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软嗓 作者:茸兔   文案:   人人都知当今陛下有一宠的如珠似宝的公主,生的沉鱼落雁,绝色倾城,乃是当之无愧的帝都第一美人。   只是娇纵跋扈,甚是骇人,连个闺中密友也没有,年方十八都未婚嫁。   眼见这般,帝后一合计,先斩后奏将其指婚给了刚刚回京的年轻将军。   将军年纪轻轻战功赫赫,十五岁上战场,纵横八年,未尝一败。边境闻其名便闻风丧胆,战神之称,无人敢触其锋芒。   况且他相貌生的极好,剑眉星目,肆意风流。   一度是帝都贵女趋之若鹜的对象。   后来……   秦骁成了外滩十二楼的座上宾。   “秦兄,此次陛下指婚……”   秦骁眼皮子都不抬,一只手往嘴里灌着酒,“不娶,天涯何处无芳草,爷能在一棵树上吊着?”   再后来……   魏菱星在御花园和侍女嘀嘀咕咕,声音隐隐约约,软软绵绵,不似传闻中那般,“嗯!我懂了,只要让父皇和皇兄都知晓他不…,这婚便成不了……”   秦骁冷笑着听她越说越离谱,幽幽道:“怎么,你要不问问你哥?”   魏菱星毛骨悚然的看着墙头上的秦骁:???   【毒舌嘴贱·口嫌体正直傲娇大将军x外横内娇·表面凶巴巴实则软妹小公主】   食用说明:   先婚后爱,甜甜的恋爱文,没什么恶毒女配   架空文,勿考据   男女主双c,男主口嗨怪,女主真实声音又软又甜   一句话简介:?爷不需要女人   立意:坚信自己,积极向上,才能收获幸福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甜文   主角:魏菱星,秦骁 ┃ 配角:┃ 其它: =========== 第1章 指婚一[修] 什么喜事???   景历二十三年春   时至初春,外头的桃枝梨树都开的烂漫,清晨一场薄薄的细雨,洗的花瓣都分外粉白,料峭的风一吹,便飘来一阵甜腻的香味。   魏菱星趴在窗沿边上,两只嫩白如藕段儿似的手托着香腮,撅起了嘴。   “哎……”   一边正在看册子的樱桃见公主这般,四处看了看无人,上前嘿嘿一笑低声道,“公主,既然这么无聊,咱们出去找找乐子?我听说宫外有春诗集呢。”   魏菱星一听眸子亮了一瞬,再一想,若是去了被许玖玖知道了又是好一通编排抹黑,当下又是长叹一口气,“春诗集有什么好看的?一帮无趣的文人吟诗作对的,没意思。”   樱桃附耳道:“我听说好看的小哥哥可多了。”   闻言,魏菱星从善如流的站直了身子。   现在就走。   魏菱星住的星粹宫靠里,一路走过去,须得经过御花园,那边赏花会的若是结束,也要经过御花园,去凤仪宫给母后请辞。   万一……还是碰见了许玖玖,魏菱星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出去的干嘛的。   “带点鱼食,咱们若是碰见了许玖玖,你懂吧?”   樱桃一副了然,点点头,“我懂!”   樱桃这丫头办事,她还是很放心。   从小一起长大的,虽是侍女,可也情同手足。   何况樱桃性子可爱,照她自己的话来说,这叫有趣的灵魂,虽然自己在帝都并无朋友,可有樱桃在身边,还是快乐许多。   雨过天晴,泥土湿润润的,唯独脚下踩着的石子路已经干透了。   魏菱星今日穿一身淡紫绣风铃云锦裙,衬的她肤色如雪,裙摆雪白如浪,懒懒的迤在地上,娇慵动人。   拐个弯的工夫,远远听见许玖玖的声音传来,“我听爹爹说边关战事大捷,定国签了协议,割地赔款,十年不再踏足边境,百姓安居乐业,秦将军也要班师回朝,估摸着日子,这几日便能到帝都。”   “是吗,我听说秦将军这次回来,陛下又要厚赏,可他身居高位,手握兵权,仕途上已经是顶尖儿的了,还能赏什么?”   “说不定是宅子封地,又或者是金银珠宝,陛下想赏的人,总是有法子的……”   ……   这些声音东一句西一句的,正是许玖玖跟她的闺中密友邱琰儿等人。   不是冤家不聚头,魏菱星知道躲不过,挺直了腰板迎上去。   不过这话中的秦将军,她是记得的。   那几年边关战事连连,她站在九重宫阙之上,见他从骑一匹漆黑矫健的云驹飞快赶来,猩红的披风随着狂风猎猎作响。而后一步步踏着玉阶而上,对着她的父皇单膝跪地,似的撑不住了一般,一手将长剑插在皇宫的地砖之内,“叮”的一声,雪色剑光凛冽,只听他声音嘶哑,“臣来迟了。”   魏菱星当时不过十三岁,躲在魏洲寒身后偷偷瞧着他,嘴角血迹已经干成了红褐色,一身玄衣渗出猩红的血,可他眸色却惊人的炽热,面对父皇的朗声畅笑,只说,“幸不辱命”。   她当时只觉得他生的过分好看,性格坚韧,是国之栋梁。   后来皇兄告诉自己,秦骁那次收复边关五城失地,斩杀了定国带兵亲王,千里奔袭月余才赶回帝都复命。   这般惊才绝艳的人物,可惜……长了个嘴。   思绪回转,樱桃悄悄拉了拉魏菱星的手,低声说,“没事,有我呢。”   魏菱星闻言,挺直了腰板过去,捏了捏嗓音,云淡风轻道,“许玖玖。”   许玖玖原本正侧着脸和邱琰儿打趣,见是魏菱星,不动声色的和一众贵女行礼道,“臣女见过韶安公主。”   魏菱星手虚扶了一把,“赏花会这么快就结束了?”   也不多开一会儿……   许玖玖娇柔一笑,“是的,春日景色极好,臣女和众多姐妹们有说有笑,日子过的飞快,若非琰儿提醒,都差点忘了给皇后请辞。”   樱桃偷偷看着面前的许玖玖,心里嘀咕着。   整个帝都名媛圈谁不知道公主没朋友,在公主面前显摆姐妹情深,这不明摆着刺激人吗?   可惜了也生的这般花容月貌,嘴巴一点都不客气。   害。   樱桃上前一步,客气道,“许姑娘真是心里惦记着皇后娘娘,就别站在此处闲聊了,奴婢跟您说一声,太子殿下此刻兴许也在皇后娘娘那呢,您看……?”   许玖玖虽有些不满樱桃插话,但一听太子殿下也在,眸中一亮。   仍装作温婉大方的模样说道:“既是如此,臣女还是先去给皇后娘娘请辞为好,只是臣女奉劝一句,您可别让下人越到您头上去,不成体统。”   魏菱星一听不高兴了,冷哼一声,“本宫的事你少管,就算你见了太子哥哥又如何?只要本公主在一天,你就休想当太子妃。”   许玖玖:我就知道你装不了一会儿。   可当着这么多人面被拆了心事,许玖玖脸上也不好看,只能权当没听见一般,施施然离开,同众人一道去了凤仪宫。   樱桃一见公主不悦,急忙上去捏了捏魏菱星白嫩的手心,安抚道:“反正许姑娘和你斗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犯不着生气。”   等她们走远四处无人,魏菱星才撅起小嘴,声音甜软的不像话,不满道:“你瞧瞧这个许玖玖。我就知道,每次一出来,定要被人嘲笑,不就是没朋友嘛,至于天天拿出来讲。”   樱桃摸摸魏菱星的头,“公主,她们还说你嫁不出去呢。”   ?   樱桃也不爱我了吗!   樱桃看着魏菱星瘪嘴,情不自禁露出了姨母笑。   啧啧,表面凶巴巴的,其实就是个可爱崽,又奶又凶。   不过这么闹了一出,魏菱星也没了出去看小哥哥的心情,随便找了个亭子一趴,颇为沮丧。   “樱桃,你真心实意的说,我好看吗?”   “我们公主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绝对是大美女!”樱桃毫不犹豫的朝着魏菱星竖起了大拇指。   “那我怎么嫁不出去?”   樱桃语塞。   魏菱星原本满眼期待,见她愣住,失望的哼唧了两声,嘤嘤嘤了起来,“哼……”   樱桃立马醒了神,拍了一串的彩虹屁才哄好魏菱星,又要去找太子殿下。   其实樱桃很清楚,自家公主就是个色厉内荏的软妹,嘴上不饶人,比谁都心软爱哭,十八岁了还是个粘人的撒娇精。   魏菱星思路清晰。   许玖玖不就是喜欢皇兄吗,只要有我在,她这辈子休想成我的皇嫂。   真好。   -   东宫   魏菱星刚走到后院,远远看见太子哥哥在树下执笔写字,笑着一路小跑过去,甜甜喊道,“皇兄——!”   魏洲寒闻言抬起头,只看了一眼魏菱星,便把视线落在了樱桃身上,微不可察的一笑,声音清清冷冷,“今日怎么来东宫了,可是知道你有喜事了?”   魏菱星:???   什么喜事? 第2章 指婚二 臣来迟了   魏洲寒淡淡一笑,“你今年也十八了,父皇再舍不得你,也该嫁人了不是?”   魏菱星虽然也想找个如意郎君嫁了,但是也该是两情相悦,你侬我侬,父皇怎么会这么突然就要我嫁了?   不会是……   魏菱星突然想到什么,咬着下唇,微微颤了颤。   “皇兄,这是什么意思?”   魏洲寒轻飘飘的看了一眼她,“父皇替你指了婚。”   他若有所思的抬眸看了看外头,沉吟道,“约莫着,就这几日吧。”   指婚?!   魏菱星差点没背过去,离魏洲寒凑近了些,一双溜圆的星眸一眨不眨的,“指婚……?”   “嗯。”魏洲寒淡淡,“你放心,父皇替你寻的亲事自然是万中无一的。”   一听这话,魏菱星便知道,皇兄这话绝不是糊弄自己玩笑的了。   她捏着魏洲寒的袖口,泫然欲泣,两滴泪珠儿就悬在眼框,仿佛魏洲寒点点头,立马就能哭给他看。   娇软的嗓音已然带上了哭腔,“你也没替我反对……?”   樱桃悄摸的掀起眼皮偷偷看了眼魏洲寒,赶紧又站好了。   往常太子向来宠妹,况且,他自己也是个一直不愿娶太子妃的主儿,怎么到了公主这,变成了亲事万中无一?   啧啧,生的比妹妹还好看,人面兽心啊!   果不其然,魏菱星眼看着魏洲寒点了点头,痛哭流涕,“你怎么能这样!当初你不想娶太子妃的时候我好一通替你游说,父皇母后才允了你暂时只纳了几房妾室……到了我这,怎么就成了万中无一了……嗝……那我瞧着许玖玖也甚是万中无一呢……你怎么不娶了!嗝!那人是谁!”   魏菱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双似含着秋水的眸哭的通红,顺带着鼻尖儿都是红的,好不可怜。   魏洲寒微微叹了口气,似是语重心长,“皇兄做不了主,你还是去找父皇母后吧。”   说罢,他从桌子上拿起一方绣着兰花的帕子,沾了沾她眼角的泪水,又塞到魏菱星手里,惋惜非常一般,犹豫了一会儿,说道,“那人……是秦骁。”   魏菱星差点眼前一黑。   樱桃看着哭的可怜的小公主,老母亲般心痛非常,赶紧上去扶着魏菱星,打圆场说着,“太子说的对,您还是去寻皇后娘娘吧,此时圣旨口谕都未下来,还有回旋的余地。”   魏菱星一双红红的兔子眼哀怨的看着魏洲寒,“嘤……”   而后飞快的拉着樱桃从东宫跑了。   凤仪宫   “母后!”   魏菱星提着裙飞快的进了内殿,左右寻着,“母后——”   “星儿,何事这般匆忙?”一貌美妇人缓缓从屏风后出来,一双眼睛温柔和煦,凤袍雍容华贵,端的是仪态万方。   见母后出来,魏菱星屏退了左右,扑进皇后怀里,嘤嘤道,“母后,您怎么会同意父皇给星儿指婚呢,我听说秦骁常年带兵打仗,从小无父无母的,大字都不识几个,想来也没什么才学……呜呜……就算我将来夫君不如想象中完美,也该如我太子哥哥一般……怎么可以……”   皇后抬起手摸了摸魏菱星的背,语气温和。   “嘘,话怎么可以这么讲?秦将军在外征战多年,为我朝立下汗马功劳,今年也不过二十三岁而已,更何况,你不是喜欢长得好看的?母后瞧秦骁便不错,他此次回帝都安置下来,你可知多少女子争破了头想进将军府?”   魏菱星听母后语气笃定,心又凉了半截,仍是不死心的说:“可是太子哥哥说秦骁平素嘴巴坏的很……女儿去了也是要受一辈子气的……”   皇后神色未变,“哦,你父皇从前也是那样的。”   魏菱星顿时神色古怪了起来。   父皇平时私下对母后百依百顺……   呜呜,定是为了哄我成亲才说的鬼话!   事已至此,光说定然是没什么用的了,还是得想个法子,魏菱星一脸小可怜模样的问,“那他何时回来?如是要成亲,我总得先见见。”   皇后一见女儿乖觉,满意道,“今日晚些便到了,你父皇在九州清宴宴请群臣,为秦骁接风,你回去打扮打扮,秦骁这么几年都没回来了,第一次正式相见,总得给人留个好印象不是?”   魏菱星闷闷点头,行了礼走出了凤仪宫。   刚出宫门,外头冷不丁刮来一阵风,冻的魏菱星打了个冷战。   她伸手拢了拢衣领,眼睛还是红红的,但是死命忍着没在外头哭出来。   凤仪宫的婢女们跪着行礼,恭敬道:“恭送公主。”   魏菱星只淡淡的嗯了一声,抬脚往外慢慢走。   她是凌渊王朝的公主,不管外头的人觉得她骄纵也好,跋扈也罢,都不过是性格坏了些,可若是让别人觉得她魏菱星还是个未断奶的娃儿,便是丢了皇家颜面,她丢不起这个人。   也只有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才能做自己。   樱桃扶着魏菱星,斟酌着低声问,“公主,晚宴您看是……”   魏菱星润色了一下嗓音,“自然是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最好让他知道,本公主可不是他能够妄想的。”   樱桃点点头,不着痕迹的在她手背上轻抚了两下,是示意她宽心的意思,又说,“凡事都有解决的法子,先别急。”   瞧着魏菱星,樱桃有时候也觉得很恍惚,自家公主虽然是古代人,但是天赋异禀,从小就点亮了伪音技能,有外人的时候都是少御音,一到了私下就恢复成了甜软的软妹音。   公主本就生的极美,身量娇小,秋水眸,白雪肌,一张樱桃小嘴儿不染自红,乌发如瀑,一颦一蹙皆是风情,再配上她的嗓音。   简直酥了。   ***   这半天日子过的度日如年一般,春日天黑的早,等魏菱星打扮完从星粹宫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远远的摘星楼上头,一轮月亮隐隐约约的悬着。   魏菱星坐上了早在宫外停着的步辇,六人抬的青鸾辇,六角缀着夜明珠,薄薄的轻纱将将垂下来,一步一步,如浮萍轻摆。   魏菱星是皇帝唯一的公主,视作掌上明珠,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也不过是用来装饰步辇的物什。   平素里她向来喜欢走路,甚少刻意摆这样的排场,今日……   她支额小憩,步辇平稳的停了,便听樱桃说,“公主,九州清宴到了。”   九州清宴是国宴用地,远远看过去,里头灯火通明,宫娥一个个低头走的匆匆忙忙,白玉阶上三三两两走着朝臣谈话说笑。   大殿金碧辉煌,魏菱星一步步缓缓走上去,客气的和行礼的大臣们寒暄。   母后已然在里面主持,再过片刻,父皇也该来了。   傍晚快出门的时候,魏菱星也了解了些。   此次国宴,其实就是为了替秦骁接风洗尘所设,他此次班师回朝,是因为战事平息,他一人力率兵压三国联军,功不可没。   他已经是站在山尖儿上的那个人了。   父皇器重,和太子哥哥又是至交好友,军功累累。   是了。   指婚她和秦骁,也是情理之中。   于国,于秦骁,于魏菱星自己,似乎都是最好的选择。   “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魏菱星也起身行礼。   父皇乃是九五至尊,他环视四周,大殿噤声。   怎么不见秦骁?   而后,只听父皇说道:“天佑我景渊,今日帝师回朝,万民皆安……”   魏菱星心里存了疑,仍是认真听着。   忽然,大殿门口一阵骚动,她微微回首,就见一身银白盔甲的男子,一头乌发束在脑后,身姿挺拔,从容将手中长剑递给门口太监,在众人的注视下,步步上前。   就像五年前她第一次见到的那般,他单膝跪地,颔首道,“臣来迟了。” 第3章 指婚三 爷不   魏菱星有些紧张,桌案下的一双柔荑绞着袖口,悄悄的往秦骁的方向看。   父皇不怒自威的面容柔和了些,缓缓道,“秦将军才赶回帝都,晚些又何妨,赐座。”   大臣们窃窃私语,“秦将军年少有为,国之幸事啊……”   “听闻秦将军此次回来便安置在帝都了,老夫小女……”   秦骁权当没听见,这才起身,由着宫娥引到了早已为他备好的位置上。   是魏菱星的正对面,旁边就是丞相。   这样的殊荣,便是当着众目睽睽之下,落在了秦骁头上。   樱桃借着为魏菱星斟茶的由头凑近了些,嘀咕道:“公主,秦将军生的的确好看,你瞧瞧,和太子殿下风格虽然不一样,但也各有千秋嘛。”   魏菱星一惊,幽怨的看了她一眼,“你不许倒戈!”   樱桃这才老老实实的站回去。   不得不说的是,秦骁长得的确好看。   和太子哥哥的不同是,太子哥哥生的清冷,总是一袭白衣,风华绝代,平素对她也向来温和,虽有些表里不一,但也不足为外人道也。   秦骁嘛……   她又打量了一眼。   按着樱桃的话来说,看着带点浪。   五官是生的极好的,挑不出任何毛病,他坐着不动的时候,因着常年带兵打仗的缘故,气质凛冽,眉宇间,总觉得还带些杀伐之气。   似是察觉到了有人偷偷注视,秦骁一转眸,便对上了魏菱星的目光。   魏菱星脸蛋微红,本想躲,但是转念一想,你好看,本公主也是帝都第一美人,气势怎么能输!   她赌气般盯着秦骁,企图从他眼中看出一丝,初见她的惊艳。   一……二……三……   魏菱星盯着他看了三秒。   秦骁嘴角轻轻扯了扯,有些不屑的,挪开了目光。他嘴唇薄薄的,一杯酒喝下去,嘴角沾了点晶莹。   慵懒风流。   ?   魏菱星呆滞。   对于一个从小被夸美丽,每个男人见了都会有的那一瞬,在秦骁那里,竟然平平无奇,甚至还有些……不屑?   最重要的是,是魏菱星先看的秦骁,还觉得他长得不错,但是秦骁觉得她不好看,从第一面起,魏菱星就落下了下风。   她觉得很沮丧。   心中恨恨想道,你有什么好拽的,你一个文盲,我韶安公主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这婚绝对是退定了,我魏菱星绝不允许自己嫁给一个嘴巴又坏又文盲还觉得我不漂亮的人。   呜呜。   魏菱星打定了主意,再也不看秦骁一眼,故作镇定的吃起了点心。   此时九州清宴内,陛下徐徐说道:“边关战士辛苦,朕理应封赏,依军功,士兵加官进爵……”   魏菱星静静听着。   这次父皇的封赏是下了很大本的,只因为此战着实太久,举国上下,也需要一场盛世来庆祝,以此宣布,接下来的日子繁荣昌平。   天下四分,以凌渊为首,占了一半的面积。其余三国大小不一,分布在凌渊周围。   凌渊靠北,东临大海,物资丰饶,国力强盛,其余三国虎视眈眈,边关战事不断,凌渊烦不胜烦。   原本只是小规模的战役,可后来凌渊南方爆发了一场瘟疫,死伤无数,国库底蕴尽出,才堪堪稳住。然,就在凌渊元气大伤时,三国联军,竟企图取而代之。   魏菱星不懂带兵打仗,只知道有秦骁在,远在帝都的她一直过的安乐祥和。   八年,凌渊才恢复了霸主的地位,战神之名,宛如一个魔咒,威慑着暗中窥视的眼睛。   江山社稷也终于在一场大战后,彻底安稳了下来。   于社稷,魏菱星是佩服的,于感情,魏菱星是不愿的。   父皇说到最后,终于说到了秦骁的封赏,殿内顿时安静非常。   旁边的公公上前,朗声读道,“秦将军封一品护国大将军,位同丞相,掌兵权,赐御剑凌渊,封地瑾洲,赏黄金万两,暖玉棋子一套,玉如意两柄……蜀锦三十匹……”   封赏的物件太多,魏菱星记也记不得,只听最后,公公顿了顿,说道。   “护国大将军秦氏,军功煊赫,品貌出众,实为良配,朕与皇后躬闻之甚悦,朕独女韶安公主,柔嘉淑顺,风姿雅悦,待字闺中,与秦氏堪称天造地设,为成人之美,特此赐婚,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布告朝野,钦此——”   公公笑着催促,“秦将军,还不接旨?”   大殿一下子沸腾了。   护国大将军,位同丞相,甚至兵权都并未收回,御剑凌渊,那可是以国为命的宝剑,上可监国,下可铲奸佞,见剑如同开国皇帝亲临。   瑾洲丰饶就不提了,可与韶安公主指婚,那就更是令人寻味了。   陛下难不成是想与秦骁联姻,绑住秦骁,也是敲打之意?   可不管如何,这般封赏,实在是太重太重了。   落在秦骁身上的数道目光,刹时变得狂热无比,有眼红,有艳羡,有不甘,有嫉妒……   秦骁神色未变,走到大殿上单膝跪下,散漫道,“陛下,臣想与您商量一下。”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陛下金口玉言,说出去的话就是板上钉钉,难不成秦骁还觉得不够?   谁知陛下一听,眼中却升起一丝玩味,“讲。”   秦骁漫不经心的笑道,“兵权,臣不要,封地,也不要,臣好不容易回来,只想做个闲散懒人,是也,这指婚,您也收回吧。”   大臣们:!!!   魏菱星:???   竟然有人不要兵权也不要封地!   竟然有人当众退婚我韶安公主!   此时如果魏菱星什么都不说,倒显得像是秦骁把她退婚了一样,而且能让父皇收回兵权,她肯定要表态一下,于是魏菱星站起来,大义凛然道:“秦将军此言有理,父皇请三思。”   谁知陛下看着大殿内一男一女,甚是般配,三思……是不可能三思的。   皇帝的面上看不出情绪,只淡淡说道:“先这么定下,容后再议。”   此话一出,秦骁无可奈何,魏菱星无话可说。   还好只要婚没成,这事就没完!   魏菱星不愿在大殿上使性子,乖巧的坐了下来,又觉得恨恨,使劲剜了秦骁一眼。   秦骁一愣,慢吞吞的将嘴里的酒咽下。   然后肆无忌惮的扫了魏菱星几眼。   脾气大得很,长得倒是还行。   魏菱星自然不知道秦骁心里是怎么想的,她想了想,悄悄对樱桃说:“等会儿散了的时候,把秦骁叫到暗处,我有话与他说。”   樱桃点点头。   经过这么一出,众人神色各异,不知道都在盘算些什么,魏菱星觉得无趣的很,支着额在檀案上差点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樱桃轻轻戳了戳魏菱星。她猛然惊醒,才发现晚宴已经结束了。   正对面的秦骁不见踪影。   魏菱星惊,“人呢?”   “偏殿外头呢。”   知道人没走,魏菱星才舒了口气,起身说道,“走吧。”   这一路上,她都在思考该怎么说,才能让秦骁好好配合他,毕竟她是真的不愿意这样草草成亲,也不希望为了自己,父皇牺牲这般多,将对于江山社稷最重要的兵权都交予他。   魏菱星听了今晚宴席上的封赏才明白,父皇为何执意将自己嫁过去。   兵权,封地,凌渊剑。   哪一条都是将秦骁和皇室绑住的绳索,秦骁受了这些,就需得娶自己进门,娶自己进门,便是驸马,是皇婿,是一家人,他若是对自己不好,父皇唯他是问,便是把秦骁捏在了手里。   相安无事,他便是凌渊手里的一把刀,如若有事,父皇随时可以收回。   可这么做,风险太大。   魏菱星看得出秦骁桀骜难驯,他岂是池中物?   九州清宴偏殿这边十分僻静,外头几棵高大的梨树簌簌落着花瓣,小风一吹,纷纷扬扬的,吹到了魏菱星的发丝上。   人呢?   魏菱星环视了一周,未见其人,正准备问樱桃怎么回事,头顶传来懒洋洋的声音,似带着醉意,“找我什么事?”   慵懒的尾音透着漫不经心,话音一落,人就轻飘飘的站在了魏菱星面前。   秦骁手里还拿着一壶酒,伸手扶了扶头,晃了两下,有些不耐烦,“耽误我喝酒。”   侧殿的光从窗户露出来,薄薄的泄了一地,周遭景色,只看得出模糊的轮廓,秦骁半逆着光站着,隐约能看到好看的侧脸。   魏菱星皱着眉头看他。怎么还是个醉鬼。   嫌弃的伸出软软的小手扇了扇鼻子前的酒气,说道,“我希望能说服父皇取消跟你的婚约,你也不想成亲,那我们配合一下?”   “你说配合就配合?”秦骁瞥她一眼,又喝了一口酒,“爷不。”   魏菱星:? 第4章 脑瓜蹦 你脑子跟你哥生反了?   魏菱星还欲说些什么,眨眨眼的功夫,秦骁直接消失了。   就这?   樱桃没来得及对秦骁的轻功佩服的五体投地,一扭头,魏菱星气的歪鼻子瞪眼,忙不迭道,“此人……”   憋了半晌。   “没素质!   -   夜深了。   星粹宫灯火通明,魏菱星躺在软榻上,越想越生气。   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没品的男人。   太子哥哥眼瞎了?怎么会和这种人是至交好友!   不行,必须退婚!   樱桃也沉思起来。   半晌,她眼睛一亮,“公主……咱们不是还有许玖玖吗!”   ?   “您想,许玖玖不是向来喜欢长得好看的吗?她也知道你在,太子殿下她肯定没戏,不如这样,咱们,悄悄的给许玖玖制造机会,她也能少针对你,她又有了新的目标。有一说一,许玖玖长得不差,也就比公主次一点儿,万一他俩成了,咱们不就一身轻松了嘛!”   魏菱星听到最后,激动的支起了身子,一双眸子亮亮的,喜道,“有道理!”   她勾勾手,悄悄说,“那咱们这样……”   “行事的时候,咱们就暗中观察,太有趣了!”   -   翌日清晨,魏菱星整装待发。   她和樱桃都换上了寻常人家的服饰,还将自己化丑了些。   “樱桃,消息送过去了吗?”   樱桃比了个OK的手势,此手势魏菱星熟稔非常,放下心,同樱桃一起偷偷溜出了宫门。   丞相府在皇宫正门以东,地段繁华.将军府也在那处,两家离得不远,只是将军府稍稍安静一些,离流川河更近。   今日宫外是春诗集的最后一日比拼,听闻是邱琰儿的父亲,也就是当朝太傅主持,备了好些彩头。   帝都贵女也都爱惜才名,多数会去凑个热闹。   算是盛事。   这种能够显摆自己的场合,许玖玖定然不会错过的,至于秦骁,他这么爱喝酒,而彩头里,其中太傅最为珍爱的是三坛琉清醉,言是邱琰儿出生之时埋下的,十六年陈酿,醇香诱人。   醉鬼肯定不会错过的。   他们二人的路线会在一个专门卖螃蟹的大酒楼相遇,樱桃连夜打听了,那个路口热闹拥挤,发生点什么,再容易不过了。   魏菱星和樱桃就藏在那个卖螃蟹的大酒楼里,找了个靠窗的位置,隐秘的观察着。   不出片刻,丞相府家的马车果然经过了,许玖玖盛装打扮,弱柳扶风一般,被她的贴身侍女蔚心扶了下来,她环顾了一下,视线定格,面上浮上一丝喜色。   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   魏菱星冷笑了一下,是了,就是那个嘴巴坏的要命的家伙。   秦骁今日穿了一身墨色锦袍,头发高高束起,有几缕散散的落在鬓边,行走之间,锦袍隐隐在阳光下浮出银色云纹。   走的慢慢悠悠,很是悠闲。   许玖玖面上浮起一丝红晕,走到旁边一家卖首饰的铺子跟前,笑的温婉得宜,不知和身边的蔚心说些什么,等秦骁快走到马车边上的时候,许玖玖也立马往马车的方向走。   魏菱星见状,赶紧带着樱桃往外跑,隐匿在了旁边的摊位处。   说时迟那时快,许玖玖娇滴滴的,“哎呦——”   就要往秦骁那处歪。   魏菱星瞪大了眼睛。   樱桃心想:好土的手段   可秦骁唇角一扯,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了许玖玖的额头。   “别装了。”   许玖玖泫然欲泣,揉了揉眉心,委屈道,“我没有……”   做戏做全套,她福了福身,“还是多谢你。”   说罢,许玖玖转过身欲走。   刚走了两步,她又偷偷回头,想看看秦骁有没有打消疑虑。   结果,一抬眸,正对上秦骁似笑非笑的眼睛。   许玖玖落荒而逃。   魏菱星恨铁不成钢。   许玖玖针对她的时候一套一套的,怎么泡个男人就这么废物呢?   没关系,一次不行,还可以制造别的机会!   悄悄的,魏菱星动了。   看戏看完了,她也该回宫了,一边撮合着秦骁和许玖玖的姻缘,一边还得找父皇磨磨嘴皮子。   熟料,她刚走出一步,身后极近的位置,传来懒洋洋的声音,“魏……菱星。”   尴尬的回头,就见秦骁挑眉看她,面上带着讥笑,“你是叫这么个名儿吧。”   “你脑子跟你哥生反了?”   说罢,他压根没给魏菱星回嘴的余地,抬手在她额前一寸停下。   “哒。”   弹了魏菱星一个脑瓜蹦。   “下次换个手段,爷没这么傻。”   魏菱星嗷的一声捂住了额头,疼的眼冒泪花,“你混蛋你混蛋你混蛋!!!”   头好不容易不疼了,秦骁又不见了。   会轻功了不起吗!   樱桃眼见公主疼的泪汪汪,急忙递给魏菱星一个刚刚去酒楼弄好的冰手帕,说道,“不疼不疼,乖乖吹吹哦。”   魏菱星此时乔装成普通人,倒也不怕被笑话,埋首扑进樱桃胸前,嘤嘤哭了一会儿。   呜呜呜,真的好痛。   果然戏文里说的都是真的,爱喝酒的人好多都是暴力狂!   哭够了以后,魏菱星抽抽鼻子。   嗯……樱桃还挺大的。   -   星粹宫,魏菱星换好了宫裙,半趴在床上沉思。   下午回宫的时候去找父皇了两三次,都称忙,直接拒之不见。   魏菱星便知道,父皇要她成亲的决心到底有多强烈。   长吁短叹了一会儿,樱桃进来,喜滋滋的说,“公主,给您说个搞笑的事!”   “什么事?”   魏菱星有气无力。   “今日不是春诗集最后一天吗,太傅大人好手段,听闻那头彩,琉清醉竟是为邱琰儿小姐择婿的!”   略想了想,倒也很合理。   春诗集里,王公贵族,寒门才子都去参加了,能得头彩的人,定然是人中龙凤,邱琰儿已经十六岁,借一场盛事,定下邱琰儿的归宿,也算是一桩美事。   “何人?”   魏菱星随口问。   “秦骁秦将军!”   ?   魏菱星难以置信。   “秦骁不是文盲吗”   樱桃眉飞色舞,“最后一个题目是社稷,听说秦将军在房顶随口吟了一首《归山赋》,惊为天人。”   “可太傅出来寻人的时候,一见是秦骁,脸都青了。”   若是秦骁没有婚约,那定然是上上之选,可陛下才指了婚,那就不成了。   那三坛琉清醉自然被秦骁带走,太傅的如意算盘也落空了。   “竟然不是个文盲。”魏菱星沉浸在震惊中。   看来谣言不可信。   纵使如此,魏菱星依然知道了秦骁究竟是个多么恶劣的人。   “樱桃,你去求证一下太子哥哥,问问秦骁到底吃哪一套,怎么他才愿意退婚。”   樱桃领命退下。   -   东宫   秦骁躺在一棵树上,手里正拿着今日赢来的女儿红。   魏洲寒在树下的石桌推棋,淡笑,“你倒也真敢要。”   “帝都谁不知道邱太傅在为女儿择良婿,你这琉清醉,喝着不扎嘴?”   秦骁一只手枕在脑后,不以为然 ,“凭本事赢的,扎什么。”   魏洲寒不可置否,落了一子。   半晌,秦骁闲闲道,“今儿在外面,看见你妹妹了。”   魏洲寒挑眉,“这丫头又出去了?”   秦骁想到今日,语气有些好笑,“不光看见了,我还弹了她一个脑瓜蹦。”   魏洲寒:……   “然后?”   秦骁灌了一口酒,半笑半挤兑的:“不是我说兄弟,你和你妹妹是亲兄妹,怎么智商差的这么大?你知道她今儿出去干嘛了?”   “丞相家的嫡女,来我这碰瓷,被我挡回去了,你家丫头就在旁边偷看着呢。”   秦骁声线慵懒,随手抿掉唇角渗出的酒,“我估计,许家的来碰瓷,十有八九也是她捯饬的。”   魏洲寒神色未变,似早已习惯,“我妹妹从小娇养,心思单纯可爱,没坏心眼,你就这么往她头上弹?”   说到最后的时候,有意无意的往秦骁那瞥了一眼。   秦骁察觉到不善,只觉得背后一凉,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差点忘了,魏洲寒这家伙表里不一,黑心黑肺不是善茬。   回想一下,自己下午的时候,下手似乎是重了些。   不由哂笑,“失策,我晚些去补救一下。”   “晚些?”魏洲寒似在专心推演棋盘,头都不抬,“宫门快落锁了。”   秦骁笑了一声,目光熠熠如炬,“放心,这天底下还没有拦得住我的地方。”   正在二人说话之际,东宫侍女进来禀告,“殿下,公主身边的樱桃来了。”   魏洲寒淡嗯一声,收了子,说道,“让她进来。”   樱桃垂着头进了殿,乖乖行礼道,“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魏洲寒看见樱桃,眼里便染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嘴上还是云淡风轻:“起来吧,何事?”   果然,樱桃先是往太子那看了一眼,又飞快的往树上看了一眼,顿时安静如鸡,嘴巴闭得死死的,怎么都不肯说。   魏洲寒见状,唇角微勾,“行了,你也赖在我这半日了,该回了。”   秦骁看了一眼樱桃,拎着琉清醉的坛口起了身。   哟,告状的来了。   -   星粹宫   魏菱星左等右等,不见樱桃回来,心里担心极了。   这么晚了,樱桃怎么会……   太子哥哥肯定不会把她怎么样,难不成她被秦骁暗杀了?   魏菱星喊了几波宫人去找樱桃,都没有消息,急的在院子里转圈。   这时,“啪嗒。”   一颗小石子滚落在自己脚边。   “谁!”   魏菱星惊觉,看向声音来源。   秦骁的身影从浓重如墨的夜里,一步步变的清晰,仍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抬手将一个东西抛进魏菱星怀里。   “拿着。”   末了想了想,又添了一句,“白天手重了。” 第5章 美女协议 三日后行事!   ?   魏菱星怒道:“你不是白天手重了,是你就不该打我!”   秦骁似笑非笑,“怎么,你算计我,我弹你一下还不行了?”   魏菱星语塞。   但是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只能死鸭子嘴硬,“我哪里算计你了?我怎么不知道。”   “啧,你怎么和许家那个一样,都装模做样的。”秦骁缓缓扯唇,淡淡的吐了一句,“行了,回去抹两天药,一点事没有。”   话音一落,就是要走的样子。   “等等!”   魏菱星怕他又消失,一个箭步冲上去拉住了秦骁的衣袖,问道,“你把樱桃弄哪儿去了?你看见她没有?”   秦骁垂眸看了一眼被抓住的衣袖,目光偏移,到了那只细白的小手上。   “噗呲——”   漫不经心的把衣角抽回来,语气吊儿郎当,“嗬,还没成亲呢,就这么主动了?”   魏菱星鼻子都气歪了,轻轻跺了跺脚,“谁稀罕抓你!”   秦骁眉峰一挑,说到樱桃,略略思索了一下,又长嗯一声,语气中带着怜悯,“你身边那个丫头和爷一点干系没有。约莫着,被魏洲寒拉去做苦力了吧。”   魏菱星疑惑,太子哥哥要樱桃干嘛啊?他那几十个人不够用?   还没问的仔细一点。   秦骁又不见了。   秦骁这个动不动就消失的性子,真的,把魏菱星磨的一点脾气没有。   不过,知道了樱桃还在太子那里,魏菱星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顺手把秦骁给的东西塞进了香囊里。   想到樱桃,此时夜都深了,她还不回来休息,魏菱星也不舍得她受苦。   樱桃于魏菱星是很重要的人,情同姐妹,在星粹宫的时候,魏菱星住主殿,樱桃就住在侧殿,什么好东西,魏菱星也毫不心疼,让樱桃先挑。   因为樱桃是真心实意的待她好。   只不过,樱桃一向对那些花里胡哨的没什么兴趣,甚至每天热衷于把自己化丑。   难不成太子哥哥知道了樱桃原本美艳的容貌,起了贼心?   魏菱星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性。   旁人不知道,魏菱星是最清楚的。   樱桃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小时候便能看出是美人坯子,但是樱桃身份低微,过分美貌并不是一件好事,所以樱桃十三岁时开始把自己化丑,魏菱星也赞同。   因为……若是有一日,她没能保护好她的樱桃,她会后悔一辈子。   可二人单独在屋里玩笑闲聊的时候,魏菱星也见过她原本的模样。   纵是简简单单的服饰,可那张脸不施粉黛,却依然艳如芍药。平心而论,比之她帝都第一美人魏菱星,也是不差几分的。   太子哥哥虽然一直不愿娶太子妃,但是东宫还是有几房硬塞进去的侍妾。   那是不是说明,他能默许了此事,也是对美人有兴趣的。   思及此,魏菱星再也坐不住了,立马起身带着宫女,就要往东宫赶去。   谁知大门刚打开,就见到樱桃哭丧着脸,“公主——”   魏菱星急忙把樱桃扶进内殿,“这是怎么了?太子哥哥对你做什么了,我立马去找他算账!”   樱桃一想到魏洲寒似笑非笑的眼睛,背后觉得一凉,笑得比哭还难看,虚弱道,“别!……倒也没对我做什么,就是……腰酸背痛……”   ?   都腰酸背痛了还没做什么?   魏菱星以为樱桃是被欺负的六神无主才不敢说实话,急的快哭了,“你不用怕,若皇兄真是做什么了,你尽管告诉我,我以死相逼也要他给你个名分的!”   “真没有……”   樱桃哀嚎道,“太子殿下要我打扫了整个内殿起居,连扫带擦!”   魏菱星一听哥哥还未禽兽如斯,松了口气。   可樱桃在自己身边几乎从不干什么重活,一想到这么繁重的活计,她也只能无语的让樱桃躺下来,好好休息着。   可是,太子哥哥为何要樱桃打扫他的大殿?   魏菱星后知后觉的想了想。   樱桃难道为了自己的事情得罪他了?   唉,平白让樱桃为自己无辜受累,魏菱星很是内疚。   今日的行动从头失败到脚。   白天自己被当场抓包还被弹了脑瓜崩丢人现眼,晚上樱桃为自己被太子哥哥罚了重活。   看来,若是想从太子哥哥那下手,还是得自己亲自去才行。   -   翌日,魏菱星小心翼翼的端了碗汤坐在樱桃旁边,“小心烫哦,呼呼——”   旁边自然是没有人看的见的,樱桃感动的痛哭流涕。   魏菱星一大早就吩咐了人炖补汤给樱桃补身体,一边喂一边长吁短叹,“都怪我不好,才让你受此折磨。我早该知道太子哥哥不是什么好人的。”   “等会儿我亲自去一趟东宫,仔仔细细的问问,再帮你出口恶气!”   樱桃含着一口热汤,重重点头。   -   魏菱星吩咐了让樱桃好好休息,随便点了两个在内殿侍奉的宫女跟着,一路往东宫去。   刚到九曲长廊,就见长廊那头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哦,许玖玖。   魏菱星目不斜视的企图路过她,谁知,许玖玖可能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臣女见过韶安公主。”   还是那副端庄优雅的模样。   虽然两个人明里暗里争奇斗艳,但是该有的礼数许玖玖从来不少。   说起来,魏菱星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她也觉得许玖玖比她聪明一些。   许玖玖口碑一向好,什么知书达理,温婉贤良,一到了魏菱星这,就成了骄纵跋扈,不可一世。   虽然自己的坏名声和许玖玖在暗处煽风点火逃不了干系,但是许玖玖就是伪装的好。   自己明明知道她总是绵里藏针,还是屡次上当。   暗暗叹气,魏菱星决定直面面对许玖玖。   “嗯,本公主还有事,就不寒暄了。”   她上前一步,许玖玖也挪一步,挡在了自己面前。   “公主,聊聊?”   许玖玖色如春花,笑得和蔼可亲。   “……行。”   魏菱星和许玖玖都屏退了身边的侍女,一同去了九曲长廊中段,连着荷花池的亭子处。   春日寒冷,荷花池也没恢复夏日的生机,湖面上吹来一阵风,水波掀起浅浅涟漪,魏菱星打了个冷战。   许玖玖冷不丁说道,“给我递消息的是你吧?”   “……是。”   闻言,许玖玖侧目看她,带着探究,“你真不想嫁给秦骁?”   魏菱星垂眸看着湖边,语气笃定,“不想。”   “为何?”   魏菱星冷笑一声,“等你跟他成亲你就知道了。”   许玖玖缓缓笑起来,“诶,魏菱星,你之前在信上说,希望我们合作,你摆脱婚约,我找到归宿,还算数不?”   虽然魏菱星也很想这样,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好奇,“你到底看上秦骁什么?”   许玖玖面上浮起一丝红晕,“自然是生的好看,俊朗非凡。”   我就知道,许玖玖表面装的再像,这世界上最了解她的其实是我魏菱星。   按着樱桃的话来说,许玖玖就是个花痴,人娇滴滴,喜欢跟她攀比,实际上,人倒是没啥太坏的心眼。   “脸又不能当饭吃。”   帝都第一美人魏菱星如是说道。   许玖玖横了她一眼,娇滴滴的说道,“你只要是真心实意想要和秦将军解除婚约就行了!别的不用你管!”   魏菱星忙不迭的点点头,说,“那你有什么法子?”   许玖玖眼珠儿一转,说道,“我娘说了,男子都喜欢温柔贤惠的女子,九州清宴内,将军一听就要退婚,肯定是知道你名声不好,不喜欢你这样骄纵跋扈的女子。这样,咱们第一步,是先稳固我们在他心里的形象。”   “怎么个稳固法?”魏菱星老老实实的追问。   许玖玖继续说,“自然是我们多出现在他面前,你折磨我,我大度的原谅你!既显出了你骄纵,又显出了我柔弱善良,一举两得。”   魏菱星:……   稍微盘算了一下。   自己如今已经十八了,若是名声再坏下去……   可就真嫁不出去了吧?   见魏菱星犹疑,许玖玖赶紧说,“你不必担心!咱们这一招只用一次,挑个外人极少的环境,只要让秦将军自己心里这样觉得就行了,你放心!我发誓我绝对再也不到处抹黑你了!”   能让许玖玖发誓再也不抹黑自己,那倒是挺真心实意的。   魏菱星觉得很有道理,说道,“行。”   许玖玖显然是已经打听过了秦骁的日常行动轨迹,朝魏菱星勾了勾手指,说道,“那咱们这样……”   魏菱星倒吸一口凉气,“这你都能忍?还有,他那,会不会太尴尬太明显了?”   许玖玖胜券在握,“我娘说了,男人在面对女人的时候,都是没什么脑子的,何况是面对美女。”   她看了一眼魏菱星,赌气般撅了撅嘴,“还是两个美女。”   其实,魏菱星很想说,秦骁很聪明,而且他好像没什么审美。   不过看许玖玖这么自信,说不定能起到什么奇效呢?   于是魏菱星嗯嗯了几声,满口答应下来。   许玖玖压低了声音,“三日之后,中午行事。”   好!   魏菱星后知后觉的兴奋起来,飞快的和许玖玖告别往东宫去了。   “太子哥哥!”   魏菱星气势汹汹。   魏洲寒搁笔,看了一眼魏菱星身边空落落的位置,眸光微动,“来了?那回吧。” 第6章 塑料协议 影响爷听曲儿   魏菱星一愣,脑子里蹦出一个:?   我才刚来为什么要走?   像是看出魏菱星在疑惑什么,魏洲寒拿起刚刚写好的宣纸展了展,又放下拿起手帕擦了擦手,才淡淡说,“你来我这,无非是两个问题。”   “一,关于秦骁,二,关于你身边那个丫头。”   魏菱星小鸡啄米般点点头,不满道,“那你干嘛让我走。”   魏洲寒这才看了一眼魏菱星,唇角勾起一丝极浅的笑意,“那丫头惹了我不高兴,所以我昨日罚她打扫。活儿也不重,谁知她又得罪了我,这才走的晚了些。”   魏菱星才不信这鬼话。   樱桃从小在她身边,太子哥哥和她虽然只是打个照面的关系,可也这么多年了,怎么会莫名其妙得罪了?   “我不信!你定然是和秦骁那家伙狼狈为奸,故意为难我,这才折磨了我的小樱桃。”魏菱星小手“啪”的拍在桌子上,气势很足,“你是我亲哥哥,怎么能帮着一个外人呢!”   魏洲寒瞥了一眼她拍桌子的小手,“翅膀硬了?”   魏菱星的气势顿时萎靡了下去。   弱弱的看着魏洲寒,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嗓音似蜜糖,“太子哥哥……”   魏洲寒眯眸。   声音又甜了几分,“皇兄……人家错了……”   “乖。”魏洲寒一副我大人大量原谅你的样子,“说完了?那回宫吧。”   魏菱星哦了一声,转身走了两步,才意识不对劲。   正事一句没说,差点就被忽悠着回去了!   咬着牙回头,魏菱星眼里含着泪花,使出了杀手锏,“太子哥哥……我真的不想嫁给秦骁……”   太子迟疑了一瞬,很快又恢复了镇定,“樱桃的事是事实,和秦骁无关。”   魏菱星眼里泪花更多了,可怜兮兮的盯着他,显然是不信。   魏洲寒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与魏菱星说道:“秦骁的事是父皇和母后定下的,皇兄无可奈何,樱桃是你的贴身婢女,可她犯了错,皇兄罚不得吗?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皇兄也是不得已。”   面不改色的胡言乱语了一通,魏洲寒看到魏菱星嘴巴张了张,显然是听进去了,这才满意的摸摸魏菱星的头发,似是艰难的退让了一步,“皇兄唯一能帮你的,便是告诉你些关于秦骁的事,成不成事,便看你自己了。”   魏菱星听了这话,觉得太子哥哥言之有理,语气诚恳,还是可信的。   毕竟是父皇母后说了算,太子哥哥也帮不上太大的忙。   身为一朝太子,如是宫人犯错都不罚,便失了体统,底下的人也会愈发肆无忌惮,她自己身为公主还好些,皇兄身为太子,概念便不同了。   可实际上……   正是魏洲寒大力举荐秦骁,这才让原本还有些犹豫的皇帝定下了心。   太子沉稳早慧,识人彻清,手腕能力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加之将来是登顶帝位的不二人选,又是菱星的亲兄,才加快促成了这桩亲事。   可怜魏菱星傻乎乎,浑然不知自己的亲哥哥到底是怎么样的人物。   被卖了还得数钱。   如今她满门心思只觉得,皇兄能帮忙已是很好的结局了,只好抹抹眼泪,睁着一双求知若渴的大眼睛,软软的说:“那你说吧,我都记着呢。”   魏洲寒叹口气,靠在身后镂空雕花的金丝软椅上,右手食指沉沉敲了几下桌案,似也有些为难:“樱桃惹的我很生气,得让她每日来东宫受罚来换消息。”   ……   -   星粹宫   樱桃躺在床上,眼见着公主欢欢喜喜出门,垂头丧气回宫。   她支起身子靠在床沿,关切问道:“怎么了?为什么这般神情?”   魏菱星有些羞愧,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   樱桃咬牙切齿,气急反笑,“好家伙。”   缓缓竖起一个大拇指。   魏菱星不明就以,“这是什么意思?”   樱桃想到魏洲寒,不禁冷笑道:“夸人呢,太子真是宅心仁厚啊!”   哦,魏菱星没多想,想起皇兄的要求,心里沉甸甸的。   樱桃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说道:“公主不必为难,我去。”   魏菱星一惊,“可是……”   “无碍,太子不过就是罚些活干,奴婢就当是锻炼身体了,一定把消息套出来!”   想到平日里公主对自己的好,樱桃咬咬牙认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太子再喜怒无常莫名其妙,也得顾忌妹妹的感受吧?   婚姻大事,她可不愿公主嫁给一个自己不愿意的人。   何况还有第三天公主就要去和许玖玖开始行动,若是能知道些有用的情报,倒也是功德一件。   魏菱星感动的一塌糊涂。   樱桃去东宫打工的第一日   腰酸背痛脚抽筋   临走之前得到报酬:秦骁爱喝酒。   废话一句,恨恨离开。   樱桃去东宫打工的第二日   手麻腰麻脚崴了   临走之前得到报酬:秦骁爱吃肉。   勉强有用。   第三日,魏菱星特意让另一个宫女去给魏洲寒请了假,让樱桃休假一天,自己则收拾了一番,悄悄出宫与许玖玖会合。   魏洲寒得知樱桃请假的消息,想起昨日种种,眼里闪过淡淡的笑意,又问道:“公主今日又出去了?”   听到肯定的消息,才悠悠道:“嗯,退下吧。”   这样多相处相处倒是也好,反正魏菱星身边配了最精锐的暗卫,性命无虞,随她闹去吧。   -   闹市   魏菱星兴奋的挥着手,“我来了!”   这绝对是这辈子见到许玖玖最高兴的一次。   许玖玖今日一看就知是精心打扮的,低调而又华贵,端庄不失美丽,柔婉中带着娇俏,看的魏菱星目瞪口呆。   相反,魏菱星就简单多了,为了偷跑出宫,她挑的都是行动方便的简单衣服,这样一来,衣着差距也让许玖玖更突出了些。   不过这样也好,反正今天的重点是在许玖玖身上,她自己素净些也没什么。   正在二人躲在暗处大眼瞪小眼之时,将军府出来人了。   魏菱星和许玖玖屏息凝神,看着秦骁身边还跟着一个,俩人一起慢悠悠的往东走。   看衣着应该是侍卫随从之流。   这一路数次惊险躲避,魏菱星看着眼前的街口,心想:果然。   外滩十二楼——   赫然出现在眼前。   她低声对旁边的许玖玖说,“此人果然这么恶劣,一个爱喝花酒的男人,你也觉得能嫁?”   许玖玖直接面对这场景,也是愣了片刻,才慢吞吞的说:“男人嘛,进去聊天喝酒看个跳舞也能理解……”   魏菱星翻了个白眼。   此人没救了。   连她都知道,男人去青楼只喝酒,那怎么可能?许玖玖真是色令智昏,失了智了。   秦骁此人虽战功赫赫,文武双全,生的惊为天人,位高权重……   但是嘴巴臭,性格坏,暴力狂,还不检点!   这样的男人,白送我都不要。   秦骁和身边的人停在第一家,名为“留仙居”的青楼的门口,同几个年轻男子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那几个人魏菱星倒是认识两三个,也是重臣之子,多多少少都沾些纨绔的名声,可见平时玩的花样不少。   他们似乎寒暄了几句,不多时,留仙居的妈妈便带着一批穿红着绿,姹紫嫣红的姑娘出来迎接,有说有笑的,魏菱星和许玖玖躲进了隔壁窄窄的小胡同。   浓重的脂粉味熏的门口香的腻人,魏菱星不太喜欢,微微皱起眉。   小胡同拥挤不堪,还有行人从中穿行,几个喝醉的男子从旁经过,不慎撞了魏菱星,“嘶”一声,就见魏菱星的手背被粗糙的墙壁擦伤,流出了血。   魏菱星是何等人物,凌渊唯一的公主,金尊玉贵,掌上明珠,别说一滴血,就连一滴泪都是娇贵非凡。   许玖玖心里闪过一丝内疚,轻声说,“无碍吧?”   魏菱星看着手背也有些纠结起来。   女子哪有不爱惜皮肤的,尤其魏菱星肌肤雪白,肤若凝脂,手背这样显眼的地方若是留了疤……   虽然许玖玖一直不服气魏菱星比她美上几分,可她从未想过害她。眼下这境遇,上哪儿找药去?   许玖玖越想越急,也顾不得秦骁了,甚至拉着魏菱星说:“今日先作罢,我们先去药房给你找点药膏抹抹。”   魏菱星没想到许玖玖会这样,一时怔怔,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随身的香囊里拿出一瓶物什,打开用指尖剜了一点,细细的涂在伤口上。   许玖玖皱眉夺过小瓶子,“什么东西你就往手上抹,万一留了疤怎么……”   她垂眸去看那个瓶子,未说完的话渐渐熄了声。   这小小的白玉瓷瓶圆圆扁扁,上面刻着一个银色的骁字,龙飞凤舞,笔力遒劲。   这情况傻子也懂了。   “你不是说你不想嫁给秦将军吗,怎么随身带着他的东西?”许玖玖觉得自己刚刚的担心实在是多余,语气也有些不善:“这是怎么回事,你耍我呢?”   魏菱星一听她不分青红皂白就质问,刚刚的感动荡然无存,呛道:“那自然是秦骁给的,不然我去偷去抢吗?”   “明明是你先说想合作的,你现在这是什么态度?”许玖玖也被气到,声音拔高了些。   魏菱星不甘示弱:“那你不知道什么情况不会好好说话吗?”   争论之际,楼上的窗子不知何时开了一扇,从里轻飘飘扔出个香囊,正正好丢在许玖玖手里。   二人同时往上看,只见秦骁没骨头似的靠在窗沿,眉头微微拧起,掏了掏耳朵,散漫而又不耐烦的:“吵什么吵,影响爷听曲儿。” 第7章 怀柔政策 爷不需要女人   魏菱星仰头看去,正是秦骁。   ……   俩人原本的计划本是尾随秦骁,等他从青楼出来的时候,“恰好”出现在他必经之路上,上演一出二女偶遇,互相推搡的戏,那时天色已晚,不会有什么人在旁边围观。   这可倒好,还没开始,就被看见了。   秦骁是后脑勺都长了眼睛了吗!   她和许玖玖面面相觑,脸上浮起一丝尴尬的红晕。   正值□□,分外明显。   许玖玖手里抓着秦骁给的香囊,打开一看,正是和魏菱星一模一样的药膏,顿时喜不自胜。   秦骁在上头,语调慢悠悠的,慵懒中又带着些讥讽,“你们俩一天天是闲的?”   “一个这样的……”他意有所指,特意又放慢了语速,“一个那样的……”   说完,眉峰微挑,看着二人。   他给留了三分余地,魏菱星可听明白了,他原话意思是,你们俩,一个丞相嫡女,一个凌渊公主,竟然尾随一个男子跑到了青楼,说出去,还不贻笑大方吗!   魏菱星恨的牙根痒痒,暗暗骂道:要不是为了和你这个王八蛋退婚,谁想来这种鬼地方!   许玖玖一向爱惜名誉,此时被点出,俏脸更红,急忙从袖口抽出一张面纱围上。她与魏菱星可不同,魏菱星一向肆意骄纵惯了,大家见怪不怪,就算传出去,顶多说一句荒唐。   可若是她帝都第一知书达理,善解人意许玖玖,这样不好的名声传出去了,就太不好听了。   魏菱星撅撅嘴,瞪了一眼秦骁。   秦骁淡淡垂眸,看着两人面色,颇觉讽刺。随手把手里喝完的酒扔到屋里头,又舒了口气,面上平白多了丝冷意:“你们既然这么好奇,何不上来看看。”   说罢,秦骁飞身下去,一手抓了一个,直直将二女都抓上了楼,吓的屋里抚琵琶的伶官花容失色。   这琵琶弹不是,不弹也不是,一双眸子楚楚可怜的看向秦骁,声儿委屈极了:“爷……奴家……”   秦骁靠回了窗户口,鬓边的几缕黑发像是刚沾了酒,湿漉漉的,逆着光有些发亮。   魏菱星惊慌未定,抚着心口平静了下来,盯着秦骁没说话。   不知道为何,她瞧着秦骁的眸子,总觉得……他好像有些不高兴。   可他嘴角明明恶劣的微微上扬,下巴微抬,说了句,“继续弹。”   也是,他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魏菱星找了个位置坐下,这包厢素净雅致,味道清幽,倒是和楼下浑然不同。   心中的抗拒顿减,她侧首过去,准备看看许玖玖是如何打算的。   许玖玖手里还紧紧抓着刚刚秦骁给的药瓶,面对此情此景,也有些傻眼,见魏菱星坐了,自己也只好跟着坐下,脊背挺得板直,手攥的越发紧,不知为何十分紧张。   秦骁眯着一双眸子晒太阳,看都不看她们一眼。   魏菱星不知他到底是什么用意,眼珠儿四处转了转,视线落在了许玖玖手里的小玉瓶上。   越看越觉得不太对劲。   这药瓶她猜得到是什么用处,无非就是止血化瘀消肿一类的,毕竟上次弹她一个脑瓜崩,也就只能是这么个用处。   关键是,什么人,逛个青楼,都要带着这种药啊!   ……   魏菱星细思极恐,同许玖玖说道:“你有没有想过,秦骁为何能随手就拿出一瓶这样的药?这药万一是用在……”   她看向了一边弹琵琶的伶官,从头……看到下,定格在某处,又是震惊又是害羞,脸上烧的不行,说话也结巴了,“这,这这……这这这……”   伶官不知所云,目光透出疑问。   秦骁闻言掀起眼皮子,一看她那张丰富的小脸,气的咬着牙深呼吸了一口气。   饶是再笨,也明白了她什么意思。   秦骁脸上黑青白红变幻不定,最终气急反笑,勾起一抹欠打的笑容,“哟,小丫头现在才想明白?”   “爷呢,一向招人喜欢,能耐又大,不得已呢。”   许玖玖看看伶官,又看看手里的东西,触电似的将东西放在了桌上。   这竟然是给那样的人涂那样的地方的!   她不可置信的看向秦骁,心中对秦骁一门心思的热情无声无息的消了一些。   其实……   秦骁回帝都不出两天便有传闻,言他常常中午出府,有时深夜才回,有时更是彻夜不归。   上次春诗集他拿走了琉清醉,众人不光知道了他才学同武功兵法一样惊艳,也知道了他嗜酒。   原本帝都之中,属意秦骁的贵女不在少数,可这样嗜酒风流的传闻一出,十分也散了七分。   自家的闺女都是从小娇养,自然希望嫁个好人家,秦骁虽然身份地位才学皆备,可德行着实有缺。   她乃是丞相嫡女,登门提亲者不计其数,若非她看不上,可随便指一个,嫁过去她都是当家主母,是夫君须得捧着哄着的主儿。   娘亲也说过,婚姻不比旁的,那是一辈子的事,以色择人,能得几时好?   原本许玖玖还骗自己,或许秦骁只是来放松喝酒而已,可如今这样的情况,岂是一句荒唐了得?   许玖玖看着秦骁,那张脸明明那么完美,怎么偏偏……   越看越发难以接受,许玖玖说声抱歉,起身莽莽撞撞逃一般的走了。   魏菱星原本就不喜欢秦骁,除了觉得讨厌,倒也不觉得失望,只是盯着秦骁,一字一句的说:“既然你也喜欢自由,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一同努力把婚退了。”   秦骁看着魏菱星坚定的目光,隐约露出嫌弃和忍无可忍,神色渐渐冷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   这样熟悉又相似的眼神……   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幼时,他母亲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父亲,大吵一架后,在雨夜出了门,从此再也没回来过。   秦骁幼时还不懂事,不知道母亲到底是为什么这样。   可后来旁人那些难听的辱骂和轻蔑,或远或近的,像把刀子一样,一划一划的,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收了神,秦骁目光冰冷,冷笑着说道:“我为何要退?这婚,还就不退了。”   魏菱星不知道他发什么疯,也恼道,“你生什么气啊,爱退不退!”   等魏菱星走了,抚琵琶的伶官也识时务的悄悄退下。   这四处热闹,软语丝竹的留仙居,就像是把这一间包厢隔开了似的。   静的吓人。   秦骁依旧靠在窗沿合着眼睛没说话,皱着眉深呼吸了几口气,平复了心情。   这么多年了,他情绪还未这样失控过。   那些过往被他藏得好好的,几乎不去刻意回想,压根都记不得了。   他秦骁也有这样的过去。   可不知怎么,看见魏菱星那双眼睛……   将思绪从魏菱星身上拉回来,秦骁起了身。   外人怎么说,他无所谓。   如今边关安宁,百姓安居乐业,他也卸下了一身担子。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才是正事。   旁的,他不需要。   “秦兄这怎么空了?”   静谧戛然而止,一温润好听的男声闯入,笑着推开了门。   秦骁眉梢微动,避重就轻拖长了腔调,“啊,刚刚抓进来两只猫儿,把人吓走了。”   那男子失笑,“猫儿?秦兄,我可是亲眼瞧见公主出去了……你是当真要娶?”   秦骁笑意未达眼底,掀开一坛新酒,无所谓道:“不娶,天涯何处无芳草,爷能在一棵树上吊着?”   那人还想继续说些什么。   只见秦骁扯唇,缓缓添了一句,“何况。”   “爷不需要女人。”   -   魏菱星气鼓鼓的回了宫。   她一回去,就找到樱桃叭叭叭了半天,把今天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问道:“你说秦骁是不是有病?他生什么气?”   已经休息一天面色红润的樱桃认真想了想,“公主,若是有个人和你无冤无仇,但是不得不绑在一起,但是那人拼了命的想法子像踹开你,你高兴不?你会不会觉得此人非常看不上你,企图像丢垃圾一样丢掉你呢”   ?   魏菱星仔仔细细回想了一通。   好像……   是这么个道理。   这么说来,她一门心思想退婚,反而还伤害到秦骁了?   “他那么厚脸皮的一个人,会介意这种事?”魏菱星诚心诚意的发问。   樱桃喟然而叹,“公主,男人也是人——也是有自尊的嘛。”   “而且,就目前情况而言,奴婢发现,对付秦将军,硬的肯定不行,他不吃这一套。”   她怂恿道:“要不,咱试试软的?”   魏菱星疑惑:“软的?怎讲。”   樱桃一副你怎么忘了我好不容易给你换的消息般:“你忘了,秦将军喜欢吃肉!”   虽然——   公主并不会下厨,可就是不会,这心意才可贵嘛。   二人嘀嘀咕咕研究了半天,终于把做什么,怎么做,怎么送,怎么说一系列流程想好了。   第二日一大早,魏菱星就拉着樱桃去了小厨房开始准备。   洗洗切切咔擦咔擦了好久,终于,心满意足的提着食盒完成了。   魏菱星这回,是光明正大,盛装打扮了一番才出的门。   为的就是让秦骁知道她道歉的诚意十足。   然,等魏菱星娉娉婷婷的到了将军府,说找秦将军时。   门口的侍卫看着眼前倾城绝色的公主殿下,又惊又恐的跪地行礼,说道:“公主……将军不在府上。”   魏菱星志得意满的笑意逐渐凝固。   她看了看天色,想起传闻。   他不会是又去喝 花酒了吧!   可魏菱星今日走怀柔政策,也不好说些什么,勉强扯出个笑:“无碍,本宫等着。”   侍卫便自作主场的将公主迎进了府内。   谁敢让公主站在门口等啊!   魏菱星很满意,提裙缓缓进了将军府。 第8章 榻上美人 四喜肉丸   魏菱星手提着食盒,从府门中一路晃悠晃悠的逛了一大圈。   秦骁的将军府极大,精致中不乏气势磅礴,飞阁流丹美轮美奂,格局也是极好的。曲径繁花,假山池塘,一应俱全。   可见父皇也是下了血本,才给秦骁赏赐了这么好的宅子。   也不知道以后她若是成婚了,公主府会不会比这还要好。   魏菱星脑海中莫名浮现出和秦骁若成婚的场景,俏脸一红,赶紧摒弃了这荒唐念头。   这院子有毒!   “呵—啊——”   魏菱星掩面打了个呵欠,趴在一张白玉小桌上困倦不已。   这都这么久了,秦骁怎么还没回来?   昨个太兴奋了没睡好,这么一静下来,着实是困极了。   魏菱星强撑着眼皮子,左思右想,琢磨着,这么大的宅子,除了秦骁一人也没旁的人住,先随便找个屋子小憩一会儿也不是什么大事。   打定主意后,拖着乏乏的身子,魏菱星随便开了几间房,挑了个看着最舒坦的,把门一关躺上去就睡。   这床榻又大又软,滑溜溜的锦被闻着还有股清冽的香味,甚是好闻。   魏菱星合着眸子想着,这定然是哪个有品位的丫鬟收拾出来的房间,秦骁那样的酒鬼,房间酒味浓郁,那定是散几天都消不去的。   这般思考着,魏菱星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日渐西沉,时间很快到了夜里。   繁星如织,浓稠的星点恍若搅匀了撒上去的一般,月亮高悬,月光莹白润泽。   人声鼎沸的街也熄了声,偶尔有叫卖声远远的传来。   将军府外头,两道身影拉的很长。   旁边的侍卫说道:“将军,今日去那醉仙楼的时候,可是瞧见礼部侍郎家的庶子了,看他左拥右抱的,还说着什么,等这批银子回来,赎身什么的,您觉得会不会跟丞相有关?”   秦骁负着手慢慢悠悠的踱着步,语气不屑:“云晗,跟着爷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变聪明?你也不想想,他这庶子贪图美色,府里的通房都不下十个,显然是不成器的。礼部侍郎老狐狸似的人精能让他知道什么秘辛?这消息半真半假的,多是说给那些个姑娘听,听听得了,不必放在心上。”   侍卫没吭声,将将要到府前的时候,又说道:“将军,可二皇子快回帝都了。”   秦骁脚步一顿:“什么时候的消息?”   云晗有些心虚,支吾了片刻,“醉仙楼花魁跳舞的时候……我看您似乎挺陶醉的,没好意思说……”   秦骁停下来看着云晗,想知道他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什么。   二人相对着沉默了半晌,秦骁忽而笑了,只听他不咸不淡的说:“我陶醉?下回再贻误,我就把你扒了送上去跳舞。”   云晗惊恐的连连答应,再不敢吱声。   此时早已过了饭点,秦骁自然是吃过了才回的,刚到府门,门口值守的立马道:“将军!”   秦骁微微蹙眉,一手拍在其中一个侍卫身上,声沉,“站好了,抖什么?”   虽然秦骁平时肆意荒唐,可手底下的人都知道,将军认真的时候手腕如何铁血,也正是因为他,凌渊数百万将士才有了主心骨,才狂热而一往无前的追随,大败三国联军,奠定了如今的基础。   秦骁身边跟着的,也都是战场上能以一抵百的精锐,见多了生死,素质极高。   可此刻不过是被秦骁拍一下,面色便涨红,激动的站的更加笔直,“是!将军!”   仿若被秦骁拍一下是莫大的殊荣。   浑然忘记了刚刚才私自放进去一个女人的事情。   秦骁欣慰的点点头,慢悠悠的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   还未到门口,秦骁的眉头便微微皱起来。   有女人在房间里。   隐隐约约能听到窸窸窣窣的翻身声,此女呼吸细匀绵长,睡得很香。   哪个胆子大的,都敢往自己房子塞人了?   秦骁的目光顿时变冷,讥讽的扯唇,散漫的,把房门推开。   月华泄了一地,亮堂堂的。   