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镜中花》 作者:薛定谔家里的猫   文案:   傅清芳一直觉得自己和夫君情投意合伉俪情深,琴瑟和鸣相亲相爱,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成婚八年无所出;   丈夫为了不纳妾,在婆婆门前跪了一天一夜,对傅清芳更是许下了三十无子方才纳妾的誓言;   为了报答丈夫,傅清芳不知道吃了多少药,拜了多少佛,喝下多少符水,舍了多少钱财,可是她的肚子就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直到有一天,傅清芳做了个梦,梦里的话本里也有一个“傅清芳”,那个“傅清芳”被丈夫下了绝子药,只为了能让自己心爱的女人以正妻之礼进门;   原来千般承诺,万般恩爱,都如同那镜中花水中月,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她冷冷一笑,扔掉了手里贤惠淑良的人设,一手把丈夫和他的真爱推上了反目成仇的道路。   本文架空,所有风俗习惯,规矩法律都是作者自己瞎想出来的,考据党千万别进来,招待不起   一句话简介:原来我是甜宠文的炮灰   立意:女人一定要最爱自己   内容标签:天作之合 女配   主角:傅清芳 ┃ 配角:郑思远,苏月凉, ┃ 其它:架空历史,女配逆袭 ============== 第1章   傅清芳醒来时,天还没亮。   帐子里昏黑一片。   想起刚才做的那个梦,傅清芳的心跳的飞快,忐忑惊疑中又混杂着一股滔天恨意。   要是那本话本上说的都是真的,她岂不是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立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夫人,现在是卯时一刻,时间还早着呢,您还是再睡一会儿吧。”   傅清芳掀开帐子:“不了,伺候我洗漱吧,侯爷今天就要出门了,我还是早点起来吧。”   近来朝廷和西夷又起了摩擦,她的丈夫郑思远被点了名,要随成国公一起出征。   因为嫌弃出征这两个字不吉利,傅清芳从来都是说出门,毕竟出门是要回来的。   立春答应一声,出去很快又回来了,等到她再次回来,身后已经跟了两个小丫头,一个丫头手里捧着水盆,一个丫头手里拿着毛巾等物。   傅清芳的神情恹恹的,眉头轻皱,对着身后给她梳头的立春说道:“今儿个梳一个简单的发髻就好了,不必太过繁杂。”   等她梳洗好了,天还没大亮,因着屋里点了十多根蜡烛,倒是明亮的很。   傅清芳忽然指了指屋里的烛火,说道:“把这些都给熄了。”   立春立在一旁,没有多问,亲自去把所有的蜡烛都给熄了。   没了烛火,屋里顿时就暗了下来,此时正是天光将亮不亮的时辰,屋里的摆设能影影绰绰的看个大概,却又看不清楚。   立春已经带着小丫鬟出去了,此时屋子里只有傅清芳一个人。   她想起了自己做的那个梦。   因为丈夫明天就要出门,傅清芳睡得并不安稳,一直到下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半梦半醒之间,她看到了一本话本。   那个话本就摆在一张白色桌子上,封面绘着一个神色冰冷淡漠的年轻女子。   傅清芳的手不受控制的上前翻开话本,读了起来。   话本上的字她从来没有没见过,字体的排列是由左到右而不是由上到下的,可鬼使神差的,她就是读懂了。   话本的名字叫《冷漠神医俏将军》,讲述一个女大学生穿越到古代,收获爱情走上人上巅峰的故事。   那个话本上有许多人名是傅清芳所熟悉的,甚至话本上还有一个名字跟她一模一样的女配。   只不过那个女配的命运真的是凄惨极了。   她以为自己和丈夫举案齐眉情投意合,却不知道丈夫早就心有所属情有所归了,她为了能给丈夫生个孩子,求医问药求神拜佛,却不知道自己早就被丈夫给下了绝子药。   话本里的“傅清芳”以为自己有多幸福,背后的真相就有多不堪。   看完话本之后,傅清芳心神巨荡,来不及多想些什么,就从梦里醒过来了。   醒过来的傅清芳只觉得身在云里雾里,不知道是梦是醒,梳洗好后就呆坐在那里,想了很多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立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夫人,到了给老妇人请安的时辰了。”   傅清芳站起来,伸出手抚了抚衣服上的绣纹,用与平常别无二致的声调说道:“知道了。”   先等她试验一番,要是话本上写的是假的,她自然会继续做一个合格的侯府夫人,要是话本上写的都是真的,傅清芳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冷笑。   那男女主两个人,就别想再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镇远侯府有三个主院,分别是荣鼎堂,两宜堂,宝乐堂,夫人就住在宝乐堂里。   到了宝乐堂,门帘处的小丫鬟见到傅清芳前来,赶紧去行礼:“请夫人安。”   老太太院子里的人,傅清芳总要高看一分的,她笑着道:“娘起了没有,我来请安。”   小丫鬟还没回答,就听到屋里传出一道苍老的女声:“是侯爷夫人吗?”   傅清放赶紧自己打了帘子进去,老太太已经梳洗好了,正坐在饭厅里,身旁丫鬟婆子站成两排,鸦雀无声。   傅清芳先给老太太行了礼,又笑着问道:“娘今个儿倒是起的早。”   老夫人对傅清芳一向是没什么好脸色的:“儿子就要出征了,我这个做娘的哪里能睡得着,可不早早就起来了吗。你没生养个一儿半女的,自然体会不到我的心情,怪不得还能笑得出来呢。”   傅清芳与郑思远成婚八年,肚子一直都没有动静,不说生下孩子了,就连好消息都没传出来过。   郭氏当然不满了,可这倒也不算是个大事,儿媳妇不能生,儿子纳上两房妾就是了,虽然说起来庶子不如嫡子的名声好听,可到底都是自己的孙子,要是没有嫡出的孙子,有个庶出的孙子也是好的。   成婚的第五年,郭氏就要给儿子张罗通房,可谁知道反对的不是傅清芳这个儿媳妇,而是郭氏的亲儿子郑思远。   郑思远在郭氏的房前跪了整整一天一夜,就是不肯松口纳妾。   甚至他还许下了誓言:“三十无子方才纳妾,若是违背这条誓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人们对誓言一向是看重的,儿子都这样说了,郭氏还能怎么办,难道逼着儿子纳妾,然后让儿子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吗。   郭氏只有郑思远一个独子,自然是舍不得怪罪儿子的,生不出孩子又阻扰儿子纳妾的傅清芳自然被记恨上了。   孝道大过天,郭氏磋磨傅清芳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只是傅清芳也颇有心机,婆媳两个你来我往的斗法,谁也占不到便宜,反而让郑思远在外面受到了不少的嘲笑。   涉及到郑思远,两个女人偃旗息鼓不再争斗不休,可是儿子没有孩子这件事就是一根刺扎在郭氏的身上,每次见到傅清芳,她都得刺上好几句。   傅清芳一开始还会难受,等时间长了,她也就不在乎了。   “娘说的是,”傅清芳眼睛盯着地砖,神情平静:“我也担心侯爷?,毕竟侯爷是我的丈夫。”   郭氏重重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屋外又响起了说话的声音,小丫鬟进来说道:“老夫人,夫人,大夫人和三夫人来请安了。”   郭氏的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让他们进来。”   老侯爷有三子一女,老大郑思杰和老三郑思良都是妾室唐姨娘所出,还有一个庶出的女儿郑雪落,嫁到了外地。   郑思杰的妻子魏氏和郑思良的妻子许氏带着好几个孩子走了进来。   魏氏身量不高,容貌普通,看起来就是一副老实纯良的长相,不过傅清芳可不敢小瞧了她,郑思杰爱好美人,后院里除了有名分的两个姨娘,没名分的侍妾通房一大推,可相貌普通的魏氏不仅生了两个嫡子,还把管家的权利抓的牢牢的。   和魏氏相反,郑思良的妻子许氏身量高挑,眉目艳丽,体态风流,两个人走在一起,不像是妯娌,倒是像当娘的带着女儿。   他们身后还带着好几个孩子,傅清芳扫了一眼就知道,这是把大房和三房的所有孩子都带上了。   魏氏和许氏带着孩子给郭氏请了安,郭氏脸上带笑,说道:“好好好,都吃饭了吗?”   魏氏低眉顺眼地回答道:“回老太太,还没吃呢。”   “那就让他们跟着我一起吃,”郭氏用手指了指几个孩子:“今儿个有野鸡崽子汤,最是养人的,孩子也喝的。”   郭氏加上几个孩子,在桌子上依次坐下,三个儿媳妇在后面侍候着。   老侯爷孝期一过便分了家,大房和三房的人只有每月的初一十五会来请安,今儿个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她们怎么都来了?   傅清芳只是稍微一想,便明白了,明天丈夫便要出门了,她们作为大嫂和弟媳,怎么着也得来看一下。   饭后,郭氏又命人端上了两碟点心:“这是稻香村新出的点心,你们都过来尝尝。”   那两碟子点心一白一碧,方方正正晶莹剔透,看起来如同水晶一般,更妙的是每样点心里面还有东西,白色的里面是浅色的杏花,碧色的里面是黄白的苹果,看起来就让人十分有食欲   傅清芳不由得想起了话本上说的,眼睛眯了眯。   魏氏与许氏说了几句吉祥话,郭氏显然很是受用,她拍了一下脑门,说道:“这两样点心三岁以下的小儿不能入口,牡丹,你再去拿新蒸好的枣糕来,给达哥儿吃。”   郭氏吩咐完,又对着三个儿媳说道:“我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你们下去吧。”   傅清芳一大早就来给郭氏请安,又侍候着郭氏吃完饭,肚子里早就饿了,以前她都是来给婆婆请安之前就垫布点东西的,今天因为心里有事,忘记垫补点东西,她的肚子早就饿了。   傅清芳起身,笑着说道:“娘,那我就先回去了,思远明天就要出征了,我得回去收拾收拾。”   郭氏不耐烦的挥挥手:“那你快去,思远出征的圣旨早就下来了,也不知道你都干什么了,现在才收拾。”   郭氏教训自己的亲儿媳,魏氏许氏都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插话。   傅清芳受郭氏的挤兑已经习惯了,她脸上的笑甚至都没变,给郭氏行礼之后就退了出来。   回了自己的院子,立春带着人摆饭,为了求子,傅清芳的早饭都有一样药膳,她看着那道药膳,突然吩咐道:“把这个端下去。”   顿了顿,她又说道:“我身上有些不舒服,让人去请沈大夫。”   那本话本上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等沈秋石来了,一试便知。 第2章   从侯府到沈秋石的医馆,距离不近不远,等他到了,傅清芳已经吃完饭等在花厅了。   本朝的男女大防并不严,花厅丫鬟婆子好几个,傅清芳也不怕别人说什么闲话。   沈秋石一身青色的衣衫,头上未带发冠,只用了一根青色的玉簪将头发束起来,整个人斯文俊秀,不像是个大夫,反而像是个文人。   他先跟傅清芳行了礼,傅清芳笑道:“沈大夫何必多礼,月凉怎么没跟你一起来,我有段日子没见她了,倒是挺想念她的。”   沈秋石声音淡淡地:“师妹去下面的村镇义诊了,已经好几天没回京城了。”   傅清芳笑着说道:“等月凉回来,沈大夫你可一定要跟她说,让她来找我,我这整日的闷在侯府,都快闷出病来了。”   沈秋石答应了,开始询问傅清芳的病症。   傅清芳哪里有病,随口编了几句病症,待到望闻问切结束,沈秋石说道:“夫人的病并无大碍,待会儿我给开一个方子,要是愿意吃就吃两幅,不愿意吃也不碍什么事的。”   傅清芳笑道:“没事我就放心了。沈大夫,咱们也是熟人了,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到现在还是孤身一人,我为你做一个煤如何?”   沈秋石在那边已经收拾好了药箱,闻言立即说道:“沈某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有劳夫人费心了。”   “沈大夫,成家立业,先要成家才可立业,”傅清芳嘴角带笑,像是拉家常般说道:“你还没听说说要女方是谁呢,那个姑娘你也认识,真真是万里挑一的好姑娘。”   “多谢夫人的好意了,沈某还没有成家的打算。”   “沈大夫先不要急着拒绝,”傅清芳喝了口茶水,几率说道:“你先听我说是谁,再拒绝也不迟啊。我说的这个姑娘,就是月凉。”   “月凉?”沈秋石听到傅清芳说自己的师妹,立即抬起头,一向平静的面容有了一丝裂痕:“夫人,师妹和我清清白白,你可不要毁了师妹的名誉。”   傅清芳惊讶道:“这怎么会毁了月凉的清白呢?你要是愿意我便去说,你要是不愿意,这事自然会烂在你我的肚子里,再也不会有第三个人提起。这做媒之事不都是如此吗,有年龄条件合适的男女,媒人便上门说亲,双方觉得条件合适便进行相看,要是不合适便就此丢开手,媒人也再也不会提起。我与月凉是手帕交,你和月凉是师兄妹,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未婚她未嫁,我就想着帮你们做个媒,沈大夫你要是不愿意,我以后再也不提就是了,怎么会毁了月凉的名声呢?”   傅清芳说的有理有据,沈秋石这才回过神来,自己刚才的反应有些过了。   师妹早就已经两情相悦之人,只不过因为一些原因不能相守,要是傅清芳真的去做了媒,师妹的心里指不定怎么难受呢。   “夫人,刚才是我想左了,”沈秋石站起来说道:“药铺还有事,我就不多留了。”   傅清芳让人送了沈秋石回去,端起茶来抿了一口,眼底晦暗不明。   明日就是出征的日子了,郑思远在外面忙到很晚才回来,他进了侯府的大门,就直奔傅清芳的两宜堂。   傅清芳已经吃过了晚饭,换了一身家常的衣裳,坐在灯下看书。   听到郑思远的脚步声,傅清芳抬起头柔柔一笑:“侯爷,你回来了。”   妻子在灯下等待丈夫归家,怎么看怎么是一副温馨场面,可郑思远却不觉得温馨,反而面罩寒霜,浑身笼罩着一股低气压,任谁也能看出他的心情十分不佳。   “傅清芳,今日你给沈大夫做媒了,说的还是苏大夫?”   他竟是连夫人都不喊了,直接连名带姓的喊她的名字。   知道有人给他的心上人做媒,做媒的人还是自己的妻子,他这是按捺不住了。   毕竟话本上写了“与傅氏在一起,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现在她傅清芳不仅让他煎熬,还要给他的心上人苏月凉说亲,郑思远的心情怎么会好。   傅清芳的这个举动提醒着他,自己爱的女人现在跟自己毫无关系,甚至有可能嫁给别人,这让他如何能不恼。   他顾不得自己的身份是傅清芳的丈夫,回来就先来质问傅清芳,她有什么资格来给月凉说媒,月凉又怎么用得着她说媒。   傅清芳抬起头,万分委屈地看着郑思远,说道:“侯爷,我跟月凉怎么说也是朋友,沈大夫跟苏大夫青梅竹马,又在同一个师傅门下,他们男未娶女未嫁的,不正是天生的一对。”   说到此处,傅清芳露出一点笑意:“侯爷,这苏姑娘是个菩萨心肠的女医,沈大夫也是个悬壶济世的大夫,不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月凉要是嫁了别人,她未来的夫君和公婆能让她出来抛头露面的继续行医吗?要是她嫁了苏大夫,这就不是问题了,夫唱妇随,悬壶济世救死扶伤,岂不是一段佳话。”   傅清芳边说边暗地里观察郑思远的表情,郑思远的脸色越来越黑,等到傅清芳说完,他终于忍耐不住,大喝一声:“不要说了。”   郑思远的这一番举动,直接把傅清芳心底剩下的那唯一一分希望给击了个粉碎,原来那本话本上说的都是真的,那一切都是真的!   要是郑思远与苏月凉真的没什么,那听到自己给苏月凉做媒,他就不该有这么大的反应。   她的身子晃了一晃,脸上带了一点惊吓:“侯爷,您这是怎么了?”   郑思远在傅清芳面前一直都是温文尔雅的,不说生这么大的气了,就连重话都没说过一句。   傅清芳像是被吓坏了,拿着帕子捂住了脸,身子还在微微颤抖。   郑思远只以为傅清芳是吓坏了,一个激灵就从刚才怒火中烧的状态里脱离出来,他有些心虚地不敢看傅清芳,幸好傅氏用帕子捂住了脸,没看到郑思远的表情。   “清芳,刚才是我心急了,我与秋石是好友,他现在无心成家,你与他说媒不是多此一举吗?”   傅清芳在帕子下冷冷一笑,眼神冷厉,不过等她抬起脸来,却又换上了委屈不已的神色:“侯爷,你刚才当真是吓着我了。”   郑思远也换上一副愧疚不已的表情,给傅清芳作了个揖:“明德给夫人赔礼了。”   明德是郑思远的字。   傅清芳笑道:“看在侯爷真心实意给为妻赔礼的份上,为妻就饶了侯爷这一回。”   夫妻两个都是演戏的高手,你来我往的又说了几句场面话,把刚才的事情揭过不提。   郑思远见傅清见把刚才的事情圆过去了,心里松了一口气,傅氏不起疑心就好。   明日就要出征了,昨夜又在外忙了半夜没有回来,他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得先去母亲那里坐一坐。   “夫人,我先去母亲那里,明日就要出征了,总要辞别母亲才行。”   傅清芳一如既往的声音柔和:“侯爷去就是了,我就不去了,你们母子有什么知心话要说,我在一旁老太太心里恐怕会更不舒服。”   她跟郭氏不和,是整个京城都知道的事情,郑思远自然也是知道的。   “那我先去了。”   送走郑思远,傅清芳挥手让屋里的下人们也退了出去。   等到屋门关上,傅清芳一下子失了全部的力气,瘫在了椅子上。   原来,原来那本话本上说的都是真的!   郑思远,苏月凉,沈秋石,你们好得很哪,我傅清芳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竟然害我至此!   苏月凉本来是异世的一名普通大学生,因为车祸死亡之后,魂魄附身到了本朝一个三岁小女孩的身上。   小女孩名叫苏月凉,这倒是跟她前世的名字一样,不过可惜的是,小苏月凉的母亲在生她的时候去世了,父亲不喜,继母不慈,小苏月凉被一场高烧夺去了性命,再睁眼的时候,就变成了异世而来的苏月凉。   苏月凉小小的身子里装着大人的灵魂,她斗倒了继母,得到了祖父母的欢心,因为苏家经营着药铺,苏月凉前世学得又是中医,小小年纪就展露出了高超的医学天赋,被当世神医“阎王敌”收作关门弟子。   苏月凉学得一手好医术,悬壶济世救死扶伤,更是被好几位品貌出众的男子爱慕。   不过她最后却嫁给了镇西候郑思远,与他生育了两子一女,是大楚朝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   可这个郑思远,却是傅清芳的夫君。   傅清芳与郑思远少年夫妻,在外人看来恩爱甚笃,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成婚八年,傅清芳的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   傅清芳为此不知道吃了多少药,拜了多少佛,钱财不知道都舍出去了多少,可肚子就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没有孩子,这已经成为了傅清芳的一块心病了。   可现在她才知道,她没有孩子,是因为郑思远和沈秋石合谋给她下了绝子药!   她的丈夫给她下了绝子药!   至于原因么,自然是因为镇西侯郑思远心里只有苏月凉一个,他只想娶苏月凉,他的孩子也只能由苏月凉来生。? 第3章   郑思远爱慕苏月凉,又为什么娶了她傅清芳呢。   话本上是这样写的:傅氏是父亲让我娶进门的,与我何干!我的心里只有你,我的妻子也只会是你,月凉,你放心,我不让让傅氏生出我的孩子的,我一定要风风光光的把你娶进门。   等到傅清芳的父亲傅太傅去世了,傅清芳没了什么依靠,郑思远就想随便找个理了结了傅清芳的性命,好把苏月凉给娶进家门来。   傅清芳侍奉了老侯爷,按照三不去的原则,郑思远是不能休妻的,加上傅清芳与郑思云是圣旨赐婚不能和离,他要想娶苏月凉,傅清芳就只能去世了。   可是没想到,苏月凉却不同意郑思远要了傅清芳的性命。   苏月凉是这样说的:“傅清芳没什么大错,又何必害了她的一条性命呢!”   因为这个,郑思远觉得苏月凉宅心仁厚,心里更加爱慕她了。   傅清芳现在只想冷笑,郑思远,谁家的婚姻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你不想娶我,大可以跟你的父亲去闹,又何必娶了我又给我下了绝子药,毁了我的一辈子呢。   究根结底,不过是因为我的父亲是当朝帝师文人之首,你贪恋我父亲的权势,想借此巩固你的世子之位,又不想委屈了自己爱的女人,才对我下了绝子药,以后好正大光明的迎娶苏月凉进门。   沈秋石,你是个大夫,本该悬壶济世救死扶伤,却为了自己的师妹对我下了绝子药,毁了我的一生。   苏月凉,你真的这么清清白白菩萨心肠吗?当初那绝子药的配方,还是你“不经意”的让沈秋石看到的呢。   这三个人把她玩弄于股掌之间,对她下了绝子药,让她再也不能做母亲了。   对一个女人来说,不能做母亲意味着什么,那三个人不能不知道吧。   傅清芳端起桌子上的一杯茶,不管茶水已经冰凉了,一饮而尽。   冷水下肚,傅清芳总算平静下来。   要怎么对付那三个人,自己得好好想想。   留给自己的时间可不多了,等郑思远这次出征回来,他就会把苏月凉娶进门来。   郑思远在和西夷的这次战争中受伤失踪,大军归京一个多月后才回来。   他回来之后就跟傅清芳负荆请罪,说自己负伤坠崖,是苏月凉救了他,可谁知道他发烧意识不清的时候,玷污了苏月凉的身子。   他发过誓不会纳妾,只是觉得此事对不起她,才会跟傅清芳负荆请罪的。   傅清芳本来以为丈夫已经死了,见到丈夫活着回来,他与苏月凉的事情又是丈夫的错,傅清芳哭过之后,就上门去见苏月凉。   谁知道和苏月凉说话之时,苏月凉频频恶心呕吐,傅清芳虽然没怀过孩子,可她不傻,苏月凉不会是怀孕了吧。   苏月凉承认自己怀孕了,还说傅清芳不用害怕,她不会进郑家的门,这个孩子也不会上郑家的族谱的。   郭氏很快就知道苏月凉怀孕这件事,苏月凉不能做妾,但是能做妻啊。   郑思远有一个哥哥,三岁的时候夭折了,郭氏就提出郑思远兼祧两房,替他那早就死去的大哥娶了苏月凉。   事已至此,傅清芳也没什么能反对的理由了,苏月凉进门七个多月,就位郑家生下了长孙。   而傅清芳,就在孩子生下一年之后,生了一场急病,缠绵病榻好几年,最终还是去了。   她在苏月凉和郑思远的故事里退场了。   她的身体一向很好,怎么就会突然病了呢?   傅清芳怀疑,自己得病是被人下了黑手了,只不过既然自己得了急病,怎么还会缠绵病榻好几年,不是立即去世呢?   既然想不通,那就先把这件事放在一边。   明天郑思远就要出征了,之后他就要带着苏月凉回来了,在他们回来之前,傅清芳必须得为自己找一条生路。   她的父亲还活着的时候的确位极人臣,可现在父亲已经不在了,人走茶凉,她也没有什么助力了。   至于父亲过继的堂兄傅清宇,傅清芳冷笑一声,不用话本上写的,傅清芳就知道他心悦苏月凉。   一个没有娘家助力,又被丈夫下了绝子药整日困在后院的女人,能有多大的权力,手里又能有多少可使的人手,要是不好好筹谋一番,话本上描写的就是她的将来。   “夫人,刚才侯爷身边的郑大过来传话,说侯爷在荣鼎堂歇息,不过来了。”   郑思远一个月中总有十多天不回来休息,即使回来睡,和傅清芳同房的时候也不多。   以前傅清芳只以为丈夫是个正人君子,对男女之事不感兴趣,现在她才知道,郑思远只是厌恶她,对苏月凉,他可是一夜七次郎呢。   “知道了。”   郑思远出征时辰是在上午,陛下会在京城十里之外的雁回坡率文武百官与出征的将士送行,傅清芳是个女人,自然去不了。   郑思远一走,侯府里就剩下郭氏与傅清芳婆媳两个,两个女人相看生厌,也只能捏着鼻子继续相处了。   郭氏虽然是婆婆,傅清芳也不是吃素的,手段心机都有,郭氏即使仗着个长辈的身份,在傅清芳这里也占不到多少便宜。   在话本里,自己怎么就落到了那样一个境地呢?   傅清芳往深里一想就明白了,实在是郑思远做的太好了,她被蒙骗了。   即使苏月凉进门以后,侯府的后院也牢牢掌握在她手中,无论侯府的大事小情,郑思远都找她商量,就连苏月凉生下的孩子,也记在了她的名下,由她和苏月凉一起抚养。   即使她缠绵病榻好几年,郑思远对她也是十分尊重爱护,她也是侯府名副其实的女主人。   大概是郑思远的演技太好了,那时候的傅清芳从来没有怀疑过丈夫。   不过现在她知道了一切,郑思远就别想那么好过。   郑思远出征的第二天,傅清芳就去庙里求子了。   这是很稀松平常的一件事,一年三百六十天,傅清芳得有一百五十天在求子。   既然要出门,婆婆郭氏那里自然要通知一声的。   郭氏听闻傅清芳又要去求子,冷笑一声,说道:“这京城附近的大庙小观,你哪一个没有拜过求过,即使今日再去,又能有什么结果。”   傅清芳的表情纹丝不动,说道:“娘说的是。”   她的表情实在是太淡然,郭氏只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对方丝毫不受影响,反倒自己憋屈的不得了。   “去吧去吧,要是你能给我们郑家求个一男半女的才好呢。”   傅清芳:“娘说的是,侯爷不在家,这次我打算在庙里多待一会儿,这样就能多磕几个头,多跪几炷香,那样更心诚一些,说不定菩萨看到我的心,就给家里送个孩子呢。”   郭氏也算是嘴皮子厉害的,可这个儿媳妇总能让她无话可说。   傅清芳要去的是京城一座不大不小的寺庙,名气也是不大不小。   寺庙建在京城的平民区,周围三教九流都有,甚至就在距离寺庙三条街的地方,就是一家“花街”,好几家档次不高的妓馆坐落其中。   这是傅清芳特意挑选的地方,她身上的绝子药,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得弄清楚。   侯府夫人要出门,只要吩咐一声,底下的自然就会准备好。   因为傅清芳求子的次数太多,大小寺庙道观她都拜过,这次她要去一个不算很有名气的寺庙,也没什么人怀疑。   临出发前,傅清芳悄悄的吩咐她的乳母刘嬷嬷:“嬷嬷,你带一套嫂子的衣衫,要悄悄的,不要让人发觉。”   刘嬷嬷从小把傅清芳奶大,傅清芳的母亲去世以后更是心疼她,把她当成了亲生女儿来疼。   “夫人,你要她的衣裳干什么?”   刘嬷嬷奇怪极了,夫人要什么样的好衣裳没有,要她家儿媳妇的衣衫干什么?   傅清芳长叹一口气,说道:“嬷嬷,你就不要问了,按我说的去办就是了。”   刘嬷嬷没再问什么,而是回家悄悄取了儿媳妇的一套衣衫,装在包袱里带在身上。   这次出门跟着的是白露和小寒,见到刘嬷嬷手上挎着个包袱,知道是给夫人准备的,白露赶紧上来说道:“嬷嬷,这包袱我来拿着就好了。”   刘嬷嬷摆摆手:“还是我拿着吧,这是夫人特意吩咐的,一会儿得用到呢。”   既然是夫人特意吩咐的,白露和小寒就不再过问了,刘嬷嬷是夫人的奶嬷嬷,在夫人心里的地位可比她们要高多了,既然是夫人专门吩咐的,她们就不好再插手了。   车架都准备好了,傅清芳这次出门没带太多的人,丫鬟婆子只坐了三辆马车。   傅清芳坐了最前面的一辆,刘嬷嬷与白露小寒坐了后面的一辆,还有几个小丫鬟和粗使婆子坐了最后一辆。   镇西侯府在朱雀大街,这条大街上住的都是权贵人家,从这里到傅清芳要是去的寺庙,要走过大半个长宁城。   马车摇摇晃晃,傅清芳坐在马上上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夫人,兴隆寺到了。”刘嬷嬷在外面喊道。   傅清芳戴上帷帽,从马车上下来了。 第4章   知道侯府夫人要来庙里上香,住持早早就带着小沙弥早早地就等在门口了。   这兴隆寺傅清芳也是来过的,寺里的菩萨面前还供着傅清芳的长明灯呢。   傅清芳今日来是有要事要办,和住持聊了两句,就跟住持要清净的院子跪香。   住持不敢耽搁,赶紧让小沙弥带着傅清芳去了寺里的后院,又吩咐人给傅清芳准备香烛等物。   兴隆寺不大,供香客休息的院子一共就只有两个,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一个供男香客使用,一个供女香客使用。   傅清芳进了院子之后就把所有人都支开了,唯独留下了刘嬷嬷,她今天出门来上香,挽了个简单的发髻,没带什么贵重的首饰。   刘嬷嬷不仅带了儿媳的一套衣裳,包袱里还按照傅清芳的吩咐带了胭脂水粉等物。   傅清芳换上衣裳,拿着东西在自己脸上描描画画,很快铜镜中的人就变得跟平常的傅清芳不一样了。   刘嬷嬷知道自家夫人今天一定有事要办,她说道:“夫人,我去把外面的人给引开,你好出去。”   傅清芳点点头,刘嬷嬷出去了一会儿,很快就回来了,说道:“夫人,她们都走了。”   为了方便行事,傅清芳只让白露小寒守在了门口,其他人都赶到前面了。   傅清芳没有跟刘嬷嬷多说什么,出了小院来到寺里的后门,从那里离开了。   寺庙的后门所在是一条不算大的小巷,傅清芳理了理头上戴的帷帽,快步离开。   按照记忆她走了几条街,很快就找打了一家医馆。   这种离着“花街”比较近的医馆,有很大一部分病患是来自“花街”的妓子,傅清芳也不怕有人会认出她来。   这里来来看病的病人并不算太多,大堂里有两个大夫在坐诊。傅清芳找了个柜台后站着的学徒问道:“你们这里最好最贵的大夫在哪里?”   学徒指了指诊堂左侧的一道门,说道:“朱大夫在里面。”   傅清芳道了谢朝那道门走去。   她的运气倒是好,今天朱大夫这里没什么客人。   朱大夫见到有人进来,先说道:“诊金五钱银子。”   怪不得这里没人呢,五钱银子的诊金对普通百姓来说,确实是贵了。   傅清芳坐下,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香囊来,拿出一块银子放在桌子上:“朱大夫,这是诊金。”   这块银子得有七八钱了,朱大夫拿起来掂了掂,脸上带了笑意,问道:“这位夫人,你是哪里不舒服。”   傅清芳伸出手来放在脉枕上,特意压低声音:“朱大夫,我就想请您给看看,我是真的没办法有孕了吗?我这不甘心啊,说不定当初妈妈是骗我的呢。”   朱大夫把两根手指搭上傅清芳的手腕,不费多大的功夫,就诊出眼前的妇人是被下了绝子药了。   加上刚才她说“妈妈”,朱大夫便断定,这是一位从良的妓子。   从医馆出来,傅清芳的脚步有些虚浮,朱大夫一开始还说些文绉绉的话,傅清芳稍微一套话,便问了出来,她既然已经喝了绝子药了,哪里还能再有孩子。   幸好傅清芳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要是乍然听到这个消息,她怕不是要当场昏倒在地。   她要是生病,一直都是沈秋石给她看诊,只有求子的时候她才会看别的大夫,只是她一个堂堂的侯府夫人却被人下了绝子药,只要稍微一想就知道这里面不简单,一定会涉及到权贵争斗,哪个大夫还敢跟她说破。   话本上说了,药方是苏月凉“无意”之中让师兄看到的,药是沈秋石抓好的,熬好的绝子药是郑思远亲手端给傅清芳的。   傅清芳咬碎了一口银牙,苏月凉,沈秋石,郑思远,这三个人都别想好过!   傅清芳理了理帷帽,朝着兴隆寺的方向走去。   报仇的事还得从长计议,不急,这三个人她会慢慢收拾的,一个都不会落下。   傅清芳先是在拿一块石头在寺里的院墙上敲了四下,才朝着寺庙后门走去。   那是傅清芳跟刘嬷嬷约好的,她这样一敲,刘嬷嬷就会去把白露小寒支开,在院子门口接应她。   傅清芳头上的帷帽一直没有摘下来,这兴隆寺所在的地方虽然是平民区,可也是人来人往的热闹地方,傅清芳也不怕会有什么事。   兴隆寺的后门处有两个上香的妇人结伴而出,看到戴着帷帽的傅清芳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奇怪,有的年轻姑娘或妇人出门,怕被人看了去,就会戴上帷帽。   刘嬷嬷在门口东张西望,见到傅清芳安安全全的回来在,这心总算是放下了。   傅清芳进了门,刘嬷嬷赶紧就把门给插上了,跟在傅清芳身后进了屋。   “夫人,你总算回来了,我这心跳的就跟不是自己的似的。”   刘嬷嬷帮着傅清芳拿着帷帽放在一边,又服侍傅清芳换了衣裳,收拾好首尾。   这中间傅清芳一言不发,脸色沉重,刘嬷嬷按捺不住,终是问道:“小姐,你有什么事跟嬷嬷说,别一个人憋在心里,对身体不好。”   自从傅清芳嫁到镇西侯府后,刘嬷嬷就改口称她为夫人,这么多年以来,喊她小姐的次数屈指可数。   可见她也知道这次的事情十分严重,要不傅清芳怎么可能一个人都不带,自己就出去了呢。   傅清芳已经恢复了常态,她露出一个笑容,说道:“嬷嬷,我没事,今天我出去的事你谁也不要告诉。”   刘嬷嬷点点头,说道:“夫人,我知道了。”   这件事她会烂在肚子里,谁也不会告诉。   收拾好了以后,傅清芳笑道:“咱们出来这么久了,也该回去了。”   回去之后她可得好好筹谋计划,不仅要为自己报仇,还要为自己找一条活路。   留给她的日子可不多了,还有四个多月郑思远就会带着苏月凉回来,到时候她一个妇道人家,还能有什么本事来对付一个打了胜仗的侯爷呢。   回到侯府,傅清芳一如往常的去给郭氏处说话。   每次出门之前,从外面回来,傅清芳都要去郭氏处坐一坐,每日的晨昏定省,傅清芳更是一次都没落下过。   郭氏身体不好,傅清芳衣不解带的带着丫鬟婆子照顾,甚至在庙里跪上整整一天为婆婆祈福,这些表面功夫,傅清芳惯常做的周全。   郭氏见到傅清芳一向没什么好脸色,这个儿媳妇生不出孩子来就算了,还滑不溜秋的,她这个做婆婆的想找她的错处都找不到,想用婆婆的身份压她,年纪轻轻的傅氏竟然比她这个老婆子身子还不好,她刚收拾了傅氏一回,傅氏就病倒了,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她“恶婆婆”的名声就传了出去。   在哪以后,郭氏再也不管在明面上对傅清芳做些什么了,至于暗地里的刁难,傅清芳也不是吃素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都被她给化解了。   “你怎么没在庙里多呆一会儿,也好多给菩萨磕几个头。”郭氏正跟小丫鬟玩笑呢,看到傅清芳回来,脸色一下子就拉了下来。   傅清芳笑笑:“我这不是心里挂着娘吗,侯爷这一走,府里就剩下咱们娘两个了,我心里放心不下娘,就早早回来了。”   “你这不知道拜了多少神佛了,也不见肚子有什么动静,”郭氏跟儿媳妇不和,说话自然不会客气:“这在寺庙里多待一会儿少待一会儿也没什么,就是可怜我儿,年纪这么大了也没个一儿半女的,这郑家眼看着就要断根了。”   这样的话傅清芳几乎天天都要在婆婆这里听上几次,刚开始的时候她还会难受,时间长了,早就练出了一身铜皮铁骨,刀枪不入了。   以前顾忌着郑思远,傅清芳还不把这些话放在心上,毕竟没有孩子是她的不是,任哪个婆婆对着生不出孩子的儿媳妇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再说这些话不痛不痒的,郭氏也就是嘴皮子上能占点便宜,实际上不能算计到她分毫。   可现在傅清芳知道了自己无子是被郑思远所赐,她对郭氏这个罪魁祸首的母亲自然也就不需要再让着呢。   “娘说的这叫什么话,郑家的根怎么就断了呢?”傅清芳笑吟吟的,也往郭氏心上扎刀子:“大房和三房的孩子们可不少,虽说咱们已经分了家,可大伯跟三叔也是娘的儿子,他们的孩子也是娘的孙男娣女,有他们在,咱们郑家的根怎么会断了呢?”   老侯爷有一个爱妾唐姨娘,生了郑思杰和郑思良,郭氏和唐姨娘斗了一辈子,早就对唐姨娘恨之入骨了,傅清芳现在说这样的话,不异于拿着刀子往郭氏的心上扎。   可偏偏郭氏又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毕竟从礼法上来讲,已经分家出去的郑家大房郑思杰和三房郑思良,就是郭氏的儿子,他们的孩子就是郭氏的孙辈。   郭氏被噎了个半死,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上不来下不去的,几乎要把她给活活闷死。   屋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针落可闻,丫鬟婆子们都低垂着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被两个主子注意到。? 第5章   郭氏重重哼了一声,说道:“你说的倒是也是,我再不济还有老大和老三两个儿子呢,可我儿思远呢,嫡出的孩子生不出来,庶出的更是没影。”   哼,这个傅氏生不了,还不让儿子纳妾,满长宁城的达官贵人,有像她们家一样的吗,做妻子的七八年肚皮不见动静,还拦着丈夫不能纳妾。   这也幸亏她们郑家仁义,要是别的人家,早就休妻或者和离了。   傅清芳拿起茶盏来慢悠悠的抿了一口,又慢悠悠地放下,再慢悠悠地说道:“娘,我也想让思远纳妾啊,可谁知道思远竟然到您门口跪着也不肯纳妾,更是发下了誓言,三十无子方才纳妾,这我们娘两个要是再逼着思远纳妾,不是生生逼着他违背誓言吗,这违背誓言可是要天打雷劈的。”   说完傅清芳拿起帕子掩住嘴角,露出一个冷笑。   郑思远要许下这么个誓言,可不是对她傅清芳情深义重,而是为了能让苏月凉以正妻之礼进门。   傅清芳跟郑思远不仅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有皇帝赐婚,根本就不能和离,傅清芳进门之后又给郑思远的父亲守了孝,即使无子也不在七出之条里,不能休妻。   苏月凉要是真的要进郑府的门,有傅清芳在,她就只能以妾的身份进门。   郑思远怎么肯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受这么大的饿委屈呢,再说苏月凉一个接受了“现代教育”的人也不会给人做妾啊。   郑思远本来想害死傅清芳,然后迎娶苏月凉过门,可是“善良”的苏月凉不愿意害了傅清芳的性命,郑思远只能另想他法了。   这倒是难不住郑思远,他很快就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先是发下誓言绝对不肯纳妾,这样既能在傅清芳那里刷到好感,让岳父对自己更放心,更愿意在朝堂之上提携自己,也能阻止母亲为自己纳妾,好让自己的后院更加干净。   等过几年羽翼丰满不用再依仗岳父之后,做个局让月凉对自己有了救命之恩,自己还夺了她的清白,必须得对她负责。   只是自己发过誓言不肯纳妾,那怎么办呢?   正好自己有一个兄长,那就兼祧两房,用这个理由迎娶月凉进门。   那本话本里,郑思远和苏月凉就是这样打算的,也是这样做了。   这次出征之时,郑思远受伤失踪,几经搜索无果,只找到了被也野兽撕碎的铠甲,所有人都以为郑思远已经凶多吉少了,可就在大军回朝的一个多月后,郑思远回来了。   他是和苏月凉一起回来的,回来之后他就向傅清芳负荆请罪,说自己混沌之际,强迫了苏月凉,玷污了苏月凉的身子   傅清芳去见了苏月凉,苏月凉明言绝对不可能做妾。   郭氏就提出让儿子兼祧两房,让苏月凉以大房媳妇的身份过门。   这是郭氏跟儿子早就串通好了的。   郑思远没死的消息,郭氏是早就知道的。   这只不过是为了能让苏月凉光明正大进郑府的一个计谋,郑思远要是真的被断定死亡,那他的侯爷之位可就得换人了,郑家大房和三房对这个位置虎视眈眈,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好机会。   郑思远派自己的心腹秘密回府,告知了母亲郭氏自己是假死的消息,让她一定要把侯爷的位置保住。   郑思远久久没有消息,郑思杰自然心思活络了,可还不等他有什么动作,郭氏就进宫面圣,跟圣人哭诉,说自己不相信儿子死了,自己的儿子一定还活着,她要等儿子半年,要是儿子半年之后还不回来,她才愿意给儿子出殡发丧。   这个要求怎么说呢,倒是正合皇帝的意,镇西侯府在边关经营数年,根深蒂固,现任镇西侯失踪,新的镇西侯只要晚一日确立,皇帝就有一日的时间把镇西侯的势力收入囊中。   要是真的半年之后再立镇西侯,那边关的将领早就换上了皇帝的人了。   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皇帝就同意了郭氏的请求。   郑思杰被气的不轻,可是皇帝都同意了,他还能有什么办法,他就是想做侯爷,也只能等到半年之后了。   可是没成想到,只过了一个多月,弟弟就回来了。   苏月凉回来之后,正好赶上宫里的最受宠爱的吴贵妃病了,苏月凉妙手回春治好了吴贵妃的病,在吴贵妃的枕边风下,皇帝下旨赐婚,苏月凉就这样堂堂正正的进了郑府,成了郑府的大夫人。   和郑思远成婚刚满七个与,苏月凉就生了一个儿子。   尽管这时间对不上,这个孩子就是成婚之前怀上的,可是有皇帝的赐婚,谁也不敢说什么。   傅清芳再次笑了笑,这次苏月凉要想这么顺利进郑府的门,可就没那么顺利了。   郭氏再次被噎的心口一痛,却找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   郭氏抚着胸口,闭了闭眼睛,恨恨说道:“你要是能生个一儿半女的,我儿也不至于发下那样的誓言。”   傅清芳点点头,竟然是认同郭氏的这个说法:“娘说的是。”   郭氏再次被噎住了。   她们两个一定是反冲,每次见到这个傅氏,自己都得被气上半死。   “好了,你先忙去吧,省的在这里让我这个老婆子看着闹心。”   婆婆都发话了,傅清芳当然得遵从了,她点头道:“那媳妇就先去忙去了,娘有什么吩咐尽管让人来喊我就是。”   回到自己的院子,傅清芳换上了家常衣裳,今天早上先是送郑思远出门,紧接着又去了兴隆寺,家事还没处理呢。   镇西侯府的主子们不多,满打满算一共就只有三个,主子少,事情自然就少,傅清芳处理起来很是得心应手。   处理完府里的琐碎事宜,傅清芳觉得有些累了,这两天心神巨荡之下,她根本就没法好好休息。   立春与夏至在屋里伺候,见傅清芳以手掩口打了个哈欠,立春赶紧上前一步,说道:“夫人要不要先休息一会?这几日忙着侯爷出征的事情,夫人一直都没怎么休息好。”   傅清芳点点头:“嗯,你们去铺床吧。”   白天小睡的时候,她一向不喜欢有人在屋里伺候,服侍着傅清芳睡下以后,立春与夏至悄悄退了出去。   傅清芳本来以后自己会很快就睡着的,毕竟这两天她的精神一直紧绷着,昨夜也基本没有怎么睡。   谁知道躺在床上,她却怎么睡也睡不着。   话本上描述的情景一幕幕出现在她的面前,苏月凉与郑思远是如何的恩爱,苏月凉是如何的心善人美,惹人敬佩爱恋。   傅清芳的丈夫,堂兄都爱上了她,都为了她背弃了傅清芳。   在他们的眼里,傅清芳不再是妻子,不再是妹妹,反而是阻挡苏月凉幸福的绊脚石,拦路虎,是必须得被牺牲的。   眼泪不受控制的从傅清芳眼里流下来。   哭够了,傅清芳把脸上的眼泪给擦了个干净,现在还不是委屈的时候,明晃晃的一把大刀悬在她的头顶,要是不在郑思远还没回来之前找到出路,她的下场可不会太好。   躺在床上实在是睡不着,傅清芳索性起身,喊道:“立春,夏至,伺候我起来吧。”   为了求子,傅清芳在后院修个了小佛堂,里面供奉着一尊送子菩萨,香火常年不断。   没事的时候,傅清芳就会在里面跪香,祈求菩萨早日给她送个孩子。   现在她知道了,不管怎么求她也不会再有孩子了,这菩萨也只能是个摆设了。   佛堂静心,傅清芳这次来,不是为求子的,只为了让自己的心静一静。   傅清芳在佛堂的时候一般不要人伺候,立春夏至帮她上了香之后就退了默默退了出去,守在门外。   傅清芳走上前去,在蒲团上跪下,磕了三个头。   和以往不同,这三个头不是为求子的,是请菩萨保佑,能够让她心想事成,能在郑思远回来的时候送他一副“大礼”的。   傅清芳在佛堂一直待到暮色四合才出来。   郑思远不在的日子里,傅清芳也不怎么去参加别家的宴会,是能推就推,除了在家的日子,就是去城外的栖霞寺烧香拜佛。   栖霞寺是京城有名的寺庙,里面的送子观音最是灵验,傅清芳从前就是那里的常客,现在更是经常往那里跑。   她的举动倒是没惹人怀疑,满京城谁不知道镇西侯的夫人成婚八年无所出,偏偏镇西侯与夫人举案齐眉情比金坚,即使夫人没孩子也不肯纳妾,还许下了三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誓言。   可以这样说,抛开傅清芳无子这件事,她是全京城年轻的夫人们最羡慕的人,也是全京城的婆婆们最讨厌的儿媳妇代表。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郑思远已经出征四个多月了,现在已经到了六月底,是一年当中最热的时节了。   郭氏年纪大了,又忧虑独子的安危,加上天气炎热,暑气上升,胃口就有些不太好。   傅清芳每日侍候在侧,为了婆婆能够吃上一口喜欢的豆花,甚至亲自去城外的玉溪山取水做豆花。   这也是傅清芳的聪明之处,她知道郭氏不喜欢她,整日里想找她的错处,她就把表面功夫做得好好的,勋贵圈子里谁不知道镇西侯夫人傅氏孝顺无比,对婆婆亲力亲为,伺候的十分周到呢。   六月二十九,傅清芳坐在灯下看着镜子里的人,慢慢笑了,明天,郑思远的死讯就该传回来了。? 第6章   和二弟郑思远不同身上既有侯爷爵位,又是正三品的千牛卫将军不同,郑思杰只是个正五品的上骑都尉。   手里没多大的权利,薪俸也不算多。   不过他也不靠这份薪俸吃饭,老侯爷还活着的时候就把家给分好了,他分到手的财产虽然跟二弟没法比,可也足够他吃一辈子的了。   侯府的世子之位没定下来的时候,郑思杰也跟郑思远竞争过的,奈何郑思远既是嫡子,又文通武达,实力甩了郑思杰一大截,理所当然的郑思远被立为了世子。   后来老侯爷去世,郑思远继承了镇西侯的爵位,郑思杰也就把心里的野望给压了下去。   谁知道,老天现在又把机会给他送回来了呢。   郑思远坠崖后下落不明,搜寻之后只找到了带血的衣服碎片,人却没找到。   这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郑思远一出事,就有人向郑思杰通风报信了。   镇西侯没有子嗣,他要是出了事,显而易见这爵位就得落在郑家长房郑思杰身上。   郑思远失踪已成事实,还不如给郑思杰卖一个好呢。   郑思杰知道二弟失踪之后,就开始安排起来,这次侯爷之位,他是势在必得。   至于郑府的两个女人,谁都没把她们放在眼里,她们虽然一个是一品,一个是三品诰命夫人,可两个居于内宅的夫人在郑思远死亡几乎已成定局的事实下,又能做的了什么呢。   傅清芳虽然是个妇道人家,但她到底是侯府夫人,手里的银钱有的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她买通了两个亡命之徒,在郑大回长宁城的必经之路上埋伏,将郑大擒获之后,卖到了南方。   不怪她心狠,郑思远为什么要假死,他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甚至就连她不能生育的原因郑思远也告诉他了,郑大只认郑思远为主子,他跟傅清芳天然站在敌对立场上。   要是把他放进长宁城,郭氏就会知道自己的儿子没有什么事,傅清芳还会走上话本上的老路。   傅清芳也不怕人查到她的身上,她是通过中间人联系上拿两人的,身为侯府夫人,她是知道一些隐秘之事的,像长宁城,就有人专门做这刀口舔血的生意,拿人钱财□□。   不过他们也有分寸,只会对没什么背景的人下手,那些家里或者身后有后台的人,他们是不会招惹的。   去见那两人的时候,傅清芳也没用自己的本来面目。   傅清芳在还没出嫁的时候,就爱捣鼓胭脂水粉,还跟家里一个上了年纪的仆妇学了一手的化妆手艺。   那个仆妇从小在戏班子长大,因为嗓子不好面貌不佳,没能上台,就在班子里打下手,练了一手化妆神技,经了她手化了妆的男女,就跟换了个人似的,除非十分熟悉的人,一般是认不出来的。   傅清芳只学到了那仆妇的三分技艺,不过出去见两个外人也是足够了。   傅清芳把自己化的老了十多岁,像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还在嘴角处点了一颗黑痣。   即使后来郑思远查起来,也不会找到这么一个人的。   想到明天的好戏,傅清芳嘴角勾起,露出一个冷笑。   第二天,傅清芳特意起了个大早,梳洗一番后来给郭氏请安。   郭氏年纪大了,觉变得也少了,她给傅清芳订的时辰非常之早,以此来拿捏傅清芳,傅清芳对此倒是没什么怨言,每日里勤勤恳恳的来给郭氏请安。   傅清芳到的事后,郭氏已经起来了,正在梳洗,傅清芳从小丫鬟手里接过铜盆,先伺候婆婆净手净脸,又拿过毛巾来双手恭敬递给郭氏。   等郭氏梳洗好了,傅清芳还要陪她说会儿话,确切的说,是她抱怨讽刺傅清芳,傅清芳只需要侧耳听着,不时答应一声就可以。   郭氏辰时吃饭,一顿饭大约要吃两刻钟,等到她吃完,傅清芳才能回去吃饭。   不过很可惜,郭氏这顿饭是吃不完了。   傅清芳记得清楚,话本上说了,六月三十这天早上,郭氏正在吃饭,傅氏在一旁伺候着,外面有了来报,说镇西侯在边关出了事,掉落悬崖,找不到人了。   郭氏知道儿子没事,可面上还得做出悲痛欲绝的神色来,假装晕了过去。   傅清芳给郭氏夹了一筷子菜,在心里想到:郭氏不知道自己儿子是假死,听到这个消息恐怕会真的晕过去了。   她心里开始期待解下来的好戏了。   不管心里如何期待,傅清芳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也没落下,像平常那样侍候郭氏吃饭。   果不其然,就像话本上写的那样,郭氏的饭还没吃完,就有仆妇来报,说是跟着侯爷出征的亲兵回来了,在前院等着见老夫人。   仆妇的话刚一说完,郭氏就“噌”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来不及多问几句话,迈开脚步就往前院而去。   郭氏不是无知妇人,要是是好消息的话,儿子不会只派一个亲兵回来的。   不是好消息,那就是坏消息了。   郭氏越走越急,傅清芳扶着郭氏的胳膊紧紧跟在一旁,身后跟着不知道多少的丫鬟仆妇。   侯府的几个管事也都在,见到郭氏与傅清芳出来,立在厅中的一个兵士往前一跪,声音哽咽:“老夫人,侯爷出事了。我们追击西夷,侯爷单枪匹马独自追出去老远,不知道怎么的就跟我们走散了,我们寻找未果,就回去搬了救兵,谁知道,谁知道,谁知道在一处悬崖底下发现了侯爷的踪迹,只找到......”   “只找到了被野兽撕碎染血的铠甲衣衫。”   亲兵的话说完,大厅里就陷入了寂静。   只找到了撕碎染血的衣衫,这说明了什么,众人心里都有了猜测。   郭氏直愣愣的站在那里,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跪着的郑思远的亲兵,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傅清芳在一旁早就已经哭上了,她扶着郭氏的手一下子就抓紧了,哭着喊道:“你在这里胡说些什么,侯爷百战百胜英勇无比,怎么会坠崖失踪下落不明呢?”   傅清芳的手劲可不小,抓的郭氏的胳膊隐隐作痛,可是现在郭氏顾不得这些了,她颤抖着问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回老夫人,是真的,成国公率大军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了。”   傅清芳装作被吓傻了的样子,只知道哭个不停,郭氏瞪大眼睛,浑身哆嗦着,忽然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幸好傅清芳就在她的身旁,后边还跟着不少丫鬟仆妇,她往后一倒就被好几双手给扶住了,没有摔到地上。   她这一晕,厅里众人随即乱了套,丫鬟仆妇,管事小厮都围了上来。   “娘,娘,您醒醒。”   “老夫人,老夫人?”   “快,快去请大夫,快去清大夫。”   ………………   傅清芳很快就恢复了镇定,指挥着满屋子的下人:“郑里,你快让人去请大夫,钱嬷嬷,你带几个健壮些的仆妇,把老太太抬到后面套间的软塌上,郑成,这亲兵来家里报信,你带下去好好招待。”   傅清芳安排一番,还不忘擦擦眼里的泪水,好让所有人都知道,她这是强忍悲痛。   郭氏只是气急攻心,没有什么大碍,大夫还没来,她就醒了过啦。   她这一醒,首先看到的就是坐在她床边独自流泪的儿媳妇。   看到她睁开眼睛,傅清芳脸上一喜,说道:“娘,你醒了,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喝口茶?”   不等郭氏回答,傅清芳就招手让人把茶给端上来,亲手递到郭氏嘴边,伺候她喝水。   郭氏大约也是真的渴了,一口气喝下去大半盏茶。   喝了茶之后郭氏也清醒了,她眉头一皱,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不问还好,她这一问,傅清芳又开始哭哭啼啼的抹眼泪:“娘,你在前厅晕倒了。娘,你不要担心了,侯爷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什么事的。”   郑思远当然不会有事的,他现在正美人在侧,跟心上人卿卿我我呢。   郭氏深呼吸一口,问道:“侯爷的事,一定要瞒住,不能让外人知道。”   尤其是她那两个庶子,要是被他们知道儿子出事了,怕不是要闹翻天。   傅清芳一听这个,也忘记了哭泣,抽搭着说道:“娘,这恐怕瞒不住了,侯爷的亲兵来报信的时候,可是有不少丫鬟仆妇管事小厮在场的,这个消息恐怕早就传开了,大房和三房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   傅清芳作为侯府女主人,要想把这个消息瞒上一两天,自然是可以的,只要把府门关上,不准出进,郑思远出事的消息就能瞒上一两天。   只是她为什么要瞒呢?   大房和三房越早知道这个消息,才会越闹腾,对她才越有利。   再者说了,郑思远可是在边关出的事,成国公还派了不少人马去寻找,得有多少人知道镇西侯出事了,郑思杰郑思良说不定比他们知道的还早呢。   毕竟郑思远出事了,镇西侯就得有人继承,郑思杰就是最好的人选。   难免会有人想卖一个人情给郑思杰。   “混账,”郭氏只觉得一阵阵头痛,要是那两个孽种知道了,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乱子呢。   这怕什么就来什么,婆媳两个正相对无言呢,就有丫鬟来报:“老夫人,夫人,大爷和三爷来了。”? 第7章   郭氏与傅清芳对视一眼,傅清芳又开始落泪了。   她这一哭,郭氏就有些心烦,这个儿媳妇平日里看起来挺靠谱的,这一遇上事,怎么就变得不中用了。   郭氏咳嗽一声,说道:“我这身体不算舒服,就不见他们了,让他们先回去吧。”   这是不想见两个庶子了。   傅清芳怎么可能让她如愿,在一旁说道:“娘,即使今天不见他们,明天也是要见的,还不如让大哥和三弟进来,听听他们怎么说。”   她的话说完,屋里就陷入了静默。   过了好一会儿,郭氏才叹了口气,说道:“让他们进来吧。”   傅氏说的对,即使今日不见,以后也是要见的。   丫鬟传下话去,不多时,郑思杰与郑思良便一前一后的进来了,他们的妻子也跟在后面一同进来了。   四人先是给郭氏行了礼,郭氏抬手让他们起来了,不等郑思杰说些什么,郭氏就先说道:“这里地方小,我也呆不惯,还是先回我自己的院子。”   郭氏发了话,傅清芳自然要遵从,她把郭氏扶起来,魏氏也赶紧上前,扶住了郭氏的另一边胳膊。   这里到郭氏居住的宝乐堂有不小的一段距离,傅清芳要让人抬了坐轿来,郭氏摆摆手:“我这身子骨还行,走这一段路算不得什么。”   一路上郭氏不说话,傅清芳不时抹抹眼泪,也不开口,魏氏是个会看眼色的,自然不会吭声。   郑思杰与郑思良兄弟两个,此时也不大好开口,许氏平日里是个嘴利的,这会儿难得的有了眼色,也不肯说话了。   这么一段路走下来,六个主子无数的下人,除了脚步声衣物摩擦声,竟然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了。   到了宝乐堂,郭氏在主位上坐下,傅清芳坐了郭氏右手第一位,魏氏紧挨着她坐下,魏氏旁边就是许氏。   郑思杰与郑思良兄弟两个坐在对面,傅清芳抬眼看去,郑思杰倒是满脸忧色,郑思良虽然也脸带忧虑,可眼里的喜色却怎么遮也遮不住。   郑思良上面有两个兄长,嫡出的二哥又即为优秀,他就被养的有些废了,心里有什么事都挂在脸上。   现在郑思远刚出事,他就迫不及待的高兴上了。   郭氏先开口了,说道:“老大,思远在边关出了事,现在生死不知,你是他大哥,我跟你弟媳都是女人,根本就出不了远门,你派人去边关走一趟,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儿子出事的消息已经传回来了,大房和三房已经知道了,她捂也捂不住了,还不如正大光明的让大房派人去查看。   毕竟即使她不让大房和三房派人去,他们背地里肯定也会派人去的。   郭氏吩咐了,郑思杰赶紧起身答应了:“老夫人,不如就让我亲自去边关一趟,派别人去我不放心。”   郭氏哪里能让他亲自去,声音里带了哽咽:“思远已经出事了,我怎么还能让你也去边关呢,你要是再出点什么事,我岂不是要活活心疼死。”   郑思杰垂下眼帘,掩饰住眼里的精光,说道:“那儿子这就去安排。”   郭氏摆摆手,说道:“去吧,思良你也去帮着你大哥。”   郑思良没想到还有他的事,郭氏这一吩咐,他第一时间先看了他大哥的眼色。   见到大哥没什么异议,郑思良才躬身:“是,老夫人。”?   郭氏又吩咐:“你们也都该干嘛去干嘛去,我想自己一个人静静。”   老太太发话了,傅清芳自然得遵从了,她跟魏氏许氏一起退了出来。   魏氏是个有成算的,即使心里想的再多也不会上前来问,许氏就不一样了,她心里盛不住事,一出宝乐堂,就紧走两步追上傅清芳,问道:“二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正在家里绣花呢,突然就听到消息说侯爷出事了,我这也没听清楚,侯爷到底是怎么了?”   魏氏本来走在傅清芳后头,此时听到许氏如此问,也紧走两步赶了上来,忧心忡忡地问问道:“清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她问完就低下头去,眼睛的余光却紧紧盯着傅清芳。   不管平日里多厉害的女人,乍一听到自己的丈夫出了事,肯定是慌乱的,尤其郑思远与傅清芳还伉俪情深,傅清芳以前再怎么精明,此时肯定也会方寸大乱的。   要是傅清芳的表情不好,就说明郑思远肯定凶多吉少了。   傅清芳怎么会不知道这两人心里再想些什么,她的神情不变,说道:“侯爷追击西夷的时候和大队人马走散了,现在还没找到呢。”   至于郑思远落下山崖和只找到野兽撕碎的衣服,傅清芳没说。   不过她相信,即使她不说,魏氏和许氏也已经知道了。   果不其然,许氏嘴快道:“不是说侯爷坠下悬崖了,踪影全无了吗?”   她一说完就知道自己嘴太快了,这事人家傅清芳都还没说呢,她倒是知道的清清楚楚了。   许氏只能尴尬的笑笑:“我也是听侯府的下人们说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傅清芳停下脚步,问道:“三弟妹,你说这是不是真的呢?”   许氏无话可说了,只能拿眼睛瞅了瞅魏氏,向她求救。   魏氏在一旁赶紧说道:“清芳,你不要跟三弟妹一般见识,她心直口快说话不过脑子,她也是关心则乱,担忧侯爷。”   许氏赶紧说道:“是啊是啊,我也是太担忧侯爷了。”   傅清芳幽幽看着许氏,再次开口问道:“三弟妹,你说侯爷会不会有事呢?”   这个问题,许氏能说有吗。   她赶紧说道:“不会的,侯爷吉人自有天相,有咱们侯府的列祖列宗保佑,一定不会有事的。”   傅清芳竟然露出一个明媚的笑,说道:“三弟妹说得对,侯爷一定不会有事的。”   自己的丈夫现在生死不明,傅请芳却还能真心实意的笑的出来,魏氏和许氏都觉得她可是是受的刺激太大,有些神志不清了。   其实傅清芳哪里是神志不清,她的笑是真心的,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魏氏和许氏还想多陪着傅清芳一会儿,好多打听些消息,傅清芳幽幽说道:“大嫂和三弟妹的好意我心领了,只不过现在我只想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就不多留你们了。”   她都这样说了了,魏氏和许氏还能说什么,又对傅清芳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就相携离开了。   她们刚走,郭氏那里又传话来了,让傅清芳再去一趟。   不管平日里两个人是多么的面和心不和,现在真心盼望着着郑思远回来的,也就只有她们两个了。   郭氏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吧。   只不过跟郭氏和外人想的不一样,傅清芳其实是非常不想郑思远回来的。   奈何坠崖失踪都是郑思远一手安排的,他现在什么事都没有的躲在僻静地方呢。   傅清芳在心里叹气,她是个女人家出不了远门,要是她是个男人,此时早就去了边关,把郑思远的假死变成真死了。   偌大的厅堂里,只有郭氏和她的心腹嬷嬷钱嬷嬷在。   见到傅清芳来,郭氏指了指椅子,说道:“你坐。”   傅清芳都有些受宠若惊了,自从郑思远发誓三十无子才肯纳妾之后,郭氏就从来没有对她这么和颜悦色的说过话了。   “娘,你说咱们怎么办呢?”傅清芳不由得掩面低泣。   郭氏本来刚从儿子失踪的消息里缓过来,想找儿媳妇商量到底该怎么办,谁知道傅清芳来了就哭,哭的她心烦不已。   “哭什么哭,”郭氏喝道:“还没找到思远的尸体呢,现在他只是失踪,说不定现在思远已经回到大营了,等两天他回来的信儿就到了京城呢。”   傅清芳赶紧止住哭声,点了点头。   郭氏又说道:“我已经派人去齐国公府请郭琸过来了,咱们都是女人,困在内宅里出不去,家里的人又各怀鬼胎信不得,也只有琸儿能帮上忙了。”   郭氏出身齐国公府,乃是齐国公的嫡幼女,现在齐国公府的当家人是一等将军郭琸。   傅清芳点头,声音里还带了点湿意:“我的娘家都是文人,边关的事业插不上手,侯爷的事只能仰仗表兄了。”   郭琸来的很快,他们两家除了秦晋之好还是政治同盟,要是郑思远出了事,镇西侯的爵位就得易主,郭家和郑家的同盟就得被打破了。   听郭氏讲完事情的经过,郭琸说道:“姑母,表弟的事情就抱在我的身上了,我即刻就安排人去边关,一定会打探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傅清芳赶紧起来给郭琸行了个礼:“多谢表兄了。”   郑思远现在下落不明,傅清芳推了所有的应酬,每日里在家中的小佛堂磕头念经,求菩萨保佑丈夫能早日归来。   傅清芳的表面功夫做的一向很好,很快整个长宁城就都知道了镇西侯夫人担忧丈夫,不吃不喝为丈夫祈福的举动。   因为郑思远失踪,郭氏对傅清芳总算不那么苛刻了,晨昏定省的时候,郭氏也不总是阴阳怪气的对着傅清芳说话了。 第8章   离边城一百多里地的一个山洞之中,郑思远正在煮粥。   苏月凉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翻晒着草药。   看着心爱的女人,郑思远满心欢喜,他跟月凉苦恋了这么多年,马上就要修成正果呢。   郑思远想到以后可以跟苏月凉双宿双飞举案齐眉,就觉得内心甜蜜无比。   他一向没什么表情的俩上,露出一个欣喜又向往的笑容。   要是让熟悉他的人看到,不知道要怎么惊掉下巴呢,以冷面著称的镇西侯,竟然也会笑,不仅会笑,还笑的那么荡漾。   苏月凉正在收拾草药,心有灵犀的抬起头来看向这边,正好看到郑思远脸上的笑容一闪而逝。   她放下手里的草药,走过来,不顾手上沾满了泥土,双手扯住郑思远的嘴角,往两边一拉:“我刚才好像看到你笑了,再给爷笑一个。”   郑思远的笑容还没收回去,就被苏月凉扯着嘴角又露出一个笑容。   “思远,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京城啊?”   和郑思远玩闹够了,苏月凉靠在他的肩膀上,撅着嘴唇说道:“思远,你是个将军,还是个侯爷,你失踪的消息传出去,对你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呢?”   苏月凉虽然是个大夫,对朝堂之上的风起云涌不感兴趣,可她不傻,郑思远没有子嗣,要是外人都觉得他死亡了,那他的侯爷之位还能保得住吗?   郑思远把煮好了粥的小锅从火上拿下来,放到一边。   接着长臂一伸,把苏月凉揽进自己的怀里。苏月凉把头枕在郑思远的膝盖上,问道:“思远,要是你失踪的时间长了,对你到底有没有什么影响。”   有微风吹过,苏月凉的发丝被吹了起来,落在郑思远胸口的位置。   尽管隔着衣服,可郑思远还是觉得那几根发丝火热无比,烫的他心口发热。   “月凉,你不用管担心,不会有事的。”郑思远帮她掖了掖头发,声音温柔无比:“我已经让郑大回长宁给我母亲报信了,我母亲会知道该怎么做的,侯爷的爵位不会有事的。”   苏月凉嘟了嘟嘴,有些自责地说道:“思远,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用废这么大的心力安排这么多事。”   “月凉,我这样不是为了你。”   “嗯,那是为了谁?”   郑思远又笑了笑,说道:“为了我自己。”   他又帮苏月凉掖了掖头发,继续说道:“我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我能跟你在一起,才安排这一切的。我是为了你,才对娘发下了三十无子,方才纳妾的誓言。”   苏月凉有些不高兴;“你的意思是,我要是到了三十岁还不能给你生出儿子,你就纳妾?”   “当然不了,”郑思远摇摇头:“你要是我的妻子,即使一辈子没儿子,我也不纳妾。”   郑思远的手摩挲着苏月凉的脸颊,说道:“傅氏是我父亲帮我求娶的,陛下又亲自下旨赐婚,由不得我拒绝,可我心里眼里就只有你一个,怎么可能和你劳燕双飞,眼睁睁看着你嫁了别人。”   “傅氏有陛下赐婚,不能和离,她送走了我的父亲,也不能休妻。本来我想着要了她的性命,可你心善不准我那样做,我就只能想别的法子娶你过门了。月凉,勋贵人家里纳妾不算个什么事,娶两房妻子的却没有,要是你对我救命之恩,娶你进门就有了理由,等我再筹谋一番,让你也能有陛下赐婚,风风光光的进门。”   郑思远花了这么大的力气,就是为了让苏月凉能以正妻之礼进门。   苏月凉只是一个女医,和郑思远这个侯爷的地位可以说是天壤之别,要是没什么意外,苏月凉怎么可能做郑思远的妻子。   再说了,郑思远已经有一个明媒正娶的妻子了,苏月凉就更不可能做他的妻子了。   不过要是苏月凉对他有了救命之恩,他在混沌之中又欺负了苏月凉,和苏月凉有了肌肤之亲,那他就得对苏月凉负责了。   要是勋贵人家遇到这样的事,一般是把人纳了做妾,郑思远可不会让苏月凉做妾,做这些只不过是为了能够娶苏月凉的借口。   毕竟他可是发过誓的,三十无子才会纳妾,他现在还不到三十当然是不能纳妾的,既然不能纳妾,但总得想办法对苏月凉负责吧,不能纳妾,但是能娶妻啊。   苏月凉笑着问道:“你要怎么筹谋一番啊?”   郑思远:“现在几个皇子年岁渐长,储君未立,谁不想登上那个位置,我身为镇西侯,是每个皇子都愿意拉拢的对象,到时候只要我愿意,自然会有人帮我办好这件事的。好了,粥快凉了,咱们赶紧吃饭吧,月凉,这里条件简陋,苦了你了。”   苏月凉在郑思远的怀里摇摇头:“跟你在一起,我不苦。”   她的话说的郑思远心里火热,看着怀里的一张芙蓉面,郑思远的呼吸突的急促起来。   他慢慢低下头,眼见嘴唇就要碰到苏月凉的嘴唇了,却被苏月凉伸手挡住了:“粥都要凉了,咱们还是赶紧吃饭吧。”   “好,咱们先吃饭,等吃完饭咱们再干正事。”   他的话说的暧昧,尽管两个人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可苏月凉的脸还是全红了:“不理你了。”   郑思远追在她的后面,喊道:“娘子不理为夫,为夫可是会伤心的。”   傅清芳还不知道,在他面前一向没什么表情的郑思远,面对着苏月凉可是嬉笑玩闹,完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那本话本上对郑思远的描述就是:冷若冰霜,不苟言笑,是一个冰山似的人物,唯有面对苏月凉的时候,眼里才会有了属于人的温度。   郑思远在这里沉浸在温柔乡里,和心爱的女人过着神仙眷侣的日子,却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长宁城里的镇西侯府,早就乱成了一锅粥。   郭氏信不过郑思杰,让自己的娘家齐国公府派人去了边关,谁知道传回来的消息更让郭氏悲痛。   儿子郑思远是真的出事了。   此次出征的统帅成国公亲笔修书一封,在信里告诉了郭氏郑思远阵亡的消息。   郭氏接到信,当场就晕了过去。   傅清芳也哭的跟个泪人一般,完全没有了世家贵妇的风范。   郭琸也在这里,成国公的信是他亲自送过来的,此时见到姑母晕倒,表弟媳妇又六神无主的样子,赶紧指挥着人去请大夫,又说道:“弟媳,你先不要哭了,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你心里得有个章程。”   傅清芳抽抽搭搭:“我这心里一团乱麻,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侯爷,侯爷怎么就撇下我和娘去了呢。”   郭琸在心里翻个白眼,面上叹了口气,说道:“大军即日就要回京,到时候表弟的丧事就要办起来了。”   他的话刚说完,郭氏就醒了,在床上哭道:“儿啊,我的儿啊,你怎么就去了呢,怎么就能抛下娘啊!”   郭氏哭的厉害,傅清芳也跟着大哭起来:“侯爷啊,你怎么就去了呢,都怪为妻啊,没给你生个一儿半女的,让你断了香火啊,让你连个打幡摔盆的人都没有啊。侯爷啊侯爷啊,你怎么就撇下我和娘了啊,你让我和娘怎么办呢!”   傅清芳这左一个没有儿子,右一个断了香火,让郭氏更加心痛,现在儿子没了,她又没有孙子,眼看着这镇西侯的爵位要落到庶子头上了,怎么能让她不难受。   就这样,她刚醒过来没多久,又生生撅了过去。   见到郭氏撅了过去,傅清芳哭的更大声了,满堂的丫鬟婆子乱成再次乱成一团,郭琸不由得揉揉太阳穴的位置,这里闹得他头疼。   大夫来的时候郭氏已经醒了,自从知道儿子的确切死讯之后,她就好像老了好几岁,从前的那股精气神再也没有了。   大夫给郭氏诊完脉,留了个药方,傅清芳赶紧吩咐人去抓药煎药。   谁知道郭氏却摆摆手:“算了,这药吃了也没什么用,还是不吃了吧。清芳,你带着人都先出去吧,我跟侄子说几句话。”   以前郭氏与傅清芳针锋相对,从来都是看傅清芳不顺眼的,现在郭氏的儿子死了,她倒是对傅清芳和颜悦色起来了。   傅清芳站起来行了礼,带着所有的下人都退了出去。   偌大的屋子里,一时只剩下姑侄两个。   郭氏身为侯府的老封君,屋里的摆设自然是富贵无比的。   环顾屋内一周,郭氏闭了闭眼,问道:“思远真的没了?”   郭琸叹口气,说道:“大军马上就要回京了,思远的名字就在阵亡名册上最靠前的位置。”   郑思远的事已经板上钉钉了。   两行眼泪从郭氏的脸上蜿蜒而下:“我就养大了思远一个,他成婚七年也没生个儿子,这镇西侯府就要易主了。”   郭琸说道:“姑母还是要早做打算,到底是把这侯爷的位子让给大房,还是......”   他的话没说完,但是郭氏却听懂了,她冷笑一声,说道:“要我把侯爷的位子让给那个孽种,做梦。” 第9章   傅清芳带着丫鬟仆妇站在屋门外,不知道婆婆跟郭琸在屋里说了些什么,但是想想也知道,是关于侯府的未来的。   郭氏跟唐姨娘斗了一辈子,对两个庶子也恨屋及乌,看着不顺眼的很,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侯府落在庶子手里。   偏偏现在郑思远死了,他又没有儿子,按照礼法来说,这镇西侯就得郑思杰来当。   弟死兄及,律法上写的明明白白,郭氏一个妇道人家,哪里能管得着宗法的事。   不过事在人为,要是郑思远有了子嗣,那就是另外的一回事了。   傅清芳低头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在心里想到,她筹划这么久,总算是走到第二步棋了。   第一步棋,就是拦住郑大,不让郑思远假死的消息传到郭氏耳朵里。   第二步棋,就是让郭氏提出给郑思远过继儿子,让过继来的儿子继承侯府。   这也算不得什么难事,郭氏跟庶子不和,在庶子跟过继来的孩子两个选择里,当然是选择后者了。   就是郭氏没有这么个想法,傅清芳也会说动她的。   理由吗,要是郑思杰继承侯爷之位,那侯府就要易主了,郭氏这个老夫人,以后在侯府能有多少好日子过。要是过继一个几岁的孩子,侯府的当家人就还是郭氏,郭氏就还是侯府的老封君。   再说了,从小就养起来的孩子,也不怕养不熟。   过继的人选,傅清芳也早就物色好了,就等着这一天呢。   不过傅清芳准备劝解郭氏的话没用上,郭氏自己就提出过继孩子了。   郭琸和郭氏在屋里没有单独待多久,也就一盏茶琸的功夫,郭琸就出来喊人了:“表弟妹,你进来一下。”   傅清芳低头侧身进了屋,郭氏还躺在床上,不过精神看上去你刚才好了些,看到她进来,郭氏招招手,说道:“清芳,过来。”   傅清芳快步走到郭氏的床边,眼里含泪,喊道:“娘!”   郭氏的眼泪本来已经止住了,傅清芳这一喊,把郭氏的眼泪又给勾出来了。   “清芳,我们娘俩怎么这么命苦啊!思远什么都不管了,撇下我们娘两个就这样去了啊!”   “娘啊,咱们两个命苦啊,”傅清芳手拿帕子掩着面哭道:“娘,是我不中用啊,没给思远留下一儿半女的,要是有个孩子,咱们娘两个也好有个奔头啊。现在思远没了,咱们两个女人无依无靠的,以后可怎么过日子啊。”   傅清芳这一哭,郭氏心里更是悲痛,儿子要是有个子嗣,这偌大的家业也不至于落到别人手里。   这样一想,郭氏又把傅清芳给恨上了,要不是娶这么个不下蛋的母鸡进门,思远现在恐怕早就儿女成群了。   勋贵人家里,像思远这个年纪的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偏偏这个傅氏这么有本事,勾的儿子一心一意的对她,甚至许下了三十无子才会纳妾的誓言。   现在儿子去了,又没留下个血脉,这侯爷之位只能给了别人了。   郭氏想到这里,在心里又重重叹了口气,现在儿子已经没了,她再怎么恨这个儿媳妇,又有什么用呢,眼下要过继孩子,傅氏还有用呢。   “清芳,现在思远已经没了,咱们的日子还是得过,”郭氏脸上的表情悲痛欲绝:“现在这里没有别人,你也说说,咱们到底该怎么做。”   “一切但凭娘做主。”   郭氏跟郭琸交换了一个眼神,擦了擦脸上的泪,说道:“清芳,思远没了,这爵位和家产恐怕都得落到大房手里,这以后大房在府里当家,我这个老婆子怎么说也是老大的娘,是受不了什么气的。可是清芳你,一个没了丈夫的前侯爷夫人,日子可怎么过啊!”   傅清芳配合的抖了抖身体,哭道:“娘,我父母皆亡又没个什么兄弟姐妹,家里只有一个过继的堂兄,平日里虽然亲厚,可到底不是血脉至亲,以后娘家回不去,婆家也容不下,我也只能落发出家了。娘啊,我这命怎么这么苦啊!思远,你好狠的心啊,怎么就抛下我去了呢。”   傅清芳哭的厉害,郭琸在一旁说道:“表弟妹,你先不要哭了,先听姑妈说。”   郭氏也说道:“清芳,我是这样想的,思远虽然没有子嗣,但是能过继个孩子啊,既然过继了,那孩子就是思远的儿子,继承侯府也是理所当然的。过继的孩子选年纪小的,也不怕会养不熟。”   傅清芳把帕子从脸上移开,惊讶地张了张嘴,说道:“娘,这要是能过继一个孩子,当然是好的,可就怕大房和三房不同意啊。”   郭氏说道:“要是这是陛下的意思,他们即使不同意又能怎么样。”   这倒也是,要是天底下最有权力的人都同意了郭氏的做法,其他人又有什么资格置喙呢。   至于皇帝会不会同意,傅清芳只在心里想了一下就知道,皇帝一定会同意的。   郑思杰和一个过继来的孩子,谁继承镇西侯府对皇帝更有利,这不是明摆着吗。   要说郑思杰继承侯府,那皇帝收回镇西侯府的兵权就得费些力气,但要是一个孩子继承这个爵位,那皇帝收回兵权就好办的多了。   傅清芳低下头想了想是,说道:“娘,既然要过继,那不如从族里选父母双亡的,这样以后也能少生事端。”   郭氏:“我也是这样想的。”   “娘,咱们干脆过继两个孩子算了。”   “过继两个?”   傅清芳点点头,说道:“咱们侯府又不缺那一口吃的,过继两个孩子不是更保险,孩子之间也能互相做个伴。”   郭氏瞬间就明白了傅清芳的意思,要是过继一个,孩子恃宠而骄,怕是不好管教,两个孩子的话,更好拿捏。   郭氏点头道:“清芳你说的对,既然要过继,那就过继两个,不说两个了就是十个八个的,咱们侯府也养得起。”   事不宜迟,郑思远都已经出事了,郑思杰在一旁虎视眈眈,迟则生变,还是赶紧把这事给定下来。   这人心里想什么就爱来什么,婆媳两个刚商定好了,钱嬷嬷就在外面通报:“老太太,夫人,表少爷,大爷和三爷来探望老夫人了。”   郭氏看了一眼门外,低声说道:“清芳,你把他们打发走吧,等过了晌午咱们就进宫。”   傅清芳点点头,起身朝外走去,大房和三房的人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   见到她出来,魏氏就上前一步,问道:“清芳,老夫人到底怎么了,我这一听说老夫人晕倒了,赶紧把大爷和老三从衙门里给喊了回来,立马就赶过来了。老夫人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傅清芳的脸是惨白着的,眼睛明显刚哭过,现在还红着:“嫂子,娘没事,就是,就是......”   话说到一半,傅清芳呜呜哭了起来。   魏氏和许氏赶紧上前:“清芳,这到底是怎么了?”   “嫂子,你先别哭啊,有话慢慢说。”   郑思杰和郑思良也在离傅清芳远些的地方劝解,傅清芳这才慢慢止住眼泪,说道:“刚才表兄过来了,说是侯爷的事情已经打听请出来,侯爷是真的,真的去了。娘悲痛之下晕了过去,请了大夫来看,大夫说是太过悲痛所致,现在娘刚刚睡下,表兄在里面陪着呢。”   傅清芳说完,又拿帕子去拭泪。   郑思杰在一旁叹了口气,说道:“我把二弟的消息带回来,老太太还不信。”   傅清芳说道:“娘只是一直心存希望而已,表兄过来跟娘说侯爷的名字就在阵亡将士的第一位,由不得娘不相信了,娘才晕过去的。”   郭琸从屋里出来,看到院子里站了一圈人,眉头皱了皱,问道:“都站在这里干什么,姑母正在休息,别吵到她老人家了。”   郑思杰郑思良与郭琸见了礼,郑思杰又问道:“老夫人现在怎么样了?”   “姑母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去前院说。”   郑思杰郑思良说是来看郭氏的,不如说是来打探消息的,刚分在前厅坐下,郑思良久迫不及待地问道:“二嫂,现在二哥已经不在了,大军马上就要回京了,二哥的身后事也该操持起来了。”   他这话一出,厅里就霎时寂静起来了。   这郑思良平时虽然大大咧咧没什么心机的样子,可也是个侯府子弟,平日里的言谈举止看起来也是那么回事,今天这话说的,倒是十分不合规矩了。   就像他多么盼着郑思远死似的。   傅清芳不待别人说话,就捂着帕子哭了起来:“侯爷啊,你怎么这么狠心啊,抛下我就这么走了。你都没给我留下个孩子,让我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她这一哭,郭琸立即就说道:“三表弟,不是我说你,这思远刚走,表弟妹正是难受的时候,你又说起这个,不是往她心口上戳刀子吗。这表弟的身后事是要办,可是到底要怎么办,还是得等姑母醒了,有她来拿个主意。”? 第10章   郑思良会这么问,不过就是为了给郑思良铺路,现在他被郭琸训斥了,郑思杰自然要给弟弟出头,就说道:“表兄,思良也是为二弟着想啊,大军马上就要归京了,二弟的事可不是就要操持起来了。二弟身上有爵位,又是为国征战而死,丧事怎么也得办的隆重一些,早早操持起来也是应该的。”   “再说了,”他深深叹了口气,说道:“二弟也没什么子嗣,这打幡摔盆到底由谁来,也得赶紧商量了。”   打幡摔盆一般由嫡长子来,要是无子的话,谁来打幡摔盆一般就是谁来继承死者的家产。   郑思杰说这个,也不过是为自己能够顺利继承侯府造势。   “按照规矩,”郑思杰说道:“给叔叔过继的话,一般是次子,那就是由我家的明义来给思远打幡摔盆送殡。”   郑思良的妻子许氏不是没想过让自己的儿子过继到郑思远的名下,那样她的丈夫就能继承爵位和侯府了,可奈何自己的丈夫郑思良不争气,文治武功什么都拿不出手,就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不说比不上郑思远了,就连郑思杰也是万万不及的。   郑思杰既是长,又比郑思良强上许多,由他来继承侯府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加上郑思良也没这个心思,许氏也只好把这个念头给彻底按了下去。   现在亲大伯哥就要是侯爷了,许氏自然想在郑思杰面前卖一个好,就说道:“是啊,这二哥没个子嗣,明义就该给二哥打幡摔盆,给二哥发丧出殡。”   她说完,傅清芳就开始哭:“侯爷,是我的错啊,我没给你生个一儿半女啊,侯爷,都是我的错啊。”   她这一哭,魏氏和许氏就只能上前劝她了,郑思杰说的事就只能放下了。   这边傅清芳正哭着,就有丫鬟来报,老太太醒了。   一行人赶紧去郭氏居住的宝乐堂,这郑思远的丧事到底要怎么办,还得由郭氏拿个主意。   到了宝乐堂,郭氏的心腹嬷嬷钱嬷嬷亲自来打了帘子,请人进去。   郭氏见人进来,就说道:“你们也不用请安行礼了,都坐吧。”   几人告了罪坐下,郭氏就说道:“思远的事已成定局,我这心里再难受又能管什么事,他这个不孝子就这样扔下我这个亲娘走了。”   郭氏说着又哭了起来,郑思杰郑思良赶紧跪下了,齐齐说道:“老夫人,您还有我们两个儿子呢。”   郭氏擦干眼泪,说道:“是啊,我还有你们呢。”   郑思杰郑思良兄弟两个跟郭氏一样,都是演戏的高手。   郑思远死了,侯爷之位空悬,兄弟两个不知道要多么高兴呢,可面上还得装出一副伤心欲绝痛不欲生的样子。   儿子死了,两个庶子在她面前蹦跶,郭氏心里不知道多恨郑思杰郑思良呢,可她面上一点不显,只有好在还剩下两个儿子的庆幸。   傅清芳看着母慈子孝的这一幕,只觉得好笑极了。   “思杰思良,大军马上就要回京了,思远的灵柩到时候会跟大军一起回京,你们两个带着族人去迎接思远的灵柩,”郭氏开始吩咐起来:“清芳,你派人人去通知族人亲朋,府里也要收拾起来,老大家的老三家的,我身上不怎么舒坦,族人们来了就不出去了,你们帮着招呼就行了。”   郭氏发了话,亲弟阵亡了,郑思杰郑思远作为兄长小弟,不去迎回弟弟的尸骨的确说不过去。   现在京城也没什么要紧的事,郑思远死亡已成定局,这侯爷之位眼见的事落在了郑思杰的身上,离开京城两天也没什么事。   郑思杰跪倒在地,说道:“老夫人,我与三弟不在京城,你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不要太过伤心了。”   郭氏又落下泪来,叮嘱郑思杰道:“你们兄弟两个路上一定要小心,要是你们再有个什么,我就不活了。”   镇西侯府门挂上了白布,在正院搭起了灵棚,傅清芳跟魏氏许氏忙作一团,通知族人亲友,指挥下人们收拾府里。   族里的人陆续都来了,不见郭氏,问起来就得到郭氏伤心过度,在屋里休息的回话。   郑思杰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已经在族里打点好了,用厚礼说动了两个族老,让他们帮忙开口,说起侯府的继承问题。   本来那两个族老还有些忐忑,生怕郑思杰是诓他们,可现在看侯府这架势,郑思远是真的死在了边关了。   郑三才就摸摸胡子,跟郑三立交换了一个眼神,问道:“傅氏,这侯爷已经阵亡了,马上就要回京了,丧事上由谁做孝子贤孙呢?”   郑三立还没来得及附和郑三才,傅清芳就大哭起来:“思远啊,你怎么走的这么早啊,你让我以后可怎么活啊!”   她这一哭,屋里的女眷都赶紧过去劝解,丫鬟婆子们端水的端水,递茶的递茶,捶背的捶背,扇风的扇风,把傅清芳是围了个水泄不通,屋里登时乱作一团。   郑三才的话没有人理会了。   等到傅清芳哭完,又用帕子净脸之后,早就过去大半个时辰了。   郑三立瞅准时机,立马说道:“这思远已经去了,他又没个子嗣,偌大的侯府总得有人管吧。”   他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既然郑思远死了,那这侯府就没主人了,得给它找个主人。   傅清芳刚哭完,嗓子还是哑的,她低垂着头,说道:“这个按祖宗礼法来就行,我一个妇道人家也管不了这么多。”   这要是按礼法,郑思远死了,自然是由他的兄弟们来继承侯府和爵位了。   傅清芳这话,显然就是同意了郑思杰来继承侯府和爵位了。   不过话说回来,她不同意又能怎么样,一个父母双亡丈夫又死了的女人,即使她有个侯府夫人的名头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得乖乖把这偌大的家业给让出来。   傅清芳话音落下,这满屋子的人,表现的最欢喜的,竟然是许氏。   她的嘴角立即就勾了起来,眼里也带上了笑意,不过马上她就想起这是在什么地方,装作伤心的样子用帕子捂了捂眼睛。   反倒是郑思杰的妻子魏氏,脸上的表情一直是悲痛的,即便明白自己的丈夫就要成为侯爷了,脸上也没有露出一点喜色。   屋里的人都各怀心事,不过有一样是可以肯定的了,这镇西侯府,怕是要变天了。   傅清芳说完就又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许氏和族里的几个妯娌都在一旁安慰她,魏氏自然而然地就开始安排起郑思远丧事的各项事宜。   人走茶凉,郑思远已经死了,这府里以后是谁当家不是明摆着的事吗,现在即使魏氏分派仆从,也没什么人跳出来反对,各个下人也都对魏氏的吩咐言听计从。   傅清芳在这边招呼族人,指挥着人收拾好府里,在宝乐堂的郭氏早就坐着轿子递了牌子进宫面圣去了。   这进宫面圣是一时半会回不来的,这边族人和女眷都人荒马乱的,加上郭氏说了身体不舒服不见客,竟然也没人发现她进宫了。   等到一天当中最热的时辰过去,天气总算凉爽了些,郭氏才从宫里回来。   跟她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圆脸白胖的内官。   那内官傅清芳是知道,乃是陛下身边的大太监福喜,是宫里的第一等红人,就连嫔妃皇子公主们也要给一分面子的。   郭氏和福喜还没进前院的时候,就有下人来报:“夫人,宫里来人了,说是陛下传下了口谕,让所有人去荣鼎堂接旨呢。”   傅清芳本来在呜呜咽咽的哭,听到下人来报说是陛下口谕来了,赶紧用帕子擦了擦脸,理了理头发,站起来道:“赶紧把荣鼎堂收拾出来。”   现在郑思远虽然没了,可傅清芳还是找个侯府的女主人,郭氏不在,由她打头,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去了荣鼎堂。   现在他们所在的这个前院,是郑思远处理一些杂事的地方,距离荣鼎堂并不远。   等一群人到了荣鼎堂,福喜已经坐在堂里开始喝茶了。   见到那么一大群人来,福喜面带笑容,问道:“府里的人齐了?”   郭氏点头道:“全了。”   魏氏见到本来应该躺在宝乐堂的郭氏坐在这里,眉毛一挑,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福喜从主位上下来,站至厅中,南面而立:“镇西侯府众人接旨。”   堂里的众人赶紧跪下,福喜嘴里说道:“镇西侯为国尽忠戎马而亡,朕听闻忠臣无子,特许自族里过继子嗣,奉养长辈,承继宗祠。”   福喜说完,便伸手把郭氏给扶了起来,说道:“老夫人,还请节哀。”   郭氏适时地落了两滴眼泪,嘴里说道:“多谢陛下恩典,现在明德有了后,他在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   除了郭氏与傅清芳,刚才的圣上口谕可是把堂里所有人都打了个措手不及。   尤其是魏氏许氏,她们本来以为这镇西侯府是郑思杰的囊中之物了,谁知道郭氏竟然搞了这么一出,跑到宫里去求圣上了。   圣上的口谕一出,这镇西侯府就与郑思杰无缘了。 第11章   魏氏的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藏在袖子里的大拇指狠狠掐着手心,偏偏脸上还得维持着一脸从容的表情。   现在代表圣上的内监就在眼前,她怎么敢露出一点不满委屈来。   自从福喜宣完圣上的口谕,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隐晦的集中在魏氏身上。   这煮熟的鸭子就要飞了,侯爷之位本来都落在她丈夫的头上了,偏偏郭氏棋高一着,跑去宫里求了圣旨,给郑思远从族里过继孩子。   这孩子一过继过来,那就是郑思远的儿子,继承侯府和侯爷之位不是应该的吗。   还能有郑思杰什么事。   收了郑思杰重礼的两个族老头上都冒出了冷汗,幸好郑思杰也知道这事不能大张旗鼓的办,给他们送礼都是偷偷的,没什么人知道。这事就这样翻过去了,想来郑思杰也不敢到处大声嚷嚷给他们送礼,让他们帮着说话的事。   送走福喜,郭氏就对着满屋子的人说道:“刚才圣上的口谕你们也都听到了,这事不能耽搁,思远的灵柩没有几天就要回来了,我想赶紧把这事给办好,你们有什么意见没?”   她问的是几个族老。   给郑思远过继的事,圣上都已经发话了,他们还能有什么意见,纷纷说道:“既然圣上都已经发话了,那一切就按照圣上的旨意办。”   即使事情已成定局,魏氏的心里还有些不甘,她顾不得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在,问道:“老夫人,这圣上怎么就忽然下了这么一道口谕呢?”   郭氏淡淡道:“圣上的心意岂是我们可以揣摩的。老大家的,你刚才问的话有些过了,这幸好是在咱们自己家里,要是在外面,私自揣摩圣意可是大忌讳,是要给家族里招祸的。”   魏氏的身子一抖,才发觉自己刚才的话有多么的离谱,这要是被有心人做了文章,可不就得给家里招祸吗。   “老夫人,我知道错了。”魏氏低头道。   “宜早不宜迟,我跟儿媳妇这就去族里,物色合适的孩子。”郭氏吩咐道:“郑成,备车,我跟夫人去族里,护卫什么的一定要多带一些。”   郑氏族人除了镇西侯府这一脉,在京城居住的并不多,老侯爷是个独苗,没什么兄弟,侯府亲近的族人也就只有几家而已。   他们家里就有年纪合适的孩子,可郭氏跟傅清芳早就商量好了,要过继家里父母双亡,跟侯府不太亲近的孩子,那样才好拿捏。   郭氏开了口,下人自然不敢怠慢,车马很快就背好了,郭氏又吩咐道:“我跟傅氏出去,府里不能没人,你们两个就留在府里,要是有客人来,可得仔细招待着。”   魏氏跟许氏齐齐答应了。   她们即使有反对的意见又能怎么样,郭氏是长辈,她有吩咐就只能听着,更何况当着这么多的人,她们哪敢说一个不字。   郑成的动作很快,一会儿就过来禀报说马车准备好了,郭氏也没换衣裳,就穿着去宫里的那一套,和傅清芳坐上了马车。   来帮忙准备郑思远丧事的几个族老也一并跟着上了后面的马车,随着傅清芳吩咐一声,十几辆马车齐齐开动,朝着城外而去。   郭氏带了无数的丫鬟仆妇,还带了几十名护卫下人,架势极大。   傅清芳与郭氏在同一辆马车里,马车及其宽敞,坐下婆媳两个还有富余,郭氏闭着眼,问道:“我不在府里的这一会儿,出没出什么事情?”   傅清芳把在前院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郭氏听了骂道:“烂了心肠的老不死的,会说起那个肯定是收了大房三房的东西了。我呸,他们的算盘打得倒是挺响,以为思远去了就能继承侯爷之位了,他们想的倒是美,有我在,这侯府就换不了主人。”   婆婆骂人,傅清芳就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低眉顺眼的不说一句话,等到郭氏骂完了,递上一杯茶:“娘,您先喝喝茶润润喉咙,这到族里的路还远着呢。”   郭氏摆摆手:“我现在哪里有心情喝茶呢,只要一想到思远,我这心就跟苦水泡的似的,受不住啊。”   “娘,咱娘俩的心事一模一样的,都跟黄连水一样苦啊!”傅清芳抬手拭泪,说道:“娘,好在圣上颁了那样一道口谕,咱们娘俩以后也有了指望。”   郭氏当了几十年的侯爷夫人了,积威甚重,当时族老们也不知道是怕还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倒是没说让郭氏在京城的亲近族人里选人过继。   能住在京城的,家里条件大都不差,适龄的孩子大都有父有母,只有两个母亲没了,父亲再娶的,可这两个孩子祖父母都看的跟心头肉似的,恐怕不好过继。   再说了,过继了住在京城的孩子,以后免不了跟他们的亲生父母或家人打交道,这是郭氏不想看到的。   “娘,咱们既然要过继两个孩子,就找那些父母双亡寄人篱下,日子过得不太好,看上去又聪明的孩子,这有父有母的,以后还有的牵扯呢,没有父母的,要是爷奶叔伯养的仔细的,咱们也不能过继,省的长大了以后心里还记着家人,这不聪明伶俐的也不行,毕竟以后是要担起侯府的。”   郭氏点点头,说道:“你说的是。”   郑氏族人住在离京城百里以外的地方,村子就叫郑家村。   因为村里出了个侯爷,侯府每年都救济鳏寡孤独,村里人的日子相比其他村子,过得还算不错。   侯府要来选孩子过继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村子,村长把全村的男女老少所有人都集中在祠堂前的空地上,就等着侯府来人了。   知道了侯府这次来的目的,村里有小孩的人家基本上都把孩子好好收拾了一番,就盼望着侯府能看上自家的孩子,这样自家的孩子以后不仅能吃香的喝辣的享清福,还能提携一下家里。   “三嫂子,你这几个孩子今天收拾的倒是干净。”   “别说我了,你家的这些泥猴儿不是也洗干净手脸,换上新衣裳了吗。”   另一边,男人们也在窃窃私语,他们说的是侯府里的家事:“这侯府除了没了的老二,不是还有老大和老三吗,他们家里的孩子我记得可是不少的,怎么会来咱们这乡下选人过继啊?”   “是啊是啊,我记得除了大房和三房,侯府在京城也有不少亲近族人呢,怎么就会来村里选人啊,这不应该啊?”   村长的兄弟压低声音说道:“这侯爷一死,没有儿子的话,按说应该由他的兄弟继承侯爷的位子,谁知道侯府的老封君去了宫里,求来了皇帝的圣旨,这圣旨上说让侯爷过继个儿子。这侯爷一过继儿子,爵位可不就得由他过继来的儿子继承吗。”   “皇帝下了圣旨让侯府过继孩子,真的假的啊,皇帝还管和专业昂的事?”   村长的兄弟拍拍胸脯,说道:“当然是真的了,我听侯府的人亲口跟我哥说的。”   有人不解,说道:“这侯府的老封君有两个儿子,干嘛还要过继别的孩子,这不是傻吗?”   “你不知道,这侯府的大房和三房不是老太太肚子里出来的,是偏房生的。”   “这大户人家的水就是深,算计可真多。”   “是啊是啊,还不如咱们庄稼人家呢,虽然钱少,但是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得日子更加顺心。”   有人笑着说道:“咱们这样的人家,也就过年过节的时候能吃上一口肉,平时吃个白面馍馍就算不错了,可人家侯府呢,顿顿大鱼大肉,天天穿金戴银,出门就有人伺候,要是我,宁愿过那样的日子。”   众人开着玩笑,侯府的马车就到了。   丫鬟仆妇们个个面容肃穆,立春夏至打开车帘,傅清芳先下来,郭氏随后也下了车。   大管家郑成带着小厮护卫们围在外面,以防有人冲撞了两位主子。   族长随傅清芳郭氏一同从镇西侯府回来,上前来说道:“族里的所有人已经在祠堂前等候了,请老夫人随我一同前去。”   郭氏虽然是老封君,可对族长还是得给两分薄面的,她点头道:“劳烦族长领路了。”   镇西侯府在郑家村不远处有个庄子,平日里要是有事,郭氏都是在庄子里下脚的。   对这郑家村,郭氏傅清芳还是真不熟悉。   郑家村最气派的就是祠堂了,这是初代镇西侯发达之后修建的,此后每隔几年都要修缮一番。   她们到的时候,祠堂前的广场上已经站满了人,大人孩子老人都有。   随着郭氏傅清芳的到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们的脸上。   郭氏的目光从全村人的脸上一一扫过,这村里适龄的孩子好像不是太多啊。   郭氏皱了下眉头,跟族老说话:“村里所有的孩子都在这里了吗?”   村长赶紧上来说道:“是的,所有的孩子都在这里了。”   傅清芳说道:“劳烦村长把村里的花名册拿过来,我们看完再做计议。” 第12章   村长指使自己的儿子去拿村里的花名册,族长和几位族老则把郭氏傅清芳请到祠堂旁的屋子里。   那里逢年过节的时候是准备祭品的屋子,此时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放上了桌椅板凳,当做婆媳两个的临时落脚之地。   花名册还没拿过来,族老们陪着郭氏说话,傅清芳站在郭氏身后,一言不发。   花名册很快就被拿来了,郭氏翻看了一下,就说道:“族长,请把族里丧父丧母,五岁之下的孤儿都带进来。”   族长没想到郭氏会要求这个,不过这也不关他的事:“柱子,把村子里符合条件的孩子带进屋里来,让老夫人看看。”   柱子就是村长,他躬身答应了,出去招呼孩子。   很快,就有两个孩子被领了进来,他们一个一岁多点,一个四五岁,都被自己的亲人领着。   进来的两个孩子大约是见这么多人,都紧紧的跟在亲人身边。   “老夫人,这两个孩子都是没了父亲,母亲改嫁了的,算的上是没有了爹娘的。”   郭氏点点头,让孩子的亲人把孩子领到她跟前来,瞧个仔细。   这两个孩子虽然说不上白白胖胖的,但一看就知道被照顾的很好,郭氏不由得有点失望。   这要过继的孩子,跟家里的感情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个村子里,丧父丧母,五岁之下的孩子,确切的来说就只有一个,就是郑明煦。   郑明煦四岁丧母,紧接着父亲出门做工的时候跳水救人,也没了性命。   他们的父亲在家里就不受父母喜欢的,爹娘死了之后,他的奶奶嫌弃郑明煦和他的妹妹克死了亲爹娘,对两个孩子是苛刻之极,他的大伯夫妻占了他家的财产却不把两个孩子当人,他妹妹六岁的时候因为冬天去河塘里洗衣裳,掉进了冰窟窿没了性命。   郑明煦的堂兄在族学里读书,他的大伯自然不会让他读书了,可不知道怎么的,郑明煦入了族学夫子的眼,被夫子收了做学生,郑明煦也是争气,十五岁的时候中了秀才,从而挣脱了大伯夫妻的桎梏,十八岁的时候中了举人,二十五的时候中了状元。   大概是因为童年的经历,郑明煦心狠手辣,他功成名就不久之后,他大伯一家就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家破人亡了。   郑明煦虽然也姓郑,跟侯府同族,可跟郑思远苏月凉的长子郑明澜却是政敌,两个人斗了几十年,郑明澜有苏月凉这个做女主的母亲,都没能斗得过郑明煦,那本话本完结的时候,郑明煦不仅活的好好的,还位极人臣了。   傅清芳想过继的就是郑明煦,还有一个孩子,叫郑沧。   郑沧倒不是父母双亡的孩子,只是他母亲早亡,父亲又娶了后妻,这有了后爹就有了后娘,郑明沧在家里过的很不如意,受尽虐待不说,还不到十四岁就被爹娘卖了,顶替别人服了兵役。   没想到这郑沧不仅没有丢了性命,十几年后衣锦还乡,已经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儿了。   只是回到家里以后,亲爹后娘倒是活的好好的,他唯一的亲姐姐却在他走的那一年没了性命。   原来他亲爹贪财,想把女儿卖给京城的一个人家做妾,那家人的儿子是个爱折磨人的疯子,第一任妻子受不了和离了,第二任妻子被他活活打断了腿,受不了上吊自杀了,再也没人肯把女儿嫁进他们家了。   他家又只有一根独苗,就商量着给儿子买个妾,郑明沧的父亲贪图五十两银子,就把女儿给卖了,谁知道郑明沧的姐姐也是个气性大的,知道自己以后没什么好日子过了,就在离家的头天晚上一根绳子把自己吊在了房梁上。   郑沧回来之后倒是日常尊敬自己的亲爹后娘,还把爹娘兄弟接到了边关去住,谁知道还没两年呢,他的几个继兄弟就都死在了战场之上,继母也受不了刺激疯了。   郑家文出了一个状元一个探花,武出了两个侯爷,还出了一个皇后,一时间风头无两。   郑明煦和郑沧这两个孩子都是有真本事的人,傅清芳想收养他们,毕竟只有厉害的孩子,才能帮的上傅清芳。   现在被带进来的孩子没有郑明煦,想也知道肯定是郑明煦的奶奶不想让他出来,生怕他会被选上。   郭氏不说话,傅清芳就说道:“村长,村里丧父丧母的孩子真的就只有这两个,你不要诓我了,我之前使人来打听了,倒是有一个孩子没了父母,跟着奶奶和大伯过活。”   傅清芳这一说,村长就知道说的是谁了,他赶紧说道:“老夫人刚才说只要五岁之下的孩子,那个孩子已经六岁了,不和老夫人的条件。要是夫人想见,我这就把那个孩子给带过来。”   这大上一岁也没什么,郭氏点头道:“把孩子带过来吧。”   村长赶紧出去找人,顺便把那两个孩子和他们的亲人也带了出去。   这次等待的时间比较久,村长才急匆匆的带着个黄瘦的孩子进来。   那个孩子穿着一身宽大无比的衣裳,裤腿和袖口都卷了好几卷,脚上的鞋子也不合脚,走起路来哒哒的。   等到走近了,傅清芳才看清孩子的模样,脸上一点肉都没有,一双眼睛大的出奇,衣裳空空荡荡的套在身上,不用看就知道身上肯定没有二两肉。   他的手和脸明显是刚洗过的,头发上还湿漉漉的滴着水呢。   村长说这个孩子已经六岁了,可在傅清芳看来,最多就只有四岁。   郑家村因为出了个镇西侯,村里人的日子一向过得不多,不说大富大贵了,反正吃喝是不愁的。   族里有两百百亩的祭田,凡是鳏寡孤独都能得到奉养,这个孩子还如此瘦弱,一看便知道是受了家人的虐待。   郑明煦进来之后,没像前两个孩子那样畏缩不安,反而上前一步,冲着郭氏和傅清芳跪了下来,梆梆磕了三个头,嘴里说道:“明煦给老夫人,夫人请安。”   郭氏瞬间来了精神,坐直身体,说道:“孩子你先起来。”   郑明煦起身,微微低垂着头,双手交叉于身前,安安静静的立在那里。   郭氏心里对这个孩子又满意了两分,小小年纪就如此老成,长宁城里一般的世家子弟也就只能做到如此了。   郭氏问了几个问题,郑明煦都一一作答了,郭氏对他更满意了。   “明煦,你可知道把你叫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郭氏又问道。   郑明煦声音清朗地回答道:“知道,是为了给侯爷过继子嗣。”   “那你可愿意过继给我儿,做我的孙子?”   郑明煦再次跪倒在地:“但凭老夫人做主。”   “好,好,我儿有后了。”郭氏的声音有些激动,儿子有了后,侯府也保住了。   郭氏点头同意了郑明煦过继,这个孩子以后就是侯府少爷了。   村长赶紧把郑明煦给扶起来:“明煦,起来吧。”   谁知道村长这一下根本就没把郑明煦这个孩子给扶起来,郑明煦依然跪在地上。   “老夫人,您可不可以把我妹妹也一并给带走,把她一个人留下来,我不放心。”   郑明煦年纪虽然小,却是个好哥哥,他们兄妹两个在大伯家里过的日子十分不堪,要是他走了,留下妹妹一个人,还不知道妹妹会过什么样的日子,能不能平安长大呢。   郑明煦提了这样一个要求,郭氏有些不太高兴,倒不是养不起一个孩子,而是这郑明煦在这么多人面前私自提了这么一个要求,要是她不答应,就跟不通情理似的。   傅清芳的计划里,就是要把郑明煦的妹妹给一起带走的,现在见郭氏脸色不大好看,赶紧在一旁说道:“娘,这孩子能提出这样一个要求,证明他是个看重亲情的,这样才是个好孩子,现在明煦对妹妹这么爱护,以后咱们过继了他,他才会孝顺咱们啊。要是听到能去享受荣华富贵,就把手足亲情丢在一边,那样的孩子我们敢要吗?那样的孩子今天能丢下亲妹妹自个儿去享福,明儿个就能丢下咱们娘俩去奔自己的前程。”   她说的在理,郭氏脸上也带了点笑模样:“清芳你说的是,既然这样,那就把明煦的妹妹也给带走,以后你们就是府里的少爷小姐了。”   不等别人说什么,郑明煦赶紧又给傅清芳和郭氏磕了两个头:“谢谢老夫人,谢谢夫人。”   村长在一旁说道:“这马上就要过继了,明煦你还不赶快改口。”   郑明煦没听从村长的话立即改口,而是抬头看了看郭氏和傅清芳,见她们两个都笑着看着自己,没有反对村长的话,才又给两人磕了个头,说道:“谢谢奶奶,谢谢娘。”   郭氏:“好了,明煦你快起来吧,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不用这么多礼。”   来之前婆媳两个就打定主意,要过继两个男孩,现在过继了一个郑明煦,这郑明煦又那么聪明,郭氏欢喜之余又有些担忧,生怕这个郑明煦太过聪明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还是得再过继一个,那样两个孩子之间也能有一个制衡。 第13章   只是这族里已经没有父母双亡的孩子了,刚才那两个孩子又是家里看着宝贝的,实在是不合适。   傅清芳跟郭氏斗了这么久,可以这样说,郭氏一皱眉,傅清芳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郭氏有些走神,傅清芳稍微一想就知道婆婆心里的担忧了,就在一旁说道:“娘,不如让外面五岁以下的孩子都进来,咱们看看,要是有合适的再说也不迟。”   郭氏点点头,说道:“村长,让外面五岁以下的孩子都进来吧,我带了一些点心布料来,给孩子么分分。”   村长有些为难道:“老夫人,这屋里的地方太小,怕是罩不下这么多的人。”   “那我们就出去,现在天也不热了,也不怕中了暑气了。”   傅清芳扶着郭氏从椅子上起来,走到外面,郑明煦不用人说,就紧紧跟在傅清芳身后。   族老村长,丫鬟仆妇们也都跟了出来。   祠堂前面的广场面积不小,平时村里有个什么事都在这里集会。   村长站在前面,清清喉咙说道:“凡是村里五岁以下的孩子,都到前面来领布料和点心。”   