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她那么勾人[豪门] 作者:明火执仗   文案:   大二学年,软院大佬傅承兮转系过来后,全级队都在等着看笑话,往日在金融系无往不胜的秦大小姐这次终于要栽了,总算有人不吃她那套。   男神淡漠疏离,举手投足间满是贵气,毫无悬念当选学生会主席,往上扑的女生一个接一个,对上赶着贴的秦姒,连正眼都没给过一个。   直到下晚课的走廊,有人惊魂一瞥,看到往日清冷禁欲的男神正发狠搂着一个纤细的腰肢,声音喑哑、满是压抑:“你是存心想把我逼疯么?秦姒!”   #傅承兮一生清冷,唯一在女人身上栽过那么一次,谁料就遇上玩玩从不走心的秦姒#   【小剧场】   很久以后。   级队会挂科点名,演讲台前傅大佬一身清冷、眸若十二月寒霜,志得意满的秦大小姐就在台下无所谓地叼着笔笑,手指着台上正皱眉点着她大名的某人:“别看小样儿现在装这么狂,回去以后还不是乖乖听话,由着我爽!” 一众狗腿:“666,秦哥威武霸气!”   晚上台灯前,秦姒一边揉着酸软的腰,一边认命抄那两万字挂科检讨,还要听彻底舒爽了的某人附耳轻笑:“威武霸气的秦哥,现在爽了吗?”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甜文 校园   主角:秦姒,傅承兮 ┃ 配角:莫夝欢,许妍 ┃ 其它: 第一章 秦姒 A大北区,金融学阶梯教室外。 距上课还有不到十分钟,楼道里只剩下几个晚到的学生拖沓着步子,不紧不慢往里走。 有好奇的学生进教室前脸朝一旁偏一偏,视线就若有似无地,落上走廊尽头两道相对的身影。 那里,高挑纤瘦的女生正慵懒地倚靠在墙边。 十月份的天气,宽松的薄毛衣下面搭配A字裙和麂皮小高跟,衬的身形更显玲珑。 而站她对面的男生,同样身材颀长、衣着不俗,脸上却挂着薄怒。 分手现场。 两人身上强烈的气场相撞,俊男美女,女生还顶着商学院第一系花的名头,惹眼到不可思议,让人想忽略都难,教室后门口有窃窃私语:“是秦姒啊,这是又闹分手吗。” “日常戏码,见怪不怪喽,就是不知道这次被甩的是谁?” “喏,”胖妹手一指,“就对面那个呗,要我说,高高瘦瘦的,看着挺帅的啊,干嘛想不开?” “废话,秦姒找的哪个不帅?有钱人家大小姐玩的游戏,我们不懂啦~” 走廊尽头,楼梯边,八卦当事人此刻还低着头无所谓地划着手机,听着对面男生的辩解。 半晌,她看了眼时间,冷淡抬头,“说完了吗?说完的话,我就回去上课了。” 说着,作势要走。 高跟鞋敲上大理石地板,嗒嗒两声,人没走出两步,手臂被身后一个跨步跟上的男生抓住。 男生身上带着股痞气,一身矜贵的衬衫长裤却穿的严整,衣服不显眼处,挂着同一个英文logo。 ——显然是同一个牌子。 他脸色不甚好看,手握上女生手腕,“秦姒,你这在玩我呢?” 说着,手机晃了晃,“就为着我玩游戏撂了你电话,才一次,你就要分手?” 声音渐渐没了方才好耐性,不过,这也无可厚非。 毕竟口干舌燥解释了有二十分钟,周围一众狐朋狗友都拉来陪了葬,每个来段悼词,都他妈够把嗓子说哑了。 嚣张惯了的梁大少,何曾受过这待遇? 应着他的质询,秦姒转身,俏脸对上他不悦的脸色,皱了下眉,“挂电话是小事?” 似在咂摸他的话,她语气渐渐带上了点咄咄逼人,“我要是当时真的有危险呢?” “……游戏比我重要的话,你怎么不回去对着游戏,喊女朋友?” 话半真半假地,梁恩泽被气笑,“秦姒,你当我瞎啊?” “我那天在校门口,可亲眼看着你爸司机把你接走的,你能有什么危险?” 说着,他手烦躁地扯了扯领口,系的严谨的扣子被扯开一颗。 “做人讲点良心好不好?处了这么一个月,老子对你什么时候不是鞍前马后、说一不二的?” 这话说的,倒也确实没错。 秦姒无所谓地耸肩,不置可否。 梁恩泽看她一言不发,气势登时上来,顺杆爬。 “倒是你,现在只顾着质问我,就跟自己没无缘无故拒接过我电话一样?” “就上周三,第二天微积分月考,你拿走我笔记。我那天还发着烧,电话让你当晚给我送来,顺便带药。” “你接了第一通电话后,没应声就挂了,再打,就关机……” 梁大少毕竟影视专业,对面部表情的管理甚是到位。 一连串的委屈诉出,表情自然也非常上道地配合上两分泫然欲泣,合着悲愤。 仿佛面前的,就是骗了人青春、又骗身的渣男。 然后悄悄抬眼,偷看,注目,然后……脸上染上错愕:仿佛有点不对? 他看着秦姒脸上如面具般的冰冷褪下,如他所愿,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丝玩味? 与他疑惑的目光撞上,秦姒巴掌大的小脸上,终于挂了抹笑,口吻风轻云淡。 “别装了,梁大少,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我还不清楚?” 说着,墨绿色A字裙包裹的修长双腿轻动,绕到他身前,神情松散。 “粱大少爷,你家住市中心独栋小别墅,父亲房地产投资专家,买房不是黄金地段那是看都不带看的,家里二三四五六套房全二环内。” “大晚上的,你十一点钟打电话说自己在荒郊野外的一个什么麦当劳复习,我倒是顺手百度了下,四环以西的一个什么村,周围除了一家七天连锁,第二家快餐店都不大好找。” “我看你怕不是需要退烧药,是想直接开房运动一下、物理退烧吧?” “带退烧药?你怎么不干脆让我带两个套过去?这样,是不是还方便点?” 梁恩泽的脸色,随着秦姒的话越来越沉,最后唇瓣开合,想说点什么,却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谎言被拆穿后的短暂静寂,连带着周遭的空气,都弥漫上一丝若有似无的尴尬。 梁恩泽在心里骂娘。 他手烦躁地从兜里摸出手机,然后又什么都没做塞回去,半晌,憋出一句,“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话至一半被秦姒打断,她走到他身前,抬头仰视他。 “就不说你电话里那几声扭捏作态的咳嗽多假,就说你大晚上在外面复习我也是不信的,何况……” 她卖了个关子,待看到他黑沉的脸色,身形靠近。 “何况你那出主意的猪队友,给你打电话打到我这儿,我一逼问,什么都说了,包括,”她戳上他的胸膛,“你定的蜜月套房。” 随着话音落,几声轻笑出口。她笑得又娇艳,又气人,就在他咫尺之遥。 说起来,梁恩泽虽然打架闹事、旷课作弊无恶不作,但却是个怂的。 跟秦姒处这么一个月,她没首肯,他还摸到过她手指尖。 特么真是做了一个月吃素的和尚。 因而,心境在此刻又尴尬、又恼怒的气氛下,恶从胆边生。 他心里很清楚,反正不管秦大小姐的哪一任男朋友,那都是注定要从历史舞台上退幕的。 ——没人抓得住她的心。 不如,先一亲芳泽也好。 如此想着,梁恩泽便如此做了。 他眯起一双丹凤眼,长臂一伸,将面前娇笑着嚣张的少女禁锢在身前。 秦姒根本没想到他会这么大胆,毕竟无论家里的财势、权力,还是自己在学校的哥们,都要压过梁恩泽几分。 他跟她交往的一个月,也甚是乖觉。 如此,一不留神,就被他得了手。 纤细的腰肢被一手掌控住,下一秒,下巴被抬起,他的唇就凑上她耳边,他笑得恶劣:“全四十三中谁不知道,你小小年纪就玩的挺开的,又是倒贴、又是表白,估计早什么都跟男人做了,现在还跟我面前装纯情?” 说着,放在她腰后的手就不规矩起来,沿着腰线摩挲。 声音,也低了下去,“我鞍前马后一个月,也是时候,该收点利息了。” 秦姒看他不像开玩笑,下意识挣扎起来。 奈何男女力量悬殊,手腕被制住,然后,握住放到胸前。 她气愤瞪他,挣扎着,却无计可施。 手腕被狠狠地禁锢,她闭闭眼,算了,不就是亲一口么。 千钧一发之际,二人身侧响起一声低低沉沉的“借过”。 嗓音有点哑,带了初秋的凉,打断争执中二人所有的动作。 秦姒和梁恩泽皆是下意识一怔,梁恩泽率先扭头,不耐烦地瞥向一侧打扰了好事的肇事者。 男生一身普通的校服白衬衫穿的规规矩矩,个子比他高,他需要仰头视线才能对上他的脸。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带了股淡漠,却让人觉得无端高高在上。 不认识。 他在心里啐了声,收回视线,不打算理会这人。 ——走廊这么宽,虽然两人占了正当中,但他不会从后面过啊?没事找事。 心里如此念着,梁恩泽更觉得此人刻意为之,于是又低着嗓子,随便骂了句。 手臂紧了紧,手下没一点要放开秦姒的意思。 而他箍住腰身的少女,脸上神情,却有些呆愣。 ——傅承兮。 秦姒此时心中反反复复地,只剩下这三个字。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重新再见他,这么猝不及防地,过了这么久,以这样的方式。 如此,什么反应都顾不得做了。 她本推拒着梁恩泽桎梏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一张小脸上混合着惊喜、惊讶,以及欲言又止。 半晌,方勉强找回知觉,唇张了张,“傅……” 不远的走廊拐角,楼梯上一连串脚步声响起,由远至近,打断女生未出口的话。 “傅承兮,你特么走这么快,赶着投胎啊,以前上C++的时候都没见你这么赶过……” 伴着有些恼的低咒,楼道拐角口,又一个男生出现。 同样高高瘦瘦,但他没穿校服,一身休闲打扮,衬衫领口很随意地敞着,露出一截白颈。 看到面前三人,来人脚步略有停顿,而后,俊脸上闪过玩味。 ——都是老熟人。 秦姒看沈濯言不紧不慢收敛起松散的神色,视线从自己身上滑向一旁的梁恩泽,开口道:“巧啊,梁大少。” “这么……有情趣?” 他笑得有些坏,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调侃,视线再次打量上二人这不远不近的动作,而后才站到傅承兮身旁。 秦姒感觉自己动作都僵硬了,手什么时候攥紧了毛衣袖口都没注意到。 她还兀自沉浸在震惊之中,不错目看着眼前人。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隔着漫长的时光突兀出现在她面前,像是圣诞老人提前送到的礼物。 出乎意料、又令她措手不及。 好歹给她个梳洗打扮伪装起来的机会啊。 秦姒感觉自己曾在他面前努力塑造的形象渐渐裂出缝隙,最后,轰然倒塌。 她低下头揉了下太阳穴。 算了,他是转系又不是转学,这就意味着,他大一就在A大了。 自己那响亮的名头,想没听过都难。 而另一侧的梁恩泽,却是应着沈濯言的话音,表情错愕了两分。 他眼神在方才打断自己好事的“肇事者”脸上来回晃了两把,带着不确定。 面前的男生自己确实不认识,也不知道学校有这号人物。 不过看他样子,跟沈濯言倒是相熟。 这就不得不让他深思了。 沈濯言其人,身家富贵在圈子里出了名的。 据说家里头还有军方的背景,爷爷是抗战时期立过赫赫军功的老首长。 而他混的圈子里,一帮公子哥大小姐也个个非富即贵。 他虽然跟他们玩过几次,但对于他的底细,也没很清楚。 他目光再次游移,落在两步远处面容清冷的傅承兮身上。 他一身寒凉,脸上冷意昭然,这么再细看之下,确实像是不好惹的。 梁恩泽几番思索,终于身形错错,松开了秦姒,两人间让出过道。 意思明显:他退让了。 秦姒被放开,脚踩着高跟鞋向后退了两步,退到墙边。 此刻她才顾上注意到他目光一丁点、一丁点都没落在自己身上,仿佛不认识一样。 他这是根本没认出来她吗? 无人注意处,少女垂落身侧的指尖收紧。 “傅承兮,”秦姒低低地开口,还没喊出声,面前的男生眼睛抬都没有抬,身形堪堪一错,就已经与她擦肩而过。 徒留秦姒手碰上自己肩膀一侧,那里,留着他衣袖擦过的余温。 等到人早走开到几步,沈濯言“哎?”了一声追过去。秦姒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竟然真的连声招呼都不打,装不认识? 他怎么可能? 他怎么敢? 胸口里那一丝伤感慢慢地被气急败坏替代,秦姒视线逡巡,在走廊晃了一圈,最后,落上一旁梁恩泽身上。 嗯?敢欺负她? 少女舌尖舔了下后槽牙,而后咬上红唇。 下一秒,高跟鞋抬起落下,伴着楼道里一声惨烈的低吼,秦姒慢慢收回鞋尖。 被坚硬的鞋跟踩上整个脚面,梁恩泽嗷的一声,身子下意识后退一步,脸上不可置信,“秦姒,你疯了?” 追她之前,兄弟们告诫过他,但他想着,妞再凶,还能要人命? “操,出血了,”梁恩泽看着秦姒,又痛,又无奈,只能可怜地弯下腰扳起脚,哀嚎着:“好歹给你端茶送水了一个月吧,就刚才,就碰到了你一片衣角,至于么?” “跟你说啊,你现在打电话给我叫救护车还来得及,不然……” “不然……”他诺诺地,半晌没“不然”出个所以然来。 看他扳着腿龇牙咧嘴的样子,活像一只猴子,站在一旁的秦姒心里才舒服了一点。 …… 走廊另一侧。 快到门口,沈濯言收回意味深长的目光,轻啧了声:不愧是傅承兮啊,不光要de最难的bug,还要泡最火辣的妞儿。 海城秦家,略有耳闻—— 矿业巨头,秦家黑白两道都混,小辈里头的,就这么一个女孩,千娇万宠,性格骄纵。 想到方才的一出闹剧,沈濯言扭回头去,轻笑着对上身旁人,“这都不管?” 意思明显:身后就是大小姐和她的不知道男友还是前男友的。 以他对傅承兮的了解,不信这他也能看的过去? 沈濯言看向身旁人一如既往的冷漠侧脸,细微处,下颌线条却随着自己的话微微绷紧。 他脸上挂上得逞的笑意,出声揶揄: “承兮,为着人家转系,连刘教授手头大好的项目都二话不说扔了,就为着过来,甩个冷脸?” “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傲娇。 最后俩字没出口,被他低沉的声音打断:“宋老最近,倒是忙得很。”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似只是咂摸,意味不明。 沈濯言有点摸不着头脑,一瞬间分神,待思绪回笼,就看到他人已走到门边,正推开门。 门开的一瞬,淡漠的下半句话飘出: “你要真的很闲的话,我倒是不介意替你找点事做。” 沉默半晌。 “操啊,”被无情甩开的沈濯言对着后门板,咒骂出口,“衣冠禽兽。” 宋老头就宋老头嘛,还学什么别人文质彬彬地叫“宋老”,让他半晌没反应过来。 宋广旻其人,就是他们隔壁项目组的组长。 带的课题死难,手下冤魂无数。 就因为这个,长期招不到人干活,手头仅有的几个被骗进坑的,还不死半残。 因此,就虎视眈眈盯上了一墙之隔的他。 开玩笑呢。 他跟的老教授讲解细致、项目简单,还能拿奖,他又不傻。 就这样,他把手头项目处理放慢了几个度,生怕一不小心干完活被借调过去。 但,还是在昨天,项目完成了。 这么狠,这人是想一天都不让他休息吗? 沈濯言暗叹:果然女人是第一生产力。 这才转系过来一个月不到,一个记笔记都一丝不苟的好少年,连威胁人这一套,都自学成才运用到炉火纯青了。 啧啧啧。 作者有话要说: 傅承兮:不急,总有一天能在床上找回来:) 晋江网审(邪魅一笑):你确定,自己有那一天? 第二章 秦姒 六十岁返聘的老教授指着ppt,一堂大课讲得让人昏昏欲睡。 阶梯教室最后排角落,教授们眼中的乖乖女许妍眉头微皱,将长发从一旁秦姒手中抽出。 偏过头,身旁的大小姐又兀自手撑起下巴,眼神松散,注意力压根不在黑板上,眼睛里像盛着浓雾。 许妍顺她视线看去,“秦大美人,现在已经过了春天,你这春愁也是来的很突然呀?” 秦姒歪歪头,就正对上她有些戏谑的眼。 她烦躁地变换了个姿势,声音闷闷地,“我是愁考试,又要月考了。” “要不我今晚去你家,你给我补补?” “哦。是么?”明显的敷衍,许妍手指指了指前面,“你确定你是在愁考试?” 一声轻笑,“一整节金融大课,你的眼都快在人家背上戳出个窟窿了。” 秦姒不语。 许妍学着她的姿势,手肘撑上桌面,托腮看向前排傅承兮的方向:“软院转来的大佬,为人冷淡,跟沈濯言混一个圈子,往上扑的女生一大堆,关键一点不滥情。” “……你这次的眼光,总算有点水准了。” 秦姒挑眉,“我之前审美很差?” 许妍轻笑,“梁恩泽不差?” “就玩玩而已嘛,”秦姒懒散地靠上椅背,手臂展开,神思又有些飘忽:他会不会也觉得自己,很滥情? 看她走神,一旁许妍眯了眯眼,放下手中笔记本,换了个话题,“说起来,你这学期上课这么积极,不会就是专门过来看人的吧?” 秦姒懂她意思,直接摇头,一本正经,“我就不能福至心灵,突然爱上了学习?” “可以可以,那麻烦你下次爱的时候,别那么委婉。也抽几节课,坐坐前排什么的。” “这样我也能看得清黑板,不用每次回家抄别人笔记了。” 许妍将手中笔记本合上,塞给她,“这周我有事,就麻烦爱学习的秦姒同学,替我补一下吧?” 她上课前提过那么一句,秦姒也没拒绝,顺手接过翻了翻。 整齐的字迹,隔几行就有几个问号用铅笔标记着,到后面,干脆空着好几行。 