屏风后,迎入眼帘的,是一副让他都险些血液逆流的画面——   魏菱星珠钗都乱了,一头油光水滑如缎子一般的乌黑长发混着金色步摇,散散的落在她穿着的淡紫色纱衣上。   她面朝秦骁侧躺着,左手枕在耳侧,被子被踢翻了大半,露出玲珑有致的曲线。   秦骁微醺的酒意都散了大半,喉头轻动,没说话,鬼使神差般走近了些,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她。   似乎是秦骁推开门屋里进了些风,魏菱星黛眉微微攒起,殷红的小嘴张开了点缝,“嘤~”   猫儿叫般,勾人至极。   然后伸手胡乱的抓了抓可供取暖的东西,等抓到秦骁的衣裳时,赶紧往前凑了凑,把脸埋进了秦骁的衣裳下面。   秦骁后知后觉的伸了手,停在魏菱星面前。   良久——   秦骁冷静下来,一边将衣服抽回来,一边慢条斯理的,说着欠打的话。   “我说,魏菱星。”   “你就算急着得到爷,也不用这么急不可耐吧。”   随着最后一片衣角从魏菱星脸上划走,她嘟囔了两句,有些不满的坐起了身子,声音含糊不清,“樱桃……”   秦骁抱肩看着魏菱星,活脱脱一副受人非礼的样子,唇畔勾起一丝玩味:“你可看清楚爷是谁。怎么,刚刚还想侵犯我,现在就装起来了?”   魏菱星终于彻底醒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反应极快,迅速扯过被子盖住身子,指着秦骁,结结巴巴的控诉:“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   秦骁无辜:“这是我家。”   魏菱星惺忪的睡眼使劲眨了眨,终于搞明白了情况。   不禁悲愤欲绝。   怎么就这么倒霉,随便找个地方睡觉,就找到了秦骁的房间,还睡过头了?   秦骁见她终于搞清楚了,慢吞吞说道:“你今日来——”   “是专程来侵犯我的?”   他似笑非笑的,“关键是,追爷的人从这能排到瑾洲,你今日,没能得逞呢。”   魏菱星翻了个白眼,看着秦骁欠打的样子,忍住了冲上次撕烂他嘴的冲动。   这世界上,竟然有比许玖玖嘴巴还坏的人,简直是丧!心!病!狂!   她立马从床上爬起来站在地上,深呼吸了几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想起今日樱桃的嘱托,魏菱星头痛欲裂。   秦骁吃软不吃硬,不能吵,绝对不能吵。   余光瞥见桌子上放的食盒,魏菱星挤出一个笑容,凑到秦骁面前,说道:“秦大将军……”   秦骁眉心突突,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你……晚上吃饭了吗?”   魏菱星提起食盒,笑得那叫一个如沐春风,“我呢,特意给你做了些吃食,特意来向你赔罪的。”   见魏菱星凑近了,秦骁身子后仰了些,牢牢的盯着她,“你是准备先…后杀?”   “既不让别的女人得到我,又保持了自由。”   秦骁肆无忌惮的,“魏菱星,你也太恶毒了。”   魏菱星一口银牙险些咬碎,“那你,到底,吃,没吃。”   “吃了。”   秦骁见好就收,语调慢吞吞的。   魏菱星一听心凉了大半,仍是不死心的问,“那你现在也饿了吧?再吃点?”   她把食盒打开,把里头的东西拿出来。食物早已冷了,瓷盘凉的有点冰手。   魏菱星可怜巴巴的,“我从来没下过厨,可能也不好吃,你就吃一点点,就当原谅我,成吗?”   樱桃说的没错,秦骁的确不吃硬,吃软也是分情况的。   不过眼下这场景……   屋里的光线模模糊糊的,魏菱星端着食物,微微踮脚凑近他,一双眼睛似乎蕴了泪光,楚楚可怜的,细软的腰肢近在眼前,动人极了。   秦骁犹疑片刻,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得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放进嘴里,在魏菱星的注视下,“咕咚”咽了下去,“行了?”   其实他看着那盘四喜丸子,很有些抗拒。   也不知该不该说,他不喜欢吃肉丸,何况,味道也实在……   魏菱星只见他吃了,不由一喜,“那你这算是原谅我了?我们能谈谈了吧?”   秦骁打消念头,哦一声,似是有些惋惜:“不能。”   “为什么?你为什么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合作退婚,还是说你很想娶我?”魏菱星小脸耷拉下来。   秦骁被逗乐了,“我可不是想娶你。”   至于为什么不合作。   秦骁是觉得这种事,没必要跟一个小丫头片子合作。   退婚,他早就单独找过陛下,可陛下态度坚决,他也无可奈何,魏洲寒更是靠不住,甚至还劝他迎娶自家妹妹。   幸而大婚时间没定,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   况且陛下那么宠爱韶安公主,若她铁了心不嫁,或许这婚约就取消了。   也正因如此,秦骁对婚约这事并不怎么上心。   二皇子即将回帝都,丞相一派又要蠢蠢欲动。   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咕咕咕……”   静谧的室内传来不合时宜的声响,魏菱星的脸微微红,小声说:“秦骁……我饿了……”   秦骁:“……成。”   “你是想高调点呢,还是想低调点呢。”   秦骁靠在门边上,微微侧头看着魏菱星。   魏菱星一听思考起来。   高调点估计就是让别人做点好的吧?那低调点呢?秦骁亲自做饭?   可是低调点……会不会不好吃啊?   魏菱星弱弱道:“我要好吃的。”   “行。”   秦骁上下扫了一眼魏菱星,转了视线,漫不经心的:“穿好衣服,一会儿到前厅来。”   魏菱星看到他眼神,羞愤交加,一双小手紧紧揪住领口那处,捂得严严实实,“你先出去!”   秦骁瞧她模样,只微微勾唇,“看了这么半天了,才发现,是不是迟了?” 第9章 夜回皇宫 许玖玖,好久不见啊……   等魏菱星磨磨唧唧的收拾好发髻服饰,扭扭捏捏的去前厅找秦骁的时候,饭桌上早已摆上了满满一桌子美食。   她三步并两步的过去,拿起筷子坐下就开始吃。   秦骁就坐在她对侧,看着魏菱星吃饭。   这魏菱星……倒是挺有意思的。   他本以为魏洲寒的妹妹,堂堂凌渊的公主,无论如何也该是个大家闺秀的样子,起码知书达理,温良纯善。   但这几日相处下来却发现,她这人凶虽然凶了点,但没什么架子,活泼好动,也不挑三拣四。   就比如……正在吃饭的时候。   什么好吃吃什么,也不顾忌自己好不好看,仪态如何,这个夹一点,那个也夹一点,吧唧吧唧的吃的香甜。   看来是饿坏了。   ……倒也有几分可爱。   方才他出门的时候问了侍卫才知,魏菱星中午就来了,一直等到晚上,就为了向自己道歉。   虽然也有想谈合作的原因在,但秦骁一向自诩无情浪荡,心里都不免有些愧疚。   所以这才趁她吃饭的时候,出乎意料的没有毒舌。   饭桌周围安安静静的,偶尔能听到几声婉转鸟鸣。   理应一旁侍候的下人一个都瞧不见,想来是秦骁早已吩咐下去不许留着,为的就是让魏菱星能够安心吃饭。   等魏菱星吃饱喝足,这才慢条斯理的放下筷子,从腰间抽出一条帕子擦擦嘴,说,“我吃饱了,你这的饭还挺好吃的,谢了。”   秦骁挑眉看她:那是,比你做的,的确强多了。   不过这话他没说出去,起身后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懒懒的说道:“吃饱了?那你回吧。”   一说到回,魏菱星顿时脸色苍白。   不好……   此时夜黑风高,宫门落锁了!   秦骁嘴角一僵,也知道了问题所在。   魏菱星急得团团转。   白天来的时候特意让送她来的人都回去了,说是晚点回宫的时候再要人去叫,免得大家等她太久。   结果这一下这么晚了!   魏菱星求助的目光落在秦骁的头上。   秦骁顿感头疼。   揉揉眉心,他敷衍道:“行行行,爷送你回去。”   他一边抬脚往前走,一边散漫道,“等会儿可别叫。”   魏菱星忙不迭的跟上,一路走到了将军府门口。   右边的池塘附近传来轻轻的说话声,魏菱星好奇的看过去。   就见两个一身薄纱的美人站在不远处的凉亭,并肩而立,往这边瞧着。   身姿绰约,弱柳扶风,楚楚可怜。   这才几天,天天往风月场所去就算了,府里还养上了女人?   通房?还是侍妾?还是那种地方赎了身子带回来的?   魏菱星实在是觉得荒唐之极,刚刚吃饭时对秦骁的一丝丝改观荡然无存,语气也冷下来,“秦将军真是好雅兴啊。”   秦骁皱着眉往那处看,冷了声,“云晗。”   云晗立马从暗处出来,单膝跪地,颔首道:“将军。”   “怎么回事?”   云晗汗颜,说道:“属下失职,这应该是……”   话还没说完,秦骁打断道:“回来再说。”   魏洲寒的妹妹养的天真单纯,他也不愿意让她知道太多官场上的肮脏事,那些不好的,交给他和魏洲寒就够了。   云晗闭上嘴。   魏菱星看秦骁似乎也不知情,不满才消了些,“你打算怎么处置?”   秦骁漆黑的眸深沉如墨,不知在思考什么,见魏菱星发问,才垂眸看着她,似笑非笑的:“怎么处置?自然是留下来。”   不等魏菱星再说什么,秦骁大手直接上前圈住魏菱星的腰,淡淡道:“抓紧。”   失重的感觉蓦然传来,魏菱星惊呼一声,抓紧了秦骁的腰际。   不得不说,秦骁的轻功实在是太好了。   带着她这么一个大活人,也没见他费什么功夫,脚下只是轻飘飘的点了几下房檐,灯火通明的皇宫便映照在了魏菱星眼中。   皇宫的整体布局与长河一般延绵的烛光,如同星幕一般,好看极了。   “哇——”   魏菱星忍不住惊呼。   秦骁似乎是被她这没见识的样子取悦了,低声问,“好看么。”   “嗯嗯!好看!”   秦骁没再说话,速度加快了些。   划破空气的风声呼啸在耳边,秦骁力气很大,带她在空中十分稳当。   这下害怕的感觉也没了,只是兴奋的看着下面,哪儿哪儿都觉得新鲜。   “诶,星粹宫!”魏菱星激动的指着下面。   秦骁勾唇,语调又轻又拽,“爷知道。”   等她稳稳落了地,魏菱星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原来轻功竟然是这么好玩的一件事!   秦骁把她放在星粹宫无人的暗处就走了。   魏菱星意犹未尽,推开了星粹宫的大门。   “公主!”   因为公主一直未归,樱桃和一众宫女早在院子里焦急的等着。直到见魏菱星安然无恙回来,才松了口气。   魏菱星有些抱歉,清了清嗓子:“本宫无事,辛苦诸位深夜等着,明日自个儿去找樱桃领赏。”   “樱桃,你跟我来。”   魏菱星面色平静,四平八稳的走进主殿,樱桃跟在身后进了宫。   宫人欢天喜地的散了。   “公主,今天怎么会这么晚?”   樱桃操心的围着魏菱星看了半天,没发现什么异样,刚放下心,突然,似是发现了什么,盯着魏菱星的头发说:“公主,你的步摇怎么换边了?”   “难不成,你被不可描述了?”   樱桃眼睛一亮。   脑中脑补出了两个颜值极高的人不可描述的画面,着实赏心悦目。   魏菱星顿时懂了,脸红道:“哎呀,不是!我今天不小心睡着了,起来自己随便弄的。”   樱桃长哦一声,促狭道:“睡了?”   “是在秦骁的床上睡了,不是睡了!”   魏菱星脸登时滚烫,伸手上去轻轻拧了一把樱桃,“怎的打趣到我头上了!”   说完,魏菱星拆掉步摇发钗,任由一头青丝散在背后,趴在了床上,“可是怎么办呀,你说我们什么法子都用上了,秦骁也不愿意配合,这婚还怎么退?”   魏菱星叹了口气,想起同许玖玖一起去留仙居那日,许玖玖看起来似乎受了刺激似的,慌慌张张就走了,想来也是不能指望了。   本以为会是良配,结果比想象中还要难以接受,说不定许玖玖心里多难受呢。   魏菱星这媒人当的也有些心虚。   樱桃琢磨了下,说道:“真不想嫁?”   魏菱星忽而记起方才被秦骁带着俯瞰皇宫的画面,有些恍惚,可想起府内美人,想起留仙居伶官,摇摇头,“不想。”   樱桃闻言沉吟片刻,“嗯,如今撮合旁人用过了,硬的来过了,软的也不成,目前也没有太好的法子。咱们也不能操之过急了,总之婚期未定,一切都是未知。”   她缓了缓,又添句,“还有,您今天白天进了将军府,一直到晚上也没人见您出来,次日指不定怎么编排呢。您本身就口碑不好,最近又正是风头浪尖儿上,多少人盯着您和秦将军的事呢,这下想退婚都不好说了。陛下也会多掂量掂量,您以后啊,还是别去将军府了。”   -   翌日,星粹宫   魏菱星懒懒的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呵欠,慢吞吞走到梳妆台前,由着樱桃等人帮她收拾头发。   今日魏菱星穿了一件淡黄绣祥云的大袖衫,嫩青色绣牡丹的缎子底儿。一条稍深一些的黄色披帛不规则的搭在腕上,精致的眉眼带着些早起的倦意。   魏菱星本就肤色雪白,滑如凝脂,淡黄嫩青二色最衬少女娇颜,更是显的雍容华贵,恍若仙子一般。   等收拾完了,魏菱星起来喝了两口清茶,就听凤仪宫的小宫女过来说,母后要自己去景安宫请安。   景安宫是敬贵妃的住处,算算日子,最近也快到敬贵妃的生辰了,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此事。   因着怕有事情,魏菱星今日的步辇特意要快了些,一路紧赶慢赶的,可算是到了。   等门口的太监通禀后,魏菱星提裙进去,小跑两步到了皇后和敬贵妃跟前,弯了眉眼:“儿臣给母后,敬娘娘请安。”   皇后和敬贵妃正有说有笑的,见是魏菱星来了,摆手招呼道:“起来吧。”   魏菱星乖巧的坐在下座,只听皇后温言:“你二皇兄马上要回宫,又恰逢你敬娘娘生辰。我和你父皇商量了一番,决定开宫宴邀请后宫嫔妃,再邀请些得力大臣来小聚。你也快要成婚了,日后总有当家作主的时候,而且敬娘娘也同意,这次宫宴就由你来操持。”   虽然魏菱星很想反驳,我才不要成婚,但是敬娘娘在这,她是万万不会去闹的。   操持宫宴虽然往常没有经验,但是多问多学,再加上樱桃机灵,总是办得成的。   于是乖乖点头道:“儿臣明白了。”   皇后满意的点点头,又同敬贵妃说起了二皇兄近来的事。   魏菱星在一边静静听着。   二皇兄在她十三岁的时候就去了凌渊最南方的林州。   在她的十三岁,魏菱星第一次见到浑身浴血的秦骁回帝都送军命,也是同年,送别了自己最温柔的二哥哥。   那里时常干旱,又常有土匪作乱骚扰,百姓民不聊生,难以生计。父皇派下去几波官员都未能取得成效,土匪反而越发成规模,数次洗劫村庄,甚至有几回还劫了军饷。   二皇兄十七岁那年去的林州,如今二十二岁。   五年时光,他剿山匪,引河流,治干旱,投身于地方治理,终于把林州治理成了不输瑾洲的丰饶之地。   据说,他在的那段日子,亦常常和秦骁打交道,数次军饷都是从林州发出的。如今林州边关稳固,二皇兄终于得以回帝都。   魏菱星听罢心里升起一丝暖意:我这两个哥哥,个个都是惊才绝艳,爱民如子的人呀。   嗯……   看在他送我回宫的份上,秦骁也勉强算一个吧!   -   从景安宫出来,魏菱星闲着无事,四处在宫里逛了逛。   正逛着,远处路口走来一个淡蓝色的娇柔身影。   怎么又是许玖玖?   眼看着越来越近了,魏菱星有些尴尬,下意识的想跑路。   可这条路前后单出的,若是要避开,就只能转身。   但是现在转身,又显得自己很心虚。   迫不得已,魏菱星只能强装镇定,看着面前同样一脸躲闪的许玖玖,说了声:“许玖玖,好久不见啊……” 第10章 收入后院 筹备宫宴   许玖玖飞快的看了一眼魏菱星又迅速移了视线,直到听到魏菱星打招呼,这才右手小臂一抬,示意身后的人停下,扭扭捏捏的行了礼。   魏菱星尴尬是因为她企图撮合许玖玖和秦骁结果发现秦骁竟然是那样子的人,许玖玖自然是因为自己志得意满的意中人结果被魏菱星揭穿是那样子的人。   一个是因为羞愧,一个是因为丢人。   许玖玖那日落荒而逃后在家痛定思痛,深深觉得自己只看脸果然是个不靠谱的,可再想想秦骁的模样,又狠不下心来放弃。   深刻的觉得自己面对美色实在是太没骨气。   原本准备在家好好思考几天,谁知又父亲说二皇子要回帝都了,要自己进宫拜访姑姑敬贵妃,这才不得已出了门。   谁知刚出门就碰见了魏菱星。   其实若是不见还好,可见了她,许玖玖心里是既生气又丢人。   进宫的路上,她分明听到许多流言,说韶安公主昨日进了护国将军府再也没出来过,言公主不光骄纵跋扈,还十分猴急,十分同情将军云云。   许玖玖抓住了重点。   魏菱星怎么会独自进将军府?   她思来想去,只有一个解释可以说通。   那就是魏菱星从头到尾都是在耍自己。她从未想过要将秦骁拱手让人,也根本不是想到达成合作,而是她深知自己一直想要找一位好看的夫君,特意来显摆。   此刻看见魏菱星,又想起流言,不禁火气上涌。   碍于面前人多,许玖玖紧紧绞着手帕,淡淡嘲讽:“公主昨日在将军府过夜了?可还习惯么。”   魏菱星身形一晃,有些崩溃。   宫外的消息竟如此灵通,一个晚上就能传到许玖玖耳朵里?她本就心有愧疚,语气也软了许多:“不是这样,那日是觉得做的有些过了,特意想登门致歉,可结果我不小心睡着了……”   不等魏菱星说完,许玖玖便打断了她的话,“哦——”   许玖玖讥笑着看她,“所以你就在秦将军那睡了一觉?”   她摆摆手,让周围的人退远些。   话锋一转,又咄咄逼人道:“什么叫做的有些过了?那日的事情不是我们一起去的?这就过了?就显得你是好人了对不对?”   面对一连串的质问,魏菱星脸色煞白。   她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啊,和许玖玖又有什么干系呢,她不是这样想的……   樱桃看出魏菱星不对劲,皱着眉上前扶着,“许姑娘,适可而止。”   许玖玖冷哼一声,毫不留情:“我适可而止?是呢,公主毕竟是公主,做什么都是对的,那臣女就先告辞了。”   “我……”魏菱星张了张嘴,只来得及说一个字。   许玖玖扬长而去,魏菱星下意识抓紧了樱桃的手腕。   她和许玖玖向来不对付,那次也是唯一一次和平相处,可是心里对她的印象到底改观了很多,突的面对这样的指责,魏菱星竟然说不出话来。   “樱桃……”   魏菱星看着许玖玖离开的背影,喃喃道。   樱桃心疼的看着魏菱星面上泪珠,递给她一方手帕,轻柔的说:“公主,这些事情并非是许姑娘所说的那样,你也从未要做向伤害她的事情,不是吗。有句话叫,未知全貌,不予置评,未经她人事,怎知她人苦。许姑娘做的显然是不对的。”   “被迫赐婚的不是她,不想嫁的不是她,一生被安排的不是她,她怎能靠臆想就定论于您。”   魏菱星咬着唇点点头,抽泣了片刻,恢复了镇定。   最近因为秦骁这事,魏菱星想尽了办法,心力交瘁。   可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的法子。   与其再琢磨那些,倒不如先安安分分的筹备宫宴,将该做的事情做好,余下的,以后再说罢。   -   东宫侧殿外,肆意生长着一棵需三人合围才能堪堪圈住的梨树。   今日太阳和煦,梨树满冠皆是细细密密的梨花,微风轻拂,树枝微颤,梨花簌簌下落,似白雪飘零。   魏洲寒一身玄衣,端坐在梨树下的白玉桌前,身上发间落了梨花片片仍未觉,聚精会神的看着卷宗。   春风吹过,还带着冬末的凉,他似有所感,眉梢微动,从容搁卷,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淡道:“出来吧,怎么总是爱干些偷鸡摸狗的事。”   秦骁翻身从墙头下来,懒懒扯唇,眉眼间是不羁的神色,“你这太子整日在宫里不出去,怎的还越发敏锐了。”   魏洲寒不可置否,“何事?”   秦骁也不避讳,“昨天你妹妹去我府上,临走前看见我府里站了两个女人。”   魏洲寒没吭声,斜眼看他。   意思是,说重点。   秦骁坐在他对面,慵懒的神色里闪过一丝冷意:“那两个女人是硬塞进我府里的,云晗说是管家推辞不了,只得先安置到后院里,等我回去发落。”   魏洲寒食指轻轻点了点白玉案,若有所思,“然后呢?”   “然后?”   ……   秦骁送完魏菱星回府后,一进大门,那两个薄纱女子便迎上来,其中一个柔婉笑着:“将军乏了吧?奴伺候您歇着?”   此时夜已经深了,门口只余两个侍卫值守,其余的都在府外巡逻,春日夜里寒气重,这两个女子只穿着薄纱,一直等在大门口,大有不等到秦骁不罢休的阵势。   一般男人,见到两个新鲜的美人深夜等着自己回家,不说急不可耐,也会心生怜惜,她们打的也正是这个主意。   可惜,秦骁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好人。   他掀起眼皮子看着面前那个含笑走近的女人,不退,也不近,就站在原地,似笑非笑的盯着她。   那女子心里也有些没底,面上虽笑着,心底却打起了鼓。   世上人人都知秦骁是凌渊当之无愧的战神,铁血手腕,手上不知道沾过多少鲜血。何况他府里从来没有过女人。就算是去青楼,传了风流名声,可她到底算是第一批入将军府的,将军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没人知道。   只是青楼女子多娇媚,性子柔婉一些,总是没错的吧?   秦骁很高,此刻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压迫感十足。   那女子手抚上秦骁胸口的衣领,声沾了些羞涩,怯怯的:“将军……奴是头一回侍候人……”   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面前的男人没有拒绝,不由心下一喜。   能进秦骁这般模样地位都是顶尖儿的人的后院,是每一个她们这些从小被集中教调的女子的梦想,若是能得了怜惜,生个一儿半女,就算是做个侍妾,也是一生风光荣华。   远处那女子看到这一幕,掐紧了掌心。   自己不过犹豫了一下,就被她登了先!   秦骁嘴角勾着笑,眼底没有丝毫温度。   他冷不丁问:“谁送你进来的。”   那女子身形一僵,捏了秦骁领口的手微微颤抖,“您说什么,奴听不懂。”   秦骁顺势去抓她的手腕,微微低头,把薄唇凑在她耳边,嗓音低沉:“我不介意杀女人。”   “你知道怎么做。”   伏霜的身子微微颤着,瞳孔因为惊恐而扩大。   这个男人……好可怕。   他松了手腕,眉宇之间的浪荡一如往常,“叫什么名字?”   “……伏霜。”   就在刚刚他凑到自己耳边的时候,那种凛冽的杀意,摄人的威压直让她脊背发凉,吓出一身冷汗,似乎只要自己胆敢说一个不字,他就有千百种方法杀掉自己。   秦骁下巴微抬,视线落到后面的女子身上,“她呢。”   伏霜不敢再看他,声音都颤起来:“缪婷,我们是一起来的。”   秦骁了然,“云晗。”   云晗迅速出现,“将军。”   秦骁往前慢悠悠的走,漫不经心的:“让管家给她们安排住处,以后送来的美人全都要,就——让伏霜管着吧。”   “是。”   待秦骁和云晗离开,缪婷嫉妒的不行,第一时间上去问道:“将军和你说什么了?以后后院竟然都让你管!”   伏霜勉强保持镇定,想到刚刚秦骁说的话,随便扯谎道:“将军说挺喜欢我,但是今日太累,以后再去侍奉,赶紧回住处歇着吧。”   说完伏霜扭头就走,缪婷在原地连连跺脚,后悔的抓心挠肝。   但只有伏霜自己知道,自己以后的日子定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韶安公主不日会和将军完婚,她若知道了婚前将军府养了这么多女子,定然生气,一生气,她们这些身份低贱的人便没有好日子过。   传闻中韶安公主骄纵跋扈,手段狠毒,想来便觉得瘆人。   再一个,表面看起来后院的管理权现在落到了她头上,可是那些送来的女子哪个是省油的灯,哪个不是身后有位高权重的人撑着,各有各的目的,就连她自己,也是怀着任务的。   为了小命,她只得好好思索以后的日子怎么过,怎么权衡。   -   “你就这么收了?”   秦骁喝了一口茶,皱着眉放下,说道:“左右是不碰的,收了不是更方便你吗。”   “你这天天喝的什么玩意儿,苦的很。”   魏洲寒眼中升起淡淡的笑意:“你倒是为我着想,请神容易送神难,难不成养一辈子?”   听出魏洲寒挤兑他,秦骁又拽又吊儿郎当的:“怎么,我还养不起了?你后院不是也有几个么。”   想起自己后院那几个,魏洲寒云淡风轻:“我同你不一样。”   魏洲寒是不得已收下,秦骁却是为了自己方便套消息选择收下,一主动一被动,从性质上便是不同的。   他不愿意再说这个,话锋一转,说道:“我妹妹有什么不好,你这么不愿娶?” 第11章 听墙角 一生平安,荣华富贵   秦骁默了片刻,淡淡的说:“我这样的人,适合一个人呆着。”   他看着面前的杯子,恍惚间出了神。   从五岁那年母亲抛弃他和父亲远走,同年父亲积郁成疾去世,他的日子过的不可谓不辛苦。   没有人知道,一个五岁大的孩子,无父无母,过的是怎样艰难的日子。   和乞丐打架,抢一片漏雨的马棚,吃剩饭,乞讨,被不怀好意的人蒙骗差点送进深山,常常饿的营养不良,三年几乎不见荤腥。   连饱腹都成困难。   秦骁一想到那些过去,眼角微微发红,下意识攥紧了茶杯。   若非被母亲抛弃,父亲怎么会大受打击,怎么会去世,他又怎么会成孤儿。   曾经家里虽然清贫,可日子过的也算和美,是母亲觉得自己生的出众,不甘心只在小村庄里相夫教子,这才和父亲大吵一架,狠了心离家出走。   可父亲是那么深爱着她。   什么好东西,都先让着她,恨不得一颗心都掏给她。   结果呢。   秦骁轻嗤,眼底透出讥讽。   成亲有什么用,妻子有什么用。   爱,又有什么用?   还不如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一辈子逍遥自在,无拘无束。   他没爱过人,也不懂那是什么滋味。   可父亲的前车之鉴血淋淋摆在面前。他宁可一辈子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一辈子都不明白爱一个人怎会心甘情愿把命都奉上。   更何况,那是魏洲寒的亲妹妹,他既是个没心没肺的,也不好耽误了人家。   魏洲寒见秦骁出神,神色阴郁,也不再强求,只随口一提般,说道:“你可知道我为何不愿意娶太子妃。”   ……   秦骁将情绪压下,很快恢复成了那副臭屁的样子,兴致勃勃的:“你不喜欢女人?”   “……”   见魏洲寒不说话,秦骁这才老实了,问:“怎么?”   魏洲寒目光落在了秦骁后的一片虚无,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由的清清浅浅的笑起来:“这一生若是没有一个能与自己相知相守,心意相通的人,就算走的再高,该是多么无趣。”   秦骁身形一顿,慢吞吞的说:“说的好像你有这么个人似的。”   魏洲寒收了目光,重新拾起书卷,淡淡道:“确实有。”   秦骁来了兴致:“哪个倒霉的被你这黑心肝的看上了?”   ……   魏洲寒没回这话,静静的垂首看书,翻了两页,才又说了一句,“韶安性子很好,并非传闻中一般。”   “我妹妹,交给你我才放心。”   他忽而说了这样一句,秦骁听完沉默起来。   帝都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实际上风起云涌。   魏菱星留在宫里不安全,嫁给别人不放心。   对于魏洲寒来说,他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他和魏洲寒是出生入死过的兄弟,兄弟所托,他得认。   哪怕他也把她当妹妹,一生好好待着,养着,幸福安康倒也过了。   想通之后,秦骁翻身上了梨树,懒懒的往上面一躺,两只手都枕在脑后,散漫道:“若是退婚不成,我保你妹妹一生平安,荣华富贵,满意了?”   -   “公主,这边这样放您看行吗?”两仪殿的小宫女急急忙忙的过来问道。   魏菱星这边才核对完账目,赶紧过去瞧着,“这边的烛台全部往后放,在立柱那一列,桌案对齐……”   樱桃前几日给魏洲寒连请了好几日的假,说是帮公主布置宫宴,此刻也忙的不行,前前后后的操劳着。   从宫殿布置,歌舞音乐,宴席菜式,大到殿内侍奉,小到一块桌布都是选的最为妥帖的。   魏菱星想做的好些,凡事都尽量亲历亲为,再不济也是亲自掌过眼才允许继续,力求在不出错的情况下,把这次的宫宴办的漂漂亮亮的,给二皇兄一个好的印象。   五年没见了,也不知道二皇兄变化如何。   魏菱星这两个兄长,性格很不同。太子哥哥清冷,二皇兄温柔,平素交集也不多,但是个个对魏菱星都是极好。   想到二皇兄曾经温柔的笑,魏菱星忙活的更有动力了,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不知不觉中也就散了许多。   魏菱星看着即将布置好的大殿,心里满满的成就感。   正欲转身叫樱桃,突然脑中一阵晕眩,在她伸手扶头的时候,又觉得腰酸腿软,胸也闷闷的,十分不适。   想来应该是疲劳过度,还是得出去走走,散散心才好。   魏菱星同樱桃两个人从两仪宫外,一路慢悠悠的晃着,不知不觉走到了景安宫附近。   景安宫边上有一处池塘,池塘中央有一块大假山,北侧种了一排紫竹,是个休闲喂鱼的好去处,但离后宫较远,平时也没什么人往这边走动。   魏菱星闲闲走着,看到池塘里的锦鲤,伸了个懒腰,说道:“这儿的锦鲤还挺漂亮的,明日让人往星粹宫送两尾养着,就用之前父皇送的那个水晶缸,你觉得得好看不?”   樱桃一边活动着身体,闻言,迟疑了一会儿,说道:“您忘了您养狗狗跑了,养兔子兔子气死了,养鹦鹉只学会了哈哈哈出去玩?”   魏菱星神色古怪起来:“我……养鱼应该还可以吧。”   樱桃惋惜的看了一眼锦鲤,上前掩住魏菱星的眼睛,说道:“算了算了,公主,咱放它们一马,下次一定。”   魏菱星嘤嘤不满起来。   二人正说话之时,假山那头传来隐隐约约的声音,声线听着有些耳熟。   魏菱星食指贴在唇上,“嘘。”   而后悄悄靠近,隐匿在了附近。   “二皇子三日后便能抵达帝都,我作为舅舅,自然心思都在远致身上,太子如今势头正猛,陛下也属意他,你只顾过安稳日子,可曾想过以后?”   “可远致离开五年,我实在不愿他……”敬贵妃柔和的声音传来,魏菱星惊了一下,是丞相和敬贵妃!   还未等敬贵妃说完,丞相有些恨铁不成钢般,压低了声音:“若是以后远致登基,你就是太后,还怕没有母子相聚的时间不成?历来皇位争夺,何其残酷,你不争不抢,难道太子就能容得下你们不成?还不随便指个偏僻的封地了却此生罢了!”   敬贵妃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为了许家着想,也是为了我们母子二人着想,可事情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做成的。”   她顿了一下,又缓缓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生的温和有礼,孝顺可人。我实在不愿他卷入争斗……若是成了也就罢了,若是不成……那可是人头落地的下场……”   说到后面的时候,敬贵妃声音颤抖起来,情绪难以自制,“哥哥,我只愿远致能好好活着,行吗?”   应是看出敬贵妃情绪低沉,柔婉凄惨,丞相声音也放缓了些,“我们自然也不能操之过急,凡事慢慢来。不过远致五年没回帝都,手中没有势力,我若想把我这边的渡过去,也需要时日认可。再一个,陛下那头,他也得多多表现,争取能和太子分庭抗礼才行。”   一听丞相松了口,敬贵妃也稍放些心,“远致才学不输太子几分,回来后稍微熟悉一下,便能为陛下分忧了。”   丞相沉沉叹口气,“正是因为远致不输太子,我才觉得可惜啊!”   魏菱星紧紧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丞相和敬贵妃竟然是想推二皇兄出去和太子哥哥竞争皇位!   二皇兄自己知道吗?   太子哥哥那边……   稍微想象了一下日后二子夺嫡的场景,魏菱星冷汗涔涔,紧紧咬着下唇没有吭声。   樱桃秀眉微皱,显然也听懂了这私密对话的含义。   但是如今处境危险的,可不是太子,而是她和公主。   丞相和敬贵妃何许人也,都是见惯大风大浪的人精,一旦知道这对话被人听见了,动动手段,“意外”死一个公主一个宫女不是难事。   她轻轻扯了扯魏菱星的衣角,示意赶紧走。   魏菱星点头,转身欲离。   就在二人转身之时,魏菱星不慎踩了一根枯枝,“咔嚓”一声,在安静的环境中分外明显。   “谁!”   樱桃当机立断,屏着呼吸拉着魏菱星迅速逃离了现场。   绝不能被人发现。绝不能让公主身陷险境。   不知道跑了多远,魏菱星和樱桃才靠着墙停下来。   -   “不好,我们的对话被人听到了。”丞相脸色阴沉。   敬贵妃缓缓走到发出声音的地方,从泥土上的杂草里拿起一枚小巧的玉佩,说道:“那人掉了这个。”   当时距离稍稍有点远,敬贵妃和丞相只听到细微的动静,也不能分辨到底是几个人,是男是女,只捡到了这个信物。   丞相观察了一下那玉佩,沉声:“看样式大小,应该是个女子的物件,你在后宫比较好查,务必找出这是谁的东西。”   今日对话若是传出去可是抄家的罪名,丞相不得不谨慎。   他把玉佩放在敬贵妃手心,盯着她一字一句的说:“此人,绝不能留。”   敬贵妃自然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将玉佩攥在手心,良久,点点头。   她本不是狠毒之人,可今日的谈话一旦泄露出去,定然会殃及魏远致,身为母亲,她不能允许有任何意外会影响自己的孩子。   只好抱歉了。   -   星粹宫内,樱桃下意识摸向腰间,心里咯噔一声:“公主,我玉佩掉了。” 第12章 找秦骁 她嗓音轻轻柔柔的,凑在耳边……   魏菱星一听心便沉了下去。   这本身就是偷听到的秘辛,事关夺嫡,玉佩落下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万一被人找到了,调查出来,对她和樱桃都是一件会杀身的祸患。   虽然魏菱星平日无忧无虑,不问政事,整日吃喝玩乐,保持开心就行。   但身为皇家公主,这些关系利害她还是很清楚的。   现在要做的事情,第一就是先确认玉佩到底还在不在原地。   若是在那更好,若是不在……   她就要想法子,怎么保全自己和樱桃。   魏菱星一双柔荑紧紧绞着手帕,在宫里走来走去,紧张得额头渗出了汗珠。   告诉父皇母后不行。   若是父皇母后知道了,定然会对二皇兄生出嫌隙,说不定还会对二皇兄下手,可二皇兄此时本人都不知道这件事,他才辛辛苦苦了五年治理好林州,这样莫名牵连与他,魏菱星做不到。   可告诉太子哥哥也不行。   他和二皇兄本就关系一般,更何况也算是皇位竞争者,太子哥哥身在局中,也不能提出折中的意见。   怎么办?!   突然,魏菱星脑海中一闪。   上次秦骁送她回宫如入无人之境,那是不是说明他或许能帮她,在敬贵妃没有找出这是谁的物件之时,将它偷回来?   然后再做些手脚,起码将樱桃的身上的嫌疑洗清一点。   虽然秦骁和太子哥哥是至交好友,可是毕竟是朋友,秦骁和皇位也没什么太大的关联,出于均衡考虑,他已经是最佳选择了。   可是秦骁和她的关系……   想到这里,魏菱星毅然决然的对同样愁眉苦脸的樱桃说:“樱桃,我去求秦骁,让他帮帮忙。”   樱桃凝眸看她,半晌没吭声。   她知道自家公主一心想退婚,若是这事求人帮了忙,那她这路就不好走了。   哪怕是还要退婚,这口该怎么开。   对着一个帮助过自己的人说,我不要嫁给你吗。   “公主……”樱桃声音微微颤抖。   魏菱星心意已决,深吸了一口气,往殿外走,“我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看待我,若是你能安然无恙,我就算嫁给秦骁又何妨?秦骁位高权重武功高强的,我还能吃亏了不成?”   “樱桃。”魏菱星停在星粹主殿的门口,缓缓转身,整个人沐浴在璀璨的日光下,笑着说:“先派些亲信的手下去附近找找,说不丁他们上了年纪,看不清地呢!”   樱桃破涕为笑:“好。”   她还记得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喜欢魏菱星不过是因为自己上辈子喜欢养纸片人,又喜欢看漂亮姐姐。可她也知道自己能够重活一次,尽管身份低微,但跟在这么一个无忧无虑的公主身边,每天吃好喝好,已经是一种幸运了。   纵然公主风评不好,可她最清楚公主是个多么心软善良的人,星粹宫的人又有多么团结。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和公主的感情越来越深,可今日她才突然觉得。   原来这就是可以将生命都交托给对方的那种友情。   这就是她上辈子到死,都没有感受过的友情。   -   正午,将军府   魏菱星一出现在府门口,门口的侍卫便立马去禀告了秦骁。   因为上一次的教训,现在再也没人敢偷偷放人进来了。   说来奇怪,秦骁今日竟然在家?   魏菱星进府以后,管家脚底生风般急匆匆的过来,见着魏菱星,眼里闪过一丝惊艳,又立马低头行礼道:“老奴参见公主殿下,您请跟奴才来,将军此时正在后院歇着呢。”   说罢弯腰颔首,引着她前去秦骁所在的地方。   而秦骁此刻,正在后院的亭子里喝酒。   魏菱星提裙缓缓上前,脚下的小石子路弯弯曲曲,末处通向一处六角亭。   窄窄的石子路两边种满了花,开的灿灿亦漫漫,数只蝴蝶在花丛中穿梭飞舞,一派祥和。   魏菱星款款而行,步摇微微颤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秦骁知道她来了,仍是躺在亭内的白玉石长凳上没起来,懒洋洋的眯着眸子看她。   魏菱星远远看着秦骁,心里嘀咕起来。   等会儿怎么说才合适?   自己对秦骁而言好像……   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反而还数次让他生气,不知道秦骁到底会不会答应帮自己的忙,心里是一点谱都没有。   但是!   就算是为了樱桃,魏菱星也要拼了!   她挤出个谄媚的笑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真诚一点,上前脆生生的打着招呼:“秦骁!”   与此同时,秦骁身后站起来一个女人,似乎刚刚才做过什么十分累的事情,面上绯红,发丝湿润凌乱,站在亭子边缘,楚楚可怜的说道:“爷……缪婷都弄好了……”   魏菱星笑意僵在脸上,有些尴尬的,去也不是,退也不是。   秦骁眼里闪过一丝促狭,淡淡道:“那还不过来,侍奉公主歇着喝口茶?”   缪婷一听是公主,这才错开点身子往魏菱星那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缪婷当时便觉得自惭形秽了起来。   传闻中的帝都第一美人韶安公主,果然名副其实。   魏菱星静静的站在阳光下,雪白的肌肤上似浮着金光,她乌发柔顺,一双星眸盈盈如水,桃色宫裙衬的她娇贵无双。   相比之下,她不过小有姿色罢了。   就是这样的美人,将军怎么会在婚前便收女子在后院养着,莫非……是因为公主的名声?   她丝毫不敢耽误,顾不得整理仪容,赶紧上前提起下人送来的紫砂壶,手脚麻利的泡起了茶。   魏菱星顿了顿,看着缪婷,不禁表情复杂。   看这阵势,这两个人难道是光天化日之下做了什么?   这女子面色酡红,发丝凌乱,让人想不往那方面想都难。   不过秦骁也不至于这么不成事,这就躺着了?   那刚刚这女子在后面是做什么呢?   魏菱星未经人事不懂这些,所知道的也就只有樱桃平时逗她玩讲的那些段子罢了。   她早就知道秦骁是不检点的人,没想到还好这一口。   以后若是不得已嫁过来,她绝不要行夫妻之实,拿着秦骁的银子快乐度日也便罢了。   心下微微一叹,魏菱星走进亭子,坐了下来。   “秦将军。”她笑着开口。   秦骁眉尖微蹙,原本带着看好戏的表情也古怪起来。   他散漫的坐起身,顺手将柔软的真丝垫子垫在腰后,刻意拉长了调子:“魏菱星。”   “你今日吃错药了?”   果然,不管几天不见,秦骁的嘴巴永远那么坏。   魏菱星咬牙笑着:“不是。”   秦骁一见魏菱星这咬牙切齿还得笑的样子,心情不知为何大好。   无事不登三宝殿,他猜得出魏菱星有求于他。   至于何事呢,还得看情况答不答应。   虽然上次答应了魏洲寒,无可奈何之时会护她周全,可这还没到那地步,也不用太客气了。   这小丫头片子智商虽然不高,人倒是挺有意思的。   就……   权当自己认识了个小玩意吧!   他故作了然的长哦一声,漫不经心又意有所指的说:“没有啊——”   “难不成你是想爷了,特意来……”   “行上次那不轨之事的?”   缪婷泡茶的手一顿。   啊……   上次?   不轨之事?   难不成公主和将军已经煮成熟饭了?   她飞快的看了一眼魏菱星,暗暗咂舌。   公主这般急不可耐,竟也留不得成婚当日就主动进府把将军吃干抹净。   将军虽然武功盖世,但是堂堂公主殿下,想来……他也不能反抗吧。   唉,看来她也没几天好日子可过了。   魏菱星深呼吸了一口气,不断的告诉自己。   早就习惯了早就习惯了,淡定。   最终,她看着秦骁,笑得优雅可亲:“将军怎么这样说笑。”   “上次……那是我不慎睡着了罢了,不是吗?秦将军?”   魏菱星笑着盯着秦骁,目光暗含警告,仿佛在说:这还有人呢如果你敢再抹黑我的名声我就跟你没完。   秦骁轻叹,摆出一副屈服的模样,说道:“缪婷,你下去吧。”   缪婷:?   魏菱星:?   缪婷惋惜般看了一眼秦骁,向二人行礼道:“奴告退。”   魏菱星这下是说不清了。   等缪婷一走,四处无人,魏菱星气急败坏:“下次不许你败坏我名声!”   秦骁微微扯唇,也恢复了几分正形,又欠又拽的说道:“不是你先睡爷床上的?”   “爷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魏菱星:……   “事实罢了。”   魏菱星终于明白,和秦骁这样的人是没办法正常沟通的,只好摆出笑脸,说出今天来的最终目的。   “秦骁。”   “我有一事相求。”   秦骁不以为然:“怎么?”   魏菱星起身,往秦骁身边凑近了点,乖巧的坐在他旁边。   少女的幽香不由他拒绝的,钻进秦骁的鼻腔里。   秦骁神色一暗,看着魏菱星,薄唇轻抿。   魏菱星身子往秦骁那边歪,凑到他耳边说:“秦骁,我听到了一个秘密。”   “关于丞相和敬贵妃,我思来想去不知道该和谁说,只能来找你了,你能不能答应我,不告诉任何人,再帮帮我的忙?”   魏菱星压低了嗓音,声儿莫名带了些甜,不同往常清脆动听,可听起来介于甜蜜和少女之间,轻轻柔柔的,呼出的热气也温温热热的吹在他耳边。   莫名激起秦骁一阵战栗。   鬼使神差般,他淡淡道:“嗯,你说。” 第13章 好哥哥 日思夜想,夜不能寐   魏菱星喜笑颜开   秦骁:……没想到我也有今天   魏菱星知他是答应了,娓娓言道:“是这样的,昨天我和樱桃布置两仪殿途中出去散心来着,正在说话之际,听到景安宫附近有声音,我和樱桃听到丞相说二皇兄要回来……”   她一五一十的和秦骁说了一遍,一直说到樱桃玉佩掉了结束。   又分析了一遍自己为什么会想到来找秦骁帮忙,说完,双手乖乖的放在膝头,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期盼的看着秦骁。   秦骁懒懒的掀起眸子,正对上她美丽的眼睛。   他压下心中的异样,散漫道:“你这回脑子倒是开窍了。”   “许丞相是敬贵妃的亲哥哥,想要扶持自家人本是情理之中,二皇子离开五年,丞相便韬光养晦了五年,如今正是准备大展身手的时候。不过二皇子本人性情温和,确非狼子野心之人。”   他顿了顿,又添道:“你和樱桃都知道了这秘辛,丞相恐怕不会善了。不过玉佩是樱桃的,他们就算调查出这东西是谁的,目光也更多的在她身上。你毕竟身为皇家公主,下手也需要掂量掂量,可是区区一个宫女,那就未必了。”   “所以,”他淡淡道:“你是要保她,是吗?”   魏菱星忙不迭的点头:“是的!”   倒还挺仁义。   秦骁说完,沉吟片刻,问道:“她那玉佩什么样儿?”   魏菱星想了想,比划道:“这么大点,白玉莲花样,是我之前送给她的,倒不算很常见,但也不是孤品,我记得太子哥哥那,母后那都是有的,但是玉佩上有我给她穿的流苏,她便一直带在身上。”   秦骁点点头,“这也好办。”   他微微扯唇,眼中带上几分玩味:“你呢,这几□□食住行都要小心些,至于樱桃,我记得魏洲寒不是让她每天都去东宫吗,最近这半个月,就让她住那。”   魏菱星神情古怪起来,认真的问:“可是樱桃一直是我的人,这样让她住在那,不是会特别显眼吗?”   “就是因为显眼,所以才要去——”秦骁慢悠悠的解释,“若是别的宫女太监听到了上报给陛下很麻烦,可要是太子那边的人捡到了反而无所谓,这不是两个派系人尽皆知的事情么,到时候,爷再去掉个包,谁能知道这东西是樱桃的。”   魏菱星后知后觉的想了想。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样一来樱桃就安全多了。   可是樱桃不在身边,心里总是不太放心……   “樱桃在太子哥哥那真的没关系吗,太子哥哥那人太苛刻了……”魏菱星小声嘀咕。   秦骁淡淡一笑:“你太子哥哥的东宫,那可是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之一。”   “之一?”魏菱星歪起小脑袋。   “还有哪儿最安全?”   秦骁睨她一眼,眸中似染上他战神的铁血荣光。   轻狂而又不可一世。   “我身边。”   魏菱星看着他眼中狂傲的自信,忽而有些恍惚。   一瞬间,眼前似乎金戈铁马,哀鸿遍野,天地之中只余他血色剑光。   须臾,那种恍惚感如潮水般褪去,魏菱星回过神,撅撅小嘴没吭声。   哼,这个男人好臭屁哦。   她转过头嘿嘿两声,搓搓小手说:“那掉包怎么个掉包法?”   秦骁闲闲道:“这得靠你。”   ?   魏菱星疑惑。   “啧,你一个在宫里生活了十八年的公主,想打听点什么还不容易。”秦骁一副嫌弃的样子,又说道:“敬贵妃生辰在即,作为公主送上寿礼,还不简单?”   魏菱星小鹿似的眼睛眨了眨,喜道:“我明白了!”   她坐直了身子,拍拍秦骁的肩膀,夸奖道:“没想到,你还挺行的嘛!”   ?   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   秦骁没好气的:“爷本来就很行!”   对话陷入了奇妙的循环里。   魏菱星不亏是樱桃带出来的秒懂女孩,小脸红扑扑的,颇有些害羞:“唔…等回去我探出消息派人给你递信儿!”   秦骁懒洋洋的嗯了一声,没骨头似的靠在角亭的柱子上,喝了口酒,敷衍道:“宫宴那日我去帮你换玉佩,回吧。”   虽然秦骁下了逐客令,但是得到秦骁的帮助,魏菱星还是十分愉快的,她展了展裙子站起来,看着秦骁这懒散模样,突然想起了什么,冷不丁问道:“秦骁。”   “我问你个问题。”   “第二次收费。”秦骁皱眉看着魏菱星,有些不耐。   女人怎么这么麻烦?   魏菱星急忙否认:“这次不是要你帮忙!”   话音一落,她舔舔嘴唇,试探性的:“秦骁,你方才和那个女子……在后面干嘛了?”   秦骁扬眉看她,不知道魏菱星问这个是什么意思,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魏菱星有些扭捏,犹豫了一会儿,又期期艾艾的说道:“是那个吗?”   “哪个?”秦骁明知故问。   “不轨之事?”   秦骁了然般哦了一声:“你说这个啊——”   他似面有难色,勾的魏菱星好奇无比,最终欠欠的:“自己猜去吧。”   虽然吃瘪,但魏菱星离奇般的很开心,欢快的说:“那你要是这样说我就当你是默认了!我走啦!”   秦骁只觉背后一凉。   似乎有个阴谋在等着自己一般。   魏菱星虽然不聪明,但他还真猜不出她异于常人的脑袋瓜里在想什么。   随她吧。   -   魏菱星扬眉吐气的回了星粹宫。   樱桃正在门口像小媳妇一样等着她。   “公主!”樱桃热泪盈眶的冲上来,“您没被怎么着吧?”   魏菱星笑眯眯的点点头,“好着呢!咱们进去说。”   回回魏菱星从秦骁那里回来,樱桃总是担心她会不会被欺负,时不时的伸着脖子看门口。但是实际上,秦骁还是相当正人君子的,   虽然……有对她不感兴趣的嫌疑在。   不过,正如樱桃担心她一样,每回樱桃去太子哥哥那,魏菱星也是长吁短叹,担心她会不会被欺负,尽管她也知道自家哥哥也不是那么人面兽心的人,但是免不了怀疑他到底会不会兽.性大发。   二人惺惺相惜。   魏菱星将今日和秦骁的对话传递给樱桃,说到要她去住东宫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才继续说:“樱桃,按着计划,你得去太子哥哥那住上半个月。”   还没等樱桃心如死灰,魏菱星立马加快了速度安抚道:“没关系的小樱桃!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允许太子哥哥欺负你的,你要是呆的不开心你就送消息出来,我搬过去跟你同吃同住,我就不信了太子哥哥还能这么不要脸……”   魏菱星慷慨激昂,说的十分忘我。   途中,被一男子打断。   “韶安。”   “谁不要脸?”   啊,是她那不要脸的哥哥…来…了……   怎么没人通传?!   哦…她特意嘱咐了不要打扰…   这回轮到魏菱星心如死灰了。   怔怔扭头看着太子哥哥,魏菱星反应极其机敏,猛扑到魏洲寒怀里,“啊!我风华绝代芝兰玉树的好哥哥!你来啦?”   魏菱星谄媚一笑。   企图让魏洲寒忘记她刚刚背地说他坏话的事情。   魏洲寒挑眉看她,显然是不吃这套。   “嗯?”   他淡淡的警告完,目光轻飘飘的落在了樱桃脸上。   樱桃眼睛微红,像是刚刚哭过。   谁欺负她了?   魏洲寒眸光微动,将魏菱星拎开,迈步至主位上坐下,云淡风轻的说:“母后刚刚特派人去寻我,要我看看你这几日筹备宫宴如何了,要我多帮你提点,看你们面色不虞,出何事了?”   他避重就轻的没再提刚刚韶安说他坏话的事,把重点落在了“你们面色不虞”上。   而后抬眸看了樱桃两眼,若有所思。   方才进来的时候只听到说什么不要脸,旁的倒是没听清。   何事能说到我不要脸?   难道樱桃不愿意去东宫,觉得自己苛待了不成。   但这几日因为韶安事忙,这不是没去么。   魏洲寒想不通,静静的看着二人。   魏菱星和樱桃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说。   魏菱星心想:不虞是真的不虞,但是原因不能告诉你。   至于说你坏话倒是和你有关系,但是我该怎么顺利而又自然的扯到让樱桃去你宫里,又不让你觉得突兀,还能多分些心思保护樱桃呢?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如果樱桃表现的乖觉老实,对魏洲寒崇拜无比,太子哥哥这种表里不一的人应该还是吃这套的,这样一来就没问题了吧?   魏菱星打定主意后,微微叹了口气。   “太子哥哥,不瞒你说,的确是有事。”   魏洲寒看过去,只见魏菱星面有难色,“哥哥,你也知道樱桃自小跟着我,可女大十八变,我竟不知,她对你心生崇拜,这几日不去东宫,日思夜想,夜不能寐。”   她说完,摆出一副女大不中留的模样,惋惜道:“虽然我和樱桃情同姐妹,但人有七情六欲,我也不好强留。不如这样,让樱桃去东宫小住半月,为哥哥研墨伴读,可好?”   魏洲寒有些意外的看向樱桃,樱桃表情古怪,似乎眼含热泪,又轻轻摇头,又是点头,无措极了。   眉眼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面上仍是淡淡道:“若果真如此,看在韶安的面子上,你今日便跟我回去。正巧你请了数天假,住下一并还了,东宫也不缺你一口吃的。只是你要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莫要妄想。”   魏菱星朝樱桃挤眉弄眼。   樱桃噗通跪下:“奴婢…多谢太子。”   樱桃内心泪流满面。   天啊!我是多想不开!怎么会暗恋太子啊!!! 第14章 探消息 你今天吃饭了吗?我晚上都没吃……   解决了一桩大事,魏菱星顿觉放松,赶紧亲自上前给太子哥哥倒了杯热茶。   魏洲寒抿了一口,小坐了片刻后,三言两语问了下宫宴的事,便起身欲离,樱桃在魏菱星慈爱的注视下,咬着唇低着头,视死如归的跟在了魏洲寒的身后。   魏洲寒走路速度不快,甚至慢的像在踱步。   樱桃度日如年。   九曲长廊是东宫到星粹宫的必经路,此刻四下无人,魏洲寒命随侍原地等候,独独让樱桃同他去了廊中小亭。   樱桃不知所然,只觉得自己出来走的又慌又急,没带随身衣物,现在冷的脸蛋发麻。   况且,樱桃平时的衣着日用皆是远超寻常宫女的,她这一走什么都不带,到了东宫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正在她犹豫要怎么和魏洲寒开口想回去收拾行李的时候,湖面上刮起一阵风,寒风直直往樱桃领口里钻,直吹的她后脊一凉,打了个冷战。   “殿下…”   樱桃冷的嘴唇微微颤着,刚说了两个字,便见魏洲寒看过来,薄唇轻启,轻描淡写的问道:“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他面色如常,看不出喜怒。   樱桃心里咚咚直跳,不知道这话问了是什么意思。   她如果说是,那就显得自己真的在肖想太子殿下,这可是重罪,若说不是,那便是欺瞒之罪。   樱桃左思右想了半天,只觉得风一阵阵吹着,直冻的骨头都疼了一般,强忍住自己发颤的身子说:“奴婢不敢妄想,只觉得能多看您几眼,就已经是福分了。”   这话说的漂亮极了,樱桃心想,这下总不会出错了吧。   她颔首垂着眸,不敢看魏洲寒神色。   魏洲寒静静看着面前乖觉的女子,虽明知这话是假的,可还是受用。   目光也略略带了些缱绻神色。   她平时也就只有在韶安那的时候,才会多活泼一些。   虽然他从未真的折磨或是苛待她,但他知道。   樱桃怕他。   这普天之下,除了他身边最亲近的三五人,几乎人人都怕他。   他手腕冷硬,掌中鲜血无数。   秦骁是战场上的神,他便是朝堂上的活阎王,为父皇披荆斩棘,稳固朝纲。   他平时喜静,身边总是无人。   多个女人,权当红袖添香也好。   韶安心思单纯,从来只觉得他这哥哥表里不一了些。   可樱桃却知道,他云淡风轻之下,藏着白骨森森。   魏洲寒的目光悠远起来,像是想到什么,唇角抿起了一丝极浅的笑意。   而后,他骨节分明的手轻轻一勾,解了自己身上的白狐皮大氅,围在了樱桃身上。   “走吧。”   男子的大氅比女子的大些,樱桃虽然个子比一般女子稍稍高一点,但对比之下还是娇小,一坨毛茸茸的,只露出个小脑袋。   这大氅还留有魏洲寒身上冷冽的香味,又暖和,樱桃一下子就觉得舒服多了。   可是这天寒地冻的,殿下自己不冷么?   他为什么对自己好,就因为自己是公主的婢女?   樱桃说了句多谢殿下,三步并两步的跟上了魏洲寒的步子。   在樱桃的印象里,她和魏洲寒的交际实在算不上多。   穿过来的这四年里,她大部分时间都是和公主在一起,对于魏洲寒,也不过是偶尔一见。   对于这位太子,樱桃的方针一贯是能躲则躲,尽量少碰面。   魏洲寒是典型的笑面虎。   表面清冷如仙,实则喜怒无常。   他可是未来的皇帝,伴君如伴虎,和魏菱星这样可爱的公主无法相较。   何况,她也常常听到关于太子的八卦流言。   说太子今日又杀了谁,明日立了什么功。   回回听到,都能把樱桃从在魏菱星身边的安乐祥和中拉出来,让她清醒的知道自己如今真的在动辄就掉脑袋的古代。   她是真不愿意。   再说了,她这样精心扮丑,一是因为不想成为谁的牺牲品,二是不想变成哪位权贵肆意把玩的工具。   她宁可陪着公主,快快乐乐一辈子。   可世事难料,东宫竟然成了自己最佳的保命之地。   她怕他,躲他。   此刻却被他庇护在羽翼里。   -   星粹宫   魏菱星着人去库房挑送给敬贵妃的礼物,不出片刻,两个宫女端着两个深檀木托盘出来。   托盘上放着红绒缎,缎子上静静躺着一对玉如意。   这玉如意有些不同的是,这一对乃是暖玉,极为稀有,其中纹路镶了银丝,华贵非常。   敬贵妃向来喜欢玉器,这玉如意,正是投其所好。   往常生辰宫宴,一般都是后宫嫔妃往来客套。这回宴请重臣,会有专人在门口收礼。   她身为后宫中人,单独去送一趟,反倒更显出重视来。   魏菱星坐着青鸾辇,一路不紧不慢的到了景安宫,鹂音曼曼:“劳烦姑姑通传一声,本宫来给敬娘娘送寿礼。”   她声音温和,矜贵之余带了些疲倦。   景安宫的掌事姑姑得了信儿,立马上前恭恭敬敬的行礼迎道:“奴婢给公主请安,您请跟奴婢来。”   那姑姑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魏菱星,伺候的小心谨慎。   按着敬贵妃的地位,其实是不需要如此恭敬的,若是寻常公主倒还罢了,可魏菱星是陛下的掌上明珠,她跺跺脚,后宫都跟着颤三颤,那便不是正常对待能行的了。   “敬娘娘。”魏菱星眉眼弯弯,笑的乖巧温顺,“韶安来看您了。”   她身后的两个宫女低头上前,将红绸掀开,露出里面的银丝暖玉如意,魏菱星拿起一柄凑到敬贵妃面前:“敬娘娘您看看,喜欢不喜欢?”   敬贵妃眉目温润,接过那柄玉如意,笑得和煦:“韶安送什么敬娘娘都喜欢,这暖玉金贵,敬娘娘可是夺人所爱了?”   魏菱星嘴甜道:“给敬娘娘怎么会是夺人所爱呢。我呀,这几日事多,也好久没来陪敬娘娘聊聊天了,二皇兄马上回来了,我先替他尽尽孝,可好?”   她一边笑眯眯的说着,一边谨慎打量着敬贵妃的神色,虽然敬贵妃掩饰的很好,但是多少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是不是在思考玉佩的事情。   魏菱星起身亲自给敬贵妃斟茶,端到敬贵妃面前,笑道:“敬娘娘,您喝茶。”   她刚刚把茶杯放下,身形一晃,踉跄了几步,堪堪撑住了案几。   “韶安!”敬贵妃见魏菱星险些晕倒,将手里东西放下就来扶人,声沉:“来人!传太医!”   魏菱星一手扶额,虚弱的说:“敬娘娘,不必了……我躺着歇会儿就好……兴许是今日操劳过度了。”   敬贵妃下意识看了看里处的妆奁,迟疑片刻,对一边的宫女说道:“扶公主进主殿躺着休息,传太医过来候着。”   魏菱星注意到了这细微的细节,任由宫人扶着,缓缓往主殿挪步子。   她面色苍白,似是虚弱极了,眉眼之间有浓浓的倦色。   任谁都觉得公主是不舒服到了极点。   趁两个宫女认真的扶着她,魏菱星悄悄四下打量她寝宫内部,着重记了那处妆奁,另外几个梳妆台衣柜等地方也都记清楚了,这才被扶着,慢慢躺在了敬贵妃的床上。   敬贵妃紧张的过来查看魏菱星的情况,见她双目紧闭,似是沉睡了,这才放了些心,坐到了外头。   魏菱星这几日的确是累坏了,躺在敬贵妃的床上睡了约莫一个时辰才幽幽转醒。   她整整仪容,走到外头,正见瑾贵妃支着头小憩。   悄悄靠近推了推,魏菱星不好意思的说:“敬娘娘,今日麻烦您了,原本是要陪您的,这一下子便睡过去了。”   敬贵妃醒来,温和的笑笑:“你有心已经很好了,敬娘娘很欢喜。只是操劳久了恐积劳成疾,还是快回去多多歇着吧。”   魏菱星告别敬贵妃离了景安宫后,敬贵妃又看向里头那处,起身走上前去将那枚玉佩拿出来,凝视着出了神。   那日她回宫之后便仔仔细细的端详过这枚玉佩。   这东西,她是认得的。   记得数年前,陛下得了一块从东海深处打捞上来的寒玉,高人开光后,说有去除邪祟的功效。   那块寒玉,如果记得没错是雕成了六块,都是这样的莲花纹。   她记得这六块玉佩,两块给了韶安,两块给了太子,一块给了皇后,一块给了远致。   这东西历经几年,现在也不知道辗转赏赐给了谁。   若是皇后他们那边的人听到了……   能得到这样贵重的玉佩,那必然是亲信,那可就糟了。   -   魏菱星回宫后,赶紧到书房按着记忆中的构造画了副草图出来,又刻意在那处妆奁画了圈。   她原本打算等墨干了就折起来让人悄悄送出去,又转念一想,自己求人办事,这么公事公办也太无情了,还是得寒暄一下才显得有人情味一点。   于是换了根细细的毛笔,在下面写了几行字,等一干,立马折好交给信任的人送了出去。   秦骁从外面回家的时候,正好看到送信的人站在将军府。   他展开留有墨香的竹宣纸,上面画了一副细致的草图,有主有次。   下面是几行清秀的簪花小楷:   秦骁,你今天吃了吗?过的开心吗?看到美人了吗?……反正我最近很累,我晚饭都没吃…这是我探出来的消息,希望对你有用!   落款还画了个可爱的猫爪。   秦骁懒懒扯唇,觉得有些好笑。   嗬,这小姑娘。 第15章 家宴日 吃了,不开心,没见   景历二十三年   春   一月十五   春光明媚,风清疏朗。   魏远致人马于清晨抵达帝都,盛大仪仗迎入宫内,稍作歇息。   皇帝在两仪殿设下家宴,为二皇子接风洗尘,论功行赏。   因是家宴,只邀请了三品以上在帝都任职的朝廷重臣以及后宫嫔妃,规模不比九州清宴,但也算十分重视。   酉时家宴开始,魏菱星此时已经收拾好,要先去两仪殿盯场。   自从樱桃不在,魏菱星觉得自己的快乐少了很多,更多的时间都用来发呆和看书,日子过的好生无趣。   只盼着日子过的快点,秦骁能顺利的把玉佩换了减轻樱桃的嫌疑,这样她们就能快些在一起生活了。   魏菱星坐在青鸾辇上,淡色纱绸垂下,模糊了她身形。   虽然轿夫已经尽量步伐平稳,但是人力所致,难免晃荡。   这么一晃一晃的,不知不觉出了神。   她如今十八岁。   凌渊女子多半十五六成婚,再晚也是十七   。   虽然是因为她眼光高,看人挑剔才一直拖到了现在,可还是想找个合心意的。   可樱桃跟她不一样。   樱桃如今十七岁了,过了最好的婚嫁年龄。而且她从小跟着自己,不像自己有父皇母后宠爱着,可以肆无忌惮的消磨时光。   她之前没想过这些,只觉得姐妹俩在一起开心就行,未曾想过,樱桃会不会早就想嫁人了,碍于自己才一直延误至今。   可自从自己被指了婚,才恍然意识到,原来她也该为樱桃打算打算,并不是她自以为的就是樱桃要的。   一直绑着她,反而是害了她。等她回了星粹宫,若是她愿意,魏菱星再舍不得也得给她选一门风风光光的婚事嫁出去。   有了公主做后台,樱桃又这般美貌可爱,夫家想不疼都难。   跟在步辇前的宫女步子停下,摆手示意后,垂首走到魏菱星面前,说道:“公主,两仪殿到了。”   魏菱星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被人扶着下了步辇,往殿中走去。   她刚至殿内,便见二皇兄正在不远处打量殿内摆设。   五年不见,二皇兄容姿更甚,他负手而立,面上是温润笑意,微微仰头静默看着两仪殿侧悬挂的画卷。   魏菱星眸中闪过一丝喜色,快步上前说:“二皇兄!”   魏远致闻言朝这边看去,目中笑意温和,“韶安。”   他伸手轻轻揉了揉魏菱星的头,眉眼温柔:“长成大姑娘了。”   魏菱星欢喜的弯了眸,围着魏远致转了好几圈,笑道:“二皇兄变化好大呀!等你回了宫,不知道有多少贵女想要嫁给你呢!”   魏远致淡淡一笑,嗓音温柔的一如往常:“如果皇兄想要娶一个平民之女呢,韶安会支持吗?”   魏菱星愣了一下,而后凑近,睁大了八卦的眼睛:“真的?带回来了吗?”   她欢快的说:“我当然支持!二皇兄在林州如此辛苦,要是有喜欢的人陪在身边就不会那么孤独了!