村民们在下面一片骚动,有人问道:“村长,为什么大点的孩子没有点心布料啊?”   不待村长说话,傅清芳就说道:“我喜欢孩子,就给小孩子们准备了点东西。”   她这一解释,村民们不敢说话了。   那可是侯爷夫人,要是一个不高兴,他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傅清芳低声吩咐了几声,很快就有几个仆妇手里捧着布料上前和托盘上前。   村长和兄弟,儿子在下面指挥着,小孩子们在大人的带领下依次上前,从仆妇的手里接过点心和布料。   郭氏和傅清芳则趁这个机会嘻嘻打量那些孩子,凡是穿戴好的,脸色红润的,都不在她们选择的范围之内。   五岁之下的孩子虽然不算少,可几乎每家都有两三个,他们在自家亲人的带领下领东西很快,一会儿就都领完了。   等他们领完东西,郭氏又回到屋里,把相中的几个孩子给叫了回来。   郭氏和傅清芳相中的几个孩子都是穿戴不好,面色也不太好的。   等把几个孩子叫进来一问,有好几个是家里父母俱全,只是家里穷的,剩下的两个,一个是没了父亲,跟寡母相依为命的,一个是没了母亲,父亲再娶的。   那个跟寡母相依为命的也不行,人家母子相依为命,肯定是不愿意把孩子过继出去的,剩下的这个,看上去倒是还行。   郭氏问了那个孩子几个问题,孩子才三岁,说话都说不利索,也有些畏畏缩缩的。   郭氏就不大满意。   这个孩子就是郑沧,谁会知道他日后会自己一刀一枪的拼出个侯爷来呢。   这可不是□□打天下的那会儿,侯爷封了十几个,能在这个时候凭真本事挣个侯爷的,都是很厉害的。   傅清芳在一旁说道:“娘,我看这个孩子倒是很好,咱们带回去好好教养一番,不怕这孩子跟我们不亲。”   这话说到郭氏的心坎上了,郑明煦年纪大了点,又是个自己有主意的,就怕以后不好□□,这个孩子这么小,还一点都不记事,带回去养大了,不怕他跟自己不一条心。   郭氏点头道:“好,这个孩子也带回去。”   傅清芳又说道:“明煦,这个孩子家里还有什么亲人没?”   郑明煦赶紧回答道:“娘,这个孩子叫郑沧,还有一个大她两岁的姐姐。”   这个郑沧在后娘手底下过得不好,他那个姐姐是个女儿,肯定过得更不好了。   这次不等傅清芳说些什么,郭氏就说道:“把他姐姐也一起给带回去吧。”   屋里点满了蜡烛火把,倒是明亮的很,傅清芳就说道:“族长,我怕夜长梦多,不如就把这几个孩子给上了族谱吧。”   郑家的孩子不论男女,只有过了七岁才能上族谱。   不过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现在傅清芳说话,想来族里的人也不会反对。   毕竟只有上了族谱,这事才算是彻底定了下来。   郭氏也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趁着现在族长和族老们都在,不如就把这四个孩子都给上了族谱,我也好安心,思远在地底下也能闭眼了。”   她们两个都发话了,族长族老们自然没有异议,立马就吩咐人开了祠堂,把这四个孩子记在了郑思远和傅清芳的名下。   从这一刻起,他们就是郑思远的嫡出子女了。   郑明煦没有改名,还是叫这个名字,他的妹妹改名叫郑明珊,郑沧改名叫郑明沧,他的姐姐改名叫郑明璇。   随着四个孩子落在了族谱上,傅清芳嘴角勾了勾,不知道郑思远回来之后,听闻自己有了四个嫡出的子女后,是个什么表情呢。   郑明煦的奶奶和大伯,还有郑明沧的亲爹后娘,听到自己家的孩子要被过继出去,不但没有异议和伤心,反而喜上眉梢,因为村长把大家都叫到一起的时候就说了,谁家的孩子要是能被选上过继到侯府,就给谁家一百两银子。   那可是一百两银子啊,有些人一辈子也见不到那么多的钱啊。   村里孩子们多的,哪个不盼着家里的孩子能被过继到侯府,不仅能给家里换来一百两银子,孩子也能过上好日子,以后更是能拉拔家里。   有了这些银子,就是村里最穷的人家,也能一下子就过上好日子。   时辰已经不早了,郭氏说道:“我身子乏了,银子明日跟给族里的东西一并送来。”   堂堂侯府倒是不至于昧下这些东西,族长赶紧躬身说道:“这个倒是不着急,老夫人什么时候有空,差人送过来就行了。”   郭氏与傅清芳自然不会住在郑家村,坐着马车回了侯府的庄子。   庄子上早就有仆妇们等着了,从侯府出来的时候,郑成就吩咐人来这边打扫了。傅清芳还特意吩咐了,收拾出两间空的屋子,给少爷住。   郭氏这一天先是悲痛,紧接着又进宫面圣,从宫里出来之后又坐马车到郑家村,这一整天可以说是身心俱疲,来到庄子上之后,她吩咐了傅清芳几句就回屋休息了,饭也没跟傅清芳和几个孩子一起吃。   到了庄子上,傅清芳先让人给几个孩子洗了澡,收拾一番,换上侯府带来的衣裳。   今天郭氏只准备过继两个男孩,只准备了男孩穿的衣服。   好在这么大的孩子,男孩女孩的衣服分别还不太明显,给两个女孩穿男装也没什么。   衣服是大小都有,准备了好几套,即使四个孩子也有富余。   傅清芳这辈子是不能做母亲了,此时看到这几个孩子,想到这几个孩子以后就要喊自己娘,不由得一笑。   四个孩子都没穿过这么好的衣裳,也没住过这么好的屋子,即使老成如郑明煦,此时也局促不安起来,坐在椅子上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来,明璇明珊过来,娘给你们梳头,”傅清芳笑着冲两个女儿招招手:“等梳好头,咱们就去吃饭。”   郑明璇年级大了,还有些瑟缩,倒是郑明珊,才刚刚三岁,此时见到傅清芳,就跟看到画上的仙女似的,加上傅清芳手里拿着一小块点心,在大伯家里整日挨饿的她禁不住点心的诱惑,不用人扶着,就自己跑了过来。   傅清芳笑的开心,把手里的点心递给她,从立春手里接过梳子,开始给她梳头。   郑明珊年纪小,在大伯家又吃不饱,头发十分干枯稀少,傅清芳给她梳通顺了,在她头顶给她扎了两个小小的发髻。   吃完点心,郑明珊眼巴巴地看着傅清芳,还想要吃。   她这个样子,把傅清芳的心都给融化了,她总算知道,能有一个孩子,对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了。   想到这里,傅清芳对郑思远,苏月凉和沈秋石的恨又上了一层,要不是他们,自己怎么会不能生养,不能有自己的亲生孩子呢。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明珊,等会儿咱们就吃饭了,点心吃太多了,就没胃口吃饭了。明璇,过来,娘给你梳好头,咱们就开饭了。”   几个孩子平日里过得都不好,一年到头也吃不了两顿饱饭,此时听到一会儿就能吃饭了,眼睛都变得亮了起来。   就连郑明煦,都不例外,甚至还咽了一口口水。   郑明璇也乖乖过来,让傅清芳给她梳头。   郑明璇的年纪虽然大,头发却没比郑明珊好上多少。   傅清芳没费多大的力气,就给她梳好头,随即一手一个,牵着两个女儿朝饭厅走去。   这个庄子只在年节的时候过来住几天,跟侯府是万万比不了的,不过即使这样,四个孩子也好奇地四处张望,想看清楚这里是什么样的。   现在时辰太晚了,虽然廊下挂着灯笼,可并不能把他们的新家看个分明。   不过即使这样,这里比起他们以前的家,也要好上千倍百倍。   他们起身的那会儿,夏至就吩咐摆饭了,等到他们到了饭厅,桌子上已经摆满了碗碟。 第14章   四个孩子都没见过这样的架势,满屋子的丫鬟仆妇,桌子上摆满了精美的碗碟,色香味俱全,他们还没进屋子的时候,香气就钻进了他们的鼻子。   四个孩子不约而同的咽了咽口水。   傅清芳拉着两个女儿坐下,又说道:“明煦,你带着弟弟坐在那儿。”   这四个孩子不是亲兄弟,虽然在一个村里生活,不过看样子也不太熟悉,以后他们就是一家人了,得赶紧熟悉起来才好。   郑明煦答应一声,牵着郑明沧的手坐下,傅清芳吩咐一声,立春夏至就带着丫鬟布菜。   傅清芳说道:“你们想吃什么,就跟身后的丫鬟们说,让他们帮你们夹菜。”   虽然她吩咐了,但几个孩子初来乍到,又没见过这样的架势,也不敢开口。   傅清芳笑了笑没说话,他们年纪这么小,刚换个地地方,会拘谨也在情理之中。   她亲自夹了菜放在几个孩子的碟子里,说道:“你们尝尝这个,刚腌好的酸黄瓜,用鸡丁炒了,最是下饭。”   几个孩子之前吃的都不好,傅清芳特意吩咐了,做些好消化的东西。   这里虽然只是个庄子,厨子们的手艺比不上侯府的手艺,但对几个孩子来说,这一桌子菜不亚于天上神仙们吃的东西。   不管大小,几个孩子都喝了一碗粥,傅清芳有些担心,说道:“要是撑得慌的话,就不要吃了,这算什么,以后你们能天天吃到这么好的东西。”   郑明煦胆子本来就大,傅清芳又言笑晏晏的,丝毫没有什么侯府夫人的架子,他就说道:“娘,没事的,我们在家吃饭的碗比这个大多了,一个能顶上三四个,我在家就能喝上两碗稀饭呢。”   傅清芳说道:“这粥多喝些没什么,我看你们也吃了不少菜了,怕你们乍吃到这么多油水不好,万一胀肚子什么的,在这乡下也没个大夫。等明天回了京城,我请太医给你们几个好好看看,仔细调理一下肠胃,可怜你们在家的时候都忍饥挨饿的,别再落下什么毛病。”   她这一发话,丫鬟仆妇们很快就把碗碟给撤了下去,几个孩子都眼巴巴的看着那些饭菜,两个小的甚至都啃起了手指来。   傅清芳心酸又好笑,赶紧把明沧明珊的手指从嘴里给拿出来,亲自用帕子给他们擦干净了,说道:“这以后好吃的有的是,可不能再吃手指头了。立春,把那山楂山药糕给端上来。”   立春领命出去了,傅清芳朝几个孩子说道:“那个是养胃健脾的,你们一个人可以吃两块。”   郑明煦赶紧说道:“谢谢娘。”   郑明璇听到又有好吃的,见郑明煦喊了娘,低下头声如蚊呐地喊了一声:“娘。”   傅清芳高兴道:“好孩子,没想到我也有被人喊娘的时候,既然你们喊了我娘,那就是我的亲孩子,以后娘给你们遮风挡雨,护着你们平安长大。”   立春把东西给端了上来,傅清芳说道:“每个人只能吃两块,不能多吃。”   那山楂山药糕被切成了四四方方的,并不算大,像郑旭煦和郑明璇两个年纪大些的,一口就能吃一个。   吃完糕点,给几个孩子洗了手,傅清芳吩咐道:“立春,你带哥儿姐儿们去休息吧。”   等到几个孩子都走了,傅清芳又去郭氏那边问候了一声。   得知郭氏晚上吃了碗粥,现在已经睡下了。   傅清芳把大管家郑成给招来,吩咐道:“我这心跳的飞快,各处的护卫你都安排好了?”   郑成立在廊下,回道:“回夫人的话,都安排好了。”   傅清芳又说道:“这庄子里的人都是侯府的心腹,大部分男人都会舞刀弄枪,身上有几分功夫的,你让庄头把庄子里的青壮召集起来,在庄子各处仔细巡逻,要是没事最好,有事的话也好有个准备。”   郑成想不通夫人怎么突然吩咐起这个来了,不过既然主子都吩咐了,他做下人的就得应着。   “夫人,我这就吩咐下去。”   傅清芳想了想,又说道:“先不急着去,你把庄头跟庄子上掌事的几个人叫过来,我来吩咐吧。”   这个庄子是第一任镇西侯建的,大部分都是镇西侯的老弱病残部下,经过几代繁衍生息,庄子的规模已经不小了。   几任镇西侯的亲兵有不少都是从这个庄子里挑选的,可以这样说,这个庄子的男人,除非几岁的娃娃,其余的都有几分拳脚功夫,就连女眷,也有几个会点拳脚的。   庄头和庄子上的几个管事很快就来到了,给傅清芳请了安后就垂手站在一旁。   傅清芳说了些场面话,就说道:“今晚要有劳几位了,我跟老夫人这次来带的护卫不多,就劳烦庄头和几位把庄子里的青壮集合起来,在各处巡逻查检,要是一夜无事,待到明天天明,自然会答谢各位。”   她发了话,郑成和庄头立即下去组织人手了,待到半个时辰之后,郑成过来禀报:“夫人,都已经安排好了。”   傅清芳总算是放下心来,从郑家村回来之后,不知道怎么的,她这心就扑通扑通跳的飞快,就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这个庄子里有好几个退了下来的老兵,有他们安排,应该可以无虞了。   这一天总算是快要过去了,傅清芳收拾好了之后,去睡了个好觉。   郑思远死没死对她来说反而是次要的,那四个孩子的到来,使傅清芳心里充满了希望。   刚开始的时候,傅清芳要收养郑明煦郑明沧,不过是因为他们未来能有出息,能帮着自己对付郑思远,可跟几个孩子相处了一会儿,傅清芳的心态变了,她是从内心里喜欢上了那几个孩子。   离郑思远回来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她要好好地为自己和几个孩子谋划一番,让郑思远回来之后也不敢对自己和孩子们动手。   给孩子们收拾好的两间房子是个套间,立春亲自给他们铺好被褥,说道:“明煦少爷和明沧少爷在这间屋子住,明璇小姐和明珊小姐在里面的屋子住。奴婢就带着人在屋里守着,少爷小姐们有什么事喊我就行了。”   郑明煦赶紧说道:“谢谢立春姐姐了。”   立春笑道:“可当不得明煦少爷的这声姐姐,您是主子,伺候好您是奴婢的本分。”   郑明沧的年纪最小,此时已经困了,立春带人给他脱了衣裳,抱他上床。   轮到郑明煦的时候,郑明煦摆手道:“我自己来就好。”   他是个男孩子,让女孩子给他脱衣服,可是万万不能的。   内间里,郑明璇和郑明珊也上床睡觉了。   现在在正是七月,一年当中最热的时节。   不过对郑明璇郑明珊来说,却是一年当中最舒服的时节,她们在家的时候就只有一床又小又薄的被子,还要跟哥哥弟弟一起盖,冬天才是最难熬的呢。   现在她们睡得这张床,很大很宽,不像家里的土炕,不管任何时候都有一股烟灰味。   床上铺的褥子又软又滑,还有很好看的花纹,她见都没见过这样的褥子,就连村里最有钱的秀才老爷家里嫁女儿时做的被褥都不如这个好看。   立春在外面把两个小少爷安顿好了,又进来看两个小姐,见郑明璇郑明珊已经上床了,就说道:“小姐要是有什么吩咐的话,喊人就行了,我就带人在屋里守着。”   郑明珊年纪小,也知道喊人是什么意思,她点点头,郑明璇没有说话,但是也点了头。   立春怕她们害怕,屋里的蜡烛没有全部熄灭,剩下了一根,影影绰绰的光透过帐子照进来,郑明璇瞪着眼睛不敢睡觉,生怕这是一个梦,一闭眼就会梦醒了。   郑明煦也久久没有睡着,不管日后他如何厉害,如何有心计,可他现在也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乍然换了一个环境,从吃不饱穿不暖换到了如此的锦绣堆里,从奶奶大伯一家嘴里的“丧门星”变成了现在的“小少爷”,能睡着才怪呢。   子夜时分,距离庄子两三里远的地方,十多个黑影靠在一起,伏在一处草坡后,打量着不远处的那个庄子,   “老三,老四老五回来了吗?”一个黑影小声问道。   “老大,还没回来呢,这去了有一会儿了,怎么还不见人回来了。”   被叫做老大的黑影不说话了。   几个黑影停止交谈,继续伏在草坡后,瞪大眼睛观察不远处的庄子。   今天天气晴好,虽不是圆月但月光明亮,不远处的景色倒是能看个清楚,不过庄子因为距离太远,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根本就看不清楚。   万物静谧当中,远处的庄子忽然传出一阵阵吵闹声,好像还有阵阵马蹄声传了出来。   吵闹声并没有朝着这个方向而来,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了。   这下说都知道不对了。   “他妈的,这个庄子里竟然有马,还不止一匹,肯定不是个普通的庄子,咱们撤。” 第15章   被叫做老大的黑影一挥手,十多条黑影陆续从草坡上站起来,很快融入了黑夜当中。   傅清芳本想睡个好觉,谁知道半夜里忽然被吵醒了。   只听得外面大喊大叫,什么“抓贼”,“别让他跑了”,傅清芳瞬间就出了一身冷汗。   她赶紧起身,问道:“夏至,外面是怎么回事?”   夏至的年纪也只不过十六七岁,此时有些怕:“夫人,我这就让人去打听打听,到底怎么回事?”   傅清芳说道:“不用了,我这就起来,外面一定是出事了,我得出去看看。”   穿戴好了之后,傅清芳遣人出去查看情况,才知道是庄子里进了盗匪,庄头已经带人追出去了。   来回话的是庄头的妻子,她站在廊下,对着夫人行了一礼,说道:“夫人不必惊慌,盗匪只有两人,咱们庄子里的人都有两手功夫,老李叔是老侯爷的亲兵,大大小小的仗打了无数场,这两个小小的毛贼算什么,一定会把他们抓住的。”   傅清芳听了不但没有安下心来,反而更加紧张了,这里是镇西侯府的庄子,一般人怎么敢打这里的主意,要说这背后没人主使,傅清芳是不信的。   她问道:“庄头带人追出去了,要是盗贼去而复返,庄子里可还有人手使用?”   庄头的妻子回道:“夫人不必担心,庄子里还留下一半多的人手呢,老李叔都安排好了,他说了,要是没有个百十个人来,是打不进来的。”   傅清芳点点头:“那就好。”   这庄子到底在京城附近,怎么也不会有百十个盗匪聚集。   “辛苦你们了,等到天明了,我和老夫人必有重谢。”   既然没事,傅清芳派人去老夫人那里回话,又亲自去几个孩子那边,看看孩子们有没有被惊吓到。   外面闹出了那样的动静,郑明煦一下子就被惊醒了。   郑明沧也被惊醒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立春在套间里安慰郑明璇姐妹两个,郑明沧这一哭,立马就有一个丫鬟掀开帐子,把他给抱了起来,开始哄他。   还有一个丫鬟立在一旁,帮忙挂上帐子。   郑明煦就问道:“外面出了什么事了,我怎么听到有人再喊抓贼什么的?”   “回少爷的话,庄子里好像进来了两个蟊贼,不过夫人出来的时候可是带着不少护卫的,这庄子里的住户也都会些拳脚功夫,不会有什么事的。”   郑明沧很快又被哄着睡着了,立春从套间里出来,问道:“我刚才听到小少爷哭了?”   立马就有一个小丫鬟回道:“立春姐姐,大概是外面吵到小少爷了,现在小少爷已经睡着了。”   郑明煦问道:“立春姐姐,我妹妹没什么事吧?”   立春笑着道:“明煦少爷不用担心,小姐刚才醒了一醒,又睡着了。”   听到妹妹没事,郑明煦放下心来,他跟郑明沧郑明璇都说不上太熟,这里让他唯一担心的,就是他的妹妹了。   “明煦少爷,要不您再睡一会儿。”   郑明煦刚要答应,就听到外面有仆妇说道:“夫人来了。”   仆妇的话音刚落,傅清芳就进屋来了,她看到郑明煦坐在床边,晃荡着两只小脚丫,眼里就带了点笑意:“明煦,你醒了?”   郑明煦赶紧下床穿鞋给傅清芳行礼:“娘。”   傅清芳一把拉住他,说道:“咱们两个是母子,哪里用得着这么多的规矩,你快上床,这七月的夜晚也是凉的,你这就穿着短衣衫别再受了凉。”   “娘,外面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两个小贼,煦儿不用担心,庄头已经带人追出去了,庄子里也安排人守着了,不会有什么事的。我心里担心你们就过来看看,你们没什么事就好。”   傅清芳的话不算很多,但郑明煦还是湿了眼睛。   自从爹娘去世,再也没有人真心实意的关心他了。   他们四个孩子今日才过继过来,按理来说,这边丫鬟仆妇一大群,夫人只要派个人过来看一眼就算很好了,可她偏偏自己亲自过来了,看到他们都没事才放心。   “娘,你也早点睡觉吧,明天还得忙呢。”   要说之前喊“娘”不过是因为礼法,现在这一声“娘”,却是真心实意的。   傅清芳点头道:“我再去里间看看明璇明珊,她们要是没事我再回去。”   郑明璇和郑明珊都已经睡着了,傅清芳放下心来,回去了。   她还得去郭氏那里瞧一瞧呢。   郭氏可不是孩子,她不傻,她刚带着儿媳妇给儿子过继了孩子,随即就有盗匪摸进来了,这要认为是巧合,她就白活了这么多年了。   婆媳两个的意见一致,这两个盗匪都是有人指使的,这背后的人是谁,郭氏心里有谱,傅清芳心里也有谱。   这几个孩子碍着谁的路了,那谁是背后指使的可能就最大。   不过这也只是猜测,证据还要等抓到人以后再说。   追击匪盗的人很快就回来了,两个盗匪一死一伤,伤的那个伤势很重,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郭氏立即吩咐道:“郑成,你先带人审问一番,再把人给送到县衙去。”   郑成答应下来,谁知道他刚走又折了回来:“老夫人,夫人,贼人因为伤势太重,已经没气了。”   郭氏重重拍了拍椅背,没有说话。   傅清芳说道:“郑成,还有两三个时辰天就要亮了,这贼人说不定还要再来,你带人继续在庄子里巡查,万万不可松懈,凡是今日跟来的护卫,赏三个月的薪俸,庄子里出了力的,按人头每人赏银三十两,今夜出庄追击贼人的,赏银五十两。”   郭氏也说道:“你说的对,郑成,就按夫人说的做。”   郑成领命而去,郭氏挥手让屋里的下人全部出去了,冷笑一声,说道:“清芳,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娘俩活着啊。”   傅清芳叹口气,说道:“娘,这贼人也没留下个活口,背后指使的主谋是抓不住了。”   郭氏道:“这主谋是谁,你我心里都有数,只不过没有什么证据,看来是不能把人绳之以法了。”   傅清芳不说话了,捉奸拿双捉贼拿赃,即使心里有再多的怀疑,没有证据也是白搭。   好不容易熬到天明,傅清芳自从醒了之后就没再合眼,是身心俱疲。   四个孩子来给傅清芳请安,郑明煦就问道:“娘,贼人抓住了吗?”   傅清芳说道:“抓住了,不过贼人已经没了性命,这事就算过去了,咱们吃饭,我让人蒸了包子,明璇明煦你们两个最多只能吃三个,明沧明珊只能吃两个。”   他们之前大部分时间都吃不饱,乍然吃太多会伤了脾胃的。   郭氏昨晚也没睡好,今天一大早钱嬷嬷就来传话了,说是不用过去请安了,让傅清芳带着几个孩子吃饭就好。   吃完饭傅清芳带着郑明煦把赏银给发了下去,昨夜虽然把四个孩子给过继了,但是说好给他们家人的一百两银子还没给,郑成没空,傅清刚派了刘大去办这事。   刘大在府里也是一个管事,办这事倒是也没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傅清芳吩咐道:“昨夜老夫人受了惊讶,我又走不开,这事就交给你去办,说话客气些,记住了吗?”   刘大答应了,正要离开,就听得郑明煦说道:“等一下。娘,我有事要说。”   傅清芳笑着问道:“煦儿,你有什么事?”   “娘,这银子既然是给我们生身父母的,既然我父母已经去了,那就不用给了。”   他大伯一家吞了他的的房子和地,对他和妹妹动辄就打骂不休,就连饭都没吃过一顿饱的,他可不想给他大伯家里再送去一百两银子。   虽然他没见过多少银子,可这一百两银子一听就不是个小数目,干嘛要给他大伯家呢,还不如省下来给娘花呢。   傅清芳低头想了一会儿,便说道:“明煦,你父母只生了你和明珊,现在你们兄妹两个都被过继出来了,以后你父母怕是连个添坟都没了,不如这样,也给你父母过继个儿子,逢年过节的时候你父母也能有个人供奉。”   郑明煦没想到傅清芳会这样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过了一会儿,他赶紧给傅清芳行了个大礼:“谢谢娘。”   傅清芳笑道:“咱们母子,还说什么谢。煦儿,谁给你父母过继,你可有人选没有。”   郑明煦低头想了一会儿,说道:“娘,我刚大伯人不错,我在大伯家里过的不好,他经常偷偷给我送点吃的,他家儿子多,可能很愿意过继。”   傅清芳就吩咐刘大:“你去之后找到煦儿的刚大伯,问他愿不愿意过继一个儿子给煦儿的父母,要是愿意的话,就在族谱上改了,这一百两银子就给他。要是煦儿父母过继了儿子,他家的房子和地自然得归过继来的孩子,你把这事也给办妥了。”   “娘,要是地和房子都要过来的话,我奶奶可能不会答应,她到底是长辈,要是闹起来也不好办,房子要回来,地就不要了。”   既然他自己有主意,傅清芳就听他的了:“一切按少爷说的办。” 第16章   在这里的事情已经办完了,收拾一番后,郭氏与傅清芳便带着四个孩子坐上马车回了侯府。   郭氏今天还是没什么精神,不过比昨天晚上好了一些,临上马车前,她吩咐道:“几个孩子跟我坐前面的马车,清芳你坐后面。”   傅清芳躬身答应了,又嘱咐几个孩子:“路上不能闹祖母,煦儿你年纪最大,照看着弟弟妹妹点。”   从这里到京城百十里路,除了来时的家丁护卫,傅清芳又从庄子里抽了四十个青壮护送他们。   昨天刚出了那样的事,这路上的事可不能马虎。   今儿个一早大管家就带着人去了衙门,昨日的两具贼人尸首也一并带上了,请仵作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来。   不过可能够呛,傅清芳心里倒是有数,这人都死了,也不好查出这两个贼人姓甚名甚,家住何方了,更不好知道他们背后的主使者了。   在傅清芳想来,这背后的主使者既然想要他们的性命,就不可能只买通了这两个人,他们恐怕是作为探子来探路的,谁知道庄子里早就严阵以待了,来了之后就走不脱了,后面的贼人见势不妙溜之大吉了。   在贼人里,能做先锋探子的,一般不会是太重要的人,即使捉住他们,从他们嘴里恐怕也问不出多少有用的线索,买通他们的人,那两个贼人恐怕也不会知道是谁。   除非抓到他们的头目。   可那些躲在暗处的贼人,早就跑了个没影,要去哪里找。   这倒是一件无头公案了。   傅清芳昨夜没睡多长时间,今天又不像昨天来的时候,马车跑的飞快,摇摇晃晃的,她倒是有了睡意。   照这样的速度下去,回到京城得走上将近两个时辰,傅清芳跟同坐在马车里的立春夏至吩咐了一声,靠在了车壁上睡了过去。   他们今天早上出发的早,到了侯府的时候还不到中午,门房看到自家的车架回来,赶紧开了侧门,又赶紧进府里通报,老夫人夫人回来了。   郑思远的灵柩明天就要回长宁城了,这侯府正是忙乱的时候,听到郭氏与傅清芳回来了,丫鬟仆妇,管事小厮,族人亲朋,都赶紧出来迎接。   魏氏许氏虽然是侯府的大房和三房夫人,但是因为在场的几个长辈,倒是没走在最前面。   等他们到了门口,郭氏正好从车上下来。   魏氏许氏两个儿媳妇赶紧过去搀扶着她,郭氏见到自己的这两个庶子媳妇,脸色倒是如常:“车上还有我的孙子孙女呢,小孩子皮嫩,可得仔细一些。”   魏氏的脸色一变,许氏的脸色也变得非常难看。   傅清芳在后面的马车上已经下来了,她走上前来,看着下人把四个孩子给抱了下来,拉起两个女儿的手,说道:“走,跟娘回家。”   郭氏也领了两个孙子的手:“走,跟祖母回家。”   饶是魏氏平日里再怎么心机深沉,此时也几乎要把手里的帕子给揉碎,这两个崽子嘴里的牙都没长齐腿上的泥还没洗干净呢,就把丈夫的侯爷之位给抢了。   那些人昨夜怎么就没成事呢!   刚回来的婆媳两个跟出来的族人亲朋见了礼,走到前厅之后又指着人给四个孩子认了一遍。   郑明沧郑明珊年纪小,加上在家里的时候受尽磋磨,见人的时候有些畏缩,也不知道行礼,郑明璇年纪大了,见人也躲,倒是郑明煦,有模有样的行礼,跟着喊人。   早上几个孩子起得早,傅清芳亲自教导了郑明煦一点礼仪,回去之后众人最注意的就是他,要是他什么都不会做,难免受人嘲笑,郭氏心里也会不太舒服的。   见到郑明煦礼仪不错,郭氏对这个孩子更加满意了一点。   见了人,郭氏就说道:“这几个孩子都上了族谱的,以后他们就是侯府名正言顺的少爷小姐了,谁要是欺负他们,就是欺负我这个老婆子,要是让我知道了,我可是要打上门的。”   众人赶紧说不敢,郭氏就吩咐傅清芳:“你带着孩子们先去收拾收拾,孩子们刚到府里,得好好安排安排。”   傅清芳行了礼之后,就带着人下去了。   昨天走的时候,傅清芳就吩咐了,侯府下人们不敢怠慢,已经收拾出给要到来的少爷们住的地方了。   走了一段路傅清芳觉得不对劲了,这是去婆婆住的宝乐堂的路。   傅清芳停下脚步,问道:“怎么要去老夫人的院子?”   白露回道:“夫人,老夫人吩咐了,小主子们住在老夫人的院子里。”   郭氏这是想亲自教养过继来的孩子。   婆婆既然这样吩咐了,傅清芳只能遵从,现在郑思远还没回来,两个孩子在郭氏的院子里倒是没事,等到郑思远回来之后,两个孩子就危险了,得在郑思远回来之前把明煦明沧挪出郭氏的院子,要不郑思远回来之后就难办了。   过继来的孩子,以后可是要继承侯府的,就是侯府未来的男主人,下人们自然不敢怠慢,收拾的很是用心。   四个孩子本来以为昨夜住的庄子就是神仙住的地方了,可等到今天来到侯府,他们才知道,真正的神仙住的是什么地方。   郑明煦没读过书,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只知道这侯府的房子很高很大也很好,一间又一间,数都数不过来这侯府到底有多少间房子。   娘带他们来到了一间宽敞明亮的房子,说这以后就是他跟弟弟要住的地方。   房子里有很高的床,有桌子椅子和放着花盆的大高凳子,还有几个看起来很厚实的衣柜,这一间房子,比他大伯家的三间房子都大。   傅清芳看几个孩子都愣住了,说道:“好了,这是明煦明沧以后要住的地方,明璇明珊就跟着我住。”   傅清芳又给两个儿子安排了丫鬟仆妇,每人大丫鬟两个小丫鬟四小厮两个,另外还有两个粗使仆妇,专门跑腿。   两个女儿就跟傅清芳住在两宜堂后的小院子里,傅清芳已经使人去布置了。   四个孩子的衣裳也得准备起来,针线上的下人给他们量了尺寸,立即就裁剪起来。   孩子们的衣裳倒是好做,傅清芳直接吩咐道:“每人两套孝服,两套衣裳鞋袜,都在今晚之前做好。”   针线上的管事领命而去,银楼的掌柜的紧接着就进来了。   除了衣裳鞋袜,长宁城的勋贵家里,哪个孩子身上不带几件银饰。   傅清芳刚进京城就吩咐人去把福满楼的掌柜青睐,给孩子们挑选首饰。   郑明煦郑明璇两个年纪大了,傅清芳让他们自己去选,她就带着两个小的挑选。   几个孩子哪里见过这么多的金银玉饰,以前在村里,谁家的孩子能带个长命锁就是家里有钱了。   傅清芳给两个小的选好了,见两个大的还在那里干站着,就说道:“煦儿璇儿,你们看到喜欢的就自己拿。”   郑明煦说道:“娘,我看着都喜欢。”   傅清芳笑道:“既然都喜欢,那就都留下。”   她这话一出,郑明煦就被惊吓住了,这么多的东西,都留下,得多少钱啊。   看到两个孩子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傅清芳帮他们选了几样东西,说道:“你们以后就是侯府的少爷小姐,是小主子,有什么喜欢的尽管跟我开口要,不要去想这个得多少钱,知道了吗?”   郑明煦似懂非懂,剩下的三个孩子现在也都不明白傅清芳说的是个什么意思。   给孩子们挑选好了配饰,傅清芳亲自给每个人戴上,牵着两个女儿的手去了前院。   郑思远的棺材明天就要回来了,他们作为儿女,得跟着她出去招待客人。   傅清芳到的时候,郭氏正跟人说昨夜遇险的事呢。   “在这之前,每年我都要往那个庄子上去不知道多少回,可没有一次碰着过盗匪,那个庄子上的人不论老幼都是会些拳脚功夫的,有不少还是好手,历来侯爷的亲兵都是有不少从那个庄子选的。这么多年,就从来没有什么贼人敢去庄子上,谁知道这万年不遇的一次就让我给赶上了。”   郭氏喝了口茶润润喉咙,接着说道:“我能平安的回来,还多亏了清芳,她让庄子里的青壮跟带去的护卫家丁一起巡逻,那贼人刚摸进庄子就被发现了。贼人见事情不对就慌忙逃跑,庄头赶紧带人追了出去,两个贼人一死一伤,本来想把活口送到医院去的,谁知道留作活口的那个贼人也没了,就是想找出贼人的同伙和背后的主使也是不能了。”   郭氏说完,屋里众人纷纷安慰她:“老太太,你这是吉人自有天相,祖宗保佑啊。”   “还是侯夫人有先见之明,提前安排好了,要不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后果呢?老夫人,听您的意思,这贼人还有同伙?”   郭氏点头道:“那当然了,庄子里有个上了年纪的老翁,是老侯爷的亲兵做过斥候的,他说了这两个贼人只不过是先头来打探消息的,后头必有同伙。也不知道我们孤儿寡母的死了后对谁有好处,花了这样大的力气来算计我们。” 第17章   郭氏说完这话,别有深意的看了魏氏一眼,说道:“我这把老骨头死就死了,倒是没什么,只是可怜我的孙子孙女,小小年纪也不知道挡了谁的路了,就有人处心积虑的要他们的命。”   郭氏的话刚一说完,屋里人的目光就都隐晦的朝魏氏那边打量过去,魏氏的脸色不见半点异常,躬身垂手的伺候在郭氏身侧,倒是许氏,看了看自己的大嫂,又看了一眼四个孩子,眼珠子转了转,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屋里的人也都不是蠢得,立即就把话给岔了过去,这镇西侯府的老的少的要是出了事,对谁更有利,这还用说吗,当然是侯府的大房了。   很快就有下人来报:“老夫人,夫人,舅老爷来了,正在外面候着呢。”   下人嘴里的舅老爷,说的就是傅清芳的堂兄,傅清宇。   傅太傅没有儿子,就过继了弟弟家里的孩子,傅清宇从小就由傅太傅教导,年纪轻轻就中了探花,现在任职翰林院,和郑思远一文一武,乃是长宁城里世家子弟的代表。   听到傅清宇过来了,郭氏赶紧说道:“快把人给请进来。”   傅清宇相貌俊美,气质温润如玉,有着“玉公子”之称。   他走进来先跟郭氏和郑家的几位长辈行了礼,才跟傅清芳说话:“清芳,节哀。”   傅清芳自他走进来时就攥紧了手帕,等他过来跟她说话,才拿起帕子拭泪:“大哥,我这命好苦啊!”   她这一哭,郭氏的眼泪也被勾了出来。   婆媳两个呜呜咽咽,屋里的人也都落下泪来,这镇西侯年纪轻轻,简在帝心前程大好,可惜说没了就没了。   这白发人送黑发人,怎么不让人伤心呢。   傅清宇的声音也如玉石,清朗水润:“清芳,你还是不要太过伤心了,侯府以后还需要你来支撑呢。”   傅清芳听到他这样说,就把眼泪收住,指着四个孩子说道:“大哥,这是我过继来的孩子,老大叫明煦,老二叫明璇,老三叫明沧,老四叫明珊。明煦明璇明沧明珊,快来见过舅舅。”   两个大的给傅清宇行了礼,两个小的黏在傅清芳身后不出来,傅清宇也没勉强,说道:“我这来的匆忙,也没给几个孩子预备表礼,待到下次见面,舅舅一定把东西给你们补上。”   傅清宇虽然是傅清芳的兄长,可到底是外男,不好坐在这里,很快就有郑家的子弟陪着傅清宇去了外院了。   看着傅清宇走出去的背影,傅清芳在帕子底下勾了勾嘴角。   这个可真是他的好兄长啊,为了苏月凉,可是不要她这个妹子了呢。   傅清芳因为求子,不知道看了多少大夫,她的父亲也为女儿操心,听说南边有一个大夫最擅妇科,就把人千里迢迢给请来,为女儿诊治。   人是傅太傅请来的,郑思远根本就插不上手去,无奈之下只能找到了傅清宇。   傅清宇知道妹妹被郑思远下了绝子药,刚开始的时候还很是愤怒,把郑思远狠狠教训了一顿,郑思远生受了傅清宇的一顿毒打,就在傅清宇要转身离开的时候,郑思远喊住了他,把自己下药的原因说了。   末了说道:“你要把这事告诉傅太傅,我不拦着,可你也知道,傅氏乃是傅太傅的掌珠独女,要是他知道我做的这事是为了月凉,你说他会放过月凉吗?傅太傅可是陛下的第一心腹,手眼通天的,要对付一个小小的女大夫还不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我倒是没什么,可月凉能受得住太傅的雷霆之怒吗?”   傅清宇在苏月凉和傅清芳中间,最终选择了苏月凉。   大夫来了之后,他找了个机会对大夫恐吓一番,那个大夫出入内宅已久,对大家族里的腌臜事情知道的不少,吓得立即就答应了,发誓一定守口如瓶,一点也不会透露出去。   傅清芳和傅太傅就这样错过了知道真相的机会。   此后傅太傅为女儿又找了几次大夫来诊治,可都被傅清宇给如此瞒了过去。   傅清宇也知道自己如此行事十分对不起堂妹,因此对傅清芳是十分疼爱,在别的事情上对傅清芳几乎百依百顺。   傅清芳对他这个兄长也是十分尊敬,两人的感情甚至比一般的手足同胞还要好。   可直到看了那本话本,傅清芳才知道,自己这个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堂妹算什么,悉心教导,倾力培养他的大伯算什么,在傅清宇的心里,都比不上一个苏月凉。   刚看到那本话本的时候,傅清芳是不敢置信的,她的丈夫,她的兄长,这两人一个是她在世上最亲的亲人,一个是她最亲密的枕边人,却都为了同一个女人毁掉了她。   刚得知这一切的时候,傅清芳恨不得把这两个人千刀万剐,可是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她已经能戴上面具来面对傅清宇了。   几个孩子来到镇西侯府的第一晚,傅清芳叮嘱了丫鬟仆妇好几遍,吃完晚饭后又陪着几个孩子玩了好一会儿,才去的回去休息了。   明天郑思远的空棺材就要回来了,她还得表现的悲痛欲绝,痛不欲生,肝肠寸断,死去活来呢。   不好好养足精神,怎么能表演好那么一场大戏呢。   傅清芳下午的时候就装作太过伤心晕了过去,回了自己的两宜居休息。   翌日,镇西侯府的主子下人太不亮就都起来了,郑家子侄带着下人们出城迎接郑思远的棺木,郭氏傅清芳和一众内眷全部都在府中等候。   侯府的下人们每半个时辰回来一报,郭氏与傅清芳婆媳两个对着抹眼泪,尤其是傅清芳,哭的那叫一个凄凄惨惨,悲悲切切。   郑明煦郑明沧兄弟两个也被带着出城迎接“父亲”了,傅清芳特意派了自己的两个奶兄跟着,嘱咐他们一定要寸步不离地跟着两个孩子,切记不可离了眼去。   刘贵就说道:“夫人您就放心吧,我们兄弟两个一定会不错眼的看着哥儿的。”   辰时三刻,郑思远的棺木到了镇西侯府门口,接到消息的郭氏傅清芳带着族人亲朋,丫鬟仆妇,管事小厮等在门口。   等到兵士们护送着棺木出现在街角的时候,郭氏抚清芳婆媳两个再也忍不住了,哭着走向郑思远的棺木,也不去管送“人”回来的成国公,伏在棺木上大哭起来。   郑思杰郑思良走在棺木的两旁,见此情景,赶紧过来扶住了郭氏,哭着说道:“母亲还请节哀,二弟已经去了,您要是因为太过悲痛而伤了身子,岂不让二弟在地下羞愧。”   郑思良也哭着说道:“母亲,二哥虽然去了,但您还有我和大哥啊。”   魏氏许氏也都过来劝解傅清芳:“二弟妹,二弟已经没了,你难受我知道,可你也得保重身体,你还得替二弟尽孝呢。”   她这一说,傅清芳哭的更加厉害了:“思远,你好狠的心,怎么就扔下我们孤儿寡母就这样去了呢。”   郑明煦是个会看眼色的,赶紧过来扶住郭氏,哭着说道:“奶奶,您还有我和弟妹们呢。”   他这一过来,郑思杰郑思良的脸色同时变了一变,昨天魏氏派人快马加鞭的赶上他们,把郭氏带着傅氏去族里过继了四个孩子的事写信告知了,先不说他们远在外地,就是在京城又能怎么样,那可是皇帝陛下金口玉言传了口谕下来的,他们还能拦着不让郑思远过继不成。   知道这个消息时,郑思良当即就骂了起来,郑思杰的脸色也难看的很,这煮熟的鸭子都到嘴边又飞了,不过他还是出手制止了三弟:“三弟,外面可是有老二的不少同僚,这些话要是被人听了去,你我的前程还要不要,身家性命还要不要?”   郑思良赶紧止住话头,啐了一口,说道:“大哥,我就是为你不平,这老二死了,按理来说就应该是你来继承这侯爷的爵位,谁直到那个老不死的来了这么一出,这侯府就这样落在了旁人的手里。那个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兔崽子怎么就撞了大运呢,被老不死的给看上了。”   郑思杰比郑思良更加气愤难当,可是有什么办法,四个孩子都已经改了族谱,在礼法上来说,他们就是郑思远的儿女了,由两个男孩的其中一个来继承侯府,那就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更何况,这还是陛下的意思呢。   郑思良凑近他大哥,小声说道:“大哥,我听说那老不死的带着人住在了庄子上,这要是他们出点什么事,爵位还不是得落在大哥你的身上。”   郑思良的话不无道理,郑思杰几乎都要被说动了,金额几经衡量之下,他还是摆摆手,说道:“那庄子上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个个都是拳脚好手,郭氏带的家丁护卫也必定少不了,还是就这样算了吧。”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看来,还是我没那个命,这侯府最后还是落不到我的手上。”   郑思杰没派人去庄子上索要郭氏傅清芳和四个孩子的性命,他的妻子魏氏却不想到手的爵位又飞了,买通了京城一伙臭名昭著的贼人去了庄子上。   只是结果并不如魏氏所愿,傅清芳有了准备,不仅没事,还留下了两个贼人的尸首。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郭氏先是遗憾接着是庆幸,幸好其余的人都逃脱了,没有留下活口,要不官府的人顺藤摸瓜找到她这里,她的性命可就保不住了。? 第18章   郭氏被郑明煦这样一安慰,哭的更厉害了。   傅清芳也伏在“郑思远”的棺材上大哭,拉都拉不起来。   成国公是个男人,也不好过来劝解,郑氏族里的一个长辈就说道:“还是先让思远回家吧。”   郭氏跟傅清芳又哭了几下,就被人搀扶着跟随棺材回了侯府。   镇西侯府早就已经装饰起来,府门上挂着白布白纸,府里的所有红色的装饰都被换了下来,下人们也都穿上了麻布白衣。   郑思远的棺材被放进了荣鼎堂,院子里搭起了灵棚,铺上了草垫,郑明煦郑明沧被下人带着,跪在了两侧的草垫上。   郑思远的丧礼开始了。   傅清芳作为未亡人,现在正躺在荣鼎堂后面的小院里的。   郑思远的棺材一进侯府大门,傅清芳就挣脱了扶着她的妯娌们,奔到郑思远的棺木上,按头大哭。   她哭的肝肠寸断,真真是闻着伤心,见者落泪,在场的人无一不掉了眼泪,同情地看着那个死了丈夫的女人。   同族的亲眷们都赶紧上来搀扶劝解傅清芳,傅清芳却死死扣着棺材,就是不起来。   “清芳,你先起来,让思远的灵柩先过去。”   “傅氏,这思远已经去了,你再悲痛他也活不过来了,这侯府老的老,小的小,你得要你撑着呢。”   “清芳,别哭了。”   …………………………   傅清芳被人劝解着离开郑思远的棺材,没想到郑思远的棺材刚走出两步去,傅清芳就趁周围的人不注意,飞奔着朝郑思远的棺材而去,,嘴里喊道:“侯爷,你带了我一块去吧。”   话说完,她就一头撞在了棺材上面。   她撞了上去之后,周围立即发出惊呼叫喊之声,傅清芳适时地晕了过去。   郭氏见儿媳妇晕了过去,赶紧指挥着人把傅清芳移到后面的小院儿,着人仔细照料着。   太医很快就被请了过来,为傅清芳诊治过后,留下一盒消肿化瘀的膏药,开了一张可吃可不吃的方子。   待太医走了,傅清芳找了个时机悠悠醒转过来。   今日这一出,都在傅清芳的计划之中。   等到郑思远苏月凉回来,他们三人是一定要对上的。跟郑思远苏月凉比起来,她是一点优势都没有。   她只是一个在内宅的女人而已,父母已亡,娘家只有一个过继来的堂兄,偏偏这个堂兄还对苏月凉情根深种,为了苏月凉的幸福不惜牺牲自己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亲人。   傅清芳毫不怀疑,要是她跟苏月凉撞上,傅清宇会站在哪一边。   整个长宁城,有多少世家夫人不明不白的死在后院,话本上的“傅清芳”不就是其中一个吗!   她要为自己挣一条生路,郑思远不在的这一个多月,就是她唯一的时机了。   过继几个孩子,在郑思远回来之前抓紧时机为自己和孩子争取更多的护身符。   她今天这一撞,等明天整个长宁城就会传出镇西侯夫人对丈夫情深义重,要随丈夫而去的佳话。   有了这么一出,谁都会知道她和郑思远鹣鲽情深,不仅可以以此得到皇帝皇后的封赏,还可以得一个好口碑。   就是这一撞,她也是算计好了力度,看上去倒是吓人的很,实际上就连块皮都没破。   再说了,她才懒得为郑思远操持这场丧事呢,也可以趁机在这里躲懒。   傅清芳睁开眼睛,伺候在屋里的立春立即端了一杯茶侯在床前,问道:“夫人醒了,头可还疼,太医就在客房候着呢,要不要奴婢再把太医给请来?”   傅清芳摇摇头,夏至赶紧上前把她给扶了起来,让她靠在床头。   “我没事,头也不算太疼,前面怎么样了?”   立春把茶递到傅清芳嘴边,傅清芳就着她的手喝了,夏至在一旁说道:“侯爷的灵柩已经安放在大堂了,灵棚也支起来了,京里的世家交好也都来人吊唁了。”   傅清芳点点头,说道:“立春,你去前面告诉老太太一声,就说我虽然醒了过来,但是头晕眼花竟是起不来了,就先不过去了。”   她刚才可是一头撞在了棺材上,现下怎么还能起的床来。   立春刚要领命而去,傅清芳又吩咐道:“你去了之后把明璇明珊带来我这里,知道该怎么说吧?”   立春垂手答应了,说道:“夫人放心,奴婢自然知道该怎么说。”   立春去见了郭氏,只说傅清芳下不来床,心情十分悲痛,看上去神情恍惚,不便往前边来了。   以前郭氏跟傅清再不对付,现在整个侯府也就就只剩下她们两个女人带着四个孩子相依为命了,要是傅清芳再出个什么闪失,这侯府的日子只会更加难过。   因此郭氏早就把往日的龌龊丢到一边了,赶紧说道:“既然媳妇身上不太利索,就让她躺着就是,不用过来这边了,你回去跟你主子说,这边有我跟各位夫人呢,让她不要太过伤心了。”   立春又说让两个小姐过去,好开解夫人,郭氏也答应了。   这两个女孩小的先不说,就是大的那个,也什么都不懂,只会直愣愣的站着,一点大家小姐的样儿都没有,在这里白白让人笑话了去。   “你们都仔细着点,要是你主子有什么不对,就赶紧过来告诉我一声。”   儿媳妇跟儿子的感情那么好,刚才就要撞棺而亡跟着儿子一起去了,这人要是存了死志,一个看不着就会出事的。   想到这里,郭氏拄着拐杖站了起来:“我也去看看你们夫人。”   郭氏带着两个孩子来了,傅清芳就跟没看到似的,靠着床半躺着,眼睛发直。   郭氏见她这个样子,就坐在床边,说道:“清芳,我知道你难受,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是比你更难受啊!可思远都已经没了,咱们这日子还得过下去啊,你看看这两个孩子,已经没了爹,要是再没了娘,她们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傅清芳的眼珠转了转,看了看围在床边的两个孩子,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了大哭出声。   她这一哭,郭氏的悲痛之情也上了来,婆媳两个抱头痛哭,一旁的丫鬟仆妇赶紧上来劝解。   傅清芳哭过一场,像是彻底想通了:“娘,刚才让您但心了,您说的对,我还有孩子,就是为了孩子,为了您,为了镇西侯府,我也得立起来,不能再寻死了。”   郭氏连连点头:“这就好,咱们女人除了丈夫,就是儿女们最重要了,我上了岁数了,四个孩子岁数还小的很,侯府得由你来支撑啊。”   郭氏又安慰了傅清芳几句,这才起身离开,临走时嘱咐她:“清芳,你就在这边好好休息,前边的事你不用管了,有我呢。”   等郭氏走后,傅清芳让其余的丫鬟仆妇都出去了,只留下自己的两个心腹丫鬟立春夏至,又让人拿了点心玩具来,陪着两个孩子玩耍。   过了一会儿,白露过来回话,傅清芳问道:“明煦明沧在前面怎么样,这天这样热,两个哥儿可受得了?”   白露回道:“夫人放心,我特意嘱咐了跟着哥儿的小厮,一定要精心伺候着,这天气酷暑,两个哥儿的年纪又小,我让人熬了酸梅汤,在井里镇好了,给哥儿们送了过去。”   傅清芳点点头,又说道:“给别的子侄们也准备这,要是单给自家的两个哥儿,我怕有人会说闲话。”   白露笑着道:“夫人放心,我早就吩咐下去了,老夫人和女眷那里我也给准备了。”   立春夏至白露小寒四人乃是傅清芳身边的一等大丫鬟,跟在傅清芳身边良久,说话之间主仆之分就不太明显,四人在傅清芳面前也是自称“我”的。   傅清芳又说道:“两个哥儿的年纪小,这酸梅汤也不可贪多,你仔细盯着点,瞅个空闲把哥儿们待到我这边来,吃点点心歇一会儿。”   白露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就带着郑明煦郑明沧过来了,郑明煦倒还好些,郑明沧早就受不住了,小脸通红。   傅清芳心疼不已,赶紧说道:“赶紧给哥端白水来,不要酸梅汤。”   说完亲自拿帕子给明沧擦汗,又拿了点心给他吃。   郑明煦吃了两块点心,喝了一茶盏白水,就说道:“娘,我还是过去前边吧,我们兄弟两个都不在那边,会让人说闲话的。”   傅清芳给他擦擦汗,说道:“那你先过去,明沧等会儿再过去。”   郑思远的棺材要在家里停放七天,之后方才下葬,这两个孩子就要守灵七天,这样热的天气,就连大人都受不了,孩子们就更别说了。   傅清芳左思右想,忽然拍了下脑袋,说道:“你看我这记性,倒是把这一茬给忘了。”   说完她就吩咐夏至:“夏至,你去我院子里的小西厢里,把摞着的三个红木箱子最下面那一个打开,里面有一匹白色的布料,那是若雪锦,给我拿出来。”   夏至领命而去,好一会儿才回来,把若冬锦递给傅清芳瞧,嘴里问道:“夫人,可是这个?”? 第19章   傅清芳说道:“就是这个,拿这个给哥儿姐儿们做几身中衣。若雪锦入手冰凉,夏天穿在身上最是舒服,这还是圣人赏赐给父亲的,父亲留了一匹,给我送来一匹,我身子寒凉不能穿这个,就一直留到了现在。正好给他们做衣裳,这天穿着正好。”   傅清芳说完就吩咐夏至把这个送到针线上去,让他们加紧时间赶制中衣,又吩咐道:“每人做两身中衣,剩下的布料记得带回来,我也就只有这一匹若冬锦。”   待到中午,宫里忽然来人,还带了圣旨来。   傅清芳赶紧收拾好了,带着两个女儿就去了荣鼎堂,此时荣鼎堂的正房已经站了乌泱泱的一大群人,就等着傅清芳了。   待到傅清芳站定,內监开始宣读圣旨。   这圣旨上直接就订了郑明煦为世子,待到年满十八岁便继承镇西侯的爵位。   不仅郑明煦有封,郑明沧也封了个正四品的忠武将军。   郭氏封了个一品的诰命夫人,傅清芳被封为了二品的诰命夫人。   这圣旨一下,郑明煦继承侯府就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郭氏心里自是欢喜,侯府的大房与三房几乎要把嘴里的牙和咬破,可面上却一点也不能显露,只能叩谢圣恩接旨。   接了圣旨,所有人都收起了对郑明煦郑明沧的轻视,不管那两个出身如何,礼仪有多么的不好,可从这一刻起,他们就是郑府的小主人,郑明煦以后更是会继承侯府。   侯府的下人们也不敢在小瞧了那四个孩子,要说刚来的时候侯府下人对那几个孩子还不算太放在心上,这虽然过继了,可这侯府最后会落到谁的手上还真不好说,侯府的大房也不是吃素的,现在这圣旨都已经下来了,侯府的大房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了。   郭氏接了圣旨,一旁的管家赶紧送上一个分量颇重的荷包,内监上手一摸,眼里就带了笑。   这荷包里竟然是金叶子。   “杂家还得回去复命了,就不多留了。”   郑思远的灵柩在家的七日,傅清芳出来一次,就要哭晕过去一次,谁不赞一声她对郑思远情深义重。   郑思远出殡的那天,傅清芳大哭着跪在棺材前,发誓道:“侯爷,你要是能活过来,我愿意到庙里住上三年,茹斋吃素。侯爷呀!”   说完,傅清芳又哭着晕了过去。   郭氏也犯了心疾,躺在床上下不来,大事小情全赖魏氏许氏和族里的几个妯娌料理。   傅清芳晕的次数多了,魏氏处理起来也有了经验,赶紧让健壮的仆妇把傅清芳背回后面,嘱咐人仔细照料。   等到傅清芳醒来,郑思远的棺材早就出门了。   傅清芳在心里冷冷一笑,演了这么多太难的戏,她也累了,总算是把郑思远的假棺材给送走了,她可以歇一歇了。   郑家祖坟就在郑家庄不远处,几个孩子当天是回不来了,傅清芳是媳妇,即使不晕过去,也是不能去坟上的,只能等着送殡的人回来。   昨天夜里,她把几个孩子身边的人都叫到一起,嘱咐了又嘱咐,生怕几个孩子会有什么意外。   两个奶兄被她派去照顾儿子,身边的两个大丫鬟立春小寒被她派去照顾女儿,即便这样,她这心还是还是悬在半空之中,不见到孩子们平安归来不放心。   这就是做母亲的感觉吗,儿行千里母担忧,即使孩子不去远行,离开一会儿就会觉得想的不行,孩子们身边丫鬟婆子跟了一大堆,还是会怕孩子们吃不好睡不好,担忧的不得了。   想到这里,傅清芳对那几个人更是恨得不得了,要不是他们,她怎么就不能做母亲了。   傅清芳冷笑几声,等郑思远回来之后,这出复仇大戏才刚刚拉开帷幕呢。   她一夜都没怎么睡,等到四个孩子都全须全尾的回来之后,傅清芳的心总算放下来了。   “好了,你们也都累了这么多天了,赶紧回去休息,等晚上娘给你们做好吃的。”   结果孩子还在孝中,荤腥自然是不能吃的,不过侯府的厨子自有一手好手艺,素菜也做的极为美味。   送走儿子,郭氏就跟老了好几岁似的,她强打着精神陪几个孩子吃了饭,就去休息了。   孩子们回来之后,傅清芳睡意就上来了,睡个整整一个半时辰,现在是一点睡意都没有,正好陪着孩子们玩。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孩子们都喜欢上了傅清芳。   他们年纪小,心思才更简单,谁对他们好,谁对他们不好,他们都能感觉的到。   在之前的家里,他们吃都吃不饱,现在吃的是人间美味,穿的是绫罗绸缎,和以前的日子可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傅清芳又对他们关怀有加,几个孩子当然喜欢她了。   郭氏倒是对他们态度也不错,可她儿子刚死,能有多少心情来应付几个没有自己血脉的孙辈,几个孩子对着郭氏是惧怕多过孺慕。   郑明煦正叽叽喳喳说着送郑思远下葬时候的事,傅清芳在一旁听着,不住点头。   末了,她说道:“明煦,你说你那奶奶和大伯想来看看你,你没有答应,明璇的爹娘也来了,都被你一并拒绝了?”   郑明煦点点头,说道:“我们在家的时候过得都是什么日子,现在说什么想我们了,想看看我们过得好不好,骗鬼去吧,我才不愿意见他们呢,明璇也不愿意见她的爹娘。”   傅清芳点点头,说道:“明煦,你做的很好,现在你是侯府的小主人,那些人你愿意见呢,就见见,不愿意见呢,丢开就是了。”   郑明煦点点头,脸上的表情还有些气愤:“我都说了不见人了,我从前的奶奶还在外面大喊大叫的,说我不好,后来还是立春姐姐出去了,才把他们给打发走的。”   傅清芳拿了一副围棋给明煦玩:“明煦,你年纪小,不好处理这样的事,其实你可以把这事交给村长,让他去处理,有些事情不一定要自己去做,可以找最合适的人来做。”   郑明煦日后虽然是一代权相,可现在还是一个懵懂的幼童,他是懂非懂的点点头,说道:“娘,我知道了。”   郑思远的丧事已经办完了,郭氏也病倒了。   这天明煦带着弟弟妹妹过来给傅清芳请安,明璇的眼圈红红的,像是哭过。   傅清芳赶紧把她拉到身边,仔细询问。   等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一向待人宽厚的傅清芳发了脾气。   她沉着脸,吩咐白露:“白露,你把跟在明璇明珊身边的刘嬷嬷陈嬷嬷并她们身边的大小丫鬟都给带过来。”   白露答应一声,过了一会儿,就把明璇明珊姐妹两个身边所有伺候的人都给请过来了。   傅清芳端坐在榻上,摇着扇子轻声细语的安慰明璇,丫鬟仆妇们来了后给傅清芳请安,尤其是刘嬷嬷,脸上带着笑:“给夫人,哥儿姐儿请安。”   傅清芳脸上带着与往常一般的表情,声音也和风细雨地:“刘嬷嬷,自己掌嘴。”   刘嬷嬷还没反应过来:“夫人,这是怎么了,奴婢......”   傅清芳淡淡道:“刘嬷嬷,是我这个主子的话不管用了吗,要是刘嬷嬷觉得自己掌嘴不方便的话,我可以把所有的下人都叫到一起,找一个力气大的替刘嬷嬷掌嘴。”   这要是在府里所有人的面前被掌嘴,她这一辈子的脸面可就都没有了。   刘嬷嬷不敢再说什么,手上用了力气,朝着自己的脸上扇去。   两宜堂的正厅自然不小,此时屋里所有的下人全部都垂手敛目而立,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偌大的房间里,只有打在刘嬷嬷脸上的耳光在响。   傅清芳等到差不多了,就说道:“好了。”   刘嬷嬷立即停下自己的手,立在厅中,她刚才可没敢用巧劲,那一下下可是结结实实的扇在她的脸上的。   有了今日这一出,刘嬷嬷的脸面算是没了。   傅清芳摇着扇子,问道:“刘嬷嬷,你可知道错了?”   刘嬷嬷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眼里带泪:“老奴在这侯府呆了二十多年了,一直是尽心尽力的伺候主子们,为主子办差,实在是不知道哪里惹了夫人生气,还请夫人明示,老奴受了委屈不要紧,要是夫人气坏了身子,可就是老奴的罪过了。”   傅清芳手里的扇子指向刘嬷嬷,笑着说道:“刘嬷嬷,你这嘴果然是巧的,这黑的都被你说成了白的,不知道还以为我怎么了府里的老人了呢。”   她这话一出,刘嬷嬷的身子抖了抖,侯爷夫人的心机手段可是厉害的很,就连老夫人有着婆母的名头都斗不过她的,现在她这个语气,分明就是气狠了的。   “刘嬷嬷,我问你,今天你是怎么伺候两个姐儿的,又对姐儿说了什么,把姐儿给气哭了,给我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不能有半点隐瞒。”   跪在下面的刘嬷嬷心里咯噔一下,随即就朝着傅清芳砰砰砰的磕头:“夫人,我错了,您就看在我在侯府伺候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绕过我这一次吧。” 第20章   傅清芳脸上的笑意一收,脸沉了下来,说道:“这侯爷刚一去,我这个侯爷夫人说哈就不管事了,是吗?刘嬷嬷,我让你把事情说清楚,你倒是给我磕起头,是说我冤枉你了吗?”   她这一怒,刘嬷嬷手脚霎时冰凉,她怎么就忘了,那两个女孩子不管之前过得是什么日子,出身她再怎么看不上,各色礼仪再怎么不周到,可既然到了侯府,她们就是侯府金尊玉贵的小姐。   “是老奴一时糊涂,”刘嬷嬷又磕了个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末了又继续磕头:“夫人,您就饶了老奴这一遭吧,老奴知道错了。”   傅清芳摇着扇子,慢悠悠说道:“我记得你有两个儿子,儿媳一个管老太太针线上的,一个管府里的女眷出行,两个儿子也是府里的一个小小管事,是吧?”   刘嬷嬷只能点头道:“夫人说的对。”   “那好,你回去收拾收拾,正好府里庄子上要人,就带着你两个儿子儿媳去庄子上吧。”   傅清芳刚一说完,刘嬷嬷就呆在了那里,哭着说道:“夫人,看在我伺候了老太太这么多年的份上,您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刘嬷嬷。要是娘知道你欺负她的孙女,肯定也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伺候好娘是你的本分,难道冲撞了府里的主子反倒要拿做了分内之事说话吗,要是这样,以后不管犯了什么天大的错,都能说一句,我伺候了主子,不该发落了。”   傅清芳说完,就对着站在外面伺候的两个仆妇说道:“还不快把刘嬷嬷请下去,她收拾东西也得要好一会子呢,明天他们就得走了,回去晚了怕是收拾不好。”   刘嬷嬷还是不敢相信,就因为自己两句话,夫人就把自己给发落了,要知道,自己可是老太太的陪房啊。   “夫人,您不能这样做,我还没见了老太太呢,这老太太不发话,谁敢把我送到庄子上去。”   傅清芳摇着扇子,说道:“这个就不劳刘嬷嬷费心了,我自会去跟娘说的。”   刘嬷嬷还想再说什么,一个仆妇就拿出一条汗巾塞进刘嬷嬷的嘴里,连拉带拽的把人给带下去了。   等到刘嬷嬷被带走,傅清芳眼神一厉,对着厅里剩下的丫鬟仆妇说道:“你们是伺候哥儿姐儿的人,我信赖你们才把哥儿姐儿交给你们,可你们是怎么办事的,璇姐儿受了那样的委屈,你们没一个来告诉我的,你们平常就是这样伺候的。”   屋里的丫鬟仆妇立即跪了下来,嘴里说不敢。   傅清芳冷冷一笑,说道:“今天这事,刘嬷嬷是主犯,伺候两个姐儿的人就是从犯,每人罚一个月的月钱,要是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伺候的人就都去跟刘嬷嬷作伴吧。”   处罚完了下了,傅清芳帮璇姐儿掖了掖头发,说道:“明璇,你记住,这整个镇西侯府,能让你受气的就只有娘和老太太。别人是没有这个资格的,要是再有这样的事,你尽管可以来找娘,也可以自己把人给发落了,记住了吗?”   郑明璇点点头,说道:“娘,我记住了。”   以前在那个家里,她和弟弟就是家里最没地位的人,受了委屈也只能自己在一边抹眼泪,现在好了,有娘给她做主了。   亲娘在的时候,她也是这样为自己撑腰的。   傅清芳处理了刘嬷嬷,还得去郭氏那里一趟,刘嬷嬷毕竟是郭氏的陪房,她处治了人不去禀告郭氏一声可说不过去。   “好了,明煦,带着弟弟妹妹去玩去,娘去老夫人那边一趟。”   郑明煦问道:“娘,要不要我跟您一起去奶奶那边。”   傅清芳摇摇头,说道:“不用了,娘自己过去就行了,你带弟弟妹妹去玩吧。”   到了郭氏的院子,给傅清芳打帘子的是郭氏大大丫鬟之一,牡丹。   趁着打帘子的机会,牡丹在傅清芳耳边轻声说道;“夫人,刚才刘嬷嬷的亲家来了,正在里面跟老太太说话呢。”   傅清芳微微一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她进屋的时候,屋里已经有一个中年夫人在里面坐着了,见到傅清芳来了,来人赶紧站起来,冲着傅清芳行了一礼,说道:“给夫人请安。”   傅清芳笑着摆摆手,说道:“陈嬷嬷你快起来吧,现在您在家也是个老封君了,见到我不用行这么大的礼了。”   陈嬷嬷的儿子娶得就是刘嬷嬷的女儿,两人又是一起从齐国公府陪嫁过来的,一向亲厚。   陈嬷嬷赶紧笑着回答道:“夫人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多亏了老侯爷对下人仁慈,放了我们的奴籍,我才能在家相夫教子,我那儿子才能考了个功名。”   “陈嬷嬷您说的这是哪里话,”傅清芳像是不知道她来的目的,言笑晏晏地跟她拉家常:“这也是陈嬷嬷您的丈夫争气,对老侯爷忠心耿耿,替主子分忧解难甚至挡枪挡箭的,老侯爷感激才放了您一家的奴籍,这也是您该得的。”   傅清芳话里有话,忠心耿耿的奴婢侯府自然不会亏待,可要是有那偷奸耍滑,以下犯上的刁奴,侯府绝不姑息。   陈嬷嬷脸上的笑顿了一顿,只能说道:“夫人说的是。”   郭氏坐在上面,就跟看不到底下的两人打机锋似的,脸色一如平常。   陈嬷嬷也摸不准郭氏是个什么态度,又陪郭氏说了会儿话,就告辞离开了。   等到她走了,郭氏拿起茶盏喝了口水,又重重放到身旁的小桌上,问道:“清芳,我听说你处罚了刘嬷嬷,把她一家子都打发到了庄子上?”   傅清芳赶紧站起身来回话,说道:“回娘的话,儿媳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她把明璇明珊受了委屈,自己问清楚之后就叫来所有伺候的下人问话,原来刘嬷嬷当真说了那样的话。   “娘,刘嬷嬷说,要是再不听话,就把你们给送回乡下去,这野丫头就是穿上了绫罗绸缎也做不了千金小姐的。”傅清芳的声音平稳地很,说道:“娘,这明璇明珊既然进了咱们家的门,那就是咱们侯府的主子小姐,刘嬷嬷说这样的话,那不是以下犯上吗,这满京城的勋贵世家,谁家能容的下这样的下人。”   傅清芳说着就用手帕拭泪:“娘,您是不知道,先前明煦也受了欺负,我怕您心里难受就没跟您说,思远的葬礼刚结束,大房的明义明达就拦住了明煦,骂了他一回,说他就是个乡下来的穷小子,只不过走了狗屎运才被侯府看上过继了来,要不是他,这侯府就是他们家的了,我当时就被气快要晕了过去吧,立即就带着人去找了大嫂评理,看着大嫂罚了两个儿子我才罢休。以前是外人这样说,现在咱们府里也有人这样说了,我要是不狠狠惩治,以后这几个孩子还能在侯府立足吗,我今日也是气的狠了,才忘记来跟你说一声再惩治刘嬷嬷的。”   明璇明珊只不是顺手过继来的,明煦才是郭氏最看重的孩子,此时听到傅清芳这样说,她立即就问道:“清芳,你说的是真的?”   傅清芳哭着说道:“娘,我哪里会用这个说谎,难道是看自己的孩子不顺眼吗?”   郭氏再问道:“你当时怎么没跟我说?”   “娘,您那时候病的厉害,我怎么还敢跟您说这个。”   郭氏手里的拐杖狠狠一敲,喊道:“来人,去吧老大一家子都给我叫来,我倒是要问问,他安得什么心。”   郭氏就是郑思杰名义上的母亲,光是一个孝道压下来,郑思杰就毫无办法,更何况是他如此不占理的一件事呢。   郑思杰夫妻过来之后被狠狠骂了一顿,郑明义郑明达被罚去跪祠堂,不跪满三个时辰不许出来。   这可是实打实的跪着,中间不能吃一口东西不能喝一口水,哭闹都不管用。   等把郑思杰夫妻送走了,郭氏神情疲惫,把所有下人都打发了出去,说道:“明芳,现在侯府里一个成年男人都没有,就只剩下了咱们老弱妇孺,我年纪大了,孩子们年纪还小,侯府就靠你来支撑了。”   傅清芳赶紧说道:“娘,我知道,我是这样打算的,等过两天就给侯府的一些下人放了奴籍,咱们府里现在正儿八经的主子并不多,您也知道,这家生子们之间的关系都七拐八绕的,很多都跟大房三房有关系,让这些人留在侯府,我这实在是不怎么放心啊。”   她一番话说完,郭氏低头沉默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郭氏才叹了口气,说道:“这事你看着办就行了。”   傅清芳赶紧答应下来,又跟郭氏说了一会儿话,才退下了。   至于要放哪些人出府,傅清芳心里早就想好了。   其中自然会有郑思远的不少心腹。   不光要放了那些人的奴籍,她还要送上一笔安家费,不知道那些人恢复了自由之身,有了一笔不少的银子,还远不愿意回去给郑思远当家仆。? 第21章   郭氏都点了头,傅清芳自然不会耽搁,把府里不少下人的卖身契给还了,又按照在府里的时间长短给了安家银子,拿到身契银子的下人自然千恩万谢的,收拾了东西离开。   能做个良民,谁愿意做身家性命皆不得自由的奴婢呢。   送走了不少的下人,侯府自然就空了下来,傅清芳又从官牙那里采买了不少下人,当然,这些人的卖身契都牢牢的捏在傅清芳手里。   办完这一切,郑思远的五七也上完了,再等个十多天,郑思远就会带着苏月凉回来了。   郑思远还办着丧事的那会儿,傅清芳还会想,郑思远要是回来,会是个怎么样的表情,她要怎么和郑思远苏月凉斗,只不过现在傅清芳已经不会去想了,每日里处理家事,陪孩子们,正好现在是最清闲的时候,傅清饭亲自给明煦启蒙,教他读书认字。   她找了个理由,把明煦明沧从郭氏的宝乐堂给移了出来,安置在两宜堂后面的小院子里。   郭氏自从郑思远的丧事之后就缠绵病榻,对此也没什么异议。   长宁城外的官道上,两匹马并排而行,正是归来的郑思远与苏月凉。   “思远,”离长宁城越来越近,苏月凉的表情就越忐忑:“你说我们回去以后能在一起吗?你已经有了妻子,我和你又有了夫妻之实,我总觉得对不起清芳。”   郑思远闻言皱了皱眉,说道:“月凉,我们互相爱慕,有情人终成眷属,有什么对不起傅氏的。我自认这么多年也算是对得起傅氏了,我知道你不喜欢管理家事,喜欢行医济世,等你进门之后,家事还由傅氏来管,她还是侯府的夫人,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呢?”   “思远,你说我跟清芳能不能相处的好,”苏月凉还是有些担心:“毕竟谁也不愿意跟别的女人分享丈夫,你突然说要再娶一个,她怎么能受的了。”   郑思远的眼光在苏月凉的小腹上转了一圈,笑着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你现在有了我的骨肉,她要是不同意,难道让我的骨肉流落在外吗?即使我同意,娘也不会同意的。”   “你娘会不会不喜欢我啊?我们还没拜堂就有了夫妻之实,还有了骨肉,她会不会觉得我不是个好女人呢?”苏月凉又问道。   不怪她多想,这个时代不想现代社会面对女性的贞洁看的很重,一个女人未婚先孕,虽然不至于浸猪笼,但也是非常不光彩的事情。   郑思远笑道:“月凉,你就放心吧,就是看在你肚子里的孩子份上,我娘也会喜欢上你的,她盼孙子可是盼了好久的。再说了,你之所以会怀孕,那也是我所迫,说起来,还是我对不起你的。”   他这样说,苏月凉总算是放下心来,两个人的同时夹紧马肚,朝着长宁城疾奔而去。   进了城门,两个人就分开了,郑思远要回侯府,苏月凉自去自己的医馆。   “月凉,你在家等着我,我很快就会来娶你的,我要请旨赐婚,让你风风光光的嫁入侯府,做我郑思远的夫人。”   苏月凉脸上带了点红意点点头,轻声说道:“我等着你。”   不过郑思远说的这一切,注定要落空了。   郑思远到了镇西侯府,侯府的大门紧闭,只有两个门房守在门口。   朱才和李贵正在聊天呢,这侯爷不在了,侯府也冷清下来,也没什么人来,两人就站在门口懒洋洋地聊着天。   朱才冷不丁的往府门前的大街上瞟了一眼,腿立时就软了,身子抖成一团,嘴里含混不清地说道:“鬼...有鬼啊。”   这□□的,哪里会有什么鬼,李贵笑话他道:“有鬼,你说有鬼,鬼在哪里呢,快让我也瞧瞧,这鬼我只听说过,可从来没有见过呢。”   可是朱才已经全然说不出话来了,只用手指着一个方向,抖得就跟滚水里煮的面条似的。   李贵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那个牵着马走过来的男人是谁、这,这真的是鬼啊。   李贵的胆子比朱才的要大一些,他壮着胆子往郑思远那里瞧过去,说道:“不是鬼,不是鬼,是人,他还有影子呢。”   现在日头已经老高了,郑思远的影子在地上跟着他的身体移动着。   “真的不是鬼,是侯爷回来了,”李贵转身就从侧门进了侯府,呼喊道:“侯爷回来了,侯爷回来了。”   郑思远牵着马走到镇西侯府门口,皱着眉头问道:“刚才那门房是怎么回事?怎么如此无礼,见到人来不请安问好,反倒像失了魂似的跑进了府,这成何体统。”   朱才赶紧给郑思远请安,随后说道:“侯爷,这满府的人都以为您没了性命呢,还给侯爷您办了丧事,这您突然回来了,李贵他得赶紧去把这消息告诉老夫人夫人啊。”   这侯爷死而复生,不但没死还全须全尾的回来了,看来丧事事白办了,这还不算,府里还过继来了四个小主子,这侯爷一回来,不是尴尬的很嘛。   听到家里为自己办了丧事,郑思远眉头一皱,直觉事情有些不太好,他明明让郑大给家里送了信来,让母亲把自己的丧事推后,这样镇西侯的位子就不用了易主了。   怎么这个门房又说家里已经给他办了丧事了呢?   难道这中间出了什么岔子吗?   郑思远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把马交给朱才,独自一人走近镇西侯府。   傅清芳正在自己的院子里教明煦写字,就听到有人来报:“夫人,刚才门房来报,说侯爷回来了。”   傅清芳执笔的手一抖,一滴墨汁落在了纸上,好好的一张大字就这样被毁了。   “你胡说什么呢,”傅清芳把笔放下,皱着眉头说道:“这侯爷已经去了,头七都过了好几天了,侯爷怎么可能又回来了。今天是谁当值,眼神这么不好,以后还怎么当差,不如回家歇着去吧。”   来人气喘吁吁道:“夫人,不是,是侯爷真的回来了,除了门房,还有不少下人看见了,现在侯爷已经进了荣鼎堂了。”   自从郑思远的丧事办完,傅清芳就让人把荣鼎堂正堂收拾出来,除了每日仆妇打扫的时候,其余时间荣鼎堂是落了锁的。   “你说的是真的,侯爷真的回来了。”   “回夫人的话,奴婢没看见侯爷,但前院有不少人都在喊侯爷回来了,这要是一个两个人看错还罢了,不可能怎么多人都看错了啊。”   当然不会看错了,郑思远就是回来了。   傅清芳把笔给放下,起身吩咐道:“冬至,你带着哥儿姐儿们回房,我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刚走出两步,郑明煦就喊道:“娘,您昨日说今日检查我的功课,还算数吗?”   傅清芳回身走了两步,帮他理了理衣裳,摸摸郑明煦的头发,说道:“当然算数了,等娘处理完事情回来,就听明煦背书。”   她耽搁的这一会儿,侯府的大管家郑成就跑了进来,全然没有了往日的精明劲:“夫人,夫人,您快去看看吧,侯爷回来了,侯爷他回来了啊。”   说到最后一句,郑成的声音里已然带上了哭腔。   他是侯府的家生子,对郑思远的感情可谓是十分深厚,这看着死而复生的郑思远,除了激动欣喜再无其他。   这郑成都说侯爷回来了,那侯爷就一定是回来了。   屋里伺候的人脸上的表情都没什么变化,心里却都起了思量,这侯爷回来了,府里的这四个小主子,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呢。   “郑成,你说的是真的?”傅清芳欣喜的表情里夹杂着怀疑:“你可不要诓我,让我白欢喜一场。”   郑成:“老奴怎么敢诓骗夫人,侯爷是真的回来了。”   傅清芳抬脚就往外走,边走边说道:“先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娘,等到见到侯爷再去告诉娘也不迟是,省的让娘空欢喜一场。”   郑成跟在傅清芳身后,说道:“夫人,这个恐怕晚了,刚才侯爷回来的时候可是有不少下人看到了,这会儿应该有仆妇把这个好消息去告诉老夫人了。”   傅清芳拿帕子抹了一下眼泪,语带哽咽:“希望是真的,侯爷是真的回来了,要不娘和我怎么受得了。”   郑成赶紧在一旁说道:“夫人,是真的,我亲眼见到侯爷侯爷回来了,我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哄骗您啊。”   傅清芳在心里冷冷一笑,她当然知道是郑思远回来了,不过这戏还得演一演的,要不平白惹人怀疑。   两宜堂到荣鼎堂并不远,傅清芳着急见到郑思远,脚步自然很快,等她进了正厅,看到端坐在椅子上的人,眼泪汹涌而出,喊道:“侯爷。”   郑思远看起来温文尔雅,眼睛里却没什么夫妻久别重逢的欣喜之情:“夫人,我回来了。”   傅清芳脸上直掉眼泪,心里却在责怪自己,之前只觉得郑思远脾气好,怎么就没发现他眼里根本就没有她呢。 第22章   傅清芳不想在这里跟郑思远大眼对小眼,更不想看见这张脸,哭着哭着就晕了过去。   她晕倒的时候,正好听见郭氏哭着喊“儿”,看来自己婆婆也来了,人家母子相见,执手相看泪眼,她就不在这里碍眼了。   傅清芳这一晕倒,身边的丫鬟们慌了起来,郭氏此时见见到活着的儿子,再看傅清芳这个儿媳妇就有些碍眼,要不是这个女人生不了孩子,侯府怎么会过继外人的孩子,现在儿子回来,那几个孩子就有些碍眼了。   “你们夫人既然晕过去了,那就把她背回去,”郭氏不再看傅清芳,走向自己的儿子:“思远,你回来了?”   话毕,郭氏已是老泪纵横。   郑思远也没去管傅清芳,由着仆妇把妻子背了回去。   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膝行上前,到了郭氏面前,他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娘,不孝儿回来了。”   郭氏伸出手抱住了儿子,母子两个抱头痛哭,伺候的丫鬟仆妇,管事小厮也都个个抹泪。   痛哭够了,郑思远与郭氏相携着坐下,郑思远挥手让伺候的下人都出去,问道:“娘,您没有见到郑大吗?”   郭氏摇头道:“郑大不是在战场是失踪了吗,我怎么能见得到他?思远,你跟我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成国公亲自把你的棺木给松了回来,说你没了性命,这你怎么又回来了。”   郑思远把自己早就编好的谎话说给郭氏听,只说自己身边有了内奸,他为了诈出内奸,就想了个假死的法子,除了郑大谁也不知道自己是假死,他怕京城的侯爷之位有变,就派郑大快马加鞭的回来给过时报信,谁知道郑大根本就没回来,也不知道路上除了什么岔子。   现在内奸已经被他杀死在边城了,他就只身回了京城。   说到这里,郑思远话头一转,说到:“娘,除了内奸伏法,儿还有一件喜事要跟娘说,儿子在边城跟苏大夫有了肌肤之亲,现在苏大夫已经有了身孕了。”   “思远,你说什么,苏大夫有了身孕了?”这个消息跟郑思远死而复生一样让郭氏感到欣喜:“你说的是真的,苏大夫真的有了身孕了?”   郑思远点点头:“娘,我这假死是瞒着所有人的,要是让成国公和圣上知道可是不行的,对外就说我落下山崖被了路过的人给救了,养伤的时候正好碰到行医到那里的苏大夫,苏大夫费尽心力总算把我给救了回来。”   他说到这里低下头,声音也变得有些自责:“我昏迷在之际发了高烧,强迫了苏大夫,毁了她的清白,谁知道苏大夫以怨报德,还是继续医治儿子,救了儿子的性命。”   郭氏听完儿子的话,先是喜悦,毕竟她盼了这么多年的孙子终于有了,接着是震怒,她可是过继了四个孩子在儿子的名下,难道就让那郑明煦占了亲孙子的位子吗?   “思远,娘又一件事跟你说,”郭氏深呼吸一口,说道:“我没见到郑大,自然不知道你是假死,为了守住侯府和侯爷的位子不让大房给占了去,我就入宫求了旨意,给你过继了两儿两女。”   郑思远的表情一瞬间有些愣怔。   傅清芳刚回了两宜堂就醒了,立春正吩咐人去请大夫,傅清芳靠在床上有气无力地摆摆手,说道:“不用了,我这是见到侯爷太欣喜了,所以才晕过去的,不用请大夫了。”   知道傅清芳晕倒了,郑明煦带着弟妹们赶紧过来了。   看到几个孩子,傅清芳见到郑思远的恶心总算是好了些:“娘吗,没事,刚才就是见到你们父亲回来激动的,现在已经好了。明煦,过来,娘昨日说了要考你,正好这会儿有空,你背给娘听。”   郑明煦随即敛了眉目,一张小脸做出些大人姿态来,昂首挺胸负手而立,背诵起傅清芳昨日教他的功课。   傅清芳嘴角含笑,等郑明煦背诵完了,她点头道:“好,明煦真聪明。”   跟几个孩子玩闹一番,傅清芳把四个孩子的几个大丫鬟都给叫了过来,说道:“哥儿姐儿的年纪小,你们都得精心服侍着,要是出了半点差错,我可不饶的。”   趁着那那次府里往外放人,傅清芳把几个孩子身边伺候的人都换上了自己的人,又点了夏至去明煦明沧那边,白露去明璇明珊那边,就怕有朝一日郑思远回来,孩子们身边伺候的人有了外心。   现在这些下人的卖身契都牢牢捏在傅清芳手上,也不怕他们会起别的什么心思。   傅清吩咐一回,就起身洗漱,带着四个孩子去见郑思远。   再怎么说,这几个孩子也得叫郑思远父亲,不去见他可说不过去。   等傅清芳带着孩子去了荣鼎堂,郑思远已经去进宫面圣了。   傅清芳只好带着孩子们又回来。   往日郑明煦总是神采奕奕的,自打知道郑思远回来,他就绷着一张小脸,行动之间也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傅清芳看的心疼,让人带着三个孩子出去,只留下了郑明煦。   “明煦,这是怎么了,心里有事?”傅清芳把他拉到自己面前,说道:“有什么事就跟娘说。”   郑明煦抬头看了看傅清芳,没有说话。   傅清芳摸了摸他的头顶,说道:“明煦心里在想些什么,娘自然知道,明煦,只有有娘在一日,娘就会护着你跟明璇明沧明珊一日,你是大哥,平日里帮娘多照顾着弟妹一点,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就来找娘,娘给你撑腰。”   郑明煦“嗯”了一声,看起来还是不大开心。   傅清芳说道:“今日的晚饭可能要跟侯爷和大房,三房一起吃,明煦也不要怕,有娘在呢,反正不会让你么受了欺负去。”   郑思远回来的消息,大房和三房也很快就知道了,郑思杰有差事在身,郑思良只领了个闲差,日日在家的,听到消息就赶紧过来侯府了。   等到天色将暗,郑思远才从宫里回来,傅清芳跟两个妯娌带着孩子们迎了出去。   郑思杰郑思良已经在荣鼎堂了,此时兄弟相见,不免各自悲痛,就连郑思远这个一向没多少表情的人,也跟着掉了几滴眼泪。   这都是演戏的好手啊。   此时荣鼎堂已经摆下了两桌酒席,本该男女分席而坐,郭氏发话了:“都是自家人,就不要讲那些规矩了,咱们大人做一桌,孩子们坐一桌,你们三个也不用在我后边伺候了,都坐下一起吃吧。”   傅清芳妯娌三个告了罪,方才坐下。   郭氏端坐正中,左手边一次坐着傅清芳,魏氏,许氏,右手边坐着郑思远,郑思杰,郑思良。   郑思杰刚回来的时候,傅清芳就带着四个孩子见过他了,见到自己这几个便宜儿女,郑明煦带着弟妹给他请了安,郑思远没什么表情的说了几句话,就揭过这事不提了。   此时四个孩子跟大房三房的孩子坐在一起,那边的桌子上就挤了些,郭氏就把大房和三房的长子叫了过来,也坐在这边的桌上。   傅清芳没说什么。   饭桌上魏氏许氏几次拿明煦说事,都被傅清芳不动声色的给怼了回去,魏氏知道傅清芳不是个好惹的,遂闭口不言,许氏不知道是不会看眼色,还是单纯不想让大房好过,嘴里说道:“侯爷,你这两儿两女谁见了不喜欢,以后这侯府后继有人了。”   她可可是诛心的话了,郭氏的脸色随即就变了,郑思远倒是脸色如常,说道:“三弟妹说的是。”   傅清芳笑道:“你说的对,明辉跟三弟妹不是也没什么血缘关系吗,三弟妹还不是把明辉抱在了身边养着。”   许氏曾经小产了一个孩子,后来肚子就没什么动静,大夫说她伤了身子,以后子嗣艰难,她就把庶子明辉抱在了身边养着。   这一直是许氏的心病,傅清芳就这样大大方方的在这么多人面前说了出来,许氏被噎了个半死,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   魏氏悄悄对她使了个颜色,示意她不要再逞一时的口舌之快,傅清芳不是个好相与的,到最后被说个没脸的还是她。   许氏只好偃旗息鼓,专心吃菜,不再说什么了。   郑思远以身体不好为由,留在了荣鼎堂,傅清芳装模作样的关怀了几句,就随他去了。   以前郑思远不跟傅清芳睡在一处也是经常的事,傅清芳只以为他是忙着公务,自从看了那本话本,她知道了,人家是为了苏月凉守身如玉呢。   翌日,整个长宁城都知道镇西侯没死,全须全尾回来的消息,郑思远在家休养,很多人上门或是真心探望,或是打探消息,就连傅清芳这里,都有好几个夫人上门来看望她。   傅清芳一一接待了,凡是关于郑思远的事是一问三不知,再问就落起泪来,反倒弄得那些夫人不好意思了。   有跟她交好的就问道:“清芳,这里也没别人,那几个孩子你是怎么打算的,难道就让人占了嫡长的位子去。”   世家勋爵,继承爵位的基本都是嫡长子,这郑明煦是圣上亲自下了圣旨封为世子的,要是不出意外,这侯府就要由他来继承,傅清芳先不说,郑思远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第23章   傅清芳对此只是微微一笑,说道:“你也别替我担心了,我这肚子也没个动静,有几个孩子承欢膝下不是好事吗。”   “对你是好事,对你丈夫和婆婆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他们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侯府被外人占了去?清芳,你还是得替自己提前打算。”   “我知道了,你就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郑思远一大早出门,晚上才回府来。   他一回来,手里拿着一根荆条就去了傅清芳的两宜堂,挥退下人之后,单膝跪地,手里捧着荆条递到傅清芳面前,说道:“夫人,我辜负了你,特来负荆请罪。”   傅清芳脸上的表情有些不敢置信,说道:“侯爷,你快起来,你对我的情谊我都记在心上了,怎么就辜负我了呢?”   说着她就去扶郑思远:“侯爷,有什么事你先起来再说。”   郑思远跪在地上动也不动,不去看傅清芳,垂首敛目:“夫人,我坠崖昏迷,被一个猎人所救,当时我伤重昏迷,多亏了苏大夫经过此地,被猎户请来给我看诊,谁知道我混沌之中玷污了苏大夫。”   “夫人,我辜负了你。”   傅清芳像是受不了如此打击,愣在了那里。   半天,她才问道:“不是还有猎户在,他当时怎么就没救下月凉呢?”   郑思远抬起头来,目光温柔似水,当初,傅清芳就是被这样的目光给骗了。   他在外面一向是冷漠无情的,只有对着傅清芳,他偶尔才会露出这样的温柔眼神,傅清芳才会以为,郑思远对她是真心的,加上那个三十五无子方才纳妾的誓言,傅清芳的一颗心才会全落在了他的身上。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枕边人,却对她做下了那样不可饶恕的事。   傅清芳也是演戏的高手,她顿时泪如雨下,什么也不说,就那样静静看着郑思远,把一颗芳心碎了个干净的痴情女子形象扮演了个十成十。   被傅清芳这样看着,即使对她没有一份半点真心的郑思远也有些不敢看她。   “清芳,事情已经出了,你要打要骂,我悉听尊便。”   傅清芳低头拭泪,问道:“这事既然出了,侯爷是怎么打算的呢?”   郑思远低头:“清芳,我那样对苏大夫,苏大夫不仅没有怪罪与我,还为我悉心诊治,她对我有救命之恩,再说了,苏大夫现在已经有了身孕了。”   傅清芳的哭声都止住了,轻声问道:“侯爷,你说,你说月凉有了你的骨肉?”   郑思远沉默着点点头。   傅清芳像是受不了如此打击,身形摇晃了一下,她抬起脚就往内室走,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   “侯爷,你先出去吧,我心里乱的很,想要自己静一静。”   郑思远没有说什么,悄然退了出去,   门刚被关上,傅清芳就把帕子从脸上移了开来,她脸上哪有半点悲痛心碎之情,只余一脸冷漠愤恨。   郑思远走出傅清芳的居所,朝荣鼎堂走去,心里已经想好,明日就把自己的打算给说出来,他要娶月凉为妻。   这一来月凉对他有救命之恩,二来月凉腹中的郑家骨肉不能流落在外,三来他曾经发过誓,三十无子方才纳妾,既然月凉不能做妾,那就只能以妻子的身份进郑家的门了。   至于以谁的妻子进门,郑思远也已经想好了,他有一个大哥早夭,他就兼祧两房,娶两房妻子。   虽然长宁城没有这么做的,可如此风俗在江浙一带也是有的,他已经跟三皇子说好,到时候由三皇子之母吴贵妃做一场戏,由吴贵妃说动圣上下旨赐婚。   郑思远打算的很好,只是傅清芳怎么可能让她如愿。   郑思远照例一大早出了门,傅清芳却起的晚了,打发人去郭氏那里告罪,说身上不爽利,今日不能来请安了。   郭氏也不大愿意见傅清芳,只要一见到这个儿媳妇,她的心里就来气。   估摸着郭氏吃完饭了,傅清芳才施施然起身,朝着郭氏的院子而去。   傅清芳到了之后,在院子里等了好一会儿,才进了郭氏的房门。   郑思远没有回来之前,婆媳两个相处的十分融洽,现在郑思远回来了,两个人又回到了之前的那个状态,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见了郭氏,傅清芳先请了安,就什么也不说了,坐在一边,像是傻了。   她的眼睛肿的不行,一看就知道昨夜必定哭了不短的时辰,神情也十分萎靡不堪,整个人都透出一股颓败的气息。   见到这样的儿媳妇,郭氏懒散散问道:“你今日是怎么了,要是身子不舒服就不要过来了,省的把病气过给我。”   傅清芳红肿着眼睛,就坐在那里,也不说话。   “要是无事的话,你就退下吧。”   “老夫人,儿媳来是有事想要跟您商量。”傅清芳看了一眼屋里的下人们,说道:“还请老夫人让这些人出去。”   郭氏随口说道:“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说,还得让这满屋子的人都出去。”   “老夫人,是侯爷的事,我想跟您商量商量。”   事关儿子,郭氏变得郑重起来,挥挥手让屋里的下人们都退下了。   等到偌大的厅堂里只剩下她们婆媳两个,傅清芳才说道:“娘,侯爷回来跟我说,他跟苏大夫有了肌肤之亲,”说到这里,傅清芳的眼里流下了两行清泪:“娘,不但这样,苏大夫甚至,甚至还有了侯爷的骨肉,这侯府血脉怎么能流落在外呢,我来跟您商量商量,把苏大夫给纳进府里来。”   郭氏早已知道苏月凉有了儿子的骨肉,正想把人给接进府里来,郑思远心里要娶人做妻子的打算除了苏月凉,旁人是不知道的。   “我儿是许过誓言的,三十无子方才纳妾,你现在张罗着给侯爷纳妾,不是让他违背誓言吗?”郭氏语气十分不满:“你这是想侯爷违背誓言吗?”   “娘,侯爷虽然许下了三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誓言,可现在侯爷已经有子了,纳个妾也没什么。”傅清芳慢慢说道:“娘,要是不把苏大夫纳进府里来,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侯府血脉流落在外?”   郭氏怎么可能让那种可能发生:“那当然不行,侯爷就只有这么一个亲生骨肉,怎么能不认回侯府呢?”   见她有些意动,傅清芳接着说道:“老夫人,陛下亲自下旨立了世子的人选,这才刚过去几天呢,咱们也不好违逆。苏大夫要是生了个儿子,就记在我的名下,也算是嫡子了,等过几年让侯爷找个理由上述陛下,撤了明煦的世子之位,想来那时候侯爷也有几个亲生的子女了,哪个更合老夫人您和侯爷的心意,就立哪个孩子做世子。”   郭氏低头沉默不语,儿子马上就要有亲生的子嗣了,她怎么能容忍郑明煦占着世子之位。   可这郑明煦是圣上亲自下了口谕过继的,又下了圣旨被封为世子,即使她再不满,又能怎么样?   封世子的圣旨刚下了一个多月,儿子刚回来没几天,要是郑明煦出个什么事,被那有心人拿了做文章,对侯府来说可是非常不利啊。   现在傅氏说的倒是不错,要是苏氏生了个儿子,就记在傅氏的名下,放在傅氏的身边教养,那跟嫡子也没什么差别了。   等过几年人们都侯府不太关注了,寻个错褫夺了郑明煦的世子之位,让自己的亲孙子做侯府的世子,等儿子百年之后继承侯府。   “这事,你去办吧,”郭氏想通之后语气都和蔼了几分:“这苏氏再怎么说也是侯爷的救命恩人,就按良妾的身份过门吧,到时候在府里摆上几桌酒,多给她些脸面。”   傅清芳才不想去沾手这事,她微微低下头,说道:“老夫人,我是这样想的,不如就由您派人去苏氏那里,这样等苏氏进府以后在丫鬟婆子面前也有脸面,别的不说,就当看在她腹中孩子的份上,多给孩子生母些脸面,对孩子也是好的。”   苏月凉肚子里的孩子,现在就是郭氏的心头肉,她当即就朝门外喊道:“钱嬷嬷,你进来一下。”   郭氏让钱嬷嬷带上有头有脸的几个媳妇子,找个冰人带上礼物,去苏月凉家里提亲,说镇西侯府想纳苏月凉做良妾。   傅清芳赶紧在一旁说道:“钱嬷嬷,你去了苏家,多跟苏大夫的父母说几句好话,这以后进了府,只要苏大夫生下个一儿半女的,她就能跟我平起平坐,不分大小的。”   钱嬷嬷赶紧答应了,可没把傅清芳的话听到心里去,这样的话听听就好了,谁要是当真,那可就是大傻子了。良妾说起来名头好听一点,可到底也是妾,就得受正房管教,何况自家夫人也不是什么软和性子,就连占着长辈名头的老夫人都斗不大过夫人,一个外面来的妾又能翻出夫人的手心去。   傅清芳又嘱咐道:“这苏大夫跟旁的姑娘家不一样,她早就说过婚事要自己相中的,你去的时候一定要见见苏大夫,把老夫人还有我的话跟她说清楚,等进了侯府之后是万万不会委屈她的。”? 第24章   钱嬷嬷真的把这话说给了苏月凉听,恐怕苏月凉会恶心死的。   钱嬷嬷领命而去,除了从公中拿了礼物外,傅清芳又另外拿出两匹尺头,一对赤金镯子来,作为给苏月凉的见面礼。   虽然她们早就已经见过了,可今时不同往日,这见面礼还是要的。   钱嬷嬷带着冰人,领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去了苏家。   苏家在柳叶街经营着一家不大不小的药铺,家就在后面的柳条胡同里。   苏月凉跟继母不和,但苏家老太太对她十分喜爱,在苏家倒是也没什么人敢惹。   钱嬷嬷到的时候,除了苏月凉,苏家的女眷倒是都在家。   他们家虽然也是吃喝不愁,但也就这样了,见到穿着打扮皆是不俗的钱嬷嬷,胆子就有些怯:“请问您找谁?”   侯府找来的冰人以前也没来过这样的地方,不过能做冰人的,都是有一张巧嘴的。   “哎呀,我们今日来,是有一件天大的喜事的,”冰人脸上带笑:“你家的大姑娘在不在,可是有她的大喜事呢。”   苏月凉的继母陈氏被说了个懵:“大姑娘的喜事,什么事啊?”   冰人指了指钱嬷嬷,说道:“这是镇西侯府老夫人身边的人,还不赶快把你家当家的和大姑娘请出来。”   苏家只是小门小户,在长宁城里毫不起眼,陈氏此时听冰人说这是镇西侯府的人,立即就被唬了一跳,赶紧让自己十多岁的女儿去医馆把自己丈夫给喊了来,又亲自去把自己的婆婆给请了出来。   苏家的医馆就在胡同口,苏月凉的父亲苏空青听到女儿说侯府来人,赶紧放下手头的事赶回来,今日倒是正好,苏月凉也在自家药铺帮忙,听到镇西侯府来人了,怕郑思远找她有事,也跟着回来了。   待到他们进门,屋里的气氛可说不上好。   便宜女儿能进侯府,陈氏自然是欢喜的,可苏月凉祖母赵氏却不这样想,深宅大院可不是那么好进的,更何况给人做妾,一辈子是要低人一等的,要是遇上不慈的主母,恐怕还会丢了性命。   见到外面来了一男一女,男的上了年纪留着胡子,女的双十年华,身材纤细高挑,桃花眼柳叶眉,琼鼻樱口,看起来极其娇俏。   这个苏大姑娘长相比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也不差,怪不得能迷住了镇西侯呢。   苏空青一进门就看早许多不认识的人,俱是下人打扮,手里都拿着礼物,见到他和女儿进来,头也不动,只拿余光打量他们父女。   待到进屋来,除了自己的母亲妻子,还有两人端坐在屋里,其中一人腰上系着红线,竟是冰人。   钱嬷嬷与冰人看到苏家主人回来,站起身来行礼问好。   苏空青摸不着头脑,就问道:“不知二位是为何事而来。”   冰人就笑着说道:“我近日来,倒是有一件大喜事。镇西侯府老夫人听闻你家大姑娘惠蕊兰馨,年纪正好还没婚配,特意派我来说媒,这镇西侯府可是有泼天的富贵的,即使是做妾,那也是府里正儿八经的主子的。”   苏空青不是个傻子,就问道:“你说什么,让我家女儿去做妾?”   冰人道:“虽然是做妾,但这镇西侯府跟别处不一样,正房夫人没生养,要是你家大姑娘进了府,只要生个一儿半女,就能跟夫人平起平坐的,以后这侯府偌大的家业,还不是得归了你家大姑娘生下的孩子。”   苏空青还没说什么,苏月凉倒是大喝一声:“别说了。”   屋里众人都朝她看去,只见苏月凉紧咬双唇,横眉怒目道:“你们今日来,可是为了羞辱我的,要是这个目的的话,你们已经做到了,回去告诉镇西侯府的人,我苏月凉绝不做妾。”   郑思远像她保证过,一定要风风光光的迎她过门,可这才过了几天,镇西侯府的下人就上了她家的门,要纳她做妾。   她在这个时代也生活了十几年了,这妻和妾之间的差别,她怎么会不知道,那是一个天一个地啊,现在这个下人说的好听,等到她进了镇西侯府的门,还不是任人搓扁揉圆?   即使有郑思远的宠爱,可到底也是个妾啊。   难道男人都是这样的吗,不管之前表现的多么真心实意,一旦得了手,便换了一副脸孔,往日的甜言蜜语都抛在脑后了。   苏月凉本来就刚有孕不久,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之前从边城回来长宁城,虽然有郑思远照顾,可到底一路奔波,现在又连惊带怒,不由得就恶心连连,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干呕不止。   这满屋子的人,除了苏空青一个男人,剩下的都是生过孩子的夫人,见到苏月凉这个架势,她们哪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陈氏赵氏自然是心惊不已,继女/孙女这分明就是怀孕了,她这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尤其是陈氏,对苏月凉更是愤恨,这未婚先孕可不是什么好名声,因为苏月凉不肯嫁人,她儿子的婚事已经是一拖再拖了,好不容易定下婚事,女儿眼看着也要到岁数了,这个继女的事情一旦传了出去,哪还有好人家肯跟她苏家结亲。   冰人钱嬷嬷并侯府几个下人则是想到,这个苏月凉都有了身子,这还能进侯府吗?   不过很快侯府的下人就想到,这苏月凉就是因为对侯爷有救命之恩,侯府才来提亲的,她这肚子里的孩子,十有八九是侯爷的了。   苏空青到底也是个大夫,见到女儿这样,心里大惊,紧走两步就过来握住女儿的手腕,查探脉象,果然,女儿的脉象如玉走珠,往来流利,这分明就是喜脉。   他面色一沉,说道:“家里有事,就不留各位了。”   说着他就紧绷着脸色拉着苏月凉往内室而去,全然不管苏月凉恶心的上气不接下气。   看他这样子,怕是要好好审问苏月凉一番,好查出她那个奸夫到底是谁。   苏月凉肚子里可是有侯爷的骨肉啊,老夫人和夫人怕也是知道的,才让她带着礼物找冰人过来说媒的。   钱嬷嬷怕出什么事,赶紧上前制止苏空青:“苏大夫,这苏姑娘对我们侯爷可是有救命之恩,因为这个,我们老太太才特意请人过来说媒的。”   她也顾不得有外人在场了,隐晦的把此事给说破了,这苏月凉就快要进侯府了,等以后生下了孩子,在场之人自然会知道她这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能跟钱嬷嬷过来的侯府下人自然不傻,此时见钱嬷嬷已然上前,也纷纷上前,把苏空青跟苏月凉隔开。   苏空青大声喝道:“这是我苏家的家事,还请你们放开。”   这到底是苏月凉的父亲,钱嬷嬷不敢大声呵斥,只能说道:“这苏姑娘是我们侯爷的救命恩人,来时我们老夫人就嘱咐我了,一定要好好答谢苏姑娘。苏大夫,这老夫人嘱咐我的事,我要是办不好,回去可是要吃挂落的。”   钱嬷嬷刚说苏月凉是郑思远的救命恩人时,苏空青正在气头上还没反应过来,这第二遍,他总算是明白了,恐怕你女儿腹中骨肉就是那镇西侯的。   他颓然的放下双手,指着门口的方向说道:“我苏家招待不起你们,赶紧给我走。”   钱嬷嬷也不好久留,带着冰人离开了。   带来的那些东西,自然是留下的。   苏空青看着那些东西,气不打一处来,一手把所有的东西都给挥到了地上。   说完,他指着苏月凉,说道:“给我回你自己的屋子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来。”   苏月凉的那阵恶心劲已经过去了,听到苏空青这样说,不由得问道:“你凭什么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就凭我是你爹。”   苏月凉也知道这个时代不像前世,做父母的在子女面前有着绝对的权利。   她冷冷看了一眼正看自己笑话的陈氏,回身朝自己屋走去。   自从拜了师傅之后,苏月凉住在家里的时候就不太多了,多日没有回来,屋子倒不是太脏,看起来倒是有人打扫的。   苏月凉走了之后,屋子里就只剩下苏空青和他的妻子陈氏,母亲赵氏。   陈氏才冷哼一声,苏月凉除了这样的事,自己可是比她还着急,要是一个处理不好,她底下两个女儿的婚事可就麻烦了。   赵氏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这个孙女平时看起来倒是挺靠谱的,怎么就做出这样糊涂的事情来了呢?   她叹了口气,吩咐儿媳:“待会儿给月凉送点吃的喝的,她刚吐完,肚子里没东西难受。”   陈氏只能答应了。   苏空青指着掉了一地的礼物,说道;“待会儿你派人把这些东西都给送回去,看了心烦。”   陈氏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尺头礼盒,说道:“我是没脸送回去的,要不您亲自送回去?”   苏空青说不出话来了。   钱嬷嬷回到侯府,把苏家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傅清芳安也在宝乐堂,闻言立即问道:“苏大夫可有什么事?她父亲不会责罚于她吧?” 第25章   这家里的女儿未婚先孕,可是一件大丑事,要是家里规矩重的人家,这孩子恐怕就留不下来。   郭氏也心焦起来,问道:“那苏氏肚子里的孩子会不会有什么事?”   钱嬷嬷只能说道:“那苏氏的父亲把我们都给撵了出来,这后来怎么样,我们也不知道啊。”   郭氏立即道:“你赶快带人再去苏家,一定不能让苏氏的肚子出事。”   傅清芳赶紧站了起来,说道:“老夫人,还是我走一趟吧,这样也能显得咱们侯府的心诚。”   既然傅清芳有这么个心,郭氏也就顺水推舟的同意了。   傅清芳吩咐底下人去备车,自己自去换衣服梳洗。   待到一切都准备好了,已是半个时辰之后,郭氏又派人过来传话,要钱嬷嬷跟着她去。   傅清芳笑了笑,带着丫鬟小厮几十口人朝着苏月凉的家而去。   苏家住的地方在西城,那里是外城,住的都是一般的普通百姓,周围的邻居街坊都是极熟悉的,刚才苏家闹了那么大的动静,早就有不少人出来看了。   来人的意图也很快就传了出去,这苏家大姑娘被侯府的人给看上?,要抬进府里做妾呢。   这街坊邻居看笑话的也有,羡慕的也有,还有非常相熟的人家想去苏家打听,没想到这苏家大门紧闭,根本就没一个人出来。   谁知道没过多久,又有几辆装饰豪华的大车在柳条胡同口停下,上面下来一个穿金戴银,打扮的珠围翠绕的年轻夫人,在无数的丫鬟婆子的簇拥之下,朝着苏家而去。   这可是个大热闹啊,他们这里就是普通百姓住的地方,哪里来过这样的大人物。   傅清芳还没走到苏家门口,这胡同里就有不少人出来看热闹了。   从胡同口到苏家的短短一路,站满了仆妇,傅清芳搀着丫鬟的手,朝苏家而去。   就快要到苏家门口了,一个两三岁的孩子不知道怎么跑了出来,摔倒在傅清芳不远处。   因为无子,傅清芳对孩子一向是喜爱的,她赶紧紧走两步扶起孩子,替她拍拍身上的土,问道:“这是谁家的孩子。”   乍然见到这么多的陌生人,那孩子一下子就哭了起来。   因为有明沧明珊,傅清芳也有了哄孩子的经验,冲着后面招招手,立春知道主子的意思,赶紧从后面的婆子手里拿过一个礼盒打开,里面是京城一家有名点心铺子的点心,傅清芳拿帕子给孩子擦擦手,说道:“给,不哭了啊。”   那点心做的软糯可口,十分香甜,明沧就很喜欢吃,这个孩子跟明沧年纪差不多大,拿到点心之后就往嘴里塞去。   她家大人也出来了,是一个比傅清芳大上一些的妇人,看到自己家孩子正站在那夫人面前吃东西,赶紧上来道歉。   傅清芳笑了笑,说道:“你跟我道歉干什么,这孩子如此可爱,我见了就喜欢的很,这点心就给孩子吃吧。”   她说完,立春就把手里的点心盒子递给那妇人,不等妇人拒绝,傅清芳已经抬脚离开了。   待到苏家门前,傅清芳一抬头,就有仆妇上前去敲门,很快门后就响起一个少年音:“你们找谁?”   待看清楚外面站的人,少年瑟缩了一下:“你们是谁?”   傅清芳笑了笑,问道:“请问这是苏空青苏大夫家吗?”   少年点了点头。   “我是镇西侯的夫人,来找苏大夫有事。”   少年一听她是镇西侯府的夫人,立即跑去屋里报信。   不多一时,苏空青就从屋里出来,走到大门前说道:“我家地方小,招待不起夫人,夫人还是请回吧。”   “苏大夫,我今日是奉婆母的命而来,见不到苏姑娘我可怎么回去跟婆母交代啊。再说了,”傅清芳在胡同里扫了一眼,这胡同里已经有不少人家出门看热闹了:“苏大夫确定跟我在这里说话?”   苏空青自然也知道自己家这事不能外传,要是在门口吵嚷开来,自己女儿做的事,恐怕就瞒不住了。   苏空青只能请傅清芳进来了。   这侯府来人,陈氏赵氏也都从后院过来了,傅清芳倒是没什么架子,跟两人请了安。   待到分宾主坐下,傅清芳就说道:“我这也就开门见山了,苏姑娘腹中已经有了我家侯爷的骨肉,不管怎么说,侯府血脉不能流落在外,侯府愿意纳苏姑娘做良妾,一切都按照规矩来,绝对不会委屈了苏姑娘的。”   苏空青的脸色十分不好看,不过这事是他女儿做的没脸,他又能说什么呢。   陈氏倒是十分想答应下来,可婆婆跟丈夫都没说话,她又能说些什么呢。   傅清芳又道:“我跟苏姑娘之前就认识,不如就由我去劝劝她。”   陈氏赶紧道:“那就多谢夫人了。”   不等苏空青说话,傅清芳就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朝着后院而去。   这苏家的地方不大,前院五间,西房两间,后院跟前院布局一样,傅清芳就住在西厢房里。   陈氏引着傅清芳到了苏月凉的房前,说道:“夫人请。”   谁知道傅清芳说道:“我就不进去了,跟苏姑娘隔着门板说话就行了。”   苏月凉郑坐在床上读一本医书,只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又有许多人的脚步声朝这里走来,不过一会儿,就听到自己的继母跟人说话,紧接着,一道她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就说话了:“月凉,我是请芳,过来看你了。”   傅清芳,她这个时候过来干什么,看她的笑话吗?   苏月凉没有说话。   傅清芳在外面接着说道:“月凉,你跟侯爷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救了侯爷的性命,我十分感激。侯爷混沌之际夺了你的清白,婆母知道之后就派人找了冰人前来说媒,纳你做良妾,毕竟这女子的清白最是重要。钱嬷嬷回去之后把情况禀明,婆母跟我都十分忧心,生怕你在家出什么事,就派我来看看。月凉,你也知道的,我没生养,只能在族里过继了几个孩子,等你腹中的孩子生下来,府里必定是要爱之如珍宝的,婆母说了,等孩子生下来就记在我的名下,你自己养或者抱到我身边养,都随你的意。”   傅清芳这话,或许在外人听来没什么,反而句句为苏月凉着想,可这话对苏月凉来说,却是字字诛心。   又是做妾,又是孩子记在傅清芳名下,这对受过现代教育的苏月凉来说,怎么可能受得了。   “傅清芳,你来时看我笑话的吧,我苏月凉这辈子不可能做妾,我肚子里的孩子更不可能给你。你回去告诉老夫人,我苏月凉能养得起自己的孩子,我宁可他生下来是个没爹的孩子,也不愿意从侧门进你们侯府。”苏月凉在屋里说道。   苏月凉是个什么性子,傅清芳此前跟她相处中也了解一二,在她眼里,这男女平等,男人就该对自己的妻子一心一意,不能纳妾。   现在让她去做个妾室,她当然会受不了啊。   要傅清芳说,苏月凉就是又当又立,她要真的如那话本上所写,是个独立自强的现代女性,怎么还会跟郑思远这个有妇之夫搅合在一起呢。   不但搅合在一起,还对她下了那种药。   苏月凉如此说话,傅清芳也没生气,反而劝解她道:“月凉,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这没有父亲的孩子出去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你就是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孩子想想啊,他愿意一生下来就没有父亲吗?你要是进了侯府,孩子就是金尊玉贵的侯府小主子,跟着你,能有什么好日子过?我知道你是进了侯府我磋磨你,这个你尽可放宽心,你要是觉得我在府里碍你的眼,我就带着几个孩子去庄子上住。”   傅清芳越是温言细语,苏月凉在屋里就越是生气。   她站起身,紧走两步来开了门,一手打开屋门,朝外说道:“我苏玉凉是不会做妾的,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这孩子我生下来自己养不会让他回侯府的,以后你们镇西侯府就当没这么个孩子,我们母子就是在外面饿死,也不会求到你们侯府门上的。”   