心来着,这会儿瞧着……气色还挺好。”   林炤笑了,道:“并没有生病,只是需要掩人耳目。”   越绣宁这才将详细的情况说了,说完了又叮嘱大家:“此事万万不可对外说溜了嘴。”   姥姥一听连连点头,甚至觉着越绣宁只叮嘱一句实在太少了,更要强调两句:“你们两位媳妇子对自己娘家人也别提了,倒不说他们一定传出去,可这样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皇上和皇后费了那么大的劲。”   何欣云和郑元春自然是一直点头。   其实原本就是说好了,皇上‘生病’也就是半个月到一个月左右,‘病’就好了,后期是情绪不高什么的。   今天出门,在宫门口的时候皇后围着皇上转了几圈,不停的说话,做出一副劝解的样子来,叫远处一些关注皇宫的人看见了,认为皇后是强行将皇上拉出门的,为了让皇上散心。   “哎呦,朝廷里的这些事,真真是麻烦的很。”姥姥说道。   大家都笑了起来。   越绣宁打量了一下高玥。   高玥和越天泽成亲之后,进宫三次,毕竟还是不太熟悉,不好意思常进宫打扰。越天泽以前还是很瘦削的,成了亲这才半年左右,居然长胖了一些。   看见她打量高玥,几个妇人都抿着嘴笑。越榴红故意岔开话题,笑着道:“前几天我和你三婶原本想进宫的,但是听你三叔说,你现在忙得很,也就罢了。只是晋哥儿最近养成习惯了,天天在宫里用了午膳,要玩一会儿才肯回家,倒不知道怎么搅合你们呢。”   吴玉也忙道:“对呀,以前还是隔几天才如此,这段时间竟然有天天在宫里吃饭的趋势,说了也不听。”   越承耕听了这话就笑。   越承耕自己是没说过的,吴玉三十多岁了生了晟哥儿,她自己就娇惯的很,加上原本也是温柔的脾气,所以现在她说什么晟哥儿也当成是普通的唠叨。   越绣宁听了还惊讶:“天天吗?我倒没注意。”说着去看林炤。   林炤笑道:“西北进贡了几十匹矮脚马,孩子们每人选了一匹,每天在宫里吃了饭能去后山玩一会儿。没什么麻烦的,几个孩子一起玩挺好。”   越榴红的小儿子正在那边坐着吃东西,一听顿时不得了了,叫着:“爹,我也要矮脚马,我也要矮脚马!”说着嘴巴扁扁的,看起来就要哭似得。   陆光涛好笑,越榴红忙要哄。   越绣宁已经道:“好啊,昶哥儿明天进宫去选哦,你喜欢哪匹就选哪匹。”   昶哥儿一听马上眉开眼笑了起来。   越榴红好笑的低声道:“就算是矮脚马,他也骑不成啊。”声音压得很低,就是怕被昶哥儿听见了,以为不给他。   越绣宁便笑着道:“叫他先选一匹,扶着坐上去玩会儿总可以,言哥儿都有一匹了。”   如今都是孩子满地跑的时候,大人们坐在一处聊得都是孩子的话题,即便是越承耕他们都在,因着女眷们也在一处坐着,谁也没说朝上什么事。   越绣宁刚刚想问问高玥什么,结果被小姑打岔了没问,说话的时候看她们,就觉着似乎有些奇怪似得。   高玥和越天梅一边一个坐在郑元春身边,郑元春今天倒不怎么说话,只抿着嘴笑,越天梅似乎和高玥关系很好,偶尔的还要凑到高玥耳边低声说点什么,高玥倒并不做那些小动作,只笑着点头。   越天梅过了一会儿也发现了,明白自己这个动作是有些小家子气的,于是便坐的端庄了些。   看起来,高玥对越天梅是有些影响的,尽管年岁上比越天梅还小半岁,但气质方面强多了,越天梅自己也能感觉出来,因此举手投足的也试着学。   越天梅到底是长大了,不像以前那般的别扭了,有些事情看起来她自己便已经想通了。   “昶哥儿少吃点,一会儿吃饭了。”越榴红正在阻止一直吃东西的小儿子。   外面天倒是阴了下来,越尚耕出去看了看,一大片的乌云飘过来,将京城的整片天空都遮盖住了。   “看起来是要下雨了。”他在门口说着,大声喊院子里玩的孩子们回来。   丫鬟婆子们哄着,也快吃饭了,孩子们陆续的回到了屋里。又是一番忙碌,洗手洗脸的。   外面响起了雷声,越绣宁道:“早上出门的时候就觉着今天比较凉快,风也大,琢磨着是要下雨。”   “下雨没事,横竖也不出去。”吴玉说道。   蕤姐儿趴在次间的榻边正在和雯姐儿说话,晟哥儿,晋哥儿几个孩子也在次间,叽叽喳喳的说着他们小孩儿的话题。    第1153章 宽心的姥姥      吴邓氏穿着一身绛红色嵌明松绿团福纹样褙子,花白的头发挽着牡丹髻,戴着如意双喜点翠八翅金凤步摇,已经是正经的大户人家老太太了。   虽然说话还是那么直,不过脸上一直带着轻松舒服的笑。   吴邓氏这两年丝毫不见老,女儿日子过得好,还给自己添了外孙,生活优渥心情舒畅,自然是高兴的很。   唯一的烦恼就是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吴方了。   关于那个舅舅,越绣宁从东暨县走了之后,就再也没听见母亲和姥姥提起。但她心里清楚,说到底那是姥姥唯一的儿子,自己可以不闻不问,但姥姥和母亲必然不会一点不管。   当然了,吴邓氏是非常明理的。一开始自家生活没那么好的时候,全都靠越绣宁养家,吴邓氏一文钱都没给吴方。如果给,那就等于是用孙女挣的钱去贴补儿子,吴邓氏不可能做出那种事。   后来到了京城,眼不见心不烦的,也就没管。   吴方倒是托人写了几封信送进京城来,吴玉接到了信给吴邓氏看,无非就是诉苦,他们一家子日子过得多么的艰难,想来京城投靠。   吴邓氏叫人写回信,用非常严厉的口气命令,绝对不能进京。你自己以前做的那些事你自己心里清楚,来京城会怎么样,你心里有点数!   其实吴方就是因为担心,所以才写信试探,接了母亲的信一看口气这么硬,也就不敢进京了,只后续的写信要钱。   吴邓氏也没管。   一直到越赵氏去世,女婿扶棺回乡,女儿随后跟着回去,吴邓氏也一起回去的,直到那一次,才算是拉拔了一下吴方。   吴方和他老婆陈氏之前错待了吴邓氏,对她不孝顺。又一错再错的欺负过越绣宁,虽然最后也没占到什么便宜,但是起了坏心思了,还张狂的说出来了。等转眼的人家越绣宁的夫婿成了皇长孙了,这两位自然是傻眼了。   写了几封信去叫母亲怒斥了一顿,吓得不敢去找,真的怕被越绣宁知道了,将自己二人直接砍头了。   但是外甥女进了皇家,姐姐成了夫人,母亲也成了大户人家的老太太,那得多有钱啊!吴方两口子没从吴邓氏那边拿到钱,哪里能安心,就跟猫抓一样的难受。老太太吃香的喝辣的,也不说拉拔一下儿子!   过了几年听说母亲姐姐姐夫回来了,外甥女夫妻没回来了,吴方这才壮着胆子去找吴邓氏。   以前他对吴邓氏不孝顺,一来是娶了个不孝顺的媳妇,二来是因为那时候姐夫也失踪了,都以为死了。姐姐和母亲在吴方眼里就是两个累赘,所以他才那么有恃无恐。   但是那一次回去,越家阖家回去的,越承耕当时已经封侯了,姐姐就是侯爷夫人,吴方哪里还敢仗颠?   小心谨慎的接近,讨好了一阵子,陈氏才敢跟着露面。   吴邓氏是个很正直的人,对自己的儿子和媳妇有诸多不满,但她并不会撒泼乱骂什么的,也没怎么教训,因为她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儿子现在讨好自己,完全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变了,若还是杏花村的穷老太太,儿子和媳妇的嘴脸当然会和以前一样。   后来也给贴补了一些,当然了,她已经是侯府的老太太了,如果给儿子一点不给,也不太好,吴邓氏也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就真的穷死。   所以以两个孙子娶媳妇添聘礼的名义,给了几百两银子。并且告诉吴方,只会给这一次,今后别打算再要,这些银子你给你儿子娶媳妇也罢,折腾的继续去做生意也罢,横竖你自己安顿,以后也别指望要了。   而且你千万别打着去京城的主意,你须知道你外甥女的脾气,尤其是你外甥女婿,当时你媳妇子盘算的什么,当着你外甥女婿的面是喊出来了的,人家可记得清清楚楚。   你全家要是去京城,那就是送上门去的,人家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吴方是混账,但不是傻子,他知道母亲说不给可能就真的不给了,以母亲和姐姐现在的身份,以前的那些招数自然不管用了。还想去撒泼打滚的要东西?只怕门都没靠近就被人赶出来了。关于去京城的话,他确实也马上打消了那个念头,他真的害怕林炤叫人砍了他的头。   所以他接了银子,对吴邓氏依然恭敬。   当然也不能指望他真的不要了。这几年陆续的托人带话,要了几回银子,吴邓氏一次都没给。一直到小孙子成亲,吴方托人带话,做生意赔本了,确实没银子了,若是没钱连媳妇都娶不上,什么什么的,吴邓氏这才又给了几百两。   她也知道,让吴方今后不跟自己要钱是不可能的。她只是叫吴方知道,自己的银子不是那么轻易会给他,叫他感觉特别艰难才能要到。这样吴方自己也不会总要。   吴玉一开始还问,后来叫越承耕说了两回,也就不问了。   越承耕自打知道吴方两口子居然盘算想要让他们那没出息的儿子娶自己的女儿,顿时就气坏了,回东暨县的时候见过吴方一回,端着架子怒斥,差点叫人打他一顿,吴方吓得一溜烟的跑了,从此就再也不敢出现在越承耕面前。   吴玉也知道,母亲做事有分寸,不会说一点不管,但是也不会给的太多,不会叫吴方有恃无恐的一直要。   她想想以前吴方做的事是挺气人的,从此也没多问。   午宴开始了,全都在正房厅这边,摆了六桌。主要就是人太多了了,上一次全家一起吃饭,摆了四桌,结果挤得不行,好几个没吃饱的,从那时候开始,就叫摆六桌吃饭。   几个半大点的孩子在一起吃饭,越天坤是他们中年级最大的,时不时的提醒弟弟妹妹们,这个不要将丸子掉在桌上了,那个不要弄得衣服上全都是。奶娘丫鬟你们几个退后,叫他们自己吃,多大了还叫喂,多不好意思?   大人们在这边听着笑。    第1154章 二婶有喜      吃了饭这才散了,男人们在前院喝茶说话,妇人们来后院逛园子。   乌云虽然飘过来了,凉风习习的,但雨一直没下下来,反倒是将夏日的热气给吹散了,园子里凉快的很。   虽然没请客人,但送礼的一直没停,前院忙碌的很。越天泽被派出来去前院看看,若是有很重的礼或者不合适的,就赶紧退回去。越天泽想起上一次大伯四十大寿的时候,还受到了两个女人的礼,笑着忙应承了,和女眷们一起出来,出来就奔前院了。   镇国公府的后花园扩大了些,吴玉前面走着带她们参观。越绣宁正想跟上,被越榴红拉了拉袖子,她便了然了,走慢了一点。   一会儿,她们姑侄女两个就落在了后面。   越榴红这才笑着压低了声音对她道:“刚刚我是生怕你问高玥,有喜了没有,所以岔开了话。”   越绣宁便道:“对呀,我是觉着有点奇怪呢。不过当时没想问啊……”说着看着越榴红:“是,怎么回事?”   脑中灵光一闪,惊讶的道:“难道是二婶……”   正好越榴红也笑着说出来了:“你二婶有喜了。”   两人说的一样,全都顿住了,然后‘噗嗤’的一起掩嘴笑。   前面走着的何欣云听见了回头,看见她们俩便笑着道:“这姑侄女俩可有话说呢。”   越榴红给她摆手叫她别管。   然后继续低声对越绣宁笑着道:“是啊,我就是怕你问高玥,把你二婶尴尬住了。前段时间知道的,我原本和你三婶进宫跟你说的,你二婶死活不让,觉着特别不好意思呢。”   越绣宁原本想问几个月了,听了这话似乎应该两三个月?便先笑着问:“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二婶也没生过,有喜了是好事啊,为什么不告诉我?”   “也不是说不告诉你,就是觉着不想专门的进宫去说。不好意思呗,觉着那么大岁数了。”越榴红笑着道:“你二叔也说,不用专门的去说,多不好……啥啥啥的。其实也是害羞了。”   越绣宁就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引得前面的人都回头看,吴玉嗔了一句:“如今也是没人敢说了,笑的这样阔朗。”   她的话又逗笑了前面的好些人。   “二叔也是该享福了,奶奶在的时候就跟着他时间最长,我们都轻松好几年了,他天天在家受折磨呢,如今总算是好了。”越绣宁道。   “是啊,”越榴红想起那几年的家里的情况还有些感概,道:“不过你也不用一直想,你二叔到底是男人,你父亲不在家,他作为长子是该承担一些事。后面虽然你奶奶还闹腾,但到底过得不是以前的那种日子了。”   说着对她道:“你也撂下那些事吧,别想了。”   越绣宁点点头。   越榴红又道:“不过你二婶也三十岁了,有点担心呢。”   越绣宁就道:“一点都不用担心,三十岁生孩子应该是正正好。我娘身子那么弱都生了晟哥儿呢,二婶一看还是利索的人,身体也挺好的,肯定没问题。”   越榴红点头:“是希望呢。对了,太医院的王太医,你常叫他去给你二婶看看,你二叔还没到那个级别,你母亲倒是帮着请了几次,之后也有点……”   越绣宁已经连连点头:“没问题,我回去了叫人跟王太医说,叫他按时去二叔府上检查。”   “说起来是你二婶的头一胎,她自己紧张着呢,有时候怕麻烦我们,有些话还不跟我们说,你三婶知道。”越榴红说着,声音低了些:“她觉着她是二婚,跟我们不一样,谨慎着呢。”   越绣宁道:“这都是因为一些固有的想法造成的,等再过几年慢慢社会开明些,也就不会这样想了。”   越榴红就道:“哎呦,再开明还能对女人多宽松?”她根本不信,摇着头。   越绣宁笑了笑,也没多说这个话题。她的一些想法可以慢慢实施,开明的社会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形成风气。   说着话已经到了花园这边,果然扩大了一圈,多了一处林子,林子的树木种的也不是很茂盛,中间修建了一些凉亭茅草亭什么的,夏天纳凉的。   一处茅草亭里,丫鬟们已经清扫干净了,里面的桌椅板凳拜访整齐,地上铺着毯子,四周围点着艾香。   妇人们在花园转了一大圈,来到了这个亭子,进去休息。   蕤姐儿和雯姐儿摘了两篮子花,正摆着,红色配绿的,哎呦不好看,还是配粉色的好看点。   男孩子们不知道在那边看见了什么,围在那边。   除了郑元春,全都喝茶,沏的是上好的龙井,茶香四溢的,周围都能闻得到。   “前几天的时候你小姑和三婶要进宫去,是有话跟你说。”这个时候吴玉才笑着说,那边郑元春已经一下子脸通红。   “你二婶有喜了。”吴玉笑着道。   越绣宁便笑着忙道:“哎呀太好了!恭喜二婶。”   妇人们全都笑,郑元春红着脸摆手。她是长辈,越绣宁倒是不好多说什么开玩笑的话,倒是姥姥说了一句:“这有什么啊,你们一个个还鬼鬼祟祟的,还挑什么时候说……你们年纪不大,都是生孩子的时候,榴红,你赶紧得生个女儿出来。”   大家都哈哈哈的笑了起来,越榴红也知道姥姥是帮着二嫂解围,但是没想到拿自己出来说嘴,只能哭笑不得的道:“我倒是挺想儿女双全的,可这事不是我说了算。”   吴玉笑着,又对越绣宁道:“你二婶这是头一胎,加上之前有点感冒,也挺担心的,你叫……”   越绣宁其实已经知道了,连连点头:“我回去了就叫王太医去二叔家看看。王太医妇科看的好,以后叫他多给二婶诊脉检查。”   吴玉放心的点点头。   “看着你们一个个的,真好。”姥姥说笑了一阵,突然冒出来一句感概。   越榴红便笑着道:“您不一样挺好的?如今曾外孙曾外孙女都有了,一堆孩子围着您天天叽叽喳喳的,承欢膝下,多好!”   姥姥便笑着连连点头:“是啊,真好,真好!”    第1155章 探子来报      热闹了一天,夫妻俩带着孩子回宫。   也就这一天林炤露面了,之后几个月一直都没有露面,便是中元节都是让皇后代为去奉先殿祭祀的。   装病是为了迷惑卢王,当然还是需要做的更逼真一些。   自从皇上病了之后,那些伪装成百姓进城的人就慢慢少了,直到停止。在松江府监视的人也回禀,卢王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出门,哪儿都没去。   似乎也隐居起来了。   皇后依然监国主理朝政。这几个月将规制改了一些,甚至需要修改的律法也提前完成了。对于一些限制百姓阶层的规定全都放宽了,一些所谓的下九流的人,想要读书参加科举入仕,都没有了限制。   进入了八月,朝廷中便有一股暗流涌动,不安分起来。   几个官员在朝上询问皇上的龙体情况,皇后将御医叫到朝上给他们生活情况,大臣们当时就疑问,皇上病早好了,为什么不上朝,还让皇后监国?   越绣宁听了这话心里头冷哼,知道他们想询问的大约应该只有最后一句。   “皇上忧思过度郁结难解,虽然身体无病,但心中有病,如此情况更比一些真的生病的严重,更应该安心的静养,哪里能够费心劳神?寻常的事情都不宜,更别说朝上这些纷繁的国事了。”   沈御医被请来,客客气气的说着,语气很客气,说的话却一点不客气。   御医都这样说了,大臣们自然不能在多说什么,不然像是质疑似得。   与此同时。   林炤带着孩子们在后山骑马玩儿,十几个侍卫全都在跟前,有些照看孩子们,有些在周围看着点,别叫兔子小鹿的跑过来惊了马。   围场外面摆着方桌椅子,桌上放着茶杯茶壶的,林炤坐着看着孩子们骑马。   一个侍卫站在旁边正躬身说着:“松江府和青州府的来往还是很密切,前几天中秋节的时候,孟王的嫡次孙亲自走了一趟松江府,说的是走亲戚,不过在松江府只呆了半天,中秋节的晚上出发就回青州了。应该是带什么纸上不能写的话,所以亲自跑了一趟。”   “之后呢?”林炤问道。   “之后又没动静了,卢王依然是深居简出,七月是侧妃的生日,八月世子的生日,全都没办,卢王也没露面。”   “不会是走脱了吧?去哪里了?”陆光涛站在旁边,问了一句。   这是有前车之鉴的,二皇子不就是这样?走脱了很长时间,朝廷都不知道,还当他在办差。   侍卫道:“臣和小符几个轮流盯着,照理说应该不会,但是也不能……”   林炤已经点头了:“说到底那么个大活人,装扮成谁,或者藏在什么地方,就凭几双眼睛未必盯得住。”说着看向了另一个侍卫:“孟王那边呢?”   另一个侍卫躬身道:“孟王倒是还和以前一样,该走动的走动,该办事的办事,六月里给他的一个姨娘过了生辰,还挺隆重的,青州府半城的人都去了。孟王家里的人也没出去的,中秋节灯会,臣亲眼看见孟王和世子都在。”   林炤转头看陆光涛:“孟王几个嫡子?”   “只有一个。”陆光涛道:“好像是有个小妾生的儿子,过继给了王妃,不过王妃似乎也不待见,没怎么听提过。”   青州府在山东,不管是越承耕还是陆光涛都是有熟人的,稍微的打听一下就能打听出来一些事情。   林炤点头:“知道了,你们回去吧。”   那两个侍卫便告退下去了。   林炤这才问陆光涛:“卢王那边你的人查到了什么?”   陆光涛道:“卢王应该是犹豫了一阵子,六月镇国公过了寿之后没多久,他曾经悄悄的出松江府一趟,半夜走的官道,太空旷我的人没办法跟的太紧,又担心被发现,就被甩掉了。过了两天卢王又悄悄回了松江府。”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道:“臣估计,他也犹豫,甚至那一次悄悄出城其实都是试探,看看有没有人跟着他。发现没有可能放了心,便回去了。当然,让他完全放心是不能的,不过总应该偏向于相信皇上对他没什么想法。”   林炤听了点头,过了一会儿道:“盯紧了。”   陆光涛答应:“是。”   一听说前面退朝了,林炤便带着孩子们回到了坤宁宫。越绣宁已经回来了,道:“你知道了?翰林院的编撰还有几个大臣问你的病情呢,为什么病好了还不上朝。”   林炤点头:“听说了。”又问详细的都有谁询问。   越绣宁便将名字说了,林炤想了一会儿道:“这里面必然是有帮卢王打听的,甚至可能全都是……如今最想要知道朕的情况如何的,就是卢王。”   越绣宁道:“还有其他几个王爷呢,福王寿王,真的就那么心宽,一点不疑心?”   林炤摇头:“福王寿王他们知道,京城的人清楚他们的很,他们离京城那么远,只想做闲散王爷。以他们的为人,反倒更不敢多打听什么,这样才显得问心无愧。在京城没有那么牢靠的眼线,若是不停的打听,只会露出马脚,叫我知道了,原本不疑心他们的,都要怀疑起来。”   这话也有道理,越绣宁点点头。   至于沧州府的贤恭郡王,经过上一次的事情,贤恭郡王对皇上倒是很感激很忠心,经常的上表建议些什么,都是关于防疫,城池管理的,一来显得他磊落,沧州城的管理他一直都和朝廷商量,二来也是为了让皇上知道,他一直没忘了以前的事情,心里感激着呢。   所以,贤恭郡王是绝对不会派人在这边打听什么的。   沧州府离得这么近也不用打听,有些什么事不出几天就传到沧州了。   所以,朝上帮着打听的,应该就是卢王和孟王的人。   林炤又将今天回来的两地侍卫们禀报的情况说了,越绣宁觉着不出之前的预判,卢王应该是觉着比较安全的,不会冒险有所行动。   虽然如此,但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    第1156章 牙牙学语      夫妻正说着话,言哥儿蹒跚着进来了,如今走路已经比较稳了,也开始牙牙学语,被宫女抱着过了门槛,就颠颠的张开手往这边跑,嘴里叫着:“娘,娘。”   越绣宁急忙的出来,不过没有林炤快,林炤已经上前两步将言哥儿抱了起来,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子笑道:“爹天天陪着你,你眼里只有娘?”   言哥儿便搂着他的脖子咯咯咯的笑,嘴里叫着:“姐姐,姐姐。”   越绣宁过来道:“对呀,你姐姐呢?”说着看外面。   门口的宫女忙福身笑着道:“蕤姐儿在她的房院呢,这几天都在忙这准备上学的东西,笔墨纸砚的装好了又觉着不妥,拿出来重新收拾,天天都要收拾一遍。”   夫妻一听顿时都好笑,这会儿还不到用膳的时间,便干脆带着言哥儿过去看看。   夏天依然是去住在含凉殿,蕤姐儿便住在含凉殿的侧院中。   今年她也要上学了,小家伙很是激动,在得知了已经给自己找到了先生,九月初一就正是拜师入学了,激动的好几天没睡好觉,天天收拾她的文房四宝。   小孩儿一旦开始读书,进步是非常明显的。   晟哥儿和晋哥儿去年九月开始正经上学。童子的读书,先从学起坐言行、作揖行礼、诵读四书、切韵、平仄对句等等开始。过几个月,孩子们的礼仪规范便已经出来了,诗词韵律也能够有了基本的掌握。   晟哥儿和晋哥儿依然是孩童,但起坐言行的就和没上学的孩子们完全不同了。   越绣宁一开始其实也不知道孩子启蒙需要先学哪些东西。一直到晟哥儿他们开始学起来了,她才恍然的更确切了一件事,就是读书很重要。   当然这一点她知道,不过因为一直不知道童子启蒙需要学这些,因此对于越天梅的情况,她想的还是简单了。   现在终于全然明白了,说到底天泽和天梅的情况主要就是小时候没读书学礼,就这么简单。   越天泽开始读书的时间晚,但好歹的十岁之后也开始上学了,一旦开始学习,那么从言行举止、礼数规矩都完全不同了,不仅仅是认识了几个字,会做了几首诗那么简单。   对于越天梅最大的失误,是没有当成男孩子一般,正经给请个先生好好的读书。   当然,现在明白已经晚了。不过好在虽然越天梅前几年的做事行为有不少的偏差,但现在她终于也明白了,既然爱好,便也知道自己上进暗自学她认为需要学的东西,晚了几年但总好过没有。   也正是看到了晟哥儿和晋哥儿的进步,因此越绣宁对自家孩子的启蒙读书看的就非常重,尽管蕤姐儿也才五岁,有些人不是很以为然,觉着毕竟是女孩儿,没必要那么早开始读书,但越绣宁依然是在集贤苑的大学士中寻找了合适的先生,让蕤姐儿和雯姐儿开始读书。   同样也在宫里,就在晟哥儿他们的隔壁。   同样选了几位年纪相当的女孩儿做侍读。   这也开了先河了,尽管是皇家,也没有如此正规的让公主读书的,更没有这么小就开始的,因此开始选侍读的时候,大臣们都反应不过来,并没有出现在为晟哥儿他们选侍读的时候,那种所有人明争暗斗使劲的事。   最后还是大学士自己的外孙女,另有东安伯赵畅的孙女进宫侍读。   夫妻俩来到了蕤姐儿门口,就听见蕤姐儿正奶声奶气的说着:“每天十二个时辰,读书不过才两个时辰罢了,能有多累呢?以前这两个时辰做什么了?想想不过就是玩耍过去了,又能学到了什么?”   然后就听见宫女们哈哈哈的笑。   小豆重重的咳嗽了一声:“都钻在屋里干什么呢?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顿时好几个宫女跑了出来,慌得忙行礼,蕤姐儿也跟着出来了,上前道:“父皇母后,你们怎么过来啦?”   林炤和越绣宁听见刚刚她的话,也都在笑,林炤笑着道:“言哥儿想你了,今儿一天也没出去玩,在屋里干什么呢?”   “收拾东西呢。”蕤姐儿道。   说着进了屋,果然看见书篮放在桌上,里面整整齐齐的摆着笔墨纸砚,书桌上又摆了好几本书,看样子是准备放进去的。   “收拾几天了还没收拾好?”越绣宁笑着问,过去看了看。   蕤姐儿就跑过来,爬上了椅子跪着,因为这样才能够得到书桌,问:“娘,您说砚台是选这个梅花纹的,还是仕女纹的?”   越绣宁一听这话顿时好笑。   皇宫里的砚台,自然都是最好的。用的也讲究,洮砚、端砚、歙砚三种名砚,其中,洮砚石色碧绿、雅丽珍奇、晶莹如玉,扣之无声,呵之可出水珠、发墨快而不损毫、储墨久而不干涸,宫里使用的最多。   久闻岷石鸭头绿,可磨桂溪龙文刀,莫嫌文吏不使武,要使饱霜秋兔毫。诗人曾经作诗赞颂洮砚。   另外还有一个缘故,因为洮砚出于甘肃省甘南州卓尼县洮砚乡,当今皇上和皇后全都在西北居住过,西北出产的一些名品就会借着这股东风扩大名望。   谁都知道宫中多洮砚,带动的京城一些大户人家也多使用洮砚,以至于如今洮砚很有些凌驾于其他两种名砚之上的感觉。   别人选砚台,都是看是不是名砚,蕤姐儿到底是女孩儿心性,先看好看不好看,砚台上雕刻的一些花纹就成了她选择的目标。   越绣宁笑了半天,帮她选择了梅花纹的。   蕤姐儿似乎还有点没选对心意,很舍不得的看着那个侍女纹的,最后自己安抚自己:“没事,梅花纹的拿去书塾,这个侍女纹的就在家里用好了。”   夫妻逗得笑,越绣宁亲了亲蕤姐儿,领着孩子们出来,去上房用膳。吃饭的时候,就听着蕤姐儿一直兴奋的说着,开始上学了,她要如何如何的,每天要作一首诗。   口气倒是挺大,林炤笑着道:“不用每天,一个月一首诗,父皇就佩服你。”   蕤姐儿深觉被小看了,仰着小脸道:“好!那就说好了。”大吃了一口饭。    第1157章 公主上学      蕤姐儿很是出息,上学的头天一声没哭,还高高兴兴的。越绣宁准备将这件事当成一个典故,等晟哥儿和晋哥儿长大了之后,要好好的说给他们听。   朝廷中,确实有人按捺不住了,拐弯抹角的寻找机会,想要进后宫见见皇上。   林炤见了这几位大臣,不过因为大臣们禀报的事情,还大发雷霆的,搞得朝里朝外都知道了。   还是之前皇后监国期间实行的一些政令,现在有些大臣感觉出来了,是影响了他们的一些利益的,尤其是用人方面,设立官塾用人唯才,并且开始禁止捐官、挂靠等行为。   设立官塾,权贵们感觉不到被挤兑,起码目前感觉不到,但禁止捐官和挂靠,这可着实的动了一些人的利益了。权贵官员们,尤其是一些贵胄侯爵的,府里的男子们很多都在朝廷里挂一些虚职的,一来无论是喜事丧事,名字后面有个职位脸上好看,二来挂一个职位领一份薪俸,就算是对这些富贵人家来说九牛一毛少得可怜,但也比没有好。   越是有钱的人,捞钱的时候越是六亲不认一丝一毫都不放过。   因为皇后娘娘的强势,所以大臣们告状也是很婉转的,不过没想到皇上的反应超出了他们的预期——当然不是站在他们这边。   皇上坚决的同意皇后娘娘的政令,对告状的大臣们非常恼怒,背着手在屋里来回的走,长篇大论足足说了一个多时辰,引古博今的怒斥了这群没眼界的大臣。   结果最后把自己气的不轻,咳嗽着回到内室,三四个御医急慌慌的进去诊治。   这几位被骂的灰头土脸的大臣出来了,一个个面面相觑。看样子前段时间施行的政令是不会改了,今天可千万别把皇上气的病情严重了,若是严重了,那他们几位可真的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几个人惴惴不安的在门口还想侯一会儿,又被宫女轰了出来,只能惴惴不安的回去了。   好在,转天上朝,皇后娘娘倒是没说,只说皇上最近身体不适,本宫继续监国一段时间。   消息传得很快,那些有心打听京城都有些什么事的,这件事自然也很快知道了。   进入了十月份,皇上经常去奉先殿,一呆就是一整天,现在就连不懂医的大臣们都知道,皇上是抑郁了。   希望办完了文皇帝和文皇后的祭祀,皇上能尽快的恢复。   十月份,被传召的王爷们也陆续的进京了。   最先来的是离得比较远的福王和寿王,这两位王爷都在南方,出发的比较早,因此反而来的更早。   福王是最先到的。领着王妃、世子和世子妃。   因为他还挂着宗人府宗令之职,因此去城门口迎接的是整个宗人府的官员,还有些礼部、吏部的官员。   一家子不及休息急忙先进宫拜见皇上和皇后娘娘。   福王已经五十多快六十岁了,世子和世子妃也都四十多岁了,见到了皇上和皇后之后,表情都是谨慎的很,行礼磕头,按照吩咐起身落座,礼数是滴水不漏的。   “这一次出门,真真也是开了眼,见识了好些的新鲜事物。臣走的时候中原腹地,富庶繁华太平盛世,各处都是一样的,可见如今百姓的日子富裕安康。到了洛阳的时候,当地还有小儿戏,唱的就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的仁政。”   福王刚一落座,就是一串的奉承话,说到这里转身笑着对世子道:“你给皇上和皇后娘娘学学。”   世子恭敬的道:“是。”然后开始学起来,四十多岁了,学着唱小孩儿的乡野小曲,越绣宁听着实在都觉着尴尬。   当然,脸上还是一直笑着。   世子学说了之后,福王又是一连串的奉承。   林炤点点头,道:“福州到京城路程遥远,福王一家子也辛苦了,还有什么见闻都可以说说,南方离京城太远,朕也没去过,不知道那边有什么?”   福王听懂了,忙道:“南方北方的,习俗上是差一些,不过都是我大周朝的百姓,皇上登基之后,施行仁政休养生息,南方的百姓们同样男耕女织平和度日。只要提起皇上都要遥遥叩首,祈求皇上和皇后娘娘长命百岁呢。”   看样子,从他这里是听不到什么正经的内容了,全都是奉承之言。林炤原本还想听一听南方百姓们的一些寻常生活,甚至还想知道他们那边关于朝廷的一些政令有什么不合当地习俗的,或者不宜推广的。   虽然之前是抱着这种想法,但是现在看看,完全不可能听到。   林炤也没多问,点头道:“辛苦了,下去休息吧。”说着对门口站的宫女依依道:“去前面传话,让德公公亲自领着去天香宫吧。”   福王一听居然让自己住天香宫,顿时脸上露出了惊喜之色,忙起身跪下道:“臣谢皇上隆恩。”   王妃、世子和世子妃忙跟着磕头谢恩。   林炤倒还意外了一下,一顿便起身亲自将福王搀扶了起来,道:“下去歇着吧。”   福王脸上带着喜色带着家人退下了。   越绣宁刚刚看见林炤有些意外的表情了,这才好笑的道:“天香宫到底还是有些特别的意味的,咱们虽然想淡化,但别人还是觉着是个重要的地方。”   林炤笑着点了点头:“是啊。”   天香宫原本是太子东宫,是他长大的地方。但是后来被二皇子占了,林炤夺回皇位之后,对天香宫的感觉也是比较复杂,犹豫了很长时间,还是决定不管了,以后也不会当成是太子东宫让言哥儿去住。   他是想淡化天香宫的地位,但是别人不这么看。   福王既然误以为皇上安排他住天香宫是格外看重的意思,那么林炤愣了愣也就顺水推舟好了,毕竟,王爷们也是需要拉拢的,尤其是福王这样的,年纪大辈分高,但是老实听话,顺从朝廷的,林炤当然愿意很给他一些体面。   让其他的王爷们都看看,做闲散王爷也是有讲究的,少想一些乱七八糟的,安安心心当王爷,皇上不会亏待他们。    第1158章 寿王进京      “臣(臣妾)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炤坐在坤宁宫的正堂上首,几个华服男女正在磕头行礼。   “免礼平身。”他道。   行礼的四个人站了起来。最前面的这位三十七八岁,身形有些肥胖,穿着一件黑底金线绣一团龙爪蟒缎阔袖长袍,腰中寸宽的犀牛腰带,脚下穿着一双粉底黑缎云靴。   如果不是有点胖,那么这位可算是一位美男子了。   这就是寿王。   寿王旁边靠后站的寿王妃,年纪约三十五岁上下,穿着大红色的刻丝凤尾戏珠掐金锦绣朝服,头上挽着牡丹髻,戴着点金滚珠步摇,虽然人至中年但是身形窈窕极有风韵,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是个美人。   如此的夫妻生的世子自然是丰神俊朗的俊美青年,穿着和他父亲同色的但是绣的麒麟图案的朝袍,大约二十岁上下。   身边站着一个同样美貌如花的年轻女眷,是世子妃。   林炤摆手示意赐坐,宫女端来了两个锦杌,寿王和寿王妃小心的坐下了,寿王恭敬的道:“皇上龙体如何了?听说心情一直不好,臣也着急,上了折子请皇上保重龙体,毕竟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文皇帝和文皇后如果泉下有知,皇上英明神武,皇后娘娘能力卓著,必然也会安慰的。”   林炤点了点头,道:“好多了,你的折子朕也看到了,你有心了。”   寿王忙道:“这是臣应该做的。”   “南州那边风土人情如何?可有什么稀罕的事情?跟朕学说学说。”林炤问道。   福王来他也询问了一下风土人情,当然他并不是真的无聊到跟王爷们聊风土,这只不过是一个询问的方式而已,只是看看王爷们有没有想禀报的事情。   王爷们常年在封地,不奉召不得进京,有些人就一辈子,甚至几代人都没有机会进京,封地有些什么情况都是上折子报。   皇上现在问的就是这个,有什么需要跟朕当面禀报的事情没有?但是又不能让王爷感觉到压力,因此这样问。   寿王忙道:“臣真有一事禀报。”说着停顿了一下,转头看世子。   很明显,寿王是示意世子禀报,这样当然是为了让世子能给皇上留下印象,给儿子铺路的。   世子躬身行礼,道:“启禀皇上。南州位处云南东部,古大理之都府。素有云南咽喉之称,地势复杂,周围居住的少数族裔繁多,其间事务也是极其复杂。即便是很小的一件事情,若是牵扯两个族裔,便会发展成大事,稍微处理不慎,就会引起纷争,甚至引起两个族裔的战争。”   林炤没说话,静静的听着。   云南的族裔众多,他当然知道。汉朝的时候那里属于益州郡,三国两晋时期,改为南宁州,一直到唐朝,先改名朗州,设朗州都督府,后改回南宁州,设南宁都督府。   唐朝后期国力衰退,安禄山叛乱,此地先后崛起两个小国,南诏国和大理国。后又被朝廷征伐统一。   南州府在古大理国的都府所在,当年的皇帝将寿王的封地选在那里,也是为了让寿王给朝廷盯着点云南,不要在乱了。   那边的情况有多复杂,林炤心里很清楚。   “南州府都指挥使辖下三万人马,关键时刻自然是能起到中流砥柱的作用。但三万人马乃是南州府的精锐,其他的兵丁,便是府衙的衙差、城门守兵,所有的加起来不到一千人,若是只一处异动,指挥使可平定,但若是同时发生两处异动,便只能分兵,若是同时三处,四处呢?”   世子说到这里忙道:“当然,同时好几处发生异动的可能性比较小,但也绝对不是没有,朝廷社稷稳固,太平盛世自然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但就怕若有波动,天灾人祸的,当地那些不安分的人便联合起来,四处鼓噪,那时候便有危及。”   世子说完了。   寿王忙补充了几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南州府形势复杂,臣的意思倒不是求扩充兵力,只希望能在本地建立一些民兵,平常耕种便如普通百姓一般,战时可为士兵。增加一些训练,人数按照朝廷的规定,绝对不超出去数目。朝廷可随时派钦差前去查看。”   林炤想了一会儿。   这一次传召王爷们进京,他们必然也是三番两次的心里揣摩,到底是为什么。寿王应该也会琢磨,他离得那么远,为什么传召他进京?难道仅仅因为他是周仁宗的嫡孙?   这些王爷们当然不可能想的这么简单。   尽管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总有戒备的心思。藩王该注意什么?很明显,唯一需要注意的一点,就是不能让皇上忌惮,若是已经成为了皇帝的忌惮,那么藩王也危险了。   寿王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居然当着皇上的面要求增加本地的军队。虽然只是扩充民兵,但那也是兵,扩充就是为了打仗的。   他就不怕皇上忌惮?   当然,这也可能是寿王专门如此,反其道而行之,就是为了向皇上证明他坦坦荡荡,没什么可隐瞒的。   云南之地多少数族裔,管理起来非常困难,世子刚刚说的那番话,应该没有夸张。   林炤想到这里道:“此事朕考虑一下。可以扩充一部分的民兵,人数限制多少,朕再想想。”   寿王和世子忙躬身道:“是。”   宫女刚刚已经上了茶,依依这个时候端着托盘进来,托盘中放着好几个碟子,有点心有果子,小心的放在了寿王和寿王妃身边的方桌上。   寿王扫了她一眼。   “朕这段时间心情不畅,国事暂时交给皇后娘娘,这会儿她还在上朝,料想你们暂时见不到了,既然才到京城,一路上也辛苦了,就先下去休息,等明日进宫再见吧。”   林炤说着,对依依道:“你叫嬷嬷去找福公公,令他亲自带着寿王、寿王妃和世子世子妃去婉香宫居住吧。”   寿王和寿王妃忙站起来,和站在身后的世子、世子妃一起跪倒,答应:“是。”    第1159章 拜见皇后      寿王带着家人从正堂退了出来,这才直起腰转身,就找刚刚那个俏丽的宫女,结果看见那宫女急匆匆的跑下台阶顺着游廊跑过去,而游廊尽头,一个穿着明黄色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的年轻妇人走了过来。   “是皇后!”寿王说了一句,伸手提着自己的长袍前摆,这是为了小跑起来不至于踩了前襟,然后小碎步的跑上前迎。   寿王妃带着世子和世子妃急急忙忙跟在后面小跑着,一路来到了皇后娘娘前面,寿王已经当先跪了下去:“臣寿王秦栎贞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寿王妃和世子世子妃也忙跪下请安问候。   越绣宁笑着道:“寿王,寿王妃,世子,世子妃,都请起来吧。”等他们奉命起来,道:“已经拜见皇上了?”   “是,已经拜见了,皇上赐居住婉香宫,刚刚退出来。”寿王弓着腰小心的回复:“皇上龙体看着倒是还康健,只是情绪不高,臣也劝了,文皇帝和文皇后若是泉下有知,看见如今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必然会感到安慰的。”   越绣宁笑着点点头:“本宫也会劝解皇上。你们一路辛苦了,就回去休息吧。”   寿王寿王妃忙行礼:“是。”   赶紧给让开了道。   皇后娘娘便走了过去,依依忙跑在前面去找嬷嬷传皇上的话,寿王躬身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这才直起身,先看了看正房那边,这才往坤宁宫外面走,一路走到了宫门口,之前传话的那个宫女已经在门口候着了,看见他们过来,福身行礼。   寿王看了她一眼,然后往外走。   寿王妃先看了一眼寿王,正好看见寿王眼角扫那个宫女,寿王妃便跟着将那个宫女盯着,一直盯着她回身往回走,寿王妃还扭头看着。   “咳咳!”世子轻轻咳嗽了两声。   寿王不知道为何扭头看了一眼,皱眉。   传话的嬷嬷还没有过来,寿王妃很轻声的道:“如今这个朝廷也是……可笑至极。皇后在前面上朝,皇帝在坤宁宫候着……呵呵,可笑,太可笑了。”冷笑个不停。   寿王再次的横扫了她一眼,不过没制止。   嬷嬷过来了,寿王妃脸上的冷笑早换成了一种端庄的矜持的淡然表情。   嬷嬷笑着躬身:“王爷,王妃娘娘,世子,世子妃娘娘,请随奴婢来。”说着躬身,然后前面先走。   几个人跟上了。   越绣宁回到了堂屋,林炤在屋里已经听见人说,皇后下朝了,不过估计寿王他们还在外面,他要装情绪不高心情不好的人,另外身份使然,自然不能去迎,所以就在屋里背着手等着。   等越绣宁进来,便笑着道:“下朝了?碰见寿王一家了?”   越绣宁点头:“碰见了,没想到这么年轻。”   林炤点头:“老王爷的继室王妃生的,比王爷小二十多岁呢。”说着过来帮她脱掉外面的大朝服:“今天朝上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大事。”越绣宁在他的帮助下,将大衣裳脱了:“寿王有什么事吗?”   “倒是真说了一件。”林炤笑着,因为说完了这句话,越绣宁就进小屋洗漱去了,他便等着。   洗了手脸出来,越绣宁接过来林炤递给她的茶杯喝了,问道:“说了什么?”   林炤便将寿王的要求说了。   越绣宁有些惊讶的看着他,林炤点了点头,笑着道:“没错,是这样说的,要钱要人。”   “他还真……”越绣宁说了三个字,便该而道:“他想用这种方法表现他的光明磊落吗?刚来就跟朝廷要钱要人?”   林炤笑着点头:“大约是这样想的。”   顿了顿又正经了些,道:“不过云贵那边的情况是比较复杂,二皇子当年也是在那边纠集了反兵,贵州府内地势复杂,但仍属于中原地带。云南那边可完全不同了,少数族裔众多,关系复杂多变,今天好的联姻,明天就翻脸打仗的事情也不少。需要扩建兵马原本可以理解,现在寿王担心直接提扩建兵马会被猜忌,还拐了一道弯,只说扩建民兵,我倒是觉着可以允许,让他们扩建,过十年八载的,再提军队扩建的事情。只要加强朝廷管制,扩建的便就是朝廷的军队,安定的也是朝廷的疆土。”   越绣宁点头:“对,这样可行。等祭祀之后你上朝了,便可以安排了。”说着问道:“寿王人如何?”   林炤想了想,摇头:“看不出来,表面上自然是恭敬的很。”一顿又道:“不过,进京的头一天就敢提这样敏感的事情,胆量必然是不小的。”   越绣宁赞同的点点头。   林炤想了一会儿,道:“且看看。寿王偏安云南,原本也是为朝廷镇守边疆,胆量大些没什么,反而值得肯定——只要他对朝廷忠心耿耿便行。”   越绣宁道:“可以给些好处,毕竟寿王还是很安分,没听见有什么出格的事情,选择一些能给的多给些,拉拢拉拢。”   林炤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儿。   越绣宁坐下喝茶,也想了一会儿,道:“我听说云南那边的路不是很好,官道修了十几年了,一直修不通?”   林炤点头:“不但是云南,往西的贵州蜀地,路是越来越难修,你没听过一句话?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不过难修的原因不同,贵州蜀地是因为地势不平,山高险峻,而云南是因为局势复杂,每个地方的势力不均,通他们之间的官道就需要协调各方的势力。”   越绣宁想了想道:“寿王不是要钱建立民兵吗?索性多给些,叫他修路。云南各地的府州以上的必须有官道想通。修了路,一来利于经济发展,贸易经商的人只要有路就能走到,一旦开始发展经济,当地便会富庶起来,富庶了,自然就不会再有什么闹事造反的心思。”   “二来,修了路扩大了和周围城池的联系,消息便也扩散的快,不容易隐蔽,自然也就少了些意图不轨的。”   林炤赞同的点头。   路通了,消息便通了,有什么动静朝廷这边很快便会注意到,想做什么密不透风的事情便不容易了。    第1160章 削藩的方针      削减藩王的权利,削减权贵的权利,这是皇上和皇后这段时间一直在着手做的,目前还是初期。   削减的手段也不一定全都是很激烈的,很明确的,也可以是迂回的,有时候甚至可以是相反的。   比如寿王的这个封地,完全可以允许他组建民兵,抗击当地和周围的一些少数族裔的群殴。给钱修建官道,造福百姓还能扩大商贸往来,对朝廷也有好处。   这些措施如果实施了,谁会觉着是削除寿王的权利?便是寿王自己必然也不会这样认为。   只要他没有其他的心思。   但这么做了,各地如果都能连通起来,那么藩王们的动向便更加容易被朝廷得知,朝廷要派驻钦差,甚至军队过去,也就很容易。   皇上和皇后,手段是有的,而且周到谨慎,目标也长远,不是仅仅削减权利,也要达到能让当地的经济贸易繁荣起来的目的。这才最好。   林炤和越绣宁在屋里商量着。   皇后娘娘下朝进了屋子之后,宫女们便退了出来,因为这几个宫女都知道,皇上和皇后有话要说,她们也不用时时在跟前服侍。   端茶递水的,皇上和皇后都不是要必须伺候的人。   今天跟着皇后娘娘去朝上的是青果。如今是青果、白果、小豆她们三个人轮班,只有依依不能跟着,因为她进宫的时间短,暂时不能去朝上。   依依每天就忙内宅的事情。她从正房出来,青果和白果都在外面,她就轻声打了招呼,回一趟自己的屋子,去换条手绢,之前那条不知道掉哪里去了。   青果和白果点头。   依依才从坤宁宫内院出来,二院门外就急匆匆的跑进来了一个嬷嬷,看见她便叫着:“哎呦,依依姑娘,正好!”叫着过来了,道:“婉香宫那边用的东西有一箱没装上?王爷和王妃都已经到了,那边的人才带话回来,说正房床铺被褥的全都没有,她们只当是宫里还在预备,也不知道王爷和王妃什么时候到,就没问,这两天都没给送过去,这会儿知道王爷他们到了,这才着急了。”   因为这件事是依依安顿的,一听顿时急了,道:“怎么会没装上?”急急忙忙的便往尚衣局过去找。   尚衣局这边是准备被褥什么的,听说居然漏了一箱,同样慌了,忙忙的到处找,找了半天却没有。   这可奇了怪了。虽然只是一箱子被褥,但也绝对不能就这样平白无故的丢了,若是丢了,自然是要寻责任人。   依依便和尚仪局这边一个女官一起坐车来婉香宫,寻这边的负责人询问详情。   婉香宫和天香宫一样,都是皇宫周围的一些府邸宅子,原本是为皇子皇女们居住的,如今公主皇子都在宫里住着,这些地方全都空着。这一次便给王爷们做暂时居住的地方。   因此离皇宫不远,坐车一两刻便到了。   从小门进了府邸,依依和女官便分头去找。依依找到了负责带人来婉香宫打扫服侍的嬷嬷,叫袁嬷嬷的,忙说了宫里没找到。   袁嬷嬷一直以为是装车的时候漏了,一听宫里没有顿时也急了,忙和依依一起在这边找起来。   “这可怎么好!丢的偏偏是王爷和王妃用的被褥,若是旁的屋子也就罢了,偏是正房用的,这些都是有规制的,就算是临时做都怕来不及。”袁嬷嬷着急的不停说着。   依依只能道:“且找找吧,若是王爷和王妃去了内宅,就只能实话实说了,晚上之前若是找不到,只能先将给其他王爷预备的拿来先用着,其他的王爷宫里赶制。”   袁嬷嬷是怕担责任,尽管依依说的是个办法,但丢了一箱子东西到底是要承担责任的,因此嘴里还是不停的埋怨着,唉声叹气着。   好在,过了一会儿,一个嬷嬷跑着过来,惊喜的说着:“好了好了,总算找到了!原来是当成了摆设器物,还以为是不重要的,放在了花园小院子里,今天奴婢去开箱准备摆放,结果才看到是上房的被褥。”   依依和嬷嬷一听顿时松了口气,那袁嬷嬷还是忍不住的埋怨,急急忙忙跟着这位嬷嬷去了花园小院子中,找到了那箱子被褥。   这会儿王爷和王妃,世子和世子妃全都已经到了婉香宫了,所以在这边服侍的宫女嬷嬷们都忙碌起来了,各自忙各自的,就连刚刚报信的那个嬷嬷,因为要打扫花园小院子屋里,还要将摆设放好,也没时间帮忙。   依依只能和袁嬷嬷两个人抬着这个箱子回到了正房内宅。王爷和王妃暂时没过来,这边也没人,只有一个宫女在倒座间忙着烧水,估计是为王爷和王妃洗澡准备的。   袁嬷嬷一看没人,只能对依依道:“依依姑娘,麻烦你帮着铺设一下,这会儿实在是忙不过来的。前院那边王爷和王妃的东西在搬进来,我还得过去看看,别叫再搬错了,或者遗漏什么的。”   依依当然是有些不愿意的,东西找到了,她都帮着搬到了屋里了,责任也完了,现在还让她帮忙铺?这又不是她的活。   不过,一来她进宫时间不长,就算是不愿意,却也脸皮薄不好推却。二来确实看见了,这边是忙碌的很,就没有一个闲人,不想帮忙的话也实在说不出口,过了一会儿才面露不愿的道:“好吧。不过若是有人手袁嬷嬷你还是尽快找个人过来,我出宫没跟宫里报备,时间长了被人问起来,也要担责任的。”   袁嬷嬷一听忙笑着点头:“自然自然,有人手的话自然叫过来,不会耽误姑娘很长时间的。”   接着却又道:“这一次王爷们进宫,要收拾五个府邸呢,宫里头谢嬷嬷也说了,这几天临时出宫的只要是来这几个府邸就没什么,只要一个时辰之内回去就不用报备。姑娘放心,谢嬷嬷要是问起来,我帮你证明。”   依依皱着眉头不太高兴,不过还是赶紧的去将箱子里的被褥拿出来,去铺床去了。   早点做完事情也可以早点回去。    第1161章 摸了一下      依依正跪在床上铺着褥子,正房的床自然是很大的,想把里面的角铺平就得上去。   感觉好像身后有什么动静,依依还没有来得及转头看,就感觉一双手突然的放在了自己的臀上,上下的抚摸着……   “啊!”依依吓得差点魂飞魄散的,尖叫了一声直接就滚倒了,转身过来看见站在床边的居然是寿王!   “王,王,王爷……”依依差点给吓死!拼命地退后,却马上发现自己是在床上,寿王站在床前,一下子就将她的去路都给堵住了。   寿王看着这个受惊的宫女,长得是很俏丽的,所以自己才会被一直吸引眼光,倒是没想到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的房里,还在床上,那副样子……他也没忍住,摸了一下。   用手摸着自己的下颌,微微眯着眼睛笑着:“已经上床了?是皇上将你赐给本王了?”   依依连滚带爬的滚下了床,急急躲到了旁边这才磕头:“不不不,不是的!王爷误会了,奴婢是来铺床的……不是,这原本不是奴婢的事情,只是因为人手不,不够,所以奴婢被叫来帮忙,奴婢没想到您现在回来……”   寿王看见她的时候,一瞬间真的以为是皇上看见自己多看了这个宫女两眼,所以干脆赏赐给自己了。不过在摸了一下之后这个宫女反应那么大,寿王也马上明白了,不是。   这是坤宁宫的宫女,虽然寿王不明白她怎么被派来铺床,但又不是赏赐给自己,不过既然宫女说明白了,他当然不可能装傻,更不敢用强。   有些遗憾的咂了咂嘴,这才道:“既然如此,你就继续为本王铺床吧。”还是忍不住嘴上调戏了一句,去坐在了窗下的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悠悠的喝着,脸上带着笑看着依依。   依依没穿鞋就滚下来了,这会儿哪里还敢上床,何况这位王爷这样色眯眯的盯着,她怎么敢跟他单独在屋里呆着,急忙的过去从脚踏上将自己的鞋拿了,磕头道:“奴婢铺好了,奴婢告退!”   狼狈的急忙跑了出去。   跑到了门口,没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还回头看了一眼,也没见王爷追出来,这才急急忙忙的扶着门框将鞋穿上了。   穿好了急忙出门,一抬头去猛地发现门外面站着一个人。   是寿王妃,沉着脸眼神凌厉的盯着她。   惊魂未定的依依有被吓得差点叫出声来。要不是宫里训练过,她今天真的不知道要做出多少惊慌失措的样子来。   吓得身子哆嗦了一下,才赶紧的出来福身:“见过王妃娘娘,奴婢告退。”她也是生怕王妃再说什么,说声告退,赶紧的躬身退下了。   寿王妃并没有叫她站下,只是用一双冷冽的眼神一直盯着她,盯着她走出了院子。   因为寿王妃是寿王的老婆,自己的丈夫有什么毛病,她清楚的很。另外,这个宫女是坤宁宫的,这一点寿王妃同样清楚。   所以才隐忍了。   王妃身后的几个丫鬟同样目光怨恨的盯着依依,盯了半天。   依依从府里出来,双腿发软的上了车就催促马车快点走快点走,车夫是知道她是和尚衣局的女官一起来的,现在只看她一个人出来,很是奇怪,原本想问问的,但是见她神情怪异沮丧,眼圈发红似乎遇上了什么事,或者是时辰到了必须马上回宫,不然就有大麻烦。   车夫也就不及细问,急急忙忙驾车将她送到了宫门口。好在离得不远,等她下车了,车夫还是回去接那个女官。   依依进了宫门,狂乱跳的心才稍微的好了点,紧张害怕的情绪少了些,委屈就涌了上来。   说到底她也是个没成亲的大姑娘,平白无故的被人摸了,她当然会觉着委屈,很委屈。   这股委屈劲一上来,眼圈顿时通红,忍都忍不住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一边走一边掉。   进了内城门,就站在城门洞里面好半天,擦了眼泪,努力的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将那股委屈压了下去,好久终于平缓些了,这才继续往回走。   一路回到了坤宁宫,进了内院迎面就遇见了白果,看见她迎了上来道:“你跑哪儿去了?小豆找你呢,回你的屋里找了也没人,你不是说回屋拿手绢吗?”   说着眼神奇怪的盯着她。   白果的性格表面看有些像小豆,嘴快活泼,叽叽喳喳的。但其实骨子里不像,小豆就是个直肠子,什么曲里拐弯的事情不跟她说明白,她根本就不会去想太多。但白果不同,白果到底是宫里出身的人,心眼还是要多些,疑心病也有。   看见依依眼圈似乎有点红,马上又叫道:“你哭过了?!”   依依吓了一跳,强忍住了紧张,挤了个笑容出来:“哪有啊。刚刚是想回去找手绢的,不过外面的嬷嬷拦住我,说给婉香宫送的箱子少了一个,我就急急忙忙去尚衣局找,又和尚衣局的女官去了一趟婉香宫,好在找到了。”   她说着用手拍了拍心口:“不然真的要麻烦了。”   白果一听原来是这样,恍然的点点头。那就说的过去了,半天找不到人,刚碰见自己的时候紧张不安,眼圈都红着,想来是以为东西丢了,害怕了吧。   她点头道:“找到就好。你去找小豆吧,她好像是说叫你明天去一趟婉香宫……”   话没说完,依依就吓了一跳的问:“为什么?”   白果还惊讶的看了看她,看她反应这么大猜想她是不想跑腿了,就摇头:“不知道。”生怕依依哀求她,把这个差事叫她帮着办,赶紧先走了。   依依皱眉不知道如何是好,如果让自己去婉香宫,自己是万般不愿意去的,绝对绝对不想去!   皱着眉头进了内宅,在正房门口站着愣神。   愣了一会儿,果然小豆进来了,看见她就道:“哎呦,你刚跑哪儿去了?找了你半天!”   不过她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并不是要依依回答的,将依依拉到了一边,道:“明天你去一趟婉香宫吧。”    第1162章 委屈的宫女      依依心都沉了,忙问:“什么事啊?”   小豆道:“尚衣局说有箱东西没送到,你去看看……”   依依一听一下子松了口气,忙忙的道:“原来是那个,我今天已经过去看了,找到了东西,袁嬷嬷也知道,没事了。”   小豆虽然被她打断了说话,不过并不见怪,听了她的话便点头:“那就没事了。”说着转身忙去了。   依依松了口气。   这一天便没有其他什么事了,皇上和皇后一直在屋里,公主从学堂回来也没出去,宫女们就很轻松,往里面递茶壶茶杯,端些水果什么的。   闲得很,时间多呆怔起来就容易想事情,依依一想起自己遇到的事情,委屈的感觉重新冒了出来。   又恶心又委屈。   寿王看着长得仪表堂堂的,怎么竟然是那种恶心下贱的人?随随便便的就伸手……他好歹是个王爷!给他自己留点体面不行吗?   心里委屈的想着,将自己能想出来的骂人的话骂了一遍,还是委屈,感觉吞了一只苍蝇一样的恶心。   当然了,依依是在如今的这个宫廷,皇上正人君子,对皇后一心一意,眼神从不往宫女身上乱飘,所以宫女们也都没了多余的想法。依依才来,跟着几个没心思的,她又是穷苦人家出身,大户人家的一些事情她也不知道,所以当然不习惯。   “你怎么了?眼圈红红的?”突然有人说话。   沉浸在自己的委屈中的依依猛地回神,看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小豆,正奇怪的盯着自己,忙吸了吸鼻子:“没,没事啊。”   “真的没事?看你的样子都快哭了似得。”小豆道。   “没有,真的没事。”依依忙道。   小豆便道:“没事就好,如果有事只管找谁说说,我们都是在一处的,有难事会帮你的。”   因为这个依依是她当时忙活留下的,所以便有种需要多关注的想法。   依依再次的摇头,甚至还挤出个笑容出来表示自己真的没事:“没事的。”   小豆就没追问,道:“后天又要忙起来了,幸好现在天儿彻底凉了,要是像前些天那种秋老虎的天气,真是受不了,跑一趟出一身大汗!”   又抱怨:“今年的天儿不正常呢,你觉着呢?”   依依就道:“还好啊,秋老虎不是每年都有。现在终于凉快下来了,挺好的。”   “什么呀,就是不正常,往年九月里才有秋老虎,九月底就该秋末了,十月就该入冬了,你知道不知道,我们那边有时候九月就下霜了。”她抱怨着。   依依知道小豆也是西北人,便顺嘴问了问西北那边天气如何,小豆唠唠叨叨的说了一大堆,她们那边气候多好多好,这边气候多不好多不好。   很是嫌弃这边似得。   依依觉着她是想家了。   说了一会儿话,到了晚膳的时候,宫女们又忙碌起来,几个人进屋去收拾桌子,看着公主和皇子的奶娘宫女给小公主小皇子洗脸洗手,她们赶紧收拾东西,叫人去御膳房询问,差不多了御膳房端上来晚膳,她们上前摆盘。   一直忙到了晚上,主子们用了晚膳,收拾了桌子和所有的东西,这就差不多了,主子们睡前的事情一向是他们自己做,不需要人伺候。宫女们将茶盘什么的交给了御膳房来收的人,去卧房将艾香点上,整理整齐,便出来了。   依依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接近子时了。白天的事情还是在她的大脑皮层活跃着,以至于她根本睡不着,心里极度的烦躁,白天是觉着委屈,委屈了这么长时间,现在就有种愤怒升起来。   怒火中烧。   翻来覆去的想,小豆说的,有什么事情跟她们说说,也能排解排解。另外,跟小豆她们说一声,寿王竟然是那样的人,叫她们以后也小心着些。   想定了却还是睡不着,翻来覆去的有开始想,这话不应该和小豆她们说,应该跟皇上或者皇后娘娘说。自己又没有做错事,为什么不能跟皇上和皇后说?自己是坤宁宫的宫女,寿王他……难道就能那么做?   这么一想,依依就觉着一下子开窍了。对啊,应该告状!皇上和皇后怎么会允许寿王做这种事情?这些王爷们来京城也不是那么简单的,都是因为皇上和皇后娘娘有什么目的的,所以这些王爷们的一举一动都应该禀报啊,禀报皇上和皇后娘娘知道。   这样想好了,依依心里肯定着,明天就告诉皇上和皇后娘娘!   终于,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早上是被同屋的宫女叫起来了,急忙的爬起来洗漱了穿戴整齐出来,时辰才到卯时初。   皇上和皇后娘娘都还没起身,几个宫女在门口候着,全都在打盹。依依一晚上没睡好,却又精神的很,一点都不困,看着头一点一点一直瞌睡的小豆,依依最后决定了——禀报皇上。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找皇后禀报,却禀报皇上。按理说她们这几个是皇后娘娘的宫女,这种事情当然还是禀报皇后娘娘更正当一些。   但依依就是想禀报皇上,想让皇上为自己做主。隐隐的,心里好像还有种感觉,想知道皇上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勃然大怒?   皇上性子好,很少发怒,仅有的几次也是听说都在朝上或者御书房,在宫里是从来没有生气过得。   依依想看看,皇上听了会怎么样。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她也不知道,也没时间细想了,模糊的自己安慰自己,是因为皇后娘娘太忙了,她要上朝呢。   主子们起身了,屋里有了动静,不过还是过了好半天,屋子门才打开。皇上和皇后穿戴整齐,皇后娘娘已经洗漱了,坐在梳妆台前等着人给她梳头。   主子们从来不用人服侍他们穿衣裳。   依依跟着小豆她们提了热水进屋,小豆给奶给娘娘梳头。依依将屋里收拾打扫了,急急忙忙出来,御膳房已经将早膳端来了,于是赶紧的摆上,早上的时间很紧,便是公主都很着急,忙忙的吃了饭,皇后娘娘去上朝,公主去学堂。    第1163章 宫女告状      林炤这几个月确实过得很悠闲。   国事当然不可能全然的放下,有些什么事情越绣宁还要跟他商量,大部分的决定还是林炤做的,因为当皇帝的是他,一直管理国家的也是他,管理自然是需要一以贯之。   不过不用上朝,每天的时间都拿来陪孩子们,对他和孩子们的感情增进也是非常快。   蕤姐儿如今也上学了,林炤便每天抱着言哥儿在宫里到处乱逛,只要带着孩子就没有无聊一说。   这会儿他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言哥儿骑在他的腿上,正在逗言哥儿说话。   桌上正好放着一碟子点心,其中有一碟点心上面黏着红豆,言哥儿看见了马上伸出胖乎乎的手去捏。也不管捏住了没有,捏了一下就往自己嘴里放。   放嘴里嚼了半天才发现并没有东西,于是重新伸手去捏,嘴里叽里咕噜的说着:“豆豆,吃豆豆,吃豆豆。”   小模样把林炤逗得乐不可支的,在他胖乎乎的脸蛋上亲了一下。   正在这个时候,依依进来了,一副下了大决心的样子,嗫嚅着来到了正笑着的皇上跟前,张嘴正要说话,又马上感觉到现在说话不合适,于是闭上了嘴。   屋里也没有其他的人,只有父子俩,她如此林炤自然是看到了,抬头看着她,因为还笑着,所以脸上的笑意还有:“什么事?”   依依原本就已经紧张的心情一下子更加的紧张起来了,心也‘砰砰砰’的乱跳,一种很莫名的情绪升了上来,让她一下子脸便通红,但是她自己知道,脸红并不是因为自己将要说的事情。   林炤脸上的笑意已经收了,因为一声询问没有得到回答,已经有些皱眉。   依依当然知道,皇上可是高高在上的皇上,不是开玩笑的,她既然已经来到了皇上面前,皇上已经询问了,她就不能不说,容不得在犹豫。   跪了下去,然后眼圈马上就红了,嗫嚅着道:“奴婢,奴婢有事启禀……求,求皇上做主!”   “说。”林炤道。   因为他脸上的笑容没有了,原本一直和他笑的言哥儿小脸上的笑容也收了收,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他,仿佛在问父亲为何不笑了?   言哥儿探寻的小模样让林炤不忍心,于是马上对他笑着,凑近了他逗了逗。   小孩儿很好哄的,言哥儿马上咧开嘴呵呵呵的笑了起来。   “奴婢,奴婢……”事到如今只能说了,依依硬着头皮说着:“奴婢昨天因为一箱子被褥,去了一趟婉香宫,在那边……在那边遇见了寿,寿王……”   林炤脸上的笑容彻底没有了,感觉到不是什么好事,起身道:“奶娘呢?”   门口言哥儿的宫女奶娘听见忙躬身道:“是。”赶紧进来了。   林炤将言哥儿给了奶娘,叫抱着去次间,这才道:“继续。”   依依又觉着丢脸,扭头先看了看宫女们都出去了没有,见人都出去了,这才将昨天的事情详细说了。   皇上让奶娘抱走言哥儿的举动令依依觉着皇上是很重视的,所以那一瞬间昨天的那种强烈的委屈升了上来,声音都带着抽泣,委屈至极。   其实林炤让奶娘抱走言哥儿,是听见说寿王,再看看依依的样子,猜测可能是和男女事情有关,尽管言哥儿很小听不懂,但林炤也不想让他听到。   看依依委屈的样子,林炤原本还以为多严重,听她说完了,倒有些意外。   当然了,越绣宁身边这几个宫女平常里不接触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尤其是小豆和依依出身平民人家,也没有在大户人家里呆过,一些事情没见过也没听过,如今突然遇上了,如此的委屈也是能理解。   尽管林炤觉着依依太大惊小怪了,不过没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才道:“你将他当时说的话重新说一遍。”   依依不敢隐瞒,也没想着要隐瞒,因此将寿王当时怎么说的,又重新说了一遍。   林炤想了想,道:“你先下去吧。”   依依微微的意外,抬头看了皇上一眼,见他脸色严肃眉头微蹙,依依就不敢多言了,磕头站了起来,红着眼圈退了下去。   林炤去次间将言哥儿重新抱过来,放在了榻上,他斜倚在旁边看着儿子玩儿。脑子里一直考虑着。   寿王调戏宫女,这话说出去肯定不好听。不过,林炤倒不觉着是多大的事,寿王以为依依是自己赏赐的,这也说得过去。   从依依学说的经过看,寿王一开始是真的以为林炤将依依赏赐给他了,想来在宫里拜见的时候他也多盯了依依两眼?   林炤没注意,不过皇帝赏赐大臣、皇族、功勋之人美女是很平常的。尽管林炤登基之后从没做过这种事情,那也是因为他自己的媳妇肯定不答应做这种事,他了解越绣宁,所以才没这样做。   但其他的朝,这种事情太多了。   寿王又不是住在京城的,离得还很远,才来头天而已,有这种误解不算过分,依依自己跑到寿王屋里铺床,这给谁看了不会误会?   如果寿王真的喜欢依依,林炤甚至可以真的将她赏赐给寿王。   林炤摸着下巴,觉着这样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寿王看中了依依,自己便将依依赏给他,这也是笼络的手段,寿王必然感激。他原本也没不忠的心思,只不过爱占好处,贪图朝廷的银子。对于这样的人,给些好处拉拢即可,只要安安稳稳做他的王爷,帮朝廷看着云南,甚至多给一些好处都没什么不行的。   越绣宁不也是这个意思?要给索性多给些。   不过,一想到越绣宁,林炤就摇头了。想了一会儿,又接着摇头,自言自语:“不行啊,媳妇儿肯定不答应。”   估计是不会同意。绣宁对于女子的地位问题很重视,两次监国都在努力的做这方面的事情,更改一些贬低压制女子地位的律法和规定。平常里也多和林炤建议,再三提醒叫他注意这方面,不要出台什么触及贬低妇女地位的事情。   若是自己提出来将她的宫女赏赐给寿王,这不是正正好触了她不能容忍的事情了?    第1164章 没放在心上      依依禀报了之后,虽然觉着当着皇上的面说自己被轻薄的事情很羞愧,但又盼望着皇上能够听到了之后勃然大怒,马上下旨惩罚寿王。   就算只是申斥,依依也满足的很了。   但是没想到并没有,她在外面候了一会儿,发现皇上反倒是换了一件长衫,抱着小皇子出来了。   宫女们不敢询问只跟在后面,依依也一样跟在后面。   从坤宁宫出来走了一会儿,依依才恍然,皇上应该是去奉先殿。   林炤确实是来奉先殿的,抱着言哥儿进了内殿,将言哥儿放在了蒲团上,推着过来叫他坐在供桌前。   太监看见皇上过来就知道皇上是要打扫擦拭牌位,早预备的清水和新的丝绸手巾。   林炤拿着手巾先擦拭了父母亲的牌位,跟言哥儿说着:“这是祖父,这是祖母。”   教他怎么念。   言哥儿咬字不清的念着。   林炤当然不可能就为了寿王调戏依依的事情去如何惩罚寿王,连申斥都不会,想都没有往那方面想,打消了要将依依赏赐给寿王的念头后,这事就已经丢在脑后勺了。   说实在话,皇上更看重寿王,还是看重她一个宫女?   依依是选错了诉说的对象,如果她将这件事禀报给皇后娘娘,皇后身为女子当然会对她的感觉更能感同身受,因此为她出头申斥寿王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但依依选择和皇上说,想让皇上为她出头,这就完全错了,皇上根本不看重她,也不理解她的感受,甚至还觉着她大惊小怪。   如果不是怕皇后反对,皇上甚至还要将她赏赐给寿王。   估计如果依依知道皇上的想法,肯定会晕过去。   同样,寿王那边也没觉着自己的举动多过分,摸了一下而已!谁让她就那么爬到了自己的床上?自己误会了很平常。   而受不了的,就是寿王妃了。   奉先殿的所有器皿都是天天擦拭的,所以干净的很,屋里的地上都不会有半天灰尘。林炤拿着手巾擦了半天,手巾还是雪白雪白的。   当然,这种行为只是一种心理安抚,为自己去世的父母亲做一些事情而已,带着孩子过来给他们看,父母亲泉下有知,看见言哥儿这么可爱,一定也会高兴的。   所以在这边一逗留,时间就长了点。   越绣宁下朝之后换了朝服,洗了手脸在屋里等了一会儿,也不见皇上回来,于是便找来了。   进了奉先殿就看见言哥儿坐在蒲团上,就如同一尊小弥勒佛一般的,嘴里念念叨叨的:“组组,组组。”   林炤正擦拭着供桌。   “什么组组?”越绣宁笑着过去,蹲在言哥儿的跟前问着。   言哥儿一看见是她,顿时高兴的叫着:“娘,娘!”伸开肥嘟嘟的胳膊就叫她抱。   林炤扭头见她,便将手巾放下了,笑着道:“我教他叫祖父祖母呢,祖父,祖父。”又对言哥儿说道。   越绣宁已经将言哥儿抱了起来,言哥儿叫着:“组组,组组。”高兴的搂住了母亲的脖子,一副很亲的样子。   林炤笑着点了点他的鼻尖。   越绣宁道:“回去吧?蕤姐儿该回来了。”   林炤点头,将手巾放在了盆中,出来已经有太监端着盆过来,他洗了手擦拭了,接过来言哥儿抱着,夫妻一起回到了坤宁宫。   “今天在朝上说了云南修路的事情,可不得了,顿时好几个人出来反对,又有几个人趁机也跟着要修路的,就好像看到了大便宜。”越绣宁说着摇头:“有些太过于老奸巨猾的大臣,平常里不做事,只盘算利益得失的,我真想罢了他们的官。”   林炤听了挑眉:“罢了就是!你说的是户部尚书吧?”   越绣宁点了点头:“户部尚书老家是新安那边的,不敢明着要求修新安的路,就扯上长安,说长安、咸阳一带需要修路,还说了一套冠冕堂皇的理由,长安是西进丝绸之路的源头,中原商人各种货物都是在长安咸阳聚集,然后通过丝绸之路出去,所以应该将长安一片的路修好,而不是去修远离中原腹地的云南。”   现在这个户部尚书是新晋的,原来户部三个堂官因为贪腐被查办之后,选上来的,但其实年纪很大了,将近六十岁了。   林炤不意外:“他这是已经在考虑他荣退故里,给他老家弄什么好处了。”想了想道:“长安一带路是可以修,但也不用全都挤在一起,每年做个规划,修建哪里哪里的路,预算也要提前做出来,不是他们张张嘴就能修的。”   夫妻进了屋,又去小屋洗手洗脸。   “早上就吵了一早上这件事,我也是这样想的,今年可以先拿出来一些银子交给寿王,叫寿王去做他想做的事情,另外叫他修路,咱们上次从鱼鳞图上画的那条路必须修通,只要办成了这两件事,就算他任务完成了。”   越绣宁说着:“然后从明年开始,各地报规划,可以现在就下发邸报,叫各地开始准备,明年初报上来,算预算的时候一起算进来,这样不用匆匆忙忙,也不用从哪里抽调这笔款子。”   越绣宁说完了,过来看着林炤:“你觉着现在这位户部尚书如何?”   林炤其实对户部尚书也不满意,只不过上一次的户部因为贪腐案清理了,三位堂官一直到不了位,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所以从翰林院调来这位。   “太圆滑,不办正事,就如你说的,只考虑自己的利益得失。”林炤说着道:“怎么?你真的想现在罢了他?”   越绣宁摇头:“没有,只是建议你尽早罢了他,这样的人留在位置上没什么用,非但不能添补什么,反倒起不好的作用。”   看样子今天朝上的争论叫她真的有些动怒。   林炤就道:“正好说起这件事,户部尚书的人选,我想了几个,你看看哪个合适?”   说着说了几个人的名字。   夫妻又开始商量户部尚书合适的人选。   依依今天等了一天,也没听见皇上再提这件事,好像转眼就已经忘了似得。    第1165章 寿王妃病了      转天早上寅时许,林炤就听见院子里似乎有言哥儿叽里咕噜说话的声音,小心的起身听了听,还真的是。   于是动作很轻的起来了,避免吵醒了身边睡觉的越绣宁,去内室简单洗漱了,换了一件轻便的袍子出来了。   天都没有亮透,小家伙就起来了,奶娘抱着正在葡萄架下面伸着手指指点点的说话,看见林炤过来,顿时笑的不行,张开手在奶娘的怀里跳着:“爹,爹!”   林炤一下子便笑了出来,过来将言哥儿抱着去逛御花园去了。   也是担心言哥儿在院里说话把越绣宁给吵醒了。   越绣宁这段时间每天上朝,因此睡眠就很规律,晚上亥时睡觉,早上卯时起来。   这天起床不出意外发现林炤早起来了,她也没问,洗漱了收拾,时辰差不多林炤会回来了的。   梳头嬷嬷进来给她梳头,小豆过来拿出来妆面的瓶瓶罐罐,青果在那边将首饰盒子打开,以备一会儿过去选择。   这时候白果进来了,先过来站在旁边候了一会儿,见皇后娘娘从镜子里看自己,显然是发现自己有事禀报了,忙上前福身道:“启禀娘娘,外面传进来话,说寿王妃病了。”   越绣宁一愣,转头看她:“什么时候传进来的?”   “就在刚才。也不知道是昨晚上就不舒服还是早上起来发现的,那边的嬷嬷也不知道病情如何,担心严重了所以赶紧禀报进宫。”   “没有请御医吗?”越绣宁问道。   白果道:“说是王爷王妃带着王府的太医呢。”   这也说得过去,亲王府有长史司,是掌管王府政令、辅相规讽,总管王府事务。长史司下有良医,虽然只是八品的官职,但大部分亲王府的良医都是从太医院选出去的,之前都是太医。   王爷和王妃出门,自然是会带着一些相关人等。   越绣宁想了想,寿王妃才来一天就病了,这话要是传出去可不好听。另外,无心的人可能不会多想,但若是有心的人,只怕会联想的太多,甚至编排出来一些事情。   如卢王孟王这种有心人,若是怀疑了什么可有点麻烦。   林炤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消除卢王的戒心,眼看就要到时间了,不能被这些横生出来的枝节给破坏了。   想到这里就吩咐:“白果,你和小豆去一趟婉香宫,去看看寿王妃病的如何,是什么病。去之前先走一趟太医院,请沈御医和你们一去过去,为寿王妃看病。”   白果一听忙道:“娘娘,您忘了今天小豆姐跟您去上朝呢,奴婢和依依去吧。”   越绣宁点头:“行。”   白果蹲身退出内室,转身看见门口的依依,便道:“走吧。”   在内室说话这里必然能听见。依依脸色却很不好,将白果看了好几眼,白果因为想着差事,还要去太医院呢,因此也没注意依依的脸色,急急忙忙的出去了,往大门走,然后转头又找依依。   依依万般不愿,但是没办法还是跟上了。   早膳端上来了,御花园那边跑回来一个宫女,说小皇子在那边玩不肯回来,皇上就请皇后娘娘先用早膳,吃过了去上朝不用等他。   越绣宁便和蕤姐儿一起吃了早饭,蕤姐儿去上学,越绣宁去上朝。   言哥儿在御花园玩的高兴一直不愿意回来,林炤最后只能叫人将早膳用食盒装了送过去,在御花园的亭子里吃了。   白果和依依去太医院传了皇后的口谕,沈御医不敢怠慢忙背了药箱子和她们一起出宫,往婉香宫而来。   到了婉香宫,门房一听是皇后娘娘派来的,赶紧往里回禀,一会儿寿王妃身边的大婆子亲自出来迎,将沈御医和两位宫女迎到了内院。   依依到了这里就很紧张,幸而一起来的还有白果,她还能稍微的好点,心里想着无论如何都要和白果在一块儿,绝对不离开半步。   来到了内室,婆子将沈御医恭敬的请了进去,白果和依依也跟着进了屋里,不过暂时在堂屋候着。   既然是看病人,自然不能全都进去。   沈御医进去了。   依依进屋之后就紧张的先扫了一眼屋里,发现寿王并不在堂屋,于是便盯着挂着门帘的内室,担心寿王在里面,一会儿出来看见了自己,会不会又误会什么?   以为自己是有心的,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往这边跑,就是为了攀上他?   万一要是寿王找理由将自己留下,或者要如何的,那怎么办?   昨天跟皇上禀报了,皇上不知道最后有没有斥责寿王?如果寿王对自己无礼,自己能不能反抗?   她……她是绝对不愿意的!   想到这里,依依眼圈都红了,低头管自愁绪万千。   白果一点都没察觉,只关注的听着里屋的声音,先是听见了世子轻声说话的声音,应该是跟沈御医在学说寿王妃的病情,白果正要走近两步听听,屋里的婆子已经笑着过来道:“两位姑娘请坐吧,这边。”指的是门口放的长凳。   白果摇了摇头,便问道:“你们王妃是昨晚上就病了,还是早上起来病了?”   “这个奴婢也不是很清楚,昨晚上奴婢不值守。”那婆子却很狡猾,满脸堆笑态度恭敬但是一问三不知。   白果心里很厌恶,这又不是什么重要的,怎么就不能说?耍这个心眼有什么意思?若是引得皇后下口谕询问,你们还不是要老老实实地,问什么答什么。   心里有点生气,不过脸上倒是没有表露,沈御医进去看病,只要把把脉也就什么都清楚了。   白果闭上了嘴没在多问。   那婆子耍了心眼不回话,却又担心惹了白果,她知道这两位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皇后一下子派来两位宫女查看,显然是很在意王妃的病情的,大婆子自然不敢得罪这两位宫女。   所以觑着眼瞧了瞧白果和依依的脸色,发现似乎都不太好,便有心转圜,过去端来了两个锦杌,一定请她们坐,白果推让了两下,拉着依依去门口边放的小杌子上坐了。   等了很久。    第1166章 邪祟入体      沈御医在屋里大约呆了半个时辰左右才出来,一起跟着出来的,是世子和世子妃,这么长时间并没有看到寿王,依依也稍微安心了些,王爷好像不在屋里。   白果已经等的着急的不行了,看见沈御医出来马上站起来过去。   不过沈御医正在和世子、世子妃说话。   世子满脸关切,对皇后娘娘派来的沈御医也表现出来了很大的尊重,沈御医说着什么,他就一直点头。   白果凑上去听,沈御医正说着:“神疲肢倦,懒于行动……舌苔淡白,脉象细小,这都是郁结的症状……对对,还是需要调理调理……”   声音不大,白果听得半懂不懂的,又听世子说了半天寿王妃是如何的不舒服,如何的茶饭不思,并且说从府里走的时候并无此等症状,表示不是路途劳累。   当然了,他们不敢暗示寿王妃是因为路途劳累生病了,是皇上下圣旨叫他们进京的,若暗示寿王妃路途太劳累了,那不是说皇上的责任?   一会儿从屋里又出来了一个人。   这个人穿着良医的袍子,应该是王府的太医,从屋里出来了便过来和沈御医他们一起说。   白果只听见不停的说‘郁结’‘邪祟’这几个词。   王府太医不知道想如何治疗,沈御医却好像不太同意似得,说了半天话眉头紧皱,过了一会儿才道:“此事臣需要回去禀报皇后娘娘。”   年轻的世子客客气气的,但是明显他更听信他们王府的太医。   终于沈御医说完了,背着药箱子往外走,世子和太医一起送,白果和依依自然是跟着一起出来。   依依满心只戒备寿王,因为一直没见到,这才松了口气。   白果心里只想着寿王妃的病情,等从府里出来,王府送的人回去了,她忙问沈御医:“怎么样啊沈御医?怎么这么长的时间?是不是寿王妃病的很严重?”   沈御医脸上表情却有些奇怪,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道:“回禀皇后娘娘吧。”   看病的时间很长,足用了一上午,等他们回到宫里的时候,皇后娘娘已经下朝了,就在等着他们。白果尽管没弄清楚,不过因为沈御医要跟着一起去回禀的,所以并不慌,走路还急急忙忙的。   三个人回到了坤宁宫。   沈御医上前回禀:“寿王妃面暗唇青,舌质红,苔薄白,脉沉细弦,并无明显的生病迹象,只是情绪不高,颓丧,气息有些紊乱,似有焦虑和心神不宁,应该是心中有些郁结的。但臣认为不严重……”   越绣宁听他这样说就觉着奇怪,沈御医觉着不严重,但却有话要说似得。   便问道:“那谁觉着严重?王府的太医是怎么说的?”   沈御医忙道:“王府的太医觉着严重,说邪祟入体,气血两亏,心肌滞梗……”说到这里沉吟了一会儿,道:“说王妃偶有发癫、胡言乱语的情形。”   越绣宁听到这里也惊讶起来了。   看病诊脉,脉象上反应不出来已经比较罕见了,其他症状全然没有,却有发癫胡言乱语?   听着王府的太医怎么不太靠谱?   华夏医学传了几千年,正经依然是断症开方子,标本兼治的治疗病症,尽管说法上有些不同,比如‘邪祟入体’,这里的邪祟便是指病菌,后世换了个词,但在现在来看,这种说法没有问题,是有邪祟入体了。   只不过,‘邪祟’也可以指其他的一些东西,比较虚的,便是如今的大夫们都不以为然的。   越绣宁等着沈御医详细的说明白。   确实连沈御医都摇头,道:“王府太医的意思,是有不干净的东西冲了寿王妃,这才会让她精神不济神志不清——他强调了昨天出宫的时候还好好的,住在婉香宫半天也没事,下午了才觉着不太好,又说想找道士驱邪,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规矩,允许不允许。”   果然,越绣宁正奇怪呢,总觉着不太可能一个大夫能做出这种判断,觉着不应该,是不是自己以为错了?结果就听沈御医说出来了。   她惊讶的道:“王府的太医……”   沈御医忙道:“找道士驱邪,是寿王妃自己的意思,她意识还是清醒的,只是浑身无力神情懒怠,气息紊乱。”   想了会儿,越绣宁问道:“寿王怎么说?”   “王爷不在,世子说京城也有些皇亲国戚的需要走动,还有些辈分高的,王爷来了就不能不走动,所以走动亲戚去了。这事已经递了折子,详细的去拜望谁,折子上都有。”   沈御医道。   停顿了一会儿,又道:“寿王妃恐皇后娘娘误会,说了很多遍,昨天出宫了之后一直到下午都是好好的,就是天快黑了的时候感觉不舒服起来。”   说这些似乎是强调什么。   越绣宁真是半天没说出来话。   她当然不信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能让寿王妃生病。也不信一个太医能做出这种判断,最有可能的,是寿王妃让王府太医这样说的。王府的太医都是太医院的出身,医术可以说是全九州各地能找到的医术最好的大夫,在地方上的时候便已经很有名的,或者是医学世家出身。   所以,如果无人授意,王府太医绝对不会这样说。   而且寿王妃还专门强调,指出是从宫里出去之后,明显是怕牵扯皇宫。若是说出宫就不舒服,那就是宫里染上了邪祟,这就是说,宫里有邪祟?   既然害怕扯上皇宫,那么最安全的做法自然是什么事都不出,什么邪祟都不会入体,人好好的没事,皇后也不会派人去探望,这样才最安全啊。   偏在这个时候身体不适了,偏偏还断定是不干净的东西冲了,寿王妃到底想干什么?   表示她不愿意来京城——所以一到京城就被邪祟附体了,冲了?   料想她不敢,也绝对没有那么蠢,就算是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也绝对不敢表现出来。   那就是其他的什么目的?不愿意住婉香宫?婉香宫有什么特别的叫寿王妃不舒服的地方?想搬别的地方住所以想出来这个办法?    第1167章 奇怪的病情      越绣宁皱眉想了半天,还是没什么头绪。她也不了解寿王妃,昨天只匆匆见过一面,看着态度倒是恭敬的很,突然来这么一出谁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   蹙眉想了一会儿,对沈御医道:“沈御医,你在跑一趟吧,就说请道士驱邪没什么,婉香宫多年没住人了,有些不干净的东西也不意外,就叫寿王他们酌情办理吧。”   请道士驱邪确实没什么,这年代的人都迷信,大户人家常做这种事。   当然,肯定有人要说闲话,特别的传一些什么。但是,事情已经出了,寿王妃已经邪祟入体了,不答应他们请道士驱邪,寿王妃就一直病着,那不是更笨?   允许她找道士驱邪,看看她能驱出什么来,查明白寿王妃到底想干什么?因为什么闹着一出诡异的事情出来?   林炤领着蕤姐儿从外面进来,越绣宁就马上问他:“婉香宫以前住的是什么人?”   林炤还楞了一下,才道:“空了很多年了吧,我记着我小时候的时候,那边住的好像是位守寡的老公主,太祖的女儿。”   “有什么……奇怪的事情没有?传言,鬼鬼怪怪的?”越绣宁问道。   蕤姐儿原本爬到榻上去伸手够葡萄,结果听见母亲的这话,就忙问:“鬼鬼怪怪的什么?”大眼睛盯着父母亲。   越绣宁又忙道:“没什么,你听错了,母亲说的是……弟弟很乖。”   小孩儿容易相信别人,蕤姐儿马上就恍然的样子,以为自己真的听错了,摘了一颗葡萄下来。   宫女忙过来两个,小心的帮她。   越绣宁拉着林炤出来在堂屋,林炤这才道:“没有什么关于鬼怪的传言啊,那宅子好着呢,老公主最后活了七十多岁才过世。宅子后来给谁住我就不清楚了,横竖咱们回到京城之后,那个宅子是空的。但也有下人打扫维护,没听说什么有鬼之类的。”   接着问:“怎么了?”   也是巧,早上说寿王妃的事的时候,他正好都不在。   于是越绣宁便跟他说了。   果然林炤听了同样觉着怪异,道:“怎么这么奇怪?寿王妃有什么不满的?还邪祟,是想暗示宫里?”   当然不管是谁第一个想法都是,寿王妃有暗示。   越绣宁摇头:“不像,一直强调从宫里出去的时候好好的,一下午都好好的,天快黑了才不好——这意思也挺明显,不想让联想到宫里。”   “那她胡扯这些怪异的有的没的干什么?”林炤蹙眉。   “你都想不到,我更不知道了。”越绣宁说着,同样蹙眉想了一会儿,道:“会不会是京城有什么她不愿意见到的人?”   “那谁知道?”林炤说了一句,过了一会儿又道:“不过这位王妃又不是京城人,没有这次传召她连京城都不会来,会有什么不想见的熟人在京城?怕是想暗示什么吧?想给什么人传递消息?或者想让人觉着咱们有问题?”   越绣宁摇头:“我刚刚想了半天,这种可能性不大。感觉寿王妃似乎就是用的一些后宅的手段,想干什么我当然还是不知道,不过横竖感觉这是后宅的手段,她有什么必须达到的目的。”   林炤摇头:“她想怎么样我不管,但是她这样胡乱折腾别坏了我的大事。”   这也是之前越绣宁担心的。   召王爷们进京,费了这么大的劲,针对的是卢王,想要拿下的也是卢王。林炤还装病,就是为了示弱,让卢王放松警惕。   但是现在寿王妃才到京城就病了,还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冲了,这种神神鬼鬼的事情最容易引人联想,更何况还是满怀鬼胎的卢王。   林炤道:“你是怎么说的?”   “叫沈御医再去一趟,就说可以请道士驱邪,这没什么——然后看看到底能驱什么邪祟出来,看看寿王妃到底有什么心病?”越绣宁道。   林炤想了想点头:“这样也好,看看吧,若是驱了邪还不好,就把寿王叫进宫来,问清楚!”   越绣宁点头。   林炤生气,她很理解,她同样害怕被寿王妃如此的胡搅蛮缠一通,他们前面做的那些事情前功尽弃了。   如果卢王最后不来京城,那接下来怎么做还是件麻烦事。皇上如何处置他?派兵讨伐?人家卢王还没有起兵造反呢,皇上此举不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叫人认为皇上其实就是为了杀卢王,不管他有没有罪。   但如果放任不管,那可是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尽,这一次放过了卢王,他日卢王必然造反。   越绣宁和林炤都很确定这一点。   所以最安稳最不费手脚的情况,就是希望能诓了卢王来京城,拿下了省心。   为了弄清楚到底是不是婉香宫的缘故,林炤又叫人去将德公公找来,德公公年纪大了,在宫里时间长,这种事情他必然知道。   找来的德公公,询问婉香宫住过什么人,关于那个宅子有些什么传言?   德公公同样一脸懵,禀报住的是仁宗的长公主,原本是公主府,出嫁之后空了几年,之后驸马病逝,公主因为心怀悲伤不愿意住在驸马的宅子,就依然搬回了公主府住着,一直住到了病故。   之后那个宅子便空着。但并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传言,宅子也一直有人收拾,干干净净的。   越绣宁又问寿王妃的家世。   德公公禀报,寿王妃娘家是锦官城的人,父亲考中了科举被外放为官,就是去南州府做官,在南州府呆了数十年,既然是官员自然是会和封地在南州府的寿王府来往,老王爷很欣赏寿王妃的父亲,做主了这桩婚事。   “寿王妃的父亲还是当年的探花呢,也是极有名气的。”德公公最后道。   越绣宁和林炤面面相觑,听着似乎没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寿王妃的父亲高中探花,派往南州府为官,得到了老王爷的欣赏,于是两家联了姻,这都是很寻常的。老家是锦官城的,那么考科举的时候是绝对不会带着妻女的,高中之后便外放了,也就是说,寿王妃绝对没有来过京城。    第1168章 寿王请罪      林炤想了想,叫德公公去将陆光涛找到前院去。他去了前院,等陆光涛进来了,就叫他找几个人日夜盯着婉香宫,看看寿王和其他的人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   陆光涛领命去了。   转天,越绣宁依然是去上朝。   林炤才从外面跑了一圈回来,就有依依过来禀报:“启禀皇上,寿王求见。”   正在擦汗的林炤扭头看了一眼神情紧张的依依,道:“叫他去书房候着。”说着进屋去洗脸换衣裳。   换洗了还坐在屋里喝了一杯茶,林炤这才慢悠悠的来到了坤宁宫前院的书房,寿王早在这边等着了,看样子还有些焦急,宫女传皇上驾到,他就急忙从书房出来,跪在门口。   “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臣管教不严,王妃寻衅,臣罪责难逃。”   林炤心中一动。但是表情没有变化,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平身吧。”他背着手进了书房。   寿王跟着起身进了书房,躬身立在下面。   林炤坐下了,这才道:“王妃寻衅?为何这样说?”   寿王谨慎的道:“皇上明察。王妃根本……”停顿了一下,重新这里一下自己的措辞,这才道:“王妃心胸狭窄毫无贤惠可言,在王府的时候便经常的头痛、心痛,但经太医诊断,并无实际的病症。”   林炤听到这里已经惊讶的挑眉。   当然,他是故意做出来的,昨天沈御医检查的很清楚,越绣宁已经怀疑寿王妃的病情了。   寿王依然很谨慎,道:“其实大部分都是因为后宅的一些琐碎事,看不惯侧妃了,跟臣的妾室斗嘴了,等等全都是这些事。臣也着实说过她,身为正妻贤惠端庄些,可王妃……就是做不到。”   差点说岔了,原本想说可王妃出身不高教养不好所以就是做不到,都到嘴边了寿王想起皇后娘娘的出身了,险险的给咽了进去。   为此还紧张的出了身汗,停顿了一下定定神,这才继续道:“昨天王妃又老毛病犯了,这里不适那里疼痛的,其实根本没有。就是寻衅,给为臣找事而已。让皇后娘娘跟着白担心了,臣有罪!”   说着又跪下了。   虽然没说清楚王妃为什么老毛病犯了,但好在林炤知道,所以整件事来龙去脉的一下就清楚了。   这才恍然。   心里真是又气又无语,寿王妃突然生病,搞得自己和绣宁还紧张了一番,没想到居然是因为争风吃醋?!这个寿王妃也太上不得台面了,到了京城还如此手段争风吃醋,就不怕给寿王引来祸端?   一顿,当然马上想明白了。   寿王妃未必就是蠢的。她说不定就是专门这样做,让皇后娘娘误会,大张旗鼓的找御医去治病,最后得知是争风吃醋,让皇后娘娘恼怒,然后降罪给寿王。   因为是这种后宅的事情,也不算是很大的过错,所以就算是降罪,最多就是申斥,或者罚俸,也不可能会有太严重的后果,所以她也不怕承受不起。   就用这种办法惩罚寿王。   想来在南州府,寿王勾三搭四,寿王妃是一点办法都没有,除了生气恼恨,她没什么能阻止寿王的,所以来到京城借助皇上和皇后的手来惩罚寿王。   这也是利用皇上和皇后。   胆子够大的。   不知道他们自家这种事情到底多少,以至于寿王妃忍受不了冒着危险利用皇上和皇后的权威,而寿王马上就能看透了她的想法,赶紧来说明白。想来这对夫妻在王府的时候一直这样。   林炤皱眉道:“你既然说王妃没有生病,为何现在才来禀报?”   寿王磕头道:“臣昨天去了宗人府,臣的庶子庶女在宗人府的牌碟顺序有错,之前一直都是写信联系,让他们更改,但改了两次,一次将其中一个庶子的生母弄错了,一次又将庶女的名字弄错了,离得远一封信来回的便要走一年,正好此次进京,臣就亲自去宗人府说明情况,叫他们现场改。改了之后要报上来,臣在那边整整呆了一天。昨天晚上回去了才知道的。那时候已经很晚了,宫门也关了。”   林炤站起来背着手在屋里来回的走,过了一会儿才道:“你们好大的胆子!”   果然,寿王就知道皇上要发怒,顿时连连磕头:“臣该死!臣管教不严!如果不是世子聪慧,臣早已经请旨休了王妃了!”   “邪祟入体,这可是你王府的太医说的。”林炤道。   寿王声音中带着沮丧:“王太医在府里多年,他也没办法,王妃有时候……便是那样,只说心口痛,一直痛,太医无论如何解说,吃药、针灸、调养全都不管用,只能……只能驱邪才行,若是不驱邪病就好不了,就一直闹,这种把戏多年一直上演,王太医也只能按照王妃的意思,不然就没完没了……”   林炤背着手来回走了两圈,说实话他都惊讶起来了,寿王后宅的这些手段花样,实在翻了新了,玩出花儿来了。冷笑了起来:“王府后宅的这些花样,这叫天大的笑话!你身为亲王,连自己后宅的事情都安顿不了,还能做什么大事?!”   寿王只能磕头:“臣无能,臣有罪。”   “堂堂一个亲王,后宅闹这种笑话,你体面何在?!王妃进京一天就邪祟入体,不知道的还以为京城有什么问题,宫里有什么问题!亏得皇后娘娘还紧张,派了御医去看病,原来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利用了皇后!”   寿王现在哪里还说得出来其他的,只能连连磕头的说着:“臣无能!臣有罪!”   林炤气了半天,道:“削你一年的俸禄,削寿王妃三年俸禄,下去吧!”   寿王重重的磕头:“谢皇上隆恩!谢皇上隆恩!”狼狈不堪的退下了。   林炤怒盯着他退出去,发现依依站在门口正看着这边,更好跟林炤的眼神碰到了,被林炤的眼睛一盯,依依脸一红,忙躬身退了出去。   林炤蹙眉,过去坐在了椅子上喝茶。    第1169章 被人冲了      林炤倒是没想到,寿王妃的‘邪祟入体’原来是争风吃醋,依依之前跟他禀报的事情他确实没当回事,不过现在看看,寿王妃可不是眼睛里能容了沙子的人。   看样子是实在不能忍受了,所以对于皇上和皇后可能的降罪都能冒险承受,就一定要让寿王得到教训。   而寿王来宫里回禀,显然是知道这事瞒不住,皇上和皇后很快就会知道详情,让皇上和皇后从别人那里听到,还不如他第一时间进宫请罪,那样罪责还轻一点。   越绣宁下朝之前,陆光涛进宫禀报。   “早上驱邪的道士已经进了婉香宫了,盯着的禁卫从外面听见里面吵闹的声音很大,不但有道士驱邪的声音,还有……似乎是王爷和王妃吵架的声音。”   陆光涛不知道寿王和寿王妃的情况,说到这里他自己都觉着惊讶,道:“禁卫虽然奇怪,但也不能靠的太近。不过府门口的门房一直开着正门,瞧着坦然的很,似乎这种事情不是很奇怪。”   林炤听见第一句的时候就已经很惊讶了,寿王昨天晚上就知道了,早上还急急忙忙进宫请罪,难道就不知道停止所谓的道士驱祟?   等听完了陆光涛的禀报,才恍然了。   寿王妃明显是豁出去了,既然已经闹得宫里都知道了,那自然是闹大闹到最后,断没有半途而废的理由,所以无论如何一定要将道士驱邪的事情做完。   要让寿王得到惩罚,就得闹出一些让皇上和皇后恼怒的事,不能闹一半不闹了。估计今天早上寿王因为进宫,所以没能及时阻止道士去婉香宫。   点头让陆光涛出去,林炤皱眉想了半天,叫人去将宗人府的宗正找来。   过了一刻左右,宗正急匆匆的行礼,磕头行礼。   林炤问道:“寿王有几子?都是多大?几个嫡子?分别都是什么情况,各人性格如何,详细禀报。”   这原本也是宗人府应该掌握的事情,正好寿王昨天还去对了一番,因此很清楚。   宗正忙道:“寿王共有四子。长子为嫡,今年二十一岁,前年请封世子。世子聪颖睿智,小时候便有神通之美名,南方流传着一个难对的对子,多少年了,多少的文人墨客都对不出很工整的,却被当年才五岁的寿王世子对了出来。”   “上联是:重重叠叠山,曲曲环环路。”宗正说到这里笑了起来:“寿王世子对的下联是……”   林炤却并不耐烦听这个,打断了道:“其他诸子的情况。”   宗正脸色一正。看出来了,皇上心情并不算是很好,他也不敢多啰嗦了,忙道:“寿王二子是左侧妃生的,左侧妃父亲是南阳官绅世家左氏,在当地也是很有权势的,只可惜生的儿子竟然是个结巴。虽然也聪明,做的文章 好,但说话不利索,所以也不常出来。二子比世子小一岁。”   “另有两子全都是妾室所出,三子今年十六岁,四子今年十五岁,这两子就没什么出息了,三子还勉强,四子不知道为何脑子有些……笨拙,十几岁了只识几百个字,从五岁开始读书,无论如何都学不会,如今连三字经都背不全……换了十几个先生了,实在是本人笨拙,先生也无能为力。”   林炤听完了宗正说的话,这才恍然了。   寿王的儿子中,除了世子其他的都没什么出息,所以寿王只能容忍寿王妃的‘不贤惠’,因为如果休了寿王妃,那么世子便不是嫡子了,肯定会失去世子之位。但另外三子都有些问题,选谁当世子,寿王都会被笑话。另外,除了侧妃生的孩子,其他生儿子的都是妾,寿王也不能将妾室扶正为王妃,那更成了天大的笑话了。   估计寿王妃敢闹事,也依仗这一点。   “寿王妃所出只有世子吗?可还有女儿?”林炤问道。   宗正道:“曾有一女,出生没多久就夭折了。寿王另有三女,两位侧妃各有一女,另一女是妾室所出。”   林炤想了一会儿,道:“寿王府还有什么需要禀报的事情?”   宗正并不知道还有什么需要禀报的,想了一会儿道:“寿王世子妃娘家是南州府的大族,娘家姓常,南州常氏在春秋时期便是很有名的望族,在当地枝繁叶茂宗族鼎盛,汉朝时期最是繁荣,后来朝代更迭战乱缘故,宗族也有些损伤,但并没有断根,无论是繁盛还是衰败,常氏一直都是南州的名门望族。”   “魏晋时期,常氏曾经出过大儒,唐朝的时候,常氏中有人官至宰相。后因战乱蛰伏,咱们大周朝也有常氏出仕为官,但没有官职很高的。最有名的,就是仁宗皇帝时期,任职浙江的按察使常维晁。之后便无七品以上官职的常氏族人。”   宗正说到这里停了一会儿,道:“寿王二子也以成亲,娶得同样是南州当地的一个大族世家女子,不过比起常氏来就小了很多,也没有那么好的名声,是做生意起家的。”   做生意的人,当然是比不上钟鼎世家。   林炤听到这里已经全明白了。   确实是母凭子贵,寿王妃能够可以不容忍寿王的一些行径,并且做出反击,而寿王显得无可奈何,全部的原因应该就是世子。给世子娶得女子也显然是最合适的,对世子有助益的。寿王在世子身上已经下了这么大的功夫,应该是完全不会考虑世子换人的可能性。   寿王显然也不是能控制住他自己的人,来京城了都敢调戏宫女,那么在南州府的时候,他的地盘,那更是随意,府的女人都可以是他的女人。   这方面显然过分的事情很多,寿王妃才能无法容忍。   林炤摇头,叫宗正下去了。他这才叫人去将言哥儿抱过来。   言哥儿抱过来了,林炤抱着他正要去外面转一圈,没想到宫女传话进来,前面已经下朝了。   早上林炤忙了一早上,没想到时辰过得挺快的。   于是也不出去了,抱着言哥儿来到院里转悠,等着越绣宁回来。    第1170章 属羊的克星      越绣宁进来院里就听见言哥儿说话的声音了,脸上便已经露出了笑容。   过来张开手抱言哥儿,林炤还故意的不给,躲来躲去的,言哥儿被逗得咯咯笑,闹了半天越绣宁进屋去换衣裳。   林炤跟着进来道:“上午……”   小豆从外面跑了进来禀报:“皇上,娘娘,沈御医求见。”   依依原本站在门口的,亲眼看见毛躁的小豆跑进来打断了皇上的说话,脸色都变了,盯了小豆一眼。   而毛躁的小豆当然的忽视了,没注意。   林炤并不在意,小豆这样不是一次两次了,各人有各人的性格,没必要那么在意,将宫女们控制的和傻子一样没意思。   越绣宁从小屋洗了手脸出来,道:“传进来。”说完了看着林炤:“怎么了?”   林炤摇头:“等听听沈御医什么事。”沈御医是昨天奉命去给寿王妃看病的,估计今天也去了,如果真的是寿王禀报的那般一样,那么今天道士驱祟了之后,寿王妃应该‘病好’了,沈御医回来禀报。   越绣宁回屋将大衣裳脱了,换了一件家常的棉布长裙出来。   沈御医进来了,在门口处跪下:“微臣叩见皇上,叩见娘娘。臣今天去了婉香宫查看寿王妃的病情,寿王妃已经好了,原本她要派人进宫禀报的,因臣去了,便让臣详细禀报。”   “好了?这么有效?”越绣宁摇头。   沈御医顿了顿,道:“道士驱祟,说寿王妃被属羊的人冲了,寿王妃属牛,丑牛与未羊相冲,是大不利。”说到这里又停顿了一会儿,道:“大约的还说了些,道士驱祟也是针对这点,然后……病就好了。未羊之人今后不靠近,寿王妃便无大碍。”   越绣宁眨巴了一下眼睛,转头去看林炤:“谁属羊?”   林炤却已经恍然了,去看门口站的依依,果然依依脸色都变了,林炤就问道:“你属什么?”   依依脸血红,眉梢有些怒意,也有些愤慨,跪下了道:“奴婢属羊……未时生的……”   越绣宁不是很清楚,奇怪的去看林炤。   林炤到了:“好了,你们全都退下吧。”   依依和沈御医,小豆等人全都退了出去。出门了小豆还奇怪的看着依依。   等他们全都走了,林炤这才对越绣宁说了依依去婉香宫发生的事。说完了道:“寿王妃如此闹,应该是警告寿王,应该不敢针对依依,毕竟依依是你身边的人。她想利用咱们的怒气来警告寿王。”   越绣宁停顿了半天,才慢悠悠的道:“敢情,寿王妃闹了这么一大出戏,从到京城头天就病了,又是邪祟入体,又是道士驱祟的,原来是争风吃醋?”她可真的是又惊又怒:“寿王直接敢对宫女伸手?!”   林炤想了想道:“依依做事也欠考虑,她是坤宁宫的宫女,却跑去给寿王铺床,寿王看到了能不误会?”他说着话看见越绣宁脸色微变,忙道:“我并不是替寿王说话,他调戏宫女自然是不对,不过依依也不是全然没责任。”   越绣宁着实很生气。   但她不是不讲理的人,林炤说的有道理,寿王是有问题,色心太盛对谁都敢伸手。但依依做事也确实没考虑清楚,到底该不该她去铺床?她就不想想?   想了想道:“皇上是怎么处置的?”   林炤说了。   越绣宁过了半天道:“我怎么还是很生气?这处置一点不解气。还有,罚了他们夫妻的俸禄,然后又给钱修路组建民兵,寿王不会拿着朝廷给的钱添补他的亏空吧?”   林炤道:“此事我已经想好了。钱不给寿王,南州府的知府到了调任的时候了,我打算从都察院选一个放心的人过去,这些钱都交给这个人。无论是修路还是组建民兵,全都交给他去办。银子不经过寿王,他无法捞好处。即便是用身份压制,但朕新派知府过去,意图为何寿王应该清楚的很,知道朕会盯着,料想他不敢。”   越绣宁听了这才放心,点了点头道:“这还差不多,不过你打算派谁去?”   林炤想了一会儿,道:“都察院有个御史叫李信,还是很能干的,高北辰和吴泽都很器重。他的父亲是翰林院的学士,不过学的是算术,有些冷的,所以不如其他的一些大学士有名气。李信从小就跟着父亲,算术方面是很精通的,只是因为在朝里没什么用处,所以才调进了都察院。我想,叫他去南州府历练历练,若是不错,两三年之后调回来,可以升任户部尚书。”   越绣宁听了点头:“好。”   然后夫妻半天没说话。越绣宁想了半天,道:“还是有点生气。罚俸虽然让寿王寿王妃肉疼,但总没有伤筋动骨,这两位毫不顾忌的来京城了还争风吃醋闹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对宫里的人无礼,利用咱们,挑起咱们的怒气,罚俸就完了?”   林炤笑了,道:“那还怎么办?罚俸已经是最严厉的处置了。申斥了,罚俸了,也就这么着了,若是打板子,寿王寿王妃的脸面往哪儿搁?召他们进京不是为了羞辱他们的。”   越绣宁想了想,道:“那就打世子。”   林炤一愣。   越绣宁道:“世子是寿王妃的独子,挨打了她肯定心疼的很。叫她知道她的那些手段不是没有代价。而寿王不是也看重世子的很嘛,因为世子才容忍寿王妃不休了她吗?这两位敢在京城胡闹,那就打世子好了,好好叫他们俩睁大眼睛看清楚,皇上和皇后不是他们想利用就能利用的!”   林炤想了想,倒是也行,打世子既可以保住寿王和寿王妃在外面的脸面,也能让他们心里真的疼。   “那用什么理由?”林炤问道。   越绣宁就道:“调戏宫女!”   林炤‘噗’的一下笑了,于是叫小豆进来,叫她去将福公公找来了,然后传自己的口谕,寿王世子调戏宫女,没尊重无形状,廷仗十。   不用打的多,又不是真的想打世子,是打给寿王和寿王妃看的,叫他们知道,你们若是在胡闹,下一次挨打的还是世子。   看他们还敢不敢闹了。    第1171章 教训寿王      果然,打了世子,同时教训了寿王和寿王妃。   两个人进宫谢恩加请罪,寿王妃甚至还哭了起来。   遣退了宫女嬷嬷,皇后也没客气,将寿王和寿王妃怒斥了一顿,皇上在旁边都插不上话。   寿王和寿王妃回去了之后,一下便消停了,再没听见婉香宫有什么事情发生。   他们闹了这么一出,比他们先来的福王一家倒是安安静静的,福王更是连走动都没有,没去看什么皇亲国戚,甚至有官员或者亲眷的前往天香宫探望,福王都推了,就没有请进府。   福王到底年纪大了些,知道轻重。来到了京城非常的低调。   转天,贤恭郡王一家子也进京了。   进了京城之后同样马上进宫拜见皇上和皇后娘娘。因为以前的事情,贤恭郡王很感激皇上当时的求情,所以见到了皇上和皇后,神情都充满了感激。   磕头行礼起来,皇上赐坐,贤恭郡王便笑着道:“臣这一次来还带了一个好消息。”   “哦?什么好消息?”林炤问道。   “沧州有个不到一岁的小孩子得了重病,城里一个叫崔文信的年轻大夫给看过了之后,说是肠子打结了,要往肠子里灌水……”   只听了这两句,越绣宁的表情一下子专注起来了。   贤恭郡王继续说着:“那孩子家境挺好的,又找了好些的大夫看,城里一些有名的大夫都请去看了,没什么特别好的办法,孩子病越发严重了,最后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就让那崔姓大夫按照他说的办法治疗。”   越绣宁眼睛睁得很大。   贤恭郡王道:“因着这种办法从没有人用过,也不知道会怎么样,当天倒有几个大夫过去查看。臣的府礼常请的一个大夫也去了。如何如何的治疗了一番,结果没想到只过了三天,那已经病得奄奄一息只等死的孩子居然全好了!”   贤恭郡王说到这里笑道:“臣听了大夫说的,想来这事如果让皇后娘娘知道了,该是感兴趣要知道详情,便将那位大夫请到了王府,令他将治病的缘由过程全部写了下来。”   说着从怀里取了一个烫金折子出来,双手捧给了皇后。   越绣宁接过去马上打开了看,林炤好奇的也凑过去看了两眼。   皇上还没有登基的时候,贤恭郡王就和他打过交道,沧州的那一次瘟疫,经过至今历历在目,因此,贤恭郡王对于皇上和皇后的脾气也很了解了。   知道皇后娘娘医家出身,对于行医,涉及医行的,大夫的等等事情都感兴趣,贤恭郡王这些年在这方面也做了不少的事。   一来确实是因为那一次的瘟疫出现重大的误诊,最后连累的他连亲王的爵位都丢了。二来,当然也有私心,若是能在这方面做出些皇后娘娘看得上的政绩,说不定能重新得回已经失去的亲王爵位。   所以郡王和世子这些年在当地的医疗,大夫的培养方面还真的是做了不少的实事,皇上和皇后赞赏过好几次了。   越绣宁接过折子从头看了一遍。崔大夫写的是治病的经过,先查出来那个小孩子是肠子套住了,就是说,因为气体或者其他的原因,一截肠子滑进了另一截肠子中,俗话就是肠子打结了。   这种病的治疗方法就是灌肠或者手术,如果情况不严重的话灌肠是可以治疗的。但是当然了,现在的灌肠技术还不是很先进,民间大夫很少有使用的。   不过原理很简单,只要确定了病情,灌肠的原理大夫们都清楚。只是真的敢动手的大夫不多。   这病一般是一岁之内的婴幼儿得的,越绣宁之前还没有遇见过。   折子上详细写了崔大夫灌肠的经过,当然,很笨拙,但起码有两点做的非常好,第一使用的器皿都用开始煮过,消过毒的。第二步骤基本上比较合理。   所以,孩子经过一天多的排便之后,病治好了。   贤恭郡王听其他的大夫说,便能知道这种治疗方法一般很少人用,而且成功的也不多,料想皇后娘娘知道了这个病例必然高兴,所以郑重其事让崔大夫写了治疗过程,当成个好消息来禀报皇后。   也确实,越绣宁看到这个病例很高兴。   “这是很好的例子,可以发邸报,将这个治疗的方式传出去,各地如果出现了这种病例可以照方法治疗。”越绣宁跟林炤笑着道。   林炤当然不知道有没有难度,点头:“好。”   越绣宁便笑着问贤恭郡王:“这个崔大夫是沧州人吗?多大年纪?医术是跟谁学的?”   贤恭郡王恭敬的回道:“说起来还有些渊源呢,这个崔大夫祖籍乃是陕西东暨县的,和皇后娘娘您是同乡,他自己说的,他的父亲以前认识皇后娘娘呢,也是大夫,他的医术就是跟他父亲学的,算是家传的。因为给一个大户人家看病,跟着到了沧州的。”   越绣宁顿时惊喜了起来,转头看林炤。林炤也一下想起来了,道:“是不是那个崔大夫?就是那个……济世堂?”   “很有可能。”越绣宁惊喜的道,然后对贤恭郡王笑着道:“如果是以前东暨县济世堂的崔大夫的儿子,那真的和本宫是认识的,本宫以前还受过他的恩惠。”   说到这里看见贤恭郡王的脸都微微变了,便笑着道:“不过你回去了也不用给他什么特别的恩赏。只需要多关照就可以了,他父亲的医术是很好的,医德同样高贵,这位小崔大夫能够治疗了这种疑难杂症,可算是在医界年轻有为,多培养关照,鼓励他继续行医,甚至可以帮助他开医馆,这都可以,但是不要一下子抬得太过。毕竟年轻,若是德行不够,得意忘形了,容易将医术撂下,那样反而失去了初衷。”   贤恭郡王忙躬身道:“是,臣记下了。”   越绣宁笑着点点头,转头又看了林炤一眼。   林炤和她心意相通,不用她说出来只一个眼神就知道她询问的是什么,笑着点了点头。   这是同意了。    第1172章 复爵      其实恢复贤恭郡王的亲王爵位,这件事之前林炤和越绣宁讨论过。   如果贤恭郡王和世子什么都不做,还是和以前一样糊涂软弱,那么他们的亲王爵位自然是永远都回不来了。   但是,父子俩虽然有些懦弱,但心里都是很明白的,世子还要更好一些。这几年虽然郡王依然是老郡王,但其实沧州的很多事情已经是世子来做主了。毕竟年轻有些胆量,看的清楚时事,就敢大胆去做。   他们吃亏是在瘟疫的问题上,说到底不懂医,被一个胆大妄为的庸医牵着鼻子走,庸医虽然死了,可他们也跟着受了大损失。   加上既然皇后娘娘是大夫出身,那么以后必然注重医学,医疗这些方面,因此世子便在这方面下了很大的功夫。   这几年修建医馆,培养大夫做的很不错,沧州城出了好几个有名的大夫了,其中一位前年还进了太医院,就是沧州籍的。   什么事情一旦地方官府权贵的重视起来了,那么发展起来还是很快的,这几年沧州基本上没出什么大的事关疫情的问题,有一年夏天发了一次大水,淹了半个沧州城,等水退了之后,也没有发生疫情。   沧州本地这些事情做得好了,自然而然的就会影响周围,随着时间的推移,影响的范围会越来越大,朝廷跟着能做些事情,那么就会成为全大周的典范。   所以,功劳还是有的。   百姓们最基本的就是衣食住行,卫生防疫看病。只要这些方面做得好,那么就称得上安居乐业。   越绣宁看了看门口,小豆急忙的出去找德公公,在门外候着的德公公将拟旨的翰林请了进来。   林炤便道:“贤恭郡王听旨。”   贤恭郡王全家都站了起来,跪下:“臣在。”   “贤恭郡王宅心仁厚,在封地扩建医馆培养大夫,沧州城极辖下各州、县、村遍布医馆,便是居住于深山中极为不便的乡村百姓都能在生病的时候,随时找到医馆治病,且对医馆多有银钱补助,对沧州的医界功勋不小。身为皇族谦逊谨慎,多为百姓操劳,为朝廷分忧,这是难得可贵之处。即日便恢复了亲王爵位,号恭。望恭亲王今后能够继续为朝廷分忧,一心一意为百姓做事。”   贤恭郡王自然是大喜过望!   他虽然极其盼望这个,但其实也不敢抱有很大的希望,因为皇上和皇后从没有透露过要恢复他爵位的意思。   重重的磕头:“臣叩谢皇恩,皇上隆恩浩荡!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音都在微微的发抖。   翰林已经拟好了旨意,林炤起身去盖上了自己的皇帝玉玺,然后叫人给了恭亲王,恭亲王一家子再次扣头接旨。   林炤叫他们起来,全家站了起来,喜形于色。   恭亲王王妃之前一段时间跟皇后娘娘很亲近,很多事情禀报的也勤,这会儿带着世子妃过来跟皇后磕头谢恩。   后娶得这个世子妃,娘家的出身甚至都和皇后娘娘有些相像,并不是多么富贵的人家,只是沧州当地的一个乡绅,但在沧州也是百年世家了,读书人,但不追求功名,反倒是开了几个私塾。   可见降爵的事情对恭亲王打击很大,恭亲王之后做的每件事都会多参照皇上和皇后,先想想皇上和皇后会怎么想,然后做这件事。   是好是坏暂且不说,但起码现在做的事情大方向上全都是对的。   林炤笑着道:“你们路上也辛苦了,回去歇着吧,在京城期间就住在竹香宫好了。”又对越绣宁道:“竹香宫有名的可不止是竹子,还有一大片的木芙蓉,如今正好是开花的时节,不如哪天去逛逛,散散心?”   越绣宁便道:“好啊,那就明天好了,明天开始沐休了。”   文皇帝和文皇后的祭祀之辰还有八天,准备的事情明天就开始了,皇后也不在上朝,和皇上一样,吃素、沐浴,每天就是安静自己。   恭亲王一家子当然很高兴,这也是一种荣耀,高兴的称是。   于是叫他们下去休息了。   选择这个时候将恭亲王的爵位恢复了,也有混淆的意思,叫卢王别害怕,来京城说不定还是好事呢,恭亲王来一趟京城,爵位都恢复了。   同时也是给其他的皇族、权贵们看的。   如今已经有侯爵权贵们私下里议论,担心皇上和皇后是要削减权贵,针对皇族,皇上处置侯爵国公的,没见一点手软!   所以林炤这个时候恢复恭亲王爵位,就是混淆视听,表示他没有针对权贵。   要削夺权贵们的一些特权,最好就是润物细无声的处理,不要让他们感觉很明显,更不能叫他们联合起来抵制,若是联合起来了,那就很麻烦。起码林炤知道,前面各朝各代皇帝们也有动权贵阶层的想法的,但只要是动作过大,就没有成功的,权贵们为了保住他们的利益不惜引起混乱、战乱,有些皇位都可能会丢了。   所以谨慎是非常必要的。   如果卢王这一次能够前来,那么这件事情之后,无论是皇族和权贵们看到的就是,皇上虽然处置了卢王,可能还捎带了孟王,但这一次皇上也恢复了恭亲王的爵位。   谁又能说,皇上针对了权贵?   恭亲王恢复爵位,这在皇族中不是小事,所以肯定每个细节都会被其他的皇族详细的打听。那么就会打听出来,皇上恢复恭亲王爵位,是称赞了他的,圣旨上写的清清楚楚,恭亲王在封地是做出了一些看得见的,非常好的事情的。   为百姓着想,就是为朝廷分忧,这话皇族们真的要好好的想一想了。   只要想明白了,皇族们当然会将恭亲王做的事情当成是榜样,就算是不怎么真心的,但起码表面的工作也会做一些吧?只要皇族们心里头都有一点点为百姓做些事情的想法,那么朝廷真的会觉着轻松一些。   这些都是林炤和越绣宁刚刚盘算出来的。夫妻俩现在可以说一起治国,很多事情商量的很透彻,自然也很容易想到一块儿去。    第1173章 清脆的笑声      翌日,朝廷正式开始了长达十天的沐休。   皇上和皇后去竹香宫赏芙蓉,也只是散散心而已,朝臣们都知道皇上这段时间心情一直不好,因此谁也不会这个时候不长眼的去挤到跟前。   当然了,这天的竹香宫也不是完全没有其他的人。先来的福王和寿王带着全家都过来了。   同样是王爷,而且是皇族近一些的血脉,恭亲王爵位恢复了,福王和寿王理应过来道贺,皇上和皇后都来了,他们也应该过来陪伴。   越绣宁在这边花厅中坐着,几位王妃世子妃簇拥着她,全都努力的想着好笑一些的事情说给她听,只为了博她一笑。   如今是十月间,天气已经很冷了,因此花厅的门是关着的。   然后就是如此,没等越绣宁笑,她却听见外面有人发出一连串的如同银铃一般的笑声。   越绣宁都有些惊讶的扭头去看。   皇上他们在外面。林炤这会儿正站在一棵银杏树下,在他身边的是寿王,寿王世子,福王和福王世子。   恭亲王和世子应该是拿什么去了,这会儿正急匆匆的从园子门进来,往皇上身边走。   而在林炤身前却站着一个女子,背对着花厅,越绣宁看不清楚脸,从身形和笑声中听得出来,很年轻,应该不超过十五岁。   此时这个女子正手里拿着一片黄了的银杏叶子,仰着脸面对着林炤,做出透过银杏叶子看天空的样子来。   越绣宁看不到那女子的样子,但是从她的背影举动也能感觉出来,她极力的做出可爱、妩媚的样子来。   在林炤的面前。   林炤正看着,当然了,一个女子就在他跟前清脆的笑着说着什么,便是下意识的也会盯着看。   越绣宁还没怎么样,耳边已经有人急促的说着:“娘娘您看,这是我们路过长安的时候,带上的一个长安本地厨娘做的当地的点心,不知道您味道正宗不正宗。”   是寿王妃,虽然努力的笑着说,但声音都变调了。   越绣宁转头看她,发现不但是寿王妃脸色不对,寿王世子妃更是紧张的不行,脸上表情都遮掩不住,想要做出镇定的样子来,但眼珠子却总忍不住的飘向外面。   越绣宁不知道外面那个女子是哪儿来的,为什么能在皇上面前那般做作,竟然也没有人阻止?   她眼睛看向了寿王妃指的那盘点心,一盘绿豆糕而已,她伸手拿起来一块,咬了一点道:“长安城的厨娘?”   她不在盯着外面看,寿王妃的脸色看起来就自然了一些,笑着忙道:“是啊,臣妾等人走到长安城的时候,曾经叫下人上街去买些糕点,买回来臣妾和儿媳妇一尝,松软甜腻,真是很好吃。因想起来皇后娘娘就是长安人,您肯定想念家乡的糕点,不如就带上一个当地的厨娘,若是您喜欢便留在京城,若是不喜欢臣妾回去的时候带回去。”   越绣宁笑了笑:“你倒是费心,不过我从小便不爱吃这些甜丝丝的糕点。”说着将手里的那块咬了一小口的放回了自己的碟子。   寿王妃脸上的笑容便一顿,忙道:“原来皇后娘娘不喜欢甜点心,臣妾记下了。”   越绣宁刚要很自然的扭头再看一眼外面,寿王妃声音又急促的响起:“娘娘,臣妾还有件事情禀奏!”   越绣宁再次的转头看她,心里已经了然了。   不管外面那个咯咯咯笑的女孩到底是谁,肯定是和寿王一家有关系,今天能出现在皇上面前,自然也是因为寿王他们在这里。   “什么事?”心里明白了,越绣宁脸上并没有其他的表情。   福王妃和福王世子妃基本上就是两个锯了嘴的葫芦,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福王世子妃更是半低着头恭恭敬敬的样子。她的年纪比寿王妃都还要大几岁的样子,看起来比寿王妃就老练多了。   恭亲王妃和恭亲王世子妃两人在寿王妃和寿王世子妃脸上来回的看了两圈,基本上也明白了,安全起见,她们也不会多说什么。   外面又是那个女子一连串的笑声,声音似乎还透着一丝的稚嫩。   年纪应该不大,所以才会如此的没分寸?   当然,这也可以成为寿王妃的一个借口。   越绣宁不动声色。   寿王妃忙道:“是这样的,南州府有一位名医,姓孙的,据说是唐时名医孙思邈的后人。因听说了寿王和臣妾奉召来京城,因此将他祖传的方子共三张献上。”   寿王妃说到这里嘴角含笑:“臣妾原本想奉上的,头天因为时间紧,没能及时奉上。”   说着她的丫鬟已经端着一个托盘过来了,托盘上面摆着三张纸。   很明显,这是知道恭亲王因为在封地大力协助药堂大夫,寿王和寿王妃认为恭亲王是因为拍马屁拍到了点子上,所以也要学了。   越绣宁将方子拿了过来:“哦,祖传的方子?”她扫了一眼。   是治疗脊椎、腰痛等病症的,确实是古方。越绣宁抬眼看寿王妃,外面那清脆的笑声又传来了,不过这一次声音很短。   “这样的方子一般都是医学世家自家传的,很少会拿出来。是真的孙家后人献出来的,还是你们要的?”   寿王妃一下子就脸色大变了,急忙起身跪了下去,世子妃也跟着忙跪下。   “寿王和臣妾虽然不才,但也知道爱民,心存着封地的百姓,绝对不敢做出强抢祖传秘方的事情来!确实是孙家后人献出来的。”   寿王妃声音都提高了些。   越绣宁便笑着伸手虚扶:“寿王妃请起,本宫不过是询问一下而已,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一般的医学世家总会有几十或者几百张独门药方,那都是祖传下来的,后人都会看的珍贵,而且也是后人世世代代吃饭的依仗。当然,方子传开了才能治病,一姓拿着的话能看的病人毕竟很少。不过呢,医学世家们的独门药方子不愿意拿出来,朝廷也会尊重,不会强求。肯拿出来的,自然是提倡,赞赏。”   寿王妃大变的脸色才稍微和缓了,这才小心的站了起来。    第1174章 娇俏的姑娘      寿王妃小心的重新坐下了。   福王妃想了想,笑着道:“孙思邈写的《千金要方》《唐新本草》,都是医学巨著,后世多少人都是因为这些书里的方子,病症才得到了救治。孙家的后人能够献出秘方,也是秉承了祖辈的志向,实在是难能可贵。臣妾知道,孙思邈是陕西人士,和娘娘是同乡呢,可见西北的人都是胸怀天下,有大志向的呢。”   她倒是狡猾,帮着寿王妃说了句话,还夸了西北人士,奉承了皇后。   越绣宁淡淡一笑,道:“秘方是个人经历了无数的试验得来的,甚至还要亲身试方子,有些药材都带有毒性,吃的多了对自己身体有害,一些有名的大夫英年早逝也有这部分的缘故,所以试验出来的方子想要留给子子孙孙,这也是情有可原,万万不可强行取来。”   说着盯了寿王妃一眼。   寿王妃刚缓和的脸色又变了,急急忙忙的答应着。   越绣宁说话的时候,外面又传来了一串娇笑声,她端起茶杯喝茶,顺眼的看了过去。   那个年轻的女子已经半转身了,侧面对着这边。   因为林炤走动了,所以她也跟着,不知道是因为避嫌还是什么缘故,原本在林炤身边的人都走开了点,只有寿王一个人紧跟着,脸上带着笑意,似乎是刚刚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能看到侧脸,便能看得出来,那女子果然是年轻的少女,十三四岁的样子,个子也不高,将将到林炤的肩膀,所以要说话就得使劲仰着头。当然了,娇小的人有娇小的人撒娇的办法,仰着脸微微的歪着头,不时的伸手撩一下自己额前散下来的头发,或者伸手将自己的秀发从后面抓住了一缕,用手指头不停的缠绞着。   皇后没说话的看着,屋里的人安静下来没话说,不由自主的也都跟着去看。   寿王妃和寿王世子妃就交换了一个不安的眼神。   只要是女人,一些行为举动的就能看的出来,在座的所有人都看出来了,那个女孩儿多么的刻意,在皇上面前不停的撩头发、歪头等等这些小动作,就是为了吸引皇上的目光。   那姑娘年纪太小了,只为了吸引皇上,其他的什么都不顾了,完全顾及不到周围的目光。   寿王世子妃脸都微微涨红了。   其他人都走开了,连寿王世子都避嫌的走开了一点,只有寿王一个人陪在跟前,这其实也很明显了。   这女子显然是他们带来的。   寿王妃和寿王世子妃心知肚明,所以刚刚努力的想要将话题引开,让皇后不要那么早的注意到这个努力勾引皇上的女子。   当然她们也不会天真的以为皇后娘娘就一直注意不到。她们的想法,是在最短的时间内,皇上对这个年轻女子动了心,只要皇上想要,皇后娘娘就没办法阻止了。   在座的都是明白人,只看就能看的懂。   “娘娘说的是,娘娘的教导臣妾记住了,回去了也绝不会亏待了孙家的后人。医者仁心,这话臣妾是真的明白了,孙家这位大夫医术也好,臣妾也要学着恭王妃,多建一些医堂医馆。”寿王妃还在努力的想将皇后娘娘的注意力拉回来。   端正的看着越绣宁,见皇后娘娘微微一笑,这才笑着忙点头,这才看向了福王妃笑着道:“福王妃说的有道理呢,西北的人对朝廷忠诚,心怀大志,很多都是如此呢。”   福王妃尽管看出来了,她已经有些慌了,所以把自己拉出来跟她多说几句,岔开皇后的注意力。虽然有利用自己之嫌,不过福王妃显然不是那种平白无故得罪人的人,如今寿王妃需要帮忙,也只是张张嘴的事,她当然会做了这个顺水人情。   “是啊。”她笑着附和。   只有这两个字。   福王妃不傻,狡猾的很呢。寿王妃的行为举动必然是得罪皇后娘娘的,她要是迫不及待的帮着寿王妃解围,不停的说话,那不是也跟着得罪了皇后?   福王妃说这么两个字,既能让皇后不会觉着她多事,注意到她,同时也算是帮了寿王妃。两边不得罪。   恭王妃和她的儿媳妇世子妃,两个人就脸上带着微笑始终不插言什么。   外面。   林炤已经往远处走去,寿王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其他的王爷也跟上了,那年轻的女子正想要跟上,但不知道是谁说了什么,还是因为走得快,她看着跟不上。所以站在原地犹豫了起来。   寿王妃这才给寿王世子妃使了个眼色。   寿王世子妃忙给自己的丫鬟扬了扬下巴,门口的丫鬟已经去叫那个年轻的女子了,那女子回头看了看这边,这才跟着丫鬟进花厅来。   寿王世子妃也站了起来,道:“皇后娘娘恕罪……”   寿王妃已经笑着也忙站起来,道:“那么大的姑娘了还是不懂事呢,叫进来拜见皇后娘娘,她倒是在外面玩的乐不思蜀的。”   说着话,那女子已经进来了,看见寿王妃和寿王世子妃全都站着,便忙两三步的跑过来,然后恭恭敬敬跪在了地上:“臣女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寿王妃这才笑着对越绣宁道:“启禀皇后娘娘,这是臣妾的儿媳妇娘家的妹妹,闺名叫常鸢媛,嫡亲的妹妹。”   越绣宁挑了挑眉,笑着道:“哟,世子妃的妹妹啊,圆圆?这名字很好听。嗯,起来吧。”等那年轻的女孩站了起来,她便打量了一下。十三四岁,肌肤雪白,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柳叶眉樱桃小嘴,果然是水灵灵的年纪,娇俏可人的很。   常鸢媛脸蛋涨得通红,道:“启禀娘娘,臣女的名字叫常鸢媛,头一个鸢是纸鸢的鸢,后一个媛是淑媛的媛。”   越绣宁顿时哈哈哈的笑了起来,道:“这姑娘真是太有意思了,心直口快爽朗的很啊。”   寿王妃和寿王世子妃在听见常鸢媛的话之后已经同时变了脸,等听到了皇后的笑声,两个人吓得脸都青了!    第1175章 娇笑连连      恭王世子妃其实也很年轻,她是恭王世子的续弦,今年十七岁。是这几个世子妃里面最年轻的。   年纪差不多,因此就很看不惯常鸢媛那副做作的样子,刚刚在外面,在皇上面前一会儿举手一会儿投足的,浑身就像是被洒了痒痒粉一样,一刻都安静不下来,想要极力做出娇俏的样子来吸引男人的目光,这谁看不出来啊?   所以恭王世子妃心里很是不屑。   但是恭王妃是很谨慎的,尤其是之前王爵都被贬过,因此如今愈发的谨慎老成,感觉到寿王妃的举动有问题,她就连话都不说,就怕被连累。   恭王世子妃坐在婆婆身边就一直憋着。   现在终于憋不住了。   皇后一笑起来,她也跟着拿手绢掩着自己的嘴笑,明知故问了一句:“淑媛的媛啊?”   这一下无异于火上浇油,寿王妃和寿王世子妃脸色更变了不说,连恭王妃脸色都变了,眼睛狠狠盯了儿媳妇一眼。   恭王世子妃马上抿住了嘴。   越绣宁已经笑够了,淡淡的看着寿王妃笑着道:“挺有意思,跟着你们上京来玩?探望亲戚?”   寿王妃脸都白了,略微紧张的笑着,道:“是啊,来京城见见世面……今年还没有满十四岁,性子是直爽的很,在家也是娇惯。”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接下来怎么说,一顿之后还是将一些虚谦的话咽了进去,道:“没见过世面,所以带着来了。”   越绣宁笑着再次打量了常鸢媛,道:“刚刚跟皇上说什么笑话呢?说出来给本宫听听,本宫也想笑笑呢。”   常鸢媛一开始因为皇后故意说错自己的名字,脸蛋绯红虽然不敢表露出愤慨,但是从她马上纠正的举动就能看得出来,她心里很在意,甚至不高兴。   等自己说完了自己的名字之后惹得皇后娘娘大笑,然后恭王世子妃专门点出来,她脸蛋上的绯红依旧,但是已经从愠怒转变成了有些害怕紧张。   听见皇后的问话,眼神已经很慌张了,慌乱的去看她的姐姐。   寿王世子妃哪里敢说什么,何况回话的一直是寿王妃,自然是婆婆解围,她低着头都不去看妹妹的眼神。   屋里安静了一下。   这时候的安静其实是很不合时宜的,安静的每一时刻都成为了尴尬,安静的时间越长,尴尬就越发的大。   寿王妃扭头看了一眼常鸢媛,见她正不安的看着自己,赶紧的笑着道:“快回娘娘的话啊,刚刚在外面说什么呢?”   常鸢媛低头抿了抿嘴,不管说什么,明显是不合适在学说的话,更不合适给皇后学说!   她只能嗫嚅着道:“臣女也是头一次见满树枯黄叶子的银杏,很是稀奇,就问这树的叶子是原本就这个颜色,还是……怎么回事。”   她一说完,没等皇后说什么,寿王妃已经夸张的笑了起来道:“哈哈,原来是这样啊,真是个傻孩子呢!果然没见过世面……银杏和其他的树一样的,春夏是绿色的叶子,秋天才枯黄,冬天就掉落了。”   说着她笑着跟越绣宁道:“臣妾是说,刚刚怎么笑的那么大声,原来是皇上和王爷他们笑话这个傻孩子呢!”   寿王妃努力的想把常鸢媛说成是小孩儿。   虽然极力的是为常鸢媛和她们自己‘排除危险’,但这种解围的话却让常鸢媛听着很觉着刺耳,她这个年纪的姑娘最是爱面子,寿王妃一再的说她‘没见过世面’,又言语中努力的贬成‘傻孩子’,这些话实在是听着格外的刺耳。   常鸢媛脸色都变了。   越绣宁淡淡一笑没有在说什么。   喝了口茶,恭王妃急忙的笑着道:“娘娘,赏芙蓉去吧?这会儿风该停了。”刚刚外面是有些冷风的。   越绣宁也坐的有点烦了,点头站起来,于是大家浩浩荡荡的从花厅出来,去园子里赏木芙蓉。   早上出门的时候是刮着北风的,所以也没带言哥儿出来。   一群女眷晃晃悠悠的来到了西边的园子里,老远就看见了一团团的芙蓉花,就像是雪团一样挂在树上,很是好看。   林炤他们也在这里。   看见她们过来,林炤笑着迎了过来,众女眷自然是赶紧的上前福身行礼,林炤笑着伸手将越绣宁拉着,往那边林子走:“你觉着好看吗?”   “很好看啊。”越绣宁道。   林炤便也笑着点头:“确实。我早知道这边有木芙蓉,不过倒没想到这么多,开花了真挺好看的,今天应该带着蕤姐儿,她看到了肯定高兴疯了。”指着林子:“肯定会在树下到处跑。”   越绣宁好笑:“这也没什么,宫里头的景儿多了,再说了还有明年呢,还有下个月呢,下个月带来好了。”   虽然官员都沐休了,但学堂并没有放同样长时间的假,学堂是在祭祀到了之后放三天。祭祀过了之后王爷们自然就全都回去了,这个竹香宫也腾出来,木芙蓉的花期两个月,那时候还没谢呢。   皇上牵着皇后的手走到芙蓉花树的深处去了,踩着满地的芙蓉花瓣。王爷们刚还是还想跟上,恭王先站住了,福王便也跟着站住,寿王走了两步也就站住了。   站了站寿王又转头去看寿王妃,询问的表情。   寿王妃摇头。   寿王询问的自然是皇后娘娘的反应,寿王妃给的自然是一个不太好的意思,这也是当然的,并不出乎意料之外,给皇上身边放一个美人儿挑逗皇上,皇后在旁边看见了能好?   寿王眼睛不由自主的瞟了一眼常鸢媛,寿王妃马上皱起了眉头。   常鸢媛刚刚在皇上面前努力的讨好,极尽撒娇,将她所有知道的自己最娇俏最可爱最美丽的样子都摆了出来给皇上看,而旁边的寿王自然也看到了。   寿王本就是好色之人,皇上动没动心不知道,但是寿王却已经忍不住的一直瞟常鸢媛了。   寿王世子妃有些忧心忡忡,自然注意不到公公的样子,她只是担忧的不停看自己的丈夫,寿王世子。    第1176章 淑媛的媛      而常鸢媛的目光,自然是一直盯着踩着花瓣走进了花林深处的那两个人。   林炤牵着越绣宁的手一直往里走,走了一段路这才想起来,回头看了看,道:“唉,怎么都没跟上来?”   越绣宁也回头看了看,道:“你也没说话,谁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林炤好笑的摇头:“这个园子以前没来过,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凉亭?若是有个亭子就最好了,周围都是落了地的花瓣,一片雪白,在这里坐一会儿,有意境的很。”   “嗯,可以让蕤姐儿做一首诗。”越绣宁道。   顿时就把林炤逗得哈哈哈笑了起来:“我也可以作诗啊,你不行。”   “你才不行呢!”越绣宁嘴硬了一句,当然只是嘴上不服输罢了,她知道作诗作词的,自己确实不行。   这年代的孩子从学认字开始就已经开始学韵、学平仄了,可以说是童子功,尤其是林炤这样出身皇家的人,基础打得更是扎实呢。   自己就不行了,小时候没学过,确实就差远了,完全没有那个水平。念几句别人的诗还可以,若是自己作,那真是难为自己。   可能也是因为越绣宁对这方面不感兴趣不擅长,所以林炤也跟着不感兴趣起来,从没有见林炤在看到了什么景致之后诗兴大发的作两首诗出来。   “刚刚你们在外面说什么呢?乐成那样了?”越绣宁还是没忍住,问道。   林炤‘噗’的一下就笑了,道:“我就知道你忍不住要问。”说着回头看了看,王爷王妃们跟上来了,但是还没有靠近。   往前看,前面真的有个亭子。就如林炤希望的一样,坐落在花树中间,木芙蓉花瓣掉落下来,整个亭子的顶上周围全都是雪白的花瓣,老远看着很诗意。   宫女已经过去打扫去了。   林炤笑着道:“我可没乐,你听见我乐了?”还反问了越绣宁一句。   越绣宁哼了一声。   林炤过了一会儿才道:“寿王远在南州府,好容易进京一趟,存了这样的心思也正常。不过呢,做事的方式是有点糙了,根本没精心准备。”   说着笑着斜睨了越绣宁一眼。   明显是在逗她,越绣宁冷哼了一声:“你还嫌人家做的糙了?要不我去暗示一下,叫他们在安排的精致点,重新给你安排一下?”   林炤就是逗她的,看见她如此的吃醋马上心满意足,哈哈哈的大笑着伸手将她的肩膀搂住了,往亭子走过去。   两人到了亭子里坐下了,恭王妃才忙忙的赶了过来查看丫鬟们打扫的如何,见是皇后身边的宫女打扫的,顿时万分歉疚。赶紧叫丫鬟们将茶水点心的上上来。   王爷们已经过来了,弯腰行礼。   林炤笑着摆手:“都免了,你们也都坐下吧。刚刚还在和皇后说,这花树林里要是有个亭子就有意境了,想不到还真有。朕倒是忽略了这个园子的美景了。”   众人躬身谢恩坐下,恭王爷笑着道:“臣也没过来过,不知道这里有个亭子。只为什么种的木芙蓉花,该种些春夏天开的花才好,夏天坐在亭子里纳凉,更是惬意。”   福王已经笑了,道:“这还用你说?京城里这样的园子多了去了,自然是有你说的那种园子,春天夏天,自然是去那样的园子赏景。”   他刚一说话恭王就被提醒了,恍然的笑着道:“对对,竟然一时糊涂了。”   恭王妃笑着道:“听人说,穆府的樱花也是京城一绝,樱花原本也不是北方的,能种好的只有穆府的?”   福王妃忙道:“不是能种好的,是移植到北方之后,养活住了还年年开花的只有穆府的,其他的地方似乎也有些,但不如穆府的珍贵,也没那么多。”   越绣宁便点头:“穆家的樱花是很好看,只可惜你们来的不是时候,若是春天来,倒是能看到。不过南方应该很多吧?”   福王和寿王同时摇头,福王道:“樱花娇贵,中原地带开的好,我们那边太靠南了,生的也不是很好。没听说哪里有一园子。”   他们闲聊着,寿王和寿王妃过来了之后反倒是一句话没说。大约是刚刚做的举动太明显,他们也有点担心。   尤其是不知道皇上到底动心了没有?   皇上刚刚表情也没看出来如何,见到了皇后就拉着皇后的手逛去了,别的人听见皇上笑的好大声,也不知道跟皇后说什么呢那么高兴。   皇上和皇后感情好,这事就算是远在南方也听说了,进京之后亲眼看见了,确实如此。   但皇上真的不纳后宫?   寿王觉着不大可能。   男人谁不想三妻四妾呢?更何况是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皇上,全天下的女人他想要谁就能得到的!这么便利的,轻松的,任何美女都投怀送抱的身份,不纳后宫不占有别的女人?   寿王觉着很不可思议。   说的高兴了皇上哈哈的笑,一直拉着皇后的手。寿王和寿王妃盯着看一会儿,偶尔的对个眼神。   寿王妃趁人不注意斜睨了常鸢媛一眼。   常鸢媛坐在寿王世子妃的下手,好像是恭敬的低着头,很端庄的样子,但双手放在腿上,手里的手绢却已经绞的快成麻花了。   寿王妃有点担心,盯着自己的儿媳妇,过了一会儿寿王世子妃感觉到了,转眼看过来,见婆婆警示的盯着自己,提示了一下身边,世子妃眼睛瞥了一下坐在身边的妹妹,然后微微的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会盯着不让妹妹失态的。   寿王妃放心了。   就在寿王妃转开眼睛之后,常鸢媛抬起了眼睛。她当然知道寿王妃和自己的姐姐眼神交错暗示什么,常鸢媛心里头觉着窘迫。   不由自主的又盯了上首的皇上和皇后一眼,尤其是盯着他们拉着的手看了看。常鸢媛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是女人,很敏感的。尤其刚刚那般的一番表现,自觉着以自己的容貌,那般的娇俏,皇上必然动心,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无动于衷?   常鸢媛觉着窘迫,难堪。    第1177章 安排的方式      巳时末,皇上和皇后便起驾回宫了。   并没有在竹香宫这边用膳。   回来换衣裳用午膳,听蕤姐儿说她们几个小女孩儿在学堂发生的事情。今天雯姐儿被先生说了,因为前天教的她全都忘了,被先生训斥了几句,雯姐儿哭了。   蕤姐儿说的时候很是担心的样子,很明显,小家伙被吓到了,很担心自己也会因为没记住先生教的学问而被训斥。   林炤听了就道:“先生都教你们什么了?”   蕤姐儿努力的想着,说着,越绣宁听了一会儿,叫蕤姐儿每天下午拿出来半个时辰将早上学的东西重新温习一遍。   林炤听了想说什么,但是顿了顿没说。   等吃了饭,蕤姐儿去和言哥儿玩,林炤这才对越绣宁道:“蕤姐儿还小,要不要管那么严?雯姐儿记不住先生教的,那也是因为太小了。”   越绣宁就道:“这叫什么严啊,只是多了半个时辰温习功课而已。虽然年纪小些,但是也不能学什么忘什么,不往心里去。她们当然时间还长,不过学习的基础还是要扎扎实实的打下来。”   林炤听了,只能摇头不语。女孩子又不考科举,又不为官出仕,他觉着不用像男孩子那样严格的管着他们的学习。   当然了,这话不敢说出来,说出来肯定惹越绣宁不高兴。   越绣宁在那边一边泡茶,一边想事情,沏了一壶祁门红,这种茶的香味很浓厚,甘醇香厚,回味悠悠,茶杯端过来,便有一股醇厚的茶香扑鼻而来。   林炤接了过来,慢慢的呷了一口,顿时浑身都温暖了起来,醇香微妙的感觉。   “寿王跟你怎么说的?”越绣宁自己也喝了一口。   林炤一听便笑了,正要说,我就知道你忍不住要问,谁知道就看见越绣宁马上冲自己瞪眼睛,还啐道:“笑什么?!”   林炤的笑容马上收了收,不敢乱开玩笑了,道:“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越绣宁不信,看着他:“什么都没说,就把寿王世子妃的妹妹领到你跟前了?总应该介绍吧?”   林炤摇头:“没有。我们在外面说了一会儿话了,那姑娘才进来,在门口好像还被拦住了,寿王世子去接进来的,直接就领到了我们跟前。寿王只说是世子妃的妹妹,跟着来京玩的……其他的明示暗示一句都没说。只不过那姑娘直接过来行礼,然后就说笑起来。”   越绣宁有些惊讶,道:“过来行礼之后就说笑起来?”顿了顿道:“我看她的样子,似乎熟悉的很?如果我不是知道的话,看着都像是你们以前就认识。”   林炤想了想,道:“瞧着似乎是个自来熟的,爱说爱笑,”说到这里忙笑着道:“我心里知道,不过寿王没说出来,我反倒不好说什么。”   越绣宁皱眉想了一会儿。   寿王一家子倒是挺狡猾的,意思明明白白的,但是却不明说出来,反而让一个出身世族的小姐去接近皇上,你说他们鬼鬼祟祟吧,却也没有,还光明正大的很。但又不明说,就算林炤想告诉他们,不要打这个主意,都觉着没头没脑的。   “不是说常氏在南州是百年还是千年世家吗?祖上出过大儒的,怎么家里的教养规矩就是那般的?养出来这样一个大大咧咧不害臊的姑娘?”越绣宁道。   林炤又笑了,将杯中的茶喝完,起身将杯子放在桌上,过来坐在了她身边,伸手搂着她的腰低声的笑:“你烦恼那些做什么?不管是谁我又不会多瞧两眼,他们谁打什么主意都是枉费心机。”   越绣宁哼了一声,道:“我心里不舒服啊,就像是被人捅了冷刀子一样。”   林炤原本还笑着,听了这话脸上笑容一僵,正想何必想的这样严重,不过马上又能想到那种感觉。   如果站在越绣宁的立场想一想,确实是会感觉到有人捅了冷刀子,如此当面的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勾搭自己的丈夫,给谁谁会好受?寿王和寿王妃对皇后表面看着恭恭敬敬的,但做的事情真的是不怎么样。   “当然,我也知道寿王他们是怎么想的。就想这样含混着就是不说清楚,却让常鸢媛在你面前表现,若是给一般的男人,怕是马上就动了心,皇上高高在上,想要什么女人不行?只怕是看中了马上召进宫侍寝了,明天再说册封的话。寿王他们便可以说,实在不是故意如此安排的,只是凑巧了,常鸢媛无意出现在你面前的。”   越绣宁说着哼道:“狡猾的将责任推到了你身上,他们还想如此就能不得罪我。起码就算是我心里多生气,但脸面上不能对他们怎么样。常鸢媛年轻漂亮,侍寝之后一段时间必然受宠,他们自然跟着水涨船高……”   “打住打住。”林炤急忙的摆手笑着叫她别说了,搂着她的腰,伸手将她还拿在手里的茶杯端走了放在一旁的桌上,道:“这些人怎么想的,不外就是那般而已,他们算不上狡猾,咱们也不笨。”   将她搂紧了一点:“这些事情都是难免,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每发生一次这种事情,算计针对的都是你。不过,确实没有什么办法,话一而再再而三的说出去了,可总有人不死心,又不能因为他们做了这些含混的事情就处置他们,就算是明说了,来求你了,你也不能为此就惩罚他们。说难听些,大部分人甚至觉着这样才是你为我考虑的正途,是你该做的,你若惩罚了他们,更显得你气量狭小。寿王敢直接将常鸢媛带到我面前,依仗的也是这个。”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视而不见,别往心里去。认真计较只能气自己。你只需要知道,无论那些人在我面前做成什么样子,我也视而不见。你、蕤姐儿、言哥儿才是我至亲的家人,这辈子我都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而使你们伤心,绝对不会。”   林炤低头看着她:“你只需要记住这一点就行了。”   过了一会儿,越绣宁‘嗯’了一声。   他温软的唇便落了下来。    第1178章 孟王进京      祭祀的日子是十月十七日,而十月十五日是下元节,因此是将祭祀连起来了,下元节祭祀祖先,十八日祭祀文皇帝和文皇后,但是从十五日到十八日这几天,祭祀仪式是不断的,每天都有。   恭亲王一家子到了之后,所有心知肚明的人都在等卢王和孟王。   就看他们会不会来。   敢不敢抗旨?   如果不来,林炤就要出兵了。这是定下了传召王爷进京之后一段时间内,和越承耕、穆寒商量定下的。   卢王和孟王如果不来,明显是怀疑了什么,皇上就算是不动,也难保他们不会铤而走险,所以,只要他们不来,那就毫无疑问应该尽快动手解决。   以免养虎为患。   十月十二日,孟王到了。   这几天虽然京城的气氛依然如常,甚至还有些轻松,因为官员都沐休了,还长达八天,所以轻松惬意的气氛在整个京城蔓延着。   但,皇帝身边的一些人其实已经紧张起来了,紧张的准备着一些事情。   越绣宁这几天也心神不宁,她当然不想朝廷出兵,出兵打仗,就意味着这几年努力的安定繁荣又要化为乌有了。   但如果卢王真的不来,那就相当于造反了,放任不管更不行。   就在很不安心的时候,孟王进京了。   说实话,很多人都微微松了口气。孟王和卢王是双胞胎,可以说比其他的兄弟更加的亲近,在他们之间应该是共同进退的,所以,孟王来了,卢王大概率也会来。   皇帝和皇后分别在乾周宫和坤宁宫接见了孟王和孟王妃。   皇帝在乾周宫正在看折子,听见禀报说孟王全家进京了,便直接叫去那边拜见。   坤宁宫。   这天正好吴玉进宫了,陪越绣宁说了一会儿话,就听见说孟王妃进宫拜见,她便忙起身先回去了。   没过一会儿,孟王妃进来了。   身后跟着两个年轻的女子,一个妇人装扮,一个姑娘装扮,上前行礼磕头,口称皇后娘娘千岁。   越绣宁叫她们平身。   孟王妃头发都花白了,面容看起来应该都五十岁以上了,但越绣宁知道,她应该四十来岁左右而已,不知道怎么保养的,一个堂堂王妃竟然如此的显老。   当然了,保养是一方面,府宅里如果事情太多,不省心,或者情绪不好抑郁什么的,都有可能看起来如此的年老。   孟王妃穿着一件正红色镶金边绣明紫色花鸟纹样云锦对襟长袄,是王妃的朝服,但却是冬天的服饰。   京城的十月虽然也很冷了,但也不至于现在就穿长袄,何况孟王封地在青州府,同属北方,跟福王、寿王不同,他们可是南方人。   孟王妃如此的装扮,显然是身体不太好。   而孟王世子妃穿的就比较正常了,世子妃的秋季朝服,略显得板正一些。世子妃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脸庞有些宽,不过眉眼还是清俊。   另一个年轻的女子十五六岁,穿着一件蜜合色折枝花卉风毛圆领褙子,白色的羽毛围在脸蛋周围,倒是将脸映衬的晶莹雪白,很有几分美貌。   “四天前就已经到了沧州了,实在是臣妾这个身体不争气,路上染了风寒,不得不在沧州小住了几日养病,这才耽误了行程,来得晚了,皇后娘娘恕罪。”   孟王妃一坐下就忙解释道。   越绣宁道:“原来是这样,看你穿的比较厚,脸色也不好,想来是路途遥远辛苦了,在沧州病了?府里的太医可给看过了,传宫里御医给你诊诊脉?”   孟王妃忙道:“如今已经是好些了,路上也不辛苦,我们离得不远,十几天的路程哪里就能辛苦了。福王和寿王那要走一个月呢,那才是真辛苦。实在是臣妾的身体不争气,一直都是这样……多谢皇后娘娘恩典,不过臣妾的身体臣妾自己知道,一直就是这样,倒不用麻烦御医了。”   她说不用了,越绣宁自然不勉强,免得孟王妃在想多了,担心自己是怀疑她装病,一定要让御医来检查一下看看。   “臣妾年轻的时候身体便不太好,一直病怏怏的。五年前青州大旱,一连旱了三年,好些地方颗粒无收的,王爷着急的不行,三年里在青州府地四处的查看灾情,臣妾一介女流没本事,只能在家里吃斋念佛,保佑老天爷快点下雨,虽然无用,可心里焦躁,结果反倒是将自己的身体带累的垮了。”   孟王妃说到这里苦笑着:“好在儿媳妇孝顺,日日服侍在身边。前年开始雨量丰润了些,青州的旱情才算是解了,臣妾这身体跟着也好了些。”说着看着越绣宁笑道:“臣妾没用,瞎跟着着急。”   青州前几年大旱,确实是有,不过满打满算旱了两年,头一年是秋冬天开始的,一直到第三年的夏天,虽然时间持续很长,但因为正经旱季就只有中间的一整年,所以,那一年是比较困难,前后两年里,倒是不至于颗粒无收百姓饿死。   当年是有些人出来逃荒的,不过朝廷当年下发了一些赈灾款子,派了都察院的人去监督下发,因此灾情控制的还可以,最先出来逃荒的后来又回去了。   孟王妃说的比较严重,但又强调只是对她自己的影响,又一再的说她‘没用没本事’,显然是想解释他们为什么来晚了。   来晚是因为她在路上生病了,而生病不是因为朝廷召他们进京辛苦累得,而是因为她身体一直就不太好,为什么不好呢,是因为青州大旱那几年,她跟着瞎操心着急。   绕了一大圈,就是为了解释这个。   当然了,顺带的说孟王在青州大旱的时候多么的不辞辛劳,一来是表现王爷的爱民如子,另一方面也是提醒一下朝廷,青州前几年大旱,孟王是有功劳的。   一番话包含了这么多的意思,这位孟王妃的心机也很深。头发花白,估计也和如此的操心有关系。   不过听她这样说,可见孟王心里还是很不安的,这一趟进京会面对什么,他们猜不透,所以很紧张。    第1179章 循正途      越绣宁自然是顺着说,安抚几句:“青州大旱的时候,皇上才登基,赈灾什么的都不是很熟悉,有些事情做的不是很周到。幸好有孟王在那里帮着朝廷维持,辛苦了。当年青州旱情缓解了之后,皇上也很是夸奖了一番孟王。皇族的王爷们能在封地都如此用心,何愁咱们大周江山不能永固?”   “这都是皇上指引有方。皇上圣明。”孟王妃忙道。   对于孟王的调查,之前林炤跟越绣宁说过了。   倒是没有确凿的发现在行刺的那件事上,孟王有知情,或者参与的行为。因为孟王和卢王是双胞胎,他们之间自然是很亲近的,所以来往书信不断,很多双方的事情都互有参与,这是肯定的。   但卢王派人进宫行刺,这件事孟王似乎只是知情,但没有参与。   当然,最终确定的还是要将人拿下之后查抄府里,将他们的来往信件查抄了检查,还有对府里人的审问等等。   但如果孟王确实没有参与,那么皇上和皇后是不打算处置他的。林炤不至于心狠手辣到堆砌罪名来削减皇族。   “这位姑娘是?”   见面一些寒暄说完了,越绣宁便看着那个年轻的姑娘问道。   孟王妃忙站了起来,跪下磕头道:“此女乃是臣妾的娘家侄女,臣妾同母的亲弟弟所出之嫡女,闺名叫姜芙,今年十五岁,尚未许配人家。臣妾愿将此女送与进宫,服侍皇后娘娘身边,学娘娘的贤孝才德,但凡能为娘娘分担一二,臣妾便万死也心安了。”   她起身跪下,孟王世子妃和那个叫姜芙的便跟着起身跪下了,姜芙更是全身伏地。   越绣宁愣了愣。   其实在看见孟王妃带着一个年轻姑娘的时候,她已经猜到了。这几年朝里是没人再说皇上充盈后宫的话了,尤其是越绣宁监国之后,说实话朝上百官都有点怕她,更甚于怕皇上,因此这话没人再提。   但是这一次王爷们进京,却不约而同的似乎都有这个想法,除了离得近另外也更了解皇上和皇后的恭亲王一家子之外,寿王、孟王居然都带着跟王府有亲眷关系的小姐进京,想要送进宫。   只不过,两人采取的办法是不同的。   寿王想利用皇上,让皇上主动的看上常鸢媛,然后纳进宫去,这样皇后就算是生气,也不能说是寿王他们将小姐献上的,是皇上看中了的,他们也没办法。   但孟王就不同了,直接领着进宫,送到了皇后娘娘面前,话都说的明明白白的。   当然了,如果是给其他的侯爵大户们来看,很多人应该会认为,孟王此举才是正途。   皇上纳妃,说白了应该皇后选,这是反应皇后贤惠不贤惠的,如果皇后选了人,那就是贤惠达理,这才是皇家该有的气度和素养。   孟王妃将人送到了皇后跟前,皇后收下安顿,让给皇上侍寝,这是所谓的‘正途’。   寿王属于是耍小聪明,既想送人进宫又不想得罪皇后。而孟王就比较在意正途,走大家都认为是正确的路子。   这样一来,反倒让越绣宁愣了一下,这才道:“平身吧。”   等她们起来了,打量了一下姜芙,想了想道:“孟王妃有这样的心意,为后宫,为本宫着想,倒是难为你了。不过,一来皇上暂无纳妃的心思,二来本宫身边也不缺人……”   她说前面‘一来’的时候,看见孟王妃要说话,她已经猜到孟王妃想说什么了。   无非就是臣妾献侄女进宫绝对不是为了如何如何,实在是真心实意想让她在皇后娘娘服侍,为皇后娘娘分忧的!   这些话越绣宁前几年听过很多。所有的人都将皇上纳不纳后宫的事当成是皇后的事情,皇后应该如何如何,那样才是贤达蕙质,才是皇后该有的素养。   当然,孟王妃没有敢打断她的话,只是想好了等皇后娘娘说完了之后,她怎么说而已。   但是,越绣宁已经知道她要怎么说了,所以先将她想说的话堵死了。   “孟王妃在青州应该也听说过,后宫一直在裁人,每年都会将年岁到了的宫女放出来。这也是为朝廷节省用度,皇上才登基几年,不能因为奢华浪费而让百姓戳脊梁骨。另外本宫和皇上小时候都是乡下人,也不喜欢奢华浪费。所以看见浪费的事情就忍不住的要改改。”   越绣宁笑着:“后宫一直在往外放人,这几年了从没有选过人,暂时也不需要。孟王妃的一片好意,本宫心领了。这姑娘年华正好,进宫了才是虚度韶华,好好的领回家,选个合适的人家,这样才对。”   孟王妃听她说完,脸上的惊讶都没遮掩住,虽然一闪而逝了,接着恭敬的跪下磕头道:“是,皇后娘娘教导的是,臣妾明白了。”   但其实她很惊讶,这是明显的。   大约的孟王妃不太相信皇上后宫是不纳妃的,就算是听说过,但到底没有亲眼见,没有亲耳听过。可能还知道了,寿王进京也带着世子妃娘家妹妹呢。都是皇族,也没见过后宫一直空悬的皇帝,所以,暂时不纳不等于一直不纳,皇上和皇后成亲几年了,皇后也生下了皇长子,如今是已经到了后宫该添人的时候了,所以她循正途送娘家侄女进宫。   她以为应该能成功。   真是没想到皇后娘娘说话这么直接,很明白的告诉她,皇上不纳后宫。   不管说了什么理由,但皇后的意思很明白,本宫就是不同意。   孟王妃很惊讶,但是她很聪明的马上就答应了,甚至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既然她要走‘正途’,那么皇后不同意,她当然不能胡搅蛮缠,更不能去想其他的‘歪门邪道’。   不能贻人口实。   当然,此事到底还有没有转圜,现在说都太早了。毕竟是才来的第一天,而且是刚刚进京而已。回去了可以看看寿王那边是怎么安排的。   如果寿王带进京的那位小姐后宫收了,那么自己的娘家侄女后宫也一定要收。   孟王妃想着。    第1180章 寿王妃很着急      宫里的孟王妃盘算着寿王家带来的小姐。   而此时寿王妃同样也听说了,孟王进京,带着王妃娘家的侄女呢。   寿王妃一听忙派了府里的下人去宫门口查看,那下人在宫门口等了一会儿,就看见孟王一家子到了,下车进宫。   果然那位小姐一直跟在孟王妃身边,直接跟着进宫了。   下人回来禀报,寿王妃一听就明白了,着急的跟寿王说:“孟王这是循正途,直接把姑娘领到皇后娘娘跟前了,收不收全凭皇后娘娘的一句话。王爷,咱们是不是也走错了?该直接把鸢媛领去拜见皇后的。”   寿王皱眉道:“这不是之前说好了吗?还是你说的,京城这边传的沸沸扬扬的,皇后根本不贤惠,管着皇上不让纳妃,皇上懦弱,叫皇后捏的死死地。若是直接去找皇后,皇后必然断然拒绝,不如就常家姑娘装成是无意的出现在皇上面前,让皇上自己看见了,显露出喜欢的意思。还是要人多的时候,那样皇后就算是想阻挠,也不能太过放肆。”   他还将寿王妃说的话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寿王妃脸就涨得通红,也不敢打断,一直等寿王用埋怨的语气将话说完了,才紫涨着脸道:“那时候……臣妾也是听人说……”   寿王摆手:“不用着急,且看看皇后收不收孟王妃的侄女再说吧。进京几天了,你没听人说,我可听人说了不少,耳朵都起茧子了,皇后多厉害多厉害,这方面管的严得很,皇上根本不敢提纳妃的事。就连宗人府,叫皇上治了两回,吓得也再也不敢提了。这还是他们的职责呢!福王还是宗人府的宗令呢,你可见他说过?那个老东西,狡猾的过了头了。”   “皇上治了宗人府几回?”寿王妃没听懂。   寿王想了想,道:“想来也是因为皇上害怕皇后,这事不能总让皇后出面训斥,那不是授人口实?所以装成是皇上自己不愿意纳妾。”   “但是,现在怎么办?若是皇后当场留下了孟王妃的人,那可……咱们还提前进京呢,也没抢到这个头筹。”寿王妃道。   寿王听了这话就有点恼怒,想说那不还都怨你?!来了京城你不好好的谋划你该谋划的事情,却搞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儿!屁事办不成,争风吃醋倒是厉害的很!   脸色变了变但是还是忍住了。   毕竟这是说起来寿王理亏,确实是他搞错了,那个铺床的宫女不是皇上赐给他的,皇上虽然没怪罪,但是事实是,后续的发展确实惹得皇上生气了,打了世子十板子。   寿王和寿王妃心里清楚的很,皇上打的是世子,其实想教训的是他们,是因为要给他们留脸面而已。   打得也不严重,头天擦了些药,转天就能下床了,完全就只是教训教训,警告一下。   也不是什么有脸的事,寿王虽然气恼了起来想提,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提那做什么?   就道:“抢不抢那个头筹有什么关系?早一天进宫晚一天进宫能有多大的差别?都是水灵灵的小姑娘,皇上一下得俩,当然是谁有风情会喜欢谁,不会说谁先上床就格外喜欢谁。”   横竖只有夫妻俩,寿王说话也很粗俗:“常家的那姑娘我看就不简单,头一次见皇上一点不害怕,说话眉飞色舞的,就差手舞足蹈起来!只要皇上动了心要纳后宫,必然有她。如今本王看,皇上可能动心了,只是害怕皇后,有点不敢罢了。倒不如让孟王妃循正途去试试,走正途的话,皇后不能一点不考虑她的名声。难道她就一点不心虚?”   尽管说的这么直白了,但是寿王妃还是发愁:“可是,我瞧着皇上也没动心嗯。”   寿王就冷笑起来:“妇人之见!怎么就没动心?本王瞧着早蠢蠢欲动了,说不定这几天天天想着常鸢媛,心里猫爪一样呢!”   “但是那天看着,皇上倒是跟皇后好得很,一直拉着皇后的手。”寿王妃道。   寿王再次的冷笑:“那都是做给人看的!”趁机挤兑自己的发妻:“你枉活了几十岁,男人的心思到现在还是一点不知道!皇上越是爱上了别人,越是要对皇后好,人面前更是要恩恩爱爱的,这是哄皇后呢,让皇后有体面。皇后心里明白点,就应该留着这个体面,体贴的成全了皇上的想法,这样她的名声才能保住,也能让皇上对她存点感情,在那两位得宠之间,偶尔的去坤宁宫看看她。”   说到这里很肯定的道:“皇上做的都已经很明显了,他的眼睛越是不盯着常鸢媛,越是在心里下死眼盯着呢。”   说着起身背着手往外走,边走边冷笑:“本王还不信了,皇上就成了柳下惠了?!美人送怀里他都不要?”   说着已经出去了。   寿王妃皱眉等他出去了,才不满的道:“话没说完就走!真是的……怎么就不信了?这不就是吗?”   当然,这话完全就是为了顶撞一下,她心里才舒服。后面还跟着一句没说出来的,心里面说的‘你以为都和你一样好色?!’   其实寿王妃当然也不希望皇上是真的不好色,见到女人真的就一点不动心。   她还是很希望,世子妃的妹妹能送进宫去呢,毕竟宫里有人,不管是对世子还是对寿王,这都是好事。   想了想,叫自己的婆子进来,轻声吩咐:“赶紧叫刚刚那小子再去宫门口查看,主要看看孟王他们出来的时候,那个姑娘有没有一起出来。”   婆子忙答应:“是。”赶紧去安排。   午时之后,寿王妃就得到了消息,孟王妃的娘家侄女跟着一起出来的。孟王一家暂住翠香宫,已经过去了。   到了晚上,就已经查问出来了,皇后娘娘当场就给驳了。而一样的,到了晚上孟王妃那边也查出来了,皇上和皇后去竹香宫的时候,寿王世子妃的那位娘家妹妹是怎么表现的。   这都过去两天了,宫里完全没有传召常鸢媛进宫的消息,可见,虽然努力的想博得皇上的注意,但其实皇上并没有注意她。    第1181章 母亲的担忧      且不说孟王妃和寿王妃互相的在心里讥笑着。   如今孟王都已经来了,卢王应该会来,可能性很大。   表面上看皇上依然是天天在后宫窝着不出来,实际上他每天都跟几个重要的大臣见面。   孟王妃带着娘家侄女进献宫里,被皇后娘娘拒绝了,此事还是传的很快的,基本上当天晚上,一些有心人和关注宫里的人就全都知道了。   镇国公是皇后的娘家,当然也会有人很及时的向他们传递消息。   转天,吴玉又进宫了。   “你父亲听说了,就叫我进宫看看,”吴玉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才道:“似乎是有什么要问的,可我问他想问什么,他又摇头。”   越绣宁请母亲喝茶,笑着道:“我知道父亲想问什么。”没说出来,是因为父亲知道跟母亲说也说不明白,因为牵扯朝廷的问题,而且,他知道不用说出来,自己就能猜到。   孟王毕竟和寿王不同,这一次的召王爷们进京针对的就是孟王的双胞胎兄弟卢王,之前还担心他们会违抗圣旨不来。   如今孟王先来了,必然也有为卢王趟路的意思,看看京城的气氛,查一查有没有什么问题。   父亲应该是担心孟王妃进献侄女一事也是试探,如果皇后收下这个姑娘,允许她进宫甚至当天就侍寝皇上了,必然更容易打消卢王和孟王的疑虑。   虽然,即便是皇上收了孟王妃的内侄女,也不影响他抓卢王,人都说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但这对于卢王当然是有安抚的作用。   越绣宁想了想,才道:“父亲的担心我知道,不过后宫一直都是这样的规矩,谁都知道皇上不纳妃,外面说的理由,不管是说因为我厉害,还是其他的缘故,但不纳后妃这事全都知道。如果孟王妃来了请我收了她的侄女,我便收了,这反倒更会让人怀疑。”   “孟王必然是要疑惑,为什么反而对他格外的恩典?这就很容易疑惑到别的事情上。”   吴玉听了便点点头。   其实她并不是很清楚,自然是越绣宁说什么就是什么。回去了将女儿的话原封不动的传给丈夫。   越绣宁笑着道:“娘,你回去了跟爹说,叫他放心。后宫的事情不变为上策,原来是怎么定的,现在照样不变。”   其实她还没有说,不但是孟王,之前还有个寿王也有这样的意思呢。   寿王世子妃的妹妹,皇上见过已经三天了,根本就没传进宫,显然是无意纳她进宫的。那么,如果孟王妃献上自己的内侄女,皇后马上就让进宫了,这种反差着实的明显,只要多想想,必然会引起怀疑。   吴玉还是点头:“那就好,那就好。”顿了顿道:“你是一直有数的,你爹也只是担心你。”   “放心吧,爹的意思我知道,牵扯朝廷上的一些事情,他是为了周全起见。”越绣宁道。   吴玉便没有在多说。   “这几天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已经沐休了,你父亲倒是天天进宫,又不让人知道……我隐约的知道和那几位王爷有关系,也不知道有没有危险?”   过了一会儿,吴玉才有点不安的问道。   越绣宁笑着忙道:“放心。这些事情确实都和卢王有关,但是我们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这里是京城,是宫廷,周围全都是我们的人,王爷进京只能带不超过十名侍卫,我们会有什么危险?事情会不会办成,可能办的不那么顺利,这都是有可能的,但绝对不会有危险。”   听了她的这番话,吴玉总算是放心了:“那就好。”   这话就说到这里了,接着又说了会儿家常话。   “天梅成亲的日子也定了,明年三月里,”吴玉说到这里叹气:“真的也是不能在拖了,明年就十九岁了。”   “十九岁也不是很大,您别一说起来就叹气,好像婚事多困难才定下似得。”越绣宁笑着道:“这不挺好的?在家跟继母和嫂子多相处了两年,如今看着好多了吧?不似小时候那么梗了。”   一说这个吴玉就很有感触,道:“可不就是!真真是几天不见就变个样,上一次隔了一个月来府里,说话就有分寸的很了,跟她嫂子说话倒有几分相似,可见她自己也是学着呢。”   越绣宁笑道:“也该有所好转了。想想费了多大功夫?不惧人言的让进宫,放在了尚仪局跟着历练学习,二叔一开始不是说死活不续弦了吗?还是小姑去说的,就算是为了天梅也得续弦,这才娶了二婶。”   “是啊,那么多人跟着费心,总算是把她那怪脾气给纠正过来了。”说到这里吴玉却还是皱眉,声音小了点道:“只是另一件事我想想心里又不舒服起来。”   越绣宁问道:“什么事?”   吴玉道:“给天梅找的婆家……门第太低了些。当初你二叔非说天梅的脾气进不得大户人家,如今看看,是不是亏了?天梅也有脾气变好的时候,可找的却是个商贾……”   越绣宁好笑的道:“娘,您可千万别这样想,什么亏了不亏了的,商贾也是人,和大户人家没什么区别,别人说这些话也就罢了,怎么您也这样说?咱们是什么出身呢?何必跟着那些人云亦云的?大户人家的总喜欢抬高他们自己,好像除了他们别人就全都上不得台面似得。其实,大户人家里那些龌龊的事还少了?大户人家出身的,就全都是知书达理?那混账也多了去了。”   吴玉一句话就引出来她这么一大堆,‘噗’的笑了道:“我就知道跟你一说,你要这样说了。”   笑着叹气道:“罢了罢了,已经如此了。好在天梅自己倒是平和了许多,之前看着挺不满意的,不过这两年倒好像越来越满意了似得。”   越绣宁听了感兴趣,便笑着问怎么回事。   吴玉便给学说了一下,应该是越天梅见过那没成亲的夫婿了,那位年轻人长得精神,为人也能干,因为做生意的所以也很能说,小伙子很精神,所以越天梅看着满意。    第1182章 算学      越绣宁听了便笑:“我就是说!二叔怎么也不会给女儿找不好的夫婿,必然是他看得上的。”   “你二叔其实护短的很,天坤跟别的学童闹了别扭,你二叔跑去跟人家理论,很是吵嚷了一番。”   越绣宁听得惊讶,忙问怎么回事:“怎么没人跟我说?”   吴玉先是笑道:“孩子们吵嘴而已,哪里就值得跟你说了?跟你一说事情还不闹大了?”然后道:“也没多大事,好像是别人将他的砚台摔坏了,是故意的,天坤就和人吵起来了,叫人赔砚台。那个孩子是辅国公府里的,他们府上原本有自家的学堂,因着先生家里有丧事请了假,这才叫孩子去国子监童学院上几天课,结果就和天坤闹了一场,人家家里头马上也把孩子接回去了,还给天坤赔了两个端砚,你二叔又不要,只要和摔坏的那个一模一样的。”   听着就是普通的小事,越绣宁好笑的摇头。   吴玉也笑着摇头:“不是什么大事。那边的孩子是国公府的,想来也是娇惯的很。”   她下意识的其实也偏向自己的孩子,就认为是别人的不对,找别人孩子的短处。   越绣宁笑着道:“天坤是不是该满年岁了,明年进国子学?”   吴玉一听皱眉摇头:“这事还在商量呢,你猜怎么回事?天坤居然想学算学!你二叔都惊呆了。”   国子监,是朝廷设立的官学,大周朝前几代皇帝都很重视,因此国子监读书的学生也是越来越多,最多的时候达到六千人左右。   而官学中的一些科目设立也非常周全了。下设国子学、太学、广文馆、四门馆、律学、书学、算学。   国子学,设博士五人,正五品上。掌教三品以上及国公子孙、从二品以上曾孙为生者。有助教五人,从六品上。掌佐博士分经教授。直讲四人,掌佐博士、助教以经术讲授。五经博士各二人,正五品上。掌以其经之学教国子。   学的是《周易》、《尚书》、《左氏春秋》、《礼记》等。   律学,掌教八品以下及庶人子为生者。律令为颛业,兼习格式法例。书学,掌教八品以下及庶人子为生者。石经、说文、字林为颛业,兼习余书。算学,掌教八品以下及庶人子为生者。   按照越天坤的身份,他的姐姐是皇后,自然是理所应当进国子学的。就算是他父亲的官职不到,也绝对不敢有人多说什么。   进了国子学,学的四书五经,就如这年代所有的读书人一样,学文,考科举,走正途。   而算学是八品以下及庶人子,学的是算术。   如今这年代对于律法、算术、医学等等这些学科并不是很重视,在学术中都排在后面,虽然也是官绅子嗣,但都是官职低下的才学这些科目。   而自认为上进的,高人一等的,就相当于是文科,四书五经,论语尔雅等等这些。   越天坤不去学别人眼中的‘正经学问’,反倒是想学算术,这当然会让家人感到惊讶了。   越绣宁一听,果然就和别人想的不一样,反而还挺高兴,挑眉道:“好啊!天坤居然想学算学?是不是算术很好?必然是感兴趣的,所以才想学……哎呀,我怎么也没注意,倒是该问问,他的算学如何。”   说到这里看见吴玉一副嫌弃的眼神看着自己,越绣宁也笑了,道:“娘,您别和别人一样的想,我觉着天坤学算术没什么不好。首先,咱家也不需要多一个人去考科举了,就算是考上了出仕为官,也就那么回事。天坤想做学问,我觉着很好,这才是正途。”   “虽然国子监的一些学术是常年如此定下的,但这方面我也在琢磨,之前也做了一些调整了,朝廷重文,但也要重视其他的学术。律学、算学、医学等等这些,今后都会提高一些层次,相反要压低一些文科的东西,不能完全只凭文章 取士,或者分科取士,多设立一些科目,而不是如现在只有文举和武举。”   侃侃而谈的说了半天,就看见母亲眨巴着眼睛盯着自己,明显没听懂的样子。   越绣宁也笑了,道:“就是说,天坤选的是一条做学问的路,而不是走科举出仕为官。咱家如今的权势,多一个官少一个官也没什么区别了,如果天坤能在算术上做出成绩来,那也是前途无量的。”   吴玉便笑着摇头道:“你说的我大部分都听不懂。不过后面这话我听懂了。其实你二叔也是这样想的,虽然对天坤要进算学很吃惊,但也没有准备如何的反对,说一说劝一劝,如果一定要去就随他好了。就如你说的,咱家现在的情况,多一个官少一个官的有什么区别。”   越绣宁点头:“就是,喜欢学什么就学什么,这才是最好的。”   心里想着,倒是真要过问一下越天坤的情况了,天坤如果真肯下功夫研究算学,那么朝廷可以出一些政令,更偏重一下这些学科。   其实这正好就是越绣宁前段时间做出的一些改变的地方,她原本就是要让一些职业得到更好的发展,朝廷重视,地位提高,挣得银子多,这样肯做这些职业的人就会多起来。   因为这些就是最基本的,老百姓都是很实在的,只要能挣到钱,那么不需要多做什么工作,自然有人往这方面钻研。   想要改变就应该从基础开始,官学和官塾,以后要将律学、算学、医学甚至商学等等的,都要纳入基础学科,让小孩子从小开始学习,这样才能形成一个良好的循环。   一说这个,吴玉就想起来了,因问道:“晟哥儿他们在宫里如何呢?回家了我询问,晟哥儿只管学说,可听着都是些先生说了什么话,一句半句的,倒是不常说那几个伴读如何,照理说孩子们一起上学玩耍,该关系好得很,经常提才是,怎么反倒提的少呢?我也怕他小孩子多心,也不敢十分的追问。私下里跟你父亲说,你父亲只说我想的太多。”    第1183章 母女闲话家常      越绣宁听了便笑道:“您还真的是想的太多了,没什么事的,在学堂就是读书的,每天进宫来就开始念书,中间也就只有两刻的时间休息玩耍,御膳房经常这时候送东西过去,吃点喝点,能玩什么啊?”   “所以,他们几个人在学堂可能还没时间玩,若是平常里不上学的时候不经常在一块儿,那么提的少也是有的。”   越绣宁说到这里笑:“晟哥儿和晋哥儿该好得很?”   吴玉就忙点头:“那是,三句不离呢。”   “这就对了。”越绣宁笑着道:“到底年纪还不大,学堂上听先生的,学堂下来了,丫鬟婆子奶娘嬷嬷的一涌就围上去了,他们小孩子之间反倒说话的少。”   “如果这样,那就没什么了。”吴玉道:“我听说天坤在学堂还和人吵架,心里怪担心的。”   越绣宁好笑:“放心,跟晟哥儿一同读书这几个都是专门选的侍读,他们在家就必然是被大人们一再叮嘱的,绝对不会和晟哥儿吵架。”   学童的事情说完了,越绣宁又问姥姥身体如何?这几天也没见姥姥进宫。   吴玉便笑着道:“你姥姥身体好得很,一直也挺忙的。前段时间你三婶的母亲不是身体不好吗,她经常去探望,那边也有年老的妇人过去探望,一群老太太常在一起闲聊,这还成了习惯了,你三婶病好了之后,老太太们商量着,隔一段时间就聚一次,年轻人搞什么诗社画社的,她们就弄个聊天社。”   越绣宁听得笑个不停:“好好,这是好事。”   接着又说了说郑元春娘家的一些事情。   郑元春娘家来了一家子打秋风的,确实极端的无赖,赖在家里头小半年了,他们反倒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叫郑家供养着,郑家若是多说两句,就撒泼打滚要死要活的。   这些事情就和越绣宁关系不大了,她也只是简单的听一听而已。   “你二婶家这些事倒是没什么,都只是寻常的,来的那打秋风的一家子虽然难缠,可好歹的也能应付,现在就担心你二婶的身体,她年岁不小了……”   吴玉说到这里因看见女儿抿着嘴笑,便道:“你不要笑。我和你二婶的情况到底不同,你二婶这可是头胎。她自己都紧张的很。”   越绣宁笑着道:“二婶紧张,您多劝劝,正好您也是个榜样,叫她看看您就不紧张了。照我说,二婶未必是真的因为怀孕才紧张的,我觉着应该是和她娘家的那些事情有关系。我是知道,若是来了那种死皮赖脸住家里头的所谓亲戚,真的是头疼的很呢,以前穆家就有一回这种事。”   吴玉听了还奇怪:“穆家?”   越绣宁点头,简单说了说,道:“我觉着叫父亲跟二叔说一声,叫二叔去二婶娘家一趟,他做女婿的出面也是应该的,把那家人打发了。不管用什么办法,横竖一次清了,以后不准再来。”   因为这种人她们以前还真的是常见到,尤其是越家也是经历了大波折的,先是家境小康的乡绅,然后落魄到了穷困的山村,然后又大富大贵。   他们如此的经历,自然是看尽了别人的嘴脸。穷的时候没什么人给好脸色,亲戚都不走动了,等富贵了,那些脸皮厚的人又找上门来,撒泼打滚耍无赖,要钱占便宜。   所以,遇上这样的人吴玉都能应对。她刚说的,这些事没什么,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不过现在越绣宁一说,吴玉也觉着有道理,郑元春也是官家小姐出身,估计是不常遇见那种撒泼打滚的,如今遇见了跟着娘家一起犯愁,正好又怀疑八个月了,月份也不小,情绪受影响也有可能。   吴玉准备回去了就跟越承耕说,叫越民耕去将这件事快点解决了。   母女俩在这边说话,一直到了巳时末,学堂放学了。   晟哥儿听说母亲在姐姐这边,便和晋哥儿一起过来了,陪着吴玉一起回去。   林炤在乾周宫同样和几位大臣商议了一上午,具体如何做的事情,午时左右才回来。   越绣宁的监国已经结束了,等沐休完了之后林炤就会‘病好’然后上朝了,所以这段时间他常去看看折子什么的。   回来了和越绣宁说,卢王应该是会来,但是肯定会拖到最后一天才到。   “松江府的人回来禀报,卢王已经出门了,不过是不是来这边,亦或者是障眼法,这都难说,各种可能性都有。”   越绣宁听了道:“如果来的话,皇上打算怎么做?”   林炤道:“暂时不动手,等祭祀过了之后。毕竟祭祀也是确实的,我也不想让这件事坏了祭祀的气氛。”   越绣宁点了点头,其实只要卢王来了京城,基本上就跑不掉了。   吃饭的时候,跟林炤说起越天坤想学算学的事情,林炤听了果然笑道:“大约的合你心意,你要说,喜欢什么就学什么。”   越绣宁挑眉:“没错,我就是这样想的。原本就是这个道理,如果学医的人多了,那么医术就会发达,很多难以治愈的病症就会有人研究出来治疗的方法。如果学算术的人多了,不管是建筑、风水等等各个方面都有人研究,自然是很多的好处。”   夫妻边用膳边聊着。   吴玉带着晟哥儿晋哥儿直接回了国公府了,叫人去陆府跟姑奶奶说一声,晋哥儿今天中午就在国公府用膳,酉时左右给送回去。   一家子吃过了午饭,吴玉正琢磨着是带着孩子们在花园玩,还是叫他们去前面的书房找书看?   就在这时候,丫鬟进来回禀,说孟王妃求见。   吴玉忙让请进来,这边就赶紧问还没有出去的越承耕:“孟王妃来做什么呀?”   她如今是国公夫人,每天里来拜见的人当然不少,就算是以前不习惯,现如今也早习惯了,早就已经不至于慌神了。   不过,王妃到底不同于其他的人,各位王爷是各有自己的封地,如果没有皇帝的旨意是不能进京的,因此,吴玉这边还没有王妃前来的事。   之前福王妃、寿王妃都没有来镇国公府。   所以吴玉有些奇怪。    第1184章 孟王妃来试探      越承耕皱眉想了想道:“你多听听她说什么,不知道如何的情况下可以少说话,看她想干什么。”说着又道:“若是试探什么,你就记住之前和你说的那些话,只做以前的样子,凡事想的简单的样子来,不说什么深的。”   吴玉便点头答应,和他一起出来了,在院门口站着等,越承耕则直接从后宅出去,往前院去了。   等了一会儿,丫鬟带着孟王妃进来了,吴玉忙迎上去笑着道:“孟王妃大驾光临,真是荣幸之至。”   “国公夫人实在是太客气了。我们来一趟京城不容易,自然应该来探望探望。”孟王妃笑着道。   在门口互相行礼,简单寒暄了两句,吴玉将孟王妃请到了屋里上房。   客气了一番分宾主坐下了,丫鬟上茶上点心,孟王妃笑着道:“今天来的冒昧,原本是要先递拜帖的,不过在这边的时间短,后天祭祀就开始了,明天还得进宫,这不,就突然的前来了,好在国公夫人有时间。”   吴玉忙笑着道:“哪里还用那么客气啊,王妃什么时候想来尽管来就是了,我天天在家也没什么事做,闲着也是闲着。”   说着请她喝茶。   “昨天到了京城,也不知道宫里详细的情况,带着我的娘家侄女,原本想尽一份忠心,让侄女在皇后身边服侍的,不过皇后没收。我回去了左思右想的,心里就有点不安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得罪了皇后娘娘?”   孟王妃笑着,脸上果然露出些不安道。   吴玉听了惊讶的道:“怎么会呢,”她坚决的摇头,笑着安抚:“绝对不会的,皇后娘娘不是爱胡思乱想的人,何况她知道,孟王妃这是好意,原本也有这样的规矩。”   顿了顿继续道:“后宫一直没纳妃,这也是皇上和皇后商量过的,倒不是皇后不贤惠,他们是贫穷的时候成亲的,皇上是不忘本,也不嫌弃糟糠,皇后娘娘又是节省的人,总觉着后宫养太多的人,花的银子太多了,能省则省,所以才慢慢的成了这样的规矩。但凡是京城的人都知道,倒也不是多……严厉的叫人觉着奇怪,只是自然而然就那样了。”   孟王妃听了便做出恍然的样子来,点头道:“原来是这样,那就好,那就好。”   吴玉笑着道:“王爷和王妃无须多想,你们在京城的时间短,若是能多留一些时间,走动走动听听大家怎么说,就知道了。”   “是啊,若是能多呆一些时间就好了呢。”孟王妃笑着点头,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抬眼又看了看吴玉。   国公夫人尽管穿的很华丽,徐娘半老但是依然美丽,皇后娘娘的美貌基本上就是遗传自国公夫人。   但是举手投足也能看得出来,不是大户人家出身,不算很精明,眼神不凌厉,面容柔和一看就不是那种厉害的人。   而从她的话里也能听得出来,真真是没心眼的一个人,自己说的话其实有些明显了,但她却完全没有听出来一丝一毫。   当然,孟王妃自然是很清楚的,皇后娘娘一家子都是什么出身,国公夫人其实就是乡下妇人,她都知道。   乡下妇人的眼界,说辞,倒是配得上。   “国公爷不在府里吗?”孟王妃问了一句,然后又笑着道:“你看看我,真是连话都不会说了,虽然朝廷沐休了,可国公爷是朝廷的栋梁,皇上的股肱之臣,自然是很忙的,每天都要进宫吧。”   吴玉笑着道:“哪里每天进宫啊,沐休了之后,今天是头天进宫,”说到这里叹气:“皇上精神不济,皇后娘娘也着急,几个跟皇上亲近的大臣,她都是打了招呼的,叫经常进宫陪一陪皇上,哪怕只是说说话也行啊。”   孟王妃再次的恍然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吴玉岂能是真的一点心眼都没有?   就算是以前没有,在京城这些年了,从侯爷夫人做到了国公爷夫人,她还能憨憨的别人说什么都不深想想?   何况孟王妃如此身份敏感的人。   吴玉听见孟王妃询问越承耕,就知道是来试探的,当然了,妇人之间能试探的也只有一些表面的东西,这也不妨碍他们派出更多的下人查问,跟踪监视等等的。   过来试探一下当然更好了,说不定能试出来什么呢。   所以听见孟王妃询问,便说了那番话。   孟王妃恍然,又道:“皇上情绪还是不好吗?前几天听说去了竹香宫赏芙蓉?”   吴玉便点头:“也是皇后一直劝才肯出门的,这不,祭祀的日子快到了,皇上便也……”   说到这里故意不知道如何说下去,想了半天才叹气道:“横竖就是那样,大家都知道,只希望祭祀过去了之后,皇上能好起来。”   “除了情绪不好,应该没其他的了吧?”孟王妃也跟着叹了口气:“就担心皇上龙体别有什么问题。不过好在,皇上年轻,该强健方刚。”   吴玉就道:“倒是没有别的病症,好几个太医都说了,只是思绪忧虑罢了。不过,皇上是年轻可也不健硕……”说到这里又顿了顿,仿佛在琢磨用什么词合适,想了想道:“好在有太医调理,皇上应该没什么大碍。”   孟王妃就笑着道:“皇后娘娘也懂医术,日常调理应该是没问题。”   吴玉便点头:“这是当然的。”   孟王妃心里撇了撇嘴,就算是真的,也不应该这样大言不惭的揽功劳啊,生怕别人不知道似得。   这样一想,就愈发的断定了吴玉就是个没眼界没心眼的妇人。   拐弯抹角的询问了一些事情,尽管吴玉透露的也都是些家常的,没什么事关朝廷的,但只要言辞上稍微的偏向于傻一点,听不出来孟王妃一些话里有话一点,就很管用,孟王妃就觉着安心的很。   大约在国公府坐了一个时辰左右,便起身告辞了。吴玉送出房门,孟王妃就死活不让送了,千万的叫她站住。   吴玉坚持送到了侧门。   两人都显出来了极端的客气。    第1185章 卢王到了      十四日。   夫妻俩一早上都在屋里没出去。   林炤并未穿长衫,一条长裤一件短夹袄,就和一个家里的普通男人一样,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喝茶。   言哥儿如今正好是很好奇的时候,原本坐在榻上玩母亲给他定做的积木,结果看见父亲似乎很悠闲一样,于是他也将胖胖的腿儿耷拉在榻边,努力的想翘个二郎腿。   林炤腿长,所以很轻松,看起来轻松惬意的很,还不时的晃两下。言哥儿腿短,胖嘟嘟地加上岁数小动作笨拙,二郎腿没翘起来,反倒是差点把自己翻得从榻上差点掉下去。   这时候越绣宁进来了,一眼就看见了小家伙的样子,顿时笑的不行。而刚刚还在看着窗户愣神的林炤,终于被笑声吸引了,扭头看怎么回事。   “哎呦,我的乖儿子。”越绣宁过去将言哥儿抱住了,在脸上亲了两下,正要抱起来,谁知道言哥儿居然不乐意,他还想继续玩呢,努力的挣脱了母亲的胳膊,飞快的爬到了榻里面继续玩他的积木去了。   越绣宁过来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正要喝就看见林炤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好笑的便将自己这杯递了给他,道:“你想喝茶自己倒啊,眼巴巴瞅着我做什么?”   林炤却没有接过去茶杯,反而是双手拢住了,连同她的手一起拢着,送到了自己嘴边喝了一口,顺便在她手上还亲了一下。   “心神不宁?卢王今天应该会到。”越绣宁知道他想什么呢,说道。   林炤松开了手,站起来背着手在屋里来回的踱步:“嗯。”   越绣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坐在了他刚刚坐的椅子上:“那你就别心神不宁了。而且想开点也没什么,如果不来,那就进行下一步好了,费事麻烦也没办法,事情到了什么地步就需要相应的应对。”   林炤慢慢的踱步,过了一会儿道:“是啊,多想也无益。来了就省事点,不来就费事点,横竖都已经有了应对的策略。”他说着看越绣宁笑:“不过,我当然还是希望能省事些啊。”   “谁不是这样希望。”越绣宁说道,过了一会儿又道:“昨天孟王妃又去找母亲了,问了些试探的话……你说,卢王如果要来,这个时辰应该已经动身了吧?”   “那是当然了。”林炤道:“不过,松江府监视的侍卫是看到他出门了,但只要没到京城,随时可以变卦。就算是到了京城门口,也可以待几天看看情况。”   “那就是说,现在卢王应该已经到京城外面了,藏在什么地方观察,孟王一家子在城里各处试探,然后通风报信。”   越绣宁道。   林炤点头:“猜着应该是这样,差不多。”说着去将言哥儿抱了起来,言哥儿手里拿着玩具,依然专心致志的玩着。   有一句没一句了说了会儿话,越绣宁去看书,林炤抱着儿子转悠,又过了一会儿,林炤看书,越绣宁给言哥儿喂水喝。   就这样一上午过去了,蕤姐儿也回来了,一家子吃过了午饭,蕤姐儿抱着她的书回她住的院子去了。   下午,林炤确实有些心神不宁起来,就是越绣宁也微微锁着眉头。   言哥儿一般午后会睡一会儿的,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睡不着,越绣宁搂着想让尽快的哄睡了他,但言哥儿一直睁着眼睛,只要看见林炤在屋里走动的身影,便马上抬起小脑袋喊:“爹。”   过了一会儿看看实在哄不睡,林炤过来将言哥儿抱着去院里玩,越绣宁只能起身,坐在梳妆台前整理了一下头发。   收拾整齐出来,见言哥儿在外面和林炤玩儿,他躲在柱子后面,然后突然的露出自己胖乎乎可爱的小脸来,笑着叫:“我在这儿!”   “爹!”   仿佛他真的藏住了。林炤也装成是一下子发现了他,大叫:“哎呀找到了!”   言哥儿就被逗得笑个不停,然后继续藏起来。小孩儿天真,一个动作能一直的持续,只要大人每次都做出惊喜的样子叫一声,他便笑半天。   如今的天气已经很冷了,也就午后这点时间还算温暖,阳光照在言哥儿胖乎乎的笑脸上,大人看到了,真的是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蕤姐儿也过来了,倚在越绣宁身边跟她说着上学的事情,先生说了什么什么。过了一会儿看见父亲和弟弟玩的高兴,便也凑过去玩儿。   宫女端了桌椅出来,放在屋檐下,越绣宁喝茶吃着果子,笑看着父子三人玩闹。   小豆去抓了一只兔子过来,蕤姐儿和言哥儿顿时高兴的很,跑着过去抓着玩儿,没想到那只兔子很厉害,双腿一蹬,居然将言哥儿蹬的一屁股坐地上了,顿时周围好几声的惊叫,宫女奶娘的冲过去看。   林炤过去抱着言哥儿,领着蕤姐儿回来了,越绣宁已经下了台阶,忙将言哥儿抱过来看了看。   小胖家伙应该是没摔疼,没什么感觉的样子,看见越绣宁嘴里好像吃东西呢,马上伸手想把她嘴巴扳开看看吃的什么。   越绣宁和林炤一下子就被逗笑了,林炤又忙将言哥儿抱回去,叫宫女端水过来给洗了手脸,越绣宁给剥了一颗葡萄,用小勺子捣碎了,喂给了他。   蕤姐儿给她自己剥葡萄吃,还在问小豆:“兔子哪里来的?是后山那边的吗?我看过,没有见过这样浑身漆黑的小兔子啊,全都是白色的!”   小豆笑着逗她:“是御膳房的,准备做兔肉吃的。”   蕤姐儿剥葡萄皮的动作一下停住了,一双大眼睛睁得大大的惊吓的看着小豆。   小豆就‘噗’的笑了赶紧道:“逗您玩儿呢,是后山的,白兔子也能生出黑兔子来啊?”   于是蕤姐儿又怔住了,惊讶的看向了越绣宁:“母后,白兔子能生出黑兔子吗?”   越绣宁愣了愣道:“不知道啊,应该……”原本想说不行的,但是如果说不行,估计蕤姐儿肯定盘根问底那黑兔子是哪里来的,于是话音拐了一个小弯:“可以吧?”   蕤姐儿于是恍然的点头。   旁边的林炤一下子笑出了声来。    第1186章 慎之又慎      跟孩子们在一块儿,时间就过得不知不觉的,玩累了吃了果子点心,外面有点冷,于是进屋去了。   到了申时正还没有消息,林炤穿上了长衫,准备去前面叫陆光涛、穆寒等人进来商议一下,卢王不来后续如何。   刚换了长衫,白果跑着进来禀报:“皇上,门外的侍卫们传进来话,卢王进城了!”   林炤听了正在系腰带的手便停了下来,然后动作缓慢了起来,慢慢的继续将腰带系好了,然后并没有出门,而是回来重新坐在了椅子上。   越绣宁当然也松了口气,给他倒了杯茶:“总算来了。”   林炤喝了一口,嘴角露出了一个微笑:“嗯,总算来了。”   进城之后进宫,这段路走起来也得一段时间,言哥儿在院里玩儿,越绣宁出来看了一会儿,看看快到申时末了,叫奶娘抱回去,吃些辅食。   再次进来禀报的是青果,青果就沉稳多了,迈步进来福身行礼:“启禀皇上,娘娘,卢王、卢王妃和卢王世子、卢王世子妃求见。”   林炤这会儿已经心平气和了,道:“传。”   青果福身答应着出去,过了一会儿,领着几个人走了进来。   卢王四十多岁年纪,身形魁梧,面容长得有些凶恶,一看就属于那种凶相外露的人,当然了,实际如何暂时还不知道,只是这面相有些吃亏,叫人一看见他就谨慎了起来。   人倒是看起来很精神,在林炤看来,卢王比他的双胞胎兄弟孟王精神多了,孟王虽然白胖一些,看起来更加养尊处优,但人没什么精神,说话都显得中气不足似得。   卢王妃身形不高,瘦削,眉很长几乎入了发髻,细长的眼睛。比起很显老的孟王妃,卢王妃就看起来年轻很多,四十岁左右,穿着如意缎绣五彩祥云朝服,因为个子矮所以朝服应该是专门裁剪的。   卢王世子和世子妃都是二十来岁,世子容貌有些像卢王,同样也带着凶相。而且很显然,卢亲王和世子是很清楚这一点的,卢王没办法不能不抬头,世子就不同了,跟在后面深深低着头,只要皇上不单独问到他,他就不抬头看上面。   这是一种自我保护,免得皇上看到了他的面容,便有不好的观感。   从这些小动作就能看出来,卢王一家子非常非常的小心谨慎。   进来之后,跪在了屋子中间:“臣(臣妾)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林炤道:“平身吧。”   卢王等人小心翼翼的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都能看得出来,他们确实很谨慎,听见皇上说赐坐,卢王还躬身行礼谢恩,这才和卢王妃坐下了。   “路上辛苦了。”依然是很其他王爷们头次进宫的时候一样,林炤面带淡然的表情说一些安抚的话。   卢王便忙道:“臣来的有些晚,皇上恕罪。走到济南的时候遇上了暴雨,连下了两天,暴雨过后路又积水,耽误了将近四天左右的时间。”   “无妨,并没有耽误什么,这不是赶上了?”林炤道,便问济南大雨的情况。   卢王便详细禀报了一下,济南大雨快成灾了,此事济南府也禀报过,不过,下雨的时候卢王到底在不在济南,这是个问题,按照松江府那边的禀报,济南下暴雨的时候,卢王才从松江府出发。   当然,林炤不会去拆穿。   卢王禀报的时候,卢王世子看起来心神不宁的,虽然低着头,却不时的看看四周围,及便是宫女端着茶果点心的进来,他都会马上盯住了,仿佛进来的是带着刀的侍卫。   宫女将茶杯什么的放好了退出去,卢王世子便紧盯着茶杯,过一会儿才往上看一眼。   越绣宁没怎么说话,因此就只看他们的表情,卢王世子的一系列表情都落在了她的眼里。   这位世子,是怕皇上摔杯为号,便会冲进来一群侍卫将他们拿下吗?   时辰也不早了,正在说话的时候便有宫女进来回禀,礼部官员因为明天祭祀的事情求见皇上。   这边林炤还没决定,又有宫女进来禀报皇后,尚仪局的女官求见。   林炤便道:“你们一路辛苦,回去休息吧。”说着对门口的宫女道:“叫德子领着卢王卢王妃去沉香宫。”   青果行礼:“是。”   卢王和王妃忙站起来,身后的世子世子妃跟着一起行礼告退了出去。   一出门,除了卢王之外的三个人全都暗暗松了口气,卢王妃看向了卢王,轻声道:“王爷……”   不知道她想说什么,但这里还是坤宁宫的门口,到底不是说话的地方,因此只叫了一句便顿住了。   卢王也没看她,皱着眉头跟着宫女往外走。   巧不巧的,刚跟着宫女走到了坤宁宫的外院门这边,就看见两个英姿飒爽的女子从游廊上走了过去。   身上穿的黑色侍卫服,和侍卫营们的官服一样,不过改成了女式的,而且根据女子的形体做了一些改变。   “她们是?”   卢王一看到那两个女子,便觉着有些不对,皱眉盯着看了两眼,等那两个女子过去了,这才瞥了世子一眼。   世子明白了,便装作是很随意的样子问了一句,然后又道:“宫里还有这样的女官?”   领路的宫女自然是赶紧的躬身行礼回话:“那不是女官,是女侍卫。”   卢王妃简直都是脸色大变,腿都软了一下。要不是世子妃紧紧跟在她身边,感觉不对马上伸手搀扶了一下,卢王妃可能动作大的会让人注意到。   卢王都感觉到了,强忍着没有回头严厉的盯她一眼。   “女侍卫?宫里还用得着这样的人?”   世子声音便更加的淡然了,甚至听起来有些轻佻,这当然很不正常,所以宫女都忍不住的看了他一眼。恭敬的回话:“是,在皇长孙府的时候娘娘身边便有两位,皇上登基之后,便扩建了女侍卫营。只是因为人难选,所以这些年也没找到几个,如今才十几二十个。”    第1187章 疑心很重      “在皇长孙府,娘娘这边便有女侍卫了?”世子听了宫女的回答,似乎很奇怪,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但是卢王已经感觉到了,说到这里便差不多了,如果真的只是随意问问,就别一直追问,一直追问当然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所以他扭头盯了世子一眼。   世子马上也就知道了,自己不能在多嘴询问了。   不过已经问的这句,宫女还是恭敬的回话:“是,是因为娘娘有时候给人看病,还去过一次沧州府诊治疫情,所以皇上不放心,便寻了两位太和山上的女徒。”   卢王世子没有再说什么,盯着自己眼前的地往前走了一会儿,才抬头看了看卢王。   卢王眉头微微皱着,表情很严肃。因为面相的缘故,只要他不笑必然就会显得严肃。   而跟在后面的卢王妃,被她的儿媳妇搀扶着,因为前面卢王走的比较快,致使所有的人都不得不跟着快步的走着。   一直出了内宫看见一个年老的太监在前面等着,卢王才将眉头松了,脸上露出一种轻松的表情来。   走到了跟前,不等德公公说话,卢王已经主动的打招呼:“德公公,多少年没见了,你还好?”   德公公躬着身子,差点头都要点到地上去了,笑着连连的说着:“好,好,多谢王爷惦念,您还好吗?哎呦,瞧瞧奴婢这是问的什么呀,您瞧着好得很!红光满面的,肯定鸿运高照啊。”   卢王便哈哈的笑。   德公公又躬身询问了王妃、世子和世子妃好,这才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前面带路。   “谁住天香宫?”卢王突然就问了一句。   德公公还有点意外,扭头看了他一眼笑着道:“福王啊。福王来得最早,皇上便请他住天香宫了。”   “是因为来的最早啊?”卢王便做出一副恍然的样子来。   德公公眼角一紧,接着就站住了,满脸堆笑的仿佛开玩笑:“王爷,您是想和福王换换住的地儿吧?奴婢回去禀报一声?”   跟在后面走的卢王妃顿时紧张的脸色都变了。   卢王却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哪里哟!只是随便问问。福王离得远来得又早,年纪又大了,住天香宫也是皇上给他的特别恩典吧?”   说着往前继续走。   德公公自然只能跟上,笑着道:“倒不是来的早晚,安顿几位王爷的宅子早就开始收拾了,哪里能到了之后才临时抱佛脚?福王年纪大辈分大,原本安排的就是住天香宫。”   卢王妃变着脸跟上来,因为一路的担心脚步都有些踉跄,即便是儿媳妇搀扶着她,都能看出来她的紧张。卢王妃还担心的扭头看了一眼卢王世子。   世子努力的不去看母亲,女人就是容易暴露,心里想的什么脸上就露出来,叫人看见了怎么办?   其实世子不知道,这会儿他的脸上已经露出了不耐、恶劣、烦躁的表情来,一双眼睛里更是带着一丝阴鸷狠戾的光芒,偶尔抬眼四处的看着。如果有明眼人这会儿看见他的表情,就会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   前面,德公公一直领着出了内宫门,卢王便道:“德公公留步吧,沉香宫本王知道在哪里,随便找个小太监领着去就是了。”   德公公便躬着身子笑着道:“那哪里行啊,王爷们来,都是奴婢和福公公亲自领着去宫里,在看看嬷嬷们打扫的如何了,您入住了要是缺什么,盯着她们去布置。不安顿好,奴婢没法跟皇上交代。”   卢王眼睛眯了眯,便没有勉强,笑着点头:“也好。”继续往外走。   宫门后,马车早已经候着了。   卢王和世子上马,德公公便过来笑着躬身:“王爷恕罪,奴婢老胳膊老腿的如今是爬不上马背了,只能坐轿子,实在是失礼了。”   “无妨无妨。”卢王笑着点点头,抬头看了一眼城门楼。   城门楼垛口的地方好像是有人看着下面,他眼睛眯起来仔细看了看,因为想看清楚所以身子后仰,而马匹感觉到了便往后退着。   退了好几步,卢王才看清楚,是个兵士。   站在垛口的兵士,目光直视着远方。   卢王收回了目光,这才发现自己的动作有些大,世子正看着自己,周围几个守门的兵士,还有下人也都看着自己。他沉着脸没有如何,稍微的一夹马肚,马便走了起来。   后面卢王妃上车的时候还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在车上,被丫鬟和世子妃搀扶住了,这才上了车。等世子妃上来,就看见卢王妃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马车里没别人,世子妃小心的掀开车帘子看了看外面,这才轻声的道:“婆母,您不用太担心,那个赵……早就死了,宫里显然什么都不知道。”一顿又轻声道:“其他王爷们也都来了,咱们……其实都来的太晚了。”   她觉着应该早点到的,而不是赶在最后一天的下午时分才到,现在这样反而才会叫人怀疑。   卢王妃嘴巴动了动,想说,那怎么会有女侍卫的?皇后身边留女侍卫,还能比这更明显吗?   但是到底没说出来。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只能求菩萨保佑,那个姓赵的真的是早死了,皇上什么都不知道……   卢王妃也知道自己从宫里出来这一段路显得很失态,卢王也看在眼里了,回去了肯定会找她算账……   卢王妃心里打了个冷颤。   等宫门口的马车马匹全都走了,一个不剩的时候,城门楼上的垛口处,这才缓缓的露出来了一个人。   陆光涛。   他双目盯着走远的那一行人,眉头微微的蹙着。刚刚卢王一家子从坤宁宫出来,他便一路暗中盯着,卢王的举动很明显的表示,他警惕性非常高,从他那种反应看,似乎也有所准备。   只是,什么准备呢?已经到了京城,到处都是皇上的人,侍卫营、禁卫营、御林军包括三大营,多少人马,卢王不会天真到,以为他有所准备,就能从这些千军万马中成功脱身出逃?   陆光涛站在垛口一直看着远处。    第1188章 最后的分析      夜已经深了。   林炤在乾周宫这边,屋里还有陆光涛,今晚上他值夜。德公公正在跟他们禀报着。   “来的人也不少,下人也有三四十位,其中一半都是家丁,东西却没多少,王妃和世子妃那边就搬下来了两个箱子。奴婢跟着去府里头,卢王身边的人把奴婢盯得死死地,奴婢在府里转了一圈查看收拾打扫的如何,就有四个家丁寸步不离的跟着。”   说到这德公公停了停,道:“奴婢虽然不至于不转悠,但是也不敢多转悠,叮嘱了几个人,就赶紧回来了。”   就如他说的,不能做出完全无关的样子不去,那样反而会叫卢王怀疑,但是当然更不能到处的查看。   孟王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宫里如何关照的,卢王这边就同样,不多不少,这样才不至于引起怀疑。   等德公公学说完了,林炤点头道:“知道了,你也退下吧。”   德公公便退下了。   陆光涛道:“臣这边的人一直盯着沉香宫,倒没有什么大的发现,只有一处令人奇怪的地方。侧门那边进去几个身形高大的人,穿着披风戴着帷帽,包的严严实实的,不知道是什么人。但是走路的姿势能看出来是男子,侧门走的一般都是女人,当时女眷们还在。”   林炤听了奇怪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道:“身形高大?那是什么人?即便是多几个侍卫或者武艺高强的人,也改变不了什么。”   陆光涛点头:“所以才奇怪。不管武艺多高强,进京之后也插翅难飞,卢王应该清楚这一点。他决定进京,就应该不会再孤注一掷,而是会想一个智取脱身的办法。”   不错。如果是武艺高强的侍卫,那么就是孤注一掷了,万一皇上翻脸,卢王打算跟皇上身边的禁卫和侍卫们大打出手?那他的胜算有多少,他自己该想得到。   所以,大打出手的可能性是不高的。   “除了这一点再无其他?”林炤问道。   陆光涛点头:“再无其他的。沉香宫那边四周围全都是禁卫,宅子里也有宫里的人,可以说一举一动都逃脱不了我们的眼睛,目前看,除了这一点没发现其他可疑的地方。”   林炤凝神想了一会儿,便道:“盯紧些,祭祀最后一天尤其要注意,无论他要做什么,必然会选择提前,这样他不会太过被动。”   陆光涛点头:“是。”   告退出去了,晚上值夜,就在禁卫营那边休息。   德公公忙进来了,林炤叮嘱他看着叫人将这边蜡烛油灯的全都灭了,没有让太监跟着,而是自己提着灯笼往回走。   夜里已经很冷了,这几天北风很大,呼呼的刮着,白天还好,晚上刮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提着琉璃的风灯,走在回坤宁宫的廊道上,廊道、墙角、门边等地方都挂着气死风灯,昏黄的能照亮周围的一点地方。   每个宫门处都有把手的,乾周宫这边都是侍卫,过了前三殿,守门的就是太监了,因为皇上还没有回坤宁宫休息,因此每隔一段距离就有太监们提着灯笼恭候着,林炤还没有走到,这一条路上的太监都已经知道,皇上走过来了。   灯笼便更多了起来。   不过谁都不敢说话,皇上不问,大家不敢打扰他。所以,这些人便如行动的灯架一般,站在路上就是照路的。   一个人走在寂静的深夜,林炤也能好好的想想。   卢王最后还是决定来了,因为他知道如果不来意味着什么。来,还能有一线希望,希望皇帝并没有查出来什么事情,希望赵明玉真的早死了,一切如常。   但若是不来,那就直接等于是抗旨,不管他用什么理由,都会惹怒皇上,接下来必然是大兵压境。   所以,卢王抱着一线希望来了。   但他做贼心虚,当然不可能一点后路不留,必然会做一些准备,万一到了最后的时刻,他能脱身的一种办法。   那么,到底是什么办法能让他脱身?须知,京城相对于卢王而言,那就是虎狼窝,他进来容易,出去可就难得很了。   一边思索着,一边已经到了坤宁宫了。   越绣宁看着蕤姐儿睡下,在身边哄了一会儿,一直到蕤姐儿睡熟了,这才轻轻的起身出来。   和别人家的孩子不同,越绣宁并不让奶娘和宫女晚上陪着蕤姐儿睡觉,从蕤姐儿开始上学之后,便锻炼她自己一个人睡。   当然,蕤姐儿一开始会害怕,所以每天晚上越绣宁或者林炤都会去陪着她,一直到她睡着为止。而且在次间还是有人,晚上蕤姐儿要是起来什么的,还是要有人服侍。   等祭祀过了之后,越绣宁就打算将蕤姐儿的奶娘放出去。她必然是不会亏待自己孩子的奶娘,但是也绝对不会在孩子长大了之后还将奶娘留在身边,让她们影响自己的孩子。   并不是说奶娘不好,或者她们有什么不好的心思。不过,孩子到底还是自己的,对他们的教育,越绣宁和林炤都是非常谨慎的,事关重大的夫妻都要商议很长时间,当然不可能让奶娘这样身份特殊的人留在孩子身边,对孩子进行影响。   如果长大了,再以半个亲娘的身份自居,甚至对蕤姐儿、言哥儿的私事也插手参与,那是越绣宁绝对不愿意见到的。   回到了屋里,林炤还没有回来。她刚进了小屋洗漱,就听见外屋传来了声音,宫女们很轻的说话,接着就听见脚步声进了里屋。   应该是林炤回来了。   洗漱了出来,果然看见林炤在屋里,房门已经关上了,看见她便道:“你怎么还没睡?”   “才从蕤姐儿那边过来,这就睡。”越绣宁说着问道:“情况如何?”   “没什么可疑的。不过,卢王应该也不至于一点后手都不留,所以叮嘱了一下,叫盯紧点。”林炤说着,也去小屋洗漱。   越绣宁换了睡裙上床了。   林炤洗漱了出来,将屋里的灯都熄灭了,上床来伸手搂住了她。   “没事吧?既然一切都安排好了,就别多想了。明天祭祀开始了必然很累,早点睡。”越绣宁在黑暗中安抚他。   过了一会儿,林炤‘嗯’了一声,凑过来在她脸蛋上亲了一下。    第1189章 寂静的宫廷      陆光涛从乾周宫出来,回到了禁卫营查看了一下。   这边是值守的禁卫们休息的地方,这会儿上半夜,下半夜值守的都已经睡了。   院子里安静的很,但有不少的眼睛在黑暗中炯炯有神,陆光涛走到哪里都能感觉到。   他在院里转了一圈,便出来了,这时候一个禁卫过来,轻声道:“指挥使?”   陆光涛道:“嗯,今晚上不会有事,我只是过来看看。”说着他走向了城门楼那边。   快到城门下面了。城门口前这一片很空旷,但是今晚上昏暗一片,所以很多地方都是漆黑的一片,尤其是城墙角落。   陆光涛正走着,却感觉到了什么不对的。   左边角落里,似乎有人证盯着他。   宫里到处都是禁卫,到处都是暗哨,他只要走动就会被人盯着,陆光涛已经习惯了黑暗中的这些禁卫的眼睛,但是,这一次感觉就不一样。   黑暗的角落里盯着他的人,绝对不是禁卫。   陆光涛表面上好像是毫无察觉,既然的往城门那边走着,然后突然的,电光火石之间,斜刺里冲了过去,伸手就抓向了那个人的胸前!   那人似乎是很意外,但反应也不慢,快速后退然后出手隔档。   那个人手上的力气不大,和陆光涛时常练习的那些禁卫们不同,对手一下的力量能感觉到很大的差别。所以瞬间,陆光涛就可以感觉,对方是个女人。然后因为力量上的不平衡,那女人为了平衡身体很自然的飞脚过来,脚上的力量大一些,果然能起到平衡的作用,让她在第一回合的交手中不被打倒擒拿住。   非常迅速的,两人就已经交手了一个回合,陆光涛正有种熟悉的感觉,似乎和这个人动过手一般,就听见那人已经叫了起来:“陆指挥使……是我!”   果然是个女人的声音。   陆光涛停住了手。这时候已经有四五个禁卫悄无声息的从四周围奔了过来,因为也听见了这一声,所以过来并没有动手,而是站在了陆光涛的身后。   那个人从黑暗的墙角走出来一些,站在了城门楼墙角的气死风灯能够照到的地方。   是赵明玉。   陆光涛以前是和她动过手,避暑山庄那一次,也是赵明玉被抓获的那一次。   难怪觉着熟悉。   “你在这里作甚?”陆光涛皱着眉头盯着她问道。上下打量了一下,赵明玉穿着侍卫服。   是女侍卫服,和男侍卫们的官服一样,只是按照女子的身形裁剪的。   赵明玉稍微的有点狼狈,张口结舌的样子,过了一会儿才道:“我今晚上值守……”   又停顿住,过了一会儿才又道:“刚刚巡逻到了这里。”   陆光涛心中很是怀疑。从一开始到现在,他都没信任过这个赵明玉,当然,赵明玉说她是被卢王胁迫的,拿她的家人威胁她,这些陆光涛都信。但是,信任到让她做侍卫,天天在宫里头转?陆光涛没没达到那个程度。   只是因为女侍卫那边,指挥使是徐玉谷,和禁卫营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部门,陆光涛管不着那边。   而且徐玉谷信任赵明玉,陆光涛也不好多去指手画脚。只能在家里的时候跟自己的老婆说了说,让她跟皇后娘娘说一声,还是小心些赵明玉。   对于徐玉谷的忠心,是没人怀疑的。徐玉谷如果信任,其他的人倒是真不好说什么。   所以,也就是越榴红跟越绣宁说了说,叫她多留心,其他的真的没什么能做的。   陆光涛皱着眉头盯着赵明玉,赵明玉只能低下头去,过了一会儿才道:“我知道陆指挥使不信任我……”   嗫嚅了这么半句话,后半句又不说了。   陆光涛继续盯着她,过了一会儿才挥手:“这边没事了。”   身后刚刚悄无声息靠过来的那几名禁卫便又悄无声息的散开了。让禁卫们走开了,陆光涛依然盯着赵明玉。   赵明玉当然知道他想问什么,停顿了半天,才有些无奈的样子,道:“我今天确实值守。刚刚……出来的,我知道卢王他们今天到的,我只是……”   她越是这样说的结结巴巴,陆光涛就越是眉头紧皱紧盯着她。   赵明玉停顿了半天,才说完了这句艰难的话:“我只是过来看看。”   陆光涛道:“你想看看你的旧主,为什么?”他就干脆多了,直接点明白关键的地方。   赵明玉果然又犹豫起来,张嘴结舌。停顿了好半天,才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想看看而已,毕竟是……”   她很犹豫的停顿了下来,想了半天,突然又好像是想通了,双目直视着陆光涛,这一次说话也利索了很多,没有在结巴:“毕竟是我的旧主,我全家在卢王府安身立命多年。如今我已经对卢王毫无亏欠,但想起以前王妃对我不错,总有种想过来看一眼的心思。”   说到这里她声音重了点:“但是我绝对不会忘了卢王逼死我母亲的事!如果陆指挥使不放心,大可以现在就把我关起来!卢王已经来了,把我关起来,应该不会有什么担心了。”   陆光涛并没有被她的话惊到,表情都没变一直皱着眉头看着她,等她说完了这话,仰着下巴看着自己,仿佛真的在等着,陆光涛才道:“我自然会盯着你。你能不能让人放心,你自己心里清楚,别的人我不知道,但我会一直盯着你。”   说着转身往城门楼的台阶那边走:“你若是不想让人怀疑,就少做一些叫人疑心的事!回去吧。”   他走上了台阶。   赵明玉站在原地反倒是愣了半天,才慢慢的往回走。   她现在是坤宁宫外围的侍卫,女侍卫营最外围,平常也接近不了皇后身边,就算是能接近,也必须经过那些在皇后娘娘身边的女侍卫们,所以,别人到底信任不信任她,她心里清楚。   但这已经算是信任了,毕竟,她以前可是行刺皇后的刺客。   徐玉谷能给她这样的信任,皇上和皇后没有杀了她,反而交给徐玉谷,任由徐玉谷安顿,这已经非常难得了。   赵明玉心里很清楚。    第1190章 最后的试探      陆光涛走了几十级台阶了,然后脚步停下,转身看着赵明玉走进了内宫门,他便重新下来了。   下到台阶的最底部站在平底上,这才看着另一个黑暗的角落。   缓缓的,角落里走出来一个人。   是徐玉谷。   “徐指挥使。”陆光涛并不意外,他刚刚就已经感觉出来了,黑暗中这边的呼吸声和自己平常听到的,禁卫弟兄们的呼吸声不同,所以他刚刚就知道,这边的人绝对不是禁卫。   其他的人没有发现,赵明玉也没有。   看见徐玉谷出来,陆光涛心里便已经知道了。   徐玉谷应该是在暗中监视赵明玉。虽然,力保赵明玉这个以前的刺客现在进入了女侍卫营,但显然,力保的结果就是徐玉谷自己要多承担责任。   赵明玉如果真的诚心归化倒也罢了,但如果有一丝不诚心,有一丝别的心思,那后果就不堪设想,所以,徐玉谷没办法轻松。   “陆指挥使。”徐玉谷点头,道:“打扰了,我先进去了。”说着要进内宫。   陆光涛想了想,道:“徐指挥使。”看见徐玉谷站住了看着自己,他才道:“如果你也不是十分信任赵明玉的话,何必这么麻烦?直接不要收留她在侍卫营不就行了?现在收留了她,却又还要防备她,何必?”   他当然不是多管闲事。禁卫们的职责也是保护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安全,所以大家的职责是一样的。   皇后娘娘如果有事,即便是在坤宁宫里面,即便禁卫们毫无责任,全都是女侍卫的责任,陆光涛也一点不希望出那样的事情。   不仅仅是因为皇上和皇后是他的亲戚,最主要的,他身为禁卫军统领,保护皇上和皇后的安全就是他的职责。   徐玉谷站住了,想了想道:“我知道陆指挥使也担心,其实,对于赵明玉来说,这一次卢王进京,可以说是对她最后一次考验了,她如果过了这一关,那么就是个可以完全信任的侍卫。”   陆光涛皱眉:“可这是拿……”原本想说,这是拿皇后娘娘的安危做赌注,但是马上感觉到这样说其实还是有些过分的,因为徐玉谷是非常忠心的,所以停顿住想了想,换了一种说法:“如果不能全然信任的话,这样做还是有些危险。”   徐玉谷能听的出来他原本想说什么,想了想,道:“女子中寻找出武艺高强的人其实不容易。陆指挥使和赵明玉交手过两次了,应该能感觉的出来,女子们的力量上就无法同男人相比,这也是男子和女子如果动手,女子天然吃亏的缘故。”   “像赵明玉这样有些力量,同时也有好的身手的女子真的不多。我遇上的便没有几个。女侍卫营如今虽然已经有一二十个人了,但其实能放心的护卫在皇后娘娘身边的,真的找不出几个,五根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所以,赵明玉如果能够诚信归顺,我觉着还是不要错过的好。”   陆光涛恍然了。   他其实没想到会是这个缘故。原来徐玉谷冒着一定的危险留下赵明玉是爱才,当然,对于武者来说,应该是爱惜良将。   这么一说陆光涛就很理解了,因为他也是练武的人,能寻一个骨骼清奇天生就适合练武的人不容易,所以,对于徐玉谷来说,能看到赵明玉这样已经练成了的武者,爱惜之下很想要让她发挥所长,因此承担了一定的风险,也是能理解。   而且这种风险,徐玉谷自己也在努力的将之降低到最小。   所以她不辞辛苦的,在卢王来到了京城之后,亲自盯着赵明玉。   就如她说的,赵明玉过了这一关,那么就算是彻底让人能够信任了,也算是功德圆满。如果过不了这一关,做出什么和卢王接头的事,那么徐玉谷自己也可以完全死了心,不在看好赵明玉。   陆光涛想明白了,就拱手笑着侧身让:“原来是这样,是我多心了。徐指挥使请便吧。”   徐玉谷忙拱手回礼,笑道:“陆指挥使辛苦。”回礼之后直起身,往内宫而去。   陆光涛这才重新上台阶,一路上了城门楼,站在垛口处往外面眺望着。   夜已经很深了,整个京城到处都是漆黑一片,只有远处一些点点灯光,有些是大户人家院门前的灯笼,有些是商家前挂的红灯笼。   一切都很安宁。   转天就是下元节,祭祀开始了。   道家有三官,天官、地官、水官。谓之曰天官赐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因为三官的诞日为正月十五日,七月十五日和十月十五日,因此这三天便称之为上元节,中元节和下元节。   下元节,就是水官解厄旸谷帝君解厄之辰,俗谓是日,水官根据考察,录奏天廷,为人解厄。这一天,道观做道场,民间则祭祀亡灵,并祈求下元水官排忧解难。   朝廷在这一日禁屠及延缓死刑执行日期,就是不能杀人。   祭祀祖先,祈祭祖先亡灵,保佑其子孙后代,使他们免于灾难和不幸。   早上起来,皇上和皇后沐浴更衣,简单用了些早膳,换上了祭祀穿的龙袍凤袍,出来接了小皇子和皇女,先来到了金銮殿。   仪式从这边开始,王爷和官员们行礼叩见皇上和皇后娘娘,三叩九拜起身,皇上和皇后娘娘带着众臣来到奉先殿。   在奉先殿外,王妃女眷们跪在侧面的偏殿门口磕头行礼,然后再和大家一起朝奉先殿磕头行礼参拜。   之后祭祀礼官念祭文,奉上祭祀用品,皇上和皇后带着皇子皇女进殿内行参拜之礼。   今年的祭文共四篇,是集贤苑和翰林院的大学士们写的,精心选择出来的,其中两篇祭天祭祖,另外两篇祭文皇帝和文皇后。   冗长的祭文念完,就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   今天主要祭拜的是祖先,后天才是专门祭拜文皇帝和文皇后的祭祀,因此,今天的祭文还不是全部,后天才是文皇帝和文皇后专门的祭文。   整个祭祀过程庄严肃穆,气氛严肃。言哥儿和蕤姐儿也都坚持了下来。    第1191章 言哥儿很累      第二天依然如此,只是祭祀的地方改到了天坛。带着大臣们浩浩荡荡的过去,又是一天。   第三天。   早上越绣宁起来的时候,发现林炤已经不再身边了,她起身穿戴整齐出来,见林炤抱着言哥儿在院里。   越绣宁有些惊讶,上前问道:“言哥儿昨天不是累得很吗?晚上都不愿意了,怎么起来这么早?”   说着伸手摸了摸言哥儿胖乎乎的小脸。   “也许是昨晚上睡得太早,所以醒来的早,但是也很不愿意,不太高兴。”林炤说着,因为言哥儿已经向越绣宁伸出手去,便给了越绣宁。   越绣宁抱过来,言哥儿便将他的小脸贴在越绣宁的脸上,果然小家伙没什么精神,话都懒得说。   孩子一旦萎靡,大人的心情便跟着低落,洗漱用早膳,夫妻俩没怎么说话。蕤姐儿倒是能好些,到底是大一点了,知道今天还有一天,虽然唉声叹气的,但好歹精神还可以。   给言哥儿穿皇子的衮冕,他一看见就很不愿意了,哭着不肯穿,搂着越绣宁的脖子叫:“不,娘,不要穿,不要穿。”   皇上和皇后这会儿就和普通人家的父母一样,围着孩子转着,一直哄着,许了很多愿望,只要今天儿子能好好的表现。   好容易哄得言哥儿穿上了衮冕,时辰已经不早了,于是赶紧的来到了金銮殿。   和头天的过程是一样的。到了吉时便带领众臣往奉先殿祭祀。他们到金銮殿这边的时候,离吉时只有一刻了,这边还有大臣们叩拜行礼,因此时间很紧。   林炤前面走着,到了殿门口,德公公迎了上来,很小声的道:“全部大臣都到齐了,只有卢王还没有到。”   林炤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眼睛扫了远处的陆光涛一眼。   卢王到了京城之后,就是陆光涛的人负责盯着,如果有什么问题,陆光涛应该第一个知道。   陆光涛在那边站着并没有过来。   皇上和皇后领着皇子皇女走上了金銮宝座,他们刚刚坐好,卢王和世子急匆匆的从殿门外进来了,因为大臣们这时候已经各就各位了,因此他们就很明显。   卢王低着头匆匆过来站在了孟王的身后,世子也去站在了世子们中间。   孟王都惊讶的看了卢王一眼,不知道盯住了什么,还是在低声的说着什么,横竖孟王的表情很是怪异,一直看着卢王,直到德公公喊时辰到,大家开始叩拜,他才将注意力转到前面。   这一切,陆光涛自然是看到了。   卢王从进门的时候,陆光涛的目光也一直盯着他。今天是祭祀的最后一天,卢王要做什么,可能就在今天,尤其是祭祀完了之后,卢王很有可能连夜出京,这些全都有可能的,所以也要做好准备。   表面上看,今天和平常一样,但其实所有的人心里那根弦都绷紧了。   三叩九拜,然后起身,众臣跟着皇上皇后娘娘前往奉先殿,到了这里,侧殿前面的平地上,王妃女眷们磕头行礼。   皇上和皇后走上了台阶,进了奉先殿,王爷们跟着上台阶,进奉先殿磕头,之后是念祭文,献上祭品。   今天是祭祀文皇帝和文皇后的,所以祭文也是专门写给他们的,皇帝亲自写的祭文。   更加的冗长,情深意切,礼官念得也非常的缓慢。   林炤跪在前面,听见身后传来了言哥儿小声的哭声,一开始他没回头,但是听见言哥儿哭声越来越大,忍不住的便回头看了看。   越绣宁轻声的哄着,将言哥儿扶了起来,言哥儿站在她的身边,越绣宁很小声的跟他说着。   林炤回转过来,在回身的时候,目光扫了一眼跪在另一边的王爷们。   卢王躲在孟王的后面,深深低着头。   林炤回身跪好,心中微微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感觉卢王特别奇怪。   不知道到底哪里奇怪,横竖就有种怪怪的感觉,一直在林炤心里盘旋。当然,他并没有再回头,他在最前面,如果回头是很引人注目的。身后言哥儿的哭声小了很多,后来停下了。   祭文念完了,接着上祭品,因为需要言哥儿将祭品接过来送到父皇的手上,他也算是有点事情做了,而不是一直跪着,所以好了很多。   当然,言哥儿太小了,他能端住什么,基本上都是越绣宁在旁边扶着,教着他如何如何的。   言哥儿胖嘟嘟的脸上还挂着眼泪,在母亲的教导下一丝不苟的将每一道祭品从依次递进来的王爷手里接过来,然后颠颠的走过来送到父皇手上。   次序是这样的,每一道祭品从外面奉进来,需要几位王爷依次递进来,而王爷们的顺序是按照辈分来排的。   卢王就在福王后面。   言哥儿是从福王手里接,所以越绣宁就要随同言哥儿一起过来,过来接的时候,有时候福王还正在从卢王手里接过来祭品。   越绣宁也难免的多看几眼。   同样,她也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因为带着言哥儿不停的来回走着接祭品,越绣宁也就能够很多次的观察一下卢王,观察的多了,终于发现了问题。   这也是因为越绣宁是女子,有些方面她能够马上想到。   卢王的面部表情似乎是太僵硬了,和前两天的经常观察周围不同,今天基本上全程低头,根本不看周围。这种动作其实最大的可能性,是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正脸。   越绣宁便多看了几眼。   多看就发现了更多的问题。   卢王脸上似乎用了不少妆面的东西,用白粉了,虽然擦拭的很均匀,浅浅的一层所以很不容易看出来,但是额头的发髻连接的地方能够看出来,脸上的颜色比头皮的颜色白了不少。因为一直低着头,在他一侧脸的时候,越绣宁突然发现了,卢王脸颊的地方似乎是贴着什么东西。   因为扑了很隐秘的粉,所以如果不仔细看看不出来,或者说,如果不化妆的人是看不出来的。   越绣宁心里一下子灵光一闪,突然的明白了。   这个卢王,很可能不是真正的卢王!    第1192章 妆面改换      越绣宁一下子想通了。   这就是所谓的易容术。   其实就是化妆,朝朝代代的妆容技术不停的发展,用于妆面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化了妆之后成为一个面貌完全不同的人,也是有可能的。   越绣宁当然知道。   想通了之后在一次接祭品的时候多看卢王几眼,就真的明明白白的,卢王确实不是真正的卢王。身形差不多,脸型也很像,但可能是肤色不太相同,所以妆面扑了粉,但是又不能叫人看出来,所以很费了一番功夫。离得远的话是看不出来,不过离得近,越绣宁就能看出来。   脸颊可能是比真正的卢王方正一些,所以做了一些措施,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将腮帮子处贴住,这样不那么方了,就更加的像卢王。   