许妍略近视,今天没带隐形,还被她拽着坐最后排,教授字迹一小就看不甚清楚。 偏巧,这门课的教授还习惯性字越写越小,后面讲至兴起,板书全挤在一起。 她想起她方才的话,晃晃手中笔记本,眉毛微挑,“下周一就是阶段性测试,你这周末都还有事要忙?让我给你抄笔记?” 说着,脑袋往她身上一靠,样子可怜巴巴地,“本来我还想着这周末让大学霸你给开下小灶呢。” 许妍些微挪了下身形,将靠上身的柔弱美人推开到一旁坐好。 而后慢条斯理扣好中性笔笔盖,放回包里,才双手合十对上她,“想给你补习的学霸,能从永安楼一路排到校门口,你可饶了我吧。” 她微叹气,神色有一丝无奈,“我这周还得使出浑身解数伺候太子爷,周一前脱不开身,考前能不能翻完一遍课本都成问题。你也不忍心我裸着上考场的哦?” 许妍声音轻柔,听在人耳朵里,莫名有些勾人。 秦姒挑挑眉,不置可否,将她的话在心中过上一遍,而后补习的事被抛诸脑后,揪上别的话头。 她小脑袋朝她身侧贴去,体内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不是吧,咱们某位大少爷这是,终于要传召你侍寝了?嗯?” 一边说着,脸上浮现坏笑,显然看热闹不嫌事大。 穆少宸和许妍的事她知道的七七八八,总之是一对不死不休的冤家就对了。 笑到一半,秦姒想起什么,手撑上下巴,“不该啊,他不是被老爷子流放美利坚了么,学期中还有闲心飞十几个小时横跨太平洋回来一趟?成堆projects都没能把穆大少压倒?” 许妍一边听她小声疑惑着,一边将收拾好的包拿到身前,手从课本上移开,无奈道:“他有没被压倒我不清楚,不过我倒是很清楚,自己如果再伺候不好人,可能就要被压倒了。” 说完,扭头对上一脸笑眯眯的秦姒,故作哀戚,“天要亡许。” 秦姒鲜少看到许妍表情如此生动,长臂一伸环上她纤细的肩头,“乖啦,宝贝儿~你不是早做好委身资本主义强权、换取阶级晋升的准备了?现在还后悔?” 说着,眼睛瞟她一眼,“再说,咱们穆大少当年在申海一高,那也是倜傥风流、引无数小姑娘竞折腰的好吧?” “……除开我那一个连的前男友们,就数他最帅了。” 许妍:“……” 两个娇俏少女头凑一起说着悄悄话,不时旁若无人地低笑几声。 隔着过道的男生记笔记之余,眼光不约而同悄悄扫过来。 然后,又默默收回。 不是一个阶层的人,除开一起上课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宋慕时看着少女背影,暗暗想着。 上学期末见过一次她,后来便总控制不住注意。 名牌傍身的少女永远都不会是独身一人,每次身边跟着的,有男生、有女生。 但不约而同,她的朋友都是爱玩、高调、爱打扮。 富二代圈子中的人。 跟他不是一个阶层。 …… “喂,喂。”黑瘦男生放下2000块的安卓机,碰了碰呆愣的同桌,笑得猥琐,“看美女出神了啊?” 说着,也扭过头去,嘴里嘟囔着:“奇怪!咱班许大女神怎么最近节节课坐最后排了?这是自暴自弃了?” “旁边黑衣服是啊,比女神还漂亮,”说着胳膊肘撞撞宋慕时,“哪个班的?” 宋慕时略有尴尬,默默将视线从秦姒身上移开,手重新攥紧笔,语气僵硬地敷衍,“不知道。” “对了,老师说到哪儿了?” 黑瘦男看他无意多聊,视线收回,摇摇头,而后冲他晃了晃手机。 上面是一组Loli服cos照,照片中年轻的女孩子露着明晃晃的大白腿。 惹眼又有些油腻。 宋慕时视线在上面转了一圈,心中默想,真正富二代女神们才不会穿这种粗制滥造、一身蕾丝边的衣裳。 他视线再次扫上一旁笑作一团的秦姒、许妍二人。 ——她们穿的又简洁、又淑女。 衣服包包上,还经常挂着他不认识的logo。 黑瘦男丝毫不知道宋慕时在想什么,他扭头看回手机屏幕,一边随手滑着浏览器页面,一边嘴上不停:“你大学霸都不知道讲到哪儿了,我哪知道?这些枯燥的知识点,哪有看美女有趣?” “哎哎哎,你看这个。” “……” 正说着,手作势伸过来,要将手机摆到他面前。 宋慕时却直接给推了回去,脸上挂着不耐,“于伟鸣,你上学期两门4学分专业课都挂了,这学期还不听课,不怕导员找谈话?” 说完侧侧身子,有些烦躁地远离旁边只顾刷手机的男生。 叫于伟鸣的悻悻将伸出去一半的手缩回,半晌,不在意地瞥了下嘴,重新低下头刷网页:“你管好自己吧,还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小子,这学期就为着看这个黑衣服妹子,上课走神多少次了?上次借我的作业上,公式全都是错的。” 说着,扭头瞥了眼身侧宋慕时紧绷的侧脸,“不是我说你,想追就追呗,你条件又不差,大学又不像高中,还管谈恋爱呐。” 他是没可能了,不过宋慕时不一样。 他人长得白净,家境也算小康,还参加了学生会,成绩全班前三,今年大一入学后,不少学妹打听。 在他眼里,他跟她们是一样的人。 宋慕时听着他的话,神色有瞬间松动,而后那抹光彩又在微不可查中,默默归于黯淡。 他略微低头,将视线重新放到整齐记着笔记的课本,“你不懂。” 于伟鸣玩着手机,却丝毫没影响他发表意见,他兀自出声:“我不懂?我清楚着呢。是不是觉得她们长得好看、家里还有点钱,就觉得自己配不上?” 他看向宋慕时,“那好看全是打扮出来的。你别觉得配不上,你大学霸稳居班里头几名,等以后毕业随便进个投行券商,跟着老大做几笔大的,前途无量着呢。” 说着,手指指了指,“看到了吧,许女神虽然跟着富二代们混,但也知道要好好学习,哪节课落下了?” 宋慕时沉默着,但他心头却因为旁边于伟鸣随意的一番言语,止不住地升腾起一股若有似无的雀跃。 也许,她距离着自己,也没那么远。 第三章 秦姒 一节课在嬉嬉闹闹中过去。 下课铃响,许妍看着身旁三两下收拾好东西就起身的女生,笑得贼兮兮地,“这就要行动啦?” 秦姒歪过头,冷着脸将人推回去,然后帮她一起将桌面散落的文具塞进包里,而后扯唇,“我是替你着急,你不赶快着点,快点回去伺候你的大少爷?” 许妍悠悠然,“大少爷不急。” 她目光带笑,扫过教室前排清冷显眼的身影,“不过我看你,倒是挺急。” “切~” 最后一本书放进了包里,许妍侧背上肩,手推着她往前,“快走吧,走晚了,你的新目标就被人抢走了。” 意有所指。 秦姒眼神错错,就落到多媒体阶梯教室前排那道冷峭的身影和一旁说话的女生。 她眼神暗了暗。 卫宛,他们班组织委员,从军训起就对她有着若有似无的敌意。 不过她一向也不怎么在意这些,平时跟着宗仲南、许妍和莫夝欢混在一起,基本接触不到。 秦姒沿着过道的阶梯往下走,待走到教室中间四五排的位置,顿足,轻咳了声:“组织委员这是又在通知班级新活动吗?” 她声音不高不低,正好周围两排都能听清。有不经常见到她的同学好奇地侧头看过去,然后又扭过头:“是秦姒啊。” “对啊。” “看着也没多好看啊。” “男生审美一向跟女生审美不一样呗,喏,女生就喜欢旁边白裙子那种。” “那你不如直接说男生喜欢狐狸精得了。” “……” 秦姒面对的前方,同学口中的“白裙子”卫宛正跟着傅承兮拿着表格确认。 她一身白色修身连衣裙,长发及腰,边说边点头,神情认真。 秦姒又下了个台阶,在两人身旁站定,脸上挂笑,“组织委员,是最近班级要聚会么~?” 声音就在耳边,卫宛到底没理由再装没听见,她慢慢侧身,眼睛没看秦姒,轻轻“嗯”了声。 然后又偏过头去,继续跟傅承兮确认着。 秦姒倒完全不在意她的态度,兀自开口,“那跟新同学说完,也跟我介绍下呗。” 态度又随意,又带着不容拒绝。是卫宛最不喜欢的样子。 但她到底不像秦姒那样能厚脸皮、也敢跟人撕破脸,只好侧侧身,声音低着,“那秦姒同学你,也一起来听吧。” “好啊。”秦姒大方凑上前去,身子一错,直直地站在了傅承兮的身边。 靠过去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少女裸露在毛衣外的一截胳膊,若有似无擦过男生拿着表格的手。 徒留一丝温热。 她这次并没跟他讲话,而是小脸垂下,看着像真在认真看A4纸上的活动安排。 这个角度,傅承兮不消低头,眼角余光就能扫到她小巧圆融的耳朵,旁边几绺长发垂落身侧,挂上他的手臂。 他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因而神色未有什么变化,视线落在她身上只一瞬,而后就转头过去,“我那天有点事,大概要晚点才能过去。” 声音没掺杂任何情绪,是对着卫宛。 卫宛心头一喜,按耐住小雀跃,拿笔指向8:30的那一格,“那你晚点儿到KTV跟我们会和?” 她努力维持着平和的语气,“就在金悦六层623,你走淮扬路过临安街那一块儿最近。” 一副尽职尽责的样子。 一声低低沉沉的“好”,然后就是轻微的转身动作。 秦姒性子向来急躁,到底没能装到底。 她本就几乎半个肩头贴在他衣袖上,因此他一动作,她下意识扭头,不期然撞上他沉默的目光。 他眼中依然没什么明显的情绪,仿佛就是无意中的一个对视,她只是个普通同学。 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然后就闲散地错开了。 秦姒没等他目光完全挪开后抢着开口,“我也去。” 像是跟他示威,意味明显:想躲我,没那么容易。 而后,她才扭头对向卫宛,脸上微微带着笑意,“一暑假没见,我都迫不及待要跟咱们班的同学,联络联络感情了。” ——瞎话说的跟真的一样。 无人注意处,傅承兮眉峰微动。 卫宛手中笔一顿,抬起头,“那你晚上6点,也跟着我们一起聚餐?” “我们”两字咬的莫名重。 秦姒大一就没怎么参加过班级活动,因此班里除了跟她一起玩的阔少宗仲南,没几个跟她相熟。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她连课都不怎么上。 秦姒却毫不理会她话里深意,甜甜开口,“好啊。” 她手指无意识铰上垂落一侧的长发,一本正经,“正好,我这学期,课很闲。” ——除去必修的三门专业大课、两门大物实验、一门C++、一门英语(三)、一门体育选修。 就只有两门大一上挂了的专业课、一门重修微积分、一门大学英语(一)、一门为了出国要刷分的选修了。 真的……很闲。 曾被导员叫去统计过班级同学选课情况的卫宛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另一侧。 随后走下来的许妍在他们几人身后站定,跟沈濯言打招呼,“你也来上金融学啊?” 她跟沈濯言都在校学生会,他们体育部经常在隔壁开会,见过好几次。 沈濯言身子靠上桌沿,“是啊,随便过来听听。” 然后眼神落上傅承兮和秦姒紧挨着的身影,眸中闪过一丝玩味,“说起来,你们班级活动,有没可能带上我凑个热闹?” 许妍微愣了下,而后微笑,“可以是可以。” “不过,”她拖长尾音,下巴在秦姒几人方向点了下,“我的班,跟他们班,可不是一个班。” “就是不知道,你想参加的,是哪个班的班级活动?” 班级活动四个字声音咬重,一语中的,戳穿了他想看热闹的心思。 沈濯言无声笑开。 …… 大学里躁动的男女,对涉及到男女之间的那点事总是格外留意。 一点微末的相处,也能传出像模像样的八卦。 比如,一张普通的图书馆讲题照片。 周六晚,秦姒一人待在书房,看书到烦躁,她心思动了下,想到下周的活动计划估计放上了班级群,于是登上许久不用的QQ。 入目却是班里几个男生的调笑。 她很少上课,只觉得他们名字大同小异,都不知道谁是谁。 随便扫了眼,正准备关掉页面时,一张照片撞入眼帘。下面跟着几句玩笑话:【瞧瞧这谁啊(微笑)】 【呦,宛妹脱单有望了】 【我就说嘛,我们家宛宛可是班花,总有一天要被高富帅摘走的】【你们这帮□□丝就别肖想了哈】 【喂喂喂冒宁啊,你这骂谁□□丝呢】秦姒皱了皱眉,估计群里正聊的这几个都是平时玩的好的。 冒宁她有印象,跟卫宛一个寝室的女生,长得没什么特点,就是有点胖。 卫宛其人属于典型的小家碧玉,家境小康,长相娴静,学习上也尚可,当了组织委员,跟班级同学都处的相熟。 曾经莫夝欢评论过类似的,她认为一语中的—— 说这种小有姿色男生追起来又不算高不可攀的女生,最招烂桃花。 因此,自从卫宛入学,收过不少明示暗示。 女生中传开了,后来就跟着“班花”、“班宠”的叫。 她手指顿在聊天页面,烦躁地喝了口水,手指却不受控制地,又点开了那张照片。 入目是他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 拍摄的角度比较远,看着是偷拍,地点是图书馆。 他眉眼低垂,纤细修长的手指正在纸上勾画着什么,而他身旁,是托腮认真听的女生。 一身白色连衣裙。 纯的滴水。 男人是不是都喜欢这一款?又乖巧、又顺从…… 记得大一军训时,宗仲南就在她耳朵边念叨不止一次,觉得这个卫宛很不错。 那时她还笑他,有自己这么一个青梅,眼皮子还那么浅,他当时是这么说的来着:对男人来说,脸就刚开始那会儿有点用,最主要还是够乖、够听话,这么着以后在床上…… 想起宗仲南的荤话,秦姒脸色更加阴沉。 那他现在是不是也喜欢这种乖巧听话的了?毕竟当初被自己整的那样惨。 她身子烦躁地靠上椅背。 可不是么?这才刚上几天课,就靠一起讲题了。 她手烦躁地滑开通讯录,又关掉。 ——自己没他电话。 想找人随便聊聊。 秦姒看着一长串联系名单,筛选下来发现个个都忙。 莫夝欢自从开学初来过两节课,早跑没了人影。 宗仲南更别提,自己破事一大堆,而这俩人,后天还都要考那门课。 唯一平时能逮的到人的许妍,还被穆少宸“临时征用”了。 如此想着,她在心里又暗咒了一番穆少宸:好好地待美国不好么?回来跟她抢人! 正想按home键返回,震动声起,竟然是许妍,她点开语音通话。 “姒姒,我笔记抄的怎样了?”许妍在那边问。 秦姒手下意识敲着桌面,“正在加班加点,放心,必耽误不了女神出国大业。” 那边传来低笑,然后秦姒听她说,“为了答谢你这么辛苦,我今天可有份大礼送上。” 说着,慢条斯理报上一长串数字,显然是个手机号码。 “你看中的那个软院大佬的手机号,今天问沈濯言要的。” 她微顿了下,声音挂上疑惑:“说起来,当时他反应还有点奇怪哎。姒姒,你……是不是跟他之前认识?” 秦姒心里咯噔一下,敲着桌面的手一错,就落上笔记本上一个冗长的公式一旁,半晌兀自镇静,“没有啊,说什么了?” 那边许妍没做怀疑,简单“哦”了声,自言自语,“没什么,就是提了句初恋什么的。你说,他这该不会是误会我看上了傅承兮吧?” 这个时间点,秦姒能想到许妍应该是正靠在按摩椅上,一边听着她讲话,一边百无聊赖。 听筒里许妍低柔的嗓音还在陆续传来,秦姒感觉自己整个人僵硬住。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片夜雨,噼啪敲上窗户。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穿过听筒,“哦,说初恋怎么了?” 许妍应着,“大约就是个难忘初恋的俗套故事。你说他讲这些,这是在劝我别肖想吗?” 说完兀自笑开。 秦姒发愣,她想事情的时候手指就会无意识铰上长发。 此时细细长长的发丝缠绕在指间,随着她手下的动作勒进肉里,她却仿佛毫无知觉。 难以释怀么? 他现在的样子可不像是难以释怀,怕是连遇到过她这么个人都忘了。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句话吸引走,无端的委屈、愤怒、夹杂着不甘心一并涌上心间。 久久的沉静,她听许妍在那边问,“外面下雨了吗?你那边声音好大。” 她才晃过神,“嗯”了一声,而后接住她方才话头,有些慌乱地继续,“……哦,沈濯言他旁敲侧击你别肖想?” “那大概,是他自己看上你了吧。” 她一本正经开始胡说八道。 “喂,你乱说什么呢。”应声想起许妍半笑半嗔的声音。 然后秦姒就听到话筒里一个低沉的男声从远渐近,伴着脚步声,最后几乎贴到耳边,“谁看上你了?” 穆少宸…… 这个点了,她俩还在一起? 秦姒下意识手一抖,慌忙撂下了句,“良宵苦短,你们忙。” 之后不忘补充一句“笔记明晚给你送去”,让学霸安心,然后就胡乱按上屏幕挂断键。 如此,迅速切断前,许大小姐小声的娇嗔还是随着屏幕溢出,“哎~我们不忙啊…” 四周又恢复带着杂音的寂静。 第四章 秦姒 一室重又归于静寂,秦姒视线落回到手机屏幕上。 她整个人深深陷入柔软的靠椅里,蜷缩起腿,手放上手机屏幕。 略思索沉吟了一下,短信输入栏字数就越来越多。 哎,这句不好。 秦姒揉乱长发,又一口气把一大段话删掉。 预想了好多遍的质问,一时间都有些说不出口。 她又烦躁起来。 门口嗒嗒两声响动,她放下手机扭头,看到一个胖乎乎的小毛球晃着尾巴钻了进来。 它迈着小粗腿,凑到她垂落的左手边,费劲扒拉着靠椅,用额头顶她手心。 秦姒摸了摸它的小脑袋,而后才注意到它嘴巴里又叼着最近爱不释口的假老鼠。 ——这样也好,下次见了真老鼠,就不用往她背后躲了。 秦姒伸手接过她嘴巴里费劲咬着的玩具鼠,手一抬,朝床一侧空地远远丢去。 