傅清芳只能叹口气,不再说什么。   陈氏可不管苏月凉现在是个什么心情,她在一旁开口道:“大姑娘,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不做妾,难道还想八抬大轿正儿八经的进侯府的大门啊?你未婚先孕,侯府愿意纳你进门做良妾就是不错的了,这无媒苟合,谁家肯娶你做正房!”   陈氏的话更是厉害,苏月凉根本就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只能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陈氏见了不由得在心里啐了一口,什么东西啊,干出那样不要脸的事情来,还想堂堂正正的进侯府大门,这不是做他娘的春秋大梦啊。   这纸包不住火,要是镇西侯府让一个未婚先孕的女人进门做正房,那不是全长宁城的笑话吗?这大户人家最重名声,镇西侯的老夫人只要不是个傻的,就不会这么办。   即使镇西侯对她再有情谊,那又能怎么样,一个“孝”字压下来,镇西侯能有什么办法。   想到这里,陈氏更是把苏月凉恨得要死,她败坏了自己的名声不打紧,可却连累了自己的两个女儿,这事一传出来,谁还愿意跟他们苏家结亲。? 第26章   苏月凉如此态度,傅清芳也不好在苏家多呆,她跟陈氏道了别,搭着丫鬟的手就离开了。   陈氏看着离开的傅清芳,心里涌上无限同情,这侯府夫人的位子也不好做啊,丈夫在外面寻花问柳,她不但不能闹,还得跑来好声好气的跟人说话赔不是,听说这侯府夫人进门七年无所出,等以后苏月凉进了门,侯夫人过得还不知道是什么日子呢。   傅清芳可不知道身后的陈氏在想些什么,要是让她知道了,她恐怕也只会一笑了之。   这苏月凉进了侯府以后,到底是谁不好过,还两说着呢。   等傅清芳回到侯府,赶紧就去了郭氏那里,把苏月凉的话一句不落的说给郭氏听。   郭氏听完勃然大怒,骂道:“这苏氏真是不知好歹的,她肚子里的是我侯府的骨肉,还能由得她做主,她要自己养,也得看我们侯府答不答应。”   傅清芳赶紧劝道:“老夫人,您可千万不生气,要是气坏了身子怎么办,这苏氏的事可以慢慢商量啊。”   郭氏骂完苏月凉,又把矛头对准傅清芳:“现在闹成这样,还不是怪你,但凡你能给侯爷生个儿子,我管苏氏肚子里的孩子死活呢。”   婆母发怒,傅清芳赶紧站起来垂首而立,不敢再言语一句。   苏月凉未婚先孕的事很快就在苏家所住的那一带传开了,至于最先说这话的是谁,早就不可查了。   这苏月凉未婚先孕,镇西侯府又两次上门来,甚至就连镇西侯夫人都亲自上门来了,苏月凉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不是很好猜出来了吗?   苏月凉刚出门回来没两天,镇西侯爷死而复生没几天,这里面的巧合不得不让人发出吃瓜的声音啊。   有那好事者往深处扒了一下,赫然发现,这苏月凉竟是跟镇西侯一日回的长宁城。   郑思远现在正是忙的时候,他“死”了一个多月,手里的权力已经被分出去不少,要是他再晚回来几天,镇西侯府在边关的势力恐怕就要被瓜分个一干二净了。   他在外忙的脚不沾地,这天晚上甚至都没有回来,自然不知道郭氏和傅清芳已经到过苏家了,更不知道苏月凉未婚先孕的事情已经满城皆知了。   等忙了两天,郑思远终于有点空闲时间去见一见苏月凉,才知道外面已经把苏月凉传成个什么样子了。   苏月凉在长宁城也算是个稍有些名气的人物,身为女儿身,却拜了赵神医为师,学得一手好医术,给很多高门大户的夫人小姐都看过诊。   她年纪不算小了,到现在也没嫁人,外人都以为她一心沉浸医术,没时间儿女情长,谁知道竟然搞出未婚先孕,无媒苟合的丑事来,男方还是家中早有妻室的。   很快,又有传言出来,这苏月凉不但跟镇西侯有一腿,跟三皇子,秦王府的小王爷,探花郎傅清宇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这些传言都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不止一个人表示,他们都见过苏月凉跟三皇子一起出游过,跟小王爷一起打过猎,跟探花郎吟诗作对,好不浪漫。   这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不知道有多少世家贵女暗地里诅咒过苏月凉,说她是个狐狸精,勾住了三皇子,小王爷和探花郎的心。   只不过以前苏月凉有人护着,曾经有个贵女因为嫉妒就在一次赏花宴上自恃身份训斥了苏月凉几句,谁知道没过几天,这位贵女就被发现和一个京城有名的纨绔睡在了一张床上。   那个纨绔是秦楼楚馆里的常客,家里更是已经有了妻室,贵女的家人无法,只能一乘小轿把贵女送到了纨绔家里,做了纨绔的妾室。   至此以后,整个京城的贵妇交际圈和所有贵女们都知道了,苏月凉虽然是个女大夫,却不能惹。   以前是碍于苏月凉背后的几个男人,没人敢议论她的事,现在她未婚先孕,跟整个京城都知道的“好男人”镇西侯有了肌肤之亲,这下还怕什么啊,难道三皇子,小王爷和探花郎还能为了一个跟人无媒苟合的女人出头吗?   就是他们想,他们背后的人也不会让他们这样做的。   现在整个京城关于苏月凉的留言已经变得十分香艳了,说她床上功夫十分了得,因为这个,才迷住了三皇子,小王爷,镇西侯和探花郎。   郑思远知道之后大怒不止,挥手就把桌子上的公务全部推倒地上,月凉如此良善的人却被传成了这个样子,到底是谁在背后诋毁她。   “给我去查,看看谣言是从哪里出来的。”郑思远喘着粗气说道。   他心在正在气头上,手下人不敢触他的霉头,只能领命而去。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三皇子府,秦王府,和傅府。   可是这流言有理有据,又怎么能查的明白呢。   苏月凉可是说是得罪了整个长宁城的贵女,现在她有了这样的把柄,墙倒众人推,苏月凉的名声越传越不堪,怎么还能查到这最初是谁往苏月凉身上泼了脏水呢。   确切的说,这也不是脏水啊,苏月凉的确跟三皇子,小王爷,探花郎有不少牵扯,这是京城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只不过没想到,她跟有妇之夫镇西侯爷也有牵扯,还怀上了镇西侯的孩子。   三皇子卫桐也在府里暴跳如雷,忽然宫里来人,说他的生母,当今圣上的宠妃吴贵妃身体染恙,速请三皇子进宫侍疾。   这本来就是三皇子和郑思远商量好的,吴贵妃染病群医束手无策,三皇子找了一名民间的大夫给吴贵妃看诊,把吴贵妃的病给治好了。   吴贵妃心怀感激,知道苏月凉跟镇西侯府定了亲,就跟圣上求了旨意,为郑思远苏月凉赐婚。   要是没有看到那本“话本”,傅清芳对救了郑思远的苏月凉可是会满怀感激的,再加上苏月凉有了郑思远的骨肉,在丈夫婆婆的说和下,她的确有可能会愿意让郑思远兼祧两房,娶苏月凉过门。   可是现在么,苏月凉想堂堂正正的进了侯府的大门,门儿都没有。   卫桐赶紧换了衣裳进宫,吴贵妃已经请了太医来看了诊,倒不是什么大毛病,只是秋风渐起染了风寒,吃两副药就好了。   待到三皇子来到,吴贵妃挥了挥手,让殿里的太监宫女全部都退下了。   “外面的传言我都听说了,”吴贵妃坐在榻上,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那苏月凉的事你都不要再沾手了,至于跟镇西侯商定的事,自然也不能算数了。”   这是不会为苏月凉撑腰的意思了。   卫桐情急之下竟然站了起来:“母妃,月凉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呢,坊间传闻哪能做的了真呢。”   闻听此言,吴贵妃冷笑一声:“这月凉喊得倒是挺亲近的。”   三皇子方才察觉自己刚才失言,脑门上立马就浸出冷汗来。   “你之前跟那个苏月凉暧昧不清也就罢了,反正她也只是一个没什么背景的小女子,要是真喜欢,收进府里来也没什么,可现在她的名声成了那个样子,你就千万不能跟她再有牵扯了。”吴贵妃的脸色陡然一厉,说道:“你要是还想跟人争一争,那就听母妃的,要是想做个闲散王爷,那就尽管去和苏月凉搅合,我也不会管了。”   吴贵妃说的争一争,自然指的是皇位。三皇子要是继续跟苏月凉牵扯不清,对他的名声可是有大碍的,那些手握权柄的臣子们谁愿意扶持一个沉迷女人的皇子呢。   吴贵妃的话说完,就端起茶盏静静品茶,三皇子卫桐的手放在膝上握紧又松开,好半天没有说话。   吴贵妃也不催促,百无聊赖的看着自己指甲上新染得蔻丹。   “母妃,是孩儿让您费心了。”在江山美人之间,卫桐最终选择了江山。   他现在还不能为月凉出头,等到有朝一日他登上那个至高的位子,再为月凉撑腰也不迟。   “你想清楚就好,”吴贵妃笑了笑,说道:“你父皇昨日还跟我说了,你的岁数也不小了,也到了娶正妃的时候了,让皇后跟我给你仔细相看相看,桐儿,你心里可有中意的女子吗?”   卫桐眼前闪过一双桃花眼。   “一切但凭母妃做主。”卫桐的语气里透着一股颓败。   吴贵妃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儿子的颓废她也就没放在心上,少年慕艾,等过一段时间自然就忘了。   “成国公的嫡孙女跟钟尚书的女儿都不错,桐儿,你更喜欢哪一个?”   卫桐低下头,再次说道:“但凭母妃做主。”   差不多的情景也发生在秦王府,小王爷的手下人还没出王府大门,就被老王爷命人给捆了起来,关了起来。   紧接着,老王爷又让人绑了小王爷卫琳来,狠狠的打了几十板子。   这卫琳乃是秦王的独子,从小就千娇万宠的,被打板子还是第一次。   老王爷这边刚打上人,老王妃就被人搀着过来了,哭哭啼啼道:“你想打死他,不如先打死我算了,我们娘俩在地下也好做个伴。” 第27章   老王爷勃然大怒,?骂道:“你还护着,你知不知道他这个畜生做了什么没脸的事,要是再这样下去,?咱们秦王府还有什么脸面在长宁城里立足。”   老王妃说道:“这都是外面那些长舌头的人往咱们儿子身上泼的脏水,咱们的儿子你还不知道,?只不过性子爱玩了些,?外面那些谣言怎么可能是真的。”   “那你知不知道,你这个好儿子专门派了人去查那苏氏的事,甚至还写了书信去安慰苏氏。”   老王爷从怀里摸出一封书信,?着丫鬟递给老王妃,?待老王妃看完,半晌,?她才道:“王爷,?你是打是骂,?我都不拦着了。”   卫琳被打了几十板子,?哪里还起的身来,?只能趴着在床上修养。他身边的人也都换上了老王爷的人,?想为苏月凉出头也不可能了。   卫桐卫琳都把苏月凉的事情丢开了手,傅清宇虽然是个探花,?但他现在只是翰林院的一名编修,清贵倒是清贵,手里却没什么实权,这苏月凉出了这样的事,他能帮上的忙有限。   唯一能帮上苏月凉的,?就只有郑思远了。   郑思远一面派人去查流言的来处,一面喊人收拾车架,赶紧回府。   傅清芳在郭氏那里回来之后,?就陪几个孩子玩耍,本来阴霾满满的心情,一见到几个孩子,就变得好了起来。   吃过晚饭,傅清芳着人在院子里摆了几样瓜果和好克化的点心,带着孩子们玩耍。   母子几个正玩着开心,郑思远脸黑如墨的走了进来。   见到这样的郑思远,傅清芳不紧不慢的起身,笑道:“侯爷回来,可曾吃饭,我......”   不待她说完,郑思远就一脚踢翻了桌子,桌子上的瓜果点心撒了满地。   满院子的丫鬟婆子全都低头垂手,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明沧明珊被吓得大哭起来,明璇也被吓得浑身抖如筛糠,不敢言语,明煦也被吓得不轻,大着胆子说道:“父亲这是怎么了,何故像母亲发这么大的火?”   傅清芳也不是好惹的,她吩咐道:“立春,夏至,把哥儿姐儿抱下去,好好安慰。”   立春夏至赶紧带着人上来,要把四个孩子带走。   郑明煦小声喊道:“娘?”   傅清芳笑了笑,说道:“娘没事,你先去跟弟弟妹妹玩吧,娘一会儿就来。”   等几个孩子走了,傅清芳冷笑一声,说道:“侯爷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火气,在外面是吃了枪药不成?这做人丈夫的在外面受了气,回家朝着妻儿发起火来,还是个男人吗?侯爷,不如你来跟我说说,是谁让你受气了,我虽然是个女人,手上也没二两劲,但我傅清芳还是有点血性的,只要侯爷说出是谁让你受气了,我这就去拿了菜刀跟人拼命,不比在这里受您的气强。”   郑思远总算冷静下来一些,可他还是黑着脸,问道:“是谁让你擅自做主,找人去苏家说和,让月凉给我做妾的?”   “哟,这人还没过门呢,就月凉月凉的叫着,可真是亲切,”傅清芳啐了一口,说道:“侯爷,你不想让苏氏做妾,是不想负责还是想把苏氏安置在外面做个没名没分的外室,这要是那样,她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可是不能上族谱的,就是个父不详的孩子,我跟老太太能看着侯府的孩子流落在外吗?”   傅清芳瞧着郑思远的脸色越来越黑,再次说道:“怎么,让苏氏做个良妾还不行,难道让她堂堂正正进府做个夫人?这一个未婚先孕,无媒苟合的女人进了侯府做夫人,镇西侯府的脸面还要不要,就是我答应,老太太也不会答应的。真要是那样,我跟老太太以后还怎么出门,见到别家的夫人太太羞都要羞死了。那要不这样,干脆我自请下堂,把这侯府夫人的位子让出来,给苏月凉做怎样啊,只要你镇西侯不嫌丢人就行。”   傅清芳的话就像刀子一样扎在郑思远的心上,未婚先孕无媒苟合,用这样的话来形容任何一个女人,那都是最恶毒的话。   “不要说了,”郑思远大喊道:“傅氏,我没想到,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一个容不下人的人,我真是后悔娶了你。”   要是以前的傅清芳听到这样的话。肯定不知道要多难受,可现在的傅清芳只是白了郑思远一眼,说道:“我容不下人,郑思远,你满京城的去问问,谁家的夫人有我贤惠,你死了我不但守住了,还过继孩子打算给你守一辈子,就连圣上都觉得我是个贤妇,特意下旨赏赐于我。你在外面惹出了风流债,我一没哭二没闹,亲自上苏家的门替你纳苏氏做二房,我都做到这样的地步了,你还说我不贤惠,那要怎样才是贤惠的,把侯府夫人的位子让给苏氏做吗?”   傅清芳说的郑思远哑口无言,他怎么从来不知道,这傅氏是如此牙尖嘴利之人呢。   最终,郑思远一甩袖子,转身离去了。   傅清芳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在心里冷笑一声:现在骂你两句就受不了了,以后还有你好受的呢。   待到郑思远离去,傅清芳让人把这一地狼藉收拾了,先去看四个孩子。   孩子们都还没睡,正坐在地上玩着傅清芳买来玩具,地上铺了一条厚厚的羊皮褥子,倒是也不怕凉。   “娘,你过来了,父亲没打你吧?”郑明璇赶紧问道。   在以前的那个村子里,她见多了夫妻两个吵架,男人打女人的。   郑明煦也过来问道:“娘,你没事吧?”   傅清芳摇摇头,笑着说道:“他打我,他敢,姓郑的要是敢打我,看我不抓花他的脸,把这侯府闹个天翻地覆。”   她现在是豁出去了,要是郑思远敢对她动手,那她就敢跟郑思远对着打,什么狗屁规矩,她都不会再放在心上。   两个大的总算是不再害怕了,傅清芳陪着孩子们玩了一会儿,亲自把看着几个孩子上床睡觉,又嘱咐下人们好生伺候着,才回了自己的卧房。   郑思远自然不在,傅清芳吩咐上门落锁自去睡了。   待到天明,傅清芳给郭氏请安回来,就吩咐人收拾行李,准备去长宁城外的皇觉寺长住。   当初她可是在郑思远的丧礼上发过誓言的,要是丈夫能回来,她愿意吃斋茹素,到庙里住上三年,现在郑思远回来了,她自然是要兑现自己许下的誓言的。   待到收拾好行李,傅清芳去给郭氏辞行,郭氏皱皱眉,问道:“这好好的,怎么要去寺里住了?”   傅清芳垂首答道:“老夫人您忘了,侯爷出殡那天,我可是当着亲朋好友的面发下誓言,要是侯爷真的能回来,我愿意到庙里住上三年吃斋茹素,现在侯爷真的回来了,我得还愿吧。”   郭氏这才记起来,傅氏的确是说过这样的话,她低头想了想,说道:“你是侯府夫人,府里的大事小情都赖你处理,这你要是扔下这一大摊子事情走了,府里的事情谁来办?”   傅清芳笑了笑:“这侯爷不是马上就要娶新太太了吗,到时候让新太太管理家事不就行了吗?”   这新太太指的自然就是苏月凉了。   郭氏显然也知道她说的是谁,眉毛一立,说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苏氏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做侯府的太太,侯府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昨日郑思远与傅清芳吵完架,郭氏就把郑思远叫到了自己面前,问道:“那苏氏的事,你打算怎么解决,不管怎么说,她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到底是接进府里来,还是就这样当做外室养在外面?”   郑思远最近几日也为这事发愁,原来跟三皇子说的好好的,月凉治好吴贵妃的病,由吴贵妃像圣上求个赐婚的旨意,可谁知道三皇子临时变了卦,吴贵妃不肯帮忙了。   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苏月凉的笑话,郑思远只能趁着半夜偷偷去看她。   见到郑思远,苏月凉自然没什么好气,郑思远任打任骂,又赌咒发誓自己心里只有苏月凉一个,好不容易才把苏月凉给哄好。   不管是接进府里来,还是养在外面做外室,郑思远都不能接受。   “娘,月凉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长子,怎么能委屈了她呢,我是这样想的,不如我就兼祧两房,替我大哥把月凉给娶了进来,那样孩子生下来就是嫡子,以后也好......”   郑思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郭氏打断了,她手里的拐杖狠狠敲了敲地面,说道:“你给我住嘴,苏氏那样水性杨花的女人怎么能做我侯府的儿媳妇,你要是真的想兼祧两房,也得找那温柔贤惠的,不能找苏氏那样的女人。”   “娘,孩儿对月凉一片真心,除了她,我谁都不娶。”郑思远说完竟然直挺挺的跪在了地上。   “你谁都不娶,那就不要娶了,这侯府的夫人有一个便够了,至于你大哥的香火,待你有了儿子,过继给他一个就是了。”郭氏重重哼了一声,说道:“只要我活着,苏氏就不能堂堂正正的进侯府的大门。” 第28章   郑思远就在下面跪着,?也不说话,母子之间沉默了下来。   以前是傅氏,现在是苏氏,?儿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被女人给迷住了呢。   苏家,?苏月凉被关在了房间里,?门窗皆上了锁,倒是也不怕她跑出来。   郑思远夜里来看过她两次,最后一次差点被发现,?此后也不好再来了。   苏月凉不是没有想过,?干脆一走了之,不呆在这里了,?可到这个朝代这么多年了,?她深深知道,?要是她就这样逃了,?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跟郑思远在一起了。   因为苏月凉出了这样的事,?苏家成了这附近的笑话,?家里的药铺也开不下去了。   苏家的人都不敢出门了,只要一出门,?就必定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有那泼皮无赖,看到苏空青更是直接上来问道:“苏大夫,我听说你就要做侯爷岳丈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这苏家之中,?最恨苏月凉的就是陈氏了,自从苏月凉出了这事以后,她儿子的亲事差点就黄了,?她两个女儿也别想再说个好婆家了。   依照陈氏的意思,干脆就把苏月凉卖给侯府算了,难道还让她继续在家里丢人现眼吗?   苏空青的意思,是让苏月凉进侯府做良妾,那样好歹还能挽回一点面子,可谁知道苏月凉说什么也不肯同意。   苏月凉明白一旦自己同意给人做妾,那郑思远之前的安排不就泡汤了吗?   从那日苏月凉被关起来之后,她就再也没出过房门,自然不知道外面已经把她传成了那个样子   苏月凉跟三皇子,小王爷,还要探花郎的事情郭氏自然也听说了,现在满长宁城,哪个不在看镇西侯府的笑话,甚至都有传言,这苏月凉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镇西侯的,不知道是哪个男人的呢。   要是那样的人进了侯府做太太,她以后哪里还有脸面出门。   要不是昨晚把儿子叫来,询问之下儿子拍着胸脯保证,他跟苏氏单独相处,根本就没有别人,这苏氏肚子里的孩子绝对是他的,郭氏都不想让苏月凉进门。   “老夫人,这侯爷愿意,咱们有什么办法。”傅清芳说道。   “他敢,他要是敢让苏氏做太太,我就一头撞死在侯府前的狮子,。你平日里也是个足智多谋的,这苏氏不想进咱们侯府,你想个法子来。”   不管怎么说,苏氏肚子里有她的孙子,可不能流落在外。   郭氏现在也是关心则乱,平日里挺精明的一个人,现在却没了法子。   法子吗,傅清芳早就已经想好了,只是她没想到郭氏竟然没想到。   “老夫人,这还不好办,这婚姻之事,一向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苏氏的父母双亲同意了,苏氏还能怎么办?”傅清芳说道:“只是这苏氏是个气性烈的,这事办成以后一定得看管好了,别让她带着肚子里的孩子跑了。”   按照话本上的描写,这还真是苏月凉能做出来的事。   傅清芳又说道:“老夫人,这事由我亲自去办,您就放心吧,保管把苏氏好好的给您带回来。”   傅清芳虽然不受郭氏的喜爱,但是她办事,郭氏是放心的。   “好,就由你带着钱嬷嬷去办,”傅清芳一个人去郭氏不太放心,万一伤到了她肚子里孩子怎么办,要是有钱嬷嬷跟着,傅氏有什么动作也好阻止:“这苏氏到底有了身子,等生下孩子来,随你处置。”   傅清芳笑道:“老夫人,我是那容不下人的人吗,以前是侯爷不肯纳妾,现在侯爷既然已经有了骨肉,我必定要当做我亲生的来看待。”   场面话谁不会说,傅清芳这样说,郭氏可不会相信,她都已经想好了,这苏氏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不管男女,都抱到自己身边来养。孩子在苏氏身边能学到什么好,这傅氏倒是能教养好孩子,可嫡母能对庶出的孩子有几分真心,不论男女,苏氏肚子里的都是侯府的第一个孩子,可得精心着点,她这把老骨头就多费些心,帮着养孩子吧。   以前她总是羡慕人家儿孙绕膝,得享天伦之乐,等过不了多久,她也就能逗自己的孙儿玩乐了。   郭氏甚至都盘算到给儿子再多纳几房妾室了。   傅清芳领命而去,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再次到了苏家。   此时苏家正是街坊四邻议论的中心,苏家人就连上街买个菜,都要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陈氏自从前天出门买菜被人耻笑之后,再也没出过门,苏空青让她出门买点菜,陈氏直接把手上的东西一扔:“谁愿意去谁去,我反正是不去的,你不是把医馆也给关了吗,这样正好,咱们一家人都在家里喝西北风饿死正好。”   陈氏说到这里就气不打一处来,她这一辈子都没这么窝囊过,只要一碰到人,就得被人指指点点的。   有平日里跟她脾气不和的,见到她更是阴阳怪气道:“哟,你还自己出来买菜干什么,你家大姑娘马上就要去做侯府夫人了,以后你就是侯爷的丈母娘了,到时候什么山珍海味吃不到,这会儿很该让侯府送你几个丫鬟使使,让你也做做夫人的样子。”   陈氏平日里也是个脾气暴的,可这次,她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只能拿了篮子转身回家。   没想到回家之后,就见到了朱大嫂子来了。   陈氏儿子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大女儿的婚事也正在相看,就是陈家嫂子的娘家侄儿,那孩子今年十六岁,比女儿大了一岁,家里是给人做银饰的,也有些家底。   两个孩子也见过两面,彼此都很满意,两家大人也都满意,就等着大儿子婚事完了之后把大女儿的事给定下来。   见到陈氏回来,朱大嫂子就直接开门见山地说了:“我嫂子今天来找我了,两个孩子的事还是算了吧。”   这对陈氏可真是个晴天霹雳,明明都相看好了,彼此父母都说定了,就差下定礼?,怎么又不愿意了呢?   陈氏篮子都忘了放下,问道:“朱大嫂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明明都相看好了,怎么忽然又反悔了呢?”   朱大嫂子冷冷道:“这为了什么你们陈家自己不知道,我娘家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可也是个清清白白的人家,不管是娶媳还是嫁女,对方家风清正是必须的,你们陈家以后可是侯爷的亲家,我们家高攀不起。”   朱大嫂子说完,茶也没喝抬脚就走了,她是看苏家家风还算好,可谁知道苏家大姑娘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以前只是听说她在外面自己开医馆,是个很有名的女医,谁知道跟那么多男人牵扯不清,还干出了未婚先孕的事。   这媒是她做的,她可在她娘家那里吃了好大的挂落,幸亏这婚事只是两家人口头说定了,还没有正式定下来,她哥哥嫂子让她赶紧过来跟苏家说一声,这亲不结了,他们家庙小,容不下苏家姑娘这么大的佛。   陈氏的篮子一下子掉在了地上,里面刚买的菜都骨碌骨碌滚了下来。   女儿的亲事吹了,陈氏真是恨不得把苏月凉给碎尸万段,可偏偏还不能把人给怎么样。   她真是后悔死了,上次侯府来提亲,她就该说动丈夫答应下来,哪里还会闹出这样的丑事来。   见到傅清芳再次上门,苏家人的表情各异。   傅清芳笑着说道:“我想跟月凉再说几句话。”   这几日,因着苏月凉肚子里的孩子是侯府的关系,陈氏虽然恨死她了,但也不敢饿着苏月凉,免得惊了胎气。   傅清芳在苏月凉的房门前站定,问道:“月凉,是我,我来看看你。”   屋里没人说话。   傅清芳也不恼,继续说道:“月凉,我知道你在听,我就是想问你一句,你真的不想进侯府,那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你下半辈子怎么办?”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屋里的人说道:“我苏月凉是决计不会与人做妾的,我自己有手有脚,能养活自己和孩子的。”   “你真的不进侯府?”   “我再说一遍,我就是死,都不会给人做妾的。”   因为被关在房里不能出来,苏月凉还不知道,外面已经把她给传成什么样了。   傅清芳在外面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说完她就转身离开,来到了苏府的前院。   苏空青,陈氏,赵氏,苏家三位能说的上话的人都在这里了。   傅清芳使了个颜色,立即有丫鬟端着个托盘上来,掀开上面盖着的红布。   傅清芳拿起上面的几张银票,说道:“这里是一千两的银票,是苏月凉的卖身钱。”   “卖身钱,什么卖身钱?”苏空青问道。   “自然是卖身为奴的卖身钱了。”傅清芳淡淡道:“老夫人嘱咐我了,苏月凉肚子里有镇西侯府的骨肉,自然不能流落在外,她又不肯做妾,那就只能卖身侯府为奴了。”   傅清芳的话说的毫不客气,苏空青摇头道:“她再怎么说也是我的女儿,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跳了火坑。”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的完结文:八零只女配逆袭记,穿成伟大母亲的亲闺女[穿书],欢迎品尝!!!? 第29章   “聘者为妻奔者妾,?苏月凉做出这样的丑事了,苏大夫还为她着想,慈父之心真的是感天动地啊!”傅清芳淡淡道:“只是你一片拳拳慈父之心,?苏月凉对你可有半点孝敬之意?她做出这样的事,当时可有想到她的父母家人会受到连累,?这几天来,?她可曾认过一句错,说过一句软话?”   苏空青被说的低下头,不说话了。   苏月凉的确如这侯夫人所说,?不肯承认自己错了,?反而振振有词,说她跟侯爷是真心相爱的,?当时只不过是情难自禁。   气的他当时就给了女儿一巴掌,?再也不去见女儿了。   现在女儿已经失身于镇西侯,?还珠胎暗结,?按理说进侯府做良妾是最好的选择了,?可女儿偏偏不肯,?难道她还奢望着能够进侯府做夫人吗。   即使郑思远肯,郑家老夫人族中长辈会肯吗?   赵氏虽然是苏家辈分最高的,?但她一般情况下不会轻易说话,此时她问道:“夫人,我做主,月凉进侯府做良妾,我们愿意签下契书。”   儿女的婚事本来就由不得自己做主,?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苏空青同意并签下契书,就是苏月凉不同意,?又能怎么样。   哪曾想到傅清芳却摇摇头,淡淡道:“苏氏要是想进侯府,就只能是签了卖身契的妾室,而不是良妾。你们要是不同意,我倒是没什么,只怕对你们苏家名声不好,毕竟苏月凉未婚先孕,肚子里的孩子父亲还是一个有妇之夫,这同时还跟外面好几个男人不清不楚的,丢脸的是你们苏家。至于侯爷,外人最多说一句风流罢了,还能怎么样了,即使侯爷被参,也是私德有亏,没什么大不了的。”   出征西夷,郑思远可是立了大功的,虽然他假死后隔了一个多月才回来,圣上对他还是嘉奖有加的,现在还没御史用这事参郑思远一本呢。   “你们要是今天不同意,倒是也没什么。”傅清芳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我见你们胡同不远的地方处有一块空地,正好请两台戏班子开唱,到时候我花钱请人把你们家大姑娘的事隐去名姓编成小戏,也好让这里的街坊邻居们热闹热闹。”   苏空青大怒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苏大夫,请您自己说说,这一个大姑娘家的,跟有妇之夫珠胎暗结,这事要怎么解决,难道让我让出侯夫人的位子,然后八抬大轿的抬着你的女儿进门吗?要是你儿子成婚之后在外面这样勾勾搭搭,你愿意让那样的女人进门做你苏家的儿媳妇吗?”   苏空青还没说什么,陈氏就先说道:“自然是不愿意的,我儿子要是敢娶这样的女人进门,除非他不认我这个娘了,否则是万万不能的。”   苏空青喝道:“谁准你多嘴的。”   陈氏半点不惧道:“怎么,你的女儿做了这样的事,还不让人说吗,之前我就说让她在家里好好的呆着,她想行医,这个简单,在咱们自家铺子里就行,银钱也全部都由她自己拿着,可你说什么,你说我这个做继母的见不得她好。我倒是问问,她苏月凉在外面有个什么‘小神医’名头,我可曾沾过她的光,家里可曾沾过她的光?现在好了,她出了这样的丑事,却带累我们一家,更是连累了我的儿女,以后好人家谁还愿意跟我们家结亲,我们家清清白白好人家的名声都被她给毁了。”   陈氏说完就“呜呜”哭了起来。   傅清芳也不言语,就等着苏空青做决定,据她所知,这苏月凉的事情出了之后,她那个好哥哥傅清宇跟苏月凉的师兄沈秋石都曾上门,却被陈氏给骂了出去,他们也不敢上门了。   毕竟苏家这么多的街坊邻居,他们上苏家的门,不是白白给人看笑话吗!   现在长宁城的流言又多了一个主角,那就是沈秋石。   这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长大,苏月凉跟人有些情谊,也是很有可能的嘛。   屋里一时沉静下来,傅清芳倒是半点不急,只盯着屋门外面瞧。   半晌,苏空青说道:“夫人,这孩子生下来之后,你们侯府可以派人把他给抱回去,我会把女儿远远送走,让她再也不要回来,您看怎么样?”   傅清芳摇摇头,说道:“不行。”   苏空青不再说话,倒是赵氏说道:“好,我们便答应侯夫人的条件,将我的大孙女卖与侯府为妾。”   “娘?”   赵氏闭闭眼,说道:“这路是月凉自己选的,要怪就怪她自己吧,你难道要为了她一个人,把苏家给赔上吗?”   苏空青不再说话,坐在椅子上佝偻着身子,一下子就老了好几岁。   苏空青最终是签了契书,将女儿苏月凉卖与傅清芳为妾,从此生老病死,与父母亲人一概不相干。   待到从衙门办理好文书回来,傅清芳让苏家人打开了苏月凉那扇上锁的房门。   苏月凉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是自由身了,名义上虽然是傅清芳给丈夫买来的妾室,其实说白了就是傅清芳的奴婢,生杀予夺大权全部都握在了傅清芳手上。   当然,傅清芳现在还是不能动她的,不过傅清芳现在也不打算动她。   苏月凉见到傅清芳,说道:“你怎么进来了?”   傅清芳笑笑没回答她,直接一挥手,就有侯府的健壮仆妇上来,将苏月凉给绑了起来。   不过她们也都得了嘱咐了,小心翼翼的,半点没碰到苏月凉的肚子。   苏月凉不敢置信道:“你们这是干什么,非法闯入民宅,我要去报官。”   她大力地挣扎起来,边挣扎边喊道:“来人啊,来人了,有人强天白日的绑人了,快来人啊,镇西侯府仗势绑人了。”   傅清芳就在一旁脸上带笑地看着,等苏月凉被绑起来以后,她拿起手里的帕子塞在了苏月凉的嘴里,朝着左右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人给抬到马车上去。”   傅清芳的话音刚落,苏月凉就被人从屋里抬了出来。   待到院中,赵氏走出来,把几张银票塞在了苏月凉的衣裳内,说道:“这是一千两银子的银票,你收好了,以后的日子你好自为之吧。”   苏月凉嘴里塞着手帕,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呜呜呜”地,赵氏也不想听她再说些什么了,这几天来,苏月凉的所作所为已经把赵氏对她的疼爱全都给折腾完了。   赵氏说完就站在一边,苏月凉嘴里哼哼着,被好几个仆妇抬了起来,出了院门就被塞进了马车当中。   她嘴里的手帕也被人给拿出来了。   此时事情已经尘埃落定,这苏月凉以后就是侯府的一个奴婢了,钱嬷嬷就说道:“苏氏,你还是省点力气吧,这大喊大叫的成何体统,你肚子里到底有侯爷的骨肉,进了侯府也是有人照料,顿顿大鱼大肉的,不比你在苏家的日子好过。”   苏月凉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到钱嬷嬷这样说话,干脆骂道:“你们镇西侯府狗仗人势强抢民女,我要去府衙告你们。”   苏家闹出了这样一出,按说早就有人出来看热闹了,可现在胡同里一个人都没有,原来傅清芳早就使人堵住胡同两头,不让人出进,又派人守着胡同里各户人家,不让人出来看热闹。   “什么强抢民女,你的父母已将你卖给镇西侯府为奴了,签的还是死契,你要是想告,尽管去告。”   苏月凉听到此处,先是不敢相信,接着挣扎更甚,幸亏压制住她的几个仆妇平日里就是做惯了粗活的,手劲十分大,才没有让苏月凉挣脱。   钱嬷嬷也上了马车,冲一个小丫鬟说道:“跟夫人说一声,我这边已经好了,可以回侯府了。”   说完她又对车夫说道:“路上走得慢些,这车上的人可受不得颠簸。”   傅清芳早就使人回去侯府告诉郭氏这个消息,说是苏氏的父母签了卖身契,愿意将女儿卖给侯府为妾,郭氏还有些不高兴,这苏氏的肚子里可是她的第一个孙子,孩子生母的地位高低还是对孩子有些影响的,正儿八经抬进府里的良妾花钱买了来的妾室,还是大不同的。   前者怎么说也是清清白白进来的,后者就是个花钱买来的玩意,一个不如意就能被发卖了的。   傅清芳回了侯府,自然得先去郭氏的院子里回话,她见郭氏的脸色有些不太好,请安之后就问道:“老夫人,您可是身子有些不利索,我看着您的脸色可不太好。”   郭氏肃了肃面容,皱着眉头问道:“不是让你去跟苏氏的父母说通,抬苏氏进府做良妾吗,怎么你把苏氏给买回来了,这让外面的人怎么看咱们,不说咱们侯府仗势欺人吗?”   这仗势欺人可是个大罪名,要是傅清芳真的认下了这个罪名,郭氏能饶得了傅清芳,还不知道要怎么训斥她呢。 第30章   傅清芳就说道:“老夫人,?这苏月凉要是愿意进咱们侯府做妾,我还能把她给买了来?她可是说了,就是死也不愿意给人做妾的,?我问她孩子怎么办,她说孩子生下来自己养,?这要是做良妾的话,?可是要正正经经办事摆酒请客的,要是苏月凉趁这个功夫跑了怎么办,毕竟她就是死也不愿意进咱们侯府做妾的,?还不如直接把人给买了。现在人都进了侯府,?还怕她能出什么乱子。至于说咱们侯府仗势欺人,那不更是没影子的事儿吗,?这苏月凉勾引了咱们侯爷,?还有了身子,?买她进侯府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傅清芳的一张嘴从来就是能言善辩的,?这件事情她办的也是合情合理,?郭氏还能说什么,?就把此事给揭过了。   “这苏氏进了府,你就多费费心,?毕竟她肚子里有侯爷的孩子,等孩子生了下来,苏氏随你处置。”   这是安抚的意思了。   傅清芳可不想接下苏月凉这个烫手山芋,她把苏月凉给买了进来,郑思远苏月凉两个人怕是要恨死她了,?她还上赶着照顾傅清芳,怕是脑子进水了。   “老夫人,这苏氏可是侯爷心尖尖上的可人,?我可不敢多费心,昨夜侯爷可是跟我闹了一顿呢,就因为我要把苏氏给纳进府里来。老夫人,这苏氏的事情还是您多费心吧,媳妇我要去庙里还愿呢。”   郭氏猛不然地听傅清芳说要去庙里,就问道:“你去庙里住着,隔几天就回来一次怎么就不能管苏氏的事情了呢,她是家里的婢妾,你是主母,由你来管她的吃穿用度,不是应该的吗?我知道你不喜欢苏氏,我也不喜欢,只不过现在看在她肚子里孩子的份上,才对她和颜悦色些,等到孩子生下来,随你处置。”   傅清芳在心里冷笑一声,有郑思远在,苏月凉怎么可能任她处置。   “那要不这样,”郭氏说道:“你去买一个替身,不就把这事给圆过去了吗。这侯府上上下下这么多事,哪里离得了你呢。”   郭氏已经好几年不管府里的事了,这傅清芳一走,谁来管着偌大的侯府。   傅清芳再说道:“老夫人,实话跟您说吧,这侯爷能回来是意外之喜,我光顾着高兴了,倒是把那日发的誓言抛在了脑后,谁知道前天夜里我做了个梦,梦里有一个白衣人,问我为何许下誓言不肯实现,我这一激灵就想起来了,这想必是哪位菩萨托梦于我,我要是不安菩萨的旨意行事,恐对侯爷不利。”   凡事牵扯到儿子,郭氏就害怕了,她说道:“这样,等明日你再去,今日先派仆妇们去庙里打点一番,先把长明灯给供上,明日你再去庙里。”   傅清芳点头道:“好,那就一切听老夫人您的。”   婆媳两个说定了,傅清芳就自己离去了,至于苏月凉,把她安置好了之后,她就不沾手了。   刚回到自己的院子,就有仆妇来报,说苏月凉闹腾的厉害,傅清芳漫不经心的笑了笑,喊了家里的管家来:“你派人去告诉侯爷一声,就说苏氏被我绑回府里来了,现在正寻死觅活的,我和老夫人都管不了了,请侯爷亲自回来管管。”   傅清芳的话说的不客气,郑成流着冷汗答应了,这侯府里的两尊大佛打架,他这个做下人的最是难做了。   相比傅清芳的悠闲,郑思远忙的脚不沾地,不光是朝廷里的事情,苏月凉的事情也让他焦头烂额,答应帮忙的吴贵妃现在不肯沾手了,他对月凉许诺的,要让她风风光光的进侯府的诺言,怕是要实现不了了。   他好不容易联系上了一个闲散王爷,许诺了许多礼物,对方才松了口,愿意让妻子牵线搭桥,帮忙说动郭氏,让苏月凉过门。   只是郑思远刚跟人说好,那边侯府就来人了,等来人在郑思远耳边说了几句话,他额上青筋绷起,随后就把手里的茶盏狠狠摔在了地上。   把对面的人吓了一跳,问道:“镇西侯,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郑思远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了自己,站起来说道:“王爷,府里出了事情,我先走一步了,咱们改日再谈。”   待到郑思远回了侯府,脸上已经罩了一层寒霜,路过的下人们全都战战兢兢两腿打颤地给他行礼,就怕遭了池鱼之殃。   待到到了两宜堂,傅清芳正看着丫鬟收拾行李,见到郑思远面色不善地进来,她理理衣襟站了起来,也不行礼,反而笑着问道:“侯爷回来了,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难道是外面的人给侯爷气受了?侯爷跟我说说,我替侯爷出气去。”   郑思远的脸色从来没这么难看过,就连昨天晚上,他的脸色都没这么难看。   此时他额上青筋暴起,脸罩寒霜目似喷火,手放在随身的佩剑上,几乎下一瞬间就要□□了。   “傅清芳,你怎么敢,你怎么敢?”他的语气有些混乱,接连说了两个“你怎么敢”。   和郑思远不同的是,傅清芳言笑晏晏,像是没发觉丈夫就要对她拔剑的意图似的:“侯爷倒是说明白了,我怎么了,您就是对着我发火,也得有个理由吧。”   “你把月凉给绑回来了,你知不知道,她是我的救命恩人,这要是传了出去,我郑思远成了什么人了。”   “哦,侯爷你着急忙慌的回来,原来是这件事啊,”傅清芳吩咐下人嗯继续收拾东西,接着才说道:“侯爷,苏氏肚子里可是有您的孩子的,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您的骨肉流落在外吧,就把苏氏给接了回来,谁知道苏氏大吵大闹不肯跟着我回来,我只能把她给绑了来,侯爷您放心,苏氏没受什么伤,她肚子里的孩子还好好的呢。”   郑思远的脸色依然很可怕,傅清芳挑了挑眉,火上浇油道:“侯爷,这苏月凉说什么也不肯进咱们侯府,我这没办法了,就把她给买了回来,现在她已经是咱们侯府的婢妾了,我知道她是侯爷您的救命恩人,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一应吃穿用度都按我的来,断不会委屈了苏氏。”   傅清芳的话说的漂亮,苏月凉的吃穿用度再怎么周全,可也是府里的一个奴婢,郑思远深知心上人的脾性,最是潇洒自由的,现在把她据在一方小院当中,生死都不由自己,她哪里受得住。   郑思远越想心里越痛,手上青筋暴起,好像下一刻就要把随身佩剑拔了出来。   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好几个,外面院子里还有小厮和郑思远的亲随,傅清芳倒是不怕。   她又说道:“侯爷,您可是对我的安排不满意,您尽管放心,我这心里有数,再怎么说苏氏肚子里还有侯爷的您的孩子,我是个大度的人,这个时候绝不会委屈了苏氏。这苏氏的身份却是有些上不了台面,这孩子又是侯爷您的第一个亲生子,老夫人跟我说了,等孩子生下来就抱到我的身边来养,断不会委屈了孩子。”   傅清芳是怎么往郑思远心上捅刀子怎么说,她又问道:“侯爷您看怎么样,孩子在我身边侯爷您就放心吧,我一定会当做亲生的来对待的。”   郑思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月凉的孩子怎么可能抱到傅氏身边养着,他跟月凉是万万不会答应的,可现在他又想不出什么理由来反驳傅氏。   因为傅氏说的在别人看来可是对得很,庶子抱到嫡母身边教养,本来就是一件好事。   郑思远冷冷看了傅清芳一眼,没有说话。   傅清芳就像没看到他那个眼神似的,继续说道:“侯爷,您没回来的时候我就发了誓言,要是您能回来,我就去庙里住上三年,当时我也只是怀着一个虚无缥缈的愿望罢了,可是没想到您竟然真的回来了,我已经快收拾好了东西了,今日里就去庙里。”   郑思远半晌才道:“随你。”   说完他抬脚就离开了,想也知道去安慰苏月凉了,傅清芳也不把这个放在心上,继续指挥着人收拾东西。   四个孩子,自然是随她一起去的,她可不敢把孩子们留在侯府,郭氏马上就要有自己的亲孙子了,对孩子们自然是不放在心上的,郑思远对几个孩子就更加不在乎了,要是她不在,几个孩子还不知道过得是什么日子呢,她可不会把孩子们留下。   她要带几个孩子去庙里的事情既没有告诉郭氏,也没有告诉郑思远,直接就让人收拾了东西。   郑思远让人带路,去了苏月凉的院子。   傅清芳给苏月凉安排的院子不大不小,以前就是一个侯爷的姨娘住的地方,傅清芳让人重新收拾了,还上新的摆设帐幔被褥等物,也能看得过眼去了。   郑思远到的时候,院门口和屋门口都有人守着,见到他来了,下人赶紧给他请安。   郑思远挥手让人开了门,慢步走了进去,刚一进门,一个花瓶就冲着他的面门砸了过来。 第31章   他的身手自然不必说,?一下子就躲了过去。   苏月凉站在屋子中央,冷冷看着郑思远,待到郑思远走到她的面前,?苏月凉一个巴掌就招呼了过来。   郑思远也不说话,生生受了苏月凉的巴掌,?苏月凉打了一巴掌后犹不解气,?左右同时开弓,巴掌如雨点般的落在郑思远脸上。   郑思远低垂着头不说话,任苏月凉打骂。   “郑思远,?我苏月凉真的是瞎了眼了才看上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落到了这样一个地步,?不仅被全长宁城的人耻笑,?还失去了自由成了奴婢,?从此生死荣辱都掌握在了别人手上。”   “郑思远,?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被带到侯府之后,苏月凉大吵大闹,?对那些守着她地丫鬟仆妇们也不客气,连打带骂的,顾忌着苏月凉的肚子,那些丫鬟仆妇们不敢还手,但是不敢还手,?还嘴还是可以的,那些丫鬟仆妇们把苏月凉在长宁城里的传言都说给了她听,末了还嘲笑她道:“苏姨娘,?我劝您还是老老实实的吧,要不是看在您肚子里的孩子份上,这侯府哪里能让您进来呢,您难道还指望着能出去,就是出了这侯府,您又能去哪里呢?您现在这个名声,就是您的娘家人也不会留你的,现在好不容易有个落脚的地方,您不谢天谢地就算了,还这样闹,要是惹恼了老夫人,再把您给赶出去,您能去哪里呢。”   苏月凉被气了个倒仰,就听到外面有人说道:“还装什么呢,那么算计侯爷不就是为了进侯府享受荣华富贵吗,这终于进来了,怎么又成了贞洁烈妇了呢。”   “哎呀,你就少说两句吧,人家肚子里再这么说也有侯爷的孩子,是主子,我们做下人的还是不要说了。”   余下的话音低了下去,不过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苏月凉气极之后就是悲痛,她怎么就落到了这样的地步了呢。   苏月凉一连说了三个我恨你,手上的巴掌“啪啪啪”落下,直把郑思远的一张俊脸给打红了。   待到苏月凉停了手,郑思远竟然一屈膝,跪在了苏月凉面前。   “月凉,是我对不起你,我没有照顾好腻你,我辜负了你,我对不起你。”郑思远一边说一边流泪:“月凉,你要打要骂我都认了,只求你不要再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办啊?”   郑思远一向是强大冷漠的,何时有过这么低三下气的时候,苏月凉看着他悔恨痛心的样子,不禁悲从心来,他们明明那么相爱,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了呢。   “月凉,你要走我绝对不拦着,我这就把你送到边关去,在那里你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等我把京里的事情安排好了,我就去找你,”郑思远一直跪着没有起来,他仰着脸看向苏月凉:“在那里只有咱们两个,你就是我郑思远的妻子,我绝对不会再辜负你的,你要是,你要是不想在跟我在一起,等孩子生下来你要是想走,我绝对不会拦着,只是希望你能让我见见孩子。”   郑思远的一番话说得情深义重,话里话外都为苏月凉考虑,要是傅清芳在这里,恐怕都要给他鼓掌了。   这不明显的,苏月凉的表情就有些松动了吗,不像刚才那么生气了。   不过傅清芳不在这里,她指挥着下人收拾好了东西,带着孩子上了马车,谁也没通知,出了侯府朝城外而去了。   郑思远这一番话下来,苏月凉的表情虽然有所缓和,可心里对郑思远还是怨的,要不是郑思远再三保证绝对不会负了她,她又怎么会跟郑思远有了夫妻之实,还怀了孩子呢。   因为有了孩子,她的名声才彻底坏了,被傅清芳给抓住了把柄,买了下来,失去了自由。   “好,那我现在就要走。”苏月凉说道:“你现在就把我送走,我一刻也不想在侯府多呆了。”   苏月凉发话了,郑思远当然得遵从了,他立即起身,出去吩咐了。   守在苏月凉院子里的都是郭氏的心腹,现在郑思远要把人给送走,自然就有人去禀告郭氏了。   郭氏听到这个消息,立即就赶了过来,等她见到自己儿子的样子,立时就发了火:“思远,你的脸是怎么回事,是谁给打的。”   见到母亲来了,郑思远暗道糟糕,他的脸可是还肿着呢,现在被母亲看到了,免不了又是一场官司。   “母亲,我没事的,”郑思远自然是不敢说清楚自己的脸是怎么回事的,他只能遮遮掩掩道:“母亲,真的没什么事的,脸是我自己刚才自己碰到。”   他这话是糊弄鬼呢,他的两侧脸颊红肿着,还能看出巴掌印来呢,怎么可能是自己碰的。   郭氏发怒道:“思远,你是看娘好糊弄吗,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是自己碰到的,是谁把你的脸打成这个样子的?你好歹也是个侯爷,怎么有人敢有这么大的胆子,往你的脸上招呼呢,”   她又喊道:“还不快把夫人给叫来,侯爷受了这样的委屈,她做妻子的怎么也不管一管。芍药,你去我的屋里头把那活血化瘀的膏药给拿来,牡丹,侯爷都这个样子了,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打一盆冰水来,浸湿了替人给捂上。”   郭氏吩咐着,丫鬟们很快句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去喊傅清芳的小丫鬟就回来了,傅清芳却没跟人一起来。   “回老夫人的话,夫人现在不在府中,就在刚才,夫人带着四个小主子出门去了,说是去庙里住一段时间,归期不定。”   小丫鬟说完,郭氏就怒道:“这真是反了天了,怎么说走就走,也不知道提前说一声。”   傅清芳其实跟郭氏说了,只不过郭氏以为她怎么也得把府里的大事小情给安排好了明天再走,没想到傅清芳竟然说走就走,扔下偌大的一个侯府不管了。   郑思远在一旁没有说话,苏月凉在里屋没有出来,郭氏有气也不知道该朝着谁发,骂了几句,再次问道:“思远,你跟娘说,你的脸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苏氏打的?”   儿子可是先回了两宜堂又来了苏氏的院子的,这脸上的伤要是在外面弄得,傅氏定会帮着儿子上药收拾,不是在外面弄得,那整个侯府还有谁敢打儿子的耳光呢?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整个刚进侯府的苏氏了。   郭氏这一问,郑思远眼光闪了闪,低下头说道:“娘,儿子说了,这是儿子自己不小心弄得,不管别人的事。”   知子莫若母,在郭氏的眼里,儿子这个样子,分明就是替苏氏隐瞒。   她勃然大怒,刚想去教训苏氏,又想到屋里还有那么多的下人,要是坐实了儿子被自己的妾室打了耳光的事,对儿子的名声可不太好。   郭氏只能把心里的怒气压下,待等到儿子不在府里的时候,再找苏氏算账,虽然苏氏现在还有身子,可要在这深宅大院里要磋磨一个女人,办法有的是。   她就说道:“我本来是想来看看苏氏的,见到你这个样子,我哪里还有心情见她。思远,你跟娘回去,娘亲自给你上药。”   郭氏发了话,郑思远只能跟着她回了宝乐堂,郭氏亲手浸湿帕子给儿子捂脸,又拿了药膏来给儿子上好。   做完这一切,郭氏在心里吧苏月凉给骂了个狗血喷头,要不是还稍微顾忌着苏月凉的肚子,她早就把苏月凉给绑了来打板子了。   尽管苏月凉肚子里有儿子的孩子,郭氏对苏月凉也喜欢不起来了。   那本话本上,苏月凉没有传出跟人牵扯不清的流言,又受到了吴贵妃的嘉奖,肚子里更是有孩子,郭氏自然喜欢。   现在呢,苏月凉的名声都已经那样子了,郭氏自然不喜欢了,这要不是看在她肚子里是儿子的唯一亲生孩子的份上,郭氏是说什么都不会让让苏月凉进门的。   不过她转念一想,这儿子既然有了一个苏氏,自然就能多纳几个通房妾室,苏氏能生孩子,别的女人自然也能生,府里知根知底清清白白的女孩有的是,捡几个长相周正的,给儿子纳了就是,待等到生下孩子来,再提做姨娘不就行了。   郭氏越想越觉得自己之前是钻了牛角尖,太过看重苏氏的肚子了,这苏氏如此不检点,肚子里的孩子还不知道是谁的呢,这侯府要是传到这个孩子手上,镇西侯府还不得成了整个长宁城的笑话。   郭氏的打算傅清芳自然是不知道的,她见郑思远那个样子,就知道他心里肯定恨死她了,恨得恐怕就想当场拔剑砍杀了她。   傅清芳不敢在侯府多待,郑思远已经对自己起了杀心,他一个侯爷,要是想要自己一个妇人的命,实在是太简单了。   正好东西也收拾的差不多了,傅清芳当即就带上四个孩子坐上了马车,去了城外。   郑思远现在正忙着安慰苏月凉呢,肯定是没空管她的,现在不走,更待何时。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的完结文:《八零只女配逆袭记》,《穿成伟大母亲的亲闺女[穿书]》,欢迎品尝!!!? 第32章   皇觉寺乃是本朝第一大寺,?既然带了一个“皇”字,自然跟皇家深有渊源。   这皇觉寺算是本朝的皇家寺庙,占地极广,?傅清芳也是来熟了的。   既然要在寺庙长住,自然一切都得打点妥帖,?一大早她就遣了家仆前来打点,?在此清修的居士很是不少,如傅清芳这样的贵妇也是有几个的,不过她是最年轻的。   傅清芳带着四个孩子,?几个下人,?皇觉寺的知客给傅清芳安排了一个幽静的小院。   小院正房四间,西厢房两间,?傅清芳带了四个孩子,?还有十多个丫鬟仆妇,?这个院子就有些拥挤了。   刘嬷嬷见到这个院子如此狭小,?心里十分不满意,?就说道:“夫人,?这皇觉寺面积不小,院子也多得是,?怎么给咱们安排了这么一个小院子,我这就去找知客,让他给咱们重新安排一个院子,最起码也得让咱们这些人能住下啊。”   傅清芳摇摇头道:“嬷嬷,这个院子是我特意跟人求的,?怎么能换呢,”现在屋里无人,傅清芳指指前面的院子:“那是永安大长公主的住处,?我特意求得。”   这永安大长公主乃是当今陛下的亲姑姑,加上是先帝唯一一母同胞的手足,在皇室里很是有地位。   按说一个金尊玉贵的公主怎么会在寺庙里长住,这倒是有一段往事。   永安大长公主家了衡阳侯世子,成婚五年才有一子,谁知道独子刚满三岁就被侯府后宅的阴私给害的丢了性命,公主是个性子烈的,把驸马及其宠妾带到公主府后就关闭府门,命人将驸马压制住,在驸马面前生生杖毙了宠妾,又亲手将驸马去势,好好的一个世子成了阉人,以后再也不能做男人了。   衡阳侯府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世家大族总是有些见不得人的事的,公主把衡阳侯府的所有罪证都呈给了圣上,圣上勃然大怒,加上衡阳侯府总是有些敌人的,墙倒众人推,衡阳侯府被夺了爵位,全家流放三千里,偌大的一个侯府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从此之后,永安大长公主就长住皇觉寺,为她的儿子祈福。   傅清芳把自己住的地方选在这里,就是为了防备郑思远,万一他狗急跳墙找人来了结自己的性命可怎么办?   这个院子紧挨着永安大长公主的院子,万一有什么事的话也好呼救。   “嬷嬷,我看着风光,其实如履薄冰,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摔了下去。我成婚七年无所出,现在郑思远在外面有了孩子,他这心早就偏到了天边去了,我傅清芳现在就是郑思远的眼中钉肉中刺,要是还待在侯府里,说不定我哪天就没了性命。”傅清芳说道。   刘嬷嬷大惊,安慰傅清芳道:“夫人怎么能出这样的话呢,满长宁城谁不知道侯爷对您情深义重,为了夫人您更是许下了三十无子方才纳妾的誓言。现在这苏氏只不过是仗着自己肚子里有那么一块肉,侯爷才看重她一些,等这孩子生下来了,把孩子抱到您身边来养,侯爷对那苏氏也就丢开手了。不管怎么说,您是侯爷明媒正娶的夫人,她怎么能为了那么个东西,就害了您的性命呢。”   郑思远之前对傅清芳如何,刘嬷嬷是看在眼里的,夫妻这么多年的情义,难道就因为一个苏氏就成了仇人吗?   傅清芳几乎就要把郑思远对她做的事情说给刘嬷嬷听了,可最终,她也只是叹了口气,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这事还是不要让别人知道了,就烂在她傅清芳的肚子里就好了。   “奶娘,你是我身边最得靠的人,我就跟您说一句实话吧,郑思远看着对我一心一意,其实他早就跟苏氏勾搭上了,”傅清芳说道:“这以后,我跟郑思远就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了。”   刘嬷嬷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小姐竟然说跟姑爷不死不休,那得有多大的冤仇啊。   傅清芳是刘嬷嬷从小看着长大的,性子刘嬷嬷再知道不过,是个自己心里有主意的,现在她既然说要跟郑思远不死不休,那是就真的不死不休。   “奶娘,您不要问到底因为什么,等到时候到了,我自然会告诉您的,现在您只需要知道,这以后切记不可再把郑思远当做您的姑爷来看待了。”   傅清芳在屋里与刘嬷嬷说话,声音压得极低,外面自是听不清楚她们说的什么。   立春带着人去取膳食回来了,傅清芳与刘嬷嬷止住话头,当做无什么事发生,让人进来摆饭。   傅清芳名义上是来“还愿”的,也用不了这么多的丫鬟仆妇,只留下了六个得用的,其余人都打发回去了。   刘嬷嬷要她多留下几个人,傅清芳说道:“嬷嬷,这里是清修的地方,要这么多人干什么,早说了这里的地方狭小,也安排不下那么多的下人。”   安排好一切,傅清芳第二日一早就起来梳洗了,等几个孩子吃完早饭,给他们换上衣裳,拿着礼物,去拜见永安大长公主。   他们住的地方离永安大长公主清修的地方极近,走上几步路就到了,   傅清芳昨日带着儿女来了这里,永安大长公主自然是知道的,要不是她点头同意,这皇觉寺的知客也不会把傅清芳安排在那里。   跟傅清芳的那所小小院子不同,永安大长公主住的地方极其宽敞,进门就是一个大院落,院内收拾的极其雅致,花草茂盛,领路的內监手持浮尘,穿过回廊,来到了后院。   “夫人请先在此稍带片刻,奴婢就这去禀报公主。”这个內监年纪算不得很大,嗓子尖细。   傅清芳含笑道:“有劳公公了。”   待到一盏茶的功夫,那个內监走了出来:“侯夫人这边请。”   傅清芳早上就嘱咐过四个孩子,要带他么去拜访一位大人物,路上切记不可东张西望。   明煦明璇倒是还好,能听进去傅清芳的话,明沧明珊两个年纪小的,来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很是好奇,不由得转动脑袋四处张望。   这短短的一段路,傅清芳见到了无数的宫女內监,全部都屏气凝神,连一丝声音也没有,就连走路也是极轻极轻的。   永安大长公主年纪不小了,头发花白,坐在那里脊梁挺得笔直,神情严肃,很不像个常年吃斋念佛的人。   傅清芳带着孩子给人行礼,永安大长公主看到几个孩子,眼神有一瞬间的柔和。   待到傅清芳坐下,永安大长公主问了孩子们几句话,又赏了表礼,傅清芳赶紧带着孩子们谢过了。   傅清芳自然也不会空着手来,永安大长公主喜爱书画,傅清芳拿了两件前朝真迹做礼物。   傅清芳的父亲傅太傅生前也极其喜爱书画,收集了不少名人字画,因为只有这一个独女,傅清芳出嫁的时候,傅太傅给她陪送了不少书画古玩。   待看到礼物,永安大长公主说道:“你有心了,还记得来看我这个老婆子。”   傅清芳赶紧道:“臣妇还要在这皇觉寺上住上许久,公主要是不嫌弃的话,臣妇必定日日前来叨扰。”   永安大长公主笑道:“那倒是好。”   傅清芳在皇觉寺住着,除了带着几个孩子去永安大长公主那里玩耍外,对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理,倒是清净的很。   郑思远死而复生,又与苏月凉有那样一段风流韵事,这当中的曲折经历可是比那些话本子还要离奇的多啊,这苏氏的事情还没解决呢,镇西侯夫人竟然带着孩子住到了城外的皇觉寺了。   这虽然是个皇家寺庙,可也是个庙啊,这侯夫人放着好好的侯府不待,偏要去庙里住,这任谁也知道不太对劲。   有那好事的夫人就借着来皇觉寺上香的功夫,找到傅清芳,说了些闲话之后,就问道:“你是怎么回事,这侯爷好不容易回来了,正是夫妻团员的时候,你怎么就跑到这庙里来了,还住了下来,是有什么事?”   傅清芳笑道:“侯爷的空棺出殡那会儿,我许下了誓言,要是侯爷能或者回来,我就去庙里住上三年,日日吃斋念佛,现在侯爷我回来,我自然得还愿了。”   “你呀,这还愿的事还不好说,买一个替身不就行了,干嘛非得要你亲自来,你要在庙里住上三年,这侯府的事由谁来打理?”   傅清芳笑了笑,就说道:“这侯府的事情不算太多,再说又有侯爷新纳的苏姨娘,由她来管事,也是能行的。”   就有一个夫人说道:“清芳,你也实在是太老实了,苏氏那样的人,也就是你大度才把她接进了府里,要是一般人,恐怕绝对不会让人进府的。”   傅清芳笑笑,说道:“苏氏人品再怎么如何,她肚子里也有侯爷的孩子,你们也是知道的,我跟侯爷成婚七年无所出,后来因为侯爷没了消息才过继了四个孩子,可苏氏肚子里毕竟是侯爷的亲生子,侯爷跟老夫人都喜欢的不行,我这做媳妇的,总不能看着侯爷的孩子流落在外吧。”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我竟然是女主》,《系统终结者》,小天使们收藏一下啊!!!? 第33章   傅清芳话说的漂亮,?任谁也以为她忍气吞声的,只因为苏氏肚子里有郑思远的孩子,才捏着鼻子把人给接进了门,?可谁又知道,苏月凉是傅清芳主动给接进镇西侯府的呢。   买下苏月凉花了一千两银子,?傅清芳自然不会动用自己的私房,?用的是镇西侯府的公中银子,可是这苏月凉的卖身契,可是在傅清芳手里牢牢捏着呢。   傅清芳带着孩子在庙里清修,?日子过得倒是十分惬意,?她现在不用管理侯府的杂物,有大把的时间,?正好明煦明璇的年级也到了,?她就亲自教导两人功课。   傅清芳从小就由父亲傅太傅亲自教导,?学识自然是不用说的,?傅太傅就曾经感叹过她不是男儿身,?那样傅家最少也得再出一个探花。   当时傅清芳已经跟郑思远订婚了,?她闻言笑道:“父亲,女儿虽然做不了探花,?但女儿可以做探花的母亲啊,等以后就由您来亲自教导外孙可好?”   傅太傅当时还笑女儿不知羞,傅清芳振振有词:“这怎么是不知羞呢,您要是能教导出两个探花,岂不是一段佳话。”   想到父亲,?傅清芳眼里不由得就有些湿润,要是父亲还在的话,她怎么会费尽心力布置一切,?为自己谋一条生路,只要把一切告诉父亲,自然有父亲为自己做主。   郑思远是个侯爷又怎么样,父亲自然有办法让他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想到这里,傅清芳又把郑思远骂了一回,这些人里,她最恨的就是郑思远了,不把郑思远弄死,她都咽不下这口气。   不过郑思远跟苏月凉不同,苏月凉是个女人,家里也没什么势力,虽然有好几个男人喜欢她,可她出了那样的事,那几个男人也帮不上她的什么忙,傅清芳自然有办法对付她。   郑思远就不一样了,他是个男人,还是个手握实权的侯爷,傅清芳想要他的命,还是得好好筹谋一番。   不过事在人为,既然傅清芳有这个心,总能实现这个愿望的。   她不急,她可以慢慢等,她有的是时间。   明沧明珊年纪还小,是不用跟着哥哥姐姐学习的,加上永安大长公主很喜欢明沧,他一天之中倒是有一大半时间在永安大长公主那里玩耍。   傅清芳住的地方太过狭小,永安大长公主就邀她来一起住。对这个邀请,傅清芳是求之不得,能跟永安大长公主一起住的话,她的安全就又有保障了。   傅清芳赶紧谢过公主,就带着人搬到了公主那里。   永安大长公主给傅清芳安排的事一座两进的院子,前厅后院一应俱全。明煦年纪大了,再跟傅清芳住在一个院子里就不太方便了,他住了前院,傅清芳带着明璇明沧明珊住了后院。   换了院子,六个仆人就不够使了,傅清芳写了名册,让人回侯府带人回来,能在她的名册上的,自然是她的心腹仆人。   钱嬷嬷也跟着一起来了,见了傅清芳先请了安之后,就说明了来意:“夫人,我来之前老夫人喊了我去,让我跟您说一声,让您回去一趟,府里现在也没个主事的人,老夫人说让您回去一趟,把杂事安排一下。”   傅清芳怎么可能愿意回去,这钱嬷嬷是郭氏的人,她就随便找了个理由,说道:“嬷嬷,您回去告诉老夫人一声,我最近染了风寒,身体不太好,就不回去了,省的再传给老夫人,”   说完,傅清芳还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钱嬷嬷明知道傅清芳是装的,可她能拆穿吗,只能说道:“那夫人一定要保重身体,这侯府还等您回去呢。”   傅清芳点点头,又问了几句侯府的事,就端茶送人了。   傅清芳在皇觉寺住的舒心,苏月凉在镇西侯府却过得憋屈无比。   郭氏再怎么喜爱苏月凉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可能越过自己的儿子去,儿子的脸被苏月凉打成那个样子,郭氏怎么可能放过苏月凉。   苏月凉现在有了身子,可磋磨人的法子有的是,不一定是要折磨人的身体。   苏月凉怀孕之后,补药自然是得安排上了,她每日要喝好几碗苦的要命的补药,不喝还不行,郭氏派来的人就在那里紧紧盯着苏月凉,要是她不喝,那些人就会直接按住苏月凉往她的嘴里灌。   待到喝完药吃完饭休息一会儿,苏月凉就会被压着学习三从四德,一天从早到晚,她无论干什么事,都会有人看着她,就跟坐牢似的,根本就一点自由都没有。   这对崇尚自由的苏月凉来说,根本就是致命的,她哭过闹过,可郭氏派来的嬷嬷只是冷冷的看着她,任她哭闹,眼里的鄙夷嘲讽谁都能看的出来。   苏月凉这才知道,身体上的打骂算是什么,冷虐待才是最可怕的,周围这么多的人,都不把她当成一个“人”来对待,只是肚子里孩子的“容器”,还是个不知廉耻的“容器”。   心上人受苦,郑思远也是难受的,可他根本就无法反抗自己的母亲,他只要为苏月凉说上几句话,第二天苏月凉就得受到惩罚。   郭氏倒是不会惩罚苏月凉,她惩罚的是伺候苏月凉的丫鬟仆妇,这样一来,伺候的下人们自然不可能给苏月凉好气,横眉冷对都是好的,有些人会故意在苏月凉身后说些侮辱人的话,苏月凉当时也闹了,那些下人就会笑着说道:“苏姨娘,我们说的狐媚子又不是您,您何必上赶着接下这个名声呢!”   她被气的半死,却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苏月凉有一手好医术,对后宅的阴私却不知道该怎么招架,被人这样对待,除了自己生闷气,是一点别的办法都没有,   这还不算,郭氏做主给郑思远提了两个通房,一个是郭氏身边的芍药,一个是柳氏,两个人都生的如花似玉,郑思远自然是不肯要的,只是郭氏态度强硬,直接就把人给安排在了郑思远的院子里。   比起自己受的苦,郑思远又纳了两个通房的事情更让苏月凉崩溃,尽管郑思远再三跟她保证,绝对不会去碰那两个人,可苏月凉还是对着郑思远发了好大的火。   苏月凉院子里伺候的都是郭氏安排的人,她屋里发生的事,自然是瞒不过郭氏的,郭氏知道苏月凉竟然敢朝自己的儿子发火,立即就派人把苏月凉给叫了来。   苏月凉起先还不肯来,只说自己身子不舒服,没想到带头的嬷嬷皮笑肉不笑道:“苏姨娘,这老太太有请,您还是去一趟吧,也请您体谅体谅我们做下人的,您要是走不动的话,不如我们抬着您去,这老太太发了话来,我们可是不敢不听的。”   这话就是明晃晃的威胁了,要是苏月凉不肯自己去,那就只能被抬着去了。   郑思远又不在府里,他倒是给苏月凉留下了人,可要苏月凉过去是郭氏的意思,不说郑思远留下的下人了,就是郑思远本人在这里,他也不敢违抗郭氏的意思的。   待到苏月凉被人带走以后,立即就有人出府去寻郑思远了。   苏月凉到了宝乐堂,见到郭氏行了礼,就站在那里不说话。   她能说什么,郭氏让她过来,不就是羞辱她的吗。   郭氏见了,一口吐沫就吐到了苏月凉的身上,当着满屋子丫鬟婆子的面,指着她骂道:“你个不要脸的小娼妇,仗着肚子里的那块肉就敢在府里为非作歹,思远纳两个通房怎么了,你就敢对我儿大呼小叫,我正儿八经的儿媳妇还没说什么呢,你算是个东西,也管起这样的事来了。再怎么说,人家两个也是清清白白的跟了思远,不像你,肚子里揣了肉进的侯府。”   郭氏对苏月凉可是恨的很啊,上次她把自己的儿子打成那个样子,看在苏月凉肚子里的孩子份上,郭氏忍了,可是这次,因为两个通房的事,苏月凉又跟儿子闹了起来,还骂人,郭氏怎么可能还忍得下去。   苏月凉是不能打,可是能骂啊,郭氏屋里丫鬟婆子一大堆,此时都屏声静气不敢言语,苏月凉只觉得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疼,郭氏骂的话不堪入耳,又被这么多人在屋里听着,苏月凉险些晕了过去。   她的双手在袖子里狠狠掐着手心,差点就要骂回去了。   可是她不能,这里不是现代社会,遇上恶婆婆不仅能骂回去还能打回去,只要她开口回骂一句,郭氏就是让人把她给打死了,外人也说不出一句什么话来。   所以,她只能忍,只能死死忍着。   郑思远听到留给苏月凉的下人来报,立即就赶了回来,只不过等他回到侯府,苏月凉已经从郭氏那里回来了。   郑思远轻手轻脚地进了屋,苏月凉呆呆的坐在床上,眼神发直。   郑思远走过去拉住她的手,才发现苏月凉的双手冰凉,还不等他说什么,苏月凉就说道:“郑思远,你放我走吧,要是再在这里带下去,我会死的。”   “月凉,我带你走,我们去边城,那里只有你和我,不会再有别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基友爱吃肉的龙的无CP文:《假如你的人生能够重来》,已肥可宰啦!!!? 第34章   郑思远去了边城,?还要带着苏月凉去的消息,傅清芳知道以后只是轻轻一笑,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呢,?要是说起来,郑思远不在京城才好呢,?要是他不在京城,?傅清芳心里反而更加清净呢。   这也跟那本话本上写的不一样,话本上郑思远娶了苏月凉之后,就留在了京城,?帮着三皇子争夺皇位,?现在倒是不一样了,他要带着苏月凉去边城了。   只不过郑思远假死的那段时间,?皇帝已经派了别人接手了边城的事宜,?郑思远现在去那里,?只能给人做副手。   原先话本上郑思远留在了京城,?在三皇子及其支持者的运作下,?坐上了御林军统领的宝座,?统帅长宁城西部大营的三十万大军,在三皇子登基时立下了大功,?成了新皇的肱股之臣,屹立大楚朝五十年不倒。   现在他去了边城,三皇子也就失去了一条臂膀,争夺皇位的时候不免就受了掣肘。   傅清芳仔细回想了一下话本内容,那本话本写的大都是苏玉凉跟几个男人之间的纠葛,?还有她跟郑思远婚后的幸福生活,关于朝廷大事写的倒是很少。   傅清芳仔细回想了一下,也没想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郑思远假死的那段时日,?傅清芳趁机整理了郑思远的书房,倒是让她翻到了一个暗格,里面有不少他跟别人的书信。   不过上面并没有郑思远的把柄,傅清芳看完一遍就放回了原来的地方。   现在,或许能用上了。   郑思远要带着苏月凉回边关,傅清芳也没回侯府送行,郭氏派人来请了两回,都被傅清芳找理由给推脱了。   皇觉寺带了个“皇”字,自然是由达官贵人来上香的,傅清芳耐心等待,总算是等到了机会。   四个多月后太子妃要来皇觉寺上香,早几日就有太监管事前来打理一切事宜,   太子妃出行,自然是隆重热闹的,那一日皇觉寺也关闭了山门,不接待普通人。   太子妃沈氏在前院上了香,游览一番后,就来给永安大长公主请安。   永安大长公主乃是皇帝的亲姑母,太子的姑祖母,辈分很高,太子妃既然来了皇觉寺,按理自然是该来给永安大长公主请安的。   傅清芳带着孩子住在公主这里,自然也见到了太子妃。   待到太子妃将要回宫,傅清芳说道:“臣妇送送太子妃吧。”   太子妃沈氏年长傅清芳几岁,两人的父亲是好友,太子妃还没嫁入东宫的时候,与傅清芳也是常常见面的。   两人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不知道多少內监下人,傅清芳随意找了个话题,说道:“臣妇最近在这皇觉寺住着,倒是觉得清净许多,不用料理家事也有了闲暇时光,就自己琢磨了几个花样子,太子妃要不要去看看?”   傅清芳的样子明显是有话要说,时间还早不急着回宫,太子妃就点头道:“我郑打算找几个新鲜的花样子做香囊,清芳你画的自然是好的。”   待到到了傅清芳的住处,太子妃就道:“我与清芳许多时日不见,有不少的私房话要说,你们都出去吧,不用在屋里伺候呢。”   等人都出去了,屋门也被关好,傅清芳才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书信,说道:“太子妃,这是镇西侯在边城的心腹名单,或许对您有用。”   这份名单对太子妃没什么用,对太子可是大有用处,整个长宁城里谁不知道,郑思远跟三皇子走的极近,是三皇子阵营的人。   而太子,跟三皇子天然的站在对立面。   更不要说,现在边城的主帅是太子的表哥,现在郑思远去了边城,是一定要与太子的表哥争夺边城守军的实际控制权的。   这其实就是太子和三皇子的争斗,太子的人是皇帝任命的,是边城名义上的统帅,郑思远所属的镇西侯府在边城经营了数年,边城的大部分中级将领跟镇西侯府有旧,这两个人要是争斗起来,郑思远的赢面反而更大一些。   只是边城的那些中级将领中间,跟郑思远的关系也有远有近,有些人跟郑思远只有面子情,有些人,却是郑思远的心腹。   傅清芳之前在书房发现的暗格,就有郑思远与心腹之间的来往信件,她记性很好,当然记住了那些人的名字,本以为不会有大的用处,没想到此时却用到了。   太子妃结果信封来拆开扫了一眼,就笑吟吟地问道:“清芳这是何意,你们夫妻一体,给我这个做什么?”   这也不怪太子妃多疑,郑思远跟傅清芳可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傅清芳是脑子不清楚了,才会把郑思远在边城的底牌给了她。   傅清芳苦笑一声,说道:“您也知道,我与郑思远成婚七年无所出,为了能承继香火,我就过继了四个孩子,可谁知道郑思远又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还跟苏氏有了私情,苏氏还有了身孕,现在我跟孩子们就是郑思远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后快的。您大概不知道吧,我急匆匆的从侯府搬出来,就是因为差点没了性命。郑思远本来是想让苏氏堂堂正正的进侯府做夫人的,我却把苏氏给买了下来绑进了侯府,郑思远知道后差点就拔剑砍杀了我,我觉得不好就赶紧从侯府出来了。”   太子妃听傅清芳这样说,表情有一瞬间的诧异:“清芳,你与镇西侯,可是长宁城里有名的恩爱夫妻啊,只因为一个怀孕的妾室,镇西侯何至于如此啊?”   傅清芳道:“太子妃,不瞒您说,我一开始也不敢相信郑思远会如此对我,可这就是事实,原来他与苏氏早就勾搭上了。我在侯府还是有一些人脉的,苏氏肚子里的孩子已经确定了,是个男孩,孩子生下来以后,我在镇西侯府更没有立足之地了,郑思远在边城经营数年,要是他在边城安定下来,一定会腾出手来对付我的。我给您的这份名单,您可以让太子看看,到底有没有用。”   她说的话也有道理,这份名单上的人到底是不是郑思远的心腹,大可以让太子派人去查。   太子妃收起名单,笑着说道:“清芳,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宫了,等以后有时间咱们再聊。”   傅清芳赶紧站起身来,给太子妃行了一礼,说道:“那清芳送太子妃。”   郑思远不在京城,傅清芳每隔几日就要回一趟镇西侯府,帮着处理侯府的各项事宜。   郭氏一个人在侯府十分无聊,每次傅清芳回去都要她带着孩子回来住,可傅清芳也只是笑笑,不肯答应。   待到郭氏催的急了,傅清芳就说道:“老夫人,这苏氏的孩子不是快生了吗,边城条件清苦,不如就把孩子抱回来,养在您的身边,您也可以含饴弄孙,孩子在您身边也能教养的好,不至于学了苏氏的小家子气。”   说到这个郭氏就来气,当初儿子去边城的时候,郭氏根本就不同意他带着苏月凉同去,苏月凉还怀着身子呢,怎么经得起长途跋涉,再说了,郭氏是打算把孩子养在身边的,苏氏那样的人品,孩子跟着她能学到什么好,再怎么说这孩子也是郭氏的长孙,虽然对孩子生母不非常厌恶,可孩子郭氏心里到底还是看重的。   可是谁想到,一向孝顺的儿子,在这个问题上怎么也不肯让步,非要带着苏氏去边城。   郭氏最终还是没有拗过儿子,儿子带着苏氏一起走了。   现在傅清芳旧事重提,郭氏心里怎么可能舒服,她重重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傅清芳眼珠子转了转,又说道:“老夫人,侯爷年后就要回京城述职吧,苏氏那时候身子已经重了,想必是不能伺候侯爷的,我在皇觉寺不能回来,咱们府里不是还有两个通房吗,趁这个机会让她们伺候侯爷,说不定咱们府里今年还能再添两个哥儿姐儿的。”   说到这个,郭氏心里更加来气,儿子走了之后,她才从芍药嘴里知道,儿子根本就没有碰过她。   郭氏赶紧把另一个通房茉莉给喊了来询问一番,儿子竟然也没有沾过她的身子。   这件事可是把郭氏给气了个半死,儿子难道还要为谁守身不成。   看儿子的样子,傅氏他是不喜欢的了,那也就只有为苏氏守身了。   那苏氏是个什么东西,不就是买进来的一个贱妾吗,也值得儿子这样做。   幸亏苏月凉没在京城,要是她在的话,免不了又是一顿折腾。   傅清芳说完,就觉得自己的主意不错,再次笑着说道:“老夫人,那两个人只要生下个一儿半女,立马就把人提做姨娘,待到孩子生下来就记在我的名下,一应吃穿用度都按嫡出的待遇来,我也不忍心他们母子分离,孩子还是养在他们姨娘身边。等到孩子大了,启蒙读书等事就包在我的身上,我的父亲虽然没了,但到底还是有些香火情的,给孩子寻个名师倒不是什么难事。” 第35章   镇西侯府自然是有族学的,?只是那族学的老师只是个秀才,启蒙倒还是可以,正经读书科举可就不够用了。   镇西侯府是军功起家,?跟清流文人基本没有交集,想为自家子弟找一个名师,?可不是太容易的事。   傅清芳可就不一样了,?她的父亲可是当代大儒,还是当今帝师,桃李满天下,?虽然人已经没有了,?可到底还是有一些香火情的,由她出面给孩子找个名师教导,?的确不算是难事。   当初老侯爷相中了傅清芳,?也是有这一层理由在,?勋贵之家的子弟也要走科举的路子,?有这样一个儿女亲家,?是再好不过的事。   郭氏不由得点头道:“清芳,?还是你贴心,能娶到你这样的媳妇,?是我们镇西侯府的福气。”   傅清芳也赶紧道:“能有娘这样的婆婆,有思远这样的丈夫,也是清芳的福气。”   做戏谁不会,傅清芳跟郭氏言语晏晏,其乐融融,?谁也看不出她们之前到底有多少龌龊。   郑思远的日子最近不太好过,他跟边城名义上的统帅杨枞面和心不和也是边城守军人人都心知肚明的事。   本来镇西侯府在边城经营几十年,郑思远自十四岁起就跟随父亲在边城征战,?边城的大小将领对他无不心服口服,可谁知道,他一假死,圣上就派了杨枞来边城。   郑思远为了苏月凉,又放弃了即将到手的京城美差,再次来了边城。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因为众将领都以为郑思远战死,杨枞在边城也收拢了不少将领。   谁知道郑思远又活着回来了,不仅回来还又回到了边城,太子一系和三皇子一系的两方人马,也就开始了对边城实际控制权的争夺,   本来郑思远的胜算是很大的,毕竟他在边城这么多年,边城的将领跟镇西侯府又差不多都有香火情谊,本来杨枞都已经落了下风了,可是谁知道就在这时,郑思远的心腹们接二连三的出事,不是被调离原本的职位,就是犯了军纪军法,被处置了。   偏偏理由都还特别充分,郑思远想求情都找不到理由。   至于空缺出来的职位,自然被换上了杨枞的人,   杨枞的一系列动作十分之迅捷,郑思远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心腹们就都七零八落,帮不上他的什么忙了。   这样一来,郑思远就成了个光杆将军,在杨枞手底下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了。   本来一个风光无限的青年将军,却落得了一个这样一个境地,郑思远心里的苦闷可想而知,偏偏现在还没什么战事,郑思远就是想上战场立功夺回属于自己的荣耀都不行。   在这个时候,唯一能安慰到他的也就只有苏月凉了。   跟郑思远的失意相比,苏月凉在边城可谓是如鱼得水,边城久经战事,伤者大有人在,加上这里的人大都好勇斗狠,受伤是家常便饭,苏月凉除了治外伤有一手外,还极擅长妇科儿科,在边城的可是大受欢迎的。   除了这个,郑思远苏月凉就如真正的夫妻一般相处,郑思远在边城府邸的下人,全都称苏月凉为夫人,府邸里的大事小情也全都由苏月凉裁决,苏月凉倒真的把自己当成郑思远的妻子了。   郑思远也把苏月凉当成自己的妻子,全然忘记了自己真正的结发妻子在千里之外的长宁城呢。   最近闲着无事,傅清芳开始着手造假书。   那本话本里,苏月凉可是接连做了不少脍炙人口,流传千古的名作呢。   那些名作有诗有词,依照傅清芳的眼光看来,的的确确称得上是千古佳作了,那些诗词真的是苏月凉所做,不管跟苏月凉之间有多大的龌龊,傅清芳也是要称赞一声的。   只不过很可惜,那些诗词并不是苏月凉自己所做,而是剽窃抄袭了他人的作品。   傅清芳的父亲傅太傅就是一介大儒,傅清芳受他影响,自然是有些文人意气的,对这种剽窃行为是最看不上眼的。   她做了那个梦之后,就把苏月凉做的不少诗词和它们原本的作者都记了下来,现在闲着无事,正好作本古籍,把那几篇诗词都给写了上去。   傅清芳从小就长在古籍堆里,也掌握了一些古籍造假的方法,造一本不知名的诗集,对她来说,不算是难事。   选出合适的有些年份的古纸,傅清芳用左手默出了那些诗词并作者在纸张之上,待到墨迹干了,用栗子壳熬水将纸张染成黄褐色,再装订到一起。   这装订书籍的线也有讲究,傅清芳特意把棉线埋在了花盆之中,三天之后拿出来在栗子壳水中快速过一遍,待到棉线干了,再拿来用。   裁剪装订好的书籍,还要做上几处缺痕,在烛火上燎去纸毛。   都做好之后,傅清芳又把诗集放到了床底下最阴凉处,待到三个月之后拿了出来,纸张受潮,用火烤干,一本假的古籍就做好了。   傅清芳如此做,自然是有大用处的。   做古籍的时候,傅清芳也没闲着,郑思远和苏月凉不在,沈秋石可是还在长宁城里的,当初那副绝子药,可是沈秋石亲手配好交给郑思远的,傅清芳岂能放过他。   这沈秋石是个大夫,平日里也没什么不好的嗜好,要想惩治他,就只能在他大夫身上做文章的。   要想扳倒一个人可不容易,不过傅清芳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和时间,她现在除了教导明煦明璇,可有的是大把时间来琢磨怎么对待沈秋石。   傅清芳曾经想过,干脆做一个局,直接就把沈秋石送到监牢里去,可仔细想想,那样又太便宜他了。   她被害的再也不能做母亲了,沈秋石即使坐牢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一样活着,等到出来以后,还不是一样给人看病行医。   她也要让沈秋石尝尝失去最重要东西的滋味。   对于沈秋石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呢,除了苏月凉,大约就是自己的一手医术了吧,要是他再也不能行医了呢。   傅清芳想,那时候,他或许就能体会到自己的痛苦了吧。   傅清芳嘴角露出一个冷笑,一个计划在她的心里成型了。   沈秋石的名气并不算小,苏月凉进了侯府以后,他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入了太医院,做了一名太医。   要知道,他从前可是最看不起只为权贵们看病的太医的,曾经有好几个人举荐沈秋石进太医院,都被他给拒绝了。   傅清芳曾经听苏月凉这样说过:“我师兄是个孤儿,家人都因疫病而亡,他的愿望就是救治全天下的贫苦孤寡,太医院虽然是全天下差不多的大夫都向往的地方,我师兄却不愿意去。”   不愿意去的沈秋石,现在怎么改了主意,去了太医院了呢。   傅清芳想不通,也就不在想了,不过沈秋石去了太医院,对傅清芳并没有什么好处,对付一个民间大夫和对付一个太医,还是后者有些难度的。   不过再难,傅清芳也不想放弃,沈秋石害她至此,她怎么可能简简单单就放过他。   郭氏的身体还算硬朗,可到底是上了年纪,三五时就得请一次大夫,跟傅清芳不同,她要是病了,请的必定得是太医。   这自然就给傅清芳创造了机会。   年底,郭氏的心疾又犯了,请的太医就是沈秋石。   郑思远不在,傅清芳作为儿媳妇自然是要回来侍疾的。   她回侯府的时候就知道这两天是回不起了,就把几个孩子托付给了永安大长公主照顾。   永安大长公主拨动着手里的念珠,说道:“你就放心吧,有我在,孩子们断不会受什么委屈的。”   傅清芳谢了永安大长公主,才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回到侯府,沈秋石正为郭氏诊脉,傅清芳也不言语,就静静站在沈秋石身后。   她的一双眼睛落在郭氏身上,看上去焦急极了,其实她的大部分心神,都放在了沈秋石身上,要怎么才能报仇呢。   傅清芳的心里闪过一个又一个想法,不过都被她给否定了。   待到给郭氏诊治完毕,沈秋石开了一张药方,傅清芳赶紧让下人照着方子抓药,又对沈秋石行了一礼,说道:“沈太医还请移步外厅,老夫人的病是陈年旧疾了,还请沈太医说一说,有没有什么好法子,能使老夫人身上痛快一些。”   沈秋石道:“老夫人这病症时日太长了,除了仔细养着,也没什么好的法子了,我写几张药膳方子,平日里老夫人吃着,虽然不能除根,或许发病次数能少一些。”   傅清芳谢了沈秋石,又派人送了人出去。   郭氏的病来得快,去的慢,期间又请了沈秋石好几次,沈秋石给郭氏诊病倒是尽心尽力的,加上傅清芳没日没夜的伺候,郭氏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谁知道郭氏刚好了,傅清芳又病倒了,沈秋石给她开了几个方子,都不见效,傅清芳病的是愈加严重,脸色是一日比一日差,已经起不来床了。 第36章   傅清芳的病眼见着一日比一日沉重,?沈秋石这日没空,镇西侯府就请了别的大夫来。   待大夫诊了脉开了药方,刘嬷嬷拿了沈秋石开的药方来,?请大夫看过,这药一起吃会不会有些妨碍。   来的大夫看过了沈秋石开的几张药方,?脸色竟是大变,?说道:“这是哪个大夫开的方子,不是想要夫人的命吗?”   他的话在侯府可是掀起了轩然大波,傅清芳本来靠在靠枕上,?闻言立即坐直了身体,?咳嗽两声,问道:“大夫,?你这是何意,?可是这两张药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傅清芳这次找的大夫姓季,?四十来岁,?留着两撇山羊胡,?他在京城也算是小有名气,?闻言脸色严肃道:“夫人,这两张药方药性相克,?要是分开服用的话,对人不仅无碍,还能温补身体,可要是一起服用的话,药性相克,?不出几日人就会浑身酸软,呼吸不顺,继续服用的话,?用不了多久就会要了人的性命的。”   刘嬷嬷立即喊道:“怎么会,这怎么可能,这可是......”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傅清芳一个眼色止住了。   傅清芳又接连咳嗽了好几声,刘嬷嬷赶紧给她端了水来,那大夫也知道自己无意间揭露了一桩高门大户的腌臜事,坐在凳子上,不敢说话了。   喝了几口水润过嗓子,傅清芳总算觉得舒服一些,立即说道:“叫郑成来,我有事吩咐。”   刘嬷嬷不敢耽搁,亲自去把郑成喊了来。   待到郑成到了,傅清芳不等他请安完毕,立即就说道:“郑成,你立马带人去把全长宁城有名有姓的好大夫给请来了,不准耽搁。”   郑成立即躬身答应了,亲自带人去请大夫。   傅清芳又说道:“传我的话去,去把沈太医给请了来,就说我不太舒服,还请沈太医来看看,要是沈太医没空,就在那里等着,沈太医什么时候有空了,就什么时候把人该带来。除了沈太医,要是太医院有别的太医在,也一并给请了来,就是我马上就要不行了。”   刘嬷嬷立马在一旁说道:“呸呸呸,夫人您说的什么话,您这么年轻,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   傅清芳笑笑,说道:“我这个样子,不知道有多少人盼着我死呢。嬷嬷,别的大夫一时半会儿的也来不了,还不赶紧给季大夫重新倒了茶来。”   季大夫忙说不敢,他在一旁听得分明,心里不住猜测,这沈太医到底是开这张药方的人呢,还是侯府夫人所信任的人呢。   傅清芳请季大夫来看诊的时候,屋里丫鬟婆子不少,待听到季大夫说两张药方相克,要是吃上一段时间就会没了性命,俱都变了脸色。   这沈太医跟夫人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怎么就会想要了夫人的性命呢。   很快就有人想起了,好像这个沈太医是府里苏姨娘的师兄吧,之前坊间关于苏姨娘的传言里,这个沈太医也占了一席之地吧。   不管什么事情,只要和风流韵事扯上了关系,人们的关注总是要大上一些的。   郑成办事还是很快的,季大夫一盏茶还没有喝完,就有大夫到了侯府。   人来了之后,傅清饭也不让人看诊,只让丫鬟上了茶来,说道:“等一会儿人来全了,本夫人有事麻烦诸位。”   待到一炷香的时间,太医也来了两位,这两位太医同沈秋石一样,都是五品的院判。   傅清芳使人上了茶,说了两句场面话,就闭口不言了。   两位太医也是人精,见傅清芳不说话,也就不提诊脉的事。   待到又来了三位大夫,傅清芳说道:“好了,去告诉郑成,这几位大夫就够了,不用再找了。”   傅清芳从袖子里掏出那两张药方,交给刘嬷嬷,说道:“嬷嬷,把这两张药方拿给诸位大夫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刘嬷嬷把药方交于其中一位太医,那位太医拿在手上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很快就发现了不对,这,这是.....   太医拿了药方又看了几眼,就把两张药方交到了自己的同僚手里,待到两张药方在所有的大夫手里传过了一圈,傅清芳问道:“诸位,可看出了什么不妥来。”   诸位大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最先看了药方的太医说道:“回侯夫人,这两张药方药性相克,要是长期同时服用的话,就会,就会病体愈沉,甚至,甚至会丢了性命。”   傅清芳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问道:“当真?”   另一位太医就说道:“我等不敢欺瞒夫人,夫人要是不信,可以拿着这两张药方去请人查看,看看我等说的可是真话。”   傅清芳闭了闭眼睛,说道:“郑成,送几位大夫回去吧。”   待到郑成送了人出去,傅清芳强坐了起来,高声喊道:“来人,备轿。”   她的脸色白的可怕,刘嬷嬷赶紧上前说道:“夫人,您的身子不好,有什么事吩咐下人去做就行了。”   傅清芳摇摇头,说道:“嬷嬷,这事关我的性命,我自然要自己亲自去一趟了,我倒是要问问沈秋石,我傅清芳跟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害了我的姓名。”   刘嬷嬷还想再劝,傅清芳道:“嬷嬷,你不要劝我了,还是服侍我梳洗吧。”   刘嬷嬷看着傅清芳强挣扎着起身的样子,不仅悲从心来,哽咽着说道:“夫人,我来扶着您。”   轿子准备好了,郭氏那里也知道了儿媳妇被人害了的事,她赶紧派人来吩咐傅清芳,让她不要大动干戈,这事还是悄悄地查访一番,再做定夺。   很显然,郭氏也想到了沈秋石跟苏月凉的关系,只当这是侯府后院争风吃醋,要是传扬了出去,对镇西侯府,对儿子郑思远的名誉都不好。   傅清芳冷冷一笑,说道:“你们传话来的太晚了,我已经让人写了状子了。”   说完她就不再理会郭氏派来的人,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郭氏派人来了以后,随后也就紧跟着来了傅清芳的两宜堂,她跟傅清芳相处这么多年,是知道自己这个儿媳妇的脾气的,她怕下人们拦不住傅请芳,就亲自来了。   郭氏的脚程慢了些,等到她来了,傅清芳已经坐上马车出了侯府了。   郭氏跺了跺脚,闭眼骂了一句,也不知道骂的是苏月凉,还是傅清芳。   傅清芳坐着马车到了长宁城的府衙,让人扶着下来,亲自指挥着人敲响了府衙门口的堂鼓。   这堂鼓一响,就说明有人来告状了,长宁府衙里很快就出来一对衙役,看到傅清芳一身富贵装扮,一个捕头模样的人赶紧上前,恭敬问道:“这位夫人,刚才这堂鼓可是您敲响的?”   傅清芳点点头,说道:“是本夫人敲响的,有人要谋害本夫人的性命。”   傅清芳的话并不太响,她说完就掩面咳嗽了几声,靠在了身旁扶着她的丫鬟身上。   傅清芳在侯府对下人说的,已经把状纸给写好了,其实是诓人的,这短短的时间之内,她哪里来得及写下状纸。   等到衙役把傅清芳请到公堂之上,长宁城府尹已经端坐在那里了,见傅清芳带人进来,惊堂木一拍,问道:“堂下何人,敲鼓又所为何事?”   傅清芳朝着府尹微一躬身,便直起身子,说道:“妾身夫家姓郑,乃是镇西侯郑思远,母家姓傅,此次前来敲了堂鼓,是为状告太医院院判沈秋石,本该悬壶济世救死扶伤,却为一己之私害我性命。”   傅清芳说完,就又咳嗽了几声。   府尹赶紧说道:“夫人可是有病在身,来人,赶紧搬把椅子来,请夫人坐下。”   待到椅子搬来,傅清芳谢过府尹,又说道:“因为来的匆忙,还未准备状纸,不知可否借堂上笔墨一用。”   这个要求也算平常,府尹岂有不答应之理。   府尹又让人搬了一张小几来,傅清芳从刘嬷嬷手里接过笔墨,当场写起了状纸。   待到状纸写就,府尹看完,就问道:“夫人所说,可是属实?”   傅清芳回答道:“自然是属实的,大人,我手上还有沈秋石给我开的两张药方,今日也一并带了来,还请大人查验。”   这件案子因为牵涉一个侯夫人,府尹不敢马虎,立马传唤沈秋石,除了沈秋石,他还吩咐人请个太医前来,这药方到底有没有问题,他并不是大夫,也看不出来有何不妥。   傅清芳先前请两个太医进府,两个太医心里不禁嘀咕,这沈秋石看上去为人稳重的很,怎么就做下了这样的事呢。   两人路上闭口不谈在镇西侯府发生的事,等到回了太医院,正好碰到沈秋石给人看诊回来,几人相互见了礼,沈秋石就问道:“两位大人,刚从外面回来?”   “是啊,刚回来,沈太医这是去了哪里?”   沈秋石:“临远伯身上有些不痛快,我刚从那里回来。”   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两位怎么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呢,沈秋石不禁在心里嘀咕道。   不过他也没有放在心上,他在太医院不算太善于交际,跟这两位大人也只是点头之交。 第37章   长宁府尹派人到的时候,?沈秋石正好在太医院。   实话实说,沈秋石在太医院的风评并不算差,他是神医“阎王敌”的亲传弟子,?医术没得说,人也谦虚的紧,?从不为自己的师傅是当世医者第一人而骄傲自满,?对待太医院的一众同僚虽然冷淡了点,但也不是眼高于顶的人。   此时听闻长宁府尹派人传唤他,还又请了太医院的两位院士前去,?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   等人走了之后,?太医院的众位太医都聚集到一起,打探情况。   被傅清芳请到侯府去的两位太医,?就把沈秋石做的事情说了,?众太医闻言,?都有些不敢置信,?沈秋石人看上去挺医者仁心的一个大夫,?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呢。   “你们当真没有看错,?那两张药方真的相克?”   “我这怎么会看错呢,除了我们两个,?可还是有好几个大夫在的,那两张药方都是温补的,可一张药方是上行肝气,一张药方是下泄肝火,这两张药方要是在一起服用,?那怎么能行。”   镇西侯夫人已经把沈秋石给告上了公堂,这事太医院的同僚们早晚得知道,他们现在说出来也不怕什么了。   待到沈秋石与太医院院士到了公堂之上,?府尹将惊堂木一拍,问道:“谁是沈秋石?”   沈秋石一躬身,说道:“卑职是太医院院判沈秋石。”   他身上是有品级的,所以见到府尹是不用跪的。   府尹着衙役把两张药方交给太医院院士,说道:“请张大人看看这两张药方,可有不妥?”   张院士拿到两张药方瞧了起来,很快就皱起了眉毛,说道:“这两张都是温补的方子,单独服用对人很有益处,要是一起服用的话,”   说到这里,院士顿住了。   府尹问道:“要是两张药方一起服用的话,会怎么样?”   张院士只能实话实说道:“两张一起服用,要是一两天的话还没什么,要是时间一长,恐怕对人的性命有碍。”   听到这里,傅清芳看向沈秋石,问道:“沈秋石,我跟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要害了我的性命?”   要说刚一开始之时,沈秋石还不知道自己被传召道长宁府衙是为何事,现在也能猜出几分来了。   难道是自己为傅清芳开的药方不妥,可怎么会这样,那几张药方都是他深思熟虑之下才开出来的,怎么会不妥呢,更不会对人的性命有碍。   “大人,这其中可能有些误会,”沈秋石的脸上丝毫不见慌乱之意,拱手说道:“我与侯夫人开的两张药方都是温补无害的,就像侯夫人说的,我与她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什么要害她呢?”   “你为何要害我性命,这个就要问你了?”傅清芳坐在那里,慢慢说道:“我倒是也好奇了,怎么沈大夫早不害我晚不害我,偏偏在这个时候害我,难道是为了什么人吗?”   她说的这个人是谁,沈秋石自然知道,他刚想出口反驳,又把话咽了下去,要是接了傅氏的话,岂不是承认自己跟师妹关系不同一般了吗。   沈秋石只能闭口不言了。   府尹在上面又说道:“将两张药方拿与沈秋石看一眼,这到底是不是他的笔记?”   就有几个衙役上前,两人手拿两张药方在离沈秋石约有一尺远的地方展开,好让沈秋石瞧个明白。   沈秋石本来是存疑的,可等到他看清楚两张药方,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这两张药方明明就都是他的笔迹啊。   更重要的是,这两张药方药性相克,要是服用的话,对人的身体伤害不小,甚至会没了性命的。   可是,他明明记得,他开的药方不是这样的,其中一张药方被换了两种药材,药性就完全变了。   沈秋石的冷汗一下子就涌了上来,这到底是谁要害他啊。   想到这里,沈秋石立即拜倒在地,口呼冤枉。   正在这时,府尹传唤的几位证人也到了堂上。   几位侯府的仆人,长宁城最大药房保安堂的伙计。   府尹先询问了侯府下人,前去抓药的小厮陈水与赵大,陈水是这样说的:“上房里把药方给了小的,为侯府的主子们都是都自己的药房的,一些贵重的药材都是用自己的,不用出去抓药,此小的只拿了其中一张药方前去保安堂抓药。”   问了陈水,府尹又询问了保安堂的伙计,伙计是这样说的:“我记得这位小哥,他来抓药的时候是这样说的,这可是镇西侯府要用的药,一定要仔细些。”   府尹让衙役拿了两张药方给伙计看,伙计一下子就指出了自己抓药的那张药方。   接着是今日给傅清芳诊病的季大夫,他是这样说的:“镇西侯府请我上门看诊,待到诊治完毕,侯府的下人拿了两张药方给我看了一下,说是之前的大夫开的,问我能不能跟一起喝,我一看药方就觉得不对,等仔细看了两眼,这分明就是一副要人性命的毒药啊。”   大夫说了,接着是侯府小厨房的丫鬟迎春,迎春是这样说的:“夫人的要一向是我熬得,当时立春姐姐和秋雨姐姐就在一旁守着,药熬好了是她们端过去的,药一日两次,早上一次,晚上一次。”   迎春说完,就有一旁的衙役递上了药渣。   关于吃药,长宁城是有一个习俗的,一个方子都吃完,药渣才能扔掉,意思就是把病症也一起扔掉了。   沈秋石给傅清芳开的要是吃半月的,要到后天才能,药渣还没有扔掉,衙役们把那些药渣作为证物,一起带了回来。   谨慎起见,除了太医院的院士,府尹还找了两位颇有名望的大夫前来。待到药渣呈了上来,三位大夫一起,开始分辨那些熬煮过后的药渣。   最后是侯府的几位下人,他们一起证明,当日就是沈秋石给夫人看的诊,这两张药方也是他开的,一张上面的药材比较贵重,刘嬷嬷亲自收了去夫人的私库抓药,一副给了侯府的陈水赵大,让他们去保安堂抓药。   在这个过程当中,沈秋石一直没有说话。如今看来,他要害死镇西侯夫人的事情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只不过不知道是谁,要害他呢。   沈秋石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开了两张药方之后的事情,那两张药方被开了出来之后,就被送到了傅氏手中,傅氏看了一番之后,就交给身边的下人了,这中间,能动了两张药方的,就只有侯府的下人了。   只是不知道是谁,要害他呢。   沈秋石做了那么长时间的大夫,倒是经常出入世家大族的后宅之中,这后宅之中的阴私,他也见过听过不少,难道是有人想要害了傅氏,自己做了替罪羊吗?   待到三位大夫辨别了药渣,年纪最大的那位大夫就说道:“回大人的话,这些药渣,跟两张药方上的药材都能对起来。”   听到这里沈秋石哪里还忍耐的住,就说道:“大人,大人,我是冤枉的啊,当日我的确给侯夫人开了两张药方,可其中一张药方上的两味药材变了,药性也随之改变,变成了要人性命的虎狼之药。大人,我真的是冤枉的,请您明察秋毫,一定要还我一个清白。”   傅清芳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悲愤无比,她说道:“沈秋石,我记得清清楚楚,当日你写下药方,我还跟你要了过来拿在手里看了几眼,我记得分明,就是这两张药方,根本就一字未变。要不是今日有大夫说出这两张药方药性相克,待我吃完这十五日的药,我还能有性命!沈秋石,你给我看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到底是为了什么让你起了害我的心思。”   傅清芳说完便起身对着长宁府府尹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还请大人为我做主。”   傅清芳是二品诰命夫人,长宁府尹只是三品,哪里能受的她这一拜,赶紧起身道:“夫人快快请起,本官一定秉公执法,还夫人一个明白。”   这人证物证都在,沈秋石自然被收押了。   傅清芳被人扶着上了马车,吩咐道:“先不回侯府了,回皇觉寺。”   演了这么久的戏,还吃了好几天的毒药,傅清芳现在累得很,她可不想再回侯府听郭氏的教训了,还是回皇觉寺吧。   好几天没见到孩子们了,她心里想的很。   沈秋石开的两张药方,自然是不会错的,是傅清芳暗中换掉了两张药方。   拿到两张药方后,傅清芳昂随手就交给了身边的刘嬷嬷,郭氏还病着,府里还有一大摊子的事,她就吩咐了刘嬷嬷:“先送沈太医出去,我歇一会儿,等吃了晌午饭再去抓药。”   傅清芳作为主子,她的吩咐下人们自然是要听从的。   待到屋里没人,傅清芳按照记忆,用左手临摹沈秋石的字迹,写了一张药方,换了上面的两味药。   她在闺中的时候,最爱看杂书,其中就有几本医书,她记得清清楚楚,一本医书上写了几味相克的药材,要是用到一起,可是会出人命的。   她正愁没机会对付沈秋石呢,老天不就把机会送到她面前来了吗。   不枉费她没事的时候就天天练习沈秋石的字迹。沈秋石为她看诊好几年,开的药方不计其数,傅清芳专门临摹了上面的药材名,几乎能做到以假乱真了。 第38章   写好药方,?傅清芳把刘嬷嬷叫了进来,从她手里拿了药方来又看了一遍,说道:“这两张方子先放在我这里吧,?待到去抓药的时候再来拿就可以了。”   等下人们来抓药的时候,拿到的药方就已经是被换掉的了。   为了能演的逼真,?在最后几天,?她可真的是喝了好几天的毒药的。   至于前几日的药,她全都倒在了痰盂里了。   这喝上几天对性命无虞,只不过身体虚弱些罢了。   郭氏正在侯府等着傅清芳回来,?待听到下人来报,?傅清芳去了皇觉寺的时候,郭氏气的直接把手里的茶盏给摔了个稀碎。   这傅氏,?真的是一点也不把侯府的声誉放在心上啊!   之前苏月凉跟几个男人纠缠不清的风流韵事,?在长宁城可是无人不识无人不晓啊,?这儿子带着苏氏去了边城,?风言风语好不容易才平息下来,?可侯府的当家夫人,?就被人给下毒害了。   害人的人,还是跟侯府妾室不清不楚的沈秋石,?这中间即使没有问题,外面那些爱看热闹的人也会传出流言来的。   镇西侯府,又要淹没在流言蜚语当中了。   妻妾不和乃是大忌,整个长宁城里的勋贵世家,不管后院斗成个什么样子,?可面子上都是和和气气的,谁家要是传出来妻妾争风吃醋的事情来,那是要被人在背后笑话的。   现在可好,?侯府里不仅是妻妾争风吃醋了,是妾室的老情人要害了正室夫人的性命了。   不用去想,郭氏都知道外面的流言会传成什么样子了。   好一个苏月凉,要是没有她,镇西侯府也不会成为整个长宁城的笑话。   除了苏月凉,郭氏就连傅清芳也给恨上了,她能不知道这事要是闹大对侯府又什么影响吗?她知道,可她还是把事情给闹大了,不仅是闹大,还把这事给告到了衙门,这不是要把侯府架在火上烤吗。   要是她能有一点为侯府着想的心,就不会把这件事闹大,只会悄悄的遮掩过去,难道还能没有别的法子惩治沈秋石了吗,非得要这种玉石俱焚的法子。   郭氏心里越想越恨,直接吩咐道:“夫人既然身子不爽利,那就不要去皇觉寺了,你们还不赶紧把夫人给请回来,府里不必寺里强。”   