还有行为举动,只要想通了前面的事,现在看这个卢王,就能明显感觉到,他努力的在学卢王的一举一动,而且努力的低调,不让人多注意自己。   祭祀原本就是很庄严肃穆的,大家都关注在仪式上,自然很少有人去盯着他看,那么这个人只要一直低着头,被认出来的可能性就很小。   原本可能已经有七分相像,这样一化妆,可以说九成的相似了,然后动作在学着点,那可真的是九成五相像。看到的人可能会觉着有些地方奇奇怪怪的,但看不出来到底是为什么。   越绣宁领着言哥儿捧着祭品往里走,言哥儿将祭品捧给林炤,林炤接过去的时候,越绣宁很小声的说了一句:“这个卢王是假的。”   林炤的手微微的顿了一下,并没有抬眼看哪里,表情甚至都没改变,依然是将祭品接了过去,转身往供桌上放,放好了便回来跪在蒲团上磕头,然后起身,侧身等着言哥儿将下一个祭品捧过来。   这时候越绣宁也已经领着言哥儿去门口接下一个祭品了。   就趁着这个空档,林炤抬眼找外面的陆光涛。   陆光涛正在外面站着,感觉到了皇上的目光,便也看了过去,见皇上正盯着自己,双目紧紧的盯着,手指却指了指角落。   陆光涛并没有反应过来,顺着皇上的目光看向了角落,指的那个角落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只香炉,香炉里袅袅的青烟飘出来。   什么意思?陆光涛再次看皇上,皇上深吸了口气。   陆光涛跟着吸了口气,鼻子中闻到的是一股香味。当然这很正常,祭祀的时候四处点的都是香,供桌上供奉的也有香。   沉香……   陆光涛突然的明白了!皇上这是暗示沉香宫!   不知道沉香宫到底怎么了,如今卢王、卢王世子和卢王妃、世子妃全都在宫里啊,陆光涛现在盯得很紧,亲眼盯着呢!   但是既然皇上暗示了,陆光涛自然不敢怠慢,忙转身出去,寻了个自己的手下侍卫,低声吩咐,叫马上找到肇副统领,叫多带些人去守着沉香宫,不管是谁,只要从沉香宫出来要出城的,便立刻拿下!   最后一天了,皇上也要翻脸了,所以此时拿下没有任何问题。   禁卫急忙的答应着,转身要走。   这时候一个女侍卫从旁边急匆匆的过来了,看见陆光涛在这边,甚至还往这边跑,陆光涛感觉到了之后扭头去看,却发现跑过来的居然是那个赵明玉。   陆光涛心中一动,对那个侍卫道:“你先等等。”他盯着赵明玉。   赵明玉跑了过来,脸上有些着急:“陆指挥使,有件事需要……马上告诉你。”她也盯着陆光涛。   “说。”陆光涛简单的道,并没有让禁卫走开。   赵明玉看了看那个禁卫,料想也是放心的,如今已经是最后的关键时刻了,哪里还有时间磨蹭,马上道:“奉先殿那边,我刚刚藏在暗处看了一会儿,觉着卢王有些奇怪,似乎……可能是个假的!”   “假的?!”电光火石之间,陆光涛已经明白了刚刚皇上暗示的是什么意思,且已经明白了,皇上让自己做什么。   “对!我看了半天,这个卢王是有些相像,但应该不是,有些地方……我也说不清楚,但是,很有可能不是真的……”这一点赵明玉倒是很肯定。   陆光涛已经相信了,因为刚刚皇上的暗示,所以不等赵明玉说完,已经道:“知道了!”   说着对那个禁卫道:“你去找肇副统领,叫他去奉先殿,所有其他的人都按照原计划不改变,我去沉香宫。”   禁卫答应:“是!”   陆光涛跑着从宫里出来,骑马大约就用了半柱香的功夫就已经飞马赶到了沉香宫。   沉香宫这边早有禁卫了,今天卢王进宫,祭祀之后便直接抓捕的,所以禁卫这边已经不遮掩行踪了,整个沉香宫也被包围了起来。   陆光涛一到这边,马上有禁卫过来:“指挥使。”   陆光涛问道:“这边是什么时候围起来的?”   “半个时辰前。”禁卫道。   “可有人进出?”陆光涛又问。   禁卫摇头:“没有,从早上卢王一家进宫之后,就无人进出,下人都在府里没动静。”   陆光涛一定没有释然,心却一下子沉了!这说明,真正的卢王很有可能是在早上假卢王出门之前便已经逃走了。那就是天亮前。   昨晚上天黑之后到天亮前这段时间,如果是这时候逃走的,真的是有些不好找了,很大的可能性是出城了。   陆光涛挥手:“进屋搜!现在宫里那个卢王是假的,搜搜看真卢王还在不在府里,不在的话,全部马上在门口集结!”   禁卫们一听惊讶,也没时间多想,大声的答应了,列队按照前后顺序进入了沉香宫。瞬间散开了,各处的搜了起来,院中也马上乱了起来,惊叫声,呼救声,还有原本是宫里的人在这边帮忙的,倒是不出什么声音,赶紧的跑出去站在院里紧张的看着。   正门侧门全都有人把手,便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搜了大约半刻左右,便已经有禁卫迅速的跑出来集结在了门口。   陆光涛背着手在门口来回的走着,焦急的等着,始终没听见有人喊找到了。    第1193章 拿下卢王      不见有人搜出来,陆光涛也知道,卢王必然是逃走了。   这也是当然的,既然准备了假的,真的自然是要逃走了。不过,也有另一种可能性。   真卢王叫假卢王今天进宫去祭祀,其实是一种以防万一,万一要是宫里出了变故,皇上翻脸抓人了,那么被抓的就是假的,他这个真王爷可以跑掉。   但若是皇上不抓呢?原本皇上就没有要抓谁的意思呢?卢王一切的安排都是他自己紧张过度造成的呢?   那么提前逃走不就正是做贼心虚的表现?原本皇上没怀疑什么,一旦知道了,反而怀疑卢王做了什么,于是查一查?   原本能全身而退,确保以后的荣华富贵依然的,却因为自己的多事毁了一切?   估计卢王也不想这样,所以,如果抱着这个想法的话,可能会藏在沉香宫等待。   当然,现在搜了一番没有搜出来,确定是逃走了,或者是躲在了外面的什么地方等消息,那么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应该也知道了,禁卫已经将沉香宫围住的事情。   虽然考虑的很多,但其实也就是一会儿的时间,陆光涛就决定,派了几个禁卫去几个城门处询问,昨晚上天黑之后到现在,有没有可疑的人或者车马出城。   这几天,城门处自然是也派了人盯着的,给守城门的九门提督也打了招呼,出城门的人要搜查的严一些,不要放一些可疑的人出去。但是,还要尽量的别做的太明显。   等沉香宫这边彻底搜查完,确定没有。那几个去城门处询问的禁卫也已经回来了。其他的城门都没有任何可疑的,甚至有两个城门从昨天天黑了之后就没放车马出城。   只有西城门,今天早上天不亮的时候,有马车出去,是去附近的山上接泉水给宫里的,每天都会去。   可疑的地方就在那里。   陆光涛带着禁卫们直奔西城门了,出了城沿着路搜索。   宫里。   奉先殿这边,林炤再次侧身接祭品,见陆光涛已经不再刚刚的位置上了,就知道他应该是反应过来了,林炤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他并没有去看假卢王。   一切如常,最后一道祭品送了上来,奉上了之后三叩九拜,礼官唱喏,奉先殿的侧殿那边传来了礼乐的声音。   所有的王爷、大臣们跟着叩拜行礼,慢慢的起身。   终于祭祀仪式完结了,皇上进了内殿休息,皇后娘娘领着皇子和皇女也进去了。   王爷们中,只有福王和恭王跟着进去了,卢王和孟王、寿王全都在外面,寿王去了侧殿,孟王则是走近了卢王,想要说什么。   卢王却避开了,低着头走开一点,然后卢王世子过来了,不是去和卢王说话,而是过来跟孟王说话。   孟王嘴里和卢王世子说着话,眼睛却还在不停的看那个卢王。   他是卢王的双胞胎兄弟,当然和别人的感觉就不同,很快就觉着这个卢王不对劲。哪里不对劲,需要近前看看,刚刚祭祀的时候一直没时间,也没办法说话,这会儿可以说话了,卢王却好像故意躲着他一般。   过了一会儿,皇上传出来话,大臣们可以出宫了,于是众人磕头陆续的退出宫去了。   前两天一般到了这个时候,卢王是第一个出宫的,就好像有很着急的事情,在宫里他是绝对不肯多呆一刻的。   但是今天,最后一天他反倒不急了。   站在汉白玉的栏杆那边仿佛是在发呆,或者说是在想事情,不和别人说话,也不走开。女眷们依然在侧殿那边,也都起身了,宫女们请她们进殿内休息,卢王妃担忧的看着这边,极力的控制着自己颤抖的手不被人发现。   内殿。   越绣宁抱着言哥儿坐在榻上,蕤姐儿坐在她身边,两个孩子都有点精神萎靡,也是的,经过这么三天的祭祀,便是大人都累得受不了,更别说孩子了,好在现在已经结束了。   林炤正在跟福王和恭王说话,似乎是很随意的走到了窗前,伸手将窗户推开了,看着外面。   今天外面是很冷的,窗户一推开,外面的冷空气一下便扑了进来,原本就不算很暖和的奉先殿里更加冰冷了。   林炤看着外面,卢王站在另一面那边的汉白玉栏杆那边,离窗户很远,殿前拐角的地方。孟王正在和他自己的儿子,还有卢王世子说话,声音不大,但是卢王世子说个没完,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可孟王却又听得心不在焉,眼睛不时的瞟一眼在那边的卢王的背影。   林炤看见了小肇,他站在台阶下面,大臣们还在陆续的往外走着,有些人就会上前和他打招呼,他也点头示意,或者简单说两句。   陆光涛一直不见人,显然,亲自去了。   外面的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等了很长时间,大臣们已经陆续的走完了,最后走的慢的拖在后面,看着背影也已经走到乾周宫那边了,王爷们大约的觉着奇怪,为什么将他们留下?几个人不太安心,不时的找着皇上,看看他的脸色。   林炤伸手将窗户关上了,转身道:“都累了,回去歇着吧。”说着过来抱起来蕤姐儿。   福王和恭王忙躬身行礼,两人退了出去,越绣宁抱起来言哥儿,和林炤一起出来了。   孟王等人躬身行礼告退,卢王虽然背对着门,但是好像脑后长了眼睛一样,皇上和皇后迈脚从殿内出来,孟王等人正站定了准备躬身的一瞬间,他就很合适的转身了,然后当然看到了,抢上前两步,却还是离得有点距离,躬身行礼。   很明显,企图蒙混过去。   林炤抱着蕤姐儿从台阶上下来,看了小肇一眼,小肇明白的点头躬身。   林炤、越绣宁走了过去,等走开十几步的时候,身后这才传来了吃惊的叫声:“你们!你们干什么?皇上?皇……”   ‘卢王’的声音是有些奇怪的,发声了,终于也露馅了,谁都听得出来和真正的卢王声音不同。   夫妻俩脚步没有停,抱着疲倦的孩子们回到了坤宁宫。    第1194章 真假卢王      林炤将蕤姐儿放在了椅子上,对越绣宁道:“绣宁……”   越绣宁点头:“你快点去吧,小心点。”她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也别着急,一切都安排的很周全,但若是出现了意外,只能是运气不好。”   “放心吧。”林炤伸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点点头出去了。   越绣宁将言哥儿放榻上,给两个孩子将鞋脱了,蕤姐儿也抱过来放在榻上,宫女们端来了水,给他们洗手洗脸。   林炤从坤宁宫出来,并不是很着急,踱步往乾周宫这边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然后身边的德公公轻声道:“皇上,福王和恭王他们在后面。”   林炤并没有回头,也没站住,而是一直走到了乾周宫。   坐下了,福王、寿王、恭王变着脸进来了,进来就跪在了屋子中间,接着,这几位王爷的王妃世子世子妃也进来了,同样脸色大变吓得不轻,跪下了。   谁也不敢说什么,不敢问什么。   林炤便道:“卢王豢养刺客,混进后宫行刺皇后娘娘,此事朕已经查明,罪不可恕!孟王在此事中有无牵扯,暂时还在追查中,若无牵扯,自然是无罪释放,若是有牵扯,不会轻饶!”   说着看了看跪着的王爷们,道:“此事于你们无关,你们下去吧。明天便可以准备回程。”   几位王爷答应:“是。”   谁也不敢多问什么,起身躬身要告退。   皇上又道:“寿王。”   寿王忙回来重新跪下,声音已经有些发颤:“臣在。”   皇上道:“你之前所提组建民兵,还有修路的事情,朕已经命户部拨出来了款子,任命都察院的李信为南州府筑路大臣,专门去做这两件事。三年的时间必须完成,你做监督。”   寿王一听心里就明明白白的,皇上已经防着自己了,钱财银两全然的不经过自己的手。不过刚刚禁卫拿下卢王和孟王的情景就在眼前,寿王确实被吓得不轻,哪里敢多言,磕头道:“是!臣领旨!”   林炤摆手,寿王这才起身,小心的退了出来。   一出来看见福王和恭王在前面走着,两位王爷低声说着什么,寿王忙跑上前去,小声的道:“恭亲王,你和皇上……常有书信,此事你可知道?皇上为什么突然拿下卢王?真是因为……”   恭亲王在他开始询问的时候便已经连连的摇头了,一直摇头,等寿王询问的差不多了,他忙道:“我哪里和皇上多书信网来了?卢王太抬举我了,和大家一样,封地有什么事情上折子禀报而已,沧州这几年灾情多,我多写了几道折子,也不知道是谁传的……至于卢王的事情,我可真的一点不知情。”   福王谨慎,胆子又小,慌得忙道:“好了好了,别说了。”急急忙忙的先走到前面去了。   恭王也不慢,跟在后面。   寿王回头看了一眼,见王妃世子都跟在自己身后,便道:“咱们也快点出宫吧。”脚步匆匆的前面走着。   这几位王爷急慌慌的出去了。   乾周宫。   林炤背着手在宫里来回踱步,过了一会儿就听见外面有些嘈杂的声音,他刚回去坐在了椅子上,禁卫们便已经将‘卢王’和孟王押了进来。   按照之前定好的,原本小肇是后备,带着一队禁卫随时准备哪里需要人就去哪里增援的,但是突然的指挥使将最重要的宫里交给了他,指挥使自己反倒是亲自出宫去了,小肇就觉着有问题。   刚刚卢王一出声,小肇便一下子明白了。   押着假卢王和孟王两人进来,躬身行礼道:“启禀皇上,假卢王已经带到,指挥使带着禁卫已经去捉拿真卢王了。”   林炤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孟王已经哭了起来:“皇上,臣冤枉啊!臣实在是不知道这个,这个人……”他转头看着那个假卢王,又是吃惊又是慌乱的,哭着叫:“臣真的不知道啊!臣什么都不知道。”   外面随即也响起来了哭声,女眷的哭声很大,夹杂着喊冤的声音。   林炤道:“卢王派女刺客藏身宫中,借机行刺皇后娘娘,你全然不知?”   孟王顿了顿,痛哭流涕:“臣真的冤枉啊,臣……臣冤枉啊……”哭着连连的磕头。   是不是真的不知道,这可真的要打个问号了。林炤的质问,孟王没有马上喊冤,反而停顿了一下,而且哭着只喊冤枉,再不说他什么都不知道了,可见,这件事他知道。   林炤哼了一声道:“这会儿在松江府和青州府的禁卫已经拿着朕的旨意去卢王府和梦王府抄家了,若是查出来证据你事先知情,那么知情不报便是死罪!”说到这里看见孟王已经哭得倒地了,林炤继续道:“若是事前不知情,便……”   话没说完,孟王突然就抽了一下,然后四肢摊开了晕了过去。   德公公和福公公急忙上前查看,福公公还伸手去试了试鼻息,小肇蹲身伸手试了试脖子上的大动脉,单膝跪下禀报:“启禀皇上,孟王爷晕过去了。”   孟王有牵扯没有?这很难说,但从他的一系列表现来看,说他完全不知情,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恐怕非也,他现在心里就清楚的很,所以吓成了这样。他应该是知道严重的后果。   林炤顿了顿,摆手:“抬下去叫太医看看,外面的所有人全都关押。”   小肇答应:“是。”起身示意禁卫将孟王抬出去。   林炤看了看那个假卢王,跟他自然没什么说的,那人吓得乱哆嗦也说不出来什么了,摆手叫一并押下去。   晕过去的孟王抬了出去,外面哭喊的声音尖利了起来,然后传来惊呼的哭喊孟王妃的声音,估计孟王妃也晕过去了。   乱糟糟的喊了一阵子,便全都被带了下去。   林炤背着手又在屋里来回的踱步。   虽然卢王居然弄了个假的过来混淆,林炤是全然没想到的。但是,所有的一切都是早就布置好了,就算是卢王一家子进宫了,沉香宫那边也有人盯着,真的卢王能跑掉吗?    第1195章 出城抓拿      卢王会不会跑掉?林炤觉着可能性不大,但是当然的,有些担心。   他仔细想了想,什么时候卢王变成了假的?起码,真的卢王是确实进京了,十四日那天进宫拜见的,绝对是真卢王。下元节头天祭祀,应该也是真的,因为那天卢王说话了,不是今天这个假卢王的声音。   昨天呢?昨天就不确定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昨天的卢王便是假的,那么就是说,从前天晚上开始,这么长的时间,真卢王都有可能随时出城。   就算禁卫严密的盯着,但卢王身边也有侍卫,如果侍卫护送,这么长的时间里,装扮成下人,或者藏身什么器皿马车中,却也没有跑不出去的绝对可能。   林炤这会儿已经很担心了。   自打卢王进京,形式就很明朗了,基本上就是瓮中捉鳖。所以,真正一直跟着这件事的就是陆光涛的禁卫左营,就连穆寒的神机营,已经是外围待命了。   尽管有点担心,但林炤还是不大相信,已经入瓮的卢王能够逃掉。   经过了有些心神不宁的两个时辰,陆光涛终于进来禀报了:“启禀皇上,卢王抓住了!”   林炤一听惊喜的道:“噢,在哪里抓住的?”   “已经出了城了,城外西郊的松树林中抓住的。”陆光涛道:“应该是从西门出的城,西门那边每天都有城外山上的泉水车进出城,大约三十多辆。”   一切都抓捕都是陆光涛安排的,他当然很清楚哪里有漏洞,卢王从西郊被抓,他一想就能知道是利用什么机会逃出去的。   林炤点头:“带进来。”   陆光涛出去将卢王带了进来。   卢王已经彻底的服软了,带进来之后双腿发软跪了下去,全身伏地颤声道:“臣罪该万死,求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林炤还停顿了一下。   有点没想到,卢王这就认罪了,顿了顿道:“你既然知罪,便说说你犯了何罪?”   卢王大约的清楚的很,自己被抓是皇上什么都知道的,想的可能是全盘托出老实交代,求皇上能看在皇族的情面上,起码给自己留条活命,所以磕头带着哭音道:“臣糊涂!之前在宫里有臣府里的丫鬟,臣一时糊涂,命她为臣做事,臣实在是太糊涂了,求皇上饶命!”   说着‘砰砰砰’的磕头。   “从头说!”皇上道。   卢王哆嗦着,断断续续的说着情况,当然了,中间加了很多糊涂请罪的话,无非是求皇上饶了他一条性命,旁边翰林院的文书和史官记录着。   倒是没有隐瞒,全都实话说了。林炤询问孟王可知情,卢王就犹豫了一下,才道:“孟王一开始不知道,一直到京城这边传来了皇后遇刺的消息,他才派人来询问微臣……有些话平常里说,孟王想来也有些猜到。”   如果说孟王不是他亲兄弟的话,卢王肯定是要将他拖下水的,两个人承担责任怎么也比一个人强,皇上难道能够一口气要了两位亲王的命?朝臣们也不答应啊!   但是卢王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还是说了实话。   主要是,如果将孟王拖下水,他未必能脱身,但连累的孟王也被夺爵了,那么他卢王的后嗣子孙可真的就没有人照拂了。   卢王自打做了这件事之后,后果也是再三的想过,能活命吗?他自己心里都清楚,那个可能性太小了。   文书那边将卢王交代的写了下来,然后过来让卢王签字画押。   这些都不是皇上交代的,皇上自然是不会去管这些,他又不是审案的人,不过陆光涛在旁边盯着,卢王交代之前就低声叮嘱文书详细的记录,等卢王交代完了,又叮嘱文书叫卢王去签字画押。   皇上不需要跟臣子交代,但陆光涛需要,卢王毕竟是王爷,有他亲口认罪的供状,大臣们才不敢多说什么。   林炤叫陆光涛将他带下去。   卢王的意志已经完全崩塌了,交代了之后,自己都觉着罪责难逃,求饶命的话有气没力的喊了两句,就被拖出去了。   林炤将文书记载的案件过程看了看,又沉吟了半天。   陆光涛出去看着禁卫们将卢王押走了,这才进来,道:“皇上,此事应该昭告群臣。卢王在朝里未必没有姻亲朋友,若是不交代清楚,朝臣们背后议论纷纷,另外那几位王爷惊慌逃出京城,回去了说些闲话,只恐不知情的编排,皇上这一次传召王爷们进京就是专门设陷阱捉拿卢王的。”   当然了,皇上原本就是。   不过绝对不能承认。   林炤点头:“一切交给你办理,后天上朝的时候可以将供状传阅。明天王爷们就要出京了,你看看怎么处理,就去办理吧。”   他摆手,想了想又道:“那个赵明玉,现在何处?”   “还在坤宁宫的外殿,徐指挥使的手下。”陆光涛道。   林炤想了想,原本想说什么的,想想算了,道:“就这样吧。”   陆光涛躬身道:“是!臣将大前年审问赵明玉的口供,还有一些查出来的证据,另外并今天卢王的供状带去,给几位王爷亲眼过目,让王爷们知道皇上为何拿下卢王。”   林炤点头:“可以。”他出殿门回后宫了。   陆光涛便带着一些供状和罪证,带了几个禁卫出宫走了几位王爷住的宫,将供状拿出来给他们看了看。   下午出宫的那会儿,几位王爷确实受惊了,就算是恭王,也被皇上突然地翻脸吓着了,王爷们全都感觉到了,伴君如伴虎,真的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前一刻还好好的,后一刻可能就成阶下囚了!   王爷们不傻,心里全都知道皇上和皇后在削夺藩王的权利,削减权贵们的一些特权。这些年皇上和皇后的一些策施,确实是针对权贵们的,尤其是皇族王爷,首当其冲。   卢王被抓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他们自然担心。朝廷里总有些传言,他们心知肚明,原本突然的传召他们进京,就已经叫他们怀疑了,现在看看,果然不那么简单。    第1196章 处置卢亲王      寿王一家子更是吓得不轻,回到了住的地方马上就收拾东西,如果不是皇上说的明天可以走了,他们恨不能今天晚上就走逃出京城去   又发愁明天去给皇上告辞,皇上会不会当场翻脸?寿王没做什么大的错事,可调戏了皇后身边的宫女,不知道皇上记恨不记恨?   鸿门宴,这一次真真就是鸿门宴啊!   王爷们正惊慌失措的时候,陆光涛将供状拿去给他们亲眼看了,王爷们这才恍然的明白了,皇上为什么突然抓了卢王。   终于打消了之前的猜想。   原来,皇上早就再查卢王,隐忍了这么多年。卢王派奸细隐藏在宫里,最后还趋势奸细行刺皇后,这可真的是找死。供状上写的很清楚,还有几年前的证据,全都是确凿的,倒是不会让人怀疑是临时现弄的,如果不是真的,皇上没必要这样大动干戈的针对卢王。   也就是说,卢王是自己犯了死罪,皇上才拿下他的。王爷们的担心终于消除了些。   林炤回到了坤宁宫。   这会儿孩子都睡下了,虽然时辰还早,但是两个孩子都很累,在榻上玩了一会儿小脑袋一点一点的,不用人哄就躺下了。可能会影响晚上睡觉的时间,但是越绣宁也没办法,只能叫他们睡。   听见宫女通报说皇上回来了,越绣宁便出来迎。   “怎么样?”她声音比较小。   林炤听了就小声的道:“都睡了?”   越绣宁点头,帮着他将外面的衮冕袍这才脱了。林炤轻声道:“拿住了。已经跑出城去了。幸好你发现的及时,如果等祭祀完了之后才发现,可能已经跑远了。”   越绣宁道:“拿住了就好。已经审问了?”   林炤哼了一声道:“不用审了。我问他既然知罪,知道什么罪?他就竹筒倒豆子的全都说了,一点都没抵赖隐瞒,可见他心里是很清楚的,大约的还希望全都痛快的说了,看能不能保住一条命。”   越绣宁些微的有些惊讶。   卢王面向很凶恶的,她总以为怎么都会撑一撑,或者被抓了干脆凶狠起来什么的,倒是没想到直接就全招供了。   “陆光涛带着供状去给几个王爷说明情况,免得他们担心朕是针对他们。”林炤说着打了个哈欠:“我也实在是累了,回来早点休息,一切等上朝了再说。”   越绣宁点头,叫宫女从侧门进洗漱间去准备些热水。   林炤洗了个澡出来,刚刚那种很疲惫的感觉这才好了些。   可能是因为这件事时间很长了,或者是这段时间一直在谋划,或者是因为这三天确实很累,如今终于该抓的抓了,祭祀也结束了,他确实想好好休息。   不过事情办得还是很满意,可以说兵不血刃。   如果办的不好,真的逼反了卢王,再要是派兵去剿灭,那么又会是一番血雨腥风,不管朝廷的胜算几何,或者即便是不费吹灰之力,但到底是要兴兵的,兴兵就会有死伤,会影响朝廷这几年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面。   所以,能像现在这样兵不血刃的拿下了卢王,林炤很高兴,浑身都觉着轻松了很多。   洗了澡出来,斜倚在榻上,孩子们就在身边,他和越绣宁详细的说了卢王招供的。   “我问他孟王可知情,他还犹豫了一下,不过看他应该说的是实话。”   越绣宁忙问:“知情吗?”   林炤摇头:“说是事前并不知情,一直到京城这边传过去消息,皇后曾经遇刺,孟王派人去询问他,他这才告诉了孟王。”   越绣宁想了想,问道:“你信吗?”   林炤也想了想,看着她道:“你怀疑卢王想要保住孟王才这样说的?不管怎么样,孟王是卢王的亲兄弟,若是卢王死了,身后事还有子嗣什么的,也需要孟王照顾?”   越绣宁道:“不能排除这种可能啊。”   林炤点头,过了一会儿道:“确实有这种可能。不过,也有可能卢王原本想拖孟王下水的……别忘了,皇族中兄弟阋墙的事情不少,为了自己,谁不能拖下水?拖一个王爷下水,朕一口气要处置两位王爷,下手如果太狠,必然遭朝臣和天下百姓议论。朕也会有所顾忌。”   “但是想了想,身后的子嗣需要人照顾,所以决定说实话,不将孟王拖下水了。”   林炤说完了。   越绣宁想了想点头:“也有这个可能。现在松江府和青州府的禁卫应该已经动手了吧?两个府里必然能搜出来证据,来往书信什么的,若是孟王真的不牵扯,那就好好的放了他,和其他的王爷一样,安然无恙的回青州继续做他的王爷去。”   “对,我也是这样想。”林炤道:“不但是孟王。还有卢王世子,如果没有证据显示他事先知情,或者在中间做过决策,派过人什么的,只要没有,也可以不杀他。咱们就做的坦坦荡荡,不让别人怀疑咱们趁机削夺藩王。”   朝廷削藩是王爷们最担心的。   一旦让他们感觉到了朝廷在对他们动手,那么为了自身的利益,他们也一定会有所行动。如果叫他们联合起来了,朝廷要处置还是会非常的困难的。   这也是林炤和越绣宁竭尽全力想要避免的情况。   徐徐图之,一直都是他们的策略。   尽量不做一些叫王爷们感觉迫不及待的事,皇上并不是暴戾的人,登基之后也没有杀多少前朝的、二皇子的人,所以,现在他也继续保持这种姿态。   削减的只是皇族们的一些特权而已,还是那种非常过了的,朝廷花费实在太过巨大的一些特权,只要用一种缓和的手段做,相信大部分的皇族会认了。当然,可能不舒服,必然是觉着不公平背地里要骂朝廷的,但,只要能做到让大部分利益受影响的决定认了,那就算是成功了。   越绣宁点头赞同。   陆光涛去和王爷们说清楚的情况,王爷们安了心,反倒是都不急着走了,起码没有在第二天就迫不及待的赶紧出京,给人感觉落荒而逃似得。他们当然绝对不希望给皇上留下这样的印象。    第1197章 很大度      祭祀仪式结束后的第二天,倒是全进宫了,来给皇上和皇后娘娘告辞。   林炤给几位王爷都说了些和缓安抚的话,卢王的事情是他咎由自取,于旁人无关。孟王还在查问,如果无关也不会受牵连。   王爷们心中彻底的松了这口气。   转天,皇上上朝,王爷们也在这天陆续的前后离京回各自的封地去了。   上朝的时候,皇上便让禁卫左营指挥使陆光涛将卢王的案子在朝上详细的跟大臣们讲说明白,谁有因为也可以当堂提出来。   原本是要交给大理寺和宗人府审理的,但是因为卢王当着皇上的面全交代了,也就不用交给谁了,就算是犯了罪,那也是皇族,体面还是要给留。   又过了十天左右,松江府和青州府那边传来了消息。两个王府仔细的搜过了,确实没有孟王涉案的痕迹。京城这边也审问了,孟王也承认,之后他确实知道,但是选择了隐瞒不报。   皇上大度,并没有追究孟王,将孟王全家放了,只是降爵,降为了郡王。   卢王处斩。卢王爵位收回,世子打了八十大板,全家贬为庶人,三个月之内,搬出卢王府。   做的甚至还很宽容,给了他们三个月的时间,也就是允许在王府住着过年。   进入了腊月,一切才算是安宁了下来,这件事的后续影响也慢慢的消失了。宫里开始准备过年,一片繁忙。   腊月初七,越榴红带着两个孩子进宫。进入腊月,学堂便放假了,孩子们能够玩一个半月。   昶哥儿已经跑的很快了,在院里一直喊着:“你来追我呀,你来追我呀。”然后一连串清脆的笑声。   屋里越绣宁听见了便忍不住的笑容满脸,孩子们多,就常听见这种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孩子们很喜欢跑着让别人追他们,很多都喜欢。   “快生了,这几天你二叔紧张得很,天天魂不守舍的,我们常去,放心,奶娘稳婆都找好了。”越榴红说到这里突然道:“对了,天梅前天还去国公府探望大嫂了。”   越绣宁听得有些惊讶,道:“她自己去的?”   “是啊,没人叫她,也不是和别人一块儿去的,我昨天去找你母亲闲聊,你母亲说的,天梅说了她继母的情况,还说让大嫂不用担心。”   越榴红说到这里笑了:“虽然对别人来说就是些人之常情,都是些客套话,不过天梅能说出来,而且已经知道主动去给长辈请安了,倒是真的很难得。”   越绣宁也觉得挺难得的,笑着道:“现在是好多了。成了亲之后该能更好一些。”   “是啊,成了亲之后礼尚往来的,总要多学些。”越榴红说到这里问道:“穆寒媳妇这段时间没进宫吗?”   越绣宁摇头:“没有,这大半年来的少。主要也是前半年我要每天上朝,不但是她,小姑你们一样也来的少了啊。”   越榴红点头。   越绣宁便问:“怎么了?”   越榴红笑道:“没事,只是听你娘提起,说好久没见了,是不是又有喜了。就连邓夫人这段时间都少见。”   越绣宁倒是没什么感觉,道:“可能吧,不过前段时间穆寒、邓大人也是常见,没听穆寒说,紫虞有喜了。穆寒这阵子一直忙,明年有个外埠商团来,要交流一些火器什么的,他经常在兵部忙,紫虞可能是要忙家里的事情。”   越榴红点了点头。   在这边聊了小半天,便起身带着孩子们告辞。越榴红从内宫出来,巧不巧的正好遇见了陆光涛。   “爹,爹!”两个孩子叫着跑过去。   陆光涛笑着弯腰将小儿子抱起来,伸手在晋哥儿头上摸了摸。越榴红便走过来了,笑着问:“你怎么在这里?中午是回去吃饭,还是要值守?”   “回去了。”陆光涛笑着,抱着小儿子,拉着大儿子的手,越榴红和他并肩走着。   “宫里不是很忙,今天下午便不过来了。”陆光涛道。   越榴红听了倒多问了一句:“有没有关系啊,快过年了,明天腊八呢,宫里想来忙得很。”   陆光涛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忙年的事情与我何干呢?我难道要过问宫里买了几斤肉几只鸡的事?”   越榴红被逗得‘噗’的笑了出来,道:“你瞧你说的……我就是那么一说。别在家里没呆一刻,又被叫回宫来。”   “不会,今天皇上也没什么事。你之前说去寺庙上香的,还去吗?正好今天下午过去。”陆光涛道。   越榴红摇头:“这半天的紧紧张张,才不去呢,等过了年之后吧,二嫂出了月子,我和大嫂、二嫂她们一道去,你就不用管了。”   这样也好,陆光涛点点头。   夫妻带着孩子,一家子说着话走到了内宫门,一个身穿着黑色的侍卫服的女子迎面走过来。   越榴红常进宫,也认识徐玉谷,知道这样打扮的是女侍卫。但是并不认识过来的这个。   女侍卫从老远就看见他们了,在看到的第一眼下意识的就想躲开,但是这边一片空旷的,原本直着走的突然要是拐弯当然会明显,所以脚步往斜刺里走了一步,然后顿了顿还是过来了,拱手作揖:“陆指挥使。”   陆光涛点了点头,没说话过去了。   越榴红就惊讶的看着他,陆光涛一会儿感觉到了,扭头看她奇怪的问:“怎么了?”   “你怎么?”越榴红不知道想问什么,但是只说了三个字又算了,笑着道:“刚刚那是谁啊?”   “一个女侍卫。”陆光涛道。   “我当然知道她是女侍卫,穿的衣服就看出来了,我问她是谁。”越榴红道。   大约是语气稍微的强硬了些,陆光涛觉着莫名其妙的,扭头看着她笑:“说了你就知道了?叫赵明玉,就是徐玉谷的一个手下。”   说着看着越榴红:“你认识?”   越榴红不认识,陆光涛以前因为女刺客还受了连累,也知道卢王派人行刺的事,但并不知道那女刺客叫什么,也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听了名字抿住了嘴,过了一会儿回头看了一眼。   女人就是这么奇怪,陆光涛并不去多琢磨,带着老婆孩子出了宫门,将儿子抱上了车,扶着越榴红也上去,一起回家了。    第1198章 同进士      虽然腊月初越民耕就紧张起来了,但并没有很快生产,一直到了腊月底,越绣宁都着急了,叫御医们去给郑元春诊了脉,看看怎么还不生。   御医们斟酌了两天,看看实在不行了,便开了催生汤,越绣宁看了看方子,有苍术、苦梗、陈皮、芫花、天花粉,李时珍《本草纲木》里记载:芫花,其根有催产、坠胎作用。天花粉通月水,治胎衣不下。   这个方子是很安全的催生汤,后世医学已经证明了无副作用的,可以催产的药物。   喝了之后果然便起了效果,当天下午阵痛开始,一直持续到子夜,平安生了个女儿。巧得很,生产这天正月初一了。   孩子呱呱坠地,大人们都跟着松了口气,不过没多多长时间便有消息传进宫,说孩子太轻了,怕是养不活。   这时候到处都是放鞭炮的声音,越绣宁带着几个御医来到越民耕府上,几个大夫给孩子看了看。   孩子确实比一般的孩子要轻很多,但越绣宁查看了一下,发育是没有问题的,羸弱也是因为太小太弱了,在母胎中可能是营养吸收不了。   稳婆说的孩子养不活,越民耕这会儿都已经垂头丧气的不行了,抱着头在产房门口蹲着看着快哭了。越绣宁忙去拉起来,跟他说,孩子养活没问题,只要小心谨慎,过了一个月之后,便和普通的婴孩儿毫无二致。   这时候没有保温箱,但好在大户人家也不需要,保温箱的作用就是保持恒定的温度,其次就是保持卫生避免细菌感染。   越绣宁叫这边服侍的人只留下两个,并一个奶娘,只有这三个人可以进入产房,其他的全都不准进。   屋里一直保持着温暖,用的是铜制的暖炉,暖炉中烧银霜炭,无烟无味。三个服侍的人每天洗一次澡,做了几双手套,抱孩子的时候戴上手套,对奶娘要求的更多一些,清洗消毒都要做到。   相比孩子,郑元春倒是恢复的挺快的,三天之后便大好了。   如此的措施下,前三天孩子比较的危重,呼吸微弱叫人提心吊胆的,越绣宁头天在这边守了一天,吴玉、越榴红、何欣云她们也在这个院里一直守着,以防有什么事情能帮上忙。   反倒是越民耕给赶到了外面去住。   第二天情况就好多了,虽然婴孩儿看着仍然是瘦小轻弱的很,但呼吸平稳,睡得也安稳,醒来了吃奶什么的,都很正常。   第二天晚上,越绣宁才回宫。   过了第三天,孩子的情况便稳定多了,越绣宁再去探望的时候,孩子已经会睁眼了,偶尔的睁开眼睛看看,大部分时间闭着眼睛吃奶睡觉。   今年的新年就在大家的紧紧张张中过去了,过了正月十五上元节,该上朝的上朝,该上学的上学。而且越民耕的小女儿也情况稳定多了,也长了一些,和才出生时候看起来像个小老鼠一般完全不同了。   等到了正月底,孩子就已经和普通的婴儿差不多了。这一个月精心的看护,奶娘的饭食都是精心准备的,就是为了给孩子的营养能全面,所以,一个月之后孩子便白白胖胖了起来。   满月酒,越民耕高兴的不得了,喝多了。   就好像是弥补前几年的不顺利似得。小女儿的满月酒喝了之后,越家老二越民耕这边的喜事便是一件接着一件。   三月里越天梅成亲,转天和女婿进宫叩见皇上和皇后娘娘,结果说起来了通商的事情,侃侃而谈了一个时辰,皇上和皇后娘娘大为欣赏,给了一个户部顾问的职位。   顾问,就是在某个知识领域突出的人才,以为皇上咨询。   汉应劭《风俗通·十反》中曰:旧俗常以衣冠子孙,容止端严,学问通览,任顾问者,以为御史。《晋书·段灼传》中曰:臣无陆生之才,不在顾问之地。   而越民耕大女婿这个顾问之职,是针对户部的,而且是只针对经商等事务,给户部官员意见。   一个从八品的职位,每个月的俸禄不过一吊三百贯钱而已。越家二房的大女婿自然是不将这点俸禄看在眼里,只是为朝廷办事。   另一方面,朝廷的人也没有说闲话的地方,毕竟和那种大户人家的公子挂职完全是白拿俸禄不同,人家这是给朝廷出了专业意见的。   越民耕大女婿是做生意的人,年轻头脑灵活,这也是他年纪轻轻便将家里的生意做得红红火火的原因。正是因为有这份钻研的心思,因此听说了朝廷的一些通商,扩大商路的措施,他也跟着琢磨过。   做一个成功的商人需要很多的资质,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肯钻研有眼力,明白大势所趋。这就需要商人们多注意朝廷的一些政策,尤其是关于经商这方面的。   所以这事交给越民耕的大女婿,其实对朝廷好,对他也有很大的好处。   西北过来的,对于边关的一些商路如何扩大,如何管理,如何的拓展都是很有想法的,提了一些很合适的建议。朝廷去年开始更加的重视商路的扩展,今年开始采用了这些建议。   这是另一件喜事。   还有另外两件好事,第一件,越民耕长子那边又传来了好消息,长媳怀孕了。   不但是越民耕,越家所有的人都很高兴,因为这也是越家这一代子嗣中头一个越家的孩子。越绣宁这一辈人,只有她育有一子一女,越天泽和越天梅成了亲,其他的都还是小孩子呢。   高家那边当然同样很高兴,高玥的母亲去探望女儿,再三的叮嘱女儿如何的保胎安胎。   越天泽快要当父亲了,不过,先当上了同进士。   这一年的春闱,越天泽终于高中了三甲五十四名,赐同进士出身。同月便入了翰林院为编修。   这些喜事接踵而至,少不得每次都要办个宴席什么的,也因此,越家二房这边这小半年显得特别的热闹,好像每个月都要办两三回喜宴一般。   热热闹闹中,小半年过去了。    第1199章 商团      五月里,第一个外埠商团到了。   这个商团是坐船来的,离中原很远,据说坐船走了两个多月才到,他们是海上的一个小岛,但是民风彪悍。   因为这个外埠商团带来的是一些武器,尤其有些火器,皇上让穆寒接待,兵部派人协助。   “如果是想做火器生意,没什么不可以的,只要放下架子,咱们也未必事事先进,就算真的是很先进,但是别人总有咱们能学习的地方,即便是很小的地方。”   这话是越绣宁跟林炤说的,也彻底打消了林炤的一些顾虑,火器生意到底和别的生意不同,以前的朝朝代代都没有由朝廷出面做过。   越绣宁的话很简单,但点的很到位,确实,没什么生意是不能做的,取长补短本就是好的习惯。   所以,林炤便让神机营的指挥使穆寒接待他们。   这些外埠人长得和中原人不太一样,白皮肤蓝眼珠,头发大部分是黄色的,也有黑色,据这些人说,他们住的小岛上常年冰封,基本上一直都是冬天,每年只有两个月是天气比较温暖的夏天,当然了,他们所说的夏天和中原的夏天完全不能比,这些人在夏天里只是脱了外面厚厚的毛皮衣裳而已。   这些人中有两个会说中原官话。   六月一到,皇上和皇后带着皇子皇女去避暑山庄了。   因为穆寒要陪同外埠商团,自然是留在了京城。   等九月底的时候皇上和皇后一家子从避暑山庄回来,这一次的火器生意已经做成了。   外埠商团带来的一些火器都是船上用的,因为他们在小岛上生活,出门就得坐船,去哪里也全都是通过船,打仗也是,所以在船舰上使用的武器颇有研究。   一开始穆寒等人还不知道,越承耕同样带着一家子跟着皇上皇后去避暑山庄游玩去了,穆寒写了信去避暑山庄,越承耕便先回来了。   商团拿出来的基本上都是图纸,但这已经很不错了,越承耕非常高兴,原本他们就一直在琢磨船舰上的武器,希望能将大周朝的海军建设的更加彪悍,武器更加先进。   得到了图纸,看了别人长途跋涉在海上两个月的船,山东浙江海域的船坞便开始建造这些兵器。   皇上登基之后便一直很重视海军,可以说强力建设到现在快十年了,发展自然是很快,已经非常壮大了。   这一年商业确实有了很大的提高,边关开放,海路和陆上丝绸之路畅通,商人们带着中原的丝绸、茶叶、瓷器等出去,换回来很多外夷的东西,而同时也有些外埠人跟着来中原,看看这里的繁华盛世。   唐朝的时候,通商带来的繁华富庶便不是其他朝代能比的,因此,皇上和皇后决定的通商改变了很多,很短的时间,两三年而已,京城周围便很快的富庶起来。   京城的富庶带动了更多地方的富庶,而通商带来的一些更明显的变化,就是一些边关口岸同样富庶起来。尤其是广州、山东,并西北长安。   西北长安。   皇上登基后的第十年,带着皇后娘娘回来了。   原本是打算去年回来的,不过,过了年没多久,皇后就有喜了,长安毕竟路途遥远,自然是不宜那么的劳累,所以暂时将这个计划取消了。   当年的十月里,皇上和皇后再添一子,取名秦淮峥,小名怀哥儿。   这时候来长安,其实主要是想带蕤姐儿和言哥儿来看看,这里毕竟是母亲的老家,父亲小时候呆过的地方。   对于林炤和越绣宁来说,西北是很有感情的。   言哥儿今年五岁了,原本是今年要上学了的,打算去年来,也是因为想赶在上学之前出门一趟,一来见见世面,二来上学了之后就安心学习,就算是要出门,以后都需要选择放假的时间了。   不过计划没赶上变化快,越绣宁怀孕,只能推迟了一年。   也是因为如此,三月里一开春,便上路了。   考虑孩子的话,就是为了想带两个孩子来西北看看,这里是父母亲长大的地方。当然也有朝廷上的一些考虑。   长安城如今已经是很富庶的地方了,就是因为通商,所以,带着朝臣们过来看看,让别的地方也学学,如果九州各地都如同长安一般的富庶,那大周盛世便到来了。   所以,跟着出京的大臣不少。   各部堂官只留下一个在京城,其他的全都跟着。镇守京畿的是卫所官兵,其他的,三大营、御林军、禁卫侍卫,全都跟随皇上出发。   镇国公、镇边侯、永定侯等这些肱股之臣都跟随。   西北这边,岷国公廖文超依然镇守西夏,这一次皇上来长安,也要走一遭西夏看看。廖文超上折子,他已经年老了,想辞了西夏都督的职,交给自己的大儿子。   廖家一直镇守西夏,交给他儿子当然可以,不过林炤需要亲自来查看一下。   朝廷中来说,大事小事不少,也需要走这一趟。所以,在安顿了一年多之后,出发了。   蕤姐儿今年八岁了,小姑娘已经非常爱漂亮了,尽管一天都坐在车辇上,但是早上起来依然是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穿着一件鹅黄色绣百蝶穿花齐腰襦裙,外面罩着一件蜜荷软烟罗披帛,因为昨天一天都是她自己在车辇上,觉着很无聊的,所以今天一定要和父皇母后一辆车。   言哥儿也在这辆车上。小家伙穿着一件宝蓝色宝相花刻丝锦袍,坐在椅子上正在念书,胖乎乎的腿儿在椅子下来回的摆着。   好在皇帝的车辇大,四四方方就如同一座小房子一样,里面床、桌椅板凳的一应齐全。   言哥儿和蕤姐儿小时候就很不一样,蕤姐儿小时候就是个小话痨,可喜欢说话了,爱说爱笑,咯咯咯的一天笑个没完,玩的也疯。   言哥儿也不同,不太爱说话,虽然小家伙也喜欢玩,但是玩的都是比较安静的,比如母后叫人给他做的各种益智玩具,他特别喜欢。但不喜欢在外面疯跑,只有几个小孩儿在一块儿了,才去外面追着玩。    第1200章 出发长安      林炤抱着小儿子怀哥儿走上车辇,正好听见越绣宁正提声轻斥。   “说了多少遍了,不要这样坐下了就翘起来腿,怎么就是记不住?!你自己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好看吗?!”   林炤掀开帘子进了车辇,就看见蕤姐儿撅着嘴正把腿放下来,表情很是委屈,放下了腿就转身趴在了床上。   原本坐在桌子边看书的言哥儿马上拿着书过去了,也趴在床上,小声的说着:“姐姐,你看这个……真好玩儿……”   每次都是如此,姐姐被母后骂了,言哥儿就赶紧的过去安慰,小小年纪体贴的不得了。   越绣宁转头看见林炤进来,就过来接怀哥儿,林炤很小声的道:“你也别太严厉……”   话没说完就看见越绣宁马上瞪着他,于是声音立马的消失了。   蕤姐儿有个坏习惯,总喜欢将腿翘的老高,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坐下了就喜欢将腿放在椅子把手上,甚至踩在桌子的横梁上。   越绣宁说过很多次了,好看不好看的且不说了,女孩子的一些无意识的动作其实已经让人占了眼睛的便宜。   蕤姐儿当然还小,但是从现在开始就得注意这些平常里不注意的无意识的举动,免得养成了习惯长大更难以改正。   她身边同龄的孩子中,除了雯姐儿其他都是男孩子,其他都是小妹妹,这些孩子一起玩儿,更要注意。   林炤说了一句被越绣宁瞪了,也就不敢多说,将怀哥儿给了她,他就凑上去看孩子们看的什么,想办法安抚一下。   言哥儿现在看得书是图画书,当然这也是越绣宁的主意,家里有了孩子之后,便找了印刷厂子、画师,将一些童趣的故事印制成画册,给小孩子看。   从晋哥儿、晟哥儿开始,蕤姐儿他们都是看画册故事长大的,所以现在也有不少了,言哥儿三四岁的时候便经常看,同时也能学认识一些字。   蕤姐儿活泼,就属于心比较大的性格,这会儿已经完全忘了刚刚被母亲呵斥的事情了,跟言哥儿津津有味的看着画册,看到好玩的地方哈哈哈的笑,又问言哥儿看过了西游记没有?还有东游记,北游记?   林炤一看,孩子自己都忘了,也不用安抚了,便笑着回来坐在了越绣宁身边。   怀哥儿如今已经五个月了,就和蕤姐儿一样,四个月左右越绣宁便不喂了,交给奶娘喂,现在已经开始是辅食了,每天都可以吃一小碗糊糊,小家伙身体很壮实,比哥哥姐姐小时候都壮实。   越绣宁拿出来刚刚做好的金蕉泥,给怀哥儿喂,怀哥儿张大了小嘴吃的津津有味。   林炤靠过来看了一会儿,小儿子吃的实在是很香,看的林炤忍不住的都笑了。   “这个才不是佛手瓜呢,你看这上面有刺呢,这么多刺,这叫,叫……那边,姐弟俩正说着话,蕤姐儿想不起来了,道:“是晟哥儿跟我说的,叫什么来着?”   “小舅舅不知道,咱们去问表叔吧。”言哥儿拿着书就想下床。   “问什么?”林炤就扭头道:“车还走着呢,要问也得午时用膳的时候。”   “问问爹。”蕤姐儿推着言哥儿。   言哥儿就拿着书过来,给林炤指,道:“爹,这是佛手瓜吗?”接着道:“曦姐儿最喜欢吃的。”   曦姐儿,是穆寒的女儿穆晶曦。   林炤一看‘噗’的笑了:“曦姐儿才多大就能吃这个?这个叫榴莲,南方来的瓜,你娘爱吃,小孩子不能吃。”   越绣宁扭头看了一眼:“小孩儿也能吃,如果你们爱吃的话,都可以吃。只是很小的孩子不行,曦姐儿才一岁多,不能吃的。”   “哦。”言哥儿小脸上全都是恍然,回去趴在了床上,和姐姐一起继续看书。   林炤看了一会儿怀哥儿吃金蕉泥,过了一会儿跟越绣宁很小声的笑:“言哥儿很喜欢曦姐儿。”   越绣宁开始只是‘嗯’了一声,看得出来很随意,根本没多想,但是,她也马上反应过来了,扭头看着林炤:“小孩子互相喜欢很正常。”   林炤便笑道:“给他们定个娃娃亲吧?”   越绣宁一下子眼睛就睁得很大,吃惊的低声道:“这是谁说的?穆寒提了?”   林炤好笑的道:“我就知道跟你一说你会这样……逗你玩呢。”说到这里笑着顿了顿,道:“穆寒怎么可能说?是邓夫人。”   越绣宁就更奇怪:“邓夫人?她说的怎么能传到你耳朵里,反倒我没听说?”   “都知道你厉害,而且身边的这些人,哪个不知道你的脾气?邓夫人料定了你必然是不同意,倒不如费些劲将这些话传到我耳朵里。她自然是知道,若是不知道便罢了,但这话一旦知道了,你我若还装不知道,那就说不过去了,对穆寒夫妻也不好,怕是有隔阂了。”   林炤说到这里摇头。   越绣宁哼了一声道:“邓夫人最近可有点过分了啊,成天琢磨这些事,说难听点,她还想怎么着啊?邓家还不够高?还想爬上天去?”   林炤道:“邓夫人就是妇人之见,虽然出身大户人家,不过自以为有大户人家的眼界,成天盘算这些事,便以为是正经的大事呢。”说着他摆手,又笑了道:“先不管她如何算计。不过,我倒觉着这是一门好亲事,你觉着如何?当然了,不用现在定亲,等长大了给他们成亲。”   越绣宁就道:“长大了,也得你情我愿,他们都愿意……不对!先还说不到情愿不情愿呢!他们可是亲戚,近亲不能成亲。”   林炤就惊讶的道:“他们这都隔了几辈呢,都出了五服了还近亲?”   顿了顿,越绣宁道:“言哥儿和曦姐儿算是出了五服了?”   林炤好笑:“这你都算不来?”说着对她道:“我娘和穆寒的爹是兄妹,我们这一辈是表兄弟,到了言哥儿这一辈,已经是出了五服了。”   又停顿了一会儿,越绣宁才道:“如果是出了五服了,那也……得等两个孩子长大,他们互相喜欢才行,这还用说吗?”说着白了林炤一眼。    第1201章 逗你玩儿      林炤笑着道:“就知道你会急。”跟她说,其实一大半的原因倒是逗她玩儿,就是想看她着急的样子。   怀哥儿还张着小嘴等着吃,越绣宁用手绢擦着他的嘴边笑着:“好了好了,不能再吃了。”   林炤便将怀哥儿抱起来,在车里头溜达。   即便是龙辇宽敞,但也不能和宫里头比,所以走不了几步就到头了,转身又走,这样转了两圈他自己觉着头晕,便站住了。   怀哥儿咿咿呀呀的看着哥哥姐姐,用手指着似乎是想过去玩儿。   林炤便将他放在了床上,言哥儿和蕤姐儿也都坐起来了,围着他跟他一起看书,怀哥儿伸出胖乎乎的手指头,捏住了一张直接就要撕,慌得言哥儿和蕤姐儿全都叫:“哎哎哎,不能撕。”   言哥儿将书从怀哥儿的手里抢救出来,蕤姐儿一着急抱着他在榻上一滚。   怀哥儿便发出一阵笑声,以为姐姐和他玩儿呢。   越绣宁将碗递给了外面的丫鬟,在门口的盆里洗了洗手,擦干净了。   “还有几天到?”这是她路上问的最多的话。   这都走了一个多月了,路上走的慢,而且到了城池基本上都要停下一两天,一开始这样游玩还可以,但时间长了也有点烦。   林炤道:“三五天吧。”   “上一次问你,你就说还有三五天。”越绣宁道。   林炤便笑着道:“所谓上一次,不就是昨天吗?昨天问的还有五天,今天问的,还有三天。”   “五天三天这是隔了几天?”越绣宁于是马上抓住了,白他一眼:“你的算术也太差了。”   林炤‘噗’的一下笑了,将经过自己身边的越绣宁一把搂住了,用力往自己身上一箍:“你故意找事是吧?”   越绣宁‘哎呦’了一声装成是被扣疼了,但是看他没上当,也‘噗嗤’笑了道:“这不是无聊的很吗,不找点话题拌拌嘴,日子怎么过!”   “还日子怎么过,”林炤好笑:“要是实在无聊……”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珠子乱转,不过眼睛一直瞟床上的孩子们。   越绣宁就知道他又开始想歪的,伸手就在他肩上拍着:“开玩笑的,我每天充实的很!好了快点放开了,别叫孩子们看见了……”   用力的挣脱了。   林炤虽然有些心思,不过白天确实不太好,因为这不是在坤宁宫,车辇虽然行走着,但也不是没人来打搅,有时候外面什么事,便有人骑马过来说,甚至有大臣武将的想起什么禀报的,也跑过来禀报。   他松开了手。   越绣宁为了避免他继续琢磨做那件事的可能性,便故意岔开话题,道:“还有三天就长安了啊,这么一想心情还怪激动地,不知道以前的那些人还在不在。”   “长安城?原本也不认识多少人啊。”林炤道,然后猛地想起来了,笑:“施家?”   “施家?”越绣宁还楞了一下才想起来,也笑了:“不知道他们……”然后脸色就变了。   问道:“你还记得不?那个田二爷?”   林炤伸手在她脸蛋上摸了一下,笑:“自然是记得。”   越绣宁就哼了一声:“不知道他在哪里,若是在长安……哼。”   林炤好笑的道:“早死了!你现在才想起来?”   越绣宁微微吃惊:“死了?”   林炤点头道:“我一登基,就派人寻他,姓田的早在咱们进京恢复了身份之后便跑了,查了两年找出来了,逃到了扬州躲在妓院里,结果染上了脏病,当年就死了。”   过了一会儿越绣宁才点了点头:“死的好。”顿了顿又问:“他家里其他人呢?”   “他家就只有他一个儿子,原本有个大哥的,小时候早夭了,他父亲被高北辰关了一段时间,放出去之后就搬走了,估计也败落了吧,我也没问。”   冤有头债有主,林炤找的是那个田二爷,并不需要将田家赶尽杀绝,因此查出来姓田的死了之后,就也没有追查田家其他人如何。   越绣宁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道:“幸好那个祸害早死了。”   “别想那些不好的了。”林炤拉着她坐在了一个椅子上,椅子宽大两个人倒是能挤下,如果孩子们不在身边,他倒是愿意叫她坐自己腿上。   “至于施家,我原本没打算如何,毕竟跟他们也没关系。不过他们自己心虚,也是在我登基之后,施家就将在长安城的生意卖的卖停的停,搬走了。”   林炤说到这里笑:“这一次回去你想见他们,还找不到人呢。”   越绣宁也笑了,道:“我才不想见呢,只不过刚刚一说想起他们而已……其实想想,如果这一次见到了,估计他们肯定也尴尬的很,又担心我报复,必然是吓得不轻。”   “所以,早就溜了。”林炤笑着道。   这些人不在长安城当然是最好,眼不见心不烦。   “到了长安之后,是马上去西夏吗?”越绣宁问道。   林炤点头:“休息两三天就去,不过再走的话就不带那么多人了,大部分的大臣都在长安城留候就行了,带些该去的。等从西夏转回来的,在长安城多呆一段时间。”   越绣宁点点头。   夫妻俩正说着话,那边蕤姐儿突然大叫起来了,夫妻俩忙往床上看,就看见怀哥儿已经趴在床上了,小脸憋得通红,一看这样子,已经轻车熟路的夫妻俩顿时就像是上了发条一样的冲了过去。   一个抱起来怀哥儿,一个三两下的将他的尿布扯了,端过来痰盂放在地上。   然后一股臭味就在车厢中散开了,言哥儿和蕤姐儿全都捏着鼻子。   越绣宁看着两个孩子鬼脸精怪的样子,好笑:“你们少嫌弃,小时候你们也这样,爹娘也没嫌弃你们。”   蕤姐儿捏着鼻子去梳妆台那边翻着,找出来了香香,便四处的乱洒,一会儿,车厢里便混在了一股臭味和香味的奇怪结合。   这一路上谈不上辛苦,皇帝出巡场面还是很大的,走到哪里谁奉旨迎驾早就准备好了,住在什么地方都不会不舒服。    第1202章 皇上出巡      皇帝出巡,场面确实非常大。   尤其是还带着几乎整套的文武大臣班子,所以走在路上长长的一串,有时候两个城池挨得近的话,队伍前头已经进了第二座城池了,后面的还没有从第一个城池出来呢。   皇上的车辇在前面,后面一串儿的马车中,有一辆车里坐的是邓夫人。   邓夫人这会儿皱着眉头正在愣神,车窗帘子盖得严严实实的,大臣们府上的马车可没有龙辇那么宽敞明亮,也没有天窗可以让阳光照进来,所以很暗,时间长了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身为大户人家的太太,当然不能轻浮的将车窗帘子掀了起来,所以,车里头气氛确实很憋闷。   门口地上坐着一个婆子,蜷着腿,因为时间长腿都麻了,她自己捏着自己的腿肚子,扭头看了看邓夫人,见她沉着脸,便小心的问道:“大太太,您是不是累了?若是累了就睡一会儿吧?”   过了半天,邓夫人才摇头,道:“天天在车上睡,睡得都累了。”   婆子笑着道:“也是啊,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她觑着眼查看着夫人烦躁的表情,心里知道夫人烦躁些什么,想了想道:“大太太,您也别想那么多了,老爷说那些话,也是老爷该说的,皇后娘娘什么脾气谁不知道?她的弟弟妹妹成亲都那么晚,更别说皇子了,大皇子……将来就是皇帝,他的亲事怎么着重的想都不为过,别说咱们,现在就盯着的人不少,心里盘算的人也不少,老爷说些场面话也是应该的。”   到底是身边的婆子,自己烦躁什么都知道,邓夫人也就叹了口气,道:“我又不是为了给自己谋什么。曦姐儿姓穆,又不姓邓!真是的,我倒落不着好……”   婆子忙道:“您可千万别这样想,姑奶奶那边心里清楚的很呢,您是她亲娘,全然的为她着想,她能不知道?只不过姑爷……姑爷的脾气实在是冷了点,这些事从来不去琢磨,还得您跟着操心。”   邓夫人摇头。   婆子说的来了劲,动了动身子将自己僵硬的腿伸直了,道:“大太太,您不去国公夫人面前说是对的,国公夫人是皇后娘娘的亲妈,她又是那样的……没主意的一个人,您在她耳边说多少话,她可能都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出来,根本就不明白您的意思。这事先传到皇上耳朵里,皇上和姑爷可是亲表兄弟,他自然是乐意的。”   “只要皇上同意了,自然由他去说服娘娘,不是更容易?”婆子说到这里连连点头:“这都是正经的,一点都没错。老爷说些场面话,可心里是怎么想的?他难道就不愿意姑奶奶的姑娘今后成为皇后?”   邓夫人一下子就道:“小点声!”   那婆子缩了一下脖子,不过也就是一个动作而已,因为话已经说完了。   邓夫人安静了一会儿,没听见什么声音。也是,马车正走着,周围到处都是家丁护卫等下人,谁能在外面偷听还不被发现?   邓夫人不高兴,是因为她的作为叫邓大人说了,邓大人叫她别上蹿下跳的折腾,言哥儿还小,学还没上呢,你就撺掇着说亲事,皇上又不傻,传到皇上耳朵里,他就想不到是你在这里谋划这事?   邓夫人被说了,坐车上想了半天。老爷说的自然是有道理的。   不过,真的是不允许她不琢磨了,都说大皇子还小,但是,现在多少人都已经盯上了大皇子妃的位置,你以为!   大皇子以后必然是皇帝,大皇子妃那就是将来的皇后!   曦姐儿年岁身份的多合适?!邓夫人实在不愿意这样的好事叫别人抢了去。可是,指望女婿吗?   穆寒一天冷冰冰的,也不知道心里琢磨什么,从来就不考虑这些事,每天都跟皇上在一块儿,却一个字不提,也不知道是真的就想不到,还是真的就不稀罕?!   邓夫人想到这里就生气。   正是因为女婿‘不开眼’,女儿居然也跟着佛性起来了,原本这种事情该她这个当娘的操心的,她是皇上的表嫂,只要她去跟皇后娘娘提,光明正大的,当然了,现在因为孩子还小,可以作成是开玩笑一般的样子,光明正大的提出来。   皇后能不考虑?   可女儿也跟着成了一尊佛了,这种正经的大事从来不考虑,不琢磨,还要她这个当娘的跟着操心。   邓夫人想到这里真的是心里叹气。   如果说,之前的伴读什么的,她还能够接受办不成,那么让曦姐儿成为大皇子妃的事,邓夫人是万万接受不了不能成功的。一想到别人家的女儿定给了大皇子为妃,今后就是皇后,邓夫人心里就猫抓一样的难受。   高家。   她马上想到了高家。   高家虽然和邓家也是亲家,但现在反倒是竞争的比较多。和邓家不同,高北辰的儿子人家可有出息的很,如今已经步他父亲的后尘,进入都察院了。   高北辰两个儿子都是正经科举出身,在朝里头腰杆子挺得直直的。   邓夫人一想到自己的儿子,除了小儿子性格还能好点,但是也没什么出息之外,大儿子和另外两个侄子,就没有什么好的,她心里就烦躁的不得了。   “四爷的姑娘……若是能让皇后娘娘看上就好了,正好四奶奶是高家的,这样……”   仿佛是心有灵犀一般,婆子正好也提了起来。   邓夫人一听脑袋摇的拨浪鼓一般:“绝对不可能,皇上和皇后肯定看不上!”虽然四儿媳妇跟皇后关系还挺好的,常常进宫陪皇后娘娘说话,高妤和高玥这对姐妹关系也都不错,高玥是皇后娘娘的弟妹,互相的来往密切,就和一家人一样。   但是,言哥儿的婚事毕竟不是小事,皇后绝对不会因为这些亲眷关系就不合适的人。   这不是一码事。   说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什么。横竖话已经拐弯抹角的传到了皇上耳朵里,就算是为了穆寒和邓紫虞的脸面,皇上和皇后娘娘也不会完全不考虑,就装不知道,总应该给个话。   邓夫人心里想着。    第1203章 到了长安城      慢慢悠悠的,三天之后终于到了长安城。   越绣宁下了龙辇的时候就已经觉着这地方很眼熟了,转头吃惊的看着林炤:“不是说住在巡抚的宅邸吗?这,这不是施家?”   林炤正在抱蕤姐儿下车,他也没仔细看,闻言转头看了看,道:“还真的是有点像。”   “什么有点像,分明就是!”越绣宁道。   林炤将孩子们抱下来放地上,然后从奶娘手里接过来怀哥儿亲自抱着,这才转身打量了一下这个府邸。   府门口跪了一大堆的人,是长安城的官员们,上至巡抚大人,下至够得着来皇上跟前磕头的,全都来了,密密麻麻跪了一大堆。   林炤转头跟越绣宁道:“施家早就搬走了,他家宅子大,官员买下来也是很正常的。以前的事情,那些官员早调任了,知道的没几个,估计现在没什么人知道。”   说着看见越绣宁皱眉,便道:“你不愿意住这里吗?如果不愿意,咱们就不住,叫他们另外找地方。”   越绣宁想了想,其实也没什么,一下车看见了,心里有些吃惊而已。   道:“算了算了,我是很想进屋休息了。”   大臣们喊了万岁万万岁之后一直跪着,皇上和皇后倒是说了半天话,长安巡抚不知道他们说什么呢,是不是对住的地方不满意?   心里正惴惴不安,听见皇上说:“都平身吧。”   这才磕头行礼,领着众人站了起来,依然弓着身道:“皇上,这个宅子是下臣的住处,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一应物品全都是新做的……”   林炤道:“知道了。”便先走了进去。越绣宁领着两个孩子跟在后面进去了。   接着是一串儿的大臣们,全都是京城的那些一品二品大员,长安巡抚躬着身子一直点着头,不知道谁走到了跟前,还哼了一声:“说那些废话干什么?”   长安巡抚顿时心里一惊,慌得忙道:“下臣实在是……也不知道……”   然后就看见面前的人根本不听他说话,已经进去了,等所有人都走完了,长安巡抚这才抬起头来,擦了擦额头的汗,赶紧躬身跟着进去了。   原本他是长安城最高的官员,但是如今在这些一品二品大员面前,他的官职真的是不值一提,乖乖的跟在后面给大家跑腿。   林炤把孩子们送到了后宅,就来到了前院。   越承耕、穆寒等一干大臣全都在这边。   林炤就道:“你们都回去休息吧,在这边休息两天,大后天出发去西夏。镇国公,你留在此处,不是说这边早有一些外埠的商团求见吗?你先见见他们,看看都是什么生意,多大规模,什么地方的。等朕回来了,再说见谁。穆寒,你这两天就调派人手准备跟着一起去。”   越承耕和穆寒全都答应:“是。”   吴泽忙道:“皇上,都察院也需要分开,臣愿意随同前往西夏。”   林炤点头:“也好,高北辰你就在这边配合镇国公吧。各个部都是如此,分开两部分人,留下的便协助镇国公,随同的便准备。”   邓荣生忙道:“皇上,臣有事禀报。”   林炤便对其他人道:“没事的就先下去吧,镇国公,镇边侯留下。”   大臣们便告退了下去。等大家都走了,邓大人这才道:“皇上,您确定要亲自去西夏吗?虽然不该这样想,但臣觉着,还是应该将廖总督和廖将军传召过来。不然,若是带的兵马多了,去到那边恐廖总督多想,但若是带的少了……”   林炤懂他的意思,道:“廖文超为朝廷戎边多年,全家都在西夏,忠心可表,朕对他毫无担心。邓大人也无须紧张,西夏是边关,但这些年都无战事,且现在还要通商,朕如果不去亲自看看情况,到底不知道那边是如何的,这通商就无从谈起。”   顿了顿,道:“至于带多少人,穆寒,你和徐克建、陆光涛商量。”   穆寒忙道:“是,皇上放心。”说着转身跟邓大人道:“邓大人也请放心,便是将三千营和神机营全都带去,廖总督也不会有什么多余的想法。毕竟西夏是边关,若是关外有居心不良的知道了皇上去往边关,动什么歪脑筋,廖总督应该也希望朝廷带够了兵马,保护皇上安然无恙。”   邓大人听了便点头:“这就好,这就好。”   林炤摆手:“好了,没事就都去休息吧。”   穆寒和邓大人便躬身告退,越承耕走的稍微靠后一点,等他们出去了,这才对林炤道:“皇上,臣和内子、孩子下午去东暨县,在那边住一天,后天回来。”   林炤一听惊讶:“是住在以前的老宅子里吗?”他心里马上想,不知道住不住的下?若是能住下,估计越绣宁也想一起回去?   越承耕笑着道:“是,臣先过去叫他们收拾一下。料想从西夏回来了,皇上皇后总得带孩子们去东暨县住住,那边宅子都小,估摸着也没准备什么。我们去打个前站。”   林炤点头笑:“也好。皇后必然是想回去看看的,不过可以等到从西夏回来。”   越承耕便也告退了。   果然,林炤回到内宅和越绣宁一说,她马上就想跟着一去回去,林炤就道:“岳父的意思就是先过去叫人收拾打扫出来住的地方。孩子们也累得很,这两天不如就好好在这里休息,等从西夏回来了再去。”   越绣宁听了,只好点头答应。   下午越承耕带着吴玉,晟哥儿和姥姥一起回东暨县去了,越尚耕和越民耕没去,越民耕反倒是很不愿意回去的,不过他和越尚耕都不跟着去西夏,这段时间留在长安城,要想回去有的是机会。   内宅这边,也没顾上做其他的,只是忙碌的给孩子们一个个的洗澡,然后大人们洗澡,换衣裳,收拾行李,拿出来要用的,等等只这番忙碌,这大半天的便过去了。   在长安城休息了两天,第三天的早晨,重新出发了。   这一次跟着走的队伍就少了一大半。穆寒之后还是改了决定,三大营全跟着护卫皇上和皇后。   另有御林军、禁卫侍卫,浩浩荡荡的往西夏而来。    第1204章 风沙      西夏,在甘肃西北部、青海东北部、蒙以及陕西北部地区。东尽黄河,西至玉门,南接萧关,北控大漠。   西北通商,这里是东西部交通要道,重要的战略要地。   从长安出发经过咸阳,沿着西北的黄土路一路向西,到了华亭之后,便进入了西夏的辖下。   出了华亭之后,便是一路的黄沙漫漫,几乎看不到头,虽然这里还不是沙漠,但和沙漠也没什么两样。   黄沙碛里客行迷,四望云天直下低。为言地尽天还尽,行到安西更向西。   走在这样的路上,总有种沧桑的感觉,林炤作为皇帝,虽然出身长安,但从没有来过这里,黄沙漫漫草离离,髑髅如霜骨如雪。   也是巧,才进了西夏地界,就遇上了一场大风沙,狂风呼啸着将风沙卷起来,满天的吹着,简直遮天蔽日,四周围一片昏暗,什么都看不见。   好在出行的时候,不管是钦天监官员,还是本地的天象师都预测到了,可能会有风沙,因此上路的时候带的都是大型马车。   马车的车窗和车门都是固定好的,就很坚固的小房子一样,龙辇上的车窗甚至装的是坚固的琉璃。   风沙起来的时候,越绣宁掀开了车帘子从琉璃窗往外面看——什么都看不见,只听见沙子打在琉璃上‘噼里啪啦’的声音,叫人不由得担心,风沙会不会将车给吹扁了。或者将琉璃车窗给吹爆了。   一开始还没什么,但是很快蕤姐儿就有点害怕了,用力的抱着越绣宁的胳膊,林炤将她抱起来搂紧了,道:“没事,外面刮风了,就和在家里刮风一样。”   言哥儿也有点怕,因为很快周围就黑了下来,风沙遮天蔽日的,车厢里什么都看不见了。   林炤过来叫越绣宁坐床上,怀哥儿在她的怀里,言哥儿和蕤姐儿都放在她身边,将放在床角的宽大围巾拿过来几条放在跟前。   车里当然用不着,但是以防万一。   将车里的八宝盒拿过来放在越绣宁的脚边,这里面装的是一些干粮和两竹筒的水。   “没事吧?”越绣宁听着外面的风沙声,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不由得也有点担心起来,为免得孩子们听见了担心,很小声的凑到了林炤耳边低声问:“风沙不会把咱们车埋了吧?”   林炤也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不会的,从华亭走,当地的官员们就已经说了,路上可能会遇上风沙,跟着咱们来的人里就有本地人,很熟悉风沙的,咱们马车这么大,就算是风沙刮一天,也绝不可能将马车埋起来。”   他说着话,越绣宁感觉呼吸间已经呛人起来,空气中弥漫着风沙尘土,她忙将口罩拿出来,给言哥儿和蕤姐儿戴上。   口罩都是她自己叫宫女们照她的意思定做的,两边有带子,将带子系在脑后,脸上蒙的比较严实。用的是纱布做的,呼吸也没有问题。   又给怀哥儿也戴上了。   因为周围黑了下来,怀哥儿以为天黑了,而且车上晃晃悠悠的原本就有点困,这会儿已经快睡着了,即便是脸上带了口罩,也不影响他睡觉。   林炤和越绣宁自己也戴上了。   林炤坐在床的最外侧,将孩子们和越绣宁挡在里面,然后将车帘子挂起来,就从琉璃窗往外面看。   其实什么都看不到,遮天蔽日的,风沙打在玻璃上,一直不停的响。但是盯着看一会儿,就能看见窗户外面那种遮天蔽日中,全都是沙子,在外面飞舞着。   越绣宁一开始有点担心,不过听林炤说,这些都是早料到的,也有本地人跟着,便放了心。   但是风吹了很长时间,吹的她都有点困了,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便又有点担心起来,这样吹下去,难道真的不会把车埋了?   马车虽然是关着门窗,但总要透空气,所以这会儿车里已经弥漫着强忍的风沙,虽然不至于满车都是能看见的风沙,但在车窗的一些缝隙处,已经累积了一些沙子。   林炤用手轻轻的摸着,心里也有些担心。   最主要是担心孩子们受不了。   回身仔细看了看,车里非常的昏暗,这时候当然也不可能点灯和蜡烛,不过幸好越绣宁手腕上戴着的金镶九龙戏珠手镯上发出淡淡的光芒。   九龙戏珠的珠子是随珠,也叫夜明珠,是一种很罕有的宝石,在黑暗中能够发出随珠色的亮光。   也不知道是预料到了这种情况,还是巧合,正好戴上了这对手镯。   在手镯的亮光下,林炤仔细看了看孩子们,蕤姐儿和言哥儿紧紧倚在林炤和越绣宁的中间,这会儿两个孩子都有点困倦,抱着母亲的胳膊快睡着了。   “到了华亭的时候,官员跟我说过这边的风沙。一般不会遇到这样的风,但如果遇到了也不用惊慌,即便是在外面,只要蒙住口鼻藏身马匹骆驼身边,便没事。也有被埋起来的情况,不过沙子不是密不透风的,所以只要风停了及时从掩盖的沙子里出来,人还是没事。”   林炤大约是感觉到了越绣宁有些不安,因此在她耳边轻声的说着:“这种风沙刮起来,时间有长有短,有时候就是一阵风过去了,但有时候刮一天一夜都有。不过你不用担心,开始走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这种情况,禁卫侍卫们都知道怎么办,放心好了。”   越绣宁点了点头。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担心都是多余的,外面跟着的可是京畿的精锐部队三大营,周围紧跟着护卫的御林军和禁卫军,这么多的护卫,怎么可能让皇上和皇后的车辇被黄沙给埋了?   而且,皇上和皇后坐的车辇,用的都是最结实的楠木,琉璃也是双层的,即便是外面那一层被风沙吹破了,里面还有一层。退一万步说,就算是这个车被吹散架了,也有另外的龙辇备用。   在越绣宁的担心中,外面的风沙似乎是小了点,她心里刚安慰了一下,以为风沙终于要停了,结果又听着似乎风沙声更大了。她自己都迷糊起来了,有点困倦。    第1205章 西夏      风沙大约的吹了一个多时辰,车里是漆黑一片。不谙世事的怀哥儿在风沙声中睡得很香。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的风沙声已经停了,车辇很结实,并没有什么吱呀的声音,但是周围却比刚刚还要更黑一些。   越绣宁轻声的叫林炤去将自己的首饰盒找出来,找到了之后打开中间第二个抽屉,马上就更加光亮了一下。   这是一支累丝嵌宝衔珠金凤簪,上面衔的珠子也是悬珠,更大更亮一些。林炤便拿着这只金簪,起身去推车门。   推了一下车门纹丝不动,用了点力气,终于推开了一道缝,就看见尘土扑面而来,他赶紧的又给关上了。   “没事,能看到外面,只是尘沙将门和窗户盖住了不少。”林炤回来坐下,看了看孩子们。   都睡着了,没想到风沙虽然让人不安,但是却有哄孩子的作用,越绣宁将怀哥儿小心的放在床上,她在林炤的搀扶下小心的下床,避免吵醒孩子们。   下来之后活动了一下手脚,这才也去推开门看看。   车门只能推开刚刚林炤推的那条缝,而且一推开,上面马上就有沙子流下来,越绣宁同样也是赶紧的将门又关上了。   外面啥也没看见。   “风停了,外面肯定会马上有动静。”林炤道。   也确实,稍微等了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动静,能听见大家是再努力的拽着马匹,龙辇的马匹有十二匹之多,因此比较容易的从积聚的尘沙中拉了出来。   没有费多少劲,但是尘土又重新的飞了起来,周围一片又是灰蒙蒙的一片,牵着马的侍卫往前走了一段避过这边的尘土飞扬,车辇才停下,侍卫在外面道:“皇上。”   林炤这才开了门出去看。   越绣宁也跟着出来,站在车辇前的一块台子上看。   简直就和沙漠一样,除了尘沙什么都看不见了,身后不远的地方,兵士禁卫们还在努力的将他们的车马拽出来。   蕤姐儿和言哥儿在马车走动的时候就醒了,揉着眼睛爬起来,将脸上的口罩给摘了,跑出来站在越绣宁跟前,看着周围,蕤姐儿‘哇’‘哇’的惊叹着:“沙漠!这就是书上写的沙漠!”   言哥儿吃惊的看着周围,已经说不出来话了。   后面吆喝声不停,林炤从车上下来,车辇前面是带着台阶的,这跟普通的马车也不同,如果在行走的过程中,走得慢的话,上下车辇都是不成问题的。宫女们端茶递水的,就不用停车。   林炤一下了车,就一脚陷进了沙子里。好在穿的是长筒靴子,沙子并没有进脚里。   刚要往前走,就听见越绣宁在身后叫:“你不能去!下去就叫沙子埋啦!”   林炤回头,见言哥儿也想下来,站在最后一阶台阶上,听见了母亲的话站住了,看着脚下的沙子。   林炤便回头笑着道:“我抱他去看看。”   越绣宁这才点点头,道:“等一下,戴上口罩!”说着进屋去,将父子俩摘下来的口罩拿出来给他们重新戴上,又拿了一块宽大的深红色大围巾,将言哥儿的头脸围的严严实实的。   林炤抱着言哥儿,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沙子往回走。   走了几步就站住了。后面那一片尘土飞扬的,快赶上之前的那阵风沙了,兵士们在风沙里大声的吆喝着,将被沙子掩埋的马匹骆驼拽出来。   马匹骆驼们挣扎着嘶鸣着,四蹄乱飞,于是沙子就更加被掀了起来,眼看着飘向了这边,林炤抱着言哥儿赶紧后退几步。   过了一会儿,穆寒一头尘土的出现了,过来大声问:“皇上,您和娘娘,皇子公主没事吧?”   “没事,我们没事。”林炤道,打量了一下穆寒,低头看了看自己,甚至觉着自己比起他们来,干净了不少。   “其他人呢?我岳父岳母呢?”林炤问。   穆寒走过来笑了:“马上就过来了。”这一次他将邓紫虞和儿子女儿留在了长安城,和邓大人邓夫人一起。   看起来这个决策很英明。   果然很快的,一辆接一辆的马车就在尘土飞扬中出现了,往前走着,走到了龙辇后面便停下等着。   越承耕也下车了,看起来也是有些灰头土脸的。   晟哥儿一看言哥儿下来了,也跟着过来,同样也是大围巾包着严严实实的,在沙子中磕磕绊绊的追上了越承耕,牵着他的手。   过来仰着脸和言哥儿说话,言哥儿要求父皇将他放下,林炤犹豫了一下,只好将他放下了。   大小两个孩子手牵着手在沙子里站着,不时的弯腰用手挖起一大把的沙子,看着沙子从手指头缝里流掉,玩的居然还不亦乐乎的。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所有的马车东西从沙土中挖了出来,天都黑了。   好在并无伤亡,果然如林炤说的,风沙中只要本地人牵引,按照正确的方式躲避,就不会有问题。   天黑了已经不能再走了,于是就地休息。   言哥儿终于还是弄了一身的沙子,回到了车上越绣宁给他掸了半天,带着尘土上床休息。   第二天继续往前走,到了前面一个叫阳城的小县城,这才停下,洗澡换衣裳,各人才将顶了一天的灰头土脸给洗干净。   西北这边缺水,林炤和越绣宁是本地人,自然是很清楚,尤其是过了陕西地界,到了西夏这边,会更加的缺水,因此早就告诫了所有跟着的随从,节约用水。   车上的被褥什么的,虽然换了新的,但脏了的并不清洗,准备带回长安城之后再清洗。   一路之上,林炤也是让沿途的城池官府能省则省,像阳城这种小地方,官员们不用给预备休息的地方,除了添加一些新鲜的蔬菜水果之外,其他什么都不用。   当然了,在这些地方,新鲜的水果蔬菜也不是很容易找到的。出门的时候这些都是吩咐过得,跟随的御膳房官员,不能要求当地官员必须找到什么什么,有什么便是什么。   这些都是吩咐了跟随的负责后勤的官员。    第1206章 兴庆城      西夏首邑兴庆府,西倚贺兰山、东临黄河。殷商、春秋战国时期这里是北羌、熏育、匈奴等民族活动、游牧的地区。   公元前二二一年,秦始皇统一中国后这里为北地郡所属。古有凤凰城之称。   兴庆府尽管是西夏首邑,但和经过的一些城池并无太大的区别,除了大一点,其他的都一样,一样的黄土,一样的破败。这边的房舍基本上都是黄土建造的,因为这种黄土粘性很大,用糯米水调和了切碎的麦秆调制出来的黄土砖,非常的结实,用这种砖建造房屋、城门。   结实是非常结实的,只是看起来就灰尘蒙蒙的,到处都是土,到处都是黄沙,到处都是一片破旧的感觉。   廖文超带着全家老少在兴庆府城外百里亭迎接。   林炤和越绣宁下车,就看见廖文超穿着官服领先跪在最前面,身后一片都是兴庆府的官员,侧面纱幔隔开的一片地方,密密麻麻跪了一批女眷,这些应该是廖文超府上的,还有官员府上的。   林炤去搀扶廖文超,越绣宁便过来叫女眷们都起身。   最前面的夫人站了起来,身后那些妇人们姑娘们才一一起身。有些出乎越绣宁的意料之外,最前面的妇人年纪不大,看起来才三十岁上下的年纪。   简单的说了两句话,便重新上车继续往兴庆城走。   一上车,越绣宁就问林炤:“廖文超的夫人很年轻啊,看年纪不过三十岁而已。”   林炤微微惊讶,过了一会儿道:“之前隐隐听谁说,他夫人过世了啊,好几年前了。”顿了顿道:“这个应该是续弦吧。”   越绣宁点了点头。   走了约半个时辰就进城了。城外面不用说的,也有三两家的百姓人家,但居于一片黄土尘沙之中,进了城也没有好多少,这座城池仿佛就坐落在黄沙中,进城之后,举目四处看,就没有好点的建筑,基本上全都是一些破败的黄砖沏的屋子。   又走了一会儿,眼前终于出现了一个大宅子。   说宅子其实已经谦虚了,说一座宫殿也不为过,府邸的门楼虽然没有宫门高,但也有三座城门,着实能够称为一座宫殿。   从正门进来,也有内城门,进了内城门,车辇一直往里走,终于到了一个大门处停下。   这里就和普通的宅子一样了,正门打开,前面铺着红毯。   林炤和越绣宁下了车,领着孩子们,在主人的带领下进了正门,穿厅走廊,一路到了上房。   当然了,廖文超是西夏总督,他的府宅巍峨一些,可以称之为宫殿,这也不为过。古往今来,西夏这里也是被再三的侵略,换过王朝,朝廷不停的丢失这里,然后收回,又丢失,又收回。   所以,镇守这里的将军府宅,有可能在战乱的时候变成一个固守的领地,修建的宏伟一些,坚固一些,阔朗一些,朝廷能理解。   到了这里,那些女眷们便没剩下多少了,等进了上房,便是本地的官员们大部分在外面候着,跟着进来的之后廖文超和夫人,还有两个官员。   皇上和皇后落座,又是一番磕头行礼,站在院子外面的人全都跟着磕头。   行礼完毕,林炤发话,今天累了,所有官员都回去吧。   于是,外面的人这才陆陆续续的回去了。屋里留下廖文超和夫人,还有廖文超的几个儿子。   几年没见,廖文超见老多了,头发都花白,不过,算年纪也六十多了,便是站在他身边的长子,也有四十多岁了。   长子身后站着大大小小年纪的男丁大约有十来个,这里头有儿子,应该也有几个孙子了。   行礼之后,林炤叫赐坐,廖文超和夫人坐下了,儿子孙子们侍立一旁。   廖文超有些感概,笑着道:“皇上,皇后娘娘一路辛苦,小皇子年岁太小了,路上可还好?”   “嗯,都好。”林炤说了一句,道:“之前遇到了一次大风沙,城里情况如何?”   廖文超忙笑着道:“城中并无异常,这种风沙在西夏这边很常见,尤其是春季很多,这边的人习以为常,大风天就不出门,不会有什么损伤。皇上和娘娘都没事吧?”   “没事。”林炤道。   “其实如果家在这边的百姓们,基本上大风的天都会马上找地方躲避,在路上的一般是商旅,从进了西夏地界,路边便有一些小亭子,破旧的小屋子,那些都是给人躲避风沙用的,若是走在路上遇上了风沙,便马上进去。”廖文超道。   林炤恍然:“来的路上是看见了不少破败的屋子,还以为是主人家搬走了,败落下来的,没想到倒是有这样的用处。”   点头道:“这倒是挺好的,各处都有吗?”   廖文超就道:“官道两边,还有一些大路边修建了,很多小路到底是顾及不到。”说着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儿子:“犬子的都府衙门管着造办处,这些都属于他的事。”   站在廖文超长子后面的一个三十岁上下的汉子便出来了,躬身道:“启禀皇上,修路的时候这些躲避风沙的屋子都是一起修的,主要是重新修缮的,或者新修的,便都注意着这一点。”   林炤点头:“本地的天气实在是太特殊了,你们在这里多年,自然是更加的清楚,这些事情朕也只是看到了才知道,到底如何做,你们应该是有数。”   “臣等有数。”廖文超和他儿子一起道。   简单的聊了几句,林炤便道:“路上尘土太大,就不多说了,住处在哪里,朕和皇后先洗漱一下再说其他。”   廖文超忙起身,躬身道:“皇上和娘娘就住在臣的寒舍,就是这里,已经是打扫干净了,所有东西都是新的。丫鬟婆子预备了一些,只是笨手笨脚的,皇后娘娘请勿怪罪。臣和贱内犬子等住在西街那边,若是后宅有什么不周到的,皇后娘娘派人,只需要一刻就能传到话,臣和贱内马上预备。”   林炤听了有些意外,刚要说话,又看了看越绣宁。    第1207章 廖夫人的盘算      越绣宁知道他是等自己的意思。   便笑着对廖文超道:“这个宅子这么大,你们家人不用搬出去,还是依然住在这里,一来皇上过来便是查看西夏的,找你和廖大人也方便,二来内宅有什么事情寻人同样方便。三来,本宫和皇上进城的时候看了看,城里实在没有什么像样的宅子,你们也是一大家子人,搬出去了住着必然窄怂不方便,本宫和皇上又于心何忍?”   廖文超听了忙道:“皇上娘娘如此的体恤,臣愧不敢当!”   林炤便也道:“还是搬回来吧,朕也不想给你们添那么多的麻烦。”   这就是口谕了,廖文超自然是不敢在多说什么,跪下磕头谢恩,起身之后带着全家退了出去。   林炤和越绣宁便回到了后宅,忙忙碌碌的洗澡换衣裳。   林炤洗了澡就出来背着手逛了逛这个宅子。   其实这个宅子确实非常大,里面的院子便有好几个,都是独立的,上房这边出来了之后,穿过一个大花园,才会看到另一个大院子,五进的,里面正院侧院,偏厅别院都很齐全。   别说叫廖文超全家重新搬回来,就是越承耕他们也能住的下。林炤就出去找到了陆光涛,叫他一会儿见到了廖文超,跟他说一下,各院子收拾收拾,让镇国公和镇边侯也住进来。   住在这里,一来省了外面的地方,毕竟跟着来的三大营的人很多,能腾出来更多的地方给人住,便腾出来。二来,给外面的人省些事。   陆光涛领命。他和穆寒一样,是自己过来的,越榴红带着孩子留在了长安城,如今已经和吴邓氏一起去住在了东暨县,越榴红上一次没回来,这次回来是她嫁人多年之后的第一次回乡,自然是哪里都不愿意去了,就想待在东暨县。   来之前遇上的那一次大风沙,叫陆光涛心里都暗自庆幸,幸好媳妇孩子们没来。   他自己一个,很快洗了个澡就没事干了,于是便出府来找廖文超先说一声。   再说廖文超,从府邸里出来,急急忙忙的回到了暂住的这个小宅子里,叫儿子女儿的赶紧收拾,准备搬回去。   也确实,这边这个小宅子是廖文超长子的一个小别院,三进而已,全家就只主子就有五六十口人,再带着一百多口子下人住在这里,挤得简直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府宅那边很大,完全住得下,皇上和皇后叫他们搬回去,廖文超其实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来到了这边,别人都赶紧的去收拾东西了,原本应该最忙的廖夫人反倒是不去后宅收拾,跟着廖文超一直进了正房。   廖文超回头看见她跟着进来,就道:“你不赶紧去收拾,跟着我做什么?”   廖夫人脸上带着有所思的笑容,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道:“妾今天看了看,倒觉着皇后娘娘似乎是很好说话的,你看她笑眯眯的,面相一看就善的很呢!”   廖文超马上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了,皱紧了眉头道:“跟你说了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你怎么就是不听?以前的那些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哎呦,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廖夫人倒是不惧怕他,满脸堆笑这过来,伸手在廖文超的后背顺着,仿佛是叫他别生气。   “老爷,其实这事妾真的不是胡乱作为。总督之位要给大公子,大公子就必须要得到皇上的绝对信任,您在这边数十年了,当然不用说,皇上对您是信任有加,没有一丁点的问题,但大公子呢?毕竟他一直都在西夏,在您的手下做事,在皇上面前被提到名字的时候能有几回?皇上对他能有多少信任?”   她搀扶着廖文超坐下,道:“皇上这一次不远万里亲自来西夏,不就是为了亲眼看看大公子到底能不能担负重任?大公子的能力是不成问题的,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尽快的的到皇上的信任。”   说到这里她很有把握的笑了,道:“说起信任,有什么比咱家将姑娘送到皇上身边,服侍皇上和皇后更让人信任的?湘姐儿可是您的嫡亲小女儿,嫡嫡亲的,皇上但凡是心里有数,就该知道这个分量。”   廖文超皱眉道:“我跟你说过芙宜的事吧?”   “此一时彼一时。”廖夫人显然是读过书的,说起来一套一套的,笑着道:“芙宜那时候真的是生不逢时,皇上皇后娘娘才成亲,皇后那时候还没生子,您想想,那个时候,皇后怎么可能允许皇上纳妃?若是纳了妃,抢在她头里生下皇长子,那可如何是好?!当然,那时候还是皇长孙殿下,但是道理是一样的,娘娘绝对不会允许妾室先生下长子。所以,那时候才会顶住了所有人的规劝压力,也绝对不让皇上纳妾。”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一来,皇后娘娘已经育有两子,地位是稳稳的,绝对没有问题。二来,皇后娘娘心里应该也有数,皇上后宫不可能永远都空着,早晚要添人。只要咱们做得好,叫皇后娘娘认为咱们的人是服侍她的,是跟她一条心的,那皇后必然会考虑——在后宫早找一些帮手,总比真的遇上了和她争宠的了,应对不了了之后才慌里慌张的下手找人强吧?”   她说话的时候,廖文超就一直摇头,站起来背着手在屋里来回的走,道:“皇上到底纳不纳妃,确实不能肯定,但起码现在不到时候。”   “起码现在不到时候?”廖夫人笑着道:“您怎么知道现在没到时候呢?万一皇上已经有这个意思,等着皇后娘娘主动安排呢?”   这位夫人倒是伶牙俐齿,年纪比廖文超看起来小二三十岁,说话的时候满脸笑容,声音也轻柔和气,廖文超虽然很强硬,很坚决,但气势上反而还压不住她,被她说的摇头,半天才道:“我跟你说了,你这是白费心机!别闹得和以前一样……”   “您放心您放心!”廖夫人笑着连声说着:“我绝对不做过分,这话也是叫皇后娘娘知道,请她斟酌。其他什么的,我绝对不做。这里是西夏,那个宅子是咱们自己的家,绝对不会出以前的那些不好的事情,您尽管放心。”    第1208章 总督老了      廖文超正在这边跟夫人说话,有丫鬟进来禀报,说禁卫左军指挥使求见。   廖文超急匆匆的出去了,出去之前叫廖夫人赶紧收拾搬回去。   出来见了陆光涛,听了皇上的口谕,廖文超连连点头的道:“住得下,自然是住得下,只是挤了些,委屈了皇上和皇后娘娘……”   陆光涛便笑着道:“这有什么,一路上随便找地方住的时候都有,皇上和皇后娘娘又不是吃不了苦的,最大的希望就是尽量减少麻烦,别来西夏一趟,倒给你留了一大堆的亏空。”   “不会不会,怎么会呢。”廖文超连声说着。   陆光涛就不多打搅,叫他们收拾东西,他去找镇国公他们。   廖文超又是好一番的客气。陆光涛从这边出来,站在门口倒愣了很长一段时间,总感觉这一次来廖文超变了很多。   以前精明得很,武将出身,心思又狡诈,便是眼神都犀利。当年先帝去长安城的时候,廖文超护卫,那时候真的给陆光涛留下很深的印象。   十几年过去了,尤其是从京城回到西夏这几年,感觉廖文超似乎是衰老了,也有些昏聩似得,眼神浑浊,以前的犀利精明荡然无存。   当然,他年纪大了,这是一个原因。有些人年纪越大越精滑的像泥鳅一样,而有些人就和廖文超一样,越老越糊涂了。   陆光涛倒感概了半天,叹了口气,去找越承耕了。   给越承耕安顿的住的地方就很差了,宅子就是黄土砖沏的,一个三进的院子。感觉很差,但其实在城里算是不错的,越承耕心里也清楚,他自然不会计较。廖文超能安顿出来这么多的宅子,还不知道费了多少劲呢。   西夏毕竟不比长安,虽然这里可以是商贸重地,但现在还没有开发出来,商人根本不经过这里,所以城里也很贫瘠。   听说皇上吩咐,叫都去住在廖文超的宅子里去,将这些地方腾出来给随行人员居住,越承耕便点头,带着吴玉带着晟哥儿搬到了大宅子这边。   一下午,陆陆续续的,该搬进来的人都搬进来了,外面也腾出来更多的地方。   这么多人住在宅子里,依然是不挤,各有各的院落,西夏总督的府邸很大,里面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的齐备,有些院落坐落在荷花池畔,有些院落居于正中,有些院落建造在一片的花圃中,周围被花丛环绕,景致也不错。   第二天,林炤就在廖文超的引领下出门,去看看这个兴庆城,今天主要还是要去看看兴庆府的军队,布防什么的。   越绣宁今天就没出去,一路上确实有点累,而且今天有风,出去了就得捂得严严实实的,不然风沙能给灌一嘴,她一想到那种情况,顿时什么游玩的心思都没有了。   当然林炤也不是来游玩的。   所以越绣宁和吴玉在家。   皇上他们前脚出去,廖夫人带着好几位女眷就来拜见。越绣宁叫进来,一口气的便进来了十来位,高高矮矮的站在屋子中间,在廖夫人的带领下行礼磕头。   越绣宁叫她们起来,赐坐。   廖夫人一个人坐下了。   越绣宁看了看站在廖夫人身后的妇人,四十多岁了,年纪比廖夫人还大十几岁的样子,这个肯定是大儿媳妇。   便笑着道:“都坐下吧。在这里就随意一些,咱们也没什么正经事,闲话家常罢了。”   身后的那些儿媳妇,孙媳妇,姑娘小姐的这才谢恩陆陆续续坐下了。   “皇后娘娘能来西夏,真的臣妾这些人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西夏这边风沙大,肯定很不习惯吧,让您受累了。”廖夫人笑着道。   越绣宁笑道:“还好,长安那边虽然没有这边这么大的风沙,不过气候差不多,倒是还习惯。”   她看了看廖夫人,笑着道:“廖夫人娘家是西夏这边的吗?”   这么询问也正常。   从廖夫人的穿着看,她穿的是普通的服饰,并无品级。也就是说,廖文超没有为她请封诰命。反而是廖夫人身旁坐的大儿媳妇,因为廖文超的大儿子西夏总督参军,官居武将从三品,因此廖家大儿媳妇身上穿的是从三品诰命朝服。   这位廖夫人是续弦,越绣宁昨天还找人查了查,廖文超的夫人是五年前过世的,因为廖文超的发妻是一品诰命,因此过世了需要禀报朝廷,朝廷还发了慰问唁告,给了封号。   但是续弦就没有任何的动静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亲的——当然,看这个年纪,还有她在府里的熟练程度,应该是原本就在府里的,以前是妾室,扶正了。   但廖文超没有给这个续弦请封诰命。   皇后询问也是应该的,她需要知道这位廖夫人的出身等情况。   廖夫人忙恭敬的道:“臣妾娘家就是本地人,父亲原本是西夏军中一名百户,后升至千户,昔年柔然残部骚扰西夏,老爷带兵出击,在外面遇到陷阱被围,是我父亲带着一百多兵士拼死将老爷救出来的,后来老爷感念父亲救命之人,就三书六礼聘了臣妾。”   说到这里廖夫人眼圈微微红了,声音也感性了一些:“老爷对臣妾全家有再造之恩,臣妾的弟弟如今已经是督军参将,另一个弟弟也成为了佥事。臣妾如今是心满意足,每天只祈求国泰民安,外埠敌人能够放下屠刀,西夏百姓安居乐业,臣妾便是马上闭眼,也都安然。”   这番话表现的就有点过了,大儿媳妇忍不住的斜睨了她一眼。   越绣宁笑了,道:“原来如此,你是何年扶正的?”   廖夫人忙道:“四年前。”   吴玉在旁边努力的不做出什么不合适的表情来。   其实,廖夫人的这番回话已经算是很周到了。她当然知道,必然是需要告知皇后的,绝对不可能隐瞒她原本是妾的事实,就算她自己不说,皇后也能查出来。   所以,说明白了她进门的时候是良妾,是三书六礼聘进来的,因为她父亲对廖文超有恩,她的扶正并不是只凭了美色迷惑,告诉皇后娘娘,她是正经扶起来的。   另外,一番话将她娘家所有有官职的,是何职位都说了。    第1209章 幺女      廖夫人笑着道:“嫁给老爷十几年,虽然不争气没什么大出息,倒是给老爷添了两儿一女,臣妾的大儿子今年十六岁,才进了右卫军,小儿子十岁,姑娘今年十四岁了,要说起来,臣妾最喜欢的还是姑娘,聪明,老爷也格外疼爱。”   说着转头道:“湘姐儿,过来行礼。”   一个十三四岁的年轻姑娘站了起来,可能是紧张,也有可能是她母亲的当面夸奖,脸蛋通红的过来了,敛衽行礼,口中尊称:“臣女参见皇后娘娘。”   越绣宁笑着道:“平身。”   “这是臣妾的女儿,叫筱湘。”廖夫人笑着道。   “许配人家没有?”越绣宁笑着问道。   这也是寻常的,廖夫人如此专门的将她自己的女儿叫出来参见皇后,当然是有让女儿在皇后面前露脸的意思,至于为什么如此,那就需要看看了。   若是只简单的,想要得到认同好处,于她和廖夫人这个当娘的都抬高名声身份,这倒也没什么,大部分人只要有机会都会这样做。但如果另有目的,那就得看看是什么了。   “还没有呢。”廖夫人脸上露出了微笑,看了一眼满脸通红深深低着头的女儿,笑着道:“湘姐儿是老爷最小的女儿,舍不得呢。”   吴玉笑着叫廖筱湘到她跟前去,仔细的打量了一会儿,道:“年轻姑娘真是好,皮肤就那么嫩,你说说,在这风沙这么大的地方,我们这些人,只呆了一天脸上就快要成皱皮了,这姐儿长在这里,倒一点看不出来。”   众女眷便跟着笑,廖夫人笑的声音最大,哈哈哈的。引得廖家大儿媳妇将她看了好几眼。   越绣宁不动声色的笑着。   她自然看出来了,大儿媳妇跟这个继母怕是有些隔阂,或者心结,横竖对继母的一些做派看不惯。而廖夫人专门将她的女儿叫出来,这也不同寻常。   下面坐的年轻姑娘不少,也不知道是女儿还是孙女,横竖打眼一看有四五个,单单叫她女儿出来,那其他的姑娘心里能舒服?   “西夏这边,娘娘您也看到了,偏居一隅风沙还大,还是边关,这几年太平,可时不时的也有来捣乱的,所以,能常年居住这里的都是本地人,外面的人可不来,就算是一些走南闯北做生意的,也很少在这里定居的。所以,本地多少人家,门当户对的有多少,真真是扳着手指头都能数的清楚。”   廖夫人说到这里叹气的笑,指了指下面,又小声叫廖筱湘回去坐下,继续道:“姑娘们的亲事就是第一等叫人发愁的,若是正经找好人家,就只能往东找,可是从西夏沿途一路,除了咸阳、长安,哪里还有比兴庆府更好的?但若是找咸阳长安那边的人家,那可真真是太远了,娘家就全然顾不上了。”   “但如果找西夏这边了,唉,真真是不好找。”廖夫人连连的摇头,叹气。   越绣宁笑着没说话。   廖家大儿媳妇大约的觉着这话实在不合适,终于开口了,笑着道:“母亲的意思,往别处找,还不如在兴庆府寻亲家,到底离得近。”   她一开口,刚刚已经说的有些脱了的廖夫人猛然惊觉了。说什么不好找婆家,这话里的意思,是觉着在西夏这边委屈了?女儿孙女们连合适的婆家都寻不到?   猛然惊觉,脸上一吓的表情,不过马上就收起来了,勉强的笑着忙道:“臣妾这话还没说完呢,不错,就是如此,若是选太远的,倒不如在本地找,到底是知根知底。”   只是这话是强行的转圜,因此说的很勉强。   廖家大儿媳妇便看了看她,笑着道:“母亲不用担心湘姐儿的婚事,妹妹的人品样貌在西夏也是数一数二的,这些年求亲的人不是已经踏破门槛了吗?”   廖夫人脸上的笑容顿时更加难看起来,眼睛也不看大儿媳妇,只看着皇后,挤出来难看的笑容,似是而非的点头,看不出来是点头还是只是晃了一下脑袋。   越绣宁心里微微一笑。   廖家大儿媳妇这话挤兑的意思很明显。廖筱湘怎么说也是大家闺秀,什么人品样貌数一数二的,这是谁比的?闺秀姑娘谁的样貌数一,谁的样貌数二,难道还比过不成?   一句话就将刚刚廖夫人说的那些夸奖自己女儿的话给贬低了,廖夫人费了半天口舌,比不上她一句话的杀伤力大。   又说求亲的人踏破了门槛,这话暗示的意思可就太明显了。   很显然,暗示是给皇后娘娘听得。廖夫人着意的夸奖她的女儿,用意是什么,廖家大儿媳妇给点出来了。   越绣宁倒是没想到,廖夫人居然还打这个主意。   在京城的时候,廖文超长子的女儿,也就是这个大儿媳妇的嫡女,廖芙宜的死,难道还没有让廖家明白,有些事是做不到的?   当然,廖大儿媳妇看样子是心里清楚的很,态度也放的很正。还抱着幻想的是这位新晋的廖夫人。廖夫人是续弦,以前的那些事就算是知道,也没亲身感受。   而且她有这样的想法,估计也是盘算的很多。   廖文超没有为她请封诰命,这个廖夫人的地位其实就很尴尬的,连儿媳妇都比不上。她愿意这样下去吗?当然不愿意,当然会想尽了办法,让自己得到这个诰命之位。   如果她自己亲生的女儿能进宫服侍皇上,即便是位份不高,但在府里她的地位就已经不同了,诰命是必然会封的。   另外,她这个续弦年纪比大儿媳妇……或者可能还有其他的儿媳妇小,身份也没有儿媳妇高,尴尬是必然的,后宅可能还有什么掌管中馈之类的事。廖文超是西夏总督,西夏这千百年的,可也曾经有过成为西夏国的时候。这个西夏总督的后宅,说大了,曾经可以是一个小国的后宫。   所有,掌管中馈的事情,必然也是大家明争暗斗的。而偏偏廖文超的后宅还这么的复杂,夫人是年轻的续弦,身份高地位低。儿媳妇是诰命,身份地地位高。    第1210章 弦外之音      吴玉如今也很听得来一些弦外之音了,听懂了这廖夫人和大儿媳妇互相的挤兑起来之后,便笑着将话题岔开了。   于是聊了些其他的。   很自然的话题就说到了天气上,来的时候遇上的那场大风沙让吴玉印象深刻。   因她说的时候话里带了一句玩笑,来了一天皮肤就已经觉出来了,到底是老了。   廖夫人和廖大儿媳妇就急忙称赞着吴玉皮肤多好多好,根本看不出来有四十岁了。   抢着说了两句,廖夫人又转头:“湘姐儿,把你做的润脸膏拿来。”   廖筱湘就起身,她的丫鬟端着托盘给她,廖筱湘端着托盘过来福身行礼道:“臣女不才,做了些润脸的膏油,适合这边的气候,敬献给皇后娘娘,镇国公夫人。”   吴玉倒没想到自己一句闲话能引出来这个,顿时脸都红了,道“哎呦,这可真的是……廖姑娘真是心灵手巧。”   越绣宁笑着道:“拿过来本宫看看。”   小豆上前去接过来托盘,托盘上摆着两盒润脸膏,青果拿了一盒过来,拧开了盖子双手捧着给越绣宁。   越绣宁接过来先闻了闻,又伸手挑了一点点出来,在自己的手背上涂了,笑着道:“这是用茉莉花做的?”   “正是,茉莉、玫瑰还有些其他的东西。”廖筱湘低头说着。   越绣宁将这一盒递给吴玉笑着道:“母亲您也试试,挺好的。”   因为这样侧脸,转眼的便看到了底下站的人里头,有人动了一下。吴玉接过去润脸膏,越绣宁也看清楚。   是站在廖大儿媳妇身后的一个姑娘,年纪看起来和廖筱湘差不多大,十三、四岁的,用手肘捣了站在旁边的一个更小点的姑娘一下,那跟更小的姑娘看起来六、七岁的样子。   “小姑做这些润脸膏、润肤膏的一向是很好的,前段时间长安城的巡抚大人来,还有京城打前战的李大人一家过来,小姑都给夫人们献了润脸膏。”   就在越绣宁扫了一眼看到了两个大小姑娘的小动作,收回目光的一瞬间,那个大点的姑娘已经开口了。   然后就是小点的姑娘撅着嘴道:“我问小姑这些润脸膏都是用什么材料做的,她就是不告诉我。”   这话顿时叫所有人都慌了,廖夫人吃惊的猛转过头去看她,廖大儿媳妇更是慌得一下子转身道:“当着皇后娘娘说的这是什么话!平常为娘叫你的那些全都忘了?赶紧上前赔罪!”   小点的姑娘被这样一吓顿时也有点慌,忙从廖大儿媳妇身后站出来。   站在前面的廖筱湘已经一脸吃惊的盯着那姑娘,眼神中有种愤怒一闪而过。   小点的姑娘出来了,廖大儿媳妇跟着也出来,急急忙忙领着上前行礼:“臣妾教导不严,在皇后娘娘面前无礼了,皇后娘娘请恕罪。”   那小姑娘跪下了,有点委屈,更有点害怕。   越绣宁笑着道:“平身。”等小姑娘站起来了,笑着问道:“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小姑娘就更紧张了,不知道皇后问自己这些做什么,是不是要跟自己算账?所以小姑娘没有马上回答,反而是去看廖大儿媳妇。   廖夫人原本是一脸的愠怒,但是看见小姑娘这样不懂事,皇后询问不赶紧大大方方的回话,反而还磨蹭,顿时愠怒又变成了幸灾乐祸的冷笑,冷笑的盯了廖大儿媳妇一眼。   廖大儿媳妇脸也涨红了,眼睛盯了那小姑娘一眼表示她这样做不对,赶紧回话:“这是臣妾过继的女儿,叫廖芙玉,今年才七岁,实在也是不太懂事。”   廖大儿媳妇说到这里又盯了那小姑娘一眼。   廖芙玉就忙低头道:“臣女不懂事冲撞了皇后娘娘,请娘娘恕罪。”   越绣宁笑了道:“这叫什么冲撞,快别吓唬孩子了。”说着道:“七岁了,比公主小一岁,你们以后可以在一块儿玩。”   廖芙玉一听顿时就抬眼去看廖大儿媳妇,廖大儿媳妇刚一顿。   吴玉已经笑着道:“可怜见的小姑娘,大人们坐在这里说话,她们哪里能听得进去?又坐不住,倒不如叫出去玩呢。”   越绣宁也就笑着道:“想出去玩的都去吧,蕤姐儿早就知道大人们坐着说话没意思,刚刚叫她也不过来。”   廖芙玉马上又看了廖大儿媳妇一眼,小脸上的兴奋劲已经露出来了,眉飞色舞的。很明显,小姑娘是真的觉着听大人说话没意思,但是又不敢提。   廖大儿媳妇无奈的笑着道:“还不谢谢皇后娘娘,国公夫人?”   廖芙玉便忙福身:“臣女谢恩。”   然后转身就跑了出去,引得廖大儿媳妇顿时又惊呼一声:“哎!你……”   廖夫人幸灾乐祸的看着廖大儿媳妇。刚刚廖大儿媳妇挤兑了她几句占了上风,显出来大儿媳妇比廖夫人更精于言辞,更懂的这种贵妇人们坐在一起话中有话的闲聊,廖夫人很明显是吃了瘪的,她很生气但是没办法。不过马上的,廖大儿媳妇领养的这个廖芙玉无礼无状,在皇后面前表现出的毫无大户闺秀的样子,叫廖夫人觉着出了口气。   吴玉最看不得别人尴尬,所以马上解围笑着道:“没关系的,小孩子不都这样?只要听见出去玩,那风风火火的简直没人拦得住。”   越绣宁也笑,因为刚刚的发话,好几个年纪差不多的姑娘就过来福身行礼,她点着头,叫孩子们都出去了。   廖筱湘还站在中间,这些孩子上前的时候,少不得会挤到她,廖夫人担心女儿被故意的挤,若是站不住踉跄了,就是在皇后面前丢人,所以忍不住伸手拉了一下,将廖筱湘拉着过去站在了自己身边。   没有行礼就退下了,廖筱湘又紧张又有点生气,这是失礼,在皇后娘娘面前的失礼,就算皇后现在没看到,但身边的人总看见了,总会跟皇后娘娘说!她生气的横了她母亲一眼。   这一切,坐在上首的越绣宁自然是看的很清楚,她微笑着转开眼,装没看见。    第1211章 婆媳勾心斗角      廖大儿媳妇一坐下,就满脸歉意的道:“娘娘恕罪,芙玉这孩子是大爷的一房妾生的,三岁了才过到臣妾的名下,这都是是老爷、夫人和大爷的恩典,怜悯臣妾老来丧女……”   说到这里拿出来手绢在眼角擦了擦,屋里的气氛顿时就沉了很多。   廖大儿媳妇擦了擦眼角放下手绢,又笑了,叹着气笑着道:“臣妾其实已经放下了,也想好好教导芙玉,芙玉这孩子性格调皮一些,臣妾又老了,难免的就溺爱,这就教的有点不成样子。娘娘恕罪。”   这番话说的很有水平,基本上将刚刚廖芙玉的一点点无礼已经漂亮的遮掩过去了。   不过,越绣宁原本也不是跟小孩子计较的人,她没有那么狭隘,盯着别人所谓的无礼之处计较,何况,要说调皮,蕤姐儿可比廖芙玉调皮多了,廖芙玉还有点紧紧张张的小害怕呢。   因此听了廖大儿媳妇这番话,笑了道:“小孩子活泼一些情有可原,没什么的,你叫六七岁七八岁正调皮的孩子谨言慎行,举手投足的都要想过了在做,他们也根本做不到,即便是做到了,失了孩子的天性,更是不好。如果大人们不能包容孩子们调皮捣蛋的天性,那反倒是大人的无礼无知,怎么能怪到孩子身上?”   廖大儿媳妇听了这话喜不自胜,笑着道:“娘娘真是太宽宏大量了。”   廖夫人在那边脸色就愈发的不好看。   这会儿廖大儿媳妇反倒是占了主动,在皇后娘娘跟前一个劲的说着,刚刚还说的口沫横飞的廖夫人倒是禁了声。   正说着话,有吴玉身边的丫鬟进来了,福身行礼道:“世子爷到了。”   吴玉便道:“叫进来吧。”   晟哥儿年纪小的时候,越承耕叫府里下人不用称呼公子或者大爷什么的,都叫名字,这样好养活,等上了学之后,才让下人改成尊称的   过了一会儿晟哥儿进来了,过来给吴玉和越绣宁行礼。   吴玉担心他看到廖家大儿媳妇和二儿媳妇年纪大又穿着朝服,先给她们行礼倒忽略了廖夫人,便抢在晟哥儿转身之前便指着廖夫人笑着道:“这位是廖夫人。”   晟哥儿转身微微作揖:“廖夫人。”   廖夫人已经慌得忙起身侧身避过了这一揖,表示她承受不起,福身还礼:“世子爷。”   廖大儿媳妇和二儿媳妇已经站起来了,那些女眷们便都跟着站起来,晟哥儿给两位诰命夫人作揖,诰命夫人福身还礼。   一番行礼之后,晟哥儿过来坐在了吴玉身边,吴玉便问道:“你不跟着你父亲,跑内宅做什么?”   晟哥儿就道:“父亲跟着皇上他们出去了,因说今天要去的地方远,不肯带着儿子,儿子一个人在外面转悠了半天,想着回来找蕤姐儿和言哥儿。”   越绣宁是知道,今天林炤他们出去看军队布防,有些离城很远,而且有些是从正城门出去,到更往西的地方,如果是战时,那就是前线。当然现在没打仗,城外前面一片宁静,不过安全起见,没带着孩子们。   越绣宁便笑着道:“蕤姐儿她们在外头,不过好些小姑娘,你也别出去了,就在这里吧。”   晟哥儿已经快十岁了,自然也不爱跟一帮子女孩儿家家的在一块儿玩,若是只有蕤姐儿言哥儿还好,听了这话便点头:“行。”   他们说话的时候,廖家的妇人们就一直看着,这会儿听说完了,廖夫人忙笑着道:“世子爷真是俊朗的很,这么小便生的这样玉树临风的,长大了还得了?必然是英挺伟岸,有乃父之风,不愧是将门虎子。”   吴玉笑着忙谦虚,廖夫人便专门的询问了晟哥儿几句。   晟哥儿已经是大小孩儿了,对于廖夫人用这种哄小孩的语气询问的一些比较幼稚的问题,虽然心里挺无奈的,不过还是一板一眼的回答了。   廖大儿媳妇自然也看出来了,廖夫人是努力的想要将主动权拉回去,她是这个后宅的女主人,是夫人,无论如何都应该她掌控和皇后娘娘、镇国公夫人的谈话,而不是其他的儿媳妇们。   大儿媳妇心里是有数的,自己确实不能抢了这个后婆母的风头,不然便是在皇后娘娘这里也不是什么好印象。   所以她没有在多说什么。   廖夫人和晟哥儿对话的时候,越绣宁喝了口茶,关注了一下刚刚那个挑拨廖芙玉的姑娘。   那姑娘十三四岁,站在廖大儿媳妇的身后,想来是廖家长子的庶女,或者甚至可能是孙女。   挑唆廖芙玉那个六七岁的姑娘说话,明显跟廖筱湘对着干,这是对廖夫人和廖筱湘不满,还是对廖大儿媳妇不满?故意的陷害廖大儿媳妇?   廖芙玉那么小,在这兴庆府廖总督就是最大,没有人能大的过廖总督去,小姑娘在这样的府里长大,心气儿必然是很高的,被挑唆了能说出什么合适的话来?   所以这么看起来,那个姑娘倒是确确实实的不怀好意。   晟哥儿回答了一些问题,便马上觉着无聊起来了,等廖夫人说了句其他的,吴玉点头顺着话头说了两句,空暇的时候,晟哥儿便道:“母亲,娘娘,我还是出去了,去外面找小姑夫去。”   吴玉一下没反应过来,还不想叫他出去:“你小姑夫必然是跟着皇上走了,你去找谁啊,可千万别自己一个人跑出府去了。还是在这里吧,要不叫人领着你去找蕤姐儿他们?”   晟哥儿刚要说话,廖夫人已经迫不及待的道:“对呀!世子爷还是就在内宅玩吧,叫宝儿领着你去找公主他们。”说着转头叫:“宝儿?”   坐在廖大儿媳妇身后的一个小姑娘站了起来,小姑娘看起来也是十岁上下,可能是因为比较大,或者不喜欢玩,刚刚并没有出去,而是一直坐在那里。   被廖夫人叫了起来,脸上居然有些不愿意,不过表情倒是控制的好,很快的转成了勾起嘴角的笑容,看了廖大儿媳妇一眼,上前来:“曾祖母。”   廖夫人就笑着对越绣宁和吴玉道:“这是臣妾嫡亲的曾孙女,长房长孙女。”说着话的时候,那长房长孙女已经过来行礼了。    第1212章 气氛很尴尬      这可真的有点明显了,吴玉脸上表情很复杂,赶紧叫那个宝儿平身。   晟哥儿有些尴尬,转开眼睛都不敢看那个叫宝儿的姑娘。   越绣宁也强忍着自己的尴尬,笑着看着那个姑娘。这个廖夫人简直迫不及待,叫她的女儿在自己面前露脸表现,如今晟哥儿在这里,又把她孙女叫出来,真的是迫不及待的太明显了。   不但是她们这边尴尬,廖大儿媳妇和旁边的二儿媳妇看起来也有些尴尬的窘态。   长房长孙女,那就是廖大儿媳妇的孙女,廖大儿媳妇四十多岁了,不出意外的话,她的大儿子应该也有二十七八岁了,如果廖芙宜没死,算起来今年也应该有二十二三了。   廖夫人想把她的女儿塞进后宫,现在又叫她的曾孙女出来,领着皇后娘娘的弟弟去后宅?   满屋子的尴尬,廖大儿媳妇已经忙笑着道:“宝儿还小,世子爷要是问起来什么,只怕回话都回不清楚呢,别失了礼。”说着道:“芙香,你带着世子爷去找公主。”   一个姑娘站了出来,道:“是。”   让越绣宁些微意外的是,站出来这个姑娘就是刚刚挑唆廖芙玉的那个姑娘。   廖大儿媳妇已经笑着介绍了:“这是臣妾的庶女,今年满了十四岁了,去年跟城里的丝绸商贾李家定了亲。”   越绣宁笑着道:“晟哥儿,你想去找蕤姐儿他们吗?”   晟哥儿想了想还是摇头:“不了,我去前面吧。”说着又跟吴玉道:“娘,您放心我不出去。”   越绣宁不等廖家的妇人们在说话,已经点头道:“那也好,你带着言哥儿在府里转转,言哥儿正想跑跑呢,出去叫小豆她们去把言哥儿带出来。”   晟哥儿答应,跟大家告辞,出去了。   廖夫人脸上讪讪的,显然,刚刚是因为太过激动所以没有想的很仔细,被大儿媳妇当场打脸,她脸上很不好看。   之后一直就有些讪然,搭腔也不是很积极了,有种负气的感觉,像是在和廖大儿媳妇说,你行,看你多能!   廖大儿媳妇倒是真的还撑得住场面,廖夫人不大说话了,她接过去也没让场面冷下来。   午时左右上了午膳,廖夫人和大、二儿媳妇陪着用过了午膳,因为皇后娘娘脸上露出疲乏,她们知趣的告退了。   这一屋子的妇人姑娘们浩浩荡荡的出去了,终于清静了。   吴玉都出了口气,道:“廖家……人也太多了。”   越绣宁笑了一会儿,道:“廖文超掌管整个西夏多年,在这里的势力根深蒂固,这就跟一个小朝廷似得,他的后宅就跟后宫一样。但凡是到了这种地位,哪个男人不希望自己的妻妾成群多多益善?妻妾多了,孩子可不就多。”   很久以前,林炤还在长安城的时候,廖文超奉了皇上的命令在长安城随扈,当时呆了有半年多的时间,就已经在那边纳了两房妾室,其中有一房还有喜了,廖文超进京的时候又分出去人手将那一房妾送回西夏。   至于廖文超的儿子们,别人不知道,但是今天就已经出来两个庶女了,一个是廖芙香,一个是已经过继给正房太太的廖芙玉,可见,孩子也是不少。   吴玉听得就道:“这些人真的和咱们不一样,他们这样出身的人根本不在乎这些,女人们也没个想法,就眼睁睁看着男人们纳妾纳偏房的。”   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又想起来了,忙道:“对了,你刚刚注意到没有?那个叫廖芙香的庶女,怎么还挑唆自己妹妹啊?她们都是长房的,廖芙玉还那么小,说话不合适,廖芙香是想不到?”   原来她也注意到了。   越绣宁点头:“我也看见了……谁知道这里面又有什么缘故。廖芙香必然是故意的,一看她的样子,平常少不了在那个叫廖芙玉的小孩面前说什么,不然不可能她手肘一捣,廖芙玉马上对廖筱湘一脸愤然。”   吴玉点头,过了一会儿又摇头:“真是乱的很。廖夫人也是个没什么数的,我看比起大儿媳妇差远了,大儿媳妇说话做事都有条理,她呢,乱七八糟的……”   显然,廖夫人叫出来长房嫡孙女叫给晟哥儿领路,吴玉心里很不高兴。   越绣宁笑了,也跟着摇头。   “大儿媳妇聪明外露,我看,真正聪明的可能是二儿媳妇。”她道。   吴玉一听马上出神想了想二儿媳妇是哪个,道:“我倒真没注意,二儿媳妇怕是一句话都没说过?”   越绣宁点头:“是一句话都没说过,不过身上穿的可是四品的诰命朝服。”   今天这样的场合,因为是正式来拜见皇后娘娘,所以,有诰命的就穿着朝服。大儿媳妇和二儿媳妇都穿着,因此她们两人身上都有诰命。   倒是廖夫人这个当婆婆的,反倒是没有任何诰命在身,穿着普通的衣裳,尽管华丽,可在两个儿媳妇的比较下,不是很体面。   当然了,廖夫人肯定不愿意这样,但是也没办法。   吴玉想了一会儿,摇头。   “廖夫人……看样子是想叫她的女儿?”吴玉嗫嚅了一下,不知道这话说出来好不好。   越绣宁一听就笑了,道:“娘,您跟我说话还用的找寻思?这话有什么不好说的,其实廖夫人今天做的很明显了。”   吴玉听她倒是不在意的口气,便也松了松,点头道:“真是太明显了,过分。”   越绣宁道:“您觉着过分,人家可能觉着她做的很正确。毕竟是将姑娘送到了我的面前,而不是皇上面前。如果直接送到皇上面前,那才是过分,送来给我相看,这在她们眼中是正途。我只要是贤惠的,就该收下,多一个人服侍皇上,这是我这个当妻子的人应该做的,另外,这也是给我自己找帮手。”   她冷笑:“这些人,不外乎就是这样想。你做一做这种事,我做一做这种事,多少人都这样盘算。”   吴玉就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啊?暗示她吗?廖夫人的这个想法廖大人不知道清楚不清楚。”    第1213章 狡猾的老狐狸      越绣宁摇头:“不用理她就是了。至于廖大人知道不知道——应该知道,这么大的事,廖夫人不可能不经过她家老爷的允许就自作主张。”   吴玉一听顿时惊讶的道:“廖文超怎么还……他孙女廖芙宜是怎么死的,他怎么还不引以为戒?!”   越绣宁想了想,道:“他也许抱着一种试试看的想法,成功了最好,不成也没事。横竖只要不做出格的,只要循正途走,皇上和皇后谁都不好去怪罪他。至于廖芙宜,他当然不可能忘了,不过,现在不是十年前,皇上的想法变了没有,这都未必。若是皇上有意纳妃,他抢个头筹有什么不好?”   吴玉听了半天,才道:“这个老家伙太狡猾了。”   越绣宁笑了,道:“廖大人狡猾的很,从前就是的。别看现在仿佛是有些老的昏聩了,其实心里头明白的很,这件事他不出面,冷眼看着廖夫人去折腾,成了当然很好,成不了,万一我不高兴了,他还可以说,廖夫人是小妾扶上来的,到底不是大户人家出身,规矩教养的差一些。我还能认真计较?”   吴玉想了想,摇头:“也是。真是狡猾的很。”   “他府宅这么大,后宅里这么多的人,妻妾成群,儿女成群,其中的勾心斗角肯定是少不了。试想,西夏总督辖管一方,这权势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儿子们之间的勾斗,妻妾们的勾斗,这几跟个小朝廷一样,倾轧斗争都是少不了的,廖文超但凡是糊涂一点,掌握不住一丁点,早不可能是现在这种情况了,早可能不知道闹成什么混乱的局面了。”   越绣宁说着道:“今天的场面,主要说话的只有廖夫人和廖大儿媳妇,但是你看看,话里有话的,那两位勾心斗角的晟哥儿都能看出来了。可见平日里,这后宅比起其他皇帝的后宫也不遑多让。”   吴玉连连的摇头:“听你这样一说,倒是一下子请出去起来了,真是不得了。”   越绣宁笑道:“皇上过来,主要是看西夏这边的城防,也有查看兵士将军对朝廷是不是更加忠心,而不是只忠于廖文超的。其次,查看廖文超的嫡子堪不堪大任,这些都是朝廷里的事情,只要这些事情看准了,其他的咱们也不用去管。”   吴玉点头。   喝了一会儿茶,吴玉又道:“那个宝儿倒是长得乖巧的很。”   越绣宁一下笑了,道:“怎么?娘您真的要考虑?”   吴玉有些窘,道:“我知道你肯定要说,现在说这些都早……不过,已经有好些人找你父亲了,旁敲侧击的打听呢。当然,我也不是说看好了那个宝儿了,就算是小姑娘挺好,但是她这个家里头……实在太复杂。”   越绣宁想了想,笑道:“这些事不用着急,等晟哥儿,晋哥儿这些孩子长大了,他们自己可以先看看。我知道这也不是很合适,不过到时候可以……寻一些机会,起码让他们能了解一下,不要全然的做主,就是那种,成亲前,面都没见过,那种我觉着不好。”   吴玉听了摇头,道:“哪有那么容易。我知道你的意思,只不过现在到底和以前不同了,哪里就能和你以前一样啊。”说着又叹气:“不过我倒是希望,晟哥儿以后寻得媳妇子是他自己寻得,这样他自己满意,日子过得自然是好。”   越家人基本上都是这样的想法。因为从越绣宁这里就能看到,自己选的人,不管是做皇后还是做农妇,起码心里头愉快,日子过得就会好。   吴玉是农家出身,当然不会有那些顽固的阶层观念。   “哎呦,再说啦,这还早着呢。”越绣宁笑着道。   吴玉听着她的话,似乎真的以为还早,忙正经的道:“说起来晟哥儿年岁是不大,不过你可不要以为晟哥儿的亲事还早,真的,已经有好些人去找你父亲提了,也有找我的……不过大约的都能看出来,晟哥儿的婚事你父亲做主,所以好些人说,我知道的,便有两家正经提过。一家是辅国公。另外,上一次王爷们进京,恭亲王世子也拐弯抹角的问过。”   越绣宁这才真的惊讶起来了,道:“真的现在就有人问?”顿了顿,道:“那还是要推了啊。”   “你父亲自然是推了,说孩子还小,不过呢,现在就要考虑起来。”吴玉道,有种未雨绸缪的意思。   当然,早考虑没什么问题的,越绣宁点头同意。   母女俩聊了一下午,吴玉就回去了。   林炤不知道走了多远,到现在还没回来,晟哥儿带着言哥儿在府里转悠,这府里头大,孩子们不知道跑到哪里找到了什么好玩的,所以也没回来。   只有蕤姐儿回到了越绣宁这边,她早上跟几个姑娘玩儿,倒是将这个院子里哪里好玩给摸清楚了,拉着越绣宁的手出来,带着她逛园子。   廖府正房这边非常的阔朗,花园都能和御花园相比了。不过,倒是没有什么违制的地方。   廖文超是西夏总督,他的府宅如此的雄伟高大,和一座小紫禁城一样,建造的时候可能会有些违制的地方,毕竟离京城这么远,违制了京城也管不着。   便是其他封地的一些王爷们,府里也有违制的建筑,违制的规模,林炤心知肚明。   当然不能说人家违制就是心怀不轨,就是有造反的意思。林炤在这方面并不是非常在意,在意的没办法接受的那种。他心胸还是很宽阔的,只要对朝廷忠心耿耿,那么在自家府里用了一些违制的东西,建造了一些违制的建筑,这都没什么,他不会计较那么多。   越绣宁在后花园转了一圈,倒是真的没看到什么违制的,一开始以为是听说了皇上要来,廖文超将违制的都给去掉了。   不过,一些违制的建筑想要去掉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过后来想想,就恍然了。   可能是因为先帝。先帝疑心重,即便是非常的信任廖文超,但也绝对不允许廖文超使用任何违制的东西。廖文超既然是先帝的宠臣,自然对先帝在意的这一点很清楚,所以,他很注意。    第1214章 后宅闲话      在这边住了两三天,林炤每天都是早上出去,晚上回来。   每天去的都是军营。这边是边关,而且是经常有战事的,因此军营兵丁是很多的,另外周围几个城市也有些卫所,这些林炤都要去查看,带一些粮饷去慰问,对兵士们的士气还是有很大的鼓舞作用。   越绣宁这几天就在家里头,因为一直刮风,所以也没出去。   府宅很大,每天逛一逛的也不无聊。廖夫人她们天天来陪着。   小豆这几天也是忙得很,忙着玩儿。因为她性格活泼,又是百姓出身,说话很容易跟一些下人婆子打成一团,因此很容易打听出来一些事情。   每天闲了她就跟越绣宁说一会儿话,将白天她听到的,这个府里头的新鲜事学说一遍。   一开始越绣宁就当时打发无聊时间的,不过没想到没几天,小豆将人家府里的大小事情打听出来的还挺多,学说得惟妙惟肖的。   就这些事联系起来,这个西夏总督的后宅大致的情况,越绣宁也就清楚了。   原本廖文超有一个嫡子一个嫡女,嫡子就是长子廖正,嫡女就是京城那位平原侯夫人,廖芙宜在京城多年,就是住在平原侯府上。   廖夫人五年前去世了之后,廖家后宅自然是有一番明争暗斗的,廖文超的长子当然是不希望后宅的哪位姨娘妾室扶正,因为有些妾室在府里时间也很长了,有一定的的地位,若是育有子女便更有些威信,如果扶正了,那么这个妾室所出之子女,自然也就成了嫡子嫡女,削弱了长子的地位。   毕竟,如果续弦是一位没有生育的女人,那么廖府便只有一位嫡子,这地位无人能及。西夏总督的位置,乃至于在整个西夏的威望,都无人能及。   但如果有了其他的嫡子,对长子的威胁自然是一下子变大了。   所以,廖家长子廖正,是希望父亲能在门当户对的外面的人家中选一个年轻的来做续弦的。   这一点他和他的老婆自然是盘算的清楚,选一个年轻的,在府里毫无背景,起码几年之内是没办法和廖家长媳抗衡的。另外,老爷子快七十岁了,新娶一个夫人进门,这位夫人能不能生子嗣都是问题,这就还是之前那个盘算,只要廖家的嫡子只有他,那么廖正就是西夏总督独一无二的人选,西夏的官员,兵将们必然会对他忠心不二。   廖正和他老婆最不愿意看见的,就是扶正妾室,尤其是其中的两位。   一个是王氏,王氏所出只有一子,但却是廖家老二,廖文超的二儿子叫廖振,比廖正小三岁,也是从小跟着廖文超在西夏军中,可以说,是廖正最有力的总督之位的争夺者。   廖振比起廖正来,唯一吃亏的就是庶出的身份,如果他变成了嫡子,那么总督之位会传给谁,真的就不一定了。   而另一位,就是现在这个廖夫人——文氏。   文氏所出两子一女,虽然儿子年纪不大,但文氏是廖文超最后正经聘进门的妾,她生的小儿子和小女儿,也是廖文超的幺儿幺女。   老年得的儿子女儿,自然是爱成了心头肉,加上文氏生的儿子女儿都聪慧,因为文氏的遗传长得也好,这些都是对廖正不利的地方。还有一点,相比王氏,文氏更狡猾,心思也多盘算也多。   王氏老实一点,加上人老珠黄,在廖文超那边已经是没什么说话的余地了,但文氏不同,现如今后宅比较受宠的人中,文氏算是一个最强的。   所以,廖正很不希望王氏或者文氏扶正。   结果却正好是廖正最不愿意看到的,父亲扶正了文氏。   这些勾斗,妇人们说话的时候自然是不会说出来,但只要听听旁敲侧击的一些话,还有下人们之间爱说的主子的闲话,很容易就能打听到。   这几天陪同皇后娘娘,一直都是廖夫人和廖大儿媳妇为主,廖二儿媳妇都比较少,便是来也从来不是单独陪同,必然是跟着廖夫人或者廖大儿媳妇的。   王氏等那些妾室,自然是没资格出现在皇后娘娘面前,如果不是皇上和皇后娘娘不像先帝那么注重嫡庶,便是那些庶出的儿媳妇和庶女,估计也不敢出来拜见皇后娘娘。   越绣宁记得很清楚,那天拜见的手,二儿媳妇身上穿的也是朝服,四品武官诰命。   也就是说,廖振的职位是朝廷的四品武官。   这就更让文氏尴尬了,大儿媳妇她比不上,也就罢了,老大毕竟是嫡长子,但现在庶出的次子她也比不上。庶次子人家自己挣了个武将,为自己的媳妇挣来的诰命。文氏只能靠她的丈夫,但是她的丈夫不愿意给她诰命身份,她就只能在府里这样尴尬着。   这样的奇怪场面,越绣宁当时便已经感觉到了。等听了这几天小豆打听来的,府里下人们的一些谈话,下人们的不满,或者说下人之间的一些勾斗,基本上就清清楚楚了,为何会如此。   廖文超不愧是先帝的亲戚,连做事都尽得先帝精髓,很懂得平衡之术。   廖家现在的情况简直太过明显了,廖文超是在搞平衡。嫡长子身份太高,廖文超老了怕压制不住自己这个儿子,于是扶正了文氏来平衡。   但扶正了文氏,廖文超却又并不是真的希望文氏将自己的嫡长子给斗下去,后宅斗一斗也就罢了,但绝对不能影响前面,不能影响了嫡长子在西夏这片土地上,还有朝廷那边的威信和地位。   于是,后宅给了文氏正室夫人的地位,但是却没有请封诰命,这位文氏就尴尴尬尬的,平常也就罢了,在自家府里只论婆媳,那么她还能在儿媳妇们面前挺直腰杆。但是,一旦出现了朝廷来人了,甚至是皇上和皇后娘娘大驾光临,大家都要穿着朝服按照品级觐见的时候,文氏就尴尬的排在了儿媳妇们的后面。   廖文超显然是不打算在做什么改变,也就是说,他不打算在生前为文氏请封了。   所以,文氏只能自己想办法。    第1215章 小豆传话      文氏想出来的办法最简单也最实用,大约的在她自己看来,也是最有可能性的。那就是,将自己的女儿送给皇上,只要女儿进了皇帝后宫,她的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女儿一旦封了位份,她这个母亲必然会跟着得到封位。   至于辈分什么的,说难听点,哪里还顾得上?古往今来的,皇帝的后宫正经将辈分当成是大事来论的,能有几个啊?先帝在的时候,顾及身份还得体面点,先帝不在了,哪里还顾得上?   当然,这应该是文氏自己的想法,廖文超是什么态度?越绣宁之前已经想到了,估计老狐狸会装他老了管不了,冷眼看文氏能不能成功。成功了当然好,对他的好处很大,成功不了,于他也没损失,他只要推到文氏身上,说一句妇人之见,便没事了。   不过呢,这件事廖家的大儿媳妇应该是最有感触,毕竟廖芙宜可是她的女儿,什么结局?   所以,廖家大儿媳妇心里很清楚,站位也就很明白,直接表现的清清楚楚,站在皇后这边,是反对的态度,让皇后也感觉出来。   这一站位必然是会获得皇后的好感,廖家大儿媳妇也非常的清楚。   “啧啧啧,奴婢听她说的,简直跟后宫一样了,她们自己有时候开玩笑,也给姨娘们编了名字,什么淑妃什么贤妃的……”   小豆说到这里一顿,赶紧又道:“娘娘,这些话是洗衣房的婆子们私下里跟奴婢说的,再三的叮嘱奴婢,这些话千万别传到您耳朵里,若是皇后娘娘震怒要找她们算账,每个人十个脑袋都不够砍啊。”   这会儿午后,蕤姐儿来了几天了不是很精神,应该是不习惯这边的天气,中午吃了饭就睡觉去了,言哥儿也一起去休息,越绣宁闲得无聊,在房里喝茶,小豆就过来说她听到的一些后宅的闲话。   越绣宁听了好笑:“放心,本宫就当没听见。”   原来不止是自己,便是廖府的下人也能感觉到,这后宅就和皇帝的后宫一样。   小豆一听她说不计较,就更加多说起来:“长房那边,听说姨娘也有七八位了,不过长房太甜厉害,就算是老夫人都未必能斗得过,这后宅一大半的人都听长房太太的。”   越绣宁听了半天,道:“你说的老夫人是廖夫人吗?”   小豆点头:“对呀,府里头的人都这样叫,不然怎么称呼啊?长房太太,长房奶奶……”   也是,廖家这边已经算是五代同堂了,廖夫人尽管岁数不大,但是辈分高。   “二房那边呢?关于二房的你都听到了什么?”越绣宁问。她总觉着廖家二房有些神秘。   二儿媳妇确实是很低调的,从未单独来越绣宁跟前,而且她似乎没有站队,和廖夫人、廖大儿媳妇关系都挺好。廖夫人和大儿媳妇一直斗,连小豆都能打听出来,勾斗的非常厉害,但在这中间就比较关键的二房,居然能做到左右逢源,可见也不是一般的老实人。   “老实。奴婢听人说的最多的,就是比较老实吧。那位老姨娘基本上也不怎么出来,下人们都没怎么聊她,估计也没什么可说的。二爷……好像没怎么听人说,听下人说的二太太,也是老实本分的,不怎么出头。”   说到这里小豆还琢磨了琢磨,摇头:“真的没听到二房什么。”   越绣宁沉吟了一会儿,没有在说话。   与此同时,林炤正在前院的书房中,越承耕和穆寒都在,还有廖文超和他的大儿子廖正。   这一次廖正基本上一直跟着,廖文超也是有意叫他在皇上面前多多的露脸。   “通商也不是不行,只是西夏到底和其他的几个地方不同,长安城那边建立商埠,不会危及城池安全,但是这里不一样,若是将兴庆府城门开开,允许外埠的人自由的出入,那么谁能断定这些人中没有敌人,外夷兵伪装成普通商人进来了,里应外合攻击城池,若兴庆城不保,整个西夏危矣。”   廖文超正说着。   很明显,话虽然说得比较委婉,但他是反对将这里开放成通商口岸的。   这件事几乎从林炤到了之后便一直在商议中,廖文超的态度很明显,就是反对。当然了,作为西夏总督,安全第一这是没有问题的。   但建立商务来往也是国策,通商可以提振经济,经济好了,反过来也可以减少武力相对。   不过廖文超显然是想不到那么多,或者说,他只关注他们西夏,而全九州的经济,或者说大周朝的盛世,这些他也不用考虑,西夏只要安定,将敌寇拒之城外,这就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   林炤沉吟了一会儿,道:“这几天看了看各处的卫所军营,还是很不错的,有些小的地方,咱们查看的时候提醒你的,你可记住了要改改。”   廖文超忙道:“是。”他看到皇上主动的转变了话题,心里松了口气。他确实很不愿意西夏成为什么通商的地方,那样敌人进来的太容易,对西夏的安全来说是很大的隐患。   林炤又道:“明天你陪朕到城里走走吧,兴庆城是西夏的省邑,最大的城池,看看这里百姓的生活。”   廖文超听了犹豫了一下,道:“皇上,此地因京城被外埠攻击,民风一向彪悍,且因为本地的气候问题,春季正是风季,就不是集市繁荣的季节,便是出去了,也看不到什么。何况,本地人对外地人一向戒心很重,又不好说话,一两句话说的不对,就有一群人冒出来,动辄就会动手。皇上龙体尊贵,实在犯不上冒这个风险。”   林炤笑了:“上个街而已,能有什么风险?本地人就算是彪悍,总也是普通人,不可能不讲理吧?朕是西北长大的,西北民风一向彪悍,朕能不知道?普通百姓依然只是普通百姓,和哪里的人都一样。”   廖文超听皇上这样说,似乎没什么办法了,想了想道:“是,不过皇上能多给臣几天时间,让臣准备准备吗?毕竟……您的龙体要紧,有一点点闪失,臣罪责难逃。”   林炤当然点头应允。    第1216章 被监视了?      从前院回来,用过了晚膳,林炤在屋里沉吟了好半天。   越绣宁抱着怀哥儿来回的走着哄他睡觉,哄睡着了抱着去厢房,叮嘱奶娘宫女小心照看,这才回来,回来之后看见林炤还在出神的想着什么。   越绣宁便问道:“怎么了?今天回来了就一直思虑,是有什么事情?”   林炤原本想给自己倒杯茶的,到了桌边端起茶壶,这才发现里面是空的,这才警觉时辰不早了,已经该睡了。   便放弃了喝茶,道:“廖文超似乎很不希望我到城里转转。刚来的时候提了一次,那时候便说准备几天,今天我又提了一次,又说了一大堆,依然是要准备几天。”   越绣宁问道:“他怎么说的?”   林炤摇头:“无非就是本地太乱,怕危险什么的。”   越绣宁就道:“这话我也跟廖夫人说过,廖夫人一样也是紧张的不行,说就连她们都很少出去,外面乱的很,什么什么的。我当时也只是随便一问,没有太多想。不过,兴庆府是西夏首邑,这里的治安应该起码保证安定吧,不然,一个城池的安宁都保证不了,怎么保证整个西夏的安宁?”   林炤原本就已经心里头膈应了,自己出门还要等廖文超同意?这不是等于被他监视住了?听了这话便更加的皱眉,想了一会儿,道:“明天我要去街上转转。”   越绣宁道:“我和你一起。”   林炤想了想点头:“也好。”   皇上和皇后过来,是带着三大营、侍卫营和禁卫营的,这不是开玩笑的,如果连这些人都保证不了安全,那么这个兴庆府到底有何安定可言?廖文超不愿意皇上去街上转转看看,瞧瞧本地风土民情,到底是为什么?是想隐藏什么,还是不想让皇上看到什么?   夫妻俩商量好了,上床休息,第二天早上起来,林炤叫人去外面通知陆光涛,今天便装出门,不过可以先不跟廖文超说。   因为要出门,所以专门起来的很早,寅时末就起身了,洗漱了一下,卯时正,夫妻俩就出来了。   穿的是寻常百姓的衣裳,林炤是一件靓蓝色棉布直裰,越绣宁穿的是一件深蓝色粗布长裙,围着一个非常宽大的青色的围巾,将整个头脸和上身都包住了。   这边风沙大,本地的妇人们很多也是这种打扮,有些干活的,卖菜的,围巾稍小一些,或者只是围在脖子上,不说话的时候便往上拉遮掩住口鼻,说话的时候拉下来,不妨碍什么。   贴身跟着的只有小豆,其他的禁卫和侍卫或远或近的。   因为时辰还早,府里是一片的寂静,只有一些起来早的下人忙活着,但也静悄悄的,生恐打搅了主子们的休息。   但是从府里出来之后,街上反倒很热闹。卖菜的、挑担的,扛着?头下地的,或者做小工的,有些人已经是行色匆匆,要匆忙的开始一天的生活了。   也没什么目的,夫妻俩在前面走着,旁边隔了两步远,陆光涛走在那边。   “大爷,大爷您洗漱吗?”突然的从旁边伸出一只手抓住了陆光涛,一个小商贩满脸热情的笑容看着他。   那小商贩背后是一个洗漱挑子,刷牙洗脸净面梳头,脸盆架子一整套东西都有。这种洗漱摊子一开始之后中原地带比较多见,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方便有些旅人或者家里头没有这些东西的人使用。   陆光涛忙道:“不用,不用。”摆手挣脱了,赶紧往前走了几步,这才疑惑的扭头:“我很像没有梳洗吗?”   跟在不远处的一个侍卫忍不住‘噗’的笑了出来。   林炤和越绣宁也听见了,两人都笑了起来。不过马上就有一个路边摊子的婆子伸手来拽越绣宁:“小娘子,买两个橘子吧!我告诉你,这可是川南产的橘子,甜的不得了!不贵不贵,一点都不贵……”   越绣宁一缩手,林炤忙伸手挡住了那婆子伸出来的手,道:“不买不买。”   小豆因为没防备,让那婆子差点抓住了皇后娘娘,这是她的责任,她就很不高兴,对那个婆子道:“吆喝就吆喝,你伸什么手?!”   那婆子顿时就不干了,将脚在地上狠狠的一剁过来就拉扯小豆:“你个小丫头说啥呢?说啥呢?!谁伸手了?你说谁是小偷呢?!”   站在离小豆不远的一个侍卫慌忙的上前打岔:“哎呦,别挡道……”他装成是要走过去。   小豆也很机灵,一看见那婆子不好惹,马上就飞跑起来,在那婆子冲过来之前就已经跑到前面去了。   而林炤和越绣宁走的慢一点,就看见随着那婆子起身,周围好几个卖东西的,或者是做什么的,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般,就围了上来。   “你别跑!臭丫头有种你别跑,小娼妇,看把你能的!”那婆子得理不饶人,跳着脚指着小豆跑开的地方骂了起来,嘴里污言秽语的顿时什么难听的话都出来了。   而跟那婆子一伙的那几个人暂时没闹清楚小豆和越绣宁是不是一起的,不确定小豆说那句话是因为被挡了道还是怎么着,犹豫了一下没有围过来,反倒是去找刚刚给小豆解围的那个侍卫,只是当然的,侍卫早不见了。   几个侍卫其实也看出来了,这些人是一伙的,不知道是碰瓷还是想干什么,横竖一伙人不安好心。   侍卫们装成是过路的,挤过来挤在那伙人和皇上、皇后娘娘的中间。而林炤跟越绣宁脚步没停,也没加快,在混闹的时候已经走到前面了。   身后传来了一阵乱骂的声音,但那伙人显然是找不到人了才乱骂的。   “这街上这些人……真是有点乱。”林炤摇头道。   越绣宁就道:“可能是碰瓷的,扯住了混闹要钱什么的,这种地痞无赖那里都有。咱们的打扮一看就是外地人,容易被这种人盯上。”   林炤点头,伸手拉着她贴自己近一点。   而经过了刚刚那一遭,侍卫们也谨慎起来了,跟的近了点,周围一圈,基本上都是自己人。    第1217章 人市      往前走了一会儿,就看见两个禁卫陪着小豆站在那边,小豆一看见他们就吐着舌头跑了过来,道:“皇……主子,你们没事吧?”   越绣宁好笑的道:“我们没事,倒是你,有事没有?”   “没有没有。”小豆的头摇的拨浪鼓一样,对她道:“刚刚奴婢跑出来,这条街上的一个好心媳妇子跟奴婢说,叫奴婢别去刚刚那条街,那条街上很多地痞无赖的,专门哄骗吓唬外地人。”   林炤回头看了一眼那条街。   继续往前走,果然的就好了很多,没有小商贩突然的伸手拽他们,但也有一直跟着他们吆喝的,显然是看出来他们外地人。   一直往前走,看见了一个馄饨摊子,夫妻俩就停下来要了三碗馄饨吃。   陆光涛坐在另一个桌上,和一个侍卫也一起吃了起来。其他的侍卫,吃过饭的就在周围晃悠,有些去附近的街上查看一下情况。   幸好德公公他们没跟着来,若是跟着来看见皇上直接在街上吃东西,肯定吓得要哭了。   别说,街上的馄饨还挺好吃的,吃完了饭起身继续往前走。   拐来拐去的,从一条街上出来,眼前突然的就出现了一个很大的市场,而叫越绣宁一下子睁大眼睛的是,一群大约只有五六岁的小孩子,正排成一排从面前经过。   走在最前面的背影看是个婆子,孩子们走成一排,两边跟着一个婆子,最后还有一个婆子,三个婆子带着这些孩子,就从他们面前经过,然后进了前面的那个大的市场。   孩子人数不少,走了半天。   越绣宁吃惊的去看林炤,林炤看了看,道:“这是人市。”   “哪来的这么多的孩子?”越绣宁道:“这也太……”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非常震惊。   林炤伸手在她背上婆娑了两下安抚着,道:“是啊,是有些意外。如果就这样凑巧的,就能看见这么多孩子被卖,不知道平常是什么样子。若这些孩子都是周围的,那西夏本地经济必然不好,若是好,百姓们不会如此……”   若是能活得下去,谁会卖孩子?   越绣宁道:“叫陆光涛去全买下。”   林炤没想到她突然的就这样决定,有些意外的道:“全买下?全带回去?”   越绣宁想全买下,只是下意识的不愿意这些这么小的孩子被卖而已,但买下之后如何还没想,林炤这样一问,她也呆住了,想了想,道:“要不这样,叫陆光涛问清楚牙婆,每个孩子都是什么情况,多给点钱没有问不出来的,如果是自家父母亲卖的,想来是有原因,一家一家找去,看看是为什么。如果只是因为穷,那么帮扶一下把孩子还给人家。如果不是,是其他的原因,就看看具体什么缘故,能还回去确定不再被卖的就还回去,若是没良心就是卖孩子的,或者如何的,那就不还了。”   有点费事。   不过跟着来的人多,做这个事情不会多麻烦。   林炤想了想,点头道:“也好,正好咱们也想知道,西夏这边百姓的实际生活到底是怎么样的,普通人家有些什么问题,面临什么困难,若是只跟着廖文超,叫他带咱们去看他想让咱们看到的,那真实情况永远也看不到。正好借着还孩子的机会,可以查看一下底层百姓的生活。”   越绣宁点头,道:“对呀。”   于是夫妻俩便跟着那一群孩子进了人市,看见那几个婆子将孩子们领到了一处地方,马上已经有不少的人围了上去。   这些围上去的显然不是真正买家,而是一些二道贩子,这些人消息灵通一些,哪个大户人家需要买下人了,或者如何的,他们就用这种办法挣钱。   林炤忙叫陆光涛去把所有孩子买下来。   “别叫牙婆怀疑你的身份,只说你是给总督府买下人,急缺一些孩子伴玩,所有都要了,然后问清楚是不是官府在册的,若是在册的牙婆,这些孩子的来龙去脉应该是衙门有记录的,询问清楚,只说府里头不想搞些麻烦事。”   急匆匆盯住了两句,陆光涛答应着,忙带着两个禁卫过去了。   过去将人群中的牙婆拉到了一边去商量,按照皇上的吩咐说了这话,这个牙婆显然是没想到突然地来了这么一大笔生意,惊讶之余将陆光涛打量了半天,怀疑他是个骗子。   “全买下?你知道这些需要多少银子吗?”她撇着嘴:“再说了,我们西夏这边就不许一个人一次买超过三个孩子!”   她怀疑的盯着陆光涛:“一看你就是外地人,你是人贩子吧?我要报官府!”   陆光涛皱眉,这个牙婆居然说自己是人贩子,他道:“皇上来西夏,难道这边的人都不知道?”   那牙婆眼睛微微一眯道:“当然知道,难道,是皇上买……”   陆光涛便翻了个白眼道:“是总督府买,京城跟着来了好些的富贵人家,都是带着公子小姐的,但是服侍的人没带太多,到了这边就需要添些人手。”说着看了看那边的孩子:“你这有二十来个吧?还不够呢!”   这么一说,那婆子脸上的怀疑倒是减轻了些,皇上来到了西夏,当然是人人皆知,跟着来了那么多人,也看见一些丫鬟婆子的妇孺了。   “您是?”她也客气了些。   陆光涛就道:“我是总督府的管家,来……”   谁知道才说了这一句,话都没说完,却被那个婆子又非常无礼的打断了,那婆子冷笑着道:“骗人!总督府的管家会不知道这边的规矩?西夏这边的律法,一次买三个人以上,就是人贩子!这整个人市都知道!”   用手划拉了一圈。   陆光涛往后退了一步,免得自己被她划拉到,然后道:“我是总督府在长安城别院的管家,皇上来西夏,要住在总督府,我们所有的下人全都回来服侍……怎么啦?还骗你不成?我说你这个牙婆怎么那么多事儿?是不是要我把官府的人找来?”   “我好好的跟你说,就是正常的跟你买人,不占你一丁点便宜,免得给总督府抹黑。可你要是这样,我可去找官府了,好好查查你!”    第1218章 查看民情      仗势欺人的话一说出来,果然很管用,那个牙婆脸上的冷笑顿时换成了陪笑。   “哎呦呦!我不过是问问,大爷何必生气?”那牙婆脸上陪笑着,道:“您既然是总督府的,那自然的……”   正说着,另一个牙婆手里拿着三两银子过来了:“三两银子卖出去一个……”   “等一下!”陆光涛示意了一下,跟着来的侍卫便过去将已经被一个人领走的一个小姑娘给拦住了。   “五两一个,我全都要。”陆光涛冷冷的道:“一个不拉,少一个全都不要了。”   那两个婆子就呆住了,互相的看了看。后面过来的这个没听到刚刚的对话,道:“一看你就是外地的,别是人贩子吧?买那么多孩子是贩到外夷去吗?我告诉你,我马上就报告官府……”   后来的这个婆子正威胁着,前面的那个婆子急忙的拉住了她,拉到了一边低声的嘀咕着。   “三两已经很多了……”   “但人家一个五两啊!如果不卖……五两呢……”   说的什么听不清楚,但总能听见银子。   婆子说了一大堆,料想是将陆光涛的话说了一遍,隐隐听见什么‘离得这么近,敢冒充……’什么什么的,后来的那个婆子犹豫了半天,又嘀咕了一会儿。   似乎是说了什么疑虑,两个婆子商量着,那边另一个婆子早看见这边嘀嘀咕咕的情况了,所以再有掏钱出来买的,她摇头叫等一会儿,看看这边什么情况。   两个婆子嘀咕了一阵,过来问陆光涛:“我们可是官府在册的牙婆,每一笔买卖都要记上的……”   陆光涛冷笑:“巧了!我还担心你们不是呢!这些人出身什么的,我得知道。毕竟进的是大户人家,不能没根没底的就胡乱进去。”   那两个婆子互相的又看了看,显然是已经说动了,然后过去跟另一个婆子商量。   那个婆子就没什么意见了,能多卖点有什么不好?至于违了律法,她们似乎不是非常担心。   很显然,律法在这里执行的不是很严格,她们有路子,根本不会有什么麻烦。因为她们虽然用律法吓唬了陆光涛,但是看见没吓住,陆光涛不是很在意,她们就没有再提,也没说叫陆光涛去官府搞定。   那么很显然,这对她们自己来说也是不成问题的。   商量好了,一个婆子过去将三两银子还给之前买人的那个人,拉回来小姑娘,那个人不干了,骂骂咧咧的。   一开始有点凶,你不卖不行!   不过马上的,不知道从市场的什么地方钻出来了几个大汉,过去指着他的鼻子问他是不是要找麻烦?   那个人马上灰溜溜的走了。   陆光涛看见了,心里就明白。想牙婆这些人,在本地必然是有些势力的,不然不会一下子能得到这么多差不多大小的孩子,浩浩荡荡的弄到人市来卖,这种情况其他地方真的很少见,除非是发生了大的天灾,干旱水涝的,一个地方的百姓活不下去了。   边关地方,和中原确实很不相同。   唯一被卖掉的小姑娘拉了回来,侍卫数了数,一共二十三个,陆光涛拿出来一百一十五两银子,给了牙婆。   牙婆还是很谨慎,看他一下子能拿出来,顿时又有些犹豫,互相的看了半天,不过最后还是收下了,并且没有多问什么。   全部过程,林炤和越绣宁站在旁边看的清楚。   陆光涛带着孩子们从人市出来,后面就过来了几个侍卫,一起照看这些孩子们,往衙门而去。   那几个婆子明显是人市的常客,在人市都有势力,那么她们可能真的就是官府在册的牙婆,即便不是,要找她们也是很简单。   陆光涛去衙门查一查,这些孩子如果都是登记过的,只需要将登记的记录找出来就行了,若是没有,再去找牙婆。   到了衙门找人询问,依然是说自己是总督府的管家,奉命买人,但是要查清楚这些孩子的来历,以备查验。   官府的人一听他是总督府的,就没敢要什么证明,一来陆光涛气质神态的也不像是骗子无赖。二来,能一下子拿出来一百两银子买人的,也绝对不是什么人都出得起的,必然是大户人家,这兴庆城的大户人家都是有数的,谁敢冒充总督府?   所以,官府并没有查他,按照要求将他要得东西给他了。   越绣宁没让陆光涛将这些孩子带回总督府,而是去侍卫们住的地方,腾出来三间干净的屋子给他们居住。让谢嬷嬷带了几个嬷嬷过来照看着,从明天开始,谢嬷嬷领着这些孩子回家,查看这些孩子们的家里的情况,能问清楚的就问清楚因何故卖孩子。   如果是被拐卖的,便询问一下孩子能不能想起来哪里人士,或者听听孩子说话哪里口音,然后查一下。   禁卫中选出来十个,一部分随同谢嬷嬷走访这些人家,一部分就去查被拐卖孩子的情况。   忙活了大半天,回到了总督府。   回到府里,廖文超和廖正局促不安的在前院等着,看见林炤回来,忙上前道:“皇上,您上街上去了?没事吧?”   林炤笑着道:“没事。倒是想等廖大人准备准备再去,不过皇后娘娘想看看这白牛的风土人情,又想买些土特产什么的,便带了些人去了。”   廖文超非常尴尬:“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微臣……”   “你也无须多想,你是以安全为重,这是自然的。朕理解。”林炤道。   这么一说,廖文超就松了口气,笑着问道:“皇上和皇后娘娘买了什么土特产?臣这边早准备了。”   林炤笑着道:“其实也是想出门逛逛而已。”说着想了想,道:“倒是发生了一件事,叫陆指挥使跟你说一下。”   示意了一下陆光涛。   林炤心里很清楚,这里是西夏,是廖文超的地盘,自己这些人去外面的一举一动必然是有人会告诉廖文超,买了那么多人,等他从这个院子出去,估计马上就知道了。    第1219章 了解民风      所以,不如大大方方的告诉廖文超,今天他们做了什么事,走了什么地方。   横竖接下来要怎么做,廖文超并不知道,等跟着谢嬷嬷等人看明白了,起码也是走过了几个人家了。送孩子回家,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廖文超不会阻拦,也不会做什么小动作。当然,可能会有些不好的影响,他不想让自己知道,不过,谢嬷嬷前面的走动,应该起码能知道一二。   至于牵扯到更多的,或者说其中有什么重大的违法违律的事情?目前来说看不到,廖文超身为西夏总督,是需要维持西夏的秩序的,所以,说他带头违法乱纪?似乎可能性不大。   若是查出来别人,那就等于是帮了廖文超。当然了,也许会牵扯的更加复杂。   不过,林炤是已经决定了,不管这事背后有没有什么复杂的,没有最好,有就查出来。   果然廖文超听了陆光涛说的经过之后很是惊讶,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一下子那么多……附近可有什么村镇遭灾了?”他马上转头询问廖正。   廖正也完全没想到,顿了顿才道:“确实没听说。”   “赶紧去查!”廖文超板着脸道。   廖正忙躬身答应,给皇上行礼,急匆匆的去查了。   林炤道:“第一,确实需要查清楚为何一次会有这么多孩童被卖,第二,查清楚律法的实施情况。不过不用着急,朕命高北辰过来,等他过来了协同你一起,将这边的律法等重新整顿一下。”   这也是给谢嬷嬷时间。   廖文超忙道:“是。”   皇上并无愤怒,也无任何不满的情绪,就和朝上其他的事务一样的处理,平心静气,这让廖文超也松了口气。   因有孩子就是附近的,还是一对儿双,谢嬷嬷办事本身就利索,当天下午就带着人领着孩子去那家询问了。   将被卖掉的自家孩子领回来,那家人当然是吓了一跳,一开始紧张坏了,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等听得谢嬷嬷询问情况,戒备的心思,还不肯说实话。   谢嬷嬷也是老精滑的人了,自然知道怎么对付这些人,三言两语的叫这对村夫妇放下了戒心,询问出来为什么卖孩子。   当天晚上,便来回禀。   “就是穷,穷的揭不开锅了。男人也懒,三分地种的杂草丛生的,加上这边的地本也不是好地,种不出什么,所以只能卖孩子,家里头一共四个孩子,卖了最小的一儿一女,留下两个儿子。”   谢嬷嬷说到这里道:“奴婢看了看,也不是多勤快的人家,又不是家里孩子太多活不起卖的,想着这样的若是给银子,把孩子还回去,指不定转天的又给卖了呢,所以就没给,回来请皇后娘娘定夺。”   越绣宁听了皱眉,道:“可有其他的情况?”   “奴婢在他家坐了一个多时辰,晚饭的时候都没走,也没看出来有什么其他的不得已,横竖就是穷,加上也不是很勤快的人家。”谢嬷嬷道。   顿了顿又道:“家里头还有两个老的,都是五六十岁的年纪,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留下的两个儿子,最大的十四岁,在城里做工,奴婢又问了问邻居,倒是没听见什么虐待老人孩子的话,就是那种家里没什么东西,穷的很的。奴婢问他们孩子卖了多少钱,说是半吊……奴婢看着实在是可怜,便给了二两银子,叫他们别再卖孩子了。不过领着去的孩子就没敢还给他们,怕又给卖了。”   越绣宁听得叹气,只能道:“那就留下吧。”   这俩孩子是一对儿双,才五岁,一脸的稚嫩害怕。谢嬷嬷领下去,倒是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又派出人手专门照顾。   不知道这批孩子是留下的多还是送回去的多,谢嬷嬷不得不预备多一些人照看这些小孩儿。   当然,这都是暂时的,等所有的查问清楚了,估计主子会有安顿。   越绣宁是知道,西北这边的地不算是很好,长安咸阳那一片,还算是有平原,地也能够分出来上等田中等田,但若是更往西走,就已经找不到所谓的上等田了,等到了西夏这边,能在地里种出来东西都很不错了。   “将所有孩子的情况今晚上查看一遍,明天开始加快速度,从近而远的去询问,可能过一段时间廖大人那边就会知道你们做的什么,不问便罢了,询问的话,就说原本买下来的时候就是这样打算的。”   越绣宁说着转头去看林炤:“估计他听了也就罢了,不会再来询问我们。”   林炤点头。   “多带些人跟着,不管是什么情况都问清楚,地痞欺负啦,官府欺压了,穷了,懒了,或者就是坏的专门生孩子卖的,这些全都问清楚。”越绣宁道。   谢嬷嬷躬身道:“是。”看见皇后娘娘没有其他的吩咐了,便躬身退出去了。   “这边的地不行,土太黏,所以不穷也没办法。”林炤道。   越绣宁道:“正好我刚刚就想到了这一点。咱们东暨县离长安城近,那一片好歹的是平原,土地还算是肥沃,更往西,都是黄土,到了这边更加全都是黄沙,想从地里刨食吃,真的是不太容易。”   林炤想了一会儿,道:“之前你常种药材,我听你在宫里的时候说过,有些药材京城那边不宜生长,那么适合西北生长的是什么药材?若是让这边百姓种药材,能不能成为一条糊口的路?”   越绣宁想了想道:“有是有,不过那都是很常见的,如果说西北这边适合种,那全九州各地基本上都适合了……想靠种药材致富,怕不是一条好路。”   林炤听了道:“我明天就找廖文超好好询问询问,他不希望兴庆城成为通商之地,那么西夏这边百姓们怎么繁荣怎么富裕,他倒是有主意没有?想过什么办法没有?”   越绣宁听了就摇头:“如果有主意,西夏早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顿了顿又道:“不过你说全都赖他头上,又确实冤枉了他,西夏这边常年打仗,能保住这里的地方,百姓们生活起码平安,这都已经很不容易了。”    第1220章 枫树      越绣宁又道:“如果这边开放经商了,完全可以变成一个商贾聚集往来集散地,那么此地百姓很自然的便会富裕起来。”   这原本也是林炤的意图,开放这里经商。   这一天皇上和皇后突然的就出去了,没有跟廖文超打招呼,这让廖文超心中很忐忑,当然知道了,皇上要查看这边风土人情,百姓的生活,拦是拦不住的,藏也藏不住。   跟着皇上来的人那么多,派出去几个每天走街串巷,去集市、茶馆等等这些人多的地方,必然能得到一些信息。   可能就是这样想通了,翌日,廖文超主动来林炤,询问皇上想不想出去,今天正好是西城赶集的日子。   林炤自然是点头,不过因为是个小集市,基本上都是卖菜卖鱼,一些日常用品的,集市也腌臜,情况一说,越绣宁也就摇头不去了。   只林炤去了。   其实,越绣宁是不想跟着廖文超去,廖文超带着转,当然是转一些他愿意让皇上和皇后看到的地方,他不愿意让皇上和皇后看的,绝对不会领着去。   所以,越绣宁还是要自己去转。   当然,今天就不去了。她带着孩子们来廖府这个可以比肩御花园的后花园来转转。   府里如今人多,后花园这边的一些花厅厢房的都住了人,住的是女侍卫营的人,不过早上起来已经该去那里去那里了。   “那边有棵树,叫香叶树,满树都是红色的叶子!娘,您见过红色叶子的书吗?”蕤姐儿跟越绣宁说着。   越绣宁还有点懵:“香叶树?红色的叶子?”她真的没见过,香叶树当然知道,但怎么会是红色的叶子?   蕤姐儿在前面指着,言哥儿便跟在后面绊着小胖腿儿追,一家子来到了一棵树下,没有红色的叶子,也不是香叶树。   “这棵树的叶子可香了,所以叫香叶树。”蕤姐儿翘着脚够下来一个最矮的树枝上的叶子,放在鼻尖下面闻了闻。   越绣宁好笑:“谁说的?”   “廖芙玉。”蕤姐儿道。   言哥儿从姐姐这边接过来叶子也好奇的闻了闻,道:“不香。”扔在了地上。   越绣宁好笑的摇头,道:“蕤姐儿,言哥儿,你们挺好了啊,这棵树不叫香叶树,叫枫树,枫树的叶子在秋季会变黄、红或者橙黄,如果一棵树都变成了那种颜色,你们可以想想……京城也有这种树,只是没领你们去看过而已。至于香叶树,是另一种树木,完全不是这种。”   估计是廖芙玉从哪里听了香叶树的名字,于是就随便给院子里的树安的。   蕤姐儿和言哥儿恍然的点头,蕤姐儿马上就记住了,忙问:“娘,您说的秋天叶子都变成红色的树,咱们京城也有吗?”   “有,很多呢。”   “那咱们什么时候去看看?”蕤姐儿马上问。   “好啊,今年秋天,看看能不能回去,回去了就带你们去。”越绣宁道。   蕤姐儿高兴的点头,蹦蹦跳跳的去那边摘花去了,言哥儿原本跟在姐姐后面,过了一会儿觉着没意思,便自己玩去了。   越绣宁坐在了亭子里,刚坐下没一会儿,就看见花园门口,一群人走了过来。   走在前面的是廖大儿媳妇。   急匆匆的过来了,福身行礼:“娘娘在这里,婆母该是还没找到,倒是臣妾凑巧了,到了园子门口看见女侍卫们,才知道您在这里玩呢。”   越绣宁笑着道:“坐吧。”看了看她身后,廖芙香廖芙玉还有那个叫宝儿的孙女全都在。另外还有一个女孩儿,不知道是女儿还是孙女,这几个姑娘都在一块儿行礼,廖芙玉起身之后便翘着脚尖看那边的蕤姐儿。   越绣宁听蕤姐儿这几天常说廖芙玉的名字,料想两个小姑娘比较玩得来,便笑着道:“你们谁愿意去找蕤姐儿玩就去吧,在这边也没什么事。”   廖芙玉马上眉开眼笑的,福身行礼直接就跑出了亭子,倒是廖芙香和宝儿,并另一个女孩儿先看了看廖大儿媳妇,见她点头笑着,这才福身行礼出去了。   “芙玉啊,就是幺女儿娇惯的不行,不但是臣妾惯着,便是大爷也惯着,年岁又小,有时候看着还不如孙女懂事呢。”廖大儿媳妇笑着道。   越绣宁也笑了:“小孩子都是那样,芙玉是比宝儿小啊,年纪小就是活泼一点,本宫看着倒是喜欢的很,跟蕤姐儿性格差不多。”   皇后说芙玉性格和公主差不多,廖大儿媳妇就万万不敢在谦虚的说廖芙玉不懂事了,若还这样说,岂不是说公主不懂事?   何况,看见皇后娘娘这么喜欢廖芙玉,不懂事比较浮躁的廖芙玉又和公主玩的好,廖大儿媳妇心里自然是很高兴。   廖大儿媳妇忙笑着点头:“正是呢。”说着又道:“庶女里头啊,芙香是最懂事的,她也是命苦的人,她娘原本是大爷的一个通房,从小侍奉大爷的,给大爷生了两女三儿子,也是劳苦功高的,只可惜命短,生了小儿子没一年,突然的就得了急病过世了,唉,大爷和臣妾都伤心了好一阵子。”   越绣宁便问道:“长房有几个孩子?”   廖大儿媳妇忙道:“八个,五个儿子三个女儿。”说到这里一顿,道:“原本四个女儿的……”   越绣宁没说什么。   这几天小豆还有谢嬷嬷等人回其他的事情的时候,偶尔牵扯到长房,小豆又听了一些府里头的闲话事情,总喜欢过来学说,越绣宁已经知道,长房的孩子很多。   原本她以为,长子廖正就和他父亲廖文超一样,也是妻妾成群的。不过听廖大儿媳妇这样一说,倒是澄清了。廖正的一个通房丫鬟就生了五个孩子,正房这位太太生了两儿一女,女儿廖芙宜死了,过继了一个女儿。   正好,也不知道是料到了,长房孩子太多会让皇上和皇后误会廖正妻妾成群,担心他是个好色之徒,还是其他什么缘故,廖大儿媳妇抓住现在这个机会,也赶紧的解释了解释。   “其实,大爷只有一房妾,就是芙玉的妈。然后就是芙香的亲娘,芙香的娘为大爷生了那么多孩子,正正是劳苦功高的,几十年前臣妾就请求大爷,将芙香的娘扶成姨娘,唉,”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实在是因为芙香的娘出身不高,老爷子不同意,所以,临到底……”   廖大儿媳妇说到这里摇着头。    第1221章 委婉的告知      那边廖芙玉清脆的笑声传过来,正在大叫着:“这边!公主你看这边很多呢!”   因为听着口气似乎是命令的口气,慌得廖大儿媳妇顿时着急了,急忙的站起来:“哎呦,这个丫头怎么跟公主说话呢……”   越绣宁笑了,道:“小孩子都是如此,没关系的。”   廖大儿媳妇还是赶紧的示意了一下丫鬟,让过去看看。   坐下了,叹气笑着道:“倒是芙玉的亲妈,不争气只生了这一个,又是这么调皮的。”   说到这里赶紧的又道:“娘娘肯定奇怪吧?芙香的娘生了两个女儿,臣妾不过继她们俩姐妹,怎么反倒是过继了芙玉?她娘只有她一个呢。”   如果她不说,越绣宁暂时还想不到,主要是廖家的人口实在太多了,廖大儿媳妇过来说的这么一堆,都是头次听说,她又不是成天研究这些,自然是一下没想那么多,听了便道:“倒是真有点奇怪。”   廖大儿媳妇忙笑着道:“是这样的,臣妾原本是不过继女儿的,实在是,”顿了顿,脸上表情稍微的沉了沉,叹了口气道:“没什么,臣妾也已经不想了。不过,老爷子和大爷的意思,过继一个。只是芙香和她姐姐芙钗年纪都有些大,芙钗已经出嫁了,所以想了想,还是过继了芙玉。”   “另外,芙玉的娘身体不好,”说到这里廖大儿媳妇笑了:“真真的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成天这儿不舒服那儿生病了,天天吃药。大爷也是担心她寿数不长,所以将芙玉过继给了臣妾。不过呢,芙玉的娘倒是还撑得住,尽管一直病怏怏的,不过这两年倒精神了不少,还常出来。”   很明显,廖大儿媳妇知道皇后在府里住了一段时间之后,应该是知道府里的一些事情了,廖大儿媳妇担心皇后娘娘误会什么,因此特别将容易误会的几个方面解释一下。   而且非常的周到细致。她是正房太太,所以妾室在她眼里就是和丫鬟一样的人,因此才会说小姐身子丫鬟的命,不过,后面的话却又暗示,她和大爷都没有薄待了这个妾,起码现在还活的好好的呢。   “芙玉其实又太小了,臣妾的大儿子都已经将近三十岁了,他的大姑娘今年都十岁了。”廖大儿媳妇说到这里笑:“就是宝儿,闺名叫廖宝薇。”   她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将长房的情况跟皇后娘娘汇报清楚。笑着继续道:“不过呢,老爷子和大爷都是好心,也是为了让臣妾老怀安慰,所以,就过继了。如今身边有这么一个七八岁的姑娘天天叽叽喳喳的,您别说,还真的是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说着掩着嘴笑。   廖大儿媳妇看出来了,皇后是真喜欢廖芙玉,所以才会这样说。   “芙玉也讨人喜欢,这不,前几天还有人上门求亲呢。”   越绣宁微微惊讶:“这么小就有人求亲了?”   廖大儿媳妇笑着道:“可不就是!哎呦,西夏这里可真真不能和京城比较,京城那边多少人啊,门当户对的多了去了,紧可以慢慢挑,这边可不行,门当户对的能有几家?我们家儿子找媳妇还好说……”   说到这里她停顿住了。   因为接下来的话似乎有些显摆的意思,她怕皇后觉着她显摆。   不过越绣宁并不计较,笑着点头:“这话倒也是,总督府的姑娘,找夫家就难找了,整个西夏都配不上。若是往甘肃陕西那边找,又嫌太远,姑娘出嫁的太远,做父母的哪里能放心。”   廖大儿媳妇听了这才放心,皇后娘娘并不是多心之人,忙笑着点头道:“正是如此呢。儿子们都好找,臣妾的大儿媳妇,父亲是兴庆城的守备,之前在江浙做了二十年的知府。臣妾也是看好了亲家,是勤勤恳恳为朝廷做事的,为人也忠厚本分,所以,就把芙钗聘给她家了。”   说到这里廖大儿媳妇脸色微红:“这要是给有些规矩不一样的地方,怕是说成换亲,不好听呢。”   越绣宁道:“这倒是挺好的,亲上加亲。什么地方还有这样的规矩,叫这种做换亲?”   “臣妾也不知道,横竖不是咱们西北,似乎是南边?”廖家大儿媳妇道。   她这话很不动声色的跟皇后娘娘拉近了距离,皇后也是西北人。   “芙香的婚事,是大爷给定的,虽然亲家是个商贾人家,不过也是正经纯良的,没有有些商人的奸诈,”说到这里,廖大儿媳妇声音顿了顿,脸色正了些道:“要说起来,大爷是和一些商贾有来往的,之前也有过想法,西夏城外面就是外夷,咱们不和他们打仗,和他们做生意,大家都挣钱都发财,两地百姓都过上好日子,那谁还打仗啊?”   说到这里又停了停,笑着道:“所以,大爷和城里的几家商贾有来往。”   越绣宁喝了口茶,似乎是心不在焉的听着,但其实很仔细听着。   这位廖大太太来这里不停嘴的说了这么半天了,显然是想好了,专门过来说的这些话。   说清楚长房的情况,是为了让皇后娘娘知道,大爷廖正不是个好色之徒,有那么多孩子都是一个通房丫鬟生的多,而不是妻妾多。   虽然这并不影响什么,皇上不会因为廖正的妻妾多就觉着他做事能力不行,毕竟管理西夏和妻妾成群没什么直接的关系。   但是,应该还是会有影响。尤其是皇上自己都只有皇后一个,若是让皇上、皇后觉着廖正好色成性妻妾成群,皇上不说了,皇后娘娘必然是心中不屑的,甚至可能很厌恶这个。   惹得皇后厌恶了,对继承爵位和总督之位,还有今后的升迁,或者说地位的稳固,当然是全然没有一点好处。   所以,拐弯抹角的解释清楚,不让皇后误会。   其次,解释了过继廖芙玉。   这是免得误会她这个大太太。为什么怕误会?想来是担心有人背地里说她的坏话?   所以说,越绣宁从刚来就已经感觉到了,这个廖家后宅就跟后宫一样,非常复杂,互相的勾心斗角。   廖大太太非常谨慎,这一点便能看出来。    第1222章 坦白      最后说的大爷和商贾有来往,这就更让越绣宁注意了。很明显,廖大太太是告诉她,廖正的一些想法和廖文超是不太一样的。廖文超对将西夏开放通商其实很不以为然,觉着紧闭城门保卫领土都不容易了,还打开了城门做生意?那不是等于放敌人进来?   但是,廖正显然是有不同的想法。   不过,廖正身为儿子,当然不可能去反对父亲的意见,更不可能为了在皇上面前显示他的想法跟皇上相同,就说出来和父亲不同的建议。这等于是不孝,说严重点,是对廖文超的背后插刀。   所以,廖大太太用这种方式非常委婉的告诉了皇后娘娘,廖正的想法。   不得不说,廖大太太是有些聪明外露了,但,确实是真聪明,而不是小聪明。   “关于通商,廖正还有什么想法?”越绣宁直接问道。   既然廖大太太看出来了皇上和皇后对通商的看法,专门过来表示廖正的想法是和皇上、皇后一致的,那么越绣宁也就直接询问了,看看廖正是不是真的又办法。   廖大太太忙道:“这些事大爷哪里能和臣妾说,臣妾一个无知妇孺,便是听到了也不懂。就是大爷平常里跟虢昌说的,”说到这里忙解释了一句:“虢昌是大爷和臣妾的长子,跟着大爷处理事务已经十来年了。”   然后才接着道:“是他们父子俩平常里的对话,臣妾听了那么一句半句的,便过来跟皇后娘娘学嘴。”说到这里笑:“也不知道说的对不对,娘娘勿怪。”   尽管这样说着,但还是学说了起来:“有天正好说起经商,臣妾听大爷说,只要把控住朝廷严禁交易的盐铁,其他的如丝绸、茶叶和瓷器等等这些东西,多多交易,不但是丝绸商、茶叶商、瓷器商赚钱,同时能带动很多人,比方说种茶叶的,茶园的地主,种植的佃户等等,这些人都能得到好处。丝绸商一样,只要丝绸大量的往外夷交易,那么各处的种桑的养蚕的,织布的厂子,全都可以惠及。”   廖大太太说到这里笑:“这就是臣妾听得一言半语,当时还不懂,因说,外夷的人都是穷的抠抠搜搜的,哪里能买丝绸?再说了,他们成天骑着马跑来跑去,连个正经住的地方都没有……”   廖大太太停了,好笑的用手绢捂了捂嘴,表示真的很好笑:“话没说完呢,就被大爷打断了,说臣妾真真是不学无术。”   她没有用‘妇人之见’这个词了,因为面前坐的皇后娘娘也是妇人。   这番话可谓是很费心机了,同时也做出了一定的牺牲,用她自己的无知来陪衬出廖正的英明神武。   是不是真的?   当然可能是真的,毕竟这番话是有些道理的,应该也是廖正和廖大太太他们商量出来了,即便是商量出来专门说给皇后听,但起码廖正有这个认识,这算是不错了。   越绣宁就笑了笑,道:“廖正能有这样的想法还是很不错的。”   这本来就是廖大太太的目的,虽然皇后娘娘只是很普通的一句话,但听到她耳朵里无异于是非常的夸奖,很是高兴。   她在这里陪着越绣宁说话,一上午,整个长房什么情况,越绣宁都知道的很清楚了。   廖正有一妻一妾一通房,长子廖虢昌,长媳娘家出身官宦世家。长孙今年六岁,已经进学了。   将很久很久以前,廖文超进京的那几年,廖正管理西夏的一些大大小小的事情,但凡是廖大太太觉着值得说的,全都说了。   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说明廖正是如何的英明神武,而且廖文超那段时间不在西夏,这边一直是廖正这个大儿子管理,他管的非常好,那几天就连西夏的天气都风调雨顺的很。   当然,夸张的话用一种很谦逊的口吻说出来。   然后是夸奖廖正的大儿子廖虢昌,廖虢昌也是在祖父进京的那段时间开始协助他父亲的,非常的称职。   可以说,长房是非常合适的,人丁旺盛,廖大太太也很专门的给皇后娘娘提了几件事,来说明她的长子如何英明,做了一些比较英明的决断。   她当然是想给皇后留下印象,不但是廖正很匹配总督之位,便是廖正的儿子也是有出息的,有见地的。另外,儿子的儿子也已经有了,这四代人妥妥的,为朝廷驻守西夏会非常稳固的。   不得不说,廖大太太这一次过来很关键,确实让越绣宁知道了长房这边很稳当,有基础。   大约快到午时,廖夫人才急匆匆的过来了,不知道是做什么去了,过来得时候脸上颧骨的地方有些风吹的红血丝,早上应该是出门去了。   也就是说,廖大太太趁着廖夫人今天早上出门去,跑来陪皇后娘娘说话,将她长房的情况说清楚,稳固了廖正做总督的基础。   廖夫人脸色还有些不太好,坐下了缓了一会儿才好多了,不过这时候已经到了午时,言哥儿早玩累了过来倚在越绣宁身边,越绣宁便适度的显出来疲乏,廖夫人也不敢多啰嗦。   越绣宁带着孩子们刚回到正房院这边,小豆就从后面一溜烟儿的跑了进来,很小声的道:“娘娘,您走了之后,廖老夫人和廖大太太吵了几句!”   “哦?”越绣宁惊讶。   “是廖夫人质问廖大太太,为什么趁着她不在家跑皇后娘娘面前说些闲话?廖大太太说,她没说任何人的闲话,廖夫人就说什么别以为她不知道……然后奴婢就被发现了,她们也不说了,奴婢赶紧回来了。”   小豆说到最后看见皇后娘娘眉梢挑的老高,就急忙的道:“奴婢可没有专门偷听!奴婢就是正好走得慢……”   “噗嗤!”旁边传来了白果忍俊不禁的笑声。   小豆转过去瞪了她一眼。   越绣宁好笑的道:“行了,知道了,去看着点蕤姐儿和言哥儿洗手洗脸,一定洗干净一点。”   小豆答应着去了。   越绣宁从奶娘手里将怀哥儿接过来,哄了一会儿小家伙睡着了,午膳已经端了上来,蕤姐儿和言哥儿也过来了。    第1223章 香瓜      今天陪着林炤出门的,是廖文超和他的二儿子廖振。   林炤并没有想专门的看什么,完全只是想看看这边的集市而已,集市是一个地方很朴素的表现,能看出来这个地方的百姓生活质量,物价等等。   所以,带着户部两位郎中,还有与此有关的几名官员,都是具体管理实务的官员,就出发了。   集市离得有点远,一行人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才到。也是的,像总督府这种地方,周围起码一段距离之内,都应该是干净整洁,商业街靠近总督府,也是应该属于高层次的地方,而不是一些集市能靠近的。   集市上琳琅满目,日常用品很齐备。   林炤转了一圈,让几个官员还有一些侍卫也去询问价格,菜价、肉价、蔬菜等等的。   大约转了一个时辰,午时都已经过了,这些人陆陆续续的过来回话。大家便往回走,林炤询问户部官员,这边的物价如何。   “相比京城,肉价反倒还便宜,这边有好些京城没有的,骆驼肉,马肉,牛肉……是一种野牛肉。”   朝廷是禁食耕牛的,这在律法中有明文规定,发现的严惩不贷。所以,官员说到这里急忙解释了一句,然后继续道:“可食用的肉比较多,这可能是价格比京城便宜的缘故。但其他的,如粮食、米价就比京城高了很多,其他的如蔬菜,果子更是非常贵,而且集市上也少见。”   廖文超就在旁边道:“西夏这边的土地黏性太大,不适合种植,本地的粮食很难够,年年都从外面买粮,所以粮价一直都很高,落不下来。至于蔬菜水果,那些都要水浇灌的,本地的天气也不适合。”   林炤道:“说来说去,还是要找到适合这里种植的东西,即便是一两种,只要大面积种植,也可以成为一项本地百姓的一项收入,而不是将大片的地空置,那些地空置的久了,两三年的风沙吹过去,很自然的变成了沙漠,别说种东西了,连人都不适合住。若是这样下去,再过多少年,这里还不变成一片荒漠?”   廖文超就忙道:“皇上英明,臣也有这样的忧虑,只是也没什么好办法。如果这边能成为通商之地,百姓富裕了人口必然多,人口多了,想来种地的也能多一些,皇上担心的情况就少点。”   说廖文超是老狐狸,这不是白叫的。   他一开始很不同意西夏通商,但是这才过去几天,林炤在他面前并没有多说什么,但廖文超的态度已经一下子大拐弯了。   很显然,是有人劝他了,或者是他的儿子们,或者是府里头的清客幕僚们,横竖,这些人在这几天的时间里看明白了皇上的意思,就马上劝廖文超,廖文超很识时务的转变了态度。   林炤点头:“不错,你说的这是一个缘故,而且,通商带来的不仅仅是人口增加,最主要的是一些新鲜的事务,外面是如何的,他们有什么?西夏这边最头疼的就是沙,但别忘了,外夷中就有人住在沙漠中,他们是怎么活的?总得吃东西?放他们过来通商,了解他们,对咱们治理这些难以控制的沙子都是很有帮助的。”   廖文超心服口服的样子:“皇上英明!臣实在是愚钝至极,听了皇上的话,这才茅塞顿开。”   正说着,林炤看见路边一个小商贩蹲在摊子后面,面前一张凉席上摆了一些青色的果子,有些还带着枝蔓。   “那是什么果子?”林炤问道。   京城跟着来的官员们都没见过,自然是不知道,廖文超也盯着看了半天,显然不认识。   只有廖振认识,忙道:“回禀皇上,这种果子叫蜜果,是本地的一种果子,很甜。西夏这边早有种植,秦汉时期便有了,不过不好活,所以街上也少。这个时候还不到这种果子的大量成熟的季节,所以很少见。”   说着过去问小商贩多少钱,小商贩就道:“二十文一个。”   就是官员们都吓了一大跳!   二十文钱,够在馆子吃一顿了。   当然皇上在跟前,廖振是绝对不敢不给钱就直接拿走的,示意了一下跟着自己的小厮,小厮递上去银子,廖振挑了几个回来对林炤笑道:“回去了皇上、皇后娘娘尝尝,很甜的。”   廖文超就嗔道:“什么胡乱东西也敢让皇上尝?”   廖振忙躬身表示错了。   林炤笑着道:“无妨无妨,朕问问还真的就是想尝尝,在这边没见过的果子,朕都想尝尝。”   廖文超便道:“那就多买几个……全买下来。”跟小厮说着。   廖振将手里的瓜给了跟随的小厮,道:“皇上英明。西夏若是能通商,不但能引来沙漠里的商贾,便是沙漠外面的也能引来。咱们大周朝若是和外夷们把生意做起来,大家和气生财,都能赚钱,各处百姓都过上好日子,想来外夷也不想总打仗,这对西夏是最好的。”   林炤笑着道:“此话正正说到了点子上。如果能好好过日子,够吃够喝的话,谁愿意打仗?通商便是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一旦外夷们的安定日子过得久了,他们同样也不会希望打仗。西夏这边,通商才能繁荣。”   廖文超和廖振同时道:“是。”   说了一路回到了总督府。   林炤叫人将那种蜜果给廖文超留了几个,让他们这边的人试着栽种,虽然本地人已经栽种很多年了,但如廖振说的,因为不好活,所以街面上不多,料想是没有成规模的,所以,交给廖文超,让这个总督安排合适的地方合适的人试着种,只要研究透了种活了,便可以大面积的种植。   这种瓜进了中原就少见,若是这边能大面积种植,以后销往中原地区,这也是本地的特产了。   安顿了一番,余下的叫人拿进了后宅。   回到了内宅,已经是下午酉时许了,冲了冲身上的沙子,换了衣裳出来,看见越绣宁正拿着那个蜜果看,便笑着问道:“你认识吗?”   越绣宁还真认识,这不就是小一点的甜瓜嘛!    第1224章 致富路      切开了,还真的就是甜瓜,也叫香瓜。   “这叫香瓜,廖振说秦汉时期就有的?那他没说错,《国风·豳风·七月》中曰:七月食瓜,八月断壶,九月叔苴。采荼薪樗,食我农夫。说的就是这种瓜,适合高温干燥的地方,当然了,不太适合沙土,这边有种植也寻常。”   宫女已经切好了,越绣宁拿了一牙给林炤:“你怎么连香瓜都不认识?”   林炤吃了一口,倒是真甜,道:“不认识啊,没见过。”   当然了,皇上也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见过,这种瓜适合的地方更偏西南一点,林炤小时候跟着王爷爷和王奶奶在村里长大,没见过没吃过也正常。   越绣宁来到这世上也从没吃过。   “京城怎么没有呢?”林炤说着,又道:“我还觉着稀奇,巴巴的叫廖文超留下几个好好的种。”   将怎么看见这种瓜的,听廖振说的,这边到底不多,他这几天一直琢磨这边应该种点什么合适的,所以看到这个瓜就嘱咐廖文超看看能不能大量种植。   越绣宁想了想道:“现在这边种的不多,可能是和……技术有关系,”以后可是很多的,到处都是,甜瓜的价格也不高,百姓们常吃的一种水果:“和官府重视程度有关系。相公你安排的没错啊,若是让百姓们自己栽种,随便找个田间地头,房前屋后的,种了也不知道该如何照顾,那样自然是产量不高,本地少见,价格也高。如果官府种植,应该会比较好一点。”   说着问道:“这是在集市上看到的?这么说,这个集市上还是有不少的东西。”   林炤点头:“确实,你真应该去看看,本地百姓吃的喝的用的,集市上就能全看到。”   越绣宁一听还真的有点动心,道:“那明天再去看看?”   “明天还有集吗?”林炤愕然。   越绣宁就叫小豆去问问。   林炤又说起来:“今天廖振跟着,倒是觉着他还是很不错的,有眼界,看问题看的比较长远。”   “哦?”越绣宁道:“除了这个香瓜,还说了什么?”   一顿马上道:“老听人说,二房的人老实,廖二太太给我的感觉也确实很老实,从没有说过什么,不比廖大太太和廖夫人,两人老是明争暗斗。”   林炤便将廖振说的,关于通商的那番话说了,笑着道:“能说出来这番话,显然是有一定的见地,所以我觉着……”   话说到这里,看见越绣宁脸色奇怪的很,奇怪的看着自己,林炤停顿住了,道:“怎么了?”   越绣宁道:“这话……我早上也听人说过。”   “什么话?”林炤一时没反应过来。   越绣宁道:“就是廖振说的,关于通商的话,和外夷做生意,和气生财大家赚钱,就不用打仗了——能吃饱穿暖,谁还打仗啊?”   林炤有些惊讶的看着她。   越绣宁道:“廖大太太说的,意思差不多,当然,她说是听廖正说的,这话是廖正和他儿子廖虢昌说通商的时候说出来的,廖大太太只从旁边听了一耳朵,便来我面前学说得。”   她看着林炤道:“听了廖大太太学说得话,我的感觉就和你一样,觉着廖正和廖虢昌起码是有些眼界有些见地的。”   林炤坐下了,摇头无语的样子,过了一会儿才道:“这是……什么意思?父子三人琢磨了几天,好容易琢磨出来通商的一点好处,或者是经过谁的指点,所以赶紧的说出来?”   越绣宁想了半天,道:“未必如此,我倒觉着可能是后宅的勾斗引起的混乱。”说到这里又想了很长时间。   林炤摇着头等她想明白,起身去又拿了一牙瓜,用勺子将瓜中间最嫩滑的一点刮在碗中,就和甜汤一样,叫人去将怀哥儿抱来。   蕤姐儿和言哥儿在外面玩,已经去找了,这会儿跑了进来,看到了瓜一样好奇的询问这是什么,林炤叫他们洗手,洗了手来吃。   孩子们一进来,也没发说话了,就忙着给孩子们喂瓜吃,吃的又是一脸一嘴,吃完了领着去洗手洗脸。   一直到用过了晚膳,带着孩子们在外面转了一圈,然后回来洗漱哄孩子们睡下了,夫妻俩这才接着晚膳前的话题。   林炤问越绣宁想好了没有,越绣宁点头。   “相公你觉着,是父子三人齐心合力想出来的一番说辞。那么前提条件就是说,父子三人心目中其实对通商都不赞同,起码的,是不以为然?”越绣宁说道:“这也符合廖文超头几天的说辞。”   林炤点头:“是这样。”   越绣宁道:“但是我觉着不是如此,而是另一种可能性,就是这父子三人中,不,应该说,廖正和廖振兄弟俩,其中有一个是赞同通商的,而且这番言论认识就是这个人说出来的。只不过,也许是在跟廖文超商量的事情,或者劝解廖文超的时候,被另一个人听去了。廖文超父子全都能看的出来,咱们对通商的态度,所以,另一个人记在了心里,然后在合适的时候他自己或者借助他老婆的口,将这番见解说出来,让你或者我听到,认为是他们的见解。既然如此的和咱们还有朝廷想到一块儿去,那么自然是成为总督的最佳人选。”   林炤听了之后沉默了半天,才道:“你为何会这样想?”   “因为这些天在后宅看到的听到的,给我的感觉就是,这个廖家后宅比皇帝的后宫都精彩,勾斗的厉害。”   越绣宁说着,将这几天听到的看到的,今天廖大太太过来跟自己说的话等等的全都说了一遍。   “廖文超扶正文氏,应该是有打压一下长子的意思。那么,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意思?廖正是他的嫡长子,接替他的总督之位,等他身故之后袭爵,这都是正经应当的,廖文超扶植嫡长子都来不及,为何要打压他?”   越绣宁说道。   林炤想了想,道:“廖正是他的儿子没错,但如果儿子的风头盖过了父亲,让父亲感觉到了不安甚至是威胁,那么自然是要打压。”    第1225章 错误的路      这一点,林炤最有感触。   先皇打压自己的父亲,后来父亲过世了,先皇又开始看二皇子不顺眼,又明里暗里打压二皇子,这都是他亲眼所见,为的不就是先皇自己的地位稳固?为了自己的皇位,亲儿子该打压的时候也要打压,这太正常了。   越绣宁点头:“好几件事,让我感觉廖文超做事处处在学先皇,平衡、压制冒头的人……等等这些,都是如此。廖正可能是表现的过了头,当然,他自觉着这些是应该的,他表现的越有能力越得父亲的看重——但其实并不是如此,他表现的已经让廖文超感觉到威胁了他自己。”   一顿又道:“还有那位二儿子廖振。廖振的母亲已经失宠,二房非常的低调,给外面的人一种老实厚道的感觉,这其实是正路子,是应该掩盖自己的锋芒和想法,毕竟,他是庶子,还是次子。但是,廖振能说出来今天这番话,就说明他不像表现的那么老实本分。”   “首先,如果是他自己想出来的这番见解,那么他确实是有一定的眼界和查看全局的视野,老实本分的人能做到?其次,如果这番话不是他的见解,是他听廖正说的,然后马上抢来当成自己的见解,在皇上面前说出来,那这个人就更和老实本分搭不上边了,这心思得多狡诈?”   听她说完,过了好半天林炤才叹气:“这廖家后宅竟然如此复杂。”   越绣宁点头:“是很复杂,你这几天都忙活西夏和兴庆城的事情,我可是一直在后宅,她们之间的勾斗确实很厉害。”   林炤道:“算了,先不管了。”进小屋去洗漱准备休息。   夫妻上床之后,还是又说了一会儿。廖家的情况虽然复杂,人口众多,但其实真的看懂了,也不复杂。   文氏扶正了,自然是想让她的两个儿子得到重用,因为她的儿子已经是嫡子了,而想让女儿进入皇上后宫,是为了她自己,当然,廖筱湘进了后宫,对廖家的好处也非常大。   而长房那边,廖正想的自然是如何维持住他目前的优势,将他的优势在皇上到来了之后转变为肯定的位置,不会再有什么变化。   而二房那边,倒是神神秘秘的,因为廖二太太在越绣宁面前很低调,从没有说什么抖机灵的话。   但是,这不能就说二房是老实,就如越绣宁一开始的感觉,二房这样做反而是最聪明的,比锋芒外露的长房安全一些。   “不过呢,长房那边虽然锋芒外露,但暂时要找不到什么明显不好的地方。之前我确实以为廖正妻妾众多,所以有那么多孩子,今天廖大太太一说,倒是改观了不少。”   越绣宁枕着林炤的胳膊说道。   “廖正原本就是嫡长子,廖文超自己的意思也是总督职位给他的,就算是打压一下,估计也是廖文超自己怕儿子当了总督,将他这个当父亲的都不放在眼里了,后宅扶起来文氏平衡一下,但大局方面,还是不希望影响廖正。”   林炤道。   越绣宁点了点头。   林炤想了想,道:“廖文超想有些挟制长子的东西,是不是因为长房确实也是优势明显?廖正是唯一的嫡长子,另外,廖正的儿子也有好几个,嫡孙都有了。其他房,人口都没有长房这么多。”   “那也是因为长房有个能生的丫鬟。”越绣宁道,想了想又道:“不过到底是不是优势还真未必。”   “这话又是怎么说?”林炤问道。   越绣宁就将头天来,发现长房的庶女廖芙香挑唆廖大太太名下的嫡女廖芙玉的事情说了,道:“都是长房的,廖芙香为什么要那么做?她和廖芙玉是姐妹,该清楚这个妹妹的性格,廖芙香自己都十二三岁,或者十三四岁了,应该懂事了,总该知道廖芙玉的性格,挑唆了廖芙玉做出什么不合适的,对长房有什么好处?”   林炤停了一会儿道:“小姑娘家家的,料想是平常一些琐事不满?”   越绣宁摇头:“未必那么简单。”   林炤就道:“这就是大家族叫人烦的地方,人口太多,各怀心思,又不是人人懂事,半大不小的孩子扯进来这些勾斗的事情中,在擅自做些没个轻重的事,不知道闹出来什么。”   说着皱眉:“这么一想,还真的是个隐患。廖文超是一家之长,他活着的时候倒是不会闹成什么样,但一旦他没了,廖正压的住廖夫人吗?廖夫人还有两个儿子,不到二十岁,都是血气方刚不懂事的时候。”   “你担心廖家若是乱起来,影响了朝廷在这边的施政?”越绣宁问道。   林炤点头:“这是必然的,廖正接了总督之职,如果廖文超能带他几年还好,但若是来不及,你说的廖夫人就不是省心的善茬,一旦有什么其他的心思,后宅乱起来,说不定带的整个西夏都跟着乱起来。”   越绣宁想了半天。这还真的不能说是杞人忧天,反而是非常有可能的。   “廖夫人现在拼命想的就是提高她自己的身份,只有她被册封了诰命,她的孩子才体面,如果她不是诰命,她的两个儿子想跟廖正斗,差的不是一点半点。”越绣宁道:“绝对不给廖夫人诰命,这是头一个,至于其他的,不如咱们在这边多呆一段时间,冷眼看看?”   林炤点头:“好。”   给廖夫人的诰命,别说廖文超本身也没想请封,就算是他请封了,林炤也没打算给,这是早就想好了的。至于廖夫人打的主意,想把女儿塞进宫,就看她要做到什么程度了,如果皇上和皇后暗示的意思那么明显还打消不了她的念头,那么惹得皇上和皇后震怒,处罚一下她也不是不可能。   因为从一开始廖夫人就选择了一条错误的路,所以,她也就从一开始就失去了皇上和皇后的心。   夫妻俩一直说到困了,便睡了。   经过这半天的深聊,夫妻俩都想好了,不急着走,一定要看着西夏这边稳定的过度了之后,在离开也不晚。    第1226章 土豆      昨天小豆出去问了问,说那个集市是每逢一四九日才有,昨天是一日,再过两天之后才能有。   不过,打听出来东郊有个集市,逢二五八日有集。   于是,夫妻俩决定去那边,依然是通知了昨天跟着的几个官员,叫今天带上纸笔墨,将需要记下来的物价等记下来,免得看过就忘了。   廖文超早上亲自过来询问,林炤叫他今天不用跟着了。廖文超也看出来了,皇上和皇后是真的想要微服私访,这也不是头一次了,跟的侍卫禁卫很多,安全也不成问题,他也就没敢多说。   等林炤和越绣宁出门的时候,看见越承耕和吴玉领着晟哥儿在外面等着。   越绣宁很惊喜的上前询问,越承耕笑着道:“你娘想上街转转,我想跟着你们更安全一点,何况这边天气好完全没风的日子不多,今儿正好就没风,就一起出门吧。”   晟哥儿马上问:“姐姐,蕤姐儿和言哥儿呢?”   “他们还小……”越绣宁说到这里顿了顿,扭头去看林炤。   林炤笑了,道:“要不就带上吧,刚刚出来的时候,蕤姐儿就撅着嘴不高兴,嫌我们出门总不带着她。”   于是小豆转身跑回去叫奶娘和宫女们赶紧准备,让蕤姐儿和言哥儿也出来,怀哥儿是真的小,就不用带着了。   大人们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兴高采烈的两个孩子便跑了出来,高兴的去找晟哥儿,晟哥儿一边领着一个出门。   因为是要看看风土人情的,所以并不坐车骑马,靠两条腿走着,越承耕和林炤在前面,孩子们在中间,吴玉和越绣宁在后面。   “晟哥儿早就出过门了,跟着他爹走出去几次了,前几天皇上去城外看什么,他都跟着,在这边倒比我还熟悉。”   吴玉正跟越绣宁说着:“我在府里憋了几天,也着实有点闷。”   越绣宁笑道:“这才几天就闷了?可能会多住段时间呢。”   吴玉就道:“所以跟你父亲说,天气好的时候,你们出门我们也跟着,好歹散散心。”   府宅虽然很大,但是因为住的人多,因此各人就在自己住的院子也不出来,当然会觉着闷一点。   好在吴玉也是农家妇人出身,穿上粗布钗裙,包上包头,出门也一点不会有什么担心的。   走了一会儿,言哥儿就有点累,过来默不作声的拉着母亲的手走着。   越绣宁便低头问道:“是不是累了?跟你说过啦,出门是要自己走着的,会很累的。”   言哥儿便小声的道:“哥儿不累。”   他这样越绣宁反倒心疼,便叫前面的林炤:“相公。”   林炤回头,越绣宁道:“言哥儿累了。”   林炤转身走过来,弯腰将言哥儿抱了起来,笑着道:“还远呢,这就累了?”抱着走到前面去了。   吴玉笑着很轻声的道:“言哥儿倒是不闹,性子真好,跟皇上很像。”   越绣宁笑了道:“也不知道林炤小时候什么样……不过,如果没变很多的话,言哥儿现在这样子是挺像他的。”   聊着天走着,一路出城到了东郊这边。   晟哥儿和蕤姐儿毕竟大了,一直坚持走过来,尽管两人也觉着很累,不过等看到集市,好奇心重的孩子们马上到处张望起来,看见什么都新鲜,早忘了累不累了。   让林炤有点意外的是,这个集市倒是非常大,比昨天转的那个集市可大多了,而且人更多。   越绣宁和吴玉将蕤姐儿晟哥儿叫过来,一人领着一个孩子的手,大家继续往前走。林炤抱了一路言哥儿,这会儿已经换成越承耕抱着了。   当然,其实周围侍卫很多,实在累的话,叫侍卫们抱着。   孩子们惊喜的看着这个也新鲜,看着那个也好玩,他们估计能逛这种集市的机会不多。   大人们也不着急,因为就是专门来逛的,甚至于卖白菜卖猪肉的摊子都要停下来,询问价格,如何如何的。   这个集市规划的还是很合理的,分了几大块,其中有卖活物的一大块,这里面活鸡鸭子兔子,还有羊、驴骡子什么的都有,靠后的地方甚至还有大骆驼。   空气中弥漫着粪便的恶臭,蕤姐儿捏着自己的鼻子,很是嫌弃,等看到一个笼子里关着的一群白色软乎乎的小兔子的时候,顿时惊喜的叫着跑过去,早忘了其他了。   孩子喜欢,自然是买下来,如果在府里头呆的时间长,这几个孩子得有玩的。   买了一窝小兔子,一窝小土狗,几个孩子就高兴的不行,蕤姐儿拉着越绣宁的手,一蹦一蹦的走着。   林炤和越承耕在前面走着,越绣宁的注意力基本上在蕤姐儿身上,比较担心她被碰了撞了,偶尔的看一看摊子什么的。   “这里也有香瓜。”前面的林炤说了一句站住了,扭头对越绣宁笑着。这个集市很大,果然就看到了一个卖香瓜的摊子,而且比昨天买的香瓜大一些,看起来更好一些。   越绣宁便走了过去,看着那摊子的眼睛突然直了,直勾勾的盯着过去。   吸引她的不是香瓜的,而是香瓜旁边的一个摊子,一小块破布直接铺在地上,破布上扔了一堆像是土坷垃一样的东西。   她甚至蹲下来,拿起来一块仔细的看着。   “这是什么?”林炤马上凑过来问。   旁边蕤姐儿和过来了,学着母亲伸手拿了一个看,晟哥儿倒是更谨慎一些,先抬头看了看小贩,见没有不高兴的样子,这才也拿起来一个研究。只是当然的,他们小孩子能看出来什么。所有人都围了过来,好奇的看着,大家都不认识。   越绣宁看了半天,问那个卖东西的老头:“这是什么?”   周围的人顿时又好气又好笑,全都用‘原来你也不知道啊’的眼神看着越绣宁,然后都去看那个老头。   老头看起来有五六十岁,或者甚至可能七十岁,因为常年劳作因此皮肤晒得黝黑,脸上皱纹沟壑纵横,看不出来具体的年纪,听见越绣宁询问,慢悠悠的回答:“土豆。”    第1227章 怎么种      越绣宁又问:“怎么吃?”   那老商贩道:“煮熟了吃。”   “怎么种?”越绣宁又问。   这个时候,周围的人都觉出来了,她应该是认识这个东西。   那老商贩听了她的问话,似乎是怔了一下,想了半天才摇头:“不知道,没种子。”   越绣宁便问:“那你这些是从哪里来的?”   这么一问,那老商贩顿时就满脸警觉,伸手将蕤姐儿手里的土豆抢了过去,大声道:“买不买,不买走开!”   越绣宁忙道:“买买买!要买的……这些全部买了多少钱?”   那老商贩却非常的警觉,连声道:“走走走!不卖给你们了,走!”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轰着他们。   “哎你这个人……”随从官员不乐意了,叫着指着那个老头。   越绣宁站起身来转身看了那官员一眼,那个官员就马上噤声了,越绣宁拍了拍手上的土笑着道:“不卖算了。”说着跟林炤道:“走吧。”   领着蕤姐儿当先走了。   林炤知道了她的意思,也没说什么走了,于是刚刚围在摊子前的所有人都走开了,他们走开了之后,有些站在后面的普通百姓,因看见这边围的人多不知道是什么,好奇的凑上来看一看,问一问,那老商贩无一例外的凶恶的给轰走了。   “那是什么?”林炤跟在越绣宁身边:“你还是想买吗?”   “当然要买。”越绣宁示意了一个侍卫,侍卫忙过来,她吩咐道:“你在这边等一会儿,过去将那些土豆全部买下,买的时候只问一问怎么吃,不要问其他的。”说着看了看那侍卫穿的,道:“最好是将长衫换了,换成短打扮。”   侍卫答应:“是。”   “那老爷爷为什么不卖给我们?他不想挣钱吗?”蕤姐儿很想不通。   越绣宁也转头看林炤:“对呀,真是挺奇怪的。”   林炤道:“这种情况,很有可能是因为卖的东西是从外夷过来的,现在还没有通商,以前朝廷的律法可是禁止边关城和外夷做生意的,不过百姓有些要糊口,偷偷摸摸的买点或者卖点东西给外夷,这都是有的。估计那叫土豆的就是从外夷处买来的,所以老商贩很警惕,你问得多,人围的多了起来,他担心传到官府,所以就不卖了。”   越绣宁这才恍然了。   “那到底是什么?”越承耕问道:“我也没见过。”   “土豆,一种吃的。”越绣宁道:“这个是好东西,但是要教会了本地人栽种什么的,一旦开始栽种,产量又高,又特别顶饿,绝对是特别特别好的东西。”   “适合本地种吗?”林炤马上问道。   “非常适合。”越绣宁又想了想,道:“相公,等买来了,你跟廖文超说,叫在城外找块地,通知四邻八乡的百姓过来看看,我要亲自教他们栽种。”   “你会吗?”林炤惊讶的看着她。   “会,很简单。”越绣宁笑了。   刚刚看那个老头卖的土豆,其实很多已经开始发芽了,不过老头显然并不知道栽种的办法,甚至也不知道发芽的土豆不能吃了,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从外面搞来的这些土豆,但是显然时间不短了。   幸好本地百姓也不认识,虽然老头知道是吃的,但别的人不认识,也不敢买,所以避免了大家吃到发芽土豆的可能性。   但是,也能想得到,若是就这样拿着土豆叫百姓去种,百姓肯定不愿意,甚至可能会抵制。毕竟田地是种粮食的,谁会用自己出产粮食的地去种一种不认识的东西?   如果就这样叫百姓们种,只怕就连家里有几十亩上百亩良田的地主都不会去种,更别说家里只有半亩几分,全靠那块地养活全家的普通的百姓了。   所以得让百姓们知道,土豆就是粮食,甚至更适合本地生长。   这个道理林炤当然知道。所以马上点头同意。   过了一会儿,那个侍卫追了上来,扛着一袋子的土豆,看样子是将那个老头的所有存货都买下来了。   有了这个,越绣宁很激动,之后逛集市的心情都没有了。但是林炤带着官员们是来调研的,所以她还是跟着转了半天,大家都有点累了,这才往回走。   回来的时候孩子们就全都走不动了,好在跟着的侍卫多,轮流抱着。   到了府里,那袋子土豆扛回内宅,倒在了地上,越绣宁仔细看了看,大部分都长芽了,肯定是很长时间了。   这倒是好的很,正巧现在四月里,稍微晚了点,但也是土豆的播种季节。   越绣宁叫小豆去跟皇上说,让皇上给廖文超传话,事不宜迟,马上找闲置的地,明天就种下去。   “可以让廖大人传出去话,明天皇上耕地,皇后教大家种植粮食,所有人都可以近距离观看。”越绣宁道。   这样传出去,是为了吸引百姓过来观看,此地离京城那么远,如果听说皇上和皇后来了,虽然立春已过,不过这边耕种的季节想来也不可能是二月,因为这边寒冷地硬,二月应该还不行,三月差不多开始春耕。   有民间俗语:二月二,龙抬头,天子耕地臣赶牛,正宫娘娘来送饭,当朝大臣把种丢,春耕夏耘率天下,五谷丰登太平秋。   农耕大国,上至皇上下至黎明百姓,对耕种是非常重视的,立春这天皇上下地耕种,在有些勤奋将百姓疾苦放在心上的皇帝的朝代里,是年年举行的。   小豆答应着马上就去了。   越绣宁将土豆又捡了半天,找出来几个没有发芽的,就放在桌上。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左右,林炤回来了。   “都安排好了,地也找好了。”林炤说着问道:“这土豆是吃的?怎么吃?你为何看起来很高兴?”   蕤姐儿和言哥儿都在屋里,越绣宁将袖子挽起来,笑着道:“你不是一直在寻,这边的地里适合种的东西吗?这个就是,而且产量很大,每年可以种两季,就是这边的季节也是一样,因为很耐活,适合干燥的地方种植。”   顿了顿道:“书上写的,我忘了是哪本书,应该是关于药材什么的,这个土豆还有药用的价值,当时便记住了。”    第1228章 鸡汤土豆泥      胡乱解释了一番,然后将那几个土豆放进水里,将上面的泥巴清洗干净,然后叫宫女拿来了小刀子。   “娘娘,要不奴婢来吧?”青果担心的道。   小水果刀而已,越绣宁道:“你知道怎么做?”   青果睁着大眼睛摇头。   林炤好笑的道:“那就别捣乱。”听越绣宁说的,这东西这么好,林炤也跟着莫名的有点兴奋。   越绣宁将土豆的皮削了,指着上面的窝窝道:“这些地方是发芽的,如果发芽了就绝对不能吃,会中毒的。你看,这大部分的都发芽了,说明是放置了太长时间。”   叫宫女直接将炉子提进来,直接将这几个土豆蒸了进去。   “厨房今天中午做的什么?”越绣宁问道。   “炖的鸡。”小豆忙跑出去询问,过了一会儿回来回答。   越绣宁便道:“正好。”想起来了,就跟小豆说:“跟厨房说一下,叫明天早上起来也炖鸡,多炖些,要一大锅。另外,明天去种地的时候将鸡汤带上,再带几个炉子锅子,稍微大点就可以了。”   小豆忙答应。   林炤好笑的问:“带炉子锅子做什么?难道你还要现场做饭不成?”   越绣宁笑着点头道:“对呀,教他们怎么吃土豆。”   大约一刻,蒸锅就已经冒热气了,蕤姐儿和言哥儿好奇的围着转,言哥儿一直问:“娘,什么时候能吃了?”   “现在就可以了。”越绣宁叫宫女将里面蒸好的土豆用大勺子舀出来,一个土豆放一个碗里,蕤姐儿和言哥儿全都围过来,看她做什么。   从厨房端来了鸡汤,越绣宁用勺子将土豆给压成了土豆泥,浇上鸡汤,先舀了一勺自己尝尝,味道很不错,叫蕤姐儿和言哥儿吃:“小心烫。”   又舀了一勺给林炤:“你也尝尝。”   林炤就着她的手直接吃了,嚼了嚼就咽进去了,惊奇的道:“这个味道真的是很不错。”   越绣宁便笑道:“富贵人家的吃法,普通百姓的话,哪里能配鸡汤。”说着将另一个土豆压成泥,舀了一口直接给林炤:“尝尝这个。”   林炤吃了,依然点头:“还是很不错。”   越绣宁就将这个碗里倒了鸡汤进去:“是不是很顶饿?”   这个一吃就能吃出来,林炤点头:“对,两口已经觉出来了。”   这一碗鸡汤土豆泥做好了,越绣宁叫给晟哥儿送过去。林炤就拿着那些发芽的土豆道:“还有这么好的东西,大量种植的话,粮食产量不高的地方,百姓们吃这个都可以了,绝对不会饿肚子。”   “对,土豆适合干燥的地方,三个月便成熟了,绝对是干旱少雨的地方绝佳的农作物。”越绣宁道。   这天晚上,因为吃了一碗土豆泥,蕤姐儿和言哥儿全都吃不下去饭了。   转天。   越绣宁依然是一身粗布长裙,用碎花包头将头发包裹住,免得扬起的沙子吹到了头发里。   林炤今天更是难得的短打扮,上身一件明黄色短衫,底下一条黑色长裤,什么都没有绣,更别说金丝银线了,如果不是衣裳的颜色没别人敢穿,这一身穿出去,真的和普通的百姓一样。   就这样出来,外面等候的官员们全都目瞪口呆。   廖文超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忙上前来躬身道:“皇上,娘娘,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请上车辇。”   林炤点头笑着道:“好。不过,今天不坐车,走着过去。”说着领着言哥儿的手当先走了。   越绣宁领着蕤姐儿跟在后面,然后是大批的官员,这一次跟着来西夏的,今天全都要跟着。   昨天便已经将土豆装好了,所有发芽的装一袋,没有发芽的装一袋。   浩浩荡荡地来到了选好的这块地。林炤跟廖文超说了,地要选择熟地,四面空旷的,这样大家不会挤在一处。   不过到了现场林炤看见人山人海的,还是着实吓了一跳,道:“这么多人?”   陆光涛忙问:“皇上,让这些人离得远点……”   “不用不用,只要是合适的距离就可以了。”越绣宁道。   当然了,皇上和皇后的安全还是第一的,所以这周围已经设了几个检查的地方,过来的百姓们每个人都会被检查,主要检查的是身上可藏有利器,弓弩弹弓之类的东西。   没有的便放行,并不设置人数,也不查问是什么人。   越绣宁也知道禁卫军要保护安全,不能让他们难做,所以说,合适的距离就行。既然各朝各代皇帝二月二都可以下地种田,她和林炤当然也可以。   百姓们让出来一条路,他们走了过去,离得并不远,前面有些孩子调皮的,甚至从侍卫的腋下钻出来,引得身后家里的大人惊呼起来,侍卫不得不赶紧的捉住。   就这样从人群中走了过去,来到了地里。   田间地头,到处都是人,百姓们已经将这块地给围起来了,官员们已经不得不混在百姓中间,他们当然不想,但是没办法,现在已经不可能叫百姓离得多远了,何况皇上和皇后还让离近点呢!   林炤真的扛着锄头到了地里,开始翻地。周围的人都看着,惊讶的不行。   地是已经翻好了的,廖文超当然不可能真的让皇上去翻地,所以是找的翻好了地。林炤只是按照越绣宁的要求,隔两步的距离拢土挖坑。   越绣宁叫人将两袋子土豆全都倒了出来,叫百姓们看:“这叫土豆,是可以吃的,也可以种。今天让大家来,就是教大家怎么种植这个。”   说着拿了一个发芽的,一个没发芽的,给大家看:“发芽了就不能吃了,长芽的这个地方是有毒的。没发芽的便可以吃。”   说着将没发芽的先放下,将发芽的土豆放在桌上,拿起小刀子:“大家看清楚,将土豆切开,按照发芽的芽眼分割成块。”   每个土豆好几处发芽的,将这些发芽的地方削成一块一块的,芽头留在上面,削好了给大家看看,然后开始处理第二块,就这样削了几块之后,问旁边的几个百姓:“看懂了?”    第1229章 皇上耕地      百姓点头,懵懵的。   他们懵,是因为完全没想到皇上和皇后居然活生生出现在面前,居然还在地里,耕种粮食,感觉很不真实。   而周围的那些全副武装的侍卫、禁卫们自然也让百姓们感到害怕。   越绣宁将已经切好的块茎拿起来,过去放在了林炤拢好的地里,将土松松的盖在上面,然后浇些水,继续将第二个。   这样种了一排。   让林炤将第二排隔开一点距离,拢土。   种了第二排。   种好了起身,越绣宁问刚刚之前问过的那几个百姓:“看懂了吗?”那几个百姓懵懵的点头。   “看懂了,你们来处理接下来的。”越绣宁道。   那几个百姓先互相看了看,又看了看几个穿着官服的,见那些穿官服的恭恭敬敬的站在旁边,一时也不知道敢不敢上前。   有胆子大的两个年轻汉子站了出来:“那我们……小民来试试。”   越绣宁点头:“过来试试吧。”   田头摆了两张桌子,另一张桌子上,按照越绣宁的吩咐,摆了一盆水,一个菜板,两个炉子一个炒锅一个蒸锅。   越绣宁过去洗了手,叫宫女将没发芽的土豆清洗干净,然后用小刀将土豆皮削了。   一看这架势,这是要做饭啊,好些妇人又新奇又想笑,当然又不敢,看见侍卫们似乎没有阻拦的意思,便鼓足勇气靠近了些。   越绣宁将削好的土豆分成两份,一份就直接放进蒸笼中蒸,另一份有七八个,切成丝,炒锅里放油,然后将土豆放进了炒了,只放了一勺盐,一点醋。   那边皇上亲自的盯着那几个百姓种土豆,担心他们种的不对。   越绣宁看了看,前面的那几个人已经能正确的将土豆按照芽眼切成块,然后正确的种下去了,便叫换几个人。   有了前几个人的经验,其他的百姓们也就大着胆子上前。   当然了,外面还围的人山人海呢,看不见的人还是居多,虽然都想挤过来,但到底周围的侍卫也很多,谁要是稍微的有裹乱的意思,马上就会被揪出来。   侍卫们都是顶尖的高手,这些顶尖的高手有些就站在或者蹲在四周围官府设立的一些高架子上面,手里拿着弓弩,有些的弓弩是已经上弦拉开了的,只要看见谁有异常举动,就会动手。   和周围这些紧张的气氛不同,人群中确实其乐融融,好像是野炊一样,生火做饭。   蒸笼的争气已经冒了很长时间了,菜也炒出来了,宫女将蒸好的土豆拿出来,用勺子压成了土豆泥,按照事前吩咐的,分成一小份一小份的,然后将从府里带来的鸡汤舀几勺子倒在里面。   越绣宁看见周围好些的孩子,孩子们小能从人缝中钻进来,有些怯生生有些却胆子比较大还试着往前的看着这边。   叫宫女门将鸡汤土豆泥分给这些孩子们,炒土豆丝给一些大人们尝尝。   做这些只是叫百姓们尝一尝,这个土豆是能吃的,而且做得好了味道非常好,亲口尝一尝,让他们知道这个东西很顶饿,就是粮食。   当然,主要目的不是教他们做饭,因为要将那些发芽的土豆全都当场处理好种下去,需要时间,那么这些时间就可以用来做些土豆分给大家尝一尝。   皇上跟廖文超强调过,就是让普通村镇的百姓们过来,廖文超也了解这位皇上和这位皇后,所以,并没有找人假扮百姓,人这么多也假扮不了。   所以凑到跟前来的这些,都是真正的百姓,孩子都是穷人家的孩子,有些从来没喝过鸡汤,吃着鸡汤土豆泥,真的觉着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有些人为了吃一口皇后娘娘做的饭,努力的往前挤着,但是人群中也有很多官员,侍卫和禁卫,感觉到哪里挤了,侍卫和禁卫就马上过去,指着拥挤的那几个人,或者干脆将他们拉出去。   当然,这些拥挤都到不了越绣宁的跟前,侍卫们一直维持着中间一片空地不拥挤。   就这样,换了几茬人,将所有的土豆种了下去。炒土豆丝和鸡汤土豆泥也吃完了,宫女们收拾着东西。   廖文超在旁边其实一直提心吊胆的,担心出意外,毕竟人太多了,出了事他怎么交代?因此看见好容易磨磨蹭蹭的终于结束了,马上上前来,请皇上和皇后娘娘起驾。   侍卫们已经清理出来了一条路,于是林炤和越绣宁这才从地里出来,来到了车辇这边上车。   车辇是后过来的,廖正看见人太多了,若是和来的时候一样走着回去,那么身后必然跟着一大堆的百姓。   越绣宁正准备等上车辇,百姓们这时候才好像猛然的醒悟过来了,跪了下去,人山人海的大声喊起来:“皇上万岁,皇后娘娘万岁!”   越绣宁愣了一下转身去看。   官员们就急了,慌得忙纠正:“娘娘是千岁,千岁!”   “皇上万岁,皇后娘娘万岁!”后面那么多的百姓都跟着跪下瞎喊,他们也不知道千岁和万岁的区别,横竖都是高高在上的,自然是说的越多越好。   “千岁,是千岁!”有些官员急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越绣宁上了车,林炤站起来跟百姓们挥手,她也站起来跟着挥手。   车辇缓缓走动了起来,百姓们跟着起身还要追,大部分都被侍卫们拦下了,有些跑的小孩子,则是跟着一直跑,一直跑,追到了城里,追到了总督府门前,终于被拦住了。   车上,林炤松了口气的笑道:“这样一来,起码今天来看的百姓应该会尝试种一些,就算每家人只种一拢,也是非常好。”   越绣宁笑道:“其实咱们需要的并不是一家人将自家的地全种了那么多,反而是希望每家每户都种,一家种的多少不要紧,种的人多才对。”   一直进了总督府的内城门,这才下了车辇,廖文超带着本地几十个官员跪在地上,皇上和皇后继续往里走,廖文超就忙起身跟上,其他的官员们就恭送皇上和皇后进去。    第1230章 兄弟都有差事      两人身上都是泥巴,脚上穿的靴子也全都是泥巴,于是进内宅先换衣裳洗澡,收拾了之后,林炤去前面吩咐聊完超,接下来怎么做。   才来到前院正房,进屋刚坐下,廖文超和廖正、廖振就跪下了,一同在屋里的越承耕、穆寒等人原本还和廖文超说话等着,这会儿看见廖文超行这么大的礼,几个人都有点愣。   “百姓无知,尊称混乱,让皇上和皇后娘娘受惊了。”廖文超道:“臣没有提前想到,是臣的失职,臣罪该万死。”   林炤同样被他突然的大礼给弄得愣了愣,听见他这样说这才恍然了,还是那个千岁万岁的事。   当然了,廖文超觉着很重要,是因为如果换成了其他的皇帝,那真的是非常重要,是一种重大的事故。任何人都不能称之为万岁,只有皇上可以,谁都不能和皇上平起平坐。   林炤笑着道:“廖爱卿免礼,来的时候就说过了,朕继位之后,将一些繁琐的规矩都改过了,百官们在禀报的时候无须下跪,可免则免。来到这边也一样。”   等廖文超带着儿子们站起身来,这才能看见果然是有些惴惴不安的样子的,林炤笑着道:“千岁还是万岁,又有什么关系?普通的人谁能活那么大岁数?就算是朕也一样,皇后娘娘替朕监国,又是朕的妻子,自然是可以和朕平起平坐,这些都是小事情,无须大惊小怪。”   说着摆手示意:“你们都坐下吧。”   大家便坐下了。   林炤道:“土豆的种植及后续的事情,廖正你全程督办。今天种下去的这些土豆,据皇后娘娘说,三个月后便可以成熟了,到时候所收的所有土豆全部做种,按照今天的办法种下去。虽然产量会大,但是料想不可能所有的人都能有土豆做种子,所以,这一茬土豆成熟之后,分给百姓们自行种下。”   说着问廖正:“必然是不够的,你打算怎么分?”   廖文超马上去看廖正,心里着实有点着急,恨不能帮着儿子说出来——还能怎么办?自然是将所有的土豆种子交给地主大户,地主大户们的都是这边最好的田地,雇的佃户们种植,佃户们对土地的出产是要负责任的,所以都非常勤劳天天照看土地。   这么珍贵的种子交给他们才不会浪费,才不会出现种不出来的情况。   如果交给寻常农家,农家百姓们一来地不好,二来农户们目光短浅,肯定不会用所有的土地去种土豆,必然是好的地依然种粮食,用一些不好的地,甚至可能是一些房前屋后的地方种,那不是把好好的土豆都给浪费了?!   廖文超急的不行。   廖正想了想,道:“臣会将所收土豆分成三份,一份着快马送至朝廷,朝廷可给其他气候地理和西夏这边差不多的地方种植,一两年之后,全九州就可以都有了土豆的种子,全九州的百姓都可以种。余下两份,一份按照村子分发下去,当然肯定是不够的,所以会找一些中下等田地……”   廖文超刚因为廖正的第一份想法比自己更周全而点头,听到了这里心里马上急了起来。   “本地的田地原本就比不上中原肥沃,但是,只要勤快一些除草施肥浇水,中下等田也能维护住,娘娘今天在田地中的时候说的,此土豆耐旱,好种活,选这样的土地种植,是看看在不太好的田地中能出产多少。”   “第三份就选定几户地主人家发下去,让他们种,事先定下文书,所收土豆除了给他们留下一……”   说到这里一顿,因为不知道产量,所以廖正也不知道该留下多少,顿了顿道:“收获了之后看看,横竖按照十份分一份的原则,给他们留下一些,然后余下的全部收归公有。”   “余下的这两份土豆种植下去,今年深秋收获了之后,依然是按照这种方式分成三份,当然,秋天收获的应该更多一些,明年初春可以给更多的人种下去。所有的这些做种的土豆,全都免费给百姓们,一直到所有的百姓都有土豆种。”   廖正说完了。   廖文超先松了口气,暗自的点头。   自己是老了,脑子动的没有那么快了,儿子所说的办法,确实比自己想的周到多了,甚至连给朝廷的都能想到,眼界也确实够高。   皇上果然很满意,点头道:“想的很周到,就照你的意思去办。”然后道:“还有一件事,廖振,你去办理。”   廖振忙躬身听着。   “朕这几天找了些农书,也没找到写这土豆的,不过,既然是外夷传进来的,也许只是在民间的一些杂书中有收录,这件事交给你了,寻著者将土豆归于农书中,种植的方法,生长周期,适合什么土地,如何灌溉等等的,这一次种下去的全程跟着,了解查看,然后写进书中。”   廖振忙道:“是。”   “种地的事情朕不是很在行,估计你们更加的不在行,不过土豆是我朝头一次见的粮食,若是能种出来,影响千秋万代的一件大事,你兄弟二人务必齐心协力。将种植的土豆地分成一块一块,哪些多长时间灌溉一次,多长时间施肥一次,全都记下来,最后哪些生长的最好,哪些产量最多,哪些没有长好,甚至没有养活,这都要记录清楚,给以后所有人的种植留下经验。”   廖正和廖振便躬身道:“是。”   廖文超也看出来了,皇上其实是在帮着自己锻炼两个儿子,历练他们,同时也是看看他们到底能力几何。   “其他的,朕也想不起来了,你们就多费心吧。”林炤笑着道。   廖文超父子三人一起躬身道:“臣等一定殚精竭虑,将土豆种好。”   陆光涛在旁观听见了这句话,差点失声笑出声来。一个朝廷一品大员,国公爵位,带着两个儿子说要把地种好,确实有些搞笑。   当然,好笑只是因为现在的情景而已,并不是说这件事好笑,土豆的种植多重要,陆光涛当然也同样很清楚。    第1231章 长生不老的效果      在这边又说了一会话,林炤便让廖文超父子先走了。   留下的就是自家人了,闲聊了一会儿。越承耕这个当父亲的都奇怪:“娘娘倒是知道的挺多……她是怎么知道土豆的?做的还挺好吃的,昨天那土豆泥,晟哥儿吃完了一碗还想要,一定要去皇后那边呢。”   林炤听了顿时失笑,道:“她说是从什么书上看见的,但是什么书已经忘了……估计是医书,以前她确实看过不少的医书,也不全都是有名的,一些走方郎中蒙古大夫所著医书都看过,还说要将这些医书都要整理成册,流传下去。”   “医书里有土豆?”穆寒都忍不住了,惊讶的问道。   林炤笑道:“说土豆性平味甘无毒,能健脾和胃,益气调中,缓急止痛,通利大便。对脾胃虚弱、消化不良、肠胃不和、脘腹作痛、大便不畅的患者有疗效。”   众人一听,这还真的是有医疗的效果呢,这就对皇后娘娘知道土豆是什么不奇怪了,皇后娘娘看过的医书之多,皇上不是都说过了?   顿了顿,林炤又道:“皇后还说了,土豆有长生不老的效果。”   一句话连越承耕都给逗笑了,差点失笑着说出来:这丫头……   穆寒和陆光涛也‘噗’的笑,都当是皇后开玩笑呢。   林炤同样也是这样以为的。   不过,土豆真的是有抗衰老的作用。只不过越绣宁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跟林炤说的。   在这边聊了一会儿,就各自回去了。   林炤回到了内宅,却没有看到越绣宁,蕤姐儿、言哥儿都不在,甚至连怀哥儿都找不到,奶娘也找不到。   林炤屋里屋外的跑了好几圈没找到人,正奇怪的自言自语:“这母子几个跑哪儿去了?”   就看见小豆从外面飞一般的跑进来,忙问:“小豆,娘娘呢?”   小豆一下子站住了,笑着忙道:“娘娘和公主、皇子都在厨房呢,已经做好了晚饭,奴婢先过来收拾桌子。”   “厨房?”林炤一想就明白了。   估计不但是晟哥儿没有吃够那鸡汤土豆泥,便是蕤姐儿和言哥儿也没吃够,所以,越绣宁亲自下厨去了。   又好气又好笑:“这是做饭做出感觉来了?”出去往厨房那边走着去接,先是看见蕤姐儿前面跑着过来了,然后看见越绣宁和言哥儿过来,所有的宫女奶娘嬷嬷全都跟着。   难怪正房连个人都没有,估计都跑去厨房看娘娘做饭去了。   “父皇。”蕤姐儿叫着过来了,果然是高兴的眉飞色舞的:“所有的饭菜都是母后亲自做的,今晚上一定要多吃一点!”   林炤好笑的拉着她的手,等越绣宁过来了笑道:“你做的饭?白天还不够辛苦吗?”   越绣宁笑道:“刚刚母亲过来了,询问在地里的事,因说起来了,晚饭就全都是用土豆做的,给父亲母亲他们送过去了一些。”   林炤想了想,道:“余下的土豆全都做了?”   “对呀。”越绣宁笑着说了一句,扭头看他的时候突然明白了林炤询问这句话的意思,一顿笑道:“那么多……”   然后又顿住了。   林炤反倒是担心她终于明白过来了心中难受起来,忙道:“也够了的,种下去那么多呢,必然是会有收成的。”   越绣宁点了点头。   她也反应过来了。林炤是头一次见土豆,听自己说的那么好,产量大,适合干旱的地方,种植起来不费劲,正好就是普通百姓们的裹腹佳品。林炤是皇上,最挂心的怕就是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百姓了,如今出了这样好的,可比肩粮食的东西,他当然觉着很珍贵。   但越绣宁毕竟是见的多,真的是完全没有觉着土豆很珍贵的感觉,所以,尽管很清楚土豆在这时候被发现的价值,也最快的速度,利用最大的能力宣传了出去,但她本人对待土豆,还是只看成是一道菜而已。   所以,余下的全做了。   林炤可能是还想着,余下的也要等发芽了种下去呢。因此听她说全做了,很吃惊,不过又担心她觉出来自己的吃惊,所以又赶紧的遮掩。   而越绣宁呢,也马上察觉了自己这种对待土豆有些‘轻佻’的态度,让林炤很意外。   “种下去的必然是有收成,这个没问题。”想了想,越绣宁道:“如果真的出现大问题,就去找之前那个卖土豆的老头,问他是从哪里买回来的。”   林炤马上就知道,她也想到了自己想的,反倒赶紧的安抚她。   “怎么也不可能一点收成没有,凡事种到地里的,除非大灾否则不可能颗粒无收的。”他笑着,顿了顿道:“我之前是觉着挺珍贵的,不过呢,确实无须太过谨慎,该吃就吃。”   越绣宁笑了,点点头。   其实她很清楚,只是因为现在土豆才出现而已,再等几年各地都有种植了,那时候土豆真的就和后世一样,成为一种很平常很平常的食物。   当然,土豆依然也必然成为解决大部分百姓温饱问题的关键。   而且,等土豆大面积的开始种植的时候,会有更多的易于种植产量大的粮食被发现,被传到这里。通商开始了之后,这就是好处之一,中原这边的茶叶、瓷器出去,而一些更南方的农作物会被引进。别忘了,南方、西北更远的地方,有些地方干旱程度远甚于西夏,那边的百姓们种植的什么,引进过来之后,便会成为解决百姓温饱的粮食。   晚饭端了上来,果然全都是土豆做的菜,昨天做过的鸡汤土豆泥,炒土豆丝,土豆烧排骨,红烧土豆鸡块等等。   做都已经做成菜了,林炤自然也就不去想其他的,倒是放开了大快朵颐,炒土豆丝看着简单,但吃起来还真的是清脆可口。毕竟是头一次吃这样的菜品,别说,做的还非常好吃,尤其是红烧土豆鸡块,真的做的非常好,而且红烧土豆很适合孩子的口味。   味道好于是胃口也很好,父子几个果然是要多吃几碗饭。    第1232章 花盆栽种      晚饭吃得好,心情便很好,吃了饭之后一家子去花园转悠。   蕤姐儿和言哥儿在园子里跑着玩的高兴的很,亥时了还精神的很,一直催着叫回来睡觉,这才不情愿的跟着回来了。   夫妻俩回来上床睡下,林炤便和越绣宁说了,后续的事情是怎么安顿的,给廖正和廖振全都派了差事,当然了,廖正的更重要一些,不过廖振的差事也不轻松,能将土豆一个周期的所有生长过程、灌溉、施肥、除虫等等情况写的详详细细,利于后世和其他地方的人种植,这也是非常重要的。   配合以前的一些政策,各地都在开官塾,教百姓识字,那么识字的人多了,看得懂农书的人自然就多,以后各种书籍也会兴盛起来。将一些农事正经的订装成册,就不愁大家不知道,地里怎么种粮食。   越绣宁能感觉到,一步一步的,很多国策都在走上正轨,只要这样走下去,大周盛世必将到来。   翌日,林炤继续忙他的事情。   内宅这边,吴玉过来了,过来头一句话就道:“昨天送过去的那几道菜全都是你亲手做的?”   越绣宁笑道:“也不算是,有些是我指点的,没有亲自动手。”   吴玉道:“哎呦那也不得了,头一次吃这么好吃的东西,你都是从哪儿学的啊?”   越绣宁少不得又说是书上看的。   吴玉也不深究,笑着道:“才送过去的时候,你父亲还埋怨呢,说这么珍贵的东西怎么就舍得吃了,应该全都留下等着发芽做种,种下去才好!结果最后吃的时候,他也一点没少吃。”   越绣宁一下子就笑了,道:“林炤虽然没说,知道我把剩下的土豆都给做的吃了,也是很吃惊的样子。”   看见吴玉就想问什么的样子,忙笑着道:“放心吧,种下去那么多,必然是会有收成的,不可能一点都不收。再说了,既然已经发现了这种东西,那么就不是找不到的,如果认真找应该可以找到。放心放心。”   吴玉自然是不会去埋怨她。吴玉也只是担心而已,万一没收成呢?当然,这种可能性很小,听了这话便点头。   虽然吴玉做饭一般,不过还是询问昨天那些菜是怎么做的,越绣宁笑着道:“其实都很简单,就和炖山药一样,主要是佐料,佐料齐备做出来的东西就好吃,咱们以前和现在比,做法没什么不同的,只是以前佐料少,只能加些盐,现在可以加很多香料,那么做出来的饭菜自然是很香。”   吴玉觉着这话很有道理,点头道:“你姥姥也是这样说……说起来真有点想她了,昨天吃饭的时候,你父亲都说,那土豆实在是专门给老人家吃的东西,炖的很烂呼不用嚼,也入味。”   越绣宁一听笑了道:“昨天林炤还说,土豆是专门给孩子们吃的东西,也是这样说的。”   母女俩顿时全笑了。   聊了半天,吴玉回去了。   因为连父亲都有些担心余下的土豆全吃了,万一那块地里的没长好怎么办?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但也不能说一点没有。等母亲走了之后,越绣宁还真有点担心起来,叫小豆过来询问,是不是所有的土豆都吃完了?   小豆忙说没有,还有几个,因为长得歪瓜裂枣的不好看,另外也有芽头冒出来,所以留下了。   越绣宁就叫拿过来。   果然这几颗土豆一点不圆乎,奇形怪状的,其中一个因为芽眼很多,所以看着很丑陋。芽眼长出来一些小芽了,应该是这两天长出来的,另一个有点蔫,也是长了两个芽眼。   还有几个没长出来芽眼,不过因为长得不好看,估计厨房不知道怎么处理,就暂时留下了。扔了?肯定不可能,这么珍贵的东西。   但昨天越绣宁去做饭,厨房也不可能将那么丑的土豆拿出来,因此就留下了。   