小加菲像上了发条的箭,嗖的一下飞了出去。 ——这游戏玩了不知道多少次。 然而这次,秦姒眼瞅着小加菲一蹬腿,方向却不是冲着老鼠。 她看着它小身子动作灵活,一跳就直挺挺跳上床,然后一头闷进了她被窝。 半晌不出来,呼噜声起。 秦姒扭头过去,按了按太阳穴,暗叹:几日不见,连这小东西都学会了耍心机。 她走过去,捡起地上掉的孤零零的老鼠玩具,而后重新靠回靠椅。 手机屏幕上对着的还是那串号码。 秦姒甩掉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思绪,快速在屏幕上打了一句【才知道你回海城了啊】,然后敲了自己名字进去。 短信发送成功的低促提示音响了两遍,她一颗心也跟着被提起。 半晌,看着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眼里那抹期待都渐渐消散。 看着手机推送了微博,推送了微信,淘宝也不甘落后,就是没一条短信。 秦姒将手机丢进靠椅。 也许是还没看到吧。 带着点点失落,她索性趿拉着拖鞋走到床边,躲开对着手机的心烦意乱,整个人扑进松软的被褥。 小加菲嗷呜一声,激动地靠上来,小爪子收着指甲拍她。 见人没反应,小身子又往下挪了挪,吐出带倒刺的舌头来,就要给她毛衣袖子舔毛。 秦姒猛想起自己之前那件四万八的DIOR开司米就是这样被舔到秃的,赶紧翻身躲开。 小毛球被惹得不满嗷的一声,下一秒,一颗肉球炸弹就重新扑上秦姒的胸口。 …… 周一上午的考试安排在综合楼二层,秦姒一反常态,提前半小时就到了考场。 阶梯教室里已有早到的学生翻着课本温习,她随意在后排角落挑了个位置坐下,手机就放在手指旁。 记号笔勾好的课本还摊开在桌上,不过明显是个幌子。 每进来一个人,都能感受到一束目光追随而来,而后后脖颈泛起凉意。 “大校花,这大早晨的,谁惹到你了?” 宗仲南一身骚包的白色,顶着俩黑眼圈,在秦姒的注目下冲她走过来:“看看你这眼神跟下刀子一样,要是吓走了我背了一晚上的概念,记得赔我啊。” 他脚步一顿停她桌边,而后将包甩到她座位前排,顺势坐下。 秦姒烦躁地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没谁。” 不过就是短信都没回、拨过去的两通电话响几声,又都被挂断了……而已。 她……不生气。 宗仲南是个草包,大脑大约跟他同姓兄弟草履虫一样简单,听她如此说,就不疑有他,又乐呵呵扭头过来,扒拉走她的课本,而后惊讶:“小姒姒,你竟然都看了!” 他指着课本一处,声音带着不可思议,“连这个小字儿里的概念,教授明明说过不怎么可能考的……你都记号笔标注了!” 说着,眼神从惊讶变成哀伤,凝视她半晌,“你变了,你再不是上学期那个肯跟我‘翘课一起浪、挂科一起扛’的秦姒了。” 秦姒听了,眼睛瞪圆,一脚踹上他凳子腿,“扛你妹!” “上学期要不是你告诉我手上有全套期末考题,我能翘那么多课?说,你是不是故意坑我的?” 后脖颈的领子被女生狠狠攥住,宗仲南快被勒断气了,哀伤到一半的表情也早顾不上,大喊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我那也是,被复印店的人骗了。” “他们竟敢拿往年考试题骗我……” “我这就让我爸收购了它!” 说完悄悄看了眼秦姒依然凶狠的表情,手里翻着课本的手顿住,而后悄悄地、悄悄地将书推回去。 快推到原来位置,正想转身,被秦姒叫住。 她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我这学期重修费还欠着三千三,别忘了啊,明天我要看到转账提示短信。” “什么?”宗仲南瞪大眼睛,重点却有点歪,“你竟然……只有三千三?” 他一张俊脸露出疑惑,“我重修费显示的明明是四千七啊……” 他记得他俩上学期挂的专业课门数一模一样的。 简而言之,就是所有的都挂了。 秦姒扯唇,“因为剩下的一千四,我爹替你付了。” “你要不打个电话,感谢下他老人家?” 宗仲南此刻才回过味来,满脸神伤,“你竟然只跟家长汇报了一门!?” 就说她暑假怎么还能继续出去浪?竟然瞒着自己只说了一门挂科。 关键是,她扭头过来就洗脑了他要对家长坦诚以待……害他一整个暑假都在家被押着看课本。 许妍此时正抱着课本走来,听到他俩谈话,轻拍上宗仲南肩膀,笑眯眯地,“宗少爷,你错了,她根本没跟秦伯父说挂科呀。” “她说那一千四,是雅思报名费。” 宗:“……” 临近开考时间,教室渐渐坐满同学。 三人正聊得火热,无人察觉处,教室门口,一道目光悄然黏上秦姒笑成一团的身影。 她靠着身旁的粉衣服女生,眼睛弯成一道弧线,边笑边伸手拍上面前男生的肩膀,说着什么。 看样子,三人甚是熟稔。 傅承兮垂落身侧的手慢慢地、慢慢地紧缩,而后,颓然松开。 他扯了下书包带子,自嘲地笑笑:自己不是很早就知道她是怎样的人了么? 她身边何曾缺过人,永远有大把的哥们朋友亦或追求者围绕着。 自己却还是那么轻易地被她的三言两语蒙骗。 一整个周末看书心不在焉,此刻像个笑话。 身后有认识他的同学笑着打招呼,“学神早啊。” 傅承兮收敛起神色,点头。 同学:“学神方便给我讲道题么?” 两人顺次在第三四排靠过道座位坐下,矮胖男生拿出练习册,指着上面一道债券久期的题目。 傅承兮接过,扫了眼,拿出中性笔在一旁纸上列公式。 他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公式列到一半,高窗斜洒在纸上的光亮被人遮住,取而代之的是一团暗影。 男生抬头,就看到高挑纤细的女生立在身旁,金融系无人不识的秦姒。 军训时被富二代教官喊楼告白一战成名,寝室楼下当众把玫瑰送一旁学妹,也是一点面子不给。 他有些紧张地看向她。 少女身上不知用了什么沐浴乳,不是寻常刺鼻的香水,而是一股淡淡的花香。 他身子下意识绷紧,而后瞥到面前在纸上勾画的修长手指,身子才放松下来。 想也知道,校花不会是来找自己的。他扭头转向傅承兮。 然而清瘦矜贵的男生却没停下手中的动作,一长串公式落到纸上,声音低沉,“衡量组合风险,一般采用Key Rate Duration,这个图上是大致原理……” 矮胖男生犹豫着,看看秦姒,又扭头看看傅承兮,最后低下头看回纸上。 距上课不到五分钟,教室早坐满人,一旁俩女生叽叽喳喳讨论着知识点,视线若有似无瞟来,然后凑到一起嚼舌根:“想不到还能看到这一天,校花完全被当空气了?” “估计人家早有女朋友吧。” “秦姒撬墙角的时候还少?” “……也是。” 秦姒站在傅承兮桌边,看着他眼睛不抬一下,只认真给对方小胖子讲着题。 显然是故意的。 这下她总算确认他不是忘了自己,而是故意忽略掉。 他为什么?他凭什么! 银牙轻咬,本就红艳的嘴唇被咬的更染血色,她视线微微一错,落上一旁。 眼睛转了一圈,手一伸,就将他放在桌角的硬皮笔记本就拿在手里。 擦肩而过。 故意不理她是吧? ——有本事就一辈子别理她,笔记本也别要了。 她手指随意翻开手中的本子,清清爽爽的字迹映入眼帘。 矮胖男生抬头望过去,有些犹豫地看傅承兮,“这……”学神笔记本被拿走了。 而且校花看着还挺生气,不会给直接撕了吧? 傅承兮手下动作只微末停顿了下,偏头视线落上桌子一角,眼神暗了暗,而后扭头看回纸上,继续,“这个处理到这里……” 秦姒愤愤然坐回到原来座位,将笔记本甩到桌上。 前排宗仲南应声扭头,待看到笔记本封皮上的名字,惊喜道:“哎呀,不愧是姒姒!这么快连新转系来的大佬都招入麾下了?” 早就听说班里转系来一位大佬,结果大佬跟组做项目了,这开学了一个月才见上面。 没想到啊,这么快成了好哥儿们的裙下之臣,连招呼都不用打就能直接拿走笔记本了。 太好了,这以后的大作业还需要发愁吗? 说着,宗仲南手就碰上笔记本,意味昭然若揭:万一监考松,能抽空看上两眼…… 许妍同情地看过去,这个样子,显然不是“拿下”,而是“碰壁”吧。 还没来得及出声,宗仲南悄摸探去的手,就被秦姒拍了一巴掌,响亮到四周同学都扭头看过来。 “疼,”宗仲南抱着被拍红的手,不明所以,看着秦姒冰冷的脸色,半晌张张口把嘴里的话别回去。 他悻悻然扭过头去,暗自腹诽:面前的这个,果然已经不是那个跟他同甘共苦的青梅了。 好凶。 第五章 秦姒 考试时间出乎意料的紧,下课铃声响起,教室里大部分同学都还在奋笔疾书。 许久未出卷子的老教授只好亲自下场,挨个收卷,一边收,一边感叹着:这题不难啊,这题明明不难啊。 前排不情愿地被抽走试卷的学生们陆续收拾起东西,间或小声交谈着,有人已经背起书包往外走。 宗仲南瞅了眼前排老教授的后脑勺,扭过头对秦姒拼命使眼色。 秦姒了然冲他一笑,转而抬手,就将试卷塞给了正起身打算去交卷的许妍。 宗仲南:“……” 身子靠上椅背,脑海放空。 她瞪着一双雾蒙蒙的眼,又不由自主地盯上教室前排那抹背影。 离考试结束还有十几分钟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他早早答完了题。 此时,她看他将桌上文具收好,而后起身,清俊挺拔在一群学生中显眼。 傅承兮身旁不时有人经过,伴着女生们小幅度的偷看,还有窃窃私语。 然后,她看着他完全没回头看他,直接转过身,径直走向门口。 秦姒恨恨地拍上桌面,手顺势将放在桌上手机的手机抄起,将乱七八糟的东西往包里胡乱一塞,就走下阶梯,“跟许妍说我先走了啊。” “哎?哎?!” “秦姒!” 宗仲南还在后面叫她名字,秦姒早拎包出了教室。 到门口时,正好看到傅承兮拐向走廊一侧。 那边是实验室和研究生办公室,之前大物实验就在那边上课。 她顺着跟过去。 一整个走廊静悄悄地,高跟鞋的鞋跟敲上地面,响声想忽略都难。 在她瞪着美目的注视下,她看到前面几步之遥的人愣是身形都没顿一下,径直地,走到一侧虚掩的门口。 眼看他即将踏进实验室,秦姒着急之下脱口而出:“傅承兮!” 随着他话音落,男生颀长的身形全部没入门中。 门再次被掩上。 ——摆明了的刻意忽略。 秦姒抿唇,周围气压低下来几个度。 她脚下步子没停,素白的小手握紧了些肩上的Fendi包带,略做犹豫,脚步停在他刚刚进去的门前。 下一秒,少女直接伸手一把推开,弄出的动静不小。 秦姒早想好,就不信众目睽睽之下她直接带着名字叫人,他还能装没看见? 然而,没想到的是,偌大一个实验室,不到放学的时间,竟就只有他一个人。 她微微怔愣住,站在门口与回他对视。 他面容依旧冷冽,一双深邃的眼直直看过来,像要看穿她的内心。 “傅承兮,你……你不要笔记本了么?” 真正面对他时,气焰一反常态没嚣张起来,对着他,怂了。 这也不怪她,他从前管她管的死严,天天盯着写作业背单词,这不许那不许的,还是班长。 习惯成自然。 但,明明理亏的是他才对。 秦姒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两秒,朝前走几步拽上他衣袖,“你干嘛躲着我呀?” 她勾了勾唇,“是不是觉得理亏了啊,跟你说,现在道歉还来得及,不然……” 不然揍你。 话没说两句就原形毕露,下意识拿出威胁人那一套,秦姒意识到,顿住话头。 本还有点奇怪她态度能这么温和,转眼就看到小猫露出爪牙,傅承兮面无表情放下手里的ipad,扭过头,“不然怎样?” 秦姒没松开他衣袖,因着他转身,身子也跟着贴过去,她仰头打量起他。 近距离看,他似乎比从前时候更高了,身形也更挺拔。 她踩着三厘米矮跟,都要费劲仰起头来,才看到他紧绷的下巴。 她声音闷闷地,“你现在长大了,是不是不怕我找人揍你了?” 她总觉得他有点不一样了。 但到底是哪里不同,她向来是粗枝大叶的性子,一时间也说不上来。 “呵,”低笑一声,傅承兮伸手拂开她攥紧自己衣袖的手,身形往后挪了两分,声音不带温度,“你那么多的前男友,都这么追来的?” 揍人?还跟十四五岁时候一样。 那么多的前男友? 这句话总算粉墨登场了,秦姒默默哀叹。 他是转系过来,不是转学过来。 她名头那么响,到现在学校贴吧还挂着她军训时候的照片,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八卦路透照”,不是挽着这个,就是牵着那个。 好像还有张快亲上去的。 秦姒悔恨,着急地有点口齿不清,“那,那些都随便玩玩的。” 她柔软的身子又无意识地靠近,“你不喜欢的话,我不玩了,但你这次不能再随随便便消失!” “还要对我好一点,嗯,就跟以前差不多就行了。还有什么图书馆跟别的人讲题,那是绝对不行!还有……” 理所当然,就像他是她的私有物品。 傅承兮看着她迫不及待开条件的样子,眸色深了深。 他们以前的相处模式,确实一直就是她下指令,他履行。 乖得不像话。 真傻。 视线从她精致的小脸上错开,傅承兮声音听不出情绪来,“我最近很忙,没时间陪你……”胡闹。 话没说完,秦姒早着急打断,“没事啊,正好,我也很忙,忙学习来着。” 她铰着头发,又开始眼都不眨地说瞎话,“比如一起去图书馆温习什么的,还能讲题,我最喜欢了。” 她知道他成绩很好。 学期初就听说班里转来个计算机系的学霸,成绩好人帅,她还嗤之以鼻。 万万没想到是他。 秦姒一双鹿眼看他,话说的理所当然,久别重逢的喜悦轻易掩盖住之前的怨气。 秦姒想,以后再慢慢算账也好。 然后,她看到傅承兮冷着脸低下头,鼻息低低,几乎挨近她的耳边:“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跟你复合了?” 那天后来的事宗仲南记得很清楚。 他费劲蒙上最后一道填空,赴死似的把卷子递给等在身旁的老教授。 午饭时间,大阶梯教室早不剩下几个人,教授将试卷装进密封袋,走出教室。 门还没完全关上,就听彭的一声,秦姒怒气冲冲走进来。 这次连反应迟钝的宗仲南都看的出来,她很生气。 他身子往后缩了缩,默默与她拉开距离,还没伺机逃走,就被叫住。 “宗仲南,你手底下小弟什么的,借几个给我玩玩呗,”她皮笑肉不笑,看的宗仲南脊背发凉。 他重新坐回到座位上,面露不信,“不是吧秦姒,你什么时候这么沦落了。” 要找对象还用问他要人,明明昨天还有人托他要号码来着。 “少废话,”秦姒扭头手敲上他桌面,“你唯唯诺诺个什么劲儿,一句话有没有?到底还是不是竹连帮大佬的传人了。” 话没说完,宗仲南急着凑来嘘一声,“你小声点行不行,什么竹连帮,你当演电影啊。” 他着急着解释,“现在经济不景气,黑社会什么的早转型了,‘互联网+’懂不懂,人性化管理,人不愿意,我还能打包给你送……” “……送床上不成?”声音越说越小,然后脑袋一下吃痛。 秦姒拿桌上草稿纸卷成卷敲上他脑袋,“什么乱七八糟地,我是要借过来,教训一个人。” 一个让她极其不爽的人。 敢这样对她,她不信还治不了他了? 之后的几天秦姒一反常态没什么动静,课还照样晃荡着上,有时前半节课到,有时候快下课才踩着点到。 但,除了大早晨起不来的课,她都会按部就班到班里晃荡一圈,也不知道是不是就为着在教授面前露个脸。 年级里一起上课的几个院系,或多或少知道她的人不少,还有跟外系一起的课。 因此每次少女高调地姗姗来迟,除了教授皱着眉头看过去以外,追随过去的还有各色打量的目光。 女生们之间的日常谈话也渐渐多了一个话题:今天秦姒又穿了什么。 沿海城市,当地的学生基本上从小听着各种英文品牌名长大的。 秦姒家有钱全校皆知,但她入学以来除了找男朋友这件事上,穿衣打扮还算是低调。 最近却一反常态,穿的仿佛时装周看秀。 大牌款式应接不暇,手里的包也愈拎愈豪,摆明了要出风头。 至于出风头给谁看,那就见仁见智了。 周四下午的经济学因为教室被占用,突然调整了时间,一直要上到晚上7点。 秦姒照例姗姗来迟,瞟了眼教室前排睡倒的一片,问旁边许妍,“莫夝欢最近怎么回事,我都快有半个月没见到她人影了。” 许妍顿下笔,“反正也是辅修,比较忙的话,估计就不来了吧。” “那她自己的专业课也没见她去啊,”秦姒撑起下巴,“她班学委都跟我抱怨三次了,她从上个月末开始就没交过作业。” 许妍手撑上脸,狐疑看向她,“你确定对方不是随便找了个由头,想跟你破镜重圆?” 秦姒错愕,“我又没跟他谈过。” “是吗?”许妍皱眉,“那大一上学期期末前,你甩掉那个是谁”。 秦姒:“那个好像是莫夝欢……隔壁班的学委吧。” 许妍:“……” 经济学是秦姒最不喜欢的课,一堆图表总看的她云里雾里,更别说还要费劲分清楚哪条线表示的是什么,有什么经济含义。 课程过半,教室前排的白胡子教授又指着ppt上的一堆烂七八糟缠在一起的线条,“短期成本曲线中MC和ATC的交点代表了……” 许妍突然戳戳秦姒,示意她抬头看。 隔着两排,右面靠墙那边,不知什么时候从后排溜进来的宗仲南正对着课件发呆,一张俊脸上又露出标志性的傻□□表情。 许妍偷偷低头,“你知道昨晚十点多宗仲南给我发短信叫我出去干什么吗?” 秦姒扭头,“总不会是叫你出去约一发吧?” 许妍直接拍上她胳膊,秦姒低呼一声,然后正色道,“不闹了、不闹了。” 