待到傅氏回来,就想个法子把此事遮掩过去,那两张方子有这么多人看过,说不定就是傅氏平时对待下人太过严苛,所以有人换了药方呢。   郭氏心里想的倒是很好,这事既然跟沈秋石没关系,自然就跟侯府的妾室苏氏没有关系了。   不过她虽然想的很好,奈何傅清芳根本就不按郭的想法走。   她见了侯府来人,咳嗽几声,声音虚弱至极,说道:“我倒是也想回去,只是身体实在不好,经不起折腾了。你们回去告诉老夫人,待我好了我立即就回去处理家务,只是现在是不行了,说不定我上了马车,还没到侯府呢,就给颠簸死了。”   她都这样说了,几个下人还敢说什么,只能回去一字不差地禀告郭氏了。   郭氏听了,整了下衣裳,就说道:“媳妇病的这样厉害,我这个做婆婆的不去看看也说不过去。吩咐人备车,我亲自去看看她。”   待到郭氏进了皇觉寺,根本就连傅清芳的面都没见上。   出来传话的刘嬷嬷是这样说的:“老夫人,夫人病的厉害,光是太医就请了三四位了,实在是不能出来见您了。夫人也说了,她想养好身子再回侯府,要不带着病回去也是人荒马乱的,闹得侯府不得安宁。”   郭氏被气的不行,说道:“清芳既然病的厉害,才更要回侯府,这外面怎么也不如家里舒服。”   说完,郭氏就往傅清芳的屋里走去。   刘嬷嬷自然不敢拦了,傅清芳正半躺在床上,背后靠着个大靠枕,四个孩子围在她的身边,跟她说话呢。   见到郭氏进来,傅清芳笑了笑,说道:“老夫人,您怎么来了,刘嬷嬷,还不赶紧扶老夫人坐下。”   她惨白着脸,郭氏就说道:“清芳,你身子不好,不如回侯府养着,家里再怎么说也比这里方便许多。”   傅清芳让人把孩子们给领了下去,才说道:“这倒是不用了,我在这里挺好的,就不来回折腾了。”   郭氏:“这庙里什么都没有,怎么比得上家里,还是在家里将养着好。”   郭氏打的什么主意,傅清芳怎么会不知道,对她这个婆婆来说,侯府的声誉,对什么都重要。   现在儿子后院起火,姨娘的师兄要害了正妻的性命,这外面的闲话肯定得传的满天飞。   郭氏当然不能看着这事发生了,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替罪羊,帮沈秋石脱罪。   这得傅清芳也配合吧,要是傅清芳继续住在庙里,怎么看也不是愿意配合的样子。   为今之计,就是先把傅清芳给请回去,回去之后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跟她说明利害关系,让她点头放过沈秋石。   解释傅清芳可能回去吗?当然是不会的了。   她笑了一笑,当着满屋子的丫鬟仆妇就说道:“沈秋石一日不认罪,我就一日不回去,老夫人,您也不要再劝我了,我的性子您是知道的,这倔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傅清芳的话都说到这里了,郭氏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这个儿媳妇一向是难缠的,她既然打定了主意,她这个做婆婆的说什么也不管用了。   郭氏刚走,傅清宇就又来了。   见到妹妹病恹恹地样子,傅清宇心里十分心疼,上前一步,站在傅清芳跟前,问道:“清芳,你可好些了,我带了大夫来,再给你瞧瞧。”   看他的样子,倒是对她这个妹妹十分上心。   傅清芳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倒是哀戚戚的,喊道:“大哥。”   喊了这一声后,傅清芳的眼泪刷的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呜咽着说道:“大哥,要不是我换了个大夫,怎么会知道沈秋石会想要我的性命呢,这要是晚个几天,你可就再也见不到我这个妹妹了。”   傅清芳的演技十分了得,表情也拿捏的十分到位,傅清宇见了,心痛就又添了一层。   不管幕后的黑手是谁,清芳差点没了性命都是事实,要是清芳真的就这样去了,他日后怎么有脸去见大伯啊。   “清芳,你先别哭,先让大夫看看,”傅清宇拿了帕子给傅清芳,就像小时候那样安慰她道:“不管怎么说,都有大哥在呢,大哥替你做主。”   傅清芳不说话了,拿了帕子捂了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待到傅清芳哭够了,又重新净了脸,她朝傅清宇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大哥,刚才我失态了。”   傅清宇说道:“怎么会失态了,我是你大哥,你受了委屈,跟我哭诉不是应该的吗。”   傅清芳闻言,心里再次冷笑,你要是真的把我当成妹妹,我被下了绝子药的事情,你就不会帮着百般遮掩了,更不是眼睁睁的看着我死去了。   那本话本上,她可是缠绵病榻好几年才去世的,傅清宇是知道郑思远的真面目的,他难道就没往深处想过吗,苏月凉进门才两年,她这个原本的侯府女主人怎么就身体不好了。   傅清宇可是在官场闯荡的,要是连这点子心眼都没有,恐怕早就被人吃的连骨头给不剩了。   他恐怕是想到了的,只不过因为事关苏月凉,他选择了视而不见。   “大哥,我不想再看大夫了,”傅清芳眼巴巴地看着他:“要是看了大夫,又得开那些苦药,我刚才已经喝了好几碗解毒的汤药了。”   “那也要让人看过才放心,清芳,听话,大哥好不容易寻了个大夫来,还是让人看看吧。”   大夫给傅清芳看了,还又问了傅清芳吃的何药,没再给人开药,嘱咐了句就走了。   傅清宇让人送了大夫出去,又坐下陪傅清芳说话。   “清芳,这沈秋石我也是认识的,人品医术都是不错的,怎么就会突然要害你性命呢?”   他说到这个,傅清芳脸上顿时带上了气愤:“这正是我纳闷的地方,沈秋石给我看诊好几年,一直都是挺好的,这次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要要了我的性命,我好像也没得罪他吧。”   傅清宇:“那他会不会是冤枉的,是被人陷害的呢?”   “我也希望是这样,”傅清芳低头叹了口气,说道:“可是那药方不可能作假,他就是想害死我。”   “清芳,你好好想想,要是沈秋石真的想害你,怎么会在药方这么明显的地方做手脚,这不是明摆着留下把柄吗?”傅清宇不遗余力地为沈秋石开脱:“他又不傻,肯定不会这么干的,要知道大户人家看病的方子是都会存着的,你要是真的出了事,药方一被翻出来,沈秋石就逃不了了。”   “大哥,这个问题我也想过,说不定沈秋石等不及必须得除了我呢,因为我挡了别人的路了,”傅清芳咳嗽几声,继续说道:“他的师妹可是怀孕好几个月了,要是除掉了我,他的师妹正好母凭子贵,做侯府的正房夫人。” 第39章   沈秋石的师妹,?当然是苏月凉了。   苏月凉是谁,那可是傅清宇心尖尖上的人啊,傅清宇怎么能受得了别人这样说他的心上人,?即使这个人是他的妹妹。   “清芳,你胡说什么,?”傅清宇喝道:“这沈秋石害你的事情还没定论呢,?你就想到了这么多,要是传出去,别人还不知道怎么看你们侯府呢。”   看着傅清宇心绪大乱的样子,?傅清芳心里是说不出的快意,?她装作被吓到的样子,愣在了那里。   傅清宇看到傅清芳脸色发白,?才发觉自己的话说的太重了。   他赶紧改了口气,?说道:“清芳,?不管怎么说,?你也是侯府的夫人,?要是你说的这些话被传了出去,?镇西侯和老夫人会怎么看你,他们肯定会对你不满的。”   “大哥,?你放心,这屋里的都是我的心腹,他们怎么会外传,”傅清芳又拿帕子拭了拭泪,说道:“要不是因为这样,?那沈秋石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至于你说的那些,我死了以后药方会不会被发现,?这个好办,把药方给毁了就是了。”   “大哥,你可要为我做主啊,我现在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傅清芳眼含热泪,看向傅清宇:“沈秋石想害了我的性命,大哥你一定不能放过他。”   被傅清芳目光灼灼的看着,傅清宇不由得侧头看向窗户,半晌才说道:“清芳,你放心吧,要是沈秋石的罪名真的被认定了,我必定是不会放过他的。”   他这话,傅清芳听听就算了,哪里会真的当真呢。   镇西侯夫人傅氏状告太医沈秋石要害她性命的事,很快就在长宁城里流传开来了。   这沈秋石,可是几个月前刚进了镇西侯府的苏月凉的师兄啊,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在苏月凉的风流韵事中,也是有一席之地的。   这傅氏嫁入侯府七年无所出,虽然过继了几个孩子,可到底不是镇西侯的亲骨肉,现在苏氏可是怀了孕的,要是傅氏真的没有了,对苏氏可是大大有利的啊。   很快,沈秋石跟苏月凉两情相悦,苏月凉却被镇西侯强取豪夺买进了侯府,沈秋石为了青梅竹马的师妹在侯府能过得好一些,不惜下药害了侯府夫人的传言,就在长宁城里流传起来。   牢里的沈秋石自然不知道外面把他和苏月凉传成了一对苦命鸳鸯,他在牢里怎么也想不出来是谁要害自己,只能拜托几位交好的朋友帮忙奔走。   郑思远也收到了郭氏寄给他的书信,信上说明了傅清芳中毒的事件始末,当然也说了沈秋石是嫌疑人的事。   郑思远看完书信,眉头紧紧皱成一团,这傅氏,还真的能折腾啊。   这沈秋石是月凉的师兄,是长宁城里不少人都知道的事,难免会有那多事之人把沈秋石暗害傅氏的事跟月凉联系起来,那样对月凉的名声可是十分不利的。   这事要怎么解决?他不在长宁城里,鞭长莫及,即使想帮沈秋石也帮不了了。   思来想去,郑思远给傅清芳写了一封信,信上要她为了侯府的声誉考虑,将这件事大事化小,私了了事。   他在信上承诺,即使私了,他做为丈夫也会帮傅清芳出气的,绝对不会放过沈秋石的。   除了写信给傅清芳,郑思远还给交好的几位重臣写了书信,请他们从中周旋,想法把这件事给压下去。   至于沈秋石出事的消息,还是瞒着月凉吧,她要是知道了自己师兄出事的消息,肯定会忧心忡忡的,可能还会亲自去京城,现在她的身子已经十分沉重了,怎么能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傅清芳收到信以后,表情变都没变,读完以后将信仔细叠好放到一旁。   不说郑思远不在京城了,就是他在,傅清芳也不会听他的,放过沈秋石的。   要是真的放过沈秋石,岂能对得起她的这一安排。   要知道,为了设计沈秋石,她是真的喝了好几天的毒药的。   傅清芳病的时候,有不少的贵妇都莱探望她,这高门大院里,后宅妻妾之争自然是数不胜数的,傅清芳遭了如此大祸,更是让人同情。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太子妃也来探望她了。   本来她的打算是,等到身体好一些,就去拜见几位与苏月凉有仇的贵女,请她们一起出手,对付沈秋石。   沈秋石跟苏月凉有青梅竹马的情谊,现在沈秋石想要她这个侯府夫人的性命,要是好好运作一番,就能连带着让苏月凉的名声一落千丈。   要说以前那些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传言,可现在苏月凉的师兄都为了她要杀死侯府的当家主母了,苏月凉和沈秋石的私情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这个时代跟苏月凉呆的那个现代社会可不一样,女子的名声至关重要,甚至能逼死一个人。   像苏月凉这样的人,流言自然是逼不死她的,只是这事到底是苏月凉身上的一个污点,现在或许还看不出来,可日后就是傅清芳对付苏月凉的一把刀子,钝刀子割肉,才是最痛的。   给太子妃行礼请安之后,傅清芳就开始啜泣,太子妃好生安慰了她一番,傅清芳带着眼泪说道:“臣妇让太子妃见笑了,今日有一事相求,还请太子妃能为臣妇做主。”   既然傅清芳有话要说,太子妃挥手让所有的下人都出去了,问道:“清芳,你有什么事就尽管说,凡是能帮上的,我必定会帮忙的。”   “太子妃大概也听说了,这沈秋石跟侯府后院的苏姨娘有些瓜葛,我认为他想谋害于我,是为了苏氏出头,毕竟苏氏现在坏了身孕,我这个无所出的正妻,就挡了苏氏的路,”傅清芳说到这里,眼里又带了泪:“还请娘娘与太子说一说,去沈秋石的住处仔细搜检一番,或许能找到些东西呢。”   傅清方说完,就强挣扎着下来,跪在了太子妃面前,   太子妃赶紧起身将她扶起来,温言说道:“清芳,你身子还没好利索,何必给本宫行这么大的礼,你说的这事我也做不了主,待我回去跟太子好好说说,请太子定夺。”   太子妃亲自来扶,傅清芳自然顺势起来了,她说道:“若是太子妃这次能帮我,以后但凡太子妃有能用得上的地方,清芳必定竭尽所能万死不辞。”   她说完,太子妃就笑道:“我哪里用的着清芳万死不辞呢,咱们自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你现在受了这么大的磨难,怎么说我也该帮你一把。”   太子妃这样说,傅清芳自然是感恩戴德,两人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太子妃就起身回东宫了。   有太子妃的帮忙,傅清芳就安心了,全力调养身体,教导两个孩子读书。   不出两日,京兆府就派人去沈秋石的住处搜检,找出了不少苏月凉的东西,彻底坐实了沈秋石与苏月凉的私情。   再审沈秋石,傅清芳这个苦主并没有到场,这件案子在长宁城里闹了个人尽皆知,傅清芳要是去了,准得被人评头论足,以后就是贵贵妇圈里茶余饭后的笑柄。   这些时日里,郭氏是天天请人来皇觉寺劝说傅清芳,让她回侯府,人来了,傅清芳就好言好语的接待,可只要来人一说让傅清芳回侯府养病的话,傅清芳就捂着胸口,这里也痛那里也痛,来人自然就说不下去了。   郭氏也亲自来过两回,也用了婆婆的身份压下来,可是傅清芳也不是好惹的,郭氏一说就哭,这哭起来就没完没了的,反正就是不松口。   傅清芳住在永安大长公主的院子里,郭氏每次来,自然是要去给永安大长公主请安的,永安大长公主不耐烦见郭氏,直接说道:“清芳在我这里养病就好,你要是不放心,不如就在这里跟她一起住,我这里清净,不比你们侯府要好。”   永安大长公主在皇族里的辈分高,就连当今陛下也要给人三分面子的,她说这话,郭氏是一句话也不敢反驳。   自此以后,郭氏就不来了,只请人来劝说傅清芳。   这些人里有郑氏族里的长辈,也有傅家的长辈,可傅清芳也不是吃素的,连说再哭的,几句话下来来了就开不了口了。   就连傅清宇也来劝说傅清芳,说为了侯府的声誉,让她退一步,暗地里把沈秋石给发落了,不比闹得满城风雨要好。   傅清芳当即冷笑道:“大哥,我差点没了性命,闹上一闹又能怎么样,反正丢脸的又不是我。大哥,你要是真的是我的亲大哥,就该帮我的忙,而不是跑到这里来说教我。”   傅清芳说话毫不客气,傅清宇的脸色自然就不好了,他皱着眉头说道:“清芳,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再怎么说,你也是镇西侯府的夫人,要是镇西侯府的名誉受损,对你也没什么好处。”   “我这个苦主怕什么,”傅清芳说道:“要是不想镇西侯府的名誉受损,这个还不好办,舍了苏姨娘就是,还能有人笑话镇西侯府不成。不过就是郑思远舍不得美人,才让人笑话的。” 第40章   傅清芳的话毫不留情,?傅清宇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却又说不出什么来。   月凉既然入了镇西侯府,那跟他就再无一点关系,?要是他为月凉说话,月凉的名声岂不是更加不堪了。   看着傅清宇的脸色如此难堪,?傅清芳心里倒是快意的很,?要不是她这个“好哥哥”,郑思远苏月凉沈秋石早就得到惩罚了,怎么会到现在还能如此逍遥。   不要着急,?这几个人她会慢慢对付的,?一个一个来,都不能被放过。   大堂之上,?沈秋石听到府尹将所有的证据呈到堂上,?面色瞬间就白了下去。   他之前的想法完全错了,?这根本就不是针对侯夫人傅氏,?是针对师妹的,?是谁设了这样一个恶毒的计谋,?女子的名声何其重要,这不是要置师妹于死地吗?   沈秋石比刚被待到京兆府大堂之上时还要激动:“大人,?这是污蔑,我跟师妹清清白白,只是普通的师兄妹关系,这是有人设计陷害于我,我是冤枉的。”   “陷害于你,?这些东西可都是在你的住处搜检出来的,你与苏氏要是普通的师兄妹的关系,你住处怎么会有她的如此多的东西?”   从沈秋石住处搜检而来的东西,?甚至有女子手帕,香囊等物,府尹将苏氏的家人朋友召来,请他们辨认,那手帕香囊皆是苏氏之物。   这一件两件的还能说是不小心遗漏在沈秋石住处的,这如此多的东西,难道都是苏月凉不小心忘在沈秋石住处的不成。   因为这件风流韵事被人广为所知,这日开堂审问沈秋石,长宁城里不少好事之人都来观看沈秋石受审。   这证物一被呈上来,围观的人就都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待到府尹问完,底下的议论声更是生动,即使沈秋石跪在大堂上,都能听到下面人的议论之声。   “这个苏氏还真有有一手啊,这么多的大人物都被她玩弄在股掌之中,镇西侯还喜欢的跟什么似的,带到边城去了。”   “这苏氏长得必定是花容月貌吧,你们不知道,我得一个亲戚认识在镇西侯府当差的人,我听他们说,”说话的人卖了个关子,不说了。   “听说什么了,你快说啊。”   “就是就是,你这说到一半就不说了,不是吊人胃口。”   “到底听说什么了,你快说啊,说完我请你喝酒。”说话的是跟那人相熟的人。   赚足了周围人的目光之后,那人才说道:“我听人说,这苏氏的脾气大的很,进了侯府的第一天就把侯爷给打了个满脸开花,这要是一般人肯定得气的不行吧,更别提那是镇西侯,有名的冷面将军了,可这个苏氏愣是一点事都没有,还把侯府正儿八经的夫人给挤到庙里去住了。”   他的话说完,周围就一片唏嘘之声,这个镇西侯可是很有本事的,就是长宁城的寻常老百姓也是知道,平日里不苟言笑,被称为“冷面将军”,对那个苏氏,怎么就那么喜爱呢,就连挨了巴掌都舍不得发落苏氏。   “不对啊,我明明听说侯府夫人在镇西侯出殡的时候许下誓言,说丈夫要是活着回来,她就去庙里住上三年,后来镇西侯真的回来了,她才去的庙里,这跟苏氏又有什么关系。”   他说完,刚才说话的人就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他:“这侯府有权有势的,要是真的想还愿,买个替身去不就行了吗,这大户人家不都是这样做的,还用的着真的去庙里住?这寺庙里怎么比得上侯府富贵,这妾室前脚刚进门,正室夫人后脚就去了庙里住,这中间怎么可能没有猫腻。”   周围人纷纷附和道:“是啊,是啊,这个怎么看怎么不对啊。”   这其中还有更不堪入目的话,要是平常有人这样诋毁苏月凉,沈秋石肯定要冲上去与人争辩的。   可是现在他就跪在大堂之上,根本就连起身都做不到了。   他现在只能跪着,想方设法的为师妹开脱。   可是,又有什么好法子能把师妹给摘出去呢。   堂上的府尹将惊堂木一拍,再次问道:“沈秋石,你还有何话要说,到底是因为什么,你才要置镇西侯侯夫人于死地,是不是因为私情?”   府尹的话,要是沈秋石承认了,可不就是把苏月凉也给扯进来了吗?   这是沈秋石不能看到的。   沈秋石只能再次跪倒在地,口呼冤枉:“大人,我真的是冤枉的,我没有害侯夫人,那张药方真的不是我写的。”   要是他真的害了傅清芳,沈秋石也就认了,可他明明没有害过傅清芳,这莫须有的罪名落在他的头上,他怎么能认下了,更何况这里面还牵扯到了师妹,要是他真的认下来了,师妹也得跟着受了牵连。   “大人,我说的句句属实,”沈秋石说道:“我要是真的害了侯夫人,那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个时代,人们对于誓言还是无比相信的,沈秋石都发了这样的毒誓了,难道他真的没有害镇西侯夫人,害人的另有其人。   这高宅大户里,阴私事情可不少,难道是别人害了侯夫人,沈秋石给背了锅。   围观的人再次议论纷纷,说设么的都有。   府尹将惊堂木一拍,问道:“那两张药方你怎么解释,当初你为侯夫人看诊,是有这么多人在的,药方上的笔迹也是你的。”   沈秋石回道:“大人,下官的确开了两张药方,可其中一张药方上的两味药材是不对的,下官怀疑,是有人调换了那张方子。”   “你说的本官也考虑到了,经过查证,凡是接触到两张药方的下人,都是不怎么识字的,又怎么可能会换了药方,更何况那两张方子侯夫人也可以作证,刚一开始见到的方子就是如此,根本就没有变过。”府尹将惊堂木一拍,说道:“沈秋石,你为何要害了侯夫人的性命,快步从实招来。”   沈秋石其实早就想到了这一层,原来真的如此,既然是这样,那这一切就都能串起来了。   师妹进了侯府怀了孩子,傅清芳怀恨在心,所以设局对付师妹,只不过师妹远在边城,她就转而对付自己,自己出了事,师妹自然不能幸免于难。   这傅氏,真的是好毒的心思啊。   女子的名声何其重要,要是师妹跟自己真的有什么私情传出来的话,以后师妹在侯府还怎么生存,她的孩子生下来,也会被长辈所不喜的。   只是不知道,傅清芳是怎么换了药方的。自己开的那张药方,恐怕也寻不回来了吧。   沈秋石心里想了什么,就直接在公堂之上喊了出来:“大人,我真的是冤枉的,当初我开的要放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侯夫人偏要说谎,陷害于我。”   沈秋石的话一喊出来,外面的人又沸腾了,这大夫刚才说什么,是侯夫人要害他,这侯夫人好好的,为什么要害一个大夫呢。   府尹将惊堂木一拍:“安静。”   “沈秋石,你说是侯夫人陷害于你,可有什么证据?”   沈秋石:“大人,那药方不是我开的,字迹自然不一样,还请您明察。”   案件审到了这里,府尹只能再次把傅清芳请来,同时驱赶了府衙外看热闹的人群。   傅清芳毕竟是女眷,又有诰命在身,是不能让怎么多人围观的。   待到傅清芳来了,府尹找来的几位老师傅也都到了府衙之上。   老师傅都是常年跟古籍文字打交道的,府尹请人看了两张药方的,又找来沈秋石之前的字迹对比,请他们查验,这到底是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老师傅们详细查验一番,对此有了结论,这两张药方看起来倒是一样,其实细究起来,还是有些微的差别的,至于到底是不是出自一人之手,他们也不好下判断。   闻听此言,沈秋石的表情有些如释重负,傅清芳倒是一点也没变,这个局面,早在她打算设下这个局的时候,就想到了。   “大人,我真的是冤枉的,这两张药方根本就不是出自我之手,”沈秋石磕了个头,继续说道:“大人,这明明是有人陷害于我,侯夫人,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   傅清芳听到沈秋石这样问她,倒是不慌不忙,反问道:“是啊,我与你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害你呢。”   这个问题沈秋石怎么回答,难道要他说你是为了陷害我的师妹,所以才对我下手的。   要是他这样说了,不就是间接承认了他跟师妹关系非同一般吗?   “这药方根本就不是我的笔迹,当时我开的根本就不是这张药方,侯夫人为什么要说当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药方呢?”   沈秋石盯着傅清芳,不肯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沈秋石,我当时看到的,就是如此的药方,”傅清芳说道:“至于字迹为何跟你平时的字迹不同,这倒是很好解释,你怕以后事情败露,特意换了笔迹,跟自己平时的笔迹不同,这样即使日后会被伏法,也好为自己开脱啊。” 第41章   傅清芳咳嗽几声,?又说道:“你说我害你,这两张药方可是你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出来的,我当时只是随手拿过来看了一眼,?我又没有学过医术,怎么就知道药方要怎么改动,?才会变成害人的东西呢,?这是其一。”   “其二,这药方上面的字迹与你的字迹相仿,我一个深宅妇人,?怎么可能学得外男的笔迹。”   “其三,?我可是真的差点没了性命,难道我会为了陷害你这样一个小小的太医,?就搭上自己的性命吗?”   傅清芳说着又咳嗽几声,?才冷笑一声,?继续说道:“这最后吗,?沈秋秋石,?侯府苏姨娘的东西可是从你的住处搜检出来的,?难道这也是我放在你宅子里的不成?你为了你的师妹要置我于死地,这个理由充分的很,?可是我为了什么要害你的,总不可能是看你不顺眼吧。”   傅清芳说的每一条,沈秋石都找不出理由来反驳。   只不过别的倒是罢了,这最后一条,他可是不能认得:“我与师妹清清白白,?你不在这里信口雌黄血口喷人,败坏师妹的名声。”   傅清芳冷冷道:“哦,你跟你师妹清清白白,?是私底下会互送信物的那种清清白白吗?”   沈秋石可以容忍别人诋毁他,但是不能容忍别人诋毁苏月凉,他死死瞪着傅清芳,说道:“我今日才知道,侯夫人好生厉害,能把黑的说成白的,真是佩服啊。”   沈秋石这样说她,傅清芳倒是没有生气,她问道:“沈秋是你,那我倒是问你,你住处的那些本该属于苏姨娘的东西,是怎么来的,难不成还是你偷来的不成。”   她这个问题,沈秋石要怎么回答。   师妹的性子向来不拘小节,偶尔会落在他那里东西,那些东西都被他给小心妥帖地收了起来,谁知道现在竟成了诋毁师妹的证据。   傅清芳说完这么多话,又狠狠咳嗽了一阵,站在她后面的丫鬟赶紧给她顺气,又拿出一颗丸药让她含了,好一会儿傅清芳才缓了过来。   这件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府尹心里大概已经有了数:“先把沈秋石带下去,择日再审。”   傅清芳从京兆尹出来,就像是打了一场大仗,就连走到马车那上的那几部路,都是被丫鬟半抱半扶过去的。   回到皇觉寺,四个孩子都在院门口焦急地等待着。   见到傅清芳的马车回来,明煦与明璇拉着弟弟妹妹,赶紧跑过去迎接傅清芳。   “娘,您回来了。”明煦一脸焦急,见到傅清芳安然无恙的回来,眼圈红红的。   傅清芳笑了一下:“娘没事明煦不要害怕。”   刘嬷嬷没有跟傅清芳一起去京兆尹衙门,此时见到傅清芳这个样子,赶紧亲自去扶她,说道:“夫人,太医已经等着了。”   “嬷嬷,我没事,您就不要担心了,”傅清芳安慰她道:“在怎么说,我也是个侯夫人,即使去衙门,也不会有人给我气受的。”   刘嬷嬷道:“夫人,这怎么能一样,您都成这个样子了,叫我心里怎么能好受。”   待到回了屋里,早就等着的太医立马就被请了上来,为傅清芳诊治。   相比刚发现的时候,傅清芳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了,这个太医是新近来的,手刚搭上傅清芳的皓腕一小会儿,眉头就紧紧的皱了起来。   见到太医如此表情,刘嬷嬷的神情一下子就紧张起来,问道:“许太医,我家夫人的身体可是有不妥的地方?”   许太医的眉头松开又皱起,看了眼傅清芳又重新低下头,半晌才说道:“夫人,我有话要对您说,还请屋里的下人们都出去。”   傅清芳就说道:“既然太医有话要说,不如就让刘嬷嬷留下,她是我的奶娘,没什么不能知道的。”   许太医点了点头,傅清芳抬手让屋里的人都出去,明煦眼巴巴的看着傅清芳,说道:“娘,我也留下来。”   傅清芳温言说道:“明煦,你先出去,娘有话要跟太医说。”   她的态度坚决,明煦只能点点头,带着弟妹出去了。   待到屋里只剩下三人,太医方才说道:“夫人,您身体里的毒素已经差不多没有了,只是,只是,”   许太医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傅清芳就说道:“有什么话,您尽管说,我能受得住。”   许太医最终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夫人,您,您被人下了绝子药了。”   待到说完,许太医低下头不再说什么了。   傅清芳的表情没变,刘嬷嬷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起来,问道:“您是不是诊错了,我家夫人怎么会被下了绝子药,许太医,您在仔细看看,一定是错了。”   不能生育子嗣,对一个女人意味着什么,屋里的三个人都知道,许太医再次说道:“我不会诊错的,依夫人的脉象来看,夫人的确是被下了绝子药。要是一般的大夫,或许还不能诊出来,我在做太医之前,曾经跟着师傅游历,在小城之中给人看过诊,病人是青楼里出来的,早就被下了绝子药了,夫人的脉象,就和那个病人的一模一样。”   许太医的这番话说完,刘嬷嬷的脸更白了,倒是傅清芳,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说道:“这事还请许太医为我保密,我傅清芳感激不尽,必有重谢。”   许太医道:“全凭夫人吩咐。”   刘嬷嬷的样子,自然是送不了许太医了,傅清芳让人送了太医,又挥退众人,只留下刘嬷嬷说话。   “小姐,到底是谁要害你啊?”刘嬷嬷哭着说道:“嬷嬷就是拼着命不要,也要先弄死他。”   傅清芳亲自拿了帕子给刘嬷嬷拭泪,说道:“嬷嬷,你先不要哭了,听我慢慢跟你说。其实,我被下了绝子药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做梦梦到话本的事情,傅清芳自然是不会说的,她只是说梦到父亲,父亲在梦里跟她说郑思远不可信,为了一个女人给她下了绝子药。她起先没把这个梦放在心上,可是却连着几天做了这个梦,她觉得不对,就悄悄的甩开所有人去找了花街上的大夫,果不其然,她身上真的被下了绝子药。   刘嬷嬷听完,也顾不得哭了,问道:“小姐,这事真的是郑思远做的,可你是他的正妻啊,他怎么能,他怎么能!”   “为什么不能呢,”傅清芳的表情变冷,说道:“我这个正妻不过是老侯爷定下来的,苏月凉才是他的意中人呢,为了苏月凉,给我下药又算得了什么呢。”   “小姐,你等着,嬷嬷我给你报仇,”刘嬷嬷拉着傅清芳的手哭道:“这个郑思远,不把他碎尸万段,我出不了心里的这口恶气。”?   “嬷嬷,我知道你疼我,可为了那样一个人,真的不值得的吗,”傅清芳劝解道:“嬷嬷,改怎么对付郑思远苏月凉,我心里有数,我的性子你还不知道,是从来没吃过亏的,郑思远如此对我,我怎么会让他好过呢。您就看着吧,他们两个必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刘嬷嬷哭着道:“小姐,我就是心疼你,当初镇西侯府到家里求亲的时候,说的多么好听,这郑思远怎么就能这么对你呢。老爷现在已经不在了,大少爷跟您虽然感情深厚,可到底不是一母同胞,也不知道会不会为您做主。”   “傅清宇怎么会为我做主呢,”傅清芳冷笑道:“他爱慕苏月凉还来不及,怎么会为了我这么个妹妹,去跟郑思远苏月凉作对呢!”   傅清芳的话再次让刘嬷嬷呆愣在那里,这个郑思远害了小姐,难道大少爷也......   傅清芳继续说道:“嬷嬷,爹还在世的时候可是给我找了好几个有名的大夫的,总不能没一个人发现我被下了药吧,后来我悄悄的派人去找了他们,才知道有一个人诊出了我被下了绝子药,可是我那个好哥哥对人威逼利诱,那人才没有说出来呢。”   刘嬷嬷丝毫没有怀疑傅清芳的话,她就骂道:“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老爷在的时候是怎么对他的,他就是这样报答老爷的。小姐,我可怜的小姐啊。”   刘嬷嬷说着又哭了起来,傅清芳赶紧安慰她:“嬷嬷,我虽然不能生养了,可现在也有了孩子了,明煦聪明,明璇贴心,两个小的也是真心实意的把我当成母亲的,我比那些人也不少什么了。今日这事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就连两个哥哥,你也不要告诉。”   刘嬷嬷道:“小姐,你放心,这事就烂在我的肚子里,跟我进棺材,我是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   自此,刘嬷嬷对四个孩子是尽心无比,照顾的十分周到,当然,这是后话了。   从京兆尹回来之后,傅清芳对外宣称再次病倒了,同时,京城还流传起镇西侯夫人陷害沈秋石的传言了。   这传言是谁散播的,左右也就是那两个人,傅清芳也不是吃素的,也让人去散播传言,就说镇西侯府人就是沈秋石害得,目的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师妹铺路。 第42章   这两个传言比起来,?明显还是后一个传言的可信度更高,这沈秋石的住处里,可是搜检出不少苏氏的东西的,?要说他们两个没有私情,谁信啊。   再说了,?这侯夫人可是差点没了性命的,?人家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太医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啊。   沈秋石与苏月凉的传言越传越离谱,甚至都成了真心相爱,最后却劳燕双飞的故事了。   郑思远远在千里之外,?也听说了这个传言,?是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平北侯专门写信告诉他的。   这平北侯府跟镇西侯府,乃是好几辈的老交情了,?跟郑思远不同,?平北侯虽然不是个纨绔,?可就是个普通人,?文治武功都平平,?他俩的年纪都差不多大,?经常被放在一起比较。   当然,平北侯是被比下去的那个。   现在,?好不容易被他抓住了郑思远的一个把柄,平北侯怎么会放过呢,他专门写信,把京城里的传言告诉了沈思远,末了还问道:“明德,?你对此传言到底有何看法?”   郑思远,你对这些传言到底是怎么看的呢,到底是不是真的呢?   收到信的郑思远,?当即就气的掀翻了桌子。   可是他能有什么办法,长宁城远在千里之外,即使他想做什么,也做不了啊。   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月凉的名声受损吗?郑思远心里先是把沈秋石骂了一顿,他已经相信了,沈秋石的确要害死傅氏,只不过不够小心,让人给抓住了。   除了沈秋石,郑思远就连傅清芳也给恨上了,她身为侯府夫人,却放任侯府流言满天飞,她到底还把不把侯府的声誉放在心上。   他给傅氏写的信,傅氏到底收到没有,要是收到了,怎么会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呢。   郑思远再次提笔,又给傅清芳写了封信,这次信上的措辞更加严厉,要傅清芳将此事放过,他自会帮着对付沈秋石。   将信写好封口,郑思远派人连夜将信送回长宁城。   傅清芳接到信,草草看完一遍,就给扔到了火盆里。   她能听郑思远的吗,自然是不能的呢。   人证物证俱在,沈秋石即使百般抵赖,也被定了罪了。   傅清芳知道,沈秋石能被这么快的就定了罪,其中一定有人在后面出力。   关乎苏月凉,不说别人,三皇子和小王爷就不会坐之不理的。   要是沈秋石真的被定了罪了,那不是就承认了苏月凉跟沈秋石有私情了吗,苏月凉的名声就彻底完了。   三皇子小王爷等人要保沈秋石,自然就有想要给沈秋石定罪的人。   这个案件成为了太子一脉和三皇子一脉博弈的战场,最终,沈秋石被定了罪,不过很可惜,不是死罪,而是流放三千里。   沈秋石大概也知道自己谋害傅清芳的罪名洗不掉了,干脆把所有的罪名都揽到了自己身上,他暗地里恋慕师妹,从他的住处搜检出来饿东西,都是他偷了师妹的,师妹根本就不知道。   至于他为什么要陷害侯夫人,则是因为侯夫人善妒,容不下自己的师妹,师妹还怀着孩子呢,就被侯夫人给挤兑到了边城苦寒之地。   沈秋石跟傅清芳无冤无仇,好好的为什么要害她,自然是要说出害人动机来的,本来沈秋石是打定主意什么都不说的,可是即使他不说,外面的传言也不会放过苏月凉的。   苏月凉的名声,早就被传的不成样子了。   他只能编了个理由,把傅清芳塑造成一个善妒不容人的形象,傅清芳听到以后,冷冷一笑没说什么,转身就买了四个身家清白好生养的女子,给郑思远备着。   那四个女子都是傅清芳在京城妓馆的老鸨手下抢过来的,各个都模样周正,其中有两个还是一对双生子。   那对双生子的父亲是一个老秀才,在家里的时候也是跟着父亲读书识字的,只不过父亲病亡之后,后母容不得她们,就想把人给卖了。   她们两个长得容貌不俗,又是个识字的,还是一对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双生子,要想卖上个好价钱,青楼楚馆是最好的选择了。   傅清芳正好带着四个孩子逛街,双生子里的姐姐趁着后母不注意跑了出来,差点被傅清芳的马车撞上。   这个时候她的后母正好也带着人追了过来,傅清芳在马车里听得分明,心中一动,就把人给买了下来。   傅清芳给出的银子不低,两人的继母自然是愿意的,进了侯府做妾室,比被卖进青楼要好的多了,两人也是愿意的,毕竟要是留在青楼之中,年轻貌美的时候日子或许过得还好些,待到年老色衰,下场能有多好。   现在能进侯府,伺候一个男人,总比伺候两个男人要强吧。   更何况,夫人刚把她们买回来的时候,就直接说了:“要是侯爷真的收了你们,一切都按正经规矩来,要是生了一男半女,那就是府里的姨娘。”   傅清芳一下子买了四个人进侯府,郭氏心里就不大高兴,傅清芳倒是坐在那里老神在在,说道:“老太太,您也别气,这四个人虽然出身是差了些,但到底是清清白白进的侯府,您要是不高兴,那行,这四个人跟在我的身边,算是我的丫鬟。”   傅清芳说完,郭氏更气了,这四人是清清白白进的侯府,这不明里暗里说苏氏不清白吗。   可是傅清芳说的是事实,郭氏即使再怎么气,也找不出话来反驳,只能从别的地方找傅清芳撒气:“你一个侯府夫人,府里不住,偏偏要住在庙里,这让外人怎么看我们侯府。”   傅清芳淡淡道:“我这也是为了侯爷好,毕竟我可是发了誓言的,要是誓言应在侯爷身上怎么办,难道咱们侯府再办一次丧事。”   她的话刚说完,郭氏就大喝道:“傅氏,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难道你盼着侯爷出事吗?”   郭氏喘着粗气,几乎要被气死了,傅清芳赶紧跪下请罪。   这刚跪下没多一会儿呢,傅清芳忽然就一头栽在了地上。   立春冬至赶紧去扶她,喊道:“快来人啊,夫人晕倒了。”   这当家夫人晕倒,自然不是小事情,府里立即一片兵荒马乱,这人都晕倒了,郭氏还能怎么样,自然得放过儿媳妇了。   这傅氏,也实在是太会演戏了。   刚回到两宜堂,傅清芳就睁开了眼睛,立春赶紧拿了茶来给她:“夫人,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您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傅清芳摆摆手,说道:“不喝了,等大夫来了诊断一番,咱们就会皇觉寺。”   大夫倒是来的很快,傅清芳是装晕的,自然没大碍,不过她刚大病初愈,大夫还是留了张方子。   送走大夫,傅清芳又让人抬着去了宝乐堂,跟郭氏辞行:“老太太,我这身子实在是不好,”她说着又虚虚咳嗽几声:“就不再府里多留了,您自己也要保重身子,等两日我再来跟您请安。”   人在她屋里都晕倒了,郭氏还能怎么说,这镇西侯府的名声已经够差了,难道还要传出婆婆苟待媳妇的流言吗。   郭氏能说什么,只能让人好好养着了。   沈秋石已经被判了流放,年后便要送去岭南,傅清芳也无事了,因为她身子不好,也不回侯府了,每日只管教导两个孩子,余下万事不理。   很快就到了年底,侯府的事情多如牛毛,傅清芳实在是不想回去,干脆“染”了风寒卧床不起,回不了侯府了。   大年三十,就连永安大长公主都回去过年了,傅清芳就带着四个孩子自己过年。   在寺庙里,自然是能吃荤腥的,傅清芳为了能准备好一桌好饭菜,可是煞费苦心的。   年夜饭是傅清芳更明煦明璇一起准备的,虽然比起侯府的年夜饭要简单的许多,但这却是傅清芳吃的最舒心美味的一顿年夜饭了。   吃过年夜饭,傅清芳命人在屋子里摆上各种干果,带着孩子守岁。   明煦是个闲不住的,带着弟弟妹妹们在外面放烟花。   傅清芳也披了斗篷,站在院子里笑着看孩子们芳烟花,嘱咐他们道:“点着以后就离得远些,晓星伤着手。”   明煦跟在傅清芳身边快半年了,总算是有些孩子气了,他大笑着说道:“娘,没事的,我以前的时候还放过炮仗呢,这样的小烟花是没事的。”   腊月二十八下了一整夜的大雪,屋外冷的很,孩子们只在外面玩了一会儿,傅清芳就赶紧把人给赶回屋里来了。   “赶紧过来暖暖手,外面这么冷,小心冻出病来。”傅清芳亲自拿了手炉给两个大的,又把两个小的揽进怀里。   “娘,没事的,”明璇说道:“我在家里的时候,穿的比现在要薄的多,干一天的活也不会冻着的,现在穿的这么厚,更不会有事了。”   明煦也在一旁说道:“娘,我们没事的。”   傅清芳把剥好的核桃榛子放在两人手里,说道:“娘不是害怕吗,上个月明珊染了风寒,可把娘的半条命都给吓了去。”   孩子们年纪小,最后也没守完整夜,明煦是最后一个睡着的,傅清芳亲自把人给抱了回去。   刚来的时候,明煦瘦瘦小小的一个,被傅清芳精心养了半年,身上总算是有点肉了。   傅清芳伸手捏了捏儿子的脸蛋,笑着喊道:“明煦,醒醒,脱了衣裳再睡,穿着会不舒服的。”   谁知道郑明煦翻了个身,背对着傅清芳,睡得更香了。 第43章   傅清芳被儿子的反应给逗笑了,?看着丫鬟给人脱去外面的衣裳,又亲手给人盖好被子,才回去继续守岁。   昨夜熬得太晚了,?几个孩子自然也都起的晚了一些,傅清芳一整夜没睡,?倒是也不困,?洗漱好了就到明璇明珊的屋里等着。   明璇是最先起来的,见傅清芳在她和妹妹的屋子里,揉揉眼睛,?喊了一声:“娘。”   傅清芳笑笑,?说道:“既然醒了,那就起来吧,?今儿个可是大年初一,?寺里有法会的,?咱们一起去看。你摸摸枕头底下,?娘给你放了东西了。”   明璇闻言伸手摸了摸枕头底下,?果然摸到一个东西,?她拿出来一看,是用红纸包起来的红包。   打开红包,?里面是金灿灿的八枚铜钱。   “娘,这是给我的?”郑明璇问道。   她从小到大,她还没收到过压岁钱呢。   “嗯,是你的,你们四个,?每人都有份。”   这压岁钱也有讲究,不多不少正好八枚,这有钱的人家都会自己拿金子融了,?做成铜钱的样式,专给小辈做压岁钱用。   孩子们收到压岁钱都是精细无比,这几个孩子里,也就是明煦还收过压岁钱了,别的孩子都没收过的。   待吃过早饭,傅清芳带着四个孩子去庙里看法会,热闹了一天。   从初七到十五,长宁城里都有庙会的,傅清芳怕人多太挤,一天带着一个出去玩,在外面的时候也是紧紧抓住孩子孩子的手,一时也不敢松开的。   待到二月里,郑思远从边城回来述职,傅清芳的身体其实早就好了,只不过她可不想见到郑思远那张让人作呕的脸,就没回侯府。   傅清芳没有回去,郑思远倒是来皇觉寺看了傅清芳一回。   夫妻两个明明恨得对方要死,偏偏还是装出一副情深义重的样子来。   “清芳,我不在的日子,委屈你了。”郑思远说道:“那沈秋石已经被判了流放,不日就要上路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好好养着,不会有事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是没什么表情的。   傅清芳倒是言语晏晏的:“侯爷,你就不用记挂着我了,你在边城可好,苏姨娘再有两个月就该生了吧,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听到“苏姨娘”,郑思远的眉毛皱了皱,不过很快就回复正常了。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她就是个大夫,你还是好好养着身子吧。”   “那就好,”傅清芳低垂着眼,表情淡了下去,说道:“这苏氏的身子重了,恐怕就伺候不周到了,家里还有几个人,不如等侯爷走的时候再带两个伺候的人。”   不等郑思远反对,她就抬起头来,冲他露出一个笑来:“侯爷要是怕我吃醋,那是不必的,我是侯爷的妻子,侯府夫人,以后是要跟您死同穴的。再说了,即使她们生下了孩子,也是要叫我一声母亲的,要是孩子有出息,我这个做娘的跟着沾光啊。”   傅清芳的这话,是字字句句都往郑思远心上扎刀子啊,苏月凉再如何受宠,她生下来的孩子,不还是得喊傅氏母亲,月凉要是见自己的孩子喊别人做母亲,不知道要怎么伤心呢。   这话说到了这里,也就说不下去了,尽管郑思远的脸上一向没什么表情,可他的脸色还是黑了。   傅清芳自然知道他心里不痛快,只不过他不痛快了,傅清芳的心里就痛快了。   郑思远也只来皇觉寺看了傅清芳一次,就再也没来,述职完后,郑思远也没在长宁城里多呆几天,立即就起身回了边城。   其实他本来是打算在京城多留几天的,只不过发生了一件事,才急匆匆地回去的。   郭氏给儿子屋里放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叫芍药,曾经是郭氏身边的大丫鬟,是镇西侯府的家生子,父母兄长也都是有些脸面的。   刚被指给郑思远的时候,芍药心里是十分欢喜的,没人知道,她情窦初开的时候就爱慕上了侯爷,只不过侯爷许下过三十无子方才纳妾的誓言,那个时候她恐怕也就早就嫁做人妇了,她只能把这份爱慕藏在心底,谁也不敢告诉了。   可是没想到,侯爷竟然纳了妾室,老夫人又将自己指给了侯爷,她满心欢喜的到了侯爷身边,可是没想到,侯爷竟然碰都不碰自己一下的。   她的心里有恨有怨,可是侯爷不碰她,她又有什么法子呢。   这次郑思远回来,醉酒之后不知怎么的就破了芍药的身子,待到醒来之后,郑思远一脚将人给踹下了床,还要将人给发卖了,   郑思远要把人给卖了,郭氏自然不可能同意,这人是她给儿子的,现在儿子要卖人,不是打她的脸吗。   母子两个闹了一通,郑思远也不肯在长宁城多呆了,立即动身回了边城。   待到晚上,又出了一件大事,芍药上吊了,多亏了小丫鬟发现的早,才把人给救了下来。   然后,芍药就收拾东西,从跟人合住的小院子回了郭氏的宝乐堂。   傅清芳已经两个多月没回过侯府了,这些事,都是刘嬷嬷来看她的时候说给她听得。   她现在可没什么心情去理会镇西侯府的这些事,她正着给明煦找蒙师呢。   傅清芳想为他找一个名师,可偏偏明煦的身份十分尴尬,虽然说有个侯府世子的名头,可人家侯爷马上就要有亲生子了,还会在乎他这个过继来的孩子吗。   这找老师可得慎重,学识渊博人情练达的老师可不好找,更何况,这老师的人品还得过得去。   傅清芳在在心里选了好几个人,最终选定了一个。   这人叫章嘉歆,学识渊博刚正不阿,因为触犯天颜被罢了官。加上他也算是傅清芳父亲傅太傅的学生,有这样一层关系在,傅清芳带着明煦上门拜访,也不算是太失礼。   章嘉歆如今赋闲在家,傅清芳就备了厚礼,带着明煦上门拜见。   之所以给明煦选这样一个先生,也是傅清芳再三考虑的,那本话本上,明煦是一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虽然位极人臣,可也做了一些错事。   明煦以后必定是要出仕的,傅清芳希望找一个正直的人来教导他,不是说让明煦做个为国为民的大清官,只求明煦不要长成一个如那本话本描述的那般心狠手辣的人。   明煦还有些不愿意去,说道:“娘,你教导我不就行了吗,你不是说了吗,你的学识就是外公也赞不绝口的。”   傅清芳:“你这孩子,这老师不仅教导功课,还要教导为人处世人情往来,甚至就连官场规则也是教导的,我一个困在后宅的妇道人家怎么教导你这些。”   “娘,咱们去了,他会收下我吗?”   这也是傅清芳顾虑的问题,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收下明煦呢。   “不收下也没什么的,娘好好察访一番,总能给明煦找个好先生的。”   章嘉歆在南城,这里住的都是普通人家。   傅清芳也没带太多的人,只坐了两辆马车,就来了章嘉歆家里拜访。   来之前,傅清芳已经派人打听清楚辜家的住址了。   因着是来拜师的,傅清芳带着明煦亲自上前扣门。   门很快就开了,开门的事一位四十多岁的妇人,她见门外是个穿戴富贵的年轻夫人,问道:“你们找谁?”   “请问这里是章嘉歆章大人家吗?”   “却是章家,只是不敢称大人,不知这位夫人是?”   “贱妾娘家姓傅,家父曾是章大人的座师,这次冒昧前来,还请见谅。”   丈夫的座师,姓傅,那就是傅太傅了,眼前这个夫人就是傅太傅家的千金吧。   当初沈秋石那件事在长宁城里闹得沸沸扬扬,张氏也有所耳闻,只是不知道,堂堂镇西侯夫人能有什么事求到自己家。   只是来者是客,张氏只能说道:“夫人请进来吧。”   这章家的院子并不算大,只有一进,正房四间,东西厢房各两间,傅清芳刚进院子,就问道浓浓的一股药味,看来这辜家有人病了,正在吃药。   张氏把傅清芳请进堂屋,又亲自上了茶来,说道:“陋室狭小,还请侯夫人不要介意。”   傅清芳道:“师嫂自谦了,今日不请而来,实在是唐突了,只是不知师兄可在家中,我今日来,是有一事相求。”   傅清芳的父亲是章嘉歆的座师,她称章嘉歆一句师兄,倒是也合理。   张氏就道:“夫人来的可不巧,外子今日一大早便出去了,临出门的时候说了,就是回来也得晡时了。夫人有什么事不如先说与我听,再由我转告外子。”   “师嫂,这是我的长子,现如今已经七岁了,我想为他寻一位德才兼备的老师,正好师兄在家,就想来碰碰运气。”   原来是想找丈夫做夫子,这依照侯府的权势,找个好先生不是难事,怎么就找到自家来了呢。   章嘉歆为人十分刚正不阿,在朝里的时候得罪了不知道多少人,他又是被当今圣上亲自训斥罢了官的,这人人都避之唯恐不及,这傅清芳却找上门来请他做明煦的先生。   张氏就道:“外子不在家中,我也做不了主,不如夫人明日再来。”   既然人不在,傅清芳也不好久留,又说了两句话,就带着明煦离开了。   待到出了章家的胡同,傅清芳吩咐了跟着的一个仆妇:“你找个章家的邻居打听一下,章家什么人生了病。我在前面茶楼等着。”   仆妇领命而去,傅清芳带着明煦去了前面的茶楼,要了一间雅间,又命一个仆妇在外面等候,待去打听的仆妇回来,直接带到傅清芳的面前。   等到前去打听的仆妇回来,傅清芳又让人去章家老太太看诊的医馆打听,直到午饭时分,才终于把章家的情况打听清楚了。   病的是章嘉歆的母亲,老太太的病的倒不是很严重,只是要用人参养着。   章嘉歆家并不在长宁城,因为他在京城做官,家眷们才跟着一起来的京城,当初章嘉歆做官的时候,家里的女眷还要做针线贴补家用,现在章嘉歆又被罢了官,哪里吃得起人参。   傅清芳听仆妇说完,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有了主意。   等第二日去章家拜访,傅清芳亲自挑了两支上等人参,又选了些常用的药材,才带着明煦往章家而去。   今日章嘉歆自然在家,傅清芳与人见过礼,分了宾主坐下,说了几句客套话,章嘉歆就问道:“师妹昨日的来意,内子于我说了,我才疏学浅,怕是教导不了世子。”   傅清芳就道:“师兄谦虚了,当日您可是二甲进士,学识自然是不必说的,就连父亲,对您也是赞不绝口的。小儿顽劣,今年七岁,只在家中被我开了蒙,要是师兄能收下,清芳必定感激不尽的。”   昨日章嘉歆也与夫人商量了,要不要收郑明煦为徒,张氏就道;“老爷,左右你在家中无事,不如就收下世子教导,别的不说,傅太傅的女儿亲自求到了咱们家里,总不能不给她这个面子。”   张氏说的理由只是其一,还有就是若是收下了镇西侯府的世子,束脩不会少的,怎么的也算是个进项。   自从丈夫被罢官以后,家里的生计每况愈下,吃穿嚼用,老太太的药钱,儿子在城外书院读书的纸墨笔砚钱,哪一样不要银子呢。   这一段时间,她跟女儿没日没夜的做活,丈夫也夜夜抄书到深夜,也就将够吃用,为了老太太的病,家里已经典当了不少东西了。   章嘉歆自然也是知道家里的境况的,这都怪他这个一家之主没什么本领,害的一家老小跟着他吃苦受穷。   “夫人说的是,傅太傅是我的座师,现在她的女儿求到我了,左右又不是什么大事,我明日考校那孩子一番,要是合适的话,就收下来,也算是全了座师的恩情了。”   章嘉歆就道:“师妹不必谦虚,世子由你教导过,必定差不了的。”   两人说了些客套话,章嘉歆就问明煦读了哪些书,学到哪里了,明煦都一一作答了,态度不卑不亢,很是自然。   章嘉歆不由得摸了摸胡子,对明煦十分满意,就道:“若是师妹不嫌弃为兄才疏学浅,为兄就收下明煦做学生了。”   傅清芳赶紧道:“怎么会,兄长能收下明煦,是明煦的福气。”   不等傅清芳吩咐,明煦就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喊道:“夫子。”   既然师徒名分已经定下了,傅清芳立即着手准备明煦的拜师礼,六礼束脩自然是不能少的,除了这个,傅清芳还用红纸封了二十四两银子,由明煦恭恭敬敬的送到章嘉歆手里。   这些束脩也是章嘉歆开口要求的,傅清芳深知读书人最有傲骨,若是她跟人讨价还价要多给些束脩,反而要惹得章嘉歆不快。   因此她就一口答应下来,反正以后除了束脩,还有四时节礼呢。在别的地方贴补章家就行了。   章嘉歆笑着收下六礼束脩,说了些规矩,又给了明煦一套文房四宝做见面礼,明煦磕了头起身,这拜师礼才算完成,师徒名分才是最终定下了。   给明煦找好老师,傅清芳总算是放下一桩大心事,因为皇觉寺在城外,来回路途遥远,明煦的午饭又是一个难事,傅清芳就跟章家说好,中午明煦跟着章家吃饭。   她要给银子,章嘉歆说什么也不肯要,傅清芳就没多说,只是每隔几日就让明煦带些米面肉蛋去章家,算是给章家的饭钱。   章嘉歆有一幼子,比明煦要大上三岁,他们两个在一起读书,没过几日,明煦回来之后嘴巴就巴巴个不停,说的都是自己那个小师兄的事。   傅清芳好笑又心酸,在村里的时候,明煦在大伯家过得日子不好,也没什么同龄的玩伴,到了侯府没多久,就跟着自己来了皇觉寺,就更没有什么玩伴了。   这好不容易有了个相差不多的同龄人,他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傅清芳听儿子说完跟那个小师兄的趣事,就说道:“明煦,待几日后放假,你可以请你的朋友来玩啊,娘亲自下厨给你们做好吃的。”   “娘,可以吗,我可以带庭树来家里玩吗?”明煦眼巴巴的问。   “自然是可以的,”傅清芳说道:“你带朋友回来,娘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不知道庭树愿不愿意来呢?”   “那我问问他,再问问师母,我觉得庭树肯定是愿意的,就是不知道师母同意不同意了。”   郑明煦第二日就问了小师兄,愿不愿意来自己家里玩,章庭树十分心动,他们家在长宁城里并没有什么亲戚,父亲也没什么交好的朋友,他也就去过街坊邻居家里玩,还没去过远地地方呢。   见章庭树心动,明煦就又说道:“庭树,你要是愿意,还可以在我们家里住上一日,皇觉寺在山中,要是早上醒来,眼睛还没睁开呢,就能听到鸟儿叫个不停呢。”   明煦这样一说,章庭树更心动了:“明煦,我要先跟母亲说一声,看她同意不同意,要是母亲应允了,我就去你家住一日。”   明煦点头道:“这是自然,我跟你一起去跟师母说,要是师母同意了,你就在我家住两晚,十四日咱们一起回去,十六日再一起回来。”   待到做中饭的的时候,章嘉歆就给两个孩子下课,章庭树郑明煦双双溜到了厨房,张氏跟自己的女儿庭兰正在准备午饭。   今日的午饭是芥菜蒸饺,香椿芽鸡蛋饼,郑明煦咽了咽口水,问道:“师娘,好香啊。”   张氏就笑道:“再等一会儿就吃中饭了,你们两个进来干什么,还不出去,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章庭树郑明煦对视一眼,明煦就说殴打:“师娘,十五日我不是放一天假吗,能不能让庭树跟着我一起回去玩一天,等十六日早上的时候我们再一起回来。”   章庭树也在一旁说道:“娘,我想去明煦家里玩,长这么大,我还没在别人家里过过夜呢。”   张氏停下手里的动作是,问道:“庭树你想去?”   章庭树狠狠点了点头。   张氏心里就有些酸,丈夫在朝为官的时候,因为太过正直,跟同僚们来往很少,长宁城里又没有他们的亲戚,小儿子也没什么要好的朋友,现在明煦来了,儿子好容易有一个脾气相投的朋友,她看着也是高兴的。   “既然你想去,那就去吧,不过有一点,在别人家里做客,可不能淘气的。”   章庭树赶紧点头道:“娘,你就放心吧。”   待到两个孩子兴高采烈地出去,章庭兰就说道:“刚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明煦作为侯府世子,一定娇惯的不得了,没想到他还不如庭树娇气呢,就连家务活都会做。上次我在院子里浇花,他帮我提水,那架势看着比我还熟练呢。”   张氏就道:“唉,这明煦是过继来的,家里父母双亡,跟着大伯一家过活,能过什么好日子,那些活肯定都是做惯了的。你奶奶的病,多亏了侯夫人送来的两支人参,要不咱们家里哪里吃得起这个。”   章庭兰就笑道:“娘,我倒是觉得明煦做了爹的学生之后,爹的精神都好了很多呢,以前是日日夜夜抄书,加上奶奶的病,爹的心情看着苦闷的很。现在倒是好了,有了明煦,爹也有事情做了,束脩也多,比抄书可是强上不少的,当初大哥读书的书院来请爹去做先生,爹为什么不去啊?”   张氏就道:“你奶奶当时身体正不好呢,要是去了就得半个月回来一次,你爹放心不下你奶娘,自然不肯去的。”   “娘,现在爹收了明煦做学生,一个也是教,两个也是教,不如就再多收几个,束脩也能多赚一些呢。”   这个张氏倒是也想过,只是学生哪是那么好找的,丈夫心高气傲,一般的孩子他是不肯收的,明煦聪慧才被他收了下来。   不过女儿说的倒是也有些道理,张氏在心里盘算到,不如劝说丈夫再多收几个学生,要是多有几个学生,丈夫将心神都放到教导学生上面,官场上的不如意自然就能抛在脑后了。   郑明煦回到家里就把章庭树要来做客的消息说了,他语气十分兴奋:“娘,庭树要在咱们家里住上两晚,我都想好了,上午跟庭树一起去皇觉寺里玩,下午和他一起去山里踏青,娘,你带着弟弟妹妹跟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傅清芳道:“当然好,那要不这样,上午你们在皇觉寺玩,快到午时的时候咱们一起去山中踏青,午饭就在山里吃,娘让人准备些东西,后山不是有一片梨树林吗,现在梨花开的正好,咱们午饭就在那里吃。”   郑明煦十分开心的答应了,又说道:“娘,我们不去庙里玩了,直接去后山,还要带上风筝,我可以跟庭树一起放风筝。”   傅清芳自然点头答应了,开始吩咐人去准备东西。   明煦去章家上课,傅清芳派了四个下人跟随,这些人当然都是傅清芳的心腹了。   十四日,章庭树跟着明煦一起回来,还给傅清芳带了礼物,是他们家里自己做的酱菜,傅清芳亲手接了过来,笑道:“明煦对夫子家里的酱菜赞不绝口,勾的我也想吃的很,今日倒是能解馋了。”   明日要去山中踏青,孩子们都期待的很,到了晚上还精神的很不肯去睡,傅清芳板起脸来教训了一番,才不情愿的去睡了。   待到第二日,孩子们早早的就起来了,年纪最小的明珊更是一睁眼就说道:“今天要去踏青。”   傅清芳觉得好笑又心酸,孩子们整日被她拘在庙里,大概早就烦了吧,以后天气也日渐暖了起来,反正她在皇觉寺也没什么事,还是多带着哈子们出去走走吧。   傅清芳先带着几个还在在皇觉寺转了一圈,才去了后山。   天气转暖,皇觉寺又是长宁城里最出名的寺庙,后山的游人很是不少,傅清芳一路行来,见到好几个认识的夫人,光是互相寒暄就花去不少功夫。   待到到了后院的梨林旁,傅清芳放开明沧明珊的手,让他们跟着兄姐去玩耍了。   明煦跟庭树已经开始放风筝了,明璇手里也拿了梨花自己玩耍,傅清芳看着几个孩子们,心里异常满足,   只是就是有人要破坏她的这份好心情,小王爷卫琳今日陪老王妃来皇觉寺上香,觉得寺庙无趣,就带着下人来了后山。   见到傅清芳这个把心上人买进侯府的女人,卫琳自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侯夫人倒是悠闲的很啊,只是我听说侯府老夫人身体不适,已经找了太医去看诊,夫人要是孝顺,就该在侯府侍候才是。”   这卫琳一张口,就把不孝的帽子扣在了傅清芳的头上。   只是傅清芳岂是那么好相与的,她淡淡一笑,说道:“我倒是也想回去侍疾,只是我家老太太的病早就好了,小王爷的消息也太不灵敏了些。”   卫琳脸色变了一变,又说道:“侯夫人之前强抢民女,可是太过霸道了,强买良民为奴,可是犯法的事。”   “哦,臣妇倒是不知,什么时候强买良民为奴了,”傅清芳问道:“小王爷说的是苏氏吧,我可不是强买,是苏氏的父亲将她卖进侯府做妾的,我们可是签了契书的。小王爷要是觉得臣妇做的不妥当,可以去京兆府告臣妇啊,买了苏氏我还后悔呢,要不是买了她,我哪能受那么大的罪,还差点丢了性命呢。”   “哎,”傅清芳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苏氏都已经怀了身子了,看在孩子的份上,我就饶了苏氏这一回吧,谁叫我是个大度的呢,要是别家主母遇到这样的事,早就将人发卖或者送到庄子上了。”   卫琳被噎了个半死,半晌后才冷哼一声,说道:“侯夫人果然是个牙尖嘴利的。”   傅清芳收敛了笑容,冷冷道:“比不得小王爷,专门跑到臣妇这里为苏氏说话。”   明煦见傅芳跟人说话的脸色不对,也走过来了,她跟卫琳的话被明煦给听了大半去,此时就说道:“娘,这是谁啊?”   傅清芳对着孩子脸色立即就缓和下来了,说道:“明煦,这是秦王府的小王爷。”   听得这是小王爷,明煦赶紧给人行李请安,卫琳心里有气,可也不好对着一个孩子发,让明煦起来之后,就闭口不言,只用愤恨的眼神看着傅清芳。   傅清芳被看的好笑,这秦王府的小王爷性子是个爱恨分明的,不像郑思远脸上向来没什么表情,卫琳的的心事都写在脸上了。   郑明煦就问道:“小王爷,你刚才说的人是府里的苏姨娘吗?小王爷怎么会认识我们侯府的姨娘?您难道和苏姨娘是朋友,可苏姨娘要是真的有您这么一个金尊玉贵的朋友,怎么还会卖身为奴呢?”   明煦左一个姨娘,右一个奴婢,说话是毫不留情,他的表情还十分天真无邪,好像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等着卫琳给他解惑似的。   要说卫琳对着傅清芳还能说出什么话来,可对着这么一个孩子,他能说什么。   卫琳只能重重“哼”了一声,说道:“镇西侯府的世子,真是得了夫人的真传,会说的很。”   傅清芳笑着道:“多谢小王爷夸奖。”   明煦胸脯一挺,说道:“母亲是由外公亲自教导长大的,我得了母亲的真传,那就是也得了外公的真传了,小王爷你说是不是啊?”   卫琳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傅清芳在心里给明煦举了大拇指,不愧是以后舌战群臣还全胜的郑首辅。   卫琳这下就是连冷哼都哼不出来了。   可偏偏明煦还不肯放过他,继续说道:“小王爷,即使你跟苏姨娘是朋友,可现在苏姨娘已经是我们侯府的婢妾了,你也不好再亲口跟母亲询问苏姨娘的情况了,这要是让人在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小王爷跟苏姨娘呢。苏姨娘只是侯府买进来的一个婢妾,倒是没什么的,大不了打发到家庙里青灯古佛的过一辈子,可是小王爷您不一样,您这么金贵的一个人儿,声誉最是重要,要是因为这个对您的名声有了妨碍,对您对秦王府都不好。”   明煦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是十分认真的,他的手甚至还背到了背后,就像老师教他读书时念着圣贤书一样。   要说之前卫琳还能忍一下,这下是真的忍不下去了,他咬着牙齿道:“好一个侯府世子,我今日倒是领教了你颠倒黑白的本领了,我倒要看看,你一个小小的侯府世子,要怎么妨碍我的名声。”   他的脸色十分不好,傅清芳立即上前一步,把明煦挡在了后面,脸色也沉了下来,说道:“小王爷想干什么,难道还想动手不成,我今儿就把话撂在这里,您要是敢动我儿子一根汗毛,我傅清芳也就学一回泼妇,抓花你卫琳的脸!大不了咱们闹到圣上面前,请圣上来评评理,这到底是谁的不是。我倒是要叫全京城的百姓都看看,你卫琳多么厉害啊,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可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呢!”   两人的气氛剑拔弩张,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俩人带来的下人们立即上前劝解,傅清芳先冷冷开口了:“这事也不是我挑起来的,你们劝我也没用。卫琳,别以为你是个小王爷,我傅清芳就怕了,大家都来评评理,一个外男跑到我这里为府里的婢妾抱不平,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要是普通的侯府,肯定不敢对上王府,可镇西侯府手握实权,傅清芳的生父又是天子之师,卫琳又碰到了傅清芳的逆鳞,明煦本来位置就尴尬,若是她今日怯了场,以后明煦在长宁城里还能立得住脚吗。   明璇见事态不好,把弟妹交给身边的嬷嬷,也赶紧走了过来,拦在傅清芳前面。   傅清芳赶紧把女儿搂在怀里,安慰道:“明璇不怕,有母亲在呢。今日要是有人敢动你们大哥一根头发,我管他身份如何呢,不跟他拼命我就不姓傅。”   章庭树见自己的朋友有事,也赶紧跑过来,拉拉明煦的事,给明煦安慰。   卫琳身边跟着的人见事态不好,立即就有机灵的去皇觉寺喊老王妃了。   两人正僵持的,远远地就跑来了几人,待走到跟前,其中一人立马就说道:“小王爷,这一会儿不见,你就闯了祸了?”   卫琳见到来人,脸色变了一变,就说道:“陈嬷嬷,不是我闯祸,实在是镇西侯夫人太过张狂,她刚才还说要抓花我的脸呢。”   明煦待要说话,傅清芳轻轻握了握儿子的手,示意他不要管这事了。   “怎么,小王爷你都威胁我儿子了,还不准我说几句重话了。”   陈嬷嬷来时路上就听下人说了事情的大概经过,这事的确是小主子不占理。   “镇西侯夫人,我家小王爷刚才吃了不少酒,现在醉的不轻,”陈嬷嬷道:“等他醒来,王妃一定让人上门给您赔罪。”   周围的游人们都好奇的看过来,傅清芳就道:“小侯爷要是没有别的事,臣妇就先告辞了。”   人家给了台阶,傅清芳自然不可能在咬着卫琳不放,就说道:“这个倒是不用了,醉酒之人哪里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呢,嬷嬷您还是赶紧把小王爷领回去吧,山里风大,吹着小王爷就不好了。”   卫琳还想再说什么,已有两个王府下人上来架住了他,拉他往回走了。   他大概也知道今日在傅清芳这里占不到什么便宜了,甩开下人的手自己转身走了,还没走出几步,就又转过身狠狠瞪了傅清芳一眼,看样子是要她等着,一定会给她好看的。   傅清芳倒是不怕,还对卫琳笑了一笑,兵来精当水来土掩,她傅清芳等着接招。   即使卫琳想做什么,他的父母能放任他不管吗?   苏月凉的名声已经那样了,现在基本就是谁沾上谁倒霉的状态,要是跟她有传言的小王爷跟她傅清芳为难,那不是上赶着把自己往那腥风血雨的流言里送吗?   秦王秦王妃能看着儿子的名声被糟蹋吗?   卫琳一走,几个孩子总算是放松下来,傅清芳指挥着仆妇重新收拾了东西,又对孩子们说道:“好了,那坏人已经走了,咱们该怎么玩乐就怎么玩乐,不要被那人破坏了心情。”   傅清芳的脸色十分轻松,几个孩子也就放下心来,在一起玩闹。   等到中午时分,几个孩子吃过饭,又玩闹一会儿,傅清芳就让人收拾了东西,带着几个孩子回去了。   两个小的还要午睡呢,因为玩闹了一上午的关系,三个大的也要午睡,傅清芳吩咐人仔细伺候着,又看着两个小的睡着了,才回了自己屋。   回去之后,她就让人去秦王府送了些东西,吩咐道:“你们就说我今日跟小王爷吵了几句,深感惶恐,本来是想来亲自赔罪的,不过今日里吹了风,身子又有些不好,就特意派了人来给小王爷赔罪。”   傅清芳跟卫琳因为什么起了争执,又互相说了些什么,卫琳身边的人自然会一五一十的告诉王妃的,傅清芳会主动给卫琳赔罪,就是要给王爷王妃上些眼药,让他们好好管教管教自己的儿子。   傅清芳虽然身在皇觉寺,可在侯府也是有耳目的,因为寺庙里环境艰苦,刘嬷嬷就没在这里住,而是随着儿子住在侯府旁边的家中。   这天刘嬷嬷匆匆来了皇觉寺,给傅清芳带来了一个消息,芍药有了身孕了。   傅清芳听了,心里倒是没什么波澜,脸上反而带了笑,说道:“老太太肯定高兴坏了吧?”   刘嬷嬷说道:“可不是,听说直接就把芍药安排在自己院子里,亲自照顾呢。小姐,那天杀的郑思远倒是好命,儿女是一个接一个的,小姐你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老爷太太都不在了,兄弟又是个忘恩负义的货色,还被害的.....奶娘我只要想起来就恨得不行,恨不得拿了刀剁了郑思远。” 第44章   因为没有别人,?傅清芳便与刘嬷嬷面对面对着,她拿了手帕亲自给刘嬷嬷拭泪,劝解道:“嬷嬷,?这芍药有孕,老太太喜得不行,?可是郑思远却未必高兴,?他为了苏月凉能给我这个结发妻子下药,纳了苏月凉却又宠幸了别的女人,还有了孩子,?要是苏月凉知道了,?恐怕跟郑思远有的闹呢,到时候他们肯定会狗咬狗的,?咱们正好在一旁看热闹。”   这倒不是傅清芳随便猜测的,?苏月凉在现代社会长大,?一夫一妻的思想已经深入心中。那本话本上可是说了,?自从苏月凉进了府,?郑思远就没在傅清芳这个正妻府里过过夜,?平日里就连多看一眼貌美的丫鬟,苏月凉都要吃醋好久。   现在郑思远有了苏月凉,?还纳了通房有了孩子,苏月凉要是知道了,能善罢甘休吗?   当然是不能的了。   到时候还不知道要怎么跟郑思远闹呢。   刘嬷嬷又骂了几句,说道:“小姐,我冷眼看着,?这老太太对芍药肚子里的孩子可是看的宝贝的紧,比起苏月凉的孩子,老太太还是看重芍药肚子里的这个。那苏月凉马上也要生了,?老太太本来准备了不少东西,打算让人送去边城,现在芍药诊出身孕,老太太也不说让人去送了,就跟忘了这回事似的。”   傅清芳笑笑:“苏月凉是因为肚子里有郑思远唯一的一个孩子,老太太才愿意让她进门的,现在芍药又有了身孕,老太太怎么可能还看得上苏月凉肚子里的孩子,呕都要呕死了。”   刘嬷嬷就道:“郑思远跟苏月凉两个贱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遭到报应呢,小姐,咱们等着,那两人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傅清芳没有说话,心里也是赞同刘嬷嬷的话的,要是那个还被蒙在鼓里的傅清芳还算了,现在她知道了自己被下了绝子药的事,怎么可能放过苏月凉郑思远,他们当然是不会有好下场了。   芍药有了身孕,郭氏没派人来通知她,她也就当做不知道。   不过最先沉不住气的是郭氏,她派了身边最得用的钱嬷嬷来告知她芍药有孕的事,   傅清芳虽然早就知道了,但是脸上还是表现出惊讶来,问道:“嬷嬷说的可是真的,芍药真的有了身孕了?”   钱嬷嬷笑着道:“奴婢怎么敢欺瞒夫人,柳姨娘的确有了身孕了,已经两个多月了。”   芍药是郑思远的通房,要是被提为姨娘,自然得傅清芳这个郑思远的正妻来做这件事,现在郭氏直接越过她去,把芍药提为姨娘了。   傅清芳倒是没什么意见,笑着说道:“芍药现在是柳姨娘了?这也是应该的我当日说了,不管是谁,只要有了身孕就提做姨娘,现在芍药有了身孕,老太太把她提做姨娘也是应该的。钱嬷嬷,我现在不在府中,府里的一切事宜都要老太太做主,柳姨娘既然有了身孕,月钱就吃双份吧。”   傅清芳这样说了,钱嬷嬷低头称是,又说了几句闲话,她才说起这次来的目的。   芍药要做姨娘,郭氏虽然发了话,可也得过了傅清芳这个明路才行,钱嬷嬷这次来,就是请傅清芳回去一趟,把这事给办了。   “嬷嬷,不是我不想回去,实在是身体不太好,前些时候我觉得身子好了些,就跟几个孩子在后山玩耍了一会儿,谁知道被风给吹了,当日里就病倒了,这么些时候根本就没下过床,实在是回不去啊。”傅清芳就道:“柳姨娘的事我既然知道了,就没有推脱的道理,等我身子好了,必定回去把这事给办了的。”   傅清芳的脾性钱嬷嬷是知道的,看着软和,其实最是滑不溜秋的,上次老太太并族里的好些夫人都没把她给劝回家,今日她说不回去,那必定就是不会回去的。   傅清芳不回去,钱嬷嬷自然是没什么法子的,回去把傅清芳的话原原本本说给郭氏听,郭氏倒是没怎么生气。   傅氏虽然不回来,可也同意了柳姨娘的事,回不回来也不碍事。   钱嬷嬷回话的时候,柳姨娘正在郭氏房里伺候.   芍药好不容易做了侯爷的女人,却被当胸一脚给踹了下来,本来她都心灰意冷,打算就这么过一辈子了,谁知道老天又给了她意外之喜,让她有了身孕了。   侯爷是不待见她的,夫人跟她又是天然的敌对立场,她只能依靠郭氏了。   柳姨娘本来就是郭氏房里的四个大丫鬟之一,伺候了郭氏好些年了,对郭氏的脾气秉性了如指掌。   现在她有心对郭氏献殷勤,加上她又有了身孕,郭氏就又看重她一层,两人相处起来更加融洽,倒是真的有几分正经婆媳的样子。   见到钱嬷嬷回来,夫人却没回来,柳姨娘就道:“老夫人,这夫人的身子不好,不回来也是可以的,只是我到底名不正言不顺的。”   郭氏就道:“你不用理她,这傅氏打心眼里不把我放在眼里呢,刚给思远屋里添人的时候我就跟傅氏说清楚了,不管是谁,只要有了身孕就提做姨娘,生下儿子的,就记在傅氏的名下充作嫡子。”   郭氏说了这话,柳姨娘心里就火热起来,这府里虽然请立了世子,这郑明煦可不是侯爷的亲生子,是当时事权从急从族里过继过来的。要是侯爷不回来还罢了,现在侯爷回来了,难道老夫人跟侯爷还能眼睁睁的看着侯府落入旁人的手中?   苏姨娘虽然生产的日子就在眼前,可因为她的名声实在是不好,老夫人对她可是不满的很,之前自己没怀孕的时候,老夫人对苏姨娘肚子里的孩子还有两分期待的,现在自己怀孕了,老夫人对苏姨娘的肚子是一点都不在意了,就连给苏姨娘准备的东西都不让人往边城送了。   这苏姨娘跟夫人也是不对付的,想必苏姨娘即使生下了儿子,夫人也不肯抱过去养吧。   要是自己能生下儿子,记在夫人的名下,夫人把孩子给抱过去养,这侯府......   至于孩子抱给夫人养,就不能在自己身边长大了,柳姨娘倒是看得很开,一来夫人是正儿八经的夫人,又是名门之后,教养孩子自然比自己要好,二来孩子的前程比什么都重要,她不是那目光短浅的人,为了自己把孩子给耽误了。   柳姨娘越想心里越热,脸上难免就带了点欢喜的模样。   郭氏见了,就说道:“这孩子即使记在傅氏的名下,也是养在我的身边的,你也不用担心母子分离的。”   养在老夫人的身边,那就更好了,自己要是想看看孩子的话,在老夫人的院子里,怎么也比在夫人的院子里方便。老夫人也是出身大家的,教养孩子自然也是有一套的。   再说了,要是孩子真的养在老夫人的身边,老夫人自然更加看重,这离那个位置不是更近了一些。   柳姨娘赶紧起身给郭氏行李:“谢谢老夫人。”   郭氏就道:“快起来,我不是说了吗,你有了身子,以后就不用动不动的给我行礼了,身子要紧。”   柳姨娘赶紧说道:“老夫人,这礼不可废,我虽然有了身子,可也不能就偷懒不给您行礼了,要是那样的话,这规矩不就乱套了吗?”   这话郭氏爱听,就笑着道:“还是你守规矩,咱们这府里的大小主子,也就是你把我这个老婆子放在心上,哪像别人,我的话听都不带听的。”   柳姨娘就在心里想到,夫人是个心理有算计的,心机手段都有,嫁入侯府这么多年无所出,还不是牢牢把侯府后院握在手里,这次说是要给侯爷祈福,其实是不想呆在侯府了,老夫人三请四请的,都没把人给请回来。   闹得满城风雨的沈秋石投毒案,老夫人亲自去求夫人撤了案回来,夫人都不肯,气的老夫人在府里骂了夫人半天,可就是对夫人无可奈何。   之前她在老夫人身边的时候,老夫人不知道给夫人使了多少绊子,可都被夫人给化解了,要是说起来,老夫人说的话,夫人要是不想听,还真的就不听。   至于苏姨娘,老夫人看在她肚子里的孩子份上,一开始对她还是有点好颜色的,可随着苏姨娘在京城里惹出来的那些风流账,老夫人早就对苏姨娘没了耐心,要不是侯爷把她带到边城去了,恐怕苏姨娘的生产之日,就是她的归西之日。   这两人都让老夫人心存不满,可不就是自己的机会吗?   柳姨娘赶紧奉承了郭氏几句,说的郭氏是浑身舒畅心花怒放,赏了柳姨娘两样东西。   柳姨娘怀孕的消息,郭氏自然写了信告诉了自己儿子,只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她的儿子接到信看到柳姨娘有孕的消息,不是高兴,而是出了门头冷汗。   这要是让月凉看到这封信,还不知道要怎么跟他闹呢。   月凉马上就要是生产了,这女子生产就是过一道鬼门关啊,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一尸两命的。   郑思远可不敢让苏月凉看到这封信,把郭氏给他写的信扔在火盆里点燃了。   直到那封信在火盆里化为灰烬,郑思远才松了一口气。   侯府后院之事,知道的人自然是不多的,只有两个侯府过来的下人知道,郑思远把人给叫进来,仔细叮嘱了一番,要是边城有人知道侯府有人怀孕的消息,那他们全家老小全部发卖。   吓得两人赶紧磕头发誓,说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绝对不会往外传一个字。   两人心里发了誓,心里还是有些不明白,这侯爷的岁数可不小了,妾室有孕是好事,怎么就不让往外说呢。   只是侯爷是主子,他们是下人,主子吩咐了,他们自然是要照办的,即使心里再想不明白,也不能问出口来。   这事,就这样被郑思远给瞒了过去,苏月凉对侯府之中郑思远的妾室有孕,是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直到后来郑思远被调回长宁城,苏月凉带着孩子跟他一起回去,才知道对自己发下同生共死誓言的人早就跟别的女人有了孩子。   她愤怒,她失望,她悲伤,她大吵大闹,可是都无济于事了,她只是侯府后院的一个姨娘,有什么资格跟郑思远闹呢。   即使郑思远低声下气地求她原谅,可是她不想原谅,她想离开这里,想离开这个让她伤心的男人,只是这侯府进来容易,出去就难了。   她出不去了。   可这也只是开始,她逃不开避不了,受尽折磨。   傅清芳在皇觉寺里呆的倒是自在,这里毕竟是佛门之地,不好吃荤腥,只要天气好,傅清芳就带着三个孩子去皇觉寺不远的镇子吃饭。   算是给孩子们补充营养了。   牛乳鸡蛋,更是每日都必不可少的,孩子们被她养的各个面色红润,跟刚来侯府的样子可是大不一样了。   听明煦回来说,他老师又收了两个学生,家中也都是富裕人家,年纪也都跟明煦差不多大的。   章嘉歆进士出身,教导几个刚启蒙的幼童实在是屈才了,只不过身上有了功名的都是奔着出仕做官这条道路去的,即使章嘉歆学问再好,他也是被当今陛下亲口罢免的,那些秀才举人谁愿意拜他为师。   四月初,边城来了信,苏月凉产下一子。   郑思远再怎么厌恶傅清芳,她也是郑思远的妻子,苏月凉有了孩子,必须得跟她说一声。   这郑思远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在信上竟然说要把这个孩子记在傅清芳的名下。   傅清芳当时就给看呆了,记在她的名下,苏月凉能同意?这郑思远是怎么了,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只是稍微一想,傅清芳就明白了,现在柳姨娘也有了身孕,郭氏对柳姨娘的孩子是看重的很,根本就不把苏月凉的孩子当一回事了。要是柳姨娘也生下了儿子来,按照郭氏的性子,是一定要把孩子记在傅清芳的名下的。   这样一来,那孩子不就是嫡子了吗?以后由谁来继承侯府,那就说不准了。   毕竟有嫡子在,可没有庶子继承爵位的先例啊。   所以郑思远也想把苏月凉的孩子记在傅清芳的名下,以后给孩子请封世子不就名正言顺吗?   傅清芳倒是没立即给郑思远回信,而是收拾好了去了侯府一趟。   好长时间没回去了,也该回去看看了。   再说了,郑思远的长子出生了,她怎么也得回去跟郭氏商量一声吧,再怎么说,那孩子也叫她一声母亲,总得送点什么东西去边城吧。只是不知道苏月凉看到自己这个孩子的“母亲”给孩子送的东西,心里会怎么想呢。   傅清芳决定,即使是为了恶心苏月凉,也要让人把礼服准备的丰厚一点,反正又不花她的钱。   郭氏见到傅清芳,既没什么好脸色,也没什么好话:“我还以为你不回侯府了呢,当初三请四请的,也没见你回来啊。”   傅清芳就笑道:“当时我病的厉害,就怕回来把病气过给老太太,那岂不是我的罪过了?现在我身体好了,当然要回来看看老太太,尽尽孝心了。再怎么说,我也是侯府夫人,要是长时间不回来岂不是让外人看了笑话。”   傅清芳的嘴巴一向是厉害的,几句话就噎的郭氏说不上什么话来,只能冷哼一声:“你这嘴巴倒是越发利索了,连我都说不过了。”   “老太太您说的什么话,我但凡学到您的一成,以后就受用不尽的。”傅清芳话音一转,说道:“老太太,您也知道,这苏姨娘生了一子,侯爷亲自给取名叫明澜,咱们该送些什么东西去边城,您吩咐一声,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傅清芳说起正事,郭氏就不好再拿话挤兑她了,说道:“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你看着添点什么东西就好了。”   就在这时,外面的丫鬟来报:“老夫人,夫人,柳姨娘来了。”   郭氏脸上立时就带了笑:“快让她进来。”   柳姨娘怀孕还不满三个月,此时刚微微显怀,她进了门先给郭氏行了礼,又给傅清芳行礼。   不待郭氏说什么,傅清芳就赶紧说道:“你现在正怀着身子呢,快点起来。”   柳姨娘还没起来,傅清芳就吩咐人:“还不赶紧给柳姨娘拿个绣墩来,让人坐下,现在她怀着身孕,没那么多规矩了。”   立春亲自拿了旁边的一个绣墩,放在傅清芳右手处的椅子旁,笑着说道:“柳姨娘,坐。”   平常时候,因为傅清芳不在,郭氏又体恤她,柳姨娘都是直接坐在椅子上的。   现在傅清芳在,她就只能坐在绣墩上了。   待到柳姨娘坐下,傅清芳问了她几句话,都是衣食住行的,柳姨娘恭敬柔顺地回答了。   傅清芳笑着道:“你现在是双身子,想吃什么,尽管吩咐府里的人去做就行。”   柳姨娘赶紧说道:“谢谢夫人惦记。”   傅清芳就又道:“你好好养胎,再给府里添个哥儿才好呢。”   说完,她又对郭氏说道:“老太太,侯爷给我来了信,说是想把明澜记在我的名下,我不敢擅自做主,特意找您来商量。”   她说这话的时候,柳姨娘立即就伸长了耳朵听着,要是苏姨娘的孩子真的记在了傅氏的名下,那孩子可就是嫡子了,加上有侯爷的偏爱,这府里以后还有自己母子的什么事吗?   那个孩子可千万不能记在傅氏的名下啊。   傅清芳说完,郭氏脸色立即就不好了,那个苏月凉倒是有本事,竟然勾的儿子做出这样的决定。   要是傅清芳知道了郭氏心里是怎么想的,可是会替苏月凉喊声冤枉,要把郑明澜记在她的名下,恐怕是郑思远瞒着苏月凉做下的这个决定。   那个话本上郑明澜的确也记在了她傅清芳的名下,可那个时候苏月凉可是以妻子的身份进的侯府大门,跟傅清芳平起平坐的,即使孩子记在傅清芳的名下,也是一直跟在苏月凉身边。   现在因为把苏月凉买进侯府的事,苏月凉对傅清芳已经恨之入骨了,加上傅清芳是妻苏月凉是妾,要是孩子记在她傅清芳的名下,以后郑明澜可是跟苏月凉就没什么关系了,苏月凉能同意?   傅清芳敢断定,要把郑明澜记在她的名下,是郑思远瞒着苏月凉的。   尽管这是为了郑明澜的将来好,可是苏月凉也不会同意的,经过现代教育的女性,怎么会让自己的孩子成为别人的孩子呢。   傅清芳想到这里,倒是有了恶趣味,等到苏月凉从边城回来,她偏要苏月凉的孩子当着她的面,喊苏月凉一声“姨娘”,不知道苏月凉脸上会是什么表情呢,想想就觉得精彩呢。   话说回来,即使郑思远想把郑明澜记在傅清芳的名下,她傅清芳也不会答应的,看着仇人的孩子在自己眼前转悠,她是嫌日子过得太舒坦吗?   郭氏自然也是不肯同意的,她就道:“苏氏想的美,她的孩子记在你的名下,也不看看她的孩子有没有那个福气。”   她都发话了,傅清芳就赶紧说道:“我听老太太的。”   郭氏又说了几句话,傅清芳就说道:“老太太,我给明煦找了个老师,是曾经的御史大夫章大人,我父亲是章大人的座师,对他的人品学问是赞不绝口的,我上门求了好几次,章大人才答应收下明煦。明煦跟着章大人学习了几个月,章大人很是器重咱们明煦,我都想好了,以后就让明煦走科举的路子,到时候跟府里的兄弟们一文一武,守望相助。老太太,要是明煦真的能中个三甲进士,咱们镇西侯府在整个长宁城的勋贵里可是头一份了。”   她话里的意思,郭氏是明白的,既然郑明煦要走科举的路子,自然就不能继承侯府了。   当初会过继那四个孩子,是因为郑思远“假死”,现在郑思远回来了,那四个孩子,就是郭氏跟她儿子心里的一根刺了。   更别说,明煦还被立为世子,以后是要继承侯府跟爵位的,郭氏郑思远怎么会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明煦刚被立为世子,加上郑思远没有亲生的孩子,明煦明沧就还是安全的,现在郑思远的两个姨娘一个生了儿子一个有了身孕,明煦的处境可是大大的不妙啊。   傅清芳会跟郭氏说这个,就是表明态度,明煦是不会跟郑思远的亲生孩子争夺侯府和镇西侯的爵位的。   郭氏自然是早就知道郑明煦拜了老师,也知道老师是谁,只是傅清芳不当着她的面说破,她就当做不知道。   现在傅清芳说破,还说郑明煦以后走科举的路子,就妨碍不着她亲孙子的路了。   镇西侯府不缺银钱,养几个孩子也是养得起的,要是郑明煦真的能考中,以后自己的孙子也能有个助力。   “你呀,孩子拜师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早说,害得我被埋在鼓里这么久,”郭氏喊道:“牡丹,你赶紧去我库房里找一找那一整套的蟾宫折桂摆件,给明煦送去。”   郭氏要送给明煦东西,傅清芳自然是不会阻拦的了,她替明煦谢过郭氏,又嘱咐了柳姨娘几句话,就要起身回皇觉寺。   郭氏挽留她几句,知道留不下她,也就随她去了。   郭氏不准苏月凉的孩子记在傅清芳的名下,傅清芳给郑思远的回信就有现成的理由了。   傅清芳先是在信上好好对郑思远嘘寒问暖一番,接着就说起苏月凉所生的孩子郑明澜的事,直接就说郭氏不同意把孩子记在她的名下。   除了给郑思远的信,傅清芳还给苏月凉写了一封信,信上对她给镇西侯府添了一个儿子大加赞扬,又问了很多郑明澜的事,把郑明澜“母亲”的姿态是摆的足足的。   信的最后,傅清芳还嘱咐苏月凉养好身体,争取三年抱俩,再给侯爷添一个女儿,那样她跟侯爷就儿女双全了。   苏月凉那样一个性子,看到傅清芳的写给她的信,还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子呢!   想想傅清芳就觉得解气。   现在她虽然动不了郑思远苏月凉,不过收些利息也是好的。   只不过傅清芳是在这里收不了利息了,她写给苏月凉的信,根本就没到苏月凉的手上。   凡是从长宁城到边城的信件,都要过了郑思远的手,才能到了苏月凉手上。   因此,沈秋石的事情在长宁城里闹了个满城风雨,苏月凉对此竟然是丁点不知,丁点不晓。   至于郑思远的房里又多了一个姨娘,还有了身孕的事,苏月凉就更是不知道了。   苏月凉现在有了儿子,对傅清芳就不太在意了,在她看来,自己的儿子将来是一定要继承侯府的,傅清芳虽然占着一个正妻的名声,可却膝下无子,以后还不是要靠着自己的儿子过活。   因为生了儿子,苏月凉觉得自己有了底气了,等再回到长宁城里,她可不会那么受气了。   儿子就是她的底气。   要是傅清芳知道了她心里所想,只会好笑,后宅里的弯弯绕绕多着呢,即使她是郑明澜的生母,她傅清芳也有的是手段来惩治她。   郑思远哪敢把傅清芳写来的信苏月凉看,直接就被他在书房给烧了。   要是说起来,傅清芳的信上根本就没写什么出格的话,根本就不会被人挑出毛病来,可就是那样一封信,要是让月凉看见,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了。   他当然是不敢把信给苏月凉看了。   对于家里的那个妾室,郑思远也是头疼的很,他当日就不该火急火燎地回来,应该发卖了那个芍药才是。   现在芍药有了身孕,就更不能发卖了,   希望到时候月凉能体谅自己才好。   不过郑思远也知道他那是妄想,苏月凉的性子一向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要是知道他碰了别的妾室,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了。   郑思远越想越觉得可怕,索性不再想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大不了......   傅清芳在皇觉寺倒是待得自在,每日里看书写字,要是烦了,便带着儿女下人去寺里或者后山走上一走,惬意的很。   永安大长公主大多数时候都在念经,傅清芳也不敢去打扰,只是每日里亲手做几样吃食去给公主送去,算是自己的一份心意。   郑思远二月里走了之后,九月又奉命回来了,这次他回来,府里的嬷嬷来请,傅清芳梳洗打扮一番就回去了。   她这次回去,可是带着目的的。   夫妻两个好几个月不见,作为妻子,傅清芳自然是要做做戏,对着郑思远诉说一下衷肠的。   郑思远对着苏月凉以外的人,脸上一向是没什么表情的,傅清芳情意绵绵地说了许多话,郑思远的表情是变都没变,还是一副冰块样。   说了没几句话,郑思远就问起明澜的事,问傅清芳怎么不同意把明澜记在她的名下。   傅清芳喝了口茶,刚才说了那么多的恶心话,她嗓子有些干了。   放下茶杯,傅清芳才慢悠悠道:“侯爷,不是我不同意,是老太太不同意,我又有什么办法?要是您实在想把明澜记在我的名下,不如就去跟老太太说,老太太要是同意了,我二话不说就把明澜记在我的名下。我现在养着四个孩子,再多养明澜一个也是没什么的。”   郑思远皱了一下眉头,心里句有些不虞,按照傅氏的意思,要是明澜记在她的名下,还得抱到她的身边养?   怎么可能,即使孩子记在傅氏的名下,月凉都要闹上几次,要是孩子抱到傅氏的身边养,月凉还不得跟他拼命。   可是明澜不记在傅氏的名下,以后怎么继承侯府。   罢了罢了,不记在傅氏的名下,就不记在她的名下吧,大不了自己多为明澜筹划筹划。   镇西侯府,是必须要月凉的孩子继承的。   郑思远不想在傅清芳这里多呆,傅清芳也不想看见他,夫妻两个只说了几句话,郑思远就借口有事回了前院。   傅清芳坐在那里又喝了半盏茶,吩咐道:“把柳姨娘叫来,我有话吩咐。”   柳姨娘现在有了身孕,傅清芳又不在府中,是除了郭氏以外侯府最受重视的人了。   傅清芳着人来喊她,柳姨娘本来不想去,可想到自己跟孩子以后还要在傅清芳手下讨生活,只能收拾一番,来了两宜堂。   柳姨娘姗姗来迟,傅清芳倒是也没什么不满,屋里只留下了自己的奶娘刘嬷嬷,把所有的下人都打发出去了。   屋里没了别人,柳姨娘倒是不怕,夫人可没这么蠢,要是自己真的在夫人的屋里出了什么事,老夫人第一个就饶不了夫人。   傅清芳倒是没对柳姨娘做什么,只是说了一句话:“柳姨娘,要是不想你的肚子出事,就寸步不离的跟着老夫人。”   傅清芳的意思柳姨娘自然是听明白了,她大惊失色道:“夫人想对婢妾做些什么?婢妾知道自己出身低微,从来没想过跟您争抢什么的。”   “我要是想害你,你还能坐在这里不成?”傅清芳看着坐在自己下面的柳姨娘,露出一个冷笑:“我是看在你肚子里的孩子份上,才告诉你一声,你要是不信,不用听就是了。”   柳姨娘是侯府的家生子,又伺候过郭氏,自然不是个傻的,夫人要是想害她,自然是有的是办法除掉她,她自认也是有点心机手段的,要不府里好几个没什么名分的通房,就只有她被侯爷宠幸了呢。   可是她的那点子心机手段,跟夫人比起来,就不够看了。   到底是谁要害她,府里除了夫人,就只有一个苏姨娘跟她有厉害关系了,可是苏姨娘远在边城,在侯府又没什么根基,怎么就能害了她呢?   “夫人,既然有人想害我,还请夫人为我做主。”柳姨娘一手护着肚子,站起来躬身道。   她怀孕三个多月的时候,太医诊出她怀的是双胎,现在她怀孕七个多月了,肚子要比一般的孕妇大上一些。   她现在已经跪不下了,只能躬身请求傅清芳了。   “柳姨娘,你求我也没用,那人我是斗不过的。”傅清芳说道。   侯府里还能有谁是夫人斗不过的,就连老夫人都拿夫人没什么办法的。   火光电石之间,柳姨娘想到了一个人。   她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不敢置信地看向傅清芳,傅清芳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已经猜到是谁了,对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我虽然没有十分把握那个人要害你,但也有五分把握,我都不能把那人怎么样,你就更不能了。为今之计,或许只有老夫人才是你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柳芍药根本就不敢相信夫人说的话,那人或许不喜爱自己,可是自己的肚子里可是那人的亲生骨肉啊,难道他就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骨肉,要亲手害死他们?   可是当初老夫人把自己给了那人,那人说什么也不肯碰自己,自己使了手段被那人宠幸了,那人竟然当胸一脚把自己从床上踹了下来。   自己怀孕这么长时间,怀的还是双生子,那人从来没在信上问过自己一句,前日那人回来,自己欢天喜地的去给他请安,那人的目光可是冷的很,一点都没有见到未出世孩子的欣喜。   柳姨娘越想越害怕,她突然记起来,前日那人的目光在自己的肚子上转悠了好几圈,当时自己就觉得不对,就跟被毒蛇盯上似的,只不过那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转瞬即逝,当时自己还以为是自己产生错觉了,也就没放在心上。   可是今日夫人一说,这一切好像都对上了。   不过她也不敢全信傅清芳所说的话,要知道,这妻妾之间的争斗,都是你死我活的,万一夫人是诓骗她呢。   不过住到郭氏的房里去,对她也没什么不好的,夫人虽然厉害,可手还没伸到老夫人的房里去。   傅清芳看柳姨娘的脸色实在是不好,就走了下来叹息道:“我手上还是有一些人的,我命他们在暗中护着你点。现在时间不早了,我亲自送你回老太太那里。”   柳姨娘回过神来,说了声:“多谢夫人。”   把人送到郭氏房里,傅清芳说了几句话,就借口有事回避了。   柳姨娘说了几句话奉承郭氏,就捧着肚子说道:“老夫人,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近日里总是睡不好,总觉得梦里有很多人在追赶我。您是府里的老祖宗,福气是最大的,我想跟着您住,借您的福气压一压,说不定就不做噩梦了呢。”   柳姨娘已经怀孕七个多月了,双胎生产的时间又早,郭氏听到她睡不踏实,想跟着自己睡,立即就答应了:“既然你不嫌弃我这个老婆子岁数大了,那就跟着我睡,也不用拿铺盖什么了,就睡我的。”   柳姨娘赶紧躬身行礼:“谢谢老夫人,我这肚子里的孩子倒是有福的,在娘胎里就沾上老夫人的福气了。”   一句话奉承的郭氏又笑了起来。   回到两宜堂,傅清芳屏退左右,刘嬷嬷就问道:“小姐,这郑思远真的那么没有人性,那柳姨娘肚子里可是他的亲生骨肉啊,难道他真的就就能下得去手?”   傅清芳冷笑一声,说道:“这有什么,郑思远能为了苏月凉给我这个结发妻子下绝子药,还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嬷嬷您又不是不知道,当初我把苏月凉给买进府里来,苏月凉可是把郑思远的脸皮都给打肿了,要是别的男人,妾室敢朝着自己的脸上招呼,不把人当场打个半死都是好的了,可你看苏月凉受到什么惩罚没有?郑思远还不是把人给看的跟眼珠子似的。”   “老太太给郑思远房里放了两个人,郑思远为了不让苏月凉难受,是碰都不碰别人一下。现在柳姨娘有了身孕,苏月凉要是知道了,还不知道闹成个什么样子呢,为了自己的心上人,两个未出世的孩子算什么,毕竟苏月凉已经给他郑思远生了个儿子了。”   傅清芳又道:“我对柳姨娘说有五分把握,可是实际上有九分把握,郑思远要对柳姨娘下手。”   刘嬷嬷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没有说话。   傅清芳把自己的两个心腹叫来,嘱咐她们好好注意着柳姨娘,一定要护着她,等到柳姨娘生下孩子,要是母子平安的话,她重重有赏。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只要柳姨娘平安的生下孩子,她一定会恨死郑思远苏月凉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25?20:37:57~2021-01-03?10:20: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仙萝?20瓶;Tea?14瓶;月神阿尔忒弥斯、suixii?10瓶;19442948、不要聊天、榛榛如你?2瓶;shineyale?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就是傅清芳说的有理有据,?柳姨娘也不敢对她十分信赖。   她又求了郭氏,把自己的亲娘给调到自己身边来,专门照顾自己。   柳姨娘的母亲只生了她跟妹妹两个女儿,?现在她做了侯府的姨娘,全家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爹做了府里的采办,?娘也做了个小管事。   她的生母闻氏做了管家娘子之后,也算是扬眉吐气,谁知道女儿又把她给喊来照顾人,?心里就有些怨气。   柳姨娘自然看出母亲的不情愿,?挥手让屋里的下人们退出去后,才说道:“娘,?我现在能依靠的就只有你了。我知道您老人家刚做了侯府的管事,?让您放下手里的权力十分舍不得,?可只要我这胎安安生生的生下来,?只要有个儿子,?咱们家里的富贵可还在后面呢。”   闻氏不解道:“什么富贵,?难道还能翻身做了侯府的主人不成?”   柳姨娘不说话了,就那样看着闻氏,?闻氏吓了一跳:“闺女,难道?”   柳姨娘就悄声道:“娘,夫人名下虽然有孩子,可都不是侯爷亲生的,侯爷跟老夫人自然是不可能让他们继承侯府的。苏姨娘现在生了侯爷的长子,?又是侯爷心尖尖上的人,只是苏氏的名声实在不好,老夫人跟夫人不喜欢她,?自然是不愿意让她生的孩子继承侯府的。”   尽管屋里没人,柳姨娘还是下意识的压低声音,说道:“老夫人跟我说了,要是我能生个儿子,就把孩子记在夫人的名下,娘,您想想,老夫人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闻氏也不是蠢得,听闻女儿这样说,就激动道:“盼儿,你说的是真的?”   芍药在家里的名字叫盼儿,选到郭氏身边才改名叫芍药的。   “当然是真的,娘,我怎么会骗您?”柳姨娘道:“这大宅院里的阴私您也是知道的,我身边的人是一个也不敢信,一个也不敢靠,只能把您给找了来,您是我的亲娘,也就只有您不会害我了。”   闻氏立即就把不能管家的那一点不满给抛到脑后了,拍着胸脯道:“盼儿,你的事尽管包在我的身上,你呀,就只要安安心心的养胎,等着生产就行了。”   柳姨娘又嘱咐道:“娘,除了我,你谁也不能信,哪怕是咱们家的那些亲戚呢,这侯府家生子的关系盘根错节的,说不定就有人怀着祸心呢。”   傅清芳晚上也不住在侯府的,上午来下午走,只在侯府呆了两天,就借口身体不舒服,不肯回来了。   反正她回不回来对郑思远来说也碍不着什么事,她不回来,郑思远反而更加自在呢。   傅清芳在庙里住了没几日,就有一个仆妇急急忙忙地从侯府赶来,说是柳姨娘出事了。   做为主母,家里的妾室出了事,傅清芳自然是要回去看一看的。   待到了侯府,整个侯府的气氛都压抑的很,丫鬟仆妇无不小心翼翼的,就怕触了主子的霉头。   宝乐堂里,已经有太医来了,傅清芳到了之后跟郭氏请了安,就站在一旁不言语了。   这屋里的气氛实在是说不上好,郭氏面色发白,看来是气的狠了,要是柳姨娘真的出个什么事,这府里恐怕得有一场腥风血雨。   不过幸好,太医很快就出来了,郭氏立马问道:“我的孙儿如何?”   那太医先是跟郭氏行了礼,接着才说道:“孩子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如夫人受到了惊吓,还是卧床静养一段时间比较好。”   郭氏又忙问要不要吃药,太医道:“夫人有孕,还是不要吃药了,只需静养便可。”   郭氏连忙谢过太医,就赶进去看柳姨娘了,傅清芳让人备了礼物,又亲自把太医送出宝乐堂。   回来后,她面罩寒霜,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都是怎么伺候的,怎么就让柳姨娘摔倒了?”   屋里的下人们见傅清芳发了火,立即都跪了下来,不敢言语。   傅清芳冷笑一声,说道:“你们可别跪我,我是受不起的,我倒是要问问,柳姨娘到底是怎么摔倒的,是谁冲撞了她?”   郑思远此时也在,他静坐在一旁,也不说话。   郭氏也从里屋出来,她的脸色比起傅清芳好不了哪里去,这好好的,怎么就会有人冲撞了柳姨娘呢。   郭氏也是经历过后宅争斗的,对此哪能不多想些。   不想让柳姨娘生下孩子的,傅清芳当然是第一嫌疑人。   这正妻无子,姨娘有孕,自然就是正妻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   “傅氏,这柳姨娘走在路上,怎么好好的就被人冲撞了呢?”郭氏的脸色沉的可以滴出水来了:“把那个婆子给我带上来。”   冲撞柳姨娘的是五十多岁的婆子,并不是侯府的家生子,是从外面买了来的。   后来被配给了侯府的家生子,生了一男一女,现在她的儿女们都已经成家了。   谁知道那婆子被带来宝乐堂的路上,趁着人不注意,一头碰死在了山石之上了。   郭氏听到人自己撞死了,一腔闷气没地方发,就把那婆子的儿女们叫来骂了一顿,又把人给发卖了。   傅清芳在一旁冷眼看着,倒是没说什么,现在郭氏心里肯定怀疑上她了吧,要是她插上一手,不就正好把自己送到郭氏的手上。   处置完下人,郑思远才站起身来说道:“母亲,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柳姨娘就交给夫人吧。”   傅清芳怎么会接那个烫手山芋,就说道:“侯爷您也不是不知道,我现在住在皇觉寺,一心一意地吃斋念佛求菩萨保佑侯爷,哪里还有时间来管府里的事?柳姨娘的事我实在是有心无力,总不能不管当日我发下的誓言,为了一个柳姨娘从寺里回来吧?”   郑思远说不出什么来了,半晌后说道:“夫人还是多费些心吧,平日里多照管柳姨娘一些。”   “侯爷说的这是什么话,照管侯爷的后院本来就是我的责任,”傅清芳就笑着说道:“只是现在我身在寺庙,实在是有心无力。等到三年之期满了,我必定是要回来的,到时候苏姨娘柳姨娘的孩子都大了,正好都由我教养。柳姨娘在京城,我倒是隔几日就能见到,苏姨娘远在边城,我倒是好长时间没见到了,明澜也好快半岁了吧,三躺六坐八会爬,明澜现在应该会坐着了吧。可怜我们母子天各一方,孩子都这么大了,我这个做娘的还没见过孩子一面呢,”   郑思远的软肋就是苏月凉,傅清芳就从苏月凉身上下手,专门往郑思远身上扎刀子。   “侯爷,我给明澜做了好几身衣服,您这次回来正好给他带着,这儿是母的心头肉,明澜虽然不是我生的,可到底也喊我一声母亲,我也是记挂的很。”傅清芳笑吟吟的,又朝郭氏说道:“老太太,边城条件艰苦,苏姨娘又是个不着调的,不如把明澜接回来,放在我的身边教养,省的以后外人说明澜是个小娘养的。”   傅清芳明里暗里把苏月凉骂了个狗血碰头,郑思远早就忍不住了,大喝一声:“傅氏,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月凉再怎么说,也是我长子的母亲,是正儿八经的进了侯府的,你这样说她,到底是安得什么心?”   看,说了他的心上人几句,他就忍不住了。   傅清芳也不是吃素的,面上冷冷一笑,就说道:“侯爷说的这是什么话,你的长子是谁,是郑明煦,怎么就是从苏姨娘肚子里出来的郑明澜呢?还正儿八经的进的侯府,侯爷你说这话就不嫌脸上躁得慌,苏姨娘那叫正儿八经的进的侯府?怕不是整个大楚朝的笑话啊。幸亏我在庙里住着,不用出去交际,要不我都没脸见人,一个跟外人谋害主母的妾室,侯爷你还看得的跟眼珠子似的,还要把她的儿子记在我的名下,我呸!要不是咱们两个是圣上赐婚不能和离,我早就自请下堂了,省的让人在后面戳脊梁骨,说侯府家风不正。”   夫妻两个就在郭氏的宝乐堂吵了起来,郭氏因为柳姨娘的事,心情本来就不太好,儿子儿媳两个吵了起来,她也懒得理,可是后来这话越说越离谱,傅氏把整个侯府都编排起来了。   郭氏再也忍不住,一手把桌上的茶盏狠狠掷在地上,喝道:“你们在我这里吵什么,还把不把我这个老婆子放在眼里?柳姨娘被人冲撞了差点没命,幕后主使还没找出来呢,你们两个主子倒是吵起来了。还家风不正,这样的话要是传了出去,郑家几辈子的脸面都没有了,咱们干脆也都别活了,一根绳子吊死去见祖宗请罪算了。”   郭氏一发火,满屋子的丫鬟仆妇立即都跪了下来,傅清芳郑思远也跪倒在地。   郑思远就道:“儿子不孝,惹母亲生气了。”   傅清芳可不想请罪,她哭哭啼啼道:“我本来就没什么脸面了,沈秋石都要害死我了,要是别的人家,早就把苏姨娘给发落了,可是侯爷倒好,不仅把苏姨娘看的跟眼珠子似的,还要把她生的孩子记在我的名下充作嫡子。我的脸面都被踩到地上了,我还要脸干什么。” 第46章   傅清芳说完就呜呜咽咽地哭,?郭氏一口气没上来,想斥责儿媳妇几句,又说不出什么来。   要是她遇到这样的事,?怕不是要把那妾侍弄死。   郑思远自然容不得傅清芳诋毁心上人,皱着眉说道:“傅氏你不要胡说,?月凉为人坦荡,?救死扶伤无数,怎么会害你呢?那沈秋石是自作主张,要不是你对月凉太过苛刻,?沈秋石也不会看不过去,?才......”   郑思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傅清芳当面啐了一口:“我呸,?我对苏月凉苛刻,?怎么苛刻了?她无媒苟合未婚先孕,?难道还要我八抬大轿把她抬进门不成?月凉月凉的,?侯爷你倒是叫的亲热,?不知道还以为那苏月凉是你镇西侯的妻子呢?