这倒是叫越绣宁松了口气,将那几个没长芽眼的留下,叫小豆收好了,等着长出来芽眼就种。   已经长出来芽眼的就拿过来,越绣宁叫小豆去找几个花盆来,里面装好了土,然后将蕤姐儿和言哥儿找来,教他们学着点。   蕤姐儿和言哥儿过来了,越绣宁将那两个土豆按照芽眼给切开了,在花盆里种了下去。   孩子们这几天是玩美了,也长了不少见识,去集市上逛过了,还认识了土豆,吃了这种稀罕物,跟着父母亲亲自下地耕种。这一趟出来,真是开阔了不少的眼界。   言哥儿看了很惊奇,问:“不是只能种地里吗?怎么娘您种花盆里了?这也不是花儿啊。”   越绣宁笑了道:“谁说花盆里只能种花?花盆里能种的东西很多,比如说,养苗的,留种的都可以啊。”   言哥儿一听又问什么是养苗留种?   越绣宁指指花盆:“现在就是留种,为了将土豆芽种出来,等花盆里的这些发芽了,就可以移植到地里去了,或者是找更大的盆来种,分开也可以。过几天长出来了怎么移植你们都看看。”   言哥儿小脑袋一点一点的:“下次让言哥儿来种!”说着还拍了拍他自己胖乎乎的小手。   越绣宁笑了,在他脸蛋上亲了亲。   因为皇上和皇后娘娘的重视,甚至都是亲自下地教着百姓种这种粮食,所以廖文超父子也非常的重视,廖文超是西夏总督,西夏这边最高官员,他重视起来,底下的官员当然是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的马虎。   廖文超甚至发下去话,这地里头的土豆要是长出来,大家都没事,若是一旦出了什么问题,所有的人都别指望能保住自己的乌纱帽!   这话一发下去,有些直接管的官员们,真是恨不能就在那块土豆的地边上搭个棚子,每天都盯着。   更有人恨不能怎么呵护着,看着快点长出来。   全西夏的官员们,尤其是兴庆府这边的整天都盯着那块地,把那块地当成是宝贝,盼着快点长出来东西,快点收成了,他们也能松口气。    第1233章 廖正的建议      总督府这边,还出了一点小插曲。   就在土豆种下去的第二天,门口来了个老头闹事,如果说皇上和皇后没住在府里,有这样不知死活的人,总督府的下人早就上去一阵乱棍,打死打伤都不在话下。   但是现在皇上和皇后住在府里,他们岂敢乱动!何况,也轮不到他们上前处理,禁卫们早就上去询问怎么回事了。   老头就说自己被骗了,被这个府里的人骗了,他这么大年纪了,也不想活了如何如何的。   闹了半天,侍卫们也出来了几个,有人认了出来,这个老头就是那天卖土豆的,就上前问他想怎么样,那老头怒冲冲的说了半天,其实最后终于也说出来自己的意思了。   就是要钱,觉着自己卖便宜了。   他之前到底知道不知道土豆的种植方式,这也不清楚,不过头天卖了一袋子土豆,第二天皇上和皇后就拿着一袋子土豆教授所有人如何种植,这个老头觉着自己受骗了。   那天最后去买土豆的侍卫回去又给拿了十两银子,叫他别闹了回去吧。   十两银子自然不少,那老头心满意足的走了。   总督府的下人看见了,心里少不了嘀咕,皇上皇后脾气太好了,这要是换成他们,那么一个走路都不稳的老头,三两下就给解决了……   当然,这想法也就是只敢心里想想而已,绝对不敢说出来的。   这天在总督府的前厅,林炤将所有人找来,正是谈一下通商的事宜。   给了西夏小半个月的时间,西夏这边的官员将该准备的已经准备妥当了,一一禀报。不但是廖家父子,这一次跟随前来的大臣们都在。   听大臣们禀报的情况,林炤点头道:“去年谈判的时候,一些条件都制定了,按照你们现在准备的,下半年的通商可以按此进行。”   正要叫大家散了,廖振出来了,躬身道:“启禀皇上,臣还有一事启奏。”他的手里拿着一本书:“臣这几天遍寻书籍,倒是叫臣找到了一本书,书上记载了土豆的种植方式,还不太明确,但是这是找到的唯一一本写有土豆的书。这一次种植会根据这本书的记载,再加上我们的观察研究,下半年便能有更详细的书籍出来。”   说着将手里的书送了上来。   林炤一听有些惊喜:“找到了?”接过来下人奉上的书籍看了看。   并不是农书,更不是医术,反倒是一本游记,林炤翻了翻前面,扫了两眼,讲的似乎是几个人乘船出海,向东游历的事情。   翻到了些土豆的这一页,书上写的叫马铃薯,旁边画了土豆,还有开的花和枝蔓的样子。   并没有说土豆是多重要的粮食,反倒是一直描写的马铃薯的枝蔓如何的好看,花朵如何的鲜艳,等等。只大约的写了一两句,出苗后不旱不浇水,开花期才开始浇水,因此很节约水,适合寒冷干旱的地方。   对于种植浇灌就这么两句话,但林炤还是很高兴,道:“虽然只有这一两句,不过起码有些眉目了,你们按照这上面写的种植灌溉,还是之前说的,这一季的种植详细记录下来。”   廖振和廖正忙答应:“是。”   廖正脸色就稍微了有些复杂,因为看都看得出来皇上非常高兴,自己的弟弟廖振这件事办的很得力。   “皇上。”廖正稍微的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想要不要禀报,但还是决定说出来,因此躬身道:“臣得知,下个月有外夷的商队来到西夏,这应该是去年商议了之后,来的第一个外夷商队。”   “哦?”林炤问道:“多少人?”   “具体多少臣也不知道,但是听说是很大的商队,带来的货物有几十辆车,他们是从波斯出发的,一路上经过了几个地方,听说是来我大周做生意的,便不断有人加入。”   廖正道。   廖文超低着头看着地,坐在上首的林炤自然是看不见,廖文超其实一直皱着眉头,似乎很不愿意廖正禀报这个。   林炤想了想道:“如果是下个月来,朕应该还在这边。且看看好了,此事交给你,可以做一些准备,你在找几个低品级官员,等对方来了之后看他们的身份,若只是普通的商人,便让低品级的官员接待,若是有其他身份的人,找身份合适的陪同,直至你亲自出面。”   廖正忙道:“是。”   “可以派人一直跟随,只说是给他们方便,主要是看看他们的生意方式,还有,此次通商也是头一次,谈判的时候只说了些大致的情况,具体的需要等通商开始了之后,发现问题,才能开始详细谈判,甚至谈条件,所以,让随行官员将所有出现的问题都记下来。”   林炤道。   通商是本朝才开始的,所以并没有什么前面的经验可以借鉴,去年只是和一些外夷谈了通商,但具体的条件谈判还没有开始,因为根本不知道从何处着手,商量好了,先让商人们来往一年,各自了解情况,那时候便也有些眉目了,便可以进行谈判。   “爱卿们还有什么建议,都可以提。”林炤道。   于是,官员们便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廖正依然是很谦虚的样子,仔细听着,觉着有道理的点头,不赞同的便反对。   屋里门口处躬身站着两个丫鬟,是专门端茶递水的,有时候皇上和大臣们谈论的时间长,必然是需要喝水的。   这一次出门林炤没带太监,德公公和福公公年纪大了,这么遥远的路途肯定是受不了,其他的太监,林炤也不常用,他也不像别的皇帝,举手投足的都要人伺候,很多事他习惯于自己动手,因此干脆就没带着。   从廖正开始说话的时候,门口的丫鬟就仔细的听着,不时的偷偷看一看国公爷的表情,见廖文超深深低着头,但皱着眉头的样子丫鬟还是看到了,丫鬟的眼珠子就一直的转着。   等这边商讨的差不多了,散了朝,林炤拿着那本书去找越绣宁,大臣们也都出来了,只留下父子三个人在屋里。    第1234章 两个极端      廖文超说话之前,转头看着门口道:“你们都出去。”   门口的丫鬟们便躬身退了出去。刚刚那个丫鬟出来了之后,站在屋檐下想了一会儿,就忙往东跨院那边走去了。   东跨院,在正房的东面,是比较大的一个院子,现在是廖文超和廖夫人暂时住在这边。   前厅这边,人都遣出去了,廖文超这才对廖正道:“你提外商的事情做什么?皇上要在这边多呆一段时间,下个月商人来了,他自然知道,用得着你多嘴?”   廖正不敢辩解,忙躬身道:“是。”   父亲训斥大哥,廖振也不敢如何,恭恭敬敬的站在旁边。   “虽然说通商,可到底如何还不知道呢,一定要沉住气。”廖文超皱着眉头,语气很有些焦躁:“西夏这边也不是没通过商,唐朝的时候通商,结果还不是这边打起来了?最后闭关?这里地势复杂,敏感,皇上年轻,如今只想着开创盛世,自然是一门心思的通商,等通了商不但引来了商人,还引来了敌人!倒时候慌了手脚,少不得这边又是一番战乱。那时候,有人翻旧账,说你这个西夏总督的长子提出来的外商如何如何,对通商的主动如何如何……你到时候怎么说清楚?那时候朝廷要找替罪羊,你就是最合适的!”   语气中,你老子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的意思非常明显。   廖正唯唯诺诺的答应着,不敢反驳,当父亲的说话的时候,儿子就得听着,即便是父亲说的不对,也绝对不能表现出来,更别说反驳了。   廖振在旁边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也看不清楚表情如何。   林炤拿着书回到了后宅,将书给越绣宁看,问她这马铃薯是不是就是土豆?   越绣宁点头:“是的。”打开看了看,道:“就是土豆。”因为是她最先发现的,然后她一直叫土豆,所以所有的人都跟着她叫土豆。   这是一本和东游记一样的书,如今这种游记的书是很多的,确实从这些书上能找到一些中原暂时还没有的植物。   “虽然就是简单两句,不过也很管用,因为土豆很好活的。”只几句话,扫眼就看完了,越绣宁放下书笑着道:“这是谁找到的?倒是真能干,这么快,找的很准。”   林炤道:“廖振。我原本就叫他跟着这一茬的种植,将如何照料详细记录下来,没想到他倒能马上找到一本书。”   说着接过来越绣宁给他倒的茶,先闻了闻茶香,这才抿了一口,突然又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越绣宁问道。   林炤摇头道:“廖正和廖振兄弟显然是暗地里竞争着,廖振很短的时间找到这本书,我也是太过意外,表露的高兴了些,廖正大约觉着他被压了一头,很想扳回,所以说了件事。”   “什么事?”越绣宁很感兴趣,马上问道。   林炤便说了,道:“廖正说这话的时候,廖文超一直低着头,虽然我看不见他的样子,但是从他对通商的态度上猜测,也能猜得到必然是反对的。必然是不希望给我一种感觉,廖正和商贾走的太近,甚至对商贾中的一些消息都比其他官员灵通——尤其还是外夷商人的消息。”   越绣宁听了道:“但其实,廖正和商贾有来往,这话是廖大太太先透露给我的,廖芙香还许配给了丝绸商贾人家。”   林炤就道道:“你不是也说了,只是稍微的提了那么一句,并没有多说?程度还是掌握的很合适。做官的和商人结亲这也是有的,这是让你我知道廖正在商贾之间也吃得开有面子,但绝对没有表现出来和商贾多么亲近的意思。”   这倒也是,越绣宁点了点头。   廖大太太的意图确实很清楚,想让皇后娘娘觉着,廖正在商贾里也是说得上话的,但是,他身为朝廷官员,跟商人的来往是有距离的,就和其他的官员跟商人的距离一样。   既想表现廖正在商人里吃得开,又想说明他和商人没有私下的关系。   越绣宁之前是没有深想这方面,因为还没有任何的事情将廖正和商贾联系起来。现在,刚刚官员们商量事情,廖正说的消息,确凿的证明了,他和商人是有一定的关系的,甚至外夷商人的消息都比别人知道的早。   林炤道:“今天,廖正是因为廖振抢了风头,便有点急于表现,所以说外夷商人下个月要来,这种消息,连本地管理商务的官员都还不知道,他就已经知道了,显然他和商人们之间的关系必然没有表面那么淡,必然深入的很。”   越绣宁道:“如果廖振真的是有意这个总督之位,想和他的哥哥争一争,那么这一次就是个好机会?若是接下来几天有人说廖正什么话……那很可能是二房做的?”   林炤失笑:“内宅应该是这样的套路了,至于前面嘛……”他想了想,道:“且看看。”   越绣宁点头。过了一会儿问道:“廖正的这个问题,你是怎么看的?”   林炤先问了一句:“什么?和商贾来往的问题?”   越绣宁点头道:“对呀,尤其是外夷的商贾消息他都知道,这显然已经不是寻常亲家的关系了,必然是和商人又更深层次的来往,而且不是一年两年了。但是朝廷决定通商不过是前两年才决定的,真正开始实施是去年开始的……以前,朝廷可是禁止西夏官员和外夷人来往,前朝严重的时候,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抓住有往来那就是奸细,就是叛徒。”   林炤将茶杯放下了,用手摸着自己的下巴沉吟着:“廖文超一直很紧张,其实担心的也是这个问题。他担心通商不过是朕的一时脑子发热之策,担心撑不了几年就会出现变故,通商不成反倒打开了城门让敌人容易攻击西夏……如果出现那种情况,必然是经过一番战争,最后就算是赢了,朕也只能灰溜溜的跟前朝皇帝一样,关闭城门,闭关锁国。”    第1235章 奉承皇后      越绣宁点头。   廖文超的态度非常明显了,就算他现在对通商表现的稍微积极了点,那也是因为看出来皇上绝对不会改变策略,他不能有违抗国策的罪名,所以才顺势而已,但骨子里其实仍旧是反对。   他的这种想法,自然是会跟儿子们说,廖正如果真的是和商贾有来往,那么廖文超必然是没有少警告他这方面。   “廖文超是一个极端,骨子里坚决不赞同通商的。至于廖正,似乎又是另一个极端,他应该是非常赞同通商的,赞同打开城门……这种赞同简直都叫人怀疑起来,他到底是赞同通商,还是赞同打开城门?”   林炤道。   越绣宁听得脸色都有些变了,道:“相公,你不会真的怀疑廖正通敌吧?”   林炤看了看她,笑了摇头:“怎么可能?廖正为什么要去通敌?他是廖文超的嫡长子,准备接西夏总督的职位,将来廖文超没了,他还要承袭岷国公的爵位,他还不满足吗?通敌?敌人能给他什么?总不会给他王位?如果没有王位,还有什么地位比他现在和将要得到的地位更高?”   当然是这样。越绣宁点头:“廖正不会糊涂到那样的地步。”   林炤点头:“所以,他应该是真心赞同通商,通商对本地百姓的生活经济会有很大的提升,这应该是他已经看明白的一点。但是,廖文超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廖文超毕竟在西夏镇守几十年了,他的想法怎么可能没有道理?相反,必然是非常有道理,非常有可能的。”   “所以,通商要做,但防卫也要做。城防稳固起来,大炮火铳这边充分的配备,让外夷的人都看清楚,我大周朝的边关多么的巩固,我们开了城门是真心要做生意,但你们若有其他的想法,我们也早有准备。”   因为发现了土豆,越绣宁很是忙碌了几天。   待土豆种下去大约十五天左右,便亲自去看了看,苗已经从土里微微的露头了,根据那本书上写的,种植前期是不用浇水的,不过看干旱程度,这边基本上是滴雨未落,所以越绣宁让浇了一次水。   跟负责的官员说了,如果十几天不下雨,依然浇一次。   官员们战战兢兢的答应了。这突然出现的新鲜玩意儿,也不知道怎么种植才对,偏偏搞得那么重视,皇上亲自耕地种下去,这要是给养死了,那所有的官员可真的未必只是掉乌纱帽了,脑袋保不保得住都两说。   战战兢兢地守着那片地。   清明时节,西夏却一点雨都看不见,好在,清明之后风倒是小了很多,不似之前天天刮风。   这天越绣宁早上起来就觉着空气很好,甚至还有些香甜似得,忙出来看,发现地上有些湿漉漉的,晚上应该是下雨了。   小豆笑着过来:“昨晚上落雨了呢!真好,马上就觉着不一样了,后园子的花香一下就飘到了这边来。”   越绣宁深深吸了口气,心情顿时很好,洗漱用过了早膳之后,便抱着怀哥儿来到了花园这边。   这到底是总督府,虽然地处干旱风沙大的西夏,但有顶尖的园丁婆子,所以府里花园和其他别处的园子一样,到了春夏的时候依然是百花盛开,这边还多了些北方没有的花草树木,有些是非常香的,越绣宁这个西北本地人都没见过。   过来了就看见蕤姐儿和言哥儿、晟哥儿果然在这边。这一次来西夏就他们几个小孩儿,怀哥儿还小,也就他们三个天天在一块儿玩。晟哥儿大点,已经懂事了,也多照看言哥儿。   坐在了亭子里,将怀哥儿放在地上,小家伙就翘着腿想学走路,只是颤巍巍的站都站不稳。   小样子把越绣宁逗得直笑。   正高兴的时候,就听见青果轻声禀报:“娘娘,廖夫人过来了。”   越绣宁抬头看了看,见廖夫人脸上带着惊喜的样子带着廖筱湘站在那边,已经被拦住了。越绣宁自然不好不让过来,便点了点头。   “你们几个抱着怀哥儿过去玩吧。”她又吩咐怀哥儿的奶娘和宫女嬷嬷,今天空气好,不妨让怀哥儿多在外面玩一会儿。   奶娘过来抱着怀哥儿去找哥哥姐姐们玩去了。   廖夫人过来了。她脸上的惊喜是因为这些天她都没能见到皇后娘娘。虽然住在一个宅子里,但是皇后娘娘也不是她想见就能见到的,何况,越绣宁前几天是真忙。   廖夫人惊喜的过来,福身行礼道:“参见皇后娘娘。”廖筱湘也忙敛衽行礼。   越绣宁点点头:“来了?坐吧。”指了指亭子里的石凳。   廖夫人坐下了,笑着道:“娘娘这段时间忙碌的紧,不知道身体可还好?这边气候也不好,昨天才下了点雨,也是地上掉了几滴就没了,您肯定还是不习惯。”   越绣宁道:“还好。下了雨之后觉着好多了。”   廖夫人便笑着道:“臣妾已经习惯了这边的风沙,下点雨反倒没多大感觉。臣妾……”   正说着呢,就听见身旁似乎有什么声音,转头看过去,就见廖筱湘正往院门看,而院门那边,已经急匆匆的过来了好几个人。   穿着一件银错金海棠花色长褙子的廖大太太带着她的女儿们过来了。   引起小动静的是廖芙玉,廖芙玉没过来行礼就往蕤姐儿那边跑,笑着叫着什么,然后被奶娘们慌忙的上前拦住了,小声的说着先过来行礼,廖芙玉扭头自然是看见了廖大太太瞪着自己的眼神,便赶紧的过来。   廖筱湘嘴边带着讥讽的冷笑。   廖夫人一看见廖大太太这么快就赶过来了,顿时脸都沉了沉,不过马上回转头一点没受影响将她想说的话说完了。   因为廖芙玉闹出来的一点小动静,越绣宁也分神看了看,并没有注意廖夫人最后说的什么,不过,想来也就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廖大太太已经领着廖芙香、廖芙玉过来了,福身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越绣宁笑着叫她坐下。    第1236章 说书      廖大太太给廖夫人行礼之后,这才坐下了,廖芙香和廖芙玉就站在她身边,廖芙玉还扭头看着那边。   廖夫人便道:“你倒过来的快,昨儿个叫你办的那几件事可办妥了?”   廖大太太脸上有些意外的表情,她大约是没想到廖夫人会当着皇后娘娘的面询问这些琐碎的事情,当然知道这样不合适,顿了顿才道:“是,办妥了。”声音不大,也没有看着廖夫人。   越绣宁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并没有说什么。   她知道廖夫人这样询问,是想给廖大太太下马威,强调一下她是婆母,当着自己的面,是有点炫耀的意思。   这就看出来了,廖夫人不是正经的婆母,如果是自己亲生儿子的媳妇子,当婆婆的又何须专门如此的还要显示自己的婆母地位?如果年岁上长一些的话,稳重一点,也不会有这样的举动。   越是这样强调,反而越是看得出来,廖夫人是非常担心廖大太太心里头其实是看不起她这个婆婆的。   廖大太太现在这样子,应该是感觉到了,廖夫人的举动不合适。皇后娘娘不是来听你训斥你儿媳妇的,再说了,求见的是你,你过来当着面询问儿媳妇一些琐事,甚至还一副‘如果你没有办好我要当面训斥你’的样子,皇后娘娘是想看你这些?   所以廖大太太想要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敷衍过去。   廖夫人倒是也不算完全不明白,自然知道自己可能说的不是很合适,对廖大太太的冷淡反应略微不满的横了一眼,也没说什么,笑着看向了皇后娘娘,道:“娘娘,这边也没什么好玩的景儿,这些年无聊了吧?西夏本地倒是有戏班子,您要是愿意,便叫过来唱堂会……只是,这边的戏班子唱的是这边的戏,和长安城还有不同,也不知道您喜欢听不。”   越绣宁笑道:“本宫倒不嫌无聊,前几天还挺忙碌。堂会就算了,毕竟府里住了这么多人了,再叫人进来唱堂会,太过拥挤。”   廖夫人就忙道:“是。”   廖筱湘站在廖夫人身后,刚刚廖大太太回答廖夫人的话的时候,那副轻慢的样子叫她看在眼里了,实在是非常生气。她不知道廖大太太想含混过去,只认为大嫂是故意在皇后娘娘面前不给母亲面子,让母亲难堪。   更让廖筱湘不甘心的是,母亲居然也没有在继续追问。   听到了这里眼珠子转了转,笑着道:“还是娘娘体恤大家。不过大嫂这一次就听不到堂会了,必然觉着可惜。”   此话一出,廖大太太看了看她,眼睛里已经有些火苗子了。   廖筱湘笑吟吟的看着她,将最后一句话说了出来:“毕竟,大嫂是最喜欢听戏的。”   廖大太太张了张嘴又闭上斟酌了一下。   虽然廖筱湘这话是故意的挤兑讥讽她,想反驳并不难,但这是在皇后娘娘面前,既要反驳还得不让皇后娘娘听出来,或者起码的不能脸上太难看,这就比较难了。   廖大太太斟酌了一下,觉着还是不搭茬比较好,所以最后还是闭上了嘴,笑着没说话。   没想到,站在廖大太太身后的廖芙玉突然道:“我想听说书了,娘娘,要不咱们去听说书吧?就在城里的聚源茶楼,那说的可好了,呼家将还有两回就说完了。”   她一开口,廖大太太就惊得脸煞白的转头看她。   小姑娘被母亲那副猛地转头盯着的神情给吓到了,不过虽然被吓了一跳,但还是坚持着将这句话说完了,当然,最后半句声音都小了很多。   廖夫人的眼睛里马上就有幸灾乐祸的神情。   越绣宁一下子就笑了,道:“你喜欢听说书啊?”   廖芙玉被母亲那么盯着,大约知道自己是说错了话,怯怯的点点头,道:“是啊是啊……”然后觉着自己想到了母亲为什么生气的缘故,赶紧道:“娘娘您要是想听,就叫说书的来府里说吧。”   说着看了廖大太太一眼。   廖大太太真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是皇后娘娘明显很喜欢廖芙玉,也不见怪的样子,她当然不可能现在呵斥廖芙玉。   越绣宁笑了,道:“说书的还能叫到府里来?”她其实是在逗小姑娘玩。   廖芙玉却被这话问住了,愣了愣道:“不知道能不能……可以试试。”说着看了廖筱湘一眼:“以前倒是从没叫到府里来过,都是我们去听,小姑也喜欢听,我们在茶楼里有个雅……”   “胡说八道!”廖筱湘突然的喊了一声。   她已经气的乱颤了,眼圈都红了,眼看着眼泪就要掉下来了,已经顾不上礼数,怒斥了廖芙玉一句,然后眼泪就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   廖夫人在听见廖芙玉说起听书,就已经有点紧张了,紧张的眼珠子一直盯着廖芙玉,就希望她赶紧的闭上嘴。   没想到廖芙玉真的说了出来。   更没想到,女儿居然一下子失态到了这种地步。廖夫人慌得一下站了起来,道:“臣妾教导无方,让皇后娘娘受惊了。”说着忙跪了下去,转头怒瞪了廖筱湘一眼。   廖筱湘忙跪下了,眼泪就没停,一直往下掉。   这瞬间的转变叫廖芙玉吓呆了,呆呆的站着,呆呆的又去看廖大太太,见廖大太太也跟着站起来跪下去,她忙也跪下了。   越绣宁笑了道:“又不是什么大事,哪里至于。都起来吧。”让她们都起来,笑道:“都是小孩子而已,拌嘴吵架,谁家没有啊。”   说着对廖芙玉笑着道:“去找蕤姐儿玩吧,她也是有几天没出来了,昨天还念叨你呢。”   廖芙玉只是惊吓了一下,听皇后娘娘说没事,她小孩子心思简单,就觉着真的是没事,顿时轻松了,站起来刚扭头看了蕤姐儿那边一眼,然后就听到皇后娘娘这句话,顿时脸上一喜,转身刚要跑,然后马上又想起来了,这样就跑是不对的,母亲再三说过,要行礼才能离开。   赶紧的恭恭敬敬福身行礼:“是。”这才蹦蹦跳跳的去了。    第1237章 雅和俗      因为看见廖芙玉一下子就要跑,廖大太太脸色都大变,紧张的正要呵斥,好在小姑娘自己马上反应过来了,及时回身并且马上行礼了,廖大太太也就跟着松了口气。   她自己这一番的表情也是跟着紧张变化,最后连她自己都觉着尴尬,尴尬的一笑,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去看那边的廖夫人。   话没有说两句,表情却都丰富的很。   越绣宁自然是看在眼里,淡然的笑了笑喝茶。   大户人家闺秀小姐们的休闲娱乐其实很少的,毕竟被要求的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试想,门都不让出,还能有什么休闲娱乐?   大约的也只能听听戏了,而听戏,自然只能叫堂会,在自家府里听。   京城是侯爵贵胄聚集的地方,越绣宁也是到了京城之后才开始接触真正的闺秀小姐,发现勋贵府里的小姐们,她们的消遣都很讲究,作诗作画、赏花赏月什么的,这些才称得上一个‘雅’字。   如果哪位小姐只喜欢听戏,不能作诗不能作画,那么少不得会被人背地里嘲笑‘俗气’。   很显然,追求雅,也是廖筱湘的目的。   廖筱湘努力的在皇后面前想要做出千金小姐的端庄样子,这都装了这么长时间了,没想到今天却被廖芙玉无意揭穿了。   居然爱听说书,而且还是跑到茶楼里去听。   这如果让京城的那些闺秀们知道了,必然是一传十十传百,耻笑她根本就是个假闺秀,要贻笑大方了。   廖筱湘被廖芙玉当着皇后娘娘的面拆穿了她假装端庄,其实平常居然常常出门,而且居然还是跑到茶馆去听书!   这叫她如何能忍受?所以当场失态。   其实,这些人真的是不了解越绣宁。   越绣宁真不觉着这是什么大事。如果不是廖筱湘自己装的话,被拆穿了就那么激烈的反应的话,越绣宁甚至可以开两句玩笑将这件事遮掩过去,也就这样了。   爱听说书这又不是什么大罪,她自己也不是正经的闺秀出身,以前进山采药,跑到城里卖药,天天抛头露面的。越绣宁完全也根本不会觉着说起以前的事情丢脸,她觉着,以前的生活其实让她眼界更开阔,学了很多东西。   廖筱湘是总督府的千金小姐,整个西夏都是她爹在管着,整个西夏都不敢违拗她爹的意思。廖筱湘在这个兴庆府便是横着走,又有谁敢反对?   出去听听说书的,便是包下一整座茶楼,也没什么稀奇的。   越绣宁完全能理解。   当然,这是她的想法,她也绝对不会去强迫别的闺秀要和她想的一样,别的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就去嘲笑别人没眼界什么的。   绝对不会。   因为越绣宁知道,人生是不同的。自己的人生和别人不一样,自己的想法和别人也不一样,所以,她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但也不会瞧不起看不上别人的想法。   别的闺秀按照这个年代的要求生活,这也没什么不对,原本就是应该的。   所以,虽然廖筱湘装了,越绣宁倒是也没怪罪,也不会瞧不起她,能理解这个岁数的姑娘,一旦她的母亲给了她某种希望,她当然会开始憧憬一些事情。   越绣宁也是这个岁数过来的,虽然大不了几岁,但是因为她的一些经历,反倒让她更容易理解别人。   廖筱湘的激烈反应完全没必要。   当然了,廖筱湘自己是完全没有这种格局的,想不了这么大这么远,她疑心只认为,廖芙玉是故意的,故意当着皇后的面揭穿自己,故意破坏自己的好事!   在她眼里,廖芙玉已经不是六七岁不懂事的孩子了,而是充满了心机的小贱人!   廖筱湘低着头擦着眼泪,努力的平静着自己的情绪,她知道,刚刚已经失态了,所以就算是现在心里在愤怒,也一定要忍住,不能出现不该出现的表情了。   同样,廖夫人重新坐下,也努力的将心头的怒气压下去,起码脸上不要表现出来。   别说廖筱湘了,就连廖夫人都觉着,廖芙玉是故意的,应该是廖大太太指使的,必然是!   甚至廖夫人现在都仿佛看见了,廖大太太正在教廖芙玉,跟她说,找个当着皇后娘娘的面的时刻,装成是小孩子无意说出来这些话。   这是坏了自己正盘算努力的大事!   廖夫人简直觉着头顶都在冒火,使得她不得不低下头去努力的控制着。   完了,一切可能都完了。皇后娘娘知道了女儿爱听说书,还跑到茶楼去听!这哪里是闺秀小姐能做出来的事情?这又怎么配进皇帝的后宫?   京城那么多的大家闺秀,那么多正经的千金小姐,娇娇贵贵的养大,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大家闺秀的涵养,那样的皇后都看不上,没有选进宫去,怎么可能看上自己的女儿,一个常去茶楼听说书的小姐?   廖夫人只有种天塌下来的感觉,盘算的这件事没希望了,她连目标都没有了,以后干什么?怎么办?   自己难道就这样一直不尴不尬的当着这个所谓的廖老夫人?才三十多岁的人,就已经被叫老夫人了,这辈子就只能这样了?   永远没有诰命,自己的儿子身份也跟着不尴不尬起来?   廖夫人心里很悲愤,耳中听着廖大太太努力的笑着奉承皇后娘娘,努力的想要将有些不安的气氛转圜的轻松些。   她也知道,自己现在不该想这些,皇后娘娘还在上面坐着呢。   廖夫人眼睛眯了一会儿,抬眼看了看廖大太太身后站的廖芙香。   廖芙香有些不安的半低着头,刚刚的话,只要是大点的姑娘媳妇都能听出来,廖芙玉说错了话,得罪了廖夫人和廖筱湘。   廖夫人脸上重新恢复了笑容,抬起头来,听着廖大太太说着前几天发现的那个叫土豆的粮食的话题,皇后娘娘依然是淡淡的笑着点头。   廖夫人仔细的听了一会儿,准备插嘴了。她脸上的笑容已经自然了很多,甚至能够用一种慈祥的眼光看廖大太太很久,而不带出任何其他不合适的表情来。    第1238章 抢了风头      “娘娘前些天发现的那个叫土豆的粮食,哎呦可是一下子全西夏都传遍了,都听说了皇上亲自耕地,娘娘亲自动手做了几道菜让百姓们尝……哎呦,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啊,百姓们交口称赞,简直都当做梦一样,这都过去多少天了,街头坊间还传呢。”   廖夫人笑着,终于找到了插嘴的机会。   越绣宁其实也想让刚刚那种不太和谐的气氛快点过去,便笑着道:“只是想让百姓们知道,土豆是很好的粮食菜品,做出来很好吃的,毕竟百姓们珍视自己的田地,不识得的东西,自然是不肯去种在地里。觉着浪费土地,一开始就让他们尝一尝,知道是能吃的,还很好吃,顶饿的粮食,他们会种的可能性便大一些。”   廖夫人和廖大太太就连连的点着头。   廖夫人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不合适的表情,甚至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笑着道:“还是娘娘想的周全,臣妾们真是连万分之一的眼界都做不到,若是臣妾们能学到娘娘的学识眼界之一二,真真也是够用终身了。”   越绣宁笑了笑,心里有些无奈。   这就是她不太愿意和廖夫人多聊天的原因,廖夫人实在是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只知道一味的逢迎,奉承的话倒是说的很溜,一串一串的,可对于越绣宁来说,没什么用,反而心里厌烦。   廖夫人又继续的说了好些,她说话的时候,廖大太太便一直笑着不出声,当然,她的身份是儿媳妇,自然不能打断婆母的话。   一直到廖夫人将所有想得到的奉承话都说完了,端起杯子喝口茶,解解渴,顺便想想刚刚说的那番话,自己觉着挺满意的。   廖大太太这才笑着道:“娘娘,大爷这些天正在联系本地的一些大户人家,想跟他们说说,等这一茬土豆种出来之后,下半年他们带头种。另外,也有几个本地的商贾,很想听一听朝廷关于通商的一些见解。”   “已经说了挺长时间了,因着皇上和娘娘住在府里,大爷自然是不能叫他们前来,不过昨天皇上听说了,倒是赞同,大爷晚上了和老爷商量过,回来又跟臣妾商量,请不请内眷的,还请皇后娘娘定夺。”   越绣宁一听道:“哦,大约来多少人?”   “不敢请的多,三四个家里头田地多的,商贾打算请十来个吧,大爷的意思,也不用如何,坐下吃吃茶聊聊天,说说朝廷的意思。女眷这边,如果叫来,估计也就是十来个。”廖大太太笑着道。   越绣宁想了想。   她当然知道,府里头住的很挤,自己和林炤又在府里住着,所以廖家这几个月就算是有什么大事怕也不能办了,不过,好几个月的时间,必然是有事情的。   能办一次宴席,就合到一块儿将好几件事办了。廖大太太说的,一来是跟商人们谈一谈朝廷通商的事情,二来是将本地一些大地主找来,劝服他们到时候种土豆。   可能还有个三来,三来,他们府里有什么事情也能一道办了。   越绣宁自然是不会去反对,住在人家府里,给别人也带来了很大的不方便,越绣宁倒没有那么倨傲,一点不为廖家考虑。   想到这里便道:“也好。”   廖大太太喜不自胜,忙道:“那臣妾便安排了。”   越绣宁点头。   廖夫人在旁边表情不自然的笑着。她又不傻,当然也感觉出来了,她刚刚虽然说得口干舌燥的,但其实说的都是废话,是奉承的话,皇后娘娘脸上端着淡淡的笑容,但并没有当回事,她自然感觉的到。   而大儿媳妇却能在皇后娘娘面前说一些正事,让皇后娘娘都沉吟一下,考虑一下的事情。   这意味着什么,廖夫人很清楚。今天,自己是彻底失败,而长房却能趁机更进一步,对于廖夫人来说,长房的这番话不是真的办正事,而是落井下石,火上浇油。   刚刚勉强压下去的怒气又升了上来。   她一直跟大儿媳妇不和,一直在跟长房明争暗斗,现在就看的愈发明显了,长房的优势已经没法打破。   自己盘算的事情,现在看可能是不行了,即便是走一些歪的,让筱湘直接去皇上面前……只怕皇后娘娘给皇上吹吹枕头风,说筱湘不是合格的大家闺秀,叫她进宫会被嗤笑……   皇上怕是也会听皇后的。   廖夫人盘算了很长时间的事情突然一点希望都没有了,这恼怒已经控制不住,现在看廖大太太无论做什么都是对自己的落井下石。   一种想要破坏的想法完全控制不住。   长房的优势已经没法打破?那可不一定。   只要有意外,就可以打破。   廖夫人想起前几天,前院服侍的那个自己的丫鬟来禀报的一些话。皇上和大臣们谈的通商的事情,她有些不懂。但起码能感觉到,在皇上面前,廖正表现的很好,得不得皇上欢心,这还不得而知,但起码的,对于廖正的办事能力,皇上是赞赏的。   现在,廖正的老婆在皇后娘娘面前又是如此的表现,同样,也得到了皇后的赞赏。廖正的女儿,当着皇后的面还彻底羞辱了自己的女儿。   廖夫人低头想了一会儿,正好,有她的婆子站在那边不知道什么事情回禀,廖夫人便轻声的道:“娘娘,臣妾失陪一会儿。”   越绣宁点头。   廖夫人起身下了凉亭过去,听婆子说了一会儿,无非是一些什么事情怎么办理的话,便说了如何办,然后小声吩咐:“你去找廖芙香的奶娘,叫她……”   说到这里,声音低了很多。   那婆子不停的点头答应着,等廖夫人说完了,不敢怠慢的马上去找。   廖芙香就在园子里陪着皇后娘娘,她的奶娘自然也不敢走远,婆子很快找到了,低声吩咐了,那奶娘答应着,却并没有走开,而是来到了亭子这边,等了半天等到了一个机会,廖芙香端着丫鬟们端来了果子,去给皇子和公主们献殷勤,奶娘忙上前,很低声的将刚刚听到的吩咐说了。   廖芙香听到了,些微的有些犹豫。    第1239章 惊人的消息      奶娘就很小声的道:“姑娘,事到如今你可不能犹豫,别忘了之前是怎么说的,你的婚事只有老夫人才能改……老夫人是您母亲的婆母,她的话大太太不能不听……”   压低了声音嘀咕了好半天。   犹豫了好一会儿,廖芙香低着头点了点。   这一切都是在越绣宁看不见的地方。甚至,廖芙香什么时候出去的,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也没注意。她再听廖大太太说西夏这边的几个大户人家的情况。   兴庆府只是西夏的首邑而已,西夏还是非常大的,辖下几个比较大的城池,都是西北这边很有名的,大部分都是城墙坚固闻名,有些是因为历史上在那里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件,有名的战争等等,让越绣宁听着耳熟。   西夏的大户人家当然也很多。   而且这边的大户,有些府里也养家丁护院的,甚至有些的护院战斗力非常强悍,这都是为了在敌人攻城的时候,能够保护主家的。   而官府跟这些人的关系都要好一点,因为在关键时候,也许会用得上这些护院,官府需要这些人。   越绣宁虽然知道,西夏这边的情况复杂,但是听廖大太太这么详细的一说,这复杂程度倒是比别处还有不同。   廖大太太说这些话的时候,廖夫人插不上话,脸上的笑容都快要僵了。   一直等看到廖芙香站在了廖大太太身后,很不安的样子,还有些紧张,嘴巴嗫嚅着,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廖夫人眼睛这才眯了一下,盯着她。   “这边的商贾,和长安城一样,茶叶和瓷器居多,丝绸商少,也不知道为什么。倒是很多年前,臣妾从外夷得了一块波斯地毯,精美的很,这都很多年过去了,依然是颜色鲜艳,就是说,若是将咱们的丝绸料子运出去,未必不好卖。”   廖大太太说着。   越绣宁笑着道:“波斯地毯本宫也听说过,颜色鲜艳花纹很美,织的也结实,是非常不错。”   廖大太太笑着连连点头,正要说话。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突然有人很突兀的插嘴:“不是很多年前,也就是三五年前,也有新的波斯地毯送到府里,臣女那里就有一块,臣女叫人给娘娘拿来看看吧?”   说话的居然是廖芙香,越绣宁有些奇怪的看了看她,道:“当然可以了。”心里在想,廖芙香明显是纠正廖大太太,意思是长房三五年前还能得到波斯的东西,而廖大太太说的,可是很多年前,这个时间就比较模糊了。   很多年前,也可能是仁宗时期,仁宗时期边关管理没有那么严,百姓和外夷有些通商的活动,朝廷并不管。一直到先帝登基,慢慢的将边关严厉管理起来,绝对不允许两地商贾互相的走动,更不允许通商。   因为发现有些奸商将盐铁私自贩卖出去,尤其是铁,是国家严厉管制的东西。铁是可以炼做武器的。   廖芙香这是暗示,三五年前,长房和外夷人有来往?她自己就是长房的人,现在却暗示长房有问题?   越绣宁倒是不意外,因为她头天来就看见这个廖芙香暗示挑唆不懂事的廖芙玉,显然就是和廖大太太不一条心。   但是廖大太太明显不知道,听了廖芙香的话大吃了一惊,脸色都变了,吃惊的看了她一眼,赶紧又努力的将脸上的变色遮掩起来,避免让皇后看出来。挤出来难看的故作轻松的笑容,道:“这孩子……记错了,一点记性都没有……”   她想轻描淡写的遮掩过去,就算是廖芙香的失言。   但廖芙香显然不是这样想的,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紧张,扭头示意了一下自己的丫鬟,也不看那个丫鬟迟疑的去看廖大太太,转过头来马上就道:“臣女那里还留着姨娘生前带来一些东西,全都是本地没见过的,皇后娘娘,要不要一起拿来看看……当然,都是姨娘留给臣女的,都是新的。”   廖大太太脸色大变!震惊的看着廖芙香,嘴唇都哆嗦起来了。   越绣宁缓了缓,慢慢的转眼看已经呆若木鸡的廖大太太,淡淡的道:“带来?从哪里带来?”   廖大太太已经吓呆了。   廖夫人却马上站了起来,然后跪了下去。这个动作其实对廖大太太是一种很强烈的逼迫,婆母都跪下了,她不能不马上站起来,跟着跪了下去。   但是跪下去了,这就说明做了大的错事。   必然是要跟皇后娘娘交代的。   亭子里一片寂静,周围的丫鬟婆子全都跟着跪下去了,然后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   越绣宁往后靠了靠,靠在了椅背上,等着廖大太太的回话。   廖大太太颤声的,怯怯的道:“臣妾该死,这事……臣妾……”显然,要说的事情非同小可,尽管廖芙香已经透露了,但是她还是不敢说出来,还是害怕。   越绣宁道:“廖芙香的姨娘是波斯人吗?”   廖大太太一看,皇后娘娘已经猜到了,哪里还敢隐瞒,只能磕头颤声道:“不,不是的,是,是外埠人……”   越绣宁好半天都没说话。   西北这边,尤其是西夏外,游牧族很多的,也有不同的分支,唐朝的时候还很融合,当时为了强化唐朝军队,还兴起了胡服胡射,就是为了让骑兵们更加的强悍。   其实没什么。   当然,这是越绣宁自己心里的想法。   擅自跟外埠人通婚,还是在朝廷明令禁止严管边关的时候,廖正还是西夏总督的嫡长子,这已经不是纳个妾的事了,说的严重点,完全可以说成是通敌。   这罪名不用皇上或者皇后来说,百官们一旦知道了,绝对炸锅,铁定会认为廖正通敌,甚至马上有人会将廖文超牵扯上。   越绣宁看了看廖夫人。   廖夫人跪在那里低着头,似乎也害怕的瑟瑟发抖,但是,廖芙香会这般的忤逆长房,显然背后有人撑腰,而这撑腰的人,不出意外的话,就是廖夫人。   廖夫人实在是太糊涂了,只一门心思的想着扳倒长房,却忘了,她现在的所作所为很有可能连廖文超一起扳倒了。   廖文超倒了,她能有什么好处?    第1240章 自作聪明的文氏      越绣宁很无语,盯着廖夫人很是生气。   这个糊涂的妇人,只为了后宅的一些勾斗,就将廖府隐瞒的很深的一件事给当面翻了出来,这眼界心胸狭窄的叫人咋舌。   皇后娘娘半天没说话,底下跪的这几个自然是战战兢兢的,话都不敢多说。   越绣宁想了半天,这件事不宜张扬,廖夫人虽然糊涂,但是好歹知道将这件事当成是致命的把柄,关键的时候给长房一击,这也是此事至今没几个人知道的原因。   廖文超和廖正应该是非常清楚这件事的重要性,所以才会将消息封的这样严实。   “娘娘,长房的这件事,是臣妾进门之前发生的,但臣妾也有不可……”廖夫人还在自作聪明的说着,应该是看见皇后娘娘半天没说话,所以还想火上浇油两句。   越绣宁已经厉声道:“闭嘴!”   这是她头一次在廖家内眷面前展现严厉,以往都是笑眯眯的,所以廖夫人明显吓了一跳,震惊的抬头看了一眼,然后赶紧低下头去。   跟着已经跪下的廖芙香已经吓得不行了,身体一直在哆嗦。   越绣宁道:“去将廖文超和廖正传来。”   青果忙答应:“是。”   廖夫人一下子脸色就变了,着急的抬起头来想要说话,但是看见皇后娘娘沉着的脸,吓得又不敢说什么,赶紧低下头去,但是,明显如果将廖文超传来了,她同样交代不了。   她惧怕皇后娘娘,但是也惧怕廖文超。   原本不应该如此的,皇后娘娘知道了之后,应该将廖正和廖大太太问罪的,隐瞒这件事的是他们!   为什么没有问罪廖大太太,反倒是将老爷传来?   廖夫人真的是额头都冒汗了,过了一会儿,低着头不敢抬起来看皇后,只敢颤声道:“臣妾有错,是臣妾管教不严……这都是后宅的事,是臣妾的错。”   她居然还在耍她的那点点小聪明,既想跟皇后说,这是后宅的事不要牵扯廖文超了,还不想承认是罪行,只说她有错。   听到了越绣宁的耳朵中,真是气的冷笑,这个廖夫人,真真是一点都不清醒,完全看不懂局面,偏生还自以为聪明。   “去吧谢嬷嬷叫来,带几个行刑嬷嬷。”越绣宁对白果道。   白果也答应着去了,而皇后娘娘的这句吩咐,已经将廖夫人吓得直接软倒在地上,惊慌失措至极。   她大约还想不通,皇后娘娘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不质询廖大太太,为什么就冲着自己来了?   很快,廖文超和廖正不敢怠慢的过来了,没有被传召的廖振和廖二太太,并府里其他的人全都来了,不敢被嬷嬷们挡在了院子外面。   廖文超和廖正过来跪在了亭子里,青果过来给越绣宁低声禀报:“廖大人正在和皇上说话,您传了之后,皇上也奇怪,马上过来。”   说着话,林炤已经出现在了院门口,院子门口站的廖振等人忙跪下了。   越绣宁起身下了亭子去迎,在路上迎到了,福身:“皇上。”   林炤忙伸手将她扶住,道:“怎么了?”   越绣宁便轻声的将刚刚的事情说了。   林炤一听顿时惊愕,蹙眉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事?”他一样很不愿意知道,廖文超既然隐瞒了,那就隐瞒的严严实实的,别叫人知道,这样才对。偏生还叫个不懂事的廖夫人给揭开了,反倒让林炤觉着不好处置。   “你传廖文超来,是想怎么处置?”林炤问道。   越绣宁道:“这件事应该没几个人知道,我料想就算是在廖家,知道的人也不多。所以,还是不要传开的好,即便是他自己府上的下人,尽量都少知道。但是廖夫人将此事揭开,就得有个处理,我把廖文超和廖正传来,是想让廖文超镇住廖夫人,避免她看到我没有将廖家长房如何,狗急跳墙的将这件事宣扬开,逼着咱们一定处置长房。”   处置不处置长房,在林炤和越绣宁这里不是关键,关键是这件事别传开了。   但是在廖夫人那里,处置长房才是最关键,最好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处置让长房再难翻身,这样她的儿子们就来了机会。所以,如果没有得到她想得到的效果,那么很有可能狗急跳墙,将这件事宣扬开。   林炤想了想,道:“我前面还有些事情跟岳父他们商量,你处理吧。估计处理之后廖文超回去找我请罪,到时候我再问问。”   越绣宁点头。   于是,皇上转身又走了。   院子里的人都莫名其妙,尤其是亭子里的廖文超和廖正,已经跪着转身朝这边了,等着皇上过去,没想到皇上却转身走了,真的很莫名。   廖夫人这会儿已经是急的不行了,不知道该不该提前跟廖文超说一声,叫他有个准备?   但是,这件事是她惹出来的,她怎么敢说?   她还想装成是廖芙香不懂事说漏了嘴呢,事后将责任推到廖芙香身上就是了。但是,廖芙香也不是多能耐的,只要廖正严厉的询问,她必然会交代实情。   廖夫人还在犹豫。   廖大太太却已经趁着皇后娘娘去和皇上说话的时候,很小声的对廖正说了:“皇后娘娘知道了美姨娘的身份。”   廖正惊得一下子转头看她。   廖文超就跪在前面一点,当然也听见了,同样震惊的转头看她。   这么严重的灾难廖大太太自然是绝对不会背锅的,马上道:“是芙香说出来的,臣妾也不知道她哪根筋不对……”说着,却扫了一眼跪在另一边的廖夫人。   谁都不傻,全都是精明至极的人,只一个眼神,一句话,就明明白白的。   廖芙香为什么突然说她亲生母亲的身份?这件事廖文超三令五申,给后宅下了死命令,严厉禁止传扬出去的!廖芙香偏偏说了,还偏偏在皇后娘娘面前!   没有指使?   廖文超和廖正根本不信。而且马上就能想到,谁指使的,为什么指使,想要达到什么目的。   廖文超真是气的乱颤!一扭头恶狠狠的看了廖夫人一眼,廖夫人这会儿已经吓得乱哆嗦着,被廖文超狠戾的目光一盯,吓得马上就颤声:“不是我,不是我……”   “闭嘴!”廖文超压低了声音厉声道。因为他看见,皇后娘娘已经过来了。    第1241章 秘密被揭穿      越绣宁坐下了,冷冷的看着廖文超。   廖文超是很清醒的,并没有还装不知道,马上重重的磕头:“臣罪该万死!皇后娘娘无论如何惩处,都是臣罪有应得!”   “老爷……老……”廖夫人还在颤巍巍的带着哭腔说着,不知道想说什么。   话没说出来,廖文超猛地一扭头,一双狠戾的眼睛狠狠的盯了她一眼,将廖夫人吓得直接闭上了嘴。   越绣宁还没说话,就听见那边‘咕咚’一声,转眼看过去,见是廖芙香晕倒了,一个丫鬟刚惊呼了半声,就已经被一个离得不远的嬷嬷上前压低了声音厉斥:“夹住嘴!”   那丫鬟顿时吓得差点也晕过去。   两个嬷嬷直接过去将廖芙香给搀扶了起来,也没抬走,而是扶着靠在了廊柱上。   院门口骚动了一下,显然看到了这边的情况,就算是一点听不到,但能感觉的出来这边气氛紧张至极。廖振跪着就没敢站起来,他能看见,亭子里父亲和大哥都跪着,那副紧张的样子,廖振隐隐的知道必然是发生了严重的事情,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只能带着府里其他所有人跪在院子门这边。   越绣宁道:“廖文超,你府里这个人是怎么进来的?”   廖文超还没来得及说话,廖正已经重重的磕头道:“启禀皇后娘娘,美姨娘是臣的贱妾,一切罪责都是臣的,所有的经过臣最清楚,父亲大人也是很多年之后才知道的,臣愿意如实禀报。”   越绣宁冷笑:“讲!”   廖正磕头,这才道:“二十多年前,当时东郊廖家庄子上出了件事,不知道是什么猛兽将庄子上养的羊咬死了十几只,庄子上的人因说可能是狼或者熊,父亲让臣带着十几名护院去处置。”   “到了那边之后,臣带着人进林子搜,就碰到了美姨娘,受伤了一个人在林子里。臣当时虽然怀疑她一个年轻女子怎么会独自在偏僻寂静且有猛兽的林子中,但是,但是……”   有点难以启齿,但必须老老实实的交代,廖正可不像廖夫人那般的糊涂,他清楚的很,自己只要有一个字不老实的说,可能皇后娘娘都会察觉。   因此,结巴了一下,还是继续的说了:“臣看她美貌,便起了怜香惜玉之心,还是带了回来,当时她受伤严重半昏迷,在臣的院中养了半个月的伤,等伤好了之后,臣便纳了她……她很少说话,一开始臣以为她是受惊过度,直到后来……才发现,她是不会说本地话……”   说到这里停顿了半天,才道:“臣一直到那个时候,才知道她是外埠人。原本想要处置了,但,但那时她怀了孩子,臣一时不忍心,想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后面的事情其实想都能想得到了。   生下来孩子,那美姨娘也学了一些本地话,说了她的身份。因为生的是个儿子,而且当时美姨娘年轻美貌,廖正与她正是情浓的时候,也不忍心杀她或者赶走她。   而当时朝廷对边关的管理并不是一下子严格起来的,而是一点一点,慢慢严厉起来的,所以,当时还不算是那么紧张,因此廖正也抱了侥幸的心思。   廖正一开始瞒着家里人的,但是,毕竟那么活生生的一个人,而且这位美姨娘倒是很有福气的,连着两胎生的都是儿子,廖文超这么重视子嗣的人,一口气给他添了两个孙子,他自然是非常高兴,叫廖正将美姨娘带到跟前当面夸奖一番。   这样就发现了,但是木已成舟。就算那时候将美姨娘赶走,或者如何的,孩子怎么办?孩子也不能凭空消失了。不处置孩子,就处置美姨娘一个人,就跟没处置一样,还是留下了把柄。   但廖文超就算是心狠手辣,虎毒不食子,他怎么也不可能对两个孙子下手,心疼都来不及。   也是经过了一番挣扎,最后决定将美姨娘留下,只是严厉的叮嘱了当时知道的下人,绝对不允许传出去。   几年之后府里知道的人原本也不多了,美姨娘又生了几个孩子,这让她在府里的地位巩固的很了,这期间廖夫人文氏进门了,当然,进门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妾。   后来美姨娘生病死了,廖家人也松了口气,觉着这件事应该是无人知道了。之后廖夫人去世,廖文超将文氏扶正。   美姨娘的身份,文氏在府里呆的时间长了,自然也知道了。   大致情况就是如此。   廖正是想将他父亲的责任尽量的说轻一些的,因此说廖文超是很久以后才知道的,知道的时候,美姨娘已经为廖正生了两个儿子了,廖文超没有办法,才留下了这母子几个人。   “所有的一切都是臣的罪过,臣愿意承担所有责任,只求娘娘看在父亲尽心竭力兢兢业业为朝廷驻守边关的份上,饶过他老人家。”   廖正说完了,含泪重重的磕头。   廖文超当然不可能因为儿子这样说,他就真的当自己没责任,赶紧跟着磕头:“臣的府里出了这样的事情,臣责无旁贷,罪无可恕!”   其实,廖文超趁着廖正说话的时候,观察了一下。   发现皇后娘娘有意无意的,有帮着遮掩的举动,让嬷嬷们挡住了府里其他的人,这是避免更多的人知道。而这边的人,除了之前廖夫人和廖芙香的丫鬟之外,就只有皇后娘娘的几个贴身宫女,后续的叫来了几个嬷嬷,但是被宫女去说了说,还是站在离亭子有段距离的地方。   这边说的什么,也听不到。   皇后必然不是无意做的这些,必然是不希望更多人知道,包括府里的下人。她这是在帮着遮掩。   只看这些事情,廖文超心里已经明镜儿一样,皇后娘娘非常有可能网开一面。虽然还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娘娘的举动已经表现的很明白了。   所以,廖文超现在要做的就是毫不推脱,毫不犹豫的磕头认错,让皇后娘娘看到,自己绝对没有狡辩的意思。   这样,反而能得到谅解。    第1242章 兹事体大      越绣宁想了一会儿道:“此事兹事体大,本宫已经禀报了皇上,让皇上来处置。”说着看向了廖文超:“至于你府里的这些事情,该怎么做你心里应该很清楚,现在,你和廖正去给皇上请罪吧。”   廖文超和廖正忙磕头道:“是。”   不敢马上就起身,跪着膝行退后几步,一直到了亭子边缘才站起来,躬身走了。   这边越绣宁看着廖夫人和廖大太太道:“你们就在这里跪着,等皇上的旨意。”说着她站了起来:“谢嬷嬷,你带人在这边守着,不准任何人过来,也不准任何人走。”   谢嬷嬷躬身:“是。”   廖夫人之前还想好的,她可以装成是完全没想到,是廖芙香说漏了嘴,和她没关系的样子的,不过,皇后娘娘根本就没给她这个机会。   看见廖文超都吓成了那副样子,廖夫人哪里还敢在说什么,跪着一声没出。   等越绣宁走了,她们之间有什么谈话,那就是她们之间的事情了。至于廖芙香,刚刚惊吓过度晕了过去,但并没有被搀扶出去,就那么放在地上,过了一会儿自己醒来了,跪在那里大约的心里终于明白了点,她闯了大祸。   廖文超和廖正来到了前院,皇上这边其他的大臣们已经走了。   皇上背着手正在屋里来回的踱步,廖文超和廖正进屋之后便‘噗通’跪下了。   林炤并没有马上说什么,而是来回的走着,琢磨着,过了一会儿,才道:“原本朕也不知道,不知道也就不知道了,可偏偏有人一定要让皇后和朕知道。现在朕知道了,廖文超,你自己说,你让朕怎么处理?”   廖文超磕头下去,只能道:“臣罪该万死!”   “臣罪该万死!父亲都是受了臣的连累!”廖正道。   林炤冷笑:“一个大活人在府里头生活了那么多年,生了好几个儿女,你想说你父亲全然不知只是受你的连累?”   廖正一窒,正想要辩解,旁边的廖文超已经扭头盯了他一眼,廖正就不敢在多说什么,全身伏地。   “你府里的事情,朕不想多说,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后这件事如果无人知晓,今后也不会有任何的后患,朕和皇后就装成不知道。以后该怎么样还会怎么样,西夏这边,朕依然会依仗廖正,但若是处理的不好,那就别怪朕了,你们连后宅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朕怎么能放心将西夏这么重要的地方交给你们?!”   林炤说完了,甩袖子出去了。   廖正简直都惊讶起来,抬头看着门口。   廖文超看起来反倒不是很意外,抬头看着皇上出去了,这才缓慢的扭头看了看廖正,然后站起来。   廖正急忙的搀扶。   门外面有小厮看见皇上出去了,也赶紧进来禀报:“老爷,二爷……”   “滚出去!”廖文超突然厉声叫道。   将那个禀报的下人吓了一大跳,急忙的出去了,在门口还绊了一下,差点绊倒。   廖文超被扶起来,便气呼呼的摔开了廖正搀扶的手,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怒气冲冲的盯着廖正。廖正自然不敢说什么,躬身站着。   廖文超的气当然不是对着廖正发的,尽管是廖正引起的,但是廖文超在很早以前就已经生过气了,而美姨娘争气的很,生了儿女好几个,这叫廖文超早就认同了这个儿子的妾室。   所以,他现在不可能回头再生这个气。   他气的当然是廖芙香,当然是很有可能指使廖芙香的廖夫人。   咬牙切齿的想了半天,廖文超才对廖正道:“去把她们几个找来!”   廖正当然知道是找谁来,赶紧的答应:“是。”也不敢吩咐下人去办,他便亲自的跑回花园去传。   出来了看见二弟带着家里所有的男丁又跟着来到了这边,一样也是没传唤不敢进去,只能在院里站着,一个个不知所措吓得不轻的样子。   廖正没时间和他们多说,赶紧去找人。   廖文超坐在椅子上,气的花白的胡子一直翘老高,呼哧呼哧的气都喘不匀。这会儿他真是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有平衡的想法?大儿子的地位不应该,也不能撼动!自己非但不去想着怎么将大儿子的地位更稳固起来,反倒还给他添堵,扶起来文氏掣肘他!   文氏就不是一个头脑清楚的人,现在看看,到底出身不行,根本就没有大局观念,糊里糊涂的只顾着她那点点小算计,为了一点小算计却能将府里头最大的秘密当成是手段拿出来用!   糊涂,愚蠢!   廖文超也不想想是谁将文氏扶正的,是谁给了文氏可以掣肘大儿子的能力的。   等了一会儿,廖夫人文氏、廖大太太、廖芙香等人全都被带到了这边来,廖芙香腿软的走都走不动。   随后的,就连原本和蕤姐儿玩的廖芙玉都被带来了,小女孩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吓得小脸都白了。   廖夫人一看见廖文超那副咬牙切齿的样子,直接就跪下了:“老爷……”   余下的人也跟着跪下。   偏偏那个小厮真的是搞不清楚情况,外面的廖振等人大约的也是很着急,又示意那个小厮进来禀报。   于是小厮怯生生的进来了,因为大爷带着夫人、大太太等人进来了的,小厮觉着是不是该把二爷全都叫进来?   因此进来了紧张的道:“老爷……”   廖文超一看见文氏,脑子都炸了!偏这个小厮不长眼的正好进来,顿时就撞在了火口上,厉声叫道:“来人!把这个不长眼的东西拖出去打死!”   那个小厮一下子就软在了地上。   因为气氛紧张,刚刚这个小厮进去就被斥骂了一顿,因此其他的小厮紧张一点,离得稍微有点远,并没有马上听见进来。   原本应该廖正去门口喊人进来的,但是廖正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仗着胆子跪下了:“父亲,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在府里住着,他们是最不喜欢……”他倒不敢说草菅人命,想了想道:“若是府里头见血要命的……也不吉利。”    第1243章 自己去处置      不过,就算是廖正没说出来,廖文超也听出来了。   他在朝廷多年,岂能没有点自制能力?老奸巨猾的人,就算是火上头了,但该冷静下来的时候一下子就能冷静下来。   他当然听得出来,儿子是劝自己不要草菅人命,现在不是平常,府里头住着两尊神呢!   廖文超冷静下来,恶狠狠的对那个小厮道:“滚!”   那小厮死里逃生,这一次可真的是滚着出去的,腿软的根本起不来,连滚带爬出去了。   廖文超差点杀了小厮,这对文氏确实是很严重的警吓,文氏吓得已经瘫软在地上了。   “怎么回事?廖芙香!你是怎么说的?!”廖文超厉声质问。   廖芙香吓得张口结舌看起来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廖大太太忙道:“启禀父亲,是这样的……”   将刚刚在亭子里的情况说了。   倒是没添油加醋,旁边文氏乱哆嗦着仔细的听,生恐有一点不真实,但确实没有,她想辩驳,也无处辩驳,廖大太太目前说的是事情的经过,暂时都没提她的名字。   “廖芙香,说!是谁指使你这么说的?!”廖文超这一次可真是发了狠,转头就对廖正道:“你给我上前去,这死丫头但凡有一句啰嗦,或者不言语,你就给我打!往死里打!”   廖芙香一样是吓得瘫在了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就恨不能像刚刚那样晕过去呢,但偏生的这会儿清醒的很,就是晕不过去。看见父亲同样黑着脸一点没打算帮着自己求情,反而按照祖父的意思过来了,廖芙香吓得简直快要失禁了。   哪里还敢有一点隐瞒,这会儿恨不能将责任全都推出去,她就是一个被指使的傀儡木头人。   一五一十全说了。   就像越绣宁看明白的那样,其实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文氏被扶正了,她的野心也跟着膨胀了起来,不自量力的想要将廖正扳倒,让自己的儿子成为西夏总督,成为岷国公爵位继承者。   而且,廖正确实也有个致命的把柄,那就是纳了一个外埠人为妾,而且还生了一大堆孩子。   这就是活活的把柄啊!   文氏当然能想到,这其实可能会连累整个廖家,不过,她觉着以自己老爷的身份,应该能扛得住。老爷是总督,爵位是国公爷呢!这点小事……何况还不是老爷的小妾,是廖正的小妾,怎么会连累到老爷?   所以,就这样算计着。   至于廖芙香,她从小就对廖大太太这个嫡母不满,过日子总有些大事小事的叫她心怀不满,认为是嫡母算计她,薄待她。这种想法一旦有人从旁边开始敲边鼓怂恿,便更加的难以自拔,自我委屈的甚至觉着如果不是嫡母,自己可完全不是现在这样子。   叫廖芙香彻底不满的,就是她的婚事。西夏是边关,不是商贾经贸重地,因此商业其实不发达,本地的一些商贾人家也完全比不上如长安、咸阳那些地方的商人。   本地商人没有什么豪商,只能说做点生意,或者说,小生意人。   廖芙香一个闺秀原本不知道,但是若有人在她耳边一直嘀嘀咕咕,长安城的商贾,那才叫商贾世家,府里头如何如何的,不比总督府差,人家那富庶繁华,总督府有些地方都比不上,毕竟环境就不行……   这样的话一直听着,廖芙香这个岁数的姑娘,自然是心里一下不平衡起来了,觉着自己是被嫡母卖了,卖给了小生意人。   女子最重要的就是婚事了,婆家没找好,一辈子就完了。   等听了文氏说的这话,廖芙香就彻底站到了文氏这边,跟廖大太太要对着干起来了。   挑唆廖芙玉,给廖大太太使绊子,这都是小菜。今天,文氏叫奶娘去劝服她,让她将之前说好的事情说出来,廖芙香也就按照吩咐说了出来。   听了廖芙香说的话,廖文超半天没说话。   气的说不出来。   廖芙香是他孙女,这个孙女蠢成了这样,廖文超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而文氏自作聪明到了这种地步,也叫廖文超气的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咬着牙想是毒死了好还是绞死了好。   “父亲。”廖正紧张的道。   廖文超磨着牙想怎么弄死文氏呢,想了半天,才扭头看了大儿子一眼。大儿子四十多岁了,这会儿跪在旁边一脸的担忧,他的身边跪着他的女儿,前面跪着他的继母,比他年纪还小的继母。   廖文超将满屋子的人看了又看。   他当然知道廖正喊自己是想说什么。   如果不是皇上和皇后住在府里,廖文超杀个人根本不用眨眼睛,就算杀的是自己的老婆,但只要惹得廖文超起了杀心了,他绝对不会犹豫。   整个西夏,没人敢忤逆他。   但是现在,府里住着的是天家,廖文超的一言一行都得小心着。要处置,但是也不能叫天家厌恶。   廖文超刚刚还气的乱哆嗦,这会儿已经想明白了,道:“廖正,你把廖管家找来。”   廖正忙答应着起身,出去门口一看,廖管家就在外面候着,毕竟这么大的动静,府里头该来的人都在外面候着呢,于是招手叫过来。   廖管家是府里的老管家,赐姓廖,绝对放心的。   廖夫人已经感觉到不好了,等廖正出去了,就忙颤声道:“老爷,臣妾有话……”   “你闭嘴!”廖文超一声暴喝!   文氏特别害怕廖文超,怕的要死,尤其是廖文超发怒的时候,所以刚刚廖芙香说话的时候,文氏虽然很想打断,很想辩解,但一看到廖文超怒瞪的双眼,就吓得不敢出声了。   现在刚鼓起勇气想解释两句,结果就被廖文超这一声爆喝震得一下就闭了嘴。   喊得声音之大,连窗户都抖了抖,屋里所有等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汗毛倒立!可见廖文超这会儿心里的气有多少。   文氏不会感觉不出来,吓得什么胆子都没有了,连哭都不敢,瘫在地上。   廖芙香终于如愿以偿的又晕了过去,倒在了地上,却没人管,没人理。    第1244章 关小屋了      廖管家进来了。   廖文超摆手:“将夫人带出去,从今天开始夫人搬到西侧角门那个柴房院子居住,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来,派人看守,谁要是看不住,直接杖毙!”   “老爷!老爷!臣妾错了,臣妾知道错了!”廖夫人真着急了,一下子哭着喊起来。   “堵上嘴!”廖文超厉声道。   廖管家不敢怠慢,急忙的叫了两个婆子进来,用手巾将文氏堵上了嘴。   “就叫她现在的大婆子去服侍,除了那个婆子之外,如今身边的人全部发卖,卖的远远的!”廖文超黑着脸,一旦狠戾起来,脸上的横肉都看起来吓人的很:“悄悄的领过去,不准喧闹!”   廖管家忙道:“是。”又赶紧道:“皇后那边的嬷嬷在门外面,可能会看见……”   “看见就看见,不准喧闹的意思是不要叫她出声吵!”廖文超沉着脸。   廖管家不敢在多问,赶紧的答应,示意两个婆子带着廖夫人出去了。   “把他们几个叫进来。”廖文超又跟廖正道。   廖正忙答应,跟着出去了,一来到院子果然就听见弟弟妹妹发出惊呼的声音,还有质问廖管家的声音,这是文氏的儿子和女儿廖筱湘。   廖正已经赶着过去了,道:“父亲叫你们进去,小点声!”说着指了指几个弟弟妹妹,见孙辈的要跟着进来,指着叫站住。   文氏的大儿子叫廖栋,震惊的看着母亲被两个婆子堵着嘴押了出来,刚要上前去,就被他自己的小厮给抱住了,小厮们是看到了廖管家的眼色。   所有人都吓得不轻,包括廖振。   廖筱湘已经吓哭了,一时不知道是跟着被婆子们带走的母亲去,还是跟着哥哥过来,被丫鬟们扯着过来,糊里糊涂的跟着众人进了屋子,进屋就看见父亲黑着脸坐在上面,一副气坏了的样子,着实吓人,又看见廖芙香晕倒在地上,廖筱湘吓得又闭上了嘴。   所有的孩子都跪下了,廖栋毕竟是文氏的大儿子,自己母亲成了那样,他不能不问,跪下了就道:“父亲,母亲她……”   廖文超道:“你娘以后就住在后院了,管不住自己的嘴,那就只能管住腿,少出来!”说着用狠戾威严的目光将他的儿女们扫了一眼,道:“府里头什么事,你们各人心里清楚,天家来之前,我跟你们是怎么说的?以前,这件事也说过不少回了,叮嘱了又叮嘱,给孩子们就别说了,能过去就过去,这是整个府的事,被人知道了,别说谁,一个都跑不了!”   说着扭头看了眼廖芙香,见她还晕倒着,廖文超还是很生气,怒瞪了一眼,这才看众人:“多愚蠢的人,才把这件事当成把柄?威胁自家人?后宅能有多大的事,将这天大的篓子捅出来?”   说着指着廖栋:“你们兄弟俩加上你妹妹,原本我叮嘱过你娘,这事就别和你们说了,人是在你们小的时候就死了的,不让你们知道是对你们好,可看看你娘现在的做法,料想你们是知道了的。”   廖文超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威严的目光将三个孩子看了过去。   其实,这话有试探的意思,他是想试探一下看看,文氏有没有将自己的叮嘱放在心上,有没有将自己说过的不要给孩子们说的是,跟孩子们说了。   文氏最大的儿子廖栋才十六岁,遇上了这么大的事情,没有遮掩的住,听了这话脸上已经惊惶不已,下意识的去看了他的大哥廖正一眼。   就这一眼,叫让廖文超确定了,文氏果然和她的儿子女儿说了,自己千叮万嘱叫别说的话。   廖文超心里这个气啊,简直气炸了肺!   真是后悔啊,当初扶正文氏,真的是自己这一生犯的最大的错!   廖文超没有想多久,停顿了一会儿,就道:“这屋里所有的人,心里都好好的琢磨琢磨,不让你们说出去的事,对你们自己有没有影响,如果廖家出了事,你们的大哥死了,你们的爹死了,你们这些人是不是还能好好的活着!”   说着就摆手:“都出去吧。”   惊魂未定的廖栋、廖筱湘刚站起来,廖文超已经道:“老大老二留下。”   廖正和廖振忙躬身。   其他的人不敢怠慢,腿软的走不了的就互相搀扶着,出去了,很快有嬷嬷和丫鬟进来,将晕倒的廖芙香也搀扶了出去。   廖文超这才问廖振:“老二,我现在问你,夫人做的事情,你和你老婆知情不知情?”   这意思就很明显了,廖振一下子就跪下了,道:“父亲明鉴!儿子就算是愚钝,可好歹的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如果儿子知道了母亲的打算,一定会让媳妇竭尽全力劝阻,另一方面即刻禀报父亲得知,怎么敢让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请父亲明察。”   对他,廖文超倒是很信任,点了点头道:“我料想你不是那么糊涂的人。”说到这里停顿住想了一会儿,道:“今天既然话都说开了,索性说完,你大哥是嫡长子,总督之位必然是传给他的……要说这也是朝廷的恩典,念在咱们全家在西夏多年,了解这边的情况,才允许这个总督的位置由我来推荐人。”   “至于你,协助你大哥,这是注定了的。皇上和皇后娘娘都是英明的人,也看的清楚,只要咱们全家忠心耿耿,他们就放心将这个西夏交给咱们,这么大的一个西夏,你大哥一个人支撑必然是吃力,有你全力协助,你们兄弟齐心,说句不该说的,这西夏还能再姓五十年廖!懂了吗?”   廖振忙道:“儿子懂,父亲放心,儿子一定忠心耿耿协助大哥。”   廖文超又看向了廖正。   廖正也跪下了,忙道:“父亲放心,儿子和二弟一定尽忠职守忠于朝廷。还有三弟他们,都是儿子的家人,廖栋之前说过想管商务,儿子也说了,先让他这一次跟着历练历练。”   廖文超欣慰的点了点头:“你们两个心里清楚,我就放心了。”    第1245章 善后      廖文超让廖振出去了,将廖正单独的留下。   廖正自然是跪下认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再说这些也没用。只是那几个孩子你要多关照,廖芙香的婚事,如果她自己实在不满意,就干脆退了吧。等以后再说,这孩子一点不懂事,不知道轻重,如果强行将她嫁出去,心里实在不满还不知道惹出来什么祸事。在自家的时候尚能掌控,到了婆家完全没办法、。?”   廖文超道。   廖正忙道:“是。”   “其他的几个孩子现在还小,既然芙香已经如此了,就叫他们几个离他们姐姐远点吧,免得受影响。”廖文超继续道。   廖正自然是一直唯唯点头称是。   廖文超背着手来回走了一会儿,还在想,还有哪里没叮嘱道。   如今皇上和皇后娘娘在府里住着,他真的是一点不敢马虎。   廖正心里也在琢磨,过了一会儿见父亲一直没说话,便轻声道:“父亲,皇上和皇后那边……”   廖文超知道他担心的什么,摇头道:“不用担心。你还没看明白,皇上分明是有意放咱们一马,不然的话,怎么可能给时间处理这些事?夫……”说到这里就生气的磨牙:“文氏那个糊涂东西,专门的趁皇后娘娘不备,突然的揭穿这件事,皇后娘娘那么意外的情况下,还控制住了没让更多人知道,第一时间就将文氏给按住了……说明皇后同样不希望这件事传扬开,府里都不行。”   廖正点头道:“听父亲这样说,儿子就松了口气。倒是看出来一些蛛丝马迹,不过不敢肯定……”   廖文超道:“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想法,你还是要多揣摩。这一次来,你在旁边多看多想,总能想明白。皇上是一门心思的想开创盛世,通商的事情虽然定了,不过这两天又在说边防的事,可见,就算是通商也没忘了边境的防卫……”   说到这里廖文超又沉吟了半天。   廖正道:“皇上是不是……”   廖文超点了点头:“皇上和皇后都是聪明至极的人,你的态度如何,我的态度如何,皇上和皇后心里很清楚,不用多么的表现……”说到这里叹了口气:“皇上明知道我反对通商,但还能如此理解,倒是又令我刮目相看。虽然以前接触过几年,自认为皇上和皇后的行为能看的明白,不过这一次还是叫我有些感触。到底是皇上,站得高看得远,想的全面。”   “你既然觉着通商可行,在皇上面前倒是可以将你自己的看法说出来,不过切忌不要表现太过。另外,皇上说边防的事情,你也要认认真真的听着,一点不要疏漏。”   廖正道:“是。”   廖文超又叮嘱了一些话,便叫他出去找他儿子女儿的去谈谈。   廖正临走前又问:“那还去皇上那边请罪吗?”   “皇上给了三天时间,是叫处理好了之后去禀报的,现在又去添什么堵。”廖文超道。   廖正明白了,答应着躬身退了出来。   儿子们都走了,廖文超又琢磨了半晌。文氏这一次做的事情真的是触及了廖文超的底线,而且是非常危险的,这是皇上和皇后开明,若是先皇,廖家现在可能已经全家脑袋落地了。   廖文超想到这里都觉着浑身汗毛倒竖。   所以,文氏这个蠢人是绝对不能放出来了。就让她在后院呆着,等皇上和皇后走了之后,将后院修葺一下,就让她在那里头吃斋念佛一辈子吧。   至于这段时间,尤其是再过几天的宴席,夫人不出面有些说不过去。   宴请的人其实都是些不重要的,但已经禀报了皇上,因为跟通商的事情有关系,皇上也重视,意思是让廖正给这些人说一下朝廷的方向,这些商人在本地商贾中也有带头作用,有些方略出来了,他们带头做,就很好推广开。   接下来的两天,廖文超找来了文氏的三个孩子,谈他们的母亲,事情的严重性,今后怎么办。   廖文超最担心的就是他们三个,当然,文氏的小儿子还小,也是廖文超最小的孩子,他倒是未必清楚。   比较担心的是廖栋和廖筱湘,廖筱湘还多了一个问题,之前文氏盘算的那件事。   文氏确实没什么数,盘算将廖筱湘送进宫去,她连皇上的性子都不了解,就断定皇上以前不纳妃是因为皇后阻挠,这一点廖文超不得不摇头,他觉着,女人啊,有时候真的是特别的自作聪明。   当然,廖文超心里明白,因为自己的睁只眼闭只眼,所以对这件事也有种推动作用。现在也不能说自己完全没责任。   廖筱湘是已经有了进宫的心思的,甚至可能听了文氏的一些话,好好表现必然让皇上喜欢,云云的,以至于她抱有的这种希望很大,觉着八九成能进宫。   现在突然的,这种可能性完全没有了,廖文超还得小心处理,免得这个小女儿再因为不能进宫刺激到了,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过激举动来。   当然,只要廖文超还活着,这些儿子女儿孙子孙女的就绝对不敢做出他不同意的事情来,廖文超在这个府里的威信是绝对不含糊的,所有的孩子都惧怕他。   两天,将廖夫人文氏关在了后院,府里所有知道美姨娘身份的人,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全都被重新警告了一遍,主子们得到的话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话都不懂的话,就没办法活了。   下人得到的话就是,只要这件事再有半个字传出去,全家都得死。   知道美姨娘身份的下人,其实府里也不多了,全都是家生子,很多聪明点的下人,这种事情自己知道,绝对不给自己的孩子那边传,因此知道的很多都是已经四五十岁了,这些人是清楚厉害的,因此保证了,绝对不传出去。   三天之后,廖文超带着廖正跪在了皇上和皇后住的院子门口。   皇上马上传了他们进去,听了廖文超的解释,皇上点头并没有说什么,就让他们父子出来了。   廖文超心里清楚,皇上是绝对不会亲口说出‘朕不追究’这几个字的,避免给别人留下话柄。   但皇上确实是已经不追究了。    第1246章 盆景为礼      林炤从外面回来,越绣宁问怎么处理的,林炤简单说了说。   越绣宁点头:“廖文超到底是个明白人,处理的挺好,悄无声息的也没有用多少厉害手段,自家人只要掰开揉碎的说清楚,什么问题解决不了?”   林炤道:“是啊,廖文超是真精明,廖夫人是假聪明。”   这话有点意思,越绣宁想了一会儿失笑:“确实如此。”   廖夫人看着挺聪明的,还与廖大太太明争暗斗,但其实真没有廖大太太拎得清,从她盘算将廖筱湘送进宫,还是在皇后随同皇上一起来西夏的时机就能看出来,她是糊涂人打的糊涂主意。   廖文超是府里的老爷,是国公,对这府里的掌控是没有问题的,廖夫人打的糊涂主意,其实廖文超也有睁只眼闭只眼顺水推舟之过,所以廖夫人才会觉着有人撑腰,慢慢的事情就办的走了形。   转天,那些商贾们便来了。   皇上见这些人,当然是给了他们很大的脸面。是希望他们在通商的事情上,能积极配合朝廷的一些策略,同样,那几个家里地多的地主,是希望他们配合种植土豆。   只要他们配合,皇上纡尊降贵的见见他们,这没什么。何况林炤和越绣宁原本也是比较和蔼可亲的人,对于阶层的观念反而没有那些顽固的大臣们深。   “娘娘,这是民妇相公去川南的时候,住在水上人家,有天早上起来听见后窗户传来一阵响动,打开窗户就看见它!居然从水里冒了出来,后背上一道金光闪现!当时周围的人都跪下了,说是祥瑞,难得的祥瑞啊!”   一个妇人跪在地上,旁边放着一个用红木做的小房子,房子没有顶,里面有点水,趴着一只大乌龟,龟背上有字,是个篆文的‘昌’字。   “很好,免礼平身。”越绣宁笑着道:“赏。”   那妇人便站了起来,很是惊喜。   廖大太太在旁边抿着嘴笑,其实心里清楚,这样的祥瑞,皇上和皇后娘娘一年不知道能看到多少回,每逢过年过节的日子,怕是都有人要送上这样相似的几个祥瑞。   那妇人站在一边,外面排队的便进来一个。   进来的这个献上的是一个白瓷茶具,宋官窑中出的,精美绝伦,白瓷是富贵人家比较喜欢用的瓷器,这礼送的也是合适。   越绣宁依然是叫起来,赏赐。   所赏赐之物,有些也是瓷器,有些是用模具做的梅花样子的,或者葫芦样子的金银锞子,是根据对方送的礼的价值,来给出差不多价值的金银。   相当于是买对方的礼物。   越绣宁不愿意收取这些寻常百姓的东西,即便他们是大富大贵的豪商。   因为今天叫他们来觐见,只是为了朝廷的一些国策能够推行下去,希望他们的协助,但若是收了他们的礼,尤其是一些富商,可能觉着一辈子也就这么一次能见到皇帝和皇后,所以送的礼很是值钱稀罕,而越绣宁和林炤都不愿意叫别人拿出来这么贵重的东西来。   所以,越绣宁准备了比较好估值的一套套瓷器,还有一些比较大的样式比较独特的金银锞子,赏给这些人,就等于是回礼。   不占他们的便宜。   当然了,这在有些富商的眼里就显得有些小气了,天家呢,这样一副算清楚账的样子,实在是太小气了。   有些不会表露出来,但有些人城府没那么深,站在一旁脸上便有些表露。   越绣宁一律当看不见。她有她自己的原则,就算是现在会被人认为是小气,谨慎过了头,这都没什么,总比让别人觉着,皇上和皇后趁着召见西夏本地大商贾的机会敛财的好吧。   继续的觐见着,每一个妇人进来之前,嬷嬷都会先禀报一下此人的身份。   “长安城丝绸商胥氏。”   随着嬷嬷的禀报声,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妇人走了进来。这位妇人穿着一件荔枝红缠枝葡萄文饰长身褙子,褙子下露出一小截宝蓝刻丝蝶纹浣花锦月华裙,抬着头走了进来,肩膀很端正,身形不乱摇,走动起来也没有前几位商贾夫人进来的时候各种衣衫窸窣的声音。   安安静静,端端正正,来到了屋子中间,恭敬而又不卑不亢,跪了下去:“民妇胥华氏,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越绣宁扫了一眼名单,发现是比较罕见的胥姓,笑道:“免礼平身。”等她站起来,问道:“长安城的?来这边是做生意吗?”   胥华氏恭敬的道:“是,祖籍长安的,已经定居在兴庆府十余年了。”   “这边的丝绸生意好做吗?”越绣宁又问道。   跟这个妇人对话算比较多的了,因为这个妇人看起来不卑不亢的,这一点很让越绣宁欣赏。其次,长安城是东西交通重镇,又是陪都,商贾云集之地。而兴庆府这边是边关,出去了就是关外了,没有通商,这里就是不毛之地,怎么反倒放弃了长安,来这边发展?   胥华氏低声道:“民妇相公多做棉布生意,来往本地和长安城,很少买卖丝绸,是本地商贾们看得起,多称丝绸商。”   越绣宁笑了。   胥华氏道:“民妇相公很多年前走动做生意的时候,从一个外地人手里买了一盆盆景,长小小的红色果子,装点屋子很合适,进献皇后娘娘以备观赏之用。”   刚说完,旁边人群中不知道是谁轻笑了一声。   这明显是嘲笑。   越绣宁坐在上头就装没听见。不管是侯爵还是商贾,不管是富贵还是贫穷,有礼貌还是没礼貌,也是根据性格来的,有些饱读诗书的却很不会说话,对别人很没有礼貌,这样的人也有。   今天这样的场合,有那么一两个没礼貌的,这也不稀奇。   这个胥华氏先承认自己的丈夫其实是布商而非丝绸商,然后又算是间接承认,她拿不出多亮眼多独特多值钱的礼物进献皇后,所以干脆给皇后娘娘送了一盆盆景。   所以有人撑不住就嗤笑出声。    第1247章 辣椒      盆景已经端了上来,越绣宁笑着点头,正要说‘赏’,突然眼睛盯着那盆景看了一会儿,离得远看不是很清楚,但,确实好像……   她站了起来。   下面站的所有人都有些愣,愣愣的看着皇后娘娘从座位上起来,从紫檀木的脚踏上走了下来。   皇后娘娘穿着一件金黄罗地蹙金绣祥云纹长袍,袍子上面绣满折枝花,花心一颗珠子,石榴红菊花刺绣马面裙,风格华丽但是又不是庄重。   呃,但是从脚踏上下来之后,走到那放在地上的盆景前,然后蹲了下去,似乎庄重就少了些……   所有的人都张大眼睛看着皇后娘娘蹲在那盆景前一副研究的样子。   总督夫人‘病了’,所以今天府里后宅的主人家是廖大太太,廖大太太和站在另一边的廖二太太互相看了一眼,赶紧的过来,皇后都蹲下了,她们也不敢站着跟皇后说话,只能提了提裙子蹲下去,廖大太太轻声的道:“娘娘,这盆景……挺好看的。”   越绣宁站了起来,笑了道:“是挺好看的,果子小小的,红红的,很好看。”说着摘下来一个,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然后笑着回去坐下了:“赏,重重的赏!”   负责的青果还愣了愣,忙示意端着赏金的嬷嬷,皇后娘娘说重重的赏,就是说回礼是最重的拿一份。   别说别人,就是胥华氏自己都懵了,顿了顿忙跪下道:“民妇无功不受禄,皇后娘娘的重赏实在是……受之有愧。”   越绣宁笑了,道:“你说这盆景是很多年前得到的,得到了之后就每年生长?可多栽了几盆?”   满屋子的人现在都看出来了,皇后娘娘很喜欢那盆景,而且是……看着是真的喜欢。   似乎,好像还认识似得?   胥华氏忙道:“是民妇成亲的时候,相公送给民妇的,熟了的果子里面是种子,种下去一年便能长大结果了。”   “这果子能吃吗?”越绣宁问道。   胥华氏一听忙忙的摇头:“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吃了可能会中毒,喉咙和内脏都会辛辣无比,肠穿肚烂的感觉……”   一听这说法,显然她吃过。   越绣宁笑了,拿起来手里的那个果子给大家看,道:“这个叫……”一顿,因为有之前土豆的经验,她还琢磨了一下,现在叫什么还真的不知道,想了想横竖以后是叫辣椒。   于是就道:“这个叫辣椒,可以做调料,便和茱萸一样,但是茱萸因为采摘不易而价贵,味道辛而略苦,且土人用茱萸制作的艾辣油略有小毒,不宜多食。”   当然了,这年代茱萸制作的专门用于调味的艾辣油是很贵的,寻常百姓很少买得起,而富贵人家便是买得起,也很少有将辣椒当成是普遍必须用的调料,所以,这种微毒倒是可以忽略不计。   越绣宁继续说着:“辣椒可以直接切了,无论是煎炸炒放进去一些调味,也可以晒干碾成末,用烧熟的食油泼之成为辣椒油。也可以……”   说到这里停住了。   因为满屋子人都惊讶的看着她,简直都惊呆了似得。   越绣宁按捺了一下自己兴奋的心情。没想到这一次来西夏,还真的是来对了,不但发现了土豆,还发现了辣椒!原来早有人将辣椒当成是盆景观赏起来了,这要是早发现,早就已经有辣椒调味了,这对于无辣不欢的越绣宁来说,真是一个非常好的消息。   笑着道:“本宫说的话你们懂了没有啊?”   所有人都没敢马上答话,还是廖大太太赶紧的道:“臣妾听懂了,这就和土豆一样……但是调味的。”   众妇人便跟着重重的点头:“民妇听懂了,听懂了,就是茱萸嘛!”   马上被人捣了一下:“娘娘说是叫辣椒。”   “辣椒!对,辣椒……”   越绣宁笑了,叫嬷嬷将那盆辣椒端了过来,摘下来几颗交给另一个嬷嬷:“去交给厨房,叫厨房将之洗干净之后切成圈,里面的种子留下,切好的分放在所有凉拌的菜中。”   嬷嬷答应,小心的将那几个辣椒接了过去。   这边大家算是看明白了,这盆景就和土豆一样,应该是皇后娘娘认出来的一种新鲜玩意儿,土豆是粮食,这个辣椒是调味的。   有人就赶紧奉承,皇后娘娘真的是见多识广。   因为她们都是寻常人,没有官家身份的,尽管家里富贵些,但也是庶民身份,因此就算是奉承话也不敢说得多,生恐说错了。   胥华氏是最后一个进来拜见的,所有觐见的人这都算是拜见过皇后了,按照之前的安排,这些人出去,由廖二太太招呼,领到另一个院子吃午宴,然后就可以回去了。   允许她们觐见皇后娘娘,这已经是天大的荣誉了。   皇后当然不可能和她们这群庶民一起用膳。   也按照安排,廖二太太带着所有人行礼之后出去了。廖大太太陪着皇后,等人走了之后,这才上前笑着道:“皇后娘娘真是见多识广,臣妾眼拙,完全没看出来这红果子是调味的……长得倒是挺像茱萸的。”   越绣宁道:“本宫看那胥华氏,行为举止倒端方的很,似乎望族出身?”   廖大太太马上点头道:“娘娘真是慧眼!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胥华氏娘家父亲,二十年前在朝廷可是有名的很,第一诤臣华子腾。”   越绣宁蹙眉想了一会儿,这名字并不熟悉。   廖大太太道:“华子腾原是都察院的右都御史,先皇的时候……”顿了顿。   越绣宁一下子恍然了!   当年林炤的父亲被巫蛊案诬陷,先是逃离京城,然后被逼自尽。而朝廷里有很大一批朝臣也因为巫蛊案受了牵连,当时被牵连最广的,就是都察院。   都察院大部分都是向着先太子的,也因此被清洗的最厉害,被杀的被杀,流放的流放,贬官的贬官,放逐的放逐。   西夏是边关,苦寒干旱风沙大,也是犯人流放的一个地方。   “这个胥华氏的娘家父亲,是当年流放的人之一?”越绣宁问道。她知道都察院很多被流放了,但是并不知道具体的名字。   廖大太太点头:“不错,华子腾就是其中之一。”    第1248章 胥华氏      不用廖大太太说太多,越绣宁已经明白了。   华子腾是当年的都察院右都御史,就是都察院的一把手,最高长官。又有第一诤臣之名,这样的人在巫蛊案中站在先太子一方,那么必然是直言进谏,必然也会因为帮着太子说话被先皇处置。   为什么没杀了?   很显然是因为华子腾自己的身份,名气。   当时的巫蛊案牵扯的朝臣众多,当时朝廷是多么紧张的气氛,人人都成了惊弓之鸟,整个朝廷风声鹤唳,稍微的一个风吹草动说不定就会变成冲天大火!先皇当时如果杀了他,应该会让原本就已经很紧张的形式更加恶化,所以,先皇选择轻判了华子腾,以稳定一下局势。   但是,先皇对华子腾是非常不信任的,所以,将他流放到了西夏这边。   廖文超是先皇母后的娘家人,先皇最信任的人之一,他是西夏总督,那么将华子腾流放到这边来,其实就是叫廖文超盯着点华子腾。   越绣宁只知道,林炤给父母亲翻案之后,一起下诏给当时被连累的所有官员翻案,所有被连累的官员都无罪,流放或者放逐的都可以回到京城或者回各自的原籍,也都将相应的补偿给了官员或者官员的后人。   愿意继续为官的,能官复原职的就官复原职,原职已经没位置的,就找合适的位置安顿。   但是,经过这些年,官员们很多都老了,加上这样跌宕起伏的人生,大部分都已经心灰意冷,能回家都不错了。   而这些官员们的孩子想要为官,还是和别人一样需要考科举的,当然了,林炤颁布了一些可以照顾的政策。   越绣宁想了想,问道:“华家的人现在何处?”   廖大太太道:“已经回乡了,他们老家是吴兴的,全家回去了。这位华氏,是因为就嫁给了这边的胥氏,自然是跟着胥氏留在这边。”   说到这里,廖大太太偷偷觑了两眼皇后娘娘,见皇后娘娘似乎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的意思了,她也想岔开话题,不希望皇后娘娘在想着那个被流放到西夏的华子腾了,就忙笑着道:“这华氏和她相公胥氏之间,倒是还有段故事。”   “哦?什么故事?”越绣宁问道。   她心里清楚,廖大太太肯定不希望多说华子腾的事情。毕竟华子腾是被廖文超监视的人,连先皇都忌讳华子腾,流放到这边,那么料想廖文超对他也不会有多好,说不定还有些欺压之类的事情发生。   越绣宁自然不会查问。也不会让廖大太太感觉到自己会查问。   廖大太太要岔开话题,她便顺势问道。   “刚刚华氏说错了,胥氏正经的祖籍是吴兴。”廖大太太笑着道:“吴兴胥氏,两晋的时候可是当地的望族,兴旺了十几代,战乱时候宗族也没断了,一直到宋朝的时候,都是当地名门望族。长安胥氏,应该是吴兴胥氏的一个分支。”   廖大太太说着笑道:“华氏也是吴兴的,这两家算是乡党。以前就认识,华氏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被许配给了她现在这个丈夫。后来因为……”   说到这里脸上笑容一顿。   越绣宁点头:“华氏被先皇放逐到了西夏?”   廖大太太赶紧的点点头:“正是如此……华氏的丈夫叫胥哲,胥哲的父亲死的早,在他几岁的时候就死了,孤儿寡母的,在长安城虽然有点小生意,但是也依附着族人。华家被流放了之后,族人里头话事的就要退亲,说胥氏不能受他华氏的连累。”   “胥哲就不同意,一定要娶华家的女儿,那族人里的话事人就说了,你要是不退亲,就别认我们族人,还要让他滚出长安城……横竖就是逼着他退亲,不过那胥哲就是有骨气,带着母亲真的从长安城搬到了兴庆府,然后到这边等了几年华氏到了年岁,两人就成亲了。”   廖大太太说到这里笑着拍手道:“娘娘,您是不知道,这一对夫妻在我们西夏也是有些小名气,华氏……被流放,已经很落魄了,胥哲母子同样也是身无分文的过来,一样落魄,成亲的时候穷困潦倒,再加上华氏还是罪臣身份,好些事情都不能做……胥哲就种了些棉花,华氏在家织布……谁也没想到,也就过了三年,就翻身了。”   “哦?”越绣宁还真听出来了一些兴趣。   廖大太太笑道:“种棉花织布,本地人很多都是这样的,也没见谁能一下子发家。可胥哲就真是做生意的料,第一年带着那些布跑了老远,听说跑到了川北那边去,那年川北正好下大雪,百年不遇的大雪,棉布卖了高价。从川北回来就买了十几亩地,还是种棉花,第二年就已经成了布商了,第三年,已经盖了大宅子。这个胥哲做生意发家的故事,在我们兴庆府也算是传奇了,经常被人拿出来说。”   说到这里廖大太太笑了道:“当然了,传言传言,都带着夸张的。在当年可能是觉着很了不得了,其实,也不见得多厉害,就看现在,在西夏的这些商贾中也排不上。看她今天穿的衣裳,应该是华氏最好的衣裳了。”   “您看今天来的那些商贾夫人们,就有嘲笑她的,这也难怪,西夏这边商贾不多,今天来的有府里特别有钱的人,也有如胥华氏这样没多少家底的,可不就被嘲笑。”   廖大太太说完了。   越绣宁笑道:“倒是挺有传奇色彩的。”又问道:“华氏有孩子吗?”   “有,是儿女双全了,不过胥氏……”说到这里廖大太太又是一顿,忙有装成是无意的,只说话中正常的换气而已,接着道:“胥氏无妾,所以只有一儿一女。”   越绣宁笑了笑,没有再问下去了,转头去看那盆辣椒。   盆景正好放在了红木桌上,而后面就是窗户,窗户微微开着,外面的一只弯曲枝条伸了进来。这个背景中,小米辣鲜红鲜红的挂着枝条上,青色中露出橙黄的花朵瓷盆,这么看还真有点观赏性。    第1249章 小杌子      今天宴客的地方是廖正和廖大太太住的院子,越绣宁在这边稍歇了一会儿,就打算回去了。   小豆从外面进来,笑着过来道:“奴婢去厨房看了看,那个叫辣椒的已经全都做好了,看着红红的很不错呢。对了,胥华氏娘子也过去看了。”   她只是当成闲话,没想到廖大太太一听顿时就变了颜色,站了起来道:“怎么能让外人去厨房?!”赶紧跟越绣宁福身:“臣妾去看看。”   越绣宁想了想道:“如果没有问题,将那个胥华氏叫过来。”   廖大太太急急忙忙的去了,这边小豆还有点懵,白果拉着她小声的道:“厨房那是随便让人去的地方吗?这要是宫里的御膳房……”   这么一说小豆马上就明白过来了,恍然的点头。   越绣宁也不知道那个胥华氏去厨房真的只是去看看辣椒怎么做,还是有什么其他的目的?要说,她家跟皇家倒是还真有些纠葛……   不过,她父亲是因为先太子被牵连的,应该站在林炤这边的,不会起了害林炤和自己的心思吧?   或者心中不忿?   华家已经翻案了,现在做什么报复的事情有点太蠢了吧?   越绣宁想了想,觉着不太可能。倒是很有可能,胥华氏就是去看看那辣椒怎么做。   过了大约小半个时辰,徐玉谷先进来了,禀报道:“娘娘,臣查过了,那胥华氏娘子没有疑点,她去厨房只是为了看看辣椒怎么做,因为毕竟是她家养的东西,这么多年了,她也尝过,总以为有毒的,所以好奇心盛了点。她去厨房的时候小豆姑娘也在,厨娘们没让她们进里面去,就站在窗户外面看的……”   越绣宁点头:“那就行了,带进来吧。”   小豆跟着徐玉谷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小豆领着胥华氏进来,廖大太太后脚也进来了。   胥华氏自然是知道自己犯了大错,进来就赶紧的跪下道:“民妇无知,民妇罪该万死!”   “恕你无罪。”越绣宁说着叫她站起来,道:“本宫传你来,是好奇一些事,你坐下慢慢聊。”   廖大太太脸色依然不太好。毕竟这也算是府里的疏忽,尤其是廖夫人现在被关起来了,刚刚由她全面掌管后宅中馈,还是今天宴客的日子,结果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她觉着面上实在无光。   不过皇后娘娘对胥华氏客气,她自然也客气着,示意丫鬟端来了小杌子。   胥华氏恭敬的行礼,端端的坐下了。   越绣宁示意赐坐,原因为怎么也应该和廖大太太坐的一样,给个圆凳锦杌什么的,没想到是个半截高的小杌子,原本她自己坐的位置就高,下面的人站着都没她高,现在胥华氏坐在小杌子上,就得使劲仰着头才能看见她。   越绣宁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但是自然面上不好表露,只能这样了。   “你说那盆辣椒是从外人手里买的,是外埠人吧?”越绣宁笑着直接问,又道:“你不用害怕,今天你和你丈夫能来,应该早知道了,朝廷是要通商的,皇上和本宫赞同多和外埠人来往了解。”   胥华氏倒是没显得害怕,停顿了一下才点头:“正是。民妇的相公成亲之前,曾经去外埠走动过,最远到达过波斯。”   越绣宁一听很惊讶,问道:“他是和其他商人一起去的吗?可会说那边的话?”   胥华氏点头:“当时朝廷已经有闭关的意思,只是这边管的还不是那么的严,原本经常来往做生意的人,慢慢的也在找其他的门路,还有一些人也在准备最后一次出关经商,民妇的相公就是跟着这些人去的,一趟就去了一年半多的时间,学了些外埠的话,回来带了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那盆辣椒就是?”   胥华氏点头:“正是那一次带回来了,还有些其他的,从外面也听了好些的传说……”说到这里看了看越绣宁,似乎有什么话犹豫想说不能说的。   越绣宁便道:“有什么想法尽管说,今天廖大人请你们的丈夫前来,就是为了听听大家的建议和意见,毕竟你们是商人,天南海北的走的多。”   胥华氏听到这样的话,自然是受到鼓舞,便点头道:“是。其实也不算是想法,民妇毕竟只是个妇人,哪里有什么想法,只是成亲了之后听民妇的相公说外面的事情,故事里也有用得上的地方。”   然后道:“民妇的相公出去,听人说过一个故事。说外夷的一些兵士坐船出海,因为在海上时间太长了,有人感染了痢疾,一传十十传百的,兵士们大批大批的死,根本没法治,船上的大夫……听说外夷的大夫治病就是放血,把病人的血放一大盆……”   廖大太太听到这里都忍不住目瞪口呆的道:“那还不得更死的快点?”   胥华氏点头:“可不就是如此。病人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死得更多了。就在没办法的时候,眼看着大批的兵士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疾病上,这时候有一样东西救了命。”   “什么?”廖大太太问道。   “茶。”胥华氏道:“唐宋的时候茶就已经被生意人带到了外面,不过传的更远是近些年的事情,民妇相公说的这些外夷人,是更远更远的地方,比天边还远……”   说到这里看见廖大太太和周围的宫女们都吃惊的看着她,胥华氏脸一红,道:“民妇的相公就是这么跟民妇说的……”   “哦,然后呢?”廖大太太问。   胥华氏道:“然后,茶叶传到他们那么远的外夷也没几年,他们中喝茶的,只有一些贵族,船上有个将军什么的也得了痢疾,但是他每天喝茶,结果就好了。然后将这个办法教给了船上的大夫,让大夫去试试看能不能救治兵士,大夫就给得病的兵士们喝茶,结果,过了几天那些得病的兵士就全都好了。”   所有人都听得惊讶的不行,最后一听病都好了,小豆忍不住的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    第1250章 奇闻录      越绣宁抿着嘴笑着。   这个故事她也听过,所谓远在天边的外夷人,据说是英国人。茶叶能治疗一些疾病这也是有依据的,不过,这个故事里,茶叶治疗痢疾,后世的大夫们曾经研究过,估计其实得痢疾是因为饮用水不干净了,毕竟在船上,喝的水是在水箱中的死水。   而想要泡茶是必须用开水的,喝烧开的水就能杀死很多水中的细菌。   这些都是传言。   关于外夷治病的事,倒是真的,最早的时候西医治病,没有任何的办法就是放血,不管什么病,都是放一些病人的血来进行所谓的‘治疗’。   中华医学即便是现在这年代都是最发达的,草药治病几千年,从来没有发生过重大的,因为疫情而大量损失的人口。   外夷就不同了,很多地方都发生过疫情,有些国家一次疫情便死亡三分之一的全国人口。   听着胥华氏将她相公跟她说的从外夷那边听来的各种故事,只听这些故事都叫人惊奇的不行了,连那些宫女都围着她。   “别说苏绣了,就只是我们这边的一些粗糙绣品,拿出去了都成了上等品了,丝绸缎子,在外埠只有最有钱的人才能穿得起,有些地方,更是只有王室才能穿。”胥华氏说着低头将自己身上的衣裳抻了抻:“缎面的拿出去了,真是成了最尊贵的东西了,他们哪里还懂罗地、杭西、轻素、银条等等这些素绢纱的区别?”   小豆回头看了看越绣宁,因为皇后娘娘今天穿的就是罗地质地的绢料。小豆一回头引得好几个宫女也跟着回头看了一眼。   越绣宁喝了口茶,抿着嘴笑。   “所以,茶叶、绢纺料子这些的,是外夷眼中的最爱?”廖大太太毕竟还是有些眼力界的,她知道皇后娘娘最关注的是通商,胥华氏看似聊天说的都是一些外埠的新鲜事,其实也和经商分不开的,所以廖大太太一下找准了点。   胥华氏点头:“这两样应该是外夷人最想要的东西。”   廖大太太没说话也没有点头。她询问的多是要让皇后娘娘知道,她也是关心商贸的,但叫她赞同一个商人妇的意见,她自然也不可能,起码表面上不可能。   越绣宁喝了一杯茶,听胥华氏说了大约半个多时辰。从胥华氏的话就能听出来,她的丈夫胥氏应该是有些见地有些本事的,懂一些外夷的语言,这都是比较难得的。   到了用膳的时间了。   原本越绣宁今天只是出来见一见这些商人妇,她们觐见了之后就由廖家人接待,越绣宁就回去了。   不过听胥华氏说的那些故事,还有故事中能听出来的一些商机,这都让越绣宁很感兴趣,便让将饭菜端到这边来,并赏赐胥华氏一起用膳。   少不得的,胥华氏又起身跪拜行礼,磕头谢恩。   饭菜端上来,果然几盘凉拌菜里便有鲜红的辣椒圈。辣椒里面的种子也被送了过来,越绣宁叫人找来几个花盆种了下去。   廖大太太和胥华氏都是心里有数的人,皇后娘娘做这些的时候,她们就在旁边看着,胥华氏回去了,自然也要学着种。   一起用膳,但胥华氏一个平民还是不能和皇后娘娘平起平坐,因此是皇后娘娘赏赐什么饭菜,她吃什么。   越绣宁也知道这样她也吃不好,所以将放了辣椒的凉拌菜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带着人回去了。   让廖大太太不用陪着。   廖大太太便留在这边,皇后一走,她这个诰命夫人的地位就高了起来,不过因为皇后明显的对这位胥华氏另眼看待,因此很会来事的廖大太太对胥华氏便也非常的客气,允许她和自己一起平起平坐,在一个桌上吃饭。   吃饭的时候,又问了好多关于胥华氏的丈夫出去游历经商的所见所闻。廖大太太将有用的一一记在了心里。   越绣宁回到了内宅,孩子们正好开始吃饭,她的午膳也端到这边来,便和孩子一起吃。   用过了午膳,因为今天外面人多,越绣宁也不让蕤姐儿和言哥儿出去,两个孩子就在屋里玩,玩了一会儿晟哥儿来叫,又跟着去晟哥儿的院子玩去了。   越绣宁哄睡了怀哥儿,林炤就回来了。   时辰还早,越绣宁就问前面的情况,林炤笑着道:“也就是说了说朝廷的一些国策什么的,听他们说说他们有什么难处,当然了,当着朕的面也没敢说,所以我就先回来了,看他们能不能提一提。”   越绣宁就道:“有个叫胥哲的,你可注意到了?”   林炤听了倒想了一会儿,摇头:“似乎有这么个人,不过没注意。”   越绣宁便将胥华氏在后宅,献上的是辣椒,然后她娘家的身份,胥哲去过外埠经商游历,甚至还会说一些外夷的话等等,这些情况跟林炤说了。   林炤听完了,惊讶的道:“原来还有这些情况?”先问道:“那辣椒是调味的?和茱萸一样?”   越绣宁点头:“是啊。差不多。”   林炤惊讶:“怎么总是你发现这些东西啊?我怎么就发现不了?”他是故意的开玩笑。   越绣宁‘噗’的一下笑了:“我慧眼识珠啊,你……”拖长了音看了看他故意不说下去了。   林炤就笑着过来揉她,越绣宁忙笑着躲开了:“别闹,说正事呢。”   林炤又想了想道:“华子腾,我有印象,当初翻案了之后还专门叫人询问他的下落,听人说还活着,便派人去吴兴找他,请他重新出仕,不过被他拒了,说他年岁大了,流放的时候腿也坏了,如今走不了路……”   林炤说到这里摇头:“我也没办法,只能赏赐了一些东西连同赔偿一起送去,但是赏赐和赔偿的东西又原封不动的被送了回来,也不知道是还对朝廷有气,还是怎么着,想想便算了,还人家一个清静的养老吧。赔偿又给送去了一回,说明白是翻案之后朝廷的赔偿银子,当年的每个人都有,这一次才收下了。”   越绣宁听了,也是半天没说话。    第1251章 精彩的传言      林炤又问那胥哲其他的情况,越绣宁便将听到的说了。   说完了建议道:“之前我曾经想过,在这边建个商会,不过又觉着,这边毕竟和海边情况不一样,就没说。不过胥华氏给我说胥哲跟随商队出去的事情的时候,我就想,应该在这边也建商会。”   林炤和她真算是心意相通了,她一提这个建议,林炤就想到了:“你是想让胥哲做商会会长?”   越绣宁点头:“如果给他官家的职位,料想他未必愿意,毕竟影响了他的生意,这也不是咱们的初衷,咱们现在是想找懂生意的人来出一些建议和意见,另外,有个地方能够处理商人们的事情,商贸中的纠纷一类的。所以,建个商会是最合适不过的,品级不用太高,七品八品都可以,就是处理纠纷解决问题,但是也不影响他自己做生意,甚至还得鼓励,商会的会长生意应该做的更大更好,这样才能服众。”   林炤想了一会儿,道:“你说服众,我怎么印象中,这个胥哲好像挺年轻的?而且似乎也不算是大商贾,今天我在外面,廖文哲领着几个大商贾过来,就没他。”   越绣宁点头:“刚说了,胥哲现在的生意在这边不算是很大,胥华氏自己说的,其实就是布商,称不上丝绸商。今天叫她和她丈夫来,也是因为这边数的上的商贾不多。”   布商和丝绸商的区别,完全就只是在资金上,丝绸贵,动辄一匹料子几百两几千两,所以丝绸商需要的资金比较多,这是布商不能比的。   仅仅是这个区别而已,对外行人来说不觉着有什么不同,都是商人,但是对商人本身来说,区别就很大。   所以今天胥华氏自己就先讲清楚。   林炤道:“生意不大,本钱不多,在商贾中怎么服众?尤其是一些商贾富的流油。”   越绣宁想了想,问道:“那这样问你,如果不是咱们和朝廷出面,只是让廖正去安排,弄一个商会出来,你觉着一开始会加入的商贾有多少?”   林炤想了想,摇头:“应该不会很多,”他已经明白越绣宁的意思了,脸上有些恍然的神情,笑着道:“我知道了……大豪商们自然是更加谨慎,虽然不是朝廷出面,但廖正是官身,他们自然疑虑朝廷出面建立这个商会是做什么的,是不是管着他们……商人最不耐管,怕被讹。”   “所以,一开始估计没什么人愿意进商会,那么就更不会有人当这个商会会长了。”林炤说完了,又疑惑:“这么一说,反倒是更不应该选胥哲了,应该找一个在商贾中有名望的,劝服说动他出面当这个商会会长,这样才能吸引更多的商贾加入商会啊?”   越绣宁点头:“如果有名望高的,而且出去经商游历过有外埠的见识,懂一些外夷的话自然是更好,如果有这样的人,当然很好。”   林炤想了想,已经明白了。   如果成立商会,这边又通商了,肯定是要和外埠商人打交道,那么懂一点他们的话,出去见识过,懂他们的思维想法,自然更容易解决问题。   林炤点头:“也好,问问如果没有其他合适的,就他好了。”   果然如林炤和越绣宁猜测的,一听说要成立商会,大部分的本地商贾都采取的是观望的态度。   廖正询问了一些人,很少有去过外埠的,可能有也不会承认,主要的生意都是和长安咸阳那边的来往。   尽管廖正说了很多,现在就是要通商,有和外埠做过生意的是好事,是可以得到重用的,但是还是没人承认。   于是,商会在廖正的安排下成立了,选出来胥哲为商会会长。   本地的商人反而还不是很意外,甚至有传言果然马上就传开了,说的是胥哲能够当这个商会会长,完全是因为那天在总督府送对了礼。   送的那盆辣椒,皇后娘娘看到了很高兴,当场就给了重赏呢。   这些谣言传的很快,廖文超还有点紧张,叫廖振派人去查,看看是谁不要命了传这种谣言。   当然了,越绣宁并不在意。   过了一段时间,又有传言,说胥哲能做这个商会会长,完全是因为他的夫人胥华氏,华氏娘家父亲原本是督察御史的,是因为受了巫蛊案被连累,皇上给华子腾翻了案,这一次将胥哲选为商会会长,也是因为对华家心怀愧疚。   传言就总是要传一阵子,林炤也没在意。   因为这个传言,又开始有人说胥哲和胥华氏的传奇婚事,胥哲如何如何为了华氏放弃了长安城的富贵荣华,如何如何来到这边亲自种地。   横竖,有了点热闹,人们就喜欢传来传去的,何况,胥哲和胥华氏确实也是有些传奇的。   廖大太太那天跟越绣宁回禀的不多,但是越绣宁也听出来了,胥哲是因为要履行和华氏的婚约,所以才离开长安,搬到兴庆府的。但是,他和他母亲在长安的时候,境况也不是很好。   而且胥哲也不是完全靠妻子,他在成亲之前跟着商队出去游历,这本就是一种有想法的体现。   和华氏成亲时候,确实能够感觉出来两人感情很好,胥哲无妾,这就是最好的说明。现在夫妻和睦儿女双全,妻子能帮助他做一些事,也不枉他放弃了长安城的一切,来兴庆府找华氏成亲。   传言到了最后,果然的就变成了议论这对夫妻的,如何如何的好,真是令人羡慕,当然也有别有用心的人说胥华氏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出身,心机太过深沉!那天觐见皇后,那么多的商贾夫人,怎么就独独她能得到皇后的垂青?还一起用膳?显然就是用了心机的。   仿佛到了现在,大家才发现了,胥哲的妻子原来是大户人家出身呢,她的父亲原来是督察御史呢,难怪……皇上和皇后都对他们两口子另眼相看。   传言传言,怎么热闹怎么传,但是热闹也是一阵子,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第1252章 新督上任      商会建立了之后,一切就更快了些。   通商所需的一切制度也都建立起来了,廖文超所担心的,到了现在也看明白了,一切皇上都想到了。   外埠人进来做生意,是要登记在册的,先到商会提申请,商会将申请汇总了之后,交给官府。   官府设立了商埠,专门管通商事宜的。申请到了之后先检查一下,主要是看看对方是不是真的做生意的人,要来销售的货物,或者需要买什么,联系什么人等等。   没有问题就通过申请。如果是带着货物来的,货物在入关的时候要进行检查。   这样就杜绝了廖文超所担心的,敌人伪装成商人带着武器混进来。经过这几道的检查,显然是做不到的。   虽然这些不是林炤亲自定的,但越承耕、穆寒、廖文超、廖正等人商议的时候,他大部分都在跟前盯着,对于这边通商的重视可见一斑。   到了现在,廖文超所担心的一些事情已经可以控制,皇上和皇后的重视也看的出来,他自然是要求儿子们全力以赴。   就这样忙了一个来月,廖正所说的那外埠的商团到达了兴庆府。   商团来的人还挺多的,应该是走了一路,有意愿的跟着都来了,大周地大物博,如果能和这边的人做生意,当然是很愿意的。   廖正在兴庆城最大的酒楼摆了宴席,宴请这些商团的人,之后,廖正、廖振,或者他们的儿子轮番陪同这些商人。   商人大约停留了一个月,一直将兴庆府甚至周边很多地方走跑的熟透了,将他们带来的货物卖掉,买了很多本地的货物,然后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这一次的商团属于是打前阵的,只要他们回去了,传开了,那么必然是会有更多的商人过来做生意。   在商团停留的过程中,自然事情也不少,一个商团中脾气不好的,跟客栈的门房吵了起来,三言两语不合就动了手,将门房打了一顿。   这件事迅速传到了廖正耳朵里,因为是廖正亲自接待的这个商团,客栈掌柜的还很紧张,担心自己的人被打了,还要受罚。   廖正一开始也是有种来者都是客,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无论如何都要对外来的人更好一些的想法,因此先想到的就是惩罚客栈掌柜和那个跟客人吵架的门房。   幸好,因为有个喜欢到处跑到处打听新鲜事的小豆,这件事越绣宁也马上知道了。   于是将廖正叫到跟前,严肃的道:“以后来的外埠人会很多,这种事情必然难免发生。我大周朝是有律法的,一切人,不管是本地人还是外埠人,只要来到我大周朝的土地上,就要遵守我们的律法,这一点上,任何人是没有任何的特殊的。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句话你传给衙门的人,叫他们从上到下,平常是怎么对待本地违律的百姓的,就一样怎么对待违律的外埠人。”   廖振听了,急忙磕头称是。   从这边出来,廖正不由得擦了擦头上的汗。幸好皇后娘娘耳目灵,在自己做出决定之前就知道了,并且马上传自己前来说明白怎么处置,这也是皇后娘娘网开一面,她估计猜到了自己可能会怎么处置,所以没等自己如何,先说明白了。   确实很意外,皇后娘娘的要求和廖正想的正好相反,估计本地的官员们也是全然没想到,皇后娘娘居然是这个态度。   当然了,这样才好,本地的官府衙门在遇到了这种事情之后,不会束手无策或者难以处理,担心处理了会反而被上司责怪。   廖正回去了,将皇后娘娘的话传给了衙门的官员,官员们于是按照吩咐,将寻衅的商人抓了起来,令他赔偿被打门房的医药钱,另外,对商团的领队说明白,来做生意我们欢迎,但来到这边就得遵守这里的规矩律法,谁要是不遵守,那就等着被治。   当然,这原本就是应该的。   领队连连点头,敦促那个打人的将医药钱给了门房。   这也算是给立了规矩,以后出了这样的事情怎么处置,各地衙门就都知道了。   等商团们走了,皇上和皇后也准备回长安了。   在这边满打满算,待了四个月。   那一茬土豆已经成熟了。越绣宁原本也没想到会在这边待这么长的时间,等天天守着土豆那块地的人来回禀,说应该可以采挖了,越绣宁去看了看,果然是成熟了。   想了想,有始有终是最好,所以,还是和种下去的那一次一样,让百姓们可以去围观。   这一次她和林炤就没去。上一次去种地,已经叫陈凡等御林军、禁卫、侍卫们紧张的不行了,而且上一次是很突然的去的,这样即便是有心怀不轨的,可能也没时间准备,到了地头才确定皇上和皇后真的在,但是能接近地头的都是被严格检查过的。   而这一次就没有那么突然了,为了避免出什么意外,再加上真的挖土豆,林炤和越绣宁其实还是不行的,所以就没去。   但是小豆去了。穿着布裙包着包头,如果不是常年在宫里养的肌肤雪白的,乍一看还真像乡下的姑娘。   去了之后就咋舌,这个人山人海有,比头一次人还多。皇上和皇后虽然没来,但廖正等官员来了不少,主要他们是直接负责的人,等农夫们小心翼翼的用铲子将土豆挖出来,一个个硕大圆滚滚的,看着都很好,周围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好像这是他们的地一样。   廖正真真是大松了口气!   终于,最大的一股压力消失了,随着土豆被挖出来的更多,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们也看到了,这土豆真的是产量很大,这么一小片地居然长出来这么多,而且处理简单。   有些人就蠢蠢欲动的,想马上偷一两个回去种。   官员们紧紧张张的保护着,禁卫们也盯的很紧。   廖正摆着手大声喊着:“放心!大家都放心!到了明年,整个西夏的人都能种上土豆!”   看着地里翻出来的密密麻麻的土豆,他非常高兴。    第1253章 土豆丰收      在临走的时候得知土豆获得了丰收,林炤高兴的搓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的,像个孩子一样。   蕤姐儿坐在榻上睁大眼睛看着父亲,言哥儿小家伙就更逗了,也高兴的跟着父亲后面走过来走过去,俨然一个小林炤。   越绣宁被父子俩的样子逗得笑个不停。   “先拿一部分去长安和咸阳,叫他们那边的人种下去。”越绣宁笑完了之后跟林炤道:“西北的土地,十月份就冻上了,所以七月一定要种下去。”   现在就是七月,但如果等他们大队伍慢慢悠悠的回到长安,估计已经到八月了。   林炤听了自然是赞同,马上叫来了陆光涛,命他带十个禁卫先回长安去,另每个人带一袋子土豆。   “用这种袋子装着,到了长安城必然是没有长芽的。按照这个办法催芽,”越绣宁写了下来,交给陆光涛:“到了那边之后按照这种办法,五天到七天左右便会发芽,然后按照种植的方法种下去。”   陆光涛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如果有不懂的地方现在就问,免得回到了长安才发现不明白,那就麻烦了。   上面写着室内催芽法:选择通风凉爽、温度较低的地方,把土豆切成小块,再用凉水洗汁、晾干后在室内用湿润沙土分层盖种催芽,堆积三四层,面上盖稻草保持水分。   反复看了三四遍,似乎是没有看不明白的,陆光涛点了点头。   越绣宁也看出来了,小姑夫是有些担心的,笑着道:“今年能让长安城那边种下去,自然是最好的,如果不行没有催芽成功,也没关系的,等我们回去了在想办法,就算是明年才能种也不要紧。”   这么一说,叫陆光涛就轻松了很多,他是正经没种过地的人,所以心里特别没底。   点头答应了,选了是个禁卫,去先将收获的土豆装了十麻袋,第二天便快马出发了。   收获了土豆,也就省了廖正再把分出来的一批土豆运到京城了,直接装车跟着走就行了。   这一次挖的土豆一共约能有三四车,装了一车,余下的就让廖正按照他考虑的去安排。   因为皇上和皇后的这一通宣传,种下去和挖出来的时候都令大量百姓去亲眼见证,百姓们自己会看会算,满打满算不到四个月,这就有收获了,土豆虽然不是每个人都尝到了,但只要吃了一口的人,都是赞不绝口的,这还有什么疑问的?当然就是大家抢着种了。   一下子就解决了百姓们对于新鲜的事务未必认而抵触不肯种的难题。   而辣椒,那次宴席之后便有人去胥哲家求要,胥哲家有几盆的,送出去了两盆,后来来的人就只给辣椒了。   也是很快就传开了,开始种的就是一些富豪商人家,不过因为种子比较容易取得,因此很快,本地百姓也有种的了。   商务方面的事情也都定好了,先试一两年,看看都有什么问题,专门汇总了禀报到京城,然后一起想办法解决,制定更加齐备的规章 制度,来完善通商。   另外,对于廖家自己的事情,林炤找了一天,单独和廖文超谈了一下午。   在这边这么长的时间,林炤也确认了,廖正的办事能力还是不错的,可能有些地方想的不那么周到,那也是因为还不老练,这都没关系,谁也不可能一下子老脸起来。   另外,也看明白了,老二廖振也是心思比较正的,虽然可能有些想法,但总的来说还是顾及大局,并不会为了自己私人的一些想法去破坏大局,另外他自己其实也有数,一些想法只能永远是想法,不可能成为现实。   廖文超在府里的威信是非常高的,并没有人敢违拗他的意思,廖夫人敢跟廖正作梗,也是因为廖文超自己有意无意的一些制衡想法。   林炤说了很多,廖文超其实也看明白了,自己的一念之差,差点就惹出来大祸!自己只想掣肘大儿子,但如果不是皇上和皇后大度不计较,那么这一遭很有可能直接将大儿子置于死地,而且廖家都要跟着受连累。   他当然是已经后悔了。   经过皇上这样推心置腹的一番深谈,廖文超也想通了,当即就求皇上,辞了总督之位。   他这是希望皇上临走之前看着新任西夏总督上任,这对于廖正来说自然是天大的荣耀,也是一种非常好的,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认证。   林炤当然答应了。他远天远地的来西夏,就是希望西夏能够平稳的过度,廖文超他自己还有些心结,担心自己将总督之位让给儿子,他没有了实权,以后儿子可能对他不孝顺或者如何的。   人一旦掌控实权时间过长,就非常非常担心失去权力。   这也是他掣肘大儿子的原因。   现在廖文超想通了,林炤自然是高兴。   于是又比安排的晚了几天。专门的监督西夏老总督辞差,新总督上任。皇帝就在这里,印玺都在,早上廖文超辞差,下午就册封了廖正。   当然,总督是不继承的,和爵位不同。   但是廖家在西夏镇守多年,对这边很是熟悉,威信也高。皇帝亲自过来查看,有查看廖正的意思,也有查看一下廖家在这边可有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廖文超是谨慎之人,并没有令皇上担心的地方,这一点,穆寒,陆光涛,陈凡他们几个在西夏四个月,已经是走访的清清楚楚。   所以,交给廖正,林炤还是放心的。   下午新晋总督册封仪式,第二天,西夏这边文武百官前来贺喜。当然,因为皇上和皇后娘娘在这里,喜宴并不敢办的多么的奢华丰盛。   就这样,新的总督上任了。   廖文超依然是岷国公,身份地位依然尊贵。   三天之后,一个天气很好的日子,皇上和皇后一行人出发回程了。   从兴庆府出来,廖文超和廖正带着本地的官员一直送出去了百里,还想继续往前送,甚至觉着应该送到长安去。   林炤自然是不让,没那个必要,早早回去料理西夏公事才是正经。    第1254章 回到长安城      这一次的回程,初秋的季节,就没有遇到风沙了。走了约半个月,回到了长安城。   长安、咸阳两地并京城来的留在这边的官员们倾巢而出的迎接,接到了一长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进了长安城。   在外面行礼叩拜就有大半天的时间,林炤令大家退下,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大臣们这才退下了。   越绣宁回到了后宅,这才见到了小姑、姥姥、二婶、三婶她们。行礼之后越榴红起身就过来抱怀哥儿,嘴里叫着:“哎呦小乖乖的想死姑姥姥了……”   这话说的把越绣宁都给逗得一笑。   姥姥拉着吴玉上下的打量:“瘦了,黑了!我就说你不要跟着去了,你还不听,你看看这瘦的……是不是又病了?!”   吴玉笑着连连摇头:“没有,根本没有,反倒是好的很。”   “那边怎么样啊,听说风沙大得很?”三婶何欣云问。   吴玉点头:“风沙真大,吹了一个春天……当然那边春天也没个春天的样子,我们去的时候正好遇到了一场很大的风沙,还是很吓人……”   正说着就看见所有人都围了过来,津津有味的听她说,吴玉原本也不是很能说的人,听的人一多她反倒说不出来了,扭头想找人代替她说,一扭头看见那边的越绣宁。   总不可能找皇后代替自己来学说,只好道:“就是……”   “我来说我来说!”蕤姐儿知道姥姥不善言辞,马上跳出来,过来拉着太姥姥的手,道:“哇!那个风沙啊,遮天蔽日的……”   小家伙上学也有四年多了,加上从小就是口齿伶俐一点不输她母亲,小孩儿表情又丰富,蕤姐儿学说得是阴阳顿挫眉飞色舞的,周围听的人跟着起伏跌宕的,惊呼声不断,仿佛真的看见了一场风沙。   越绣宁原本在这边跟越榴红说话,那边吴玉跟二弟妹三弟妹说话,结果后来发现大人们说话的声音都盖不过蕤姐儿了,而且蕤姐儿说的真的很吸引人,不知不觉的都被吸引了过去,听她说。   于是,从进入西夏之后遇见的那一场大风沙开始,然后到母亲发现了土豆,皇上种地皇后娘娘做饭,之后总督府宴客,那盆漂亮的小辣椒盆景,最后收获土豆的情景,一系列的事情简直就像是一出精彩纷呈的戏。   说到精彩的地方,连一向谨慎的二婶郑元春都忍不住惊讶的轻呼了两声。   终于小家伙说完了,赶紧去喝口水。   越绣宁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蕤姐儿。   越榴红惊讶至极的问吴玉:“这么精彩呐!那土豆……真的有那么好吃?”陆光涛虽然先带回来了一些,但都是种的,所以这边的人还没吃过。   吴玉便连连点头:“有!很好吃的,我们带了一车回来,准备在这边也种下去一些的,今年可能来不及了……”说着看越绣宁:“明天可以做一点。”   越绣宁忙道:“今天就做。种也来得及,现在种的话,就得包膜,或者用菜棚子,或者种在室内。”只要土豆能在这边种开,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留下种子。   越绣宁已经想好了,如果包膜不行,就建几个菜棚子,专门养土豆和辣椒,当然这种种植方法必然是比较贵比较费事的,普通百姓肯定是不种的,就让官府来种,等明年,就可以采取和在西夏的时候一样的办法,官府寻合适的地来种,号召百姓们前来观看,官府里的厨娘们做些土豆,当场让大家尝一尝。   不用和西夏的时候一样,还那么讲究的做鸡汤土豆泥或者炒土豆丝什么的,哪怕只是蒸熟了,掰开给尝一尝,百姓们就能知道,土豆是好吃又顶饿的粮食。   想到这里便问越榴红:“小姑夫呢?在皇上那边?”   越榴红点头:“肯定是在那边。”然后就恍然了,道:“你是担心先拿回来的那些土豆种下去没有吧?种了!种下去了,咱们杏花村还捞着了一袋子种了,哎呦你不知道,那天来看种土豆的人简直人山人海的,就跟蕤姐儿说的一样……但是肯定比兴庆城那边的人多!整个杏花村的人都来了。我们分了好几天,因为要种好几个地方……”   越榴红又开始口沫横飞的说起来了。   越绣宁仔细的听着。   长安、咸阳可以说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老家,很多人一听说是皇上和皇后娘娘让大家种的,那还有什么犹豫的?这边的人当然是支持皇上和皇后的,所以,别说什么疑虑,甚至因为带回来的土豆太少,大家还抢,最后由这边的官府并陆光涛,还有几个户部官员一起,正儿八经的给分了分。   杏花村是皇上和皇后住过的地方,当然毫无疑问,必须得给一袋子。   按照越绣宁给的室内催芽法,先催芽,发芽之后便将土豆分了下去,现在长安城的城外找了一片地种下,然后咸阳、杏花村等地方开始种了下去,杏花村那边种植,很多人都去了。   当天就叫人去将那车土豆拿下来,晚饭就做的土豆,依然是那几样菜,土豆炖鸡块,红烧排骨等等的,香味简直能从住的宅子飘到整个长安城去。   “明天吧,今天实在是太累了,将那红烧土豆排骨的给送去两三样。”林炤正在门口跟谢嬷嬷吩咐着。   越绣宁洗了澡换了一身家常的衣裳,出来准备和林炤一起去前厅吃饭,今天大家一起。   听见这话越绣宁就问道:“是王爷爷和王奶奶那边吧?他们回来了?”   王笑云嫁给了一个读书人,住在西柳庄那边,离长安城有几十里地。上一次他们从京城来到长安城的时候,王爷爷和王奶奶都不在长安,去探望王笑云去了。   因为他们来的时候没打算在长安多呆,马上就要去西夏,因此林炤也没让人去传王爷爷和王奶奶,等回来了之后再说。   听见越绣宁询问,林炤点头:“知道咱们到了,就想现在过来,派了个人先过来询问,我想,还是明天咱们过去?”   越绣宁点头:“自然是该咱们过去。”    第1255章 姥姥不想去      当天晚上吃了一顿土豆宴,也果然的,所有人都说好吃,姥姥一边吃一边念叨:“哎呦,这吃了可惜了,这吃了可惜了……”   把别人笑得不行。   晚上吃了饭之后,大部分人便回去休息,在这边因着就有之前买的宅子,还有长安城的繁华富庶也不是兴庆城能比的,因此,住的是宽敞了很多,起码皇上和皇后单独有宅子。   当然,只要林炤点一点头的话,只要落脚的地方都可以修个行宫的,只是林炤和越绣宁都不是那种奢侈的人,也没那个必要。   他们现在住的就是成亲的时候买的宅子,到了这边洗了澡之后越绣宁在园子转一转,想起以前的很多事情来。   大部分人都走了,只留下越承耕和吴玉,还有姥姥。   和林炤越绣宁想的一样,他们也在考虑去探望王爷爷和王奶奶的事情,姥姥想了一会儿,才道:“你们是明天过去吗?”   林炤点头:“明天早上过去,已经派了人去说。”又问:“姥姥,您和岳母要不要一起过去?”   曾经有一段时间,姥姥和王奶奶关系很好的,两家也常来往。但是,随着林炤和越绣宁成亲了之后,尤其是有一次姥姥被王奶奶利用,误会了林炤和王笑云之间有些什么,姥姥当时很生气,跟林炤还有些隔阂。   后来消除了误会,但姥姥那时候就已经对王奶奶有点生气了,王奶奶为了她自己的孙女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姥姥为了自己的外孙女,一样也可以。   之后过了几年,姥姥跟随女儿女婿回到了长安城,那时候养尊处优过了几年,心思也宽了些,虽然心底还有点计较,但面上还是觉着应该和亲家过得去才好。   所以上一次回来,跟王奶奶也走动了走动。   只是没想到,后面又发生了一些事,王笑云被二皇子利用,或者说,甘心被利用,甚至她还觉着她反过来利用二皇子达到她的一些久未达成的心愿。   这就让姥姥非常非常厌恶了。   这么多年又过去了。   多年之后,所有的人回到了长安城,一切开始的地方,姥姥也觉着心境跟以前很不一样了,去不去探望王奶奶,她也有些犹豫。   按照礼数来说是该去,但想想这些年接连不断的事情,她又不想去了。   姥姥都已经六十多奔七十岁的人了,并不想委屈自己,想了许久摇头道:“我就不去了。”她看见女儿吴玉马上转头看自己,显然是想劝劝的,就道:“也不是什么放不下的,这都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放不下?我就是想了想……不想去罢了!”   就这么简单。   吴玉张了张嘴,又想了想转头看越承耕:“老爷,咱们去不去?”   越承耕心里好笑。他自然是了解自己的夫人,吴玉这样询问明显是因为她也不想去。   很显然,王笑云做的那些事情,还有王奶奶动用的一些小手段,这都让吴玉心里不舒服,以前的那些邻居之间、亲家之间的感情,已经被这些事给消磨的没有了。   但吴玉怕说出来不想去,又让林炤伤心。   越承耕对王爷爷和王奶奶就很淡了,一来他并没有在杏花村住过,和王爷爷他们为邻居的时候,他都不在家里。二来,他真正开始和王爷爷王奶奶打交道,是母亲去世之后扶棺回来掩埋。   那时候他希望尽快给王笑云寻一门亲事,让王笑云死了纠缠林炤的心。就为了这个跟王爷爷常来往,那时候就觉着王爷爷其实也不是很爽快的人,吞吞吐吐吭吭唧唧,心底深处到底如何想的从来不说清楚,就用一种拖延的态度,却又做出一种他也很不愿意拖延的样子来。   王笑云胆子那么大,被二皇子利用敢跟着去京城,这都和王爷爷有意无意的纵容,王奶奶更是明目张胆的纵容协助分不开的。   当时多么的厌烦,越承耕并没有表现出来,但心里对王爷爷和王奶奶就多了一层疏远。原本就不亲近,现在更加的冷淡疏远。   这种疏远反而就没有姥姥和吴玉那么多的犹豫,对待比较陌生的,没什么感情的人,表面上需要去敷衍一下,越承耕并不觉着为难。   越承耕就道:“去吧。”   听他这样一说,吴玉也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点头对越绣宁道:“那明天我们和你们一起过去。”   越绣宁点头,看了看林炤。   林炤笑着道:“那好,就这样说定了。”   于是姥姥他们便起身告辞,回他们住的宅子去了。   这边送走了姥姥他们,越绣宁过去拉着林炤的手,笑着侧头看他,林炤便也转头看她笑:“怎么?”   “没什么。”越绣宁笑道。   林炤自然知道她为什么如此,伸手将她的腰搂住了,道:“这会儿孩子估计都睡下了,咱们去花园逛逛吧。”   越绣宁点点头。   孩子们累了,吃了晚饭跑了跑,等大人们带着小叔叔小舅舅弟弟妹妹们的全都走了,他们也就打着哈欠去洗澡睡觉了。   夫妻俩往花园这边走,一路上都是熟悉的地方,两人甚至能想起来,刚成亲的时候在这个宅子里,哪里坐过很长时间,哪里说过什么话,一幕一幕的全都涌上心头。   从门口到花园,这段路便走的慢了很多,到了这里想起什么,林炤便搂着她低低的说笑,有时候少不得亲热半天,想起来的都是才成亲的那段日子,那时候当然走到哪里都是蜜里调油。   这会儿想起来,感觉也很不一样,夫妻仿佛是重温一遍而已。   黏黏糊糊的到了花园这边,坐在亭子里低声说话,夫妻俩不约而同的,全都不去想那些有些烦恼的事情。   原本是想边走边聊,说说王爷爷和王奶奶的事情,他们上一次到长安城,只停留了两天时间,王爷爷和王奶奶也不在,所以没提。但这两个人其实在他们夫妻的生命中还是很重要的,对林炤来说,从始至终,他一直都将王爷爷和王奶奶看成是自己的亲外公亲外婆。    第1256章 王家近况      到处都是回忆,夫妻俩一直过了子时才回屋里睡下。   晚上太累,加上如今这边天气是最舒爽的时候,晚上特别的凉快,中午才会热一会儿,因此第二天起来的晚了。   好在也不着急,午后才过去。   洗漱了简单吃了点东西,孩子们已经在外面玩着,越绣宁端着茶杯站在屋檐下看着。   小豆凑过来,压低了声音:“娘娘,您看……又不知道跟皇上嘀咕什么呢,我们几个,有事也是跟您禀报,就她,别人一说禀报皇上,她就真的……不跟您说……”   越绣宁喝了一口茶,抬眼看了看廊道那边。   依依正在跟林炤禀报着什么,林炤背对着这边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   小豆虽然也不是省心的人,性格就是那样免不了的有些爱说三道四,经常看不惯这个看不惯那个的,但,她说的这番话倒也并不完全是挑拨。   越绣宁不计较她,是因为小豆并不是存心挑拨,她和那些玲珑七窍,满心算计的人不一样,她说这些话完全就是因为看不惯。   所以越绣宁从不计较。   而且小豆说的也是事实。在宫里的时候便是如此,如果林炤在坤宁宫的时候,有外面的太监传什么话给他,或者叮嘱了别让皇后娘娘知道,那么这些话如果传到了小豆、青果和白果这边,三个人必然是要给越绣宁禀报的。   但若是传给了依依,依依就不会给皇后禀报,就真的只去悄悄告诉皇上。   以至于外面的嬷嬷、太监们都知道了,真的要是有什么不想让皇后娘娘知道的话传给皇上,而皇上正好在皇后娘娘身边的话,那么这些人就知道专门找依依来传这些话。   当然了,不管什么事,只要是重要的,林炤觉着越绣宁应该知道的,基本上都会告诉她,甚至和她商量。   并不在林炤如何,而是那个依依,虽然是坤宁宫这边服侍的人,但总觉着好像专门服侍林炤的一样,心也偏向林炤那边。   如果说林炤和寻常的皇子一样长大的,单独有府邸,房里有丫鬟,依依如果是这个房里的丫鬟的话,服侍林炤长大。那么她这样做没有任何问题,反而彰显她的忠心。   但并不是如此,她是被小豆带进宫的,是来坤宁宫服侍皇后娘娘的,所以她这些做法就显得很别有用心了。   连迟钝的小豆都感觉出来了,格外气愤。   小豆大约的更有一种引狼入室的感觉,依依是她一力担保带进宫,带到皇后娘娘身边的,如果真的有什么居心,那小豆可真的要气死了。   所以,一旦察觉了,小豆很愤慨。   越绣宁反倒觉着没有那么严重。这种事情,其实真的是看自己的男人,如果男人让人放心,那么妻子对这种事情就会心宽一些,相反,如果男人是那种到处拈花惹草的,那么妻子必然疑心病重,哪怕只是路上走的多看了一眼,都会怀疑什么。   林炤绝对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所以越绣宁也非常的放心。   果然的。   听了依依的禀报,在那边说了一会儿话,林炤回来了,蹙着眉头直接就跟越绣宁说了,依依禀报的,可能外面传话的人专门嘱托了不要让皇后娘娘知道的话。   “王笑云回来了,不过没那个胆子见你我,所以躲在城里,想单独见我一面。”林炤说着冷笑:“她倒惜命。”   越绣宁没听懂,问道:“什么惜命?”   林炤道:“咱们从这边走的时候,王笑云不是……”他看见越绣宁已经点头了,表示想起来了,便接下去说了:“我当时很生气,警告她这辈子都别出现在你面前,不然就叫她死。”   越绣宁并不在乎,刚要哼一声表示自己不在意,正好蕤姐儿从前面台阶跑过去,笑着扭头叫:“母后,咱们什么时候出门呀?”   她是知道今天要出门的,所以询问一句,但是因为言哥儿在后面追她,她又不能停下,因此问了一句并没有停,话说完人也跑没影了。   越绣宁好气又好笑,正要说话,突然猛地一顿,转头看林炤。   林炤和她夫妻一心,正在说的话是什么,她马上想到了什么,林炤几乎同时想到了,忙笑着道:“放心,放心,王笑云绝对不可能接近咱们身边……这还用担心吗?”   越绣宁想了想,确实不用担心,蕤姐儿言哥儿身边那么多的奶娘嬷嬷,外围还有几个女侍卫。王笑云就算是爱藏着冷刀子,应该也接近不了。   “嗯,只要别当成是咱们的亲戚,笑脸的过来然后抽空给人一刀子就行。”越绣宁道。   林炤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没说什么。   如果说王笑云以王爷爷和王奶奶孙女的身份,今天堂而皇之的能站在屋里见皇上和皇后,真的可能疯起来抽冷刀子,孩子们满园子跑着玩的,对这位亲戚自然是不会多么防备,说不定真的会有什么意外。   但是,林炤已经说了,不见王笑云,她也不敢,不能接近,这就没问题了。   吃了午饭,越承耕和吴玉过来了,大家收拾一下便出门了。   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越承耕和吴玉并没有带着儿子晟哥儿。越绣宁一看父母亲没带着弟弟,就琢磨着要不要也不带怀哥儿了?怀哥儿还小,带着去也是吃了睡睡了吃,一直奶娘抱着。   不过想了想,这话到底没说出来。虽然越家的人对王爷爷和王奶奶都心存芥蒂,姥姥甚至都不想来往了。但那两位到底是养大了林炤的人,越绣宁是林炤的媳妇,带着孩子去看望长辈,这是应该的。   即便是再多的芥蒂,也不应该表现出来。   所以,越绣宁就没说。   一家子换了出门的常服,怀哥儿倒醒了,穿着一件宝蓝色缎面褂子,缎面的裤子,一抱起来肉呼呼的腿就露了出来,睁大眼睛好奇的东张西望。   越绣宁领着蕤姐儿的手,言哥儿走了几步就被姥爷抱起来了,一家子人出门坐车,往王宅这边而来。    第1257章 命苦      在车上,越绣宁问林炤:“王笑云躲在城里什么地方?”   “什么客栈的,我也没仔细听。”林炤说道。   越绣宁蹙眉,过了一会儿忍不住道:“她想见你有什么事?总不成……事到如今了,还不死心?”   林炤半天没说话,因为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王笑云做的事情,已经超出了正常人能想到的范畴,如果不是王爷爷王奶奶是抚养林炤的人,林炤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就会杀了王笑云的。   “不知道,已经……觉着有点失心疯了。”林炤半天才道。   越绣宁想笑,但是又笑不出来,过了一会儿道:“说不定人家想见你是认错呢,她以前做的事情错了,请你原谅。”   林炤反倒被这句话给逗笑了,摇头:“不可能。”   以前还有这种想法,王笑云早晚有一天会知道她以前的执着是多么的可笑,做的事情是多么的不可原谅。   来认错请求原谅倒是不奢望了,起码她自己能认识到,这就足够了。   但是,过去几年了,她居然还是被二皇子带到了京城,配合二皇子做那些事,林炤从那时候就看清楚了,王笑云就是那么糊涂的人,就只会那么糊涂一辈子。   “嫁的这个读书人,是在家读书吗?”过了半天,越绣宁觉着应该转换一下话题,便问道。   林炤点头:“对,家里有几亩地。”过了一会儿,才道:“条件好的也找了很多,之前长安城的豪富之家,大户人家,甚至有爵位的侯门勋贵,都可以任她挑选的,可她作天作地,放她回来的时候,二十多岁了……加上京城的那些事,这边稍微消息灵通些的都能知道,所以,有家底的也不敢沾染她,还怕被她连累了呢。”   说着话,马车就停了。   下了车,越绣宁看见王爷爷和王奶奶已经跪在了府门口,林炤上前去将两人搀扶了起来,越绣宁也忙上前去。   “外公外婆。”   她跟着林炤这样喊。   王爷爷和王奶奶见老多了,身形也佝偻了很多,两个人脸上都带着激动不已的表情,王爷爷听见了还赶紧的看过来,笑着不停的道:“不敢不敢,娘娘千岁。”   王奶奶在跟林炤说话,似乎没听见。   真没听见还是假的没听见,越绣宁也没在意。   很久以前她就知道了,王奶奶并不是寻常的乡下老妇人,她是在大户人家当了几十年婆子的精明人,在后宅很有些手段的。   有句话越绣宁也没说出来过,但是,她是一直这样想的,如果不是王奶奶的明示暗示,王笑云也未必就那么肯定她自己能嫁给林炤,在后宫有个专属的位置。   正想着,越绣宁的手被抓住了,她低头看,见是蕤姐儿,睁大眼睛看着前面两个陌生老人,似乎还有些害怕,过来拉住了母亲的手。   这时候王奶奶适时的看了过来,然后作势下跪:“老妇叩见皇后娘娘……”   林炤就在她身前站着,自然是一把搀扶住了:“不用行礼了,外公,外婆,咱们进屋说话吧。”   他扭头看了越绣宁一眼,越绣宁给他一笑。   王爷爷就连连点头:“走走走,进屋说,请,请进屋说……”想要弓着腰,又被林炤扶住了。   就这样客客气气的进了院子,进屋了。   王家的府宅很大,早已经不是林炤和越绣宁成亲的时候给他们买的那个宅子了,这个宅子是后来换的,本地官府出面,林炤也没管。   比以前的大多了,也漂亮多了,就算是在繁华的长安城,这个宅子也应该是比较好的。   院子里站了成群的下人。   众人进了屋子,孩子们上前行礼,王爷爷和王奶奶慌得忙伸手搀扶,又要叩拜公主皇子,当然被林炤拦住了,在家里头只论家中辈分,不论其他。   就这样只寒暄行礼就老半天,等坐下了,王爷爷感慨的看着林炤道:“皇上,好些年没见了,您……身体可好?”   林炤忙道:“外公别这样称呼,家里头不论身份。我自然很好,您二老也挺好?上一次来你们去看望笑云了,我在这边也没呆几天马上要走,就没过去,横竖回来待得时间会长一些。”   王爷爷就连连的点头:“是啊,上次是真不巧。好在还要转回来,能见到,能见到……”   说着,突然眼圈就红了。   王奶奶就在旁边低了头擦眼泪。   林炤少不得要安抚几句,越绣宁张了几次嘴想陪着说两句,但是在门口的时候王奶奶看她的眼神也着实叫她有点打退堂鼓。   这时候越承耕和吴玉就忙劝解了劝解,越承耕就转了话题:“笑云成亲几年了?应该有孩子了吧?”   虽然他也知道王笑云的话题不是那么好聊的,不过这是必然要说的话题,而且现在王爷爷和王奶奶的样子,说不定一会儿就说出来,这一次如果见不到,以后就见不到了什么什么的,这话要是说出来,当然会更让人伤心。   果然,越承耕一提王笑云,气氛就顿时凝固了一样,大家都呆了呆,不知道怎么说才好。顿了顿,王爷爷才尴尬的道:“成亲……三年多,没,没孩子呢……”   越绣宁心里算了算,王笑云放回来也有八年了!她记得很清楚,当时自己还怀着蕤姐儿,正在帮林炤监国。   也就是说,回来的这些年,王笑云依然是折腾的,成亲才三年,那成亲的时候多大岁数了?   果然,王奶奶在短暂的尴尬之后,用手绢擦着眼泪哭了起来:“笑云那孩子……命太苦了,从京城回来都已经二十多岁了,哪里还能找到人家?就现在这个,还是二婚的,头一个老婆死了的鳏夫……”   “你看你说这些干啥!”王爷爷突然的就提高了声音怒斥了一句。   气氛顿时更加尴尬起来了。   越承耕反倒不觉着似得,笑了道:“读书人家也不错,门户不大有门户不大的好处,家里头人少,是非也少,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挺好的。”   这话一说出来,王奶奶脸色都变了。   镇国公这话很明显是在说王笑云是个事多的人,能寻个小门户的人家,府里头人少的,就能少一些是非。    第1258章 又怒了      越承耕还没有说完,淡淡的继续道:“鳏夫什么的也不妨碍,只要脾气好是个省事的就行了,夫妻过日子,有一方脾气不好不省心,另一方就必然得好脾气,不然的话天天打架,怎么过日子?”   “只要想好好过日子,就没个不好的时候。看看这府里头,安安生生的多好?”越承耕说完了,端起茶杯喝茶。   王奶奶更是脸色巨变。   吴玉紧张的不停看越承耕,又看看王爷爷和王奶奶的脸色,再不安的看看林炤,最后担心的看看越绣宁。   越绣宁就抿着嘴去没说话。   虽然她并没有想如何顶撞王奶奶,但是看这样子,王爷爷和王奶奶显然对林炤是有怨气的,当然,王爷爷的怨气要轻很多,王奶奶就不同了,怨气很重。   如果没人跟他们说这些话,他们还觉着他们想的都对,确实是林炤亏欠了他们,尤其是王奶奶,觉着林炤不娶王笑云就是对他们的不孝顺,枉费了他们含辛茹苦的养大了他——这话不用说出来,从王奶奶的样子上都能感觉的出来。   如果越绣宁不是林炤的媳妇,她肯定要说些叫王奶奶清醒的话。   养育之恩确实不能以任何物质的东西来衡量,但说到底,在现实生活中就只能用物质来衡量,林炤是皇帝,他总不能放弃了皇位专门来孝顺王爷爷和王奶奶?   王奶奶让林炤娶王笑云,林炤总不能为了孝顺就按照他们的要求娶王笑云?   林炤没那么愚孝,他对王爷爷和王奶奶做的,是认为他自己该做的,也能做到的。做不到的,谁逼他都没用。   越承耕说的这些话,正需要有人跟王爷爷和王奶奶说,他们的身份,在长安城肯定是没人敢多说什么,而林炤当然也不好说,越绣宁就更不能说。   所以,越承耕来做这个黑脸,说出来这番话,也是叫他们明白,别逼皇上,不要让原本单纯的养育之恩夹杂了其他的东西在里面。   越承耕说完了话之后半天,屋里都没人说话,气氛很尴尬。   过了一会儿,林炤才道:“笑云成亲了,也有人照顾她了这边没什么事情,外公和外婆这一次跟朕回京城吧?”   原本他在亲人面前都是自称我的,很少用‘朕’这个称呼,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突然改了。   王爷爷一愣,王奶奶却已经连连的摇头了:“不不不……”然后看见王爷爷转头看自己,她就忙解释:“皇上国事繁忙,我们两个老了,在这边养老好了……”   虽然她自己可能也有些注意,但到底性格驱使,最后忍不住还是说了句有些带刺的话:“去了京城只会给皇上和皇后娘娘添麻烦。”   王爷爷已经感觉出来了,忙圆了圆:“长安城这边到底熟人多,来来往往的也热闹。”   说着小心的看了林炤一眼。   林炤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越绣宁想了想,笑着道:“相公,你和外公外婆聊着,我带父亲母亲还有孩子们转转这个院子?我们还没好好看看过呢。”   林炤就明白了,点头道:“好。”起身对越承耕和吴玉有些歉意的道:“岳父,岳母……”   吴玉是生恐别人窘迫的人,马上就点头:“我们转转,我们转转。”说着又跟王爷爷和王奶奶笑着点头。   王爷爷和王奶奶又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站起来手足无措的:“这,这……”这了半天也不知道想说什么。   越承耕已经将言哥儿抱了起来,怀哥儿一直奶娘抱着,跟着出来了。   蕤姐儿那么活泼的小孩儿,这一次见到了王爷爷和王奶奶,除了行礼的时候说了两句话,之后就什么都没说,也没出去玩,就倚着越绣宁坐着,好奇的看着王爷爷和王奶奶。   一家子出来,越绣宁和越承耕、吴玉便出来了,摆手叫下人不用跟着,带着孩子们往后花园这边走,言哥儿蹬腿儿要下来,越承耕放他下来,蕤姐儿拉着他在前面走着。   一直到没人能听见了,吴玉才道:“看起来你王奶奶……”这是她以前跟着越绣宁的称呼,虽然这一次越绣宁跟着林炤改了,但吴玉还是改不过来。   越绣宁摇头:“让林炤说去好了。”   越承耕背着手在前面走,走了一会儿转头看越绣宁:“王笑云回来了,就住在城里,你知道吗?”   越绣宁反倒有些意外:“父亲知道了?”然后又恍然,父亲是做什么的?这种事情岂能瞒得住他?越绣宁点头:“知道,王笑云叫人偷偷给林炤带话,林炤转脸就跟我说了。”   越承耕一听这话还算满意,点了点头也就不跟她们嘀咕什么,叫奶娘过来将怀哥儿抱了过去,前面走找蕤姐儿和言哥儿去了。   吴玉和越绣宁走在后面,吴玉听了也点头:“这么一说倒是放心了,皇上显然是没打算……”   “根本想都没想过!”越绣宁有些生气,哼了一声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只当该冷了心思的,没想到王笑云还是那副鬼样子,急急忙忙的过来——不知道想干什么。”   “你王奶奶也是的,一个已经出嫁了的孙女还纠缠不休的,她那么大岁数了怎么也搞不清楚似得?”吴玉摇头:“难怪惹得你姥姥都生了气,原本你姥姥和她好得很呢,两个老太太常在一块儿。”   越绣宁想了想,才道:“王奶奶和姥姥不一样,姥姥心思单纯直来直去的,根本从没想过要算计别人,但王奶奶不同,王奶奶在村里的时候是不需要,一旦有了合适的情况她开始算计起来,那算计的心思一点不比谁差。”   吴玉点头,母女往前走了一段路,吴玉还是越想越生气,道:“王笑云到底想干什么?她都已经嫁人了,追着过来……却又鬼鬼祟祟的不回家,反倒住在客栈里,叫皇上单独去见她?”   这样的举动,王笑云的心思简直昭然若揭了,吴玉真的是想不通,已经到了现在了,王笑云为什么还有这样的想法?她——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第1259章 皇上心凉      越家父女一走,王爷爷和王奶奶好像轻松了许多,王奶奶刚要说话,王爷爷已经扭头呵斥了她一句:“你不要总胡说八道!”   然后王爷爷看着林炤,声音有些悲戚:“小主子……也不知道现在这样叫您合适不合适,您别跟老奴们一般见识,老奴能懂什么。至于笑云,您不用理她,不用关心她,她就那样了,您不用管。”   这话王爷爷说,林炤还能稍微的确定一点,他可能是真心的,但如果让王奶奶说出来,林炤就能肯定,是反话。   王奶奶已经道:“笑云真的是太可怜了……”   王爷爷又扭头厉斥一句:“闭上嘴!你个老太婆,你懂什么?你知道那死丫头都做了多少杀头的事?!现在能活着,还不是小主子看在你我的情面上?!”   这话是实话,但是可惜,王奶奶听不进去。   被呵斥了两句,红着眼圈转开脸去不说话了,但是明显不服气。   越绣宁主动离开,就是想让林炤好好的跟王爷爷和王奶奶谈一谈,林炤也有这个意思,现在屋里只有他们三个人,什么话都好说。   林炤问道:“外婆,你一直说笑云太可怜了,她哪里可怜?”   王奶奶低下了头去,一副不用我明说你应该知道的样子,王爷爷还是和以前一样,这个时候就只能在旁边着急,而没什么办法。   林炤看着王奶奶道:“你觉着笑云可怜,就是因为笑云没有得到她想要得到的?这世上的人何其多,每个人想要得到的东西又何其多,二皇子没得到他想要得到的皇位,是不是也和可怜?”   这话就有双关的意思了,王爷爷和王奶奶又不傻,两人同时吓了一跳,同时站了起来要跪下去。   “无须跪。”林炤说了一句,站起来背着手在屋里走:“王笑云想要得到后宫的一个位置,朕不给,所以她就可怜了。那么反过来说,朕不想给她任何位置,但是因为外婆你的一再要求,只能给了,朕没有得到朕想要的结果,那么朕是不是也很可怜?”   王爷爷和王奶奶原本就已经站起来了,虽然皇上说了无须跪,但是他们还是要跪下的,尤其是听了最后这句话,哪里还站得住,两人一起跪了下去。   “皇上!老奴们都已经糊涂了,您龙体……”王爷爷哭着道。   不过话被林炤打断了:“外公别说这些话。您和外婆是我最敬重的人,我也愿意将你们看成是我的亲外公外婆。”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儿,才道:“希望你们也将我看成是你们的亲外孙。”   乍一听这话似乎是顺其自然说出来的,但仔细想想,最后这句话很有些意味深长的道理在里面。   希望将他看成亲外孙,这话里有话。如果是自己的亲外孙,那么还会这样的逼迫吗?正是因为没有将皇上看成是亲人,而王笑云是他们的亲孙女,所以才会对皇上不满,而不是对纠缠不休的孙女不满。   王爷爷和王奶奶咂摸了一下,自然能了解这话里的意思。   林炤继续道:“很多年前我曾经和你们深谈过一次,就是希望这件事能彻底放下。后来又发生了很多,王笑云始终不死心,一直纠缠。朕确实是几次想要杀了她,几次都是想起您两位……如果不是你们的养育之恩,王笑云早就死了,意图谋反,这还不够?一直要将朕惦记二位的养育之恩彻底消磨的没有了,逼迫朕杀了她,决裂了,这才满意?”   “皇上……”王爷爷哭着喊了一句。   林炤叹气道:“这些话朕原本不想说出来的,只是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了,王笑云已经嫁人了,却居然还想要纠缠不休,而外婆的话里总带着对朕的不满,朕也只能将话说清楚。”   “老奴……不敢……”王奶奶声音颤抖,这会儿倒是没有了哭音,听得出来她很明白。   “不敢,不敢。”林炤感叹的学了两句,原本想说,虽然你嘴上一直说不敢,但其实却一直在做。   不过想了想,王奶奶不是蠢人,她心里比谁都明白,有些话不用说的那么清楚,反而伤脸面。   于是没说完,只是淡淡的道:“王笑云好歹也知道了不敢,朕曾经警告过她,不要出现在皇后面前,不然朕就杀了她,她好歹的记住了警告。朕可以当不知道,不过,之前的话朕也不会收回,她只要出现,不管谁求情都没用。”   林炤说着坐下了,道:“你们两位请起。”   王爷爷和王奶奶犹犹豫豫的,想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一个哭着一个深深低着头,过了一会儿磨磨蹭蹭的都起来了。   他们确实也没话说。王奶奶一直都在旁敲侧击,但皇上一旦直接点明白,说清楚,她还有什么可旁敲侧击的?王爷爷也含含糊糊地,其实一直是带着某种不清不楚的态度,意图其实也只有一个,就是希望皇上改变决定,收了王笑云。   现在皇上直接说的清清楚楚,王笑云一旦出现在面前直接杀掉,王爷爷和王奶奶还能说什么,还敢说什么?   皇上杀的人不是一个半个,又有什么理由对王笑云心软?对她的厌恶之情,皇上已经遮掩不住了。   王爷爷和王奶奶重新坐下,林炤这才笑了笑,道:“好了,不说其他的了,还是那句话,王笑云已经成亲了,你们二老也没有了后顾之忧,料想以她的身份也没人敢欺负,这边的官员都是她的后台。所以您两位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跟朕回京城,回到京城,朕和皇后自然是侍奉二位终老。”   一顿又道:“当然,这个不勉强,若是想去便和我们一起走,若是实在不想去,也就留在这边好了,这边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说。”   其实他是抱着一腔探望外公外婆的心思来的,可是被王奶奶几句话说的真是心凉了半截,原本真心想接两位老人去京城孝敬侍奉的,现在这话说出来也有点像是客套话。   没办法,心情变了。   王爷爷含糊的点着头:“想想,老奴想想……”   王奶奶深深的低着头不说话。    第1260章 不该出现的人      酉时许,一家人从王宅出来,回家了。   本来打算在这边用晚膳的,但是因为气氛不好,且王爷爷和王奶奶也没说,似乎是没安顿,没想到皇上和皇后会在这边用膳,林炤也就算了没提。   回到了府里,林炤果然一晚上心情都不好。   越绣宁记得很清楚,上一次也是如此,林炤跟王爷爷和王奶奶摊开谈了之后,心情不好了好一阵子。让他跟王爷爷王奶奶说一些绝情的话,他心里怎么能好受了。   越绣宁也没办法,只能柔声安抚而已。   转天,因为事情还很多,林炤还是马上去了前面,吩咐叫长安城这边的官员找地,搭棚子。   按照皇后娘娘说的,搭棚子也简单,四面用油毡,外面盖上麦秸草毡等等,当然,这种棚子必须官家出面来搭才能实现,就算是田地多的地主大户,一听这么麻烦,且种地的本钱一下子就涨了上来,他们也赔不起。   陆光涛提前回来,将土地是已经协商好了的,按照皇上的吩咐,皇后娘娘画的图,马上就开始搭棚子,三天搭了起来偌大的一片。   和西夏的时候一样,这一天的早上起来,突然宣布皇上和皇后去耕读种土豆,这一片棚子地就聚的人山人海的。   四周围都有警戒线,想要靠近的百姓们会被搜身,身上不准带任何的尖锐的东西,弹弓,镰刀等工具都不行。   这一次的就比较像过场面了,林炤翻了几下地,就由真正种地的人来接手,犁出来垄沟,皇后娘娘在桌边将发芽的土豆切成块,然后种了下去,大约种了几个,皇上和皇后便走了。   不过这边的官员们让百姓们先不要散,因为棚子外面搭了个小棚子,是做土豆给大家吃的。   土豆是必须让大家尝一尝,知道是什么味道,顶不顶饿,得让大家切身体会一下。   皇上和皇后亲自去一下,当然是为了宣传,即便只是露一面而已,但百姓们能有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见到皇上和皇后,自然是乌央乌央的挤了过去看。然后就能更多的人看到土豆的种植,亲口尝一尝,那么明年愿意在自己地里种土豆的人就会多起来。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等地里的百姓们看着那些土豆被种了下去,然后亲口尝到土豆的时候,皇上和皇后已经回到家里了。   今天言哥儿也去了,叫他从小就看看真实的人间百姓,避免成为一个高高在上甚至连百姓是如何生活的都不知道。   穿的是普通的小孩儿长衫,倒是也不起眼,几个侍卫轮番的抱着,因为人多,也不敢放下来。   同言哥儿一起来的,是穆寒和邓紫虞的长子宸哥儿。   这一次出门之前,林炤就跟穆寒说好了,等回去之后言哥儿上学,宸哥儿就是侍读,另外还有陆光涛的小儿子昶哥儿,令有两个翰林院院士之孙。   言哥儿被带出来感受一下身处百姓们中的感觉,穆寒便也带着宸哥儿出来了。他侯府里也是有护卫的,加上他如今统领三大营,身边的护卫也不少。   皇上和皇后从人群中出来,坐马车的时候,穆寒突然看见了一个人。   是王笑云。   离得远远的,已经被搁在了警戒线的外面,正翘着脚尖看着这边。   穆寒扭回头看见皇上已经扶着皇后上车了,言哥儿也上了车,他们显然没看见王笑云,皇上上车之后马车就开始走了。   穆寒再回头找,就发现人群中的王笑云已经不见了。他皱眉扭头找人,看见陆光涛虽然在附近,但是因为关注皇上和皇后坐的马车,根本分不开身。   穆寒抱着宸哥儿,他府里的马车也在旁边,先将宸哥儿放在车上,又找了找,确实找不到了,只好上车不管了。   回到了府里,穆寒又问了问,皇上和皇后那边可有什么事?被问到的神机营的人还奇怪:“没有啊,已经到了府宅,进去了。”   穆寒道:“没看见什么人吧?”   被问的就更奇怪:“应该没有……没听说,直接进去的,臣等在外围,没听见什么不寻常的,是禁卫指挥使说没事了,叫臣等可以散了。”   穆寒想了想,点点头抱着孩子也进府了。   长安城这边宅子多,穆寒和邓紫虞住在离皇上他们不远的地方,这个宅子是本地官员的别院,腾出来给京城来的官员们住的。   邓紫虞一听说父子俩回来了,忙迎了出来,笑着问:“怎么样啊?是不是人特别多?”   穆寒点头:“可不,人多的很。”   “皇上和皇后回去了吗?曦姐儿闹着要找言哥儿玩。”邓紫虞笑着道:“好容易从西夏回来了,倒忙得很。”   穆寒一听蹲下对跟着自己的宸哥儿道:“去和你妹妹玩儿,不要出门了。”   宸哥儿的性子就跟穆寒一模一样,小家伙也不爱笑也不爱闹,安安静静的,一听父亲的话便答应了,去找曦姐儿。   穆寒这才起身对邓紫虞道:“长安城这边毕竟是老家,这边要见的人太多,王爷爷王奶奶那边是必须去的,不知道还有其他的什么人没有,所以就算是回来了,这几天想来也是很忙的,就算言哥儿也未必能闲着,这几天就先别过去打搅了。”   邓紫虞原本听他先吩咐宸哥儿去找妹妹玩儿不准出门,就已经知道了,听了这话点头道:“估摸着也是这样。”   穆寒和她一起往回走,微微蹙眉想了一会儿,有些突然的问道:“岳母早上来了?”   邓紫虞笑着抬眼看他:“来了,是下人跟你说了?早上急吼吼的过来,还担心我也跟着去,也不想想……怎么可能呢,那么多的人,我抛头露面的算怎么回事啊?”   穆寒对她笑了笑,伸手搂了搂她的腰,因为前面过来了几个婆子,就又松开了。   他的脸上已经若有所思。   穆寒也是个玲珑心肝的人,邓夫人怎么盘算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邓夫人盘算的可是他的女儿。曦姐儿还小,那么丁点大的人怎么就知道言哥儿回来了?怎么还知道嚷着找言哥儿玩儿?那么多孩子呢,只找言哥儿?   必然是有人教的。    第1261章 名声不重要      王笑云什么都没有看见。   来到长安城,也接近不了。好容易听说今天皇上要去地里,顿时激动不已,忙忙的也去了,可是到了地头才发现,人山人海的。   排着队往里走,可队伍走的也很慢,王笑云就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人太多了,根本晕乎乎的,只能跟着大家往前慢慢的蹭,只心里急的火烧火燎的。   等终于走到前面了,才知道还要检查,每个人都要搜身。有官府的差婆在,女的就去差婆那边搜身,但是男的衙差多,差婆少,所以女的这边就格外的慢。   王笑云急的都快要头顶冒烟了,站在队伍中伸着脖子往前看着,希望快点到自己,可越来越慢,一直到终于有人喊着:“不放了,里面人够多了。”   顿时四面八方过来好些的禁卫就驱散他们这些排队的,好些人不满,但是也只敢嘀嘀咕咕的,也有禁卫喊着:“西边棚子那边在做土豆,这会儿过去必然能吃到,快点过去吧!”   一句话,顿时满腹怨言排队的一下子呼啦的散了,跑到那边去吃土豆去了。   王笑云不是来吃土豆的,就在这边晃悠,可是晃悠了半天也没见到想见的人,一直到看见黑衣侍卫们聚拢在很远的那边,王笑云突然明白了,急急忙忙的往那边跑,隐隐的也只看见了一辆马车,有人在上车。   但是离得太远了,周围前面到处都是人,摩肩接踵的不时挡住她的视线,等她拨开了前面挡路的,发现那边的侍卫已经散了些,马车也不见了。   王笑云无措的站在原地转圈,很久很久,才听人说,皇上和皇后娘娘早就走了。   她只能垂头丧气的回到了她住的这个客栈——聚福客栈。   因为皇上和皇后住在城里,长安城如今热闹的很,也没什么事左右就为了凑热闹,远天远地的也有不少人赶过来,所以长安城的客栈如今是爆满。   原本这里又是交通重镇,商贾云集的地方,西北最富庶繁华之地,如今更是人山人海,成了整个西北最繁忙人最多的城池,有种每个地方都满满的人,走到哪里都站不下脚的感觉。   客栈更是人多的很,而且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这个客栈还算是城里比较好的,住在这里的人也是有点钱财的。   王笑云一个妇人住在这里,当然也挺显眼的,每次进出遇见了掌柜的,都要多叮嘱她两句,叫她回屋关紧门窗,如何如何的。   掌柜的是怕在自己的客栈出什么事。皇上和皇后在城里,整个长安府的官员都紧张的绷紧了弦,哪里都不希望出事。   王笑云自己并不以为然,可能她觉着她自己已经是‘见多识广’了,毕竟跟着二皇子和怜裳公主做过‘大事情’了,其次,她还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横竖已经这样了,她还要什么名声?   一般的客栈前面都是饭馆子,如今城里热闹,饭馆里面也是人来人往的,虽然王笑云穿的也不显眼,寻常市井妇人的衣裳,但到底在摩肩接踵的地方,被人挤来挤去的还是很不寻常,因此,走进去一路都被人盯着看。   等走过去了,后面的人便指指点点:“这是谁家的妇人……”   王笑云一律不在乎,走了过去。   到了她赁的屋前,刚要进屋就从旁边窜出来一个身上带着酒气的男人,伸手就将她的腰搂住了:“小娘子,一个人寂寞了吧?来来来,哥哥陪陪你……”   饶是王笑云铁了心不在乎名声,但也被着突然窜出来的人吓了一跳,顿时尖叫了起来:“啊!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用力挣扎了起来。   但是那男的大白天就喝了些酒,可见平常就是个酒鬼,她越挣扎那酒鬼就越来劲,顿时搂的更紧了,手也不老实的在胸前乱摸着:“别怕,让哥哥摸摸……”   突然耳边就传来了更加尖利的叫声:“混不要脸的东西,快点放开!”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感觉四面八方的都有,同时伸出来了好几只手,没头没脸的抓那个醉鬼的脸,挖眼睛抠鼻子揪耳朵的,乱糟糟的好几个人喊着:“不要脸的!”   “抓了送官府!”   反把那个酒鬼给惊得不行了,还以为自己被鬼抓住了呢,大叫着挣脱了,没命的跑开了。   王笑云同样惊魂未定,就被人扯进了屋里,这才看清楚,原来是自己的奶奶,正气急败坏的看着自己。   跟着王奶奶来的,自然是王宅的下人婆子,王奶奶原本就是大户人家出身,管理这些下人是没有一点问题的。   气的浑身乱颤着,叫婆子们都出去,去门口盯着点,王奶奶这才对王笑云怒道:“你这个孩子怎么就是不听话!你到底想咋样?叫你回去不听,天天跑出去……你是不是去地里了?”   王奶奶看王笑云低着头整理她自己,定了神之后仿佛不是很在乎她自己刚刚遇到的事情,冷漠又顽固的样子,真是又气又急。   “你到底想怎么样?不想活了?!我和你爷爷说的话你不听,现在连皇上的话也敢不听了?你试试!看你真的要是叫皇后看见了你,皇上敢不敢当场杀了你!”   王笑云低头整理好自己,便去坐在了床边,扭头看着窗户。   这副样子真是把王奶奶气的不轻。   气了半天没办法,王奶奶知道,自己这个孙女就是这样固执,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劝。   自己调节了半天,叫自己这口气下去了,这才过去坐在了王笑云身边,道:“你都快三十岁的人了,已经这样了,就想开点吧……说起来这事都是我和你爷爷的不是,不该老早的给你说那些话,叫你这辈子都……”   说到这里王奶奶声音都忍不住的哽咽起来了:“都排解不了。这都怪我和你爷爷……你看清楚吧!你和你表哥这辈子是没缘分了,等下辈子吧,下辈子做一对夫妻永远不分开……”   哽咽着唔唔了一会儿,王奶奶伤心的不行。反倒是王笑云,依然冷漠的看着窗户。    第1262章 听不进去      王奶奶又吸了半天鼻子,声音稍微好了点,才道:“你都三十岁的人了,该想想下半辈子怎么过了,总这样哪行啊?还是回去好好跟你男人过日子,好歹要给人家生下来一男半女的,这才是你下辈子的依傍……”   说到这里王奶奶停顿了一会儿,看着王笑云道:“我上一次去跟你说的那些话,你听进去了没有?别人家都是……都是男人不老实……女人都巴不得把自己男人抓的紧紧的,哪有男人来了自己房里反倒主动往外面赶的?听都没听说过!你好歹的想一想,这样下去不行,你男人这都纳了几个妾了?长子长女都有了!现在不求你如何,好歹要生个一男半女吧?”   “你现在不在乎,可等以后你就会后悔!我和你爷爷年纪都大了,说不定哪天就……”说到这里王奶奶声音一顿,眼圈一红。   然而,王笑云一点表情都没有。   王奶奶刚涌上来的伤心又被她这种冷漠给气的没有了,顿了顿才继续道:“我和你爷爷死了,这世上你就没有亲人了!就算是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未必有人关心你!到时候你怎么办?你以为你吃穿不愁就没事了?等我和你爷爷死了,人家看没人管你,必然惦记你的那些嫁妆,你的钱财!你一天到晚心不在焉的,能……能不能好好的活着?”   王奶奶为了引起王笑云的重视,说的非常严重:“到时候别说府里的那些姨娘,就算是丫鬟都敢算计你!你自己好好想想,以后谁给你撑腰?但是,你要是有个儿子那就不一样了,别管之前你男人有几个孩子,可只要你儿子生了,那就是嫡子,府里正经的主子爷。”   王笑云依然冷漠。   王奶奶想说的话很多,很多很多。   你男人是二婚头,有儿有女的这都没什么,你也不怕在家里没地位,因为你的身份,你男人就不敢对你怎么样,成亲前,这一家也是你爷爷再三找的,最好的最合适的了,脾气好,家里人少,又是读书人家知书达理的。   至于穷富,这都不在话下的。王爷爷和王奶奶现在还缺钱?他们二老就王笑云一个孙女,陪嫁就等于是把他们二老所有的东西都给了王笑云了,上百亩的良田,每年粮食能换上千两银子,长安城里最好的街上几个旺铺,几个宅子,每年只收租就有三五千两银子。   这还不够吃喝的?王笑云的男人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这些嫁妆,哪里能忍得了她?   不错,别人家都是女人求着男人来自己房里,可到了王笑云这里,不但是不给她男人好脸色看,平常来了还要赶出去!   她男人也有小妾,你不叫去,他也就不去了,天天搂着小妾,不做什么事只读读书,每年几千两银子,就是大手大脚花着都花不完。   人家乐的不管你。   王奶奶一想到这些,真是又气又急,无可奈何。   王笑云钻了牛角尖了,这都多少年了还没看明白,或者说她就不想明白过来,就想陷在里面不出来。   王奶奶苦口婆心也说了不少。正是因为王笑云这样半死不活的样子,才让她心疼又生气,忍不住在皇上来府里的时候,摆出那副样子来。   王奶奶是知道分寸的人,她能不知道,皇上不是她想摆脸色就摆脸色的人?   可是,孙女已经这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过了好些年了,王奶奶她也忍不住,说实在话,她也真的是够够的了。   想了半天,这些话还是没说出来,倒不是说不出口,而是已经说的太多了,以前说的太多太多了。   “你今天见到人了吗?”王奶奶突然问。   果然,这话还是管用,王笑云终于转过头来了,看了看她摇摇头,过了一会儿又道:“离得远没看清楚……没看见穿黄衣服的人。”   “皇上和皇后都是寻常打扮,普通人一样,没穿那么显眼的衣裳。”王奶奶终于等到了王笑云的一句话,抓住了忙道:“看见孩子了吗?”   王笑云又想了想,好像是看见车那边有个孩子被抱上去了。过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皇上和皇后如今有两儿一女,两个儿子小点儿,”王奶奶说到这里停住了,看了看王笑云:“原本朝廷里还有敢说话的,提醒皇上充盈后宫,这几年是彻底没人提了。皇后娘娘就不是省油的灯,监国的时候,把一班朝臣们治的服服帖帖的。”   过了一会儿,王笑云冷哼了一声。   王奶奶道:“别说你了,京城多少的侯门小姐,国公小姐,那些人都没有一个能进去的……有些人不是也死了心,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   说到这里停顿了半天,才继续道:“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你好歹的想一想,有些事情不行就是不行,就是死了都不行……能不能就转圜转圜?”   王笑云又恢复了冷漠,转头看着窗户。   王奶奶苦口婆心的说了半天,见她还是一副执迷不悟的样子,气,已经没有力气生气了,这些年都是这样。   王奶奶最后道:“你住在这里也不行,这客栈里头人来人往的,什么人没有?你一个大户人家的奶奶……”   王笑云猛地转头看她。   王奶奶有点火了,声音提高了些:“我告诉你,马上回去!外面几个婆子陪着你,送你回去!你男人不管,我不能不管!住在这里出事了咋办?”   说着就存了吓唬的心了,道:“像刚刚那样的!如果不是婆子们拉开了,那样的人……你有什么办法!”   王笑云再次冷哼,过了半天才冷冷的道:“我不怕,我也不在乎。”冷冷的看了看王奶奶:“我就不回去!早晚……能见到。”   王奶奶一下子就急了,声音更提高了许多的叫道:“你是不是活腻歪了?!皇上是怎么说的你忘了?!叫你别出现别出现,你还拼了命的往前挤?这是一定要死在皇上手上?!”   这话似乎说到了王笑云的心坎里,她眼圈一下子就红了,红着眼睛看着王奶奶,一个字一个字的道:“你说对了,我就是死,也要死在林炤手上!”    第1263章 劝说无效      王奶奶惊怒交加的看着王笑云。   孙女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已经不感觉到震惊了,因为这些年,这些话听得太多太多了,她只感觉到愤怒,无力。   王奶奶真心不希望王笑云再折腾了,因为这种折腾被牵扯进来的不仅仅是王笑云一个人,王爷爷和王奶奶他们两个老人家也被牵扯进来无法自拔,这一辈子,老了老了,仿佛掉进了泥潭中,想要挣扎出来却又根本无力。   王奶奶真心想挣脱,她想最后的日子能如释重负,起码过得轻松一些。   但是,自己的这个孙女偏偏不许,她完全从来没有为她的爷爷奶奶考虑过。王奶奶甚至有时候觉着,相比起皇上那非亲生的外孙子,王笑云甚至更不像自己的亲孙女。   这些年的无数次,王奶奶都想过的,算了,不管她了,这么大的人了,是死是活凭她自己!谁也没办法。   这个想法现在又浮了出来。   王奶奶站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道:“我留两个婆子在这边,如果你……”   “不要!”王笑云厉声道,将王奶奶的话给打断了,一双眼睛带着怒气瞪着王奶奶。   王奶奶站着就那么看了她半天,真真的是毫无办法,总不能叫婆子进来强行的拖回去?当然了,这种办法已经用过了,而且还不止一次,甚至于,成亲的时候王笑云不肯,王奶奶用的就是这种办法。   现在看看,完全没用,王笑云的心思一点没改变,用强的只会叫她反过来用更加强硬的反应来对抗。   王奶奶看着梗着脖子的王笑云半天,知道她是绝对不会改变主意的,也没有任何办法叫她改变主意。   王奶奶只能从屋里出来了,不管那些婆子们探寻的目光直直往外走,一直走到了街上,这才转身吩咐两个婆子:“你们就在这附近吧,看见姑奶奶出来,就跟上……”   跟上了做什么?王奶奶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阻止她做傻事?这些年自己和老头子不是一直都在这样做?但哪一次做到了?   想了半天,只能有点无奈的道:“跟上看看,如果有什么事,就回府禀报。”   婆子们显然都不愿意揽这个差事,等王奶奶走了互相面面相觑,一直到一个掌事婆子盯着两个人示意了一下,那两个婆子才无奈的只能留下了。   其余的忙跟上了王奶奶。   王奶奶面带忧伤的回到了府里。   和西夏一样,来到这边之后,林炤便开始忙碌起来了,先将最要紧的土豆赶紧种下去,不然就真的来不及了。之后的几天,他便去视察一下各处的卫所等,看望兵士,查看布防等等的。   越绣宁又可以休息几天了。   前天和昨天,言哥儿都跟着父亲去了军营,今天早上起来小家伙就有点鼻塞,说话嗡嗡的,看起来也有些疲劳,虽然穿戴整齐了准备和父亲一起出去,小家伙也并没有表现出来不愿意,但是能看的出来很累。   越绣宁着实心疼,林炤的心也不是铁打的,当然也很心疼,便叫他今天在家休息。   越绣宁刚给言哥儿喝了一碗防止感冒的药汤,就听见宫女禀报,邓夫人和邓紫虞来了,还带着宸哥儿和曦姐儿。   便传了进来。   两人进来一番行礼坐下,孩子们上前行礼,越绣宁便叫蕤姐儿和言哥儿和他们出去玩儿。   “从西夏回来,皇上可是忙得很,也没有多休息几天。”邓夫人笑着道:“这边气候也不好,皇上和娘娘可要多保重圣体。”   越绣宁笑道:“皇上和本宫都还好。这一次去西夏也是没想到能待那么长时间,你们在这边怕也待得实在无聊了。”   邓夫人就忙笑道:“长安城很热闹啊,这边也有些侯门勋贵,这些日子有来往,听了几场堂会,还赴了几个喜宴,哎呦,臣妾也是忙的很,这边的喜宴和京城风俗很不一样,可真是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臣妾也算是涨了不少见识。”   邓紫虞便道:“娘娘,端王和西宁侯,您熟悉吗?”   越绣宁摇头:“这边的侯爵本宫不是很熟悉。”   邓夫人就嫌邓紫虞这话说的不太合适,嗔怪的看了她一眼。   越绣宁笑着道:“其实没什么,熟悉本宫和皇上的人都知道,在这边的时候以我们的身份不可能见到什么勋贵,后来皇上恢复身份,在这边也只停留了很短的时间,那时候朝廷情况不明,这边的王孙贵族们谨慎,暂时没来往也是很寻常的,而且,身份恢复了没多久也马上启程进京了。”   她是有什么话就直说的,因为跟邓紫虞是亲眷,根本不用拐弯抹角,两家关系这么近,互相还有什么事情不知道呢?   邓夫人听了就忙点头道:“话是如此呢,前一阵子西宁侯府的小公爷成亲,臣妾也被请了去,西宁侯夫人跟臣妾说,像是当时二皇子发了话呢。”   “哦?”越绣宁有些意外,正要详细询问,想了想又算了,道:“现如今说这些已然没什么意思了,本宫又不是要追究什么,皇上只怕也不会在意了。”   邓夫人听了就连连点头:“可不就是,臣妾也是这样说的,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现在说这些真的没什么意思。皇上和皇后千里迢迢的回来了,是有正经的大事,谁有功夫计较那些小事情啊。”   说着,笑了。   邓夫人说话的时候,邓紫虞就没怎么说,虽然是她先提的这个话题,但好像她又没什么可说的了,这叫越绣宁觉着有些奇怪。   当着邓夫人的面自然也不好询问。   外面传来了蕤姐儿的大声叫言哥儿的声音,好几个宫女忙出去了,屋里有些闷,便干脆从屋里出来,坐在了廊下这边继续闲聊,还能看见院子里玩耍的孩子们。   蕤姐儿在那边不知道发现了什么好玩的,大声叫言哥儿他们过去看,但是言哥儿累,不想跑过去,坐在这边的台阶上拿着一堆积木,跟远处的蕤姐儿摇着头。    第1264章 孩子还小      宸哥儿和曦姐儿都在言哥儿这边,宸哥儿也坐在台阶上琢磨着积木怎么搭,两岁的曦姐儿胖乎乎的站在台阶下面看着,将她的一双胖乎乎的手放在嘴里吃着。   这时候突然看见言哥儿拿了一块很像糕点的积木,颜色也很像,曦姐儿马上伸出手去要,正好言哥儿也没想好这块积木怎么摆,于是顺手就给她了,没想到曦姐儿拿了就放嘴边准备咬一口。   周围的奶娘丫鬟顿时一涌上去笑着要赶紧抢下来。   不过言哥儿离得近,他也看见了,忙站起来将曦姐儿手里的积木拿住了,摇头:“这个不能吃,这个是木头。”   曦姐儿还小,一听不让吃,顿时就泪盈于睫的带着哭音:“要吃,要吃……”死命抓着那块积木。   言哥儿只好领着她上来:“那哥哥给你找吃的,你先把这个给我……”使劲想要夺过来,偏曦姐儿小胖手儿抓得紧,也不能太过用力,一用力她马上就要哭,言哥儿只好抓着她的手和积木,领着过来了。   胖乎乎的小姑娘被小男孩儿领着,哭丧着脸来到大人这边,大人们全都被这副样子逗得笑了出来。   宫女们早将桌上的糕点盘子端过去,另有宫女给孩子们洗了手擦了,言哥儿拿了一块递给曦姐儿,曦姐儿接过去忙不迭的就往嘴里放。   言哥儿领着她的手又回去,曦姐儿一边走一边认真的吃着,那边宸哥儿坐在台阶上歪着头聚精会神的研究着积木怎么搭。   “哎呦,大皇子真是太懂事了,对我们家曦姐儿真好……”邓夫人可能是太过高兴了,这话说出来了才发现自己竟然将心里想的什么都说出来了,顿时窘的满脸通红地。   同样窘迫又吃惊的是邓紫虞,吃惊的看了母亲一眼,一样窘的赶紧转开脸去。   越绣宁就装没听见,笑着道:“家里有孩子是真好,每天就因为他们多了许多的快乐,大人们在一块儿,无非是聊天说话,还能有什么?但只看看孩子们跑一跑,甚至听听他们的童言童语,都能被逗的乐半天。”   邓夫人赶紧的道:“娘娘说的就是呢。”她的脸依然通红,说完了尴尬的一笑。   越绣宁笑了笑。   邓夫人真是挺着急的,曦姐儿才两岁啊,瞧把她急的。   皇上和皇后娘娘没有很快的册封太子,现在怀哥儿也出生了,可能朝臣中就有一些不那么重视长幼的,心里头活动起来了,对言哥儿的地位有些不太看好。   不过,这一次出门,皇上是着意培养大皇子的,在西夏的时候,到长安之后,去各处卫所军营视察,全都带着大皇子,这要是还看不明白,那未免也太愚钝了些。   所以,原本还有些疑惑的,现在也都明白过来了。   皇上说大皇子年岁小,不打算这么小就册封太子,这话原来是真的,并无其他的含义在里面。   邓夫人和邓紫虞这天在这边陪着聊了大半天。   晚上林炤回来了,询问言哥儿如何,越绣宁道:“没事,只是有点累而已,歇了一天就好了,早上喝了碗药汤,并无症状。”   林炤听了这才放心。   越绣宁就道:“今天邓紫虞和邓夫人带着孩子们过来了……邓夫人大约的一直在想某件事,无意的顺嘴说了出来。”   “什么事?”林炤喝了口茶,问道。   越绣宁就说了。   林炤听了摇头:“邓夫人真的是……”看了看越绣宁,笑着道:“估计她倒未必是为了邓家的地位,可能就是习惯了什么好处都想沾上。”   又笑着摇头:“我算是知道了,有些人就是这么急,难怪有那指腹为婚的。”   越绣宁也是摇头:“我看邓紫虞挺尴尬的。”   这话也没什么说的,夫妻俩是绝对不会现在就议论这桩婚事的可能性的。摇头无奈的笑了一会儿,林炤道:“言哥儿要是好点了,明天我带着去见见这边的将军们,一天就差不多了,以后就不用他跟着了。”   越绣宁点头:“好。”   转天,林炤带着言哥儿出门去了,蕤姐儿只能去和小怀哥儿玩,好在早上的时候,晟哥儿晋哥儿昶哥儿来了。   吴玉和越榴红一起来的,也是过来闲聊的。这边是她们的老家,越榴红在这边呆了几个月,自然是见了不少的人,有不少的话要说。   “昨天去了杏花村,村里好些人都不在了。”吴玉跟越绣宁说着:“原来的里正家,还有隔壁程家,全搬了,也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一问,村里人就面露难色,我就跟他们说,根本不用如此,我们又不是回来算账的,乡下人也不是多有钱的,全家搬走哪有那么容易?如果是躲出去,就叫人给他们带话,不用这样,好好的回来就是了。”   越绣宁听了惊讶的道:“还有这样的事?”   越榴红一听好笑:“咱们是觉着有点不可思议,但是站在程家或者里正家想想,却也没什么想不到的,原本欺负过得人回来了,还成了皇后!一家子不是国公就是大官的……他们能不害怕吗?能不躲出去吗?”   说着又扭头看吴玉:“嫂子,我觉着他们必然不是搬家了,乡下人想搬家哪有那么容易!必然是躲出去了。村里人不说,也是真的担心咱们找他们算账。”   吴玉就摇头:“怎么可能找他们算账,真的也是太小看人了……”   越绣宁想了想道:“倒也不用说太多,娘昨天说了一次就罢了,今后不去说什么,免得他们以为我们真的是来找他们算账的,让村里人将他们哄回来。至于村里,去转转可以,当走亲戚了。”   吴玉就问她:“你想不想去看看?”   越绣宁当然想,不过沉吟了一下还是摇头了:“我去的话,料想就不能算是串门了,谁在我面前能说什么聊天的话?让原本村里的婶子大叔的磕头行礼的,我也觉着没那个必要,闲聊?估计也没人能跟我聊什么。”   说到这里叹气:“我就不去了。”如果去,她也只想去后山转转。    第1265章 打起来了      聚福客栈。   王笑云打听到了,皇上明天要去皇家寺庙敬香,皇后娘娘并不去,这是个非常好的机会。   王笑云虽然偏执到了有些疯狂的地步,但是脑子还是很清醒的,皇上对她的警告她记着呢,也害怕。   所以,打听都只是皇上单独的去哪里,她想见见皇上,当着皇上的面问一句,可是已经忘了她?   问这个有什么用?王笑云也想不出来,她也不愿意去想,心里头只疯狂的一个念头,就是见到林炤,见到他!   打听到了之后,这天就在客栈里准备着。   那两个婆子无所事事的在外面转悠,已经被客栈掌柜的盯了好一阵子了,如今皇上和皇后娘娘在城里,所以城里的戒严程度是非常高的,有可疑的人都要赶紧去禀报官府,不然,出了事已经不是吃不了兜着走的情况了。   如果不是那两个人是年老的婆子,而且一口的长安当地口音,掌柜的可能都要去报官了,这两个人鬼鬼祟祟的一直在客栈外面晃。   掌柜的正站在柜台后面盯着那两个婆子,就看见几个男人走了进来,前面的三十多岁穿着长衫,头上戴着书生巾。身后跟着三四个长随模样的,一样穿着长衫。   这种的一看就应该是有些身份的,掌柜的忙示意伙计上前去招呼。   叫掌柜有些意外的是,那两个被自己盯着的,很是可疑的婆子居然也跟着进来了,叫着那个戴着书生巾的男子:“姑爷,姑爷……”   掌柜的愣了愣。   那姑爷大踏步进来客栈,又站住了转身看那两个婆子不耐烦的问:“哪个屋子?”   婆子忙指:“二楼那个……”   姑爷便快步上了二楼。   伙计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已经看出来不太对了,忙回来跟掌柜的轻声道:“掌柜的?”   “跟着去看看。”掌柜的忙说着,不但是伙计忙跟着去了,他也跟着从后楼梯上了二楼。   一上二楼就看见那姑爷已经到了一个门前面,问道:“是这里?”   婆子点头的同时,已经听见屋里传来了着急忙慌的栓门的声音,那姑爷下意识的就使劲推,声音顿时变得严厉愤怒:“开开门!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婆娘,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估计还顾及他读书人的脸面,虽然很愤怒,但强压着声音。   门被推开了一条缝,然后里面就有人用力的顶着,那姑爷应该是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推个门看起来居然还挺费劲,长随早上来了两个,帮着推,掌柜的是知道,这屋子里住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成天出去晃悠,让他很奇怪也很操心,担心在客栈出点什么事的那位。   三个男人一起用力,门一下子就推开了。   “掌柜的,瞧着不太好啊,这是要闹起来?”伙计有点紧张。   掌柜的倒是看出来点名堂,道:“那俩婆子原来和这个妇人是一道的……你还没看明白吗?应该是这妇人不守妇道,也不知道是吵架了还是咋回事,从家里跑出来住客栈,这是她男人找来了,这不挺好的,赶紧接回家去,咱们也省心。”   伙计一听,也就歇了上前劝一劝的心思,专心看戏。   姑爷将门推开了,人就进去了,那两个婆子也忙跟着进去,里面传出了惊叫声,大骂的声音:“滚!你给我滚出去!”   是那个妇人的声音,这个妇人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狂喊狂骂的一点不压低她的声音,顿时整个楼都能听见。   掌柜的啧啧的摇着头,原来是个泼妇!还不守妇道,她男人戴着书生巾,应该是个读书人的,对这样不守妇道的泼妇也没办法。难怪!自己这都奇怪几天了,怎么一个本地口音的妇人跑出来住客栈里,家里人也不管?   不但是大骂声,还有摔东西的生意,桌椅板凳倒地的声音,接着瓷器碎裂的声音,掌柜的有点忍不住了,上前道:“哎哎哎,我说……”   门口立着两个长随呢,看见掌柜的过来忙陪笑着道:“打坏了多少东西,我们会照价赔偿的。”   掌柜的一听,就又退回去了两步。   照价赔偿?那就行。态度也是不错的,一看确实是读书人家,而且应该是有钱的,瞧这两个长随的穿着,细布长衫,刚刚那戴着书生巾的主子,穿的长衫可是缎子的,这就不是一般人家。   掌柜的于是也安心看戏。   渐渐地,楼上楼下围了些人,好在这会儿不是午饭时间,客栈里只有些住的客人,并无吃饭的客人。   那姑爷的声音也大了起来,显然是因为控制不住,听见叫人的声音,门口的两个长随都进去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哪有你这样的妇人……快跟我回去!”姑爷似乎是想拼尽全力的讲讲道理,但是话总是被那个妇人尖利的咒骂声给打断,他只能说出来这几句,听着都显得很无奈。   掌柜的听着就摇头,明显这是管不了嘛!   里面厮打的声音更激烈起来,四个男家丁两个婆子,加上一个男主子,居然控住不住一个泼妇,蹦跶的简直快把二楼地板给蹦穿了,嘶骂的声音已经快要把二楼楼顶刺穿了。   伙计听着觉着实在是打的激烈,忍不住问掌柜的:“要不要报官啊?掌柜的?听着实在是……有点吓人。”   掌柜的揣着手摇头:“不用。”然后用一种我早就知道的语气对他道:“那个妇人我早就看她不是一般妇人了,你想想,哪个良家妇女能跑出来独自住客栈的?还天天疯子一样在外面跑,要不是看她穿的还正经,还有住店的银子早付了的话,我都以为她是……”   说到这里哼了一声,没说下去,摇头道:“就这样也不是啥好东西,你看看她男人,读书人,一看就管不了她。”   伙计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就是,来这么多人都给弄不回去……”   话没说完,屋里突然传来那个姑爷长声痛叫的声音:“哎呦!咬着了我……疼死我了,放开,放开!”   屋里面‘叮叮咚咚’的,不知道又打破了什么。    第1266章 真的想和离      屋里。   王笑云被她男人抓住了胳膊,死活挣脱不开,于是狠狠的在她男人的手上咬了一口,手腕上顿时出现了两排牙印,还慢慢的渗着血。   她男人叫康苔。   康苔痛的大叫出来,低头看了一眼,然后抬头看已经被婆子推开的王笑云,见她呲着牙,牙上面还有些血丝,真真一副狰狞至极的样子,康苔简直都要气背过气去了。   “你这个疯女人,你到底想如何?!”康苔着实气的发疯:“一个妇人住在外面成何体统?你不要脸我还……”   “滚!”王笑云根本不耐烦听他说话,一声怒喝。   康苔真气傻了,站在原地呼哧呼哧的出着气,怒瞪着王笑云半天。现在,他是真的后悔,当初为什么就贪图了这个女人的身份,娶了她?真真是母老虎都比她强!   康苔心里不由得埋怨起自己的父亲来。   这婚事是他父亲一手促成的,康苔的发妻给他生下一儿一女,加上还有两房妾室,原本康苔日子过得还是很逍遥自在的,每天什么事也不用做,读读书看看景儿,真真是赛过神仙的日子。   发妻去世,虽然让他伤心了一阵子,但依然不妨碍他美滋滋的过他的日子。   直到有一天,父亲告诉他,给他看好了一门亲事,对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康家也不是普通人家,家境很不错的,康苔并不觉着自己娶不上黄花大闺女。   可等听了父亲说的那女方的身份,康苔心里就嘀咕起来了,当时就觉着不太好,跟父亲说:往好听里说,是皇上的外公外婆,但其实不就是下人吗?皇上是因为念及旧情,才没有改口的,但真正的,天下人无论是朝臣还是百姓,谁会真的以为那老头和老太太是皇上的外公外婆。   皇上的外公外婆是京城人,是已经去世了的,穆家也是赫赫有名的,人家皇上给穆家翻案,正经的开了宗祠办了祭祀的。   皇上对本地人说,依然当那一对老头老太太当成是外公外婆,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是不希望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不希望有人说他翻脸不认人,过河拆桥什么的。   善待那对老人,对他的名声是有好处的。   所以才会如此。   但谁会真的就以为,那姓王的老夫妻真的就是皇上的亲外公外婆?长安城里的官员勋贵们,虽然对那对老头老太太客气着,但谁会降低身份真的跟他们来往起来?   骨子里,大家不都还是将他们看成是皇家的下人吗?   康苔将话说的很明白。   但是他父亲给他说的也很明白。这些他父亲能不知道?不过寻亲家不就是门当户对?虽然对方可以说是下人出身,但那是皇家的下人呢!跟寻常人能一样吗?就是普通的大户人家,有钱人家,谁能比得上?   对了,说起有钱人家,别看人家是一对年老的夫妻带着个姑娘,可真真的家底丰厚呢!就是你说的,皇上不愿意被人说难听的话,所以对这对老夫妻可好着呢,无数的钱财几辈子都花不完,还有这边的官府照顾着……   最后一个缘故,是康苔父亲最看重的。   有官府照顾,如果和他们家成了亲家,那么自然也就成了官府照顾的对象,那多好!今后合适的机会捐个官,好歹的也不枉读书一场,当然了,为自己捐官,那也是为了子孙后代的好,以后也是官宦人家了。   读书那么多年,不就是为了求个一官半职的?   康苔的父亲也是多年的地主,因此也闲散,倒没什么宏图大志,捐官是为了脸面上好看,无论是红白喜事,出门或者宴客,自己的姓氏后头都跟着一个官职称谓,那还是很不错的。   等等等等。   就为了这些缘故,终于这门亲事成了。   等成了亲之后,康苔才发现了王笑云的一些想法,到底是夫妻,这种事情也瞒不住,一开始康苔很震惊,然后就发现,自己根本管不了。   王笑云对他甚至很厌烦,正眼都不想看一眼。   康苔也发现了,这王笑云分明的是已经钻了牛角尖了,成亲了,可想进皇帝后宫的心思居然还没有凉下来。   而且已经有点疯疯癫癫的了,看看成亲前做的那些事吧!   康苔特别后悔,可那时候后悔也没用了。他也只能敬而远之,正好王笑云厌烦他,他也就离得远远的,对她不闻不问,也少麻烦。   可是这一次不同,一个妇人跑出来住客栈里,还一住那么多天,天天出去打听皇上去哪儿去哪儿。这长安城里也有认识的,看到康家的媳妇子这样乱跑着,那影响的也是康家的名声啊。   所以今天康苔不得不亲自出来寻。   可亲自来也没用啊,劝,劝不动,动手,他还居然打不过。   叫长随们干脆豁出去了,给拖回去?   康苔还有点不敢。王家的身份,使得他不敢对王笑云太无礼,到底背后有皇上撑腰的人,康家算什么啊,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惹了皇上,皇上弄死他们还不简单的像碾死蚂蚁一般?   屋里能砸的东西都叫王笑云砸了,她坐在床边气喘吁吁的怒瞪着康苔,一副你敢过来我就跟你拼了的样子。   康苔看这幅样子,真真是没有办法,他只能气呼呼的指着王笑云道:“好!你就在外面好了!你这个样子……别怪我把话说难听了,你……你等着,咱们和离!”   “和离就和离!”王笑云指着他怒骂:“康苔!你立马给我把和离书送过来,不然你就不是男人!我告诉你,必然和离!不和离我吊死在你家门口!立马回去写了和离书叫人送过来,你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   王笑云突然想起有个人对自己的警告,顿时恶从胆边生,看着康苔恶狠狠的道:“从现在开始,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我看见你就想吐!”   康苔一个书生,哪里被人这样糟践过,简直惊呆了!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呆了半天才浑身乱颤着转身走了出去,气的发疯,手都控制不住的哆嗦着。    第1267章 伪装的姑爷      “姑爷,姑爷!”两个婆子全程听了夫妻俩的吵架。   最后看见姑爷被气的一副快晕过去的样子,转身出去了,两人面面相觑,慌得忙叫着跟了出来。   康苔走的太快了,两个婆子一路叫着,经过了看戏看的呆若木鸡的掌柜的和伙计,在客栈门前拽住了康苔。   “哎呦,姑爷!您可千万别……别当真!姑奶奶是晕了头了,我们这就回去禀报老太太,请您千万别当真。”   两个婆子连声的哀求着。   康苔回头看了她们一眼,真真觉着自己就跟这两个婆子一样的可悲。   还老太太?不过就是个奴婢而已!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那王家一家子就是鸡犬而已!可怜自己,却与这些鸡犬为伍,甚至被牵连的斯文扫地!   康苔心中很悲愤。   但他不是个糊涂人,他清楚的很,王家是不能得罪的。他想和离,铁了心了!不过,他并不希望得罪王家那一对老夫妻。   于是,悲愤的看着那两个婆子,咬着牙将自己藏在背后的手互相狠狠的掐着,掐出来了血,然后将掐痕、咬痕给两个婆子看,语气中带着极度的无奈:“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样的……这哪是夫妻?仇人差不多了!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你们回去跟你们老太太老爷子说去,我实在没办法了!”   “我也想把她接家里去,天天儿外头那么多的人,出点意外的怎么办?可现在,你们看看,你们是亲眼看见的,亲耳听见的,我能说什么?”   康苔有些表演的意思,但说到刚刚的情景也是真的有些悲愤,伤心的眼圈都红了,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如今还能有什么办法?不和离就要吊死在我家门口,说实在话我也真的是没办法了,如果这样的话——只能和离。”   最后四个字说了出来。   婆子自然是大惊失色,惊叫着:“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姑爷!姑奶奶真的是,是,”是什么,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来说,只能含糊的过去:“是那样的……这事万万不可啊,奴婢们马上回去禀报老爷和老太太,请您务必不要,不要做出什么事情来。”   康苔当然知道,和离不那么容易,尤其是和离了但还不能得罪了王家,因此点了点头,悲愤的道:“如果还有回旋的余地,自然是好,但是,你们刚刚听见了看见了,确实是……一言难尽,我是真不希望你们家姑奶奶有什么意外,好好的,就算是和离了,也好聚好散,别闹出人命来。”   他是读书人,说话讲究的很,虽然一脸悲愤浑身还气的哆嗦,但是说话有板有眼,全都是为了王笑云着想,一腔心愿都是为了王笑云好。   那两个婆子言语上岂能说的过他?还觉着姑爷说的很有道理,她们还在不停地点头,不停的说着:“确实如此,确实如此……姑爷,您回去千万别做什么,奴婢们这就回去禀报。”   康苔点点头,忧心忡忡的道:“回去禀报一定要如实,虽然可能不太好看,但到底要将实话说了才好。你家姑奶奶说的那些话……”他说话的时候,就将自己的手不停的挥舞着,挥舞的就是那受了伤的手,因此,两个婆子不得不一再的看见,他被咬的鲜血淋漓的手腕子,还有被抠的鲜血淋漓的手背。   “就是……说如果我不肯和离,就吊死在我家门前那些话,你们一定要传到。不然的话,可能你们姑奶奶说到做到……到时候谁能负这个责任?你们两个怕是不行吧?”   那两个婆子一听,顿时头摇的拨浪鼓一样:“当然不能!当然不能!姑爷您放心,这些话我们都如实回禀,一定如实回禀。”两个婆子保证着:“老太太派我们在这里,就是看着点姑奶奶,别叫她出事的。”   康苔便点头:“对呀,出了事谁都担不起那责任,所以你们一定要跟老太太如实回禀。”他将自己受伤的手在两个婆子面前晃着,   一个婆子精明些,已经明白了,忙道:“姑爷您放心,您还是赶紧回去把手包扎一下,或者找大夫来看看吧,奴婢们一定将您受伤了的事也禀报给老太太。”   康苔要得就是这句话,听了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正要走,突然觉着如果这样走了,两个婆子会不会以为自己真的想和离?   当然,他是真真的,真的不能在真的想要和离。   但是,绝对不能叫王家人感觉到自己的想法。   于是,康苔又眼圈发红,身体乱颤,擦着眼睛道:“如果,但凡……也不至于这样,我真不想这样,看见你们姑奶奶的样子我真的太难受了,这都怪我,我一直都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   擦着眼泪。   如此的一个大男人被搞得这样的悲伤,大街上抹眼泪,也着实的叫婆子们都心软起来了,两个婆子叹着气不停的安慰着,当然了,这也是她们家的姑爷,也只能安慰。   就这样,悲伤的戏码演了一会儿,哄得两个下人婆子好言安慰了半天,康苔这才带着长随走了。   这边两个婆子不敢怠慢,一个回客栈继续看着王笑云,另一个急急忙忙的去王家,找老爷子和老太太禀报。   回去禀报的就不说了,这个回客栈的婆子刚进去,就被掌柜的给拦住了:“哎我说,原本就觉着那妇人奇奇怪怪的,好在你们家里人来了,赶紧接回去吧?这样闹腾我们可受不了……对了,你们姑爷呢?刚刚是他的下人说的,砸碎的东西全照价赔偿的。”   婆子不耐烦的忙道:“知道了知道了!必然照价赔偿不会赖你们的。”说着继续往里走。   掌柜的倒相信,因为从这个婆子的穿着就能看的出来,确实是有钱人家,下人婆子都穿的丝绸衣裳呢。   跟着走了几步,又道:“能接回去还是接回去吧,说实在话一个妇人住在我着客栈里,我还怕出事呢!天天跟着操心。既然是大户人家的奶奶,快接回去吧。”   那婆子终于不耐烦的站住了,瞪着掌柜的道:“我能不知道接回去好?!你也不看看能不能……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少啰嗦吧,不会少你半文钱的!”   气呼呼的进去了。    第1268章 旧地重游      这些事情,越绣宁自然是不知道。   早上起来翻了个身,发现林炤居然还在身边睡着,这也是这段时间少有的,林炤的事情太多,每天早上都起来的挺早,一般越绣宁醒来,他已经不再床上了。   她翻身把林炤也给翻醒了,伸手过来搂着她嘟哝了两句什么,然后听见了外面蕤姐儿说话的声音,林炤睁开眼睛,彻底醒了。   “你今天不出去吗?”越绣宁忙问道。   林炤对她一笑:“出去。”便起身。   越绣宁已经醒了,自然也跟着起身,洗漱了出来穿戴整齐,宫女已经将早膳端来了。   刚刚还在院子里的蕤姐儿不知道去哪里玩去了。   越绣宁正要找,林炤一把拉住了她笑:“不要找他们了,今天我带你去个地方,别他们听见了又要跟着。”   越绣宁又是惊讶又是好笑的,看着他道:“去哪里啊?为什么不带孩子们?”   “今天不带了,下回再说。”林炤笑着,还有点神神秘秘的。   越绣宁心中一动,怀疑是不是昨天自己说的那个地方?不过想想,林炤有那么闲吗?是不是要去大菜棚那边看土豆?   这样想着,也就没问。   吃了饭吩咐了宫女嬷嬷们照看好孩子们,他们夫妻就出门上车出发了。   跟着来的只有依依和小豆,青果和白果就留在家里。   他们这一趟出门,一般都不会做龙辇,不想太过大张旗鼓,走到哪里都引人围观,尽量的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不影响别人。   普通的马车,从外面看一点都看不出来车里坐的是皇上和皇后娘娘。越绣宁穿着一件鹅黄色绣大朵红牡丹翡翠撒花八幅长裙,偶尔的伸手掀开了车窗看看外面,景致似乎有点熟悉。   “咱们去哪儿?”她扭头,这已经是她第五次询问了。   林炤笑着依然是不告诉她:“到了你就知道了。”   “杏花村后山?”越绣宁试着问道。   没想到林炤表情一顿,惊讶又好笑的看着她,越绣宁就知道自己才对了,一下子也笑了:“我就知道……”   “你怎么猜的这么准?”林炤笑着也过来掀开车窗帘子看了看外面:“认出来了?”   顺手就搂住了她的肩膀。   越绣宁摇头:“没有,只是正好昨天小姑问起来,要不要去杏花村,我说不想去,去了也是磕头行礼的,谁能跟我聊什么?倒是后山,如果有机会可以去一趟。”   林炤听了就轻笑,搂住了她到自己的怀里,唇落了下来,贴着她的唇说了一句:“心有灵犀一点通。”然后便吻住了。   马车晃悠了半个时辰多停下了,林炤抱着越绣宁下车,顺手还在她的屁股上捏了一把,越绣宁反倒没注意,只顾看眼前非常熟悉的景色。   后山是有很多小路的,通往不同的地方,应该是林炤和越绣宁想的一样,不想让杏花村的人碰见,因此停的地方是在官道边上,这里有条小路直接通往后山。   夫妻俩往后山上走,因为越绣宁穿的裙子不是很利索,因而走的比较慢,林炤拉着她的手,不时的搂搂腰,婆娑背的。当然了,两人这一次出来就是来看看旧时的景色,闲逛慢走才是心情。   这一片是林炤专门挑的,地势也比较平坦,越绣宁还记得,以前在这一片曾经发现了一些天麻,有一段时间天天来这边。   “下雪的时候,就在那边,你一直在那边锻炼……”越绣宁指着靠近村子头的那个方向,说起来就好笑:“我当你真的每天锻炼呢,谁知道你居然是天天和别人打架。”   林炤也想起来了,笑着道:“也没有天天,隔一两天吧,说起来那也算是锻炼,我还得感谢王子胜。”   越绣宁一下恍然了:“对,叫王子胜。”   林炤马上伸手就在她的额头上摸着:“你忘了?那就忘了吧,忘了我刚刚说的话。”   越绣宁一下子就笑的往后仰,林炤搂着她的腰笑着低头看她,手又滑下去抚摸着,过了一会儿头便俯了下去。   周围的侍卫们,或者钻进了树林里,或者跃上了树四处张望着,都装没看见。   小豆和依依离得稍微远了点,依依一开始跟的很紧,小豆就总伸手拉她,拉住了她停一会儿,等皇上和皇后娘娘走几步在松开。因为皇上和皇后原本走的就慢,因此小豆就总是这样伸手拉住依依。   两三次之后,依依的脸色就极端的不好看起来。   小豆又不傻,自然是能看到出来,嘴巴动着,着实想说什么。但是现在显然不是她说依依的时候,今天只有她们俩跟着出来,她们不能不注意主子们走哪里去,反而两人在这边说起来吧?   所以,小豆是忍了又忍,才忍住了。   但同样的,小豆的脸色也极端不好看起来。   “要是下雪的时候来就好了。”越绣宁弯腰捡了一根树枝,在草丛中轻轻的捣着,就这样随随便便地,都能发现草丛中,角落里时不时的出现一些草药什么的。   还有一些木耳,长在腐朽的树根上。最近这里应该是下过雨的。   林炤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突然跑了过去:“等我一会儿。”   前面走的越绣宁站住了脚等了一会儿,看见他被大树挡住了,就往前走了几步,还没有看到,但是一股花香已经扑鼻而来。   野玫瑰花。   这后山里野玫瑰花丛真的是不少。林炤已经摘了一束拿了过来,过来也没有给她,而是一支一支的,慢条斯理的先清理手拿的那个地方的刺和树叶。   越绣宁一下子就想起来了,那一次自己在溪边洗了衣裳,林炤领着自己来到这里,也是这样一支一支慢条斯理的清理刺。   “你以前没摘过玫瑰花吗?”越绣宁问。   林炤一下子也笑了,凑过来在她嘴唇上亲了亲:“没有。”   “你真……孤陋寡闻。”越绣宁故意道。   林炤‘噗’的笑了:“很久以前摘过一次,给一个很美的姑娘……”他将玫瑰花束整理好了,递了过来,人也跟着过来了,另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腰:“以后就经常摘了,给我很美的媳妇……”   温软的唇又落在了她的唇上。   树林中,小鸟的叫声清脆悦耳,仿佛唱歌一般。    第1269章 打了个猎      “应该带着孩子们来啊,这里多好玩。”越绣宁蹲在地上,正用手里的树枝扒拉着,这里有一片白芨草,再过一两个月就可以采挖了。旁边开了一些紫色的小野花。   “也让言哥儿认一认玫瑰花长得什么样,有刺没刺,免得和你一样,以后想讨好女孩子的时候露怯。”   她回头跟林炤开着玩笑说着。   林炤站在她身后,双手撑在膝盖上看她找到了什么,听了这话一下子就笑了:“我那是……”想辩解一下,但是不知道怎么说,顿了顿笑道:“言哥儿还用的着讨好谁吗?这才五岁就已经有人排着队准备给他塞媳妇儿了。”   “没有吧?除了邓夫人……”越绣宁一听他这样说有点惊讶,想说除了邓夫人还有谁表现出来了?但是只说了几个字,却想明白了,既然邓夫人都能现在就开始琢磨,那其他琢磨的人必然不少的,只不过没有如邓夫人那般容易接近自己,让自己察觉。   “应该带着孩子们,蕤姐儿看见这么多花,肯定高兴的不得了,这比御花园可大多了。”越绣宁便主动改变了话题。   林炤道:“下回,又不是马上走,以后我也能闲一点,下回带孩子们来后山寻宝。”   说着看着她笑:“今天不带他们,不是不想叫他们打搅咱们嘛。”   “咱们又不干什么,孩子们能打搅……”越绣宁扭头看他说道,说了一半了看见他脸上带着暧昧的笑,漆黑的眸子似乎带着某种深意看着自己,夫妻在一起十几年了,某种含义不用说出来,便能感觉的到。   因为离得近,林炤舔了舔自己的下嘴唇,似乎让越绣宁都感觉到了,她的脸‘腾’的一下红了,伸手就捣了他一胳膊肘:“讨厌!”   林炤完全没防备,一下子就被捣的往后坐倒,因为是蹲在地上的,自然是没有办法撑住,幸而反应不算很慢,双手往后撑住了身体,没有坐下去。他自己已经哈哈哈的笑着,起身去追已经跑开的越绣宁。   依依看见皇上跌倒了,双手撑在地上必然是脏了,马上将自己的手绢拿了出来,就想赶上去。   小豆今天没干别的事,就在旁边一直斜睨着眼睛盯着她,一看她跃跃欲试的样子就知道,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一伸手就将她的胳膊抓住了,瞪大眼睛盯着她:“你干嘛?”   其实她知道依依想干嘛。   而依依也知道她知道,但就是不说,扭着身子想要挣脱了自己被抓住的胳膊:“不干嘛。”   两个人就是不说开。   小豆越发抓的紧了,瞪着她:“说清楚!”   “有什么……可说的呀?”依依料想自己挣不脱,就道:“算了算了,我不过去……不过去。”   小豆依然抓着她的胳膊紧盯着她,一直感觉到她确实不挣扎了,也不走开,因为走不开,只努力的扭开脸不和自己直视,避开自己的眼睛。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小豆松开了依依,而依依也果然不敢上前去,低着头甚至还退后了两步,离小豆远点。   小豆狠狠瞪了她一眼。   这两个宫女的官司,不远处的陈凡早看见了。陈凡自然不知道她们两人做什么,只当是两个姑娘吵架了,看她们俩今天出来就一直跟斗鸡一样,你盯着我我盯着你的,陈凡心里还觉着好笑,这两个姑娘也不小了,怎么还跟孩子一样?   越绣宁被林炤追上了,林炤跑到她前面伸着手:“给我擦擦。”   刚刚没跌坐下,但是手撑在地上撑了一手的泥巴。越绣宁便拿出来手绢给他擦着,嗔道:“你怎么跟孩子一样?”   林炤一下子就被逗笑了:“你可真是输了理也不输气,输了气也不输嘴。”   越绣宁哼了一声。给他擦干净了手,林炤就搂着她的腰继续往里走,夫妻俩叽叽咕咕的说着悄悄话,不时的笑出声音来。   这样的甜蜜,还是在这久远的熟悉的环境中,自然是没有早回去的打算,这样走着走着,结果就走的有点远。   这后山里头,林炤其实来的不多,腿好之前他都在山口那边,等腿好了之后,陪着越绣宁采药才往山里走,更深的地方,越绣宁自己也不敢过去,所以很少走到。   倒没想到多少年以后,两人能逛到深山老林中,一直到前面的侍卫们发出了呼哨的声音,两人才从两人的世界中出来,怔然的站住了脚。   陈凡已经从旁边窜了出来,站在不远的地方,接着四面八方,飞身出来好几个侍卫。   “是野猪!”有站在高处眼尖的侍卫看见了。   侍卫们一听顿时有点激动,前面有招呼谁的,那个被叫到名字的侍卫三两步就窜上前没影了。   林炤看的好笑:“倒没成想,他们还能捞着打个猎。”   更多的侍卫现身围拢了过来,野猪跑的也是非常快的,若是从哪个草丛中钻出来,瞬间就能跑到皇上和皇后娘娘的面前,还是不能掉以轻心的。   过了一会儿就听见前面‘嗖嗖’的射箭的声音,然后就是野猪的嘶叫声,有一阵很是吵闹,过了一会儿,声音终于小了。   越绣宁已经去附近的树上看,这棵树的树皮被人切成了一块一块的,这应该是被剥下做药或者香料,每隔一段距离切下来一块方形,这样既能采集树皮,也能让这棵树不至于因为树皮被采集而死了。就跟采药的时候,隔一段距离留下一些是一样的道理。   过了一会儿,就看见几个侍卫用一根大树枝捆了一头野猪扛了过来,侍卫们便又迅速的散开了,陈凡上前去看了看。   “回去收拾收拾,可以吃烤肉了。”陈凡笑着道。   林炤也跑过去瞅了瞅,那头猪獠牙很长,身上带着十几只箭羽,还有无数的剑伤,可见侍卫们是费了点功夫才收拾了。   “过几天再来一趟,多带些人,你们可以更往里走走,打些猎物。”林炤道。   侍卫们便欢呼了一声。   林炤笑着转身,看越绣宁在那边树下,便往那边走过去,心里琢磨着,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第1270章 怒怼      刚走了两步,依依从旁边出来了,用裙子兜着一些东西,笑着对林炤道:“皇上,您看奴婢找到了什么?”   她的这个举动还是很突兀的,一来,她穿的是宫女的衣裳,石青色的交领长裙,外面一件豆绿色绣花镶领对襟比甲,都是长身裙,又不是村里的姑娘穿的短褂子,这样用裙子兜着东西,不是直接用褂子兜着,而是只能从侧面勉强的拽出来一点兜着,看着都很别扭。   二来,林炤毕竟离开村里十几年了,这十几年在皇宫中,跟这种乡下生活已经是隔离的很远了,突然有人做出一些状似乡下姑娘的举动叫他看,林炤自己都觉着有些突兀怪异。   当然了,他也并没有多想,真的看了一眼,见依依摘得好像是蓝色的小花朵,连着枝干叶子,也没见过,便顺嘴问道:“什么?”   “乡下人叫村儿花,其实书上的名字叫勿忘草,勿忘勿忘……”   依依脸上带着俏皮的笑,脸蛋稍微的有些绯红,因为皇上并没有因为她说话给他看东西而停住脚,因此语速非常快。   林炤已经走过去了,但是因为依依还在说话,林炤是骨子里的教养叫他还扭头看着她,等着她的话快点说完。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听见那边小豆喊了一声:“皇上!”   林炤马上就转头看了过去,小豆站在越绣宁身边,刚刚跟着皇后娘娘研究那棵树,一回头不知道什么事就叫了一声,声音还挺大的。   连正在看树的越绣宁也有点惊讶,忙回头看。   林炤就走了过去:“什么啊?”跟着看了看,然后对越绣宁道:“咱们回去吧?”   越绣宁点头:“好。”又去看侍卫们:“猎到了?哎呦,獠牙那么可怕?”   夫妻说着往回走,他们俩谁都没注意到两个宫女的异常,毕竟是身边服侍的人,平常里这种对话也有,谁会注意她们?   夫妻在前面走,小豆气冲冲的走到了依依跟前怒瞪着她,依依就将那些勉强兜着的勿忘草给抖落在地上,拍着自己的裙子,面无表情的跟了上去。   从山里出来坐车,已经是午时过了。   夫妻回到家里头,蕤姐儿因为不知道爹娘背着自己跑出去玩去了,只当和平常一样忙呢,看见父皇能够早早的回来,中午一起用膳,还挺高兴的。   侍卫们猎到的野猪,自然成为了孩子们最新最感兴趣的焦点,跑到那边尖叫着看,等侍卫们将野猪的獠牙砍下来,孩子们就在那边大呼小叫的研究。   聚福客栈。   王奶奶被婆子请到了客栈,听了婆子禀报的详细情况,过去了也没什么办法,只能说王笑云一顿,但王笑云充耳不闻,王奶奶只能是惹一肚子气和伤心,回家了。   回到家里,少不得要和王爷爷说一番,边哭边说:“都是你!现在成了这样都是你!你个老头子说,现在怎么办?!”   以前王爷爷被埋怨,也就埋怨了,闷着头不出声。   但是,这种埋怨实在太多了,以前被埋怨,王爷爷心里是着实心疼自己的孙女,所以也不想去辩解什么,但是,这么长时间了,王笑云执迷不悟,不管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就算是她的亲爷爷亲奶奶也终于受不了了。   王爷爷扭头对王奶奶怒道:“都是你!你好好想想,笑云变成这样是不是全都因为你?小主子跟岳家姑娘成亲的时候,我就跟你说了,赶紧叫笑云死心,你偏不!反而还撺掇的搞了好些的事情出来!一而再再而三的给出主意,这些事不是你做的?”   王奶奶想不到也有一天会被王爷爷反过来埋怨,气呆了的看着他。   王爷爷说的来了气,怒道:“说越家姑娘能当上皇后,完全就是运气好,是因为她先遇见了小主子,跟笑云说你也可以,你比她守得时间还长——这些话还不都是你说的?!笑云就跟傻了一样满心思的就想当皇后,皇后当不成就想当贵妃,这些还不都是听了你的话!”   王奶奶气哭了。   王爷爷怒的还在说着:“什么贵妃什么皇后,你给笑云这些希望,她能不当成宝贝一样抓着?”   王奶奶气的哭道:“都怪我!全都怪我!当初是谁答应的?我问过你没有?你说,我问过你没有?!”   王爷爷怒道:“那是啥时候的事?!越家还没搬到村里,小主子也没……没什么可能被接回去,我也说了,要是一辈子就在杏花村表兄妹相称,那你们想的事还能琢磨琢磨,可我不是马上说的,也得小主子同意?之后问了小主子,小主子不是当时就没答应吗?说的那么清楚……我跟你也说的那么清楚!你那时候就老糊涂了?”   王爷爷要这样认真算账,王奶奶自然是理亏的,确实越家还没有搬到杏花村的时候,小主子已经将话说清楚了,他跟王笑云就是兄妹,再无其他可能。   是王奶奶和王笑云一直不死心。   现在被王爷爷无情的彻底揭露,王奶奶也哑口无言了,低头哭了一会儿,又抬头:“那你说现在怎么办?康家那混账东西要和离呢。”   王爷爷道:“你就总这样说话吧!啥事都先推到别人身上,都怪别人,一点不怪笑云,所以笑云才被你惯得无法无天的,惯得想要啥就咬着牙都要到手!不然就像现在这样,死皮赖脸的纠缠!”   王奶奶气的一窒。   王爷爷怒气上来了,一口气怒道:“笑云咋跟人家说的?不和离就去康家门口吊死,这话你才学说了!又怪康家……是康家先说和离的?”   王奶奶窒住半天说不出来话。   王爷爷连怼了王奶奶好几句话,这才算是出了一口气,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也是呼哧呼哧的喘气,过了半天才道:“就算康苔那小子想和离,他爹那个老狐狸也不会答应。咱家笑云嫁妆多少?还有咱们这边……咱们死了,身后的东西还不全都是笑云的?那个老狐狸不会算不清楚这笔账。”    第1271章 和离吧      王奶奶一听,顿时松了口气:“你是说,康苔他爹不会答应?”   王爷爷皱眉半天,道:“可现在是笑云在逼着人家和离,说什么不和离就去人家门口吊死……康苔他爹又不傻,他怎么敢真的逼死了笑云?”   这话一说出来,王奶奶顿时着急了:“那怎么办?!难道真的就看着他们和离?笑云要是……要是在和离了,这辈子可真的就……”   王爷爷皱紧眉头,王笑云这辈子还有什么希望?王爷爷心里清楚的很,已经没希望了,和离不和离,根本没什么区别。   “要不你去商量一下?你去康家肯定害怕,你把话说清楚,笑云就是一时糊涂,说的那些话不能当真的,叫康苔还是想办法去把人接回去。”王奶奶试探的说道。   王爷爷眉头紧紧的皱着,过了一会儿才道:“你去了几次了,怎么不接回家来?一个妇人住在客栈像什么话?身边一个丫鬟婆子都不带着,她还在不在乎她的名声?既然住城里,为什么不回家来住?”   王奶奶着急的道:“我能不想接回来?那丫头死倔死倔的……”   王爷爷就看着她:“你也知道那丫头死倔?你都接不回来,你叫人家康苔咋接回去?你自己也去了几趟了,笑云那丫头油盐不进,你自己不清楚?”说着瞪了王奶奶一眼:“你总叫别人怎么样怎么样,从来不想想,你自己都办不到!这些话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就不想想?”   王奶奶又被怼的窒住了,半天都喘不上来气。   王爷爷道:“你只管逼着康家,也是知道他们不敢怎么样……为什么不敢?不就是因为咱们的身份?可是你别忘了,咱们依仗的是谁?是皇上!这个长安城里的贵胄们能高看咱们一眼,也是因为皇上!现在皇上就在城里,如果咱们还狗仗人势的打着他的旗号做些事情,真要是把康家逼的出点什么事——你以为皇上真的就能站在咱们这边,护着咱们为所欲为?”   王爷爷的话自然是有道理的,过了半天王奶奶才道:“那怎么办?”   王爷爷道:“还能怎么办?就接下去看吧……这事谁说了都不算,你我说了不算,康家说了也不算,真正说了算的人,是笑云!笑云想怎么办,最后就得按照她的想法办!你好好想想,这些年的事,是不是全都她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了?你着急有什么办法?人家还不是去京城,差点把命丢了!回来不还是照样死不悔改?”   王爷爷一边说着,其实一边也是在撒气。   王奶奶虽然是有些手段有些办法的,可是这些年为了王笑云的事情已经算是用尽了,王笑云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王奶奶也实在没办法了。何况,王爷爷说得对,如果真的在皇上就在长安城的时候,因为王笑云的事情闹了些无法转圜的大问题出来,王奶奶心里很清楚,皇上不会偏袒他们。   皇上对自己和老头子还有的那些敬重和孝敬,也快要被王笑云折腾的消失殆尽了。   王奶奶当然不希望真的到了那一步。   就是因为不希望到那一步,这些年王奶奶才想尽了办法希望说服了王笑云,叫她将以前的那些心思全都撂下,不要在痴心妄想了。   可一点作用也没有,王奶奶也不是铁打的心,能有多坚韧?心中难道一点不耐烦都没有?   当然有,这种不耐烦已经很强烈了,如果不是血脉亲情联系着,只怕她真的要考虑,脱身不管了。   便是如此,现在已经是烦躁异常。   说着接下去看,谁料想康家那边并没有等多长时间,第二天,康家老爷就亲自过来了。   一开口,顿时叫王奶奶心凉了半截。   康家老爷是来谈和离的事情的。   原本康家就只有老爷还维护王笑云这个媳妇子,一力维护他们的婚姻,但是现在,连康老爷都动摇了。   康老爷话说的很委婉,王笑云实在是看不上自己的儿子,在家里也待不住,这样天天儿不高兴,康家也担心出点什么事儿,说白了,康家府里也有妇人抑郁而亡的,他们担心王笑云走上这条路,那样出了事他们担不起。   王爷爷和王奶奶听他说了半天,心里明白,康家是看明白了,王笑云坚决的不会好好和康苔过日子,这样折腾早晚折腾出大事来连累了他们家,所以,就算是有点害怕,也得硬着头皮过来商量和离。   正好,王笑云自己嚷嚷出来,如果不和离,她就吊死在康家门口,这也给了康家一个脱身的机会。   从康老爷的说话中就能听得出来,他们是多么无奈,多么担心,虽然很不愿意,但真的没有办法,他们太害怕出事了,如果出了事实在担不起。所以,一定要和离。   王爷爷嘴巴动了半天。   心里也翻来覆去想了半天,是来硬的用身份压制康家,叫康老爷回去,和离的事情不准再提?   这样当然没什么不可以的,皇上还在长安城呢!