许妍顿了顿,眼神意味深长,似乎在思考,“宗大少最近也很不对劲啊。” “昨晚上我看一个陌生号码短信发我手机上,就没回,然后一会儿电话就拨过来,结果他在电话里叫我出去陪他喝酒。” 秦姒挑眉,“你去了?” “我倒是想不去啊,”许妍索性放下手里的笔,“他带着人都堵到我图书馆门口了,那一堆黄毛绿毛的,就差从身后抄出双节棍了。” 秦姒眼神盯上宗仲南背影,半晌咂摸着,“看不出来啊,宗仲南有一天也能霸总上身,会来强取豪夺那一套了。” “那,你委屈就范了吗?” “别别,我错了”话没说完,秦姒摸上后脑勺,“许妍你最近怎么这么暴力了?我就随便一说。” “……放心,你要真的打算从了,我会为你保密的。” 许妍:“……” 第六章 秦姒 与综一教学楼一墙之隔的北面就是商业街。 咖啡厅里,二十分钟大课间抽空来吃饭的两人面对面坐着。 秦姒将手机递给对面许妍,“总算知道莫夝欢最近在忙什么了,要是我有新欢,我也翘课‘度蜜月’。” 许妍接过看了看,对着照片上相拥的良人皱眉,“男生是娱乐圈的?我看着也很一般的啊。” 秦姒勾唇笑的有点邪,“那是你不会看。” 傅承兮进门的时候,正看到女生手摇晃着红酒杯的侧影,笑得一脸促狭,指着手机屏幕冲对面许妍开口:“这种鼻子挺翘的,器大活好,”说着,身子往后面一靠,“想想也知道,宗仲南那种的,技术就肯定特别烂。” “说起来,穆大少爷……” 咖啡厅几乎没什么人,她声音不低,嬉笑声直直撞入耳中,傅承兮眉眼微动。 下一秒,秦姒背后的圈椅被拉开,有人坐下翻开菜单。 对面许妍不错目看着,待看清楚来人,回过头神色复杂地看了秦姒一眼。 秦姒坐的位置属于半背对着门,基本看不到谁进来,她完全不懂许妍奇怪的神色,顿下话头皱眉问,“你怎么了?脸抽筋了吗?” “对了,我刚才说到……” 许妍咬着唇,犹豫半晌,声音略低下来,“姒姒,你确定要现在要跟我讨论这个问题么?” “要不……你先回头看看?” “看什么,”秦姒大手一挥,不满开口,“你不要尺度这么放不开好不好,要不要我推荐你几部片放开一下啊。” 许妍:“……” 直到背后传来低声轻咳,许妍神色更加欲言又止。 她短暂犹豫了两秒,在自保和友谊之间,友谊占了上风,于是轻咳开口,“学神你自己来的吗,沈濯言没一起么?” 秦姒狐疑地皱眉,半晌,才后知后觉顺着她视线扭过头去。 不期然地,装进傅承兮讳莫如深的眼里。 她呆呆看着面容清俊的男生微勾唇,“他没选经济学。” 许妍:“……” 秦姒维持着半转身的姿势,默默看他放下手中菜单,冲一边吧台示意,指了指菜单上一份套餐。 不知道是否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他点餐的时候,唇角有一丝若有似无的深意,似笑非笑,意味深长。 秦姒忍住懊恼,努力维持着最近一贯的高贵冷艳,默默转过头去。 一餐饭吃的鸦雀无声。 许妍叫的甜点含糖略高,她皱着眉吃了一点,而后只举着一杯柠檬水啜饮。 秦姒倒一反常态的身姿端正,牛排都切得疑似强迫症,规规整整。 咖啡厅座位隔得并不远,加之四下静寂,背后他低低的呼吸声仿佛就在耳边,一举一动听得清晰非常。 秦姒如芒在背,连胃口都消减去大半。 终于,在听到他放下刀叉起身的声音时,她腾的站起来,而后走去洗手间。 完全没留意身后追随过来的视线。 洗手间里,秦姒鞠了一捧温水扑洒在脸上,之后想起来自己今天不是素颜,她手中擦到一半的纸巾顿下,骑虎难下,只好胡乱擦了擦卸妆。 脸上的水、乳、霜、粉底倒是勉强擦去,但眼影、眼线都是防水的,用纸巾使劲擦就晕黑一片。 正拿纸巾和手机来回纠结着的时候,门一侧出现轻微的开关声。 有人进来。 秦姒眼睛里的隐形早拿去,眼前沾了水,只能透过镜子模糊地看清进来的颀长人影,有些熟悉。 她无暇理会,径直对着镜子继续摆弄。 半晌脚步在她身后停下,秦姒才略感尴尬。 咖啡厅这边男女洗手间共用洗手池,她顶着眼圈边一团乌黑,想转身烦躁地吼一句“没见过女生卸妆啊”,就看清身后的人。 傅承兮。 女生嘴角抽了抽,他不是走了吗? 手下动作顿住,她顶着一对黑眼圈,轻咳了声问,“你干嘛看我呀?” ——她是很想嚣张地反调戏他几句,但眼下一脸狼狈相,实在嚣张不起来。 说话的空当,秦姒不忘继续拿纸巾擦着眼前的水,一张挂着黑的清丽小脸就出现在傅承兮面前。 他抿唇不语,直看到秦姒心里发虚,错过脸去,低声重复着刚才的阿虎,“看什么呀,没见过女生卸妆么?” 话音落,她看到他扯唇,“见过,不过,”略微停顿,他目光落上她晕染成一片的眼线,“技术这么烂的,的确不多见。” “技术烂”几个熟悉的字眼,还格外咬重了几分,听在秦姒耳朵里,意味深长。 “你……” 她咬牙,小脸上一抹闪过而过的勾人的红晕,美目怒视,“你现在是不怕我了是吧。” 说着扔下手中乌七八黑一片的纸巾团,“忘了问你,最近放学回家就没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人?” 她指挥宗仲南派去慰问的小弟按时间算也该到货了。 四个人负责拦着人,俩高大的负责恐吓,还派了个口齿伶俐的训话,让他男女关系方面注意着点,不要渣。 分工明确。 傅承兮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他伸手拂上她揪住衣领的手,好整以暇看他,“你是说在警局门口堵我的那几个混混?” 秦姒手指被拂开,傅承兮薄唇微掀,“武警出任务,顺道带走了。” “对了,”他顿了下,“他们还有话转告,说让宗仲南,别忘了捞一下。” 两人距离离的近,秦姒几乎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青草香。 “你……” 在她气急败坏的瞪视中,傅承兮身子侧侧,擦肩而过,进了洗手间。 半晌响起声音,秦姒到底顿下手中的动作,走了出去。 …… 经济学的后半节,秦姒干脆翘掉了,反正对于她来说,这课上不上都差不多。 听课是不可能听课的,这辈子不可能听课的。 跟着许妍一起取了托福教材后回教室拿包,课早已开始,她跟许妍两人从后门进去,然后,她拿了自己包再溜出来。 傅承兮刚好坐在靠近门的一侧,面前摆着ThinkPad,不知道在写什么。 她闹出的动静不小,周围几个人纷纷侧目,她看着他手顿了一下,目光短暂的相接。 秦姒扭过头装作没注意,身子一闪,就出了教室。 留下他眼神微微顿错在人影消失的后门口。 最近浴室楼施工,洗澡不方便,秦姒基本不在学校住,因此拎了包出来,就直接拐去了商业街口安名路打车。 下班的时间点,车流汇聚,出租车并不好等。 秦姒穿的单薄,夜风起,微微有些凉,她抱着臂将包挡在身前。 最近的十字交叉口对面,一辆灰色雷克萨斯转了个弯,两分钟后停在秦姒面前。 车窗摇下,沈濯言手随意搭上方向盘,“秦大小姐,去哪儿啊,送你一程?” 秦姒往前走两步,车后侧车窗也摇了下来,唐季德隔着一个不认识的男生笑的一脸灿烂,“就是啊,晚上风大,大校花去哪儿啊,上车呗。” 秦姒摇头,冲着沈濯言晃晃手机,“我叫了滴滴,等会儿就到了。” “哎,不是,滴滴司机哪有我们贴心……”唐季德插嘴。 秦姒笑了笑,摆手。 “那注意安全啊,”沈濯言示意了下,落下车窗。 车开走半晌,唐季德还贴在车窗上回头看,嘴里喃喃低语,“濯言你啥时候跟大校花这么熟了,我都不知道,抽空也给我介绍介绍认识下呗。” 他摸着鼻尖,目光还黏在身后路边那抹俏丽身影上。 车沿着路边开的慢,沈濯言手下动作顿了下,“行,我抽空让承兮给你介绍下。” “哎?”唐季德疑惑,“他们也认识吗?没听说过啊。” “我以为学神只专注学业呢,不过说起来,他们怎么认……” 一旁沉默着的齐晏终于嗤笑出声,侧首看过还维持扒着车窗姿势的男生,唇角意味深长,“何止认识,恐怕还渊源匪浅吧。怎么,你看上了傅承兮的这位初恋?” 唐季德愣住,半晌嘴角抽动,“那位赫赫盛名的八年初恋?不是吧。” 他心虚地摸了下鼻尖,从后视镜看到前排沈濯言点了下头,“那……还是算了吧,我家还想着拿地呢,暂时没关门不做生意的打算。” 车厢内半秒寂静。 沈濯言咳嗽声,“说了多少次了,别提这茬,行不。” 唐季德尴尬地“嗯”了一声,没两分钟就将这段插曲抛之脑后,忍不住感慨起来,“没想到啊,我以为学神喜欢的会是好学生那一挂呢。” 比如他们学习部的刘淼,白裙飘飘,抱着书天天上图书馆,连说话都软言细语。 “呵,”齐晏手微微蜷曲起,“那是你不了解他,傅承兮,他什么时候吃素过?” 驾驶位沈濯言眸色微暗。 话头再岔开的时候,是说到下个月的学生会换届选举。 车里几个都是在学生会认识的,唐季德扭头问齐晏,“你下个月是要竞选学生会主席吧。” 然后回过头看向前排,“濯言肯定是别想了,好几次活动我看他都不在。” 齐晏未吭声,沈濯言率先回过头来,不满叫嚷,“我怎么就不能想了,我效率高的很好吧?我不在是因为我那部分早干完了,谁像……” 话说到一半顿住,她敲着方向盘问齐晏,“你们部门你上?” 齐晏看着车窗外的视线收回,声音淡淡的,“我不选啊,傅承兮上。” “你们部门不是你是部长吗?”唐季德声音飘过,车厢内氛围有些微妙起来。 半晌,齐晏才低低开口,“他这不是要追妹子么,风头就给他出吧。” 第七章 秦姒 秦姒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她躺在床上,手里拿着手机,电脑桌边笔记本放着最近的悬疑剧。 剧里旁白低沉的声音传来,她手顿在短信输入栏。 咖啡厅里他戏谑的话语犹在耳边,此时想来,让她不禁有些脸红心跳。 其实往日里跟宗仲南混在一起,骚话没少说,但,对着他,好像就有点不一样。 秦姒手抚上脸颊,想了想,犹豫着,编辑了两条嚣张的短信准备扳回一局:【我技术烂,但我有机会练啊,不像某人】【……有枪都不敢上战场】 翌日,固收课上课时间过了十分钟。 许妍坐第四排眼睁睁看着秦姒从教室前面大摇大摆进来,脚步顿在自己桌旁,犹豫了几秒,然后一甩包,坐到了自己的斜前面。 那里隔着一个座位的,就是低头记笔记的傅承兮和快睡过去的沈濯言。 许妍看她慢条斯理从包里摸出笔、笔记本、手机放桌上,然后回过头皱眉,“许妍,你那儿有多的课本么?” 许妍想了想,自己之前为了方便去图书馆做题,ipad里面好像有下载各科课本pdf。 正想从包里掏出ipad看下,掏到一半,看着扭过头的女生娇艳的小脸,脸上意味不明,手下动作生生顿住。 而后,从善如流地指了指自己桌前,“就这一本。” “要不,你跟旁边的同学,一起看吧。” 声音不高不低,正好一字不落落到傅承兮耳中。 秦姒冲她勾唇,扭头就挪到旁边的空座位上,身子靠近傅承兮,昨天的尴尬经历早抛到脑后,一脸友好的笑意,“大神,方便一起看下课本么。” 男生做笔记的手顿了下,笔尖在纸上落下一个黑点,半晌晕染开来,然后,一本固定收益证券推到了二人中间。 秦姒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重又落上纸张,无聊地双手撑着小脸凑上课本。 带固收课的老师归国前曾长期在美求学,一直读到博士,因此课堂的形式也侧重小组讨论、项目作业。 课至一半,秦姒没留意讲台上年轻的副教授说了句什么,本来安静的大教室热闹起来。 前排小个子扭过头冲着傅承兮,“大神,刚老师问的,美国次贷危机是怎么跟监管制度的关系这个怎么理解呢。” 秦姒顺势扭头看过去,手撑上侧脸。 傅承兮指间的笔停下,略做停顿,抬起头低低开口:“次贷危机,顾名思义,最早开始于次贷机构的破产、之后蝴蝶效应波及到基金、股市到整个金融界。当时07年的美国房市还处于虚假繁荣……” 话头起,小个人身旁的方脸也拿着笔记本扭头过来。 几个人围着傅承兮,心思各异。 秦姒思绪早不知道飘去哪里,等他一番话讲完,眨眨眼,倒是一反常态乖学生一般提起了问题:“你说的那个CDS是什么?” 傅承兮看了她一眼,继续,“全称Credit Default Swap,信用违约互换,标的是……” 慢慢地,周围气氛微妙起来。 前排扭头过来的小个子和方脸对视一眼,嘴里说着“哦哦懂了”慢慢扭头过去。 最后,只剩下秦姒撑着侧脸,视线追随上傅承兮棱角分明的侧脸。 他低沉磁性的嗓音就在耳边,嘴里说的什么早不重要了。 秦姒看着他停下,继续眨眼提问:“你说的,ABS、和MBS是差不多的么?” 傅承兮点头,“嗯。” “那,ABS运作的机制是什么啊。” 傅承兮看着她,半晌,启唇,“课本上都有。” “哦,”她悻悻地,很快又摸起一个话题,“那MPS和ABO,都是什么啊。” “……课本上,也有。” “那……” 傅承兮终于侧过身,看上她红扑扑的小脸,“秦姒,你问题太多了。” “那我不是都不知道吗?”她语气委屈巴巴地,眼里却露出一丝狡黠,“要不,大神你从头到尾都给我讲一下呗。” 他目光深深,盯着她沉默,半晌,吐出一句,“那我建议,你回去拿着大一的课本,从头开始学。” “反正,你也都挂了。” 秦姒:“……” 身后许妍噗嗤笑出声。 固收和经济学前后两节课都在F座413,中间只隔着20分钟的课间。 一节课结束,沈濯言终于养足精神,待注意到傅承兮身侧的秦姒,冲她笑得意味深长,“秦大小姐,你最近很热爱学习啊。” 秦姒半真半假点头,“是啊,特别热爱。” “对啊我作证!” 趁课间休息溜进教室的宗仲南恰好停在过道前,顺口就接下来,“前天我们烧烤摊对瓶吹,酒至半酣,你猜怎么着?” 他自问自答,“她直接摸出了金融学笔记来,惊掉了我下巴……” “不过不是我说,傅神那笔记做的确实赏心悦目……” 一番话说了大半,然后后知后觉,对上当事人威胁的眼,“我……” 他是不是又说错什么了?宗仲南缩了缩脖子。 沈濯言早笑的一脸了然,伸手碰碰身侧兀自低头在课本上的傅承兮,“承兮,这笔记都借了,就送佛送到西,顺道给人家补习一下呗。” 一脸促狭。 傅承兮手下的笔顿下,“要我补习,可是要收费的。” …… 傅承兮从未想过,有一天打脸会来的这样快。 隔天早晨导员发短信让他去一趟教研楼办公室,然后就跟他委婉表达了帮忙照顾下秦姒学业的嘱托。 他是大二转系过来,金融系大一的专业课全部需要补修,正好跟秦姒重修的课程重合。 导员是转岗过来,正值中年,希望做出点成绩来,一直对秦姒挂科问题颇为头疼。 谈过几次话,小姑娘油盐不进,家里还有着点背景,万一真挂到了退学线,家长找上校领导,还得通融。 最后所有的错都得怪自己头上。 他道理想的清楚,却一直苦于没办法,棘手不及。 现在终于有机会把一尊大佛打包送出去,他拍着傅承兮的肩,笑得和蔼可亲:“承兮啊,你原来在计算机系就是第一,咱专业大一那点东西还不是小意思?” “你稍微费点心,带着点秦姒,上课什么的跟她坐一起,也算是熟悉熟悉同学。” 他脚步顿了下,微笑,“你们俩还是一个班的吧?小姑娘长得挺不错的,你有印象吗?” 傅承兮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导员把傅承兮送到电梯边,“这不学生会主席也要换届了嘛,帮助同学也算考核的一项吧?” …… 周六中午,图书馆静悄悄的,秦姒一个人趴在桌上。 手机屏上打开的短信界面,只有短短几个字:【在哪儿?】很傅承兮的作风。 这还是几天来他第一主动发信息过来,她很想调侃几句,奈何状况不允许。 秦姒苍白着一张小脸,一手捂着腹部,勉强在手机屏戳出回复:【图书馆啊】他回的倒快:【下午2点的货币银行学,综二的413,别忘了带书】她这才想起来,昨晚上导员是给她打过电话来着,说让她补修课跟傅承兮坐一起,还会让他监督自己学习什么的。 她当时没放心上,以为就是例行随便那么一说,没想到他还同时嘱咐傅承兮了。 腹痛到走路都困难,下午的课,她压根没打算去,如此想着,索性直接扯:【在南校区啊?可我不认识路啊】【你上一年学了,不认识路?】 秦姒看着手机,他冷眼蹙眉的样子几乎就在眼前。 从前他对着她总这副表情,她考试作弊的时候,她抄作业的时候,她闭着眼睛讲瞎话的时候,他就那么冷眼皱眉看着她,然后说:“你当我傻的么。” 他不傻,傻的是她。 才会相信他要陪自己一辈子的假话。 秦姒晃晃脑袋驱赶走他的幻象,继续瞎几把回:【是啊,不认识路,要人过来领我,我才能去上课啊】还象征性地甩了个楼层号,【西一5楼502】她笃定他不会来找她,因此回完就放下手机,又趴回了桌边。 医生说过很多次她体寒,开的大堆中药还是被她偷偷浇了花,虽然每次那几天都疼到死去活来,但这一次,仿佛格外难熬。 可能,因为昨晚啤酒冷饮都吃不少吧。 秦姒痛得半死不活,额头上冷汗直冒,长发散乱地散在肩膀四周,披着外套,形象什么的早不顾了。 但病美人终究还是美人,从她进阅览室,周围打量的目光就没停过。 看到美人病着,终于有男生大着胆子过来问,“同学,你没事吧。” 秦姒费力抬起头,摇了摇,身子又趴回去。 半晌,一纸杯温水放上桌边,男生脚步顿下,正思忖着怎么开口,没留意身后有人过来,一声低沉的“谢谢”撞入耳中。 他惊讶回头,就看到衬衫长裤穿的满身清冷的男生,不知何时立在身侧。 