韶安高兴还来不及呢,平民也没关系啊,二皇嫂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呢?”   魏远致唇角情不自禁的弯了,“她…很可爱,脸皮有点厚,像个小太阳。”   魏菱星听他这样说,不禁对自己未来的二皇嫂更好奇了,忙不迭道:“明日带我见见!我也想和二皇嫂说说话。”   见魏菱星这期待的样子,魏远致淡淡笑道:“我听闻,父皇将你许配给了秦将军?”   ……   魏菱星咂咂嘴,笑意凝固在脸上,“嗯……”   “秦将军很好。”魏远致笑着说:“我同他打过不少交道,是为良配。父皇亲自指婚给你,日后嫁过去,也能过的更舒心一些。”   “可是……”魏菱星现在对秦骁的感觉是很复杂的。   说他好吧,他的确挺好,若真说起来,哪儿都不错。可魏菱星等待了这么久,想要的是一个与她情投意合,一心一意的夫君。   只单单这一点,秦骁便不符合。   他们俩之间没感情,而且秦骁也不专一,还没成婚府里就养了美人,日日流连花丛。   再一个,秦骁和二位哥哥都是朋友,和太子哥哥更是至交,或许他对自己更多的也像是对妹妹一般,兄妹之间,又何来感情。   她咬咬下唇,叹息道:“二皇兄,你尚且希望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我又何尝不想呢。”   魏远致颇觉意外,不过还是点点头,温和的笑道:“韶安若是不想嫁,二皇兄也帮你同父皇游说。”   秦骁那样的男人,虽然优秀,但的确看起来冷情了些。   这几年内,回回见到秦骁都是在备战期间,他坐在追云驹上,高头大马,眉目冷毅,指挥着千军万马,从未听说过对哪个女子假以辞色。   回帝都的时候却传了风流名声,倒也意外。   若说秦骁这样的男人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他也想象不出。   二人说话期间,人已经来了七七八八,魏菱星压下心事,扬起笑脸,说道:“二皇兄最近辛苦了,快去坐着,等会儿还有表演呢!”   魏远致点点头,坐到了分好的位置上,为自己斟了杯茶。   魏菱星去门口同重臣们挨个打着招呼,笑着寒暄。   她随意往正下方看了一眼,就见秦骁眉眼淡漠,漫不经心的拾阶而上。   想起刚刚和二皇兄的对话,魏菱星暗叹,但想起秦骁为自己帮了这么大的忙,还是十分感谢,热情的打招呼:“秦骁,你来啦?”   秦骁扬眉看去,就见魏菱星盈盈站在高处,背后是烂漫云霞。   橘红如火的晚霞灿灿绵延,不见尽头,暖光映着魏菱星笑脸,仿佛镀上一层金光。   她声音清脆动听,秦骁不禁想起那日她凑在自己耳边请求的时候,似比这要绵软的多。   “这么热情?”秦骁步步登顶,高大挺拔的身姿靠近了些,似笑非笑的:“因为有求于我?”   魏菱星仰头看他,讪讪道:“也不是的……”   她下意识的退了两步,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秦骁也没继续说什么让她难以回答的话,迈步进了两仪殿。   而后没头没尾的,淡淡丢了句:“吃了,不开心,没见。”   魏菱星:? 第16章 试婚期 从今日起,你就去将军府住着吧……   ……   秦骁他这是,在回复自己信中随便写的问候语?   魏菱星后知后觉的思考了许久,双颊染上一丝绯红。   这个男人……   明明没有必要这样的,干嘛这样!   魏菱星扭头进了殿,看也不往秦骁那看,只是四处晃悠着,直到家宴开始。   父皇母后姗姗来迟,帝后迈步至上位,众人跪拜。   等众人平身,礼乐响起,父皇说着对二皇兄的嘉奖,此后又是众位嫔妃大臣的恭贺,彼来我往的。   “二皇子年少有为,国之栋梁啊…”   “敬贵妃生辰……”   诸如此类,从小便听腻了。   待告一段落,舞姬从两侧进场,彩纱飞舞,杨柳细腰款款摆动,才是拉开了今日家宴的帷幕。   家宴本就是娱乐为主,重头戏从来不在开头的要事上。   一般来说,真正的好戏,都在你来我往的针锋相对中,那才叫好看。   也不知道二皇兄准备找个什么机会提起二皇嫂的事情呢?   她悄悄朝二皇兄那里看了一眼,就见二皇兄气定神闲,似乎一点也不担心父皇母后会不会反对。   这时,门口传来动静。   魏菱星抬眸看过去,就见是太子哥哥来了,身后还跟着……她的小樱桃。   魏菱星脸色顿时凄苦哀怨了起来。   一日不见甚是想念,不知道自己的侍女太子哥哥用着可还顺手?   察觉到哀怨的视线,太子淡淡看向魏菱星,唇角微不可察的挑了抹笑意。   自然顺手。   樱桃唯唯诺诺的跟在太子身后,偷偷对魏菱星挤眉弄眼。   别提多痛苦了。   魏菱星摇摇头,喟叹了一口,坐直了身子。   殿外宫娥规矩的排成两排,流水一般呈上家宴美食,魏菱星埋头吃着饭,本想低着头当鸵鸟,可正对面传来的炙热视线逼着她不得不抬头。   秦骁颇不规矩的坐在她正对面,肆意的盯着她看。   这小姑娘怎么整天表情这么多,让樱桃去东宫住几天,还给她不舍坏了。   这小脸也红扑扑的。   平时不是挺能耐的吗。   这回害羞了不成?   越想越觉得有意思,再一想想这指婚,倒也不觉得麻烦。   可魏菱星被他盯着如坐针毡,脸也越发红了。   都怪这个秦骁,他没事撩自己做什么,不知道自己长得好看吗?   下意识的躲闪着眼神,魏菱星尴尬的想用脚抠一条隧道遁走。   她虽然从小就习惯了别人盯着脸看,可多少都是带着敬意。   像秦骁这种毫不顾忌又肆无忌惮的目光,她是真受不了。   就像活活能把她吃了似的。   不知道他哪根神经出了问题,好端端的,莫名其妙就不正常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魅力散发出来了,在这几次相处中,他就喜欢上自己了?   魏菱星狐疑的偷看了一眼,发现他竟然还盯着自己,立马拿起杯子快速喝了口,谁知拿错喝成了酒,辣的直咳嗽,眼泪都呛出来了,泫然欲泣的,楚楚可怜。   秦骁看着她这模样,不觉瞳孔一缩,堪堪稳住了差点起身的冲动。   身后的宫女急忙上前为魏菱星顺气倒茶,缓解不适。   谁知皇帝一直噙着淡淡的笑意看着魏菱星,不时同身边的皇后说着话。   “之前这丫头还找朕要退婚,你看刚刚这二人互动,还不是郎情妾意,朕就说朕的眼光没有错……”   “是啊是啊……”   过了片刻,皇帝威仪的嗓音响起,大殿顿时一片寂静。   “钦天监观星得下个良辰吉日为二月二,朕决意定为韶安与护国大将军的婚期,一切规格皆按最高。礼部着手操办,按着凌渊的习俗,婚期前半月女子要去男方处生活,余三日后回娘家准备婚礼,从今日开始,韶安便去将军府住着吧。”   秦骁身形一顿,只得行礼接旨。   魏菱星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顿时愣住了,可酒呛的嗓子还没好,又说不出话,又急,眼泪吧嗒吧嗒的掉。   秦骁心口微微一窒,看着魏菱星的眼泪,莫名觉得有些烦躁。   皇帝话音一落,看魏菱星泪如雨下,觉得这丫头肯定是高兴坏了,满意的点点头说道:“朕政务繁忙,诸位爱卿轻便吧。”   言罢,皇后便挽着皇帝缓缓离去。   殿内人爆发谈话的声音,一群人围到秦骁身边:“恭喜大将军…贺喜公主殿下…”   你一言我一语的,秦骁咽了口酒,淡淡的敷衍着。   等诸人三三两两离去。   秦骁站直了身子,走到魏菱星身边胡乱抹了抹她的眼泪,眉眼有些不耐:“哭什么。”   魏菱星指指他,又指指自己,头摇的如同拨浪鼓,泛着水光的大眼睛眨阿眨的,“咳…咳咳……”   太子哥哥走到秦骁面前,骨节分明的手拍在他肩上,淡淡笑道:“好好对我妹妹。”   樱桃苦着脸摇摇头。   公主,保重啊保重…我一定快点去找你!   待太子哥哥走后,二皇兄也噙着笑意过来,和秦骁点头示意,语气温和:“事已至此,秦将军还望多多照顾些韶安,若有不便之处,可随时找我。”   他把一方手帕放在魏菱星手里,温柔至极:“擦擦,别哭了。”   秦骁皱着眉看着魏菱星,原本还算可以的心情顿时差到了极点,周身气息冷若冰窟。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宫,魏菱星身边的宫女一直扶着她,又坐上马车。   一路上秦骁什么话都没说,在华贵的马车上沉思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魏菱星咳的小脸涨红,一直出宫到了将军府,嗓子才微微有些好转。   眼见着进了将军府的大门魏菱星揪住了秦骁的衣服。   “我…住哪儿…咳咳…”   秦骁看她一听要来一起住哭的跟泪人似的,仿佛自己多招她嫌弃,脸黑如锅底,冷声:“放心,少不了你的。”   他下了马车大步离开,魏菱星被自己身边的宫女搀扶着进了将军府。   这婚前试婚的习俗是凌渊一直以来的流程,为的是适应夫家家中习惯和为人,若是有无法接受之处,女子可提出解除婚约,二人再另作婚配。   试婚期间二人是分居而眠,不可行夫妻之实,待婚后才可一切如常。   将军府的管家赶紧将魏菱星请入了屋内,将整个将军府除了主卧外最大最好的一间给了她。   魏菱星打量了一下,这屋子装潢精美,地毯帷幔珠帘等等,样样都是最上等的,比之她星粹宫的主殿也不惶多让。   管家弯腰摆出请的动作,笑道:“将军早让收拾出来备着了,陛下也怕您不习惯,刚刚已经吩咐了您宫里的宫女将您日常所需都带了过来,您看看。”   管家先进一步,魏菱星跟着进去,就听管家说道:“这里头一应是看着您宫里的样子备的,只会有过之而不及,您可还满意?”   魏菱星走到正中的真丝大床上,珍贵的天蚕金丝床纱,头顶明晃晃的夜明珠,加上床周金丝木上围缀的东珠,可不就是自己的吗。   她抽了抽鼻子,后知后觉的问:“什么意思,早就备好了?” 第17章 不高兴 吓到爷的美人了   管家恭敬的笑意僵在脸上。   怎么,难道将军没说,是自己多嘴了?   他瞟了一眼魏菱星,点头哈腰的讪笑道:“是的,前两日将军吩咐下来,要提前将屋子收拾出来,免得您到时候住不惯。”   魏菱星黛眉微微一皱,说道:“是这样吗?”   秦骁又不是不知道自己一直想退婚,何况他自己之前不是也一直想退婚吗,怎么会要下人提前收拾房间出来。   难不成真的像自己猜测的那般,秦骁又想迎娶自己了?   刚刚在两仪殿门口的时候,好像是有点不同,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同。   虽然觉得不太对劲,可事已至此,魏菱星也只能先住下来。   自己随身的物品很多,星粹宫带出来的宫女们手脚麻利的干起活,帮她归置物品。   魏菱星也不愿意杵在那碍事,缓缓走到前厅坐下。   刚一坐定,将军府分来的丫头立马上前给魏菱星沏了杯茶,恭恭敬敬的端到她面前。   魏菱星举杯一看,清香四溢,上好的顾渚紫笋,是她平时就爱喝的口味。   秦骁此人竟然如此细心。   还……怪想不到的。   又想起刚刚在车上的时候,她呛得说不出话,又眼泪直流,看起来秦骁好像很不好高兴的样子,一句话也不跟她说。   这也不像是欢欢喜喜迎娶新媳妇的样子。   到底哪里不对劲……   魏菱星抿了口茶润润嗓子,慢吞吞的想着。   秦骁给自己收拾房间,秦骁可能想娶自己。   秦骁知道要带自己回家试婚,不高兴黑着脸,秦骁不想娶自己。   那他既然不想娶自己又收拾房间……   那意思是不是,秦骁提前收拾房间,对自己的生活细心,只是出于对父皇的尊重,如果自己堂堂公主来了待遇如此之差,那父皇肯定是不能善罢甘休的。   果然,秦骁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娶自己,后院还有几个美女呢,他快活日子没过两天就娶个恶婆娘,哪儿能高兴的起来呢。   呵,男人。   魏菱星想通了以后,一口一口慢悠悠的喝着茶,琢磨着这半个月怎么办。   当下的要紧事是挑出秦骁的毛病,得能一击必中,让父皇同意退婚,还保全了皇家体面。   最好还得是悄悄的,让秦骁也能名誉不受损,那毕竟是帮过自己忙的,过河拆桥可不是什么好事。   到时候试婚一过,大家相安无事,倒也能交个朋友嘛。   说起帮忙,魏菱星顿时有点坐不住了。   本来定好的是今日晚上行动,秦骁去帮自己掉包景安宫的玉佩,不知道他得手了没有。   家宴上也没看到他离席,难道他没去?   魏菱星眉心突突直跳,将杯盏一搁,提裙起身说道:“带我去找将军。”   管家本颔首弯腰的候在一边,等着公主寝房收拾完毕就回去复命,今儿的任务就算结束了。   这大晚上的,公主去找将军做什么?   将军那可是在……   魏菱星见管家没动,脸上似有迟疑,有点着急了:“愣着做什么!”   “您跟奴才来。”管家见公主急迫,额上冷汗涔涔,也不敢耽误,立马带着魏菱星去了后院。   将军今日回府的时候瞧着心情不好,恰逢伏霜姑娘找将军,言有什么事,将军就过去了,这下要是撞见了……   管家一想那场面只觉得冷汗直冒,脚下步子快了些,只希望这种折磨快些结束才好。   魏菱星住的地方和秦骁相距较近,后院那些没有名分的姑娘,统一都在蘅芜苑,景色清幽,安静无人。   离正门较远。   虽然路程不近,可魏菱星未知玉佩结果,心里惦记着走的格外急,不出太久便看见了蘅芜苑的入口。   这蘅芜苑在处在将军府的正北侧,大门在正南,蘅芜苑东西两条石子小径通往别的地方。   正中的议事大厅与蘅芜苑隔着一片小湖,杨柳繁花,楼阁精致,景色极好。   魏菱星饶是此刻着急,看到这府内格局布置,都暗暗吐槽一句。   好一个金屋藏娇的地方。   太子哥哥的东宫都没有这将军府这么广阔奢华。   迈步进了蘅芜苑,这里头错落着不少小阁楼,小院子,有的靠湖,轻纱飘飘的,各个颇具美感。   粗略估摸着,怎么也得有个十几间屋子,还有几个亮着灯的。   可见是有人住着。   魏菱星本就不喜欢秦骁,就算是家宴时对他心里起了些异样,也被这场面压的一干二净。   何况,自己被父皇亲自下令指了来将军府小住,任谁不知道她韶安公主是来试婚的,他还第一天就去了别的女人那里?   这算什么,迎回来好吃好喝伺候着,又一边巴巴的给人脸子看么?   魏菱星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看到蘅芜苑之后火气越来越大,可偏偏这时候思维又格外清醒理智。   她沉着声问:“秦骁在哪一间?”   管家摆手指了左边,声音有些颤:“这边第一间,是伏霜姑娘住的,她如今也管着蘅芜苑。”   魏菱星没说话,抬脚就往里进。   门一推开。   入眼的是空荡荡的房间,右边纱幔后倒是传来了乐响。   她玉手挑开轻纱,就见秦骁坐在圆桌边喝酒,眉眼冷清而散漫。   旁边有个衣衫轻薄的女子抚着筝,见人闯进来,一双美目上登时染上复杂又慌乱的神色,看了一眼秦骁,又不知该怎么办,垂下眼睛,攥紧了手下薄纱。   魏菱星浑然没有发现自己现在很不高兴,心中只觉得秦骁过分,声音染上几分冷意,对那女子说:“你,出去。”   屋内烛光昏暗暧昧,秦骁在烛光下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只看到他的眼睛定定锁住魏菱星,半晌挪开了目光,又慵懒的倒了杯酒,轻嗤道:“魏菱星,你这么凶做什么。”   他朝伏霜勾勾手,伏霜乖巧的起来站在他身后,笑的轻佻又邪肆:“没看到,吓到爷的美人了?”   秦骁歪头看了看魏菱星,眸中像是含着醉意,又像是清醒。   她来做什么,知道要进将军府不是哭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秦骁暗暗冷笑,只觉得这个女人难搞之极。   可最让他烦躁的不是魏菱星哭,而是自己的异样。   为什么他看到魏菱星的眼泪会有一丝丝心悸。   那种没来由的,情绪随着一个人走的感觉,让他很不适。   他明明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小丫头片子。   又凶,又笨,脸皮又厚,又狗腿子,名声也不好。   无非是……生的美了点,人可爱了点。   ……凑在耳边说话的声音撩人了点。   自己见过美人无数,向来没什么感觉。   又怎会?   他肆意的盯着魏菱星,似是像要看看她到底哪里不同,让自己变的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看了半晌,从细长如柳的眉毛,到那双盈盈如水的眼睛,再到小巧精致的鼻子,最后到……   在烛光下殷红泛着诱人光泽的红唇。   怎么还越看越好看了。   秦骁收了目光。   喝多了,对,一定是出现幻觉了。   秦骁伸手抚上了紧皱的眉头。   魏菱星看他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更是觉得恼怒,“你的美人和我一点关系没有,我现在来是问你事情的!”   秦骁有些不耐:“伏霜,你先出去。”   伏霜看屋内气氛不对,欠了欠身子,赶紧逃似的走了。   等屋里没人了,魏菱星也努力压了压火气,尽量好声好气的:“不是说今日去景安宫么,怎么样?”   秦骁看着魏菱星自进门这紧张的样子,原来就为了樱桃的玉佩,心底那一丝丝期待荡然无存,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唇角微微一扯,恢复了他自己之前一贯的,吊儿郎当又疏离的样子:“就为这个?”   他把玉佩拿出来,“吧嗒”往桌子上一扔,看都不看她一眼:“行了,走吧。” 第18章 女人心 魏菱星还是更过分的那个……   魏菱星看秦骁这打发叫花子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秦骁冷笑一声:“忙给你帮了,东西帮你取回来了,我什么态度?”   魏菱星把玉佩拿起来举到面前,拔高了调子掷地有声道:“你帮了我的忙我很感谢,往桌子上扔什么?怎么,我进了你的府,耽误了你和你的美人喝酒调情了是不是?”   她居高临下看着秦骁,声音都气的发颤:“我知道你是被迫的,我也是被迫的,你以为我想来吗?我这辈子都不想嫁给你!”   说到最后,魏菱星气的深呼吸了好几口气,觉得自己太失态了,偏过头,眼泪吧嗒吧嗒的掉。   十八年来,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若不是秦骁,她魏菱星这辈子都不会有这样的时刻。   同一个男人吵的脸红脖子粗,没有一点公主的气度。   秦骁眉眼隐没在昏暗烛光里,听着魏菱星的指责没说话。   魏菱星不愿意再呆下去,扭头就走。   房间里顿时一片寂静。   静的呼吸都几乎听不见,只有轻轻浅浅的风声掠过树枝,沙沙作响。   秦骁合上眸,耳边又响起那句。   “我这辈子都不想嫁给你!”   良久——   秦骁起身出了蘅芜苑。   站在湖边,久久无言。   “云晗。”秦骁淡淡问道,“你有喜欢过一个人么。”   云晗抱着剑站在秦骁旁边,后错了半个身位,听到这个问题,仔细的想了想自己这十几年好像和女人话都没有说过几句,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没有。”   ……问也是白问。   秦骁本也不对云晗报什么希望,微微敛眸看向正前方的某一处,想起方才,语气又带上不耐:“女人,怎么就这么麻烦。”   云晗习武十数年,耳聪目明,以为秦骁是在跟自己对话,颇是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声,说道:“将军,我娘之前说过,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生物,气急了和欢喜极了的时候,说的话都是反的。”   “您若是有什么女人方面的想不明白,您用这一套,立马就清楚了。”云晗有些腼腆:“我也未曾娶妻,不是很清楚这些,但是我观察过,我娘就是这样的!”   秦骁没反驳,显然是听进去了,“怎么说?”   云晗一见将军竟然愿意听,顿时大胆起来:“您不知道,回回我娘和我爹吵架,气急了的时候,都说,今日就和离!这日子没法过了!可第二日又亲亲密密的问着,相公,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云晗一学起来,绘声绘色的:“每回我爹若是给她买个什么回来,都要装模做样的说,哎呀,我不喜欢,买这些没用的做什么。结果又日日戴在头上。”   说完后,云晗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可见,女人都是如此的。”   秦骁这么一听,又仔细琢磨起来。   这么说,魏菱星气急了的时候说的其实是气话?   可也不像。   吵架之前,她不也日日都想着退婚么。   秦骁思考了半响。   云晗见将军一直没说话,斗胆问:“将军,您是为了公主的事啊?”   秦骁:……   这么明显的吗。   他语气淡淡,漫不经心的:“也不算是。”   云晗哦了一声,直接省略了“也不算”这三个字,只听了最后一个“是”。   说道:“将军,说句实话,要是我是公主,我也挺生气的。”   ……   “怎么说。”   云晗想了想,有些无语的:“要是我被陛下指了婚,堂堂一个公主,还没成婚,对方家里就养着几个女人,我看见了也不高兴,说不定第二日就要退婚呢。”   秦骁眉头一皱,“你又不是不知道留着她们是干嘛的。”   云晗有点无语:“公主又不知道。”   ……   秦骁只觉得自己的思路一下被打通了任督二脉。   心情也不自觉的好了些。   若是因为这个,那的确是可以解释她今日为何如此生气,出口伤人。   要不然,她前几日还笑嘻嘻的要自己帮忙,今日一进府,哭就算了,立马暴跳如雷同自己发脾气,着实是说不过去。   就显得魏菱星也忒不是个东西,像个过河拆桥的混球一般。   太没个公主样子了。   不过呢。   就算知道了她今晚是为什么生气,可这魏菱星今日一听进府试婚,活活哭了一路,回来以后又找自己大发脾气。   虽然和自己府上养了几个女人有关,但魏菱星还是更过分的那个,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秦骁这么一想,心情顿时极好,勾唇牵起一丝笑意,慢悠悠的说道:“云晗。”   ?   “公主呢,才来将军府,想来甚是思念家人,乃至茶不思饭不想,也不宜吃的太油腻了。”   他喟叹一口,语气体贴极了:“吩咐厨房,从今日起,公主的饮食一律按清淡的来,直到我下令换菜谱为止。”   云晗迟疑了一下,茶不思饭不想……?   只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可思来想去,的确没什么问题。倒还觉得自家将军待公主挺不错的,这些都能想到。   老实道:“是,将军。” 第19章 腹黑谋 十六道素菜   这边魏菱星一路哭着跑回了卧房,恰好房间收拾完了,里头僻静无人。   魏菱星彻底绷不住情绪,反手将门锁死,扑到床上埋头痛哭。   “呜呜呜……怎么会有这么恶劣的人……呜呜嗝……把你的坏嘴巴撕烂嗝!……呜呜……”   魏菱星的头埋在被子里,哭的被子一颤一颤的,好不可怜。   她瘪着嘴,豆大的泪珠簌簌滚落。   委屈巴巴的想着。   樱桃此时也不在自己身边,空虚,寂寞,好难过…!   房间里也空荡荡的。   虽然环境和星粹宫相仿,可毕竟不是自己的地方,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太孤独了。   偌大的房间没有一丝熟悉的气息,魏菱星泪流满面。   天下怎么会有这么莫名其妙的人,不想娶自己还给自己脸色看就算了,还要和别的女人喝酒玩乐。   你就跟你的一群美人好好过去吧!   我堂堂韶安公主岂能受这样的气。   是可忍,熟不可忍!   魏菱星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眼睛红的像兔子似的。   等她冷静好从被子里钻出来,头发乱的像鸡窝,发钗全部都乱掉了。   往常在宫里的时候都是樱桃和其他宫女帮自己拆发饰洗漱的,可是自己带来的宫女都让回去睡觉了,将军府的她堵着气又不想理。   哼,横竖不过是拆掉,第二日大不了不打扮了。   她伸手把一头珠钗全部拔下来放在梳妆台上,又用手帕在旁边的水盆里沾湿,缓缓擦起来。   铜镜里的女子面容娇艳无双,纵是卸去铅华,也是美丽不可方物,她一头黑亮的黑发垂下肩头,散散的落在软椅下。   魏菱星静静的看着镜子,不知不觉眼框渐渐蕴了泪水,神色也哀愁起来。   她曾经也想过自己会嫁给一个怎样的男子。   那人该像二皇兄一样温柔好看才华横溢,会同她温柔的讲话,像戏文里那样缱绻深情。   会同她春日放风筝,夏日下江南 ,秋日赏枫,冬日观雪。   一心一意,举案齐眉,执子之手,白头偕老。   她本以为,凭她凌渊唯一的公主的身份,帝都第一美人的名头,无论如何也能寻到这样一位称心的夫君。   哪怕他没那么高的地位,没那么多钱财,都没关系。   可竟世事无常。   这一切幻想都被打破了。   其实她知道父皇将她许配给秦骁是为什么。   为她自己,也为了江山社稷。   她这十八年都过的开心肆意,唯独婚事,她没能做自己的主。   魏菱星泪水更加汹涌。   她忽而悲观的想到,是不是自己本该认命,不该任性,不该同命运抗争。   可是她不甘心。   那就……   再争最后一次。   若是不成。   她做他的将军夫人,他做她的驸马。   哪怕同床异梦,只顾自己舒心。   也罢了。   打定主意,魏菱星抱着光溜溜的锦被沉沉睡去。   第二日,她睡醒以后只觉得头昏脑胀,眼睛酸涩。   应该是昨夜没睡好,水灵灵的眼睛里头布满了红血丝。   她掩面打了个呵欠,懒懒的坐在梳妆镜前,拍拍手。   星粹宫的宫女们从门外鱼贯而入,上手替魏菱星梳洗打扮。   除了樱桃外最贴心的四个侍女之一,雾月担忧的说道:“公主,您眼睛怎么会这么肿,瞧了就让人心疼,可是换了地方睡不好吗?”   她一边替魏菱星描眉,一边愁云满布的说道:“要不奴婢去找将军,让将军想想法子,看不看能不能要点些安眠的香,或是开些安眠的方子给您服用吧?”   魏菱星一听找秦骁,立马说:“不必。”   “我昨夜睡得晚了些,是有些不习惯,但也是能适应了的。不过是这十几天日子,一来就请太医过来开方子,传出去也不好听。”   她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糊弄过去,雾月这才作罢。   细细的替魏菱星上好了妆,又挑了得体好看的衣裳给换上,雾月福福身子,温声细语的说:“公主,用早膳吧。”   魏菱星淡淡嗯了一声,有些倦怠的走去用膳的偏厅坐下。   外面侍奉的下人将早膳一一呈上。   魏菱星微微皱起了眉头。   将军府的早膳一向这般健康?   白粥,四样小菜,咸菜,点心,甜汤。   一丝荤腥都没有。   魏菱星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粥,倒也没说什么。   秦骁以前行兵打仗,早上说不定就是不允许吃太过油腻的,吃这些吃惯了,确实健康。   忍忍也就忍忍吧。   将军府的下人们谨慎小心的伺候着这传闻中的韶安公主,见她虽然妆容精致,但难掩愁色,想来正如将军所言那般,想念宫中,胃口不好。   这样清淡的饭食都吃下了。   亦可见将军对公主真是用了心思。   一顿早膳用罢,外头刮起了风。   魏菱星头又疼起来,脑仁似乎都涨涨的。   昨夜又哭又吵,还不适应新环境。   睡眠质量很差。   魏菱星吩咐了不许打扰,伸个懒腰又睡了回笼觉。   -   秦骁一边缓缓擦着他的配剑,一边神色散漫的,听云晗汇报道:“将军,厨房那边的人说公主早膳吃了不少,但看起来精神不大好。”   “嗯,让他们有状况随时上报。”秦骁面不改色,将剑收回剑鞘,放回原处。   才又淡淡说道:“咱们去留仙居。”   ……   云晗垂着头没动,半天艰难挤出一句:“将军。”   “还去啊?”   秦骁脚步一顿,回头看着云晗,“啧”了一声。   似笑非笑的,“怎么?”   云晗大着胆子,慢吞吞的说:“昨儿个因为伏霜姑娘都大吵一架,今日还去留仙居,您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我还得谢谢你为我着想?”秦骁挑眉。   云晗笑的比哭还难看,苦口婆心的劝着:“云晗不敢……只不过您忘了您昨天气的成那样了,要是天天吵,能受得了吗……”   秦骁被云晗逗乐了,吊儿郎当的勾着唇笑,没好气的:“得了,爷哪回去不是有正事。”   “昨儿伏霜不是说留仙居妈妈和丞相兴许有勾连么。”他扬眉看着云晗:“怎么,不查了?”   “查!正事自然是要办的!”云晗清秀的娃娃脸一脸正气的点点头,立马起身走出了门,“将军,咱现在就走。”   他走了两步,迟疑了一下:“咱们中午不回来吃了?”   秦骁挑眉,语气平淡:“你要是想回来吃青菜,也可以自己回来。”   “嗯……算了……”   云晗灰溜溜的跟在秦骁后面,二人气定神闲的出了府。   -   魏菱星一直睡到中午才起床。   她起身活动筋骨,又伸了个舒服的懒腰。   补了一觉后果然神清气爽,心情大好,连带着胃口也好了起来。   往常在宫里的时候,早膳虽然比不得午膳晚膳,可也是花里胡哨,荤素俱全的。   吃的这么寡淡着实少见,饿的也快些。   恰好到午膳的时间了,魏菱星摸摸干瘪的肚子,支着头在软榻上,语气娇慵,“雾月,传膳。”   雾月进屋给魏菱星行了一礼,这才出去喊道:“传膳——”   魏菱星记得上次滞留将军府的时候吃过这里的饭菜,比之皇宫也十分不错,酸辣爽口,汤汁浓郁,酥脆甜嫩,口味丰富。   秦骁自己也爱吃肉,估计是请了最好的厨子在府内。   她表面看起来淡定,实际腹中空空,眼巴巴的等着今日都上了什么好吃的。   不出一会儿,外面整整齐齐进来八个穿着粉衣的丫鬟,一人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魏菱星激动的坐直了身子,伸长脖子,又急不可耐的起身到了桌边上坐着。   八个丫鬟同时将食盒放下,掀开了盖子——   她们一道道把菜端出来,魏菱星目瞪口呆,面如死灰。   小葱豆腐,清炒菠菜,蛋炒芹菜,白菜粉丝汤……   十六道,全是青白相加的素菜。   魏菱星惊的面容扭曲,随便抓了一个丫鬟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魏菱星恶名远播,小丫鬟吓的花容失色,扑通跪下来说:“公主饶命!将军道您初来乍到,思念陛下和皇后娘娘,茶不思饭不想,特意令厨房三餐清淡,是为您好!”   哦……   她松了魔爪,彻底明白了。   什么早膳清淡,都是骗人的鬼话,实际上,从一开始,秦骁就已经要这样对付自己了是不是?!   魏菱星竖起大拇指,好家伙,好一个秦骁!   魏菱星盯着这一桌子素菜,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忍住了掀桌子破口大骂的冲动。   原本不想搭理秦骁,准备等到她进了宫后再做打算的,可他竟然蹬鼻子上脸,把她魏菱星当面团捏,心灵上欺辱就算了,连饭都让不好好吃了?!   魏菱星一口都不想碰,噌的站起来,气势汹汹道:“秦骁呢?”   那小丫鬟吓出了泪花,颤巍巍道:“将军刚刚出去,他昨夜吩咐了,公主您要是一口不吃,奴婢们可就要因为办事不利被打死了!”   好,一,个,秦,骁。   连威胁都用上了。   祸不及下人,魏菱星堪堪保持着镇定,夹了两口米饭咽下去,“行了,本宫饱了。”   八个丫鬟如释重负,飞快的收拾东西走了。   雾月等星粹宫的宫女在周围围着,看着公主怒不可遏。   怎么回事,将军难道不是为了公主好才这么做的吗……?   公主虽不愿吃,可毕竟是一片好心,何至于此啊。   虽然,她们只是不清楚秦骁的为人。   他就是故意的。   魏菱星知道晚上秦骁必定会回来,她也不可能去外滩十八楼挨个找。   丢不起这个人。   当务之急,是先吃饱。   魏菱星冷着小脸说道:“雾月雾烟,跟本宫出去。”   找地方,吃饭! 第20章 和平共处 少了一个冤家   魏菱星带着雾烟雾月在街上随意逛了逛,走进了一家名为“回头客”的酒楼。   这酒楼装潢精美,地段豪华,加上味道好吃,位于热闹的三叉街口,客流量大,乃是黄金地段。   平时包厢都是要预定的,来这吃饭的多是王公贵族,或是一方富豪。   她之前带樱桃因着贪嘴来过一回,味道很好。这次去也不知道有没有包厢了,只得碰碰运气。   魏菱星面上戴着面纱,身后跟着两个衣着不凡的侍女,一看便知是哪家的贵女来了。   刚一进门,“回头客”的小二立马哈着腰上前,恭敬笑道:“哟,姑娘来了,您几位?”   这小二看起来个子不高,人倒是瞧着是个机灵能干的。   魏菱星微微颔首示意,站在他面前淡淡道:“三位,有包厢吗?”   小二正说着:“您赶巧了,还剩最后一间上房……”   他下意识抬眸看了一眼,眼里掠过一丝惊艳,又匆忙垂头。   身后传来杂乱而又轻柔的步子,似是三五成群。一侍女模样的女子上前说道:“劳烦开间包间,我们二位小姐要间上房。”   她将手中腰牌递过去看了一眼,扭头就走,完全没有把魏菱星三人放眼里。   小二一看腰牌大惊失色,对着魏菱星连连作揖道歉,惶恐道:“对不住对不住姑娘,这间包厢怕是给您留不了了……还请您谅解,您下回来,回头客给您打个五折,您看行吗?”   魏菱星本就心情不好,黛眉一蹙,冷声“谁竟敢截我的胡,好大的排场。”   小二面露苦涩,“这位主来头大,怕是您也惹不起啊……”   她知百姓生活不易,小二也难做,只是不知道是谁这般跋扈,竟然过来就插队。   这种不良之风,她魏菱星可不忍。   再说,还有她魏菱星惹不起的人?   于是,魏菱星目不斜视的,将腰间腰牌取出,停在小儿面前,淡淡说道:“你不必为难,该收多少就是多少。”   “我看谁敢造次。”   小二晃眼往那腰牌上一看,险些腿软,站也站不住。   今儿是吹了什么风!   韶安公主和丞相之女又碰到一头了!   他扑通一跪就要唱礼:“草民参见……”   公主二字没出口,魏菱星虚扶了一把:“既是戴了面纱就不必多礼了,起来吧。”   小二急忙起来,又回身看向身后那一行,不知该怎么说,冷汗涔涔的措着辞。   许玖玖那边等了许久不见人来迎接,一行人一起过来看是出了什么情况。   “怎么回事,我们家小姐来吃饭还不赶紧迎着?”   许玖玖身边的蔚心有些不满。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魏菱星才侧身往那边看去。   好哇——   又,是,许,玖,玖。   嗯,还有她的小跟班邱琰儿。   不是冤家不聚头,自从上次吵了架,这是又见面了。   怪不得蔚心敢这么嚣张,可不吗。   这天子脚下,帝都中除了皇室,谁还能比丞相家威望更高呢。   脑中闪过那次景安宫附近偷听到的话,魏菱星心里一沉,看着许玖玖也不如往日了。   许玖玖乃是丞相嫡女,他家里的事情,她本人知道么?   许玖玖虽然和她不对付,可她是个没坏心眼的,顶多是表里不一了些,她会不会知道丞相想要夺嫡的心思呢。   心里暗叹了一口气,只祈祷许玖玖还是之前的许玖玖。   魏菱星心情不好,又有着心事,气息罕见的沉静。   她戴着面纱,隔着几米距离静静看着许玖玖没说话。   不远处的许玖玖倒是一下子就认出了魏菱星,又想起了上次宫中吵架的事情,脸色变得有些尴尬。   其实她回去以后左思右想过,魏菱星也是被迫的,兴许并不是她想象中那样,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她还是不高兴。   尤其是,现在她已经去将军府试婚了,那不是更没戏了?   每每想起秦骁一朵鲜花即将插在魏菱星这颗牛粪上,许玖玖更是惋惜无比。   本来祈祷二人不要碰面就罢了,这下好了,还抢起包厢了。   魏菱星没好气的说:“许玖玖,你平素在宫外都是这样仗势欺人的吗。”   许玖玖在外一向装的温和知礼,魏菱星这巧舌如簧的,明显着要往她身上泼黑水。   于是心下一转,说道:“您说笑了,玖玖早就认出是您,正准备做东,今日请您吃饭呢。”   今日她特意带了面纱,也省的行礼了。   ……   魏菱星一听也是佩服。   好一个聪明伶俐许玖玖,反应真快。   魏菱星不愿让小二为难,正好有人请客,冷笑一声,说道:“那行呢,走吧。”   店小二如获大赦,恭恭敬敬的将几人送了上去。   魏菱星本就饿着,许玖玖既然说了请客,那也不能放弃宰她的机会。   唰唰唰几笔将店内最贵最有名的菜式都圈上,足足有个十几道,还像颇为克制一般,皮笑肉不笑的说:“行了,先就这些吧。我呢,身娇体弱的,也吃不了多少,还是多谢你款待。”   许玖玖垂眸看了一眼,心疼的要滴血。   她虽然有钱,但每月零花也是父亲拨出来的,这一顿饭竟然花去了五分之一。   不过身边还有别的小姐妹,更有魏菱星这个死对头,她是绝对不可能表现出肉痛的。   于是许玖玖淡然一笑:“没问题。”   魏菱星也不拆穿她,款款落座在主位上,悠然自得的抿了口茶。   能让许玖玖吃瘪,原本不好的心情也顿时美妙了起来。   许玖玖不甘示弱,也喝了口茶,盯着魏菱星冷不丁的说:“你去将军府感觉怎么样?”   她阴阳怪气起来:“将军对你可如何啊?”   魏菱星就知道这是场鸿门宴,把茶杯放下,说道:“你怎么还惦记着这事呢。”   许玖玖:?   “我还不能惦记了?当初是谁和我说的一定能成,要合作,现在可好,你人直接进府了?我是被你耍着玩?”   魏菱星无语。   她的意思本来是,上次不是吵过一架了吗,怎么还在纠结同样的事情,不知道许玖玖是不是又选择性的曲解了她的意思。   她看在这顿饭的面子上,好声好气的解释道:“许玖玖,我再好好跟你说一次。”   “第一,我之前是真的想跟你合作的。第二,我是真的不想嫁秦骁。第三,事情发展成这样,我也是被迫的那个。”   许玖玖知道魏菱星对自己一向是不屑于解释的,这回她说的诚恳,看来是真的。   于是,她也不挑刺了,收了阴阳怪气,有些别扭的说:“那是怎样,你现在怎么打算的?”   她话顿了顿,又道:“老老实实嫁过去?”   魏菱星叹了口气:“我打算努力最后一次,不行的话,我就认命了。”   许玖玖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竟然在魏菱星这里如此勉强,好像很受嫌弃一样,心里冒起了酸泡泡:“秦将军生的这般好看,又位高权重,手握重兵,才学惊人,你有什么亏的。”   说完这个,许玖玖有些嫌弃的看了魏菱星一眼:“你也就是个……长得好看的花瓶罢了。”   魏菱星一听这话不能忍了,“你说谁是花瓶?我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许玖玖嘴硬道:“没人见过,你当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   魏菱星一窒,哑口无言。   还真是。   她知道自己真才实学,懒得跟许玖玖为这个讨论。   又停了片刻,魏菱星缓缓说道:“许玖玖。”   “嗯?”许玖玖随口回。   魏菱星试探着说:“咱以后能不吵了吗?”   许玖玖古怪的看着她,颇有些不可置信,“你怕我了?”   魏菱星义正言辞:“怎么可能!”   她又长叹一口气,徐徐道:“咱们也这么争了好几年了,说实话,没什么意思。”   “咱俩一没仇二没怨,无非是你老看不惯我,喜欢明里暗里打击我,抬高你自己罢了。”   魏菱星明晃晃的说出来,许玖玖偷看了一眼邱琰儿,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她刚想反驳,魏菱星又道:“其实我们也是能做朋友的,不是吗?你就承认我是帝都第一美人,不就什么事没有了?”   许玖玖:……   “许玖玖,我真的觉得,日子过的舒心才最重要,那些东西都是虚的。”   她叭叭叭个没完:“你看你也抹黑我这么几年了,我的名声都成什么样了?我也不跟你计较,咱俩以后一笔勾销,成吧?”   许玖玖见鬼似的盯着魏菱星:“这可不像你韶安公主说出来的话,你是吃错药了?”   魏菱星站到窗前,哀怨的说:“我只是觉得累了。”   许玖玖很想问,你有什么好累的。   话还没说出口,魏菱星催命似的:“你就说你到底同不同意吧。”   此时,外面上菜师傅叩响了门。   蔚心将门打开,一水儿的美食陆陆续续摆在了众人面前。   魏菱星早就饿坏了,也不等许玖玖回话,自顾自端起一碗米饭,这夹一块儿虾仁,那夹一片鲜辣鱼,又吃一个海参,大快朵颐,好不快活。   许玖玖神色复杂的看着魏菱星吃饭吃的正欢。   恍然觉得,她也不过就是个小女孩罢了。   这么拌嘴了几年,是该到头了。   “魏菱星。”许玖玖拿起筷子,神色雨过天晴般的,明快放松起来:“咱们以后,和平相处。”   “成!”   -   饱饭过后,魏菱星告别许玖玖,又得知了邱琰儿定下婚约的事情。   她恭喜了几句,言到时候一定送上重礼。   她往回府的路上慢悠悠走着,心里也松快不少。   自己少了一个冤家,也解决了一桩心事。   魏菱星其实对许玖玖因为那件事一直心中有愧,觉得自己是有些不厚道。这下解开了心结,以后不说做朋友,起码和平相处,也是进步了。   主仆三人在外面戏耍了半日,夜间回了将军府。   魏菱星玩的乏累,洗漱后直接更衣就寝,吹灯歇息。   半梦半醒之中隐约想起,哦,邱琰儿许配给了谁来着?   淮南候世子……难不成她要从帝都嫁出去不成……   -   卧房外,秦骁静静站在门前的黑夜里,听着魏菱星均匀的呼吸声,唇边不自觉露了笑。   “……也不知道这小姑娘什么时候找我算账。” 第21章 不退婚了 那就嫁吧   魏菱星美美睡了一觉,由着雾月雾烟几人为自己收拾打扮好,坐上了回宫的马车。   街上车水马龙,处处是叫卖吆喝,明媚的春光照的外头灿烂。   魏菱星在马车上掀开帘子往外瞧,心情愉悦。   好几日不见樱桃了,甚是想念。   至于你说父皇母后   那是让自己被秦骁欺负的罪魁祸首,不去不去。   马车行驶的很快,魏菱星望着盼着,可算是到了。   -   东宫   朱红宫门紧闭,四下无人,安静非常。   只听得到婉转鸟鸣,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今日天气不错,阳光从稠密的树叶中穿过,斑驳的投在地上。   东宫干净的纤毫不染,下人平时打扫干活也是轻手轻脚,这是惯例。   魏菱星推开门进去的时候,也是习以为常。   她轻车熟路的往后面走去,远远看见魏洲寒在树下看卷宗,樱桃在一边打瞌睡。   嘶,可怜我的小樱桃,怎么会这么困,白天都没精神。   一定是太子哥哥对她不好了!   魏菱星疾步走过去,远远的喊道:“太子哥哥,樱桃——!”   樱桃噌的站起身,激动的迎上去:“公主——!”   魏菱星和樱桃拉着手欢快的转了两圈,突然感觉到一个被忽视的,不善的目光。魏菱星立马有眼力见的走到魏洲寒面前,声音甜软动人:“太子哥哥~”   魏洲寒嗯了一声,淡淡道:“在秦骁那可还习惯?”   一说这个,魏菱星苦着一张脸,趴在圆玉桌上,恨恨道:“不好!”   “哦?”   魏菱星眼里泛着泪花,无情的控诉着:“哥哥你不知道,秦骁不让我吃饭!”   “我只能自己出去吃……好可怜……”   她握住樱桃的手,委屈巴巴:“而且!身边也没有樱桃陪我,多么空虚寂寞冷,我好难过。”   说完瘫在桌子上,像一朵蔫巴巴的花。   魏洲寒看了一眼樱桃,垂眸抿茶,不紧不慢的说:“秦骁当真这么恶劣?”   “那是自然!哥哥你为什么会和这样的人是好友呢!难道你每天都不生气吗?”   魏菱星苦大仇深的回忆着,“如果我每天都这样吵架,我定会成为凌渊史上最短命的公主。”   魏洲寒和魏菱星说话,樱桃也不敢插/嘴,只能拼命的用眼神示意着:我也一样!我也不快乐呜呜呜!   魏菱星叹了口气,装模做样的擦了擦眼角,说道:“太子哥哥,你看我也好几日没见樱桃了,这人我先带走半日,晚点再让她回来吧,可好?”   做戏做全套,魏菱星拉着樱桃的手,宽慰道:“我知道你在太子哥哥身边应当是欢喜的,可是你也不能忘了我,是吧?”   樱桃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魏洲寒意有所指的看着樱桃,嘴上淡淡,“去吧。”   得了准信,魏菱星拉着樱桃飞快的走了。   直至今日,魏菱星才明白了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   虽然并不是很恰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樱桃是她的人,这才过去几天,怎么要个人,就好像从老虎嘴里拔牙一样心惊胆战的。   秦骁和太子哥哥真是!狼狈为奸!蛇鼠一窝!不是东西!   呜呜呜。   魏菱星拉着樱桃小跑着去了无人的地方,两个人歇着歇着笑起来。   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真开心呀。   樱桃拉着魏菱星仔仔细细看了一圈,一本正经,“公主,我觉得你瘦了!”   “真的吗?”魏菱星眼含热泪,重重点头,“我也觉得!近日来我忧思过度,都瘦了一圈……”   忽而,魏菱星想起今日来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拉着樱桃到了一处僻静的墙角。   “樱桃。”魏菱星和她双双蹲在亭子后,小声密谋着:“我决定最后争取一次退婚,再不成,我就不退婚,老实成亲去了。”   樱桃一愣,说道:“当真?可这最后一次机会,须得想一个万全之策才行。”   她偷偷说道:“俗话说,打蛇打七寸,杀人要诛心!公主,咱们可不能随意行动。”   魏菱星冷笑一声,志得意满:“你放心!我已经想好了一个万全之策,他连饭都不给我好好吃,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樱桃兴致勃勃:“什么?”   魏菱星勾勾手指头,示意樱桃凑近一点,又说道:“我上回不是因为玉佩的事去将军府了吗。”   “我上回去的时候,看见秦骁和他后院的一名女子在亭子里行不轨之事。”   樱桃小脸一皱:“光天化日,郎朗乾坤!……然后呢?”   可惜了我怎么没看见!   魏菱星继续说道:“关键是你不知道,这个秦骁还挺不行的。那名女子事后还好好站着,不知道在后面忙什么呢,秦骁先躺着了,看起来虚弱的不行。”   “可见,他是真的不太行的!”   樱桃惊:“……竟然!”   同樱桃在一起的时候,魏菱星是从不会捏着嗓音说话的,甜甜软软,如蜜似糖,说起这样的话莫名十分可爱。   魏菱星煞有其事的将食指放在唇上,“嘘!”   “你说说,若是父皇母后知道了,能不为我的终身幸福考虑吗”   她啧了一声,继续说道;“我也不是那么过河拆桥的人,这事就不闹大了,只让父皇知道给我退婚得了,你说是吧?”   樱桃还没来得及说话。   她们蹲着的墙根上头,传来了熟悉,而又散漫,还带着些凉薄的声音。   “魏菱星,我是不是得谢谢你?”   魏菱星、樱桃:???   !!!   好死不死的,怎么就这么巧就被秦骁听见了?   魏菱星绝望的起身,正看到秦骁从墙头轻飘飘的下来,面色不善。   这里平时明明没人呆着,墙根还种着枝繁叶茂的大树,怎么都是偏僻的样子。   樱桃惊呆了。   脑子里恍惚觉得。   公主和将军怕是命定的姻缘,这都能遇见,多少有点离谱吧。   这合理吗!   魏菱星心虚的不敢看他,抓紧了袖口没吭声。   秦骁靠近了两步,居高临下的盯着她。   魏菱星自然感觉的到头顶视线,侧头眨眨眼睛,企图向樱桃求救。   可樱桃一看小两口说话,审时度势,悄悄离远了点。   魏菱星苦不堪言。   她紧急措辞,然后深吸一口气,猛然抬头,理直气壮的说:“难道不是?”   秦骁将魏菱星逼到亭子的立柱上,黑眸幽深,似笑非笑的:“我行不行,你要不问问你哥?”   魏菱星:……   ?   问我哥?   太子哥哥怎么会知道这种事情。   等等!   太子哥哥难道被……   魏菱星一双星眸睁的溜圆,惊恐的看着秦骁:“你你你,你还男女通吃?!”   ……   秦骁突然觉得有点头疼。   这个女人真的,挺,与众不同的。   他懒得再解释,扯唇半认真半吓唬道:“你要是敢造谣这个,爷可不保证做出什么事来。”   “你省省吧。”   秦骁话锋一转:“不过呢——”   ?   魏菱星不知道他后面想说什么。   秦骁一副欠揍的样子:“我发现你这人跟你哥一样。”   “都挺表里不一的。”   上次就发现了魏菱星说话声音会突然变化,这回也是,怎么还有这样虚伪的女人,平时装的有模有样的,原来还藏着一手。   刚刚她虽然特意压了调子,但是秦骁习武多年,哪能听不出呢。   魏菱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只以为说自己过河拆桥的事,委屈的撅着嘴。   唉,没戏了,真的没戏了。   她不死心的问道:“你是不是跟踪我了。”   不然怎么就这么巧,刚好听见呢。   秦骁没说话,牢牢的盯着魏菱星。   忽而——他用手捏住了她的脸,还晃了晃。   一边嗤笑:“爷不稀罕干这种事。”   魏菱星从未被人这样……轻薄过。   脸色顿时烧的通红,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你干嘛!”   秦骁松了手,也懒得跟她说那么多,转了话题说道:“宫里的探子说这几日景安宫的人都在查玉佩的事,但是玉佩换成了仿制品,这几年宫里宫外仿制的款式不少,查不出什么的,樱桃那边你可以放心了。”   魏菱星一喜,看向樱桃的方向,眼睛登时变得亮晶晶的。   配上红彤彤的双颊,还怪可爱。   嗯。   秦骁情不自禁摩挲了两下手指,手感也挺好。   他说完正事准备去找魏洲寒,魏菱星突然想起了什么,喊道:“你等等。”   秦骁回眸,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又扬了扬眉。   意思是,有事赶紧说。   魏菱星怕他跑了,牢牢抓住他的衣服,赶紧说道:“你是不是让厨房天天给我做素食了!”   秦骁垂眸看了一眼被魏菱星抓住的衣服,头一回没扯开,任由她抓着,又欠又拽的:“才发现?”   果然!   “快点取消。”魏菱星很不满,威胁道:“不然我就告诉父皇你想饿死我。”   秦骁一点没放心上,反而懒洋洋的,看着她说:“可以取消。”   “求我。”   ……   秦骁敢这么说,自然是因为在将军府,所有人只听他的话。   就算是魏菱星亲自下令,那也是没人会照办的。   民以食为天。   魏菱星仰头看着秦骁,足足憋了半天。   才细若蚊蝇呢喃般,挤出一句:“求你。”   “嗯?”秦骁凑近了些,“大点声,爷没听见呢。”   魏菱星直接凑到他耳边,卯足了劲:“我说,求你!”   喊完这句,魏菱星赶紧松开手,悄悄白了他一眼。   低着头说:“反正你得说话算数。”   秦骁被她吵的离得老远,佯装掏掏耳朵,才慢悠悠的:“嗯。”   转过身不自觉勾唇一笑。   他说完这话便走了。   樱桃看人走远,才谄媚着过来,嘿嘿两声问道:“公主,这被揭穿了,咱还退婚不”   魏菱星很是幽怨,抽抽鼻子:“我说到做到。”   “不退了。”   她决定了。   既然是天意,那就嫁吧。 第22章 二皇嫂 忘了我吧   樱桃将魏菱星扶起来,慢慢往前走着。   二人各怀心事,谁都没说话。   突然,樱桃开口道:“公主。”   魏菱星不明就以,蔫蔫的应着:“怎么啦?”   “再过个几天我就回去陪你,你等着我!”樱桃看出来魏菱星提不起精神,笑着鼓励她,又说道:“您不知道,我在东宫的日子也不好过。太子殿下……”   说着,樱桃立马闭嘴四处看了看,生怕又被偷听到,看无人,才说:“太子殿下实在是阴晴不定,喜怒无常,我侍候的小心谨慎,在那度日如年……”   魏菱星一听有点不满,“太子哥哥怎么回事,我不是要他对你好一点吗,怎么还是这样。”   春风凉凉,卷着落花缠绵飞扬着,樱桃回忆了一下这几日,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   “确实是没干什么重活。”   樱桃顿了顿,续道:“但是是精神上的折磨。”   魏菱星好看的眉轻轻攒起,“为什么?”   樱桃也觉得奇怪,同魏菱星边走边说:“我记得去东宫之前,也听那边的宫人说过,言太子殿下的东宫,若是胆子大的是个好去处。”   “殿下不喜人贴身侍奉,不喜喧哗,不喜二心。只要东宫的人安安静静将自己的活计做完,不生背叛心思,便能安安分分的呆到出宫,待遇面子也都是极好的。”   头一回听樱桃说太子哥哥那边的事情,魏菱星也来了兴趣,“然后呢?”   樱桃又长叹一口:“可不知道为何,自从我去了东宫,便是贴身侍奉。”   “殿下批文我磨墨,殿下看书我陪读,殿下吃饭我布菜。”   “最可怕的是……”樱桃艰难的吞了口口水,“殿下入寝我还得更衣……”   魏菱星:?   太子哥哥怎敢如此肖想我的人!   “太子哥哥会不会是看上你了!”魏菱星狐疑。   樱桃头摇的如同拨浪鼓:“不可能。”   “殿下甚至话都没和我说几句,在我去之前还明明白白的和我说过,莫要妄想。”樱桃越想越是背后发凉:“就是因为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我才觉得骇人。”   魏菱星也猜不透她这个哥哥心里在想什么,只觉得不对劲,问道:“你可曾得罪过哥哥吗?”   樱桃疑惑,又细细的想了想:“得罪?”   突然,她脑中灵光一闪,脸色有些不好看:“公主,还真有。”   !!!   “什么事,要是严重我……”   不等魏菱星说完,樱桃有些不可置信,扭头看着她,嘴唇微颤:“之前,我不是去殿下那替您打工换消息了吗。”   “对啊。”   樱桃颤的更厉害了:“我打扫的时候走错房间,进到了殿下的书房里,看见……”   魏菱星竖起耳朵。   “好多奶糕、奶皮、奶糖……”   ?   樱桃怎么也想不到,难道是因为这件事。   魏菱星瞪大了眼睛:“你说太子哥哥喜欢奶制品”   从小到大,她从没见过哥哥吃任何和这些有关的东西,甚至是牛乳也不喝一口。   难道是因为樱桃知道了哥哥的小秘密,所以才故意这样。   这样一想就很合理了。   魏菱星拍拍樱桃的手,宽慰道:“既然知道这事就好办了。你回去后还是什么都不要提,等这几天风头彻底过去,我就接你回来。”   “太子哥哥既然还让你贴身侍奉,估计也只是小惩大诫,碍于我的面子,他也不会对你太过分的。”   樱桃点点头,和魏菱星又说了几句放松的玩笑话,才回了东宫。   四下安静无人,樱桃轻手轻脚的进去,就见魏洲寒就在闲散的倚在梨树边,静静的看着她。   她垂头轻步到他跟前,老实的行礼:“殿下。”   魏洲寒看着她,声音分辨不出是温和还是凉薄:“这么快就回来了?”   “是的……和公主说了几句话就回了……”   樱桃心中忐忑不敢抬头,不知道他这话说出来又含了什么意思。   只听他淡淡嗯了一声,“想韶安吗。”   樱桃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想看看他的表情来判断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却撞入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深邃,幽深,带着她看不懂的晦暗神色。   “想……”樱桃在他的威压下脱口而出,心中惊悸。   魏洲寒神色没什么变化,淡淡垂睫,声不轻不重:“再过几日,你就回去吧。”   “是……”   魏洲寒云淡风轻的坐在玉桌前看起书,樱桃看了他好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这副样子的魏洲寒,莫名涌上一阵怪异的感觉。   她还记得为他磨墨、更衣的时候,偶然碰到他的手,总是那么凉。   他身边一向孤寂,也会觉得高处不胜寒么。   樱桃咬咬牙,去侧殿拿出个手炉。   又走到魏洲寒身边,颤着手塞进他手里,声音低低的:“殿下,春日天冷,您仔细身子。”   魏洲寒手心不由分说的传来温度,他将书放下,两手捧起手炉,轻轻摩挲了一下。   他垂眸淡淡的笑,看不出他是喜是怒,“樱桃。”   又微微侧目,看向她:“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魏洲寒语气很温和,就像是极其自然的在问她今天吃饭了没有。   可是樱桃知道,绝不只是这么简单。   魏洲寒实在是太敏锐了。   在他面前,不管说什么,都像是脱光了一样无所遁形。   最好还是不说话。   多说多错。   她颔首掂量了一下,和公主一同听到丞相和敬贵妃密谋一事是不能往外说的,以免引发夺嫡的悲剧,太子殿下愿意庇护她也只是当初公主说的那些原因。   便恭敬道:“奴婢没有。”   魏洲寒笑的没什么温度,看着樱桃,像能把她看穿一样,“那你来东宫,果真是因为对我日思夜想。”   话已至此,樱桃再怎么也得将这话接下去,于是她跪在魏洲寒面前,笃定道:“是的。”   这话一落地,魏洲寒悠悠道:“若是如此。”   他轻轻敲了敲玉桌,一字一句道:“那你是回韶安那,还是留在我身边。”   “你自己选。”   魏洲寒没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樱桃,眸中带着浅淡情绪。   还不是时候。   不过……   他淡淡一笑。   原本是想放你走的。   魏洲寒下意识又摸了摸手炉,眉眼有不易察觉的缱绻。   好像不太舍得了。   樱桃猛然抬头看他,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心惊的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留下,她不愿意,可如果真的说要回公主那里,那就是变相是撒谎,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想了片刻,樱桃说道:“樱桃愿意常常进宫侍奉您,只是公主即将大婚,奴婢不忍让公主一人面对陌生处境。”   魏洲寒听完,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拍拍樱桃的脸,温声说:“别跪着,起来吧。”   是了。   果然还是得放她走才行。   -   魏菱星一路走到了二皇兄的住处。   门口的宫婢一人进去通传,一人引着她去了内室。   “二皇兄!”魏菱星欢快的小跑到魏远致的身边,凑到他耳边甜甜的说道:“二皇兄,咱们今日去找二皇嫂不?”   魏远致放下书卷无奈一笑,宠溺的揉揉她的头,说:“我正准备出去,你来的倒是时候。”   魏菱星喜滋滋的跟着魏远致上了马车,魏远致问道:“在秦骁那可还习惯?我听礼部的人说,你们婚事日子近,那边可都忙疯了。”   魏菱星坐在马上,不好意思的笑笑:“也没什么好不好的,反正也不过是那样罢了。”   一说起这个事,魏菱星又想起今日被秦骁抓包的情形。   又丢人又令人无语。   何况,她已经下定决定要嫁了,再说那些坏话也没了意义,只是让皇兄徒劳担忧罢了。   再怎么样,这日子还得好好过下去。   她整了整情绪,同魏远致兴致颇高的聊起未来的二皇嫂。   这才知道他回宫的时候,将此女妥善安置在京郊一处别院,有人保护侍奉着,隔几日出宫看望,倒也稳妥。   马车渐渐靠近,魏菱星掀帘往外看。   京郊别院雅致,院子边种着一排桃树。桃花烂漫落了稀疏一层,空气中隐隐有清甜的香味。   真是个藏娇的好去处。   魏菱星挪揄的看了一眼二皇兄。   原来温柔的二皇兄也会为了爱情做到这种地步。   还怪让人意想不到的。   “殿下!”   魏菱星和魏远致刚走到门口,别院的小厮飞快的过来,哭丧着脸说:“殿下!姑娘不见了!”   魏远致原本含笑的脸色骤然变冷,怒道:“怎么回事?”   那小厮跪着将一封信呈上,颤着声音说:“姑娘前两日出去逛了逛,回来便将自己锁进房间,写了这封信,奴才以为是家书,没放心上。”   他畏惧的看了眼魏远致,添道:“后来今日早上才说出去一趟,我们以为她去散步,谁知到了现在都没回来……”   魏远致将信纸展开,上面清秀的写着:   远致,见字如面。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   我知道自己是一介平民,和你身份有着天差地别。你为了我冒着危险将我安置在此处,我很感动。   林州两年,我一直缠着你,粘着你,到后来两情相悦,现在想想,其实是我自私。   我不该明知我们身份悬殊,还一意孤行,如今酿成苦果。   幸好,我清醒的不算晚。我走后,你要好好为民谋福祉,发挥自己的才能,娶一个互相喜欢,又能够帮到你的妻子。   ……   忘了我吧。   慕婉留。   魏远致脸色苍白,信纸从手中滑落。   见他面色不好,魏菱星皱眉将信纸捡起来,看了一遍,脸色凝重。   慕婉怎么会突然走掉?   魏菱星将视线移到最后一行。   ……怎么会这样,二皇兄要娶许玖玖? 第23章 试嫁衣 养一个小姑娘   魏远致脸色苍白,心痛的眼尾发红。   他勉强维持着镇定,对魏菱星说道:“韶安,我让人先送你回去,今日之事,你替皇兄保密。”   魏菱星点点头,柔声安慰道:“皇兄你先别急,找城门管事的去查,总能找到,我回去后也帮你想办法。”   她不再耽误,转身上了回程的马车。   马车一路疾驰回了城内,魏菱星一直在想,慕婉是怎么知道二皇兄要娶许玖玖的,许玖玖知道么,二皇兄知道么。   是谁告诉了她这个消息,才让她不辞而别。   二皇兄的表现让魏菱星十分担忧。   才回帝都便出了这样的事情,二皇兄定然是心痛不已的。   皇兄是许玖玖的表哥,亲上加亲,很难不让人去想是不是丞相做的。   最可怕的是,如果慕婉刚出城就出了事,那皇兄又该怎么办。   魏菱星一直想着事情,不知不觉将军府到了,马夫亲自来叫她才回过神。   她收了思绪,门口的丫鬟来行礼说道:“公主,将军今日在前厅等您一起用晚膳呢,您请跟奴婢来。”   因着心中有事,魏菱星也没有多想,跟着丫鬟移步去了前厅用膳。   刚一进门,秦骁正在里头坐着,不紧不慢的斟着酒。   秦骁掀眸看向魏菱星,见她神色恍惚,心不在焉,稍稍思量,恢复了几分正形:“看看今日的饭菜合不合胃口。”   魏菱星没说话,闷闷的坐下,拿起筷子扒了两口米饭。   冷不丁的,碗里被人夹了只烤的焦香肥嫩的鸡腿。   魏菱星眨眨眼,往左边看去,见秦骁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不多吃点,我怕你又要告诉陛下我要饿死你。”   魏菱星知道他嘴上玩笑的,撅着嘴想说话,但是心里担忧极了,眼泪却不受控制的下来了,“……哦。”   她不愿被秦骁看到,连忙埋头咬了一口鸡腿。可心里越想越害怕,生怕慕婉出去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二皇兄知道了定会心如刀割。   二皇兄是那么好那么温柔的一个人……   魏菱星忍不住啜泣起来,头埋的很低,肩膀微微发颤。   观察到这一幕,秦骁眼里的笑意收了几分,沉声道:“都下去。”   周围侍奉的下人应了一声,整整齐齐的离了前厅。   此时前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秦骁不知是出了什么事她这么伤心,今天也不和自己拌嘴,倒是离奇。   他戳戳魏菱星的胳膊,努力收起自己吊儿郎当的样子想和她好好说话,结果出口就成了:“魏菱星,你哭什么呢。”   “不要你管。”   ……秦骁吃了瘪,倒是觉得此时的魏菱星挺可爱的,像个受气包子。   又奶又凶。   