王爷爷的腰杆自然是非常硬。   但是,亲家要是做到这个程度,那真的就没意思了。何况,康家的人全都厌恶了王笑云,就算是勉强维持住了,王笑云经过这一遭还能回去吗?回去了,就算康家人了,别人能不说?能不戳她的脊梁骨?   把人逼到那个份上,这样的亲家维持着有什么意义?对王笑云也没什么好处,康家表面上不敢对她怎么样,但是暗地里穿小鞋使坏,平常的日子都没法好好过。   就在王爷爷翻来覆去心里琢磨的时候,王奶奶还在努力的跟康老爷说着,想要让康老爷改变主意。   康老爷看样子是铁了心了,对王奶奶的话倒是不反驳,只一直说他家的难处,车轱辘话来回的说,真的很为难,我们太担心了,太害怕了,太……   王爷爷听不下去了,冷冷的道:“和离就和离。”   听见他的话,康老爷松了口气。而王奶奶则是吃惊的猛转头盯着王爷爷。    第1272章 后宫的手段?      白天去了一趟杏花村的后山,晚上林炤就得了很不一样的奖赏。第二天早上,他起来的还挺早,神采奕奕的准备去前面忙去。   出院门的时候还左右的看,奇怪今天那几个宫女怎么都没起来?林炤想吩咐一声,叫她们进院子的时候都小声着点,别把娘娘吵醒了。也别叫孩子们跑院子来玩。   正边纳闷边往外走,斜刺里突然就跑出来一个人,随着这个突然跑出来的人的,是带着压抑不住的哭音。   跑出来的是依依,头发都没梳起来,披散着,衣衫也不整齐,外面的大衣裳没穿,只穿着里面月白色的内裙,甚至于,脚上没穿鞋,光着脚跑出来的。   林炤站住了问道:“这是干什么?”   等看清楚依依的样子,更是惊讶。   依依一下子站住了脚,似乎对于遇见了皇上很吃惊,呆了呆似乎快要晕过去,脚步踉跄了一下就往林炤身上靠了过来。   林炤下意识的就退了两步避开,手臂也是下意识的反倒放在了身后。   依依总不能继续往前上赶着踉跄,那样动作就太明显,一下便会拆穿,她只能做出头晕的样子来,定了定神才猛地跪了下去,哭着道:“奴婢该死,奴婢衣冠不整……”   “行了,行了,怎么回事?”林炤问道。   “奴婢,奴婢……”依依似乎不想说,但是又不敢不说的样子,身子轻颤着结结巴巴的,抬起一张惨白的小脸看了看皇上:“皇上,奴婢……”   “说!”林炤声音严厉了些。   依依就不敢不说了,哭着道:“奴婢也不知道,昨晚上服侍主子们睡下了,小豆就叫奴婢去她屋里,说有话跟奴婢说,奴婢不查就去了,谁想到才进屋,就被后面冒出来的两个嬷嬷抓了手臂捂住了嘴……”   “她们……她们扒了奴婢的衣裳,说奴婢是,是狐媚子,还打奴婢耳光,小豆说,叫奴婢知道知道,宫里人的手段……”   说到这里依依身子更是颤抖的厉害。原本就没穿外面的衣裳,如此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样子,着实也叫人心生怜悯。   林炤惊讶的很,一时的感觉竟然是,依依为什么撒谎?   小豆是什么出身?跟着越绣宁多少年了?林炤能不知道?说小豆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林炤着实不太相信。   “奴婢实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哭着求饶,小豆就说,就说……”说到这里依依声音犹豫了起来,怯怯的抬眼看了看林炤,眼里含着泪,再加上俏脸苍白的很,梨花带雨的真叫人心疼。   依依低下了头去,声音颤巍巍的,好像被风雨吹打的树枝上的花朵:“小豆说,奴婢是故意……故意勾引皇上……”   说到这里,却又鼓足勇气一般抬眼看了林炤一眼。   或者说,撩了他一眼更合适。   林炤突然就恍然了。   这样的女人他见过太多了,背着越绣宁,宫女们,宫里摆宴的时候突然冒出来的侯门小姐,贵胄千金,或者他去哪个臣子府上,景致好的地方游玩,突然冒出来的,惊慌失措走错了路的姑娘们。   真是太多了。   林炤之前确实没注意,主要是这几个宫女就是近身服侍的,所以总在身边转悠,这并不会叫他有什么特别关注的。   直到今天,直到刚刚依依说小豆污蔑她的意思,却又用那种眼神看了自己一眼,林炤这才注意到了。   他眉头皱了起来,刚要说话,就听见长廊上传来了跑过来的脚步声,声音还很大,他抬头看,眉头紧蹙的对跑过来的小豆厉声道:“小点声!”   小豆一下子站住了,脸色也苍白了起来,然后不声不响的跪下了,跟着小豆过来的还有两个嬷嬷,离得略远就已经跪下了。   林炤皱眉道:“娘娘还没有起来,你们不要在院里声音太大。”对后面那两个嬷嬷道:“你们去把青果和白果找来。”   那两个嬷嬷忙答应:“是。”   赶紧起身去了。   这边小豆抬眼瞪了前面跪着的依依一眼。   依依这副样子,光着脚只穿着内裙,头发也没梳,这副狐媚子的样子,分明是故意的!故意这样子躲在暗处,等着皇上起来了,就跑出来勾引皇上!   小豆很生气。   但是她知道皇上的脾气,皇上平常对她们几个和气,那是因为她们是侍奉皇后娘娘的人,皇上真正怎么看待她们?就跟坤宁宫外面那些太监、嬷嬷没什么两样。   小豆这一点认识的很清楚,所以没有依仗平常的熟识就敢多说什么。   林炤也没打算听,等青果和白果被叫来了,两个人看着依依的那副样子同样吃惊不已,赶紧跪下了,林炤便道:“依依和小豆,去你们自己的房里呆着,找两个人看管,不准更衣不准梳妆,等皇后娘娘起来了之后,将她们两人带到皇后那边,请皇后发落。”   小豆一听心里松了口气,依依却脸色大变了。   同样脸色大变的还有青果和白果,两个人不知道事情多严重,肯定是惊吓的不行,依依和小豆,毕竟是和她们朝夕相处的人!   皇上大步的走了,青果和白果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真的就翻脸无情叫人将小豆两个人给带走?她们俩……可是和她们自己是同样身份的人!   这样突然的变故叫青果和白果都不知所措起来。   反倒是小豆自己站了起来,对青果道:“你还愣着干什么?皇上说叫几个嬷嬷过来看着我们俩,不准更衣不准梳妆……你没听懂?”   她这样一说,青果一下就明白过来了。   小豆一点都不怕,反而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而反观依依,衣衫不整长发散着,穿着内裙还光着脚丫子,这幅样子出现在皇上面前,明显是……   青果明白了,转身看见几个嬷嬷站在那边,便招手叫过来,又看了小豆一眼:“小豆……”   小豆很豪爽的点头:“没事!”等嬷嬷们过来,仰着脸跟着嬷嬷走了,临走还瞪了依依一眼。   另外两个嬷嬷将低着头的依依带离了这里。    第1273章 宫女的闲话      青果和白果看着两人被带走了,白果很小声的道:“想不到依依居然藏着这样的心思……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青果哼了一声,道:“我早看出来了,她那副矫情样儿……”一顿却又不知道为什么,没说下去了。   往前走去主房前候着,白果也跟着过去了,两个人在左边的廊椅上坐下来,等着娘娘起身。   沉默了一会儿,白果道:“你早看出来了?”   她这样追问,显然是想知道。青果如果还是不说,就显得是防备她,青果就犹豫了一下,想想白果和自己是一起的,她们俩跟依依都不亲,便是说了也没什么。   青果便轻声道:“依依原本是小豆带进来的,照理说跟小豆应该亲近,可她好像还防备小豆似得……还有,平常里,只要是皇上那边有事,咱们几个谁跑的最快?就是依依,禀报什么,端茶递水的,只要是皇上那边,你我都抢不上……当然咱们也没那个心思,所以就叫依依钻了空子,总往皇上身边凑。”   青果继续道:“好几回,明明可以直接跟皇后娘娘禀报的事情,依依不跟娘娘禀报,反倒去给皇上说……你想想,皇上是管着国家大事的,你后宫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去回禀?皇上就是给你处理这些事的?”   白果眼睛睁得大大的听着,听到这里惊讶的道:“我倒没注意……皇上不说她吗?”   青果道:“人家依依聪明就聪明在这里,并不那么明显,不至于,”一顿道:“我刚说的鸡毛蒜皮自然是夸张了些,她给皇上回禀的,也是找一些可回禀可不回的一些事情,太过琐碎的,自然不敢去打搅皇上,那样不是太明显了?”   白果便点点头。   青果继续道:“所以皇上也没注意到,娘娘也没注意……说实话,如果不是今天小豆和她闹翻了,你不是也没注意到?”   看见白果频频点头,青果就道:“她做的不明显,便是小豆都不好说什么,若是说了,依依不承认,反倒显得小豆心思窄想得多。反把小豆晾了出来……小豆那个直脾气,算计心思哪里算计的过依依?”   白果突然想起来了,道:“我想起来了,之前就有件事……西夏的时候,怀哥儿有天哭了,奶娘不在跟前,依依抱了去哄,哄了一会儿就进屋给皇上。我当时就在,觉着她亲手把怀哥儿给皇上,那样子实在有点不合适……”   说着,白果挺了挺胸,暗示了一下。   青果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皇上当时倚在榻上,叫她把怀哥儿放自己身边。”白果摇头:“确实也不明显,如果不是亲眼看见,说出来倒真不觉着有什么不合适的,只亲眼看见了,当时的举动是叫人觉着不太合适。”   青果点了点头:“这就是依依聪明的地方,不然她也不会……”   白果突然又想起来了什么,拍了一下自己的腿道:“我想起来了!”   虽然她的声音不是很大,但还是把青果吓了一跳,赶紧的示意噤声,两个人都不敢说话的停顿住,屏着呼吸听了一会儿主屋的动静,好在,娘娘并没有被她们吵醒。   青果很轻声的道:“小点声。”   白果赶紧点点头,压低了声音继续道:“我想起来了……有一次我去依依房里找她,看见她跪在地上烧香,喃喃自语的说什么,她也不愿意如此,但是控制不住,她希望皇上和皇后娘娘能够恩爱如初……什么什么的。我当时只当她是拜祭家里人什么的,也没多问,就出来了,现在想想,难道是……”   青果想了一会儿,摇头道:“所以说她特别矫情,这种事情……已经有了这样的心思,就别装了,她偏还要做一副万般无奈她也不想,身不由己什么的样子出来。”   白果又拍了一下自己的腿。   青果已经有点好笑了:“你又想起什么了?”   白果轻声道:“青果姐,你别说……之前没想到这一层,现如今一说,真的是好些事都看的出来。依依平常里有点喜欢……学娘娘。”   “学娘娘?”青果疑惑的想了想。   白果道:“我是遇到了好几次。娘娘不是精通医术吗?依依不是也懂点吗?”她说这话的时候,青果脸上已经露出恍然的样子来,显然她也被提醒了,可能想起平常里的一些事情。   白果还在继续说着:“给皇上捧杯茶,依依都要说两句,这茶喝了泻火,这茶暖胃。吃饭的时候,只要娘娘不注意的时候,端碗汤递个筷子也要说两句,皇上多吃些紫苏,清热去火的,皇上多喝点羊肉汤,活血……”   白果说到这里一直摇着头:“这种事情真真是太多了。”   青果点头:“你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我也是遇见过几回。”她笑着摇头:“依依确实聪明,做的不显山不露水的,其实她的心思我已经看出来了,但是平常里的这些小事,我看见了一样也没怎么多想……真的是太不引人注意了。”   白果就啧啧的道:“依依看着是乡下人出身,怎么和小豆姐就那么不一样?小豆姐直来直去的……”说着又忙问:“对了,皇上好像挺生气的,也不知道小豆姐有事没事。”   青果想了想,摇头:“应该没事,皇后娘娘喜欢小豆,况且今天的事,看都能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小豆肯定是抓住了依依什么把柄。皇后娘娘不会难为她。”   白果就点点头。   她们这些宫女,不管进坤宁宫之前是怎么想的,但在坤宁宫这么长时间,早看明白了一些事情,自然很快就和娘娘喜欢的小豆站在同一立场上。她们不去奢望什么,却也看不惯有奢望的人,甚至很鄙视。   依依从进宫之后跟她们就不太合得来,甚至可以说格格不入,青果和白果是因为在娘娘身边时间长了,也学了很多的规矩。虽然不至于排挤依依,但和她也是有距离的。如今依依和小豆,她们俩不用考虑就自然站在小豆这边。    第1274章 依依挨打      越绣宁醒来了,好像听见外面有叽叽咕咕说话的声音,但是睁开眼睛听了一会儿,又似乎没有了。   不过因为醒了,还是起身洗漱,穿了衣裳出来看了看时晷,才发现已经巳时正了,她打开房门,看见青果和白果在外面,叫她们进来给自己梳头。   “小豆呢?”坐在梳妆台前,顺嘴问道。   因为往常给她梳头的多是小豆。   青果手微微的一顿,不由自主的和白果对了个眼神。   越绣宁自然发现了,有点奇怪:“怎么了?又跑出去玩去乐?”   青果忙道:“没有,早上起来的时候,小豆和依依……奴婢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很早就被传到皇上跟前,到了之后就看见依依和小豆跪在院里,皇上叫人将她们两人带回各自屋子,使人看着,等娘娘起来了,交给您发落。”   越绣宁惊讶的转身看她,原本想问详细的,但看见青果抿了抿嘴唇有点不安,越绣宁想了想,还是没问。   她身边就这么四个近身服侍的人,其他的基本上全都在外屋,或者外院,不过,越绣宁也很清楚,人少不等于是省心,虽然她一直强调,本朝的后宫和别朝的后宫不一样,别搞那些歪门邪道,同时不停的精简后宫,因此后宫的事儿确实没有那么多。   但是,并不表示没有。   青果露出那副样子,越绣宁就知道可能不简单。   也没说话,转身叫她给自己梳头,等梳好了头,简单吃了两口粥,因为快到午时了,就没吃太多。   然后叫人去将小豆和依依找来。   过了一会儿好像听见外面有争执的声音,谢嬷嬷厉声呵斥着:“快点进,不懂规矩!”   谢嬷嬷一向是很有分寸的,很少当着皇上或者皇后的面大呼小叫,越绣宁稍微有点惊讶,示意了一下青果。   青果出去看了看,并没有如何,而是马上回来禀报,对越绣宁道:“是依依不愿意进来,死命挣扎呢?”   越绣宁蹙眉,过了一会儿等看见嬷嬷们拉进来的依依,这才明白为什么依依要挣扎不肯进来了。   外面的裙子都没穿,只穿着内裙,头发还散着,脚也光着没穿鞋,被人拖进来,又被强行按着,才跪在了地上。   小豆早就进来了,跪在一旁很生气的看着。   青果对越绣宁道:“皇上早上吩咐的原话是:依依和小豆,去你们自己的房里呆着,找两个人看管,不准更衣不准梳妆,等皇后娘娘起来了之后,将她们两人带到皇后那边,请皇后发落。”   越绣宁一下明白了,早上依依就是这副样子去见林炤的,所以林炤不让更衣不准梳妆,原样的押来见自己,让自己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甚至不用说,越绣宁已经猜到了大半。   难怪小豆气的呼哧呼哧的。   “怎么回事?”越绣宁问道。   小豆顿了顿先看了依依一眼,依依并没有打算抢着说,这也不意外,这个依依一直都一副清高的样子,小豆怒瞪了她一眼,这才对越绣宁道:“启禀皇后娘娘。昨天奴婢和依依跟随皇上和皇后娘娘去杏花村的后山,依依一直……”   说到这里了,小豆才发现,这话还真不太好说,直接说昨天如何如何,似乎给人一种没头没脑的感觉,但若是从头说……从哪里开始说啊?   停顿住了,琢磨怎么说。   依依被按住跪下,也没办法,横竖这副样子已经被皇后娘娘看到了,挣扎也没用,只能跪着。听见小豆只说了几句话就滞住了,她便嘴角带这个冷笑斜睨了小豆一眼。   小豆一下子就火了。   声音都提高了一些,道:“娘娘!这个依依一直居心叵测!明明是服侍娘娘的人,可平常里好些事情不跟娘娘禀报,却找皇上禀报,在皇上面前做姿做态搔首弄姿,处处学娘娘的举动,奴婢看在眼里早气的不行了,早想找她说,可也没机会。昨天去后山,这个依依采了些不知道什么药材的去跟皇上说,奴婢看见了实在气的不行,晚上叫两个嬷嬷一起,将这个依依抓住了问她,到底什么居心?!”   越绣宁并没有打断小豆。   不过刚刚听见小豆说,处处学自己什么的,还是微微的吃惊。   小豆因为火气上来了,所以爆豆子一样的说着,也不管别人能不能听得懂:“奴婢抓着她质问,这个狐媚子自然是不承认,还说什么只是寻常的说话,如果是寻常,她为什么处处学娘娘?后山的那些药是她能采的吗?!”   旁边青果听见小豆已经说的有点没边际没重点了,真心有点着急。   “质问了半天也没问出来什么,那个狐媚子死不承认,嘴巴又能说,奴婢也说不过她,那两个嬷嬷听了觉着没什么,反说是奴婢小孩子心性,和她闹别扭,居然甩手不管了!奴婢也没办法,只好从她屋里出来了,回自己屋子睡下了。然后早上的早,听见依依好像是出去了,就追出去看,结果就看见依依穿成这样在院门那边堵皇上!”   小豆说到这里气的要死:“她说她没这个心思,没这个心思为什么要穿成那样跑到皇上面前?分明就是想要勾引皇上!”   越绣宁微微皱了皱眉头,小豆虽然说的有点前言不搭后语的,不过听完了也能连得起来。   过了一会儿越绣宁才转眼去看依依,问道:“小豆说的,你可有辩解?”   依依仰着脸不说话。   她这副样子一下子就惹恼了谢嬷嬷,敢对皇后娘娘如此无礼?!谢嬷嬷亲自上前,一巴掌就扇在了依依的脸上:“娘娘问你话呢!你敢无礼?!”   这一巴掌可是实打实用了全力,依依被打的往左边一栽,顿时捂住了脸吃惊的看着谢嬷嬷。   宫里是有宫里的规矩,不过自打彻底清理了后宫之后,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很少了,尤其皇后娘娘身边,也算是干干净净没什么腌臜,因此依依从进宫之后,还真就没受过冷脸,更别说尝一尝后宫嬷嬷们的厉害了。   这一巴掌,着实叫没挨过打的她很吃惊。    第1275章 重新教导      越绣宁正要说话,外面传来院里嬷嬷的禀报:“皇上回来了!”   越绣宁忙起身去迎,来到了屋子门口站在屋檐下,就看见林炤抱着怀哥儿笑眯眯的进来,越绣宁怕被怀哥儿看见了屋里的情况,忙走上去拦住了,笑着道:“皇上,今儿回来的挺早的。”   林炤笑着道:“不早了,怀哥儿都饿了……”然后就看见越绣宁明显拦着他不让他进去,跟在越绣宁身后的青果和白果,还有站在门口的那些个嬷嬷们。   林炤这才恍然了,道:“你才起来?”   应该是起来的晚,所以现在才处置。   越绣宁微微一窘:“嗯,起来没多久。”说着看见怀哥儿伸手来找自己,就忙抱过来,在怀哥儿脸上亲了一下:“你还把怀哥儿抱出去了?”   林炤忙道:“没有,门口遇上了而已。”说着扭头就看见怀哥儿的奶娘跟着进来,便叫过来让她将怀哥儿抱过去。   谁知道怀哥儿偏偏不要,就要娘抱着,双手搂紧了越绣宁的脖子。   惹得大人们全都笑,越绣宁也没办法,只好转身叫青果:“跟谢嬷嬷说,屋里的人都带出去吧,闲了再说。”   什么事都没有儿子大,于是屋里的人陆陆续续出来,两个嬷嬷押着依依,两个嬷嬷跟着小豆,从那边退下了。   越绣宁和林炤这才进了屋。   林炤去洗手洗脸,越绣宁询问蕤姐儿和言哥儿在哪里,忙活了一阵子,等林炤洗了手脸出来,看见怀哥儿坐在榻上玩,越绣宁正在给他倒茶。   “没来得及处置?还是连事儿都没问明白?”林炤就问道。   越绣宁道:“小豆才说完,我问依依怎么说,她又不肯说话。”原本还想两边的话都听听,可依依居然倔起来了。她就问林炤:“早上是怎么回事?”   林炤就说了。   越绣宁听了,惊讶的道:“等一下,你说,依依说的,小豆使人扒了她的衣裳,还打了她?要叫依依知道知道宫里人的手段?”   林炤点头:“是这样说的,怎么,小豆不是这样说的?”他很聪明,一看越绣宁这样惊讶,就已经猜到了。   越绣宁点头,将小豆是怎么说的,学说了。   林炤冷笑:“把这个依依赶走吧。”   越绣宁想了想,道:“你觉着是依依说谎了?如果不是呢?为什么不听听她是怎么说的……”   话还没说完已经被林炤将腰搂住了,重重的被亲了一下,碰到了牙齿,嘴唇有点疼,越绣宁‘噗’的一下笑了,因为她就是在逗林炤。   林炤道:“还笑!有什么好笑的?小豆说,她处处学你,你难道不生气?横竖我很生气,什么东西?也配学你?也敢学你?”   越绣宁笑着正要说话,然后就觉着好像什么不对,扭头一看,就看见坐在榻上的怀哥儿正吃惊的看着他们俩,等越绣宁看了过去,怀哥儿突然就放声大哭起来了。   慌得夫妻俩忙扑上去抱起来哄,应该是林炤故作凶恶的样子吓到了怀哥儿,怀哥儿以为他真的‘欺负’母亲了,吓哭了。   结果夫妻俩好一阵的哄,哄了半天一直到蕤姐儿和言哥儿回来了,看见了哥哥姐姐,怀哥儿这才好了点,被喂了一碗鸡蛋羹,坐在榻上继续玩去了。   这事就又说了一半,吃了午膳忙活着哄睡了几个孩子,夫妻俩这才坐在屋檐下吹凉风,继续刚才的话。   互相逗的心思也没有了,越绣宁道:“我也没注意,小豆说,好些事情不跟我禀报,反倒去找你,你怎么也没注意呢?”   林炤道:“我哪里……”猛地一顿,出神想了一会儿道:“突然想起来,之前在京城,王爷们进京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依依跟我禀报了,我倒没跟你说。”   “哦,什么事?”越绣宁问道。   林炤就将寿王调戏依依,依依忍了一天,然后找自己哭诉,自己当时还琢磨着要不要把依依赏给寿王?但是因为想想越绣宁不会同意,就打消了念头,估计自己会被埋怨,所以也就没跟越绣宁说。   听他说完了,越绣宁惊讶的道:“还有这样的事?这个依依真是叫人有点生气,这种事情不跟我说,倒去找你?我真……”   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炤想了想道:“我当时只琢磨要不要赏,倒没想那么多。”   越绣宁想了想,道:“这个依依是不能留了,看样子是真的多了心思,虽然没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不过有个这样的人在身边也怪恶心人的。”   林炤点头。   越绣宁想了一会儿,道:“小豆生气也情有可原,当初可是她一力承担叫依依留下的,原本我对那丫头没太看好,不是很喜欢留在身边,是小豆一直领着,雨花走了她顺理成章 的顶替进来,如果不是小豆给她撑腰,想来也轮不到她。所以看她这些年的做派,小豆肯定很生气。又不是个稳重的人,做出一些吓唬的事情可能也有。”   林炤点头:“所以不用怪罪小豆,处理了依依就行了。”   越绣宁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道:“这么说起来,小豆其实也不小了,二十五总应该有了。”   林炤没想到她话转的这么快,愣了愣好笑:“小豆有那么大了?”   越绣宁心里算了算,小豆比自己小好几岁,自己今年二十八了,小豆就算没到二十五岁,也二十三四岁了。   不由的吃惊:“真的没注意,这几个宫女都这么大了,婚事可不能耽误了,需要赶紧的找……我这身边又要换人了。”   林炤倒不觉着如何,还笑道:“又?你身边的人换的也不勤呐,这都多少年了,一直就这么几个。”说着喝了一口茶。   越绣宁就只笑了笑没继续说,其实心里是叹了口气的。因为每逢换人,总少不了要教导很长时间,尤其是有些事情,十几岁的如花似玉年纪轻轻的宫女来到坤宁宫服侍皇后娘娘,她们心里清楚的很今后更接近了皇上,单纯没心思的能有几个?   又要重新来教。    第1276章 大呼小叫的小豆      夫妻闲聊了一会儿,越绣宁叫人去将昨天小豆找的那两个婆子寻来,问了问情况。   这一次才算是问清楚了。   小豆叫她们两个将依依抓了,那依依在宫里没吃过亏,根本不服帖,被抓住了就特别厉害的挣扎,两个婆子为了抓住了她用了点力道,将外面的裙子给扯破了,并不是故意要‘扒’她的衣服。   打了一巴掌,这也不准备,是纠缠的时候一个婆子无意手掌击打到了依依的脸上,虽然确实算是打了一巴掌,但绝对不是故意打的。   依依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没有皇后娘娘的同意,谁敢对依依来横的?这两个婆子自然很清楚,她们被小豆叫去,只当是询问询问,小豆又是皇后娘娘身边待得时间最久的,她们也不敢不听。   但是并没有存什么责打用刑的心思,也不敢。   “光着脚散着头发,那又是怎么回事?”越绣宁问道。   两个嬷嬷就忙道:“奴婢可真的不知道,奴婢们只是扯破了衣裳,可没有脱了她的鞋。奴婢听小豆姑娘审问了几句,这才明白原来是……原来是一些事……”   顿了顿将这段含糊过去,然后道:“奴婢们也不敢搅合,就说去禀报谢嬷嬷,然后就走了。”   越绣宁想了想,如果这两个婆子当时就走了,那小豆一个人怎么能做到将依依的鞋脱了,头发扯散了?除非她们俩打了一架,不过全都是女子,年纪也差不多,要动手的话,未必谁全吃亏谁全占便宜,必然是半斤八两的。   何况,如果依依吃了亏,被扒了衣裳扯散了头发,那应该马上来找主子告状,而不是等过了一夜了,在院门那边寂静的地方候着皇上,等林炤过去了突然跑出来。   也就是说,光着脚散着头发,是她自己要那么打扮的,应该是有勾引的意思,想要做出楚楚可怜的样子让皇上心疼。   其实,原本越绣宁是想两边的说法都听听的,毕竟她已经身处高位多年,养成习惯了给别人解决纠纷,处理难题,都必须两边的话都听听,免得偏颇。   但是,依依那个表情还不稀罕似得,既然她不想说,越绣宁自然不在搭理她。   而且,听了小豆和嬷嬷的话,她们两方的话是能够对的上的,然后从事情的发展等,也能推断出大致的情况。   依依必然是做了一些虚假行为了,她是昨天晚上跟小豆发生冲突的,却又等着过了一晚上,才跑到林炤面前,这一晚上那么长的时间,她想要穿戴整齐,能没时间?   而且嬷嬷并无脱了她的鞋等情况,她却用那副模样出现在林炤面前,这显然的,是因为她确有勾引的意思。   这个依依的出身其实和小豆差不多,和越绣宁也差不多。大家便都下意识的认为她是朴实的,另外,她也不是和其他的宫女一样的程序进的宫,进宫之前如果的教导过,跟一般有野心或者无野心的宫女一起学过规矩,在一起历练勾斗过,所以,大家总认为她会和小豆一样的朴实。   其实,雨花走了之后,不管是论资历还是论其他,都轮不到依依抢先顶替这个位置,说难听点,外面排队的宫女多得是。   正是因为小豆的极力帮忙,依依才能越过那么多宫女,直接进了内宫服侍。   而大家还是下意识的认为她是朴实的,心态老实的很,跟小豆一样——当然了,性格比小豆要沉稳多了,但这更加的叫人觉着她合适,这才允许。   所以从开始一直到这件事发生之前,越绣宁包括林炤都没想过,她会是这种人,能做出如此勾引的行为来。   不过越绣宁倒是没小豆那么生气,因为她对这个依依比较淡然,因为身边需要人了,而小豆看好依依,所以才让她进来的,越绣宁本人对依依并无任何的希望。   所以越绣宁现在也不是很生气,心情很平静。   这样的人叫人领走就行了,就这么简单。   越绣宁就叫人去将谢嬷嬷找来了,对谢嬷嬷道:“依依今天就领出去,发的远远的不准出现在本宫还有皇上的面前,甚至公主小皇子玩耍的地方也不准她出现。等回到了京城,就和放出宫的宫女一样,办手续叫出宫吧。至于小豆就没事了。”   谢嬷嬷忙答应:“是。”   略一等见皇后娘娘没有其他话吩咐了,便躬身退了出来。   从内院出来,就被斜刺里跑出来的一个人,一伸手就将她的胳膊抓住了:“怎么样?!娘娘怎么还不处置我们?”   是小豆,应该是等的着急了,又跑出来问。因为皇后娘娘也没说就是看押起来,所以跟着她的两个嬷嬷并不敢不叫她乱跑,只能跟着。   谢嬷嬷被她突然的钻出来唬了一跳,又好气又好笑的道:“娘娘说你没事了!”   小豆一听大喜:“真的?!”   跟着她身后的两个嬷嬷原本很紧张的,因为她们没看住小豆,居然叫她跑出来了。但是,是不是真的要看住,娘娘到底什么意思也没说清楚,如今小豆就这么跑出来,还撞到了谢嬷嬷,着实叫她们紧张了一下。   等听到说,小豆没事了。这两个嬷嬷同时送了口气,然后两人又暗暗庆幸,幸好没有对小豆做出太过分的举动。   “依依呢?”小豆不管其他,她现在只关心依依,当然,是另一种关心。   谢嬷嬷道:“娘娘说了,依依先从内院出去,安顿得远远的。等到了京城就放出宫去。”   小豆一下子大松了口气:“太好了!”说着跟谢嬷嬷道:“走!我和你一起去找她!”   谢嬷嬷笑了笑,也没有反对。   小豆什么脾气,谢嬷嬷也了解的很,尤其是今天这件事,能看得出来皇后娘娘对她也是格外偏爱,一点惩罚都没有,说实在话,就算只是在皇上面前大呼小叫,这都够惩治了。   当然,小豆大呼小叫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娘娘和皇上对宫女、嬷嬷太监等等下人,一向宽厚,从不虐待。    第1277章 其实很简单      两个看守依依的嬷嬷看见小豆和谢嬷嬷一起过来的,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毛,马上上前笑着躬身:“谢嬷嬷来了。”又对小豆客客气气的:“小豆姑娘?”   小豆对这些人情世故依然是不敏感,一门心思的都是屋里的人,问道:“依依在屋里?”   嬷嬷忙点头:“在。”   小豆刚要先进去,就听见谢嬷嬷咳嗽了一声,小豆便站住了,她当然不傻,赶紧对谢嬷嬷道:“谢嬷嬷,你进屋好了,我不进去了。”   谢嬷嬷这才点点头,示意嬷嬷开开门进去了。   依依在屋里,这会儿倒是穿上了鞋,头发也梳起来了,外面穿了一件宫女们常穿的对襟褙子。   小豆站在门口也看到了,哼了一声。   谢嬷嬷面无表情的对依依道:“今天开始,你就去跟着崔嬷嬷,专管打扫浆洗房,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浆洗房,等回到京城,你就出宫。”   说着转身道:“来人。”   两个嬷嬷进来了。   “领到崔嬷嬷哪里去,将我的话传一遍。”谢嬷嬷道。   两个嬷嬷过来将依依带了起来,依依没有任何挣扎,脸上同样毫无表情,甚至比谢嬷嬷表现的还冷漠,被带了出来。   出来的时候感觉到了小豆就在门口盯着自己,依依似乎也无所谓,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开了。   仿佛被惩罚的不是她,而是小豆。   小豆又给气的半死。   依依如此,其实倒不是她多么的镇定,而是她真的心灰意冷了。她子认为他自己和其他的人不同,尤其是那些千方百计想要靠近皇上的其他宫女完全不同!   她是真的,真的喜欢上了皇上,没有办法,她也不想,但就是爱上了,这不是她的错。   天天在一个屋檐下,这真的不能怪她。   当然了,皇上的身份地位,还有皇上的清俊隽永,这些都不是她看重的,她也不看重这些。   不管是不是真的,横竖自己心里是这样想的。   依依自认为是清白人家的女孩儿,跟其他的宫女不一样,她进宫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虽然有时候听别的宫女嬷嬷私下里说,以前的宫里如何如何,都有些什么什么事,但依依自觉着和那些人不一样。   她清清白白的,虽然其他宫女其实大部分也清清白白的,但依依就是看不起她们,自觉着比她们更冰清玉洁,更清高一些。   尽管她产生了和一些宫女一样的想法,也想爬上皇帝的龙床,成为后宫里的一名嫔妃,今后过着等待皇上降临宠幸的日子,但她依依就是和别人不一样。   所以她采取的策略也不同。   她其实很看不起有些宫女费尽心机投怀送抱的,那些手段太下贱了,只有品性下贱的人才做的出来。   依依一直都是这样想的,所以这些年,她做着一些她自认为能够让皇上发现她与众不同的事情。心里一直期待着皇上能发现她,她真的和别人不同。   但是,这几年的相处,皇上并没有对她另眼相看,甚至多看一眼都没有。   依依已经有些着急了。   昨天跟着皇上和皇后去山里,依依一下子激发了灵感,皇上喜欢皇后什么?这一点依依没闹明白,但她不自觉的已经开始学习皇后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到了山里,那种熟悉的地方,熟悉的环境。   依依是专门选择的勿忘草来采的,连在皇上面前说的诗词都想好了。只是没想到,皇上居然没听完就走掉了。   依依挺伤心的,等回到了屋里,被小豆带着人撕扯了一番,这让依依勃然大怒,愤怒的哭了一晚上。一夜无眠,等她不哭了,平静下来了,也想好了,做最后一件事,达成了,那以后便能守在心爱的人身边了。   达不成,便是粉身碎骨也无所谓了。   所以,她才在第二天早上,那副样子出现在了皇上面前。   但是叫依依很伤心的是,皇上对她的态度。说实在话,那样的打扮,还有那个投怀送抱的动作,依依自己想起来都觉着无地自容,她没想到自己居然也能做出来那样下贱的动作来。   可是,也正是那个动作叫依依心凉透了。   皇上和皇后在一起的时候,依依看过太多太多了,皇上的手真的不是很老实的,在皇后身上上下其手,有空隙就占便宜……   有时候依依甚至幻想过,什么时候皇上会那样的对自己……   可是,昨天她都已经那副样子,差点就要软倒在皇上身上了,万万没想到,皇上居然下意识的后退避让,为了免得碰到她,甚至下意识的将手背到了身后!   尽管是下意识的,无意的动作,但是这个动作还是很伤人的,依依是个心思细腻敏感的女孩儿,马上就发现了,着实觉着被伤着了。   原来皇上对自己毫无意思,一点都没有!他,他甚至表现的那么嫌弃……   依依伤心至极。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她一直都那么木讷冰冷,便是皇后娘娘询问,她都不想回答。因为太难堪了,太伤心了。   依依觉着自己和别的宫女不一样,她不明白,为什么皇上会认为,她会和别的那些投怀送抱的人一样?   她伤心至极。   当然,所有这些都是她自己的想法。   别人是如何看的?真的觉着她和别的有了这种心思的人不一样吗?未必,起码小豆就不这样看,小豆觉着依依辜负了自己的信任,辜负了皇后娘娘对她的信任,做的一些事情上不得台面,叫人厌恶,十分下贱!   小豆二十多岁了,跟在娘娘身边也有十多年了,就算是心思单纯,也不可能单纯到愚蠢的地步。当时让依依进宫,真的是因为觉着依依很像自己,早晚被她那个狠毒的亲娘给卖了。   但现在,依依的本来面目暴露了,小豆就觉着自己有责任将她赶出去。   她对皇后娘娘忠心耿耿,绝对不允许皇后娘娘身边有这样居心叵测的人。只要能赶走依依,做什么都可以。   这就是小豆的想法。   看着嬷嬷将依依带走了,小豆彻底松了口气。    第1278章 长安中秋      其实,小豆真的是想复杂了,对于皇后娘娘来说,依依只是个下人,她完全没有那个必要去跟下人生气或者牵动情绪,出了这种事情,非常简单,该发落发落,该撵走撵走,再简单不过。   西北这边的事务,主要还是涉及民生的,所以比较杂乱,林炤在这边头几天,感觉比在西夏还忙碌。   一直忙了半个月左右,该亲自查问的全都查问过了,自己什么意思也跟本地官员们说清楚了,叫他们领会自己的意思,今后怎么办,这些大臣们都清楚了,这才准备回程了。   快到中秋节了,找了个林炤有空的时间,夫妻俩带着孩子们又去了后山。   带的孩子挺多的,因为前一天蕤姐儿无意的告诉了晟哥儿他们,几个孩子都想来看看,所以就将这几个都带上了,越榴红他们反倒谁都没来。   越天坤也被拽着来了,他都是十五岁了,跟着一帮孩子还有点不好意思,还是越榴红又好气又好笑的说他:“谁说你跟着去玩的?你去是照看弟弟妹妹和外甥外甥女们的!”   越天坤这才跟着来了。   后山这边不但是有各种各样的植物草药,还有一些小动物,野兔野鸡什么的,尤其是一种非常漂亮的雉鸡,五颜六色的羽毛,几个孩子发现了,一开始小点的孩子们大呼小叫的追,惊跑了几只。   大一点的孩子们就开始商量策略,如何的围住,如何的抓捕,有模有样的,旁边照看他们的侍卫们听得都好笑。   别说,晟哥儿和晋哥儿商量出来的策略还有用,最后终于抓住了一只,孩子们高兴的简直喊翻了天。   今天来的侍卫们也很多,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就保护主子,另一部分就去打猎。让他们也玩一玩。   因为高兴,转天又来了一趟。和昨天一样,孩子们玩耍,侍卫们打猎,今天就和昨天换了一下,昨天打猎的今天跟着孩子们,昨天没打猎的今天打猎。   林炤倒是不和热衷打猎,一直和越绣宁在一块儿,看看景儿说说话,抱着怀哥儿摘点野果子什么的。   正好中秋节到了,打的梅花鹿和野兔野鸡很多,提前一天便开始处理。   中秋节,全家一起在林炤和越绣宁住的这个宅子里吃饭。   女眷这边,午膳用过了之后,愿意听戏的就去园子听戏,请的是这边的戏班子,唱的是本地的秦腔。   吴玉、姥姥她们都是本地人,自然爱听这边的戏,这段时间常听。越绣宁知道了,叫越天泽去办,买一个戏班子带回京城去,以后专门唱给自家人听。   秦腔,是先秦时期便有的,汉族最古老的戏剧之一,起于西周,秦朝时期唱腔曲目等成熟起来,盛于唐朝。   唐朝盛世时期,长安城外洋商人云集,娱乐悠闲的场所也很多,秦腔是本地戏曲,自然是发展非常快,成为当时非常重要的庆典节目。   秦腔这个名字,自然是因为周代一来,关中地区就被称之为‘秦’,秦腔之名由此而来。   今天的午膳就是烤肉,女眷们有些吃的多点,有些吃的少点,也有其他的饭菜,吃不惯的就吃其他的。   但是前面的男人们,基本上全都是烤肉,而且今天和往常不一样,点了好几盆炭,亲自烤去。   越绣宁现在也不喂奶了,就很想吃烤肉,偏偏外面的人可能觉着女眷们喜欢吃的人少,所以送进来的不多,她便带着言哥儿和蕤姐儿出来外院。   都是一家人,何况越绣宁身为皇后跟寻常内眷也不同,因此并无避讳不避讳之说,直接出来了。   林炤听见传话说她出来了,忙来迎,将手里刚烤好的两串递给她笑道:“呐,按照你说的用竹签子串了,全都这样吃呢。”   越绣宁笑着接过来吃了,味道很不错。   她坐在这边吃,林炤就负责给她烤好送过来,其他的所有人差不多都是烤好了两串,总要送过来一串。   一会儿越绣宁就吃的有点饱了,毕竟是烤肉,吃得多很容易渴,正要找水喝,旁边就递过来一杯茶,一看是父亲端着,越绣宁忙笑着接过来。   “二叔在那边和您说什么呢?说好长时间了。”越绣宁问道。刚刚过来就看见二叔跟父亲在说话,说了很长时间才散。   越承耕就道:“天坤的事,你娘没跟你说?端王来拜望我,跟我说他有个郡主十五岁了……”   越绣宁已经惊讶起来了。   越承耕看她满脸惊讶的样子,点头:“就是听说天坤年岁差不多,觉着合适,询问询问意思。”   “端王?”越绣宁这才问道。   越承耕点头:“其实最早打听的是西宁侯,在穆寒媳妇那边打听,询问了天坤、晋哥儿、晟哥儿,三个人的情况全都问了,但是并没有说明白,穆寒媳妇也没弄明白她到底打听的谁。倒是端王更明白,直接问天坤的情况。”   越绣宁道:“怪道呢,之前紫虞跟我说,问我见没见端王妃和西宁侯夫人,我还纳闷,为什么单单提这两个人。”顿了顿又问道:“二叔是什么意思?”   越承耕道:“还是之前那些话,不想给儿子找门第太高的,他家门第不高,虽然和皇后有亲,但是觉着儿女的婚事上最好不攀着亲戚什么什么的,不过天泽的岳父不也是侯爷?这事还真由不得他。”   越绣宁惊讶的道:“连二叔说了都不算了?”   越承耕顿时好笑:“你不是一直说,婚事若是能两厢情愿最好?”   越绣宁一下恍然了,笑道:“是是是,应该如此……”忙又问:“总不成天坤和端王的那位郡主见过了?”   越承耕微微咳嗽了一声,没有马上说话。   越绣宁这一下不得了,放下茶杯看着他脸上带着也不知道是意外还是好笑,横竖是笑着的:“真的见过了?!天坤很中意?看爹您的表情,难道还真的很中意?那对方呢?郡主是中意不中意?二叔是觉着郡主身份太高了?天坤连学都还没有上出来呢?”    第1279章 郡主还不错      瞧她激动的样子,把越承耕给逗笑了,道:“确实是见过了,中意不中意的……我也不好说,毕竟没亲自问过天坤,这还得他自己说……”   正说着,林炤端着一盘子烤肉过来了,选了一串烤的外向里嫩又没有半天焦糊的递给越绣宁,越绣宁正听父亲说话呢,摆摆手示意不吃了。   林炤还奇怪,刚刚还对吃烤肉无比感兴趣,突然就吃饱了?他将这串烤肉放嘴边咬下来一块,听着父女俩说什么呢这么专注?   越承耕继续说着:“或者你问问你娘,你娘应该更清楚点。”   越绣宁就道:“奇怪啊,我娘为什么没跟我说呢?”   越承耕好笑的道:“才说到这里而已!估计你娘是今天找机会跟你说,也得等人少的时候好好聊。”   林炤在旁边听明白了,道:“是说天坤和端王府那位郡主的事吧?”   越绣宁转头惊讶的看着他:“连你都知道?”   林炤忙笑道:“我刚刚才听穆寒提了两句。端王妃之前好像是跟邓紫虞说了说,但谁知道是不是正式的,邓紫虞就没多讲,前两天端王才去找了岳父。”   “端王的这位郡主是侧妃生的,”越承耕说了一句,顿了顿又道:“你二叔觉着,就算是侧妃生的,天坤也配不上。不过人家那边看的是,天坤是皇后的弟弟……横竖就这样。”   越民耕肯定是觉着对方身份太高了,但其实对方看越天坤,看的也是越天坤的姐姐皇后娘娘。   是嫡女还是庶女,是郡主还是什么身份的,越绣宁倒是不太在意,她现在只想知道越天坤是不是真的见过这位郡主,正好这会儿也吃饱了,就打了招呼起身回去找母亲去了。   林炤巴巴的烤了一盘子端过来,好容易想和她坐一块儿吃的,结果人家吃饱了就走了。   吴玉还在听戏,被越绣宁从园子拉了出来到花厅这边询问,吴玉一听原来是这事,笑道:“本来正好今天晚些时候要跟你说呢……”   这才将原委说了。   林炤和越绣宁去西夏的时候,他们所有人都在这边等着,长安城这边的一些贵胄侯爵们,来往的也密切了一点。   其中主动过来走动的非常勤快的,就是西宁侯夫人,西宁侯夫人在吴玉面前倒是没敢太过表露,倒是在邓紫虞那边,详细打听了几个哥儿的情况。   但是打听过后就不提了,也没说什么,弄得邓紫虞想问也不好问,心里想难道居然是选来选去的没选中谁?   这话邓紫虞自然不会说,只心里对西宁侯夫人便有了些隔阂,这话她跟邓夫人说了,邓夫人便等他们从西夏回来,又跟吴玉说了。   另外就是端王,皇上他们去西夏的时候,端王府摆了两次宴席,头一次是端午的踏柳,请了人去端王府别院玩儿,第二次是七月里,端王妃生辰。   这两次请的都是这边的官宦,端王封地在咸阳,这一次跟着皇上出来的官员非常多,住在长安咸阳两地。   请的自然是高官厚爵,越民耕虽然官职不高,但是身份高,也请了。   “头一次在别院,听天坤自己说,是真的无意碰见了,没有任何人说什么,雯姐儿放风筝呢,结果风筝被挂树上了,雯姐儿大哭个不停,晋哥儿就慌了,跑出来拽着他去爬树把风筝拿下来,天坤过去了,才看见人家端王府的郡主也在,因着要哄雯姐儿,也没说什么,赶紧把风筝取下来,他就出去了。”   吴玉说到这里笑:“端午之后,端王妃就找你小姑打听天坤,不过你小姑总往杏花村跑,不大去咸阳,人家也不好带话叫你小姑过去,那样未免太托大了,”   越绣宁听到这里忙道:“娘,顺序您没弄错了吧?确定是天坤先见过郡主,然后端王妃才打听的他?”   吴玉当然不笨,点头道:“自然是这样,我也问清楚了。若是郡主没见过天坤端王妃就打听,那就和西宁侯夫人一样,可能有攀谁的意思,却又挑挑拣拣的,我们还未必乐意呢!容得她挑拣?但如果是之后打听,那应该是府里下人说了,天坤无意撞见了郡主……这就是好事一桩啊。”   对对对,越绣宁点头,她就是这个意思。   吴玉道:“七月份那次宴席,听着就有点是专门请你二叔和天坤他们了,横竖对外说的是,今年也不是整岁,人家端王妃还不到四十岁,也不称为寿宴,皇上来长安,各位大臣公事繁忙,就不摆宴席了,只请几位亲朋好友便罢。请的便是你小姑,你二叔一家,邓大人一家。”   越绣宁听见确定,端王妃开始打听越天坤是在端午节之后,其实心里马上就已经很乐意了,点头道:“那估计是端王也要相看一下。然后等父亲回来了,来找父亲先提一提,这也没问题的,毕竟二叔官职低,端王找他说,弄不好二叔还觉着别扭,再要是因为别扭对话不合适起来,倒把好事变成坏事了。”   吴玉点头:“我听你小姑说的,你小姑和你二婶私下里商议,是很乐意了,只你二叔觉着身份不般配。你爹回来就听你二叔的话听多了,似乎也觉着不合适似得,一直没点头……给人家端王那边,弄不好人家觉着是不是嫌弃人家郡主是庶出的……”   越绣宁忙道:“我觉着挺好!只要天坤和郡主互相见过不反对,这就挺好的。身份什么的真不用想那么多,天坤小时候是吃了些苦,不过长大了一懂事,府里头家境已经好起来了,从小也是读书识字,一点没耽误,二叔就算不是高官,可来往的都是侯门,行为举止,说话办事绝对不会叫人觉着和大户人家格格不入,这就很好了。”   吴玉听了就笑道:“那就好!你同意了,估计你父亲也就会同意,你二叔也就没什么说的了。”   越绣宁好笑:“问问天坤,只要他点头,那咱们可以把这门亲事定下了,过了四五年就可以成亲了。”    第1280章 起驾回京      吴玉好笑的嗔怪道:“人家姑娘比天坤大一岁呢,还过四五年?五年以后可就二十岁了!不成,最多三年。”   越绣宁心里算了算,如果天坤按照实岁的话,今年下半年就十五岁了,三年之后十八岁,成亲倒是也可以了……   正想着,吴玉又道:“你说天坤懂事,真真是一点没说错,咱们去西夏,天坤在这边就找到个人。”   “谁?”越绣宁略微有点惊,心里想,不会是去找顾月娘吧。   “孙香。”吴玉道。   虽然这个名字好多年都没听见过了,但越绣宁还是马上就想起来了,又是吃惊又是意外的看着吴玉道:“天坤……找孙香是?”   “道谢啊,人家好歹奶过他,磕几个头总不为过吧?”吴玉说到这里还有些感概:“听你小姑说的,找到了之后你小姑是陪着去的,进屋就跪下了……我听着到有点鼻子发酸呢。”   越绣宁道:“孙香姐现在过得怎样?”   “挺好的,搬到县城住了,也不难找。日子过得可以,天坤磕了头还认了干娘,自然也没亏待。”吴玉说到这里笑:“听你小姑说,孙香两口子当时都吓傻了,赶紧给天坤磕头,弄得小姑着急了伸手去扶,还把人家桌上的瓷瓶给打碎了。”   越绣宁已经能想像当时是多么的一团乱,笑的道:“真是挺好……我们这些人都没想到,天坤倒是记着,能知道去给人家孙香磕几个头。”   吴玉道:“可不就是!真是……孩子都长大了,太懂事了。”   笑了一会儿,越绣宁想了想,问道:“天坤有没有去找顾月娘?”   吴玉点头:“找了,自己去的,回来了他父亲问他,他也没说什么,只说他母亲如今只跟他有关系,父亲和继母也无须多操心。这话叫你二叔听了又担心起来了,好在转天顾家的人又来跟他禀报了情况——顾家现在是怕得很,连你爹都怕,更何况这一次你也回来了,他们生怕顾月娘闹点什么叫你不顺心的事情出来,顾家跟着倒霉呢,所以跟你二叔说了天坤去的经过。”   “天坤一点不糊涂,顾月娘还跟他哭诉了半天,天坤就一句话都没说,一直听着,等顾月娘哭完了,给了五百两银子,叫她好好的安度晚年,别再想以前的事情了。出来又给了顾家五百两,叫好好照顾他娘,就这样。”   越绣宁听了,也松了口气:“天坤确实不糊涂。”   母女俩说了半天这个话,晚上了全家一起吃月饼喝花茶,赏月聊天的。   越承耕劝了劝越民耕,而果然如吴玉说的,越民耕一听越绣宁都同意了,便也没多纠结,点头答应了。   转天越承耕亲自带着礼去咸阳端王府求亲,端王府将礼收下,先换了庚帖合了八字,然后就可以慢慢办了。   这边的事情已经办的差不多了,中秋过后准备回程,八月二十日,皇上皇后带着众臣便起驾回京了。   浩浩荡荡的队伍开拔,整个长安城都松了口气,虽然确实热闹了半年,这半年也看到了不少新鲜的事,不过,到底是有种家里来了偌大一群客人的感觉,走哪里都是人,客人终于走了,主人也觉着终于可以轻松些了。   而这一趟出来,林炤也是很有收获,西夏平稳的交接,他最担心的一件事稳稳的过度了,长安城这个西北门户,从上到下的所有事务他都亲自查看了一遍,可以说,目前还算是令人放心的。   回去正好已经是秋凉的时候了,一路上看见田边地头金灿灿的小麦,只等收割的时候到来,那种心情当然也是非常愉悦。   路上走了一个月,九月中,回到了京城。   一回到京城,第一件事就是言哥儿开始读书。   老师是很早就找好了的,集贤苑大学士李真、禁卫右营指挥使徐克建、翰林院学士曹破虏,分别教授皇子秦琰峥的文武和算术。   教武学的选中了徐克建,这也是林炤和越绣宁商量了很久才决定下来的。徐克建也算是忠心耿耿,而且他任禁卫营指挥使的时间其实最长,比陆光涛长。   林炤一直想将禁卫营全数交给陆光涛,让他任总指挥使,毕竟陆光涛是亲眷,将贴身保护皇宫的卫士军队交给他,当然可保皇宫平安。但那样的话,对于徐克建就不好安排,毕竟徐克建比陆光涛资历老,在禁卫营里也是非常有威信的。   提拔了陆光涛,让徐克建无处可去?当然很不合适。   但如果让徐克建成为太子师傅,那么这地位一下子就拔高了许多,且很有前途,因为太子是以后的皇帝,等太子当了皇帝,这些人就是国师了,即便是教授武学的,同样也是。   等言哥儿册立太子之后,便可以让徐克建交出禁卫营右营指挥使的位置,让他专心做国师,而陆光涛成为禁卫营总指挥使,另设两个副指挥使,统领左营和右营。   徐克建当然清楚皇上如此安排的意思,但他亦是非常愿意的,因为成为了太子的师傅,不但是本朝受人尊敬,下一朝地位更高。他一个学武的,并不是要参与朝廷的一些勾斗权利争夺中去,但,身份地位却当然是越高越好。   言哥儿会不会成为太子?   如果说之前还有人稍微的有些疑虑的话,那么在看到了皇上为言哥儿选的老师之后,都心里明镜儿一样了。   李真是集贤苑中大学士,年纪虽然没有文吉和宋睿大,但学识上比这两位都高,不但是编撰了前朝年历,还出了几本书籍,这几本书已经是翰林院中那些新晋学士们必读的书。   之前为晋哥儿、晟哥儿选老师,选中了文吉,朝臣中大家心里就非常清楚了,李真大学士,皇上是要留给太子了。   所以,从这一点也能看出来,皇嫡长子是必然的太子人选,这一点没有问题。   翰林院学士曹破虏,在学士中不算是很有名的,甚至可以说是默默无闻的,主要是他研究的比较偏——研究算术的。   曹学士的算术能力还是越天泽最先发现的,越天泽进了翰林院之后,便是跟着这位先生一起研究,然后禀报给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看过了曹学士写的一些算术研究心得之后,便选中了他。   从这个时候开始,朝臣们已经看出来了,皇后娘娘非常注重算术,这也让开始往这方面开始做研究的人多了起来。   九月二十日,言哥儿、宸哥儿并其他两个孩子,正式开始读书了。    第1281章 调皮的公主      这一天,越绣宁满三十岁的生辰。   虽然是满岁生辰,但年龄不大还称不上寿辰,一开始林炤有大办宴席的意思, 不过越绣宁反对,朝廷这几年虽然休养生息的,还算是有了些结余,不过也禁不起太过大手大脚,再说了,不过是三十岁生辰而已,越绣宁反倒更希望自己一家人一起温温馨馨的吃顿饭,就行了。   因此,这天也没有沐休,孩子们该上学的上学去了。   十月下旬的天气已经很冷了,越绣宁穿着杏黄缎面底子红白花卉刺绣交领长袄,葱绿色西番花刻丝综裙,坐在屋檐下的躺椅上正在看书。   听见前面有脚步声,抬头看,见林炤笑吟吟的过来了。越绣宁有些惊讶的放下书:“怎么这么早就下朝了?”   “今天自然是要早一点。”林炤笑着过来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问道:“看什么书呢?”   “李真大学士的书。”越绣宁道,其实她早在两年前言哥儿开始上学的时候,便想读一读这位老师的大作了,不过因为实在过于艰涩难懂,且不是她的专业,因此总拖延,最近才开始看,也是非常慢,一天看两三页而已。   林炤又问:“怀哥儿呢?”   越绣宁道:“刚刚在这里吃东西把衣裳弄脏了,奶娘嬷嬷带着回去换衣裳。”说着将书放下了,道:“前几天说的,明年的科举就要加入算术了,跟大臣们说了吗?他们反映如何?”   林炤摇头:“还能如何?吃惊意外,一大堆人反对。这些人全都是八股文章 考上来的,自然是对其他不屑一顾,甚至将算术和工匠、衙役算成一类,只算是有点吃饭的本事,如何如何的。”   越绣宁听得摇头。   林炤道:“不过虽然反对的人多,但并不激烈,这件事几年前就开始放风,所以好些人心里也有准备,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说着道:“离明年科举还有一整年的时间,够他们好好消化这个消息了,天下举子也都知道了,只要是真想考上的,必然会有准备。”   越绣宁点点头:“其实一开始很简单,就是考些基本的算式,珠算等这一类。”   明年是头一年将算术纳入考试,乡试、会试、殿试用的全都是一套题,而且就是最简单的算术,对从小学算术的蕤姐儿和言哥儿来说,都可以说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了。一步一步来,再过几年,才能将算术的题目难度增加。   这样的目的自然是在读书人中增加算术的重要性,让更多读书人从接触文章 开始便接触算术,以便于能够更好地培养算学人才。   夫妻俩说着话,怀哥儿从那边过来了,小家伙三岁了,跑的也挺快的,看见父亲在这边,从廊上一溜烟儿的就跑过来了,张开手笑着:“父皇,父皇!”   林炤忙过去一把将他抱了起来,在脸上亲了一下,问他早上干什么了?   怀哥儿想了一会儿,开始学说他早上做了什么,小家伙说话挺清楚的,就是想得比较多,一边想一边说,小模样非常认真,林炤和越绣宁特别喜欢听他说话。   夫妻俩津津有味的听着小儿子说他早上做了什么,一直笑着,直到听到了外面有马匹跑过来的声音。   两人同时惊讶,怀哥儿却叫道:“姐姐,我要去找姐姐!”   这一声顿时叫惊讶的林炤和越绣宁一下明白过来了,原来是蕤姐儿。   还是多年前的那几匹矮脚马,孩子们如今已经长到可以骑马的时候了,不但是晟哥儿、晋哥儿他们几个,言哥儿和宸哥儿几个小点的也可以骑马了,而女孩子中,只有蕤姐儿敢放开了骑马。   这里是宫廷,除了这位公主,谁敢在后宫放肆的骑马?   因为怀哥儿一个劲的要去,林炤便抱着他去门口,这时候马蹄声已经从远而近,越绣宁因为有点担心,听着马蹄声应该是已经跑起来了,蕤姐儿现在已经敢骑着马飞跑?   正好越绣宁跟着来到了坤宁宫门口,就看见穿着藕荷色夹袄的蕤姐儿骑着她的矮脚马飞一般的跑了过去!   怀哥儿大叫:“姐姐!”   林炤叫道:“慢着点!”   越绣宁也喊了一声:“快点停下来!”   三个人喊完,蕤姐儿已经骑着马跑过去了,远远的只听见一句:“不用担心,我一会儿回来……”   越绣宁和林炤面面相觑,越绣宁着实有点惊怒,道:“这孩子怎么敢骑得这么快?要是摔下来摔……坏了怎么办?!”   林炤原本还笑着,扭头一看她真的生气了,忙道:“等蕤姐儿回来我训训她!”顺手把怀哥儿塞进她怀里:“怀哥儿,你看你娘生气了,快哄哄。”   怀哥儿就忙用他的小手摸着越绣宁的脸:“娘不生气,怀哥儿乖。”   儿子如此的安抚,越绣宁哪里还能继续气的下去?白了林炤一眼,又反过去哄怀哥儿。   哄好了怀哥儿,扭头问林炤:“哎?蕤姐儿怎么不上学?没听说今天她老师怎么了啊。”   林炤道:“大约是休息吧。”   越绣宁皱眉有点奇怪。不过,女孩儿的课程是和男孩子不同的,女孩子还要上女红,礼仪等课程,而男孩子要上武术甚至天文等课程。早上一般是学文,不过女孩子那边也安排了早上可能会有女红或者礼仪的课,所以未必一早上全都在课堂那边。   有时候会去尚仪局或者尚衣局,所以上课的时间看见蕤姐儿在外面跑,倒是不奇怪。   当然了,骑着马在外面跑,这还是头一次。   越绣宁想好了,回来一定要好好说说蕤姐儿,绝对绝对不能骑马快跑!如果不听话,以后就别骑马了!   这一点没得宽容,小姑娘家家的,学点有用的多好,学骑马有什么用?总不能骑着马跑出去吧?   越绣宁不会骑马,乡下的时候骑过驴,也就那么一次两次的,晃晃悠悠的着实还很担心自己掉下来,所以对骑马很不以为然。   就算蕤姐儿想学些武术强身健体,她都觉着没什么,但始终觉着骑马是很没有必要的,小时候牵着矮脚马转着玩还行。   转身回到了宫里,没一会儿言哥儿便放学了。    第1282章 小机灵鬼儿      一直到午膳时间,蕤姐儿才从宫外面回来,一脸的汗,被宫女忙领着去洗手洗脸,当然了,借机赶紧的提醒,皇后娘娘生气了!   越绣宁攒了一肚子的训话,正要拽过来训斥一顿,蕤姐儿就已经被林炤叫过去,板着脸训斥:“宫里是什么地方?学了半天的规矩礼仪,白学了?宫里是可以放肆骑马的地方吗?还骑得那么快?”   越绣宁知道,林炤其实是给蕤姐儿解围,这种事情已经很多回了,他们父女俩就跟演双簧似得,一个怒斥一个低头认错,自己在旁边看半天,想怒斥的话都被林炤用一种比较缓和的语气说出来了,她的怒气也被消磨的差不多了。   所以说,这父女俩真真就是把越绣宁猜的透透的,越绣宁完全没办法。   当然,今天因为媳妇非常生气,所以林炤训斥的声音也大了些,严厉了些。   果然训斥的差不多了,越绣宁的气也消了,宫女们将饭菜也端上来了,言哥儿过来笑着拉着越绣宁的手:“母后,今天您生辰,儿子和姐姐早上起来还去了一趟御膳房,专门嘱咐了,今天做的饭菜全都是您喜欢吃的,对了对了!还有怀哥儿喜欢吃的鸡汤土豆泥,还有父皇喜欢吃的鲜蘑菜心。菜单姐姐都背下来了……”   越绣宁被他小手牵着,哼了一声,就知道这孩子也跟他父亲学会了,倒是知道帮他姐姐解围。   蕤姐儿吐着舌头过来坐在了她身边,因为已经坐在饭桌上了,越绣宁也没说什么。   果然一桌子越绣宁爱吃的东西。   土豆现在已经成了御膳房的常用菜了,前年的时候西夏和长安咸阳等地种植下去,经过去年一年,就已经全九州都有了,果然是传播的非常快。   因为朝廷传播土豆的种植和吃法的方式比较特别,所以百姓们接受的是很自然的,到了今年初的时候,户部报上来,全九州每个地方都有种植土豆的,因为这种农作物,百姓们甚至于连开荒的劲头都饱满起来了,各地的开荒亩数也超过了往年。   对于百姓们自行开荒,朝廷是给予非常的鼓励的,这个各朝代都是一样的,但是因为一些缘故,有些朝代执行的不是那么的好,百姓们得不到实惠。而本朝自然是杜绝了这种情况,开荒的荒地比其他朝代也有更好的鼓励措施,五年不纳税,五年之后到第八年,纳税的份额是别的土地的一半,一直到第九年开始,才正经纳税。   这样确实鼓励了很多开荒的,而土豆这种农作物比较好活,所以开荒的很多种的都是土豆。   吃完饭,越绣宁原本想把蕤姐儿叫到一边儿,单独说说的。   倒不是要训她,蕤姐儿也聪明,说一次知道了无须一直呵斥。越绣宁只是想和她谈谈,她真的喜欢骑马吗?但那也需要有个度,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她虽然是公主,但需要遵守的也得遵守。   原本是想好了的,但是蕤姐儿来到她身边,眼圈就先红了,没等越绣宁说话,蕤姐儿已经伤心的道:“母后,女儿知道了一件很让人伤心的事情,也不知道合适不合适跟您说。”   被她抢了先的越绣宁又好气又好笑,自然知道她是故意的顾左右而言他,想把这件事混过去,不过还是道:“好啊,你有什么伤心的事,只管说。”   “那您得先答应女儿,不能特别生气。”蕤姐儿一张白生生的小脸带着赔笑看着越绣宁:“生气估计您会生气,但是不能特别生气。”   越绣宁顿时气笑了:“什么叫不能特别生气?生气还分的这么清楚啊?”   “对呀,您不能……”   “行了我知道了,我会根据事实来判断自己该生气到什么程度。”越绣宁严肃的看着她:“你说吧。”   蕤姐儿暗地里吐了吐舌头,然后也严肃起来,道:“女儿昨天出宫了……”   越绣宁吃惊的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蕤姐儿马上就快速的道:“您看您看,我就知道您要生气……您先别气,我要说的是……”因为被母亲一下子生气的样子吓着了,小姑娘说的也是结结巴巴的,很紧张:“女儿出去看见,看见官塾的先生打学生!”   蕤姐儿还是非常聪明的,紧张的结结巴巴的了,但头脑还比较清醒,小机灵鬼儿最快的速度说出来了这句话,就知道,母亲会更注重什么。   果然,一句话原本越绣宁气她擅自出宫正要出口训斥,马上又被这句话吸引了注意力,蹙眉惊讶的道:“你看见的?你去哪里看见的?”   蕤姐儿忙道:“娘,您别生气,听女儿仔细跟您说。”说着这话觑了越绣宁一眼,见母后果然已经没心思先追究自己擅自出宫的事情了,小姑娘偷偷松了口气,这才说了起来。   原来,越绣宁生辰快到了,蕤姐儿头月就开始绣一块手绢,想给母后做生辰礼,因为知道母后并不在乎什么其他的玩意儿,但如果是自己亲手做的,母后必然喜欢。   但是咧,直到前天也没绣好,一朵花儿反倒是绣坏了,彻底来不及了。蕤姐儿一着急,就想了个歪主意,想着偷偷出宫去外面买一块手绢,就说是自己绣的。   这事当然就不能叫太多人知道了。于是蕤姐儿费了很大的劲,从前天晚上就开始准备。   “谁陪你出去的?”越绣宁问道。   “没……”蕤姐儿刚说了一个字,看见母后眼睛一瞪,就知道骗不过去,想了想用哀求的声音道:“母后,女儿不能说谁陪女儿出去的,您要罚就罚女儿吧,要打要骂的女儿一定都会领了,毕竟是女儿的主意,她们谁敢不听?”   越绣宁哼了一声,先不追究这个,问道:“接着往下说。”   蕤姐儿就接着往下说。   这番出宫,自然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不能叫嬷嬷那些老人知道,骗她们说要去尚衣局那边一整天,出宫的时候还换了衣裳扮成小宫女,横竖很费劲,终于瞒着众人出了宫。    第1283章 公主所见      其实蕤姐儿出宫之后是直奔集市的,只不过因为路不熟,走岔了。   在乱转着找集市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官塾。蕤姐儿好奇民间的官塾和自己上学的地方有什么不一样的?于是跑进去看。   那个官塾并不在衙门里,因为是京城的官塾,天子脚下,而设立官塾是国策,所以这边自然是办的最好的,蕤姐儿碰到的这个官塾,是在一条售卖书籍、文房四宝、宣旨字画等等的街后面,也不知道是专门选的这个地方,还是因为这里设立了官塾,带动的周围商家开始售卖与读书有关的东西。   官塾是民间孩子上学的地方,不是衙门里,因此大门开着,蕤姐儿进去的时候也没被人阻拦。   跑到一个教书的屋子站在窗户外面听了一会儿,学的居然跟自己现在学的东西一样,蕤姐儿还挺惊喜的,也不着急了,又去另一个教书的屋子外面听。   结果就在这里发生了一件事。   “女儿看见那个教书先生用戒尺再打学生,是那种非常非常用力里的打!”蕤姐儿生恐母后不重视,因此特别的强调:“很用力的在头上身上乱打着,戒尺都打断了!”   越绣宁蹙眉。   她还以为是多严重的事情,原来是先生教训学生。   说实在话,如今这个年代,先生用戒尺打学生真的是太普遍了,民间就有不打不成才的说法。   不过,看见蕤姐儿说的时候小脸皱着,声音急促,那样子似乎还有点害怕似得,越绣宁又觉着应该重视一下。蕤姐儿显然是被吓到了,她也不是胆小的姑娘——当然了,如果胆小也不敢不告诉父母亲的情况下擅自出宫。   就是胆大如蕤姐儿都给吓到了,那到底打到了什么程度?   想了一会儿,越绣宁觉着还是应该重视起来。   官塾这几年搞得轰轰烈烈的,投入的多,钱花的多,而且因为是免费上学,百姓们都愿意将孩子们送到官塾。   但是读书人原本是有种清高的,这种清高自然也包含因为读书识字的人少,他们的优越感。然后现在朝廷开官塾,上学的人多了起来,所以,首先说些阴阳怪气的话,责难官塾的,居然是这些读书人。   读书人不傻,他们并不去指责设立官塾到底对不对,而是寻一些偏门的理由,强行的扯上官塾,进行抨击。   而官塾是从本朝才开始的,以前从没有过,自然是会有不少的问题,出现了问题原本解决就是了,新鲜的事务,各地方衙门也没办法做到十全十美一点问题不出。   但这些都成了这些读书人嘴里的理由,证明官塾的决策是错误的。   这些年,这种事情很多,朝廷自然是以安抚为主,当然了,也没必要去打压那些讥讽官塾的读书人,一来他们并不算什么,二来如果强行打压不叫他们说话,反倒容易出现反效果,让更多的读书人不满。   朝廷的意思,官塾已经办了几年了,有人讥讽就讥讽去好了,等时间长了,十年二十年之后,大家也就习以为常了。   所以,现在就主要是好好管理各地的官塾,避免出什么特别重大的事故,让那些心怀叵测不满的人抓住把柄大做文章 。   越绣宁想了想,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把礼运抄一遍。”   蕤姐儿顿时小脸紧皱:“什么?哎……娘啊……”准备撒娇。   越绣宁眼睛一瞪:“是不是抄一本书还不够?”   蕤姐儿顿时不敢说什么了,只能苦着脸:“知道了……但是,母后,那礼运那么厚一本……”   “三天,抄完了拿来给我看。”越绣宁板着脸道。   蕤姐儿是知道母亲的,如果再要是多说,惩罚必定会加大,所以在这边哼哼唧唧了一会儿,没办法也只能乖乖的去抄礼运去了。   越绣宁想了想,派人去把徐玉谷找来,白果才出去,马上又进来了:“娘娘,徐指挥使在门外候了一会儿了,说有事回禀。”   越绣宁点头:“叫她进来。”   白果去叫徐玉谷。   前年从长安城回来,越绣宁就安顿小豆、青果嫁人,白果还小两岁,今年才开始琢磨。   小豆和青果的婚事都是去年办的,小豆嫁得好,嫁给了京畿南卫所的一名校尉官,因为成家了之后离得太远,所以只能是彻底离了宫,如今在家里当少奶奶。   青果嫁的是城里一个布商,也是出宫了。   如今身边另外来了几个新的宫女,老的只有白果了。   徐玉谷跟着白果进来,跪下行礼:“臣参见娘娘。”   “什么事?起来说吧。”越绣宁先问道,看她进来就跪下了,如果不出意料之外,可能和蕤姐儿出宫的事情有关系。   蕤姐儿身边是有女侍卫的,她若是出宫,能瞒住深宫里身边那些嬷嬷宫女们,却有几个人瞒不住。   一个就是贴身服侍的几个宫女,当然,可能轮班什么的,知道的应该是一两个。另外就是她那边的女侍卫,同样因为轮班,应该也有一两个总跟在她身边。   只要蕤姐儿从她的房里出来,不管去哪里,就算是上学,女侍卫们也跟着,在外面候着,所以,蕤姐儿想瞒住她身边那几个女侍卫是不容易的。   而女侍卫和宫女不一样,宫女是直接听命蕤姐儿的,蕤姐儿如果非常严肃的告诉她们不准说,甚至吓唬吓唬,那宫女可能真的吓得不敢说。   但女侍卫听命蕤姐儿是当然的,但她们也有指挥使,也要听命指挥使,所以,很有可能回来之后跟徐玉谷说了。   果然,徐玉谷跪着禀报道:“启禀娘娘。昨天公主殿下……出宫了。”   “本宫已经知道了,是谁跟着去的?”越绣宁道。   徐玉谷忙道:“是何晓娆,还有公主身边两个大宫女,如棋,如画。”顿了顿,徐玉谷道:“何晓娆一开始并没有得到消息公主要出宫,只看到公主换了宫女的衣裳,因为,因为……”   越绣宁帮她说:“因为这也不是公主第一次换宫女的衣裳调皮了,所以你的人也没注意?”    第1284章 打学生      徐玉谷讪然:“正是如此,一直跟着到了宫门口才明白,只是那时候已经晚了……只能跟着出去,等回来了,昨天晚上找臣禀报,但是臣昨天不值守,所以今天跟臣禀报的。臣已经将她领了过来,现在宫门外候着,请娘娘发落。”   越绣宁想了想,道:“这一次就算了,下次如果再发生同样的事情,两罪并罚。你去跟她说,叫她准备带路昨天公主去过的官塾。”   徐玉谷还有点懵,道:“是……娘娘,是谁去?”   “本宫。”越绣宁道。   徐玉谷这才明白,赶紧的答应,起身出去了。   越绣宁去里屋将衣裳换了,选了一件比较普通的银白素缎冷蓝镶滚白绫棉裙,已经穿上了,但是照了照镜子觉着还是有点显眼。   就算是这样的棉裙,普通人家的妇人也穿不起。   于是又去衣柜里翻,白果和另一个叫蓝果的宫女忙问:“娘娘,您找什么?”   越绣宁道:“记着前年出京去长安城的时候,做了几件普通棉裙的,有件暗花白的棉裙?”   白果想了想忙道:“奴婢知道。”   那衣裳哪里在衣柜中,早压在箱子底了,跑去厢房翻找了一会儿,找出来了。越绣宁刚穿上,怀哥儿便进来了,张着手:“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越绣宁顿时好笑,弯腰将他抱起来问道:“怀哥儿想去哪儿?”   怀哥儿便搂着她的脖子不说话了,但是小胳膊搂的很紧,非常明白。显然小家伙看见母亲换衣裳了,他就知道母亲要出门。   越绣宁有点无奈,不过想了想带上也无妨,便让人给怀个哥儿也换了身衣裳,抱着出了宫。   林炤是因为越绣宁要跟蕤姐儿谈谈,这才带着言哥儿出去转悠去了,他哪里能知道,越绣宁说出宫就出宫了。   跟着越绣宁的,除了白果,还有两个侍卫,一个徐玉谷,一个赵明玉。   不错,赵明玉最早出现其实是行刺的,但是现在,她已经成为了一名忠心耿耿的侍卫。   越绣宁穿着暗花白的棉裙,头上用碎花包头包着,怀里的哥儿穿着一件青色的粗布短衫裤子,肥嘟嘟胖乎乎的很是可爱。   蕤姐儿那边的女侍卫何晓娆前面带路,出宫之后走了没多远就到了一个官塾前。   因为不希望被官塾的人看到做的马车,所以离得还有一条街的时候,越绣宁便抱着怀哥儿下车了,下了车走着来到了官塾门外。   这个官塾的位置还是非常好的,前面是一条卖文房四宝的街道,比较安宁,官塾在后面,旁边是护城河,胡同很短只有官塾所在一个院子。   越绣宁已经走到门口了,想了想又将何晓娆叫过来,道:“你自己先进去,蕤姐儿说,昨天有个教书先生打学生,打的很厉害的,你今天再去看看能不能找到,看看在干什么。”   何晓娆忙答应,赶紧进去了。   一旁的徐玉谷这才明白了,皇后娘娘带着人出来是干什么来了。大家就在外面等着,越绣宁将怀哥儿放下,叫他跑着玩儿。   这一片真安静,风景倒是挺好的,怀哥儿跑到这里看看,跑到那边看看,虽然没有什么具体玩的,但是这里和宫里完全不同,便是树长得都不一样,护城河边缘用的是木头栏杆,上面插了些棋子,怀哥儿仰着脸仔细的看棋子上画的是什么。   等了一会儿,何晓娆小跑着出来了,禀报:“娘娘,昨天那位先生在上课,这会儿正在训斥学生。”   越绣宁便去将怀哥儿抱了起来,道:“走,进去看看。”   何晓娆前面领路,一行人走了进去,等进了院子,其实不用领路越绣宁已经知道在哪里了。   院子比较大,毕竟是官家出面办的官塾,还是很阔朗,每个教室离得有一定的距离,横着一排一排的,从中间一排左边的房子里,传来一阵咆哮的声音。   越绣宁抱着怀哥儿走了过去,怀哥儿一开始还侧耳听着,等到了跟前,吓得抱紧了越绣宁的脖子。   从进门咆哮,到越绣宁走到那间教室窗外面,已经看见那个先生拿着戒尺开始责打一个学生了。   先生年纪四十岁上下,学生十岁左右,被叫出书桌站在一边,那先生一开始还边打边骂,但是眼看着似乎是打的来了劲,用戒尺使劲的在孩子身上打着,连骂都没时间骂了。那个学生被打的一直后退躲闪,但也不敢太过躲得厉害,只敢侧身躲来躲去的。   就看了这么两眼,所有的人都怒了!   因为这个先生根本就不知道收敛,就好像是打仇人一样!完全不知道,他打的是他的学生,而且是个十岁的孩子!   越绣宁道:“徐玉谷。”   徐玉谷早气的不行了,听见皇后娘娘发话,马上就大喊了一声:“住手!”   而正好差不多的时间,因为那个学生一直退,退到了窗户这边,天冷了,窗户是半掩的,先生打着过来了,就看见了窗户外面站了好几个人。   “你们是什么人!”那先生还厉害的不行,厉声怒斥。   他的喊声和徐玉谷的喊声差不多一起发出,不过徐玉谷中气十足,声音更大,那先生喊完了也听清楚了徐玉谷的声音,顿时仿佛更加生气,涨红了脸跳起来怒叫道:“哪里来的一群疯妇人!本先生教书,你们竟敢乱发言!你们是谁家的?!”   说着转身对着班里的孩子里厉声质问:“谁家的妇人?!”   显然他将越绣宁她们当成是孩子们谁的母亲家人了。   而从他这句话也能听得出来,这位先生真真是极端的看不起女人,被女人呵斥了一句,就气的快中风了样。   “谁家的?谁家的?!”先生暴跳如雷,用戒尺顺手就在就近的几个学生的桌子上重重的打着。   那几个学生吓得收手缩脖子的,一个吓得大叫:“不是我家的,不是我家的!”另一个更是被吓得直接抱住了头。   徐玉谷真是气炸了肺!这样的人居然还是教书先生,真真是混账至极!    第1285章 拿下先生      越绣宁原本没想把事情闹大。   她亲自过来查看,主要原因是因为,说先生打人的是蕤姐儿,蕤姐儿还是个孩子,看到小孩被大人打,吓着了可能说的比较夸张,这也是有的。   越绣宁只想过来亲眼看看,横竖离得不远。如果有这样的事情,那么找这个官塾的官员来谈谈,警告一下那位先生,以后不准打学生了。   当然,这一切都不打算当着学生的面做,要给这位先生留体面,他以后还要教书呢。   这是越绣宁的打算。   只是实在没想到,这位先生就跟得了狂躁症一样,发了疯一样的骂人打人,发现了越绣宁她们这几个人之后,简直就像是被人从后面烧了脚后跟一样,狂躁的快把屋子都给掀了。   越绣宁哪里还能容他放肆。   道:“拿下。”   徐玉谷已经气的不行了,听了这句话之后就从正门窜了进去,何晓娆配合很默契,从后门跑了进去,两个人冲过去一左一右,三两下就将那位先生双手反剪了,戒尺也掉在了地上。   “你们干什么?!你们干什么?!”这边的骚动惊动了官塾里的人,从另一间屋子里跑出来一个人,穿着一件褐色绵长衫,头上戴着书生巾,应该也是教书的先生。   而与此同时,被钳住双手的那个先生真真气的要晕过去了,用力的挣扎着,暴跳如雷的骂着:“混账妇人!你们可知道我是谁?!你们有辱斯文,官府必然将你们这群混账妇人碎尸万段!”   徐玉谷和何晓娆将他押了出来,留下一屋子已经吓傻了的学生,那先生暴跳如雷的怒骂着,因为担心声音太大吵的皇后耳朵疼,怕吓到了小皇子,怕这位虽然是书生但脾气太过暴躁的先生骂出来什么难听的叫皇后听见了。所以,徐玉谷就和对付一般的下人婆子一样,出来看见窗台上放着一块抹布,于是顺手拿了之后就塞进了先生的嘴里。   一股臭味堵着嘴,那先生真真要气晕过去了。   这时候已经好几个人从屋里出来了,应该是其他教室里上课的先生,这几个人都被眼前这一幕给惊呆了,一时竟然没有人上来质问。   只有最早过来的那个问了两句,但是看起来惊慌更甚于质问。   越绣宁道:“你们都是这边的先生吧?”数了数,算上被抓的那位,一共四个。   先来的那个忙道:“我们都是教书的先生,这位……”因为越绣宁穿的像是市井妇人,原本不想尊称的,读书人就总有一个莫名其妙的傲气,但是先生看了看面前这位妇人。   穿的虽然是粗布钗裙,但是神情淡然,眉宇间有种尊贵的神情,眼神一撇处却又有一股暗含的威严,竟然让人有种需要仰视的感觉。   那先生也不敢直视越绣宁了,他自己心里安抚着自己,是因为男女授受不亲,自己是读书人,是有礼数有尊重的。但是心底里却又暗暗吃惊,隐约觉着自己不敢和这个妇人对视。   他微微垂下眼睛,然后转眼看着被抓的那个先生,道:“这位夫人,”他用了尊称:“如果你是家里的孩子在这里读书,或者什么的……你需要找官塾的官员,我们这里是官塾,先生都是官家的。”   越绣宁道:“不影响几位先生教书了,你们回去吧,我自然会叫人去找官员。”说着示意了一下赵明玉。   刚刚赵明玉没动手,是因为跟着来的就她们三个,赵明玉需要随时护卫皇后娘娘,如今皇后示意了,她忙道:“是。”看了徐玉谷一眼。   她转身去找官塾的官员去了,徐玉谷便让何晓娆自己抓着那个先生,她过来站在了越绣宁身边。   其实也没什么危险,几个教书的而已。   那几个先生呆了呆,另一个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这里……不是你们该进来的。”   越绣宁没说话,弯腰将怀哥儿放在了地上,怀哥儿却并不走开,而是紧紧拉着她的手。   小家伙显然是被暴跳的那位先生吓着了。   赵明玉出去了一会儿就进来了,她是去外面吩咐了外围的侍卫,令他们去找。还叫跟车的两个嬷嬷端着椅子桌子过来。   出门带的是轻便的藤椅和竹桌,嬷嬷过来放在了院中,越绣宁便坐下了,怀哥儿倚在她腿边,好奇的看看这里看看那里,这会儿各个班级的学生们都已经聚在了窗户或者门口,看着这边,怀哥儿一双大眼睛好奇的看着那些孩子们。   嬷嬷们流水一般的从外面端着各种东西进来,一会儿,桌上摆上了瓜果点心,一个婆子一手提着个红小泥茶炉,另一只手提着筐子,过来放在了台阶上,将筐子里的炭取了出来,点着了放在茶炉里面,上面坐了个长嘴錾蝙蝠纹铜壶,开始烧茶。   另一个婆子端着盘子,里面放着青花松竹梅纹茶壶,一套青花松竹梅纹茶杯,放在桌上。   那几个先生并学生们被这个架势给惊呆了,全都呆呆的看着。   只一会儿,几个官员从外面屁滚尿流的奔了进来,一看见这边坐的越绣宁,弓着腰跑过来离得老远就跪下了,边磕头边膝行过来:“下臣等叩见皇后娘娘!”   院里的先生们,还有学生们,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越绣宁道:“你们都是什么职位?”   一个官员忙磕头道:“臣乃官塾塾丞。”   另一个道:“小吏等几个是文书编撰。”   也就是说,全都是下面办事的人,越绣宁想了想,道:“塾丞留下,其他的都回去吧。”   说着站起来:“这里可有其他的空房间?叫先生们继续上课,不要打搅了。”   塾丞等官员忙磕头:“是。”几个小吏就退了出去,塾丞起身忙请皇后娘娘去倒座间那边,这边摆着手示意先生们去上课。   先生们呆了一会儿,见外面进来了几个侍卫,便忙转身回教室,又让学生们别看了,赶紧坐下。   官员们进来叩拜皇后娘娘之后,那个暴躁的先生顿时就吓的瘫软了,再不敢乱蹦挣扎了。    第1286章 管高半阶      当然,请皇后娘娘来倒座间,这是很无礼的,但是正经的屋子都是教室,皇后娘娘叫找安静的屋子,也只有这里了。   一进屋,塾丞正要磕头,越绣宁已经道:“行了免了,本宫问你,这个先生叫什么名字,功名如何?如何选入官塾的?”   塾丞忙道:“此人名叫陈信,乃是庚午年的举人,官塾建好了之后写了告示出去,是他主动来应聘的,因着是京城外的前岐县人,离这里只有二十几里路不远,加上有举子的功名,因此选上了。”   “来这里做先生多长时间了?”越绣宁问道。   塾丞道:“已经两年多了。”   越绣宁便问:“两年多了,他都是如此打骂学生的?你们这些人是真的一点不知道,还是知道了不说?”   塾丞一下子汗毛就倒竖了起来!   心里暗暗的叫苦,听人说这位皇后娘娘性子刚强凌厉,果然如此!问话的声音也不大,原本只当是询问详情的,谁能想到一句话里藏着机关,突然的就被拿住了把柄呢!   塾丞只能结结巴巴的道:“臣……小臣实在……”   “你实在不知?”越绣宁道:“如果真的不知道便罢了,一会儿管理官塾的直属官员们全都会过来,本宫一一问话,若是问出来你知道什么情况,却隐瞒不说,那就不仅仅是你的乌纱帽的问题了。”   这么一说确实是太管用了,塾丞撑着地的胳膊都是一软,差点趴地上,声音颤抖着道:“小臣……小臣……”   越绣宁并不在多说,等着。   那塾丞吓得不轻,心里盘算衡量着,到底不敢隐瞒,只能道:“小臣只知道……陈信是国子监王助教的小舅子,至于到底是不是凭这层关系进来的,小臣官职卑微,实在是不知道……因为,官塾选的先生,原本就是必须要有秀才举人的功名。”   “王助教?叫什么名字?”越绣宁问道。   塾丞道:“王利耀。”   越绣宁又问:“这个陈信如此打骂学生,你们到底知道不知道?”   塾丞既然都已经说了,当然不敢隐瞒竹筒倒豆子的全说了:“小臣知道,小臣真的是找过上官无数回,也跟陈先生说过,训诫不听话的学生是可以,但是有时候打的太过厉害……但是,陈信根本不将小臣放在眼里,上官那边也是每每只点头答应而再无下文。”   “你跟谁说的?”越绣宁问。   塾丞道:“国子监生员李万,他是直接管理京城西街这边两间官塾的上官。”   国子监,监内设祭酒一人,专门管理教育事业,属下有主簿、录事各一人,统领各官学,如国子学、太学、四门学、书学、算学。各官学的博士、助教、生员皆有定额。国子学与太学并立,是专门研习儒家经典的经学学校。   各地开始设立官塾,京城本地的就只有由国子监的生员管理,大约的每个生员管的就是两个到三个官塾,再往上便是主簿,然后是国子监。当然,直接管理的其实就是生员,另外就是每间官塾具体负责的塾丞。   但是在国子监内部,分得更加细,从上到下,国子监祭酒,主簿、博士、助教、生员等如此。   所以,这应该是陈信在这里横行的缘故之一。他的姐夫是助教,在国子监内部比具体管理这里的生员地位还要高,生员还有塾丞都管不了他。   越绣宁想了一会儿,道:“他如此打骂孩子,已经两年多了,可曾出过事情?”   塾丞道:“没有。有些孩子就不敢说,有些身上的伤被发现了,寻来……都是些普通人家的孩子,能不要钱在这里上学便都有感激的心思,陈信又是先生,能言善辩的,反过来倒把那些找来的孩子家人训斥一顿,常常倒是如此。只有一个孩子,去年年底的时候,被打的严重了,病休了两个月……”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儿,才道:“小臣知道出了事,去那学子家询问,那孩子父母亲都是老实人,因说想去找陈先生,不成想陈先生已经主动先找到他们,说打孩子是因为孩子对他无礼,孺子不可教,还说要去官府告那个孩子,不尊师重长……横竖就是那些话,把那家人吓得不敢说什么。小臣实在看不过去,给了五十文钱……”   越绣宁听了,真是气的冷笑起来了。   这会儿外面已经来了好几位官员,应该是直接管理这个官塾的。越绣宁就对塾丞道:“你出去,询问陈信为什么要下狠手打学生,他心里到底有什么不满意?对谁不满意?”   又扭头吩咐徐玉谷:“去外面找两个侍卫进来,塾丞审问的时候他们在旁边掠阵,若是不招就用刑。然后你进来的时候,把外面的人传进来吧。”   徐玉谷道:“是。”和塾丞一起出去了。   外面候传的官员暂时没进来,越绣宁便想一想,将事情理一理。   等徐玉谷出去传了话,将外面的几个官员带了进来,有九城兵马司的,有国子监的,有翰林院的,还有太医院的。   因为不知道皇后娘娘出来是做什么来了,为什么在这边停留,所以这周围的有衙门的官员全都赶过来了。   越绣宁叫太医院和翰林院的人回去。   国子监来的多,生员李万,主簿、祭酒都来了。国子监祭酒付中博,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   越绣宁叫他起身,示意嬷嬷端来锦杌叫他坐下,这才道:“本宫问几件事,付祭酒一旁听着就是。”   付祭酒就忙躬身:“是。”   越绣宁将李万叫上前来,将刚刚询问塾丞的问题重新问了一遍。   李万就比较聪明了,从进来发现陈信被侍卫绑缚住了,还堵着嘴瘫软在那里,然后塾丞从屋里出来等等这些情况就能看得出来,皇后娘娘已经知道了。   虽然想不通皇后娘娘是怎么知道的,京城那么多官塾,那么多先生,怎么小小的事情都能惊动了皇后?   但他自然不敢多问,也不敢隐瞒,皇后询问了之后,他没有塾丞的犹豫,全都说了。    第1287章 何谓学生      生员禀报的情况倒是和塾丞说的差不多。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也隐晦的提到了,他曾经为这件事找过王利耀,但是助教官职比他高半阶,他没有办法用质问的口吻,或者命令王利耀去跟陈信说,不准在如此了,所以说了等于没说。   他本人也找过陈信说过这个问题,但是陈信同样不听他的。去年那个学生的事,李万扣了陈信一个月的束脩作为惩罚,谁想到陈信给王利耀告状,王利耀当时忍住没发作,但是过了年之后,就寻了机会整了李万一顿。   越绣宁听完了。   因为有些事情和之前那个塾丞说的能对的上,所以这个生员李万说的应该也是实话。这两个人不能说什么都没做,也做了事情的,只能说官大半阶压死人。   越绣宁扭头看祭酒。   付祭酒已经站了起来,忙颤巍巍的跪下:“老臣有失察之罪!”   越绣宁原本想问李万,出了这些事情为什么没有给祭酒禀报?但是想了想其实不用问,她也能想到。   虽然自己亲眼看见了所以觉着非常过分,但对于其他人来说,这真的不算是太大的事情。何况,只有一个孩子被打的严重了,不过休息两个月也好了,当然,以后不敢来上学了。但这些对于官员们来说,能算多大的事情?每间官塾上学的孩子有几百个,这样的事情能确保一点没有?   所以,让从七品的生员将这样的‘小事’还正二八百的去禀报三品祭酒大人,这也是不可能的。   越绣宁心里也盘算着,官塾的制度还有待改进。   “你却有失察之罪。”越绣宁说着道:“王利耀,去拿了没有?”   徐玉谷忙道:“已经叫外面的侍卫去……请了。”她停顿了一下,因为刚刚皇后娘娘并没有发话拿谁,她是凭着自己的判断,估计皇后一会儿会找王利耀,所以提前叫侍卫去请。   越绣宁点了点头。   这时候,塾丞已经问完了话,毕竟有侍卫协助审讯,若是不答,侍卫直接上手招呼,陈信一个书生哪里承受得了?被打了两拳便已经是哭爹叫娘,全都招了。   塾丞进来禀报:“陈信说,他如此对待学生,是因为恨铁不成钢。他认为……”一顿,道:“让普通人家的孩子都来读书,是不对的,读书人是尊贵的,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读书,应该选择,他打的都是不配上学的……”   “行了行了!”越绣宁打断了他的话。   塾丞吓得忙伏地,不知道自己又犯了什么错。   越绣宁是一瞬间怒气冲了上来,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才厉声呵斥住了的。只这几句话她就知道了,陈信自认为读书人便高人一等,就和一些朝廷里的迂腐学士、翰林一样,不希望读过书的人太多,他们只是想保持他们单独的高高在上的那种清高地位罢了!   真是可恶至极!   她一直都保持着心平气和,倒不是因为她不生气,而是因为怀哥儿就在身边,若是她怒气上来,第一个会被吓到的就是怀哥儿。   所以她一直没上火。   但是现在听那个陈信的话,这火气着实压不住。   也果然,她呵斥了一句,怀哥儿顿时就抬头看她,观察她的样子,小脸上有些怕的样子。   越绣宁忙将怀哥儿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在他脸蛋上亲了亲,柔声道:“怀哥儿不怕,娘教训坏人呢。”   怀哥儿倚在她怀里靠着,扭头看跪在下面的官员。   塾丞的话将付祭酒也给吓得不轻,付祭酒是朝里的三品大员,每天要上朝的,这件事他最清楚,不管是皇后还是皇上都非常重视,皇后一开始就说的很清楚,设立官塾让百姓的孩子读书,提高全九州百姓的识字率,这是国策!   没想到这个陈信这么大胆,竟然该反对国策!   付祭酒忙忙的磕头:“娘娘息怒,老臣这就彻查此事!凡有和陈信一样想法的,不论是国子监官员、书生还是官塾先生,臣定不轻饶!”   越绣宁道:“你是应该好好查查。”   说到这里道:“本宫也乏了,就不等那个叫王利耀的了,他来了,怎么罚就付祭酒来决定吧。”   说着道:“来人,这个陈信不是很喜欢打人吗,那就拖出去打三十大板!革了举人的功名!”   外面的侍卫答应:“是。”   越绣宁又对生员和塾丞道:“你们两人,去探望一下那个被打了不再来上学的学生,从国子监官银中拿出来十两当赔罪,另外一定重新请孩子来上学,若是请不来,你们两人就自己辞差吧。”   生员和塾丞忙磕头:“是。”   “凡是被打过的孩子,你们每家每户亲自去访问,看看有什么困难,若是有困难的便帮一帮,花销全都用你国子监的官银。孩子有心理问题的,害怕上学的等等,要纾解安抚。所以一切,三个月之内完成,三个月之后,本宫令人来查,若是有漏下的,依然怕上学的孩子,或者其他的,你们二人一样,辞差吧。”   越绣宁说着冷冷的看了付祭酒一眼:“付祭酒,你也一样,若是这件事办不好,你的乌纱帽也要动一动了。”   三个人一起磕头:“臣等领旨。”   越绣宁扫了一眼跪在旁边的那些不相干的国子监的其他官员,主簿、录事、教授等。   冷道:“本宫如此说,你们不要认为本宫就决计不让先生教导孩子,有些特别调皮捣蛋的,该教训还是要教训,但是,不管怎么样都要有个度!你们这些满腹经纶的,为人师表的,该好好想想如何教导学生,这个度应该在哪里。教导出来的好学生,才是你们的真本事。而不是每三年等学子们上京科举,考中了就自动成了考官的学生了。真正的学生,是手把手教导出来的。”   付祭酒再次的领着国子监官员道:“是。”   越绣宁站了起来,又弯腰将怀哥儿抱了起来,出来了。   其他的先生们应该是已经上完了课,这会儿跪在院中。这几个人就看着穿着普通粗布钗裙的妇人抱着孩子出来了,身后跪着的,却是国子监的全体官员们,恭恭敬敬的磕着头。    第1288章 完善      越绣宁从院里出来,侍卫正好将国子监助教王利耀押了来,越绣宁也懒得再多问,直接上车往回走。   就看国子监祭酒能不能问出来了,这已经没什么难度了,甚至于就算不审问王利耀,情况是如何的越绣宁已经很清楚了。   祭酒如果问不出来,或者问出来了,王利耀却没什么关系,那可真的要连同祭酒本人都好好查查了。   怀哥儿跟着出宫一趟,折腾的还有点饿了,嬷嬷送过来一碟子点心,他拿了一块咬着,就这样越绣宁抱着吃点心的怀哥儿出现在了坤宁宫的院门。   林炤和蕤姐儿言哥儿居然在门口等着,林炤领着言哥儿的手,蕤姐儿在周围转悠,一会儿去台阶上跳一跳,一会儿跑回去干点什么。等看见越绣宁回来了,就飞跑了过来:“母后!”   林炤也忙迎了上来,道:“出宫了?总不成是蕤姐儿说的事?”   他回来不见了越绣宁,自然是很奇怪,看见越绣宁要找谈谈的蕤姐儿反倒无所事事的在屋里玩,便问你母后呢?蕤姐儿摇头不知道,林炤询问说了什么,蕤姐儿就说了。   林炤猜着,是不是去找蕤姐儿说的那个官塾去了?   越绣宁将怀哥儿给他,抱了一路还有点累,点头道:“就是,别提了,去了又遇上那个先生打……”因看见蕤姐儿和言哥儿都在跟前,两个孩子仰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越绣宁想了想,还是别当着孩子的面说了,便道:“回去再说。”   林炤点头。   蕤姐儿和言哥儿却已经懂事了,蕤姐儿问道:“母后你看见那个先生打人了?真的吧?女儿没骗你吧?”   言哥儿马上问:“哪个先生打人?”   越绣宁道:“官塾的一位先生。”一手拉了一个,道:“回去吧,你们倒没事,也不去玩儿了?”   蕤姐儿就挣脱了她的手,道:“女儿还要去罚抄呢!是父皇耽误了女儿这么长时间。”然后就往她自己的院子跑去了。   林炤倒是给逗笑了。   回到了屋里,言哥儿领着怀哥儿出去了,越绣宁这才将官塾的事情跟林炤说了。   “我也是猛听蕤姐儿说了,觉着小孩子说话是不是太夸张了——蕤姐儿一个劲的说,使劲的打,使劲的打,又想能让蕤姐儿害怕的人还真不多,到底就好奇心起来了,想去看看,当然也知道未必就能碰上,可是离得也近,去看看又有什么?所以就去了。”   说到这里气愤了起来,道:“没想到去了就遇上了,蕤姐儿说的一点不夸张,那陈信浑身都是戾气,对孩子狠戾至极!那些孩子不是他的学生,倒是他的仇人呢!昨天戒尺打断了,今天换的是个新戒尺,一副往死里打的样子……我真没见过那么打孩子的人。”   林炤道:“陈信是什么功名?”   “举人。”越绣宁冷笑:“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是有什么亲戚在朝里为官吧?”林炤又问道,如果越绣宁都觉着太过分了,那么官塾的人绝对不可能不知道,这样的人还留着,必定是有关系。   越绣宁点头,将国子监的关系说了,又说了自己查问的事情,道:“国子监那边就有问题,塾丞禀报了生员,生员却没有往上禀报,只担心他自己的前程。”   林炤果然就道:“这种事还能想不到?比起前程来,个把学生又算得了什么?何况并没有闹出人命,只是挨打而已。普通百姓的孩子,谁会给出面?塾丞和生员也算是做了些事情,估计他们自认为尽了心了。”   朝廷里那些官员们想的什么,他们在官场中怎么表现,越绣宁也是清楚的很,说起来真的没有办法太过苛责生员和塾丞。   “陈信我已经叫人打了三十大板……说实在话,我是恨不能打一百板子,就怕他书生扛不住,再给打死了。”越绣宁说到这里摇头:“怀哥儿已经烦了,我就没等那个王利耀,侍卫们拿了去,我叫祭酒去查。”   林炤道:“那塾丞和生员不是说的很清楚了?”   “是啊,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而且事情也是明白着的,陈信在官塾做先生两年半了,他性格如此暴戾,经常责打孩子,这些情况直接管理官塾的官员不可能不知道,但是能容忍他到现在,显然是个动不得的人。他背后必然有撑腰的人。”   越绣宁道:“幸好去看了一眼,亲眼看见了才知道,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这都是我们之前没想到的……试问,各处开的官塾里,还有没有如陈信这样的人了?从开始办立官塾以来,不管是朝廷大臣还是天下读书人,反对的声音就没停住过,这些自命清高的人一定要让朝廷保持以前的制度,不能接受更多的普通人读书识字,全九州的识字率提升上来,冲抵了他们的优越感。所以,各地的先生也有这种想法的估计不少,那么,真的不敢保证陈信就只有一个。”   林炤也有点生气了,道:“这种人一个都嫌多,若是其他地方还有,那可真的是……百姓人家读个书,原本就已经困难重重,现在朝廷设立官塾让孩子读书,还要忍受这种事情。”   想了想道:“明天上朝我就传旨,全九州各地的官塾,不定期的巡查。如果发现了这样的事情,教书先生革除功名永不准再考科举。有责任有牵涉的,一律负连带责任。”   越绣宁点头:“还有就是官塾的管理,我觉着之前让国子监管着不是很好,国子监那边原本就有他们自己的一套,现在多了那么些的官塾,他们自己就当成是兼着管理而已,本身就不是很上心。国子监祭酒,我问了问官塾的事情,他也是一问三不知,根本答不上来……当然了,官塾那么多,确实也没办法一一都知道,所以,我觉着应该单独设立一个部门,直接管理官塾。”   林炤想了想,道:“现在看来应该如此了。”今后官塾还要继续扩大,继续让更多的孩子上学,甚至可能会建到县城、镇子上,那么必须有直接管官塾的部门,这样有什么事情才能找到直接责任者。    第1289章 调整      看见越绣宁衣裳都没换,林炤也是为了缓和一下气氛,笑着拉着她去洗手换衣裳:“别生气了,今天你生辰呢,倒闹出来这么不高兴的一桩事。”   “也没什么生气的,处置了就行。”越绣宁去洗了手脸,换下来身上这件粗布长裙。   还不到晚膳时间,言哥儿和怀哥儿想去花园那边玩儿,越绣宁想了想,叫人去找蕤姐儿,让她今天不用罚抄了,余下的时间玩吧。   过了一会儿蕤姐儿开开心心的过来了,是真的开心呢,离得老远就能看见她咧着嘴笑的样子。   外面还在不停的收礼,从早上开始,朝臣们的贺礼就没停。   家人那边,越绣宁因说了就不办宴席,自家人一起吃顿饭好了。不过临到跟前倒是巧,全都有点事。   越承耕是出京了,去沧州那边查看军队防务。姥姥这几天染上了风寒,吴玉一直在照顾,估计也挺累的,越绣宁就让母亲不用进宫了,其实一家子人并不是不常见面,没事的时候几乎天天见面,所以倒不在乎生辰能不能一起吃顿饭。   二叔三叔小姑那边,也是各有各的事情,凑巧了而已,同样,没必要一定要今天一起吃饭,时间凑不到一块儿,也没关系。平常里一起吃饭的时候太多了,正好,也是让皇后一家子安安静静在一块儿的机会。   所以今天就没人进宫,就是他们一家子。   热闹也都在外面,宫女嬷嬷们忙碌去。   越绣宁走来走去的,加上恼怒了一阵子,这会儿心里倒燥的很,今天没风所以天气不算是很冷,便和早上一样,出来坐在了屋檐下的躺椅上,一边喝茶一边跟林炤说这件事。   “层层管理都应该齐备,教书先生,上面是每个官塾的塾丞,然后是整个官塾管理层。可以按照官塾的数量,比方说京城比较多的,就分得细一点,远处比较少的,就可以少一些中间的层级。但必然是需要有人管的,而且是专门管理,免得像现在这样,国子监只当他们是兼着的,也不尽心尽力,做事的只有下面的人,上面的人爱管不管,搞得下面的人也不敢多说,多做。”   林炤听了点头,道:“其实设立官塾对那些举子秀才是好事,这些人虽然有了功名不用纳税,但到底无所事事每天里只看书读书,家里有地还好,没有的和普通没生计的百姓有什么区别?设立官塾需要大量的教书先生,本身对他们的身份来说也是一种承认,再合适不过的公事,还能养家糊口。”   越绣宁点头。确实是这样,但就是有些人的迂腐思想改不了,真真是气死个人。   “只要管理到位就行。都察院的官员每年都要出去,还有吏部也要派人去查各地的吏治,今年就放出风去,不管是都察院还是吏部官员,出去了都会将官塾的巡查当成是一个重点。叫各地官员们都重视起来了,官塾的管理也纳入到吏部官员的考核里,如果官塾出了大问题,绝对给记上,不给升迁!看他们着急不着急。”   越绣宁道。   夫妻俩就这样,喝着茶商量了一会儿。   设立官塾免费让百姓们得到读书的机会,这早在越绣宁提出来的时候,便已经说清楚了,这是国策。而且当时百官们还看不出来这件事对他们有什么影响,除了户部觉着花钱太多之外,没有反对的,所以,当时推行还算是顺利。   但是后来问题就慢慢的出来了,花的钱也更多了,官员们有底下里抱怨的,也有人就如陈信一般,心屈窄的很,不愿意读过书的人太多失去了他们的优越感,便积攒了一些设立官塾期间发生的一些事情,全都当成是反对的理由。   不过,国策已经推行了一段时间了,谁现在反对,那就是反对国策,因此,反对的人始终不成气候。   林炤和越绣宁也非常注意这一点,不让朝臣们形成共识,所有人一起反对。   所以,事关官塾的事情都是发现了马上解决。朝廷这些年的国力日渐强盛,国库充裕,官塾中主要的银钱问题已经不是问题了,朝臣们现在连反对的最大的一个原因都没有了。   越绣宁又说起来,明年科举考算学,各地官塾虽然从前年开始就已经将算学纳入到教学中了,但到底学算学的人太少,这种先生都不好找,这几年也没见什么起色。   以后这方面也需要加大力度。如现在的翰林院有几个算学比较好的,就可以选京城的几个官塾,让他们去教学。每十天授两堂课就可以。   “天泽这几年学的还挺好的,我有天去看了看他现在看的书,有些地方……”越绣宁差点说漏了嘴,说有些地方她都看不太明白了,一顿又改了:“大部分都跟天书似得一点看不懂,不过算学其实在百姓日常生活中用的还是挺多的,之前推得太过轻松,今后需要点力度了。”   林炤道:“增加课业不一定只选京城,我听海南那边官员回来说,那边做外洋生意的人多,好些人也提到了,该有个能学算术的地方。不如设两处,一处京城,一处广州府,如何?”   越绣宁同意:“好!”   御花园后山那边养了些梅花鹿什么的,怀哥儿跟在后面绊着小胖腿儿的追,蕤姐儿跟在旁边一直叫:“别摔了,小心看摔了!”   言哥儿手里拿着他的小弓小箭,也在追另一只梅花鹿。几个孩子的笑声漫山遍野的响,越绣宁听着孩子们的笑声,心情也慢慢的好转了许多。   林炤亲手沏了一壶雀舌,闻了闻,茶香四溢,茶汤温润甘甜,倒进了宋窑白瓷杯盏中,递给越绣宁。   “嗯,好香。”越绣宁喝了一口,眼睛都眯了起来,跟他灿然一笑。   看见她已经释怀了,林炤也松了口气,笑着端着自己的杯子过来坐在她身边,搂住了肩膀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夫妻俩不再谈公事,低声的说笑着,聊着体己话。    第1290章 拎出来质问      转天,皇帝上朝的时候,直接就把国子监祭酒给拎出来,询问昨天查问王利耀的情况。   付祭酒忙出来,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堆的话,林炤听了半天,却没听出个子卯寅丑来。   在朝里,很有些付祭酒这样的人的,老奸巨猾狡诈至极,看起来像是做的事了,但真正问起来,听半天其实什么都没做,说到底,他们这些人就是机关算计,圆滑油腻,不得罪人,总想几面为人,什么人都不得罪。   林炤从龙椅上站起来,背着手道:“皇后娘娘昨天说的话,可见你是根本没听见去。”   付祭酒慌忙的磕头:“皇后娘娘的教诲,臣每个字都记着。”   说着,将越绣宁的那番话还重新说了一遍,果然是一个字都不差。   这就是这种老臣狡猾的地方,你说他没用心办事吧,一点毛病叫你挑不出来,但他们办的事情总不和你的心意,确切的说,就是不得罪人,总想用和稀泥的手法将事情抹平。   林炤冷冷的道:“以前九州各地学子们在乡试之前,朝廷是完全不管的,能不能读书认字,全然的看百姓们自己。各地只有私塾,乡试会试殿试,一路考上来了,有了进士功名的,直接就拜了监考的官员为老师。只是,你们所有人想过没有?你们被称为老师,到底教过学生什么?读书认字,算术医术,你们是半天没教过的,怎么就理直气壮的当别人的老师?”   官员们躬身听着,有些人偷着面面相觑,心里想这又是哪出?没听说国子监出了什么事啊,圣上怎么就生气了?   林炤继续说着:“当然,有了学生到底要教点东西,教什么呢?教怎么为官,怎么在官场中油腻,怎么圆滑的面面俱到,甚至于,怎么在官场上逢高踩低,拼命地往上爬!”   官员们站不住了,全都跪了下去:“皇上息怒。”   有人跪下了之后在人群中嗔怪的去看国子监祭酒,心里想,你惹了皇上,倒让我们所有人跟着你一起挨骂!   那付祭酒跪着伏地,一句话都不敢说。   “设立官塾,让更多的普通百姓孩子读书识字,这是国策。目前已经能看出来一些可喜的变化了,官塾设立如今已经七八个年头了,最早读书的年纪大点的孩子如今已经到了参加科举的年纪,你们,尤其是翰林院,国子监应该是最有感触,这几年的学子科举的试卷文章 ,是不是文采出众者众?博古论今者众?有条理有分析的也非常多?”   “另外,朝廷的邸报每个月的印制量也大幅增加,朝廷有什么策略,只要在邸报中详细写明白,全九州各处推广起来是不是比以前更加的简单?现如今,心系朝廷的人是不是也越来越多?”   “就算是种地,各处的农书印制量也有增加,售卖的较好,大前年,前年,去年,各地发生洪灾的每年都有数省,旱灾数省,每年这种灾害多不胜举,去年山东、山西、陕西、甘宁等地,共有九省发生旱灾!如果是以前,早就饿殍遍地,饥民到处流浪讨饭,甚至京城这边也早就出现饥民进城的事情了。”   “为什么能够控制住,起码没有发生不可控制的饥荒?也是去年,土豆种植为什么能够那么快的推行到全九州?这些事情,你们难道从来都不想一想?”   林炤道:“正是因为读书识字的人多了,大家看农书,看邸报,朝廷教怎么抵抗旱灾,他们知道了,按照朝廷的来做,各处一起推行,自然能够抵御一些常年有的灾害。”   林炤扫了扫底下的朝臣们:“这都和读书识字的百姓数量有增加是分不开的。种种好处,你们各自回去好好琢磨。设立官塾是国策,绝对不会半途而废,一定会一直推行下去。”   说着道:“都察院都御史,吏部尚书。”   都察院左右都御史,吏部尚书忙出班:“臣在。”   林炤道:“昨天京城的一处官塾发生了一件事情,一个性格暴戾的教书先生责打学生,让皇后看见了,经询问,这个先生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打学生了,已经有两年之久!但是,从下到上,没有重视的,如果不是皇后亲眼看见,这件事就一直这样继续下去,一直到闹出人命!”   “着,你二部回去了之后将巡查各地官塾列入今年的公事中,官员们下各地巡查,对于官塾的巡查、教书先生的查问,是今年的重中之重。如果发现有违反律法的,不合情理的,全都详细奏报。每个人到了每个地方都要有单独详细的折子,若是偷懒或者瞒报,决不轻饶!”   三位官员忙道:“是。”   他们三个退回去了。   林炤这才问:“付祭酒,你国子监的事情查清楚了吗?”   皇上这一番的谈话,付祭酒岂能听不懂?而且还叫都察院和吏部一起查各处的官塾,非常明显就是因为昨天的事情,才引出来的。   他哪里还敢含混?忙磕头道:“臣已经查清楚了。王利耀确实有维护陈信的行为,塾丞、生员都明知道,却并未上报……臣愿承担失职之责。”   林炤心里着实冷哼,这个老奸巨猾的东西。   如此之人掌管国子监,实在是品德有些不够。   这会儿心里就有了要换掉这个祭酒的想法了,当然,倒不用现在就动手,等这件事过了之后在寻个借口换掉他好了。   “王利耀利用职权跟陈信撑腰,肆意打骂官塾学子,罪不可恕,着,革职,永不录用。”林炤道:“塾丞和生员,警告吧,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数罪并罚,亦不轻饶。”   付祭酒忙磕头:“是。”   林炤这才坐回了龙椅上,对朝臣们道:“你们都起来吧。”等朝臣们都起来了,道:“官塾之事,所有人都需要重视起来,即便是与你等差事毫无关系,但也需要心里清楚这件事的重要性,在办理差事的时候,发现了和官塾有关系的情况,要及时上报,尽早解决。”   官员们齐声答应:“是。”    第1291章 沧州的变化      越承耕这一次去沧州,是带着越璞晟的。   晟哥儿今年满十三岁了,也是应该跟着历练历练了。当然,其实这一趟出门,只是来看看沧州这边的一些布防,也不算是是什么大事,出来见见世面长长见识。   沧州是交通重镇,地理位置非常重要。朝廷册封的恭亲王爵位在这里,其实也有为国驻守的意思。   老王爷性格有些糊涂懦弱,因此之前发生了私盐的事情,私盐引发了疫情,疫情引来了朝廷的关注,当时还是皇长孙妃的越绣宁过来了,然后一连串的治疗接着查案什么的,最后发现,贩卖私盐的居然是当时的世子妃的父亲陈西侯。   恭亲王也被连累降爵了,如果不是因为林炤和越绣宁一直在这边查,亲眼看到恭亲王和世子确实是被蒙在鼓里,被牵连了,而且也有事后挽救的措施,因此给当时的皇帝求亲够的话,恭亲王未必能保住性命。   所以,恭亲王府一家子那时候起就将林炤当成了救命恩人。林炤当了皇帝,他们自然也有种仿佛比别人更亲近的感觉,虽然其实人家来沧州的时候,还是经历了一些风险的,还差点被下毒。   林炤登基之后,也让恭亲王看到了复爵的可能性,王爷和世子虽然都性格懦弱,但头脑还是非常清楚的。王爷派世子专门来过京城,关于沧州的一些情况禀报皇上,其实是想听皇上对沧州的发展有什么要求。皇上说了之后,世子便有了方向,回去了之后跟王爷商议,然后全力按照皇上的意思去发展沧州。   沧州重要的地理位置就是它最好的资源,这些年,王爷和世子拿出大笔钱财修路,官道、水陆码头,大力扩建货栈,从自己府里掏钱出来补贴货栈的建设,工匠们的工钱等等,几年时间,沧州这里就成了运河沿岸最大的货运码头。   货运带来了丰厚的回报,沧州的富裕程度也快速的增加着。   这是其一,其二,在沧州扩建了一些药材种植地。沧州是有很大一片荒地的,大约有一百多万亩,这些荒地的形成倒不是百姓懒惰或者官府惰症,而是因为这里的荒地都是盐碱地,含盐量太高不适合种粮食。   但含盐量却又没有到了可以出产盐的地步,以目前的制盐技术,这种地根本出不了多少,低产的不能在低产了,根本不值得,人工都挣不回来。   所以,这些地就荒着。   也是因为那一次的疫情,皇长孙妃娘娘来这边治疗控制疫情,王爷和世子跟着忙前忙后的,对于医学、药品也有了些了解。   之后世子便想,盐碱地能不能种药材?皇长孙妃娘娘不是说,什么药材适合什么地,都有讲究?就跟种粮食一样?   最后找精通药材的人来询问,还真的有。   金银花、蔓荆子、甘草、菊花、牛蒡子、益母草、黄芪、黄芩、红花、丹参、草决明、薏米、车前子、地肤子、牡丹、芍药、大青叶(根)、荆芥、半夏、天南星、生地、枸杞子等等。   这些都是耐盐碱地的药材。   世子寻来了精通药材种植的一些人,仔细参详,将本地的盐碱地都走遍了,研究透了,最终选择了金银花、甘草、牛蒡子、牡丹和芍药这几种药材来种植。   全都是非常常见的药材,但同时也是用量非常大的。如金银花有清热解毒的功效,主治温病发热、热毒血痢、痈疽疔毒等,可增强免疫力、抗早孕、护肝、抗肿瘤、消炎、解热、止血(凝血)、抑制肠道吸收胆固醇等。   甘草,同样有清热解毒的功效,主治心气虚,心悸怔仲,脾胃气虚,咽喉肿痛,气喘咳嗽,胃痛腹痛等等,甚至还可以作为一种调料,调和某些烈性的味道,药物等等。   虽然是很常见,但其实应该是很珍贵,治疗多种疾病,疗效显著。   这几种都是用途非常广泛的,全九州各地用量非常大。   正好,沧州这边水路陆路交通发达,大量种植的药材能够快速的运出去,量大便宜销售的快,响应官府号召在盐碱地里种药材的人富裕的就快,自然带动的各业都兴旺。   药材种植也带动的整个沧州医学发达起来了,世子也进行了一些鼓励的措施,开医馆医学的,税负方面王府可以负担一些,鼓励发展医学,因此这些年沧州的大夫出了不少。   等等这些措施,确实使沧州改变了不少。   这也是恭亲王能复爵的原因。   当然了,周朝设立的藩王制度,原本是想抑制王爷的权利,让王爷们什么都不做,不接触任何的政务公事,但俸禄给的足足的,这是叫王爷们只每天混吃等死就行了,说的好听点,叫闲散王爷。   目的自然还是避免皇族在封地发展势力,如果势力发展起来了,对皇权自然是非常大的威胁。   所以,之前王爷们对本地的政务如果有过多参与,是会被猜忌的,弄得不好就会被怀疑是不是有造反的心思。   这种情况前朝皇帝的时候最严重。   而到了本朝,林炤登基之后便在缓缓的改变。主要原因就是快养不起这些闲散王爷们了,登基之后大致的叫人统计了一下,只算亲王和郡王,便有近三百人,如果算上直系亲属,便有几万人之巨。   如果算上其他的皇族,即便是只算周姓皇族,各地的粗略估计,也有十几万人!   这些人还在不停的生孩子,因为生孩子朝廷还给奖励,每个男丁意味着俸禄就会多一份。这种情况如果不改变,那么过几年数目便可能翻一倍,再过几年,又翻一倍。   往后想想,举全国赋税之力来养活这些王爷们,只怕都养不起。   这是非常重的负担。   所以,林炤发布了几项措施来改变这种情况,总得就是减少白给王爷们的俸禄,不鼓励王爷们凡事不干,如果能对封地的建设有帮助,朝廷是鼓励和有奖励的。   另外就是对王爷们违法的事情加大查出的力度,等等等等。    第1292章 改变的措施      这些措施并不是一次推出来的,而是分成了几年慢慢执行。   当然,因为这些措施都是侵害了王爷们的利益,朝廷当然也掀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风浪,卢王之事,就是这种情况下发生的。   林炤也是恩威并施,一方面王爷们如果犯了罪的,决不轻饶,如卢王,另一方面如果王爷们有所贡献的,也会有奖赏,如恭王。   再加上林炤登基之后,手段凌厉但做事的方式并不硬朗,考虑全面并不会急迫,因此威信是很快就建立起来了,在朝廷和百姓中是很有威信的,尤其是在百姓中间,名声特别好。   百姓拥戴,这对皇族们来说就是一种反向压力,他们想要有什么想法,也的看百姓们的心是向着哪方的,如果当今皇帝昏聩暴戾,不得民心,那么他们想做什么自然是更容易一些,但如果皇帝英明神武,得尽天下民心,皇族王爷们不傻,怎么会选择做反对的事情?   所以,皇帝发出了一些触动皇族利益的制度,虽然皇族们也反对,甚至纠结起来闹事,但并没有闹出多么严重的后果。   这就是沧州这边的情况。恭王因为想要复爵,因此做的非常多,但他和世子很明白,所以修建码头、开荒地种药材和发展医药行业,基本上都是用他们自己的钱。   而且这几项,全都是在之前没有的基础上,重新做的,比如选择新的地方建一个新码头,对于开荒的百姓自己掏钱给补贴。王爷和世子很注意,尽量能够多做事,但能少搀和到目前的本地官府事务中去。   当然了,这样的情况下,就需要大量的银钱。   好在,王府有钱。   当然了如果一直如此大笔的花钱,便是王府也未必撑得住。不过,码头修建好了之后便有货栈脚行各种行当繁盛起来,荒地开了,里面的药材卖了,这都是来钱的,王府自然也有银钱进账,这就成了一种良性循环。   所以这些年倒成了这种情况了。   恭王之前花了大笔的银子,在皇族中甚至还引起了嘲笑,背地里皇族中人都耻笑他父子几个,想复爵想疯了,家底都端出来了,复爵之后又有什么用?再说了,复爵是应该这样做的吗?   在大部分的皇族眼中,恭王一家子完全做错了。想要复爵,应该花大笔的钱在京城啊,买通上下官员,买通皇上身边的所有人,不能心疼钱,必须大笔大笔的花钱,只要朝廷上买通了重臣,皇上身边的人也不停的说些好话,迟早有一天会复爵的。   这是大部分皇族认为的,正确的路子。   像恭王花钱建码头、开荒什么的,真真是把皇族们都要给笑死了,蠢不可及!   当然最后他们终于发现了,蠢不可及的其实是自己,恭王确实因为在封地做的这些事情而复爵了。   因为这些事是皇族王爷做的,沧州百姓一方面感激恭王,另一方面却也同样感激朝廷,对皇帝更加崇敬,正是有了皇上的仁政,所以沧州才会如此的富庶起来。   能收拢百姓的心的最好办法,就是让他们感觉到生活不同了,比以前富裕了,以前吃不起用不起的东西,现在想吃就能吃到,想用就能买得起,手里够花的银子多了起来。   沧州如今兴旺发达,恭王也复爵了,各处的皇族们冷眼旁观,终于也明白了,未必就一定要像以前那样闲散着,做点事情也是可以的,你看人家恭王,一开始花那么多钱,别人都笑他傻,但是看看现在,人家富的都流油了,偏名声还好,朝廷还屡屡赞扬!   于是,各处王爷们也开始慢慢效仿。   再说沧州这边。   老王爷最大的心愿就是复爵,老了老了,就这件事放不下,那年回京终于这件心愿也算是完成了,重新成为了亲王,老王爷最大的一桩心事也完成了。   老王爷去世之后,世子袭爵,成为了新的一位恭亲王。   年轻的恭亲王也算是经历过人生的大起大落的,因此现在做事很谨慎。   因为沧州的重要的地理位置,朝廷开放通商,从东边南面外洋过来的商团,很有可能通过沧州去往京城。这也是顺理成章 的,唐朝的时候商贸发达,最发达的地方并不是一些最直接和外埠挨着的边境重镇,反而是唐朝的首府长安。   另外,一些重要的交通重镇也是非常繁华富庶,这些地方都有个相同点,就是属于交通重镇,货运和营运都非常发达的地方。   如今的朝廷正是吸取了唐时的一些经验,对通往京城的交通重镇必然是会加强防卫的,开放归开放,防卫归防卫。   越承耕来到沧州之后,年轻的恭亲王当然是非常客气的,基本上是天天陪着,沧州各处的卫所亲自领着去走。   七八天的时间,将四处卫所看过了之后,这天领着越承耕来码头上看看。一起的,当然还少不了本地的官员,布政使、按察使和都指挥使。   沧州码头共有两处,这也是因为来往船只实在太多了,一个码头忙不过来,因此后来又修了一个新码头。   两个码头,一个位于老城这边,是最早的沧州码头,离城门比较近,当时自然是为了方便。但是沧州成为了一个很重要的货物集散地之后,这个码头就显得格外的拥挤,给周围住在这里的百姓生活也造成很大不便,而且因为离城门近,城门这边也显得乱哄哄的。   因此,就在离沧州城五里地之外的十字镇这边,修了个更大更新的码头。   修建这个码头所有的花费都是恭亲王府掏的钱,真金白银的花费,朝廷上,林炤曾经叫户部和工部的人一起专门将这个码头的花费测算了一下,大约需要用五万多两银子。   毕竟是花自己的钱修的,世子亲自选的监工,工匠、用料、设计等等的几乎都是世子亲自过问的,而且官员们也决计不敢在这里面抽什么油水好处,所以,可以说花的钱基本上全都用在了刀刃上。    第1293章 被撞了一下      码头修建的崭新甚至可以说豪华阔朗,货运和营运是分开的,相隔也有一里地了,只在码头上搬货的脚夫工人便有上千,这些人大部分都不是专门在这里做事的,而是附近的农户、百姓,农闲了的时候才来这里搬货挣工钱。   码头周围货栈、脚行等相关的行业商铺林立,人聚集的也非常多。   也因为来钱的渠道非常多,所以沧州百姓富庶起来的快。   而修建这个码头其实也给了朝廷一个借鉴,朝廷看的很明白,如果没有贪腐没有一层又一层的扒皮的话,修建如此方便阔朗设施齐备的码头,五万两银足矣。   皇上特别的叫工部的官员过来看看,学习学习。朝廷上下官员们心里都清楚的很。   越承耕在前面走着,身旁是恭亲王,他们两人周围走着几位官员,还有几位职位低一点的官员跟在后面。   因为是越承耕专门吩咐过,所以这边并没有让百姓回避,越承耕过来就是要看看码头的真实情况,货船如何的装卸货,脚夫如何将货物从码头移开等等,并不是来看干干净净平平整整没一个人没有一条船的码头的。   所以,周围的人还是很多的,一些人看见这群人过来,只看官服就知道是官员们,有主动让开的,但是大部分人因为忙碌着,所以根本没注意。   晟哥儿走在最后面,指挥使等几个本地品级高的官员自然是紧跟在父亲和王爷身边,他的身边便总跟着好些品级低的官员,说些没有什么内容全都是奉承的话,晟哥儿一个半大小子,又没有任何的职位,他需要什么奉承?多了也就烦了,现在出门都躲着那群官员。   官员们当然看得懂眉高眼低,见世子爷已经厌烦他们了,自然也不好在继续的跟在旁边纠缠。   晟哥儿自己在后面走着,好奇的看着码头上忙碌的人。   货物基本上都是人工搬运,有些脚夫身体好的一次扛好几袋,也不知道袋子里是什么东西,横竖看起来非常的重,扛起来了,一步一步的走着。   确实很辛苦。   虽说因为这个码头百姓们富裕了些,但挣得也是辛苦钱,太辛苦了。   晟哥儿正看着,冷不丁的有人从他身边过去,喊了一声:“看着点!”晟哥儿一惊忙回头,那人扛着一袋子货物,差点撞到晟哥儿。   晟哥儿忙一侧头躲了躲,货物是躲过去了没有碰到自己,却感觉自己被人撞了,低头一看,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儿撞在自己的腿上,然后一屁股坐地上了。   晟哥儿慌得忙弯腰搀扶起来,这才看见原来这个孩子是刚刚从身边过去的这个男子的孩子,男子肩上扛着货物,一手扶住,另一只手就牵着这个孩子,但是因为孩子太小了,晟哥儿并没有看到。   孩子跌倒了,那扛着货物的男子不得不停下来。   晟哥儿忙将孩子扶起来,赶紧问:“摔疼了没有?”   那小孩估摸着不是第一次摔跤了,有点怯怯的倒是没哭,马上跑到了那个男人跟前,仰着脸看那个人:“爹。”   那汉子便道:“走吧。”领着孩子的手继续往前走。这一下他倒是注意了,一路喊着:“让一下让一下。”   晟哥儿就一直回头看着这父子俩。如果是他这样生活的话,必然会感觉特别艰难,日子特别难过,在码头扛货,还得带着孩子,但是看那个汉子,似乎脸上并没有苦色,淡然中好像还带着一点轻松似得。   晟哥儿心里些微的有些感触,回过头来准备继续往前走。   就在这一回头的功夫,眼前就出现了一袋货物,根本来不及躲就重重的撞在了脸上!   “小心!”与此同时有人喊。   晟哥儿直觉着一阵天晕地转,伴随着脸上巨大的疼痛直接仰倒摔在了地上。   几个护卫从四面八方的扑了过来,很快就把他围住扶了起来,免得人太多再把他踩着了,晟哥儿被撞得晕头转向的,等好容易定了神这才看清楚,父亲正关注的看着自己,眼睛里稍微的有些紧张。   “你怎么样?摔到头了没有?”越承耕用手摸着他的后脑勺,自己看着他的眼睛。   晟哥儿微微一窘,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摔跤,忙道:“没事,我没事……”一张嘴就觉着脸上生疼,疼得他吸了口凉气。   越承耕就道:“撞着脸了?”   晟哥儿点点头,摸了摸自己的颧骨,道:“这里有点疼……没事,不算很疼。”赶紧又道。   这时候就听见已经有人呵斥的声音,显然是在呵斥那个扛货物的脚夫,晟哥儿忙看过去,正好越承耕也转身看情况,这就看清楚了,撞到了晟哥儿的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已经被兵士和王府侍卫包围了,两个官员正指着他的鼻子怒斥着。   那个汉子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吓得脸孔雪白,货物也已经放地上了,眼睛惊恐的睁得老大,已经吓得连求饶都忘了。   晟哥儿忙挤过去,道:“不要怪他,是我没注意,主要怪我。”他对那个汉子道:“你没事吧?”   那汉子已经被吓傻了,居然没回答,又憨又紧张过度的看着他。   刚刚怒斥他的那个官员便又是一声大喊:“放肆!世子问你话呢!”   这个官员如此嚣张,越承耕都看不下去,皱紧了眉头。   恭亲王过来了,他很谨慎,先没有说话而是看了看越承耕,又看了看晟哥儿,见晟哥儿脸上已经有些青了,越承耕却皱眉看了一眼怒斥的官员,恭亲王原本想说话的,又闭上了嘴。   晟哥儿道:“没事了,你走吧。”说着弯腰想帮那个人将货物抬起来放在他肩上,一个侍卫忙过来,帮着抬起来放在了那个汉子肩上。   汉子就赶紧的用手扶住了,呆了呆看着晟哥儿道:“公子爷,小人……”   “没事没事,是我没注意撞到了你,你没事就好,忙去吧。”晟哥儿让开了一条路。   那个汉子就走了。   虽然是晟哥儿叫走的,但确实也有点太过憨直,连句客气话都不知道说,别人叫他走就真的听话走了,谢谢都不知道说一句。   当然,晟哥儿不在意。    第1294章 斥候查查      那个官员显然是想讨好的,没想到这么轻松的就给放了,他也不知道国公世子是真的不在意还是特意让人看看,他的宽宏大量?   想了想陪笑着问越承耕:“国公爷,不知道世子爷撞得如何,要不要找人跟上去,看看那个人住在什么地方,若是真的有事了好找他……”   最后‘算账’两个字没说出来。   越承耕摇头:“不用。”   恭亲王看明白了,镇国公是真的不打算追究,没打算难为寻常百姓,因此便道:“晟哥儿脸上有点青了,还是回去吧,赶紧叫大夫看看,别撞得严重了。”   越承耕稍微犹豫了一下。这么多官员出来了,才走过来而已,为了自己的儿子就回去,似乎有点公私不分。但他确实有些担心晟哥儿,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回去,点点头道:“也好。”   晟哥儿忙道:“我没事的,爹。”   越承耕在他肩上拍了拍:“回去看看,有的是机会过来。”   晟哥儿只好点点头。   跟着的侍卫、护卫不少,只是因为人多所以才没有及时挡住,但也是因为码头上人摩肩接踵的,很多都是扛着货物,确实也没办法多及时。   越承耕当然并没有怪谁。   一行人从码头出来,骑马的骑马,坐轿子的坐轿子,回到了城里。越承耕和王爷、晟哥儿等人是骑马的,反倒比那些坐轿子的官员们走的更快,官员们早上是提前过来的,现在一起回去,就落在了后面。   回到了王府,急忙的去请大夫,王府这边有太医,另外还去叫人请了城里的崔大夫。   就是东暨县老崔大夫的小儿子,之前曾经给一个小儿灌肠治病,皇后看了治疗过程都非常高兴,因为治疗的手法已经非常接近于完美,后世采用的都是相同的手法。   王府的太医,是复爵了之后朝廷从太医院选派的,越承耕以前就认识,太医看过了之后,谨慎了些,等崔大夫来了也仔细查验过,两位大夫低声商量了一会儿,这才对越承耕道:“倒是没有外伤,应该没有大碍,不过仰面倒地的时候磕了头,鼓出来一点点包,这就需要观察几天,这几天世子爷就别出去了,在家静养。也不用吃药,先观察几天看看。”   越承耕听了有点担心,忙问道:“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崔大夫便笑着道:“没事,骨头摸着没事。”被太医看了一眼,一顿,又道:“应该没事。”   越承耕点头道:“那就好,多谢两位。这几天烦劳两位多来看看,观察观察。”   “一定一定。”崔大夫说着。   “分内之事,国公爷勿须多叮嘱。”太医忙道。   越承耕要送,两位大夫忙忙的请国公爷无须劳动,恭亲王便叫人去送崔大夫,这边和越承耕来到窗前看晟哥儿。   晟哥儿还在说着:“儿子没事,这会儿头也不疼了。”   越承耕看见他脸上的青却愈发严重,已经青了一大片,一时沉默不语。恭亲王就在旁边道:“世子,你好好歇着,国公,那本王就不打扰了。”   越承耕忙起身去送,送至院门。他们就是借住在恭亲王府的,王爷直接回他的院子去了,越承耕也就回来了。   回屋只有父子俩了,越承耕这才询问,怎么撞得。晟哥儿便说了:“真不是故意的,儿子看见一个汉子在码头做工,却还带着孩子,三四岁的样子,牵着手走的磕磕绊绊的,就回头多看了几眼,一转头就碰到了。”   越承耕这才恍然,道:“那就没什么,你歇几天吧。”   晟哥儿点了点头,又忍不住问道:“父亲,那个在码头做事的汉子,为什么要带着孩子?那么大一点的孩子,在码头上磕磕碰碰的,再说了人来人往也很危险,为什么不让家里人照顾?就算家里人没空,总有亲戚吧?”   越承耕想了想道:“那必然是有自家的为难之处,也许是家里其他可以照看孩子的人病了,或者有什么其他的事,不得已才如此。普通百姓家,哪里能有太多转圜的余地?有时候确实没办法。”   晟哥儿就呆想了半天,过了好长时间才叹了口气。   越承耕就道:“好了,别想这些事情了,你躺下睡会儿吧。”   晟哥儿因着是觉着头有点晕,脸上还疼,就躺下了。越承耕在他睡着了之后从院里出来,想了一会儿叫跟着自己来的兵士斥候换了便服去码头上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   越承耕只是谨慎而已,毕竟带着儿子出来的,所以查一查,看看是不是有人针对自己,当然不是最好,真的只是无意碰了一下,那是最好不过。   他既是镇国公,又是威远将军,身边有护卫也有兵士,这一次出门带了十几名,其中便有负责打探的斥候。   虽然出门的时候并不觉着会有需要用到斥候的地方,不过,这也是他出门的习惯。   现在就用上了。   那斥候出去了大半天,天黑了之后回来的,跟越承耕禀报,码头上没有什么异常。世子爷说的那个带着小孩的脚夫,和碰了世子爷的脚夫互相并不认识,而且他们走了之后,那两个人依然是继续在码头扛货,一直到下工。   “标下跟着那个撞了世子爷的汉子回家,那汉子住在码头附近,家里有娘子有孩子,就是普通的人家,并无异常。”斥候道。   越承耕听了这就放了心,点头道:“不要跟别人说起,有官员那边的人过来询问打探,也不要告诉他们我叫你查过。”   斥候答应着下去了。   越承耕叫人查,只是担心今天的事情不是凑巧,毕竟他是朝廷官员,镇国公爷,皇后的父亲,在朝里不是没得罪过人。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也不是没有。   越承耕性格从来都是谨慎的,所以查一查,只要真的是百姓,今天的碰撞事件确实只是凑巧,那就没关系。   到了晚饭的时候,晟哥儿醒了,只是没胃口也不想吃什么,倒是起来洗了个澡,然后又睡下了。   越承耕觉着不太放心,叫人去跟太医说一声,叫明天早上早点过来查看。    第1295章 老王妃来探望      转天,王府的太医奉命很早就过来了,检查了一下越璞晟,眼睛看东西不重影,离开一段距离的字也能看清楚,诊了脉,告知越承耕,应该无甚大碍,不过还是继续休息观察几天。   越承耕稍微的放了心。   因为昨天去码头没呆多长时间就回来了,等于没考察,今天还是要去,码头那么大,估计需要几天,这件事总不能耽误,便叫晟哥儿在家里呆着,他依然去办公事。   晟哥儿昨天睡得有点多,今天早上起来挺早,这会儿自觉着精神都好了很多,不过也听见太医跟父亲说的了,料想自己要去父亲必然也不肯,少不得这几天只能呆在王府里了。   等父亲走了,晟哥儿就起来了,他哪里能在床上躺的住?   随身的小厮一看,自然是跟在后面劝:“国公爷让您多休息,世子,您就休息吧,在睡会儿?”   晟哥儿好气又好笑:“从昨天到今天,我都睡了六个时辰了,还睡?睡不着。”刚要从屋里出来,外面跑进来一个小厮回禀:“老王妃和王妃来探望世子爷。”   晟哥儿一顿,刚琢磨着怎么办,那随身的小厮就已经不得了了,忙拉住了道:“哎呦小爷!您赶紧去床上躺着吧,老王妃和王妃都是妇人家,您病的这么重,进来要是看见您居然起来了,还不知道吓成什么样呢!”   晟哥儿一来本身也年纪小,二来确实怕父亲才走自己就起来准备出去的事情被老王妃和王妃大惊小怪,再要是传到父亲耳朵里……多不好!   他一直没主意,那小厮扯着他叫他赶紧去床上躺着,被拽到了床边刚坐下,就听见门口有声音,晟哥儿到底半大小伙子,却又不好意思人家来了他真的去躺床上,忙又站起来去迎。   老王妃和王妃正好这会儿进来,正好看见,就以为他是原本在床上躺着的,因为听见自己等人过来了,起身来迎。   老王妃先就着了急,急的叫道:“快,快!扶着躺下,扶着躺下!哎呦,撞得多严重,昨天这边人多,我们妇道人家也不好过来,这心里头担心的很……快扶住啊。”   左右的怒斥了一句。   她身边的两个丫鬟原本扶着她的,被她扭头斥责了一句,那个丫鬟就不得不松开了她,上前去扶晟哥儿。   晟哥儿从小身边是没丫鬟的,越承耕不许,所以身边只有小厮服侍,而且不允许小厮什么事都给他办了,能自己做的就自己做,小厮只是传话,跑腿等等。   所以晟哥儿完全不习惯一个丫鬟过来搀扶自己,忙道:“不用,扶着你叫老王妃……”   那丫鬟已经伸出手来了,晟哥儿也是下意识的低头一挡。   丫鬟的手碰到了他的手,晟哥儿忙让了,那丫鬟似乎倒并不觉着有什么,依然坚持的扶了一下他的手臂。   老王妃和王妃都一迭声的说着叫他坐下,王妃也叫人过来搀扶,一时屋里略微有点乱,晟哥儿也就不勉强,坐在了床边。   老王妃和王妃这才坐下了。   老王妃关心的问道:“怎么样?头还疼吗?哎呦瞧瞧这脸上撞得……青了这么一大片!可怜见的,什么人啊,天杀的不长眼!”   晟哥儿忙笑道:“也怪我,是我没注意。”   王妃便问道:“说是磕碰了头?当时都晕了?”   “没有,没那么严重,懵了一下。”晟哥儿道。   这话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引得王妃身后传来了一声笑声。晟哥儿看了过去,这才发现,原来跟着王妃过来的,还有两位年轻的小姐。   一个十五六岁,一个十岁左右,笑的是那个十岁上下的,用手绢捂着嘴好好笑的样子。   王妃顿时嗔怪的扭头看了一眼,道:“你们两个进来也不见礼,直直的便坐下了,晓儿尤其是你!还怪嗔怪笑的,实在是无礼。”   那两个姑娘被训得都是通红了脸忙站了起来,敛衽行礼。   晟哥儿忙站起来,拱手作揖的还礼。   王妃道:“这是府里的两位郡主,也不常出来,礼数不周的,世子莫怪。”   晟哥儿忙道:“礼数不周的是我,不敢相怪。”   老王妃和王妃看他一下子就通红了脸,顿时心里好笑,自然也是知道,他也就是个半大小子,如此面对两个差不多岁数的姑娘,不好意思也是正常的。   老王妃又详细的问他是怎么撞得,晟哥儿便学说了一番,老王妃才不管是谁的错,自然是全怪到别人的身上去,将那个撞了晟哥儿的人怒骂了一顿,又骂跟着的那些王府的侍卫,怪王府侍卫们不将人拿了来,这样的人最轻也该打顿板子。   王妃顺着说了两句,不过也委婉的劝了劝。既然国公和世子都不怪罪,那就是那个人的造化,什么什么的。   虽然是反驳老王妃的意思,却又说的非常和顺,甚至听着像是附和老王妃,又能想到别人的意思,老王妃便一直的点头,觉着她说的有道理。   晟哥儿在旁边倒是很难插话,主要是老王妃说得他不赞同,但是能理解,这种皇族贵戚府里生活了一辈子的老太太,哪里能吃半点亏,自然是全然不将别的人放在眼里。   不过也不能就说她们心地不好,有时候其实她们心地还好,说不定过年过节的做点善事的,都是老太太们的意思。   晟哥儿在京城见得多了。所以只笑着也不说话。   倒是听了王妃的话,心里赞同。   晟哥儿是知道,这位王妃其实是续弦,王爷还是世子的时候,前面那位世子妃是陈西侯的女儿,而陈西侯贩卖私盐,勾结王府太医,误诊病情以至于传染病肆虐,在沧州城着实是捅了个大窟窿。   最后查明之后,陈西侯全家男丁被诛,世子妃自然也不可能独善其身,世子当时便给了休书,世子妃之后还因为被罚入乐籍以至于出现在京城,最后让先皇给杀了。   因为这些事情,大约的恭王和世子着实也尝足了忍辱负重的滋味,所以后来世子娶得续弦并非勋贵高门出身,而是本地一个乡绅,父亲是饱读诗书的私塾先生。    第1296章 麻利的丫鬟      如今这位小门户出身的王妃,倒是表现出来了非常好的教养,不但能哄得老王妃高兴,也不至于贬低一些出身贫困的人。   这对于她的两个女儿自然是最好的教育。   老王妃在这边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眼看着有点乏了,王妃便适时的说,叫国公世子休息一会儿吧。   老王妃点了点头刚要说话,突然因看见自己的丫鬟正端了一杯茶给晟哥儿,那茶杯里的热气呼呼的,一看就很烫。   老王妃正好将拐杖拿到手里了,于是就跺了跺道:“哎呦!小心着,烫着了可怎么好!”   可能是没想到老王妃突然地骂人,而且还是跺了跺拐杖,声音很大,那端着茶杯的丫鬟被吓了一跳,手一哆嗦那茶杯就直接往下落!   好在丫鬟眼疾手快一蹲身又给接到了,居然连杯子里的茶水都没溅出来一点点!   原本因为老王妃没完没了的叨叨差点都快要打哈欠的晟哥儿都惊讶的眼睛睁了睁,定睛看了看那个丫鬟。   丫鬟的动作很迅速,不过这并没有引起老王妃和王妃的重视,老王妃因看见丫鬟差点把茶水掉了,又念念叨叨的骂那个丫鬟,丫鬟低着头将杯子放在了桌上,赶紧退开了。   王妃就笑着安抚老王妃,说了两句,因着刚刚已经说要走了,老王妃便站了起来,于是大家都跟着站起来。   晟哥儿忙起身送,老王妃依然是念念叨叨的,这会儿说的又是叫他多休息,又左右的找这边服侍的人,一听说世子身边服侍的只有小子,这会儿因着女眷进来全都退出去了,就埋怨:“哎呦我是说怎么身边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   马上吩咐王妃:“这边派几个伶俐点的丫鬟过来!”   慌得晟哥儿忙说不用,自己不习惯什么什么的,推来让去半天,老王妃听说是国公爷的意思,终于罢了。   晟哥儿一直出来往院门送,王妃又不许,叫他赶紧回去躺着,如此在院里又是客气了半天。   等老王妃和王妃带着两位郡主终于走了,晟哥儿着实的擦了擦头上的汗。   他回来坐在了椅子上,两个小子忙进来收拾茶杯什么的,一个小厮好笑的道:“那老王妃也忒啰嗦……”   刚说了半句就被晟哥儿抬眼一瞪,吓得忙闭上嘴。   晟哥儿就道:“你过来,把手伸出来。”   那小厮顿时就害怕起来,忙陪笑着:“小的就是瞎说的,臭嘴自己掌嘴了,不劳世子爷亲自动手。”说着象征性的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笑嘻嘻地。   这两个是一直服侍晟哥儿的,自然亲近些,平常里常开玩笑。   晟哥儿一瞪眼:“叫你伸出手就伸出来,哪儿那么多啰嗦的话?”   一看世子爷来真的,那小厮只能过来苦着脸,把手伸出来。另一个小厮调皮,马上去找了根鸡毛掸子,过来笑着道:“爷,是您亲自动手还是小的来?”   这个伸出手的小厮就做恶狠狠的样子瞪他。   晟哥儿并不是要打那个小厮,只是看了看手掌而已,皱眉自言自语道:“奇怪。”又对另一个小厮道:“你也把手伸出来。”   顿时轮到前面那个小厮幸灾乐祸,后面那个小厮顿时苦了脸:“小的没犯错啊……”嘀咕着把手伸出来了。   晟哥儿仔细看了看他的手掌。   其实两个小厮也看出来了,小爷并不是要打他们,两个人将两只手全伸出来,他们自己也好奇的盯着,调皮的那个看了半天就道:“小爷,您瞧出来什么了?小的这手相是不是特别深奥?”   另一个‘噗嗤’笑了。   晟哥儿也被逗笑了,摇了摇头道:“你们俩也是做事的,有时候我看你们也做些重活的,怎么手上没茧子?”   两个小厮一听,这才知道主子在找什么,一个惊讶的道:“没有吗?”抬手近一点自己看,忙道:“小的有茧子,您看,这里这么厚呢!”   说着忙给晟哥儿看,就像是邀功一样。   晟哥儿看了看,伸手按了一下,摇头没在说什么,倒是沉吟起来了。   这两个小厮是从小跟在自己身边的。父亲让晟哥儿从小养成的习惯,吃饭穿衣全都是自己做,因此,这两个小厮跟在身边,做的反而是多一些的粗活,当然,是晟哥儿身边的粗活。   按照道理来说,晟哥儿身边这两个小厮做的粗活肯定比老王妃身边的丫鬟做的粗活要多。   想都想得到,老王妃身边服侍的丫鬟,应该做的都是些精细活,服侍老王妃吃饭穿衣,洗澡梳头,搀扶着走动,扶起扶坐下,端茶递水,估计应该就是这些。   这就奇怪了。   刚刚老王妃一进来就让她身边的丫鬟赶紧扶晟哥儿坐下,晟哥儿客气避让的时候,无意碰到了那个丫鬟的手,正好是手掌中间的一块,低头也看见了,着实有些意外,那丫鬟手掌中心磨得茧子非常厚。   这跟一般大户人家的丫鬟绝对不一样。一般的大户人家,尤其是这种皇族贵戚府里的丫鬟,还是老王妃这种府里身份最高的老太太身边贴身服侍的丫鬟,说白了比一般蓬门小户家的小姐都尊贵些。   蓬门小户的姑娘小姐,有些还要做些针线活贴补家用呢,更有些甚至烧火做饭,浆洗衣物这些事情都要做。   而老王妃身边的丫鬟,虽然看起来是服侍老王妃的人,可从老王妃的房里出来,她们自己吃的喝的,自己脏了的衣物,全都是别人服侍她们,吃喝做好端到眼前,她们脏了的衣物都是送到浆洗房别人给洗。   所以,她们可以说也是有服侍的人。   这样不干粗活的丫鬟,手掌中的茧子却比小厮的都厚,这可真的有点怪异了。晟哥儿摊开自己的手看了看,他虽然是国公世子,不过手掌中也有些茧子的,不过,这些并不是做粗活磨出来的,而是学武的时候,手里拿剑拿兵器,经年累月的锻炼才磨出来的。   那丫鬟手心是怎么磨出那么厚的老茧的?   晟哥儿想起刚才,老王妃冷不丁的喝了一声还剁了一下拐杖,把屋里人都吓一跳,那个丫鬟正好端着茶杯差点脱手,却又能迅速的接住了。   那身手看着确实反应很快,仿佛……练过似得。    第1297章 两位郡主      晟哥儿看了看自己手心的茧子,又看了看小厮手心的老茧,位置也不尽相同,一个是练武留下的,一个是做粗活留下的,从位置上能看得出来。   “小爷,哪里不对?”两个小厮看见他面色严肃的一直沉吟着,也知道可能有什么大事,两人也不敢说笑开玩笑了,忙问道。   晟哥儿摇了摇头,道:“没事。”站起来道:“我出去转转。”   两个小厮忙道:“小爷,您还是歇会儿吧,要不吃点东西?或者喝什么茶?小的给您……”   话没说完晟哥儿已经出去了,两个人无奈只能跟在后面。   好在,晟哥儿也没打算出门去,只是在院子里逛了逛,然后从侧门出来,看见那边有个挺高的阁,估摸着应该是花园,便往那边走。   只要不出门就行,两个小厮松了口气,跟在后面。   晟哥儿走过来,果然这边是个大花园,亭台楼阁的修建的倒是很气派,看起来也很新,应该是修建没两年的。来到沧州之后,晟哥儿天天跟着父亲出门去,倒是还没有休息过,虽然挺无聊的,不过就当是转悠转悠吧。   洛水碧云晓,吴宫黄叶时。黄叶满地萧瑟,冷风吹过寒凉,初冬倒有一番景致。   触目圆池景,荷枯菊已荒。风寒侵夜枕,霜冻怯晨妆。江上风翻赤,庭前橘带黄。题诗欲排闷,对景倍悲伤。   当然了,晟哥儿这个年纪能有什么对景悲伤的,不过只是应景的心里吟一首诗罢了,这花园子里的初冬景致虽好,但是到底不对他少年人的心性。   他从小学文习武,如今跟着父亲来到沧州,为的也是查看此地军情防务,这几天走的都是军营卫所,看到的都是兵士们练武的喊杀声,操练时候的军容。   他更喜欢这些,今天逼不得已的在家休息,来看看花园景儿,心里头别提多无聊了。   在园子中走着,其实并没有悠闲的心思,因此走的还挺快,到处走马观花,转了一圈也没找到感兴趣的东西。   正要出来,就听见有人喊着过来,晟哥儿忙站住了脚转头看,就见跑过来两个婆子,老远的时候还挥手舞脚的,到了跟前看清楚了反倒不说什么了,陪笑着过来行礼,笑着说世子在这边逛呢?   行礼之后便要回去。   晟哥儿便奇怪的问:“你们刚刚喊什么呢?”   那两个婆子一听忙躬身道:“奴婢无礼了,离得远没看清楚是世子爷在这边,还当是府里的小厮又偷懒来这边玩儿,因着大郡主和小郡主要过来玩儿……”   晟哥儿恍然了,当他们三个是小厮,要赶紧轰走。   便笑道:“正好我也逛累了,要回去了。”说着就往院门那边走。   两个婆子互相看了看,又有点紧张,一个忙跟上两步陪笑着道:“世子爷,您要是没玩够,就在这边玩好了,奴婢们去跟郡主说一声,这没什么的,郡主们天天逛这个园子,都逛腻歪了。”   “我是真逛累了。”晟哥儿再次说道,摆手示意她们无须客气,他往院门那边去。   偏偏他要走的院门就是人家郡主要过来的院门,两个婆子明明知道,可又不好说,跟在后面嗫嚅着,一个婆子好容易想到了如何婉转的提醒,刚道:“世子爷……”   已经晚了,两位郡主并身边的丫鬟数人,已经从院门口进来了。   正好就在门口碰了个正着,两边人都站住了,晟哥儿有点窘,那边的两个郡主,十来岁那个有点小,倒是没觉着太过如何,大点的顿时就满脸通红,又窘又羞。   晟哥儿忙作揖道:“不好意思,不知道两位姑娘要过来,失礼了,正好我这就要出去。”   那两位忙敛衽回礼,大郡主道:“是我们失礼了,打扰了世子爷游园的兴致,您不用走,我们回去就是了。”   小郡主年岁小点,说话也直,道:“对呀,这个园子我都转腻了,你找到有意思的地方了吗?那边有个射箭的靶场的,估摸着世子爷肯定喜欢。”   晟哥儿听了倒是微微惊讶:“有靶场?”摇头:“没找到。”   小郡主就道:“那片竹林后头,估计你没看见,要我领你去吗?对了,你射箭准不准啊?我还行呢,要不咱们比一比?”   晟哥儿一听差点笑出来,刚要笑忙收住了,摇头:“不……”   谁知道他的表情已经被小郡主看见了,顿时语气有点不满的道:“你笑什么呀?觉着我自己吹牛呢?”   晟哥儿慌忙的道:“不是不是,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小郡主就道:“那就比比吧,走!”说着当先就走了。   晟哥儿倒是真让她勾起来好奇心了,心里想这位小姑娘能有多好的箭术?他正好也没事干,无聊的很,能有个射箭比赛挺好的。   于是便跟着去了。   这边大郡主撂下了,想阻拦的但是也不好说,看着两人去了,倒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半天。   看见小郡主还跟国公世子说着什么,比比划划的,大郡主眼睛眯了眯。   大郡主身边的丫鬟忙上前轻声道:“大郡主,咱们也去吧?过去……在旁边看看,横竖您也没事。”   大郡主想了想,却摇头:“不去了。”转身往回走。   另一个丫鬟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有点着急,忙道:“郡主,就算是不去,咱们也在院子逛逛啊。过来就是逛园子的。”   大郡主却真的决意要回去,话都不说了直接往外走,两个丫鬟互相看了一眼都有点无奈的样子,只能跟上了。   园子门口这边站了几个婆子,是看守园子的。刚刚这群人在院门这边碰上了,婆子就全都出来看着呢,等小郡主和世子往园子里面走,大郡主却转身回来了,门房外面站的婆子却又赶紧的回去了两个,只余下一个仿佛站岗一样,等大郡主过来了,面色如常的上前躬身行礼。   大郡主并不搭理,眼皮子都没往那边扫一下,直直的过去了,身后的丫鬟们,安安静静只有衣带悉索声,也陆续的过去了。    第1298章 小郡主的话      晟哥儿跟着小郡主穿过一大片茂密的竹林,就看见前面果然出现了一片空地,空地中央立着几个靶子,周围一圈很明显的马匹跑到的痕迹,应该是府里人连骑马的地方。   早有几个丫鬟先过来,将弓箭什么的准备好了,晟哥儿一看就已经忍住了笑。   弓箭摆放的距离离靶子很近,看距离应该只一百五十尺左右,而这个距离是晟哥儿六岁之前才会练的,他六岁之后,距离便已经达到二百尺以上了。   当然了,小郡主是女孩儿,又不是真的要习武,晟哥儿自然是没说什么。   小郡主走过去,刚拿起弓箭,突然眼珠子一转,笑着对晟哥儿道:“你先试试?”   晟哥儿笑了,点头,过来拿起弓箭试了试,弓也比较轻,不是很趁手,只能勉强凑合,射了三箭,箭箭靶心。   小郡主一看,顿时就消了比试的心思了,顿了顿道:“你比我大呢。”   晟哥儿差点笑出声来,便将弓箭放下了,小郡主拿起来,比划了一下,也射了三箭,准心倒是还可以,虽然都不在靶心,但也没有太离谱。   “除了射箭你还喜欢什么?我看这边可以赛马?”晟哥儿问道,周围的马道上有划线的痕迹,应该是赛马用过。   小郡主摇了摇头:“我不喜欢骑马,射箭和剑术练过一些,我剑术还是挺好的,师傅都夸呢。”   说到这里又叹气:“可惜以后也不能学了。”   “为什么?”晟哥儿问道。   小郡主就道:“祖母说已经大了,不许舞枪弄剑的,没个规矩。”   晟哥儿‘哦’了一声,想起那个令人觉着奇怪的丫鬟来,想了想笑着问道:“你祖母身边那个手快的丫鬟,不就会武?”   这试探果然让小郡主一下子就大吃了一惊,猛地扭头看他:“哪个手快的?我祖母身边有会武的?!”   晟哥儿道:“你们不知道吗?就是早上那个差点把杯子掉地上,自己又接住的那个。”   小郡主道:“她?她会武?”说着疑惑的看着晟哥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晟哥儿笑着道:“我也只是猜测而已,看她手特别快。”   小郡主便恍然了,然后摇头道:“应该不会吧,你看错了。接个杯子而已……”   “那丫鬟是府里的家生子吗?”晟哥儿问道:“瞧着不太像,像是才到府里没多长时间?”   小郡主到底年纪小,听他猜的很准,便有些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的?是来府里没几天……好像也就几个月吧,是我祖母去寺里上香的时候,路上捡的,说话的口音是苏州的,因着我祖母是苏州人,听了便生了同情的心了,看她年纪也不很大,就收留在了身边。”   晟哥儿便问道:“路上捡的?”   小郡主没想到他倒是这么感兴趣,虽然她其实懒得详细说,但人家已经问了,只好详细的道:“就是在进山的路口,她坐在路边唱小曲儿,因唱的就是苏州那边的曲子,祖母的轿子过去的时候听见了,就停下来问问,一问之下,听她说是父母亲带着来沧州寻亲的,但是走到这边染了病,父母亲全都病亡了,身上带的银两全都埋葬父母亲用去了,她只能在路边乞讨。”   “说话的时候便有人过来拐她呢,幸好祖母遇见了,看着也不忍心,就叫人将那拐子给打跑了,收留了她。不然的话,还不知道怎么好呢……”   小郡主说到这里瞅了瞅晟哥儿,道:“世子倒是关心她,是瞧着喜欢吗?要不我跟祖母说一声?”   晟哥儿万万没想到这小姑娘倒能这么自然的说出这样的话来,顿时大吃了一惊脸一下子便红了,双手乱摇道:“不是,不是。你可千万别乱说……不是的,我只是随便问问。”   小郡主看他慌成了这样,倒好笑,道:“不是就算了,你慌什么?我哥哥看中了我的丫鬟,跟娘纠缠了好久终是要去了,我就算是不答应也没办法。”   小郡主说的应该是恭王世子,只有恭王的长子到了年岁了,十六七,其他的儿子,似乎都比较小,这几天晟哥儿也没见,只听老王妃念叨过,好像才几岁。   晟哥儿也就没说什么,过了半天脸上才稍微的好了点。   两人又各自射了几箭,小郡主的臂力并不出色,跟一般小姑娘没什么区别,所以在射了第二轮之后便显然没劲了,脸上也显出来不太好玩的样子,晟哥儿便也算了。   又穿过竹林往回走,小郡主去摘花,晟哥儿在这边看了一会儿,心里琢磨刚刚小郡主说的那些话。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觉着那个丫鬟奇怪,晟哥儿不是多疑的人,而且他也只是比相同年纪的人稍微的心细一些而已。   不过既然动了疑心了,就问了问,如今听了小郡主说的那丫鬟的来历,却更增加了一些疑心。   如果真那么巧也就罢了,但若不是呢?如果是故意的呢?恭王是沧州的王爷,老王妃是哪里人,估摸着沧州百姓知道的也不少,想要打听出来也不难。   若是专门在老王妃出门的路边等着,等老王妃的轿子过去的时候唱个苏州小曲,自然是太容易的就会得到老王妃的注意。   当然,如果那丫鬟只是想攀上高枝,想有个栖身之所,倒是也没什么。   晟哥儿想了一会儿。觉着可能是自己没事干太过无聊,所以想多了,人家府里有那么一个奇怪点的丫鬟,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想想便将这个心思放下了,正要跟小郡主说一声,自己就先回去了,正好小郡主摘了花过来了,问他要不要帮她编个花篮?   “以前哥哥给我编过,后来就懒得编了,我找他也不给我编,府里其他人都不会,你会吗?”小郡主问他。   晟哥儿只好说试试。   拿着花和腾枝蔓坐在凉亭里,编了半天,最后失败告终,时辰也差不多了,两人便从花园出来,各自回各自的院子。    第1299章 无聊的下午      与小郡主在花园玩了一下午,晟哥儿根本没想到,这已经在后宅引起了一些事。   王妃那边早得了消息了,专门叫丫鬟和婆子们不要过去打搅。   而大郡主派人探听了一下王妃和老王妃那边是什么反应,王妃不叫人打搅,大郡主听了就只是冷笑了一声。去探听老王妃那边是什么意思的婆子回来,只说:“老王妃必然是知道了的,但没说什么。”   大郡主身边的丫鬟看了看大郡主的表情,问了一句:“什么话都没说吗?”   婆子摇头:“什么话都没说。”   大郡主面上似乎也没什么表情,过了一会儿回里屋去了。   丫鬟和婆子暂时可能摸不准大郡主到底是怎么想的,谁也不敢跟着进去劝,只能在外面候着。   晟哥儿是男子,又是个半大小子,这个年纪的还不到注意男女方面的事情上,他的注意力有时候反而会在看起来有点神秘,或者摸不着边际,等等那些事上。   而小郡主才十岁,虽然王府闺秀出身当然知道男女有别,不过既然镇国公父子能住在王府里,那府里头的长辈们就没把他们当外人,小郡主这个年纪自然不可能想到什么外男什么什么的。   他们俩想不了那么多,大人们可没有一个心思单纯的,各有各的想法。   不过这些晟哥儿全都不知道,也没注意。   下午越承耕回来,还带着那位昨天给他看病的崔大夫,崔大夫检查了一下,和王府的太医说的差不多。越承耕亲自送到了外面。   晚上王爷和世子请国公父子俩一起用晚膳,听着他们说着一些公事。晟哥儿已经将自己原本怀疑的什么丢到脑后勺去了。   转天越承耕依然是出门去忙碌,依然不让晟哥儿跟着,叫他在家休息。   晟哥儿也不敢多言,在屋里忍了一上午,实在是无聊的紧,吃了午饭就拿着自己的弓箭去那个园子练箭。   今天小郡主并没有来。   晟哥儿也看出来了,小郡主说练过剑术和射箭,其实应该是后宅闲得无聊加上年纪小,而长辈估计是觉着是她的一个玩意儿,所以也没管,等稍微大点了,自然就不允许她这个王府郡主还学那些东西。   在这边练了一下午的箭,倒是出了一身汗,回去了洗了个澡。这天越承耕回来的比较晚,回来之后依然是叫太医过来检查。   转天依然如此。   晟哥儿在府里呆了三天,就无聊的不行,这天晚上跟越承耕说了半天,说他已经没事了,想明天跟着父亲出去办事。   越承耕自然是不同意,被他磨得没办法了,只好答应,明天在家再休息一天,晚上回来叫太医和崔大夫都来看看,如果确定没事了,后天就可以跟着自己出门。   晟哥儿大大的松了口气,忙不迭的答应。   可能是王府这边也察觉了,晟哥儿在府里实在无聊,因此转天再出门,恭王世子就没出去,早上过来找晟哥儿,陪他去玩儿。   世子今年十五岁,比晟哥儿大两岁,当然了,这个年纪正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稍微年纪大点的便觉着小点的是孩子,很不愿意跟比自己小两三岁的‘孩子’玩儿。   不过晟哥儿倒是挺高兴的,忙跟着出来,跟着走了几步,发现恭王世子领着自己也是往这几天天天去的那个园子,晟哥儿心里略微的有点失望,估计也是去练箭吧。   这几天他练箭练的都有点腻了。院门口立着几个婆子,拿着弓箭什么的,等他们过来了,婆子们背起来弓箭跟在后面,果然不出意外,是要去练箭。   “码头上人太多了,你这两天没去也是正好,也不知道父王他们说什么,专检人多的地方走,挤来挤去的,我倒是想听听他们到底看些什么,可就算是跟在身边,挤得那么嘈杂的,说什么根本听不见。”   恭王世子一直说着这些话,估摸着是想让晟哥儿好受点。   晟哥儿笑着道:“沧州这边码头修建的挺好,功能也全,两边给了足够的地方修建一些门头,那些货栈脚行的都可以在附近租铺子,设计的人肯定是有经验的。父亲他们去看,估摸着也是多看看怎么设计的,以后其他一些通水路的地方修码头,都能参照。”   恭王世子听了这话倒扭头看了看他,可能是觉着晟哥儿年纪虽然小点,不过还是有见识。世子也收起来那种拿他当小孩看的心思,点了点头,态度也严肃了些。   “那天去前东卫所,张将军说的话,你怎么看呢?”世子问道。   晟哥儿顿了顿,倒没想到他会问自己这个。   前东卫所离沧州的新码头直线距离大约有八里地左右,如果走官道的话,十一二里路。那边的将军姓张,在头几天恭王陪着镇国公去他们卫所查看的时候,提出来一个建议,说码头这边应该驻扎一个百户,百名兵丁在这边驻守。   一来是守卫码头的安全,二来码头上如果有什么违禁的东西,也需要人查。他们卫所离得最近,应该派他们的人过来。   这话乍听起来有道理,但恭王当时就变了脸色。   因为张将军提这个建议未必是真的关注码头的安全,而是眼红码头这边的繁华罢了。参与过来,自然就能找到很多来钱的机会。   恭王当时变了脸,镇国公也并没有说话,旁边恭王世子和镇国公世子都听得清清楚楚。   晟哥儿倒不知道现在恭王世子问自己这话是什么意思。   想了想道:“码头附近有兵丁驻扎,原是应该,不过,到底派什么人,朝廷必然是有想法。”   听他这样说,世子更是将他多看了几眼。   镇国公世子年纪不大,但到底是皇帝身边长大的人,果然是有想法,而且也了解皇上和朝廷里一些大臣的想法,说的倒是很聪明。   恭王世子彻底消了那种看小孩的想法了,客客气气的带着他来到了靶场这边。还在,并没有停留,而是继续往前走,过了靶场,眼前出现了一个林子,林子不茂密,地上长着草,都是一样的高度,应该是府里有人专门维护成这样的,主子们玩的另一个地方。    第1300章 小意外      刚来到这边,晟哥儿就看见草地上跑着几只野兔子,还有三五只鹿,一只色彩斑斓的野鸡连飞带跑的从眼前过去,野兔子和梅花鹿被追的惊慌失措的乱跑。   而在后面追的,是两个小男孩儿,一个大点有六七岁的样子,另一个小点才四五岁,各人手里挥舞着木头做的剑,吆吆喝喝的在后面跑,纯粹就是赶着那些野兔子梅花鹿的跑着玩儿。   不远处传来好些女人的笑声。   晟哥儿正在纳闷,听见有人喊:“慢点跑,别摔了。”   恭王世子已经笑着道:“想不到今天都在这边玩儿。”带着他往旁边一拐,上了一个游廊。   晟哥儿一下看明白了地势。   他们进门的那个院门应该是位于外院和内院之间,来到这边应该是拐了一个大弯,从地势上说已经走到了内院。林子后面同样是一处花园,里面亭台楼阁也是样样齐备,还有个大荷花池。   这个草地林子应该算是分界线,外面那边估摸着府里男子们去的多,毕竟有靶场跑马的地方,里面这边,就是女眷们玩得地方,从这边往前看,老远那边有个大门,应该是内院直接通这个院子的门。   原来是这样。   今天正好内眷们都在,围坐在草地前的一个大亭子里,老王妃、王妃、两位侧妃还有郡主们,好些的丫鬟婆子围着服侍。   看见自家的世子爷领着国公世子过来,丫鬟婆子忙过来行礼,那边郡主们也都站了起来。   世子和晟哥儿过去了,忙给老王妃和王妃行礼,老王妃笑着道:“你们倒是会凑热闹,怎么就知道我们娘儿几个今天都在这边玩儿?”   世子笑着道:“并不知道,孙子是打算陪着国公世子过来猎几样活物,没想到老太太和母亲在这边。”   老王妃就道:“哎呦!人家国公世子是养病呢,你怎么就能带着乱走?还打猎?”   晟哥儿忍着没笑出来。   他现在终于知道世子领自己过来这边做什么了,原来是来这边猎这些鹿、兔子什么的,虽然是在府里,也算是有片地方跑着,比练箭射靶子的强。   不过这在晟哥儿眼里真的跟玩儿似得。   他从五岁就开始学问习武,宫里头空地方太多了,给他们骑马的地方非常大,从这头骑到那头就得半个多时辰。宫里靠后的位置有个静山,静山有二十几顷地那么大,山上养着各种动物,如果不出去打猎,静山也是个很好的打猎的地方,转一圈儿,说不定能猎到野猪呢。   晟哥儿白天去宫里上学,玩儿也在宫里,当然是比别处大多了,听见世子说在这边猎活物,自然觉着有点好笑。   当然了,晟哥儿的教养也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脸上一点都没有表露出来,他也知道,王府当然是不能和宫里比的。   听老王妃这么一说,王妃就着急了,忙站起来道:“国公世子,快过来坐下,还是小心着,小心驶得万年船,能多休息一天就不要颠簸,明儿彻底好了,你父亲也能放心。”   晟哥儿自然只能答应,作揖行礼请她坐下,然后按照指的位置坐下了。   恭王世子就不敢说什么了,也陪着坐下。   大约是老王妃在这边,小郡主也不敢放肆,乖乖的坐在老王妃身边,眼睛就看着那边跑着玩儿的小孩子。   那应该是恭王的小儿子们。   因着老王妃在上面坐着,加上一直絮絮叨叨的询问着国公世子,好点了没有?头还晕吗?甚至询问昨天吃了几碗饭,胃口好不好什么的。所以那两位侧妃坐在靠下手的位置,就没捞着说话的机会。   晟哥儿少不得一一的回答。老王妃虽然啰嗦,可也是真的关系,他自然不能嫌弃。   “昨天还把太医传来询问,听着观察了几天没事,这才放了点心。”等老王妃絮叨了一阵,王妃笑着对晟哥儿道。   晟哥儿忙道:“已经好多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还是要谨慎些。”老王妃一听就道。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就听见草地那边传来了一声小孩儿的惊叫!大家惊得全都转头看什么情况。   “怎么了?怎么了?!”老王妃眼神也不太好了,着急的询问着。   “好像是……涵儿摔了?”王妃站了起来。   而一位侧妃已经急急忙忙的提着裙子往那边跑着,叫:“你们还不过去!”看起来涵儿应该是这位侧妃的孩子。   晟哥儿眼神好,看的很清楚,是小点儿的那个男孩儿跌在了草地上,已经放声大哭起来了。跌倒了这原本没什么,但是他身边应该是有只野兔子,而且是黑色的,所以这边的人看不太清楚。那只野兔子不知道是被追的疯起来了还是怎么着,居然对着那个小孩子一个劲的蹬着后腿儿。   晟哥儿是知道,野兔子的腿力还是非常大的,如果被蹬的正着,那还是有点吃不消的。更别说四五岁的一个孩子了。   他站起来就往那边跑,同时看出来有些不对的世子也叫着往那边跑:“快过去人!快!”   其实周围好些的婆子丫鬟,那些人离得近应该是看的清楚,有两个丫鬟已经是扑上去了,想把那只兔子抓走,但是那兔子已经是疯了,腿蹬的特别快,那俩丫鬟吓得也是乱叫着,怎么都抓不住。   原本野兔子就不好抓,便是会武的人去抓都得费点劲,更别说那丫鬟们了。   草地旁边的丫鬟惊叫着,拿着手绢端着水,应该是准备给玩的出汗的孩子们擦拭的,水盆也被碰到了。还有端着果子点心的,也是碰到了,果子点心的滚了一地。   就在惊叫声和哭声响成一片,丫鬟婆子张皇失措的时候,那先上前的两个丫鬟后面站的一个丫鬟上去了,手里拿着一个削果子的刀子,过去了蹲在那个小男孩身边,双目盯着那只黑兔子,样子看起来很镇定,看准了之后对着那兔子就是一刀捅了过去!   晟哥儿这个角度正好就看的清清楚楚!   那个丫鬟,就是之前引起他的疑心的,老王妃身边的那个丫鬟。    第1301章 下手快狠准      草地边缘有一排半人高的篱笆,是免得里面的小动物跑出来的,篱笆中有个门。但是因为着急,晟哥儿并没有时间绕到门那边,而是直接从篱笆上跳了过去。   后面的妇人们目瞪口呆。   恭王世子也随着他跳了过去。   晟哥儿一落地,就看见那只兔子已经躺倒在地上,四条腿挣扎着,不时的剧烈弹一下,兔子身上带着那柄刀子。   而王府的那个小少爷,不知道是被兔子挣扎的样子吓到了,还是被丫鬟眼睛都没眨就杀了兔子吓到了,横竖哭的声音更尖利更高了,坐在地上又不知道动弹,那兔子剧烈挣扎着,一下子就弹到了他的腿上,小少爷尖利的哭着。   晟哥儿和世子几乎同时扑到了跟前,晟哥儿一手就去将兔子提起来,扔的远远的,而世子已经将小少爷抱了起来,走开两步。   一瞬间,那些丫鬟婆子的才扑过来了,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怎么着。   然后就是一团乱,侧妃赶了过来,急急忙忙从世子手里将小少爷抱了过去,急忙的哄着,赶紧的抱到外面去,老王妃和王妃一样着急的不行。   另一个侧妃也过来了,将另一个大一点的少爷忙拉到了一旁,看了看就拉着从草地上出来,然后蹲身看看他有没有伤。   晟哥儿扔掉了兔子,就看那个丫鬟,见那个丫鬟站了起来,似乎还挺镇定的,看了看晟哥儿,正好对上了眼神,她倒是马上转开了眼,然后在乱哄哄的人群中低头退开,一副很不愿意引起注意的样子。   孩子被抱到了老王妃那边,一群人围着哄,然后侧妃低声说了什么,便抱着孩子走了,那大郡主也急匆匆的跟在后面回去了。   这时候老王妃转回头来,突然厉声叫道:“雯儿那个死丫头呢?!”   这一声顿时叫还有些乱糟糟的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不敢再说话了,安静的面面相觑,然后目光都集中在了人群中低着头,看起来很不想引人注意的那个丫鬟身上。   那丫鬟原来叫雯儿。   所有人都盯着她,而她低着头。   王妃已经道:“还不过来?你好大的胆子!”   看起来老王妃和王妃都很震惊,很生气。当然,这也是难免,这里是王府,是有规矩的地方,这个丫鬟直接在小少爷的身边就敢拿出来刀子,这可真的是太危险了,如果这一刀子不是杀兔子,而是捅人怎么办?   王府所有的人现在自然都看清楚了,这是一个很大的疏漏!   虽然雯儿是老太太身边服侍的人,虽然平常里削果子的刀子,头上戴的簪子等等这些尖利的可以成为伤人武器的东西真的没办法全都禁绝,不在主子身边出现,但是,今天发生的事情依然还是一个很大的疏漏。   老王妃很生气,因为她自己清楚,如果要寻责任的话,她是第一个。   雯儿可以说来历不明不白,这样的人原本就不应该出现在内宅,更不应该出现在小少爷等孩子们的身边。是她看着喜欢,因为是家乡人而产生了怜悯的心思,一句话留在了身边。   打破的很多的规矩。   老王妃的怒气可想而知。   两个婆子看见雯儿还没动,马上就上前去,将雯儿的胳膊抓住了,扭着押到了老王妃的面前。   老王妃劈头就骂道:“你好大的胆子!少爷面前你敢舞刀弄枪的,伤到了少爷,碎尸万段了你!”   那雯儿马上跪下了,磕头哭着道:“奴婢也是一时心急,害怕少爷被踢到了眼睛……实在是慌张之下不知道怎么做,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   老王妃却并不买账,尽管确实是雯儿帮助了小少爷,但帮助的方式不同,不能接受,就根本别提有功了,怒斥道:“你还敢狡辩!手里拿着刀子,你想干什么?!”   然后不再给雯儿解释的机会,对旁边的婆子厉声道:“还不拿去关起来!审问一下看看她想干什么!”   两个婆子忙答应着,就将雯儿给拖拽下去了。   这边安静了一下,大家仿佛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小郡主踮着脚尖看了看草地上,因为晟哥儿和世子蹲在草地那边,她得踮着脚尖才能看到。   他们俩围着那个兔子,兔子已经不挣扎了,不过两个人似乎还围着指指点点的不知道研究什么呢,小郡主好奇,想要过去看看。刚走了两步快到篱笆门那儿的时候,被王妃身边的丫鬟拉住了,丫鬟小声的说着:“小郡主,王妃不让您过去呢。”   小郡主只好站住了。   王妃已经对里面道:“你们不出来,还在哪里做什么呀?那兔子……有什么好看的?”   被她这样一说,世子先站了起来,然后晟哥儿也站起来了。他们俩人便从草地出来了,出来的时候,站在门口的小郡主隐隐听见了一句:“下手的位置倒是很精准……”   小郡主没听明白是什么意思。便和世子、晟哥儿一起回到了老王妃和王妃的身边,王妃略微的有点埋怨:“你们也不害怕!还凑上去看什么呀?”   老王妃已经道:“还不赶紧把那腌臜东西扔远远的去!”   有婆子答应着,去将死兔子提了脚,拎着走远了。   这一小小的惊魂,大大的扫了大家的游兴,在这边看风景玩儿的心情是全然没有了,老王妃埋怨这个埋怨那个,将能埋怨的人都埋怨了一遍,甚至埋怨府里头不该养那么凶悍的东西……这话差点把晟哥儿逗笑了。   虽然刚刚乱的好像是出了天大的祸事,其实说到底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就算是小少爷叫兔子蹬几脚也没什么,只要别蹬到了眼睛等部位。但是,兔子那么小,就算小少爷是小孩儿,但坐在草地上兔子想蹬到他的眼睛似乎也不太可能。   大家惊慌失措,也是因为小少爷年岁小,又是王爷的儿子罢了。   老王妃埋怨了半天,又惦记自己的小孙子,叫人扶着站起来,回去看望去了,这边王妃忙跟着一起过去。    第1302章 聪慧的世子      妇人们终于都走了,那些闹哄哄的丫鬟婆子也全跟着走了,世子这才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摇头道:“吵得头疼……一只小兔子罢了。”   他和晟哥儿的想法应该是一致,当然,大惊小怪的是老太太,是他祖母,他也不敢说什么。   晟哥儿刚刚和他研究了一下那个死兔子,发现那丫鬟动手非常的干净利索,因为那水果刀子并不大,而且根本不是很锋利,想要一下就将兔子捅死,下手要快,而且要找准位置。   那雯儿丫鬟下手很快,找的位置也很准。   如果说之前他还有些疑惑的话,那么现在晟哥儿可以肯定,这个雯儿是懂武的。   晟哥儿想跟世子说自己的怀疑,但是刚张了张嘴又觉着不妥。   他也是大户人家里长大的少爷,当然知道像王府这种地方,内宅也是错综复杂的很。而且,主要是因为雯儿丫鬟是老王妃带进府里的,如果晟哥儿说,怀疑雯儿会武功,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什么的,那老王妃那边会怎么想?   这些方面晟哥儿当然能想得到,但是怎么做,还是有些犹豫。   好在,那个不知道来历也有些神秘的雯儿已经被关起来了,暂时不会做出什么来,晟哥儿决定,等父亲回来了,跟父亲说说。   于是,就没跟恭王世子说。   经过这一番折腾,两人打些活物的心思也没有了,估计如果叫老王妃知道了还会生气,于是在这边晃悠了一会儿,无聊的出来,各自回各自的院子去了。   晟哥儿下午睡了一觉,起来的时候听见越承耕的声音就在外屋,便急急忙忙的爬起来,从里屋出来。   越承耕果然回来了,坐在椅子上正喝茶,看见他便问道:“怎么样?没有什么问题吧?”   问的是他的头晕不晕。   晟哥儿摇头:“儿子全好了。”说着过来坐在了越承耕身边,道:“爹,早上的时候园子里出了点事,您知道吗?”   “什么事?”越承耕微微怔然,看起来一点不知道。   应该是府里人也定了神了,当然也知道其实是小事,不值得大惊小怪,更不值得惊动住在府里的客人。   晟哥儿就将事情说了,然后又将昨天老王妃带着雯儿来自己这边,雯儿手脚很快的接到了茶杯,自己发现她手心的茧子很厚。   “就是这里,跟儿子一样的位置,这地方茧子厚,应该是握刀剑磨得。”晟哥儿道。   越承耕听了摇头:“那也未必,常年干粗活的人这里也会长茧子。如果没有你之后发现的,那丫鬟手脚伶俐,尤其是今天杀兔子的手法利索,那你就不能只凭这一点怀疑她。当然,现在怀疑她是对的,一般的丫鬟,杀鸡杀兔子,哪里敢?她不是王府里下人出身,在来王府之前可能是很寻常的家庭,那么做过粗活,杀鸡杀兔子可能都有,或者常做,这都有可能的,但是,也有可能是确实练过武艺。”   晟哥儿听了就忙道:“那怎么办?要不要去告诉王爷?”   越承耕道:“现在已经不用说了啊。今天的事,不但你会琢磨,王府的人也会琢磨,你不是说,世子和你都看到了,觉着那丫鬟下手的位置又狠又准吗?世子又不是没脑子,看到这里自然和你一样也起了疑心了,自然会禀报王爷,然后严肃审问一下那个叫雯儿的丫鬟。”   晟哥儿听了,这才放心。   其实,就算是世子没起疑心,依着老王妃生气的样子,必然也会叫人去审问。毕竟,能拿着刀子直接杀了兔子的,真不是一般的丫鬟能做得出来的,这样危险的举动,还能不审问清楚?   转天早上起来,晟哥儿换了一件出门穿的衣裳,挺高兴的过来找父亲,准备今天同他一起出门了。   过来了就看见恭王在这里,晟哥儿忙上前去行礼。   恭王叫他免礼,又笑着对越承耕道:“世子确实很聪慧,反应也很快。”又叹气道:“幸好没出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为何,王府里总是出这种事。”   他这么说,是想起十几年前的那一次大瘟疫来,当时还是皇长孙妃的越绣宁过来这边治疗瘟疫,一起过来的还有越承耕、林炤等人,结果府里头有些陈西侯安排的人,当时因为贩卖私盐快要被查出来了,于是急眼的,在府里下毒。   如果不是越绣宁及时发现,当时还是非常危险的。   恭王那时候还是世子,因为陈西侯是当时的世子妃的父亲,所以世子也是深受刺激,没想到堂堂一个王府,竟然跟筛子一样到处都是漏洞。   这一次,他显然也想到了那次的事情。   但是这些越璞晟全都不知道,莫名其妙的坐下了,看着父亲。   越承耕便道:“也不要这样说,这一次的事情毕竟和上一次的事情有很大区别,虽然这个雯儿和陈西侯有关系,不过只有她一个人而已,而且这么快就发现了,也没有什么损伤。”   恭王一直摇着头,过了一会儿道:“我王府为什么总出这样的事情?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控制才不会出这样的事。”   越承耕道:“那也是老王妃心地善良,只要将规矩定好了,这种事情自然是会少点。不过也未必全都没有,各家估计都有这样的情况,我们府以前也因为下人出过事,这都难免。”   一顿之后想起家里的事,也摇头:“别说王府了,想起我们府里以前也是乱糟糟地,下人买回来了都不知道怎么管,有些下人还欺负我岳母乡下来的人,说些谎话什么的,横竖那是什么人都有。这样的人发现一个就轰走一个,倒是也不用跟着生气。”   劝了两句,恭王这才好点了。毕竟国公爷年岁长很多,他倒不好意思让国公一个劲的劝自己。   等两位话说完了,晟哥儿这才小心的问道:“是不是那个雯儿的情况已经审问出来了?她是会武吗?”   晟哥儿最关注的就是这一点,他想要知道自己到底是想的正确还是错误。    第1303章 原来是故人      越承耕便道:“查出来了,果是会武的。”   就这么一句,然后端起杯子喝茶,明显是不打算说下去了。   晟哥儿也伶俐的很,看出来了可能有些话不好说,他也就没问下去,既然人都抓住了,也没什么好多想的。只等着父亲和王爷起身,好出门去办正事。   不过他们俩说了好一会儿话,看起来好像是没打算出门的样子了,晟哥儿心里奇怪,也只能按捺住不问。   一直等一个下人进来禀报,说什么什么是请王爷过去,恭王起身告辞。   越承耕和晟哥儿送他到院门口之后,越承耕转身往回走,晟哥儿终于忍不住了问道:“父亲,今天不出去了?”   越承耕这才想起来,忙道:“今天不出去,王府有点事。咱们的事情其实已经办完了,你如果还想去码头转转,明天咱们父子俩去就行了。”   晟哥儿只好点点头,过了一会儿问道:“那个雯儿,有什么来历吗?”   越承耕转头看他问道:“你为何这样问?”   晟哥儿想了想道:“感觉似乎是有点来历,不然为什么王爷今天也不出去了?估计是专门处理这件事?”   猜的倒是正确。越承耕和他回了屋,边喝茶,边将情况说了。   “审问出来了,那雯儿确实是有来历的,你那时候还没出生呢,不知道。”说着,越承耕将十几年前,晟哥儿的三叔越尚耕来这边办公差,然后染上了病疫,越绣宁着急,便赶紧过来帮助治疗。   然后发现误诊了病情,在治疗的时候又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追查的时候发现牵扯私盐,当时的皇帝派了越承耕过来查私盐的案子。   查出来背后的人竟然是当时的世子,也就是现在的王爷的妻子的父亲陈西侯做的,查清楚了陈西侯全家被绑缚京城,最后被全杀了。   “当时查出来,陈西侯在四处都有宅院家眷,沧州本地一个,苏州,渭南和松江府,各有一处。每一个地方都有妻妾儿女。”   越承耕说着指了指外面:“府里那个雯儿,就是陈西侯在苏州的那个家里的女儿。”   晟哥儿已经听得惊讶不已,忙问:“然后呢?不是说全家都被先皇上处置了吗?”   越承耕点头:“是这样的圣旨,不过有一两个漏网的也不奇怪。这个雯儿的母亲是陈西侯在苏州那个宅子里的一个妾室,那时候雯儿还不满一岁,妾室带着这个丫头回娘家去小住,这个时候陈西侯在苏州的宅子被抄家了。苏州的官员也是糊涂,审问了府里的下人,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妾室,于是去捉拿,却拿错了,将邻居给拿了,惊动了妾室一家,带着孩子就跑了。等官府知道拿错了人,再去找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了。”   “这个雯儿的母亲家人带着她跑回了江西老家,躲在乡下长大的。她母亲是个睚眦的人,竟然还想着报仇,正好村里有个会一点武术的人,便叫自己的女儿跟着学了几年。”   说到这里越承耕摇头:“不过,听着应该也就是些花拳绣腿罢了,教雯儿一些打基础的东西倒是可以,其他的也教不了什么。”   “这些年雯儿真的爷爷奶奶相继去世,前年她母亲也去世了,这雯儿从小被母亲灌输的,要报仇的想法,于是就来沧州这边……”   晟哥儿听到这里忍不住惊讶的道:“但是,他为什么来沧州找王府报仇?说起来当初是陈西侯害的王府,又不是王府害的陈西侯。如果要找报仇,似乎也不应该找王府……”   越承耕点头:“道理自然是这个道理。不过,如果你是雯儿,你会将谁当成自己的仇人?下旨杀了陈西侯全家的是先皇,且先皇已经去世了。其他的人,那就是咱们越家了,或者你姐夫,如今的皇上?雯儿又不糊涂,她难道不知道,找皇帝报仇就是无稽之谈?”   晟哥儿想了想,确实,这也是。   甚至就算是个糊涂人,应该也能想到,找皇帝皇后报仇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所以想来想去,倒不如来找恭王,因为一切的开始就是从恭王这边开始的。她父亲陈西侯是恭王的亲家,恭王却等于是在陈西侯出事了之后,急急忙忙的推卸了责任。   晟哥儿想了想,问道:“雯儿是真的想报仇吗?她进府里都已经好几个月了,如果想报仇估计早下手了,府里人毫无知觉,若是动手的话,也未必……府里人未必能好好的。”   越承耕也想了想摇头:“我也没审问,自然不知道。”   他听得出来儿子的问题是什么意思。   雯儿看起来最多也就十六七岁,说起来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而已,父母亲人全都不在了,这世上一个亲人都没有,她来恭王府,到底是抱着什么想法,真的是不得而知。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儿子说的,如果雯儿真的想动手报仇,那么这几个月估计机会也是大把。   如今王府里没人受伤害,甚至如果不是出了昨天的事,谁都不会怀疑雯儿什么,可见雯儿到底是不是来报仇的,这一点值得商榷。   越承耕又想了一会儿,对晟哥儿道:“你也不用想太多了。恭王一家子说起来都是心地挺好的。从上一次我来就发现了,甚至可以说心软的很,不然也不会搞出来那么大一件事。从老王爷到这位王爷,都不是滥杀无辜的人,比你姐姐还心软。如果确定雯儿并不是来杀谁的,那么他们也不会为难那丫鬟。”   “老王妃……”   晟哥儿才说了三个字,越承耕就道:“老王妃更是心软,别看年纪大了爱唠叨,似乎有时候喜欢发发狠什么的,不过确实不是心狠手辣的人。”   晟哥儿就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道:“如果能查清楚那丫鬟来干什么的,其实……”顿了顿,似乎不知道接下去怎么说。   越承耕知道他怎么想的,道:“放心吧,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而已,恭王也不会与她为难,赶出去也就是了。”    第1304章 果然心软      越承耕说的不错。   这会儿王爷正在老王妃这边,跟老王妃商量怎么处置雯儿。   老王妃咬着牙怒道:“咱们真真是白活了这么些年,还不如人家晟哥儿那么丁点大的孩子聪慧,人家一眼都能看得出来,为什么咱们就是看不明白?”   昨天老太太叫人拿了雯儿,小郡主马上就跟父母亲学说了,晟哥儿询问那丫鬟的情况,说那丫鬟反应快什么的,显然是之前就起疑心了。   王爷王妃和老王妃一听,自然是觉着人家一个半大少年都能发现,自己这些人怎么就发现不了?   就如王爷马上联想到十几年前那一次府里的下人动手下毒的事件来,这王府为什么就跟筛子一样,谁想进来就进来?   老王妃气的是这个。   王爷和王妃自然是赶紧的劝慰,有什么责任也不和老太太相干,是那个雯儿太过狡猾什么什么的。   劝慰了一阵,王爷道:“好在没出什么事,处置了雯儿也就是了。”   “怎么处置?”王妃问道。   这又把王爷问住了,王爷想了想去看老王妃,小心的询问:“母妃,您觉着该如何处置?”   刚刚老王妃说起雯儿来还咬牙切齿的,但是现在问她怎么处置,又半天没说话,虎着脸气愤愤的样子,过了一会儿道:“轰出去吧!”   王妃和王爷都有点惊讶。   “只轰出去吗?”王爷问道。   老王妃道:“那还如何?她虽然居心叵测,可到底没有伤了府里任何人,若是将她性命取了,给官府如何交代?就算你是王爷,也不能随便杀下人啊。”   王爷就忙道:“儿子倒是没想杀她,确实,虽然居心不良,好在没伤了府里谁……”顿了顿声音小了点道:“再说了,就算昨天杀兔子,也是为了奕儿。说起来,还是她救了奕儿。”   王妃跟着点了点头。   她也是这个意思,但是这话她不好说,毕竟奕儿不是她亲生的,是人家侧妃的儿子,如果这话从王妃嘴里说出来,必然引起侧妃的猜忌。   但王妃并不希望府里出现血光之灾。这么多年了,府里头真的没有死过人,她也不希望现在有这种情况发生。   老王妃想了半天,道:“你问问奕儿的母亲吧,看看她是什么意思。那妇人向来事多。”   王爷一听顿时脸都涨红了,道:“此事哪里有她说话的余地?自然是您说了算。”   老王妃似乎没忍住,过了一会儿翻了个白眼给他,道:“当年没有将奕儿的母亲抬为正室,那妇人跟你闹了几年?她爹也不是省油的灯,在朝里说了多少不冷不热的话?要不是当时她也没生,她哪里能那么容易就允许你媳妇进门!”   说着看了王妃一眼。   王妃同样涨红了脸,一句话都不好说。   说起来这确实是有故事。恭王的这个侧妃,父亲是光禄寺署丞,是理国公家的亲戚,侧妃算起来是理国公的远房表妹。   理国公夫人是恭王的姐姐,还是恭王的姐姐牵线,将此女配给恭王为侧妃。   因为有这一层关系,那侧妃便觉着自己的身份和别人不同,比另一个侧妃要高。之后更是因为他父亲官职升迁,而恭王,当年的正室夫人,就是陈西侯的女儿因为牵扯陈西侯的事情中去,恭王当机立断给了休书,休弃了。正室之位空悬,这位侧妃当时就动了心思。   不过降爵之后的老王爷和世子被陈西侯刺激的不轻,不想让当时的世子妃又是一个娘家为官宦的,在朝里还那么复杂的背景关系的人,因此并没有抬这个侧妃的意思。   虽然侧妃是有心争取一下,无奈老王爷和她丈夫都没有这个想法,她就算是怎么努力争取也没那个可能性,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私塾先生的女儿进了王府,成了世子妃。   侧妃当然不甘心。   有理国公这门亲戚,侧妃虽然依然为侧妃,不过在府里的地位还是很高的,而且她当时还怀着身孕,所以新世子妃刚开始的一段时间甚至还被她压制着。不过,几个月之后侧妃生了,却是个女儿,就是现在的大郡主,而这个时候世子妃也怀了身孕,十个月后生了世子,府里人的地位便也发生了变化。   虽然还是闹了两年脾气,但是气势上已经完全不行了。   侧妃偃旗息鼓了几年,一直到她生了小儿子之后,这才有了点底气。   这位侧妃性格有点轴,所以老王妃也不愿意和她多啰嗦,如果有什么事情牵扯她,那妇人虽然说不敢跟老王妃搅闹,但是总在老王妃这里哭泣纠缠,用一种软的方式叫人难受,这也叫老王妃很厌烦。   所以老王妃才说这样的话。   王爷被母亲在这样当面埋怨,窘的满脸通红的,对老王妃道:“母亲,此事无须去跟奕儿母亲多说,儿子会警告她老实点的。现在镇国公父子还在府里住着,国公可是皇上的岳父,若是她还不懂事,儿子必然责罚她。”   说着转头对王妃道:“你也可以责罚她,这些原本是你该做的。”虽然似乎是埋怨的语气,但其实这是给王妃撑腰。   老王妃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道:“那就轰出去!”一顿又道:“可怜见的,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那么年轻的一个姑娘,如果就这么轰出去,怕是被人卖了。要不这样,给二十两银子,去驿站找找看有没有官家最近去苏州的,就叫一起带回去,好歹的回家乡安顿。”   “苏州她也没呆过,她一岁不到就回江西了。”王妃忙道。   老王妃忙点头:“也是,那丫头一口苏州话,想来是跟她母亲学的。”想了想看,道:“问问她吧,想回哪里去,就给送回去。二十两银子,也够买个小宅子,若是好好过日子,一辈子也不愁。”   如此处置,王爷和王妃倒是都赞成,两人全都连连的点头,王爷道:“那儿子这就去安排。”说着起身行礼,告退出去了。   这边老王妃又跟王妃念叨,那丫鬟怎么怎么坏,辜负了她的信任,如何如何的。    第1305章 赦免了的      老王妃刚念叨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顿时脸色都变了,一迭声的叫丫鬟,赶紧去把王爷追回来!   丫鬟慌慌张张的忙去追,这边王妃不知道老王妃想起什么来,忙问:“怎么了,母亲?”   “不妥,不妥!”老王妃一个劲的说着,又想着。   王妃没有敢一直追问,只看着老王妃沉吟着。   一会儿王爷又回来了,进门就道:“母亲?”   老王妃就忙忙的道:“忘了一件重要的大事!那丫头可是陈西侯的女儿,陈西侯家的女眷是全部罚入乐籍的!如今咱们如何能自作主张的将她安置了?镇国公还在这里,正应该交给镇国公或者直接派人押回京城发落!”   王爷一听原来是想起来了这个,忙道:“母亲莫惊,陈西侯府的判决是先皇下的,新皇登基之后曾有两次大赦天下,那些乐籍中的女子是头一次就全部被赦免了的。按照道理来说,那丫鬟是已经被赦免了。”   老王妃听了,这才松口气。她是因着年纪大了,之前确实没想起来,而王妃是不太清楚,所以并没有想到这一点,只王爷清楚,王爷是以为老王妃知道,所以没说。   不过老王妃想了想又道:“是不是该问问?皇上赦免那些人,那也是在罪籍中的,说到底雯儿这些年是逃脱了的,咱们有什么权利直接就当成是赦免了?”   王爷听了半天没说话。其实他是觉着母亲是有点过于小心了,不过呢,因为王府之前发生的一些事情,不但是老王爷老王妃,就是给他也起了很大的警示作用,他其实也是个小心谨慎的。   过了一会儿才道:“那母亲的意思呢?送到京城去?似乎有点太夸张了,只是一个罪人的外室女儿罢了,还过去这么多年了,咱们郑重其事的……恐惹人笑话。”   这话倒也是,本身就已经很多皇族背地里笑话恭王了。   老王妃想了想,道:“这有什么难得?镇国公不是在府里吗,你问问他好了。他是皇后的父亲,只要他说怎么着,咱们就怎么着,该是不会有什么大错。”   王爷正想说什么,似乎是不想同意,但是想了想还是没反对,道:“是,儿子这就去问问。”   于是起身从屋里出来。   王爷犹疑,也是因为这事原本和人家镇国公没关系,雯儿是府里的下人,怎么处置自己府里的下人,还要去问别人?   镇国公会怎么想?   不过王爷又想了想,这个雯儿身份特殊,若是不稳妥起见,真的就给送走了,等朝廷知道了,会不会怪罪?朝廷虽然下发过赦令,这雯儿也在赦免范围内,但是就如母亲说的,雯儿这些年都是隐姓埋名的跑掉了,并没有受到惩罚,没有惩罚谈何赦免?   典型的,这就是想得多。   翻来覆去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来问问镇国公。   越承耕正在府里查看卷宗,跟着来的文书等人将沧州的卫所、兵将驻扎情况,还有码头的修建情况都详细写了下来,甚至还画了图,越承耕查看了一下,有没有什么问题。   正看着,下人说王爷过来了,他忙起身去门口迎,王爷已经进来了。   拱手行礼之后,进屋坐下,王爷便笑着道:“国公爷,本王年轻,有些事情也不知道如何做妥当,正好你在这里,便想过来请教,也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越承耕忙笑着道:“恭王何须如此客气,有什么话直接说便是了,谈何请教。”   恭王笑着道:“就是那雯儿丫鬟的事。本王和母亲商量了一下,原本是想给她卖身契然后轰出府去的,不过母亲又想起来,朝廷是判了陈西侯府女眷罚入乐籍的。虽然之后有两次大赦,乐籍中人全都在大赦名单中,但这个雯儿之前是跑掉了的,母亲就犹疑,不知道雯儿这样的情况算不算已经赦免的?”   越承耕听了还楞了一下,心想这么点事情怎么还来问自己?   但是马上就有想到了,恭王之前被降爵,估计是那一次吓怕了,做事已经是万分的谨慎。   想了想,道:“倒是不知道这种情况该如何。不过,我想这样的人皇上和皇后哪里想得起来?也不会去追究的。毕竟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而已,能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来?中间既然有两次赦免,这就是理由,没什么大不了的。府里既然是决定了轰出去,我觉着就轰出去好了。”   恭王一听,心里就松了口气,脸上也露出了笑容,道:“这就是了。”顿了顿心里想,既然都问了,那就实话实说了也好,便笑着道:“老王妃是个嘴硬心软的,虽然嘴上一直骂那个丫鬟,可想想也就是个十几岁的女子,被轰出去了无依无靠的,只怕要被人贩子拐了去。所以叫本王给二十两银子,再叫人去官驿问问,看官家有没有去苏州或者江西的,给送回老家去。”   “虽然麻烦了些,不过对我们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老王妃也是看在那丫鬟服侍了半年的份上,好歹给个活路。”   镇国公点头:“如此自然是最好。雯儿丫鬟虽然进府的目的不知道如何,不过倒是也没做什么。如此送回去,也是王府的一桩善举。”   听他也赞成这个,恭王是彻底放心了。当然知道自己如此详细询问,人家镇国公不可能不多想,因此不太好意思的笑道:“这些年王府起起伏伏的,别人也就罢了,只母亲凡事都谨慎……有时候谨慎过了头。”   越承耕笑道:“老人家都是如此,我也一样,坐下了就喜欢想,一想就想多,都是如此。”   他当然是知道,谨慎过头的不止是老王妃。   恭王忙笑着道:“国公爷哪里就老了,正当年的岁数。皇上对您的倚重很大,朝廷的事情还得多劳烦你费心。”   “哪里哪里。”越承耕客气的笑道。   简单客气聊了两句,恭王便起身告辞,出去赶紧将雯儿送走,把这件事了解了,也算是去个心事。    第1306章 稳妥起见      这边越承耕送恭王出去,回来了坐下端起茶杯喝茶,然后又想了一会儿,失笑摇头。   这个恭王是有点妇人之仁。当然了,这也没什么,毕竟是皇族王爷,别人轻易伤害不了他,那么他心软点挺好的,对封地百姓来说是好事。   老王妃也是,虽然嘴上一直说那丫鬟如何对不起她的信任,可处置的时候,倒是想的周到。   在对待下人这方面,王府里的人行事倒是感觉有些像自己的女儿。   如果给一般的大户人家,绝对不会很轻易的发还下人的卖身契,消了下人的奴籍的,这已经是天大的恩典,就算是最富裕身份最高的那些主子们,都不肯轻易的许给下人这样的恩典。   只有那种特别有出息的,甚至能反过来给主人家带来好处甚至是荣耀的,可能才会被发还卖身契,彻底消了奴籍。   虽然对这些主人来说,其实只是举手之劳。   但他们就是不愿意轻易给。仿佛这是世间最难的事情,他们也很难做到一般。   当然,也有比较宽厚的,只要有合适的理由就肯消了下人奴籍的,这样的人也有,不过很少。   自己的女儿就是这样的人,下人到了年纪出门成家立业的,都会消了人家的奴籍。也幸好女儿从开始用下人那时候起已经是皇长孙妃的身份了,不然如她那般轻易就消了谁的奴籍,官府说不定都要找麻烦了。   而今天越承耕看到恭王府对雯儿的处理,倒是挺赞同的。   恭王是有些问题,有点懦弱,做事不果断,瞻前顾后,小心谨慎过了头。不过呢,这些性格要看做什么事情了,如果是给朝廷办事的,这种性格可能会坏了一些大事,耽误一些时机。但现在人家只是坐在家里当他的闲散王爷而已,那么这种性格就伤害不到旁的人。   说实在话,越承耕反而还算是比较欣赏。   因为恭王一家都是好人。   正想着,晟哥儿从外面进来了,笑着道:“爹,想什么呢?”   越承耕忙收回出神,看了看他道:“没什么,你做什么去了?”   晟哥儿笑道:“没事,去外面走了走。”又问道:“咱们不再去什么地方了?沧州这边的事情已经办完了?”   越承耕好笑:“办完了,你也可以看看那些文卷,除了码头,其他地方你都去过,看看人家是怎么描述的,怎么落笔的。”   晟哥儿忙道:“是。”他将那一大卷的卷宗抱起来,进了里屋去了,还有点挺高兴的样子。   如果说给他一本感兴趣的书,或者感兴趣的文卷之类的东西,他能看一整天,一点不会觉着无聊。这和其他一些跟他这么大年纪的少年不同,晟哥儿是很能坐得住的。   越承耕看着自己的儿子,刚刚晟哥儿从外面进来,他还恍惚了一下,猛地才发现,儿子真的是长大了,去年开始个头猛窜了起来,去年初的时候还是一副小孩儿的模样,今年已经到了越承耕的肩膀了,说话声音也变低沉了一些。   越承耕心里很感概,儿子长大了。   摸着下巴,突然就想起来了,是不是该琢磨一下婚事了?这些年,可以说从生了晟哥儿之后,说亲的人就没断。当然了,小的时候有些过来说亲的用的是一种开玩笑的口吻,定个娃娃亲什么的。   不过越承耕一点这样的意思都没有,人家试探了一下也觉出来了,就没有正经说的。   一直到晟哥儿十岁之后,便不断的有正经来说的。   孩子的婚事是非常麻烦的,这一点越承耕早就有感觉了。因为那时候来有意无意试探的,有些人身份不容忽视,有些人带着明显的目的,有些人说的亲家背景复杂,甚至于在朝中的势力错综复杂的,牵扯过多的,将这本婚事当成是一桩重要的联姻的,等等等等。   吴玉虽然当了十几年的国公夫人了,但是对朝廷里的各种关系依然不熟,所以,有些人就居心叵测的,专门请一些身份高的夫人去直接找她提亲,专门将对方说的很简单,只说姑娘如何如何合适,其他的全都不提。   等吴玉转脸找越承耕商量,越承耕稍微的想一下,便能想到如果这桩婚事定了,那么背后的那些人会得到什么,复杂的势力想要达到什么目的。   这里头,不乏一下郡主,县主的身份。   所以越承耕只要想起儿子的婚事,还真有点头疼。   不过不知道怎么的,现在却又突然想起来了,然后想到了恭王府的两位郡主。大的年纪可能比晟哥儿大一两岁,最多三岁,小的,比晟哥儿小两三岁,都是很合适的。   再看家庭,恭王虽然同样是王爷,不过因为曾经被降爵,所以在王爷中被排挤过一阵子,那么他和其他的皇族来往就不是那么的紧密,这一点当然好了,背景简单些。   而不论是恭王爷,还是恭王妃,都是比较好的性子,虽然懦弱些,但心地不坏,这样的人养出来的孩子,也不应该是有坏心眼的。   这倒是挺合适的亲家人选。起码越承耕比较满意,第一,不是京城圈的,不在权术争斗的中心,离那些事情比较远。第二,家里长辈都是好脾气,对下人都很宽容。而且是真的宽容善良,不是装的。   越承耕越想就越觉着合适。   这事回去了就可以跟吴玉商量一下,如果孩子他娘也觉着好,那就早点定下,正好也可以让那些盘算着跟自己结亲以便增加他们的势力,将他们的姓氏和越家的姓氏联起来,变成同气连枝,以后他们做什么事情,越承耕反而要给他们做后盾当背锅的人,叫那些人全都死了心。   朝廷里的权谋算计太多了,各方面都得注意。就算是越承耕这样身份的人,拒绝别人提亲的理由也不能随便说。也得好好琢磨琢磨,这种事情多了,他哪里能想出来那么多万全的不得罪人的拒绝的借口来?   早定下可以做准备几年,自己也能省省心。   这样一想,越承耕就决定了。    第1307章 忙碌的腊月      之后的几天,将一些扫尾的公事办了,十一月底,父子俩带着人与恭王告辞,回到京城。   到了京城之后忙了两天,就到了腊月了。   腊月一到,不管是朝廷还是民间,不管是公事衙门还是生意铺子,农家百姓,所有人都在总结这一年,准备过年的东西。   这段时间朝廷上也是非常忙碌的,二十多省报上来的关于财政、行政、吏政等卷宗,大大小小的公事,分别被送到不同的衙门,各个衙门进行总结。   按照这种总结,转年之后,正月十六日开印上朝的头天,就要开始商量新的一年各处的事务。包括最重要的,户部的预算,是整个朝廷的,包括京城和各个地方,各种事务的预算。   所以,总结很重要。   越承耕忙活了几天,腊八节才算是将紧要的忙完了。   腊八这天朝廷也没什么事,早早下了朝。越承耕回到了家里,刚放松身心的坐下品茶,吴玉就拿着一堆的书笺花笺过来,放在桌上给他看。道:“这是这几天送来的,全都是过年的,有请咱们的,也有要上门拜访的,每天都有三五家,初八那天更夸张,我数了数有七户,请咱们的是三户,想上门拜访的是四户,你看看吧,怎么安排?”   越承耕一听,头就开始隐隐作痛。   每年这个时候,这是最叫人头疼的一件事。那么多人送来花笺,自然是不可能全都答应,他和吴玉又没有分身术,一天到晚就算是不停,也不可能去那么多人家,还要在府里接待那么多来访的客人。   所以只能选择,有时候是夫妻俩分开,一个去拜访谁家,一个在家接待谁来,甚至有时候要请吴邓氏也出面,麻烦一下她老人家。   就这样,还得拒绝一些人的拜访或者邀请。   真是很麻烦。   越承耕刚将最上面的一个花笺拿起来看,吴玉就道:“还有,这里头有好几家估摸着是要说晟哥儿的婚事的,咱们去年的时候说……”   越承耕一下想起来了,忙道:“对了对了!想起一件事原要跟你商量的,一忙竟然忘了。”   吴玉怔然:“什么事?”   越承耕道:“晟哥儿的婚事。这一次我带着他去沧州,住在恭王府上,恭王倒是有两个郡主,大的十五六岁,小的十岁上下吧,岁数倒是都可以,而且恭王府没那么多事,也和其他王爷们的来往比较淡,我寻思着倒是挺合适的。”   吴玉听了倒是怔了怔,道:“辈分合适吗?”   越承耕道:“咱们不用算那个。虽然绣宁是皇后,恭王是皇族,但咱们自己的身份就是公侯,不用凡事都牵扯绣宁,尤其是自家孩子的婚事。我倒觉着,辈分不合适反而更好,更让人知道,我们全然没有将自己看成什么皇亲国戚,跟皇族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吴玉听了这话想了半天,才道:“那没有关系……咱们还要跟皇族结亲事?”   越承耕想不到她倒反问了一句,顿时还被问住了,好笑的道:“你倒是……”   吴玉也笑了,点头道:“我知道老爷的意思。”   越承耕的意思,是不希望别人一提起自己,就说是皇后的父亲,提起晟哥儿,就是皇后的弟弟,仿佛越家他们也成了皇族一般,跟皇族中人来往,也要被论一论和皇族之间的辈分。   严格的说,这个辈分可论可不论。   皇族毕竟太大了,去年还是什么时候的,朝廷还专门查过一次皇族玉蝶,各地的皇族,只要有皇族血脉的都算,这些人加起来快十万了!   那是一个多么庞大的数字。而跟这十万人有亲眷关系的,怕是得几十万了吧?   所以,要是论这个,真的是没法说亲事了。   何况越家是女儿嫁到了皇家,之前越家本身和皇家的人是没有血脉关系的,这种血脉如今只在三位皇子和皇女身上。   越承耕听吴玉说明白自己的意思,便点头道:“我觉着这门亲事合适,一来是因为恭王本身不是事多的人,和朝廷的大臣们没有来往,这是令人放心的一点。其次,恭王和其他王爷不亲,书信什么的往来也少,是个简单的人。不在京城圈,不参与朝廷臣子之间的勾斗,这都是非常好的。”   “晟哥儿跟我去住在王府里,那两位郡主也是都见过,这样也算是初步了解,如果他愿意,我觉着这就是很好的亲事。”   吴玉听了就点头,道:“既然老爷觉着合适,那就好。你问过晟哥儿没有?”   越承耕摇头:“没有,自然是要先和你商量。”   吴玉就道:“那你看好的是哪位郡主啊?大的还是小的?”一顿又问道:“这两位都是王妃生的吗?”   这一点越承耕倒是没想过,道:“这个我还没想好,大的小的我都见过,都挺好。不过,大郡主是侧妃生的,小郡主才是王妃生的。”马上又道:“王妃我见过,侧妃并没见过。”   虽然在王府住了一段时间,但是到底男女有别。王妃也是因为身份在哪儿,跟着王爷出来行礼说话,礼数上该出来见见,而侧妃等人,自然不可能出来。   吴玉道:“这么说的话……”看了看越承耕。   越承耕明白她想说什么,想了想道:“如果定大郡主,就得问问侧妃的娘家父亲的一些事,我知道是光禄寺的,但是没打过交道。和理国公是亲戚。如果是定小郡主,那就需要询问一下,是不是要等王府那边先把大郡主的婚事定下,我们才能去谈?”   吴玉道:“要不先问问晟哥儿的意思?他不是都见过吗?问问他……看好哪个了?”说到这里看见越承耕笑,吴玉便也跟着笑了,道:“你笑什么?如果是叫绣宁来说,绣宁肯定不等你说前面那一大堆的,就是一句,问问晟哥儿,晟哥儿自己喜欢哪个,就定哪个。”   越承耕笑也是因为想到了这个。   原本觉着不该先问儿子的,但是听吴玉这样说了,想了想笑道:“好吧,既然你这样说,那就叫晟哥儿过来问问,看看他的意思。”    第1308章 问问儿子      夫妻俩就叫下人去找世子。   越承耕和吴玉在这边等了一会儿,下人进来说,世子不在府里,好像是去二老爷府上了,已经派人去找了。   这一听,怕是最少也得半个时辰。吴玉就叫越承耕将那些请柬花笺的分一分,越承耕只好一个个的看。   还要听吴玉说明一下,谁请他们都有些什么意思,大约会说关于什么的话题。   主要围绕的,还是晟哥儿的婚事,这样一摞请柬看过去,越承耕深深觉着,将晟哥儿的婚事早点定下来,自己能省不少的心。   大约过了快一个时辰,晟哥儿才从外面跑着进来了,进屋之后行礼笑着问:“父亲,母亲,找儿子什么事啊?”   越承耕看他大冬天的额头居然见汗,就问道:“你跑你二叔那边去做什么?有什么好玩的?”   吴玉就忙忙的说着:“快坐下,坐下。”又一迭声吩咐下人快点去端温水来,给他擦洗一下手脸。   越承耕听了就道:“自己去,别叫人给你端来伺候,换了衣裳去。”   晟哥儿忙站道:“是。”赶紧跑回自己的屋子,洗了手脸整理头发,换了一件家常衣裳,收拾的干净整洁的过来,再次拜见。   然后赶紧回答刚父亲的问话:“儿子是去找大哥去了,听说大哥过年的时候要给别人来一场术数比赛,儿子过去看看。”   “术数比赛?”越承耕有点奇怪。   晟哥儿笑着道:“听说对方是个算术高手,父亲祖父都是研究算术的,他这一次进京是为了参加明年的科举,但是文学不行,人家都笑话他,大哥听了有这样的人,倒是去客栈拜望了一下,没想到那人听说大哥是学算术的,反而还说了些冷言冷语的,很是瞧不起,又说要跟大哥比赛。大哥原本不想理他,没想到这事有多嘴的人去跟皇上和娘娘说了,娘娘是一力赞成叫大哥跟他比。说不为了赢,而是为了叫天下读书人都知道,算术的重要性……横竖说了一大堆,大哥是被赶鸭子上架,不得不去和人比赛。”   越承耕听了已经笑了起来:“你大哥是觉着没什么把握吧?”   晟哥儿也笑:“是,主要那个学子人家好几代都是研究算术的,家学渊源。大哥说,他才算是入门而已。”   “挺好的,你去看看,起码开开眼界。”越承耕道。   晟哥儿笑着点头:“是。”   吴玉在旁边听的也不是很明白,听他们终于说完了,就道:“好了,还是赶紧说正经事,这么多的请柬还要分呢。”   说着看越承耕。   越承耕就道:“这一次去沧州,恭王一家子盛情款待,为父看了看,恭王本人谦虚谨慎,世子也是聪慧之人,倒是挺好的亲家人选。我和你娘正商量给你定下恭王的郡主,恭王的两个女儿你也见了,你觉着定哪个好?”   晟哥儿一下子满脸通红的,半天才吃吃的道:“那个……这个……”   吴玉忙笑着给羞窘的儿子解围:“大郡主如何?若是好你就点头行了。按顺序人家恭王府那边应该也是先定大郡主的婚事,咱们去求亲,还能有点把握。”   果然一听要定谁了,晟哥儿窘迫又着急,连连的摇头:“不不……”   “不好?”越承耕没想到他居然会想都不想的就摇头,还有点吃惊。   “你不喜欢大郡主?”吴玉也很意外:“那小郡主呢?还是两个都不喜欢?如果是那样……你是不是也没见啊?看见了也不喜欢吗?”   晟哥儿定了定神,虽然还是脸通红,不过好歹镇定了些,很窘的道:“儿子的事不用着急吧……”   越承耕一听,他居然还跟自己打太极,又好气又好笑的道:“你的事急不急也是你爹娘我们说了算,哪有你说了算的份?我们能问你,也是……也是你姐姐的意思,若不是如此,你的婚事我便定了。直接定那大郡主。”   因为看出来了,儿子显然是没有看好大郡主的,因此最后一句可以说是故意那么说的。   果然,晟哥儿一听有点着急,忙道:“那就小,小郡主好了。”脸更红了。   听他这样说,夫妻俩面面相觑了一下,吴玉很是怀疑,自己的儿子以为只能在大小郡主里选,因为特别不喜欢大郡主,所以只能选小郡主了,就忙道:“如果你都不喜欢,那就算了,我们也不是一定要给你定下恭王府的郡主的。”   晟哥儿涨红了脸,过了一会儿才道:“小郡主吧。”   吴玉又看了看越承耕。夫妻俩这就都看出来了,晟哥儿对那小郡主还是有点意思的。   吴玉笑着刚要说话,越承耕却好奇,问道:“你为何没看好那大郡主?是因为人家是侧妃生的吗?”   晟哥儿听了这话反倒很惊讶:“大郡主是侧妃生的?”然后摇头:“不是。儿子……也不知道,横竖,大郡主好像……心思挺多的。”   越承耕有点惊讶,正想要细问,又觉着啰嗦,然后看了看吴玉。   吴玉点了点头,她知道丈夫的意思,是让自己找个时间,单独问问晟哥儿,看看晟哥儿在王府养病的时候,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晟哥儿想法简单,已经这样说了,琢磨了一下怎么组织语言,就直接说出来了:“儿子在王府那几天,听小厮说大郡主身边的丫鬟总在周围转,好像监视谁一样。那丫鬟因为长得……挺好看的的,儿子的小厮认得,那小子想凑上去和人家说两句,不过那丫鬟看见他过来就总忙跑掉。”   说到这里晟哥儿皱眉摇头:“其实儿子也不知道,只是有种感觉,让人不是很舒服。”   越承耕都有点惊讶起来,想了想问道:“那小郡主没这些事吧?”   晟哥儿就忙摇头:“小郡主没有。她还领着儿子去练箭,儿子还是从她那里打听了一些那个叫雯儿的丫鬟的一些事情。”   越承耕想了一会儿,点头道:“行,我们知道了。就去求求看小郡主。”说着道:“你回去吧。”   吴玉有点惊讶,这就打发了儿子出去,是有什么话要说?    第1309章 决定好了      等晟哥儿走了,越承耕只是跟吴玉说了一声,叫她哪天去晟哥儿屋里,单独问问在王府养病那几天是不是有什么事,另外,多问问小郡主,看看儿子是真喜欢还是年岁小根本没闹明白呢?   吴玉忙答应了。   过了一天晚上快睡的时候,就去晟哥儿屋里,晟哥儿都已经洗漱了上床了,吴玉坐在床边仔细询问了一下,母子之间,自然没什么不能说的。   晟哥儿确实没见到大郡主做什么,只是感觉上不太好而已。   不过,吴玉是后宅的人,当了这些年的国公夫人,一听就能明白这里面到底是怎么的别扭。   那大郡主是有些想法,十五六岁了,正经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不知道为什么婚事还没定下,所以以至于她自己一个闺秀心里都已经偷偷着急起来了。   而小郡主,年纪小根本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另外,也跟出身可能有关系,大郡主是侧妃生的,就是庶出的,可能更敏感一些,担心家里人给她寻得婚事不称心,所以她自己偷偷的琢磨。   小郡主就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嫡出的,确实心更宽一些,这也是身份和环境造成的。   倒不是说想得多就不好,但想的做太过敏感的,若是再要做出一些事情来,可能就会弄巧成拙了。   吴玉也没见,当然不知道自己猜的正确不正确,不过儿子是自己的,人品样貌,吴玉当然是觉着是最好的,在没人比得上自己的儿子,所以,估摸着大郡主其实也觉着晟哥儿很好,身份又合适,所以惦记着,但是又担心这门好亲事,王爷和王妃必然是留给小郡主。   所以做了些鬼祟的事情,晟哥儿就感觉到了,不是很喜欢。   吴玉问明白了,回自己的屋里跟越承耕商量,正好,越承耕今天也打听了一下恭王侧妃的父亲。   听吴玉说了之后,越承耕就道:“那就定了,就去求娶小郡主。”   “你问了,侧妃的父亲为人如何?”吴玉问道。   越承耕摇头:“一般,详细的一天时间哪里闻得出来?只听人说,恭王当初休妻之后,侧妃想扶正,搞了些手段。老王爷那阵子被降爵了,府里好像也是闹了好一阵子。”想了一下,又道:“老王爷和世子坚决的没有扶正这个侧妃,我估摸着肯定有什么道理。”   吴玉听了就道:“那就这样吧。”   越承耕询问晟哥儿对小郡主感觉如何?吴玉笑着道:“说的也是含含糊糊的,不过孩子不好意思呢,我瞧着应该是喜欢。”   越承耕听了好笑:“你瞧着,你必然也有一厢情愿。”   吴玉就道:“你们把小郡主说的挺好,我自然会喜欢。”   又问越承耕,是不是先找个人去给恭王露个风,询问询问,如果有意的话再去求亲更好些。   这就和大户人家们议亲是一样的,先找双方都说得上话的,身份差不多的人去露个风,将意思透露一下,对方如果愿意,点头了,这才正经上门求亲,这样避免人家不愿意,人家尴尬,自己也尴尬。   这也是寻常大家都这样做的,越承耕点头答应。   夫妻俩商量着找谁,就想起御林军指挥使陈凡来。陈凡的表兄陈诚是恭王府的侍卫统领,有这一层亲,请陈凡去询问一下正好,如果对方同意,那么就请陈凡和他娘子做这个大媒好了。   夫妻俩说好了,转天吴玉跟吴邓氏说了。吴邓氏如今最惦记的就是自己这个外孙的婚事了,听说要定下恭王的小郡主,顿时很激动,忙问详细的。   听吴玉说了,就道:“哎呦,你还是要亲自过去看一看才好,男人能知道什么?何况人家还是闺秀小姐,就算是去住在府里,估摸着女婿也就是看见过一两次而已,他能知道什么性格什么品行?这些还是得你去看看。”   吴玉笑着道:“问过了,晟哥儿喜欢呢,晟哥儿在那边府里养伤的那几天,天天见。”   吴邓氏还是不放心,想了想问道:“那你们打算怎么着?”   吴玉道:“过了年之后,叫老爷去沧州提亲呢。”   吴邓氏想了想,道:“你跟着去啊!去看看才好,起码长得什么模样,说话如何性情如何的,你总得看看。”   吴玉被母亲劝说了两句,也有些活动,道:“我去?”   “去啊!你们夫妻俩都去更显的有诚意。”吴邓氏道。   吴玉想了想,其实自己去也没什么,母亲说的也对,自己过去了也能看看小郡主言行举止什么的,晟哥儿到底还小,能知道什么呀?说不定只是看人家小姑娘漂亮就喜欢了呢。   另外,因为晟哥儿觉着大郡主好像监视自己一样,吴玉也琢磨着去看看是不是真有这样的事?   于是点头:“也好,我跟老爷商量一下。”   吴邓氏斜倚在榻上,两个丫鬟过来,一个捏肩一个捶腿的,很是舒服,舒了口气道:“等看着晟哥儿成了亲,我就能闭眼喽!”   吴玉一听忙埋怨道:“娘,您看您好好的又说这些话,多不吉利?您身体也挺好的,别成天说这些话。”   “今年都六十八了!”吴邓氏板着自己的手指头说着,一顿又道:“哎呦不对,六十九了!”   吴玉好笑:“还不到七十岁呢。人家宁远侯府的老太太,今年都八十多了,不也好好的,能吃能睡,说是最喜欢吃的就是鹅脯,每天都得吃点才成。人家老太太还是从小就在大户人家,就是绣宁常说的,四肢不勤浑身懒散,活也没干过也不运动什么的,还能活那么久。您干过活常跑来跑去的,身体好着呢!”   吴邓氏虽然总说自己老了,但是当然还是爱听别人说自己身体挺好的,何况她身体是挺好,笑着点头。   吴玉道:“倒是这么一说,明年就是您其实整寿了,可得好好办!”   吴邓氏摆着手:“不用,不用!”虽然这样说着,但是笑的合不拢嘴地,吴玉说如何办,她也跟着提提意见。    第1310章 央请媒人      晚上了,吴玉跟越承耕商量了商量。   越承耕觉着吴玉能去更好,更显得有诚意,便定下了,过了年之后他请半个月的假,专门去沧州求亲。   其实如果只有父子去的话,骑马跑起来大约两三天就能到,但如果带着家眷,走的就慢了。   这事定下了,自然是第一个赶紧告诉越绣宁。   越绣宁听了就和姥姥一样,又惊又喜的忙问详细的情况,吴玉跟她仔细的说了,又说因着还没求亲呢,就别让人知道皇上和皇后都知道了,免得传到了恭王那边,恭王爷反倒觉着有压力,好像强迫他们答应一样。   越绣宁自然是点头。   “至于辈分的,你父亲说不用论,我们尽量别叫人觉着我们自认为是皇亲国戚。”吴玉道:“如今盯着咱们越家的人多,有些事我也不是很明白,你父亲怎么说,就怎么做。”   越绣宁道:“不论是对的。谁要是说什么,就用父亲的话怼回去。盯着咱们家的人是多,大部分都是红眼病,就算是咱们一丝差错都没有,他们都会鸡蛋里挑骨头,挑出来一些毛病呢。所以根本不用搭理。”   吴玉点点头,这些话有时候听丈夫也说,不过她一个妇人,没多强的感觉,只平常里注意就是了。   母女俩这就感概起来了,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的,晟哥儿都要开始议亲了。然后又说起越天坤的婚事。   越天坤成亲的日子定在了明年的六月,二房如今忙活的就是这件事,主要是儿媳妇家太远,在咸阳呢,过了年之后就得去迎亲,越天泽去,商量好了二月份动身。   “你二叔家里头如今热闹的很,这个新媳妇再要是进了门,怕是如今的府宅就要住不下了,你二叔想换个大点的宅子,正在京城寻呢。”吴玉笑着道:“或者,干脆叫天坤出去另过,横竖咱家也不讲究这些,你二叔想得开的很。”   越绣宁点了点头:“二叔如今愈发的悠闲了,这样也挺好的,轻轻松松的过日子,身边孩子围绕着,虽然还没到须发皆白该养老的时候,可二叔既然想轻松自在过日子,那就遂了他的心愿好了。”   越民耕年轻的时候读书习字,加上有个大哥当榜样,因此很有些雄心,可惜家道中落,读书也中断了,回到了村里种地,之后好些年都有些磨难,因为家境的缘故,又去做生意。   一直到中年了才算是安稳下来,进了户部做了几年,也没什么特别的志气了,等朝廷安稳下来了之后,他就跟大哥商量,想辞官。   越承耕其实也看出来了,当初叫他出来为官,越民耕其实很勉强,当时他的生意还算是不错的。不过呢,要说他喜欢做生意?却也不是,正是因为看他生意做得也有些懒散了,越承耕才一力主张叫他出来做官。   现在看看,可能确实是因为那些年比较磨难,越民耕如今更想过得是一种安稳的,清闲的生活。   闲在家里什么都不干,种种花养养鸟,或者外面可以做些生意,但是交给别人去管着,他只偶尔的关注一下,看看是挣钱还是赔钱,这就行了。   越承耕也知道,二弟陪伴母亲的时间最长,被磋磨的如今只想过平静的闲散的生活。于是便也答应了。   越民耕辞了官,真的就在家里头种花养鸟,悠闲自在的。如今他府里头孩子甚多,每天牙牙学语的,磕磕绊绊学走路的围在身边,越民耕还挺乐不可支的。   其他的人看他喜欢这样过日子,自然就不在劝他什么,虽然四十来岁就在家养老真的是夸张了些,不过这是他自己愿意的,那就如此没什么。   腊月初十,越承耕请陈凡来家里喝酒,陈凡一开始不知道什么事,心里还略微的有点忐忑。   等听越承耕说了,陈凡一下子便笑了起来,道:“我当时什么,原来是这件事,这是国公爷看得起我,我自然是鼎力办,正好公事我今天处理完了,明天就出发过去。”   越承耕一听忙道:“倒不用着急,过了年再去吧,别耽误过年。”   陈凡笑道:“年前我是要去看看表兄的,每年都是这样。何况国公爷不是打算过了年去求亲吗?如果是年后清闲的那几天还行,一旦到了二月里,事情多了起来,哪有那么多时间。我明天出发没问题的。”   越承耕听了自然是连声道谢。   当天下午,越承耕带着越璞晟又去了陈凡家一趟,拜见陈凡的娘子,送上礼,算是正经央请人家做这个大媒人。   陈凡转天就出发了。骑马从京城到沧州是很快的,即便是不用日夜赶路,像陈凡这样的身手,三天也到了。   将镇国公的意思说了,恭王和王妃自然是又惊又喜。   其实几年前恭王便有这个意思,曾经从旁打听过晟哥儿,只不过当时晟哥儿还小国公绝无那么早就给儿子定亲的想法,因此打消了念头。   这门亲事可以说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镇国公是皇后的父亲,晟哥儿是皇后唯一的一个嫡亲的弟弟,如今越家在朝里的势力,多少人想攀交上?   皇族虽然身份高,但是没实权啊。对于镇国公这种有实权的人,就算是皇族也很想巴结。   恭王早有此意,现在镇国公还主动上门求亲,他真的是非常惊喜的,自然是连连点头愿意的。   不过也跟陈凡提了提辈分的事,如果这么算起来,辈分上好像不大对。因为这事几年前就考虑过,所以知道辈分上有点问题。   陈凡就道,国公爷的意思,不论皇后那边牵扯的辈分,说到底,国公家的人和皇族没什么血脉关系,女儿是皇后,但嫁出去了,自家不可能跟着嫁出去的女儿去论那边的关系辈分。   恭王很聪明,一听这话就知道,国公也是努力的想要撇清和皇族的关系,避免叫人觉着他的权势过大。   这就牵扯朝廷里的事情了,藩王们对朝廷里的事情也不好多打听,而对恭王来说,甚至是没什么关系的,所以恭王不去多想。既然皇上和皇后的意思都可以不论辈分,他们自然是求之不得。   和王妃、老王妃商量了一下,便点头答应了。   老王妃是特别高兴,打心眼里高兴。    第1311章 算术比赛      陈凡便跟王爷说了,过了年之后镇国公和夫人还有世子亲自上门求亲,他这一次来也就是来探个口风,既然答应了,就不多呆了。   在这边住了三天,将带给表兄的年礼送了,陈凡就回京城了。   正好赶在腊月二十日回到京城,转天来镇国公府说了情况,一听恭王那边答应了,越承耕一家子自然也非常高兴。   这就可以过明路了。   过了三天是小年,果然小年大家串门,马上就传开了。   越榴红自然是马上就跑来询问,一听真的定了,顿时就着急了,她家晋哥儿比晟哥儿还大一岁呢,晟哥儿的婚事都要定下了,晋哥儿还没找到合适的呢。   逗得大家都笑个不住,晋哥儿才十四岁,又不是多大了,着什么急?慢慢找就是了,京城多少人家,还能没合适的?   其实,以越家现在的权势,想要攀上的人很多,结成亲家自然是最好的一种方式。   越家兄弟多,如今各自的孩子正好都到了开始定亲的时候了,所以现在大人们基本上见面说的都是孩子的亲事,每一次大家族一起吃饭团聚的,都是说孩子们的亲事。   这也是没办法,就到了这个时候了。   陆光涛和越榴红三个儿子,大儿子晋哥儿十四岁,二儿子昶哥儿十一岁,小儿子永哥儿今年九岁。   越尚耕两个姑娘一个儿子,大女儿雯姐儿今年十一岁,也有来提亲的了。   而越民耕那边,郑元春生了个女儿之后,那个妾室也有喜了,生了个儿子。天坤马上要成亲了,天泽已经有儿子了,他们家里头的孩子是最多的。   晋哥儿那边自然是有人来一直询问打听,甚至也有女方主动来提亲的,不过陆光涛和越榴红暂时都没看上。   就跟越承耕努力的想要跟皇亲国戚这个关系撇清一样,陆光涛也努力的不想让别人把自己和越家联系的太紧密。   当然,这也是朝廷大局,并不是他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不过,朝廷的人都知道,皇后和她的这位小姑关系好,如果有什么事情想让皇后知道,那么通过这位小姑的嘴是最合适的,因为小姑说的话,皇后娘娘一般都会认真听。   所以,陆光涛不希望别人将他家和越家联系的太紧密,这也不太可能。   晋哥儿的婚事自然也就被很多人当成了进阶的手段,很多来提亲的都抱着这样的想法,所以他们夫妻俩看不好。   前段时间陆光涛跟以前的几个兄弟喝酒,有陈凡,谢忱兄弟三个,小肇等几个人,听说谢忱有个女儿今年十二岁,陆光涛就有点琢磨,回来跟越榴红正商量着,什么时候去见见。   如今一听晟哥儿婚事要定了,越榴红着实着急。   正好也是过年了,那些老朋友总是要走动的,就给谢忱家送了个拜帖,准备上门去相看相看。   小年之后,朝廷也到了一年中最放松的时候,崇文馆、翰林院和国子监陆陆续续的放假了,孩子们和少年们都回家了。   越天泽和别人定的术数比赛是从腊月二十五日开始,腊月二十九日结束。   原本是定在过年期间的,但府里过年人来人往的,走亲访友这些都少不了,还有各种行仪,没时间给他去比赛。   那个学子倒是无所谓,他提前来京城是预备明年的科举的,家不是这边的,过年也没什么友人走访。   腊月二十五日一早,国子监这边的行知馆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将比赛定在这里,是林炤给越天泽暗示了一下,越天泽听懂了,就找了人安排了一下。   虽然已经放假了,不过因为这场比赛,国子监、翰林院、崇文馆、文渊阁等等这些地方来了不少的人,都是好奇来看看,这算术到底有和奥妙之处。   当林炤穿着一件鸦青色暗纹番西花的刻丝袍子出现在人群中的时候,算术比赛已经开始了。   今天比的是解题。   一共有五道题目,都是从《周髀算经》、《九章 算术》、《海岛算经》、《张丘建算经》、《夏侯阳算经》、《五经算经》、《辑古算经》、《缀术》这十本书中总结精选出来的。   这十本书称之为算经十书,最早的有周髀算经和九章 算术等,尤其是九章 算术,是算经中比较完整的一本,其中对勾股定理,正负加减等数学问题都有解法。   同林炤来的,只有陆光涛,再无其他的侍卫,有朝臣看见他了,忙忙的就要行礼,陆光涛早一步的摆手,示意不要出声。   臣子们就知道皇上不欲让人知道,自然不敢在表露,但是态度恭敬的后退让开,给皇上让出来一个最好的位置。   林炤背着手看着他们解题,已经有人给他拿来了今天的题目,看了看,其中的两道题林炤还可以解一解,其他的就不会了,而林炤的算术,还是当了皇帝之后,由崇文馆中一直研究算经的学士教的。   大约一个时辰左右,那学子最先做好了,将答卷给了崇文馆负责批卷的人。   越天泽一看他交卷了,便也停下了笔,将答卷教出去。有人在旁边忙道:“有道题你还没做。”   越天泽笑着道:“既然是比赛,应该按照相同的时间,既然王兄已经交卷,我若是继续解题,便有不公之嫌。”   那学子原本脸上有些得意之色的,听了这话倒收起来了。   崇文馆的两位学士查看试卷,看了大约也有半个时辰,互相的又嘀咕了一会儿,便道:“王姜修五题全对,越天泽,只答对了两题。”   周围的人发出一声惊叹。   越天泽倒没什么觉着丢人的,笑着起身道:“我学算术不过几年,太过资浅,只算是入了门才学皮毛而已,王兄如果不嫌弃愚弟蠢笨,今后还要向姜兄多多请教。”   说着,给那个王姜修深深一揖。   王姜修愣了愣,忙起身回礼道:“不敢当,承蒙不弃,今后共同研究。”   周围看着的人,不时的发出一两声的感叹,那两张试卷也在众人中间传阅着,传到了林炤的手中,林炤专门看了看那个王姜修的试卷。    第1312章 算经      那边越天泽和那个王姜修已经被好些人围住了,有些人问题目,有些人再问姜修算术是跟谁学的,怎么这么厉害?   这边林炤将试卷给了崇文馆官员,转身便离开了。   从国子监出来,君臣二人踱步往回走,陆光涛道:“比赛前我叫人打听了一下,往姜修的父亲、祖父都是研究算经的,听人说他们的祖上是唐王孝通,就是编撰《缉古算经》的人,王家后代子孙一直都在研究。