他眉眼淡淡的,将男生放在桌侧的温水自然地推到一边,然后对上秦姒狐疑的眼。 她苍白着一张小脸,神情病恹恹地,冲着傅承兮,“你来干嘛啊?” 他声音低沉,带了点薄凉,“不是你说,要我来领,才能上课的么。”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一句话说的暧昧不明。 一旁男生登时尴尬至极,摸摸鼻子尖,脚步退了回去,然后迎上同伴的调侃,“张文,你不行啊,叫你早些时候犹犹豫豫地,可好,现在人正主男友来了吧。” 叫张文的男生回过头,刚好看到身材颀长的男生为女生披好衣服,两人似乎在说着什么,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女生神情不甚好看。 一旁同伴还在调侃,“看着是吵架了啊,文哥稳住,还有机会,我们能行!” “去去,”张文挥着手,看看两人距离又拉近了几分,男生的手堪堪擦过女生的小脸,然后端起了自己倒的那杯水。 尴尬与囧意又浮上心头。 两个人相处自然,男生英俊又宠溺,他这样的,哪有什么机会? 另一侧,秦姒正怒目瞪着傅承兮伸去拿纸杯的手,“你跑这么远,就为了来喝我一杯水?” 氛围压根不是张文想的那回事。 英俊又宠溺?什么鬼。 秦姒本以为他看到她这样,起码会关心两句。 没想到,真就是公事公办的语气,对于她的状态,只字未提。 傅承兮手下顿顿,薄唇轻掀,“跑这么远,喝杯水,也不为过吧。” 说着,就将纸杯里的水一饮而尽,连带着杯子,也落入垃圾桶。 秦姒将他为她披上的外套拽紧几分,“你走吧,你今天交不了差了。” 她苍白着小脸,压根不想跟他多说,“我今天不打算去上课了。” 傅承兮轻嗯了声,“这门课你开学到现在,还没去上过。” 秦姒扭过头不看他,“是啊,以后也不准备去。” “再有两次点名不到,你平时分就扣完了。” “你管这么多,我重修费用你出了?” 秦姒终于忍不住愤愤然转身,跟他目光对视上。 他眼神深邃难解,一错落上她手捂着的小腹,“那走吧,送你回家。” 秦姒错愕,身子支起,“你知道我身体不舒服?” 他轻嗤一声,“我又不瞎。” 秦姒看着他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登时有些脾气上头,她扭头趴回到桌面,眼睛微合,“不关你的事,我好了的时候,自然会走。” 用他猫哭耗子? 他看着面前人闹脾气的样子,只觉得眼前的一幕又熟悉又陌生。 视线从她掩着的腹部,往上落回到她小脸上,她本苍白着的脸色因为带着怒的表情,又重新明艳生动起来。 他喉结滚动了两下,声音低沉,“这个,还能马上好的么。” 秦姒诧异扭头,半晌皱着眉,“傅承兮,你懂得还挺多的哦?” 作者有话要说: 傅承兮:我懂得可不止这么多:) 姒姒:OwO 第八章 秦姒 到底还是跟着傅承兮出了图书馆。 秦姒原本不懂他的意思,直到跟在他身后走到图书馆门口,他手中轻按钥匙,广场上唯一停着的一辆银灰色的宝马应声滴滴两声,她才诧异扭头,“你开车来的?” 他都有车了? 傅承兮眉眼寡淡,“南校区到这儿走路起码要半小时,你是觉得,我用飞的吗?” 秦姒噎住,这人,说话就没忘过损她。 她跟小媳妇一样跟在他身后下楼梯,然后后知后觉想起,她分明是要做王母娘娘的。 如此想着,台阶下到一半,脚步就慢下来,等他回头,她喊,“傅承兮,我走不动路了。” 手捂着腹部,真就一副坚持不住的样子。 傅承兮看着她披着衣服,身形顿在阶梯上,一张小脸苍白地挂在落发中,更显几分弱质纤纤。 他喉结滚动两下。 她不知道,她现在这副娇弱的样子,有多么地,蛊惑人心。 傅承兮刚想开口,“你”字刚出口,秦姒反倒先把手放了下来。 她看他身形顿在原地半晌,以为他根本不打算管她,索性不装了,无趣地嘟囔了句,“行吧。” 说完,自顾自迈步,却没想到,一不留神一脚踩空,身形真就在台阶上错几下,照直着跌了下去。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她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踩空的脚步直接滑出台阶。 傍晚时分,气温骤降,阶上一层清霜,她想稳住身形的另一只脚下也几番打滑,如此,直直地跌下去。 秦姒闭上了眼,闭眼前的最后,就看到他冲过来的身形,预料中的磕碰没有发生,她被他,抱了满怀。 腰间被圈上,他将她拦着腰抵在怀里,干燥起静电的发沾上他下巴,两个人下半身,几乎贴在一起。 惊魂甫定,她心跳地还有些剧烈。 他身上熟悉的清冽气味就漫溢在鼻尖,环绕着她,让她莫名心尖颤动。 秦姒想直起身与他拉开距离,脚步一动,钻心的疼痛感袭来,堪堪拉开些距离的身子又扑进他怀里。 “我好像,脚扭到了。”她咬着唇,声音有些委屈。 “嗯,还能走么?” 她侧身尝试性地迈步,然后,又是一阵酸麻,摇摇头,“好痛。” 他手还搁在她腰间,撑着她的动作,低下头,声线略有些紧绷,喉结滚动两下,“那,抱你过去?” 秦姒惊讶地扭头,额头堪堪擦过他下巴,弄地有些痒。 她有些不相信他的话,毕竟,就在不久的几分钟前,他还在费力想跟她撇开关系。 她眼神在他身上转了两圈,最后咽了口唾沫,“你,抱得动我么。” 话说出口,她就后悔了。 随着她的话,他脸色阴沉下来,环在她腰间的手臂也加重了力道,迫她整个人更贴近他胸前。 然后是他低垂的眉眼,“我就这么让你不信?” “……有枪都不敢上战场,嗯?” 肌肤相贴,环在腰间的手臂温度像要灼伤她。 昨晚明明只是皮一下的短信,倏然被他用清冷的语调念出来,不知是不是她淫者见淫,总觉得带着点暧昧不明和意有所指。 秦姒心跳跳快两个节拍。 她扶着他撑住自己的手臂,仰起脸磕磕绊绊,“我信了……但不用你,……你扶我就……” 话说到一半生生停下,秦姒扶着他的动作顿住。 她感觉自己后脖颈的肌肉都僵硬起来,然后,僵硬感伴随着一股轻微的电流传遍四肢百骸,脚下都酥麻起来。 他低着头,呼吸声就在耳侧,而两人几乎相贴的身下,似乎有什么顶起,贴上她的小腹。 若有似无的灼热。 秦姒小脸腾的一下红起来,一个念头在本显混沌的脑海中炸裂开来。 天,那是什么。 那是,什么?! 他这是对着她,直接硬了吗? 这个念头划过脑海的一刹那,秦姒只顾得想到白日宣淫四个字,却不知道是说他,还是说自己。 是不是感觉错了,是她想多了? 她脑海中晃过几个念头,然后身下却无论如何都不敢动一下,如此僵持着,她紧张到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只知道先错开他过于灼热的视线。 岛国和谐片虽然看的不多,但跟着莫夝欢、宗仲南混了那么久,那点事儿也早清清楚楚。 大白天的,也会么? “傅……傅承兮,你……你先放……放开我,行不……” 她哆嗦着,半晌说不清一句话,然后又感觉他头低下,声音更贴近耳畔,一如既往的低沉,“放开你,能走的稳么?” 他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什么都没发生,或者说,真的什么都没发生,是她感觉错了? 秦姒合了合眼,在心里唾骂两声自己,撇开视线开口,“你、你扶着我……扶着我就好……哎~?哎!傅承兮!” 话没说完,腿弯处被握住,腾空一瞬后,整个人都落入他怀里。 她惊讶看向他下颌处绷紧的线条,看着他平静如常的脸色,要不是他太会装,就是她想男人想疯了。 如此想着,心底对自己的唾弃更甚,快出口的质问尽数噎了回去。 丢人死了。 秦姒微微合上睫毛浓密的眼,他公主抱着她,脚下步子还很稳,秦姒再睁开时,自己已经到车前,他将她放下,一手扶住她身形,单手去开门。 她后知后觉地身形猛一错,指了指后面,“我坐后排就可以了。” 说完,低声解释了句,“这样方便睡一下。” 废话,刚刚的尴尬误会,她现在已经没脸面对他了好么。 傅承兮从善如流,倾身绅士地为她拉开后排车门,扶着她坐进去。 他起身的时候,秦姒的视线还是控制不住地落上,他腿间。 裤子宽松,视线顿错也只是一瞬,秦姒依稀感觉那里却是鼓出一块,但她不确定,那个东西无精打采耷拉着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个幅度。 心里正思索着,她听到他低低开口,“我身上沾了什么脏东西吗?” 被抓个正着,秦姒:“……” 她白皙的小脸爆红,天,自己这都在做什么,傅承兮不会觉得她这是想男人想疯了吧? 尴尬地轻咳一声,她错身挪到另一侧驾驶位后面,视线错开,“没……没什” 话没说完,他早关上车门,走到了另一侧。 驾驶位车门被拉开,她看着他坐熟练地坐进去,插入钥匙、打火、打方向盘掉头。 直到车驶入校内通往西校门的怀珉路,秦姒心间那抹尴尬才渐渐散去。 腹间又一下一下钝痛起来,秦姒索性靠上后排靠枕,手揉上腰腹,她没注意到,傅承兮顺着后视镜看过来的视线。 车驶上高架桥他才出声,“用不用送你去医院一趟?” 秦姒下意识摇头。 傅承兮也不再追问,她怕去医院,或者说是极其抵触去医院,他不知道原因,但确实是记得清楚。 他顿了下,问,“那送你去哪儿?你家地址说一下。” 秦姒这才想起,自己还无处可去。本就是为着从家里逃出来,才一本书没带的躲到图书馆。 她支吾着,“家里没人……” “你没钥匙?” “忘带了……” “每天回家也能忘带?别跟我说,你每次回家前,还回宿舍拿一趟钥匙……” 秦姒:“……” 她费劲在脑海中搜索着能去的去处,半晌静默着,听他喑哑着嗓音,“你不会是,想去我家?” 他果然想歪了! 秦姒慌乱中随便说了个,“那去滨海路吧。” 昨天晚上许妍说了句周末回家,但她爸妈最近在国外,回的肯定不是老宅。 应该是学校附近那处高层公寓。 她手顿在手机屏幕上,想了想,给她发了条微信,对方回的很快,【在】她抬头冲傅承兮,“滨海路和园林街交叉口往西,中景名庭你知道么。” 中景名庭北区C座。 秦姒脚踝处的症状缓解了不少,被傅承兮扶着上高层电梯,直到走到许妍家门口。 门铃响两声后许妍开门,她才想起,自己这个样子跟他被许妍看到,不知道今晚要被调侃成什么样。 许妍从傅承兮手中接过她,秦姒一抬头,果然就对上她意味深长的眼神。 “麻烦你了,”她对着傅承兮,“不进来坐坐?” 笑得一贯的温柔得体,又带着一丝狡黠。 秦姒心中大觉不妙,抢在她前面开口,“不,不用了。” 她身子挤进两人身前,挡在许妍身前,生怕傅承兮进门似的。 许妍诧异,气氛一瞬间尴尬起来。 秦姒硬着头皮迎上傅承兮的目光,嗫喏着开口,“你,你应该也要忙吧。” 她实在没办法再跟他待在同一个空间了。 太尴尬。 幸好,他深邃的眼神只在她身上逗留片刻,半晌,点点头,没再提她脚腕伤势的事,跟许妍示意了下,转身离开。 直到他已经走远,许妍扶着她进屋坐下。 桌上摆上水果拼盘和热饮,许妍忙碌着又从里屋拿来医药箱,才挨着她坐上沙发另一侧,“你脚怎么回事?” 秦姒看着她冲自己示意,踢开高跟鞋,将脚摆上沙发,看着她拿着碘酒给她涂抹,她疑惑,“你怎么不给我叫医生过来?” 许妍翻了个白眼,手下动作加重了下,“还有空撩男人,估计也不是很严重,是不是装的我都持保留意见。” 秦姒不满地哼了一声,今天明明她才是被撩的那一个,好吧? 如此想着,她又有些神游天外,咬着唇,任由着许妍给她脚踝擦着药,低低开口:“你说,男的那里,硬起来大概……额,有多大?” 许妍:“……” 就知道伤势不会严重orz。 不在考试周,各科作业也不急着交,秦姒过来,许妍干脆把手边做到一半的习题都放了下来,一整个下午陪着她窝沙发。 面前笔记本放着尺度不小的爱情片,秦姒一边吃着各种垃圾食品,一边抱怨,“这个怎么没海苔味的,妍妍,我想吃海苔味的。” 许妍白眼翻到一半,顿了下,手从她手中食品袋里抓了一个放嘴里,“唔,好像的确是没海苔的好吃。” “可我这儿楼下超市只有这个啊,”她说着,摸出手机递给秦姒,“要不,你打电话叫个人来给咱们送点?” 秦姒接过她递来的手机,划开看到屏幕上面密密麻麻地课程表小字和标注,头皮麻了下,她把手机甩还给她,“找不到啊,宗仲南要能过来,我还想着让他带两斤二锅头,顺便咱们还能来把斗地主呢。” 许妍把抱枕甩过去,“血流不止还想着二锅头?当时傅承兮把你送来时,我差点以为你虚弱地快昏过去了。” 小脸苍白,腿还瘸着,一副病弱的样子。 秦姒靠进抱枕里,“是不是还挺让人有……□□的?” 本来想说保护欲,结果一走神,又想到下午时他低沉的眼,以及自己感觉的那份灼热滚烫,嘴边一顿,就顺出来了。 许妍眼睛看过来,敏感地狐疑几分,“你今天是怎么了?该不会,你们……?这才几天,你们不会进展这么快吧?” 秦姒手铰上头发,烦躁地摇摇头,看她,“男生对着扑上去的女生,我是说如果,是不是都会……硬啊?” “谁啊,傅承兮吗?”许妍也顺着她姿势靠近软枕里,“你当是泰迪精呢,肯定漂亮的才会啊。” “我这样的呢?” “你这样的,”许妍侧过身对上她,笑了下,“你这样的啊,最该小心财色两失,主动送上门的白富美,哪个男人不心动啊~” 是吗。 他,也会心动吗? 在许妍家待了两天,因为不能着凉、不能吃辣、还不能劳累,秦姒享受着老佛爷一般的待遇。 许妍不止在学习上天赋异禀,竟还烧的一手好菜,短短两天就养叼了她的胃口。 家常菜的魅力无可匹敌,一如傅承兮。 秦姒又撑起下巴发呆。 高中时追她的人如过江之卿,想趁虚而入的也不在少数,固然她真的是看脸,被美色所惑,但终究还是因为他对她好。 他总是沉默着,帮她安排好所有事,在她难过的时候默默守在她身边。 她以为他永远不会离开的。 就好像,之前以为他们一样。 “想什么呢,”许妍端着清粥小菜进来,将餐盘放到桌前,“不会才几天,你这就对新目标情根深种了吧?” “嗯?”秦姒没反应过来。 “傅承兮啊,”许妍顺势坐到她另一侧,“你最近发呆的频率可有点高。” “你怎么知道,我是在想他?” 许妍上下打量了下她,“要不你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这副样子,就差把思春俩字写脸上了。” “唔,是嘛~”秦姒往靠椅上一靠,红扑扑的小脸被乌发衬托地更加娇艳,她无聊铰着头发,“可能是长大了,也到了,该想男人的年纪了吧。” 许妍:“……” 她何曾缺过男人? 许妍随意搅动着手边的粥,不时尝尝温度,她看了看秦姒脸色,不确定地开口,“你们那天真的没发生点什么吗?” 秦姒看了她一眼,半晌摇头,“就是我踩空了台阶,然后他扶了我一把。” “这个你说过了。” “哦,还有,我好像感觉到……他那里……硬了。” 秦姒后面的话几乎越说越小声,全然没有之前拉着她半夜看A片、过生日带着莫夝欢给她送小玩具时的张扬放纵,一副小女儿模样。 许妍咳嗽了声,“是……是么。” 然后看到她小脸贴过来,嗫喏着,“穆少宸没对着你硬过?” 许妍:“……” 第九章 秦姒 周一下午的金融学秦姒一反常态没迟到,因为她一早就瘸着腿被许妍押去了教室、扶到座位上乖乖坐好。 轻微的崴伤也需要几天时间才能彻底好,她脚下换了双平底鞋,身上披着的外套还是许妍的,不常在她身上见到的清淡颜色,竟也意外地衬她。 有几个相互挽着手的女生从前门进来,都是秦姒宿舍的,却一个招呼都没跟她打,径直着过去。她无所谓地装没看到,又低头看回手机。 她所在的班上外地来的学生居多,班里的女生对着她有着或多或少的敌意。 不过这也无所谓,大学的班级概念很不明显,都是一整个级队一起上的大课,除了班级活动也没什么时间培养感情。 不过,她跟外班的倒都混的开,有些是高中或初中的同学,大家相互一介绍,平时玩成一片。 不到上课的时间,教室里只有零落的几个人坐着,或者午睡、或者看手机。 前排传来喧嚷,有人进来,有男生冲埋首手机的里秦姒喊了声,“校花今天上课来的挺早啊。” 秦姒抬起头,是他。 那天跟沈濯言一起的,还冲她打了招呼,好像是五班的学生,叫唐季德来着。 她点点头,嗯了声,正想重新看回手机,视线一错,就看到了他身后紧跟着的、一起走进来的傅承兮。 他今天一身深色的衣服,脸上没什么表情,也顺着唐季德的话,向她这边看了过来。 秦姒跟他视线短暂地相交,半晌有些尴尬地先行错开目光,听正唐季德说:“我们约着今晚喝酒,校花一起来呗。” 他脸上一贯笑嘻嘻地,“我可听说了,你酒量特别好。” 宗仲南跟年级里一众出去混的男生都相熟,到处宣扬着她千杯不醉,唐季德会听说,秦姒一点不奇怪。 她顿了下没吭声,眼神错错,又重新落到傅承兮脸上,看他没什么反应。 秦姒正想开口说“好”,被许妍打断,“她瘸了,不能去。” 然后她撑起手臂看唐季德,“你不是说最近忙建模么,还起早贪黑?把学习部的活儿都丢给我,现在有空喝酒?” 两人同在学习部,许妍跟他很熟,唐季德脸上尴尬一闪而过,然后将傅承兮推出去,“是啊,一边喝,一边建模。主要我们大腿傅神想喝,我们也没办法啊。” 他挠挠头,“比如借酒浇愁什么的,大神有感情问题也可以理解吧。” 感情问题? 秦姒小脸上一双眼睛扑闪扑闪,然后看唐季德打量的视线落到她桌下的腿边,“校花你腿伤到了啊?严重吗?