人家都要害死你结发妻子了,?你郑思远还给那人说话,怕不是个缩头王八吧!”   傅清芳的话说的实在是难听,?郑思远忍不住,郭氏自然也忍不住:“傅氏,你这是说的么么话?这是大家闺秀能说出来的,还是当着我的面,你怕不是不把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了?”   郑思远也受不了,?拳头攥的紧紧的,像是要朝着傅清芳的脸上招呼。   傅清芳眼看自己就要吃亏了,一手把头上戴着的簪子拔了下来,?拿在手里道:“这是大家闺秀说出来的话?那侯爷做的就是男人该做的事?老夫人,主母都要被害死了,妾室不仅么么处罚没有,生下的孩子还要记在嫡母名下充作嫡子,整个长宁城能找出第二份?我干脆不活了,死了给苏月凉腾地方吧。我说几句怎么了,苏月凉打肿了侯爷的脸皮都没么么,我说几句还不行了。我正明媒正娶的夫人还不比上侯爷半道里勾当上的,我还不能说了。”   傅清芳句句不离苏月凉,郑思远眼看着就要受不住了,面皮上的青筋蹦的老高,一副火山就要爆发的样子,   傅清芳手拿簪子,也不管郭氏在上面,站起来就走远两步,喊道:“郑思远,怎么,你还想打人不成,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汗毛,我傅清芳拼着命不要,也要拉你去见阎王。”   对郑思远喊完,傅清芳又对郭氏道:“老太太,你也别说我这个儿媳妇不孝,你看看你的儿子,要是我继续在这里,怕是要被人给打死了,我就先走一步了。那郑明澜反正是不能记在我的名下,苏姨娘既然是侯爷心尖尖上的人,那就把人留在身边就行,反正咱们镇西侯府就是长宁城的一个大笑话,脸皮早就落在地上被人踩了无数遍了,侯爷都不嫌弃丢人,我傅清芳嫌么么丢人。”   傅清芳说完,哭着对郭氏行了一礼,就掩面跑了出去。   郭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傅清芳去了,儿媳妇不在这里,火气只能冲着自己的儿子发了。   “要不是你被那狐狸精迷了心窍,咱们镇西侯府也不至于成了整个长宁城的笑柄,”郭氏抚着心口,虽然她对傅清芳这个儿媳妇看不上,可人家也是明媒正娶,圣上赐婚的,嫁入侯府七年,除了没生养,剩下的事一点错处也挑不出来。   可是这苏月凉呢,怎么进的侯府她就不说了,进来之后还不安分,还勾的沈秋石为了她下药去害正房夫人,这要是其他人家早就发落了。   以前是看在苏氏肚子里的孩子份上,现在孩子已经生了,还留着她干么么,让外人笑话吗?   镇西侯府几辈子积攒下来的名声,都被一个苏氏给败坏了。   “现在孩子已经生了,你把苏氏就给打发了,她好歹也为侯府添了一个哥儿,就不发卖了,打发到家庙里,以后再也不许回来。”   之前儿子远在边城,郭氏鞭长莫及,现在儿子回来了,还不打发了苏氏,留着她干么么。   郑思远也被傅氏气的不轻,又听得自己的母亲要把苏月凉打发了,他如何肯听,只在堂下直挺挺的跪着,不说一句话。   郭氏见他这样的态度,还有么么不明白的,儿子这是舍不得那个苏月凉!   儿子不肯听自己的话,郭氏也没什么办法,只能连哭带骂,可是郑思远在下面跪的就跟石头一样,就是不肯点头把苏月凉个送走。   母子两个就这样僵持着,忽的有一个下人来报,说夫人把荣鼎堂给砸了。   那荣鼎堂可是镇西侯府的正房,乃是侯府的第一重要之地。   傅清芳要是在自己的房里砸东西,那倒是还不算么么,也没人会说她一句。可是现在她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砸了荣鼎堂,要知道,那荣鼎堂上可还悬挂着开朝皇帝的笔墨啊!   郭氏一听这个,血气上涌,立即就站了起来,拐杖敲着地:“那还了得,傅氏天大的胆子,竟然敢在荣鼎堂撒野。”   郑思远也急急站了起来,抬脚便往外走:“傅清芳是不把我郑家人放在眼里了,竟然敢在荣鼎堂撒泼。”   母子两个带着不知道多少下人浩浩荡荡地赶往荣鼎堂,还没等他们走到荣鼎堂,又有一个仆妇小跑着来报信:“老夫人,侯爷,不好了,夫人在荣鼎堂上了吊了。”   傅清芳刚搞出那一出,郭氏郑思远正好有现成的理由问她的罪,可是现在她一寻死,母子两个倒是不好说么么了。   侯府都把人给逼得上了吊了,还不许人家发泄一番。   再说了,依照傅清芳的性子,荣鼎堂里不能动的东西,她是绝对不会动的,砸的也只会是些摆设什么的。   母子两个快步到了荣鼎堂,老远地就听到荣鼎堂里哭声阵阵。   傅清芳身边的丫鬟婆子一大堆,她虽然要寻死,可是还没等她把随手扯下来的帐幔系好,就被人给劝解了下来。   不过虽然被劝了下来,傅清芳还不肯罢休,哭天喊地地又是要撞墙,又是要拿刀剑抹脖子,又是哭喊着要跳了后院花园里的池塘,反正是一刻也不肯停歇。   母子两个到的时候,荣鼎堂里正乱做一团,满地上都是打碎的瓷器碎片,桌椅也都被推到在地,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郭氏平日里最重脸面,此时见荣鼎堂被糟蹋成这个样子,气的用手指着傅清芳,抖着身子,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郑思远紧走两步,上去就要拉扯傅清芳,傅清芳本来正在哭喊,见此立即从仆妇怀里站了起来,十根手指头微微弯曲,长长的指甲就朝着郑思远招呼而去。   郑思远与傅清芳成婚九年,傅清芳一直都是温婉端庄的,对着郑思远,就连重话都没有一句的,他完全就没想到,傅清芳竟然会朝着他的脸上招呼。   郑思远没有防备,傅清芳出手又快,郑思远的脸皮立即就被傅清芳挠出了好几处血痕。   还是左右对称的。   贵妇人的指甲一般都比较长,傅清芳也不例外,双手指甲又尖又细,加上她用了全力,郑思远的脸皮当即就冒出鲜血来,看着十分吓人。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傅清芳不仅打了郑思远的脸,还让他脸上添了好几道血痕。   傅清芳的这一举动,就像在荣鼎堂里按下了暂停键似的,这满屋子的人,就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有了动作。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郭氏。   郑思远是她的儿子,是她从小就捧在手心里的儿子,从小就没动过一根手指头的,现在竟然被人个伤了,还是伤在最重要的脸皮上,她怎么能忍。   “傅清芳,你好大的胆子!”郭氏指着傅清芳,大声吼道:“你砸了荣鼎堂,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你竟然敢这样对思远,还是当着我的面,这日子还能过得下去?不如趁早散了伙,你们两个也落得清静。”   傅清芳比郭氏喊得还大声,又哭又喊:“老太太您心疼自己的儿子,可怜我爹娘去的早,就没人心疼心疼我。我嫁入侯府这么多年,除了没生孩子,哪一样能挑出我的错处?可我过得是什么日子,郑思远他在外面勾搭了人,我又是上门赔罪又是说尽好话,好不容易才把人给接进了府里,进来之后一切都是按照正儿八经进门的良妾规矩,吃穿用度我哪一样亏待她?”   “可是苏月凉是怎么对我的?她的亲师兄要害了我的性命,要不是被发现了,现在我早就在阎王那里报道了。郑思远,我是你明媒正娶圣上赐婚的元配吧,我都要被人给害死了,你给我说过一句话没,帮我讨了公道了吗?你虽然远在边城,可给我来过只言片语没有?苏月凉生了儿子了,你倒是冒出来了,专门写信要把她的儿子记在我的名下。”   “我呸,郑思远你不要脸皮我还要呢,要是那孩子记在我的名下,我以后还怎么出门见人?干脆剪了头发做姑子去,也好过被你们一家子人欺负。”   “散伙就散伙,我还不愿意在这里呆着呢,郑思远,咱们走,去宫里请圣人下旨,让咱们两个和离。”傅清芳一叠声喊道:“备车,去宫里,这日子过不下去了,谁不同意和离谁就是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1-04?12:34:40~2021-01-05?11:06: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ea?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刚被傅清芳挠了满脸花的时候,?郑思远真的是懵了,他十几岁就上了战场,大大小小的战斗无数,?身上的伤也是数不清的。   可是被人挠了个满脸花,还真真是第一次,?这个挠他的人,?还是一向温柔的妻子。   直到傅清芳的双手离开了他的脸皮,他才反应过来。   紧接着,就是痛。   比起他曾经受过的伤,?脸上的伤实在是不值一提,?可是因为伤在脸皮上,郑思远就是觉得十分疼。   被女人打了,?郑思远还真的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郭氏比他反应要快,?立马就开始骂人了,?可是没想到的是,?傅清芳比郭氏还要激动。   郭氏说要和离,?傅清芳也同意和离,?她同意了,郭氏倒是就犹豫了。   儿子的脸被抓成那个样子,?郭氏自然是气狠了,才说要一拍两散的话。   可是郭氏也就是说说而已,没想过真的要儿子跟傅清芳和离。   毕竟这事,真的是自己的儿子做的不地道。   傅清芳虽然没儿子,可以后庶子记在她的名下就行了,?先不说圣旨赐婚不好和离,即使真的和离了,依照儿子的名声,?还会有哪家的好女儿肯嫁进来。   这倒还是其次,要是儿子做的这件事传了出去,被御史给参上一本,对儿子的名声可是十分不好啊。   再说了,傅氏可是圣上赐婚的,儿子搞出这一出,不就是踩了圣上的面子吗?这事可大可小,往大里说就是大不敬,往小里说,那就是夫妻两个吵架拌嘴,才大打出手的。   傅氏敢这样大闹,肯定也是想到了这一点。   郭氏看了一眼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儿媳妇,心里想到,这个儿媳妇心机可够深的,之前儿子给她写信的时候忍而不发,直到儿子回来,几句话就跟儿子吵了起来,又哭喊着把事情闹大,砸了荣鼎堂还抓花了儿子的脸,这本来是她的大罪过,可就因为儿子说要把苏姨娘的孩子记在她的名下,她怎么闹也不过分了。   郭氏的想法也就只要一瞬之间,还不等她说什么,郑思远就说道:“好,咱们这就进宫,请陛下做主和离,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傅清芳抬手就把脸上的泪给擦干,说道:“好,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不过明煦明璇明沧明珊我得带走,你郑思远已经有了亲生儿子了,想来也不稀罕他们了。”   傅清芳说完就整整鬓发衣裳,吩咐道:“备车,进宫。”   郭氏在一旁,哪里能让儿子儿媳两个真的和离,她拐杖一敲,先是骂自己的儿子:“思远,清芳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不给她撑腰就算了,还要把苏姨娘的儿子记在清芳的名下,这怎么可能?就是我也不答应的。虽然说清芳砸了荣鼎堂,又对你动手不对,可这和离的话哪能轻易说出口,你们可是圣上赐婚,哪能轻易和离呢!”   教训完自己的儿子,郭氏又向着傅清芳说道:“清芳,我知道你心里苦,让苏姨娘的儿子记在你的名下,是思远做的不对,你心里有怨气也是正常的。府里的其他屋子,你即使放把火给烧了,我也没二话的,可这荣鼎堂是府里的第一重要之地,你心里再怎么有气,也不能砸了这荣鼎堂啊。思远做错了事,你打上两巴掌也是没什么的,可也不能下死手去挠啊,这满脸血痕的,让思远可怎么去见同僚啊。”   傅清芳先是砸了荣鼎堂,接着又把儿子挠了个满脸花,要不是因为她占理,郭氏早就拿出婆母的威风来处置她了。   可是这事要是细究起来,的确是儿子做的不对,傅清芳的父亲虽然不在了,但是在朝中还是有些学生故旧的,到时候她要是去哭诉一番,再加上有跟镇西侯府不对付的人在别后推波助澜,对儿子的影响一定小不了。   郑思远刚才也是气急了,母亲的一番话也让他冷静下来。   他脸上火辣辣的疼,看了自己的的妻子一眼,这个女人就是算准了这一切,才会这样肆无忌惮的吧。   她吃准了自己不敢把她怎么样,才这样有恃无恐的吧。   郑思远跟郭氏想的不错,这一切,的确都是傅清芳早就算计好的。   不管郑思远心里多厌恶她,可是她傅清芳就是郑思远的妻子,是镇西侯府的女主人。   沈秋石为了侯府的妾室对他下手,身为丈夫,郑思远不仅没有处置自己的妾室,还要把那妾室所出的孩子记在傅清芳的名下,充作嫡子教养,这是应该做的事?   傅清芳接到郑思远的信就被气笑了,可是她还是跟没事人一样,面色如常地来给郭氏请安,询问郭氏的意见。   郑思远刚回来的时候,傅清芳也没什么动作,一直等到今天,她才发作。   今日早上,还在皇觉寺的时候,傅清芳句吩咐了自己手底下的人,一定要注意护着自己。   从那本话本上跟郑思远这些日子的表现来看,郑思远是真的对苏月凉情根深种的,凡事只要碰到苏月凉,郑思远就跟被人下了蛊似的,跟个傻子似的。   只要几句话,就能把他的怒气给激起来。   夫妻两个吵起嘴来,情急之下动手也是不可避免的。   挠了郑思远满脸花不算,她还要狠狠捅郑思远和他背后的三皇子一刀。   她跟郑思远是圣上赐婚,要是和离,岂不是打皇帝的脸,那一道圣旨,就是把她跟郑思远绑在了一起,除非其中一个死了,另一个才算是解脱了。   只要郑思远风光无限,她就过不好,要想过好下半辈子,三皇子就不能登上皇位,郑思远也必须失了君心。   只要外人认为她跟郑思远真的撕破脸了,她要投奔的贵人才能彻底相信她。   “怎么不能和离,”傅清芳哭着道:“郑思远,咱们这就进宫,去求圣上,我可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了,省的有一天我的性命就不保了。”   郭氏赶紧劝解几句,尽管她心里已经把傅清芳给恨死了,恨不得时光倒流,不把这个女人娶进门,可是现在,她就得开解傅清芳,劝她打消去宫里的念头。   郑思远立在一旁,就是不肯说话。   三个主子立在荣鼎堂中,即使荣鼎堂内满地碎片,家具七仰八倒,可也没人敢动手收拾。   郭氏劝了几句,傅清芳就哭着说道:“郑思远,明日未时咱们宫门口见,一起面圣,请圣上判我们和离。”   傅清哭着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带来的下人跟着她一起往外走,钱嬷嬷自持是郭氏的人,有几分脸面,刚站在傅清芳面前想劝几句,就被傅清芳抬手给了几个大耳刮子。   钱嬷嬷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傅清芳使劲推到一旁:“今日里谁要是想拦我,我就跟谁拼命。”   郭氏倒是想拦,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行动,傅清芳就已经走出荣鼎堂了。   在老夫人面前有两分脸面的钱嬷嬷都挨了夫人的耳刮子,剩下的下人们谁还敢拦着,傅清芳就这样带着自己的人出了镇西侯府,回了皇觉寺。   郭氏看着荣鼎堂里满地的碎片,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镇西侯府自然又乱做一团。   傅清芳回了皇觉寺,立即就派人把自己的遭遇给传扬了出去。   继去年年尾沈秋石暗害镇西侯夫人之后,镇西侯府又一次在长宁城里扬名了。   郑思远如此作为,自然是政敌对付他的一个借口。   隔日就有御史参了郑思远一本,说他宠妾灭妻,立身不正。   这样的事可大可小,郑思远被参,三皇子党自然得为郑思远说话,郑思远以前也是为朝廷立下过汗马功劳的,现在还是边城的一员大将,仅仅因为后宅之事严惩于他,是不现实的。   傅清芳也没指望着椅子上坐的那位为她做主,虽然她是皇帝老师的女儿,可她的父亲已经不在了,难道她还能指望着皇帝为了那一分香火情处罚手握重权的郑思远不成?   她不能指望,也指望不了。   皇帝对郑思远的处罚,也就是训斥几句,又让他闭门反省半月而已。   至于苏月凉,倒是没被波及到,也不知道是哪位贵人在背后出了力,保住了苏月凉。   傅清芳这里,自然也是要安抚一下的,皇后赏了不少东西给傅清芳,由太子妃给亲自送了来。   傅清芳的一双眼睛哭的红肿,脸色蜡黄,见了太子妃先是朝着南边行了大礼,谢过皇后的赏赐。   太子妃连忙将傅清芳给扶了起来,说道:“清芳,几日不见,你怎么如此清减了,也该注意着点身体才是。”   傅清芳勉强露出一个笑来:“多谢娘娘关心,只是我......”   话没说完,傅清芳就以手掩面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见状,太子妃赶紧安慰起傅清芳来,傅清芳闻言,用帕子将眼泪擦干净,强笑道:“让娘娘见笑了。” 第48章   傅清芳与太子妃两人要说些私房话,?太子妃带来的人跟傅清芳身边伺候的人,自然都退了出去。   待到屋里没人,傅清芳一下子跪倒在太子妃面前,?哭着说道:“娘娘救我。”   太子妃赶紧扶住傅清芳,说道:“这是怎么了,?清芳你快快起来,?有什么委屈尽管与我说。”   太子妃来扶,傅清芳也就顺势起来了,坐在了旁边的榻上,?她擦干眼泪说道:“娘娘,?我被人下了绝子药了。”   太子妃听到这事,倒是没觉得太过惊讶,?之前为夫清芳看诊的徐太医,?是太子的人。   不过尽管早就知道,?太子妃还是装作十分惊讶的样子:“怎么会?你可是侯府夫人,?谁敢给你下这样的药,?是不要命了吗?”   傅清芳见太子妃不信,?就说道:“娘娘,我怎么会拿这样的事来欺骗您,?我身上的确被下了绝子药了。不过到底是被谁下的,我也不知道。”   “清芳,你说的当真?”   “绝无虚言,”说起自己被下了绝子药的事,傅清芳脸色灰白,?毕竟这样的事,对一个女人来说可算是致命的打击了。   “娘娘,我知道这个消息后,?明察暗访,把握身边的人都给过了一遍,可也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傅清芳抽泣两声,接着说道:“虽然我被下了绝子药,但也过继了四个孩子,我就想守着孩子们过日子,等郑思远有了庶子,就把世子的名头还回去,可是谁想到......郑思远竟然全然不顾往日的夫妻情分,不仅包庇苏月凉,还要把她的孩子记在我的名下,充作嫡子以便将来继承侯府。我都要被苏月凉给害死了,郑思远还一心一意地为苏月凉母子打算,这是要把我置于何地?”   “我还是侯府的主母呢,苏月凉就敢勾结外人暗害我,要是她的儿子真的继承了侯府,我傅清芳还能有好日子过,还不如一根绳子吊死干净呢。只是可怜我的几个孩子,自从我知道自己被下了绝子药,再也不能生育之后,我是把他们当成亲生的来教养啊!”   傅清芳说着又哭了几声,才继续说道:“正所谓为母则强,我受苦倒是不要紧,可是我的孩子不能跟着我受苦受罪,对我这个结发妻子郑思远都能狠心至此,对几个孩子,还不知道他要怎么折磨呢。我是不忍心看着我的儿女们受苦的,思来想去,也就只有......既然郑思远不仁,那也就别怪我不义了。”   傅清芳说完,就说了几个人名,那些人名都是朝中的大臣,明面上哪个皇子都不投靠,实际上早就已经是三皇子的人了。   除了这个,傅清芳还说了一个人名,那人是江南织造,专管江南织造府极其商人税收,江南织造的税收占了整个大楚朝税收的五分之一。   “林宇直每年将五分之一的税收截下,暗地里转给三皇子,除了这个,三皇子还跟江南陈家有勾结,南方海货大部由三皇子把持,每年进项,”傅清芳停了一下,继续说道:“可抵三四成的国库收入。”   傅清芳会知道这个,还是拜那本话本所赐。   三皇子登上大位之后,外人才知道江南织造是新皇的人,还为新皇登基立下了汗马功劳。   至于江南陈家,在三皇子登基彻底开放海禁之后,一举成为大楚朝头号皇商。   本朝商人的地位说不上低,可也说不上太高,三皇子之所以会跟陈家联手,一起做海上生意,还是苏月凉给三皇子出的主意。   苏月凉生活的那个时代,整个社会都对商人极为推崇,海上贸易更是发达,商税占了国家收入的大部分。   穿越到这个时代以后,苏月凉看准时间,说动三皇子插手海货生意,让三皇子赚了个盆满钵满,积攒下的钱财在他争夺皇位的时候可是出了大力气的。   江南陈家的事,三皇子可是瞒的死死的,除了苏月凉之外,就只有三皇子的两个心腹知道这事。   即使陈家,也只有陈家家主一人知道背后的主子是三皇子,其余的陈家人,只知道自家有个大靠山,却不知道靠山是谁。   傅清芳给出的情报实在是太过骇人,小小的一个商人家族,每年的利润就有三分之一的国库收入,这怎么可能?   傅清芳见太子妃的脸色像是不信,起身行了一礼,说道:“娘娘,此事是我早前从郑思远那里偷听到的,您若是不信,尽管可以去查一查。”   太子妃到底是经过大场面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问道:“清芳,你把如此重要的事情告知与我,可是有什么所求。”   说什么姐妹情深的话,那都是骗人的,只有利益才能把人牢牢绑在一起。   傅清芳为太子送上这样的一份大礼,怎么会没有所求呢?   “娘娘,我求得不多,只求殿下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对我和我的儿女们照顾一二,好让我们不至于流落街头,为人所欺。”傅清芳恭敬柔顺地说道。   傅清芳说的实在是事关重大,太子妃就没在皇觉寺多留。   等到太子妃走了,傅清芳在屋里独自静坐了好一会儿。   直到明煦下了学,傅清芳才打起精神,跟几个孩子一起玩笑。   明煦明璇到底年纪大了,见傅清芳脸色不对,就百般地逗她开心。   看着孩子们的笑脸,傅清芳心里的阴霾立即散了去,就是为了孩子,她也不能消沉下去,得打起精神,跟那些人斗到底。   不管前路如何荆棘密布,她也要走出一条平坦大道。   郑思远被皇帝申斥,让他闭门反省,正好郭氏的身体不好,他就每日里晨昏定省,侍奉郭氏。   傅清芳走了之后她就晕倒了,喊了太医来看了,只是气急攻心才晕过去了。   送了太医走,郑思远亲手侍奉郭氏喝水,沉默着一句话都不说。   钱嬷嬷也在一旁伺候着,见此就在一旁说道:“老夫人,夫人也实在太不知道好歹了,您要是真的被气出个好歹了,那就是夫人的罪过了。”   她话里的意思,郭氏之所以会晕倒,就是被傅清芳给气的。   不孝可是大罪,要是这个罪名真的落实了,那对傅清芳可是太不利了。   郭氏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她没有这样做。   她挥了挥手,屋里的下人们就都退了下去,只留下了郑思远跟钱嬷嬷。   郭氏满脸疲惫:“钱嬷嬷,你以为我没有想过吗?只是那傅氏是那么好惹的,她敢这样大闹,后果恐怕早就想好了的,咱们传出话去,说是我是被她给气倒的,她难道就不会说是因为思远行事太过荒唐,才把我给气倒的。这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思远做的事又是在是不太地道,到时候还不知道是她还是思远的名声受损呢。”   说起这个,郭氏又对儿子不满了:“思远,你房里的事我是不管的,可你是怎么想的,竟然写信要把明澜记在傅氏的名下,你这不是自己吧把柄往傅氏的手上递吗?”   事关苏月凉跟自己的长子,郑思远自然是要说上几句的:“母亲,明澜是我的长子,以后肯定是要继承侯府的,他记在傅氏的名下才好行事,只是我没想到......”   郑思远的话没说完,就被郭氏给打断了:“只要有我在,苏姨娘生的孩子就不可能继承侯府,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说完她就大力地咳嗽起来,郑思远不敢再说些什么,只管低着头不说话。   钱嬷嬷见状赶紧说了几句场面话,母子两个之间的气氛才好了些。   柳姨娘在被人冲撞了没几天,又差点喝了打胎药,要不是她的母亲觉得老鸭汤的味道不对,悄悄的请外面的大夫看了,那老鸭汤就进了柳姨娘的肚子了。   大夫的话说的明白:“这药的药性十分烈,要是孕妇喝了,胎儿断断没有活下来的希望。”   这还了得,女儿刚差点被人冲撞了,又被下了打胎药,这明摆着是有人不想女儿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啊。   闻氏不敢耽搁,立马就回了侯府,把大夫说的话原原本本一字不落的跟女儿说了。   柳姨娘听了之后脸色白的没有一些血色,端着那盅老鸭汤就去找了郭氏。   郭氏郑坐在榻上跟几个丫鬟说话,柳姨娘进来直接什么都不说,扶着肚子就跪在了地上。   这可把郭氏给吓坏了,这柳姨娘可是双身子的人,肚子里怀的还是双胎,这都八个多月了,一个不好就要生产了,现在跪在了地上,她怎么可能不害怕,因为这一跪,万一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个什么事呢?   郭氏就赶紧道:“你还不快点起来,你现在的身子哪里用得着跪下呢。”   因为柳姨娘的身子笨重,丫鬟们也都不敢真的去扶她,只敢离得远点用虚扶着柳姨娘的胳膊,扶她起来。   柳姨娘坐在椅子上后,就开始拿着手帕抹眼泪。   她什么都不说,郭氏倒是急的不行,就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倒是说啊,一句话也不说,那不是要急死我这个老婆子吗?” 第49章   柳姨娘不说话,?她的母亲闻氏手捧着老鸭汤跪倒在地,嘴里喊道:“老夫了,还请您为姨娘做主,?府里有人要害姨娘。”   现在柳姨娘的肚子可是郭氏最宝贝的,听到有人要害柳姨娘,?她立即就坐不住了,?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把事情给我说清楚,谁要害柳姨娘?”   柳姨娘止住眼泪,?说道:“这老鸭汤被端了上来,?我刚想喝,却觉得味道有些不对,?就让我的母亲也闻了闻,?我的母亲闻着味道也不对,?就去找人知道药理的人问了,?原来这老鸭汤里被人放了脏东西。”   她说的脏东西,?自然是不好的东西了,?郭氏也是后宅里出来的,自然知道是什么东西。   她立即喊道:“来人,?去请大夫来。”   马上就要生产的后宅妇人,被人在补汤里下了脏东西,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郭氏就没去请太医,而是派人去找了外面的大夫来。   那老鸭汤被人接了过来,?放在郭氏手边的案几上。   待到大夫来了,郭氏直接就吩咐道:“这汤里有些什么东西,你仔细瞧瞧。”   等到大夫说了汤里有些什么,?郭氏的脸上已经阴云密布了。   她好生叮嘱了请来的大夫一番,给了丰厚的出诊银子,又让人把大夫好生送走,才一把拍在了桌子上。   “柳姨娘,你先回去好生歇着,这是有我来处理,一定会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的。”   柳姨娘就住在宝乐堂里,跟郭氏同吃同住,可是说是在郭氏的眼皮子底下了,可就是在郭氏的眼皮子底下,她被人给下了落胎药。   到底是谁,把手都伸到她的宝乐堂来了!   郭氏也是做过侯府女主人的,自然也是有些手段的,抽丝剥茧顺藤摸瓜,给柳姨娘下药的人就被抓了出来。   幕后主使,也露出了几分面目。   可是郭氏根本就不敢相信,给柳姨娘下手的幕后凶手,竟然是他。   那个婆子明知道柳姨娘的肚子她看重的紧,怎么还敢冲撞了柳姨娘,眼见事情败露,即使寻死都不肯吐露幕后主使是谁。   这都是因为幕后主使,是侯府最有权力之人啊!   郭氏在佛堂静坐了一整个时辰,才从佛堂里出来。   郑思远知道事情败露,倒是一直按兵不动,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第二天郑思远来请安的时候,郭氏让所有的下人都退到宝乐堂的门口,只说有事要跟儿子商量。   “思远,柳姨娘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郭氏像是老了好几岁,神情疲惫不堪。   郑思远跪在地上,低头沉默着。   “思远,你抬起头来,看着我。”郭氏喝道。   郑思远闻言抬起头来,只看了郭氏一眼,就心神俱裂:“母亲!”   郭氏手里拿着一把簪子,正抵在自己的喉咙上。   郑思远被吓得不轻,站起身来就要上前,却被郭氏喝止:“思远,你不要动,你就站在那里,听娘说。”   郭氏的态度实在是坚决,郑思远不敢轻举妄动,怕她伤到自己只能站在原处,神情凄切地劝道:“娘,你把簪子放下,有话好好说。”   “思远,我话只说一遍,要是你再对柳姨娘的肚子下手,那娘也就不活了,娘跟她肚子里的孩子共生死。”   郑思远抬头愕然地看着郭氏,郭氏脸上的神情坚定决绝,郑思远知道,他的母亲说的不是气话,要是自己再对柳姨娘下手,母亲真的会寻死的。   一边是自己爱的人,一遍是生养自己的母亲,两边他都不想伤害。   可是,他注定要辜负其中一个了。   良久,郑思远闭上眼睛:“母亲,我以后不会再对柳姨娘下手了。”   郭氏听到儿子的话,满意了,把脖子上的簪子给拿了下来。   “母亲,我答应您不再对柳姨娘下手,不过您也要答应我,等柳姨娘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之后,不能记在傅氏的名下。”   记在傅清芳的名下,那就是嫡子,这就代表着郭氏郑思远的一个态度,这个孩子,以后是要继承侯府的。   郭氏本来的打算,就是等柳姨娘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之后记在傅氏的名下,可没想到儿子竟然不同意。   他为什么不同意,郭氏只要一想就知道了,不就是想让苏姨娘的儿子将来继承侯府吗。   苏姨娘的儿子想要记在傅清芳的名下,傅清芳是绝对不会同意的,要是柳姨娘的儿子也不记在傅清芳的名下,那两人就都是庶子,他们的身份就是一样的,以后由谁来继承侯府,那就各凭本事了。   不过苏姨娘生的郑明澜有郑思远的偏爱,继承侯府也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儿子这是要她妥协呀!   郭氏很想反对,可是想想柳姨娘三番两次的遇害,要是她不同意儿子说的话,那儿子再对柳姨娘下手怎么办。   郭氏权衡之下,只能答应了儿子的要求。   母子两个各退了一步,总算是达成了暂时的平衡。   “母亲,柳姨娘被人下药的事,总要找出凶手的,我看......”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郭氏给打断了:“下药之人是府里的一个嬷嬷,因为柳姨娘训斥了她几句,就怀恨在心,从外面买了药来,下在了柳姨娘的汤里。”   知子莫若母,刚才儿子想要说什么,她当然知道了。   儿子这是想栽赃在傅氏的身上啊。   他这样做,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苏月凉!   谋害丈夫的有孕妾室,一经证实,那傅氏必定要被送去家庙了。要是傅氏去了家庙,她年纪又大了,这镇西侯府会落在哪个女人的手里,不用想她就知道,肯定是落在了苏氏的手里啊。   那苏月凉真的是好手段啊,勾的儿子都忘了祖宗规矩,人伦亲情了。   早知道苏月凉对儿子的影响这样大,她就该早日下手,管她肚子里的孩子呢,直接了结了苏月凉的性命,免得现在镇西侯府成为整个长宁城的笑话。   更免得自己的儿子是非不分,为了一个女人,不惜要害死自己还没出世的双生子!   这个苏月凉,真真是一颗祸星啊!   她在的时候,还能暂且压制住她几分,要是她不在了,除了一个傅氏,还有谁能压制住苏月凉。   傅氏要是被送去家庙,等她去了以后,整个侯府就是苏月凉当家做主,镇西侯府还怎么在长宁城里立足?   谁家还肯跟镇西侯府交际,这往下数三辈子,镇西侯府都抬不起头来。   所以,柳姨娘的事情,绝对不能是傅氏做的,傅氏绝对不能有事。   傅氏以前是她不满意的儿媳妇,以后就是跟她一起对付苏姨娘的同盟。   “你宠爱苏姨娘,这是你房里的事,我不管,”郭氏说道:“但傅氏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不能动她。以后你就在边城跟苏姨娘过日子,我跟你媳妇带着柳姨娘生的孩子在长宁城里过日子,要是你再把主意打到傅氏身上,别说我饶不了你。再说了,傅氏的父亲是帝师,虽然她父亲已经去了,可门生故旧遍布整个大楚朝,她又是个厉害的,要是真的被她给闹了起来,你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这次的事,难道你还没吸取教训。”、   郭氏说完这一番话,就又垂泪道:“你心里想的什么,我当然知道了,只是只要我在一日,那苏氏就只能是个妾,你宠爱她我管不着,但是她就是不能做镇西侯府的夫人。至于我两腿一蹬闭眼以后,你愿意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反正我也看不见也管不了了。”   只要她活着一日,那苏氏就别想翻出什么大浪来。   等两年她没了,傅氏养的几个孩子也应该都长成了,加上傅氏的心机手段,想必她也不会太吃亏的。   就是柳姨娘跟她的孩子,日子恐怕就要艰难些了,罢了,趁着她活着,多为柳姨娘的孩子打算一些吧。   郭氏说的话,郑思远自然是听明白了,他想为月凉辩解几句,可等他抬头看清楚母亲脸上的神色,只能闭嘴不言了。   要是他在母亲面前再为月凉说什么好话,恐怕母亲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他从来不敢小瞧了后宅妇人,有些手段,是防不胜防的。   此后,郑思远跟郭氏倒是达成了微弱的平衡,柳姨娘没再出事,郭氏也不再提把柳姨娘所出的孩子记在傅清芳的名下了。   不过尽管儿子保证了不会再对柳姨娘下手,郭氏还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亲自看管着柳姨娘的衣食住行,还花重金请了一个擅长妇科的大夫,养在府里每日为柳姨娘诊脉。   除了这个,她对傅清芳的态度也好了不少,还派了人给郑明煦送了好几次东西。   明璇的生日在十月里,三周岁的生日,按说是要大办的,只是傅清芳跟郑思远生了那样一场大气,她自然是不肯回侯府的,就在皇觉寺亲手整治了一桌素席,为明璇过生日。   没曾想到,郭氏竟然亲自来给明璇过生日了,还带了不少礼物来。   按理说傅清芳把郑思远挠了个满脸开花,郭氏早就该恼了她,可是郭氏不仅来给明璇过生日,对待傅清芳的态度都要比平日里好上两分,实在是让傅清芳摸不着头脑。   作者有话要说:  我傻了,存稿箱的发布时间订错了,成了二月八号了!   这章补得昨天中午的,今天中午还有一更? 第50章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郭氏再怎么说也是傅清芳的婆婆,她带着礼物来给明璇过生日,傅清芳就得表现的欢迎,?还得是十分欢迎才是。   至于傅清芳跟郑思远吵架还把郑思远挠了个满脸花的事,傅清芳郭氏两个谁也没提,?就当那事没发生过似的,?婆媳两个你劝我多吃点,我给你夹点菜,相处的就跟亲母女似的。   打从这日起,?郭氏时不时的就派人送点东西过来,?虽然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也能看出来是用了心的。   即使傅清芳刚过门,?婆媳两个关系最好的时候,?郭氏都没这样对待过傅清芳。   怎么自己闹了一场,?还把她儿子的脸皮给挠烂了,?婆婆反而对自己更好了呢?   这中间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吗?   傅清芳百思不得其解,?这也是她少数想不通的事情之一。   不过既然想不通,?那就不想了,郭氏派人给她送来东西,?傅清芳就收着,还给了送东西来的下人不少赏钱。   郑思远闭门思过后,没过多久就回了边城,走之前他倒是装样子的来皇觉寺看了看傅清芳,不过傅清芳没见他。   要是见了他,?本来好好的心情都得被恶心吐了。   虽然没见到郑思远,但是听下人们说,郑思远脸上的伤倒是好了,?可却留下了浅浅的疤痕了。   傅清芳听了,倒是笑着说道:“人家侯爷心尖尖上的人可是‘神医’呢,几道疤痕算什么,人家必定妙手回春,把侯爷脸上的伤治好的。”   郑思思远刚走了几天,柳姨娘就发动了。   郭氏倒是派人来请傅清芳了,只是傅清芳哪里肯回去,直接说身子不太爽利,病气过给老太太跟生产的柳姨娘就不好了,还是不回去了。   郭氏也没指望着傅清芳真的能回来,也就是做做样子罢了。   按照日子来算,柳姨娘怀孕还不足九个月,俗话说的话,七活八不活,郭氏的心是提的高高的,生怕柳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柳姨娘刚一发动,郭氏就派人把长宁城里有名的小儿大夫给请了来,等孩子生下来,就赶紧给孩子看看。   痛了整整半天一夜,柳姨娘生下了一对双生子。   柳姨娘生产的时候,郭氏就在产房里守着,直到一声啼哭响起,不等她问话,接生的产婆就笑着说道:“恭喜老夫人,是个哥儿。”   听到是孙子,郭氏的一口气总算是松了下来。   第一胎既然生下来了,第二胎也就快了,没多久第二声啼哭就响了起来,产婆赶紧报喜道:“恭喜老夫人,是个姐儿,夫人这可是少有的龙凤胎啊,这一下子就儿女双全了。”   因为已经入了冬,屋里虽然烧的暖暖的,她们也没敢给孩子洗澡,接生的产婆拿浸湿的布巾给孩子擦干净,裹进了襁褓里。   第二个孩子生出来的时候,郭氏已经抱着大孙子不撒手了。   给两个孩子准备的房间就在柳姨娘的隔壁,房间也烧的热热的,奶妈婆子都早就准备好了。   等把孩子抱到屋里之后,郭氏立马就请了大夫来看,那大夫进了屋,看到孩子被包的严严实实,身上还盖了一床厚厚的被子,赶紧说道:“老夫人,小儿体热,还是不要盖着这么厚才是。”   郭氏就道:“大夫,我摸着两个孩子的手脚冰凉,屋里这么暖和,孩子又盖着这么厚的被子,也不见他们的手脚暖和过来。”   “那是因为小儿的血脉还不通畅,六月天里盖着最厚的被子,手脚也暖和不起来的。”   郭氏连忙喊人给孩子换了薄被子,又请大夫给两个孩子看一看。   两个孩子虽然生产的时间早了些,但身体还算康健,郭氏听大夫说完,悬着的那颗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傅清芳在皇觉寺听柳姨娘生了一对龙凤胎,倒是没什么变化,该怎么生活还是怎么生活。   柳姨娘生产的时候傅清芳没有回侯府,洗三的时候郭氏又派人来请她,傅清芳也没有回去。   郭氏派人来请了两次,傅清芳都没给她面子,郭氏也没生气,等到柳姨娘的孩子摆满月酒的前两天,竟然亲自来请傅清芳了。   婆媳两个说了几句闲话,郭氏就道:“清芳,柳姨娘的孩子后天就要摆满月酒了,你是孩子的母亲,怎么也得去露个面,要是你不去的话,外人还不知道该怎么编排咱们侯府呢。”   傅清芳在皇觉寺落得自在,怎么愿意回去?要是真的回去,也得跟郭氏收点利息才好。   “老太太,不是我不愿意回去,只是我这身子实在是不打好,再说了,”傅清芳浅笑道:“进了腊月就是明煦的六周岁生日了,我这个做母亲的得好好给他做个生日,忙的不行,实在是没什么时间回去吧了。”   大户人家对孩子的六周岁生日很是看重,要是嫡长子的六周岁生日,那就更得大办了。   从礼法上来说,明煦就是镇西侯府的嫡长子,他的六周岁生日,就得隆重地办。   郭氏要她回去主持柳姨娘的双生子的满月酒,那就得答应给明煦大办六周岁的生日宴。   郭氏略一沉吟,便答应下来:“明煦是咱们侯府老大,他的六周岁的生日宴,自然是该大办的,等明晨明双的满月酒过去,就着手准备明煦的生日宴席。”   傅清芳这才笑着道:“老太太,原来孩子已经取了名字了,明晨明双,倒是好名字。”   婆媳两个又互相恭维了一番,郭氏才起身回了侯府。   路上,郭氏不由骂了两句,这傅清芳还真是不肯做赔本的买卖啊,自己要她主持两个孩子的满月酒,她就要求给郑明煦大办生日宴席,这不是明摆着要逼着镇西侯府承认郑明煦嫡长子的身份吗?   罢了,就依着她吧,那个郑明煦本来就是皇帝金口玉言圣旨亲封的镇西侯府世子,不管她愿不愿意承认,那个孩子现在就是板上钉钉的郑家嫡长子。   既然要跟傅清芳结盟,不给她一点好处怎么能行呢,郭氏心里清楚,郑明煦的生日宴席要是真的在侯府大办了,那就是镇西侯府的一个态度,这郑明煦,不再是身份尴尬的孩子,而是他们侯府都承认的嫡长子了。   郭氏实在是不想答应傅清芳的要求,可是有什么办法,自己的儿子已经被苏月凉迷住了心神,要是任由他无所顾忌的宠爱苏月凉,以后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   要是儿子只是单纯的宠爱姨娘嫌弃正妻,那倒是没什么,反正儿子的正妻又没生养,她的孙辈都是庶出的,谁都一样。   可是苏月凉,就是不行,就不要说她那已经人尽皆知的烂名声了,要是她真的在侯府后院当家做主,那镇西侯府还有什么名声脸面,怕不是要被京城人的唾沫给淹死。   最重要的是,儿子已经被苏月凉给迷住了心神,变得让人不敢认了,要是以前的那个儿子,怎么会宠爱保护一个要害妻子的妾室?   那苏月凉,就是话本戏文上魅惑君主的狐狸精,要是没人辖制,任由她为非作歹,那大好的江山迟早要覆灭。   郑家虽然没有江山,可也有老祖宗好不容易打下来的一片家业,她可不能让儿子因为苏月凉做了那亡国君主,把偌大的家业给败坏了啊。   两害相权取其轻,承认郑明煦是侯府嫡长子倒是没什么,只要把傅氏给哄回来,让她跟苏姨娘打擂台才是郭氏想看到的。   至于郑明煦,她自然有的是办法让他把世子之位给让出来。   郭氏走了之后,傅清芳倒是静坐了一会儿,就喊人道:“来人,去把哥儿姐儿们都喊过来。”   她会侯府给那对双生子过满月,几个孩子自然也是要跟着她回去的,可得好好准备准备。   因为跟着她住在庙里,傅清芳给孩子准备的衣裳大都是比较素净的,现在要回侯府,自然是要快快准备起来的。   明煦不在家中,因为现在天气冷日头短,明煦住在了章家,每十日回来一次。   要是赶上天气好,傅清芳就会带上三个孩子去长宁城里,在章家附近的酒楼停下,跟明煦吃一顿午饭。   明煦虽然不在家中,可是他的尺寸傅清芳还是知道的,给他做几身衣裳也不在话下。   明璇年纪大了,最先走了进门,见郭氏已经走了,就问道:“娘,老夫人已经走了?”   傅清芳拿帕子给几个孩子依次擦了手,又把两个小的揽在膝盖上,笑着说道:“走了。”   “老夫人今日来,是不是又有什么事?以前她来一次,娘你就不高兴一次。”   郑明璇在傅清芳身边待得时间长了,自然也隐隐约约知道些什么,娘虽然说是侯府的夫人,可是跟侯府的人却不太对付。   只要是侯府的人来了,娘就要不高兴一阵子。   傅清芳没想到女儿会这样问,就说道:“老太太这次来是有事,柳姨娘生的双胞胎要摆满月酒,来请娘回去镇场子。”   “那娘你去不去?”明璇又问道。   傅清芳亲亲大女儿的脸。笑着说道:“去,怎么不去,你们在寺里也拘了这么长时间了,正好跟着娘去松快松快。”   傅清芳把几个孩子叫了回来,又让丫鬟开了箱子取出几匹布料来,比划着给孩子们做衣裳。   既然要回去,衣裳自然是要多做几身的,傅清芳让孩子们自己选,明沧明珊年纪小,姐姐选什么样的,他们就选什么样的。   傅清芳就笑道:“那好,你们四个就做两身一样的衣裳,到时候穿上别人一看就知道是一家的。”   小孩子们的衣裳都是好做的,傅清芳跟几个手巧的丫鬟一起动手,几天的时间就把孩子们的衣裳准备出来了。   除了衣裳,配饰也是要准备起来的,傅清芳在自己带来的东西里找了老半天,终于找了两块满意的玉佩。   明煦明璇年纪大些,需要戴上两块玉佩,两个小的就不必了,只需要戴上长命锁就行了。   柳姨娘的双生子过生日,郭氏已经将一切事宜都打点好了,傅清芳只要回去露个脸就好了。   不过她还是早一日就回了侯府,现在是冬天,日头短的很,这两天又总是阴着天,傅清芳吃过午饭,趁着晌午最温暖的花时间回了侯府。   虽说这一日当中最温暖的时候,因为阴着个天,也暖和不到哪里去就是了。   几个孩子都穿着厚厚的棉衣,又被傅清芳给裹上了披风,一个个穿的都圆滚滚的,就跟年画上的小娃娃似的。   傅清芳亲自把三个孩子抱上了车,等车帘放下后,立春在吩咐车夫赶车。   两宜堂早就被收拾出来了,地龙也烧好了,一进屋就暖烘烘的。   刚一进屋,明沧就喊热,要脱了最外面的衣裳。   傅清芳赶紧道:“这刚进门,先不要脱衣裳,等屋里的暖气儿暖和了身子,再脱外面的衣裳。”   他们刚从皇觉寺里回来,自然是要去郭氏那里请安的。   马车上总比不了家里,等孩子们都暖和了,傅清芳才带着孩子款款朝着宝乐堂而去。   路上的丫鬟下人见了傅清芳,都赶紧行礼请安,以前她用惯了的仆妇见了她,赶紧笑着上来问候,傅清芳也停了下来,问了几句明天的宴席安排,仆妇就回道:“老夫人说了,这满月酒也不必大办,只请几家亲近的过来乐呵一天就好了,因此并没有准备太多的宴席,外面备了五桌,里面备了十桌。”   外面的自然是给男人们准备的,里面的就是给女眷准备的。像这种小席,只有十分亲近的关系男人们才回来,关系一般的都是女眷前来庆祝。   男人五桌,女眷十桌,已经是侯府嫡长子过满月酒的规格了。   不过傅清芳也只是笑了一笑,说道:“都准备好了?”   “回夫人的话,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明日里亲友们来了开席了。”   傅清芳:“那你们先忙着,我去见老夫人。”   带着几个孩子到了宝乐堂,傅清芳给郭氏行了礼,郭氏忙道:“这又不是外面,在自己家里还这么多礼数干甚!明沧明珊,快到祖母这里来。”   郭氏又赶紧吩咐身边的丫鬟把早就准备好的点心端上来:“知道你们今日回来,我早早地就让厨房准备下点心了。”   郭氏也知道傅清芳带着孩子在寺庙里住,也必定是吃素的,今日为他们准备的点心,大多数都是荤腥的,小小巧巧的点心,即使是孩子,也能一口一个的。   傅清芳吃了个肉丝饼,就笑着说道:“还是老太太您这里的厨子手艺好,这肉丝饼的味道实在是一绝,我在旁的地方再也没吃过这样好吃的肉丝饼了。”   郭氏就笑着道:“知道你爱吃这个,我特意让人给准备的,等你从庙里回来,我让厨子天天做给你吃,就怕到时候你吃腻了。”   郭氏今日的态度实在是好,傅清芳也愿意表演一番“婆媳情深”,就笑着说道:“就怕到时候老太太您烦我了,嫌弃我吃的太多呢。”   “这能吃是福,我就喜欢看你们这些年轻人吃东西,”郭氏又拿了两个点心给明璇明珊:“我是牙口不好了,想我年轻的时候,才真真是个馋嘴的呢。”   婆媳两个你来我往,其乐融融,任谁也看不出她们之前有多少龌龊。   说笑了一番,郭氏就说道:“清芳,你在庙里住了一年多了,什么时候回来?这侯府可离不得你,我到底上了年纪,精力不济了,管理这偌大的侯府,实在是力不从心啊。”   傅请芳赶紧说道:“老太太您是说的这是什么话,您还要等着抱重孙子呢,怎么就老了呢?”   她回来干什么,在侯府哪里比得上皇觉寺自在。   郭氏也就是这样顺嘴一提,也没指望着这个儿媳妇真的回来。   柳姨娘就住在宝乐堂的后院,傅请芳没说要去看看她,郭氏也就没提这一茬。   明煦还在章家,傅清芳派人了去接他回来,等他回来,少不得又要去郭氏那里请安。   因为明日就是柳姨娘所出的双生子的满月宴了,大房跟三房的人也都齐聚侯府,在郭氏眼前伺候。   只是侯府大房的男主人郑思杰却是不在。   郑思远“假死”之时,郭氏傅清芳过继孩子的时候在庄子上遭了袭击,因为傅清芳早有准备,贼人不仅没有得逞,还留下了两具尸体。   虽然死无对证,可是到底是谁想要他们的性命,郭氏傅清芳心里都是有数的。   郑思远回来没多久,郑思杰就被调到了苦寒之地,要是不出意外的话,他这辈子是升迁无望了。   郭氏还时不时的把郑思杰的妻子魏氏叫过来敲打一番,魏氏是越发沉默了。   就连郑思良的妻子许氏,也不再咋咋呼呼的了,在侯府也寡言了不少。   大房夫妻差点要了傅清芳的命,傅清芳自然也不肯罢休的,在暗地里使了一点手段,将大房的家底给掏空了一半。   魏氏的娘家也是个大家族,只不过她是个庶出的,嫁妆并不算太多,嫁给郑思杰以后,分家分到的家财虽然算是多的了,但是跟侯府的家底比起来,真的算不得什么。   魏氏是个有打算的,丈夫的俸禄不多,分到的家财虽然够他们夫妻吃上几辈子的了,可是谁会嫌钱多,夫妻两个倒是找到了一条发财的路子。   那就是放印子钱。   郑思杰被调离京城之前,魏氏放印子钱的事情傅清芳给“知道”了。   她当时还在皇觉寺里呢,赶紧就急急忙忙的回了侯府,将此事告知了郭氏。   在大楚朝,放印子钱可是犯罪的事,要是真的被人给告到官府,就镇西侯府都得跟着吃挂落。   郭氏心里对大房自然也是有疙瘩的,听得此事跟傅清芳立即就带着人去了郑家大房。   分家之后,郑思杰郑思良兄弟两个就住在侯府不远的地方,总共也没多远的距离。   婆媳两个到了之后,郑思杰魏氏还不知道郭氏来是为了什么,郭氏二话不说,就让人搜检魏氏的屋子。   夫妻两个倒是想拦,只是郭氏动作太快,根本就没拦住进去搜检的人。   等到两个大箱子被搜出来之后,郭氏让所有下人都出去,打开箱子看了里面的东西,将郑思杰夫妻两个狠狠骂了一通。   满箱子的借据摆在面前,郑思杰自然装作不知道,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魏氏身上。   郭氏骂了一回,就让郑思杰将那些字借据都给烧了,又敲打了夫妻两个一番,才起身回了侯府。   接着,魏氏禁足反省了,一直到郑思杰出门上任,才被放了出来。   那些放出去的印子钱,可是大房一半的家财,不但魏氏萎靡不振,就连郑思杰都看着精神不太好。   郑思杰走了之后,魏氏作为媳妇还要去郭氏面前伺候,以前郭氏还会给魏氏许氏两分面子,不会做的太过免得外人说她磋磨庶子媳妇。   可是自从那次差点遇袭之后,郭氏就变了态度,对魏氏挑拣起来。   郭氏也是大家族出来的,自然知道该怎么折磨人,魏氏不敢怒也不敢言,只能小心伺候着。   明日就是郭氏心尖尖上的双生子孙子孙女摆满月酒,魏氏许氏自然是得来了。   见到傅清芳,魏氏一点旁的表情都没有,满脸笑容地跟傅清芳打招呼,就连四个孩子,也都和蔼可亲地问询了一番。   傅清芳也是演戏的高手,也言语晏晏地跟魏氏许氏寒暄,她们的孩子,她也是狠狠夸奖了一番的。   郭氏也笑着说道:“你们说完话没有,每次见面就亲不够似的。”   傅清芳赶紧回道:“老太太说的是,每次见到大嫂三弟妹,我这心里就爱的不行。我家里也没个姐妹,进了侯府可是有姐妹作伴了。”   魏氏许氏也纷纷打趣,谁也看不出来她们之前去年还要拼个你死我活呢。   明煦也被接了回来,站在侯府后辈的中间,倒是一点也不拘束。   魏氏眼睛闪了闪,还是没有说什么,傅清芳一向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还是不去惹她好了。   只是,这郭氏可是把那对双生子看的宝贝的很,这个过继来的郑明煦可是挡了郑思远亲生儿子的道啊,郭氏跟郑思远怎么可能会罢休?   傅清芳现在也没生个一儿半女的,这几个孩子将来就是她的依靠,到时候,两方人马还不得斗个你死我活!   虽然听说郑明煦以后要走科举的路子,可是这偌大的家业,郑明煦就真的能舍得放手。   想到日后那个场景,魏氏心里就一阵痛快,反正这侯府又落不到他们大房手上,这侯府斗的越厉害才越好呢。   傅清芳妯娌几个气氛融洽的吃了一顿饭,魏氏在侯府住下了,郑思良夫妻没有住下,回了自己家。   等到人都走了,郭氏在房里闭了闭眼,突然说道:“扶我起来,今儿忙了一天了,还没见见哥儿姐呢,我去看看。”   她嘴里的哥儿姐儿,自然是柳姨娘生的那对双生子,郑明晨郑明双。   柳姨娘就住在郭氏后边的小院子里,她身边所有伺候的人都是郭氏仔细挑选的。   柳姨娘自然是没有身份跟郭氏一起吃饭的,现在天气凉了又是晚上,两个孩子自然也是不能抱到前面来的。   吃过了饭,傅清芳没要过来看看孩子,魏氏许氏自然也不会开口了,郭氏忙着跟安排明日的宴席,还要跟几个儿媳妇说话,也没有时间来后院。   侯府里挂起了无数的灯笼,把这短短的一段路照的亮如白昼,郭氏一手拄着拐杖,一手被丫鬟扶着,到了后院。   郭氏要来,早就有小丫鬟告诉柳姨娘了,柳姨娘早早地就在屋里等着了。   见到郭氏,她赶紧行礼请安。   郭氏摆摆手,问道:“孩子呢?”   柳姨娘起身后就赶紧上来扶着郭氏的手:“孩子刚吃了奶,这时已经睡着了。”   郭氏点了点头,没说话。   两个孩子是双生子又是是早产儿,比起足月生产的新生儿小了整整一圈,不过经过这一个月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两个孩子已经养的白白胖胖的了。   此时分别躺在两张小床上,歪着头睡得正香。   郭氏看着两个孩子,心里一阵柔软。   苏姨娘的孩子郭氏也是期待过得,只不过后来因为苏姨娘给侯府惹了如此多的风雨,早就被她厌恶了。   柳姨娘的肚子是她看着大起来的,每日里一天天的期待,生下来她又是看着一点点长起来的,在郭氏心里的份量是一日比一日重。   “你们都出去,我有话跟柳姨娘说。”   满屋子的下人霎时退了个干净,柳姨娘见此就知道郭氏一定有重要的跟她说,恭顺地低头站在郭氏身侧,不发一言。   “芍药,”郭氏喊得是柳姨娘伺候她时的名字:“这两个孩子是我看着生下来的,只要是我在一日,我自然是会护着他们一日的。”   “只是,”郭氏的语气变得郑重起来:“我这个老婆子,还不知道能活多久呢,也不知道能护着你们娘三多久,”   “老夫了您说的什么话,您的身子这么硬朗,必定是要长命百岁的。?”柳姨娘赶紧说道。   郭氏没说话,就这样静静看着睡着的两个孩子。   “芍药,”好一会儿才说道:“以后你对夫人一定要恭敬柔顺,不要起什么歪心思,要是我不在了,也就只有夫人能护着你了。”   柳姨娘张口就想说,夫人怎么护着她,正妻跟妾室本来就是天然的敌人,要是护着,也应该是侯爷护着她啊。   一瞬间柳姨娘就想起了自己怀孕之时出的那几件意外,夫人跟她说侯爷要害她,她到现在心底还是存着几分疑问的,可今天,就连老夫人都说要她好好伺候夫人,只有夫人能护着她!   那就是有人要害她,但是侯爷是不会护着她,不会管她的!   是谁容不下她,要害她?   不是夫人,那会是谁?   柳姨娘立马就想到了一个名字,只不过这些也只是在她心里想了想,她没有说出口。   这个时候,不说什么才是最好的,再说了,她心底对侯爷还抱着一丝幻想,即使再不喜欢自己,可这两个孩子可是他的啊。   至于之前发生的事,柳姨娘选择性的遗忘了。   郭氏说完了话,又看了孩子几眼,就把下人们喊了进来,扶着她回了前院。   第二日傅清芳起的早了一些,在侯府,她就得去给郭氏请安,   孩子们今日里起的也比较早,穿上了傅清芳特意赶制出来的衣裳,四个大小不一的孩子穿着一样的衣裳站在一起,养眼极了。   虽然那两个双生子才是今日的主角,可郭氏傅清芳却是今日最忙的,安排宴席,招待客人,可是要忙的很哪。   几个孩子傅清芳是没时间时时照看着了,傅清芳把身边最得力的心腹派去照看孩子们。   自从把孩子们接到身边来,他们还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场合,由不得傅清芳不郑重。   女眷的宴席就开在致远阁,那里烧着地龙,地方又大,摆下十桌宴席绰绰有余。   郭氏年纪大了,这迎来送往的差事自然是傅清芳的,虽说有魏氏许氏并几个妯娌来帮忙,可傅清芳还是忙的连一口茶都吃不上。   郭氏屋里,早就坐了一屋子的女眷了,傅清芳从外面进来,满屋子的欢声笑语就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我就说清芳是个有福气的,这名下有了两儿两女四个孩子,又有人给她添了一对龙凤胎。”说话的是个跟傅清芳差不多年纪的夫人,就坐在郭氏不远处,此时正眉开眼笑道:“这双生子本来就难得,龙凤胎就更难得了,这满长宁城的大户人家里,也就清芳有这个福气啊。”   这人姓赵,跟傅清芳在闺中的时候就不太对付,以前郑思远对傅清芳情深义重,她只有羡慕嫉妒的份,现在郑思远跟苏月凉的事闹得满城风雨,这人早就想嘲笑傅清芳一番了,只是傅清芳去了皇觉寺,根本就不出去交际了,她见不到傅清芳,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当然会好好嘲笑傅清芳一番了。   傅清芳走了进来,笑着道:“我刚才在门外就打了好几个喷嚏,正想着是谁编排我呢,原来是你啊!我可不是有福气的吗,儿女双全了,不过阿软你也不差,世子后院那么的姐姐妹妹,让她们加把劲,说不定也能得个龙凤胎呢。”?   赵氏的丈夫是武定侯世子,那世子是个好色的,房里人无数,还爱留宿秦楼楚馆。   傅清芳的嘴巴厉害,说完这话,赵氏的脸色立时就变了一变,可这么多人在,她又能怎么样呢。   两人的机锋屋里的众夫人只当没听懂,郭氏就笑着道:“清芳快过来,明沧明珊闹着要找你,我哄了好一会子也不管用,你快过来看看。”   明沧明珊年纪小,就坐在郭氏身边,明璇坐在郭氏身边的脚踏上,看起来有点紧张。   傅清芳听到孩子要找自己,赶紧紧走两步,上前抱了抱两个孩子:“娘在外面招呼客人呢,想娘了。”   郭氏就乐呵呵地道:“孩子都这样,一时见不到娘就要找,等到大了就变了,变成咱们找他们了。”   旁边就有一个老夫人说道:“你是有福气的,儿子虽然不在身边,但是他是去建功立业报答圣上了,哪像我们家那个,虽说整日里在身边,可也只是游手好闲的,恨得我每天都想抽他。”   郭氏又赶紧夸奖了那人的儿子几句,宝乐堂里顿时一片欢声笑语。   屋里众人本来以为郭氏对过继来的孩子必定是不太喜欢的,也只能维持着一点面子情,可是今日见了,却觉得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难道郭氏真的把那四个孩子当成了自己亲生的?这绝对不可能啊。   可看郭氏的样子,好像对那几个孩子又是看重的。   傅清芳就笑道:“老太太,宴席已经准备好了,咱们什么时候过去?”   郭氏就道:“把明晨明双抱出来给各位夫人看看,咱们就过去。”   双生子被包在大红色的披风里,由乳母抱了出来,傅清芳只是领着两个小的笑着围了过去,却没有抱一下。   各家夫人也纷纷送上贺礼,围着孩子赞美一番,才起身去了致远阁。   吃过午饭,各家夫人纷纷告辞,傅清芳送走最后一位客人,才回了郭氏的宝乐堂。   魏氏许氏并几位侯关系极近的旁支都在,郭氏见她进来,赶紧招呼道:“清芳,你赶紧坐下歇会儿,这都忙了一天了。”   傅清芳笑着坐下了,就说道:“老太太,不瞒您说,我现在才能喘口气。”   因为屋里没有外人,说话也就不用太端着,一时倒是其乐融融的。   即使是亲近族人,也就多坐了一会儿,就连魏氏许氏,也推说累了,各自回了家中。   等到屋里没旁人了,柳姨娘抱着孩子过来了,她已经出了月子了,傅清芳又在家中,昨日晚上郭氏又说了那样一番话,她自然是要过来给傅清芳请安的了。   见到柳姨娘来,不待郭氏说话,傅清芳就赶紧道:“这外面的天这么冷,你还过来干什么,虽然说已经出了月子了,可还是要仔细些,要是真的被风给吹到了,那可是一辈子的事,落下病根可不是闹着玩的。”   柳姨娘给傅清芳请了安,才说道:“按理说早上就该来给夫人请安的,只是今日来的客人多,我怕给夫人添乱,就没过来。”   “这请不请安也没什么,左右都在咱们自己家里,”傅清芳就笑着说道:“把孩子抱过来给我看看。”   双生子的奶娘赶紧把孩子抱了过来,傅清芳看了两眼,就说道:“看着倒是壮实的很。”   郭氏也乐得傅清芳跟两个孩子亲近,就在上面坐着说道:“可不是,能吃能睡的,长得可快呢。”   明沧明珊看着这么小的孩子觉得稀奇,也都围上去瞧个不停。   傅清芳笑了一笑,就问道:“老太太,晨哥儿双姐儿,我看柳姨娘养的倒是很不错,以后即使他们记在我的名下,也继续养在柳姨娘身边就行。”   柳姨娘听了心里倒是高兴的很,孩子养在身边,才能跟自己亲啊!   还不等她说些什么,郭氏就说道:“我跟思远商量了,孩子就暂时先不记在你的名下了,等以后再说。”   要说刚才柳姨娘是高兴,现在就是震惊了,郭氏不是说了吗,等到生下来就记在夫人的名下,怎么又改变主意了呢?   要知道,这嫡子跟庶子的待遇,在镇西侯府这样的勋贵之家,可是天差地别的,要是儿子不记在夫人的名下,以后就是庶子,没有嫡子的名分又没有侯爷的偏爱,这侯府自然就跟儿子无缘了。   女儿是不是嫡女,对以后的婚嫁也是有很大的影响的,虽然说庶出嫡出都是侯府的小姐,可到底嫡出的说出去名声好一些,说亲的时候选择也更大一些。   要是庶出的,又不在嫡母身边教养的,大多数也是嫁给庶出的,除非夫婿特别有出息的,大多数以后都要仰仗主枝生活。   再说了,这样的深宅大院里,不受宠的庶出过得是什么日子,她是知道的。   老夫人怎么就改变主意了呢?   柳姨娘不敢置信地看着郭氏,就连傅清芳都觉得诧异。   不过既然郭氏已经说了自己的打算了,她也不打算再问了,毕竟郭氏可是说了的,是跟自己儿子商量过的。   人家郑思远不愿意把柳姨娘的孩子记在她的名下,挡了苏月凉孩子的路,她傅清芳有什么办法呢。   “老太太既然跟侯爷商量好的,那暂时就先不把晨哥儿双姐儿记在我的名下了,”傅清芳说道:“不过他们虽然不记在我的名下,到底也喊我一声母亲,我自然也是要尽做母亲的心的。两个孩子现在还小,用钱的地方多,月银就先拿双份吧。”   柳姨娘自然是听懂了的,刚才她只是太过震惊了,现在也回过味来了,是侯爷不让她的孩子记在夫人的名下。   至于为什么,她好像猜到了,侯爷不喜欢她的孩子,喜欢苏姨娘生的孩子。   夫人说的是“暂时”不记在她的名下了,就是说以后还是有机会的,再加上夫人承诺了,以后会教养两个孩子,这以后两个孩子要读书,要学习管家,要跟着人学习大户人家的人情往来,她是教不了的。   到时候郭氏年纪大了,侯爷不管,她只能依仗着夫人了。 第51章   昨日郭氏对她说,?要她好好侍奉夫人,她虽然愿意去那样做,可是心里也不是完全愿意的,?夫人又有没有生养,养在她身边的四个孩子都是过继来的,?哪里比得上她,?有一对双生子傍身。   她的孩子是侯府正儿八经的少爷小姐,是主子,不像夫人的孩子那样位置尴尬。   可是今日,?郭氏明明明白白地跟她说了,?侯爷为了苏姨娘的孩子,不愿意让她的孩子记在夫人名下,?这是郭氏第一次清清楚楚地告诉她,?侯爷不喜欢她的孩子,?喜欢苏姨娘的孩子。   要说之前,?郭氏不亲口说破侯爷的心思,?柳姨娘还能有一分幻想,?那现在郭氏亲口说破了,她就不能自己骗自己了。   要是郑思远不那么过分,?依照郭氏的性格,肯定不会就这么说出侯爷不同意的话,而是会找个别的理由敷衍过去。   柳姨娘伺候了郭氏这么久,当然深知郭氏的性格,她往后真的不能再对郑思远有那么一丝半点的幻想了,?她得为自己的两个孩子打算,毕竟孩子才是她以后的依靠。   “多谢夫人,”柳姨娘赶紧对着傅清芳跪了下去,?磕了个头:“夫人以后有什么差遣,尽管吩咐婢妾。”   傅清芳笑着道:“你赶快起来,这里又没什么外人,你别动不动就跪下。我没什么吩咐你的,只是我不在府里,老夫人还要你多费心,这就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柳姨娘起身后陪着笑道:“伺候老夫人跟夫人,是婢妾的分内之事,夫人尽管放心,您不在府里的时候,我一定会伺候好老夫人的。”   郭氏在上面看着傅清芳跟柳姨娘气氛融洽,心里不由得点了点头,就笑着说道:“清芳,腊月里给明煦做生日,现在就得准备起来,到底该请多少人,在哪里开席,都得早做打算。依照我说,比如就请杏花楼的大师傅来府里做席面,你尽管去订,走公中的银子。”   杏花楼的席面是长宁城里最有名的酒席了,要是想让他们家的大师傅来家里做席,得提前一个多月去订。   郭氏这样说,也是为了卖傅清芳一个好。   依照自己这个儿媳妇看重明煦的样子,既然要给郑明煦过六周岁的生日,那必定是要大办的,自己既然要拉拢她,那干嘛要拦着她大办,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呢。   郭氏跟傅清芳说着话,柳姨娘在旁边再次震惊了。   郑明煦的六周岁生日要大办,还要请杏花楼的大师傅来家里做席。   尽管震惊,柳姨娘也没开口说些什么,这本来就不是她能插上话的事。   傅清芳就笑着说道:“我已经想好了,就摆在秋致阁,请哪些人,还要老太太您定下来。”   郭氏就道:“你看着办就好了,你办事我放心。”   傅清芳又带着孩子在侯府住了一晚,才回了皇觉寺。   临走的时候,傅清芳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私库,带走了不少东西,郭氏又赏了她好几批上用的绸缎,说是给孩子们做衣裳。   傅清芳笑着接下了。   明煦的生日既然要大办,那现在一切就都得准备起来了,衣裳配饰,宾客名单,还有杏花楼的大师傅,也得赶紧去定下来。   傅清芳倒是不觉得劳累,这次的宴席是郑思远“假死”那次之后,孩子们第一次出现在长宁城里的世家面前,她自然是要好好为明煦打算一番了。   所有的一切,都按照郑思远当年过六周岁生日的规格来。   为了恶心郑思远,傅清芳特地给他写了一封信,把双生子过满月酒的事跟明煦要大办六周岁生日的事,都在信上跟郑思远说了。   这些还不算,傅清芳还特意说想念苏月凉生的郑明澜了,她是七个孩子的母亲,现在就只有郑明澜一个不在身边,她是想的很啊,边城条件艰苦,不如就把郑明澜送回长宁城来,由她教养,她是孩子的母亲,一定会尽心尽力的教养郑明澜的。   傅清芳写完恶心郑思远的信,心情愉快,她决定了,以后每个月都给如此恶心郑思远一番,要是能恶心到苏月凉,那就更好了。   至于郑思远会不会报复她,她在皇觉寺跟永安大长公主一起住,给郑思远三个胆子,他也不敢把手伸到这里来,更何况,郑思远很快就没心神理她这个讨厌的妻子,会有让他头疼的事情呢。   郭氏对明煦的生日宴席也上了心,不时就打发人给明煦送些东西来,傅清芳会侯府准备宴席的时候,郭氏更是给了明煦一块玉佩,说是老侯爷戴过的。   傅清芳自幼见惯好东西,自然一眼就看出那块玉佩价值不菲,自己这个婆婆难道是真的转性了吗?   既然是给明煦的,傅清芳自然是笑着收下的。   明煦的六周岁生日宴过去后不久,朝廷里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江南织造林宇直被查了出来,在江南织造这个位子五年时间,他贪污的银两竟然有几百万之巨,几乎是江南织造一年的赋税收入了。   这件事在朝堂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圣上在朝堂之上发了雷霆之怒,当即派了钦差大臣去了江南,誓要将此事查个清清楚楚。   谁知道钦差大臣还没到江南了,林宇直就畏罪自杀了。   此事传回京城,圣上自然又是一番动怒,太子主动请缨,南下去查清此事。   三皇子党又怎么可能让太子如意,这中间经过了怎么样的争斗傅清芳是不知道的,反正就在年底,太子南下了。   傅清芳住在皇觉寺里,去岁的宮宴就没参,今年自然也是不去的。   去那宫宴吃不好喝不好的,还得跟一大群人虚与委蛇,哪里比得上在庙里跟孩子们在一起自在呢。   今年的年夜饭,自然也是傅清芳亲自下厨,两个大的也跟着她一起在厨房里忙活,两个小的也跟在傅清芳身后跑来跑去,欢笑声能传出去很远。   缭绕的烟火气里,傅清芳笑了笑,这或许就是那些普通人家的幸福吧。   不管朝堂上有多少风雨,都跟傅清芳无关,她只管带着孩子们在皇觉寺里安心度日。   太子这一去,直到三月里才回来,这个时候,长宁城里已经春暖花开了。   林宇直虽然自杀了,太子却查出了他截留的那部分税银去了哪里,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三皇子的外家。   除了这个,太子还带回了江南官场沆瀣一气,欺上瞒下,截留各种税银的证据。   三皇子的外家吴家乃是江南的第一大族,凡是到江南任职的官员,必定得先去吴家拜见,在江南广泛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吴家有多大,皇城装不下”,吴家的势力由此可见一斑。   太子回来之后,先是将证据呈上,接着就在朝堂之上当众脱下了上衣,请圣上及众大臣看清楚自己身上的剑伤。   傅清芳听说,太子在大殿之上当着众朝臣的面流了眼泪:“这一剑直冲着儿臣的心口而来,要不是儿臣身边的人冒死一撞,救下了儿臣,儿臣的性命早就丢在金陵府了。即使这样,儿臣也昏迷了三天三夜,差一点醒不过来,要不是记挂着父皇母后,儿臣怕就这样睡了过去了。”   太子给出的证据实在是齐全,皇帝即使想偏袒吴家都不行了。   再说了,虽然皇帝平日里更宠爱吴贵妃及其所生的三皇子,可太子是他的嫡长子,是他亲自册立的储君,吴家的胆子竟然大到了这个地步,敢朝储君动手,保不准哪一日就会朝他这个天子动手了。   帝王最害怕的就是臣子的不轨之心了,尽管这不轨之心不是对着他的,是对着他的儿子的。   帝王的雷霆之怒,加上朝中敌对势力的推波助澜,偌大的一个吴家就这样倒了下来。   这场看不见的战争中,受益最大的自然是太子。   现在坐在位子上的这位陛下,共有七子五女,大皇子早夭,二皇子是嫡长子,被立为了太子,三皇子是吴贵妃所出,四皇子五皇子的母族不显,也不受皇帝宠爱,早早的就分府出宫了,在朝里也没什么势力,只担着个虚名,六皇子七皇子年纪还小,没什么竞争力。   三皇子栽了个大跟头,太子在朝中的风头一时无两,真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傅清芳虽然住在皇觉寺里,可也不是个聋子瞎子,她倒是听说,扳倒了一个大对手,太子倒是变得越发谦逊起来,不说结交众臣了,就连东宫也变得门口罗雀起来。   待到了六月,太子又做了一件大事,他上书提出全面解除海禁,只是这海商要由朝廷来统一来管理支配。   本朝虽然不禁海商,但是也不是支持的,太子这一上书可是在朝廷里掀起了轩然大波,不过圣上不但没反对,反而当场点名了几个大臣,让他们拿出一份章程来,这海禁放开以后,到底要怎么管理才好。   圣上这是同意了。   这既然是太子提出来的,到底要怎么做,选谁做第一批的皇家海商,自然被太子紧紧抓在了手里。   傅清芳倒是没多做关注,等到开放海禁的事情尘埃落定,她再去分一杯羹也不迟。   郭氏也不是蠢人,儿子跟三皇子关系密切是众所周知的事,现在三皇子的外家白抄,三皇子被圣上训斥,眼看着太子党如日中天,郭氏怎么能不心急。   这历来皇位之争最是残酷,一个不慎就是抄家灭门的风险啊!三皇子这个主子在皇帝那里吃了挂落,镇西侯府也得跟着小心起来。   索性镇西侯府在长宁城里就只有两个主子,傅清芳又在庙里不回来,府里就只剩下郭氏了。   她干脆闭门谢客,谁也不见了。   傅清芳看到的那本话本,苏月凉生第二个孩子的时候,皇帝驾崩,三皇子在郑思远等人的拥立下坐上了皇位,至于太子则被圈禁起来,没多少时间就自杀了。   算算时间,现在郑明澜刚两岁,要等到郑明澜四岁的时候,皇帝才一病不起,皇位之争彻底白热化了。   要是三皇子登上皇位,那她傅清芳可就一点活路都没有了,干脆一根绳子吊死算了。   不过现在在三皇子登基最大的功臣郑思远不在长宁城里,三皇子的钱袋子也被太子给连锅端了,这三皇子还能不能登上那个位子,还真的不好说呢。   尽管如此,傅清芳还是不肯放下心来,只要三皇子一日还是个皇子,那傅清芳就睡不着觉。   只是这朝堂局势,从来都不是傅清芳可以左右的,那本话本里对政治争斗描写的极少,傅清芳要自己对付三皇子,怕不是痴人说梦。   再说了,她一个后宅妇人,即使是个侯夫人,也没资格参与朝政的,那是男人们才能做得事。   其实说起来,傅清芳是十分羡慕苏月凉上辈子生活的那个世界的,那个世界男子女子可以在一起读书,接受相同的培养,可以如男子一般继承家业顶立门户,更是可以出仕做官,只要凭着自己的一双手,不用靠男人就能活下去。   要是能生活在那样一个世界,遇上郑思远,她还用这么束手束脚的吗?   她傅清芳要是在那样的一个世界,何必还困在后院这一方小小的天地呢,外面的世界如此宽广,她大可以自己去闯荡。   若是可以,她傅清芳真的想见见苏月凉原来的那个世界,看看自己能不能闯出一片天地来。   这一年里,郑思远倒是回来过两回,只是郑思远既没有来皇觉寺看望傅清芳,傅清芳也没回侯府,全然当做不知道郑思远回来了,夫妻两个近在咫尺,却连见都没见上一面。   郭氏也曾派人去边城给儿子送过几次东西,去的下人中有一个是傅清芳的人,回来就把边城的事告诉了傅清芳:“夫人,那苏姨娘在边城的口碑可是好得很,因为有一手好医术,人人都说她是活菩萨呢。那边城人人称苏姨娘郑夫人,好像她真的是侯爷的正房夫人似的。”   下人的语气有些不平,侯府正儿八经的夫人可在这里呢,那苏姨娘一个妾室,有什么资格被称为郑夫人。   傅清芳对此倒是没什么说的,反正她也不在边城,苏月凉是郑夫人又能怎么样,要是郑夫人的名头对她有用,她根本就不想要这个夫人的名头。   除了这个,下人还说道:“苏姨娘在边城除了医术有些名头外,还写了几首诗,听说被人广为传唱呢。”   傅清芳听到这里,嘴角勾起一个冷笑,什么苏姨娘写的,根本就是她抄袭别人的。   苏月凉上辈子的那个世界,跟自己所在的世界,按照那本话本上说的,是两个平行世界。   是从秦朝开始走向不同的,那个世界秦朝只传了两代,秦二世是胡亥,胡亥在位的时候被一个叫刘邦的人给推翻了,建立了汉朝。   而傅清芳的这个时代,秦二世是始皇帝的长子扶苏,秦六代而亡。   两个同源的朝代,却因为一点不同,走上了完全不同的两条道路。   傅清芳有时候也会想,苏月凉的上辈子,从始皇帝算起来,经过两千年的发展才到了那样的一个社会,自己生活的这个世界,是不是始皇帝之后的两千余年,也会是那样一个社会呢?   不过即使真的会有那样一个社会,傅清芳也经历不到了。   郑思远苏月凉在边城如何,傅清芳是不会管的,还是过好自己的日子要紧。   太子主张开放海禁,圣上就把此事交给太子去办,八月里,朝廷选出了八家商户,由着八家开始进行海上贸易。   这只是个开始,日后若是这海商贸易真的利润巨大的话,朝廷里是会继续增加商户数量的。   海上贸易到底有多赚钱,傅清芳早就从那本话本上知道了,现在朝廷允许海上贸易,还选出了八家商户,傅清芳也想找一家商户入个股,多赚些钱。   她可是四个孩子的娘,以后花钱的地方有的是呢,他们都不是侯府的亲骨肉,以后的婚嫁大事侯府能出多少钱,只能傅清芳一人为他们准备了。   傅清芳的嫁妆虽然算不上少,可要是分给四个孩子的话,那就不够了。   明煦明沧得在长宁城里置一所宅子吧,明璇明珊的嫁妆也不能少了,这一笔笔算下来,她手里的钱好像就不够了。   现在就有这样一个能赚钱的路子摆在面前,傅清芳怎么可能不去走呢。   傅清芳收拾一番后,递了牌子去东宫,面见太子妃。   太子妃见到傅清芳倒是很高兴,太子能扳倒三皇子的外祖家,又提出海上贸易这条建议,傅清芳也算是有点功劳的。   寒暄了一番之后,傅清芳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太子妃略一沉吟,就说道:“清芳,此事我做不了主,还要请示太子一番。”   傅清芳赶紧道:“这是自然,臣妇等着娘娘的消息。”   傅清芳也算是帮了太子的大忙,想找家海商入股做生意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太子哪有不允的道理,没几天太子妃就召见了傅清芳,替她跟一个赵姓海商牵线搭桥。   傅清芳当时的陪嫁虽然多,但大部分都是田产地契,古董字画,现银并不算太多。   嫁入侯府的这几年,傅清芳经营有道,加上当初带过来的银票,统共也就只存下了六万两。   傅清芳干脆把这些银子都投了进去,反正有田地铺子在,平日里的花销她是不愁的。   海商贸易的时间长,船要出去再回来,时间最快也得四五个月,傅清芳倒是也不急,有太子在,她也不怕商人诓骗她。   待到第二年的年底分红的时候,傅清芳才真正体会到海上贸易的暴利之处。   只不过是一年多的功夫,她便将本钱给赚了回来,分红将将不到八万两。   这还只是第一年的利润。   尽管知道海上贸易的利润巨大,可这么大,还是惊呆了傅清芳的眼珠子。   怪不得那个话本里三皇子能拉拢那么多的朝臣呢,原来是资本丰厚啊。   傅清芳数钱数的手软,也没什么功夫打理郑思远苏月凉了,等到苏月凉又有了身孕,傅清芳才开始准备后手。   她娘家没人,婆家也面和心不和,在这个世上无依无靠,要是三皇子真的登基了,她还不知道能有几天好活呢。   她最放不下的就是四个孩子了,思来想去,明煦人小鬼大,她也只能把自己早就安排好的后路交给明煦了。   她将自己的财产清点出来,那些大宗的的都没动,只将那些不在明面上的东西收拾了一番,分别藏在了几个地方。   又把藏东西的地方说给了明煦听,要他以后照顾好弟妹们。   郑明煦心思伶俐,看母亲的脸色有些不对,什么都没问,只是点了点头,神色郑重:“母亲,您放心,我必定会照顾好弟弟妹妹的。”   傅清芳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娘只是做了最坏的打算,明煦你不要怕,只要是有一丝希望,娘就不会放弃的。”   朝堂上的事,傅清芳是插不上手的,她能做的,也就只有尽力为孩子铺好后路。   日子过得飞快,皇帝病了的消息没有传出来,倒是朝中的几位大臣接二连三的出事了,不是被贬就是被革职查办了。   而这几位大人,都是傅清芳曾经跟太子说过的,明面上哪边也不投靠,实际上却是三皇子的人。   长宁城还是老样子,春风已经吹了进来,皇觉寺到处都是前来上香踏青的香客,可傅清芳却察觉出,平静的长宁城里,马上就要有一场狂风暴雨了。   即使平日里再怎么镇定,到了这个时候,傅清芳也难免心神不宁。   明煦还在章家读书,见傅清芳精神不好,主动跟老师请了几天假,在家里陪着傅清芳。   傅清芳的心总是提着,这样也好,孩子们全在身边,也算是她的定海神针了。   不管傅清芳是如何的心神不宁,这日子还是一天天要过的。   随着那本话本上描写的圣上驾崩的日子越来越近,傅清芳倒是奇异的平静下来了。   要说先前她还有些自暴自弃,想着三皇子登上皇位的话她就认输,毕竟胳膊扭不过大腿,她一个小小的侯夫人,怎么跟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对着干?可是现在她想通了,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出路都是走出来的,皇上又能怎么样,皇上也不能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的力量虽然小,可是只要用心去想办法,说不定真的能找出一条出路呢。   再说了,现在三皇子的党羽基本都被太子剪除干净了,他藏在暗处的支持者也都一个不剩的被铲除了,他上辈子登基的武力支持者郑思远现在还远在边城,无诏不得回京。   可以这样说,三皇子现在就是个光杆司令了,傅清芳大可以不必这么悲观。   不管怎么说,即使她在心神不宁,也左右不了朝中局势,她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跟孩子,度过这段混乱的时期。   傅清芳在皇觉寺里倒是平静下来了,郭氏在侯府里却一个劲的打鼓,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她年纪大了,经历的风浪数不胜数,改朝换代都经历过的,却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心神不宁过。   郭氏素来信奉鬼神常年求神拜佛的,现在心里觉得有什么事发生,那肯定是上天给她的警示。   郭氏在屋里坐卧不宁,把府里的事情挨个想了一遍,闭了闭眼,吩咐道:“把柳姨娘给叫来。”   自从想通之后,柳姨娘心里对郑思远是再没一丝半点的幻想,只把全部心神用在照顾孩子伺候郭氏之上。   郭氏派人来喊她,柳姨娘立马就放下了手里正在做的小衣裳,快步来到了正堂,以免郭氏久等。   柳姨娘到了之后,郭氏挥退下人,直接就说道:“芍药,你去收拾收拾孩子的东西。”   郭氏的话把柳姨娘说了个懵:“老夫人,我们要去哪里?”   她是侯府的姨娘,还带着孩子,能去哪里呢?   “你去皇觉寺,你先跟着夫人在那里住几天,等到长宁城里平静了再回来,只是收拾东西也要悄悄的,不要声张。”   柳姨娘张嘴想再问问为什么要去皇觉寺跟着夫人住,再说这长宁城里也没出什么事啊,怎么就不平静了?   只是看着郭氏的脸色,柳姨娘什么都没问,行了个礼就退下了,去收拾自己跟孩子的东西。   孩子的东西可是不少,收拾起来很是要费一番功夫的,即使有奶娘帮忙,收拾好了后也到了中午了。   这柳姨娘要是一去,得好几天见不到双胞胎,郭氏心里难免失落,双胞胎现在已经三岁多了,还一天都没离开过她呢。   这样一想,郭氏还真的有些舍不得。   “一想到你们走了之后,侯府就剩下我一个老婆子了,我这心里就空荡荡的。”   即使郑思远傅清芳不在,郭氏要柳姨娘一起吃饭,柳姨娘要是不敢坐的,只是站着伺候,等到服侍着郭氏吃完了,她才再吃。   “老夫人,那要不我们就不去了,就在府里陪着您,”柳姨娘说道:“好几天不见您,孩子也会想您的。”   两个孩子现在已经三岁了,会说很多话了。   “奶奶,奶奶,”郑明晨吃饭的时候也很活泼:“肉肉好吃。”   郭氏对着孩子慈爱地笑了:“既然明晨喜欢吃,那就多吃一点。”   等到吃完午饭,郭氏让奶娘把双胞胎抱了下去,起身亲自从自己房里的柜子里拿出一只檀木盒子。   那盒子并不大,也就两个巴掌大小,被一把黄铜小锁给锁上了。   “芍药,这是我给两个孩子的东西,你收好了,”郭氏将盒子放在柳姨娘手里,说道:“东西虽然不算多,但是也够你跟两个孩子用了。你皇觉寺的时候,把这个东西带上,藏好了不要让别人知道。”   郭氏的态度实在是太过郑重,柳姨娘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老夫人,我只是带着孩子去皇觉寺暂住,您这样一说,我反而害怕了,”柳姨娘双手抱着盒子,一下子跪倒在郭氏面前,哭泣道:“老夫人,可是侯府出了什么事,我不去皇觉寺了,我带着孩子留下来陪您。”   她不是蠢人,老夫人突然要把他们母子三个送去皇觉寺里跟着夫人住,又把这样一个盒子交给了她,分明就有些托孤的意味了。   除了侯府出了什么大事,还能有什么别的理由来解释吗?   “你有这个心就好了,”郭氏道:“只是我意已决,等会儿你就抱着孩子悄悄的从后门走,不要惊动了旁人。你要是真的舍不下我这个老婆子,等到长宁城里平静下来了,再回来也不迟。”   郭氏是家里的老祖宗,她说的话柳姨娘怎么敢不听?再说了,郭氏都说了,要柳姨娘抱着孩子从后门悄悄地走,不要惊动旁人,除非事情已经严重到了一定的地步,要不郭氏怎么会这样安排。   柳姨娘没有再说说什么,而是含着眼泪给郭氏磕了三个响头。   傅清芳彻底想通之后,每日里倒是过得自在许多了,当然她也没闲着,安排了不少事情。   郭氏会把柳姨娘给送来,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的。   柳姨娘再怎么说也是侯府的半个主子,更何况还带着两个孩子,竟然只坐了两辆最不起眼的马车来了。   跟着柳姨娘来的也不是侯府里什么有头有脸的仆人,只不过是郭氏身边一个毫不起眼的三等仆妇。   见到柳姨娘抱着孩子带着两个丫鬟来了,傅清芳也吃了一惊,这柳姨娘怎么好好地跑到她这里来了,还是这么轻装简从的来了,就连两个孩子的奶娘都没带。   见了傅清芳,柳姨娘赶紧行礼请安,又让两个孩子给傅清芳跪下磕头。   傅清芳一年到头也回不了侯府两趟,即使回去也不会特意去见柳姨娘的两个孩子,他们自然不认识傅清芳了。   虽然说傅清芳是郑明晨郑明双名义上的母亲,可倒是也不用行这么大的礼。   柳姨娘刚说要两个孩子跪下给傅清芳请安,傅清芳就笑着说道:“这又不是什么大场合,哪里用得着这么大的礼,再说了,他们也算是我的晚辈,哪里就用得着这么生分呢?”   这两三年里,柳姨娘牢牢记着郭氏的话,伺候傅清芳是格外恭顺。   柳姨娘做的一手好针线,就做了许多小东西送来皇觉寺,虽然不值钱,但也能看出是花了心思了。   “好好的,你怎么想起来带着孩子来这里呢?”傅清芳问道::“还这么着急忙慌的,就连下人都没带几个?”   柳姨娘不敢隐瞒,忙恭敬说道:“是老夫人让我来的,具体什么原因奴婢也不知道,我们是从何后门悄悄的出来的,谁也没惊动,就连孩子们的奶娘,老夫人也没让跟着。”   悄悄地从后门出来,还不让太多下人跟着,就连两个孩子的奶娘都没带,这明显就是不想让外人知道柳姨娘带着孩子出门了啊。   郭氏心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傅清芳有些想不通了。   她坐在上面想事情没说话,柳姨娘也不敢言语,两个孩子已经被丫鬟抱了出去,屋里一时静谧无声。   “既然老夫人让你跟着我住,那就住下吧,”傅清芳说道:“只是这里到底不比侯府,条件要艰苦一些,平日里更是没有什么荤腥油水,你跟孩子能受的了这样的苦?”   柳姨娘赶紧垂首回答道:“这吃斋念佛是大善事,奴婢跟两个孩子自然能受的了的。”   傅清芳派了身边的丫鬟去给柳姨娘并两个孩子收拾屋子,自己则去见了永安大长公主,她是在公主这里借宿的,要是再添几个人,自然是要先征得永安大长公主的同意了。   永安大长公主这个时候一般在佛堂念佛,傅清芳不敢打扰,就坐在花厅恭敬等候。   一个多时辰后,永安大长公主才被人扶着进来,见到傅清芳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就说道:“你有什么事找我,尽管让人去告诉我一声就好,不用在这里等着。”   傅清芳起身给她行了个礼,等到永安大长公主在上面坐下来,她才坐了下来,笑着说道:“公主正在佛堂,清芳不敢打扰,左右我也没什么事,在哪里不都是坐着。公主这里的茶这样好,我正好多喝几杯,说起来还是我赚了呢。”   傅清芳的一番话把永安大长公主也给说笑了:“要是你爱喝,我这里有的是,等走的时候给你带上两斤。”   傅清芳借住在永安大长公主这里,为了感谢公主,一年三百六十多天,只要永安大长公主在皇觉寺,傅清芳都会风雨无阻的送过来自己亲手做的一道素菜。   因为这个,永安大长公主待傅清芳又亲厚了一分,她什么素菜没见过没吃过,难得的是傅清芳的这一片心。   说了几句话,傅清芳就说道:“清芳今日来,是有件事想请示公主殿下,我的婆婆将府里的一个姨娘送了过来,说是让她带着孩子跟着我住几天。”   永安大长公主倒是觉得稀奇了,镇西侯府的老夫人倒是心大的和,这妻妾自古以来就是仇家,更何况傅清芳这个正妻无所出,那个姨娘可是生了一对双生子呢?   郭氏将人给送来,就不怕出了什么事!   “你婆婆倒是对你放心,”永安大长公主说道:“这事你做主就好了,要是你愿意把人给留下那就留下。”   傅清芳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道:“永安大长公主,不怕您笑话,这个柳姨娘是妾我是妻,按说该是水火不容才对,可我对这个柳姨娘倒是有点,这个柳姨娘怀孕的时候出了好几次事,差点母子都保不住,那幕后的主使,却是......”   傅清芳没说完,停了一会儿,在永安大长公主略有些惊愕的目光中继续说道:“镇西侯的心里就只有那个苏月凉,我这个结发妻子不放在眼里,怀了身子的姨娘也不放在眼里。”   即使永安大长公主经历颇多,可傅清芳说的话还是让她有些惊讶,那郑思远当真这么狠心,那个姨娘肚子里可是还有他的孩子呢。   不过转念一想,男人可不就是这样吗,要是心偏了,哪里还管孩子呢,她那个驸马知道爱妾害了自己的嫡子之后,不也是帮着遮掩吗?   傅清芳也就只有两个院子,前院是明煦的住处,后院她带着三个孩子住,加上下人本来就有些拥挤,现在又多了一个柳姨娘两个孩子,就有些住不开了。   正好明沧的年纪也大了,傅清芳就把他给移到了前院,跟着明煦一起住,明沧原本的屋子腾出来给柳姨娘住。   收拾好了之后,柳姨娘赶紧带着孩子来谢傅清芳。   傅清芳就道:“你谢我做什么,只要你不嫌庙里清苦就好。”   柳姨娘赶紧摇头道:“不清苦不清苦,能跟着夫人一起修行,是奴婢跟孩子们的福分。”   “你也不用每日里早起就来请安,”傅清芳说道:“这里不是侯府,没有那么多的规矩,饭你是带着孩子在一边吃,还是跟着我们一起吃?”   柳姨娘赶紧道:“奴婢一切听从夫人的安排。”   “那就在一起吃吧,咱们都在一个院子里,也不用另外再摆一桌了,明晨明双可有忌口的东西?”   “他们两个吃什么都行的,夫人吃我们,他们就跟着吃什么就行。”   柳姨娘在皇觉寺安顿下来之后,跟她一起来的那个仆妇就回侯府了,不过几日,郭氏又派人给傅清芳送东西,里面就夹杂着好几件小孩子才能用的东西。   因为在皇觉寺跟着傅清芳一起住,加上郭氏嘱咐的话,柳姨娘伺候傅清芳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就连四个孩子她都是恭敬的很。   明煦没有去上学,因此四个孩子都在傅清芳身边,没过几日几个孩子就混熟了。   双生子在侯府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同龄的玩伴,郭氏年纪大了不爱出门,柳姨娘根本就不能带着孩子出门,大房三房的孩子除非过年过节,基本也不会往侯府去,即使去了,跟双生子也玩不到一起。   现在有了好几个年纪大的哥哥姐姐,加上柳姨娘的殷切嘱咐,双生子对四个比自己打的哥哥姐姐都喜欢的很,尤其是对明煦,双生子对他可是尊敬的很,有时候闹起来柳姨娘教训都不管用,可只要明煦一句话,双生子立即就听话了。   不管长宁城暗地里藏着多少风雨,可傅清芳在皇觉寺的日子倒是自在的很。   傅清芳数着日子,等到话本上描述皇帝驾崩的前两天,长宁城就戒严了不换出进,傅清芳知道这是皇帝这是不行了,却不知道到底哪个皇子登上了那个位置。   尽管从各个方面来看,太子登基的可能性是最大的,可三皇子虽然没了得力武将也没了显赫外家更没有了话本上的那几个重臣支持,可万一他反扑呢? 第52章   郭氏心底的不安终于在几天之后实现了。   那是深夜,?尽管躺在镇西侯府的后院,尽管她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后宅妇人,对朝堂上的消息知道的不会那么及时,?可是,那天深夜郭氏还是毫无预兆的醒了。   她坐了起来,?带起了一点动静。   听到郭氏的动静,?屋里伺候的下人赶紧问道:“老夫人,您可是口渴了?”   郭氏在帐子里摇摇头,说道:“我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你们都去睡吧,我不用人伺候。”   她既然这样说了,?牡丹跟海棠不敢再说什么,?放轻脚步离开了。   郭氏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她想到了最近长宁城里的紧张局势,?坐在最高处的那位已经好几天没有上朝了,?听说病的厉害,?前朝被掌握在太子手中,后宫则是皇后娘娘做主。   镇西侯府支持的三皇子跟吴贵妃,?一个在前朝没了什么声息,一个在后宫地位尴尬,他们此时就跟没了爪子跟牙齿,又被关进笼子里的老虎没什么区别,这皇位,?跟三皇子是没有关系了。   江南吴家倒了,儿子不在长宁城里,三皇子又三番两次的办砸了圣上交代的差事,?这两年越来越不得皇帝欢心。   往日里宠冠后宫的吴贵妃,现在在后宫里也没那么风光了,新年她进宫赴宴,吴贵妃虽然也在,却没被皇帝怎么关注,要知道,往年她都能把皇后的风头给压下去的。   可是今年,吴贵妃虽然不是隐形人,可也差不了多少了,宴席上还被陈德妃明讽暗刺了一番,都没开口还过去。   可见,吴贵妃是真的失宠了啊。   日后,要是太子登基,他们镇西侯府还不知道要落到怎么样的一个下场呢,毕竟镇西侯府可是三皇子的铁杆支持者啊。   郭氏越想越睡不着,又想到侯府里的一摊子糟心事,就更睡不着了。   不知道过了过久,郭氏竟然听到了一声呼喊:“来人啊,有贼人进来了!”   “救命啊,有贼人进府里来了!”   “快来人啊,救命啊!”   那声音就在极近的地方,听声音好像就在她的宝乐堂里。   郭氏来不及多想,一把就掀开帐子,喊道:“快来人啊,到底怎么回事,府里怎么就进了贼人了。”   牡丹海棠已经被吓破了胆子,身子俱都哆嗦着,嘴里说道:“老夫人,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听得后面忽然喊了起来。”   郭氏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经历颇多,区区几个贼人还吓不住她。   两个丫鬟吓成这个样子,郭氏大喝一声,喊道:“你们抖什么,侯府里多少家丁护卫,还会怕小小的几个贼人,还不赶快过来伺候我穿衣,我倒要看看到底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来镇西侯府捣乱。”   郭氏如此疾言厉色,倒是把两个丫鬟的胆子给喊了回来,加上屋外值夜的丫鬟仆妇都进了内室,牡丹海棠倒是也不怕的了。   “赶紧给我穿衣裳,哪里来了贼人,我倒要去会会他们。”   几人动手很快就给郭氏穿好衣裳,众人也听得分明,那贼人就在宝了堂里,好像就是在柳姨娘住的后院。   喊救命的,喊抓贼的,还有喊爹喊娘的,那声音听得众人心里都打了寒颤,可因为郭氏在,谁也不敢扭头就跑。   郭氏住的宝乐堂在镇西侯府的后院,家丁护卫们来的没有这么快,听得贼人的声音又是那么近,郭氏穿好衣裳也顾不得理好发髻了,就说道:“你们的手里也都不要闲着,屋里的东西尽管拿上,要是贼人真的来了,咱们也好跟他们拼命。”   郭氏说完,在众人还愣神的功夫,当先一把把挂在墙上的佩剑给摘了下来。   这佩剑还是当年老侯爷用过的,郭氏一把将剑从剑鞘里拔了出来,即使过去了这许多年,这把剑还是寒光闪闪,锋利不减当年。   郭氏先是吩咐了众人,又第一个拿起了武器,剩下屋里的众丫鬟仆妇也都动作了起来,有拿椅子的,有拿花瓶的,还有拿了屋里的花盆拂尘的,总之手里都拿上了东西。   郭氏又让众人后退,将屋里的桌子长几都搬到了屋门口处,等到那贼人来的时候,也好阻挡一二。   不过,那贼人只在宝乐堂的后院,根本就没来郭氏房中。   听得院子里传来了许多的脚步声,还有好几个熟悉的声音,郭氏提着的一口气总算是放下来一点了。   侯府的家丁护卫们匆匆赶来,一起来的还有府里的大管家郑成。   听到郑成的声音,郭氏才放松下来,指挥着人把屋门口的东西给搬开,又在丫鬟的搀扶下坐在了椅子上。   直到此时,郭氏方才察觉自己竟然出了一身冷汗,就连衣裳都给湿透了。   不过面上,她还要做出一番镇定的样子来。   郑成进来就看到郭氏手拿宝剑,屋里的丫鬟仆妇手里也都拿着各种各样的东西。   他进来走了几步就赶紧给郭氏跪下了,嘴里说道:“老夫人受惊看,贼人已经被我带人给赶跑了。”   跟他一起进来的还有府里的两位管家,护卫长们。   郭氏坐在榻上,问道:“那贼人抢了府里的什么地方,府中人可有伤亡的?可曾抓住了活口?”   郑成赶紧回答道:“贼人进了宝乐堂的后院,伤了几个人,我们赶到的时候,贼人就已经跑了,因此并没有抓住活口。”   短短的几句话,却让郭氏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柳姨娘住的后院就在她卧房的后面,要是贼人真的是为了财物而来,何必去一个姨娘的住处,不来她这个侯府老夫人的住处呢?   再怎么说,她这里也比柳姨娘那里的好东西要多得多吧。   除非那贼人不是为了财物而来的,可要是说起谁对侯府重要,自己也比柳姨娘要重要的多吧!   所以,那贼人也不是冲着镇西侯府来的,就只是冲着柳姨娘来的。   可是柳姨娘做丫鬟的时候就在侯府里没怎么出去过,做了姨娘生下孩子之后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在宝乐堂里活动,她哪里能惹到外面的仇家。   还是如此厉害的仇家!   郭氏心里即使再怎么想不通,面上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   她又问道:“受伤的人可安排好了?”   “回老夫人的话,已经让人给包扎了,现在长宁城里戒严,我们也不好去请大夫的。”   依照长宁城里现在的情况,不说请大夫,就是去报官,也得等到明天早上了。   “等到包扎好了,你把人给带过来,我要亲自审问一番。”   郭氏如此吩咐了,郑成当然得赶紧去办了。   等了好一会儿,郑成才带着一个小丫鬟来了,来了就给郭氏行礼:“老夫人,刚才我去了后院,才知道一个奶娘因为伤势太重已经咽了气了,另一个奶娘还在昏迷当中,两个小丫鬟也没了一个,我只能带了这个小丫鬟来了。”   柳姨娘身边伺候的人虽然多,但是她带去了皇觉寺两个,留下奶娘没有带走,两个奶娘还是住在各自的小主子房里,还有一个小丫鬟跟着伺候。   剩下的下人们,都住在了偏房里。   那贼人来了来了就直奔后院的正房,没去偏房,那几个下人也就没受什么伤,听到喊“救命”的声音也没敢出来,只是抱成一团瑟瑟发抖,家丁护卫到了的时候,推开门她们才敢出来,自然就不知道正房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小丫鬟此时身子还抖着,见到郭氏赶紧跪下磕头,大约是是被吓怕了,小丫鬟只知道磕头,根本就说不出什么话来。   郭氏刚想问话,想到了什么,先是抬手说道:“你们都先出去吧。”   她要单独询问这个小丫鬟,众人自然是不敢说什么的,依次退了出去。   “小桃,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我从头到尾说上一遍,”郭氏的脸色严肃:“仔仔细细地跟我说一遍,不要有什么遗漏的。”   小桃的身子还抖着,她跪在地上低着头说道:“奴婢跟王妈妈正在睡觉,突然听到一声响声,奴婢还没有睡着,睁眼一看,就看见一个蒙面的人打开窗户跳了进来,吓得我躲在被子里抖作一团,不敢出声。”   大约是又想到了那个场景,小桃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她接着说道:“贼人一进来就直奔哥儿的床上,见道床上没人,就问孩子去哪里了,奴婢不敢说话,王妈妈就问他是什么人,也敢来镇西侯府撒野,那人提剑便刺,我被吓得晕了晕了过去,后来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郭氏听完心里的疑问就更大了,她再次问了一遍:“你说,那贼人进了屋里就直奔哥儿的床上,还问孩子去了哪里?你说的可是真的?   小桃赶紧点头:“奴婢没有撒谎,贼人进了屋就直奔哥儿的床,见床上没人就问孩子去了哪里,王妈妈问他是什么人,那贼人拿着剑就朝着王妈妈刺了过来,王妈妈被吓得大喊大叫,我被吓得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1-09?21:05:09~2021-01-11?12:36: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其实并不想催更?6瓶;巾璟、不要聊天?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看这个小丫鬟的样子,?不像是撒谎的,那几个贼人的目标,不是柳姨娘,?而是两个孩子。   可是两个孩子就连侯府都没怎么出去过得,哪里能有什么仇人呢?   那些贼人又为什么想要两个孩子命呢?   郭氏实在是想不通,?她把下人们喊了进来,?让人扶着,亲自去后院看看几眼。   除了两个孩子的房间,后院的其余两间正房贼人也都进来了,?屋里的摆设什么的并没有被动过,?他们果然不是冲着财物而来的。   整个后院就只有正房遭了劫,几间偏房贼人并没有进去,?从院子里跟屋里的痕迹来看,?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朝着柳姨娘跟孩子来的。   结合小桃的话,?那几个贼人就是冲着孩子来的。   因为郑思远不在家,?侯府没个男人,?对于府里的安全这一块,郭氏可是上心的很,?巡逻的人手比儿子在家的时候,可是增加了整整一倍的。   即使这样,那几个贼人还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进来了,还在家丁护卫来之前都走脱了,一个人都没留下来,?由此看来这些贼人是很厉害的,一般的护卫们肯定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只是这么厉害的护卫,怎么就会想起来刺杀两个孩子呢,?这两个孩子还是侯府的庶子,在外面根本就没有什么存在感的。   到底是谁跟明晨明双有仇?要是他们没了,对谁最有好处?   郭氏灵光一闪,这两个孩子要是没了,对谁最有好处?当然是对苏姨娘跟她的孩子最有好处了。   要是外人想对付镇西侯府,必然不会下这么大的手对付两个孩子,她这个老婆子可是比明晨明双对镇西侯府重要多了。   既然不是外人,那就是家贼了。   傅氏首先可以排除了,柳姨娘带着孩子就在她那里,要是想动手干嘛要绕这么大的一个圈子,再说了,那几个贼人那样厉害,也不是傅氏一个内宅妇人能找的到的。   苏姨娘,也没有那个本事。   剩下的人,好像就只有一个了。   可是当初自己以死相逼,儿子是答应了自己的,不会再对柳姨娘跟孩子下手。   再说了,儿子恐怕也不敢在这么个形势下,找人偷溜进府对两个孩子下手。   那到底是谁呢?贼人到底是受谁指使的呢?   郭氏怎么想也想不通,索性她也就不想了,柳姨娘跟明晨明双已经被她送到了皇觉寺,跟傅氏一起住在永安大长公主的院子里。   贼人背后的主使即使知道了孩子的住处,想来也是不敢去永安大长公主那里杀人的。   郭氏受了如此惊吓,自然是睡不着了,等到天刚亮,她就派郑成拿了侯府的帖子去报官。   侯府进了贼人还死了人,长宁府尹不敢怠慢,亲自带了人来查勘。   这贼人都没留下个活口,机上贼人蒙着面也没人看清他们的模样,这件案子,最后也就成了一件无头公案了。   这当然是后话了。   长宁府尹在镇西侯府刚坐了一会儿,就有人匆匆敢来,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长宁府尹脸色变了一变,什么都没说,就匆匆告辞离开了。   第二日,皇帝驾崩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郭氏与傅清芳,却是两个不同的反应。   傅清芳的一颗心放了下来,郭氏的一颗心却沉了下去。   皇帝驾崩,郭氏傅清芳身上都是有品级的夫人,自然是要进宫哭灵。   镇西侯府进了贼人的事情,傅清芳也是听说了的,现在她要跟郭氏两人早起进宫,至晚上才回,哪里敢把几个孩子放在侯府。   傅清芳心里有了打算,孩子还是暂时现在皇觉寺里住着,等到事情了了,她再把人接回侯府。   如此想了一番,傅清芳赶紧让人把明煦明璇喊来,他们两个年纪大了,以后这将近三个月的时间,只能将弟妹们交给他们两个了。   明煦被傅清芳精心教养了这几年,跟刚来侯府的时候已经大不相同了,要是有不认识他的人见了,谁不赞一声翩翩少年,哪里知道他是个乡下来的孩子呢。   “娘,你喊我跟明珊来,是有什么事?现在是要回侯府吗?”   郑明煦进来先跟傅清芳问了好,待到在椅子上坐下,才问道:“要是回侯府的话,我们是不是要先收拾一番?”   “娘想过了,我回去,你们就先不跟着回去了,”傅清芳说道:“圣上现在刚驾崩,长宁城里肯定乱糟糟的,侯府又刚进了贼人不大安全,你们几个就先在这里住着,等到娘从皇陵回来,再把你们接回去。”   等傅清芳说完,郑明煦就说道:“娘你放心吧,我会看好弟弟妹妹的。”   “我把立春夏至给你们留下,有什么事你跟她们商议。”   立春夏至已经嫁了人,按理说傅清芳应该再找两个大丫鬟了,只不过因为在皇觉寺住着,傅清芳才暂时还把她们留在身边伺候着。   她们两人是傅清芳使了好几年了的,把她们给孩子留下,傅清芳也放心。   末了,傅清芳又嘱咐明煦:“明煦,你是大哥,多照顾着弟弟妹妹点,永安大长公主也是要去宫里的,有什么事,你就去找寺里的知客僧。”   每到这个时候,傅清芳就觉出自己孤独来了,几个孩子就是想托付给人,也没人可托付。   郑明煦朝着傅清芳行了个大礼:“娘,您就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弟妹们的。”   安排好了这一切,傅清芳就坐车回了长宁城,因为圣上驾崩,长宁城守卫森严,因为傅清芳是镇西侯府夫人的缘故,她才被放了进去,其余闲杂人等,是不能进出长宁城的。   往日繁华热闹的长宁城里,此时见不到一个行人,入眼的都是神情肃穆,拿着武器的羽林卫。   路口不时羽林卫排查,傅清芳从城门到侯府的这一段路,就遇上了好几次。   到了侯府,郭氏已经在宝乐堂等候了,她们是诰命夫人,明日才要进宫。   太子登基,郭氏的脸色说不上好来,毕竟对于新皇来说,镇西侯府可是三皇子的党羽。   这侯府以后要走到什么路上,还不知道呢。   郭氏的脸色当然不会太好看了。   傅清芳就像看不到郭氏脸上的表情似的,带着笑给郭氏请了安,见她没把柳姨娘跟孩子们带回来,郭氏不由得问道:“孩子呢,没跟你一起回来。”   “老太太,咱们明天就得去宫里哭大行皇帝了,每日里早出晚归的,还得去帝陵,这算起来得有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我就没让他们回来,”傅清芳笑吟吟地说道:“咱们两个都不在府里,府里也没个正经主子,还是让他们先在皇觉寺再住上一段时间,等到都安排好了再回来也不迟。”   傅清芳说完,喝了口润了润嗓子,就接着问道:“前几日来府里的贼人可有下落了,长宁府衙是怎么说的?”   说到这个,郭氏的眉头皱的就更紧了一些,到现在她都想不明白,到底是谁要两个孩子的命?   长宁府衙也给不出个说法了,现在圣上又驾崩了,这整个长宁城都戒严了,想来长宁府衙也没什么功夫查这件事了。   等到新帝登基,还得忙乱一阵子呢,这抓贼的事恐怕就不了了之了。   “唉,”郭氏叹了口气:“还没有眉目呢。”   傅清芳:“这府衙没什么眉目,要是往常咱们还能去催一催,可现在这个时候,咱们也不好去催,能做的就只有等了,只能多加派些巡逻的人手了。”   关于到底是谁要柳姨娘跟两个孩子的命,傅清芳有了两个猜测,可也不知道对不对。   那天的事情傅清芳知道的虽然也不多,可也知道了,那贼人是冲着柳姨娘跟两个孩子来的。   柳姨娘跟两个孩子要是没了,谁能得利,除了一个苏月凉,还能有谁?   那贼人在侯府里都能来去自如,功夫肯定弱不了,除了一个皇家,还有谁能养出这样的人?   皇家里跟苏月凉有关联,又对苏月凉倾心的,不就是三皇子跟小王爷吗?   那贼人幕后的主使,恐怕就在这两人中间了。   