只是这些都是从旁打听而来,不知道真假。现在看看,倒是真的有可能。”   林炤道:“他是怎么就和天泽说起来要比赛呢?天泽的算术,看起来比他差远了。”   越天泽不是没数的人,他的算术如何,他自己该清楚,为什么会答应和别人比赛?   陆光涛摇头道:“还不是那个王姜修给逼的?王姜修该是觉着他自己有点东西,也是恃才傲物,不知道被谁挑拨怂恿的,盯上了天泽,找天泽要比赛。天泽一开始没答应,就说他自己水平低,不料王姜修却说他仗着自己是皇后的弟弟,是国舅爷所以看不起自己,又暗示天泽的水平根本不配进翰林院,什么什么的。”   “天泽一开始不想惹麻烦,后来是觉着,比赛也好,正好如今京城里聚集了一些赶考的学子,比赛的事情要是传开了,学子们必然来看热闹,这样反倒是能帮着宣传一下算术的重要性。朝廷如今不是正在大力发展这方面的人才吗。”   陆光涛和越尚耕、越民耕兄弟来往的很多,自然是知道天泽的想法。   林炤听了恍然点点头。   想了一会儿道:“看那个王姜修的反应,似乎却也是如此,恃才傲物,自认为比天泽强,天泽却进了翰林院了,想来是认为天泽是凭他国舅的身份才进去的。却不知道,天泽进翰林院不是因为算术,是正经靠上了科举,是进了翰林院之后才决定学算术的。”   王姜修这倒也不是很大的问题。   年轻,而且胸中确实有才,所以恃才傲物一些,这也能理解。只要不是半桶水,却又自以为是就行。   这样的人,只要真正开始和别人打交道,多看看多见识见识,也许会发现有些不起眼的,很谦虚的,甚至于根本看不出来有任何才能的人,其实都是胸有丘壑或者大智若愚的,那时候,王姜修才会学到真正的谦虚的意义。   当然,想要学到这些,需要一定的沉淀积累,年轻人如果不是经历坎坷早见过世面的,很少能做到。   确实不是大问题,王姜修有这么好的数学底子,是一个很值得用的人。   林炤和陆光涛闲聊着,回到了宫里。回来跟越绣宁一说,发现了一个很好的数学人才,越绣宁这个一直大力推广学习算术的人,自然是非常高兴。   因为林炤说的,她也起了好奇心了,也想去看看。   转天,果然和林炤一起来到了国子监这边。   同昨天一样,陆光涛不让臣子行礼,叫他们装不认识,臣子们便装不认识。   今天比的两道题,一道是天文历法的计算,其实就是月球赤纬度数。另一道是土木方程式,计算沟渠开挖的。   今天的比赛又多了一个人,就是越天泽的先生,太子太师曹破虏。   曹破虏就是研究算经的,已经研究了很多年,在朝里应该是算经第一人,否则也不会被选为教授太子算经的先生。   今天这两道题,越天泽紧皱眉头琢磨了大约两刻,就投笔认输了,不会。   王姜修和曹破虏算了出来,曹破虏不愧是研究算经多年,比王姜修做的稍快一些。   来围观的人中,翰林院等处的官员官吏都知道曹破虏的身份,但学子们不知道,官员官吏装不认识,学子们自然不知道他是谁。   王姜修也做了出来,因看到曹破虏先于自己做好了,而且全对,甚是不服气,追问曹破虏的身份。   曹破虏虽然是太子太师,可皇上和皇后还在人群中站着呢,皇上和皇后都那么谦虚,他怎么可能自报身份?笑着摆手并不答话,走了。   这边王姜修很是不服气,又追着问他明天会不会再来?看那样子,已经不把越天泽放在眼里了。   越天泽忙笑着拉住了,道:“那是我在翰林院的师傅,若是王兄不嫌弃,后几天的比赛,我请师傅全都来参加。”   王姜修一听,就道:“好啊,叫他来!”   今天就散了。   林炤和越绣宁也走着回去,林炤笑道:“倒是有些水平,只是太过自负。”   越绣宁也笑着道:“年轻人都是如此。经历一些挫折就收敛了。”   后面三天的比赛,他们便天天过来看,也不说话,只全程看完,然后在观看一下几个人的试卷。主要还是想知道,这个王姜修的水平到底有多少。   后两天的题目太难,越天泽已经不参与了,变成了王姜修和曹破虏的比赛,当然,因为越天泽很谦虚,并且直言自己水平有限,真的是才入门而已,态度是非常好的,所以也让那王姜修无从贬低。   王姜修自己也能感觉的到,越天泽的算术水平是比不上自己,但是人品却比自己要好些。那围在他周围的人,未必就是他之前认为的,个个都是溜须拍马之辈,有些是真的被越天泽的人格吸引,愿意和他做朋友的。   起码这一点,王姜修是有点服气的。   比赛结束,曹破虏略占上风。当然了,他年纪比王姜修大三十来岁,这就多了几十年的学习时间,曹破虏自己并不承认赢了王姜修,只说是因为知道比赛可以做题,所以心痒难耐,过来瞎凑个热闹。而且衷心的敬佩王姜修,因为王姜修的年纪和自己的弟子差不多大,但是水平比自己的弟子强多了。   一看这老师和弟子都这么谦虚,王姜修也不太好意思认真计较什么了。   而且,因为这一次比赛,他的名字已经在京城传遍了,该知道的都知道他了,王姜修那有些虚荣的心也得到了满足。    第1313章 议亲定下      过年了。   每年过年都是一样,进宫拜年的官员都是定好的,什么时辰谁进来,皇上和皇后在什么日子要赏给什么人什么东西。   这些前面有乾周宫的太监们记着,皇后这边有尚宫局安排,倒是不用越绣宁自己费神。   不过接受诰命们拜见,赐宴什么的,这都需要她出面,所以也不轻松。   镇国公府也是一样,每年过年的时候,国公府门口熙熙攘攘的,求见的人都快要从府门口排到胡同口了。   越承耕为人也是谨慎的,这种情况大部分的人都不见,平常里也不怎么收学生,更不在府里见大臣们,这些都是多年的规矩,避免有人觉着他专权,结党什么的。   过了年之后,越承耕和吴玉带着儿子越璞晟出发去沧州了。   因为陈凡已经和那边说好了,所以这一次去是很顺利的,婚事当场就议定了,之后就要请陈凡和他娘子辛苦些,两边跑着了。   当然,定好了如何办,也不用跑太多。   因为越天坤的媳妇就是给定的咸阳的,虽然走之前将庚帖换了八字合了,但是其他的都是要慢慢办,也需要跑几趟的,而咸阳离京城,可就没有沧州这么近了。   所以,都是预先写信商量好,必须过去的时候,如过大定送三书六礼的时候,这就需要过去。   越承耕也跟着忙碌过,知道二房那边怎么办的,如今就和亲家商量好,怎么怎么办。   恭王这边自然是点头答应。   吴玉也见到了小郡主,果然长得很漂亮,不过有点稚气,小孩子心性,什么事都不是很在意。而大郡主虽然看不出来什么,但神情有些悻悻,精神不是很好。   吴玉是女眷,王府女眷便都出来相见。   大郡主的母亲侧妃娘娘也见到了,同样脸色不是很好看。   吴玉心里就有数了。侧妃和大郡主本人确实有这个意思,看好了晟哥儿了,但是没想到晟哥儿愿意娶得是小郡主。她们必然是很失望。   因是来求亲的,也不好多住,换了庚帖之后在这边住了三天,便告辞启程,回来了。   回来之后跟陈凡和他娘子说了说,合八字和请期,就一起办,下一次过去的时候,将过大定的日子定下来,然后就可以准备聘礼什么的。   小郡主年纪还小,过大定必然是明后年的事了,成亲估计得四五年之后。   大郡主还没有定亲,也应该要等大郡主成了亲之后,小郡主才成亲。当然,大郡主这会儿年纪已经到了,所以她成亲肯定是在小郡主之前,这应该没什么问题。   忙忙碌碌的,正月就过去了。   长房这边将儿子的婚事忙完了。到了二月,二房那边就又忙起来了,越天泽准备出发去咸阳迎亲,几家人都赶过来询问准备好没有,叮嘱他路上多小心,因着走得早,倒是不用着急,遇见了下雨什么的不好的天气,就多停几天没关系。   越天泽一一点头答应。   越天坤就在家里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等着到六月。   越天泽出发了,二房这边的忙碌基本上就是后宅的事情了,前面那些,就等着迎亲的回来。   越民耕给自己泡了一壶老君眉,端了个躺椅去坐在院中的琵琶树前,美滋滋的喝着茶,闭着眼睛躺在了椅子上。   “老爷。”郑元春过来了,坐在了旁边放着的一个小杌子上:“我听人说,娶新媳妇的院子里不能种槐树,说是寓意不好,咱们东边给天坤住的院子里正好就有棵槐树呢!怎么办?要不要着人砍了?”   越民耕惊讶的睁开眼睛看她:“这是谁说的?”   “陈家夫人说的。”   郑元春正要仔细说说,人家是怎么说的,越民耕已经摇头好笑的道:“毫无根据!我们家以前宅子里就有槐树,也没见……”   说到这里看见郑元春眼睛一下睁大了,漫不经心的越民耕也反应过来了,自己这么说,不是正好证明了?   自家以前是败落过一阵子的,都穷的不得不回老家,住在村里去了。家里头也着实的乱了一阵子,那时候穷的,地里种的粮食都不够吃,下元节过了之后吃什么都不知道呢。   越民耕只好坐了起来,看着郑元春认真的道:“别听那些人胡说八道,根本没有道理的,我从来都没听说过。何况那槐树长那么多年了,要是砍了多可惜?那树砍了院子还不得重新平整?太光秃秃的也不好,还得琢磨种什么,更麻烦。”   郑元春听了这话不由得摇头:“老爷还真的是嫌麻烦?”   越民耕忙笑着道:“也不是,主要是……没必要啊!”   郑元春嘀咕:“还是嫌麻烦啊。”   越民耕头有点疼,只好笑着问:“既然如此,那你说说,为什么种槐树不好?”   郑元春道:“人家说,槐树属阴,加之槐字旁边是个鬼,因而不吉利,新娶媳妇子是外姓人,容易被鬼盯上……”   越民耕真想大笑几声。   无奈又好笑的道:“这才真是胡说八道呢,那府宅里种槐树的多了去了!难道全都有鬼?若是因为字旁有个鬼字,那连这字都不吉利了,以后别写这个字了?真真是一点根据都没有。”   说着诚恳的看着郑元春:“说槐树属阴,这话是没错。但风水讲究的是阴阳调和,阴阳互有,咱们天坤是阳气过盛了,连皇后都说过,那小子心里就有一团火啊!所以,搬进来的时候叫他住那个有槐树的院子是有讲究的。天坤的媳妇是郡主,皇家的人身份高,也带着阳气呢。所以槐树不能砍。”   越民耕到底是读过书的人,后来又是做生意又是当官的,口才也练出来了,哄一哄自己的老婆还是手到擒来。过来一番话说完,郑元春一脸怔忪:“这么说……倒好像挺在理的。”   “当然。”越民耕很舒服的重新躺下去,笑着道:“我晒会儿太阳,你忙去吧。后宅的那些事你做主就行了,不用问我。”   郑元春站了起来,顿了顿反应过来了,好笑的看着已经闭上眼睛的越民耕,摇头心里嘀咕,这不还是嫌麻烦吗?   不过那番话到底说服了她,于是打消了砍树的念头。    第1314章 热闹的一家子      太阳光投过了层层叠叠的树枝树叶,斑驳的落在了越民耕的身上,有点暖洋洋的,他昏昏欲睡。   快要进入梦乡的时候,突然就听见远处有人叫着:“爹,爹!”   声音由远而近,清脆悦耳,越民耕一下子就醒来了,忙起来看,果然是自己的小女儿牵着小儿子的手跑了过来。   越民耕顿时满脸堆笑:“你们两个跑哪儿玩去啦?”   两个孩子过来了,叽叽喳喳的说着他们刚刚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两个孩子抢着说话,就已经叫越民耕插不上话了,基本上就只能‘嗯嗯嗯’的点头。   郑元春过来叫老爷用午膳,就看见两个孩子并排坐在了越民耕的肚子上,像小鸟一样叽叽喳喳的说话,越民耕躺在躺椅上,偶尔的答应一两声,或者懒洋洋地打个哈欠。   郑元春又好气又好笑,忙过来先将女儿抱了下来,道:“怎么能坐在你爹肚子上?一点儿规矩都没有。”说着将小儿子也抱了下来。   越民耕被孩子们说的已经睡意全无,就是懒洋洋地,看见她又回来了,笑着道:“该吃饭了吧?”   郑元春好笑:“是啊,老爷该起来了吧?”   越民耕并没有马上起来,而是先问道:“天坤呢?”   “去吏部了。”郑元春道。   天坤也要参加今年的科举考试,不过前年开始,他已经跟着越尚耕开始做一些文书的工作,吏部只考核管理官员们的,因此有非常大量的文书工作,一位侍郎身边大约有二十来个文书,分别管理不同的事情。   天坤一开始是去帮忙,纯粹是当时吏部忙不过来了。因为做事还算是有条理,越尚耕便有意训练训练,这也快两年了,越天坤自己也有了点兴趣,常常过去。   越民耕这才起身,一手一个牵着孩子们的手,回到了正堂屋这边。   刚坐下,越天坤就从外面跑了进来,笑着道:“还没吃呢?好在赶上了。”   郑元春刚坐下,马上就站了起来道:“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临时有点事吗?只当你要一天呢。”又忙忙的叫丫鬟赶紧端盆水过来,给天坤洗手洗脸。   越天坤道:“没多少,我只当很多事呢,是有样文书三叔急着用,别人找不到,便找了我去。”   越民耕一听,将筷子放下了,道:“这事你要有个谱!要是去,就得天天去,跟人家正经当值的一样,别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如果不去了,就跟你三叔正经说说,在家温习功课准备科举。”   越天坤在丫鬟端着的盆里洗了手脸,擦干净了过来坐下,笑着道:“我是跟三叔正经说了不去了的,在家温书。三叔自己也这样说的,叫我好好读书。不过也说了,之前我整理的那些文书,如果有找不到的,或者什么询问的,就派人来喊我,我去帮着找找。横竖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越民耕听了,这才点点头。   大家坐下这才吃饭,刚吃了几口,丫鬟就忙忙的进来禀报:“姑奶奶和姑爷来了。”   大家都是一愣,筷子也放下了。   只有越天坤嘀咕了一句:“怎么回回吃饭的时候来啊?”   郑元春忙轻轻拍了他的手背一下。   越天坤也放下了筷子,见父亲摆手示意丫鬟,让去把人叫进来。正在吃饭的弟弟妹妹却不肯放下筷子,继母小声的跟妹妹说着,一边伸手将她的筷子拿住了。妹妹就哭丧了脸:“宝儿饿了,宝儿饿了!”   郑元春还要说什么,越民耕是很心疼自己的小儿子小女儿的,到底年纪大了,四十岁了才得的这两个孩子,就格外心疼些,忙道:“叫他们吃好了,小孩子不经饿。”   郑元春只好松开了手。   两个孩子继续吃着。   越天梅和她女婿进来了,过来给父母亲行礼,越民耕淡淡的点头:“来啦?洗洗手吃饭吧。”   郑元春就忙起身热情的招呼,叫丫鬟端水过来,越天坤也站起来,去跟姐夫说话,屋里一时热闹了起来。   只有两个孩子早上跑着玩儿太辛苦,这会儿饿的不行,使劲的刨着自己碗里的饭,小姑娘宝儿不时的从碗沿上好奇的看一眼大姐和大姐夫。   说说笑笑的,重新坐下吃饭。   越天梅生了两个孩子之后,身体便开始控制不住的发胖,脸圆圆的,倒是有些满足之色。   因为越民耕对这个女儿有时候比较冷淡,郑元春就生恐越天梅和她女婿感觉到了,因此便格外热情的说着话,询问着,反倒让越民耕半天插不上嘴,一直等开始吃饭了,这才问了一句:“孩子怎么没带来?”   郑元春忙笑着道:“对对,正想问呢。”   越天梅有点小心的看了父亲一眼,道:“煜哥儿病了,媛姐儿在府里陪着老太太呢。”   越民耕一听忙问:“什么病,可看过大夫了?”   越天梅的女婿忙道:“只是一点小风寒,看过大夫了,这两天已经好多了,大夫说明天就可以停了药了。是怕出来了给孩子们传染上,这才没带来。”   越民耕这才点了点头,低头吃饭。   其实对于这个女儿,越民耕现在愈发看的清楚了。越天梅刚成亲后的一段时间,因为心中还有些怨气,所以回娘家不是很勤,倒是女婿懂事,常常回来。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几年,越天坤跟端王郡主定亲了之后,越天梅才突然的想起来这个亲弟弟似得,一下子回过神来了,这才开始比较勤快的回娘家走动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越民耕心里明白,只不过越天梅到底是自己的女儿,他也不想说。   现在日子过得都挺好的,就这样过下去好了,越民耕原本也希望安安逸逸的过日子。   吃了饭,果然越天梅就将越天坤拉到了一旁,嘀嘀咕咕的说着话,一副这才是她嫡亲的家人的模样。女婿倒是很懂事,过来陪在越民耕身边,说着生意的事情,越民耕偶尔的问问情况。   越天梅对郑元春淡淡的,郑元春在这边也有点尴尬,正好孩子们吃饱了就眼皮子打架,看起来困倦了,于是领着回正房内室,让奶娘哄睡了。    第1315章 天坤成亲      等孩子们睡着了,郑元春便来到了越天泽和高玥住的院子。   这边在府宅的东头,一个五进院子。   越天泽不在家,高玥也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带孩子,吃饭就在自己的院子。   郑元春过来得时候,高玥的两个孩子也刚哄睡了,高玥散着头发急急忙忙出来迎,看样子也是打算睡一会儿的。   又是忙请婆婆坐下,又叫人给自己将头发胡乱绾上去,郑元春摆手道:“罢了罢了,自家人何必那么讲究,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一个人带两个孩子,怕饭都没吃好。”   高玥跟婆婆还是挺亲近的,既然婆婆说不用梳起来了,也就懒得梳,坐下了笑道:“丫鬟婆子奶娘的一大堆,哪里就能忙到了我。”说着问道:“听丫鬟说,姑奶奶和姑爷来了?”   见郑元春点头,高玥道:“这会儿来做什么?”   郑元春摇了摇头:“不知道,听着没什么事,只说天坤成亲的一些琐碎事。”   高玥就道:“这些事都是婆婆在忙,天坤懂什么?又不是他在管着,跟他说什么?”   郑元春摇了摇头没说话。   其实高玥岂能不知道,一家人都做了六七年了,在这个家里,越天梅独独亲近越天坤,便是对郑元春这个继母都爱答不理的。但她其实就是已经出嫁的姑奶奶而已,在这个家里也没什么分量了,只是每次来都故意的做些举动,叫人心里不是很舒服。   “前几天婆子来报,说新房院那边的家什都做好了,想找老爷去看看,老爷说让找您。”高玥忙道。因着做家什的工匠是高玥的父亲通过工部的人找的,是个手艺很好的年老的工匠,所以有什么事情少不得又要通过高玥来传话。   郑元春听了道:“知道了。”又道:“新娘子梳妆台上的一套东西,是用什么料做的?”   高玥想了想道:“紫檀的,枣木的。这也是大部分都用的料。”大户人家常用的做多格梳妆盒的,基本上就这两种木料。高玥问道:“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妥吗?婆婆因何单独问这个?”   郑元春就道:“刚刚听天梅跟天坤说,她叫女婿找人给做了一套枣木的梳妆盒,说是……”   顿了顿,就没说下去。   高玥一想就明白了,估计越天梅是说了,府里头做的比不上她找人做的,她找人做的肯定是有什么寓意格外的好什么什么的。   就算是没听到,想都能想到。   “她是姐姐,是想给亲弟弟一点心意吧。估摸着说两句就走了。”高玥便安抚了一句。   郑元春早看明白了,越天梅就是那样的性格,无论自己怎么对她和颜悦色,她也绝对不会给自己好脸色,这话私下里,老爷都和自己说过的,叫郑元春别往心里去。   所以郑元春并不会难受,笑着道:“是没什么,吃了饭安顿了孩子,我也就没事了,过来看看你这边。晚上了叫孩子们过去吃吧,老爷如今就稀罕孩子们,围在他身边吵吵嚷嚷叽叽喳喳的他才高兴。”   高玥就忙道:“好啊,只是要劳累婆婆照看。”   “这有什么劳累的,奶娘丫鬟们照顾,我在旁边指使罢了。”郑元春笑着道。   婆媳俩说了会儿话,郑元春就起身出来,高玥一直将她送到了正房这边这才回去了,郑元春回房,听丫鬟说,姑奶奶和姑爷已经走了。   越天梅想给越天坤一点东西,这也能理解,尽管和府里做的必然是重复了,府里不可能给越天坤准备的不齐全,缺东少西,越天梅要给他什么又不先和府里这边郑元春或者高玥商量,那么她给的必然是重复的。不过,这都没什么,重复了的东西就先放着,慢慢用呗。   越天坤住的院子也在东院,将原来的一个小花园的围墙拆了,并进了内院,这样院子也阔朗了。   五月底,迎亲的队伍回来了,越天坤去百里亭迎的。迎回来之后直接就给送皇宫去了。   远处的迎亲,到底不可能很准的就在成亲那天正好到地方,总会早几天,一般的会在客栈停留,等到成亲的那天直接从客栈这边接走。不过郡主是皇家人,当然不可能住在客栈等到日子,去住在宫里也是理所应当的。   六月初,越天坤的婚事也办了。   送亲的是端王世子,一直等妹妹成了亲之后,这才拜别了皇上皇后,启程回去了。   其实说起来越天坤成亲的时候定的是有点巧的,因为这一年正好是科举之年。别人都担心他才成了亲,小夫妻蜜里调油的,估摸着考试肯定会一塌糊涂了。   不过好在越天坤读书的时间长,正经六岁开始进学,而且因为他上学的时候,林炤的地位已经稳固了,因此给他找的先生就是集贤苑的学士,可以说从一开始,越天坤的起点就比别人高。   学了十几年了,早年回东暨县参加县试、府试,十二岁就已经考中了秀才。   八月中秋节,越家二老爷的府上张灯结彩的,比别人家就是要热闹一些,因为府里又是双喜临门了。二公子成亲才一两个月之后,会试榜上有名,阖府大喜,锣鼓喧天的闹了好几天。   越家其他的人当然都跟着高兴。   转年二月初春殿试,越天坤一举考中二甲十八名。   越家二老爷府上又是一番热闹。虽然越民耕已经辞官了,但是基于他的身份,加上越天泽已经在朝廷立足稳固,而越天坤已经高中进士,越家二老爷的这几个孩子,感觉是一个比一个更有出息。朝臣们是会看的,只凭这两位就能看得出来,越家如今的鼎盛,怕是还要延续几十年!   朝臣们自然是共襄盛举,过来凑个热闹,跟越家好好亲近亲近。   皇上和皇后尤其非常高兴,赏赐了好些的东西。殿试的题目是皇上亲自出的,皇上对越天坤的答卷非常满意,特别赏赐了一些东西。当然了,这就是以姐夫的身份赏赐的,免得其他高中的学子有话说。   同年,越天坤进了吏部,先做个主事。    第1316章 着急的小姑      越天坤成了亲,长房那边的越璞晟也定亲了,最着急的人就成了越榴红。   这天跑国公府去找嫂子,原本想问问看,哥哥嫂子打算把晟哥儿成亲的日子定到什么时候?   不料过来没见到吴玉,吴玉去找她二嫂说话了,姥姥吴邓氏也不在,进宫寻外孙女说话去了。   越榴红便又出门坐车,直奔越民耕的府上。   等她风风火火的出现在吴玉和郑元春面前的时候,发现三嫂何欣云也在这边,越榴红顿时跺脚道:“你们倒好,凑一块儿了,怎么也不派个人去找我?”   何欣云好笑的道:“我们妯娌说个话儿,还非得叫上你?什么时候咱们成了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了?”   越榴红坐下了,道:“大嫂,晟哥儿成亲的日子定下了没有?”   这话音一落,顿时妯娌几个同时哈哈哈的笑了起来,笑的越榴红很是莫名其妙,问道:“你们笑什么?”   吴玉笑着道:“刚刚还在说呢,去年天坤成了亲,最着急的怕就是你。你这成天忙忙活活的,就为了你那三个小子娶媳妇!”   越榴红微微讪然,道:“原本也是啊,晋哥儿比天坤就小三岁,也到了成亲的年纪了。我家小子各都是知隔两岁,晋哥儿这边一成亲,接着就是昶哥儿,不得了!昶哥儿的婚事还没定下呢,人家雯姐儿柏哥儿都定了。”   何欣云笑道:“那怪谁?还不是你挑三拣四的?人家平原侯早就托人打听,意思都很明白了,你还不乐意。”   越榴红便摇头:“不好,那家人……又不是很亲。”   郑元春就道:“那岷国公呢?有人跟我提的,岷国公府上的姑娘也有合适的。”   越榴红惊讶的道:“岷国公?我怎么没听说?”   “你怎么没听说?”郑元春好笑的道:“我亲口跟你说的,就是天坤成亲的那几天。”   这一下越榴红恍然的想起来了,道:“噢想起来了,不过好像人家那边也没有正经提。”说着就去看吴玉:“大嫂,这话你听过没有?”   吴玉原本还笑着呢,一听提廖文超一家子了,就收了收笑容,道:“岷国公府上的谁?”她转头问郑元春。   郑元春忙道:“具体谁倒是还没说。跟我提的,是咸阳都指挥使夫人,去年端王世子送郡主过来成亲,咸阳跟着来的好几位官员和夫人,有些是公事有些是私事。这位都指挥使夫人因着娘家是兴庆府的,和岷国公府也有来往,所以知道国公府上的情况,提了那么一嘴,如果这边有意思,她就正经跑一跑。我当时是觉着有点太远了,就跟榴红说了一嘴,她说回去商量商量,结果倒忘了。”   吴玉想了想道:“他们府上,如今的都督倒是有几个女儿,当时我们去的时候因着那几个年纪很小,见着了也是一团儿孩儿,也没注意谁是谁。如今……”想了想这话怎么说,才道:“如果岷国公那边不提,咱们也就别提了吧,毕竟辈分上找合适的也不容易,而且他们家人口多,也有些叽叽歪歪的事情。另外,真的就是太远了,这一次天坤成亲,天泽去迎亲,正经好几个月。”   郑元春听了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当时听了觉着实在太远了,好在没松口。”   越榴红就又问最先进来的时候就问的问题:“大嫂,你和大哥准备给晟哥儿定哪年成亲?”   吴玉笑道:“怎么也得两三年以后吧。”想了想道:“后年差不多。”   何欣云就笑着轻拍越榴红的手背:“这下放心了?还有好几年呢!你的那三个小子有的是时间慢慢挑。”   越榴红呼了口气,道:“晋哥儿必然是要比晟哥儿早成亲的,那就是明年,明年也十八岁了,差不多……”   “你别总想着你家晋哥儿年岁,谢家姑娘不是比晋哥儿小三岁吗?算起来明年才十五岁,怎么着也得再等两年。”郑元春道。   吴玉点头:“你要是叫人家姑娘十六岁就成亲,估计绣宁要出来找你唠叨了。”   越榴红想了想道:“那就后年,你家晟哥儿年底成亲,我家晋哥儿年初成亲。”   郑元春和何欣云全都笑的不行,何欣云笑道:“你怎么就非得抢在头里呢?就算是晋哥儿大一岁半岁的,完成亲一年半载还不行了?”   何欣云和越榴红住得近,最是亲近,真的就跟自家姐妹一样,说话也不用顾虑太多,随时开玩笑的。   越榴红嘟囔:“我家晋哥儿大呢……”   还在嘟囔,吴玉已经笑着握住了她的手,看着她认真的笑着道:“榴红,你真的不用着急,你家的儿子早被人盯上了,就去找你大哥询问的,托人的就已经很多了,你大哥每每都说孩子年岁还小,真的不着急,这才推脱的了。一旦放出风去要议亲了,那真的要踩破了门槛呢!你好歹的矜持些,别显得急吼吼地。”   妯娌们又是一阵笑。   无奈越榴红如今最关心的就是这件事,满脑子都是选谁家姑娘给自己当儿媳妇,一听吴玉这话,马上就问:“都有谁?!”   吴玉一愣,接着忍不住又是一阵的笑。   郑元春笑着道:“榴红,你家哥儿成亲,住处安顿好了吗?我可跟你说,地方真的要大一点才好。天坤成亲的时候,原本他的院子不算小,我们还把旁边的一个小园子给并了进去,以为怎么都够住了,没想到根本不够,媳妇子带了四户陪房八个丫鬟,下人们挤在后面真真是没法,最后又在后街买了一处宅子,给她的陪房们住。”   越榴红一听,顿时睁大眼:“真的啊?天坤的那个院子……我也觉着够大了。正经的五进院子呢。”   “是啊,正经五进院子,不过媳妇子进门总是会有陪房和陪嫁丫鬟,总不能全都住在后院,尤其是一家家的陪房,总得给找另外的地方住。”郑元春道。   越榴红一下子又开始琢磨起来,这么一说,自家宅子可真的不够住了,只一个儿媳妇进门,怕是就嫌挤了。    第1317章 买地建宅子      何欣云也跟着琢磨。   郑元春说完了才想起来,他们两家住的原本是一个宅邸,只是因为当时人少,那个宅子便显得很大甚至有些荒芜,所以给分成了两个宅子。   自己这话说的不太合适。   郑元春顿时有些尴尬,去看大嫂吴玉,吴玉笑着摇头表示没事。   这话越承耕其实已经说过了,越尚耕该找个大宅子搬出来,那个宅子原本就是人家陆光涛的,以前是空的很,所以分隔成了两个宅子,现在人口多了,还是并成一个好。   不过这话并没有在越尚耕跟前说,因为越尚耕越榴红兄妹本来年纪相近也亲近些,而且两家住在隔壁,互相来往也方便,和他们来往的那些官员也是差不多的,也都熟悉起来了,倒成了一个很亲近的圈子。   所以这些年,虽然也显得拥挤了,到底没搬开。   不过现在听二嫂这么一说,越榴红也觉着府里头是有点挤了。何欣云也听到耳中去了。   等回到府里,等越尚耕从吏部回来,何欣云就忙跟他说了。   越尚耕一听就道:“这有什么难得,咱们在这附近找个宅子就是了。”这地方住的熟了,还真不想搬离这周围。原本陆光涛买的就是官员的宅邸,这周围景致不错,住的也都是一些朝廷官员,比较安静。   夫妻俩晚上了便去隔壁找妹妹和妹夫,说了要搬走的话,叫他们将这个宅子中间的隔离墙还是给砸了。   陆光涛不知道这话从何说起,正纳闷呢。   越榴红听了就忙道:“这事慢慢商量,何须着急?今天也就是那么一说,府里头这么大,怎么就住不下呢,再说了,我们也想……”   越尚耕还是那个急脾气,笑着道:“行了行了,自家人就别说这些见外的客套话了。这原本就是一个大宅子,以前是人少,住在一块儿方便。现在各家都是半大小子姑娘的一大堆,小子马上要成亲了,每个人都得一个大宅院,哪里就住得下?咱们自家人别这么客气,我们要搬出去,也不搬多远,就在这周围找宅子,我喜欢这边。”   何欣云也忙点头:“是啊,这周围大宅子还是挺多的。”   越榴红这才没话说了,陆光涛因问怎么回事,越榴红说了,陆光涛笑道:“府里头只单独的院子就好几个,怎么就住不下了。”   越尚耕道:“到底娶了媳妇不一样,是该早做准备。要说二嫂提醒的对,离晋哥儿成亲还有两三年,现在赶紧的收拾宅子,修葺一下他住的院子,正好时间差不多。你们也别叫人家谢家姑娘过来了委屈。”   “怎么会呢。”越榴红道。   既然这样说了,也就这么定了。   越尚耕便问道:“榴红你这么着急,晋哥儿打算什么时候过大定?谢家闺女好像才十五岁吧?”   越榴红点头:“是十五,明年过大定。”   说着看陆光涛:“相公,说好了,就在明年择日子。”   这些事情陆光涛向来听她的,主要是因为越榴红办这些事很用心,全部精力都可以投入到这件事上来,而陆光涛要忙着公事,自然不可能多用心的,所以干脆也都交给越榴红。左右越榴红也有那么多人商量。   听了就点头:“行。”   越尚耕就对他道:“光涛,什么时候把谢忱找来,咱们哥几个喝个酒,他家的大小子到底是考文举啊,还是武举啊?”   谢忱的大儿子很聪慧,文武双全的,在京城还是小有名气,今年十二三岁了,正经该开始准备科举了。   因为越尚耕、陆光涛他们都在一块儿,这些情况都熟悉,因此也跟着操心。   陆光涛笑道:“好像是定了,考武举。大小子自己定的,虽然有点可惜,不过到底他愿意,且若是武举出来,不管干什么,谢忱自己能帮衬,若是考文举,谢忱未必能帮上。”   越尚耕听了摇头:“这话怎么说的,我们这些人还能不帮忙?”不过既然人家儿子自己愿意考武举,那自然是按照自己的意思。   其实谢忱、陈凡等他们家里的情况,皇上时不时都会询问一下,这些人家的孩子们,有年纪合适的也跟着皇子们读书习武。   之后越尚耕就开始找宅子,因为要选这周围的,还着实的不太好找。过了三个多月,宅子没寻到,倒是买了一片地。   就在离原本住的宅子有两条街的距离,原本是一片商铺的,但是这边离正经街道远,生意也不是很好,之前开的是几家卤肉、小饭馆子的,其中一家小饭馆做饭的时候不慎走水了,好在没伤着人,不过烧了自家的饭馆子,连着旁边半间屋子。   最后官府过来勘验,街坊叫苦,生意原本就不好,现在这里一片漆黑的,谁还来这里啊?   官府的人知道吏部侍郎在寻宅子,心想问一下。就去询问了一下,越尚耕跑过来查看,见这边其实还是不错,跟周围的住家宅子可以连成一片,反倒是商业不合适。   因为他自己的身份,要做这种事情倒是更要谨慎些,询问了街坊,这边的商铺一共是五家,算上走水的一家和被连累的一家,四户都愿意搬迁,只要给的搬迁银子够就行。   只有一家不愿意。   越尚耕想了想,这事还是谨慎着办,又去找了大哥,询问能不能让这边的街坊搬迁,此地化为民宅,然后在这片地上建宅子?   越承耕叫他稳妥着办,一切按照正常的手续,所有的官府需要的东西都办妥,而且别违法就行。   越尚耕于是亲自去和那些需要搬迁的商量,最后自己掏钱给了合适的价格,那些人搬迁了之后,和官府丈量这片地,按照手续化为了民宅,这才开始修建。   麻烦了点,不过自己盖房子还是有好处,可以按照自己的愿望来盖。   大概用了一年半左右,这个宅子建起来了。   越尚耕和何欣云一家子搬了过来,整理安顿的不提。老宅子这边,陆光涛和越榴红将府邸中间的院墙打了,重新修葺了一番,府里一下子宽展了。    第1318章 忙碌的小孩子们      七夕节。   陆光涛到家的时候已经酉时末了,夏天白日长,这会儿才刚刚擦黑,陆光涛进屋换下官服,就听见越榴红在门口吩咐丫鬟:“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把库房腾过去,也就差不多了,跟张妈妈说,叫她盯着点,仓库的东西点清楚。”   陆光涛从屋里出来,问道:“这么麻烦?怎么还腾库呢?”   越榴红就道:“那边空院子多,正好腾出来一个院子专门放东西,库房滕一腾,也查看一下里面的东西,若是有发霉的,就赶紧扔了。昨天开了一个库房收拾,结果里面的料子全部发霉了。”   陆光涛恍然的点点头,转身进去,又问道:“晋哥儿他们仨呢?”   越榴红跟着进来,笑道:“今晚上只有你和我吃饭。”   陆光涛惊讶的转身看她。   “今天七夕呢。”   “七夕……”陆光涛顿了顿,嘟囔:“不是女子过的节吗?他们仨凑什么热闹啊?”   越榴红‘噗’的笑了,道:“宫里头有个赏月宴,请的都是孩子们,大大小小的全都去了,其实就是凑一块儿玩罢了。皇后说了,如果太晚了就让孩子们住在宫里,那么多地方呢,叫他们好好玩一晚上。”   陆光涛好笑的摇头:“那可热闹了,那么多孩子叽叽喳喳的,还不得闹翻了天?”又问:“都谁家的孩子?”   “当然是自家的孩子。”越榴红白了他一眼:“晋哥儿昶哥儿他们都大了,皇后娘娘也怕别人说,叫进宫的都是自家的孩子。”   陆光涛想了想好笑:“皇后总觉着自家的孩子……”   越榴红就知道他想说什么,马上道:“皇后娘娘几年前就下诏令了,禁止直系血亲和两代内的旁系血亲成亲。”   陆光涛笑着连连点头。越家人似乎都是如此,很少有近亲中寻亲事的想法,这种想法好像是天然就有的,这跟大部分人的想法都不同,尤其是一些大户人家,反而更喜欢在近亲中寻亲事,姑表亲姨表亲的,知根知底门当户对。   陆光涛的一句话,顿时又勾起了越榴红这些年最操心的事,等陆光涛坐下喝茶,她就过去跟着坐下了,问道:“你想好了没有?之前说的那几家,你觉着怎么样?”   陆光涛顿时头疼,想了想道:“不太好,尤其是端王的小郡主。端王已经和二舅哥结成了亲家,如今又找人说和小郡主给咱们,他到底是如何盘算的……”   “哎呀,我就知道叫你选,你就总考虑这些!”越榴红不等他的话说完,就着急的打断了道:“小郡主是来京城找她姐姐玩,年岁上和咱家昶哥儿也合适,当时在二哥府里的还有户部的一位员外郎夫人,是那位夫人开玩笑说的。你就别想那些朝里什么什么的,跟朝里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陆光涛知道媳妇的脾气的,自然不和她争辩,一直等她唠唠叨叨的说完了,这才语重心长的道:“不考虑朝里,怎么可能?你好好想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如果不是端王自己有这个意思,咱们千万千万别表露,就装不知道。端王已经和二哥是亲家了,再跟咱们结亲,就算是端王他自己应该也能想到,如此做难道不被皇上猜忌?”   “而咱们这边,当然是不能让皇上和皇后难办。京城那么多门当户对的人家,咱们为什么要挑一个王爷,端王如此的和皇后的娘家亲近,他到底……”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越榴红又打断了他的话,只不过这一次有点有气没力的,叹气道:“知道了。我也不是说……非得端王家的小郡主,我只是想叫你多琢磨琢磨,别总忙你自己的公事。”   陆光涛是自然不敢说,孩子还小,着什么急这种话的,因为这话以前说过,被媳妇很说了自己一顿的。   想了想突然道:“哎,怎么今晚上都要住在宫里?明天还要上学呢,这几个孩子别把正事耽误了。”   “哎呦放心吧!耽误不了,明天跟怀哥儿一起直接去学问宫。”越榴红道。   昶哥儿比言哥儿小两岁,言哥儿当时选侍读的时候,昶哥儿太小了一团儿孩气,就没让他伴读。等怀哥儿开始读书的时候,便让昶哥儿和永哥儿一起给他做侍读。   而且怀哥儿的侍读比言哥儿多多了,因为跟怀哥儿同样岁数的,家里的孩子就很多,都是到了读书的年纪,当然是一起读书一起长大才好。自家的孩子便有七个,再加上大学士府中选了三四个适龄的伴读,怀哥儿的侍读算起来竟然有十来个。   陆光涛突然说这个,其实是想把话题岔开,但越榴红哪有那么好糊弄,瞪大眼睛盯着他:“能选出来吗?”   陆光涛不由得苦笑,只能道:“暂时没觉着有特别合适的。”   越榴红很失望,过了一会儿才瞪了他一眼:“没觉着有合适的,你早说就是了,跟我在这里打半天马虎眼。”   “我这不是怕你失望吗。”陆光涛笑着,又道:“不用着急,慢慢找。”   没有合适的,还能怎么样,只能慢慢找。越榴红叹了口气起身,去内室洗漱,经过陆光涛的身边,就被他一把搂住了腰,吃吃笑着搂着她柔声道:“榴红,再给我生个女儿吧?”   越榴红满脸通红的推他:“你想得美!我都一大把年纪了……你要是想要女儿,就去找个人给你生好了!屋里头那几个,不也有琢磨的?”   这么多年了,府里头的丫鬟有想三想四的,当然也有。不过,越家的人似乎都没有纳妾的想法,这么多年了,除了越民耕从一开始就有妾之外,其他人都不纳妾。   不管是越家的女婿还是越家的男人。   皇上到现在也没纳后宫,越承耕这位镇国公爷,也是没有任何的通房妾室,陆光涛在这样的环境下,当然是绝对不敢提纳妾的话的。而且这些年还被越榴红反过来常常的开玩笑,动不动就叫他去找房里的丫鬟。   陆光涛每每都是苦笑摇头。   当然,这种事到底是自己心甘情愿的,毕竟如此的大户人家,真要是想要纳妾,到底不会有旁人去指手画脚说什么。    第1319章 事多的奶娘      越尚耕家里,同样何欣云和越尚耕今天也是忙碌的收拾了一天。   新宅子建好了之后,最高兴的莫过于是何欣云了。毕竟崭新的宅子,崭新的家什,阔朗的门厅游廊,精致的花园景致。   虽然下人很多,不过到底有些事情要自己亲自动手的,何欣云也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出身,也不是特别闲得住,丫鬟婆子们忙成一团,她也看着着急。   她和越尚耕住的主屋已经收拾的干净整洁,只是宝格架子上到底摆什么,还在犹豫,今天换了好几样,有时候嫌太奢华,有时候又嫌太俗气。   越尚耕早不耐烦了,去小屋洗澡,又看长条竹椅放的不顺眼,搬来搬去的折腾。   夫妻俩忙了半天,全都累得瘫在了屋里的贵妃榻上。   何欣云道:“幸好今天孩子们都进宫了,若他们在家里头,还不知道多乱呢。”   “雪雯和云裳的屋子都收拾好了吧?”越尚耕听她提孩子,马上想起来了问道:“尤其是云裳那边,你盯着点,我总觉着她的那个奶娘太油滑了,总撺掇云裳。”   这种抱怨不是一次两次了,何欣云听得多了也不太当回事了,点着头:“知道了……就听你一直说,雪雯都知道了,看云裳奶娘的眼神都不善起来。”   越尚耕哼了一声:“她奶娘确实心思不纯,想拿捏住云裳。”一下子翻身起来,看着何欣云道:“要不就把这几个奶娘请走吧?孩子们都大了,奶娘留在他们身边有什么用?倒多了几个娘似得,云裳奶娘时不时的呵斥云裳身边的丫鬟,倒成了云裳屋里的老大!”   何欣云惊讶的道:“那怎么成,毕竟是奶娘呢……”   “娘娘不是把她的三个孩子的奶娘都请走了?”越尚耕道:“她担心的也是这个,奶娘又不是都知书达理的,选奶娘的时候也没考虑这一点,再说了,自己的孩子自然是咱们自己教导,哪里轮得到别人指手画脚?要给带歪了怎么办?那奶娘心胸狭窄,把云裳也教的别别扭扭不大方怎么办?”   何欣云到底是当娘的,听他这样一说,心里也嘀咕起来了,想了半天道:“但是……娘娘是娘娘,娘娘做什么没人敢说,咱们要是对奶娘不好,可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怕什么?”越尚耕的脾气就是如此,他才做侍郎的那一阵子,没少被人背地里使绊子,要不是他的性格,未必能坚持下来。   越尚耕道:“我前天听人说,云裳在床上睡着,丫鬟们也就或躺或坐的歇着,那老东西进屋去没人给掀帘子,就不干了,进屋就破口大骂的,一口一个懒怠蹄子,把云裳都给吵醒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骂云裳呢。”   何欣云听了半天没说话。   越尚耕以前公事忙,府里的事情也不是很过问。这段时间因为搬家,所以在家里的时间多了点,再加上搬家大家都很累,脾气都不好,后宅也多了些吵吵闹闹的事情,所以他才慢慢听见人说,云裳的那个奶娘很不好。   看见何欣云没说话,越尚耕有些惊讶的道:“这些你都知道?”他伸手将她拉起来,惊讶的道:“你也不是能忍的脾气,怎么反倒对那婆子如此纵容?”   何欣云叹了口气道:“倒不是纵容她,云裳小的时候曾经得过一次大病,你可还记得?奶娘几天没睡觉一直守在身边,我也是亲眼看见的,那时候就觉着……她对云裳是真心实意的看护。”   越尚耕一听却不以为然,道:“就为了这个?你也不想想,云裳病了,你没日没夜的守在跟前,那奶娘若是不勤奋些,不是全都被你看在眼里?再说了,她是云裳的奶娘,若是想好好在府里呆着,不就得照顾好了云裳?”   说到这里顿了顿,道:“我倒不是说,她一定是假意。但是,她是奶娘,不是负责小姐教养的人,如今云裳长大了,她就应该功成身退,我们又不会亏待她。”   越尚耕道:“我们做的好看些就是了。多给银子,甚至可以寻宅子给她们住下,养老都可以,这都没什么。就是不能叫她们一直在孩子们身边。”   说到这里越尚耕停顿了一下,看着何欣云道:“雯姐儿大了,也懂事了自然不用担心,可云裳还小,偏她的奶娘毛病多,我是觉着最好就现在,叫她奶娘别在她身边嘀咕什么,这样才好。”   这些其实都是皇后娘娘的做法,这么做,没人能说出来什么。   被他如此劝了半天,何欣云又沉默的想了半天,道:“那好吧,就给奶娘们找处地方养老去……”叹了口气。   “别叫云裳的奶娘时不时就进府来,请出去了之后就别让进来了。”越尚耕道:“那奶娘明显心术不正,想让云裳就听她的话,她说如何就如何,这不是想拿捏云裳?若是以后随时能进府里来,那就跟住在府里又有什么区别?”   越尚耕道:“要做就彻底些。”   何欣云又想了半天,点头:“好吧。”   其实,何欣云是一直在府里的,云裳的奶娘有什么问题,她岂能不知道?只不过碍于奶娘的身份特殊,若是赶走了,到底对府里名声不好,必然有人会说难听的话,何欣云是不想给越尚耕添麻烦了而已。   因此就只是想着,自己多操心,多盯着点就是了。   不过听越尚耕说了这么半天,也觉着是有道理的,不如就请走了干脆。做的好看些,便是有人说什么,就说去吧,自家就是这样做事的风格。   再说了,这么多年了,越家时时被人盯着,尤其是越尚耕,从科举考试的成绩,到怎么当上侍郎的,到吏部的各种具体的公事,哪一件不是被人翻来覆去的说?那些人是真的找到了越尚耕的把柄吗?   未必,其实很大部分都是心术不正,或者红眼病,或者牵扯什么勾斗之类的人。   所以,想太多没用,做的再好也有人指指戳戳,说三道四的,还不如为了孩子,彻底一点。   这么一想,何欣云也就定了心思。    第1320章 请走养老      过了几天。   越尚耕这天从吏部回府,比平常早了两个时辰。   早上出门的时候,何欣云跟他说了,今天要和云裳的奶娘说,叫她去住府外面去。   这几天何欣云叫人在外面找地方,在城北那边寻了几间房子,便买了下来,早前几天已经跟雯姐儿和柏哥儿的奶娘都说了,那两位因着少爷和小姐年纪长大,且她们也知道,如果府里有这个意思了,叫她们搬出去,那就是一定会让她们搬出去的,闹也没用。   何欣云说的自然也很好,你们既然是孩子的奶娘,这一辈子都是,以后有什么事情自然是有府里照拂,但唯一的一点,就是不能在孩子身边了。   这也没什么,哥儿姐儿长大了,原本奶娘不是随身服侍的人,也不会天天都在孩子身边,只不过不一样的地方,就是不能随便出入府宅了。   不过府里确实也没亏待她们,给买了宅子,房契都给自己了,这是给养老的意思,两个奶娘并没有拿捏哥儿姐儿的心思,自然也就心满意自,拿了房契这几天就在搬家。   她们两个忙活着,同住一个府里的,云裳的奶娘在自然是知道了。云裳奶娘心里琢磨着,等主子找自己说的时候怎么办。   越尚耕专门早回来了半天,就是想看看云裳的奶娘走的顺利不顺利。   不出意料之外,越尚耕进府的时候,正好听见云裳那边的院子传来哭嚎的声音,边嚎边诉着什么,一会儿听着凄惨的很,一会儿听着竟然还厉声的很。   越尚耕虎着脸来到了小女儿这边的房院。   一个丫鬟看见了他,刚喊了一声:“老爷回来了……”就被越尚耕厉目盯了一眼,那丫鬟吓得顿时闭上了嘴。   不过院里的人已经听见了,云裳奶娘的哭声也一下子如断了线的风筝,马上戈然而止了。   越尚耕在这府里的威严还是无人敢触犯的,谁都害怕。   云裳奶娘跌坐在正房门口,哭的眼睛红肿,头发都乱蓬蓬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挨打了。   何欣云站在门口,气的也是脸通红,看着似乎正在和云裳奶娘争辩什么,见越尚耕真的从游廊上过来了,何欣云赶紧的过来迎。   “不走?”越尚耕皱眉道。   何欣云道:“你先别着急……”她怕越尚耕问都不问直接就叫人进来把云裳奶娘轰走:“这婆子不知道跟云裳说了什么,云裳正在屋里哭呢。”   越尚耕狠狠皱起眉头,大步往正屋走,经过云裳奶娘的时候,指着她道:“马上收声,拿了你的东西滚,若是还在这里挑唆小姐,你什么东西都不会有。”   这话声音不大,但是何欣云还是急的跺脚。   越尚耕进了屋子,又进了内室,看见五岁的小女儿越云裳正抱着腿坐在榻上哭,刚刚自己的话应该没听见。   何欣云担心云裳奶娘还闹,若是将老爷刚刚警告她的话嚷嚷出来,让云裳听见了,云裳更会伤心。   她进了屋并没有马上进里屋,而是在门口盯着云裳的奶娘。而云裳的奶娘被老爷警告了一句,表情震惊的张着嘴,显然是在思忖老爷的警告到底是不是真的,衡量是不是还要继续闹下去?   何欣云心里怒哼着。老爷的警告当然是真的,老爷说的话在这个府里就是圣旨。你还要不要闹下去?闹下去的话怎么收场,还能留在府里吗?说了给的东西闹下去就不给了,这可不是开玩笑!   何欣云希望云裳奶娘能想明白这几个问题。   但是,云裳奶娘哪里有那么清醒的头脑?如果真有,也不会在这里闹了。   过了很久。云裳奶娘悻悻然的站了起来,擦着眼泪转身走了。何欣云还有点意外,不过想了想也明白了,虽然云裳奶娘没有很清楚的头脑,但是到底是害怕老爷的,老爷说的话是算数的,必然说到做到,她很清楚这一点。   要是再闹下去,肯定是没什么好结果。   所以只好认了。   何欣云松了口气,示意自己的婆子跟着去,盯着她收拾东西走人。   这边,越尚耕进了屋子,坐在榻边哄了一会儿云裳,便抱了起来,在屋里踱步走着,一边轻声说着,奶娘走了,还有爹娘在呢,还有外祖父和外祖母呢,还有舅舅舅母呢,还有表哥表弟们呢,云裳为什么哭的这么伤心?   云裳还小,被奶娘挑唆了两句,自以为是再也见不到奶娘了,而且小孩子不知道严重性,被奶娘吓唬的,只当是多可怕的事情,因此哭的伤心。   被哄了一会儿,好了些,听父亲说,并不是见不到奶娘了,想见奶娘的话,以后可以让母亲陪着去找,奶娘也不是被赶走的,云裳长大了就不能和奶娘住一块儿,搬出去住了,就和外祖父外祖母一样,和云裳不住在一起,但是想要见他们,坐车就能去见到。   云裳就好了许多。越尚耕抱着去小屋亲自给洗了洗脸,把小脸蛋上的鼻涕眼泪都擦干净了。便岔开了话题,抱着出来问她,女儿节进宫都玩了什么,见到了什么?   云裳便跟父亲学说着,因为是高兴的事情,说到最后已经眉飞色舞,高兴的不行了,抱着越尚耕的脖子询问,自己什么时候能在进宫?   越尚耕便道,明年云裳要上学了,必然是进宫里学的,那时候就跟姐姐一样,天天在宫里。   姐姐每天穿的漂漂亮亮的去上学,有时候端着一本厚厚的书念着,之乎者也的说话就显得很有学问,很让人崇拜,这些都是让云裳羡慕不已的事情,云裳已经全然忘了奶娘要走的事情,高兴的拍着手要准备这个准备那个。   何欣云早进来坐下听着,看她现在如此,好笑之余,想想相公哄孩子倒是真比自己有耐心。   这段小插曲,也就这样过去了。云裳毕竟是小孩子,过了一段时间就忘了奶娘了,也没人在她耳边说些什么,更没有挑唆她要什么东西,要不到就哭闹什么的,何欣云倒觉着云裳比以前懂事多了。    第1321章 邓夫人操心的事      这几年每年夏天,皇上和皇后娘娘都会去避暑山庄,每年穆寒这位三大营总指挥使都会跟着。   不过今年因为邓紫虞有喜了,因为她也有三十岁了,穆寒便格外的紧张,皇上便没叫他跟着去。   邓紫虞斜倚在榻上,正在吃东西,怀孕七八个月了,这会儿正是最能吃的时候。   邓夫人坐在榻边,看着她圆圆的脸说着:“三十岁的人了,可得特别注意,我当年生你的时候也是年纪大了,真真是差点要了我的命!你说说你……唉,我之前说的那些话,你是一句不听的,这么大了何必如此挣命?”   邓紫虞刚将一块果子放进嘴里嚼着,就听见母亲又把话题转到了这方面,刚刚已经唠叨一堆了,她吃了嘴里的,道:“娘,您就别担心了,皇后娘娘说过,三十岁生孩子真的没什么,有些人四十岁还生呢……”   四十岁这话才说出来,想不到邓夫人一下子反应很大的叫道:“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四十岁生孩子的,那就是挣命!你难道还想生到四十岁不成?”   邓紫虞被母亲猛地提声一嚷,吓了一跳只好道:“女儿就是说说,您看您,急什么呀?皇后娘娘这么说只是打个比方,就算不提四十岁,三十多岁生孩子的一大把,三十岁怎么就成了挣命了?皇后娘娘生怀哥儿的时候,也快三十了。”   邓夫人有点生气,道:“我同你说了这么半天,你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二十九岁和三十岁能一样吗?我跟你说,女人一旦过了三十,正经就老了!就算是说一夕之间老了,这都不嫌为过。”   这话在邓紫虞耳中,简直就是蛮不讲理。只是母亲看起来也急了,她也没劲去跟她争论,只好将力气全都花在吃东西上,‘咔哧咔哧’咬着果子。   邓夫人道:“皇后娘娘生了两位皇子,这多吗?不是我说,皇家的……”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想了想,皇上和皇后的事情还是尽量别说了,免得不小心说出来不该说的,虽然这里是镇边侯府,但是女儿和女婿到底和皇家是很太亲近的。   于是这话说了个头就停下了,顿了顿道:“你一个人能生几个孩子?如今只有宸哥儿和曦姐儿,这么几年也没再生,穆寒那边……难道真的就什么都不想?你三十岁了,这一胎生了,男孩也就罢了,若还是个女孩儿你怎么办?穆家就这样单传着?就算是穆寒当着你的面不说什么,他转开脸难道就真的愿意这样?满朝文武,一个七品官儿家里头都有……”   邓紫虞脸上已经显出来烦躁,眉头皱了起来。   邓夫人看见了,声音停了下来,也是让自己有些激动的情绪恢复一下,将提高的声音落了下来,缓和了些语气,变成了苦口婆心:“娘跟你说过很多遍了,你只要给他房里放个人,这人是你挑的,你自然知道该挑什么样的,只找忠心的,老实的,没有野心的。你怎么就想不通呢?放这么一个人,是帮着你的!帮着你生孩子,只要给穆寒多添几个儿子,你还用这么挣命吗?”   邓紫虞伸手去拿果子,脸转开的时候翻了个白眼。   母亲真的是特别的搞不清楚状况。她总觉着自己三十岁了怀上孩子,是因为要挣命的给穆寒多生几个儿子,根本不知道,其实根本不是的,只不过是……   就怀上了而已。   穆寒都说过了,一子一女挺好的,儿女双全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邓紫虞自己也挺满足的。   曦姐儿都七岁了,邓紫虞突然有喜,这对于他们夫妻俩来说还是挺意外的,意外的惊喜。   然而,邓夫人却一点不会当成是惊喜,还被惊吓的不轻。从知道了之后就时不常的过来劝解邓紫虞,意思是让邓紫虞想开点,给穆寒纳个妾,就是让那个妾去生孩子,多生几个,这样邓紫虞就不用生了。   当然,邓夫人是心疼自己的女儿,尤其是邓紫虞正好今年三十岁,邓夫人就觉着三十岁的女人已经老了,好像应该开始养老了一样,这个年纪的女人怎么还能生孩子?!   邓紫虞一开始也争辩。   那皇上都还只有皇后一个媳妇儿呢。镇国公、吏部侍郎、禁卫军总指挥使……   每次说到这里都被邓夫人打断了话,嗔她,那些都是皇后的娘家人,你怎么能和他们比?再说了,镇国公是年岁大了,他年轻的时候不在家里,婆家的公公婆婆都是镇国公夫人服侍的,如今自然是该对夫人好些,这是你能比较的吗?   至于陆光涛,邓夫人就总说,总指挥使未必是真的不想纳妾,只不过娶得是皇后的小姑,到底有顾忌。皇后和她小姑的关系多好?!   等邓紫虞问到越尚耕的时候,邓夫人就每每会嗔起来,说她故意的抬杠,出身都不一样,这么说有意思吗?!   这话反倒叫邓紫虞不好接下去了,出身不一样,这不是说越家的出身是寒酸,所以越家人没有纳妾的习惯?   邓夫人是自己的母亲,邓紫虞当然不能和她拌嘴的时候说出来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来。虽然心里很生气,但是也只能闭嘴。   这几个月,虽然这种情况不常有,但也有那么两三回了。   所以今天邓紫虞都已经想到了,跟母亲如果拌起嘴来,会是什么局面,谁说什么都能想得到。   所以她也懒得说话,只听着就是了。横竖这么多年了,早已经习惯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你和皇后娘娘走得近,所以总看着的是皇后娘家的人,这也不是说不对,不过,到底这里是京城,侯门爵府的那么多,你怎么不放眼望望?谁府里头不是妻妾成群?那妾室能翻天的又能有几个?要我说,妾室能爬到正室头上的,那正室就是蠢得不能再蠢了,才会出现的事!你担心什么?就你身边的那几个,能有几个有手段的?”   邓夫人说到这里,转头看了看门口。   丫鬟们是早已经被遣出去了的,不会有人听见。    第1322章 太啰嗦了      穆寒进内院的时候没看见丫鬟们,以为都在屋里陪着邓紫虞,便直接进了屋,到了外屋才听见屋里好像有丈母娘说话的声音,于是忙咳嗽了一声。   里面正说话的声音戈然而止,过了一会儿,邓紫虞托着大肚子出来了,邓夫人扶着她。   “相公回来啦?”邓紫虞笑着。   穆寒一看丈母娘果然在,便点了点头,叫了一声:“岳母。”然后踌躇了一下对邓紫虞道:“我回来拿个东西。”他估摸着丈母娘必然又是一大堆的话要跟紫虞说,自己在旁边肯定是不方便,所以随便找了个借口,先去前院书房,正好有些三大营的卷宗要看。   邓紫虞笑着问:“什么东西啊?”过来准备帮着找。   穆寒自然不能叫她走来走去的给自己忙活,道:“没什么。”说着进次间书房随便拿了样东西,便出去了。   他一向如此的,邓紫虞也知道,便顺势坐在了堂屋的椅子上。   邓夫人虽然也知道,自己的女婿就是这样冷冷淡淡的性子,但看见他对自己女儿如此,却还是受不了,跟着坐下了免不得抱怨道:“你们两口子在一块儿的时候也这样吗?”   邓紫虞顿时瞠目结舌的看母亲。   邓夫人马上也觉着自己这话问的不合适,只能道:“穆寒到底也太冰冷了些,对你到底如何,我们都不知道……”   邓紫虞不由得一阵好笑,道:“他这些年都没纳妾,这不就已经证明了对女儿很好吗?反倒是娘,一个劲的叫女儿给他纳妾,真真是……”   邓夫人一听,这分明是自己刚才说的话半点没听进去啊!张嘴正要着急,但是一顿,过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我如今说什么你是听不进去的。娘也是为你好,你岁数渐长了,有些事情还是没看明白……”   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道:“算了,我也不说了。”   她如此,邓紫虞反倒过意不去了,忙收起随意的笑脸,正色的道:“娘,您是为女儿好,女儿岂能不知道?不过这话女儿也说过很多遍了,这件事穆寒自己说清楚了的……我知道,您肯定要说,那是年轻的时候,如今女儿年纪大了……”   一说到这个,邓紫虞真的是心里挺无奈的,自己才三十岁,怎么到了母亲嘴里就跟七老八十了一样!完全抓不住丈夫的心了?   再说了了,七老八十难道就不能相融以沫了?   当然了,邓夫人本身出身贵胄,嫁给的邓大人又是朝廷重臣,眼里看的都是大户人家后宅们的那些勾心斗角,这都一辈子了,自然是改不了。   邓紫虞倒没有觉着自己和穆寒夫妻俩有多特别,更不会将自己夫妻,皇上和皇后,镇国公等府里没妾室的看成是一种比较特殊的,和其他大户人家不同的。   反倒是母亲,倒是一直将这些人看成和别人不一样,总嘀嘀咕咕的。而且,母亲就是不信,总觉着等女子老了——而且她还认为,三十岁就已经算老了。只要女子老了,男人必然会纳妾。   她觉着,如果等到了那个时候,女人就已经掌控不住了,如果纳的是年轻貌美的,搞不好就骑到女主人的头上,这都说不定。   邓夫人是爱女心切,所以凡事总往坏处想。因此一直劝邓紫虞主动给穆寒纳妾,就是让邓紫虞自己找人,可以拿捏住的。   “而且这种事情女儿想得开,真的要是老了,穆寒耐不住要纳妾,这也没什么,女儿也不是那种心胸狭窄的人,纳妾便纳妾好了。您总是担心纳的妾室女儿管不住……这根本就不可能,女儿又不傻,再说了,这府里头女儿管了十几年了,谁一进门能骑到女儿头上?”   邓紫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的什么,只胡乱的想要用最缓和的话劝住了母亲,叫她别担心了。   “你呀,想的总是简单!你看看你二叔,他的那个姨娘把你二叔母气的……”邓夫人又顿住了,毕竟是邓紫虞的长辈,自己这个当娘的总不能背着人和女儿议论她的长辈内宅的事情。   邓紫虞忙笑着道:“正是因为这些事情女儿都看在眼里,自然是知道。您放心,您的意思让女儿吸取二叔母的教训,女儿当然吸取了,心里头清楚的很呢!”   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很不自然的打了个哈欠。   邓夫人就道:“你看你,现在这都已经如此,坐一会儿就累成了这样,还是要多休息。”说着起身过来扶着邓紫虞回里屋依然是去躺在榻上,又免不了的说几句:“之前也跟你说过的,怀上了就分房住,以前总不听,现在也不知道……算了,我也不想多说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吧!你叫穆寒这样耗着,他能耗得住?我劝你还是尽快的琢磨。你还有两三个月才生,生了起码一年……横竖你自己知道。”   邓紫虞涨红了脸,装成是真的很累了,躺下了闭了闭眼睛,这才睁开了,道:“知道了,娘。”   看她是真的累了,邓夫人自然不能继续啰嗦了,就道:“那娘就回去了。”   邓紫虞一听忙又要起来:“这就回去?要不在这里用午膳吧?好久没和娘一起吃饭了。”   邓夫人忙轻按住她不叫她起身,道:“若是穆寒没回来就在这里吃了,他回来了,我还待着做什么?你好好躺着吧,千万别起来。”说着自己就往外走。   邓紫虞自然是还是坚持起来了。不过大肚子要起来还不那么容易,用手抓着床边,嘴里叫着人:“来人啊,送送老夫人。”   她自己费了半天劲才起来,这才下来送,邓夫人已经走到了游廊上,被遣开的丫鬟们这才急忙的跑出来,过来搀扶的搀扶,跟着邓夫人来的忙跟上。   到了垂花门,邓夫人回头看了看,见邓紫虞急匆匆的跟着,就忙摆手:“你快回去!回去吧,别跟着出来了。”说着走了。   邓紫虞被搀扶着,一直跟着来到了侧门,看着母亲的马车走了,这才晃晃悠悠慢慢腾腾的往回走。    第1323章 颁布的法令      邓紫虞挑帘子就看见穆寒正背着手在屋里来回的走着,一看见她回来了,忙过来扶着她跨过门槛,问道:“岳母走了?”   邓紫虞抿着嘴笑着点点头。   穆寒扶着她进了里屋,依然是扶到榻上斜倚着,邓紫虞呼了口气,斜睨着他笑:“你刚刚忙什么呢?是不是胡乱说的?”   穆寒过来也靠在她身边半躺着,道:“不想打搅你和岳母说话。”   邓紫虞哼了一声道:“你是嫌娘说话啰嗦吧?”   穆寒好像还沉吟了一会儿,这话怎么回答,这才道:“岳母翻来覆去说的就那么一件事,我在旁边她必然不好再说,既然都来了,又是想和你说话的,我又为何要搅合了?”   邓紫虞就又哼了一声道:“就你会诡辩。”   穆寒想了想,道:“你是不是也有些烦了?若是如此,下次我便来打个岔。”   这话其实说到了邓紫虞的心坎里,她真的是很烦了。不过,当女儿的哪里就能说对自己的母亲很烦了?即便是对自己的丈夫,这话也不好说,过了一会儿才道:“你说的好像知道娘说了些什么似得,你怎么就知道烦?”   穆寒‘噗’的笑了道:“岳母这些年翻来覆去说的不就是那么两件事?一个是曦姐儿,一个就是往咱们中间塞个人。要不是确定你是她亲生的,我都怀疑……亲娘怎么还一直叫女儿给女婿添房里人?生怕女儿女婿中间没人吗?”   这话说的就是啊,如果邓紫虞不是确定自己的娘是亲的,真的也要怀疑呢。以前这种想法不是没有过,最后才算相同,母亲是真的只担心自己。   虽然如此,但邓紫虞还是下意识的帮着自己的母亲辩解:“我娘那是担心我……年纪大了,栓不住你的心了,你要是找个年轻漂亮又厉害的,把我给拿住了怎么办?”   穆寒在她话说了一半的时候已经哈哈哈的笑了起来,等她说完了他还在笑,被邓紫虞嗔怪的拍了一下,这才笑够了,道:“你年纪大了?三十岁就算年纪大了?那岳母都快六十……”   又被邓紫虞拍了一下,这一次是非常重的打了一下,穆寒这才闭上了嘴,笑着。   邓紫虞道:“母亲是觉着三十岁生孩子年纪大了。”   “镇国公夫人三十五六岁才生的晟哥儿。”穆寒马上就道。   邓紫虞道:“那是因为……”说了几个字又算了,原本她就不赞成邓夫人的想法,现在想要站在邓夫人的角度来帮着说两句,自己都觉着没有那个心思,摇着头道:“横竖娘就是那样,一件事翻来覆去说了这么多年了,还在说。”   穆寒道:“别烦了,你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好了,别往心里去。”   邓紫虞点了点头,她一直都是这样,不然的话,如果换个心胸狭窄点的人,可能都会被邓夫人这样说的抑郁了。   “宸哥儿写信回来没有?”邓紫虞主动换了话题。   皇上和皇后去避暑山庄避暑,皇子公主自然是跟着一起去的。之前皇后曾经定过,每年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可以不读书,冬天就是过年的那一个月,夏天就是入伏开始,一直到出伏结束。   不过今年他们去避暑山庄的时间比较长,预计可能会呆两个月左右,因此太傅太师们都跟着去了,侍读的几个孩子也跟着一道过去了。   宸哥儿已经十一岁了,穆寒是很放心叫他自己跟着皇上和皇后娘娘去的,只是邓紫虞这个当娘的担心一些,总问。   穆寒摇头:“没有,说是过去读书,其实有一个多月的时间都是玩着的,肯定玩疯了。”又道:“镇国公写了信给陆哥,提了一嘴,孩子们在那边的什么竹园住着,应该是没事,有事就说了。”   邓紫虞一听就皱眉:“这孩子……你给写的信该收到了?怎么不回信呢?”   “送出去不到五天,收没收到未必呢。”穆寒用手轻轻摸着她的大肚子,安抚道:“别担心了,那么多孩子在一块儿能有什么事?”   问了不让邓紫虞总想,穆寒又问:“曦姐儿呢?”   “刚刚还在这边,觉着无聊吧,自己偷偷跑出去了,我看见了也没问。”邓紫虞说着叫外面的丫鬟去找找曦姐儿,叫回来了,差不多该吃饭了。   曦姐儿原本在屋里陪着她,邓夫人一来,啰里啰嗦的就是那些话,那些事一个劲的说着,曦姐儿小姑娘哪里能做的住,早嫌烦偷偷走掉了。   邓紫虞说着又想起来了,道:“母亲还在提曦姐儿和言哥儿的事呢,问是不是皇后发话了?”   穆寒有些惊讶的看着她:“七夕的时候娘娘叫曦姐儿陪在身边多说了会儿话而已,岳母就觉着是特别的?”   邓紫虞挑眉:“可不!如今满脑子都是这件事,皇后娘娘哪怕就是多瞧了曦姐儿一眼,娘都觉着是有意思呢。”看着炕桌上的果子,忍不住又用银叉子叉了一块吃着,道:“又开始念叨,皇后娘娘颁布诏令,直系血亲和两代内的旁系血亲不准成亲,到底是为什么呢?是不是针对咱们呢?是不喜欢曦姐儿吧,所以才颁布的这个诏令?”   这一下穆寒真的是躺不住了,直起身又好气又好笑:“岳母真是……想的太多了吧?咱们倒值得娘娘专门下个诏令?如果不喜欢,如何拒绝难道皇上和皇后都不知道吗?还要专门下个诏令?再说了,曦姐儿这是一直都是她一厢情愿的,咱们可从没说过。”   邓紫虞点头:“对呀!我也绝对没表露过。”又叹气:“不过娘有时候表现的太明显了,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就算是知道这是娘的意思,可想想咱们心里都清楚,又不说什么,那还不要以为咱们也是这个意思,甚至怀疑是咱们怂恿母亲这样的明示暗示呢。”   穆寒就道:“放心,其他人不会这样想。”   邓紫虞忍不住看着他:“你怎么知道人家不会这样想?”   穆寒就笑了,道:“因为和咱们亲近的都知道岳母的为人,便都能猜得到,这是岳母的意思。”    第1324章 根本不着急      邓紫虞抿着嘴想了一会儿,也笑了摇头。   其实这样算起来,两代之内的血亲,正好就是穆寒和皇上这一代,也就是下一代并无规定属于近亲。   当然,按照民间的算法,这样的亲戚也已经出了五服了。   越绣宁之所以将近亲不准成亲的法度定的稍微的宽松了些,正是因为民间亲戚之间结亲的情况太过普遍,因为结亲讲究的是门当户对,知根知底。而在没有比亲戚之间更加知根知底了。   普遍到了什么程度?七出中有一条叫不事舅姑,意思其实是指出嫁的妇人如果不好好侍奉公婆,不孝顺公婆的话是会被休弃的。这里的舅姑指的是公婆,而用舅姑来代替,就能看出来,很多成亲的夫妻本身是表兄妹,所以公公婆婆可能就是小妇人的舅舅或者姑姑。   何况这年代两姓联姻,讲究的是同气连枝,如果不是知根知底的,随随便便哪里就跟联姻了?尤其是有些权势的人家,最怕的就是被连累。   说难听点,大周开国的时候斩奸佞,多少株连三族株连九族的。   因此要推行近亲不能成亲,还是有一定的的困难,别看是小事,但如果小事办的太过随便,都有可能酿成大的反对形式。   三代血缘便已经比较远了,对下一代的孩子影响不算很大。因此,越绣宁才这么定的,也兼顾了百姓们习惯亲戚之间寻亲事的习惯。   即便如此,这个法令下了之后,还是引起了一些反对之声,朝廷里的朝臣们,还有民间的百姓们,都有反对的。   之后又改了改,已经定了亲的就算了,不在不准成亲的范围之内。   因为增加的这一条,结果当年还引起了一阵紧急定亲的风潮,可比前朝的抢女婿,现在是抢定亲,只要是有这个意思的,也属于不准成亲的范围内的,那一年定亲的人特别多。   当然,朝廷也不会去盯着管,你要抢就去抢好了,能有多少?总不可能全部适龄的男女都是近亲的婚姻,都要抢着那一年定亲?   然后,便推行开了,头一两年还有特别的,要找着求情的,或者偷偷成亲的,成了亲之后衙门不给户籍的,等等,各种情况都有。   全国各地,就为了这个打官司的都不少,民间的怨气也着实有点大。当然了,法令已经出了,该执行就得执行,只不过处罚很轻而已,都是按照最轻的来罚。   朝廷就还是和其他的法度一样,不会非常孟浪的来推行,可以慢慢的执行,便是有违反的,也不至于用多严厉的手段来处理。这样过了几年之后,这种强行要近亲之间成亲的情况便少了很多。   甚至在曦姐儿只有两岁的时候,邓夫人就已经惦记上了,认为给皇子言哥儿做媳妇再合适不过,自家和穆寒的身份也非常合适,穆寒和皇帝是表兄弟,这亲上加亲多好!   随着皇后娘娘颁布近亲不准成亲的法令,邓夫人疑心病起,这也很正常。   好在,言哥儿和曦姐儿并不在法令严格不准成亲的范围内。   不过这也让邓夫人不安。所以穆寒和邓紫虞说她这些年了只操心两件事,一件是给女婿房里塞个房里人,当然了,这个女人一定要是自己的女儿选的,要老实规矩,是忠心耿耿协助女儿,只给女婿多添几个男孩儿的。   另一件事,就是怎么让言哥儿和曦姐儿的婚事变成现实。   言哥儿今年十一岁,婚事已经有朝臣们在议论,琢磨的当然更多,只不过邓夫人表露的比较早也比较明显,大家心知肚明,这样一来,其他有这方面意思的,反倒不好太过明显的表露。   底下是明争暗斗,上面的皇上和皇后却稳如泰山,仿佛根本没考虑。   别说言哥儿,就是已经十四岁的蕤姐儿,皇上和皇后都是一副不着急的样子,公主今年十四了,朝臣们都急了!这婚事可得抓紧了啊。   底下走动的人太多了,何止一个邓夫人。   现在大家都在等,等公主的婚事定下来了,估摸着皇上和皇后就该考虑大皇子的婚事了。那时候,还不知道要争斗到什么程度呢!   夫妻俩正说着话,曦姐儿进来了。   曦姐儿今年七岁了,小脸蛋儿长得和邓紫虞很像,瓜子脸,柳叶眉,因为年纪小便显得特别的秀气,白白净净的小脸蛋儿惹人怜爱的很,叫人看见就想亲一口。   进了屋子规规矩矩的行礼,行了礼之后才左右的看了看,见外祖母已经走了,小姑娘偷偷松了口气,这才过来坐在了榻边,问道:“娘,外祖母走了?”   她偷着瞄的样子邓紫虞已经看见了,心里头好笑,便道:“走了。走之前还找你呢,你去哪儿了?”   曦姐儿小脸蛋就是一红,抿着嘴不说话。   小姑娘不善于说谎,而且父母亲也没教她说谎,因此从不敢说谎,如果遇上了这样的问题,她就不回答。   穆寒和邓紫虞身为父母的当然知道,看她这样,穆寒已经道:“以后外祖母来你要陪在旁边。外祖母喜欢你,不辞辛苦的过来看你,你倒跑的没影。”   曦姐儿红着脸低着头答应,不敢说什么,只是小鼻子皱了一下。   邓紫虞一看这小模样儿就心疼的很,伸手将她搂过来,道:“你哥哥去避暑山庄,你成天待家里也没意思。不如明天娘带你去找雯姐姐和云裳玩儿?”   曦姐儿的小脸马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来,但是因为父亲在旁边,父亲是很严厉的,曦姐儿很怕他,所以高兴的也不敢太过,点了点头道:“好啊,只是母亲不要太劳累才好。”   邓紫虞笑:“娘也是要多走动走动的。”   她们母女说起来了,穆寒就去了小屋换衣裳,刚刚从外面进来,不见邓紫虞在屋里,他就有点着急,衣裳也没换在屋里踱步等着,如果一时不会来,他就要出去找找了。   换了家里穿的长衫出来,丫鬟们已经将饭菜端到了堂屋的圆桌上,到时辰该用午膳了。    第1325章 眼睛疼      避暑山庄。   林炤正在看折子。这些年的夏天,差不多都会来避暑山庄过,之前还带一些大臣们,后来也就不带了,只让禁卫们来回传递奏折。   有时候朝里会出现一些大事情,突发灾情什么的,就会收拾了紧急回去。   今年还算是平静,看样子要在这边过中秋节了,中秋过后,便可以启程回京了。   越绣宁沏了一壶绿茶,用托盘端着过来给林炤,就看见他正在揉眼睛。越绣宁放下托盘上前道:“怎么了?”   “好像是进了什么东西。”   林炤还要揉,被越绣宁抓住了,凑近了仔细看了看,眼睛是有些红,但是看不到眼睛里面有什么。   林炤却趁机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越绣宁猛地还以为他是故意的,故意逗自己凑近就为了这一下,正要嗔他,却看见他又伸手要揉眼睛,这就知道了,他确实眼睛不舒服。   “别揉了我看看。”叫他坐在椅子上,越绣宁双手掀开他的眼皮仔细看了看,除了有些红血丝之外,看不到什么,轻轻吹了一下,林炤便一直眨眼睛,越绣宁用手绢擦了擦,问道:“还难受吗?”   林炤点头:“似乎是有沙子进去了。”   这是屋里,没有风怎么会有沙子,感觉眼睛里有异物,但是却并不是真的有东西进眼睛了,那应该是上火引起的眼睛不适。   越绣宁忙道:“你别揉了,我去找些药来。”   清热解毒的药是最基本的,药箱子里很齐备,越绣宁拿了些菊花、大青叶和决明子,正好刚刚沏茶的水还有,便将这些泡水中,吹凉了过来递给林炤。   “你这是上火了,天气燥热,再加上看的折子太多眼睛累的很,所以上火了,喝些清热的茶。”   林炤接过去一口气便全喝了,笑着道:“好在我身边有你。”   说着低头继续看折子,还没有看清楚,就被越绣宁给拿走了,林炤愕然的抬眼看她,越绣宁道:“你眼睛舒服了?”   “没有啊?”林炤还纳闷:“哪有那么快?”   “就是啊,还难受呢就暂时别看了,等半天舒服了在说吧。”越绣宁道:“你去躺一会儿,或者闭目养神,休息休息,闭上眼睛虽然也没有多舒服,但总比睁着眼睛强。”   这倒也是,虽然喝了降火的茶汤,但并不是马上就有效,林炤依然还是觉着眼睛里有沙子,总想去揉,当然很不舒服,听她这样说,索性便将折子给她,闭上眼睛靠在了椅子上,道:“那你看着批吧,我歇会儿。”   越绣宁时常帮林炤批奏折,很多事情林炤也得找她商量,或者越绣宁自己有什么想法,便用皇后的身份下诏令。   几年前的京城官塾先生责打学生的事情,最后越绣宁以皇后的名义下了诏令,对官塾的先生们建立了准则制度,先生们必须按照准则来做,对于学生适当的责罚是可以的,但体罚过度,只要学生去官府报告,官府就可以查。   那位国子监祭酒在第二年也被责令致仕了。   林炤不舒服,越绣宁自然是只能帮忙,坐在了他身边,拿起他刚刚正在看的折子翻开了。   “这是胶奥县令递上来的折子,当地渔村匪霸严重,官府如何的我还没看完。”林炤道。   越绣宁便给他念了起来,念完了道:“这些匪霸到底是什么人,哪里来的?胶奥直接就靠海,难不成是海盗?”   林炤道:“当地官府是有个联名折子的,就在前面你翻翻,这个县令写的是详细的情况。”   越绣宁便翻找了一下。   林炤登基之后,将朝政抓的很紧,杜绝了前朝时期经常出现的折子被人留中的情况,就是折子从底下递上来,要经过很多人的手,而折子里奏禀的事情一旦和这些过手的人或者他们相关的谁有关系,那么这些人就会将折子扣住不往上递了。   这种情况前朝的时候非常严重,以至于后来根本就看不到下面的折子,能送到皇帝御案上的,都是经过千挑万选,无伤大雅一点也不重要甚至于是鸡毛蒜皮的。那么很自然,一些重要的事情就会被耽误。   更不能有举报谁,揭发谁的折子能送到皇帝跟前。因此底下的官员们才慢慢的放开手脚胆大包天,贪墨的情况也是越来越严重。   像七品县令这种官职的官员,以前是不用想他们的折子能送到皇上手里,这种可能性非常小,除非是那种朝里有人,暗示县令写的折子,有特别含义的。这种含义就多了,可能是陷害谁,可能是奉承谁。   林炤登基之后头几年着重治理的就是这种情况。凌厉的手段加上合理的流程,两年之内情况便好转了,如今折子的递送是非常完善的,谁也不敢擅自留中别人的奏折。   当然了,这种完善并不是说奏折就全都一定要送到皇帝面前,那样的话,皇帝就算是长了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   而是奏折到了哪个级别的官员那里,可以处理了,便处理了,留下档案备查。   便是七品县令,九品大使,只要有合理的事情都可以递折子,如果没人能处理的了,便会一直往上递,可能会到皇帝这里。   而如县令这种官职,等折子递到了府衙或者各部的时候,府衙的官员或者各部职官会查问情况,然后联名上折。   所以,即便是县令的折子也可能递到皇帝面前,而且不属于越级上报,是因为这件事可能牵扯太广,或者其他什么原因,上级也处理不了,需要皇上的处理意见。   越绣宁便翻找了一下,果然找到了府衙的联名折子,府衙写的是大致的一些情况,而县令的折子是详细具体的情况。   两个折子都看了,这些匪盗有些战斗力的,当地的县衙离上级衙门很远,是个偏远的县,如果要查的话可能需要动用当地卫所的兵士,但要动用卫所兵士,需要调兵的虎符,不然的话,就算是知府大人亲自去也没办法。   所以这个折子递了上来。   越绣宁便直接批了,允许动用五百兵丁,查清楚到底是什么人,然后根据情况收服或者剿灭。    第1326章 廖文超的封号      这个折子处理好了,便拿了下一个,看看自己就能处理,直接批示了。   如此屋里安静了一会儿。   林炤闭着眼睛已经有点困意袭上来,正迷糊了一下,就听见越绣宁的声音似乎有些奇怪,好像是吃惊的吸了口凉气,却并没有说话。   林炤也没睁开眼,只是问道:“怎么了?”   越绣宁看着手里的折子,过了一会儿才道:“廖文超去世了,廖正报丧了。”   林炤猛地睁开眼睛,也吃了一惊的忙拿过去折子看。见上面写的,廖文超去年就已经不好了,熬到了上个月,去世了。   “去年就说病的严重,过年的时候我还去了旨意,赏了些燕窝什么的,今年都过去这么几个月了,我只当是能好点,没想到……”   林炤说道。   这事越绣宁也知道,不过她没有林炤想的那么好,即便是过了好几个月,但是病情没有好转,那也只是熬日子罢了。   她有数,知道廖文超可能是快了,只不过看到了报丧的折子,还是吃了一惊。叹气道:“朝廷该有慰问。”   林炤点头:“自然。”他又靠在了椅子上,道:“也该给追封个名号,驻守边关多年,是功臣呢。后事办的隆重些,体体面面的。”   越绣宁便提笔在旁边记下来,想到的都先写下:“还有,明年初可以让廖正袭爵,另外廖振也是不错的,可以给封个侯什么的,也算是给廖文超的抚恤。”   林炤点头。   西夏经过这几年的发展,当地的商业已经有了一定的形,以前那个地方赋税是全九州最少的,因为穷。前年开始已经升了一位,虽然还是倒数第二,但这是整个九州各地都在提升的情况下。   各地每年报上来的财务赋税,同时都在提高。这说明百姓的生活是好了,都有钱了。   即便是每年都有天灾人祸,这也是难免的,毕竟地大物博,各处的天气都不同,同一时间北方大旱,南方说不定正发大水呢。   不过因为朝廷将救助制度化了,且全九州如今都进入国泰民安的盛世,所以即便是一些天灾人祸,以前可能造成重大损失的,现在也能平安度过。   西夏这些年也是如此。   最难得的,是那边十几年了无战事,百姓们安居乐业。   这就和廖家父子驻守边关是分不开的,所以,对他们,朝廷一向是非常的恩赏。   “廖正,叫他进京一趟吧,可以等明年或者后年,袭爵了之后,或者服孝完了,到时候在赏些东西。”林炤闭着眼睛道:“他的孙女不是年纪合适?就指婚给恭亲王……”   话还没说完,就被越绣宁打了一下。林炤忙睁开眼睛看怎么回事,就看见越绣宁好气又好笑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他问道。   越绣宁道:“成天说自家的孩子要怎么选女婿选媳妇的,一定要见过一定不能指婚什么什么的,对别人家的孩子就这么随便?”   林炤眨巴了一下眼睛,才道:“那我还是皇帝呢,我总要考虑朝局,自己的孩子当然不行,别人家的……”   说到这里他自己都笑起来了,道:“好好好,不指婚。”说着闭眼睛靠在椅背上,笑道:“其实以廖正和恭亲王他们的想法,巴不得他们的孩子能得到咱们的指婚呢,这才体面。再说了,就算咱们不指婚,你当他们家的孩子的婚事就能自己说了算了?还不是长辈们一句话的事。”   “那也是人家的事,咱们不管。”越绣宁道。   她就是这样的脾气,林炤也就算了。原本还想着,廖正这样驻守边关的封疆大吏,若是能成为皇亲是最好的,跟皇家的孩子结亲,必定会忠心耿耿的为朝廷守边关。   不过皇后不赞成这种办法,他也就算了。   “那还有什么体面能给?”林炤道。   越绣宁想了想,道:“这就行了吧,在格外赏赐些东西,就已经很体面了。廖正袭岷国公,廖振封个侯,兄弟俩这已经是很高的位置了,朝廷里能比肩的都很少。”   林炤想了想点头:“也行。”   “然后就是给廖文超的后事,追封名号可以讲究一些。”越绣宁翻找着,原本想找找编年历书什么的,也没找到,懒怠起来找,就暂时算了:“给廖文超要记功,或者皇上亲自写个祭文,叫史官们记载下来,名垂青史这就是最大的荣耀。”   林炤很赞成,点头:“好,就这样。”   定好了这个,越绣宁将折子和自己写的那张纸一起放在了一边,这件事需要专门来办。又想起来了几年前去西夏的情形,叹气道:“那年去西夏,那时候廖文超已经有些老迈的糊涂了,只是身体还好,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快就去了。”   林炤道:“他也活了有八十了吧?算是高寿了。”一顿又道:“到底是武将出身,身体比常人都好些。”   “这倒也是。”越绣宁道。   夫妻俩又聊了一会儿廖文超。廖文超一辈子精明,老了可能是有些糊涂了,做了些颟顸的事,最颟顸的就是将文氏扶正。幸好在文氏闹出非常过分的事情之前,廖文超醒悟过来了,压制住了她。   林炤和越绣宁事后想起来,觉着那一次去的太对了,也非常的巧合,如果不是正好那个时候去了,廖正很有可能被文氏算计了。廖文超当时已经有点糊涂了,说不定就会做出错误的判断。   而如果皇上和皇后不在跟前亲眼看见当时的情况,说不定认同了这种错误的这种判断。   那西夏就不是现在这种局面了。   后宅的事情,有时候看起来仅仅是妇人之间的争斗而已,似乎没什么严重的,但其实有时候确实影响大局。   对于廖文超的离世,夫妻俩还是嗟叹了一阵。   定了一些封号、赏赐等事情,便继续的看下面的折子。之后的折子也没什么重要的,都是些能当场就处理的事情。   屋里很安静,一个忙碌一个闭眼养身,夫妻俩也享受着这种宁静。靠窗的长条案上放着一只白底青花汝窑大花瓶,花瓶中插着一束粉色的玫瑰,一只百合在中间,散发着芬芳的香气。    第1327章 上火了      夫妻俩,一个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一个看着折子,重要的就念出来,商量一下如何处理。   有些需要跟大臣们商量的,也不着急的,就留下了等回京了之后再说。   越绣宁念了一会儿,听着林炤回答的声音小了很多,知道他这样闭着眼睛可能是困了,就放下折子拉着他起来:“去躺一会儿吧,离晚膳时辰还早,你去躺会儿。”   这样闭目养神是很容易困的,林炤打了个哈欠睁开眼,道:“好吧。”就去那边榻上躺着,不过却并没有松开手,刚要坐下的越绣宁就被他也拉着过去了。   越绣宁奇怪的道:“你拽着我做什么,我也不困。”   “你陪我睡。”林炤拉着她坐下了,笑嘻嘻的:“一个人睡不着。”   越绣宁‘噗’的一下笑了,道:“你快别……”   话没说完就已经被他搂住了腰身,一下子就躺倒在了榻上。外面宫女们走来走去的,蕤姐儿他们也快下学了,林炤倒并不是要做什么,只是想搂着她而已。   “前几天岳母拿来了一大堆的人名,你看过没有?”林炤问越绣宁,不等她回答又在她嘴唇上亲了亲。   越绣宁知道他说的什么,伸手盖在他的眼睛上:“闭上眼睛好好休息。”等感觉到他闭上了眼睛,这才拿开手,声音轻了些道:“是给蕤姐儿选婿的吧?我扫了两眼。”   说到这里停了一会儿,叹气:“我也不知道怎么选,你看了觉着怎么样?就真的这么选吗?看看名字,家族,父亲做什么的,如何如何便定了?”   林炤闭着眼睛,道:“岳母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蕤姐儿十四了,是该定亲了,朝廷里的人都寻思,这也是正常的,岳母知道你总是不着急,怕耽误了吧,正好找她的人也多,有了名字送过来,倒不是一定要这样选,但咱们现在是该商量商量,蕤姐儿的婚事怎么定了。”   越绣宁点点头,想了想道:“我是不赞成这里面夹杂太多其他的……杂七杂八的东西。”   林炤和她夫妻十几年,虽然她说的很委婉,但还是马上听出来了,一下子睁开眼睛惊讶的道:“我怎么会那样想?咱们就这么一个姑娘,自然是选最好的,只看跟蕤姐儿能不能合得来,是不是她最喜欢最合适的夫婿,绝对不会有其他的条件。你难道还怕我让蕤姐儿去和亲?!”   越绣宁一窒,忙陪笑着又伸手去盖在他的眼睛上,迫使他闭上眼睛休息,笑着道:“怎么可能怀疑你叫蕤姐儿去和亲?只不过……别说你,就是我在看名单的时候,都忍不住的要想一下这人的背景家族什么的情况,很自然的又会联想朝廷的格局什么的……没办法,就那么下意识的而已,所以我总担心,咱们两个其实已经没办法那么单纯的给蕤姐儿寻属于她的亲事,不夹杂任何成分的。”   虽然越绣宁一再的盖上他的眼睛叫他休息,但林炤还是忍不住睁开眼睛看着她:“我发现只要是说蕤姐儿的婚事,你完全就跟变了一个人似得。”   这话实在有点莫名其妙,越绣宁也忘了让他闭上眼睛说话,看着他怔然:“变了个人?怎么可能,我哪里和平常不一样?”   “你平常可是个很果断的人,遇事下决心是很快的,绝对不会拖泥带水。但是只有一件事例外,就是蕤姐儿的婚事,从开始说,你就优柔寡断,瞻前顾后,想的太多了。”   林炤道。   越绣宁惊讶了一会儿,回想自己真的在这件事上太过优柔寡断了?想了一会儿似乎真的是这样,只能道:“我女儿的婚事,我当然要斟酌再三啊!我那么果断做什么?万一果断错了怎么办?”   林炤被她逗笑了,安抚道:“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这年头儿……”这话说了半句,越绣宁含糊了一下,才道:“儿女的婚事父母一句话就定了,着实不妥。我觉着怎么都应该……”   又想了想,道:“要不半个什么秋猎之类的,把这些公子哥儿叫到一处比个武,让蕤姐儿自己选选?”   林炤‘噗’的一下笑了,道:“我就知道你琢磨这个呢。可千万别叫蕤姐儿听见!她本来就够有主意的了,要是在听了你这些话,那可不得了,更会拿她自己的主意去了。你也别折腾这些了,咱们一张嘴满朝文武甚至于天下百姓都知道咱们是让公主自己选女婿,这话传出去可不好听。”   “再说了,看一眼能知道什么?最多就是看看长相而已,什么性情什么品行哪里能知道?这些话都是你说的,你给别人家的孩子提意见的时候,可是侃侃而谈有话说的很,怎么到了自己的女儿,你就不知道怎么办了?”林炤笑她:“所以我说你这件事上太过优柔寡断了。”   越绣宁就道:“那怎么办?我真的不想先定下,然后让蕤姐儿去相看。”顿了顿:“相看其实也就是看看长相啊,什么性格不也是都听别人说的?”   说着她坐了起来,因为林炤一直睁着眼睛,看他忍不住的又想揉眼睛,但是知道不能揉,便挠一挠的,明显还是很不舒服。   越绣宁起身,去那边将药箱子拿了过来,从里面拿了薄荷油出来,轻轻的摸在他的太阳穴上,让他能感觉稍微舒服些。   “再想想吧。”林炤闭上了眼睛。   越绣宁道:“要不这样,叫晟哥儿和晋哥儿帮忙查看?他们这个年纪差不多,今后放松些,叫他们多出去玩……或者干脆办几场比赛什么的,让他们几个少年去跟人比赛,这样就能多认识一些同龄的少年,他们两个先查看查看人品,过了他们这一关的,然后让……”顿了顿,道:“让父亲在查看,父亲看人必然没问题,只要他看好了,那就肯定好。最后,让蕤姐儿接触一下,看看喜欢不喜欢。”   林炤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道:“虽然麻烦点,不过可以,这样选出来的人该不错。”    第1328章 可别了困      越绣宁想起来,林炤手臂却更搂紧了一些,越绣宁挣了两下没挣脱,却把自己‘噗’的逗笑了,伸手拍他:“松开,让我起来。”   “起来做什么?陪我睡。”林炤笑着还是不睁开眼睛,反而更搂紧了一些。   越绣宁试了试肯定是挣扎不开的,想生气却有总想笑,最后干脆也放弃挣扎了,也不去想还有什么事没做,还要忙活什么,倒不如放松了心情好好睡一会儿。   感觉她放松了,林炤闭着眼睛凑过来亲了一下,也不管亲的是哪里。   屋外面远远的传来知了的叫声,很是催眠,过了一会儿,越绣宁迷糊起来,林炤已经睡着了。   宫女进来看了看,小心的出去将门虚掩上。   一转身就看见公主和大皇子从游廊上过来了,正说着什么,宫女急忙的迎上去,躬身小声的道:“皇上和娘娘睡着了。”   蕤姐儿和言哥儿站住了脚,都有点愣,蕤姐儿道:“这会儿怎么睡了?马上用晚膳了,这会儿睡过了劲,晚上又睡不着了。你们怎么没提醒着点?”   宫女忙躬身道:“昨天京里送来了一批折子,这一次送的格外多,皇上昨晚上一直看到子夜过了,大约是太累了。”   言哥儿就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回去了,过半个时辰我们再过来,若是没醒我们叫他们起来。”   睡半个时辰歇歇,这样也不会走了困晚上睡不着。   宫女忙道:“是。”   “那这会儿就别叫人进去打搅了,你们几个走路都轻着点。”蕤姐儿吩咐了一声,就要转身走,又想起来了,问道:“怀哥儿呢?”   宫女道:“小皇子在他的院子呢,之前说想吃豆糕,奶嬷嬷带着去洗手换衣裳。”   蕤姐儿点点头,招呼言哥儿和她一块儿走了。   他们说话的时候也没注意,五岁的怀哥儿颠颠的从那边的角门出来了,前面跑着就到了屋门前,推开了进去。   奶嬷嬷跟在后面,也不敢喊,只能跟着。   等奶嬷嬷小心的进来屋子,因为觉着屋里特别的安静所以她也不敢出声只能小心的去找怀哥儿的时候,发现怀哥儿已经爬上了榻,挤在了皇上和皇后中间。   他挤来挤去的,朦胧睡觉的皇上和皇后都感觉到了,皇后翻了个身,皇上下意识的就伸手将小儿子抱住了,搂在身边。   小家伙很喜欢如此,经常过来跟父母亲挤着睡,他们都习惯了。   奶嬷嬷不敢出声,也不敢多看,从内室退了出来,手足无措的在屋里乱转。那个宫女躬身送走了大皇子和公主,一转身就看见刚刚自己虚掩上的门居然开了,一惊忙赶紧过来看看怎么回事,一过来站在门外面,就看见小皇子的奶嬷嬷站在屋里发愣。   宫女用手放在嘴边做出噤声的样子,又招手叫她出来,奶嬷嬷忙出来了。虚掩上门,宫女小声的问:“您在屋里做什么呢?小皇子呢?”   奶嬷嬷作势跺脚小声的道:“小皇子跑得快,我也是一个没拉住他就进了屋了,我跟着进屋是觉着怎么那么安静,没成想皇上和皇后睡着了,小皇子却爬上去,硬是挤在中间……”   说到这里又好笑。   宫女也笑了起来,道:“大皇子说了,皇上和娘娘累了就歇会儿吧,等过半个时辰他和公主过来喊起来吃晚饭,也别叫走了困。”   奶嬷嬷松了口气,既然大皇子说了,那她们照着做就不会有事。   她们俩也不敢离开太远,过来坐在了游廊椅上,小声的说着话。   林炤醒了,坐起来看见怀哥儿抱着越绣宁的胳膊,越绣宁搂着他在身边,怀哥儿睡相不好,睡在中间却快要横过来了,腿搭在自己的腿上,林炤一阵好笑,小心的将他抱起来睡正了,让越绣宁也睡得舒服些。   他起来去小屋冲了冲,身上便清爽了很多,换了件长衫出来,刚出来外屋开门,门就从外面被轻轻推开了。   言哥儿猛地看见父亲站在门后,还吓了一跳差点叫出来。   林炤先示意他噤声,小声道:“你母后和怀哥儿还睡着呢。”   言哥儿进来了,跟着进来的是蕤姐儿,蕤姐儿道:“母后还没醒吗?该吃晚饭了,这会儿起来走动走动,不然的话也没胃口吃,晚上还走了困睡不着了。”又问:“父皇,您和母后是不是太累了?”   林炤这才猛地想起来,自己是因为眼睛不舒服才睡着的,这会儿眼睛里那种好像进了沙子很磨眼睛的感觉没有了,那清火的茶汤倒是真管用。   摇头道:“只是上火了眼睛不舒服,闭着眼睛休息会结果睡着了。”又道:“你们多喝些水,水里泡些菊花决明子,看书多小心眼睛也不舒服起来。”   他们父女说话的时候,言哥儿很小心的进了里屋,就看见怀哥儿居然也在,这么睡着屋里还是有些热的,母亲脸上已经有些汗了。   言哥儿去小屋用凉水洗了个帕子,拿出来正要给擦擦,越绣宁已经醒来了,睁开眼睛坐起来还有些发怔,没醒明白的样子。   “娘。”言哥儿叫了一声,过来坐在榻边递过去帕子:“该起来了,再睡晚上睡不着了。”   越绣宁问了一句:“什么时辰了?”接过去帕子擦了擦脸,凉爽的感觉一下子袭来,睡糊涂的脑子也清醒了。   “酉时正了。”言哥儿说着。   听见她的声音,林炤和蕤姐儿也进来了,蕤姐儿看见母亲醒来了,说话的声音便大了些:“娘,您别忘了要给女儿找那件缂丝披风呢,就是很宽展的那件,之前说好了中秋节给我穿的,找到了还得洗呢。”   越绣宁懵懵的:“噢噢,知道了……一会儿找。”   一家子说话的声音略大了些,怀哥儿也醒了,被吵醒的怀哥儿很不高兴,哼哼唧唧的爬起来去扑到了母亲怀里,不愿意的哼唧着。   林炤过来将他抱起来,进小屋给他洗洗脸清醒清醒,道:“醒了就都起来吧,外面起风了,很凉快,今晚上晚膳就摆在院里吃。”   外面的宫女听见了这一句,急急忙忙去准备。    第1329章 燕炽翎卫      再过两天就是中秋节了,宫女们都在忙碌的准备着。早上越绣宁用过了早膳没多长时间,吴玉就来了,一起来的还有晟哥儿。   晟哥儿估计是来找蕤姐儿和言哥儿的,跟着母亲进屋,给姐姐行了礼之后就要告退出去。   越绣宁就道:“你且站着,我有事找你。”   晟哥儿便忙站住了,恭恭敬敬地站在那边。   越绣宁又指了指锦杌叫他坐下,这才道:“你今后做什么,皇上是怎么跟你们说的?”   晟哥儿和晋哥儿这一次夏季学休之后就不用在上学了,眼看着再过一两年便陆续成亲,自然是需要做事了。   晋哥儿是直接进了禁卫营了,陆光涛这样安排的,晋哥儿自己也愿意。   晟哥儿听她问这个,倒是有点奇怪,因为家里人都知道,皇上有什么事都是先和皇后商量,然后才说出来,最先知道的人必然是皇后。   现在皇后怎么反倒问自己?   便道:“父亲想让我先跟着穆叔叔去三大营历练一下,母亲想让我直接进翰林院。”   说到这里晟哥儿笑。   越绣宁也笑了,从安排上就能看出来父亲和母亲的性格,她笑着道:“那你自己呢?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晟哥儿道:“皇上也这样问了,我说还得考虑考虑呢。”   “哟。”越绣宁倒给逗笑了,道:“这么谨慎?也好,事关你今后做什么,好好考虑。主要是自己喜欢什么,不用太过束缚,不一定非要进朝廷,便是和你大哥一样,潜心研究喜欢的,这都是很好。”   晟哥儿便点头:“知道了。”然后就准备出去了,他以为姐姐找自己就是这件事,正起身拱手作揖。   越绣宁道:“还有。”   晟哥儿一顿,只好重新坐下,听她说。   越绣宁想了想,道:“御林军下属的燕炽翎卫,你可知道?”   晟哥儿还愣了愣:“知道啊。全都是京城官宦子弟,爱武的,从小习武身手也过得去,品行正派的,能通过考核的就进燕炽翎卫。跟我从小习武的,就有几个在燕炽翎卫里。”   吴玉原本在旁边安静的听着,一听到这里,还以为越绣宁是想劝说晟哥儿进燕炽翎卫,顿时有点急,轻声道:“绣宁……”   越绣宁对她笑道:“晟哥儿想做什么,我的意思是完全凭他自己,当然了,听父亲和母亲的,先去军营历练历练,然后到翰林院熏陶熏陶,这都是可以的。燕炽翎卫的事情,只是需要他帮个忙。”   吴玉一听很纳闷。   晟哥儿同样奇怪,道:“帮忙?那是朝廷的建制,我能帮什么忙?”   越绣宁笑道:“燕炽翎卫原本定员是二百人,辞差的,到年龄退了,加上这几年陈凡整顿御林军,主要是其他几个大营,对燕炽翎卫不是很着手,现在燕炽翎卫的人员只有一百出头。”   “这两年也有朝廷的官员想让自家的孩子进燕炽翎卫的,但是陈凡是尽忠职守的人,眼睛里不容沙子,那些只想混进来有个官职称谓,来往走动拜帖上加个官职就为了好听的,他是绝对不要的。但是燕炽翎卫选的都是官宦子弟,并不参加武举,所以,也没有定好了到底用什么方式选拔,陈凡如今还在忙后军扩建的事,所以我想这件事交给你。”   “你和晋哥儿一块儿看看,要不举办几场比武赛事,射箭骑马的,就是你们平常里喜欢比的那几样,也可以参考一下武举的选拔,你们只当是自己玩儿,回去了之后准备准备,将京城的一些官宦子弟请出来,就当你们自己组织的,当然比赛还是要正规些,有正经的成绩的,你们自己可以选彩头,然后将比赛成绩给陈凡,让陈凡可以从成绩优异者中选择可以进入燕炽翎卫的人。”   晟哥儿听了有些惊讶,过了一会儿道:“但是,陈凡未必乐意吧,毕竟燕炽翎卫隶属御林军,怎么选拔人也是他的事,我横叉一杠子不太好。”   吴玉一听,他姐姐给他布置事情,他居然还反驳,顿时有点着急的看着晟哥儿。   越绣宁道:“你说的也是。不过,燕炽翎卫当初建立的时候,其实目的也就是为了给京城的一些侯门爵府那些无所事事的公子哥儿们一个官职,谁拿他们当正经的侍卫?京城有事情了,御林军布置的时候,陈凡从没有把燕炽翎卫当成正经的侍卫营布置到哪里。”   想了想道:“其实陈凡早就不想管燕炽翎卫了,要不就给分出去。”   晟哥儿一听忙道:“姐姐……不是,娘娘,这决定您还是谨慎着,别叫陈凡心里头不舒服了,毕竟是他的属下,平白分出去了,然后又叫我去选拔,意思有点太明显了。另外,燕炽翎卫归御林军管,也有指挥使,到底属于正经的侍卫营,若是分出去了算什么呀,孤零零的二百人,名字倒是挺好听的,可到底是做什么的?归谁管理?总得有个章 程。”   吴玉一听,这怎么还教训起皇后来了?忙道:“哎呦,你倒口气不小,你姐姐监国多年的,难道还没你懂章 程?”   晟哥儿赶紧就要请罪,越绣宁已经‘噗’的笑了道:“晟哥儿说得对,是我太随意了。确实,分出来反倒让燕炽翎卫尴尬了,地位职能都会搞不明白,不知道到底干什么的。”   说着看着晟哥儿道:“那就不分出来。我跟陈凡说一说,给他个口谕什么的,让燕炽翎卫的指挥使和你来选拔,晋哥儿协助。这是正经的事情交给你们去做了,陈凡不用事必躬亲,他也不应该有什么想法。”   晟哥儿想了想,如果皇后娘娘下懿旨,那当然就可以。陈凡是御林军总指挥使,当然是不可能事事事必躬亲的,即便是皇上叫他将燕炽翎卫的人尽快补齐了,他也是吩咐下属来做。   那么必然就是交给燕炽翎指挥使,而现在的燕炽翎指挥使和晟哥儿关系很好的。   晟哥儿觉着是姐姐想要历练一下自己,看看自己做事的能力,统筹管理选拔眼光什么的,将这件事当成是自己今后做什么的方向,或者长辈们看看自己的能力,心里有数。他当然也愿意锻炼锻炼。   因此就道:“好,这样就成。”    第1330章 遴选侍卫      吴玉在旁边听得不是很明白,也有点听出来,女儿似乎是想考考儿子,看看晟哥儿做事的能力,便问道:“燕炽翎卫就是侍卫?全都是官宦子弟?”   越绣宁笑着点头,仔细解释了一下:“圣祖爷的时候建的,当时是因为跟着圣祖爷打仗开国的那些将军们府里的孩子,很多因父亲祖父是行伍出身,从小也习武,但是在京城也没有那么多事情给这些人做,但不叫他们做点事,这些出身富贵又练习武艺的公子哥儿们闲的无事,就要在京城惹是生非的,因此建立了这个燕炽翎卫。”   “隶属御林军下,和其他侍卫营的责任是一样的。一开始燕炽翎卫还是很受重视的,毕竟都是打过仗的将军们的孩子,必然是忠心耿耿,属于是皇帝的贴身侍卫。不过后来慢慢的太稀松了,人员也总是不齐。”   说到这里越绣宁摇头:“甚至于后来变成了侯门爵府的公子哥儿们的一个挂职的地方,就如刚刚说的,出去称谓什么的好听,也是朝廷里的官员呢,但其实很多人并不真正的去侍卫营,有些一辈子都没去燕炽翎卫的衙门看过,都不知道门朝哪里开。”   这种现象,前朝的时候最严重,前朝皇帝多疑,对什么燕炽翎卫自然是毫无信任可言,包括御林军,都是在前朝的时候大衰败的。只有禁卫营,因为徐克建得他信任,才能壮大,且一支独大了。   林炤继位之后,让陈凡重整御林军,就是要恢复以前的那些建制,因为御林军、禁卫等建立的时候都是各有职责,也能做到相互协能,是非常合理的。若是一支独大,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是不对的。   经过这十几年,御林军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独独隶属御林军的燕炽翎卫,因为陈凡始终觉着不是什么很有用的,况且现如今不是圣祖爷的时候了,侯门勋贵中的子弟,多数都是娇生惯养长大的,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哪里能有多少习武的?   所以,燕炽翎卫要恢复到从前并不容易,费得劲不比重整一个御林军小。陈凡哪有时间去慢慢整顿这么个小侍卫营,还是没有多少用处的?因此也就一直放着没管。   越绣宁是想,让晟哥儿和晋哥儿来整顿一下,一来锻炼锻炼他们俩,二来,自然是选选看有没有合适的女婿人选。   看见母亲恍然的点头了,越绣宁这才转头道:“晟哥儿,这一次燕炽翎卫选人,我和皇上并不想搞得太过郑重其事,最好不要让这些人知道是为燕炽翎卫选人的。免得知道了,朝廷里那些人就不正经参赛,反而是上下走动打点,寻捷径进去,那样的话,燕炽翎卫还不如就空缺着呢。”   晟哥儿明白,点头道:“好。我和晋哥儿搞一个大点的……”   说到这里琢磨。   越绣宁帮着想,道:“大点的行猎,或者就直接说比武都可以,用最好的,大家都稀罕的东西做彩头,可以是过年的时候进宫面圣的机会,这些都可以。但是对外要做出这只是你和晋哥儿学成准备进入朝廷做事的一个庆祝,或者你们找庆祝的理由,或者如何……”   晟哥儿笑道:“这个好说!我都已经想好了,没有问题。”   越绣宁点头:“横竖你们这些公子哥儿,你们比较了解。这段时间多想想,一回去就开始着手准备搞起来,过年前最好就结束。”   晟哥儿点头笑道:“好。”顿了顿,又笑着道:“要不要趁机多看看,给蕤姐儿找个合适的……”   越绣宁一愣,吴玉吸了口凉气道:“你姐姐跟你说正经的呢!你怎么嬉皮笑脸的?!”   越绣宁‘噗’的一下笑了出来,看着晟哥儿道:“行行行,你行!算你猜的也靠边……自己心里知道行了,能不说出去就别说出去,蕤姐儿的脾气你知道,别叫她脸上下不来。”   晟哥儿笑了,这一下心里明明白白的,姐姐费了这么大劲,折腾这么一件小事,其实真实的目的就是给蕤姐儿选女婿。   只是不希望让别人察觉。不想让来参加的人都是冲着驸马的身份来的,那样的话,蕤姐儿能选的,就只能是想要当驸马的人。   吴玉看见越绣宁笑了,顿了顿才吃惊的道:“你还真的想……”   越绣宁忙笑着点头:“对,是真的这样想的。”   吴玉吃惊的道:“我今天来就是要说……”说着将自己带来的一沓子书卷拿出来:“这些。”   越绣宁忙点头:“等会儿再说。”然后看晟哥儿,稍微严肃了些道:“这么一说我还要格外的叮嘱你一下,这件事你知道就行了,最多就只告诉晋哥儿,其他的人谁都不要让知道了,尤其是那些公子哥儿们,我不希望他们是怀着想要当驸马的心思来的。那样不单纯。”   果然就和晟哥儿刚刚猜到的一样,忙点头:“知道了姐姐。”   “当然尤其不能让蕤姐儿知道。”越绣宁又道。   晟哥儿都给逗笑了,点头:“知道了,放心吧。”   越绣宁这才点了点头,笑道:“好了,找你就是这件事,你回去了好好准备吧,这会儿要去找谁就去吧,我和娘说会儿话。”   晟哥儿这才站起来,给两人行礼,又道:“那我出去了。”对吴玉道:“娘,午膳您不用管我,您什么时候想回去也不用管我,我忙完了自己就回去了。”   吴玉好笑的道:“你能有什么事忙?玩的晚了记着回去!”   晟哥儿嘻嘻的笑,点头答应着出去了。   吴玉这才转头对越绣宁道:“你真放心把这么大的事交给晟哥儿?到底是关系蕤姐儿的终身,晟哥儿万一要是给选的不好……”   越绣宁听了就好笑,道:“娘,您担心什么呀。叫晟哥儿做这件事,只是选出来一些优秀点的人而已,最终从这些人里如何选,或者让蕤姐儿自己如何选,这都是后面要商量的,不是直接就叫晟哥儿选出来驸马了!您放心好了。”   吴玉听了这才放心。    第1331章 真正的目的      越绣宁将母亲那边的那一沓子书卷折笺等拿过来,道:“又是一批名字吗?”   吴玉道:“这一次还有些画像。”   越绣宁一怔,然后就哈哈哈的笑了起来道:“这可真……当自己选美呢?!”   吴玉也被逗得的‘扑哧’笑了出来:“谁说不是呢,送给你父亲的时候,你爹都目瞪口呆的,不过人家是送上门说这件事,总不好叫人拿回去,或者说些刻薄的话,只能收下了。还是那几句客套话一说而已。”   越绣宁笑着叹气摇头:“父亲也不容易,母亲,辛苦你们了,这件事也不知道怎么就把你们牵连了进来,倒跟着奔波。”   公主到了年岁要选驸马了,朝里有很大一部分人已经是蠢蠢欲动起来了。   不过皇上一直没发话,皇后娘娘呢,更是不着急,谁都知道皇后的这个不着急了。但是你不着急人家着急,有些人心思重一点的,总有种势在必得的,那就不得了,到处的走动打听。   最终大家都将目光放到了镇国公这边。   镇国公和夫人是皇后的父母亲,如果是他们去说,皇后总不能不听吧?起码的,如果是镇国公夫妇提过的人,皇上和皇后总归是要认真琢磨琢磨的。   就这样想着,这些人就找到了越承耕。   一开始是那些心思特别重的,势在必得的。这种人大部分都是想要攀上皇家,永保自己家族世代兴旺发达的。   但是,有一家找到了镇国公,那其他的自然也会去找,你想攀上皇家世世代代兴旺发达,同样这样想的人也不少。所以,去找越承耕和吴玉的人就多了起来。   一开始越承耕是不管的。   当然蕤姐儿是他的外孙女,她的婚事越承耕自然也上心,不过如何选驸马那是皇上和皇后的事情,越承耕完全没有想要管的意思。   不过有些人找到了吴玉,给吴玉说说名字,话也说的圆乎,只是让皇上和皇后知道而已,如何选,到底是皇上和皇后说了算。   吴玉听了这话挺有道理的。皇上也不是全京城官宦子弟都见过,谁合适做这个驸马,他怎么能知道?甚至于,一些大臣家里头有几个嫡子,都是什么情况,皇上都不知道。   那皇后自然就更不知道了。   吴玉想的是,将这些人的情况告诉皇上和皇后,让他们去挑选去。所以一开始就答应了,结果这个口子一开,那些勋贵中有子弟的全都蜂拥而至,将自己家族子弟的名字一定要排上位置。   吴玉是很认真的,每一次都要先打听打听,如果有名声差,身体不好等等一些显而易见的毛病的,她就直接剔除了。越承耕看她如此认真,也就随她去忙活。   “这是这几天送过来的,其中还有两个是这边的人,一个是良储伯府的长公子,一个是北直隶巡抚的公子,也都是旁的人过来说的,北直隶这位,直接说是想要投奔你父亲名下做事,送过来的画像。”   吴玉说话的时候,越绣宁已经打开画像看了看,摇了摇头便放下了。   因为蕤姐儿是公主,所以有些人并不敢直接就说亲事,大部分都是拐弯抹角的打听,有些就如这个巡抚一样,说的是将儿子送到镇国公门下,或者认镇国公为师,等等如何的,其实目的还是想选驸马。   如今皇宫里如何为公主选驸马还没有确切的说,他们谁都不知道,但是又不愿意被别人抢了先,失去了机会,因此无论如何都要让自家的名字出现在皇上或者皇后面前。   吴玉看她看了一眼就放下了,道:“你和皇上商量好了?就用你刚刚跟晟哥儿说的办法来选?”   越绣宁点点头:“差不多吧,其实我是不着急,不过现在这么多人都急着往上递名单,我想如果蕤姐儿这事不定下,这些人还不知道要忙活到什么时候去,且现在定下了开始准备,三四年之后准备成亲,倒是也可以,就想了那么个办法。”   顿了顿又道:“也没什么好的主意。蕤姐儿的婚事,到底还是要她自己点头才行。”   吴玉想了一会儿,小心的道:“只要你和皇上没有其他的想法,这事想合了蕤姐儿的意还是很容易的。”   越绣宁知道母亲说的是什么意思,就道:“正好我前几天还跟林炤说过呢,林炤还怪我是不是怀疑他想用蕤姐儿和亲,或者为朝廷,为皇族的换取什么利益。我和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他怎么可能这样做?”   吴玉一听顿时松了口气,脸上都已经笑开了,道:“只要你们没这样打算就行!好在如今国泰民安,也不需要……我也瞧的多了,你的想法是对的,到底需要双方情投意合。”   说到这里吴玉自己都笑了,道:“这话要是叫别人听见了,还当我老不正经呢。”   越绣宁‘噗’的笑了道:“娘您知道我的意思了?”   吴玉就笑嗔:“你的意思谁不知道?全家都知道!不管是弟弟妹妹还是儿子女儿,你的意思不都是这样?叫他们互相的情投意合才行?之前我还心里嘀咕,要不是你身份高,就这样给自己的弟弟妹妹寻亲事,只怕早被人把脊梁骨都戳烂了!又是拖年纪,又是要相看的,不过,你二叔家的孩子们看了看,真的是……有道理。”   越民耕家的情况应该是最复杂的,如今的这个郑元春不是他们兄姐弟三人的亲生母亲,只是继母。但他们兄姐弟三个本身却又不是同母的,一度,越天梅和越天泽的关系还很紧张。   越天梅出嫁了,越天泽和越天坤兄弟俩在家,但他们兄弟同样也不是一个母亲,郑元春是他们的继母,这样复杂的情况,妯娌婆媳之间能不能相处好,都是个大问题。   越天泽、越天坤的婚事都是他们自己看好的,婚后就省心的很,他们兄弟感情原本就不错,有他们在中间协调,便是家里头一开始磕绊些,也会慢慢转好。   最主要的是,各人的小日子过得圆满。只要在自己家里头心情舒畅,那么出来跟婆婆妯娌们相处,自然也会努力维持和睦共处。    第1332章 皇家的气度      越绣宁道:“不是我拖,十四五岁的年纪真的是不大,这个时候定下终身其实有点太早了,便是让他们自己相看,说实话我都觉着不是很放心,毕竟年纪小,看人也不那么全面。”   吴玉顿时好笑:“你看你说着说着更来了,你自己不也是十四岁自己看好了人的?”   越绣宁‘噗’的笑了,想说自己那时候心智都已经成熟了,不过这话自然不好说多,说多了不知道如何解释了,便笑着道:“其实原本就是如此。你当我没问过蕤姐儿?蕤姐儿从小跟着晟哥儿他们几个男孩子到处玩儿,也认识不少,我就问她看好谁了,可每每一问,她就总把话题岔开,明显还不好意思呢。”   吴玉就道:“你这么问,那年轻的姑娘谁也会不好意思啊!就算是蕤姐儿再长两岁也是一样。”   “我是她娘啊,自然是问的很婉转,只我们母女单独在一块儿的时候。”越绣宁好笑:“我自然知道不会叫她羞涩。”   吴玉想了想,笑道:“慢慢来吧,横竖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定下,就算是现在开始选,晟哥儿他们还要弄得那么大排场,拐弯抹角的,估摸着明年能有明确的几个人选都不错了,等定下人,蕤姐儿也得过了十六七了!”   这当然比较符合越绣宁的想法,蕤姐儿十七八岁成亲,二十岁左右生孩子,这是最合适的年龄段。   当娘的真是操碎了心,算的也是精细的很。但真正的哪里可能会有这么顺利的?这一点她也是很清楚,肯定会有各种‘惊喜’各种意外,越绣宁都要做好准备。   “晋哥儿成亲的日子,估计会定在明年底,若是年底没好日子,就要到后年了,从他这就开始了,晋哥儿、晟哥儿、蕤姐儿、雯姐儿,这几个孩子都是各差了一岁半岁的,以后就只忙他们的了!”   吴玉笑着摇头:“天坤这才成亲,中间也就能停一年半年的。”   “晋哥儿其实不着急,后年成亲不晚。”越绣宁又道:“天坤的媳妇子,娘见过几次?”   吴玉道:“成亲了之后带着来了两三次吧,之后咱们就来避暑山庄了。”说着笑了道:“我瞧着挺好的,爽朗的很,也不见多扭捏。我就喜欢这样的性子,比那些扭捏羞怯的好多了。我自己性格黏糊点,反倒还不喜欢黏黏糊糊的人。”   越绣宁一下就笑了。   吴玉也笑,道:“到底是皇家郡主,从小生的就自信,比别人家的姑娘就有那么种更尊重的感觉。”   越绣宁点了点头:“我见了也是这种感觉。新媳妇吧,羞涩也是难免,不过确实没多扭捏拘谨,为人是大大方方地,这一点我也是很喜欢。天坤吧,舒舒服服地长大,就有点大大咧咧的,凡事不那么仔细,夫妻俩在一块儿,气质也有点像,瞧着是真好。”   吴玉笑着点头:“所以说,门当户对还是很有道理的。给蕤姐儿寻,确实应该先把门第什么的定好,不能叫蕤姐儿漫无目的的,她到底是个小姑娘,说不定只看长得好看不好看呢。”   母女俩在这边聊了大半天,宫女急急忙忙的跑进来回,说公主回来了。   越绣宁和吴玉就忙将那些折笺画卷的给收了起来,刚收拾好,蕤姐儿从外面进来了,笑着过来扑到了吴玉身上:“姥姥!您可终于来看我了,这几天我还念叨呢,您什么时候过来啊。”   越绣宁忙道:“你别这么总扑你姥姥,没点轻重的,你姥姥受得住不。”   吴玉忙笑着帮蕤姐儿说话:“她自己收着劲呢!看着是扑过来,其实收着劲呢。”又笑着对蕤姐儿道:“这几天略忙了些,就没过来,你要做什么?”   蕤姐儿脸上一顿,越绣宁已经哈哈哈的笑了起来:“你姥姥再清楚你不过!”   蕤姐儿红了脸道:“孙女是想姥姥了,才不是要做什么呢。”   吴玉知道她是哄自己呢,但她就爱这么听蕤姐儿说话,搂着小姑娘简直心疼的不得了,上下的婆娑着,笑眯眯地道:“是呢,你看姥姥就是不会说话,姐儿可喜欢姥姥,可心疼姥姥了。”   祖孙俩搂着黏糊,越绣宁好笑。   她是知道蕤姐儿寻母亲做什么。还是那个缂丝披风,那种披风比较宽展,穿上了走路都带风,缂丝料子又很轻便,只要有点风,就是衣袂飘飘的感觉。   蕤姐儿有一次看见越绣宁穿,就觉着特别的威风,喜欢的不得了,想找越绣宁要。   那种同款式同样料子的披风,越绣宁有很多,不同之处也就是颜色不一样,或者长短不一样罢了。因为蕤姐儿还没完全张开,所以比她矮点,越绣宁就叫人将所有的披风翻出来,寻了一件略短点的,给她了。   蕤姐儿穿上了正好,果然就是她想要的那种效果,喜欢的不得了,唯一不太满意的,就是太素了。   月白色镶银丝边纹缂丝披风,这样的颜色蕤姐儿嫌太素气,就想在披风上绣上花。   蕤姐儿也是很挑剔的,后宫的尚衣局,什么绣娘没有?苏绣蜀绣粤秀,只要能说得上名字的全都有专门的绣娘,而且是最好的。   可蕤姐儿偏偏不喜欢,就喜欢姥姥吴玉绣的一些花花草草的。   越绣宁听人说,有一些大户人家的小姐们心里不平衡的,背地里偷偷笑公主,说她就是品味低,上不得台面。   不过,就和吴玉刚刚说的一样。皇家出身的人,已经是天然带着那种尊贵和自信,这种尊贵自信别的人想学还真的是学不来。蕤姐儿就是喜欢姥姥绣的不属于任何绣艺的绣品,大大方方地喜欢,过年过节穿着展现给所有人看,一点没有不自信。   这种态度让有些说闲话的折服。当然,也有那心胸特别狭窄的,或者就是看不得别人比她高贵的,依然是背着说些坏话,那已经不在蕤姐儿的眼里了,她就算是知道也不搭理。   这就是气度。   皇家的气度。    第1333章 偷溜出宫      祖孙三个笑闹了一会儿,言哥儿和怀哥儿也回来了,一起用过了午膳,怀哥儿倚着母亲身边打哈欠,吴玉就将那件披风带走了,蕤姐儿也不喜欢太过花里胡哨,只需要在下角绣一枝梅花,半个时辰就能做完。   蕤姐儿从母亲这边出来,并没有回自己住的地方,而是从侧门出了内院,在院门的时候,就被后面的叫声喊住了。   “公主,公主!”   蕤姐儿回头看,见是自己的侍卫,叶柳儿。   叶柳儿是徐玉谷的女儿。   蕤姐儿很小的时候,越绣宁发现她着实有点调皮,甚至还偷偷出宫去,就将徐玉谷调过来给她做侍卫,主要是想徐玉谷年纪大又稳重,而且在后宫里是有一定的威严的,便是蕤姐儿在徐玉谷面前也不能太过放肆,能管得住她。   也确实,管了几年再也没听见说蕤姐儿偷着出宫的事情了,倒是知道蕤姐儿缠着徐玉谷要学拳脚功夫,徐玉谷来寻问皇后的意思。   越绣宁是赞同的,倒不是想让蕤姐儿学的多厉害,只是强身健体的目的而已,越绣宁可不希望蕤姐儿就和京城那些贵胄小姐们一样,弱风扶柳走两步都要喘三喘,春夏秋冬的一换季就生病,她是大夫,要是把女儿养成那样,她真的觉得自己是个不称职的母亲。   于是便点头同意了。   其实越绣宁当时还想,蕤姐儿就算是学,又能学出来什么?很大可能性只是学个花拳绣腿而已,不过没关系,只要身体好就行了。   不过有点意外,蕤姐儿还真的学了点功夫底子,而且不能说就是花拳绣腿,起码徐玉谷还是挺满意的。   徐玉谷有两个女儿两个儿子,全都在侍卫营,大女儿在皇后身边,小女儿一直跟着她在蕤姐儿这边。   大前年徐玉谷满五十岁了,越绣宁便让她不用在蕤姐儿身边跟进跟出了,只做女侍卫营指挥使就行了,具体护卫的事情交给下面的侍卫。   蕤姐儿这边共有四个女侍卫,不过因为徐玉谷的关系,她和叶柳儿关系最好。当然了,也因为叶柳儿年纪和她差不多大,性格和她也有点像。   至于怎么像,也只有她们两个小姑娘心里头清楚了。   蕤姐儿这几年真的没有偷着溜出宫去吗?   并不是,偷偷出宫还是有几次的,当然瞒住了徐玉谷,出宫也是为了去街上转悠转悠,买点什么东西,体验一下做平民百姓逛街的滋味。   但是在父皇和母后面前,蕤姐儿当然不可能还和小时候一样调皮,因为那样父皇会担心,母后肯定会训斥。所以在他们面前,蕤姐儿如今是乖巧的很。   正好,叶柳儿也是这样的。   叶柳儿小时候也是调皮的紧,跟着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从小练武,调皮捣蛋一点不比两个哥哥消停,徐玉谷和她丈夫公事繁忙,其实也管不了她。   但只要被父母亲知道了她调皮,那就是一顿揍。所以叶柳儿在她父母亲跟前,可是乖巧的很,装模作样的。   徐玉谷还真的以为自己的小女儿懂事伶俐呢,身手也不错,于是推荐进宫,因为和蕤姐儿年纪相当,很自然就做了蕤姐儿的侍卫。   蕤姐儿很快就发现了叶柳儿和自己想像的地方,两个小姑娘这一下可是一拍即合。   一看见追上来的是叶柳儿,蕤姐儿松了口气,站住了等她。   “公主,你去哪里?”叶柳儿追过来埋怨:“怎么也不叫人?连侍书、侍棋都不知道你在哪里,从皇后娘娘宫里出来,她们俩就慢走了一步,你就不见了……”   侍书、侍棋是蕤姐儿身边的大宫女。   蕤姐儿拉着她往外走,打断了她的话道:“我早上的时候听母后那边的女侍卫们议论,说就在离咱们避暑山庄三里地的地方,有些人正在闹事呢。”   叶柳儿一听惊讶的道:“谁这么大胆子,敢在皇上跟前闹事?”   蕤姐儿道:“不是,跟父皇没关系,跟朝廷也没关系,好像是当地的一个镇子因为抢什么东西,两帮人互相的枪呢,咱们去看看?”   叶柳儿顿时惊得跳了起来:“那有什么好看的?!闹事呢,就是互相打来打去……”   蕤姐儿摇头:“好像也没到那个地步,主要是听说那边有个樱桃园,咱们去摘点樱桃吃。”   叶柳儿还是很反对的,摇头道:“还是别去了,公主,您想吃樱桃,叫人摘了送来,一个时辰不到就能送到您面前,何必亲自去?而且还是闹事的地方。”   蕤姐儿道:“去瞧瞧热闹,然后在摘些樱桃。热闹我是要瞧的,”说着看着叶柳儿:“你怎么胆子这么小呢?上一次咱们还出去买竹编的篮子呢,你忘了?”   叶柳儿一听,这不是威胁吗?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嘟囔道:“我就知道……陪你出去一次,这就成了把柄……”   蕤姐儿‘噗’的笑了出来,道:“别担心,去瞅瞅就回来,一般用膳的时候母后才会找我,晚膳前咱们一定能回来。”   说着拉着叶柳儿往外走,走到了她住的院子这边的后院,这里有个小院子,屋里放着一些长衫,太监衣裳什么的,按照蕤姐儿的身材做的,就是她每次偷着出去玩儿先装扮一下的地方。   两人将发髻梳上去,用黄杨木簪子簪上,换上青灰色的细布长衫,松松的系上腰带,不能系的太紧,不然的话腰肢太纤细也会被看出来。   脖子围上一块深色纱巾,如果遇上了认识的人,就将纱巾遮脸上混过去。   两个人这样装扮了一下,头上戴个大点的草帽,这种草帽夏天常有人戴,主要是遮阳的,只有帽檐,将发髻露出来,帽檐戴在头上遮阳。   两人将帽檐压低一些,从城墙这边绕来绕去的,饶了一大圈到了一个角门,这边是太监们出宫的地方,守这里的禁卫不是很尽心,常常不检查。   还是和以前一样,叶柳儿上前去,塞给了禁卫几两银子,只说出去一个时辰就回来,那禁卫就不查了,放她们出去了。    第1334章 出宫玩儿      两个人从宫里出来,三里路不远,走着也就不到一刻能到,蕤姐儿每次出宫都看不够外面的各种新鲜,自然是走着过去。   晃晃悠悠的走着,叶柳儿先是看见了路边一直延伸到山脚下一片一片的樱桃树,这时候已经结果了,绿色的枝叶中垂下颗颗红,远远的看甚是喜人,叶柳儿原本还有点忐忑的心思顿时被这些果树吸引,兴高采烈了起来。   “咱们先摘果子吧?摘了再去看,如果没有什么热闹咱们就回去吧。”叶柳儿转头问蕤姐儿。   蕤姐儿往前看了看,其实也有点犹豫,看起来前面似乎也没什么热闹啊。   “前面是个镇子,咱们过去看看,没什么热闹也没关系,街上转悠转悠咱们就回来,回来的时候摘点好了。”蕤姐儿说着道:“跟人家果树的主人家说一声,给点银钱。”   叶柳儿一听也好。徐玉谷夫妻一直在皇上和皇后身边做事,家境自然是很好,和京城一些大户人家一样。所以叶柳儿从小也是很少出门的。   蕤姐儿对宫外面的百姓生活很有兴趣,叶柳儿也是一样,也喜欢逛街转悠,看看市井民间的生活。   这会儿看前面的镇子,似乎也没有什么闹事的,前面这条官道直通镇子里面,还挺安宁的,行走的或者两边的小贩,瞧着都很自然。   叶柳儿也就点头同意。   于是两人继续往前走,顺着这条路进了镇子,两边的建筑密集了起来,种了一些树,更显的拥挤。   三转两不转的,终于到了一个看起来比较繁华的街道,估摸着这也是这个镇子上最繁华的一条街了,两边的商铺林立。   路边摆了不少的摊子,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坐在一个摊子后面,正聚精会神的做着什么。   叶柳儿凑过去瞧,就见摊子上摆着的都是饰品,手链脚链,臂环璎珞什么的,另有一个竹子编的筐子,筐子里放了好些的小珠子亮晶晶的,还有一些绳子乱七八糟的放在旁边。   那妇人正在做一串璎珞,从筐子里拿出来柱子穿进去。   叶柳儿一看她竟然是自己亲手做这些小玩意儿,顿时来了兴趣,小姑娘家家的就对这种东西感兴趣,凑过来看着,还叫蕤姐儿:“公……姑娘,过来看看!”   蕤姐儿凑过去看了两眼,她对这个却不是很感兴趣, 眼里那些珠子实在是不太好看。这也不能怪她,从小到大眼里看到的都是值钱的各种精致的东珠南珠珍珠宝石的,这种自然是进不了她的眼。   叶柳儿津津有味的看着,蕤姐儿抬头四处看了看,就去就近的一个摊子前看,离得不远嘛。   然后就这样东看西看的,走的就离叶柳儿稍微远了点。快到这边街角了,正要回去找叶柳儿,突然就听见前面一阵的乱!   喊叫声,呼喝声,尖叫声一下子就像是从地底冒出来的一样,蕤姐儿刚看清楚,身边就已经全都是惊呼着慌张跑过来的人。   在回头找,发现这条街已经乱了起来,刚刚的摊子都已经被乱哄哄的人群淹没,看不到叶柳儿在哪儿。   蕤姐儿急忙的挤到了路边,贴着墙站定,先看清楚怎么回事。   一群人喊叫着往这边跑,前面的看起来惊慌失措,应该是一些街上的百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突然的惊慌起来?后面有什么追他们?   蕤姐儿正在纳闷,然后就看见了,一群穿着黑色短衫黑色长裤短打扮的,正挥舞着棍棒往这边冲!   蕤姐儿大吃了一惊!   冲过来的这群人看起来有十几个,主要是因为穿的差不多,一个个凶神恶煞一般,这就着实的让人很害怕。   蕤姐儿想赶紧离开这条街,但是现在已经走不了了,出来就必然会被这群人卷在其中,就算是不被打到,也可能会被撞到。   贴着墙站在这边,那些人只往前跑,并不停下,倒是暂时还算是安全。   蕤姐儿虽然是来看热闹的,但起初以为只是一群人抢什么东西,哪里就知道这么严重,挥舞着棍棒的在街上乱打人?!   不过她贴着墙看了一会儿,发现这群跑过来的人似乎也不是打人的,虽然他们手里都拿着棍棒,但好像……瞧着怎么好像也是在逃命一般?叫喊着拼命的往前跑,好像是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他们。   这可就更奇怪了,蕤姐儿站在墙角这边看着,十几个人跑过去了大约眨眼的功夫,就从后面又跑过来了十几个人!   这一下,蕤姐儿可算是弄明白了。   因为后面追的这群人,着装打扮的她太熟悉了。   是宫廷的侍卫,看穿着是御林军下的燕炽翎卫,燕炽翎卫的军服是大红蟒袍,绣燕炽翎,佩戴龙雀刀。   不知道为什么燕炽翎卫跑到这里来跟那些穿黑衣服的人打架?   两个燕炽翎卫跑得快,已经按住了拖后的一个黑衣人,没有抽出来龙雀刀,而是抽出水火棍,在那个人的身上乱打着!   蕤姐儿一边看着,一边琢磨自己要不要出去?找燕炽翎卫护送自己回去?若是找他们,那必然会被父皇和母后知道自己偷着出宫了。蕤姐儿当然很害怕父皇母后知道。   但如果不找,眼前的这情况,不知道还会不会更加严重下去,若是更严重了可能自己真的会危险呢。   蕤姐儿稍微的犹豫了一下,结果还真的是,眼前的情况已经变化了。   瞬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一大堆的黑衣人,看数目比燕炽翎卫还多!这群黑衣人居然敢对穿着官服的燕炽翎卫下手,看起来一点都不害怕,同样挥舞着棍棒,照着燕炽翎卫身上头上的乱打!   这一下换成了燕炽翎卫们不得不丢开被抓的人,赶紧的到处跑着躲避。   蕤姐儿简直都看呆了!   幸好,这两边的人打架归打架,但是他们只互相乱打,并不去专门的打百姓,所以周围仓皇跑着的百姓们可能会被飞来的棍子打到,但是赶紧的躲避开,就不会有人追。   蕤姐儿贴着墙站着,同样也没人过来打她。    第1335章 打群架      蕤姐儿正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片混乱,这时候一个落单的燕炽翎卫被几个黑衣人包围了,那些黑衣人每个人手里都有棍子,没头没脑的向那个燕炽翎卫的头上身上乱打着。   乱拳打死老师傅。虽然燕炽翎卫都是练武之人,但双拳难敌四手,何况还是这么多的人,而且,因为这一个燕炽翎卫落单了,那些黑衣人便围上来的越来越多,甚至已经里三层外三层了,什么都看不到,只看见黑衣人穷凶恶极的挥舞着棍棒!   蕤姐儿顿时着急了起来。这些黑衣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如此的疯狂?刚刚看见燕炽翎卫捉拿黑衣人,下手也是狠,蕤姐儿还心里都嘀咕,如今看看,这些黑衣人显然是暴戾的很,下手捉他们的时候不狠一点,反过来就要被他们往死里打呢。   虽然燕炽翎卫跟她没什么关系,但到底是朝廷的人,是护卫皇宫的自己人,一个自己人被在眼前如此的暴打,蕤姐儿实在不能眼睁睁的看着。   那个燕炽翎卫已经被推倒了,情况便更加的严重,黑衣人不但是轮圆了棍子狠命的打着,还拼命的乱踢乱踩着,人太多了,到处都是脚,那个燕炽翎卫即便是想起身都根本起不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头。   蕤姐儿不能看着不管了,手按在了前面挡着的一个摊案上,飞身就跃了出去,跳出去的同时,双脚踢向了两个正在围攻那个燕炽翎卫的黑衣人头上。   那两个人一些就被踢的仰面跌出去。   蕤姐儿落地,然后不歇气的踢向离自己最近的另一个人,这个人也被踢飞了。   那群只顾着打那个燕炽翎卫的黑衣人终于反应过来了,一下子起身转向了蕤姐儿,而蕤姐儿是早想好了战术的,在这些人还没有站稳的时候,她趁乱弯腰,看准了将那个燕炽翎卫扶了起来,顺势的一伸手,将他腰中的龙雀刀给抽了出来!   一亮兵刃,那些黑衣人‘呼’的一下便退后了两三步。   蕤姐儿站在了那个被打的燕炽翎卫面前,将那些黑衣人逼退了两三步。   看样子,他们很害怕兵器,怕受伤。不知道为什么,燕炽翎卫们之前也很少有抽出来刀跟他们打的,全都是用的水火棍。   刀,可是直接要人命的东西。   这就有了些威慑,那个被群殴的燕炽翎卫也终于艰难的站了起来,蕤姐儿一边警惕的看着前面的那些黑衣人,抽空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怎么样?”   那个人低着头呼呼的喘气,过了一会儿才道:“还好!”感觉咬牙切齿的,好像是很生气。   蕤姐儿刚转回头,就有两个胆子大一些的黑衣人趁着她回头的功夫,举着棍子上前来偷袭,同样是毫不手软,没头没脑的照着头上袭击。   蕤姐儿一闪身躲过了第一棍,横刀一扫,将第二个人逼退了,那个人幸好退的比较快,如果稍微慢一点,这一刀直接就将前胸横着划那么一下子,看他受不受得了。   蕤姐儿其实是已经手下留情了,如果她真的想伤人,只这一回合这两个人就全都得挂彩。   跟她动手的那两个人当然也能感觉出来,这是很明显的,那两个人显然是害怕了,往后退着,一直退。   这一交手就已经威慑住了这些黑衣人,有些在外围的一看僵持住了,他们打不了人,于是就放弃了这边,去追赶其他的燕炽翎卫,他们的目的就是打人!   而面对蕤姐儿和那个燕炽翎卫的几个黑衣人,想走又不甘心,不走又不敢上前,盯着蕤姐儿手里的刀,犹犹豫豫的到底是上前还是如何?   接着,一个人突然喊了出来:“她是个女人!”   黑衣人们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人似乎是证明,马上也叫:“对!她是个女的!”   蕤姐儿手握着刀还是警惕的看着他们,并不动摇,虽然是穿着男装出来的,但是蕤姐儿不天真,她知道只凭一身男装是骗不了别人的,任何张眼睛的只要认真的看看,就能看出来是男是女。   她的帽子也掉了,这样跟几个人对峙,人家看不出来才怪了。   发现了这个持刀的是个女人,那几个黑衣人似乎是有了点胆量,互相的看着,眼神分明是打气。   然后几乎就在同时,这几个人一起动手了!   高高举起棍子,四面八方的过来袭击蕤姐儿!   蕤姐儿侧身、弯腰、借力起身踢到了冲在前面的一个,然后手起刀落,将紧跟着的一个砍翻了,然后背上觉着挨了一棍,但是没打正,极度紧张的时候居然也没感觉到疼,再次的横着挥刀,同时将三个冲上来的黑衣人全都逼退了。   就这么一回合,一个黑衣人已经受伤倒地,其他的人全都退后,马上去查看那个黑衣人的伤势,蕤姐儿真敢动刀子,这吓到了那几个黑衣人,他们一直退后,退了有十几步远,查看那个受伤的人呢。   蕤姐儿这才转身看被群殴的那个燕炽翎卫:“你怎么样?”   那个燕炽翎卫看年纪很年轻,大约十八九岁的样子,常年练武晒的有些黑,一身的大红蟒袍穿在身上,显得倒是很英俊。   不过这会儿脸上有些痛苦之色,明显刚刚被群殴的不轻,这会儿已经起身了,但是自己没办法一直站着,只能靠在了身后的石头台子上,听见蕤姐儿询问,便道:“脚好像扭了……”说着又看她:“你是?”   不等蕤姐儿回答,马上就道:“这些人数很多的,姑娘你还是尽快走开,避免惹麻烦。”   蕤姐儿看了看那边的几个人,道:“看样子他们很怕真刀真枪的,趁着他们这会儿不敢上来,我扶你去找其他的同伴?你和你的同伴们在一块儿更安全点。”   这当然是好主意,尽管眼前这个穿着太监服的是个年轻姑娘,估计可能是私自出宫的宫女吧,但这个姑娘凭着一把刀吓退了黑衣人,自己才免得被群殴至死,那燕炽翎卫稍微犹豫了一下,便点头:“麻烦姑娘了。”    第1336章 公主救人      一开始那个燕炽翎卫还想努力的自己行走,毕竟男女有别。   但试了试根本不行,不知道脚还是腿受伤了,根本没办法落地,就算是一只脚跳着走,也得用的上力气,这一点力气用不上,如何能走。   远处还有十几个黑衣人虎视眈眈,蕤姐儿如今也顾不上男女有别了,只能上前去将这个侍卫受伤的这边胳膊扶住了,然后架在了自己的肩上,用力的撑住他:“走吧。”   也只能如此了,那人瘸着腿,在她的搀扶下努力的往前走。蕤姐儿扶着他,还得不时的回头看一眼身后,不要让那些黑衣人上前来偷袭。   也真的有人看到他们俩如此,应该是没办法还手了,因此其中一个人从后面上来,举着棍子想要照着蕤姐儿的头狠敲一下的。   不过蕤姐儿一直在回头戒备,看见了马上将右手拿着的刀防备起来。   那个人看见她盯到了自己,刀也举起来了,那人很是怕受伤,犹豫了一下站住了,不在继续追。   如此两个人走的非常慢,当然,那个燕炽翎卫受伤了也着实走不快。   这样艰难的快要挪出这条街的时候,前面跑过来了一个人,蕤姐儿和那个侍卫看见了,同时松了口气!   是一个燕炽翎卫,转过街角就看见了这边,忙跑过来,离得老远就喊着:“小六!你没事儿吧?”   这个受伤的燕炽翎卫就忙道:“没事。”   转眼那个人已经跑过来了,忙从蕤姐儿手里将那个被叫成是小六的燕炽翎卫搀扶过去,低着头着急的说着:“哪里受伤了?我看看,真他娘的……这群人哪儿冒出来的,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   小六赶紧的对蕤姐儿说着:“多谢姑娘,你还是赶紧的躲开这片地方吧。”他看起来倒是冷静。   那个着急的燕炽翎卫抬头惊讶的说了一句:“姑娘?”这才认真看了看蕤姐儿。   蕤姐儿急忙将手里的龙雀刀还给那个小六道:“知道了,你们小心。”然后直接往前面跑,免得被后面的黑衣人追上,认出来自己是帮助过燕炽翎卫的人。   后面来的这个燕炽翎卫道:“哎,这个……你伤了哪里?”本来想说什么又决定不说了,还是尽快的问清楚伤情,然后赶紧和自己人会合才是最关键的。   小六道:“脚扭了,可能是脱臼了。”   那个燕炽翎卫低头查看了一下,小六戒备的看着后面,那十几个黑衣人又追上来了,一上来就看见这边燕炽翎卫多了一个,犹豫着是要上前还是如何,就这么一犹豫,转角那边又过来了几个燕炽翎卫,那些黑衣人一看不好,转身就跑起来了。   蕤姐儿往前跑了半条街,回头看那些黑衣人没有追上了,她这才慢下来,想了想没办法,自己一个人满大街的找叶柳儿,实在是大海捞针,碰不到叶柳儿万一碰到了刚刚那十几个黑衣人中的,认出来自己,那就坏了。   所以最安全的方法是先回避暑山庄,在那边等着叶柳儿。   于是不敢多逗留,急忙的往回走。穿街过巷的时候,就算是非常的小心但还是总会遇上到处乱跑的黑衣人,这些人漫无目的就和没头苍蝇一样,说不定从哪个胡同或者哪条岔道就窜出来了,实在是避无可避。   幸好这些全都不是认得蕤姐儿的,蕤姐儿其实也有点提心吊胆,急急忙忙的跑着出了镇子。   也是怪异的很,出镇子的这条街上,可能是因为这边已经比较偏僻了,反倒是没有任何打闹的声音,没有那些黑衣人出现,这边街上就安安稳稳的,就好像闹事的跟他们不是一个地方的一般。   这边依然是该做生意做生意,该行路行路,好好的特别平静。   正是因为这样,蕤姐儿她们进镇子的时候才被眼前的现象给蒙蔽了,还以为没多大的事情。   蕤姐儿走到了这里,这才算是松了口气,转头两边的看着,那些摆摊的,走路的,个个脸上很平静。   远远的能看到避暑山庄了,蕤姐儿正想着,在什么位置等叶柳儿?这个丫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能不能想到尽快回来,而不是在街上乱转着找自己?   突然就听见旁边有人叫着:“哎呀!公,公……你终于回来了!”   叶柳儿跺着脚从路边的树后面跑了出来,一脸的着急。   蕤姐儿看见她就松了口气,原来这丫头不算太笨,已经先回来了在这里等着自己,这提着的心一落地,心情也轻松起来了,又好气又好笑的道:“你才是公公呢。”   叶柳儿过来低声叫着:“你的帽子呢?公……你没事吧?”赶紧上下的打量着。   虽然和人动了手,但蕤姐儿确实一点事都没有,她摇头:“我没事。”刚回答了三个字,叶柳儿已经将她头上的帽子取下来,给蕤姐儿戴上了,拉着她:“赶紧回去吧,我的天啊,没想到遇上了……怎么那么乱!一转眼公……”因为这里已经离避暑山庄很近了,周围也有些宫里的人,因此叶柳儿声音小了很多。   “你就不见了,我都急坏了。幸好没事。”说着她回头看了蕤姐儿一眼。   蕤姐儿被她拉着一只手,另一只手急忙的整理帽子,将帽檐压低一些。刚刚的奇遇自然也懒得和她详细说,就道:“没事。走散了而已,我转了两圈就急忙的回来了,还想着要在这边等你呢,你倒是回来的早。”   叶柳儿道:“幸好,幸好!你不见了,我就赶紧到这里等你,这里事回避暑山庄的必经之路,我过来等的时候,又想你是不是被那些人挡住了,或者万一……吓死我了!我都不知道到底在这边等,还是又回去找,回去找又怕你回来了,不回去又怕你在那边遇上了危险……”   说到最后她惊魂甫定,开始后悔:“我娘的脸都被我丢尽了。以后再也不出来了,以后……公主,横竖你再也别叫我了,我还想保住我的这颗脑袋呢。”   她很小声的跟蕤姐儿说着,说着还摸了摸自己的头。    第1337章 怎么脱身      蕤姐儿哭笑不得,但是也不想跟她多废话。   进门的时候稍微的有了点麻烦,因为叶柳儿的帽子不见了,原本守门的那个禁卫放她们出去的,这会儿看见叶柳儿如此‘高调’,真的是忍无可忍,黑着脸收了银子放她们进去。   结果才走两步就被另一个禁卫叫住了。   蕤姐儿在这边等着,叶柳儿不得不回去交涉,蕤姐儿看见她拿出来一锭银子想要塞给后面那个禁卫,那个禁卫冷着脸不收,瞪圆了眼睛不知道和她说什么呢,叶柳儿哀求了好半天,又说了好半天的话,终于回来了。   “这下可惨了,我不得不说出来我娘是谁,那禁卫才放过我……但是说,一定要往上报的,这可怎么办?”   叶柳儿过来就跟蕤姐儿说道。   蕤姐儿道:“看样子禁卫中不称职的也就那么一两个,大多数都是好的称职的……”   话没说完叶柳儿已经跺着脚带着哭音道:“公……你还说这样的话!”   因为已经进来了,算是安全了,蕤姐儿心情很轻松,笑着忙安抚道:“没事没事,就算是往上报,最后还不是报到指挥使那边?别忘了指挥使可是我姑姥爷,他只要听说是你出宫,不会先去找你娘,必然是先来找我。”   “但万一要是哪个副指挥使直接去找我娘呢?”叶柳儿哭丧着脸问。   蕤姐儿就道:“怎么可能呢?哪个副指挥使不知道你是我这边的侍卫?谁又敢不问清楚直接去找你娘?万一要是误会呢?我让你出宫的呢?出宫有正事呢?你又不是不允许出宫的人。其实你刚才就应该不要塞银子,这样那个禁卫也不会……”   “才不是,如果是我一个当然了!是那个禁卫要来查你。”叶柳儿道。   蕤姐儿恍然了,道:“没事没事,还是刚刚的话,你出宫是有正经的事,现在谁也没拿住我,所以你是安全的,就算是要问清楚,就算是报到了陆指挥使那边,他也一定会问到我这里来,我直接就说,是我叫你出宫办事的。”   叶柳儿正担心的不行呢,听见这话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忙问道:“真的吗?”   “真的。放心好了。我姑姥爷难道想看着我被母后责罚?如果他知道了,只要我去姑姥姥跟前哭,姑姥姥肯定不叫他跟父皇母后提。放心吧!”蕤姐儿很肯定的说道。   叶柳儿听到这里,倒是真放了心,马上破涕为笑。   蕤姐儿又回头看了一眼守门的那边,轻声道:“我就是说嘛!姑姥爷的手下,怎么能这么不称职?”   叶柳儿只能翻白眼,心想禁卫们要是各个都称职,咱们还能随随便便出宫?到时候埋怨管的太严的又是公主你。   挑人少的路走,两人急忙的回到了换衣服的那个小院子,将衣裳也换了,这一下,真的是彻底放心了。   因为并没有逛街,遇上了打斗就回来了,所以时间倒是还挺早,才申时而已,两人也没回院子,而是在御花园这边逛游着。   蕤姐儿并没有说自己救了一个燕炽翎卫,只是说,为什么黑衣人跟燕炽翎卫打架?   叶柳儿就忙点头:“对呀,臣也觉着奇怪,燕炽翎卫一声令下,这边的官府必然要派人协助,直接将那些黑衣人抓去衙门关起来……这并不难啊,至于他们跟那些人打成一团吗?”   蕤姐儿点头:“对呀,燕炽翎卫似乎也不是想伤人。”   叶柳儿听了疑惑:“公主,这话怎么说?”   蕤姐儿道:“我瞧见他们打起来,燕炽翎卫们不用刀只用棍,对方虽然凶悍,但是似乎只想打人不想闹出人命,双方好像有这个默契似得。”   “打架还有默契?”叶柳儿好笑,又摇头:“不知道,臣一看不见了公主,就急急忙忙的回来了,也没仔细看情况,只跑回来的时候看见好些的黑衣人跟燕炽翎卫打架。如果黑衣人数占上风,他们就追打燕炽翎卫,反过来如果燕炽翎卫占上风,就追打黑衣人……”   蕤姐儿马上拍着手笑着道:“对对对!就是这样!好像只为了打架而打架,不伤人不流血。”又想到了今天遇见了那个燕炽翎卫,便问叶柳儿:“叶儿,燕炽翎卫里面有你认识的人没有?”   叶柳儿摇头:“都是男人,我哪里能认识?只知道所有的侍卫营中,只有燕炽翎卫是贵胄或者官宦家的子弟,人都说其实他们没什么用的,真正需要护卫的时候,从来都想不到他们……我哥哥好像有几个那里面的朋友。”   一顿又道:“都是宫里做侍卫的,估摸着要是说谁家的,都知道。不过到底认识谁,那我就不知道了。”   这倒也是。   蕤姐儿点了点头。   叶柳儿又道:“现在看看,这些人果然是没什么用的,堂堂宫廷侍卫,不好好的守着宫廷,却跑去和别人老百姓打架。”   蕤姐儿一听,下意识的便帮着辩解:“那些未必是普通老百姓吧?就算是,也肯定是有什么人集合的,你没看见全都穿一样的衣裳,还都拿着棍子……这能是一般的百姓?一般的百姓看见了宫廷侍卫,早就避的远远的,怎么敢挑衅?更别说和侍卫们对打了。”   这话倒也是,叶柳儿点了点头,不过她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这话也不是臣说的,好些人……不,是宫里头大多数的人都这么说,燕炽翎卫其实是御林军中最没用的一个侍卫营。”   关于这一点,蕤姐儿就没必要帮燕炽翎卫辩解了,道:“御林军是父皇登基之后叫恢复的,其中一部分人随同父皇是去打过仗的,当然不可能是随随便便的泛泛之辈。不过下属中有不中用的,这也没法避免,京城偌大,权贵那么多,也要顾及他们。”   叶柳儿点头。   这就不是她能说的了,这已经有点接触到朝局了,叶柳儿哪里知道什么,点了点头,就道:“公主,后天就是中秋节了,你的披风做好了没有啊?”   蕤姐儿摇头:“今天才给了姥姥,估摸着明天能拿回来。”   两人这就说起平常里的一些琐碎小事,在这边逛着,遇见了宫女嬷嬷们不少,很多都看见她们在这边转。    第1338章 讹诈皇上?      前院正堂,林炤正在听陈凡禀报。   “大约有上百人……”   林炤吃了一惊道:“这么多?确定都是附近的百姓吗?”   “确实是的,附近几个村子加上镇、县。”陈凡说道:“这几个村子姓张的特别多,可以说很多都是亲戚,因此一叫就都来了,而且大部分都是年轻人,真正有点年纪的,也不和他们胡闹。”   陈凡说到这里顿了顿,见皇上不在询问其他的,就继续说下去:“一开始只是一个村里的两户无赖,他们两家人商量着讹诈,找官府说避暑山庄西边的围墙占了他们的地,闹得官府不得不去丈量,结果丈量了并没有……”   林炤坐在椅子上喝茶,轻蹙眉头。   避暑山庄修建的时候,对于这一点林炤是很注意的,避免占百姓的田地,那样很容易让百姓反感。   当然了,说起来他是皇帝,有什么可怕的?这话就是如此,皇帝确实可以什么都不怕,无所顾忌,但只要他愿意顾及,那么自然可以避免一些事。   林炤要顾及百姓,即便是一个两个人,普通的百姓的要求,他都会顾及。   所以修建的时候很注意,是绝对没有这种问题的。   果然,陈凡接着说下去:“当时修建的时候,很注意这方面。确实有买田的情况,但正经是按照市价买的,那一家并无任何要求,反倒是这两个无赖不相干的来闹。官府一开始怕被京城上官和宫里知道,因此想要尽快的压下去,派了人来丈量,并无占地一说。那无赖扯其他乱七八糟的,官府瞧着他们是故意寻事,就给抓到衙门打了一顿板子,放了回去。”   “之后那两户人一直没动静,官府还以为老实了,万万没想到他们是在背地里联络各村的人,因着这几个村子属于几个大家族,这几个大家族又好几个姓张,说起来祖辈都有关系,因此一联络便好些人呼应。”   “他们还商议了穿一样的衣服,如何跟官府斗等等的,等今年皇上娘娘来避暑山庄之后,他们就开始寻衅,这一次换了理由,不说家里的地被占了,而是说避暑山庄的位置正好将水路给挡住了,他们的庄稼和吃的水都是靠山上流下去的小溪汇成的河流,但是现在被避暑山庄给挡住了。什么什么的,更有些不明真相的年轻人,又不太懂水文的,便信了,跟着闹事。”   陈凡说到这里顿了顿,道:“臣一开始只是想让魏武晨去跟他们交涉一下,看看他们到底想要什么——当然,估计是要钱,只是看他们有多大的胃口。只是没想到那些人带着要把事情闹大的心思,魏武晨去了就被打了一顿。魏武晨是燕炽翎卫的指挥使,燕炽翎卫……又都是些官宦子弟,哪里能受得了这口气,所以就和他们冲突了几次。”   林炤一直听到了这里,才问道:“伤人了没有?”   陈凡忙道:“皇上放心,魏武晨是有分寸的,绝对不让伤人。头一次冲突是突然发生的,燕炽翎卫的人去理论,没想到他们突然冲出来了数十人,燕炽翎卫去了大约七八个,虽然抵抗住了没有受伤,但也被打了一顿。当天夜里魏武晨就马上禀报了臣,臣想了想,叫他们教训教训那些刁民也是好的,那些人居然讹诈到朝廷头上来了,这也太过分了,就算朝廷……一直顾念百姓,但这样不讲理的无赖,却也不能纵容。”   陈凡话里的‘朝廷’,其实指的就是皇上,他只是不敢明说而已,不过林炤能听得出来。   这话也没说错,那些人讹诈的不就是自己嘛。   真是咄咄怪事。   说怪,却也不怪。   宋朝太宗时期,太宗曾想扩建皇宫,下诏书令臣度之,后图纸出来,所拆皇宫周围百姓者众,太宗令人咨询百姓意见,大部分百姓都不愿意迁徙,因此宋太宗只能作罢。   只要是仁君,就会明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因此对百姓多照拂,施仁政,宽容待下。   所以说,就算是做了皇帝,也不是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的,若那般的随心所欲,必然就会慢慢过分,然后百姓的日子就越来越不好,轻则民不聊生,重则逼反了百姓。   林炤对待事关百姓的事情,其实都很小心处理。   陈凡跟着他多年,自然是知道。不过呢,皇上也不能被无赖讹诈吧?若是那样的话,九州各地的无赖都来讹诈皇帝,皇上也受不了啊。   所以,该教训的还是要教训一下。   林炤显然是赞同陈凡的这个决定。   陈凡继续往下说着:“臣叫魏武晨教训他们,主要是捡两三个领头的,抓到衙门去就行了,收拾了领头的,其他的该也散了。只是没想到这群人越聚越多,第二次去他们的人数又多了一些,足有三四十人,燕炽翎卫这一次是跟他们大打出手,互有受伤。”   “今天燕炽翎卫所有人都出动了,目的是为了抓那几个领头的。刚刚听人禀报,那些人也都出动了,人数居然和燕炽翎卫差不多,一百多人,跟燕炽翎卫在镇上互殴。”   林炤道:“侍卫营没穿官服?”   陈凡道:“穿了!带着拘押签的,那些人根本就……也不知道背地里是不是有什么人怂恿,横竖也不怕,根本不会束手就擒,因为人数差不多,又都是些年轻力壮的,燕炽翎卫们一时猝不及防,也没占了上风。路径不熟,反而还被他们逮到了一两个落单了,群殴了一顿。”   说这话的时候,陈凡语气很无奈。   堂堂皇家侍卫,居然三番两次被一群庄稼汉群殴,跟一群庄稼汉交手几回了,居然拿不下!   停顿了一会儿,陈凡又道:“那群人看样子也不想闹出人命,他们似乎也想控制着不闹到那种可能会触怒朝廷的地步。臣吩咐的,燕炽翎卫不要动刀,只用棍子,因此今天虽然闹得欢,可没出现流血。”   林炤慢慢的喝了口茶,沉吟着。    第1339章 比较麻烦      这种事情处理起来还是比较麻烦的。   一开始就是十几个人,然后慢慢的变成了三四十,最后成了一百多号人,这分明是一些人的鼓动,年轻人经受不住怂恿,加上对方是朝廷的燕炽翎卫,跟这些人作对可能是有种成就感,所以跟着闹事的人多了起来。   但是,闹事归闹事,他们还是很清楚朝廷是有底线的,闹一闹被抓住了只是打板子而已,但如果出了人命,那就是大事了。   林炤还在沉吟。   陈凡嗫嚅了一下,道:“刚刚兵部侍郎刘大人找臣询问,说若是不尽早镇压,只怕会成了大患。”   过了一会儿,林炤才道:“分而治之吧。你去找知府和县令,尤其是县令,询问镇子上的情况,叫县令找熟悉镇上的人来,最好是那些闹事的都认识,问问都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凑这个热闹。领头的还是要抓,不过就别叫燕炽翎卫跟他们闹了,等几天吧,消停消停,让这里的官府出面,燕炽翎卫可以帮忙。”   陈凡愣了一下,道:“皇上的意思,让燕炽翎卫听官府的吗?”   林炤点头:“抓捕闹事领头的人,这件事燕炽翎卫听官府的调派,你也不用心里不舒服,为的是能有效的将领头的抓起来,本地的官府了解情况,尽量快速抓捕,就别在闹大了。”   陈凡忙跪下道:“是,臣遵旨。”   林炤道:“跟官府说,闹事的只要动了手的,一个一个查问全都按照律法,该怎么责罚怎么责罚,他们大约是想着法不责众,不能让这些人得逞。另外,兵部侍郎那边,你去跟他说朕的意思。”   陈凡马上就明白了皇上的意思。   最终还是要将违法的人抓起来的,敢讹皇家,还纠集多人跟皇家侍卫对抗,这是重罪,想指着法不责众,或者皇上的仁慈来化解,那是不可能的。律法就是律法,违犯了律法必然会受惩罚。   但是明天就是中秋节了,皇上不希望坏了中秋的气氛,另外,不愿意让事情闹得更大,引起更多的民愤,若是乱起来就麻烦了。   现在只是无赖纠结了闹事,当地的百姓们看的也清楚,所以跟着打架的都是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不懂事还容易头脑发热,估计看他们胡闹,年纪大点的还看不惯呢。   但若是处理的不好,引得百姓们觉着官府打压什么的,更多的人也跟那些人一个想法,那就麻烦了。   所以先消停消停,等这件事凉一凉,秋后算账即可。   让燕炽翎卫听官府的,也是为了抓人,当地官府更清楚本地的情况,目的是很明确的,最快的速度把人抓了。别和今天一样,抓人抓的打成了一团。   陈凡想明白了,马上答应退了出来。   从正堂屋这边退出来,急急忙忙出来了,就往位于避暑山庄西边的侍卫营这边过来了。   快到了的时候,一个年轻人迎着他过来,走的有点慢腿似乎还有点瘸。   这个人穿的是大红的蟒袍,是燕炽翎卫。   年轻人过来了问道:“父亲,皇上怎么说的?可发怒了?”他脸上带着些担心,小心的看着陈凡的表情。   陈凡摇头:“皇上怒什么?”   “怒……”陈凡的儿子倒是没想到被反问了一句,说起来当然很窘,紫涨了脸支支吾吾的说道:“那我们不是跟一群蟊贼打架了嘛……”   “你还知道啊,堂堂宫廷带刀侍卫跟蟊贼打架,”陈凡哼了一声:“而且还打输了!”   陈凡的儿子更窘了,想不承认,我们可没输。不过嘴上不承认似乎也没什么意思,顿了顿才又问:“父亲,皇上到底是怎么说的?”   陈凡依然没有回答,而是看了看他的脚道:“脚好了?”   “好了,就是扭了一下。”   “不是脱臼?”陈凡盯着他:“你可别小看了,若是脱臼就好好叫大夫给你瞧瞧,轻了还好,若是严重伤了骨头,你几年都未必能继续练武。”   他的儿子忙道:“父亲放心,刚刚是王御医过来给儿子看的,他确实说了不是脱臼,要是脱臼儿子哪里还能自己这样走着?”   陈凡瞪了他一眼,摇头:“我真是后悔,叫你进燕炽翎卫。”但其实,他儿子进燕炽翎卫是皇上的意思,他说了也不算。   陈凡说着继续往前走。   他儿子忙跟在后面,轻声问道:“是不是皇上很生气?事前也没问过圣意如何,您……挨训了?”   陈凡扭头看了他一眼,这才说了:“你爹我是那么没数的人吗?跟着皇上数十年了,难道一点都想不到皇上会让我怎么做?如果事事都去询问,皇上不用干别的了,天天处理这些鸡毛蒜皮吧!”   顿了顿继续道:“放心,皇上是赞同我的安排的,只不过和咱们一样,也是没想到那群人一次比一次人多,闹到这个地步,皇上也意外。不过他是不会把责任推给臣子的,更不会责怪你们,只是吩咐了接下去怎么处理而已。”   陈凡说着吩咐道:“图之,你去跟你的那些手下说一声,皇上的旨意,叫这几天都消停消停,等那些人发热的头脑都凉一凉,过了中秋之后再说。让他们都散了,你也回去吧。”   陈图之听了,忙问道:“皇上中秋过后是要如何办?”   陈凡道:“必然是要抓捕那些人的,违反律法怎么可能不处置?叫你的手下们都平静平静,不是不算账,账必然是要算的,只等中秋之后。不过,你也别挑动他们的情绪了,今天打了一架必然觉着吃亏了,别也热血上涌的不肯消停。口气要严厉一些,绝对不允许这几天私自去找那些人算账等等的,知道了吗?!”   陈图之点头:“知道了。”   陈凡摆手让他走开,他自己往御林军营那边而去。   这边,陈图之这才往燕炽翎卫的住处走去,刚走了几十步出去,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跑了出来,笑着问:“小六,总指挥使怎么说?皇上没生气吧?”   陈图之摇头:“没有,也是被想到事情越闹越大……回去了跟他们一起说。”    第1340章 燕炽翎卫指挥使      陈图之今年二十岁,是陈凡的大儿子,燕炽翎卫的指挥使,他的职位还是林炤亲自擢升的。   燕炽翎卫可以说是御林军中最不起眼的一支了,虽然这里面的侍卫个个出身不是权贵就是豪门,身份是很高的。   但是战力却可以说是侍卫中最弱的,还最难管,一群公子哥儿们,嘻嘻哈哈没点正形,正事交给他们八成会办砸了,打闹喧哗他们倒是很行。要管吧,不是侯门公子就是官宦子弟,管他们的人还得厉害还得镇得住还得有身份,不然的话反过来倒被他们压制住了。   所以陈凡从任御林军总指挥使开始,就没把调整燕炽翎卫当成是重点事务之一,甚至连关注都很少,一百多号人,就全都当成是挂职的官宦子弟好了,真的就不指望他们做什么。   一直到几年前,那时候十五六岁的陈图之跟着陈凡出门,陪同皇上打猎,跑着跑着陈图之就和皇上跑到了一块儿,两个人全都盯上了一头麋鹿,结果陈图之抢先一步将那跑得很快的鹿给射死了。   当然陈图之认得皇上,只不过当时是骑着马追鹿,他年轻好胜,根本就没注意另一个也追同一头鹿的人是谁,只一门心思要赢了他。   陈凡知道了忙带着陈图之来到皇上面前请罪,皇上自然是不怪罪,笑着倒是夸奖了陈图之一顿,眼疾手快,箭法也很准。然后询问陈凡,陈图之现在做什么呢?   陈凡忙说,什么都没做,正准备参加当年的武举呢。   皇上就说,燕炽翎卫如今一盘散沙,连个正经的指挥使都没有,就叫陈图之去燕炽翎卫吧,看看能不能融入进去,有点发展。   陈凡一听虽然心里头不愿意,但是皇上的旨意他当然不敢违抗,只能领旨。于是陈图之就去了燕炽翎卫了。   陈图之本身性格比较活泼,也是京城公子哥儿出身,燕炽翎卫里一些人他都认识,虽然相较起来,身份上可能比不上这些侯门勋贵的公子少爷们,但他有人缘有手段,因此到了燕炽翎卫一段时间,倒是混的很熟。   他父亲是御林军总指挥使,管人也管了十几年了,陈图之在这发面也有些能力,过了一年便被升为副指挥使,三年之后,皇上便擢升他为燕炽翎卫指挥使。   陈凡一共两个儿子,很自然的都随他习武了,二儿子前年参加武举考中了,皇上将他分到了三大营跟着谢忱历练。   如陈凡,谢忱、谢俊,谢东,小肇等等这几位一直跟着皇上的,他们的孩子长大了之后,其实也是难以避免会跟随父辈进入禁卫军、御林军、三大营等等这些京畿的军队。   如何安排,一开始他们自己还很谨慎,因为怕被人说各处安插什么的,毕竟这些都是文人的把戏,要是无意得罪了朝臣们,被他们抓着这点攻击也是很伤人的。所以他们自己很谨慎。   但京畿军队只有那么几个,怎么也不可能避免。   好在皇上胸襟宽广,不想前朝皇帝那么疑心病重。林炤是知道他们这些人的避讳的,所以,在安顿这些人家里的孩子的时候,都是主动直接下旨,这样也免得朝臣们说三道四。   皇上亲自将陈凡的大儿子指派到了燕炽翎卫,二儿子指派到了三大营,谁也不能说什么。   所以,尽管燕炽翎卫隶属御林军,陈图之就在陈凡的手下,这一次燕炽翎卫还闹了点小麻烦出来,倒是还没人说什么闲话。   一直把陈图之叫小六的,是谢俊的大儿子叫谢家杰,谢家杰岁数大点,但其实进燕炽翎卫的时间比陈图之还晚。   他们这几家的孩子都是一块儿长大,年纪也差的不大,从小关系特别好,虽然没有那么江湖气拜把子,不过互相也兄弟相称。按照年龄,陈图之行六,他们几个便一直将陈图之喊小六小六的。   两人回到燕炽翎卫在避暑山庄西边的院子,陈图之将皇上的旨意传达了,燕炽翎卫们一听顿时不满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   “怎么?就这么忍了?咱们可是吃了大亏了!”   “就是!指挥使,你都被他们暴打了一顿,脚也受伤了,这样能忍?”   “还有顾少,也被揍了一顿,牙都掉了一颗,我去他娘的吧!这口气我可咽不下去!不把那些人全都狠揍一顿,我就不回京城了!”   七嘴八舌的,一个个义愤填膺。这些燕炽翎卫们还真的是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呢,就算是在京城,就算人都说燕炽翎卫战力不行,但他们走到哪儿不是横着走?其他的,就算是御林军的嫡系见到他们也得客气着啊!   这一次简直就是大笑话!以后还不得被一直笑话?御林军里其他的侍卫营,禁卫军,甚至神机营等那些三大营的人,还不得把大牙笑掉了?!   侍卫们是绝对咽不下这口气的。   陈图之双手下压示意大家小点声,他大声道:“皇上的旨意意思很明白啊,是叫大家好好的过个中秋节!明儿就过节了,总不能叫皇上娘娘过节都不安生?等过了节再说!这个再说,这都不明白吗?皇上没打算饶了那些人啊,肯定是要抓捕的,这话皇上可是明说了的,你们不用急!”   一阵的大喊,终于把所有人的声音都压下去了,大家终于不说了,听他说。   陈图之这才咳嗽了两声润润嗓子,音量也恢复了正常的道:“放心,那群人还是要抓的,只不过不是马上。一来中秋节,皇上是不愿意影响了气氛的。二来那些人要跟咱们来横的,咱们不能上了他们的当,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咱们冷他们几天,然后等他们放松警惕了之后,突然的出手抓!只要跟咱们过不去的,一个都跑不了!”   这番话说的还是很安抚人心的,尤其是最后几句,侍卫们一听,很有道理啊,最终的目的不就是要抓住那些人嘛!等抓住了,想怎么收拾不可以啊?到时候有怨的报怨有仇的报仇,那才是解气呢!    第1341章 如何报仇      于是大家七嘴八舌的又答应了。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也回去过节呢。”有家里人跟着来的便嚷嚷道。   “行啊,那群人总跑不了!”   “他们还跑?往哪儿跑?跑了和尚也跑不了庙!总有收拾他们的时候。”   公子哥儿们互相的说着,这就散了。有些在宫外面有住处的,就出去了,大部分还是在避暑山庄的宫里居住,就是这边的侍卫营。   燕炽翎卫散了,只留下谢家杰和陈图之。谢家杰就问:“皇上是真的没生气吗?其实是火了吧?”   陈图之看了他一眼好笑的道:“当然是真的,我撒谎做什么?再说了皇上什么脾气你也不是一点不知道,这些年皇上发火的次数数都数的过来,能为了这点事发火?”   谢家杰就道:“那就好。”   他其实是关心陈图之,担心燕炽翎卫,因为这一次燕炽翎卫全体出动了,搞得挺大声势,结果没把事情办好,一个闹事的领头人都没拘来,反而自己好几个人受伤,谢家杰担心皇上一怒之下处置陈图之,进而连累了陈凡。   “那中秋之后处理这帮人还交给我们吗?”谢家杰又问道。   陈图之摇头:“这个我没问。”刚刚父亲说的含含糊糊的,陈图之就觉着可能有问题,但是父亲一个劲说中秋过后,明显是担心中秋的气氛,中秋节还不知道皇上和娘娘会不会出去,如果出去的话,父亲的御林军要忙得很,所以陈图之也没耽误父亲的时间。   “明天就是中秋了,也就是一两天的时间就知道了,到时候再说。”陈图之说道。   谢家杰点了点头,过去半躺在了窗户下的椅子上,腿直接搭在了椅柄上,道:“中秋节咱们就闲着吗?我觉着是不是该派人先去查查?”   陈图之道:“我回来的时候已经找了县衙了,叫他们去查的更清楚一些,为什么那些人越来越多。”他摇了摇头:“至于咱们的人,本地的情况本来也不熟,也不是去查探的料。”   谢家杰想了想,这话也对,叫那些行事张扬的燕炽翎卫去查探消息?怕是泄露消息还差不多。   他叹了口气,又抬起上身问陈图之:“小六,你想一直呆在燕炽翎卫吗?想不想……去三大营?我是很想去神机营的,嗨!我跟你说,听说神机营最近又进了一批更先进的火铳,只有手臂这么长,拿起来特别方便轻巧,你想多快就有多快!”   陈图之也叹了口气,道:“我可能是没什么指望了,三哥你倒是可以试试,找你大伯说说就行了。”   谢家杰叹气摇头:“不成,我可能还是不行。”   原本谢家兄弟的孩子,进三大营也是顺理成章 的,不过谢家杰十来岁的时候得了一场重病,养了好几年才慢慢好了,但是身体就没有那么强壮,在家闲了两年,实在也是闲不住的,但是身体条件不够进三大营的,所以谢俊就找了陈凡,叫他进了燕炽翎卫。   陈凡能点头答应,那也是因为谢家杰到底是谢俊的儿子,学了些斥候的本事,有侦查的能力,这在燕炽翎卫里已经算是突出的了,所以才答应。   好歹也算是个侍卫营,都是一帮子年轻人,在一块儿就算是说说笑笑,肯定也比在家强。   陈图之看谢家杰情绪有些沮丧,正要劝解两句,就听见外面有人喊:“小六!陈图之?”   声音挺熟的,陈图之和谢家杰忙起身出来,就看见一个人前面跑了进来,后面还走着一位,跑进来的那个笑着,冲过来就给陈图之胸前来了一拳:“听说你们大打出手了?你小子怎么不叫上我!”   是陆光涛的大儿子陆晋博,晋哥儿虽然比陈图之年纪小,但因为从小一块儿长大,所以随便的很,满嘴也是‘小六小六’的叫着。   陈图之想躲,不过脚不太方便没躲开,讪笑道:“别提了。”   跟着进来的是晟哥儿。   虽然都是很亲近的,但毕竟身份不同,陈图之和谢家杰急忙行礼:“国舅爷,您怎么来了。”说着赶紧请晟哥儿进屋。   晟哥儿笑着道:“过来得时候才听人说,你们跟外面一群闹事的打起来了?也没仔细问就过来,怎么回事啊?”   说着进了屋子。   都进来了,或坐或站,陈图之简单的将前因后果说了说。越璞晟和陆晋博这会儿才发现他脚不太方便,忙问情况。   谢家杰就抢着笑道:“小六落单被十几个黑衣人围住了群殴,你们猜是谁救了他?”   陈图之顿时就讪然,嘟囔:“有什么可说的……”   越璞晟和陆晋博自然是忙问是谁,谢家杰笑着道:“是个挺好看的姑娘,白白净净的,也不知道怎么就能从闹事的人手里把他解救出来。”   陆晋博一听已经是惊讶的大笑了起来:“被人都是英雄救美,到你这儿成了美女救英雄了?”   陈图之窘的满脸通红的,道:“我算什么英雄……哪有被群殴的英雄?”赶紧岔开话题:“你们来是有什么事吗?”   越璞晟便笑着道:“回京之后皇上或者皇后娘娘可能就会下口谕,要把燕炽翎卫的人配齐了,意思是想让我和晋哥儿协助你来选拔人,锻炼一下我和晋哥儿。”   他直接实话实说了。他和晋哥儿兄弟俩就是和陈图之几个人一起长大的,小的时候陈图之还进宫陪他们习武,有三四年的时间。后来陈图之就被调到了燕炽翎卫,这才来往少了些,但他们都跟兄弟一样。皇后让他和燕炽翎卫指挥使一起选拔人,目的确实是为了锻炼他,当然还有另一个目的不能说出来,但也绝对和夺权无关。   晟哥儿就将实情说了,就是为了来锻炼的,避免陈图之想多了,疑惑皇后为何如此安排。   陈图之和谢家杰都有些惊讶,陈图之道:“皇后怎么想起要把燕炽翎卫配齐了?”他满脑子都是跟那些黑衣人的纠纷,马上就想到那边去了:“是因为这一次的事情我们处理的不干净吗?”    第1342章 秋猎比武      晟哥儿摇头道:“这事我都是才过来得时候听说的,皇后娘娘哪里去听说去?根本不知道呢,跟这个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有天说起来了,燕炽翎卫的人数按照规制该是两百人,如今就这么一半人,也没人管没人问的,皇后娘娘觉着这样也不好,正经的侍卫编制,该配齐就配齐了。”   “那为什么不正经下个旨意呢?”谢家杰有点奇怪,想了想问道。   晟哥儿便笑道:“皇后娘娘不下懿旨只下口谕,也不是其他的原因,是不希望遴选侍卫的事情传出去,到时候京城的那些个官宦侯爵们,又开始上下打点的把自家孩子送进来。”   “那样的话,找的就是你父亲,反倒给陈总指挥使添麻烦。而且那些人一旦走动起来,有些人的面子就连皇上和皇后都得顾及。但若那样选的人,不都是关系?只为了挂个职怕是连侍卫营都不来,那还不如不添呢。”   谢家杰点头:“可不就是,挂个职的少爷们,领点俸禄有个职位,说出去又好听,还不用来做什么事,舒服着呢!”   晟哥儿点头:“所以皇后娘娘的意思,要选正经有本事的人,从一开始就杜绝了那样的情况。”   至于皇后娘娘还有个选驸马心思,这就绝对不能说了,只有他和晋哥儿知道。   解释的很清楚,陈图之恍然了:“娘娘想的周到,如果这消息传出去,那必然是好些想挂个职的都来了。”   那样的话,只怕是燕炽翎卫的人数是满的了,但真正要做事的时候,怕还是现在这些人。   “娘娘是要下口谕的,不过我先过来跟你说一声,免得到时候你觉着突然。”晟哥儿笑着道。   陈图之点头,又问道:“不过,娘娘不想让消息外露,但还得遴选……这能怎么选?”   这就说到了晋哥儿感兴趣的事情上了,晋哥儿抢着道:“很容易啊!咱们办个比武!或者办个狩猎,场面大一点,狩猎的时候进行比武比赛。”   “比武?”陈图之和谢家杰一起怔了怔,陈图之道:“多大的比武能选出来一百多人?”又不是武举考试。   “不一定要一次选出来,分几次也可以。而且未必就一种方法,”晟哥儿说道:“比方说咱们这一次回去正好秋天了,办个秋猎,晋哥儿说的场面大一点,搞个彩头什么的。冬天了去北方伏猎雪貂什么的,趁机查看各人的能力,这就跟冬天雪地里训练是一样的。”   陈图之想了想,点头笑道:“可以啊……国舅爷,您倒是想的周到啊。”   晟哥儿笑道:“娘娘摆明了是查看我和晋哥儿的本事,我也不敢大意啊,这事跟我一说,我就和晋哥儿商量了商量。侍卫营、禁卫营还有三大营这几个地方我们俩常去,也知道大家都是怎么训练的,想出来一些方法还是很容易的。当然了,你是燕炽翎卫指挥使,最后到底怎么办还是你说了算,我们是协助。”   陈图之道:“这倒是可以,不过要好好商量一下怎么说,怎么能叫那些合适的人愿意出来比这个武。”   晟哥儿点头:“我想,若是有好彩头,能让他们感兴趣。”   “什么彩头?”谢家杰问道。   “这个还没想出来。”晟哥儿笑着问道:“三哥,要是你,有什么好彩头能叫你来参加这种比武?”   因着他们几个从小关系好,虽然晟哥儿、晋哥儿没有和他们一起排个大小排行,不过晟哥儿也一直按照他们的排行叫着。   谢家杰一听这样问,顿时笑了道:“我?不用彩头啊,只要听见有这样的热闹,我肯定参加!”   其他几个人顿时就被逗笑了。   陈图之笑着道:“这事容我想几天,确实,如果给那爱玩的,不用彩头只要听说有这样的秋猎,八成就已经出来凑热闹了,主要就是咱们的秋猎要搞的有排面。若是可以,把大皇子拉出来,绝对壮声势。”   晟哥儿一愣。   晋哥儿却拍腿笑着:“对呀!彩头那是锦上添花的东西,最重要是有声势,言哥儿一起来,那京城的大公子小少爷的,谁不愿意出来在大皇子面前露个脸?”   谢家杰笑着点头:“不错,小国舅爷,你想想好了。”   晟哥儿想了想,笑了,点头道:“我试试,主要是娘娘答应不答应……言哥儿是肯定愿意出来玩的。”   “还有,彩头的话,我觉着可以这样,先不说是什么,只说是很好的。等比武结果出来了,让获胜的人进燕炽翎卫,只说这就是彩头就好了。”陈图之笑道。   晟哥儿眼睛一亮,笑道:“这是个好主意。”   如果不说,大家都会猜测到底是什么好彩头?最重要的,是大皇子也一起来参加,那么大家的期望必然会很高,愿意参加比武的人就会比较多。等最后结果出来了,彩头是可以进入燕炽翎卫,这绝对说得过去,燕炽翎卫是什么地方?名义上也是皇宫的近身侍卫,这体面也很够了。   “这倒好!倒成了彩头了。”谢家杰‘扑哧’笑了道:“等最后说出来的时候,估摸肯定有人脸上不好看。”   几个人马上就想到了那个画面,忍不住的全都笑了。   这么商量着,反倒是来了灵感,你一言我一语的出主意,倒将怎么秋猎怎么比武全都定了定。虽然在避暑山庄这边,其实打猎是比较合适的地方,不过天气太热,并没有人愿意这时候出来。   皇上和娘娘来避暑山庄,除了头两年,之后跟着来的其实都是些王公贵族,官宦们因为需要处理公务,跟着来的就很少了,毕竟在这边是游玩的,他们没那么闲。   王公贵族家的少爷公子们跟着来的也不少,不过因为是避暑,所以天太热了,愿意出去打猎的还是不多。   秋猎就不一样了,秋高气爽云淡风轻,正好是打猎的好天气,而且猎物也这时候出来活动,非常多。从这边回去了准备几天,将消息放出去,就差不多正好。    第1343章 大皇子      晟哥儿和晋哥儿从侍卫营这边出来,想了想事不宜迟,想要回到京城马上开始秋猎,就得现在将该准备的准备好。   于是两人又去找言哥儿。   言哥儿今年十一岁,每日里课业繁重,这会儿刚从读书的院子出来,走了没两步听见跟随的太监小声的提醒:“国舅爷过来了。”   言哥儿回头看见越璞晟跑过来,又惊讶又惊喜的道:“舅舅,表叔,你们怎么没上学?”   陆晋博‘噗’的笑了:“我们今天就歇了,”他又明知故问:“大皇子,你还要读书呢?”   越璞晟好笑的看了陆晋博一眼,拉着言哥儿:“这会儿还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明天可以歇一天了。”言哥儿看了看他们俩,问道:“舅舅,是有什么事吗?”   “有,你先把书放下,回去慢慢说。”越璞晟道。   三个人一起来到了言哥儿住的这个院子,大皇子的院子位于避暑山庄的中间靠南,就在皇上和皇后娘娘主院的南边。   走着越璞晟又问:“宸哥儿他们几个呢?”   言哥儿道:“下学之后便走了,宸哥儿明天给皇上和娘娘送的礼还没准备好了,急忙回去准备了。我原本想着放了书就去找他呢。”   这一次镇边侯和夫人都没有一起来,只有宸哥儿自己过来的,因此是跟言哥儿住在一块儿,就在言哥儿的隔壁院子。   吃住都是和言哥儿一起。   不过这会儿他不在隔壁,准备的中秋礼是个原石雕的风景画,言哥儿看过挺好看的,放在花园中也是一景儿。   因为礼物比较大,石匠们肯定也不能进避暑山庄的宫廷这边,因此在外面,宸哥儿这几天天天过去看进度。   三个人说着话进了屋放下书,言哥儿先去洗了手脸,出来太监已经给三人沏了茶,越璞晟这才跟他说了秋猎比武的事情。   平常里言哥儿读书的时间是最长的,先生也最多,学文学武,算术天文,地理史册,全都要学,全都有专门的先生教授,别人能沐休的日子他不行,别人能提前放假的,他也不可以。   言哥儿到底是个半大的孩子,喜欢玩是天性,但是从小又知道自己肩负的和别人不一样,就得按捺住想玩的想法。   如今听舅舅说,叫自己跟着秋猎比武,先是又惊又喜的道:“真的?我可以去吗?”不过马上自己就摇头:“不行吧?父皇和母后不会答应的,尤其是母后。”   越璞晟道:“这事我去和娘娘说,只要你愿意。”   言哥儿眼睛马上亮了起来,脸上笑容灿烂,点着头:“我当然愿意了,就算是看别人比武也很好……那是什么意思啊?”   越璞晟刚和他说的时候,开了个头言哥儿就在想,母后必然是不答应的,这么一想先沮丧了起来,后面说的什么也没仔细听。   越璞晟也看出来了,言哥儿可能是不太抱希望,便道:“燕炽翎卫要补齐了规制的人数,如今还差将近一百人,所以娘娘的意思办个什么比武,从中挑选。但是又不愿意一开始就让参加的人知道是为了燕炽翎卫来选人。因为那样的话,京城的官宦有心的便会上下打点,有些人的身份面子便是皇上娘娘都不好驳,那样选出来的人,只会让燕炽翎卫彻底废了。”   “所以一开始不说是为燕炽翎卫选人,便装成秋猎,咱们打猎的时候你可以提出来比武的意思,咱们就当是玩儿,这样进行比武选拔。”越璞晟道。   陆晋博在旁边补充:“秋猎的地方,就选在芥子山行宫好了,那边离得近,半天也就到了,地方大适合比武。”   言哥儿点点头,不过他还是担心,问道:“但是母后怎么会同意我去呢?”   越璞晟笑道:“这个交给我,你放心好了。”说着在他肩上拍了拍。   言哥儿看他似乎是很有把握,自然是很高兴,明天可以不用读书了,跟着舅舅表叔出去玩。   刚出来就被后面跟着来的太监撵上来,因说快到晚膳时辰了,大皇子是过去陪皇上和皇后娘娘用膳呢,还是怎么着?   言哥儿就道:“你去找嬷嬷回一声吧,舅舅和表叔在我这里,我就不陪父皇母后用膳了。”   太监答应着去找人回禀。   言哥儿又问越璞晟详细的,越璞晟就告诉他,这件事知道的只有燕炽翎卫的指挥使陈图之,还有谢家杰,他们俩已经被叮嘱过了,也是心知肚明绝对不会说出去。   “这么一说起来,只咱们几家人就不少啊。”陆晋博突然说着,然后板着手指头算:“谢大叔家老小,肇叔叔家老大……”   话还没说清楚,就被言哥儿的笑声给打断了,陆晋博就抬眼看他:“言哥儿你笑什么?”   言哥儿笑的确实完全的另一回事:“怀哥儿有时候管陈凡叫叔叔,我小时候也叫过他们叔叔。”   陆晋博顿了顿,好笑道:“我和你舅舅也这么喊他们,都喊了好些年了……”说着笑:“乱套了。”   他们几个其实年纪相当,甚至陆晋博最小的弟弟陆永博比言哥儿岁数还小,但因为是一家子人,自然是要算辈分的。   这样的话,对外面的人来说,难免就有些混乱。   “也没乱套。”越璞晟笑着道:“咱们喊得是没错的,言哥儿、怀哥儿毕竟是皇子,小时候喊喊没关系,长大了自然君臣之礼,就没有那些称呼了。”   陆晋博点头对言哥儿道:“就是,我们该怎么称呼怎么称呼,你和怀哥儿若姐儿就别凑热闹了。”然后继续说他刚刚想说的话:“这么说起来,这几位叔叔的家里头就有年岁合适的啊。”   越璞晟就道:“问题是燕炽翎卫不争气啊,真的想让自己的孩子有出息,都不希望进燕炽翎卫。图之他要不是皇上亲自点的,陈总指挥使能愿意叫他进燕炽翎卫?当时是准备了考武举的,他的身手能力,从小咱们一起块儿学的文章 ,只要考必然是前几名。”   这话倒也是,陆晋博点了点头:“好吧。”就不提这一茬了。    第1344章 秋      转天便是中秋节。   言哥儿起来的很早,主要是上学的时候习惯了,早上卯时醒来,卯时末就要到先生那里了。   起来洗漱了,拿着一本书从院子里出来,花园这边玩儿,心里琢磨着,等辰时用过了早膳就叫人去把宸哥儿找来,告诉宸哥儿回京之后去芥子山打猎的好消息。   宸哥儿是他的伴读,言哥儿读书多长时间,他自然也要跟着读多长时间,他和言哥儿年纪不相上下,一样是喜欢玩儿的岁数,听到了这个消息肯定高兴。   正盘算呢,就看见那边姐姐手里提这个花篮,花篮里剪了好些的玫瑰花月季花百合花的,拎着过来了。   “言哥儿。”没等言哥儿叫,蕤姐儿看到了他先喊了一声,跑了过来:“你自己在这边干什么呢?”   “没事,今天不上学所以出来转悠转悠。”言哥儿说道。   蕤姐儿看他手里还那本书,马上笑话他:“还拿本书?是怕遇见了父皇母后,你就装成是看书的样子么?”   言哥儿也笑了,并不否认,看着她的花篮子:“你怎么亲自剪花?也是闲的没事干吧?”   蕤姐儿哼了一声,似乎还不想承认,过来坐在了他身边,过了一会儿道:“你用了早膳没有?”   言哥儿摇头:“没呢。”   “我已经吃过了,早上起来得太早,寅时就醒了,早早用了膳就出来剪些花回去插花瓶里,”蕤姐儿道:“帮宫女们做点事。”   明明是闲的无聊,明明是宫女给皇姐做事,皇姐却说帮宫女做事,言哥儿觉得很好笑,然后就特别理解,因为自己每天上学,有时候真的是很想很想很想出去放肆的玩一整天。   这么一想,就说了秋猎的事:“舅舅昨天找我,说要给燕炽翎卫选人,但是又不能叫人知道,免得那些达官贵人们走歪门邪道的拉关系,选不出来好的。所以想以秋猎的名义,进行一场比武赛。姐姐,要不你也来?”   蕤姐儿一听,就和言哥儿听见的时候一样,脸上瞬间就亮了,惊喜的道:“真的吗?”她重重的点头:“燕炽翎卫真的要好好的训练训练了!都什么呀……没得丢皇家的脸,补齐了人好好整顿一下军纪。”   言哥儿想了想,问道:“这话从何说起?”   蕤姐儿自然不能告诉他,自己偷着出宫了,摇头:“没什么啊,只是听……姑姥爷说的。”   言哥儿看了她一眼,虽然这话一下就听出来是谎话来,但言哥儿并没有拆穿姐姐。   燕炽翎卫隶属御林军,总指挥使是陈凡。姑姥爷是禁卫军总指挥使,姑姥爷怎么可能对隶属御林军的燕炽翎卫指手画脚?   这明显是皇姐敷衍的,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对燕炽翎卫有所不满的?   言哥儿人小,但是到底出身皇家,有些事很明白的。   皇姐不想说,他自然就不问了,道:“不过母后能不能答应?皇姐你是想自己去跟母后说,还是请舅舅去一道说?”   蕤姐儿道:“母后为什么不答应?”   她反问一句,还把言哥儿问的愣住了,言哥儿昨天甚至担心母后连自己去都不肯答应,因为必然会耽误功课的,皇姐是女孩子,女孩儿跑到一大群男人打猎比武的地方去,似乎会答应的可能性更小。   但是没想到皇姐倒理所当然的,还反问自己,言哥儿楞了一下,道:“皇姐肯定母后会很痛快的答应吗?”   蕤姐儿笑了,道:“你担心母后不让你出来玩儿?放心吧!你想想啊,舅舅平白无故的去关心燕炽翎卫人手够不够?燕炽翎卫平常和他都没关系的,他怎么会去想到这个?这必然是母后的意思啊……”   她的话没说完,言哥儿已经点头:“舅舅就是这样说的,是娘娘的意思。”   蕤姐儿就道:“这就是了!母后叫舅舅去挑选侍卫,想来是为了锻炼一下舅舅,看看他办事能力如何。母后肯定是希望舅舅能办好啊,看到他有本事,母后肯定高兴。而舅舅叫你去,是因为需要你去撑场面,为的就是把这件事办好,既然是为了办好事情,那母后能反对吗?她不是希望舅舅能展现出来能力,办好差嘛!”   言哥儿听了,想想倒是有一定的道理,虽然好像这不是重点,皇姐说话总是如此,听着特别有道理,但总觉着没抓住重点一般。   有时候言哥儿也想不出来到底是哪里的重点没抓住。   “何况功课是没完没了的,尤其是你,就算是到了舅舅的年岁,估计你也不可能像舅舅表叔那样,就可以不学习了,正经出去做事。我估计你得一直学一直学,学到当上皇帝的时候,所以,让你玩一个月半个月的也不是多大的事。”   蕤姐儿又道。   这话听到言哥儿的耳中,真的不知道该沮丧好还是该高兴好,过了一会儿,苦笑着摇了摇头。   “要不要叫怀哥儿?”蕤姐儿马上又想到。   言哥儿顿时好笑又着急起来,忙道:“怀哥儿还小,打猎带着他做什么?万一照顾不周到,磕了碰了父皇母后肯定心疼,他要是能骑大马射箭的,去也可以。现在还不行呢,就别带了。”   蕤姐儿是姐姐,有什么好事自然是两个弟弟都想着,不过听言哥儿这么一说,倒是也有道理,怀哥儿太小了,如今骑得还是矮脚马,能去干什么呀。   于是点点头:“那也好。”   言哥儿想了想,问道:“姐姐,你到底还是没说清楚,是你自己去找母后说,还是叫舅舅说的时候直接带上你?”   蕤姐儿想了想,道:“我自己去说吧。”她虽然嘴上说的轻快,但其实自己心里知道,想让母后答应其实并不那么容易,自己去专门的说,可能性还高一点。而且蕤姐儿是有手段的,她知道父皇比母后好说话很多,所以先去找父皇,说通了父皇,那么自己跟母后说的时候,父皇在旁边求情帮腔,那么才可能成功。   “放心,没有问题的。”她对言哥儿说道,这话听着倒像是给自己打气。    第1345章 姑娘们的聚会      午时了,几个孩子都去了正堂和父皇后母一起用了午膳,吃过了午膳,言哥儿和怀哥儿回去了,蕤姐儿看见母后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摇着扇子,就过去了。   “母后。”她陪笑着坐下:“晚膳女儿能不能去雯姐儿那边用?”   越绣宁惊讶的道:“中秋节你们要做什么?”   蕤姐儿道:“听说姑姥爷叫人从南方弄了两筐新鲜果子,还有山东的蟹,给雯姐儿那边送去了好些呢,雯姐儿住的院子有个荷花池的,她们几个在荷花池吃蟹赏月。”   其实,避暑山庄里最大的当然是行宫,行宫里什么没有?自然也有更大的荷花池,只不过如中秋这样的日子要和自己人一起过,皇后自然不会允许别的人进宫,亲戚的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进宫。   但是姑娘大了,觉着总和父母亲一块儿过节没什么意思了,中秋月圆的日子,也没有什么祭祀,几个年轻的姑娘在一块儿赏月拜月吟诗作对,自然更有意思一些。   越绣宁好笑的道:“你姑姥爷弄得果子和蟹能不给宫里送吗?什么好东西宫里没有?”   蕤姐儿看见母后满脸笑容,就知道她会答应,抿着嘴笑着也不说话。   越绣宁笑道:“想去玩就去吧,少吃点螃蟹,少喝酒。”三叔和三婶这一次没跟着来,雯姐儿那边就成了年轻的小姐姑娘们的聚会场所,越绣宁当然也希望蕤姐儿能多几个年龄相当的闺中好友。   蕤姐儿高兴了,笑着答应:“知道了母后。”起身道:“女儿这会儿去姥姥那儿拿披风,顺便问问姥姥和姥爷晚上过来不过来?”   越绣宁摇头:“你不用问,说好了不过来了,只多陪你姥姥一会儿就行。”   蕤姐儿便答应着去了。   以前的时候中秋节热闹,大家都进宫来一起过,这些年各家都是孩子好几个,而且孩子们渐渐也大了,男女混坐着也不是很方便,且人太多了,所以便慢慢的各自在各自家里过节。   等蕤姐儿走了,越绣宁又心里头感叹,姑娘大了已经有了她自己的朋友圈了,中秋节都想出去。   不过越绣宁是很开明的人,自然是不会太过拘着蕤姐儿,十三四岁的姑娘,正是满心风花雪月的时候,中秋月圆,和几个姑娘吃蟹饮酒,吟诗作对,当然是比陪着父母亲要强。   今天林炤不管政务,过了一会儿出来坐在她身边,叫宫女沏了壶茶,夫妻俩坐在屋檐下喝茶闲聊着。   八岁的怀哥儿也是好玩的年纪,手里提着一柄木剑从游廊上跑过来,过来了就对着林炤一阵的挥舞,咯咯咯的笑着:“父皇,来跟我打啊,来跟我打啊!”   林炤好气又好笑:“你打得过父皇吗?”   “打得过,打得过!”怀哥儿大声说着,用木剑想如何一下,但是小家伙也知道拿剑这样敲是不行的没礼数,最后只是在父皇的椅子柄上轻轻敲了一下。   林炤看他如此高兴,也来了兴趣,笑着起身:“好,那就来试试。”说着顺手从旁边的树上拽了一根树枝下来。   怀哥儿一看顿时苦了脸,道:“父皇,你不能用这个,不行啊。”   “为什么不行?”林炤看了看手里的树枝,故意装着想了想,然后看他:“哦,想来了,父皇用这个打过你?”   怀哥儿急的跺着脚:“那我那边还有一把剑,我去给你拿!”说着转身一溜烟儿的跑走了。   这边越绣宁已经逗得笑个不停,怀哥儿小时候就挨过一次揍,林炤就是顺手抽了个藤条给揍了一顿,怀哥儿记得太清楚了,以至于一看见父亲拿了柳树枝就想起来了。   他要是反应不那么大,越绣宁还想不起来。   林炤笑着过来重新坐下,道:“怀哥儿小时候闷闷的,还担心这孩子怎么那么不爱说话,现在看着倒是好多了,也没蕤姐儿、言哥儿这个年纪的时候那么调皮。”   越绣宁笑:“蕤姐儿七八岁的时候皮的快出圈儿,谁能比得上?我都忘了,几岁的时候,骑着矮脚马在宫里跑,真真是把我惊得……”   林炤也想起来了,顿时哈哈哈的笑。   越绣宁跟他说,蕤姐儿晚上去找雯姐儿,估计是和一同来避暑山庄的那些侯门勋贵府的小姐们约好了玩。   林炤点头:“随她好了,这么大了也不用总陪在咱们身边。又不是言哥儿,时不常的还要出去,蕤姐儿天天在宫里,天天在身边,拘的太紧了她也难受。”   越绣宁点点头。   这几年,林炤偶尔的会出京,有时候是哪里受灾了亲自去查看灾情,有时候微服去看看商埠什么的,言哥儿七八岁之后,就带着出门。一来是叫他长见识,体验一下百姓们的生活,二来自然是锻炼他的能力。   走的地方都不是很远,出去一般就是十天或者半个月,晟哥儿和恭王小郡主定亲了之后,因为其他的一些事林炤去了一趟沧州,就带着言哥儿。   去沧州应该是这几年出门呆的时间比较长的,快一个月。将沧州的码头,还有沧州的盐碱地草药田,全都看了一遍,言哥儿那一次回来之后,倒是懂了很多商务上的事情,连药田的事情都专门询问过越绣宁。   怀哥儿手里拿着另一柄木剑过来了,这木剑是穆寒找人用金丝楠木做的,就是为了给几个孩子一开始学武的时候练的,怀哥儿才开始学了一年多,正对打打杀杀的感兴趣。   林炤便放下茶杯过来和他一起练剑,当然了,怀哥儿根本打不过,尽管用尽了习武老师教的技巧,闪身躲避出剑等等,还是身上这一下那一下的挨着。最后变成了林炤指点怀哥儿怎么闪避,怎么出剑,怎么拧身,怎么找对方的弱点。   越绣宁喝着茶抿着嘴笑着看着。   怀哥儿从小是比较安静一些,乖得很一点都不调皮,虽然七八岁了确实是活泼的年纪了,不过也没有一般的孩子那么皮,说起来已经是很听话的了,大人说什么都肯听。   比蕤姐儿可好管多了,蕤姐儿小时候皮的哟,越绣宁有一阵子都觉着头疼,姑娘管不了可怎么办?   虽然初秋了,不过午后天气还是很热,过了一会儿父子俩就满头大汗,林炤领着怀哥儿去洗澡换衣裳。    第1346章 水帘画廊      蕤姐儿先来到姥姥这边看了姥姥和太姥姥,陪着说了半天的话,这才拿了姥姥给自己绣的那件披风,看了看花样很是满意。   依然是素色,但是衣角多了一朵花,感觉就很不一样。   拿着回来了,换了件正红色蹙金绣凤凰朝日大袖交领长裙,外面罩了一件镂空素纱半袖,宫女侍书就进来了:“公主,已经申时末了,越姑娘那边来人询问,您什么时候过去。”   蕤姐儿忙道:“走,现在就过去。”说着出门。   侍棋忙也跟上,走到了院门的时候,叶柳儿从后面跑着过来,也跟着一起出门。   越尚耕公事繁忙因此并没有跟着来避暑山庄,原本何欣云是过来的,主要是照看三个孩子,只是没想到快出门的时候,小女儿越云裳却不巧病了。   越璞柏也是怀哥儿的侍读之一,雯姐儿是公主从小玩到大的好友,他们俩是必定要来的,最后何欣云只能留在家里,让越雪雯和儿子越璞柏跟着来。幸而越榴红那边是一起过来的,越榴红和他们隔壁住了十几年,将两个孩子托付给她照看,也是很放心的。   所以,这一次雯姐儿这边就成了姑娘们聚会的地方,整个夏天,蕤姐儿几乎都是在这边度过的。   中秋节,各处送来的时令果子好吃的好玩的,也是头一个先送这边来。   雯姐儿姐弟俩住的还是以前常住的那个园子,就在行宫靠东的位置,名字叫蕈豫园。   陆光涛和越榴红夫妻住的就在隔壁。   越尚耕做了十几年的吏部侍郎了,禄马同位,官高位显,因着还有皇后娘娘这层关系,自然是成为了京城显贵们争相来往的。所以和雯姐儿成为闺中密友的,也都是一些侯门闺秀。   当然这里面也有亲密些的,也有疏离些的。   蕤姐儿出行宫的时候就有雯姐儿的婆子在等着,看见她过来便笑着躬身道:“公主您来了?我们姑娘都等急了,还担心您出不来呢。”   蕤姐儿笑道:“怎么会出不来?只不过去国公夫人那边多陪了一会儿。”因为就在行宫里,也没坐车辇,走着过去了。   来到蕈豫园,门口又有婆子等着,老远见她们过来了忙进去先禀报,等蕤姐儿进门的时候,雯姐儿和另外三四个姑娘已经出来迎。   雯姐儿比蕤姐儿大一岁半,穿着一件香妃色云罗短襦,水红刻丝素软缎石榴裙,因为和蕤姐儿一块儿长大,就跟亲姐妹一样,出来拉着她的手就道:“你怎么才来啊,我还当娘娘不答应你来呢。”   “怎么会呢,母后一般都会答应。”蕤姐儿笑着道:“幸而我说了要去姥姥那边拿衣裳,不然母后说不定又要唠叨,表姨母和表叔两人在这里多孤单啊……”   雯姐儿‘噗’的笑了轻轻打了她一下道:“说了别这样称呼,一下子就把我叫老了。”   “哎呦你老了……”蕤姐儿也嘻嘻哈哈的笑。   后面那几个姑娘已经笑着过来了,她们是不能不行礼的,福身行礼笑着道:“公主。”   蕤姐儿伸手虚扶,顺手还将一个熟悉的姑娘胳膊挽住了:“你们先过来了?父母亲都允许?我只担心今儿是中秋,家里头父亲哪里会那么容易就答应出来?”   一个穿着金丝缠枝青菊暗纹云锦拽地长裙的姑娘笑着道:“我们只说过来陪公主和越大姑娘,父亲哪里会说不同意?”   其他几个姑娘也笑,一群年轻的姑娘们嘻嘻哈哈的笑着往里走。   蕤姐儿又问柏哥儿呢?   柏哥儿今年九岁,自然是和姑娘们玩不到一块儿,雯姐儿笑着道:“已经出去了,原说是去找宸哥儿,又听谁说的宸哥儿进宫了,就跟着进宫去了。”说着反倒问她:“你出来的时候没见吗?”   蕤姐儿摇头:“没见,下午我先去的姥姥那边,然后直接从我的院子出来的,没看见言哥儿他们忙什么。”   雯姐儿就道:“估计他们也有忙得事吧。”   说着闲话进了内院,也没去屋里直接就来到了花园这边。   避暑山庄的格局就和皇宫一样,虽然坐落在山脚下,不过也是正南正北四四方方的,而雯姐儿他们的院子位于正东,山上下来的溪流到了他们这个园子汇集起来,成为了一条还挺宽的小河在避暑山庄各处流转,然后从山庄中流出去。   避暑山庄修建的时候,皇上和娘娘要求尽量减少人工改变,依着山势水势来修建,所以雯姐儿他们住的这个院子,水比较多。   尤其是花园这边,就是依着水势修建,整个院子不是水流经过,而是被小溪包围了,然后从荷花池这边汇集之后,流往下游。   这个园子一直就比较凉快。   荷花池这边的画廊凉亭上修建的储水隔,旁边连通的是一架水车,夏天热的时候,人在画廊或者凉亭中玩儿,将储水隔上方的隔板摇开,外面一层隔板是一些密集的孔洞,水车摇转起来,将小溪中的水从水车中转移到屋檐上的隔水板槽里,然后从孔洞中流下来。   这就仿佛是下雨一样,在整个画廊和凉亭周围形成了一道水帘,尤其是小溪中的水是从山上流下来的,水是非常凉的,因此夏天特别热的时候将水帘开开,不一会儿画廊和凉亭便凉爽下来了。   如今已经是初秋,白露都过了,晚上其实已经很凉快了,不过雯姐儿担心白天的燥热还会残留在亭子里,因此刚才放了一会儿水帘,她们几个姑娘走上画廊的时候,一种透彻的凉爽便让浑身都舒服了起来。   亭子里放着一张大圆桌,桌上摆着一些果子点心,茶一类的,几位姑娘坐下了,其中一位穿着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肩上披着碧霞云纹霞帔的姑娘笑着道:“公主,我听人说,国舅爷张罗着回京之后去芥子山打猎呢,您去不去啊?”   蕤姐儿也没想到有人居然消息这么灵通,已经知道了,顿时愣了愣,心里有些戒备,便道:“公子们打猎,本宫去做什么?”    第1347章 各有心事      说话的这位,是辅国公府的嫡孙女,闺名叫钱云仙。   辅国公是周朝的老国公了,当年八公的时候便有辅国公,后来一些国公爷因为犯事,被贬黜的,被斩的,被罢爵的,只余下几位国公了,其中便有这个辅国公。   不过辅国公家也是很不顺遂的,尤其是现下这位天子的时期。   从如今的皇上还是前朝的皇长孙的时候,辅国公便希望将自己府上的嫡小姐能送给皇长孙为侧妃,一度还成为了必选的几个人之一,结果被皇长孙妃化解了。   之后老辅国公去世,嫡长子承袭爵位,这个攀上皇亲的心思还是没有隔绝,晟哥儿还小的时候就惦记上了这门亲事,当时就是想将眼前这位钱云仙说给镇国公世子。   可惜无论是镇国公还是皇后娘娘都不希望晟哥儿太早定亲,也没这个想法,辅国公只好按捺住,等着镇国公世子长大。   当时也有这个意思的,正好就是恭王府。   原本辅国公挺有把握的,毕竟恭王府不在京城,沧州虽然不算远,但总没有自家府邸就在京城,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一次无论如何都盯住了镇国公世子,一定要将这门亲事给说成了。   结果万万没想到,晟哥儿就定亲了,定的还是恭王家的小郡主。   辅国公一家子自然是觉着灰头土脸。而钱云仙,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横竖有段时间都不出来见人了。   其实,雯姐儿和蕤姐儿一直跟辅国公府的姑娘们关系很一般,来往的也不是很多。   只不过年龄差不多,都在京城贵胄圈中,来往的人都差不多,所以难免遇到一块儿。蕤姐儿知道辅国公家对小舅舅的心思,不过知道小舅舅最后没有定下钱云仙,蕤姐儿心里还偷偷松了口气。   说实话,她并不是很喜欢这个钱云仙,心机太重了。   所以对钱云仙,蕤姐儿也是一直都有种戒备,听她突然这样说,便回了一句。   钱云仙就笑着忙道:“我也是听哥哥们说的,国舅爷张罗着去芥子山打猎,还有大皇子也去,说如果去的人多,就搞个比武,我哥哥们都跃跃欲试的。”   雯姐儿这是头一次听说,惊讶的问道:“真的吗公主?那大伯父能答应?来避暑山庄就已经没好好读书了,回去了还能让堂哥去打猎?”   蕤姐儿对她笑道:“好像是真的,小舅舅和表叔回去了就要做事了,估摸着是做事之前叫他们好好玩玩。”   “去哪儿做事?”雯姐儿奇怪的问道。   蕤姐儿摇头:“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想来也就是翰林院或者吏部?”她原本想说禁卫军的,因为晋哥儿的父亲姑姥爷就是禁卫军指挥使,晋哥儿去禁卫军似乎也顺理成章 ,但是刚要说出来就猛地想起来,别说禁卫军的时候被联想到了燕炽翎卫,所以赶紧改了。   虽然这些小姐姑娘们能联想到燕炽翎卫的可能性不大。   “真的吗?我哥哥他们怎么也没说?想来他们还不知道?”另一个穿着缎面五彩连波水纹鸳鸯刺绣百褶裙的姑娘在旁边认真听了半天了,这会儿才忙问:“大皇子……真的要去?”   她这话一问出来,顿时另外一个穿绣淡紫色蝴蝶月牙色荷叶裙的姑娘马上撇嘴转开了脸。   说话的这位,是大理寺卿的小女儿,叫蒿惜雪。   而另一个撇嘴的姑娘,则是永定侯府的孙小姐邓柔。   言哥儿这个大皇子必然是会继承皇位的,现在有一半以上的人都这样认为,所以他的婚事也格外的令朝臣们操心。只是穆寒是皇上的表兄,他的女儿曦姐儿年岁合适,何况永定侯夫人早早的就已经表露出来了某些意思,将一些跃跃欲试有想法的朝臣们的念头都打消了,因此,大皇子的婚事一直没能议论起来。   不过,即便是邓夫人暗示或者说明示了,但大皇子难道就不纳侧妃?一旦登基难道和现如今的皇上一样,后宫只有一位皇后么?   所以大家还是有些心思的。   这其中,便有隐隐传哪些哪些名单的,这其中便有这位大理寺卿的小女儿蒿惜雪。   邓柔是曦姐儿的表姐,当然是向着曦姐儿,听见蒿惜雪言语中带出来大皇子,她就觉着格外不顺耳。   这些小姐们之间的眉眼官司,蕤姐儿当然清楚的很,她点头道:“皇弟是要去的,他学业一直都很重,一年到头也难得有玩耍的时间,便是来了避暑山庄也是天天读书,难得小舅舅和表叔要出来做事了,父皇和母后的意思,可以叫他玩一玩,所以,八成是会去。”   这一下,那几个姑娘都低了头,管自寻思起来。   钱云仙忙笑着道:“若是公主能领头,说不定我们也能出门玩玩呢。我们自然是不和他们一块儿,不过我听说芥子山上有个万圣宫,以前就是女眷们住的,景致又好地方也大。他们能搭伙出门一块儿玩,我们也可以啊,咱们去了办个诗社,多好?”   蒿惜雪可能就是这样希望着,听了这话就赶紧附和:“对呀,我觉着挺好的,公子哥儿们出门,总有夫人们跟随,各位的嫂子母亲的,说不定就有去的,必然是住在万圣宫,那咱们……也可以去吧?”   说着,两个人都看着蕤姐儿。   显然,她们是想让蕤姐儿领这个头。蕤姐儿是公主,她要是去,自然需要陪伴,那么这几位想去的姑娘便理所当然,没有一点阻碍,甚至府里头的父母亲们都希望她们跟着去呢。   蕤姐儿依然是有些戒备的,不过这也是她的想法,因此便开玩笑的道:“你们别看着本宫,本宫是不会去的。”说着对钱云仙笑道:“云姑娘要是想去,也没什么难的,叫你嫂子跟着你哥哥去,你自然而然便也能去了。”   钱云仙一直撺掇蕤姐儿,现在被她反过来说了一句,顿时脸上尴尬起来,顿了顿不太自然的笑道:“还不知道呢,等看看国舅爷放话,是不是真的要去打猎。”    第1348章 心窄的姑娘      钱云仙一提国舅爷,旁边的邓柔便一脸的不屑,当然,还是转开了脸别叫人看见。   她就是这样的性格,自觉着邓家和皇家、越家的关系不一样,知道一些姑娘们可能有的想法,便十分的不以为然,仿佛这是她不稀罕的,但是瞧见别人巴不得求之的,她便十分不屑。   真正和雯姐儿关系好的,是另外两个姑娘,一个是蒿惜雪,一个是一直没说话抿着嘴笑的,看起来很懂事,穿着绣淡色迎春花梨花白长裙的姑娘,这个姑娘叫文卿,是集贤苑大学士文吉的嫡长孙女。   文吉是陆晋博和越璞晟的老师,而这位文卿因为年龄相当,因此从小也进宫和雯姐儿、蕤姐儿一同读书。   这些年因为皇后的政令,女子的地位已经大大提升了,最主要的就是女子读书的问题,设立了一些女子官塾,民间女子可以和其他官塾一样,免费读书。   不过,这种观念想要转变还是很慢的,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别说民间了,就是京城那些官宦、权贵人家的姑娘,真正从小就开始系统读书的还是很少,如蕤姐儿如此的,可以说几乎没有。即便是读书,也就是看看中庸大学,能够吟诗作对,这就已经算是才女中的才女了。   所以,蕤姐儿上学,雯姐儿侍读,再选其他的侍读就不是那么容易,还得从老师的府里选人,于是选了这位文卿,另外一个,便是蒿惜雪。   不过蒿惜雪并没有一直读书,七八岁的时候就得了一场病,在家养了半年,之后病好了,又不敢马上去宫里,怕给公主过了病气,就这样耽误了,最后也就没能跟着读下来。   她们两个和雯姐儿关系很好,跟着雯姐儿也常常与蕤姐儿在一起。而邓柔是因为邓家的关系,她自己又喜欢往蕤姐儿身边黏,所以看似也是形影不离的。   姑娘们聊了一会儿这些话,钱云仙想打听,但也并没有打听出来什么,只能作罢。   这会儿天色慢慢转暗,月色已经有些朦胧了,丫鬟们忙着在凉亭周围点上艾香,驱散蚊蝇的。   桌上放着几盘果子,其中一盘是圆圆的,看起来像苹果一样,不过据说是南方那边的果子,不是苹果。丫鬟已经削了皮切成块,蕤姐儿拿叉子叉了一块尝了尝,有些绵,不如苹果脆,她反倒觉着不是很好吃。   “这个就是姑父从南方运回来的果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吃着有点绵软。”雯姐儿跟蕤姐儿说着。   陆光涛七月里去了一趟南方,不知道办什么差事,横竖时间很紧,从避暑山庄这边走的,又直接回到避暑山庄这边,倒是带了些南方的果子什么的给孩子们尝一尝。   “公主,你听说了没有?青宁侯府的长孙小姐,和卫国公府的孙少爷定亲了。”邓柔看见蕤姐儿吃果子,她也吃了一块,脸上的表情都和蕤姐儿一样,不太喜欢的样子,然后道。   蕤姐儿被她点名说话,只好道:“是吗,没听说啊。”但其实她对这些事真的不是很关系。   京城的千金小姐多了去了,谁和谁定亲难道蕤姐儿都要打听打听?那还忙得过来吗?   不过邓柔就是这样的性格,比较心胸狭窄,喜欢道人是非,点头道:“就是呢!雯妹妹,青宁侯是你家亲家,你该知道?”   这话题其实挺没有意思的,但雯姐儿也不得不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大约是才定下没几天吧。”因为青宁侯确实是二叔那边的亲家,因此倒是多问了一句:“定亲的是大姑娘?”   “是呢,”邓柔努力的控制这脸上的表情,她说这话其实就是说闲话,其实是想用鄙视的语气,但青宁侯是越家的亲家,她就不能表现的太明显。   在府里的时候,无论是祖母还是大太太二太太那些人,只要提起青宁侯府,都是很不屑的语气的,尤其是祖母,经常背着四婶抱怨青宁侯太过狡猾,说那些人里头,仿佛就他长了脑子一样。   这些话都叫邓柔听到了,记在了心里。祖母说的有些她是不懂的,也不知道那些人是哪些人,但是府里长辈不屑,她当然也会受影响。   雯姐儿勉强回了两句,忍不住抬眼看了看蕤姐儿,正好蕤姐儿也在看她,两个人眼里都露出些无奈的表情。   邓家和高家明明本身也是亲家,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邓老夫人就是很厌弃高家,以前这种情绪还隐藏着,但是随着这两年老夫人年纪老了,似乎也就变得更加任性了一些,有些话也不遮掩就直接说了出来。   高家的大姑娘高妤是嫁给了邓四爷的,也不知道是在老夫人埋怨的太过频繁表露出来之前还是之后,横竖前几年,邓四爷讨了个去苏州的差事,然后带着夫人和一家子全搬到苏州去了。   他们一走,邓老夫人干脆就不遮掩了,经常说高北辰如何如何的,主要是埋怨高北辰太过会做人,邓老爷不会做人,好些事情都被高北辰抢去了,如何如何的。   邓老爷觉着夫人是年老昏聩了,也懒得同她讲理,有时候吵两句,你总说高北辰抢去了好处,其实占尽了好处的是咱们家!曦姐儿才一岁的时候,你就明示暗示的将曦姐儿和大皇子拉到一块儿,别人谁看不出来啊?   当然了,吵也就是自家里头吵两句,甚至都不会当着晚辈的面。   就是这样,邓柔这个长房嫡女性格才如此的。蕤姐儿总觉着她必然是很像很像邓夫人。当然了,邓夫人没有年老昏聩之前还是有些头脑的,也有手段会来事。但是邓柔显然还没有到那个年纪,也没修炼出什么手段什么谋略,只一味的鄙视别人,自以为是的抬高自己。   蕤姐儿和雯姐儿只对看了一眼,因为怕邓柔看见就忙一个喝茶一个笑着说话,努力将话题岔开。   其他的姑娘倒是没注意,只有文卿看到了,依然是抿着嘴笑,将一个果子用叉子叉了放进了嘴里,无声的咀嚼着。    第1349章 皇子出宫      言哥儿出门的时候,怀哥儿从父皇母后住的院子跑了出来,看见他就叫着追过来,言哥儿便站住了等着。   “哥,你要去哪儿?”怀哥儿过来问道,边问边围着他转。   言哥儿就笑了,道:“不去哪儿,转悠转悠,你没事了?”   “我一直都没事啊。”怀哥儿道:“你要没事,咱们去找柏哥儿玩吧,他那边没大人,咱们可以吃酒……”   话还没说完就被言哥儿伸手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你才多大就想着吃酒了?!看父皇知道了抽你几荆条!”   怀哥儿害怕父皇揍他,言哥儿也知道,所以用这个吓唬他。   怀哥儿就忙笑着道:“我说着玩儿呢,瞧你认真的劲儿!我才不会……我就是想找个人玩儿。”说着无聊的挥了挥自己的木剑。   言哥儿挺理解他的,他也是成天觉着无聊,想找人玩儿,但没时间,管的又严他也出不去。   难得今天中秋,更难得的是父皇母后不管他们,叫他们自己玩儿,言哥儿心疼弟弟,就点头道:“那好吧,咱们去找柏哥儿,把他叫出来吧。估摸着雯姐儿她们一群姑娘肯定在那边,姐姐也在。”   怀哥儿‘哦’了一声道:“好,叫出来,咱们去后山逮兔子!”   言哥儿笑着没说什么,就和他一块儿往外走,走到了行宫这边的大门,刚要出去,就听见旁边有人叫:“大皇子,小皇子你们去哪儿?”随着喊声,好几个人跑了过来。   是陈图之和谢家杰,还有另外两个燕炽翎卫。   言哥儿就道:“哦,我们出去一趟,去吏部侍郎的院子找柏哥儿。”   陈图之左右看了看,又奇怪:“怎么没人陪着两位皇子?”   “又不远,是我叫别跟着的。”言哥儿道。   怀哥儿着急,他怕去完了柏哥儿已经出去玩了,毕竟三叔和三婶没跟着来,这一个夏天柏哥儿是玩美了也没人管,所以着急的拉着言哥儿的手:“咱们快走吧哥!”   言哥儿被他拉着走了两步,陈图之站在原地稍微想了一下忙跟上:“那臣等几个人侍奉吧,横竖也不远。”   他们是侍卫,保护皇子本就是职责,另外陈凡是御林军总指挥使,这其中就包括侍卫营,如果皇子有点什么事,首当其责就是侍卫营,就是陈凡,所以陈图之谨慎起见,还是跟上。   言哥儿正要说,你们不用跟着。   然后就想起来小舅舅和他说的事,因为是给燕炽翎卫选人,另外母后的意思,燕炽翎卫里的门当户对的公子比较多,看看能不能挑选出来合适的姐夫人选。所以他也就没反对陈图之跟上。   边走边问:“陈指挥使,我舅舅说的事情你们该知道了?关于比武的事情,你把消息放出去,我也是很难得能出门玩,自然是希望热热闹闹的,若是只打猎,其实也没什么意思,避暑山庄这边打猎也有几回了。”   陈图之听了忙道:“大皇子放心,消息我们散出去,很快的,回到京城估计该知道的都知道了。秋天原本也都是没什么事的,只要能出来的必然跟着出来。”   谢家杰道:“是啊,只要是说都能去,谁不想跟着大皇子走走?”   怀哥儿就问:“哥,你们要去哪儿?”   言哥儿想了想,道:“是想去打猎的。”   怀哥儿顿时惊讶:“回京了去打猎?不读书了?先生同意吗?那我是不是也不用读书了?我也要去。”   他也很聪明,这事没听哥哥提前跟自己说,估计就是没打算带自己,于是最后一句是非常肯定的语气。   言哥儿有点无奈,道:“你……”   “我怎么啦?”怀哥儿道:“你就别琢磨怎么拒绝了,我找父皇母后说去!只要哥能去,我也能去。”   又是很肯定的语气。   言哥儿无奈的笑道:“行,你去找母后说吧,只要她答应,咱们就一起去好了。”   怀哥儿点了点头,他一点不觉着有什么困难的,只要哥哥能去,自己去找父皇母后说,必然是会答应的,这一点他非常肯定。   走了也就不到半刻就来到了蕈豫园,因为院子里头只住着爷和小姐,吏部侍郎和夫人不在,加上今天中秋节,下人也凑一堆儿喝酒去了,因此门口都没人,谢家杰上前去拍门,拍了半天才有人来应门。   谢家杰就道:“怎么回事这么慢?!你们家爷在吗?大皇子和小皇子过来了。”   那下人一听顿时又慌又紧张:“哎呦,两位皇子来了……在,在在在!我们家爷在府里,两位皇子请进吧。”   说着忙叫另一个人先去禀报。   他们并不敢让皇子在外面等禀报,而且皇子和小爷是很熟了的,经常过来,所以其实不通报都没关系。   言哥儿和怀哥儿便进门了。燕炽翎卫们就在外面等着,陈图之因从大门往里看,府里头黑洞洞的,连下人都没看见几个,想想还是不放心,于是干脆跟在后面一起进来了。   谢家杰几个到底是不敢,就在外面等着。   言哥儿他们从花园这边经过,就听见有人喊:“大皇子?”然后一个女子跑了过来,又惊讶:“小皇子也来了?”   是公主身边的女侍卫叫叶柳儿的。   言哥儿不出意料之外的问道:“姐姐也在这边?她什么时候过来的?”   叶柳儿点头:“公主大约半个时辰前过来的。”   言哥儿点了点头:“嗯,你记着叫她早点回去,跟侍书、侍棋说,看着点别让公主吃多了酒,一两杯就行了。”   叶柳儿‘噗’的笑了道:“侍书和侍棋哪里能劝的了?”她笑着道:“当然,大皇子放心,我们还是会劝的。”   陈图之见这个女侍卫跟大皇子如此随便,倒是奇怪。不过想了想,既然是公主身边的女侍卫,那应该是常常见大皇子的,随便一些倒是也没什么。   叶柳儿看了看他,问言哥儿:“大皇子,您和小皇子是来找越四爷的吧?”   越璞柏在越家的排行,是行四的。   言哥儿点点头:“我们去找他了。”    第1350章 姑娘拌嘴      叶柳儿在这边喊大皇子的声音有点大,亭子里的人都听见了。   顿时所有的小姐们都转头看院门,蒿惜雪甚至差点站起来,好在矜持住了,但是脸一下子就激动的红了。   雯姐儿‘咦’了一声看着那边道:“言哥儿……大皇子过来了?”她问的自然是蕤姐儿。   蕤姐儿也看着那边并没有打算站起来,道:“是啊,奇怪。”然后看见了怀哥儿,这一下她就站起来了:“怀哥儿好像过来了,应该是言哥儿陪他来找柏哥儿。”   说着就要过去。   不过走了几步侍书看见那边的几个人已经走开了,就道:“公主,两位皇子已经走了。”   蕤姐儿也看见了,就又回来了,对雯姐儿道:“应该是陪怀哥儿过来的,今晚上连怀哥儿都跑出来玩了。”   “大皇子……”蒿惜雪极力的镇定着,但声音还是有些微微的颤抖:“是来找越四爷的?”   这句就是一句废话,因为公主已经说了两遍了。   雯姐儿和蕤姐儿正在说话,一时没马上回答,蒿惜雪就有点脸上挂不住,邓柔原本也仰着头抬着眼努力的看着院门那边,听见蒿惜雪这句话,又没有听见有人马上回话,于是转眼看蒿惜雪,眼睛里已经换成了幸灾乐祸的嗤笑。   蒿惜雪脸就通红。   好在文卿很体贴,赶紧的回答:“是啊,看样子是的。”说着顺便看了看院门,然后又看了看雯姐儿和蕤姐儿。   雯姐儿正说着:“午后就不高兴,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还怕他病了,叫人去宫里请了御医过来给他看了看,是没事的。可好像就是请御医又惹了他,竟然恼了,叫我别管他,我一生气就出来了,就没管……”   说到这里雯姐儿就后悔:“也不知道是如何。”   蕤姐儿就道:“言哥儿他们去该好点,等等看吧。”顿了顿又道:“如果御医说的没事,那应该就没事。小孩子闹脾气罢了。”   雯姐儿点了点头。   这才转向蒿惜雪,因想问蒿惜雪刚刚说什么?自己正在说话并没有听清楚问的什么。想问的时候看见蒿惜雪低下了头去,她也就没问。   倒是看见邓柔不太高兴的看着文卿。   邓柔不高兴,是因为文卿帮着蒿惜雪解围了,邓柔就喜欢看别人的笑话,谁帮着别人解围,那就是和她过不去。   “哎,你们刚刚看见没有?刚刚好像有个穿着燕炽翎卫袍服的人跟着两位皇子?”邓柔突然道。   蕤姐儿看见了,点了点头:“是啊,应该是跟着来的。”她也只是老远看了一眼而已,就是个侍卫跟班她自然不会看的多仔细。   邓柔却仔细看了看,而且还认出来了,笑着道:“那个人我见过,在禁卫总指挥使府里也见过呢。”   这一说蕤姐儿和雯姐儿都‘哦’了一声,转脸看她。   邓柔嘴边带着笑说着话,眼睛去撇向了文卿:“是御林军总指挥使的儿子,叫陈图之的,现在是燕炽翎卫指挥使。”   说着故意的笑着问文卿:“是不是啊,文卿?”   她这样故意的,别人不知道的自然是听着她说话,听了最后一句很自然的又去看文卿。   文卿刚刚也没看清楚,同样就是个侍卫跟班,文卿怎么可能去死盯着看是谁?她一样看的也是那边的大皇子,只是邓柔不怀好意的说话却盯着自己的时候,文卿这才有些防备起来。   等邓柔说出来是谁,文卿脸色都变了。   所有人都奇怪的看着她,不知道邓柔为什么盯着她说,燕炽翎卫指挥使,陈凡的儿子,跟文卿有什么关系?   等看见文卿脸色变了,蕤姐儿心里稍微的有点明白了。   其他几个姑娘同样似乎明白了,或者抿嘴或者转开脸,尽量都不接邓柔这话茬。钱云仙眼珠子转了转,似乎心里衡量了一下,笑着道:“文卿认识啊?”好像她觉着挺奇怪的,语气中带着惊讶:“怎么……文大学士和御林军总指挥使的内眷们也有来往?似乎有点……一文一武,能说到一块儿去吗?”   她笑着道。   邓柔虽然也嘲笑钱云仙,但是却又需要这么个跟自己捧哏的人,马上笑着道:“哎呦你们还不知道?文大学士正在和陈总指挥使议亲呢……”   文卿虽然看起来稳重点,但到底也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姑娘,尤其是被人当众说出来这种事,还是她很不愿意的,这种委屈一下子就爆发了,看着邓柔眼圈都红了,气的道:“你……你胡说!”   声音微微颤抖,竟然连眼圈都红了。   雯姐儿是主人,一看这样子不好,忙笑着道:“时辰也差不多了,该用晚膳了,今儿个晚膳我可是叫厨房用心准备的。”   说着叫丫鬟们:“赶紧去端上来吧。”又笑:“温了些酒,你们就吃些好了。”   又对蕤姐儿道:“公主就别吃了。”   蕤姐儿当然知道她是为了将话题扯开,便顺着说这话题,不过她并不同意,忙道:“我出门的时候母后吩咐过,叫我少吃两杯酒——这就是同意了,同意我可以吃酒,只少吃两杯就好。”   这话有点意思,雯姐儿被逗得‘扑哧’笑了出来。   不过余下那几位姑娘全都是各有各的心事,还有人眼睛一直盯着院门,文卿和邓柔还在专注斗嘴抬杠,钱云仙还在专注的想将这把火烧起来,叫她们俩吵起来才好,所以公主说完了,竟然其他人都没什么反应。   雯姐儿看了看正互相盯着的邓柔和文卿,用力咳嗽了一声笑道:“那好吧!就依着娘娘的吩咐,你只准吃两杯。”   说起来她还是长辈呢,虽然年纪差不多,但是一旦遇上了这种事,雯姐儿还是要把长辈的样子端出来。   其实她自己心里还在琢磨,自己要不要也吃杯酒?只是身边的丫鬟婆子全都是母亲的眼线,等回京了将这些事情跟母亲禀报,自己少不得要挨罚呢。   文卿听出来雯姐儿和蕤姐儿是要岔开话题的,她一直都尽量显出来自己比较懂事沉稳,现在自然不能和邓柔一直这样像斗鸡一样的互相瞪着,只能主动自己先转开了眼睛。   邓柔这就如胜利了一般,得意的冷笑了一声。    第1351章 花笺令      文卿听到了邓柔的那声冷笑,心中又气又恼又鄙夷,邓柔真真是极不懂事的。   钱云仙就低下头去,管自琢磨着。   酒菜上来了,姑娘们也吃不了多少东西,何况又是中秋之夜,主要是为了行酒令吃酒的,因此厨房做的菜式适合吃酒,大家自然是要行酒令玩一玩的。   丫鬟过来低声跟雯姐儿禀报,说四爷跟两位皇子已经出门去了,有贴身小厮跟随,雯姐儿点了点头。   跟着言哥儿出去,她还是很放心的。   吃酒玩耍行花笺令,这一点蕤姐儿和她母后很像,别人的诗词倒是能记住一些,也能背出来,但是自己作诗其实就很一般了,自认文采很一般,所以并不去争这个头。   邓柔是邓家二房的,祖父是邓老爷的弟弟,父亲是邓家老三。她的父亲和邓家长房老四一样,都是爱吟诗作对,只对一些风花雪月感兴趣的。不过二房这边的老爷并没有什么具体官职,跟长房不能比,所以好像连孩子们都显得更没出息一些。   长房那边老大不务正业,叫大老爷这几年给管的也没什么心气了,只闷在家里。长房的老二,在邓家是行四的,就是邓四爷,娶得是青宁侯高北辰的女儿高妤,之前说过,讨了个织造局的差事去苏州了,也算是干点正事。   二房这边的却都没什么正经事情做,一直闲待着。   邓柔的父亲就天天风花雪月的吟诗,所以,邓柔本人当然是耳濡目染,诗文是很不错的,自认也是才女。   而文卿就更不用说了,她祖父文吉是集贤阁大学士,是国舅爷的老师呢。孙女的文采能差了吗?   所以,花笺令基本上就是文卿和邓柔斗。   其实,钱云仙和蒿惜雪都还是不错的,尤其是蒿惜雪,她父亲蒿宸原本也是进士二甲出身,小时候蒿惜雪还进宫给公主当侍读了几年,后来虽然生病断了,但病好之后在家里还是请了先生,没有公主读书那么广泛,但也和大部分大户人家的小姐一样,四书五经中庸大学是要读的,诗文自然过得去。   不过,之前文卿和邓柔就已经抬杠了,现在花笺令一开始,隐隐的两人便有较劲的意思,其他的人便很识趣的不去参与。   再说言哥儿。   言哥儿领着怀哥儿和柏哥儿出门,怀哥儿一定要去后山抓兔子,这黑灯瞎火的才有意思呢,就比赛谁的眼力好。   言哥儿一开始只是想陪着怀哥儿找到柏哥儿,然后他们两个人玩去,他还是要去找宸哥儿他们几个的。   不过一听怀哥儿要去后山,劝了半天又不听,一定要去,言哥儿就很不放心。后山虽然也在行宫里面,但也养了些禽兽的,若是窜出来一头野猪怎么办?   柏哥儿虽然辈分高,可年纪比言哥儿小啊,根本考虑不到危险不危险的,听了怀哥儿的建议拍手赞同,跟怀哥儿一块儿跟言哥儿梗脖子,一定要去。   言哥儿也没办法,只好打消了自己去玩儿的念头,陪他们俩去玩。   出来在宫门口商量这个就商量了半天,这会儿定下了,言哥儿又道:“柏哥儿啊,那你要是去后山,这会儿都已经戌时了,你能逮多长时间的兔子?过不了多久就到了关城门的时辰了。”   柏哥儿就很自然的道:“那我晚上住宫里。”   都是亲戚,他们几个孩子经常住宫里的,这不稀奇。言哥儿询问也是这个意思,既然要去玩儿,就得留出来时间,若是急吼吼去了,玩不了一刻就到关城门的时辰了,又急吼吼的出来,哪还有什么意思?   于是点头,想了想转头对陈图之道:“图之,麻烦你跑一趟吧,回去蕈豫园叫人给雯姐儿回禀一声,我们进宫玩去了,天晚了今晚上就让柏哥儿和怀哥儿住一块儿,不回去了。”   陈图之便答应:“是。”转身回去带话,谢家杰等人陪着一起进宫了。   蕈豫园。   虽然吃酒行令,但是因为蕤姐儿、雯姐儿等人的相继退出——她们也是不能喝太多的,所以最后变成了邓柔和文卿的比赛。   文卿到底是底子厚一些,加上之前和邓柔抬杠有点吃亏,心里头憋了口气,因此更有显示一下自己的文采,打压一下邓柔的气焰的意思,因此到了她之后,诗做的又快又好,有时候邓柔已经跟不上了,需要想一想才能想出来。   文卿嘴边就带着冷笑。   邓柔也火了,吃一杯酒,将杯子放下的时候都会重重的一放,声音也变得大了起来。   钱云仙和蒿惜雪不但没有劝解,反而有时候还会来一两句怂恿的话,或者文卿只要出了精彩的一句诗,两个人马上就拍手叫好什么的,明显是联合了起来斗邓柔,这样当然让邓柔更加的生气。   蕤姐儿也不出声,只看热闹。   雯姐儿虽然有心想叫她们消消气,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劝,这两位为什么生气,她都有点莫名其妙呢,不就是你一句我一句吗,至于吗就火成这样?   “姑娘。”一个丫鬟因看见雯姐儿闷不出声的坐在那边,就过来低声禀报:“燕炽翎卫陈指挥使在外面传大皇子的话,因着这会儿天色已经不早了,四爷是要进宫玩耍的,晚上就住在宫里,和小皇子住一块儿。请您放心。”   雯姐儿听了点点头:“知道了。”   她们主仆的话并不大,但是一桌子吃饭,邓柔到底还是听见了,嘴角马上勾了个冷笑,转头对雯姐儿笑着道:“是陈图之来传话吗?也是怪可怜的,中秋月圆夜也不得歇。越姑娘,要我说,该给赏点银子,算是跑腿钱,免得陈图之心里头不舒坦。”   说着这才去看文卿,冷笑着道:“文姑娘,要我说你也是的,你们两家议亲要是成了,陈图之可就是你夫君了,哪里有夫君在外面跑腿儿,你却在这里喝酒行令的?”   这话不但无礼而且挑衅的意味太明了,文卿就算是再沉稳也控制不住,真真的暴怒!一下子站了起来,对邓柔怒道:“你胡说八道!谁和陈家议亲了?!”说着眼泪跟着掉了下来,哭着转身跑了出去。   雯姐儿愣了愣才忙站起来叫着跟着追出去。    第1352章 尴尬而散      亭子里面安静的很,气氛有些尴尬。   邓柔为了表示自己并没有被文卿的暴怒惊到,脸上一直带着冷笑,只不过她的脸上也有些惊色。   雯姐儿回来了,过来坐下过了一会儿才道:“文姑娘先走了。”   她也有些尴尬。   蕤姐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今儿天气不好,月亮朦朦胧胧的。”将茶杯放下了。   钱云仙顿了顿便站了起来笑着道:“天色也不早了,公主,越姑娘,我就先回去了。”   蒿惜雪忙跟着一起站起来:“是啊,我也一起走,月亮不亮,再晚点路都看不见了。”   邓柔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刚刚是有点过分了,现在气氛这么尴尬,钱云仙和蒿惜雪倒是要一块儿走,只留下她和公主、越姑娘,能说什么呢?说不定公主恼自己搅了中秋宴的局,一会儿要说难听的话呢。   邓柔虽然自己爱说难听的话,但是她的承受能力却不行,听不得别人说难听的。   忙忙的跟着站起来,赶紧的笑着道:“是啊,不早了,也该回去了。”一顿马上又道:“今晚上真高兴。”   钱云仙抿着嘴笑,仿佛没什么,蒿惜雪忍不住的沉了脸。   但是话也说出来了,没办法只能一起走。雯姐儿忙起身送她们几个。   送走了那三位,雯姐儿回来看见蕤姐儿已经从桌边挪到了美人靠上,趴着仰着脸看月亮,雯姐儿过来坐在她身边也仰脸看,过了一会儿才道:“邓柔真是很烦人。”   蕤姐儿笑了笑,道:“下回她要是再厚着脸皮往你这儿凑,你就跟她翻脸,怒斥她一顿,叫她有多远滚多远。”   雯姐儿一惊,看向了她埋怨:“那怎么行!体面都不给留点?”   蕤姐儿便笑着看她:“如果做不到,拉不下脸叫她别来纠缠你,那就只能忍着了。”   雯姐儿没说过,过了一会儿又叹气:“她脸皮厚,我曾经试过,暗示她别宗来自找我,可她就装没听出来。其实,她是在你那边得不到好脸色,又想维持邓家和越家的‘特殊关系’,所以就缠着我……我虽然很烦她,可能说什么?就算是不看她,总得看邓老爷子、邓老夫人的面子上,最重要的,总得看穆夫人的面子上。”   蕤姐儿摇了摇头,确实如此,说起来总有亲眷关系,总不能撕破了脸?自己是公主,一点不给谁好脸色了,那人到底是不敢厚着脸皮纠缠的,可雯姐儿不一样,邓柔就算是总凑过来,总想和雯姐儿一个圈里的人一起玩儿,雯姐儿也没办法如何说叫她别来。   “文卿也是的,如果是两家开始议亲了,那就是婚事正经在说,这有什么……反应那么大?”雯姐儿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文大学士能和陈家议亲,显然是看好那个叫什么之的,她别反应那么大,邓柔也不会蹬鼻子上脸。”   蕤姐儿看着她好笑:“你真的是气糊涂啦?文卿的表现很明显就是不愿意啊!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文大学士是正经集贤苑大学士,理学出身的,一板一眼,儿女婚事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自己说话的份?!跟咱们是不一样的,可文卿也是有血有肉的一个大活人,她自己自然有乐意不乐意的想法啊。”   雯姐儿是今晚上的主人,刚刚的情况只满心想着如何调节,如果不要将气氛闹僵,倒是真没想那么多,听了蕤姐儿一说,觉着有道理,点头道:“也是。”   顿了顿又道:“她为什么不愿意啊?”   蕤姐儿更笑了:“这我哪儿知道!文卿又没跟我说过。”   其实这个想想大约的能想到,雯姐儿想了想道:“可能是觉着陈家是武人出身吧?文官向来看不起武官,觉着一群武夫……虽然陈总指挥使品级还比文大学士品级高,但……文人就是那样,看不起其他的人,要不有人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呢。”   