看医生了吗?” “就是扭到了而已,几天就好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他脸上笑容又浮现出来,“这不是事,酒照喝啊,我们可以开车去接你啊,车接车送怎么样。” “可……” “她身体,不方便喝酒。” 秦姒话没说完被傅承兮截去,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她顿下,顶着一旁唐季德玩味的眼神朝他看去,然后看他目光落到她身前,在小腹处打了个转,回到她脸上,半晌轻轻开口,“疼到走不动路还想喝酒,几年没见,你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声音轻轻巧巧地,像是喟叹,又带了点别的意味,秦姒心中升腾起一丝异样的感觉,像又回到了当初被他管东管西的时光。 她有些失神。 一旁唐季德和许妍对视一眼,男生“哎呦”两声起哄。 沈濯言这时刚好进了门,缓解了僵持的气氛,他也跟着前面两个人走到她们桌前,指了指秦姒两人前排的空位,“你们俩要坐这儿?” 这样的大课,前几排的位置一般都是给迟到的同学留的,早到的根本没人会坐。 “没问题啊,”唐季德一甩书包,率先进了位置,而后,傅承兮深深看了她一眼,也跟着错身坐过去。沈濯言冲秦姒勾唇一笑,跟着落座。 看着他们意味深长的眼神,秦姒心里默默想:自己跟傅承兮那一段,这是人尽皆知了吗? 他,也不像是会把这种事告诉别人的人吧。 秦姒从没想到心中的问题,会这么快就有答案。 学校新开的野外生存选修课作为体育必修的16学分计入档案。 犹记开学初这门课甚是抢手,靠学校的破网速根本抢不上,不是因为多有趣,而是听说给分宽松、内容简单。 这话说的其实也没错。 从开学至今一共就5节课,每节课都是大教室凑一起听老师对着ppt念,从注意事项念到基本常识,这样的课整整上了一个月,连许妍都坚持不住翘课了。 这周六,夏天彻底过去,下午一点半,北校区操场远远望过去,一队学生等在那里。 一周过去,秦姒扭到的脚踝好的差不多,体育课节节点名是惯例,她跟着许妍两个人按着班级群通知找到指定地点。 许妍上下打量了一番秦姒的衣着打扮,然后从手腕解下一个橡皮筋塞到她手里,“你是不是又没看群文件?” 许妍指了指她头发,“头发要扎起来,不能带耳环,而且,”她视线下移,“老师指定要穿宽松的衣服,还有运动鞋。” 秦姒顺着她视线往下看,没一项符合的。 她默默接过橡皮筋随便束了个高马尾,一张清丽的小脸就露出来,惹得一旁篮球场打球的男生视线若有似无地晃过来。 “那怎么办,不会罚我吧?” 许妍无奈地叹口气,“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我昨天发你那么多条消息,你是不是点都没点?” 昨天,昨天。 秦姒摸摸鼻尖,她昨晚上只顾着对着镜子挑哪件衣服好看,根本没看她发了什么好不好。 因为这节课据她所知,傅承兮沈濯言他们几个人都选了。 毕竟他们占着学生会办公室最快的网速,近水楼台,家里、或者寝室的网哪能抢过他们? 果然,两人还未走到指定位置,她远远地就看到他们几个,皆是高高瘦瘦,都穿着宽松的运动服,混在人群中依旧显眼。 离指定集合时间早过去十分钟,老师早早就站在了队伍前排,正指挥着互相结成小组,由女生先选,男女混搭,两人一组领相同的任务。 女生们三三两两凑到一起,商量着找谁,不时有几道视线有意无意冲傅承兮一行几人看去。 十□□二十来岁少女们的心思,昭然若揭。 唐季德眼尖,远远看到秦姒两人,冲她们招招手,身姿顺势就挡在了一个女生身前,“哎~他有主了。” 他手勾上傅承兮的肩,笑得一脸戏谑,冲着径直想往他身前站的白净妹子,“你去找别人吧。” 第十章 秦姒 卫宛顺着他原来打招呼的方向,就看到秦姒和一个女生正慢条斯理向这边走来,尴尬难堪混合着不甘心一起涌上心间。 身后就是撺掇她找傅承兮搭伴的小姐妹,她到底抹不过这个脸,手攥紧了两分,指甲快陷进肉里。 她带着一丝期待看向傅承兮,然后失望地看到他毫无反驳的意思,只好咬咬牙,冲唐季德开口,“那你呢,我站你前面可以吗?” 唐季德有些错愕,不过这抹错愕很快又被习惯性的微笑掩饰过去,他笑嘻嘻地指了指许妍,“那个妞儿是我的。” 其实他根本不清楚许妍有没有男朋友,只信口胡诌,却成功地让卫宛白了脸。 女生静默了两秒,一扭头站到了他们一行人旁边的一个矮个男生身前,男生受宠若惊。 唐季德全然不在意,吹着口哨看另一边齐晏捉着一个妹子的胳膊。 今年九月份选课系统出过一次问题,着急选课的学生都让各班学委按照人名学号和课程编号上报了学习部,而后统一置入课程表里,给某个人改一下选的课这样的小事也就是他动动手指头的事情。 于是这可怜的妹子又落到了齐大魔王的手中。 他搂着傅承兮的肩看过去,齐晏正霸道的捉住妹子的手,低着头说着什么,半晌妹子终于放弃了抵抗,乖顺地跟在他身后,两个人一起去排队。 “啧,”唐季德指了指,冲着傅承兮,“大神你要有人家一半的魄力,妞儿早到手了,也造福一下我们啊。” 年级里和秦姒玩的好的妹子,个个漂亮会打扮,混熟一点总没坏处嘛,万一哪个就看对眼了呢。 傅承兮唇角动了动,“我比较喜欢被动。” 唐季德:“……” 最后秦姒和傅承兮还是成功被唐季德送作堆,然后看他一脸欣慰地看着两对璧人,仿佛自己就是古时候促人姻缘的媒婆。 许妍不情愿地站他旁边抱臂重申,“告诉你唐季德,明天你必须到办公室报道,我已经连续加班一周了好吗,明天真的没空。” 唐季德轻佻回头,打量了她一番,笑嘻嘻地,“忙着陪男朋友啊?” “是啊,怎么,你有意见?”许妍挑眉。 唐季德摸摸鼻尖,“我倒是想有意见,可惜没立场。要不学霸你给我个机会?” 秦姒从没幻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在A大课上做这样的事。 还是在傅承兮面前。 此时,她挽着裤腿光着脚,一身狼狈地站学校旁泥泞的小溪里。 水淹没到小腿肚,额头上沁着汗,眼睛盯着水中的一条游动的身影盯到发酸,然后冲着那处猛地一钢叉下去,渐起一片水花。 操,又跑了。 她气急,回头狠狠瞪了眼站在岸边捧着个鱼篓等她送鱼过去的傅承兮。 旁边有认识她的人起哄:“大校花你这技术不够熟练啊,要不直接用手,可能还快点。” 靠,让她下手,不如直接杀了她。 她又愤愤然回头瞪了眼肇事者,看他在一众捧鱼篓的小姑娘里面身姿高挑又耀眼,旁边还有正送鱼过去的唐季德在挤眉弄眼:“不愧是傅神啊,666” “总算懂‘喜欢被动’什么意思了。” “高,实在是高。” 然后他嬉皮笑脸问许妍,“学霸,我有没有可能也被动一次。” 许妍:“别想!” 秦姒愤愤然收起钢叉淌水往回走。 她就不明白,为什么同是男女搭档,别的组都是男生在捉鱼,女生负责美美地站岸边看,轮到他们组,就特么需要她亲自下水。 他妈的,这感觉,说不定还不如让她亲自下海来的划算。 反正同样是湿身,下海还能爽到。 她把钢叉一把甩还给岸边的傅承兮,湿着的手不管不顾揪住他衣领怒目,“你腿他妈到底怎么回事?之前明明是我扭伤,怎么现在伤口不能沾水的突然变成你了。” 傅承兮态度丝毫没有被影响,还是一贯的清凉淡漠,“不小心受了点伤。况且,这个课不是本来就叫野外训练么。” 他接过她手指的钢叉放到一旁,将鱼篓重新规整地摆到身前,扯唇,“我们俩之间,难道不是你更需要被训练?” “……” 秦姒这辈子只在傅承兮身上栽过跟头,还一栽再栽,她认命地撸起袖子,准备淌水回到河中间。 还没走远,就听到一旁女生们小声的嘀咕声,“幸好没选那个帅哥,没想到啊,跟帅哥搭档的代价这么惨。” 傅承兮嘴角抽了抽。 他也不知道,第一节的野外拓展室外课,就是一群人被领到小溪边捉鱼,好不好。 当天的野外拓展,以傅承兮开着车带秦姒去附近酒店换衣服结束。 晚上七点在综一623有级队会,导员再三叮嘱每人必到,当堂点名,不到年级通报。 也就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秦姒一身湿淋淋地踩着灌满泥水的鞋,跟着傅承兮一起急匆匆地往校门口走。 路上遇到同班没怎么说过话的男生,对方几人投过来诧异的目光,夹杂着暧昧不明,目光在两人之间探究着。 秦姒何曾这样狼狈过,她尴尬地撩了撩头发,没注意到手臂放下来时,碰上他垂着的小臂。 路只够一车宽,下班的时间点,旁边不停有车经过,傅承兮给对面她班的几个男生让路,身子靠近过来,几乎要靠上她。 秦姒身子错了错,没注意着,身形就要撞上外侧慢行的车,电光火石间,另一边的手臂被他绕过来揽住,“看路。” 后面的车应声滴滴两声按着喇叭,秦姒身子被他揽着几乎靠到他身上。 走远的男生们回头看一眼,而后小声嘀咕了两声,“就说外系来的没一个好东西,一来就泡上校花了。” “切。” 第十一章 秦姒 一路无话。 该发的火在课上的时候都发完了,夜灯初上,透过车窗看外面,秦姒只觉得心里空荡荡地。 她似乎,越来越不了解他了。 关于他怎么跟沈濯言、唐季德一众富家子弟混的相熟,关于他为何又回了海城。 她印象中的他,还停留在那个住在矮旧陋巷里的少年。 酒店单人间。 秦姒洗完澡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身上裹着浴袍。 学校里浴室施工,秦姒从这学期初就未曾去住过,寝室里根本没她的衣服。 因此所有更换的衣服都要临时去买。 她伸手接过一旁傅承兮手中的购物袋,翻了翻,皱眉开口,“这就是你们的直男审美?” 她从购物袋里面掏出衣物,浅色的毛线长裙和同色系的上衣,鞋子也是同样的浅色系,牌子倒还算令她满意。 她看着手上这种她之前从来不会碰的风格,抬眼看他。 头发只擦到一半,湿漉漉披在肩头,有带着水珠的发丝沿着前面领口,一直深入到胸前。 衣衫随意,那里沟壑毕现,从他的角度看的清楚。 底下光着的一双莹白小腿,浴袍未掩紧,大腿处的白皙隐约可见。 在男人面前这副样子,她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 半晌不言,秦姒狐疑地看过去,然后顺着他的视线,慢慢回落到自己胸前。 此时她才反应过来,酒店浴袍的领口似乎开的有些大,胸前的一片白皙显露无疑。 秦姒微微怔愣。 毕竟,以最近他对她冷淡疏离的态度,她往这方面想,都怕是自己自作多情。 手还放在购物袋边,她僵硬着,然后听他有些低哑的嗓音响起。 “秦姒,”他低声喊她,“你到底,懂不懂危险。” 最后两个字,带着点克制的味道,秦姒心间不由得一阵发紧,在他不错目的注视下,她终于磕磕绊绊地,“傅……傅承兮,你……你在……在看……” 门关上的时候,秦姒还呆立在床边,想着方才他迈步出去前,留给自己的那个眼神。 深沉、晦暗,又带着点意味深长,让她觉得,自己好像白痴一样。 她烦躁地拢了拢头发,然后乖乖地把领口掩紧了些,在几个印着大logo的购物纸袋里面翻着。 虽然不是她的风格,但不得不承认,他品味还算不错。 或者说,导购小姐的品味不错。 唔,尺寸也合身。 除了…… 她疑惑着把衣物都抖落到床上,然后再三确认了,里面确实是没有内衣。 她烦躁地撑了下额头,半晌犹豫着,旁边开着的手机屏幕上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最后咬咬牙,她重新裹上浴袍踩着酒店拖鞋拉开门。 本以为他会在走廊尽头的圈椅处等着,没想到他就在门外。 身子靠着围栏,熟练地夹着烟,在点火,注意到她出来,他手下动作顿了下,眼神晃过她身上,意思明显:你不换衣服? 秦姒一时间有些怔愣住,她从没想过吸烟这样的动作会出现在他身上,印象里,他一直是乖学生好少年。 当然,好少年也不会盯着人胸口,也不会……硬。 嗤。 她迎着他晦暗不明的神色,手下意识又掩了掩衣领,磕磕绊绊地,“傅……傅承兮,你……你没买……那个” “嗯?” “那个……我……” 傅承兮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两圈,眸光里带着疑惑,“什么?” 秦姒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最后认命,“算了,你……把你外套给我。” 他倒是配合,直接不动声色地脱下外套来递给她。 两人指尖相碰,近距离她仿佛能闻到他身上的烟草气息,混合着一丝男人味。 她的少年真的长大了。 秦姒穿着浴袍,里面全真空,只有一个小内裤裹在下面。 虽然对方不会知道,但如此靠近着,不比方才隔着大购物袋,此时,她还是抑制不住做贼心虚般地脸红。 她快速地接过外套,扭头回去重新掩住门。 窸窸窣窣将新买的衣裙换好,勉强拿外套遮掩过上身,秦姒皱眉望着镜中的自己,一天里新体验来的太多,她一时有些接受不过来。 从没想过一天,她要不穿文胸裹着外套出现在大庭广众。 咬咬牙,她再次确认了下镜中的自己穿着未显异样,然后把湿了的衣服一并鞋子扔进购物袋,散着吹到一半干的头发,踩着一双平底鞋走出去。 傅承兮走在前面,秦姒顺手把房卡放到外套兜里,两人一起走出酒店。 无人注意处,一楼某个房间刚出来的男生举着手机,调了下角度。 华灯初上。 海城临海,十月份的天气夜间有海风吹过,让人泛起一丝凉意。 秦姒捂紧身上宽大的男式外套,看了看旁边的傅承兮,他身上只穿着单薄的一层衬衫,指了指一侧,“你在这儿等吧,我开车过来。” 他眼神落在她身上,看她抱着手臂,还湿着的头发垂落下来,在外套上留下水渍,他停顿下,“要不去里面等。” “好。”她答应着,却不怎么想回酒店正堂,只管将他衣服上的兜帽扣上脑袋,然后抱着手臂看天上近乎满圆的月亮。 此去经年,她的人生再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阖家团圆了。 两人赶到综一的时候,还是毫无意外地迟到了。秦姒轻手轻脚地走到正门,扒着小脑袋朝里看了看。 导员王林波站在讲台上,正一边拿着大名单点名一边发着火,偌大的教室寂静一片,连翻书声都没有。 她挥挥手,冲傅承兮示意这边不行,然后两人一起往后门走。 她先透过门缝看清了后排哪儿还有空位,才蹑手蹑脚推开门,脚步不停地低头往后排挨着过道的空位走。 没走上几步,讲台上挺着肚子高声训话的王林波口下一顿,然后手指向她:“秦姒!” 导员手里的资料挥地啪啪响,“来说说,你大一到底挂了多少课,自己还能记得清吗?半年才开一次级队会,都能迟到。” 这一句成功唤醒了埋头听训的一众学生,有后排的学生纷纷扭头过来看她,然后,毫不意外地注意到紧随其后的傅承兮。 第十二章 秦姒 秦姒懊恼地皱了皱眉,本想低调地溜进教室,现在好了,全级队的人都看到了。 她身上还穿着明显的男式外套,后面跟着一身薄衬衫的傅承兮,两个人前后脚进教室,按着她一贯的风评,都不知道大家要联想到哪儿去。 唐季德到的也不早,此刻就坐在倒数第二排,扭头冲她笑得暧昧不明,秦姒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开口,“老师,好像是7门还是,8门来着。” 王林波气没消,继续开口,“你还记得清啊,我以为你记不清了呢,你再说说大一一共多少门课。” “老师,算不算体育和物理实验啊?” “算,都算。” “十、十几门吧?” 秦姒整个人都罩在宽大的外套中,显得身形更加纤弱,头发还湿漉漉地,脸上挂着不正常的红晕。 王林波终于注意到此处,视线错了错,落上紧跟着她进来的傅承兮,若有所思。 秦姒的风流事迹整个级队闻名,大学生出去开房的也不少见,导员不得不想歪。 看着纷纷扭头往回看的学生,叹着气挥手示意他俩赶紧找地方坐下,然后呵斥了几句扭头往后看的人,继续批评下一个学生。 丢人丢死了,关键身上还可能背上一口大锅,周围人神色各异,甚至有不怎么相熟的同学明目张胆悄悄往这里看。 秦姒在位置坐下,打定主意低下头一门心思装鹌鹑。 奈何,某人还不允许。 身侧轻轻一声“让一下?”又成功为她吸引了一波注意。 她抬头,傅承兮长身玉立就站在她身侧过道。 刚还在悄悄打量她的视线变得越发肆无忌惮,秦姒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她前面两排就有靠近过道的空位,他还偏要坐她旁边了?怕大家误会的不够彻底吗? 她笃定不想动,结果傅承兮就还真站在她身边,半晌,不带情绪地开口,“你又在闹什么脾气?” 秦姒:??? 本是寻常的一句,但此时此刻放他们两个之间,她怎么听着莫名带着点暧昧不清。 秦姒抬头看了下对面扭头看过来的俩女生脸上的表情,确认不是自己淫者见淫。 他,故意的? 前面还尽情批着人的王林波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咳嗽两声正想开口,秦姒眼疾手快腾地站起来,示意傅承兮快坐进去。 她实在不想吸引更多的目光了。 关键,还没下手,就把罪名坐实的感觉,真的不大好。 