他知道自己不该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可还是没忍住,欠欠说道:“你跟我说说出什么事儿了,爷这么厉害,帮你还不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说起这个,魏菱星浅浅的抽泣停了,睁起一双又大又水灵的红眼睛,楚楚可怜的看着秦骁:“……你要帮我?”   秦骁一怔,缓缓点头。   魏菱星放下碗筷,搬起小凳子挪到了秦骁边上,挨的近近的,小声说:“帝都的禁军都是你管着吗?”   秦骁扯唇笑:“那可不。”   魏菱星没搭理他臭屁的样子,继续说:“你能不能答应我,保密。”   ……   秦骁觉得这话熟悉。   上回也是要自己保密。   小姑娘一天天秘密挺多。   他淡淡的嗯了一声。   魏菱星避重就轻的说:“我想让你帮我查查从昨日开始,有没有一名叫慕婉的女子出城,若是有记录,你告诉我,要是能当场拦住,就……悄悄送到将军府,可以不。”   秦骁看她说的这般认真,也不知道那名叫慕婉的女子是谁,但既然答应了,那自然是要做的。   于是懒懒的点点头,伸手在她脑壳上一停,而后想起什么般,屈指轻轻弹了她一下,散漫道:“这回能好好吃饭了?”   有秦骁帮忙,找到的几率可就大多了,魏菱星像打了强心针一般,心情也好了不少。   伸手将旁边的碗筷挪到面前,喜滋滋的吃起了饭。   今日府上备了好多好吃的,魏菱星一天都没好好吃饭了,此时也是饿虎扑食般,吧唧吧唧吃的香甜。   秦骁喝了口酒,光看小姑娘吃饭了。   魏菱星感觉到不对劲,将嘴里的鱼肉咽下,抬头问:“你……不吃饭吗?”   秦骁自然不能说自己光顾着看她吃饭忘记了,随便扯谎道:“在外面吃过了。”   谁知魏菱星冷哼一声,很不屑的小声嘟囔道:“我看你是在外面吃野食吃饱了吧。”   秦骁被这话噎了一下,看着魏菱星,莫名扬唇笑了笑,欠打的问:“还没成婚呢,就管上了?”   谁要管你这不检点的人!   魏菱星心里立马冒出了这个想法,又转了个弯,嘴上说:“我才不管。”   秦骁还要帮自己忙的,也不能说的太难听了,不好不好。   秦骁看着烛光下的魏菱星,一双黑眸染上淡淡的笑意。   日后成婚,就当是养着个小姑娘,也挺有意思的。   等魏菱星吃饱了拿起帕子擦嘴的时候,秦骁冷不丁来了句:“今日宫里来人了。”   魏菱星:?   秦骁继续说道:“尚衣局将婚服赶制出来了,我们得去试试,不合适还要再改。”   魏菱星小脸莫名一红。   就……就试嫁衣了?   她看了看秦骁生的过分好看的脸,想象了一下他穿红色是什么样子。   嗯……   应该是极其风流不羁吧。   不过可惜了。   秦骁白长着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嘴却这么贱。   ……又这样不检点。   可见老天不公。   秦骁看着魏菱星双颊微红,反起了逗弄心思:“怎么就害羞了?”   “……没有!”   魏菱星立马起身别过脸:“我睡觉去了!”   一溜烟的回了自己的屋内,解脱般靠在门上。   为什么一想起和秦骁一起试嫁衣会有点……嗯……糟糕的感觉。   知道他出去在外面吃过了,还会,有一点点酸。   唉,还是因为他长得不错罢了。   可是自己又不喜欢他。   魏菱星想不通也懒得再想,先去书房写了一封信,折好交给雾烟,嘱咐务必亲自送到许玖玖手里,不可让任何人看到。   她要问问,许玖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要嫁给二皇子的事情。   一夜好眠。   翌日,魏菱星从屋里磨磨蹭蹭的收拾好了出门,就见秦骁垂眸倚在门口的树下等着,见她出来了,才懒懒掀起眸子,扬眉散漫道:“走吧。”   魏菱星下意识咬咬嘴唇,也不吭声,悄悄后错一步,同秦骁一起上了入宫的马车。   说实话,魏菱星是真的有点不适应,也不好意思。   在她心里,自己一直都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虽然年纪比旁人稍微大了些,但是成婚也是只存在在想象中。   可是如今马上要去试嫁衣了,才深切的体会到。   自己真的要成婚了。   从今以后,要去经历另一种人生。   她同秦骁面对面坐着,马车宽敞舒适,内饰豪华,两人默契的保持着沉默。   魏菱星拢了拢裙子,离秦骁远远的。   秦骁微微挑眉,看向魏菱星,自然也注意到到了她的小动作。   这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看了真让人……   想用力拧她的小脸。   上回还被抓包了要诬陷自己,计划失败了,难道心有不甘不成。   可她自己明明也说了,若是不成,这婚便不退了。   嫁衣都赶制好了,总不能还惦记着吧。   想到这里,秦骁靠在身后的软垫上,漫不经心的用脚踢了踢魏菱星的脚腕,拖长了调子:“魏菱星——”   听到秦骁叫自己,魏菱星不情不愿的抬眼,将自己的绣花鞋小脚丫往后缩了缩。   “干嘛。”   秦骁眼睛似笑非笑的,语调还是一如既往的欠:“我说,你不会还琢磨着退婚吧。”   魏菱星撇嘴,小声:“……没有。”   ……   秦骁倒是有点意外,扯唇懒懒的笑起来,下巴微微抬起,模样挑衅又桀骜:“那你离我这么远。”   “裙子都收起来了?”   魏菱星有点心虚,又不想被人识破窘态,立马将裙子哗啦一甩,裙摆太长盖住了秦骁的脚,像只又蔫又凶的鹌鹑:“好了吧。”   “男人真麻烦。”   虽然魏菱星是在怼人,但是秦骁瞥了一眼被盖住的脚,倒是缓缓笑起来,脚那么被盖着,收也不收。   就这么一路入了宫,马车渐渐行至尚衣局。 第24章 要V啦 谢谢大家一路的支持!以后也请……   秦骁先下了马车,大发慈悲一般将手伸到马车前,漫不经心的:“出来吧,爷接着你。”   魏菱星不想在尚衣局这么多双眼睛面前同他拌嘴,不着痕迹的撅撅嘴,乖觉的将柔软细白的小手递过去,被扶着下了马车。   尚衣局门口早早等着八个宫女,见到这一幕,均颔首偷偷低笑起来。   魏菱星双颊飞粉,保持镇定和秦骁一起进了内殿。   皇后正在里头主位坐等。   待他们跨过门槛,尚衣局门口的宫女们才窃窃私语起来。   “秦将军对公主好贴心啊!”   “是啊是啊好般配……”   “嘘,小点声!干活去。”   “嗯嗯……秦将军生的真好看……”   这八卦讨论远远的传过来,魏菱星只猜得到在讨论他们,听不清到底说了什么,面上红的更厉害,低头上前行礼说道:“儿臣参见母后,母后万安。”   秦骁正色行礼道:“臣给您请安。”   皇后慈爱的笑起来,越看二人越觉得满意,“起来吧,快来试试,尚衣局早早就备着今日了。”   她拍拍手,尚衣局的姑姑宫女们上前笑着同二人见礼,说道:“将军,公主,您请跟奴婢来。”   魏菱星和秦骁分别和一批宫人去了换衣的的侧殿,余皇后在主位上等候。   皇后身边的淑兰姑姑掩面笑道:“娘娘您看见了吗,方才在门口的时候,公主和将军真是登对,奴婢瞧着将军待公主也是上着心思的。”   皇后悠闲的喝了口茶,淡淡道:“本宫和陛下的眼光自然是不会错的。秦骁这孩子,心思沉,但秉性好,虽说名声荒唐些,可到底不是那样的人,本宫放心。”   -   魏菱星这边被引着去了内殿,推开门,二位宫女郑重的上前,缓缓掀开红绸。   精致华丽的嫁衣渐渐露出全貌。   正红色嫁衣,使的是最好的蜀锦,最精致的苏绣。   九尾金凤的凤尾灿漫如霞,每条凤尾都缀着珍贵的东珠,绵延至祥云纹的裙摆。金银线并着天蚕丝勾勒的凤凰栩栩如生,展翅欲飞。   旁边的檀桌上庄而重之摆着凤冠,金光如芒。   凤冠整体如一只展翅的金凤,前额是珍珠和红宝石,垂下一片细细的金幕,两翼和翘起的九条凤尾均悬着长长的流苏。   这样奢华美丽,即便是见惯了珍宝的魏菱星,也被攫住了目光。   怪不得都说女子成婚那日是最美的。   在她出神之际,尚衣局的姑姑笑着说:“公主,您跟奴婢来更衣吧。”   四个宫女轻轻推着魏菱星去了屏风后,小心妥帖的替她换上嫁衣。   魏菱星乃是当之无愧的帝都第一美人,她今日也不过是平时打扮,略施粉黛。   可这样一身难以驾驭的正红在她身上,亦衬的她唇红齿白,肤如凝脂。   颦笑间端是绝色无双。   宫女们眼中露出惊艳和赞叹,心中生起艳羡。   这就是我大凌渊唯一的公主。   天姿国色,尚只能勉强形容她的芳华。   -   因着试嫁衣只是为了裁量到底是否合身,便大概试了凤冠是否大小合适,也是为了给新婚日留下神秘,没有带出去。   魏菱星穿着嫁衣缓缓走去正殿。   在她越过屏风的一瞬间,不期然对上了秦骁静静等待的目光。   秦骁一身红色,黑发黑眸,生的如同上天一笔一划雕刻般完美,唇角微勾,肆意风流。   这回,她看到了自己曾想在他眼里看到的那抹惊艳。   魏菱星有些害羞,微微低了头,走至皇后面前。   屈膝道:“母后。”   皇后起身上前拉过魏菱星的手,含笑打量道:“可合身吗,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魏菱星不敢抬头,害羞的说:“一切都好,就是凤冠太沉了……”   皇后笑意更浓:“母后那时规矩比你更多,左不过一日,撑撑便也过去了。”   魏菱星小声称是。   皇后将二人拉到一处,细细打量一番,感叹道:“郎才女貌,本宫满意。”   说完,皇后看着秦骁,正色道:“秦将军。”   “臣在。”   秦骁仍是往常那副散漫的调子,但比之往日,多了几分正色在。   皇后缓缓说道:“本宫只这一个公主,生在宫闱,养的如珠似宝,多少王公贵族求娶,不是她看不上,便是陛下不属意。”   “秦骁。”   皇后下巴微抬,凝视着秦骁,说道:“本宫要你发誓,一辈子对韶安好,护她衣食无忧,让她开心快乐。”   “你——做得到么。”   秦骁缓缓抬眼,沉默了几秒。   就在魏菱星以为秦骁会反驳,或是像在那天宫宴上一般直接拒绝。   就见他从容颔首,单膝跪地,恭敬又淡然:“臣发誓,护她一世周全,许她一生无忧。”   魏菱星心中掀起惊天巨浪。   桀骜如秦骁,完全可以依着性子不答应。   可他竟然同意了。   不管是顾及皇室,还是同太子哥哥的友情,又或是因为别的……   魏菱星还是觉得。   心跳,变快了。   ……   三人在一处又随意说了几句,秦骁还有事要去东宫,便先换衣服告辞了。   等人走了,皇后拉着魏菱星,暧昧的笑着说:“韶安,你来。”   皇后拉着魏菱星进了无人的内殿,拍拍她的手,温声问道:“母后问你,同秦骁马上要成婚了,什么感觉。”   魏菱星有些扭捏,缩缩脖子,“没准备好……”   “啧,母后问的不是这个。”皇后柳眉微皱,继续说道:“是婚后。”   “哦……”   魏菱星眨眨眼,想了想:“吃好喝好,离他远点。”   皇后细长的柳眉挑起:“离他远点?”   听到母后反问,魏菱星不满的嘟囔起来:“他这样一个浪子,嫁过去不惹事端就谢天谢地了。女儿都老实要嫁了,还怎么样嘛。”   皇后顿时懂了,挪揄道:“母后瞧他刚刚待你挺好嘛。”   “那是装的!”   魏菱星气鼓鼓,声儿越发小了:“他在府上可不这样。”   “诶——”皇后拉长了调子,笑着说:“话可不能这样说,男人若是不听话,最好的法子是什么?”   魏菱星不解。   皇后循循善诱道:“你想个法子管住钱,他还能花天酒地不成?”   “你若是觉得不喜欢他去,或是觉得哪处碍眼,命脉攥在你手里,还怕他?”   魏菱星小脸一皱,觉得有点道理。   虽然婚前秦骁不检点,四处留情,但是她以后嫁过去,堂堂韶安公主的夫婿,凌渊驸马,又是护国大将军,她可不能放任他出去胡来,连着败坏自己的面子。   母后教的倒是个好法子。   她认真的点点头,皇后满意一笑,宽慰道:“行了,婚后若是有不顺心的,便入宫找母后,母后教你法子,替你撑腰!”   魏菱星心中流过暖流,甜甜一笑,往皇后怀中偎了偎,母女二人又说了好久的体己话,莫名的离别思绪惹的魏菱星眼睛通红,哭的止不住。   皇后微叹,看了眼外头的天色,乌云将起,似是要下雨了,才拍拍魏菱星的背,柔声道:“你永远是母后的心头肉,嫁了人也是母后的女儿,不哭。换换衣服,回吧。”   魏菱星点点头,这才止了抽泣,去侧殿换好宫裙,又拜别了母后,走出尚衣局。   门口停留的宫女屈膝说道:“公主,将军说要您在西宁门马车处等候,他会同您会合一起回府。”   魏菱星点点头,用锦帕沾沾眼角,淡淡的嗯了一声,往西宁门走去。   -   与此同时,秦骁这边去找了魏洲寒,路上又突的想起方才见魏菱星走出的那一刻。   她乌发如墨,眸若点漆,似盛了盈盈秋水,又像装了漫天星光。微微低头的羞涩,同往日张牙舞爪的凶悍不同,是一种惊人的美丽。   在那一刻,他好像突然模糊的抓住了一点。   悟了些曾经自己的父亲为何会为爱而死。   虽然他觉得自己还远远不到那样的程度。   可他敏感的知道,自己是不对劲了。   习惯性静步走到东宫魏洲寒习惯的角落,秦骁抬眸,撞见了这样一幕。   梨树下,白玉桌旁。   樱桃颤巍巍的坐在石凳上,微微仰头看着魏洲寒。   而魏洲寒神情专注而认真,握着樱桃的手,细细的为她上药。   那副温柔的神色,秦骁从未见过。   上回魏洲寒说自己心里已经有了那样一个人,不曾想说的竟是樱桃。   “……咳咳。”   秦骁侧身站着,轻咳两声打破了暧昧的气氛。   魏洲寒头也不抬,将药膏涂好后,又扎上干净的布条,才神色如常的直起身子,淡淡说道:“樱桃,你先下去歇着。”   樱桃羞窘,屈膝同秦骁见礼,这才快步离了。   秦骁挑眉看向樱桃离开的背影,发问:“你的心之所向?”   也不否认,魏洲寒云淡风轻的坐下:“嗯。”   “人家知道不?”秦骁一同坐下,勾出一抹欠打的笑容:“怪不得上回不和我说,原来惦记着你妹妹的侍女。”   魏洲寒:……   显然是不愿多说。   秦骁看他这一棍子憋不出一个屁的样子,知道他是暂不想提,也不找不痛快。   想起方才,有些感慨道:“今儿我去试婚服了。”   魏洲寒悠悠抬眼,说道:“如何。”   秦骁实话实说:“挺奇妙的。”   “怎讲。”魏洲寒手握着书卷,静静看着秦骁,末了又道:“平心而论,喜欢韶安么。”   ……   秦骁看向魏洲寒身后的虚无,像是陷入沉思。   过往一幕幕浮现,他觉得自己是有些不同。   他收了玩世不恭的样子,垂睫淡声:“应是喜欢。”   话音一落,秦骁微不可察的一叹:“旁人不知道,你知道的。”   “我没准备好。”   是的。   天不怕地不怕的秦骁。   害怕爱上一个人。   也不知道怎么爱一个人。   生怕自己一腔热血给了人,反而落得凄惨下场。   死不可怕。   死心可怕。   -   西宁门   秦骁抬眸看了一眼天色,凝眸看向对远处过来的魏菱星,收了视线淡淡道:“走吧,要下雨了。”   魏菱星刚刚哭过,沉默着点点头上了马车,两人一起回了府。   在宫里来回折腾了一天,到府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府内厨房早已备好一大桌美食在正厅,二人并肩过去,落座在彼此对面。   原星粹宫的宫女疾步上来,将一封信递给魏菱星。   她展开一看,上面写着:   魏菱星   我也是才知道父亲有意要我嫁给表哥,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的所有哥哥你都要管这么宽吗……   ……   魏菱星怔怔的将纸揉成一团。   心情越发糟糕。   许玖玖不知道自己要嫁给二皇兄的事情,那她也是无辜的。   一天过去,不知道二皇兄怎么样了。   同母后离别的情绪尚未回转,又得到了许玖玖的信。   糟透了。   正当她沉默吃饭之际,外面乌云浓重,厅内吹起一阵冷风。   下人适时将门关上,正门半闭之时。   “轰隆——!!!”   外面打起一声巨大的响雷,空中一道闪电划过,院内上方清晰可见的虚无中,被劈开一片雪白的光。   魏菱星猛然一惊,自尾椎而上麻到被激起一阵冷汗。   吓的她面色发白,额上冒起冷汗。   她“啪”的放下筷子,微微颤着身子说:“我吃好了。”   秦骁看着魏菱星夺门而出,眉头微拧。   他看得出今日魏菱星不对劲,饭也的吃得少。   可不至于如此。   怎么了?   他散漫的掀起眼皮子看向天色,慢慢喝了杯茶。   回去好好休息也好。   等第二天应就没事了。   ……   夜渐深了,雷电交加。   外头下起瓢泼大雨,哗啦啦的,房檐流下粗壮的水柱,地上漫着不浅的水。   雨来的又猛又急,水洼里的涟漪滴滴嗒嗒的冒。   秦骁静静站在窗前,不知为何心里总觉得不安。   她走时苍白的脸色实在有点不对劲。   微叹了一口气,秦骁足下轻点,冒雨站到了魏菱星的寝房门口。   里头灯已经熄了,黑洞洞的一片。   看来是歇下了。   秦骁下意识的松了口气,又觉得自己如今这样子有些好笑,自嘲的扯唇笑了下。   正当他准备转身回房的时候。   “轰隆——!!!”   又是一道惊雷,面前魏菱星的房门猛地打开,掠过香风,怀中撞入一个惊慌失措的娇软身子。   魏菱星在秦骁怀里微微颤抖,双手死死抓住他后背的衣服,声音是从未听闻的甜软和不加掩饰的脆弱:“我害怕……我害怕……”   秦骁难以抑制的心中一动。 第25章 万字肥章 超甜信我!   秦骁的手缓缓抬高, 移动到魏菱星后背处,在离了一掌距离时堪堪停下。   他深吸一口气,沉着声问:“魏菱星……”   “你这么晚是要去哪儿。”   魏菱星馥软的小手抓的越来越紧, 头下意识的往秦骁的胸膛钻:“……”   外头雨哗哗的下,电闪雷鸣, 秦骁就这么站在门口, 大雨浇透了他的背, 风一吹, 冰的刺骨。   他扣住魏菱星的腰,抱着往前走了两步,又松了手, 任由她搂着,觉得有点头疼。   小姑娘竟然怕打雷,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   算了……   让她占会儿便宜。   秦骁缓缓勾起唇角, 微微低头, 对怀里的魏菱星说道:“诶,魏菱星。”   魏菱星软软的小身子又香又暖, 秦骁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自恃自制力极强, 此刻也觉得有些吃力。   他挪揄笑着转移了话题,问道:“问你呢,你声音怎么回事。”   魏菱星悄悄从怀里露出一点,又看了看外面的天气, 颤着小嘴, 水汪汪的睁着小鹿似的眼睛,奶声奶气:“就这么回事……”   嘶。   秦骁觉得好笑,“你还能学出俩人的声音?”   “喀嚓”一道惊雷, 魏菱星死活不吭声,又扎进了秦骁怀里。   雨越来越大了,狂风卷着雨丝呼啸着,不停刮过二人差不多湿透的衣服,魏菱星打了个冷战。   ……   秦骁将人抱进屋里,负手把门关上,就这么站在门口,俩人诡异的沉默着。   “……你准备抱到什么时候。”   魏菱星:……   沉默。   秦骁头一回觉得无可奈何。   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女孩子家身子弱,淋了大雨又一直穿着湿衣服,睡一觉起来绝对得生病。   小姑娘得了风寒哪儿都去不了,天天在家喝药,想想就可怜。   魏菱星如今既是自己的未婚妻,又答应了皇后和魏洲寒要照顾好她,那就得说话算数。   又让她抱了好一会儿,秦骁强行把她拽开,语重心长道:“魏菱星,你这样下去要生病的。”   “以前打雷的时候你都是怎么过的?”   秦骁定定的看着她,就见魏菱星娇小的站在自己面前,活像一只沾了水的蝴蝶,美丽而又脆弱。   她脸色微微有些苍白,紧紧咬着下唇,那双原本灿若星辰的眸子含着泪水,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她软软道:“小时候……母后……之前……樱桃……”   秦骁眉峰一挑。   小时候母后抱着,之前樱桃抱着?   他扭头看了看外头,说着:“我看雨似乎小了点。”   “这样,你把灯都点上,衣裳换了。我去给你找之前星粹宫的宫女过来,成么?”   魏菱星拨浪鼓似的摇摇头,黏上了秦骁。   她抱的很紧,像害怕被人丢下的小猫:“不……别走。”   秦骁黑眸幽深,喉头轻动。   片刻后说,“行,不走。”   他大手上下动起来,替魏菱星把外衣剥了,声音克制又冷淡:“衣服换了,不然着凉。”   魏菱星有些惊慌。   秦骁感觉到她害怕,又道:“放心,我不碰你,这黑灯瞎火的,我也看不见。”   魏菱星老实起来,咬牙由着秦骁将她的外衣剥掉。   魏菱星同秦骁相比,个子实在娇小。   可她比例极好,又长了一身听话的肉,该有的丝毫不缺。   秦骁的动作已经十分小心,剥去外衣的时候还是难免碰到她较为私密的地方。   等她只剩里衣的时候,秦骁也不啰嗦,将她拦腰抱起放在床上,又去衣柜随便找了件丝绸的里衣扔给她,“换上,我背过去。”   夜里的魏菱星脸烧的通红,颤着手将衣服换好,半坐在床沿,扯了扯秦骁:“好了……”   ……   秦骁觉得,他这辈子都没这么折磨过。   “你睡吧,我守在你床边。”秦骁以为她怕自己走掉,坐在床边的圆桌边,拿出火折子将一盏烛台点亮。   漆黑的屋内顿时亮起幽暗的光芒。   秦骁没回头看她。   盯着眼前的烛光,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自我催眠着。   以前在军营的时候,流血打仗,几夜不睡也是常有的。   如今不过是守着一个小姑娘睡觉,亦不是难事。   本以为这样子魏菱星总该消停乖乖睡觉了。   谁知,他身后悄悄伸来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声音软糯糯的,甜丝丝的:“秦骁……”   ?   她缓慢又羞赧的小声说:“……你来陪我睡吧……不然……我睡不着……”   ……   秦骁的底线一再被挑战。   可他是个男人,若是控制不住自己,同畜生有何两异。   魏菱星是自己喜欢的小姑娘。   得忍。   他无语的回头看向魏菱星,不由瞳孔微震。   昏暗光线下,她里衣穿的松松垮垮,胡乱一套,香肩露了半截。长发垂下,发尾铺在床上,如一朵墨色的花。   柔弱又无害的神情,像极了勾人的妖精。   他逆着昏暗烛光,喉头难以自抑的轻动。   许是看出秦骁犹豫,魏菱星循循善诱:“嗯……你要是怕我占你便宜,我们就明日权当什么都没发生,我绝对不提……”   秦骁听了这话嗤一声,好笑道:“魏菱星。”   她幽幽抬眼,嗯?   “没想到你还挺渣的。”   ……   秦骁嘴上这么说,身体却诚实。大手一挥将外衣脱掉,蹬靴上了床。   又一把将魏菱星和自己都盖在锦被之下。   魏菱星如一条游蛇般滑进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好,小臂自觉的搂住他结实的窄腰。   抱着男人和抱着女人的差距原来这么大。   魏菱星细细嗅了嗅秦骁身上,入鼻的是一种幽冷的清香,似又有隐隐的酒香。   倒也好闻。   好吧,今日勉强承认。   她魏菱星是渣女。   她从小害怕打雷,身边一刻不能离人。   原本觉得无人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应该学着长大,学会克服恐惧。   可是她高估了自己。   克服不了。   反正秦骁生的好看,又是自己未来的驸马,他帮了自己几回忙都没说什么,又是太子哥哥好友,人品还是有保障的,利用他抱一夜也是天经地义的嘛。   如此一想,魏菱星更加心安理得。   但不知为何,虽然自己和秦骁经常拌嘴,谁也看不上谁,可在他怀里却十分塌心。   外头大雨倾盆,雨声震耳。   秦骁的怀抱却让人感觉安全。   相比魏菱星的心安理得。   秦骁僵硬的躺着,觉得自己哪儿哪儿都很折磨。   心里折磨,身体也折磨。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和女人同床共枕。   哪怕是知道日后要成亲,他也是打算各睡各的,生活上对她好即可。   保持着安全的距离,不过分靠近,自然也不会有失控的情况。   可此时尚未成婚,情况就失控了。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秦骁头一回如此卑微的期待,魏菱星能够赶紧睡着,好离她这磨人的小妖精远点。   但是魏菱星显然不打算如他的意。   外面打雷的时候,她是睡不着的。   魏菱星沉默了一会儿,在秦骁怀里动了动,又扭一扭。   怎么都找不到一个舒服的地方。   “你能不动了吗。”   秦骁低低说着,声音有些哑。   魏菱星:……   “我找不到舒服的姿势,也睡不着。”   她左臂支起来撑住头,说道:“秦骁,咱们聊聊天呗。”   秦骁:……   “成。”   他绷直了身子忍受着魏菱星上下其手,问道:“你想说什么,说吧。”   魏菱星眼波转了转,好奇的问道:“秦骁,你上回在亭子里和那个叫缪什么的那回,你躺着,她在后头干嘛呢?”   说完她还来劲了,支起身子说:“你说实话,我不取笑你,你真的那么不中用?”   秦骁头痛的合上眸子,颇有些咬牙切齿:“那是我让她在后面埋酒。”   ?   魏菱星显然不太相信,脸凑近了想看看秦骁的表情真不真诚,“什么都没做?”   秦骁抬眼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红唇,说话都艰难了起来:“没做。”   “倒是你……魏菱星,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   “我一个大男人你不但不担心,难不成还打算反过来侵犯我不成。”   秦骁忍得辛苦,没好气的说。   魏菱星哦了一声,老实的躺回原位,“我不担心。”   “反正咱俩互相看不上,你也没必要欺负太子哥哥的妹妹吧。”   秦骁心想:这时候你倒是挺没自信的?   他本想松口气,魏菱星又说道:“那你去外滩十二楼的时候,你都做什么啊?一般怎么开始呢?直接进去就脱衣裳吗?”   魏菱星反应极快的三连问,秦骁黑着脸说:“你一个公主,怎么好奇这种事。”   秦骁感觉到自己的异样,又不愿被魏菱星发现,便将她推开坐起身,贴着魏菱星的那条右腿屈起,声音故意冷淡了些,企图浇灭她聊天的热情:“我去青楼,不是为了行不轨之事。”   ??   魏菱星觉得不可思议,外面时不时的雷声都不那么吓人了般,同样披着被子坐起来,手自然的垂在秦骁的腿边上。   “那你天天往那跑干嘛,我之前可是听说你是那边所有妈妈的座上宾,为了看花魁跳舞一掷千金呢!”   魏菱星不屑。   秦骁微不可察的挪了挪腿。   “……办事,又不是办人。”   他看向魏菱星,不屑:“我没必要骗你。”   魏菱星狐疑看着他,又道:“照你这么说,你还……”她下意识的看了看被锦被所掩盖的下面,“……啊?”   难不成你个浪绝帝都的人还是雏吗???   ……   秦骁有点别扭的别过脸,不大乐意的闷嗯了一声。   魏菱星顿时来了兴致。   之前一直觉得此人不检点,在家养女人又出去花天酒地,白白浪费了这样一张好看的脸。   本来打算嫁进来两两相安无事,舒心过日子就行,好家伙,结果竟有反转。   若是秦骁真如他所说还是冰清玉洁的男人,那她嫁过来,倒也不觉得非常委屈了。   魏菱星如是想着,右手自然的碰了碰秦骁的右腿,“诶,那你后面那几个是怎么回事。”   她美目微凝,质问道:“什么事情需要让女人上门来?”   秦骁不想让魏菱星知道那些,淡声:“都是小事,你不要操心这个。”   魏菱星懒得再追问,哦了一声。   外面的雨声渐渐变小,雷声时不时传来,劈的窗外亮堂堂一瞬。   室内那一盏烛火轻微的摇曳着,空气幽暗静谧。   秦骁靠在床边,微微仰头舒一口气。   缓解了一下方才的躁动。   “你怎么了这是。”魏菱星一点眼力见没有,就感觉秦骁好像不是很舒服,伸出小手到秦骁的额头上,甜甜的问:“你是不是淋雨发烧了啊?”   秦骁感觉着额上那只温软的小手,须臾,将她摁在被子里,箍紧了身子,沉声:“别闹了,睡觉吧。”   魏菱星靠在秦骁身边,他的气息丝丝缕缕的钻进鼻腔里。   微微抬眸看向身旁的男人,倒是觉得好像越来越顺眼了。在凌渊,如秦骁一般身份地位的男人,多是妻妾成群,花天酒地。   她向来看不上这样的,一直磋磨到了十八。   父皇母后赐婚之时,天知道她有多不情愿。   可是……   魏菱星眨眨眼,又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现在看来,倒也还好。   秦骁强行逼迫自己闭上眼想休息一会儿。   ……   一炷香时间后。   面对魏菱星炽热的眼神,他妥协了。   侧目看向魏菱星,秦骁漫不经心的威胁着:“魏菱星,你再盯着我看,我可就……”   “?”   魏菱星想通这件事后心情通畅不少,胆子也大了。   反正说好了就一夜,第二夜肯定就默契的彼此忘记了,没什么好担心。   料定秦骁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她依旧盯着他,甚至凑近了点,耀武扬威又奶凶奶凶的道:“怎样?”   少女的清香无法抗拒的吸引着他,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像是含着什么毒药,勾着他无尽坠落。   秦骁看着面前的小人,头一回觉得,女人怎会是如此勾魂夺魄的存在。   他可别栽了。   对视良久——   距离无声无息之中越来越近,只差一点点,就要吻上。   秦骁和魏菱星突觉不对,瞳孔微微扩张,立马离远了。   魏菱星脸上烧起来,把头埋进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我睡觉了!”   秦骁亦如释重负,闭上了眼睛。   一夜好眠。   魏菱星率先睁开眼,头发乱糟糟的像鸡窝。   她用手指将头发捋顺了,看向身侧安静睡着的秦骁。   他睡觉安分,平躺着一夜都不动。   魏菱星抿抿唇,将头发拨到身后,支着头看他。   唔,既然还是个守身如玉的男人,那她嫁了个好看的夫君,好像也不亏?   至于嘴巴坏这一点,日后得找母亲好好请教驭夫之道,不能让他这么气人才行!   不过……   魏菱星想起昨夜她没出息的扑进人家怀里,死活不让人走。   呜呜……有点丢人。   想起昨天,她觉得自己像喝多了失心疯。   不过还好还好,昨晚早就说过,等一觉起来,就忘记啦。   秦骁悠悠转醒。   这一夜,他睡得出乎意料的踏实。   从小到大,不论是幼时流浪,抑或是行军打仗,他睡眠一向非常浅,一点点动静就会醒,五感敏锐,甚少会有这样沉睡的情况。   不过足足的睡了一觉,精神倒是不错,就是有点……头昏脑胀。   秦骁眯着眸子扶上太阳穴,里头突突的疼。   他坐起身子,轻轻晃了晃头。   魏菱星也坐起来,一脸无辜:“你醒啦?”   ……   秦骁睁开眼。   、、、   他差点忘记,昨夜是和魏菱星。   同!床!共!枕!   他还没说话,魏菱星又眨眨眼睛,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道:“你可别忘了昨天说了,下床就把昨天的事情都忘记哦。”   秦骁没吭声,大手捞过昨天的衣服穿戴整齐,背对着魏菱星,仍是平日里漫不经心的语气:“是么。”   他不紧不慢:“我记得昨夜有人的原话是。”   “你要是怕我占你便宜,我们就明日权当什么都没发生,我绝对不提? ”   “所以。”秦骁从容转身,眉梢一挑,露出一抹肆意张扬的笑来:“魏菱星,是你不能提。”   “我能。”   ……   魏菱星无语凝噎。   仔细回想一番,好像还真是。   等等。   什么意思,我不能提,他能,这样不就被占了个大便宜吗?   万一他动不动拿这个出来说事,那自己不是很亏。   ……要不要反悔。   魏菱星纠结起来。   像是看出魏菱星在偷偷琢磨什么,秦骁微叹一口,摆出一副弱小可怜又凄惨的语气:“原来堂堂公主说话也会不算数。我被你占尽便宜,如今不负责就算了,连承认都不愿意。”   “别胡说!”魏菱星听不下去了,无语道:“行行行,我同意!”   秦骁缓缓笑起来,拖长了调子:“行呢。”   “那我先忙去了,有事——”   他看看魏菱星:“再叫你吧。”   魏菱星撇撇嘴,坐在床上看着秦骁拉开房间的门。   “嘎吱——”   双面开的雕纹沉木门被拉开,外面站着整整齐齐的六个丫头,一边三个,颔首躬腰,手里拿着洗漱的用品。   见门开了,她们定睛一看,竟然是将军从屋里缓缓走了出来。彼此交换眼神两两对视着,目光暧昧起来。   公主和将军竟然婚前便……!   她们偷笑着将头又埋下去。   秦骁环视了魏菱星的侍女,淡声:“进去伺候公主起来吧。”   这回全府都得知道他俩睡一起了。   传到宫里……   都没法交代。   到时候不知道是谣传公主急迫邀请,还是将军夜探闺房。   为了魏菱星清誉着想,秦骁又暗含警告添了句:“今日之事,不得外传。”   “是。”   -   魏菱星被侍候着洗漱更衣后,偶然瞥见了昨晚被自己带回来扔到一旁的那团纸。   她唤人替她拿过来,又展开读了一遍。   心里泛起了嘀咕。   许玖玖要和二皇兄成婚一事恐怕是丞相一厢情愿先斩后奏的事情。   明明记得二皇兄上次宫宴还在说想要将慕婉带给父皇母后,怎么一转眼就要让许玖玖嫁过去呢。   丞相也未免太操之过急。   前两天拜托了秦骁替自己留心着慕婉的行踪,也不知道有没有线索。   魏菱星起身叹息了一口气,说道:“今日进宫一趟。”   二皇兄一定非常难过,敬娘娘会不会也知道此事呢。上次和丞相密谈,她听得出敬娘娘是不愿意二皇兄卷入这场是非的,怎么就非要争皇位不可。   一路到了二皇兄的宫所,在门口才知,二皇兄近几日劳心劳力,两日未曾回宫了。   魏菱星担心起来。   她转身欲走,却见远处有个倩影,缓缓走近。   “许玖玖?”魏菱星柳眉微皱,看到许玖玖问道:“你怎么在这?”   许玖玖今日打扮的很漂亮,一身桃粉,很是娇俏可人,手中还提着一个方方正正,约莫两层高的食盒。   她还没见到自己想见的人,反而见到了魏菱星,有点失望,嘟嘟囔囔的说:“我怎么不能来了?皇后娘娘曾经亲赐我可随时入宫的令牌,再说了……”   “我来看看表哥,怎么不行。”   许玖玖看着魏菱星面色不是太好,以为她是不满意丝自己嫁给表哥,有点急了:“魏菱星,你不会真的要管这么宽吧?”   魏菱星有点无语,拉过许玖玖说:“二皇兄不在,你跟我过来。”   二人走到一处偏僻的小亭子,屏退了众人,魏菱星压低了声音说道:“许玖玖,你当真是才知道要和二皇兄成婚的事?再一个,你怎么知道的,父皇又没有赐婚。”   许玖玖说起成婚,脸色浮起淡淡的绯红:“那自然是我父亲告诉我的,说不日陛下便会赐婚,我同表哥本就是亲上加亲,有什么不对吗?”   “自然不对。”魏菱星掂量了一下,说道:“你仔细想想,不论是从皇家还是从个人角度,父皇都不会赐婚给你和二皇兄的。”   “再一个,二皇兄有心仪的女子了,又怎会娶你?”   许玖玖脸色顿时变的苍白:“你说,表哥有心仪的女子了?”   她喃喃道:“那父亲怎么会……”   见许玖玖心情起伏大,魏菱星不想过多伤她的心,便安静了一会儿,让她自己好好想想。   这处僻静无人,靠着湖边,背后栽着一片竹林。远处湖上小舟轻飘飘的荡着,春风遂暖。   一场春雨一场暖,天气渐好,风也不觉得凉了。   过了好一会儿,魏菱星才又轻轻说道:“其实你仔细想想便知道,这其中蹊跷许多,但是具体的,怕是你问了你父亲才清楚。”   她顿了顿,又道:“何况,二皇兄的心上人失踪了,彼时又传出你要和他成婚的消息,你觉得,二皇兄怎么想丞相,又连带着怎么想你。”   其实魏菱星觉得许玖玖也是可怜。   她先是看上了太子哥哥,太子哥哥从来不想理她,自己又百般阻挠。   后来看上秦骁,自己倒是想撮合,但是屡屡失败,想法又落了空。   好不容易等到自己表哥回来了,结果表哥又有了心上人。   哪个都是不成的。   自己和许玖玖拌嘴这么多年才和解,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惺惺相惜的感情在的,她也把她当成是能坐下好好说话的人。   头回看到许玖玖这么难过的表情,她心里也不是滋味。   许玖玖搁在桌上的双手捏的紧紧的,指尖都发了白,头微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魏菱星轻轻推了推许玖玖,“你还好吧?”   许玖玖眼框有点红,神色镇定道:“我没事,我现在就回府,问问我父亲到底想做什么。”   说完许玖玖便站了起来,走向停在宫门外的马车,一路回了丞相府。   许玖玖疾步走进府内,沉声问:“父亲呢。”   门口的小厮弯腰说道:“小姐,老爷在书房呢。”   许玖玖径直赶往书房,推开了房门。   丞相许长松正在书房内阅卷,见是自己的乖女,笑着说:“你不是去给远致送东西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许玖玖眼眶红着说:“爹,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面对许玖玖的控诉,许长松一怔,揣着明白装糊涂道:“爹如何了?玖玖,你见着远致了吗?”   许玖玖坐到许长松面前,晃他的衣袖,说着眼泪簌簌下来:“爹,你明明知道表哥有心上人了,你还同我说我会嫁给表哥?表哥的心上人是不是你使了什么法子除掉了!”   许长松当即拉下脸,不悦的问:“你怎么知道的,是谁多嘴了?”   见父亲这样问,许玖玖顿时便明白了,魏菱星说的是真的。   她一双眼睛通红,“这么说是真的了?”   许长松皱眉说道:“为父何时骗过你?待韶安公主婚期一过,我自会向陛下请命将你许配给远致,后宫还有你姑姑敬贵妃帮着说话,如何不行?”   许玖玖嘴唇有些颤抖:“可是你明明知道表哥喜欢别人是不会娶我的,你就愿意你女儿强行嫁给一个眼里没我的人吗!”   她一直以为自己父亲是最疼自己的,任由自己挑挑拣拣这么久,从不催着自己成婚,向来都是由着自己惯着自己,什么都是为了自己好。   可如今看来,是自己错了?   恐怕父亲从一开始就算计着让自己嫁给表哥亲上加亲吧,想把许家和皇室紧紧绑在一起,为了稳固许家的地位。   那她算什么?   许长松语气带上怒气:“你知不知道嫁给远致你的未来是一片光明!且不说日后是皇子妃。”   他压低了声音,情绪激昂:“你就没想过,日后登上后位又是怎样的光景!”   “你不是向来和韶安公主不对付?日后爹扶持远致登上皇位,你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那区区公主又算什么!”   许玖玖张了张嘴,错愕的没说话。   父亲竟打算的是废太子,扶持表哥登基。   一旦暴露,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且不说别的,就光废太子一条就极为艰难。   太子智乎近妖,运筹帷幄,功绩无数,岂是说废就能废的!   何况表哥不如太子根基深厚,才回帝都不久,父亲何至于如此心急,如此大逆不道。   再一个,在这场他的精心计划中,她这个亲女儿就只是一个维系表哥的筹码和纽带,甚至不考虑自己的终身幸福。   许玖玖愣了许久,颤着声音说:“我不同意,我不会嫁的。”   她喃喃道:“爹,你清醒一点吧,许家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何苦将置满门于危险之中……”   丞相面容露出颓色:“爹老了,身子也不好。总想着,能拼一把就拼一把,远致又不是没有这个能力。何况淮南侯同爹关系要好,一直是同一个阵营,待世子来了,未尝没有能力去赌一赌……爹是不甘心……”   “乖女。”许长松坐在椅子上,神色有些悲伤:“爹就你一个女儿,爹以后若是没了,你怎么办。”   许玖玖没想到,父亲处心积虑竟然是为了自己。   ……   -   傍晚   将军府   魏菱星刚迈过门槛,云晗急急忙忙上前拦住去路,抱拳行礼,面上愁眉苦脸:“公主,您快去看看将军,将军情况不好了!”   “怎么了?”魏菱星有点疑惑,“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差点就说成了昨夜,还好脑子转的比较快。   不过的确,今天早上临走还好好的,怎么一个白天过去就不妙了,难不成今日办事的时候被伤到了?   可是世界上怎么会有人能这么轻易伤到秦骁呢。   魏菱星神色古怪:“我记得你是秦骁身边的贴身侍卫吧。”   云晗一怔:“是的。”   魏菱星再次无语:“你家主子情况不好了,你找我有什么用,你找太医去吧。”   云晗:……   他还真没想到有人会这么回答。   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说:“太医看过了,只是情况比较严重。将军醒时嘱咐臣此事是因为您而起,要臣务必把您请过去。”   魏菱星满不在乎:“哦,那我要是不去呢”   “那臣怕是要卷铺盖走人了……”云晗额上滴汗,真诚的恳求:“公主,就当臣求您了,您就去一趟吧。”   魏菱星一听此话,破防了。   面对秦骁这种人,她可以无情无意无理取闹,但要是有人会因自己受累,她就会心生愧疚,从而良心迫使自己不得不跟着别人的脚步走。   果然樱桃说的没错,心软是病啊!   魏菱星面无表情的答应下,跟着云晗一起往秦骁那边去。   不是魏菱星真的心如磐石,而是她总觉得秦骁有阴谋。   上午走的时候,他刻意强调昨晚自己说过的那句话,就是为了日后拿捏自己。   她要是顺着他的心意走,那不开心的一定是自己,而不是恶劣的秦骁。   魏菱星虽然偶尔也无赖,但是可从来不做拿着身边人威胁别人,秦骁就不一样了,竟然拿着身边人的仕途要挟她。   无耻至极。   将将走到屋门口,浓郁的中药味钻进魏菱星的鼻子里,苦的她小脸一皱。   拿起锦帕捂住鼻子,魏菱星心想,难道还真的病了不成。   秦骁身体至于这么不好吗?   同样是差不多点睡的,自己就生龙活虎的嘛。   抱着怀疑的心态,魏菱星甚至觉得秦骁是做戏做全套,故意为了让她心生内疚。   也不是没有可能。   走进屋子里,药味越发浓郁。   屋里屋外的的丫鬟行色匆忙,手里端着水盆和帕子,进了里屋。   “人呢?”   云晗摆手示意:“里头躺着呢。”   魏菱星还是第一次仔细端详他的房间。   上回漏夜摸进来睡,来去匆忙,也没细细看。   此时倒是趁机打量一番。   他房间很大,整体看上去清冷空旷,不过该有的陈设均是精致上好的物件,像是他喜欢的风格。   绕过屏风,就见一个丫鬟在旁边换水,干净的帕子被打湿拧干后折叠成方块,放到秦骁的头上。   秦骁盖着被子躺在床上,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双眸紧闭,像是不适极了。   云晗小声解释:“这马上要喝第二回 药了,今日上午出门没多久将军便觉得不适,正午时更是发起了高热。御医来看时说是感染了风寒发热,若是高烧今晚还不退,问题恐怕不好。”   竟然这么严重?   魏菱星走到床边将帕子拿起,手放到秦骁额上摸了摸,果然一片发烫。   她又去将帕子冰了冰,重新放好,秀眉紧锁:“秦骁以前身体怎么样?”   云晗微叹,缓缓说道:“将军身体一向好,也不知道这回是怎么了。太医诊断时也说,久不生病的人一旦病来如山倒,将军这回要吃苦头了。”   魏菱星心中升起愧疚。   若是这么说,那秦骁此次生病只能是因为自己了。   昨夜雨太大,自己抱着他在门口站了许久,秦骁背后全湿,进屋的时候自己倒是换了干衣服,可秦骁却是穿着湿透的里衣凑合。   而且她自己知道,她睡觉不老实,半夜总喜欢踢被子,秦骁这样湿着睡一夜,半夜时兴许被子都没有……   想到这里,魏菱星更加无地自容,看着秦骁此时不设防的脆弱模样,柔声说道:“秦骁这边我来照顾吧,你们在门口候着,我随时叫人。”   云晗微不可察的一笑,乖巧道:“是。”   等云晗离开,屋子里只剩下秦骁和魏菱星。   魏菱星坐在床沿看着他,细心的替他掖好被角。   想起太医说的话,心里沉甸甸的。   希望秦骁能够快点退烧……   她摸摸秦骁的手,冰凉凉的,又双手捧住他的手搓了搓,在唇边呵热气,希望他能温暖一点。   就这么干坐了一会儿,门被叩响。   魏菱星约莫着应该是该喝药了,起身拉开了门。   可打开门却见门口站着一个穿着水蓝色衣裙的女子,手上端着托盘,看起来有些面熟。   那女子见是魏菱星出来,眸中闪过慌乱,强作镇定道:“伏霜见过公主。”   魏菱星柳眉微皱,一听名字,记起了此女是谁。   是上次同秦骁吵架的时候,在屋里抚琴的女子。   看了看她手中托盘,魏菱星懂了。   趁着秦骁生病来搏好感的。   不过魏菱星对这种女人一向没什么好感。   毕竟在父皇的后宫里也有这样的女人,而她一来是不会审时度势,二来是不自量力,三来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还有几日婚期就要到了,她不老老实实呆在后院当鸵鸟,倒是上赶着来招人不喜欢。   要是秦骁真喜欢她能恃宠生娇来给自己难看便罢了,可她算个什么东西呢。   魏菱星在宫里很少处罚宫人,总是觉得为奴为婢本就不易,多体谅下人,让诸人生活的舒服些,平时也懒得动脑筋动脾气,什么都交给樱桃去做。   可这不代表,她这个在宫中生活了十八年的皇室公主,真的傻兮兮的任人宰割。   魏菱星此刻本也心情不好,下巴微抬了抬,淡淡道:“这药怎么在你这?”   伏霜颔首恭敬道:“伏霜听闻将军病了,途径药房,便想着顺路将药送过来。”   哦,顺路?   魏菱星贴心的缓缓言道:“那你可要进去看看将军?”   伏霜一怔,柔弱道:“也好。”   你想得美。   魏菱星淡淡一笑:“那你等等,我进去问问将军可否愿意见你。”   她转身进屋将门关上,往里屋的方向走去。   不出一会儿就把门打开,遗憾的说:“将军呢,现在不想见你。你把药给本宫吧。”   魏菱星看了一眼药,伏霜不甘心的把托盘递过去,说道:“那……伏霜就告退了。”   接过托盘,魏菱星满意的点点头:“回吧。”   伏霜转过身,魏菱星又道。   “还有。”   她回眸。   “婚前本宫都不想再看到你。”   魏菱星笑得温和,说出的话让伏霜不寒而栗。   她早知韶安公主不好惹,跋扈狠辣,果然如此。   待伏霜走了,魏菱星志得意满的将托盘端进屋,搁在床边的小桌上。   她细心的端起药碗,舀一勺药汁放在红唇边上吹了吹,正欲抬眼说醒醒,喝药了。   就见秦骁躺在床上,虚弱睁开了眼睛,淡淡的勾起笑意看着她。   他声音很轻:“魏菱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一面。”   这是什么意思。   魏菱星有一点点不高兴。   是不满意她撵走了后院的女人来看望吗。   还是觉得她撒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谎,觉得她两面三刀?   魏菱星将药碗搁在腿上,不悦的嘟囔:“你要是想要她来,那我去把她喊回来的就是了,干嘛这样讲。”   说着她就把碗放回了托盘里,起身欲离。   ……   “别去。”   秦骁一把攫住魏菱星的手腕,声音嘶哑:“不要去找她。”   “你一个人就够了。” 第26章 再一次 ?怎么又在同一张床上睡了……   魏菱星身形一顿。   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   他方才……说什么?   别走?   魏菱星回头看向床上的秦骁, 只见他静静的看着自己,黑眸中带着淡淡笑意。   倒是没有平时那种欠打的样子。   魏菱星松了口气,勉强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所以, 他并不是要别的女人过来,只是……只是随口讲讲而已。   不过, 干嘛讲的那么暧昧!   还说只要自己一个人就够了。   魏菱星的小脑袋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该不会是……   喜欢上自己了吧???   狐疑的看着秦骁, 魏菱星越想越觉得可能。尤其是秦骁最近的行为都十分诡异, 再看看今日说的, 这算什么。   再说了,喜欢上她帝都第一美人简直是再正常不过了,她可是美貌与智慧并存, 善良与才艺齐飞的韶安公主。   之前眼瞎,如今正常了,也是能理解的。   她小脑瓜里又想了想, 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道:“秦骁。”   ?   “你说这话, 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魏菱星调子拖了很长,一副半信半疑小心试探的样子。   秦骁的笑意僵在嘴角。   ……有这么明显吗。   秦骁看着魏菱星的小表情, 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明明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她, 但是又情不自禁的往她的身边靠拢。   好可怕的女人。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   一改往常的桀骜,垂睫掩去眼底复杂神色,淡声说:“魏菱星。”   “怎么。”   秦骁缓缓抬眼,轻飘飘出口的话却说的有些艰难:“我要是说, 不是呢?”   魏菱星翻个白眼, 无语道:“你不喜欢我你说这话干什么,耍我玩呢。”   她语速很快,软软的嗓音像嘟嘟弹出去的糖豆子:“还好我不喜欢你, 不然我听见这话肯定趁你病要你命。”   “真是的昨天晚上还抱着我睡觉君子的不行,今天说些暧昧的话扭头就我不喜欢你。”   “我也不是在乎你还是怎么着的,反正你这人就是特别特别特别过分。”   ……   秦骁慢慢笑起来,微扬一扬眉,懒洋洋的:“你不在乎你说这么多?”   魏菱星小脸一皱,仔细的想了想,老老实实的说:“我就是觉得你长得挺好看的,又是我以后的驸马,不然我才不要跟你讲。”   她越说越不高兴,怎么也不明白自己这么一个老实巴交的人,怎么就摊上这样一个夫君。   站起来气呼呼道:“反正你也醒了,你自己照顾你自己吧,天色也不早了,我去吃饭睡觉了。”   秦骁勾唇笑着,装模做样起来:“嘶——头疼呢。”   “未婚妻——?”   魏菱星脚步停下,回头看着秦骁,无语中又带点心软。   他现在脸上还浮着不正常的淡粉,双目失了往日清明,浑浊不清,分明是高烧不退的样子。   就算他说不喜欢自己,但是未来是要做夫妻的人,她也不忍心这样一走了之。   轻轻跺跺脚,魏菱星认命般坐回原位,又撅着小嘴不情不愿的伸手探他的额头,还是一片滚烫。   没好气的说:“你饿不饿?晚上都没吃东西吧。”   秦骁勉强支起身子靠在床沿的靠背上,歪着头看她,眼里升起一丝软绵无力道:“……饿呢。”   魏菱星看着秦骁,他迷蒙不清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她,其中带着复杂又看不清的笑意。   说话拖长了语调,漫不经心的,欠的一如往常。   魏菱星觉得自己还是太老实,心软的弱点被他拿捏的死死的。   不过,昨天自己需要他的时候。   他陪着自己,也做到了最好。   算了,不跟病人计较。   她侧目看了眼天色,哄小孩似的说着:“行,你等等我去叫人。”   秦骁嗯了一声,魏菱星起身去了门口,吩咐云晗将食物送进来。   没等太久,云晗提着食盒过来轻声说道:“御医叮嘱了将军如今饮食应清淡,厨房便做了这些,底下那层是给你您准备的,您也用些吧。”   魏菱星点点头,提着食盒回去,将里头的东西摆到小桌上。   天色很暗,魏菱星点上屋里的烛台,顿时一片明亮。   厨房给秦骁备了清淡的肉糜粥,不稀不稠刚刚好,一道清炒竹笋,一道青菜,还有一份补身子清热的汤。   魏菱星又把底下那层拿出来,红烧肉,清蒸鲈鱼,辣炖肥牛,杭椒牛柳,加上一碗排骨玉米汤,一份米饭。   好香!   魏菱星早饿了,立马将肉糜粥放到秦骁碗里,又往他手里塞了一个勺子,敷衍道:“吃吧,我也吃饭了。”   秦骁:……   他靠着没动,静静的看着魏菱星,一副小可怜样:“我手没力气,吃不动。”   魏菱星拿着筷子的手静止。   她生无可恋的回头看着秦骁,搁下筷子,坐到了床边,甜甜的假笑:“是不是要我喂呀?”   秦骁点头。   魏菱星笑意顿无,饿着肚子端起碗,一勺一勺的吹凉了喂到秦骁嘴里。   冷不丁说一句:“小心烫。”   享受着魏菱星的服务,秦骁觉得头都不那么疼了似的。   他心满意足的吃完饭,又盯着魏菱星看。   半晌。   悠悠道:“魏菱星。”   “嗯?”   魏菱星坐在桌前吃着自己美味的食物,心情好了不少,软软的应着。   “又不舒服了吗?”   “没有。”   他淡声回着。   而后,极为缓慢而又慎重的说着:“魏菱星——”   “以后,我会照顾好你的。”   此时的魏菱星并没放心上,浑然不知这承诺于秦骁而言意味着什么。   一门心思都在碗里,想当然的以为他这么说只是为了感谢自己对他的照顾,加之对父皇母后以及哥哥的承诺使然。   随口回道:“现在不是我在照顾你吗。”   你在说什么胡话。   秦骁没吭声,就那么看着她吃饭,慢慢的,歪着头睡着了。   魏菱星吃饱喝足以后发现秦骁靠着床睡着了,自己又搬不动他,只能叫上云晗和自己一起,将他轻轻放平,盖紧被子,又换好冰帕子放头上。   云晗拿来几个汤婆子几个手炉,严严实实的塞进被子里,里头顿时暖烘烘的。   魏菱星知道感染风寒的话最忌讳受凉,多发发汗好的才快。   天已经黑透了,这一夜最是关紧。   干脆就别睡了,在床边守着。   魏菱星趴在秦骁的床边,一副纠结的样子将小手伸进去握着秦骁的手,十指相扣卡的死死的,迷迷糊糊中也睡着了。   睡前还想着,这样秦骁若是醒了,自己能第一时间知道他动了。   夜渐深了。   斗转星移,圆月息隐。   秦骁做了个梦。   幼时的他才被经历了无父无母的日子,过着四处流浪,饥寒交迫又食不果腹的生活。   寒冬腊月里,他没厚衣服穿,又掉进了冰湖,爬上来的时候发了高烧,夜里躺在无人使用的马棚里,紧紧的缩成一团。   他手脚皲裂,冻得青紫,嘴唇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呢喃道:“好冷……”   就在他意识渐渐模糊,以为自己濒死之际,忽然感觉到一丝温暖,照亮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他勉强睁开眼睛去看温暖的来源。   是个甜丝丝的小太阳。   梦里的他觉得自己上了极乐世界,出现了幻觉。   怎么会有看起来就甜丝丝的太阳呢……   直到那个小太阳脆生生开了口:“秦骁。”   它直直奔着自己怀里来,笑得甜软:“你抱抱我嘛~抱着我就不冷了。”   小秦骁眼睁睁看着小太阳进了自己怀里,变成了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   梦戛然而止。   秦骁有些不舍,缓缓睁开眼睛,醒了这个荒诞而通苦的梦,身边——   正趴着他的小姑娘。   他微微动了动手指,就发现自己的手被一只小手紧紧的夹着,都给夹麻没直觉了。   也不知道这姿势她难受不难受。   秦骁将头上的帕子摘了,下床轻手轻脚的将魏菱星抱上床,掖好被角,自己躺回原来的外侧。   眉目温柔的笑起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梦见过幼时了,不过这次……   他觉得挺好。   好像再苦……也能捱。   翌日。   二人再一次一同醒来。   魏菱星起身打了个呵欠,准备下床的时候,又看到了秦骁似笑非笑的眼睛。   ???   他俩怎么又睡了?   魏菱星指指秦骁,又指指自己,吞了口口水。   ?什么情况。   秦骁好心的解释:“我昨夜退烧了后发现你爬起来死活要上我的床,我手脚虚弱无力,只能任由你肆意妄为。”   末了又觉得不够,说道:“我可是委屈的很呢。”   魏菱星呆若木鸡。   不过,这的确像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她手脚麻利的爬下床,想起什么又飞快拐回去摸了摸秦骁的头,说道:“嗯,退烧了,我走了。”   魏菱星正准备脚底抹油跑掉的时候,秦骁悠悠道:“你没醒的时候,收到慕婉的消息了。”   一听这话,魏菱星又巴巴的跑回去,期待的看着秦骁:“什么呀?”   秦骁微微叹了口气,扶了扶额,说道:“我大病初愈,记性也不好。昨夜有人挤我我都没计较,结果睡完人就要跑呢。”   ……   真的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魏菱星甜美的笑着,向秦骁撒娇道:“秦骁~你最好啦,告诉我嘛。”   秦骁恍惚看到了昨夜梦里的小太阳。   她也是这样甜甜的,软软的,跟自己说着话。   还挺受不了。   “行呢。” 第27章 三日备婚 樱桃回来啦   魏菱星乖巧的坐在床边, 微微抬头看着秦骁。   美人在前,秦骁垂眸与她两两对视,心突然一软, 似漏跳一拍。默了一瞬才说道:“ 你同我说找人的那天凌晨,有一名同名女子从南门出去了。”   南门。   林州在凌渊最南, 接壤定国, 慕婉会不会是回家去了?   只是她这样一个女子, 这路途迢迢山高水远, 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魏菱星心中担心微微一叹,只听秦骁懒洋洋的问道:“现在能跟我说说怎么回事了?”   ……   该不该说?   如果告诉秦骁的话,会不会有什么不利因素呢。   纠结了好一会儿, 魏菱星颇为艰难的说道:“也不是不能告诉你。”   “就是……这名女子是二皇兄的心上人,从林州来的。二皇兄原本是打算将这名女子介绍给父皇和母后,但谁知没几天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秦骁神色未变, 淡淡道:“那我知道了。”   诶?   魏菱星奇怪的看过去。   秦骁目中露出思索:“去年我应是见过她一次。那女子就站在魏远致身边, 神色亲昵,估计就是你说的慕婉。”   他语气很淡:“魏远致是许长松那老东西的亲侄子, 却无心皇位想娶一个平民,许长松能甘心?估计这事也是许家做的, 想推魏远致一把。”   原来是见过。   魏菱星对慕婉好奇,追问道:“那慕婉好看吗?”   秦骁一怔,又玩味的看着魏菱星,扯唇散漫的笑:“你这么关心她做什么。”   “我好奇还不行吗???”   秦骁啧一声, 抬手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袋, 起身说道:“没你好看。”   他起身起到一半,又颓然栽到床上堪堪坐好,倒抽了一口凉气, 扶住额头没说话。   见他这样,不知道是不是昨夜烧没退全。魏菱星有点害怕,上前扶了扶他的胳膊,小声问:“怎么了这是,头疼吗?”   秦骁垂眸揉着太阳穴,深深舒了口气:“嗯,头疼。”   一看这情况,魏菱星也急了,一把将秦骁搭在肩上的外衣脱了,就要把他往床上摁,口中蜜糖似的声音清脆急促:“那你还是别去上朝了,你病成这样怎么去呢?我这就替你同父皇告假!”   秦骁猝不及防被她摁到床上,有些哭笑不得。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老实的按着魏菱星的意思躺在床上躺好,扯了扯她的裙角:“云晗已经替我告假了。”   他眸中带上淡淡的笑意,嘴里却带了丝玩世不恭的语气:“陛下说要我好好在府上养病呢。”   “还说……”   ?   “还说——不日要同韶安成婚,便一直歇到婚后七日罢了。”   秦骁说完瞧了一眼魏菱星,语气中颇有些可惜:“你这几日也出不去了,就在府上好好照看我吧。”   像是怕她不同意,还自然的添了句:“将自己惹出来的事情负责到底乃是应当的,是不是,公主——殿下?”   魏菱星算是听明白了,秦骁这是在告诉自己,这几天都要在这照顾他一直到病好了为止。   ……本来也不是不行,毕竟弄成这样的的确是因为自己。   不过被秦骁用这种暗示加威胁的语气说出来,怎么就觉得这么让人不高兴!   坏嘴巴。   以后趁你睡着画乌龟给你。   魏菱星得意的想着,不屑的看了一眼秦骁。   她想象了一下画面,心情顿时多云转晴,大发慈悲道:“可以。”   她从侧屋拿出笔墨纸砚,在秦骁旁边的圆桌上坐下,执笔写了起来。   :二皇兄,慕婉那天从南门出去了,你或许可以想想你们之间有没有共同回忆的地方,或是回林州的路上找找……   魏菱星洋洋洒洒写了一张纸,床上的秦骁忽而道:“给魏远致的?”   “对啊,我得给二皇兄报信,让他快点找到慕婉,慕婉和二皇兄相爱多年,感情甚笃,我都被感动了……”   秦骁静静的听着,忽而扬高了声音,沉稳道:“云晗。”   云晗应声从屋外轻步走进,颔首行礼道:“将军。”   他下巴微抬指了指魏菱星的方向:“将公主这封信送到二皇子手里,要快。”   “是。”云晗利索应下。   上前一步走到魏菱星身边,双手托起示意。   魏菱星有点傻眼,呆呆的将信递到了云晗的手心。   秦骁怎么突然这么好心要帮她的忙?   事出反常必有妖,魏菱星看着秦骁,表情有点惊悚。   待云晗出去后,秦骁放松了神色,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勾唇笑道:“魏菱星。”   魏菱星觉得此人实在小气:“……你又想要我感谢你吗?”   “……不是。”   秦骁有点无语,笑意敛了一分,继续问道:“你方才说二皇子和慕婉相爱多年。”   他掂量了一下,随口试探着:“你被感动了?”   他说完突然觉得自己问的这话怪怪的,下意识装模做样起来,漫不经心的讥笑道:“爱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你也信?”   魏菱星眉头一皱,有点不高兴了。   “我为什么不能信?”   她觉得难以置信,反问道:“非要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嘴巴坏感情淡薄才好吗你觉得?”   “……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骁暗道不好,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一时有些头疼。   他原本是想问问魏菱星对感情的看法,结果弄巧成拙。   怕魏菱星又多想,秦骁中止了这个话题,“你就当我没说吧。”   魏菱星撇撇嘴没继续跟他争,随手拿了本书看起来。   屋里出奇的沉默。   秦骁知道自己惹了小姑娘不高兴,很有眼力见的不敢吱声,静悄悄的等着她什么时候气消了先理理自己。   他这张嘴他还是清楚。   说难听点。   有时候面对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多少有点不知好歹。   他自己平时名声虽坏,人人都以为他是花丛浪子,男女之情熟稔非常。   实际上,他连句哄人的话都不会说,也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他知道自己喜欢她。   越来越喜欢。   但是还没想好究竟怎么去面对她。   天知道他听到魏菱星问自己是不是喜欢她的时候,自己有多么慌张。   千军万马,战场厮杀的时候他秦骁没怕过。   偏偏面对一个小姑娘轻飘飘的一句话溃不成军。   有时候他甚至庆幸。   还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   他如今的状态,若是小姑娘动了情,是要伤心的。   