蕤姐儿其实也是这样想的,点了点头。   雯姐儿见她也同意,就觉着自己猜的差不多:“文大学士虽然教授的是晋哥哥和晟弟弟,但和李真大学士就完全不同了,李真大学士是太子少傅,他可比不了。”   确实如此。   越是没有太子少傅的职位,越可能想让别人觉着自己有这个能力。当然,现在这样想的并不是文大学士本人,而是他的孙女文卿。文卿并不希望别人觉着自己的祖父比太子少傅差,所以她平常里越是要端出来架子。   雯姐儿和蕤姐儿常和她在一块儿,自然能感觉出来。   文大学士本人,雯姐儿和蕤姐儿并不熟,但估计应该是品德很高尚的,不然皇上和皇后娘娘也不会选了他作为晟哥儿和晋哥儿的老师。但文卿,反倒是太在乎她祖父大学士的名声了,好像她祖父是大学士,她也成了大学士一样,看不上陈图之是个武夫。   “那你说,依着文大学士理学出身,要是文卿不愿意,最后这亲事能不能议成啊?”雯姐儿问道。   蕤姐儿看着她道:“你怎么也成了三姑六婆了,总说这个?我哪儿知道啊……”说到这里又好好想了想,不过还是摇头:“不知道,谁知道文大学士脾气如何?如果固执的,想来文卿自己不愿意也没什么用。但如果文大学士脾气好溺爱孙辈,那可能知道孙女不愿意,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雯姐儿觉着她说的有道理,点了点头。接着又舒了口气大声道:“好了好了!不说那些不相干的话了,原本挺好的一个中秋宴,倒别弄得咱们也跟着不开心。”说着叫丫鬟:“快去把你们酿的那什么梅子酒拿过来。”   然后对蕤姐儿嘻嘻笑,声音低了点神秘的道:“可好喝了,酸甜酸甜的,而且喝多少也不会上头。”   蕤姐儿原本听说什么梅子酒,正要说自己不能喝了,刚刚已经喝了两杯了,这会儿听她一说,也跟着笑,又好奇的多问了一句:“真的不上头吗?”   “哎呦,放心!”雯姐儿笑。    第1353章 初秋回京      中秋节后第二天,燕炽翎卫们便大举出动了。   这一次是御林军总指挥使亲自指派,皇上在背后当后盾的,所以燕炽翎卫们腰杆很硬的。   当然,皇上给他们当后盾不是叫他们去随便打人,而是布置了一些策略,跟随当地官府的差役,这些人更熟悉情况,连谁是头目都很清楚,带着燕炽翎卫直接扑向了那些领头的人家里。   经过一番鸡飞狗跳,当天一天的时间便将所有犯事的人给抓了起来。   燕炽翎卫指挥使带来皇上的口谕,领当地的官府尽快审理,不得轻饶了一个,但也不能冤枉了一个。   当地官府自然是赶紧的答应,立马开始审讯。   避暑山庄这边忙忙碌碌的,已经开始准备返回京城了。   准备了五六天,盛夏已经过去,白天午时的时候还有些热,早晨和晚上已经很凉了,八月下旬的一天早上起来,队伍便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龙辇上只有林炤和越绣宁,孩子们大了,也不喜欢和父皇母后挤在车里,想干什么也没那么随便,他们各自有各自的车辇,孩子们在一块儿,更是能够说说笑笑。   蕤姐儿的车辇就在言哥儿的车后面,雯姐儿和她一辆车,这会儿两人正听叶柳儿眉飞色舞的说话。   “哎呦,那个威风!几个人不歇气的跑了两条街,一直冲到了院门前,那个燕炽翎卫指挥使上去一脚就把门给踹开了!”   叶柳儿说着已经是双手捧心状,颠着脚心醉不已:“威风死了!风驰电掣的进去将那个坏人逮出来,那个人还一脸懵呢!”   蕤姐儿被她绘声绘色还带表演的样子给笑的差点要躺在榻上了,叫着:“稳重!稳重点,叶柳儿,别忘了你已经定亲了!”   雯姐儿哈哈的笑。   叶柳儿就红了脸,道:“嘁……”又叹气:“我娘为什么要那么早给我定亲呢。”   这话顿时将蕤姐儿和雯姐儿又给逗得哈哈哈哈的笑个不停,笑了半天车外面传来了尚仪局嬷嬷的声音,先咳嗽了两声:“公主,越姑娘,咱们这会儿可是走在大街上,要是叫人听见了,不得笑话皇家没规矩?”   蕤姐儿和雯姐儿的笑声一下子就戈然而止了,两个人脸上还带着笑意便僵住,叶柳儿更是吓得忙蹲下了,万一那嬷嬷要是掀开车帘子看看里面都有谁,最好别叫瞧见自己。   蕤姐儿无声的清了清嗓子,这才用一种很端庄的声音道:“知道了,是本宫高兴的忘形了,再不会了。”   外面的嬷嬷想来很满意,再也没有说什么。   蕤姐儿给站在门口的侍书一个眼神示意,侍书便伸头看了看外面,过了一会儿才回头笑:“走了。”   车里几个人顿时长长出了口气,然后又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叶柳儿站起来便又恢复了精神,笑着道:“刚刚开玩笑呢,不过那天看的真是太解气了!雯姑娘你不知道,中秋节之前燕炽翎卫们去剿灭过一回,可是反而被打的很惨!”   她说话也夸张,‘剿灭’都用上了,雯姐儿惊奇的睁大眼睛听着。   “我是亲眼看着的,当时气得啊……不过也没时间多看,”说到这里叶柳儿含糊了一下,因为当时她正忙着着急的找公主呢,接着说下去:“然后亲眼看见将那些人全抓了,真解气!”   雯姐儿好笑:“能有多解气?燕炽翎卫……到底是侍卫营,一群普通百姓真能,也真敢跟他们动手?”   “哎呦,雯姑娘你不知道!”叶柳儿就开始学说,那天都看见了什么什么,那些无赖汉子们一旦不讲理起来,别说侍卫营,就算是去的都是官员,怕是也敢动手呢!   口沫横飞的学说着。   蕤姐儿笑着喝茶,如果不是要瞒着不让人知道她偷着出宫了,她也很想跟雯姐儿说说,那天自己都看见了什么呢。   因为叶柳儿很是将燕炽翎卫最后的那次行动说的英武非常,蕤姐儿笑她道:“你夸得差不多行了,不知道的真扥以为你亲戚在燕炽翎卫里呢!当初是谁说的,燕炽翎卫是侍卫营里最没用的一支?”   这话雯姐儿可从没听说过,惊讶的转头看她:“这……怎么还有这样说的?为什么这么说啊?”   她反应这么大,蕤姐儿倒奇怪:“你一点没听说过?”   雯姐儿摇头:“没有?”   蕤姐儿想了想,倒是不奇怪。三姥爷是吏部侍郎,跟侍卫营没什么直接关系,三姥爷一家和姑姥姥一家一直住隔壁,前些年才搬走,虽然姑姥爷是禁卫军总指挥使,但禁卫和御林军是两个军种,料想以姑姥爷的为人,也不会背地里去说御林军里哪支侍卫营最没用。   所以雯姐儿没听过不奇怪。   她就将燕炽翎卫里都是些什么人,为什么大家觉着没用什么的,说了说。当然,姑娘们对这些事情并不是很感兴趣,雯姐儿听了听便恍然点头,不再追问。   蕤姐儿是因为亲眼见过燕炽翎卫和那些人的纠纷,因此更加关心一些,问叶柳儿,之后如何,那些人可曾全抓了?   叶柳儿自然是点头说全抓了,官府一一审问,绝对不会放过了坏人。   燕炽翎卫抓人的那天,在宫里集结,叶柳儿就看见了,忙找蕤姐儿说,瞧着应该是今天去找那些捣乱的人算账,她想跟着去看看。而蕤姐儿也关心这件事的就结局如何,自然是点头答应,于是叶柳儿就跟着燕炽翎卫去观看。   跟着跑了一天,当然是一直在后面,忙着抓人的燕炽翎卫们也没有发现后面跟着这么一位看热闹的。   叶柳儿后来还去打听了一下,官府抓了之后,皇上是给了口谕的,意思就是只要犯法了的,就不轻饶,虽然皇上爱民如子,但也不能忍受被人讹诈。   蕤姐儿这个年纪当然想不了太多,朝局深奥,她也不可能去关心那么多,她只希望那天亲眼看见的打燕炽翎卫的那些坏人们都被抓起来,被依法惩办,这才对。   听叶柳儿讲确实是这样的,这才心里舒服了。    第1354章 虚伪的姑娘      姑娘们笑了一会儿,因为担心外面听见,声音也不敢太大了。   喝着茶,雯姐儿笑道:“这么说起来,那燕炽翎卫指挥使不是很威风很英勇?那……怎么有人很不屑一顾呢?有些人哟,真是可惜呢。”   叶柳儿马上问:“雯姑娘说的是谁啊?”   蕤姐儿忙笑道:“没你的事,别什么都插嘴。”   叶柳儿也是和她一块儿长大的,跟姐妹一样的,便很随便,听了这话便瘪嘴:“我知道,雯姑娘说的是文大学士府的孙女,文卿姑娘吧?”   蕤姐儿忙道:“你又知道了?根本……”说着转脸看雯姐儿,如果雯姐儿给她一个肯定的眼神,她就说下去,根本不是!但没想到看见雯姐儿讪讪的笑,这就是了?   蕤姐儿话说了一半说不下去了,好笑的摇头。   叶柳儿自然也看出来了,笑着道:“公主您也别急着遮掩,其实那天臣就在外面,陈图之传的话就是给臣说的,臣传给雯姑娘的丫鬟姐姐的。文卿姑娘从侧门哭着走了,臣也看见了。”   她的意思,什么事她都知道,不用瞒她。   蕤姐儿就笑。   只不过没想到叶柳儿的话还没说完呢:“臣还看见,文卿姑娘出来的时候,正好遇见了陈图之。”   这一下蕤姐儿马上感兴趣起来,雯姐儿刚端起杯子,就忙放下了,睁大眼睛看着她:“真的吗?!两人说话了没有?什么情况?!”   果然,就算是姑娘们听见了这种闲话,也是很感兴趣的。   “陈图之才上了马,就看见文卿姑娘……”叶柳儿才说了半句。   蕤姐儿就惊讶的打断了:“你还跟着出去了?!”   叶柳儿一顿,有些窘的笑了笑,道:“臣也是好奇,因为陈图之前脚刚走,文卿后脚就哭着出去了,因为臣知道,那个院子侧门正在修,必须走前门的,料想他们可能会在前面碰上,所以跟着去门口瞅瞅……”   雯姐儿忙追问:“看见什么了?”   “文卿姑娘哭着出来,您两位不知道,她从花园那边出来了之后,哭声就可大了,听得出来气哭的,气的不行所以声音很大,一直哭到外面。那陈图之已经上了马了,就看见文卿哭着出来,吓了一跳又下马,过来询问怎么回事,文卿姑娘就……”   叶柳儿还很懂抓人,说到关键的地方一停顿。   果然蕤姐儿着急,气笑了道:“快说啊,文卿怎么说的?你倒是会拿人。”   叶柳儿‘噗’的笑了,然后换了个严肃点的脸色,道:“文卿姑娘就冲着他嚷了两句,说他休想白日做梦,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蕤姐儿和雯姐儿反应都一样,顿时吃惊的全都瞪大了眼睛,雯姐儿吃惊的道:“文卿?!不可能吧?她……她教养规矩都很好的!”   蕤姐儿道:“你听清楚了吗?文卿是这样说的?”   叶柳儿就跺脚:“臣可听的清清楚楚。当时门房不在……估摸着躲哪儿吃酒去了,因着文卿姑娘是从里面出来的,她的婆子先将门打开了,也没找别人,门房估计也不知道,所以门口真没有别人。臣躲在门口听见的。”   蕤姐儿转脸看雯姐儿:“你那天送到哪儿?”   “园门口。”雯姐儿摇头道:“她走的太快,我在后面跟不上,心里也有点气,就算怎么样,也不是我说的她,她何必给我甩脸子?所以走到园子门口没看见她,我就回来了。”   蕤姐儿问叶柳儿:“文卿还说了什么?”   叶柳儿道:“就是这两句,然后就上车走了。那陈图之都呆住了,一直看着她的车走了,他才上马也走了。”   听她说完,车里安静了好一会儿,雯姐儿才喃喃的道:“文卿……真看不出来啊,平常里那么懂事,那么稳重的,懂规矩懂教养,进宫了之后那个端庄哟。”说到这里摇头:“没想到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叶柳儿家里也是武人出身,她能感觉到文卿瞧不起陈图之,是因为觉着陈图之是武夫,所以她联想到了自家的情况,当然站在陈图之这边,有些气愤的道:“平常里装呗。”   蕤姐儿也同样没想到,刚刚一样很吃惊,过了一会儿才道:“那他们两家议亲……”   雯姐儿就忙道:“对了,这事我还没跟你说呢,我是说……婚事怎么就黄了。是蒿惜雪前两天跟我说的,说文家和陈家的婚事黄了,好像是陈总指挥使主动去文大学士府拒了的。背地里还有些难听的闲话呢。”   这就是她刚刚说的,有些人真是可惜。说的自然是文卿,当然,说那话的时候,雯姐儿并不知道原来中秋夜那天,自家大门口居然还有那么一幕。   蕤姐儿一听就道:“陈凡硬气啊,这样挺好,文卿那么不愿意,强扭的瓜不甜。”   叶柳儿就道:“陈总指挥使硬气,那也是陈图之硬气。陈图之受了文卿姑娘的冷脸,他肯定回去跟他父亲说了,不然的话,陈总指挥使怎么能知道拒了不继续谈这门亲事。说明陈图之自己也是不稀罕这门亲事的,只不过父母之命而已,看见文卿姑娘那样,他也没必要上赶着。”   蕤姐儿好笑:“你别总夸陈图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什么目的呢。”   叶柳儿忙道:“臣也就是看不惯……”话没说完就是一阵乱咳嗽。   雯姐儿和蕤姐儿同时笑了,知道她想说的是看不惯文卿对陈图之的态度,陈图之是行武世家出身,她也算是,自然是感同身受。   两人又感叹了一阵,主要是想不到平常里文静端庄的文卿居然会说出那样伤人的话来,实在有点出乎意料之外。   当然,这也着实影响了蕤姐儿、雯姐儿对文卿的观感。原本那天晚上邓柔将文卿气哭了,两人都站在文卿这边的,对邓柔很厌恶,但是听了她在没人看见的时候做出的这些事情,两人顿时觉着文卿太虚伪了,同样令人厌恶。   甚至有点阴险。   邓柔的坏是放在脸上的,但是文卿的坏却是在心里,这样的人要是算计起别人来,也是心里算计……这样一想,真的是有点齿冷。    第1355章 秋猎开始      皇上圣驾走的不快不慢,几天之后就回到了京城。   回到京城之后,依然是和往年一样,各项事务按部就班的处理着。而越璞晟那边,自然是忙秋猎的事情。   九月秋高气爽,秋猎正当时,陈图之和谢家杰都是京城官宦子弟中人缘好,交际广的,他们一说话,加上国舅爷组织,大皇子都要一起去,这种动员还是很广泛的,很快就一大批闲散公子哥儿们聚拢了,商量着去打猎的事情。   公主也很忙。   蕤姐儿盘算了很多天,琢磨怎么跟母后说,不过盘算来盘算去,觉着把握不大,就这样傻乎乎的去说,要跟着言哥儿去打猎,八成是会被拒绝。   所以蕤姐儿动了个小小的脑筋。   先去找姑姥姥,跟姑姥姥念叨了好几天,表叔和小舅舅要去办正事,她也很想去,起码去给出出主意也是好的啊!别的不说,怎么选拔她很有经验啊,谁能有她见过的侍卫多?身边就好几个女侍卫呢。   虽然这话很有强词夺理的味道,不过越榴红听了也是好笑。当然听得出来,蕤姐儿是很想跟着去玩的。   芥子山行宫那边,越榴红也去过,知道行宫坐落在山脚下,但是半山腰还有个万圣宫,万圣宫也是经历过几次的整顿,现如今连里面修道的人都没有了,完全成了一个女眷们去玩耍的地方。   姑娘们去那边玩儿,并没有什么,只要有大人带着。   言哥儿学业重,真的是很少有这样出去放开了玩的机会,越榴红其实看在眼里很是心疼呢,只不过言哥儿必然是太子的,今后要掌管朝政,他需要学的东西很多,她这个当姑姥姥的也不能说什么。   如果这一次出去玩儿,有大人跟着,让皇上和皇后能放心,那么言哥儿也能多玩几天。   与其说越榴红是被蕤姐儿说服的,倒不如说是她自己想让孩子们放心大胆的玩,所以跟着去照顾。   因此,越榴红答应了,很自然,她和三嫂最好,又去找了何欣云。何欣云的小女儿越云裳因为夏天没能跟着去避暑山庄,正沮丧呢。听说了这个,自然是高兴的手舞足蹈,一定要去玩的。   再加上,如果蕤姐儿去,那雯姐儿必然是要跟着一起去的,何欣云想了想,也就答应了。   这一下,算是有女眷长辈跟着,姑娘们去便绝无什么不妥。   这时候,蕤姐儿才去找了父皇,跟父皇说,三姥姥、姑姥姥要带着大表姨小表姨跟着表叔一块儿去芥子山玩儿呢,女儿也想去。   她背地里这些小手段自然是瞒不住林炤和越绣宁,不过看她如此努力的想要出去玩儿,夫妻俩商量了一下,也就答应了。   原本也是想借这个机会给她选个合适的夫婿,如果选中了,蕤姐儿定了亲,大约的也就在等成亲的这几年不能出去玩了,这也算是她最后出去玩的机会了。   蕤姐儿忙忙碌碌的,而一些想跟着去玩儿的,也都忙忙碌碌的各显手段。   京城里预备这件事也比较浩大,主要是因为大皇子要去,那么跟着去的到底是御林军还是禁卫营,这就需要协商一下。   最后决定整个禁卫营跟着去护卫。   这架势一摆出来,朝里头又议论了一番。   皇上如此的看重大皇子,这还不明显吗?禁卫营原本是护卫宫廷的,皇上在哪儿,禁卫就应该在哪儿。现在为了护卫大皇子,整个禁卫营全都跟着去了,皇上此举何意谁还能不清楚?   这都看不出来,那就真的不用做官了。   至于怀哥儿到底去不去,皇上的家里头还引起了一番有点小的波澜。怀哥儿自己当然很想去,但不论是因为他年纪小,还是皇上只有这两个儿子,全都去打猎,这似乎不是一个好主意。   林炤和越绣宁都不同意。   但是,怀哥儿自己很想去。   不过怀哥儿并不是个固执的小孩儿,相反,从小到大他都是很乖很听话的,甚至有点老实,知道父皇和母后不想叫他去,他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不过小家伙好几天都没精神,沮丧的很,还要在父皇母后面前装的没有不高兴的样子出来。   他如此,看在父母亲的眼里自然是更加心疼,越绣宁就先动摇了,跟林炤商量,要不叫怀哥儿也去吧。当然他也打不了什么猎,但是去玩玩总可以,多找些人跟着就是了。   林炤想了想,便也只好同意了。   于是,转天又出来了旨意。三大营统领、镇边侯穆将军带着机动灵便的火铳神机营随同前往。   一开始朝臣们莫名其妙,三大营可是正经的京畿军队了,和禁卫营那种侍卫营的性质可不一样了,皇上还在京城呢,保卫京畿的军队怎么能走了?   随后知道了,小皇子也要去。   这一下朝臣们先炸锅了。   没别的,就是一个问题,皇上只有这么两个儿子,绝对不能一起离开皇上身边,同去一个地方。万一——当然是万一,如果有什么事情,那么皇嗣不是要出大问题了?   这就是朝臣们最关心的,他们考虑的一向都是皇嗣,皇储,没有其他。   朝里头闹了一阵子,甚至还有些朝臣很强烈的反对,不过,皇上和娘娘决定的事情,他们闹也没用。皇上当然不会用什么强力的手段弹压他们的言论,一般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皇上懒得说了,就叫镇国公、兵部尚书等人出来给大家讲道理。   皇上讲道理,大家都是试过的,就连集贤苑的大学士们,最后都甘拜下风实在说不过皇上。   所以,最后这件事也还是和以前一样,依着皇上的决定。   当然了,最后出发的时候,镇国公和夫人,老夫人也在队伍中,不为其他,就是因为朝臣们不放心两位皇子都跑出去,就算是跟着整个禁卫营,还有一个神机营也不令人放心。   于是镇国公亲自护卫两个外孙。   当然,还有位外孙女。只不过和两位皇子比起来,公主就不会令朝臣们那么担心了,所以,反而蕤姐儿跟着去没人说什么。    第1356章 百马奔腾      芥子山离京城不远,如果全都是骑马的队伍,半天左右便到了。不过因为陆陆续续加了些人,使得女眷们越来越多,因此走的也慢了,傍晚时分才到。   提前几天便有下人过来收拾,到了之后便能直接住进来。   蕤姐儿坐了一天的车辇,浑身都僵硬了,到了万圣宫之后,便在挨着自己院子的花园转悠着,侍棋跟在后面,转了半天实在忍不住了,问道:“公主,您累不累?要是累了咱们就回去吧?”   蕤姐儿转头看着她好笑的道:“是你累了吧?”   侍棋一吓,忙低头:“奴婢不累。”   蕤姐儿一看吓到了她,反倒心中不忍,当然也知道,侍棋她们必然是有一大堆的东西要收拾,就算是自己这边收拾整理好了,她们自己住的地方也得收拾,用的东西也要赶紧的拿出来什么的。   就道:“你回去吧,我自己转转。”   侍棋一听那哪行,忙道:“奴婢……”   蕤姐儿摆手,正好这时候过来了一个嬷嬷,她就道:“你去将叶柳儿找来。”这才看着侍棋:“叶柳儿一会儿就来了,你回去吧。”   侍棋只能福身道:“是。”   但是也不敢就真的将公主一个人留在这里她自己回去,于是慢慢的往外走,看见园子门口还站着几个小宫女和嬷嬷,这些都是传话递东西的,便招手叫过来两个小宫女。   叮嘱叫不远不近的跟着公主,免得公主有什么吩咐找不到人。   那两个小宫女答应了,侍棋这才回去了。   花园正中间有座挺大的假山,假山上面有个凉亭,被错落的石头和树木掩盖了一大半,假山下面是一条长长的游廊,游廊似乎是通往另一个园子,从这边看只能看见最前面郁郁葱葱的。   蕤姐儿来了兴趣,顺着游廊往前走,想看看前面是什么。芥子山这边她只在很小的时候来过,母后似乎并不是很喜欢这边,只和父皇来过一两次,那时候蕤姐儿还小,根本就记不住路。   不过这边因为行宫修建的很好,加上是个打猎的好地方,离京城又不远,因此几乎每年都有京城的官宦侯爵或者公子哥儿们过来这边打猎。   蕤姐儿才走在游廊上,突然就听见头顶传来了一声高叫:“你到底想怎么样?!”   女子的声音。   蕤姐儿一下子站住了脚,还被吓了一跳,四面的转头看,看是谁冲自己嚷呢?   并没有找到人,只看见远远的两个宫女跟在后面,因为自己站住了,她们也站住了,应该不是她们,离得那么远说话的声音不会那么清楚。   正找着,刚刚说话的人又提声:“祖父就一定要结这门亲,你不愿意,就得我去!我替你去成亲!你这个害人精,你当你自己是国色天香?!别当我不知道你的那点龌龊心思——不就是指着进宫呢?你倒是想想自己能不能选的上!比大皇子整整大四岁,你当你……”   “你自己才想进宫!”另一个被她嚷的女子终于大声回了一句。   前面那个女子喊的时候,蕤姐儿终于顺着声音抬起头看见了,原来就是刚刚假山上的凉亭里,站着两个人。上游廊之前因为树木的遮挡,自己并没有看见凉亭里有人,走到这个位置,正好到了假山旁边,而上假山凉亭的石头路就在这里,因此里面有人说话,这边听得清清楚楚,看的也清清楚楚。   蕤姐儿又不是来偷听的,听着那姑娘连什么进宫的话都说出来了,急忙的重重的咳嗽了两声。   亭子里的两个人一下子转身低头看这边。   蕤姐儿仰着脸也看清楚,是文卿姐妹。   嚷嚷的是文卿的妹妹,叫文毓。文毓比文卿小两三岁,文卿是长房的长嫡女,而这个文毓,则是二房的嫡次女,今年应该是十二三岁左右。   文卿和文毓一看见游廊上正抬头看这边的居然是公主,顿时惊吓,文卿忙叫了一声:“公主。”赶紧的下来。   文毓甚至惊得呆了呆,还犹豫了一下,才跟着也下来。   “公主,公主!”正好这个时候叶柳儿也过来了,在游廊尽头就已经叫着跑过来。   叶柳儿跑到蕤姐儿跟前,文卿和文毓两姐妹也下来了。   “公主。”两人过来福身行礼。   蕤姐儿笑着道:“原来这个园子也连着你们住的地方?”   文卿忙道:“臣女姐妹和母亲住在这个园子西边,有个门直接通这个花园,还以为是……”因为蕤姐儿很聪明,直接说的就是‘也连着你们住的地方’,这就说明这个园子连着她住的地方,这就是她走到这边的原因,不是故意偷听谁说话,文卿听明白了,所以也这样解释:“是院子通的花园。”   蕤姐儿也听出来她听懂了,笑着道:“没想到,这么说这个园子挺大的。”说着摆手:“我就是想去前面看看,你们玩你们的。”说着继续往前走。   文毓其实年纪不大,脸上还有些稚气,估计也正是因为年纪不大,所以有事了才忍不住那么生气,对着她姐姐嚷嚷。   在公主面前当然想起自己刚刚嚷的那么大声,猜着公主也听见了,尴尬又懊恼,连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叶柳儿听出来了好像有什么事,跟着蕤姐儿走开了一段距离了,这才问道:“公主,刚刚是有什么事吗?”   蕤姐儿转头看了看她,点了点头道:“她们俩在亭子里我也没看见,走在游廊上的时候听见文毓冲着文卿嚷嚷,说什么文卿不答应嫁给陈图之,那就只能她顶上。”   叶柳儿真真的吓了一跳!一点不夸张,真的就跳了起来,吃惊的看着蕤姐儿:“公主!你没听错吧?真是这样说的?那……那成了什么了?代姐出嫁!难不成文家有什么把柄被陈家抓住了?!”   蕤姐儿是万万没想到她的古怪想法这么丰富,而且居然这么快,第一时间居然就想到了这里来,顿时又好气又好笑的道:“你说的什么呀!陈凡是那种捏人把柄的人吗?而且不但捏住了把柄,还逼着人家将孙女嫁给自己的儿子?你也……”    第1357章 无意听见的话      蕤姐儿好笑的伸出手指头戳了她的额头一下:“你这个脑子是怎么想的,居然一下子就想到那里去了?”   叶柳儿吐了吐舌头:“这不是戏里头常听嘛。”   然后问蕤姐儿:“那公主你说,文大学士为什么一定要选个孙女嫁给陈图之?看中陈图之什么了?”   蕤姐儿摇头:“我哪儿知道啊?我看见的还没你看见的多呢。”   想了想道:“不过应该和陈图之关系不大,估计是因为陈凡的什么缘故,陈凡是御林军总指挥使……”   说到这里停住了,陈凡是御林军总指挥使,品级是挺高的,不过文吉大学士未必会放在眼里。   第一,文人自有一股傲骨,自以为是瞧不起别人,便是文人自己互相都看不上,所谓文人相轻,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全都是这个道理。文吉大学士已经是集贤苑大学士了,又是国舅爷的老师,可以说对他的文学地位皇上和朝廷是肯定的。这样的大学士有什么必要上赶着一定要去和一个武人出身的总指挥使结亲?   第二,文官和武官虽然同朝为官,但其实真的关联性不大,以前还有个文官节制武官的说法,到了本朝之后,这个约定俗成的规矩也见见没有了,因为本朝皇上有意制约文官,对武官倒是比较重视,所以,这个规矩也没有了。文官和武官之间能结亲的其实很少,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   想了半天,蕤姐儿也想不出来为什么文吉大学士一定要结这门亲。   摇头:“好了,别说别人的事了。”说着继续往前走。   叶柳儿其实是个很喜欢说是非的性格,主要就是闲得无聊,东家长李家短的说一说才有意思嘛!不过公主就不太愿意听,也不是很感兴趣,叶柳儿也就不说了。   走到了游廊尽头,前面果然是一片草地,更远是一大片林子,有些树木已经叶子发黄开始掉落,有些不是落叶树,依然郁郁葱葱。   转了转,蕤姐儿便回来了,往回走的时候果然不见文卿姐妹了。   蕤姐儿睡下了之后还吩咐,叫叶柳儿明天如果起来的早,就去查看一下,自己住的这个院子应该有套园,别人进不来的,看看在哪里。   转天起来,叶柳儿回话,是有个内园,不过跟昨天的那个园子正好是相反的方向,昨天的那个园子,其实是连着好几个住的院子,四面都有门通着。   蕤姐儿吃了早膳,侍书说叶柳儿在大门外面看景儿呢,蕤姐儿便也出来看,从住的地方走到万圣宫的大门还有点远,走了一会儿突然就听见山下好像是敲鼓打雷一般的,山呼海啸的声音传来。   蕤姐儿忙提着裙子跑了起来,跑出了万圣宫大门,就看见叶柳儿站在台阶旁的崖壁前,玉石栏杆后面站了好些的人,她忙过去看。   原来,今天打猎的人已经迫不及待的出发了,来的人居然特别的多,从山下行宫一出来,便是大片平坦的路,往前跑一直能进入深山,因此一出门众人就开始打马飞奔起来。   上百人甚至几百人一起吆喝着骑马飞奔,那场面还是很震撼的,瞬间山脚下就已经是尘土飞扬,一匹匹骏马裹着漫天的尘土奔向山里,着实有点气势。   山上的女眷们站得高看的全,这场面就看的很真,有些人惊叹,有些人羡慕。   蕤姐儿就很羡慕,她也很喜欢骑马的,不然也不会小时候在宫里骑马还被母后教训了一顿。   射箭她也不错的,不过那是站在靶子前立定不动的时候,不知道骑着马打猎,自己的箭术还准不准了,蕤姐儿很想尝试一下。   正羡慕的看着,旁边有人咳嗽:“公主。”   蕤姐儿回头,见姑姥姥站在后面,忙笑着福身行礼:“姑姥姥。”   越榴红忙伸手扶住了她,道:“昨天你还出去了?收拾了之后原本叫你过来一起用膳的,雯姐儿去找你,说你不在。”   蕤姐儿忙道:“我就在旁边的花园里呢……”她看见姑姥姥要说什么,已经猜到了,忙点头:“我知道我住的院子里头有个院子,没有通外面的,另外也有个大园子通着各处,我也不是很熟,走错了去了那个大园子,一路走到了一片林子前头,转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越榴红就是想说,雯姐儿叫人去园子找,怎么没见到你呢?听她这样一说,倒是恍然了,点头道:“原来是去了那边。”   知道蕤姐儿长大了之后就没来过这边,确实应该是不熟。   她也不是盯着蕤姐儿,不过是已经出京了,皇上和皇后都没跟着来,她这个当姑姥姥的自然是更加小心谨慎,避免出什么事。   言哥儿和怀哥儿那两个宝贝疙瘩,盯着的人多,整个禁卫营都跟着来的,禁卫营总统领陆光涛自然是跟在两位皇子身边,再加上自己的大哥,照顾的人够多了。   只有蕤姐儿这个公主,反倒没什么人照顾,所以越榴红盯得紧了点。   当然,这是她自己的想法而已,蕤姐儿自己是不会觉着盯着自己的人少的,她觉着走到哪儿都是盯着自己,很想要照顾自己的人。   越雪雯、越云裳跟在何欣云的身后,也朝这边走过来了,何欣云一样也是满脸关切,蕤姐儿心里只好苦笑。   不过看见雯姐儿姐妹俩了,还是很高兴的。   过来了,蕤姐儿行礼,一样何欣云忙忙的扶住了,正要问她,越雪雯已经问了:“公主,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倒叫我好找。”   蕤姐儿便将刚刚的话又说了一遍,道:“我回来的时候,侍书和侍棋还忙活这,我洗洗就睡下了,也没听她们说,要是知道你找我了,好歹的叫人去回个话。”   “哪有什么,没什么大不了的。”越雪雯道。   越云裳听见她们这番对话结束了,忙仰着小脸笑着道:“公主,刚刚你看见了没有?那么多的马一起跑,好壮观!就是灰尘太大了。”   她姐姐雯姐儿被逗得‘扑哧’笑了出来。    第1358章 姐妹来试探      蕤姐儿笑:“我看见了,就是听见山下好像打雷一样的声音才跑出来看的。”她很自然的拉住了越云裳的手,三个人往回走:“裳姐儿好些了?小脸都瘦了一圈。”   三个姑娘往回走,雯姐儿回头看了眼,见母亲已经和姑姑说话去了,便压低了声音道:“公主,你想不想去……咱们也去打猎?”   她声音非常小,不但是防着后面的大人们听见,还防着被没没听见。   云裳小,被牵着手蹦蹦跳跳的,倒是真没注意。   蕤姐儿很惊讶,学着她的样子也压低了声音的道:“你还想……怎么可能叫咱们去!”   能骑骑马都是不错了的。   蕤姐儿嘴上这样说,但其实心里是很想也尝试一下打猎的,所以拿着她自己的男装衣裳。   雯姐儿小声的道:“一会儿……咱们再说。”表示没人会听见了再说。   蕤姐儿点了点头。   午时就已经有猎物送了上来,镇国公和大皇子、小皇子亲自上来,主要是询问一下蕤姐儿住的舒服不,需要什么。   蕤姐儿就忙问言哥儿早上是不是去打猎了?言哥儿摇头:“我没去,外祖父不让。说了等什么时候人少了,专门带着我去。不然我去的话,禁卫营要跟着,人就太多了,牵牵绊绊的反倒搅合了别人打猎。”   这话倒也是。蕤姐儿又问怀哥儿高兴不高兴,怀哥儿自然很高兴,笑得一脸灿烂:“高兴!”拉着她的手:“姐,你知道不知道,明天就开始比武了,以后一天比武,一天打猎,还专门给我们小孩儿定了一场,我倒是也要参加呢!”   “哦?是吗?”蕤姐儿笑着看言哥儿。   言哥儿笑着点头:“来的半大不小的孩子也不少,叫他们也试试。”   蕤姐儿笑着道:“好啊!他们孩子比武的时候,我们都去看,我去给怀哥儿加油助威!”   怀哥儿听了马上很振奋,高兴的笑着,仿佛马上就能比武了。   “跟侍卫们说,叫跟紧了怀哥儿。”怀哥儿去找云裳说话,这边蕤姐儿忙吩咐言哥儿。   言哥儿点头:“放心吧。”   越承耕正好在那边也在吩咐妹妹和弟妹,叫照顾好了蕤姐儿,两人都点头。   这一次只有二房没来人,主要是越天泽和越天坤都大了,成亲了在朝里也有事情做,不可能放下公事跑来玩儿。而其他的孩子都还小,所以就没有来的。   猎物送上来,说了一会儿话,他们三个就下去了。   越榴红就叫人去处理这些猎物,如果是炖汤炖肉,晚上就能吃了,但如果是要烤着吃,那就要腌几个时辰,只能明天了。   大人忙起来了,蕤姐儿和雯姐儿凑到一块儿低声商量怎么出去骑马打猎。当然,她们自己知道自己打不着什么,不过就算只是骑马跑两圈也挺好的。   尤其是今天看到了百马奔腾的场面,还是很动心的,要是自己能骑着马奔跑起来,该多好啊!   蕤姐儿心里觉着可能性不大,叫姑姥姥一天不找自己似乎不太可能,她们来这边也没什么事儿,就是盯着自己和雯姐儿、裳姐儿的,怎么会注意不到?   不过尽管希望不大,但也是希望。一开始她还觉着跟着来打猎希望不大呢,后来这不是来了,还跟着来的那么一大堆的女眷。   正想着,侍书在外面说话:“曦姑娘来了?公主她们都在呢。”   说着,穆晶曦走了进来。   因为镇边侯带着神机营过来护卫两位皇子和公主,而宸哥儿这个侍读自然是跟着言哥儿来,所以曦姐儿也被带来了。   曦姐儿和蕤姐儿就完全不同,一来年岁小,跟裳姐儿差半岁,二来她就是个很沉静的性子,对男孩子感兴趣的什么骑马打猎比武等等的一概不感兴趣,所以来不来的无所谓。   来,也是因为女孩子姑娘们来的多,她不至于找不到人聊天说话。   蕤姐儿忙叫曦姐儿过来,又问她母亲身体如何,邓紫虞这一次生产的日子特别巧,正好就是中秋节这天,生了个大胖小子。   这也是他们回京之后多呆了几天的原因,穆寒要带着神机营跟随,但是起码也得给人家孩子办了满月酒之后。   所以虽然在避暑山庄的时候说好了,回到京城马上就出发秋猎,但到底还是多呆了几天。   当然这也给了蕤姐儿到处走动说服了姑姥姥等人,自己才能跟着来的时间。   曦姐儿自然是说很好,弟弟也挺好的。坐下了云裳就问她,早上那么多马一起跑她看见了没有?云裳正经的大家闺秀,和曦姐儿一样,早上那种场面真是头一次见。   和云裳有点小兴奋不同,曦姐儿兴趣不到,点头:“我看见了,也不知道他们高兴什么,搅得灰尘漫天的,等回来了一个个全都是灰头土脸。”   这话把蕤姐儿都给逗笑了。   云裳又问宸哥儿去了没有,曦姐儿摇头:“父亲不叫他去。”说着看了看蕤姐儿:“镇国公应该也不会允许大皇子去吧?跟着那么多的人……看着怪危险的。”   蕤姐儿笑了,道:“是不许,言哥儿要去,前后左右得全跟着侍卫,这就不少人了,跟那群人搅合,哪里能打得了什么猎。”   曦姐儿听了,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   小姑娘小脸上一脸沉静,理所当然。   因为很小的时候,邓夫人就说过一些话,穆寒和邓紫虞虽然严禁身边的人传这些话,但是防不住邓夫人有时候当着曦姐儿的面‘无意’的说出来,穆寒和邓紫虞夫妻都是晚辈,总不能说什么?   所以曦姐儿从小就被灌输了,她就是言哥儿的媳妇,一个小孩儿一直被灌输这种想法,她自然会觉着那就是真的,理所当然。   这些事情皇上和皇后全都是心知肚明,只是确实也不好说什么。邓夫人做的也不是那么的明显,也不是一直在曦姐儿耳边说,就算是皇后有心阻止,但是还得想想要给穆寒和邓紫虞留面子。   主要就是看在穆寒和邓紫虞的面子上,而且皇后并不是不同意言哥儿和曦姐儿的婚事,只是觉着孩子小,不应该从小灌输这个。   但邓夫人有私心,专门要这样做。    第1359章 女子打猎      曦姐儿长大了点,尤其是开始读书了之后,小姑娘的性情便也很明显了,沉静安宁,性格完全没有随她的母亲,却随了父亲,不爱说话有时候甚至看着冷冰冰的。   这么小就稳得住,倒是难得。皇后也有心看看到底合适不合适,而且最难得的是,从小就跟言哥儿熟识,也是青梅竹马,长大了两个孩子要是真的互相喜欢,那完全是一门好亲事。   所以,也就没阻止。   曦姐儿觉着理所当然,这也就能理解了。   蕤姐儿长大了之后,也看懂了这件事,自然不会觉着曦姐儿有什么不好。就算是觉着弟弟被人算计了,那算计的人也是邓夫人,不是曦姐儿。   云裳和曦姐儿年龄相仿,两个人说得来,坐在一块儿说着刚刚的场面,云裳是有点兴奋的,毕竟她和雯姐儿的母亲何欣云从小生活在一个全都是男子的家里,哥哥们从小练武,何欣云也跟着学了些拳脚功夫,所以性格中带着些英气。   曦姐儿是完全不感兴趣,但是这并不妨碍两个小姑娘聊天。   雯姐儿在这边很低声的跟蕤姐儿商量着:“只要找个好借口,或者叫母亲和姑姑有点什么事忙……就行了。”   “能有什么事忙啊?”蕤姐儿道。   雯姐儿就沉思状。   叶柳儿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侍书和她说了两句,叶柳儿就跑了进来,笑着问:“公主,刚刚行宫那边又给送上来了两头鹿,禁卫统领夫人叫人来问问,您想怎么吃呢?”   “两头?怎么着也烤一头啊。”蕤姐儿说着,看见侍书也跟着进来了,脸上好气又好笑的样子。   估计是不该叶柳儿传话,但是她比较激动所以跑进来传,她是侍卫,倒抢了宫女们的活。   叶柳儿听了正中下怀,所以很高兴,脆生生答应了一声:“好嘞!”然后跑了出去。   屋里的姑娘们全都好笑了起来。   与其说询问公主怎么吃,倒不如说叶柳儿想吃烤鹿肉了,所以这么高兴。   过了一会儿蒿惜雪先来了,接着是文卿和文毓姐妹俩也过来了。   文毓跟文卿不是很亲近,她的诗文没有她姐姐那么好,所以遇上了中秋上元等这样的日子,尽量就躲开了文卿,不和她走一块儿。这是为了避免姐姐的文采把她比下去。   但是她也喜欢来公主身边,文卿同样是和公主、雯姐儿关系很好的,她们姐妹俩有时候难免在一处,但蕤姐儿、雯姐儿和她们常在一块儿的人都能感觉出来,她们姐妹俩关系并不亲近,能不在一块儿聊天,就尽量不在一块儿。   鉴于昨天的事情,姐妹俩见到蕤姐儿都有点尴尬,也有点敏感。而蕤姐儿就面色如常。   毕竟是人家家里的私事,和自己没什么关系,蕤姐儿根本不想表现出自己听到了也知道她们说的什么的样子。   她们过来了,雯姐儿和蕤姐儿也就不能商量怎么出去打猎的事,闲聊一些其他的,这边的天气,昨晚上的月光,景致有哪些不同等等。   无聊的说着,雯姐儿就没怎么说话,心里管自琢磨怎么叫母亲和姑姑忙起来,忙得起码有几个时辰顾不上盯着自己和公主?   打的野兔野鸡好收拾,中午就做出来了。听说姑娘们在这边,越榴红和何欣云就没过来跟蕤姐儿她们一起用膳,年轻的姑娘们在一块儿有她们自己的话题,越榴红、何欣云也有自己的话题。   用过了午膳,姑娘们聊了一会儿就回去了,这边雯姐儿忙对蕤姐儿笑着道:“我已经想好了怎么办。”   蕤姐儿忙问。   雯姐儿道:“很简单啊,咱们早点起来就是了,寅时末就出去,巳时回来,这也有两三个时辰了。”   蕤姐儿万万没想到她沉吟了大半天居然想出来这么个主意,愣半天道:“这样也不能保证姑姥姥不会发现啊?”   雯姐儿笑了道:“我家和姑姑做了多少年的邻居,姑姑早上什么时候起来我最清楚,最早也是辰时,姑姑如今可和以前不一样了,如今身娇肉懒……”   蕤姐儿一下子就笑弯了腰,伸手推了她一下。   雯姐儿也笑:“这是真的,姑姑做了十几年的富贵太太了,哪里还能早早起来呢?辰时是最早的了。我娘就不用说了,我就没见过她辰时之前起来的,所以,辰时是她们能起来最早的时辰了,然后洗漱洗漱,收拾收拾,就算是马上来问咱们,咱们叫丫鬟宫女在外面稍微挡一挡,只说没起来……不就行了?起码一个时辰半个时辰总能拖延,咱们定好了,巳时末回来。”   蕤姐儿心里算了算,寅时出去巳时末回来,这也三个时辰了,够跑很远的地方了,而且,其实她也不想跑多远,就只在附近转悠转悠,捉捉野鸡追逐兔子什么的,只玩就行了。   要想打野物吃,天天那么多人出去呢,还不够她吃的?她又不是男人,打了什么狗熊野猪的给自己增加点英雄气。   因此算了算时辰很够,顿时高兴,忙点头:“那好!那就这样说定了。”   雯姐儿道:“他们的比赛时候从大后天开始,明天后天准备,也就是说,咱们最好明天后天去,比武的时候早上必然有事,别被人发现了。”   蕤姐儿点头:“那就后天,明天咱们也准备准备。”   雯姐儿点点头,刚刚琢磨出来这个主意的时候,已经想好了,笑着道:“咱们明天晚上假装吃些酒,后天早上万一姑姑母亲派人来找,就说前一天晚上吃了酒,要多睡会儿。”   蕤姐儿笑着拍手:“好主意!”   “还有啊,最好别叫太多的人,人多口杂,别漏……”   雯姐儿的话还没说完,蕤姐儿已经道:“就咱们俩!叫上叶柳儿和另一个侍卫跟随护卫,然后谁都不叫了,那些姑娘们未必喜欢骑马,而且知道的人多了,说不定传出去什么闲话。”   雯姐儿就是这个意思,看她比自己还坚定,便点头:“就是,那就说好了,咱们两个,然后叫几个女侍卫。”    第1360章 溜出万圣宫      要说服女侍卫们,蕤姐儿还费了点功夫。   先想想带几个,她这边的女侍卫有十名,当然在宫里的时候并不是全都一直在身边,也调班的。不过既然是护卫她这个公主的,那么这一次来打猎,当然全都跟着来了。   想的就是带两个,一个叶柳儿,再选一个,主要就是不想去说服太多的人,蕤姐儿虽然是公主,可要做什么事情也不是那么容易任性的,因为身边总有一大堆人来劝阻。   选了选,挑了个最好说话的叫崔婉,另外这件事不可能瞒住了身边的宫女,想来想去侍书和侍棋是必须要告诉的。   将这几个人叫到身边,说了自己要出去玩玩,不过不想碰见太多的人,所以决定早上出去早点。   不出意料之外,其他三个人自然是反对,女侍卫中叶柳儿是年纪最小的,只要有人和她一块儿,那她就不拿主意,特别省心。她总觉着如果出了事,年纪大的一定可以顶着。   这是因为从没出过事。   所以叶柳儿没反对,不但没反对,脸上还有点跃跃欲试的。   蕤姐儿费了点口舌,最后还是说服了她们,崔婉和叶柳儿跟着去,侍书和侍棋留在宫里,万一要是姑姥姥谁的过来找公主,她们给拦挡一下。   转天准备了一天,第三天早上,寅时初蕤姐儿就醒了。   雯姐儿显然是做过调查的,寅时这会儿其实天还黑着,不过等洗漱了换好了衣裳,快到寅时正的时候,天已经开始蒙蒙亮了。   真是一点时间都不会浪费。   寅时末,两个人带着叶柳儿和崔婉就出来了。万圣宫外面守门的禁卫看见公主出来,拦住了询问,叶柳儿上前去说,直接就说了公主要出去玩儿,就在这些天打猎的近处,快点开门。   禁卫们虽然犹豫了一会儿,不过禁不住叶柳儿的催促,何况这一趟出来就是玩的,皇上和皇后娘娘都没跟着来,这里也不是宫门,到底如何的看守,公主要出去到底放不放出去,这些都没有个明确的说法,他们自然也不敢拦。   这边犹豫着,那边公主冷着脸发话一催,他们就不敢怠慢了,只好放她们出去。   四个人骑着马直接从山上的小路就往后山走。   她们出来主要是玩儿,打猎的心思倒没那么迫切,所以并没有和那些行猎的男人们一样,就像是放出笼子的野马一样放开了往深山里奔。   两个姑娘骑着马慢悠悠的走着,这会儿天色已经大亮了,早晨的空气很清新,尤其是在这种到处都是树木草丛的地方,深吸一口气,神清气爽的感觉,姑娘们只骑在马上溜达着,心情都很好。   崔婉也松了口气,姑娘们打猎,确实不是真正的打猎。这样就好。   走着走着,又看见了几棵野玉兰花树,满树白色的花朵,蕤姐儿和雯姐儿骑着马到了树下,伸手就能摘到,仰着脸看。   “这边玉兰花怎么开的这么早啊?”雯姐儿说着,伸手摘下来一朵儿。   蕤姐儿摇头:“不知道,这不挺好?老远就闻到了花香。”她左右看了看道:“看着也没有什么特别整齐的路,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打猎的?”   叶柳儿就在旁边道:“就乱跑着呗,从这里往深山里头跑,很长一段距离的平路,虽然有些树木,可行猎的人要是连树木都躲不过去,那真的就别打什么猎了……”   一边说着一边给蕤姐儿使眼色。   蕤姐儿看懂了,这是催促呢,估计这几个人里头只有叶柳儿打猎的心思会稍微的重一点。   她笑着正要说什么,突然就看见叶柳儿身后的草地里,‘呼啦’一声飞出来一直七彩斑斓的野鸡,往山里头飞了一段,马上就不见了。   蕤姐儿叫了一声:“哎呦!”因为她正在跟叶柳儿说话,所以只有她看见了,下意识的一夹马肚子就去追:“我看见了一只野鸡!”   叶柳儿反应也快,马上拨转马头一边叫着一边问:“哪儿呢?哪儿呢?!”跟着追去了。   雯姐儿还没反应过来,崔婉虽然下意识的也想跟着公主,不过刚催马就想起来了,雯姐儿也得护卫,公主只叫自己和叶柳儿跟着,那么如现在这样走开了,自然需要有个人跟着雯姐儿。   雯姐儿一看蕤姐儿跑起来了,也着了急,忙扔下了那朵花赶紧催马跟上去,叫着道:“公主!哎呀不用那么……你还真想打猎啊?”   她心里头想着,出来玩玩也就是了,真的能打到什么猎物?连她自己都不信,别看野鸡野兔子漫山遍野的跑,但真的要打到这些东西,不是那么容易的!   叫了两声前面的蕤姐儿和叶柳儿快要跑不见影儿了,雯姐儿只好赶紧的追,崔婉在旁边又是着急又是进展的,因为雯姐儿骑马的技术并不是很好,慢一点溜达还行,这样发力猛跑,还是在树林里,怕有什么意外。   果然雯姐儿跑了一会儿就不行了,周围树木有些密集,她也不是很想跑那么快,就将速度放慢些,对崔婉道:“你上前去看看。”   崔婉忙道:“臣还是跟着雯姑娘吧。公主有叶柳儿跟着,应该不会有事。”   正说着,雯姐儿看见旁边什么东西在动,就扭头看过去,见一只兔子从草丛中蹦蹦跳跳的出来了,也不怕人,站在那边看着。   雯姐儿惊喜的叫了一声:“哎呀!”然后马上示意崔婉噤声,她急急忙忙的扭身拿马背上的弓箭,等将弓箭拿过来,正要搭弓拉箭,却发现刚刚的那只兔子已经不见了,雯姐儿顿时泄气的将弓箭放下,叹气道:“跑的太快了!”   崔婉也看见了,她就没动。不过她心里头料定了雯姑娘是打不着的,别看公主和雯姑娘打猎的家伙事带的齐备,一副行猎的样子,但是她猜测,两位啥也打不着。   兔子不见了,雯姐儿还有点不甘心,就骑着马在附近转圈,想要将那只兔子惊出来。这是崔婉最放心的一种方式,总比放马一直往深山里跑好,在这边当然是又安全又能玩了,所以她轻松了些,只是不时要看看刚刚公主跑走的地方。    第1361章 顽皮的马儿      蕤姐儿在前面跑了一会儿,就觉着前面的树木更加茂密了起来,加上有点累了,毕竟骑马并不是常有的事,放马奔一段路可以,但一直狂奔她可受不了,所以就将马停下了。   回头看了看,却不见叶柳儿,之前还能听见她就在身后,而且一直乱喊乱叫的,现在倒不见了人影。   蕤姐儿掉转马头往回走,正要喊一嗓子叶柳儿,就听见远处有人喊:“哎呀!好肥的一只彩鸡!”   就是叶柳儿的声音,虽然离得有点远,但能听见。   蕤姐儿顿时好笑,雉鸡或者野鸡都可以,她偏要叫彩鸡,听着那么奇怪,还好肥,仿佛她现在是在吃鸡一般。   因为听见了叶柳儿的声音,知道她人就在附近,蕤姐儿也就没什么担心的,慢慢溜达着往回走,一边东张西望的看看有什么野物,出来了一趟,若是能打点什么是最好了。   正走着突然就觉着旁边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声音,哼哧哼哧的,听着有点像……蕤姐儿突然就觉着汗毛都立起来了!这几天打猎的人那么多,山呼海啸的从这边往深山进发,照理那些野兽不应该出现在近山口的位置……   她紧张的在马上四面转着找,想看看到底是什么,马匹似乎也闻到了味道,焦躁了起来,马蹄子‘哒哒哒哒’的跑的快了些,然后就在蕤姐儿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马匹突然的一下子就停住了!   如果不是跑的也不快,这一下说不定把蕤姐儿从马上摔下来。   为什么停住,蕤姐儿还没看出来,前后左右戒备的看着,看看到底是什么,可四周围只有些树木,而且并不在马匹跟前,蕤姐儿死活是看不出来,到底有什么东西?   难道是蛇?   蕤姐儿想到这里顿时毛骨悚然的,低头就在周围的草丛里面找。   也没看到,她紧张的手里紧紧攥着一支箭,也不知道能干什么,想要催马离开这里,夹了夹马肚子,马匹竟然没动。   她又拍了拍马屁股,马依然是原地踏步不肯往前走。   “走啊。”蕤姐儿用力拍了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个什么东西从马的前面飞了过去!马匹发出了一声鸣叫,‘哒哒哒’的退了好几步!   蕤姐儿因为一直紧张着,这一下吓得差点惊叫出来!   不过几乎马上她也反应过来了,刚刚飞过去的并不是什么危险的东西,其实就是一只鸟!看着像是一直喜鹊,或者一只不那么五彩斑斓的雉鸡,但确实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   蕤姐儿好气又好笑,心里想着,真是自己吓自己!   催了催马,谁料想马匹居然还是不肯走,就原地踏步着,转来转去。   “咦,你怎么了?”蕤姐儿真是觉着奇怪,左右前后仔仔细细都看过,绝对没有藏着什么野兽之类的,横竖她是没看到,这周围也不是草木多么的茂盛,地上的野草甚至盖不到马蹄子上,这马儿到底踌躇什么?   催也催不动,拍也拍不走,实在没办法,蕤姐儿只能下马来看看,是不是马蹄子或者马腿上有什么东西?   下来了先警惕的看了看周围,依然是没发现什么,低头正要看看,马腿或者马蹄子上有什么东西?   万万没想到,那马儿突然撒开了四蹄往前跑了起来!   蕤姐儿楞了一下才吃惊的大叫:“喂!”喊了一声自然马上反应过来马儿又不是人当然听不懂,只能赶紧的追,气急败坏的抓着长衫前摆追了两步,就看见那马儿欢快的跑远了。   蕤姐儿停了下来,弯腰捡起来一块石头朝着那匹越跑越远的马儿扔了过去,气的跺脚:“你怎么回事?!”   当然是打不到的,马儿也不可能告诉她怎么回事,欢蹦着哒哒哒的,一直到马儿的影子都看不见了。蕤姐儿站在原地气怔了,看着远处半天真真是说不出来话,她实在没想到自己会落入现在这样的窘境,瞪着前方已经看不见的马儿,过了一会儿突然就气笑了。   真是没想到,自己居然被这匹马给诓了!这马儿到底为什么?故意的?养的太懒了不想被人骑?懒得连出来这么一会儿都觉着累?!   蕤姐儿真真气的不行,但是又不是纯粹的生气,因为连她自己都觉着好笑,又气又笑的跺脚,无奈的左右看着,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意外的人或者马出现,将自己搭救出现在这样的窘境。   站了半天并没有任何动静,倒是刚刚一直在找的那只彩色的雉鸡这会儿跑了出来,仿佛知道蕤姐儿拿它没办法了,在不远处慢条斯理的踱着步子,似乎还有点威风凛凛,过了一会儿飞到树杈上,歪着头看着蕤姐儿。   蕤姐儿真是气的又想笑,站定了侧耳听,刚刚还能听见了叶柳儿在哪儿呢?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真就这么倒霉,叶柳儿的声音也听不见了。   蕤姐儿无奈的往前走了走,又往前看,虽然骑着马跑的时候觉着没跑多远,但是如今走着,看前面就是真的深远,完全看不到头,入目只有草地和树木。   一个人在这样的环境里还是有点叫人毛骨悚然的,蕤姐儿想了想,只能吸了口气大声喊起来:“柳儿!你在哪儿——”   没人答应,叶柳儿就和那匹调皮的马一样,仿佛是专门跟蕤姐儿作对,需要她们的时候全都不见了。   蕤姐儿只能继续往前走,走两步就在喊一声:“柳儿,你在哪儿?”   就这样走了一会儿,依然不见任何人,任何马,蕤姐儿有点累,似乎又听见周围有什么奇怪的悉悉索索的声音,警觉性又提了起来,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是两手空空的,连弓箭都没有拿下来。   当然,下马的时候哪里能知道,马儿居然会是骗自己下马,然后它就跑掉了的?   再看前面,依然是很遥远的样子,只有草地和树木,看不到行宫,也看不到万圣宫的山。   然后,就在正眺望的时候,悉悉索索的声音更大了,蕤姐儿睁大了眼睛,屏着呼吸看见,前面的树木中出现了一个黑影……    第1362章 和马儿犯冲      一瞬间蕤姐儿确实是吓了一跳,自己手无寸铁也没人保护,这个时候如果出来一头野兽,自己可真的是傻眼了……   虽然心里想着,这里离山口不远,这个位置绝对不会出现什么野猪黑熊什么的,但在没看清楚那团黑影是什么的时候,还是一下子冒了一身冷汗。   然后就看见了,是个骑着马的人。   蕤姐儿提起来的心一下落了地,睁大眼睛看看是不是叶柳儿,或者雯姐儿、崔婉?   那匹马小跑着过来的,因此很快看清楚了,马上的是个男人,蕤姐儿又戒备了起来。   当然,这就不是很担心了,估计应该是这一次来打猎的人,实在大不了,蕤姐儿说清楚自己的身份,可能今天偷溜出来的事情就会被姑姥姥知道……   想的很复杂,但其实没多长时间,不过那个骑着马的人看到这边有人了,也可能是听见了蕤姐儿的声音,就冲着这边跑过来的,所以速度挺快的,很快过来了。   蕤姐儿正要说话,突然发现过来的人自己居然认识,惊讶的道:“是你啊?”   正好,那个马上的人也看到她了,倒是比蕤姐儿更加惊讶甚至还吃了一惊的,道:“咦?!姑娘你怎么……”   说着已经下了马,过来惊讶的再次打量了一下蕤姐儿,道:“姑娘,你是谁啊?怎么……你不是避暑山庄那边吗?”一顿马上想到了:“你是哪个官宦人府里的什么人?”   原来,这个人就是陈图之。   当然现在蕤姐儿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只知道是燕炽翎卫的人。反过来,陈图之更不知道蕤姐儿是谁,什么身份。   燕炽翎卫是跟着来的,这一次打猎就是为给燕炽翎卫选人的,这一点蕤姐儿知道,所以看见他也就意外了一下怎么这么巧。   自己在避暑山庄外面的镇子上遇见过这个人,然后现在这里是芥子山,又能遇见,这个人猜测自己是官员家的,也很正常,道:“我是……”眼珠子一转马上想到了,道:“我是公主身边的侍卫啊,我叫柳儿……”   “柳儿?我听见刚刚好像谁在喊你?”陈图之疑惑的看了看她,因为好像刚刚喊的声音就是从这边发出的。   蕤姐儿慌忙的圆:“啊,你听错了,我喊的是……蕊儿,咳咳,蕊儿,对,是我看的,我喊的是和我一起来的另一个……侍卫。”   陈图之也没听得很清楚,听她这样一说,自然是信了,忙道:“原来你是公主身边的侍卫?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边?”   蕤姐儿便道:“别提了!我们几个人约了出来玩儿,也打个猎什么的,没想到跑散了,我的那匹马……”一说到那匹脑子不好的马,蕤姐儿就有点想磨牙:“莫名其妙的就自己跑掉了。”   陈图之看见她蹭牙根子了,显然是提起来就生气,听了有点好笑,但是也不好当着她的面笑话她,忍着笑道:“自己……跑掉了?”   “对,莫名其妙,真是气死我了。”蕤姐儿说着,看了看他手里牵的马。   陈图之自然是看出来她的意图了,刚刚说话的时候已经打量过这个女子,之前在避暑山庄外的镇子上,她还动手救过自己,帮自己解围,陈图之知道她确实是懂一些武术的。   但陈图之也能看得出来,这位姑娘的武艺顶多算是花拳绣腿,锻炼锻炼身体还行,但若是真的用于格斗……那就真一般了。   这身手居然能当女侍卫?   陈图之还是挺惊讶的。不过,一来女侍卫营是单独的,并不归御林军或者禁卫军管,所以根本不接触,陈图之也不清楚女侍卫们是如何选拔的,身手都如何。二来,这位姑娘虽然身手一般,但到底是救过他,他当然不可能去质疑。   所以马上就道:“既然这样,姑娘你骑着我的马回去吧。”   “好啊!”蕤姐儿心里正这样想呢!听见了立马欢乐的答应了一声,然后又马上感觉到自己是不是太过明显了,脸一红,忙道:“那多谢了啊……”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忙关心的问了一句:“这位大哥,你大早上的来这里做什么呀?”   陈图之笑了,道:“我今天醒得早,没事干过来这边转悠转悠,早上没人,图个清静。”   蕤姐儿恍然的点了点头,道:“那多谢大哥了,你叫什么?我回去了好把马还给你。”   “哦,我叫陈图之。”陈图之说着,将马缰绳给了她。   蕤姐儿这一次是着实吃了一惊,顿了顿见陈图之疑惑的看着自己,拿着马缰绳的手还伸着,忙赶紧的接过来,道:“原来是……指挥使啊。”   “你知道?”陈图之又意外。   蕤姐儿点头:“知道,到底是……都是宫廷里的侍卫,没见过也听过。”说着,手扳住马鞍准备上马。   也不知道今天是跟马儿犯冲还是怎么回事,那匹马却并不配合,开始原地转圈,蕤姐儿一只脚已经踩在马镫上了,只能跟着蹦,蹦了一会儿那马不停,陈图之伸手帮着稳,那马儿就是不听话,一直转圈,不得已蕤姐儿只能松开了。   “这马是有点性子,我也是训了几回才老实。”陈图之抱歉的说着,一手拉住了马头的马橛子,一手按住马鞍:“你在试试。”   蕤姐儿这个气啊,今天真是不该出来,谁能想到跟所有的马儿的犯冲呢!只好重新上马。   虽然有陈图之帮着稳定马儿,但两次还是没上去,陈图之一再的拍着马头安抚,费了好半天的劲儿,蕤姐儿终于算是上去了。   刚坐好了才出了口气,陈图之刚松开手,那匹马又开始转圈,而且速度挺快的,蕤姐儿有些受惊吓,大叫了起来:“哎呦!你快帮我抓住它,怎么回事儿?!”   陈图之也就是才松开手而已,看见马儿转圈不用蕤姐儿喊就已经赶紧控制,伸手将马缰绳抓住,陪着转着圈轻拍着马头,比较温柔的安抚着。毕竟人已经上马了,若是强行的拽马缰绳,万一将马儿惹怒了撒丫子跑起来,那可麻烦了。    第1363章 你为啥那么乐?      蕤姐儿骑在马上就被带着转了几圈,头都有点晕了,真是给气的差点哭了:“我今儿怎么这么倒霉?!这马儿是故意的吧?我怎么跟它们犯冲啊?!”   这话倒把陈图之还给逗笑了,‘扑哧’的笑道:“这匹马是不那么老实的……别怕,正好我也要回去了,一起回去吧。”   说着他没松手,牵着马往回走。   马被他牵着走,果然就老实多了,乖乖跟着走。   蕤姐儿这才算是定了神,虽然这样就等于是走回去的,速度根本快不了,但现在蕤姐儿已经有点受惊吓了,能好好回去就行,慢点就慢点吧。   “姑娘,你是公主身边的侍卫?公主……选侍卫是怎么选法?”陈图之还好奇,走了一会儿大约觉着太过安静有点尴尬,所以找了个话题。   蕤姐儿心里知道,估计陈图之看出来自己的身手一般,所以奇怪了。想了想就道:“我其实是走关系进去的,我娘是徐玉谷。”   她直接装自己是叶柳儿。   果然陈图之一下子恍然大悟了,也是没想到她居然这么老实,一下子笑出声了道:“原来……如此啊,姑娘你倒是真实诚。”   蕤姐儿骑在马上,有人帮自己牵着马,她刚刚的懊恼生气的心情早抛脑后勺去了。跟着笑了心里想,要是叶柳儿知道自己这么贬低她,肯定跟自己急。   “人都说皇后娘娘脾气不好,太过厉害,偏我父亲一直说娘娘脾气太好了,有时候太纵容……这么一说还真是的。”陈图之说着扭头笑着看马上的蕤姐儿:“不过姑娘你别生气啊,我不是说娘娘纵容你,我是说娘娘纵容很多人。”   说着他自己哈哈哈的笑。   蕤姐儿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这话,估摸着必然是还有其他的什么事,陈图之是燕炽翎卫,宫廷侍卫中的一名,母后处置一些事情牵扯宫廷侍卫,这也很正常。   蕤姐儿有点奇怪的看着他,没忍住问道:“你怎么这么高兴?”   这话倒把陈图之还给问愣了,回头看着她笑:“我有啥不高兴的事呢?”   蕤姐儿眨巴了一下眼睛,想了想决定还是问问,主要是自己好奇嘛!就道:“那啥,我也是无意中听见的……中秋的那天,在避暑山庄那边,我陪着公主去蕈豫园,然后在门口……”   她干脆将叶柳儿看见的事当成自己看见的,横竖现在她装的就是叶柳儿。   陈图之听她这样说,还琢磨了一会儿,然后脸上突然就露出恍然的表情。蕤姐儿还挺奇怪的,退亲的事儿也不是小事,他怎么还要想一会儿才能想起来?嘴上赶紧的解释:“我正好在门厅那边,是奉命去送送文大姑娘,真的不是有意……偷听……”   陈图之恍然了,也想起来当时是什么情况了,脸上自然不太挂得住,转回头去看着前面继续牵着马往前走,过了一会儿才道:“这有什么不高兴的?文大姑娘看不上我,我也没什么可死缠烂打的,况且我之前也没见过她,这亲事是长辈们议的,既然她不乐意,那退了就是,有什么值得不高兴?我又不是一定要勉强别人嫁给我。”   蕤姐儿好奇问这个,但也没想到答案居然是这个,听了还奇怪,道:“但是……”顿了顿又觉着自己挺无聊的,就道:“原来这样……说的也是啊。”   她如此反应,陈图之当然听出来了,自己的回答叫她很意外,不由得好笑转头看她:“那原本你以为是什么?”   蕤姐儿微微有点窘,讪然的道:“我以为……你总有点难过啊,文卿长得也挺漂亮的。”   没想到这话却让陈图之更觉着好笑,一下子扬起脸哈哈哈的大笑起来,笑了半天才扭头看着蕤姐儿笑道:“姑娘你这是觉着我是多没见过美人儿啊?!文大姑娘虽然也算漂亮,可也不至于就叫我念念不忘,因为被退亲就颓靡沮丧啊。再说了主动退亲的是我,她说那些话,我怎么可能还死皮赖脸?别说死皮赖脸了,说实话我也未必就上赶着……完全不至于,就算是姑娘你,也比文大姑娘好看多……”   因为说的有点快,最后一句也算是脱口而出了,等察觉这话不合适赶紧收住,但也说的差不多了,等于说出来了一样。   蕤姐儿一下子满脸通红的。   陈图之也马上察觉自己太唐突了,赶紧闭上嘴转回头,老老实实牵着马往前走。   气氛就尴尬了起来,周围很安静,安静的叫人特别窘,就这样安静了一会儿,叫人尴尬的暧昧感觉就悄悄升了上来。   两个人都能感觉到。   陈图之咳嗽了好几声,想要打破这种尴尬的气氛,但并没有用,反而令他自己更窘然,只好不出声了继续走着,脸上有些发烧,努力想着说些什么话赶紧将话题岔开,叫这种尴尬暧昧的气氛散了。   蕤姐儿坐在马背上,也是满脸通红的,不过陈图之走在她前面,这就叫她有种有优势的感觉,也比较容易镇定下来。   ‘哒哒哒’。   马蹄声从前面响起,两个人同时抬头,同时心里偷偷松了口气,这种尴尬的气氛终于被打破了,两人都看着前面跑过来的马,然后当刚刚的话题不存在,已经我忘了一样。   “哎呀!公……你跑哪儿去了?我到处找不到你!”跑过来的是叶柳儿,老远的就埋怨,当然看见了牵着马走的陈图之,也看见了骑在马上朝自己乱摇手的公主,所以没叫出来,但是心里生气着急的,总得埋怨出来,所以后面的话还是说完了。   蕤姐儿松了口气。   陈图之就道:“这是和你一起的吧?”他转头看了一眼蕤姐儿:“柳儿姑娘?”   叶柳儿已经跑过来了,一听这话顿时眼睛一下瞪大了,瞪着陈图之。   蕤姐儿大声的乱咳嗽着,‘咳咳咳’的好像嗓子里塞了一团棉花,尴尬的笑着抬眼先盯了叶柳儿一眼,这才对陈图之莞尔一笑:“对呀,她是和我一次出来的……蕊儿。”   叶柳儿瞪眼的人马上换成了蕤姐儿。    第1364章 多谢      蕤姐儿尴尬的笑,趁着陈图之没注意的时候,赶紧白了叶柳儿一眼。   叶柳儿就知道!肯定有什么古怪,但是她还生气呢,于是朝天翻了个很大很大的白眼。   当然了,这些白眼陈图之都没看见。   “那什么……你也是,自己跑去抓什么东西,跑没影儿了倒埋怨我。”蕤姐儿说了一句。   这么一说叶柳儿心里有愧,确实是如此的,原本跟在公主后面的,结果被猎物吸引了注意力,就跑丢了。脸上讪然了些,问道:“那,你的马呢?”   她自然看出来了,公主骑得不是她的那匹马了,应该是陈图之的,不然陈图之的马呢?为什么还牵着呢?   蕤姐儿摇头:“别提了,站在原地怎么都不走,我还当腿上被虫子蛇的咬了呢,下马看的时候,那畜生倒抛下我一溜烟儿的跑了……”   话没说完,叶柳儿已经逗得哈哈哈的大笑,蕤姐儿脸上挂不住,一瞪眼:“有什么好笑的?”   叶柳儿马上就收住了。   蕤姐儿已经继续道:“幸好遇到了这位,咳咳,燕炽翎卫的指挥使陈图之,他好心把马借给我。”   叶柳儿恍然了,对陈图之呲牙一笑:“多谢了啊。”   陈图之忙道:“无妨无妨。”说着对蕤姐儿道:“既然姑娘的同伴来了,你们就先走吧,我后面走着回去行了。”   蕤姐儿忙道谢:“好,多谢指挥使……不过这匹马?”   陈图之道:“骑了这么长时间了,该老实了。”说着,试着松开了缰绳。   马儿并没有调皮,依然老老实实站着,陈图之就松了口气,笑着对蕤姐儿道:“好了,你们走吧。”   “多谢,多谢了啊!”叶柳儿说着,就想先走。   虽然缰绳松了马儿没什么反应,但蕤姐儿并不是很放心,因为之前那匹马就是看着挺老实的,并没有撒开跑或者颠自己,但就是不动。   “嗯,好,那多谢……”蕤姐儿小心翼翼的夹了夹马肚子,催促马儿往前走。   那匹马果然没那么乖,并没有往前跑,却反而原地开始转圈,速度也不算很慢。   蕤姐儿真的有点吓到了,大叫:“怎么回事儿啊!”今天真的是跟马儿犯冲!   陈图之并没有退开多远,一看不好忙上前将马儿拉住了,用手轻拍着马头安抚着,心里其实有点明白了。   姑娘身上都有些香气的,这位柳儿姑娘虽然穿着男装,但其实一眼能看出来就是女子,不但是因为脸上的肌肤白皙粉嫩,一看就和男人不同,还有就是,身上有些香的。   陈图之没有靠近都能闻到,马儿自然也能闻到,这对马儿来说是一种不安的因素,所以它才会有一些不合常理的举动,比如转圈什么的。   当然这是陈图之的马,他自己的马当然自己很了解。至于之前这位姑娘的马儿为什么那样,陈图之可不知道。   陈图之心里边想着边安抚马儿,蕤姐儿一开始有点气急败坏,主要是太不顺利了,后来看见陈图之如此的耐心,低声说着什么,马儿听不懂蕤姐儿听不见,只能听见声音很温柔。虽然马儿不知道安抚住了没有,但蕤姐儿那焦躁的心情倒是被安抚了。   似乎没什么用,因为陈图之一直都没松开手,蕤姐儿就干脆从马上下来了。陈图之有些意外的看她。   蕤姐儿对他笑道:“算了,就算是现在安抚住了,往前跑跑若是再有什么,那时候你也不在,我还真难控制,还是不骑它了。”   陈图之‘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蕤姐儿再次对他道谢,然后转头看着叶柳儿:“你还看着干什么?还不下来?”   叶柳儿顿时脸上一苦,刚刚看见公主下马,她就有种不太好的感觉。虽然很不情愿,但是也不敢反抗,只能苦着脸下了马。   蕤姐儿过去上了马,这匹马就老实多了,蕤姐儿试着催了催,马儿就往前走起来了。   蕤姐儿很高兴,有种特别不容易的感觉,笑着扭身摆手:“多谢陈指挥使。柳……蕊儿,你自己走着回去吧!”   骑着马跑了,叶柳儿撅着嘴在原地重重的跺脚!   陈图之又是好笑又是纳闷,听着这两人好像同是侍卫,怎么那个柳儿姑娘倒好像管着这个蕊儿姑娘一般,叫她下马就下马,骑着她的马走了也特别理所当然似得。   心里奇怪,陈图之好心问叶柳儿:“姑娘,要不你骑我的马?”   叶柳儿心里斟酌了一下,公主驱使不动这匹马,她未必就能驱使的动,而且带着公主出来这件事,最好不要叫太多人知道,能隐瞒住就隐瞒住,那样自己和崔婉的责任最轻。   所以不要让太多人知道是最好的。   想到了这里便对陈图之一笑:“不了,估计我也骑不了,好在这里离行宫也不远,我走着回去好了。”   这边其实已经很接近山脚下了,应该也没什么危险,陈图之也就没在多说什么,上了马叫叶柳儿自己当心,他也骑马先走了。   往前跑了没一会儿,就看见另一匹马过来,跟他擦肩而过,陈图之眼尖,看见这又是个穿着男装的女子,估计是去找那个叫蕊儿的女侍卫的。   陈图之就回到了行宫。   去找叶柳儿的确实是崔婉,其实刚刚蕤姐儿开始走的地方离雯儿和崔婉不远,走了没多久就碰到了她们,蕤姐儿叫崔婉回去找叶柳儿,而她和雯姐儿就先回去了。   依然是从来的路直接从后山回到了万圣宫,到了没多长时间,崔婉和叶柳儿也回来了。   这会儿时辰还早,才辰牌时分。   叶柳儿吆五喝六的出去安排人去找那匹马,安排那个安排这个的,好像还引起一点点小混乱。   这周围并没有什么人家,散出去一些禁卫找了找,很快就找到了,马儿被牵了回来,蕤姐儿气势汹汹的准备去抽几鞭子,但是看见那匹马还无辜的很,一双大大的马眼好奇的看着她,甚至还水汪汪的,蕤姐儿又给气笑了,扔了鞭子回来。   当然,这匹马她以后是绝对不会骑了。    第1365章 隐隐感觉      转天,比武开始了。   比武设置的项目和武举其实很相似,也是从易到难。最开始的一场比武,是比试箭法,骑马从起点跑到终点,箭靶在两个点的中间,行进中射出三箭,全部射中靶心,最快到达终点的胜出。   如果全部射中靶心但却拖后到达终点的,或者最快到达终点然而射中靶心的只有一支箭两支箭,甚至全都没有中靶心,那么全都算输。   所以这个比武只有一种结果,就是射中靶心并且最快速度到达终点,这才赢。   早上蕤姐儿起来洗漱,言哥儿便已经派了人过来催促,叫她快点下去观看比武。蕤姐儿还奇怪,他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自己啦,怕自己在万圣宫呆的无聊吗?也不问问自己想不想看比武。   不过,当然想看啦,待在万圣宫确实很无聊。   从自己院子出来,正要去找雯姐儿,就看见姑姥姥急匆匆的过来,蕤姐儿慌忙迎上去:“姑姥姥,您怎么过来了?”   越榴红一看她已经准备好了,这才松了口气的道:“大皇子在外面等着呢,这么半天没见公主出去,又担心你不愿意去,也不跟他说一声,叫他在外面傻等着,所以又叫人去找我,让我过来看看。”   并不给蕤姐儿说话的时间,马上道:“你既然准备好了,那最好,赶紧去吧!大皇子等半天了。”   蕤姐儿想说的话就没时间说了,只好点头答应,然后心里微微的有些孤疑从万圣宫出来。   这会儿已经是辰时末了,好些姑娘们都起来了,丫鬟婆子们忙忙碌碌的跑着,看见了蕤姐儿忙不迭的行礼,也有早上出来溜达的小姐,也是忙忙的过来行礼。蕤姐儿总要站住了聊两句,问她们去不去看看比武什么的。   从万圣宫出来,果然看见言哥儿站在台阶上的白玉栏杆平台前等着,背着手晃悠,看见她出来,忙跑过来:“姐姐,你可算出来了。”   蕤姐儿就看着他:“我说了收拾收拾就出来,你还有什么不信的?还叫人去找姑姥姥去催我……这么想让我去看比赛?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言哥儿上来的时间确实有点长了,等的很不耐烦,但是也没想到姐姐就这么敏感,一下子就想到了什么,赶紧笑着道:“能有什么啊?来这边几天了,行猎你也不能去,好容易比武开始了,自然是叫你来看啊,免得你觉着没意思。我在这儿等了大半天了,等烦了不行吗?”   蕤姐儿听了这话,这才嗯了一声,停了一会儿对言哥儿道:“你先下去吧,我叫人去找雯姐儿了。”   言哥儿就叹气:“我叫人同时去叫的你们几个,还有曦姐儿,你们可真够慢的……”   蕤姐儿就道:“都在收拾打扮,才起来的,你得叫人多快?!”   言哥儿苦笑摇头,只好不说话了,不过他也没先下去,蕤姐儿估计他要等曦姐儿,就没催。   等人的功夫,蕤姐儿又问:“言哥儿,你老老实实跟我说,这一次叫我跟着来,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言哥儿一僵,对她不自然的一笑,然后道:“有什么目的?什么叫让你跟着来,不是你自己争取的要来的吗?”   这话倒也是,不过蕤姐儿总有种奇怪的感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言哥儿一开始还努力的保持脸上自然的笑着,被她盯的时间长了,笑容也有些僵,咳嗽着转开脸,正要说,算了我不等了,姐姐你自己在这边等着吧。   雯姐儿姐妹俩就出来了。   云裳一出来就找言哥儿询问,今天比武的内容是什么呀,都是谁比赛啊,有没有彩头奖赏啊,她想要昨天的那个花蔓编的花篮,哪儿还有啊?   没说两句,曦姐儿晃晃悠悠的出来,一看见大皇子和公主居然等着,赶紧过来告罪。   人都到齐了,这就往山下走,也有想跟着来看热闹的小姐们,时不时地从后面上来,于是在台阶上行礼聊两句,继续往下走。   并不需要走到山下,在台阶的正中间和靠下的位置,旁边的山体上已经开辟出来了两大块平地,铺着青石条,铸着白玉栏杆,两个大平台上摆着好些的桌椅锦杌,从这边往下看,正下方就是比武的场地。   小姐姑娘们和公主在上面一层的平台上,大皇子小皇子还有国公爷他们在下面的平台,离得更近一些。   平台上的方桌上已经摆了好些的瓜果茶点,四周围薰着香,蕤姐儿她们来到平台上,最中间靠前的位置自然是蕤姐儿的,坐下了看比武的场地,倒是正好不远不近,因为有些高度所以看得清楚。   比武场地很大,是个方形的,东南西方向是跑马射箭比赛所用的是一条直线,靶子在赛道对面。   这时候在东南西方向的每个起点位置,已经有几匹马在等着了。   蕤姐儿一眼就看见了陈图之。   陈图之穿着一身紫黑镶金边斓彩锦袍,腰中寸宽的牛皮腰带,脚下蹬着一双黑色牛皮靴,看着倒是威风凛凛的,背上背着箭袋,手里拿着一张弓。   “看清楚了,指挥使和两位燕炽翎卫给你们示范比武的规则,你们按照规则来,凡事违规的,成绩作废!”   有人在下面喊着。   蕤姐儿多看了陈图之几眼。   昨天因为有点狼狈,因为马儿不听话所以蕤姐儿也没工夫多想别的,回到自己的院子洗漱了之后,在院里晃悠的时候倒是想了想上一次在避暑山庄遇见陈图之的情形。   陈图之应该是个比较沉稳的,上一次那种被群殴的情况下,要是给一般的人可能会情绪激动,暴怒或者愤怒至极,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但陈图之从头到尾一直都还算很理智,很清醒。   这事蕤姐儿过后就没细想过,不过昨天了倒为这事沉吟了一天。   不但想了想和陈图之头次见面的情形,而且还想了想,言哥儿为什么提议叫自己跟着来秋猎。   虽然蕤姐儿想方设法就是为了来,但其实,想想最开始,让自己跟着来的,其实是言哥儿呢。   另外,母后答应的似乎也有点爽快。   蕤姐儿隐隐的感觉到了一点。    第1366章 身份可疑      陈图之骑着马站在起点等着开始,听见周围有人笑着喊什么,便扭头看了一眼,然后顺便往山上看了看。   山上就在比武场地的旁边,两个台子错落着。   下面一层是大皇子他们坐的地方,很多禁卫侍卫在周围,站的倒是整整齐齐的,不过看起来人很多,也没有什么闲杂人等在台子上,所以上面的人看的很清楚,中间一种方桌,桌旁边紫檀雕荷花纹座上坐的是大皇子。   另一边的紫檀雕云龙纹罗汉床上坐的是小皇子,小皇子已经爬上罗汉床,趴在床背上正跟后面的镇国公说话,国公爷站在他们后面,脸上的微笑陈图之都看的清楚。   他抬眼望上看,上面的平台上,看的就不是很清楚了,因为人太多了,花红柳绿莺莺燕燕的。   坐下的自然是小姐们,站在旁边服侍的丫鬟也不少,不停的走动着。   正中间坐着的应该是公主,不过,从这里看真的看不清楚面容。   陈图之收回了目光。   昨天他早晨出去转悠,真的就是凑巧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来到这边准备比武的事情,他也够忙的了,每天忙得够呛,睡觉的时间都不够,哪里还有闲心出去骑马转悠?   但是昨天就是很早就醒了,醒了就睡不着了,无聊的在床上翻了两翻,就觉着起来去山里头转悠转悠,那种带着清晨露水的空气很清新。   陈图之完全没想到自己会遇见在避暑山庄那边救过自己的姑娘,倒是非常的惊喜,心里还存了点心思,所以一回来,赶紧就找人打听,那个叫柳儿的姑娘的情况。   柳儿自己说的,她娘是徐玉谷,都是宫里当侍卫的,所以想要打听出来还是很容易的。   甚至不用问别人,陈图之就跟谢家杰说了说,谢家杰都知道:“哦,那个小丫头啊,我知道!特别爱说话,小时候调皮的很,学了个三脚猫的功夫,就到处的调皮捣蛋。跟肇叔家的老大定亲了。”   陈图之听到这里心就一沉,原来已经定亲了?   脸上当然装没事人一样。   谢家杰问他,问叶柳儿什么事?没等陈图之想出来借口呢,外面就有人喊:“找马找马!现在找一匹马都成了我们的事了?我们就那么闲吗?”   一边抱怨着,一个燕炽翎卫进来了。   陈图之马上想到了早晨那个叫柳儿的姑娘,她的马……   正想着呢,谢家杰问那个燕炽翎卫怎么回事,燕炽翎卫抱怨的说道:“公主的马跑了,叫人去后山找呢!那小丫头吆吆喝喝的,真心烦!”   谢家杰一样也是摇头嫌弃,陈图之听着却心里惊讶了起来,公主的马?据他所知,跑的马的是那个叫柳儿的姑娘啊?   陈图之起身出去,询问谁叫找马?燕炽翎卫跟着出来,指着万圣宫台阶上站的一个小姑娘:“就是她!”   谢家杰跟着出来看了看,道:“叶柳儿啊,巧了正说她呢,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把公主的马丢了?这小丫头天天闯祸!”   陈图之这可真的有些吃惊了,转头看着他道:“她是叶柳儿?徐玉谷的女儿?你没认错人吧?”   谢家杰点头:“没错,小时候常来我们家,我能认错了?”   陈图之回头再看的时候,叶柳儿已经上台阶回去了,好几个被她抓到的侍卫不得不去找马,就是去山里,早上陈图之去的那个地方。   陈图之惊讶的站在原地寻思了半天,怎么回事?徐玉谷总不可能有两个女儿全都叫柳儿吧?   既然刚刚台阶上的那个姑娘叫柳儿,那早上自称自己叫柳儿的,又是谁呢?如果都是公主的侍卫,说她自己的名字又能如何?用的着装神弄鬼的吗?   陈图之又不傻,只稍微想想,就能猜到那个姑娘可能是谁了。正好,早上还有点奇怪的地方,如果真是那个身份的话,倒是迎刃而解了。为什么叶柳儿那么听话?叫下马就下马,那姑娘骑着叶柳儿的马先走了,那么理所当然……   如果骑着自己侍卫的马,当然自然了,侍卫就是护卫她的。   陈图之心里当然很惊讶,惊讶的站在原地想了很久很久。   避暑山庄外面的镇子上,能遇上她——这位能随便出宫吗?还落了单,照理这位身边的宫女嬷嬷应该是一大堆,就算是能出宫,那跟随的女侍卫应该也是没十个也有八个啊。   怎么连一个人都没有?   或者是因为混乱走散了?不过那堂堂的公主,随便就跑外面去了,随便就跟所有人走散了?   陈图之很惊讶。   不过想想今天早上,她不也是一个人跑丢了?马儿都没了,一个人在山里头……如果不是行猎的大本营就在这附近,在山里遇上这么一位姑娘,陈图之真的快要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所以,就那位遇见的姑娘到底什么身份,陈图之琢磨了一天。这一天他也旁敲侧击打听了一下,得知公主身边的女侍卫人数倒是不少,不过年纪在十四五岁左右的,就只有叶柳儿一个,其他的都比较大了。   叶柳儿是和公主一起长大的,所以关系特别好,公主很器重。   这是嬷嬷们说的。   那姑娘的身份似乎已经昭然若揭了。   比赛场上,陈图之吸了口气,手里的弓下意识的转了转,就像是玩他的剑一样,无意识的挽着剑花。   给比武的公子哥儿们做示范,这种事原本用不着他亲自出面,燕炽翎卫那么多,随便找三个人为一组,示范一下就行了。   不过陈图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横竖他心里头很有种想要表现表现的想法。   表现给谁看呢?   只有他自己知道。   擂鼓声响了起来,这是比赛快要开始了,谢家杰从远处骑着马跑过来,大声说着:“指挥使,还有你们俩准备好了没有?!马上要开始了啊!”   “好了!”没等陈图之说话,另一个燕炽翎卫着急的说了一声,他还急着赶紧示范完了,去那般坐着看热闹呢,前几天打的一头梅花鹿,他的亲自去烤,千万不能叫人给烤坏了!    第1367章 比武赢了      这些燕炽翎卫都是公子少爷们,加上都在一个侍卫营太熟悉了,互相见面都是打打骂骂说说笑笑的,说话就这么样,谢家杰自然也不计较,笑着道:“准备好了就听我号令!”   三个人分别站在东南西三个方向的赛道起点,往终点跑,靶子在中间位置,在每个赛道外方向的正中间位置。   弓也背了起来,马匹奔驰的时候,取弓,取箭,张弓搭箭,然后射出,这是一气呵成的。武举比赛,就是要看人在马上的动作是不是娴熟,如果在骑马奔驰的时候弓箭都搭不上,那还比什么?   谢家杰手里也拿着弓箭站在场地中间,他的箭是响箭,张弓搭箭对着近处的一个靶子射出去,随着一声尖细响亮的声音,那三匹马就如离弦的箭一般跑了出去!   蕤姐儿几乎同时屏住了呼吸!   她也不知道自己紧张什么,横竖就是很紧张,眼睛紧紧盯着场中那个已经熟悉了的身影,嘴里无声的念着:快点,快点!   “臣女参见公主殿下。”   耳边有人说话,听声声音似乎有点熟悉,但现在已经是比赛最要紧的关头了,眼神一个不注意,只怕谁先到达的都看不到。所以蕤姐儿根本就没看是谁这个时候给自己行礼,只是摆了摆手,神情有点不耐烦。   过来行礼的,巧不巧的就是文卿和文毓姐妹俩,姐妹俩过来的稍微有点晚了,但是因为她们俩根本就不注重比赛,也想不到公主会这样关注比赛,毕竟这个台子上的全都是女眷,真关注比赛的没几个,说笑的,吃果子的,互相行礼的都有,关注比赛的真没有。   所以两人根本没注意比赛开始了,只是就过来行礼而已,万万没想到公主那么不耐烦的摆手,两个人顿时脸面都挂不住了。   邓柔早过来了,坐在公主的后面一排,盯着文卿呢,看见文卿受了公主的冷脸,顿时幸灾乐祸的笑。   文卿心里气的要死,不敢耽误公主看比赛,赶紧的和文毓退开了,退开之后也不敢如何,只能将气撒在了邓柔身上,恶狠狠盯了她一眼。   蕤姐儿根本不知道这些,只看见陈图之跑出去之后马上从背上取下弓箭,然后‘嗖嗖嗖’三箭射了出去,一气呵成!   然后收弓箭,稍微弯腰伏在马背上一口气跑到了终点!   场地周围那些观看的人已经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陈图之是第一个到达的,干干净净到了之后收马站定。另外两个人,一个到了终点连弓都没收起来呢,另一个更晚,到了之后又冲出去了好远才停下。   怪叫声,起哄声,叫好的声音响彻场地周围,三个人下了马,顿时就有好几个人冲了过去,你一拳我一拳的,不知道是取笑还是如何。   比赛的裁判官是国舅爷越璞晟,越璞晟叫人去将靶子取了回来,蕤姐儿坐的这个台子能看清楚人,但到底看不清楚靶子的情况,所以还屏着呼吸等着,等了一会儿,看见北边那个赛道,举着蓝旗的人用力的一挥!   顿时更大的欢呼声传来了,下面那个台子上也有人笑着喊:“厉害了!”   蕤姐儿忙叫叶柳儿去问,因为北边那个赛道就是陈图之刚刚所在的赛道,她知道挥动蓝旗说明北边赛道这个人的成绩最好,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全中了。   叶柳儿忙跑下去打听,过了一会儿上来了,笑着道:“公主,臣问清楚了,不是全中的话就不会挥旗,只要挥旗那就是全中了。蓝旗是北边那条赛道,黑旗是东边这条赛道……”   “这个我知道。”蕤姐儿笑着道。   听她说话似乎还挺沉稳的,只是看热闹心切而已,但其实,听了叶柳儿说的话,蕤姐儿心里大喜!   陈图之还不错嘛,三箭全中,还跑了第一!   抿了抿嘴,蕤姐儿这才想起刚刚好像是谁跟自己行礼来着?她扫了周围一眼,没看见,于是去看雯姐儿,雯姐儿坐在她身边,这会儿正喝茶呢,感觉到公主盯着自己,就看过去,眨了一下眼睛,询问什么意思?   蕤姐儿就小声的问:“刚刚是谁?”   雯姐儿看比赛并没有她那么专注,自然是看见了,忙道:“是文卿姐妹,大学士府的大太太也过来了。”   蕤姐儿刚要问,侍书过来了,身后跟着过来行礼的人,正好就是文大学士府的大太太,也就是文卿的母亲,文大太太过来福身一礼:“臣妾参见公主殿下。”   蕤姐儿忙笑着伸手虚扶:“请起,文夫人也来了?”   “臣妾也是来凑个热闹,今天臣妾那个没出息的小儿子也参加比赛,臣妾过来看看。”文大太太笑着道。   蕤姐儿笑道:“原来是这样?倒要看看呢,文夫人快坐下吧。”   文大太太答应着:“是。”退下去了。   蕤姐儿又看了看雯姐儿,有点闹不明白雯姐儿刚刚回答的是不是自己的问话啊?自己问的是,刚看比赛的时候是谁来行礼的?不是问现在,现在文大太太才过来不是吗?   她有点懵,雯姐儿也有点懵,感觉她奇怪的看着自己,雯姐儿同样也奇怪的看她,眼睛眨巴了两下,好像再问:什么意思?   蕤姐儿失笑摇头,算了,现在人多实在不好详细问,过去就过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下面的欢呼声还闹了一会儿,十几个燕炽翎卫过去将陈图之围住了,也不知道闹什么呢,嘻嘻哈哈的,有个官员忍不住了过去大声说了好几句,这些人才散了,嘻嘻哈哈的回到看台的位置上。   大皇子、小皇子和公主还看着呢,比赛这才正式开始,三个赛道起点已经有三个人等候,同样看着嘻嘻哈哈的,有一个人特别不在乎,就跟玩儿似得,上了马站半天了,他的下人才慌里慌张的把弓箭拿来,旁边比赛维持秩序的官员一个劲的摇头。   当然也有很在乎的,另一个就在赛道前早等着了,笔直的坐在马上,表情严肃。   比赛开始了!呼喝喊叫声中,三个人完成了比赛,最后结果,没有一个人全部命中靶心,小旗果然没有挥动。    第1368章 有些争吵      接下来的比赛蕤姐儿就心不在焉了起来,不停的有人半路过来看比赛,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她行礼。所以她也没办法注意力集中的看比赛。   文卿坐在大太太身边,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刚刚公主的举动可能不算很大事,但毕竟众目睽睽之下,她这个大小姐是要脸面的,公主的行为对她来说伤害很大,是极端的不给她脸面。   她脸上不好看,心里不舒服,旁边的文毓也是一样。   文毓年纪不大,但想的绝不简单。   只不过公主到底为何那般,文毓做梦都想不到的,反倒是想的复杂了些,怀疑公主如此摆脸色,其实针对的是自己?   难道,自己的心思公主已经察觉了?   文毓很不安起来,先看了看坐在公主另一边,白生生的小脸蛋上没什么表情的镇边侯府的小姐,穆晶曦。   然后,文毓便坐直了身子,眼睛似乎是在往前看,其实一直看的都是前面下方那个台子上,同样坐在正中间,穿着绣暗纹海棠墨蓝蜀锦缎袍的少年。   蕤姐儿心不在焉的,一直到比赛场传来了一阵阵吆喝的声音,这才注意起来,赶紧看怎么回事。   只看见几个人在那边围在一起说着什么,场地周围那些男子们似乎是知道怎么回事,一个劲的起哄,这群人里头大部分都是年轻的公子哥儿,贵族少爷们,起哄架秧子,最喜欢裹乱,耻笑的,不屑的,乱喊乱叫的,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蕤姐儿正要问,叶柳儿也在那边问:“哎,崔姐怎么回事?”   她问的是崔婉。   崔婉站在栏杆那边,和两个女侍卫形成个三角形,而公主的位置就在她们三个的中间。她们看比赛的时间多点,但是崔婉也没弄明白,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蕤姐儿这时候看见,陈图之又出来了!   也看到了,有个人似乎一直指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呢,陈图之原本也在看热闹的看台上,但是被那个人指着就出来了,那个人就指着陈图之,跟越璞晟、陆晋博几个负责裁判的说着什么,看起来好像挺激动的。   “哎呦!是要打架吗?!”叶柳儿声音中还带着点兴奋。   蕤姐儿真想翻个白眼。   闹了一会儿,却没有结果,估计是怀哥儿有点着急了,蕤姐儿看见他从罗汉床上下来,跑到了台阶那边,言哥儿扭着头跟他说话,还有几个侍卫站在他身边,镇边侯也站了起来。   蕤姐儿也站起来了,走到了边缘这边看。   怀哥儿有一声蕤姐儿听见了,说他要去找舅舅。估计是着急了问问咋回事,小孩子嘛,对这种情况好奇。不过说了一会儿话又被劝回去了,依然是坐回罗汉床,蕤姐儿这才也回到了自己椅子这边,刚坐下,就看见场地上已经起了变化。   陈图之重新上马,站在了东边赛道的起点这边,而刚刚一直用手指头指着他的那个人,骑马站在了北边赛道的起点。   只有他们两个。裁判官们已经各就各位了,越璞晟看起来似乎也没有不高兴,神情自然。   叶柳儿已经跑下去台阶问过,然后跑了上来,因为比赛快开始了所以跑得很急,气喘吁吁的:“那个人是前一场比赛的获胜者,说他用的时间和陈指挥使差不多,他算是今早上的第一名,谁知道那个人脑子不好使,非要跟陈指挥使比一比。人都说了陈指挥使不是参加比赛的,是一开始示范给他们看的,可他就是不听,吵吵了半天,陈总指挥使只好……”   响箭的声音,比赛开始了。   叶柳儿横竖也说完了,赶紧的跑到了白玉栏杆那边,踮着脚尖看比赛。   蕤姐儿也坐直了盯着。   因为刚刚场地吵了很长时间,混乱吸引了台子上这些千金小姐们,小姐们不知道场地发生了什么混乱,只知道有不少人起哄,所以自然都关注了起来。叶柳儿打听了之后跑上来说,大家都听见了,这会儿比赛开始,很自然的,大家就都非常关注,看看那个挑衅的人到底能不能赢。   文卿不得不也关注比赛,只是心里很不屑,这种武夫的比赛……大皇子和小皇子喜欢看,是因为他们是男人,当然会喜欢。只是公主为什么也喜欢?公主还有没有点……   心里不满,不过脸上依然是平常那种恬静安然的笑容。   陈图之这一次的表现依然是很稳定,马匹很快就起来的速度,将背上的弓箭拿下来稳稳的张弓搭箭,三箭射出去然后马上将弓背上,马匹速度不停一路冲到了终点!   那个人和他的速度差不多!   不过,还是比较明显,肉眼能够看得出来,那个人是比陈图之晚一步的!   周围嚎叫的声音几乎响彻天空,大约全都是燕炽翎卫们在嚎叫,他们是不是觉着被挑衅了?然后现在起码速度上他们的指挥使是赢了一步的,所以这些人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开始乱吼。   好几个维持秩序的官员过去叫他们别叫了,双手使劲的比划着,这些人就是不听。   以至于台子上这边,太太们都被气笑了:“这群臭小子们……”   和之前的比赛一样,裁判官检查了搬回来的靶子,蕤姐儿紧盯着那个拿着黑旗的,因为陈图之这一次在东边这条赛道,东边赛道是黑旗。   过了一会儿,举起了黑旗挥了挥!   这一下,简直不得了了,比武场周围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了起来,连下面那一层都有忍不住拍手叫好的,蕤姐儿一时激动没有忍住,起身跑到玉石栏杆这边往下看。   怀哥儿居然还挺高兴的,在罗汉床上跳着,拍着手。很少见怀哥儿这样高兴,蕤姐儿也笑了起来。   看样子,大家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了。   雯姐儿也过来了,好笑的道:“小皇子倒是挺高兴的。”   云裳大声道:“那个人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也不看看……挑衅谁啊!”虽然她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下意识的,燕炽翎卫指挥使自然是自己人。    第1369章 大学士的建议      蕤姐儿忙笑着道:“小点声儿,参加比赛的全都是官宦贵族家的子弟,说不定人家家里人就在这上面呢。”   云裳一听果然脸一下红了,吐了吐舌头过去乖乖坐在了一直沉静的坐着,沉静的好像和周围的热闹绝缘的曦姐儿身边。   此时,下面的那一层台子上。   “大皇子,燕炽翎卫指挥使该赏。”   言哥儿坐在宝座上正笑着,旁边突然传来了这样一句,他扭头看了过去,见说话的是自己的老师,大学士李真。   言哥儿脸上的笑容收了收,有些惊讶,因为这个比武虽然说了是有彩头的,但今早上这一场还没有结束,下午还会继续,所有的人都参加过骑马射箭的比赛完了之后,决出前三名,这才有奖励。   更何况,奖励的是比武的人,陈图之虽然赢了,但他其实并不参加比武,一开始是给大家做个示范,刚刚这一次两个人的比试,也是因为那个人之前赢了,然后对陈图之不服气,单独挑战陈图之。   陈图之是燕炽翎卫指挥使,而这场比武选拔的是燕炽翎卫,被人挑衅,虽然并不在言哥儿他们之前的判断中,但现在想想其实也不奇怪,来比武的全都是些贵胄子弟,有些可能真的是从小学武,而且府里头富裕,找的自然是好武学师傅,这些人心高气傲不服陈图之,也是情理之中。   当然,还没有进燕炽翎卫就挑战指挥使,并不是好习惯,但因为这群人特别,所以还是要容忍。   陈图之就做的很好,并没有和那个人言辞上有什么争吵,其实吵赢了也没用,反倒是答应两人比赛,然后堂堂正正赢了他,叫那个人就无话可说,心服口服。   但是,比武才开始而已,要赏的是最后胜利的人,而且应该是比武的人,而不是陈图之。   所以言哥儿听了老师的建议,稍微有些意外,扭头看坐在自己旁边略靠后的李大学士。   李大学士笑着道:“大皇子,陈指挥使做的好,该赏。”   他的话并不多,没有多解释为什么他觉着该赏,但他既然是言哥儿的老师,言哥儿对他的建议自然是很重视,想了想,扭头去看自己的外公镇国公。   越承耕其实在李真大学士说话了之后,就已经琢磨起来了。李真为什么觉着该赏?很显然,李大学士全都是为了他自己的学生着想,言哥儿这一次出来是头一次离开了皇帝陛下的身边,在这边做的什么决定,可以说是头一次大皇子自己的决定。   李真想让大皇子展现出来储君的统御能力,展现出才能决断,眼前这些参加或者不参加比武的年轻人,说定将来就是朝廷中的臣子,让他们对大皇子甘心臣服,这才是重要的。   储君的决断,第一条就是赏罚分明。   “国公爷,您觉着如何?”因为大皇子扭头寻求外祖父的意见,因此李真便直接笑着询问越承耕。   对于大皇子的老师,越承耕同样非常尊重,虽然他心里头觉着并无这个必要,大皇子现在就因为一场小小的比武就赏赐陈图之,实在有点小题大做,想展现自己的统御力,并不需要在这些小事情上做文章 。   但既然李真大学士已经说出口了,那么越承耕自然不会去当面反驳,含笑点头道:“李大学士说的对。”他转而看言哥儿,笑道:“大皇子可赏。”   其实言哥儿心里头也觉着是不是太过大惊小怪了,这样就赏赐?那赏赐就显得随便,最后的彩头反而不会叫人那么期盼看重。   但是老师说话了,外祖父也答应了,他也只能点头。   怀哥儿坐在旁边其实已经觉着很无聊了,小舅舅在下面场地上,他早就想下去找小舅舅玩,只不过外祖父和哥哥一直说下面人太多了了,叫他别去,才没能下去的。   听他们说完了话,怀哥儿就马上从罗汉床上跳下来,道:“那我去跟小舅舅和表叔说!”   然后就往台阶那边走过去。   越承耕一着急跟着走了两步:“小皇子,你不用亲自……”但是看见怀哥儿已经蹦蹦跳跳的跑到了台阶那边了,只好挥手,好几个侍卫前前后后的跑过去了。   怀哥儿下了台阶找到了晟哥儿,拉着他的手说了,哥哥要赏赐陈图之。   陈图之其实就在越璞晟旁边,越璞晟是裁判官,他是协助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越璞晟这边。   刚刚那个要跟他单挑的人,其实态度挺嚣张的,如果陈图之不是协助比武的话,要顾全大局避免搅合了比赛的话,早就不干了。   没想到小皇子跑来说大皇子会赏赐自己,陈图之有些惊讶。   同样越璞晟也觉着惊讶,弯腰看着怀哥儿道:“大皇子要赏赐陈图之?其实,比武结束了之后……”   他的话还没说完,怀哥儿已经道:“是李大学士建议的,外祖父也不好说什么。”   晟哥儿更加惊讶,想了想就全明白了。李真大学士的意图其实很简单,只要想想就能明白,而他说话了,不论是父亲还是大皇子都不好不同意。   至于说怀哥儿为什么能看明白?   怀哥儿虽然年纪小,可到底也是皇家出身,姐姐姐夫都是灵透的人,他们的儿子能笨了吗?   越璞晟就转身对陈图之笑道:“既然要赏赐你,你就去领赏吧。”   陈图之其实也愕然,当然了,他是绝对不能说,不至于,或者推脱什么的,还得赶紧的道:“是。”   怀哥儿对他笑着道:“那你跟我来。”他就是没事干跑跑而已,回去看看哥哥要给这个人赏赐什么好东西?   怀哥儿前面走着,好几个侍卫前后左右的保护着他,陈图之跟在后面。   比赛倒是继续。   陈图之来到了大皇子这边,跪下磕头道:“臣叩见大皇子。”   言哥儿笑着道:“刚刚做得好。你既然是指挥使,那么就应该叫人心服口服,控制住局面,用光明磊落的比赛赢来尊重,很不错。”   陈图之忙道:“臣多谢大皇子厚爱了。”    第1370章 臣要公主的赏      “是想赏赐你什么的,不过竟然也没准备。这样吧,”言哥儿笑着道:“你想要什么,本皇子便赏你什么。”   大皇子这么一说,越承耕倒是一愣。   这样不太合适啊,大皇子你要赏什么不重要,就是一个形式而已,主要赏的其实是个脸面!这很重要,大皇子你的威信就是在这些事情中建立起来的。   这是你老师提出来这个建议的意思,但是不该叫陈图之自己选。   当然,越承耕心里想的这些话已经没法说了。   不过谁都知道,就算大皇子让陈图之自己选想要什么赏赐,陈图之也绝对不敢胡乱的要,绝对不敢太过分,他必然的是选择简单的。   陈图之的父亲是陈凡,陈凡也是天天在皇宫里的人,官居从二品御林军总指挥使,他的儿子当然不可能一点官场规矩都不懂,陈图之自己应该能想到,此举只是一个形式,赏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得到了荣耀。   就在大家都如此笃定的时候,跪在那里的陈图之却说了一句让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的话:“臣想要的赏赐,在公主那儿。臣恳请大皇子恩准,臣去公主面前求赏。”   周围真真的好几声倒吸了口凉气的声音!   言哥儿都惊呆了!惊讶的看着陈图之想呵斥他大胆的,但是好像陈图之也没说什么,只想要公主的赏赐而已。平常里,公主也不少赏赐别人东西,当然了,全都是女子,贵胄权臣府里的小姐、少夫人什么的。   言哥儿虽然做事很有分寸,毕竟因为身份的原因从小就一直被人教导,知道自己做什么。可现在确实有点没主意了,他到底也就是个十一岁的孩子,这个陈图之做事实在太出人意料,加之他是陈凡的儿子,这些都是让言哥儿不能决定下来怒斥翻脸的原因。   如果真的是不怀好意的,言哥儿当然就不会客气。但陈图之是陈凡的儿子,他怎么可能不怀好意?   但是陈图之说让公主赏赐,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言哥儿真的有点拿不定主意了。   先是转头看李真,因为李真坐在他和怀哥儿的椅子中间,言哥儿这么一转眼也看见怀哥儿了,怀哥儿坐在罗汉床边,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陈图之,显然小家伙也搞不明白陈图之为什么这么说。   言哥儿看向了老师,李真蹙眉沉吟不语,好像也拿不定主意。   说赏赐的是他,所以言哥儿先寻求他的意见,但是看老师暂时也不知道说什么,言哥儿只好转头看另一边的外祖父。   越承耕在陈图之说出来这话之后,就走到了穆寒身边,低声询问这孩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穆寒和陈凡、陆光涛、谢忱兄弟等等这些人关系很好的,各府里的男孩子们年纪相当的都是一起长大的。   当然,穆寒成亲晚,他的孩子也小,跟陈图之年岁差的就很远了,但到底也是常来往的,总该比较了解陈图之一些?   越承耕询问,穆寒也纳闷,顿了顿道:“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不过图之从小也不是调皮的,几个孩子里他一直是最大的,所以一直挺懂事的。”   “那他为什么……”越承耕刚要继续询问,见大皇子已经扭头寻求自己的意见了,便回来两步,想了想给言哥儿点了点头。   言哥儿重新坐正了看了看陈图之,道:“既然如此,你就去找公主讨要吧。”言哥儿能看出来,外祖父的意思是大而化小,不要将这件事看得多么严重,避免让周围的人更觉着严重。   不如就叫陈图之去找公主,看看他想要的赏赐是什么,如果真的是过分了,那到时候再问罪也来得及。   陈图之低着头跪着,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胆大包天,会说出来让公主赏赐的话来,但话已经说出来了,后悔也来不及了。   不过,他也没有后悔,非但没有后悔,反而还有点盼望,等大皇子真的答应了,心里头那股大喜,仿佛就要忍不住了一般。   当然,还是强行忍住了,脸上只露出合适的喜色,磕头:“臣多谢大皇子恩典。”   然后起身走到台阶那边,开始上去。   因为这边有太监听见大皇子允许了,就赶紧去给嬷嬷传话,嬷嬷在继续往上传,前面是传禀的人,后面陈图之已经慢慢的走上了台阶。   言哥儿稍微的有点心神不宁,虽然觉着陈图之不应该做出什么出格的,但又实在担心,若是这个人突然就是失心疯了,说了什么出格的话,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惹怒了姐姐怎么办?   如果惹怒也就罢了,万一要是说了些更不好的……   正琢磨着,肩膀上落了一只手,言哥儿扭头看,见是外祖父,正看着前面的比武场,笑着声音不大的道:“不会的,那孩子应该有分寸。”   言哥儿听了,心中稍微的安定了些,定了定神继续看比赛。   嬷嬷上来传话给宫女,宫女传给侍棋,侍棋急忙过来凑到了蕤姐儿耳边,低声禀报:“李大学士建议大皇子给燕炽翎卫指挥使赏赐,大皇子叫来询问,想不到那个指挥使说,他想要公主的赏赐,大皇子居然答应了。”   侍棋用的词自然是比较惊讶的。   别人不知道,她们是最清楚的,公主虽然常赏赐东西给人,但从来没有给男子赏赐过任何东西,这也不合适,就算是过年过节,就算是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没有过。   大皇子应该是不是很清楚这一点,觉着宫里头常往外赏赐东西,所以觉着没什么,但是在宫女们看来,尤其是跟在公主身边的宫女,真的是觉着太唐突了,太不合适了。   但大皇子已经答应了,没办法。   蕤姐儿听了,心中同样惊讶,想了想道:“你问问吧,谁要回避。”   侍棋就赶紧的给嬷嬷示意,嬷嬷便对在座的太太、小姐们笑着道:“大皇子那边允了燕炽翎卫指挥使上来领赏,烦请姑娘小姐们就回避吧。”   这个意思就是,公主会见这个人。    第1371章 当面讨赏      小姐姑娘、少夫人太太们自然是忙起身回避,当然,也有些年纪大的太太们,觉着走来走去的太累,横竖也不是很要紧,有些甚至认识,知道是陈总指挥使家的大儿子,这也没什么。   只有文卿在听了嬷嬷的话之后,大吃了一惊!   文毓已经急急忙忙站了起来,跟着大家一起往旁边走回避,走了两步了眼角余光看见姐姐好像没动,就转眼看去。看见文卿已经站起来了,但是神情犹豫,牙齿咬着下嘴唇,紧紧的咬着,好像下定了决心似得,突然又坐下了!   文毓大吃了一惊!   刚要说话,但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马上又闭上了嘴,甚至立刻转开了眼睛,假装没看见自己的姐姐重新坐下了,她跟着一群姑娘小姐们离开这个平台,暂时去那边的屏风后面暂避。   进屏风后面的时候,身边有个姑娘小声的惊呼:“哎,文毓,你姐姐……怎么没过来?”   文毓也装没听见,因为她不知道如何回答。   文卿留下自然是很显眼,所有的姑娘都走开了的。不过因为有几位太太也留下了,所以文卿坐在那里倒一下子还没人注意。   雯姐儿她们都避开了,蕤姐儿坐着没动,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但其实心跳的很快。   她还不知道陈图之为什么突然的要什么赏赐,自己这里有他的什么赏赐?但是内心深处,似乎又不觉着多么的突兀,仿佛知道了陈图之为什么要那么说。   也许……如果是……   蕤姐儿心跳的很厉害,等看到陈图之已经跟着嬷嬷走上来,站在台阶那边候传的时候,就更紧张了起来,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脸慢慢的红了起来。   她不至于不明白为什么如此,相反,她心里清楚的很。   侍书过去了。   陈图之被带上来在台阶上站住了,等着宫女去回禀,他抬眼看台子上的人。   一眼就看到了,正中间坐的那个石榴红缎面起云纹暗底缎面长褙子的女子,宫女正在跟她说着什么,她眼神淡然,白生生的脸蛋带着些红晕,仿佛是均匀抹开的胭脂,陈图之现在还能闻到,那股子淡淡的香气。   果然是她。   陈图之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什么柳儿,什么蕊儿。公主的芳名叫秦馥蕤,显然是她顺嘴编的。   公主看了这边一眼,但是不巧,一个宫女走过来,几乎瞬间又将公主的目光给遮挡住了。   陈图之深吸了口气。他的决定没错,无论如何,总要试试。   侍书过来低声道:“跟我来。”然后转身回来,陈图之就跟着过来了,进了台子这边,离得稍远距离侍书就叫他站下。   陈图之也站下了,却直视了这边一眼,正好和蕤姐儿看了个对眼,蕤姐儿亲眼看见他看到自己后笑了一下,好像是松了口气似得,然后跪下去行礼:“臣,燕炽翎卫指挥使陈图之,叩见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蕤姐儿被他看了一眼,笑了一下,脸就更不可自制的烧了起来,同时也能感觉到,旁边有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她为了定神,也是为了遮掩,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的时候顺势看了那边一看,看看是谁盯着自己看。   是一位太太。   并没有蕤姐儿担心的那种眼神,反而能看得出来这位太太神情紧张。   蕤姐儿楞了一下才猛地想起来,这个看起来有些眼熟的太太是谁——应该是陈凡的夫人,眼前这位陈图之的母亲。   一瞬间也就想起来好几件事,好像是听谁说过一嘴,陈太太也来了,因为娘家亲眷中有侄子还是什么亲戚的也来了。   蕤姐儿很快转开眼睛,陈太太是担心。   她转眼的时候也看见文卿了,文卿就坐在那边没动,眼睛死死盯着陈图之,似乎想看看陈图之到底要干什么。   蕤姐儿也没时间管,放下茶杯定了神,这才问道:“陈指挥使,你想要本宫的赏赐?想要什么?”   虽然这话其实是该这么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说出来的感觉就是怪怪的,蕤姐儿觉着自己又开始控制不住的脸上发烧。   这样一来,连听觉似乎都有问题了,陈图之回答的话,听着似乎严肃,但蕤姐儿愣是听出来他声音中带着笑意来。   “臣请公主恩典,上一次在马厩看到了一匹棕红色的马,有些调皮不服管的,听说是公主的马。臣想请公主将马匹赐给微臣调教。”陈图之说道。   蕤姐儿心里发誓,确实能听得出来他声音中的笑意!   那边微微的一声倒吸口凉气的声音,蕤姐儿控制不住自己脸上发红,只能就势转头看一眼,主要是为了岔开自己的注意力,免得自己的不自然叫人看出来了。   不过这一眼看过去,看见脸上变色的陈太太,陈太太咬牙切齿的正盯着陈图之,显然是被她儿子的胆大和莫名其妙给气的不轻。   陈图之求得这个恩赏在不知情的人眼中,可不就是莫名其妙嘛!   但蕤姐儿知道。   这种事情就真的好像是有种心有灵犀一般,男女之间一旦有了那种微妙的情意,那么心思也会相通了,他做这件事到底是什么目的,别人不知道,蕤姐儿却能感觉的到。   陈图之胆大,是真的胆大,他再用这种方式来试探公主,将他自己的情意表示出来,等待公主的回复。   公主如果同样有意,自然会答应。如果无意,可能会……   可能会如何,估计陈图之自己也没想过,可能会很严重,公主会觉着他显得无聊,这是轻的,如果觉着他有调戏的意思,那就严重了。   但他就是敢来试探。   所以说他胆子大。   过了一会儿,蕤姐儿才道:“你怎么就肯定本宫的马不服管的?”   陈图之跪在那里低着头,道:“臣去喂马,给它草料它偏喝水,给它喝水它偏吃草料,想要牵着走两圈,不但不走反而站定,臣栓了它进马厩,它却开始转圈。”   说到这里顿了顿,声音中的笑意已经很明显了:“这不是调皮不服管吗?这样的马若是公主骑了出去,只恐犯了脾气不肯走了,让公主为难。”    第1372章 赏你了      这话别人听不懂,蕤姐儿却明明白白的了。   旁边的叶柳儿同样也明白,瞪大眼睛吃惊的看着陈图之,一会儿又看看公主,然后赶紧回头找崔婉和雯姐儿。   雯姐儿避在那边屏风后面看不到,崔婉站在那边,见叶柳儿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赶紧给个颜色,示意你别那副样子!叫人看见了……还不什么都明白了?   叶柳儿赶紧回头装起来。   蕤姐儿红着脸抿着嘴想了一会儿,想的时候能感觉到那几位太太低声的互相说了些什么,文卿则在陈图之说了些话之后,就扭头一直看着自己。   可能文卿也感觉到了什么吧。   蕤姐儿并不往那边看,因为感觉的到。她想了一会儿,看向了陈图之,眼睛里也有了笑意,声音中同样带着些笑意:“也好,那匹马本宫是嫌它不听话,有个懂行的人调教一下也好。”   陈图之大喜!抬头看了公主一眼,公主抿着嘴,但真的在笑!   旁边站的嬷嬷使劲咳嗽,眼看就要急了,陈图之赶紧磕头道:“臣谢公主殿下恩赏。臣告退。”   然后起身,看了旁边的嬷嬷一眼。嬷嬷是觉着他抬头看公主实在太过无礼,瞪着眼睛盯着他,示意赶紧退下。   陈图之退下了,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毫不遮掩。   公主答应了什么,他知道。   公主自己也知道。   至于周围其他的人听出来了什么,这就要看看了。   蕤姐儿等陈图之走了,端起杯子抿了一口,主要是为了镇定自己的情绪,免得嘴边的笑容太大遮掩不住,被人瞧了出来。   镇定了半天,情绪稳定了,脸上笑容也能控制了,她放下了杯子。   陈太太已经过来了,她的脸上有些孤疑,虽然从头到尾她什么事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的儿子突然大胆的要讨公主的赏,还莫名其妙的把人家公主的马给要走了!但是,到底是自己亲生的儿子,陈图之看公主的样子,眼神,还有走的时候那副高兴的样子,都让陈太太心里有些疑惑。   似乎……   虽然这样想,但是也不敢怠慢的忙过来跪下道:“图之年少妄为,胆大包天,实在是……不知所谓!臣妾恳请公主殿下恕罪。”   说着磕头。   公主一下子就客气多了,甚至亲自起身将陈太太搀扶了起来,笑着请她坐下,道:“没什么的,那匹马本宫正嫌不听话呢,臣指挥使懂马,帮着调教是好的。再说了,这一场场的比武,陈指挥使也是要亲自示范,辛苦了,赏赐点东西有什么大不了的。”   说着对陈太太道:“陈夫人无须担忧。”   陈太太感激的道谢,多谢公主不怪罪。公主对她态度如此之好,实在叫她有些受宠若惊。   避去屏风后面的那些人又陆续出来了,陈太太告罪起身,还是去坐回自己的位置,这个时候,蕤姐儿才回头看了文卿一眼。   因为文卿一直盯着她,蕤姐儿能感觉的出来,身后一双眼睛下死眼的盯着,就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蕤姐儿现在看了过去,正好就跟文卿对了个眼神,文卿当然知道她自己的眼神是很无礼的,对公主是一种极端挑衅,所以她赶紧低下了头去。   不过,蕤姐儿还是看清楚了。   文卿眼神中充满了震惊,震惊中带着一种难以言表的,仿佛是鄙视,但更多的却有种极度不平衡的酸意。   蕤姐儿回过头来,嘴边冷冷的一笑。   “陈指挥使要走了公主的马?他为什么……怎么这么奇怪?”雯姐儿过来坐下就问道。   过来得时候,避在后面的那些人有些听宫女或者自己留在外面的丫鬟说了,已经知道陈图之讨的赏是什么,估计大家都觉着奇怪的很。   蕤姐儿抿嘴一笑:“我哪儿知道。”   雯姐儿不知道昨天遇见了陈图之的事情,自然是奇怪。   真实的情况,其实并不在于赏赐什么,陈图之只是借由这个借口亲自来蕤姐儿面前,虽然没有说出来,但试探之意已经非常明显。蕤姐儿自然也感觉出来了,她的态度就是她的回答。   所以陈图之美滋滋的走了。   其他的人当然更不可能猜出来什么意思了,大约的都以为陈图之不过是想要些特别点的赏赐,在大皇子和公主面前都露个脸混个眼熟,叫人记住了他。说到底,就是为往上爬呗。   议论了一会儿,底下的比武已经结束了。   原本就快到午时了,比武快结束了了,上面平台赏赐的时候姑娘小姐们又起身走开,然后回来,这么一折腾,坐下没多长时间,上午的比赛结束了。   大家都不敢先走,要等大皇子走了再说。   不过大皇子领着小皇子却上来了,于是所有的太太少夫人、姑娘小姐的赶紧又跪下磕头。   言哥儿笑着道:“免礼平身。”说着过来蕤姐儿跟前:“怀哥儿说要送姐姐上去,我们再回去。”   蕤姐儿眼珠子转了转,疑惑的道:“哦?”跟着他们一起出来,先是跟站在台阶外面的外祖父、镇边侯堂叔,姑姥爷行礼,然后和言哥儿一起往台阶上面走,那几位或者站在原地等着,或者跟着走几步。   姐弟三个走在最前面,蕤姐儿问道:“言哥儿,你是有什么话要当面问我吧?”   言哥儿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琢磨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想了半天的结果却是一笑,轻松的笑着道:“没有啊,没什么可问姐姐的,只是想送你上来。”   说着低头看了怀哥儿一眼。   怀哥儿抬眼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姐姐,然后他自己摇了摇头没说话。   蕤姐儿就道:“哎,怀哥儿你……”   “怀哥儿更没事了。”言哥儿已经笑着忙打断了。   蕤姐儿想了想也就没有继续问。台阶虽然很高,但平台就在台阶一半的位置,所以很快上来了,言哥儿果然就是送她的,也不进万圣宫,笑着拉着怀哥儿的手转身下去了。   越承耕依然是跟着,只是走的时候看了看蕤姐儿,给她摆了摆手。    第1373章 试探公主      蕤姐儿等了一会儿,因为皇子在台阶上,所以前后左右好些的侍卫,已经将台阶占满了。那些姑娘小姐太太的自然不能过来,她们现在还在台子上等着,等皇子们下去了,侍卫们跟着走了,她们才能出来。   等了等又转念,蕤姐儿又不想等了,转身先进了万圣宫。   言哥儿为什么会来送自己?很显然,他是原本想问什么的,但是又改了主意,不问了。   言哥儿应该也感觉到了陈图之的意图,毕竟,陈图之做的虽然不明显,讨要的似乎也不那么过分,别人认为他是想要往上爬,这也是能说得过去。   但是言哥儿当然不可能看的那么浅显。他应该感觉到了,陈图之想见自己,跟自己要东西,应该是一种试探自己态度的行为。   自己如何的反应,言哥儿也知道了。所以他来送自己,原本是想问问,自己确定是愿意吗?这话得问清楚,毕竟关系——终身大事。   蕤姐儿估计言哥儿改主意,不是其他什么原因,而是觉着他到底是弟弟,如果自己回答是或者不是,他该怎么处理?自己是姐姐,他是弟弟,他能决定什么?最终还不是要等回去了之后禀报父皇母后?   估计言哥儿考虑了一下,还是不问了。外祖父一直在旁边,估计看的也清楚,言哥儿问与不问,事情已经摆在这里了,要说之后的话,必然是父母亲做主,其他人代替不了。   蕤姐儿直接回自己住的正房院,进屋坐在了窗户下的椅子上,沉吟的想着。   叶柳儿嘀嘀咕咕的在外面不知道说着什么,声音不大,如果不是蕤姐儿坐在窗户这边可能还听不见,蕤姐儿扭身想叫她进来,不过想了想又自己起身出来了。   侍书正在收拾左次间,几个御膳房的宫女端着饭菜已经过来了,正在游廊那边排队等着。   叶柳儿应该是和侍棋说话,侍棋刚从屋里出去,应该是叫端着饭菜的宫女可以将饭菜端进来了,然后和叶柳儿嘟囔了几句。   侍棋着急的上菜,说了两句摆手走了。   蕤姐儿正好这时候出来,看见叶柳儿正要走开,便叫住了:“你不赶紧用膳去,在这边嘀咕什么?”   叶柳儿一看她出来了,忙过来道:“刚刚臣在外面看见陈太太过来了,臣估计她是来见公主的,正在打招呼,谁想到陈图之也上来了,急着将他娘叫走了。臣和陈太太也就说了半句话不到……不知道什么意思。”   蕤姐儿还没说话,侍棋带着端着饭菜的宫女们过来了,插了一句嘴:“公主,先进屋吃饭吧。柳儿也是,什么不重要的杂七杂八的小事都正经的过来回禀,公主就那么闲啊?”   估计叶柳儿刚刚已经被她说过了,这会儿听了这话就跟蕤姐儿做了个鬼脸,道:“那臣告退了。”说着转身就跑了。   蕤姐儿进屋洗手换衣裳,过来坐在桌边用午膳。   陈太太着急忙慌的又过来,是还想请罪吧?估计左思右想觉着心里不安,觉着还是过来再说说才放心,不过,陈图之估计猜想到了他母亲必然不安,所以追上来制止了?   如果制止,那陈图之就应该要跟他母亲说清楚,他今天的所作所为到底是为什么?   也就是说,现在陈太太可能已经知道了?   蕤姐儿脸又开始红起来了,不过周围的宫女都不知道,侍棋还以为公主吃的又有些热起来,还赶紧过去将次间的窗户开了半开。   因为午膳时间,所以雯姐儿她们几个并没有跟着过来,各自回去了,蕤姐儿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用过了午膳,起身漱了口,就去游廊那边走动消食,顺便想想。   她很清楚自己是怎么想的。   现在就担心,父皇母后知道了会怎么想,会不会同意呢?如果……   才踱步走了两三步,就听见门口那边有人说话:“公主在那边呢,奴婢领您过去。”   蕤姐儿从游廊这边踱步过来看看是谁,就看见侍书带着姑姥姥过来了。蕤姐儿只好赶紧迎上来。   这也难免,出来玩儿姑姥姥就有种守护自己的意识,每天都得看见自己,这也就罢了,但凡是自己身上出一点点事情,哪怕是鸡毛蒜皮,姑姥姥也得急慌慌的过来询问,看看自己有没有问题。   蕤姐儿估计,是因为母后不在身边,姑姥姥实在担心自己有点什么事她照顾不到,哪怕只是自己心里头一点点的不舒服,她若是忽略了都会很内疚。   所以就变成了现在这样,一点风吹草动就赶紧过来看看自己。   蕤姐儿笑着迎上去,越榴红已经过来了。   “姑姥姥您来了?”   “你一个人?雯姐儿没在你这边?”   她们俩几乎同时开口,越榴红又快速的点点头表示自己是来了,然后看着蕤姐儿。   蕤姐儿笑道:“没有,她午时回去用膳,估计会休息会儿吧,早上上台阶下台阶的也有点累。”   越榴红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状似无意的问道:“听说陈凡家的大儿子今天比武表现出众,言哥儿要赏,那小子居然跑来把你的马给要走了?”   果然不出蕤姐儿的预料之外。   应该是外祖父也有所察觉,外祖父自然是不好过来找自己询问,所以叫姑姥姥过来问问。   蕤姐儿点点头:“是啊。”   回答的有点简单,越榴红反倒不知道如何问下去了似得,停顿了一会儿,才道:“那你那么喜欢那匹马……”   蕤姐儿‘噗’的一下笑了道:“哪有多喜欢?!一匹马而已,再说了那马儿是不太听话,我正琢磨着怎么收拾它呢,倒没想过送给别人。既然陈指挥使要,那就给他好了,我一点都不心疼。”   越榴红确实是奉了大哥的命令过来询问,但是走路上自己琢磨,这话怎么问?蕤姐儿,那陈图之要你的马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看上你了?你没反对甚至还答应给了马儿,难道也看上他了?   当然不能这样问啊!   越榴红想了一路不好询问,过来试探了两句,看看蕤姐儿的反应反倒更不能肯定了,心里想,倒不如先去问清楚大哥,到底是哪里看出来的?然后再说。    第1374章 互有情意      下午,雯姐儿来了。   就她一个,云裳、曦姐儿那几个小姐妹没有过来。   雯姐儿脸上带着一种严肃的郑重,进门看见蕤姐儿坐在那边榻上边看书边喝茶,就走了过来。   蕤姐儿抬眼看见她进来,正要笑着说话,然后看见她脸上的那种严肃了,心里就恍然了。   姑姥姥觉着不太好开口问自己,于是去找三姥姥,三姥姥于是又找表姨,雯姐儿和自己年岁差不多,更好开口一点。   看样子,早上的事情其实很多人起疑了的,尤其是家里人。   说起来这也不奇怪,心大的才想不到,稍微心思细腻些的,必然能看到这件事的奇怪之处。   “看什么书呢?”雯姐儿过来先打招呼,不知道说什么好就问了一句,不过早看见了,因为蕤姐儿已经合上书了,书皮上写的清楚,曲礼。   所以她没等蕤姐儿回答,又问:“今天下午你不去看比赛了?”   蕤姐儿笑了道:“姑姥姥也没催,没人来问,我就没去。”   雯姐儿马上就听出来了,确实,早上急着叫人过来催着叫去看比赛的,正就是姑姥姥。   雯姐儿就说了一句废话:“我也没去……看一场就行了,一直看没什么意思,他们玩的兴高采烈,我们看着挺无聊的。”   蕤姐儿笑,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雯姐儿喝了一口,又琢磨了一会儿,才嗫嚅着道:“早上的时候……那个陈图之为什么要走你的马?越想越觉着奇怪……”   蕤姐儿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想了想怎么回答。其实中午吃了饭自己溜达的时候,这个问题已经想过了。   大弟弟已经察觉了,外祖父也有所察觉,长辈们不可能就这样糊涂的,终是会找个合适的人过来试探询问,蕤姐儿猜着也应该是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亲密的和亲姐妹一样的雯姐儿。   所以,这件事没隐瞒的必要。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应该是三姥姥和姑姥姥叫你来问的吧?”蕤姐儿笑着问道。   雯姐儿看见她猜到了,也就不隐瞒了,说话自然利索了很多,点头看着她道:“到底怎么回事?大人们是觉着好像有点……陈图之太唐突了,但是看你们俩,他们又觉着似乎你们有什么默契。连大皇子都感觉出来了,大皇子到底才十来岁,也不知道如何问你,最后全都觉着我来试探试探合适。”   她倒是直白。   蕤姐儿笑了,笑着笑着脸又红了。   雯姐儿就孤疑的看着她,但眼睛里已经有些恍然了。   蕤姐儿红着脸道:“是有点……之前和陈图之见过面,这事说起来话长,在避暑山庄的时候……”   这才从头到尾,将她两次遇见了陈图之的事情说了,两个人之间的感觉自然是没法说出来,但她今天的表现其实已经很明白了。   雯姐儿听了,自然是又惊讶又恍然的,吃惊的笑道:“竟然这么……巧呢?昨天你怎么也没和我说……”   不过这话问的也不是叫蕤姐儿回答的,因为她还继续说着呢:“那个陈图之胆子也太大了!居然就敢来试探你!这个家伙……想当驸马想疯了?!”   蕤姐儿一下子就逗笑了,雯姐儿看她居然还开心的笑,又好气又好笑:“你也是……你居然跟他眉来眼去的……”   “哎呦别说了……”蕤姐儿害臊,赶紧过来捂她的嘴,雯姐儿自然不干,跟她笑着打闹了半天,你挠我我推你的,最后头发都散了这才消停。   先叫下人进来重新梳头,整理好了重新坐下。   雯姐儿这才严肃了些,道:“看样子大人们猜的是不错……”   蕤姐儿将簪子往自己头上插着,一边看着镜子里面,哼了一声道:“如果不是外祖父大惊小怪,大人们谁能知道?言哥儿就算是察觉了,他也不好问啊。”   雯姐儿惊讶的道:“你不让大人知道……你还想怎么样?等着言哥儿回去跟皇上和皇后说?”   蕤姐儿点头:“总比现在这样,外祖父一脸严肃的去告诉姑姥姥,姑姥姥顿时大惊小怪惊讶无比的去找三姥姥说,两位姥姥哎呦你一句我一句的,然后指使你来……”   她的学说很形象,雯姐儿现在仿佛就看见了这一幕,果然大伯父肯定是一脸严肃什么的,姑姥姥肯定是很激动大惊小怪……   想到这里又把她笑的不行。自己笑不够,又去推蕤姐儿,只说你这个丫头!不声不响的倒是给你自己相看好了?   蕤姐儿自然是涨红了脸反过来也要取笑她,你是不是嫌我抢你前头了?没关系我不说,你只管赶紧的相看,外面行宫满地走的都是,你赶紧相看一个。   雯姐儿自然不干了,过来也撕她的嘴。   两个姑娘又开始笑着打闹,你追我赶的在屋里,刚收拾好的头发又要在榻上滚得散开了。   雯姐儿在这边一直待到了晚膳的时候才回去。   不用说了,她回去跟大人们一说明白,越榴红跟何欣云又是激动又是紧张的,激动是哎呦,姑娘大了就是留不住了,自己这么的就已经给她自己看好了?   紧张是因为蕤姐儿到底是公主,她的身份摆在那里,婚事当然不会太过轻巧的就能定下,需要考虑的因素太多了。   两个人赶紧去跟越承耕说,大人们当然是严肃的商量了一会儿,最后的决定也不出乎意料之外,当然还是按兵不动装不知道,等回去了让皇上和皇后娘娘做决定。   他们这边如此,其实陈图之那边也是一样,拦住了紧张的母亲,陈图之将自己的想法跟陈太太说了,陈太太是个温顺比较没主意的性格,听了这话自然是震惊多于惊喜,不知道如何办才好,偏偏丈夫这一次还没有跟着来,所以只能等回去了跟丈夫说,让丈夫想办法。   一开始安排的是比赛一天,行猎一天,但实际比赛开始了之后,大家都希望一个场次一口气比完。头天比了三十来个人,还余下十来个,第二天便继续,一早上比完了。    第1375章 弟弟不安心      言哥儿坐在椅子上看书,就感觉怀哥儿在自己身边的椅子上坐下了,然后又站起来,不知道做了什么,过了一会儿又过来坐下,但是马上又站了起来。   他放下了书转头看着他:“你怎么了?在屋里无趣?想出去玩儿吗?去打猎?”其实这些天言哥儿经常去打猎,已经觉着没什么意思了。   怀哥儿过来坐下了,迟疑了一会儿才道:“我听人说,皇姐的亲事……”   言哥儿放了下书,看着他笑了:“什么皇姐的亲事?”   怀哥儿只好说明白:“好像是说,皇姐中意陈图之了?他们……是不是马上就要成亲了?”   “怎么会呢。”言哥儿心里已经恍然了,转身看着他笑道:“皇姐才十四岁,要成亲也是好几年以后的事情了,至于是不是中意,这也得回去了,等母后询问皇姐。”   说着看着怀哥儿笑道:“你担心皇姐很快成亲啊?”   怀哥儿点头:“要是皇姐也搬出去住了,宫里头人就更少了,我想她了怎么办,她每个季都要给我做双鞋呢,以后还给我做吗?”   他们姐弟三个是嫡嫡亲的,从小一块儿长大,而且后宫里并无其他人,只他们一家子,所以没有任何勾心斗角的事情,感情自然是很好。   言哥儿笑了道:“成亲没有那么快,就算是定了亲也得几年呢,到时候你都已经长大了。再说了,如果……”顿了顿,毕竟这件事目前知道的人虽然不少,但最重要的父母亲却还不知道呢,所以也不能说的太肯定,因此想了想道:“陈图之会不会成为驸马,这还得看父皇母后的意思。如果父皇母后都中意,他家也是京城的,到时候无论是兴建驸马府还是公主府,都在京城,离得也近,你不会见不到皇姐,反倒是多了个可以去玩的去处。”   怀哥儿一听,这倒也是啊。于是将他的那点点不放心放下了,起身准备出去:“那我出去玩儿了。”   言哥儿忙叫住了他:“你去哪儿?”   “找昶哥儿永哥儿他们玩儿。”怀哥儿道。   言哥儿便点头:“去吧,如果要出行宫,可得跟我说。”   “知道了。”怀哥儿说着出去了。   言哥儿想了一会儿,放下书也出来了。   来到了小舅舅越璞晟这边,倒没想到他这边人多,博哥儿、宸哥儿全都在这里,还有陈图之。   看见言哥儿进来,大家忙都起身迎了过来,宸哥儿问道:“大皇子不休息么?怎么又出来了?”   言哥儿道:“看了会儿书,想起件事过来看看。”   “什么事?”因为这边是晟哥儿的住处,他过来必然是找晟哥儿,所以越璞晟问道。   言哥儿一顿。   其他的几个人就知道了,晋哥儿忙笑着道:“我们正好……”   言而且哥儿忙道:“不用不用,并不是什么要紧的,多也是闲的无聊出来转转而已。”说着问道:“你们商量什么呢?”   他的意思不用避开。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那几个就也不在找借口出去,陆晋博道:“就是商量明天比武的事,捉对比武,估计时间更长,三四天才能比完。”   越璞晟点头:“其实这些天也算是天天去打猎,我是够了,之前打猎为主,接下来咱们就比赛为主,将这几场比赛加快进行。”   几个人都点头说好,又商量了接下来如何进行。陈图之和另外两个燕炽翎卫不大说话,另外两个燕炽翎卫是他的副手,主要做决定的还是陈图之,但因为大皇子的到来,陈图之不知道怎么显得有些不自然起来,比之前沉默了许多,或者说,谨慎了许多。   越璞晟也看出来了。   聊了大约一个多时辰,因着有人来找晋哥儿,晋哥儿先走了,余下那几个人也都起身告辞,宸哥儿看了看言哥儿,见他没有起身要走的意思,就知道他之前过来找越璞晟是真的有事,宸哥儿也就没多陪,告辞了。   陈图之反倒是犹豫了一下,该走的人都走了,他才道:“那大皇子,国舅爷,我也去准备了?”   越璞晟笑着先看了看言哥儿,见言哥儿点头,他便也笑着道:“去吧。”   陈图之行礼告辞,出去了。   晟哥儿送到了门口,见他们几个走了,这才转身看着言哥儿,见言哥儿坐在椅子上有些发呆的样子,而他其实也就是十来岁的少年而已,脸上的凝重和他的年龄真的不太相符。   晟哥儿也稍微的严肃了些,过来坐下问道:“大皇子,是有什么事吗?”   言哥儿点了点头,道:“就是皇姐的事,今天怀哥儿跟我说了些话,我觉着怀哥儿是挺不安的,我原本觉着这是好事,毕竟母后一直希望皇姐的婚事她自己拿主意,但是怀哥儿走了,我也觉着不安起来,毕竟父皇母后都不在身边,我也不知道……对不对……”   晟哥儿坐下了,想了想道:“第一,从外人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不过就是陈图之稍微的桀骜了一些,你大皇子要赏赐东西,他偏要公主的。但大皇子和公主都大度没有怪罪,反而依然赏赐了东西,这是你和蕤姐儿的皇家气度。”   “第二,自家人知道,但并没有任何让人担心的事情发生,你外祖父,姑姥姥都在这里,你还担心什么?长辈们更有数。”   说到这里看见言哥儿仿佛一下子恍然了,脸上的阴霾也好了些,晟哥儿笑着道:“而且你的担心也别叫你皇姐知道,她必然觉着她做事光明磊落,且不会做出什么没礼数的……你担心有违名誉,她知道了必然生气。”   晟哥儿说的就是言哥儿担心的问题,听他直接说白了,又有些讪然,忙道:“我不是担心姐姐会做出来什么,我担心的是,现在的这些事……怕被人乱传,影响了姐姐的声誉。”   晟哥儿笑着点头:“我知道。就是我刚刚说的,这个担心多余,外人看,只是公主赏了些东西给人而已,谁敢乱说话?”    第1376章 打道回京      当然刚刚晟哥儿这样一解释,言哥儿心里已经轻松了很多,甚至还有点好笑,自己也是想的多余,外祖父和姑姥姥都在这边呢,他们都知道了,也没有自己这些担心。   想到这里他自己也笑了,点头:“本来没想那么多,怀哥儿小家伙过来忧心忡忡的问我,皇姐成亲了还能不能每个季给他做鞋了,倒弄得我心里头不舒服起来。”   晟哥儿笑道:“那是你们姐弟情深,很自然的。怀哥儿小,就担心些有的没的,你就马上被染上了这种心情。”说到这里他心里倒是叹了口气。   虽然他一下子就理解了这种心情,但并不是因为他有亲身体会,其实只是看得多心里头明白而已。   他出生的时候姐姐都已经嫁人了,虽然姐姐对他一直很好,从小很照顾,但到底不在一个家里头住着,那种姐弟之间的手足情其实还是和别人一起长大的很不一样。   好在,晋哥儿和他一块长大,堂兄弟之间的关系很好,也算是弥补一些。   言哥儿听了越璞晟这样说,倒是一下子明白了自己的心情,也就点头笑道:“我还劝怀哥儿呢,自己倒莫名其妙的想多了,皇姐就算是成亲,也得几年。”   晟哥儿‘噗’的笑了:“以皇后的脾气,还真的是,三年以后怕是差不多。”   言哥儿轻松了很多。   转天又轮到比赛的日子,这一天的赛事是比武,就是抽签捉对比试武艺,为避免受伤,不用武器只比拳脚,共有五名评判,时间到了之后由评判得出胜利者,如果难分高下,便共同胜出,比下一场。   这一场比试因为需要一直轮,胜出的是需要决出来名次的,因此每一轮胜出的人都要继续下一场,所以用的时间就多多了。   一直比了四天才比完。   每天言哥儿和怀哥儿还去观看,女眷们其实已经不去了,打来打去的一点意思都没有,她们倒是常结伴了去林子里转悠,就不让男人们在过去了。   越璞晟奉了皇后娘娘的命令办这个比赛,两个主要目的,第一是真的替燕炽翎卫选人,第二,就是给公主秦馥蕤选驸马。   只是没想到比武其实还不算开始,蕤姐儿就已经心里有了人选,陈图之更主动的让公主选定了他,这一桩重要的目的算是提前完成了。   之后的比武自然就全心全意只为了选出来燕炽翎卫。   跟着来的都是些官宦子弟,侯门公子,有些消息灵通的,后面也都慢慢知道了,这一次的比武是位燕炽翎卫选人的,那些其实不愿意进入燕炽翎卫的,就赶紧退出了。   越承耕也发现了,燕炽翎卫选人是需要愿意进侍卫营的人,不愿意的,朝廷当然不好勉强他们,何况不愿意的选中太多进了侍卫营,对燕炽翎卫来说并不是好事。更难以将纪律严明起来,陈凡那边不得不还得多费心思,说不定还要连累整个御林军。   所以,越承耕跟晟哥儿说了说,不如后期就将为燕炽翎卫选人这个意图散出去,这样那些心里头不愿意的就自动退出,也免得最后选中了,他们又不愿意。两边为难,朝廷脸上又不好看。   越璞晟听了自然是觉着有道理,答应了。之后便将这个消息散了出去,原本那些来比武的就在暗自里说这些话,如今听到确凿的,那不愿意的就退出了,愿意的,便正经好好的比。   五天之后,所有的比赛就全都结束了。   还有些人想在这边继续打猎,但大皇子是已经决定要回去了,跟着来的朝廷中人,禁卫军、三大营等等全都跟着一起回去。   收拾了一天上路,早上走的,天黑之前便回到了京城。   这一次他们出去打猎,从去到回来也有半个月的时间,回到京城已经是九月底了,天气已经转凉,暮秋到了。   “用过三大场比武,三场全部胜出的有八人,各自胜出的加起来共三十多个人。这些人是都有意进燕炽翎卫的,陈图之那边正在一个个的联系,等确定了就将名单报上来。”   回到京城的那天已经天晚了,蕤姐儿、言哥儿和怀哥儿过去给父皇母后行礼之后,也没说行猎比武的事情,就回去了,洗澡洗漱收拾睡觉。   转天一早,言哥儿这才过来坤宁宫,跟母后讲情况。   一过来就看见皇姐在这边。皇姐的住处离坤宁宫不远,她一早过来拜见母后也寻常,这让言哥儿反倒不能禀报母后安排的那件事,因此只做出自己过来禀报燕炽翎卫的事情。   越绣宁听了点头:“那就好。不过才算出来三十来个?我听人说去的人可不少。”   “是不少,不过真正想进燕炽翎卫的倒不多,父亲考虑的是,若一直不透露这个意思,那些人比武胜出了,要求他们进燕炽翎卫,若有不愿意的,进去了反倒不好,燕炽翎卫要的是甘心情愿,正经好好做事的人,那些心里不愿意的去了少不得又有混的心思,所以不如先将这个意思透露。便透露了,之后便余下了大约七十多人,选出来这三十多个。”   言哥儿道。   他这么一说,越绣宁点头道:“这倒也是,不过也可以了。”说着喝茶,扭头看蕤姐儿:“你还有事吗?没事去你姥姥那边转转吧,你姥姥太姥姥想你了,前几天还念叨我,说叫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跑出去做什么?”   明显是支开蕤姐儿。   蕤姐儿心里清楚的很,因为‘作贼心虚’,脸一下子就通红了,忙红着脸起身答应:“是,女儿这就过去。”   看着蕤姐儿红着脸走了,越绣宁便将眼睛盯住了言哥儿。   姐儿的样子太明显了,自己支开她是为了什么,估计她也知道了。这就说明,有些事情她心知肚明,看这样子,甚至可能已经决定了?   被母后盯着,言哥儿只笑,道:“小舅舅还没过来?这事原本是小舅舅的差事,该他过来详细禀报的。”   蕤姐儿样子都那么明显了,越绣宁哪里还能等得了,道:“快说!你姐姐是不是……”   儿子到底年纪小,这话该不该问他倒让越绣宁犹豫,话没说完又顿住了。    第1377章 禀报娘娘      巧不巧的,正好宫女进来禀报,说国舅爷求见。   言哥儿马上笑了,道:“儿子就说!舅舅必然是要早早进宫禀报的。”   越绣宁也笑了,想了想晟哥儿进来说蕤姐儿的事,让言哥儿在旁边听着也未必好,虽然可能言哥儿比自己都清楚,不过还是道:“你姐姐的事,你父皇不能不知道,你去乾周宫问问,若是还没有上朝,就让他稍晚一会儿吧,先回来听听。”   言哥儿便起身:“是。”出去找父亲去了。   晟哥儿跟他在外面打了招呼,便进来行礼拜见。越绣宁叫他免礼,不等他坐下便问道:“蕤姐儿的事情如何?是有眉目了?”   越璞晟坐下了笑道:“不但是眉目,进展都有了,娘娘肯定意外。”   “快说。”越绣宁倒是没那么高兴,先得问清楚啊,她心里甚至还有点紧张。   越璞晟便从头说了起来,避暑山庄如何,行猎的时候发生的事情,陈图之先有了试探之意,当着所有人的面找公主讨要赏赐,蕤姐儿也赏了,这就很明显了……   越绣宁听了之后倒是松了口气,心里些微放心了些。   没等她发表什么意见,林炤已经被叫回来了。越绣宁和他简单说了说,林炤点头表示知道了,还是先去上朝,午时回来了之后在说详细的。   林炤走了,言哥儿和越璞晟在这边,越绣宁便问陈图之的情况,言哥儿忙道:“之前好像小舅舅的老师再和陈凡议亲,但是没成。”   越绣宁惊讶的看向了越璞晟。   越璞晟点头道:“这事我后来知道的,听说了之后就打听了一下。晋哥儿知道些详细的,好几年前,老师的府里出了点事,具体说,是老师的一个远房堂弟,是个赌棍,欠了好大一笔债务,那赌棍自己跑了,收债的便来了京城找老师,老师不过就是个大学士,能有多少积蓄?虽有些权势,可在那些收债的人眼中也不算什么,虽不敢惹出来太大的事情,但每天总有人去府里搅闹,闹得阖家不宁,女眷们都吓得不敢出门。”   “老师要面子,又不想让此事宣扬,正一筹莫展的时候,陈凡奉命去老师府里传话,就正好遇见了。老师跟他说了详细的情况,陈凡是理解老师不愿意此事让皇上和娘娘知道,或者传扬开影响他的名声,因此叫了几个御林军,私下里帮着解决了。”   越璞晟说到这里道:“当然也不违律法,只将那些人赶回去了,叫谁欠的钱找谁去。那些人纠缠老师,也是因为看见老师一个文人好欺负,御林军去了人一吓唬,他们自觉着到底惹不起,所以就回去了。”   越绣宁心里已经恍然了。   越璞晟道:“因着这件事,老师心里头一直感激,所以当时就想着从孙女里挑一个嫁给陈指挥使的儿子。陈图之那时候也才十岁左右,老师的孙女们更小,所以就先这么一想,等到了岁数才开始商议。”   “怎么没成?”越绣宁问道。   这个当然要问清楚了,像文吉、陈凡这样身份的人开始议亲了,那就说明两家大人都是已经有了默契了,双方有意才会过明路,开始议亲。如果有一方没这个意思,中间人问清楚了,直接就不谈了,就不到议亲这种情况上来。   双方已经有了默契开始议亲了,最后却没成,这显然是有重大的变故。   而且晟哥儿打听出来的情况,文吉想把孙女给陈家,是有报恩的意思,最后却没成,这可真的要问清楚了,是不是有什么牵扯。   越绣宁当然不希望蕤姐儿的婚事变得复杂起来。   言哥儿道:“好像是长房的那位姑娘自己不愿意,也不知道怎么说的。”说着转头去看晟哥儿。   晟哥儿忙道:“这事雯姐儿知道,我听雯姐儿说过。长房的姑娘不愿意,闹得挺凶的,家里人也没办法。老师又想让二儿子房里的姑娘替嫁,结果姐妹俩又闹起来了,长房大姑娘还跑陈图之面前说了些话。原本亲事就是老师主动提的,陈指挥使不反对,不过现在人家姑娘不乐意,陈图之当然不勉强,回家跟父亲说了,让父亲一定去推了这门亲。陈凡就去将婚事婉拒了。”   “长房大姑娘?”越绣宁想了想是谁。   晟哥儿忙道:“叫文卿,二房的大姑娘叫文毓,一个十四五岁,一个十二三岁,全都……”说到这里一顿,看了言哥儿一眼,然后道:“全都是文采出众的。老师府里的姑娘,想来也不会是平庸之辈,只不过这文人家的姑娘,可能也有些酸气吧,太过心高气傲,看不上陈图之武人出身。”   言哥儿并没有注意到小舅舅刚才看了自己一眼,听了这话就道:“陈家也是名门世家,陈图之之前是准备考武举的。”   他可能是觉着小舅舅将陈图之说的,听着像是个粗俗鲁莽的武人,怕母后没见过,先留下这样的印象,反倒对姐姐和陈图之的婚事不利。   越绣宁和越璞晟当然都听出来了言哥儿的担心,越绣宁笑了笑,道:“陈凡的儿子虽然没见过,但陈凡这个人我和你父皇都很了解,跟在身边这么多年了,忠心耿耿,且为人沉稳心思敏捷。陈图之,我和你父皇当然想见见。”   言哥儿一听,心里松了口气。   越绣宁这才又看向了晟哥儿:“他们两家的婚事是彻底不提了?你老师会不会还在想办法?”   这么一说,晟哥儿倒是犹豫起来,道:“这个我倒是没问……”对呀,姐姐担心的也有道理,既然很想用结亲的方式来报恩的是老师,那婚事不议了,老师是怎么想的?他会不会又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在府里另找其他的姑娘,或者如何的。   这倒是需要问清楚。   晟哥儿忙道:“那我……”   越绣宁已经想好了,道:“算了,你不用去问,既然我知道了,自然我叫人打听。或者直接让皇上问问文吉就是了,正好也在咱们议亲前,将他们两家的消息问清楚,免得有什么枝节。”   这样当然是最好,晟哥儿点头。    第1378章 女儿的婚事      这一天林炤在前面特别忙,午饭也没回来吃,一直忙到了用晚膳的时间。   这头回到了坤宁宫,那头宫女们已经鱼贯进去将晚膳摆在了厢房。   林炤洗漱了过来,这才问越绣宁:“晟哥儿跟你说清楚了?”   因着他今天事情多,早上也就是简单听了听,所以边吃饭越绣宁又详详细细的将蕤姐儿和陈图之认识的过程说了一遍。   林炤听了惊讶的道:“在避暑山庄还有这一档子事?怎么跟随的侍卫也没回禀呢?”   越绣宁道:“赵明玉回禀过,出去了大约有一刻左右的时间是不见了,就是被那些打架的人给冲散了的,后来急着找,又看见她往回走,想来也是避开了。跟我倒是回禀了,我当时觉着应该没什么事。估计就是那时间遇上的陈图之。”   蕤姐儿偷溜出宫,当然不能瞒住了他们夫妻,后宫里就这么几个人,身边那么多的女侍卫,出宫要经过几道宫门,怎么可能如此大意?   只不过越绣宁觉着,将蕤姐儿困在宫里也不好,言哥儿怀哥儿虽也是常在宫中,但他们出宫并无任何阻碍,只要想出去随时都可以,去老师府里,去观看什么热闹,甚至是出宫找晟哥儿、宸哥儿他们,都没有任何人阻拦。   但蕤姐儿就不同了,蕤姐儿想出宫很难的,虽然皇上和皇后并不去阻拦,但她到底是公主,想出宫就要有合适的名义,去的地方也只有几座皇家庵堂,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地方,并没有什么意思。   越绣宁想起自己这么大年纪的时候,天天去后山采药呢。虽然那时候很辛苦,日子过得很贫穷而艰难,但现在想想,却也是难得的一段时光,尤其是遇到了林炤之后,每天去后山的情景,现在都变成了美好的回忆。   所以蕤姐儿有时候换上男子的长衫偷着出宫去玩儿,越绣宁是睁只眼闭只眼不管她,叫她出去玩好了,只是让赵明玉暗地里带几个女侍卫远远跟着保护。   蕤姐儿自己也有分寸,出去的时候会带着徐玉谷的女儿叶柳儿,叶柳儿虽然顽皮些,但责任心还是有。   为了不影响女儿自以为无人发现的得意,别下次不敢出去了,越绣宁还很贴心的叮嘱赵明玉,跟着的时候离远点,别叫发现了。   所以也有跟丢的时候。   不过,这也没什么,越绣宁不是大惊小怪的人,街上人来人往的,别人没事偏就蕤姐儿会有什么?她自己都那么小心了,大白天的又能有什么?   因此,尽管避暑山庄的时候知道跟丢了一段时间,她也没在意。   倒是没想到,蕤姐儿的姻缘就在那个时间到来了。   林炤又问文家和陈家议亲的事情,同样也是担心越绣宁所担心的,虽然陈凡去已经说清楚了,但文吉是报恩心切,万一还有其他的想法呢?   越绣宁点头:“所以我想明天你直接问问文大学士?看看他们的婚事还有谈下去的意思没有,若是没有了,咱们在说。”   看见林炤点头,又问道:“陈图之,我好想没见过,你可见过?”   林炤笑了,道:“你怎么没见过?过年过节的,大臣们进宫拜年,陈图之就跟着陈凡,他是陈凡的嫡长子,早就跟随进宫了,你不过是没注意罢了。我不但见过,还很熟,他的指挥使是我指定的,原本打算考武举的。”   越绣宁忙道:“对,听言哥儿这样说过。”   林炤就将为什么指了陈图之去燕炽翎卫的事情说了,道:“我当时也是想整顿一下燕炽翎卫,或者起码的先添一点精明能干的人手,不然燕炽翎卫死气沉沉的,起码盘活了。陈图之还是不错的,这几年燕炽翎卫好了些,能派着做点事情了。”   越绣宁一听,当然是忙问人品如何。   十月初的天,晚上虽然凉了,但只要不刮风的时候,还是比较舒服的,两人也有这个习惯,用了晚膳之后在园子转转。   出来往御花园这边边走着,林炤边将陈图之的情况说了说,他知道的,当然只是陈图之在燕炽翎卫的一些事情。   “避暑山庄的那件事,燕炽翎卫办的。到底脱不了整个营的纨绔气,一开始弄得成了打群架,”林炤说到这里好笑的很,摇头道:“不过稍微的指点一下,调整一下,还是可以的。也算是处理好了。”   “至于陈图之那孩子,性格挺好,容易和人打成一片,所以燕炽翎卫的那些纨绔子们倒是叫他糅合到一块儿去了,也能做点事情。虽然表面上看着嘻嘻哈哈的,但也算是有心的,做事沉得住气。”   说到这里林炤笑了,道:“和陈凡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越绣宁倒没有他那么了解陈凡,但听他这样说,心中已经是比较满意了,笑着道:“听着倒是不错,你明天问问文大学士,若是没有什么牵扯了,那就叫陈图之进宫来看看。”   林炤笑道:“说不定咱们的意思朝臣中已经传开了,文吉就算是还想如何,也得打消念头了。”   这样的话,婚事就应该差不多。   越绣宁点了点头,突然又感概起来了:“真是岁月不饶人,转眼的咱们就老了,已经开始操心儿女们的婚事了。”   林炤一下子被逗笑了,道:“三十多岁的人老什么?”伸手搂着她的腰:“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那个挖草药的女孩儿。”   “好酸!”越绣宁‘噗’的笑了:“肉麻!”   林炤也笑,夫妻之间的甜言蜜语,酸一点肉麻一点又有什么,帷帐中夫妻私语更肉麻……   越绣宁又道:“这么一说真的老了,这段时间就常想以前的事,尤其是后山采药的那段时间。”   “那是因为这段时间频繁的说孩子们的婚事,蕤姐儿就像你一样,你总觉着亏欠她,她不能和你那时候一样,想出去就出去。”林炤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笑道:“你也不想想,有得必有失,那时候你虽然住在山清水秀的地方,天天出门,但吃了多少苦?蕤姐儿虽然无法和你一样随意就能出门,但日子过得舒坦啊。”   原本就是这样的道理。    第1379章 没有麻烦      越绣宁的急性子是没变,叫林炤转天就要问清楚文吉情况。   林炤自然不敢怠慢,转天下朝了,将文吉大学士叫到了乾周宫这边御书房,单独询问他和陈凡家议亲的事情。   文吉应该是听说了一点风声,但是不能肯定,毕竟这桩婚事皇家还没有透露,陈凡那边也没什么动静,大家也只是猜测而已。   现在一听皇上这么问,文吉就肯定了,忙道:“臣的孙女与陈总指挥使府上公子的亲事,已经是不成了的,陈总指挥使亲自上门来说的。”   话说到这里似乎是没说完,但是顿了顿还是决定不说下去了。   林炤便笑道:“若是这样,那陈家再议其他的婚事,该是没问题。”   文大学士忙道:“没问题,没问题的。”就和刚刚一样顿了顿,应该还是犹豫刚刚想说的话。   林炤自然看出来了,便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只管说。儿女亲事,朕和皇后很重视,亦和寻常的父母亲一样,绝不希望有任何不和谐的声音出来。”   文吉一听忙躬身道:“臣并无其他的话……臣只是想说,臣是见过图之那孩子的,是真看上了,只是臣府里的女孩子们,眼高手低,无甚本事却心高气傲,可能,可能……”顿了顿,才继续:“可能说了些难听的话。”   林炤恍然了,笑道:“小姑娘而已,谁会去责怪?朕相信,陈图之也不是记恨的人。”   文吉应该是知道了孙女文卿跑到陈图之面前说的那些难听话了,所以他担心,陈图之一旦成了驸马,可能会记恨文卿,而最怕的就是,陈图之影响的公主也跟着生气起来,公主要是想要教训文卿,那真真就是抬抬手的事情。   文吉更怕,阴沟里翻船,这点儿女小事牵连上了自己,再给文家添变数。   皇上此言,自然是安抚他,给他一种保证,文吉听了也就放了心。忙道:“是。图之是心胸宽广坦荡之人,必然不会有那些心思,是臣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也没有那么严重,不过一点点担心,哪里就成了小人之心?”林炤好笑,道:“文大学士是晟哥儿和晋哥儿的老实,虽无太师之名,但在朕和皇后的眼中,你就和太师一样的。”   文吉听了这话,自然是感激涕零,知道皇上需要的就是自己说清楚,如今已经说清楚了,也没敢耽误,告退出宫。   林炤回到了后宫,跟越绣宁说了,越绣宁算是彻底放心,便和林炤商量,怎么叫陈凡过来询问?   林炤笑道:“今天早上上朝的时候,陈凡就过来拜见了,不知道要怎么说犹犹豫豫的,我叫他先下去,等下午没事的时候再说。”   越绣宁挑了挑眉,想了想笑道:“也是啊,站在他的角度是有些难办,主动来说吧,似乎有点不自量力,如果咱们全然没有那个意思,他一个臣子倒敢过来找皇上求亲……”   林炤也笑了,点头:“叫人去传了他来?”   越绣宁点头:“一起将陈图之传来吧。”   于是林炤摆手叫人去传话。   陈凡果然就是如皇上和皇后猜测的,真的不知道怎么做才对。陈图之从芥子山打猎回来,母子俩跟他一说,陈凡惊得目瞪口呆的。   当然少不得要训斥陈图之一番,你怎么那么大胆子,竟然敢去试探公主?!你,你算什么,不过就是个小小的侍卫而已,敢打公主的主意?!   只是,训斥归训斥,因为陈图之不但打了公主的主意了,也试探了,而且还成功了,他和公主也算是郎有情妾有意。当然了,这话是绝对绝对不敢说出来的,心里头知道就行了。   陈太太等他训斥了半天了,才拉着他劝着进了里屋,只剩下夫妻俩了,这才劝道,既然已经这样了,公主那边看起来也是有这个意思,这就是双方都愿意,那老爷你还是要想办法,促成了这门亲事。   陈凡心里也清楚,自己的这个儿子,别看平常里嘻嘻哈哈好像脾气好的很,但其实心里很有主意,什么事情如果拿定了主意,便是自己这个当爹的也说不动。   之前的亲事,文家那边先说的,从一开始陈凡就知道,文大学士人家是有报恩的意思,所以一开始就不同意,但文大学士那边是一定要如此,请了人连番来说,陈图之正好也到了年纪了,该成亲了,陈凡也就商议了商议。   一开始陈图之对这桩婚事无可无不可,因为他并没见过文家的任何人,便是文吉大学士都没见过。   当然了,中间说亲的人,自然将文家的姑娘说的好得很,温柔恬静,又是大学士府的,知书达理的就别提了!简直好的不得了。   如此知书达理温柔的姑娘,当然挺好的。所以,就是无可无不可。   直到那天,陈图之看见一个姑娘从蕈豫园哭着出来,他都不知道那个是文卿,只以为有什么事情,毕竟当时园子里还有公主呢,他身为宫廷侍卫,下意识的就是上前去问清楚怎么回事。   想不到那姑娘劈头盖脸给自己来了那么一段话,陈图之那时候才知道,原来这位姑娘就是文家的嫡长孙女。   既然人家姑娘如此不愿意,陈图之怎么可能勉强?原本也没什么想法,回来之后跟父亲禀报,让父亲去推了这门亲。   陈凡原本也不想和大学士府结亲,毕竟一文一武的实在有点差的远,但文吉大学士很有诚意,这才开始议亲的,没想到人家姑娘这么不愿意,逼的一个大学士府的千金小姐亲自跑到儿子面前说那些话,陈凡还能如何?自然是去文吉面前,再三的说配不上,实在是不般配,这门亲事好在没定什么,还是就此作罢吧。   陈凡一听皇上传,忙整理自己的官府冠带,赶紧的出来往坤宁宫这边走,又听说同时传了陈图之,但是陈图之不在燕炽翎卫营里。   陈凡一听就急了,跺脚:“赶紧去找啊!”忙叫跟前的侍卫赶紧去找。   等他到了坤宁宫,依然不见陈图之赶上来,陈凡气的跺脚,没办法只能自己先觐见。    第1380章 甜滋滋      陈图之是被叫到了清月宫。   清月宫原本是香月宫,离坤宁宫不远的一个小宫殿,皇子和公主全都住在后宫,蕤姐儿的地方里父母亲住的坤宁宫比较近,就是以前的香月宫,她住在那里之后便改成了清月宫。   言哥儿和怀哥儿住的地方相比之下还要略微的远一点。   陈图之是出来走在侍卫营通往内宫门的甬道中的时候,一个看似早就候在这里的太监过来,躬身行礼,没说是谁,只说传他去清月宫。   陈图之有些又惊又喜的,想想不知道公主为何传召自己?是因为回来了一天了,父亲还没有去找皇上说吗?自己这边……是应该尽快的有所行动吧?   当然是该男方主动,陈图之心里也很着急,但是,到底怎么说?皇家能和寻常人家一样吗?总不能大喇喇的去提亲?   父亲也在犹豫着,陈图之也在担着心。   跟着太监往清月宫这边走,心里惴惴不安中又带着些难以抑制的窃喜,难道今天能见到公主?   到了清月宫,换了个嬷嬷带路,过了两道门,第三道垂花门处一个宫女等着,看见他就点头,示意他跟着进来。   到了这里,陈图之已经不是惴惴不安了,甚至都有点偷偷摸摸的感觉,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内宫自己算是进来了,公主如此叫自己进来,似乎是有什么必须的话要说。   应该是询问自己为何没有行动吧?公主担心自己是戏弄她?   一边不安着,一边胡思乱想着,陈图之被带到了正房的院子中,宫女示意他上了台阶,他就走上台阶站在房门前。   宫女也站在了门口,似乎没打算领他进去,而是躬身道:“公主,陈指挥使来了。”   一会儿,传来了‘嗯’的一声,公主的声音传来:“你走开些。”   宫女躬身行礼,退开一直到角门那边站下。   陈图之心跳如鼓。   门上挂着珠帘,珠帘后面出现了一个人影,站在那里看着陈图之,陈图之正要行礼,公主道:“免了。”   陈图之一顿,一时不知道该干什么,站着又有点傻似得。   珠帘里面的蕤姐儿看着站在门口的陈图之是有点傻傻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样子,忍不住抿嘴一笑。   “叫你来是问你一件事。”说到这里蕤姐儿咳嗽了一声,道:“在蕈豫园的时候,你看见文卿从府里哭着出来了,就上前询问,文卿朝你说了几句难听的话,然后她就跑了,你为什么站在原地呆着半天?”   陈图之实在没想到公主会问这么莫名其妙的问题,可是真的呆了:“什……什么?”   “你呆了半天,心里想什么?”蕤姐儿问道。   陈图之莫名其妙的想了想,道:“臣当时觉着莫名其妙,然后就想……原来她就是文吉的孙女儿……”   蕤姐儿想了想,突然抿嘴一笑,道:“知道了。没事了你回去吧。”   陈图之愕然,抬眼看了看里面,珠帘挡着只能看见轮廓,但是似乎能看到,或者说感觉到,公主似乎再笑,冲着自己笑。   陈图之脸也有点发烧,挠了挠头——主要是还是没弄明白公主大老远的把自己找来,就为了问这么莫名其妙的问题?   不过还是赶紧躬身:“是,臣告退。”   说着从台阶上下来了,左右看了看,那个宫女便忙从角门过来,示意跟着她,出了清月宫。   蕤姐儿看见他走出内门了,这才挑帘子出来,站在屋檐下看了半天,嘴边一直勾着个笑容。   没错,这就是她想知道的事。   当时听叶柳儿学说得时候,她就震惊于平常里关系还不错的文卿,知书达理温柔静雅的文卿居然能说出那样的话来,更觉着被平常那么温柔的文卿翻脸用难听的话来讥讽的陈图之挺可怜的。   那一次在树林里,忍不住问了一句,陈图之说他并不难过,那次是头一次见文卿,蕤姐儿也信了,没有追问。   如今动了心,对陈图之的事情就敏感起来了,因为听见说陈图之在蕈豫园门口被文卿撂了冷言冷语,呆住了呆了半天,当时还是挺触动蕤姐儿的,现在想起陈图之当时的处境心情,便觉着心痛。   又担心其实陈图之是有些难过的,只不过在树林中,自己只是个陌生人,所以他不想说太多?   这么想着,就有点茶饭不思起来。陈图之当时是难过还是不难过?他在想什么?蕤姐儿很想知道这个问题,也许小女儿心思都是如此,或者说,确实带了些酸意,但她就是想弄明白。   蕤姐儿性子也是干脆的,想了几晚上心里头实在放不下这件事,今天就干脆叫人将陈图之传开问问。   听陈图之这么一解释,蕤姐儿自然是松了口气,心里头又觉着甜滋滋的,陈图之并没有对文卿动过心,这一点可以肯定。   他说的也是实话,那天可能是陈图之第一次见到文卿。   文卿和文毓倒像是认识陈图之,不然文卿也不可能见到他就冲过去说什么别指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显然她认识他。   现在蕤姐儿大约的也能猜到是什么情况。   文卿和文毓是闺秀,外人想见她们不那么容易,但她们如果想看一看哪个外男,倒不是没可能。   过年过节,或者什么朝廷祭祀,宫里拜祭之类的,只要有心,远远的看一眼,或者叫人指一指谁是谁,这都没问题,只要别被别人发现就行了。   毕竟想要报恩的是文吉大学士,自然也就是文家先起了结亲的心思,文卿应该是知道了,所以暗地里看了看陈图之长什么样,这也是人之常情。   换成了蕤姐儿,如果父皇母后商量着要将她家给谁,她肯定也会偷着看看那人长什么样子。   所以文卿认得陈图之,但陈图之并不认识文卿。   既然不认得,那么动心的可能性就很小了,必然是因为长辈议亲,而他就无可无不可,应该是这种情况。   蕤姐儿现在算是彻底弄明白了陈图之的心意,也算是放了心。知道陈图之没对文卿动过心,心里当然美滋滋甜滋滋的。    第1381章 相看驸马      陈图之刚晃悠到了燕炽翎卫营这边门口,还没有走到一个人就从营门里面跑着出来,叫着道:“哎呦你跑哪儿去了?!快快快!皇上和娘娘传你去坤宁宫呢!你爹已经去了。”   跑过来的是谢家杰,这件事他们几个关系好的兄弟自然是已经知道了:“肯定是说你的事儿,你看看你……跑着去!到了坤宁宫门口站定了歇一会儿,整理一下衣冠再进去。”   谢家杰急的不行。   陈图之被他冲上来这么一长串的话说的有点懵,一听皇上和娘娘传,心里更加的紧张起来,懵懵的‘哦’了一声,转身就忙紧走了两步,身后传来大声叫:“跑着去!”   他这才跑了起来。   一口气跑到了坤宁宫门口,果然喘着气在门口歇了一会儿,整理自己的衣冠,早有门口的太监急急忙忙的去门口往里回禀,一会儿又跑了过来:“快进去吧,陈总指挥使都进去半天了。”   陈图之这才往里走,一个嬷嬷在门里头等着,看见他进来了,便领着走进了二门,然后换成宫女领着。   到了正堂门前站住了,宫女在门口禀报,里面命传,陈图之这才进了屋。   进屋就不敢到处乱看了,看到皇上和皇后坐在上首,就忙上前跪在屋子中间,磕头道:“臣陈图之叩见皇上,叩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皇上道。   陈图之站了起来,侧头看了眼坐在堂下的父亲,父亲已经被赐坐,小心的坐在那边,这会儿正看着陈图之,见他转头看自己,陈凡并没说话。   陈图之站在了一旁。   “这一次的比武,燕炽翎卫选出来了多少人?”林炤问道。   陈图之忙恭敬的回话。   越绣宁就在旁边打量着,听着他说话是不是条理分明。原本燕炽翎卫在御林军中算不上什么有用的侍卫营,甚至连陈凡一开始都不怎么关注,更别说皇上了。如今林炤特别的关心询问燕炽翎卫的选择,当然是为了让陈图之说说话,就是看看他有没有条理,是不是头脑冷静分明的人。   燕炽翎卫这一次选出来了三十来个人,没有预期的多,但陈图之自己挺满意的,因为这也算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比那些什么权贵的来说一句,就可以塞几个人进来的情况强多了。   林炤听了还觉着不错,点着头道:“有人找你吗?”   陈图之马上就知道皇上问的是什么意思,忙道:“找臣的不多,几个侯门里庶出的不得志少爷寻得认识的人问过,这些都没什么,托人找陈总指挥使的人多。”   说着看了陈凡一眼。   这是给皇上回话,自然是要称呼职位。   陈凡忙道:“并无太多人找臣来走动,便是有,臣也不会放任何话。”说着看了陈图之一眼。   当然,当着皇上和娘娘的面,陈凡是不可能去教育儿子的,所以只是看了一眼而已,并不需要表露出来什么神情,因为他的话已经讲明白了。   这种小事情,皇上询问也就是询问一句而已,并不是真的要听你长篇大论的去解释,讲明白都有谁谁的,皇上需要听得,就是一句话,你能解决这个问题。   这也是教陈图之怎么在皇上面前回话。   陈图之当然听出来了,忙躬身。   林炤笑了笑,从这里倒是能看出来,陈凡是个严厉的父亲。   越绣宁这会儿才笑着道:“图之今年多大了?”   “臣今年十九岁。”陈图之忙恭敬的道。   “进燕炽翎卫几年了?”越绣宁又问道。   陈图之忙道:“已经三年有余。”   越绣宁道:“这一次遴选燕炽翎卫办的很不错,不是一定要凑够了人数,贵精不在多。”   陈图之忙道:“这都是国舅爷和陆爷的功劳,如何选拔也是他们两位定下的,臣只是从旁协助,做些跑腿传话的事。”   越绣宁笑了笑,道:“这一次是给他们一个锻炼的机会而已。燕炽翎卫人手依然是不足,你这个指挥使还是要继续的选人,当然未必需要像这一次般如此大张旗鼓,但以后多留个心思也是应该的。”   “臣遵命。”陈图之忙道。   说了些闲话,问的也都是一些不甚紧要的,主要是燕炽翎卫就不是什么要紧的部门。   陈图之心里当然很清楚,皇上和皇后找自己过来,专门腾出时间询问这些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的事情,当然是为了相看相看自己,看看自己是不是能够镇定,沉稳,对答如流。若是表现的紧张,失措,张口结舌,虽然这样的反应对于没有正式觐见过皇上和皇后娘娘的人来说是正常的,但是在他们眼中,自然是非常不中意的,也许就看不上自己了。   所以陈图之努力的镇定,回话尽量都要想一下,但也不敢想的时间太长,稍微想想如何回答合适,就赶紧的答话。   即便如此小心谨慎,头一句话就回的不好,叫父亲有意无意的提点了一下。   等终于从坤宁宫这边出来了,陈图之忍不住擦了擦头上来的汗,转头看父亲,嗫嚅着道:“爹……”   陈凡这会儿倒是挺高兴的了,比在里面脸色好多了,转头看着他笑了笑,点点头:“回去了和你娘好好商量商量,看看这事怎么办。”   陈图之顿了顿才明白过来,惊喜的道:“爹,您的意思是,皇上和娘娘……”   陈凡跟着皇上的时间长了,又是贴身侍卫,自然是很了解,笑着点点头:“好在皇上和娘娘没嫌弃你。”   陈图之真真大喜!刚要怎么高兴呢,陈凡马上沉了沉脸警告:“稳着些!还不到你得意的时候,皇上和娘娘看中你,也是因为……”说到这里顿了顿,才继续道:“也是多考虑公主的意愿而已,并不是你多么出色,同你差不多年纪的,比你强的人多了,就是比你小的国舅爷,陆公子,这一次做事也看出来了,有条有理有板有眼,你都要好好跟人家学。”   陈图之哪里还敢在露出什么得意之色,只父亲的一句‘多考虑公主的意愿’,这话又叫他脸红了,赶紧躬身行礼道:“是,儿子知道了。”    第1382章 公主定亲      转天陈太太进宫了。   陈太太年纪比陈凡大一岁,比较沉默寡言,就算是一群太太在一块儿,她大部分时间都是笑着听,说话的时候很少,所以在越绣宁这边都没什么大印象。   这一次进宫也是为了儿女婚事,需要和娘娘来谈,但她并不是能言善道之人,坐下了之后有些窘迫,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想了会儿才有些讪讪的道:“图之竟有些不自量力……”   越绣宁一下子就笑了,道:“儿女之事,只要你情我愿,那就是般配。”   陈太太当然也听陈凡说过,皇后娘娘的性情是如何的,毕竟这么多年了,如今听她这样一说倒是真不出乎意料之外,也就笑了。   闲聊了几句,便说起来蕤姐儿和陈图之,越绣宁担心的就是陈图之房里有没有人,毕竟是公子哥儿,而且已经十九岁了,房里有一两个通房丫鬟似乎寻常。   但越绣宁自然是不愿。   好在,拐弯抹角的问了问,陈太太也听出来了,忙摇头说没有,陈图之从小就沉醉于习武,但是他父亲又不能叫他扔下了读书,尤其是长大了些,有了考武举的心思,他父亲反而更加抓紧他的读书。   正是因为陈图之喜欢习武,所以武学方面不用操心,陈凡就担心自己的儿子是个不识文的武夫,所以特别关心他读书的情况。因从小管得严,陈凡也不允许陈图之那么小就收房里人,因此,倒没有这些事情。   越绣宁听了,自然是松了口气。   对于自己的女儿越绣宁当然了解,这方面正正就随了自己,绝对是眼睛里不容沙子的人,现在才开始议亲,她可能还想不到,但如果越绣宁不帮着先想到,先试探着问问,等姻亲定了,那时候才想起来再去问,只怕是知道也晚了。   蕤姐儿那脾气,肯定接受不了,若是成了亲,这必然成了他们之间的隔阂。   好在现在没这个担心了。   一开始陈太太还是有些紧张,基本上是越绣宁询问,她回答,多说了会儿话,才算是自然了些。   “图之那孩子心粗,从小到大就没见他……多看哪个姑娘一眼,”陈太太说到这里赔笑:“不瞒娘娘,去年的时候臣妾倒是有这个想法,到底年纪到了,怕……只是他父亲不同意,只说等成了亲再说。我给换丫鬟的时候,换了两个漂亮些的过去,那孩子也没正眼看过。”   陈太太显然是听出来了,皇后比较关心这个问题,因此多说了几句:“有一次臣妾还侧面问了问,他倒实诚,只说没想过呢,父亲叫他多读书多习武,还有燕炽翎卫的那些事,他哪有功夫。”   陈太太的话里自然也有些特意的将陈图之说的单纯些,不过,这都没什么,只要没这种事就行。   越绣宁笑着点头,陈太太往自己儿子房里放人这也没什么。别看当媳妇的时候都不希望自己的相公纳妾,一旦当了娘,紧着往自己儿子身边塞女人的反倒是她们。   当然,越绣宁自己绝对不会,她根深蒂固就看不上这一点,因此言哥儿和怀哥儿长大了,她也绝对不会主动往两人身边塞人。   不但不会如此,反而她还防备着,言哥儿虽然才十一岁,可有些人心思不纯的,就图着年岁不大的时候勾引了,拔个头筹,近水楼台先得月。   所以越绣宁特别防着这种人,言哥儿身边的人,全都是她一个个挑的,绝对不会有这种心思。   “只恐图之那性子,也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陈太太还在说着。   越绣宁回了神笑着道:“担心这些做什么?他们自己如何相处自有他们自己去熟悉。本宫看,图之倒不是不善言辞的人,有心就行了。”   “是。”陈太太便忙笑着道。   之后几天坤宁宫这边人就特别多,姥姥母亲,小姑,二婶三婶轮番进宫询问这件事,越绣宁笑着告诉她们暂时还在议亲中,不过她已经见了陈图之那孩子了,觉着还不错。   别人都没说什么,听说是蕤姐儿自己同意的,都替蕤姐儿高兴。   只越榴红询问的详细,陈凡和陆光涛虽然来往多,但陈图之这个男孩子并不常来她跟前,不过又跟晋哥儿特别熟,越榴红只知道陈图之比晋哥儿还大几岁。   问得多了,何欣云在旁边笑道:“你倒问题多,这会儿又不琢磨你哥儿的婚事了?不是着急的很吗?”   越榴红一下就笑了,道:“都定了还急什么?”   过年的时候,选了个越家全家进宫的日子,将陈图之叫到跟前来,全家女眷都跟着相看了相看。   陈图之自然是窘迫的很,蕤姐儿亦是十分无奈,但越家就是这样啊。一家子高高兴兴地相看过,接下来的几天,当然就又是天天进宫,天天说这位未来的驸马如何如何。   过了年之后,婚事便定下了。   不出意料之外,公主的婚事引来了一些朝臣们的议论,虽然不至于说皇上和皇后娘娘决断的不好,但也明显不赞成,陈图之不过一个侍卫而已,如何配得上公主?   皇上都已经习惯了,什么时候这帮子朝臣都会反对反对,仿佛这样才能显出他们来一般。   从定了亲之后,陈太太就也常进宫了,一开始单独在皇后面前那种拘谨和不善言辞也就慢慢好些了。   越绣宁也观察了观察这位蕤姐儿未来的婆婆。陈太太确实就属于极度老实的人,确实是不善言辞,而且也不喜欢出头,人越多越不喜欢被人关注,众目睽睽之下说话都会脸红,若是有身份的人在,更是容易紧张。   说白了,就是挺单纯的一个人。   陈家也不是世族大户,并无太多亲戚在京城,家里头比较简单。而且蕤姐儿是公主,嫁过去不需要伺候公婆,可另行居住的。   不过现在说这些还早,越绣宁是打算等蕤姐儿满了十八岁在成亲的,算起来还有三年呢。等快到成亲的日子了,在询问她和陈图之的意思,看看是另行居住还是和父母亲住在一起。    第1383章 老师进宫      蕤姐儿果是十八岁成的亲。   这一年,言哥儿也已经十五岁了。   公主的婚事定在了九月里,这个时候离言哥儿满十六岁没几个月了,朝廷里让立太子的声音越来越多,每每上朝,总有人将此事提出来。   公主出嫁,皇上歇朝三天。   到底是立公主府还是驸马府,还是和陈家住在一起,两家还正经商量了一阵子,陈凡和陈太太的意思,自然是按照前朝的规矩,设立公主府,驸马和公主居于公主府。   而林炤和越绣宁的意思,还是设立驸马府。不管是设立公主府还是驸马府,其实就是搬出去单独居住。如果是平常的人家,不管是蓬门荜户还是世家大族,都没有这种可能,尤其是陈图之还是嫡长子,那是绝对不可能出去另立门户的,必须在家侍奉父母,嫡长媳妇是必须要服侍婆婆的。   公主当然不需要,这就是皇家的规矩。   不过呢,林炤和越绣宁并不希望蕤姐儿太过端着皇家的架子,这其实对她的一生没什么好处,对驸马和他的家人太过压制,驸马心中必生反感,这种反感不知道多长时间就会将夫妻之间的感情消磨殆尽。   到了那个时候,蕤姐儿的幸福也就没有了。   所以,尽量少端着皇族的架子,过得和平常人差不多就可以。当然了,他们夫妻赞同设立驸马府也是有点私心的,这样可以让蕤姐儿和陈图之单独居住,蕤姐儿就不用服侍婆婆了。   不过呢,驸马府到底是陈图之的名义,这样陈图之在府里头起码不会感觉受压制,另外,既然是驸马府,那么陈家的人亦是可以随便来。甚至,驸马府可以就在陈府旁边,只是不用和公公婆婆住在一个屋檐下而已。   陈凡夫妻当然知道皇上和娘娘的意思,他们觉着不需要担心这个,公主嫁到了他们家,他们夫妻会好好的对待。而且陈凡是御林军总指挥使,对规矩执行严格,所以觉着应该按照祖制规矩,就设公主府。   皇上和娘娘偏又都是对祖制规矩不是很在意的人,尤其是娘娘,很多规矩在她眼里一点合理性都没有。   反倒是这样你推我让的,这件事商量了小半年,后来蕤姐儿自己说了,什么公主府驸马府的全都不需要,她既然是嫁给陈图之,那以后就是陈家的媳妇,和别人家的媳妇一样,住在府里,承担起长媳的责任。   就这样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还是在陈府的旁边修了个大宅子,中间院墙隔着一个甬道,就和宫里的各宫一样,过两道门。这个宅子也有单独的大门和侧门,但也不说什么公主府还是驸马府,外面看就是陈府,一个宅子。   今天公主成亲。   言哥儿很早就起来了,他今天是要送亲的,宫里给他准备的是一件大红的长袍子,金线绣的一只跃然飞升的龙。   从他住的广跃宫出来,一路往内宫走。广跃宫,曾经也就是东宫,周朝慢慢的设立了一些规制,皇子皇女们一生下来就要搬到皇宫外面去居住,因此这东宫也就慢慢的没人住了,因着这边也不适合让后宫嫔妃们过来,因此反倒荒芜了。   言哥儿长大了一些从坤宁宫搬出来,就直接搬到了这里。   这也是一种暗示,那些蠢蠢欲动就想要拿立太子做文章 的人看到了这样的安排,暂时便消停了,可以让皇上、娘娘多几年安生日子。   言哥儿才出来,就有太监从廊道那边往这边跑着过来了,一看见他忙躬身过来:“大皇子,李大学士进宫了。”   言哥儿一听‘哦’了一声,心中有些奇怪,今天是姐姐成亲的日子,不上朝的,老师进宫做什么?自己是要去送亲的,这一点老师也知道,什么事还一定要早上过来说?   心里这样想着,还是赶紧的叫太监引路去迎李真。   李大学士从东阳门进来的,进来了之后就顺着甬道往这边走,看见大皇子已经获悉而迎了出来,离得还有段距离,李真就站定了,道:“大皇子。”   言哥儿忙快两步走上前来,躬身行礼:“见过老师。老师,您大清早的进宫,是有什么急事吗?”   李真点头:“是有点事情。”说着威严的看了跟在大皇子身边的太监们。   几个太监慌忙的退下,退远一点。李真现在虽然没有太子少傅的头衔,但和太子少傅亦无任何差别。   李真这才看着言哥儿道:“为师听说,三天之后上朝的时候,会有一些臣子联名上书,请皇上立你为太子,以正朝纲!”   言哥儿稍微的愣了愣,主要是有点意外,没想到老师急匆匆进宫是为了这件事,因为朝臣上书请皇上立自己为太子的事情一直都有,尤其是近一两年,这种声音越发多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让老师这样紧张?   看见他的表情,李真便知道他觉着奇怪,道:“这一次和别的时候都不同,这一次联名的人中,据说有永定侯邓荣生,其次,据有些传言说,小皇子……”   一听提到了怀哥儿,言哥儿心一沉,道:“怀哥儿怎么了?”   李真稍微犹豫了一下,这话由他来传给大皇子,显得不那么光明磊落,似乎有他这个当老师的挑拨大皇子和小皇子之间的兄弟感情一般。   但是,因为事关重大,到底是不能掉以轻心的,李大学士想了想,还是道:“有人说,小皇子曾经问过他的老师,为何大皇子能立太子,他不行……”   言哥儿脸色一下就变了。   李大学士忙道:“此话为师也是从旁人处听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不知道,邓大人……愿意参与联名上书,大约的可能与此有关,但是,若如此将小皇子牵连进来,且最近一段时间总有人上书请皇上立大皇子为太子,为师担心实在太过频繁,反而引发了皇上的厌烦疑心,再加上小皇子也被牵扯进来……”   说着停下了。   话说到这里已经很明白了,接下来的已经不用说,大皇子就该明白。    第1384章 巧遇      李真走了,言哥儿反倒是站在原地想了好半天。   猛地听到怀哥儿说的话,言哥儿是有些惊讶,不过马上就觉着,应该是怀哥儿随口说的,或者根本就是什么不怀好意的人引得怀哥儿说的,或者这话其实是某一长串话里的一句,意思并非这个意思,但单独摘出来,就变成了这个意思。   言哥儿和怀哥儿是嫡嫡亲的兄弟俩,住在宫里一起长大,比起别人家的孩子,除了他们住的地方大一点,要见面需要走的路远一点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区别。   甚至可以说,他们兄弟俩比一般世族人家的兄弟还亲密,因为一般世族中总有嫡庶之分,也有堂兄堂弟,嫡亲的反倒少。但他们不同,他们是亲兄弟。   怀哥儿今年才十一岁,除非有人在他耳边灌输立太子这种事情的想法,不然他一个男孩子哪里会考虑这么复杂的事情?   至于老师担心的,有人在皇上面前说的太多立大皇子为太子的事情,引起皇上的厌烦和疑心来,这一点言哥儿也不担心。   所谓的担心,其实都是因为臣子们将皇上依然是看成和前朝皇帝没有什么区别的人,将皇家看成是众多的皇家相同的,后宫勾心斗角,皇子兄弟阋墙的事情不断的地方。   言哥儿心里很清楚,母亲从小也一直和姐姐、自己和弟弟说这些,姐弟兄弟之间该如何,他们也同寻常人家的兄弟姐妹一样,亲亲爱爱一起长大,宫里什么都有,可以一起种花种草药,一起读书,一起玩耍。但是宫里没有争斗,所以他们没有那么复杂的想法。   十一二岁的时候,这些事情言哥儿甚至想不到。如今长大了,才慢慢懂得了,外面一些世族勋贵家中,府里可能会有的勾斗。   是谁在怀哥儿面前说了什么?   怀哥儿的老师、身边的太监、宫女全都是母后精心挑选的,应该不会给怀哥儿灌输这些……   “大皇子?”言哥儿正愣神,突然听见有人叫自己。   他回了神,顺着声音看过去,见一个小姑娘正盈盈走过来,两个丫鬟跟在身后,还有两个宫女前面领路,这会儿宫女丫鬟都已经站定了躬身立在那边。   走过来的姑娘穿着件浅红色绣缠枝莲花宽摆裙,过来了敛衽一礼笑着道:“见过大皇子。”   是曦姐儿。   言哥儿笑道:“曦儿啊,你这是去姐姐那儿吗?正好我也去那边,一块儿走吧。”   两人便一起往公主住的宫走去。   “大皇子,你刚刚愣着做什么?”曦姐儿扭头看他问道:“大太阳下的,虽是初秋了,可秋老虎厉害,别晒得中了暑。”   言哥儿原本还有些心事,听了这话顿时笑了:“如今这天气还能让人中暑?夏天里我骑马跑了三十里地,也没见中暑。”   曦姐儿一听惊讶的道:“还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呢?”   言哥儿好笑:“我的事你哪里能都知道。”   曦姐儿想了想,这话倒也是,便不追问了。两人一起来到了蕤姐儿这边,进了宫门一个要去前面,一个要去内院看看新娘子可收拾好了,于是便分开。   “曦儿,把这个带给姐姐,如果怀哥儿在姐姐那边,就叫他出来,说我找他。”言哥儿将自己给蕤姐儿准备的一套首饰递给了曦儿。   曦姐儿接了过去,点头:“知道了。”又抬头看他:“你今天要送亲吗?是要去陈府吗?我听人说……送亲的人到了那边,会被人灌酒的,会有人敢灌你的酒吗?有人说,今天这样的场合,不分身份,也不讲究怪罪什么的。图之大哥那边的人,全都是燕炽翎卫里那些兄弟,听说一个个可能喝了,有些一个人就能喝一坛子酒,大皇子你能扛住吗……”   话没说完呢已经逗笑了言哥儿,笑着听她说完了,伸手将她被风吹起来的鬓边的长发理了理,道:“哪有那么夸张,这都是谁说的啊,谁一个人能喝一坛子酒?那不成了酒鬼了?再说了就算是再怎么不论身份,也没人敢灌我的酒啊。”   那一缕调皮的头发就是不肯乖乖的顺滑,风一吹又飞了起来,言哥儿耐心的给她整理好顺到了耳朵后面,伸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放心吧。”   曦姐儿这才放心,点了点头。   两人这就分开了,言哥儿去前面,曦姐儿往后院走。   曦姐儿转身进垂花门,一进来就看见门里头站着一个姑娘,脸上带着一种很奇怪的笑容正看着自己。曦姐儿一看,却是自己的表姐邓柔,顿时心里头有种厌恶升了上来。   当然,这绝对不能表露出来。   邓柔脸上似笑非笑的,等曦姐儿过来了,故意的上下打量着她,却又不说话,分明是故意的引曦姐儿询问。   曦姐儿心里头明白,她就是不问你看什么或者怎么了?而是直接道:“表姐是过来找公主的吧?一起进去吧。”   说着当先往正房走。   邓柔只能跟了上来,只是有些话怎么可能憋得住?急急忙忙追上来也是为了要将话说出来:“你倒是进宫的早,是先去找的大皇子吗?”   曦姐儿强忍着心中的厌烦,转头看了她一眼:“我去找大皇子做什么?是来的路上遇上了而已。”   “哦,遇上了,还真是有缘分呢。”果然,邓柔到底是要说些阴阳怪气一些的话才甘心的,脸上依然似笑非笑的:“大皇子给了你什么?”说着看了看曦姐儿手里的首饰盒子。   “叫我带给公主的。”曦姐儿脚步加快,不然厌烦的情绪怕遮掩不住了。   表姐为什么如此阴阳怪气,她心里当然清楚。不但是表姐,其实京城很多姑娘看到自己都是这一副样子,就是因为,自己被很多人看成了是大皇子未来的媳妇,长辈们大约的都这样想,似乎皇上和皇后娘娘也没有反对的意思,所以,很多权贵世族府的姑娘们将自己看成了眼中钉。   大皇子是未来的储君,是将来的皇帝,这谁不知道?    第1385章 拌嘴      曦姐儿从小就是一副冰冷的脸,虽然小脸生的倒是好看的紧,白生生的肌肤,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但没什么笑容,小时候就显得不那么可爱,长大一点,慢慢的就开始被人叫冷美人。   虽然她并不常出门,现在其实年纪也还小,但因为父亲镇边侯的身份,另外就是她可能成为以后的大皇子妃,将来的皇后娘娘,所以京城的人全都知道她,也是从小被人说到大。   邓柔试探了两句,没听到曦姐儿的回答,顿时就有点急了,心情也不好起来,语气中带了些讥讽:“大皇子对你好的很,不过,曦姐儿,我是你表姐,有些话还是想要跟你说说,你跟大皇子之间还是要有点距离才好,别动手动脚的,免得叫一些歪心眼子的人看到了,传些难听的话出去。”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曦姐儿哪里还能忍得住?如果这话都不好好的顶回去,以邓柔的性格,还不定要编排出来什么难听的暗示性强的话呢。   曦姐儿站定了看着她,道:“你说谁动手动脚了?我对大皇子动手动脚了?”   邓柔也一下子站住了,稍微的有点紧张,因为她知道,别看表妹年纪不大,但聪明得紧,玲珑七窍心思灵巧,稍微的不慎可能反而被她拿住了话柄。   跟在她们后面的丫鬟也跟着站住了,面面相觑,邓柔的丫鬟脸上有些无奈。她们对自家的这位小姐有些行为也是实在看不上,虽没人的时候也劝解,只是邓柔的性格已经定型了,怎么可能会听丫鬟的劝?   邓柔这般的对别家小姐都甚看不上,顶撞这个讥讽那个的,更别说丫鬟了,她是一万个看不上的。相比较而言,她算是对下人非常严厉而冷酷的主子了。   所以,丫鬟们虽然心中对她的言行不赞同,但也只能从旁做出些歉意的表情来,没其他办法。   曦姐儿的丫鬟只摇着头。   邓柔站定了看着曦姐儿,脸上还笑着,道:“刚刚你们……我都看见了呢!”语气很是轻佻,仿佛她看见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曦姐儿就盯着她:“你看见什么了?”   邓柔便伸手欲拍拍她的肩膀:“算了算了,你自己个儿心里明白就成,表姐也是为你好。”她反倒一副大度的样子不说了。   曦姐儿一闪,没让她拍到自己,依然盯着她:“你看到了什么?话都说出来了,你说清楚怎么行?这关系我和大皇子的名誉。”   邓柔稍微的有点慌,加上伸手拍她被她闪开了,手停在空中有些尴尬,心中便有种恼羞成怒的感觉,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僵硬起来了:“你这么厉害干什么?你还理直气壮……我亲眼看见了,难道是瞎编的?你可别想给我扣罪名,影响大皇子的名誉?”   她冷哼着,说到这句话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曦姐儿是给自己施压,她觉着曦姐儿是借着大皇子来压制自己,心中的恼怒就愈发的升高了,声音也更冷更凌厉了:“你不知道自重,为什么会影响大皇子的名誉?你少给我耍心眼!我是你表姐才会说你,要是换了其他的人,看笑话吧!”   曦姐儿眉头微蹙看着她:“说了半天,你看见什么不自重的情形了?到现在你也没说出来。我倒是还想劝劝你,行为举动的尊重些,别叫人觉着你不自重,我是你表妹我才好心的说你,不要等影响你的名誉了,你才来着急。”   邓柔一听她居然倒打一耙!又气又急,刚刚还忍着不惊动了别人,但是现在实在忍不住了,声音都提高了很多的叫道:“你刚刚明明……”   说了重重的五个字,却又说不下去了。   曦姐儿就追问:“明明什么?”略等了等不见她回答就冷笑:“说了半天就是说不出来,表姐,我劝你还是把心放正些,别背地里说这个说那个的,总用名誉吓唬别人,你应该担心担心自己的名声是不是好听。”   邓柔一定更加生气,怒道:“你说……”   “穆姑娘和邓姑娘来了?”一声不大不小的声音,却刚刚好将邓柔的话打断了,声音中有些威严的。   邓柔一下子住了嘴,因为听出来这声音像是尚仪局的女官,转身看,确实是尚仪局的尚仪在这边,邓柔脸上还有的怒气勉强的换上了笑容。   曦姐儿没那么假,她原本就是一副冷面孔,所以不用装什么,对那位尚仪点头道:“尚仪姑姑好。”   便进去了。   尚仪忙福身:“穆姑娘好。”   邓柔顿了顿,脸上的笑容已经自然了很多,笑着也点头:“尚仪姑姑好。”   “邓姑娘好。”   邓柔走了进去,丫鬟们鱼贯的跟着进去了,尚仪这才转身跟着进来,眉头微微皱着,看了旁边的嬷嬷们一眼。   门口站的嬷嬷们耸肩的撇嘴的,都是一副不好说的样子。   蕤姐儿看见曦姐儿进来,便笑着道:“曦姐儿来了?你怎么来的这么晚?我正要叫人去找你呢。”   她坐在梳妆台前,妆容都已经理好了,头上梳着牡丹髻,只头饰还首饰、发冠什么的还没有戴上。   曦姐儿过来给蕤姐儿行礼,蕤姐儿已经伸手拉住了她,笑着道:“你看看我的妆容如何?”   曦姐儿看了看,就见公主一双大眼睛笑吟吟的看着自己,眼神中有了然之意,她便恍然了,应该是自己和邓柔在院外面说话被宫女或者嬷嬷听见,急忙的来跟公主禀报,公主已经知道了。尚仪也是公主派出去的。   她点头:“这妆容是嬷嬷给公主画的吧?绝好的。”说着忙将手里的盒子递上去:“这是大皇子让给公主的。”   不等询问她先说清楚:“我进来的时候正好遇见了大皇子,大皇子直接去前面了,让我将首饰带进来。还有叫看看小皇子在不在这边,若是在这里,也请去前面,大皇子找他。”   蕤姐儿接过去首饰盒子笑道:“怀哥儿刚出去。”又道:“我因说今天的袍子若是能配一套鎏金掐丝的首饰想来是好看,想不到他倒真叫造办处做了。”    第1386章 兄弟      首饰盒子里,正就是一套鎏金掐丝的簪子、钗、镯、步摇、耳坠子等等的。   曦姐儿就笑道:“公主要得东西,大皇子自然该放在心上。”说着抬眼看了看周围:“还有谁来了?”   这一看才发现,邓柔其实跟着自己的脚后跟就进来了,一直站在身后,显然是因为自己和公主说话,主要还是公主没搭理她,所以被晾在了那里,脸上就很不好看。   曦姐儿从小出门唯一去的地方就是宫里,最熟悉关系最好的闺中姐妹,就是公主、越雪雯、越云裳她们几个。所以对公主也很了解了,公主面对自己,当然也能看见自己身后跟着进来的邓柔,所以,她是故意的冷落邓柔。   蕤姐儿已经笑着道:“她们都来了,在厢房那边呢,皇后娘娘马上过来了,她们先避开了。”   曦姐儿一听忙道:“那我也过去了。”   “嗯。”蕤姐儿点了点头,这才淡淡的看了邓柔一眼,声音同样淡淡的:“你也过去吧。”   邓柔有些委屈的答应了一声:“是。”   跟着曦姐儿出来了,马上委屈的表情便收了起来,眉眼中能看出来带着怒意,先进了厢房。   曦姐儿也不理她,进了厢房就听见屋里传来了云裳姐妹的笑声,她不太好的心情这才纾解了些。   前院。   言哥儿一进院门就看见怀哥儿在游廊上跑,不是往自己这边跑,而是往另一个正门跑,他叫了一声:“怀哥儿!”   脸上已经不自觉的就带上了笑容。   这是他的弟弟,亲弟弟。   怀哥儿听见了,而且同时已经有好几个人忙着叫:“小皇子,小皇子……”   “小皇子,大皇子喊您呢……”   怀哥儿回头看见了言哥儿,很高兴的又往这边跑:“哥哥你来啦。”边跑边埋怨:“你怎么才来?我都去看过姐姐了。”   他穿着绯红色银朱绣金祥纹镶边圆领箭袖袍子,脸上带着喜气洋洋的孩子气的笑容,跑过来笑着道:“你去看姐姐没有?”   “没有。”言哥儿笑着道:“我是来的晚了点,估计已经开始上妆了,不好进去。”   怀哥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你来的太晚了,我都来好半天了。”   言哥儿笑着看着他,怀哥儿今年十一岁,开始长个子的时候了,去年还感觉一团儿的孩气,今年已经有些少年眉目了。   生在帝王家,他们兄弟可以说是比较幸运的,从小一直在父皇母后身边,虽然大臣们立太子的声音也一直伴随着他们,这种声音确实无法消除,但这一点没有影响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父母亲将他们保护的很好,兄弟就是兄弟,再无其他的杂七杂八的掺杂。   当然,言哥儿长大了些,尤其是这两年,立太子的声音多了起来,而他本身是当事人,自然不可能置身事外,所以这两年确实听得多了些,也想了些,感受到了一些莫名的压力。   以前言哥儿跟着父皇也出门,去查看边疆,查看一些重要的地方,每当这种时候,周围臣子们对他便会有影响,言哥儿不可避免的能听到一些立太子的言论,而大臣们很多对他是太子表现出来理所当然的,且还要有意识的将这种理所当然传给他,叫他自己也一定要这样想。   所以,言哥儿很早熟。   这也是没办法的。   他已经能够察觉出身边的哪些人说什么话有什么含义,或者敌意,或者善意,或者利用,或者存心。如何跟这些带着各种想法的人谈话,沟通,不被带到他们的语境中,不被他们利用。   言哥儿想到这里又看了看怀哥儿,心中有些微的伤感,怀哥儿已经到了开始慢慢能感受到这些复杂的时候了,他这会儿脸上的这种纯净无邪的笑容,不知道还能看到几次?   原本想问怀哥儿是什么情况下说出来的那句话,言哥儿现在也不想问了。他觉着没必要询问,他相信怀哥儿必然不是存心的说出来那句话,必然是有人引导,而且可能是在一整句话里。   横竖,怀哥儿的意思,绝对不是老师所担心的那个意思。   想到这里,言哥儿倒是轻松了些,不用问了,他笑着和怀哥儿往里走:“你往那边跑,是要做什么去?”   “看看车辇,他们说今天用的车辇是父皇的龙辇。”怀哥儿仰脸看着他:“哥哥,你去看看吗?”   横竖虽然今天很忙,但其实他们兄弟根本不用忙什么,只跟着瞎转悠就是了,言哥儿点头,和他一块儿去看看。   言哥儿其实也是前年才开始长个子的,前年长得还慢,怀哥儿那时候比他矮一点点而已,去年开始就猛蹿了起来,今年又猛蹿了一截,怀哥儿如今跟他说话得使劲仰着头。   这叫怀哥儿很羡慕,经常询问,他什么时候开始长个子?   兄弟俩从前院出来,没找到车辇停在什么地方,可能是移了地方,跟着的太监去找,怀哥儿老远就看见那边走过去一群人,都是母后身边的,他马上提着自己的长袍前摆就往那边跑,大声叫着:“母后,母后!”   那群人站住了,跟随在周围的宫女嬷嬷散开了,果然皇后在里面,看见他们兄弟俩,越绣宁露出了笑容,等怀哥儿跑过来,便伸手拉住:“你们在这边转悠什么的?”   说着上下打量了一下怀哥儿,看看他是不是穿戴好了,今天哥儿俩要一起去送亲呢。   怀哥儿笑着道:“我和哥哥出来看看龙辇,说龙辇今天换上了红呢,想看看什么样。”   说着问道:“母后,您是去姐姐那边吗?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越绣宁好笑:“你倒是着急。吉时前两个时辰左右吧。”其实陈府离宫廷不远,平常里便是走着,最多也就半个时辰,不过既然是出嫁,队伍仪仗就很多,总需要多留出一些时间来。   说着话,言哥儿已经过来了,躬身行礼:“母后。”   越绣宁点头道:“你们都准备好了?”说着将他也打量了一下。   言哥儿笑道:“准备好了。”   “好,带着你弟弟就在前院,别再走远了,免得出发的时候反而找不到人。我去看看你们的姐姐。”越绣宁道。   “好。”兄弟俩一起答应。    第1387章 喝多了无礼      言哥儿自己也没想到,送亲到了陈府之后,还真有人敢过来给自己劝酒。   陈府这边今天人特别多,陈凡本人是侍卫出身,虽然一直都在侍卫营然后管理御林军,但和他一起做侍卫的,很多都出去了,如今也成了三大营的指挥使,禁卫军统领等等的,这些都是人数很多的地方,来往走动的也非常多。   所以今天的贺客就很多,再加上娶得是公主,京城的权贵官宦们能来的都来了,陈府就更是显得拥挤起来。   新人住的府宅位于陈府后面的那条街上,整个修葺了一番,原本的小胡同变成了宅府中的甬道,两边门关上,各是各的府邸,门开开,那就是一个府宅。   其实这样对于陈凡夫妻来说也算是轻松些,毕竟蕤姐儿是公主,真要论起严格的规矩来,先君臣后家礼,那每天他们俩还得给公主行礼?   当然,无论是皇上、皇后还是蕤姐儿都不会这样做,但陈太太就也同样不太可能将公主当成是寻常人家的儿媳妇。   这样分成两个府宅,到底是有些距离的,也都轻松一些。   言哥儿送亲是到老宅子那边,因为上房行礼在老宅子,拜了天地之后新人被送到了新宅子这边,言哥儿和怀哥儿跟着过来。   才进了院子,有人就叫:“皇子们来了。”   言哥儿一看,满院子都是人,一个穿着宝蓝色五蝠捧寿团花纻丝直裰的年轻人过来了,笑着躬身行礼:“臣三军营张标参见大皇子,参见二皇子,您两位请这边坐吧?”   言哥儿并不认识这个人,刚要点头,怀哥儿已经道:“昶哥儿在那边!”   说着已经跑开了,言哥儿刚喊了一声:“慢点……”就看见昶哥儿、永哥儿还有柏哥儿他们几个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就往这边跑着,还在叫着怀哥儿,怀哥儿就是朝他们过去了。   言哥儿也就没管,面前这个人特别的殷勤,领着他进了正房厅这边,屋里是有些人的,看见言哥儿进来全都赶紧的站了起来。   言哥儿刚坐下,一个端着两只酒杯的人就过来了,看脸上的颜色,还有人没过来一股酒气就已经冲了过来,这个人显然是已经喝了不少了。   “臣,臣叩见大皇子……”那个人站定了,不过还是有点晃悠,但是估计他自己可能不知道,还觉着自己站的很稳呢。说叩见,但并没有磕头,而是晃悠悠的弯腰:“臣竟大皇子一杯,大皇子……臣对皇上可是忠心耿耿啊,臣……”   说着就将自己另一只手上的酒杯递过来:“大皇子……”   张标赶紧的上前阻拦,笑着道:“郝副统领,你喝多了,怎么能这样直接敬酒……”   大皇子能随便喝这样递过来的酒吗?   没想到那个郝副统领被张标拦挡了一下,马上就来了气,原本笑着的脸顿时就拉了下来,用力的将张标给撞开了,怒道:“张标!你小子少来这一套!大皇子刚进来你就凑上去,你不就是想巴结吗,你小子天天就知道巴结……”打了个酒嗝。   张标没想到他一下就来气了,用的力气挺大,居然被撞开了,郝副统领便上前一步,正要说话。   言哥儿身边的侍卫岂是吃素的?平常里或远或近的跟着,默不作声的仿佛不存在一般,但若是真有人如此想要靠近大皇子,他们必然会出现。   郝副统领才往前走了一步,话都没有来得及说出来,一个性子略暴躁些的侍卫已经从后面冲了出来,一伸手就将郝副统领给推开了:“站远些!”   那郝副统领一个没站稳被推得踉跄后退,杯子里的酒全洒了出来,那郝副统领看样子脾气也不好,顿时恼了,将杯子猛地往地上砸了,一拳就朝侍卫的脸上打去:“你丫的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跟皇上打过仗的人……”   侍卫一侧头给躲开了。他都没机会还击,身后旁边已经好些人蹿了过来,身后过来的都是侍卫,忙将他和那个郝副统领拉开,侍卫们都看得出来,这位郝副统领分明就是喝多了。   “哎呀,算了算了,侍卫大哥您消消气,这位副统领喝多了……”因为是张标将大皇子引过来的,这会儿就忙忙的劝架,使劲的往两个人的中间挤。   言哥儿坐在椅子上倒是没说什么。   他这边二十多个侍卫常年跟着他,都已经非常熟悉了,刚刚那个脾气暴躁点的叫梅棠,十几岁的时候就在他身边了,基本上只要言哥儿出门,不用回头看,梅棠就跟在身后。   “哎呦算了算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   更多的人围了过来,这一次过来的人很多言哥儿就认识了,全都是燕炽翎卫的人,估计他们这群人刚刚是去新房那边看新郎和新娘子拜了堂回新房,所以刚刚这边人很少,留下的也都是言哥儿不怎么认识的。   现在全过来了。   很多人已经将那位喝多了酒的郝副统领劝走了,言哥儿看见一身大红衣裳的姐夫陈图之也在人群中,在那边跟围着郝副统领的人说了两句,然后过来了。   “大皇子……”   他刚过来说了一句,另一个人已经急急忙忙的过来了:“大皇子恕罪,恕罪!郝副统领就是那样的人,一遇上什么高兴的事儿就喝的有点多,谁都劝不住,其实人不坏,人不坏……”   过来帮着解释的这个人言哥儿也不认识,不过他并没有怪罪那个郝副统领,那人一看就已经喝多了,言哥儿跟一个喝多了酒的人计较什么?他就点点头:“过去吧,本皇子不怪罪。”   这个房厅虽然很大,但这会儿人也确实有点多,陈图之转身先将那个紧紧张张帮着解释的人安抚一下劝走:“卢大人不用担心,我们这边会……”   就这样劝着走了,但他并没有打算走多远,走开几步又说了两句,在那位卢大人的肩膀上拍了拍,那卢大人便拱拱手去了,走之前还担心的看了大皇子这边一眼。   陈图之这才回来了。    第1388章 暴躁的侍卫      陈图之过来笑道:“大皇子莫怪,那位是京畿南卫所的,离得远过来的早了点,中午多喝了几杯。”   言哥儿摆手:“没事。姐夫,你……”   话刚说了半句,宸哥儿突然跑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人,宸哥儿过来就问:“有人跟大皇子打架?”   他们这年纪正好就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成天无事都想生非,更别说有点事情。穆靖宸的性格就没全随了父亲,没有那么冷,反倒很像他的母亲,有些调皮,也算是爱说爱笑的人。   当然了,这个年纪也爱惹点事儿。   身后跟着的是言哥儿另几个侍读,叫李煜,钱书杰等等的,都是王公大臣学士们的孩子,有些是陪读文的,有些是陪练武的。   哥儿十几个人呢,跑过来顿时将这边围了个水泄不通。   言哥儿好笑的道:“什么打架,不过是有人很多了,过来与本皇子多啰嗦了两句,梅棠那个暴脾气就上去教训去了。”   又问宸哥儿:“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   “才进门啊。”宸哥儿说着,赶紧又笑着给陈图之行礼:“陈大哥……哦,不,今天开始要喊驸马了,驸马哥,我们几个来晚了,不好意思啊。”   说着作揖行礼。十几个小伙子就跟着行礼。   陈图之笑着忙搀扶:“没事没事,不晚,正赶上喝……”原本想说喝酒的,但是眼前这一片全都是十五六岁的大少年而已,叫他们放开了喝酒似乎也不合适,因此话说了一半就改成:“咱们好好聚聚。”   宸哥儿直起身笑着又问他:“驸马哥,燕炽翎卫马上就要变成大皇子亲卫了,今后咱们可常在一块儿,你可得多照应我们。”   陈图之一听倒愣住了,道:“是吗?”说着转脸去看言哥儿。   宸哥儿一看这样子惊讶的道:“原来驸马哥还不知道?”   言哥儿笑着道:“皇上也只是说了那么一句……似是有这样意思,倒是没说什么亲卫不亲卫的,只说整合一些我身边的侍卫,让燕炽翎卫今后专门负责我这里。”   陈图之想了想,谨慎了些问道:“大皇子是不是要出宫居住了?”   “这个还没说。”言哥儿道,说着看了宸哥儿一眼。   宸哥儿明白了,忙笑着道:“都怪我,今天这日子偏提这些公事,真不合适!驸马哥,你今天就不用管别的了,安安心心当你的新郎官好了。”   陈图之当然看出来了,大皇子也不是很想在人这么多的时候来谈这个,所以叫宸哥儿岔开的话题。   他也就顺势不谈了,笑着道:“大皇子,那你们就在这边,我去那边看看……今天来的人太多了,好在过来新宅子这边的都是燕炽翎卫,大部分都跟您熟,若是又有什么不长眼的过来给您敬酒,他们就会给提溜了扔出去。”   言哥儿好笑:“没事,不用担心,这么多人呢。”   陈图之这才去那边招呼其他的人。   宸哥儿过来给言哥儿吐吐舌头,道:“原来驸马哥还不知道?”   言哥儿想了想,道:“原本这都没什么,也不是不能说的事,不过刚刚我出宫的时候,老师紧紧张张的进宫了,跟我说了些话,仿佛现在朝里这方面的议论又起来了,这一次更多了些……不太合适的人,老师已经有些担心了。”   “多了什么人?”宸哥儿问道。   身边人还是很多,梅棠被侍卫统领拉出去不知道是劝解还是呵斥了一顿,几个侍卫才进来,因着跟大皇子身边侍读侍武都是非常熟悉的,李煜打招呼:“哎,梅棠你刚刚怎么不狠揍那家伙一顿?一拳都没打?哎呀太可惜了,要是我,往死里揍!”   梅棠摇头:“也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他敢对大皇子无礼就至于!我是不在,要是我在旁边,我非上去把那家伙的鼻子揍歪了不可!”旁边有个更暴躁的喊道。   他们那边声音有点大,宸哥儿说话的声音都被他们给压下去了,言哥儿就对宸哥儿摇头,道:“等会儿说吧。”   “就是!要是我,逮着了就往死里揍!现在是什么时候?这么关键的时候,大皇子的威信要立起来!”   “对!应该好好给这帮人立立规矩!”   “如今这些的阴谋诡计都冲着大皇子来了,咱们不能怂!”   “行了行了,你们几个怎么回事儿?”终于有人看不过去了,大声道:“什么立规矩,什么往死里揍……多大点事儿你们几个跟着瞎搀和?”   说话的人从那边过来了,大家一看马上都老实了,躬身行礼:“国舅爷。”声音都低了好些。   过来的人是越璞晟。   言哥儿忙也站了起来,道:“小舅舅,你什么时候来的?”   越璞晟道:“来好半天了,你们这边人多,我就没过来……刚刚的事看见了。”说着沉了脸将言哥儿身边这些侍读侍武的扫了一眼,道:“你说说你们几个,一个个口无遮拦的,这么大人了什么都不懂吗?说什么往死里揍,什么关键时候……你倒是跟我说说,到了什么关键的时候了?”   说着盯着刚刚说这话的人。   那个人就使劲低着头,一句话不敢说。   “以后这些话就别说了,朝廷里没那么复杂!什么诡计不诡计的,真的要是有阴谋诡计,就你们几个半大小子满大街嚷嚷,早什么底儿都漏了!”越璞晟着实有点生气,声音也非常严厉:“今后在别叫我听见这些话!”   那十几个人就忙齐声答应:“是。”看见越璞晟可能是训斥完了,眼疾脚快的就忙溜了,溜了一个两个,随后的十几个人就全溜走了,只剩下言哥儿和宸哥儿站在原地。   越璞晟摇头,对言哥儿道:“你身边这些人,真的要找人好好说说他们了,什么话张嘴就来,当这是自家里头?”   他生气了,言哥儿也不好替自己身边的那些人说好话,再说了,他其实也不愿意身边那些人说话就那么口无遮拦的,只不过都是半大小子,你叫他们深沉起来,到底不可能。    第1389章 哥俩儿回宫      越璞晟说了两句,又转头找:“怀哥儿呢?”   “跟昶哥儿他们几个跑了。”言哥儿道。   越璞晟就道:“找个人去叫回来吧,别叫乱跑了,差不多你们俩也回去吧,别叫怀哥儿乱吃点东西。”   “应该不会,身边的侍卫跟着呢。”宸哥儿道。   言哥儿已经点头,转身正好梅棠就在身边,他就吩咐:“你去找小皇子,就说我们要回宫了。”   梅棠答应了便去找。   “国舅叔,你知道不知道皇上想让燕炽翎卫来专门负责护卫大皇子?”宸哥儿问越璞晟:“就跟前朝的东宫亲卫一样。”   越璞晟点点头:“听说了。”说到这里想了想,才道:“东宫亲卫这些话,以后别说了。”   宸哥儿忙点头:“知道,这不是跟你说嘛,跟别人没说过。”   越璞晟又想了想。他的性子就跟越承耕差不多,越承耕也是三十好几了才有这么一个儿子,从小亲自教养,所以越璞晟真是完完全全像极了父亲的性格,沉稳的很。   想了想才道:“等皇上的话就是了。”   言哥儿道:“我出门的时候,老师急急忙忙的进宫,很紧张的跟我说,结束沐休上朝,有人要上折子奏禀立太子的事,这一次好像永定侯也搀乎进来了……别人都觉着永定侯跟我有关系。还有人听了些……”   说到这里停了一会儿,才道:“不知道是真是假,或者是不是夸张了的,怀哥儿说了些孩子话,就被有心人琢磨成了有些不太合适的……明天要一并奏明皇上。”   越璞晟看样子是真没听说,听了他的话很是惊讶,看着他道:“李真大学士说的?”   言哥儿点头:“今早进宫专门就为了说这件事。”   越璞晟沉吟了好半天,才蹙眉道:“不是我说……有些事真的就是被,”说到这里又停顿了一下,换了一种说法道:“你老师自然是为了你好,不过,怀哥儿还小,被人利用非常有可能。不用大惊小怪,这些话看有谁敢去皇上跟前说,皇上不将折子扔他们脸上才怪!拢共就俩亲儿子,这些大臣们还不消停,还想挑拨离间?”   言哥儿听到这里,瞬间面色一正。   他当然听出来了,舅舅这话其实也是提醒自己,不要被人挑拨离间了。毕竟他是局中人,一直被人盘算的,可以说每个人可能都有各自的盘算,对言哥儿说的任何一句话都可能含有某种意思,言哥儿就算是再聪明,到底也就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哪里能跟那些在朝廷倾轧中混了几十年的人相比?   越璞晟虽然没提李真如何,但言哥儿能听得出来,小舅舅是提醒自己,这种事情需要有自己的想法和定力,就是老师也不应该随便影响自己。   刚刚他说的那半句‘有些事真的就是被……’,估计下半句是想说,就是被自己身边的人给说严重了。但是因为宸哥儿就在身边,这话明显将他也捎带进去了,所以小舅舅急忙打住了。   这已经是非常明显的提醒了。   言哥儿点了点头。   越璞晟就知道他听懂了,也点头,道:“怀哥儿还小,身边的人你也要帮着注意注意,别叫一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随便靠近他,说些不知所谓的话。”   言哥儿再次点头:“知道了。”   “国舅叔,那燕炽翎卫是不是真的要来大皇子身边了?”宸哥儿比较关心这件事,所以一直追问。   越璞晟想了想道:“八九成吧。”   他都说八九成了,那就几乎是必定,宸哥儿很高兴。其实凡事总有简单的一面,皇上如果真的专门派一个单独的侍卫营来保护大皇子的话,这已经是一种说明了。   虽然言哥儿和怀哥儿跟自己都是亲表兄弟,但宸哥儿到底是言哥儿的侍读,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在立太子这件事上,他还是毫不含糊的站在言哥儿这边。   怀哥儿被叫回来了,脸上带着扫兴,过来就缠言哥儿:“哥,我们不能在这边多玩会儿吗?”   说着又去磨越璞晟:“小舅舅,你会一直在这边吧?那就叫哥哥先回去,你陪我在这边玩会儿。”   越璞晟笑着摇头:“不行,这边今天人太多了,侍卫们就算是跟得紧,万一一个看不到,你吃点什么喝点什么怎么得了?!别说你不会,玩的高兴了就什么都忘了。还是跟你哥哥回去吧,想玩儿,过几天舅舅带你们出城去玩儿。”   怀哥儿很扫兴,但既然小舅舅都这样说了,他就知道没办法改变,只好不说话了。   言哥儿就拉起他的手,对越璞晟道:“那小舅舅,我们就回去了。”说着又看宸哥儿。   宸哥儿忙道:“我在这边多待会儿。”然后又问:“曦姐儿在宫里?”   言哥儿点头:“之前进宫了,姐姐出门之后,估计就回去了。”   越璞晟一行人送他们,陈图之半路才追上来,已经有些酒气了,有些意外的道:“两位皇子现在就回去?吃点东西吧?内宅那边预备了,你们姐姐估计等着你们呢,过去和她一块儿吃点,时辰还早。”   言哥儿笑着摇头:“算了,这样也不合适,我们还是回去吃。”说着又道:“不过我瞧着燕炽翎卫们都来了,那些人一个个的还不逮着姐夫使劲灌酒?这有人管没人管?”   这话说的‘噗嗤’的逗笑了身边的好几位,陈图之笑着摇头,越璞晟也笑着拍言哥儿的肩膀:“放心吧,一会儿我跟着过去,不让他们灌了。”   边说话边往外走,好些的人这才听到了消息,急急忙忙的出来送,言哥儿本想悄悄走了得了,结果在门口还是一群人跪送,他们哥儿俩,倒寒暄了半天。   上了车,怀哥儿依然觉着遗憾,跟言哥儿说,他刚刚跑到新房那边看了,姐姐还叫他进屋去了,屋里挺阔朗的。   什么什么的,絮絮叨叨说了一路。   言哥儿面带笑容聚精会神的听着,看着自己的弟弟,他一直拉着他的手,也没松开。    第1390章 突如其来大阵仗      三天之后新人回门,宫里头还小小的热闹了一下,再转天,就开朝了。   言哥儿如今已经不是全部的精力都用来读书了,他每天早上跟着先生读书,用过了午膳之后,会去乾周宫御书房帮着皇上处理政务。   如果预计某天或者某段时间朝上要商量什么重大的事情,言哥儿就要跟着上朝。   这天也和往常一样,言哥儿早上读书,用过了午膳,就来到了乾周宫。   一进宫门就觉着气氛不对,四周围站的太监们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御书房门外面站着几个太监,垂着手弓着腰,似乎还屏着呼吸似得。   言哥儿心微微一沉。   老师今天早上讲课的时候心不在焉的样子,似乎想和他说些什么,但又多了一层担心一般,最后还是没说。   言哥儿也知道,老师也有顾虑,有些话说一次可以,若是一直说一直说,很可能变成了一种怂恿,老师努力的不想让自己有这种感觉,也决计不希望皇上有这样的感觉。   言哥儿在皇姐成亲那天知道的事情,他并没有做什么反应,因为觉着不需要,他问心无愧。   但是,他也有心理准备。   来到了御书房门口,稍微顿了顿,若是以前,他直接就进去了,今天到底是有些犹豫,看了门口站的太监一眼。   太监明白,忙朝里面躬身禀报道:“皇上,大皇子来了。”   “进来。”屋里马上传来了皇上的声音。   言哥儿深吸了口气,进了御书房。看见父皇背着手正在屋里来回的踱步,上前躬身道:“儿臣见过父皇。”   皇上脸上没什么笑容,淡淡的点了点头,道:“今天朝上会发生的事情,你是哪天知道的?”   言哥儿不敢隐瞒,忙道:“皇姐成亲那天,老师急匆匆进宫跟儿臣提过。”   “那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皇上问道。   言哥儿躬着身子道:“儿臣没说什么,也没有做什么。”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原本想说儿臣并不觉着需要说什么做什么,但这话其实说出来并不那么的理直气壮,因为当时他确实犹豫过,担心过,也考虑过做点什么。   皇上道:“你看看吧,这些是今天早上递上来的折子。”   言哥儿闻言,直起身看了看,皇上原本在屋子中间踱步,他自然是过来给皇上行礼,因此并没有看御案那边,这会儿看过去,猛地就大吃了一惊!   御案上堆得满满的,每一层都摞的很高,打眼看过去,折子足有上百份!   一瞬间言哥儿甚至以为,皇上是不是指错了?   不过,皇上仿佛知道他想什么一般,道:“御案上所有的折子全都是今天早上一起递上来的,一百零三名官员联名,要求马上立太子。这其中还有三位朝廷的三品官员并十几个地方官员折子中提到了,若不早立太子,恐有兄弟阋墙之虞!”   言哥儿不由自主的便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太过震惊了,他虽然提前知道了,但是真的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百多位官员同一时间联名上书,这是结党啊!明晃晃的结党!   邓大人在朝里也有几十年了,到底是怎么想的会做出这样愚蠢的事情来?!   言哥儿就是因为太过于相信,邓大人是有数的人,不可能做出格的事情,所以才没有说什么没有做什么,现在看看,难道真的是太大意了?   分明的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暗示都没有,可是现在,言哥儿有种浑身长嘴也说不清楚的感觉。   “起来吧。”皇上的声音依然是平淡,似乎太过平淡了。   言哥儿心里有些难过的,平常里父王跟自己说话绝对不是如此的,他就和寻常人家的父亲一样,温和而笑,谆谆而言。以至于平常里言哥儿感觉不出来自己和宸哥儿他们有什么不一样的。   虽然有时候能感觉到父亲的威严,但别人家的父亲也会如此,言哥儿从没有从父母亲身上感觉出那种皇族特有的冷淡。   但是今天,他真的感觉到了,仿佛父亲非常生气,但又实在看不出来一点点生气的样子,只是一种感觉,冷淡的感觉,冷淡而生疏,这却让言哥儿更有种心被刺痛的难过。   林炤坐在了御案对面的榻上,看着言哥儿低着头过去坐在御案后面,这孩子知道自己是叫他去坐在那边看折子,虽然因为生在皇族十五岁的言哥儿比别的同龄人显得成熟,但到底还是个没有经过大事的孩子,他的难过,震惊,还有那种心痛,脸上就能看得出来。   林炤当然知道,言哥儿的难过,大部分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冷淡。   但是他现在不会安抚儿子,他需要借着今天的这件事,郑重的让言哥儿知道,朝廷里波谲云诡斗争的险恶,被人算计倾轧的凶险。   怀哥儿也是他儿子,林炤需要让言哥儿知道,谁才是他可以相信一生,需要他保护一生的人。   生在皇族,不管是身不由己还是自己也拼命地盘算,做人做事都得有个底线,现在林炤就是要给言哥儿划这个底线。   林炤当然不希望兄弟阋墙的事情出现,但是,这种事情在皇族却太多太多了,几乎朝朝代代都有。有些甚至可能并不是本人所愿,但被身边的人裹挟,这都不是多么稀奇。   那些人,是拿不住朝臣,反过来让朝臣给拿住了的。林炤要让言哥儿明白,如何的运用朝臣,而不被朝臣反过来拿捏算计。   言哥儿坐在了御案后面的椅子上,想了想抬头看皇上,嗫嚅着:“父皇……”   林炤依然是冷冷淡淡的:“看看吧,所有的折子都看一遍,先不要说什么,看完了想清楚,再跟朕说。”   “是。”言哥儿嗫嚅着答应了,眼角扫了一眼御书房的里间,他心里很难受,感觉从没有被父皇和母后这样对待过,他不知道如何应对,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怎么说才能不让父皇母后疑心自己。   拿起来了最上面的折子,邓大人的笔迹,言哥儿还是非常熟悉的。打开看了起来。    第1391章 架火上烤      将邓大人的折子看完,言哥儿心中的震惊已经不能言表,邓大人怎么能如此糊涂!   虽然他没有糊涂到明示或者暗示牵扯上小皇子,但折子里每句话都是催促皇上早立太子,否则江山不稳,社稷不稳!   满篇都是惊心动魄的言论,虽然他可能自认为,所写的目的是最正的,所以可以光明正大。   言哥儿放下了邓大人的折子,接着看了其他几个折子,确实有朝里几位大臣明确的写了出来,若不早立太子,恐有兄弟阋墙之虞。有些说的很是惊悚,甚至一种恐吓般的语气。   然后是一些地方官员。大致的言辞都差不多,言哥儿大部分的都是扫一眼便过去了。   皇上必然是将这一次的事件看做是结党,这已经毫无疑问了。   看完了,言哥儿从御案后面出来,过来就跪在了榻前。   越绣宁在里屋看见了,真的是非常心疼。其实,她还要更加了解言哥儿的想法一些,因为同她的想法大约的差不多。   越绣宁和林炤也是在蕤姐儿成亲那天得到的消息,有朝臣联系了一帮人会在沐休之后上本,奏请早立太子。   只不过这件事这些年断断续续的总有人提,越绣宁和林炤也大意了,并没有太当回事。   今天早上朝上,一下子出班奏本的就有二十多个大臣,送上来的折子连同地方官员的更是一百多份,这可真把林炤惊到了,连越承耕都目瞪口呆,非常意外。   林炤回来和越绣宁商量了一下,他们夫妻当然是相信自己的儿子,此事绝不是言哥儿联系的,甚至于他自己现在可能还蒙在鼓里。   这也是那些上折子的朝臣们所希望的,他们没有通知大皇子,按照他们自己的意思,这是在保护大皇子。   表面上仿佛一切都是为了大皇子着想,不连累他,却还在忠心耿耿的为他做事。但其实,他们联合起来上折子这件事,就已经是无声无息的绑架了言哥儿,将言哥儿绑上了他们的战车。   林炤的意思,这件事不能小看,借着这次机会,要让言哥儿彻底的明白,朝里的争斗到底多残酷,水面上的水面下的,隐藏在背后的,一些表面上看起来是助你但其实是害你的,等等这些,全都要努力的分辨,心中要有个坚定的信念,明白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只有坚定了信念,以后才能成为一个不被人左右的皇帝。   越绣宁知道言哥儿必然是需要经过这一关的,所以同意了。   只不过当娘的到底心软,忍不住的过来看看言哥儿的反应,亲眼看到了却又心疼不已,然后也察觉了,言哥儿应该是察觉到自己坐在里屋,而自己不出面的这个举动,又伤到了言哥儿,他觉着他的父母亲现在是站在他的对立面,仿佛是审问他一般。   越绣宁很心痛。   言哥儿不声不响的跪在了林炤的脚下。   林炤放下茶杯,道:“站起来回话。”   言哥儿便站了起来。   “你是怎么想的。”林炤问道。   言哥儿道:“儿子确实是三天前就知道,但是确实不知道会有这么多人,邓大人……”   林炤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了,言哥儿便闭上了嘴看着他。林炤道:“这些就不用说了,朕知道你并不清楚,朕是问你,对于这件事你怎么看待?这么多的大臣上折子奏请早立太子,你如何想?”   听了这个问题,言哥儿就想了好一会儿,才有些犹豫的道:“这些话原本儿子不该说……”   “这里只有你的家人,我是你父亲,你可将你所有的话对你父亲说。”林炤说道。   言哥儿微微一顿,突然的有种鼻子一酸的感觉,这一次没有犹豫道:“这些人虽然是为了儿子出面,但儿子并不认同他们的做法。第一,立太子之事这几年一直陆续的再说,父皇也不是不知道,必然是有打算,但是他们却在这个时间突然的联合起来如此大阵仗的上折子,这分明是,分明是……”   林炤看他是明白接下来自己要说什么,只不过似乎又说不出口,于是道:“你只管说。”   言哥儿这会儿也就放开了任何的思想负担,道:“这分明是将儿子强行的拱出来架在火上烤。他们可能会认为这一切都是为了儿子,邓大人……应该是真心的为了儿子,虽然儿子实在不明白,以他的睿智,为何会做出如此的事情来。”   林炤没说话,往后靠在了罗汉榻的背上。   言哥儿继续道:“他们这种做法,很明显的……有结党之嫌,这确实是将儿子架在火上烤,将怀哥儿架在火上烤!强行让儿子给他们的做法允诺保证,虽然他们事先并未让人任何人告知儿子,仿佛是在保护儿子,但其实,这种所谓的保护,其实也是一种暗示……暗示他们在保护儿子。”   “第二,他们多次提到兄弟阋墙。此言实在是……令人厌恶至极。”   当然,言哥儿这会儿已经不是厌恶,是非常的憎恶,他只是说的婉转一些而已。   “怀哥儿被他们当成了结党的理由,而且是毫无根据的,这些人为了达到他们的目的,不惜利用怀哥儿,针对怀哥儿……也利用儿子。”   言哥儿说到这里再次停顿了一下,继续道:“虽然这些人的举动似乎全都是为了儿子做的,但其心可诛!”   说完了。   他能坦然的将这番话说出来,其实不容易。   因为这些人的做法全然的是为了他,不管背地里这一百多人到底各有什么自己的盘算,但起码大的方向上,所有人能看到的地方,受益的绝对是他这个大皇子秦琰峥。   言哥儿如果反指这些人利用自己,将自己架火上烤,这话给一般的人听到耳中,只会加重对言哥儿的不信任,觉着他是非常不懂知恩,而且是一看势头不好马上将‘自己人’出卖的那种人。   为君者要收拢人心,身边要有一群忠心耿耿的人,若是想让人忠心耿耿的跟随自己,就一定要给予这些人充分的信任,也要让这些人感觉到,如果有事情的话,自己会全力支持他们。   这也是为君者,为上者所必须要有的品质。    第1392章 掰开揉碎说清楚      现在言哥儿所说的这些话,显然并不是给予这些为自己做事的大臣们有利的支持,甚至可以说,为了自保而无半点支持。   虽然这些是实话。   但要说出来真的不容易,也需要言哥儿对聆听的人非常非常信任才行。   而他,确实信任他的父皇和母后。   林炤听了心中释然,正要说话,就听见屋里有声音,便知道越绣宁已经忍不住了,扭头看过去,果然看见越绣宁从里屋出来了。   “你能看透这一点,并且坦诚的说出来,这是对的。”越绣宁出来说道,林炤已经伸出手示意她过去,越绣宁过去坐在了他身边。   言哥儿忙行礼:“参见母后。”   越绣宁点头:“我知道你已经知道母亲在里屋听着,刚刚看到你有些难过的……其实母亲也有些难过,我难过的是,你们兄弟二人被人如此的离间,还是用如此无声无息的手段。怀哥儿还小,暂时还感觉不到,你是感受最深的。但是,我又必须听听你的想法。”   说着她转头看林炤。   林炤点头,道:“坦诚说出来,父亲和母亲也能跟你坦诚的谈一谈。身为皇帝,统御九州江山,你需要看到的,应该别所有人都全面,更高远。”   说着话,他示意言哥儿坐下。   言哥儿便坐在了锦杌上。   “此事我与你母亲需要知道你最真实的想法,尽管这些话若是在外面去说,会令一些人对你失望,甚至有些激进些的文官会认为你背后捅他们刀子……”   林炤说到这里看见言哥儿有些疑惑吃惊的看着自己,便点头:“这样的人是有的,你在朝里总会遇到,文臣武将那么多,各有各的性格,有些偏激过头的,自然也有。”   “若为君王,治国才是根本。无论多少臣子,全都是帮助你治国的左膀右臂,你并不需要特别的去笼络他们,你也不用去研究他们本人什么性格什么想法,这都不需要,你需要的只是知道这些人有没有能力,有多大能力就行。至于笼络,你只要成为了君王,对待臣子赏罚分明,这就是最好的收拢人心的手段。”   林炤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儿,道:“现在已经是国力日盛,根基稳固,所以你所有的精力都应该用在治国上,而非其他。”   