刚落座,放在桌上的手机就震动了下,本来对着他就略尴尬,秦姒索性低下头划开屏幕,入目就是许妍发来的消息:【你们俩这是干什么去了?】 未等秦姒回,接着新一条进来,【我旁边这俩活宝,都已经脑补出一整篇小黄文了】秦姒眼神抬了抬,在前面扫了一圈,许妍应该正扭头看她,新消息进来,【我在最北边的一列,第七排】秦姒顺着看过去,果然看到她身边俩脑袋凑一起,不时身子抖动两下,在笑。 上大课的时候这俩人曾坐过她们后排,那个口若悬河啊,拉郎配他们思修教授和计算机老师,一看就是写过文的。 看着屏幕上那几个字,秦姒简直没眼看,她红着脸瞥了眼身旁的人,傅承兮还是一如既往的面瘫脸。 秦姒手在屏幕上顿了顿,【换衣服啊,我衣服都湿了】许妍:【那你怎么还穿着他外套?】 秦姒:【……说来话长】 说到一半,王林波出去接电话,唐季德胆大偷跑过来戳了戳秦姒前排那个小胖子,“来,换下位置?” 他指了指他刚才离开的那个空位。 唐季德素来高调,一起玩的不是级队委就是学生会,基本年级里都认识,小胖子不情愿地看了他一眼,慢悠悠收拾着东西,去了他刚才的位置。 唐季德在空出来的座位坐下,就迫不及待地扭头冲秦姒挤眉弄眼,脸上全是意味深长,“校花,你穿这件衣服真好看。” 秦姒:“……” 估计是高考后的放纵,作为全校入学分数线最高的院系,她们学院大一的挂科率竟然也榜上有名,仅次于考试出了名的难的数院。 王林波面子摸不过去,气的够呛,原定一节课的班会,生生开到了俩小时。 秦姒坐到傅承兮边上,开始还有所顾忌地正襟危坐保持着形象,后面干脆都有点困了,毕竟捉了半天鱼,很累的好么?! 而且,好像还有点感冒。 秦姒吸吸鼻子,身子一歪,撑着手臂打盹的身形就差点撞到他身上,她下意识睁眼想扭头道歉,没想到身旁一点动静也没有。 她肩膀贴着他胳膊上的地方,仿佛隔着两侧衣服还有温热传来,秦姒动作顿了顿,悄悄抬眼看了他一眼,然后自顾自眯起眼睛假寐。 当天级队会散会的时候,全年级都目睹了秦姒跟在傅承兮身后,低着小脑袋一派小女儿模样地跟着他走出去。 级队会是在西校区开的,傍晚风大,秦姒罩上帽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跟在一身单薄的傅承兮身后,犹豫着开口,“你、你冷不冷啊?” “嗯。” “‘嗯’……嗯是冷,还是不冷啊?” 傅承兮轻顿足,低头看了眼身旁裹成一团的小人,扯唇,“我说冷,你准备把外套还我?” 秦姒:“……”当她没问。 两个人跟着级队的人一起往住宿区走,周围全是一起上课天天见的同学,不时有人相互打招呼然后聊起来。 他们经过物理实验楼的时候,唐季德和几个熟面孔从后面赶上来。 他笑嘻嘻地搂上傅承兮的肩膀,眼神在两人之间打转,最后定在低着头走的秦姒身上,“两位这是去哪儿啊。” 秦姒抬起一双大眼看了他一眼,嘴角动了两下,又低头回去,一言不发。 向来骄纵跋扈的大校花何曾有过这个样子? 第十三章 秦姒 手落下,堪堪擦过她掩盖在宽大外套下的胸前高耸,带着一点酥麻,话里意味深长。 秦姒脑海中登时如烟花炸开,嘴长了张,半晌一个字没吐出来。 他…… 全知道了? 也是,自己湿掉的文胸就在购物袋里随便塞着,好像还是最后塞进去的,然后,离开酒店后,袋子还是让他给放到后备箱里的。 看到,也不意外。 他仿佛还嫌她不够尴尬,站离她身前之前,还低低沉沉、意有所指地问了句,“所以,你刚才想的是什么?” 秦姒小脸涨红着,静默了会儿,手伸到头顶将兜帽更加往下压了压,哑着嗓子:“赶紧走吧,不然宿舍楼都关门了,你今晚不回学校么?” “嗯。” 他终于放过她。 群众们的想象力是无限的,秦姒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深刻体会到。 没到几天,年级里就有了关于她如何勾引傅承兮的N个版本,竟还特么有个版本造谣她为了示好,体育课上主动请缨下水捉鱼,美其名曰不舍得男神湿身。 “我呸,”秦姒一把揪住宗仲南衣领,“这他妈谁造谣我。” 宗仲南一脸怂相地默默从她手中抽回自己的手机,指了指屏幕上那个ID,摇着头,“小鲤鱼,不认识。” 秦姒瞥了眼那个贴吧账号,眼神晃到下面一个帖子上,半晌狐疑地看他,“不会是你编的吧?” “怎么可能!”宗仲南音量一瞬间拔高了几个度,“我怎么会做这种事?” 他正了正衣领,“我哪有这么闲,再说,我还不相信你么,肯定是他追的你。” 秦姒半信半疑地点了点下巴,示意他把手机递过来,然后页面下滑,刚才遮挡了一半的帖子标题露出来:【据知情人报,校花曾买通黑帮,威胁男神若不以身相许,就叫他混不下去】宗仲南:“那个……我突然……感觉有点尿急。” 这门货币银行学在西综411,大一学生大部分上节都有课,因此快到上课的时间教室才渐渐坐满。 秦姒坐宗仲南正后面,有院系学生会同部分的学弟学妹看到她,笑着打招呼,她也微笑回应。 她所在的文艺部几乎汇聚了院里一大波不听课的学生,从大三到大一,无一幸免。 部长宋明晗带着头挂科挂到院系闻名,因此学弟学妹们在这门课上见到她也不怎么诧异,几乎司空见惯。 “学姐,听说咱们院转来了个特帅的大神,你知道是哪个嘛。”一个拉小提琴的学妹拎着包坐到秦姒旁边。 特帅的大神? 傅承兮么? 秦姒视线又晃过他背影,没作声,然后听前排一个扎小辫的学弟扭头过来,拍了拍胸脯,“傅承兮嘛,还给我写过作业呢。” “瞎吹吧你,”学妹拿笔敲上他头,俩人看着挺熟。 “真的,”小辫信誓旦旦,收敛起嬉皮笑脸,“我们组织部的学长,人特高特帅,校草那个级别的,以前在软件学院,很多课都在淮海校区那边上,据说人文、建艺的女生都疯了。” 小提琴学妹疑惑,“软院也搬那边儿了么,以前只听说人文、建艺课在那边儿。” “没搬,宿舍楼还在西山那儿,但是课很多挪过去了。” “哦哦。” 第十四章 秦姒 怪不得大一自己没碰上过他,秦姒在心里想,那他,为什么要转系金融呢。 如果想走量化的路,大可以修完本科四年,出国读金工金数研究生,反而更划算吧。 小辫儿还在滔滔不绝,很明显小提琴学妹也非常感兴趣,早把她忘到了一边。 秦姒从包里掏出课本,然后课本中间摆上手机,却不自觉将旁边俩人聊天的话都听进耳朵里:“真的嘛?”两人不知道聊到了哪儿,学妹声音带着吃惊。 “真的真的,据说家里特有钱,嗯,就高官之家那种吧,跟齐晏他们特熟。” “齐晏我知道,他不是你们部长么。” “对啊。” “听说他要竞选学生会长?” 小辫儿摇了摇头,笑得意味深长,“我们部门傅承兮上啊,部长忙着陪女朋友呢。” “哦,”学妹恍然大悟,“我好像见过一次,是不是瘦瘦的、经常背着书包去图书馆那个?看着跟个高中生似的。” “顾宁你都不知道,数院大二年级第一啊,”小辫儿瞟了学妹一眼,而后话锋一转,挠着头,“不过,是挺像高中生的,看着比你还嫩。” “说什么呢冯科!” 秦姒手下划着手机的动作顿了顿,然后看到前面宗仲南也扭头过来,加入了聊天。 他笑得贼兮兮地,看了小提琴一眼,“顾宁都没听过啊,她料可多着呢。” 小辫儿先一步凑上来,低下声,“是不是说她爸在监狱那个?” 宗仲南摇了摇头,“那是扯呢。但是吧,反正她家挺穷的,贫困生吧,我知道的料,都是关于你们部长的。” 他斜睨了小辫儿一眼,“你不知道?” 小辫儿摇摇头,“我们部长那简直就是旧社会奴隶主,天天使唤地我们累成狗,我们哪儿敢八卦他啊。” “哎,你们还是道行太浅,这种事,一开始就得能推则推啊。” “是是是,学长你快说说齐晏什么料。”小提琴适时插了进来。 “齐晏嘛,”宗仲南卖了个关子,“你们知道他爹谁吧,齐振衡,就天天上报纸那个。” “齐……振衡?这名儿好熟啊。”小辫儿挠着头,然后小提琴啊了声,“那个全国百强企业家,咱们海城的,经常做慈善那个,是叫这个名儿吧。” 宗仲南投来赞许的眼神,然后凑过来低下声音,“聚丰实业当年资助了多少学生,据说其中一个就是顾宁,那还是零几年的事。” “后来顾宁不知道怎么住到齐家,然后就被你们部长看上了,据说全垒都……” 他笑得暧昧不清,小辫儿秒懂,“不是吧?那多大的时候啊。” “反正很小就是了,顾宁现在都比咱们小你们知道吧,她跳过级。” “那后来呢?”小提琴有点不好意思,但实在按捺不住八卦的心,况且,主人公还是齐晏。 “后来就不知道了,估计被家长发现拆开了呗,反正现在这不是又凑一起了嘛。” 宗仲南笑得意味深长的,“齐晏多狠啊,直接找的学习部的人给人家改课,改的都跟他的课撞一起,啧啧啧。” 秦姒听他越说越不靠谱,终于忍不住抬腿踢了一脚,“你整天瞎说什么呢,去去,别教坏小孩子行不。” 她穿的硬底鞋,宗仲南小腿疼的“嗷”的低叫了声,前后两排不少人回头看,他龇牙咧嘴地,“秦姒你能不能学学你周围许妍她们,这么凶,是活该单身的知不知道!” “说的好像你自己有对象一样~”秦姒手勾上长发,忽然想到什么,凑近他低声说,“你该不会真看上许妍了吧,可跟你说哦,她名花有主的。” “我……许妍?”宗仲南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怎么可能?你到底在想什么?” “是吗?”秦姒狐疑地看他,完全没注意到,前排他们之前对话的主人公侧目看过来的视线。 男生一身清冷的气息,旁边俩女生在叽叽喳喳,小姑娘家那点儿心思藏都藏不好,不一会儿就悄悄瞟这个好看的学长:“去问啊,要个号码什么的。” “我才不去呢,你为什么不去要?” “这……人家说不定有女朋友。” “他刚是不是回头看了,那边谁啊。” 女生顺着那个角度看过去,拽了拽旁边衣角,“好像是秦姒啊,她是不是跟宗仲南是情侣啊,好多次看到他俩一起了。” 她们没注意到,旁边傅承兮微微皱起的眉头。 正好这时讲台上教授已经打开ppt,清清嗓子准备开始上课。 宗仲南委屈地看了眼秦姒,冲旁边凑一起的俩小脑袋笑了下,挑挑眉,“改天学长再给你们说别的哈。” 然后扭头过去趴桌上玩手机了。 秦姒无聊地拿着记号笔跟着教授的话在书上勾勾画画,然后忽然想到什么,划开手机屏幕,给宋明晗发了短信:【咱们部门节目准备的怎么样了,要选哪个】宋明晗半晌没回,秦姒看着联系人列表那一块。 那个没备注的号码就挂在页面最下面,简简单单的数字,与他的名字挂钩,就仿佛带上了无尽的诱惑力,她手指动动,顿在那里,上次的短信日期显示还是几天前。 想了想,她盯着大教室另一侧那个不容忽略的背影,打了几个字过去:【你来上课了吗】废话。 ——不然她现在见到的是鬼啊。 她习惯性在心里吐槽了句,然后一本正经地收回视线,假装没看见他。 这门货币银行学最是枯燥,全是需要背诵的概念,秦姒最烦这种文科性质的东西了。 旁边的小提琴学妹又和另外一侧的一个女生叽叽喳喳起来,看样子也没好好听课的打算。 她无聊地划着微博热搜,然后心间一动,给许妍发了条微信过去:【大学霸,今晚开车来接我啊,想去逛街】许妍最近清闲,唐季德手头的建模项目终于搞完了上交,腾出手来把她所有学习部的活儿都包揽了过去,最近两周又没什么考试和大作业,因而回的很快:【可以啊,我妈车正好在家,你几点下课】【5点半吧】 【OK,到时候北门等你】 勉强熬到下课的时候,短信还没回过来,秦姒有些烦躁。 旁边的小提琴学妹还在拽着宗仲南聊,她拎包示意先走,然后就侧身穿过人群,从后排绕到了傅承兮一侧。 脚上彻底好全,她迫不及待踩上了七厘米的高跟鞋,身姿窈窕在一众学生中显眼,有来回过的男生女生侧目看过来,然后又扭头过去。 第十五章 秦姒 秦姒手敲了敲傅承兮桌面,笑眯眯地,“借下笔记呗。” 脸上表情全然没了几日前面对他的尴尬痕迹。 也对,她素来脸皮厚。 傅承兮顺着她的胳膊侧眸看过去,声音听不出半分情绪,“你不都来上课了么。” 言下之意,你来上课还用借别人笔记抄? 秦姒无所谓地耸肩,“是啊周围太吵,听不清老师说什么啊。” 傅承兮脸上起了一丝变化,手随意地将收拾到一半的桌上仅剩的一本书放入书包,站起身。 登时秦姒的身形就半罩在他高大的身形之下,一对比,少女身形纤细显现出来,两人亮眼的外形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秦姒听他微低头,“我也觉得,你听不清老师的说什么。” 意有所指。 秦姒从没发现自己这么神思敏锐,下意识就感觉到他是在映射她们聚众聊天闹成一团的。 正想开口分辨两句,看他无意多聊,挑眉示意她别挡路,然后扔下了句“笔记我今晚还要用”,就走下阶梯。 秦姒刚想追过去,身后宗仲南的声音响起,“姒姒,你们今晚是不是要去逛街啊,带我一起啊。” 秦姒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的?” “我回头看到你给许妍发短信了啊。” “好吧。” 这天的货币银行学以秦姒带着宗仲南坐上许妍车为结束。 许妍坐在驾驶位,姿势娴熟地打着方向盘,晚饭的时间点校外人潮拥挤,她开的却不慢。 宗仲南一个人坐后排,手搭上靠背,“许妍,看不出来你家这么豪啊。” 法拉利Pista,怎么说也得四五百万起吧。 许妍轻笑了下,没作声,秦姒视线从手机上移开,给自己系上安全带,“这不是你妈车吧?” 许妍妈妈她大概也见过几次,反正审美看着不像开这种车的人,而且,她家的情况特殊,秦姒也不知道许妍妈妈手上有多少股票和存款。 许妍一边避让着人行道行人,一边踩着油门,轻“嗯”了声,“我妈突然要出门,开的穆少宸的车。” 宗仲南好奇地凑过头来,“穆少宸是谁啊?” 然后脑袋被秦姒拿着手机敲上去,“管那么多。” 宗仲南也懒得再问,只顾着靠上颈枕打盹,许妍扭头瞥了眼秦姒,然后抿抿唇,眼中意思明显,后排这个也跟着她们一起逛街吗? 秦姒了然,咳嗽了声冲着后排,“宗仲南,我们要去中海广场,你也跟着我们一起吗?” 这种跟在女人后面拎包打杂的事,看着也不像宗仲南会干的。 没想到他欣然应允,一反常态点点头,“好啊。” 秦姒和许妍无奈地对视一眼,许妍脚踩上油门,直接猛打方向盘上了环城高速。 两侧风景飞驰而过,半开的车窗外风声猎猎,秦姒头发被吹散。 许妍外表看着文文静静,说话也惯常是温声细语,周围一面之缘的皆以为淑女风范。 有时候人在外的形象和内里就是如此迥异。 实际上她车技过人,之前还没少干环城高速飙上200迈的事儿,曾一度引来警车嘶鸣在后面追了大半天。 刀尖舔血、火上浇油,尽数掩饰在看似柔和的皮囊之下。 她,最会装了。 正想着,许妍外侧超车过了辆兰博基尼,那边驾驶位光头直接放下车窗,朝她这边比中指。 秦姒歪歪脑袋朝许妍看过去,噗嗤一声笑开,“许大小姐,你无证驾驶,还把跑车开成飞机,你家老爷子知道吗?” 许妍爷爷她在不同场合遇到过好多次,一开始还顾忌着她俩的关系,客客气气地过去打招呼问好。 结果对方次次都对着自己猛皱眉头,显然对她出了名的骄纵行径不满,害怕带坏自己的乖孙女。 呵。 要让他知道他口中的乖孙女,在外面是这个样子,不得气死? 许妍扭头冲秦姒一笑,手在方向盘上弹跳两下,眉眼皆是埋头题海时不曾有的风情,“谁说我无证驾驶的?” 她眼角余光扫过前置物箱,秦姒顺手打开,半晌不可思议地凝眉看她,“不是吧,许妍,□□这种事你都敢干了?” 她一脸不可置信地拿着手里的驾照反复确认,然后听许妍用给她讲题时一贯的语气风轻云淡,“我也没办法啊。一不小心上了警局黑名单,驾照吊销了,路考还一直不给过,我能怎么办呢。” 说着,又偏头过来冲她眨眨眼,“放心啦,我订的最贵的套餐,以假乱真、如果不小心被认出来,还包赔付的。” 秦姒:“……” 你这么骚操作,你爷爷知道吗? …… 许妍爷爷是否知道,秦姒很快就没工夫纠结了。 高速路风口,她穿着小单衫一边打哆嗦一边给吐到昏天黑地的宗仲南递水,“来,漱漱口。” 宗仲南虚弱地接过去,漱了漱口,然后又哇的一声,吐了一地。 秦姒捂着鼻子,听宗大少爷气若游丝地翘着兰花指,“你,你告诉许妍,我这辈子,这辈子都不会再坐她的车了。” “好好好,”秦姒默默站远了点,敷衍着,“你吐完了吗,吐完的话赶紧上车,免得吹感冒。” 扶宗仲南坐进后排时正好手机有电话打进来,秦姒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按下接听键,然后听那侧莫夝欢的声音悠悠传来,“秦姒,你们怎么还不到啊,都快7点了。” 许妍一边打火,一边扭头看过来,没出声地唇语,“莫夝欢也在?” 秦姒点头,然后对着那边,“快了快了,也就20分钟了。” 挂了电话,没忘替着后排那个病号跟许妍叮嘱一句,“大小姐,咱们慢慢开,不急,真不急。” 女生扭头时没注意到,后排宗仲南假寐的眼、和抖动的睫毛。 环海路这边算是海城商圈,中海广场附近都是大型购物中心,高楼广厦,人潮拥挤。 许妍停车的时候,旁边有打扮流里流气二十来岁的男生朝这边吹了声口哨,她理都没理,直接拉开后排车门扶宗仲南下车。 宗仲南看着她都没了脾气,“大姐,你别在我面前晃,我头晕。” 昔日满口的小姐姐,转眼称呼变了大姐,许妍将他人照直推给秦姒,无奈开口,“今天我请客,总行了吧。” 宗仲南显然还没缓过来,一边听着秦姒在边上抱怨,“你最近是不是酒喝多了?吐成这样还跟我们逛街?