屋里的烛光温和明亮,外头偶尔传来几声鸟鸣,清幽静谧。   只能听到清清浅浅的呼吸声,和她偶尔翻阅书卷的声音。   秦骁支起身子靠在床沿,看着她的目光柔和深邃。   良久——   秦骁有些耐不住了。   冷不丁问:“还生气呢?”   “啊?”魏菱星头也不抬,傻傻的问:“生什么气?”   秦骁:……   真忘了还是在装傻呢。   他琢磨一下,试探着说:“真忘了?”   魏菱星满不在乎的:“哦,你说这个啊。”   “本宫大人大量,不与小人计较。”   秦骁:……   他扬一扬眉,语气带上了三分欠打,三分不满,四分无理取闹,说道:“那你不计较怎么半天不理我?”   魏菱星闻言放下书,回头看了一眼秦骁,一脸看傻子一样的表情:“我跟你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   秦骁听着这话怎么听怎么不是滋味。   怎么就没话说了。   “魏菱星。”秦骁扯唇:“我发现你这人怎么这么恶劣。”   “哦。”   “是嘛?”   魏菱星一本正经:“跟你学的。”   ……   随着和秦骁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魏菱星一句话噎死人的功夫越发炉火纯青。   再也不是之前那个总是被气的无话可说的傻子了。   魏菱星把这称之为以毒攻毒法,目前来看,十分有效。   -   在将军府的日子过的很快。   秦骁身体底子极佳,在卧床几日后很快病愈,又恢复了曾经生龙活虎的状态。   这几天里,魏菱星白天来陪着秦骁,晚上回自己房里睡觉,两个人偶尔斗斗嘴,聊个天,倒也不觉得烦闷。   ……反正没有再睡在一起。   日子转瞬即逝。   还有三日即将大婚,魏菱星也是时候回宫了。   宫外来的仪仗马车早已隆重而又恭敬的停在将军府正门口,准备迎接公主回家。   今天日子特殊,魏菱星特意盛装打扮了一番,喜笑颜开的坐上了回宫的马车,连个再见也没顾上说。   秦骁抱肩倚在在门口看着人远走,一言未发。   良久,云晗小声提醒道:“将军,将军?”   “您看好长时间了,是不是不舍得公主啊……”   秦骁怔怔回神,瞥了人一眼,抬手朝着云晗头顶敲了一记,声音极淡:“就你话多。”   -   魏菱星一路上掀开帘子看着外面,不知道怎么的,明明离开也没多久,如今回来倒觉得恍如隔世。   心态到底是不一样了。   待到了星粹宫的时候,魏菱星一下马车,樱桃正在门口欢喜的迎着。   “公主!”   星粹宫余下宫人恭恭敬敬的跪倒一片同魏菱星行礼,她欢喜见着樱桃又回了家,让诸人都去领赏,独领着樱桃回了内殿。   魏菱星打量了一下樱桃,弯眸一笑:“好不容易回来了,太子哥哥那边是怎么说的?”   樱桃一听太子二字,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纠结。   这半个月内种种,情感复杂,进展诡异。   她实在不知道怎么说。   又想起昨夜魏洲寒将自己抵在门上动弹不得的样子,顿时脸红如血,一直红到了脖子根,艰难道:“一言难尽……” 第28章 傅九翎 你要当我嫂子吗?   魏菱星一见她这表情, 狐疑的将自己的脸凑近看着她:“到底怎么了?”   樱桃左思右想,紧紧闭着嘴,大脑飞速运转着。   毕竟公主一直担心自己会被太子欺负。   虽然事实就是自己被……变相欺负了几下, 可是总归自己好好的站在这了,哪儿也没少。   何况这个欺负的方式始终是难以启齿了些。   虽然不到那种地步……   可也算是十分亲密。   难不成要自己对公主说。   太子殿下对自己意图不轨, 虎视眈眈, 强取豪夺, 不安好心!   最重要的是, 说出去能信吗。   太子从来没有在除了他们二人以外的任何人面前透出一丝丝异样。   就连自己也未曾察觉。   原来清冷疏离的魏洲寒,私下竟然这么欲。   最重要的是,公主的亲哥哥对公主身边最亲密的侍女有心思, 樱桃有点怕魏菱星承受不住。   纠结了好久,久到樱桃觉得公主甚至能把自己盯出一个洞来,才干涩的说:“公主啊, 你觉得太子殿下会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子?”   谁知魏菱星一听这话, 立马直起身子拉着樱桃去桌边坐下,给二人各倒了一杯茶。   认真而又如释重负的说:“吓我一跳, 我还以为你有事呢,原来是太子哥哥的事情。”   她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怎么会问这个, 是不是你也觉得,太子哥哥根本不喜欢女人?”   ……   樱桃无语凝噎。   原来公主这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是因为,她以为自己发现了太子的性取向不正常所以才紧张的不敢讲话。   她喝了口清茶,颤巍巍的抬眼:“不是。”   “我觉得。”樱桃小心看着魏菱星的表情:“殿下可能是喜欢我。”   ……   ???   魏菱星震惊不已, “你说你觉得哥哥可能喜欢你!”   樱桃心想, 不是可能。   是一定!   她想起昨夜自己被压在门上动弹不得,身前的魏洲寒一手撑着门,一手不容置疑的将她圈在怀里, 清冷好闻的气息萦绕在鼻腔。   小巧的耳尖被他吻的濡湿。   就听他压抑而又动情的说:“要想我。”   魏洲寒说,樱桃,你要想我。   她吻后又惊又羞的落荒而逃,谁知第二日再见面,他还是那副疏离淡然的模样。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虽然樱桃猜不透魏洲寒到底是怎么个心思。但是她能确定,他对自己绝对不同寻常。   就算不是喜欢,也是想要霸占的!   樱桃盯着魏菱星,沉重而又缓慢的点点头。   魏菱星脸色变幻不停。   一会儿是难以置信见了鬼,一会儿又是了然能理解,又变为愤怒,又变为平静,最后,一脸笑嘻嘻的说:“樱桃,你想当我嫂子吗?”   !   事情的变化怎么是这样!   樱桃震惊于魏菱星的脑洞,后退了一步,“怎么会这样说。”   魏菱星设想了一番,面上美滋滋的:“我还一直以为太子哥哥不喜欢女人呢,原来不是!虽然我万万没想到,但是太子哥哥喜欢你是好事啊!”   她继续说道:“你若是也有意,那我这就向父皇请命,让你风光嫁给太子哥哥,不好嘛?”   樱桃还真没想过嫁人。   一来魏洲寒压根没这个意思,二来她对魏洲寒的感觉不到那个程度,三来魏洲寒以后是要登顶帝位的人,压力太大。   退一万步讲,万一他只是把自己当成个取乐的玩意儿呢。   宫廷剧里不都是这样。   上位者想要什么,下人是没有反抗的余地的。   她连忙拒绝了,“我不想我不想!可千万别!”   魏菱星失望的哼唧两声,恨铁不成钢的说:“本来我也是很想让你当我嫂子的,虽然你比我还小一岁……可怜我这哥哥忒不争气,好不容易对女人有回意思,一提起要嫁人,吓的立马拒绝了……”   她小叹一口,说道:“那这样,你们就自由发展好了。”   魏菱星紧紧抓住樱桃的手:“有事情可一定要告诉我!不可以自己胡思乱想,我永远都是你的后盾。”   樱桃感动的眼含热泪。   二人姐妹情深了一会儿,外头的雾月进来说:“公主,教坊嬷嬷来啦。”   魏菱星一听外人要进来,很快定了神,沉声:“传。”   教坊嬷嬷身后还跟着四个年岁不小的嬷嬷,个个面容和蔼,躬身恭敬。   为首的那位到魏菱星跟前后,几人一同跪地行礼:“奴婢参见公主,公主万福。”   魏菱星虚扶一把免了礼数,就听为首的嬷嬷笑着说道:“奴婢堇春,今日来是教您大婚时的流程和一些规矩,有些繁琐,您可得记好了……”   魏菱星打起十分精神听着,时不时还有嬷嬷演示方便她看的更直观。   这一遍下来,半日都过去了。   听的魏菱星头晕脑胀。   公主出嫁,还是最高礼仪,此乃是国喜。其中有祭天祭祖朝拜迎亲各项环节,从凌晨夜里出发,一直忙到晚上进洞房。   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这三日里嬷嬷回来两天,分上午下午四次,最后一天乃是各部整理检查,次日凌晨婚礼开始。   魏菱星又紧张又头晕,悄悄带着樱桃出了星粹宫,趁午间休息片刻。   虽然成婚的是魏菱星,可樱桃也是一同记着的。   作为魏菱星身边最贴身最信任的人,她有义务和责任替她提醒。   半日下来,两人筋疲力尽。   天色已暖,草长莺飞。   宫中偶然能见几个来踏青放风筝的妃嫔。   魏菱星想吹吹风冷静一下,带着樱桃上了靠近城门的摘星楼。   摘星楼乃是皇宫内最大最高的塔楼,九层琉璃塔,其中珍藏无数,美轮美奂。顶楼是镂空白玉栏杆,站在上面,前能俯瞰整个皇宫,后能纵览帝都景色。   魏菱星同樱桃并肩站在摘星楼往下看着,高处风大,魏菱星今日华丽的衣袂猎猎飞扬。   皇宫门前突然一阵骚动,城门大开,士兵两侧排开挡住平民,从中缓缓走进一队车马。   为首的黑色骏马上坐了一名年轻男子,一身深紫锦袍,乌发用玉冠高高束起,姿态桀骜。   魏菱星觉得眼生,随口问:“此人是谁?”   樱桃往下看了一眼,“淮南侯世子,傅九翎。”   淮南侯世子,听着有些耳熟。魏菱星侧耳问道:“是不是许配了邱琰儿的那位?”   樱桃点点头。   魏菱星也没多想,伸了个懒腰说道:“成,咱们再歇一会儿就回宫。等等我去父皇母后那问个安,下午还得记流程。”   半刻钟后,二人又慢悠悠的从摘星楼去了父皇所在的勤政殿。刚一到门口,就听见勤政殿大门外的步伐沉重纷乱,魏菱星站在台阶上回眸看去。   正正见一名紫衣男子迈进了门槛。   他生的风流桀骜,一双桃花眼色如春花,眸光流转间,眼角眉梢莫名带了些锋利。   是傅九翎。   她看了一眼,提裙缓缓进了殿内,乖巧同父皇见礼:“韶安给父皇请安。”   皇帝见自己宝贝女儿来了,笑道:“来父皇这。”   魏菱星一边站过去一边轻声说:“父皇,外头淮南侯世子来了呢。”   皇帝笑意未改,拍了拍她的手。傅九翎同时进了正殿,深深看了眼魏菱星,唇角噙了丝意味不明的笑意。行礼道:“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魏菱星颔首问好,没再说话。   皇帝同傅九翎寒暄了几句,让魏菱星先去母后那里,她便乖巧的出了大殿,往凤仪宫去了。   魏菱星想起刚刚傅九翎的神态,心底闪过一丝难以名状的战栗感。   就像是被毒蛇盯上般,令人毛骨悚然。   她将这不适感抛诸脑后,同樱桃一起去了凤仪宫。   -   勤政殿内,傅九翎落座于一侧,听陛下朗声笑道:“你父亲身体最近如何啊,可还康健?朕还记得年轻时候,同你爹一起纵马当歌的日子。”   傅九翎绽开笑意,淡淡道:“谢陛下关心,家父一切都好。”   又说了几句,皇帝身边的大监引着人出了宫。   淮南候在帝都的宅院早已备好,傅九翎以后便在帝都住下,在朝中任职。   待韶安婚期过了,择良辰吉日与邱琰儿完婚。   凌渊兵权三分,二分在秦骁手中,余下的便在这位淮南候手里。   淮南侯三代忠臣良将,封地富饶,兵力强盛,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   又与太傅邱家联姻,与丞相乃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傅九翎不急不徐的出了宫,神色散漫不羁。   忽而,冷冷对身边的人说道:“方才陛下身边的女子是新入宫的新宠?”   大监眉头一皱,“世子慎言!此乃韶安公主,陛下独女。”   傅九翎了然,长哦了一声,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肆无忌惮道:“原是韶安公主,倒是本世子没眼光了。”   他笑意顿收,瞧着眼前的路,似想起什么,眼神惊人的热切。   台阶上魏菱星惊鸿一瞥,在他心里刻下了浓重的印记。   她一身鹅黄,眉眼盼兮,看向自己时神色淡然清冷,不含一丝感情。   裙摆迤至台阶下,身段窈窕,细腰不赢一握。   此间女子,实乃国色。   还未等他再说什么,大监看出他起了意,话中暗含警告:“公主殿下不日便要同护国大将军完婚,还望世子自重。”   秦骁?   闻言,傅九翎勾起一抹难言笑意,眼中掠过残忍,极慢的说:“是么——” 第29章 今日一更 那是她的夫君   帝都郊区   魏远致别院外 大婚前夕   一辆低调的马车缓缓靠近, 里头的人叽叽喳喳说着话。   “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做这种让你难过的事了好不好?”   “……”   “我真的知道错了嘛!”   “……”   “呜呜呜……你理理我好不好嘛~”   “……”   一直沉默着的人终于忍不住,深深看向怀里那个一直说个不停的女孩子,动情吻了下去。   他温柔的声音含糊不清, 却含着脆弱和深刻的爱意,喃喃道:“婉婉……以后你再也不许一走来了之了。”   慕婉仰头回应着他, 想起过往这几日, 眼泪缓缓从眼角流出。   她被找到的时候, 正在一处山谷的山洞里, 过着行将就木的生活。   直到这么几日过去,她还清晰的记得魏远致找到自己的那一瞬间,眼框蓦然发红的样子。   他本是芝兰玉树仪态不凡的皇子, 可这段日子为了找自己竟然憔悴如斯,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嘴唇干裂发白。   就连唤自己的那句“婉婉”都是干涩嘶哑。   再也不会了。   那一瞬间她就明白, 对于魏远致而言, 皇位权势不值一提,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她下定决心。   不管是谁, 都休想再阻止自己和他在一起。   不过,他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了自己了?   吻后慕婉的嘴唇亮晶晶的, 沾着不明的晶莹。她浑然不知,呆呆仰头看着魏远致的眸,爱意浓郁:“远致,你是怎么这么快找到我的呀?”   魏远致伸手轻轻摩挲她的唇角, 眸色幽深, 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韶安给我写的信,秦将军的兵力遍布整个凌渊,自然极快。”   “韶安。”慕婉眼睛一亮, 弯了眸子:“是那个一直说想见我的妹妹吗?”   魏远致点点头,压下欲念,哑声:“韶安如今在宫中备婚,不日要同秦将军完婚,怕是事忙。不过将军府倒是能去的。”   他将慕婉抱起放在膝上,让她垂眸看着自己,“想去吗。”   这个姿势……   慕婉感受到异样,脸色蓦然通红,挣扎着就要下来,“你怎么……要去!我们今日就去。”   魏远致轻笑一声,将她的发簪扶正,“不闹了。”   “别院很快就到,稍作休整就去将军府。”   魏远致和慕婉在别院梳洗更衣了一番,又坐上马车去了将军府。   还未走近,掀帘往远处看,就能看见将军府门口的下人来来往往忙碌着,处处张灯结彩,贴喜字,挂灯笼,在为大婚做准备。   慕婉欢乐的说:“好热闹呀。”   她转头悄悄八卦着:“公主和将军感情好不好?我记得之前是见过秦将军的,看起来生人勿近的模样,也不知道什么样儿的女子能降得住他呢。”   魏远致想起魏菱星,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琢磨了一下,缓缓说道:“怕是……我妹妹那样,便降得住。”   他摸摸慕婉的头:“你见了就知道了。”   马车一路驾驶到将军府门口,门口人去通传,又引着进去。   秦骁正在主厅坐着喝茶。   见是魏远致慕婉二人,将杯盏搁下,淡淡点头示意:“人找回来便好,坐吧。”   秦骁和魏远致打过几次交道,但也说不上很熟悉,是彼此欣赏的那种距离。他帮忙也只是因为小姑娘操心这事,不是为了要什么感谢。   魏远致温润一笑,说道:“不管如何,你是帮了大忙的,该谢的总归要谢,不然我心里说不过去。”   他转头对慕婉介绍说:“护国大将军,秦骁。”   又对秦骁言简意骸的介绍:“我未婚妻,慕婉。”   秦骁听见这称呼,眉梢一挑。   还没订婚就能说是未婚妻?   他侧目一看,却见慕婉微微颔首娇羞一笑。   心里泛起了嘀咕。   女人喜欢听这种?   他暗暗记下,面上云淡风轻的嗯一声,也同她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魏远致同他略微客气了几句,说道:“大婚当日我定送上厚礼。”   末了,他又添了句:“好好待韶安。”   秦骁点点头,将人好生送出去后,自己琢磨了起来。   女人都喜欢听这种亲密的称呼?   听了会高兴?   两日不见了,不知道小丫头在宫里过的怎么样,紧张不紧张。   说句实话,他这见惯了大世面的人,都挺紧张。   也……   挺想她。   秦骁这般想着,轻车熟路的□□进了皇宫。   婚前三日是不许见面的。   他得偷着来。   星粹宫   魏菱星将将才又背了一遍流程,勉强记了个大概,像条咸鱼似的趴在桌上休息。   窗柩突然响起一阵轻微的声响,如一只猫儿跃上房檐。   魏菱星没在意,懒懒的打了个呵欠。   秦骁静步走到魏菱星身后,正欲开口,门口的樱桃恰好推门进来,“公——”   她瞠目结舌,秦骁立马将食指放在唇上,示意她噤声。   樱桃识时务的说:“没事儿,我就是突然想你了来看看你。”   而后从善如流的走了。   魏菱星哦了一声,直起的身子又趴下了。   好累,结婚真的好累。   秦骁垂眸看着魏菱星,勾唇起了坏心思。   他冷不丁的伸手一拍。   “啊!!!”魏菱星吓的从凳子上跳起来,指着秦骁没好气的说:“你,你来干嘛!”   殿外的樱桃听到声音,摇头无奈的笑笑,拦住了想要进去看情况的众人,面不改色道:“公主看花眼了,无碍。”   大家放了心散开。   殿内的魏菱星瞪着秦骁,心中十分不满。   秦骁散漫的看着她,吊儿郎当又语气淡然:“你看见我这么害怕么,未婚妻——?”   他装作自然的讲出这几个字眼,盯着魏菱星想看看她的反应。   谁知魏菱星就跟没听见一样,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大白天从背后吓人我能不怕?”   秦骁不理解。   人和人的反应差距怎么这么大。   ……他也想看看魏菱星害羞脸红什么样儿。   他还没再说什么,魏菱星像赶鸭子一般:“去去去,赶紧回府,别被人发现了。”   秦骁心里一闷。   她是真的一点儿也不想自己。   待秦骁走了,樱桃扒着门缝确认了一下,才进了屋子,说:“刚刚秦将军来说什么啦?”   魏菱星不耐:“你说他是出了什么毛病,婚前偷跑进来就为了吓我一下。”   樱桃偷偷笑,凭借她曾经看过的数百部言情小说、电视剧、恋爱综艺得出结论:“秦将军喜欢你呀。”   魏菱星一脸见了鬼,“怎么可能!”   樱桃小碎步跑到魏菱星身边坐下,勾勾手指,两人的距离近了些。   这才低声说道:“你不知道,男人一般对着一个女人没事净做些没用的事的时候,多半就是喜欢上这个女人了!最近有没有发现秦将军没事老在你身边晃悠?眼神怪怪的?嘴里胡言乱语?”   有有有!   魏菱星急忙点点头,一脸虚心受教。   “你想啊,秦将军平时这么忙,怎么没事光在你身边烦人呢对吧!”樱桃循循善诱。   很有道理。   魏菱星想起前几日的对话,有些犹豫:“也不对啊,我之前问过他是不是喜欢我,他说不喜欢!”   樱桃啧一声,斜着眼看魏菱星:“这你就不懂了,男人多是喜欢口是心非的,说不喜欢也是喜欢,关键不是看说了什么,是做了什么,他否认,肯定是有他自己的原因。”   她看魏菱星听懂了,继续说:“话说回来,公主,你喜欢秦将军吗?你要是喜欢,我给你支招啊!”   魏菱星神色古怪的思考了一会儿,傻傻的说:“我觉得他长得挺好看的,现在也不抵触成婚,但是你要是说喜欢……应该还……不算吧。”   “不过。”   魏菱星认真的发言:“我还是想学学,怎么折磨他,谁要他嘴巴老是这么坏。”   樱桃老神在在的说:“这不成问题。”她又勾勾手指,魏菱星乖巧的将耳朵附过去,时不时眼睛一亮,又皱眉犹豫,最后点点头。   樱桃又确认了一遍,“从折磨人到成婚后期怎么做都会了?”   “嗯!会了!”   魏菱星看着外面的天色,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   不知不觉,到了夜间。   魏菱星从榻上起身,门口呼呼啦啦涌进来一片丫头婆子,一边笑一边高声喊着:“公主醒了——!”   她被人簇拥着坐在梳妆镜前,旁边的宫人们一字排开,红纸红绸,梳子脸盆甚至是胭脂水粉都系着红带子,十足的喜庆。   魏菱星睁着一双惺忪睡眼坐在镜子前,由着嬷嬷为自己细细的描眉画眼,红纸染一点朱唇,额中贴上牡丹样的花钿。   光是妆容化妥帖便花了许久,而后又郑而重之的戴上了凤冠。   最终她站起身子,一层层将华丽繁复又端庄的正红色嫁衣穿好,瞥见镜子中的自己,一阵恍惚。   自己从今日起,便要嫁为人妇,成为他人的妻子。   她暗暗一叹,还真是有些,无所适从。   走出星粹宫的正门,坐上早已备在门口的婚轿。   魏菱星手中拿着一扇缀满了珍珠的红绸团扇掩住半张脸,端端的坐定了。   “起轿,祭天——”   天色还深,圆月高悬,皎洁的月华铺满大地,碎星如织闪耀在天幕,如一副画卷。   待到了祭天大殿,魏菱星隔着凤冠珠帘,远远看见一身着红色婚服,稳步而来的挺拔身姿。   魏菱星不知怎么忽而笑了。   那——   是她的夫君。 第30章 大婚 别怕,我不碰你   祭天祭祖的环节是挨着的, 一来祈求国家风调雨顺,二来祈求二人婚事幸福,子嗣绵延。   二人离了约莫三米的距离, 同时完成上香,叩拜, 祈福, 而后魏菱星启程回宫, 拜见帝后。   魏菱星悄悄瞥了一眼秦骁, 见他正视前方,目不斜视,便将目光收了回来, 被身边的宫女搀扶着上了轿子。   天色还昏暗无光,约莫是将将要破晓。樱桃跟在自己身侧,悄声说道:“待您拜见完陛下和皇后娘娘, 婚礼才全是正儿八经开始了。”   魏菱星紧张的点点头, 放下了帘子。   这是流程里第一次拜见双亲,由魏菱星独自前往, 与此同时秦骁回将军府,前往皇宫迎亲。   魏菱星见父皇母后的路上还需跨火盆, 寓意无病无灾,而后,由自己的亲哥哥牵着,亲自引领至秦骁的迎亲花轿上。   魏洲寒就等在九十九层白玉阶上, 对着魏菱星清冷一笑, 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送到了花轿上。   魏菱星上花轿的一瞬间听到他说:“韶安, 哥哥永远在你身后。”   -   迎亲的队伍一路鸣锣敲鼓,彩纸四散,喜钱喜糖成把的抛出去图个祝福喜庆。   最后在将军府拜堂。   到这一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帝后和男方父母会在迎亲时去到正厅坐好,但是由于秦骁没有双亲,所以便由帝后上位即可。   将军府门口人员攒动,密密麻麻的官员携同家属挨个登记后进了府,门口收礼记账的下人们个个忙的不行,贺礼流水般往库房里进。   一会儿听一声:“太傅府送蜀锦十匹,玉如意两对,点翠头面两套,东珠一盒——!”   一会儿又听:“国子监祭酒送缠金步摇一对,苏绣屏风一扇——!”   ……   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也难怪大家下了血本。   堂堂护国大将军和陛下心头肉的大婚,谁不想送个人情露个脸呢!   婚宴早已备的齐整,满桌的珍馐美酒满满当当。   忽而,门口的关注度猛然拔高,就见许长松携许玖玖一同进了府门,送来的贺礼名单长的让人记不住。   父女二人挨个同前来打招呼的人问好。   许玖玖左右看了看,瞥见不远处的邱琰儿,同许长松说道:“爹,我去同阿琰儿坐一桌了!”   许长松点点头,按着品级一脸正色的坐到了位置上。   许玖玖摆摆手,叫了一声:“琰儿!”   她快步走到邱琰儿身边坐下,悄声说:“我听说淮南侯世子今日也会来?之前你们俩见着了吗?”   邱琰儿羞赧一笑,低声说:“未曾,说起来,今日应该是头一次见面,我只希望能远远瞧一眼,知道我未来的夫君什么模样便满足了。”   许玖玖嗔怪一眼:“若是人生的像个丑八怪呢?”   “啊?”邱琰儿面上犹疑,柔柔弱弱道:“不能吧?父亲同我说,世子才学很好,品貌出众,再者三代世袭,我必然不会吃亏的。”   “唔……也有道理。”许玖玖点点头,往门口瞄了一眼,正好见傅九翎负手而进。   他一头墨发散了两缕在鬓旁,一双桃花眼多情含笑,看起来倒是翩翩公子。   许玖玖轻轻推了推邱琰儿:“你瞧,门口那个,是不是?我看着人眼生,但周身气度倒是不凡,应是世子了。”   邱琰儿闻言看去,极轻的呀了一声,清丽的面庞微微红了,颔首道:“应是的。”   见她这模样,许玖玖挪揄道:“满意吗?”   邱琰儿不敢再看,害羞的不行,轻轻点了点头。   不远处的傅九翎察觉到目光,随意往二女处瞥了一眼,淡淡的收回了视线。   他面上笑意未改,微微勾起的唇角却带了丝轻蔑。   他曾见过画像,自然一眼认得出自己这位未婚妻。   见魏菱星之前也觉得能入眼,可如今,却是觉得索然无味了。   毕竟——   见过牡丹的人,怎么会喜欢野花。   他撩袍坐在许长松面前,淡淡笑着同人见礼道:“丞相大人,世侄代家父给您问好。”   许长松上下打量一眼,赞叹的笑起来:“老夫同你父亲多年不见,谁知你便这么大了,世侄仪表不凡,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呐。”   ……   -   外头奏响的声音越发近了,门口小厮高声喊道:“迎亲回来了——!”   众人往府门口看去,敲锣打鼓的迎亲队伍稳妥的停在门口。   秦骁从系了红绸的云驹上下来,在众目睽睽下走向抬着魏菱星的婚轿边上。   他隔着正红色的薄纱,隐隐能看到她端坐的身姿。   不知道怎么,他心跳快的不像话,就这么看着魏菱星,差点出了神。   樱桃在边上低声提醒道:“将军,您得亲自将公主抱进门呢。”   秦骁这才醒了神,朝着薄纱伸出一只手,说道:“来吧,我抱着你进去。”   魏菱星在斜眼看着他,以团扇挡住的脸上透出一丝害羞和窘迫。   虽说也不是没抱过,可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是头一回。   而且,他这说的是什么话。   来吧,我接着你?   人家成婚不都说的是,娘子之类的吗。   暗暗撇撇嘴,魏菱星将细白的右手伸出去,递到了秦骁的手心。   秦骁抓的紧紧的,轻轻一带,魏菱星从马车上出来,被秦骁拦腰抱在怀里。   新娘子的脸在进正厅之前是不许露的,魏菱星在秦骁怀里躺的稳稳的,隔着团扇悄俏看他好看的眉眼。   他身姿高大挺拔,因为常年习武,身上肌肉均匀,身材极好。   魏菱星靠在他怀里,隐隐能听到他加速的心跳。   当街围着的平民百姓隔着护卫们的封锁往这边看来,不少人交头接耳指指点点,隐约能听到几句,将军生的真好,同公主郎才女貌之类的话。   魏菱星不知怎么低低一笑,被秦骁听见了轻声问:“笑什么。”   她一怔,微不可察的哼一声:“不告诉你。”   秦骁也不在意,直视前方,扯了扯唇,欠欠的:“觉得自己遇到这么好的夫君,偷着笑呢?”   魏菱星:……   秦骁稳稳的抱着魏菱星从宾客中穿行,一路到了正厅前,喜婆笑着说能将新娘放下时,才将她放好。   这一刻,所有的目光都在二位新人身上。   魏菱星的容貌被团扇和凤冠的珠帘挡住看不真切,可她雪肤花貌,一身火红嫁衣张扬又热烈,偶尔露出的嫣然一笑,却是被人捕捉的分明。   傅九翎遥遥看着秦骁身侧的魏菱星,那双桃花眼笑意更浓,余光能窥见里头的阴佞和嗜血。   他扣紧了手下的扶手。   这么美的女人,就该在身下承欢……   他都迫不及待看到她雪白的肌肤上沁出血珠儿的样子了。   呵,不急。   -   魏菱星和秦骁双双站在正厅内,皇帝和皇后端坐在主位之上,含笑看着一对新人。   今日大场面,将军府外早已警戒到最高,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护卫着府内的所有人。   喜婆高声宣读着新人,敬香拜天地。   “新人上前敬香,致敬天地——”   拜父母改口敬茶。   “儿臣,叩见父皇,母后——”   帝后将茶接过,笑着抿了一口,只听皇帝朗笑道:“从此以后,韶安同护国大将军夫妻同心,位同一体,不分你我。”   而后夫妻对拜,新娘将珍珠团扇移开,在诸人见证下喝合卺酒。   樱桃为秦骁和魏菱星送上合卺酒,他们各执一杯,如鸳鸯交颈,将酒饮尽。   秦骁定定的看着眼前明艳不可方物的魏菱星,眼神紧张而又热切,热切之余带着复杂和压抑,尽是魏菱星看不懂的神色。   礼成后,帝后回宫。   开筵席。   凌渊的夫妻双方需要一同向宾客们敬酒,为的是感谢诸人百忙之中来参加婚宴。   而魏菱星婚服华丽繁复,不便行动,拜堂后需先回卧房更衣。   樱桃扶着魏菱星的手进了婚房,门口候着的宫女嬷嬷围上来,替人将裙摆最长的外袍褪下,换一件绣着金凤的正红大袖衫。   魏菱星缓缓走进正厅,站到秦骁身旁后,樱桃又悄悄退下。魏菱星有点紧张,低声说:“是不是该去敬酒了?”   秦骁淡嗯一声,先往前走了一步:“有我。”   不知为何,魏菱星看着他的背影,不安的心突然定了下来,跟着他一桌一桌的过去敬酒,攀谈几句,往来客套,也不觉得心慌。   一整圈下来,她几乎只是抿了那么一两口,酒都被秦骁挡下了。   酒过三巡,宾客的胆子也大了起来,打趣道:“秦将军真男人!公主的酒全都被您挡了,看来以后也是个疼媳妇的!”   大家哄做一团。   魏菱星颔首一笑,不可置否。   秦骁只淡淡的笑:“身为韶安的夫君,应该的。”   夫君二字进了魏菱星耳朵,耳垂不知不觉烧了起来。   她悄悄去看身侧比自己高许多的秦骁,一瞬间觉得,自己同他在一起也很好。   不自觉弯眸一笑,魏菱星接过一杯酒,脆生道:“这杯我替他喝。”   秦骁勾唇一笑。   天色渐渐深了,宾客也逐渐散去。   夜间是留给二位新人的。   魏菱星坐在新房里头,紧张的抠起了手。   秦骁还得将外头的人送个七七八八才会回房。   可是她紧张的手心冒汗,一想到晚上可能发生的事情,甚至希望他喝醉了别进屋更好。   新房是将秦骁的卧房重新布置了一遍准备的,装潢不比之前那么冷清,看起来多了许多人情味。   四处张灯结彩,红色的喜字贴的随处可见,床上还铺着满满的桂圆瓜子之类的干果,寓意多子多福。   魏菱星小脸一跨,天可怜见,她还不想……   虽然樱桃昨夜已经教过她一些,可是……   她自问同秦骁现在也不过是有些好感的阶段,真要这么早就生米煮成熟饭吗。   正在她纠结到底怎么办之时,婚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秦骁墨发红衣,模样恣意风流。他眼中透出微微醉意,好看的容颜带着浅淡的笑,深深的看着她。   浑然不见以前吊儿郎当又气人的样子。   魏菱星还没说话,他高大的身子欺身而上,牢牢将魏菱星压在身下,两只手抓住她的手腕,撑在她双肩两侧。   他定定的看着魏菱星,目光幽深如夜,半响没说话。   就在魏菱星打算推搡他准备略略表示抗拒的时候,秦骁突然动情的俯身吻了吻她的侧脸,呢喃道:“别怕,我不碰你。”   他声音微微颤抖,克制而又压抑,“……我想记住这一刻。”   “很美。” 第31章 洞房 哼   魏菱星的身子被他压得牢固, 耳鬓厮磨间,能闻到他身上浓郁的酒味儿。   想起婚宴时他为了她挡了那么多酒,加之她害怕新婚夜, 他却能主动说“我不碰你。”   魏菱星一颗心蓦的软了,犹豫了会儿, 娇滴滴的伸出手揽住秦骁的脖子, 一双盈亮动人的眸子看着他好看的眉眼, 主动凑上去亲了亲秦骁的唇角。   她声音甜软动人, 轻声道:“谢谢你,夫君。”   秦骁攥着她手腕的劲情不自禁更大了些,魏菱星嘤咛出声, “疼。”   他惊觉自己弄疼她,又唯恐控制不住,翻身下了床, 心跳的难以自已。   魏菱星一头乌发凌乱了些, 撑起身子坐在床上,看着他的目光楚楚盈盈, 半羞半怯。   她惊于自己方才的大胆主动,又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才这样做, 只猜是不是秦骁美□□人,才让她迷了方寸。   扪心自问,秦骁除了嘴巴坏,似乎哪儿都挺好, 容貌也长在了自己审美的点子上。   魏菱星想起在星粹宫时樱桃教自己的那些。   心中跃跃欲试。   秦骁不是喜欢自己但是死活不承认吗?   不是后院还有几个不招人待见的女人吗?   不是天天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嘴巴坏吗?   她们已经商讨出了结论。   秦骁最承受不住什么, 那她就要做什么。   欲拒还迎,欲拒还羞,让他也体会体会抓心挠肝的滋味, 逼他将喜欢说出口。   魏菱星虽然觉得自己还不算喜欢秦骁,但也是有好感的,总这样像冤家似的也不好。   樱桃说的对,感情是要努力争取,可他不开口,女孩子怎么好意思先开口呀,万一被他那所谓的理由拒绝了,不是很丢人吗。   既然男人不够聪明主动,那就好好调…教?   打定主意后,魏菱星脸红扑扑的,软着嗓音道:“夫君……”   秦骁背对着她独自冷静着,思考等会儿该怎么趁人不注意离开婚房。谁知背后传来她奶猫似的呼唤,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欲念再次不受控制。   她唤的什么?   夫君。   秦骁心笙一动,只微微回眸看她,嗓音暗哑了几分:“……怎么了。”   魏菱星见这招有用,伸出一只软嫩白皙的小手,轻轻去扯他腰间的衣服,酥软惑人:“今日是我们的新婚之夜,你要去哪儿……你不陪我睡了吗。”   秦骁喉头轻动,难耐的双目猩红。   他不知道魏菱星今夜怎么会变化如此之大,不撵着他出去便算了,甚至要邀请他一起过夜。   他真的怀疑,这小姑娘到底知不知道这个时候邀请男人留下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秦骁转过身坐到床边,目光灼灼的看着眼前绝色的小人儿,抬手勾起魏菱星小巧的下巴,指尖轻轻摩挲着,“不是我不愿陪你睡觉。”   他说的艰难:“是我怕自己…耐不住,对你做什么。”   魏菱星脸更红了,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在他掌心也没反抗,甚至轻轻蹭了蹭,软语道:“嗯……我的确没准备好……”   她掀起波光潋滟的眸,嗓音发颤,柔弱可怜:“可我不想你离开。”   秦骁身子僵住,沉默了半响。   闷着声说:“行,不走。”   他忍着。   秦骁起身去衣柜处又取了一床被子,放在外头,哑声:“要是不想我碰你,就乖乖的分床睡。”   他很想让自己冷静的如往常一般,能肆无忌惮的同她说笑,能看她气呼呼吃瘪的样子,还能掩饰好自己对她的喜欢。   可今夜他完全失控了,只能由着她走。   魏菱星见好就收,眼巴巴的说:“好。”   她食指指尖点了点灯的方向,“那咱们吹灯歇下吧?”   秦骁目光一凝,掌风微动,屋内烛火应声而灭。   整个屋子陷入一片暧昧的寂静之中。   秦骁将被子铺好背靠着魏菱星躺下,琢磨着明日该怎么帮她躲验红这一关。   熟料魏菱星快速脱了外衣,将小臂隔着被子缠了过来,低声说着:“秦骁……”   “嗯?”   她微微一叹,声音有些委屈:“我不喜欢你后院那些女人。”   “虽然我知道或许是有别的用,可我就是不喜欢。”   秦骁的心猝不及防被什么击中了般,大手将她的柔荑包裹在掌心,下意识握的牢牢的,承诺道:“好,都遣出去。”   话音一落,秦骁便觉得自己越发不像自己了。   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模样,心中跳跃升腾的火焰便暗了几分。   他若是纵容自己这样沉沦下去,会不会有朝一日……   就在秦骁紧抿着唇胡思乱想的时候,被窝里钻进来一个软软的小身子,她含糊不清的说:“秦骁,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会对你好一点的哦。”   心里突然柔软的不像话。   良久——   他极浅的说了一声,“好。”   两人相拥睡去。   大婚当日二人都乏累了一天,这一觉睡的很沉。   翌日一早,魏菱星在被窝里伸个懒腰,舒舒服服的睁开眼,就见秦骁已经醒了,站在床边将昨夜未脱的婚服解开,露出精壮□□的上身。   魏菱星余光瞥见,轻轻呀了一声,将脸埋进了被子里。   她躲了半张脸,露出一双眼睛,眨巴眨巴看着他。   秦骁也不避着,见她害羞,似笑非笑的:“昨夜不是挺主动的吗,怎么这就害羞了。”   魏菱星一本正经:“晚上的事怎么能和白天相提并论呢。”   秦骁:……   小姑娘现在还会这一套了。   他也不跟她继续拌嘴,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墨色锦袍来,刚准备穿上,魏菱星像发现了什么,嘴里说着:“等等。”   然后只穿着里衣从床上跳了下来,伸手抚上他背后的疤痕,仰头说道:“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疤?”   秦骁眉梢一挑,觉得稀松平常:“整日打仗杀人,身上有疤再正常不过。”   说罢,他低头同魏菱星抵额相对,漫不经心的扯唇:“心疼了?”   魏菱星大眼睛躲闪着他的目光,被他忽如其来的亲近惊的脸红心跳,殷红的唇却没再开口。   是有点心疼了。   他背后的疤痕纵横交错,沟壑极深,已经恢复好还留有浅褐色的疤痕,如同丑陋的蜈蚣。   这凌渊安定的天下,正是无数如他一般铁血英勇,不畏生死的将士以鲜血换来的。   怎能不心疼呢。   秦骁将衣裳穿戴整齐,拿起一片白绢,以小刀划破掌心,接了一小滩血,像是感觉不到任何疼痛般,将白绢搁到锦被下面。   魏菱星当然知道他在做什么,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愧疚。   动身从屋里的药箱处扒了一会儿,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来,细细的将他掌心的伤口涂抹上药膏。   她上好药后小声道:“多谢。”   然后走到床边拍拍手,由着下人进来替她洗漱更衣。   秦骁先行一步,去了正厅。   樱桃在魏菱星耳边问道:“昨晚怎么样?”   魏菱星脸上浮起一丝可疑的红晕,点点头:“嗯,确实吃这一套。”   二人不再多话,将魏菱星一身行头都整理完毕,前去正厅用膳。   魏菱星提裙款款而入,正厅连带着院子,乌泱泱跪了一地的人。待她在秦骁边上坐定,诸人行大礼,拜见主母:“奴婢[奴才]给夫人请安——”   大婚时陛下曾说过,夫妻二人位同一体,身份相等,说是公主驸马不错,将军夫人也不错。   今日乃是将军府的人头一回正是认主母,正该唤声夫人。   魏菱星面色平静,先是喝了管家代一众下人敬的茶,紧接着,是由伏霜代后院诸人敬的茶。   她瞧着送至面前的茶盏,没动手,反而淡淡看向了一侧的秦骁。   秦骁面色未改,食指轻轻敲了几下扶手,说道:“从今日起,蘅芜苑内所有人厚礼遣散出府。”   伏霜等人脸色煞白。   为首的伏霜端着茶杯的手颤抖起来,清丽柔弱的面庞几欲落泪:“夫人……”   她们都是不同的人送进来的,一来是将军府的眼线,二来也是想为自己搏个荣华富贵的前程,可若是这样被遣散出去,不光利用价值没了,以后的好日子却是几乎无缘了!   秦骁有些不耐,一双黑眸定定看着伏霜,冷声:“我之前同你说的都忘了?遣散费足够你们所有人一生无忧。”   他顿了顿,缓声:“若是再扰了夫人安宁。”   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伏霜只觉得脖颈一凉。   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缪婷跪着上前想要求情,伏霜将她拦下,暗暗摇了摇头。   众女不甘心的俯首称:“是。”   起身退出了大厅。   虽然她们心知肚明秦骁从未碰过她们,可是她们既进过秦骁的后院,便再难进别人的了。   活着容易,富贵却难。   如她们这样被人训练出来的女子,早已习惯了哄骗男人勾心斗角的生活,想要平静也是不能了。   伏霜等人去库房领了盘缠后,回房收拾了细软,挨个从后门离了府。   缪婷不甘心的看着将军府的方向,咬牙切齿:“咱们就这么走了?”   伏霜脸色如冰,斥责道:“闭嘴,先回别院再说!”   正厅内,因为蘅芜苑的清空而变得更加肃穆起来。   诸人心中只觉得夫人好大的阵仗,第一日便清了将军的后院,可见是个不好惹的,一时满室寂静,人人自危。   秦骁看魏菱星偏着小脸,一脸不高兴。   心里也懂了几分,当即便捏了她细软掌心,勾唇笑着说:“你说不喜欢我便将人都逐出府了,还醋什么?”   底下人倒抽一口凉气。   原来是夫人吃了醋,将军自愿将人全撵出去了!   可将军这样低声下气的哄人,这辈子还是头一回见。   魏菱星原本还不高兴着,仿佛是自己当了坏人。可秦骁这样一来,底下人疑窦骤消,还给他自己添了个宠妻的名头。   她绷不住绽开笑意。   哼,好不要脸。 第32章 旧账 至于跟你夫君翻旧账吗   秦骁见小姑娘笑了, 心底也踏实起来,对着底下一众人淡声:“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人人有赏, 都散了吧。”   待人走的差不多了,秦骁抿了口茶, 说道:“朝中事忙, 我这近乎半个月没上朝, 积压的事务太多, 得去处理一下,你在家四处走走熟悉熟悉,我将云晗留下保护你, 晚上……”   他搁盏,揉揉眉心,语气极淡:“我看看能不能腾出空回来陪你用膳。”   魏菱星一听, 好看的眉微微皱起。   她怎么记得之前秦骁都好像没事人似的, 要么在家要么在外头流连花丛,如今怎么一成婚, 反而忙起来了。   她撅了撅唇,浑然没发觉自己不舍得人走, 软声埋怨:“从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忙。”   秦骁一怔,起身到了魏菱星身前,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而后屈指轻轻敲了一下, 笑道:“晚上回来陪你用膳, 你在家好好休息。”   他大踏步离开正厅,魏菱星觉得自己好像受委屈的小媳妇,还要他来哄。   樱桃在身边偷偷笑起来, 像只偷了腥的猫儿。   魏菱星羞窘,轻轻掐樱桃腰上软肉,嗔怪道:“你笑什么!”   樱桃歪着头看她,模仿了一下刚才魏菱星的语气,笑道:“你不觉得很像埋怨丈夫回家晚的小女人?”   魏菱星见她模仿,脸皮顿时薄了起来,“竟有此事!”   说来奇怪,婚前她和秦骁的相处还是拌嘴互呛的阶段,可是如今成了婚,加上备婚的三日,也不过四天时间而已,可从心里上感觉立马就不一样了。   之前还像是朋友之间,可现在就是正儿八经的夫妻了。   樱桃低声说着:“公主,你可得克制好自己了。秦将军这样外冷内热的人,他不开口你就急不得,毕竟你急也没用。一旦磨到了他敞开心扉的时候,你想怎么撒娇耍赖,他都受得了了。”   “我会记得的。”魏菱星点点头,将这话牢牢记在心里,突然又想起什么,说道:“昨夜太子哥哥什么时候走的?婚宴时候我似乎就没怎么看见他。”   樱桃一听这话,低着头巴巴说道:“昨儿殿下事忙,提前知会过,婚宴礼成后来看了两眼,筵席也没用便走了。”   这话说完,她自己都觉得咂舌。   就是这么忙的堂堂凌渊太子,百忙之中都能抽出时间来将军府轻薄她。   昨夜,就在婚房外不远处一棵粗壮柳树下,她被魏洲寒禁锢在怀里咬耳垂,被他逼迫着说了半宿的想你。   她也是头一回知道,原来殿下竟也是会武功的。   昨天将军府的护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他听完想听的,一个腾挪便消失在了视线里。   任谁能相信,常人眼里冷血冷清的魏洲寒,也做得出夜里采花的登徒子。   樱桃回了神,喟叹自己命途多舛。   又听魏菱星念叨:“也不知道太子哥哥同秦骁都忙什么。”   她托着香腮问:“咱们要不要做点什么吃食送过去?本来在府上也没事干嘛,还有两日才回门呢。”   樱桃立马断绝了她的想法:“不可。”她神神秘秘的:“太主动了不好,得让秦将军日日惦记着,慌着怕着,那才能逼他说该说的呢。”   “你得记住,软语甜言不能常用,多了他就习惯了,哪儿还起的了效果呢。”樱桃给她逐句分析着,“昨夜是新婚睡在一起也无妨。这样,今天晚上就别让将军进房了,分开睡吧。”   魏菱星乃是情爱中的白痴,完全比不上老油条樱桃,对她出的主意和逻辑更是信服不已,立马点点头:“我听你的!”   二人又歇了会儿,准备从正厅出来去外头溜达一圈时,管家抱着厚厚一摞账本从门口进来,恭敬道:“夫人,这是将军府自开府以来府内收支流水,您看看。以后这府内钱财出纳,您来接手吧?”   魏菱星看这厚厚一摞,觉得有些头疼。   她向来不喜欢算帐,随手翻开了几页,密密麻麻的小字看的人眼花。   正欲让他把账本收回去,脑中突然响起婚前母后曾对自己说的话。   她冷不丁说道:“把将军回帝都以来的这一个多月的收支拿来给我瞧瞧。”   管家颔首称是,将这厚厚一摞账册搁在一旁的案几上,看了看日期,从中拿出一册新的,双手奉上,“这便是将军回帝都以来,库房银两和礼物的收支记录了。”   说完,管家头便埋了下去,静候魏菱星翻阅。   魏菱星掀开第一面,越看眉头皱的越紧,后来连翻了四五张,脸几乎涨成了青黑色。   一月十五,留仙居,看新来的伶官芍药跳舞,一百两。   一月十五,慕紫楼,晚膳,二百两。   一月十六,长安坊,花雕酒十坛,一千两。   ……   此类消费密密麻麻,奢靡到魏菱星一介公主都自叹不如。   她本欲发作,忽而想到什么,翻到后面的日期看了看,面色稍缓。   将账本搁在自己膝头,努力平静着说:“这本账册先放在我这,待我核对一下,你再来取。”   管家看人一眼,又弓了腰:“是。”   深呼吸了两口,魏菱星问道:“将军如今库房还有多少银子?我瞧他平素花钱大手大脚,我父皇是赏赐了他许多钱财物件,每年饷银也不少,可也禁不住这样花销。”   魏菱星是真的有点头疼。   平时她已经够大手大脚了,嫁个人花钱竟然比她还没谱。   幸亏婚后他不再去外滩十二楼了,若是照着之前那么花,这偌大的将军府,不出一年就要变成一个空壳子。   管家轻笑一声,解释道:“库房现有的银子半年一清点,基本上都是银票存在银号里。将军名下的商铺生意太多,一年归一次帐,这还未到时候呢。”   魏菱星一听此言愣住了。   ……商铺生意。   她追问道:“你说将军还有商铺生意?”   管家点点头,笑的慈祥,又道:“是啊,咱们将军这么花其实已算节俭了,这凌渊上下二十四州,哪儿没有将军的产业呢,您不必担心这个。”   魏菱星倒是真没想到,秦骁竟还有经商的才能。   他手握兵权,普天之下谁敢得罪,谁不巴结?护国大将军名下的产业,自是发展的蒸蒸日上。   不知不觉中,他连凌渊的经济命脉都握在手里。   魏菱星背后一凉,发间沁了些冷汗。   幸而秦骁无心皇位。   如他这样能力心智皆是顶尖的人,若真有心,怕是无人可以制衡。   就算是自己的哥哥,恐也是平分秋色,究竟谁更胜一筹,无人知晓。   虽然她知道自己的太子哥哥亦非池中之物,她还是万分庆幸,秦骁和太子哥哥乃是至交。   有秦骁在,太子哥哥的根基便无人可以动摇。   说来难以置信,那个人人敬之惧之的大将军秦骁,会在她面前隐忍而细心,只因她三言两句便慌了神。   她稳了稳心神,对管家说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魏菱星垂眸看着膝上的账册,一双妙目渐渐起了一丝酸溜溜的意味。   春末的天色半暖半凉,正是最宜人的时候。   湖边种着一排杨柳,繁花锦簇。   此时日渐西沉,天际铺满了橘红色的暖光,洋洋洒洒的落在大地上,描摹出一片橘色光晕。   湖面吹起微风,偶有几只鸟儿飞快的点在湖面,又扑闪着翅膀飞走。   魏菱星命人在湖边为她扎了秋千,坐在上头抓着绳被樱桃匀速推着,长长的紫纱裙摆上下摇动,一头黑亮的发亦随之起伏,似仙子在空中起舞。   秦骁从外回府,第一件事先问夫人在何处,便径直走到了湖边。   他纵目看着前方的景色,又想起方才进府时的感觉,心里一阵悸动。   快二十年了。   他又有家了。   这也是头一回切身的体会到,原来能和喜欢的人朝夕相处,拥有一个世俗的名分,是如此能够让人塌心的一件事。   就仿佛一见到她,忙碌一整天的疲惫便被悄悄洗去了,余下的,只有安稳。   他轻步走到魏菱星面前,余晖渲染着他的眉眼温和深邃。他垂眸看着眼前的女子,轻声道:“在府上觉得没意思了?”   魏菱星蔫蔫的将脸靠在抓着绳子的手边,爱答不理的看了他一眼,“嗯。”   秦骁察觉出她异常,用手将秋千停了,又将她从秋千上带下来,语气淡淡:“晚上冷,别一直吹风。”   他扭头对身后的下人说道:“传膳吧。”   而后前行一步,微微侧首对魏菱星说:“用晚膳去吧,我临走前特意吩咐过厨房,做的都是你喜欢的。”   魏菱星只觉得更堵心了。   纠结的看着秦骁,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开心还是继续不开心。   她伸手将刚刚垫在屁股下面的账册捞在手里,快步跟上了秦骁的步伐,然后一把将账册丢进他怀里,头也不回:“你自己看!”   秦骁脚步一顿,瞥了一眼前面魏菱星的背影,随意翻了两页。   他看完随手合上账册扔给身后的下人,嘴里啧了一声。   原来他的小姑娘,新婚第一天就学会翻旧账了。   秦骁不紧不慢的进了正厅,看着坐在位置上气鼓鼓不愿意看他的魏菱星,觉得有些好笑,坐到了她身侧。   而后扬起他一如往常散漫而又欠打的笑,慢悠悠道:“现在都只有你一个女人了,至于跟你夫君翻旧账么,嗯?” 第33章 杀意 你敢动她 ,我要你死。   魏菱星愣住, 盯着秦骁无语的饭都吃不下。   她把账册丢给他是希望他能明白自己之前是多么荒唐过分,不是让他摆出一副大爷的姿态过来嘲笑自己的好吗!   她嘴角抽了抽,冷冰冰的吐出几个字眼:“我, 愿,意。”   而后魏菱星看了一眼铺着满满美食的桌子, 竟是一口也吃不下, 食欲全无, 起身丢下一句:“我不吃了。”   她快步离了正厅, 一边的樱桃急急忙忙跟上,小声说着:“公主,真这么生气, 饭也吃不下呀?”   魏菱星委屈的眼框一红,使劲抽了抽鼻子:“不知道,反正就是委屈。”   樱桃心生怜爱, 回头看了一眼正厅的方向, 拉着魏菱星往没人的角落去:“行,生生气也好, 得让将军重视您的情绪。”   魏菱星一听眼泪不受控制的簌簌落下,埋在樱桃怀里, 哼哼唧唧:“我就是不高兴,之前怎么能给不相干的女人花那么多钱呢!最过分的是还不知道道歉认错,还来取笑我。”   她抬起泪眼婆娑的眸子,抽抽嗒嗒:“你说他会不会知道我对他有好感, 得意忘形, 故意这样嘲笑我的?”   她抽泣着,又添道:“我突然想起来,他还从来没给过我任何礼物和讨人欢喜的小玩意儿呢, 给别人就送礼那么大方……嘤……”   樱桃一琢磨,是这么个道理,抬眼看向远处,心底暗暗琢磨了起来。   得让将军着急,还能反思到自己的错误,又不至于过火。   原本只说晚上不一起住便算了,这样的话……   须臾,她眼睛一亮:“公主,今天咱们出去住一夜,到处玩去?”   魏菱星在她怀里头也不抬嘤嘤抽泣:“不去,没心情。”   樱桃拍拍她的背:“能让将军着急上火跟你现在的心情一样,去不去?”   魏菱星用帕子擦擦眼角,“去。”   -   还在正厅内的秦骁,略略掀起一双漆黑幽深的眸,定定看着二人离开的方向,周身气息逐渐变冷。   管家掂量几下,在一边谨慎着问道:“将军,要不要去将夫人寻回来?”   秦骁微微阖了眸,淡声:“不必了。”   他不是不知道魏菱星在同他闹脾气。   只不过,一来他不知道怎么哄,二来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哄。   明明一开始只想着两个人相处的轻松愉快,一辈子也就这样过了。   情况却一次次出乎他的意料和掌控。   他不忍小姑娘伤心,更不想让她动心。   十几岁的女孩,若是天天哄着疼着,甜言蜜语说着,想不动心都难。   他自问能够做到坐怀不乱,待她好,疼她,纵着她。   哪怕有朝一日她喜欢了别人想和离,他也能同意。   可若是超出了该有的度……   按他的性子,怕是轰轰烈烈,万劫不复,小姑娘如若以后后了悔,再想回头,他便不可能放人了。   罢了,让她出去散散心,回来估计便好了。   秦骁揉揉眉心,落下一句:“撤了吧。”起身离了正厅。   正厅一众下人面面相觑,只得将一大桌子菜样都撤了。   热热闹闹的屋内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   东宫侧殿   月朗星疏,春露浓。   魏洲寒执笔批着公文,头也不抬,淡声道:“今儿下午不是急着回府?大晚上又过来做什么。”   话毕,他清清冷冷的抬眸,“吵架了?”   秦骁不知道从屋里的何处拿出了坛酒,大剌剌将红封一揭,往嘴里灌了一口。   他衣襟被酒洇湿也满不在乎,坐在魏洲寒边上,微侧着脸,垂眸淡淡说着:“嗯,吵架了。”   这酒味道有些辛辣,入喉冰凉。秦骁心情烦躁,咕咚咕咚,喝下去大半坛。   魏洲寒瞥他一眼,凉凉道:“这酒后劲大。”   “你见我醉过?”秦骁眼尾发红,浑然不放在眼里。   几秒钟过去,秦骁扶了扶太阳穴,眼前有点花了。   “还真……”   魏洲寒见状,从小匣子里拿出一粒黑色丹药塞进他嘴里,“非得逞强。”   “闻不出里头有什么?”魏洲寒微微皱眉:“就不是给你喝的。”   秦骁顿时清醒了不少,将酒坛子扔到一边,不爽:“这种喝了就能睡着的酒你放你床边做什么,你能失眠不成?”   闻言,魏洲寒微怔,薄唇紧抿,目光深沉如夜。   他不动声色转了话锋:“新婚第一日,你们闹什么脾气。”   秦骁一听这话头更晕了,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拧眉道:“本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怕我哄了,我们关系一步一步的,越来越脱离控制,这样不好。”   魏洲寒看他一眼,平静的说:“都成婚了,还没想明白?”   秦骁盯着侧殿顶上的宫灯,沉默了。   他是害怕自己把心都送出去以后,如是魏菱星没那么喜欢他,或是她以后遇见了更喜欢的人,那怎么办。   他不愿看见自己偏执,更不想魏菱星后悔。   想法一拖再拖,怎么也定不下来。   半晌,他深舒一口气,说道:“就先不说我了,你自己呢。”   秦骁看向魏洲寒,“樱桃就在我府上同韶安形影不离,你不是喜欢么,也不给人家个名分,好好待人家。”   魏洲寒提笔的手顿了顿,笔尖洇在公文上一滴豆大的墨。   是了。   连他对樱桃也有自己的思量,有想要暂时搁置的理由。   遑论秦骁呢。   魏洲寒皱眉将墨点擦拭了,蹭出一片黑色痕迹。   结果越擦越脏,不耐的将折子丢到一边,两人相对着沉默。   沉默到最后,秦骁起身看向窗外,淡淡道:“我会尽快做决定,不让她受委屈。”   秦骁轻飘飘的翻窗出了宫,到府上的时候却得到夫人同樱桃一直没回家的消息。   “夫人白天往哪个方向走了?”秦骁心里一沉,脸色变得很极差。   门口守卫当值的察觉出不对,立马弓腰抱拳,面上闪过惊慌,“属下失职!属下立马调动兄弟去找!”   秦骁气息极冷,一字一句道:“调府上所有弟兄,四处去查去问,保证夫人安全。”   他站在门口思索了一会儿,足下轻点,速度极快。   河边这两日有烟花表演,又靠近外滩十二楼,河上全是十二楼的画舫。伶官恩客来来往往,演出也是层出不穷。   魏菱星爱玩喜欢热闹,应该就在那附近。   -   河边 孔明灯售卖处   樱桃将钱付了,拿了两副孔明灯材料,拉着魏菱星走到了人流稍微稀疏一点的地方,先拿出一个给撑好了放在地上,又将方才买的纸条和笔递给她。   搓搓手,一脸兴奋:“公主,你先来!”   魏菱星疯玩了许久,早已不记得自己方才到底在气什么,一双美眸闪耀跳跃着烟火,璀璨如星辰,用手垫着纸,歪歪扭扭的写着。   “国泰民安,幸福美满——”   第一句是社稷,第二句是自己。   她欢欢喜喜的卷好塞进灯罩里,用火折子点燃了,将孔明灯送上了天空。   天空中此时已经飘着不少孔明灯,远远的看着,橘红色的光芒漫天,好看极了。   一旁的樱桃拿出了第二副,拿着纸条,左右纠结,不知道写什么。   魏菱星凑过去贴着她的脸,笑道:“你最想要什么就写什么!再晚就不作数啦!”   樱桃点点头,认认真真写上了简笔。   “快乐万岁。”   不论什么时候,快乐最重要。   第二盏孔明灯也飞上天后,远处的湖面燃起了五颜六色的烟花,绚烂夺目。   耳边是游人的欢呼声和熙熙攘攘的聊天叫卖声,满满的人间烟火味。   “我还说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那男子的声音清冷阴柔,尾音微微上挑,听的人脊背发凉,毛骨悚然:“公主,还是该叫你将军夫人?”   魏菱星笑意僵在脸上,侧目看见了身旁的男人。   傅九翎。   她不动声色的退了两步,说道:“淮南侯世子。”   上下打量一眼,魏菱星保持着镇定:“本宫与你不过萍水相逢,寒暄就不必了。”   说着她就要走,谁知傅九翎不顾礼法,径直粗暴的捏了她纤纤皓腕,邪肆一笑:“我若是不呢。”   他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樱桃,将魏菱星一把拉至自己唇边,附耳说道:“在这,没人会知道你是谁。至于她,我杀了丢进河里喂鱼,谁会在意,又能奈我何?”   魏菱星挣扎着将手腕拽开,惊怒交加:“放肆!”樱桃展臂护在魏菱星面前,警惕的看着他。   二人悄悄后退,魏菱星抚上自己疼痛不已的手腕,怒目以对,“傅九翎,注意你的身份!”   傅九翎居高临下的看她,背着手,极缓的逼近二人,阴恻恻的勾唇笑。   那双风流的桃花眼晦暗不明,如毒蛇的凝视。   他缓缓逼近,将二人挤到河边,只差一步就要落了水。   魏菱星不知道傅九翎到底意欲如何,压住微微发颤的身子,强作镇定的直视着他,冷冷道:“杀我,你淮南侯上下九族都要为你陪葬。”   谁知傅九翎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笑的肩膀都颤了起来,好不容易停了,微笑的唇渐渐化为一条直线,   他声音极淡,带着似有若无的危险,似在耳边呢喃,笑意未达眼底:“公主说笑,臣怎么舍得杀你……同你开个玩笑罢了。”   他话音刚落,只听到“叮——!”   耳边传来一声尖锐的声响,似刀剑出鞘的金属铮鸣,余光就见一道雪亮的光破空而来,径直横到了傅九翎的脖颈上。   秦骁无声无息的站在傅九翎身后,黑发玄衣,气息极冷。他眉眼锋利,定定的盯着傅九翎,眼中透出汹涌杀意。   “傅九翎,你敢动她,我要你死。” 第34章 喜欢 我也……喜欢你哦   傅九翎颈间一痛, 脸上神色未改。   他勾唇淡笑,伸手隔着剑刃摸了一把,鲜红色血液将指尖染的艳红一片。   似是不畏痛一般, 他捏着剑刃微微皱眉往前挪了一寸,语气温柔无害:“秦大将军, 用得着么。”   说着, 他淡淡掀眸看向秦骁, 眸中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薄唇吐出的话却带着冷冷的讥讽:“我听说你同韶安公主不过认识一月左右便成了婚,是帝命难违,还是见色起意?”   “不如这样。”   傅九翎一声轻笑, 眉眼浪荡,难辨真假:“你将公主让给我,我好好疼她, 如何——?”   他尾音微微上扬, 阴柔的嗓音似带着蛊惑。   秦骁纵手将剑刃划向傅九翎的脖子,带出一道极细的血痕, 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傅九翎, 你找死!”   他牢牢盯着傅九翎,沉声道:“韶安,带着樱桃到我身后来。”   魏菱星闻言,立马趁秦骁制住傅九翎的时候带着樱桃跑到了秦骁身后, 心里的大石头蓦然落地, 仍“砰砰”跳的飞快。   她后怕的眼框通红,差点落下泪来。   樱桃虽也惊慌,还是低声温和的安慰着魏菱星, “公主,没事了没事了,都是我不好……”   她一边说着,美艳的双目悬了泪珠,无声的簌簌下落。   就差一点……   将军若是再晚来一点,她和公主,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因为她的提议害魏菱星身陷险境,她万死难辞其咎。   傅九翎淡淡看了一眼秦骁身后的二人,喟叹一口,似是觉得可惜,脚下轻飘飘的退了两步,勾唇浅笑:“公主,咱们后会有期。”   秦骁冷冷的看着傅九翎远去,黑眸中杀意更甚。   淮南侯一直不满自己手握兵权,如今将世子送进帝都也是为了分他的兵力,他本以为朝廷事朝廷毕,谁知傅九翎荒唐无度,竟把手伸到了魏菱星身上。   幸好人没事,不然……   他便以傅九翎的血,来祭凌渊帝剑。   秦骁周身气息冷的不像话,好看的薄唇紧抿成一道直线。他凝视着人离去的方向,怒气渐渐内敛,终归收为平静。   他回身低头看着魏菱星,语气明明十分平静,发颤的嗓音却出卖了他:“……无碍吧?”   魏菱星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她仰头看他,直到听到那句“无碍吧”,脑中那根紧绷的弦一下子断了,下意识便扑到他怀里放声大哭,一边控诉着:“……你为什么现在才来!你知不知道我好害怕……我害怕的要死掉了……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我还以为我和樱桃要完蛋了……”   小姑娘哭的伤心极了,说话断断续续,哽咽的有些字眼都听不清楚。   可秦骁却觉得心脏像猛的被锤了一拳,闷闷的疼。   他喉头一哽,抬手将魏菱星紧紧拥在怀里,头埋在她柔软颈窝,低声道歉:“是我不好,不该让你们两个出府。”   樱桃见这一幕,红着眼眶欣然一笑,眨眨眼睛将泪水憋回去,悄悄离远了些,给二人留下私人空间。   魏菱星瘪着小嘴哭的稀里哗啦,抬手小拳拳锤他结实的胸口,“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惹我生气还不自知……你没脑子,你是笨猪,你就像那个……那个草履虫一样!”   她哭了好半天,将心里的负面情绪都发泄了出去,才睁着一双红红的小兔子眼睛,抽抽鼻子,绵绵的喊:“秦骁。”   秦骁心中的愧疚和害怕到了峰值,怜爱的看着她,声音也放软了:“你说。”   她巴巴的说:“你以后要哄我的。”   不等秦骁回复,又像是要哭的样子,小模样委屈极了,一字一句,认认真真的说:“不管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现在是你的妻子。”   “你要哄我的。”   魏菱星说完这句话又哽咽了,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睛不掺一丝杂质,干净而纯粹,似含着盈盈秋水,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他。   秦骁所有的防备一瞬间,丢兵卸甲,溃不成军。   他动情的将魏菱星再度紧抱在怀里,不愿让她看到自己发红的眼框。   