说白了,言哥儿现在的情况和林炤未登基的时候情况是不同的,林炤当时面临的是多疑的先皇,手握重兵在朝里也有重臣各方面都占优的二皇子,他想要登基成为皇帝,就需要谋划,需要争斗,所以,他用了一些心思笼络臣子。   但现在言哥儿的情况完全不同,朝局稳固,言哥儿的地位也无可撼动,只要他登基,朝臣们自然是会忠心耿耿的围绕在他身边。   所以林炤并不希望言哥儿将精力过多的放在臣子们身上,文臣武将们,说白了没有几个单纯的,全都是朝廷里勾心斗角出来的人,跟这些人斗心眼,年轻的言哥儿未必占上风。   他只需要将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治国上,那么在朝事上面就不容易被朝臣们所左右,因为他知道该怎么做。只要能清楚治国方略,朝臣想左右他便不容易。   有些朝臣就是喜欢结党,因为朝廷里的利益那么多,臣子们各有各的利益,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当然会想方设法的去影响皇帝。   现在就开始在言哥儿身上下本钱的,今天上折子的这一百多人里头,有几个能说问心无愧一点私心都没有?   就算是邓大人,也有私心。   言哥儿年轻稚嫩,到底没有办法去和这些老奸巨猾的臣子们去斗心眼。所以林炤让他先将精力放在朝事上,只要知道怎么处理朝事,那么臣子想左右他就不那么容易。这样过几年之后,言哥儿自然就会成熟起来,对于一些朝臣们的心眼也会了然于胸,当然那时候林炤也就不用担心他会不会被朝臣牵着鼻子走了。   林炤和越绣宁轮番的说着,一个人说累了,另一个人接着说,或者另一个人说到了哪里,这个人在补充一些。   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夫妻俩也是掰开了揉碎了,将这里面的道理清清楚楚的说明白。   “怀哥儿是你的亲兄弟,你该怎么对待他,你应该清楚,这个为父就不多叮嘱你了。专门跟你说说邓荣生吧。”   林炤最后道。   言哥儿原本想表态度的,想说,怀哥儿是我的亲弟弟,嫡嫡亲的,这世上除了父母亲,就是他和姐姐是自己最亲的亲人,他也知道父皇母后有些担心的,毕竟是皇家,各朝各代皇家兄弟阋墙的事情真的太多了。但是,那不是他,他绝对不会对怀哥儿起任何的疑心,生任何不好的心思。   言哥儿想说的很多,尤其是如何看待怀哥儿这件事上,他也知道,父母亲最担心的是这一点。   但是,他们又没有给他机会多说。   言哥儿也知道,这是因为父皇母后相信自己,并不希望自己需要在这件事上多说,需要自己如何的保证。   任何保证都比不过实际的做法。   言哥儿全都明白,正是因为都明白了,心里头原本有些的茫然也都消失了,似乎就在现在这一刻,一瞬间的他心思明朗起来了,以前有些事情连他自己都有些茫然无措的,但现在清醒了。   身边的人,除了父母姐姐和弟弟,其他的所有人以前带给他的,或多或少都有些令他迷茫的感觉,就算是他的老师李真大学士,都会带给他一些令他想不明白的意图。   邓大人更是从他的行为举动到做事方式都让言哥儿迷惑,当然,他清楚邓大人如此旗鼓鲜明站在自己这边,是因为曦姐儿的缘故,但是为什么?邓大人为什么要做出这副旗鼓鲜明的样子来?言哥儿一开始觉着很没有必要,但是邓大人在朝里是多年的老臣了,他的一举一动,当然绝对不可能无的放矢。   所以言哥儿总是有种迷茫的感觉。   今天,听了父母亲的一席话,他清醒了,好像是一下开窍了一般。    第1393章 青梅竹马很喜欢      “至于邓大人……”说到这里林炤停了停,转头看越绣宁。   越绣宁一开始没明白他看自己做什么,顿了顿之后才明白过来,也想了想,似乎夫妻俩都有句话不知道如何说。   言哥儿同样一开始有点懵,不过也差不多就是一瞬间就明白过来了,年轻隽秀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越绣宁抿嘴一笑,林炤显然是想让她说,她便道:“如果要说邓大人,必然就牵扯曦姐儿……邓大人如此明白的立场,显然是将你看成了他的外孙女婿,这样的话,就得先问问你,你的意思如何呢?”   言哥儿虽然红了脸,但神情还是踌躇了一下。   越绣宁马上就道:“你不用想其他任何的牵扯,娘现在问的是你喜欢不喜欢曦姐儿,愿不愿意她当你的媳妇儿?只考虑这一点,其他家人牵扯全都暂时不要想。”   言哥儿表情稍微松了松,不错,刚刚他确实马上就想到了邓大人——曦姐儿这个外公。   既然母亲说白了,言哥儿便红着脸点了点头:“儿子……愿意。”   越绣宁和林炤都笑了。   其实这件事慢慢的也能看明白,旁观者清。两个孩子也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而且还是从小到大一直被人明示暗示是一对的,这种感觉他们或者还有些朦朦胧胧的,但其实在周围的一些大人眼里,已经能看的明明白白的了。   越绣宁点了点头,道:“既然你很清楚,那么咱们就得说说邓荣生了,毕竟他是曦姐儿的外公。”   言哥儿的表情顿时又一沉。   越绣宁摆手:“你也不用担心。在这个世上谁都不是孤零零一个人来的,总有父母家人,曦姐儿自然也不可能例外。刚刚母亲让你不要考虑其他的牵扯,是希望你和曦姐儿的感情中不掺杂任何的其他因素,不用考虑任何人的想法和态度,只要你们互相真心喜欢,那就是最好的一段姻缘。”   “你定了这个心思就行了。然后咱们就要看看其他的了,毕竟男女婚姻牵扯两姓之家。曦姐儿的父母亲是没问题的,她父亲是你父亲的表兄,对你父皇忠心耿耿,她母亲也是心思单纯之人,并无太多算计。”   “可以说曦姐儿的家人中,想的比较复杂的,就是邓大人和邓夫人……”说到这里,越绣宁摇头,去看林炤,她不想说了。   邓荣生的问题,说起来必然是长篇大论,而这些事情林炤和越绣宁其实只夫妻俩的时候,也是说过很多的,所以她懒得说,让林炤来说更清楚明白一些。   林炤点头便接过去话:“邓荣生前几年还好,这几年年纪大了,想法便复杂混沌了些。”他用的词比较婉转,其实他是觉着邓荣生已经有些颟顸了。   “邓夫人一直都是很计较很算计的一个人,当然了,她倒不能算是坏人,只是将她自己的利益看的太重,又十分好强,凡事都想争个先,要最大最好的好处。同样的,年纪越大这种心性就越重。”   “邓夫人这种性子,一直在邓荣生耳边嘀嘀咕咕,邓荣生前些年还能选择听一些不听一些,但是现在他也老了,这种计较的心性也多了起来,当然也就更加的盘算起来。”   林炤说着看言哥儿:“这可能就是,为什么邓荣生如此老奸巨猾的人,这一次会做如此明显的,结党的举动。”   言哥儿有些恍然,点了点头。   “当然这是我和你娘分析的,你下去了也可以自己分析分析,只不过不用说出来了,心里头明白就行。”林炤道。   言哥儿再次点点头,表情已经轻松了很多。   林炤道:“邓荣生将你看成是外孙女婿,自然就做出明确站在你这边的举动来。这也是他一贯的,想当年,他也是明确站在我这边,而且他站对了,为父登基我二叔败退,他因此富贵一生。这可能也是他为什么会这一次又选择明确站在你这边的原因。”   林炤说到这里摇头:“不过,这一次他的选择真的是错了。你和怀哥儿,绝对不是当年为父和为父之二叔的情况。”   言哥儿忙点头:“儿子从来没有那样想过,今后也绝对不会这样想。”   林炤点头:“让你过来一个个的看过了折子,然后要听你真心实意的话,就是这个原因。你会不会为了这些为你出头的臣子而犹豫?会不会迷茫混沌起来,不知道如何是好?如果你不明确说出来,那显然你想的未必就是正确的了。好在,你说的很明白。”   “邓荣生等人此举,看似坚定站在你这边,一切都是为你着想,为你稳固太子之位。但就如你说的,其实是将你和怀哥儿架在火上烤,你便也罢了,他们表面是为了你的利益,你倒不屈,但怀哥儿何其无辜?被这些人当成是你的对手,当成是你的敌人!”   最后两句话,林炤声音止不住的怒气。   原本挺心平气和的,但是说到这里真的是忍不住怒气了。怒气升了上来,自己也知道这样谈不下去,于是停顿了一下,将这口气缓缓。   越绣宁没说什么,该说的,林炤都已经说出来了,言哥儿也全都听懂了。   林炤缓了缓口气,这才继续道:“他们要在你面前做出一切为了你的样子来,自然是要给你编排一个敌人出来,怀哥儿便成了最合适的人选。不管怀哥儿年纪大小,做没做过什么,这些人都会如此。这一点你要深深的记住。”   言哥儿忙点头:“父皇放心,母后也放心,这一点儿子很清楚。”   林炤点头:“你清楚就好。这些人中,该用的,能用的你照样可以用,但他们做的这件事,所用的心机你也不能忘了,时刻记着,不要被人牵着鼻子走,不要被别人左右你的想法,你的行为。”   言哥儿点头:“儿臣明白。”   林炤便道:“你明白就好。这边没事了,你回去吧,这些折子你可以带回去,多看看,他们折子中写的情真意切,你可以一边看看折子,一边想想他们真实的想法。”   言哥儿明白了父皇的意思,起身躬身答应了,叫跟随自己的太监进来,将这些折子带着,从坤宁宫告退出来。    第1394章 母女的对话      镇边侯府。   曦姐儿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杯却没有喝,而是看着出神。   邓紫虞从外面进来了,见她坐在那里便道:“你什么时候来的?发什么愣呢?”   这么一说话,曦姐儿才一下子回过神来,忙站起来道:“母亲。”   邓紫虞坐下了,伸出手去,丫鬟就急急忙忙的碰了一杯茶过来,邓紫虞一口气喝了。   曦姐儿过来坐在她身边,伸手给她捶肩膀,道:“娘,从十月里就一直忙到现在,什么时候才能消停了啊。”   邓紫虞冷笑了一声:“消停?”本想说什么的,但是想了想在女儿面前倒是也不好发些牢骚,便道:“你过来有什么事?”   曦姐儿便道:“没事,女儿就是过来看看娘。”   邓紫虞叹气道:“你有什么话就说,我是你娘,你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她自然是最了解女儿的,这段时间女儿闷闷不乐,她是看在眼里的,其实也知道为了什么事。   曦姐儿低着头想了想,道:“娘,您这段时间忙,是因为外祖母那边的事情吧?外祖母身体不好您要回去照顾,那边的舅妈也跟您置气……”   邓紫虞一转身看着她道:“你不用跟我在这里拐弯抹角,你心里难受我知道,你外祖父上个月递的折子……”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那件事你爹已经去找皇上了,皇上说了,你外祖父是你外祖父,跟咱们没关系,你就不用多想了。”   过了一会儿,曦姐儿才低低的‘嗯’了一声。   邓紫虞看了她半天等她说话,却只等来了这么一声,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曦姐儿这孩子就是凡事爱放在心里,就算是自己这个当娘的,她也不爱多说。   但其实,邓紫虞岂能不知道?   曦姐儿是她的女儿,她有什么心事,邓紫虞清清楚楚的。自己的父亲上折子,这件事闹得挺大的,当然,皇上处理的很好,压住了。可皇上心里会怎么想?父亲如此联合了一百多人上折子,这就是结党,逼着皇上立太子!   照理说,两位皇子都是皇后亲生的,对于穆寒这边来说,并无亲疏,都是一样的。可父亲这一次却如此明确的站在大皇子这边,那么就很自然的,将二皇子立在了大皇子的对面,仿佛二皇子是针对的敌人一般。   这种事情别说皇上和其他冷眼旁观的朝臣了,就算是邓紫虞这个深宅后院的妇人都能看的清楚!   为了这件事,邓紫虞其实真是狠生了一顿气,气的实在没忍住,回娘家去跟邓夫人发了一顿牢骚,当然了,这顿牢骚口气可能狠了点,结果没过几天邓夫人就病了,弄得邓紫虞马上又满心愧疚,觉着是自己将母亲气病的,只能天天回去照顾。   邓紫虞是很清楚的,父亲和母亲为什么老是盯着自己这边,尤其是盯着曦姐儿。那是因为府里头的哥哥们实在不争气,没有一个有出息的,曦姐儿这一辈的,虽然也有侍读的孩子,可看着也不像是很有出息的样子,到现在,能有个读书像样的都没有。   所以父母亲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到了自己这个出嫁的女儿身上,或者确切的说,寄托在了曦姐儿的身上,指望着曦姐儿能成为了大皇子妃,进而以后成了皇后,邓家便能跟着光宗耀祖。   以前母亲的心更切一些,父亲还能压的住,这一次也不知道怎么了,父亲居然做出如此……邓紫虞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内心深处是觉着,实在有些愚蠢的。当然了,这话不敢说出来,便是想都觉着自己不孝顺。   但此事真的做的有些过头。   穆寒是因为邓紫虞的缘故,不好对邓大人的行为说什么,只能自己去皇上那边领罪,皇上又不肯怪罪。   曦姐儿如今心神不宁,自然是担心她的那个心思。   从小到大,谁都说她是言哥儿的媳妇,整个京城的人都快要心知肚明了。而皇后娘娘那边不是迂腐的人,皇子们从小并没有受到多大的拘谨,言哥儿和曦姐儿也是时常见面,真真就是青梅竹马。   曦姐儿怕是心里头早就认定了。   转年言哥儿便十六岁了,朝里头一直在传,皇上可能会将他的冠礼提前到明年,毕竟这些年提立太子的人太多了,尤其是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皇上也许是被说烦了,也许是因为确实也该立了。   如果行了冠礼,那婚事自然马上就会开始议。尽管整个京城都觉着未来的大皇子妃就是镇边侯府的小姐,但只要一天不定亲,那当然的府里头有适龄小姐的公侯爵爷们绝对不会死心的。   谁不想让未来的皇后娘娘出自自己的府里?   邓紫虞想到了这里,神情也有些凝重起来,这件事还真的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如果这是皇后娘娘和她之间的默契,那么自然是一切都好。   偏偏是曦姐儿很小很小的时候,自己的母亲就有意无意的宣扬,让很多人都知道,一直知道了这么多年。皇后娘娘是什么习性,穆寒和邓紫虞是很清楚的,原本就是赞同晚婚的人,邓夫人在孩子还那么小的时候就做那种暗示,实在不明智,徒惹娘娘的反感。   就这样一直到了现在,成了现在这种局面——虽然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但就是从没有说开过,这话穆寒和邓紫虞方面反倒不好去说了。怎么说,都像他们从小就一直在盘算大皇子一般。   而皇上和皇后那边也没有说明白的意思,这事到了现在就有些尴尬了。   尤其前段时间父亲上折子,自然是让曦姐儿心里头都担心着急起来了。皇上那边心思深沉一点明确态度都没有,言哥儿还小……此事怕也不是他能做主的。   邓紫虞想了想,只能等丈夫回来在商量商量了。   就对曦姐儿道:“这会儿没事,咱娘儿俩去花园转转吧。明儿咱们进宫陪皇后娘娘说说话,也有一阵子没进宫了。”   曦姐儿抿了抿嘴,这才‘嗯’了一声,伸手扶着她起身,母女俩从屋里出来,往府里后花园慢悠悠的走去。    第1395章 老太太病重?      母女俩并没有享受悠闲的福气,才在后花园走了不到半刻,就有丫鬟急匆匆的过来禀报,说永定侯府那边派人来带话,说邓夫人今天不太好呢。   邓紫虞哪里还能怠慢,急急忙忙的回屋换衣裳。曦姐儿跟着也忙回去换了衣裳,和母亲一起回外祖家探望外祖母。   坐车来到了永定侯府,进了内院,曦姐儿这才发现,永定侯府今天还有客人。   大学士文吉府里的内眷,二房太太带着她的小女儿文毓在这边。   前几年的时候,惦记大皇子身边正妃侧妃位置的姑娘也是不少的,有些还大了一岁两岁的,这在侯爵们看来自然没什么,民间不是还有女大一,抱金鸡,,女大二,金满罐,,女大三,抱金砖的说法。   不过这些有心思的人家都忘了一件事,那就是皇后娘娘的脾气。   皇后娘娘反对孩子们早成亲,更不用说那十一二岁就张罗,十三四岁就成亲的了,就算是公主这个女子,都是满了整十八岁才给成的亲。   蕤姐儿十八岁成亲,比她还小三岁的言哥儿当然会更晚几年,因此和公主一起那些侍读的姑娘们,如文卿、蒿惜雪等人是等不了那么久的,她们的府里绝对不会将她们拖到那么大岁数等着大皇子的亲事开始议。   而且就算是等着也是白等,如果大皇子定亲,正妃就不说了,侧妃等其他位置的选择,都是有年龄限制的,就和前朝宫里选美一样,十四岁到十六岁,大的就不要了。   所以,那一批姑娘算是没等住,全都出嫁了。   如今还能硬着头皮等的,也就是比曦姐儿大两岁的邓柔,还有这个文毓了。   曦姐儿跟着母亲进了里屋探望外祖母,发现外祖母倒是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斜倚在靠窗放着的罗汉床上,跟文二太太说着话,定远侯府的三太太陪在旁边。   文二太太一看见她们母女进来,顿时眼睛都一亮,笑着站起来打招呼,很亲切的拉住了邓紫虞的手。   邓紫虞是听丫鬟禀报说母亲不太好了,这才急匆匆过来的,她现在的心情可想而知,但是这位文二太太一副笑吟吟的样子,热情的打招呼,弄得她很是尴尬,如往常一样也热情的笑着回礼?她现在哪有那个心情?也真的是笑不出来。   挤了个笑容出来好容易搪塞了,忙到床边询问母亲的情况,邓夫人就道:“早上是有些喘不上来气,叫人去请了御医过来看,娘娘也派人来探问过了,之前吃了药,这会儿倒好多了。”   邓紫虞松了口气:“好了就好,女儿真是担心呢。”   邓夫人又看她身后的曦姐儿,道:“曦姐儿,你这几天要常来,知道吗?”言下之意似乎也很明白。   老太太都亲口说了,曦姐儿哪里敢说个不字?忙道:“是。是外孙女的错,外祖母您……”   话没说完,邓夫人已经摆着手道:“没事,我也就是说说而已,你就是那样的性子,我能不知道?全随了你父亲了。”   曦姐儿一下子尴尬的闭上了嘴。   邓紫虞也控制不住的脸一下子涨红了,用力咬住了下唇才能忍住情绪。   文二太太是个很灵透的人,一看这样子马上笑着道:“文毓也来了,在次间那边呢,前几天还说呢,想跟曦姐儿学绣梅,曦姐儿绣的梅花也是京城一绝了。”   她故意将话题岔开了。   邓紫虞自然顺水推舟,对曦姐儿道:“那你就过去吧,我们和你外祖母说会儿话。”   曦姐儿答应着,从这边屋里出来,在堂屋深吸了两口气这才将刚刚的情绪压了下去。邓柔已经站在次间门口了,看见她笑着道:“曦姐儿来了。”   她脸上的笑容同样灿烂自然,这让曦姐儿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被骗了一般,自己和母亲心急火燎担心至极的过来,却看见外祖母没什么事,所有的人都笑容满面。   她进了次间,文毓果然在这里,看见她站起来笑着道:“曦姐儿来了?”   两人互相行礼见面。   文毓同她母亲一样,都是心思很灵透的人,前两年跟着文二太太常来镇边侯府套近乎,后来发现镇边侯夫人不吃这套,而曦姐儿更是就那么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实在难以亲近,因此改变了策略,转而来永定侯府奉承邓夫人。   这一招就管用了,几年的走动,文二太太俨然成了邓夫人的干女儿一般,亲近的很。   文毓跟曦姐儿见面的机会自然也多了,她很聪明的对曦姐儿一直非常尊重,每每都是抢先行礼,将她自己摆在了低一等的位置上。   这是告诉曦姐儿,她的目标不是正妃之位,而是侧妃,所以希望曦姐儿不要将她看成是对手,甚至她还想成为曦姐儿的闺中密友,今后两人一起服侍大皇子,以后在宫里也能成为互相的助力。   打的可真是好主意。   曦姐儿对她这种暗示自然是不搭理。   客客气气的行礼坐下了,邓柔便道:“你们也吓了一跳吧,早上是有些紧张的,都叫人去宫门口等着,祖父出来了立刻禀报呢。”   曦姐儿点头:“母亲是很担心。现在如何呢?御医是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就是那些老话呗,静养便好,没说什么其他的。”邓柔说到这里,脸上的笑容便恢复了一些,还带着些微的紧张,显然她并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说祖母病情的事上,而是马上转成了她感兴趣的话题:“这几天你进宫了没有?”   曦姐儿摇头:“没有。”她知道邓柔为什么关心这个。   果然,邓柔一听她都没进宫,顿时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紧张的神情更加明显,道:“那你……眼看就要过年了,宫里头可能有什么事呢,姑母总应该进宫去看看?”   曦姐儿神情有些懒怠,过了一会儿才道:“是啊,是说这几天要进宫呢,不过祖母这边也叫人牵挂。”   “哎呦,进宫能用多长时间?”邓柔一听就着急了,竟然脱口而出的道:“祖母好着呢!”    第1396章 到底何事      邓柔这话说的让曦姐儿都一愣。   文毓一听邓柔的问话,就赶紧端起茶杯来假装喝茶,眼睛也盯着自己的杯子,仿佛专心研究茶汤的颜色。   不过就算是邓柔都知道,她肯定支着耳朵听呢。   但是邓柔现在真的顾不上,且这些年文毓来府里比较多,和她关系好得很,快成了姐妹了,邓柔也有自知之明,她没文毓那么聪明,所以她倒是愿意和文毓结交,以后进宫了,文毓这样的人能成为她的朋友而不是敌人,当然是最好的。   所以她没避开话题,依然关心的看着曦姐儿道:“上折子的事估计你也知道了,祖母病的严重就是因为这个,我们这边没进宫的机会,只能等着姑母和你进宫探听探听呢。”   曦姐儿强忍着没有皱起眉头来,只心中的反感真的快要忍不住了。   第一,外祖母的病是因为外祖父上折子才严重的?这话说出来曦姐儿能信吗?外祖母一直跟在外祖父后面怂恿,这自家人还能不知道?第二,什么探听?曦姐儿和母亲是探子?斥候?   邓柔真的是特别上不得台面的一个人,也不知道这侯门小姐怎么当的,一点尊重都没有。   忍了忍,曦姐儿才语气平和缓缓的道:“没呢。”   就两个字,弄得邓柔还一愣,没呢?什么意思?当然,曦姐儿的厌烦她能感觉的出来。   而且她也知道,若是换了往常,曦姐儿早跟自己杠起来了,别看她表面上冷冷淡淡的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但其实并不是好惹的脾气,今天能忍了,估计是不想在这里吵,免得让祖母那边听见了,给祖母病中添堵。   邓柔嘴巴动了几下,最后还是忍住了没在说什么。   曦姐儿不肯说,她也没办法从她嘴里掏出来什么话,不过,自家这边是着急,这一点邓柔也算是传话给了曦姐儿,到底该怎么办,邓柔就不信曦姐儿不清楚。   说不定其实曦姐儿比自己还着急呢。   邓柔心里这样想着,鼻子里无声的哼了一声。   文毓这时候才笑着道:“这都快过年了,明年的上元节不知道城里还办不办灯会了,原本挺好的事儿,一帮子老夫子们这也反对那也不好的,倒争论了好几年,也不知道有什么好争的。盛唐的时候,年年长安城办灯会,那才是盛世繁华呢。”   京城里面办上元节灯会,宫里便也有灯宴,这是姑娘们进宫的一个好机会,因此邓柔是很赞同的,听了就连连点头:“谁说不是!好好的灯会也不知道碍着那些人什么事,他们反对什么。”   前几年的时候,上元节京城曾经办过两次灯会,宫里也有盛大的灯宴,都是非常热闹的,太平盛世,繁花似锦。   但是后来一群文臣在几个大学士的带领下上折子奏禀皇上,反对每年办这种灯会,一来觉着花费太多,太过奢侈。二来有些危险,城里办灯会,若是走水了怎么办?   这群人主要还是盯着第一点,灯会灯宴花费的太多了,民间百姓也有微词,皇上还是要顾念苍生,不要将银钱花在这种表面功夫上。   正是因为这种议论,皇上也就取消了近两年上元节的灯会。   其实到底多少人反对,反对的又都是哪些人,是不是真的百姓都反对,这都没法查。   横竖京城侯爵官宦府里的姑娘们是失去了一个进宫赴宴,穿的花枝招展在皇后娘娘面前露脸,甚至有可能会见到两位皇子的机会。   所以千金小姐们是真的颇有微词。   看见曦姐儿并没有接话,文毓便笑着道:“穆姑娘,你上次拿的那轻丝雪梅帕子,说送给我两块新的呢,没忘了吧?”   曦姐儿听了就道:“自然没忘,只是回家叫丫鬟找了找,新的竟然没有了,便让府里绣娘重新做新的,还没做好呢。”   文毓便笑着用手绢掩住嘴:“我跟母亲说,那雪梅是你亲手绣的,母亲竟然也信了,只说哎呦镇边侯夫人教的好,看看姑娘这绣艺,正经苏绣的绣工,京城都少见呢!”   邓柔为了显得不那么的被曦姐儿嫌弃,听到这里忙凑趣的赶紧笑了两声:“哎呦,你居然这样哄你的母亲。”   曦姐儿道:“我家的绣娘是苏州宋家传人,这在京城大部分人也都知道。”   文毓笑着道:“是呢,只是母亲被我哄骗,倒是可爱。”她是知道的,曦姐儿就是那么个脾气,冷冷淡淡的,别人的笑话无论多好听,到了她耳中都没有什么好笑的,接的话也全然的不懂笑料,甚至还经常冷场。所以,文毓已经很习惯了,接的也很顺。   曦姐儿点了点头没在说什么。   邓柔插了一句嘴,倒显得有些受冷落,不过她同样也知道,曦姐儿就是那样的脾气,心里头不高兴但也没太过计较,端起茶杯喝茶。   屋里安静了些,气氛便有些尴尬。   一个丫鬟进来了,走到文毓这边行礼:“姑娘,太太说该回去了。”   文毓一听就笑着将茶杯放下了:“我该走了,你们姐妹慢慢聊。”说着又对曦姐儿格外笑着道:“不知道穆姑娘在府里忙不忙,我那边年根了收了几样好东西,挑了些估计你喜欢的,明儿给你送过去?”   曦姐儿一听忙道:“明儿有空,只是总收你的东西怪不好意思的。”   “这有什么,你有好玩好看的不也给我呢。”文毓笑着已经站了起来,对邓柔笑着道:“那我就走了。”   邓柔和曦姐儿站起来送,从次间出来,内屋的文二太太前头出来,邓紫虞和三太太跟在后面也送。   将她们母女送到了内院门这边,三太太和邓柔一直去送到侧门,而邓紫虞和曦姐儿母女俩就先回来了。   “母亲,老太太找咱们过来,是有什么话跟您说吧?”曦姐儿问道。   老太太的病情分明的没有传报的那么严重,那么应该就是为了叫母亲过来的一种方式,是有话要说。   果然,邓紫虞并没有摇头说不是,只是淡淡的道:“没什么,也就是那些唠叨的话,你不用管了。”    第1397章 公主驸马的误会      听母亲这么一说,曦姐儿心里便也有数了。   老太太必然是催促母亲进宫去探听的。   上折子的时候难道就想不到?现如今倒着了急。   当然,这话曦姐儿也就心里头想想罢了,自然不会说出来,点了点头没有多问什么。   邓紫虞反倒是走着走着,叹了口气。到了门口脚步顿了顿,这才深吸了口气进了里屋。   曦姐儿并没有跟着去内室,而是依然回到了次间这边。母亲的样子她看见了,其实心里头特别理解。因为她也是同样的感受。   外祖母是她的亲人,她自然不好去表露什么不满,但外祖母这些年做的一些事情,真的是有些叫人不忍直视。   而且曦姐儿也是这两年长大了些,才开始关注大人们做事,年幼的时候哪里会懂?   这么一想母亲就真的是太为难太为难了,这些年就为了外祖母做的一些事情,都不知道为难成了什么样子,可那是她母亲,她还不能说。   就那这一次外祖父连同了一百多人一起上折子的事来说,做的时候就没想清楚,后果会有多严重?   皇上一直抻着没说什么,但那绝对不表示皇上没有发怒。   等事情做出来了,才开始担心了。而更叫曦姐儿厌恶的是,他们的担心并不是表现在他们自己如何,反而做出一副担心大皇子和曦姐儿的婚事会因为这件事而受影响,将这种压力转到母亲身上,施压母亲去宫里给皇后伏低做小,暗示母亲去赔不是。   明明是外祖父做的不对,却让母亲承担。   曦姐儿非常生气。   只不过外祖父和外祖母是母亲嫡亲的爹娘,母亲不能说什么,她也不能说什么。   曦姐儿听见邓柔进来的声音,也没去看她,依然是沉吟在自己的思绪中。   邓柔进来也看见了,曦姐儿又在冥想,这种旁若无人的心不在焉总是叫邓柔非常厌恶,看着就生气,给她的感觉曦姐儿就是用这种表情来显示出她的高高在上和冷若冰霜。   真不知道这样的一张冷脸,见到了大皇子能如何的笑靥如花?   邓柔心里恶毒的想着,曦姐儿在大皇子面前陪笑着的,极尽讨好的样子来。   “刚刚文毓在有些话我也不好说。她什么时候跟你要手绢的?”邓柔问了一句,却又不等曦姐儿回答,马上接着道:“我劝你别给,或者给的话,也不要给和你常用的手绢一模一样的,最好完全不一样才行。”   曦姐儿收回了神游,转眼看她:“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妥吗?”   邓柔冷笑:“不妥大了去了!你难道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曦姐儿是真的怔了。   邓柔冷笑着道:“公主成亲前的一件事……公主看见驸马身上有条手绢,倒是像自己常带的,不过上面却有个‘卿’字,因问驸马是哪里来的,驸马又说是公主在宫里掉的,他捡起来便没还给公主,自己留下了……”   曦姐儿专注的听着,这件事她真的不知道。   这种私密的事情,邓柔倒是真有本事能打听出来,这一点曦姐儿是一直没弄明白,她到底从什么地方能知道那么多别人私底下的那些事情的?   邓柔继续道:“最后你猜,那是谁的?”   这还用猜吗?曦姐儿道:“上面绣了个‘卿’字,想来是文卿的?”   邓柔冷笑个不停:“一点都没错!就是她的!那个女人真是可笑至极!当初驸马家和他们家还是议过亲事的,是她看不上人家驸马,硬是将婚事搅黄了。等驸马和公主的婚事定了,她又不知道哪根筋抽风了,横看竖看人家驸马都好,又开始千方百计的纠缠!”   “故意的!那天进宫听说公主走过那条路,就故意将自己的手绢落在地上,而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做了几条和公主一模一样的手绢,只在手绢边角绣了自己的名字,还是很小很小的,看起来像一朵花儿,试想驸马那些大男人心粗的很,哪里就会仔细的看!”   “又故意的叫丫鬟去引了驸马经过那条路,驸马捡了手绢,因见公主拿过,便以为是公主的,也没机会还给公主,自己便留下了……就因为那条手绢,差点惹得公主和驸马之间生了大误会!”   曦姐儿怔怔的听着,这些事她真的不知道。   邓柔不停的冷笑,倒好像最气愤的人是她一般:“文家那两个姐妹,真的是用尽了心机!这个文毓比起文卿来更是不遑多让,只怕是心眼比文卿更要多些!”说着看着曦姐儿:“她怎么对你的,为什么一直追在你后面,一副奉承的样子,你心里该有数。”   曦姐儿抿了抿嘴,没说话。   邓柔也知道,这会儿她不会说什么,因此管自自己说下去:“文毓跟你要手绢,谁知道安得什么心?你常用的……大皇子该见过,若是文毓将手绢如何的……”   如何的怎样,她一时也想不出来,因此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儿,想了半天才继续道:“横竖你好好想想,这方面真的不能大意了!”   曦姐儿慢慢的点点头:“我知道了。”   邓柔冷笑道:“文毓就是比文卿更有心眼,我怀疑文卿做的那件事就是她的主意……真是可笑,也不知道为什么做那种下作的事儿。”   她很义愤填膺,仿佛刚刚在屋里跟文毓说笑聊天,好的亲姐妹似得人不是她一般。   “哦,对了,你明天进宫吗?”邓柔突然的就转了一个弯。   曦姐儿抿嘴,过了一会儿才道:“未必明天,不过这两天会进宫的。”她也知道,邓柔最关心的就是这件事,如果不回答这话,她会一直想方设法的询问的。   跟自己说文卿的事情,也是为了让自己听她说,然后引出来这个问题。   果然,邓柔听了她确定的回答,这才松了口气,声音低了点道:“看看娘娘是什么态度,是不是跟咱们生气了……若是真生气了,你可要好好的赔笑奉承,给捶捶肩揉揉背,撒撒娇的,一定别叫娘娘有什么……大皇子的事,娘娘的态度是很重要的。”    第1398章 说白话了      邓柔说完等了一会儿,不见曦姐儿接话,因为知道她就是这个脾气,所以虽然有点生气但还是只能忍了,道:“有些话娘不让我说,可是我翻来覆去想了很久,若是不说出来……只恐你不知道我,又误会我……”   曦姐儿原本思想已经有些走神了,听见她说这话,敏感的抬眼看她。   邓柔的脸便有些涨红了,嗫嚅着道:“若是不说明白……我心里也不安……”又说了好几遍相同意思的话,看得出来,她要说的话其实难以启齿,或者说需要一些情绪。   曦姐儿没打断她,耐心的等着她将开场白一遍一遍说着。   “大皇子……若是真的要等到十八岁才行冠礼,只怕我……”尽管开始说之前看得出来邓柔是经过反复酝酿的,但一开口显然还是说错了,一下子顿住,涨红了脸,然后又停了半天思考。   这才重新开口:“宫里头的事,想来你也听过一些,就算是如今的皇上和娘娘恩爱,后宫没有其他的人,可从古至今这样的皇帝能有几个?怕是能找出来那么一个两个都不容易了,大部分都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   说到这里又停了停,显然已经找到了说话的方式,邓柔的语速也快了些:“咱们不说远的,只说先帝爷,那后宫里的女人也不多,可算计起来没有一个省心的,先皇那么多的后妃,却只有两个儿子活下来了,先太子的事情我不说你也知道,多惨烈的……那都是后宫争斗的结果。”   曦姐儿差不多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不过她还是没说话,安静的听着。   “我娘说,后宫里的争斗,其实无非就是那些,最重要的还是得有帮手,得有助力。如果是一个人,便是皇后也会身单力薄。而且尤其是皇后,一定要耳聪目明,这样在后宫里才能一切尽在掌握,我不是说,你一定需要帮手,只是说,若是有帮手,当然比没有的强。”   邓柔现在已经直接将言下之意的未来的皇后转圜成了曦姐儿。   “文毓那般的奉承你,也是这个意思。不过,她又不是你的亲姐妹,为什么会站在你这边?还不是因为觉着你能成为大皇子妃?她现在就在利用你!可想而知,等将来真的跟随着你进了宫,还不知道会不会背后算计你呢!只看她姐姐做出来的那些事,这姐妹俩就分明是心狠手辣的,到时候在你背后捅刀子都是有可能的!”   “这样的人你是绝对不能相信的,若是信了,只怕真的就要被她算计了去,将你握于股掌之中。”邓柔说到这里稍微一顿,语锋一转:“你需要的是绝对信任的人,忠心……”   到底是没有修炼到家,这过于露骨的巴结的话说的还是有些磕巴:“忠心不二的人,这样的……我是说,你能绝对信任的人,能有谁呢……”   前面说的挺好的,等要将她自己说出来,年轻姑娘到底没有那么厚的脸皮,磕磕巴巴的就是说不出来。   曦姐儿冷静的听完了,冷静的看着她,冷静的道:“你说的绝对信任的人,是你吧?”   邓柔的脸一下子通红。   不过这就是她的意思,她既然都已经说出来了,自然就需要清楚的说完,因此努力的控制着情绪,点头,过了一会儿缓了缓才道:“是。”   曦姐儿反倒是没想到她如此干脆,挑了挑眉毛。   邓柔便涨红了脸,声音低了些,用一种苦口婆心的语气道:“我也是……有些话其实我不说,你应该也知道。我绝对没有任何的非分之想,”说到这里一顿,然后马上补充:“是对后位……我知道那是你的,而且我特别赞同,你需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帮着你,忠心耿耿跟着你……”   说到这里脸便更红了,到底不太好意思如此当面表忠心。   “我想你也需要助力,我就是那个助力,以后在宫里,咱们姐妹俩……不,是我跟着你,做一些你不方便出头做的事情。只要你说一句话,让我做什么都行。”   邓柔能说出来这番话,也确实不容易了。   曦姐儿想了一会儿,才道:“你怎么就能肯定这些事情?连我都不能那么肯定,我爹娘都未必有这个信心,你怎么就能这么肯定?别管外面的人怎么说,外面的人为什么会这么说,是什么缘故你还不知道?咱们又凭什么就觉着皇上和皇后会被赶鸭子上架,因为外面的那些话,不得不选定了我?”   邓柔真的被她这几句反问弄得愣住了,楞楞的看着她,半天才吃吃的道:“但是……”   但是什么,她也说不出来。   曦姐儿道:“这些话我听了也就罢了,我劝表姐你别跟旁人提起,免得生出什么事端来,咱们都是闺秀,若是叫人知道咱们私底下聊得都是这些话,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说着她站了起来:“刚刚的话我就当没听过,你也没说过。”然后就出去了。   邓柔听见她是去了对面的内室,咬着下嘴唇脸上的怒气慢慢的升了上来,过了一会儿压低了声音骂了一句:“给脸不……”   不过还是忍住了,最后两个字没有骂出来,只依然的生气,气的坐不住站了起来,但是理智还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出去,这副样子不能叫人看见,所以气的在屋里转了半天,又重新坐下,管自琢磨着。   其实这两年邓柔已经变得稳重多了,有些话她的父母亲也是耳提面命,前几年年纪不大的时候太过口无遮拦,也着实惹了一些人,闯了一些不大不小的祸事出来。   吃了几次亏,邓柔也知道自己得改了那口无遮拦的毛病了,而且,她娘也跟她说过,若是想进宫就得深沉起来。   所以邓柔也在学一些事。   今天跟曦姐儿说这些,她是想跟曦姐儿关系能更加亲近些,也是因为看见文毓那般的不遗余力的巴结曦姐儿,行为已经很明显了,邓柔害怕曦姐儿今后真的将文毓当成心腹,跟自己这个表姐反倒生疏起来。   所以才会说今天这番话的。    第1399章 进宫觐见      曦姐儿来到这边坐在母亲身边,坐下的时候看见母亲脸色不太好看。   屋里气氛比较僵,过了一会儿没有人说什么,邓紫虞轻声跟邓夫人说着,时辰不早了,您多休息,我们回去了。   邓夫人面色依然不好,点了点头之后勉强动了动身子算是示意。   邓紫虞和曦姐儿从气氛僵硬的屋里出来,三太太跟出来送,邓柔也出来了,但是默然无语,一路到了侧门,这才说了些道别的话。   马车往回走,曦姐儿看见母亲脸色依然不好,便小心的问道:“娘……是不是外祖母让您进宫探问皇后娘娘的意思?”   邓紫虞有些惊讶的看了她一眼,然后马上敏感起来,道:“谁跟你说了……邓柔?”   曦姐儿点了点头:“之前还遮遮掩掩,出了这次外祖父上折子的事情之后,倒好像都不遮掩了,直接就问。”   邓紫虞一开始听了眉头紧皱很是生气的样子,但是听曦姐儿这么一说,显然曦姐儿心里早有数了。   过了半天,邓紫虞才叹气。   “正是因为有之前那些传言,让皇上和皇后觉着是父母亲在逼着他们提前做决定……虽然皇上和皇后娘娘明白,真的不是父亲和母亲的意思,但事实已经成了如此,就算是为了皇家的面子,也不会同意。”   曦姐儿看着邓紫虞:“娘,您不用为难,这些道理女儿都明白。”   这一下邓紫虞可都有点吃惊了,道:“你胡说什么?你可别胡思乱想!这件事……”   原本想说这件事不是你该操心的,你姑娘家家的就别再说了,免得被人听去了笑话,又说你这大家闺秀如何如何……   原本想说这些冠冕堂皇的教训的话的,但又觉着多余,女儿年纪不大,但是心里头太明白了,连刚刚那样的话都说出来了,说实在的,连邓紫虞都觉着为难,她本人倒好像想的特别的通透……   邓紫虞教训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半天才叹气道:“你不要胡思乱想了。”   曦姐儿点点头:“女儿不胡思乱想,女儿就是不希望父亲和母亲因为这件事为难。不管外祖父家的人怎么说,女儿只希望父母亲能够平安喜乐,女儿就安心了。”   邓紫虞心里又叹了口气。   回到了府里,母女便各自回各自的房院。   也不知道是邓紫虞确实被邓夫人逼迫的很紧,还是什么缘故,转天,邓紫虞就带着曦姐儿进宫了。   巧不巧的,来到了坤宁宫候着,就看见大皇子的太监在外面站着,一见她们还急忙的过来行礼问安。   曦姐儿就有点不太自在。   昨天晚上睡在床上,她也是辗转反侧不能入睡。   邓柔说的那些话,听在她的耳中真的是根根如刺,她是真的没想到,一直觉着这个表姐比较缺心眼的,她却都已经开始考虑,今后进宫了跟一般后妃们争斗的那些事情了!   邓柔说的那些话,曦姐儿真的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非常的不自在,一想起大皇子身边莺莺燕燕的后宫,而自己只是其中的一个,自己要同所有的女人一样,努力的讨大皇子的欢心,努力的让他多来自己的宫……   曦姐儿真的是不能想像,自己做出那样的态度来,那还是自己吗?   若是那样,她宁可不嫁。   若是不能嫁给大皇子,她就出家!这辈子必然是不可能嫁给别人了,曦姐儿没有办法想像自己嫁给除了大皇子之外的任何人,她绝对接受不了。所以,不能嫁给大皇子,她就出家。   但若是大皇子注定身边不止一个女人,曦姐儿也绝对接受不了,她真的没办法接受。   就这样胡思乱想了一晚上。   曦姐儿其实心里头明白,自己这些真真就是胡思乱想,现在其实连一点眉目都没有,俗一点的说法,就是八字还没有一撇,想什么都是白想。   甚至以前她还刻意的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要多想这些事,以免自己乱了自己的心神。万一皇上和娘娘并无此意,甚至于,大皇子也并无此意……   只要想到这里曦姐儿的心都痛的会猛地一收,不敢再想下去。   但是昨天邓柔说的实在太过直白,太过无感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情义,直接就跳到了成为了大皇子的后宫,跟其他的女人争宠的事情上去。   曦姐儿更加难受,更难以接受。   没想到早上起来就被母亲带着进宫,短短的时间,就可能会见到大皇子。   她真的很不自在。   低着头站在母亲身后,听见了门口处脚步声,接着听见母亲在笑着说话:“见过大皇子……”   大皇子的声音亲切而笑意满满:“表婶快不要如此多礼了,都是一家人。您来的正好,母后昨天还在念叨您也有段时间没进宫了,怪想的。这会儿在宫里等您呢,请进去吧。”   邓紫虞答应着,正要转头叫曦姐儿,大皇子已经笑着道:“曦姐儿等会儿进去行吗?我有几句话想跟她说。”   曦姐儿有些吃惊的猛抬头看了大皇子一眼,而且一下子脸蛋就绯红。   邓紫虞同样很吃惊,但是脸上自然是一点没有表露出来,当然也绝对不可能不答应,点头道:“好,曦姐儿,你就在这里和大皇子说话,一会儿再进去。”她特别强调了一下。   言哥儿自然听出来表婶话里的警告了,没说什么只是莞尔一笑。   邓紫虞说完了还想盯着曦姐儿给个警告的眼神的,但是曦姐儿红着脸低着头没看她,她也只能就这样进去了。   言哥儿走到了曦姐儿跟前,眼睛中带着笑意,声音温柔的道:“咱们去御花园那边吧。”   曦姐儿嘴巴动了动想拒绝的,但是抬眼看了他一眼,却被他那带着笑意的深邃的眸子盯着,脑子仿佛一下子变得空白了,要说什么都忘掉了。   言哥儿在前面走,走了两步担心她不跟着来,还回头看她,见她乖乖的跟着走了,言哥儿眼眸中的笑意便更深了,继续往前走,脚步轻松,能感觉得出来他心情非常愉悦。    第1400章 我的心你知道      两人来到了御花园,绕着那个偌大的荷花池转着。   言哥儿似乎并没有什么急于要说的话,慢悠悠的走着,时不时的侧头看看她,见她雪白的脸蛋上晕着一层红晕,便笑。   曦姐儿很敏感的能觉出来他一直在看自己,而且边看边笑,这更叫她羞赧之极,只能深深低着头不说话。   两人中间流转的气氛便暧昧,然后两人都有种甜丝丝的感觉,从心底深处甜了出来。   如果说曦姐儿以前还有些疑惑的话,现在这样子,似乎言哥儿不用说什么,她已经知道了。   “皇姐前几天还提起你,说她成亲了之后,你倒去的少了,是嫌和她聊天要说家长里短了吗?”走到了一个亭子里,坐下了,言哥儿这才笑着道。   曦姐儿一惊,忙抬头,去看见他满眼含笑的看着自己,脸一红声音不大的道:“知道了。”   “姐姐那边你多去,你该和她多亲近的。”言哥儿又道。   这句话好像是有点重复之前那一句,曦姐儿正要再次答应,顿了顿心中又有些疑惑,抬眼看他。   言哥儿便知道她听出来了自己的言下之意,便笑着说的更加清楚一些:“我和怀哥儿也就这么一个姐姐,自家人自应该更加亲近些。”   看见曦姐儿原本就已经带着红晕的脸蛋一下子又大红起来,仿佛是胭脂全撒在了脸上,言哥儿便知道她全然的明白了,笑着继续道:“姐姐成亲了之后,去那边的各府少奶奶少夫人的多,各府里家长里短的事情听得多了,也是烦躁的很,想找人闲聊些其他的,却也没几个能知心谈得来的。也就你说话姐姐爱听,多去。”   曦姐儿点了点头:“知道了。”   言哥儿伸手将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抓住了。   曦姐儿吃了一惊下意识的就想要抽回手去,但是一挣没有挣开,抬眼看他又一下子陷进了他深邃含笑的眸子里,羞红了脸看着他。   言哥儿便那样含笑看着她:“若是不出意外,明年我就行冠礼了,咱们的亲事也该说说了。只是你年纪小,母后的习惯你是知道的,想来还要等几年,我倒不着急,安心等着你,你也别急……”   曦姐儿顿时羞得满脸通红的道:“谁急了……”又用力的挣扎想把手抽回来。   言哥儿仿佛铁了心就不叫她缩回去,不但抓住反而他自己还挪了挪身子,从坐在对面的石椅上直接挪过来坐在了美人靠上,挨在她身边。   手被抓着也挣不开,曦姐儿羞赧满脸的低着头。   言哥儿坐在她身边了,倒老实了,并无什么不规矩的举动,只是婆娑着她的小手,感受着她嫩滑的肌肤。   轻轻的道:“好些话父皇和母后一直没说,是因为想先听听我的意见,我之前岁数小,若是去找父皇母后说这个事,又担心他们觉着我满心思都是这方面的事……所以也没说。但其实,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我也是一样,同你想的一样。”   曦姐儿心中一动,迅速的抬眼看了他一眼,含羞道:“我知道。”   言哥儿笑了:“你知道我的心就好。外面的人说什么我不管,你也别管,我的心意是定了。前些天父皇和母后也问过了,想来是考虑明年行冠礼的事,若是行了冠礼必然是快定亲了,不然朝里那些老臣们肯定着急。”   说到这里他笑:“这事虽然还没有挑明,但也差不多定了,你安心。”   曦姐儿低着头抿着嘴笑,听了这话原本想说:我才没有不安心。但是这话说出来,总有和他调笑的感觉,她哪里还能说得出口。   言哥儿却真的有这个意思,说这个话就是故意的,笑吟吟看着她半天,见她紧紧抿着嘴不肯说话,有些失望。   当然,失望也是甜蜜的失望,曦姐儿毕竟大家闺秀,即便是对他早有情意,也绝对不会那般的不端庄,接他明显带着挑逗意思的话。   “还有事吗?没事我要去坤宁宫了。”曦姐儿定了半天神,抬眼看他说道。   言哥儿本觉着甜甜蜜蜜的,这种感觉很好,便是坐在这里不说一句话,只坐着婆娑她的手,也觉着甜蜜无比,恨不能一天都这样不走了。想不到她倒着急,到底冷清的性子,一开口说这个话,总显得冷淡似得。   言哥儿当然了解她,她就是那样的性格而已。好笑的只好站起来:“你呀,真是冰冷的很。”   曦姐儿跟着也站了起来,抿着嘴有些微的不安,一双秋水般的眸子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待言哥儿觉察到了转眼看她的时候,又忙忙的转开了。   言哥儿却看见了,心中了然,忍不住伸手在她脸蛋上轻轻抚摸了一下:“你什么脾气我还能不知道吗?别担心,回去吧。”   因为曦姐儿垂下了眸子,所以没想到他会伸手摸自己,吃了一惊下意识的退了半步,满脸通红的抬眼看他。   言哥儿被她如此强烈的反应逗得却笑了起来。于是曦姐儿更加羞红了脸,却又没办法,想要跺跺脚,又觉着实在像撒娇,扭身自己先走了。   言哥儿跟在后面,越发觉着她如此撒娇真是好看的紧。   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回走,走着走着又并肩,然后到了御花园门口,已经变成了言哥儿在前面走,曦姐儿跟在后面了。这样回到了坤宁宫,宫门口有镇边侯府的婆子正着急的转圈,一副担心的样子。   看见曦姐儿回来了,赶紧的迎上来,先见过大皇子,然后给曦姐儿行礼,当着大皇子的面自然是不敢说什么,催促的话一句都没敢提。   当然了,她这副样子,曦姐儿和言哥儿看得出来,是镇边侯夫人着急了,叫出来找的。   言哥儿对曦姐儿道:“那我就回去了,你也快进去吧。”   曦姐儿福身行礼:“知道了。”   又是这一句,言哥儿看着她莞尔一笑,走了。   曦姐儿看着他一直走出了长长的甬道,这才回眼看了那焦急的婆子一眼,然后进了坤宁宫。    第1401章 别有用心的打量      这一次进宫之后,曦姐儿也能明显的感觉到,母亲的情绪不一样了。   抿着嘴带着笑,将裁缝找来给自己重新量了叫做衣裳,一年四季的从里到外,全部要做几套新的。   等父亲回来了,母亲让自己回去,她满脸喜色的拉着父亲进了里屋,还没有进去就已经听见轻轻的笑声传来。   曦姐儿知道,皇后娘娘应该是给母亲话了。   大皇子是很沉稳的人,如果不是皇上和皇后态度明确了,他是不会跟自己说那些话,也不会对自己做那些事的……   一想到这里,曦姐儿满心的欢喜。   也确实如此。从第二天开始,邓紫虞便忙碌了起来,找工匠定做首饰,找裁缝找绣娘,府里头用的器皿餐具要准备很多新的,外间的家什都要换一些……   又过了几天,消息应该是在自家人中传开了,来府里的人多了起来,多是邓紫虞娘家的人,她更是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每天都是早上起来就忙碌,一直到晚上穆寒回来。   而每一次永定侯府来了人,都总要将曦姐儿叫到跟前,笑眯眯的打量半天,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有些含着一定的含义,然后大人们哈哈哈的掩嘴取笑,乐不可支。   曦姐儿虽然心中也是欢喜,但看到这些人的反应,还是有点厌烦。   很快,就到了腊月,又开始忙年了。   曦姐儿这天来到上房院找母亲,想着能帮她做些事情,这些天母亲太忙了,府里头的一些琐碎,过年用的东西什么的,自己若是能帮上忙,就帮一点。   才走到上房,就看见一个丫鬟从院里跑出来,一边跑一边喊:“快着点吧!太太气的不行,这会儿就要呢!”   丫鬟叫着跑出来,顶头就遇见了曦姐儿,顿时吓得脸都青了忙过来跪下:“姑娘您来了,奴婢失态了,奴婢该死……”   “行了不怪你,母亲为什么生气?”曦姐儿问道。   丫鬟站了起来,嗫嚅了一下,但是因为不敢不说,也只能回话:“好像是永定侯府那边的……横竖就是那边老太太……”   丫鬟不敢说完。   牵扯外祖母,曦姐儿眉头便下意识的皱了皱,也没有再问,丫鬟是不能说主子坏话的,她直接进了内院,来到上房门口,已经有丫鬟看见了,忙进去传话。   婆子帮着打帘子,曦姐儿进了屋,就看见母亲坐在椅子上,正端着茶杯喝茶,脸上的怒容正在调整。显然是因为听见说自己过来了,不想让自己看见她的怒气,所以压着火呢。   曦姐儿原本就担心这些天母亲太过劳累,现在又添了气,更令她担心,所以也没遮掩,直接问道:“娘,为什么事生气?外祖母……说了什么?”   她想劝解安抚母亲,就得知道是什么事,而且牵扯外祖母,她潜意识就觉着可能和自己的事情有关,她更加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母亲生气不管。所以直接问了,为了避免母亲含糊不肯说,直接说出来外祖母,表示她已经知道了。   果然邓紫虞一听眉头皱了皱,沉吟了一下才叹气道:“也没什么……”   “是女儿的事情吗?”曦姐儿再次追问。   邓紫虞过了一会儿才舒了口气出来,摆手叫屋里的丫鬟们都出去,这才看着曦姐儿道:“上一次进宫,是不是大皇子已经和你说了什么?”   果然是母女,曦姐儿的反应也瞒不住邓紫虞,这些天来府里的人多,每每都要将曦姐儿叫到跟前打量,曦姐儿事后并不询问,可见是心里有数了的。   曦姐儿听见问,脸上便红了,点点头:“大皇子说……亲事快定了。”   虽然邓紫虞其实已经猜到了,但也没想到大皇子居然这么开门见山,顿了顿又好笑起来,道:“原来你们都说的这么清楚了?难为我还遮遮掩掩的!”   曦姐儿一下子就满脸通红,红着脸嗫嚅着:“他,没说太多,以前也没说过……我们以前从没说过……”   邓紫虞笑着想了想,道:“那天进宫,娘娘是说明白了,等大皇子行了冠礼你们的亲事就定下。只不过因为牵扯到底是十六岁还是十八岁行冠礼的问题,所以暂时叫先不要张扬,等定了之后再说。言哥儿的冠礼,又牵扯朝里那帮子催着立太子的……”   说到这里忍不住的叹气:“横竖娘娘也解释的很清楚了,朝里各方面牵扯的利益关系太过复杂,实在不是因为你们的亲事才如此的。其实娘娘不用解释那么多,这些事情我们还能不知道?也体谅呢。皇上和娘娘都跟咱们将话说清楚了,我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现在准备起来就是了。”   说到这里顿住皱起了眉头。   曦姐儿想了想也明白了,道:“是不是外祖母知道了,又迫不及待的就将事情宣扬开了?”   虽然确实如此,但听见女儿用如此语气说自己的母亲,邓紫虞却又有点受不了,看着她轻嗔道:“你怎么这么说……”不过又叹气摇头:“谁说不是呢……真是把我气得不行。”   曦姐儿想了想,问道:“很严重吗?”   邓紫虞有些惊讶的看着她:“你说严重不严重?”她可能是没想到女儿会这样问,想了想觉着反而是女儿对这件事不能正确认识更严重,因此正色的看着曦姐儿道:“娘娘解释的很清楚,大皇子的身份地位在那儿摆着,朝里的那些人,各有各的利益,互相的关系错综复杂,盘算的人多了去了!皇上和娘娘需要考虑的实在太多,所以,暂时这个消息不要泄露。”   “当然,可能京城的很多人已经猜到了,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但是猜到,和从咱们自家人嘴里亲口说出来毕竟不同。而在娘娘那边同样也是,别人是猜到的,还是从你外祖母嘴里亲耳听到的,这能一样吗?”   邓紫虞说到这里忍不住的怒气又升了上来,道:“再说了,娘已经在娘娘面前点头了,此事会谨慎处理,结果还是成了这样……娘又成了什么?”    第1402章 快过明路了      曦姐儿想了想,道:“娘娘肯定不会怪罪母亲的。”   邓紫虞就道:“为娘不是担心皇上和皇后怪罪,只是……”说到这里却又说不下去了。   曦姐儿忙点头:“女儿明白,母亲是因为外祖母总这样……利用您和女儿,不顾您和女儿。”   虽然邓紫虞确实是因为这个生气,但是听女儿如此直言不讳的说出来,却又受不了,嗔道:“你怎么也不……那到底是你的外祖母!”   曦姐儿笑了,道:“娘,您让女儿怎么说啊?明明就是如此,您生气也是因为这个,还不能说,顾及这里顾及那里的……”   邓紫虞就道:“你可不能学邓柔!说话不经过大脑,张嘴就来。”   曦姐儿又笑:“女儿不是那样的人,您还不知道吗?”   邓紫虞惊讶的看着她,发现自己还真有点说不过,然后就看见她脸上的笑容,其实女儿的笑容还是挺感染她的,邓紫虞原本又升起来的怒气也消除了些,嗔道:“有什么可高兴的?瞧把你乐的。”   曦姐儿笑,想了想道:“娘,您也别生气,外祖母一贯如此,这不但是您知道,娘娘也知道的。外祖母这些年为了这件事……都快魔怔了,皇上和娘娘那么谨慎,不也是因为她的缘故?其次,娘娘跟您说了,意思是让家里头做准备,您这头开始准备了,外祖母虽然是另一个府里的,可到底是常来往的亲戚,怎么可能不知道?必然是会比别的人早知道,一旦知道了,外祖母还能不大肆宣扬?”   她看着邓紫虞笑:“所有这些女儿都能想得到,更别说娘娘了。所以,现在这种情况,娘娘该是预料到的,也绝对不会怪您。她知道您也没办法。”   邓紫虞听她长篇大论的说完,反倒是怔了半天,看着她很不一样似得,些微吃惊些微感概,过了一会儿才道:“想不到一转眼的你可真是长大了,想的也如此周到了……你说的倒是不错,娘娘应该是知道事情会这样发展,她是不会怪罪咱们的,我也是想多了。”   曦姐儿笑了,这才坐下,道:“娘,这些天您太累,多歇着吧,过年什么的,到底能有多少事,有些办不好就办不好吧,自家人都不是苛刻的,没必要一定十全十美。哥哥明年成亲了,就叫嫂子多操心这些,后宅中馈,早点交给她好了。”   邓紫虞一下被逗笑了:“你嫂子还没进门,你就已经给她派活了?”   曦姐儿笑。   这么一说,邓紫虞马上又想到了她,想了想既然已经说明白了,正好也就说说今后的事情,便道:“既然你都知道了,心里便该有数。皇上和皇后虽然一直没说,但谁都能看得出来,大皇子必然是立为太子的,你以后……也有你的职责……”   说到这里停顿住了,然后问道:“你是不是很长时间没去公主那边坐坐了?”   曦姐儿怔了怔,点头:“是有一段时间了……这话大皇子也跟女儿说过,叫女儿常去。”   邓紫虞一听马上很关注,忙问道:“什么时候和你说的?”   “就是那天进宫。”曦姐儿说着,微微红了脸:“女儿也没有常常和大皇子单独说话啊。”   邓紫虞忙点头表示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又沉吟:“大皇子说这话其实是有含义的,你可明白?”   曦姐儿红着脸点点头:“女儿明白。”   “你明白就好。今后真的要多去公主那边,也要多进宫……当然,叫你多进宫并不是天天去,你自己掌握好,别叫皇后烦了,但是也别叫皇后觉着你不爱进宫,不爱陪她。”   其实这些邓紫虞相信女儿都清楚,但身为母亲就是如此,有些明知道是废话的也忍不住要再三的叮嘱。   “尚仪局那边,娘娘说了,等过了年之后就派人过来。也是因为不想太过大张旗鼓,所以你在咱自家府里头学宫里的规矩就行了。今后你的一言一行都要注意,千万记着你将来的身份,无论如何,不能丢了皇家的脸。”   曦姐儿点头:“女儿知道了。”   邓紫虞继续道:“至于其他的……”说到这里她轻轻皱起眉头,大约下面的话不太好说了,想了一会儿才道:“永定侯府那边,等开始学规矩了,就少过去吧,两三个月过去探望一些你外祖父和外祖母,其他的就别多去关心了。”   曦姐儿点头:“母亲放心,女儿今后离表姐远点。”   邓紫虞真真是吃惊的看着她,继而好气又好笑:“你这丫头精灵的也太过了些……你倒什么都知道!记着,在别人面前也不要如此表现的聪明过头。”   曦姐儿就看着她笑:“娘,不是女儿表现的聪明过头,是表姐已经将话说明了啊。”   邓紫虞惊讶的看着她,表情严肃了些:“她说了什么?”   曦姐儿想了想,这些话不跟母亲说,还能跟谁说?母亲现如今不就是在和自己掏心窝子吗?   所以,就将邓柔那天跟自己说的那些话全学说了一遍。   邓紫虞听完了,真是又吃惊又意外又震怒,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天才吸着凉气道:“这个死丫头!女孩儿家家的真真是什么都能说得出口。”   曦姐儿道:“母亲息怒。这话原本女儿不该说……其实大皇子的事,不但是大人们琢磨,女孩儿们更是琢磨呢。毕竟身份在那儿,谁不惦记呢。表姐那么着急,也是因为文毓表现的明显,她才是聪明的过了头了,而且全写在脸上了,叫表姐都跟着着急了。”   邓紫虞听了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道:“看样子有些话母亲也不用跟你说的太明白了——你该能领受到,今后面对的是什么。既然有了那个身份,那就等于是被全京城的闺秀盯着,而咱们家是被大周朝所有的权贵贵胄盯着。不但是你,便是我和你父亲,你哥哥,今后都是要谨言慎行。”   看着曦姐儿:“所以,压力还是很大的,你要有心理准备。”    第1403章 皇子赈灾      这一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晚,十月初的时候秋老虎还很厉害,一直到了中旬左右,天气便骤降,还没等人回过神来,一场大雪便降临了京城大片土地。   这样的气候是非常反常的。   皇上让钦天监多注意,钦天监在十月下旬的时候测算出来,京城周围气候异常,今年冬天可能会有暴雪。   皇上即刻命人开始准备。   九州大地宽广偌大,每年的天灾人祸也是不少,朝廷在十几年前的时候便已经设立了一些应对灾祸的制度。   镇边侯府。   曦姐儿正坐在榻边出神,她的身边放着一件青色的长衫,她要在上面绣些暗纹,这是给大皇子做的。   上一次和母亲谈了话之后,果然没有多长时间,消息便传开了,大家已经不是暗地里说,而是明着说了。   之后皇上便下了旨,明年二月为大皇子行冠礼,同旨中指婚镇边侯府的大小姐穆晶曦为大皇子妃,明年三月定亲。   第二天,宫里便赏赐了很多的金银首饰丝绸锦缎给镇边侯府,同时送来了大皇子的庚帖,并将曦姐儿的生辰八字拿了去。   很明显,是因为邓夫人那边将消息放出去了,皇上和皇后娘娘看着也没办法遮掩,反而越是遮掩更让人议论纷纷,对曦姐儿很不好,所以皇上快速的下了旨,定下了明年二月大皇子行冠礼。   这对于镇边侯府来说,当然是好事。   但曦姐儿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一想到外祖母做的一些事情,她就觉着恶心。   皇上和皇后都被逼的没办法,不得不打乱了之前的计划。   而大皇子行冠礼的日子定了之后,果不其然的,朝里头又是一番的争论,很多老学究又出来言讲,礼教之下二十岁行冠礼,这是规矩,十六岁实在太早了,对大皇子来说,并不是好事。   而另一方人,就是之前联合了一百多号人上折子的,自然是称心如意了,这些人中有些觉着目的已经达到,开始在大皇子面前晃悠,想要得到自己‘应得的’好处。   而邓大人因为是那一次事情的‘领头人’,大皇子行冠礼的日子定了之后,他俨然成了一群大臣追随的‘老师’。   这些种种,都让穆寒和邓紫虞生气,邓紫虞不但生气更加担心,父亲已经年纪大了,照理应该考虑荣退的事情了,可万万没想到年纪越大贪权的心反倒越强。最可气的是,父亲身边没有劝解的人,反而母亲更加比父亲还要更贪恋权贵!   邓紫虞非常担心。   穆寒身为女婿,只能旁敲侧击的劝一劝,也不好说的太多。   曦姐儿皱着眉头,有些朝廷里的事情她一个闺秀当然不知道,但因为她的婚事和大皇子定了,所以来府里的人就多了起来,忽如其来的多了好些的‘闺中姐妹’,而如邓柔、文毓这样的,更是三天两头的过来,她们是什么意思,曦姐儿心里也清楚。   这么多人来来往往的,总会有人说一两句,所以很多事情从旁人的嘴里也听来了。   曦姐儿很生气外祖父和外祖母的贪恋权贵,更心疼和担心母亲,母亲为了娘家的事情,要操心到什么时候啊。   正想着,外面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然后有丫鬟进来了。   曦姐儿并没有抬眼看,她一向如此懒怠,依然是继续琢磨自己的事情。   丫鬟的声音有些着急:“姑娘,宫里头传来了消息,大兴那边雪灾了!”   曦姐儿有些微微的怔忪,雪灾了是非常不好,但她这个闺阁小姐能有什么办法?还至于巴巴的来跟自己禀报?   丫鬟就知道她不明白,道:“昨天已经酿成了大祸,压塌了好些百姓的房子,今天朝上紧急的商量救灾的事情,不知道哪个天杀的大臣多嘴多舌,说大皇子马上要行冠礼了,应该有所建树……”   曦姐儿一听她提到了大皇子,大吃了一惊的抬眼看她。   丫鬟来禀报自然就是因为这已经牵扯大皇子了,继续急促的说着:“朝上好些大臣都赞同!也不知道那些天杀的到底是怎么想的!大皇子身为皇子,多尊贵的,能和他们一样吗贱命!真真气死奴婢了……”   “你快说结果如何!”曦姐儿有点着急了,追问道。   丫鬟道:“大皇子请求去大兴监督官员赈灾,皇上已经应允了,下午就出发!”   曦姐儿惊得一下站了起来,道:“真的假的?这些话是谁传回来了的?”   丫鬟忙道:“是老爷身边的长随,在宫门口候着老爷的,可能是因为大皇子要去大兴的事,老爷到这会儿还没有出宫呢,长随担心夫人着急,另外大皇子的事情也觉着该赶紧的回来禀报一声,就先跑回来回禀。”   曦姐儿惊得脸色都变青了,直着眼睛看着那丫鬟。   丫鬟着急的道:“姑娘,您要不要去夫人那边问问?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办法?或者让夫人进宫去找娘娘说说,若是娘娘反对,皇上必定是听娘娘的。”   丫鬟同小姐是一条心的,小姐已经定了是未来的大皇子妃,丫鬟就格外的为大皇子操心。   曦姐儿虽然非常非常担心,但是这会儿心里转过来了,虽然很着急,急的觉着自己头顶已经开始冒烟了,但她还是坐下了。   “哎呀小姐!您……您怎么还不着急啊?”丫鬟催促。   曦姐儿没理。   这不是该去找娘娘说的事,而且,说难听些也轮不着她们去说。虽然曦姐儿和大皇子的婚事已经下旨定下了,但大皇子去赈灾是朝廷上定的,是朝廷的事情,后宅的妇人们能指手画脚的说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   何况,皇后娘娘同皇上一样,也是胸怀天下心系百姓的,对于皇子们的管教一向严格。很有可能皇后娘娘赞同大皇子去。   曦姐儿心里掂量的很清楚,这事真的轮不到自己说三道四,更不可能去改变影响什么。   大皇子的身份在那儿摆着,他有责任去关心百姓,照看受灾的百姓,让他们知道,朝廷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困难,正在想办法解决。他是去安定民心的,这也必须他这个大皇子来做。    第1404章 又来啰嗦      曦姐儿没去找邓紫虞,邓紫虞亲自过来找她了。   外间次第传进来话,老爷刚刚回府,也就过了半个来时辰而已就过来了曦姐儿这边,可见母亲也是很担心的。   邓紫虞进来先看了看曦姐儿的脸色,这才坐下了道:“你心里想的明白就好。”   到底是母女,了解的很。   曦姐儿虽然能忍住不去找谁,但是母亲这里自然也不用遮掩,急急的道:“大皇子……已经走了?大兴那边的雪停了没有?带了多少人去?他……难道一定得去?”   邓紫虞叹了口气道:“可不就是一定得去,若是不去也成,那样的话,所有的压力又到了皇上的身上,朝臣们对皇上必然指摘……你想想,大皇子身为儿子,怎么能不替自己的父亲分忧?何况,他的身份在那儿摆着,有些事情不容他退缩。”   曦姐儿眼圈就红了。   邓紫虞道:“你也不用担心,要说起来,皇上和皇后才是最担心的人,跟着大皇子去的是神机营,你父亲倒是没跟着,也是有些敏感了,所以没法跟着去,另外还有燕炽翎卫,所以绝对不会有问题的。中午的时候已经出发了。”   曦姐儿红着眼圈张了张嘴,但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又闭上了。   邓紫虞道:“我知道你想问的事情很多,不过这是朝廷的事,朝局复杂,盯着大皇子的人多,别看前一阵子上折子的事情好像是过去了……其实没有,反倒是引起更多人出来说话……”   说到这里邓紫虞叹了好几口气。   朝局复杂,真的不是她这个长久居于内宅的妇人能够搞明白的,穆寒话少,另外也不愿意和她多说朝廷的事情,就是不希望她烦恼,所以,邓紫虞真的不是很清楚。   但就算是在不清楚的人也会知道,大皇子的身份在朝里太敏感了,任何事情都要小心谨慎。   “好在大兴也不远,半天就到了……即便是下雪了路不好走,拖拖拉拉了不起一天也能到,所以绝对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朝廷这边多少人呢,皇上和皇后更担心!”   邓紫虞说着,这话是安慰曦姐儿,但也好像是安慰自己。   曦姐儿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抬眼看她:“娘,朝廷是要如何赈灾?”   “还能怎么赈灾,去了第一件事就是抓紧救人,看看被雪埋了的能不能救出来……然后就是协调住处,将能腾出来的地方全都腾出来,给灾民居住,然后就是设粥棚,一个大兴可能有二十多个粥棚,另外还有医药等等的。”   说到这里邓紫虞道:“赈灾的事情,当年是皇后娘娘亲自定的,每一项都很周全,这些年也用在了各处的灾祸中,而且这些年也不断的完善,所以不会有什么问题。”   曦姐儿点了点头。   “你能这样是最好的。可见心里是拎得清的,这些事情咱们是没什么说话的余地,更加不宜去多嘴说什么,叫皇后娘娘觉着你没有那个胸襟……娘知道你清楚这一点,但忍不住还是想说说,你今后做事都要多想想大的方面,站在比别人更高的位置看问题,这是你需要扩展的眼界,当然,如今你依然在内宅,不过凡事多想想总没有坏处。”   曦姐儿点头:“知道了,母亲。”   邓紫虞就起身了。   曦姐儿送走了母亲,回来在屋里坐在暖炉前愣神,一直愣了有半天,耳边丫鬟轻声叫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扭头看她。   “表小姐来了。”丫鬟道。   曦姐儿皱了一下眉头,正要推了,只说自己不舒服不想见人,丫鬟看出来她是不想见了,忙道:“表小姐是跟着永定侯府的老太太、大太太、三太太来的。”   曦姐儿怔了怔,心中很是厌烦,蹙眉想了想。   外祖母真的是不能消停的一个人,中午大皇子才走,下午她就带着这么多内眷浩浩荡荡来这边府里,这叫人看见了又是一番话说!   母亲就是怕别人觉着她们内眷一直对朝廷里的事情说三道四,朝廷里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她们就紧紧张张的。所以一直让曦姐儿稳住,稳住。   可惜,她自己的母亲她实在管不了,老太太这几年年纪大了,真的是昏聩了,以前都能想到的关节,现在已经完全想不到了,只全然的顾着她自己,凡事只凭她自己的想法。   对于这位外祖母,曦姐儿真的是心里很生气,但嘴上真的又不能说,只能无奈。   至于邓柔,如果自己不见,那不是正好叫邓柔抓住了?她出去了少不得会说自己担忧大皇子过度,所以病了什么的,甚至可能更难听的话都说得出来。   邓柔说这些话未必是想怎么样,以她的心思,完全只为了她自己考虑,所以说这些话显然是促使别人知道,未来的大皇子妃很担心大皇子,可能还想对大皇子去赈灾有些什么影响。   这就是邓柔能想到的。   但她如果这样说的话,必然就会传到皇后娘娘的耳中,皇后娘娘如果在意,还得令人查问是真是假,如果不在意,那就不查,但这种传言的影响说不定会让她觉着自己是个没有大局观的人。   曦姐儿想到这里挺无奈的,虽然很不想见,但也没办法,只能对丫鬟点头:“请她进来。”   丫鬟出去请,曦姐儿起身去镜子前,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将精神打起来一些。   等邓柔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曦姐儿坐在榻边看书,神情很是淡然若定,起身迎她的时候,甚至还露出一丝微笑。   “表姐来了?快请进来吧,外面冷吧?”曦姐儿看了看她:“表姐怎么连件斗篷都没有穿?”   邓柔心里微微惊讶,不过马上又自己给了自己一个答案,她是故作镇定!邓柔脸上带着焦急道:“哎呦你还有心思担心我穿没穿斗篷?大皇子的事情你可知道了?人都已经走了!你别不当回事,大兴那边的雪灾严重的很,而且现在雪还没有停,冻死的人都多了很多!”   说着她过去坐下了:“我都担心死了!”    第1405章 忧心忡忡      曦姐儿的丫鬟忍不住狠狠的撇了一下嘴。心里骂着,什么东西!轮得到你来担心吗?!   曦姐儿脸上依然是淡然的笑着,叫丫鬟上热茶给表姐暖和暖和,又叫拿手炉来。   两个丫鬟脸上都带着不悦,但当然还是不敢怠慢,一个去倒了一杯热茶,一个去拿来了一个金葫芦掐丝手炉,递给了邓柔。   外面大雪纷飞的,邓柔跟随祖母和母亲她们先去了上房,在上房熬了一会儿就急不可耐的过来曦姐儿这边,因为着急连脱在上房的斗篷都没穿,走了一路身上确实有点冷,忙将手炉捂在怀里,喝了一口茶,浑身暖和了些,这才又是语气埋怨的道:“你怎么还这般镇定!”   曦姐儿坐在了对面,笑着没说话,喝了口茶。   这就是她应对邓柔的方式,她既然爱说,而且不说出来她想说的话就没完没了,那么就叫她说好了,听着而已,不进心里去,不当回事,自然不受影响。   果然邓柔就开始了。   “大兴那边的情况很严重!雪下得都已经到了人腰的位置了,你不要不当回事!就算是带了再多的人去,可那边冷成了那样,大皇子还是要受那个罪!大皇子是皇子,娇生惯养的,若是病了怎么办?病的严重了怎么办?!”   虽然曦姐儿想好了,邓柔愿意说什么就叫她说去,自己不搭理就行了,可想的容易做到难,比如这话她就有点受不了。   “大皇子过去自然有准备,也有御医跟着。何况大皇子也是从小习武的,身体好着呢。”曦姐儿开口的时候,语气就已经不太好了。   邓柔听了就道:“我知道你不愿意听这些话,到底不吉利呢!可我还是想说,大皇子就不应该去!你也是的,为什么不在早上的时候就赶紧进宫求求娘娘呢?”说着问道:“你应该是早上就知道了?”   曦姐儿心里摇头。果然是没看错这位表姐,这位表姐的眼界和见识,真的也就和丫鬟一样了。   看见曦姐儿没说话,邓柔就继续说下去:“看样子必然是早上知道的……”这句话说的略微的有些酸意,可能她知道的要晚一点,这似乎暗示着,曦姐儿这个未来大皇子妃的身份,所以她语气中带了酸意。   “那你真的应该马上进宫,求见皇后娘娘,请皇后娘娘去求皇上收回成命。”邓柔用过一种非常肯定的语气说着:“在这个关键时候,你应该说话的,起码也让娘娘知道,你是多么的担心大皇子。不然,如你现在这般端坐在府里,好像一点不关心不担忧,娘娘难道心里头好受?”   说到这里,她自觉着这话说的实在太有道理了,道:“你好好想想,大皇子是娘娘亲生的,如今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娘娘的担心该多甚!你只要多想想娘娘,你就能正确的事情,娘娘必然的更加喜欢你。”   说完了,端起杯子将热茶一饮而尽,然后看着曦姐儿,等她的回答。   曦姐儿没说话。   因为无话可说,邓柔的观点她是一点不认同的,甚至不屑一顾,就是母亲说的,拎不清!   “曦姐儿,你什么时候进宫?”看到曦姐儿没有回答的意思,邓柔忍不住干脆直接问。   “过年吧。”曦姐儿淡淡的道。   邓柔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曦姐儿这话其实就是回答,她不进宫。   顿时又气又急,张了张嘴什么话刚要冲口而出,但马上还是忍住了,毕竟曦姐儿的身份已明,邓柔如今也不敢跟她说话太过随意。   何况,邓柔还指望着曦姐儿的拉拔,自己才能的道大皇子身边侧妃的位置呢!所以她现在奉承巴结曦姐儿的心思比文毓更加的强烈。   忍住了,半天才只能依然用埋怨的语气:“你怎么能不着急呢?我觉着大皇子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你该有态度,尤其是在皇后娘娘面前,得让娘娘知道,你是万分的担心大皇子的。”   曦姐儿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不说明白,她能一直用这种埋怨的语气跟自己说半天,道:“皇后娘娘没那么闲,等着看我去表现担忧。娘娘凡事看的透彻的很,咱们这些小伎俩就别去跟前现眼了。”   “你怎么……”邓柔差点斥一句怎么这么说话!险险的将后面的几个字吞了进去,脸上的惊怒却没及时收住,惊怒交加的盯着曦姐儿,然后又觉着不太好,收住了撇开脸,努力的将自己的情绪控制起来。   曦姐儿话说的确实不太好听,因为就是故意的,要让邓柔明白自己的态度,别在这里一厢情愿,一味地说下去了。   气氛就这样僵了。   曦姐儿也没办法。好像每一次都是这样,邓柔来长篇大论的‘教导’自己什么事,只有两种结果,一种是自己忍耐,听她说完满意而去,一种是自己开口,那就是不好听的怼,然后邓柔生气走掉。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因为两个人的想法完全不同,跟眼界、见识、性格等等都有关系,可以说南辕北辙。所以邓柔说出来的任何话,只会惹起曦姐儿的厌恶和反感,绝无其他。   果然,气氛尴尬僵硬,过了一会儿邓柔起身,脸色不好的告辞,当然虽然脸色不好,但也小心的维持住她的谦卑,毕竟曦姐儿现在身份不同了。   曦姐儿送她到了门口,看着她踩着急匆匆的步子从游廊上消失了,这才转身回到了屋里。   外面确实很冷,京城的雪没有大兴那边那么大,但也下了几场了,雪厚的可以没过脚面了,外面天寒地冻。   回到屋里坐下,就出去在门口站了那么一会儿,曦姐儿身上就冷的瑟瑟发抖,心里也越发的担心起来了。   忧心忡忡的想,大兴的雪都已经到了人腰的位置了?若是那样,真的太可怕了。原本曦姐儿没想到大皇子可能会生病的问题,可邓柔过来口无遮拦的一说,却让曦姐儿多了一道担心。   大皇子可千万不要生病啊。    第1406章 儿子要去锻炼      因为大兴的事情,整个府里头过年的气氛都不太好了,曦姐儿没什么笑脸,身边其他的丫鬟更是忧心不已。   曦姐儿也关注起天气来,偏生不巧,这两天京城又开始下雪,雪下的还挺大的,这也愈发叫人担心大兴那边。   一直淡然如水的曦姐儿也开始叫人打听大兴那边的情况。   这天早上曦姐儿斜倚在榻上正出神,听见外面有脚步声,一个丫鬟轻声叫人给她掀帘子,这几天因为叫人在外面打听,所以曦姐儿也很关注外面的声音。   听见叫人掀帘子,曦姐儿叹了口气,又要继续出神,却听见叫掀帘子的丫鬟声音大了点:“快着点,我端的沉着呢!你又跑哪儿去玩去了?”   另一个丫鬟跑过来:“谁玩去了?前面说老爷回府了,好像急吼吼的准备,不知道要做什么,我怕姑娘担心,才去打听呢。”   曦姐儿一下子就注意起来,等一个端着托盘一个空着手的丫鬟进来了,就忙问:“老爷这会儿就回来了?又要出门吗?”   刚刚去打听的那个丫鬟忙过来道:“不知道呢,主院那边忙成了一锅粥一样,太太叫人收拾老爷的细软呢,像是要出远门一般。”   曦姐儿凝神想了一会儿,就忙起身了,衣裳也没来得及换,只在外面披了一件翠纹织锦羽缎斗篷,就急急忙忙的出来了。   那传话的丫鬟忙跟着。   曦姐儿一路来到了主院,果然看见丫鬟婆子里里外外忙碌的跑着,左厢房的门开着,帘子也打起来了,屋子中间放着个箱子。   箱子是打开的,一看就是正在收拾准备装东西。   曦姐儿出现在游廊上的时候,丫鬟就已经进去禀报了,等她走到正房门前,丫鬟已经出来了,躬身请她进去。   曦姐儿进了屋,屋里应该是忙碌的收拾东西,门开了一会儿,堂屋很冷,曦姐儿刚将斗篷解下来,穆寒便从里屋出来了。   “你来做什么?”穆寒刚问了一句,声音一顿显然是后面还要说什么,没想到就被一个跑进门的声音给打断了。   “爹,为什么不叫儿子跟着一起去?我是言哥儿的侍读,就该去!为什么不叫我去?”   跑进来的是曦姐儿的哥哥,穆靖宸。   穆靖宸今年满十六岁,眉目隽朗,样貌长得和穆寒很像,但性格却天差地别的,爽朗活泼爱笑,倒是随了母亲邓紫虞。   曦姐儿一听马上问道:“爹,您要去大兴?”   “爹!我也要去。”穆靖宸带着点气,过去坐在了椅子上。   “大兴那边情况怎么样?让您去是不是因为情况严重?大皇子……没事吧?”   穆寒天生就不爱说话,如今儿子女儿的你一言我一语说的热闹,他顿时就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坐在了椅子上。   邓紫虞这时候从里屋出来,道:“是啊,你们爹要去大兴,”这句是回答曦姐儿,然后转脸看宸哥儿:“不让你去,是皇上的意思,你还想抗旨?”   宸哥儿吃惊的张了张嘴,过了一会儿才道:“皇上为什么不让我去?”   “因为你是穆家单传啊。”邓紫虞还用一种‘这你都不知道’的语气反问他,嗔怪的看着他。   宸哥儿震惊的张大嘴。   邓紫虞将儿子说的哑口无言了,这才转过来,对曦姐儿说话语气便温和了许多:“大皇子挺好的,并没有什么事,只不过这一次受灾的地方有点大,灾民太多,皇上恐怕情况不好控制,这才让你父亲带着三千营也过去。你父亲去主要是协调场面的,尽量让灾民就地安置,而不至于涌入京城。”   曦姐儿疑惑的道:“让父亲什么时候走?”   “明天一早。”邓紫虞道。   曦姐儿就道:“这么着急?”   “救灾自然是需要急一些,如今灾民连吃的都没有,你父亲过去要带着朝廷的赈济灾粮,这是救人命的事,当然需要尽快。”邓紫虞道。   穆寒喝了口茶,已经抬眼看着女儿了。这女儿心思未免太细腻了些,和妻子不一样,妻子在有些事情上会含糊一些,但是女儿到底年纪小,可能也有她自己的想法吧,如此紧着追问,这让穆寒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好了,你们都回去吧,你父亲一会儿还要去军营布置,这边还要收拾。”邓紫虞看见曦姐儿没有马上再问什么,就很快的道。   她同样希望女儿别想得那么清楚。   但是很明显,女儿儿子都不容易打发。   “父亲,您能不能去和皇上说一声,儿子也想去啊,儿子也是男人,也该锻炼锻炼的,言哥儿跟儿子差不多大,可他跑的多少地方了?处理过多少大事了?儿子一样也想多学多锻炼啊。”   穆靖宸抢着跟穆寒说道。   邓紫虞同样抢着回答:“不行!这一次不一样,大兴那边太危险了。”说完了看见丈夫猛抬眼看自己,邓紫虞马上就知道自己说的不对,一窘,看了女儿一眼。   果然,曦姐儿脸蛋愈发白了。   穆靖宸梗着脖子:“大皇子都不怕危险,儿子怕什么?!爹!”他因知道父亲性格刚强,必然是赞同自己去的,而自己去不成只能是因为皇上反对,父亲不得不听皇上的,所以他就只盯着穆寒:“您跟皇上求求情,让儿子跟您一起去吧!跟着您,儿子能有什么危险?”   最后一句显然是说给母亲听的。   邓紫虞果然是反对宸哥儿去,一听这话着急了,脸一沉眼一瞪:“不行!皇上都说了不让你去,你凑什么热闹?想锻炼去哪里不行?等言哥儿立了太子,必然是要去巡视九州各地官衙,到时候你可以跟着,哪里不能去?大兴那边救灾如救火,你去……”   “您可别说儿子去是捣乱的!”宸哥儿听出来母亲想说什么了,顿时非常不愿意,埋怨的道:“这不行那不行,等到时候您还不得又说出来一堆的理由,不让儿子跟着去?”   邓紫虞声音一顿,就没说下去,可见她真的是这样想的,穆靖宸猜对了。   曦姐儿这时候在旁边说了一句:“父亲,女儿想和您一起去。”    第1407章 女儿也想去      曦姐儿此言一出,屋里顿时安静了一下。   大家都有些目瞪口呆。   最先反应过来的自然是邓紫虞,吃惊的声音都提高了很多:“不行!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去做什么?大兴那边雪下得很大,人走着都到膝盖了!马车根本走不动,城里那些大户人家的太太小姐们,想出城来京城逃难都走不出来,你赶着去干什么?”   穆寒看了着急的妻子一眼,这才对曦姐儿道:“你去能做什么?”   还是他的话问到了点子上,曦姐儿脸蛋一下子就通红了。确实,她去了能做什么?除了给人当累赘。   “你一个千金小姐,抛头露面的本就说不过去,还想去灾民遍地的地方?你真是……”邓紫虞收到了丈夫的目光,但还是很生气,很震惊,所以忍不住还是要说两句。   穆靖宸虽然自己很想去,非常非常想,但轮到妹妹想去了,他就马上变成了和父母亲统一战线,坚决反对了:“就是,你去干什么?还是乖乖在家待着吧。知道你担心大皇子,我们都担心,放心好了,父亲和我去就是保护大皇子的。”   他就差拍胸脯了。   引得邓紫虞马上瞪过来:“谁答应你去了?”   “娘!我肯定是要去的!”宸哥儿大声道。   母子俩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这边曦姐儿来到穆寒身边,撅着嘴低着头道:“爹,女儿真的想去……女儿不是要和谁比,但是您想想,以前皇后娘娘不也是在民间看过很多百姓疾苦,亲身经历过民间生活,所以才有现在的眼界和见识?女儿虽然不敢和娘娘比,但起码……现在总要做的强一些。”   穆寒倒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来,微微吃惊,想了想道:“就算是你要见见世面,也无须选择这一次的事件。大兴那边毕竟是救灾,和平常任何事都不同,去的人都是要用得上的,你母亲说的没有错,你去了能做什么?”   “女儿可以缝缝补补。”曦姐儿刚刚想到的。   穆寒冰冷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好笑的看着她。   曦姐儿就红了脸,道:“总能做点事情的,就算是……盯着点人别偷懒,嘱咐御医照看好你们……”   她也说不下去了。   其实她知道,自己并没有什么理直气壮的理由的,就算是编,能骗得过去谁啊?连她自己都清楚,自己去了极有可能就是个大累赘。   但是,她真的想去看看,觉着在大皇子身边就能安心好多。之前当然是不能去,可是现在不同了,父亲要去,那自己跟着父亲去,应该是有足够的理由,不会被人说三道四。   穆寒好笑的看着女儿,心中很是疼惜,伸手在她肩上拍了拍,正要说什么,不过心中却翻转了一下。   虽然曦姐儿结结巴巴的没说出来什么,但穆寒却又将她前面说的话好好想了想。曦姐儿自然是不能跟皇后娘娘比,但有句话没说错,皇后娘娘能有现在的眼界胸襟和见识,真的和她以前的生活分不开。   如果不是出身贫寒,她怎么可能那么了解百姓的生活?又怎么可能做出很多英明的决定?   皇上也是一样,正是因为之前的那些日子,所以在做决定的时候,多数都能考虑的很周到,大部分的决定都是正确的。   百姓们需要什么?其实很简单,就是平和富足的生活,这就够了,只要能做到如此,那便是太平盛世。   穆寒想的更远一些。   有些话不能说出来,但是必然是需要提前想到。   大皇子今后是皇上,这已经是非常有可能的了,那么女儿就是将来的皇后。不敢和现在的娘娘比,能够代皇上监国,但起码要成为一个贤内助。大部分的事情上,起码要有自己的判断。   这样的夫人才会得到丈夫的尊重。   其次,如今国泰民安。而到了大皇子登基之后,便是维持百姓富足的生活,然后做的更好的时候。   有句话说得好,打天下容易坐天下难。治理是非常难的,尤其是在已经比较繁盛的时期,要维持住还要做的更好,皇上的才能不用说了,必须要有。如今的皇上和皇后娘娘如此强度的训练大皇子,也是因为对这一点看的很透彻。   那么,女儿如果成为了将来的皇后,当然能力方面也需要有过人之处,而不是很寻常贵胄高官府里的千金小姐一样,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做到知书达理就够了的。   女儿也需要锻炼。   穆寒突然就想通了这一点。   想的是很多,但其实也就是一瞬间而已。   那边穆靖宸还在跟母亲努力的辩解着,这边穆寒咳嗽了一声道:“好了,你们都别说了,你们兄妹俩都想去,那么就收拾收拾东西吧,为父进宫去求皇上,皇上只要答应了,你们都可以去。”   一下子,母子三人全都惊呆了。邓紫虞呆了呆吃惊的叫了一声:“相公!”   穆寒站了起来:“好了你们回去吧。”   宸哥儿和曦姐儿是巴不得要去的,听见父亲答应了,那更是生怕母亲说出反对的话来,急急忙忙的答应着:“是!”   两个人忙出来了,宸哥儿已经雀跃的跑回去收拾去了,曦姐儿也是满脸笑容,急忙的回来收拾。   这边邓紫虞吃惊的看着穆寒,穆寒少不得要将自己刚刚想到的方面说出来。虽然如此,邓紫虞身为母亲当然还是很不能接受,穆寒少不得要安抚半天。   他的时间不多,今天一天收拾东西,还要去集结三千营。现在又要先进宫去。不让宸哥儿去,确实是皇上的意思,皇上也确实是因为穆寒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担心去了有什么意外,所以不让去。   穆寒一开始也没想太多,不过现在想通了,儿子是应该在恶劣的环境中锻炼锻炼,而女儿,也需要多看看民间疾苦。   勉强安抚住了邓紫虞,穆寒进宫了,大约在宫里待了半个时辰左右,就出宫了。先让在宫门口等候的家丁回府禀报,皇上已经答应了,让少爷和小姐快点准备,明天出发。    第1408章 要有承受力      晚上。   曦姐儿正叫丫鬟收拾东西,她自己还有些心情激动,因为其实没有预料到父亲会同意,现在真的同意了,她倒激动地不得了。   丫鬟进来:“姑娘,老爷和太太请您过去呢。”   曦姐儿便罩了一件长袄在外面,披了件斗篷出门,往上房院而来。   到了已经有婆子提着灯笼在门口等着,前面三四个灯笼照路,引着来到了门前,丫鬟掀开帘子请她进去。   曦姐儿进来就看见哥哥穆靖宸也在这边,父亲正在跟他说着话:“……一切都听命令,不准乱跑,大皇子会派你做一些事情,做事之前先想清楚如何做,不要冒冒失失的。”   显然,哥哥来了已经有一会儿了。   宸哥儿一直点着头:“知道了父亲。”   曦姐儿看见母亲坐在那边的榻上,眼圈红红的,忙过去了蹭在身边坐下,用手挽住了她的胳膊低声道:“娘,您不用担心,女儿会照顾好自己,照顾好爹和哥哥的,我们绝对不会有事。”   邓紫虞被穆寒劝了好久,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现在也只能多叮嘱两句:“记着,到了那边千万不要随便出门,出门一定多带人……”   唠叨了一会儿,那边宸哥儿已经道:“知道了。爹,娘,那儿子先回去了。”说着还给曦姐儿做了个鬼脸。   宸哥儿走了,曦姐儿就来到穆寒跟前站着:“父亲。”   穆寒点头:“你既然能想到今后的事情,就该知道,这一次去不是让你去做千金小姐的,出门在外不能娇气,少带一些裙裙褂褂的,多带些干净利索的棉袄,防寒的斗篷之类。”   曦姐儿点头:“是。”   穆寒专门把儿子女儿晚上叫来,当然不是婆婆妈妈的吩咐带些什么衣裳合适,脸色严肃的对曦姐儿道:“你白天能说出那番话,显然你自己心里已经清楚今后的位置,无论如何是该多开阔眼界,不能只做一般的闺秀。这也是父亲答应你同去的原因。”   “既然如此,这一次去就该抛去一般闺秀的规矩,该出门就要出门,不要拘泥什么不能抛头露面,避讳这个避讳那个……”   穆寒说这话,根本没注意到那边的邓紫虞脸色都变了。   当然了,邓紫虞知道丈夫说的有道理,只是她真的太担心了!女儿到底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和皇后娘娘不一样,皇后娘娘从出生就是……   邓紫虞真的太难受了,鼻子酸酸的,强忍着眼泪才不至于掉下来。   晚上了穆寒如何安抚,就是他的事情了。   穆寒这边还在继续说着:“自己的安危也要注意,毕竟是受灾的地方,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皇后娘娘调派了四名宫里的女侍卫,今天来不及就没过来,但是明天早上会和咱们一起出发,她们四个就是专门保护你的,另外,府里头我会带十来个人,其中调四个专门保护你,出门这些人会跟着。”   说到这里穆寒停顿了一会儿。   曦姐儿想了想,道:“父亲放心,女儿既然出门了,就不会那么娇气。”   穆寒道:“不止是不要娇气,也须得学会承受一些外在的东西。在外面抛头露面,京城这边自然是会传一些闲话,你要有心里准备,如果能保持定例,难听的话便不会影响任何事情。但如果,闲话影响了你的心情,而一旦让这些闲话非常的影响你了,你今后可能会受闲话影响而做出错误的决定,那么就会影响今后的事情——父亲的话你懂吗?”   曦姐儿听懂了,点头:“女儿懂,女儿会想想。”   穆寒道:“现在开始想怕是晚了。不过呢,这些都是你要学的东西,要经历的,来了也不怕,我的女儿不该太过矫气,什么承受力都没有。”   这话惹来的旁边邓紫虞不满的一个白眼。   穆寒仿佛是感觉到了,转头看了她一眼,在看自己媳妇的时候,脸上的冰霜严肃也消了很多,眼睛里有了笑意。   曦姐儿明白父亲的意思,点头道:“女儿明白。”   她自己有信心,其实穆寒和邓紫虞对自己的女儿也了解,穆寒知道,曦姐儿倒真不是一般的闺秀,那种十分娇弱,矫情的,一点承受能力都没有的。她从小其实也承受了一些的压力,这跟邓夫人那边放出去那些风声有关系。   穆寒是皇上的表兄,他在朝里一直是比较特别的,穆家因此也会被看成是一种特别的府邸,常来常往的人中,也有那种居心叵测的。   所以,曦姐儿真的不是娇弱的一点承受力都没有的千金小姐。   “好了,就这些,你有时间可以多想想,也可以想想父亲为什么会答应你去。之前你说的,是表示你已经明白了一些事,但未必想透彻了,所以还是要多想。”穆寒说到这里脸色和蔼了些:“早点回去睡吧,明天早点起来。”   “是。”曦姐儿答应着,福身行礼,又去给母亲行礼,邓紫虞少不得又要叮嘱半天,带什么带什么的。   曦姐儿回到了自己的房院,又让丫鬟将原本收拾的一箱子衣物全都拿出来,果然将一些长裙短袄的全都放下不带,带几件长袄,几件斗篷大氅。   只是这些都是她的,料子都太扎眼了,丝绸缎子甚至缂丝的,若是穿成这样在灾民面前晃悠,曦姐儿自己想想都觉着不妥。但现在想找普通料子的是找不到的,只能叫人去绣房看看,有没有给下人做的,棉布的棉袄之类的,避免在灾民面前太过招眼。   幸好,绣房那边正在赶做最后一批给下人的棉衣,因为是给粗使婆子们做的,有细布料的,还有一些凌布料的,丫鬟找了几件才做好的身形跟小姐差不多的,拿了回来。   这样一直忙到了子时过,上房的夫人大约是听说了小姐这边还在忙碌,又派人来询问,小姐睡下了没有。   曦姐儿就急急忙忙的爬上床,叫人回话说自己已经睡了,让不跟着自己去的丫鬟继续收拾。   就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第1409章 明白自己做的事      转天就出发了。   因为带着三千营的兵士,因此浩浩荡荡地。   但是去救灾的,需要的是速度,皇上已经很着急了。而曦姐儿坐马车,必然是快不了的。所以早上起来商量了一下,穆寒带着三千营的兵士前面出发,穆靖宸带着府里的护卫和宫里派出来保护曦姐儿的侍卫一起,后面跟着来。   也果然的,早上一起出发的,但是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前面那些浩荡的队伍已经不见人影了。   而出了京城没走多远,道路已经是非常难走了。   大兴方向雪下得很大,路上倒是见到了不少沿途官府的人,这也是朝廷的救灾机制规定的,但凡是属于自己的辖下,只要是通往灾区的,或者是必经之路,各官府必须全力保障通畅。   所以路上虽然积雪太厚根本没办法清理,但雪已经压实了,路是能看的出来的,只是走在上面要非常的小心,避免打滑。   路边还搭着一些临时的棚子,有些因为雪下得大,忙着清理棚子上的积雪,有些已经没办法清理,只能先拆了,然后重新搭起来。这些棚子里面供应一些热水热茶,甚至如果有就近的大户人家捐献的米粮,棚子里还会供应热粥热汤。   这些棚子都是官府设立的,有官差看管。   种种措施,使得如今的天灾出现的时候,百姓的死亡人数已经大大的下降。   曦姐儿也看史册、地方志等等一些书的,知道各个朝代对于这种天灾其实没什么特别好的办法。如果是出现了如现在大兴这样的雪灾,即便是二十年前的前朝,只怕现在沿途已经如书中描述的,饿殍遍地了。   过了午时,路就更加难走了,马车停下好半天都没动,曦姐儿都有点着急了,叫丫鬟掀开车帘子看了看。   原来是前面的马摔了,正在换马。   正好宸哥儿就在旁边,曦姐儿叫他过来道:“哥哥,若是实在不好走,我下来走着也是可以的。”   宸哥儿听了好笑:“你快消消停停的坐车上吧,下来走着更慢。往前看看,没有那么滑了,可雪也很厚,就算是我们走着都艰难的很,你更迈不动腿。”   曦姐儿听了往前看看,果然前面的道路看起来更加不明显,雪也很厚,最叫人担心的是,现在天空中居然又飘飘忽忽的开始下小雪。   雪虽然还不大,但这样下个不停,对灾民来说就是雪上加霜。   换了马继续往前走,便十分的不顺利,走一段总要停一会儿,而且走的也很慢,几乎是挪着往前的。   曦姐儿无数次的掀开车帘子,看见连哥哥都下马了,亲自去前面拽着马车的马匹,所有的侍卫全都下来走着,就算是这样,那些马匹在雪地里走的也非常艰难。   就这样一步一步的,终于挪到了大兴。   有人来迎,人手可能多了起来,已经看见大兴城的时候,马车速度倒加快了,感觉路似乎也好走了一些。   马车停下的时候,曦姐儿听见了大皇子的声音,正在跟哥哥说话。   她急忙的掀开了车帘子,一眼就看见大皇子站在一个宅院的门口,因为感觉到她出来了,大皇子也看了过来。   曦姐儿抿了抿嘴。   大皇子才来几天,眼见的就已经消瘦了一圈,穿着一件灰色的棉布长袍,外面罩着一件玄色毛皮飞滚大氅。   脸色有些憔悴,大约是因为嘴唇太过灰白的缘故,看见了她,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原本轻蹙的眉头也松开了,带着笑意过来:“你来做什么?如此辛苦的?”说着已经伸出手来。   曦姐儿脸就红了,道:“我跟着父亲和哥哥来的。”   言哥儿自然知道,听她这样说有点好笑,伸出手等着,曦姐儿犹豫了一下,脸就更红了,但还是伸手叫他握住。   那边宸哥儿已经进去了。   踩着下脚蹬下了车,言哥儿伸手给她整理了一下外面披着的斗篷,道:“你父亲早两个时辰就到了,我知道你来。没关系的,既然来了就在这边做些事情。”   曦姐儿点了点头,忙道:“大皇子你还好吗?这才来几天就瘦了一圈……是不是灾情很严重?事情很多?”   言哥儿知道她要来,心里自然是非常欣喜,甚至还有些振奋,毕竟来这边几天,所见到的都是灾民的惨状,那种冲击难受真的是非常痛苦的。这个时候曦姐儿过来,对他来说就像是强心剂一般。   不过心情当然也很复杂,担心曦姐儿看到灾民的惨状更加接受不了,担心她的安全,担心她的身体能不能受得了这边的严寒。所以喜悦没有维持多久,听见她询问情况,心情顿时又开始沉重起来,点头道:“是很严重……事情多少都不是问题,只是看见灾民的情况,实在叫人痛心。”   说着又忙先给她预防一下:“这边情况有些惨,你可能会看见,若是受不了就多在宅子里呆着,或者在这边帮几天忙回去也可以,只要叫人知道你来过看过就行了。”   曦姐儿忙道:“大皇子放心,我不是那么娇气的,我能……”虽然很想用坚定的语气,但看见如此憔悴的大皇子,曦姐儿也猜到了情况很严重,所以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才道:“我能坚持住。”   言哥儿点了点头:“也好。你才来,且看看吧,也不用现在做决定。”说着往她身后看了看,道:“宫里给你派了女侍卫?”   曦姐儿点头:“娘娘派了四个。”   言哥儿这就放心了,道:“这就好,我那边的侍卫在调过来十个……不用担心,神机营总有几十个人常跟着我,我身边不缺人。你这边多些侍卫还是需要的,毕竟这边不是京城,灾民没什么,但是也有很多不怀好意趁乱想歪门邪道的,如今官府忙于救灾,很多事情都已经失去秩序了,多些人跟着你,我也放心。”   曦姐儿一听这样,也就不再推脱,点头答应了。   说着话,两人已经进了上房院这边,院里好些人正在将行李搬进来。    第1410章 倚老卖老的奶娘      这宅子应给是本地哪个官员的府邸,并不是很大,当然也不可能和京城府邸里一样,这会儿看起来就乱糟糟的,侍卫小厮的满院子走着,后宅那边也有。   到了这边,曦姐儿也有心理准备,并没有多说什么,箱子已经搬到了屋里,她甚至很想马上将身上这件遍地缠枝银线杏色斜襟长袄换下来。   刚重新换了一件秋香色棉布长袄,就听见外面传来了自己婆子的声音:“哎呦呦,你们这是要怎么地!到了这边规矩都不讲了,直接就能冲进来!你们这些人想干什么?!”   那婆子声音一下提高了就骂了起来,混杂着男子的声音。   曦姐儿一听就听出来了,是自己的奶娘,不让她跟着,非要跟着来,一定要照看自己,奶娘这些年养尊处优的,对自己身边的丫鬟都呼呼喝喝的,这会儿不知道又要找什么事。   曦姐儿想叫人去看看,但是看了看屋里的丫鬟,都是平常被奶娘呵斥的,叫她们去说,她们未必敢。门口坐在一个女侍卫,是宫里来的,也不熟悉。   曦姐儿没有多想亲自出去了。   原本这个问题就是来的时候父亲专门提过的,其次,曦姐儿自己也很注意,她真的不想变成大家的累赘。   从京城到大兴没多远的路,但已经显示出来,虽然曦姐儿自己很不希望,但现实就是如此,她就是个累赘。因为她,所以哥哥和其他的人都没办法跟着父亲走,比父亲晚了两个时辰才到。   明明自己跟随同而来的人都说过了,但奶娘依然是倚老卖老。   曦姐儿亲自出去了,丫鬟倒给吓了一跳忙跟着出来:“姑娘……”   门口的女侍卫已经过去了两个,不过一副看热闹的样子没打算说什么。奶娘挡着两个兵士穿戴的人,正指着鼻子说着人家,兵士脸色很不好看,其中一个往后站了站,并没有打算一把见识,但另一个年轻些的,看起来就不能忍,正跟奶娘回骂。   “干什么?”曦姐儿走了过去。   兵士跟下人不同,他们并没有避讳女眷的意识,因为平常里也见不到女眷,而能见到的,那就是必须要避讳他们,他们也不用避讳的。   所以看见一位千金小姐过来,他们仅仅是弯腰躬身行礼,并没有避开。   但是曦姐儿的奶娘就不得了了,听见曦姐儿的声音转头看,见她堂而皇之的过来了,顿时惊叫了起来:“哎呦我的大小姐!你怎么出来了?哎呦!快快快!你们两个死丫头!”骂着那两个丫鬟:“还不把小姐扶回去!”   这头又转头骂那两个兵士:“你们还不快快回避!好大的胆子!”   “行了奶娘。”曦姐儿皱眉:“小点声,吵得我耳朵疼。”   声音倒是没有奶娘声音大,当然更没有她那么尖利,但是一声冷冷的呵斥,加上冰冷的脸蛋,奶娘也被斥的一愣,张了张嘴,倒是真不敢在说什么了。   曦姐儿这才问那两个兵士:“什么事?”   后面那个沉稳点的兵士这会儿上前,抱拳躬身道:“穆将军请姑娘去前面一趟。让姑娘准备好东西,要出门了。”   曦姐儿忙道:“好,知道了,马上过去。”   说着转身急匆匆的回屋,两个丫鬟也忙忙的跟着回来准备。那奶娘倒被晾在一边儿,两个兵士传了话,瞪了那个奶娘一眼,转身走了。   奶娘脸上惊讶无比,因为没想到这两个兵士居然是老爷派来传话的!明明府里跟着下人的,老爷身边也有两个长随吧,为什么不叫那两个人来传话?好歹的知道规矩!会在门口停下,叫人找婆子在门口传,婆子再往里面的丫鬟传……   奶娘还满脸震惊,她当然想不到,到了这边之后就忙起来了,穆寒一时可能找不到长随,再说了,兵士就在身边,到了这里还讲究那么多的,也只有这个看不来眉高眼低的奶娘了。   曦姐儿已经换了一双轻便的靴子从屋里出来了,幸好刚刚换了衣裳,这会儿就直接披一件厚锦镶银鼠皮斗篷出来。   急匆匆的直接从奶娘面前走过去,也没看她一眼。   两个丫鬟抿着嘴跟在后面,估计她们心里头正偷着乐呢!   且不说奶娘多么的懊恼。曦姐儿急匆匆的来到了前院,穆寒已经穿戴整齐站在院里等着她,见她出来就道:“我要去西市粥棚一趟,那边安置的全都是老弱妇孺,你正好跟我去看看,这几天可以多去那边。”   曦姐儿忙答应着。跟着穆寒从府里出来,一出来就发现了,没有车马,这是要走着过去。   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父亲身后,时不常的还会摔一跤,使得跟随的女侍卫不得不伸手扶着她,穆寒也走的很慢,走几步就要回头等她。   幸好雪厚,将地上的泥水全都盖住了,虽然磕磕绊绊的一直摔跤,但身上并没有沾太多泥巴,靴子外面全都是雪,但不至于踩得泥水点点的惨不忍睹。   即便是如此,曦姐儿也算是头一次尝到了苦头,这段路不长,但可能是她这辈子走的最艰难最坎坷的一段路了。   穆寒心思其实也属于比较细腻的了,因为要去的是一个收留老弱妇孺的地方,所以觉着带着女儿是很合适的,却也没想到女儿会吃这样的苦头,站住了等着,心里微微的后悔。   曦姐儿终于跟上来了,过来仰着脸给他笑:“走吧,爹。”   穆寒有点心疼,伸手摸了摸她冻得红红的脸蛋:“行不行,要不叫人回去将马车找来?”   曦姐儿低头看了看,地上的雪被一直踩踏着,但是也能达到没过脚面的厚度,马车过来肯定更慢,比自己还磕绊。   “没关系的,女儿可以。”曦姐儿说道。   穆寒点头,伸手拉着她:“这段路不长,那边的孩子特别多,很多都是父母亲找不到了的,暂时的或者已经……你这几天可以多去那边看看,一些人在那边照顾,但是不知道会不会每个孩子都照顾到。”   曦姐儿答应着,努力跟上父亲的脚步。    第1411章 顶棚      西市这边看起来原本应该是个货栈,前面大厅非常阔朗,墙角堆着一些独轮推车,扁担等等搬搬扛扛的工具,占了一定的地方,其他的地方便全都是坐着躺着的人。   里面的人很多,大部分都是孩子,所以在两个墙角放了暖炉,里面的柴火烧得挺旺。   “这里是几个安置点中条件最好的,主要是孩子老人太多。”穆寒跟曦姐儿说着。   因为知道他要过来,早有一位官员在货栈门口等着,不过穆寒早派人过来说了一声,那官员知道过来的有女眷,便急急忙忙的避让了。   这边只有一个差婆,看起来也忙了几天了,精神很不好,因为来了京城的官员,她才勉强的站在门口,躬身垂手肃立。   除了她一个,再看不见官府有其他的人。   曦姐儿扫量了一下货栈里面,孩子占了大部分,还有十几个老人,另有三四个妇人,这几个妇人这会儿正忙忙碌碌的端着一碗碗的粥进来,孩子们马上就围了过去,妇人大声叫着不要碰洒了!   曦姐儿回头忙示意了一下丫鬟,两个丫鬟虽然有点不愿意,但是也只能上前去帮忙。   穆寒在这边并没有多呆,穿过大厅到了中庭,抬头看中庭上的屋顶。这边中庭屋顶是封上的,应该是货栈的需要,顶棚却很单薄,并不是正经的屋顶,是几根房梁上搭的木头,上面铺着一些稻草什么的,应该是为了光亮,专门如此的。   但是这个房顶现在成了一个大问题,一下雪稻草肯定是承担不了多少的重量,很快就被压塌了。   如果不补上,这个地方连着货栈的大厅,整个货栈就如同置身于雪地里是一样的,烧多少的炉子都没用,照样可以冻死人。   货栈四面都是厅,这个中庭一漏风,四面都是风。但如果这里封上了,那么整个大厅就暖和了。货栈偌大,如果这里面暖暖和和的,在住进来几十个甚至上百个灾民都不成问题。   但如果要将屋顶封起来,显然稻草是不行的,起码要钉木头,但中庭这个房顶非常高,大约和寻常的小二楼一样,只是它只中庭这么高,想要爬上去还真的不那么容易。   这就是本地官府解决不了这个问题的原因。   穆寒抬头看了半天,转身对跟着自己的人道:“京城带来的木匠呢?”   跟随的人中有两个忙出来:“在在,小民在这里。”   穆寒叫他们看看如何,两个木匠看了半天,点头道:“还是有办法,先将房顶丈量清楚,然后做好了搭上就可以了,这几个梁子是很好的,这就不麻烦。”   穆寒点头:“好,那就赶紧去做。”示意侍卫们跟着出去,看看要怎么丈量房顶。   等木匠和侍卫们出去想办法怎么上去的时候,穆寒来到了大厅,看见女儿正蹲在一个年老的妇人身边,那妇人的手应该是冻伤了,颤巍巍的连粥碗都拿不稳,她的身边也没有照顾的人,反倒是有个看起来才三四岁的小女孩儿,张着大眼睛眼巴巴的等着吃饭。   曦姐儿就在给老人一口一口的喂着,一边跟那个孩子说话,显然是哄那个小孩儿稍等一会儿。   穆寒看了一会儿,心里着实非常的安慰。   自己的女儿自己了解,只是曦姐儿到底是娇生惯养的侯府千金,这一次决定带着她来,女儿到底能做到什么?如何的表现?会不会嫌弃?即便不嫌弃可能表现的不好,做不了任何的事情只想回家?   等等这些,其实穆寒都想过,他也不知道。   但他清楚,自己和夫人能够照顾女儿的时间也就是十几年,等成了亲,今后的路真的就需要女儿自己走完了,当然如果能与她的丈夫相融以沫,夫妻同心一起走下去,比如像自己和紫虞,或者像皇上和皇后,这当然是最好的。   所以,这一次确实是个让女儿自己了解她自己,也让穆寒这个当父亲的更加了解女儿,对女儿今后的人生能稍微的心里有数。   现在看看,女儿果然还是很不错的,心地善良,且没有一般千金小姐的娇气,不矫情,对待百姓能真心实意,而不是做一些虚假的东西。   今天穆寒带她来这边,也是刻意的。大皇子今天并不在这边,穆寒也想看看女儿会如何。他当然不会在意女儿的表现,女儿就算是嫌弃,穆寒也理解,这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姑娘,从小没在这种环境中待过,她能一下子就习惯?   不习惯,穆寒绝对不会有什么不舒服的,可能会教一些道。   让穆寒欣慰的是,曦姐儿不但善良,而且很正直。   穆寒叫来了一个站在不远的女侍卫,低声道:“我先走了,曦姐儿你们照看好,若是问起,只说我有事情,在这边时间不用太长……”说到这里顿了顿,又改口道:“看曦姐儿吧,你们不用劝。”   女侍卫躬身:“是。”   穆寒便带着人先走了。   曦姐儿亲自动手喂老人吃粥,倒是真没想太多,也绝对想不到父亲看到这一幕会生出来那么多大感概。   她就是看见了,厅里的老人太多了,只那几个妇人从外面将粥端进来就已经忙得不行,一些年纪大点的男孩女孩儿其实都在帮忙,显然这几天都是这样做的,但还是有很多老人小孩儿没人照顾。   伸手帮忙,这也是自然而然的。   给这个老人家喂着饭,偷眼看了看老人冻伤的手,曦姐儿心里马上翻腾了一下,不敢在多看了。   冻伤很严重,已经有些烂了,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也没有上药。   当然,不一定是谁疏忽了,可能根本忙不过来。曦姐儿只是心里记住了,一定要赶紧找大夫过来给这边的人看看。   三岁的小女孩儿哭丧着脸眼巴巴的看着,曦姐儿轻声的哄着她:“等一下啊,等一下就给你喂。你几岁了?”   小姑娘并不想回答,一双大眼睛只盯着奶奶吃饭的嘴。   那老人家想说什么,曦姐儿忙道:“你先吃好了。”她是养成了习惯,一碗饭不能给两个人吃,心里头觉着不卫生,尤其是这种情况下,万一有什么病症传染就不好了。    第1412章 安置的老弱妇孺      给这位老人家喂了一碗粥之后,开始给那个小女孩儿喂,丫鬟忙忙的端来了一碗,看见姑娘亲自给孩子老人喂粥,她们两个态度也好了很多,起码勤快了。   其实旁边的人也看到了,来了几个年轻的女子帮忙,而且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富贵人家的,虽然曦姐儿自己觉着还专门换了寻常衣裳。   因为刚才忙着分粥,大家都很忙,所以没人说话。   等曦姐儿开始给那个小姑娘喂粥,那几个妇人也都忙完了,自己端了一碗粥过来,也不敢靠的太近,或远或近的坐下了,吃着粥,好奇的看着曦姐儿。   女侍卫们也跟着忙,但她们有责任在身,因此只两个人帮忙,另外两个人并不伸手,始终站在离曦姐儿不远的地方。   “姑娘,听你的口音是京城来的吧?”一个妇人开口道。   虽然大兴离京城不远,若是外地人听着,两地人说话并没有什么不同的,但本地人还是能听得出来。   曦姐儿点头:“正是呢。”她笑着转头看那妇人:“婶子,你们都是本地人吗?”   “这边住的大部分都是齐镇的,”那妇人叹了口气:“我们镇上是最严重的,一个镇差不多都遭灾了,就算是有钱人家也是一样,差不多全都在这里了。”   另一个妇人忙纠正:“这话可不多,人家苏家就好好的!”   “能跟苏家比?人家的宅子可都是石头沏的,结实着呢!”又有人插嘴。   最先说话的那个便纠正了一下,道:“大部分都在这边,一些特别富贵的大户人家当然好好的,人家宅子结实,吃的喝的都够够的。”   曦姐儿便道:“一个镇子上的人都在这边?怎么看着……全都是老弱妇孺?”   那妇人就忙道:“对对,是一个镇子上的妇孺都在这边,男人和壮实点的女人都跟着官府在镇上收拾呢,看看还有没有被埋的人——不过应该没几个了,这都几天了……”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   另一个妇人便接上了:“埋得人怕是找不到了,主要是看看还有没有能住的房子,还有多少人遭灾,能拿出来什么东西……还有好些事。官府专门腾这么个地方出来,就是给老人家和小孩子住的。那些壮年人也不能过来挤。”   这话说的好几个人都点头。   “粥是从哪里端的?”曦姐儿问道,心里松了口气。   看到这边全都是老弱,尤其是面前这一老一少,她心里其实是有些担心的,担心这一老一少的家里人都没了,这个厅里的孩子们如果大部分都是家里人没了……那可太惨了。   刚刚听这几个妇人一说,似乎情况倒是没自己想像的那么严重,她心里当然是偷偷的松了口气。   一个妇人道:“原本粥棚就在中庭那儿,更方便,煮着粥屋里头还暖和。可惜中庭房顶也塌了,粥棚只能搬到外面去,又顾着更西边的一些人,所以离这边也有一里地呢。”   一里地,如果是平时当然不远,但现在这种情况就太远了,没有食盒,而且这么多人一两个食盒也解决不了问题。这些腿脚利索的妇人们端着托盘在雪地里来回的走,其实也受罪,手冷脚冷,而且粥端回来也没有那么热了。   曦姐儿心里琢磨着。   “这边受伤的人多不多……就是冻伤之类的?”她又问道。   妇人道:“那当然多了,所有人都有冻伤吧……不至于也差不多了!我们这边受重伤的不过来,重伤的在衙门呢,衙门专门腾出来安置一些受伤严重的。”   曦姐儿又想了一会儿,问道:“除了咱们这边,还有没有其他的地方专门收容老弱妇孺的?”   那几个妇人听了就面面相觑,有人疑惑,有人犹豫着道:“倒是不清楚呢……不过可能也有吧,这一次受灾的地方那么大,想来是有……”   另一个妇人就好好解释:“我们这边是因为里正特别好,忙前忙后的头几天就找了这个地方,把我们这些老弱安顿在了这边,之后也听人说了,过了几天灾情严重了,才有些村子里的人出来县上,自然就没什么好地方了……现在到处都走不通,也听不到外面的什么消息。”   曦姐儿点头。   其他地方的消息,她必然是可以知道的,毕竟就在的官府人员,还有跟着来的那些兵士都会到处跑,大皇子、父亲和哥哥是专门来救灾的,这个大兴县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们当然会有一个大致的消息。   曦姐儿想的是,将所有的老弱妇孺都能安排在这边来。她也看过了,这个货栈真的挺大的,还能容纳不少的人,现在主要住在正厅这边,是因为正厅和中庭那边还隔了一道门,可以关上。   其他的几个厅都是敞开的,所以中庭那边没有房顶,其他的厅就跟露天雪地里是一样的,住在那边晚上肯定会冻死人。   父亲过来就是叫人来给中庭加上顶的,若是加上了,那么其他的厅都可以住上人,在中庭这边设一个粥棚,就如妇人说的,煮着粥还能更暖和。当然,需要修一个烟筒,将烟导出去。   曦姐儿心里盘算着,一边问着妇人们一些问题。   那个小女孩儿已经吃饱了,脸上也多了一层红扑扑,倚在她奶奶的怀里上下眼皮子直打架。可小孩子又好奇心重,如此困倦了还依然努力的睁着眼睛看着曦姐儿,她对这个美丽的姐姐应该是非常好奇的。   曦姐儿看见她快睡着了,但大厅的地上其实就只是铺了一层破棉絮而已,有些直接铺的稻草,这小姑娘身上穿的虽然是棉袄,但是很薄。   曦姐儿将自己身上的斗篷解开了,铺在地上,那小姑娘躺在上面,身上还能盖一层,整个人都缩在了斗篷里。   大约是看到很暖和的样子,一会儿就有好几个孩子都过来挤在了斗篷里。   曦姐儿有点后悔,自己应该想到的,出门的时候应该带着被子什么的。明天一定要将这边地上铺的东西预备好。    第1413章 训斥奶娘      在这边一直待到了大家都吃了粥,应该是天冷,所以吃了之后便困倦,曦姐儿就起身出来了。   没有了斗篷,身上是觉着有点冷。   丫鬟忙忙的过来,轻声道:“姑娘,叫哪个女侍卫先跑回去拿件斗篷吧?”   曦姐儿将她盯了一眼,才道:“你们两个跟奶娘,从明天开始天天来这边,就算是我不过来,你们也要过来照顾这边的人,若是有孩子老人生病了,及时禀报,每天早上辰时过来,晚上戌时初回去。”   两个丫鬟顿时脸色就变了,咬着下唇低下头。   曦姐儿继续道:“今天允许你们回去,将我的话传给奶娘。你们三个今天半天的时间,将能腾出来的被褥全都腾出来,另外叫人找木板,平整的……不好找的话,门板什么都可以的,只要能睡在上面的东西。地上这么冷,这些人直接睡地上怎么受得了?明天我过来的时候,最好就已经铺设的差不多了。”   说着,当先往回走。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全都哭丧了脸,但也不敢说什么,只能跟在后面。   那四个女侍卫因为是要贴身跟着的,自然也听见了,这会儿同样互相看了看,倒是抿嘴笑,跟上了。   确实,穆姑娘本人挺好的,能看得出来善良正直,但她身边的丫鬟和奶娘真的是不怎么样。一开始吩咐那两个丫鬟帮忙,丫鬟还有些嫌弃,虽然不是表现的很明显,但带着情绪还是看得出来。   至于那个奶娘,出门时候那一出已经看出来了。   真是好笑的很,正经的千金小姐能够放下架子来灾民中照顾老人孩子,反倒是身边的丫鬟婆子这些下人们一个个趾高气昂,身在灾民中就好像落了身份一般。   女侍卫们个个摇头。   曦姐儿回到了住处,那两个丫鬟不敢怠慢的忙去找奶娘了。这头曦姐儿才进屋喝了一口热茶,琢磨着给货栈的那些人到底铺些什么,这应该是目前第一件应该解决的事情。   地上太凉了,一层破棉絮或者稻草什么的,根本不足以御寒,在地上睡得时间久了,必然落下病根。但是人太多了也绝对不可能有床什么的,能做到的就是找木板。   正想着,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人还没进来,奶娘的哭声已经传了进来:“哎呦,我的小姐,您这是要做什么?奴婢要是做错了什么,您只管打只管骂,奴婢这就来给您磕头!”   说着话,奶娘已经进来了,不由分说的就‘噗通’跪了下去。   曦姐儿原本还站起身因为想着要解决的那件事,现在看见奶娘如此,她反倒冷冷的看了一眼然后慢慢坐下了。   并没有惊慌,更没有赶紧叫人将奶娘扶起来。   须知,大户人家的主子奶娘在府里头身份其实是很高的,相当于是半个主子了,有些人家的小主子地位若是不太高的,如庶子庶女的,对奶娘更是尊如亲娘一般。   这就是规矩。   若是奶娘进来给主子跪下,那就好像是长辈给晚辈跪下了一般,小主子哪里受得了?   所以奶娘跪下的时候,大约还以为姑娘会急急忙忙的亲自过来搀扶自己,更有可能还要给自己说几句赔不是的话。   可是没想到,自己是跪下了,姑娘自己却坐下了,也没听她急忙叫丫鬟搀扶自己。所以奶娘很是惊讶,嘴里嚷嚷着还抬头看了曦姐儿一眼,仿佛是确认一下她看见自己跪下了。嘴里喊得是冤枉,脸上带着惊讶,这种奇怪复杂的表情着实叫人看见了愕然。   曦姐儿却眉梢都没有动一下,淡淡的,冷冷的,并没有躲避没看见而直直的盯着奶娘。   奶娘脸上惊讶更甚,嘴里喊得声音也立马小了,接着就断了。真跪了下去低下头,然后抬头又确认了一下,确定了,小姐是怒了,她也有些害怕了,低头下去之后,再也没敢抬起来。   两个丫鬟后脚跟着跑进来,看到奶娘真的跪在地上有些变色,神情紧张的一顿,然后两个人也跪下了去。   曦姐儿冷冷的看着,一句话都没说。   奶娘喊的尾声终于断了,屋里安静了下来,气氛顿时有些紧张。奶娘这些年跟着府里头吃香的喝辣的,也娇贵的很了,这会儿跪在冰凉的地上,只一会儿就觉着膝盖如针扎一般的剧痛,受不了。   曦姐儿依然没说话,仿佛就是要叫她多跪一会儿。   奶娘终于受不了了,嗫嚅着:“奴婢……”   曦姐儿冷冷的道:“你有什么话说?”   虽然自己是这位小姐的奶娘,但她一旦冷下脸来,奶娘还真的是有点怕,紧张的已经全然将之前的不满丢了,忙颤声道:“奴婢失态了,是奴婢的错。”   过了一会儿,曦姐儿才冷声道:“来到这边,将你们平常的那些毛病都收一收!我过来是看看灾民,能做一点事做点事的,不是来当大小姐的,如果要当大小姐,就在府里好了,跑这边来做什么?你们也是一样!若是受不了不想做任何事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立马收拾东西回去!如果要留下,就老老实实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别给我摆架子!”   “奴婢不敢!”两个丫鬟吓得忙磕头道。   奶娘愣了愣才慌忙的跟上:“奴婢不敢!”   她们胆子再大,也不敢跟小姐摆架子啊,她们到底都是奴婢。   “既然不敢,让你们做的事情马上去办!这个宅子里,凡是用不上的门板全都拆下来,还有各处去查查,平整的板子全都收集起来,立刻叫人运到西市货栈去,给那些灾民铺在地上,叫她们睡在木板上。快去!”曦姐儿冷冷的道。   如果不是心里头惦记着这件事,需要马上办理的话,她今天真想狠狠的将奶娘收拾一顿。   曦姐儿虽然也是大家小姐,但从小常进宫,也受皇后娘娘的一定影响,对奶娘真的没有太过看重,尊重她是因为必须尊重,但若是她如今天这般的表现,曦姐儿一样能拉下脸来训斥。   奶娘和丫鬟不敢怠慢,忙答应着出去办。    第1414章 门板      曦姐儿想了一会儿,又叫女侍卫去外面传话:“找几个人骑快马回京城一趟吧,跟夫人说一声,这边需要平整的能躺人的木板,还有棉被什么的,不需要多好,但是保暖,另外需要大量的柴炭,能带多少带多少。”   女侍卫答应了一声,出去传话。   曦姐儿想,这样临时想到要什么东西,恐怕这几天都会如此,一些紧急的马上就回去拿,这就需要随时有人待命,叫回去就能回去。   等女侍卫出去传了话之后回来了,她就道:“这几天可能会一直这样,想到了什么马上回去拿,你们几个说不定都会要来回跑,跟外面的人也说一下,最好是有专门等的,吩咐了就能走。”   女侍卫答应着,心里有数了。   好在大兴离京城不远,雪地里不好走,但如果骑术好的人,骑马快跑的话一个时辰也就到了。   吩咐了这些事,就在府里找一些空闲的被褥,当然这不是镇边侯府,但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闲置的所有可以取暖的都拿去给灾民,等这场雪灾过去了之后,对这个府里造成的损失,镇边侯府赔偿就是了。   就这样一直忙碌到子时,曦姐儿才睡下。   而她睡下的时候,父亲和哥哥都在外面忙碌着没有回府。   因为想得事情太多了,转天曦姐儿醒来的很早,起床的时候就觉着屋里非常冷,不知道是因为暖炉熄灭了还是怎么回事。现在这个时候,曦姐儿自然不能计较这些。   哆哆嗦嗦的穿上了衣裳,去小屋洗漱,却又没有热水,打开房门叫丫鬟提热水进来,丫鬟这才慌里慌张的去烧。   一开开房门,曦姐儿心都沉重了些,昨晚上又下雪了,而且看起来下的还挺大的,院子里落了厚厚的一层,丫鬟不得不从雪地上跑过来的时候,能看见雪厚的已经没过脚面了。   这也是屋里特别冷的原因。   而现在天空还在飘飘洒洒的落着雪,似有若无的,但是绝对没有停。   曦姐儿回来坐在冰冷的屋里,将大氅都翻出来裹在了身上,想了一会儿,起身去角落的暖炉前,伸手摸了摸。   暖炉已经冰冷了,应该是半夜甚至更早的时候,外面就不烧柴火了。   这个府里的暖炉是京城大户人家常用的一种,炉子镶嵌在墙上,开口在隔壁屋子,添柴添炭就在隔壁,这样一来正室屋里没有气味,二来下人添柴炭不会影响主家休息。   也就是说,晚上添柴炭的人就停了,暖炉便熄灭了。   曦姐儿蹙眉,这种事情如果在侯府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但是现在在这里发生了,曦姐儿反而还不好责问。来这边是因为雪灾,灾民们能有被褥御寒都不错了,自己昨天丫鬟婆子呵斥的团团转,叫她们做了很多事情,如果自己现在追究暖炉熄灭的事情,倒显得自己虚伪。   至于她们是不是故意的,这就值得琢磨琢磨了。   将自己带来的人想了想,还真没什么外人。在府里身边服侍的人当然很多,不过这一次出门,曦姐儿只带了两个丫鬟,三个婆子,还有就是奶娘一定要跟着来‘照顾’自己。   那三个婆子基本上就就是外间做事的,身边就只有两个丫鬟和奶娘,昨天自己当面训斥的也就她们三个。   不过,晚上烧暖炉的应该是那三个婆子之一。   这是粗活,丫鬟不会做,奶娘更不会做。   三个婆子自己并没有训斥,如果说因为跟着自己来这边受苦心怀怨恨,如此做的话却显得有些太过胆大了。   自己毕竟是侯府的嫡亲小姐,身份在这里摆着,下人就算是心中有什么不满,也不敢欺负自己,就算是自己年岁不大,她们也绝对不敢。   所以,更有可能的是,昨晚上管着烧暖炉的婆子被人指使,或者被人调开了。被谁?这也比较清楚,跑不出就是奶娘,或者那两个丫鬟。   两个丫鬟,一个叫金镯,一个叫银镯,名字是母亲给取得,自己很小的时候是从家生子里选的,比自己年纪大两三岁的,为的是能照顾自己,但也能陪自己玩儿。   另外两个在家里的,玉镯和翡镯,她们两个来自己身边稍微晚两年。   曦姐儿出门带着金镯和银镯,也是因为这两个丫鬟跟在自己身边时间长了,曦姐儿对她们还是比较倚重的。   现在真的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   至于奶娘,姓张,张氏奶娘在府里头这些年也是半个主子一般的过日子,她自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因为她的关系也都有了点出息,儿子在外面谋了个公职,女儿也嫁了个合适的人家,并未在府里为奴。   这也是侯爷和侯爷夫人给她的恩典。原本曦姐儿的母亲是想放了张氏回家去的,不用在府里了。但反而是张氏自己不愿意走。   因为在侯府有这么一个身份,每个月能领二两多的月钱,但是她是奶娘什么事情都不用做,甚至还能对丫鬟婆子吆喝指使,当她这半个主子,所以,张氏不愿意走。   侯爷和夫人自然不计较,曦姐儿也愿意尊重这位奶娘,便是颐养她到老也没什么。   但若是把尊重当成是怕她,愈发仗颠起来了,那曦姐儿可就不会有一点客气。   暂时的,曦姐儿没有声张。   丫鬟烧了水提了过来,曦姐儿洗漱了之后用过了早饭,便依然来西市货栈这边。   并没有叫谁,女侍卫们是必然跟着的,两个丫鬟也不敢怠慢的跟上来,走出门没多长时间,奶娘也从后面追了上来。   曦姐儿就当没注意。   昨天的时候走的这条路有人清理过,遇上了难走的地方,还搬了些大石头过来,踩着石块上过去,免得脚踩进雪泥水里,湿了或者脏了都难受。   不过昨晚上的一场大雪,这些又全都被雪埋住了。本地的灾民官府是全部安置在了室内,所以也没人出来走动,因此路上便显得更加难走起来。   有时候表面上看着是平整洁白的雪,但是踩上去却不慎踩在了石头上,让人冷不防的磕绊一下。    第1415章 西市货栈      和昨天一样,磕磕绊绊的来到了西市货栈。   走在途中的时候雪下得更大了些,丫鬟也并没有带油纸伞,好在曦姐儿的斗篷有帽子,戴上了还能遮挡一下。   进来先觉着这里面的人似乎多了些,更多的孩子。其次就是比昨天看起来条件好了很多,一些人躺在门板或者木板上,板子上也能铺些稻草之类的东西,御寒性更好了。   比昨天更强的是被褥也多了些,大部分的人都蜷缩在一起,很多孩子挤成了一堆儿,这样倒是也有好处,挤在一起更暖和些。   昨天曦姐儿给喂了稀饭的那个小姑娘看见她进来还觉着很亲,大声叫:“姐姐!”   声音听着都中气十足了些,比昨天那蔫蔫的样子好多了。   曦姐儿笑着给她点头,那小姑娘身边一个略大点的姑娘轻声的呵斥她,仿佛教训她:不要乱叫!人家可不是你姐姐……   曦姐儿看了看其他的地方,先将那些还睡在地上的人大约的数了数。还是需要找木板什么的,早上出门的时候问过女侍卫,说是昨天吩咐了之后就有兵士回去了,准备寻找一晚上,估计快的话,今天早上就能送过来。   如果京城寻得门板木板的能过来,目前这个货栈里安顿的所有灾民都可以睡在木板上面了。   过来得时候正好赶在了端粥的时候,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怎么着,没等曦姐儿吩咐,金镯和银镯便跟着那些端粥的妇人们去了。   丫鬟刚出来,就看见一行人过来了,行走的姿势都不同,前面的人警觉性很高,边走边四处看着,脚步坚实,浑身都带着一种生人勿进的感觉。   穿着黑色的长袍,腰中系着寸宽的软腰带,干练,精神。   丫鬟马上就知道,是大皇子过来了。两人当然的就不跟着端粥的妇人继续往外走了,这会儿也不在小姐眼前,能少走一趟当然是最好的。   她们两人恭候在了门口。   一行人走近了,果然大皇子秦琰峥在中间,几个侍卫已经抢先过来,进了货栈里面,先将货栈里面四面八方扫了一眼,然后去站了几个关键的位置。   言哥儿走了过来,金镯和银镯急忙的福身行礼:“奴婢见过大皇子。”   言哥儿并没有说什么,只点了点头便进了货栈里,张目寻曦姐儿,曦姐儿因为看见侍卫进来,也往门口这边看,两人的目光便对上了。   言哥儿面上便带了笑容,走了过来:“过来的挺早的。怎么样?昨晚上休息的可好?这边天气太冷了,若是屋里觉着冷,叫人在屋里多修个炉子。”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因为这是他最关心的,一过来问的就是曦姐儿住的屋里冷不冷。   曦姐儿自然是不会跟他告状,点头道:“挺好的,屋里不冷。大……”本想叫大皇子的,但是想了想在这里当着这么多灾民的面,尽量不要表露言哥儿的身份。   当然,她并不知道言哥儿的身份在这边是不是已经明了,但本着尽量保护他的想法,没有说出来,而是接下去直接说:“你住在哪里?过来这边方便吗?”   “方便。”言哥儿笑着:“就在你们住的那个宅子隔壁,专门安顿的。”   他看见曦姐儿鼻尖红红的,脸蛋也有些皴了似得,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道:“怎么这么凉?身上很冷吗?”   伸手又在她肩膀上握了握,想试出来她穿了多少。   曦姐儿脸蛋有些红了,摇头:“不冷,我穿的很多。”   言哥儿点头:“你穿戴的就不要给灾民了,自己先要保护好自己,才能照顾其他的人。”   说到这里言哥儿声音轻了很多:“若是你病倒了,我会心疼的。”   曦姐儿脸蛋一下子绯红,羞得头都抬不起来,她实在没想到言哥儿会在这么多人的地方说这样的话。   言哥儿见她如此,深邃的眸中的笑意更深了。   “大皇子。”一个侍卫在门口处叫了一声。   言哥儿转头看过去,见门口来了一堆的人,他便走了过去,曦姐儿也回了神,努力的镇定自己,也看向了门口。   来的那些人她倒是不用过去就知道。是昨天父亲找的两个木匠,应该是准备好了,今天过来搭建的。显然,也是一晚上没睡紧赶慢赶做出来的木质房顶,毕竟侯爷亲自过问,灾民的情况也比较严峻,加快速度是应该的。   木匠们带了大约七八个人,在门口躬身回答了大皇子的一些询问,这就开始准备。   言哥儿又重新回来,到了中庭这边抬头看房顶。   曦姐儿也过来了,道:“倒是挺快就做好了,这边屋顶要是能封起来,其他的厅里都可以住人,将所有老弱妇孺安顿在这边,就在中庭这里安个炉子,粥可以在这里煮。”   言哥儿便点头:“这主意很好。”   曦姐儿有些啼笑皆非的转头看他:“这应该是大皇子你想出来的办法啊,”刚刚既然有人大声喊过了,想来大皇子在这边没有遮掩身份,所以曦姐儿也就直接说出来了:“父亲昨天过来说的,我听了觉着很对,刚刚学说的而已。不过父亲也是昨天才过来的,这边什么情况,应该是大皇子你早看过了,你安顿的。”   言哥儿好笑,点头:“是如此,我只是想夸奖你而已。”   曦姐儿抿着嘴,脸蛋又红了,心里自然是挺高兴的。   房顶上有雪飘落下来,已经有人爬上去了,小心的处理着。房顶现在没有顶棚,当然也不可能就那么露着,若一点不遮盖,雪落下来到中庭,化成了水四面的厅房可能都会被淹的,因此还是找了些油布在房地盖上了。   这会儿爬上去的人应该是要将油布掀开,所以有些雪花飘落下来。   言哥儿伸手将曦姐儿拉着往后退了退,道:“咱们往后退退……”   才说到这里,突然就听见很大的声响从房顶传来,曦姐儿还没反应过来就觉着眼前一下子全黑了!   周围的惊叫声是她周围一片漆黑的时候听见了最后的声音!    第1416章 意外发生      曦姐儿觉着身上很沉重,努力挣扎了一下,耳边就响起有些焦急的声音:“你没事吧?哪里疼?”   她睁开眼睛,周围依然是一片黑,好在上方有些斑驳的光亮能照进来,她看清楚了,身上的人居然是大皇子。   曦姐儿一下子惊慌失措,用力的挣扎:“大皇子……”   这一挣扎却让言哥儿吸了口凉气,差不多同一时间曦姐儿猛地看见,言哥儿头上竟然有血流了下来!   她抑制不住的惊叫了一声:“啊!大皇子,你受伤了……”说话的时候却觉着中气不足,似乎喘不上来气。   “嘘,我没事。”言哥儿有些喘:“太闷了,别说话。”   曦姐儿到了这会儿才终于反应过来了现在是什么情况。自己和言哥儿被压在了雪下面!或者说,应该是刚刚房顶上的什么东西掉了下来,然后房顶的积雪就跟着落下来,将自己和言哥儿压倒了。   言哥儿是护着自己,才会这个样子……   曦姐儿没顾上羞赧,心中已经被极度的紧张和恐惧支配了,惊慌的伸手在他头上摸着:“你要紧不要紧,哪里破了?啊……”她一摸就感觉摸了一手血,顿时吓得快哭了:“大皇子,你不要死……”   “我没事,没事……”言哥儿吸了凉气,努力的给她笑着:“我背上压了东西,暂时起不来……”   他还解释着。   曦姐儿急的眼泪就滚了出来:“你疼不疼啊……”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颤巍巍的手在他的头上摸着,想按住他流血的地方,不小心触碰了他的脸,也因为太慌张了而没有注意。   言哥儿吸着凉气,身上有些不大对劲,为什么他也不知道,只以为是自己受伤了的缘故,看了看身下的人,脸蛋雪白肌肤晶莹透明,红唇微微的颤抖着,眼眸中水光潋滟,好看的叫人心疼。   言哥儿又吸了口凉气,仿佛想好了,又仿佛根本来不及想什么,俯头下去唇便落在了她的唇上……   周围一切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但其实,外面一片杂乱,甚至是慌乱。   房顶上掀油布的人一个没抓住,油盖布带着上面厚厚的雪掉了下去,掉在了中庭,将躲避不及的大皇子和曦姐儿给砸到了。   虽然大皇子身边侍卫如云,但因为这是室内,而且周围全都是一些老弱妇孺,所以侍卫们分散的比较开,并没有离得非常近,而油布带着雪落下来实在也是太意外,仓促之间,侍卫们根本没时间反应。   等他们冲过来,两个人已经被埋得看不见了。   丫鬟惊慌的长声尖叫,引得厅里的灾民都跑出来看什么情况,两个侍卫马上过去将门挡住,不让这些人过来添乱。   其余的侍卫并没有耽误,急急忙忙的就赶紧刨雪,甚至根本来不及找什么工具,直接用手。   刨了一会儿就露出了下面的油布,两个人用力的拽着,将头拽了出来,几个侍卫便一起用力,将油布连同上面的残雪一下子掀开了!   下面的两个人便露了出来。   言哥儿已经感觉到背上一下子便轻了,他有些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她的唇,翻身躺在了旁边。   曦姐儿马上起来了,羞涩到了极点,但同时也惊慌到了极点:“大皇子受伤了!”   侍卫们已经看见了,大皇子头上的血已经盖住了额头。侍卫们更加惊慌,因为他们就是保护大皇子的人,如今大皇子却受了伤。不过,侍卫们都是经过训练的,慌而不乱,两个人过来单膝跪下查看言哥儿的情况。   言哥儿想要坐起来,但是头晕了一下自己没起得来,好在侍卫伸手扶住了他,言哥儿眼睛闭了一会儿,这时候头上的一丝刺痛才明显了起来,他睁开眼睛:“扶我站起来。”   在他闭眼的时候,侍卫已经迅速的查看了一下,身上好像没什么伤,只头上有破口,口子能看见,就在额头和发际线接触的地方,血流的很多,不知道破口多大。   侍卫检查的时候,曦姐儿急急忙忙从身上找出来手绢,拿给大皇子:“我看一下……”   言哥儿这会儿已经被侍卫搀扶着站了起来,曦姐儿在他跟前便矮了,他低头看着她着急的脸蛋,急的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更加盈满了泪水,一个不小心就要掉下来了。   他接过来她手里的手绢,自己按在了伤口的位置上,对她温柔的笑着:“我没事,一点都不严重,不觉着哪里疼,别担心。”他又打量她:“你觉着怎么样?头疼吗?”   暂时看不到曦姐儿身上有外伤,但是言哥儿担心油布带着厚厚的雪落下来的时候,还有摔倒的时候曦姐儿撞到了头。   很担心,但是总不能亲自检查,只能眼睛检查,没看到外伤,没有流血,看起来神情也清醒。   他又看了看她红艳艳的嘴唇,下意识的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曦姐儿现在满心的都是他受伤的问题,哪里能知道人家现在想的什么,急的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转,要不是周围人太多,真的要掉下来了。   “大皇子,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这边人多不要感染了什么,已经去找御医了,回去给御医看看。”扶着言哥儿的侍卫说道。   曦姐儿就忙忙的点头:“对对,快回去吧。”   这么一点头,眼泪就被点了下来。   言哥儿的心都被她的眼泪融化了,心疼又心动,伸手拉着她:“你也一起回去,叫人检查一下,免得哪里受伤了还不知道。”   “我没……”曦姐儿本想说自己没事,但是她当然想跟着一起回去,看看言哥儿伤的严重不严重,这会儿就算是叫她在这边,她也完全没心思。   这么一想反而着急了起来,忙忙的点头,忙忙的道:“好,那快点回去吧,你头上的伤……哎呀,怎么血还没有止住。”她的眼泪又在眼眶里蓄满了。   “没事,我不觉着疼。”言哥儿笑着安抚她。   因为也感觉到了,旁边的侍卫其实是很着急的,言哥儿这会儿头又有点晕,确实也不敢耽误了,怕自己在这里晕倒了。   于是往外走,所有人都跟着。    第1417章 大皇子受伤      大皇子和曦姐儿一行人出了门,七八个工匠惊慌失措的直接跪在雪地上,吓得面色如土。   言哥儿摆手:“行了不怪你们,快起来赶紧将房顶安上。”又转头吩咐:“跟所有人说,不要怪罪他们。”   侍卫答应:“是。”   工匠们有些不敢相信,互相的看了看等大皇子一行人走远了才站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劫后余生之感。   侍卫们已经很着急了,所以有人先回去看看御医在不在,如果不在马上去找。所以,等言哥儿一行人回到府里的时候,御医已经在恭候了。   言哥儿转身就跟曦姐儿说:“你也叫人检查一下,有些异常的地方也要注意,尽管有时候外表看不出来受伤,但只要觉着哪里不舒服,还是要彻底检查。”   曦姐儿点头:“知道了,您不用担心我。”   “我能不担心吗?”言哥儿这会儿就很坚持,曦姐儿只好点头答应着,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只能出来,回自己住的院子。   曦姐儿看见,大皇子住的地方还真的就在隔壁,隔壁的这个宅子比她和父亲哥哥住的那个宅子反而还小点。当然了,大兴只是个县,离京城又那么近,能有多少大户人家?   曦姐儿虽然很担心,但是大皇子要治疗,可能就不太方便了,她也确实不好跟着人家进屋里去,所以悬着心,还是回来了。   奶娘忙得脚不沾地,提着高声在外面满院子的喊人,高呼小叫的仿佛曦姐儿已经受了多严重的伤。   曦姐儿在屋里坐着,被她尖利的声音吵得很头疼,厌烦。   她知道,奶娘这是在表现,表现她对自己这个小姐是多么的担心,她想用这种方式来弥补,或者说掩饰昨天晚上叫人不烧暖炉故意冻自己的事情。   这件事并不需要想的多复杂。身边的这两个丫鬟虽然也毛病很多,但到底只是丫鬟而已,并不敢对自己做什么过分的。   奶娘就不一样了,自恃身份是奶娘,何况她这些年一直都在强调她半个主子的身份,这一点就算是在曦姐儿这个小姐面前,奶娘也总忘不了,时不时的想要表现出来。   跟着来的人本身就不多,能靠近隔壁耳房的,只有那几个,所以真的不用费什么脑筋,就能肯定只有奶娘敢做这种事。   曦姐儿一直忍耐着没做声,是因为她并不想在这里跟自己的奶娘计较,她来大兴不是来跟下人奶娘斗心眼来的。   等奶娘高呼小叫的将能叫到跟前的人都叫过来了,最后还是去隔壁找御医而已。   先于御医回来的是曦姐儿的哥哥穆靖宸,宸哥儿满脸着急几乎是冲进来的,大声问:“伤哪儿了?!”   曦姐儿忙站起来:“没有啊,我没受伤,倒是大皇子受伤了,哥哥你去看没有?”   宸哥儿道:“没有,父亲过去了,叫我过来看看你……你没事吧?说是房顶的雪连着油布落下来砸的?”   曦姐儿点头:“雪厚,工匠也是不小心。我正在和大皇子说话,也根本没反应过来……是大皇子救了我,他受伤了,我没事。”   宸哥儿便道:“这也是应该的。”   曦姐儿吃惊的看着他。   宸哥儿那句话其实也是下意识的说了出来,看见曦姐儿反应这么大,有些窘的忙道:“我的意思是,他护着你自然是应该的,总不能你一个姑娘家反而护着他?我说这话也不是不担心他,当然也担心了,你们俩都没事才好。”   曦姐儿一想起言哥儿血流的满额头都是,忍不住的眼圈就红了。   “言哥儿很严重吗?”宸哥儿因为没过去看,倒是还不知道。   “不知道,只看见额头上一个大口子,其他的不知道呢……”曦姐儿说到这里声音都哽住了。   宸哥儿心不在焉的安抚了两句,御医就过来了,于是又一通的忙碌,丫鬟端来了屏风挡在罗汉床前,御医站在屏风后面,让丫鬟检查。   曦姐儿并没有外伤,也不觉着自己受了内伤,除了伤心和极度的担心之外没有什么不适,所以胡乱的检查了,就让御医退下,宸哥儿又在外面劝说,叫好好的看看。   勉强的让丫鬟按照御医的吩咐,按了按这里压了压那里,曦姐儿也没觉着疼痛感,御医也听出来了,她的声音很有力气,不像是受伤了,于是出去了,请宸哥儿放心,姑娘应该没什么事。   当然了,不能保证,如果有什么问题请赶紧去找他。   宸哥儿感谢。   送了送御医,回来又在门口询问了两句,如果没事他就去隔壁看看大皇子的情况了。   曦姐儿听了倒着急,急忙的出来:“哥哥你快过去看看吧,大皇子要是询问,就说我一点事都没有。叫人快点回来禀报一声什么情况。”   “知道了。”宸哥儿回答,又安抚她:“放心吧,应该不严重,严重的话哪里能自己走着回来,你也不用太担心了。屋里有点冷,叫人将柴火烧上。”   说着给曦姐儿摆手,跑出去了。   曦姐儿站在屋檐下看着哥哥跑走了,蹙眉站了半天,才回到了屋里,心神不宁的。   奶娘在少爷来了之后,就一直有意无意的跟在旁边,少爷和小姐的对话她全都听到耳朵里,眼珠子乱转着不知道盘算着什么。   少爷临走的时候的吩咐她也听见了,脸色都吓得变了变。等宸哥儿走了,她管自琢磨了一下,不等小姐吩咐,就急急忙忙的去耳房,低声吩咐婆子将暖炉烧起来。   其实宸哥儿多嘱咐那一句,完全是无心的,他刚刚进屋的时候只是觉着屋里冷的和冰窖一样。但他并没有怀疑什么,毕竟曦姐儿是刚刚从外面回来的,既然去了外面,那房间里自然不用烧暖炉,这里是受灾的地方,柴炭能省则省。这一点宸哥儿能想到。   只不过奶娘做贼心虚而已,听了少爷的吩咐,生恐自己的‘手段’被主子发现了,说到底她还是惧怕老爷少爷,所以,赶紧将火生了起来。    第1418章 伤势不重      大皇子这边。   这一次跟着来的有三位御医,其中一位是沈御医。   老沈御医已经过世好几年了,他的两个儿子也被封为了御医,不过大儿子依然奉命在外面给百姓看病,筹措建立各地的大小官家医馆。全九州各地如今官家的医馆很多,基本上县都能覆盖到,这就是沈家人的功勋。   当然了,沈家大儿子还是用一种恕罪的想法来做这些事。   沈家小儿子进入太医院已经有十多年了,这一次跟着来,还是皇上钦定的。   小沈御医前些年也跟着大哥走过各地,看过不少的疑难杂症,医术也已经有很深的功底了。   看了看大皇子的伤口,清创,止血缝合,伤口缝了两针。然后检查其他地方有无内伤。   几乎是一气呵成,小沈御医全程都很镇定,治疗期间出去了一趟拿东西,跟外面那些焦急的侍卫成了鲜明的对比。   穆寒得到消息马上就回来了,他和儿子穆靖宸也不在一个地方,穆寒刚到门口,宸哥儿就从后面跑着追上来的,穆寒就叫他回自己住的地方先去看他妹妹的情况。   因为不能打搅御医看病,大家都在堂屋等着,小沈御医出来拿热水,穆寒原本想问问大皇子情况如何的,不过张了张嘴看见小沈御医只是拿东西,马上还要进去,他就没问。   虽然没问,但是从小沈御医的脸上表情已经能看出来,大皇子情况应该不严重,无大碍。   如果真的很严重,便是御医也不可能这么镇定。   另一个御医也闻讯过来了,进了里屋小声的询问着,跟着忙碌了起来。   宸哥儿过来了,穆寒一看见了他就忙起身,出来到门外这才轻声问道:“曦姐儿怎么样?”   “她没事,受了点惊吓,一点都没受伤,主要还是担心大皇子。”宸哥儿道。   穆寒听了这才点点头,心里松了半口气,另外半口气,自然还是因为担心大皇子。   “大皇子怎么样?”宸哥儿问道。   “还在看,瞧御医的脸色似乎不严重。”穆寒心不在焉的说了一句,重新进屋等着。   宸哥儿也跟着进来,刚刚去给曦姐儿看病的御医也过来了,进了里屋,然后就听见大皇子询问的声音,问侯府小姐如何,可曾受伤了?御医回话说没有受伤,大皇子还不安心,确认了也叫人检查了应该没有受内伤,这才松了口气。   大约半个时辰左右,御医们便陆续出来了。   穆寒忙站起来追问道:“大皇子怎么样?受伤严重吗?可有其他内伤?”   沈御医躬身:“侯爷放心,大皇子是额头受伤了,已经缝针包扎,只要不出意外,十几天就可以好了。身体也检查过了,并没有发现有内伤的情况。”   “仔细着,你们三个这几天跟着大皇子,有什么不对的尽快检查治疗,万万不可大意。”穆寒严肃的说道,他只要板着脸,感觉就冰冷冷的,御医们当然不敢怠慢,躬身答应:“是。”   大皇子也出来了,已经将那件沾了血的棉袍换了,换了一件月白色的袍子,头上受伤的地方包扎了。   “不用都跟着我,李御医,你这几天就去跟着侯府小姐吧,她也摔倒了,别叫有什么没发现的。”言哥儿说道。   李御医就是刚刚过去给曦姐儿看病的,忙躬身答应:“是。”   这几个御医收拾了一下,出去了。   言哥儿这才过来坐在了椅子上,请穆寒和宸哥儿也坐下,笑着道:“让侯爷担心了,我没什么事,蹭破点皮而已。”   穆寒点了点头:“伤的不重就好,只是如今天气寒冷,伤口怕是好的慢,又是灾区,娘娘曾经也说过,受灾的地方一些病容易传染,所以大皇子这几天还是多加小心。今天明天就别出去了,好歹等伤口巩固了再出去。”   言哥儿刚想反对,不过张了张嘴想想又算了,点头笑着答应:“知道了。”   他和曦姐儿的婚事已经被定下了,只不过因为还没有过大礼,所以暂时不能喊穆寒为‘岳父’,但穆寒现在的身份就是他的岳父,而本身还是他表叔,怎么说都是长辈,大皇子也不能掌嘴就随便违拗长辈的意思。   今天已经过了午时了,余下半天时间而已,也就是明天在屋里一天。所以言哥儿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侯爷,你们去看过了曦姐儿没有?她也摔倒了,我就是担心她会不会撞了头?”言哥儿又道。   穆寒转头看宸哥儿:“说是丫鬟照着吩咐检查了。”   宸哥儿忙道:“检查了,我也问了,要是摔了后脑勺怎么办,御医说没有鼓包什么的,暂时就不能知道是不是有伤,且观察一天,明天看看,若是没什么异常就好,若是有异常了再看。”   言哥儿听了心中不是很安,蹙眉点了点头。   穆寒也皱着眉头,同样因为听了这话不安心起来,蹙眉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安抚一句:“大皇子放心,不会有事的。”   曦姐儿这边。   听了从隔壁传过来的话,大皇子只是额头有个口子,已经缝合了,也答应了今天明天都不出去,在屋里养伤,曦姐儿这才稍微的放了些心。   这会儿已经午时了,屋里暖和了起来,吃了饭之后有点困倦,就蜷缩在床上睡了一会儿。   迷迷糊糊的,就觉着嗓子仿佛着了火一般,头疼欲裂,耳边似乎有人一直喊自己的名字,曦姐儿努力的想睁开眼睛,却死活睁不开,周围一片的黑暗,好像是重现了那一幕,自己身在漆黑的雪里,被雪埋了,但是却找不到大皇子。   “大皇子……”她喃喃的叫着。   穆寒背着手在屋里来回的踱步,宸哥儿就坐在床前,李御医已经过来诊过脉了,确实是发高烧了,估计和白天所受的惊吓有关系,加上可能这边太冷了。   丫鬟熬了药小心的端进来,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如何,竟然有些哆嗦,走过老爷身边的时候,手里的药汤竟然撒出来了一些。   穆寒皱眉,伸手端了过去,冷着脸亲自端进了里屋,叫宸哥儿扶起他妹妹。    第1419章 小姐病了      老爷如此冷脸,金镯自然更加紧张起来,退到了门口扭头看了看门口站的同样脸色苍白的银镯一眼,然后又反应过来了,小姐身边就自己和银镯两个丫鬟,自己两个不进去服侍,站在门口岂不是更让老爷疑心?   她又赶紧的伸手扯了银镯的袖子一下,两个人紧张的进来了里屋。   这时候少爷已经将小姐扶了起来,老爷亲自再给喂药,两个丫鬟站在后面手足无措紧张的脸色苍白,一看就是特别心虚。   但其实,穆寒冷脸是因为女儿生病,他当然不可能有多高兴,倒真不是发现了丫鬟服侍不周什么的。   爷儿俩给曦姐儿喂了药,扶着躺下了,一个皱着眉头背着手在屋里来回的走,一个坐在床边时不时的摸一下妹妹的额头,看看烧退下去没有。   奶娘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她更加的心虚,更加的不敢进来,看见老爷和少爷都在里屋,更是吓得不轻,一个劲的给金镯使眼色。   金镯看见了,虽然很想当成看不见不搭理,但是奶娘这样一直在门口探头,总会惊动了老爷,到时候老爷问起,只怕是真的要连累自己了。   金镯只能蹭到了门口,然后掀开帘子出去了。   奶娘已经是急不可耐的伸手拉着她往没人的角门那边去。她一直在外面,这会儿冻得手脚冰凉,冰冷的手一下抓住金镯的手,金镯就狠狠打了个冷战,想要努力的挣脱了,又怕引起奶娘的不满,只能哆哆嗦嗦的跟着来到了角门这边、   “怎么样?!小姐真的是烧得严重?可曾说什么?老爷问没有问为什么小姐会生病?御医怎么说的?!”一到了角门这边,奶娘就是一连串炮竹般的发问。   金镯是真的不敢得罪奶娘。   这也是她昨晚上明明知道奶娘叫婆子将小姐屋里暖炉给停了,也没敢出声硬是装不知道的缘故。   奶娘要整她,也是抬抬手的事儿,所以金镯这个一向中庸自保的人,当然不会去揭发,还是和平常所有发生的事情一样,装不知道就完了。   但是小姐病了,这就真的有些说不清楚了。   外面天寒地冻的,金镯也没穿外面的大棉袍,冻得直哆嗦,赶紧道:“御医说就是受了风寒,还说可能和白天被雪埋了有关系,其他的话倒是没说,至于老爷,没有问小姐为什么会生病……毕竟御医都说了,跟白天的事情有关系。”   奶娘听了顿时是大大的松了口气,不过还是不太放心,又追问:“确实如此吗?”   “确实,我和银镯就在旁边听着呢,御医是这样说的。”金镯道,她现在只想赶紧的回答完了然后回屋去,一来太冷了,二来担心老爷发现自己不在屋里,起疑心。   奶娘却并不替她着想,只担心她自己,即便是金镯如此肯定了,她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或者说,为了她自己的全然放心,又追问:“但是我刚刚看见老爷脸色难看的很,真的没问你和银镯,小姐为什么生病?”   金镯很肯定的点头:“真的没问。老爷一直都是那样子的冷脸,你也不是不知道……小姐病了,老爷少爷自然不会多高兴。”   “没问就好,没问就好。”奶娘说到这里,一双眼睛就将金镯盯住了,直勾勾的:“如果问起来,你和银镯该知道怎么回话?别为了你们自己没责任就牵三挂四的,我可告诉你!你们牵扯别人,自己也别想脱身!”   这件事就是警告了。   就算是心里愤怒的很,金镯也不敢表现出来,脸上带着很亲近奶娘的表情,力求表现出来我和你是一路人的样子来,恳切的道:“妈妈您真的是多虑了,我和银镯是什么样的心思,您能不知道?我们和您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就跟亲娘儿仨一样!我们那里会说些有的没的?我们俩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别说我们,小姐自己都未必知道什么!”   “小姐也是出去了一趟生病了的,这谁也没办法。这边天寒地冻的,冷成了这样,在府里头小姐娇生惯养的,也不习惯这边的天气,更不习惯这样天天踩着雪出去忙,就小姐那娇贵的身子,今天能撑一天奴婢都觉着奇怪呢!”   金镯说到这里看着奶娘,脸上带着小心的赔笑:“您说是不是?”   这话全然是站在奶娘的角度来说的,奶娘听着自然是非常的中听,觉着金镯这个丫头想的很周到了,不亏是小姐身边的大丫鬟,点头道:“确实,老爷要是问起来,你就这样说。小姐平常里连吹吹风都不曾,现在天天这样踩着雪到处走,身子哪里受得了!”   金镯点头:“可不就是这样。”   奶娘算是彻底放心了,点头道:“行了,既然这样,你快回去吧,别叫老爷发现你不在屋里,再疑心了你。”   金镯陪笑着点头:“那我回去了,您也快进屋去吧,外面这么冷。”说着蜷缩着抱着自己的身子,转身急急忙忙的跑回了正堂,到了门口停了停,这才小心翼翼的掀帘子推门进去了。   奶娘一直看着她进了屋,又侧耳听了半天,没听见屋里传来什么大声的呵斥之类的反常声音,她才安了心,转身回自己住的屋子了。   金镯进了屋子,不巧就迎上了老爷冷冷的眼神,顿时脸孔一下就雪白,本就冻得很,这会儿更是身体轻轻的哆嗦着。   银镯紧张的看着这边,几乎都快要屏住呼吸了。   穆寒一开始真的没有怀疑什么,转头看金镯,也是因为听见了门声,下意识的扭头看一眼而已。   就看见金镯只穿着一件夹袄从外面进来,紧张的眼睛都有些赤红,也不知道是冻得还是怎么的,抱着身子哆嗦着。等遇上了自己的目光,那哆嗦的样子就更严重了,明显惊吓的样子。   如此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就差在脸上写上,她有事隐瞒了。   穆寒怎么可能还看不出来?   之前是没多想,可现在,他是真的怀疑起来了。    第1420章 大皇子来探病      曦姐儿再次醒来,屋里头暖烘烘的,一瞬间她都有点恍惚,以为是在侯府里自己的卧房。   然后听见有人轻声说话:“小姐醒了。”   她扭头看过去,便遇上了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关注的看着自己。   是大皇子。   曦姐儿脸蛋一下子便绯红,吃惊又意外的忙想起来,但是刚一动便觉着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言哥儿就坐在床前的椅子上,看见她想起来,赶紧伸手按住被子:“好好躺着,你还病着呢。”   说着扭头道:“快把药端来。”   刚刚站在后面的金镯和银镯慌不迭的忙去端药。   曦姐儿现在是彻底清醒了,头已经不晕了,感觉好了很多,只是身上也出了些汗,叫她不是很舒服,被窝里面暖暖的,如果身上没有那么多汗,可能会更舒服些。   曦姐儿有点怕自己身上衣衫不整,所以虽然很想起来,但又羞涩的很,将被子遮掩到了自己的脸上看着他。   言哥儿很自然的伸手试了试她的额头,想看看她还发烧吗,不过这一摸却摸了一手汗,在看她用被子将半张脸都遮住了,只露出眼睛,却也能看到羞赧的眼神,还有通红的额头。   “你是不是不舒服?头上这么多汗……需要换个被子吧?”言哥儿忙问道。   曦姐儿点了点头。   言哥儿便站了起来:“那我先出去,在外面等着。小心些不要再次着凉了。”   曦姐儿又点点头。   言哥儿出去了,刚刚没抢到前面去端药的金镯这会儿倒觉着自己运气好,能有单独的机会服侍小姐,急急忙忙的过来小心的询问:“姑娘……”   曦姐儿掀开被子:“扶我起来,我要洗漱一下,你把被子换了吧。”   金镯忙道:“您行不行啊,银镯去端药了,要不等银镯回来吧?”她说着已经将曦姐儿搀扶了起来。   曦姐儿摇头:“没事,我头不晕了。”她下了床,扶着站了一会儿,等头晕的劲过去了,这才小心的进了小屋。   简单的刷牙洗脸,头发也梳顺了,金镯已经将潮湿的被褥换了,进来搀扶她,一扶住了曦姐儿,就很轻声的道:“姑娘,您病了……奴婢们很担心呢,张妈妈昨晚上在屋里陪着您一晚上。”   曦姐儿侧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慢慢的往外走。   金镯用力咬了一下下嘴唇,顿了顿又继续道:“也是奴婢疏忽了,才来的头天,原本是银镯当值的,奴婢太相信她了,如果奴婢晚上起来看一眼就好了,毕竟才来这边,奴婢该多留心些的。”   曦姐儿心里有些冷笑。   这丫头是想将她自己摘出去,看着不好,自己还生病了,所以现在开始出卖别人了。   从小屋出来也就需要两三步而已,金镯说了这两句话,已经将曦姐儿扶出来了,曦姐儿重新上床,并没有躺下,金镯拿来了大迎枕,她靠在床头。   又将自己的头发理了理,确定好些了,这才让金镯出去请大皇子进来。   言哥儿进来了,手里还端着药碗,过来依然坐在床前的椅子上,先看了看她的脸色,然后道:“怎么样?被褥都换过了?会不会有点凉?如此一会儿热一会儿凉的,病会严重的。”   曦姐儿摇头:“放了暖婆子,不冷呢。”她对言哥儿笑了一下。   脸色苍白,嘴唇也苍白,如此的还跟自己笑,言哥儿当然是心疼的不得了,伸手先将被子给她往上拉了拉,然后用勺子舀了一勺药汤吹了吹,送到她嘴边。   曦姐儿脸蛋便又通红了起来,伸出手:“我自己端着喝……”   “烫,我端着。”言哥儿一句话,叫曦姐儿伸出来的手停在了空中,然后又缩了回去,有些无可奈何,脸蛋便一直红着,喝了这口药汤。   “您头上的伤……”言哥儿舀着药汤,曦姐儿忙问了一句。   言哥儿笑着道:“没事,已经好多了,梳头的时候稍微往前放放便能遮住。”   曦姐儿病的有点糊涂了,顿了顿才道:“我睡了多长时间?”   她这么一问言哥儿就知道她是问的什么,笑着道:“昨天你病了的,这会儿已经是快酉时了,你父亲和哥哥应该快回来了。我今天没出去,也是大夫吩咐的。”   曦姐儿恍然了,点点头:“您是昨天受的伤,今天就别出去了,伤口还疼吗?”   “不疼。”言哥儿说的很干脆,又送到她嘴边一勺药汤。   曦姐儿喝了。   就这样你问一句我答一句,言哥儿喂着她将一碗药喝完了,将药碗给了金镯,便起身扶她躺下,给她将被角掖好,重新坐在了椅子上:“你睡吧,我陪你一会儿。”   “大皇子,你也去休息吧。”曦姐儿轻声道。   言哥儿人好笑,伸手在她被子上拍了拍,好像要用这样的方式哄她睡着一样:“这不早不晚的我休息什么?今天没出门已经算是休息一天了。你不用担心我,如今最叫我悬心的是你,你若是能病好了,我就安心了。”   曦姐儿红着脸闭上了眼睛,一开始还比较自然,但是过了一会儿闭着眼睛似乎都能感觉到他深邃的眸子一直都在看着自己,曦姐儿控制不住的呼吸急促,仿佛一排扇子的眼睫毛也颤动了起来,想蝴蝶的翅膀。   很好看,叫人心动。   言哥儿当然想一直这样看着,但是,那会影响她的休息,她是病人呢。言哥儿心里叹息着,惋惜的很,伸手将帐子放了下来,边对她道:“你好好休息,我去外面了。”   曦姐儿忙睁开眼睛:“您回去吧,不用在这边耗着。”   言哥儿笑了,忍不住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一下,柔声道:“怎么是耗着,我愿意在你身边,你睡着了我再回去。”温柔的哄着:“闭上眼睛。”   曦姐儿闭上了眼睛,脸蛋红的快发烧了。   言哥儿将帐子放下来,顿了顿才起身出去了。而帐子中的曦姐儿也终于偷偷的松了口气,伸出手将自己烧红的脸蛋捂了捂,又忍不住的抿嘴笑,用被子将脸都遮盖了起来。    第1421章 侯爷的警告      言哥儿出来在外屋坐了一会儿。   屋里暖烘烘的,有他在这里,下人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暖炉烧得火旺的很。言哥儿看见罗汉塌的小炕桌上放着一本书,想来应该是曦姐儿抽空看的,便过去拿了起来。   没看两页,穆靖宸先回来了。   进屋见他在这边,因为看见他在外面,穆靖宸料想妹妹是睡着了的,声音便低了些:“曦姐儿睡了?”   言哥儿点头:“吃了药睡下的,醒转的时候看起来要好些了,一个时辰前御医才来过,说脉象已经平稳了。”   穆靖宸听了就松了口气。   言哥儿又问他外面的情况,穆靖宸叫他放心,昨天安顿的事情今天正在办着,西市货栈的那个房顶也已经装上了。   因为时辰也不早了,宸哥儿回来有人在这边守着,言哥儿也就放心了,毕竟和曦姐儿没成亲也不好在这边呆的时间太长,便从屋里出来。   宸哥儿一直将他送到了隔壁宅子门口,这才转身回来。   回来的时候又遇上了才回来的穆寒,穆寒又询问情况,宸哥儿说了说。   等曦姐儿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中午了,穆寒今天没出去,专门在屋里等着,实在也是因为太过担心了,毕竟这边太冷,若是发烧不能及时好,担心出现大问题。   好在,曦姐儿这一次醒来,已经觉着好多了,比昨天精神还好些,甚至觉着饿了。   洗漱了穿的厚厚的出来拜见穆寒,正好午时,穆寒叫将他的午膳也端到这边的厢房,给曦姐儿吃的是用鸡汤熬得粥。   “是怎么病了的?晚上这边冷不冷?”坐下了穆寒便问道。   正在给曦姐儿整理碗筷的银镯一个不小心,将勺子落在了盘子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曦姐儿淡淡的扫了一眼,转眼看着父亲笑着道:“没有,估计是被雪盖住那一会儿,身上的衣裳也湿了,只没有及时换下来,再加上这边确实太冷了……”说到这里她有有些惭愧:“女儿真是没用,非要过来,可过来了又什么忙都没帮上,反而还给您和大皇子添了不少麻烦。”   “谁会嫌你添麻烦?”穆寒道:“你已经很不错了,起码看到了如此天灾之下的百姓如何挣扎,今后该多出门看看,见见世面。”   其实这一次带着曦姐儿出来,穆寒心里也没没什么底,毕竟女儿就是个大家闺秀,能如何表现他也不知道。   现在虽然只有三四天而已,曦姐儿还一来就病了两天,但她确实也做了一些事情,西市货栈那边安排了一些,这让穆寒很惊喜,女儿还是很有头脑的,做事也有逻辑,有条理,这对于她今后当然是非常好的一种证明,起码让他这个当爹的能安心一半。   看见曦姐儿慢悠悠的喝粥,两个丫鬟站在她的身后,垂着手低着头,却又神情紧张,偶尔的两个人互相看一眼,明显是在对眼神。   穆寒已经察觉到了,女儿身边这几个服侍的人可能是有些问题的,虽然女儿生病这些人难辞其咎,也许是因为这个而担心,但她们的表现还是有些过了,明显心怀有鬼的样子。   “明天不用急着出门,病完全好了再出去。你在西市货栈的安顿也在进行着,当天下午从京城运来了不少的被褥,煤炭的也齐备了,房顶也装上了,等你下次去,粥摊子也要在屋里加一个,那里面就会很暖和。”   穆寒说着,抬眼看了看曦姐儿:“你安心养病,爹和你哥哥这几天不在屋里,身边的人服侍的不尽心的,晚上回来了跟爹说。”   曦姐儿抿嘴,一瞬间甚至能感觉出来身后两个丫鬟的惊慌,她笑着道:“知道了爹,您放心,女儿也知道,若是病没有完全好就跑出去,再要是病了更是给人添麻烦,另外病着跑到西市货栈去也不好,那边的都是老人和孩子,本身也是容易生病的人,女儿再要是给她们传染上,更麻烦了。女儿会等病全好了再出去的。”   女儿这么懂事,穆寒很欣慰,点了点头。   父女俩倒是难得单独吃了顿午饭,吃了饭曦姐儿又喝了一碗药,然后回屋躺下,穆寒因看见女儿已经好多了,便又出门了。   曦姐儿躺在床上,听见丫鬟出去又进来的脚步声,听见奶娘在外面低声说着什么,然后也跟着进来了,然后,帐子被掀开了。   曦姐儿原本是脸朝外的,帐子一掀开,她就翻身向内了。   掀帘子的是奶娘,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就看见小姐翻了身,她一愣,脸上还觉着挂不住,转头看金镯和银镯,两个丫鬟使劲的低着头装没看见。   奶娘掀着帐子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过了一会儿才有些悻悻然的将帐子放下了。   站在屋里想了一会儿,就对金镯和银镯示意了一下,然后她先出去了。   金镯和银镯面面相觑,两个丫鬟其实都看出来了,小姐对奶娘已经有了戒心,而且已经不满了,没说出来大约是因为这边不是府里,小姐觉着身单力薄?想要等回到了府里在惩治?   金镯和银镯现在都想跟奶娘有点距离。   但是奶娘却一直盯着她们俩,而且两个丫鬟到底也不能确认小姐会不会惩治奶娘,怎么惩治,若是回府了只是训斥一下,甚至直接将错处算在自己两人的头上……   所以她们还是不敢彻底得罪了奶娘,面面相觑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跟着出去了。   曦姐儿听见她们三个人前后脚的去了堂屋,就在堂屋嘀嘀咕咕的说了很长时间。   对于她们这些下人的那些心眼盘算,曦姐儿并不是很在意,甚至就算是前天晚上冰冷的暖炉,其实她也没有太在意,因为很简单,她要处置这些下人只是抬抬手的事情而已,何必在意?只是奶娘做贼心虚,搞得鬼鬼祟祟的。   曦姐儿真的不用在意,回到了府里,直接该怎么处置怎么处置。那时候,这几个下人现在所有的心眼算计,就显得可笑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1422章 回府处置      过了一天,言哥儿就继续出门了,又过了两天,曦姐儿的病也全好了,每天都去西市货栈。   西市货栈这两天增加了不少的人,几乎全都是孩子和老人,这边也成了安置灾民一个条件最好的地方。   朝廷的赈灾粮食,银子也陆续的来了,因为大皇子亲自在这边监督赈灾,所以地方上的官员个个打起精神全力以赴。   效果自然是不可小觑,毕竟离京城很近,只要上面重视,那么灾难是很容易控制的。言哥儿来到这边头一件事,就是严厉的吩咐当地的官员,尽量少死人,不要出现本地因为雪灾大量死人的现象。   虽然这种训斥似乎是很市侩,但效果很显著,本地的官府为了做到大皇子命令的事情,当然是全力以赴。   言哥儿也不是头一次出门查看一些地方施政,虽然赈灾确实是头一次,但以前去过很多地方,也知道一些官府为了隐瞒欺骗自己,制造一些繁荣虚假的景象出来。   所以他来到这边就让三千营的人散开了,各处多少灾民,都是什么情况,他已经查的很清楚,如果出现为了死亡的情况本地的官府想要隐瞒不报,那是不太可能的。   就这样大约十天左右,虽然雪陆陆续续的还下着,但灾民的情况已经安定了,住在危房中的人全都移了出来,官府安顿的地方也都有施粥的,本地还有些大户人家,因看见大皇子亲自在这边,所以也愿意展现他们的善举,捐粮食的不少。   十天之后,雪停了大约有四五天,就这四五天的时间,重新的进行了一次过筛的查验,看看还有没有没找到的,住在危险的房子里的人等等。   筛查了一遍,本地所有人都安置了,只有在雪灾头两天的时候,房子突然的倒塌死了三个人,之后就没有冻死饿死的人。   腊月二十日,大皇子一行人回京了。   大兴这边的雪虽然还陆续下着,不过没地方住的都已经安顿了,有足够的粮食和柴炭,可以支撑这些人一直在安置地住到明年的春天,明年春天之后,官府帮助自家房子倒塌的人修建房屋,然后这些人就可以回家了。   所以这边的情况已经稳定,也不需要言哥儿他们一直在这边待着。   回到了京城,大皇子给皇上复命。   再说曦姐儿。   曦姐儿自然是跟着父亲和哥哥,与大皇子一同回京的,她去了一趟大兴,基本上都是在西市货栈这边。虽然没走过其他的灾民安置点,在只在一个地方,也算是见识到了人间百态,民间疾苦。   从遍地灾民的大兴回到了京城,回到侯府,恍惚间仿佛是换了人间一般,这边的富贵繁华毫无影响。   曦姐儿到家之后洗澡换衣裳,忙碌了一番,正好到了快用晚膳的时候,早有上房太太那边的丫鬟在等着了,等她忙碌完了便进来笑着道:“太太请您早点过去呢,还有好些话要问您。”   曦姐儿笑着点头:“知道了,你先回去跟母亲说,我这边处理一些事情,处理好了便过去。”   丫鬟还有些愣,心里想,小姐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比去见夫人更重要?出了一趟门有二十多天,才回来难道不应该马上去见夫人?   因为这实在不是小姐做事的风格,小姐一直都很有规矩的,所以丫鬟也意外,当然也不能多问什么,只能先答应了,从房里出来。   出来了又纳闷,料想就这样回去禀报,夫人必然追问有什么事情?她还是得回来询问,不如就问清楚了在回去禀报。   这样想着,就想找这一次跟着小姐去大兴的金镯或者银镯问问。   没想到才看见门口的金镯,正要叫她过来,房里小姐已经叫人了,叫的正好就是金镯和银镯,那两个丫鬟急急忙忙的进去了,过了一会儿,另一个小点的丫鬟玉镯又出来,急匆匆的就往角门那边走。上房的丫鬟一看忙拉住了:“做什么去?”   “小姐叫传奶娘呢!”玉镯快速的说了一句,急忙的去了。   上房这丫鬟也是聪明的,听了之后便疑心起来了,想了想真的就不能急着回去禀报了,先看看这边什么情况。   所以就在门口站定了。   过了一会儿,玉镯和奶娘一起过来了。奶娘脸上分明的带着十足的紧张,甚至都有些慌张了。   不过老家伙还是很狡猾的,看见了上房的丫鬟在门口,眼珠子一转马上就有了主意,大声的叫这丫鬟的名字:“哎呦花药你怎么在外面站着呢?怎么也不进去?”说着就已经很热情的过来拉住了花药的胳膊:“快进来快进来!外面多冷,凉地上站的时间长了仔细受了凉!”   花药吃了一惊刚要挣扎,但奶娘毕竟力气大,一把挽住了花药一时还挣不脱,就这么已经被她挽着进了屋子。   “你来是找小姐的吧,小姐应该是收拾好了,还是得赶紧过去拜见夫人呢,这一走就是二十多天,可怜见的,小姐在大兴还病了一场呢!”   果然,她这样一说花药就有些吃惊,因为还不知道,扭头看着她道:“小姐病了一场?”然后看上面坐着的曦姐儿。   曦姐儿嘴角带着一丝冷笑。   她自然知道奶娘为什么如此表演。   奶娘做过什么她自己当然很清楚,现在传她来,她应该是感觉到了要找她算账,所以慌了,碰上了太太那边的大丫鬟,就跟拉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抓着。   奶娘大约的还指望自己当着母亲那边大丫鬟的面,会给她留点面子?或者,为了不让母亲担心,饶了她?   这可真的是做梦了。   曦姐儿在大兴没有找她们几个算账,根本不是奶娘认为的,自己在大兴觉着不是在家里,没有母亲撑腰没那个胆子。   而是曦姐儿并不想为了自己的家事浪费精神,她去大兴是赈灾的,尽管能做的事情有限,但也绝对不想因为处理身边的人和事情去浪费时间。   所以才留着回来处置。   要说撑腰的人,自己父亲和哥哥都在身边,自己还怕没有撑腰的人?    第1423章 奶娘的挣扎      说到底,奶娘小看了曦姐儿,还当她是小丫头呢。   花药被扯进来了,等看见了小姐嘴角那一丝淡淡的冷笑,这才猛地惊觉自己可能被奶娘利用了。   她正想着如何摆脱现在这种情况。   奶娘的戏还没有演完,已经对曦姐儿笑着道:“姐儿可收拾好了,若是收拾好了就快些过去拜见夫人吧,也有二十几天没见了,夫人不定怎么挂念您呢!早些过去叫她也安了心,您在大兴生病的消息,夫人必然是知道了。”   听口气倒是还自恃她奶娘的身份,努力的不希望被别人看出来,她已经失势了,甚至小姐可能要处置她了。   只是用词上当然能感觉出来一点点的害怕和心虚。   曦姐儿冷冷的看着她,冷冷的道:“跪下。”   奶娘变了脸色,因为她很清楚小姐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反倒是旁边的人,尤其是花药根本没反应过来,一时之间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毕竟,虽然知道有事,但是没想到一上来就这么严重。   曦姐儿冷冷的看着奶娘,奶娘变着脸还在考虑自己是听话马上跪下,还是在做些什么挣扎。   但是金镯和银镯先扛不住了,她们两个本身就做贼心虚,加上其实恶事是奶娘做的,她们只是明明知道却没有吭声罢了,所以两个人觉着如果自己认错态度好,还是能得到小姐的原谅的,因此,奶娘没跪下呢,她们两个人已经‘噗通噗通’的跪下了。   她们一跪下,奶娘其实也有些撑不住了,顿了顿,跪了下去。   花药赶紧的往旁边站了站,原本还想问什么呢,现在自然是不敢插言,只看看小姐如何处置就行了。   曦姐儿冷冷的道:“张氏,我到了大兴的头天晚上,你就叫婆子将暖炉关了,可有此事?”   奶娘变着脸抬头,吃惊的道:“哪里有这样的事!小姐,您可千万别听别人胡说八道,陷害老奴!”说这句话的时候脑子里还在快速的转着,并且已经马上就想到了托词,一想好马上就提高了声音变着脸带着哭音叫道:“那死婆子污蔑我!老奴在府里这些年,功劳苦劳总还有,老爷夫人仁慈又宽厚,对老奴是万般的好,自然是叫那些婆子眼红心恨的,恨不能吃了老奴的肉喝了老奴的血!她们才心里头舒服,这起子心歪了的人……”   曦姐儿听不下去了,道:“玉镯,去将姜老婆子和新婆子找来。”   玉镯忙答应着去了,因为金镯和银镯都卷了进去,玉镯也吓得不轻,还有门口的翡镯,因为小姐叫她在门口候着,让她找人的话,就是去传上房那边负责刑罚的婆子,翡镯在门口一样也是满脸紧张的看着屋内的情形。   那两个婆子,一个姓姜,一个的名字里有个新字,因为都上了五十岁了,府里头叫她们都尊着点,所以那么称呼。   曦姐儿示意了一下翡镯,翡镯有些吃惊的愣了愣,这才忙忙的去去找人了。   玉镯先带着两个婆子回来,先进来禀报了一声,然后出去带了两个婆子进来。奶娘却不等曦姐儿询问,已经变着脸对那两个婆子厉声叫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污蔑我!”   然后就对姜老婆子怒叫道:“你!去大兴的头天晚上是你值守吧?老东西只顾着睡觉忘了给小姐屋里的暖炉添柴,小姐冻了一晚上,以至于第二天就病了,你罪责难逃!现在看见脱不了身了,就想拖我下水?!”   曦姐儿看见翡镯也回来了,示意了一下,翡镯出去了,马上便有两个膘肥体壮的婆子走了进来。   躬身给曦姐儿行礼:“姑娘。”   奶娘听见声音回头一看,竟然是上房那边负责刑罚的婆子,顿时就吓得脸发青。   曦姐儿指了指奶娘:“将张氏的嘴堵上。”   那两个婆子既然是负责这个的,自然是不会顾虑其他,只听主子的吩咐,现在小姐都吩咐了,她们根本不会去考虑这位是小姐的奶娘,上前就从腰中抽出来大手巾,直接将奶娘的嘴巴堵住,用绳子捆住。   奶娘惊吓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   曦姐儿这才问道:“那天是什么情况,姜婆子,从头回禀。”   其实她已经听过一遍了,在大兴的时候,忙碌了二十多天,总有一半天的闲空时间,找来了婆子询问的很清楚。   姜婆子那天是值守的,奶娘过来吩咐她叫她不要烧柴,另一个新婆子正好就在柴火那边收拾,也听见了,但是因为被柴火挡住了,奶娘没看见她。   所以姜婆子是有证人的。这会儿便重新的禀报了一遍,那新婆子给证明。   这两个婆子在府里的时候不是做一个活的,本身都不是很熟悉,只不过曦姐儿去大兴就正好带了她们两个人而已,所以也不存在两人联合起来陷害奶娘,她们跟奶娘也根本属于两种人,没有什么利害关系。   姜婆子说完了,曦姐儿叫将奶娘嘴里堵着的手巾取了下来,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奶娘窒住了一会儿。   曦姐儿冷笑:“在府里头飞扬跋扈的也就罢了,看在你好歹是我奶娘的份上,能忍的也就忍了你,只你不知好歹,只当别人怕了你!竟然对我也敢用些手段了,且还是上不得台面的。你如此拎不清,我本想回护你的,都不知道如何是好!若是不惩治,这府里头还有规矩吗?下人都学着你暗地里对我用手段,我在自己的府里都难立足!”   说着对那两个婆子道:“拖出去打十板子,然后赶出府去!”   奶娘这会儿才好像是一下回过神来了,突然就拔尖了嗓门叫了起来:“奴婢冤枉啊!小主子,奴婢对您忠心耿耿,您不能听信了那两个奸诈婆子的谗言就害了奴婢!奴婢是您的奶娘,奴婢在这里个府里……”   说到这里猛地一顿。   曦姐儿冷笑:“在这个府里如何?你只当你真的是半个主子了?就算是你是,我想叫你滚,你立马也得滚!”   说着盯了那两个婆子一眼。   婆子便不再啰嗦,将奶娘直接拖了出去。    第1424章 处置别有用心之人      外面打板子的声音一下一下的,地上跪的金镯和银镯吓得面色如土。而花药已经吃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十板子并不多,曦姐儿还是手下留情了,等外面奶娘凄厉的惨叫声听着远了,应该是被拖出院门了,这才冷冷的看向了金镯和银镯。   金镯和银镯也感觉到了,今天未必能轻易的过关,两个人只哭着连连磕头,求姑娘看在她们从小侍奉的份上,饶了她们这一遭。   “你们两个年纪也大了,姑娘我就不留你们了。”曦姐儿说着叫来了婆子:“这两个领出去配人吧。”   金镯和银镯顿时哭的声音更大了起来,但是两个丫鬟并没有奶娘那么大的胆子敢喊,外间的婆子进来领人,她们俩只能哭哭啼啼的被婆子领了出去。   曦姐儿看到她们两个如此,又觉着心软,毕竟是跟了自己很多年的人,侍奉自己多年,也算是一起长大的。但是转念一想,对她们的处置原本就是已经轻了,若是再心软的不处置,那以后大家都可以学着了,身边的人对自己全然没有回护之意,这样的人留着做什么?   虽然不需要心狠手辣,但起码总得有底线,底线被触及就绝对不能姑息。这么一想,就没有说话。   两个丫鬟被领了出去。   屋里余下的就是大受惊吓的玉镯和翡镯,另有三个小丫鬟躬身立在门处。   花药躬身道:“姑娘,那奴婢就先回去了。”她是急着回去禀报。   曦姐儿摆手:“你且等等一起走吧,我亲自过去跟母亲回禀。”说着起身去了内室穿大厚的衣裳。   玉镯和翡镯急忙的进去服侍,一会儿曦姐儿出来,外面披着云丝软毛织锦披风。   一行人来到了上房院,进院门的时候就看见上房门口另一个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正焦急的走来走去,一看见曦姐儿带着人进了院子,赶紧就先对屋里说着:“来了来了,夫人,小姐过来了!”   说完了她自己赶紧过来迎。   曦姐儿猜着应该是母亲听到了一点消息。   毕竟奶娘不是寻常人,被自己赶出去了,经手的下人必然是要赶紧禀报夫人的,她们也不敢承担责任。   进了屋,果然看见母亲面色凝重的坐在正堂椅子上,看见自己进来劈面就问:“你将奶娘张氏给赶出去了?!”   奶娘在大户人家的身份确实是非常特殊的,主子对自己的奶娘都非常尊重,别说半个主子了,就是当成亲娘的,甚至比亲娘还亲的都有。   有些皇帝将自己的奶娘封诰命的也很多。   百善孝为先,自古以来无论是皇帝还是名臣,无不宣扬自己的孝顺,在孝这个问题上绝对不敢有丝毫的马虎,为的就是名声,不但是生前的,也有身后的名声。   所以就算是邓紫虞也不能不重视。   当然了,如今朝上皇帝和皇后娘娘对这一点有些不同的方式,京城的贵胄中也有追随皇上和皇后娘娘处事方法的,但是,那也需要有正经的理由。   曦姐儿坐下了,点头:“奶娘跋扈嚣张,做了些女儿不能忍的事情。”   “什么事?”邓紫虞马上问道:“和这一次你在大兴生病有关系吗?”显然,穆寒到家之后将一些大致的情况还是跟她说了的。   曦姐儿摇头:“跟女儿生病倒是没有直接关系……起码女儿不觉着有关系。但是,她实在是有些胆大包天,为了她自己方便,想要改变女儿的决定而做出一些手段,这是女儿不能忍的。”   邓紫虞一听,显然不是简单的事情,想了想她也沉了沉,稳了稳自己的情绪,这才道:“详情是如何的?”   曦姐儿这才将奶娘在大兴做的事情说了,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   最后道:“奶娘如此做,显然是想影响女儿,让女儿觉着大兴太苦了,待不下去……试想一下,女儿身边如果一直留着这种人,为了她自己的一些想法,这些想法全然都是只顾着她自己的自私的想法,就能做出影响女儿的事情来,意图让女儿改变决定——这种人女儿绝对不能留!”   听她说完了,邓紫虞倒是沉默了半天。   曦姐儿就道:“母亲,女儿知道您担心的是什么。女儿是皇上已经指婚给大皇子的人,今后的身份让女儿做事该有些避讳,今天赶走了奶娘,他年这桩事可能就会成为别人攻击女儿的口实。说女儿心狠手辣,不配德位。”   邓紫虞真的就是这样想的,原本还在琢磨这话怎么跟女儿说出来,才能婉转些,不至于伤了女儿的自尊心。想不到她其实已经全然都想到了的。   邓紫虞点头叹气道:“既然你都能想到,想来你做这件事之前是已经深思熟虑过了的?”   曦姐儿点头:“女儿倒是真的深思熟虑了。此事是去了大兴的头天就发生的,女儿想了整整半个月。女儿不担心会落人口实,奶娘本就是自作自受,既然犯了错,女儿赶走她并无任何问题。两位皇子、公主身边的奶娘,也是在他们四五岁之后便请走了的,也没人说什么。”   邓紫虞听了就摇头道:“此事与你做的完全不同。第一,那毕竟是皇家,皇家忌讳多,便是亲生的母亲都要跟孩子有一定的的隔阂,更别说奶娘了,自古虽然有给奶娘封诰命的皇上,可也有将奶娘当成是外戚加以限制的皇上。”   “第二,请奶娘出宫,做这些事的毕竟是皇后,不是 皇子和公主,所以谁也说不到他们头上,孝不孝,德不德的这些帽子扣不到他们头上——这就是皇后娘娘聪明的地方啊。”   说到这里邓紫虞忍不住就叹了口气,这会儿是有点后悔,自己确实没有皇后娘娘的魄力,之前曾经想过,把儿子女儿身边的奶娘给请出府去,养她们老都没关系。可曦姐儿的奶娘一求着自己要留在府里,留在曦姐儿身边,自己就心软答应了。   如果早早的自己就做了决定,那么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情,曦姐儿也不用冒着被人说闲话的风险了。   邓紫虞很后悔。    第1425章 请母亲放心      母亲想的什么,曦姐儿当然知道。   看见母亲脸上有些后悔之色,她忙道:“娘,您不用担心,更不用后悔没有早做一些事。早先的时候,奶娘也没表现出来如此的自作主张,这也是一点点来的。女儿并不担心被人说什么难听的。”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儿,继续道:“女儿没有先过来跟母亲回禀,请母亲做主赶走奶娘,就是不愿意您将这些事情看得太重。”   邓紫虞知道她的意思,但是忍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道:“但这事怎么不重。”   “娘,说到底奶娘也是个下人,女儿从来就没将她看成是半个娘什么的,她从小照顾女儿,女儿很感激,也愿意为她提供比别人更好更优渥的月钱,比别人更高的身份,这些都没问题,但让女儿将她看成是亲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以后谁用这件事做口实,女儿就会这样回答。”   曦姐儿说到这里看见邓紫虞想说话,就停顿住了,等着母亲说。   不过邓紫虞似乎又犹豫了,想了想。   曦姐儿就知道她的意思了:“女儿知道,您觉着这样不合适,于女儿没什么好处……女儿真的不担心。再说多一点,女儿也需要作出一些自己的决定,女儿不需要事事都要遵从别人的想法,别人觉着怎么好,女儿才能那么做,别人觉着不好的,女儿就绝对不能做。”   她说着看向了邓紫虞:“娘,如今的皇后娘娘,很多事情不都是和大家想的不一样?从一开始以女子之身监国,当时多少朝臣反对?如今呢?满朝文武莫不跪服,谁还敢说什么?”   这话邓紫虞听懂了。   听懂了,心中也微微的有些吃惊。   因为这些话她是绝对说不出来的,根本想不到这些。她想的,无不就是不要做出格的事情,不能做别人觉着不好的事情,绝对不能叫人说闲话,一旦被人开始说闲话了,那女孩儿的名誉可就危险了。   等等这些。   所以听了曦姐儿的话,邓紫虞着实有些吃惊。   女儿难道真的就是当皇后的料?她现在的想法真的是自己想不到的,寻常的妇人女子都想不到,感觉一下子眼界都高了很多。   这就是大眼界大见识?   邓紫虞不敢肯定,但确实在这方面,自己想的的确没有女儿想的那么高那么宽,自己依然是以一个妇人的身份来看待问题的,从来没有超脱过这种身份。   邓紫虞想了一会儿,点头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算了已经如此了,确实也不用担心后悔,且过了年之后就有尚仪局的人来,还有你会经常进宫,这些事情必然会传到皇后娘娘耳中,娘娘该知道你做的对还是错,娘娘也会教你,你多跟娘娘学,为娘就放心。”   曦姐儿点头:“知道了,娘您放心。”   邓紫虞呼了口气出来,道:“金镯和银镯那两个丫头也是胆大,心知肚明的居然还敢装傻,对你也闭口不言的。她们两个赶走的好。”   曦姐儿道:“她们两个不过是胆小罢了,不想得罪奶娘,又想在我面前装好。倒也不是多么的不可饶恕,女儿只是将她们交给婆子叫配人算了,今后依然是可以在府里做事。”   邓紫虞点点头:“也好。”这就问道:“大皇子为了救你受伤,这事你想好了如何回话?”   曦姐儿愣了愣道:“给谁回话?”   邓紫虞被她反问,也想了想叹气道:“我原本担心皇后娘娘会询问你,但是这么一想,似乎也不会问。”   曦姐儿就道:“娘娘应该不会问……大皇子受伤是叫很多人紧张,不过谁也不是故意的,娘娘怎么可能为难女儿?”   邓紫虞过了一会儿又叹了口气。她当然知道以皇后娘娘的为人,是断然不会因为这件事故意为难曦姐儿,虽然大皇子受伤娘娘必然心疼,但娘娘胸怀宽广,不会做一些后宅内心胸狭窄的妇人做的小动作。   主要还是邓紫虞自己心中不安。   曦姐儿马上也想到了这一点,转而安抚她:“娘,您不用为了这件事不安心,说两句不该说的话,第一皇上和娘娘都不是心胸狭窄的人,第二,大皇子的伤也不严重。”   这两句话还真的是不该说,邓紫虞一听顿时眼睛睁得老大,吃惊的看着她,过了一会儿却又忍不住的笑了出来:“你这个死丫头!如今什么话都敢说了,还大皇子受伤不严重……你有没有良心啊,人家也是为了救你受的伤!”   这话当然是开玩笑的,曦姐儿也笑了,刚想说,女儿知道啊,女儿也很……马上就明白这话是绝对不该跟母亲说的,也说不出口来,因此只是笑。   母女俩都笑了,说话的气氛也就轻松了很多。邓紫虞又详细的问大兴的情况,曦姐儿仔细的回了一遍,听说那边灾情严重,邓紫虞跟着嗟叹了半天,好在官府的救灾是很及时的,而且后续的救灾都条理分明的,这也大大减少的百姓的伤亡,邓紫虞听了又欣慰。   “救灾这事,为娘是知道的,很多规制都是娘娘亲自定的,这在之前任何朝代都从来没有过的,也没什么可借鉴之处。所以,娘娘的才能真的不是一般妇人能比的——别说妇人,就算是朝廷里文武百官们,都未必能制定出如此全面的规制,所以,朝臣拜服,皇上也敬爱皇后,就是这个缘故。”   邓紫虞道。   曦姐儿点头,她知道母亲没说出来的话是什么,是叫自己跟着学着点。   今后自己会成为什么样的身份,家里人包括她自己都知道,但是都不会说出来,如何做,如何学,倒是总表现的明白。   曦姐儿当然会跟皇后娘娘学,皇后娘娘做的很多事情别人一辈子都未必做得到,也是曦姐儿的榜样,曦姐儿不敢断定自己今后的身份,她只知道,自己会成为大皇子的妻子,作为大皇子的妻子,她也会向娘娘学,心胸眼界都宽广些,不拘泥于闺秀阁中。    第1426章 大皇子冠礼      大皇子的冠礼定在了二月初。   过了年,日子便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冠礼的时候。   寅时初,言哥儿就被喊了起来,穿戴整齐急忙的来到了奉先殿,在这边恭候着。   即便是如此的早,但奉先殿这边已经早就忙碌开了,太监宫女们端着各种各样的托盘急匆匆但是又一点脚步声没有的在这里忙碌着。   言哥儿也不算很早,已经有在这边等候的大臣了,他过来得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外祖父镇国公越承耕。   言哥儿忙过去行礼:“外祖父,您怎么过来的这么早?要不要给您搬个椅子坐下等?”   越承耕笑着摇头:“不用。”他打量了一下言哥儿,心中竟然有些感概,大皇子真的是长大了。   “月初是又去了一趟大兴吗?什么时候回来的?大兴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越承耕问道。   过了上元节,镇国公全家就出门了一趟,去了沧州恭王府,住了大约二十天左右。一来是串门走亲戚,二来小郡主生下了大儿子,越璞晟很是高兴,去年的时候就说要带着媳妇儿子回沧州,让岳父岳母也瞧瞧,不过小郡主生产之后身体有些弱,因此多将养了几个月,正好又赶上过年,就过了年之后一起回去的。   沧州那边如今已经是水陆发达的交通重镇,朝廷非常倚重。   而京城这边,大皇子在二月初的时候又去了一趟大兴,看看灾后处理的情况,一进入二月份,大兴官府已经开始帮着灾民重建房屋茅舍的,工程也进行的轰轰烈烈的。   今天还是祖孙俩各自出门回来之后的头次见面。   “前几天……”言哥儿刚说了三个字,就有人过来磕头行礼拜见他,言哥儿只能停下要说的话,点头示意:“请起。”   大臣们来的不少了,一一过来拜见,言哥儿不得不应付这些人,想说什么话倒是也没时间说了。   越承耕倒是不在意,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表示不用着急,等有空了再说。   辰时初,奉先殿这边的所有准备都好了,大红的毡毯铺在整个奉先殿门前的台阶上,随着乐声,皇上和娘娘的车辇过来了。   众臣跪下行礼,山呼万岁,皇上和娘娘就在臣子们的万岁声中,走上台阶。   言哥儿带头跪下磕头,台阶上的王公大臣们磕头行礼,口称万岁。皇上和皇后娘娘其他的人都没理,只有走到镇国公跟前的时候,皇上弯腰亲自将镇国公搀扶了起来。   镇国公虽然已经五十多岁了,但身体依然健硕,目光炯炯,只是头发有些花白了,能够看出来岁月催人老。   越绣宁站在林炤身后,跟父亲笑着。   扶起来越承耕,皇上和娘娘当先进了奉先殿,言哥儿跟着进来,随着父皇和母后先叩拜列祖列宗的牌位。   其他的人能够进来的鱼贯进入,礼官穿着红黑色相交的大礼服,手里拿着卷牍念了起来。   “凡人之所以为人者,礼义也。礼义之始,在于正容体、齐颜色、顺辞令。容体正、颜色齐、辞令顺,而后礼义备。以正君臣、亲父子、和长幼,君臣正、父子亲、长幼和,而后礼义立。故冠而后服备。服备而后容体正、颜色齐、辞令顺,故曰:冠者礼之始也。”   礼部官员念了词,言哥儿跪在奉先殿中间,有太监端了个长条形的托盘过来跪在皇上脚下,这是缁布冠,上面盖着大红的盖头。   林炤将缁布冠拿了,过来给言哥儿戴上,言哥儿便磕头行礼。   然后是外面所有的臣子跪下磕头,齐声说些祝辞。这并没有结束,授冠的顺序是,先授缁布冠,次授皮弁,再授爵弁,每授一道,大宾都要上前恭祝贺词。   皇子的授冠更加繁复一些,授冠之后还有些其他的礼,最后一道穿戴整齐了叩拜皇上和皇后娘娘,然后大臣们行礼,这才算是结束。   文臣武将们品级低的都在奉先殿外的空地上跪着,只有与大皇子切身相关的重臣才能上台阶跪在奉先殿门口,如大皇子老师,外祖父镇国公等等这样的身份。   头一道冠授了之后,过来亲口说祝辞的是大皇子的先生,就是李真大学士。等今天大皇子冠礼结束,立太子之时,也就是这位大学士正式册封为太子太师之时。   东宫三师早已经有人了,这些年一直忠心耿耿教授大皇子,册封也是顺理成章 的。   等李真大学士的祝辞说完了,外面的大臣们就开始山呼皇上万岁,大皇子千岁等等。   “是故古者圣王重冠。古者冠礼,筮日筮宾,所以敬冠事。敬冠事所以重礼,重礼所以为国本也。故冠于阼,以著代也。醮于客位,三加弥尊,加有成也。己冠而字之,成人之道也。见于母,母拜之,见于兄弟,兄弟拜之,人而与为礼也。冠玄端,挚于君,以挚见于乡大夫、乡先生,以成人见也。”   言哥儿回到了奉先殿,礼官开始念第二段礼词。   礼词念毕,皇上过来授皮弁,依然是和刚刚一样,言哥儿叩拜行礼,然后是外面的镇国公上前念祝辞。   大意就是请大皇子放下少年心性,从今天开始就是成年人的情操了,今后要保持威仪培养德行。   镇国公毕竟是言哥儿的外祖父,从祝辞中就能听得出来,到底是寄予厚望的,且又有无数的担心,无数的寄托。大皇子身份尊贵,从一出生就被人寄予厚望,身边和周遭,多少人都抱着不同的目的接近,您长大了,万望各种声音都要听取,不要偏激。   越绣宁站在旁边,听父亲谆谆教导,一时之间竟然有些鼻酸,转头看了看林炤,好像是心有灵犀一般,林炤正好也扭头看她。   夫妻的目光对上了,便相视一笑,林炤踱步走了过来,伸手拉住了她的手,声音很轻的道:“你辛苦了,言哥儿能长大成人,并且如此优秀,全赖你的教导。”   刚刚一瞬间的鼻酸感触就消失了,越绣宁又觉着温馨的暖意,想笑着说,怎么可能全都是我的教导?这当然不是真的,林炤对三个孩子的教导同样很重视,经常陪他们。   只是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她给他回了个笑意盈盈。    第1427章 皇后娘娘传      “成人之者,将责成人礼焉也。责成人礼焉者,将责为人子、为人弟、为人臣、为人少者之礼行焉。将责四者之行于人,其礼可,不重与。故孝、弟、忠、顺之行立,而后可以为人。可以为人,而后可以治人也。故圣王重礼。故曰冠者礼之始也。”   念了第三段礼词,皇上将爵弁授予大皇子,外面这时候便恭贺声齐齐响起,说的什么也听不清楚,但听声音自然是喜气洋洋地。   最后过来说祝辞的是大皇子的表叔穆寒,之后是叩拜礼,从奉先殿出来,大皇子要回到他住的宫去换下大礼服,改服礼帽礼服去拜见父亲,然后就是飨食。   皇家的宴席自然是非常隆重的,不过参加宴席的只是一些大宾,也就是李真大学士等几位大皇子的先生,然后是镇国公和镇边侯等这些皇亲国戚。   偏殿那边只有集贤苑的几个大学士,因着也有教授皇子一些学问,或者只是在大皇子读书的时候释义之类的,或者是武将里教授大皇子武艺的人。因为尊重他们,所以他们在偏殿领宴。所以今天这顿宴席,除了很亲近的皇亲国戚之外,大部分是老师。   朝臣们各自回府,有些重臣可领到皇上赏赐的几道菜,这已经是很大的荣耀了。   宴席开始,依然是大皇子行礼,然后恭敬的坐在下首,依然是从父皇开始,大家都要说些警示的话。   所以这一顿宴席下来,言哥儿其实真的吃不了几口。   大约到了未时正,宴席才散了。皇上和皇后起身回坤宁宫,下首的言哥儿忙起身去搀扶。   一个宫女偏有点不长眼,可能没想到大皇子会去搀扶皇后,端着一个托盘正好挡在了中间,看见大皇子过来慌不迭的忙躲,结果越忙越出事,托盘撞在了言哥儿身上,托盘里的一个酒壶落在了言哥儿身上,洒了他一身的酒。   宫女吓得‘噗通’就跪下了,连一声求饶都不敢喊,只重重的磕头然后全身伏地。虽然没敢喊一声,但是浑身瑟瑟发抖能看得出来吓得够呛。   殿内的人都楞了一下,连皇上和皇后都转头看向了这边,一时殿内安静了下来,仿佛都要看看言哥儿怎么处置。   言哥儿并没有如何,只单单说了一句:“起来吧。”又对皇上和皇后行礼道:“母后,恕儿臣不能扶您回去了。”   越绣宁笑了笑,点头:“没关系。”   林炤转身拉住了她的手,走了。   殿内的人行礼磕头跪拜送走了皇上和皇后,这才起身,越承耕就道:“大皇子,你快些回去换了衣服吧。”   言哥儿点头答应,躬身行礼恭送老师、外祖父和表叔离开。   等这些人都离开大殿了,他这才从这边出来,往自己住的宫殿走去。刚走了几步身后追上来一个太监,弓着身跟在旁边一边小跑一边问:“大皇子,那犯错的宫女如何处置?”   言哥儿摆手:“不用处置。”原本就不是什么大事,言哥儿自己也知道自己站起来的比较突然,也不能全怪那宫女。当然了,尚仪局的人可能会觉着这是失礼,在皇上皇后面前失礼就是大事,但言哥儿不这样想。   他年长之后便换了宫殿的,现在住的宫殿离内宫还是有段距离的,而父皇因为一直居住在坤宁宫,所以每次言哥儿回内宫还是挺远的,要走大约两刻左右的时间。   才走了大约一半,就有个面生的嬷嬷过来,叫着:“大皇子请留步。”   言哥儿站下了,等着她过来。那嬷嬷过来跪下行礼:“大皇子,皇后娘娘在雨沉宫,现在传您过去。”   言哥儿着实愕然,顿了顿才道:“皇后娘娘?”   那嬷嬷道:“正是。”   言哥儿惊愕的想了半天,母后传自己是什么事啊?刚刚看着似乎是和父亲直接回坤宁宫了,若是有什么话,那时候传自己跟着路上说,或者到了坤宁宫说,有何不可?   如此单独传自己,还避开了坤宁宫,难道是有什么话要避开父皇?   这可真的叫言哥儿非常的惊讶,因为好像从没有过这样的事情,父皇和母后之间并无什么互相隐瞒的。母后如此,到底什么话跟自己说?   言哥儿惊讶的很,而且还不知道雨沉宫在什么位置,后宫偌大,因为常年的多数宫殿不住人,言哥儿虽然小时候跟着姐姐弟弟也是满后宫的跑着玩儿,但其实很多地方也不知道名字,或者什么宫殿的说出来名字,他也不知道在哪里。   心里想了半天,也搞不明白母亲如此是什么意思,只能过去看看了。对那个嬷嬷道:“那就前面带路吧。”   嬷嬷躬身答应着,转身往东边走。   言哥儿现在站立的位置,坤宁宫在南边,那嬷嬷起身就往东边走,这叫言哥儿更有些讶异。   跟随大皇子的太监已经在转头看了,出了内宫,已经有大皇子这边的侍卫跟了上来,当然,并不需要现身。现在看见太监再找,一个人从远处的地方踱步出来,让太监看见。   这一切,言哥儿也看见了,下意识的就皱起了眉头。   “大皇子,才行了冠礼,娘娘若是有什么说的……”太监非常非常谨慎的开口了。   但就算是他不开口,从举动中言哥儿也看懂了他的意图,现在听他说了半句已经不耐烦了,而且火气马上升了上来,声音严厉的道:“那是本皇子的亲生母亲!”   虽然是怒斥,但声音同样压低了,不愿意让那个带路的嬷嬷听见。说完了这一句,言哥儿甩袖子跟着那嬷嬷往东走,同时撂下一句:“你就在这里等我!”   太监顿时满脸苦色,但是也不敢多耽误,因为大皇子已经前面走了,他依然没改变主意,忙转身找侍卫,侍卫已经看到这边的情况了,点头,然后消失了。   太监松了口气。   大皇子发怒,是因为太监疑了皇后娘娘,言下之意有让大皇子防备皇后娘娘的意思,这话叫大皇子受不了。    第1428章 人比花娇      但太监自觉着自己是忠心耿耿为了大皇子的。有些话别人不能说,但是他要说,他不能让大皇子有一丁点的闪失。   自古皇家,弑杀亲儿的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甚至还不少。而每每这种冠礼、大婚等特殊的时期,反而就是最危险的时候。   太监有些紧张的看着大皇子的身影消失在了游廊的尽头。   言哥儿的脚步是有些带着气的。   刚刚火气腾的就上来了,这在他其实是很少见的,言哥儿是出了名的沉稳内敛,能压得住。   这也难怪,身边的太监暗示,自己的母亲会对自己有什么举动,这是言哥儿绝对难以忍受的。母亲是自己的亲人,天底下最亲的亲人,如果说自己怀疑母亲,那真的是天地不容。   不但是他自己不会这样想,他也不希望身边的人这样想,只刚刚那么一句,已经叫言哥儿有了调走那个太监的心思了。   这样的人若是留在身边,时不时的暗示明示挑拨自己,今天挑拨自己和母亲的关系,明天就敢挑拨自己和父皇的关系,等以后,就敢挑拨自己和弟弟的关系!   言哥儿绝对不能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他一路想着,着实的生气,以至于都没发现前面走着的嬷嬷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不见了。   言哥儿发现的时候,已经到了一个庭园中,庭园中有两株海棠树,此时正是开花的季节,花香扑鼻,花团锦簇的。   言哥儿猛地站住了,惊讶的左右找了找,还是没看见那个嬷嬷,他很自然的就往外面看,跟着他的侍卫见他找人,忙从暗处出来,两个站在门口的位置,两个过来躬身:“大皇子?”   言哥儿便问道:“那个嬷嬷呢?”   侍卫也是一脸懵:“刚刚走了啊,就在门口的时候,站下了请您进来,您进来了,她就走了。臣等以为……您让她走的?”   这么一说言哥儿恍惚的有些想起来,似乎是这样的,但是他当时满脑子想的别的事情,真的没注意,只以为那嬷嬷是恭敬而已,他习惯了,根本没多想。   侍卫看他同样一脸懵,马上便警觉了些,四周围的看了起来。   嬷嬷领着大皇子过来的,却又不见了人,这庭院中似乎也没看见什么人,便是正对院门的一排三间宫殿门前,也是空无一人。   侍卫们的警惕性刚升高了些,一个女子突然的就从海棠树后面转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支摘下来的海棠花,仰着脸看着海棠树,仿佛陶醉于娇艳的花朵中不能自拔,根本没发现这边站的几个人。   侍卫都是大内高手,并不会大惊小怪,猛地看见出来了人,也只是双目炯炯的盯着而已,毕竟那只是个女子。   言哥儿也看见了,因为认识,顿了顿有些惊讶的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那女子仿佛是大受惊吓,轻轻叫了一声猛地转身看向了这边,一瞬间居然满脸通红的,看见言哥儿顿时也惊讶的很,不能置信的样子,但是马上的过来了,盈盈敛衽一礼:“臣女参见大皇子殿下。”   言哥儿看着她,着实意外:“你怎么在宫里?”   这女子,是集贤苑大学士文吉之孙女,最小的一位,叫文毓。   这个文毓常常出现在曦姐儿身边,似乎是曦姐儿的闺中密友,言哥儿从小就与曦姐儿有似有若无的情义,对她身边的人自然是很熟悉。   文毓忙回话道:“臣女是皇后娘娘传召到此的。”说着,抬眼看了言哥儿一眼,这一眼着实的有些意味,含羞带怯,意味不明。   言哥儿脸上没有太明显的表情,心中却有点吃惊。这个文毓是母亲传召到这里的?传了她,又传自己来这边?   这意味似乎也太明显了,言哥儿并不相信母亲会做这样的事。   不过事关一些私隐,倒是不好传扬,他先看了看那两个侍卫。侍卫明白了,没有出声躬身退下,连同门口的那两位,看着是走出去了,不过当然的,他们只是在暗处,并不会走远。   言哥儿这才转身看向了文毓,道:“是谁给你传的话?”   文毓脸上更加的羞赧,脸蛋也红了起来,仿佛是晕了一层胭脂,唇上原本涂着殷红的唇膏,这会儿就更显得娇艳欲滴的,抬眼看他眼波流转,眼睛里仿佛带着一汪水,更水汪汪亮晶晶的。   看她这幅样子,很显然她在看见了言哥儿之后,也明白了意思。   或者说,她原本就明白。   虽然眼前的人仿佛就是那树上开的海棠花一般娇艳欲滴,随时可伸手采摘,但言哥儿此事心中却有种被人算计了的气恼,只是这气恼还有些疑惑,暂时不能肯定罢了。   文毓回话的声音都颤巍巍了起来:“就是……娘娘身边的嬷嬷啊。”   “哪个嬷嬷?”言哥儿又问。   文毓依然是颤巍巍的,声音娇娇的:“大皇子,臣女能领娘娘的恩典坤宁宫觐见,这都是不多的,娘娘身边的嬷嬷,臣女真的不认识几个。因着她说是坤宁宫的,臣女在这宫里,自然不会有什么犹疑。”说到这里抬眼看着言哥儿,眼睛中似乎带了忧郁:“大皇子,您这么问,是担心……有什么事情吗?”   这话似乎也说得过去。   文毓确实不是常能进宫的人,便是文大学士府里的太太,老太太,都未必能时常进宫,每年过年的时候进宫领膳,跟在一群诰命中行个礼磕个头,也就如此了。   言哥儿想了想问道:“你是为何进宫的?”   文毓就道:“随同老太太、太太进宫领宴。”   今天进宫领宴的都是些大学士,老师先生之类的人,文吉是国舅的先生,在集贤苑也算是有名气的,也确实有可能请了他们领宴。   言哥儿蹙了蹙眉,心中感觉这件事更加麻烦了。   如果文毓是跟着太太和老太太进宫的,身为闺秀小姐自然不能乱走动,她要离开文太太和文老太太身边,必然是得到同意的。   也就是说,现在文太太和文老太太是真的以为皇后娘娘传召文毓。   或者说,她们心里头很清楚另一个事实?    第1429章 携手芳阴      言哥儿想要查清楚,脸上便不能流露出怀疑,蹙眉沉吟了一会儿,道:“嬷嬷是什么时候去传话的?在什么地方传的话?皇后娘娘当时在何处?现在那个嬷嬷人呢?”   对于他的一长串问题,文毓似乎早有准备,恭敬的有条不紊的回答:“就在臣女跟随太太和老太太出宫的时候,追上来传的话,皇后娘娘当时在什么地方,臣女也不知道,那嬷嬷领着臣女来到了这边,便让臣女在这里等候。”   说到这里似乎也知道,自己此时该有疑惑的表情,因此疑惑的看了看周围,道:“臣女在这边等候了一会儿,不见有人过来,也是觉着奇怪呢……只是想,娘娘今天事情多很忙,臣女便是等着也是应该的。”   说到这里看一眼海棠树:“海棠花开了,臣女一时赏花也忘了形,没看到殿下进来,殿下恕罪。”   说着低头,状似无意的,手里那支海棠花便贴在了脸颊边。   犹记携手芳阴,一枝斜戴,娇艳双波秀。   也许,文毓现在是想到了这首词,也非常成功的,让大皇子想到了这首词。   只不过言哥儿此时的心情却与文毓完全的不同。文毓回答的头头是道,仿佛是料到自己会有这样的疑问,所以已经想好了答案一般。   便是现在马上叫她出宫,只怕一些闲话已经控制不住了,或者,这些人不敢传什么闲话,但必然也有他们的目的,自己出现在这个庭院的一刹那,一切就已经注定了。   言哥儿想到这里,心思更加沉静,道:“你倒有闲心。”   这话马上叫文毓警觉起来了,抬眼看了看他,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便带了丝委屈,小嘴似噘但又不敢,便更显得委委屈屈的娇俏样儿,过了一会儿才道:“臣女也不敢……”   言哥儿已经轻轻笑了起来:“我是逗你玩儿呢。”   这话一说出来,文毓顿时又惊又喜,满脸通红又羞又怯的垂下眼帘,声音微微颤抖:“大皇子……”好像气跟不上一般,声音都带了似乎喘息:“我……我敬慕大皇子……”   说了半句话而已仿佛羞得头都抬不起来了,拿着花枝的手放在胸前,低着头身子也无意识的扭动了起来。而就是这么巧,一股淡淡的幽香也扑进了言哥儿的鼻子里,香而不腻。   一切的一切,真真是恰到好处。   言哥儿如果不是心里已经有人了,如果不是身为皇子年长了之后在他面前做出如此体态的女人不少,怕是早被这扭捏的样子勾的三魂七魄都飞了。   “噢?”他含笑看着她,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文毓垂着头娇羞至极,声音也低了很多,好像再用气息说话,而越是这样越显得暧昧:“大皇子,我,我,您……您叫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言哥儿心里冷笑了起来,果然如此。   他抬眼看了看前面,这个庭院正对面就是三间殿,此时正房门开着,如果言哥儿这会儿走进去,不用猜就能想到,文毓亦会含羞带怯的跟着进去的……   这一切,已经有八成的可能,是文家人故意布置的。   那个去给自己传话的嬷嬷,很有可能根本就不是什么宫里的嬷嬷,而是跟着文家人混进来的,也非常有可能,再找就找不到了,永远的消失了。   当然,如何证明是文家人,就根本不可能了。   言哥儿自然不可能进去,他看着文毓,眼睛里带着笑意,声音温柔的道:“你的心意我了解了。今天我已行了冠礼,这事便也该敞开了谈了,你是大学士府的千金小姐,我自然不能随意辜负了你,正经该给你的礼数体面是不能少的。你且回去,此事我会和父皇母后求的,如今我身边不过才定了正妃而已,还有侧妃的位置空着,你的身份才貌完全能匹配。料想父皇和母后也不会反对。”   文毓再次的抬眼看他,这一次满眼满脸可真真都是惊喜了。作为一个闺秀小姐来说,如果此时真的跟着大皇子进了屋子……到底名不正言不顺,尽管大皇子的身份不可能不认账,这也是府里太太老太太们笃定的,主意也是她们想出来的,但到底是无奈之举,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了,才如此的。   文毓自己一个年轻体面的黄花大姑娘,当然不希望自己在那种情况下被……   她当然希望体体面面的和大皇子成亲,亲事还得办的隆重无比,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是堂堂正正嫁给大皇子的。   所以,听了大皇子的话,她真的是满心的欢喜。   年轻的女孩儿,能得到心上人这样一句保证,真的是仿佛得到了全天下最宝贵的承诺,她不会有一点怀疑,更加的一丝一毫都不愿意去怀疑!   她满脸通红的点点头,身子却又不动,仿佛还在等大皇子说出来更多的甜言蜜语。   也是,她现在满心欢喜,大皇子如果能说更多甜蜜的话,或者能更进一步,搂抱甚至亲吻一下,估计那效果会更好,会让她更加的晕头转向。   言哥儿此时却头脑冷静,冷静的不像是一个才十六岁的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子,老成持重而又狡猾多端。   他确实伸手轻轻的触碰了她,但并没有碰其他地方,而是在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动作可以说非常的温柔,显出他现在对她十分的怜惜,声音也是万分的温柔:“我先走了,你稍等片刻在出去,其他的好消息,便在府里等着。”   说着看着她,柔和的‘嗯’了一声,询问的意思。   文毓抬眼羞赧的看他,却一下子便陷进了他深邃漆黑的眸子中,顿时羞得头都有点抬不起来,感觉仿佛一下子他就要亲上来了一般……她羞答答的点头:“是,我全都听……您的。”   言哥儿对她温柔的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转身便了。   他高大的身子从她面前走开了,好半天文毓才能正常的呼吸,这才赶紧抬起头来,看着大皇子修长的身形走出了院门,文毓满脸通红又喜不自胜,唇角勾着脸上的笑容遮都遮不住。    第1430章 金蝉脱壳      言哥儿从这个院子出来,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冷笑,继续往前走,一会儿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侍卫一般是没声音的,他们能跟的这么近,还让自己听见,是有事禀报。   言哥儿脚步没停,只淡淡的问:“什么事?”   侍卫便上前两步道:“刚刚雨沉宫外面,树荫下藏着一个丫鬟。”   言哥儿依然继续走着,想了想问道:“可还发现了其他的人吗?”   “没有,臣等扫了一眼周围,并没有发现那个带路的嬷嬷。”侍卫很清楚大皇子询问的是什么意思。   言哥儿点头就没有继续问下去。那个嬷嬷必然是就此消失,绝对找不到了的。至于那个藏起来的丫鬟,应该是文毓身边服侍的人,不论何种情况,像她这样的千金小姐肯定是需要人服侍的,所以文家也留了个人。   这都不重要。   只要现在言哥儿不想跟文家撕破脸,那么这些事情都不宜追究,那个假嬷嬷是怎么进宫的?这个雨沉宫是怎么能让文毓进来的?胆敢借皇后娘娘之名传话,胆子实在太大!   最后这一点叫言哥儿非常生气。   就因为这个,自己身边的太监甚至还要多怀疑一些事情,真真是岂有此理!   但是,现在暂时这些全都不能追究,因为他要先安抚住文家,让文家以为自己是有意让文毓做侧妃的,那么文家今天安排的这一切,后续他们要做的事情,都会因为等着自己去求皇上和母后册封文毓而停下。   言哥儿就是这个意思。   文毓一个闺秀小姐,怎么可能想得出来这样简直没有退路的办法?何况,以她自己的话,也未必做得到,只雨沉宫这边的人如何打点的,她一个小姐怕是就没办法。   所以,这件事必然是文家有人做,不出意料的话,就是文家的太太和老太太,因为打点的是内殿,文吉等这些人是不可能进来的。   而文家能想出来这种几乎可以说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办法,而且胆子很大的实施起来了,可以肯定应该是做足了准备,即便没有十成把握,也得有八九成。   毕竟文毓这样的千金小姐名声也很重要,他们这么做几乎算是赌上了文家的名声。   所以,言哥儿相信他们是一定做了充足的准备,后续会出现什么情况,怎么做他们应该都是想好了的。   言哥儿想想,如果真的按照他们编排的,自己睡了文毓,那么大学士府未必愿意将这种事情闹开,闹开了对他们自己的体面伤害也挺大的,估计最大的可能性,是偷偷找皇上和母后商量。   当然了,进宫哭诉,亦或者惊诧,甚至请罪,这都有可能,端看文吉大学士的戏要演到什么程度了。   言哥儿的对策,就是拖延,让今天这件事凉透了。   毕竟自己什么都没做,只是无意中和文毓单独在一个庭园呆了一会儿而已。如果文家要做什么,自然需要趁热打铁,趁着这件事还热乎着,赶紧进宫找皇上和娘娘诉苦。   而言哥儿对文毓说的那番话,就是安抚她,或者可以说是哄骗她,骗她回去等着,骗文家人稍安勿躁,让他们以为自己真的会去求皇上和娘娘。   自己都要出面了,文家人还急什么?   只要过三五天,文家没什么动静,那么这件事自然而然便凉了,等文家反应过来了再想要接续起来之前的想法,先机已经失去了。   这就是言哥儿的策略。   骗他们,言哥儿一点都没有心中不安,是这些人先算计自己的。   如果有可能,这件事言哥儿也不会就这么算了,今后有算账的时候。当然了,现在不需要,他只要沉住气,等着看文家的反应就行了。   言哥儿比较有把握,自己这个大皇子都说话了,文家不可能第一时间就断定自己是骗人,总会有等等看的想法。   所以,他真的不担心。   他拐到了回自己宫的路上,走了大约一刻左右,身后传来了小跑的声音,听脚步声很熟悉,是自己身边的那个太监。   言哥儿没有回头,声音冷冷的:“从现在开始,你不用跟着我了,去找胡公公吧。”胡公公,是德公公和福公公过世了之后,如今后宫的管事大太监。   小跑的脚步声一下子顿住了,过了一会儿,传来了‘噗通’跪地的声音。   那太监跪下了,眼泪都掉了下来,给没有停下脚步已经走远了的大皇子磕了个头。   侍卫们已经现身了,跟在大皇子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   过了两天。   这两天里,文家那边确实没有动静。显然,是真的相信了,等着大皇子找机会跟皇上和皇后娘娘提纳妃的事情。   而大皇子的冠礼行了之后,和镇边侯府小姐的亲事便正式定下了,这两天,镇边侯府的小姐奉娘娘的召进宫了两次,每一次从宫里回到府里,随后宫里就会送来赏赐的东西。   这体面已经叫京城的侯爵们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第三天,大皇子也有赏赐送到了镇边侯府上。虽然只是些点翠镶金首饰,在大户人家中也不算是罕见,但大皇子是专门赏给穆家小姐的,这份心思就太过明了了。   终于,文家的人坐不住了。   他们可能隐隐的察觉到,自己中了大皇子的金蝉脱壳之计了,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天,自己这边想要做什么,业已失去了先机。试想一下,无论想要找皇上和娘娘哭诉,还是请罪,都应该在当天‘事情发生’了之后马上去,而不是等三天。   这种行为只怕是完全瞒不过皇上和娘娘去,文家人心里明白的很,过了三天了在进宫找皇上和娘娘,只怕是当场就会被皇上和娘娘看透。   只是,叫他们至此打住?文家似乎也不太甘心。现在连大皇子都已经知道了他们家的打算,如果不能将女儿送到大皇子身边服侍,攀上这高枝,那今后文家还有好果子吃吗?   就算是大皇子看在国舅爷的面子上,对文家暂时不追究,但以后文吉大学士死了,文家如何自处?    第1431章 宸哥儿生辰      大皇子的婚事开始筹备,宫里便很明显的忙碌了起来,这些年后宫里因为就只皇上一家子,倒没什么特别的大事,每年的祭祀、节日、圣寿节等等因为年年都过,已经非常熟练了。   突然多了这么一件大事,仿佛整个后宫都有些手忙脚乱的。   当然,到底是大喜事,即便是手忙脚乱也都很高兴,气氛喜气洋洋地。   二月底是穆靖宸的生日,他年轻,府里不会给他摆什么宴席,不过穆靖宸自己有好些的朋友,还有朝臣中各种想要攀关系送礼的,人自然也少不了。   宸哥儿是言哥儿的伴读,从小一块儿长大,又是表兄弟,两人的关系当然是非常好,言哥儿准备了一份大礼,这天早上刚起来,就先命人赶紧将礼送去。   他自己这才洗漱了,用了早膳换了衣裳,然后出宫来镇边侯府。   如今他读书的时间没有以前那么满了,早上的时间是要跟着上朝的,午后的一个时辰读书,之后还要去乾周宫处理政务批阅折子。   皇上将一些他需要知道的,或者直接可以交给他处理的折子都会留下,等他来处理。   而一般这个时候皇上已经回宫了。言哥儿每天处理折子的时间大约一个半时辰到两个时辰,一直到戌时才能回自己的住处。   当然这是比较正常的时间,若是有比较多的政务需要处理,他的晚膳便直接在乾周宫用了,有时候要处理到子时。   皇上如今是轻松了很多,基本上每天申时左右便回坤宁宫了,所以乾周宫这边的寝室也给了言哥儿,如果政务实在太多回宫太累的话,就在这边休息好了。   今天是宸哥儿的生日,言哥儿是被准了一天的假的。   来到了镇边侯府,已经是巳时初了。宸哥儿穿戴一新的跑门口来迎,言哥儿看见他作揖就笑:“咱们兄弟何须这样客气。”   说着还是作揖回礼,兄弟俩笑着进了府邸。   进了府先去上房院见过侯爷和夫人,穆寒也不多留他,知道他们兄弟们今天是要好好玩一天的。   言哥儿来的比较早,就是为了和宸哥儿说会儿话,等那一班兄弟来了,只怕是吆五喝六的,没时间正经说话了。   刚坐下,宸哥儿就道:“前几天隐隐听人说,大皇子要纳了文吉大学士府的小姐文毓为侧妃?”   他们兄弟确实不见外,宸哥儿也是个直爽的性子,平常里什么话都直接说的,这一次也不例外。   言哥儿听了虽然没有很意外的表情,不过还是沉吟了一下,这才问:“这话曦姐儿知道吗?”   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先问曦姐儿的反应,这叫宸哥儿顿时不舒服起来,也有了点疑心。   其实一开始他听见这话,倒有八成不信,文家一直想把文毓聘给大皇子,这事镇边侯府这边也是清清楚楚的,所以宸哥儿只当是文家那边又出的什么主意,放些无中生有的风声出来,意图让皇上和皇后娘娘重视这件事。   不过现在听言哥儿如此说,顿时心中起疑,起疑了他就直接问:“怎么,你难道真有这心思?”   言哥儿一听忙摇头:“别胡说啊,我可没有,只不过担心曦姐儿听到了信以为真而已。”   宸哥儿自然是相信他,听他这么一解释马上就道:“原来如此,放心,曦姐儿没那么天真,肯定不信。”他都没信呢!   “文家那边看样子是不死心。”宸哥儿道。   言哥儿点点头,过了一会儿才道:“是做了些事的,不过我是一点纳妃的心思都没有。至于父皇母后,母后是什么性子,全京城都知道,文家……说实话,也就是看在小舅舅的面子上了。”   文吉说到底是国舅爷的老师,国舅爷得一直尊着他,文家的地位就不可撼动,这显然也是他们的一点依仗了。不过文家清楚这点依仗不能永久,他们也不敢做的多过分。   宸哥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在皇上和娘娘眼里,甚至在大皇子眼里,这些事情暂时都能容忍,这种风声其实这些年隐隐约约的一直都有,大家心里也都明白,谁不想让女儿成为将来后宫里的一位?