不过这也只是傅清芳的一个猜测,她是没什么证据的。   再说了,她一个后宅妇人,就连长宁府衙都查不出来的事,她就跟查不出来了。   郭氏也赞同傅清芳的话,点头道:“咱们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巡逻的人手增加一倍。清芳啊,你回来了,我这总算是有个臂膀了,以前你不在府里,这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我亲自定夺,我就盼着你能回来,现在你回来了,我心里总算是踏实了。”   傅清芳当日发下的誓言是为郑思远吃斋念佛三年,等到日子到了,郭氏就催她回来,只是傅清芳在皇觉寺住的舒心,比侯府又要安全,她就没有回来。   就连郭氏亲自去请,傅清芳也有理由应对,反正就是不肯回来。   她是郑思远的肉中钉眼中刺,镇西侯府又是姓郑的,要是郑思远暗地里想害了她的性命怎么办?   她还是在皇觉寺继续住着吧,等到时机到了,再回来也不迟。   现在,时机不就到了吗,太子登基了,傅清芳想要的东风有了,自然可以回来了。   在皇觉寺住着,她还怎么报仇! 第54章   傅清芳与郭氏每日里天不亮就起身,?至晚间掌灯才回,每日里不知道要磕多少头,哭多少回,?傅清芳年纪轻还能经得住,郭氏上了年纪的人,?只两天就受不得了。   只是登基的那位新皇跟镇西侯府不对付的,?暗地里说不定正要抓侯府的小辫子呢,郭氏哪里还敢称病偷懒,每日里按时点卯,?一点也不敢倦怠。   因为不知道要跪下起来多少次,?傅清芳使人做了几个护膝戴在腿上,到底舒服一些。   郭氏见了不由得称赞几声:“还是你贴心,?咱们还得去皇陵呢,?要是没有这个不知道还得受多少罪呢。本来我是想着回来吩咐人做的,?谁知道忙乱之中就给忘了,?幸好还有你记得。”   傅清芳就道:“我也忘了,?这是刘嬷嬷给我准备的,?说有这个还便宜一些。”   婆媳两个说了几句话,傅清芳就回了自己屋子,?明天还要去宫里呢,好好休息才是正事。   大行皇帝的灵柩在宫里停放二十七天,就要运往皇陵了,在皇陵再停放二十一天之后,才会放入地宫。   文武百官还要在皇陵哭上三天,?才能启程回来。   傅清芳跟郭氏身上都有品级,自然是要跟着去皇陵了。   这来去,得有差不多将近两个多月的功夫。   待到先帝的地宫门封上,?众诰命夫人在太后的带领下跪倒在地,哭声震天。   傅清芳跟郭氏挨着,也哭了起来,只是她们都哭了一个月了,哪里还能哭出眼泪来,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就在震天的哭声中,一阵意外之音传了来,傅清芳不由得低着头侧目瞅了一眼,竟然有好几个穿着丧服的宫人朝着皇后跑了过去。   要等先帝进了地宫之后,新皇的登基大典才会举办,办了登基大典之后,才会封赏后宫。   所以现在的皇后,就是将来的太后了。   因为他们是在后宫嫔妃身边突然发难,又跑的太快,众人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皇后身边就只有几个宫女伺候着,变故陡生之间也没反应过来离得最近的那人的刀尖距离皇后也就有几人之远了。   傅清芳心里来不及多想,顺手拿起身边烧纸用的铜盆,站立起来,双手发力,朝着最前边的那人投掷而去。   她的父亲不光教她四书五经诗词歌赋,就连君子六艺也让傅清芳跟着傅清宇一起学习,因为女子的手劲比较小,她的父亲还专门给她定做了一套小些的弓箭。   在皇觉寺的这些日子,傅清芳要教导明煦明璇,她又把这些技艺给重新拾了起来。   傅清芳在“射”上很是有天分,准头极高,烧纸用的铜盆分量不轻,傅清芳朝着那人的头部狠狠扔了过去,那刺客有所察觉,头往旁边一歪,那刀尖就偏了过去。   那刺客的刀尖偏了,皇后并她身边的人都有了喘息的功夫,众人护着皇后太子妃等人朝着旁边退去,躲避刺客。   在那人被铜盆砸到的时候,皇后也被人护着往后走去,皇后身边的宫人们总算反应过来了,大喊着“护驾”。   外面的御前侍卫们朝着这边赶了过来,本来跪倒在地的夫人们哭喊的往外跑,大殿里顿时乱做一团。   傅清芳还要护着郭氏,毕竟郭氏是她的婆婆,要是丢下婆婆独自逃跑,怕是要被人扣上不孝的帽子了。   更别说,那些杀手们根本就没往这边来,一心一意的追着皇后跟太子妃跑。   傅清芳只看了一眼,就计上心来,逆着人流而去,顺手拿起一个烧纸用的铜盆。   那铜盆是实实在在的黄铜,入手颇有份量,比一般大小的厚瓷盆还要重上许多。   现在太子虽然登基了,可是郑思远还活着呢,她被郑思远下了绝子药的事情可没什么证据,新皇登基后可是一定会看郑思远不顺眼的,毕竟郑思远是三皇子的左膀右臂。   要是新皇清算镇西侯府,必定要跟郑思远算账,她跟郑思远可算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皇帝要是处罚郑思远,她傅清芳要怎么办?   虽然傅清芳在新皇登基这件事上是出了力的,要是没有她提供的情报,新皇也不可能搬倒吴家,掌握海上贸易,把几位暗中投靠三皇子的大臣一网打尽,可是仅仅凭着这几件不为外人所知的功勋,新皇对付郑思远的时候,她这个郑思远的妻子还能活的这么好吗?   三皇子登基,她基本上一点活路都没有了,太子登基,她虽然有了活路,可却不一定还能活的这么好,还是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侯夫人。   只是两害相权取其轻,太子登基的话,她至少还能活着啊!   她的父亲在世的时候,对她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伴君如伴虎,即使跟坐在那个位子上的人情感再深厚,也不要把希望寄托在那些情谊上,因为无情最是帝王家,你跟他有再多的情谊,还能比得过他的父母儿女吗?   历史上,父子相残兄弟阋墙同室操戈的事,还少吗?   其实这么多的想法,也就只是一瞬间的事。   那些夫人们都朝着门口跑去,傅清芳的位置虽然不算是太靠前,可她靠着墙根走,倒是很快就走到了最前面。   有两个夫人跟傅清芳一样,也朝着皇后那边跑去,想来跟傅清芳一样,都抱着救下皇后,在新帝面前博个好感的想法。   皇后身边的宫人也不算太多,几个刺客手里拿着兵器,外面的侍卫还没进来,情况很是不好。   傅清芳几步跑到了前面,抡起厚厚的铜盆,就朝着一个刺客的头部狠狠砸去。   那刺客刚杀死了一个宫女,那宫女的年纪看着比傅清芳还要小,本来正是最美好的年华,却死在了这样的地方。   铜盆第一下砸下去的时候,那刺客就想回头,可是傅清芳没给他机会,抡着盆又狠狠砸了几下,等到刺客头晕眼花之际,一手将他手里的剑给夺了下来,朝他脖子上砍去。   傅清芳当时心里什么都没想,只知道手上用劲,没几下那个刺客就瘫倒在地,不动弹了。   傅清芳不肯罢休,又用剑把刺客身上捅出了好几个窟窿,她才肯罢休。   解决了一个刺客,傅清芳赶紧朝着皇后那边跑了过去,此时皇后身边已经没多少宫人了,就只有太子妃和两个年轻的妇人拉着皇后跑。   皇后身后,是几个宫人太监,他们手无寸铁,只能用血肉之躯去阻挡刺客的刀剑。   随着一个个人倒下,皇后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了。   见有人手持武器朝这边跑过来,一个刺客就朝着傅清芳跑了过来,傅清芳知道硬碰硬的话,自己绝对不是个刺客的对手,不过好在侍卫们已经冲进大殿了,傅清芳只要拖延片刻就好了。   因为是哭灵用的大殿,大殿里极为空旷,最前面除了几把椅子,再无它物。   刺客朝着她而来,傅清芳双手抱起一把椅子扔了过去,谢天谢地这把椅子是黄花梨的,份量还是比较轻的。   刺客的功夫都是很好的,一刀就劈开了那把黄花梨的椅子,只不过就在这瞬间,傅清芳已经绕过刺客跑了过去。   大殿此时乱的不得了,哭声一片,喊声震天,如傅清芳这般敢拿上武器冲上去的到底是少数,更多的人还是吓得瑟瑟发抖,或者朝着大殿门口冲出去。   今日是先帝下葬的日子,来哭灵的人数着实不少,从公主王妃到各级诰命,是乌泱泱的跪了整整一个大殿,现在出了刺客,大部分人都吓得肝胆俱裂,朝着门口涌了过去。   一个要出去,一个要进来,外面的侍卫们进来的就慢了。   不知道是谁在那里喊:“都让一让,让我们陷进去救驾。”   他的声音虽然高亢,但是却被更多人的哭声给掩盖住了。   傅清芳本来以为侍卫们很快就能进来,眼下看来,一时半会是进不来了。   这生死博弈往往就在一瞬间的事,只这一会儿的功夫,皇后那边的人又倒下了两个。   还有一个年纪看上去只有几岁,不知道是公主还是郡主的孩子,倒在了刺客的刀下。   因为被下了绝子药,傅清芳最看不得孩子受苦受难,此时眼看着好几个孩子倒下,她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一阵勇气,横冲过去,一剑捅在了一个刺客身上。   那刺客本来正在追赶一个看上去只有四五岁的小女孩,刀尖距离孩子就只有几寸的距离了。   那孩子是被一个太监抱着跑的,此时那太监已经倒在了地上,两只胳膊都被这个刺客给砍了下来。   孩子像是被这个变故吓呆了,愣在那里动也不动,傅清芳一剑下去飞快的拔了出来,又是一剑捅了进去,同时喊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跑。”   旁边飞快跑过来一个宫女,抱起那孩子就跑,傅清芳怕刺客不死,拔了剑出来又捅了进去,看着那刺客倒了下去才住手。   下意识的,傅清芳拿起刺客手里的刀,这剑捅起人来,并不太好使,还是刀比较好使。 第55章   傅清芳这样横冲直撞地过来,?已经伤了两个刺客了,霎时就有一个刺客朝着她过来,她赶紧朝着跟皇后相反的方向跑去。   后边好像有什么动静传来,?傅清芳也顾不得礼仪体面了,直接就朝着一边滚了过去,?一只烧纸用的铜盆朝着她直直飞来。   傅清芳这一滚,?是发髻也散了,衣裳也乱了,加上身上脸上都有刚才那个刺客喷涌的鲜血,?看着倒是有几分可怖。   傅清芳刚才有勇气对付那两个刺客,?凭的就是一腔孤勇之气,刺客的全部心神又都在前面的皇后太子妃身上,?没什么精力注意到她,?她才能伤到两个刺客,?现在有一个刺客专门追着她砍,?傅清芳当然会怕了。   她左右躲闪,?跑的飞快,?眼看着那刺客就要追上她了,外面的侍卫们赶到了。   傅清芳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那个刺客身后来了那么多的侍卫,加上傅清芳也不是皇后太子妃等重要的人,他也就放弃对付傅清芳,转身跟侍卫们拼命了。   傅清芳这边的危机解除了,皇后太子妃那边的危机暂时还没解除,?围在她们身边的刺客全然不管自己身后来了多少侍卫,只一心一意的拿着刀剑追杀他们认定的几人。   皇后跟太子妃平日里都是养尊处优的,就连路都走不了几步,?连日里哭灵早就累得不行了,今日里又被刺客追赶着跑了这么久,怕是早就没有什么力气了。   侍卫们赶了上来,跟刺客缠斗起来,但还是有条漏网之鱼,朝着皇后冲了过去。   傅清芳在这边根本就过不去,也就只能暗暗着急了。   要是皇后太子妃真的出了什么事,就怕到时候新皇会迁怒镇西侯府啊。   在今日这个时候,会搞出这一出的,除了吴贵妃三皇子,还能有谁?   即使不是吴贵妃三皇子一党搞出来的,查来查去,刺杀皇后的罪名恐怕也会落在他们的头上。   谁让三皇子是新皇的眼中钉肉中刺呢!   要是新皇用这个借口清算三皇子一党,郑思远能落得了好,她傅清芳怕是也要跟着吃挂落。   只盼望着新皇能看在她今日救人的举动上,对她能稍微抬抬手。   傅清芳一直注意着皇后那边,侍卫们人多势众,很快就把刺客给拿下了,不过皇后太子妃身边的人,统共也没剩下几个了。   大殿内的局势已定,所有的王妃夫人们才慢慢朝着皇后那边赶了过去。   傅清芳稍微理了理发髻衣裳,也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因为大殿里都是女眷,还各个都受了惊吓,神色凄惶不安,皇后就喊道:“所有刺客都已经伏诛,众位不用害怕,吉祥,你赶紧吩咐人......”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惊呼打断了:“皇后娘娘小心。”   原来就在不远处,一个刺客并没有立时死去,而是装死,待到大殿里的众人都暂时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他把手里的利剑朝着皇后的方向用力掷了出去。   傅清芳只看得见一个躺着的人动了一下,她来不及多想,赶紧提醒皇后小心,同时想尽办法去挡那把剑。   皇后太子妃被侍卫们团团围住了,现在就是整个大殿最安全的地方,还在大殿的王妃夫人们都朝着皇后那边围了而去。   傅清芳自然也在人群当中,和其他脸色惶惶的女眷不同,傅清芳的眼睛一直紧紧盯着大殿的四周。   那个装死的刺客就在墙角,被大殿里的供桌隐去了大半身形,要不是傅清芳的角度正好能看见那个刺客,她还不一定能看到呢。   傅清芳开口提醒了,侍卫们很快就反应过来,纷纷挡在皇后面前,还有站在皇后远处的侍卫朝着那个刺客奔了过去。   只不过因为这一切都在眨眼之间,那把剑直直朝着皇后而来。   此时新皇正好带着一大群人走了进来,见此情景目眦欲裂,喊道:“母后!”   傅清芳的身体行动比脑子转悠的更快,在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时,飞身挡在了皇后面前,想用身体挡下了那把剑。   这下,不管郑思远如何碍新皇的眼,她傅清芳都是安全的了。   这是傅清芳替皇后挡剑时,心里唯一的想法。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那把剑根本就没有刺到傅清芳的身体上,因为它被侍卫们给击落了。   傅清芳跳到了皇后前面,那把剑却被击落了,这倒是有些尴尬了,   太子妃心里本来就对傅清芳残留着一分善意,加上傅清芳刚刚救下的那个女孩是太子妃的独女,太子妃心里对傅清芳又存了七分感激。   太子妃嫁入东宫这么些年,就只有一个女孩,长子还不满一岁的时候就夭折了,前两年她倒是又怀了一胎,本来一切都是好好的,等到月份大了偏偏又出了意外,孩子没了。   太子妃的身子也受了伤害,以后再难有子嗣了。   因为这个,太子妃对唯一的女儿看的就跟眼珠子似的,只不过刚才的事情发生的实在是太过突然,女儿和她就被冲散了。   要是没有傅清芳,后果太子妃实在是不敢去想。   现在傅清芳想救皇后失败,太子妃就赶紧说道:“还不赶快把镇西侯夫人给扶起来,夫人忠心义胆,见娘娘有难,全然不顾自身安危上前。”   这是把傅清芳救皇后的事情给坐实了。   太子妃说完这话,新皇也走了过来,傅清芳也就退下了。   今日发生了这种事情,各位王妃夫人都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还有不少人受了伤,这灵是没法再哭下去了。   一众夫人都回了各自的住处,傅请饭也扶着郭氏回了自己被分派的院子。   郭氏的年纪本来就不小了,跟着哭了这么多天的灵,今日里又受了惊吓,到了晚间,就发起热来。   随行的是有太医的,只是今日这么多人受了伤,太医定然是忙的不得了。   郭氏不想惊动众人,现在镇西侯府的位置尴尬的很,又是新皇政敌的心腹,她不想再惹出个什么事情来了。   “清芳,不用去请大夫了,我用些家里带来的药就行了,”郭氏说道:“现在是个多事之秋,还是不要太过张狂了。”   郭氏坚持不让傅清芳去请大夫,傅清芳无法,只能服侍着郭氏吃了药,又让人去打了凉水来,浸湿手劲敷在郭氏的额头,每隔一会儿就换下来。   也不知道是药管了用,还是郭氏的病本来就不厉害,到了下半夜,她的烧倒是退了下去。   郭氏是婆婆,傅清芳是儿媳妇,在这里又没多少旁人,郭氏身体不好,傅清芳自然是得要伺候在一旁的。   待到郭氏烧退了下去又睡熟了,傅清芳打了个哈欠,吩咐道:“你们在这里精心伺候着,我去歇一会儿。”   回到自己的房间,大约是真的累了,今天又过得实在是太惊心动魄了,傅清芳几乎是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就连梦都没做一个的。   尽管睡得时候已经半夜了,傅清芳还是在平时醒来的时辰醒来了。   现在日头长,外面天已经大亮了,傅清芳起来洗漱一番,就匆匆去了郭氏的房间。   郭氏还在睡,傅清芳轻手轻脚地进去看了一眼,就出来了。   问了值夜的丫鬟,知道郭氏昨晚并没有烧上来,傅清芳松了一口气。   婆媳两个是在郭氏这边的屋子吃饭的,往常这个时候,郭氏也已经起来了。   今日仆妇将饭菜端来,郭氏还没醒,傅清芳小声吩咐道:“把方才摆在我的房里,不用喊老太太了。”   郭氏的身体不便,今日自然是不能够去哭了。   按照本朝礼法,皇帝下葬,地宫的门封上之后,文武百官还要在这里哭上九天,才能起身回朝。   尽管昨日里发生了那样的事,这该哭的还是得去哭。   昨日里除了她们这一屋子的女眷之外,新皇那里有没有刺客,都有谁受了伤?可有贵人没了性命?   傅清芳思虑再三,还是没派人去打探消息。   昨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大了,肯定有不少眼线盯着,她只是个后宅妇人,不该打听的东西还是不要去打听了,万一被有心人按上个“居心不良”的罪名就不好了。   郭氏今日不来了,傅清芳独自一人安安稳稳地进了大殿。   见她进来,大殿里来的早的夫人们不由得都朝着她看了过来。   不提傅清芳昨日救了郡主,差点救了皇后,就说她昨日连砍杀了两个刺客,那一份孤勇就不是普通人能及的。   更别提这满屋子的都是养尊处优的夫人,平日里就连鸡都没杀过一只的,傅清芳昨日里可是杀了人啊!   那样混乱的时刻里,差不多的人都在逃命,她倒是好,拿着东西就上去了,像是全然没有想到自己会遇到什么。   再说了,这杀人可不是谁都能做得了的,更可况那可是见人就砍,手里还有着刀剑的刺客啊。   没想到这傅氏看着文文静静的,胆子却是大得很。   这么多打量的目光,傅清芳脸上的表情变都没变,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跪下了。   哭灵的时辰还有一会儿就要到了,各家夫人们陆续都到了,更多的目光朝着傅清芳看来,傅清芳倒是淡定的很,跪在那里低垂着头,任人打量。 第56章   今日里,?傅清芳还是随着唱礼太监的喊声,跪下起来,该哭的时候就哼哼,?该停下来的时候就闭嘴。   到了中午,傅清芳回到镇西侯府的院子里,?正吃着午饭呢,?忽然来了个太监。   那太监傅清芳是知道的,乃是皇后身边的心腹大太监,吉祥公公。   他是给傅清芳送东西来的。   傅清芳虽然没给皇后挡下那把刀,?但到底她也挺身上前想救下皇后的,?再说了,要不是傅清芳眼尖发现那刺客掷出的那把刀,?说不定那刀就会扎在皇后身上呢。   吉祥公公面南而立,?念了皇后的口谕,?傅清芳赶紧磕了三个头,?从小太监手里亲自接过了太后赏赐的东西。   至于吉祥公公跟几个跟随来的小太监,?都得了傅清芳送上的荷包。   摸着荷包里的小豆子,?吉祥脸上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说了几句吉祥话就带着人走了。   没过多久,?太子妃又派人来了,傅清芳昨日里救下了太子妃的独女,算是天大的恩情了,要不是因为忙着收拾残局,加上女儿又被吓到了,?太子妃早就把赏赐送来了。   傅清芳再次谢恩,等到所有人都走了,傅清芳让人把两位贵人的赏赐好生收了起来,?心里倒是想到,自己昨日的举动,也不知道能不能在新皇那里博个同情,让新皇出手对付郑思远的时候,对自己能高抬一下贵手。   郭氏的病倒是好了,只是精气神却眼看着萎靡下去,她还要挣扎着去给先帝哭灵,被傅清芳劝住了。   “老太太,因为那一日的事,受到惊吓的夫人太太们并不少,您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还是不要去了,那里有我呢。”   郭氏强打着精神坐了起来,说道:“现在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侯府,我要是不去,万一再有人......”   郭氏也不是蠢人,那日里皇陵里混进了刺客,听说不止女眷这边,就连新皇那边都进了刺客的,第二日三皇子就没出现在众人面前,他去了哪里,不是明摆着吗。   三皇子被问罪了,镇西侯府还能有好吗?   郭氏的心,就跟惊涛骇浪里的一只小船似的,上下起伏的紧,不知道那一会儿就沉了底了。   现在这个时候,她怎么还敢对皇家有一点半点的怠慢呢。   “老太太,不光是您一个,我今日打量着,得有三分之一的夫人太太们没去,像您这般年纪的,去的更是就只有几个,您又不是逃懒了,是身子不舒服,谁能说出个不是来呢。”   郭氏低头不语,她现在的身体的确也快支撑不住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一直到新帝率领文武百官回长宁城,都是风平浪静的,至于三皇子跟吴贵妃“消失”了,众人就跟没发现似的。   郭氏的神情一直恹恹的,到了最后几天,她强撑着起来了。   回到侯府的第一件事,就是给郭氏看诊。   府医看过之后,开了个方子,说郭氏是旧疾犯了,只能好生养着了。   郭氏要吃药,孩子们要都接回来,府里两三个月没正经主子在,下人们的心都浮躁了,傅清芳还要敲打一番。   明煦倒是不用她多操心,自去章家读书,明沧也到了该进学的年纪了,之前是在皇觉寺是傅清芳亲自给他启蒙,现在回了侯府,也该找个正儿八经的老师了。   傅清芳本来想的是把明沧也送到章家的,只是章嘉歆已经有了五个学生,说什么也不肯再收学生了。   好的老师并不太好找,傅清芳只能慢慢寻摸了,现在孩子们跟着回了侯府,老师倒是好找了。   好几年没在侯府了,不免就有下人不服管教,傅清芳也是不客气,凡是闹事的,她一律连人带家眷都给送回庄子上,让人去种地了。   有人是郭氏用惯了的老人了,哭着求到了郭氏面前,本来指望着郭氏能给做主呢,没想到郭氏只说了一句:“万事有夫人做主,既然你们做错了,那受到处罚也是应当的。”   这样一来,府里那些自觉是老人,不太听使唤的,也都夹紧尾巴做人,再也不敢给傅清芳使绊子了。   这还不算,傅清芳还暗地里派人仔细查访,凡是侯府的下人们敢在外面用着镇西侯府的名义做了什么作奸犯科的事,傅清芳都让人捆了起来,送了官府。   郭氏知道了,让人喊了傅清芳到她房里去,要是以前傅清芳敢这样做,郭氏早就骂上了,可是今日不同往日,郭氏只能好言劝导:“清芳,这家丑不可外扬,他们虽然犯了事,可是悄悄处理了就好,或是打发到庄子上,或是发卖了,何必惊动官府呢,那不是让外人看咱们的笑话吗。”   傅清芳就说道:“现在不比往日,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侯府,那些人在外面犯了事,不管咱们知不知情,外人都会把这账算在镇西侯府的头上,要是被有心人利用了,还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呢。”   郭氏不傻,现在侯府外面看着还是风光,可是但凡是有点政治嗅觉的,谁会不知道镇西侯府在新帝哪里挂上了号的。   这挂的号,可不是什么好号。   墙倒众人推,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抓侯府的小辫子,想在新帝那里卖好呢。   郭氏长叹一声,说了一句:“算了,我年纪大了,管不了这些了,清芳你就看着办吧。”   被处理的其中一人,是柳姨娘的亲娘舅,柳姨娘的母亲哭着求到了柳姨娘面前,柳姨娘心里也想着舅舅自小就疼自己,就带了母亲来郭氏房里求情。   没成想傅清芳也在,见到傅清芳,柳姨娘的母亲闻氏心里咯噔一声,紧接着就想到,她的女儿可是生了一对双生子,两个孩子可是府里老祖宗的心头肉,便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郭氏也会帮忙说话的。   只要老夫人一开口,还怕夫人不肯听,到时候自己的弟弟自然能回来了。   到时候怎么罚都行,只要不下大牢就好。   柳姨娘母女先给郭氏请了安,又给傅清芳请了安,傅清芳本来是想走的,见她们母女两个来了,自然是知道她们来是为了什么的,反而不着急走了。   闻氏请安之后,就拉着女儿一起跪下了,哭着说道:“老夫人,夫人,我知道我兄弟做了错事,可看在他在侯府伺候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了他这一次吧!即使不看在他伺候了这么多年的份上,也请老夫人夫人看在明晨明双的面子上,放了他这一次吧,他毕竟是柳姨娘的亲舅舅啊!我那弟弟要是真的被判了刑,怕是哥儿姐儿的脸上也不好看,只要老夫人夫人饶了他这一回,下辈子他做牛做马的报答老夫人跟夫人。”   闻氏说完,柳姨娘就知道不好了,也怪她脑子木了,要是夫人真的想饶过她舅舅,还能送了官府去,早就在侯府里处置了。   郭氏还没说话,傅清芳就先笑了一下,接着说道:“柳旺家的,你这话说的倒是好笑了,你兄弟不是侯府的下人吗,伺候好主子们是分内的事,怎么倒成了他的功劳了?难道就因为他在侯府里伺候了这么多年,他打着侯府的旗号做些欺男霸女的事倒是正常的了?从镇西侯府的祖宗算起来,都是上为圣上分忧,下为百姓谋福,半点不敢违背了国法伦理的,你这个弟弟只因为在侯府伺候了几年,犯了事就能网开一面了?从老太太到侯爷,再到我都没这么大的脸!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一个侯府的下人,倒是不把律法放在眼里了。”   “再说了,我倒是不知道,明晨明双跟他有什么关系,怎么就让我跟老太太看在明晨明双的面子上饶了他了?柳旺家的,你倒是说说,你的弟弟跟明晨明双是什么关系,在哥儿姐儿那里又有什么面子?”   傅清芳一番话说完,才笑吟吟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闻氏,继续说道:“我在皇觉寺的这几年,老太太因为年纪大了精力不济,府里的人心很是浮躁,我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竟然有这么多的人打着侯府的旗号在外面做那恶事,我傅清芳就把话放在这里了,有一个算一个,全都送进长宁府的大牢里,让官家给定夺,该杀的杀,该判的判,是一个也不能轻饶。”   按理说,郭氏还在呢,傅清芳就先说了话,要是以前郭氏肯定早就生起气来,只不过这次直等到傅清芳将话给说完了,郭氏才说道:“把人扭送到官府是我的主意,柳旺家的,你是对我这个老婆子的话有了意见是吗,正好你今日来了,那就听一听你弟弟的事情,他已经送到官府了,他的妻儿老小全都送到庄子上去,以后再也不准回侯府来,就是他的子孙们,也不准选到府里来。”   郭氏说完,闻氏除了哭着给郭氏磕头,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还有,明晨明双是府里的哥儿姐儿,跟你的弟弟就是主子下人的关系,”郭氏眯着眼这样说道:“我竟然不知道,你弟弟犯了错,为什么要看在明晨明双的面子上,放了他呢?” 第57章   郭氏的意思柳姨娘自然也听出来了,?她头上冒了一脑门的汗,跪在那里不敢抬头,至于她的母亲闻氏,?是连哭都不敢哭的了。   郭氏看着她们的样子就来气,知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时候,?多少双眼睛盯着镇西侯府,?闻氏的弟弟在外面打着镇西侯府的旗号欺男霸女,要是真的被查了出来,别人不说是他狗仗人势,?只说是镇西侯府不把礼法放在眼里,?要是被御史参了一本,那事情可就大了。   郭氏的房里现在满屋子的丫鬟仆妇,?有伺候她的,?有傅清芳带过来的,?还有好几个管事媳妇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郭氏就说道:“我年纪大了,?身子也不太利索了,以后侯府的所有大小适宜,?全部都由夫人定夺,不用再来回我了。”   郭氏这是彻底放权了,满屋子的下人仆妇听了,俱都心神各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过有一件事是确定的,以后,这夫人就是镇西侯府真正的管家人了。   等到晚上,?柳姨娘带着孩子们在郭氏屋里伺候,孩子自有丫鬟看着玩闹,柳姨娘就坐在脚踏上,给郭氏捶腿。   看着孙子孙女在地上乱跑,郭氏的心里沉甸甸的,也不知道他们这少爷小姐还能做多久,以后的日子到底如何,她心里也不知道。   活了这么多年,郭氏也是见惯了风雨的,那些没落的世家过得是什么日子,她自然是知道的。   要是真的只是没落了,那倒还是好的,无非日子过得艰难一些,可那些抄家流放的,过得那是什么日子!   本来是人上人,一夕之间就变成了人下人了。   要都是流放还是好的,要是男为奴女为娼,那才是最要人命的。   以后镇西侯府会怎么样,谁都不知道。   郭氏闭着眼睛挥了挥手,说道:“海棠,你带着人都出去吧,把哥儿姐儿也抱出去,我有几句话跟柳姨娘说。”   郭氏吩咐了,海棠跟下人们哄着两个孩子出去了,偌大的屋子里就剩下了郭氏跟柳姨娘两人。   柳姨娘并没有问郭氏有什么吩咐,就连给郭氏捶腿的动作也是不紧不慢,没有变的。   “柳姨娘,我爸你亲娘舅送到了大牢里,他甚至还会没了性命,你心里恨不恨我?”郭氏闭着眼睛问道。   柳姨娘听了这话,立即停下手里的动作,跪倒在地:“我的舅舅触犯了国法,老夫人这样做是应该的。”   郭氏睁开眼,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柳姨娘,眼睛复又闭上,接着说道:“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两个孩子。柳姨娘,你知道先帝下葬的那日,发生了什么吗?”   柳姨娘一开始在皇觉寺里,傅清芳回来之后就派人把她跟几个孩子接了回来,柳姨娘还是住在郭氏宝乐堂的后院里,每日里也只在郭氏身边伺候,除了每日去傅清芳那里请安,别的地方是很少去的。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她自然是不知道的。   “老夫人,您知道的,我除了在您的宝乐堂,就是去夫人的两宜堂,去的最远的地方也就是侯府的花园,外面的消息我是一概不知道的。”   郭氏叹了口气,说道:“先帝下葬那日,大殿里闯进了刺客,直奔着太后皇后去了,别人都忙着逃命,就只有傅氏朝着太后而去,她那是去救驾了。当今皇后只有一个独女,差点死在了刺客手上,千钧一发之际是傅氏救下了她,有个刺客装死,朝着太后掷了一把剑,多亏了傅氏提醒,侍卫才将那把剑给打落了,傅氏还飞身挡在了太后前面想为太后以身挡剑,虽然最后没有真的挡住那把剑,可她飞身救人的事,却被圣上跟满朝文武都看在了眼里。”   “跟你说了这么多,你可知道刺客的幕后主使是谁?”   柳姨娘跪在地上摇摇头,她一个侯府后宅的姨娘,哪里会知道那些事呢?   郭氏闭上眼睛,长长叹了口气:“第二日三皇子就没出现在众人面前,现在虽然还没定论,可三皇子是幕后主使已经板上钉钉了。”   “我说了这么多,你想到了什么?”郭氏看着跪在地上的柳姨娘,问道。   柳姨娘实在不知道郭氏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只能说出心里想到的:“幕后主使是三皇子,跟咱们侯府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郭氏闭上了眼,声音低了很多:“满朝文武谁不知道镇西侯是三皇子的人,现在三皇子刺杀新帝,你说新帝能容得下三皇子,容得下镇西侯府吗?”   郭氏的声音虽然低,但是柳姨娘还是听清楚了,不仅听清楚了,还听懂了。   她浑身冒出了冷汗,几乎要瘫倒在地,虽然她不认识几个字,但是还是知道一个道理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要是镇西侯府真的被皇帝给厌弃了,她跟两个孩子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她反正就是个奴婢,大不了再去做伺候人的事,可是两个孩子呢,他们还这么小,哪里能经得起折腾啊。   “柳姨娘,现在咱们侯府就是架在火上烤啊,稍有不慎就会摔个粉身碎骨,所以我们一步都不能走错,”郭氏闭着眼睛道:“侯府的下人在外面做了什么不好的事,那就是侯府的错,要是不收拾了他们,那就只能由侯府替他们受过了。你舅舅的事,要是发生在几年前,自然有别的法子了结了,现在只能把他送到大狱里去了。要是他不去,等不久之后去的就是咱们了。”   柳姨娘不是个傻的,她跪下又给郭氏磕了个头,恭敬说道:“老夫人,我以后必定会约束家人的,不会让他们走错一步的。”   同时她还在心里打定主意,以后对夫人一定要更加尊敬,既然夫人救了公主跟太后,那皇帝一定得赏赐夫人吧,侯爷要是真的不行了,还有夫人呢,在整个侯府里,除了老夫人她能依靠的就至于夫人了。   只是不知道,夫人给不给她依靠呢?   经此一事,府里的所有人对傅清芳都是尊敬的很了,就连老夫人的人在夫人面前都没什么面子,他们还能比老夫人身边的人面子大,还是放下那些心眼,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吧。   傅清芳把府里好好情理了一遍,只要是犯了罪的,不管是谁的人,都送进长宁府衙,那些人里还有她的一个陪嫁,傅清芳在皇觉寺住着的这几年,他在外面打着侯府的名义强买了一块地,傅清芳知道了以后二话不说,把地契退还给了苦主,把陪房绑着送进了府衙。   现在傅清芳真正当家了,她身边的人心不免就有些浮躁,她傅清芳要给出一个态度,不管你是谁的人,有多大的面子,犯了错就得罚。   傅清芳在长宁城里整治家仆,管理侯府,郑思远在边城的日子却不太好过。   自从三皇子党羽接二连三的出事之后,郑思远心里就开始打鼓,朝廷上下谁不知道他是三皇子的人,因为三皇子失了圣心,他在边城的日子也不好过起来。   幸亏身边还有爱人,陪着他开解他,替他分忧解难,郑思远才没有消沉下去。   长子三岁的时候,苏月凉再次怀孕了,郑思远自然是开心的,他只把苏月凉生下的孩子当成自己的亲生骨肉,现在他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到底还是单薄了些,这胎不管是男是女,他心里都是欢喜的。   虽然怀了孕,苏月凉却没有在家里养胎,而是照常去医馆。   生产的日子一天天近了,郑思远的心却一天天沉了下去,圣上的身体不大好了,所有的朝政,现在都由太子把持了。   其实自从去年冬天开始,圣上的身子就一直不大好,早朝也断断续续的,这次接连半月都没上朝,朝廷上的大臣又多有变动,暗中投靠三皇子的几位大臣不是被贬就是被革职查办,郑思远从中嗅到了山雨欲来的气息。   偏偏为了让快要是生产的苏月凉安心,郑思远还不能露出什么来,只能暗地里忧心。   就在苏月凉发动的前两天,郑字远接到了消息,皇室驾崩,太子登基。   接到消息的那一刻,郑思远倒是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这一天终于来到了。   现在一切已成定局,再怎么忧心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郑思远只消沉了一天,就重新振作起来,他不能倒下不能认命,先不说侯府需要他支撑,就是月凉母子也要依靠他啊。   再说了,月凉马上就要生产了,要是自己露出一点半点忧心忡忡的样子来,月凉看出来受了刺激怎么办?   要知道,这女子生产可是在鬼门关上走一遭啊,要是一个不慎,可就一尸两命了。   为了月凉跟她肚子里的孩子,自己也得振作,决不能认命。   苏月凉的这胎生产时很顺,孩子也很健康,是个刚生下来就白白净净的女儿。   苏月凉一直想要一个女儿,现在终于如愿了,自然是把孩子看的如珠似宝,郑思远爱屋及乌,自然对这个女儿也是疼爱的很。   因为女儿的出生,郑思远心头的阴霾总算是被驱散了些,可是还没等到他高兴多久,从长宁城里来的公文让他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公文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先帝下葬的那一天,新帝及后宫嫔妃遭到了刺杀,妃子王妃公主郡主甚至就连大臣家眷都有伤亡。   幕后的主使是谁?郑思远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得到。   即使那幕后主使不是三皇子,新帝恐怕也会将这个罪名按在三皇子及其党羽的头上的。   作为三皇子得力的武将之一,他郑思远是一定会受到牵连的。   可是不管怎么说,事情已经发生了,他能做的,就是为妻儿们寻一条生路了。   苏月凉本来抱着孩子在逗她呢,见到丈夫忧心忡忡地进来,就知道一定有什么事。   让奶娘把孩子给抱了出去,苏月凉亲自给郑思远倒了一杯茶,关切地问道:“思远,出了什么事了?”   郑思远将朝堂上的争斗原原本本地跟苏月凉说了,末了说道:“月凉,我想给你写个放妾书,把孩子也给你,你带着孩子远走高飞吧。”   苏月凉亭郑思远说完,双手握住丈夫的手,慢慢说道:“思远,你也不要如此悲观,虽然你是三皇子的人,可你也没对新皇做过什么,他怎么就不肯放过你了?再说了,那刺客也不是你派去的,新皇即使想发落幕后主使,也不干你的事啊。”   郑思远挤出一个笑容,反握住苏月凉的手,说道:“月凉,你想的太简单了,历来拥戴皇子的人就只有两个下场,要么有了从龙之功,要么粉身碎骨!镇西侯府在边城威望不小,我又是三皇子的人,太子现在登基了,我就是新皇的眼中钉肉中刺,必定要除之而后快的,不但我,就连整个正西侯府恐怕也要跟着遭殃啊。因为明澜明琪一直在边城,没有回过长宁城,他们还没上族谱,你们收拾收拾东西赶紧走吧,到边关外面去,那样你们也许还能有一条活路。”   郑思远想了很多,整个镇西侯府,他唯独放心不下的就是苏月凉跟她生的一双儿女,母亲跟傅氏一个是他的母亲一个是他的妻子,必定要跟侯府同甘共苦的,柳姨娘的孩子他根本就不喜欢,恨不得他们从来没有出生过,死活他当然不放在心上了。   现在,郑思远有些庆幸,幸亏当初月凉不是以正妻之礼进的侯府,那样的话,月凉就得跟侯府共进退了,还不知道是什么结局呢。   丈夫说的每一个字,苏月凉都听在心里,她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反问道:“思远,要是你现在立了一件大功,那皇帝还会发落你吗?”   “大功,能立什么大功?”郑思远苦笑了一下,说道:“我立的军功越大,坐在椅子上的那位就会对我越忌惮,再说了,现在太子登基了,用不了多久我手上的军权就要被收走了,还能立什么军功?”   苏月凉微微一笑,说道:“我说的立功不是军功,是别的功劳。俗话说的好,民以食为天,我在出海的商人那里不是有些关系吗,我拜托了他们,在海外找一些新奇的吃食,他们就给我找了好多来,其中有一种,产量极高。”   苏月凉说的就是红薯,刚跟出海的商人搭上线那会儿,她就画了图请人去找,只说找到了有重赏。   那时候苏月凉还没有进镇西侯府,还是三皇子跟小王爷眼前的红人,要出海的海商也极其愿意讨苏月凉的欢心,毕竟讨了苏月凉的欢心,就相当于讨了三皇子跟小王爷的欢心。   前年那海商把红薯给找了来,一起送来的,还有好多种粮食种子。   这可真的是意外之喜了,苏月凉找了可靠的老农,将得到的几样产量高的种子中了下去。   去年是第一年,收获颇丰。   种下红薯的地方是她买的一个庄子,因为经常要出门,郑思远怕苏月凉一个女子抛头露面不安全,就给了她一队退下来的兵士。   苏月凉让人将那个庄子围的紧紧的,除了她谁也不让靠近,里面的农户都被她买了下来,轻易也不肯让他们出来。   这事就这样瞒了下来。   本来苏月凉是打算再种一年,收获一些红薯再告诉丈夫的。   可是现在,丈夫拥护的三皇子没有登基,登上那个位子的是太子,是三皇子的死敌。   她希望丈夫能把红薯献上去,在新皇那里博个好感,表明自己的态度。   郑思远听苏月凉说找到了新的粮种,就问了一句:“你说的那红薯,亩产多少?”   苏月凉伸出五个手指头来。   郑思远随口道:“五十斤?”   苏月凉笑着摇摇头:“你再猜?”   不是五十斤,总不可能是五斤吧,难道是五百斤?   郑思远忽的一下站了起来:“月凉,你跟我说,难道是五百斤?”   这可是边城,干旱少雨,土地以沙土为主,良田极少,这里的农户们都是靠天吃饭的,年景好的时候,种的粮食最多也就亩产不到两百斤。   现在苏月凉是她弄来的粮种亩产超过五百斤,怎么能不让郑思远激动呢?   要是她说的是真的,镇西侯府的困境说不定真的就能解决了,或许还能再史书上留下一笔呢。   郑思远这么激动,苏月凉就笑吟吟地说道:“红薯我让人精心伺候着,分了好几块地出来,一块地在沙土地上,一块地在良田上,一块地在黏土地上,没想到种在沙土地上的红薯长得最光滑顺溜。沙土地上的红薯也分了好几块,一块多浇水,一块不去管它,就靠着天来生长,这五百斤还是是平均下来的,实际上精心伺候着的那几块地,亩产还要更多一些。等到红薯适应了咱们这里的气候,想必亩产还能更多一些。”   苏月凉的话说完,郑思远就激动地抱着苏月凉在屋子里转了几圈,高兴道:“月凉,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   苏月凉被转的头晕,捶了几下郑思远的肩膀,说道:“你快放我下来,转的我头晕。”   郑思远跟着苏月凉去了她买下的那个庄子,见到了庄头,又仔细查看了红薯苗的长势,吩咐人口风一定要紧,千万不要走漏了消息。   捡了两大袋子的好红薯,郑思远回去就写了奏章,将红薯跟奏章一起送回了长宁城里。   傅清芳还不知道苏月凉已经在边城把红薯给找了出来,她因为跟人合伙做海上的生意,也跟出海的船上管事的说了,只要是发现了新的食物种子,都给她买下来。   傅清芳也得了好几样种子了,她都种在了庄子里,能吃的部分都吃了一个遍。   实话实说,有些食物,真的不太好吃。   至于那本话本上说的那些高产的种子,什么红薯玉米土豆,傅清芳是一样都没得到。   新帝登基,后宫封赏,皇后自然是太后了,太子妃也成了皇后。   傅清芳那日先是救了皇后的独女,又飞身去替太后挡了剑,尽管那剑被侍卫们给拦了下来,可她毕竟也飞身挡在了太后面前不是。   当时她先是提醒了太后,又飞身一扑,皇帝跟众大臣可是都看在眼里的,不管怎么说,傅清芳也算是个功臣了。   封赏了后宫之后,太后下了一道懿旨,封傅清芳为嘉文县主。   傅请芳接到旨意,自然是要按品大妆,去宫里谢恩。   接到懿旨之后,郭氏比傅清芳还要高兴,别的不说,太后在这个时候封了儿媳妇做县主,对镇西侯府总算是一种安慰。   即使日后镇西侯府受到清算,那傅清芳大概是不会受到牵连的。   不管儿子跟儿媳妇的关系再不好,那也是夫妻一体的,只要他们夫妻两个有一个人在,那郑家就不会真的倒下去。   这个时候,郭氏觉得当初老侯爷给儿子结了这么一门亲事,真的是太有眼光了。   傅清芳进宫先去了太后处谢恩,又到了皇后处谢恩,当日里要不是傅清芳,皇后的独女恐怕就得遭遇不测了,因此,皇后对傅清芳是感激的很。   陪着皇后说了一会儿话,又收到了不少的赏赐,直到天快黑了,傅清芳才带着东西回了家。   为了庆祝傅清芳被封为县主,郭氏发了话,所有下人的月钱翻番,还让人整治出了一桌上好的酒菜,等傅清芳从宫里回来,洗漱一番就开席。   其实侯府里满打满算的总共也就郭氏与傅清芳两个大的主子,郭氏按照最上等的酒席来准备的,待到傅清芳坐到桌前,不由得说道:“老太太,这也太丰盛了些。”   郭氏笑着道:“应该的,咱们家里这么大的一个喜事,咱们也乐呵乐呵。”   先帝刚驾崩不久,是不能饮酒宴席的,郭氏让人准备的这一桌,看着丰盛的很,其实都是素菜。   现在镇西侯府郑处在风口浪尖上,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第二日,大房三房并亲朋好友都上门恭贺傅清芳,众人自然说起来傅清芳那日的英勇,魏氏许氏的品级不够,并没有去皇陵,没有亲眼所见,今日听了,不管心里怎么想的,面上总得恭喜傅清芳。   许氏就道:“二嫂好生厉害,那么个场景也不怕,就连人都敢杀,我胆子小的很,就是鸡都不敢下手的,这样一比,二嫂还真的是英勇啊,怪不得能被封为县主呢。”   傅清芳像是听不出许氏话里的意思似的,笑着说道:“三弟妹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平日里也是连鸡都不敢杀的,可那日情况危急,我才敢上去的,要是三弟妹在那里,说不定比我还要英勇,不说封个县主了,恐怕得被封为郡主公主吧。”   论口才,许氏自然是不及傅清芳的,魏氏怕傅清芳真的不给许氏面子,说出些别的话来,忙把话头给岔了过去。   傅清芳眼前最操心的就是明沧的教育问题,她打听了不少人,终于给明沧找了个老师,那老师是个上京赶考的举子,也是有些才学的,只是因为病了错过了春闱。   因为囊中羞涩,就想寻个馆坐西席。   那人是章嘉歆给推荐的,是他同年的族弟,人品是有保证的。   有章嘉歆作保,傅清芳自然是愿意的,那举子在长宁城里赁了房子,就在章家不远处,如此兄弟两个正好顺路,倒是方便的很。   除了明煦明沧都有先生了,傅清芳还寻了一个女先生,在家里坐馆教导明璇明珊。   郑家其余的族人知道了,也把自家适龄的女孩送了过来,傅清芳询问了明璇明珊的意思,便同意了。   郑思远八月里回了长宁城里一趟,夫妻两个见面可没什么久别胜新婚的激动,郑思远也知道今时不同往日,傅清芳不是他随便拿捏的,他倒是想跟傅清芳和解,只是傅清芳能愿意再给郑思远笑脸吗?   自然是不愿意的。   郑思远说了几句软和话,都被傅清芳不冷不热地给顶了回去,郑思远也不是那厚脸皮的人,既然傅清芳不给他好脸色,他也就不想着再跟傅清芳和好了。   郑思远回来的第二日,傅清芳就进了宫,找皇后求了两个嬷嬷两个侍女来。   那两个嬷嬷都是宫里的老人了,出来就是养老的,至于那两个宫女,身上都是有些功夫的,傅清芳求了这几个人来,就是怕郑思远狗急跳墙,暗地里给她下绊子。   郑思远久经沙场,光是看两个宫女走路的姿势,就知道那两人不简单,联系一下傅清芳从宫里求人的时机,他还能不明白吗。   夫妻两个的关系自然是更加恶化了,平日里他们尽量不碰面,即使在郭氏的宝乐堂里碰上,也不会跟对方说一句话的,权当对方是个透明人。   郑思远这次回来,是给皇帝献宝的,献出的宝贝,自然就是红薯了。   郑思远献红薯的时候,实在朝堂之上,他把红薯的产量这么一说,在朝堂上引起了极大的震动。   在边城那样的地方,红薯的亩产量都能有四五百斤,要是在环境稍好一些的地方,亩产量恐怕还得更多。   按照苏月凉所说,红薯的亩产量可以达到千斤以上,郑思远完全可以把红薯的亩产量报的更高,可是他并没有这么做。   要是他是新帝的心腹大臣,自然可是往高里说,让人们对红薯能够更加重视,也让他的名声更加响亮。   可是他是新帝的心腹大患,要是把产量说的太高,结果却没有那么多,到时候一个“欺君之罪”的罪名压下来,他可就完了。   不过他在朝堂上也说了,今年边城降雨稀少,只在夏季下了两场雨,一般的农作物,亩产量不过百斤,红薯的亩产量却有四百多斤。   这样一对比,谁还能不知道红薯的产量高呢。   这还是第一年栽种,要是等红薯适应了大楚朝的气候,亩产只会更多。   民以食为天,一样抗旱高产的新粮种意味着什么,满朝的文武百官并坐在椅子上的那位自然是明白的。   新皇得了红薯,赶紧就让人按照郑思远说的方法种了下去,还特意在皇城里选了一块沙土地种下红薯,就想看看这红薯的产量到底有多高。   郑思远本来是三皇子的心腹,在新皇登基之后却来了这么一出,很明显的,他这是像新帝投诚的。   只是不知道,他投诚的这份礼物,能不能让新帝满意呢?   郑思远献上红薯的事,傅清芳当然也知道了,不过她没说什么,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她虽然跟郑思远有私仇,可在这件事上,傅清芳绝对是不会给他使绊子的。   至于郑思远为什么要给新皇献上红薯,傅清芳稍微一想就知道了,他这是跟新皇投诚呢。   只是这诚意到底够不够,傅清芳心里想,大概是不够的,献上红薯之后,要是红薯真的那么高产,郑思远在朝堂民间一定会名声大噪的,新皇或许会因着这个不要他的命,但是也绝对不会再跟前朝那样重用他的。   郑思远以后到底怎么样,傅清芳可没什么闲心来替他操心,她自己的日子过得舒舒服服的,吃饱了撑的去为郑思远操心吗。   献上了红薯之后,郑思远只在家里待了十几日,就回了边城了。   这次他回长宁城,也不是专门来献红薯的,是被皇帝召回来的。   郑思远走的时候,傅清芳送都没去送他,就当做不知道自己名义上的丈夫要走似的。   郭氏见儿子儿媳互相之间冷漠的很,可是把郭氏给愁坏了。   不管儿子有多少女人,又是多么宠爱苏姨娘,傅氏才是儿子明媒正娶的妻子,是要跟儿子同甘共苦共同支撑侯府的,现在他们两个如此不和,她在的时候还能压服着点,等到她不在了,侯府的两个主人之间互相都不说一句话,让外人怎么看?   儿子虽然是个男人,可要没有个女人帮着打理后宅,教养子女,这侯府还能支撑的下去?再说了,傅氏又是个有心计的,要是她给儿子下绊子,儿子能防得住?   傅氏呢,虽然她被封了县主,有心计又有手段,可不得丈夫的喜欢,对她跟她的几个孩子都不是什么好事。   自己的儿子郭氏知道,就是个死倔死倔的,要他跟傅氏低三下四地去认错,恐怕是不行的,那就只能从傅氏这边下手了。   郑思远走了之后,傅清芳来郭氏的宝乐堂回话,寻了个空郭氏就说道:“俗话说的好,少来夫妻老来伴,这天底下,还是夫妻关系最紧靠,这儿女大了,个人都成家立业了,最后守在身边的,不还是那个人吗。清芳,我知道你心里埋怨思远,那件事是他做的不地道,可他知道错了,这次回来不是跟你赔不是了嘛,你看在我老婆子的面子上没救饶了他这一回吧。”   傅清芳没想到郭氏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要是以前,她可不会这样用算的上低声下气的语气跟傅清芳说话,只要觉得傅清芳怠慢了她的儿子,她只会把傅清芳叫来给骂一顿。   “老太太,不是我不愿意把这事就这样翻过去,实在是侯爷做的不地道,”傅清芳轻笑一声,说道:“整个长宁城里,恐怕都找不出像侯爷这样偏宠妾室的人了,要不是御赐的婚不能和离,我傅清芳早就离了这里了,还用在这里被人磋磨。老太太,您只看见侯爷跟我赔了不是,没看到我往日里受的那些气。要想我原谅侯爷,也不是没法子,只要他把苏姨娘给处置了,我就愿意再实心实意的跟侯爷过日子。”   傅清芳说的这个要求,按理来说根本就不算过分,可耐不住苏月凉是郑思远心尖尖上的人儿啊,把她给处置了,郑思远怎么肯呢,   郭氏还想再说些什么,傅清芳端起茶来喝了一口,笑着说道:“老太太,我喝着您屋里的茶就是好喝,这一样的茶一样的水,怎么在您的屋子里泡出来就是不一样的味儿呢。”   看傅清芳的样子,明显是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了,郭氏在心里叹了口气,把这茬接过不提了。   郑思远回到边城,苏月凉提前两日知道他要回来,早就在家里准备好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等着他回来。   郑思远回来之后没去军营,直奔回了家,见到苏月凉为他准备好的一切,笑着问道:“知道我今日里回来?”   苏月凉抱着孩子没有说话,倒是旁边伺候的丫鬟回道:“夫人知道侯爷就在这几日回来,日日都准备着,夫人说了,这样准备着,不管侯爷哪日回来,都能吃上热乎的饭菜。”   郑思远听了,只觉得心口满满的,连日里的奔波劳累都一洗而空了。   要不是有下人在,他一定要在月凉脸上亲一口。   郑明澜现在已经四岁了,跟父亲分离了这么多天,再次见到父亲,也是开心的。   郑思远问了儿子几个问题,又亲手抱了抱自己的女儿,才开始吃饭。   一顿饭还没吃完,外边就有下人来报,说是侯爷的东西落在马车上了。   郑思远没有多想,就让人把人给带了进来。   郑思远这次从长宁城里回来,是跟齐国公府的一个表弟同行的。   齐国公府也是军功起家,只不过在这一辈齐国公就弃武从文,走科举的路子了。   齐国公郭琸有两个弟弟,都跟他一母同胞的,最小的弟弟郭琅就比他的儿子大上一岁,不爱读书偏爱舞刀弄枪,家里就让他走武官的路子。   正好郭琅在边城谋了个差事,就跟郑思远一起来了边城。   来给郑思远送东西的是郭琅的小厮,他给郑思远请了安,就笑着说道:“侯爷,您把侯夫人给您准备的东西落在马车上了,我家爷让我赶紧给您送过来,里面还有侯夫人给少爷小姐准备的东西呢。”   郑思远在边城的时候,从来没提过傅清芳,凡是在边城郑宅伺候的下人,说起夫人,那必定就是苏月凉的。   久而久之,苏月凉好像也忘记了,她不是郑思远的夫人,他真正的夫人远在长宁城呢。   至于在长宁城里镇西侯府的几个孩子,郑思远没有提起过,苏月凉没有提起过,下人们就更加不会提起了。   乍然听到人说侯夫人,郑明澜有些懵,不由得就问道:“母亲,他说的什么啊,什么侯夫人,您不是在这里吗?”   齐国公府下人的话让屋里本来温馨的气氛一滞,郑明澜的话,让屋里的气氛更加雪上加霜了。   那下人见屋里的气氛不好,立即缩在一旁不敢说话了。   自己难道说错什么了吗?   他脑子转得快,要不也不可能悬在主子身边,刚才镇西侯府的三烧鹅说的那一番话,意思很明白了,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生母是个姨娘啊!   想到长宁城里的那些流言,下人不由得骂了自己一句,送东西就送东西吧,你还多嘴干什么,这下好了,惹了侯爷生气了吧。   幸好自己不是镇西侯府的下人,侯爷即使生气也罚不到自己,但要是侯爷把这事记在自家主子身上怎么办?   看来回去得跟主子说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了。   本来好好的一顿饭,因为那几句话,变得索然无味食不下咽起来。   苏月凉一言不发的回了卧房,郑思远赶紧追了过去,就连儿子女儿都顾不得了。   郑明琪被奶娘抱走了,郑明澜也被奶娘丫鬟带着回了自己的院子。   回到院子之后,郑明澜让丫鬟出去,只留下了自己的奶娘,问道:“奶娘,刚才那个小厮说的可是真的,长宁城里有一个侯夫人的?”   奶娘说了几句闲话,想把这事糊弄过去,郑明澜又说道:“奶娘,你别骗我,我以后总是要知道的。”   奶娘无法,只能说道:“长宁城的侯府里是有一位侯夫人,那侯夫人嫁入侯府好几年没生养,后来侯爷出事,老夫人以为侯爷没了性命,就做主让侯夫人过继了两儿两女四个孩子。哥儿,侯爷那么宠爱您的生母,您又是侯爷唯一的亲生子,您不用怕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1-12?15:14:41~2021-01-15?18:57: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umifumi666、陈洁?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郑思远把自己又有了一对双生子的事情给瞒的死死的,?在这边城,除了他身边几名跟着他常来往长宁城边城两地的心腹,边城郑府的其余人等,?都不知道自己的主子在长宁城里还有一对双生子。   苏月凉不知道,郑明澜的奶娘就更不知道了。   自己的母亲不是父亲的妻子而是妾室的事,?对郑明澜的冲击很大,?他在边城也出门去别人家里做过客的,嫡子庶子虽然说都是家里的主子,可地位明显不同,?他是庶子跟他是嫡子,?这中间可是大有差别啊。   别的不说,只要回了长宁城,?他就不能喊娘做娘了,?要喊姨娘,?只能喊那位侯夫人做母亲。   郑明澜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这些了,?郑思远苏月凉那里,?却是闹了好几天的别扭。   苏月凉自然是早就知道郑思远是有妻子的,?在她没跟郑思远定情,还是普通朋友的时候就知道了。在边城的这些年,?不管是郑府的下人还是别人,见了她都喊她一声“郑夫人”,她也就把傅清芳这个正经的“夫人”抛在脑后了,可是今天,有人把她好不容易给忘记的事情给说破了,?她不是郑思远的妻子,只是郑思远的一个妾室,郑思远活着的时候,?跟他一起享受尊荣的是傅清芳,郑思远死了以后,跟他葬在一起享受子孙后代供奉的是傅清芳,就连她生下的两个孩子,也不能正大光明的喊她母亲,得喊她姨娘,只能喊傅清芳母亲。   苏月凉以为,她离开长宁城就能逃开傅清芳了,可是这好几年自欺欺人的日子,就这样被一个下人给说破了。   郑思远苏月凉冷战了好几天,确切地说,是苏月凉单方面的冷战。   郑思远每日里早出晚归,忙着公务,回来之后还要跟苏月凉伏低做小,殷勤小心,即使这样,苏月凉也足足一个多月没有跟郑思远说一句话。   苏月凉知道,这不是郑思远的错,毕竟她早就知道郑思远有妻子了,可是她就是迈不过这个门槛。   苏月凉身边的一个嬷嬷是宫里出来的,是郑思远专门花重金请来服侍苏月凉的。   苏月凉有一身的好医术,是个单纯善良的女子,对后宅的一些阴私恐怕根本就不会知道,郑思远就找了个宫里出来的老嬷嬷,跟在苏月凉身边,帮着她打理家事。   “夫人,您因为这个跟侯爷已经闹了这么多天了,要是侯爷因为这个对您心里有了怨言,不就得不偿失了吗?”嬷嬷瞅准个时机,就开始劝解苏月凉:“长宁城里的那个夫人,空有夫人的名头,可是却没生养,也不得侯爷的爱重,她膝下的四个孩子都是过继来的,侯爷还能喜欢不成?我冷眼看着,侯爷对您是真心实意的爱重,侯爷的两个亲生孩子又都是您生养的,这侯府日后还不是您跟孩子的。您现在跟侯爷闹,要是侯爷在外面再遇到个可心的人......”   不等嬷嬷说完,苏月凉就说道:“他敢?要是郑思远敢做对不起我的事,我绝对饶不了他。”   苏月凉说的这话,让嬷嬷在心里摇了摇头,苏氏以什么身份说这话呢,要是她是侯爷的正妻,还有几分理由说这话,可她就是个妾室,用什么身份说这样的话呢?   她在宫里这么多年,见得事情多了,男人能昨天还对着你甜言蜜语,今天就能把你打进冷宫甚至要你的命。   只是这样的话她是不能说出口的,只能换个方向说道:“夫人,这夫妻之间斗嘴斗气是常有的事,只是得掌握个度,您跟侯爷闹了这么久的脾气,侯爷一直都没有怨言,可见他心里是真的把您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再说了,即使有错,那也该是齐国公府那个小厮的错,跟侯爷有什么关系,侯爷真真是受了无妄之灾。”   苏月凉皱着眉头:“周嬷嬷,我知道不是思远的错,可我就是迈不过心里这个坎。”   “夫人,这过日子哪里没锅碰到碗的时候呢,这么多些日子了,您也该翻篇了。”   苏月凉并不是真的要跟郑思远闹到天荒地老,周嬷嬷说的话她也听了进去,等到郑思远回来之后,苏月凉就当没发生什么似的,神色平常的对待郑思远。   这可让郑思远受宠若惊,心知这事算是翻篇了,对待苏月凉更加爱重了。   郑思远跟苏月凉在边城发生的事,傅清芳自然是不知道的,她在长宁城里生活的十分滋润。   侯府的下人被她梳理了一遍,用起来十分得心应手,跟赵家合伙的海上生意也是红红火火,给傅清芳赚了不少银子。   开放海禁本来就是太子提出来的,现在太子登基为帝了,海上贸易这一块自然是发展的更加迅速,这才几个月,海商又增加了四家。   赵家早就是太子的人了,现在太子登基,他们的生意做得自然更大了,赵家家主的夫人来长宁城,还给傅清芳下了帖子。   傅清芳接到帖子之后,在侯府摆了最上等的席面招待。   赵夫人在长宁城里要待两个多月,傅清芳就托赵夫人在南边找些好的珍珠宝石,黄花梨木与楠木,不拘价格多少。   赵夫人就笑着说道:“夫人所托,我一定会放在心上的。”   海上贸易的利润有多大,傅清芳听赵夫人说过一件真事,在海的另一边,可以拿着瓷器换黄金的,还不是上好的瓷器,就是一般的瓷器。   要是不怕吃苦,到海船上做水手,自己收拾些东西到海外去换,出去一趟的收入,够一个普通的家庭吃上十几年的。   这还是最最普通的水手,作为拥有好几条大船的东家,赚的钱又该有多少呢。   郭氏知道了傅清芳跟赵家走的近,还专门把傅清芳叫去问了话,傅清芳只说想跟人学做生意,别的话是一概不说了。   郭氏见问不出什么话,只能作罢了。   十月里,明煦的老师章嘉歆被官复原职了,没什么时间教导明煦了。   经过几年的相处,章嘉歆也喜欢上了明煦这个绝顶聪明的孩子,不能再继续教导明煦,他也觉得很遗憾。   此时人们想让孩子读书识字,要么是把孩子送到专门的私塾书院,要么请人来家里坐馆教导孩子。   明煦的年级小,要是送去外面,只能去私塾了,请人来家里坐馆,又没有合适的人选。   章嘉歆的儿子章庭树比明煦大不了几岁,也要寻个老师,傅清芳虽然是个侯夫人,可到底是后宅之人,出门不那么方便,还是章嘉歆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那人姓陈,虽然不是个进士,但是也是满腹经纶的,尤其是算数上,天分极高。   有章嘉歆作保,那人的才华人品想必都是好的,傅清芳欢欢喜喜的备了礼物,带着明煦去拜见。   明煦本来就聪敏,经过章嘉歆的教导,更是进退有度,那人问了几个问题,就高兴地收下了明煦。   章庭树前日也拜了师,两个好朋友又能在一处了。   这人住的地方离镇西侯府倒是不远,只是离着章家就远了,一个东一个西,章嘉歆虽然官复原职了,可他家还住在原来的地方,家里又只有两个下人,就连章大人上朝的时候抬轿子的轿夫都是临市雇来的,根本就腾不出人手来每日里接送小儿子。   章庭树索性就住在了老师家里,明煦见了也想住在老师家,傅清芳询问过明煦的意愿之后就答应了,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只要不是太出格的事,做母亲的答应又无妨。   郑思远因为献上了红薯,暂时算是安全了,因为这红薯是个新物种,即使最有经验的老农也是不知道的,这到底要如何种,还得献上红薯的镇西侯来讲解个明白。   于是新帝下了一道旨意,因为镇西侯献上新粮种有功,升了一级,调回长宁城。   傅清芳听到这个消息,就赶紧准备起来,郑思远跟苏月凉就要回来了,她可不得好好准备准备吗。   郑思远接到自己的调令,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来,镇西侯府的根基不在长宁城里,而是在西北,在边城。   这道调令看上去虽然是个他郑思远升官了,可是实际上呢,他这一回去,还不知道能不能再回到西北回到边城,镇西侯府在西北的势力,怕是就要被新帝收入囊中了。   可是调令都下来了,他根本就不能抗旨,只能带着喜悦的表情谢恩。   调令上让他交接完毕后就起身,郑思远不敢耽搁,回家后就让苏月凉开始收拾东西。   听到要回长宁城,苏月凉是一百个一万个不愿意,她在边城的生活自由自在,跟郑思远也是人人艳羡的恩爱夫妻,可等回到长宁城里,她是什么?   她就是高门大户家后院的一个姨娘,整日里都要被困在后院,更不要说还要对那个傅清芳称奴道婢。   “思远,我们不回去好不好,”苏月凉的表情十分不高兴:“你上书给皇上,就说想要在边城为皇上效力。”   她心里也知道,自己这话可能是白说,皇帝的命令做臣子的岂能不听从,可是她就是不想回去。   见到苏月凉,郑思远才恍然想到,自己还有一对双生子在侯府呢,要是真的回到长宁城,月凉还不知道要怎么跟自己闹呢。   只是,调令都来了,他又不能不回去。   罢了,反正绳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该来的总是会来到的。   郑思远在椅子上坐下:“我也不想回去,可是现在恐怕有不少人在盯着我,要是我敢露出这样的想法,怕就得被绑着回长宁城了。”   苏月凉对朝堂上的事情懂得不多,不过既然郑思远这样说了,她也不再说不想回去的话。   “思远,回去后我想照常出门行医,”苏月凉看着郑思远,用稍微有些失落的语气说道:“我一直以来的理想就是做个悬壶济世的大夫,要是回了长宁城,我不想整日里困在后院,面对......我想在外面闯出一番天地,就像在边城,我救死扶伤,你保家卫国,我帮你你也帮我。”   苏月凉的眼睛实在是太过明亮,郑思远被心爱的人这样看着,哪里能说出一个“不”字来呢。   郑思远的公务交接的很顺利,苏月凉也把家里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因为女儿年纪太小,郑思远特意准备了一辆特制的马车,生怕女儿会被冻着。   一路上,郑思远对苏月凉是一万分的体贴,就差跪着给苏月凉洗脚了。   郑思远如此殷勤小意,苏月凉心里是欢喜的,傅清芳是正妻又怎么样,丈夫的心全都在自己身上,自己还有一双儿女傍身,还能怕了她不成。   她以那样的方式进了侯府又怎么样,还不照样是丈夫心尖上的人!   等回到侯府,丈夫站在自己这边,即使郭氏对自己再怎么不满意,看在两个孩子的面子上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那傅清芳空有一个正妻的名头,自己还能怕了她?   当初受的气,自己要一一给还回去!   跟他们一起走的,还有苏月凉庄子上的几个老农,他们都会死伺候过红薯的,这次去长宁城,是去教导皇庄上的人种红薯的。   因为天寒地冻,路上并不好走,加上还有孩子,平常只用五六天的路程,这次走了足足半个多月,等到郑思远到了长宁城门口,都已经进了腊月了。   快要进长宁城的前一日,郑思远将苏月凉搂在怀里,轻声说了一句:“月凉,不管发生什么,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   苏月凉根本就不知道镇西侯府还有一个大“惊喜”等着她,只以为郑思远又说情话了,红着脸笑道:“都老夫老妻了,你怎么还说这样的话,肉麻死了。”   郑思远要回来,郭氏傅清芳自然是得了消息的,儿子这次回来,看来就是要在长宁城里长住了,郭氏是有喜有忧,喜的是儿子能陪在她的身边,忧的是镇西侯府在西北的势力,怕是要没有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新帝跟镇西侯府不对付,当然要把镇西侯府在军中的势力收入自己的手中了。   这没了西北的势力,镇西侯府就是一只拔了牙的老虎,可是皇帝都发了调令,儿子也不敢不回来。   现在镇西侯府已经架在火上烤了,只盼着不要再出什么乱子呢。   郑思远归家的这日,郭氏傅清芳早早的就带着府里的几个孩子在荣鼎堂等候,就连柳姨娘都在,   这些人里,也就只有郭氏是全心全意满心欢喜地盼着郑思远回来了。   府里的女眷们不好在大门口等待,郭氏就派了人在镇西侯府所在的朱雀大街街口等着,每隔一刻钟就要人回来禀告一次。   这等待的时间是最漫长的,郭氏左等右等儿子不回来,不由得就跟傅清芳抱怨:“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个时候还不回来,这马上就要到中午了,昨日里先回来的长随不是说了吗,上午就能到。”   傅清芳在心里想到,说不定是郑思远不想让苏月凉见柳姨娘跟一对双生子,所以拖延时间呢。   她倒是猜中了,尽管早就做好了准备,可离着长宁城越来越近,郑思远的心里就越是打鼓,要是让月凉知道自己不仅纳了姨娘,还有了一对双生子,不知道会怎样闹呢。   能拖延一刻是一刻,本来是上午就能到的长宁城,硬生生被郑思远给拖到了中午。   只不过不管他心里再怎么不情愿,该来的还是要来到的。   之前太子登基之时,郑思远怕新皇清算镇西侯府,就说给苏月凉写一封放妾书,让她带着两个孩子远走高飞,现在镇西侯府暂时是安全了,他说什么也不会放开苏月凉的。   到时候是打是骂,他郑思远都受着,可就是不能放月凉离开他的身边。   这眼看着午饭的时辰都过了,儿子还没有回来,郭氏更加心焦,就怕儿子在路上出个什么意外,正要再打发人去城门口看看,忽然下人来报:“老夫人,夫人,侯爷回来了,已经快到了朱雀大街了,马上就到侯府门口了。”   郭氏喜不自胜,立马站了起来,说道:“好,我这就去大门口等着我儿。”   傅清芳赶紧也站了起来,说道:“老太太,我们都知道您好长时间没见侯爷了心急,可您毕竟是咱们侯府的老祖宗,要是亲自去门口迎接侯爷,就怕有那爱嚼舌根的人编排侯爷不孝,让母亲自到门口迎接。您呀,就在荣鼎堂里坐着吧,我去迎接侯爷回府。”   郭氏也是太心急了,哪次儿子回来她不是在荣鼎堂等着,这次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就是特别想见到儿子,大约是儿子之后都不走了吧。   “清芳,你带着孩子们去垂花门那儿等着思远,不要去大门处了,这寒冬腊月的,大门口的风太冲了。”郭氏说道。   儿媳妇往日里对儿子都爱答不理的,今日倒是主动说要去门口迎接儿子,难道儿媳妇想通了,愿意原谅儿子,苏姨娘那件事就翻篇了?   想想也是,女人再多有本事,也要依靠男人,傅氏虽然心机手段都有,可要是儿子不看重她,她在这侯府后宅又能有什么面子?   要是傅清芳知道郭氏心里想的什么,怕不知道要作何感想了,虽说女子要依靠男子,可她上有太后皇后的喜爱,下有四个聪明可爱的儿女,侯府的管家之权又被她牢牢抓在手里,她还能怕了郑思远不成。   要是真的撕破脸,还不知道是谁遭殃呢!   她今日忽然提出要去亲自迎接郑思远,可不是什么好心,而是想亲眼看看,苏月凉知道了郑思远有一对双生子是什么表情,到时候好借题发挥啊。   要是跟郭氏一起在荣鼎堂里等着,苏月凉闹了起来,郭氏必定要呵斥苏月凉的,她傅清芳还不知道能不能插上话呢。   待到见到镇西侯府的大门,郑思远深呼吸一口气,下马走到苏月凉所在的马车前面,亲自打开帘子抱了郑明琪,又把苏月凉跟郑明澜扶下来,牵了苏月凉的手,轻声说道:“月凉,咱们进去吧。”   苏月凉看着眼前高大气派的侯府大门,一只手跟郑思远握在一起,一手牵了儿子,深深吸了一口气,跟郑思远走在一起,进了侯府大门。   今日里郑思远要回来,侯府开了大门,待到他们进去以后,两扇朱漆大门并没有关上,苏月凉却鬼使神差的看了一眼,好像她以后都走不出这扇大门了。   郑思远牵着苏月凉走过一道又一道门,府里不知道多少的下人仆妇看到侯爷亲自牵了苏姨娘的手,可是谁都不敢言语一声,不过他们心里都在暗暗嘀咕,侯爷惊人亲自牵着苏姨娘的手进了侯府,看来这侯府以后是不能平静了。   不管多远的路,总是能走到头的,更何况这一段路对郑思远来说,实在算不上长来。   垂花门就在前院跟后院的分界处,刚转过弯,郑思远就看到了站在人群当中的傅清芳,自然也看到了跟在她身边的那对双生子。   下意识的,郑思远把苏月凉的手握得更紧了。   苏月凉自然也看见了站在不知道多少丫鬟仆妇中间的傅清芳,至于跟她隔着几个人的双生子,则被苏月凉给忽略了。   苏月凉本来是把傅清芳当做朋友的,也想过嫁给郑思远以后跟傅清芳好好相处,可是傅清芳却把她的脸皮给扔在地上踩,还绑着她进了侯府,让她成为了整个长宁城的笑话。   她苏月凉跟傅清芳怎么可能还好好相处!   这是她第二次进侯府了,她现在有丈夫的疼爱尊重,有两个孩子,她苏月凉不会再让傅清芳得意了。   郑明澜一只手被母亲牵着,远远就看到了不知道多少人立在前面,最中间是一位穿着大红披风的年轻妇人,想必就是自己的嫡母吧。   郑明澜不由得握紧了父母的手,步子也变得重了一些。   像是感受到了儿子的不安,郑思远的脚步顿了一顿,接着就抱着女儿牵着苏月凉的手往前走去。   苏月凉自然是紧紧跟上了。   这一家四口,唯一一个心理没想这么多的,就是郑思琪吧。   傅清芳看到郑思远一手抱着女儿,一手牵着儿子,就像那去逛庙会的普通之家,倒是没觉得太惊讶,更别说心里不舒服了。   两拨人就跟战场上两军对峙般,名义上的一家人却心思各异。   “侯爷您回来啦,”傅清芳脸上带着笑,像是根本就没看到苏月凉跟她的两个孩子,只跟郑思远说话:“自从昨日了接到信儿,说您今日就到家,老夫人跟我是早早地就在荣鼎堂等着,不是说上午就能到吗,怎么到了现在才到家?老夫人等着心焦,特地派我在这里等着,侯爷您舟车劳顿,肯定累了吧,荣鼎堂里早就摆上了上等的酒菜,就等着侯爷您回来了。”   不等傅清芳吩咐,明煦就带着弟弟妹妹站成一排,给郑思远行礼请安。   给郑思远请安之后,明煦就说道:“父亲,您怀里抱着的是四妹明琪吗,她跟三妹小时候好像啊!明双,你以前不老是说想要个弟弟妹妹,不想做最小的孩子吗,现在你总算如愿了,明琪回来了,你是姐姐了,不是最小的孩子了。”   郑明双站在一边,腼腆地笑了笑,盯着郑思远怀里的郑明琪瞧,问道:“大哥,明琪跟我小时候长得真的很像吗?”   傅清芳就笑着说道:“像,怎么不像,你们是亲姐妹,哪里能长得不像呢?”   她说完,郑明煦又笑着问道:“父亲,这是三弟吗?三弟,我是大哥,你快过来让母亲仔细看看,知道你和四妹回来,母亲可是每日里都念叨呢。”   苏月凉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那个郑明煦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想要个弟弟妹妹,现在总算如愿了,这两个多出来的孩子是谁家的?   苏月凉早早就做好了今日打一仗的准备,自从远远见到傅清芳后就高昂着头,像是不认输的天鹅。   可傅清芳还没说什么话呢,郑明煦短短几句话就让苏月凉丢盔弃甲一败涂地。   苏月凉看看那两个年纪一般大的孩子,又看看郑思远,脑子一片空白。   郑思远不敢看苏月凉的眼睛,低下头来。   傅清芳笑吟吟地看着话本上的男女主角“眉目传情”,不忍打断他们之间的融洽气氛。   大约是见到一个同龄的孩子觉得高兴,郑明晨走了两步想过去跟郑明澜说话,苏月凉此时见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孩子走了过来,气上心头,大吼了一声:“滚!”   郑思远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苏月凉的情绪已经失控了,她没想到,她真的没想到,郑思远竟然还有两个孩子,这两个孩子是怎么来的,这两个孩子的母亲是谁?   “苏姨娘,你刚才说的什么?”傅清芳让下人把吓哭了的郑明晨领到一边,脸色沉了下来:“明晨只不过是想跟自己的哥哥亲近亲近,苏姨娘你大吼大叫些什么?你在边城的这几年,是把侯府的规矩都忘在脑后了吗,哪有奴婢冲着主子大喊大叫的。”   “侯爷,你怎么宠爱苏姨娘我不管,但这是侯府,尊卑规矩还是要守的。苏姨娘,你在边城做夫人是做上瘾了,在镇西侯府还想摆夫人的款?”傅清芳冷冷看着苏月凉,继续说道:“今日是侯爷回来的好日子,我就不跟你计较了,要是以后你再犯,别怪我不客气。”   苏月凉被傅清芳的话气了个半死,加上今日受到的打击太大,张着嘴竟然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郑思远狠狠瞪了傅清芳一眼,脸色沉出水来:“傅清芳,你非要小题大做是不是,月凉只是......”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傅清芳打断了:“侯爷,什么小题大做,你倒是跟我说说,谁家的奴婢敢跟主子说这个字,也说出来让我傅清芳见识见识。苏姨娘,在边城你可以逞威风,摆侯夫人的派头,可这里是长宁城,一切就得按照规矩来。”   “明澜,我好歹也是你的母亲,你的礼仪是怎么学的,见到母亲也不知道行礼请安,难道苏姨娘平日里就是这样教导你的吗?”   郑明澜不知道该怎么做,按照规矩,他的确该给自己的嫡母行礼请安,可是他做不到喊她母亲。   正在郑明澜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苏月亮爆发了,她一下子松开儿子的手,伸出手指来指着郑思远,喊道:“郑思远,你告诉我,那两个孩子是不是你的亲生孩子?你告诉我,是不是?”   苏月凉爆发了,傅清芳也不再说什么了,就在那里饶有兴致地看戏。   “郑思远,你对我发过誓的,可你是怎么对我的,你背着我孩子都有了,你怎么能这样做,你怎么能对不起我?”苏月凉指着郑思远的鼻子大骂:“郑思远,你是个混蛋,你这个畜生,我恨死你了。”   被苏月凉指着鼻子大骂,郑思远却动也不动,就那样生生受着。   要傅清芳说,这个郑思远也是个聪明人,怎么一遇上苏月凉就脑袋犯浑呢?   这可是在镇西侯府,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就这样被苏月凉指着鼻子大骂,就不怕传了出去对他名声有碍?   即使他郑思远不怕自己的名声不好,怎么就不为苏月凉想想呢,这镇西侯府,说话最管用的是郭氏,即使郑思远这个侯爷,郭氏说出来的话他也得毕恭毕敬地听着。   苏月凉这样骂郑思远,要是传到郭氏的耳朵里,郭氏能饶得了苏月凉?后宅里整治人的法子有的是,难道他郑思远还能什么都不做,就一步不离地守着苏月凉。   傅清芳看着戏,还不忘火上浇油,在一旁高声说道:“苏姨娘,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指着侯爷的鼻子骂,什么叫背着你孩子都有了,侯爷要有孩子难道还得知会你一声,你点头首肯了才能有?你是个什么身份,这也是你该操心的事?侯爷有了孩子怎么就对不起你了,你不就是个买来的妾室吗,平日里只要伺候好侯爷就好了,我这个正儿八经的侯夫人都没说什么呢,你一个姨娘倒是管的不少,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给笑掉大牙。”   “侯爷,这天这么冷,因为等着你,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孩子们还没吃午饭呢,咱们还是赶紧回荣鼎堂吧。”   郑思远现在眼里就只有苏月凉一个,傅清芳说的话根本就听不到了,傅清芳见他动也不动,也不去管那两人,带着下人就往回走。   刚一转身,就看到后面又来了一大群人,原来是郭氏见儿子儿媳老不回来,就找人来问,听到儿子儿媳在那里吵了起来,哪里还坐得住。   傅清芳见到郭氏来了,赶紧迎过来,还没走几步呢,就听到身后闹作一团、   她转身这么一看,倒是乐了,苏月凉像是要跑出去,被郑思远给抱住了。   郭氏自然也见到了,那苏姨娘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就朝着外面跑了过去,儿子手里还抱着一个孩子呢,就这样一只手抓住苏姨娘的衣裳,接着就把人整个的给揽在了怀里。   苏姨娘还对着儿子拳打脚踢,看的郭氏心疼死了,她都没舍得打儿子一下,这个苏姨娘竟然敢动手,反了她了!   这众目睽睽之下,实在是有伤风化。   郭氏几乎要气死了,这要是传出去,侯府的面子还要不要。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郭氏大喝一声,脚下也快了几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苏姨娘跟侯爷分开,这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脸面名声还要不要了!”   郭氏这一喊,本来还愣着的下人们赶紧上来,因为苏月凉是侯爷的姨娘,那些下人小厮不敢上前,只有几个胆大的婆子上前,想分开侯爷跟苏姨娘。   她们又不敢真的用力,怕伤到苏月凉,哪里分得开两人!   郭氏又道:“都死了是不是,咱们侯府就只有这么几个人是吧,难道要我亲自上去分开他们吗。”   眼见郭氏是真的动了气,众人才不敢耽搁,丫鬟婆子一股脑的上前,好不容易才把两人分开。   此时郭氏也走到了儿子面前,拐杖重重敲了敲地,说道:“你们是要气死我这个老婆子啊,大白天的,还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你们就在这里拉拉扯扯的,要是传了出去,咱们侯府又是长宁城的笑话了。”   郭氏被气的不轻,傅清芳柳姨娘赶紧上前给郭氏抚胸捶背。   郭氏好不容易顺了气,看到儿子跟苏月凉还在那里拉拉扯扯,又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她张嘴便要骂几声,又看到这么多的人,生怕再传出什么闲话,只能硬生生的把话给咽回去。   “老太太,这天也不早了,咱们还是回去吧。”傅清芳说道:“有什么事咱们回去再说,这外面天冷。”   傅清芳见郭氏的脸色实在不好,就劝道:“这里这么多人,老太太您就是有什么话,也等回去再说。”   郭氏看了儿子一眼,又用拐杖敲了敲地,说道:“荣鼎堂里已经摆下了酒席了,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   苏月凉还满腹的怨气,哪里愿意回去,她张嘴便说道:“我要走,我不要在这里待着了。”   郭氏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被苏月凉的一句话给勾起来了,她手指着苏月凉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我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还愣着干什么,还把把她的嘴给我堵上,还嫌闹得不够丢人。”   郭氏一发话,就有仆妇想上前,郑思远还想拦一下,郭氏喝道:“我说话不管用了是吧,侯爷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吧,非得要气死我才算。”   郭氏的话一说完,傅清芳就立即跪下了,她一跪下,所有的下人仆妇也都跪下了,郑思远闭了闭眼,也只能慢慢跪了下去。   要是今天他敢跟母亲对着干,明日里御史就能参他一本,新皇正愁没什么理由发落他呢,这不就是现成的理由吗?   几个仆妇眼疾手快,将苏月凉的嘴巴给堵住了。   郭氏吩咐道:“将苏姨娘送回夫人给准备的地方,好好看起来。”   苏月凉想说话,嘴巴却被一块手绢堵住了,只能呜呜呜的被带走了。   郑明琪还是个孩子,见自己的母亲被人带走,立即哇哇大哭起来。   郭氏寒着脸道:“她的奶娘呢,都死了吗?”   郑明琪的奶娘就跟在郑思远身后的,闻言赶紧过来把郑明琪给抱了起来,小声哄着。   郭氏就说道:“我知道你喜爱苏姨娘,可也得有个度,平日你再怎么宠爱她都行,可在大庭广众之下打闹成何体统,要是被人看见,这风流的名号怕是跑不了。”   郭氏不是个蠢人,今日里儿子跟苏姨娘闹得这一出,这么多人都看着,瞒是瞒不住的,自己被气成那个样子,要是有人借题发挥,别的罪名往儿子头上按怎么办?   所有她只能这样说,儿子是被苏姨娘给迷住了,□□的打情骂俏,风流对男人来说不是什么坏名声,比什么宠妾灭妻甚至不孝的名声要好多了。   “咱们赶紧走吧,酒菜早就准备好了的,要是回去晚了,恐怕就该冷了。”   傅清芳赶紧吩咐身边的人:“先去把酒菜热一热,”她又对郭氏说道:“老太太,等我们回去说会儿话,酒菜也热好了,咱们边吃边说。”   郑思远被人给扶了起来,垂着头跟在郭氏身后朝荣鼎堂走去,一声也不言语。   到了荣鼎堂,郑思远先洗漱一番,好了之后对着郭氏磕了三个响头,又说道:“儿子不孝,让母亲担心了。”   郭氏就说道:“我儿是为圣上办差,忠孝不能两全,你为国尽忠,就是孝顺我了。”   郑思远给郭氏磕了头,郑明澜也给郭氏傅清芳磕了头,因为苏月凉刚才闹得那一通,郭氏对症明澜就淡淡的,说道:“起来吧,都这个时候了,我也饿了,咱们吃饭。清芳,这里也没旁人,你就不用站着伺候了,也坐下吃吧。” 第59章   一顿饭是吃的鸦雀无声,?就连往日里最爱在郭氏面前玩闹的双生子都安安静静的,不敢言语。   郑思远的脸色很难看,?傅清芳看着他的眉毛额头皱的紧紧的,就知道他现在心里一定不好受。   仇人不高兴,傅清芳就觉得高兴,这顿饭所有人都吃的索然无味,就只有傅清芳一个,竟然比平日里吃的还多了一些。   吃过饭,?傅清芳就带着孩子们回了自己的两宜堂,柳姨娘也带着双生子回了自己住的地方,?偌大的荣鼎堂里,就只剩下了郭氏跟郑思远母子两个。   他们两个说了些什么,傅清芳不知道,不过据伺候在外边的人说,送走老夫人之后,?侯爷一个人在屋里待了半天,不知道做了些什么。   傅清芳卸下钗环,换上家常的衣裳,?跟乳母刘嬷嬷说话。   刘嬷嬷说起郑思远苏月凉就恨得不行,?现在两人带着孩子回来了,刘嬷嬷就说道:“小姐,这苏月凉进了侯府,不是自投罗网吗,咱们动不了她,?还动不了她那两个小崽子?小姐,你是那两个小崽子的嫡母,要对付他们还不简单,?做母亲的管教孩子,任谁也说不出不是来。”   刘嬷嬷不仅恨郑思远苏月凉,对他们两个的孩子也是恨得不行,他们两人不要脸勾搭在一起,给自己的小姐下了绝子药,让小姐再也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那两个人却有儿有女,还在边城过了好几年的好日子,一想到这里,刘嬷嬷就恨不得拿刀捅死他们。   对苏月凉的两个孩子,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气了。   傅清芳知道刘嬷嬷心疼自己,就说道:“嬷嬷,我知道您心疼我,我跟郑思远苏月凉两人不死不休的,那两个孩子虽然算不上无辜,可也不是害我的罪魁祸首,冤有头债有主,该死的是郑思远苏月凉两个人,我害那两个孩子干什么,就当住在一个府里的陌生人相处就行了。我不会劳心劳力的替他们操心,也不会主动去害他们。”   冤有头债有主,她何必要对两个孩子下手呢。   “小姐,您就是心太软了,要是别家的夫人遇到这样的事,那两个小崽子怕是会不声不响的就没了性命。”刘嬷嬷又说起今天发生的事:“小姐,你说这郑思远也是在战场上拼杀,在朝堂上争斗过的,怎么遇上姓苏的脑子就不好使了,在这么多人面前就这样纵着姓苏的,也不怕外人笑话。那苏月凉也是个没脑子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敢指着郑思远的鼻子骂,还动起手来,她当时是出了这口气了,可老夫人知道了能饶得了她?当初她还怀着孕呢,老夫人就把她折腾的不轻,现在她没身孕,老夫人磋磨起她来,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郑思远真的能护得住她?就是真的把苏月凉给弄死了,外人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傅清芳想到,苏月凉是个那个世界过来的,她学医的时候有师傅护着,学成之后有自己的几个追求者护着,即使进了镇西侯府,没过多久就去了边城,在那里有郑思远护着,好像从始至终她都没真的融入到这个世界来。   傅清芳想着想着,就想到了苏月凉上一世的那个世界,那个世界女人照样可以建功立业封王拜相,不想这个世界,女人就得一辈子都给困在后院里,一辈子都要依靠男人而活。   要是她能活在那个世界,或许......   傅清芳越想心里越火热,要不是自己生在这么个社会里,哪里会受制于人,想为自己报仇都得好好筹谋呢?   要是......   傅清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手掌重重拍在桌子上,嘴里喊道:“我真是一叶障目,被蒙蔽了双眼,却看不到那后面广阔的天地,枉我傅清芳还自诩聪慧过人,却陷于后宅之中,不知道这世间可大有作为!”   刘嬷嬷本来正陪着傅清芳说话呢,谁知道自家小姐却突然那来了这么一出,语气激动兴奋,说出来的话却前言不搭后语,就跟鬼上身了似的。   “小姐,你怎么了,没事吧,”刘嬷嬷交际道:“小姐,你可不要吓我啊,小姐!”   刘嬷嬷满脸的焦急之色,傅清芳如梦初醒,哈哈大笑道:“嬷嬷,您不要着急,我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才如此高兴的。嬷嬷,我之前被困在侯府后宅,被男女之间的爱恨情仇给牵绊住了,耗费全部心神只为报仇,却忘了这镇西侯府在世间只不过是小小的一方天地,跟外面广阔的天地比起来,实在是不值得一提!我傅清芳好不容易往人世间走了一遭,却把全部心力都放在这些爱恨纠葛上,实在是荒废了这大好人生。”   傅清芳说的话,刘嬷嬷根本就没有听懂,什么“镇西侯府只是小小的一方天地”,什么“荒废了这大好人生”,小姐说的这是什么啊,怎么就跟胡话似的。   刘嬷嬷就说道:“小姐,我冷眼瞧着,老夫人看重柳姨娘跟她的孩子,郑思远自然看重苏月凉跟她的孩子,他们母子两个日后还有的斗呢,咱们就坐山观虎斗,咱们就在后面给他们添柴加火,他们斗的越厉害才越好呢。您是个善心的,不想对苏月凉的两个孩子下手,可您是这侯府正儿八经的主子,是那两个孩子的嫡母,给他们立规矩是应该的,”   傅清芳活了这二十几年,刚才醍醐灌顶,竟然是想通了往日里从来没想过也不敢想的问题,此时正是激动,刘嬷嬷说的这些,她自然是知道的:“嬷嬷,您就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傅清芳跟刘嬷嬷说话,伺候的下人们早就都被打发到院子门口守着去了,屋门一关,他们说些什么外面也听不到了。   刘嬷嬷把傅清芳从小带大,夫人去世之后更是全心全意地对待傅清芳,对傅清芳可谓是十分了解,可就在刚才,刘嬷嬷觉得她从小带大的小姐有些不一样了。   可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她又说不出来。   刘嬷嬷走了之后,傅清芳没让丫鬟们进屋伺候,而是呆呆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自从见到那本话本之后,傅清芳就对苏月凉上辈子生活的世界十分向往,尽管苏月凉的前世在那本话本上的描写并不多,大部分都是寥寥几句一笔带过,可就是在那些描写里,傅清芳窥见了一个跟大楚朝完全不一样的社会。   那里没有皇帝贵族,没有下人奴婢,即使是女人,也一样能上学能外出做工,能做官能当兵。   那样的世界让傅清芳向往极了,让她忍不住想,要是自己也能生活在那样一个社会就好了。   这样的想法,在傅清芳的脑子里不知道出现了多少遍。   可就在刚才,傅清芳心里再次有这样的想法之时,她突然想到,她为什么就要被困在镇西侯府的后院呢?   她也可以做一番事业啊!   历史上不是也有不少大放异彩的女子吗,自己怎么就必须得一辈子困在后院?   这是谁定下的规矩?   就在这个想法刚冒出来的时候,傅清芳就醍醐灌顶般想明白了,郑思远苏月凉害了她,她虽然要报仇,可却大可不必将所有的心神都放在这上面,人活一辈子,难道就是为了这男女之间的爱恨情仇吗?   难道就不能做下些惊天动地的事业吗?   她是女子,在这个社会不能建功立业,不能封王拜将,可难道不做官不为宰,就不能以其他的方法做些什么呢?   她傅清芳被父亲亲自教导,也被人称赞一声聪慧,难道活这一辈子,就是为了跟郑思远苏月凉纠缠的吗?   等到报了这仇,了结了郑思远苏月凉,她傅清芳又该何去何从,难道就在这小小的后院里等死吗?   短短的一瞬间,傅清芳脑子里不知道冒出来多少想法,那些想法乱哄哄迷糊糊,她抓也抓不住,可那些想法却在她的脑子里生根发芽,只待有一日开花结果。   傅清芳心里多么彭拜汹涌暂且不提,只说苏月凉这边,郭氏让人将她带到傅清芳早就准备好的海棠院,直到进了屋,仆妇们才放开她的手,姜她手里的手绢给拿了下来。   苏月凉哪里肯罢休,就想往外冲,又被人个推搡了回来。   见出不去,苏月凉就开始骂人,骂郑思远,骂着骂着就开始哭。   她想等郑思远回来给自己一个交代,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郑思远回来。   也没人往这边送些吃食来。   看守苏月凉的仆妇们被她哭的心烦意乱,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就说道:“苏姨娘,我倒是纳闷了,侯爷纳了姨娘生了孩子,跟您有什么关系,要是夫人哭一哭闹一闹,那我倒是理解的,您一个姨娘,倒是摆起来夫人的款来了,这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吗?”   另一个仆妇就说道:“苏姨娘,我劝您一句,这心高是好事,可要是心太高了,就不是好事了。”   屋里的仆妇七八个,都“劝”起苏月凉来,可她们说的话,都是刀子直直扎在苏月凉的心口上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1-15?19:08:50~2021-01-18?10:09: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瑤非魚?50瓶;fumifumi666?5瓶;荷塘月色fz?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苏月凉自然听不得那些名为劝解实为讽刺的话语,?可她一个人一张嘴怎么能说得过这么多人,到了最后,?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默默流泪。   郑思远回来的时候,苏月凉已经哭肿了双眼。   仆妇们见到侯爷回来了,都不敢多留,悄不声的退下了。   苏月凉见到郑思远,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来,?可是她却懒得跟郑思远说什么了,只是低着头问道:“郑思远,?你写个放妾书吧,我带着孩子走。”   郑思远看着苏月凉红肿的眼跟惨白的脸,闭上了眼睛,点头道:“好,我给你放妾书,?孩子也让你带走,只是,只是,?以后我相见孩子的话,?希望你能让我见见。”   郑思远虽然负了她,可对孩子来说,却是个好父亲,苏月凉点头道:“好,以后你可以见孩子。”   郑思远又道:“我这就写下放妾书,?月凉,你放心,离了侯府的一切事宜,?我自然会给你准备好的。”   苏月凉没言语,但是点了点头。   郑思远都已经想好了,依照月凉的脾气,知道自己有了别的孩子,肯定是要跟自己大闹的,不管月凉提出什么要求,只要她不离开长宁城,那他就答应。   郑思远当即就写了放妾书,又让人把两个孩子带来,他们刚从边城回来,也用不着收拾东西,直接走就行了。   苏月凉这边这么大的动作,当然有人通报傅清芳了,傅清芳放下手里的笔,说道:“苏姨娘要出府,这么大的事,还不赶紧通知老夫人一声。”   傅清芳也没换衣裳,直接披了一件大氅,在丫鬟仆妇的簇拥下,朝着苏月凉的海棠院而去。   她到的时候,郑思远的放妾书已经写完了,两个孩子也都被带了过来,苏月凉静默不言,郑思远却对着自己的儿子嘱咐,让他出去以后听母亲的话,好好保护母亲。   傅清芳来了,早就有人进去通报了,郑思远见到傅清芳,自然是没有好脸色:“你来做什么?”   傅清芳无视郑思远的冷脸,带着人进了屋子,环顾一圈,就坐在了屋里的主位上,笑着说道:“我来做什么,我来看看明煦明琪,他们自从生下来,我这个做母亲的就没见过,刚才吃饭的时候也没说一句话,正好我现在得闲了,就过来看看。”   苏月凉对傅清芳本来就是恨之入骨的,此时听得她又自称自己孩子的母亲,本来就白的脸色倒是气的多了一丝红润。   她本来想跟傅清芳理论的,可是就在话出口的一瞬间,她闭上了嘴。   傅清芳继续笑着问道:“苏姨娘的东西怎么还没归置好,老夫人说了,两个孩子的岁数还小,就先跟着苏姨娘住在这海棠院,等到过了七岁,再另外收拾屋子。”   苏月凉看着傅清芳,忽然说道:“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夺了侯爷的宠爱,不过你放心,我以后不在侯府了,侯爷已经写了放妾书,我这就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侯府,不会再碍你的眼了。”   傅清芳弹了弹自己的指甲,看看郑思远又看看苏月凉,脸上没了笑:“侯爷,您给苏姨娘写了放妾书?您怕不是忘了,苏姨娘不是良妾,是被我买回来的,真要是说起来,她是签了死契的奴婢,不过看在她为侯爷生了两个孩子的份上才提了姨娘,侯爷这放妾书怕是不管用啊。”   傅清芳说完,就看着郑思远,还露出一个挑衅的笑。   郑思远心思诡秘,可就是没想到这一层,月凉不是良妾,是买来的奴婢,这放妾书的确么什么用。   傅清芳这样说,苏月凉又想起来自己最屈辱的那一天,她忍不住了,喊道:“傅清芳,你到底要怎么样?我跟你无冤无仇.......”   傅清芳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沉着脸说道:“苏姨娘,你的规矩都喂狗了吗,竟然敢直呼我的性命,我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郑思远当然要帮苏月凉,只是他还没说话,郭氏的声音就在院子里响了起来:“这是怎么了,还嫌刚才闹得不够。”   待到郭氏进了屋,见到儿子儿媳剑拔弩张,又看到苏姨娘一脸委屈的样,就问道:“我刚才听下人说,苏姨娘要走?”   傅清芳懒懒说道:“老太太,苏姨娘不仅要走,还要带走明澜明琪呢,侯爷都写了放妾书了,两个孩子也给了苏月凉。侯爷在边城呆了几年,脑子好像都不好使了,苏姨娘是我花钱买了来的,卖身契还在我的手上呢。”   郭氏没去计较傅清芳的话,而是冲着自己的儿子问道:“思远,清芳说的可是真的?”   郑思远低下头不敢说话。   郭氏见儿子这个样子,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差点一口气撅了过去。   这苏月凉到底哪里好,让儿子连脑子都不要了。   “钱嬷嬷,把明澜明琪带到我的院子里去,”郭氏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她对儿子实在是太失望了,苏姨娘打发了就打发了,可两个孩子是侯府的血脉,哪里就能让苏姨娘给带走呢。   别的不说,就凭苏姨娘的那个名声,孩子跟着她能有什么出息。   “娘,我不走,我要跟着我娘,”郑明澜喊道:“我要跟着我娘。”   郑明琪也吓得哇哇大哭,奶娘哄也哄不住。   郭氏进来之后,傅清芳就站起来了,此时听到郑明煦喊着要找自己的娘,她心里疼的厉害,要不是郑思远苏月凉沈秋石三人害她,她早就有了自己的亲生孩子了。   “明澜,你也是个大家公子,难道就没学过礼仪吗?”傅清芳说道:“你的母亲是谁?你应该喊苏姨娘做娘吗?在边城苏姨娘就是这样教导你的。”   苏月凉回来的路上还信心满满的,一定能把傅清芳踩在脚下,可刚回到侯府,郑思远就送了她这样一份“大礼”,又被傅清芳这样讽刺,她哪里还能受得住,直接就开口说道:“我怎么教的孩子用不着你管,我还有孩子呢,你还不是一个都生不出来。”   这话一出来,屋子里就静了下来,就连郑思远都被苏月凉说的话给吓了一跳。   还不等他上前护住苏月凉,傅清芳就已经到了苏月凉面前,左右开弓,给了苏月凉两巴掌。   “苏姨娘,我虽然没生养,”傅清芳看着苏月凉说道:“但是明澜明琪怎么就是你的孩子了,你一个买来的奴婢,跟侯府的主子小姐有什么关系?你怕不是还没睡醒,开始说梦话了。”   苏月凉捂着脸像是不敢相信,傅清芳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她耳光。   郑思远见自己心爱的女人挨打,也要上前,却被郭氏喝住了:“思远,清芳是你的妻子,管教你的妾室是分内之事,你难道还要替苏姨娘还手不成?我老婆子还在呢,你难道要气死我不成?”   郭氏说完,就咳嗽不止,显然是被儿子给气狠了。   傅清芳站在那里,脸罩寒霜:“侯爷,你也认为郑明澜郑明琪是苏姨娘的孩子,喊她娘是应当应分的?”   郑思远双手握拳,脸上的青筋暴起,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按照礼法来说,明澜明琪就得喊傅清芳母亲,是不能喊月凉母亲的。   “好了,都够了,”郭氏生怕再闹下去会出什么事,赶紧开口说道:“明澜明琪抱到我的房里去,苏姨娘禁足,我会派两个嬷嬷来,教导苏姨娘规矩,什么时候规矩学好了,她什么时候出门。”   郭氏发话了,郑思远正要争辩,郭氏却说道:“你要是还认我这母亲,就按照我说的做,要是你再敢包庇苏姨娘,那我就当做没生过你这个儿子。”   郑思远还能说什么,只能垂下头不说话。   傅清芳冷笑一声,郑思远是怕郭氏吗?他怕的是郭氏代表的孝道,违背郭氏就相当于不孝,到时候他的爵位官职甚至性命都有可能没有了,他怎么敢不听郭氏的话。   即使郑思远对苏月凉再深爱,他也不敢拿自己的前程性命去赌。   等到郭氏跟她带来的人抱着郑明澜郑明琪走了,傅清芳抬手理了理自己的鬓发,用稀松平常的声音说道:“苏姨娘,我是没有自己亲生的孩子,可不是有你生的吗,难道你的两个孩子敢不叫我母亲,还是敢不认我这个母亲呢。”   “侯爷,我没有为郑家生下一儿半女,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特意从外面买了几个身家清白的女子,就盼望着她们能为您开枝散叶,为侯府多添些孩子,苏姨娘禁足之后,我就派别人来伺候侯爷吧。”   傅清芳说完,不去看郑思远苏月凉的脸色,款款走了出去。   郭氏说到做到,第二天就找来了两个宫里专门管教训练宫女的嬷嬷,让她们教导苏月凉规矩。   郑思远想插手,却被郭氏叫去骂了个狗血喷头。   郭氏又让人将苏月凉住的海棠院看守起来,不准人轻易出进,更不准郑思远去见苏月凉。   郑思远心里难受的紧,却不敢不听郭氏的话,心里真真是万分煎熬。 第61章   郑明澜跟郑明琪住在郭氏的院子里,?郭氏对他们也不见得多上心。   郑思远知道母亲现在满心满眼的都只有那对双生子,傅氏对两个孩子恨屋及乌,?肯定也不会上心的,他就每日里都陪着两个孩子吃饭,对两个孩子关心的很,他又将伺候两个孩子的下人叫来叮嘱了一通,就怕两个孩子受委屈。   有郑思远这个侯爷的关心,郑明澜郑明琪的下人们也不敢怠慢两个小主子。   镇西侯府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老夫人爱重柳姨娘生的双胞胎,侯爷爱重苏姨娘生的一儿一女,?夫人爱重过继来的四个孩子,一时之间竟然相安无事。   新年就在平静诡异的气氛中度过了,苏月凉一直被关着,根本就没有放出来。   傅清芳的院子,郑思远是根本就不进一步的,?柳姨娘,郑思远就权当没这么个人,至于另外几个没有名分的通房,?郑思远更是看都不看一眼。   他这是要为苏月凉守身呢。   傅清芳看的好笑,?既然人家情比金坚,那她傅清芳就成全这对有情人。   她找了个机会,对郭氏说道:“老太太,我冷眼看着,侯爷要为苏姨娘守身如玉,?根本就不进后院,我是夫人,守着是应该的,?那些没有名分的通房,就放了人家家去吧,省的耽误人家青春,让人家守活寡。”   郭氏就道:“清芳,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思远只是暂时被苏姨娘迷住了心神,等过段时间,自然会清醒过来的。”   “老太太,怕就怕侯爷一辈子清醒不过来了,”傅清芳脸上没什么表情:“我是一辈子陷在这里出不去了,人家如花似玉的大好年华,干嘛跟着一起受罪呢。”   要是以前,傅清芳哪里敢这样跟郭氏说话,可是现在她什么都不怕了。   傅清芳说的话,自然让郭氏不舒服了,不过儿子也真是的,这好几个美人在跟前,怎么就不动心呢,那苏月凉真的有这么好?   郭氏不同意,傅清芳隔几日就要提一次,郭氏无法,只能黑着脸同意了。   除了府里的一个家生子外,剩下的几个通房都是傅清芳花钱买来的,她们都是被自己的父母卖掉的,即使把她们送回家,也免不了再次被卖的命运。   傅清芳就替她们找了人家,又每人给了一份嫁妆,将她们嫁了出去。   苏月凉被关了三个多月才被放了出来,等到傅清芳再次见到她,苏月凉倒是跟之前真的不一样了。   见到傅清芳,她尽管有些不情愿,到底还是弯下腰来,给傅清芳请了安。   其实郑思远早就要把苏月凉的禁足给解了,都被郭氏给按了回去,郑思远无法,只能日渐消沉。   朝中不得意,家里也不让他如意,这段时间里,郑思远可是瘦了不少。   要是以前,郭氏早就妥协了,可是这次过时却是铁了心,不管儿子如何恳求,就是不肯点头将苏月凉给放出来。   “既然老太太解了记得禁足,想必你的规矩是学好了,”傅清芳喝了一口茶:“你再怎么说也是明澜明琪的生母,以后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都好好想一想,要是你再闹出来笑话,丢脸的还是明澜明琪。”   傅清芳说了这些,苏月凉一直低着头不肯说话。   “我不喜欢人多,以后你也不要来我这里请安了。”   傅清芳说完就让苏月凉出去了,她可不想看到这张脸,只要一看到苏月凉,傅清芳就会想到自己被下了绝子药的事。   这段时间傅清芳过得是极为充实,郑思远苏月凉回来的那天,傅清芳醍醐灌顶,自己干嘛要一辈子都陷在这个镇西侯府,干嘛要一辈子都陷在男女之间的爱恨情仇,干嘛不干一番事业呢。   她尽管是个女人,可也能做些名传千古的事情啊。   一个在内宅的女子能干什么名传千古的事,傅清芳决定写小说。   她文采不错,博览群书,一本小说倒是难不住她。   这本小说的名称就叫《大梦三生》,讲述的事一个叫玉娘子的故事。   第一世,玉娘子的父母死亡,她的家产被堂兄占了去,她被堂兄嫁给了一个泼皮无赖,婚后的日子过得很是不堪,过门还没三年,就被磋磨死了。   谁知道她死而复生到父母还活着的时候,她说服父母给自己找了个赘婿,日子倒是过得不错,可十多年后,她才知道丈夫早就有了外室,还有了孩子,可她为了儿子,也只能忍了下去。   好不容易儿子继承了家业,她也抱上了孙子,可谁知道,她睡了一觉,却又回到了父母还活着的时候,这次她不想招赘婿了,玉娘子立了女户,将父母的财产尽数握在手中,日子过得舒心而惬意。   只用了两个多月,傅清芳就将这本小说给写好了,又找人刊印出来,放在书坊售卖。   结果却不太尽如人意,这本小说卖的并不是太好。   傅清芳认为自己的的才学不错,写出来的小说怎么也得大受欢迎吧,可是却事与愿违,小说卖的不温不火的。   初战告败,傅清芳倒是没泄气,重新想了个故事,开始新的一本小说。   傅清芳的日子过得自在,苏月凉的日子却过得苦不堪言。   孩子被抱走了,郑思远进不来,她根本就不能出院门一步,郭氏找来的两个嬷嬷又都是厉害的,磋磨人的手段是层出不穷。她开始的时候还闹了两回,可吃过苦头之后,就不敢再闹了。   直到两个嬷嬷觉得她被□□的差不多了,才回了郭氏,郭氏才让人抱着孩子来让她见见,可让她没有想到的事,儿子见了她,竟然喊她姨娘!   