而后哑着声音说:“好。”   是了,这是他拜过天地的结发妻子。   是他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喜欢的姑娘。   他要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要爱她怜她,保护她,要快快乐乐的生活一辈子。   比起那些犹豫不决,他更害怕失去,更害怕再也看不见她。   就算是死,他认了。   秦骁在她耳边压抑的呢喃:“魏菱星。”   “以后,我就是你手里的剑,为你披荆斩棘,护你一生无忧。”   ……   两个人这么抱了好一会儿,河边的游客都走的七七八八了。   魏菱星将小脑袋从他怀里钻出来,心情渐渐雀跃起来,吞了口口水,试探的问:“那……”   “你到底喜欢不喜欢我呀?”   秦骁一怔,显然没想到这个时候,她关心的竟然还是这么个问题。   不够明显?   他缓缓扯唇笑起来,眉目略带丝漫不经心,悠悠说:“你想听什么答案呢?”   魏菱星被他问的一愣,顿时撅唇不满起来:“什么,我要听真心话!”   秦骁低头看着她,微不可察的一叹,轻飘飘在她唇角落下一吻。   魏菱星睁大了眼睛。   只听他轻轻说:“夫人。”   “我喜欢你。”   魏菱星在心里品味了好几遍,逐渐弯眸笑起来。   “夫君,我也……喜欢你哦。”   嗯,就是喜欢估计比你少点。   魏菱星如是想着。   “咕咕咕……”   魏菱星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两声,她红着脸小声说:“玩的忘记了吃饭。”   秦骁勾唇笑,一副大发慈悲的样子:“行呢,你夫君带你回家吃饭。”   魏菱星甜甜一笑,歪着脑袋在秦骁胳膊上蹭了蹭,喊道:“樱桃——!回家啦!”   二人的背影在月光下拉的很长。   远远听见秦骁问道:“方才你说,草履虫是什么意思?”   魏菱星心虚的说:“樱桃教我的。”   “唔……大概就是骂人没脑子的意思。”   “这样。”秦骁拉长了调子,懒洋洋的。   “你夫君不比你聪明点吗?” 第35章 回门 你希望我对别人热情?   夜间吃了饭后, 皎洁的月亮高悬,时候已经不早了。   魏菱星步伐自然的走向了卧室。   秦骁紧随其后,走到了房门。   魏菱星一想到二人又要同床共枕, 纠结起来。   经历过这样一件事,她还要不要听樱桃之前的说的不让他上床睡觉呢?   可是刚刚还是秦骁去解救的她俩, 又互定了心意, 这算不算过河拆桥呢……   见魏菱星脸上小表情丰富, 秦骁靠着门框, 垂眸懒懒的看着她:“琢磨什么呢。”   他拉长了调子,欠欠的:“是不是琢磨着让不让我上床睡觉呢?”   魏菱星被人一下子戳穿心事,支支吾吾的:“也……也没有。”   救命, 一下子就被发现了!   不过,亲也亲了,抱也抱了, 婚也结了。   再分居, 好像是有点说不过去。   但是吧……   长期睡在一张床上,指定是要出事的吧?   苍天有眼, 这个她一个黄花大闺女真的没准备好!   秦骁抬脚往里进,一把搂过魏菱星的细软腰肢, 淡淡道:“放心,你没做好打算,我绝不碰你。”   “不过呢——”他侧目看她,散漫的勾唇笑:“以后, 你睡哪儿我睡哪儿, 分居,你想都别想。”   魏菱星小脸一红,赶紧转移了视线看着地面, 干巴巴道:“那,那你说了算好了。”   被这可爱的样子逗乐了,秦骁轻笑一声,将魏菱星拦腰抱起搁到床上,伸手作势要解她的衣服,语气暧昧着使坏:“自己来,还是夫君帮你?”   魏菱星脸红如火烧,将自己的衣领揪回来,小声:“我自己来。”   秦骁淡笑,收手背过身去,解开了自己身上的外衣,松松散散的搭在一边的木施上。   魏菱星躺在里头,露出一双眼睛,羞涩:“我好了,你过来吧。”   不同于她的羞涩别扭,秦骁倒是坦然,掀开锦被躺了进去,对魏菱星的转变颇为不解,看着她挑眉道:“你今儿怎么这么害羞。”   “我记得昨夜你挺奔放的,热情似火呢——”   听出他语气里的挪揄,魏菱星悄悄伸手拧了他一把:“不许说!”   昨夜那是有预谋的折磨,自然是手段百出,和今天这种自然而然的情况怎么有的一比。   狗男人,就会揭人老底。   秦骁无奈低笑,捉了她使坏的手,啧一声,又道:“又不是说这样不好,生气做什么。”   魏菱星往他脸前凑了凑,认真问:“那你喜欢我现在这样,还是昨天那样?”   她认真紧张的看着他,不知道秦骁会有什么回答。   秦骁抚上她的黑发,语气淡然,莫名有使人心安的力量:“都喜欢,你做你自己就好。”   他希望自己的小姑娘能够每天开心,肆意的活。   开心就笑,难过就来自己怀里哭,想撒娇就撒娇,想生气就生气。   她就是魏菱星。   不是别人。   一夜好眠   -   在将军府的日子过的悠闲。   魏菱星在府里四处晃荡,又是出府买个什么好吃的或者是小玩意,再或是听听话本,晚上回来和秦骁一起吃个晚饭,时间就过去了。   新婚第三日要回门。   魏菱星和秦骁得一同进宫面圣,她不愿意樱桃跟着自己跑,特意让她在府上休息。   清晨,阳光熹微,暖阳普照。   秦骁牵着魏菱星走出府门,坐上了入宫的马车。   魏菱星欢欢喜喜的被他牵着,眯眸感受了一下外面的阳光,感叹着:“秦骁呀,等你什么时候不忙了,咱们也赶个春末去踏青好不好嘛。”   秦骁将她先送进去,眉梢一挑:“叫什么?”   了  “夫…夫君。”魏菱星不过是顺口一喊,但特意被他点出来,羞的双颊悄然飞粉。   说来奇怪,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两天特别害羞,自己都受不了自己了!   魏菱星无语凝噎,难道这种时候女人就容易变得害羞起来吗。   不、要、吧。   樱桃说过女人太娇羞柔弱男人容易蹬鼻子上脸!   她才不愿意自己总是被调戏的那一方,白他一眼,弱小的反击:“腻味!”   秦骁吊儿郎当的笑,拖着懒洋洋的调子说:“是么。”   “架不住你夫君爱听呢。”   魏菱星很哀怨的想着。   婚后秦骁的脸皮越来越厚了。   但是,但是她好像还挺受用的……   马车行至南门,秦骁扶着魏菱星从马车上下来,一路步行至宣政殿,这个时候帝后已然在殿内等候了。   他们刚经过景安宫,恰逢二皇子与慕婉同敬贵妃那里出来。   魏菱星眼睛一亮,拉着秦骁快步过去,跟人打招呼:“二皇兄!”   她歪头看着慕婉,弯眸一笑:“这位就是慕婉,我未来的二皇嫂了吧?”   魏远致笑意温和,颔首说道:“是的,我方才带慕婉见了母妃,母妃也很欢喜,还在商量何时向父皇请旨赐婚呢。”   听到敬贵妃娘娘也满意慕婉,魏菱星笑了笑。   又想起之前她和丞相之间的对话,只希望她现在是真心的希望二皇兄能和慕婉的好好的。   慕婉上下打量了魏菱星,激动的低声跟魏远致说:“你皇妹好美啊!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孩子!”   魏远致失笑,“你大点声说没关系的。”   闻言,慕婉一愣,立马拍了拍自己的头,拉着魏菱星道:“韶安你和秦将军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真好看!”   魏菱星顿时喜笑颜开。   毕竟谁不喜欢被美女夸呢。   二人一见如故,又说了好一会儿话。   魏远致笑着说道:“韶安今日是回门吧,父皇母后还在宣政殿,你们别误了时辰。”   他想了想,对着秦骁温声道:“母后方才说马上要春猎了,想来等等父皇也会同你商量。”   秦骁淡淡点头以作回应,礼貌而疏离:“那我们就先走了。”   四人相背而行,魏菱星被秦骁牵着,好奇的说道:“我怎么觉得你对二皇兄和二皇嫂不冷不热的呀?”   秦骁浑不在意,直视着前方淡淡说道:“你希望我对别人热情?”   他盯着魏菱星,似笑非笑的:“你夫君我可做不到呢。” 第36章 惩罚 怎么不等我   魏菱星微微仰头看着秦骁, 头一回觉得他嘴虽然欠,说出来的话倒是还挺好听的。   做不到对别人热情,只对自己热情。   他可是四国第一战神秦骁, 年少有为,惊才绝艳。   是她的夫君呀。   魏菱星左右看附近没人, 踮起脚尖用手拽他的衣领, 迫使他弯腰下来, 然后飞快的朝他唇上一吻。   明明害羞还强作淡定的说:“走吧!”   秦骁眸色幽深, 牵着魏菱星手不自觉握紧了点,勾唇一笑:“行呢,走吧。”   大白天的, 小姑娘都会这么主动了。   挺好。   他也没说什么,被魏菱星带着快步走到了宣政殿,对门口的公公正色道:“本宫带驸马来见父皇。”   门口的公公应下后立马前去通传, 秦骁笑着俯身在魏菱星耳边说:“夫人, 我一直挺好奇的,你这声音切换自如, 是怎么做到的?”   魏菱星有点窘迫,小声:“回家再告诉你。”   回家。   秦骁心里一暖, 抚了抚她的黑发,轻声:“好,回家说。”   陛下身边的大监亲自出门迎接,躬身行礼笑着说:“奴才给公主殿下请安。”   他一边打趣:“给护国大将军, 公主的驸马, 请安。”   秦骁淡淡一笑,根本不在意这些虚名:“大监叫什么都好。”   大监走在前头,一边回头说着:“这两日皇后娘娘还同陛下惦记着您呢, 说公主养大嫁人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适应,悄悄抹了好几回泪呢。”   魏菱星一听母后挂念自己,鼻尖骤然一酸,轻声说道:“多谢大监同本宫说这些,往后本宫无事多进宫陪陪母后,左不过是换个地方住了,得让母后多想些开心的事。”   秦骁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手指,示意她还有他呢,不要太伤心了。   大监观察到这一细节,欣慰笑笑,将人送至门口,温声:“去吧。”   秦骁同魏菱星站定,恢复了镇定,进殿上前,齐声恭敬道:“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   他们接过身边宫女递来的茶,双手端到前面。   帝后端坐主位上,接过敬茶轻抿,见这一对璧人,方觉得心里踏实。   皇后率先开口,柔声:“你们别拘着了,来前头坐。”   二人来前他们特意让人将椅子搬到了主位边上,方便说些体己话。   魏菱星甜甜一笑,拉着秦骁到前头的椅子上坐下,同父皇母后撒娇道:“父皇母后,韶安嫁人了你们是不是很伤心呀?我可都听说母后掉金豆子了,父皇哄了吗?”   皇帝故意板了脸:“你母后朕能不管么。”   皇后掩唇笑:“母后就是舍不得你,娇养了十八年的姑娘嫁人了,能不伤心吗。”   她转头对着秦骁,笑意温和:“我同你父皇就韶安这一个女儿,从小娇养,性子多少有点跋扈,你常年在外带兵打仗,性子也直,难为你多让着点她。”   秦骁淡笑,“她性子很好,儿臣答应过您,一定会照顾好她。”   家人这一概念在秦骁的心中实在淡薄。   多少年来他都是自己生活,早已习惯了所有苦难自己咬牙坚持,所有孤单都自己消化的日子。   他身后空无一人,只能做自己的避风港。   因此,他一直都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往心里去的样子,就连喜欢,也不愿意轻易让人知道。   他也曾以为皇家无情,只怕是比寻常人家更为冷硬,亲情淡薄。   可没想到,他的小姑娘身为皇室公主,却能活的单纯可爱。   秦骁这一生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自然感觉的到,陛下和皇后是真心高兴。   那种来自长辈慈爱的目光,已经太久没有体会过了。   倒是……   挺陌生的。   也不让人讨厌。   魏菱星歪头看向秦骁,笑着冲他眨眨眼,回头后看着有些害羞:“秦骁待我很好。”   皇帝一改不怒自威的本色,在儿女面前慈爱松快,倒像是寻常家庭的丈夫一般,有些得意的对皇后炫耀着:“你看看,我就说我没看错人吧,韶安满意着呢。”   皇后敷衍的迎合着:“是呀是呀。”   扭头就将自己手里的镯子褪下来给了魏菱星,一脸慈爱:“乖女,祖传的,给你了。”   魏菱星和秦骁见此抿唇一笑。   秦骁颇觉意外。   从前见到的陛下都是一国之君不怒自威的样子,这样私下里的,倒也稀罕。   又闲聊了几句家常,皇帝意有所指的淡淡说道:“秦骁啊,春猎的日子也快到了,军中调动,你看着来。”   秦骁眉梢微动,抱拳颔首:“儿臣明白。”   皇帝很满意秦骁,摸着龙头扶手悠悠一笑:“淮南侯那老东西一向眼高于顶,心高气傲,许多事情朕不说,不代表朕不知道。傅家小子来了帝都正好,朕倒要看看他能翻出什么花样。左不过是个小辈。”   他拍拍秦骁的肩膀,眼中是欣赏和信任:“如今啊,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朕知道,你和寒儿亲如兄弟,如今又是韶安的驸马,朕对你的人品。”他沉声续句:“放心。”   秦骁单膝下跪,沉声:“儿臣幸不辱命。”   -   快至正午,魏菱星和秦骁一起出了宣政殿。   刚出门,门口一直等候着的公公说道:“驸马请留步。”   二人回眸去看,魏菱星觉得此人有些眼熟,“你是太子哥哥宫里的?”   那人笑着说:“正是,殿下知道今日您和驸马回门,特意让奴才在此等候,请驸马过去议事呢。”   秦骁挑眉转向魏菱星:“和我一起去?”   魏菱星摇摇头,“我懒得听你们那些官场上的事,我先回去找樱桃,你晚上早点回来。”   “行呢。”秦骁看着她,点点自己的唇角,散漫的:“不表示一下?”   魏菱星顿时语塞,一看旁边那么多人偷看,羞的轻轻打他:“快走!”   秦骁却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俯身在她耳边轻声:“晚上讨回来。”   又吻了吻她的耳垂,提醒道:“回去吧。”   秦骁在原地看着魏菱星的身影消失后,才回神淡淡说:“走吧。”   -   魏菱星回到家以后,樱桃正在院子里逗一只纯白色的猫。   “樱桃!”魏菱星一看毛茸茸,顿时来了兴致,惊叹道:“哪里买的小猫呀,好看!”   樱桃一边摸着它的头,一边说:“早上起来的时候就在门口的竹筐里,写着给樱桃,我就抱出来了。”   她压低了声音:“你说会不会是太子殿下给的?”   魏菱星将小猫抱起来在怀里,怜爱的摸摸它的毛。   小奶猫喵~了一声,粉色的小垫子糯叽叽的,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像明亮的黑曜石。   听到樱桃的话,狐疑道:“太子哥哥还有这心思?”   她想了想自己哥哥平时高岭之花一般的清冷淡然,再低头看看怀里的小猫,背后一凉。   不知道为何,她突然有些同情樱桃。   被太子哥哥看上的人,能有什么好日子呢!   不要紧,她作为樱桃的娘家人,一定会好好保护她的!   突然想起春猎的事情,魏菱星怂恿说着:“春猎的日子又要到了,到时候咱们也去玩玩?我记得我们好几年没去了。”   樱桃趴在桌子上懒懒的回:“好啊,反正之前是不想遇见许玖玖。现在也不当冤家了,去就去嘛,不过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也就能凑个热闹。”   “你和将军玩的开心就行了。”   魏菱星坐在她对面,关切的问着:“我怎么觉得你心事重重,提不起来精神?”   樱桃勉强撑起眼皮子,没精打采:“我也不知道,总觉得心里慌慌的……”   她直起身子,伸手说道:“我把猫猫放屋里,咱们出去转转吧?”   魏菱星将猫递给她,说道:“好。”   二人一同上了街。   有了上次的教训,云晗这回悄悄跟着她们,不远不近的守护。   刚走到路口,正好看见许玖玖和邱琰儿。   魏菱星笑着上前打招呼:“许玖玖!”   许玖玖脸上笑意一僵,有点尴尬。   上次魏远致的事情让她觉得颇为羞愧,总觉得无颜面对魏菱星和表哥。   不过魏菱星看起来倒是一脸自然,并没有因此对自己有偏见,才微微叹了口气,说:“魏菱星。”   等四人碰头了,许玖玖手绞着帕子,咬了咬唇,说道:“魏菱星,我得跟你说声对不起,而且,父亲已经不再琢磨着将我许配给表哥,你可以放心了。”   魏菱星愣了一下,知道了她说的是上次那件事。脸色有点复杂,叹了一口:“其实这事你也是无辜的,只不过,受伤害的是二皇兄、慕婉和你,我担不起你的道歉。”   她缓了缓,安慰着:“有机会的话,亲自和二皇嫂说吧。”   许玖玖红着眼睛点头。   见气氛不对,邱琰儿温声道:“好不容易碰见了,就不说这些不开心了的,咱们找个地方逛逛,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她笑意温柔:“我做东,可好?”   邱琰儿这么说了,魏菱星自然是要给面子的,大气的拍拍许玖玖的肩:“行了,别忸怩,走呀。”   一日时光很快过去,夜间,魏菱星和樱桃一脸餮足的摸着微圆的肚子,慢悠悠回了府。   她习惯性的往正厅走,就见管家惊慌的过来说:“夫人,将军回来见您不在,晚饭都没用就回房去了。”   魏菱星心里暗道不好。   玩的太高兴,忘了和秦骁提前讲一声!   她有点心虚,慢吞吞的磨蹭到房门口,将屋门轻轻打开。   谁知眼前一黑,不期然被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屋里黑布隆冬的,她被秦骁压在门上,狠狠的吻住唇,热烈只余又带着点惩罚的不满,交缠之间,秦骁轻咬她的下唇,声音嘶哑:“怎么不等我。” 第37章 晚餐 至于污蔑你男人么   魏菱星生涩的回应着他炙热又霸道的吻, 只觉得呼吸都是烫的。   她知道自己忽略了秦骁,声音软软的,含糊不清的解释道:“是我不好……”   “我和许…玖玖她们吃饭, 忘…忘记了。”   秦骁没再说话,扣着她后脑, 沉默着不知疲倦的向她索取。   一室静谧, 仿佛空气都旖旎。   良久, 秦骁才放过她。   他眸色幽深, 喉头轻动,神色动情而压抑,伸手摩挲她红肿的唇瓣, 低声:“好看。”   魏菱星脸色更红。   她小声提醒:“饿不饿?我陪你吃点东西去吧。”   秦骁一手撑着门,低头看着比自己矮上许多的女孩,说着:“你背着我偷偷吃好的, 是不是得给我点补偿呢?”   魏菱星不知道他到底说的什么补偿, 眼珠紧张的乱转,也不敢看他, 梗着脖子道:“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秦骁觉得好笑,又在她额上亲了一口, “你亲手给我做吧。”   “别担心,做成什么样儿我都喜欢。”   魏菱星点点头,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胸膛,弱弱提醒:“……走吧?”   “嗯。”秦骁淡淡应着, 从木施上捞一件披风系在魏菱星身上, 语气自然,“春夜冷,别着凉。”   她心里暖暖的, 白嫩的小手牵过秦骁的手,他掌心有茧,摸着有点粗糙。   “走吧。”   此时夜深了,下人也各自散去,魏菱星站在厨房门口傻了眼。   秦骁紧随其后,有点不解:“怎么了。”   魏菱星呆滞回头,眼睛水汪汪的:“我不会生火…”   “我来。”   秦骁捏捏她的脸:“你去做别的。”   魏菱星眨眨眼,转身去灶台前站着,琢磨起做什么好。   毕竟她会做的,着实不多……   她点亮了烛火,环视打量着屋子。   将军府的厨房极大,各种物品规制整齐,应有尽有。   秦骁已经熟稔的开始添柴生火,挺拔好看的身子在厨房里忙碌,倒是别有一番感觉。   魏菱星恍惚觉得,这样就好像,她看的话本里面一样,归隐山林,粗茶淡饭,琴瑟和鸣?   她低低一笑觉得有些甜,放软了声音问道:“夫君~”   “嗯?”   “你想吃什么呀?”   “都好。”   ……   说了跟没说一样,魏菱星觉得还不如不问。   她卷起自己华丽的衣袖,露出半截藕臂。   之前跟樱桃学会辣椒炒肉,虽然简单,但是味道还是不差的。   魏菱星瞥见旁边锅里炖的骨汤,一边还晾着拉面,心里打定了主意。   有些笨拙的洗菜,切菜,切肉,按着记忆中切好葱姜蒜,又把肉腌好,一边的锅里烧上开水。   秦骁生完火抱肩站在门边静静的看着她,深邃的眼睛里有淡淡的温柔溢出来。   她是艳绝天下的第一美人,是父皇母后最宝贝的掌上明珠,却愿意为了补偿他去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情。   他的小姑娘,是他最重要的宝贝。   秦骁走上前去轻轻环住她的腰,将头埋在魏菱星的颈窝,依恋的蹭了蹭她的脸,说:“夫人,谢谢你。”   “本来就是我不好嘛,有什么好谢的?”魏菱星微微回头轻声说着,有些不好意思了。   太久太久没有尝试过把心敞开给一个人,秦骁觉得这种感情就像毒一样,一沾就上瘾。   他觉得自己坠落的很快。   如今的他好像已经不能想象,万一以后没有她的日子了。   秦骁低声说:“这不一样。”   “你原本只需要开开心心的,衣食无忧便好了。”   “可是你能喜欢我,嫁给我。”他顿了顿,声线带着动容的克制:“我很欢喜。”   魏菱星听着他的话,不知怎么有点难受,鼻尖酸酸的。   她嫁过来的时候只知道秦骁是无父无母的。   那他一直以来,应该过的都很苦很苦吧……   所以才会,这么难过,这么珍惜像家的每一刻。   她握住腰间粗粝的手,弯眸笑了:“我嫁给你,一开始虽百般不愿,可是如今。”   “我也很欢喜。”   旁边的锅冒起“咕嘟咕嘟”的声响,是水开了的声音。   秦骁很黏人的亲了一口魏菱星的脸蛋,主动上前将面下了进去。   魏菱星有点惊讶,“你怎么知道我要做什么?”   她有点不好意思:“我会的实在不多,你将就将就吧……”   秦骁眉眼是淡淡的温柔,宠溺道:“我说了的,你做什么我都喜欢。”   不知道怎么,魏菱星能感觉出此时的秦骁心里好像有点难过,但是又像是欢喜,总之就是难以言说的复杂。   她将葱姜蒜爆香,往锅里下腌好的肉,最后把青椒放进去,翻炒至熟,最后把面捞出来控干水,菜往上一浇。   她记得秦骁是爱吃肉的,特意多放了些。秦骁端着盘子尝了一口,夸了一句:“好吃。”   然后非常给面子的,将一整份都吃光了。   魏菱星的心情从紧张到兴奋到开心最终化为平静。   甚至有些得意的觉得,自己也是很有些做饭的天赋的。   事实上,秦骁的确觉得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一次饭。   不为别的。   魏菱星亲手给他做的第一顿。   二人从厨房出去的时候,魏菱星丝毫没有困意,兴奋的说想去荡秋千,秦骁带着她从湖面上飞过去,稳稳的落在秋千边上。   他在后面轻轻推她,慢悠悠的说:“我突然想起,白天说要跟我讲你声音的事呢。”   魏菱星才猛地想起,是有这么回事。   她笑嘻嘻的,也不以为然:“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呀,我很小就会了。”   “怎么说?”   魏菱星的裙边在月光下泛着银色的光,细细碎碎的闪耀。   她很坦然,声音随着秋千的摆动忽高忽低,因为附近没人,她大声说:“因为小时候有人说我声音太奶了,感觉一直在撒娇,担不起一国公主的样子呀!”   秦骁眸色一暗:“然后呢。”   她紧紧抓住绳子,回眸看了他一眼,笑得很灿烂:“后来许玖玖还到处抹黑我嘛,说韶安公主嚣张跋扈,骄纵非常,那我想,名声本来也这么坏了,就无所谓啦。”   “不过——”   她拉长了调子,停下来看着秦骁说:“那个时候的我的确觉得,公主要有公主的样子,我是父皇母后的女儿,我可以让他们怕我,但是不能让他们笑我。”   “所以,只有同我最亲近的人,才知道我的声音是不一样的。”   魏菱星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一字一句的说:“秦骁,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秦骁一怔,“什么。”   魏菱星很认真:“你之前,是不是说过我很虚伪。”   “……没有。”他否认。   “你有。”   “没有。”   “你有。”   “我真没有。”   “我说你有你就是有!”魏菱星泪眼婆娑的耍起了无赖。   秦骁头疼,“行,我有。”   魏菱星可怜兮兮:“那你得补偿我。”   小姑娘怎么还学会有样学样了?   秦骁语塞,却受不了她这副可爱的样子,只得顺着,“你要什么补偿我都给。”   而后灵机一动反将一军,意有所指的,扯唇散漫道:“你夫君本人补偿给你,任你处置,你要不要?”   魏菱星秒懂,“不要!”   秦骁佯作失望:“成,那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魏菱星从秋千上起来,一脸娇羞的跑到秦骁怀里,小脑嗲蹭了又蹭,“我想……”   ?   “让你用轻功带我出去玩一圈。”   秦骁白期待了半天。   就这。   他懒洋洋的拦腰抱起魏菱星,说道:“我还寻思什么难以启齿的要求呢。”   “这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至于污蔑你男人么?”   魏菱星惊:“我没有污蔑!”   “你有。”   ……   “行,我有。”   秦骁抱着魏菱星足下轻点,飞快出了府,二人的声音湮没在夜色里。   至于到底有没有,谁也不知道。   -   一晃大半个月过去了。   三月,春猎起始日。   这次春猎声势浩大,上至后宫嫔妃,皇室中人,下至高官家眷,新科上任,均有资格参与。   壮阔的队伍从皇宫正南门,一直延申到宫外,大大小小的车马,宫人,按着品级排列,秦骁一身银白盔甲骑在漆黑的云驹身上,手勒缰绳,好看的眉眼锐色锋利。   他身姿英挺,立于大军正前。   待皇命下达,大军即可出发,一同前往皇家猎场。   魏菱星的马车就在帝后的次一位,可见尊贵非凡。   樱桃与她同坐,两个人悄悄掀起帘子看向窗外。   远处还有人匆忙赶来,长长车马两侧排着两列精兵,个个气宇轩昂,严陈以待。   忽而,她们的马车外传来声音,一个熟悉的女子快步走过来。   魏远致坐在马上,温柔的笑:“韶安,慕婉在宫中不认识别人,我将她交给你可好?”   魏菱星也喜欢这位未来的嫂子,热情的点点头,“来吧!”   魏远致说了句多谢皇妹,驱马前行,慕婉这才上了马车。   她有点不好意思:“谢谢妹妹,这几天就麻烦你啦。”   皇子官员均是骑马跟随,女眷皆在马车之上,慕婉从林州跟随魏远致而来,人不生地不熟,和魏菱星一车最是合适。   二皇兄想的如此周全,可见对其用心。   不过父皇母后默许此事,也说明并不反对他们,倒是好事。   正在三人聊天的时候,秦骁骑马走到小窗外,居高临下的看着里头。   他语气淡然之余又带了些不羁,眼角眉梢皆是意气风发,对着魏菱星勾唇淡笑:“觉得无趣就让士兵去前头叫我,我带你骑马。” 第38章 相拥 我也想保护你   魏菱星略带娇羞的点点头, 秦骁才骑马越过马车往前头去了。   慕婉将一切看在眼里,掩唇偷笑:“秦将军对你果然用心,我曾经还想着, 得是什么样儿的女子才能进他的眼呢。”   一听这话,魏菱星有点好奇了, 歪了身子过去, 问道:“二皇嫂之前见过秦骁?此话怎讲。”   慕婉见她想听, 缓缓说:“从前战事未平的时候, 林州与定国接壤,远致治理林州,为前线输送物资, 镇守边境。”   “秦将军率领大军曾驻守过几次,远远的见过面,我与他不熟, 远致倒是近距离同他相处过几次。”   她目中露出思索:“我那次见秦将军, 模样也如今天这般,不过他当时神色冷毅, 不苟言笑。”   说完,慕婉笑起来, 挪揄道:“不像今日,这么贴心有人情味呀!”   她压低了声音:“我之前可是听说秦将军身边从无女人,之前敌军曾想以美色引诱,结果在营帐里, 被他一剑抹了喉, 尸体挂在军营里示众,人人称他为冷血阎王。”   魏菱星想起他回帝都之后的名声,懒懒的靠在身后的软垫子上, 闲闲道:“嫂子你不知道,他回帝都的时候,外滩十二楼可是将他奉为座上宾呢,人称帝都纨绔之首,啧啧……”   慕婉一脸不可置信:“果真?怎么会性情大变呢!”   魏菱星哈哈一笑,吐吐舌头说着:“事实是这样不假,不过他去是有别的事,婚后便再也不了。”   她说完坏话又来了兴致,说着:“不光说我了,你和二皇兄是怎么在一起的呀?给我讲讲嘛!”   慕婉俏脸一红,支支吾吾的说:“其实也很简单……”   “你我本无缘分,全靠我厚脸皮死撑。”   魏菱星还打算拉着樱桃一起聊天,谁知樱桃在舒适的马车里翻个身咂咂嘴,睡着了。   ……   这一路上言笑宴宴,一眨眼三天后,皇家猎场,到了。   到猎场的这一日天气极好。   蓝天白云,风清日暖。   遥遥过来的路上还有阵阵暗香,猎场旁花海绵延。湛蓝的穹顶雄鹰盘旋,纵目过去是一片盎然绿色。   前头的士兵官员有组织的引导着诸位安置帐篷,做好防卫工作。   正中最为豪华气派的是帝后所住,右侧为太子,左侧为魏菱星。其余官员家眷和后宫嫔位,依着身份品级依次排列。   大部队到的第一次是休养生息,安排起居,狩猎大典在第二日。   慕婉下车后打了个招呼便去了二皇兄的帐篷,魏菱星躺在榻上打瞌睡,由着下面的下人收拾行李。   她本想让樱桃和她一起住,但是转念一想她此时已经成了婚,这样多有不便。   左右为难中樱桃随口说要去和雾月等人一起住,魏菱星只好暂时委屈她。   她伸了个懒腰,阖上眼睛,面上困倦明显。   秦骁骨节分明的手掀起帘子走进来,一眼看见榻上躺着的小人,不自觉低低一笑。   他从容将身上的银白色盔甲卸下,轻声走到她旁边躬身下来,吻了吻她的唇角。   “夫人。”秦骁的声音似带着磁性,低沉好听,帮她盖上毯子,“等你睡醒,我带你去猎场边上的花海看看。”   他说完转身要出营帐,魏菱星翻了个身,轻轻抓住了他的袖口。   秦骁回身看她,她半梦半醒之间,眼睛还闭的紧紧的,嘴里嘟嘟囔囔:“再…再亲一口。”   ……无理的要求。   秦骁扬起唇角,心中暗自腹诽,脸上却笑得犹如偷腥的猫儿。   他半蹲下来,摸了摸魏菱星的脸,又亲了一口,眉眼温溺:“这回够了?”   魏菱星:“嗯~嘤……”   秦骁觉得好笑,又检查了一下魏菱星的毯子盖好了,起身悄悄离了帐篷。   -   皇家猎场,马棚。   此处马棚地处开阔,旁边便是狩猎大典处。   所有马匹均是专人看护,个个毛皮油光水亮,膘肥体壮,无一不是能够日行千里的良驹。   不远处,一男一女并肩而来。   “远致,你说我能一个人骑马吗,我要不要挑一匹小马……”   “你要是害怕就与我同骑。”   “可是我又想自己体验一下策马奔腾的感觉。”   “……乖,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可以吗?”   二人走近,门口看守的士兵行礼道:“末将参见二皇子。”   魏远致温声道:“我陪未婚妻挑马,你也帮忙看看吧。”   那人受宠若惊,抱拳道:“是。”   慕婉很少骑马,但是架不住喜欢,一进到马棚,两眼放光。   这边的马棚每天都刷洗的干干净净,没什么异味。这个时间点,正是马儿吃饭的时间。   慕婉从头挨个看过去。   虽然她是门外汉,骑马水平不咋的,但是光看也能看出来,这些马个个身姿神武,不是凡品。   她看上其中一匹品相极好的白马,欢喜的说:“这匹好好看!”   饲马的守卫笑着介绍:“您好眼光,这匹乃是太子殿下的御马,名为朝雪,跟着殿下已经五年了。”   慕婉眼巴巴的看着,“我能不能摸摸它?会踢人吗?”   那人犹豫了一下,又看看二皇子,说道:“可以,朝雪极通灵性,性格聪敏温顺,摸两下无妨的。”   慕婉顿时喜笑颜开,忐忑的过去摸了两三下它的头,见好就收,一脸心满意足:“好乖。”   二皇子淡淡笑着,“给她挑一匹适合的小马吧,她马术生疏,个子也小,挑匹漂亮的小母马即可。”   那人称是,去挑了一圈,牵了匹雪白色的小母马,大眼睛乌溜溜的转。   慕婉见一面便喜欢上了。   待二皇子与慕婉牵着马出去的时候 ,不远处有一男子,频频看向这边,最终咬咬牙,重重点头。   -   是夜   魏菱星美滋滋睡了一觉,四肢舒展,伸了个懒腰。   她抬眸一看,秦骁就在自己边上定定的盯着自己瞧。   营帐内的烛火光芒跃动,他好看的眉眼专注而又认真。   “干嘛呀?”   魏菱星被人这样盯着看有些羞,下意识将脸藏在毯子下面,呆呆的问:“我流口水了?”   秦骁将一套轻便的衣服递到她边上,刮她鼻子一下,哑然失笑:“我能做什么,换上,带你出去玩。”   说罢他很自觉地站起身子走出营帐外,说道:“你换衣服,我出去等。”   魏菱星将骑马服换好,一头黑发高束,不笑的时候,倒也别有一番英姿飒爽的风韵。   她从秦骁的背后歪着头看他,笑着说:“走啦。”   秦骁自然的将她的手握住,一路走到马棚,打了个声招呼,牵出了自己的云驹。   他的马在魏洲寒的边上,通体漆黑,和朝雪是一母同胞,一黑一白,他的这匹,叫乌云。   秦骁摸了摸乌云的头,懒洋洋的说着:“崽子,今儿得载你当家主母了,可得给我争点儿气。”   乌云拱了拱他手心,轻轻喷了两声气。   秦骁低笑,牵着乌云就要往外走。   旁边的朝雪突然躁动不安起来,叫了两声,杂乱的踏了踏马蹄。   魏菱星笑着说:“太子哥哥的朝雪是不是也想出去玩,嫉妒乌云啦?”   秦骁也没在意,散漫的敷衍着它:“明儿个让魏洲寒带你玩,不闹了。”   他行至室外,将魏菱星送上马,自己从后头圈住魏菱星的腰,将她护在怀里,在她耳边笑着喊了一声:“坐稳,走了——!”   秦骁马术很好,乌云速度极快,但是又不会过于颠簸。   此时天色很晚,这边的草原地势较高,一片平坦,他们策马奔腾在月光下,漫天的繁星和圆圆的月亮就仿佛近在地平线。   月光下这边花海还隐约可见,蝴蝶纷飞,呼啸而过的空气都带着丝丝甜味。   秦骁操控着乌云减速停下,到了一处地势较高的地方,放开乌云去玩,将魏菱星抱了下来。   他淡淡道:“白天你睡觉的时候我来找的,好看吗。”   魏菱星自然欢喜。   她久居深宫,很少会见到这样天然壮阔的景象。   就好像这天地间都只有他们二人和一匹马,处处鸟语花香,皎月高悬。   坐下后还有芳香的青草味,混着复杂的花香。   “好看。”   魏菱星从坐下又变为躺下,抬眸看着天上的星星,有些感慨:“从前在宫里的时候也时常看星星,但是和今天感觉不一样。今天看的时候,感觉好像星星近在咫尺,一伸手,就能抓到了似的。”   秦骁躺在她身边,语气很平:“我小时候经常看到这样的星空。”   “远远的,璀璨的闪烁着。”   他淡笑,丝毫不觉得自己说出的话太过心酸:“大概是我当时唯一的美好回忆了。”   魏菱星心中一动,勾了勾秦骁的手指,轻声说道:“秦骁。”   她微微侧头,露出美丽的侧脸:“介意和我说说你的过去吗。”   她淡淡一笑,眼中透出一丝心疼:“我几乎还一无所知呢。”   秦骁不以为然,替她将垂到脸前的碎发别到耳后,“怎么突然想知道这个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毕竟,都过去了。”   魏菱星扭到他怀里,甜软的声儿闷闷的,带着些哭腔:“我……就是心疼你,想多了解你的过去。”   “我也想……保护你。” 第39章 惊马 探他的鼻息   秦骁心中一动, 拥着魏菱星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回忆着过去,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保持平静。   过了片刻, 他将下巴抵在魏菱星的头上,依恋的嗅了嗅她发丝, 感受着她身体的温热, 心中一片柔软。   他的小姑娘心疼他了。   秦骁回忆起过去, 暗叹一声, 仍保持着平静缓缓说道:“我曾经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父亲是一个书生,母亲是十里八乡最美丽的女人。我母亲温柔可人, 我父亲非常爱她,并且以她为荣。”   “我父亲向往平静的生活,渐渐的两个人出了分歧。后来, 莫名其妙的, 我母亲总是打扮的很华丽,身边出现了些不同的男人。”   他讥讽的轻笑:“当时幼小的我还没有概念, 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后来我才知道,是我母亲嫌弃家里穷, 在一个雨夜跟父亲吵了架以后,夺门而出,此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秦骁说到这里声音断了。   魏菱星能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似乎将自己悲惨的一面完完整整的说出来, 对于他来说非常艰难。   魏菱星的心被揪住了一般, 抱着秦骁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小声说:“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后面发生了什么?”   然后他淡淡的笑说着:“后来我听说我母亲嫁到了隔壁县的县令家,不出两个月便死了。”   死了?   魏菱星心中一震,一时说不出来话。   沉默着消化了一下,魏菱星才轻声道:“然后呢。”   秦骁背对着她,她看不到他眉眼,分辨不出他如今是什么表情。   只觉得他现在的语气虽然冷静,可却暗藏了许多复杂情绪,让她心里微微的揪着疼。   他继续说道:“后来我父亲积郁成疾,不过多久便去世了。”   “自此,我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普天之下,再无容身之所。”   秦骁语气平静之下是暴风雨般的凝重,“也是因为儿时经历,我才非常抵触婚姻和情感。”   “幸好。”   魏菱星出声。   她抱紧了秦骁,“你有我了。”   虽然我们成婚不久,互相喜欢也不久。   可是我们是一体的,我们会互相倾慕,会长长久久。   魏菱星从秦骁的怀里出来,抬手摸了摸他的眉骨,在月光下细细描绘,温声:“这么多年摸爬滚打,很辛苦吧。”   “嗯。”秦骁看着她,幽暗月色下看不清神色,朦胧温柔。   她娇软的身子紧贴着秦骁,薄衫下两人的温度想相贴,莫名有些骨血相连的感觉,又问道:“那是何时同太子哥哥认识的呢。”   秦骁轻笑一声,同她细细讲了一遍。   魏菱星听的神色复杂,千回百转,最终才张了张嘴,“原是如此。”   这时她才知道,秦骁在流浪了几年后被世外高人收养,在一次出山的时候偶然遇到了在外磨练自己的魏洲寒,二人一同出生入死,历经磨难,最终成了生死交情。   再后来恰逢战乱,秦骁从军,一步步从最末等的士兵,一直爬到了只手遮天的护国大将军一职,不知道流了多少血汗。   魏菱星听的津津有味。   秦骁忽而收了声,看向自己怀里听的认真的小姑娘,忽而觉得,自己这一生坎坷流离都是值得的。   若非走到这能遮天的一步,他又怎配获得她的垂青。   他温柔的摩挲她白皙柔软的侧脸,落下一吻,说道:“更深露重,回吧。”   -   第二日   号角长鸣   猎场内士兵分列跑动起来,将大典周围圈起,镶蓝的正红色旗帜迎风飞舞,马蹄声“哒哒”作响。   马匹早已被人单独牵引着,排成长龙,在猎场门口等候。远处碧草连天,右侧深林高耸,正是好天气。   帝后共同走上主位,大监宣读旨意。   说了些流程上的话后,皇帝朗声笑道:“今年春猎,乃是近年休养生息后,最为盛大的一回,不论朝中官员,皇室子弟,甚至公主郡主,凡是拔得头筹前三,朕均有重赏!”   话音落,鼓号齐鸣,“咚,咚,咚。”   气氛热烈,骏马似心有所感,扬蹄长嘶。   魏菱星坐在皇后身边,看着远处一众青年才俊,同她笑着说:“母后,您猜猜,今儿谁能得前三?”   皇后意有所指的瞧她一眼,伸出芊芊玉手,点她的鼻尖:“你是想同我炫耀秦骁?”   “没有!”魏菱星脸红,立马否认。   皇后悠悠道:“秦骁弓马娴熟,武功盖世,拿第一不成问题,若是前几年,寒儿或许还能同他一争高下,可寒儿近几年醉心朝政,也不知道生疏了没有。”   “至于第三名,远致和淮南侯世子,也不知谁更胜一筹。”   魏菱星吐吐舌头,眼睛亮亮的,伸着脖子往前头看。   参与狩猎等人均在一条水平线上,男男女女都有,个个英姿飒爽,蓄势待发。   对于她来说,其中最为亮眼的,自然是一身墨衣,眉目冷峻的秦骁了。   魏菱星在心里无声的祝福他能够满载而归。   又祈祷他安全回来。   皇后见她这副样子,淡淡一笑,抿了口茶。   安静的一侧,樱桃一脸慌张的快步走到魏菱星身边,附耳说道:“公主,我起晚了。”   魏菱星拍拍她的手,示意无妨。   倒是一边的皇后注意到了樱桃,平声说道:“樱桃,来本宫这。”   樱桃不知道皇后意欲何为,暗道不好。   她屈膝行礼,颔首走到皇后身边,恭敬的道了一句:“皇后娘娘。”   皇后拉过她的手,示意她抬起头来,徐徐说着:“你是本宫从小指在韶安身边一同长大的,侍候韶安尽心尽力。”   她面容和蔼:“如今韶安也成婚了,你可有什么想法?你若是想出宫嫁人,本宫自然为你选一门最好的亲事。”   说起嫁人,樱桃心中蓦然想起魏洲寒的脸,她立马跪下,说道:“奴婢多谢娘娘好意!只是奴婢只想侍奉在公主身侧,不想嫁人。”   既是如此,皇后也不勉强,仍然温和的说:“你这孩子不必害怕,本宫不过是问问罢了,以后若是有想法,也可随时来找本宫。”   “这是你的一份功,你应得的。”   樱桃心里的大石头猛地落地,再次行了大礼:“谢娘娘。”   她低着头站到魏菱星身后,突然一阵困意袭来,偷偷打了个哈欠。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有时候总是睡不醒。   她正打着瞌睡,前方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清晰可闻的声响。   黑压压的一片人,骑马飞快的向前奔腾去。   很快,大波队伍中有一大部分,都拐向了右侧。   左方是花海,正前是草原,右侧是森林,若是想获得更好更凶猛的猎物,就必须要进森林。   草原虽开阔,利于骑马,但是地势平坦,只有些小型动物分布较多,想要争取名次并不合适。   秦骁骑着乌云同骑着朝雪的魏洲寒冲在最前头,二人对视一眼,默契的往最深处去了。   后面的人在深林之中三三两两的分散开。   寂静的深林惊起一片嘶鸣的鸟雀。   秦骁和魏洲寒联手,默契有如通灵。   他们曾经的作战习惯一经磨合,顿时变得如臂指使,得心应手起来。   不多时,地上便躺了不少猎物。   时间逐渐过去,在他们正在追赶一匹雄鹿的时候,正前方的林子里突然响起一声沉闷的咆哮。   大地似乎都震颤起来,里头的小动物慌不择路的冲着他们过来,魏洲寒沉声:“是熊,不知道什么品种。”   秦骁漆黑的双眸锐利凝重,收起长弓,从奔驰着的乌云身上站起,双手一握,从一颗粗壮大树上,晃荡两圈,稳稳的停在树杈上。   他看向魏洲寒,魏洲寒淡然点头,似乎丝毫不觉得这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他策马往前去,竟是要以身勾引猎物,打算二人围剿。   秦骁在树上灵巧的穿梭,远远的看见魏洲寒引了一头巨大的黑熊回身跑。   黑熊四肢着地奔腾在地上,激起一阵灰尘。   秦骁拿出腰间软剑,计算着距离,准备一击必中。   谁知就在魏洲寒离秦骁还有不到五百米的时候,变故突起。   朝雪的行动轨迹开始凌乱,秦骁目力很好,远远的看到魏洲寒骑着朝雪与黑熊的距离越来近。   朝雪马蹄高高扬起,然后猛地向前加速,魏洲寒身姿一斜,使劲勒紧了缰绳保持平衡。   反而使朝雪吃痛,撒蹄乱跑。   朝雪怎么会突然发疯!   秦骁暗道不好,立马呼唤乌云回来,从树上落到乌云被上,准备去救魏洲寒。   黑熊可以不杀,但是人必须好好的。   秦骁骑着乌云飞快的朝魏洲寒过去,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秦骁看到前方不远处的朝雪像受到了什么刺激,迅速拐弯朝着黑熊的方向奔过去。   这回是后蹄扬起,魏洲寒一袭白衣,身子被朝雪颠的高高飞起,而后重重坠落在地上。   “魏洲寒!”   秦骁眼睁睁看着魏洲寒坠马,惊的眦目欲裂,眼见黑熊近在咫尺。   他飞快冲到魏洲寒面前翻身下马,黑熊与其同时咆哮着高高抬爪,想要撕碎眼前弱小的人类。   “唰!”   秦骁眼神坚定悲怆,将锋利无比的宝剑插进了黑熊的心脏,脸上滋啦溅了满脸的鲜血。   他左肩被黑熊的利爪拍了一下,皮开肉绽,伤口极深,幸而一身墨袍看不分明。   魏洲寒白衣浴血,湿透了森林中微微湿润的泥土,他昏迷不醒,朝雪不知所踪。   秦骁的手微微发颤,伸到魏洲寒那,探他的鼻息…… 第40章 关押 她想留下来   魏洲寒的气息极其微弱, 只余一丝,整个人如一朵血花,安静的倒在地上。   此时二人的随侍才追上两人, 高声喊道:“将军!”   秦骁吼道:“太子重伤,救人!”   待魏洲寒被七手八脚的抬出去送往营帐中时, 已是黄昏了。   随行御医们均面色凝重, 在营帐内待了足足个把时辰, 为首的孙御医才出来颔首说着:“陛下。”   正在外面隔壁等待的一众人同时向门口看去, 就见孙太医快步走到皇帝身边,撩袍跪下,沉声说道:“启禀陛下, 太子殿下伤势极重,伤及五脏六腑,肋骨断裂四根, 命悬一线。臣等耗尽毕生所学, 又用千年人参吊命,堪堪保住太子一命。”   听到保命字眼, 帝后松了一口气,紧接着, 噩耗传来。   “但殿下极有可能……”孙太医头埋的越发低,声音带上颤抖,畏惧极了:“极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皇后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里,听见这话, 一下子晕了过去。   此间噩耗袭来, 整个帝帐之内一片低压,众人心惊,谁也不敢这个时候触霉头。   要知道的是, 陛下和皇后只这么一儿一女,太子又是不世出的天之骄子。   突逢剧变,在场的诸位心思各异,虽低着头,神色却各异。   有人祈祷太子安康,有人却是希望他再也不要醒过来了。   秦骁目光冰冷,看着魏洲寒的方向,沉默不语。   身边的魏菱星眼泪簌簌下落,眼睛已是哭的通红。   樱桃魂不守舍的看着太子营帐的方向,竟分辨不出她自己如今是什么心情。   皇帝亦悲痛不已,但此刻太子倒下,他需得稳定局面,沉声说道:“全力医治太子,加强守卫。”   考虑到此时魏洲寒身体不移挪动,将其转入行宫休养,又令最资深的太医留下为其诊治,翌日班师回朝。   原本今年春猎乃是国之幸事,是为了欢庆战事平息,欢欣鼓舞。   谁知太子坠马,整个营帐内静悄悄的,一片灰蒙蒙的哀色。   诸人各自散去后,秦骁留在了魏洲寒的营帐内,此时身边只有魏菱星,皇帝,和秦骁三人。   “父皇。”   秦骁沉声,呼唤了准备进内探望魏洲寒的皇帝。   皇帝止步,因着忧色,眉头紧皱着回头看他,“还有何事?”   秦骁上前一步,单膝跪地抱拳道:“太子坠马,应该并非意外,方才事态紧急,旁众过多,不便多言,但是事关人命,还请父皇彻查!”   魏菱星瞳仁猛地放大,张了张嘴。   皇帝脸色一沉,“你细细讲。”   秦骁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皇帝越听眉头越紧,到最后愤怒拂袖,吼道:“唤饲马的过来见朕!”   外头的士兵立马前去押人,不多时,人便被扣着扭送到了营帐内。   他面上惊恐,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奴才绝不敢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罪过,奴才真不知道!”   秦骁淡淡的看着他,出声道:“殿下的马是你一个人单独看管是么。”   “是的!小人一直都是专职看管殿下的朝雪,但是奴才对凌渊忠心耿耿,绝不会做出此等事情啊……”那人吓的连连颤抖,话都差点说不囫囵。   皇帝沉声:“除了你还有谁接触过朝雪。”   那人慌乱中思考了片刻,立马说道:“二皇子带着一名女子来过,还摸了朝雪,除此之外奴才真的不知道了!”   二皇子是身边的女子?   皇帝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   春猎此等大事都能堂而皇之的带来,他自然是默许的。   他曾调查过那女子的底细。   林州平民女子,没有家室,无人知道她底细。   他原本还并不在意此女,但是若是狼子野心,他也绝不姑息!   皇帝瞥了他一眼,气息沉稳,冷声:“将此女带过来。”   魏菱星见到这一切,小脸顿时查煞白。   慕婉……   会是她吗?   秦骁十分冷静,看着魏菱星给了她一个心安的眼神。   不出一会儿,魏远致同慕婉一起被人押送着走过来,魏远致先前一步进了营帐行了大礼后,语气温和急促:“请父皇明鉴!慕婉那日是同儿臣一起去的,她做了什么儿臣亲眼所见,不可能是害皇兄坠马的凶手!”   皇帝见他不分青红皂白先护着此女,怒火攻心,拂袖将桌案上的杯盏扫到地上,“放肆!清白与否调查后自然清楚,你皇兄此刻尚且未醒,你是失了智了!”   秦骁在一边冷眼旁观,打量着局势。   他对慕婉本就不熟,尤其事关魏洲寒,他不得不谨慎。   若是慕婉的确接触过朝雪,那她就有嫌疑,关押排查乃是情理之中。   但是不论如何,他都会找出最终真凶,让真相水落石出。   慕婉显然是吓坏了,她跪在地上手足无措,满脸的泪水,“我没有……我没有……”   魏远致心疼极了,还想再说什么,皇帝头疼不已,摆手说道:“先带下去,容后发落。”   他缓缓续道:“秦骁,此事你来查,务必查出到底是何人指使。”   秦骁颔首接旨,皇帝转身进了内账,慕婉被人带走,魏远致眼尾发红,衣袍下的手攥紧了拳头。   他走到秦骁身边,诚恳道:“秦骁,我请求你,查出真相,还慕婉一个清白。”   秦骁点头,眉眼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只说了两个字:“放心。”   魏远致眼含谢意的重重点头,大踏步离开了营帐。   转身的瞬间,魏远致的眼睛顿时变得复杂又阴蛰。   他们的计划竟然再一次波及到了慕婉,那他便再也不能逃避了,慕婉若是有事,他们得拿命来偿。   等人都走了,在外等候的樱桃才敢进了屋内,茫然的看着魏菱星,仿佛失了魂。   不出多久,皇帝回了帝账,魏菱星三人才敢进内去看魏洲寒。   他安安静静的躺在里头,全身缠满了纱布,纱布上浸透了血液,已经变成了红褐色。   那双往常清冷疏离的眼睛闭的紧紧的,薄唇苍白干裂,脆弱的似乎轻轻一碰,整个人就会碎掉。   魏菱星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那么疼他的哥哥如今成了这个样子,她无法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樱桃呆呆的走上前,半跪在床边,伸出手又触电般收回,不知不觉眼泪溢出了眼眶。   她原本不知道自己对魏洲寒到底是什么感情。   就好像人生中有没有他都好,也没有剧里演的那样肝肠寸断,相思成疾的感觉。   但是他的亲密和压抑的喜欢她也并不抵触。   甚至偶尔会想,诶,这么几天都没来对自己上下其手了,挺反常的。   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想过很多,关于这个时代的爱情,身份地位,权衡考量,自由反抗。   之前的她从没给自己设定过一个可能,就是嫁入皇室。   哪怕是魏洲寒明明白白的表现出了对她的不同,她也只猜测,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欺压罢了,万一他只是玩玩呢,自己当了真,那便是上了当,再也不能回头了。   可是她今日亲眼看见魏洲寒满身是血的在她面前,她却觉得……   她不想要他死。   她还记得和他在东宫的那段日子,记得他的每一句话,记得他们每一次相处。   记得他为自己细心的包扎,记得那个权倾朝野万民敬仰的太子动情的亲吻。   ……她记得自己的心跳。   樱桃声音发颤:“公主,我想留下来照顾他。” 第41章 朝雪 你也重要   魏菱星有点惊讶, 看了看未醒的魏洲寒,,长长的叹了口气。   她知道太子哥哥应该是喜欢樱桃的, 但是她没想到樱桃会主动留下来照顾他。   毕竟樱桃一直都是一副无欲无求,对男人没有兴趣的样子。   自从她和秦骁婚后, 她们朋友之间的话便少了些, 她竟也不知道如今樱桃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   不过……   如果太子哥哥有意识, 知道樱桃愿意主动留下照顾他, 应该会欢喜吧。   魏菱星泪眼婆娑的与秦骁对视一眼。   秦骁最清楚魏洲寒的心思,拍了拍她的肩,迟疑了一下, 方对樱桃缓缓说道:“你留这,他会高兴。”   魏洲寒冷心冷情秦骁向来明白。   虽然作为兄弟,感情上的事二人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消化, 但是彼此有没有女人, 真实的模样是如何却是互相心知肚明。   魏洲寒能当着秦骁的面承认自己心中的人是樱桃,那就是认定了她。   尽管他不说, 不表现,不做。   从来不提以后的事, 但是以他的作风,必然会将最好的留给樱桃。   可如今他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竟不知还有没有以后。   想到这里,秦骁堂堂八尺男儿眼尾都微微泛红, 他偏过头沉声道:“让樱桃好好照顾他, 我们走吧。”   樱桃红着眼点点头,魏菱星与秦骁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帐篷。   樱桃走出内帐又细细问了如何照顾魏洲寒,沉默着回里头, 将帕子打湿,小心轻柔的替他将露出的部分擦了擦。   魏洲寒伤势太重,千年人参切成含片让他含着,一天一片,根须还得用药去吊命。   光是内伤便要修养上好几个月,他稍微恢复几日便要小心挪到行宫修养吗,待他彻底好全,都不知是何时了。   一连几个月不见公主,还真挺不习惯的。   樱桃垂着头思索着,想起魏菱星,苍白的脸上微微勾了一下嘴角,明明想笑却怎么都是无力。   她侧目看向魏洲寒不带生气的容貌。   看着看着,就突然在某个瞬间,那种心突然被掏空了似的恐慌才后知后觉,密密麻麻的从心口弥漫到四肢百骸。   仿佛抽干了力气,人生中被蓦然挖走了一大块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整个人溺在水里却浑身无力般,令人窒息。   不知不觉间,原来魏洲寒在自己心里竟是悄悄占据了这样一大块地方的。   在那些从未细数过的日日夜夜里。   他的存在不断的蚕食着自己原本只想要快乐的心。   她无声的滑落眼泪,数次想要开口却先哽咽了。   “殿下……”她轻轻抓魏洲寒的手,摩挲他冰凉的掌心,抽泣的声音干涩而低微,“你能不能醒过来……”   你能不能不要这样一直睡下去。   你醒来看看我,我很美的,你还从来没见过。   以后我主动说想你。   见到你再也不立马低下头。   我主动向你要亲亲。   哪怕你话很少我也黏着你。   求求你了。   魏洲寒。   你醒醒,好不好。   -   因为太子殿下的意外,此次春猎三日内即将回帝都。   留给秦骁调查的时间不多了。   若是拖下去,毁尸灭迹,清空了所有相关人员,再想找到狼子野心的人,便不是那么容易了。   秦骁首先怀疑的是丞相派系的人,始作俑者定然是丞相。   他上回与敬贵妃密谋一事便是冲着夺嫡去的,如是魏洲寒不行,魏远致登上帝位便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秦骁安慰了几句魏菱星,让她先回去休息。   他则连夜去了审讯处,再度审问饲马的宫人。   人在紧张和事态紧急的时候胡言乱语和丧失一部分记忆是常有的事情,难免那厮当时怕掉脑袋急于脱罪遗漏什么,秦骁缓缓走进屋内,对着在里头关押的人,说道:“冷静这么会儿了,想起来什么没有。”   他冷冷的看着饲马的宫人,撩袍坐下,隔着铁网说道:“朝雪一直以来都是你单独照看的?”   那人被浇了一瓢凉水,悠悠醒了过来,他一听这话立马激动起来:“秦将军!奴才没有!”   秦骁皱眉:“先回话。”   他忙不迭的点头,“是的!是奴才一个人照顾的。”   秦骁的乌云也是专人照顾,他很清楚,他们的坐骑都是昼夜不分的同吃同住,每日检查,就是生怕有问题。   因为惊马是非常严峻的问题,他们都是务必保证安全。   照他这么说,朝雪从来没有被除了慕婉和他自己之外的任何人摸过,那嫌疑就只在她们身上了。   听了这话,秦骁眉梢微动,极为浅淡的扯了扯唇。他神色漫不经心,语气散漫道:“你若是还不说实话,那便这样定罪了。”   “反正太子重伤是定然要有个说法的,二皇子的心上人和你,你觉得谁要紧?”   秦骁懒洋洋的把玩手中的匕首,吹了口气:“啧,还不说?”   “奴才……”他一听这话急了,心下计较几番,喊道:“奴才的确偷过懒,睡了几个晚上!”   身在重要的职位上玩忽职守乃是重罪,主上不满是可以杀头的。   也难怪他怎么都不肯说这事,还以为抓了慕婉自己便能无事。   天真。   秦骁继续问道:“你睡着的时候,让谁去帮你照看马了?”   那人纠结了一下,犹犹豫豫的说出一个名字,李强。   秦骁立马派人去找,却道那人已经失踪,不见踪影了。   他脸色一黑,阴沉的看着饲马宫人,说道:“将李强的身份背景,平生喜好,最近往来人员全部调查清楚,你好好配合,不然我要你生不如死。”   秦骁说话语速不快,一字一句,却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听的宫人背后脊背发凉。   他揉揉眉心,准备出去透透气,却见魏菱星在门口等着自己。   一见是她,秦骁紧绷的神色骤然一松,眉宇染上温柔神色,“怎么出来了,我不是让你去休息吗?”   魏菱星走到他身边,仰头看他,伸手去扯他的衣袖,颤声:“我很不安,有点害怕,就想来等你。”   她说完有点紧张的吞了口口水,“我打扰到你了吗?”   自从她亲眼目睹魏洲寒的情况后,便一直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危险在不知名的地方潜伏着,就等在他们松懈的时候,一击即中。   她在营帐内左思右想,还是决定跟在秦骁身边,安安静静的,只要不打扰他就好。   想起傍晚的一幕,魏菱星咬紧了下唇。   太子哥哥如今成了这个样子,幕后凶手一旦查出!她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秦骁将她带到营帐背后,面对面拥住了她。   他微微阖眸,下巴在她肩上轻轻蹭了蹭,轻声说:“方才问出来的嫌疑人失踪了,饲马的一无所知,朝雪不知去向。”   说完,他良久的沉默后,说道:“这事比我想象中难缠。”   过几日回帝都后便更难调查了。   这三日内,不惜一切也要找到朝雪和李强。   魏菱星回身拥住秦骁,翻过来轻抚秦骁的背,小声:“没关系的,我们还有时间,我相信你可以,也相信太子哥哥吉人天相。”   “都会好的……”   一夜过后。   秦骁与魏菱星营帐外,云晗抱拳说道:“将军,找到朝雪了。”   他看向云晗,目光一凝:“在何处。”   云晗眼底青黑一片,显然是熬了许久,依然神色板正道:“已经找了兽医和御医一同去检查了,就在马棚门口,无关人员全部隔离。”   秦骁疾步前行,一手拍在云晗肩上,“做得好。”   云晗闻言顿时精神起来,喜上眉梢,跟着秦骁一同去了马棚。   魏菱星紧紧被秦骁牵着,一路连走带跑的到了马棚,半途中轻轻“诶呀”了一声。   她低头看了一眼,可秦骁走的匆忙,魏菱星也不想耽误事,就没吭声。   一直到了马棚里头,朝雪被人牢牢控制住动弹不得。   里头的兽医对朝雪细细检查过,又研究了带回来的朝雪的粪便,一脸凝重道:“将军,朝雪的状态和它的粪便样本,基本上能对上,朝雪是被人下了风霖草,这草本已是齐州独有,近年已经快要绝迹了。”   秦骁眉头一皱,兽医继续说着:“原本风霖草单独被马吃了只更加兴奋,有助于马匹奔跑速度,可若是加上这深林里的田玉花花粉,便会变成促使马狂躁的药物。这朝雪,定然是在食物中被人掺了不少的风霖草,这才会在遇到花粉的时候发狂。”   兽医的一席话无疑是为秦骁打开了新的思路。   风霖草乃是齐州特有,近来快要绝迹。   只要派人去齐州查最近有谁收过风霖草,顺着蛛丝马迹总能查到什么。   他嘱咐了兽医什么都别说,对外只道找到了朝雪,别的无所收获即可。   这案子短时间内是解决不了的,还需要追根溯源。   加之李强不见踪影,不知道是跑了还是被人拉走灭了口,尚且不能定论。   秦骁想到这些事长出一口气,揉了揉眉心,觉得很是烦躁。   魏菱星被他牵着,已经换回长裙宫装的她动了动腿,刻意的用左手把裙子展开,牢牢的挡住脚。   秦骁这猛地一安静下来,这才注意到了她的异样,问道:“怎么了?”   魏菱星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没,没什么……”   秦骁才不信她的鬼话。   附近人已经散去,他弯腰将她的长裙子掀起了一点点,就看到她一只脚穿着绣花鞋,另一只莹白的小脚踩在地上,灰扑扑的,脚边都泛红了。   “鞋什么时候掉的?”秦骁蹲在她面前,轻轻把她那只脚抬起来,也不怕脏,径直拿自己干净的袖口就替她把灰尘都擦掉。   又看到她脚心被粗糙的地面划开了两条口子,微微皱了眉,明显是心疼了,“鞋袜掉了怎么不和我说?”   魏菱星被他在外面这样对待,脸上泛了粉,悄悄的使劲想把脚收回来,小声儿道:“我怕耽误你事嘛……”   秦骁二话不说将她打横抱起来,声音淡淡的,“事重要,你也重要。” 第42章 对峙 慕婉受刑   魏菱星搂着他的脖子, 将头垂的低低的,小声:“这样不好吧,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有点尴尬……”   秦骁云淡风轻:“尴尬什么。”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上祭天地, 下拜帝后, 谁敢多说?”   魏菱星眉眼一弯, 轻轻道:“也是。”   回去换了双新鞋袜, 秦骁一边给魏菱星穿鞋,一边听她犹豫的说:“秦骁……”   “嗯?”   她纠结了一下,“我总觉得, 这事和傅九翎有关……”   秦骁眉头一跳,却语气平常的问着,“怎么会这么说?”   魏菱星想了想那天营帐内的情景, 眼前似乎又闪过傅九翎盯着自己那志在必得, 似笑非笑的眼睛,后知后觉的再次脊背发凉。   “他的反应很奇怪。”   “若是不对, 你就当我胡说的罢。”   魏菱星小脸上浮起一丝担忧,“我也不是因为上次的事记仇才这样讲的。虽然有些无稽之谈, 没有证据,可是……”   秦骁将她的鞋蹬上,起身伸手撩她小跑后凌乱的发丝,眉眼专注:“我信你。”   既然她这么说了, 那说不定冥冥之中, 就是一种指引。   何况,傅九翎这样做完全有可能。   虽然目前没有证据指向他,可是他同丞相乃是一丘之貉, 二人世交,许长松又狼子野心。   为他办事也不无可能。   秦骁直起身子,又想起牢狱中的慕婉,不觉头疼。   魏远致和慕婉也算命途多舛,分离多次。   秦骁清楚,魏远致虽然人温和有礼,但绝非等闲之辈,若是慕婉出事,难保他会做出什么事。   “云晗。”   他账外走进,颔首听命。   秦骁复道:“最近盯着点二皇子行踪,我怕他做什么无法回头的事来。”   云晗领命退下。   不过可惜的是,秦骁说晚了。   昨夜。   