若是得宠,全家跟着富贵荣华,如今大周朝繁盛,说不定就是将来几辈子的荣华呢。   所以这种事情大家就不会完全死心。   皇上当年都说的那么清楚了,娘娘还是性格强硬的人,充盈后宫的话题不是也说了好些年,一直到小皇子出生之后,都看出来皇上是铁了心不会纳妃了,这话题才终于慢慢的消停了。   宸哥儿虽然和大皇子一起长大的,亲兄弟一样,现在又是他未来的大舅子,但当然也不可能管到大皇子能不能纳妃的事情上,这关系皇家子嗣,他是没有说话的余地的。   他询问只是站在曦姐儿亲哥哥的立场上。大皇子也不好这头刚跟正妃定亲,那头就开始遴选侧妃人选吧。   当然,如果皇家要这么做,镇边侯府其实也没什么立场去指责。   这也就是本朝,遇上了如今的皇上和娘娘,这样的大皇子而已,他们并不将皇家位置摆的太高,对其他的人颐指气使,宸哥儿才能如此询问而已。   听言哥儿解释了一句,宸哥儿点点头,也就罢了。   言哥儿倒左右的看,问了一句:“曦姐儿今天出来吗?”看见宸哥儿瞠目了一下,忙笑着道:“我是问,去不去上房?”他想见见曦姐儿了,过了年之后到现在,已经一个来月没见到了。   宸哥儿好笑:“已经去过了,早上我去给爹娘磕头,她早早的就在那边,该行的礼都行过了,今天我这边一帮小子,可能也有乱窜的,估计她连房门都不会出来。”   言哥儿‘哦’了一声,有点失望,原本还想见见曦姐儿呢,都想了一个多月了。   又琢磨,怎么才能见到呢,叫人去找,叫她去花园转转?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宸哥儿道:“你也别打主意今天能见着,今天府邸里人多太乱,叫她出院子肯定是不行的,你更不能去。”   这个当然,言哥儿绝对不会闯到曦姐儿的闺房里去。    第1432章 想念      才说着,驸马爷陈图之就来了,前后脚的,陆晋博兄弟仨也来了,府里头果真就热闹起来了。   人多了起来,全都是表兄弟或者表叔舅舅的,都过来给言哥儿行礼,言哥儿也不停的给大家作揖。   大家说说笑笑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午时,宸哥儿在自己的院子摆了酒席,即便只全都是亲戚,也满满一院子的人。   果然如他说的,言哥儿出去花园转了一圈,花园也有些给宸哥儿来祝贺生日的,必然是碰不到女眷的。   言哥儿很是失望。   冠礼那天忙碌的人就是他,虽然曦姐儿进宫了,但是言哥儿并没有见到。这一晃的这么多天过去了,他真的挺想念的。   去年冬天在大兴,那一次被雪埋了,虽然他的头被砸破了,但却是他活了十六年最怦然心动的时刻,曦姐儿温软的唇,似乎到现在他还能感觉的到。   每每想起来,便口干舌燥,有时候真的是抓心挠肝的想她,想马上见到她。   要不是言哥儿每天事情多,朝务也确实马虎不得,牵扯了他的大半个精力,这种刻骨的相思怕是已经将他吞没了。   所以,宸哥儿过生日的日子,就成了他的一个盼望,盼望着来镇边侯府,能见到曦姐儿,便是不如何,只看看她,言哥儿也心满意足。   偏生的,这点愿望今天怕是也完成不了了。   言哥儿背着手在花园走,没走两步就碰上了跑过来的陆永博和越璞柏,两个孩子看见他就扑上来叫:“大皇子!”一个给他看手里拿着的小弓箭,一个牵着他的手叫他一同去后院,说是那边有养的小白兔,他们今天要打两只兔子。   言哥儿被两个小孩儿纠缠了半天,一个表叔一个表舅,他还得哄着点,又得嘱咐着别跑那么快,别摔了,别如何如何……   这头孩子还没哄住,那头有人过来找,说宴席开始了,等着大皇子你来开席呢!   言哥儿只能跟着回到了宸哥儿的院子。   午宴一开始,一群十七八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当然吆五喝六的开始行酒令喝酒,言哥儿想要见见曦姐儿,这会儿想法快要完全打消了。   吃酒一直吃到了申时,言哥儿从席上下来去上茅房,走出来的时候一群丫鬟婆子端着水盆等等的在恭候着,他过去洗手,正巧就听见一个婆子正跟另一个婆子说着:“姑娘那边就先不用去了……”   这话没头没尾的,应该是等言哥儿的时候她们自己在聊天,言哥儿却听见了,喝了些酒这会儿已经有点脑子晕晕的,借着酒劲才问了一句:“你们姑娘在房里?”   丫鬟婆子闻言全都抿着嘴笑。因为人多也不知道大皇子询问的是谁,大家都顿了顿,才有一个看起来略有点眼熟的福身道:“回禀大皇子,姑娘自然是在房里,今天府里人多,姑娘不会出来的。”   仿佛知道大皇子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言哥儿脸上就有些臊,讪讪的洗了手回来了。这会儿已经有人喝大了,宸哥儿正张罗着送人,言哥儿便也拱手要回宫。   陈图之正好也准备走了,姐夫小舅子俩就一块儿出来,出来在侯府门口站着又说了半天话,公主秦馥蕤有喜了,已经到了快生的日子,身体如何,情况如何,府里头预备的如何,这些言哥儿全都询问了一边。   陈图之有点紧张,这是他和蕤姐儿的头一胎,他紧紧张张准备了好几个月了,但每逢人问起来,他都要详详细细的说一遍,然后反过来询问,你觉着准备的妥当了没有?   今天也是习惯了,这么一反问,倒把言哥儿问笑了,陈图之问了出来之后自己也反应过来了,同时也失笑摇头。   言哥儿笑着道:“姐夫不用太过紧张,母后那边让太医院女子科的大夫都准备着呢,不会有什么事的,放心。”   陈图之并不是很放心,不过还是点点头,他现在就希望媳妇快点生下来孩子,平安无事的才能放心。   如此,等言哥儿从镇边侯府回到宫里的时候,天都黑了,这一天虽然没有读书没有处理朝务,可居然比平常还累,中午的时候喝的酒也早就散了,只浑身没力气,只想早点休息。   回到宫里洗了个澡,忙去坤宁宫拜见了父皇和母后,说了说宸哥儿过生辰的事情,然后回到自己的住处。   太累所以虽然有点早,还是上床就寝了。   可是就是这么奇怪,虽然明明是因为累得很早休息的,可躺下了闭上眼睛,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闭上眼睛大兴那一次被雪埋了的情形就会出现,眼前全都是曦姐儿白生生的脸蛋,一开始吓得雪白,接着就便的绯红……   翻来覆去的熬了半宿,言哥儿心浮气躁的爬起来,去小屋洗了洗,又披上了外衫在屋里转悠了一会儿。   二月的天而已,后半夜依然是很冷的,但言哥儿就是有种热的感觉,虽然不想吵醒别人,但屋里真的太闷了,他都快喘不上来气了,于是打开了房门,来到了院中。   后半夜的院中,空气倒是非常的清新,言哥儿转了半天,那种浮躁终于慢慢的沉静了下去。   “谁……谁在那边?!”突然的黑暗中有人询问。   不等言哥儿说话,已经有人说话:“谁?!”然后三四个人影从暗处出来了。   前面说话的是个太监,提着灯笼,不知道是起夜还是做什么。言哥儿从分房住之后,皇后就不允许他的房里晚上有人陪着,太监随从的全都在外面。   后面说话的是侍卫,大皇子半夜睡不着在院里转悠,最先被惊动的自然是侍卫了。   不过侍卫们并不去打搅大皇子,只是有人过来了,才忙询问。   那边侍卫挡住了太监询问,走近了就着灯笼的光也能认出来,确实是大皇子这边的一个小太监,不过是已经起来做准备的。他应该是每天这个院子起来最早的人之一了。   都是身边的人,言哥儿并没有多问,这会儿倒是觉着身心都沉静了下来,还是回屋去睡会儿。    第1433章 给太子冷脸      时间忽忽过去了两个月。   这两个月大皇子依然是非常的忙碌,行了冠礼之后,便要准备立太子了,这件事几乎已经明了。   皇上和娘娘对这件事的处理基本上就属于是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淡淡的不紧不慢,但也没有任何叫人产生犹疑的地方。皇子们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表露出行了冠礼之后立太子的意思。   躁动的一直都是那些不安分的大臣们。大臣们有些别有用心的,在这件事上上蹿下跳,但始终并没有影响皇上和皇后娘娘。   其他的大臣们也都领会了皇上和娘娘的意思,所以虽然这件事一直有人做文章 ,但并没有影响大局。   现在,立太子的事情终于开始进行了。   很多人都觉着,已经是水到渠成的时候了。   也确实。   四月的一天,皇上下了立太子的诏书。   仿佛一件天大的事情终于有了结论。大臣们的反应自然是很不一样的,大部分都很高兴。但一些别有用心的,希望通过立储这件事来制造朝廷混乱的,便感觉大势已去。   虽然是很多人已经意料之中的,但这份大石落地的喜悦还是很热烈,而皇上也没拘着大家,立了太子之后,在宫里头摆宴三天庆祝。   前面的高兴就不用说了,后宫这三天一样也是喜气洋洋热闹非凡的,同样,来进宫贺喜的人分成了三批,按照诰命品级,一品的头天进宫,二品三品的转天进宫,第三天是其他一些有身份能进宫的。   头天。   言哥儿知道今天曦姐儿会跟着侯爷夫人进宫的,因此专门来坤宁宫的外面等着。   刚走过来还没有站下,就已经有人看见了他,惊喜交加的过来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是一位四十来岁的诰命夫人带着两位十五六岁的姑娘,看那诰命夫人的穿戴,该是一位侯爷夫人,言哥儿却并不认识,点头请她们免礼平身,言哥儿心里顿时就有点后悔,果然这样过来想见见曦姐儿的想法实在是有些天真了。   诰命夫人站了起来,却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惊喜的看着言哥儿,道:“太子爷,真真是恭喜您,今天是您的大喜呢!皇上和娘娘对您倚重,是真正的看重您!才能如此不避讳的摆宴庆贺,能得到皇上和娘娘如此的信任,也是您聪慧持重,仁义……”   诰命夫人眉飞色舞的说着恭喜的话。   言哥儿没注意听她之后还说了什么,一大串呢没完没了,他走神了,因为看见进坤宁宫的垂花门那边又过来了两个人,后面走的那个姑娘,真真眼熟的很。   正正就是他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儿。   言哥儿眼眸一亮,对那个喋喋不休的诰命夫人点点头,笑着道:“你们进去吧。”说着便去迎镇边侯夫人和曦姐儿。   邓紫虞看见大皇子在这边,赶紧的上前快步走了几步,过来欲跪下:“恭祝太子大喜!”   曦姐儿跟随着跪下了。   言哥儿不好伸手搀扶,只能赶紧的道:“侯爷夫人请起,曦姐儿,快请起。”   邓紫虞磕头之后站了起来,看着言哥儿笑着道:“太子,是刚给娘娘行了礼出来吗?倒是有一个多月没进宫了,娘娘可还好?”   言哥儿脸有些发红,也不好随意敷衍,只能道:“早上起来便过来给父皇母后行了礼,这会儿并没有进去,我过来是……”顿了顿,看了看邓紫虞身后的曦姐儿,话没说完。   邓紫虞一下子就了然了。   她也是年轻时候过来的,这个岁数的少男少女什么心思,她自然是很了解的。好在现在两人的亲事已经在办了,再过两个月过了大礼正式定亲,怕是以后也不好见面了,所以邓紫虞也有稍宽限的心思。   笑着道:“太子若是有话跟曦姐儿说,就在这里说吧,我就先进去了。”说着回头看了曦姐儿一眼,笑着先走了。   言哥儿心中欢喜,虽然只能在这里说话,来来往往的总还有人,但能单独说话,这机会已经很难得了。   “曦姐儿……”他刚说了一句。   万万没料到,曦姐儿脸上并无任何笑意,抬眼看了看他,只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似乎还带着一丝忧郁和伤感,原本冰冷的脸蛋也有些伤心的神情,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   她的声音冷冷的:“太子,今天您大喜,外间全都是等着恭喜您的人,您还是赶紧出去吧,别叫人久等,也别叫人抓住您的短处。”   说着,福身一礼,然后跟着她母亲的后脚就进了坤宁宫了。   言哥儿真真的愣住了。脸上的笑容都还没有消,就怔然的看着她走了进去,半天笑容消失,惊讶意外想不通,甚至还有些委屈,看着曦姐儿的背影消失在了门里。   也不知道怎么从坤宁宫这边出来,来到了前殿这边,路上无数的人给言哥儿磕头行礼,拜见太子,言哥儿也不知道怎么回答的,仿佛也看见了别人惊讶探寻的目光。   今天这样的日子,自己如此神不守舍,自然会叫人疑心,甚至可能引起什么不安,有些人可能又开始胡思乱想,做些什么不怀好意的事情来。   但这些言哥儿全都没顾上想,满脑子都是刚刚曦姐儿那冰冷的眼神,他的心都有些受伤了,特别特别的难过。   曦姐儿为什么如此?她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自己这些天朝思暮想的想她,她……难道她不想自己吗?自己是做错了什么事惹的她不开心了?   翻来覆去的想着,但周围一直有人上前来行礼说话,打搅他的思路,尽管他神不守舍,但也没办法集中精神的想,一直等来到了前殿,皇上就在这边。   言哥儿因为注意力不在这里,甚至第一眼都没看见皇上,当然也就没有马上上去行礼。   好在宸哥儿从他过来得时候就看见他了,不知道想什么事情呢,似乎还不是很高兴的事,以至于心神不宁的样子,今天立太子的是他,他是所有人的焦点,太子今天可万万不能失礼!    第1434章 想不通      宸哥儿及时的迎上来提醒了一下言哥儿,言哥儿这才终于回过神来了,打起精神忙上前去给皇上行礼。   好在大部分的人并没有看出来太子的异常,被几位国公侯爷围着的皇上当然也没看出来,笑着点头。   那天前殿这边一样,来的是皇亲国戚一品大员,过来恭贺太子,很多还是太子的长辈,所以言哥儿也恭恭敬敬,礼数上不敢错一点点。   就这样心不在焉,但是又总要自己提醒自己不能这样心不在焉,绝对不能出点错的情况下,终于这一天的宴席结束了。   下午申时左右结束的,而午时之后,皇上就已经回坤宁宫休息去了,说明坤宁宫的内眷那时候就已经回去了。   而言哥儿在前殿这边还脱不了身。   他今天想再见到曦姐儿,问一问她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是不是自己惹了她?已经是没这个机会了。   宸哥儿一直在这边帮着忙碌完,他的婚事定在了五月,这段时间也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眼看着人都瘦了一圈。   言哥儿原本想问问他的,但是想了想还是没说,今天脑子都有点昏了,还是先回去安静下来好好想想,再说其他的。   明天后天还有两天的宴席,宸哥儿这两天都要进宫的,所以如果要问有的是机会。   这样想着,也就没问。回到自己的宫殿,已经是酉时许了。   洗了澡换了衣裳,言哥儿坐在院中的椅子上出神,或者起身背着手在花丛前走来走去,或者去案牍那边写一会儿字。   大部分时间手里端着茶站在屋檐下,看着院子里的某处发呆。   第二天第三天,言哥儿也没有问宸哥儿,因为他自己也没想明白,这种事情似乎总有些说不出口,尽管宸哥儿和他就跟亲哥俩一样,但也一样。而且这是他和曦姐儿的私事,关于和曦姐儿的事情,便是宸哥儿似乎也成了外人,更加不好询问。   如此,三天庆典过去了。   五月里的好日子不少,宸哥儿成亲的日子在月底,而月初还有公主的生辰。蕤姐儿三月的时候生了个大胖小子,陈家、皇家都很高兴,那也是热闹了好几天的。   今年公主的生日,陈家是想好好庆祝的。   言哥儿想了好些天,决定姐姐生辰的时候,无论如何要截住了曦姐儿问清楚,她到底怎么了。   如果是自己哪里做错了,说出来自己改了就是。若是因为亲事上有什么不满,言哥儿就更想知道了,毕竟亲事才开始办没多长时间,要是想改还来得及。   虽然是自己的婚事,但说实在的,无论是皇上还是皇后,亦或者是言哥儿本人,都不可能亲自去办这些事,办事的依然是宫里的六局,如果这些人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言哥儿自然是需要知道。   就这样一直胡思乱想的,总算是盼到了公主生辰的日子。   提前一天,言哥儿先来了姐姐和姐夫的宅子,叫人禀报找姐姐有话要说。   太子过来了,府里头稍微的还乱了乱,因为言哥儿很少来这边的,公主进宫的日子多,毕竟离得也不远,身为大皇子,也不好总往已经成了亲的姐姐这边跑。   所以蕤姐儿出来看见他还很惊讶:“言哥儿,你怎么过来了?”   言哥儿笑着道:“过来看看姐姐……看看小外甥。”   蕤姐儿好笑:“前几天才抱进宫看过,又专门跑来?”看着他:“是有什么事吗?真的是看孩子的?刚睡着,你要是真的看孩子,我就领你进去,不过我可警告你,这孩子嗓门大得很,哄睡他可是很不容易的。”   言哥儿听了忍不住的挠头。   蕤姐儿一看他如此,就道:“肯定是有别的事吧?”说着请他进厢房。   言哥儿便跟着进了厢房,姐弟俩坐下了,言哥儿还琢磨着先说两句客套的,不过蕤姐儿的直脾气,刚刚说话就开门见山,这会儿看出来了弟弟是真的有事找自己,哪里还等得了,坐下了就问:“什么事?总不会是给我送生辰礼?我可告诉你,今天送的我照单全收,不过不算!明儿还得送。”   言哥儿终于被她逗得笑了出声。   蕤姐儿也笑,道:“好了,玩笑开过了,到底什么事吧,瞧你心事重重的样子,全都写在脸上了。”   言哥儿嗫嚅了一下,这些觉着不好跟宸哥儿说的话,跟自己的姐姐倒是能说出来,涨红了脸,将这几个月想见曦姐儿却见不到,见到了却冷淡的很的情况说了说。   蕤姐儿听了惊讶,道:“那你是不是得罪她了?就在这些事之前,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惹她生气了?”   言哥儿摇头:“没有啊,所以才奇怪……这些事之前,就是从大兴回来,那时候还挺好的。”   蕤姐儿因为这几个月是怀孕后期然后生产坐月子的时候,所以基本上没出门,外面的事情也不知道,言哥儿这样没头没尾的说了一番,她更想不出来曦姐儿为什么如此了。   想了半天才道:“还是要问问她,你和她好好谈谈,什么话说开了才好,毕竟你们已经定亲了,若是真的有什么解不开的疙瘩,一直存着怕是要成大问题。”   言哥儿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如今去侯府她也不出来见我,而且现在我走动也叫人注意,反倒怕给她引来什么麻烦。这不明天姐姐生辰,曦姐儿是肯定要来的,所以想在这边能不能有个机会单独见见她,问问怎么回事。”   蕤姐儿一听,马上就道:“当然行啊!明儿我安排……不过你可好好问,不要闹什么吵嘴的事情出来。”   言哥儿听她答应的很痛快,自然是非常高兴:“那是当然了!姐姐还不了解我?我能跟曦姐儿吵架吗?”   蕤姐儿点点头,顿了顿又道:“也别做什么过头的。”   言哥儿刚要顺嘴答应,然后就马上明白了姐姐这话里的意思是什么,顿时俊脸涨得通红,站起来道:“放心吧,我不会的……咳咳,好了,那我就不打搅姐姐了,回去了。”   蕤姐儿照顾孩子,也是累得很,并没有多留他。    第1435章 皇姐生辰      这天晚上言哥儿还挺忐忑的,过了子时才睡下。   早上也是早早的就醒了,起床之后收拾整齐,原本想去坤宁宫行礼的,不过没想到怀哥儿比他起的还早,这会儿已经穿戴整齐并且已经用过了早膳,过来找他要一起去姐姐那边贺生辰呢。   怀哥儿这两年大了,性格倒是愈发的像母后了,沉静了很多,不大爱言语,喜欢来找哥哥,但是因为言哥儿忙,他过来了很多时候反倒是在帮言哥儿做事。   他现在也尝到了言哥儿之前的那些苦日子,每天学文习武,说起来他自己本身也挺忙的。   好在,皇上和娘娘对于给他们放假倒是很宽容,虽然读书的日子很辛苦,但几乎每隔十天左右便有沐休之日,有时候一天,有时候两三天,端看什么节日。   如他们的姐姐生辰这样的日子,当然是放假的。   言哥儿收拾好了,领着怀哥儿出来,带着他先去拜见父皇和母后,怀哥儿一听顿时有点沮丧:“过去了直接从坤宁宫那边出宫?”   他想早点去姐姐那边,但若是绕一大圈先去坤宁宫,还是有点耽误时间的,而昨天其实母后说过了,今天他们可以好好玩,早上不用过去请安了。   言哥儿看他沮丧,好笑的在他肩上拍了拍:“直接从坤宁宫那边出宫,就是多走了一点路而已。母后虽然说不用去了,可该有的也不能错了,咱们自己觉着无所谓,亲爹娘呢,说什么是什么,可是别忘了,盯着咱们的人多,一点规矩做的不好,总有人会做文章 。”   怀哥儿跟着他往外走,过了一会儿问道:“皇兄,你给皇姐准备的什么礼?”   言哥儿笑着转头看他:“没什么,一对金凤簪子……你呢?”   怀哥儿也笑了:“我也是,一对玉镯子。”他摊手:“皇姐什么好东西没有?早上起来的时候听身边人说,父皇和母后的赏赐就已经送过去了,好生多呢,两辆车辇拉过去的。”   言哥儿好笑,又一顿:“皇姐是什么时候进宫的?”   今天是蕤姐儿生辰,蕤姐儿当然是应该先给母后磕头行礼,感谢养育之恩的。   怀哥儿想了想摇头:“不知道,想来是宫门一开就进宫了。或者就在宫门外等着,等开了之后进宫,这才是应该。”   言哥儿心里算了算,如果是那样的话,时间上算应该是差不多。他们姐弟三个对父皇和母后都是一个心思,衷心的敬重爱护,就和寻常和睦的百姓人家一样,当然这也是皇上和皇后希望的,他们原本一直希望,自己一家子不要和皇族似得,有那么多的心思算计,而是和普通人家的父母姐弟一样,感情上也多一些单纯的家人感情,少掺杂一些朝廷里乱七八糟的事情。   言哥儿和怀哥儿来到了坤宁宫,皇上已经去校场那边练了一套拳回来了,身上冒着汗,正好和兄弟俩在门口遇上了。   兄弟俩忙行礼,林炤摆手:“你们俩怎么过来了?不用请安了,直接去你们姐姐那边吧,你们母亲还没起呢。”   怀哥儿道:“父皇,姐姐早上进宫了吗?”   林炤笑着揉了揉他的头:“自然是进宫了,就是进来的太早,你们母后醒来受了礼,又去睡回笼觉去了。”   “是,父皇,那儿子们就直接去姐姐那边了。”言哥儿道。   林炤点头:“去吧。”今天虽然给兄弟俩放了假,但其实朝堂上还是按时上朝,不是沐休的日子,所以林炤还是需要上朝的。   兄弟俩一起从坤宁宫这边出来了,上马走了大约小半个时辰来到了陈府。   陈府这边倒是没有任何的布置,就连公主驸马这边单独开的府门前都是空空如也,和往常一样,下人们已经将府门开开了,但没有红毡毯,也没有挂灯笼,更没有花盆等等的装饰。   看样子,公主驸马依然是准备低调些过。   这也是这些年养成的习惯,蕤姐儿还小的时候是很调皮的,有一次过生辰在宫里闹得实在是有点过火,结果皇上和娘娘没说什么,倒惹了几个老学究,转天上折子,拐弯抹角的指责皇上和皇后对公主太过娇惯,什么什么的。   虽然也没引起什么大的动静,不过就是驳斥和反驳斥,斗了几天嘴皮子而已。但那件事让蕤姐儿一下明白了,他们这几个孩子做出来什么过分的事情,头一个被指责的就是他们的爹娘。   蕤姐儿最忠心护着爹娘的,所以容不得因为自己,父皇和母后被人指点,所以从那以后就很注重这一点,生辰一般都比较低调。   而且她也不用多高调,毕竟是公主,即便是不告诉别人,但只要到了她的生辰,记着的人自然会记着,来的人依然会不少。   言哥儿和怀哥儿出现在胡同口,早有陈府正门这边的下人分成了几路,一个一溜烟的进府里去告知陈家老爷,就是陈凡。   一个一溜烟的跑到公主和驸马这边的府门口,叫这边的人赶紧准备,这边的人听说了,也有马上迎出来的,也有转头赶紧回去禀报的。   等兄弟俩下马的时候,驸马陈图之已经迎了出来,从另一个府门那边,陈凡领着府里一些人也迎了过来。   在府门口拜见太子爷,言哥儿急忙亲自搀扶起来陈凡,让怀哥儿把姐夫也搀扶起来。   在门口寒暄了几句,陈凡就告罪先离开,让他们兄弟的去玩去。今天是晚辈的生辰,他们那边府宅中的长辈们就不过来,也免得搅合了这群年轻人玩闹的心思。   陈图之将兄弟俩请到了府里,顺着画廊一路走到了内院,蕤姐儿已经亲自迎了出来,看见言哥儿作势福身行礼:“哎呦,太子爷来了?”   言哥儿‘噗’的笑了,忙和怀哥儿一起给她作揖行礼,恭贺她生辰。蕤姐儿没管言哥儿,倒是忙将怀哥儿拉住了,拉到跟前就埋怨他,也不常来看看姐姐!姐弟们嘻嘻哈哈的说笑了几句,赶紧迎进了屋里。   刚一进屋,孩子就好像是凑趣一样,提高了嗓门哭了起来。    第1436章 终于见面      屋里热闹了一阵子,等女眷们开始来了之后,所有的男子就跟着陈图之去了前面。   言哥儿因心里想着事,也总有点心不在焉的。但是怀哥儿很高兴,因为今天陈图之准备了好些玩的东西,全都是他喜欢的,还专门为了他设计了一场比赛。   言哥儿正在前院心不在焉的等着,一个丫鬟就来到他跟前,福身道:“公主请太子爷去隐莲轩,那边莲花开了,请您去赏莲。”   陈图之是知道情况的,他媳妇自然是跟他说了的,听见这话就过来跟言哥儿道:“太子你就快过去吧。”说着给言哥儿一个眼神。   言哥儿就明白了,曦姐儿应该在那边,忙答应了,让姐夫照顾弟弟,他就跟着丫鬟从前院出来了。   来到了一个花苑,进来就是一大片的水池子,水面上雕廊画栋一个九曲回廊,中间偌大的一个花厅,很是漂亮。   这应该是陈府后来修的,应该也是专门为公主和驸马修的这个园子。   言哥儿才上了回廊,就看见回廊那边站着一个人,果然是曦姐儿。曦姐儿似乎有点茫然,背对着这边但看得出来还在四处的打量,然后可能感觉到了身后有什么异样,转身看了过来。   见言哥儿走上来,很明显的微微吃了一惊。   言哥儿摆手示意那个带路的丫鬟退下,他走向了曦姐儿。   曦姐儿竟然有些惊慌,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然后左右的看着,下意识的咬住了下唇,然后看着他。   言哥儿走到了她跟前,他竟然也有些微的紧张,原本有一肚子的疑问想要问问她,但是现在看着她,竟然不知道问什么好,张了张嘴,顿了顿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你……来了?”   曦姐儿可能是紧张所致,以为他问自己为什么来这边,就忙道:“公主叫我过来的,说有话跟我说。”然后她四处望了望道:“可能一会儿就过来了。”   这话不无惊慌。   言哥儿不傻,自然是听出来了,她竟然有些害怕的,这话里明显是非常希望姐姐现在马上能出现。   和自己单独相处,她竟然害怕。   言哥儿心里突然就有些悲伤起来,这些天积攒的那些委屈,难受,不解一下子全都涌了上来,似乎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他向前走了两步,逼近了曦姐儿,声音低沉:“你为什么怕我?我是你将来的夫婿,你有什么话不能和我说?为什么要躲着我?”   曦姐儿原本就雪白的脸蛋更加白了,嘴唇眼见的微微颤抖,紧张和意外。她从没见过言哥儿这样,大皇子一直都是彬彬有礼的,脸上一直带着温暖的笑容,有时候对自己会有些别有意味的不同的笑,但都是甜蜜温馨的。   如现在这般,眼睛里有些红血丝,脸上毫无笑容甚至有些冷冽,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了,薄唇紧紧抿着如一条线,更显得他表情严肃,脚步步步紧逼,咄咄逼人,这些都是曦姐儿从没见过的。   大皇子的另一面叫曦姐儿更加慌张,脸蛋雪一般的白,抬头看他又转开了眼睛,转脸努力的想要深吸口气,让自己狂跳的心能平静一些,不要显得太慌张。   “为什么躲着我?”言哥儿也感觉到了自己可能是有些咄咄逼人,吓到了曦姐儿,他往后退了一步,再次询问,声音也缓和了些。   他的后退让曦姐儿感觉终于能够呼吸了,深吸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鼻子就有些发酸,委屈之后愤慨,抬眼看他,却不料这一眼竟然让眼眶中一下子集满了泪水,她又不想叫他看见,不愿意在他面前示弱,于是马上转开眼睛。   但言哥儿已经看见了,两人离得这么近,他当然看见了,顿时也有些慌,声音急促的道:“我不是逼你……你别哭……”话没说完曦姐儿眼眶里的眼泪已经吧嗒的掉了两滴下来,这更让言哥儿慌张起来,急忙的想给她擦擦,但是他并没有手绢,于是伸手去擦。   曦姐儿一下子就躲开了,转身背对着他:“我没有躲着你,你原本就不需要花时间在我身上,总之……皇上已经指婚了,我横竖逃不掉,你又何必计较我的态度,我怎么样也影响不到你,你该如何就如何……”   “这话从何说起!”言哥儿一听就急了:“什么横竖逃不掉,什么不要计较你的态度……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难道不想嫁给我?你想逃……逃哪里去?我一直以为你也喜欢我,愿意嫁给我!”   “这些有什么重要的?你是太子,今后喜欢你的人会越来越多的,你也不缺一个半个不喜欢你的……”   曦姐儿的话没说完,身子已经被他扳的转了回来面对着他,言哥儿一双眸子里全都是震惊,看着她道:“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你,你真的不喜欢我?!”   曦姐儿看他反倒是百般不解甚至他还有些委屈似得,竟有些质问自己的意思,顿时又气又恼,声音提高了些道:“就是你明白的那个意思!太子爷不是已经开始挑选侧妃了吗?等侧妃有了,便可以开始选其他的了,当然了,以后您的后宫各种美人,环肥燕瘦随您挑!这些人都是围着您转的,您何必在意谁喜欢谁不喜欢,横竖都是你的,逃也逃不掉……”   她自己说的都有点语无伦次起来。   言哥儿从她说出来‘侧妃’两个字开始,惊讶至极然后恍然大悟了,顿时,竟然有种又好气又好笑的感觉。   自己和曦姐儿闹了这么一个不声不响却又格外折磨人的别扭,竟然是因为一个误会而已!   言哥儿心里觉着好笑,脸上便已经笑了起来。   然而他想明白了,曦姐儿还蒙在鼓里呢,看见他竟然笑了起来,在自己说明白了话之后笑了起来,曦姐儿心里的气就更加旺盛,气的原本雪白的脸蛋都涨红了,怒瞪着他:“太子爷觉着很好笑?”她冷笑,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我也觉着很好笑呢!我竟然是如此可笑的人!”   话音刚落,还没有想好是转身走掉还是如何,身子就已经被他一下子搂进了怀里。    第1437章 解开误会      曦姐儿大吃了一惊,下意识的便用力挣扎,一开始是羞涩不知所措,但转而便马上气愤至极,愤怒的挣扎着。   但言哥儿显然也是打定了主意,就不让她挣扎开,他到底是男人,双臂稍微的用力,便如铁钳一般的箍住了她,曦姐儿哪里挣扎的开。   费了半天劲发现根本挣不开分毫,自己反倒是快要因为这种用力和愤怒浑身酸软没劲了,曦姐儿的委屈便越发的强烈起来,气愤至极又无可奈何,声音都微微颤抖:“你,你欺负……欺负……”   眼泪又如珍珠一般滚落了下来。   “真傻,咱们两个真傻。”言哥儿感觉她不挣扎了,反倒微微松了手,看她眼泪滚落便伸手轻轻的擦着,而曦姐儿这会儿也不挣扎了,好像是累了,被他轻揽着靠在他身上,也有种她自己不愿意承认的安心的感觉,干脆就靠在他身上认真的哭。   “什么侧妃啊,我根本就没想过,你也是,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呢?给我选侧妃到底是大事,宫里头能没有一点动静?皇上和娘娘,尤其是母后那边,能没有一点张罗?整个京城的大户人家,还能如现在这么平静?”   知道了缘由,言哥儿心里头安定了很多,轻言细语中带着微微的好笑,用自己内衫的袖子擦着她的眼泪。   曦姐儿听了这话,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抬头看着他,眼睛里的泪还没干呢,意外又吃惊,似乎想问什么,但其实言哥儿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曦姐儿张了张嘴竟然不知道从何问起。   言哥儿说的很对啊,他若是真的要选侧妃,京城不可能这么安静,侯门勋贵的必然早就张罗起来了,宫里头也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这是大事,宫里的六局一司早就该忙碌了。   言哥儿也知道她的疑惑,道:“想来你是听到了文家放出来的风声……他家的那点心思,怕是朝廷的人都知道,你应该也心知肚明的,也该相信我。”   当然,这话里并无埋怨的意思,因为言哥儿知道,自己确实是给文毓含糊的暗示了,当时是为了脱身,为免当时的情况变得更加复杂所以那么做的,这件事他并不是毫无责任。   继续道:“文家放出那种风声,也确实是因为……”将之前的事情说了。   因怕曦姐儿误会,说完了马上解释:“当时的情况,我估摸着周围是有文家的人,说不定要做出什么……横竖当时只是为了脱身,没有负担不留麻烦的脱身,所以才那样说的。”   他看着曦姐儿:“我对文毓并无任何想法,你要相信我。”   曦姐儿听完了,脸上早缓和了,过了一会儿,便有些羞赧之色露出,原来,搞半天是自己误会了,原来……自己难过这么久,其实只是……   她脸上赧色更深,一张雪白的脸也红的像抹了一层胭脂,羞涩的低着头,半天才道:“知道了,是我……”极度的不好意思使她竟有些慌张起来,慌乱之下竟然福了福身:“大皇子恕罪。”   然后马上就想转身跑掉。   言哥儿哪里容她走了,一伸手便拉住了,因为误会已经解开,他心中自然是轻松了许多,轻松过后便有种想要讨些好处的感觉,毕竟跟曦姐儿定了亲,还没多少机会单独在一块儿,尤其现在还是个天大的误会才解开,那种想要甜头的想法,就这么一下子涌了上来。   拉住了顺势便拉进了自己的怀里,声音中带着一丝笑意:“就这么一句话,就想叫我饶了你?”   男女之间,尤其是这种事情,似乎不用说出来也能感觉到他想干什么,曦姐儿羞得头都抬不起来,又想用力挣扎的跑开,挣扎了一下却感觉到自己是白费力气,而且这样被他紧搂着,扭来扭去反倒更显得……   她停下了,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将自己羞红的脸埋在他的胸前。   言哥儿搂着她的身子,轻轻的婆娑着,能感觉到她确实长大了,身条儿也曼妙了许多,如同一夜之间便从小女孩儿成为了一个妙龄少女……   水上的九曲回廊上,两个人相拥站着,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旁人并无法窥探。   这一整天,言哥儿唇角都勾着,脸上又出现了以前那种常有的淡然的,温暖的笑意。   其他的人当然不知道,只当前段时间的深沉是因为立太子的事情,现如今他太子之位已经稳定,自然是心情舒畅没什么负担了。   也只有蕤姐儿和陈图之知道,言哥儿的高兴,是因为和曦姐儿的误会解开了吧。   蕤姐儿好奇心重,当然想问问怎么回事,偏今天她是寿星,所有客人都围着她转,她忙得一直没时间,直到晚上天黑,客人们走的差不多了,太子爷带着小皇子也要回宫,不然宫门该关了。   蕤姐儿和陈图之夫妻送他们兄弟的时候,这才抓住了点时间,拉着言哥儿拖后一点走,询问道:“看你这么高兴,想来跟曦姐儿说好了?她走的时候我看见了,也是一脸笑,倒是少见。”   言哥儿抿着嘴笑,不置可否。   蕤姐儿着急了,伸手就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问你话呢傻笑什么?!哦,需要姐姐帮忙的时候就苦着脸来找我,现在一切解决了,你就过河拆桥?”   言哥儿一听哭笑不得:“什么过河拆桥?”他站住了正经的给蕤姐儿作揖行礼:“多谢姐姐帮忙,弟弟没齿难忘。行了吧?”   “什么行了吧?!”   蕤姐儿还想不依不饶,陈图之笑着过来拉着她的手往后扯:“好了好了,人家小两口的事不想跟你详细说,你非要问……别问了,你瞧瞧把太子吓得。”   他劝倒是管用,蕤姐儿哼了一声果然不追问了。将兄弟俩送到了门口,看见怀哥儿打哈欠,蕤姐儿担心他骑马的时候困倦,再从马上掉下来,就叫府里的马车送他们。   言哥儿和怀哥儿上了马车,跟姐姐姐夫告辞回宫了。    第1438章 来传话      文家做了些小动作,放出去了一些风声,但也仅止于此了,他们并不敢做的太多太过分,而是等着看皇后娘娘会不会有什么反应。   等了多日,皇后娘娘无动于衷,更没有因为传言影响什么,文家心里头便明镜儿一样了,知道皇上和娘娘是绝无此意的。   甚至可以说,皇后娘娘的冷淡是一种警告。   这种警告不但是针对文家的,也是针对其他有这种想法的人的。   那些有心思的蠢蠢欲动的人,果然就消停了一些。   但只有一个人,或者说一家子,自觉着身份不同,和其他人的情况也是截然不同的,因此总还抱着一点想法。   大约的,甚至还觉着这是个好机会,能抢个先在太子爷的身边占个好位置。   这就是邓柔。   邓柔的父母亲寻邓夫人的意思,而一直以来邓夫人本人的态度就是这个,所以并不需要说服她什么。   只不过邓大人那边已经领会了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意思,且他这段时间也收到了一些明示暗示,之前纠集了一帮子人上折子的事情,其实已经惹怒了皇上,皇上容忍了他,是因为一来看在太子的面子上,二来看在镇边侯的面子上。   皇上不可能一直忍着他,有些事情做的过多过分,皇上虽然没有说过什么,但也让邓大人身边的人去暗示他,示意他可以荣退了。   现在退养是荣退,但若真的弄得不可收拾不得不退的时候,那是什么情况就真的难说了。   邓大人这段时间真的是很有些悲凉的感觉。感觉自己年纪大了,没什么用了,就被抛弃了。   其实,人老了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不忿想法,尤其是身居高位,享受了半辈子至高无上的荣光,到了该退养的时候,就愈发不愿意退下来,然后可能会做些糊涂颟顸的事情,最后变成不得不退。   历史上很多名臣都是如此。   皇上如何的容忍邓大人,这一点穆寒是最清楚不过的。穆寒是夹在中间的人,皇上正是因为看在他这个表兄的面子上,才不至于对邓大人做何处置,但上一次纠集大臣联名上奏,确实太过分了,说难听了这就是逼宫,皇上如果不是立太子的心意一直很坚决,并没有什么动摇,邓大人的折子没有违逆皇上的意思的话,事情的结果可能真的会是大变故。   所以,让邓大人退养的话是穆寒去说的。虽然是暗示,但其实也差不多说明了。   邓大人如今已经是荣华富贵全都有了,年纪也不小了,安安心心退下来养老有什么不好?恋栈权力的最终结果都不会太好,这也是历朝历代多少名臣证明过的。   因为是皇上的意思,这一次穆寒没有在含糊,说的也比较明白。   穆寒走了之后,邓大人就这么自己觉着自己很悲哀,悲凉的想了很长时间。想的时间长,但他心里头很明白,皇上的意思都已经摆在这里了,并不是给你考虑,让你决定是不是退养的,而是你必须退养,如果你自己提出来,那么还能保留自己的体面,皇上也绝对不会有半句重话,该给你的荣誉全都给你。   但如果自己不肯提出来,那么这话由皇上说出来,结果就完全不同了,体面也许会留存一点,但更多的荣誉怕是就没了。   邓大人在家犹豫了很长时间,终于决定了。   这天,穆寒沐休,在家也没出去,后宅陪着邓紫虞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因说起皇上暗示岳父退养的事情来,邓紫虞便连声叹气。   穆寒安抚道:“皇上这么做就是为了保住岳父的体面和名声,只要岳父好好退养,就绝对不会有其他不好的结果,你不用太担心。”   邓紫虞叹气道:“我叹气的是……皇上现在这个时候让父亲退养,明显是因为曦姐儿成了太子妃,皇上在削夺外戚的权利。父亲必然也想到这一点,他会觉着不值得……”   穆寒轻声打断了道:“你瞧你说的什么呀,岳父不会这样想……”   邓紫虞继续叹气:“你不用安慰我,我自己的父母亲自己知道……前些年父亲还明白点,越老了这恋栈权力的心思就越发盛了,母亲的一些话听着倒是更顺耳了,母亲爱挑拨,又是不肯吃半点亏的人,一点父亲开始听她的话,那可不得了……”   因为一直叹气,穆寒便起身坐在她身边,将她搂住了柔声安抚:“不管皇上的意思如何,但现在让岳父退养是最合适的时候,你应该也能看的明白,若是拖着继续留在朝里,时间越长今后……能有善终的可能性便越小。”   因为穆寒知道邓紫虞心里很明白,所以这话顿了顿也就直接说出来了:“所以现在劝服岳父退养是最好的。至于削夺外戚的权利,这一点倒不用想的太多,皇上和先皇不同,没那么重的疑心,从立太子的事情上便能看得出来,他和娘娘的意思其实从头到尾就没变过,是要立言哥儿的,但也一定要等言哥儿长大,一直都是如此。只是大臣们上蹿下跳弄出来不少的事情,现在看看,不照样没什么用处,完全按照皇上和娘娘的意思来的?”   “其实皇上做事没那么多的含义,咱们也不用想的太复杂。皇上和娘娘对待咱们依然是非常单纯的,咱们不要自己琢磨那么多。”   邓紫虞靠在他怀里道:“我自然知道。我说的意思是……咱们不想那么复杂,但父母亲不啊,他们想的复杂啊。”   这倒也是。邓紫虞是女儿,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置身事外冷眼旁观。   听到这里穆寒心里都叹气起来了。   邓夫人好强的心太重了,凡事都想要占个先,现在邓大人也变得计较起来了,便连累的邓紫虞总跟着操心。   穆寒轻轻婆娑着她的背,正想着如何劝解,丫鬟在外面轻轻的咳嗽。   邓紫虞便坐直了,问了一句:“什么事?”   丫鬟隔着门帘子回答:“老爷,夫人,永定侯府那边的四爷四奶奶来了。”    第1439章 母女的体己话      邓紫虞微微一怔转头看看穆寒,穆寒点头,邓紫虞便道:“请进来吧。”说着,她和穆寒已经起身,稍微整理一下从里屋出来,在堂屋这边等候。   虽然高玥相公是邓紫虞的四哥,但因为穆寒的身份是侯爷,所以并不需要去外面迎他们。   高玥夫妻这一趟来,也是来传话的。   邓大人已经明白了皇上的意思,这些日子左思右想的,也知道他自己是一定要退的,这一点上,他倒是不糊涂。   听说父亲已经想通了,邓紫虞自然很高兴。   不过接下来她四哥的话就叫她高兴不起来了。   邓大人的意思,他退了,邓家就没什么希望了,所以还是希望邓柔的事情能办成,邓柔只要成了太子的侧妃,今后太子登基,最少能封妃位,若是贵妃当然最好了,这样邓家的荣华富贵起码能延续。   高玥夫妻俩是被迫来传话的,因为邓家知道,如今也就只有高玥能在邓紫虞面前说些话,而不被邓紫虞当场给顶撞回去了。   高玥也没办法,其实他们夫妻得了这个差事,自己在家也商量,他们因为和穆寒邓紫虞来往的更加密切,自然是不赞同嫂子和母亲盯住了太子爷,非要把邓柔塞到太子和曦姐儿中间,最可笑的是,还是让曦姐儿的父母亲来完成这件事。   高玥夫妻俩说着都觉着可笑又可气。   但和邓紫虞一样,那是他们的父母亲,他们也没办法,只能来传这个话。话说了,最后又说说他们自己的意思,没办法逼不得已来传话,他们本人是没这个意思的。   邓紫虞当然知道,赶紧安抚了四哥四嫂一番。   等他们告辞走了,邓紫虞和穆寒夫妻俩面面相觑,摇头无语。   这件事曦姐儿一直都不知道,过了好几个月了,她的嫁妆一直在准备,尤其是嫁衣这些,每件做好了都要试一试,有一次是她母亲那边的丫鬟送过来的,说夫人忙得分不开身,让小姐先试试,看看哪里不合适再改。   试衣服的时候,这丫鬟无意中说漏了嘴,曦姐儿才知道了,原来几个月前,外祖父和外祖母那边让四舅和四舅母过来传话,明言的叫穆家这边请求皇上和娘娘,给邓柔某个太子侧妃的位置。   曦姐儿简直惊呆了!万万没想到外祖父和外祖母能直接这样要求。   衣裳也不试了,坐下了详细询问,那丫鬟这才察觉自己失言了,想要含混过去,只曦姐儿哪里允许,盯着追问,那丫鬟也是无奈,只能详细说了。   具体的她也不知道,只知道老爷和夫人正经商量了几天,之后夫人便回了定远侯府一趟,丫鬟因是贴身的,也跟着回去了,不过夫人跟娘家母亲和嫂子说话的时候,将下人遣了出来。   “奴婢也没听见什么,只知道咱家夫人走的时候,那边老太太是气坏了的,一直在夫人背后指着说,说……”   “说什么?”曦姐儿追问道。   丫鬟只能道:“说,夫人真是没良心,只顾着自己的女儿,全然不为娘家着想……什么什么的,夫人是擦着眼泪回来的。那几天也没出房门,老爷每天都是从朝上早早回来劝。”   曦姐儿听了之后呆了半晌。   这段时间因为忙碌嫁妆的事,她还要给太子绣一些衣裳之类的,因此真的没注意府里居然还有这么一件事。   等丫鬟走了,曦姐儿左思右想都没办法安心,虽然已经过了几个月了,但她还是去找母亲,询问一下。   邓紫虞的心情原本还可以,看见女儿来请安,便笑着询问她该准备的那些东西做的如何了,有什么不会的赶紧问。等听到曦姐儿问的事之后,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过了一会儿才叹气道:“都过去好一段日子了,何必要提?”   曦姐儿道:“原是我自己的事情,邓柔……之前也亲口对我说过,我想知道母亲如何回话的。”   邓紫虞便冷笑:“还能如何回话?这一次回娘家跟你外祖母是彻底摊开了说的,叫她们死了心,就算是皇上和娘娘本身有这个意思让太子聘邓柔,我都要去说一下我不赞同的意思,更别说叫我去说了!我就是这样跟你外祖母说的。”   曦姐儿稍微的有点意外,她知道父亲母亲当然一直都是这个意思,但是没想到母亲这一次直接去跟外祖母摊开说了,有些惊讶的道:“您是这样说的?”   邓紫虞点头:“可不就是?那邓柔说话口没遮拦的,总是自作聪明,还给你当助力?她要是进宫就是个惹祸的是非精!”   说着看着曦姐儿:“这些话我都和你外祖母说了,她难受生气,我去之前就想到了,这些话不明说,那边就不死了这心思,就总上蹿下跳的折腾,丢脸都是小事,要是闹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事情出来怎么办?我不是怕受连累,明知道不可为,为什么不能说清楚?”   她就是这样的脾气,忍是能忍的,不过也心直口快,到了她不想忍的时候,该说的就总会全说出来。   邓紫虞说到这里反倒安抚曦姐儿:“你就不用担心了,这几个月你外祖母那边也没说什么,永定侯府其他人也没做什么,料想是已经死了心了。”   曦姐儿心中愧疚,道:“娘,您为了女儿的事情这样顶撞外祖母,您心里也不好受,都是女儿的……”   邓紫虞一听就笑了,打断了她的话道:“你可别瞎揽责任,正因为那是我的父母亲,是你外祖父外祖母,所以我才实话实说,是怕他们做出什么错事来……何况,牵扯的也不是这一件,杂七杂八的事情错综复杂的多了!我是希望你外祖父能安安稳稳退下来,府里头的人都实实在在踏踏实实过日子,别总想折腾。”   说到这里正色的看曦姐儿:“在我面前说这些话也就罢了,以后可记住了,不敢揽的事就别揽!你总该清楚你今后的位置,做人做事的都聪明着点。”   这一点曦姐儿自然是知道,点头答应着,过来倚在母亲身边,母女俩说着体己话。    第1440章 太子成亲      邓紫虞详细询问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跟自己的母亲倒是不好隐瞒,曦姐儿只好含羞带愧的,将跟太子的那点误会说了。   邓紫虞听了好笑,又正色道:“你的心思娘了解,但是此事还是要慢慢来,太子到底是太子,今后要考虑的地方毕竟很多,这是其一。其二……”   说到这里她想了想,叹气道:“如皇上,你父亲这样的人,权贵中毕竟还是少数。太子虽然就在他的父母亲身边长大,人品也是正直的绝对没问题,但他到底是皇嗣,你好好想想……”   曦姐儿点了点头,母亲没说出来的话,她明白。   邓紫虞道:“你们今后会如何,等你们成亲了,自己慢慢商量去。父亲和母亲就管不了那么多了,你要记着,这些事情你自己心里有数,太子能接受到什么程度,你都要明白,不要仗着受宠做些过分的。”   说着她忍不住又叹了口气:“虽然娘当然希望太子和你能跟皇上和皇后一样过一生,可那也只是希望。娘是亲眼见过,皇上当年是如何被朝臣们逼迫充盈后宫,皇后娘娘性子坚强,何况皇上对她是全然的爱护,不掺杂一点点其他任何杂质,所有的人都别想挑拨了他们夫妻的事……那是多强烈的念头,才能顶住当时那么大的压力。而且也是因为娘娘在蕤姐儿之后连着两胎都是儿子。”   “这些事情哪怕当时有一点点的偏差,都未必是现在这个样子。”   说到这里邓紫虞哭笑:“便是我和你父亲,也是因为祖父祖母早逝,家里头没有长辈,所以才能轻松些,不然的话,也未必会如此。”   曦姐儿点头:“女儿明白。”   “现在这几个,其实只是开始。你和太子还没有成亲,皇家那边自然不会做叫你父亲难堪的事情。”说到这里邓紫虞想了想道:“不过,皇上和皇后的态度倒是不用猜,尤其是皇后娘娘,她是什么样的人,咱们清楚。只是到时候看,大约的你们成亲一段时间内没人会说什么,但等你有喜了……”   说到这里邓紫虞看见曦姐儿脸一下子便通红,她也笑了道:“现在说这些其实还早,不过呢,也该跟你说说了,你在娘家的时候不说,什么时候说呢?”   又顿了顿,道:“说到底,这些事都是你和太子之间的事,你明白吗?成亲之后是你们夫妻自己的事。皇上和娘娘的为人,应该是不会多去管,会让你们小两口自己决定纳不纳侧妃。所以,这事你和太子商量。”   邓紫虞说到这里脸色正了正:“不过呢,为娘还是要提醒你,成了亲就要懂事些了,闹小性子是没用的,就像你之前做的,那不对。如果成了亲之后你依然那般,只怕是会适得其反,反而会让太子和你渐渐的离心。你们是夫妻,最好的方法还是摊开谈谈,凡事都要说开,不瞒着他你的想法,这样他也会体谅你。”   曦姐儿咬住了下嘴唇,过了半天点点头。   她当然也回想,何况之前的那件事真的就是个误会。如果她能早早的想通了,早早的跟言哥儿谈一谈,说不定误会早澄清了,也不会有那段日子的难过。   事后曦姐儿想起来,自己也后悔,言哥儿当时见到她,那种难过委屈的样子,曦姐儿到现在都记的很清楚,莫名的,想起来还有些心痛,觉着这都是因为自己。   经过那件事,曦姐儿也想明白了,自己确实是有些小性子的,以后得注意。言哥儿是因为心里有自己,所以才愿意容忍自己这些,便是受了委屈,解开了误会也就罢了,不会跟自己记什么。   但自己不能依仗这一点,若是依仗了,连曦姐儿自己都能想到,那样该是多么的惹人厌,就算言哥儿因为喜欢自己而一直忍着,曦姐儿都会觉着自己很讨厌。她本身就不是那样的人。   想通了这一点,今后怎么做她自然就知道了。   母女说了大半天体己话。   再说邓家那边。也许是邓紫虞的话起作用了,也许是邓大人终于也想明白了,后续的就没做什么糊涂事。   下半年邓柔就定了亲,转年就成亲了。主要也是年岁有些大了,实在等不起了。   而邓大人年底的时候也递了辞呈,年纪大了朝廷的事情繁复真的是有心无力,要告老了。   皇上欣然批了,又专门下了一道诏书嘉奖邓大人。   至此,邓家算是平安着地,邓大人老迈之后做了些糊涂事,好在皇上容忍了,没有给邓家留下什么后患。   当然,于邓大人和邓夫人来说,他们还是觉着很遗憾的,因为没有有出息的子嗣能够让邓家继续辉煌。   这几件事虽然只是悄悄发生的,但毕竟京城权贵就是一个圈子,这些事情慢慢的也会传开了,大家知道的多少不得而知,但也隐隐的知道了些,加上大家都不笨,联想一下,可能有猜的差不多的。   这样一来,反倒是让大部分的人都知道了太子的态度。   虽然很多人都希望太子不要跟皇上一样,将来的后宫也只皇后一个人,再无其他,权贵们少了一条通天的大路。   但目前看太子爷是没这份心思的。权贵们都是很善解人意的,太子才立,这个时候当然是需要好好的表现他的治国之才,全部精力都在国事上,让皇上看到他的才能,确定自己没有选错。   如果才立了太子就忙不迭的开始选侧妃,甚至还大张旗鼓,那不是告诉皇上,他是个好色之徒吗?   权贵们都了解,因此在这个时候反倒没什么人撺掇这件事。   宫里和镇边侯府,就安安静静的准备两人的婚事。   太子爷每天跟随皇帝上朝,帮着皇上处理朝政,两年多之后,皇帝已经将一些朝务直接交给了他,偶尔的,皇上偷懒早上不起来,就由太子领着众臣上朝,听臣子们禀报朝务。   四年之后,太子爷满二十岁,这一年的春天,和曦姐儿成亲了。    第1441章 小皇子被撞      怀哥儿背着手从坤宁宫出来,漫无目的的在后宫踱步溜达。   这会儿还早,回去了也是没事做,但要是出宫,却又晚了点,还有半个时辰就用晚膳了。况且,就算出宫他也暂时没地方去,到处瞎晃而已。   刚刚去坤宁宫给母后问安,父皇也在,倒逮着他询问了半天上个月交办给怀哥儿的差事,只回话就回了一个多时辰,怀哥儿原本想出宫找永哥儿他们几个玩耍的,现在去怕是也找不到人。   “小皇子,小皇子!”   身后突然传来了喊叫声,怀哥儿站住了转头看,见是一个脸熟的太监捧着一沓子的折子往这边跑,怀哥儿顿时就皱起眉头来。   果然,那太监跑近了,怀哥儿也认出来了,是皇兄身边的一个跑腿的小太监。   那太监过来笑着躬身:“小皇子,恕奴婢拿着这些东西没办法给您磕头了。”   “免了。”怀哥儿皱着眉头警惕的看着他:“你进宫做什么?这些东西又是什么?别告诉我是皇兄交办给我的。”   太监‘噗’的笑了:“哎呦小皇子,什么事能瞒的了您……正是太子爷交给您的,倒没说交办给您,只说都是些头疼的,要您的意见呢。您写也罢,若是想过去,便亲自过去说也罢,不过呢,最好是明儿过去了,今天是晚了……”   “行了行了,”怀哥儿不耐烦的摆手:“还用你啰嗦?”   皇兄成了亲,父皇赏赐了太子府,已经住在宫外了。   怀哥儿皱眉又看了看这一沓子折子,看起来也有七八道,也就是说,每道折子就是一件难办的事情,这就七八件了。   皇兄自打成了亲之后,真的是懒了很多,成亲给了他三天假,他居然嫌少,厚着脸皮去找父皇又要了三天,整整休息了六天,之后虽然和往常一样开始上朝了,可真的不如之前勤勉了,以前是每天七八个时辰都在宫里,现在可倒好,每天下午未时申时的就往回跑。   自打怀哥儿满了十五岁,就被皇兄拉着每天帮他处理折子,这倒也罢了,因为皇兄都是和他一块儿,兄弟俩在乾周宫,有些什么事互相商量着,或者找大臣来询问,言哥儿也是多听怀哥儿的意见而已,并不需要怀哥儿自己处理。   现在可倒好,成了亲之后,好些折子直接就交给怀哥儿处理了,前段时间还只是一些小事,自打上个月,怀哥儿跑了一趟安县处理那边积压的几件疑案回来,言哥儿便和以前相反,将一些难处理的折子交给他,倒是也和今天这说法一样,询问他的意见,不需要他一定给解决了。   但意见有时候也很难给啊。   七八件,居然只给自己一晚上时间。   怀哥儿摆手:“你送回我那边去,等我回去了看。”   小太监自然是不敢多指点,忙躬身笑着道:“是,小皇子,您慢慢溜达着。”   怀哥儿朝他一瞪眼,那小太监就赶紧笑着转身跑了,这边怀哥儿哼了一声,虽然任务有点重,时间还给的那么少,但他就是不愿意现在回去处理哪些折子啊,他这会儿就是有闲逛的心思啊。   所以依然是背着手闲闲的瞎溜达着。   从御花园这边逛出来,沿着夹道往前走,前面是一道垂花门,过去就是前殿了,在从前殿绕一大圈,然后回去……   心里正琢磨着,就听见垂花门那边传来了两声轻笑:“哎哎!我说别走那么快啊,你怕什么大白天的,我又不会吃了你!”   “啊!公……公子,请你别跟着我!”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听着惊慌的声音颤抖,‘嗒嗒嗒’的脚步声,听着有人急匆匆往这边跑过来。   “别跑啊小美人儿,放心,我不怎么你!就是跟你要一样东西……”还是之前说话轻佻的那个人的声音。   怀哥儿一听,顿时好奇心就起来了。   哎呦?这青天白日的,还是在这规矩严苛的后宫,居然有人大庭广众调戏良家妇女?这热闹可得瞧瞧。   怀哥儿背着手刚要过去,没想到就从垂花门跑过来了一个年轻女子。这女子并没有看到怀哥儿,因为她一边跑一边还在回头看着,那种紧张和无措从她的样子上就能看得出来。   怀哥儿因为快走到垂花门了,也就三五步的距离,而那个女子出来的实在突然,怀哥儿刚想躲开,那女子却已经一边扭头看着后面一边冲了过来,结果就是狠狠地撞在了怀哥儿的身上。   怀哥儿实在躲避不及。   “啊!”   ‘吧嗒!’   随着这两声,那女子甚至被撞得站立不稳差点往后跌坐在地上,还是怀哥儿眼疾手快的伸手扶了一下,才给扶住了。但是她手里拿的什么东西掉地上了。   那女子根本来不及抬头看撞了谁,反倒是急急忙忙的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东西。   这个时候,垂花门已经跑过来了一个年轻男子,穿着一件花里胡哨的明紫色万字穿梅团花茧绸长袍,手上还拿着一把象牙扇子,也不知道他到底过得是什么季节。   怀哥儿一看,认得,还是皇嫂的亲戚,永定侯府长房的小少爷,名字叫邓璐。   永定侯邓大人去年初去世了,也正是因为他的过世,使得皇兄和皇嫂的婚事被迫推迟了一年。侯府如今老太太掌家,原本也有些糊涂的,现如今当家了,侯府里一些事就更不能看了。   邓大人只有两个亲儿子,要论有出息,小儿子有出息一些,就是侯府里的四爷。不过呢,爵位的继承到底是要先长后幼的,所以继承爵位的还是长子。   这位大爷原本就没什么出息,之前断断续续的也闹了些事情出来,只不过都是小事,侯府自己就能摆平,也没惊动多少人。   正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位新晋侯爷有三个儿子,却也真没有一个有出息的,全都不怎么样。   尤其是眼前这位小儿子邓璐。   大约的他爹成了侯爷,他也仗颠的快不知道姓什么了,居然敢在宫里调戏女人。    第1442章 漂亮的美人儿      邓璐一看迎面站着的居然是小皇子,一个人也不带个随从,一脸似笑非笑正盯着自己,邓璐顿时头皮一麻,吓得忙过来赶紧的作揖躬身,谄媚的笑着:“哎呦,小皇子您怎么在这儿呢?”说着赶紧道:“没撞坏了您吧?”   刚刚进垂花门看到了自己追的女子撞到小皇子,他又对那个女子呵斥:“还不磕头认罪!小皇子面前你也敢张牙舞爪的无礼,看不把你立马拖菜市口砍了头!”   怀哥儿斜睨着他:“邓璐,你好大的胆子,宫里的人你也敢调戏?”   邓璐一听,自己先吓得跪下了:“晚生不敢!晚生……”   “行了行了行了,你还晚生,你那点出息吧,能认识几个字啊敢自称晚生?”怀哥儿听他自称晚生,实在是听不下去,马上就给打断了。   邓璐怯生生的抬头看着他陪笑:“那,我也不敢称臣啊……”   怀哥儿冷笑,就连他父亲如今在朝里都没混半点职位呢,更别说他了。父皇历年整顿吏务,再加上如今的吏部尚书三爷爷铁面无私,那种捐官的现象早就消失了十几年了。   便是如邓家这样的身份,邓璐父亲这种有侯爵位在身的,同样不可能让他随便挂什么官职。   如今想要当官,所有人一样,参加科举正经考上了才行。   邓家现在已经参加科举的,只有四房的两个儿子,大儿子名次低一点,但也可以从小吏做起。   长房这边就不用指望了。   怀哥儿和邓璐说话的时候,那个女子已经跪下了,不过跪的离邓璐远远的,低着头双手死死抓着刚刚掉在地上又被她捡起来的东西。   她一声没吭。   看见怀哥儿面色不善,邓璐也不敢嬉皮笑脸的了,忙道:“小皇子,这女的不是宫女……宫里的人,给我一百个胆儿我也不敢调戏啊,她是……”说到这里顿了顿,眼珠子转了转:“她是我认识的一户人家的姑娘,她爹答应了把她许给我做小……”   怀哥儿还没来得及说话,谁料想那女子震惊的一下子抬头看了邓璐一眼,怒骂了一句:“你放屁!”   顿时!   怀哥儿瞠目,邓璐愕然,早跑过来几个太监或远或近的站在小皇子身后,现在听见了,也是惊得都呆了呆,一个大太监才赶紧的怒道:“大胆!小皇子面前你也敢说这粗俗无礼之言!”   那女子急忙的给怀哥儿磕头:“启禀小皇子,民女绝不认识这个人。民女是跟随母亲进宫的,母亲是尚衣局前年聘的绣娘,聘了两年这个月就做满了,今天进宫是交最后一批绣品,因着实在太多小女才帮母亲搬运进宫的。但是小女不能进内廷,因此在外门这边等候,谁料想这位……这位公子过来了,就,就……”   就什么,说不下去了。   不过也不用说了,后面如何怀哥儿也能猜得到。   他倒是沉吟了一会儿。   瞠目,一来是因为这个女子是有些泼辣的,张嘴就敢骂人,怀哥儿长这么大,还真的是头一次听人这样骂人,还是从一个年轻姑娘嘴里听到,所以着实有些吃惊和意外,之后又觉着好笑。   二来,却是因为这女子一抬头,这才看见了容貌,这女子非常年轻,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身上穿的是件粉色细布对襟长褂,褂子上绣着两朵绣球花,就在衣裳角,跪下的时候正好就亮了出来,很是好看。   更好看的,却是这个人。大约是因为生着气,姑娘的两颊生晕,面带微红,眸子又大又亮水汪汪的,眼睫浓密浓密,离得这么远,却因为她抬眼怒瞪邓璐的那一眼,盈盈眸光中的怒火,抿成一条线的薄唇的嗔怒一闪而过。   长得确实很漂亮,难怪邓璐胆大包天顾不得其他,直接就在这宫里调戏。   怀哥儿也是少年初长成,对美丽的女子当然也会多看几眼,这会儿就转目好好打量了一下。   那姑娘已经低下头去了,穿的是细布衣裳,这种料子宫里是没有的,所以应该确实不是宫女。跪在那里却能看得出来身条儿不错,她身上的衣裳原本宽大,若是站起来怕是看不出来什么,不过这样跪下了,衣裳有些紧绷在身上,自然能看出来些婀娜妩媚。   怀哥儿打量了半天,才转眼回来,这才看见邓璐一直在偷偷的看自己,等碰到了怀哥儿的目光,邓璐也不躲闪,又开始嘻嘻嘻的笑,那种不怀好意太明显了。   怀哥儿对他原本就厌恶,这会儿更嫌他这幅样子恶心,就道:“你回去吧,看在皇嫂和穆夫人的面子上,我就不追究你调戏宫女的罪行了,这姑娘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哪里,我会叫人问清楚,每隔十天叫人去询问有没有人去骚扰,若是有,不管是谁全都算在你头上,第一回打五十大板,第二回就是下狱了,你考虑清楚。”   说着摆手:“快滚吧,看见你就烦。”   邓璐在他前面一句话说完了之后,已经是惊得目瞪口呆了,刚叫了一声:“小皇子!”   就听见小皇子最后那句。   邓璐虽然也算是皇家拐弯抹角的亲戚,但是远没有到在小皇子面前能有多少面子的份上,更何况,邓家现在不同往年,老太爷死了之后,进宫都没有邓家的份了,要不是今天跟着几个燕炽翎卫,邓璐根本连外宫门都进不来。   所以,叫了一声到底不敢多说什么,顿了顿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磕头:“小人告退。”   怀哥儿转身示意了一下刚刚说话的那个大太监,大太监明白了,上前面无表情的跟邓璐道:“请吧。”   邓家如今的颓势,宫里人看的最清楚,两代三代之内怕是不会有什么出息的,面前这人根本就不算什么,太监也不用给他什么脸面。   真正有体面的,是穆家,太子妃也是镇边侯府的,说难听点,太子妃和穆夫人跟邓家都离得远了,更何况其他的人?小皇子的态度就在这里摆着呢!   所以,大太监就没给这个邓璐好脸色。   邓璐只好爬起来,躬身退下了。    第1443章 性子倒是泼辣      怀哥儿这才看向了那个姑娘。   那姑娘扭头看着邓璐真的出去了,表情松了,但还没完全轻松下来脸色又是一变。   怀哥儿扭头看门口,发现是邓璐回头看了那姑娘一眼,被太监说了句什么,这会儿正好转回头去了。但是怀哥儿已经看见了。   他背着手踱步走到了那姑娘面前。   那姑娘便赶紧低头,似乎还想了一下,赶紧又双手放两边磕头下去。   怀哥儿歪着头看了看她的手,手指修长非常漂亮,果然是一双做绣活的手。皇姐出嫁的那阵子,怀哥儿还小总觉着舍不得,就总喜欢去皇姐那边玩儿,记得有一阵子皇姐那儿总是好几个绣娘忙活,皇姐自己虽然也做点什么,不过绣的也不好,有天听她夸奖一个绣娘,说是那绣娘生的就是一双做绣活的手,小怀哥儿便记住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绣花的手是如何的,但只是觉着这姑娘的手可真好看。   咳嗽了两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顿了顿道:“平身吧。”   那姑娘似乎没听懂,还是保持着磕头的姿势没动。   旁边一个太监就道:“小皇子叫你平身……就是可以起来了。”   那姑娘这才恍然,忙起身,下意识的想要掸掸自己的裙摆,刚掸了一下太监倒吸了口凉气还没呵斥,她一下又反应过来了,慌得就抬眼心虚的看了怀哥儿一眼,似乎想看他生气了没有。   怀哥儿面上带着和蔼的笑容看着她。   那姑娘心中一宽,又心虚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太监,这才赶紧低下头去,低声道:“臣女……不,就是个无名小卒……”   很显然,她不想说。   怀哥儿眨巴了一下眼睛,道:“你不怕邓璐去找你麻烦啊?”   那姑娘忙道:“民女不怕,那人也不知道民女叫什么,住哪里啊。”她还挺肯定的样子。   这姑娘倒是伶俐,刚刚被邓璐胡说的话气成那样了,但反驳的话说的也是头头是道,并不至于因为紧张生气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可见头脑是很冷静清醒的。   怀哥儿又眨巴了眨巴眼睛,道:“邓璐是永定侯的小儿子,坏着呢!调戏良家妇女都是轻的,强抢民女的事儿都做过,抢到府里深宅大院的,那女子的家里人连喊冤的地方都没有。你当他没那点本事查出来你叫什么家住哪里?回头问问尚仪局的人不就知道了?”   那姑娘被他说得就有点慌,脸上有点紧张起来,一双水汪汪的盈盈大眼有点怀疑的看着怀哥儿。   站在身后不远处的两个太监面面相觑,脸上都有点意味不明的暧昧的笑。   小皇子分明是看上人家了,想把人家姑娘的姓名和家住哪里打听出来,当然了,将尚衣局的人叫来询问,尚衣局的人必然不敢隐瞒,但是现在哄骗这个姑娘,看得出来小皇子很得其乐。   这姑娘确实长得好看,难怪小皇子也动心。   怀哥儿一脸真诚的看着那姑娘。   姑娘到底年纪小,跟他不小心碰到了眼神就一下飞红了脸,又紧张又有点不知所措,一排白皙整齐的牙齿咬住了下唇,然后又马上松开了,红红的嘴唇就显出一排整齐的牙印。   顿了顿,估计也想到了,小皇子要是想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大约的也不用费什么功夫。   只能道:“小女子叫苏姚,母亲姑苏李氏,原本是宫里尚衣局的绣娘,因着前几年身体不好,辞差了,但陆陆续续也给宫里做些零活。前年开始因为太子爷大婚,需要准备的绣品多,所以尚衣局聘了一些曾经在尚衣局的绣娘,我母亲就是其中之一。我们家住在城西的汀箭口胡同。”   “你父亲叫什么?”怀哥儿问道。   苏姚低着头:“父亲名字,上杰下良。”   苏杰良。   怀哥儿记住了这个名字和地址,笑着道:“放心吧,有我在邓璐肯定不敢再去找你麻烦,去了我也会把他赶走。”   这话还是要说的,怀哥儿用这话吓唬的苏姚,现在目的达到了,就得给人说清楚,免得人家真的害怕起来,叫人平白担心,怀哥儿良心上过不去。   苏姚显然想问什么,但是张了张嘴又没敢问,低下头去,半天才道:“多谢小皇子。”声音哼哼唧唧的,好像还挺不情愿。   怀哥儿眨巴着眼睛看着她,想问她,你想说什么?不过人家不说,显然就是不想说出来啊。正好看见了她手里拿的东西,就是刚刚撞自己碰掉的,一看是个半圆的,应该是绣花用的什么,怀哥儿依稀记着好像小时候在绣娘的手里见过。   “这是什么?摔坏了没有?”他问道。   苏姚抬眼看了他一眼,见他盯着自己的手,才恍然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绣绷子,分明的已经摔成了两半儿,他居然还在问摔坏了没有。   苏姚心里又觉着好笑,小皇子连这个都不没见过?   当然她不敢笑出来,更不敢有什么废话,只含糊的道:“绣花用的,没……没什么,没事。”因为感觉到小皇子目光炯炯的一直在自己的手上,有些羞,下意识的将手往袖子里藏。   怀哥儿看见了,眼睛里的笑意一闪而过,脸上依然是真诚的又带着些疏远的笑,点了点头。   虽然还想多问两句,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这姑娘用有点别扭的语调回自己的话,怀哥儿总觉着挺有意思的,不过停顿了一会儿一时也想不出来到底还有什么可以询问的?   那苏姚已经道:“小皇子,如果没事民女就告退了。”说着刚要福身,又想起来了忙跪下。   怀哥儿伸手道:“不用了,平身吧。”想了想:“额,算是没事了吧,你退下吧。”   说着看着她。   什么叫算是没事了?   虽然苏姚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也不敢多嘴,依然是头也不抬,不敢和小皇子的眼神对上,大约的不行礼就退下到底是不习惯的,还是福了福身子,这才准备走开。   抬头又怔住了,左右两边看着都是游廊,好像是忘了怎么走,抬头不巧又碰到了小皇子的目光,看着自己似乎还带了些戏谑,苏姚脸就通红,嗫嚅了一下。    第1444章 有点意思      还是小皇子身后的太监咳嗽了一声:“后面那个门出去,往右拐。”   苏姚通红着脸再次福身,依然是不抬头赶紧的转身,按照太监指的路跑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怀哥儿嘴角挂着的那个和蔼的笑容已经变了,微微勾着唇,真的是有点邪邪的笑。   太监们自然不敢催,垂手站着。   怀哥儿看着那姑娘消失在了垂花门,半天了,才背着手慢悠悠的往回走。就这样仿佛是散布一般,晃悠回了自己住的宫殿。   一回屋子就看见桌上摆着的那些折子,想了想叹了口气,还是认命的过去打开了看。   头一个折子就是河南境内治水的问题。开封府地势低,比黄河水平面还低,所以总是被淹,这些年河南那边治水的方案也上了不少,但是没有特别有效的。   怀哥儿凝神看着折子,似乎是想办法呢,不过其实神思早飞远了。   那姑娘手里拿的东西,这会儿才觉着怪怪的,小时候见过,好像是一个圈儿,今天的那个,好像是两半……是摔坏了,还是怎么着?   出神的想了好一会儿,干脆放下折子叫人,叫了个宫女进来,问:“你们绣花用的一种圆圆的东西,那叫什么?”   那宫女被叫进来顶头这么一问,还着实的愣了愣,才忙道:“小皇子,您问的是绣绷子吗?用来绣花的……”   “我不知道叫什么,只问原本是圆的还是半圆的?我记着小时候在皇姐那边见过,似乎是个圆的?”   小皇子的问题太过好笑了,如果不是强行的忍着,宫女差点都要笑出声来了:“是圆的,半圆的……可没见过,那是坏了吧?”   怀哥儿一下就被提醒了,一拍手:“谁说不是!”   宫女被吓得一怔,继而好笑,赶紧低下头去免得被看见了自己的不恭敬。   不过怀哥儿根本没时间注意她,道:“就你说的绣绷子,你去给我找十个来,要新的,最好的!”   一顿就道:“有没有玉的?就找玉的吧。”   宫女吃惊的看他,又好笑又无奈:“启禀小皇子,绣绷子可真的没听说过有玉的,就算是有,那也是摆设,没法用的。正经都是竹子的,有韧性,可以弯成圈状,还得有调节的纽儿,玉的哪儿行啊……”   “行吧,那就找竹子的。横竖最好的。”怀哥儿摆手。   宫女就忙答应了,躬身出去。   绣绷子好找,宫女们平常里也有绣活要做,各宫都有,怀哥儿这边的一些琐碎活计都是宫女自己做的,正好上个月送了些做绣活的物件过来,宫女去找了十个绣绷子,送了过来。   怀哥儿看了一眼,果然是之前那个苏姚拿在手里的。他想了想,吩咐道:“你刚刚说没玉的?去跟造办局说一声,我要俩玉的,可以小一点,和手镯子那么大,一块黄玉一块墨玉。”   又想了想,道:“顺道做一个装的盒子,用檀木的。”   宫女特别莫名其妙,不知道小皇子这个吩咐是不是因为自己刚刚的话?难道是自己多嘴了?她也不敢问,怕其实小皇子已经生气了,自己要是再问什么就成了正好撞枪头上,找死呢。   赶紧恭敬的答应了,退了下去。   怀哥儿哪里能知道宫女想的什么?他当然也不是生气了,只是突然想到了而已,就想要俩玉的,等以后和苏姚熟了,可以送给她啊。   嗯,就这么决定了。   想好了心情就很好,重新拿起来折子也能看进去了,河南如何治水,其实这些年他一直都在研究,河道都很熟了,将之前已经想过的方案写在了旁边,等着拿给皇兄的时候跟他仔细商量。   再拿起第二道折子,却是个关于吏部用人的问题。   吏部尚书越尚耕,是怀哥儿的三爷爷,从进了吏部开始就一直严于律己严格用人,因为他的身份,再加上他的出身,性格又刚正,绝对不吃以前官场上的那一套,所以这些年吏部算是被他整顿的非常干净,虽然不至于完全一点脏事没有,但也绝对没有什么值得太子注意的。   所以一看是吏部用人,怀哥儿还有点奇怪。   将折子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是大兴县县令换人的事情,原本的县令到期要调任了,现在要接任的县令叫穆光,但这个穆光的名字之前不在吏部,吏部主事的拿不准,因此往上报,不知道怎么这点小事就报到了太子那边。   怀哥儿往下看,却又微微吃惊,看到了一个叫他有些惊讶的名字。   苏杰良。   真是巧的不能在巧了。   也不知道这个苏杰良是不是今天苏姚口中的那个苏杰良,她的父亲?   苏杰良是原本吏部点的一个候任的庶吉士,已经候任了有十年了。   折子写的不是很清楚,甚至有点含糊。但怀哥儿经常看折子,也了解官场的情况,估计这个折子的内情皇兄也看出来了,给自己是叫自己去查的。   穆光此人分明是横插了一杠子,将原本吏部遴选出来接任的候任县令苏杰良的差事给抢了去。但吏部的官员又觉着不妥,或者说不敢承担这个责任,所以就给报上来了。   县令的委任是有一套规定的,原本按照规定来就不会有问题,所以这种小事也不会需要吏部尚书出面,这事三爷爷知道不知道,都还两说。如果怀哥儿没猜错,三爷爷应该不知道,他若是知道了,他就会叫人查,不会报上来。   而吏部下面做事的人感到为难,怀哥儿猜想,是跟这个穆光的姓氏有关系。   姓穆,跟镇边侯有没有关系?   估计是有,不然吏部的人不会觉着难办,他们应该是查过。   但怀哥儿相信,表叔镇边侯穆寒肯定不知道,他要是知道,肯定不会让这种事发生,表叔的性格是如何的,怀哥儿清楚,他眼里也不容沙子的。   只不过到底官高爵显,来投奔的穷亲戚也多,顾不过来,谁要是偷着在底下借着他的名声做什么,若下面的人被买通了,也难传到表叔的耳朵里。   这事不难,查查就行了。何况,这个苏杰良是不是苏姚的父亲,怀哥儿很有兴趣知道呢。    第1445章 绣绷子      想好了,怀哥儿就叫身边的太监去外面将侍从找来,命两个人出去查一下,这个穆光是什么人。   然后接着看其他的折子。   快到子时,所有的折子才看完,后面的两三个,甚至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只是一些鸡毛蒜皮。怀哥儿一边批一边怀疑,皇兄是不是把所有送去给他的折子直接就送到自己这边来了?美名其曰难办的事,其实就是他自己偷懒,软玉温香的舍不得浪费时间在批折子上?   “成亲有那么好吗?”怀哥儿背着手站在屋檐下的时候,自言自语了一句。   看了看黑沉沉的夜空,倒是没什么睡意,不过身边的两个宫女困得头一直点,还有角门那边几个太监,也是晕乎乎的,有一个眼睛都睁不开了似得。   怀哥儿也就没继续为难他们,转身回屋,直接就将门拴上了。   他一向如此,在旁人眼里似乎是有些孤僻,也有几个身边的嬷嬷觉着担心,悄悄去跟皇后说,小皇子不让人伺候,不让人近身,睡觉都要关着门,娘娘您说那么小的孩子……   每每倒是皇后娘娘理解,叫嬷嬷不要大惊小怪。   她知道,小儿子有些地方是随了自己,很注重自己的隐私,不喜欢睡觉或者做自己私人事情的时候,旁边还有人盯着。   怀哥儿性子确实很像很像越绣宁。   关了房门洗漱上床,躺床上了倒是睡意袭来,朦胧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转天卯时初就醒了,这也是习惯,每天都这个时候醒,起床洗漱了用过早膳收拾好,叫太监抱着昨天的那些折子,带上那十个绣绷子出宫了。   今天正好是沐休的日子,不上朝的。   怀哥儿从宫里出来已经辰时了,到达太子住的墨羽宫的时候,已经是辰时末巳时初了。   如果是往常的这个时候,早朝都已经开始半个时辰了。   所以怀哥儿并没有想到,皇兄居然还没起来,直到他在前院书房等候了小半个时辰之后,才明白,皇兄还没起床。   怀哥儿真有点无语了,摇头:“有那么好吗……”   正自言自语,秦琰峥终于施施然的走了进来,穿着一件很普通的鸦青色家常长衫,但就是神色欣然面露春光,当然,在看到弟弟之后赶紧收敛了一下,将勾起的唇角收了收。   怀哥儿看在眼里,摇头心里又念叨一句:有那么好吗?   “怎么这么早?”秦琰峥进来坐下了,看见桌上放的折子,惊讶:“一晚上就批好了?”   怀哥儿斜睨着他:“什么鸡毛蒜皮的全都送过去了,我只当都是大事。皇兄,你连看都没看过吧?”   秦琰峥眨巴了一下眼睛,正想否认。   怀哥儿道:“肯定没看过,这里面有件事牵扯穆夫人的娘家,你若是看过,肯定自己处理了。”   果然秦琰峥一下睁大眼睛,脸上终于严肃了起来:“牵扯穆夫人娘家?”说着忙在折子里翻:“哪个?”   果然是没看。   怀哥儿哼了一声,过来找出来那个吏部用人的案子:“一个叫穆光的,冒充是镇边侯的亲戚,模仿宸哥儿的笔迹给吏部一位崔姓主事写了封信,崔姓主事信以为真,又不敢去找宸哥儿查询,直接就将这个穆光安排到了大兴县县令的位置上。而原本该接替的人应该是一个叫苏杰良的,苏杰良是候任的庶吉士,候了都有十年了。”   秦琰峥听得真十分吃惊,打开折子扫了一遍,道:“你都查清楚了?”   “查的很清楚,崔姓主事安排穆光上任大兴县县令,但因为是顶替了苏杰良的位置,另一个吏部吴姓主事看到了调令,不知道为何换了人,偏巧这个崔姓主事那几天告病在家休养,没去吏部。这么小的事情,吴姓主事也不敢惊动了尚书,只能找吏部侍郎,吏部侍郎原本是要自己处理的,却不慎将这个折子跟另一个真正要上报的折子混了,送上来的是这个折子,这才到了我的手里。”   怀哥儿道。   秦琰峥听了又好笑:“居然这么复杂,你一晚上叫人查清楚的?”说着将折子放下,道:“既然是冒充,就该处置。这样的人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怀哥儿点头:“那就处置了这个穆光,然后叫苏杰良上任?”   秦琰峥点头:“就这样。”   怀哥儿便站了起来。   秦琰峥的目光也跟着他抬起,惊讶的道:“你做什么?这么多事,只说这一件就行了?我可真不是没看过,这里面该有河南省上的折子,还是关于水患的问题,你可看过了?”   怀哥儿笑道:“看过了,也写了,皇兄你先慢慢看,我还有点事先走了,或者明天咱们在商量其他的,或者你看看,若是可以就直接发下去得了。”   说着伸手将关于吏部用人的那个折子拿过来,摆手:“我走了。”说着就直接出去了。   秦琰峥特别莫名其妙,坐在椅子上看着弟弟走了出去,道:“那么点小事值得你亲自……”   话没说完怀哥儿已经出去了,秦琰峥话说了一半只能停下,摇头:“这小子又琢磨什么……”   站起身在屋里走了两圈,虽然才从后宅的软玉温香中出来,但就离开这么一会儿就已经开始想念了。   不过在屋里转了两圈按捺住了自己有些焦渴的心情,还是强行的坐下了。大丈夫不能陷在美人窝里迈不动腿儿啊,若是父皇和母后知道了,肯定会说自己没出息的……   心里这样想着,强行将脑子里一些旖旎画面给驱赶走,冷静下来,这才开始看折子。   如今父皇给他的折子已经不分重要不重要的事了,只要是他没批完的全都给送到太子这边来,而皇帝如今办公的时间每天就一个时辰,一点都不会做的多,到了时间马上放下所有的朝务,回坤宁宫陪皇后。   秦琰峥知道,现在父皇和母后甚至还在商量要出去玩儿,去江南,回长安,去哪哪儿的,国事就打算交给自己和怀哥儿。   秦琰峥不是不希望父皇和母后出去转转,但是现在这个时间?自己才成亲呢……    第1446章 亲自上门      怀哥儿拿着折子从太子府出来,侍从牵了马过来,他上马就奔西城了。   汀箭口胡同离城门口已经不远了,从街上走的时候有点纷乱,但是到了胡同这边,一条条的胡同倒还算是干净,而且比较安宁,这一片应该大部分都是住家,没有商铺。   身后的马蹄声着急,怀哥儿刚停下,侍卫们的马便跟上来了。侍卫们是没想到小皇子突然来西城,所以没什么准备,出来的时候跟着的几个而已,等看见小皇子不是回宫而是奔城西了,这才赶紧分出去一个人回去通知统领多派人来,因为不知道小皇子是不是要出城。其余的便跟着上来。   怀哥儿一停下,后面陆陆续续的便有十几匹马过来停在周围。   这阵势也有点吓人,走路的行人看到了都要忙后退几步,或者赶紧贴着墙根让开点。   怀哥儿是看见了行人盯着自己的目光,才回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跟上来的侍卫有点多,不由的好笑:“你们来这么多人做什么?”   他的侍卫统领忙上来:“小皇子,您是就到这里还是要出城啊?若是出城,臣赶紧再找几个人。”   “不出城,就在这儿找个人。”说着怀哥儿下马了。   侍卫统领忙挥了挥手,侍卫们明白了,立马就很整齐的下马,然后三个人已经飞快的跑进了胡同里面去先查路径,看看有没有什么危险。   其他三个人也散开了,不知道去站在了何处,横竖一转眼没影儿了。留下了三四个,这才牵着马往旁边让了让,把道路给让开,将所有的马拴在路边树上。   怀哥儿已经往里走了,侍卫统领带着另外一个侍卫贴身跟着。   走进来才发现,这个胡同还挺长的,往里看小路一直往前延伸,根本数不过来到底几家人,怀哥儿站住了,只能扭头吩咐侍卫:“去问问,一家姓苏的,当家叫苏杰良的是哪户?”   侍卫答应着忙去询问,敲开了一家院门问过,往里指第三家,于是侍卫又前面跑着去第三家敲门,一会儿,一个下人出来询问,点头说就是苏家。   怀哥儿已经走过来了。   宅子不大,也就是个四合院。   侍卫这会儿正在跟下人说,叫苏良杰出来,怀哥儿忙摆手,对那下人道:“你去回禀你们主子,只说是吏部的人过来了。”   那下人看起来也有五六十岁了,一个小老头儿,浑浑噩噩的看了怀哥儿一眼,这才慢慢腾腾的点头,慢慢腾腾的转身回去禀报。   侍卫们警觉的四下里查看着。   怀哥儿从开着的院门往里看,院子里倒是干干净净的,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从正房出来了,有些慌张的先看了看门口,赶紧往这边跑,一边跑一边整理自己的仪容。   那人跑到院门出来,忙给怀哥儿拱手作揖:“您就是吏部的吧……晚生苏杰良,您快请进,请进。”   “不敢不敢。”怀哥儿才十六岁,一个比自己大那么多的人自称晚生,他都觉着别扭。   跟着苏杰良进了院子,正往正房走,左厢房出来了一个人,却正好就是苏姚,她是脸上带着惊讶出来的,显然应该是在屋里看到了怀哥儿这才急忙出来。   “小……小皇子?”苏姚显然是想不到怀哥儿亲自过来,吃惊的原本一双大眼睛睁得更是大大的。   苏杰良原本看见她出来,还赶紧的用衣袖挡着给她摆手,示意她快点进去,家里来陌生人了,然后就听见她这样说,顿时吃惊的站住了,看了看怀哥儿,一脸的茫然。   “谁?”   “小皇子,您怎么来了?”苏姚吃惊的问了一句,然后想起来了,忙跪下:“爹,这位是小皇子……”   苏杰良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慌不迭的忙跪下,因为太吃惊吭吭的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怀哥儿伸手想把苏姚扶起来的,不过到了跟前又把手缩回去了,笑着道:“免礼平身吧,没事,只是正好闲逛到了这边,就进来看看。”   他原本拿着那个折子,是想过来找苏杰良,用这个当借口的,不过因为并没有费神多想这个借口合适不合适。   所以刚刚一张口的功夫,就马上感觉这个借口不合适。   自己好歹是小皇子的身份,为了一个区区县令人选,巴巴的过来肯定不合适,另外,这是吏部的问题,也是从吏部递上来的折子,尽管递错了,但现在解决了,也要让吏部去办,自己倒真不好不通知吏部的情况下直接就来跟这个苏杰良说什么。   所以临开口了又随便找了个理由。   “快起来吧。”看见父女俩还跪着,怀哥儿又道。   苏姚先起来了,然后赶紧将苏杰良扶了起来,这时候正房才又出来了一个妇人,赶紧过来磕头。   这妇人应该是苏姚的母亲,四十岁不到的样子,穿着一件细布棉裙,从走路的姿势,行礼的态度看,倒比苏杰良镇定多了,也懂规矩,果然是进过宫的人。   却也是徐娘半老很有些姿色,只是脸色苍白,看起来确实是身体不太好的样子。   怀哥儿叫她起来,有这个妇人在,那苏杰良看起来镇定了许多,妇人用眼神教着他,他就恭敬的请怀哥儿进正房。   进了正房请小皇子坐下,然后又要行礼,怀哥儿摆手叫免礼,赐坐,让他们坐下。苏杰良还是先看看夫人的意思,夫人点头了,他才小心的坐在了下首的小杌子上。   怀哥儿这会儿已经决定了,折子是不拿出来的,摆手叫侍从过来,将早上装起来的绣绷子拿了过来,笑着道:“昨天不小心将苏姑娘的绣绷子给撞坏了,虽然不是很贵重,不过弄坏了别人的东西总该赔偿,就叫人在宫里找了些,给你送过来。”   笑着亲手递给苏姚。   苏姚赶紧站了起来,满脸通红又微微吃惊,不好叫他一直伸着手,忙忙的过来接了,只脸红的仿佛是平白撒了一层胭脂在上面,吃吃的道:“小……小皇子太……分明是民女不长眼撞了小皇子,撞狠了您还,还忘了赔罪……”    第1447章 苏家      不用说,苏姚这番话说出来,又叫苏杰良和他的夫人大吃了一惊。   怀哥儿笑着道:“你一个姑娘能撞多狠,”说着问道:“对了,没人来找什么麻烦吧?”   苏姚摇头:“没有,多谢小皇子关心。”   “有麻烦的话,就叫下人去宫门口找庞振。”说着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侍卫统领庞振:“你听到了关于苏家的传话,记着马上通知我。”   庞振忙躬身行礼:“是。”   苏姚原本想说不会有麻烦的,但是看见小皇子已经和他的侍卫说话了,就没说,嗫嚅着。   他们俩说话的时候,苏杰良夫妻俩的脑袋就转来转去的,谁说话看谁,夫妻俩都是一脸懵的样子,那副样子叫人看见了还怪好笑的。   怀哥儿跟庞振说完了,顿了顿就觉着没什么话题可说了,又想了几个,都是生硬没意义。原本就没正事,想了想转头看着苏杰良笑着问道:“你考中了庶吉士,却候任了十年?怎么等了那么长时间?”   苏杰良没想到小皇子连这个都知道,一下子紧张的张口结舌:“我……晚生,因为……”   他夫人看他紧张,忙在旁边说了一句:“启禀小皇子,其实这中间也有安排赴任的机会,两次呢,头一次是去河南那边,原本定好了,不过当时民妇相公正在大理寺兼做文书,当时凑巧一个大案子,大理寺缺人手,就没放他去。第二次却是因为民妇身体不好,民妇相公不忍心抛下民妇和孩子,只能忍痛辞了。这都是因为民妇……”   夫人说的头头是道,这也给了苏杰良一些镇定的作用,听到这里忙小心的道:“晚生家里负担重,当时上有老母下有三个孩子,大姑娘才七八岁,实在难以放下……”   怀哥儿已经了解的点头,笑着道:“原来如此。”他也找不到什么话题了,看了看坐在下面却别扭紧张的一家三口,站了起来道:“没事我走了。”   苏杰良一家三口慌忙的跟着站起来,几个人都是一脸迷茫,包括苏姚,她估计怎么都想不到小皇子会专门来送绣绷子,堂堂小皇子呢,能那么闲?   但是,来了之后除了绣绷子的事之外,确实似乎没看到其他什么事,问父亲的一些话……总觉着也不可能是专门询问这个,他们家的这些小事,在小皇子眼里算什么呀?   所以苏姚同样一脸迷茫的跟着站起来。   怀哥儿经过她身边,转头看了看她,见她忙低下头去躬身,只能看见洁白的额头,但刚刚脸上分明的迷茫懵懵的样子,倒是有点可爱。   怀哥儿心情又好了起来,虽然来去匆匆,但看到苏姚这可爱的样子,也算是没有白跑一趟。   他勾着唇角从苏家出来,上了马转身给茫然的跟着出来跪下磕头恭送的苏家人摆手:“行了免礼,快回去吧。”   他骑马走了。   跟着进屋的只有侍卫统领庞振,庞振同样一脸莫名其妙上马跟在后面。原本以为还有事,没想到小皇子依然不出城,已经直接往回走了。   走了几步又停住了,怀哥儿想了想,时辰还早,之前从皇兄那边出来是因为急着来找苏姚,但其实找到了也没什么可说的,更何况还有苏姚的父母亲在,那两位又紧张又茫然的样子,怀哥儿也实在没办法在人家家里多呆。   所以这会儿其实还早。   折子的事情没说完呢,就总觉着是有件事没办好,想了想干脆又拨转马头,往太子府而来。   秦琰峥听人禀报,说小皇子去而复返,一样是莫名其妙的很,等怀哥儿进来了,就道:“你不是有事吗?”   看见他手里拿着那个折子:“不是办这个折子的事去了?”   怀哥儿眨巴了眨巴眼睛,道:“没有啊,我其实就是出去转一圈办点小事儿,出了神也不知道怎么就拿了这折子,皇兄你也不提醒我?”   倒打一耙之后将折子又放回去。   秦琰峥又愣又好笑的盯着他半天,道:“行行行,都怪我,正好你回来了,这几个都没什么,不过这个修河道的事,你算过没有得花多少银子?”   七八个折子里,正经最难办的就是这一件。   怀哥儿也严肃了些,跟他说了说自己的想法,这事之前兄弟俩也商量过,不过他们不是专门研究这个的,自然还是需要找精通水道、修河渠等等的专业人士来询问。   兄弟俩商量了大半天,一直到午时,最后还是需要太子找专业的人来看看,这个方法行不行得通,然后往河南那边递消息。这种事情太子一般不会用下命令的方式,同样也会跟河南那边商量,毕竟,河南水道是如何的,怎么修建水道引流,怎么拓宽等等的,还是那边比较熟悉。   午时到了,怀哥儿就起身告辞。秦琰峥倒是挽留了一下,叫他就在这边跟自己和太子妃一起用膳,午膳用过了再回宫,省的回去还得做。   怀哥儿却不肯,他又想起一件事,改了主意急着去办。   秦琰峥问他什么事,怀哥儿还不说,摆着手告辞走了。弄得秦琰峥还奇怪,跟着送了送,看着弟弟小跑着从游廊跑出院门,奇怪的自言自语:“这小子最近忙什么呢?”   一转头看见穿厅那边,穆晶曦出来了,秦琰峥惊喜的忙迎了上去:“你怎么出来了?我正要回去呢。”   曦姐儿脸蛋有些微的红晕,成亲这些天了,这些红晕似乎就一直在脸上褪不下去,左右看了看过来:“说是怀哥儿来了?怎么不见人呢?我也好久没见他了。”   “走了。”秦琰峥看了一眼院门,好笑的摇头:“也不知道忙活什么呢,跟他说话也是心不在焉的,也就商量朝务的时候能静静心,一说完马上就要走,喊都喊不住。”   说着伸手把曦姐儿的腰肢搂了往回走:“算了不用理他,那小子估计也是知道,不应该这会儿打搅咱们……”   曦姐儿顿时通红了脸转头嗔他,却被他一下子就擒住了唇……    第1448章 国公家      怀哥儿从太子府出来,并没有马上回宫,而是急匆匆的跑镇国公府而来。   侍卫统领庞振也算是看出来了,今天小皇子真的是忙得很呢。   来到了镇国公府,门口的下人一看是小皇子,急急忙忙的过来行礼,笑着道:“小皇子来了?您是找国公爷还是找世子爷?”   “小舅舅在吗?”怀哥儿问道。   “在在在,在家呢。”家人笑着鸡啄米一般的点头:“小的这就去回……”   话没说完呢,小皇子已经直接往里走了,那看门的下人哪里还有时间去回禀,一看只能赶紧的跟在后面,一直跟到了内门处,有其他下人迎上来了,他才回来。   怀哥儿依然是直接往里走,一直走到了内宅,进了院子站在了院子中间等着丫鬟去回禀。   一路上看见他的下人都是慌忙的行礼,想起要禀报的人都来不及,从后面跑上来一个丫鬟急忙的在门口禀报。   越璞晟就在屋里,好在并没有做什么,听见了禀报衣衫整齐的出来,看见怀哥儿站在院子中间,很是疑惑:“你怎么跑来了?”   怀哥儿刚张开嘴还没来得及回答,从越璞晟身后的屋里就跑出来一个两三岁的男孩儿,虎头虎脑的,嘴里叫着:“二哥哥!”一头朝怀哥儿扎了过来。   怀哥儿慌忙的上前两步想要避免他冲下台阶。   越璞晟一伸手就把差点直接栽下去的儿子给拎了起来,小家伙被拎起来还在挣扎着,大声叫:“二哥哥,二哥哥!”   怀哥儿忙伸手抱在了怀里,好气又好笑:“你小心着点儿,天天摔跤都不长记性?”   “进宫,带我进宫玩儿!”小家伙高兴的笑个不停,小手指着院门蹬着腿儿,直接把怀哥儿当成马了。   因为这个小家伙的捣乱,舅甥话也没说成,先哄了好半天他,一直等越璞晟的媳妇小郡主出来了,将儿子哄着抱过去,抱着去花园玩去了,这边越璞晟才让怀哥儿进屋坐下,两人能安静说会儿话。   “你怎么来了?”越璞晟喝了口茶,问道。   怀哥儿道:“过来问问小舅舅,前段时间大理寺查的那个大案子,一个主簿两个寺丞都被牵扯了进去,问罪的问罪下狱的下狱,现如今这些个空位置可补上了?”   越璞晟是五年前进的大理寺,不是谁安排的,也是凑巧了,因为一个案子跟沧州那边的一些人和事有关系,而越璞晟的岳家是沧州的恭王,需要他联系一下,越璞晟就这样跟着这个案子查,一直帮着将案子查的水落石出的。   然后他自己就觉着对大理寺倒是挺有兴趣的。   当然皇后娘娘只需要一句话,他就进了大理寺了,一开始也没想如何,只做个寺丞而已,其实就是挂名,满足他对于查案子的兴趣,不过没想到办了两件案子,倒是很有些兴趣,且他也有这方面的能力,这几年就一直都在大理寺,如今已经是少卿了。   前段时间的一个大案子,叫人将大理寺的几个低级官吏给买通了,费了一番周折才查清楚,那几个低级官吏自然是全都问罪了,空出来几个位置。   越璞晟摇头道:“还没有补齐,哪有那么容易,经过这一次事件,便是小卒小吏的遴选都严格了起来,暂时没补上人。”他很聪明,马上问怀哥儿:“你问这个做什么?是想介绍人进来?”   看到怀哥儿脸上的笑,越璞晟顿时好笑的道:“多重要的人啊,严重到你小皇子亲自来荐人?”   怀哥儿笑了,道:“也不是多重要,只是……偶尔发现了,觉着进大理寺挺合适的。在好几个衙门做过文书,刑部也干过,不过都是文书之职,好些年了,对这些事情也很了解,在刑部做的时间最长。”   文书,连小吏都算不上,就和各衙门里的差役等一样,只算是当差而已。   而大理寺这一次缺的是两个八品的主簿,一个从六品的寺丞。越璞晟听着倒心里奇怪了一下,怀哥儿亲自来荐人,却只做过文书?   他从哪里认识文书去?另外,还重要到他亲自来推荐?   虽然心里有些疑惑,不过越璞晟并没有多询问,点头道:“行,就叫他来大理寺做个主簿好了。做过那么多年的文书,料想主簿之职是能够担当的。”   怀哥儿大喜,忙道:“那,多谢小舅舅了,我这就去跟吏部打招呼。”说着就站了起来。   越璞晟看他似乎要走,跟着站起来惊讶的道:“你来就说这么件事?找个人来传一句就是了,何须亲自跑一趟?”   怀哥儿自然不想多解释,笑着道:“正好走到门口了,进来见见舅舅和舅母,还有表弟。”说着告辞。   越璞晟自然也挽留,叫用过了午膳再回去,怀哥儿正在摇头,上房院那边来了下人,说国公爷和夫人询问是不是小皇子过来了?如果是叫去上房用膳呢。   越璞晟拉着怀哥儿来上房,怀哥儿看样子没办法,只能跟着过来了。   过来见过了自己的外祖父和外祖母,还有曾外祖母,与越璞晟夫妻一起陪着他们用膳,越璞晟的大儿子今年三岁,小女儿还不到一岁,吃饭的时候也是鸡飞狗跳的,因着孩子都是和大人们一桌吃,倒是热闹的紧。   怀哥儿倒是不陌生,从小他也是如此,并不和其他的大户人家一般,一家里头主子没几位,吃饭都分成几个地方。   越承耕已经六十过半的人了,但依然健硕,不知道是保养的好还是因为心情一直很好,甚至连白头发都没有多少,看起来就和四五十岁的人差不多。   而太姥姥吴邓氏,倒是这两年见老了很多,当然,她也八十多的人了,以前身体好好,这两年才有些吃力起来。   吴玉可能是比较操心一些,两鬓的头发有些白了,不过眉眼看着依然年轻,还是那样的性子,淡淡的笑着,看着怀哥儿亲热的不得了,怀哥儿进屋了之后拉着手问这问那的,越承耕叫了好几次才拉着手来到桌边坐下。    第1449章 老太太的询问      吴邓氏吃了些软糯的食物,就被搀扶着去那边的榻上坐着,怀哥儿简单吃了些,也过去陪着。   吴邓氏眯着眼睛看着他,絮絮叨叨的说着:“昨天才进了宫,这都多少天没见你母亲了?想啊!你母亲瞧着怎么脸色不好呢?是不是你又惹她生气了?”   怀哥儿正纳闷,吴玉忙过来笑着道:“娘,您记差了,是绣宁前天来的府上看的您,她脸色挺好的,一直都那么白啊,您知道她,平常里懒怠收拾,不喜欢涂脂抹粉的,这些您都问了,她就这样说的,您又忘了。”   怀哥儿一听这才笑。   吴邓氏便恍然的点头,想起来了:“对呀,是绣宁来看的我,还提起你皇兄,成亲了这都多少天了也不进宫……多少天了来着?”   吴玉无奈的又解释:“怎么没进宫,成亲几天之后就开始上朝了,绣宁也没说这话,这话是您说的,您说人家小两口新婚燕尔的,叫多在一块儿呆着别叫进宫,早点生个胖曾曾外孙给您……”   吴邓氏一听又恍然:“对呀,这话是我说的……”   怀哥儿憋着笑。   吴邓氏突然就拐了话题道:“你也不小了吧?这亲事该定了。”也不管怀哥儿一听到这话顿时笑不出来的样子,扭头对吴玉道:“你催着点绣宁,我知道她!老是说还早还早,不早了!这孩子也得十七八岁了吧?我还等着抱增外孙呢!”   怀哥儿窘然。   吴玉忙笑着道:“知道了,这事还用您操心,我一直催着呢……太子成亲了,曾外孙快抱上了。”   吴邓氏脸上还怔忪了一下,然后又恍然大悟的样子。   看到她似乎真的有些糊涂了,怀哥儿还有点担心,想问,自然要等一会儿曾外祖母回去了才能问。   就这样唠叨了两句,老人家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吴玉和小郡主便亲自扶着去午休。   怀哥儿这才过来继续吃饭,那两个孩子依然是掉的满桌子都是。越承耕也不说他们,吃几口看看自己的孙子孙女,脸上虽然没什么笑容,但是眼里全都是宠溺。   怀哥儿询问老太太的情况,越璞晟道:“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最近一段时间就是常记混事情,其他的倒是没什么,宫里御医常来看着,说这也是难免的,身体方面倒是还没什么不好,容易疲惫,其他的都好。”   怀哥儿听了,这才点点头放心了。   热热闹闹的吃了饭,怀哥儿又陪着外祖父和越璞晟来到了书房说了会儿话。   越璞晟因问秦琰峥那边的情况,河南的水患现在也是朝廷的一桩难事,虽然皇上可能没将这件事看成是对太子能力的检验,但朝里却有些人会这样想,所以越璞晟这个舅舅也比较关心。   越承耕听了倒是说了一句:“水患的事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这一点皇上清楚,慢慢来,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怀哥儿还是赶紧的将自己和皇兄商量的情况给说了一下。   越璞晟点头,道:“你和你哥哥都是心里明白的人,如今朝廷里的事情虽然多,不过难点也就那么几件,还是多关注些比较好。”说着又对越承耕笑着道:“您说是不是,父亲?”   越承耕点头:“多操心在这些难事上,自然是应该的,不但是折子递上来的时候,就算是平常里,河南那边没有递折子过来,也要多问着,不能撒手不管了。”   又对怀哥儿道:“你父皇是想让你帮你皇兄多承担一些的,你要看明白这一点。”   怀哥儿忙道:“是,孙儿知道。”   爷仨说了半天的话,怀哥儿又陪着外祖父下了一盘棋,这才出来了。   一出来就又跑了一趟三爷爷那边,将调苏杰良去大理寺的事情跟越尚耕说了。   越尚耕一样莫名其妙,觉着这么个小人物,怎么还需要他小皇子亲自跑一趟?问了,怀哥儿自然是不说。   就这样忙活了一整天,终于将苏杰良的事情办好了,转天那个已经批复的折子回到了吏部官员的手里,吏部尚书越尚耕已经给下属打招呼了,这个苏杰良调去大理寺,而那个冒充的穆光当然也不能用,还要送到五城兵马司追究他冒亲的罪行。   吏部官员只能另外选人去大兴做县令。   苏杰良本人并不清楚。   他只知道小皇子那天突然的出现在家里,询问了一下自己候职的情况,然后没过两天,他就被调到了大理寺,正经被聘了正职主簿,正八品呢,也是朝廷官员了。   怀哥儿突然的改变决定,也是琢磨着,大兴虽然离得不远,但到底也不近,苏杰良要是被调到大兴去,怎么着也得将家人带过去,那么就需要在那边寻宅子,无论是赁还是买,肯定都是一大堆的麻烦事。   何况看苏杰良家的情况,只怕是搬家也是一大笔的破费,更别提买宅子了,怕是买不起。   如果依然是赁,那就更麻烦。   他身为皇子,高高在上,原本这些东西哪里能想得到?当然还是多亏了他生在如今这个皇家,姐弟三个和父母亲同吃同住长大的,在后宫父母亲就和寻常人家的父母一样,虽然对他们姐弟三人的教导比较严厉,但其他方面却比一般大户人家都要好。   怀哥儿常跟着父母兄长出门,对民间疾苦并不是完全不知,他甚至还有些了解,所以能想到这一点。   当然,还有一点最重要的,就是大兴就算是离得不远,但要过去骑马也得半天,回来又是半天,对他来说,一天的时间就要浪费在路上了,他想见到苏姚,就没有苏家留在京城的时候这么方便了。   怀哥儿自己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因为他没有深究这个为什么,他只是觉着自己要常常见到苏姚,必须方便些。   这几天因为要和皇兄一起找几个著名的河道治理大家来询问商议,整天忙得都是治水的事情,一时脱不开身,等稍微的空闲些,已经过去十来天将近半个月了。    第1450章 皇家举丧      怀哥儿这天从乾周宫出来的时辰比往常要早一个时辰,大约是酉时初,这个时辰却也不尴不尬,想出宫吧,有点晚了,出去干不了什么就得赶紧回来,免得到了关宫门的时候回不来,那就麻烦了,必然惊动父皇母后。   但不出宫吧,离天黑还有一个多时辰,却又没事做,在乾周宫里一直坐着,这会儿就想走动走动,或者骑骑马什么的。   出来了晃悠着没事干,突然抬头看见西北角的那边飘起来一块鲜黄色的彩旗,这才想起来再过几天就是立春了,父皇和母后要出宫去田间春耕,这些旗帜就是那天要用的。   那位置应该是尚衣局,不知道现在挂出来是做什么用,不过看到这旗帜倒是提醒了怀哥儿,没时间出宫了,但可以去那边看看,也许运气好,能遇到苏姚。   于是便往尚衣局那边走过去,其实他心里知道,能遇到苏姚的可能性不大,苏姚不是尚衣局的人,她母亲也只是前尚衣局的人,如果没有特别忙的事情,尚衣局不会请以前的人帮忙做事。   心里没抱多大的希望来到了尚衣局,两个门口立的嬷嬷看见了,急慌慌的忙上前来行礼,惊讶的道:“小皇子,您是有什么吩咐……”   前面这个这么问,另一个就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因为觉着这问的太奇怪了,小皇子在尚衣局能有什么天大的事情还亲自过来?就算是有事,也是身边的宫女过来吩咐。而且,穿戴方面的,何劳小皇子亲自过问?   前面说话的那个其实已经察觉自己这话说的不大对劲,因此说了一半停下,谨慎的忙想如何说。   怀哥儿道:“哦,没事,正好走到这边了……”说着往里看了看:“前一阵子忙的时候请了些以前尚衣局做事的,今天可有过来的?”   这话问的实在是没头没脑,两个嬷嬷莫名其妙的顿了顿,回话都是很谨慎的:“启禀小皇子,并没有外人来尚衣局。”   果不其然。   怀哥儿有些失望,没有在多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留下两个嬷嬷互相看看莫名其妙,其中一个担心的道:“小皇子问这个做什么?难道是不赞成叫外面的人来帮忙?”   另一个嬷嬷也拿不准,想了一会儿才道:“但是……也过去那么久了,没听见谁问什么啊。何况,小皇子管这些做什么呀……”   这话倒也是。   不提两个嬷嬷惴惴不安。   怀哥儿从这边出来,晃悠着回到了自己的宫里。又过了两天,水患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了,这天也不用上朝,怀哥儿比较清闲,辰时许就从宫里出来,往苏家这边而来。   算一算,离上一次来苏家已经快一个月了,想来苏杰良应该已经在大理寺安顿下来了。   到了苏家,侍从上前去拍门,过了一会儿里面谨慎的询问是谁,等知道了是小皇子过来了,很是惊讶慌张的赶紧打开了门,还是之前那个门房老下人,怀哥儿进院子的时候,看见苏夫人出来迎。   苏夫人请他进了上房,恭敬的请他坐下,然后立在了下首的位置。   怀哥儿请她坐下,转目看了看屋里,苏杰良不在,应该是去大理寺了,怀哥儿这才有点后悔,不该这个时辰过来的,苏家现在明显是只有妇孺在家,倒是不方便。   没话找话的说了几句,却不见苏姚出来,怀哥儿虽很想见见她,来苏家也就是这个目的,但却没想到苏姚不肯出来。他也不好直接指名点姓叫她出来,那成了什么了?   拐弯抹角的问了问苏家的情况,苏夫人只当他是真的想知道家中情况,便如实说了,并无什么事情,丈夫在大理寺也会勤勤恳恳的做事,多谢小皇子关心,等等这些话。   态度恭敬的很,虽然心里可能不明白,小皇子如此尊贵的人,为何对自家这样的小人物如此上心。当然了,如果苏夫人聪明的话,也许经过小皇子这两次上门,会猜到一些也未可知。   就这样尴尴尬尬的没话找话说了半天,苏姚始终没出来,怀哥儿也始终没想好用什么借口叫她出来,眼看快到午时了,总不能留在这边用膳,只好有些垂头丧气的告辞了。   出来了之后心里很是失落。   当然了,他也能想得到,苏家是正经人家,苏姚就算是出身蓬门荜户,但小门户也有小门户的规矩,不可能家里头来了人,苏姚一个姑娘家都要出来拜见。就算自己是小皇子,也是一样的。   头一次来,只是因为太意外了,苏姚没防备,这才见到了而已。   怀哥儿很失望,心里也琢磨,这样冒然上门其实不是个事,以后就算是常来,只怕也不会见到苏姚。   只是如何能见到她,怀哥儿却也没什么好的办法,苏家虽不是大户人家,但也有几个下人的,说白了苏姚也算是闺门小姐,不肯轻易出门的话,想见也未必见得到。   无比失望的回到了宫里,还是没想好如何。   他也一直没仔细想想,自己为什么想见到苏姚。   接下来一段时间,朝里发生了一些事情,怀哥儿很意外的忙碌起来了。这一次的忙碌,竟然比之前更忙,紧接着到了四月份,吴邓氏因为一场急病过世了。   吴邓氏是皇后的外祖母,也是皇上和皇后至亲中唯一一位老人,她的过世当然惊动了整个朝廷,皇上下旨休朝十日为吴邓氏出殡,镇国公府满府挂白,隆重的办老人家的丧事。   因着老人家是八十多岁去世的,生前也是福寿双全,没得什么大病,没有受过病痛的折磨,这也叫喜丧,所以另有一套办的仪式。   不用说,皇家的所有人在这几个月都忙得脚不沾地,太子妃和皇后娘娘连续几天都在镇国公府陪着伤心的国公夫人。   等丧事办完了,这悲伤的情绪慢慢的沉淀下去,时间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了。因着是曾外祖母,皇子这边的孝也只戴九九八十一天,等人下葬了,孝服便取了。    第1451章 苏家横祸      怀哥儿三个多月没见到苏姚。   其实他和苏姚本也不熟悉,算上去她家的那次,也只见过两面而已,如果说这几个月没见,那种很想见到的心思慢慢淡了,也就罢了。   只这心思却并没有淡,反倒是一闲下来便想,苏姚现在做什么呢?这么一想,又察觉自己其实一点都不了解那个姑娘,那姑娘做什么,怎么说话,如何行事,其实他都不了解。   这种心情也是怀哥儿以前从没有过的,说不上来的一种淡淡的忧伤,仿佛是错过了什么特别令他可惜的人,牵肠挂肚却又遥远的从没接近过。   这天从坤宁宫出来,怀哥儿刚要去乾周宫,他的侍卫统领庞振便过来了,躬身道:“小皇子,您之前吩咐过,苏姑娘若是有什么事让臣回禀您……”   苏姑娘,似乎好长时间都没听到过她的消息了,猛地听到甚至都有些陌生的感觉,怀哥儿有点怔忪的看着庞振:“苏姑娘?”   庞振一瞬间以为他想不起来是谁来,忙道:“就是那位大理寺主簿苏杰良的女儿,春天的时候在宫里撞了您的那位……”   怀哥儿自然知道是谁,微微一怔之后便马上追问:“苏姑娘怎么了?”   庞振看他‘想’起来了,忙道:“永定侯世子爷正在求聘苏姑娘为妾,苏家不同意……”   “你说什么?!”怀哥儿只听了头一句,怒火就一下子猛蹿了上来!   庞振一吓,忙道:“永定侯世子想要苏姑娘为妾,已经纠缠了苏家好几个月了,苏家不同意,这段时间家里头就出了不少的事情,苏杰良在大理寺也被人弹劾了,如今正……”   话没说完就看见小皇子直接往宫门外走,他忙跟上,一边走一边禀报详细的情况。   从这边出宫挺长的一段路,毕竟走习惯了,往常怀哥儿都能慢条斯理的走出去一点不着急,但是今天真真是心急火燎,偏路就显得那么长。   好在,这段路上能听听事情经过。   永定侯世子不知道怎么的,突然的就在三个多月前去苏家,当时见到了苏姚,回去没过两天,就派了管家去苏家,送了二百两银子,要苏家将苏姚送到永定侯府去与他为妾。   苏家自然不答应,那管家扔下了二百两银子就走了。   苏杰良吓得不轻,急忙的拿着银子跟着送回了侯府,侯府那边大约的没想到苏家居然不应,隔了两天才突然的出手,指说苏杰良讹了侯府银子,原本说好了五百两银子将女儿聘给侯府世子爷为妾,世子爷命人将五百两银子送去了,苏杰良又反悔,还回来二百两银子,却说聘银还了,女儿也不肯送至侯府。   这一下可把苏家给冤枉惨了,侯府告到了顺天府衙,顺天府尹不敢怠慢,急忙就将苏杰良给拘到了衙门。   从这里开始,庞振就已经知道了,偏偏不巧,这时候正好镇国公府的老太太病逝了,小皇子跟着忙丧事,而庞振因看事情还没有到失控的地步,因此暂时没禀报。   那顺天府尹并不是糊涂的,皇上是明君,这天子脚下岂会用糊涂的官员?告状的虽然是惹不起的侯府世子,但他依然还是认认真真的查案。   又不是多么复杂的案子,顺天府尹如果这点案子都查不清楚,也没本事在京城做这个三品地方官。所以也就用了一天时间,就查清楚了。   分明的是永定侯世子爷看中了苏家姑娘的美貌,当然在京城地界也是不敢泰国仗势欺人直接强抢民女的,因此就编排出来这么一件讹诈的事情,意图栽赃苏杰良,苏家摆不平案子,最后的结果可能就是苏家姑娘落在世子爷手中。   世子诬告就是这样盘算的。   顺天府尹用一天的时间查清楚了,就先把苏杰良给放了。   苏杰良虽然受了些惊吓,却也没什么大碍,转天去大理寺,大理寺的同僚便问他昨天因何没来?他便实话实说了。   这事便让大理寺的几个寺丞知道了,寺丞们议论议论的,叫大理寺少卿,国舅爷越璞晟听见了。   因为国舅知道这位苏杰良是小皇子亲自过问过得人,因此将议论的寺丞叫到跟前询问了一下,知道了这件事,想了想就派了一个大理寺的差役去顺天府询问案情。   顺天府尹这边正在跟永定侯世子爷交代案子,那边大理寺又来人询问,顺天府尹也是个非常灵透的人,明白国舅爷如此,是为了给自己一点依仗,所以便让永定侯世子爷知道,大理寺少卿派人来问了。   果然,永定侯世子知道国舅爷也知道这件事了之后,就不敢太过分,听了顺天府尹的解释,只能胡乱的将责任推到了自己府里下人的身上,意思是下人想要从中做手脚捞取好处。   算是承认了诬告苏杰良的情况。   这件事就算是这样过去了。   但永定侯世子显然是不甘心的,所以没过几天又开始算计苏家。   听到这里,怀哥儿先问了一句:“你说的是永定侯府的世子?”   庞振忙道:“是世子没错,不是邓璐。”   显然他很明白小皇子的疑问是什么。   怀哥儿蹙眉想了想,其实不难想通。邓璐之前在宫里见到过苏姚,当时就已经心痒痒的按捺不住就想要调戏,被怀哥儿给呵斥回去了,但他能轻易的就甘心?   苏姚长得太漂亮了,说为绝色亦不为过,邓璐那好色之徒怎么甘心轻易放手呢?   但是小皇子他是绝对不敢得罪的。   所以回去想了几天,想出来个办法,跟他哥哥世子爷说,他遇到个绝色美人,如何如何的。   永定侯府的世子爷一样也是个好色之徒,出息不到哪里去,听见了这话必然心痒痒,于是跑苏家去看,见到了苏姚发现果然是人间绝色,果然忍不住要弄到手。   邓璐的意图很简单,就算是哥哥将苏姚先弄到手,但只要进了永定侯府,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所以早晚他也能得到手,永定侯府里这样的龌龊事想来不少。    第1452章 卷宗室走水      邓璐也专门的没有告诉永定侯世子,小皇子也认识苏姚,就是未免世子爷知道了打退堂鼓。   他就是打的这个算盘,利用世子出面将苏姚弄进府里去,苏姚进了侯府那就真的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真是恶毒又可恨。   怀哥儿心里这个气哟,气的要命。不过还是忍着,叫庞振继续往下说。   庞振继续说下去。   永定侯府的世子没想到苏家居然软硬不吃,顺天府尹居然也敢违拗他的意思,当然,就算是知道了他也不能将顺天府尹怎么样,人家虽然只是个三品官,在他这个世子爷眼里算不了什么,但人家是有实权的。   所以世子只能想其他的办法。   大理寺有很多的卷宗室,主簿们的职责之一就是管理这些卷宗室,有一天晚上苏杰良值守的时候,其中一个卷宗室走水了,虽然及时扑救没有人员伤亡,但是卷宗室烧了一半,好些卷宗化为了灰烬。   这是失职,可以论罪的。幸好越璞晟知道苏杰良是小皇子特别照应过的人,因此先让苏杰良停职待查,然后快速的查了一下卷宗室为什么会走水。   这一查发现是有人纵火,目的就是陷害苏杰良。纵火的人抓住了一个,但那人也是被收买的街上的地痞,根本不知道背后的人是谁。而买通他的人被发现的时候已经被人灭口了。   越璞晟这会儿知道了这件事不简单,他甚至担心这些针对苏杰良的人其实真正想要对付的是小皇子秦淮峥。   他是想的严重了。将苏杰良叫到跟前详细询问他与小皇子是如何认识的,苏杰良结结巴巴说了半天,根本说不清楚,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越璞晟料想这里面不简单,虽然很想当时就找怀哥儿问问,但是因为家里头的丧事,皇上专心照顾安抚皇后,朝事全都交给了太子,太子到底是没有独立处理过朝务的,忙不过来就把怀哥儿叫上给自己帮忙,朝上的事情,家里的事情忙成了一团,两个外甥也实在没时间。   怎么处置苏杰良的权利在越璞晟手上,所以他也不着急,叫苏杰良暂时的依然做主簿的公事,走水的事情慢慢查着。   “之后永定侯世子那边的管家天天去大理寺探听苏杰良查的怎么样了,等了一段时间看见似乎国舅爷没有惩罚,世子就着急了,昨儿个他的管家冲到了苏家,翻脸撂话,如果五日之内不将苏姑娘送进侯府,苏家就别想在京城立足。”庞振说完了。   怀哥儿惊讶的扭头看了他一眼。   庞振明白小皇子是想说什么,赶紧的道:“臣已经叫个兄弟在苏家门口守着,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上前制止。今天禀报小皇子,是因为……之前确实没……”   怀哥儿摆了摆手叹气:“算了,不怪你。”他刚刚惊讶的看庞振,确实是有责怪的意思,那边都已经最后通牒了,他这边才慢条斯理的告诉自己?   不过想想也是,自己这段时间确实太忙了,忙得还都是国家大事,在庞振眼里,自然不能用这种小事情来打搅。   好在他安排的也算是合理。   说了这么一路的话,已经出宫门上马,飞奔往苏家。   来到苏家的这条胡同,在胡同口下马的时候,就看见苏家门前两个妇人正在说话,其中一个就是苏姚的母亲,另一个穿着一件深红色圆领长裙,看起来有四十来岁的一个妇人正在说话。   怀哥儿和庞振走了进来,那苏夫人听见声音转头看了一眼,这一看顿时有些紧张,趁着小皇子还没有走过来,急忙的请那妇人离开。   嘴里却一直说着多谢的话:“多谢您了,这事您费心了……那我就不留您了……”   那妇人点着头,却并不认识过来的人,自然也不知道是谁,摆着手道:“行了,行了,你回去吧,其他的事就交给我了。”说着就走了,不过才走了两步又想起来,站住了转身对苏夫人道:“你家姑娘啊,人虽然确实不错,不过聘礼真的是要的有点多……那啥!你们两口子好好再想想!再想想!要是这一点没得商量,人家那边呢……”   她故意的沉吟了一下道:“人家那边未必肯松口,人家去年才中了举呢,条件也是不差的。”说着提高了声音笑着道:“当然了,你们两家我都是要说的,都是要说的,你们回去想想,我也跟那边说说。”   说完了,摆手走了。   苏夫人万万没想到她居然走了走了又站住说了这么一大堆,而且说什么要的聘礼有点多,顿时满脸通红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是,当然的还是赶紧过来跪下磕头:“民妇叩见小皇子。”   怀哥儿呆了一会儿。   原来刚刚那个妇人是媒婆。看样子,苏家是绝对不想将女儿送进永定侯府的,他们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尽快的给苏姚寻人家。   旁边传来了咳嗽声,愣神的怀哥儿这才回过神来,低头看见苏夫人跪在眼前,似乎跪了有功夫了,气氛很尴尬。   怀哥儿心中突然有些生气。这对夫妻,保护不了自己的女儿,难道就只能用这种办法?急匆匆的将苏姚的婚事给定下?这样仓促的婚姻,那苏姚能得到什么好的姻缘?   他的怒气刚升起来,但马上又消退了。   苏家毕竟只是普通人家,无权无势,那边是侯府世子,他们拿什么跟人家斗?苏夫人看着也算是个精明的人,想来也明白,侯府世子要纳女儿,一次不得两次不得,已经是恼羞成怒了,这时候就算是苏家低头认输,将女儿送进侯府,只怕也得不到什么好结果,会被世子虐待。   所以,在他们来说,现在给女儿找合适的人家尽快成亲,这是他们能做到的唯一让女儿脱身的办法。   怀哥儿想通了,但却并不想跟苏夫人说话,他已经完全不想跟别人浪费时间,现在他只想见到苏姚本人。   “起来吧。”他说了一句,直接就进了院子。    第1453章 举手之劳      怀哥儿走进了院子,院里头零零散散站着三两个下人,一个老头一个老婆子,一个年轻的小丫鬟,看着像是一家人,呆呆的看着他。   怀哥儿也不管他们,直接走到了苏姚的房门口,想了想唤了一声:“苏姚,我进来了。”   说完了并没有马上进去,而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里面没什么动静。   怀哥儿也没着急,这应该是苏姚的屋子,他可以肯定,上上一次苏姚就是从这个屋里出来的,还有上一次自己过来,这个屋子的门始终是关着的,怀哥儿就是很明确的感觉到,这是苏姚的屋子。   果然,过了一会儿门打开了,苏姚出现在门口,有些嗫嚅的看着他:“参,参见小皇子……”福身却又心不在焉的看院子,似乎再找她母亲。   怀哥儿走了进去。   苏姚不死心的在门口看了又看,确实没看到母亲,父亲又不在家去了衙门,她没什么办法,然后看见对面厢房出来个小男孩儿,七八岁虎头虎脑的,正是自己的弟弟,她轻声喊了一声:“小虎!”   小虎朝这边看了一眼,但是姐姐惯常是在屋里的,她这边又没什么好玩的,不是做鞋就是做绣活,没有一样小虎感兴趣,因此看了一眼并没有搭理,而是道:“我要出去玩儿!”   因为他看见院门看着了,于是欢欣的往院门跑,正好一头撞在了正急急进来的苏夫人身上,他不管忙忙的往外跑着:“我想吃冰糖葫芦!”   跑了出去。   苏夫人顿时急了,哪里还顾得上家里,只无奈的看了苏姚这边一眼,就忙追了出去:“不能去!小心着外面有坏人……”   追出去了。   苏姚眼看着母亲也出去了,实在没办法,只能回身进来,见小皇子已经坐在了上首的椅子上,沉吟的看着自己,只能过去跪下:“民女叩见小皇子。”   “起来吧。”怀哥儿说着就道:“上一次不是和你说过了,如果永定侯府那边找你们麻烦,你只管去找我,为何不去找呢?”   苏姚站了起来,嗫嚅了一下低着头没说话。   怀哥儿又道:“是觉着我说的未必是真话?”他是有点在意这一点的,虽然庞振早就知道了,也注意着这边的事情没有让苏家到退无可退的地步,但怀哥儿觉着,如果苏姚肯去找自己,那说明她注意自己了,也记住自己说的话了,那情况完全不同。   看见苏姚低着头没打算回答自己,怀哥儿顿了顿,继续道:“你真的觉着我说的不是真话吗?”   苏姚不能不回话了,轻声道:“小皇子您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您岂能说假话?是民女……民女不过一介草民,又有什么资格去找您?”   虽然怀哥儿一肚子的意见,觉着苏姚该去找自己的,但她就是简简单单这么一句,却又让怀哥儿无话可说了。   两个人之间有巨大的差距,非常巨大,虽然苏姚说话的声音温温柔柔的,没有多强烈的语调,但这种差距一下子就让怀哥儿感觉出来了。   他的不满也消失的不见了,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那种憋气的感觉。   “你母亲……”他不知道怎么说,停下来想了一会儿,突然又有点生气,至于为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总之是生气的,便干脆直接说了出来:“刚刚进来的时候看见你母亲送媒人出去,你是想尽快成亲摆脱这件事吗?”   他希望苏姚能露出不满,不愿意的神情。   没想到,盯着苏姚看了一会儿,苏姚面色平静,似乎没什么不满的,过了一会儿甚至抬眼看了他一眼,似乎还有点奇怪小皇子这口气为什么不好,声音依然是比较轻,不紧不慢的:“现如今这是唯一能解决的办法,何况我已经……”   她想说,何况她已经不小了,母亲说的,也真的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   但是这话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当然说不出口,脸一红就停住不说了。   这幅有些羞赧的样子,看在怀哥儿眼中却真的不是滋味起来,他原本想的是,苏姚本人是不愿意的,甚至是有些被强迫的,那么他来了,能帮着她将所有的问题解决,她必然感激。   但是万万没想到,苏姚本人居然愿意如此。   怀哥儿心中很不舒服,甚至有一瞬间,想生气的站起来走掉。   好在,他没有这样做。他一直都是脾气很好很体谅别人的人,因为是寻常人也有七情六欲所以也会生气,但他比寻常人理智,能够很快的头脑冷静下来站在别人的角度想想。   苏姚现在如此,却正好能说明,她是无奈的,不是甘心情愿的来成这个亲。尽管她表现出来的似乎是理所当然只能怎么做,没有哭哭啼啼甚至寻死觅活,但这说明她也是个理智的,拎得清的人。   两害取其轻而已。   怀哥儿脸上的怒气消失了。   苏姚说完了那句话其实是看到了他的怒气的,她有些害怕,毕竟这位是皇子,自己算什么呢,能抵挡住皇子的怒气?现在自己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但是没想到,小皇子虽然身份高贵,但并不是不讲理的人,怒气散了,声音也缓和了很多:“你父亲的麻烦我会帮他处理。卷宗室走水,只要查出来是有人特意放火栽赃陷害,那么你父亲就不会有任何的罪责,依然可以在大理寺任职。至于永定侯府那边,我会去警告世子,警告他们府所有的人,他们绝对不敢再找你们的麻烦了。”   说到这里停顿住,想了很久,声音低了些,道:“至于婚事——没有了这些麻烦,你可以想想你到底愿意不愿意。”   他说前面的话的时候,苏姚脸上已经露出了惊喜的神色。当然了,这不用装,苏家的麻烦对他们自己来说是天大的,完全解决不了的,但在小皇子的眼里是那么的轻松。如今小皇子愿意挥挥手帮自家将这件天大的麻烦处理了,最重要的,是能给父亲昭雪,不让父亲有麻烦,这对苏姚来说真的是天大的好消息,她的喜色何须隐藏?    第1454章 突然明白了      等小皇子说完了,苏姚忙跪下磕头:“小皇子隆恩,民女实在是无以为报,来生做牛做马报答小皇子。”   说着磕头。   “起来吧。”怀哥儿道:“对我来说不过举手之劳。”   这话也对。   不过苏姚依然是满脸感激。她心里很清楚,即便是对小皇子来说举手之劳的事情,但人家帮忙本就不是必然,帮是情分,不帮也是寻常。   她没有回答怀哥儿的话。   怀哥儿看了她一会儿,已经全然明白了。   她满脸感激,这对怀哥儿来说却是一种生份,因为她清楚小皇子也可以不帮忙的,并不觉着小皇子一定会帮这个忙。其次,她没有回答,也就是说,婚事还是会继续议下去。就如她刚刚没说完的那句话,她本人年纪也不小了。   怀哥儿心中很失望,失望的一直看着她。   苏姚抿住了嘴。其实,她是个心思灵敏的女子,敏感是她的天性。小皇子对自己的事情如此上心,她岂能不知道怎么回事?   但小皇子和永定侯府的那两兄弟完全不同,小皇子完全没有仗势欺人的意思,甚至于都没有想过要如何。苏姚当然不能去多说什么,显得那么自作多情,甚至有种想要攀高枝的感觉。   何况,这个高枝她不想攀。   她母亲聪慧,所以从小教导她,苏姚也是很聪慧的,心里头明明白白的,自己的容貌确实好,但这未必会给自己带来好事,甚至可能会给家里带来灾祸也未可知。   而且,他们家虽然是小门户,但也是衣食无忧,父母亲一直恩恩爱爱。而因为她母亲的绣艺,也常走动一些大户人家,小时候苏姚跟着也看过,大户人家的那种勾心斗角,后宅女人三四个甚至七八个,个个为了自己能得到一些恩宠而费尽了心机,这些苏姚都看在眼里。   她不稀罕,觉着那样活着的女人真的是太可怜了。   小皇子就算是对自己好,温和有礼,但他想的什么呢?苏姚很清楚,苏姚也很明白自己绝对不可能成为和小皇子相携一生的人,反而很有可能成为自己看不起的那种女人,住在后宅,每天绞尽脑汁就是为了让男人多看自己一眼。   她绝对绝对不要过那样的日子。所以,从一开始她心里对小皇子就有一份敬而远之的态度。   现在被小皇子盯着,苏姚知道小皇子为什么如此,他似乎在等自己的回答。苏姚咬住了下唇,她不希望再有什么麻烦,更不希望永定侯府的麻烦解决了,却再来一个更大的麻烦。   将自己的下唇咬的有些泛白,她松开了,抬头看着怀哥儿,这还是她头一次直视他,平静淡然,一双晶亮的眼眸坦然,轻声道:“民女的婚事自然还是要议下去的,民女只是寻常的民间女子,求得不过是家宅平安,今后能够……相夫教子,而不是在侯门爵府的大宅内被摆布……小皇子,您对小女子的帮助,小女子没齿难忘,也知道这辈子就算是如何都还不起……但小女子真的只是寻常人,实在难以……配……”   似乎想不出来该用什么合适的词语,所以换了两个都没说出来,停顿住,半天才声音更低了些:“民女只是民女而已。”   怀哥儿听懂了。   苏姚其实什么都明白,但就是因为太明白了,所以才想的这么清楚。以至于怀哥儿现在有点惭愧,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想的甚至都没有苏姚想的那么清楚。   自己到底想怎么样?   帮她,自然是帮她。但帮了她有什么目的?怀哥儿清楚的很,自己是有目的的,刚刚的他以为自己的目的就是不希望苏姚‘被迫’在这个时候仓促的决定她自己的婚事。   但是现在,他发现了,或者说苏姚提醒了他,他自己的目的显然不是那么高尚那么单纯。   甚至可以说,自己其实和邓璐两兄弟没什么分别,也是因为看中了苏姚的美貌,所以有了非分之想——只不过,自己尚没有做出什么不堪的举动而已。   这样的想法一下子就叫怀哥儿惭愧起来,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他坐不住了,在苏姚清澈的目光下更是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原来,自己已经被她看的透透的。   他一下子站了起来。   因为动作有点大,苏姚紧张的退后了半步,紧张的看着他,明显是担心自己刚才的言论激怒了他。   她怕他,非常明显。   当然了,他是小皇子,她是普通一个八品官员的女儿,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怕他是当然的。   但怀哥儿就是觉着无地自容,苏姚的这个动作更加深了他的难受,他直接就往门口走。   到了门口,也知道自己这样走掉会让苏姚担心,担心自己被激怒了,不再管她的事情。怀哥儿不希望苏姚有这样的担心,所以强压着自己心中的难受,语气平静的说道:“你父亲的事情不用担心,永定侯府那边也不会再有人来纠缠你了。”   说完,他跨出门槛。   走出院门的时候,苏夫人一手拉着还不愿意回来正在努力挣扎的小男孩儿正在近院门,她一脸的着急,显然又担心在家里的女儿。看见小皇子这么快就出来了,又意外又似乎松了口气,忙迎上来:“小皇子……”   那小虎挣扎着要走,快要挣脱了,苏夫人不得不分神去抓他:“你不要……不能出去了!”低声呵斥。   怀哥儿没停下脚步,只道:“该说的我已经跟苏姑娘说了。”说完就往外走。苏夫人刚刚看到自己那样松了口气,也有些刺激到怀哥儿。   显然,在苏夫人的眼里,自己其实也是个危险人物,可能甚至跟邓璐兄弟俩差不多,她担心自己趁人之危伤害或者胁迫苏姚?   怀哥儿心里很难受,又因为苏姚的那些话实在不是滋味,急匆匆的从院门出来,上马就走。   庞振忙跟着,后面的一些侍卫们散开了,前面后面的远远跟着。   他们一行人都走出胡同了,苏夫人才叫小丫鬟过来拉住了小虎,她自己慌忙的跑出来送小皇子,一出来发现人都走远了。    第1455章 想通了      回到了宫里,怀哥儿直接躺在了榻上,闭着眼睛想着今天的事。   庞振跟到了二门就站住了,等看见小皇子心神不宁又很沉默的进了内院,料想不会找自己了,所以就转身出来,准备回位于这个宫的偏殿,那边是他们侍卫的寝殿。   刚走了没几步,身后就传来脚步声,还有呼叫声:“庞统领,庞统领!”   庞振站住了,转身看见是小皇子身边的一个太监跑出来喊,他就知道是小皇子找,问道:“小皇子说什么?”   “请您进去呢。”太监道。   庞振点头,跟着这个小太监进了内院。   来到屋里,怀哥儿已经坐在了椅子上,道:“你都知道,这件事就你去找人办吧。跟国舅那边说一声,暂时让苏杰良继续在大理寺不要受影响,事情背后真相我们查,一定查个底儿朝天,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陷害。永定侯府那边,你亲自带人去一趟,直接找永定侯本人,说清楚如果再有人去找苏家的麻烦,我第一个找的就是永定侯本人。”   “然后把邓璐拖出来打五十大板。”怀哥儿沉着脸,眼睛里带着隐隐的厉色:“我之前说过的,不管是谁找苏家的麻烦都算在他头上,这小子居然连我的话都敢不听,全然不讲我放在眼里。”   庞振听了后面的一句话,倒是略微的有些犹豫,先答应了一声:“是。”想了想才道:“穆夫人那边……”   怀哥儿道:“已经看在穆夫人的面子上了,不然就是一百大板!”   庞振听了就没有在多说什么,躬身道:“是。”转身出去找人分头办理。   小皇子从小到大的沉稳内敛,同时脾气却也很好,很少有发怒的时候,横竖庞振印象中似乎一次都没有过。今天这样的事情,真的从没发生过,可见小皇子心中的怒气已经很盛了。   不提庞振去按照吩咐办事。   怀哥儿等他出去了,倒没有再去躺下,刚刚一躺下就想起来赶紧将这些事情处理了,起来吩咐了,就没继续躺着的意思了,起身在屋里来回的走着,琢磨着苏姚的话。   这种事情真的不用说的太清楚,尤其是男女之间的感觉,有时候一个眼神一举手投足,两个人便能知道对方想得是什么,不需要说出来。   而且,苏姚其实也说了很多,差不多意思都表达的很清楚了。   这也叫怀哥儿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确实,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想要做什么?自己是不是应该先搞清楚?   否则,连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想做什么,那站在苏姚的立场来说,岂不是更懵?给她的感觉当然是更加的不可信,不知所措。   那自己到底要如何呢?   怀哥儿想了半天。   这天晚上睡得很晚,第二天一早叫人去跟太子说一声,自己不舒服,今天不去上朝了,让他帮自己请假。   他在房中冷静的想想。   从那次在宫里遇见了苏姚,一直到今天,从头到尾想了一遍。第一眼自然是惊艳,这也无须质疑,能叫怀哥儿惊艳动心的女人不多,起码这十六年来没有。   怀哥儿其实是比较冷情的人,平常里进宫的千金小姐多了去了,好些都是诰命夫人们专门领着进宫的,就为了能‘偶遇’太子或者小皇子。   争取太子妃的位置,几年前还经历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最后连一直备受荣宠的邓大人都落了个受冷落的下场,所以,怀哥儿到了议亲的年纪了,大臣们都比较谨慎起来。   当然,另一个原因也是因为,到底怀哥儿不是太子。   这一点怀哥儿心里清清楚楚的。   大臣们越是这样想,怀哥儿就越淡然,这些人没能将女儿或者孙女送到太子的身边,同样的,也休想将女孩儿送到自己的身边。   他们本身心术不正,怀哥儿对这样的人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但是,他身在朝廷,是小皇子的身份,身边的人大部分——甚至可以说,全都是这样的人。   所以,怀哥儿的心思就越发淡了。   至于父皇母后,父皇倒是背着母后跟怀哥儿提过,你要是看中了哪家姑娘,或者如何的,都可以提,你母后就总是说年纪还小不着急,当然是不着急,你和你哥哥一样,十九二十了在成亲都可以,但现在已经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了,你可以自己相看。   怀哥儿没有看中谁。   平常里进宫的千金小姐不少,他见过无数,甚至连心动的感觉都没有。   也就只有那天在见到了苏姚的时候,才真的觉着自己的心怦然一跳。苏姚那清澈的眼睛,真的令他心砰砰的跳个不停。   那种干净的眼神,是怀哥儿从没见过的。   现在想想,苏姚也没有攀高枝的心思,不是那种攀权富贵的人,如果是的话,照理她的样貌,只怕是早就已经许配给大户人家了,邓璐看中了,永定侯世子也看中了,进侯府做妾,这给一般的寻常小吏人家的姑娘,怕是会觉着已经是很好的归宿了。   但苏姚绝对不愿意,宁愿仓促的决定自己的婚事,也绝对不进侯府。所以,她不是攀权富贵的人。   能有这样的心思,所以才会有那样干净清澈的眼睛。   怀哥儿突然就想清楚。有种之前脑子一直懵懵的,一瞬间就明白了,清楚了的感觉。   他看中苏姚了。   苏姚没有任何的市侩,在接近自己身边的这几个月也没有任何的盘算,她虽然只穷于应对苏家的麻烦,但从没想过要靠自己这个小皇子,抬抬手就能让她的所有麻烦随风消散的人。   因为她知道,自己未必是能依靠的人,起码之前她确定自己不是,自己可能有什么目的,而这种目的不是她想要的。   怀哥儿想的很清楚。这反而说明了,苏姚的心地干净纯良。   当然,她纯良并不是傻,她其实很精明,正是因为这种灵敏,才觉着自己是靠不住的,起码不可能一直平白无故给她依靠而不要任何的回报。她不希望被自己胁迫,这就是一种精明。她不想进侯府不想给世子做妾,是因为看透了大户人家后宅的勾心斗角,一些看不见的残酷事实,这也是一种精明。    第1456章 家人来探病      怀哥儿当然明白,苏姚这种精明是对她自己的一种保护,她毕竟是女子,绝色美人,想来她也遇到过麻烦,所以她早学会了保护她自己,不要轻易给人把柄。   虽然这一次被如此警惕的人是怀哥儿,但怀哥儿还是看清楚了,这姑娘的想法和立场。   这就是怀哥儿看中她的缘故。   一旦想清楚了,今后怎么做就很明白了。   怀哥儿原本很沉重的心情就轻松了,原本有些迷雾的心思也豁然开朗了。换了一声衣裳,准备出宫。   正在内室换衣裳,就听见外面宫女传禀:“小皇子,太子爷来了!”   然后就听见门帘子的声音,秦琰峥的声音:“怀哥儿?”   怀哥儿在内室答应:“我在里面,换衣裳呢等等……”话没说完,内室帘子一掀,秦琰峥进来了。   看见他正系腋下的扣子,便过来帮忙,道:“怎么不叫宫女进来帮忙?你要出去?不是说身体不适吗?我当你受凉伤风了,看样子没事?你要去哪儿?”   一连串的问题,叫怀哥儿不知道先回答哪个,张了张嘴倒把他给逗得‘噗’的笑了:“怎么问这么多问题?”   秦琰峥也是因为一门心思只当他病了,着急的过来探望,谁料想人家好好的,所以一时有些惊讶所以问题多了点,自己也笑了,道:“你没事?”   “没有,就是今天偷懒不想去朝上,所以说不适。”怀哥儿自然不能说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没有仔细解释笑着道:“并无半点不适。”   “那就好。”秦琰峥给他系好了扣子,道:“不过这半年是忙得够呛,之前因为我成亲,你一直压力也大,确实该歇歇,沧州和河南后续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不过该上朝还是要上朝,父皇听说你不适,也仔细询问了半天,这会儿才下朝,只怕回去跟母后说了,一会儿也会过来。”   怀哥儿一听顿时有些惊,脸上一苦:“真的……”   “可不嘛,咱家谁要是病了,娘是第一个着急的。”秦琰峥说着,出去坐在了屋外,怀哥儿听见他叫宫女倒茶,看样子是一时不走的,虽然他有点着急,想现在就去苏家,但是看样子是不行了。   穿上了外衫出来,跟着兄长喝了一会儿茶,聊得依然是朝事,正好,怀哥儿便将自己叫人去收拾邓璐的事情说了。   秦琰峥一听惊讶,忙问详细的,怀哥儿就说了,当然还是隐瞒了自己是因为苏姚的关系才这样上心的。   秦琰峥一听就皱眉道:“邓家如今真的是一代不如一代了,邓璐兄弟这对混账是打算强抢民女吗?邓家的体面快要一点不剩了。”对怀哥儿道:“你教训教训是对的,就算是岳母知道了也只会点头同意你教训,邓家那边,她是最厌烦那几个混账侄子。”   有些话太子不好说出来,到底是邓家自己的事情。其实,他岳父岳母跟邓家的关系已经有些僵了,邓老爷子在的时候,好歹有这位父亲在上面撑着,儿女们看在他的份上也不敢闹开。   老爷子去世,穆夫人的哥哥做了侯爷,她哥哥原本就是个混账,一个歪的一个正的,自然是走不到一块,话不投机半句多,过年过节的在一起聚一聚,大部分都是吵架,穆夫人也是心凉,愈发不愿意回娘家了。   皇上如今要将镇边侯擢升定国公,准备是在穆寒生辰的时候下旨,喜上加喜的,这种事情朝里头扩散的很快,很多人都知道了。   永定侯那边听说了心中更是不平衡,所以穆夫人现如今也不大回娘家。   秦琰峥听曦姐儿也说过这些,所以对怀哥儿教训邓璐的事情毫无一点不满,反倒是非常赞成。   果然,兄弟俩在这边说了会儿话,早有宫人进来回禀,皇上和皇后娘娘要来这边,已经从坤宁宫出来了。   兄弟俩忙出来在宫门口迎,等了一会儿看见父皇和母后走着过来,忙上前行礼。   越绣宁过来看了看怀哥儿,见他脸有点红,就伸手摸了摸额头:“如果不舒服就不要出来迎了,还跑出来做什么?”   怀哥儿苦笑忙道:“儿臣没有不舒服,刚刚跟皇兄喝了几杯热茶才有点热而已,今天没去上朝,是因为……”一顿,先看了看父皇。   林炤站在旁边专心的听着。   秦琰峥倒是笑了,后退了两步站在父母亲看不见的地方笑。   怀哥儿胡乱给兄长的解释也不能拿来再给父母亲说一遍,如果说自己是因为偷懒不想起床所以没去上朝,只怕父皇的眼睛就要瞪起来了,顿了顿才道:“早上是有点头晕,这会儿已经好多了。”   “哦?”越绣宁一听还是很重视,一家子回屋,越绣宁就给怀哥儿把了把脉。   脉象上是没什么的,这也是当然的,怀哥儿原本也没病。不过最近京城少雨,天气比较干燥,越绣宁担心他是这方面不舒服,就叮嘱他要多喝水,平常里不管多忙别忘了喝水。   转头又对秦琰峥道:“你也一样。”   兄弟俩忙恭敬的答应。   林炤坐在那边喝茶,听见说小儿子没事,也就放了心,又对秦琰峥道:“言哥儿,今天下午你带着你媳妇回一趟侯府吧,旨意下午就过去了。”   秦琰峥一听有些惊讶:“今天下午?不是说等几天岳父寿辰吗?”   “不等了,朝廷里都知道了,有些人又琢磨搞些事情,尤其是这里头有邓家的事,他们倒跳得高,也不想让你岳母夹在中间难做,所以不拖延了。”林炤道。   秦琰峥惊讶又无语,只能答应:“是。”他看了怀哥儿一眼,道:“说起邓家,倒是刚刚……”   怀哥儿也知道,邓家虽然不长进,但是因为是穆夫人的娘家,父皇和母后也比较重视,事情既然已经说到这里了,倒也没什么隐瞒的。   因此将自己为何教训邓璐的事情说了。   越绣宁听了摇头,不等林炤说话就道:“教训的好!这种倚仗权势的人,见一个教训一个一点都不要客气。”   林炤好笑,道:“行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们自己决定就是了。”说着和越绣宁起身,从这边出来了。    第1457章 遣走媒人      父皇和兄长全都走了。   怀哥儿正要出门,已经换好了衣裳,突然又坐下想了想。过了一会儿将自己身边的太监叫小河的叫过来了,低声吩咐了一番。   小河一边听着一边连连点头。   吩咐了之后,小河就急急忙忙的跑出去了。怀哥儿似乎又不打算出门了,拿了一本书出来看。   才用过了午膳,小河进来了,在怀哥儿的耳边轻声的禀报了一番,怀哥儿点头,便换了长衫出宫。   侍卫和随从太监依然跟着。   来到了苏家,太监上前敲开了门,门房一看是他们,已经都认得了,老迈的下人也不敢多说什么,浑浑噩噩的站在门口,也不知道该不该请进去,或者还是该转身先去禀报?   横竖怀哥儿也不管那么多,直接进了院子。   苏夫人听见院门的声音,大约也知道自己这个老迈的门房不会禀报,就出来看看是谁,这出来一看,顿时脸上就有些变色。   小皇子这两天来的太勤了,如果说几个月之前的那次可以说是十分十分之意外,对苏家来说天大的贵人降临,但真的是非常偶然而已。   现在要还说是偶然,谁信啊?   苏夫人脸上变色,是因为确定了,小皇子的目的应该是和永定侯世子一样,连永定侯世子那样的人苏家都没办法抵抗,都是万不得已实在只有唯一的办法了来应对的,如今面前这一位……怎么应对?   怀哥儿仿佛没看见苏夫人变色的神情,笑着背着手直接进了上房。   小河禀报的,就是媒人进了苏家门了,果然,进来就看见面对屋门的椅子上坐着那个媒人,只是媒人依然的不认识他,看见他直直进来面露孤疑。   怀哥儿自然不会坐其他的位置,直接走了过去。   媒人不由自主的就站了起来,她也是走街串巷和人打交道的,虽然是个私媒,但京城到底是京城,私媒也有可能接了大户人家的媒妁生意,所以也是见过世面的人。   走进来这位公子哥儿年纪不大,但长得隽秀挺拔,尤其是脸上那种淡然自信的神情,眉宇间自然而然的尊贵,谁看见都能看得出来,这位的身份不一般。   媒人就是下九流,在给人说媒的时候会受到尊重,但在其他的人眼里,也就那么回事。   所以媒人本身其实也是比较谦虚的,尤其是见到了那种一看穿着和气质就尊贵的人,她们很自然的就低声下气。   所以怀哥儿走过来,媒人急忙让开了自己的位置,等怀哥儿在上首这个位置上坐下了,她就自然的微微前躬着身子,笑着看着怀哥儿,偷偷打量着。   这么隽秀的公子,不知道是哪家的?不知道定亲了没有?若是还没定亲,他的亲事要是自己能揽下来,那谢媒礼必然不少,说不定够自己吃一辈子了……   当然了,这位公子哥儿一看出身绝对高贵,说不定比永定侯那家还高贵,这样的人,婚事怎么也不可能找私媒来说……   媒人心里还在盘算着。   苏夫人在迎出去的时候就准备跪下磕头的,没想到才跪了一半,人家小皇子直接进屋了,她跪下了又不得不忙忙的站起来,急忙的跟着进屋。   进来看见小皇子已经坐下了,忙上前跪下道:“民妇叩见皇子殿下。”   媒人先是一愣,接着就慌了,慌得‘噗通’一下跪倒,‘砰’的将头撞在地上再也不敢发声。   怀哥儿笑了,道:“平身吧。”说完了,转头看了小河一眼。   小河这几个跟在小皇子后面,小皇子不看他们,他们就跟隐形人一样,这会儿小皇子示意了,小河便上前一步,笑着忙将苏夫人搀扶了起来:“苏夫人请起。”   然后故意惊讶的看了看媒人:“这位是?”   他很客气,又将媒人也搀扶了起来。   媒人真真受宠若惊,看了苏夫人一眼,不知道为什么苏夫人听见询问居然一脸的为难,且没有马上回答,媒人搞不清楚为什么,但是不敢怠慢,急忙就自己 回答了:“民妇是媒人啊,给街坊邻居牵线搭媒的。”   她一脸谄媚小心翼翼的笑容转头看怀哥儿:“苏家的婚事民妇是很尽心的,皇子,您尽管放心,民妇绝对不敢有半点怠慢,今后更尽心尽力的跑苏家的婚事,就算是他王家再难说话,民妇也一定劝好了他们。”   她并不知道小皇子和苏家的关系,但是看见小皇子亲自过来,且好像很熟似得直接进门坐下了,她这么精明的人,当然明白小皇子和苏家熟识,那么当然会关心苏家的事情,她这么说是表现自己,应该没错。   也果然的,小皇子听了她的话似乎挺满意,笑着点了点头。   小河就在旁边笑着问:“听你的意思,那边还有什么难说的地方?”   媒人就忙笑着道:“不难!不难!民妇尽心尽力的在跑两趟,绝对能说下来!”她很聪明,绝对的叫小皇子明白自己是有能力的,再难谈的条件她都能谈下来,但是呢,也暗示了自己是要多跑两趟的。   虽然不知道小皇子和苏家是什么关系,能做到什么,但只要自己好好表现,说不定小皇子一高兴,抬手就赏给自己什么贵重的东西呢。   说不定这贵重的东西能值个千儿八百的,也未可知!   媒人想到这里,似乎都已经看见自己被赏赐了什么好东西一般,脸上笑的简直和一朵花儿一样了。   小河冷眼看着这个媒人,心里很清楚这个媒人现在想的是什么。   小河虽然叫这个名字,但其实年纪不小了,也有三十多岁了,宫里头这些年进来的人很少,尤其是太监,很多年前皇上就已经发话,各地遴选太监的部门都停下,官府衙门告知百姓,宫里不收太监了。   小河在宫里也有二十多年了,聪明着呢,看见媒人如此,就知道男方那边应该是提出来了什么叫苏家为难的,媒人这会儿正在跟苏家商量,看苏家能不能让步。   当然,媒人是说和,她愿意婚姻成事,所以苏家这边要说一说,男方那边也说一说,各让半步。    第1458章 意图很明白      小河便道:“既然不知好歹,那还谈什么?”   这话一说出来,媒人就愣住了。   苏夫人在旁边虽然很想插话,但是一时没明白这个太监跟媒人聊天是什么意思,看看小皇子,好像也没生气,似乎还听得津津有味。   苏夫人尽管在宫里呆过,但到底只是在尚衣局,没有接触过皇家的人,根本不知道小皇子到底是什么性子。但是,这般的在小皇子面前旁若无人的和别人聊天,肯定是大大的失礼。   身为皇子身边服侍的太监不可能不知道。   那么这个太监跟媒人说话可能是小皇子允许的?   苏夫人也有点糊涂了,也听不出来太监跟媒人聊天的重点是什么,所以在旁边有些怔忪的听着。   小河看着愣神的媒人笑着道:“瞧什么瞧啊?苏家能和他们王家议亲,那是他们的造化,他们居然还挑三拣四的?婚事还没谈就如此挑剔,等苏姑娘过了门,还不得受他们的冷眼?说不定还要说些趁人之危的话,觉着苏姑娘是走投无路了才答应他们的婚事,他们更拿捏住这一点欺负人,到时候可怎么办?”   媒人更愣了,因为完全听不懂。   苏夫人却听明白了。   这话分明就是说给自己听得。   和王家议亲,人家那边也不是傻子,当然也会打听,苏家这边到底什么情况,人家打听出来了,知道是为了避免被永定侯世子纳了为妾才仓促的议亲的,那他们那边难道一点想法都没有?   当然不可能的。   那边提出来苏家要得聘礼太多,其实就是拿捏的这一点,仗着苏家走投无路了,就算计这点聘礼想少给点,其实还不是觉着,就算是少给了,苏家也只能答应。   这不就为了这件事媒人来回的跑呢?   这位太监说的话苏夫人听懂了,也被提醒了。   现在就开始拿捏了,连那点聘礼都算计的这么清楚,那王家的人品也算是看明白了,睚眦必较的,那么今后姑娘进了他家的门,能给好脸?今后不管出了什么事,甚至没有事,只拿着这一点时不时的出来敲打苏姚,苏姚能受得了吗?   现在计较的不管是王家的什么人,就算是他家长辈也罢,但都是苏姚进门之后要打交道的人,尤其是公公婆婆,若如此难以相处斤斤计较,苏姚过门之后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苏夫人一下就明白过来了。   只是她依然为难。   虽然永定侯府那边的事,昨天小皇子过来跟苏姚说,可以处理了,而且大理寺那边也跟苏杰良说了,叫他安心,走水的事情要查清楚,只要是陷害,他就不会受牵连。   但主要还是和王家的婚事已经开始谈了,都谈到这份上了,说撂下就撂下?总要跟丈夫和女儿商量的。   苏夫人自己难以做决定。   怀哥儿坐在那里早看见了,苏夫人一副为难的样子。显然,自己想让苏夫人听明白的一点,她已经听明白了,只是一时也没办法很快做决定。   他又示意了小河一下。   小河懂了,笑着伸手请媒人往外走,媒人急急忙忙的给小皇子行礼,然后赶紧出去了,小河就跟在后面。   没错,怀哥儿想通了,今天就是先来破坏了这桩婚事的。苏夫人做不了决定,他就帮个忙。   等小河跟媒人走了,怀哥儿看着苏夫人笑着道:“苏夫人有什么为难的吗?”   苏夫人忙躬身道:“没……民妇没……”她不知道如何回答,在她目前的认知中,还觉着这件事跟小皇子没关系,那个太监虽然多嘴,但说出来的却也是真的提醒了苏夫人的,不过归根结底,这件事跟小皇子没关系。   她不知道如何回答。   怀哥儿笑着道:“苏夫人,令爱的婚事,我看就不要这样匆忙了。永定侯府那边是绝对不敢在找你们任何麻烦了,也不会有其他权贵子弟寻你们的麻烦,既然如此又为何要匆匆忙忙决定了苏姑娘的终身?那王家看起来似乎还计较的很,这样的人家把苏姑娘嫁过去,怕那人也不会珍惜,反倒存着拿捏的心思,毕竟是苏姑娘要生活一辈子的地方,如此仓促的决定不太好。”   苏夫人如果说还有一丝丝的疑虑,那么现在听了小皇子的话也彻底打消了。怀哥儿说的话道理很简单,就是需要在你头脑不清楚的时候点出来,醍醐灌顶,一下就豁然开朗了。   苏夫人现在对于不在继续议这门亲事是决定了的,只是还需要跟丈夫和女儿说啊。   小皇子似乎猜到她的想法,甚至都很体贴,起身笑着道:“苏夫人多想想,我就不打扰了,苏姑娘在自己屋里?”   苏夫人脸色就变了。她当然还知道,这位小皇子为什么要盯着自己的女儿。   怀哥儿从她脸上的表情变化都能猜出来她想的什么,笑着摆手道:“我自己过去找她吧。”   也不管苏夫人受惊吓的样子,从上房出来了,过来到了苏姚住的厢房,咳嗽了一声道:“苏姚?”   苏姚应该就在屋里,可能都在注意着院子里的一举一动,毕竟小皇子又来了,还是在媒人在这边的时候,她也关心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听见小皇子的声音,房门很快就打开了,苏姚出现在门口,福身行礼:“小皇子……”   怀哥儿一点不见外的笑眯眯进了屋,过去坐在窗户下面的椅子上。   苏姚不得不赶紧跟着进来,再次行礼:“小皇子……”   “给我泡杯茶吧,说了半天话有点渴。”怀哥儿看着她笑着道。   苏姚莫名其妙的,她想问的话看样子一时也说不出来,只好答应着:“是。”赶紧的转身出去泡茶,出了房门就遇上了紧紧张张过来的母亲。   苏夫人一看见她出来了,忙拉着她的手往边上走了走,很小声的问:“小皇子……要干什么?”   苏姚被母亲如此紧张的神情弄得也有点紧张,摇头:“没有说,只说要喝茶。”   苏夫人眼珠子急速的乱转着。   其实她自己心里很清楚,小皇子如果真的要对女儿干点什么,她根本拦不住。    第1459章 搅黄了议亲      小河将媒人送到了门外面,这才站住了笑着看着她:“这位大婶,这里有十两银子你拿去,算是这些天你给苏家跑腿的钱。这件事就此作罢,你今后不用再来了。”   那媒人在屋里就没太听懂,这会儿更愣了,有些吃惊的道:“什……什么?”   小河将银锭在手里垫着,声音冷了些:“我说的话听不懂吗?”   媒人就吓得不敢出声了,忙将银子接了过去,顿了顿福福身子,转身忙走了。   “记着,以后别来苏家。”小河在后面冷冷的又来了一句。   那媒人远远的答应着:“是……知道了。”声音有些慌张。   小河这才转身回到了院内,因看见庞振带着两个侍卫站在厢房门口,想来小皇子已经在这边了,他也过来站在屋外面。   屋里。   怀哥儿喝上茶的时候,已经过去老半天了。   苏姚在外面半天,就算是没听见什么,怀哥儿也清楚,必然是被苏夫人拉着说如何应对的问题。   怀哥儿就不是那样的人。   不过他也不生气,因为苏夫人不了解自己,他也不是很在乎苏夫人了解不了解自己,他只在意苏姚的态度。   苏姚从外面进来的时候虽然有些疑惑,也有些戒备了,但神情中也有些不信的,她觉着小皇子不像是那种人,母亲的担心过头了。   这种微妙的感觉,大约也就在这只有两个人的屋里能够感觉出来。   怀哥儿感觉到她比较信任自己,这就足够了。   虽然她依然还是有些疑惑,不知道自己是要做什么。   端茶进来的是这个宅子里那个唯一的小丫鬟,穿着粗布的衣裙,粗手粗脚的能看得出来平常里其实做的粗活比较多,还有点憨憨的,跟大户人家的丫鬟完全不同,就像是个乡下丫头一样。   进来将茶放在了桌上,她自己就好像这屋里的主人一样,过去坐在了榻边,顺手将榻上放的一个正做了一半的鞋垫子拿起来绣着,一边绣一边还抬眼,探寻的看了怀哥儿一眼。   苏姚也并没有叫她出去。   怀哥儿知道,这应该是苏夫人想出来的办法,叫这个丫鬟在屋里盯着点。他自然也不可能令这个丫鬟出去,喝了口茶,笑着问苏姚:“之前听你说帮衬家里做些绣活一类的,前些天皇姐那边倒是有些绣活,嚷嚷着想找人做,你若有时间,我帮你问问?”   苏姚犹豫了一下,才问道:“什么绣活?做什么?”顿了顿又道:“公主府的活,怕是要上好的。”   “便是再好你们也做得了啊,”怀哥儿道:“你娘之前不就是宫里的人?我给你问问吧。”   他看苏姚犹豫了一下,知道苏姚一下子并不想领自己的情,但她马上又衡量了一下,估计考虑到家里的情况,还是有答应的意思。   苏家照理说情况不差,现在这么难受,应该是和邓璐两兄弟的迫害有关系,打官司走动打点,这全都需要钱,苏家显然没有多厚的家底,哪里经得住?三两下的肯定就会捉襟见肘。   这么一想,怀哥儿突然就想到了以后找苏姚的借口。   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当然苏姚小门户的姑娘没有那么严格的界限,也没办法做到,毕竟要跟着母亲赚钱养家,不可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也不能说和怀哥儿这样的年轻男子随随便便的老见面。   所以要想个好借口。   现在就有了。   怀哥儿便很随意的样子道:“我那边倒是也有些活。母后说我要定亲了,也是一堆的东西要准备,尚衣局估计又忙不过来了,到时候再找你们母女进宫去帮忙好了。”   苏姚有些怔忪,抬眼看了他一眼:“小皇子要定亲了?”很有些意外的样子。   怀哥儿不知道她这种意外的表情中还带没有带其他的情绪,因为没能仔细看,她就低下头去了,微微一笑心中便有些得意,因此更似真似假起来:“是啊,年纪也不小了,总该定亲了。”   过了一会儿,苏姚才抬起头来看着他道:“是,若是尚衣局招我娘,自然是天大的好事,能为小皇子效力,也是我们的荣耀。”   好像是将情绪稳定住了,脸上在看不出来什么,很平静。   虽然如此,怀哥儿心中还是有些窃喜,因为刚刚分明的有那么一瞬,她是有些失措慌乱的。   有情绪,就说明心里有什么。   不着急,他有的是时间。   翘着二郎腿喝茶,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苏姚说话,苏姚一开始还认认真真的回答,后来发现他完全就是闲聊,有些话问了之后似乎也不等着答案,一下想起其他的什么来,马上又问,就像没话找话一般。   闲聊了半个时辰左右,时间不长不短,如果再待久一些就会被觉着别扭了,怀哥儿恰恰就此时起身了,对苏姚笑着道:“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苏姚忙起身送,那个憨憨的小丫头忙也放下了自己手里的鞋垫,她手脚很快的,鞋垫已经做得差不多快好了,心里正琢磨着找什么活呢,不然傻呆呆的坐着多难受?   幸好小皇子要走了。   苏姚送怀哥儿出来,苏夫人已经回屋了,等她听见声音慌忙的从正屋出来送的时候,小皇子已经上马走掉了。   苏夫人就和那个小丫头的表情一样,呆呆的半晌,才忙拉住了苏姚询问详细的,因为小皇子全程都是闲聊,说的都是没什么重要的话,苏姚也不知道跟母亲怎么说,只能说了说,小皇子说尚衣局可能又要找她帮忙。   苏夫人一听倒是一点惊讶都没有:“太子差不多也是这个年纪定的亲……不过成亲估计也得几年后,现在准备哪里会忙不过来?再说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哪里就能劳烦小皇子亲自操心?”   苏姚摇头:“女儿不知道。”   苏夫人皱着眉头,过了一会儿摇了摇:“算了,别管了。”又想那媒人走了,竟然也没说什么,自己当时也忘了送。   还有,晚上相公回来,要商量一下女儿的婚事,王家那般如此,真的是不太好。    第1460章 尚衣局的差事      怀哥儿斜倚在榻上看书。   苏姚这会儿坐在一个很大的绣绷架子前,绣绷子架长有五尺,宽也有三尺了,上面是一副风景画,已经才开始绣,一些基础线才上。   苏姚的神情有些拘谨,先看了看那边的小皇子,他似乎在专心的看书,看样子是打算留在这边了,苏姚也没办法,只好深吸口气,聚精会神一些,将针盒子打开,选了一枚针出来,挑了一个红色的线,小心的穿上。   怀哥儿眼眸已经抬起带着笑意看着她。   这边是尚衣局,专门的腾出来一个二层上的房间,请苏姚过来绣这副清明上河图。   外面一棵槐树几乎长到了后窗户这边,前面是一片空庭,曲曲折折的游廊通往各个不同的房间,这里是属于尚衣局的一个比较安静的偏院。   当然了,这是怀哥儿的意思,这里收拾的这么干净,就是为了绣这幅图的时间,他过来闲坐的。   尚衣局的尚衣得到了小皇子的命令,就算是没什么活也得找出来一些,幸而,也正好尚衣局想做几个大屏风,顺势就去找了苏夫人。   毕竟是好差事,宫里给的薪俸一直都很高的,苏家这段时间花了不少钱,如果一直入不敷出真的就有断粮的危险,苏夫人即便是心里嘀咕,但还是答应了。   “喝茶吗?”怀哥儿突然问。   正认真刺绣的苏姚闻言抬起头看他,眨巴了好几下眼睛——因为一直绣花看绣面,猛地抬眼看稍微有点距离的地方,眼睛一时都对不上焦。   看她对自己猛眨眼,怀哥儿差点笑出来。   一瞬间懵懵的样子真的有点可爱。   不在询问,而是将茶壶里的茶水倒出来两杯,看样子还打算起身给她送过来,苏姚急急忙忙的站了起来,赶紧的过来福身:“不敢劳烦小皇子,还是民女……”   怀哥儿已经将茶杯拿起来递到了她跟前。   他是一只手拿着的,看样子也比较随意,苏姚窘的满脸通红的,却也不能叫他就这样一直端着,只能赶紧的接过来,无措的福身:“多,多谢小皇子。”   怀哥儿端起自己的杯子,起身好奇的走到绣绷架子前看了看,问道:“这些线是做什么的?明明一根为什么还要分开?”   苏姚过来恭敬的道:“有些地方绣线要更细一些,所以将一根线分成两根或者三根的,都有。”   “噢。”怀哥儿其实并不是很关心这些,问了一句就看着她道:“喝口茶歇会儿吧,一直盯着绣,你眼睛受得了吗?我瞧你母亲眼睛一直红红的,说话久了还有眼泪渗出,开始还以为是我说的话叫她害怕担心了,后来才想到,许是因为做绣活的时间太长了,眼睛有不适?”   苏姚听了忙道:“小皇子恕罪,母亲失礼了,她绝对没有害怕什么,确实是因为眼睛是有些不适的,尤其是白天阳光刺眼的时候,就会有流泪的感觉。”   怀哥儿就道:“那你就注意着些,做一会儿就看看外面远处,晚上不要做刺绣。”说着又问:“你现在家里还有活吗?”   虽然问题很多,苏姚却也不得不一一的认真回答:“没有了,宫里的事情重要,娘将之前的做完就暂时不接了,先将宫里的差事做完,也怕耽误了宫里。”   怀哥儿点了点头,踱步来到窗户前眺望,道:“令堂眼睛不好,可找御医看过?”说着回头看了苏姚一眼,见她咬下唇一呆的样子,一下恍然了,自己都笑了,道:“可曾找大夫看过?”   苏夫人虽然常进宫,以前也是宫里人,但想找御医看病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苏姚摇头:“母亲说不用,又不是什么大病。”   怀哥儿听了就摇头道:“若是有病不看大夫,小病都可能拖成大病,这是母后常说的话。”说着对外面的人道:“谁在外面,现在就去太医馆看看哪位在,请去给苏夫人看看吧。”   外面的人答应着就去了。   苏姚想要阻止,涨红了脸话都没说出来,怀哥儿已经笑着道:“正好在宫里,也方便。”说着看外面的风景。   外面的人都已经去了,苏姚自然也没法阻止,只能福身行礼,呐呐的道谢,小皇子隆恩什么的,怀哥儿笑着摆了摆手。   闲聊了两句,苏姚喝了口茶,又小心的回去绣花,一开始因为担心小皇子又问自己什么,或者说什么,还得分心时不时的抬眼看他。   过了一会儿发现小皇子站在那边一直看外面,似乎也没有在说话的意思,苏姚这才精力集中的绣花。   一会儿,她就完全沉浸在自己做的事情中,连什么时候怀哥儿过来站在对面看了一会儿,她也没注意。   针在软烟罗上下的穿透着,一会儿,很小的一棵树上更小的一颗果子就出来了,栩栩如生。   怀哥儿看了一会儿,回来重新坐在榻上,专心的看书。   这几天朝里的事情他就不去了,跟皇兄已经说好了,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太子虽然疑惑,但因为这还是怀哥儿都一次要请长假,太子想了想还是应允了,父皇那边也答应帮他去说。   所以,怀哥儿才这么闲,每天都有时间过来陪着苏姚。   现在的拘谨都没什么,时间长了就好了。而且经过这两天,苏姚比之前已经随意些了,自己在她旁边,只要屋里没旁人,她就小心的很,眼中的那种谨慎看都看得到。   但是这两天,这种谨慎已经少了很多,至于戒备,已经全然没有了。   苏姚对他没有戒备了,怀哥儿心里很高兴。   一天的时间,就在这种静谧的气氛中过去了,中途也有无数次,需要怀哥儿提醒苏姚才能抬起头来,被他叫着去窗户前看看远处的风景,休息一会儿喝杯茶。   这样几天下来,苏姚在看到怀哥儿的时候,那种小心翼翼和犹疑都消失了。   她似乎也明白了,小皇子这样做是为什么。   似乎有种奇怪的灵犀在两人之间流转,不需要说出来,但就是都明白。    第1461章 母亲的忠告      这样几天下来,小皇子一直哪儿也不去什么事都不干,天天过来这边看书,就算是苏姚心里头清楚,也觉着是不是该说点什么?就这样装着吗?   这天琢磨了一天想要问,但是到底开不了口,一直犹豫到了回家的时辰,小皇子和往常一样跟她一起下楼,便先走了。   苏姚一路想着心事回到了家,进门听门房说,母亲中午的时候就回来了。   正要去母亲房里,苏夫人已经听见声音出来了,一见是她回来了,立马拉着进了苏姚的屋子,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今天娘去找那个媒人了,人家说,王家那边已经另寻了一门亲。”   苏姚‘哦’了一声,并没有什么表示。   苏夫人盯着她:“你是已经知道了?”   “女儿不知道啊。”苏姚有些奇怪:“不过娘您不是和父亲说,王家也不算是很好,不好说话,还想拿捏咱们什么的……女儿还以为您不要在议了。”   苏夫人叹了口气坐下道:“原本是这样想的,但还没有跟媒人说呢,本来想着媒人还能来咱们家,谁知道这些天的没来,今天娘忍不住,早点从宫里出来去找她,没想到她说,小皇子的人跟她说的,婚事就此作罢!她上次从咱们这边出去就去跟王家说了,王家如今已经另……”   “娘。”苏姚听她说话的语气十分不好,说到后面已经音量都提高了,很是生气的语气,便笑着道:“这有什么好生气的?这不本就是咱们的意思?您就想就此作罢的,人家也罢了,您为什么还生气?”   苏夫人顿了顿,才道:“但这话也不应该是小皇子……”   说到这里她又猛地停顿住,过了一会儿道:“算了,我也不是想要追究这个。”说着双目盯着苏姚:“有些话为娘早就想和你说的,可一直又觉着……”   看得出来接下来想说的话不太好出口。   苏姚是聪明的人,一听母亲的语气就已经知道她想要说什么了,还没怎么样脸先通红了,低下头去。   苏夫人一看女儿这样,这明显是心知肚明的啊。这就没什么不好说的了,道:“看样子你心里也是明白的……小皇子帮着咱们摆脱了永定侯府那边的纠缠,这自然是天恩浩荡,可他到底高高在上,跟他相比咱们就是地里的泥巴……能遇见也实在是巧之又巧而已。他……他现在天天在你那边,他怎么想的,你应该明白?他,他可说了什么?”   苏姚低着头,过了一会儿才摇了摇:“没有。”   苏夫人想了想,咬了咬牙问道:“可做了什么?”   苏姚可能是没想到母亲会这样问,猛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十分吃惊的样子,道:“没有。娘,您……”下意识的想埋怨,但是还没说出来就已经替母亲想到了,母亲这也是着急,毕竟不能时时守在跟前,她胡思乱想也是情理之中的。   只能紫涨了脸道:“小皇子不是那样的人,女儿……也绝对不会答应……”   苏夫人一听还没有,心里略略的宽了些,点头道:“这么说来,小皇子看样子倒是真心……”   又顿住,想了想道:“小皇子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该清楚?他的举动已经明明白白的了,显然是喜欢你的。”   说到这里,苏姚羞得满脸通红的低下头去。   苏夫人还在继续说着:“可别忘了人家的身份,人家是皇子,怎么可能娶一个平民?你爹虽然现在也有点品级,算是朝廷官员,可那都是不入流的,在一些当官的眼里咱们就和平民一样呢,更别说皇家人的眼里!”   她看着女儿,有些忧心忡忡:“小皇子就算是真的喜欢你,怕也只是想要纳你为妾,或者……”   原本还想说的更低一些,但想了想忍住了,道:“他那般的人物,只要动了这个心思,咱们这样的人家那里能违抗的了?这你都要想清楚,他可不是永定侯世子,咱们还能赶紧的寻亲事把你嫁出去,再不济逃离京城回江南老家算了……他一句话,咱们就算是在天涯海角都会被抓回来,咱们,咱们……”   都不知道用什么严重的词来形容。   苏姚还是低着头,脸上的红晕倒是消退了些,眉梢也轻轻蹙起。   苏夫人道:“小皇子跟你说过什么没有?”   苏姚摇头:“没有。”   “你也没问过?”苏夫人追问。   苏姚摇头:“没有。”顿了顿道:“女儿怎么问?”   苏夫人想了想,道:“你抬起头来,母亲好好跟你说。”   苏姚便抬起头来,看着一脸严肃的母亲,苏夫人直视着她严肃的道:“这事咱们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怕是小皇子要如何咱们只能答应,不过,从这些日子看,小皇子还是个好人,不是那种蛮横不讲理的,他若是跟你提出来了,你可以好言好语的哀求一些。起码要个正经的身份。”   苏姚嘴唇动了动想说话,但是又忍住了,过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什么话都没说。   苏夫人道:“我知道你,你也心高气傲的很,怕是不能容忍给人做妾。”说着叹气:“我和你父亲何尝这样想过!咱们就没有攀权富贵的心思,从头到尾就只想给你好好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嫁过去了夫妻两个好好过日子,和和美美的多好?”   说到这里停住,又叹了口气:“但凡是换个其他任何人家,咱们都可以不被他们要挟,但如今是小皇子……”   接下来的话已经不用说了,何况刚刚也说了那么多了,叹着气停下,看着苏姚,期望女儿能明白自己的无奈。   苏姚确实明白。其实明白了小皇子的心思之后,苏姚也想过很多了,这些问题她岂能不去想?这就是现实,身份上差的太大了,苏姚又不是懵懂不知事的小女孩儿,她年纪虽然不大,但一直跟着母亲养家糊口,早过了不谙世事的年纪了。   但到底怎么办,苏姚也没想好,她也是头一次有这种感觉,对她来说,这一切都是头一次经历。    第1462章 小皇子没来      苏姚一晚上没睡好。   她原本也觉着该询问一下小皇子,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正好白天难开口,回来母亲就找她摊开了。   确实,这样不清不楚的下去不是个事,虽然宫里头没人敢说什么闲话,宫里的事情也传不到外面来,但这都不是就这样含糊下去的道理。   母亲的意思很明白,如果小皇子真有那样的意思,苏家是没有办法反抗的,苏姚只能答应。而母亲是希望自己能在最开始的时候,小皇子对自己还十分喜欢的时候,能开口要个最好的身份。   母亲能这样想,苏姚并不怪她,任何人都看得出来,真要是有这样的事情,苏家确实没什么反抗的余地,而且,如果苏姚不答应,怕是还会被人耻笑,不知好歹,不知道天高地厚。   但是苏姚有自己的想法。   她是绝对不会去与人做妾的。   无论是谁,就算是小皇子也一样,她看过也听过那么多后宅女人的事,有些女人一辈子浑浑噩噩,有些一辈子张牙舞爪,全都只为了在某一个大户后宅的女人堆里有一席之地。   苏姚绝对不允许自己也那般的过一辈子。就算是那个人……可能是自己心里的人。   这些日子,小皇子一直陪在身边,苏姚看在眼里心里也明明白白的,要说一点不动心,自己都骗不了自己。   小皇子彬彬有礼,说话一直和和气气的,如此身份的人却并没有一点颐指气使,仿佛寻常的一介书生,那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人,这太难得了,尤其是苏家这样的官宦中的底层,看别人的脸色已经是家常便饭,便是只官高半级的都颐指气使。   小皇子那般的人,想不让人对他动心也难。   苏姚也承认,自己对小皇子也动了心。但,让自己去做他的妾?   苏姚难以接受。   她并不奢望自己的身份会有什么更高的身份,所以,这种心动从一开始就伴随着她冷静,甚至有些残酷的清醒的事实。就是,自己这份心动,还有小皇子的喜爱也罢,心动也罢,甚至可能只是慕自己的样貌也罢,这些全都只是一场虚空。   辗转反侧了一晚上。   早上起来洗漱的时候,想清楚了,无论如何今天要跟小皇子说清楚,自己……绝对不会受他摆布!   跟随母亲进宫,和往常一样来到了放绣绷架子的这个阁楼上,有些意外,除了门口立着一个宫女之外,再无其他的人。往常每天都会在这边的小皇子今天并没有来。   苏姚心中有些疑惑,但也忍住了,努力的镇定自己不去想那么多,坐在绣架子前,小心的穿针引线,开始绣花。   心却不知不觉的就飞走了,耳朵听着楼梯的声音,心里奇怪着,他今天为什么没有来?   心神不宁的绣了一会儿,等发现的时候已经绣错了一片,赶紧用剪刀小心的剪断了线,将刚刚绣的一大片全都拆了,又重新的穿针引线。   拿着针看着绣架子半天,不知不觉的神思又飞走了,半天没有下针,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不得不将针扎在绣绷子上,她起身走到了窗户边往前看。   院子里一片安静,远处或者近处能看见好几个房间的窗户都是开着的,每个里面都有个绣娘,安静的坐在绣架子前绣花。   游廊穿厅院里院外,安安静静的几乎找不到正在走动的人,也没有人过来,每天都会出现的那个人,今天真的没有来。   苏姚心中有些茫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来?是有紧急的朝务了吧?或者,还是感觉到,自己可能要说些什么?   这个念头才起来,苏姚自己又急忙的摇头。   怎么可能!小皇子总有那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岂能天天无所事事的在这边浪费时间?前些天说不定是因为想要休息,或者因为确实没什么事情,他来这边只是寻个安静的地方看书,休息。   胡思乱想了一阵,自己又摇头,暗想自己不能如此,如果现在连这个都放不下,那还谈什么其他?还硬气什么不肯做妾……   想到这里忙收敛神思,回到了绣架子前,深吸口气,真的聚精会神的开始绣花。   只不过,想如何容易,但做到难。   一个地方无论如何的都绣不好,拆了两次了,重新下针有觉着不对劲,只能将针重新放下。   没有站起来,坐在原处发呆。   心里清楚,自己这样心神不宁,就是因为小皇子没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对小皇子在这里陪着自己如此的坦然而自认为理所应当!以至于他突然不来了,自己连绣活都做不了了。   自己自认为心思超脱,有些事情想的清楚明白,但是现在看看,其实真的不然!现在的自己根本没办法做到自己认为的那样。   如果真的跟小皇子说了,自己绝对不做妾,小皇子于是放手了,从此不再来了,自己……能不能受得了?真的就能坦然的放下吗?   自己总是想要表现的镇定淡然,可心里真的能做到吗?   苏姚心神不宁胡思乱想了好久,也没有想出来什么。外面依然是寂静的很,她起身走到了窗户前,看着远处发呆,呆了很长时间。   心里翻来覆去的,却想不明白什么。   突然外面楼梯传来了声音,苏姚有些惊喜,不过只是一瞬间就已经听出来了,是下楼梯的声音而非上楼梯的声音,脚步声很轻一听就是女子的脚步。   是门外面的那个宫女,应该是去端午饭了,这个时间,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了。   苏姚回到了绣架子前,看着一早上什么都没有绣好,一片拆过的痕迹的绣面,心里想着,这绣面不能再拆了,下一次一定要绣好,若是再拆怕是整个图都要毁了,得重新来。   她又抬头看了看窗户那边,从这边坐着看窗户,只能看见远处的蓝田,院子下面是看不见的,抿了抿嘴,苏姚突然觉着有点委屈,低下头再次的拿起针,深吸了口气开始绣花,薄唇抿得紧紧的。    第1463章 小皇子表白      连着好几天,小皇子都没来。   苏姚从头天的心神不宁,到中间的胡思乱想,想着各种可能性,为什么他不来了?到最后几天都失望了,心凉了,觉着小皇子可能是看出来了什么,或者已经冷了心了,觉着不值得在这里花时间。   想到了这种可能性,苏姚一阵的伤心,这时候才发现,自己什么时候竟然有了某种奢望?完全不可能的奢望,自己居然当真了?觉着可能有一天,自己会成为小皇子身边的人?甚至还想……想要得更多,连一些侯门小姐都不敢想的,自己却认真的在想?   她伤心至极。自己竟然会有如此的奢望,小皇子是高至云端的人,自己呢,不过是地上的泥巴而已。   这样自怨自艾,心情实在难以平复。   这些天,绣活自然也没什么进展。   心灰意冷的好几天了,还是打不起精神,拿着针线就会走神,半天过去了也不知道自己想的什么,总之就是很失望很彷徨,仿佛整个人被抽走了魂魄一样。   怀哥儿走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苏姚这副出神的样子,手里拿着针盯着她前面的绣绷子,但是却不动,也不下针也不如何。   好些天没见,还怪想念的,怀哥儿含笑看了她一会儿,期待她回神之后发现自己的样子,必然是有些受惊吓的,不过那样子必然是挺可爱的。   不过等了一会儿没看见苏姚回神,依然愣着,从侧面看眼睫毛很长,颤巍巍的总有种挂了泪珠的感觉。   白皙的脸蛋,小巧的唇抿着,仿佛重重的心事。   怀哥儿看了一会儿,仿佛就是心有灵犀一般,一下子明白了。   她想自己了。   想到这种可能,怀哥儿心里头美滋滋的,趁着她分神的时候,好好欣赏了一会儿她精致绝美的脸蛋,一直到心里头有点心疼她一直拿着针举着的手,担心她的手酸了,这才咳嗽了两声。   头一声苏姚还是没反应,一直到怀哥儿重重的咳嗽,苏姚猛地吓了一跳的样子,抬头。   看见怀哥儿,眼睛瞬间睁得好大,仿佛看见了什么怪物一样甚至小嘴都张开了,仿佛惊呼都要从嘴里蹦出来了。当然,以她的内敛不可能惊呼出来,但着实被吓到了,然后就是一瞬间满脸通红,‘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不过没有将锦杌挪开,这站起的动作太大以至于将坐的锦杌一下就给撞倒了。   苏姚越惊慌,怀哥儿就越高兴,这说明她这段时间很想自己,刚刚出神就是在想自己,所以才会如此惊慌失措。   虽然以前没对女孩子动过心,也不知道该如何做,不过有些事情是无师自通的,怀哥儿知道就算是这会儿自己再高兴也绝对不能露出兴奋的样子来,免得让苏姚面子上下不来,再要是恼羞成怒了就不好哄了。   因此面上只淡淡的笑意,转过去到她身后将锦杌扶起来,声音也淡淡的:“想什么呢出了神?”   就算是这一句也怕苏姚羞恼,自己又加了一句:“你父亲的案子已经查清楚了。”   “啊……哦。”苏姚含糊的应着,满脸通红,只当他真的以为自己是在为家里的事情担心,低下头去又有些惭愧,父亲的事情,这段时间自己竟然真的一点都没担心过。   仿佛特别相信,父亲肯定没事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肯定。   怀哥儿去那边榻上坐下了,斜倚着也不做什么,手里也没拿书,就那样斜倚着看着苏姚。   苏姚脖子都红了。她有种感觉,怀哥儿可能要说什么。   怀哥儿看着她拘谨的站在那里,羞赧的不知所措,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是渴了似得,浑身也有些难受似得,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才慢悠悠的道:“这几天朝里有点事,没时间来这边。”   苏姚低着头,能看得出来额头都是红的,半天也没说什么。   叫她说什么呢?   怀哥儿顿了顿,坐了起来看着她,道:“苏姚,我去你家提亲好不好?”如果说之前还有些不确定苏姚的想法,那今天应该是看的清清楚楚了。怀哥儿也不想在这样含糊朦胧下去,他很想有点什么进一步的举动。   苏姚浑身上下都仿佛着火了,轰的一下,吃惊的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慌乱的又低下头去,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放在身前绞着,又忙背到身后,羞得扭身就想出去。   怀哥儿已经从榻上下来,一步就过来抓住了她的手臂,控制住她的身体,声音依然是慢悠悠的,带着笑意:“如何呢?不说明白可不准走。”   苏姚走不了,就只能使劲的低着头,看得出来羞的简直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你答应了?明儿我就去了?”怀哥儿有点半开玩笑的说。   苏姚果然不能不说什么了,扛着羞红的脸抬头看他,但是一抬头发现两人的距离这么近,从没有过的,她从没这么近的距离看过一个男人,羞得一下子就又低下头去,扭着身子努力想要挣脱了,声音颤巍巍的紧张:“谁……谁答应了……”   “你不答应吗?”怀哥儿双手抓着她的手臂就是不松开。   苏姚挣了两下挣扎不开,只好放弃了,可是低下头看见的不是自己的脚面,而是面前得这个人的身体,她也从没有这么近的距离看过一个男人,没办法只能闭上眼睛,可闭着眼睛似乎也不对劲,她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你……你先放开我……”苏姚声音颤抖着,身子也抖得厉害,不知所措的颤抖。   “你肯定喜欢我,我能感觉的出来。”怀哥儿语气确实很肯定,双目炯炯的看着她,声音低了很多,温柔中带着不容置疑:“嫁给我。”   “我……我……”苏姚挣不开也逃不掉的感觉,颤抖着,深吸着气努力镇定自己突然的抬头看他,正视着他:“我配不上你,你是皇子,是高到了云端的人,我就是一个普通的百姓人家的姑娘,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咱们……不是,您太高了,我够不着……”   声音颤抖着,说到了最后一句,甚至有了些颤巍巍的哭音。    第1464章 有情意      怀哥儿看见她眼睛里已经晶莹剔透,长长的眼睫毛也颤巍巍的,最叫他忍耐不住的,就是那颤巍巍的红唇。   他忍不住低下头去,轻轻的谨慎的贴了上去……   苏姚猛地挣扎起来,这一次力气很大,想要一下子就推开他,怀哥儿没有用蛮力,感觉她不愿意的推自己,他便松开了。   被推得退了两步。   苏姚也退开了两步,因为紧张,或者什么,两个人都有些气喘。   “你……”苏姚眼圈都红了,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怀哥儿忙道:“什么身份不身份?谁在乎那些?父皇和母后身份也差的很远,母后也是乡下姑娘出身,父皇母后现在如何?全天下的人谁敢小瞧了母后?”说着话,看见泪珠已经从苏姚眼眶里掉落,心疼的忙伸手去擦拭,声音也格外的温柔:“你不明白吗?计较身份那是需要互相抬高身份的人做的事。我还用谁抬高身份?我根本不计较,我父皇、母后、皇兄也同样不计较。”   擦拭了,才发现苏姚竟然没有推开自己的手,允许自己擦拭她的眼泪。   苏姚有些怔忪。   她没想到会听到这些话,之前她还在意,还在偷偷的想着,如果怀哥儿跟自己说了,她要如何的说出口,自己是不肯做妾的话?   没想到小皇子直接就说了皇上和皇后,这,难道是……他难道是说,娶自己就是做正妃吗?就是……如皇上和皇后那般,小皇子他,他不会再娶别人了?   她怔忪中带着不相信,看着他。   怀哥儿用自己的袖子小心的将她脸上的泪痕全擦了,含笑看着她:“你觉着呢?”   苏姚咬住了下唇,过了一会儿才道:“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   怀哥儿笑了,擦拭的手发现她脸上的肌肤嫩滑的很,手里的那种触感简直太好了,有点舍不得离开,修长的手指便在她的脸颊上有意无意的触摸着,装成是还在擦拭的样子,忍着自己想要马上捧住她的脸蛋的想法。   “我想娶你为妻。”他温柔的又说了一遍。   苏姚吃吃的道:“但,但是……你是皇子……”   怀哥儿笑了:“你又要说一遍吗?我不是说了,什么身份不身份,我家人都不计较的,你也别将这个看的太严重。”   苏姚能不看的严重吗?这分明就是非常严重的事情。她看着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张了张嘴,半天才声音不大的道:“小皇子,您说的我听见了,可有些事您看着不那么大,但对我来说就是天大的事了,您抬抬手就能解决的,可能会让我们倾家荡产……”   这话说的好像有点不知所谓,似乎和现在正在说的事情没关系,苏姚停顿了一下,想想接下来怎么说。   “您瞧着理所当然的事,对我们来说就是天大的困难。我实在不知道自己算什么,怎么能如此站在您的面前说这些话,我自己都觉着语无伦次……”她不知道接下来还能说什么。   是有点语无伦次,以至于怀哥儿停顿了一会儿琢磨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怀哥儿想了想,收起来笑意正色了些,看着她严肃的道:“我说的是真的,父皇母后从来都不看重身份……我们也不需要去看别人的身份,你明白吗?你不用担心什么,母后看重的就是人品,而你的人品,母后见了必然喜欢。”我家人是不会反对的。   苏姚抿住了嘴。   她听懂了。   所谓门当户对,其实说白了也是因为双方都介意,在意对方的身份,即便是侯门勋贵,结亲的如果是蓬门小户,也会觉着折了面子。   但皇家不同,小皇子说,他不在乎身份,这话是真的,皇家已经是不用在乎亲家的身份,不需要任何人来给他们撑面子了。   而小皇子说的话,其实正好就是苏姚内心深处所担心的。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想清楚,但这确实是她担心的,担心皇上和皇后根本看不上自己,怕是连搭一眼都不会。   她不了解,自然会有这样的担心,那种自卑虽然她自己可能也不愿意承认,或者表现出来,但确实是真实存在,因为两个人的身份差距实在太大了。   怀哥儿就是这么清楚,一句话就说到了点子上。   苏姚低下了头去,过了半天才道:“我……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配得上你,我实在是太不自量力了……”   “别这么说。”因为她总低着头,怀哥儿忍不住就伸手托住了她的下巴,其实从她的话里已经听出来了,她是答应了的,怀哥儿不意外,但内心的那种狂喜还是按捺不住,托着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声音温柔似水:“这跟其他任何情绪都没关系,独独关系你我的心,只要你我心里有对方,这就够了。”   停了停看着她:“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苏姚脸红的像一块红布,抿住了唇,眼睛都羞得不敢看他了。怀哥儿舔了舔嘴唇,刚刚那温柔的触感真的是太好了,虽然现在还是很想尝尝,不过他也知道,她不习惯,也不愿意做出那种让她觉着轻薄的举动来,忍了半天,忍住了,松开了手。   这一天,苏姚端坐在绣花绷子前绣花,怀哥儿坐在对面的榻上喝茶看书,似乎和前段时间一样。   但气氛绝对不同了,只有他们两个人清楚,之前还有些小心翼翼,有些试探,有些谨慎,还有些莫名的不知道的情绪在里面,今天,却只有喜悦。一个含羞带笑,这些天的如坐针毡全然消失了,好久没下针的缂丝料子上,终于有了新的进展,绣出来的东西也格外的鲜艳明亮,仿佛她现在的心情。   另一个面带微笑不时的看看认真绣花的那个女人,这会儿才有了一种真实的,对面这个女人是自己的那种感觉。   这种感觉怀哥儿以前也从没有过,很新鲜,又绝对的舒坦,就像是人生都有了一种满足的感觉。   当然了,也有遗憾,那种只有他男人才理解的,不能更进一步的遗憾,不过这也是希望,抱着这种希望等着。    第1465章 禀报父母      怀哥儿跟父母亲禀报,他看中了一个女子,要娶来为妻。   不用说,林炤和越绣宁很意外,小儿子的婚事正好是要开始琢磨,相看各家姑娘的时候了,夫妻俩才动了这个念头而已,而朝里头有些大臣按捺不住,各种拐弯抹角的‘提醒’皇上和娘娘,小皇子的婚事该上心了。   夫妻才准备相看呢,怀哥儿自己就跑来说他有中意的人了,因为之前一点痕迹都没有,所以意外。   越绣宁忙问是谁,怀哥儿便详细的说了一遍。   他也知道这里面是有些曲折的,因此一点没有隐瞒从头到尾说的很清楚。   听他说完,夫妻俩倒是好半天没说话。   怀哥儿有点着急,道:“母后,您……”   林炤听他第一句就问他母亲,就知道他想说什么摆手道:“你且别急,此事我与你母亲总要商量一下。你该知道,我与你母亲不看重身份,但看重人品,也看重性格,若是到了我们跟前话都说不利索,那我们是看不上的。”   一针见血。   这话竟然让怀哥儿一下子无话可说的感觉,看着父亲呆了呆。   越绣宁笑着道:“你有意中人,这当然是好事,我和你父亲原本就希望你们的媳妇都是自己选的,而不是我们帮你选的。不过呢,你父亲说的同样很重要,你回去想想。”   怀哥儿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又闭上了,点了点头从坤宁宫告辞出来。   林炤和越绣宁商量了半天,其实也没什么说的,无非就是看看苏姚本人到底如何罢了,人品要好,同时人也要大气,若是小气吧啦的撑不住场面,在皇家可能会比较困难,而这样的个性,未必能让怀哥儿一直倾心,很有可能今后会有变故。   如今当然了,一见钟情,正是满心都是她的时候,可能怎么看着怎么好,但真的成亲了,到底是要一起过日子的,常常发生一些不愉快或者让怀哥儿没面子的事情,那感情也会慢慢变了。   当然,并不是说百姓家的女儿就没眼界撑不住场面,但实际情况是,确实百姓家的女儿有见识的不多,这是事实,没法否认的。   夫妻俩当然希望怀哥儿能提前认识到这一点,如果苏姚体面大方,也有一定的见识眼界,那自然是很好,至于其他规矩方面的,成亲前教就是了,而且现在的规矩并没有那么多,基本上只是一些基本礼仪罢了。   所以,主要还是看人。   怀哥儿那么聪明,提点一下他回去好好想想,就应该明白父母亲担心的是哪一点。   从坤宁宫出来的怀哥儿走着回自己的宫殿,他确实聪明,确实在听了父亲的话之后便明白了。   父亲打断自己的话,是不愿意自己拿其他的女人跟母亲比较,这个怀哥儿也明白,若是换了其他任何的女人,谁要是敢拿着跟自己的母亲比较,怀哥儿头一个想法也是恼怒。   但苏姚不同,苏姚是自己喜欢的人,心里的人。   不过,苏姚的性格到底是如何的?她……大气吗?成亲之后就是小皇子妃了,有些场面是要经历的,若是真的表现的不好,自己当然不会介意,但皇家的脸面不能丢。   父皇担心的是她的见识和眼界。   怀哥儿不知道。他当时没有说什么,是因为想起之前苏姚在自己面前,确实是太过害羞,说话很少,连自己都不知道,苏姚言论如何?性情如何?   怀哥儿沉吟着走了大约一半的路程了,突然又想通了,转身往回走,来到了坤宁宫叫人进去禀报一声。   皇上和皇后得知他去而复返,还有点奇怪,越绣宁道:“难道是真的太喜欢了,想快点定下来,要咱们的话?”   这也能理解,他们夫妻也是从那时候过来的,当时倾心了,真的是恨不能快点定下快点成亲。   林炤也不知道,等看见怀哥儿进来行礼,就摆手:“行了免礼,才出去这么会儿就回来,是想好了?”   怀哥儿脸上是坚定了些,道:“父皇,母后,儿子是想好了,苏姚是好姑娘,儿子很喜欢,她如果不喜欢皇家的这种日子,儿子就不会让她过她不喜欢的日子,她的性子如何,儿子慢慢接触慢慢了解,但今后如何,是她说了算,儿子不想勉强她过何种生活。”   说着看着父母亲:“爹,娘,兄长那边但凡有什么需要,儿子必然全力帮忙,但今后儿子过什么样的日子,就让儿子自己说了算,如何?”   林炤和越绣宁倒是没想到他出去转了一圈就能回来这样说,显然,他是决定了。夫妻俩面面相觑了一下,从对方的眼中都看懂了对方的意思。   这倒不是不能接受。   越绣宁本身就是非常开明的,儿子想过什么样的日子,就是他们自己说了算,当然,从生下来便有的责任是不能丢的。怀哥儿说的也很清楚,他要如何过日子自己说了算,但属于他的责任他不会丢开。   这还有什么反对的,说白了,其实越绣宁希望的不就是如此?儿子们过得是他们想过的日子,而不是周旋于他们不想周旋的事情,生活在他们不希望生活的环境中。   今后就算是小儿子减少和世族宗人的来往,或者更少的接触皇亲国戚们,这些都不重要,小儿子自己的想法才最重要。   越绣宁的想法不用跟林炤说,他只看看她,就已经知道了她的想法,毕竟几十年的夫妻了,心有灵犀一点通。   林炤就对怀哥儿道:“既然如此,婚事我们不反对。不过成亲是要十八岁以后的,定亲前你可以多去苏家,跟苏家的所有人都熟悉熟悉,了解一下家里各人的脾性什么的。苏姚那边,带着进宫来见见吧,也不用急,多来几次许就习惯了。”   怀哥儿也没想到不用费任何唇舌父母亲就答应了,高兴的忙躬身道:“是,儿子一定遵父亲的旨。”   林炤笑了,过去在他肩上拍了拍:“这不是什么旨,这是父亲给你的告诫,既然要成为一起生活一辈子的人,成亲前你总要多了解才好。”    第1466章 皇上的心事      过了几天,小皇子要跟大理寺一个八品小官的女儿定亲的事情就传开了。   不用说,整个京城都沸腾了。   府里头有合适年岁小姐的侯爵勋贵们有种上当了的感觉。皇后娘娘一直说不着急不着急,公主的婚事一直拖到了十八岁,太子的婚事更是拖到了二十来岁,勋贵们以为小皇子的婚事真的不用急,这不才开始琢磨怎么上折子提醒一下小皇子的婚事该考虑了,没想到悄无声息的,人家要定亲了!   一个不入流的小吏的女儿,就算是小皇子喜欢,就做个妾不得了?就算是喜欢的不得了,给个侧妃还不行?为什么要占了正妃的位置?   原本一直惦记小皇子正妃位置的几个侯爵自然是着急了,各种手段询问打听,施压上奏,请皇上考虑一下身份地位,皇族的威严,绝对不能让小皇子妃出身平民!   不过经过了这么多年,大家都知道皇上是什么脾气,这件事情只要是定了,就绝对不会更改。   越绣宁头一次见苏姚的时候,十分怀疑自己的儿子是看中了人家的美貌了,怀哥儿还小,因为容貌中意一个女子这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她心下也定了,亲事可以先议着,主要是为了让苏家放心,但还是需要给怀哥儿和苏姚点时间,让他们多接触接触,互相能更加了解一些。   苏杰良两口子一开始都懵的,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他们会和皇上皇后成为亲家,头一次带着女儿进宫拜见,自然是表现的乱七八糟的,就连原本在宫里一段时间的苏夫人都手忙脚乱,语无伦次的。   好在他们遇到的是皇上和皇后,他们并不介意,甚至还有些理解。   婚事开始商议,朝里朝外一些勋贵侯爵,高官大臣们也不消停,皇上认为,这些事情因小儿子而起,而他总有一天是要单独面对这些事情的,所以,便交给他去应对。   而皇上不知道为什么,偏选在这个时候突然的撒手啥事都不管了,整个朝务全都交给了太子。太子忙的是不见天日的,免不了就抓来了弟弟给自己帮忙。   怀哥儿因此便更加忙碌起来。   如今去苏家反倒成了他可以休息休息的机会,便和在尚衣局的时候一样,苏姚在那边绣花,他在这边看书喝茶,或者聊一些闲事,双方家里都有哪些事,谁又说了什么。   一开始苏夫人还紧张,觉着这样似乎不是个事,大户人家的姑娘,是不该轻易抛头露面的,更不应该和男子独处,更更不应该是和未婚夫在一块儿独处。   苏夫人努力的想让自己的女儿学大户人家的小姐一般,就算是从现在开始也好,做个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努力学规矩教养,争取能配得上小皇子。   不过苏姚却并不是很以为然。   她依然做绣活,规矩是要学,但也不至于将所谓大户人家的规矩全学来,好在,皇后娘娘那边并无这样的要求,只说现在还早,等定了亲之后宫里来两个嬷嬷,只是教一些平常里待人接物的礼仪而已,其他的并不要求。   小皇子常来,来了就去苏姚那边坐着。一开始苏夫人特别紧张,没事找事的就要过去看看,端个茶呀给的点心啦什么的。   后来发现也没什么,小皇子就只是安安心心的喝茶看书,姑娘在一边绣花,似乎只是这样相处而已。   时间久了,苏夫人也就只能随他们去了。   朝里朝外的那些事情,苏姚是不得而知的,即便是有些耳闻,也是从父亲那里听说的,语焉不详的,只知道为了应对这些事,小皇子非常忙。   她心里很明白,自己曾经的担心,想问的一些话,其实已经不用问了。   日子就这样过着,看似平淡可其中也有五味杂陈酸甜苦辣,转了年之后,小皇子和苏姚的婚事便定了下来,成亲的日子也定了,小皇子满十八岁行冠礼之后,便成亲。   朝里依然的热闹,大家虽然看不到跟皇家成为亲家的希望了,不过小皇子行了冠礼就要封爵,封爵就意味着要有封地,而选哪里成为小皇子的封地?这又是一个需要斗争的事件。   小皇子是皇上和皇后的小儿子,是太子唯一的弟弟,目前看,皇上和皇后溺爱无比,太子对这个弟弟也是心疼关爱,小皇子以后的尊荣必然也是顺理成章 的。   他的封地当然会成为下一个繁华富庶的地方。   如今皇族王爷众多,很多好地方都已经有王爷了,另外,一些边关要塞也会成为封王之地,但那都是一些有功勋的,或者封王的时候皇帝非常信任的王爷,才可能去为国守边关。   这件事,还真的让皇帝林炤头疼了一阵子。   有一个地方合适,长安城。   长安城原本是有王爷的,不过谦王爷身体弱,没留下子嗣就过世了,嫡支的算是绝了后,因此长安城如今无王爷。这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而距离不远的咸阳的封王是端王,端王是越天坤的岳父,怀哥儿在那边也算是有人照顾。   但,离京城太远了,小儿子过去了,以后想见到真的就有点难了。   林炤知道越绣宁肯定不太愿意,希望在京城附近找地方,但附近合适做封地的就那么几个,早已经有封王了。   不过长安城是他们的老家。是他们一直牵挂的地方,尤其是镇国公夫妻,老了以后总希望能回长安城看看,多住一段时间。就算是以前认识的人都已经不在了,但,他们未必是为了人回去,思念牵挂的,就是那一方水土,一座城,甚至是长安的一弯月。   林炤知道,越绣宁也很想念长安城。   也许,是到了带她回去看看的时候了,上一次回长安虽然时间很长,但基本上是为了朝务过去的,又去了一趟西夏,在长安呆的时间算下来反而没有多久,而且,那时候一身的公务,忙里忙外的并没有什么心思欣赏什么。   这一次,只是带她回去,什么都不做,安静的享受长安的风,欣赏长安的月。    第1467章 小皇子的冠礼      怀哥儿十八岁生辰的第二天举行了冠礼。   “宁王?平王?安王?”秦馥蕤一边咔嚓咔嚓吃着苹果,一边说着,宫女想给她将苹果削成一块一块的斯斯文文的吃,但她不肯,就这样拿着咬着吃才行。   穆晶曦坐在榻上,肚子有些鼓,看着也有五六个月的样子了,这会儿也吃着苹果,她吃的就很斯文了,用叉子叉了一块,还要咬一小口下来慢慢的吃。   “这些王爷都活着呢。”她说话也斯斯文文的。   不过这句冷笑话还是把秦馥蕤给逗得‘噗嗤’笑了出来,嘴里的苹果喷了出去,全无了半天长公主的形象。   好在,她的对面没坐人,苏姚坐在穆晶曦这边的榻边,宫女端来了苹果,她摇头不吃,就正好看见长公主笑喷了,忙拿了手绢过去,当然了,早有宫女急急忙忙的给公主擦着。   穆晶曦也没想到能把公主逗成这样,笑着忙蹭下来给擦。   几个人又笑又收拾的,终于收拾好了,重新坐下,秦馥蕤笑着道:“主要是好听又吉利的就那些,早就被占了,怀哥儿到底该给个什么封号呢?”   苏姚抿着嘴笑,摇头:“不知道。”   穆晶曦好笑的道:“封号也是皇上的事,咱们跟着平白的操心。”说着又对秦馥蕤道:“长公主,怀哥儿今天就行冠礼了,以后可不要叫哥儿了,要改称呼了。”太子都二十出头了,因为没成亲一直都被言哥儿言哥儿的叫着,穆晶曦觉着把太子叫的跟孩子一样。   秦馥蕤就道:“他就算是多大,也是我最小的弟弟,我就叫他怀哥儿。”说着还故意去看苏姚,调皮的挑挑眉。   苏姚笑,并没有说什么。   她这两年常进宫,不论是她自己还是苏夫人都清楚,身份上的差距是没办法改变的,能碰到皇后娘娘这般完全不计较身份的未来婆婆其实很不容易的,所以她自己也努力的想要尽快融入到皇家生活中。   这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身在皇家其他人中间,苏姚已经能够比较自在了,而且,她发现其实皇家也没有自己一开始想像的那么难相处。   皇家和寻常百姓家似乎也没什么区别,有时候会一家子坐一桌子吃饭,皇上只是父亲,皇后只是母亲,询问的事情也多是家里的事,鸡毛蒜皮,真的和寻常人家一样。   过年过节的,宫里热闹,来宫里的人却也都很谨慎小心,对于苏姚来说,大部分的人反倒是恭敬,不敢对她有什么不敬的地方,且大约是因为她身份定的比较早,很多人已经淡淡的疏远她,这让苏姚有种轻松的感觉,没有她想像的那么艰难。   当然,有难相处的,故意说些什么做些什么的,甚至还有故意设了些陷阱的,头一两次苏姚也上当,也闹了些笑话,她也会心里难过,自怨自艾,甚至有时候觉着,自己实在是配不上小皇子的,有自己这样的正妃,小皇子在外面就只会丢人,体面不保。   这时候少不得便有些人出来安抚。越家人多,大部分的出身就是乡下人,这里面越榴红依然是能说,其他的人也同样有自己切身的一些事。劝慰劝慰倒是管用,不能因为这些小事就受挫,反而让自己身边的人伤心不是?   道理很简单,只要不钻牛角尖,很容易想通的。   何况还有怀哥儿,没人的地方,两人在屋里单独相处一会儿,稍微哄哄便会雨过天晴了。   苏姚也慢慢的真的不在乎一些人的看法和眼光了。那些人心是歪的,就算是自己做的在完美人家也看不上,也会一直找茬,所以,不理她们是最好的。   而其次比较难得事情,就是朝廷里重要的祭祀礼仪的日子,这种时候才是最看礼数的时候。   好在,这些都是刻板的,几次经历下来,该怎么做就清清楚楚了。   苏姚很快也就发现,没有自己想的那么难,这就和几十年前越家人进京的时候一样,从忐忑不安,觉着自己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融入,到后来发现并不难,不都是一样的人?高低贵贱,那都是人们自己制造出来的,真的接触起来,会发现都是人,真的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对了,是不是前些天小舅母去太子府了?”秦馥蕤突然问道,问的是穆晶曦。   苏姚现如今在宫里的时间长,已经知道了很多事,所以这话一问出来,她就知道怎么回事。   太子妃有喜,朝里有人蠢蠢欲动,这都已经成了常有的事了,太子妃生头胎的时候,就连太子妃母亲的娘家都忍不住了,打听来打听去的,终于引得太子妃的父亲勃然大怒,多少年从不发怒的人大发了一次脾气,那些人这才消停了。   太子妃投胎就是儿子,孩子生下来,朝里大臣恭贺的恭贺,心情复杂的心情复杂。   诰命夫人们进宫贺喜,很多人都跟皇后娘娘说,太子妃争气,一开始皇后娘娘还忍了,一直等大家领宴的时候,才黑着脸说了那些人一顿,什么叫争气?生儿子生女儿是谁能决定的?生儿子就是争气,生女儿就是不争气?亏得在座的全都是女的!   一番话说得诰命夫人们全都低了头。   苏姚那一次才算是真的见识到了大名鼎鼎的皇后娘娘的威严。难怪所有人都在说,娘娘和寻常女人不一样,这才算是真的明白了。   她自己也有点感觉,之前一直担心自己的才能见识眼界都配不上皇家,这时候才隐隐明白了,如何‘配得上’皇家。   未必就是别人口中的那些才能眼界见识,而是要像皇后娘娘那般的心胸,那般的眼界,才是正理。   苏姚也在慢慢的学着。   正是因为之前的那些事,太子妃这一胎已经有六个月了,有什么心思的人也都只从其他方面入手,琢磨着直接能说动了太子,太子若是要人,皇后娘娘总不会反对了吧?   据苏姚所知,和小舅母娘家有亲戚关系的理国公,可能就存着这样的心思。    第1468章 封地长安城      穆晶曦倒是面色如常,摇了摇头:“小舅母来是来了,不过没说理国公府的事,说了会儿其他的闲话。”停顿了一下,又补充:“横竖在我这里没说一句。”   秦馥蕤就道:“小舅母心里门清!她是不会说的,做给理国公看看倒是有可能,理国公府那边也是,仗着是亲戚,叫人家来办这种事,真是好意思开口。”   穆晶曦笑道:“姐姐放心,我对小舅母绝对不会有任何嫌隙,我知道是理国公那边……我也不在意,这事太多了,我都懒得管了。”   秦馥蕤就笑着点头。   妯娌大姑子的在这边聊了一会儿,前面冠礼行了,皇后娘娘回来了,一大批的官眷诰命夫人们跟着回来,她们三个人忙起身去迎皇后娘娘。   紧跟着孩子们都进来了,长公主也是两个孩子,两女儿隔了两岁,穆晶曦又喜欢打扮女儿,两个小姑娘简直粉妆玉琢的特别可爱,也成为了最受人喜欢的孩子。   热闹了大半天,午膳用过了之后,皇后起身回坤宁宫,所有的诰命夫人,长辈们全都跟着走了,直接磕头告退出宫去。   大部分人午膳是没吃饱的,这也仅仅只是个象征而已,赐宴给大家,大家吃一两口,真的谁能吃饱了?有些上了年纪的根本也撑不住,所以午时过了便都告退了。   但这边也留下了不少的女眷,大部分都是年轻的,有些府里的太太们带着姑娘们,姑娘们围着太子妃和长公主转,她们有心要多待会儿,便陪在这两位的身边。   太太们有些也陆续告退了。   皇后娘娘回到坤宁宫没多长时间,太子爷就过来接太子妃了,太子妃有喜,自然是需要早点回去休息。太子妃一走,长公主这边两个姑娘也开始打哈欠上下眼皮子打架,毕竟年纪太小。   长公主叫人去找驸马,一会儿驸马也来接了,夫妻俩也告辞出宫了。   她们一走就没人指点苏姚了,苏姚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马上离开,还是等一等,这边还有些女眷呢。   但这里是小皇子的宫殿,自己到底还没有跟小皇子成亲,在这里停留的时间长似乎也不像那么回事。不过,走似乎也不太合适,她已经和小皇子定了亲了,早上的时候,无论是太子妃还是长公主都拿她当这里的女主人,其他的女眷看见太子妃和长公主如此,自然也顺着这个意思。   她现在哪里就能直接走了?那给人感觉是不是又成了甩袖子,只怕明天京城就又有闲话传开。   正心里忐忑,有宫女过来了,笑着跟所有的人行礼,只说前面的事情已经结束了,小皇子因累了要回来,就不留女眷们了。   还留在这边的其实大部分都是年轻的千金小姐们,各有各的想法,现如今小皇子直接赶人了,她们也不能厚着脸皮留下,只能起身告辞。   苏姚松了口气,跟着这些人一起出去也好。   不过宫女接着就当着人面过来跟她道:“皇后娘娘传您去坤宁宫,有些话嘱咐您。”   苏姚赶紧的答应,跟众人告辞,跟着这个宫女出来。   姑娘中也有心眼多的,跟着她们的脚后跟出来,站着看是不是往坤宁宫的方向,只看见走过了长廊就拐弯了,确实是坤宁宫那边,但那边的路四通八达,到处都是通往各处的游廊甬道,也说不准。   有更聪明的抿着嘴笑直接出宫装不知道的。   也有心里不甘的,跟着过来盯着看,小声的嘀咕两声,怀疑什么。不过,这都是姑娘们自己私下里的话,倒是也不敢传开,毕竟没根没据的,传开了只怕说脱了,再把自己牵连进去。人家苏姚是跟小皇子定了亲的,退一万步就算是如何,也轮不到她们说什么。   但若是被人知道了,是姑娘们传的这些无中生有的闲话,到时候名声被毁的反倒就是她们了。   心中不甘着,也只能随同众人一起出宫,各自回府。   不过出来了宫女并没有带着她去坤宁宫,反而在几个宫殿间转来转去的,然后在一个宫殿前站住了,笑着道:“就是这里了。”   苏姚脸都红了,道:“你……”她已经猜到了,这种事情也不是头一次发生。   宫女吓得忙跪下了,但脸上还是笑着的。   怀哥儿也出来了,过来笑着伸手拉她进屋:“是我叫她的去找你的,只是想送你出宫而已,只是那班女眷走出去也得半天,要避开她们须得等一等罢了。”   苏姚虽不愿意,但是觉着他这话也有道理,只能跟着进屋。她也是很自然的就希望怀哥儿送送自己,其实心底是希望多和怀哥儿能在一块儿,不然不用送,跟着女眷们出去不就罢了?   进了屋,怀哥儿笑着道:“怀王,你觉着如何?”   苏姚还愣了愣才明白过来,有些惊喜:“封号是这个么?挺……好的,这不就是你的名字吗?”   “是啊,你觉着好听吗?”怀哥儿笑着问。   苏姚红了脸,有点扭捏:“这么大的事你问我?我哪里能……”   “你不是怀王妃吗?当然要问问你满意不满意这个称号。”怀哥儿笑着道。   苏姚一下子脸通红,扭身想要躲开,就被他一下搂进怀里了……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估摸着那班女眷走的差不多了,怀哥儿和苏姚这才从宫殿出来,一路往宫门走。   “封地在长安城。”怀哥儿扭头看她道。   苏姚有些惊讶,顿了顿道:“你之前说过这是可能,现在是已经定了吗?”   怀哥儿点头:“定了,明天父皇就下旨册封了。”   这一下子就有了真实感,苏姚心中却迷茫起来,道:“长安城……”长安离京城很远,离江南也很远,她都没去过,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样的,还有,自己如果跟着怀哥儿过去了,那父母亲呢?   “父皇原本的意思,册封之后就让我过去,婚事在那边办,不过皇兄反对,说婚事在这边办好了,也不用着急过去,再过几年也行。不过这都看我自己的意思,我愿意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怀哥儿说着看苏姚:“你想什么时候走?婚事在这边办还是在那边办?”    第1469章 思念长安的月      苏姚自然愿意晚两年过去,婚事在这边办,毕竟,相比长安,京城这边才是她长大的地方,住了这么多年,当然希望多住些日子。   听了忙问:“可以……在这边多呆两年?”虽然她不是很懂皇家的祖制,但有些总听人说过,尤其是关于封地等事情的,因为今后怀哥儿就会去封地,因此这些话题和太子妃、长公主都聊过,便问道:“不是说……册封了之后要马上起行?”   “当然可以。”怀哥儿笑:“册封之后马上起行,是有这样的祖制,不过你也不是不知道,父皇母后最喜欢的就是打破祖制。”   苏姚也笑了。   怀哥儿笑着忙补充一句:“当然,打破的都是不合时宜或者不通情理的祖制。”   苏姚笑着点头。   “那就多呆两年吧。”怀哥儿说着看了看前方。   “你呢?你是想现在就过去,还是等两年?”苏姚问他。   这个问题倒是让怀哥儿想了很久,看着前方远处,仿佛是在看遥远的长安城一样:“我也不知道。父皇和母后说了,就算是我过去了,他们每隔两年都会过去看望我的。虽然在这边当然最好,毕竟家人都在这里,这里也是我长大的地方,不过,我对长安城有种很特别的感觉,那是我爹娘的家乡,我小时候也回去过,一直记得那地方的月亮。”   “长安的月,仿佛刻在了我的心里,我那么小什么都不懂,但就是记住了。”怀哥儿说的这番话,让苏姚都有些神往起来。   长安城,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竟然让怀哥儿如此的牵挂,如此的念念不忘?   “总之,你和我一起过去了,就知道了。”怀哥儿回了神,笑着伸手将她的腰揽住了。   苏姚也回了神,红着脸掰着他的手想要挣脱,怀哥儿指着天空叫她看京城的月,让她记住家乡的月亮。   这打岔倒是管用,苏姚抬起头,月亮正好升到了城墙上,满月如圆盘一般,皎洁的月光撒在城墙上,城墙上的旗帜在微风中漫舞着,连驻守兵士的脸似乎都能看得清楚。   两年之后,怀王成亲。   小皇子册封王爵之后还留在京城,这确实是违了祖制,而且这个举动在很多大臣眼里似乎还挺严重的,以至于这件事闹得比较大,时间也比较长。   不过,皇上依然是皇上,对于这种纷争如何处理已经很有心得了。   况且太子也是赞同的,甚至他自己的意见就是怀王在京城多留几年,晚一些去封地。皇家的人如此齐心,朝臣们反对就显得特别的别有居心。   可能有些大臣真的是因为觉着祖制绝对不能破坏而已,但看见皇上如此,太子爷如此,他们还能再说什么?再说的多,真的可能就别有居心了。   两年之后,怀王在京城成亲,成亲前被赐了宫外的府邸,改名为怀王府,且准备一直保留,怀王和怀王妃以后想回京城了,就住在这里。   看这样子,似乎是打算连王爷不奉圣喻不得进京的祖制都要打破。   只是现在谁也没这么说,大臣们也不能就为了给怀王赐了府邸就跳脚吧?横竖只能看着。   怀王和怀王妃成亲三个月之后,启程前往封地长安城。   其实,最后着急的反而是怀王本人了。他是很向往长安的,且封地已经定了,以后那里就是他的家,他有点想要过去看看,也知道那边因为天气的缘故,跟中原地带的富庶已经有些差距了,他想要好好的建设那边。   父母都在,他倒是也不好提,所以一直到合适的时机,这才说了出来。   就如之前说的,什么时候走全在他自己的意思,他想去长安城了,就可以马上启程。   镇国公和国公夫人一直在考虑回长安城的事情,正好就一起上路。   越绣宁原本担心,怀哥儿想去长安城的心情能理解,毕竟那边是他以后长居的地方,他想早点过去看看,这在情理之中,但身为母亲当然担心,他过去了,从这边熙熙攘攘热闹的家族中一下脱离出去,到了那边冷清了起来,会不喜欢。   当然了,怀哥儿是王爷,过去了那边也不是说真的就冷清了,想来去拜会的官员,本地乡绅,周围的皇族等等,也会忙碌。   但毕竟不是家人,离家人远了。   好在,父母亲一直琢磨回长安城的事情,而且他们的意思也是一样,到了那边之后多住一段时间,一两年都有可能。   父亲如今朝里的事情管的也比较少了,毕竟老了,精力不济,操劳了这么多年也需要休息休息。   这也是林炤和越绣宁自己的想法,他们夫妻俩一直都在琢磨,早点将皇位传给太子,林炤做太上皇,也可以去长安城长居一段时间。   现在有镇国公夫妻陪着怀哥儿过去,便是在那边也有长辈,如果遇上了什么事情也有父亲给撑着,父亲在朝里多年,威信非常高,对怀哥儿过去立足稳定是有好处的。   林炤和越绣宁夫妻俩也松了口气。   从启程开始,大约过了一个来月,收到了信,他们已经到了长安城了。长安城的怀王府是以前的王府,不过皇上亲自下旨叫重新修建,修缮也有两年了,自然是气派的很。   镇国公府就在怀王府旁边,大约一里地左右。   自此,怀王便在长安城定居了,在那里,他和妻子儿女一如既往如普通人一般的生活,就跟在京城的时候一样。   镇国公夫妻回到了长安城之后,就不想再回京城了,他们夫妻和弟弟妹妹的情况全都不同,他们夫妻俩本身就全都是长安人,根在那里。   无论是越民耕、越尚耕亦或者是越榴红,夫妻中的另一半都是京城那边的人,所以最后落脚在哪里,总有些考虑。   但镇国公夫妻不同,回到长安城,家乡的那种亲切感觉油然而生,不需要任何的理由,就想留在那里颐养天年,最好的是,还有外孙小夫妻陪伴。   从那以后,长安城便成了越绣宁很牵挂的一个地方了,以前只是思念,因为那里是家乡,但现在,小儿子和父母亲都在那里,她就更加想念了。    第1470章 大结局      皇上五十岁圣寿节,怀王、怀王妃带着才出生四个月的孩子回到了京城。   在圣寿节上,皇上下了禅位诏书,禅位给太子秦琰峥。   满朝文武都震惊了。   虽然此事皇上和皇后商议了很长时间,也跟太子和怀王说过了,一些皇族亲戚如定国公,吏部尚书等知道,但并没有和其他的官员说。   只自家人知道,自家人不说这风就漏不出去,所以,朝官们真的不知道,尽管他们消息灵通,但那也是很久以前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皇宫里的消息只要是皇上皇后不想叫人知道的,那就真的就传不出来了,消息再灵通的人也打听不出来。   皇上突然下诏,着实叫大臣们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自然是有反对的,基于各种理由,其中一点,就是怀王此时正好在京城,皇上选择这个时间禅位实在是不太明智的举措,如果怀王有反心,朝廷会动荡的!   不过,禅位诏书都下了,这种情况就很微妙了,如果此时出来大力反对,那岂不是得罪新皇?   本朝和其他任何朝代都不同,太子和怀王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皇家也并没有其他人等,后宫没有嫔妃,就无任何有势力的外戚,没有人能在这个时候左右任何事情。   此时,朝臣们似乎才发现了,皇上高明啊!皇后娘娘高明啊!   没有后宫,就没有有根基背景的皇亲国戚,权利牢牢掌握在皇上最信任的那几个人的手中,就算是发生了天大的事情,朝局稳如泰山,不是和皇上一条心的人,也没有任何撼动朝局的能力。   最多就是私下里做点小动作,那简直就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朝臣们冷眼旁观的看着,皇上退位,年不到三十岁的新皇登基,新皇的弟弟怀王欣喜的恭喜……   太上皇和太上皇后去住在了原本的镇国公府,那里修葺了一下。这也叫大臣们惊奇,古往今来,虽也有几个禅位的太上皇,但依然住在宫里的啊,甚至有些依然掌管朝政,新皇反倒成了傀儡。主要也是因为,如果太上皇将权利全都交给了新皇,新皇却又忌讳太上皇,很有可能动杀心。   太上皇禅位是为了名声,但权利紧紧抓在自己手里,是为了自己的性命。   不过,本朝皇上和太上皇就是不同啊。   太上皇已经不太管朝政了,禅位了之后更是真的就退养了一般,新皇就是皇帝,所有的皇权一通儿就交给他了。   新皇也没有忌讳太上皇,虽不至于每天去晨昏定省,但也三天两头的去探望,小皇子们和小公主们经常在那边住着。   怀王也没有在圣寿节过了之后马上启程离京——照道理应该如此啊,避免忌讳啊,现在还是如此敏感的时期,新皇才登基呢!   谁能想到,怀王和怀王妃带着孩子反而在这边住下了,住了大半年,一直到过了年春暖花开,天气暖和的快要热起来的时候,好的不能再好的天气,这才启程回长安。   当然了,本朝皇帝和太上皇,还有太上皇后,怀王,和其他朝代的任何皇帝、皇子都不同呢。   大臣们似乎都习惯了。   新皇登基之后,秉承了前朝的政策,关注民生,加强边防,施行仁政。   两年多之后,朝局非常稳定,新皇登基的过渡期差不多也过去了,并无什么大的波澜,且这边还有定国公、吏部尚书等长辈的看顾,太上皇和太上皇后觉着很放心了。   这才启程去长安城。   太上皇不让朝臣送。不过皇上、皇后带着皇子公主们一直送到了百里亭,朝臣们自然不敢怠慢的跟在后面,偏生的侍卫不让靠近,人家是儿子送父母亲,你们凑什么热闹?   只能远远的看。   半年后。   长安城的怀王府。   正房院的侧院里有个挺大的秋千,秋千就是个木头做的椅子,又大又宽,八根绳子挂着才能挂得住,上面铺着软垫子,就跟一张小床一样,越绣宁坐在上面正在看书。   她将双腿都放在了椅子上,腿上盖着薄毯子,身后靠着一个大迎枕。   听见有脚步声走近,她抬眼看过去。   走过来的是林炤,挺拔瘦削,他背后的阳光照了过来,看不清他的脸,但却神奇的能感觉到他脸上的笑容,眼底的笑意。让越绣宁的眼睛眯了眯,瞬间仿佛回到了三十多年前,或者说,这三十年的时光就在眼前。   “眼睛晃花了吧?阳光底下别看那么久的书。”林炤过来了,坐在了椅子上,也学着她将鞋脱了腿放上来,越绣宁动动身子,叫他坐在自己身后,然后靠在他身上。   她听话的放下了书,是觉着眼睛有点累,正好靠在他身上舒服的很,就闭上了眼睛。   温软的唇落在了她的唇畔,熟悉的感觉,甜蜜依旧。   “五十岁的生辰,你打算怎么过?”林炤在她耳朵上也亲了一下,仿佛是提醒她听着自己说话,别真的睡着了。   越绣宁一下睁开了眼睛,看着他很吃惊:“我的五十岁生辰?还早着呢!”   林炤‘噗’的一下笑了:“还早,还早……你别激动,我只是提前几年问问而已,想开始准备……”   越绣宁又哼了一声,拍了他一下嗔他:“吓了我一跳。着什么急啊?还有好几年你现在就准备太夸张了吧?”她重新躺进他的怀里。   “不夸张啊,首先得决定在哪里过,长安?还是京城?如果回京城,那边府邸总得现在就叫人收拾,什么时候回去?今年还是明年,若是今年,这不现在就要开始准备?”   林炤笑着说,低头看着她闭目养神的脸蛋。   在他眼里,她依然貌美如花,岁月虽然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但这些都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她依然的淡然似水,而他也同样的清泠若定。   “不着急,还有……我算算,还有好几年呢……”越绣宁有点困,不想动脑子算,所以有些迷糊的说着。   林炤觉出来她的困意了,身体往后靠了靠让她躺的更舒服一些,将原本放在旁边的另一块薄毯子拿过来重在了上面,搂紧了她,低头在她额头上亲着。   “嗯,那就慢慢想不着急……”   午后的院子,随风轻荡的秋千上,轻轻的呢喃着。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