苏月凉一下子就发作起来,她想问儿子为什么喊自己姨娘,难道自己不是她的母亲吗?   可看到屋里的丫鬟仆妇,还有那两个没什么表情的嬷嬷,苏月凉把话给咽了回去,她是郑思远的姨娘,儿子可不就得喊她姨娘吗!   三个多月没见自己的孩子,苏月凉可是想的很,儿子虽然给了她当面一击,可她还是想单独跟自己的儿女说说话。   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屋里的下人们都出去了,郑明澜跑到苏月凉怀里,喊道:“娘亲!”   苏月凉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下来了,抱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哭个不停。   郑思远晚上回来,从下人那里知道了苏姨娘可以见人的消息,连衣裳都来不及换,就小跑着到了苏月凉的院子。   只是他却没能见到苏月凉,海棠院被郭氏派来的人给把守着,下人们见到郑思远来了,对他行了个礼,就说道:“老夫人吩咐了,苏姨娘要为她抄经书,除了她生的两个孩子外,旁人一概不能见。”   这是郭氏亲口吩咐的,苏姨娘的规矩虽然学得差不多了,郭氏却不想让她这么快就出来,还想再磨一磨她的性子。   郑思远无可奈何,只能黑着脸回去了。   郭氏也不想真的就这样跟儿子撕破脸,又等了半个多月,就让儿子进去见了苏月凉。   不知道郑思远是怎么跟苏月凉说的,反正两人是重归于好了,郑思远夜夜都睡在苏月凉的房里,不管侯府得了什么好东西,郑思远都会分成两份,一份送到郭氏房里,一份送到苏月凉的海棠院。   傅清芳这个正牌夫人倒是靠后了,反正傅清芳也不在乎,只要是她跟四个孩子要用上的,傅清芳就用侯府公中的银子去买,郑思远倒是借题发挥了一次,被傅清芳不咸不淡的给堵了回去:“侯爷冲我发什么火,我是这侯府的夫人,添几身衣裳几件首饰还不行了?要是外人知道了你郑思远连几件衣裳都不让夫人买,怕不是要笑道大牙。明煦明璇明沧明珊是府里的嫡出,用些好东西怎么了,当年你郑思远用的东西不也比哥哥弟弟们好多了,到了儿子这一辈怎么又要求嫡出庶出一样待遇了?”   郑思远咬着牙说道:“傅清芳,你不要强词夺理,你看看那四个孩子的花销,不说郑明煦郑明沧了,就连郑明璇郑明珊两个女孩,她们才多大的年纪,你给她们置办了多少首饰?”   傅清芳用公中的银子给几个孩子置办了不少东西,都被她给好好保存起来,等以后孩子成家立业的时候再给他们。   “我愿意,你管的着吗?”傅清芳白了郑思远一眼:“你要是觉得我做的不对,大可以拿出大楚律来一条一条的念,看看我到底犯了哪条罪,你要是能找到,我就去长宁府衙投案自首!”   “你......”   “大楚律不管家务事,你可以把郑家族老都叫到一起,开了祠堂来审我这个不贤惠的媳妇啊,”傅清芳笑着给郑思远出主意:“只要你郑思远不嫌丢人,我傅清芳句不嫌丢人。”   郑思远被气的无法,他是来找傅清芳理论的,却被傅清芳好好奚落了一通,只能含着满肚子的怒气走了。   他还没走出两宜堂的院子呢,就听见傅清芳在屋里说道:“他自己都不能一碗水端平,还好意思来问我,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脸。” 第62章   郑思远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可是他没回头再去找傅清芳,只能恨恨出了两宜堂。   现在傅氏是太后皇后身边的红人,?他除了嘴上说几句,根本就不敢做其他的事。   再说了,傅氏又滑不溜秋,做的事在大面上是一点错处都挑不出来,即使多花了不少银子,可那银子是花在侯府的几个嫡出子女身上,?难道他能说这个不对?   傅清芳看着郑思远落荒而逃的背影,心情真是愉悦的很,?她拿出笔墨纸砚,哼着小调继续写小说。   傅清芳花了侯府不少银钱,就连郭氏也是心有怨言的。   不过在郭氏发作之前,傅清芳就提前做好准备了:“老太太,今日里找您来,?是有件喜事要跟您说。”   郭氏不由得问道:“什么喜事?”   傅清芳就道:“明沧的蒙师明年就要参加会试了,要专心供书,,?从去年冬天就开始暗暗寻访,?现在总算是让我找到一个合适的老师,那人姓陈,原先也是个进士,只不过早年因为遇到意外瘸了腿,因为儿女亲事才到了长宁城里,?就想着收几个学生,我知道消息就赶紧去拜访了,人家倒是愿意收两哥学生。”   郭氏本来对傅清芳还有些怨言,?听到这里是什么怨言都没有了,明晨刚启蒙,傅清芳就为他找了个进士做老师,那可真是件喜事了。   郭氏赶紧问道:“清芳,你可不要诓我,人家大人既然是进士出身,必然是有几分傲骨的,真的愿意教导咱们府里的两个小儿。”   傅清芳道:“老太太,我为何要诓您,难道我闲着无事编了这个笑话来回您!人家陈大人怎么说也是个进士,说要收弟子,不知道就有多少人抢着上门拜师呢!一开始听说咱们府里要教导的是孩子,人家还不愿意收呢,毕竟孩子教导起来最是麻烦。还是我亲自带着礼物上门,论起故旧来,我的父亲原来却是这位陈大人的房师,陈大人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才愿意收两个学会说呢过。”   郭氏听完赶紧就道:“既然这样,你赶紧派人收拾出两处院子来,一处给陈大人住,一处给明沧他们读书用。”   “老太太,您不知道,陈大人是不愿意来家里坐馆的,”傅清芳笑着道:“要是想拜他做老师,就得到他家读书学习。”   “既然如此,你赶紧带着两个孩子去,把师徒名分定下来,拜师礼我来出,我也有几套名贵的文房四宝,正好给人送过去,读书人都爱这个。还有束脩,也按照最上等的份,一应吃穿用度你也都打点好了,切记不可怠慢了人家。”   傅清芳就笑着道:“老太太,您就放心吧,有我在您还不放心吗。只不过人家说了,只收两个学生,明沧年纪大了,是必定要去的,明晨跟明澜,您看......”   这还用问,自然是郑明晨去了,郭氏就道:“让明晨去吧,明澜最近不是身体不太好吗,等到他身子大好了,再给他找老师。”   傅清芳看黄历选了日子,派郑成将人恭恭敬敬的迎进侯府,三个孩子行了拜师礼,这师徒名分才算是定下了。   拜师的前一日,傅清芳在郭氏房里把两个孩子叫到一起,说道:“我好不容易才给你们找了这样一个老师,你们对待老师一定要恭敬,要是谁顽皮惹了老师生气,老师罚了你们不算,我跟老夫人知道了,还要再打一回的。”   明沧年纪最大,他笑嘻嘻地说道:“母亲,您就放心吧,我必定不会惹老师生气的,我听话的很。”   傅清芳就笑道:“你个臭小子,上次是谁爬上树采槐花,到了上课的时候却找不到人,差点把整个院子都给翻过一遍来,你才从树上下来,结果被老师打了板子了。”   明沧道:“我那不是没听见老师喊我吗?”   “你呀,就是淘气,”傅清芳说道:“那么高的树,要是掉下来怎么办,以后不准淘气了。”   郭氏坐在上面看傅清芳母子两个玩笑,也笑着说道:“你们母亲说的是,要是谁在老师面前淘气,惹老师生气,就连我也不依的。”   屋里立着的明沧不敢再玩笑,带着弟弟躬身应了。   这年六月里,苏月凉再次有孕了,傅清芳仔细想了想那个话本上说的,苏月凉的确生了三个孩子,两儿一女,最小的是个儿子,只是那上面并没有详细写苏月凉小儿子的生日。   知道苏月凉怀孕之后,傅清芳的表情变都没变,也没吩咐些什么。   苏月凉怀孕,自有郑思远为她操心,她有那个闲心,还不如多写上几个字呢。   傅清芳不去理她,苏月凉那边的事情倒是多了起来,不是今日里的饭菜不合胃口,就是送来的衣裳不满意了,傅清芳也不去管她,这样闹了几日,她又要吃一道菜,要让厨房立时给她做了吃。   那道菜并不复杂,因为明煦爱吃,傅清芳早早就让厨房准备了,谁知道明煦还没回来,厨房的人就来了,说是准备的菜让苏姨娘身旁的人给端走了,他们想拦都拦不住。   傅清芳本来正在正在写小说,听完厨房的管事说完,扔掉了手里的笔,冷冷一笑,什么都没说,带上自己的人就朝着苏月凉的海棠院而去。   她到的时候,那盘子菜被摆在桌子上,看样子已经动了几筷子了。   见到傅清芳来,苏月凉擦了擦嘴,站起来福了福身,就说道:“夫人,您来是有什么事?”   傅清芳什么都没说,坐在了主位上,看着那盘子菜就问道:“这盘菜是谁端来的?”   苏月凉身边的一个丫鬟赶紧回道:“是奴婢端来的。”   傅清芳看了看她,这个丫鬟叫花絮。   苏月凉身边伺候的人都是郑思远亲自指派的,卖身契什么的都在苏月凉的手里。   傅清芳看着那个丫鬟,笑着问道:“你去厨房,难道没人跟你说,这菜是给大少爷准备的?你可要仔细想好了,到底说没说,当时厨房可是有不少人的。”   花絮在那里低着头,不等她说些什么,苏月凉就说道:“夫人,因为我实在想吃,吃不到就心慌,花絮才把那盘子菜给端来的,要是她做错了,我在这里给您请罪了。”   苏月凉给傅清芳躬身,傅清芳等她抬起头来,才笑着说道:“苏姨娘想吃这道菜是吧,这也没什么,你怀着孕呢,想吃什么尽管让厨房去做就。只是这让厨房做,可不包括把做好的有主的东西给拿走,要照你这样,想吃什么就随便从厨房里拿,那府里岂不是要乱了套?把花絮给绑了,送到庄子上,以后再不许她进府里来。”   傅清芳身边的人就想上前,苏月凉一下子挡在花絮前面,说道:“夫人莫要欺人太甚,只不过就是一道菜,我吃了便吃了,即使侯爷在,也不过是教训我几句。再说了,花絮是我的人,夫人凭什么将人给带走。”   “苏姨娘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只不过是一道菜,这根本就不是一道菜的事,是坏了侯府的规矩,”傅清芳表情淡淡地:“整个侯府除了老太太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其余人都是有份例的,难道就因为你想吃,就抢了别人的份例不成?你说我凭什么将人给带走,就凭我是这镇西侯府的夫人,她是侯府的下人,你苏姨娘没有处置下人的权利,我这个夫人可是有的。”   “苏姨娘,你要想留着这个花絮也行,正好你有了身孕不能伺候了,我看这个花絮长得还算周正,就提了给侯爷做姨娘,好歹人家也是清清白白的进的侯府,不像有些人,进侯府的时候肚子里已经有了东西了,也是侯爷有良心,要是一般的人家,谁肯让这样的人进来,平白抹黑了家里的名声。”   傅清芳的话毫不留情,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说的苏月凉是脸白气喘,傅清芳身边的人见状,把花絮给押着出去了。   “我先走了,苏姨娘,你继续吃吧,慢慢吃,千万不要噎着了。”   傅清芳说完,从椅子上站起来,快走到门口的时候,转过头来问道:“苏姨娘,你回来这么久,好像都没出过府,肯定不知道你师兄的消息吧,不如等侯爷回来之后你亲自问问他,看看你师兄到底出了什么事。”   傅清芳的语气淡淡的,说完不管苏月凉的反应,带着自己的下人走了。   苏月凉的心一沉,回来这么久了,她的确没见过师兄,那是因为师兄出远门了,难道师兄是出了别的事情?   师兄会出什么事?   待到晚上,傅清芳听说苏姨娘在自己的屋里哭了好久,就连晚饭都没吃的。   傅清芳心情大好,多吃了一碗饭,本来她都做好准备了,郑思远要是来闹,就跟他好好好好吵一架,只是没想到,这次苏月凉受了这样的委屈,郑思远竟然都没来闹。   难道他转性了。   明煦只能在家里待一天,傅清芳问了他的功课,又跟他说了一会了话,不知不觉间日头就高了。   “你上次跟娘说想看你外祖父的书,年给你找出来了,都在这里了,你先拿回去,不过也不要老在屋里看书,看一会儿就出来走走。”   明煦喜得眉开眼笑,谢了傅清芳,抱着书一溜烟的走了,傅清芳就摇着扇子处理家事,还没等她看完一本账本,一个小丫鬟满头大汗的跑了来,进了院子就喊:“夫人,您快去看看,不知道因为什么,侯爷要打死大少爷呢!” 第63章   傅清芳当即扔了手里的账本,?也不顾不得换衣裳了,让小丫鬟前面带路,自己带着人跟在后面。   小丫鬟叫槐花,是在园子里做洒扫的粗使丫鬟,?她边跑边说道:“我看的真真的,?大少爷拿着书在园子里逛,苏姨娘突然从半边窜了出来,?差点摔倒在地上,?后面跟着的下人们都吓了一跳,?一会儿侯爷就来了,苏姨娘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侯爷就要上家法,要打死大少爷呢。”   傅清芳听此哪里心里早就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好了,也顾不得这么多人在,?竟是抬脚就跑。   侯府花园就在侯府北边,占地不大也不小,?平日里傅清芳没事的时候就要来这里闲逛,?一般都是慢悠悠的来去,今日倒是嫌自己跑的不够快了。   转过花墙月门便是花园,还没见到人,傅清芳耳朵里就听到了板子打在肉上的声音,?她耳边轰的一声,便什么都都听不到了。   转过弯去,?她就看见明煦被整个的按在一条长凳上,旁边站着不少仆从,其中两人正拿着板子,一下下打在明煦的屁股上。   傅清芳哪里还忍得住,?大喊一声:“给我住手。”   她一阵风似的跑过去,劈手就夺下了其中一个下人手里的板子,弯腰将明煦抱在怀里。   “明煦,娘来了,你先忍一忍,娘这就让人去请大夫。”   傅清芳来的再快,明煦也挨了几十板子了,傅清芳看着儿子惨白的脸,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母亲,我没事的,您不要哭了,”明煦安慰傅清芳:“母亲,您不要害怕,父亲教训儿子,是天经地义的事。”   傅清芳放下儿子,站起身来,看向郑思远及其他身后的苏月凉,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郑思远,明煦犯了什么错,值得你请了家法?”   郑思远脸色也不大好:“月凉在......”   郑思远的话没说完,就被傅清芳一口啐在了脸上:“我呸,什么月凉,这大庭广众之下,侯爷还叫的这么亲热,也不怕别人笑话了去,侯爷再怎么说也是个朝廷重臣,还是注意点影响好。”   郑思远被傅清芳这么一口啐在脸上,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指着傅清芳说道:“你教出来的黑心东西,竟然冲撞了庶母,他是看不惯庶母肚子里的孩子,想让人一尸两命,我一来就看到她差点倒在了地上。”   傅清芳骂道:“黑心东西?郑思远你才是个黑心东西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审问清楚了吗,就把给明煦按上了这样一个罪名。还冲撞庶母?我呸,一个买回来的下人竟然是镇西侯世子的庶母,郑思远你认,镇西侯府从上到下可是不认的。你一来就看到苏姨娘差点倒在地上,你看到是明煦撞的吗,还是苏姨娘亲口说了是明煦撞的?”   她说完,又朝着自己身后站着的立春说道:“把今日里在园子里的下人都给我叫来,我要一个一个审问,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话的功夫,府医来了,傅清芳让人抬了明煦回去,又嘱咐道:“小心伺候着,我审问完立即就过去。”   郑思远一直在园子里站着,见傅清芳指使下人,安排郑明煦,正要发作,苏月凉却暗地里拉了拉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冲动。   苏月凉昨日里知道了自己师兄的事,心里是悲怒交加,师兄是个什么人,她是知道的,绝对不可能做这样的事,到底是谁要害师兄,还给自己身上泼了这样一盆脏水?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苏月凉是恨死傅清芳了,要不是她,自己怎么会受这么多磋磨呢?   今日在侯府花园里见到郑明煦,苏月凉心生一计,故意朝着那边走了过去,装作差点要被撞倒的样子,这样郑思远知道了,必定是要罚郑明煦的。   只是她没想到,郑思远正好来花园找她,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当场就对郑明煦动了家法。   她虽然跟傅清芳有仇,可她也不想将郑明煦打成这个样子的,毕竟郑明煦还是个孩子,她是真的没想到的!   不管苏月凉心里想些什么,凡是在园子里的下人都已经被带过来了,傅清芳就问道:“今日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一个一个的说。”   傅清芳是夫人,郑思远是侯爷,两个侯府的主子斗法,这些下人们哪里敢插进去,个个都摇着头说没看见。   等问道小丫鬟槐花的时候,槐花磕了个头,说道:“奴婢是园子里的洒扫奴婢,刚好就在,奴婢看的清清楚楚,世子拿着书慢慢走着,还没到拐弯处,苏姨娘就从那边快步走了过来,他们两个差点撞在一起,不过世子躲了一下没有撞到,苏姨娘身子摇晃了一下,差点摔倒,这个时候苏姨娘的丫鬟就赶过来了,扶住了苏姨娘。”   傅清芳听完,冷笑一声,说道:“侯爷,您听清楚没有,不是世子冲撞了苏姨娘,是苏姨娘自己跑出来撞向世子的。苏姨娘,你现在有了身孕,不在自己屋里好好待着,出来横冲直撞干什么,难道你以为撞了世子,让侯爷跟世子离了心,你肚子里爬出来的就能做世子么?”   “傅氏,你说的什么话,这是当家夫人该说的吗?”郑思远怒道:“苏,苏姨娘也是不小心,再说了,这个小丫鬟说的就是实话,这园子里这么多的人,怎么就她一个看见了呢?”   傅清芳也怒道:“她说的不是实话,那谁说的是实话?郑思远,亏你还是个侯爷呢,话都不问清楚就给世子定了罪,我看你的心都偏到天边去了,看见苏姨娘脑子就没了,这苏姨娘还真是你郑思远的克星啊,要是你跟她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你郑思远还不成个傻子啊!”   傅清芳跟郑思远两人吵架,苏月凉自然不可能幸免,她就说道:“夫人,你说的什么话,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傅清芳就骂道:“我跟侯爷说话,你在旁边插什么嘴,你算个什么东西。郑思远,苏姨娘仗着自己有了身孕,陷害侯府的世子,你说该怎么处置?”   “事情到底怎么回事,还没调查清楚,傅氏你不要先妄下判断。”郑思远道:“本侯自然会调查清楚的。”   傅清芳冷冷一笑:“还调查什么不就是苏姨娘有了儿子,心思活泛了吗,想害了世子为自己的儿子铺路。”   “傅氏,你不要胡说,苏,苏姨娘怎么会如此恶毒,难道就凭着一个小丫鬟的话,就给苏姨娘定罪了吗?我亲眼看着郑明煦撞了苏姨娘的。”   “你亲眼看到?刚才你不还说你一来就看到苏姨娘差点倒在地上,现在倒是又亲眼看到了,侯爷你就是编瞎话也要编的顺溜一些啊。”   刚才看到明煦那个样子,傅清芳的半条命都要被吓没了,苏月凉好样的,竟然敢对她的孩子下手,她傅清芳要是不报仇,那她还做什么母亲。   这里闹得厉害,郭氏那里自然得到了消息,她赶紧让人扶着,朝花园而来。   之前到底怎么回事,郭氏已经从别人的嘴里听说了,这个事情要是处理不好,对儿子的影响可不会小。   心思转念之间,郭氏已经有了主意。   郑思远正与郭氏对峙呢,就见郭氏来了,她看了郑思远一眼,高声说道:“将今日在园子里的所有下人都绑了关起来,立春,夏至,我们走。”   她傅清芳心疼自己的儿子,郭氏自然也是维护自己的儿子的,他们母子联起手来,最后还不知道得出个什么结果呢。   郭氏来到眼前,傅清芳给她行了礼,就说道:“儿媳妇要去看看明煦,到底怎么回事,老夫人还是问侯爷吧。”   傅清芳说完就哭着走了,郭氏看看儿子,又看看跟在儿子身后的苏姨娘,说道:“将苏姨娘带下去,好好看管起来,思远,你跟我来。”   傅清芳先去看了明煦,府医说道万幸没有伤到筋骨,只是要好好养上几个月了。   傅清芳先谢了府医,又跟明煦说了几句话,就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她换上衣裳,按品大妆,进宫去哭诉了。   郑思远护着苏月凉,郭氏护着儿子,今日这件事,最后的结果必定是明煦冲撞了苏月凉,所以郑思远才会对明煦动私刑的。   要是不是明煦冲撞了苏月凉,郑思远却对侯府名义上的世子动了私刑,那他郑思远就是个连家事都理不清的“混蛋”。   这样的混蛋,还能在朝廷上给皇帝做事吗?   郑思远这个旧日三皇子的臂膀,不是上赶着把把柄送到皇帝面前吗?   要不说郑思远一碰到苏月凉,脑子就发晕呢,明煦是先帝圣旨亲封的世子,他问都不问清楚就对明煦动了家法,这不是没脑子是什么。   满长宁城里,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份来了。   傅清芳是夫人,是县主,可要是郑思远跟郭氏联手,她也不是对手,毕竟当时在园子里的都是镇西侯府的家生子,他们要是说出对明煦不利的证词,她傅清芳毫无办法。   她得找外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1-18?10:22:39~2021-01-21?10:47: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巫山?10瓶;水里一条冒泡泡的鱼?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傅清芳坐了轿子进宫,?路上是哭了一路,到了宫门口,眼睛已经肿的不成样子了。   出来的时候,傅清芳只说自己要出门,?却没说自己要去哪里,?郭氏就是觉得不对,恐怕也追不上来了。   傅清芳去了太后的宫里,?见了太后二话不说,?跪下就哭。   待听完傅清芳的哭诉,?太后就道:“这镇西侯做的虽然有些不妥之处,但这毕竟是侯府的家事,哀家也不好管的。”   傅清芳就哭着道:“太后娘娘,臣妇自从嫁入镇西侯府,孝顺长辈管理家事,?哪一样做的不好,就连人人都说他郑思远没了性命,?我宁可过继孩子守一辈子寡也要替他郑思远守住这份家业,?这毕竟是臣妇做妻子的本分!那苏姨娘的师兄要害了我的性命,我看在苏姨娘为侯府生下子嗣的份上,没有迁怒苏姨娘,苏姨娘回来之后,?吃穿用度我样样都是按照侯府的规矩来,从来没有亏待了她,?可她是怎么做的?今日里要不是我去的晚了,世子怕是要被打死了。娘娘,我们孤儿寡母的,在侯府竟然一个能靠得住的人也没有,?今日是世子,明日怕就是臣妇了,请太后救救臣妇的性命吧。”   先帝下葬那日,傅清芳飞身去救太后,太后对她也算是有两分的香火情,今日里她来哭诉,让太后不由得想起先帝还在的时候,吴贵妃就是这样对她和儿子步步紧逼的。   想到这里,太后自然又想起来镇西侯府跟三皇子的联系,心里又暗恨两分。   傅清芳来的时候只有她跟几个心腹,回去的时候,身边多了几十个人。   待到回了侯府,在郑思远跟郭氏惊愕的眼光中,今日在园子里的所有下人都被审问了一番,见到宫里来的人还带的太后的懿旨,那些人心里就怕了,领头的太监说了几句话,他们的心里就更加怕了。   倒是槐花,早就说了自己看见的,又把自己说的话重新重复了一遍。   那太监将所有在园子里的下人又带回了园子,郑思远也被请去了,郭氏跟傅清芳就被剩下了。   郭氏面色有些不虞:“清芳,这是咱们侯府的家事,你又何必惊动太后呢。”   傅清芳淡淡道:“为母则刚,谁动了我的孩子,我就跟谁拼命,苏姨娘是侯爷心尖尖上的人,我自己不能为我的儿子讨个公道,只能去宫里求太后了。要不今日明煦不明不白的挨了打,明日恐怕就该轮到我傅清芳了。”   傅清芳说完就垂下头,专心致志地看着地砖上的花纹,一言不发。   不知道明煦现在怎么样了,虽然府医说没什么事,太后派来的太医也重新看过了,再三保证他的骨头没有受伤,伤到的都是皮肉,好好养上一段时间,就连疤痕都不会放下的。   可是傅清芳还是不放心,等送走宫里的人,她一定要亲自守着儿子。   想到明煦被打的青紫的大腿,傅清芳就血气上涌,恨不得生吃了苏月凉郑思远。   她本来是打算万事都准备充分了再对付那两人的,可是现在,计划怕是要提前了。   留着他们自己倒是没什么危险,可郑思远到底是孩子们“名义”上的父亲,只要他随便找个理由,那就能责罚孩子们,今日是郑思远不占理,可是日后呢?   想到这里,傅清芳的眼光变得凶狠起来,将计划提前也没什么,反正该做的准备她也都做好了。   审问结果出来了,明煦根本就没有撞倒苏月凉,是苏月凉自己走的太快,差点撞倒了明煦身上。   “侯爷,齐家治国平天下,您要是连家事都断不好,还怎么辅佐陛下,今日之事是府里的下人冲撞了世子,世子反倒受了家法,您很该好好安抚世子一番才是。”   说完这番话,领头大陈公公就带着宫人太监启程回宫了。   待到人走了,傅清芳站在那里,问道:“老夫人,侯爷,苏姨娘该怎么处置,咱们也该好好说一说吧。今日里明明是她冲撞了明煦,明煦反倒挨了板子,难道她真的以为侯爷你对明煦失望了,她生的孩子就能做世子吗?今日是明煦,后日怕就是明沧,大后日就得是明晨了吧?老夫人,苏姨娘到底要怎么处置,您说句话,是打是罚,反正这事不能就这样过去了。?”   刚刚送走的陈公公临走时说的那番话里的意思,三个人自然都听明白了,那也是太后的态度!   郑思远再如何宠爱苏月凉,他也不敢跟太后唱反调的,所以,苏月凉是必须得罚的。   只是要怎么罚,这里面的门道可是多着呢。   郑思远看向自己的母亲,郭氏也看向自己的儿子,最终,还是郭氏说道:“将苏姨娘送到家庙里去吧,等到她生下孩子,就把孩子给抱回来。”   郭氏说的是把孩子给抱回来,可没说要苏月凉回来,有可能是因为她要一辈子呆在家庙,也有可能是因为到时候苏月凉就已经没了性命。   把苏月凉送到家庙,是郭氏最大的让步了。   郑思远不敢再说什么,默默退了出去,大约是去安抚苏月凉了。   第二日,郑思远就被御史参了一本,说他宠妾灭妻,因为妾室的挑唆,不问青红皂白就对先帝亲封的世子动了家法,郑思远因此被圣上申斥了一番,又让他在家中闭门思过一个月。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等到郑思远闭门思过结束,再次回到朝堂之上,他的权力已经被瓜分一空了。   郑思远朝堂失意,回到家里又见不到苏月凉,脸色是一日比一日阴沉。   傅清芳不去管他,每日里除了处理家事,就是照顾明煦跟几个孩子,这日子过得极快,就入了秋了。   郑思远的弓马自然是娴熟的,没事的时候就去打猎,争取能在秋猎上一拔头筹。   这日里他要出门,正好也碰到傅清芳也要出门,见到郑思远,傅清芳就笑着说道:“侯爷也要出门,今日里我也要带着孩子们出门呢,正好今日有空,咱们庄子上的桂花也开了,正好带着孩子们去看看。”   除了明煦身子还不打好以外,剩下的孩子,傅清芳都带上了。   就连柳姨娘都在。   这么长时间了,也就在外人面前,郑思远傅清芳两人还说几句话,要是没有外人,夫妻两个就连脸都是冷的。   郑思远不冷不热的说了两句话,就牵着马先走了。   当天,因为孩子们玩得太过高兴,傅清芳就没回来,在庄子上住下了。   因为这个,傅清芳带着孩子足足住了三日才回来。   待到郑思远再次去庄子上打猎,拿起笔继续写小说,心里却想到,不知道她的布置能不能成功呢?   要是能成功的话,郑思远从此以后.....   傅清芳止住心里的想法,即使这次的算计不成功,她傅清芳也还有的是机会的,反正,郑思远别想再有什么好日子过。   还没等到傍晚,就有郑思远身边跟着的小厮回来,说郑思远的马惊了,不过幸好郑思远从马上跳了下来,倒是没有出什么大事,只是崴了脚。   郭氏听了,急忙让府医去看了,又让人拿着侯府的帖子去请了太医,这还不算,她还要亲自去看儿子。   傅清芳就道:“老太太,这天眼看着就要黑了,现在出城就怕路上不好走,府医已经过去了,也请了太医了,下人们也说侯爷只是崴了脚,咱们还是再等等看吧。”   郭氏被劝住了,就把回来报信下人叫进来仔细询问一番,下人再三保证侯爷只是崴了脚,没有伤到别的地方,郭氏才放了心。   第二日郑思远回来,郭氏将人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确定儿子真的没事,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即使这样,郭氏还是把儿子身边的人给叫来骂了一顿,又让人好好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马就惊了呢?   惊马的原因根本就没查到,郭氏心里有些不安,让儿子在家里好生养着,不要再去骑马打猎了。   当然查不到了,那马被傅清芳动了手脚了。   现在正是金秋时节,庄子上有好大的一片桂花林,林子里可是有好几个蜂巢呢。   其实说起来,这蜜蜂还是傅清芳在好几年前就让人引来的。   她想吃个蜂蜜,又怕外面卖的不干净,就找了有经验的采蜂人引了好几个蜂群来,几年过去了,因为这周围一年三季都有花开着,几个蜂巢是越发大了。   郑思远出门打猎,最常骑的就是他那批枣红色的宝马,傅清芳在那匹马的身上,涂抹了蜂王浆。   要是被取了蜂王浆的那巢蜜蜂闻到,必定是要上前去围攻的。   这惊马可不是小事,一个搞不好郑思远就得受伤。   只要他受了皮肉伤,傅清芳就有后招等着他。   只不过很可惜,郑思远竟然只是崴了脚,并没有皮开肉绽,傅清芳的后招自然也就没有用上了。   不过没关系,一次算计不成还有下一次,郑思远只要在侯府里,傅清芳就能找到机会。   没有几日,郑思远就说在家里待得烦躁,想去别院住着,郭氏见儿子心思郁结,自然答应了。   郑思远在朝中很受排挤,手上的权利被人瓜分一空,即使去衙门,也不过是去坐着喝茶的。   他从前是少年将军“小战神”,现在却是个朝廷“闲人”,这里面的落差可想而知。   现在脚崴了,圣上就让他在家好好休息,却没说什么时候让他入朝。   这明显就是“流放”啊。   儿子的境遇郭氏自然看在眼里,去别院散散心也好,省的在家里憋出病来。   只是郑思远去别院的时候,把苏月凉的两个孩子也带走了,郭氏并没说什么,反正她看苏月凉的两个孩子也不顺眼,带走就带走吧。   没过几日,就有下人来回话,说是侯爷把苏姨娘从家庙给接走了,接到别院去了。   郭氏一听,心里就来了气,要亲自去别院见儿子,却被傅清芳给劝住了:“老太太,侯爷现在郁结于心,让苏姨娘在他身边也好,正好劝解劝解侯爷,侯爷一向是听苏姨娘的话的。”   上次暗算郑思远没有成功,傅清芳倒是不气恼,毕竟以后机会有的是!这不,机会就来了吗,这次看她不扒下苏月凉的一层皮!   侯府的别庄在长宁城外百里之处,那里风景优美,有不少勋贵之家的别院。   郑思远带着苏月凉在那里,日子过得倒是自在。   因为侯府别庄不远处就有一处有名的书院,来往的都是些青年才俊,傅清芳的堂兄傅清宇因为志向不在朝野,苏月凉进了侯府没多久,就辞了官去那个书院做了老师。   傅清芳为府里的两位公子寻了老师,单单剩下了郑明澜,当时郑思远还发了一通脾气,却被郭氏给拦了下来,如今郑思远将儿子接到别院后,那郑明澜就拜了傅清宇为师。   郑思远带着一双儿女回来过寒衣节的时候,郑明澜说起自己的老师,语气很是骄傲:“我的老师,是个探花呢。”   说完还得意地看了明沧明晨一眼。   明煦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了,吃饭的时候自然也是在的,他语气淡淡的:“舅舅做了你的老师?舅舅的学问自然是好的,毕竟他是外祖父亲自教出来的,本来我以为他不想教导小儿的,没想到三弟的面子倒是大,我想舅舅肯做三弟的老师,一定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吧。”   傅清芳看了一眼郑思远,就笑道:“我可没有这么大的面子,大约是看在侯爷的面子上吧。”   傅清宇会做郑明澜的老师,不是看在傅清芳的面子上,更不是看在郑思远的面子上,到底看在谁的面子上,侯府的几个大人心知肚明。   郑明澜本来还有些得意呢,却察觉到嫡母的话说完,屋里的气氛却忽然不大对了,他心思敏感,也不敢说什么了。   因为是寒衣节,除了侯府的人,郑家大房三房并一些亲近的族人都在,大部分人都听懂了傅清芳的话,不过还是有人没听懂的:“侯爷,你娶了清芳可是好福气啊,要不咱们这样的勋贵之家,去哪里找进士甚至探花郎给孩子启蒙,现在能找到这样的老师,还不是托了你丈人的福,你可要好好对待清芳啊。”   这人的话说完,饭桌上的气氛就又是一滞。   这侯府的老三找了探花做老师,恐怕还真不是傅氏的面子。   不过是谁的面子众人也不好说破,就找了个别的话题给岔了过去。   郑思远是寒衣节前天回来的,在侯府过完了寒衣节,明日就要回去。   他现在已经完全放弃了在朝堂上有所作为,现在那把椅子上坐着的人明显不喜欢他,他要是再凑上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触怒了皇帝下了大狱呢。   还不如好好陪陪爱人,培养好自己的儿子呢。   郑思远走了之后,傅清芳又如往常那样过了两天,才将一个打发到别庄附近的下人给叫了回来。   那下人回道:“夫人,侯爷很喜欢带着苏姨娘出门,他们经常去学子们聚集的酒楼,一待就是半天,也不知道再干些什么。”   傅清芳点了点头,硕大:“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不用再盯着侯爷了。”   郑思远带着苏月凉出入附近学子们爱去的酒楼,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让苏月凉扬名立万啊!   苏月凉的前世,可是有许多文人墨客做出了流传千古的佳作的,到了这个世界,苏月凉不知廉耻的把那些诗词都给做了出来,谎称是自己所做。   因为这个,苏月凉再文人当中有极高的声誉,甚至得了个“女诗仙”的美誉。   那本话本上,苏月凉出名以后,每到长宁城有什么大的诗会,郑思远就会带着苏月凉参加,苏月凉却不一定每次都会作出诗词来。   她对外的解释是,诗词是灵感的爆发,只有当那一刻来到的时候,她才能作出有灵性的诗词,要是条条框框都被限制住了,她就什么都作不出来了。   要不是傅清芳知道她的那些诗词都是偷窃来的,怕是也要赞同苏月凉的话吧。   苏月凉作出的诗词数量不说特别多,但是每一首都是精品,尤其是《将进酒》,《望岳》,《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观猎》,《渭城曲》,《别离歌》等等都非常有名,就连三岁小儿都能背诵。   要是这些诗词真的是苏月凉所作,即使傅清芳跟她有如此的不共戴天之仇,也不得不称赞一声,只是很可惜,这些诗词都不是苏月凉做的,是她偷窃的。   不过现在,苏月凉也只作出了几首边塞诗歌,其他的还没作出来呢。   即使那几首边塞诗,流传的程度现在也不算太广,要不是傅清芳时时关注着苏月凉,也不可能知道。   苏月凉作的那几首诗,竟然早就在一本古籍当中记载过了,这不是她自己送上门来的把柄吗?   这个时代,文人对于抄袭可是十分深恶痛绝的,只要这个罪名一证实,那这个人的名声就会立即玩完。   知道自己被下了绝子药,以后还要在病床上慢慢“病死”,傅清芳当时甚至想跟那几个害她的人同归于尽。   可是转念一想,她就放弃了同归于尽的想法,那样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再说了,为那么几个人就放弃自己的性命,实在是不值得的事情。   傅清芳开始仔细筹谋,终于掌握了主动权,扭转了自己的死局,还把沈秋石给送到了南蛮流放之地。   可是郑思远,苏月凉,傅清宇几个人还活着呢,尽管郑思远朝中失意,不再是人人追捧的侯爷,苏月凉也只是个后院姨娘,就连卖身契都被傅清芳握在手上,可是这样还不够!   还有傅清宇,父亲从小将他过继过来,仔细教养,可是他是怎么对自己的,他帮忙隐瞒了郑思远对自己下了绝子药的事,以后甚至还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缠绵病榻而亡。   他对得起父亲吗?   这本古籍,其实要对付的,就是傅清宇。   苏月凉只是个妇人,她想要扬名,自然得有人带着她去那些学子们爱聚集的地方的,还得有人为她摇旗呐喊。   带着她去的,是郑思远,为她摇旗呐喊的,自然就是傅清宇了。   郑思远虽然在大楚朝也算有名气,可他到底是个武将,在文人学子当中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力,傅清宇就不一样了,他被自己的父亲过继了,又考了个探花,在文人当中的影响力可是巨大的。   苏月凉要想凭借那些盗窃来的诗词,在大楚朝闯出一番名气,傅清宇的帮助是少不了的。   上一世,苏月凉出了诗集,傅清宇就为她做了序,因为这个郑思远还吃了好大的一顿飞醋呢。   郑思远苏月凉夫妻两个也因为这个,冷战了一段时间,还是他们的小儿子生了一场大病,夫妻两个担忧不已,才解开误会,感情因此还更好了。   傅清芳派出了好几个人打探苏月凉的消息,自然是听说了,在最近一次的学子聚会上,苏月凉做了一首诗,那首诗并不是多么惊艳,因此还没有流传开来。   不过让傅清芳高兴的是,傅清宇对这首诗是赞不绝口的。   只要傅清宇对苏月凉作的诗词说一个“好”,那就是她傅清芳的机会。   毕竟,苏月凉作的那些诗词,都是她的父亲淘到的一本古籍上的,傅清宇也是看过的!   这次,她一定要傅清宇付出代价,让苏月凉郑思远生了间隙,最好是能反目成仇。   想到这里,傅清芳闭了闭眼,尽管早就想通了,不要将所有的心神都放在这些纠葛上面,可是只要一想到自己受了这么多的苦,傅清芳止不住的怨恨。   傅清芳闭了闭眼睛,把心里的怨恨压了下去,起身从自己的卧房书架上拿出一本古籍。   那古籍整体颜色偏黄,纸质也有些脆了,上面甚至还有受潮后留下的痕迹跟虫蛀过的痕迹。   这本古籍是傅清芳在皇觉寺住着的时候就开始着手准备的,现在就能派上用处了。   毕竟这本古籍是造假的,要是有人质疑怎么办?傅清芳看着手上的古籍笑了笑,质疑就质疑,她就怕别人不质疑,   将古籍放在桌子上,傅清芳将下人喊了进来,吩咐道:“将我书房里书柜最上面的那个柏木小盒子拿过来,我有用。”   立春等几个大丫鬟嫁人之后,傅清芳就提拔了两个二等丫鬟做了一等大丫鬟,她们一个叫秋云,一个叫秋月。   二等丫鬟的空缺,傅清芳将那日里在花园里为明煦作证的丫鬟槐花给补上了。   秋云领命而去,很快就拿来了一个不到一尺见方的柏木盒子。   傅清芳将手里的古籍放了进去,又找了两本孤本一起放了进去,合上盖子。   收拾好了一切,傅清芳就将盒子给放了回去,开始坐在椅子上写小说。   傅清芳自认虽然不是才高八斗,也是聪敏之人,可是她写的两本小说,反响却是平平。   还不如某些风花雪月才子佳人的话本卖得好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傅清芳百思不得其解。   俗话说的好,勤能补拙,她就不信了,她多写几本,等到名气上去了,小说自然就卖的好了。   此时的傅清芳想的更多的还是在历史长河里能留下个姓名,等到了以后,她想的却是怎么改变更多人的命运了。   没有想到明煦带着弟妹来傅清芳屋里玩,那个盒子就放在桌子上,傅清芳忘了收起来,几个孩子将盒子打开,见到里面是基本古书,他们便看了起来。   等傅清芳回来,明煦举着那本傅清芳作假的古籍,脸上的表情兴奋极了:“母亲,这本古籍你是从哪里找出来的,这上面的诗词实在是妙,能写出如此佳作的人,怎么会这么默默无名呢,我就是听都没听过的。像这么有名的诗人,怎么也不该就只有这么一两首诗词吧,母亲,这样的古籍还有没有啊?”   傅清芳就笑道:“没有了,这是你外祖父无意之中淘到的一本古籍,这上面的诗词或磅礴大气或婉约清丽,随便一首拿出来都是能流传千古之作。只不过很可惜的是,这些人都没在史书当中记载过,也不知道到底是何年何月何朝代之人。”   这些人在史书中当然没有记载了,因为这些都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明煦明璇见了这本书都爱的不行,就连不怎么喜欢读书的明沧明珊看了这本书,都爱不释手了。   四个孩子凑做一团,四双眼睛紧紧盯着那本书,读完一遍又一遍。   傅清芳看他们看得入神,轻轻坐在旁边,也不说话,就笑着看四个孩子读书。   屋里的下人见状,都放轻脚步,不敢打扰。   傅清芳静静等待着,苏月凉越来越高调了,她写了一首《将进酒》,因为明年就是大比之年,长宁城里有无数的举子云集,苏月凉的这首《将进酒》一下子就流传开来了。   据人说,这首词一出来,就惊艳了所有在场的学子们,前朝的傅探花也在,对这首词可是赞不绝口的,这首词的作者苏异人,一下子就火遍了长宁城的大街小巷。   苏异人这个名字的来历,那本话本上也是说过的,取异世之人的意思。   苏月凉傅清宇都已经上钩了,现在该轮到傅清芳出场了。   还没等到傅清芳有所行动,明煦却先出了事。   原来那日明煦看了傅清芳放起来的古籍,又听说了什么苏异人做的《将进酒》,当即就跟人争执起来,说这首词的原作者是李太白,根本就不是什么苏异人。   明煦说这话的时候,场合却不是在老师的学堂之中,却是在一所酒楼里。   这个酒楼是长宁城里有名的酒楼,名字就叫状元楼,每个大比之年,这里三六九的举行诗会,很是热闹。   明煦现在的老师跟章嘉歆是好友,正好章嘉歆休沐,两人就带着章家兄弟跟明煦来状元楼喝茶。   正巧今日状元楼又有诗会,无数的举子们聚集在这里,希望自己能打出名气,引起上面人的注意。   待到诗会完了,评选出今日的三甲,就有人说道:“今日之诗词虽然也是佳作,可今年最出彩的诗词,却是《将敬酒》。也不知道这个苏异人到底是何人,竟然能写出如此神作,我只恨不能跟人交往一番。”   他的话得到了无数人的附和,苏异人这个名字,随着《将进酒》的横空出世,是彻底在长宁城里流传开来。   又有人说道:“要是苏异人今日能来这状元楼,能让我见上一面,即使这次会试不中,我也无憾了。”   他的话,自然是由引起了不少人的附和。   举子们来参加三年一次的会试,所求的自然是蟾宫折桂了,能让这么多举子说出这样的话,可见这个苏异人的影响实在是不一般。   众举子们就讨论起来,气氛正在热烈,状元楼的掌柜却出来朝着大厅行了一礼,高声说道:“今日我们状元楼来了一位贵客,就是苏异人苏大家,他也做了一首词,祝各位来年高中。”   一张上好的宣纸被挂到了墙上,上面写着一首词《沁园春·雪》: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①   这首词一出,大厅里的举子们安静了几秒,很快,就有一名穿着白色锦衣的年轻男子大笑着说道:“好一句,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苏大家果然名不虚传。”   他的话引燃了大厅里的气氛,众举子们纷纷议论起来,这首词气势磅礴,旷达豪迈,非常人能写出!   就连章嘉歆跟明煦现在的老师陈举人,对这首《沁园春·雪》也是赞不绝口,并由这首词推断出,这位苏异人,必定是个胸中有大沟壑的人。   章嘉歆还说道:“不知这位苏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我倒是想见上一见了。”   明煦跟章家兄弟,还有陈举人的儿子坐在一桌上,听章嘉歆对这首词如此推崇,就说道:“这首词根本就不是什么苏异人写的,是别人写的。”   明煦的声音算不上很高,但也不算低,他年纪不大,说这话的时候甚至还跟几岁小儿一样撅起了嘴,看上去十分不忿。   他的声音除了跟他同坐一桌的人,就连周围几桌的人也听到了,不过因为这状元楼的大厅实在是大,又乱哄哄的,也就只有周围几桌的人听到了。   还不等跟他同坐一桌的章嘉歆陈举人说些什么,明煦左手边的一位青衣举子就拍桌而起,怒目而视道:“你是哪里来的黄口小儿,竟然敢如此污蔑苏大家!苏大家的诗词大气磅礴,沟壑万千,岂是沽名钓誉偷盗他人文字之人?再说了,你说这首词是别人所作,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人的名字?这首词气势恢宏意境壮美,要是真的有人作出了如此词作,又岂是寂寂无名之辈。你这个黄口小儿,就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了。”   他说完,又对着桌上的两个大人拱拱手:“还请两位管教好自己的子侄,莫要让他平白无故的污人清名。要知道,这文人的名誉最是重要,要是这样被人污蔑,是要打上你们家门的。”   这位举子说完,四周听到明煦说话的人也纷纷附和,对着明煦讨伐起来。   章嘉歆就说道:“明煦,你说的可是真的?若是假的,还不赶快跟人道歉。”   刚才明煦说的话一传十十传百,大厅之内过半数的举子都知道有个孩子说苏异人剽窃他人的诗词,纷纷对着这边怒目而视,还有更多的人窃窃私语,目光不善。   明煦不慌不忙地站起来,说道:“我有没有说谎,将苏异人叫下来,跟我对质不就行了。”   一位年纪不大的少年就高声说道:“你不要在这里污蔑苏大家了,他写出《将进酒》的时候,我也是在场的,还是傅翰林亲自拿出来让我们瞻仰的。要知道傅翰林的父亲可是前朝傅太傅,他交好的人怎么会是你说的那种人呢?”   听了这话,明煦却像是受到什么打击似的,就问道:“你说苏异人还写了《将进酒》,可是天生无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②的那首词吗?”   “这是当然。”   “看你也是个读书的,难道你就没听说过吗?”   “连这个都不知道的,你还敢污蔑苏大家,掌柜,你还不快快将这些人赶了出去。”   大厅里群情激奋,这个少年明摆着就是来胡搅蛮缠的。   因为事情闹得有些大了,就连章嘉歆都说道:“明煦,这里不是家里,你不要胡闹了,快快坐下。”   明煦不但没有坐下,还高声说道:“你说傅探花跟这个苏异人交好,还大加赞扬这个苏异人?”   不等有人回答,明煦却突然转头朝着楼上喊道:“苏异人,你剽窃他人诗词,敢不敢出来跟我对质?”   状元楼是长宁城里数一数二的酒楼,一楼是大厅,二三楼是包厢,苏异人就在上面的某一个包厢里。   自从苏月凉被送到家庙里去以后,她甚至想过偷跑出长宁城,到时候凭着自己的一手医术,还怕混不上一口饭吃。   可是先不说自己的卖身契在傅清芳手上,她要想出城去别的地方,没有路引她在这个朝代是寸步难行。   她恨过怨过,可是郑思远来了家庙也就只能匆匆跟她见上一面,根本就不能多留。   更何况她有一次半夜惊醒,没有叫人自己下来倒水喝,却听到了派来伺候自己的人说私话。   原来郭氏傅清芳早就打定主意,等自己生产之日,就是自己丧命之时!   苏月凉想到自己的处境,狠狠打了一个寒颤!   她不蠢,当初行医的时候,听说的高门大户后宅里的阴私可不少,她本来以为自己有郑思远的爱就能在后宅横行无忌了,可是郑思远上面有郭氏,傅清芳身后有太后皇后,即使郑思远再怎么向着她,他也护不住她。   那一晚,苏月凉在被子里睁着眼睛过了一夜,她现在能依靠的,除了一个郑思远还能有谁呢?   即使这个男人对她许下了海誓山盟却又护不住她!   可是她苏月凉的后半辈子,还是得跟他捆在一起。   她不想跟他捆在一起,以后都只能困在后院。   苏月凉开始暗中观察,可是让她绝望的是,这个家庙建在长宁城外,郭氏派了十多个仆妇看管她,她的活动范围就只能在现在这个小院子跟前面的佛堂,别的地方哪里都不能去。   只要她出了屋门,就有好几个仆妇跟着,想逃跑都跑不了。   她唯一的生路,就在郑思远身上了。   以后只要郑思远来看她,她就对着郑思远哭诉,郑思远被哭的心都疼死了,可是有郭氏在上面压着,他也毫无办法,只能安慰苏月凉从长计议。   谁知道不久后郑思远就崴了脚,他就去了别庄休养,顺便把苏月凉给接了出来。   反正没把人给接回侯府,郭氏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因为那个别庄离着书院很紧,傅清宇又在书院,郑思远就拜托郑思远教导郑明澜。   这几年里,傅清宇并没有什么变化,反而更加温文尔雅了,苏月凉见到他,好像有一瞬间的后悔,要是自己嫁了傅清宇,不知道是什么样呢?   上面没有公婆,自己又是他唯一的妻子,日子过得一定比现在痛快多了吧!   只是这也就只能是想想了,她现在是郑思远的妾侍,根本就不能嫁给傅清宇了!   看到傅清宇教导自己的儿子,苏月凉只盼望儿子能好好学,给自己争气,毕竟儿子比起郑思远来要靠谱多了。   因为这里离着书院不远,经常有学子在酒楼办诗会什么的,苏月凉跟着郑思远出去一趟后,心中就有了一计,要是她有了不世才名,镇西侯府的人还敢小看自己吗?   她有前世无数的文人骚客留下的佳作,还怕在这个世界文坛闯不出一番名堂吗?   作者有话要说:  ①:出自《沁园春?雪》,是□□的诗词   ②:出自《将进酒》,是礼拜的诗词? 第65章   郑明煦在下面跟人起了争执,?二三楼的客人自然也是听说了的。   明年就是会试,长宁城里举子云集,都希望自己能金榜题名,上面的人自然也是趁着这些诗会之类的集会观察众多举人,?找出合适的需要招揽的人。   这状元楼的二三楼上,?就有不少的朝堂高官在,见到下面吵成一团,?有好几个人就有了兴趣。   郑明煦听老师说了,?这状元楼的二三楼的包厢里,?恐怕有真正的天潢贵胄在。   他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会在这这个地方将此事捅破的。   希望这样能够帮到娘亲。   “你们这样推崇的苏异人,却是个欺世盗名之辈,”明煦的脸涨的通红,像是真的愤怒极了:“这首词明明就是另外一个诗人所作,?我记得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的。”   他的话说完,立马就有人问道:“你在古籍上看到过的,?是在哪一本古籍上看到的?”   说到这里,?明煦开始变得结巴了:“就是......就是古籍上的,我在......那里见到的。”   他结巴了,明显就是心虚啊!   众举子几乎都逃群起而攻之了。   章嘉歆眼看事态不好,站起来就要表明自己的身份。   只是他还没说话,?就见到明煦朝着高处喊道:“苏异人,你这个文贼,?你抄袭别人的诗词,敢做不敢当,就跟个缩头乌龟似的,畏畏缩缩的不敢出来,?是什么英雄好汉?”   他这话喊出来,举子里终于有人忍不住了,说道:“你这个小儿,说苏先生抄袭,可有什么证据,要是没有证据,你在这里信口雌黄,我可要跟你的长辈好好说上一番。”   他的话,得到了很多人的赞同。   “那就请苏异人出来跟我对质,他剽窃了别人的大作,敢做却不敢当吗?”明煦抬起头,继续喊道:“苏异人,你敢出来跟我对质吗?你抄袭别人的心血,却藏头露尾不敢出来,你要是清清白白的,就出来跟我对质。”   苏月凉跟郑思远带着儿子坐在三楼的一个包厢里,有下人进来,在郑思远耳边耳语了几句。   苏月凉有些不满:“难道还不能跟我说吗?”   那下人看了郑思远一眼,见侯爷没有反对,就低头说道:“在楼下说苏异人剽窃的,是大少爷。”   大少爷,自然就是郑明煦了。   “那大少爷还说了什么?”苏月凉问道。   下人继续回道:“大少爷说《沁园春·雪》是另一位诗人所作。”   下人的话让苏月凉吓了一大跳,难道这个世界还有别的穿越之人吗?   她赶紧问道:“那诗人叫什么名字,大少爷可说了。”   “这个大少爷就说不出来了,就连他看到的古籍到底在哪里,大少爷也说不出来。”   郑明煦那个人,尽管年纪小,可是却聪慧无比,要是真的有这本古籍,他怎么会只记得这个毛姓,却不记得名字呢?   因为时间太长了所以他记不清了,至于他说的那本古籍,恐怕也不知道现在在哪里吧?   苏月凉眼珠子转了又转,却想到了什么,这或许是一个机会呢。   她看看儿子,现在郑思远这么看重自己的儿子,可是还有郑明煦郑明沧挡在儿子的面前,要是这次能让郑明煦身败名裂......   她有点不敢想下去了。   再说了,即使她现在不肯跟郑明煦对质,也不行了,郑明煦不管不顾地在下面喊出她剽窃,要是她就这样不声不响,别人恐怕就会相信她真的是个文贼了。   “思远,既然明煦要我出去对质,那我就出去对质,”苏月凉说道:“清者自清,我不怕的。”   看着她意已决,郑思远拉住了她的手:“月凉,我跟你一起去,若是郑明煦这次拿不出什么证据来,我必不会饶了他的。”   “侯爷,您还是不要去了,”苏月凉反握住他的手,柔柔说道:“要是你一出去,难保不会有人认出你来,这样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议论咱们镇西侯府呢。”   她说的有道理,要是他出去了,郑明煦难保要给他行礼,这外面的人心里还不知道要想些什么呢。   不过,即使他现在不出去,等明日里,镇西侯府又要成为长宁城茶余饭后的谈资了吧。   反复思量之下,郑思远还是绝对不出去了。   他还是不想让这么多人打量的。   “月凉,你也不用下去,我让掌柜的在二楼开个房间,你在那里跟那个兔崽子对质就好了。”   其实苏异人到底是谁,还是有人知道的,只不现在这状元楼一楼的举子当中,没有人知道。   郑思远叫来状元楼的掌柜,让他在二楼找个包厢,掌柜的略一沉吟,便同意了。   不管今日的结果是什么,对状元楼都没有坏处的。   因为不管这么说,人们在谈论这件事情的时候,都不免说到状元楼这三个字,这不就是无形的招牌吗?   今日里状元楼都满了座,但掌柜的还是想办法给郑思远苏月凉腾出了一个包厢。   苏月凉现在已经怀孕好几个月了,行动之间已经有些不便了,下楼梯的时候,郑思远亲自伸手扶住了苏月凉,两人相视一笑。   他们走的是后边的楼梯,绕路去了二楼,因此在一楼的人并没有见到郑思远苏月凉。   待到郑思远苏月凉二人坐定,状元楼的掌柜走到二楼到一楼的楼梯上站定,喊道:“苏异人答应跟这个小哥对质,现在苏异人在二楼,小哥你有什么证据,尽管拿出来吧。”   其实《将进酒》刚出来的时候,就有很多人要打听这位苏异人的身份,因为苏月凉在边关的时候用的是另外一个名字,苏异人到底是谁,还没有人打听出来。   除了郑思远傅清宇,就只有在郑思远身边伺候的人知道苏异人的身份了。   明煦又说道:“我要是拿了证据出来,那个苏异人察觉事情不好跑了怎么办?他藏头露尾的不敢出来见人,不就是心虚吗?”   他说的也有道理,要是一般人听说有人质疑自己剽窃抄袭,恐怕早就冲出来了,苏异人却还不敢露面,恐怕真的有什么内幕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二楼。   有人就说道:“还请苏先生下楼来,跟这个小儿当面对质。”   就听得二楼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不是我不下去,实在是身体不便,还请大家见谅。”   大厅里的举子都没了声音,谁能想到,写出那样气势磅礴的诗词的人,竟然是一个女子呢。   苏异人竟然是一个女子!   一个女子竟然有这样的才情心胸,让他们这些男人都汗颜!   安静当中,明煦也显得有些惊讶:“苏异人竟然是一位女子,我怎么觉得这位女子的声音有些耳熟呢,好像在哪里听过?”   岂止是耳熟,这不就是苏姨娘的声音吗?   苏异人就是苏姨娘!   郑明煦抬眼看了看二楼,苏姨娘在,自己的那个父亲怕是也在吧。   他好像明白了母亲的用意,那本书就是为了苏姨娘而专门准备的!   可是,母亲怎么会知道苏姨娘就是苏异人,会抄袭那些先生的诗词呢?   疑问也只在郑明煦的脑袋里一闪而逝,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还是要先稳住苏姨娘,一定不能让她跑了。   “掌柜的,苏异人在二楼的哪个包厢,到底什么身份,你一定是知道的吧,”明煦说道:“要是我把证据拿了出来,苏异人却跑了怎么办?”   “你这孩子,怎的顾忌这么多,这里这么多人,难道还看不住一个人吗?倒是你,要是你污蔑了苏先生,该怎么办?”   明煦就道:“我愿意从城门口一步一跪,走到苏异人的家门口,负荆请罪。”   “你可要说到做到。”有人说道:“要是你真的污蔑了苏先生,就要一步一跪的走到他家门口负荆请罪。”   明煦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他这么个半大少年说出这样的话,不少人的嘴角抽了抽。   章嘉歆现在十分后悔,自己刚才怎么就没拦住明煦呢,现在明煦真的是骑虎难下了。   要是不能证明苏异人剽窃他人诗词,即使要在这个时候说出来,也可以用温和一点的方式说出来,怎么他看着,明煦像是故意在这个场合说出来的。   陈举人也大为惊讶,明煦一直是个聪敏的,怎么今天就这么鲁莽呢?   他一开始没有拦住明煦说那句话,后来再想拦就拦不住了。   现在苏异人在长宁城的风头正盛,有不少的文人举子都对苏异人大为推崇,就连德高望重的高尚书都对苏异人赞不绝口,明煦却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苏异人剽窃,只要话一出口,就收不回了。   要是今日不能证明苏异人抄袭,怕是明煦的外祖父傅太傅在世,也保不下明煦了。   他参加秋闱的时候都没这么心焦过,今日却是坐立不住了。   “明煦,你可有十分把握?”陈举人问道。   明煦点了点头。   陈举人就站了起来,说道:“我这个学生,向来是稳重的,今日说这样的话,必定是深思熟虑过的。”   陈举人这样说,就是支持明煦了。   要是明煦真的拿不出证据,他也要被连累了。   恐怕在长宁城里是待不下去了。   老师支持自己,明煦感激地看了老师一眼。   章嘉歆挣扎一番,也要站起来说些什么,明煦却冲着他摇了摇头,说道:“老师尽管坐着,我自有办法。”   明煦就是不拿出证据来,就有人焦急了说道:“你这人,还不赶紧将证据拿出来。”   明煦却喝了口茶,说道:“要是我证据拿了出来,那苏异人却跑了怎么办?刚才说话的是个女子,苏异人这个名字恐怕也不是真实姓名吧,要是我拿出了证据,她却跑了怎么办?”   他的话说完,大厅又是一阵骚动,说什么的都有。   这个半大少年非说害怕苏异人跑了,苏异人是个女子却不好抛头露面,两方就这样僵持下来。   傅清芳正在家里写小说,却突然有下人来报,说世子在状元楼里出了事了。   傅清芳手里的笔当即就软了,等到下人将情况说明,她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本来她是打算苏异人再出一点风头,就连她这个后宅妇人都听说了苏异人的大作了,那个时候她再找苏异人对质。谁曾想到,明煦竟然在状元楼将这安是给捅出来了。   明煦从来不是冒进的人,即使看到苏异人作的诗词他从古籍上看过,也只会慢慢调查,而不是就这样大大咧咧的说出来。   不过明煦都在状元楼把事情给挑破了,傅清芳赶紧收拾了东西,拿上盒子里的古籍,坐马车去了状元楼。   而状元楼里,明煦就是不松口,一口咬定除非苏异人亮明真实身份,否则他就是不把证据拿出来。   按理来说,明煦的这个要求并不算太过分,只是苏月凉却不肯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郑思远是一点都没想到要下去为自己这个儿子说情,在他看来,这个郑明煦要是今日里真的惹了众怒,那对他来说才是好事呢。   双方僵持之下,明煦又说道:“我又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要是她家里是个位高权重的,日后报复我怎么办?要是她被我拆穿了,却逃脱了,日后再换个姓名继续写诗作词怎么办?”   他的话说完,大厅又是一阵寂静,这个孩子说的也不无道理。要是真的证明苏异人剽窃,她今日不露面,就很少有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那她来日再改头换面出现在人前,谁也不知道她曾经剽窃过别人的诗词。   就有一个上了年纪的举子说道:“这还不简单,我听说苏异人做那首《将进酒》的时候,就是前朝傅探花拿出来的,那个傅探花肯定知道那个苏异人的真实身份,将傅探花请来,要是真的证明苏异人偷窃,傅探花自然会说出苏异人的真实身份的。”   傅清宇做了郑明煦的老师之后,苏月凉跟傅清宇倒是经常见面。   一次郑思远带着苏月凉去散心,书院山脚镇子里的酒楼里正好有学子举行诗会,以酒为题,苏月凉灵机一动,就跟就扣小儿要了笔墨来,当场写下了《将进酒》。   她不好抛头露面,郑思远也不想出去跟那些学子打交道,正好傅清宇在,郑思远就让下人将傅清宇喊了进来,让傅清宇将那首《将进酒》拿了出去。   苏异人这个名字,因此连同那首《将进酒》一起在长宁城里流传了开来。   听到傅探花的名字,明煦的脸色变都没变,而是说道:“除非苏异人出来,否则我是不会拿出证据的。”   “反正,要是不见到苏异人,我是不肯将证据拿出来的。”   明煦就在这里胡搅蛮缠,他年纪小,这里的举子么最小的也要比他大上十多岁,反正不会跟他动手,能拖延一刻是一刻,等到母亲来了就好了。   见明煦一副不见到苏异人就不肯将证据拿出来的样子,大厅李的举子就开始窃窃私语,说什么的都有。   倒是明煦,站在那里不慌不忙,就连有人说他些难听的话,脸上的表情也一直没有见过。   在三楼的一处包厢里,一个胡子花白的老人就说道;“这个孩子就是镇西侯过继来的那个世子,小小年纪倒是稳重的很,有一点他外祖父的风范,比起傅文海亲自教导的傅清宇,他反而更像傅文海的儿子。”   傅太傅名容,字文海。   “只是这个孩子也太有心机了,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他身边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就说道:“祖父,这怎么叫有心机,要是真的有些心机,就不会在这里将此事叫破了。”   老人摇摇头,就说道:“现在楼下乱哄哄的,那个孩子到现在都没拿出什么证据,必定是有人会骂他的,骂他的人肯定还不少,可你看他的表情可有一点惶恐?要是你这个年纪,处在他这个境地上,你会脸色变都不变吗?”   年轻人想了一想,如实说道:“孙儿做不到。”   老人站起来:“既然那孩子说想找几个德高望重的人做个见证,我这把老骨头正好想活动活动,就去凑个热闹。”   老人出了包厢,朝着一楼走去。   楼梯上出现了一个老人,要是平日里必定是不会引人注意的,今日倒是有人注意到了这个老人。   就有人喊道:“高尚书,您怎么也在这里?”   高老走到楼下,站在明煦这个桌子上,章嘉歆赶紧起身,就要行礼。   那个老人冲着章嘉歆摆摆手,笑着说道:“这位小哥,待会儿你跟苏异人对质的时候,肯定是要个见证人的,那老朽愿意做这个见证。”   章嘉歆还是站了起来,恭敬道:“高尚书,您愿意做这个见证,是再好不过了。”   高尚书就说道:“就按这位小哥说的,再从举子当中选几位代表,请他们跟我一起去二楼包厢。”   高尚书曾是礼部尚书,从位子上退下来之后,就著书立说开坛讲学,在大楚朝很是有名气。   不过这高尚书还有一个诨号,叫做高老二,那是因为他跟傅清芳的父亲同朝为官,可是却被傅容压了一头,是个万年老二,因此才有了这样一个诨名。   他来了,陈举人跟还坐着的章家兄弟都赶紧起来,站立在一旁。   明煦见到这样一个有名的人物,倒是丝毫不见慌张,而是行了礼,说道:“高尚书您愿意为小儿做个见证,小儿自然是求之不得,只是证据还没有拿来,小儿暂时还不想上去跟苏异人碰面,我的身边没跟着父母,就怕到时候吃亏。”   他刚才还天不怕地不怕的呢,现在又怕吃亏了,真是说变就变。   高尚书笑道:“你这小儿,事情还真多,这点倒是跟你的外祖父一模一样,既然如此,等到你家下人送来了证据,我便陪着你一起上去。”   明煦到底年纪小,刚说出要找个清静的包厢,他又想到,要是进了包厢,必定是要见到苏姨娘跟郑思远的,要是那个郑思远压着他说是他说错了怎么办?   不过母亲还没送了证据来,到时候要不要上去,还得母亲拿主意。   “要是证据被拿了来,苏异人却跑了怎么办?”明煦就道:“那苏异人到现在也不肯露面,说不定她的打算就是见势不妙要跑呢。”   “这个你倒是不用担心,”有人从楼梯上下来,说道:“我也愿意做个见证,要是这苏异人见到证据也不肯出来,我必定会帮着你把她的真实身份给查找出来。”   说话的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穿戴不俗,后边还跟着两个十几岁的少年。   说话的男人叫明翎,是翰林学士,乃是天子近臣。   高尚书见了他,就说道:“明翎,你也来了。”   那人对高尚书行了个礼,说道:“我本来是不想下来的,不过看到您下来了,我也就凑个热闹。”   明翎就坐在那里,跟章嘉歆分坐在高尚书的左右,等着明煦嘴里的证据被送来。   此时状元楼的一楼大厅里是雅雀无声,众举子没有想到,只不过是来参加一次诗会,竟然会遇到这么多的大人物。   跟那个少年坐在一起,现在又坐在高尚书右侧的人,也必定是朝中大臣了。   这个少年的身份,恐怕也不简单吧。   众人就这样等着证据送来,过了两炷香的时间,傅清芳终于来到了。   待来到状元楼,明煦的一个长随早就在外面等着了,见到傅清芳,赶紧迎了上来,又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傅清芳说了。   傅清芳点了点头,闭眼复又睁开,说道:“前面带路。”   状元楼占地极广,前面是招待一般客人的地方,后面才是众位举子们举行诗会的地方。   待到了后面,傅清芳刚一进门,就吸引了大厅里所有人的视线。   她毫不惊慌,稳稳穿过桌子之间的缝隙,来到自己儿子身边。   儿子旁边的那张桌子上,坐了好几个人,傅清芳走了过去,对着三人福了福身,问了好。   高尚书就道:“侯夫人,事情的来龙去脉,想必您也知道了,今日有人在状元楼作了一首词,你家世子非说那人是剽窃,可是就是拿不出证据,侯夫人可有证据?”   傅清芳带着帷帽,从手里的木盒当中拿出一本古籍放到了桌子上,说道:“这是家父淘来的一本古籍,出处已不可考,因为上面的诗词实在是惊艳,都是可流传千古之佳作,家父爱的不行。后来这本古籍就到了我的手中,因为是家父的所赠,我平日里珍重异常,除了每年晒书的时候拿出来,其他时候是绝对不会轻易示人的。谁曾想到今日里竟然有人作了这上面的词,还得到了称赞,这本古籍除了父亲,就只有我跟兄长见到过的,那人写出了这上面的词,不知道是纯粹的巧合还是其他。”   傅清芳说完这番话,就把书递给了明煦,让明煦交给高尚书。   高尚书从明煦手里接过了书,先大概看了一番,就说道:“这本书时间确实很长了,上面有受潮的黄渍,还有虫蛀的痕迹。”   傅清芳来了之后,明煦就不说话了,也不说要请苏异人下来了。   至于傅清芳,她也不说要在包厢里将此事了结,而是在大厅里就将书交给了高尚书。   她就是要在人多的地方拆穿苏月凉跟傅清宇的面目。   倒是傅清芳说道:“那苏异人在何处,还不赶紧出来与我对质。我虽然是个女流之辈,却也知道文贼可恶,那人既然做下了这样的事,就要有被全天下唾骂的准备。”   傅清芳说完,明翎就朝着站立在一边伺候的掌柜道:“苏异人在二楼哪里,你还不快将人请下来,跟侯夫人对质。”   苏月凉郑思远就在二楼的包厢里,包厢的窗户都是镂空的,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从里面却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形。   苏月凉见到傅清芳来了,又见她将手里的一本书交给了坐着的那三个大人,心里就有些打鼓,难道郑明煦说的只真的,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别的穿越者,还留下了什么?   她觉得浑身冰凉,就连手脚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要是真的有这样一本书,她的下场可不会好到哪里去!   这个时代文人的地位高,人们对文贼可是十分深恶痛绝的,可不像前世,抄袭根本就不算什么,有些就连官司都打不赢的。   要是她真的被证实了抄袭的事,她的儿女都会受到牵连的,日后再无出头之日。   她的脸色不好,郑思远赶紧问道:“月凉,你没事吧?”   苏月凉摇摇头,就说道:“我没事,我们赶紧下去吧。”   现在也由不得他们不下去,因为事态就连郑思远这个镇西侯都控制不住了。   因为苏月凉有了身孕,两人慢慢下了楼。   待到他们从楼梯上一出现,就被傅清芳看到了。   她顾不得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失声喊道:“侯爷,您怎么在这里?”   这里这么多人,郑思远也不好对傅清芳视而不见,他走下楼梯,在傅清芳对面站定:“夫人!”   他的话音有一丝丝的咬牙切齿。   傅清芳当然听出来了,不过她就当做没听出来。   郑思远是个侯爷,他一出来,先跟坐着的三位大人见礼,高尚书就道:“镇西侯既然来了,怎么不早日下来,毕竟你的儿子就在下面,你这个做父亲的怎么也该出来看看。”   高尚书的话一出,大厅里众人的心里就都转悠起来了,这个男人是镇西侯,这个喊破苏异人抄袭的人是镇西侯的儿子,而镇西侯出来时却带着一个怀孕好几个月的妇人,刚才从门口进来的妇人才是侯夫人,那怀孕的妇人极有可能是镇西侯的姬妾。   刚才镇西侯及姬妾是状元楼的掌柜亲自请下来的,掌柜的可是去请苏异人了,难道这个镇西侯的姬妾就是苏异人?   镇西侯的儿子喊破了苏异人剽窃的事,偏偏这个苏异人又是镇西侯的姬妾。   这真是好大的一个瓜啊!   无论什么时候,爱看热闹都是国人的天性,即使这个大厅里都是一些有些身份地位的人,爱看热闹的心也一点都不少。   郑思远坐了下来,说道:“犬子胡闹,让几位大人看笑话了。”   傅清芳怕郑思远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就抢着说道:“侯爷既然在这里,正好与妾做个后盾,那苏异人抄袭了别人的词,被明煦给挑破了。”   苏月凉就走在郑思远身后,不情不愿地对着傅清芳行了礼,待到傅清芳说完,苏月凉就道:“夫人不必将脏水泼在我的身上,这首《沁园春·雪》的确是贱妾所作,贱妾知道自己碍了夫人的眼,夫人要打要骂都是可以的,可却不能这样作践贱妾。”   夫人,贱妾,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周围心思活络的已经猜到了。   苏月凉这样说,傅清芳倒是想的颇为惊讶:“苏姨娘说的这是什么话,苏异人剽窃他人作品,明煦只不过看不过指了出来,怎么就是作践苏姨娘了?再说了,你坐在楼上,从始至终我跟明煦都不知道苏异人就是你,何来作践之说?”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的高声说道:“苏姨娘,难道你就是苏异人?”   大厅里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苏月凉身上,就连坐着的那三位大人也将目光投向了她,苏月凉一时竟觉得十分恐惧。   倒是傅清芳在这样的状态下毫不慌乱,继续说道:“在你下来之前,我们都不知道苏异人到底是谁。侯爷,难道这苏姨娘真的是苏异人?”   郑思远只能点头道:“正是。”   高尚书已经将那本古籍从头到尾翻了一个遍,他将古籍合上,问道:“世侄女,你说这本古籍是你父亲留下的,傅太傅是从哪里得到这本古籍的?”   这位夫人是傅太傅的女儿,有些心思活络的就想到之前她说的兄长也看过这本书,可是明明......   傅清芳就回道:“世叔,这本古籍是我的父亲从一个摊子上淘来的,虽然不是什么名贵孤本善本,可只翻了几页,父亲就被这本不知名古籍上的诗词给吸引住了,将这本古籍买了下来,放在书房时常翻阅。”   “这本古籍上的诗词,就连我父亲都是赞不绝口的,不仅他喜欢,我跟兄长也都很喜欢这上面的诗词。”   章嘉歆不由得说道:“师妹,你说你的兄长也是知道这本古籍的?”   傅清芳点头道:“自然是知道的,因为父亲对上面的诗词几位推崇,上面的诗词我跟兄长也都是读熟了的。只是因为这是父亲的爱物,我才珍而重之的收了起来,平日就放在盒子里,只有每年晒书的时候才拿出来,也是晒书的时候明煦看到这本古籍,读了一遍。”   既然傅清宇是知道这本古籍的,那他为什么还要对苏异人代为赞叹呢。   “这本古籍除了明煦匆匆浏览了一遍,再没有其他人看到过。我倒是要问一句,苏姨娘,你是从哪里看到的这本古籍,又记下了上面的诗词,摘下几首来蒙骗世人,说是你自己所做呢?”   傅清芳的话毫不客气,苏月凉根本就回答不上来,结结巴巴道:“这就是我自己作的......是你抄了我的诗词。”   傅清芳就说道:“你刚才才把《沁园春·雪》做出来,那首词现在就出现在了这本古籍上,难道我有这样的本领,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做旧了一本古籍吗?”   郑思远想说什么,可这里这么多人,郑思远根本就不能说话,那样就显得他太偏袒妾室了。   高尚书就道:“我刚才看了这本古籍几眼,这上面却是有一首《沁园春·雪》,与苏异人刚才作出来的词一模一样,只是这本古籍上的作者却是一位毛姓诗人。”   他的话一出,就如同一滴冷水落在了一锅滚油当中,炸开锅了。   苏异人现在风头正盛,她的诗词可是得到了不少名士的赞扬,可是现在却突然爆出,苏异人的诗词是抄袭的。   高尚书又道:“这本古籍上不仅有苏异人今日做的诗词,就连《将进酒》也是有的,是一位李姓诗人所作。”   郑思远不敢置信地看着苏月凉,苏月凉的身子摇摇欲坠,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有别的穿越者,还留下了这么一本古籍。   傅清芳高声问道:“苏异人,我问你,你是从哪里看到这本古籍,并把上面的诗词记在心中的?这本古籍除了父亲跟我们兄妹,再没其他人见过的,平日里我小心翼翼地保管,除了我晒书的时候明煦看了几眼,再没其他人看过的。苏异人,你到底是从哪里看到这本古籍的?”   苏月凉深呼吸一口,也高声说道:“这些诗词都是我所作,分明是你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这样一本古籍,来冤枉我!”   “冤枉你?”傅清芳上前一步,说道:“那好,我倒是要问问你,先不说今日你做的这首词了,就说《将进酒》吧,你既然说那首诗是你所作,那你知道将进酒是哪里的曲调,出自何书何朝何代?是什么意思?”   面对傅清芳的咄咄逼人,苏月凉底气十分不足,她就说道:“将进酒出自汉乐府,是劝酒歌的意思,”   傅清芳又问道:“汉乐府成立于哪朝哪代?”   “成立于秦,盛于汉。”   她的话一出,全大厅的人就都看着她。   苏月凉怕是忘了,这个世界跟她上辈子是不一样的,秦朝后根本剧不是汉朝。   傅清芳没有点破苏月凉话里的漏洞,再次问道:“沁园春是词牌名,你可知道它是单调还是双调,共有多少字,是什么韵,别称是什么?”   说来也怪,虽然自己这个世界跟苏月凉的那个世界算的上是平行世界,可文化却似乎是想通的,那个世界有的词牌名这个世界也是有的,那个世界有的汉乐府,这个世界也有。   苏月凉的脸色刷白,根本就不敢抬头看任何一个人,傅清芳问她的这些问题,她怎么可能知道。   郑思远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苏月凉怕是真剽窃了。   眼看着苏月凉就要晕倒,傅清芳再次问道:“你到底是从哪里看到的这些诗词,古籍我一向保管的精心,你根本就不可能看到。”   明煦就站在傅清芳身边,电光火石之间想通了什么,就说道:“母亲,你说这本古籍舅父也是知道的,这怎么可能?我刚才还听别人说了,苏异人做的《将进酒》可是舅父亲自拿出来给众人看的,还对苏异人的大作赞不绝口呢!”   傅清芳在心里给明煦点了个赞,表现的却极为惊讶,高声呼道:“这怎么可能,兄长可是知道这本古籍的,他怎么可能还对苏异人做的诗词赞不绝口?难道他明知道苏异人是个文贼,还帮着她掩饰吗?”   明煦也顺着傅清芳的话说道:“母亲不必担忧,舅父不是那样的人,这中间必定是有什么误会的。”   坐着的三位大人也都没有插话,本来以为是一个半大少年跟一位文人之间的较量,却没想到又牵扯到了傅太傅的一双儿女。   “是谁说了兄长对苏异人的诗词赞不绝口的,我要亲自问问他。”   明煦赶紧指着一个人道:“是他说的。”   傅清芳将头转向那个方向,问道:“敢问这位学子,可是你说的,前朝探花傅清宇对苏异人赞不绝口的。这可是真的?”   那个人年纪算不上很大,也就二十多岁,见大厅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他看来,脸上倒是不见慌乱,站起来冲着傅清芳一拱手,说道:“这事不单我知道,当日在临江楼的所有学子都知道,那苏异人做了《将进酒》,是傅探花亲自拿了出来让我们瞻仰,还对苏异人赞不绝口,说她胸有沟壑,必是大家。” 第66章   傅清芳像是受不了打击,?喃喃自语道:“这怎么可能,兄长是知道这本古籍的,也知道这本古籍上的诗词,怎么可能对一个文贼赞不绝口呢。”   傅清芳的话让在场众人都想了很多,?要是这个夫人说的是真的,?傅探花是知道这本古籍的,那他为什么还要为一个文贼说话呢?   这位夫人还说只有她的父亲跟他们兄妹知道这本古籍,?明显不是她将这本古籍上的诗词泄露出去的,?难道是她的兄长傅探花?   没看傅探花都为这个文贼掩饰吗?   明煦也像是被傅清芳的话给惊住了,?他说道:“母亲,难道是舅父把......”   他的话没说完,就自知失言,闭上了嘴。   可是他话里的意思,只要是有些脑子的人,?就都听明白了。   是傅清宇把古籍上的诗词告诉了苏异人,又为她摇旗呐喊造势的。   郑思远自然不傻,?可他哪能让郑明煦再胡说什么,?就皱着眉头斥责道:“明煦,这里都是些大人,你一个孩子瞎胡说些什么。”   高尚书在这个时候适时说道:“这本古籍上有几处随笔,我看了一下,?却是是文海的笔迹。”   高尚书一锤定音,这本古籍的确是傅太傅留下的,?上面还有他的笔迹呢,   傅清芳当日里做这本古籍的时候,可是花费了大心思,先是做旧,?然后将这本古籍在床底下放了半年让它受潮,期间她特意吩咐了下人,不要打扫床底下。   半年过去,傅清芳又给这本书换了个地方,把这本古籍放在了米桶里,因为正是春夏之际,虫子很多,没两个月,这本古籍就有了虫眼。   傅清芳将古籍取出来再次装订,又模仿了父亲的笔迹写了几个字,才将这本古籍妥善保管好。   等到傅清宇为苏月凉呐喊助威的时候,就可以拿出来了。   到时候,傅清宇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此时此刻,傅清芳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蓦的一晃身子,吐出一口鲜血来,将帷帽上的素色薄绢都给染红了。   紧接着,她就一下子倒了下去。   幸亏傅清芳身后还有许多的丫鬟仆妇,接着了她,才没让她倒在地上。   明煦也被吓坏了,立即喊道:“父亲,母亲她气急攻心,晕过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从傅清芳问了苏月凉几个问题,苏月凉却一个都答不上来,苏月凉就知道,大势已去了。   她能做出诗词来,却对诗词的来处一窍不通,任谁也不可能相信这两首诗词是她自己作出来的。   她苏月凉,又一次败在了傅清芳的手里,以后她还怎么在侯府在长宁城里立足。   苏月凉脸色苍白,像是马上就要晕倒了,往常这个时候,郑思远早就来安慰她了,可是这个时候,郑思远却没过来,他只是那样坐着,看都不看苏月凉一眼。   苏月凉心里发慌,好像有什么事情脱离她的掌控了。   待到傅清芳晕倒了,苏月凉后知后觉,她好像把傅清宇也给扯了进来了。   她再也受不住了,也晕倒在身后的丫鬟怀里。   丫鬟赶紧惊呼道:“姨娘,姨娘。”   这边是傅清芳,那边是苏月凉,郑思远只看了苏月凉一眼,就赶紧走到傅清芳身旁,吩咐道:“夫人晕倒了,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将人抬到二楼包厢里去。”   傅清芳被仆妇背到了二楼包厢,郑思远则处理起后续事宜。   不说别的,就是高尚书等三位大人,也是要感谢一番的。   傅清芳被仆妇背上了楼,推开门来就看到郑明澜坐在那里,郑明煦就道:“三弟,苏姨娘在楼下晕倒了,你还是去看一看吧。”   郑思远没空管苏月凉,因为苏月凉有了身孕,不好背上楼,两个丫鬟只好合力将她扶到一张椅子上坐下。   今日这场闹剧,周围不知道多少视线打量着苏月凉,还有不少人在窃窃私语,议论着苏月凉与傅清宇。   待到包厢里郑思远身边的人都出去了,傅清芳才悠悠醒转,就看到明煦通红的双眼。   见到母亲醒了,明煦也顾不得礼仪了,用袖子胡乱擦了一下脸,问道:“母亲,你醒了,可是哪里不舒服,可要喝口茶。”   傅清芳点点头,明煦亲自碰了一盏茶过来:“母亲,这是我让小二刚端过来的,温度正好。”   傅清芳喝了一盏茶,嘴里总算舒服了些,还没说话,就听得明煦说道:“母亲,您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吓死我了。”   “我没事,等咱们回侯府再说。”   傅清芳就要起身,谁知道明煦却道:“母亲,我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还是请大夫看上一看,没事我们再走。”   傅清芳就摇头:“外面的大夫我不放心,还是请太医来看过吧。”   她态度坚决,明煦不好再劝,只能扶着傅清芳先从另一条楼梯下去,坐了轿子回了侯府。   回去之后,傅清芳就让人大张旗鼓地去请太医,又在屋里哭了一回父亲,弄得是满府皆知。   待到太医看过,只说气急攻心,开了一个药方,要傅清芳好生养着。   送了太医走,府里的管事娘子们都来探望,却都被傅清芳身边的大丫鬟挡在了门外,说夫人现在心情不好,谁都不见。   傅清芳坐在榻上,神情严肃,明煦则立在地上,不敢抬头。   “明煦,你一向是个有主意的,今日里怎么如此鲁莽,就那样大大咧咧的说破苏异人剽窃的事,这可不是你往日的作风?”   明煦的性子傅清芳是知道的,从来不做没什么把握的事,即使苏异人抄袭,他心里存疑,也会先让身边的人回来拿了古籍,再与苏异人对质,而不是就那样叫破,还说了许多容易激怒他人的话。   明煦低着头不说话。   傅清芳又道:“你要是加冠了,我也管不着你了,可逆现在才是什么年纪,怎么能如此冒进,要是我去的晚了,还不知道出什么事呢。今日到底是因为什么,你跟我说清楚,否则......”   傅清芳没有说下去,否则什么呢,明煦是她的儿子,她舍不得打舍不得罚的,否则怎么样呢?   再说了,即使那人不是苏月凉,但儿子揭穿了一个文贼的面目,傅清芳也该是欣慰的。   “母亲,那本古籍不是外祖父留下的吧?”明煦抬起头说道:“母亲,在皇觉寺的时候,我陪着弟弟妹妹玩,谁知道弟弟的一个球把母亲房间里的米桶盖子给撞了下去,我好奇母亲的房间里怎么会放一个米桶,就看了看,却没想到发现里面放着一本书。若那本书真的是外祖父留下的,母亲您必定会好好珍藏起来,而不是放在那里。”   明煦继续说道:“那日我跟弟妹们看完书,母亲您把书给收了起来的时候说了一句话,您说有了这个,才好斗倒那个苏异人啊,当时您说话的声音很小,就只有挨着您最近的我听见了。今日在状元楼,苏异人的词一杯挂了出来,我就知道您要干什么了。您是侯府夫人,冒然出头去找苏异人的麻烦到底是有些不妥,我就不同了,我只是个十多岁的少年,见到有人剽窃一时激愤,喊了出来也不会有人说我什么,剩下的事情自然就顺理成章好办了。”   傅清芳看着明煦,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孩子一心为自己着想,却没想到要是今日之事有一点半点的差池,对他的将来可是大有影响的。   可他还是将此事喊了出来。   “母亲,您是怎么知道苏异人就是苏姨娘的,还知道她会做出这几首诗词?”   这也是明煦想不通的地方,母亲在前几年就做了这本书,难道母亲能掐会算,知道未来会发生些什么事吗?   可即使能掐会算,也不会知道苏姨娘会做出什么样的诗词啊?   傅清芳看着明煦,叹了口气,说道:“这中间的缘故,等以后我自会跟你说的。”   既然母亲现在不说,明煦也就不问了,他就说道:“这事将傅清宇也牵扯进来了,母亲打算怎么做?”   母亲派人在别庄周围守着,不会不知道自己的兄长帮苏异人扬名了,可母亲还是要对付苏异人,就说明母亲是没把傅清宇这个兄长放在心上的。   今日母亲吐血之后,可是把他给吓得不轻,谁知道等母亲醒过来之后,他拿着帷帽看了几眼,忽然发现不对,那几处红色的好像不是血迹,更像是染料一类的。   等回到侯府,他就想吩咐了母亲的大丫鬟,谁知道他还没吩咐,白露就亲自将帷帽给拿去清洗了。   这让郑明煦更加断定,母亲今日所作的一切都是早就安排好了的。   傅清芳就笑道:“我们傅家家风清正,从来没有为文贼摇旗呐喊的,傅清宇既然做了这样的事,上对不起祖宗,下对不起父亲的教导,他还怎么有脸做傅家的人。”   明煦就道:“母亲说的是,我虽然没见过外祖父,可只要是说起外祖父的名字,外人必然是敬重钦佩的,傅清宇做了这样的事,的确对不起外祖父的教导。”   母子两个又说了一会儿话,末了傅清芳问道:“明煦,你知道母亲是什么吗?”   明煦不知道母亲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摇了摇头。   “母亲,是要保护好自己的孩子的,护着自己的孩子一生喜乐平安,”傅清芳看着明煦说道:“我知道你今日里做这些是为了母亲好,但是母亲还是很生气,因为你把自己置于危境之中了,母亲宁愿自己说破苏异人的事,让别人议论纷纷,也不想你趟这趟浑水。”   母子两个在这里说着话,小寒进来通报,说是侯爷来了。   傅清芳就说道:“就说我不舒服,不想见人,请侯爷明日再来吧。”   郭氏已经来看过傅清芳了,见她哭闹不休劝不住,就把几个孩子给带走了。   要是以前郑思远恐怕就要闯进来了,今日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傅清芳说不想见人,他没说什么就走了。   傅清宇袒护苏异人的事,很快就在长宁城里流传开来了。   因为当日在状元楼的举子十分之多,事件的当事人一个是近来风头正盛的苏异人,一个是名门公子,这中间甚至还有着桃色纠纷,一时之间长宁城里的文人举子们都议论纷纷。   先不说苏月凉了,就连傅清宇都听说了自己的“罪名”。   他知道后扔下书就要来询问傅清芳,想问清楚她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因为时间太晚了,城门已经关闭,他即使想来镇西侯府也来不了了。   这一整夜傅清宇都没睡好,第二日天还不亮就起来了,匆匆梳洗一番,城门一开就进城朝着镇西侯府而来。   只是进了城他才想到,昨日之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即使见到妹妹,又能怎么样呢?   父亲喜欢的那本古籍本来就是子虚乌有的事,傅清芳当时在众目睽睽之下说自己看过那本古籍,高尚书又可以作证,说那本古籍上有父亲的笔迹,这不是证明傅清芳说的话是真的吗?   可是自己根本就没见过那本古籍,《将进酒》这首诗词是自己看着月凉写出来的,根本就不可能作假。   傅清宇后知后觉,好像那本古籍拿出来,就是为了对付自己跟月凉的。   可是为什么?傅清芳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怎么就知道月凉一定会做出这两首诗词来呢?   傅清宇一肚子的疑问,可是镇西侯府,他还是要去的。   不管怎么说,他也得去问清楚,那本古籍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从来就没见过的东西,为什么傅清芳要信誓旦旦的说那是父亲的心爱之物,说自己跟她都是见过的?   难道她不知道,这样的话一出来,自己这个做哥哥的一辈子都都给毁了吗?   傅清宇怀着满肚子的疑问,到了镇西侯府。   傅清芳正在带着几个孩子吃饭,听到自己的兄长来了,也顾不得吃饭了,将碗筷一放,快步走了出来。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虽然傅清芳傅清宇不是仇人,可他们两个此时相见,眼睛却也都红了。   “清芳,我想问......”   不待傅清宇说完,傅清芳就高声问道:“傅清宇,我倒是想问问你,父亲从小是怎么教你的,你全都忘了吗?你为了一个做了别人妾室的女人,就将父亲的教导全然抛在脑后,为她处心积虑的谋划,就为了让她扬名啊!”   “傅清宇,你配做我们傅家的人吗?你配做父亲的儿子吗?”   “清芳,你胡说些什么,”傅清宇气极了,这话要是传了出去他还怎么见人:“你说父亲极爱重那本古籍,可是我却从来没有见过那本古籍,更没有见过那上面的诗词。苏月凉做出了那样的诗,我只觉得十分敬佩,就拿了出来给人看,可我当时只以为是她自己作出来的,根本就不知道......”   “她自己作出来的,”傅清芳就说道:“你说她只作出来的,她连汉乐府是何朝何代的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作出那样的诗,明明就是你想为苏月凉造势,让她在侯府更有依仗,所以才给了她好几首诗词。”   “若是我给她的,我为什么要给她别人作的,我自己作了几首给她不就行了?”   “这个很简单啊,”傅清芳冷笑一声,说道:“那本古籍上的诗词都是能流传千古的佳作,你傅清宇有那样的本事吗?你不就是以为那本古籍只有父亲跟你我见过,即使我知道了你做的事,也想着你是我的兄长,会为你遮掩过去吗?”   傅清芳不待傅清宇说些什么,就从椅子上站起来,说道:“父亲从小就教导你,万事都要一个‘正’字,做人正,做事正,立身更要正!可你为了一个苏月凉,把父亲的教导祖宗的规矩都扔到脑后了,你怎么对得起父亲,对得起‘傅’这个姓?”   傅清宇还想为自己狡辩,傅清芳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再次问道:“傅清宇,大哥,你可对得起父亲,对得起......”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捂着胸口倒了下去,跟在她身后的丫鬟立即上前接住了她,喊道:“来人啊,夫人晕过去了,快来人啊!”   傅清宇没想到傅清芳会晕过去,还不等他动作,明煦就带着弟弟妹妹从外面进来,哭着喊道:“母亲,母亲,您怎么了,母亲?”   “舅舅,难道就因为母亲将你的所作所为说破了,所以你就来兴师问罪吗?”明煦哭着说道:“你做了那样的事,难道就因为你是母亲的兄长,就要母亲睁一只眼闭一眼,帮着你遮掩过去吗那样母亲怎么对得起外祖父的教导!”   说完,明煦就扑通一声跪在傅清芳面前,哭着喊道:“母亲,你醒一醒,母亲。”   哭了几声,明煦就吩咐道:“将舅舅送出去,我们侯府不跟这样的人来往。”   傅清宇就这样被下人们强硬地请了出去。   直到走出镇西侯府,傅清宇好像还没反应过来。   今日他是来质问傅清芳的,却没想到傅清芳竟然晕了过去,他根本就什么都没问出来。   傅清芳拿出那本古籍是事实,古籍上的字迹高尚书认定是父亲的笔迹,那就说明这本古籍是父亲的,这已经是无可争辩的事实了。   他是父亲的儿子,竟然会对一个剽窃者摇旗呐喊,这个剽窃者抄袭的还是父亲藏书上的诗词。   更何况,现在流言已经说是他抄录了古籍上的诗词交给苏月凉的,就因为他跟苏月凉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只要想一想,傅清宇就恐惧的不行,他一口血吐了出来,身体摇晃了两下,却没倒下。   傅清宇来了的第二日,傅清芳就戴上帷帽悄悄出门,去了傅氏族长家中。   傅清宇抄录了父亲爱书上的诗词交给苏异人,让她假冒是自己所做的事,在长宁城里发酵的很快,众人就想到前几年苏月凉的桃色绯闻,这个傅清宇也是她的绯闻对象之一啊。   好像这一切都能说通了。   傅清宇百口莫辩,他想奔走为自己正名,可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来。   书院的山长亲自找了傅清宇,让他暂时休息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再来书院。   傅清宇知道,这只不过是山长的推脱之言,他根本就不能再来书院教书了。   他堕了父亲的名声,辜负了父亲的教导,帮着一个女人抄袭父亲珍爱的诗集上的诗词,他现在就是个不孝子。   当初那本古籍拿了出来,就证明了苏月凉剽窃抄袭,那本古籍上有父亲的字迹,也证明那是父亲的藏书,只要有这两点,就足以把他打下地狱了。   更何况,傅清芳当时信誓旦旦地说了,那本古籍父亲经常翻阅,古籍上的内容,她跟兄长都是知道的!   谁会想到她说谎呢!   那本古籍根本就没在父亲手边出现过,他从来就没见过,这两句话他对无数人说过,可是却没一个人相信。   谁会信呢,苏异人抄袭的事情板上钉钉,那书是父亲翻阅过的也是事实,难道她的妹妹还能陷害他吗?   那可是他的妹妹,这世间女子都重娘家,他傅清宇就是傅清芳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娘家人了,难道她诚心陷害他不成?   从状元楼的事情发生之后,郑思远就住在了侯府,每日里也不出门,就是在屋里饮酒。   郭氏拿儿子毫无办法,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郑思远就是不肯振作起来。   至于苏月凉,带着她的两个孩子在庄子上,傅清芳让人将庄子上的人手换上了自己的人,省的苏月凉出什么事。   也幸亏傅清芳换了人,没几天苏月凉就差点吃了不好的东西,傅清芳知道了,将伺候的人换了一个遍,又多加了一倍的护院。   苏月凉现在可不能死,她还没报仇呢!   等到外面的传言愈演愈烈,下人又来傅清宇整日里在家闭门不出后,傅清芳仔细梳洗一番,去了傅家祠堂。   自从出嫁之后,她再也没进过傅家的祠堂了。   这次她回来,也是因为族长点头,她才能进来。   傅氏家族的族长跟几位族老,已经在祠堂等着她了。   傅氏家族现任族长,是傅清芳的堂伯。   傅清宇每日里浑浑噩噩,不敢出门,还是族长让下人将他从屋里拉了出来。 第67章   “清芳,?你怎么来了,你是看我的笑话吗?”傅清宇冷笑道:“傅清芳,我自认没声对不起你的,你为什么要这样算计我?”   这些天里,?傅清宇想了很多,?父亲根本就没有那样一本古籍,?傅清芳是从哪里找出来的?她还说自己见过,?可是自己明明就没见过,?她为什么要说自己见过?   她为什么要害自己?   “为什么,?”傅清芳走近傅清宇,?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道:“傅清宇,我身上的绝子药,?是谁下的呢?”   傅清芳的话就如同恶魔的低语,?传到了傅清宇的耳朵里。   他瞪大双眼,像是不敢相信,傅清芳看着他这个样子,心情大好:“大哥,我们还是走吧,?族里的长辈都在祠堂等着我们呢。”   傅清芳说完就转身离开,不再看傅清宇一眼,过了今日,他傅清宇怕就不是傅家的人了,?当然也不是她傅清芳的兄长了。   傅清宇失魂般的走到祠堂,?待看到满屋子的人,?才清醒过来。   傅清芳已经立在那里了,她手里还拿着一本书,神情肃穆。   等到他进来,?满屋子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这几日发生的事傅家族人自然也是听说了,谁也没想到,平日里傅清宇看着芝兰玉树一派君子风范,谁曾想到背地里竟然是那样一个为了女人而数典忘祖之人呢。   傅清芳见他已经进来了,就朗声说道:“我手里拿的,是傅氏家规,傅清宇,你做下如此龌龊的事,还有何面目面对傅氏的列祖列宗。”   傅清宇的耳边直到现在还响着傅清芳说的话,原来他做下的事,她都已经知道了。   怪不得她要陷害自己呢,可是傅清宇想不通的是,傅清芳怎么会知道苏月凉会做出什么诗词呢?   傅清宇不敢抬头看傅清芳,也不敢看着祠堂里的任何一个人,他就愣愣的站在那里,不发一言。   傅清芳就继续说道:“傅家虽然不是高门大族,但也是清白人家,今日傅清宇做了这样的事,就连我这个出嫁女都觉得脸上无光,敢问各位族老,打算如何处置傅清宇?”   傅清宇自幼就被傅太傅过继了来,傅太傅没了以后,所有的人脉都被傅清宇继承了,要是处置了他,也就等于将傅太傅铺下的路都给断了。   傅清芳的大伯,傅清宇的亲生父亲傅峰就道:“清芳,你已经出嫁了,按照礼法规矩来说,你就不是傅家的人了,你大哥不管做了什么,自然有族里的长辈做主,你就不要操心了。”   傅清芳环视一眼,附和傅峰的人虽然不算多,但是也有几个的。   “我虽然出嫁了,可我到底还姓傅,现在娘家出了这样的事,我这个出嫁女也跟着没脸,”傅清芳就道:“傅清宇做出这样的事,日后谁还肯跟傅家人结交,就因为一个傅清宇,傅家以后怕是娶无好媳嫁无好婿了。”   “我的父亲谥号文正,请问各位族中长辈,傅清宇担得起文正公之子的名号吗?”   傅清芳说完,就手捧着族谱跪了下来,对着傅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大哭起来。   傅平就说道:“你们还不赶紧将清芳扶起来。傅清宇做出这样数祖忘典的丑事,傅家实在是容不下他了,我跟几位族老已经商量好了,将傅清宇除族。”   族长会这样做,一是因为傅清宇实在是犯了众怒,二来,这也是傅清芳跟族长商量好的。   那日傅清芳到了族长家中,她就直言她的父亲不能有那样一个为了女人什么都忘了的儿子,要是族长不管,那她就去宫里哭诉,请陛下做主。   她的父亲是帝师,生前太傅死后文正,绝对不能有那样一个儿子。   其实傅氏族人对傅清宇心里也是埋怨的,他做了这样的事,连带着整个傅氏的名声都被带累了。   傅清芳除了用硬的,还用了软的,要是傅清宇被除族,那就给他父亲再从族里过继一个人品端正的,她傅清芳也愿意认过继的兄弟。   傅清宇做下了那样人尽皆知的丑事,名声已经坏了,他以后再也难有作为了。   傅氏族长权衡再三,就答应了傅清芳的要求。   既然傅氏族长答应了,也省了傅清芳的力气,要是族长不答应,傅清芳还有别的后手,反正一定要把傅清宇除族。   父亲为人清正,有傅清宇那样的人给他做儿子,父亲怕是在地下也不得安宁吧。   族长的话一说完,屋里众人就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傅峰就着急道:“清宇只不过是一时被那个女人迷住了,做了错事,日后他一定会改的。族长,不能把清宇除族啊,要是他被除了族,日后他可怎么见人啊?”   “怎么见人,”傅清芳还跪在地上,她朗声问道:“傅清宇做下那样的事,即使不将他除族,日后他怕是也没什么面目见人了。我的父亲一生一生以‘正’立身,却有这样一个不孝还帮着一个女人做文贼的儿子,怕是要气的活了过来。傅家的列祖列宗知道傅家出了个不孝儿,怕也是容不下的。”   傅平就道:“清芳说得对,我倒是想问问,傅清宇做下了这样的丑事,要是就这样轻轻揭过,以后我即使到了底下,也没什么面目面对列祖列宗。”   傅峰就道:“清宇是二弟的儿子,要是将他除族,二弟这一支就断了香火了,日后四时祭祀,二弟就连个上香的人都没有了。”   “这个简单,”傅清芳站起来说道:“大伯既然担心父亲的身后事,那就找一个人品端正的再过继就是了。若是傅清宇还留在傅氏族中,我必定是要去父亲的坟上哭诉,去陛下面前哭诉的,到时候丢人的还不是傅氏一族。”   要是她真的那样做了,傅氏一族还有什么脸面待在长宁城里。   按说出嫁女是不应该管娘家的事的,奈何傅清芳打定主意,软硬兼施,什么手段都用上了,她可以不要脸皮,傅氏一族却不能不要。   因为族长跟几位族老发话了,傅峰无论说什么,也改变不了什么了,由族长亲自将傅清宇的名字从傅氏族谱上给划去了。   从傅请芳说完那句话到现在,半天的功夫过去了,傅清宇一直愣愣呆呆的,一句话都没说。   就连他的名字被从族谱上划去了,傅清宇也没什么激动的情绪。   待到一切都了结了,傅清芳站在傅清宇面前,淡淡说道:“傅清宇,你五岁的时候被过继了过来,我的父亲亲自给你启蒙,悉心教导,可你是怎么对我的?傅清宇,你对的起父亲,对得起我吗?”   傅清芳说完,就不管傅清宇了,昂首挺胸走了过去。   马车骨碌碌响着,傅清芳坐在马车上,手里捧着手炉,心情很好,她的仇人又解决了一个,接下来就剩下郑思远苏月凉了。   这几日傅清芳冷眼看着,郑思远对苏月凉好像没了耐心了。   想想也是,苏月凉作出了名动全城的诗词,谁知道却是曾经的情敌傅清宇抄录来交给她的。   抄录的还是傅清宇父亲爱书上的诗词,这除了傅清宇对苏月凉爱的深沉,还真没其他的解释。   郑思远再怎么说也是个男人,还是在这个时代长大的男人,苏月凉跟傅清宇之间的弯弯绕绕,是彻底惹怒了他。   要知道那个话本里,仅仅因为傅清宇为苏月凉的诗集做序,郑思远就吃了醋,跟苏月凉闹起了别扭,现在傅清宇为苏月凉做到了这个地步,郑思远心里怎么可能好受。   这些天里,郑思远将自己关在屋里,借酒消愁,傅清芳去屋里瞧了他一眼,郑思远可是憔悴的很啊。   傅清芳已经从下人那里听来了,苏月凉当日晕倒,郑思远却管都没管他。   要是以前,即使是在好几位大人面前,即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要是苏月凉晕倒了,郑思远怕是什么都不顾也要抱住她的。   可是现在......   傅清芳弹了弹自己的指甲,脸上露出了一个冷笑。   刚下了马车,郭氏身边的人就来请她了。   郑思远现在在朝廷里没了差事,又出了那样一档子事,现在整个镇西侯府,都是别人嘴里的笑话了。   事情刚发生的时候,郭氏对傅清芳还是有些埋怨的,可是埋怨过后,就是担忧了。   镇西侯府的军权被收了回去,郑思远被皇帝厌弃,侯府的下一代还没长成,不出两年,镇西侯府就要成为长宁城里的三流世家了。   现在郭氏能想到的,就是傅清芳在太后皇后面前有两分薄面了。   傅清芳听到郭氏找她,笑了一笑,说道:“好,我这就来。”   待到了宝乐堂,没成想几个孩子也在,几人先说了会儿话,郭氏就道:“清芳,我有话跟你说。”   明煦就带着弟弟妹妹们出去了,等到屋里没人了,傅清芳就笑着道:“老太太,您有什么话,尽管吩咐,我听着呢。”   郭氏还没说话,眼泪就先落了下来,傅清芳一看,赶紧上前给郭氏擦泪。   郭氏接了傅清芳手里的帕子,就说道:“清芳,思远现在成了这个样子,我心里难受的很,想来想去,也就能跟你说上一说了。”   “我知道你对思远有怨气,但是你们毕竟是夫妻,一辈子都是要在一块的,他现在这个样子,也就只有你能劝上一劝了。”   “清芳,你看在我这个老婆子的份上,就不要再埋怨思远了。至于苏姨娘,我已经想好了,这辈子她跟她的孩子都不能回侯府,他们母子绝对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你跟思远好好过日子。”   傅清芳心里不知道怎么想的,脸上却是做出一副悲戚的样子来,也抽抽搭搭地哭个不停。   “老太太,侯爷心里现在就只有苏姨娘一个,我劝他怕是不听啊。”   郭氏就赶紧道:“他敢不听,他要是还想把苏姨娘接进府里来,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过去。”   傅清芳不再言语,哭的越发悲切了。   待到哭够了,傅清芳用帕子擦了擦红肿的眼睛,挤出一个笑容来:“让老太太看了笑话了。”   郭氏忙道:“笑话什么,哪个不是从这一步走过来的。清芳,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你放心,以后思远要是再敢对你不好,我就打断他的腿。”   傅清芳笑了笑,没有说话。   从宝乐堂出来,傅清芳去看了一眼郑思远,他正在院子里练剑,这么大冷的天竟然只穿着一件单衣。   傅清芳也只是立在院子门口看了一眼,就走开了。   到底要怎么对付郑思远,傅清芳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了,不过不着急,一切都要慢慢来。   至于苏月凉,没了郑思远宠爱的她什么都不是,以后有的是时间对付她。   今日里忙了半天,又哭了好几次,傅清芳早就累了,吃了点东西就躺下了。   待到晚上,她正在屋里写自己的东西,忽然有一个下人来报:“夫人,侯爷又喝多了,正在屋里闹呢。”   要是前几日,傅清芳肯定会推说自己的身体不舒服,不想去管郑思远,可是想到郭氏说的话,又想到了自己心里的那个计划,傅清芳还是放下手里的笔:“我这就去看看。”   待到了郑思远的荣鼎堂,傅清芳才发现所有的仆人都在院子里,她就问道:“都在外面干什么,怎么不去屋里伺候?”   原来郑思远又喝醉了,正在屋里撒酒疯呢。   傅清芳进了屋,先闻到一股酒气,郑思远正拿着一坛酒哗哗往嘴里倒。   傅清芳进了屋,也不上前,就站在那里,郑思远真的喝醉了,嘴里喊道:“月凉,月凉,月凉。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随后他的嘴里还嘟囔了些什么,不过傅清芳没有听清。   看到郑思远这个样子,电光石火间傅清芳灵光一闪心生一计,她准备的东西,好像可以给郑思远用上了。   她朝吩咐左右道:“这样闹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侯爷嘴里既然喊着苏姨娘,那就把侯爷送到苏姨娘的院子里去吧。”   侯爷现在醉着,夫人既然吩咐了,下人们不敢怠慢,几个小厮上前扶着了郑思远,傅清芳就就道:“侯爷,我们这就把您扶到苏姨娘的院子里。”   苏月凉的院子离着侯府正院有些距离,郑思远醉的实在厉害,一路上竟然一句话都没说,就这样乖乖被人扶着。   苏月凉不在侯府有一段时间了,虽然她的屋子每日里都有人打扫,可到底还是荒凉了些,加上没人屋子也没烧,一进屋傅清芳句忍不住抖了抖。   先让人将郑思远放在床上,傅清芳就指挥着屋里众人开始收拾,熏笼点上,热水也拿了来。   傅清芳亲自给郑思远擦干净脸,拿了下人们裹好的两个汤婆子来,塞到了郑思远的脚下,又给郑思远盖上了一床被子。   做完这一切,傅清芳环视了屋里一圈,见苏月凉的窗户上都飘着厚实的锦缎,她就说道:“将这个东西放下来,省的屋里的热气跑完了。”   窗户上的东西是苏月凉做出来的,说是叫“窗帘”,这个屋里除了窗帘,还有不少苏月凉自己做出来的东西。   整个侯府,除了宝乐堂荣鼎堂两宜堂有地龙外,别的屋子都是靠炕和熏笼取暖的。   苏月凉这里虽然有炕,但是并没有烧着,傅清芳做主,让郑思远睡在了床上,毕竟没烧好的炕比床要冰多了。   窗帘都被放了下来,傅清芳又道:“这屋里还是太冷了,多点几个火盆来,用红罗炭。”   下人们领命而去,不一会就拿了两个炭盆来,里面装的都是上好的红罗炭。   