猎场边缘。   魏远致横一把软件在许长松脖颈,目色狠厉:“许长松,是你做的。”   夜凉如水,周遭寂静一片,只偶尔有高亢的鹰啼掠过。   远处营账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更显这边偏僻静谧。   许长松神色未改,两指捏住他的剑,一字一句沉声道:“魏远致,我是你亲舅舅!”   他说完这句话眉宇之间染上厉色,“你这是做什么!”   魏远致眼睛通红,将软剑往前又送了送,字字诛心:“许长松,你不配当我舅舅!我问你,太子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不等许长松回答,魏远致咬牙道:“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底线,你最好祈祷慕婉没事,不然我要你陪葬!”   许长松目光一凛,那张肃穆的脸上带上怒气又加之恨铁不成钢道:“我到底是为了谁好!”   魏远致冷笑一声,“为我好?”   他掷地有声,温和的容颜带上狰狞,“到底是为我好还是为了你许家基业好!许长松,你不心虚么。”   “我早和你说过,我无心皇位,只想闲云野鹤,你不光游说我母亲,暗中做手脚,如今竟再一次把注意打到了慕婉和皇兄身上。”   他腕力往前一送,锋利的剑锋划开他脖子,一道红色血迹汩汩流出。   魏远致一袭白衣,却再也不见往常半分温和,狠厉道:“若你不肯洗脱慕婉冤屈,她伤半分,我杀你许家一人。”   他语速缓慢:“许长松,我说到做到。”   许长松脸色平静,看着自己的亲外甥难掩失望,他不卑不亢道:“不是我。”   “此事我并不知情。”   正在二人对峙之际,暗处慢悠悠传来阴柔的轻笑,并着轻飘飘的话,逐渐靠近:“啧啧啧。”   “二皇子殿下,好久不见。”   魏远致往声音的来源看去,就见傅九翎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手里拿着方手帕把玩着,往这边慢慢走过来。   他懒懒抬眸,恰好对上魏远致的双眼。   “傅九翎,你来做什么。”   魏远致心底一沉,盯着傅九翎冷冷道。   傅九翎挑起手中那方手帕,笑意慢慢掠过一丝残忍:“你看看这个,认不认识。”   他走到魏远致身边,另一只手捏上那柄剑锋纤薄却锋利无比的软剑,食指一划,沁了几滴血珠在上头,似是感觉不到疼痛,他淡淡啧了一声:“何苦呢。”   傅九翎妖孽般的脸在昏暗中看不分明,他只缓缓道,“我听说,慕婉进去后你便找了秦骁帮忙?”   他侧脸看着魏远致,桃花眼中的神色晦暗不清。   “那又如何。”   突如其来的警觉使的魏远致绷直了身子,他攥紧了剑柄,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傅九翎,是你!”   傅九翎愣了一下,很快就笑前仰后合,“殿下,你反应也太慢了。”   他笑得仿佛肚子都疼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慢慢直起腰板,将手里的手帕缠到他剑上,幽幽:“慢的来不及救人呢——”   魏远致猜测是不是慕婉出事了,立马提剑朝着傅九翎劈过去,“我杀了你!”   傅九翎岂会在原地被动挨打,足下轻点便退后了几步,二指一捏拿出柄袖里剑,翻手迎上去,神色轻松:“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伤不了我。”   傅九翎阴恻恻的勾唇:“就是因为你什么都不愿意做,一直逃避权力,才会现在这么废物,什么都解决不了,不是么。”   “我对你的女人动手脚你有心无力,之前她失踪你亦需要求助他人,秦骁骁能帮你一次两次,还能帮你三次四次不成?”   傅九翎声音不轻不重,如鬼呓在耳边不停的往脑子里灌:“只有自己站到最高峰,你才有资格说保护身边的人。”   “魏远致……”   “废物……”   “慕婉生死不明……”   魏远致双目猩红,几乎要被这些话逼疯。   “啊!!!!!”   他大吼一声:“你闭嘴!”   傅九翎打掉魏远致手里的剑,欺身而上用袖里剑横在他脖子上,气息压迫而强势的在他耳边说道:“魏远致,慕婉受了重刑,和魏洲寒的一样,对手,软肋,你全都没了。江山和女人,任谁都会选江山权势,有了权力,你想怎么样不行?”   他眯眸说着:“你自己好好想想,如今变成这样,和你自己的无能有没有关系。”   魏远致借着月光盯着傅九翎的脸,咬牙切齿道:“我是不如皇兄权势滔天,可是傅九翎,你不觉得用这些话企图让我就范太天真了吗。”   傅九翎定定的看着魏远致,良久,嗤一声松了袖剑,“冥顽不灵。”   他扯唇笑得不屑:“烂泥扶不上墙,白瞎了我处心积虑帮你。”   魏远致自知自己不是对手,还需要从长计议,收了剑一字一句的沉声道:“傅九翎,今日之事,我定要你一丝一毫的统统回来。”   他脚步有些虚浮离开,背过身的一瞬间所有的阴狠都化为了无力和绝望。   方才他说,慕婉受了重刑……   慕婉……   “世侄,你这样会不会太过明目张胆。”许长松有些不满,皱眉道:“你做事为何如此激进,老夫竟毫不知情!”   傅九翎漫不经心把玩着袖剑:“不这样怎么把他迅速推到位置上?”   “不过可惜了,是个不中用的,以后咱们也不比再在他身上下功夫了。”   许长松当然知道傅家狼子野心,可他这么快就放弃了魏远致这枚棋子。难道又有了别的计划?   虽然傅九翎是自己小辈,可他喜怒无常,行动鬼魅,许长松竟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他了。   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傅九翎掀眸淡淡的看了一眼许长松,没说话。   什么意思。   既然他不愿意去够那登天的位子。   那他不介意自己来。 第43章 变故 我好累   “将军!不好了!”   云晗疾步走到秦骁和魏菱星营帐外, 急声:“出事了!”   秦骁心底一沉,只穿着里衣起身走出营帐外,食指搁在唇上, 皱眉:“嘘。”   “出什么事了。”   云晗眼神焦急,微微怔了一下, 抱拳道:“将军, 慕婉姑娘受了重刑, 此刻昏迷不醒, 情况已是不好了!”   秦骁面色不愠,眸光幽暗:“关押慕婉的牢中大多是我们的人,谁放人进去了, 竟胆敢施重刑!”   云晗自知属下办事不利,跪下自责道:“都是云晗办事不利,还请将军责罚!那边的弟兄们说是得了刑部的指使才敢将人放走, 此刻人虽然回来了, 但是……”   秦骁伸手捞了件外衣迅速穿上,面寒如水:“走。”   他之前还在担心魏远致会不会做傻事, 这下慕婉出事,魏远致虽一向温和, 但慕婉乃他逆鳞,这下岂会善罢甘休。   边疆好不容易安定,本以为是清平盛世,结果太子成了没有意识的活死人, 余下的唯一一个皇子若是再……   秦骁摁了摁眉心, 疾步走到二皇子营内,就见到他脸色苍白,丢了魂似的拥着慕婉, 染的一身白色锦衣带血。   斑驳的如同一身囚衣。   周围围着一群身着精铁铠甲的士兵,将剑拔出一般,横对魏远致,话中犹豫:“殿下,属下劝你还是快些将人送回去,不然我们也不好交代……”   秦骁一进门便听到这话,伸手示意他停下,说道:“退下。”   士兵们一见是秦骁,齐刷刷的将剑插回剑鞘,单膝跪地恭敬道:“将军!”   他食指轻动,众人有秩序的离了营帐,秦骁才缓缓道:“我很抱歉,出了这样的事情。”   魏远致淡淡垂眸看着地面,像没有生气的傀儡。   秦骁几乎听不见他说什么,只勉强听他说:“是我没用……若我有了权力……岂会……”   他呢喃完这话,缓缓抬头,对上秦骁的眼睛,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上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意:“我懂。”   若想真正的自由,那须得我自己手握屠刀,杀遍所有暗中窥伺者,才能还自己清净。   弱者,不配谈自由。   秦骁见他神色,心里暗暗一惊,薄唇蠕动了两下,说:“你……”   魏远致微微摇头,将怀里没有丝毫血色的慕婉轻轻放在床上,爱怜极了的摸着她的头发:“婉婉乖……你等着我。”   “我定要杀了那些心怀不轨的蛆虫为你报仇,我定要寻来世间所有的名医将你唤醒……”   慕婉的眼睛上啪嗒啪嗒的落下几滴泪水,魏远致红着眼从床上起身,赤脚站到地上。   他背对着秦骁,一手捏着外衣的边沿,回眸淡淡道:“秦将军,回吧,我要同婉婉歇下了。”   秦骁定定的看着魏远致,良久方沉舒一口气,说道:“珍重。”   他转身回了苍茫夜色内,给魏远致和慕婉二人留下一方清净。   两天很快过去,春猎之行今日拔营回宫,秦骁整军出发,将樱桃和魏洲寒留在离猎场最近的行宫,派重兵把守。   魏远致从那晚相见以后便变沉默寡言,乍一眼看过去,竟比从前的魏洲寒看起来还要令人捉摸不透。   不同于魏洲寒的清冷谪仙,魏远致的沉默更像是一头潜伏的雄狮,一旦行动,便是见血封喉。   秦骁也知道了那天带走慕婉的人是谁。   傅九翎。   他来帝都不过短短时日,竟然整合联络了不少曾经与淮南侯交好的重官,利用了手里所有资源,一下子就给太子党打了个措手不及。   任谁也想不到,他出手会如此干脆狠辣,丝毫不打算韬光养晦。   李强依旧没找到,慕婉的情况陛下知道了后,也默许了魏远致将人带在身边。   他已经近乎失去了一个儿子,不能接受再离心第二个。   何况慕婉已经是这般情况,那便是活一天少一天,这样微薄的慈悲,作为父亲,皇帝无法不给他。   魏菱星这几天的心情都十分沉重。   她们一行欢欢喜喜的来,结果回去的时候,却失去了好多好多。   太子哥哥和樱桃留在了行宫,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不知道哥哥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还能撑多久。   二皇兄痛失爱人,性情大变,慕婉也生死难定。   秦骁同自己说傅九翎所作下的种种,她夜间时常惊醒,心口慌悸,浑身冒冷汗,一旦醒了便无法再睡下,惹的秦骁也连带着陪她不睡觉一直到天亮。   朝中上下一时人人自危。   回了帝都以后,秦骁变的特别忙,时常一大早就出了府,深夜才回家。   一个月下来,魏菱星竟然没有见到他几面。   顶多是他每天早晨出去的时候,自己也醒了才能看到他一眼。   朝中动荡,暗中改党派的亦是不少。   只是之前众人都将朝中局势分为二皇子同丞相一党,以及太子一党。   这一个月下来,大家却是看不分明到底是如何了。   二皇子崭露头角,为陛下解决了不少难题,三天两头的嘉奖,竟是有不输魏洲寒才能之势。   可……   他却仿佛对丞相一派的人极为厌恶,但凡是同丞相以及傅家一脉有过交际的人,必会被他揪着错误狠狠的罚。   这两三个月下来,流放的流放,抄家的抄家,最轻也是降职停薪,杖则五十。   此铁血手腕,比起魏洲寒也是有过之而不及。   皇宫朝廷凡是提到二皇子,皆是噤声颔首,不敢声张。   尤其是二皇子宫中那名女子,更是重兵把守,谁也不许去见一眼。   曾有人想通过此女威胁二皇子破釜沉舟,却被扒了皮抽了筋,一滩烂肉扔到了府前。   自此,这名字迅速变成了禁忌。   无人敢提。   日子一天天的这样过去,魏菱星做噩梦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她不想那些的时候,在府里一个人坐秋千,平平淡淡的,倒也就这么过了。   只是偶尔想起两个哥哥,樱桃和慕婉,总是揪心。   一阵阵的疼。   尤其是她偶尔听云晗给她讲朝中那些事的时候,回回说到二皇子,她总是止不住的流眼泪。   那是她最温柔的哥哥。   却被迫变成了连自己都陌生的样子。   自己的身边如果没有秦骁的耐心和温柔,恐怕她的世界早在听到太医说太子哥哥或许以后都醒不过来的那一刻崩塌了。   这些事情接二连三袭来,魏菱星再也没有想从前那样无忧无虑的笑过了。   她只是看着秦骁的时候,会温柔的弯了眉眼,小声说:“辛苦啦。”   朝中事务除了落在二皇子身上,余下的便在秦骁的肩上扛着。   这么些日子下来,他那双意气风发的眸带了不少的红血丝,眼底泛着青,对着她淡淡的笑的时候,也总是心力交瘁的模样。   魏菱星心疼极了。   可惜她在这段日子里学了不少菜样,每天熬好了汤等他回来,可每次都是放冷了倒掉,也没能让他喝上一口。   她不许任何人告诉秦骁,生怕他会觉得愧疚。   白天他不在家,她便常常进宫陪陪父皇母后,却明显能感觉出他们的悲伤。   尤其是父皇,头发都花白了许多。   明明半年前,他还是那个不怒自威,气宇轩昂的九五至尊。   可如今,却只是一个失去了孩子的父亲。   这段日子,傅九翎倒是很安生。   他如期娶了邱琰儿,却因为局势,只是低调办了婚事。   魏菱星觉得,他虽然对自己行为不检点,但如今娶了妻,应该男女上还是老实的。   朝堂上自有秦骁去同他较劲,傅家浪子野心,不得不除。   父皇如今虽也知道了傅九翎所做,可没有证据,傅家亲兵隐隐有壮大之势,也只好暂时牵制。   魏菱星不怎么懂朝堂上的事,但是她知道自己应该相信秦骁。   她的夫君是顶天立地的英雄。   天色渐晚,,黄昏橘色光芒铺满大地,魏菱星的马车从皇宫驶向将军府。   她从中缓缓下车,刚走到门口,值守的侍卫恭敬道:“夫人,将军说他在卧房等您。”   魏菱星有些诧异,秦骁这么早就回来了?   她快步走向卧房,正见秦骁坐在桌边等着她,眉眼带着淡淡的笑意。   “来。”   走到桌边,魏菱星猝不及防被秦骁抱在腿上。他抱着她,半响没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见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才听秦骁说。   “夫人。”   魏菱星许久没和他这样亲密了,最多也是早上浅浅的吻一吻嘴唇,浅尝辄止而又仓促。   她有点紧张,觉得这感觉陌生而熟悉,小声说:“怎么了?”   秦骁抱着她娇软的身子,声音嘶哑而疲倦:“好累。”   “而且。”   ……嗯?   魏菱星垂眸看着他,轻轻去抚摸他的背。   只听他说:“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好想你。”   “所以……”   魏菱星心微微一颤。   “我请假了,想回来让你陪陪我。”   魏菱星看着这样的秦骁,莫名觉得,这样脆弱的他很可爱,也……很让人心疼。   不过她很高兴。   秦骁累的时候,不开心的时候,终于也有了能够栖息的港湾。   他也是人,也会觉得累。   魏菱星捧着他的脸,拇指轻轻摩挲他有些干裂的唇,红着脸凑上去亲他。   “你嘴巴干了,我……帮你涂点口脂……” 第44章 圆房 初尝   秦骁被她湿润的樱桃檀口封住唇, 倒是十分意外。   他伸手扣住魏菱星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说实话,他今天回来, 是真的很累。   原本只想要回来抱一抱,好好陪她用个晚膳。   谁知道自己的小姑娘还主动了。   是不是这几个月自己太忙没能好好陪她, 她也……   想念自己。   想到自己的小姑娘也在思念着他, 秦骁便觉得情难自已。   从前魏菱星看着秦骁都是仰着头, 被他搂在怀里。   这回反过来垂眸看他, 昏暗的烛光下他眉眼精致如画中人,那双桀骜难驯的眸里盈满了缱绻。   这样的反差,莫名让她觉得格外动情。   在这样的亲吻中, 似乎这几个月中压抑的感情全都不知不觉释放了出去,吻的激烈交缠,难舍难分。   秦骁喘着粗气按耐不住的将她从腿上抱起来, 大手一挥将桌子上的杂物全部扫掉, 将她搁在了桌子上。   魏菱星的心不自觉跳得飞快,小手紧紧抓着他背后的衣裳, 身子微微发颤。   秦骁压着嗓子问:“可以么。”   这三个字温柔而克制,魏菱星看着他的眼睛, 动情又羞涩的点头。   “可以……”   初尝人事的二人折腾了许久,一直到了深夜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二人一觉竟到了中午。   云晗在门口不远处踱步了好几圈,犹犹豫豫又不敢上前。   他看了看天色, 实在是受不住了, 迈着步子上前准备敲门的时候,门“嘎吱”一声被打开。   秦骁一身衣着整齐,懒懒挑眉看着他, “怎么?”   云晗赶紧低下头说:“将军,已经正午了!那边事忙……”   秦骁倒是心情很好,容光焕发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就去了。”   魏菱星偷偷从窗户缝看他离开,想起昨夜,脸又悄悄红到了脖子根。   她回眸看了一眼凌乱的床铺,冲着外面喊了声:“雾月!”   雾月等人迅速进了屋子里头,有两个正准备收拾床铺的侍女刚一过去,魏菱星立马喊道:“等等!”   她们疑惑的回头,魏菱星拉过雾月在她耳边说了几句,雾月面色一红又恢复正常,清清嗓子正色道:“公主的床铺你们不用收拾了,一会儿我亲自来。”   魏菱星自然是不想被发现床单上蹭了红色血迹,让雾月来收拾,她们顶多会猜测战况激烈不便让人发现之类的,倒也无伤大雅。   她收拾好后用了午膳,身子还是有些不适。   毕竟头一次,又折腾的狠了,还得再歇歇。   她准备去书房看书的时候,门口的下人来通禀,说是邱琰儿来了。   魏菱星颇为诧异。   毕竟她如今是傅九翎的世子妃,虽然邱琰儿一向温和,可……   转念想想,云晗还在府上,就在自己不远处,她心底也安定了些,说道,“请人进来。”   她坐在正厅接待了邱琰儿,也是想看看她究竟是做什么。   魏菱星与邱琰儿也不过是点头之交罢了,说不上什么交情。   反而是她和许玖玖情同姐妹。   魏菱星左思右想,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越过许玖玖来找自己。   她远远看见邱琰儿慢慢走过来,一身浅绿薄纱,低眉顺眼,倒不像是新婚燕尔的样子。   邱琰儿进了正厅微微屈膝同魏菱星见礼,柔声说了句:“公主。”   魏菱星笑着说,“坐吧。”   “上茶。”   雾月打量人一眼,上前斟了杯清茶奉上,悄悄退到了后头。   邱琰儿一双细白的手捧着杯子,一直垂着头,没敢抬起来。   魏菱星觉得很奇怪。   邱琰儿虽然一向温柔,但也是落落大方,何至于婚后唯唯诺诺,都不敢直视人眼睛。   “怎么了?”   魏菱星冷不丁一问,邱琰儿心事重重的,倒像是被吓了一大跳,“啊!”   忍不住皱了眉,魏菱星缓缓道:“你今日是怎么了?”   邱琰儿左右看看周围一群人,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细声细气:“可否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话?”   她眼框红血丝很多,看起来楚楚可怜,神情像一只被人圈在笼子里的,待宰的兔子般。   魏菱星犹豫了一下,朝着门外的云晗递了个眼神,方起身说道:“好。”   她领着人到了偏厅后的小茶间,绕过屏风,坐在圆桌前说:“这边只有你我二人,不必遮遮掩掩了。”   一到安静的地方,邱琰儿蓦地变了脸色,扑通一声跪下同魏菱星说道:“公主,求您救救我!”   魏菱星被她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后退了两步说道:“你这是做什么!”   她很是惊惶,显然被吓了一跳,急忙道:“你有话好好说,我担不起你这样央求。”   邱琰儿泪如雨下,清丽的面容上满是泪痕:“公主,您可知我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我无人可以倾诉,没人可以讲述,那些难以启齿的痛苦我只能一个人反反复复去消化,每一天都生不如死。”   “可我还不想死。”   邱琰儿跪着蹭到魏菱星脚边,惊恐无措的面容早已不见端庄闺秀的模样,晃着她的裙边说:“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魏菱星心有余悸,却也并不信任她。无奈之下只好说道:“你先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邱琰儿母家太傅乃是丞相一脉,与秦骁乃是分庭抗礼。   她这样来求自己,魏菱星不搞清楚来龙去脉是不可能同意的。   就在她反复思考权衡的时候,邱琰儿失声痛哭,“我求求您救我从世子府出来,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不想再继续承受下去了……”   世子府?   魏菱星记得她偶尔在宫里远远的瞥见过傅九翎同邱琰儿,傅九翎婚后对邱琰儿还是十分不错的,听人说也是觉得她嫁了个好夫婿。   魏菱星还以为他婚后便收了心,与自己顶多是党派之争,在自己家里还是一条心。   可见邱琰儿如今这样子,她心里隐隐觉得,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为何?”   魏菱星轻声问。   邱琰儿像是想起了什么,原本还算清明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惧怕极了:“他是魔鬼,他是魔鬼!” 第45章 挑衅 我杀了你   魏菱星心底一惊, 想起当初他看着自己时阴佞的眼神,倒觉得他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不奇怪。   心里悄悄打鼓,拧着眉头问道:“从何说起?他在府上难道……”   邱琰儿泪如雨下, 将自己的衣袖挽起来举给她看,露出青一道紫一道的上伤痕。   胳膊上纵横交错的伤疤已经结了痂, 还有些皮开肉绽的地方, 印在白色的纱布上。   魏菱星倒抽一口凉气:“怎会如此!”   邱琰儿一边摇着头一边说道:“不止如此……”   她掀开领口露出脖颈往下的一角, 细细密密的血痕遍布在白皙的皮肤上, 看起来像是用什么细窄的刀片刮出来的印子,一道道划出血印子才留下的疤。   魏菱星甚至想象的出傅九翎到底对邱琰儿做了什么才能留下这样的伤痕。   邱琰儿乃是他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娶回家的妻子, 他竟敢这般对她!   心底升起义愤之情,魏菱星怒道:“你乃堂堂太傅之女,出了这样的事情大可以和离, 这样由着他做什么!”   邱琰儿一边哭一边缓缓摇头, “不行……您低估了他,他没有心……他拿我邱家满门威胁, 我若是说出去,也定会悄无声息的死掉。”   “求您帮帮我, 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邱琰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实在是没办法,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魏菱星神色复杂, 定定的看着她:“那为什么是我。”   “你同许玖玖感情要好, 你求她,比求我更合适。”   “那不一样……”邱琰儿一身纱衣,从表面看起来正常极了, 任谁也猜不到她被衣裳遮住的部分伤痕累累。   她断断续续的抽泣着说:“他书房里藏着您的一幅画像……他一定是喜欢你,一定是!您能不能帮我同他说说,让他与我和离,您要什么我都可以给您!”   魏菱星难以置信:“你说他书房藏着我的画像!”   许玖玖绝望的眼中露出回忆,喃喃道:“我嫁过去第二日便见到了那幅画,被他珍藏在书房,蒙着水缎,谁也不许掀开瞧一眼。”   “起初我以为是什么著作,谁知我好奇掀开瞧了一眼,被他抓了个正着……”   她颓然的垂下头,似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我原本还质问他,为什么藏着您的画像。”   “谁知他……”   那日傅九翎一把攥住邱琰儿的手腕,目光薄凉阴狠:“谁准你碰我东西的!”   他狠狠扇了一个耳光,打的她口吐鲜血,跌倒在地。   邱琰儿吓坏了,从来没想过傅九翎竟然会是这样喜怒无常的人。   想起昨夜洞房他的粗暴,邱琰儿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他心里根本一丝一毫她的位置都没有。   邱琰儿怔怔看向那副画像,不可置信:“你竟然仰慕韶安公主……”   “那你为何要娶我?”   面对这样的变故,邱琰儿还是温柔大方的闺秀模样,只是心碎的质问着。   谁知傅九翎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恶狠狠道:“本世子喜欢谁用不着你多嘴。”   “邱琰儿我告诉你,我娶你不过是为了你爹的势力,巩固我在朝中的地位。你最好给我乖乖的当你的世子妃。”   他眼睛狠厉狰狞:“若是你敢说出去半个字,我要你的命!”   邱琰儿吓坏了,头皮猛地吃痛,她尖叫了一声。   傅九翎再次扇了一把巴掌过去,“闭嘴!”   邱琰儿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眼中含泪,畏惧的看着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傅九翎勾唇冷笑,淡淡松开她的头发,站直了身子朝她猛踢了一脚,“滚吧。”   邱琰儿迅速逃离了傅九翎的书房,回到房间反锁了门背靠着门大口大口的呼吸,那种后怕如巨浪袭击,她捂住嘴失声痛哭。   此后,每天看见傅九翎都会让邱琰儿畏惧不已,她开始无比的讨厌夜晚。   她在傅九翎面前根本没有了任何尊严,就像一块破布一般,任人宰割。   无数次的凌虐和残忍,邱琰儿宛如身处十八层地狱。   她甚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又或许她哪里都错了,也或许她什么错都没有。   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折磨,邱琰儿几近崩溃。   傅九翎甚至不许邱琰儿出门,就是怕她乱说话。   若是今天晚上让他知道自己出府还去找了魏菱星,他一定不会轻饶自己的!   邱琰儿哭的肝肠寸断,不住的晃着魏菱星的腿说道:“求求您了,可怜可怜我,救救我吧……”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竟然岔气背过去了。   魏菱星心情顿时复杂到了极点。   邱琰儿倒在自己府内自然是不能不管的,当下便让人叫了大夫进来为邱琰儿诊治,又下令封锁消息,不许人将话传出去。   大夫诊断完方子出了里屋对魏菱星说着:“殿下,世子妃的状况已是非常不好。她外伤极多,又长期处于惊惶的情绪下,受不得一点点刺激。若是再这样下去,怕是精神会出问题。”   魏菱星蹙眉看了一眼屋内,长叹一声,终道:“本宫知道了,今日之事还请大夫不要说出去。”   雾月将一袋银子递到大夫手里,大夫立刻低眉说道:“草民明白。”   待人走后,魏菱星看了眼外头的天色,心烦意乱。   邱琰儿自然是不能一直在将军府待着的,但是她回去之后会遭遇的事情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魏菱星也是于心不忍。   可是她说傅九翎私藏着自己的画像,却是实实在在让她觉得很恐怖。   傅九翎是曾经说过大言不惭的话,但是这么多日子过去了,她曾觉得他也不过是看不惯秦骁所说的狂言。   可是邱琰儿说的言之凿凿,绝非是胡言乱语。   傅九翎究竟想做什么,他到底藏着怎么样的狼子野心。   自己同他不过见过几面,何至于……   魏菱星想起自己梦中常见到的那一幕,猛地打了个冷战。   他就是一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魏菱星从沉思中醒来,外头已经夜深。   见秦骁从外头进来,魏菱星一下子觉得自己的心定了下来,面上焦急的疾步迎上去说道:“秦骁!”   秦骁还不知道下午发生的事情,只知道邱琰儿曾来了,见魏菱星神色焦急,还道她是不是想自己了要来撒娇。   他淡淡笑着,将人抱起来,暧昧的说道:“走的这么快,不疼了?”   魏菱星一怔,顿时脸红的锤他,“放我下来,有急事!”   秦骁笑意顿无,将她放到地上紧紧牵着她的手沉声道:“出何事了?”   魏菱星拉着他到无人的角落,将下午的事情一五一十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秦骁顿时脸色铁青。   “邱琰儿如今还在府上?”   魏菱星担忧的点点头。   秦骁漆黑的眸幽深不定,默了半晌,他冷冷说道:“邱琰儿毕竟是世子妃,留在府上是个祸患。”   他眸光锋利如剑,嘴角噙了丝冷笑。   他的重点完全在傅九翎私藏魏菱星画像上。   别的女人与他何干,不过是魏菱星的慈悲央求,他才愿意分出一丝丝心力去思考这件事罢了。   可是自己心爱之人被别的男人觊觎的感觉,让他非常不爽。   尤其是傅九翎这样的败类。   他对魏菱星的倾慕无异于玷污了他的光。   他也配?   就在魏菱星仰头等秦骁继续说话的时候,门口传来喧哗声,门口的侍卫急忙过来通传道:“将军!淮南候世子来抢人了!”   秦骁目光一凝,冷声道:“我倒要看看,谁敢从我护国将军府闹事。”   门口的傅九翎负手站在正门口,遥遥看着魏菱星缓缓走来。   他的目光全在她的身上,眼中露出病态的迷恋。   太美了。   她是上天的杰作。   不过,她身边的秦骁真是碍眼。   这样的美人,就该被私藏,该被细细品尝每一寸肌肤,就该在他一个人身下婉转。   他微微勾唇看着魏菱星,丝毫不掩饰他眼中的炽热。   秦骁扭头说道:“你先回去。”   魏菱星犹豫道:“可是琰儿她……”   “你若想救她,还是得让她先忍忍。”秦骁很清醒,依着二人的身份地位,若想保全邱琰儿,除非斗倒傅家,傅九翎死,她才能得到真正的救赎。   否则只是在害她罢了。   只是不知道她能否撑到那一天。   魏菱星点点头,转身预离。   傅九翎神色一冷,高声道:“臣听闻公主殿下今日接待了内人,可真?”   魏菱星皱眉停下,回眸看了一眼他,又对上秦骁的目光。   秦骁示意她不必理会,神色淡漠的走上前,冷冷说道:“世子妃的确在府上。”   “她今日同夫人闲话几句后突然晕倒,在府上歇息,此刻约莫着也醒了。”   他冷冷说道:“世子真是爱妻如命,这般大的阵仗亲自来接。”   傅九翎毫不相让,“那是自然,本世子的妻子这么晚还没回家,我自然是担心会不会在某处遭到了意外,谁知秦将军倒是心大,突然晕倒的鬼话都说出来了。”   说着他抬脚就要往里进。   秦骁执剑横在他面前拦住去路,淡声:“未经允许擅闯将军府,世子,不合规矩吧。”   傅九翎冷笑:“本世子爱妻在里头,若是我执意要进呢。”   秦骁将剑横在傅九翎脖上,居高临下,轻蔑道:“要么你死,要么,你就在门口等着。”   他一把抓住傅九翎的脖子将他带到自己身前,在他耳边,一字一句说道:“傅九翎,我劝你别耍花样,不该有了心思有了,是会要命的。”   傅九翎夸张一笑,阴柔的脸上倒像是开心极了,莫名灿烂,浑然不觉得这是在威胁自己,反笑道:“是吗——?”   “那本世子可是期待极了。”   他凑在秦骁耳边,轻轻说:“天知道我有多想尝尝帝都第一美人的味道,每日每夜,我同琰儿恩爱的时候,脑中都是公主的脸,快活极了,啧啧。”   他直起身子舔舔唇,笑意猥琐下流。   秦骁沉着脸掐住他的脖子,额上青筋直跳:“傅九翎,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第46章 生辰 强吻   傅九翎低眉看他, 眸光带着嘲讽,肆无忌惮的笑:“你杀了我?”   “你自己想想,你觉得可能么。”   秦骁怒视傅九翎, 松了拳将剑收回剑鞘,抡圆了拳头, 朝着傅九翎笑得欠扁的脸上锤过去, “那我打不得你了不成!”   周围两府亲兵蠢蠢欲动, 谁也不敢上门偏帮。   秦骁厉声呵斥道:“我看你们谁敢上前一步!”   秦骁生的比傅九翎高大英武, 加之武功高强,同傅九翎过招的时候打的越发狠,拳拳到肉, 傅九翎狂喷鲜血。   他啐一口血唾沫,哈哈笑了好几声。   秦骁越是打的狠,他就越是笑, 诡异而不畏生死的眼神, 看的秦骁越发生气。   这种人心思歹毒,睚眦必报, 就像一条毒蛇潜伏在你身边,杀不死, 撵不走。   如同附骨之疽,每时每刻都在吸你的血。   秦骁定定的盯着傅九翎,最终狠狠的朝他脸上抡了一拳,喘着粗气冷静了下来。   他不可能由着自己被傅九翎牵着鼻子走。   傅九翎越是想要激怒自己, 自己越是要保持冷静。   若是被他感染了, 那自己不输也是输了。   秦骁将他推开,离自己一丈远,冷冷说道:“你淮南侯一家狼子野心, 你以为我不知道。傅九翎,你好自为之。”   “总有一日,我要用你九族骨血报你害魏洲寒和辱妻之仇。”   邱琰儿远远的走过来,浑身发颤,眼中满是绝望。   傅九翎未曾回应秦骁的话,阴柔的模样未见丝毫恼怒,他慢悠悠掀眸看见邱琰儿的身影,挑衅的笑意渐冷,嘴角的弧度抿成一条直线。   邱琰儿走的极缓,傅九翎也不催。   他满脸是血也懒得去擦,没骨头的靠在马车边上,垂着头幽幽说了句:“护国大将军——”   “咱们,走着瞧。”   话音一落,秦骁身形一顿,进了府门。   与此同时,邱琰儿迈出门槛,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将军府内。   大门被合上,划开了两个世界。   待将军府恢复以往的安静,魏菱星在窗户口紧张的看着,直到秦骁出现在视线里,朝自己走来。   她立马往门口的方向跑去,提着裙子跑到秦骁的身前。   就着门口的宫灯一看,才瞧见他身上星星点点的血迹,嘴角也青了一片,渗出鲜血来。   她顿时紧张的问:“怎么受伤了,方才发生什么事情了?”   魏菱星拿出自己袖中的手帕,小心的朝他嘴角沾了沾,眼睛倏然湿润了,心疼的说:“很疼吧?”   秦骁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魏菱星,心中一暖,扯唇漫不经心的笑:“多大点事呢,你夫君还能受不了这点小伤了?”   魏菱星轻轻锤他,不满道:“还没正经的!”   “嘶——”旧时光整理   秦骁被她碰到伤口,下意识倒抽了一口凉气。   魏菱星紧张的说:“我碰到你了?抱歉……”   她拉着秦骁走进屋子里,着急上火的就把秦骁的上衣扒开,露出精壮的身体。   他身上疤痕很多,左胸口有一处青紫,应该就是刚刚傅九翎回击的时候打到的。   秦骁也不反抗,就靠在门上,似笑非笑的看着魏菱星把头趴在自己身前看伤口。   他突然想起自己亲她的时候,也是这样把她摁在门上。   这回倒是反过来了。   挺新鲜。   秦骁散漫的想着。   要是回回受伤都能看见小姑娘这么紧张他,好像也挺值。   魏菱星扒出来药膏给他涂上之后,察觉到屋子里有点过分安静了,才呆呆的仰头看秦骁。   正好撞见秦骁略带调笑的眼睛,“看够了?”   魏菱星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将人摁在门上,扒开了上身摸了半天,在他眼里,活像个轻薄人的流氓。   “我……我就是紧张你。”   秦骁懒洋洋的说着:“我知道呢。”   “你紧张我,怕我伤着了,就立马将我的衣服敞开上下其手摸来摸去,好确认一下都哪里受伤了嘛。”   他一幅我知道你为我好的样子,“我都懂呢。”   魏菱星品了一下他的话,越琢磨越觉得他虽然说是这么说,但是总觉得意有所指似的,觉得自己轻薄了他。   但是自己明明是因为担心他才这样说的,怎么可以这样颠倒黑白呢!   她气鼓鼓的说着:“你这话说的不好听,我明明是担心你才这样说的嘛!而且,我们都是夫妻了,昨晚你还……”   她说着说着声儿越发的小了,最后红着脸低头说着:“我看看也很正常……”   秦骁一手摩挲她的脸:“昨晚怎么了?”   “没……”   他循循善诱,声音蛊惑:“说嘛,怎么了?”   魏菱星支支吾吾,“我……”   秦骁知道她是不好意思了,轻声说道:“我欺负你了,是不是?”   他眸光幽深,带着浓重的欲念,“夫人……”   秦骁将魏菱星抱上床,轻轻的放下,魏菱星吞了口口水,小声提议:“你不疼吗……”   “不疼。”   他吻上魏菱星的唇又要继续,魏菱星小手一横:“你……你……恢复好了吗……怎么这么快的……”   秦骁被她的话莫名取悦道,又欠又拽的:“你男人行着呢。”   他突然想到什么,认真的问道:“还疼么。”   “是不是不想?”   秦骁当时就要起来,语气温柔:“你不舒服我绝不勉强你,我们睡觉。”   魏菱星原本是有些不适,可秦骁真这么容易放过她,还全心全意忍耐为了她自己的感受着想,却让她觉得心中一动,温暖极了。   她躺在床上双腿一勾,往下压了压,凑上红唇:“来……”   秦骁再难忍耐,欺身而上,掌风一摇灭了灯光。   一夜旖旎。   次日一早,魏菱星依偎在秦骁怀里说道:“秦骁……昨天着急话都没说几句,你同傅九翎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打起来?”   秦骁亲了亲她的脸蛋,淡淡的说了句:“没什么,不过是看他不顺眼,打了几拳罢了。”   “以后这几天你都最好不要出门,云晗我会让他时刻跟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安全,至于邱琰儿,她怕是最近都出不来了。”   魏菱星知道秦骁考虑的一定比她周全,想起邱琰儿也只能微微一叹,说道“好。”   秦骁想起什么,目光有些凝重。   过了半晌,秦骁爱怜的抚摸着魏菱星的头发,缓缓说道:“最近三国不□□生,边关频繁传来战书,一直爆发小规模战事,陛下焦头烂额。”   “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次我回帝都恐怕只是表面的安稳,实则,三国在预谋一件大事。”   魏菱星心底一沉,“你是意思是,或许……又要打仗了吗?”   她牢牢的看着秦骁,心中一片悲伤。   她很清楚,秦骁作为凌渊战神,为了守护江山社稷,必要的时候一定会领兵出征。   作为秦骁的妻子,她无法阻拦,只能为他祈祷。   秦骁倒是很平静,说道:“如今凌渊外忧内患,乱成一团麻,虽然紧张,但是我却很知足。”   他与魏菱星抵额相对,轻声说:“这一生,能够遇见夫人,何其荣幸。”   魏菱星不知不觉哭了,“你怎么说的好像你走了就不回来了一样,我不许你这么说!”   秦骁吻掉她的眼泪,哄孩子似的说:“怎么会。”   “我还想和你生可爱的宝宝,快快乐乐的生活一辈子呢。”   魏菱星破涕为笑,才说着:“那你要答应我,不管以后要不要上战场,你都要把安全放在非常非常重要的地方,一定要安全回来。”   “好。”   -   时间一天天平静的过去。   凌渊帝都多了些风雨欲来的味道。   一转眼,已是秋末了。   秦骁还是很忙,但是也会抽出时间好好陪陪魏菱星。   在她看了许多戏文话本的□□下,秦骁愈发的熟练怎么哄女孩子开心。   今天一支金钗,明天一支步摇。   这个府送来几匹世间罕有的浮光云仙锦,那边上供些稀罕的小玩意。   但凡是秦骁过了眼的,统统都送回府里给魏菱星拿着玩。   娇养的越发珠圆玉润,娇慵可人。   马上要中秋家宴了,前一天便是魏菱星的生辰。   按着往常宫里的习俗,魏菱星生辰当天都是各宫各府送上礼物即可,生辰宴和中秋宴并为一个,盛大的举办。   今年她虽然嫁为人妇了,但帝后依然上着心,要按往常的规矩来。   魏洲寒在行宫昏迷了大半年,身边也就只有女儿最可心,时常入宫陪伴着。   魏远致虽然能力极佳,可到底是敬贵妃所出,并非帝后亲生。   魏菱星坐在主位上抿茶,身边送礼的一个接一个,一水儿的往库房里头送。   她恹恹的坐着,倒也提不起什么兴趣。   她记得前几日还收到樱桃的来信,说是生辰会回来一趟给她庆祝生辰。   天知道她有多想念樱桃。   一晃这么多个日日夜夜,少了樱桃,她心里总是空落落的少了些什么。   原本以为会在今日等来惊喜,可是天色已晚,她左等右等也不见人来,心情愈发的低落。   太阳最终还是落了山。   入眼的是一片夜色。   身边的管家同雾月清点着单子,在一边一条条念今日都收了什么。   魏菱星支着头听了一会儿,心烦意乱的摆摆手示意她们停了,说道:“行了,收了吧,我不想听了。”   过了片刻,云晗进来说道:“夫人,将军给您备了马车,邀您出去一趟。”   魏菱星眼睛微微一亮,“你说秦骁准备的?”   她起身欲走,似是不可置信有这样特别的惊喜,又确认了一下,“真的?”   云晗哭笑不得,“真的,没骗你。”   秦骁这几日事忙,魏菱星原本都没有报什么希望,只是心疼他太忙,等他事后补偿自己的打算都做好了。   结果竟然有别样的惊喜,怎能不再确认一下呢!   她欢欢喜喜的提着华丽的宫裙坐上了秦骁准备的马车,马车一路朝着河边奔去,一直到了一个地势较高,僻静无人的地方才停下。   云晗从前面下车,掀开帘子扶着魏菱星出来。   这边是一片树林,面前就是河的上游,下游画舫豪华精致排成长龙,一片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歌舞升平。   上游安静无人,抬头是漫天星空。   秦骁呢?   魏菱星提着灯笼站定,环顾四周不见秦骁,刚想问云晗,谁知云晗不见踪影。   周围黑洞洞的,只有她一个人。   魏菱星有些害怕了,远处高空“嗖”的一声爆裂的声音,她回头看去。   远处的天空炸开火光,天空中一片蓝色光芒,星星点点如碎星漫天。   是烟花!   魏菱星欣喜的看着远处,天上噼里啪啦的绽开了各式各样的烟花,有凤傲九天,有火树银花,有匹练如虹,最后更绝的是,空中出现了“韶安诞辰”。   任谁都知道是为谁而放,好看极了。   在凌渊,烟花是非常稀有和昂贵的东西。   只有每逢盛大节日,朝中才会提前备好数量和燃放地点为大家助兴。   一颗烟花的价值堪比之一颗东珠。   寻常人家根本买不起。   这样大规模的燃放,官宦家庭也无法大批量的购买。   就算有这个财力也不敢燃放。   毕竟这样肆无忌惮的燃放烟花太过引人注目,朝中薪水绝不能够支撑官员这样奢侈。   一旦查出,轻者贪污受贿,重则株连九族。   这样为了一个人大手笔的燃放烟花,魏菱星不可谓不惊喜。   秦骁从上游缓缓乘着一艘精致的小舟停在魏菱星身前,朝着她伸出手,“夫人,来。”   魏菱星小心的登上船,惊喜的去抱秦骁,欢喜的说:“夫君!”   她风华绝代的容颜在此情此景下,更为楚楚动人。   因着惊喜,魏菱星显然是开心极了,搂着他的脖子说道:“你这几日忙都是在筹备我的生辰吗!”   她搂着秦骁差点在船上蹦起来,方才见不到樱桃的失落一扫而空,“我还以为你太忙了都没空陪我了,我好开心!”   看到自己用心准备的惊喜效果这么好,秦骁看到魏菱星兴奋的样子,心中柔软而满足,他轻轻刮魏菱星的鼻子:“你开心最重要。”   他站在船头的栏杆旁,揽着魏菱星,缓缓从倒映星河的上游缓缓向下航行。   两侧的景色全都被纳入眼中。   魏菱星却歪头盯着秦骁看,最终怎么看怎么心动,踮起脚强行搂着他的脖子摁下来,用力的吻了上去。 第47章 会面 樱桃和太子回来了!   秦骁和魏菱星手挽着手回将军府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月亮高悬, 白天热闹的长街静悄悄的,只偶尔有鸡鸣和孩童哭闹,除此之外万物具静。   仿佛连月亮都沉睡了。   二人深夜回府, 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同秦骁晚上玩了这么一出以后,魏菱星对于自己生辰当日樱桃没来便也没有太过于遗憾了。   毕竟太子哥哥还未醒, 她过不来也是能够理解的。   走到将军府的时候, 魏菱星随口问了一句, “如今是何时了?”   秦骁抬眸粗略估摸了一下, 温声:“差不多快到子时了。”   他揽着魏菱星的腰,语气宠溺:“明日开始,我的夫人便十九了。”   魏菱星弯眸一笑, 同他并肩进了府门。   谁知刚进门,还未走到寝房,便听到清冷的男性声音从阴影处悠悠袭来, 带着熟悉的云淡风轻和薄凉, 似又有着欣慰和取笑。   “你们两个倒是好兴致,叫我们好等——”   魏菱星一顿间失了神, 看向不远处的一高一低被月光拉长的两个身影,捂住嘴, 不禁热泪盈眶。   秦骁快步上前,眉眼激动:“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下!”   这两位正是樱桃和魏洲寒。   只不过,高的影子是樱桃,矮的那个是魏洲寒。   秦骁视线落到比自己矮上许多, 此刻还坐着轮椅的魏洲寒, 声沉了几分:“腿怎么了。”   他眯眸不悦,周身已是动了杀气:“行宫有人加害与你?”   魏洲寒淡淡一笑,拍了拍肩后樱桃的手, 示意她不必一直推着自己,方说道:“说来话长,进去说。”   秦骁上前替樱桃推着魏洲寒进了他和魏菱星的卧房,四人在绝对安全的空间,才能坐着好好说说话。   久别重逢,大家心里都有很多话想说,但是樱桃和魏洲寒二人深夜回来,提前没有任何消息,还是十分蹊跷。   秦骁沉吟片刻,说道:“你们慢慢说,这一路都发生了什么。”   樱桃缓缓说了前半段,到魏洲寒醒后,便为魏洲寒来叙述。   秦骁夫妇才知,行宫虽然戒备森严,魏洲寒性命无虞,但是一举一动皆落入了监视之中。   魏洲寒早在半个月前便醒了,但是一直伪装作尚未恢复,二人不动声色,才瞒过了那些探子。   虽然被监测着,但是谁也不知道太子什么时候会醒。甚至说太子还能不能醒都是问题,日子久了,慢慢终会松懈一些。   魏洲寒和樱桃利用行宫的亲信摸清了探子的□□分,才策划了一出瞒天过海的好戏。   行宫距离帝都怎么也得三日路程,消息和保护来的未必有那么及时。   一旦出了行宫范围,那些人若是想下手,可是比支援快的多。   所以他们悄悄的使了计偷偷回了帝都,这几日过去了,行宫那边肯定也在第二日便收到了消息,这两天太子失踪的消息便会传遍帝都。   秦骁好看的眉眼有些凝重,在烛光下平时硬朗的轮廓柔和了许多,侧颜看起来平添几分温暖。   他说道:“你不打算让人知道你回了帝都?”   魏洲寒淡笑:“没错。”   他抿了口茶,不染红尘的清隽面容带着指点天下的把握,“这么好的机会,不得引蛇出洞么。”   魏洲寒悠悠道:“我做了两具假尸,足以以假乱真。”   这时樱桃才轻声说道:“殿下的腿修养一段时间就能无碍,是因为卧床太久,身体机能下降许多,所以才需要借助轮椅。”   将事情七七八八的说完了以后,四人都放松起来。   秦骁盯着魏洲寒看了半天,冷不丁说一句:“媳妇。”   啊?   魏菱星泪眼婆娑的抬起头,就看见秦骁欠欠的抱肩靠着门沿,说着:“之前不都说我和你哥是帝都俩天之骄子么,你看你哥现在,啧,拿什么跟爷比呢。”   秦骁微微低眉看着轮椅上的魏洲寒,下巴轻轻一抬,啧了声:“兄弟你不行啊,什么时候好起来,咱俩再切磋几招?”   魏菱星噗嗤一笑。   明显觉得气氛好了很多。   魏洲寒面不改色:“嗯,你最厉害。”   他从善如流的秀了把恩爱,脸不红心不跳,“我这腿还得好一阵才能好呢。我家樱桃不许我涉险,满足不了你了。”   樱桃脸微微一红,魏菱星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她正打算悄悄问,秦骁一眼看出她的心事,走到魏洲寒身边推他的轮椅,低低一笑:“以后你和樱桃就住府上,我将军府全都是知根知底的人,戒备森严。我会封锁消息,不让你们俩任何消息走出府外,放心。”   他俯身对魏洲寒笑,语气漫不经心又不容拒绝的:“兄弟,今儿咱俩睡一屋,给俩姑娘腾个大床,成不?”   说完,他推着魏洲寒就往外走,压根不给他拒绝的余地。   说实话,秦骁也能体谅魏洲寒想跟媳妇睡觉的心情,他也想。   只是自己夫人想跟小姐妹说点体己话,他能不制造机会么?   魏洲寒回眸看了一眼樱桃,淡淡一笑,权当是默认了。   他才回帝都,太多事情还不清楚。   秦骁同他说,也能尽快掌握朝中局势。   这番一举两得,只是他怀里空了些,只能忍忍过了。   魏菱星看着秦骁推着魏洲寒去了另一间房,才抿抿唇笑,扭头给了樱桃一个熊抱,嘤嘤哭着说:“你真的回来给我过生辰了!我太太太开心了……呜呜呜……”   樱桃许久不见魏菱星,一边给她擦泪,一边上下打量,啧啧说着:“公主,你丰腴了。”   魏菱星一愣,巴巴的说句:“我……胖了?”   她小脸跨起,“这么明显吗?不好看了?”   樱桃噗嗤一笑:“好看的好看的!”   魏菱星这才哼哼唧唧的作罢。   她也知道,樱桃是怕她伤心,刻意逗逗她想要她开心的。   这下都回来了,真好呀。   魏菱星拉着樱桃蹬了精致的修鞋上了床,一双乌溜溜的杏眸眨呀眨的,小嘴儿不停:“在那边一定很不容易吧?太子哥哥睡着的时候难伺候吗?你们是怎么坦白心意的?你们那个了吗?……”   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   樱桃梗着脖子,脸红的不行,说着:“问题……太多了……我……” 第48章 师兄 樱桃行宫回忆   魏菱星纠结的看着她, 犹豫了半天,说:“那行吧,我一个个问你。”   她挑挑拣拣了自以为最重要的问题, 慎重道。   “睡了吗?”   ……   樱桃脸红的犹如滴血,在昏黄不清的床头烛光下显得尤为娇羞。   她看看魏菱星, 小手紧紧的绞着被子绕啊绕的。   最终在魏菱星殷切的期盼下。   她摇了摇头。   魏菱星:“……”   “那你刚刚那么娇羞做什么!”   樱桃低着头不好意思, “虽然没有, 但是我觉着, 也快到那一步了。”   她娇羞可人的抬起头,眸光潋滟的白了魏菱星一眼:“殿下身子都还没好呢,你想什么呢。”   她说完这句, 突然想起了什么,促狭的问:“你这么关心这个做什么。”   “你们是不是——?”   樱桃长嗯了一声,尾音调笑的上扬, 暧昧的看着魏菱星。   魏菱星顿时语塞, 轻轻打了樱桃一下,“说我做什么!”   “是不是嘛?”   魏菱星小声回:“嗯。”   樱桃咯咯一笑, 将身上的淡青色纱裙褪下,只余丝绸里衣, 滑溜溜的,往床上一滚。   少女在圆形大床上夜间私话,暖风掠过,清冷的香味儿萦绕在室内。   魏菱星逶迤着长裙下床将旁的烛火一一熄灭, 只将床头的一盏点上, 又掀开夜明珠的罩子,屋子里便盈了月华般幽幽冷冷的光明。   樱桃只听她轻轻说着,似是庆幸又像是感叹:“你们现在回来了真好。”   “若是慕婉姐姐也能醒来, 就更好了。”   樱桃蓦的想起这人,说道:“慕婉如今在何处?”   魏菱星褪下衣裙,同样穿着光滑的里衣上了床,同樱桃躺在一处,小手露在外头,看着头顶的夜明珠说道:“哎,在宫里。”   “你或许对宫里的事也顶多了解一点,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喟叹一声,缓缓说着:“自从半年前那件事后,二皇兄就像换了个人似的,阴冷沉默,手腕狠辣。他办事得利,父皇器重,朝廷几乎洗牌了一番,慕婉就被他藏在宫里,也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   说罢,魏菱星翻个身面对着樱桃,面带忧色的说道:“太子哥哥是怎么醒的?”   樱桃怔了怔,缓缓回忆起来。   那时她在行宫也呆了几个月,对宫里的路线和地理环境已经很熟悉了。   秦骁也一直在帮忙寻找名医治疗魏洲寒。   直到那日……   侍卫来前禀告道:“姑娘,宫门外来了个高人,说是秦将军的师兄,说要见您呢。”   樱桃愣了一下,问道:“秦将军的师兄?”   她跟在魏菱星身边这么多年,在将军府也呆了不短的时间,怎么从来没听他提起过自己还有师兄?   不过门口若是能够放人,应该是说明真有此人才对是。   况且魏洲寒此时已经是这样的情况了,若是秦将军真有个师兄能治此病,万一治好了……   她扭头看了看魏洲寒所在的房间,面色凝重,最终点点头,“将人请进来。”   那人一身青色长袍,长身玉立,行动之间翩然飘忽。他眉眼之间脉脉含笑,看起来倒像是佳公子,与秦将军肃杀桀骜的模样毫不相干。   这样的两个人竟然是师兄弟,也不知他师傅如何。   樱桃迎上去客气道:“可是秦将军的师兄?”   那人展扇一笑,笑意风流:“正是,我名容景,秦骁的师兄,受他之邀来为太子诊治。”   樱桃虽然怎么看都觉得不靠谱,可还是带路过去,“您请。”   一路上她为容景大致说了下魏洲寒的情况,容景点点头,只一笑,进了门方说:“我诊治不喜有人打扰,你们都在外等着吧。”   樱桃张了张嘴,终是合上了,点点头,在外面等候。   已经不会更糟糕了。   她坐在门外的亭子里,遥遥看着窗口,眼眶骤然一酸。   一百多个日日夜夜。   她就陪在他身边照顾他,眼看着他一日一日的消瘦下去,眼看着他的眼睛再也没有睁开过。   那种一丝一毫被抽走生命力的感觉,让她觉得整日都活在摸不透风的绝望里。   她知道,魏洲寒就是现代所说的植物人的一种。   现在他没死,却不能动。   身体会逐渐的消瘦,肌肉会渐渐萎缩。   但是这个时代,却连判断他到底是那种情况都做不到。   脑死亡了吗,还是说只是沉睡着。   还有希望吗……   会不会和现代一样,用爱呼唤,一日一日的,或许能等到奇迹呢?   樱桃从未像今天一样渴望着奇迹的出现。   哪怕只是告诉她,他还有一丝一毫的希望,也比现在这样什么都不清楚强的多。   过了很久,直到太阳落山后,门才被打开。   容景脸色有些不好,额上布满了汗水,从里头缓缓走出,抬眼对着樱桃说:“你来。”   樱桃忙不迭的跟上,着急的问道:“怎么样?”   容景看她一眼,不疾不徐的坐下,为自己斟了杯茶,才说道:“没什么大事,过一阵就能醒。”   他为魏洲寒施了针,仔细的诊治了一番,才知道根结在哪儿。   魏洲寒脑中有淤血,是导致他醒不过来是罪魁祸首,并非是大脑死亡。   幸好问题不算很棘手,小心照看,还是能醒的。   他这师弟下山这么多年,答应他的三件事此乃其一,如今便算是完成了。   身边人送来笔墨纸砚,容景唰唰开了张方子,用砚台压着,慢悠悠说道:“让他喝这个药,喝上几个月,慢慢就能醒了。”   他起身欲走,樱桃赶紧说:“您的意思是殿下能醒过来了!”   容景温润尔雅的脸上露出一丝匪夷所思的神情来:“我说的不够明白?”   樱桃一怔,才觉得自己唐突,抱歉的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太着急了。”   她说完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您这是要走?”   容景抚了抚衣袖,笑意寡淡:“我闲云野鹤惯了,不喜拘束,每逢半个月我会来为太子施诊一次,再会。”   说罢,他离了行宫。   樱桃看着他的身影喃喃了声多谢,疾步提裙跑回了房间里。   她抓住魏洲寒的手,激动不已:“殿下,你能醒了,你能醒了……” 第49章 酸了 夫君,我们也去吃饭呀   樱桃知道魏洲寒不管怎么说都得几个月后才醒的, 此时虽然激动但是也不至于失态。   她擦擦眼角的泪水,将魏洲寒的手放回被窝里,起身去药房看看煎药煎的怎么样了。   说到这里, 樱桃收了思绪,接着说:“后面大概就是这样了, 我照顾了殿下约摸着三个月左右, 有一日他便突然有了动静, 半日左右就恢复了意识。”   “虽然不能动, 但是眼睛睁开了,也能说几句话。”   她想了想,又说这:“恢复了几天后他上半身就能撑着行动, 也能自己进食和讲话,只是下半身还是有些无力,需要再恢复恢复。”   虽然樱桃说的轻飘飘, 但是魏菱星还是很难过, 仿佛从她避重就轻的话里感同身受,体会的到他们经历了什么。   眼见着在意的人倒在自己面前睁不开眼, 该是多么无助。   不过幸好,现在都好了, 以后也会慢慢好起来的。   魏菱星带着泪珠儿扬起一个笑脸:“好啦,希望以后咱们在帝都便长长久久,再也不要经历什么苦难了。”   樱桃嘿嘿一笑,掐了魏菱星一把细软的腰肢:“啧, 今儿不跟驸马一起睡, 伤心不?”   ……   魏菱星理所当然的说:“不伤心。”   她伸手将掌心展开给樱桃,盯着樱桃,半是威胁半是期待的, “我的贺礼呢?”   “放心吧。”樱桃伸手去够木施上的衣服,从中摸出个小玩意来,“你瞧。”   魏菱星眼睛一亮,拿着在烛光下细细的看,瞧着像根碧绿的簪,模样古朴,触手生温,应是暖玉翡翠,材料珍贵。   她抬眸看着樱桃,里头的光熠熠夺目:“你给我买的呀?”   樱桃笑嘻嘻的钻进被窝里,“我在行宫亲手给你做的。”   “有点粗糙,可别嫌弃哦。”   魏菱星左看右看,怎么看怎么宝贝。   这可是樱桃亲手给自己做的。   分别这么久了,他们能在自己生辰前赶回来已经十分不易,何况还有这样用心的礼物!   魏菱星小心翼翼的将那根暖玉翡翠簪放在桌子上,钻进被窝,小声问:“你们悄悄住在这里,是朝中要发生大事了吗?”   樱桃笑意一顿,嘴角的弧度慢慢抿成直线:“应是的,时机到了,或许还得假死一次。”   假死?   魏菱星有些紧张,“会有危险吗?”   樱桃倒是很淡定:“会啊。”   眼看着魏菱星担忧的撇着小嘴,她才得逞似的呲牙一笑:“死不了的。”   魏菱星张了张嘴,知道自己被耍了,顿时翻了个白眼背过去哼了一声:“不理你了!”   樱桃在她身后用手指悄悄爬到她肩头,戳了戳:“生气啦?”   她咯咯笑:“我这不是想舒缓一下心情吗?”   说罢,樱桃软了语气,“能和殿下安然无恙的回帝都我真的很开心。”   魏菱星听着怎么觉得怪怪的。   就好像自己精心养的白菜终于被自己哥哥拱了一样。   跟自己竟然没有半点关系。   魏菱星警觉,谨慎的问:“除了这个没别的啦?”   樱桃噗嗤一笑:“当然不是。”   她顿了顿,幽幽道:“能再见到公主我才安心啊。”   在这个世界,你是我唯一的亲人。   -   一宿好眠。   翌日,秦骁特意吩咐了府内侍候的人都需得知根知底,嘴巴严,手脚麻利,半个月内不许出府,只能在府内伺候。   最大程度先隐瞒太子和樱桃已经回了帝都的消息。   不过最多明日,行宫内殿下消失的消息就会传回来,到时候少不了暗中调查,纸总是包不住火的。   被查出也是时间问题。   到时候若是傅家耐不住性子,再启动第二层计划,加速将傅家这根毒钉子从凌渊的血肉中拔出去。   秦骁托人在傅家封地查了半年有余,终于有了些眉目。   傅家如此大胆行事自然是有他的依仗。   不过等这件事一过,傅家被连根拔起,看他还怎么翻身。   最近朝堂情形稳定了不少,他同二皇子也曾商讨过不少次,才知如今丞相同傅家已是貌合神离,傅九翎将丞相手下不少人都挖走归为己用,对丞相已经是爱答不理的状态了。   秦骁同魏洲寒慢悠悠的说着,淡声:“傅九翎狼子野心,心狠手辣。还是个沉不住气的,你觉得他会不会上当?”   魏洲寒脸上没什么表情,推着轮椅到窗前,推开窗户,外头夏日光景正好,绿荫浓浓。   他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不含感情:“不好说。”   “不过……”他凉凉道:“就算不上当,也不妨碍计划。”   秦骁靠着墙上懒散的看他,漫不经心说着:“害的你躺了大半年,恨死他了?”   魏洲寒反而轻笑一声:“恨他?”   “我谢谢他。”   秦骁:……   “你失心疯了?”   魏洲寒微微抬眸看向外头的一颗樱桃树,神色缓和:“我很清醒。”   二人又谈了谈事情,临到中午的时候,魏菱星提裙小跑进来,笑意明媚:“夫君——!哥哥!”   “吃饭啦!”   魏洲寒回眸看她,视线落到她身边空空的一侧,眸光微暗,什么都没说,推着轮椅径自先出去了。   秦骁俯身看着魏菱星,替她将额上的细汗擦去,自然的牵她的手:“走吧。”   魏菱星叽叽喳喳的说今日做了什么好吃的,有哪些是自己亲手做的,又欢呼雀跃的说:“今天我还做了酸梅汤!还有绿豆玫瑰味儿的冰沙呢!”   秦骁淡淡的笑,攥紧了手里的柔荑,意有所指的说:“好。”   “不过,昨儿那么重要的时刻,是不是还欠我点吃的?”   魏菱星疑惑的看他:“什么?昨天不是吃过饭了吗?”   秦骁停了步子,弯腰在她耳边轻声说,惹的她自耳垂蔓延到全身酥酥麻麻的:“我的睡前点心,是不是没了?”   说起这个,魏菱星瞬间明白了,脸顿时酡红,“我……”   秦骁勾唇笑,大发慈悲的说着:“没事,今儿还也一样。”   今日明显的感觉出魏菱星的心情好了许多。   自己日夜担心的亲人好端端的回来了,一直笼罩在她身上的忧色也自然拨开云雾见天晴。   秦骁心中的石头落了地,整个人也觉得轻松不少。   不过方才看到魏洲寒前行一步出去,瞧着面色不好。   他沉吟片刻,问道:“樱桃呢?刚刚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她去看猫咪了呀。”   秦骁挑眉了然,随意瞥了一眼那个方向,嘴角噙了一丝笑意:“你哥哥怕是来的晚一些,咱们先去吃饭。”   魏菱星不解:“为什么?”   秦骁不可置否,也没替她解答,牵着她往正厅去。   另一侧,樱桃原住所。   樱桃正抱着一只已经长得很是肥硕的猫咪亲个不停。   这只正是之前某不知名人士送的猫,当时上面写着给樱桃,她和公主都猜测是殿下送的。   在行宫一呆就是半年,她差点忘了这茬了。   回了将军府才想起来这回事。   这纯白色的猫儿被魏菱星养的极好,全身雪白,长毛蓬松油亮,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像湿漉漉的黑宝石。   此时被樱桃抱在怀里,抗拒又无力的喵喵叫了好几声。   樱桃有些遗憾。   猫儿最亲人的那段日子她没能在身边看着它长大,现在半岁多了,应该也不认识她了。   樱桃恋恋不舍的将猫咪放下,琢磨着公主也不知道谁它起了个什么名儿。   白猫在桌子上伸了个懒腰,也不跑,侧了个身就躺下了。   因着天热,树下凉快,恹恹的不肯走。   魏洲寒在门口远远的看着这一幕,心中微动。   这只猫他自然认识。   因为就是他本人送的。   所以她刚刚没有和韶安一起去叫他们吃饭,就是因为她着急来看自己送的猫吗。   他垂下眼,远处的樱桃却抬眸看见他,走上前轻声问:“殿下,您怎么自己过来了?”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的嗔怪,自然是走到他身后,准备将他推去正厅用膳。   魏洲寒伸手摁在樱桃的手上,她动作一停,“怎么了?”   “樱桃。”魏洲寒淡淡的说,“我方才听见韶安叫秦骁夫君。”   樱桃展颜一笑:“虽然有点肉麻,但是人家成婚半年了,叫夫君也很正常啊。”   “……她还亲自去叫他吃饭。”他声音很轻,平淡中带着一丝希冀和不死心。   樱桃心底突然升起一个有些荒谬的想法,殿下羡慕了?   她不着痕迹的摩挲了一下手下的握柄。   思考着该怎么回复。   虽然她心底早在看到魏洲寒躺在自己面前生死未知的时候就已经明了她的感情,但是从他醒到现在,也不过是半个月不到的时间,大部分时候他们其实没有那么多话,偶尔情动的亲吻,也是浅尝辄止,不会说什么肉麻的情话。   更没有深入的去谈过太多心事和过去的那些过往。   她觉得,殿下自然有殿下的道理,也不是所以感情都一定要宣之于口嘛。   而且,她自己也挺喜欢这样的状态的。   若是真的敞开心扉甜甜蜜蜜谈婚论嫁,她也没想好。   又想了想,樱桃选了个折中的话术:“唔……下次我也亲自去叫您吃饭,好不好?”   魏洲寒冷下脸:“不要说您。”   “你。”   “……”魏洲寒一向冷静,此时却莫名有些气恼。   明明樱桃也没做错什么,但是他就是觉得不够。   怎么都觉得不顺耳。   面对樱桃他头一回觉得什么叫丢兵卸甲溃不成军。   近也不是,退也不舍。   他看着面前的景色,抿唇不语。   过了半晌,他才哑着声音问:“樱桃。”   樱桃:“嗯?”   “你……”   他握紧了扶手,“……”   “怎么啦?”   魏洲寒眸色变幻不止,最终长舒一口气,淡声说:“没事了,走吧。”   他自己对樱桃尚且不能承诺,要她对自己那么热情做什么。   她是自己珍爱的女子,这对她不公平。   想起自己才苏醒那几日的缱绻和情动,魏洲寒喉头微动。   那样不管不顾将爱意宣泄的日子,真让人怀念。   可清醒后却还是要思考更多的事情,他还有需要事要做。   他是男人,他得对樱桃负责。   他要平定这天下,以凤位为聘,风光的迎娶她。   樱桃试探性的将心底的疑问说了出来,“殿下,你酸啦?”   魏洲寒心口一窒:“什么叫酸了。”   “就是羡慕别人。”樱桃好心的解释。   魏洲寒沉默。   沉默就是默认了?   樱桃歪着头问:“有什么好酸的?”   魏洲寒不知道该怎么说。   难不成让他说,我羡慕别人叫夫君甜甜蜜蜜,羡慕自己兄弟有老婆喊吃饭?   他气闷的抿唇不语。   樱桃俯身转到他面前,随口说:“夫君,我们也去吃饭呀。”   她笑嘻嘻的:“这样是不是就好了?”   魏洲寒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心中掀起惊天巨浪。   而后,他难以抑制的,摁住樱桃的头,朝自己的唇吻了上去。 第50章 点心 人不见了?   待魏洲寒收敛心绪, 被樱桃推着进去正厅的时候,秦骁和魏菱星已经吃了好一会儿了。   自家人,他俩自然不会客气。   魏菱星眼瞧着樱桃唇上的殷红, 笑嘻嘻的将一只鸡腿夹进她碗里,说着:“多吃点补一补嗷。”   樱桃脸色微红, 镇定的展裙坐下, 先淡定的抿了口茶。   之前虽然和魏菱星情同姐妹, 但是在这件事之前, 樱桃都是自己在房里吃饭,这猛地上桌和曾经的主子姑爷一起,身份上还真有点不习惯。   不过樱桃毕竟是现代人, 加上魏菱星一向待她亲如姐妹,在她的观念里人人都应当平等,就也没有像别的下人一般受宠若惊, 得意忘形。   心里稍微琢磨了那么一下, 有一点点感慨,这事就过去了。   只是十分正常的喝了杯茶, 拿起银箸夹起了碗里的鸡腿。   魏洲寒优雅地夹了几口爽口的小菜,吃了些银香米, 便将筷子放下了。   樱桃侧目看了一眼他,轻声问:“殿下吃饱了么?”   魏菱星闻言将嘴里的饭菜咽下去,长睫微颤,抬眸看向他。   太子哥哥用膳一向不多。   他不像自己一向纵情快活。   因着身份尊贵, 一向懂得如何克制自己的所有欲望来为自己规避风险。   如口腹之欲, 玩乐之欲等,每每用膳,每样菜不用不过两口。   这便是吃好了。   她早已习惯他这样吃饭了……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魏菱星有些疑惑。   眼巴巴的看向秦骁。   秦骁也不知道自己兄弟他俩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去行宫住了半年, 吃饭还玩出花儿了?   樱桃倒是没注意他们俩八卦的眼光,举止自然的拿起他几乎未动的碗,站起来身出银箸朝着较远的几道菜式夹去。   唰唰几下,登时碗里便盛满了食物。   又淡淡笑道:“殿下再用些?”   她语气十分平静,甚至还带着笑意,但是却莫名反常的有些背后发凉。   樱桃生气了。   魏菱星眼睛睁的溜圆。   樱桃霸气啊!竟然都敢这样威胁太子哥哥了。   这辈子没见谁对哥哥这么牛过……?   魏洲寒垂眸看了看樱桃手心的碗,忽而想起在行宫只有他们二人时,他似乎也不向这样拘束克制。   吃的笑的,都比从前多些。   眼前又猛地闪过方才树下他扣住樱桃后脑的亲吻,想起樱桃含糊破碎的喘息。   虽然之前也曾厚着脸皮想过,让她一直这样照顾自己也很好。   但他忽然特别想像个正常人一般站起来。   魏洲寒盯着那白玉瓷碗,清浅一笑,接过碗说:“我吃。”   樱桃又拿了点奶糕奶霜和奶茶放到一边,哄着说:“等会儿吃了药吃这个,好不好?”   魏洲寒心中一动,本想温声说好,忽而察觉两道灼热视线,立刻绷紧了唇,没有吭声。   魏菱星吃瓜吃到一半戛然中止,唏嘘又带些小得意的说:“哼,你那点小爱好我早就知道了,对吧夫君?”   秦骁挑眉看着魏洲寒,爱怜的抚了抚魏菱星的发丝,欠欠的说着:“那的确,我当时知道的时候还觉得你挺娘。”   魏洲寒神色淡然,还是没说话。   不过秦骁魏菱星夫妻俩也都知道他是个什么人。   魏洲寒魏太子嘛。   一向都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所有情绪都能藏在心里,谁也不知道里头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若是想藏个什么表情,谁也甭想看出什么所以然来。   威风了二十多年,在外头生杀予夺面不改色的活阎王被一个女子哄着吃他爱吃的奶糕,怎么听怎么滑稽。   樱桃不以为意,清清淡淡的嗯了一声,拉长了尾音,像是在问为什么不回应。   魏洲寒抬眸对上樱桃的眼神,冷淡的神色立刻化了三分,点了点头。   秦骁突然抖了抖袖子。   魏菱星捏着他的衣角看了看,甜软道:“怎么啦?”   “没什么。”秦骁淡淡说着:“我抖抖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魏菱星噗嗤一声,赶紧捂住了嘴。   这一幕被秦骁纳入眼中,唇角勾起一丝弧度来。   整什么虐恋情深呢,还是自己夫人可爱。   他眸色不觉一暗,伸手轻轻捏了捏魏菱星的脸,凑在她耳边说:“夫人。”   “嗯?”   他热气拂在她耳边,酥酥痒痒的,“回房吃点心?”   乍一听魏菱星还有些疑惑,她刚想侧脸去看他的表情,不慎脸上蹭到了他的薄唇,柔软的触感一下子激发了她的大脑,脸顿时染上一丝可疑的红晕。   她悄悄看了看樱桃和太子哥哥,清了清嗓子,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着:“那我们回去歇会儿,给他俩也腾个清净出来。”   说罢她们起身要走,樱桃忽而喊住她问道:“公主,猫咪您取了什么名字?”   魏菱星笑着说:“你的猫咪,自然要等你起名啊!”   他们并肩离了正厅,秦骁一边走着一边说:“这两日安顿好他们,我就更忙了。”   “二皇子那边还需要配合,前两天传消息说傅家那边已经有眉目了,若是能取得证据彻查清楚,傅家这根眼中钉就能拔掉。”   魏菱星暗暗心惊,小声问:“什么样的罪证能让他世袭爵位的功劳都保不住,还能举家……”   话说到最后她渐渐熄了声,定定的看着秦骁。   秦骁似笑非笑的嗤了一声,想起傅九翎,笑意凌厉:“那要是谋反呢。”   魏菱星瞬间汗毛倒竖。   她握紧了秦骁的手,皱眉问道:“怎么会……”   “之前也没有这样的迹象啊。”   秦骁淡声:“若非他来了帝都,我们也不会轻易想得到这层。傅九翎此人行事嚣张,狂悖无礼,做事激进。”   “若非如此,在这样的关头,我也不可能投入极大的人力物力去搜查他的把柄。”   他俯首看着魏菱星的那双盈盈似水的眼睛,轻笑了一声:“我说过,他动了你,他就得付出代价。”   “果然,被我找到了蛛丝马迹。”   他们并肩往卧房的方向去,秦骁平静道:“在傅家的封地向西五十里地,有一处极为隐蔽的练兵之地。具体人数规模还没准信,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都是傅家的亲兵。”   魏菱星有些担忧的问着:“这些都是你手下的人去查的吗?”   秦骁顿了顿,“不是。”   “是魏远致。”   她呼吸一促,“二皇兄?”   秦骁沉默了一下,缓缓解释道:“是的,我手下的人大多被人熟知,容易被堤防,反而魏远致这半年起势,手腕雷霆,谁也不知道他的手到底伸了多长。”   魏菱星点点头,亦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那太子哥哥回来,二皇兄和他,怎么办?”   “不清楚。”秦骁不假思索:“没人知道魏远致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和我只有书信往来,为了避嫌,我们见面从不交流。”   “但是……”   顿了顿后,秦骁又道:“如今这个样子,他若是想争皇位,倒也不是天方夜谭的事情了。”   魏菱星脸色一白。   她想了想后,又问:“太子哥哥是你的师兄治好的吧,能治慕婉吗?”   “或许,若是慕婉能醒,二皇兄是不会让自己这么辛苦的。”   魏菱星说着说着眼泪簌簌的落,“他不喜欢权利更不喜欢地位,从一开始二皇兄就被逼着前行……”   从正厅到卧房的路两侧种满了绿植,假山侧的流水潺潺添了些风致。二人脚下踩着细碎斑驳的阳光,站在树下定住了脚步。   周遭无人,炎热的环境下只有知了聒噪的嘶鸣。   秦骁微叹了口气,弯腰看着魏菱星的眼睛,语气认真而又温和:“我都明白。”   “可是夫人,你要知道的是,人都会变的。”   他缓缓地说:“若我是他,在你躺着动弹不得,连能不能清醒都是未知数的那一刻,我怕是能提剑杀了傅九翎全家给你陪葬。”   魏菱星眼眶泛着红,她咬着下唇,眉宇之间满是哀色。   其实她都明白。   只是觉得很难过,非常难过。   曾经的二皇兄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   秦骁吻着她的额头说:“我已经答应他请师兄去为慕婉诊治,可没人能知道结果如何,我师兄云游四海惯了,下次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慕婉一日不行,我们就一日不知道今时今日的魏远致到底是怎么想的,不是吗?”   魏菱星靠在他怀里含泪点头,秦骁知她难过,将她拦腰抱起来,温声:“是不是累了?我抱你回去睡会儿。”   这话一说,她如梦方醒,可怜兮兮的抽了抽鼻子,湿漉漉的眸泪眼婆娑,嗫嚅道:“不,不吃点心了?”   秦骁怜香惜玉的心顿时烟消云散,清明的眸变得幽深,声音也哑了几分:“吃。”   他大踏步走进卧房将门关上,不出多时,屋内便传出了她细碎带着哭腔的声音。   时间飞逝。   傍晚,傅府。   傅九翎慵懒的靠在书房的红檀木椅上,垂眸盯着桌子上的密信,隐约能看见“行宫”“失踪”这样的字眼,食指一边有规律的敲着扶手。   明明是闲散的姿势,周身的气息却使人如坠冰窟。   椅子旁边不远处低头跪着四个黑衣人。   屋子里静的仿佛掉根针都能听见。   半晌,傅九翎冷冷掀眸看着为首的一人,唇边勾起残忍的笑意,“人没了?” 第51章 花魁 ……声音莫名的熟悉?   一旁跪着的黑衣人皆噤声, 额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一句话都不敢说。   傅九翎冷斥一声:“废物!”   他声音又低又沉,伸手抚上突突直疼的太阳穴, 阴森森的说着:“去查,七日内查不出, 我要你们的人头。”   下方四个人齐声应是, 悄无声息的退出房门, 消失在了院子之中。   傅府管家躬身在门口敲了三下门, 恭敬说道:“世子,世子妃她……”   傅九翎面色不好,神色冰冷不耐, 看起来像是十分不适,问道:“怎么回事。”   管家立马将腰弯的更低,生怕眼前人一个不悦取了他项上人头。   毕竟, 他已经是傅府的第三个管家了……   他小心谨慎的措了辞, 掂量着说:“世子妃已经看过大夫了,她身子还是皮外伤, 但是精神状况很不好,还有……”   傅九翎眉头紧拧, 一双桃花眼满是暴戾和冰冷,丝毫不见一丝怜惜和担忧。   “说。”   管家继续说道:“世子妃有身孕了。”   傅九翎倒不很意外,也没有初为人父的喜悦,只是烦躁的挥了挥手, 嗯了声表示知道了, 又敷衍的说着:“让她养好身子,不许她出门。”   他抬脚欲离,管家又说道:“世子, 后院的缪红姑娘怕是不好了……”   傅九翎就像随手碾死一只蚂蚁一般,不耐的说了句:“丢去乱葬岗等死。”   管家说完所有话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后背的衣裳都紧张的濡湿了一大片。   他加快步子去将事情吩咐下去,想起那位缪红姑娘,倒是觉得有些可惜。   这位姑娘进府也不过半年时间,竟是又疯又病,眼见是活不成了。   与她同来的伏霜姑娘虽然也满身是伤,但是显然心理承受能力更强,偶然碰见也能勉强扯出个笑。   也不知道这日子何时是个头。   -   下午日渐西斜,外头一阵阵的刮起了风。   帝都绿植很多,不是正午的时候,倒也没有那么热。   秦骁已经出去忙事情了,魏洲寒在房间里看之前批阅过的折子。   魏菱星又无所事事起来,央着樱桃陪她出去逛逛。   这半年来不说出去逛逛,因着魏菱星心情不好,连门都很少出。   算起来已是许久没有和朋友这样自由自在的出去过了。   二人换了衣裳,又让云晗在后头跟着,上街遛弯去了。   魏菱星随口问:“给猫起了什么名儿?”   “雪球。”   樱桃笑着说:“我看它吃的滚圆,毛色雪白,叫雪球再合适不过了。”   云晗在一边听着,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还寻思是什么别致的名儿呢……小雪球。   时间不知不觉中流逝   云晗再一次深刻体会到女人是多么能逛街。   他手里已经提了大包小包十几包,还不算提不下直接送到将军府的那些。   活活像要把这半年没买的都买回来似的。   俩人逛着逛着,不知不觉走到了外滩档口。   樱桃看着里头花红柳绿的巷子,里头各色各样的美人层出不穷,一个个要么身姿婀娜,弱柳扶风,要么体态丰腴,韵味十足。   一脚迈进门,便是活色生香的天堂。   她啧了一声,感慨道:“想当初公主你好像想着退婚的时候,还曾来过。”   “我可记得驸马当时是什么,外滩十二楼座上宾呢,每每一进门,豪掷千金,妈妈们争着抢着要揽人呢。”   魏菱星不知不觉黑了脸,小声一哼,说道:“我们也去会会。”   虽然她明知秦骁在这里从未碰过任何一个女人,可是不碰归不碰,小曲儿听了吧,艳舞看了吧,钱也挥霍出去了吧?   他饱了眼福耳福口福,那又怎么算。   她倒是也想瞅瞅里头到底是什么光景。   樱桃饶有兴趣的看着门匾,说着:“走。”   她可没什么忌讳,平常没机会,这回碰见了还不长长见识?   云晗弱弱出声:“夫人,樱桃姑娘,你们二位女子要进青楼?”   樱桃回眸一笑,眼珠儿转了转,说道:“怎么,不合适呀?”   云晗忙不迭的点头:“那当然不合适了!”   要是让将军和殿下知道了自己不拦着二位去外滩,那他这小命还能保吗!   谁知樱桃却笑了笑,去不远处卖面纱的小摊贩处买了两条秀美的面纱,同魏菱星一人一个掩住口鼻,笑嘻嘻的说:“这不就好了。”   她将云晗推到前面去,说道:“你堂堂将军身边的亲信,有两个侍奉丫头也是正常,今日做嫖客,我们俩演你的侍女,晾谁也不敢说什么。”   云晗一听似有些道理,品了品又觉得不对,才说道:“那到底不还是要进外滩?!”   魏菱星撅了撅唇,将面纱一围,催促道:“就这么说定了,走吧。”   被赶鸭子上架,云晗只好演的像一点,免得被察觉出端倪,回去又要找自己的麻烦。   他心里只能祈祷着别出岔子,不然自己又要难办。   魏菱星左右看了看,留仙居,醉仙楼……   还是有些眼熟的。   一进这外滩地界,一阵甜腻的香风便涌进了鼻腔。花楼上,门口,路边,均站着姑娘款款而行的抛着媚眼。   或是攀谈,或是揽客,娇滴滴的嗓音似能把人魂儿都够去。   昏黄的夕阳斜斜的打出阴影,纵目过去一片烛光熠熠,暧昧旖旎。   行止一门口,富态的妈妈走到外头的热情的打着招呼:“云公子~您可是好久没来了,咱们这的新花魁可要见见?今儿可是要竞拍呢!”   云晗清了清嗓子,面色未改,眼神却悄悄的瞥向了身后的魏菱星。   魏菱星眨眨眼,显然是好奇。   云晗才点点头说:“好。”   妈妈喜出望外,稍显肥硕的身子快速下楼,迎着人往里头走。   她随意打量了几眼魏菱星和樱桃,奉承道:“多日不见,云公子倒是越发体面了,我瞧您身边的丫头都是仪态非凡呢。”   云晗有些尴尬,迎合道:“嗯嗯,还好。”   妈妈浑然没觉察出云晗的窘态,笑着说:“自从将军大婚后可是好久不见您了,今日您怎么没有跟着将君一起来?”   云晗一怔,立马从容的回:“将君事忙,又有了家室,自是不便。”   魏菱星听的清清楚楚,心里一时又有些欣慰,又有些醋。   她的男人被这么多女人惦记着,这感觉让人好生烦闷。   不过幸好,秦骁一向乖觉,成婚后自是不会出来搞这些败坏体面,背叛于她的腌臜事。   那妈妈倒是没说什么,神态中的亲近奉承明显少了大半。   这云公子莫不是失宠于秦将军了,今日竟没有一起来……   她客气的说:“那云公子自便吧,花魁马上就要出场了,二楼有贵宾房,您瞧瞧要不开一间?”   云晗一听贵宾房有些肉疼。   一晚贵宾房光开都要五百两一次,还不论酒水小食……   他正在心揪之时,周围看热闹的男人一哄上前,淫词秽语,作呕的酒味还有女子配合的娇笑一并如潮水般涌来。   又看了看身后娇花似的公主和保不齐是未来太子妃的樱桃,云晗悲痛的说:“开一间。”   妈妈满意一笑,她身边一直跟着的女子立刻上前,引着三人上了二楼的贵宾房。   在进房门的一瞬间,魏菱星悄悄对云晗说:“回府了去库房报账。”   云晗顿时喜笑颜开,底气都足了些。   那女子一身湖蓝,腰肢细软,一头黑发不带发钗,柔顺的垂在臀后,模样甚是清秀。   她给斟了三杯茶水,笑意温柔:“三位贵宾请便。”   说罢,她上前拉开帷幕,外头的情景映入眼帘。   二楼的环境比一楼要好的多,单独隔间,说话方便,环形围绕着一楼中央圆形的巨大舞台。   没有任何遮挡,视线开阔。   倒是个极好的,当败家子的地方。   魏菱星同樱桃好奇的去了前头,趴在围栏上往下看。   不多时,乐师先进了场,琵琶古琴二胡月琴一同奏乐,周遭的声音顿时小了。   几个呼吸之间,众人都屏息期待着。   一名穿着白色衣裙的女子款款走出,怀中抱着琵琶,面纱半掩,亦是看不清容貌。只看到她头上别一支翡翠簪,看起来清冷温婉。   她行走之间,纯白色的衣裙如蝶翼轻摆,灯火通明的烛光下浮现出细碎如星的光泽。   她坐在正中抚琵琶,曲弹至激进时,她放下琵琶翩翩起舞。   樱桃歪着身子看她,半晌说了一句:“花魁,就这?”   云晗一愣,说了句:“我方才听说这花魁乃是妈妈花了大价钱买回来培养的,堪称外滩近年来一绝,乃是第一美人。”   魏菱星倒是看着美女津津有味。   一边的樱桃冷不丁说了句:“美则美矣,倒也称不上第一美女。”   云晗挠了挠头。   樱桃下巴微微一抬,笑着说:“真正的第一美女我从小见到大,也就咱们公主才配的上。”   云晗看了一眼公主的侧脸,又看了台下的花魁。   心里觉得,樱桃说的也对。   那花魁虽然正脸没露,但光是这周身气度,便是不能相比的。   夫人的确是他见过最美丽的女人,无人能比。   一舞毕,花魁的含羞半露,欲拒还迎的捏着面纱的一角,缓缓往下挪了些,露出好看精致的鼻子。   龟奴上前敲锣,喊道:“竞价开始——”   一楼二楼的男人如痴如醉,争先举牌,魏菱星正看得热闹,突然听见隔壁屋的男人似乎说了什么,声音莫名的熟悉…… 第52章 吃醋 我不准   魏菱星探着头往隔壁瞧, 可惜的是脖子没那么长,拐不进去。   可是!!!   那个声音真的好像秦骁!   难不成他所说的有事就是来看花魁跳舞来了?   这个世界真的存在这么狗的狗男人吗?!   心里被不好的预感扰的跳的飞快,魏菱星顿时如芒在背, 坐如针毡,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云晗见状不对, 问道:“夫人, 怎么了这是?”   魏菱星闻言立马走到他身边, 凶巴巴的拽着他衣领问:“我问你, 将军今日出门是做什么去了!”   云晗有点委屈,“自从咱们从猎场回来,将军就令我寸步不离的守护您, 已经许久没有参与过政事了。”   魏菱星愣了一下,看着云晗的表情,心里升起一丝内疚。   她咂咂嘴松开手, 有点尴尬的说:“这样啊……”   她又往隔壁的方向看了看, 状似无意的说道:“也不知道隔壁坐的是什么人。”   云晗随口说:“还能是什么人,嫖客呗。”   魏菱星一听“嫖客”二字, 脑中登时浮现出秦骁做嫖客那豪大气粗的样子。   虽然没有亲眼瞧过,可是光想象, 便已经能够气死人了。   她思来想去觉得不成,她得出去看看才安心。   刚站起身子,地下的热闹渐渐熄了声,龟奴喜笑颜开自家花魁拍了个好价钱, 高声恭贺:“恭喜潇湘二号的贵宾成功拍得水仙初夜——”   魏菱星赶紧问:“咱们是几号房?”   樱桃琢磨了一下, 说道:“咱们是潇湘一号。”   她一听急了,问道:“那潇湘二号不会是……”   说完她看向隔壁方向,樱桃见她担心, 出门看了一眼门牌,宽慰道:“不是,你问的是左边,拍得花魁的是右边隔壁。”   确认了隔壁的可疑人没有竞拍花魁,魏菱星不知不觉舒了口气。   可是就算他没有下手花魁,未经允许怎么能偷偷进青楼!   还是得确认隔壁的到底是谁才好。   秦骁他最好还在朝中乖乖的议事,若是被她发现真的是他,那她!   定要他吃不了兜着走!   呜呜呜。   魏菱星下定决心,终于忍无可忍的走到隔壁房门,扣响。   “笃笃笃。”   里头隐约传来女人温柔的声音,便听脚步由远及近,拉开了门。   屋子里昏暗不清,只点了寥寥几盏烛火,气氛静谧暧昧。   一名女子低头见是一名脸带面纱的女子,愣了一下,问道:“请问你是……”   房间里头传来淡淡的声音:“是谁?”   开门的女子歉然一笑,朝内说道:“打扰贵宾了,是一名女子敲门,我问问她是打算做什么。”   魏菱星一见屋里还有一名女子,又看向里面那么模糊不清的身影,眼眶倏的红了。   他的侧脸就算是背着光她也看得分明,不是秦骁又是谁!   他竟然真的背着自己来青楼,开了贵宾房,房间里还有一名女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算什么!   魏菱星自问自己不是什么蛮不讲理的人,若是秦骁真有不得已的原因要来这里,好好同她将就是了,何苦这样背着她偷偷来。   明明中午还……   还说过那么动听那么温柔的话的,怎么会这样。   她强忍着泪水,忍住想要发颤的身子,将一切胡思乱想都压下,说道:“让开。”   开门的女子一怔,扬眉想将她拦在外面,“未经允许不可入内……”   秦骁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凝眸在门口,瞳孔猛然一缩。   她怎么来了?   他猛地站起身上前,刚要开口解释,魏菱星的眼泪便从眼眶滚了出来,豆大的晶莹,直直砸向地面。   秦骁心口一窒。   “你怎么会来了……”秦骁的声音有些慌乱,见到她的眼泪更是手足无措,后悔万分。   他伸手去牵她,魏菱星不着痕迹的躲开,面纱松动了几分,露出大   半张脸。   她也不跑,就站在他面前,神色倔强而受伤的说:“为什么。”   门口的女人见此情况觉得有些诡异,她一时怔住,秦骁冷声:“你出去将门带上。”   那女子迅速退出房门,留下一方安静的空间。   秦骁也不敢上前去抱她,那双桀骜难驯的眸此刻满是兵荒马乱。   这是他头一回真的惹她伤心。   成婚半年多来,她性子一向好,表面奶凶骄纵,实则懂事心软,不论他多忙,她总能理解体谅。   从来没有过这样彼此冷硬生疏,剑拔弩张的相对过。   秦骁莫名很紧张,手心发凉。   他开口艰涩:“我可以解释。”   魏菱星眉宇悲戚,面色却平静,看的秦骁更是自责心痛。   “我今日的确是去议事,查户部贪污受贿。今日是得了消息来抓户部侍郎长子的。魏远致那边证据已经准备的七七八八,一旦今日能将他大笔钱财流出的行为抓个正行,便能上奏彻查,户部侍郎和傅家同气连枝,我们怀疑他私扣军饷给傅家亲兵,这才……”   他话还没说完,魏菱星突然上前,狠狠的掐了他腰间一把,秦骁冷不丁吃痛,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不想听了,你忙你的吧。”   魏菱星平静了许多,转身说道:“我们之间的事,忙完再说。”   秦骁摸不准她是什么意思,心中慌乱不已。   他伸手去抓她的手腕,手心却只拂过她的丝滑的裙角。   秦骁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强忍住没上前去追。   他垂眸思量,良久,才露出个安心的笑来。   虽然不知道她今日怎么会来这,但是方才她的表现,显然是相信自己,愿意等事了之后给自己一个好好补救的机会。   秦骁心中的石头落地,转身到了围栏,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潇湘一号房内,魏菱星缓缓走进,樱桃上前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魏菱星冷笑:“还能是谁,自然是秦骁。”   云晗大惊失色:“将军竟然是这种人!”   樱桃神色微动,反笑着问道:“哪种?”   “狼心狗肺放浪形骸毫不检点……”他不假思索的说了半天觉出不对,愁眉苦脸道:“可是我觉得将军也不是这种人啊。”   魏菱星破涕为笑,逗他说着:“人心隔肚皮,你瞧他近日都不用你,定时是不愿被你知道他的真面孔。”   ……?   云晗疑惑。   “真的吗……”   樱桃收了笑,走到围栏边上,说道:“公主,你瞧。”   魏菱星疾步走到围栏边,就算人群中冲出几个便衣高手冲上舞台,制服了一名正在登台交钱的男子,连同花魁恩客一起压下,吓的花魁花容失色。   魏菱星看情况稳定了,又瞥见在不起眼一侧悄悄离场的男人,说道:“咱们也走吧。”   场内人群惊惶的叫喊,云晗带着魏菱星和樱桃悄悄离去,一路安全的回了将军府。   一进门,魏洲寒就在暗处等着。   樱桃看了一眼魏菱星,笑着上前说:“怎么出来了。”   魏洲寒面色淡然,说道:“等你。”   “们。”   魏菱星感觉膝盖中了一箭。   其实她想对自己亲爱的哥哥说,就算不说后面那个“们”也可以,她不介意。   这说了还不如不说,颇有些掩耳盗铃的意思。   樱桃噗嗤一笑。   魏洲寒面不改色,对樱桃说道:“回来了便好,我有些累了,回去吧。”   樱桃心领神会,魏菱星想起秦骁,心底还有些赌气,撇撇嘴说:“知道你们小别胜新婚了,我走。”   她径直走回了自己的房间,也不想看太子哥哥和樱桃两相情浓。   魏菱星进了屋转手将房门锁上,唇角失落的微微往下耷拉。   臭男人……   她委屈巴巴的吸了吸鼻子,随手将头上簪钗都卸掉,扑倒在床上,脸就埋进了被子里。   她又想起今晚的时候,怎么想怎么觉得心塞,眼泪又不争气的流出来。   胡思乱想了好一阵子,魏菱星沉沉睡去。   深夜,她忽而觉得脸上痒痒的,下意识拿手去拍,秦骁迅疾的躲过一耳光。   门锁了。   他翻窗进的。   他惹她难过了,是他不对。   可是夫人学坏了,竟然不打算让他进房睡觉。   秦骁勾起淡淡的笑意,看着床上缩成一团的小家伙,心中柔软。   他进屋以后,不过是俯身想要吻一吻她的额头,头发不慎垂到她脸上,差点结结实实挨一大嘴巴子。   也不知道她怎么睡的,被子不盖,衣服不脱,第二天是要着凉的。   秦骁轻手轻脚的将她抱起,准备把被子抽出来盖在她身上,谁知刚一动,怀里的小身子动了动,长睫微颤,人已悠悠醒转。   魏菱星一见是秦骁,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   她坐起身子,强硬的将被子从他手里抽走,说道:“谁让你进来的。”   秦骁觉得好笑,“我的房间,我为何不能进?”   魏菱星气结,又懒得跟他吵,摆出一幅拒绝交流的模样,冷冷道:“我今日不想同你一起睡觉,你自己找个屋子睡去。”   秦骁被她的模样刺的心中生疼,抿抿唇,说道:“你当真这么生气,不怨我上床?”   这语气魏菱星怎么听都觉得不对。   这人怎么哄人都没耐心的,她不过是冷冷脸便受不了了?   听这意思怎么感觉好像是,若是她此刻点个头,他便出门让她自己冷静,今夜就真的不同床睡觉了似的。   她没好气的说:“若我说是呢?”   秦骁却闷不做声的将她直接从床上抱起来,压着她倒在床上,周身的气息变的又沉又闷,他声音有些沙哑:“我不准。” 第53章 中毒 定国的毒   魏菱星的嘴角情不自禁的上扬了一丝, 又意识到自己还在同她生气,克制自己仍摆出一幅臭脸,说道:“你说不准就不准了?”   她抵着他的胸膛, 冷声:“我今日还就不要你上床睡觉,不然你都不知道这府里是谁当家!”   秦骁便厚着脸皮往她身上贴, 怎么都不离开她半寸, 声音自然熟稔, “自然一直是夫人说了算。”   魏菱星气极反笑:“我说了算那你这是做什么!”   ……   他动作一听, 漆黑的眸在夜间仍然灼灼。   半晌,秦骁似是终于找了个合适的理由,说道:“我给你暖床。”   魏菱星无语凝噎, 反问:“现在是夏天,屋子里还供着冰,你是要热死我么?”   秦骁这回反应倒是很快, “那我给你摇扇侍候你, 可好?”   她看向他好看的眼睛,那双桀骜的眸中尽是悔意和温柔, 低沉磁性的声音沾了似若有若无的哀求。   魏菱星心倏地就软了。   他是真的知错了。   可若是这么轻易原谅了,他真能长记性?   思来想去, 魏菱星抿抿唇看向可怜的像一只大狗狗的秦骁,心中想着。   好像他也没做什么……就是去青楼办了个事……   突然,魏菱星扯着他的衣领凶巴巴的问:“对了,我进屋的时候看见你屋子里有个女人, 做什么的!”   秦骁微不可查的一叹:“掩人耳目用的。”   他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抱她, 补充了一句:“我连她脸都没仔细看过,就知道是个女的。”   魏菱星没控制住笑出了声。   刚笑她立马反应过来紧紧捂住嘴,可惜为时已晚, 秦骁已经听见了。   他眉眼带上温柔的笑,哄着她说:“不气了可好?”   他锋锐眉眼添上和缓,一字一句:“你这样我心疼。”   秦骁的语气专注又认真,像是对待一件举世罕有的稀世珍宝,魏菱星再也生不起气,语气也软化成了甜软的蜜糖:“那你以后不许这样了。”   她小手抓着秦骁的衣领,一双妙目秋波盈盈,半嗔半怨,楚楚动人。   “你答应我嘛。”   秦骁眸间一暗,封住她的唇,含糊克制:“你说什么我都应。”   翌日一早,秦骁已经不在房间内了。   魏菱星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红梅点点,脸色微红,伸手将里衣系好,唤了外头的侍女来更衣洗漱。   雾月进来伺候她梳头,一边小心的说着:“公主,将军刚刚送来消息,说陛下身子这两日不大好,问您要不要今日进宫去看望。”   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她有些担忧,“父皇前一阵不是修养的好多了,怎么会?”   雾月摇摇头,“奴婢也不清楚。只听随行的士兵说将军本来一大早就出去了。朝中今日似发生了大事,陛下动了气,一下朝就召了太医来。”   魏菱星闻言叹了口气,垂眸想了想,说道:“手脚麻利些,我马上就进宫。”   近来朝中动荡,秦骁鲜少有休息的时候,几乎整日都在外面。   本以为局势慢慢能好起来,谁知父皇生病,这下有心人又要蠢蠢欲动了。   不多时,她梳妆完毕,坐上了进宫的马车。   -   皇帝寝宫内,宫人低眉顺眼,步履匆忙。   自房间内遥遥传来浓郁的药味。   魏菱星提裙说道:“去通传,说韶安公主来了。”   门口一名得脸的小太监速度前去,殿内走出一人,正是大监。   大监一见魏菱星,有些欣慰,却又愁眉紧锁,福了福身说道:“老奴参见公主殿下,殿下万安。”   魏菱星着急的问:“父皇如今怎么样了,太医怎么说的?”   大监缓缓说道:“太医说陛下病气郁结,怒火攻心,加之老毛病犯了,龙体一下承受不住,这回病格外猛些。”   他长吁一口,又是担忧又是惋惜:“您也知道,自从太子殿下出了那件事,陛下就没发自内心的高兴过,皇后娘娘的身子近来也不大好,今早匆匆看过陛下后头晕目眩,回宫休息。”   “此时,二皇子殿下正在殿内,同陛下商讨政事呢。”   魏菱星眉头一皱,又急又忧:“父皇吃过药了吗,如今情况还坚持国事,是否在虚耗身体。”   大监放轻了声音,只提点了一句:“方才朝上牵扯到一幢户部的大案子,牵连甚广。若不处理,怕是动摇国之根基啊。”   这话一出,魏菱星总算明白了。   昨夜秦骁连夜办的事,竟然这般快就开了头。   朝廷之事都是一环扣一环,一旦开头,势必是燎原之势,谁也无法置身事外。   可边境频被骚扰,内部纷乱,又失了主心骨。   这个节骨眼上,容易出大乱子。   魏菱星想起太子哥哥同秦骁,心中安定了几分。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本宫知道了,多谢大监。”   通传的小太监回来请魏菱星进去,她才疾步走进殿内。   一入内便直奔寝房而去,就见父皇靠在床沿,面色苍白如纸,二皇兄静静的站在床边。   “父皇!”   魏菱星看了一眼二皇兄,只觉得他如今气息都变得十分陌生,此刻心思都在父皇身上,迅速过去伏在床头,关切的问道:“父皇,您现在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好些?”   皇帝看着眼前乖巧的女儿,勉强笑了笑。他抬起手拍拍她手背,不愿她担心,说道:“父皇没事,不要紧。”   魏菱星眼泪啪嗒啪嗒的就掉了下来,有些埋怨:“怎么没事,您都这样了还诓儿臣,怎么没事!”   她用手背抹掉眼泪,说道:“您就好好养身子吧,行吗,朝中的事情都交给皇兄和秦骁去做就好了,不要再透支自己了……”   皇帝气若游丝的笑着,平时硬朗英武的面容露出许多疲惫:“父皇心里有数,不碍事的。秦骁和你二皇兄都很好,父皇放心。”   “只是……”   他话没说完,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到最后,生生咳出一口血来。   “傅家……狼子野心……”   话没说完,人便晕了过去。   “太医!”   魏菱星吓的泪如雨下,魏远致见状轻拍了拍魏菱星的肩头,疾步出去沉声道:“传太医院所有太医过来!封锁消息,违者,杀无赦!”   她小心的扶着父皇躺好,替他擦去了嘴角的血迹,又盖上被子,祈祷着父皇能平安无事。   太医们急匆匆的进来,挨个诊脉,研究。   过了约莫着半个钟头,为首的院判才半是迟疑半是惊惶的疏散了宫人,上前说道:“二位殿下,陛下除了方才的征兆,或许还中了一种无色无味的□□,平常隐匿于脉络中,无声无息侵蚀人的身体,一旦身子处于虚弱状态,极易反噬。”   “此番若非陛下吐血,或许我等还无法分辨,此毒来自定国,极为罕有。”   魏远致薄唇紧抿着没说话,眉头深锁,思考着方才院判所言。   半晌,他冷冷道:“如何根治。”   院判冷汗涔涔,跪下说道:“此药过分歹毒,目前……无法根治,只能缓解。”   魏远致冷厉开口,“你的意思是这世间根本就没有解药?”   他声音不大,却极有威慑力,三言两语之间院判已经惶恐的声音开始颤抖,说道:“殿下喜怒,此毒解药稀有,只有定国皇室才有,且只能缓解,目前以我等所学,还无法根治……”   魏远致睇他一眼,知道再逼下去也无用,松了口,淡声道:“陛下中毒这件事不许任何人知道,否则一旦查出,诛连九族。皇后娘娘那边也得细细诊治,不能错漏一丝。”   “父皇的毒性尽你们最大能力缓解。”   交代完,他看向魏菱星,缓声:“韶安,你来。”   魏菱星咬着下唇,勉强使自己冷静下来,跟着二皇兄去了内室,仰头看向他。   魏远致微叹了口气,说道:“这件事你回去单独告诉秦骁,并且让他知道,他交给我的事情已经在尽最大可能去办了。”   “别难过,还有哥哥在呢。”   他说完这话便转身离开了,步履匆忙。   魏菱星在那一瞬,恍惚又看到了曾经那个温柔和煦,总是如沐春风的哥哥。   他说别难过,还有哥哥在呢……   这句话在一连串的打击和崩溃之下,给了她温暖的慰藉。   原来纵使他多么可怖多么无情,变化有多么大,他还是自己心中那个最温柔的哥哥。   二皇兄去处理政事,魏菱星整理好心情,将寝宫这边一应安排好,待父皇安稳的差不多,已经是傍晚了。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府上,秦骁罕见的回家很早。   见到他的一瞬间,魏菱星忍了一下午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决堤,飞奔过去扑在秦骁的怀里放声痛哭。   秦骁知道她一定很难过,轻轻拍她的背,沉默的陪在她身边。   不知不觉,周遭静静的,大家都离开了,夜色中只剩他们俩。   等魏菱星哭够了,她抽泣的说起白天的事,秦骁神色越发严峻。   他低头吻去她的眼泪,哄着人说道:“不哭了好不好?事情严重,你先找樱桃陪陪你,我和你哥哥议事,很快就回来。”   魏菱星眼角悬着泪,下意识的抓紧了他的衣服。   秦骁爱怜又无奈,“你若是还难过,我晚点去。” 第54章 假死 邱琰儿跑了   秦骁哄着魏菱星睡着了以后, 他才悄悄动身去了魏洲寒的房间。   樱桃开门将他迎进来,就见魏洲寒面色寒凉如水,想来应该是猜到了什么。   他将魏菱星说的话一五一十的交代了一通, 沉声:“没想到竟把手伸到了陛下那里,是我疏忽。”   魏洲寒沉默了一会儿, 薄唇轻启:“他们不是在查我的下落么, 将消息透出去一丝。”   秦骁凝眸看他, 半晌, 点了点头。   他知道魏洲寒是什么意思。   陛下中毒,他心中担忧,想要转移朝中动向和注意力。再者, 傅九翎也一直在暗中打探,秦骁不是没有收到过密报。   只是将军府戒备森严,没有外人, 旁人的手难以渗入。   魏洲寒想透出去一丝, 这行为本身就是一个信号,是在告诉那些想要对他的人, 他就在这。   看来,假死的计划是要用上了。   魏洲寒看向窗外, 神色晦暗难辨。   秦骁淡声说道:“交给我,放心。”   魏洲寒揉了揉眉心,嗯了一声。   -   夏夜的风也带着些燥,不如秋风送爽清凉醒神, 总觉得带着热浪, 卷在人身上闷热闷热的,有些透不过气。   最热的三伏天到了,将军府门口最精锐的士兵也都恹恹的, 没什么精神。   樱桃推着魏洲寒走出房门,轻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惹的他万年不变的脸上勾起清清浅浅的笑。   他勾唇淡声说道:“过来。”   樱桃俯下身将耳朵凑过去,神色状似无意。   只听他说道:“水下,墙头,府内,都已经混进来了人。”   他淡淡的笑,眸内似带着嗜血般的蛊惑:“若同我下阿鼻地狱,怕吗?”   樱桃咯咯一笑:“我不怕。”   本来就是死过一次的人,哪有什么怕的?   魏菱星清早便同秦骁去了皇宫看望父皇母后,府内无人,正是动手的好时机。   樱桃笑意盈盈的从屋子里端了盘冰过的西瓜,蹲在魏洲寒面前,背对大门。   “啪嗒。”   一颗黑色弹丸破空而来,直直炸在魏洲寒和樱桃旁边的地上,激起一阵白烟。   说时迟那时快,府内的各个角落的黑衣人腾空而起,亮出雪白的剑光,从四处杀了过去。   魏洲寒不紧不慢的推着轮椅往前行了两步,走在包围中心。   众人一见魏洲寒手无铁,顿时高喊:“杀了他——!”   为首的行动指挥歇斯底里的大喊,动作快的几人已经朝魏洲寒劈了过去。   魏洲寒淡淡地睨了正前的一人,抬手拍了一下轮椅不起眼处的一个开关,“嗖嗖嗖!”   顿时从四处飞射出去一片细细密密的针。   “啊!!!”   毒针刺入,尖叫声此起彼伏,魏洲寒用完招数,摆出一幅虚弱的样子,一把拉过樱桃向后院湖边退,喊道:“救驾!”   樱桃迅速推着他往前跑。   余下无事的黑衣人咬牙切齿。   “追!不能让他一个废人跑了!”   樱桃一边跑一边回头看,惊慌失措的大喊道:“殿下,不好了!”   她不知道从何处掏出一颗弹丸,猛然往下一扔,院内顿时升起白烟。   四散开来,什么都看不清。   “人呢!”   众人失去了方向,在烟中辨认位置。   这烟是用作逃跑的,且不会存在太久,为首的头目依靠记忆中的方向向前追,不出多时,风一吹,眼前的情景就落入在头目面前。   樱桃在湖中,魏洲寒正要进湖,后背留给了他。   黑衣人心想好时机!抬手将剑掷了过去,直直插入魏洲寒心口。   他身形立马萎靡,从轮椅上跌入湖中。   后面追来的黑衣人冲入湖里将樱桃砍死,又朝着魏洲寒补了几刀,这才喜出望外的将人从湖中打捞出来。   二人身上湿透了,头发乱糟糟的糊在脸上,衣服滴着混着血迹的湖水,在地上洇了一大滩。   头目说道:“去检查一下是不是本人。”   两个黑衣人上前将头发拨开,其中一个又掀开魏洲寒的袖口看了一眼,点头道:“的确是他们两个。”   头目冷冷一笑,说道:“撤!回去交差!”   他们手脚麻利的处理好尸体抬走,府内只剩下带着血迹的尸体,倒的到处都是一片狼藉。   等护卫来的时候,人已经没了踪影。   云晗从暗处出来,沉稳的说:“进宫通知将军。”   魏菱星和秦骁收到消息从宫内赶回,虽然早有思想准备,但是真的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魏菱星还是有些承受不住的想吐。   这场景过于令人震惊。   四处都是腐烂的尸体,脓血,一片死寂。   魏洲寒的毒针上带的是强烈腐蚀性的剧毒,一旦进入血肉便会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直到人化为一摊血水为止。   秦骁冷静的说,“再次封锁府门,将这些都处理好,你们去将人迎回来。”   他心底松了口气,知道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宽慰的握紧了魏菱星的手。   魏菱星极快的压制好了自己的情绪,又不愿他担心,保持着镇定说道:“我没关系的。”   这些人是为了杀太子哥哥和樱桃,他们罪有应得。   她深呼吸了几口气,将想要作呕的不适压了下去。心中反复这样想了几遍,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秦骁带着魏菱星去了魏洲寒的屋子,没过多久,湿着头发的魏洲寒和樱桃缓缓走了进来。   魏菱星走到他们面前,关心的说:“有没有受伤,还好吗?”   樱桃脸上素净,扬起她原本艳茹芍药的笑脸,“好着呢。”   魏菱星才后知后觉的后怕起来,莫名红了眼,眼泪簌簌的掉。   “幸好……”   她掉了几滴金豆子后才发觉异样,抬头问魏洲寒:“太子哥哥,你的腿好了?”   魏洲寒笑意淡然:“早就好了,为了让他们掉以轻心,不得不为之。”   -   傅府   书房   寂静的书房内带着浓郁的墨香,仔细闻还混着腥郁的血气。   地上躺着一男一女两具尸体,满身是血,湿透了,血水融进他昂贵的地毯里。   傅九翎满意一笑,阴蛰的神色微微勾起唇角。   他俯身随意的拨动两个尸体的脸,确认是他们,才拿出手帕嫌弃的擦了擦手,说道:“等陛下醒了,挑个好时候送到陛下面前去。”   他悠悠道:“就说——太子和侍女被山匪掳走,待找到人的时候,已经被杀了,我傅家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尸体运回来。”   底下的人应声带着尸体退下。   傅九翎才快意的笑起来。   他可太期待看见陛下知道自己丧子时候的表情了……   毕竟,这江山早在他父亲那一代的时候,就该是他傅家的。   正在他得意之时,管家额头汗津津的走进来,颤着声音说:“世子,世子妃不见了!”   “什么?!”   傅九翎闻言一愣,暴怒的吼道:“你们都是做什么吃的!还不去找!”   他的好心情顿时消失,一脸阴沉之色的看着某处,心里盘算着。   邱琰儿知道他一些秘密,又怀着他的骨肉,就算是为了这两条,人也绝不能丢。   等他把人找回来,他定要挑去她的脚筋,让她再也别想跑!   -   傅家不远处,邱琰儿捂着肚子踉踉跄跄的跑着。   她头发发丝都被汗水湿透了,脸色苍白,露出的一段莹白的脚腕满是伤痕。   她赤着脚踩在有许多小石子的地上,速度并不快。   快点,再快点!要是被追上,就再也没有希望了……   倏地!邱琰儿眼前出现了一双鞋。   模样尊贵,上绣龙纹……   她猛地抬头看去,竟是魏远致。   魏远致淡淡的睨了她一眼,身边的侍卫立刻会意,带着人迅速离开了此处。   邱琰儿的眼睛被蒙住,看不清外面发生的任何事情,她神色恐慌,似是梦魇了一般,口中大喊着:“不要,不要……别过来……!救命!救命!放过我!放过我……”   魏远致眉头一皱,她的嘴立刻被捂上。   他神色淡漠,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邱琰儿,又冷淡的收回目光。   直到进了一处僻静的包厢,邱琰儿眼睛上的绸巾被揭开,她才看清了周围的景象。   面前坐着魏远致,正面无表情的喝着茶。   他淡淡看了她一眼,说道:“清醒了?”   邱琰儿愣了好一会神色才逐渐清明,跪着蹭到他脚边说道:“求求你救救我,求你!”   魏远致思量一瞬,淡声:“我为何救你,与我有什么好处?”   邱琰儿从一位千金沦落到如今状似疯魔的状态,也不难猜出她经历了什么。   傅九翎此人阴狠极端,十分嗜血。   在他手下办事的人稍有不慎就会被杀,比之他魏远致雷霆手腕更令人胆寒。   不过他不懂御下,手下的人十有八九被他卸了劲,在帝都之中的力量已经大不如前了。   邱琰儿目光呆滞了一下,像是在思索,忽然,她猛地想起什么,双手按在地上就开始磕头,一边说着:“我知道他的秘密!我知道他的秘密!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魏远致闻言,略觉满意的点头,语气平静,“你说。”   邱琰儿紧紧抓着他的小腿,想起傅九翎,眼中露出恐惧和深刻的恨意:“他傅家有十万亲兵,就藏在封地外五十里的山谷里,那山谷易守难攻!”   魏远致点点头,示意将她带走休息,淡淡说道:“你的情报有用,作为回报,我还你清净的日子。”   他吩咐道:“叫刘大夫来为她诊治,派人照顾她饮食起居,派一队亲兵在附近守护,有异样随时来报。” 第55章 九族 傅家落幕   魏远致的信儿悄悄递进将军府的时候, 正是秦骁同魏洲寒苦等的转机。   秦骁看到信的一瞬间,眼睛蓦然一亮,递给了一边的魏洲寒。   魏洲寒点点头, 说道:“我会同一队亲兵去调查取证,盯好那处, 一手消息随时来报。”   这步进展实在尤为重要, 一旦取证, 确定好位置, 便可上报陛下,一网打尽。   在傅家狼子野心酿成大罪之前,便将他们扼杀在摇篮里。   边关的消息他看下来以后虽乍一看没什么特殊之处, 但秦骁和魏洲寒心中却始终觉得不对劲。   总觉得是傅家在这处也有问题,才使得边关变故频生。   若无内乱,三国岂敢在大定之后再起事端, 必然是有了一些把握和十足的好处。   现下要做的事情, 就是等。   从那处到帝都,一队亲兵速度最快过去也要大半个月, 这么长的时间里,足够发生很多事。   再一个, 邱琰儿失踪的消息傅家定会提防起来。   使出应对之法,这也是一个不确定因素。   秦骁如今是行在刀尖之上,万事都得小心谨慎,才能护的众人周全。   怕万一傅九翎会有什么偏激举动, 秦骁略一垂眉眼, 温声说道:“你一路万事小心,世人都知道你死了,但是藏的够深, 反击才最有效。夫人最近尽量不要出府,不安全,实在不行也要云晗跟着,知道么。”   魏菱星乖巧的点点头,笑着说:“不要太担心,我和樱桃会万事小心的。”   她甜声道:“最近你和太子哥哥都很辛苦,晚上我和樱桃给你们做点好吃的补补哦。”   秦骁勾唇一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樱桃神色淡然,语气略带唏嘘之色,“邱琰儿也是可怜人,原本也是温柔识体的千金小姐,却嫁了这么个人渣,如今落得这个下场。”   魏菱星微叹一口:“我原曾见过他的,但那时候也无法救她。如今跑出来,倒是名正言顺的能使个失踪的法子将人藏起来。”   她垂眸缓声:“傅九翎此人阴佞狂妄,内心阴暗,只怕是邱琰儿的一生都要为此而落下阴影。”   秦骁揽了她的腰沉声:“个人命数,尽力为之。”   -   傅府,傅九翎沉着脸说:“去找!还找不到我要你们的命!”   待下面的人散尽,他才眯了眯眸,很是不悦。   邱琰儿失踪不是小事,虽然她不是什么重要角色,但是一旦消息让邱家知道,还是有些麻烦。   再一个,她还怀有身孕,又是他唯一的骨血。   他虽不在意邱琰儿死活,也不甚在意与她的孩子,但在他得到魏菱星之前,他得以防万一。   邱琰儿失踪,是个不好的讯号,他得将计划提前了。   傅九翎挥笔写了封密信送往傅家,待父亲收到,时机一到,便是他傅家扬眉吐气之时。   半月后。   一封密函送至皇宫。   休养了大半月的皇帝气色好了许多,只是眉宇之间,染着浓浓郁色。   太子薨了,彻底将他心里最后一道防线都击溃。   原本只是植物人,总私心想着还有醒来的一天,可是尸体送至大殿的那一刻,他的希望才破灭了。   低头看向手中折子,皇帝眼中露出一丝惊喜。   他立马说道:“传秦骁过来。”   秦骁进殿内,屏退左右,才说道:“陛下,这是地形图。”   皇帝纵目看过去,面上怒气升腾,气的连连咳嗽:“好一个傅家!”   “派兵围剿,能收服的收服,不能收服服格杀勿论,傅家父子要活的,朕亲自审问!”   震声说完,他眉宇染过厉色,凝重问道:“此事千真万确,没有一丝不确?”   自殿外走进一隐匿身影的黑袍男子,伸手摘掉兜帽,眉目深深,说道:“父皇。”   皇帝错愕震惊,眼睛竟藏着泪光:“寒儿!”   魏洲寒快步上前,温声道:“父皇仔细身子。”   他一五一十将来龙去脉与皇帝讲清楚,皇帝才良久一叹,拍着他的手说道:“回来就好。”   “待傅家事情结束,父皇便将皇位传给你。”   魏洲寒一怔,身形有些僵硬。   皇帝宽慰道:“父皇身子大不如前,加之因为你的事情,你母后亦是情况不好。待社稷稳固,皇位与你,父皇放心。”   “你比远致更合适,他心思不在皇位上,只因那名女子。说起来也有父皇的错,父皇还是清楚的。”   他说到这里又连咳数声,呕出口血来,入眼满目猩红。   魏洲寒双眼发红,喉头一紧,“父皇,您现在情况如何了?”   皇帝只淡淡笑,不愿多说。   秦骁思量了半晌说道:“师兄这两日就能到帝都,他乃是鬼医,晓医术通阴阳,或许有救。”   魏洲寒迟疑:“可你师兄答应你三件事,只余一……”   话未说完,秦骁淡淡打断:“无妨。”   若是能不让夫人伤心,遑论一个心愿,便是十个,百个,他也甘愿。   待大局平定,他也终于得闲,能好好陪陪她。   再要个孩子,一家人和和美美,倒也很好。   皇帝眼中一闪,听出了这话中深意,一时百感交集。   “韶安能嫁给你,是她的福分,亦是朕做的最对的一件事。你是好孩子,朕很放心。”   -   一个月后,傅家被围的水泄不通。   秦骁立于乌云之上,漆黑的盔甲透着寒凛凛的光。   傅九翎被人绑了双手着从屋内压出来,一脸愤怒,震惊于为何会突然如此,事情完全失去了掌控。   “秦骁,你敢!”   秦骁淡淡道:“我为何不敢?你傅家通敌卖国,陛下手里拿着死罪,有何不敢?”   傅九翎阴柔的面色反而平静下来,质问道:“你说我傅家通敌卖国,证据呢?若无证据,你便是滥用私权!”   并不想跟他废话,秦骁说道:“你傅家封地外的养兵场地虽偏僻,但不至于无迹可寻,我手下的人亲眼所见,还不够证据确凿?”   傅九翎一听此话冷笑道:“你手下的人?你若是杜撰的,我岂不是也要背你的黑锅!”   “是么。”   自人群之中,魏洲寒一袭白衣,眉眼冷漠的走近,居高临下的说道:“傅九翎,若去你封地的人,是我呢。”   “这不可能!”   傅九翎震惊的怒吼,“你不是死了吗!你怎么会还活着!我明明……”   “明明什么?”   魏洲寒讽刺的轻笑:“你傅九翎谋害太子,傅家通敌叛国的罪名板上钉钉,陛下要亲自审问你和你父亲,走吧。”   “对了,忘记告诉你了。”   他淡淡回眸,“傅家上下二百一十八人口,除了你和你父亲,全族当诛。”   傅九翎眼中的冷静迅速的灰败下去。   散成了一盘死灰。   他万万没有想过,自己机关算尽,最终会是这样的结果。   到底是为什么,哪一步出了问题,他才会败的这么彻底。   对了!   邱琰儿!   他眼中升起一丝丝光亮。   他傅家还有血脉!   似是感应到他的想法,人群中又走出一名女子,她眼里是滔天的恨意,“   傅九翎,你的孩子,没了。”   什么!   傅九翎睁大了眼睛,那双桃花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和绝望:“邱琰儿,你这个毒妇!”   “我是毒妇?”邱琰儿冷笑:“我是,又如何?”   傅九翎怒道:“你嫁进傅家便是傅家的人,兔死狗烹,你以为你能好好活着?”   邱琰儿哈哈笑起来,眼泪都笑了出来,“你好天真啊,傅九翎,你不是能耐吗?我有本事来杀我啊,来啊!”   “我向陛下贡献养病地,大功一件,陛下特赦我与你和离,我们一刀两断,无半分瓜葛。”   她说完拂袖而去,眼中恨意滔天。   傅九翎,我一定要让你生不如死,体会我日复一日的痛苦,那才算完。 第56章 正文完 正文完,番外会主要写写太子x……   傅家锒铛入狱后, 连带着肃清朝堂。   魏洲寒强势回归东宫,朝中局势大好。   二皇子默不作声的退隐,将手中一切都递交给了太子, 丞相一派因为傅家暗地动作,四分五裂, 再无异心。   面对人证物证, 傅家滔天罪孽哑口无言。   傅九翎在行车裂酷刑之前夜, 不知为何满身是血, 全是刀刮的伤口,已经奄奄一息。   但是死囚无人在意,只是万千人唾骂而已, 随着一声高亢的马啼声,傅家父子命陨,从此傅家落幕。   -   “师兄。”   秦骁靠在殿外的亭子旁, 眉眼散漫:“这两件事办完, 你就再也不来凌渊了?”   容景优雅的擦了擦额上汗珠,温润的脸上没好气的说:“反正帝都自是再也不来了, 我回回过来玩,总是给我这么多活, 人情还了我当然是踏遍九州山河,四国境内,我哪里去不得。”   秦骁自知没理,无奈的笑。   魏菱星在一边关切的说道:“父皇和慕婉姐姐, 师兄有几分把握?”   容景挑眉看向秦骁身边个子不高的小丫头, 说道:“把握?”   沉吟了许久,他状似为难,看着魏菱星想了半天, 最后懒懒的说了个:“九成九吧。”   魏菱星吓了一跳,幽怨道:“师兄竟是这样子的师兄。”   “哦?”   不怀好意的反问。   她立马接了句:“芝兰玉树妙手回春医者仁心的好师兄!”   容景满意的点点头,对着秦骁叮嘱道:“我在皇宫也呆的差不多了,我瞧你们这似乎三个月过去,跟空气都不同了似的,高兴的很。”   “慕婉还需要调养,醒来的日子难以保证,但是陛下的毒,在调养个半个月便能无虞。不过陛下身子亏损的厉害,再这样呕心沥血,怕是不妙。”   魏菱星柔柔一笑,靠在秦骁身边说道:“这个不必担心,父皇自有对策。”   容景抬眸一怔,心下出现一个推测。   -   又过了三个月,即将年关。   帝都大雪纷飞,处处张灯结彩。   新帝即将登基,太上皇禅位,乃是大喜事。   传闻中新帝的皇后是宫女出身,一时为人津津乐道。   此时秦骁同魏菱星携手度过了一年跌宕的日子,趁着休沐,在院子里堆雪人。   魏菱星穿了身红色的宫裙,在雪地里明艳动人,贵气美艳。   不过此时她却有些伤心的瘪了瘪嘴,扑着眼前的人怀里,委屈的说:“夫君~雪人好难,我滚不起来。”   秦骁好笑的弹她光洁的额头,取笑道:“这么笨?”   “我不笨!”魏菱星不满的仰头瞪他,说道:“我同你撒娇不是为了让你取笑我的,我不理你了!”   秦骁见她板着小脸,才慢悠悠说着:“成,那你说,我该说什么?”   魏菱星更加委屈了,可怜兮兮的说:“你这人嘴巴一点也不甜。”   “我……”   小声:“我找别人去……”   头顶男人的声音变得危险,“你说什么?”   魏菱星吞了口口水,装作方才什么都没说,“没什么……”   秦骁眯了眯眸:“哪个别人?”   魏菱星见他不依不饶,自己表达的却没被了解到,顿时无语凝噎。   她敷衍的踮脚亲了他一口,懒得理他了,扭头就要走。   秦骁将她拉回怀里,在妖艳的红梅雪地下,忽而沉默的抱着她,安静了很久。   他忽而说道:“夫人。”   魏菱星以为他还在胡思乱想,软软的声音开始顺毛:“我随口说来气你的……”   “我们要个孩子吧。”   魏菱星呼吸一顿。   她细细想了想,如今岁月静好现世安稳,也是时候可以,和他有一个更热闹的小家了。   太子哥哥马上要继位,风光迎娶樱桃为后,二皇兄也专心的照顾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的慕婉,父皇的毒解了,和母后安稳的生活。   一切都在往更好的方向走。   魏菱星脸顿时红了,小声说:“你是不是企图用孩子绑住我快乐的脚步。”   秦骁低低的笑:“不是呢,我打算和孩子一起,哄的你离不开我们。”   这话说的赖皮,魏菱星轻轻一笑。   秦骁吻了吻她小巧耳垂,雪花飘落在她湿热的耳尖,顿时融化为星点,他满足又喟叹的呢喃:“夫人,我爱你。”   这一生能与你相爱,是我黑暗人生中最好的救赎。 第57章 太子x樱桃一 不是要替本宫更衣么,来……   春风送暖, 万里顷碧。   每到这个季节,樱桃都爱打瞌睡。   年关明明过去了一个月有余,宫内还是忙忙碌碌, 幸而整个星粹宫自己是不需要干什么活儿的,这大好的春光, 尽数用来打瞌睡。   早上同公主聊天的时候还说, 凭什么过了年本宫便要老一岁, 分明没过生辰, 那本宫就还是十六岁,你才十七,你才十七!   樱桃无奈的笑笑, 女人不论什么年纪都怕老。   其实她很想说,在她哪里,十七还在上高中, 正是人生最青葱的年纪, 哪儿就这么可怕了?   想到这里,她懒懒的打了个呵欠, 没骨头似的趴在桌子上。   “樱桃!”   殿内传来甜甜软软的少女音,樱桃撑起眼皮子, 含含糊糊的:“嘎哈呀。”   魏菱星从屋子里头跑出来,风风火火的说:“你快尝尝,我这回做的奶酥好不好吃?”   她拿着一块奶酥往樱桃嘴里塞,樱桃嗯嗯说着:“好吃, 好吃。”   魏菱星脸上还带着白嫩的婴儿肥, 下巴尖尖,五官灵气逼人。   此时她那双盈盈如水的眸中全是不满,“你还没吃进去呢你就说好吃!哼……你又敷衍我……”   樱桃最见不得魏菱星委屈的撒娇, 此刻做起身子将奶酥嚼了嚼,脸色一变,仍装作淡定的说:“好吃。”   见此,魏菱星喜笑颜开,说道:“那你拿去给太子哥哥也尝尝吧,我听父皇说他最近可忙了,吃点甜的让他开心开心嘛!”   樱桃心里一片悲凉。   如果说来了这里最痛苦的事情,那莫过于参与这些宫廷里头乱七八糟的规矩和礼仪了。   宫里的主子一个个人精似的,她区区一奴婢,重获新生,就想开心苟命。   但这宫内她最不想接触的人之最,就是公主这嘴里念叨的太子哥哥。   当朝太子,年方二十一,生的清冷绝伦,乃是无数贵女的梦中情人。   不过他为人冷漠,待人疏离凉薄,手腕铁血雷霆。   惹他不快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她虽然身为韶安公主身边最亲近的人,那也是十分防着他的,生怕自己惹了他不痛快。   东宫人少,个个都是手脚麻利,心底通透的人。   太子好静,不喜人近前碍眼,因此,每回去打扰他,总是有些心惊胆战。   再说了,从来没听说过他有什么喜好,这奶酥甜腻,味道又这么……万一他一个不悦,自己什么时候被人打发出去怎么办。   樱桃心里门清,整个凌渊就没有比做魏菱星侍女更舒服的活儿了。   她暗叹一口,认命似的提起手里的食盒,说道:“好,我现在就去。”   樱桃提着食盒一路紧赶慢赶,这儿旋一朵花儿,那捏一根草的,等慢悠悠到了东宫门口,值守的姑姑福了福身笑着说道:“可是公主身边樱桃姑娘?殿下早起出门了,此时还没回来呢。”   樱桃登时喜不自胜的笑起来,说道:“是吗,那我现在就走……”   走字的音还没落下,眼前姑姑的脸色顿时变了,立马颔首行礼道:“殿下。”   樱桃脸上的笑意僵住。   她下意识回眸看了一眼,魏洲寒面色寒沉,正在她身后站着。   见状,她赶紧侧一边跪下说:“奴婢给殿下请安!”   魏洲寒一身墨袍,未曾斜视,脸色还是冷淡如霜的样子,抬脚进了殿内。   樱桃叫苦不迭,准备跟上前去将公主的心意送到。   就在她要起身的一瞬间,她恍然看到,方才太子站着的地方,有一滩血迹。   她心中一跳,难道殿下受伤了?   樱桃与门口的姑姑对视一眼,姑姑立刻会意将血迹打扫干净,她才提着食盒进了里头。   魏洲寒一路进了内殿,整个大殿都是古朴清冷的色调,燃着静幽的沉水香。   东宫人极少,此时进来只觉得静悄悄的,连呼吸都得放的小心些。   “殿下,公主给您做了点心,知道您公务繁忙,希望您能开心一些……”她声音平缓,掂量着说,生怕惹了人不高兴。   半晌,魏洲寒沉声说道:“进来。”   樱桃本松了口气,可一想到要进里头,心里头又紧张起来,放轻了步子慢慢往里头走。   绕过屏风后,却看见……   太子殿下□□着上半身坐在圆桌前,面前放着金疮药粉,眉头微蹙。   他看见樱桃进来,淡声说道:“你过来,上药。”   樱桃将食盒放下,又不着痕迹的看了看他的肩头。一剑刺入,猩红可怖的伤口,他却像感觉不到似的,鲜血顺着胸膛,一直流入半褪的墨袍。   她将袖口挽起,露出一截纤纤皓腕。捏起一团药棉,沾了沾颜色略黄的粉末,迟疑了一下,说道:“可能会很痛,您……”   “真的不用叫太医吗?”   魏洲寒眉眼冷淡:“不必。”   这伤是方才在牢中被刺,虽然看着吓人,但是不过是皮肉伤,并不妨事。   他一向忍耐惯了。   樱桃心想着长痛不如短痛,手下速度很快,上好药后又擦了擦血迹,剪了一条蒸煮过的白巾,把肩头包了起来,最后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魏洲寒随意往肩头瞥了一眼,忽而眉目一凝。   樱桃本来是顺手……   看殿下这意思,是不是嫌太娘?   她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说点什么,殿下忽而淡淡的问道:“这手法你从哪儿学的?”   诶?   樱桃看向蝴蝶结,小声说道:“奴婢本来就会……”   魏洲寒掀眸看向她,眼中带着深深的探究,“半年前,神武门附近的假山旁边,你晚上是不是顺手救过一个男子。”   樱桃皱眉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那天已经很晚了,天黑黢黢的,她还以为是哪个被主子罚了的小太监,顺手帮了一把,竟是殿下?   “确有此事。”   魏洲寒眉眼松动,收回了目光,周身气息变得深沉莫测起来。   樱桃与他这样两两相对,别提多尴尬了。   她试探着说:“殿下,要不……奴婢替您把衣服穿好?”   魏洲寒的视线自然的落到她头上,眉心微不可查的一蹙。   见此情形,樱桃心底打起了鼓。   传闻中殿下最厌人主动往上凑,更厌女子主动媚宠。她刚刚要帮殿下穿衣服,那不是往枪口上闯吗!   正在她惴惴不安时,周身压迫的气息却骤然一松。   她悄悄抬眸,就见魏洲寒神色淡然的坐在那处,淡淡说道:“不是说要替本宫更衣么,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