傅清芳点点头,说道:“你们都出去吧,我在这里守着侯爷。”   等到下人们都出去了,傅清芳将床幔落了下来,又拿起炭盆旁边的铜棍,轻轻拨弄炭盆里的木炭。   等到一切都弄好了,傅清芳又守了郑思远一会儿,朝着屋外喊道:“来人,再去拿两个炭盆。”   吩咐完了,傅清芳将郑思远的脑袋搬正了,让他脑袋朝上睡着。   出门的时候,傅清芳随手将一只烛台放在了床边的小几上。   “这屋子实在是冷,将门帘落下来吧。”   她做到外面的椅子上,开始询问服侍郑思远的下人,   傅清芳问了好多,从郑思远这几日的衣食住行,到他喝了多少酒,醉了多少回,反正林林总总问了一大通。   末了,傅清芳道:“你们不要进去打扰侯爷,在外面守着,仔细伺候着点。”   安顿好郑思远后,傅清芳又到郭氏那里好好委屈了一回,郑思远即使醉酒了都喊着苏姨娘的名字,她作为正妻,能不委屈吗?   郭氏见到儿媳妇主动去关心儿子,心里自然是高兴,又好生安慰了傅清芳一番。   待回到自己的屋里,傅清芳开始写自己的小说,她第二本打算写本奇异志怪类的故事,因为素材要仔细构思,才写的慢了一些。   不知道,郑思远今日会不会一氧化碳中毒呢?   这也是她从话本上看来的,一氧化碳中毒就是屋子太严实,木炭燃烧不充分,烟气被人呼吸进去了,轻的抬到外面多呼吸几口好了,重的或许留下了后遗症,或者直接就没命了。   侯府的窗户都用纸糊,本来是透气的,不过苏月凉的屋子里可是有窗帘的,烟气就不太容易散出去。   再说了,那些红罗炭,都是傅清芳早早为郑思远苏月凉准备好的呢。   本来以为要等到明年才能用上,没想到郑思远苏月凉生了间隙,郑思远醉成这个样子,嘴里又喊着要找苏月凉,正好将他带到苏月凉的屋子,多点上几个炭盆。   第一次被拿进去的两个炭盆,还被傅清芳特意拨弄过,烟气更多。   仆人们也被她特意叮嘱过了,即使进去看看郑思远,想必也是不敢在屋里久呆的。   不知道郑思远会不会中了煤炭毒呢,即使不中也没关系,她还有后手等着郑思远呢。   要是郑思远真的中招了,那她今日就一下子去了两个仇人,真真是普天同庆啊。   剩下一个苏月凉,根本就不足为患,毕竟苏月凉的卖身契还在她手里捏着呢。   傅清芳写了一会儿,就洗漱完毕,按照平日里的时间歇息下了。   待到半夜,她睡得正熟,两宜堂的大门却被拍的震天响,有人在外面高喊:“夫人,侯爷出事了。”   傅清芳被吵醒了,却没什么恼怒之意,心里反而是十分高兴,这个时辰有人来喊她,还说郑思远出事了,说明她的算计成功了。   不过不管心里再怎么高兴,傅清芳的脸上也不能显现出来。   她被吓得花容失色,手忙脚乱的在丫鬟的服侍下穿衣裳,又让白露出去询问前来报信的下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侯爷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白露很快就回来了,说道:“侯爷在屋里睡着,他们在外面守着,本来一切都好好的,谁知道他们在外间突然听到咚的一声,就像是人到底在地上的声音,紧接着侯爷就哀嚎出声,他们赶紧进去查看,才发现,发现侯爷脸朝下整个的栽倒了炭盆里,侯爷的半张脸,半张脸......给烧坏了。”   傅清芳听完,指尖都兴奋地发抖,她本来的打算是要郑思远的性命,却没想到得了这样一个意外之喜。   郑思远没死,但是他的脸栽倒了炭盆里被烧坏了,这对郑思远来说,绝对是生不如死。   这个时代又没苏月凉说的什么“消炎药抗生素”,烧伤极其难治,即使治好了,也会留下难看的疤痕。   郑思远绝对会生不如死的。   傅清芳尽管心里高兴的不知道怎么好,但是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她摇晃着身子差点倒下,喘着粗气一把拉住了白露的手,颤抖着语气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侯爷到底怎么了?”   白露将话又说了一遍,傅清芳当即就瘫倒在递上了。   “夫人!” 第68章   “夫人,?您怎么了?”   “夫人,您先喝口水。”   一阵忙乱之后,傅清芳坐在椅子上,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穿衣裳,?我要去看侯爷。”   傅清芳收拾好了就朝着郑思远那里奔去,?到了地方就看到卧房的门大敞四开着,?郑思远被挪到了另一间有炕的卧房。   来往的小厮丫鬟都低着头,?气氛沉闷,?她刚才金院子的时候,?就听到郑思远的哀嚎声了。   郑思远叫的越惨,傅清芳心里越是高兴,?今日真是个好日子,?傅清宇郑思远都受到了惩罚,以后每年的这一天,她都要吃斋念佛感谢菩萨!   傅清芳摇晃着身子到了郑思远的卧房,见到她来了,忙乱的下人们赶紧让出一条路来。傅清芳走上前去,?一眼就看到了郑思远。   他左半边脸的皮肉焦糊,最可怕的是他的一只眼睛整个的从眼眶脱落下来,正往外流着血水。   此时郑思远的神情扭曲,就跟地狱里的恶鬼一般,?傅清芳看了一眼就喊道:“侯爷!”   她的神情十分悲切,?喊了两个字后就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身后的下人赶紧扶住了她,掐人中按手心,没过多长时间,?傅清芳就幽幽行转了。   因为郑思远的伤势实在是严重,府医正在全力救治,暂时顾不上傅清芳,不过也幸好她很快就醒了过来。   因为郑思远的样子实在是可怖,丫鬟仆妇根本就不敢上前,只有小厮在他跟前伺候,傅清芳几步就走到郑思远身边,将郑思远的手从小厮胳膊上拉了过来,带着眼泪说道:“侯爷,您要是痛,尽管掐着我的胳膊就行了。”   大夫正在上药,郑思远哪里有功夫搭理傅清芳,也根本就没听清楚她说的什么。   痛极了,郑思远的双手就用尽全身的力气掐住手里的东西,傅清芳的胳膊很快就出现了红痕,不多一会儿就被郑思远的指甲给掐破了。   郑思远不断地哀嚎,傅清芳却一声不吭,尽管她现在看起来就疼的身体都在发抖。   因为郑思远的伤实在是太厉害了,府医处理时间很长,等到处理好了,傅清芳的胳膊上早就青紫一片,更是有鲜红的血滴落下来。   “夫人,您的胳膊......”   傅清芳没让丫鬟说完,只是轻声问道:“府医,侯爷怎么样?”   府医的脸色实在是不好看,只不过碍于郑思远这个病患还在呢,他就道:“侯爷的伤处已经处理好了,只不过以后到底怎么样,还得等等看呢,我这就去写张药方,先煎药给侯爷吃。”   傅清芳赶紧道:“侯爷的伤要紧,还是先紧着侯爷吧。至于我胳膊上的伤,还是等等再说。”   郑思远的脸上虽然已经上好了药了,可疼痛并不会少,他还在那里叫喊着。   傅清芳赶紧走上去安慰他:“侯爷,您要是痛,就抓着我的手好了。”   傅清芳将自己的胳膊再次伸了过去,郑思远情急之下,一把就抓住了傅清芳的手,再次掐了起来。   郑思远是个上战场的将军,手劲可想而知,傅清芳的脸当即就痛得变了形。   门外传来了郭氏的声音,她进了院子就喊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侯爷怎么了?”   傅清芳来之前就让人去通知郭氏郑思远受伤的事情了,因为宝乐堂离这里更远,郭氏年纪大脚程慢,来的就慢了些。   待到进了屋,郭氏走到炕前,看到郑思远的样子,两眼一翻,也晕了过去。   平日里郭氏就有心疾的老毛病,最受不得刺激,现在儿子这个样子,不正是最大的刺激吗?   她哪里还能受得住。   郭氏一晕过去,屋里再次急乱了起来,傅清芳的胳膊还被郑思远抓着,此时郑思远早就痛的晕过去了,哪里还能看到自己的老娘晕了过去呢。   即使晕过去,郑思远还牢牢地抓住傅清芳的手,傅清芳根本就抽不出来,她在一旁指挥道:“赶紧将老夫人放在椅子上,先让她吃了平日里治心疾的丸药,再赶紧派人将府医请来,剩下的人不要慌乱,散开一些,让老夫人喘口气。”   有了她的指挥,众人该干什么的干什么,郭氏很快就被放到了椅子上,柳姨娘也跟着来了,她从专门给郭氏拿着药的侍女手里拿过药丸,喂了郭氏。   喂了药,郭氏还没醒来,傅清芳就道:“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掐老太太的人中。”   柳姨娘赶紧伸出手来掐郭氏的人中,郭吃了药又被掐了人中,才幽幽醒转过来。   府医也到了,给郭氏把了脉,又开了药方,傅清芳赶紧指挥着下人去抓药熬好。   侯府里是有小药房的,备着一些常用药材,药方是郭氏常吃的,药材府里也都有。   郭氏醒了之后,也不用人扶着,快步走到了郑思远床前,看了儿子一眼,又差点晕了过去。   还没说话,她的眼泪就大颗大颗地流了下来:“儿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才多一会儿不见,你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了!”   她哭,傅清芳也就跟着哭:“侯爷啊,您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了,这要是能换的话,我愿意替你受这份苦啊,”   郭氏傅清芳是一个比一个哭的难受,郑思远根本就没醒过来。   郭氏哭过之后,在丫鬟的搀扶下到了外面,儿子堂堂一个侯爷,跟着的下人无数,怎么就会受这么重的伤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要好好审问一番,看看这到底是意外还是有心人的算计。   要是意外还罢了,要是有心人的算计,她绝对不会饶了那人。   傅清芳看着郭氏出去,低下头掩盖住了眼里的快意,即使郭氏再怎么查,今日发生的一切,也都是“意外”!   郑思远是自个儿栽倒炭盆里的,当然是意外了,毕竟这满侯府里谁没用过炭盆,就只有郑思远一个栽倒在了炭盆里。   别的时候都有下人在旁边守着,可因为郑思远醉的厉害,只要找苏姨娘,根本就不让人在屋里,傅清芳才没让人从屋里守着的。   这也不是傅清芳的错啊!   郑思远虽然晕了过去,可是却晕的十分不安稳,动来动去,手上的力气也大得很,傅清芳的这一条胳膊也很快被掐出了青紫痕迹。   等到郑思远的药熬好了,傅清芳见郑思远还没醒来,就说道:“药先放在那里吧,等侯爷醒了再喝。”   话音刚落,郑思远就开始挣扎起来,傅清芳一个不查被甩到地上。   候着的仆人见状,立即上去压制朱郑思远的四肢,不让他动弹。   傅清芳顾不得疼痛,从地上起来之后,跪倒在炕边上哭喊道:“侯爷,侯爷,您忍一忍,等一会儿就不痛了。”   傅清芳的哭声,郑思远的嘶吼声,在屋里响成一片。   郭氏就在这个时候被人扶着进来了,她脸上带着泪痕,哭着喊儿子。   柳姨娘跟在郭氏身边,也抽抽搭搭地哭个不停。   郑思远闹了半夜,等到天刚亮,傅清芳就赶紧让人去请太医来,又让下人将长宁城里有名的大夫跟转看烧烫伤的大夫请来,一并给郑思远看诊。   郑思远伤的实在是厉害,多几个大夫看看总是好的。   长宁城里所有的大夫都被请到了镇西侯府,可因为郑思远的烧伤实在是厉害,他的眼睛根本就保不住了。   就连半边脸,也给毁了。   傅清芳忙了半夜又一个上午,就连一口水都没顾得喝上,好不容易将所有的大夫都送走,郑思远又喝了药,她总算能喘口气了。   可她刚喝了口粥,郭氏身边的人又来找她了。   傅清芳只能放下碗,脚步匆匆地来到宝乐堂。   儿子受了那样重的伤,最难受的,自然是郭氏这个母亲了。   她一下子老了好几岁,脸色也灰败不堪,坐在那里就像快要枯萎的树桩。   “老太太,您找我?”   郭氏将傅清芳上下打量了好几眼,才说道:“昨日里,是你让人把思远送到苏姨娘的院子的?”   傅清芳点头道:“是我,因为侯爷一个劲的喊苏姨娘的名字,我就让人把侯爷送到了苏姨娘的院子,谁曾想到......”   谁曾想到,却发生了这样的事。   郭氏又道:“炭盆你是你让人点的?”   “是我让下人点的,因为那屋子实在是太冷了,我怕侯爷冻着。”   郭氏闭上眼不说话了,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傅清芳就哭着问道:“老夫人您问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侯爷出了这样的事是我的不是吗?是我让人把侯爷带到苏姨娘的屋里,炭盆也是我点上的,难道半夜里是我□□进去,把侯爷按在炭盆里的吗?当时侯爷在苏姨娘的屋子里,我在两宜堂里,两间屋子隔得这么远,难道我有本事悄悄潜进去不让人发现?侯爷受了伤,老夫人您难受,我就不难受了?”   傅清芳呜呜咽咽地哭,郭氏静静坐着,没说话。   昨夜她将儿子身边的人问了一个遍,从他们的话里,儿子会栽倒在炭盆里,就是儿子不小心。   可是儿子怎么就会栽倒在炭盆里?   她看了儿子脱下来的鞋子,又在那屋子看了好一会儿,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儿子的鞋底上没被抹了油,床边也就不滑溜,可儿子就是摔倒了。   难道是儿子自己摔倒的吗,郭氏从心底不想认同这个猜测。   她想找出让儿子栽倒在炭盆里的罪魁祸首!   要不是儿子被送到苏姨娘的房里,要不是点了那几个炭盆,儿子怎么会栽进去?   郭氏的心里憋着一口气,这口气不知道要对谁发,那几个伺候的下人已经被捆了起来,傅清芳这个儿媳妇,她也想骂上几句。   只不过傅清芳怎么可能给她这个机会,哭的是伤心极了:“老夫人,您看不惯我就直说,何必拿刀子往我心上扎,昨日我是听了您的劝才想跟侯爷和好的,可谁知道侯爷会出那样的事,我又不是能掐会算的,侯爷风光的时候有心尖尖上的人,我不被侯爷看在眼里,现在侯爷出事了,我倒是成了凶手了。”   傅清芳哭的情真意切,郭氏却没说什么话。   因为她心里对傅清芳的确是有怨气的!   郑思远出了这样的事情,半张脸都被毁了,胆子小些的丫鬟根本就不敢直视郑思远的脸,伺候也都小心翼翼的。   仕途不顺,心爱的女人给他带了绿帽子,现在脸又给毁了,再加上疼痛难忍,郑思远变得神经质起来,不管是谁进了他的屋子伺候,他都要发好大的脾气。   偏偏这个时候,唯一能压服住他的郭氏又病了,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傅清芳每日里要亲自伺候郑思远,要为郭氏请医问药,还要管着一大家子的吃喝拉撒,忙的就跟陀螺似的。   因为郑思远脾气不好,端来的药不知道要摔多少碗他才肯喝下,一日里又经常痛的死去活来,是一时也离不开人,傅清芳干脆在郑思远的屋子里打了地铺,一刻也不肯离开郑思远身边。   至于郭氏那里,大房三房的都来伺候,郭氏却不想他们在身边,把人都给打发了,傅清芳就把照料郭氏的事交给了柳姨娘。   侯府里的两个主子都病了,气氛自然是不算很好,就连几个孩子也都是小心翼翼的,不敢大声说话。   傅清芳没多少时间照顾孩子,就把照顾弟妹的事情交给了明煦。   经过太医的精心治疗,郑思远的烧伤总算是好了些,只是他的脸上留下了疤痕,一只眼睛也瞎了。   这日郑思远半夜醒了,刚想动弹几下,就听到不远处传了了一阵低低的啜泣之声。   因为郑思远受伤之后脾气古怪,下人们都被他赶了出去,屋里是一个下人都没有,他一听,就知道了正在哭的人是谁。   是他的妻子。   受伤的这一段时间,一直是妻子衣不解带地照顾他,他性情大变,就连下人们都受不了了,妻子却受得了他的冷言冷语,不管他说什么难听的话,妻子都跟没听到似的,还温言细语地劝他喝药。   因为他受伤疼痛,睡觉的时候常常在床上滚做一团,妻子就搬了矮榻在他的床边,日夜照料,即使是半夜他动上一动,妻子也会立即起来,为他擦汗喂水。   郑思远一直认为妻子是父亲为他选的,都是因为她自己才不能跟苏月凉相守,表面上对她好得很,暗地里却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她的事。   甚至为了苏月凉,对妻子......   可是结果呢,他全心全意对待的苏月凉给了他一顶绿帽子,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跟傅清宇暗通款曲,把他耍的团团转。   尽管苏月凉对着他发誓,她跟傅清宇没什么,可是要是真的清清白白,傅清宇会抄录了父亲爱书上的诗词给苏月凉吗?会明知道她是个文贼,还是赌上了前程性命来帮助她吗?   他在侯府里日日借酒消愁,把认识苏月凉之后的事情仔仔细细想了一遍,他这才发现,他就是个傻子,被苏月凉耍的团团转。   三皇子,小王爷,傅清宇,还有一个沈秋石,她对上哪个不是言语晏晏,颇有才情!   在三皇子面前,她是聪慧的女子,能帮他出谋划策,争夺皇位。   在小王爷面前,她是不畏强权的女子,能为了一个平民对上长宁城里的权贵。   在傅清宇面前,她是有才华的女子,做了好几首与众不同的“诗歌”。   在沈秋石面前,她是活泼可爱的小师妹,做什么都能讨的人开心。   而在他郑思远面前,她就是妙手仁心的女医,对待那些伤兵是一万分的耐心。   他郑思远虽然少年成名,可军中生活让他不苟言笑,他把一腔热血都寄托在军营里的兄弟当中,当初不就是因为苏月凉耐心救治受伤的士兵,他才被她吸引了吗?   现在想想,苏月凉在他们这些男人面前展现出了他们最喜欢的一面,他们才会为她倾倒,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   苏月凉做的这一切,跟那些青楼里的女子有什么区别,不过都是想方设法的讨人欢心得到好处罢了。   现在他受伤了,残废了,可扶持着他一起往前走的,还是自己的妻子。   就在这个夜晚,听着妻子压抑的哭声,郑思远下定决心,以后就跟妻子好好过日子,苏月凉就远远打发了吧。   要是傅清芳知道郑思远心里再想些什么,怕是要笑道大牙。   他郑思远不过是因为苏月凉让他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了脸,因为整个长宁城都知道了苏月凉跟傅清宇的“风流韵事”,要是还护着苏月凉,他郑思远就是整个长宁城里的笑话!   一切只不过是因为那所谓的“男人的面子和自尊心”,才厌弃苏月凉的。   当初沈秋石那件案子,不过因为受害者不是他郑思远,他又跟苏月凉远在边城,流言也只在背地里流传,却没什么人敢当着郑思远的面说什么,他就当不知道,再说了,沈秋石也承认是自己单恋苏月凉,苏月凉对他就是普通的师兄妹之情。   可是这次在状元楼发生的一切却不一样了,好几位大人当场看了那样一出闹剧,那么多的举子都在现场,刚别提二三楼上不知道还有多少大人物在,他郑思远的脸皮,算是都丢光了。   要是他还袒护苏月凉,那他就是整个大楚朝权贵圈子里的笑话。   更何况苏月凉是真的跟傅清宇有什么呢!   他会觉得她傅清芳是个好妻子,不是因为他对她做下的事忏悔,不是因为心里喜欢上了傅清芳,不过就是因为觉得她傅清芳是个最合适的妻子人选,因为她傅清芳对他不离不弃,极大的满足了他男人的自尊心而已。   看,你苏月凉不要我,自然有别的女人要我,而且这个女人出身比你高,才华比你好,对我更是死心塌地,是比你更好的女人。   呸,你现在觉得我傅清芳好了,可我还等着亲手弄死你呢!   郑思远想了很多,他轻手轻脚地下了炕,还不等到他走到傅清芳面前,傅清芳就发现他下来了。   “侯爷,你醒了,是口渴了吗?”傅清芳坐了起来,胡乱擦了擦眼角,就要下来搀扶郑思远。   郑思远就着从窗户里透过来的月光仔细打量傅清芳,她的眼里还有着泪光,身上也清减了许多,脸上都没肉了。   “夫人,你歇着吧,我自己倒水就好了,”郑思远温声说道:“清芳,这么多天,委屈你了。”   这些天里,郑思远从来不肯好生说话,眼下他态度变了,话音还这么温柔,傅清芳的眼泪一下子就止不住了,她胡乱的擦擦眼泪,说道:“侯爷,你先坐着,我去给你倒水。”   傅清芳赶紧给郑思远倒了水,她把水放到郑思远手里,眼里流着泪,嘴角却带着笑容,眼睛亮亮地看着郑思远。   郑思远接过茶盏,一口将茶水喝完了:“夫人,我没事了,你赶紧去睡吧。那个矮榻睡着不舒服,你还是来炕上睡吧。”   傅清芳就道:“侯爷,我就不过去睡了,大夫说了千万不雅碰到你的伤,我怕睡着之后不老实,会碰到你的。侯爷,你既然没事了,我就想先去睡了。”   傅清芳把茶盏放下,在矮榻上躺了下来,她冲着郑思远笑了一笑,才闭上眼睛。   郑思远见妻子不愿意上炕来,也就没说什么,自去睡下了。   傅清芳听着郑思远没什么动静,才转了个身,背对着郑思远,勾了勾嘴角,不枉费她这几日半夜里都要哭上一哭。   郑思远的伤一日比一日好,傅清芳就不在他的房里住了,回了自己的两宜堂住。   郑思远也不好开口留下傅清芳,他现在的伤还没好利索,要是妻子在这里住,还得照顾他。   妻子这一段时间实在是太辛苦,还是回去好好歇息一段时间吧。   这日郑思远从屋里出来,去郭氏房里请安。   郭氏现在老的不行,躺在炕上,见到儿子来了赶紧坐起来,说道:“外面这样冷,你不在屋里好好养着,来我这里做什么,半路上被冷风吹着怎么办?” 第69章   儿子以前多好看啊,?可是现在成了个什么样子,郭氏想起来心里就恨。   郑思远受了如此重的伤,虽然证明是意外,可是郭氏这个做母亲的心里,?总要为儿子受伤的事找一个罪魁祸首。   要不是苏月凉做下了那样的丑事,?儿子也不至于日借酒消愁,?要是儿子不喝醉了,?也就不至于发生那样的事情了。   郭氏心里是恨死了苏月凉了,?就连她肚子里的孩子也顾不得了,?就想让苏月凉给儿子偿命。   状元楼的事情刚发生不就后,?郭氏就对苏月凉下了一次手,奈何却被发现了,?儿媳妇换了苏月凉身边的人手,?又加了不少护院,郭氏就是想下手,一时也找不到机会了。   现在苏月凉把儿子害的这样惨,郭氏心里恨不得生撕了苏月凉,只是她也病的厉害,?就连床也下不了,根本就没什么心力来布置。   要是跟儿媳妇说要弄死苏月凉的话,岂不是显得她太冷漠无情了。   毕竟苏月凉的肚子里还有侯府的骨肉呢。   到底要怎么处置苏月凉,还是跟儿子说清楚了吧。   郑思远跪下给郭氏行了礼,?起来才道:“儿子不孝,?让母亲担心了,?现在儿子好了一些,大夫也说可以出门了,就赶紧来给母亲请安,?要是不亲眼看看您,儿子是不放心的。”   丫鬟给郑思远拿了一张凳子,放在炕边上,郑思远坐了下来,就说道:“母亲,儿子经此一难,万幸保住了性命,以前做的错事就不提了,日后我跟清芳好好过日子,好好教养几个孩子,我是废了,可几个孩子我看着还是能成事的,好好教导的话,未必不能兴复侯府。”   郭氏听儿子这样说,连连说道:“好,你能想通了是再好不过了。清芳是个好女子,你伤着的这些日子,全赖她不分日夜亲力亲为的照顾,我这个老婆子也要她操心,侯府的大小事宜她也得打点,你能娶到她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以后你们好好过日子,一起教养孩子,咱们侯府一定还有起来的那一天。”   母子两个又说了一会儿话,郭氏就道:“那个苏月凉,你打算怎么办?”   郑思远从郭氏的房里出来,正好碰到他的小厮郑业来找他:“侯爷,府医在荣鼎堂里等着呢,到了您上药的时间了。”   因为遭了这场大难,郑思远走路的时候就有些避着人,脸被烧成了这样子,郑思远心里是有些自卑的,本来英俊的面容现在却形如恶鬼,即使他再怎么坚强,这里面的落差也不是他能接受的。   偏偏所有的大夫还都嘱咐了,因为是烧伤,根本就不能遮盖起来,必须得晾着,郑思远就是想戴上个眼罩面具都不行。   待到回了荣鼎堂,府医跟傅清芳就在那里等着了。   见到他回来,众人赶紧见了礼。   郑思远摆摆手,语气温和:“这又不是外面,就不要这么多礼了。清芳,你快坐下,赵大夫,麻烦你了。”   郑思远的伤处主要集中在眼部附近,因为伤势太重,他的眼珠子已经被剜了下去,就只剩下个空荡荡的窟窿,再加上周围的外翻着的黑红色皮肉,看着很是吓人。   傅清芳看到郑思远的脸就恶心,可是面上还是得做出一副心疼不已的样子来。   因为郑思远的伤在脸上,又十分严重,凡是换药之类的事情,都是府医亲自来,傅清芳根本就插不上手。   之前上的药已经粘连在皮肉伤的,要小心翼翼地全部清理干净,还要用特制的药酒清洗干净,疼痛程度可想而知。   郑思远在战场上受伤无数,却从来不知道烧伤会如此痛苦,当日根本就支持不住,呼喊哀嚎。   现在上药的疼痛已经比刚受伤的那晚轻了许多,郑思远倒是能忍受住了。   加上妻子还在这里,郑思远不想让她小瞧了去,府医上药的时候他动也不动,脸上根本就没什么表情,像是不太疼似的,可紧紧攥在一起的双手,还是出卖了他。   傅清芳一脸担忧的表情,眼里含着泪水,手帕都被她扯得变了形,却一声也不敢出,就怕打扰到府医上药。   这是郑思远眼里的傅清芳,看到妻子如此为自己担心,郑思远心里既感动又愧疚,更加下定决心,以后要好好对待妻子。   可是他哪里知道,傅清芳做出的这一切表情动作,就是为了让郑思远看的。   她脸上有多担心,心里就有多开心,只要郑思远难受,她傅清芳心里就好受。   待到上完了药,府医又例行叮嘱了几句,郑思远想跟傅清芳说几句话,却没想到傅清芳随着府医一起出去了。   这让他非常郁闷。   他是有心想跟妻子和好的,可是妻子却好像根本就没这个心似的,每日里都来荣鼎堂照顾他,却一句话都不跟他说,好像那日半夜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象,妻子还是怨他的。   郑思远想来想去,想到也许是自己当成做的太过分了,因为自己病重,妻子心里担忧才露出一点脆弱表情,现在自己好了,妻子又想起了自己自当初做下的错事,心里过不去这道坎。   从那日起,郑思远对待傅清芳更加亲厚,嘘寒问暖,做足了好丈夫的样子。   可随着郑思远的伤愈来愈好,傅清芳对待郑思远却愈加冷淡了。   这日里,郑思远来了傅清芳的两宜堂,待到他到了屋里,傅清芳已经将东西都收拾好了,见到郑思远进来,她起身说道:“侯爷,您来了。”   郑思远想对妻子笑一笑,却又想到自己这张如同恶鬼的脸,一笑不是更可怖了。他只好维持着没什么表情的样子,说道:“夫人在做什么呢?”   傅清芳就道:“没什么事,看书打发时间罢了。”   她的态度不冷不淡的,郑思远就继续说道:“今日来,是有一件事想跟夫人商量。”   “有什么事,侯爷尽管说。”   郑思远却看了看左右,傅清芳做了个手势,屋里的丫鬟下人就都出去了。   “清芳,我是想跟你商量件事的,”郑思远根本就不敢看傅清芳的眼睛:“苏姨娘现在在别院里住着,两个孩子也在那里,我想把两个孩子给接回来,苏姨娘就不接回来了,等到孩子生下来以后,就把她打发到家庙里头,让她在家庙里了此残生。”   自从看清楚苏月凉的真面目以后,郑思远就再也不想见到她了,以前爱的有多深,现在就恨得有多重。   只要再见到苏月凉,他就会想到她跟傅清宇的事,甚至还会想,郑明澜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孩子呢?   要不是因为郑明澜的五官十分像自己的父亲,他怕就不是怀疑,而是直接认定郑明澜不是自己的孩子了。   从前他跟苏月凉柔情蜜意的时候,是把苏月凉看的跟眼珠子一样,可是当日在状元楼发生的一切已经踩到了郑思远的底线了,是个男人就不能忍受自己的爱妾跟被人有什么首尾。   尽管有什么首尾也只是他的猜测,根本就没什么证据。   傅清芳低下头想了一会儿,就说道:“侯爷,再怎么说,苏姨娘也为你生了一儿一女,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要是把她送到家庙,孩子难免会被人看轻了。依我说,倒不如把苏姨娘给接回来,好生在侯府里看管起来,这样也算是给她的孩子做面子吧。”   郑思远根本就没想到傅清芳会这样说,他还以为妻子会同意自己说的话,把苏姨娘送入家庙,以后再也不能回府呢。   却没想到妻子愿意看在孩子们的面子上,再次放过苏姨娘。   要知道,以前他跟苏月凉的感情还好的时候,说起妻子,苏月凉从来没有一句好话的。   当初自己跟苏月凉未婚先孕,妻子却帮着处理了一切,没哭没闹将苏月凉接入了府中,等苏月凉进了侯府,妻子也没磋磨她,一应吃穿用度都按照规矩来。   后来自己带着苏月凉去了边城,沈秋石因为苏月凉做下了那样的错事,妻子都没写信要求处罚苏月凉,还是自己惹怒了妻子,妻子才说要把苏月凉给送到庄子上去,可妻子也只是说了说,却没把她真的送走。   在自己的面前,妻子更是没有主动说起郭苏月凉的坏话。这样两厢一对比,苏月凉的面目更是可憎起来。   郑思远的心思也着实可笑,当初傅清芳把苏月凉买进来是折辱了苏月凉;傅清芳把沈秋石的事捅到府衙就是傅清芳不为侯府着想,不把侯府的声誉放在眼里;沈秋石的事扯到苏月凉的身上,就是傅清芳嫉妒容不得人。   反正那个时候在郑思远的眼里,苏月凉是最无辜的,傅清芳是最可恶的。   可是这才几年的功夫,她们两个人在郑思远心里的形象就调转过来了。   郑思远想要说些什么,傅清芳却抢在他的面前说道:“侯爷放心,我是镇西侯府的夫人,管理后院是我的职责,我不会因为苏月凉三番五次的跟我做对就磋磨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1-23?11:11:19~2021-01-27?20:20: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拖延症O、16145215?10瓶;fumifumi666、荷塘月色fz、35975603?5瓶;29157462?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郑思远伸出手来想握住傅清芳的手,?却没想到傅清芳躲了过去,郑思远的手尴尬的伸在那里。   “清芳,我知道以前是我做错了,伤了你的心,?”郑思远温声说道:“你放心,?我已经都改了,?再也不会让你难过了。”   傅清芳的脸上有一瞬间的欣喜,?却又立即恢复了平静。   “侯爷说的什么话,?我没什么难过的,?谁家的日子不是这样过的。”傅清芳低下头说道。   郑思远听出她的声音里有一丝的怨怼,?叹了口气:“清芳,我说的你或许不会相信,?但以后你可以看我是怎么做的。”   待到郑思远走了,?傅清芳坐了好一会儿,才让下人进来。   下人刚进来,傅清芳就指着桌子上的茶盏说道:“把这个茶盏仔细收起来,以后侯爷来了,都用这只茶盏给他倒茶喝。”   她的院子里,?除了她就是几个孩子们来了,只要一想到自己或者自己的孩子会用郑思远用过的东西喝茶,傅清芳就恶心的想吐。   郑思远来问过她的意见了,把苏月凉给接回来可还得郭氏点头。   第二日请安的时候,?傅清芳就对郭氏说了这件事,?先把几个孩子给接回来,?等到事情平息了,就把苏月凉也给接回来。   郭氏听傅清芳说完,就皱着眉头:“清芳,?我知道你心善,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就想再给苏姨娘一个机会,可苏姨娘做的事实在是太抹黑侯府了,现在满长宁城的人,谁不再看侯府的笑话!要是别的人家,苏姨娘怕是连命都留不住了,也就是咱们家里,还留着苏姨娘的一条命。”   傅清芳就道:“老太太,那苏姨娘就先不接回来了,明澜明琪得先接回来吧,他们再怎么说也是侯府的骨肉,跟着苏姨娘在别院长住可不行。”   这一段时间里,侯府的人好像把苏月凉跟她的两个孩子给遗忘了,谁也不说把两个孩子给接回来。   “接回来也行,只是就要你来安排了,明澜还好,明琪年纪这么小,不如就先养在你的房里。”郭氏说道。   傅清芳怎么可能愿意养着郑明琪,她就道:“那要不就先把明澜带回来,明琪先在别院住着。”   傅清芳可不是什么好心,怜惜苏月凉现在怀着身孕,她只不过是想让郑思远苏月凉住在一起狗咬狗。   前一段时间,郑思远还对苏月凉百依百顺,满心满眼都是她,可现在呢,郑思远已经对苏月凉厌烦了。   要是苏月凉见到这样的郑思远,不知道会怎么闹呢。   这可不是以前,要是苏月凉闹起来,郑思远可不会再护着她了。   一个被男主人厌弃,跟女主人有仇的后院妾室,过得能是什么日子呢。   傅清宇被除了族,只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就被从傅府赶了出来。   跟着他一起出来的,就只有贴身小厮阿宁跟他的父母兄弟。   从那日开了祠堂之后,傅清宇就跟失了魂似的,好几天都没说一句话。   阿宁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就是怕他出事。   被除族可是大事,阿宁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傅清宇,只是每日里做好饭菜端到傅清宇面前,苦苦相劝让他吃饭。   既然被除了族,那傅清宇就不是傅家的人傅太傅的儿子了,没几日族里就来人要他搬出去,   傅清宇就如同大梦初醒一般,闭了闭眼,开始收拾东西。   他走的时候,就只能带走自己的东西,凡是父亲留下的一草一木,他都不能带走。   出了傅府的大门,傅清宇站在门前最后看了一眼傅府的大门,带着不知道一颗什么滋味的心,转身离开了。   他在这长宁城里已经没了立足之地,接下来要去哪里呢。   等到都出了长宁城的门口,傅清宇才回过神来,他都没有路引,能去哪里呢。   不过傅清宇也没回长宁城,而是出了城,到了长宁城不远的一个镇子里,在那里住了下来。   等到几天后,他去办了路引,坐上了南下的客船,离开了长宁城。   今后一辈子,他都只能隐姓埋名过活了。   曾经的雄心壮志,曾经的温润如玉贵公子,都没了!   从天堂跌下地狱的感觉,也不过就是如此了。   往后人们说起傅清宇,就是那个偷了父亲爱书上的诗词给别人,跟别人家的姬妾不清不楚的人,绝对不会有一句好话!   日后,人们只要说起他的父亲,就会说起他这个不孝子,他算是遗臭万年了!   他现在就想找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继续行尸走肉的活着,直到闭上眼睛的那一刻。   傅清宇走了的消息,傅清芳自然是听说了。   她心情很好!   傅清宇从小就被父亲给过继了来,接受的一直都是最正统的儒家教育,他又考了探花,即使后来仕途不顺而辞官,可不管走到哪里,都是被赞赏的。   可是现在呢,他就是一个被除族的罪人,他恐怕也不敢再用傅清宇这个名字,不敢再跟人提起自己前二十几年的生活。   像他这样的读书人,一向把名声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可偏偏傅清宇再也没什么名声了,只剩下“不孝”“文贼”“偷情”这三个名声了。   傅清宇现在怕是生不如死吧。   傅清芳高兴极了,亲自下厨做了几个小菜,跟孩子们吃了一顿饭。   郑思远现在对傅清芳上心的很,得了什么好东西都要往两宜堂送一份,傅清芳收了他的东西,对郑思远的态度却没什么变化,还是淡淡的。   郑思远倒是也不急,送东西的次数越来越多,来两宜堂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他来了,傅清芳就按照客人的礼仪招待,不会过分热络也不会过分冷淡。   郑思远反而爱上了这种气氛,跟傅清芳呆在一起会让他心里十分宁静,来两宜堂的次数愈发多了起来,几乎每日里都要来两三回。   至于苏月凉现在到底怎么样了,郑思远根本句再也没提过一句,也没去看过苏月凉。   傅清芳在心里冷笑,这就是那个话本上描写的对苏月凉爱到骨子里的郑思远,可是只要苏月凉触及到他的利益,他就能毫不犹豫的扔掉苏月凉。   他就连辩解的机会都没给苏月凉,可真是“痴情”的好男人呢。   郑思远来,傅清芳就招待他,郑思远走,傅清芳就起身相送。   有一日郑思远想要睡在两宜堂,傅清芳却去了厢房。   郑思远那晚到底还是没有睡在两宜堂,他见傅清芳要去睡厢房,什么都没说,低着头离开了。   傅清芳还以为郑思远生了气第二日就不会来了,没想到郑思远第二日还是一如往常的来两宜堂,就好像昨晚的事情没有发生似的。   待到二月里,苏月凉又生下了一个儿子,大概是因为她忧虑太过,孩子早产了一个多月。   傅清芳知道后,把消息跟郭氏郑思远都说了,郭氏的态度淡淡的,郑思远也没说要去看苏月凉一眼。   傅清芳没再说什么,安排了奶娘去伺候苏月凉。   因为郑思远栽倒在炭盆里的事,郭氏大病了一场,整个冬天都没下来床。   待到开春以后,郭氏的病倒是好了一些,能下床来了,可还是不能出屋。   本来她这个病最怕秋冬之际了,开了春就好些了,等到入夏,郭氏能被扶着出来走走了,侯府里总算是有了点高兴的事情了。   可是谁知道,郭氏的身体只好了几天就又病了。   这次她的病来势汹汹,请了无数的大夫来看,都没什么好法子。   郑思远傅清芳只能日夜守着郭氏,就连郭氏的一切身后事宜都准备好了。   郭氏最终还是没有熬过去,死在六月里。   傅清芳既要守孝哭灵,又要处理侯府的事宜,任她是铁打的人,也经不住了。   郭氏丧事完了没几天,傅清芳就病倒了。   趁着这个机会,傅清芳提出把苏月凉母子从别院里给接回来。   郑明琪也已经接回来了,现在住在别院的就只有苏月凉跟她生下的小儿子了。   傅清芳就道:“侯爷,老太太现在已经去了,侯府就剩下咱们两个带着孩子了,那个孩子不管怎么说也是侯府的骨肉,老是在外面也不好,不如就把他接回来吧。苏姨娘到底是孩子的生母,我听说孩子一直被苏姨娘带着,谁都不找,就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也把苏姨娘给接回来吧。”   郑思远十分不愿意将苏月凉给接回来,只要一见到苏月凉,他就想起自己被苏月凉迷了心智的那些日子。   傅清芳见郑思远不说话,就说道:“侯爷,自从老夫人去了,我这心里就空荡荡的,人这一辈子,说长也长说短也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性命,那些恩啊怨的,好像都不那么重要了。”   傅清芳一番话下来,郑思远不知道是想通了还是被傅清芳说动了,他就道:“一切都听夫人的,夫人你看着安排就好了。”   时隔将近一年,苏月凉终于再次进了侯府。   她抱着孩子从马车上下来,表情不悲不喜,就像一朵已经枯萎的玫瑰花。 第71章   她回来没去自己的院子,?而是抱着孩子先来了傅清芳的两宜堂。   见到苏月凉,傅清芳放下笔来,说道:“苏姨娘,你原先的院子已经不能住人了,?我另外安排了一个院子,?一切都已经收拾好了,侯府不比别院,?你好好收收心,?不要再惹是生非了。”   要是以前的苏月凉,傅清芳这样说早就呛上几句了,?可是今天,苏月凉什么都没说,?只是对傅清芳行了礼:“谢谢夫人。”   傅清芳给苏月凉安排的院子,?就在柳姨娘的隔壁。   知道苏月凉今日要回来,柳姨娘早早就等在自己院子门口,见到她来了,柳姨娘上前两步,?笑着说道:“苏姨娘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呢。到底还是夫人心善,?侯爷本来是不想让你回来的,还是夫人跟侯爷说了,?看在哥儿姐儿的份上,就不要跟你计较了,侯爷这才把你给接回来了。以后你可得尽心伺候侯爷夫人,?做好自己的本分。”   苏月凉就像没听见这些话似的,从柳姨娘身边走了过去。   看到苏月凉这心如死灰的样子,柳姨娘只觉得心里解气极了,?当初苏月凉狂的就跟什么似的,把她衬成了一摊烂泥,可是现在呢,苏月凉可是比她当初的处境还要惨啊。   苏月凉抱着孩子进了傅清芳给安排好的房子,跟着她一起进来的就只有两个丫鬟。   这两个丫鬟还是郑思远在边城的时候买给她的,因为卖身契在她的手上,所以苏月凉只肯信任她们两个。   环视一周,屋子里的东西说不上好,但是也说不上坏,虽然比不上她之前在侯府住的房子,可是该有的也都有了。   苏月凉抱着孩子坐在椅子上,还是木木的。   自从状元楼的那件事情发生,郑思远就一次都没来看过她。   她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跟郑思远说,想解释根本就不是那样的,那些诗词都不是傅清宇给她的,真的是她自己写的。   为了能让郑思远相信,苏月凉甚至打算把自己真实的来历跟郑思远说了。要知道她可是想把这件事瞒一辈子的啊!   可是任她准备了再多的话也是枉然,因为郑思远根本就不来见她。   她的心,就在这日复一日的煎熬中碎成了粉末,她一直相信的爱情,在郑思远看来,只不过就是随手可抛弃的东西。   她那段时日十分消沉,要不是还有两个孩子在身边,那她可能就熬不下去了。   她苏月凉怎么就落到了这样一个地步了呢?   想当初,她是长宁城里有名的女医,是各家夫人的座上宾,有无数的权贵子弟的追捧,不管到哪里,她都是人群中的焦点。   虽然她只是一个平民百姓,家里也没什么势力,除了师傅有些名气外,再没什么助力了。   可是谁敢小瞧了她,就连公主郡主们跟她说说都要和颜悦色的,更别提那些普通的贵女们了。   她是自由的,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她是有本事的,救治了不少人的性命,她是惹人羡慕的,无数女子的梦中情人都对她大献殷勤。   可是现在呢,她只不过就是镇西侯府一个普通的妾侍,还是被郑思远厌弃的妾侍。   她不傻,这么长时间郑思远都没来看她一眼,除了厌弃她了,还能有别的解释吗?   就是他的母亲不让他来看自己,他也能偷偷来吧。   可是郑思远就是没来,就连只言片语都是没有一句的。   以前她看不起那些只能在后院生活,只能攀附男人生存的女人们,可是现在,她也成了其中一员了。   这么长时间的幽禁生活,已经把苏月凉从前的棱角都给磨平了,要想在侯府生活的好,她必须得拿出全部的心机来讨好郑思远。   她变成了自己最看不起的那一类人了。   把孩子放在床上,苏月凉对着镜子仔细梳妆了一番,打算去见见郑思远。   希望郑思远心里对她还能有几分情谊,要不她在这侯府后院怎么可能生存下去。   待到收拾好了,苏月凉抱着小儿子,出了院门。   这么长时间没见儿子跟女儿了,她心里想的很,等看了孩子,她就去找郑思远。   郑明澜的年纪已经不小了,现在住在前院,傅清芳对待并不苛刻,一应吃穿用度都按照规矩来,不会克扣也不会多给,不过再多的,傅清芳就管不了了。   苏月凉抱着孩子,还没出后院,就被人拦住了去处:“苏姨娘这是要到哪里去?”   她身边的丫鬟就道:“苏姨娘要去看看三少爷,你们还不赶快让开。”   镇西侯府的前后院之间是,是有一道门的,拦住苏月凉的,就是守门的仆妇。   “苏姨娘要去前院,夫人可是准了?”仆妇就问道:“后院姬妾要想去前院,得夫人点头。”   苏月凉没想到自己会被拦住,她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既然见不到儿子,那就先去看看女儿吧。   刚才小丫鬟就已经打听清楚女儿现在的住处了,苏月凉抱着小儿子,一路慢慢走着,到了女儿的住处。   女儿现在已经三岁了,正被奶娘带着玩耍了。   见到苏月凉,郑明琪十分开心,张着胳膊就跨步跑了过来,苏月凉眼里含泪,腾出一只手来抱住女儿。   跟女儿说了几句话,苏月凉就说道:“明琪,我带你去找父亲好不好?”   郑明琪有些瑟缩,明显是不想去,苏月凉见到这,心里有些疑问,女儿不是很喜欢去找郑思远吗,怎么现在却有些害怕了。   “明琪,娘......姨娘在你身边呢,不用怕。”她拍着女儿的背安慰道。   郑明琪小声说道:“父亲的脸很可怕。”   苏月凉一直被关在别院里,对外面的消息一概不知道,郑思远的脸被毁了的事,她当然不知道了。   “父亲的脸可怕,”苏月凉就说道:“是不是因为父亲这段时间不开心,父亲脸上的表情才可怕的。明琪是父亲的女儿,要是父亲不开心,明琪就要努力让父亲开心啊。”   苏月凉最终还是拉着郑明琪去找郑思远了。   刚才那个小丫鬟就打听清楚了,郑思远现在在傅清芳的两宜堂坐着呢。   苏月凉本来不想去,可转念一想,以后她跟傅清芳碰面的时候还多着呢,难道就都能躲得过去。   再说了,荣鼎堂在前院,她根本就出不去,郑思远常在傅清芳的院子里坐着,难道她就不见郑思远了。   苏月凉把儿子交给了丫鬟抱着,手里牵着女儿,朝着两宜堂走去。   这短短的一路上,苏月凉心里打了无数的腹稿,想了好几种见到郑思远的反应,可是一个都没用上。   听到苏月凉来了,郑思远眉头一皱,傅清芳倒是笑了:“既然来了,就让她进来吧。侯爷,你还没见过她刚生下的孩子吧,正好现在见见。”   待到苏月凉进来,还没说上一句话呢,就先看到了郑思远的脸!   以前那个英俊的男人,现在左眼上戴着眼罩,左半边脸还有着烧伤留下的痕迹,红色的皮肉外翻着,看上去可怖极了!   她因为太过震惊,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苏月凉是个大夫,还是治疗过伤兵的大夫,比着更严重的伤都见过,可是因为这伤在郑思远脸上,她才太过震惊的。   毕竟自己的爱人跟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郑思远见到苏月凉的这个反应,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是更加恨从前的自己有眼无珠。   自己现在都已经好了,已经不那么吓人了,苏月凉都被吓成了这个样子,当初自己刚被烧伤的时候,脸比现在可怕一百倍,可是妻子都没害怕,还没日没夜的照顾自己,眼里除了心疼担忧,再也没有其他。   郑明琪给郑思远傅清芳行了礼,傅清芳就道:“苏姨娘来,是有什么事?”   苏月凉这才清醒过来,自己刚才的反应实在是太过了,郑思远怕是误会了吧?   她抬起头再看郑思远,郑思远却没什么表情了。   他这么长时间没来看自己,难道是因为受伤了,怕自己担心?   苏月凉心里又升起希望来,这是不是说明,思远心里还是有自己的。   苏月凉也没向傅清芳行礼,说道;“侯爷,我想去看看明澜。”   郑思远看了一眼傅清芳,就说道:“明澜晚上就回来吃完饭,到时候你就能见他了。”   傅清芳见他们两个说话,在一旁笑着说道:“侯爷,苏姨娘刚从别院回来,不知道有多少话要跟你说呢,你们还是出去说话吧。”   她这话说的实在是大度,郑思远眉头一皱,说道:“夫人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跟一个姨娘有什么可说的。”   郑思远的话实在是残忍,苏月凉没想到他会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这样的话,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留。   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身子也摇摇欲坠,就那样直愣愣地看着郑思远,像是不认识他似的!   傅清芳在一旁看了这场昔日爱侣今日反目成仇的戏,只觉得心满意足。   “既然苏姨娘没什么别的事,就先回去吧,”傅清芳说道:“我跟侯爷不用你伺候了,等晚上摆饭的时候你再来伺候。”   苏月凉失魂落魄地从两宜堂出来,都不知道怎么回到自己的院子的。   刚才郑思远看着自己的目光,跟之前他看柳姨娘的时候并无区别,难道他就这么狠心吗?   难道他说下的那些誓言都不算数了吗?   苏月凉离开后,傅清芳对郑思远也下了逐客令,郑思远没说什么,关心了傅清芳几句,就回了自己的荣鼎堂。   傅清芳做了一会儿自己的事情,就喊道:“小寒。”   小寒赶紧掀了帘子进来,问道:“夫人有什么吩咐?”   傅清芳就道:“我记得侯爷自从老太太去了之后身子就不大好,苏姨娘的的一手医术可是被不少人赞赏的,你去吩咐一声,以后苏姨娘就跟在侯爷身边伺候。”   小寒得了吩咐,没敢耽搁,赶紧去了苏月凉的住处。   苏月凉听到傅清芳要自己去服侍郑思远,心里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面上就有些不情愿。   小寒就笑着道:“苏姨娘,夫人是信任您,才把这差事交给你的。侯爷可是咱们镇西侯府的支柱,只有侯爷好了,咱们这些做下人的才能好啊。”   苏月凉回来之后,侯府里并无其他的变化,郑思远依旧每日里要来傅清芳的两宜堂好几次,不管傅清芳是平淡还是冷脸,都不为所动。   苏月凉被傅清芳送到了郑思远身边,也不知道郑思远做了些什么,苏月凉的脸色是一天比一天白,身子是一天比一天单薄。   以前的苏月凉时间鲜活的,有人气的,可是现在的苏月凉呢,就像是活着的一具行尸走肉,魂魄已经不在了,就只剩下一具躯壳在这人世间。   傅清芳记得那本话本上写了,刚穿越的苏月凉在心里把这个社会称为“吃人”的封建社会,不管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都是要被吃的,她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将来找一个情投意合的如意郎君,不要被“吃了”。   她是找了一个郎君,可是最后还是被“吃了”,变成了这个封建社会的一捧养分。   傅清芳现在大仇已经给报了一多半了,可是她却根本就高兴不起来。   她是太傅之女,在家受尽宠爱,夫家也是勋贵之家,可以这样说,她的人生已经比绝大部分女子都要幸运了。   可是她还是免不了要一生蹉跎在后院之中,生死荣辱都要系在男子身上。   叹了口气,傅清芳再次拿起手里的笔。   郑思远根本就不想苏月凉在身边伺候着,奈何这是傅清芳说道:“侯爷,自从老太太去了,我看您的脸色是一天不如一天好,饮食上也比以前清减了许多,苏姨娘的医术传自神医,有她调理您的身体才能放心啊。”   郑思远见傅清芳这样为自己打算,心里高兴,但却没同意让苏月凉在自己的身边伺候:“让苏姨娘回来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不想她每日里在我的面前晃。”   郑思远不愿意,傅清芳就没说什么了。   苏月凉刚回来的时候还找时不时的去郑思远面前晃上一晃,可是郑思远每次见了苏月凉都没什么好脸色,说的话也跟刀子似的,苏月凉本来还抱着的一丝丝期望完全没有了,也不去郑思远面前了,除非来傅清芳这里请安,别的时候根本就不出门,就闷在自己的院子里。   傅清芳见她不出来,就把柳姨娘给喊了来吩咐道:“我看苏姨娘每日里闷在屋里不出来,你们两个住的地方近,没事的时候你就去找她多说说话。”   柳姨娘就道:“夫人说的是,我在屋子里也没什么事,整日里就是做些针线活,闷得不行,去找苏姨娘说说话也是好的,就怕她嫌我烦。”   傅清芳就笑着道:“烦什么,有人说话怎么会烦,自己一个人坐着才烦呢。”   柳姨娘反正闲着,给苏月凉添添堵也是好的。   因为今年秋日里雨水多,待到好不容易晴了天,傅清芳去后院查看库房,见到好几袋子木炭放在外面,被雨水浇的透透的。   傅清芳就指着那袋子问道:“这里面是什么炭,怎么都在外面。”   负责管理炭火的仆妇就回道:“是红罗炭,不是夫人您吩咐的吗,前几日您说库房里太满了,把这炭拿出来,反正这个在屋里屋外都没什么区别。”   傅清芳当然记得了,这红罗炭因为数量极少,之前都是供郭氏一个人用的,现在郭氏不在了,自然得供着郑思远用了。   她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你看我这记性,倒是把这一茬给忘记了。”   跟着的下人就赶紧道:“那还不是因为府里的事情太多,这要是旁人料理这么大的一家子,有些事忘了也是有的。”   “这炭在外面放着不是个事,还是搬到屋里去吧,”傅清芳就到:“今日先不要搬,等晾上两日,后天再搬吧。”   她的话,下人们自然是听得,傅清芳又在库房转了两圈,拿了些东西,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待到晚上吃饭的时候,傅清芳就与郑思远商量道:“侯爷,我看荣鼎堂的窗子有些地方旧了,不如再重新收拾一遍,这就快要冬天了,窗户漏风可不是闹着玩的。”   荣鼎堂是有地龙也是有炕的,不过郑思远不怎么喜欢睡炕,一般都是在床上睡,屋里再点上熏笼取暖。   这只不过是一件小事,郑思远当然会听傅清芳的,他就笑着道:“夫人看着办就行了,不过既然要修,不如把府里所有主子住的地方都检查一遍,有什么破损的都一起收拾了。”   傅清芳就道:“也好,不如都一起收拾了。”   既然要收拾房子,就得早些动手,傅清芳第二日就让管家找了泥瓦匠跟木工来,把府里所有屋子的房顶跟窗户都检查了一遍,该修的修,该补的补。   郑思远的荣鼎堂,傅清芳最是上心,仔细叮嘱了工匠,一定要收拾的精心些,窗户也给换成了双层的,毕竟侯爷在边城的时候受了不少伤,冬天天气不好的时候就会犯了风湿,有风吹进来,侯爷怕是会难受。   傅清芳嘱咐这一切的时候,郑思远就在不远的地方站着,看着妻子特地来荣鼎堂关照匠人,心里十分舒坦。   傅清芳自然也看到了郑思远,不过她却没什么其他的表情,要她说,这个郑思远就是犯贱,她傅清芳当日里捧着一颗心巴巴的送上去,万事都以郑思远为先,可是郑思远是怎么做的,他一心一爱爱慕着苏月凉,亲手给她下了绝子药。   现在傅清芳想要了他的性命,郑思远却巴巴的凑上来了,对着她嘘寒问暖的,就连她少吃几口饭都要担忧的不得了。   而那个从前被他捧在手心里的苏月凉呢,在他眼里已经什么都不是了,哪怕苏月凉现在瘦的厉害,活着如同行尸走肉,郑思远也就跟看不到似的。   这日子走的越来越快,气温低了,各个房子都烧上了炕或者燃起了炭盆,傅清芳每日里管理家事,照顾孩子,还要写自己的小说,等到她回过神来,机会就来了。   那日早上醒来,天就压得极低,阴沉沉的,看着就要下雪了。   果不其然,午饭刚摆上,外面就下了雪,刚开始的时候还只是小雪粒,待到一顿饭吃完傅清芳出来看,这雪就下的极大了,一片片比鹅毛还要打。   只这一段饭的功夫,地上就有了一层不薄的雪了。   傅清芳来了兴致,搬了椅子坐在窗前,什么都不做,就那样坐着欣赏雪景。   看够了雪景,傅清芳才施施然起身,到侯府各处查看。   立春就道:“夫人,今日这雪实在是太大了,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替您去做。”   傅清芳就道:“也好,你叫人管炭火的叫来,我有事吩咐。”   因为下雪,管炭火的仆妇就比平常时候来的晚了一些,傅清芳让人坐下了,又拿了热茶给她吃。   “今日雪下的大了些,每人的炭火分量加上一倍。”   仆妇赶紧应了,傅清芳又道:“侯爷身上有旧疾,最怕冬日里变天了,把那红罗炭给侯爷烧上,屋里除了熏笼,再多点几个火盆,记住,不要放在侯爷的床边。”   吩咐了一番,傅清芳还是觉得不放心,决定要去郑思远的荣鼎堂亲自去看一看。   郑思远在正在榻上坐着看兵书,见到傅清芳来了,他赶紧站了起来,问道:“清芳,你怎么来了?”   傅清芳就说道;“来看看侯爷。”   夫妻两个也没多少话说,傅清芳只坐了一会儿就走了,临走的时候,她吩咐郑思远的下人:“在外面守夜的时候仔细着点,侯爷有什么动静仔细听着。屋里多点几个炭盆,侯爷怕冷。”   因为郑思远没多大年纪就上了战场的缘故,他的屋里从来不让人守夜,下人们都是在外屋里。   至于她吩咐多点几个炭盆郑思远会不会怀疑,他当然不会怀疑了,到现在所有人都认为郑思远会栽倒在炭盆里是喝了酒的缘故,没人想到是一氧化碳中毒。   不过郑思远当日里到底是醉酒还是一氧化碳中毒,傅清芳也不清楚。   傅清芳回到自己的屋子,又坐在窗前看雪景了,脸上的神情安宁极了,谁也不会想到,她如何处心积虑地想要谋杀自己的丈夫。   坐了一会儿,傅清芳又去看了看几个孩子,因为天气不好,明煦在老师家里住下了,明沧回来的比较早,回来之后就来了傅清芳的屋里,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傅清芳看着高兴,又说了几句话,好好考校了明的沧的功课,才让人摆饭。   明璇明珊都在自己的屋里没有过来,傅清芳本来是要明沧回自己的屋里吃饭的,要不吃了饭再回去天就晚了,可明沧说什么也不同意,非要在傅清芳的屋里吃饭。   傅清芳只能让人摆饭了,等到吃了饭她亲自送了明沧回去,又看了看两个女儿,回到两宜堂的时候,地上的雪已经没过脚背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傅清芳立住脚步,停在里院子里的梧桐树下。   她摘下斗篷上的帽子,踹了梧桐树一脚,树上的白雪簌簌落下,落了傅清芳满头满脸满身。   雪花冰冰凉凉的,傅清芳心里却快意极了,等了这么多年,虽然不知道计划能不能成功,可她心里的恶气已经出了一半了。   她带着满身的雪回了屋子,换了衣裳洗了脸,又喝了一碗姜汤,身上总算是暖和过来了。   尽管算计了郑思远,傅清芳脸上的表情却一如往常,洗漱后就坐在桌子上写字,屋里的下人悄声退了出去。   待到了早上起来,傅清芳也没有特意询问郑思远,而是一如往常,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到现在还没消息传过来,怕是郑思远又逃过一劫了。   待到吃了早饭才有荣鼎堂的一个小丫鬟过来报信,说是郑思远病了。   傅清芳收拾了一下,赶紧去荣鼎堂里看望郑思远。   见到傅清芳来了,郑思远赶紧坐了起来:“夫人,外面还下着雪呢,路也不好走,你还来干什么,我又没事。”   傅清芳就问道:“侯爷哪里不舒服,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曾请了府医看过了。”   “我只是有些头晕想吐,府医也看过了,说是屋子里太严实了,炭盆又多,开窗散散气就好了。”   傅清芳就道:“那怎么能行,外面天寒地冻的,要是开了窗子人怎么能受得了,倒不如去掉两个炭盆。”   傅清芳说的话郑思远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这几日郑思远的屋子里烧的都是红罗炭,他倒是没再犯病。   傅清芳倒是也不急,就那样耐心等待,期间苏月凉也去过荣鼎堂好几次,有一次还特意问了:“侯爷的屋里怎么点了两个炭盆?窗子又不透风。”   当时傅清芳也在,就说道:“侯爷身上的旧伤最怕冷风了,点两个炭盆不是应该的吗?”   苏月凉眼睛看着那两个炭盆,紧紧抿着嘴唇,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傅清芳想她大概是猜到了些什么,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说出来。   看来这曾经的一对有情人,真的是恨不得对方去死呢。   转眼间就到了天气最冷的那几天,傅清芳就吩咐将最底下的两袋红罗炭给郑思远用上,那两袋红罗炭下雨的时候泡在了水里,搬到库房来之后又在最底下,最是潮湿。   既然不能多点炭盆,那就再加一个熏笼吧。   这次的布置,没让傅清芳失望。   一大早两宜堂还没开门呢,荣鼎堂的下人就来敲门了,说是侯爷出事了。   傅清芳顾不得梳洗,赶紧带着一群下人去了荣鼎堂。   他到的时候,府医已经到了,荣鼎堂的门窗全部敞开着,郑思远穿着大氅坐在放在门口的藤椅上。   傅清芳见了,赶紧喊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把侯爷放在这里,还不冻坏了,赶紧把人给抬到屋里去。”   傅清芳的眼睛通红,就要解下身上的披风往郑思远的身上盖去、   “侯爷中了炭毒,”府医就道:“放在风口被冷风吹才好解毒。”   傅清芳听了,盖披风的手停了一下,就问道:“什么是炭毒,侯爷好好的怎么会中毒呢?”   府医解释了一番,傅清芳才装作懂了的意思,也不说话了,也不走到屋里去,就站在那里陪着郑思远一起吹着冷风。   好不容易等到郑思远动了动,傅清芳赶紧扑了上去,哭着道:“侯爷,您醒了。”   郑思远一睁开眼就是哭的眼睛通红的妻子,他此刻头晕脑胀的,见到傅清芳就道:“夫人,我没事了。”   郑思远既然醒了,傅清芳赶紧问了府医,才指挥这人把郑思远抬到屋里去。   卧房里的窗户大开着,府医就道:“以后每到晚上,窗户开着一条缝隙,屋里再放一盆清水,就不容易中炭毒了。”   之前府医已经开了药,下人们抓了煎上了,此时郑思远醒了,要就被端了上来,傅清芳亲自喂了郑思远吃药,又让下人去煮了肉粥。   郑思远此时头晕的厉害,腹中明明没有什么却十分想吐:“不用煮粥了,我怕是吃不下。”   傅清芳红着眼睛就道:“侯爷要是不想吃,就在炉子上温着,等到什么时候想吃了再吃。”   因为郑思远中了炭毒,苏月凉柳姨娘都来看望,傅清芳就道:“苏姨娘,你一手医术是很好的,侯爷现在病了,你就先在他的房里伺候。”   郑思远可不想让苏月凉在自己的房子伺候,他不愿意傅清芳说了也不管用,苏月凉见郑思远没事,就沉默地立在那里,跟一根柱子一样。   她现在就跟勋贵人家一点也不受宠的妾室一样,沉默寡言,在后院毫不起眼。   看着这样的苏月凉,傅清芳都快想不起来那个还没进侯府的有着勃勃生气的苏月凉是个什么样子了。   郑思远真是命大,好几次都没要了他的性命,傅清芳倒是也不恼,面子功夫做得足足的,日日亲自去郑思远房里守着他。   侯府的上下傅清芳也都嘱咐了一遍,晚上睡觉的时候一定要开着一小条窗户缝,万一中了炭毒就不好了。   这么多年来,侯府从没中过炭毒的,下人们睡觉的时候是不点炭盆只烧炕的,主子们的屋子大都敞阔,窗户也都不算很严实,加上炭都是干燥的,就没出事。   郑思远的荣鼎堂被她特意嘱咐换上了双层的窗户,用的红罗炭进了水很是潮湿,要是点上,最是容易中毒了。   因为马上就要过年了,各个庄子上的管事都来府里送上收成,傅清芳理了一遍账本,将别庄的管事留下了,说道:“庄子上出产的桂花蜜,府里的人都爱吃,等到开春以后,你找那有经验的蜂农,多分几个蜂巢,也能多收一点蜜。”   管事赶紧答应了,又说了几句话,才退了下去。   等到年根儿底下开了库房,傅清芳看着下人把所有祭祖用的器具都收拾了出来,末了她说道:“我记得有一套铜器,也拿出来给侯爷用,前几天侯爷还说起了呢。”   那本话本上可是说了,铜器是什么重金属,常年使用,可是会重金属中毒的。   也是过年祭祖的时候郑思远想起了这套铜器,就拿了出来,还没用上几次呢,就被苏月凉给说了一回,自此那套精美的铜器就束之高阁,再也没用过了。   前几日傅清芳偶然说起要开库房,说起库房里的各种器皿,提了一句这套铜器,不出意外郑思远顺着她的话说那套铜器挺精美的,傅清芳这个做妻子的当然会记在心里了,正好今日开库房,就给拿了出来,让郑思远使用。   只是不知道,苏月凉还会不会提醒郑思远呢?   因为长时间不用,上面已经有了一层铜锈。   傅清芳嘱咐人将这套铜器上的锈给洗了,在拿到她的面前来。   待到过年吃年夜饭的时候,傅清芳就把那套青铜器皿拿了上来,对郑思远说道:“我前几日开库房的时候看见了这套器皿,侯爷不是说了两句吗,我就拿了出来,既然侯爷喜欢,以后就用这个吃饭。”   这是一套青铜制成的器皿,酒樽,碗碟,杯盘一应俱全,造型仿照春秋战国时期,精美异常。   郑思远就道:“父亲在的时候就极其喜爱这套器皿,我现在用它,有些不适合。”   傅清芳就笑着道:“有什么不适合的,这东西再好也是拿来用的,要是不用,它也只能束之高阁了,谁能在知道它是个好东西呢。”   傅清芳说完,郑思远就笑着道:“夫人说的是,我倒是想岔了,这东西本来就是拿来用的。”   两人之前的气氛其乐融融,看上去就跟任何一对普通的恩爱夫妻没什么区别。   苏月凉跟柳姨娘也在,不过因为二人的身份,没在这张桌子上吃饭,而是另外支了一张小桌子,摆了十多盘菜肴。   把那套铜制器皿拿出来的时候,傅清芳还特意看了看苏月凉的脸色,她刚听到郑思远用这套器皿的时候,脸色有一瞬间变了,不过她到底还是没说什么,低下头继续吃饭。   曾经恩爱的一对情侣,现在却走到了这一步,这还真是世事无常啊。   自从上次中了炭毒,郑思远的身体就一直说不上太好,看着是恢复了,可是精神却有些萎靡。   因此吃过年夜饭,又坐了一会儿,傅清芳就把郑思远劝去休息了。   郑思远一走,傅清芳就道:“我这里不用伺候了,你们带着孩子都回去吧。”   柳姨娘苏月凉给傅清芳行了个礼,就带着各自的孩子走了。   傅清芳也带着自己的孩子回了两宜堂,让人摆上了各种点心糖果干货,说道:“咱们守夜。”   过年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傅清芳只觉得累,不过今年比起往年在镇西侯府过得年,还是好了一些,因为来镇西侯府拜年送礼的人要少了很多。   这也难怪,郑思远失了圣心,又毁了容,以后是不可能有什么建树了,他的儿子们年纪都还小,要等到支撑门户还有十几年呢,镇西侯府,是眼见的事没落了。   来往的客人少了,郑思远倒是没什么,只去了几家极近的亲戚家里拜访,剩下的时间就在家里不出去了。   谁知道正月十三,郑思远来傅清芳的两宜堂吃饭,刚走到门口就一头栽了下去。   傅清芳听到下人来报,赶紧跑了出去,让下人把郑思远给抬了进来,又让人去请府医。   待到府医来了,又是掐人中又是用针扎,郑思远好不容易才醒了过来,醒过来的郑思远却木木呆呆的,谁都不认识了。   傅清芳赶紧又让人去请了太医来,可是却没什么用,过了几日郑思远还是没有彻底清醒,即使醒了过来也不认识人,就那样愣愣呆呆地看着人。   傅清芳是哭肿了双眼,凡是有名有姓的大夫都被她请了来,可是郑思远却没什么好转的迹象。   为了郑思远能好起来,傅清芳求遍了长宁城附近的寺庙道观,可是都没什么用。   待到三月里,郑思远还是那个样子,给饭就吃,给水就喝,给了枕头就睡,比一岁小儿还不如。   他傻了!   傅清芳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郑思远才变成了这样,那套铜器他还用了没几天,难道效果这么快?   傅清芳是百思不得其解,这郑思远到底是因为什么傻的啊?   最后还是她找来的一个乡野郎中给她解了惑:“侯爷冬天里是不是中过炭毒?”   傅清芳赶紧道:“是中过炭毒,当日里侯爷还昏迷了,在风口里吹了好久才清醒过来。”   这个郎中这样说,难道郑思远真的是一氧化碳中毒了?可他明明已经好了啊,后来也都是十分小心,根本就没再中毒。 第72章   “这就对了,?”那郎中说道:“要是中了炭毒,有人当时中毒太深,昏迷时间太长,等醒了之后看着是恢复了,?其实只是假愈,?等到半月之后会再次发病的,或者痴呆或者偏瘫或者精神异常,?此时就无药可救了。要是过了两月还没什么病症,?那才是真正的好了。”   傅清芳听郎中说完,就开始呜呜哭了起来,?不过没有人知道,她手帕底下的嘴角是翘起来的。   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本来她以为郑思远已经逃了过去呢,?没想到他却倒了下来。   还变成了一个傻子!   傅清芳真想仰天大笑三声,她心里的恶气终于出了。   郑思远啊郑思远,你贪恋我父亲的权势娶了我,却又为了跟苏月凉相守对我下了绝子药,?让我再也不能做母亲了,?要是没有做那个梦,?怕是现在我早就不在人世了吧。   你让我不能做母亲,我就算计你成了一个傻子,?还真是报应不爽啊!   傅清芳心里畅快极了,可是脸上还是要悲痛欲绝的,哭的就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等到送了郎中出去,?傅清芳还在抽抽噎噎地哭个不停,任身边的丫鬟怎么劝导,就是不停下来。   最后,?还是明璇明珊姐妹两个来了,抱着傅清芳哭道:“母亲,我知道您心里难受,可是您还有我们兄妹几个啊,要是您在把身体给哭病了,我们怎么办?”   “母亲,就是看在我们的面子上,您也要打起精神来,侯府还需要您支撑呢,要是您也倒下了,我们可怎么办啊?”   傅清芳抱着两个女儿哭成一团,直到日暮西垂,傅清芳才停了下来,不哭了。   她的一双眼睛早就红肿的不成样子了,脸色也黄黄的,自从郑思远生病以来,她日夜守在郑思远身边,吃不好睡不好,又要管理侯府,又要忧心郑思远,人是眼看着消瘦下来了。   现在抱着女儿哭了这么久,傅清芳擦干眼泪,抽噎了几声,说道:“你们父亲成了这个样子,我是恨不得跟他死在一块,也比现在过的这种日子好。可是想想你们几个,我得立起来,老太太去了,侯爷又成了这个样子,我要是再浑浑噩噩的,侯府怕是就要倒下了。”   因为想着儿女们,傅清芳“振作”起来了。   她把侯府里所有的主子都叫到一起,说道:“侯爷现在这了,可是日子还是得过下去,不能让外面的人看了笑话。苏姨娘,你的一手医术出神入化,以后照顾侯爷的事就由你来做,说不定在你的精心治疗下,侯爷能清醒过来呢。”   苏月凉立在那里不说话,现在郑思远就是个傻子,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傅清芳让她照顾郑思远,不就是让她给郑思远端屎端尿吗。   可是她有拒绝的权利吗?她没有。   苏月凉不说话,傅清芳也没再说什么,她都吩咐了,还怕怕苏月凉不去做吗。   “柳姨娘,侯爷这一病,我的精神是大不如前,以后侯府的事情你久给我帮把手,要不我还真的理不过来。”   这是让她帮着管家的意思吗?   柳姨娘心里大喜,赶紧说道:“夫人要是有什么事,尽管差遣,我要是能为夫人分担的,必定不敢偷懒。”   “明煦,你是咱们侯府年纪最大的孩子,又是世子,以后要管教约束好弟妹,担起照顾弟妹的担子来。”   明煦也赶紧说道:“母亲放心,父亲病了,管教弟妹是我的责任,我必定不会让母亲失望的。”   吩咐好这一切,傅清芳又落了几滴眼泪:“幸好有你们在,要是我一个人,怕是真的撑不下去了,以后咱们拧成一股绳,力气往一处使,总能度过这难关的。”   郑思远刚开始病的时候,来探病的人络绎不绝,就连皇帝都派了御医来给郑思远看病,可等到郑思远真的是傻了的事情尘埃落定的时候,就没人上门来了。   众人都在感叹郑思远年纪轻轻,却落了这样一个下场,当年风光无限的“小战神”。现在却成了一个傻子。   有那交好的夫人就给傅清芳推荐了好几家寺庙,让她去拜拜。   先是郑思远摔倒在炭盆里毁了半张脸,接着是老夫人没了,紧接着郑思远就成了这个样子,一年里发生的事情也太多了吧,说不定就是冲撞了什么,犯了忌讳了呢。   傅清芳当时流着泪答应了,第二日就亲自去长宁城有名的寺庙拜佛求神,足足拜了十几日才停下。   曾经风光无限的镇西侯府,短短两三年的功夫,就在长宁城的勋贵圈子里沉寂下来。   外人说起镇西侯府就摇着头叹息,殊不知傅清芳这个镇西侯府的女主人,日子过得可是十分滋润了。   郑喜远傻了,整个镇西侯府完全在她的掌握之中了。   苏月凉被她派去贴身照顾郑思远,不知道是个什么感想呢。   傅清芳每日都要去看郑思远两次,每次都要坐半个时辰,陪着郑思远说话,亲手给他喂食。   苏月凉就在旁边低着头看着,要不是还会喘气,傅清芳都要以为她是个死人了。   曾经的爱人现在变成了个傻子,在变成傻子之前就跟她恩断义绝,把她当成不存在的人,看都不看她一眼。   现在他傻了,却要她每日里伺候,有再多的美好回忆,也被这个大小解都不知道说的人给破坏了。   苏月凉每日里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可是她就得这样熬着,因为她的三个孩子还要在侯府生活呢。   只要她敢做出一点不好的事情来,最后毁掉的,还是自己的三个孩子。   她就只能这样熬下去,就只能伺候这个对自己许下山盟海誓,又抛弃自己的男人。   傅清芳对现在的生活特别满意,几个仇人也都受到了惩罚,失去了他们最重要的东西,侯府牢牢抓在自己手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无事的时候就去看看郑思远苏月凉,欣赏一下他们现在的生活状态,日子真真过得是快活极了。   沈秋石除了苏月凉这个师妹,最爱的就是医术了,可他却仗着自己的大夫身份对病患下了毒药,还闹到了官府里,被判流放,以后再也不能行医了。   傅清宇从小就接受最正统的儒家教导,对声誉看的极重,是连苏月凉都比不上,就连小王爷都因为苏月凉被买进侯府来找过傅清芳的茬,傅清宇却没对这件事发表过太激烈的看法,只是说了傅清芳几句,就怕长宁城里的流言传的更凶。可是现在,说起傅清宇三个字,哪个文人不唾弃呢,他还被除了族,他最珍重的名声,现在一点渣都不剩了。他受了父亲的教导却对她这个妹妹这么无情,那好,那你就不要再做父亲的儿子了,你做个全天下都人尽皆知的不孝子糊涂虫吧。不管过了多少年,只要人们一说起傅文正公,就会说起傅清宇这个人,他是真正的遗臭千年了。   郑思远从前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现在却变成了一个傻子。   苏月凉呢,最相信的爱情却给了她当头一棒,本来应该是相伴一生的良人,却因为傅清芳的设计,让郑思远对她生了间隙,认为她跟别的男人有了私情,再也不看她一眼。现在,苏月凉还得伺候一个变成傻子的郑思远,还得尽心尽力地伺候,不敢有一丝怠慢,不知道苏月凉现在心里是个什么心情呢,反正不会好就是了。上辈子她受到的教育让她看不起这个时代的后院女人,可现在,她却变成了真真正正的后院女人,一辈子都要被困在这后宅之中,死了才能解脱。   这四个人,都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了!   傅清芳真是快意的很。   她苦心筹谋了这么多年,她的仇人终于都被她斗倒了,她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享受人生了。   傅清芳现在除了管理家事,就是写小说,现在她又喜欢上了做饭,最喜欢的就是看着儿女们吃的心满意足的样子。   明煦上辈子从泥泞里走出来,没有什么名师教导就能跟郑明澜这个女主的儿子打个平手,这辈子有傅清芳精心为他寻来的名师,明煦的学问自然是顶顶好的,十四岁的时候就中了秀才,县试、府试、院试皆是第一,成了“小三元”。   儿子考了个好成绩,傅清芳的高兴自然不必说,因为郑思远还活着,郭氏的三年孝期还没过,也不好大肆庆祝,傅清芳就给府里的下人加了两个月的月钱,又给城外的慈幼局跟孤老院送了五百两银子的东西。   因为明煦这个年纪就考了个如此好的成绩,他被长宁城外的鹿鸣书院录取了。   这个书院就是傅清宇曾经待过的书院,极其有名气,跟南边的白山书院并称为“北鹿南山”,是大楚朝最有名气的两家书院,里面名师无数。   傅清芳问了儿子的意见,因为明煦是镇西侯府的世子,可以进入国子监读书,现在鹿鸣书院也向他伸出了橄榄枝,明煦想去哪里读书,傅清芳让儿子自己拿主意。   明煦就道:“国子监里自然也是好的,只是儿子想去鹿鸣书院读书,我听说鹿鸣书院里的学子们,不管身份多么尊贵,都是不能带下人的,儿子正好去锻炼锻炼。”   “你既然想去书院,那娘就不拦着你,正好咱们侯府的别院就在书院不远处,娘给你收拾出来,再派几个得力的下人在别院候着,他们的身契娘也都给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他们去做就行。”   明煦没想到母亲会把下人的卖身契给他,一时有些惊讶。   “你中了秀才,看来以后是不打算走武将的路子了,”傅清芳就道:“可就算不走武将的路子,你也是镇西侯府的世子,以后要继承侯府的,现在开始就该有自己的心腹了。娘给你选了几个人,年纪都跟你差不多,你有看中的人没,有的话娘一起把他们的卖身契给你了。”   明煦想了想,就道:“外院伺候的小柱子我看着就不错。”   傅清芳想了一想,就说道:“是那个母亲改嫁,跟着叔叔婶婶一起过活的小柱子吗?”   明煦点头道:“因为他叔叔之前在书房伺候过,认得几个字,他跟着叔叔也学了,有一次他帮我办了件事,虽然是件小事,但他人挺机灵的。”   傅清芳就道:“他跟他叔叔一家的身契我都给你,他叔叔看着沉默寡言,但办事也是个稳妥的,你现在年纪大了,出门交际,没两个稳妥人跟着不行。”   明煦去书院的第一天,傅请饭亲自送他去了,等到出了山门,傅清芳忍不住鼻头一酸,落下泪来。   以前明煦尽管也去读书,可基本上每天都要回来,现在一个月才能回家来一次,她心里一想这个,就难受的掉眼泪。   这大概是天底下所有母亲的心情吧。   待到回了侯府,傅清芳没什么事情,就到了郑思远的屋里转了一圈。   郑思远现在愣愣呆呆的,话也说不了几句,一刻也离不了人,傅清芳到的时候,他正坐在院子的一棵大树下看蚂蚁呢。   郑思远现在不住在荣鼎堂了,住了海棠院,院子里除了一棵高大的海棠树,再没其他东西,也方便郑思远在院子里玩耍。   傅清芳招招手,身后跟着的丫鬟就端上来一盘子点心,傅清芳拿手绢给郑思远擦干净手脸,温声说道:“侯爷,咱们吃点心好不好,是甜的。”   郑思远现在根本就不明白什么是甜的点心,可是他知道那是好吃的,见到点心端过来,咧开嘴笑了起来。   傅清芳亲手拿了点心喂他,不等她吩咐,下人就端了茶水来,防止郑思远噎着。   傅清芳看了之后眼光一闪,给郑思远用的竟然不是普通的陶瓷茶盏,而是那套铜器中的茶盏。   她接了过来,就问道:“是谁把这个东西拿出来的?”   丫鬟就回答道:“是苏姨娘吩咐用这个的,苏姨娘说侯爷摔了好多瓷的杯碗,不如就用这个,虽然贵重了点,但是结实。”   郑思远现在吃起东西来狼吞虎咽,傅清芳要掰开喂他,还要喂他喝水,等到吃完半盘子点心,傅清芳脸上都有些汗意了。   她喂完郑思远一杯茶,把东西递给身后的丫鬟,就说道:“这套器皿虽然结实,可有些太贵重了,待会我给侯爷送一套竹制餐具来,把这套东西给收起来,不让侯爷用了。”   傅清芳喂郑思远吃了半盘子的点心,那些点心都做的十分精巧,即使大半盘子,吃下去也不占多少肚子。   盘子里还剩下几块点心,郑思远还没吃够,眼睛一个劲的盯着那几块点心,傅清芳帮他擦干净嘴角的点心沫,笑着说道:“侯爷,你刚才吃了不少了,剩下的点心等会儿在吃,要不晚上就没肚子吃饭了。”   她说的话郑思远自然是听不懂的,傅清芳也不指望他能听懂,扶着郑思远回了屋里。   这屋子很是宽敞,中间三间屋子并无隔断,屋里除了桌椅等家具,再无其他的饰物。   这也是为了郑思远着想,他一个智力如同一两岁小儿的男人,住的地方还是不要放太多的东西才好。   在椅子上坐下,傅清芳就把所有伺候郑思远的下人给叫了来,苏月凉自然也得出来了。   傅清芳来了这么久了,在院子里站了这么长时间,这个院的所有下人都出来了,就是苏月凉没有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躲着傅清芳。   见到苏月凉也来了,傅清芳就指着那个铜制的茶碗,说道:“以后不要给侯爷用这个了,侯爷现在的性子你们也是知道的,要是玩起来砸到侯爷的头怎么办?把它收起来吧,我已经让人去拿了竹制的器皿来了,给侯爷用那个。”   傅清芳又笑吟吟地看向苏月凉,说道:“自从侯爷病了,我就把那些医书当成了救命稻草,把能找到的医书我都翻了一个遍,好像有一本古籍上就说了,铜所制器物,如做人牲入口之物,天长日久,便周身乏力精神不济,及至皮肤溃烂神志不清,危及性命。苏姨娘,你是神医的弟子,这本医书上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苏月凉本来低着头站在下人们最前边,傅清芳一问这话,苏月凉的身子微不可查的晃了一下。   屋里所有人的视线或者正大光明或者隐晦不明的都看向了苏月凉,苏月凉袖子里的手紧紧攥着,才没让自己露怯。   “这个我也不知道,”苏月凉低着头,语气恭敬:“医术博大精深,即使是师傅,也有不知道的东西。”   “这倒也是,”傅清芳继续说道:“不管那本古籍上说的是不是真的,这套东西都不要给侯爷用了,放起来就是了。”   傅清芳又起了郑思远的饮食起居,把个贤惠的妻子模样是做了个十成十。   这还不算,问完了问题,傅清芳就拿陪着郑思远玩起了游戏,直到日暮西垂,又陪着郑思远吃了晚饭,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惬意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太快了,待到镇西侯府里除了孝,傅清芳就开始给明煦物色未来的妻子。   这两年明煦的个子长了不少,在长宁城里的名气也大了起来,傅清芳带着两个女儿频繁的参加各家夫人的宴会,就想给儿子找个好妻子。   这婚姻大事虽然是由父母做主,可傅清芳经历了这一切,却早就看开了,过日子的还是那两个人,要是孩子们不太喜欢,就是把两个人强凑在一起,日后怕也是不会幸福的。   这日从平宁郡主的宴席上回来,明璇拉住傅清芳的衣袖:“母亲,我有话要跟您说。”   看明璇的样子,也不像是有什么大事的样子,傅清芳让下人出去了,就问道:“看你神神秘秘的样子,有什么话说?”   明煦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母亲,大哥是个有主意的,您何必着急给他相看呢,说不定......”   她故意卖了个关子,傅清芳当然知道了女儿话里的意思,她赶紧问道:“你说的是真的,你大哥心里有了爱慕的姑娘,是哪一家的小姐?你就别卖关子了,这不是成心让我着急吗?”   明璇就道:“母亲,您别急,这事我也没有十分的把握,只是上次大哥回来我去找他,见他正在写诗,见我来了就赶紧遮掩起来,我心里好奇,故意让他给我去拿东西,抽空看了他案几上的诗,那明显就是少年怀春啊。”   傅清芳笑着道:“你个丫头,还少年怀春,这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事也不急,等你大哥来了我问问他,他要是真的有了中意的姑娘,只要家世清白,姑娘人品端正,我就替他去上门提亲。”   她看了女儿几眼,继续说道:“等你大哥的亲事订了下来,就该你了,咱们参加了这么多的宴席,你可有什么中意的人没有?我可是把那些适龄的儿郎们都在心里过了一遍,有那合适的,我可是十分留意的。”   一说到自己的事,明璇就十分害羞了,低下头红着脸道:“母亲就是会打趣我,拿我说笑。”   “这怎么是说笑呢,”傅清芳正色道:“娘平日里怎么教导你的,这婚姻大事虽然是父母做主,可你自己心里也得有几分主意,明璇,你只比明煦小上一岁,你大哥的婚事订下来之后,可不就该你了吗?你要是有了看上的,只管跟母亲说,母亲为你做主。”   母女两个又说了一番话,明璇等到脸上的热度下去了,才起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在自己屋里怎么也静不下心来,索性去找妹妹玩了。   明煦在书院一个月才能回来一次,等到他回来,吃过晚饭,傅清芳把其他的孩子都打发走了,单独留下明煦,问道:“明煦,你跟娘说实话,是不是有了喜欢的姑娘了?”   明煦猝不及防的被问了这样一个问题,脸一下子就红了。   傅清芳还是第一次见到大儿子手足无措,觉得好笑的很,就说道:“这少年慕艾也是人之常情,娘本来就给你四处打听好人家的姑娘,你的年纪也到了嘛。要是你真的有了喜欢的姑娘,只要那个姑娘也喜欢你,娘就上门去给你提亲。”   明煦低下头,声音很低:“母亲,我们还没捅破那层窗户纸呢。”   可以这样说,明煦这个大儿子,是最让傅清芳省心的,可是现在,他却罕见的迷茫了。   “既然这样,那个姑娘对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好一会儿,明煦才抬起头说道:“母亲,您再给我一段时间,我......”   这个时代的男女大防并不严,要是两个未婚的少男少女看对眼了,两家也愿意结亲,那就是一段良缘。   傅清芳就道:“这个也要慢慢来,不要太着急了,女儿家的名声都是十分重要的,你千万不要唐突了人家。”   待到秋末,明煦回来的时候十分高兴,整个人由内而外的散发着愉悦的心情。   “母亲,我心仪家的姑娘是高尚书家的孙女。”   傅清芳想了一想,就问道:“高尚书家适龄的女孩有三个,不知道你看上是哪一个?”   明煦有些害羞,说道:“是他家的六姑娘。”   六姑娘,那就是高尚书三儿子家的嫡长女了。   傅清芳就道:“既然你们都有意,下月正好是陈侍郎家儿子娶亲,我要是碰上了高尚书家的三儿媳,就先跟她通通气。”   待到见了高尚书家的三儿媳,傅清芳与她说了几句话,就说起了明煦。   这想要结亲,说的话也是有技巧的,傅清芳说了几句,赵氏就听清楚她的意思了。   等到她回去把镇西侯府想要结亲的意思跟丈夫说了,高桦就道:“镇西侯府现在虽然有些没落了,可底蕴到底在那里,跟那些落魄世家到底不一样。那个郑明煦我也是听说过得,小小年纪就中了小三元,就连父亲看了他的文章也是赞不绝口的,大哥家里的文良跟郑明煦是同窗好友,来往十分频繁,说起郑明煦的人品也是称赞的。”   赵氏就道:“你说的倒也是,就是镇西侯府是武将,咱们家老爷子是文臣,这两家的规矩礼仪什么的都不一样,我就是担心女儿嫁过去会有些不适应。”   高桦就笑着道:“这个你倒是不用担心,虽然镇西侯府是武将,可现在的当家主母却是文臣家的女儿。你跟那侯夫人也是见过好几面的,看她的行事作风,可是武将家的规矩?”   赵氏点头道:“你说的倒也是,只不过这事我还是要跟闺女说一说,要是她也愿意,再让两个孩子相看相看。”   高婉娘听母亲说了,脸上十分羞涩,但还是红着脸点点头。   因为大堂哥的缘故,她见过那人好几回,渐渐的就上了心,谁知道那人对自己也是有意的。   今日母亲来问了,她心里自然是欢喜的了。   两个孩子既然都愿意,傅清芳就请了媒人到高家提亲。两家换了庚帖,这婚事才算是正式定下来了。   因为两个孩子的岁数也都差不多了,婚事就定在了来年腊月。   明煦的婚事定下来了,傅清芳就开始给明璇相看,最终定下了许翰林家的次子。   两个大的婚事都定下来,傅清芳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谁知道明煦的婚事根本就没等到腊月,高尚书就病了,还病得厉害,要是他真的去了,他们的婚事就得延后一年,这还得是中间不出别的事情的情况下。   这边的新房跟聘礼都准备好了,那边的嫁妆也都准备好了,两家一商量,索性找了个下个月的好日子,把婚事给办了。   明煦的婚事办完,接下来就是明璇的婚事,傅清芳又忙了起来,不过幸好这次有个人帮忙,才不至于像明煦那时候忙乱。   明煦娶了媳妇,明璇也嫁了出去,傅清芳总算是清闲下来了。   谁知道郑思远又病了。   秋日里下了好几场大雨,郑思远开心的不得了,跑出去淋雨,谁也拦不住,结果就染了风寒了。   这风寒本来就是可大可小的毛病,府医看过之后,给开了药,郑思远眼看都要好了,谁知道却又病的更厉害了。   傅清芳不敢怠慢,请了太医来,精心照料着,可是郑思远的病,就是一天不一天厉害。   她守了郑思远一天一夜,郑思远才有些好转,睡了过去。   傅清芳寒着脸出了屋子,吩咐了身边的人几句,那人出去又回来,带了十多个身强力壮的仆妇来。   “把所有伺候侯爷的人都看起来府里的大门全都关上,一个人也不准出进。”   吩咐完了,傅清芳又派了好几个人,在郑思远的院子跟苏月凉的院子搜检一番,把郑思远这些天喝下的药渣也都找了出来。   当初苏月凉用那只铜制的茶盏给郑思远喝茶,藏的心思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当初如此恩爱的两个人,最终还是走到了这样一个地步。   郑思远的脸毁了,还傻了,苏月凉不得不伺候她,只是除非郑思远死了,否则苏月凉就不能解脱。   那一系列变故,苏月凉早就不爱郑思远了,现在心里对他只有恨,恨不得郑思远死掉,她好解脱出来。   既然苏月凉如此盼着郑思远死,那么她一计不成,说不定还会另外再出一计呢。   她是个大夫,熟知药性,要是在郑思远喝的药里下点什么东西,岂不是很方便的事。   傅清芳也是刚反应过来,把下人都聚在一起,安排好人手去搜检,傅清芳又派人把府医给请了来。   待到府医来了,傅清芳让他进屋,就说道:“待会儿把药渣拿了来,还请先生好好查验一番,到底有没有什么不对?我已经派人去请太医了,先生还是要自己查验一番才好。”   府医的面色没什么变化,等到药渣被拿来,他仔细看了好几遍,才拱手说道:“夫人,我查看了一遍,侯爷的药没什么问题。”   既然药没问题,难道郑思远真的就只是病的太厉害了吗?   派出去搜检的人好一会儿才回来,他们也没搜出什么东西来。   难道真的是她多心了!   清芳又请外面的大夫看了药渣,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傅清芳又询问了一番下人,谁知道也没问出什么来,她只好把郑思远身边所有的下人都换了一遍,自己亲自照顾他。   不知道是郑思远命不该绝,还是那些下人里真的有什么内鬼,反正郑思远就这样好起来了。   好起来才好,他好了之后,傅清芳又把苏月凉派去照顾郑思远了。   你们两个,还是好好的呆在一起吧。   郑思远每日里就像是个一两岁的孩子,因为苏月凉是在他身边待得时间最长的人,郑思远对苏月凉可是依赖的很,那几日病的时候没见到苏月凉,可是哭着闹着要找她,现在见到了她,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笑着去拉苏月凉的手。   苏月凉脸上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即使郑思远拉了她的手,就跟个木胎石雕似的。   傅清芳就在一旁笑道:“苏姨娘,你看你来了之后侯爷多高兴,你不在的时候,侯爷可是天天哭着喊着要找你呢。你们都先出去吧,我跟苏姨娘说几句话。”   等到所有的下人都出去,傅清芳就说道:“可也真是巧了,我伺候了侯爷几天,侯爷就大好了,苏姨娘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昨日见了明澜做的文章,看上去倒是挺好的,要是侯爷真的出了什么事,明澜怕是就不能去科举了,毕竟得守孝三年呢。几年前朱侍郎家里的一个妾室被处置了,那妾室的两个孩子也被送到了庄子上,以后再也没了消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傅清芳的话是什么意思,苏月凉自然是听懂了的,傅清芳这是用孩子来威胁她呢。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只能躬身说道:“我知道了,以后一定用心伺候侯爷。”   自那以后,苏月凉伺候郑思远,果然更加用心,郑思远又白胖了几分。   明沧从小就爱舞枪弄棒,傅清芳请了师傅教导他武功,又请了好几个在战场拼杀过的老兵给明沧作伴,等到他十七岁,又把他送到了招远将军郭琅身边。   明沧从小就是最淘气的,让傅清芳最是操心,大了也是一样,非说先立业再成家,就是不肯娶妻。   傅清芳费了无数的嘴皮子,明沧也不肯成家,她没了办法,只能随了他的意了。   明珊被指给了陈王世子,傅清芳有些自责,要是给明珊早些定亲,她就不用嫁给皇族了。   明珊见傅清芳不太开心,寻了个空就开导她:“母亲,我知道您是嫌皇家事多,想让我嫁个简单的人家,可我跟大姐不同,大姐从小就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许家这样人口简单的人家适合大姐。可我就不一样了,从小就是个掐尖要强的,简单的人家不适合我,圣上把我指给陈王世子,我倒是挺高兴的。”   傅清芳就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陈王偏宠继妃生下的孩子,你嫁过去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这圣上的赐婚说来就来,按理说该提前打个招呼,这两家合意了才好赐婚啊。”   “母亲,这婚都已经赐了,也改不了了。”明珊就笑道:“陈王偏宠继室生的孩子又怎么样,与天斗与人斗其乐无穷,我就喜欢跟人斗。”   婚已经赐了,就是想改也改不了了,傅清芳只能开始准备女儿的嫁妆,让女儿在陈王府更有底气。   四个孩子,三个都解决了终身大事,就只剩下了一个明沧,傅清芳着急也没什么用,因为明沧不在她跟前,在南边,她就是着急也见不到人啊。   直到明沧二十三岁那年,写信给傅清芳,说他相中了一个女子,由郭琅做媒,定下了婚事。   因为明沧有官职在身,不能来长宁城里成婚,傅清芳就动身去了南边,为明沧办婚事。   自从明煦成婚以后,傅清芳逐步把府里的事宜交给了大儿媳,自己带着苏月凉郑思远一年得有十多个月住在庄子上。   她在庄子上亲手种植农作物,养鸡养鸭,还教导庄子上农户家的孩子识字,日子过得是十分有滋味,可比郑思远还没傻的时候过的勾心斗角的生活好多了。   要说她的生活有什么不满意的,就是她写的小说老是半温不火的,根本就没什么名气。   不过这也是不能强求的事,大概是她命里没那个造化吧。   这次来给明沧办婚事,傅清芳却就在南边扎下了根,只回了长宁城两次,因为她在这里找到了要做一辈子的事。   公元201×年的某一天,两个学生正在讨论一件事。   “这个傅清芳好厉害啊,书上说她‘三十余年,活婴数万’,不知道是真的假的,难道真的有这么多人丢弃孩子吗?”说话的是年级小一点的孩子,她捧着一本书,睁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姐姐,问了一个一直想不通的问题。   一万多个婴儿,怎么会这么多?   她的姐姐年级比她大上好几岁,现在已经是一个高中生了,她就说道:“据记载,嘉文县主办养生堂的地方,溺杀女婴成风,即使是家里不穷的人家也是如此,往往一个家庭的男孩女孩数量是二比一,三比一,甚至四比一,嘉文县主在好几个县办了养生堂,因为当地人习惯将女婴扔到河中,嘉文县主就派人在河边的树上放了篮子,每天都去巡视一遍,看到有婴孩就捡回来。她还寻了匠人,改进了织机,专门招收女工来做活,这样女子也能赚钱养家。她办了学堂,专门教导女孩识字跟手艺,现在有名的益州大学,就是在她办的学校的旧址上建起来的。书上说她活婴数万,绝对没有夸大的,据说养生堂收弃婴最多的时候,一天就有一百多个个呢。”   姐姐说了这么多话,妹妹拍拍胸口,舒了一口气:“幸好咱们生活在这个年代,要是生活在那个年代,我也得去养生堂了。”   姐姐笑着摸了摸妹妹的头,没有说话,继续跟妹妹一起看书去了。   窗外,天还是那个天,太阳还是那个太阳,可是天底下的世界,却大不同了。 第73章   刚穿越的那两天,?苏月凉心里是高兴的,她可真是福大命大,车祸之后不仅没有死,还穿越到了一个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朝代。   毕竟哪个女孩没做过穿越的美梦呢!   只不过她在这个家里的处境根本就算不上美妙,?母亲早死,?父亲再娶,俗话说有了后爹就有了后娘,?虽然她吃穿不愁,?可这个家里却没多少人把她放在心上。   父亲祖父整日里不在家,继母有自己的孩子,?根本就顾不上她,祖母更喜欢继母生的孙子。   她在这家里就跟个透明人差不多。   原主得了风寒,?吃了药也不见好,?昏迷两天等到再醒来,身体里就换了一个灵魂了,变成了她这个从二十一世纪来的苏月凉了。   等到病好了以后,苏月凉一改原主沉静的性子,?变得活泼起来,?她知道继母跟她是天然的敌人,?做再多的也是白搭,她就去讨好祖父祖母。   一个成年人披着孩子的皮想讨好人还不容易吗,?很快苏家真正的当家人就被她拿下了。   苏家家里有一个祖传的药铺,苏月凉前世家里也有是开中药铺的,她上的又是中医药大学,?在这个家里是有天然优势的。   很快,才年仅五岁的苏月凉展露出了在医术上的天分,那些药方她只要念上几遍就能记住,?那些药材她只要看过一次闻上一遍尝过一次味道就能记住,以后再次见到,她就知道那是什么药材了。   她的祖父很高兴,孙女有这样的天分,同时又很遗憾,因为医术传男不传女,孙女的天分再高又有什么用。   苏月凉再大了一些,就说要做女医,把苏家的医术发扬光大。   这也算是一条路,苏父觉得女儿的天分被埋没了实在是太可惜了,就说服了苏家祖父,开始传授苏月凉医术。   苏月凉有前世的知识,又有孩子聪明的头脑,学东西很快,就连一开始不同意她做女医的苏家祖父也开始亲自教她医术了。   后来十多岁的时候,当世神医“阎王敌”正好来到长宁城,机缘巧合之下见到了苏月凉,被她的聪慧跟天分吸引,收下了她做关门弟子。   神医已经有好几个弟子,此时跟在身边的弟子就只有一个,就是沈秋石,苏月凉心理年龄已经二十好几岁了,跟一个古代的半大少年还不好打好关系吗,没多久,沈秋石就接受了这个活泼可爱的小师妹了。   学习的过程是枯燥的,为了锻炼两个弟子,神医经常带着他们去长宁城外的山上采药,或者去城外应诊。   苏月凉渐渐长大出落的越发水灵,十三岁那年,苏月凉在外面救了一个受伤的少年。   那个少年就是三皇子,两人因此熟悉了起来。   十四岁那年,苏月凉在外面女扮在长宁城里游玩的时候,拆穿了一个骗局,跟小王爷卫琳不打不相识,成了“兄弟”。   没过多久,苏月凉的师傅带着她去行医,她认识了郑思远,又因为一首诗跟傅清宇结识。   被这么多有权有势的人护着,苏月凉在这个时代是如鱼得水,混的很好。   这些追求她的人里,她最喜欢的是郑思远,奈何郑思远的父亲已经为他定下婚事,马上就要成婚了。   这个时代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郑思远根本就反抗不了父母的决定,只能娶了不爱的傅清芳进门。   苏月凉想放弃,却根本就放不下郑思远,毕竟一个对所有人都冷酷无情的男人,独独对着她温柔无比,会对着她笑,会带她去看烟花,会亲手给她做小东西。   这怎么不让她沦陷呢?   郑思远也不想放弃自己深爱的女人,发誓一定要娶苏月凉过门。   可是他跟傅清芳是圣上赐婚,傅清芳的父亲又是当朝太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郑思远当时根本就惹不起。   除非苏月凉以妾室的身份进门,可是郑思远怎么舍得让自己爱的女人一辈子都伏低做小,看人脸色过活呢。   苏月凉无意之中看到了一副药方,两人顿时有了算计,要是傅清芳无子,苏月凉进门就容易许多了。   就这样,傅清芳被郑思远苏月凉沈秋石三个人下了绝子药。   傅太傅因病去世,傅清宇又站在苏月凉这一边,郑思远本来是想了结了傅清芳的性命,谁知道苏月凉却不同意,她不想就这样杀死一个人。   郑思远因此觉得苏月凉十分“善良”。   按照计划,郑思远假死,先跟苏月凉有了肌肤之亲,回到长宁城之后,苏月凉治好吴贵妃的病,吴贵妃感激苏月凉就去求了圣上,为苏月凉郑思远赐婚。   毕竟傅氏进门好几年无所出,郑思远兼祧也是情理之中,总不能让镇西侯断了香火吧。   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郑思远回了长宁城才知道郑大不知所踪,根本就没有回来,郭氏自然不知道儿子假死了,她进宫求了圣旨,傅清芳过继了四个孩子,给他郑思远办了丧事,其中最大的郑明煦还被立为世子了。   苏月凉有了身孕的事被家里人知道了,被父亲关了起来,她跟好几个男人纠缠不清的流言也在长宁城里流传开来,郑思远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傅清芳就先发制人,买下了苏月凉,把她绑进了侯府。   在侯府的那一段日子,苏月凉受了郭氏的磋磨,可是郑思远根本句不敢真的对上郭氏,因为那是他的母亲,他要尽孝。   郑思远回边城的时候,不顾郭氏的阻拦把苏月凉给带走了,苏月凉在边城过了几年的好日子,在那里,她是郑思远的夫人,是人人尊敬的苏大夫,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一派赞美之声。   她把远在长宁城里的傅清芳给忘了,她就是郑思远的夫人,他们夫妻恩爱情投意合。   可是假的终究是假的,一个外府下人的话戳破了这个假象,她就是个姨娘。   苏月凉悲愤极了,他们真心相爱,却比不过世俗里的名分,她恨郑思远,郑思远答应自己的事情却没做到,让自己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郑思远对着她百般伏低做小,苏月凉最终还是原谅了他,这并不是他的错,要怪就怪傅清芳!   她现在有一儿一女,傅清芳根本就生不了孩子,难道她还斗不过傅清芳吗?   苏月凉没有发现,她的心态已经有很大的变化了,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看不起那些为了男人而争斗的后院女人,可是现在,她也是那些女人当中的其中一个了。   回长宁城的路上,苏月凉还是信心满满的,可是回了那里她才知道,郑思远竟然跟别的女人生了一对孩子,时间还在她怀孕的时候!   这她如何能受得了,当即就跟郑思远闹了起来,却被傅清芳好一顿冷嘲热讽,又被郭氏叫人绑了,送回了院子。   这之后,即使她有郑思远的宠爱,可在这个侯府后院里,说话最管用的却是郭氏,郭氏派了嬷嬷教导她规矩,磋磨她,软禁她,可是郑思远却来都不能来她的院子,就连她的两个孩子,她都见不到。   那两个嬷嬷是宫里出来的,是专门教导新入宫的宫女的,折磨人的手段层出不穷,她根本就招架不住,最后还是低了头。   她要对郭氏低头,要对傅清芳低头,还要对那四个过继来的孩子低头,甚至就连柳姨娘的两个孩子,她见了也要低头。   她满心愤恨却又毫无办法!   后来她又怀了孕,郭氏解了她的禁足,她只不过是吃了郑明煦的一道菜,却被傅清芳那样侮辱,还知道师兄的下落。   她怎么能不气,师兄的为人她是知道的,绝对不会做下那样的事,怎么可能害人?   她心里气不过,在花园散步的时候见到郑明煦,计上心来,就假装被郑明煦撞倒了。   谁知道郑思远发了那么大的火,几乎要把郑明煦给打死,她当时还是有些害怕的,毕竟郑明煦只是一个孩子,她只想给傅清芳一个教训,却没想到会这样。   接下来事情大白,她被送到了家庙里,偶然之间知道了自己将来的命运,她只能抓住郑思远了,为自己求得一线生机。   被接到别院以后,她碰上学子集会,灵机一动写下了《将进酒》,这首诗是诗仙的代表作,一写出来自然就流传开来了。   苏月凉找到了一条对自己有利的路。   可是还没等她在这条路上走多远,就被狠狠击垮了,她当时跟郑思远解释了,可是郑思远却根本就不相信,看着她的眼光陌生极了,接着她就被送回了别院,直到孩子都生了,郑思远都没来看她一眼。   她只能熬着,因为她还有孩子呢。   后来她被接回了侯府,郑思远的脸原来已经给毁了,见到她就跟没看见似的,全然当她不存在,那些曾经的爱意,自然荡然无存了。   一个不受宠的姨娘,在后院过得日子有多苦,她总算是知道了,虽然傅清芳没有克扣过她的份例,姨娘该有的东西她都有,可是她还是觉得难受,比在别院的时候还难受。   她现在好像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只是一个会喘气的尸体。   苏月凉本来以为这就是最难熬的,熬到儿子大了就好了,可是没想到后面还有更难熬的事,郑思远一氧化碳中毒成了个傻子,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傅清芳就指了她去伺候。   她想说不,却不敢说,她只不过是一个姨娘,夫人吩咐的事,他没有说不的权利。   每天跟傻了的郑思远呆在一起,穿衣吃饭,擦洗身体,端屎端尿,这些都要苏月凉亲手去做,她恶心的不知道吐了多少回,眼泪都在半夜里哭干了,可是她却什么办法都没有,因为她跟她孩子的身家性命都掌握在傅清芳手里。   要是郑思远死了就好了,这个念头不止一次的出现在苏月凉的心里,不知道有多少次,苏月凉都要亲手掐死睡着的郑思远了。   可是她到底做不了。   她让郑思远用铜制的东西喝水吃饭,想让他重金属中毒而死,谁知道却被傅清芳看破了,郑思远生病了,她为他针灸,想让他病死,谁知道傅清芳把她给看守了起来,亲自照顾郑思远,又把郑思远给拉了回来。   事后,傅清芳直接把话给挑破了,用孩子威胁她,苏月凉只能忍了下来,再也不对郑思远动手。   有时候她想对整个侯府的主子都下手,可是傅清芳防她防的厉害,派了好几个人贴身监视她,除了郑思远的院子跟她三个孩子的院子,她要是去别的地方,得先给傅清芳打报告,她哪里找的到机会。   等到郑明煦成婚之后,傅清芳就带着她跟郑思远住到了庄子上,傅清芳每日里出门做自己的事情,她就得寸步不离地跟着郑思远,照顾她。   后来郑明沧成婚,傅清芳去了南边帮儿子办婚礼,却没有回来回来,在那里一呆就是将近二十年,她在那里开了一家养生堂,专门救治被遗弃的孩子,名声传到了大江南北。   而她呢,住在别庄里,只能望见那个院子里的四角天空,身边还有一个又傻又丑的仇人郑思远。   傅清芳再回来的时候,是郑思远死了以后,再见到傅清芳,苏月凉都有些不敢认了,傅清芳的面容比她伺候了一个傻子几十年的人还要老,可是她的精气神却是无比的好,任谁见了,都会说这个一个“不老”的老太太。   郑明煦现在已经是尚书了,郑明沧前年刚封了国公,现在风头正盛,郑明璇的丈夫没有出仕,醉心书画,现在也颇有名气,郑明珊现在是陈王妃,位子坐的也是稳稳的。可以这样说,傅清芳在满长宁城的勋贵夫人当中,也是最最有面子的那几个之一。   可是她的穿戴却跟个乡下妇人似的,身上已经全然没有了走之前的气派。   即使这样,整个镇西侯府,她也是说话最管用的那一个。   郑思远的丧事过完之后,傅清芳就分了家,然后就出家做了道姑。   她的借口是做梦梦到了侯爷,要是不借着神仙护住自己,那就得跟侯爷一起走了。   有了这个借口,即使她的几个子女哭肿了双眼,也得答应。   郑思远过了百日之后,傅清芳就要回去南边,任侯府的晚辈跪了一地苦苦挽留,任她的儿女把额头磕破,她就是不更改决定。   郑明煦郑明沧正在丁忧,干脆陪着傅清芳一起去了南边,三年之后才回来。   分了家了,苏月凉被大儿子接到家中奉养,她可以含饴弄孙了,可是她却没觉得有多开心。   她照顾了郑思远几十年,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就跟坐牢似的,她伺候了郑思远多少年,就坐了多少年的牢。   没人能理解那种感受,你恨不得一口一口生吞了的人,你却要亲手照顾他,要跟他每日相对日夜不离,那其实比死都要难受。   她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盼望着郑思远能够死去。   现在郑思远死了,她的心却空了,她穿越而来,却落得了这样一个结果。   她不由得想起来曾经爱慕着她的那些男人,三皇子早就死了,卫琳现在是秦王,跟她一点关联都没有了,师兄跟傅清宇下落不明,郑思远傻了几十年。   想到这里,苏月凉猛然一惊,好像害过傅清芳的人,都没有落到好下场。   郑思远就不说了,师兄最爱医术却不能再行医,傅清宇把名誉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却成了文贼的代表,名声尽毁遗臭千年。   而她苏月凉呢,却做了自己最看不起的一类人,过了几十年自己以前最嗤之以鼻的生活。就连自己的三个孩子,也跟自己不亲,甚至看不起自己!   想到这里,苏月凉失声痛哭,哭着哭着往后一仰,没了气息。   一个穿越女,就这样结束了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