你能行么?”一边翻着白眼继续跟着她俩往正门走。 因为宗仲南刚吐过根本没胃口,秦姒保持身材晚饭不急着吃晚餐,几人直接乘电梯上了十二层,还没出电梯口,莫夝欢短信进来:【秦姒你们到了没】 【到了来7楼】 秦姒把手机递给许妍看,疑惑着,许妍摇摇头,这时半合着眼的宗仲南瞥了眼,“7楼就7楼呗,能快点么?” 秦姒和许妍对视一眼,然后按了楼层,电梯重新运行。 按着莫夝欢短信里的位置找过去,她们到的时候,远远就看到莫夝欢翘着二郎腿坐在圈椅里喝咖啡。 秦姒往她身边一站,扫了下一旁大大的HERMES标志,“离过年还早着呢,压岁钱都没到手,这就开始扫货了啊。” 莫夝欢涂着透明护甲油的手在玻璃桌上敲了敲,“瞧不起我是不是?” 然后手一指,指着那边一个半黑不红的birkin,“我瞧着那个就不错。” 秦姒挑了挑眉,鳄鱼皮镶钻,不会便宜,但是这个颜色吧……她嘴角抽了抽,“你是说给你妈用?” 莫夝欢噗嗤一声笑开,“我也觉得适合我妈。” “我说你们怎么这么慢,原来是带着他,”她瞥了眼已经靠上圈椅的宗仲南,“你们要早来一步,就能看到个老熟人了。” “谁啊?直接打电话呗。” 秦姒看了眼旁边正试着一条丝巾的许妍,没懂莫夝欢说的什么,然后在她疑惑地眼神中,莫夝欢嘴里轻吐出三个字,成功让她表情僵住。 第十六章 秦姒 “孟照然。” 秦姒不记得自己多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但可以确定的是,这名字隔了这么久听来,她还是觉得特别刺耳。 她瞪了莫夝欢一眼,顺着在她旁边坐下,“我稀罕看她?”语气是遮掩不住的烦躁。 莫夝欢嘴角勾起来,过了这么久,还这么在乎啊。 她手又搅上咖啡,继续说,“她刚才就跟人站在那个橱窗边,看的那个包。” “呵,”秦姒轻蔑一笑,“她什么时候改走大妈风了?” 莫夝欢轻笑着,“你就不关心她跟谁来的?” “嗯?”秦姒扭头过来。 莫夝欢不再卖关子,她划开手机屏幕,递过来。 屏幕上是一张照片,一身淑女风着装的女人就算化成灰,秦姒也能认出来是孟照然,照片中她只有个背景。 重点应该是,她旁边的男人。 秦姒盯着那张只能看清一半的侧脸的年轻男人,半晌揉了揉眼,却还是有湿润顺着眼角满溢开,像是被风迷了眼。 如果不是照片中孟照然身上那身显眼的CHANEL当季新款,她都要以为这是张老照片。 指甲陷进柔嫩的掌心,她却丝毫不觉得疼,视线定定地钉在那张熟悉的侧脸上,然后听莫夝欢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很像吧?” “啊?”她迷茫地抬眼,然后看着莫夝欢凑过来,手边划着屏幕,边说,“我这儿还有正脸照,你要不要看?” “正脸照,更像。” 她却像指尖触了电,一把将她手机推还回去,“不、不用了。” 然后倏然站起身,“我去看看许妍在挑什么。” “好。” 秦姒走后,只留下宗仲南和莫夝欢两个人坐在咖啡桌两侧,宗仲南几番侧过来看她,然后,又默默错开视线。 莫夝欢丝毫没注意到这些,她接了个电话就站起来走到店外。 宗仲南感觉自己耳朵仿佛装了雷达,不然怎么隔了那么远也能听得这么清楚。 他清晰地听到她柔着声音对着对面不知道什么人在安抚着:“就快啦” “姐妹们聚完,我就走” “行” “今晚去你那儿?” “……” 宗仲南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今晚,去你那儿??? 这他妈才几天就进展到这一步了?他把的小学妹还摸都摸过一下。 …… 周二晚上就是班级聚会,秦姒本想好好选一下衣服鞋子,毕竟,傅承兮也会去。 结果照片一出,她什么心情都没了,照着SA给推荐的应季新款,匆匆付了钱拎着走人。 回去的路上,竟反常的一路无话。 莫夝欢家就在中海路附近,自然不跟她们一起,平时嘴都停不下来的宗仲南,一路上竟然也一声没吭,秦姒都要怀疑他呕吐到脱水了,还试探性地问他要不要送他到医院。 如此匆忙的结局就是到了周二下午,秦姒从购物纸袋里拿出衣服要穿的时候,在落地镜前一站,才后知后觉发现领口好低、上身好短,一弯腰,整个腰都露出来。 其实什么露沟、露腰她其实并不在乎,毕竟从十几岁开始,每年总有几个月在国外过,不是纽约过春节、就是加州过暑假,什么沟没露过? 但国内大环境毕竟不是这样,她那帮同学还比较保守的,她皱皱眉,勉强把线衫往上提了提,然后找了件长款外套套上,勉强遮住。 这么做的结局就是当天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秦姒差点热晕过去。 谁能想到,十月份的天气,餐厅热到她头秃,一顿晚餐的时间,她几次三番抬头环顾四周,想看看到底是不是有人在这个天气里,魔幻现实地开了空调。 答案当然是没有。 宗仲南在那边跟一个她不怎么熟的女生聊得火热,全然没了昨天萎靡不振的劲头,秦姒轻嗤一声,然后对上身旁一张陌生的的脸孔。 “秦姒,”他喊她。 “嗯?”她转身看过去,手下夹着块鱼肉顿住。 “我是宋慕时。” 宋慕时。名字好像有点熟。 秦姒皱着眉在脑海里搜索半天,奈何她的小脑瓜在勉强盛满傅承兮一众的名字后,再多内存也没有了,因此只好礼貌地笑笑,“我是秦姒。” 男生似乎有点失望,但仍然保持着好脾气冲她勾了勾唇角,“你可能不认识我,我是3班的,被朋友叫来的。我之前见过你几次,你们文艺部经常在隔壁开会。” 迎着秦姒疑惑的眼神,他补充道:“我是院学习部的。” “哦哦,”秦姒笑得很得体,然后放下筷子,“你跟许妍一个班啊。” “嗯,”对方似乎很有闲聊的兴致,将两人之间的闲置碗筷都推到一边,然后又寻了个话头,“许妍是我们班第一,连C语言都能95分以上,很厉害。” “哦是啊,”秦姒心不在焉地附和着,“她成绩挺好的。” 然后听他继续说,“是啊,还有货币银行学,几乎满分,有道大题连我都没见过,好像全班就她一个人答对了。” “是么,”秦姒顺着他的话,“你成绩应该也挺好的吧。” 这句话正中了对方心中所想,秦姒见他略微停顿了下,然后说了句,“我是班里第二,不过……比许妍还差着点。” “哦,那也很厉害了啊。” 少有的跟女神相处的机会,宋慕时眼神闪烁了下,试探性地说了句,“但是应该都比不过傅承兮,听说他之前在软院GPA 3.9以上,直接国奖到手。” 其实说起这些成绩啊、奖学金啊秦姒都兴致缺缺,但看对方聊的起劲,她也不好不回应,因此没过脑子的敷衍着,“是么。那还挺厉害的。” 然后对方嗯了声,话锋一转,看向她,“你跟他,很熟么?” “啊?” 秦姒以为他只是谈谈成绩,没料到会突然问到她身上,因此短暂地没反应过来。 宋慕时以为自己唐突,解释着,“我看那天你们俩一起开级队会的。” “哦哦,”秦姒整了下头发,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之前认识。” 她的反应在宋慕时意料之外,他手下的筷子顿下,像是询问、又像在自言自语,“我以为你们是在……” 他挠了挠头,脸上带了点喜色,“是不是我想多了。” 秦姒懂他的意思,直接否认了,“是啊,没有。” 还没有。 她又想起昨天货币银行学他理都不理她直接走了。 这人,比女人还善变,她烦躁地想。 一顿饭吃的没什么意思,班里其他同学倒是兴致勃勃的,男生女生聊成一片。 不得不说卫宛还算有点组织活动的想法,之前专门在班级群里说了要男女混坐,一男一女隔开着,这样避免了大家不好意思,只跟同寝室的窝一起交流。 不过今天卫宛好像没到,秦姒扭头看了眼他们班另一桌,确认没看到她人影。 “你在看什么呢?”宋慕时又扭头朝她看过来。 秦姒摇摇头,“没什么。” …… 这顿饭吃了有快俩小时,等到饭菜都凉了,大家酒足饭饱,还坐着聊了会八卦。 八卦的内容,不外乎是谁跟谁凑一起了,谁对谁有意思了,中间夹杂着男生们混成一片的起哄声。 秦姒非常识趣地闭紧了嘴,生怕有人将话题引到她身上,毕竟在金融系,她整个人,就是一个巨大的八卦。 不过幸好,她平时一直跟同班同学有着点距离。 除了宗仲南,没什么跟她特别相熟的同学,大家相处时也是客气又疏离。 因此,虽然有人目光几次三番扫过她,但都没真的说什么。 这样一直又聊了大半个钟头,大家微信统一转账给班长,班长去交了钱,又商量了下次缴纳班费的时间,一群人才闹哄哄地转战另一个战场。 因为人数比较多,直接按之前卫宛的意思选了公交车。 夜色如水,秦姒一身薄毛衫、配着半身裙打底裤,虽然有外套,但毛线的毕竟不隔风,她还是冷地抱紧了双臂。 宋慕时似乎真的是对她有点兴趣,吃完晚饭出来时也是一直走在她身边,也没见他口中的朋友过来打招呼。 她也没刻意拒绝,宗仲南早看不见人影了,估计在跟那个妹子一起走,她索性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宋慕时聊着,直到一群人挤上公交车。 到ktv的时候已近于9点,当然在这对于平时出去玩的秦姒来说只算夜生活刚刚开始,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反而有些倦了。 可能是跟宋慕时聊天有些累。 大家挨着坐下,她眼疾手快地瞅见宗仲南在那边,直接照直着在他跟妹子中间坐下,气的宗仲南直朝她龇牙。 她回过来挑挑眉,用着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我这个青梅还比不上一个路人甲?” 宗仲南反唇相讥:“谁说就一定是路人甲呢?说不定,一不小心,就是我相携一生风雨无阻的挚爱。” 秦姒勾唇,“你确定你的终身大事,自己做的了主?” 她虽然不怎么清楚他家族产业,但他毕竟也算是电影里演的什么帮的几代长老的嫡系传人吧,为了稳定局势,不拉来联个姻什么的,对得起他身份? 宗仲南看着她嚣张的样子,就知道斗嘴比不过她,索性闭嘴认命地在她边上坐下,秦姒这才施施然坐到沙发上。 宋慕时看到此情此景,垂落的手无声地握紧了些。 果然,方才的他,就好像演了一出热闹的独角戏。 …… 当天卫宛进来的时候,包厢的气氛好到恰到好处。 男寝613闻名大二的“歌神”刚被拉到台上即兴演出,台下沙发上乱七八糟坐着的,吃水果的吃水果、聊八卦的聊八卦。 餐桌上的男女混坐起了很好的作用,方才聊嗨了的人又很快凑到了一起,意犹未尽,男生女生笑成一片。 另一边,班长跟几个班委正凑一起商量等会儿要玩的游戏。 而秦姒在跟宗仲南,还有俩没怎么注意过的女生凑一起看手机。 宗仲南这个自来熟此时起了极大的作用,把旁边俩女生逗得笑个不停,连带着跟秦姒也迅速熟悉起来。 带酒瓶底眼镜的妹子看着打扮地普普通通,但超级能侃、尺度还大,她跟宗仲南俩人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意思。 此时俩人正热火朝天地聊到一半,她突然扭头过来,神秘莫测地拽了拽秦姒的衣袖,眼神在秦姒和宗仲南身上游移,“女神,你跟他是不是……” 这意犹未尽的省略,成功让秦姒一秒get了她的点,刚想否认三连,旁边宗仲南反倒恨不能一蹦三尺高,噌地一下远离她:“怎么可能?我怎么会看上这么凶的女人?!你们是不是对我的眼光有什么误解!” 一句话,成功让秦姒黑了脸。 包厢温度高,她还穿着外套,本来已经被烤的昏昏欲睡,这一下全精神了。 几个人方才已经热络,胖妹默默挪的离宗仲南远了点,酒瓶底在看戏,然后,下一秒,秦姒就皮笑肉不笑地就抬手摸上了他的肩,“说什么呢,好哥哥。” “你这么说,妹妹多伤心呀。” 这矫揉造作的声音从秦姒口中发出来,宗仲南一脸见了鬼的模样。 两人本就青梅竹马,从小一个院里长大,连对方小时候光屁股的照片都不知道见了多少次了,熟到不能再熟。 秦姒戏瘾上来,此刻笑得一脸暧昧不明,身子顺势靠过来,头刚好快靠在他肩上位置,“果然男人最狠心了。” “喂,你疯了吧。” 宗仲南正准备起身甩开旁边这个不知道哪根弦搭错了的戏精,千钧一发之际,包厢门开了。 第十七章 秦姒 其实事后回想,秦姒也很想知道,那天自己到底是哪根弦搭错了。 因为门开了,一身衬衫长裤走进来的,赫然是傅承兮。 一室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他身上,而他的目光,却落在了正对门坐着、因为惯性猛靠上宗仲南的秦姒。 四周大概静止了一秒,然后喧闹声又起。 本来秦姒以为以傅承兮清冷的性子,他会跟班上同学不熟,毕竟才接触了没几天。 没想到班上好几个人对着他甚是热络,让她感慨,果然学霸和学渣不会是一样的待遇。 只比他早到了没十分钟的卫宛更是殷勤,一副女主人的架势让开旁边的座位,“要不坐这儿吧,我们这儿还有个空位。” 不知道为什么,秦姒感觉自己有点莫名其妙的心虚。 要是放在平常,她关注点一定在傅承兮竟然听了卫宛的建议、直接在她身旁落了座这件事上。 但此时,她竟没顾得上生气,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游戏就在一片起哄声中开始了。 惯常的餐桌纸牌游戏混合了真心话大冒险,从游戏开始,输家基本就秦姒和宗仲南这俩游戏白痴轮着当。 一开始对着秦姒,大家还顾忌着平时不是很熟,问了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让她蒙混过关。到后来大家早闹成一片,就有无所顾忌地人大着胆子问了个略带深意的问题。 其实说起来,这个问题放平时问也没什么,因为她自己也不怎么能数清楚,甚至可以一个一个列出来,大家帮着数一数。 但是这时候让她当着傅承兮的面,一个一个数自己有过多少个前男友,这就有点难为她了。 毕竟,那肯定不是个小数目。 她觉得自己的动作都僵住了,男生刚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周围短暂地寂静了一两秒,空气中弥漫着点尴尬。 然后,宗仲南那家伙不愧是她青梅竹马,直接一声起哄带起了气氛,于是一整个包厢尴尬的,就只剩下她了。 她笑得脸都僵住,才轻声咳嗽了声,“其实……也没几个,就……” 在大家翘首以盼中,听她轻轻开口,“记不清了。” 于是,气氛更加热烈,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卫宛,以女生对瓶吹对出事咋办为借口,贴心地替她做了决定——-大冒险。 秦姒内心里其实有点小九九。 她还惦记着之前两局都被轻易放过的事,铁着心觉得他们不可能玩这么大,直到她一个人被推到大家面前,她还觉得表演个节目就混过去了。 直到周围开始起哄“走惯例”、“亲一个”的声音传到耳朵里,秦姒才愣愣地怔在原地。 周围早有男生兴奋地吹起口哨,她悄悄打量了下一旁高脚凳上坐着的傅承兮。 不知道他杯中是水是酒,反正他直接端着喝了一口,而后抬起头看过来,眼神中的意味不清不楚。 骑虎难下,秦姒抿唇,心里想着怎么顺着台阶下。 虽然卫宛肯定没安好心,但她倒是有一件事说对了,那一瓶酒她今天真的喝不下去。 来之前就有点轻微的胃痛,她还吃了片胃药勉强压着,方才一顿饭又吃的杂七杂八,就算平时再海量,这时候也不能不要命啊。 其实不过是当众亲一下,就嘴唇碰碰的事,她以前玩过的更出格的也不少,如果对象是他,那她半推半就也就从了。 如果对象是别人,秦姒感觉自己当着他的面,怕是真会下不去口。 好在卫宛没做绝,顾忌着她是女生,提议了让她自己找人玩。 如此说来,室内气氛更热烈了几个度,男生们彼此笑得心照不宣,对着是否被校花挑上都有点期待、但又觉得不大可能,但打趣起哄一样没少。 宗仲南这家伙真是一点都不担心她,兀自跟旁边酒瓶底聊得热火朝天,插空还对着一旁几个人科普,“不怕的,她常玩。” 秦姒:??? 在一片看好戏的眼神中,秦姒象征性地从两边乱七八糟坐着的同学中穿过,略过一双双带着笑意的眼。 她假装真的在思考挑谁,不时顿足下来犹豫两下,脚下却无声无息地朝着傅承兮方向顺过去。 然后,半晌在大家“果然如此”的神情中,站定到了他面前。 在她往这个方向走的过程中,他并没有看她。 旁边卫宛不知道在跟他说着什么,直到她快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两个人才停下来,傅承兮兀自握着手中的杯子,酒水一饮而尽。 秦姒站到他面前的时候,就闻到了些轻微的酒味。 起哄鼓掌声达到高潮,音响中回荡着缠绵悱恻的歌声,男人低沉的音调尽数被喧嚷声压下去,气氛热烈非常。 秦姒在等着一个机会。 毕竟总不能让她主动说出来“我能吻你吗”这种话,怎么听怎么像求婚。 她只需要等他抬起头,稍微暗示一下,周围人顺势推波助澜,一般男生都会站起来配合。 毕竟,吃亏的又不是他。 然而那天,秦姒后来回忆着,都有点想不起来,事情是怎么朝着魔幻的方向一路发展过去的。 印象中,大家喧嚷了一两分钟,他都没抬头看她,留着她一个人有些尴尬地站在他面前。 渐渐地周围开始有了些不一样的声音,夹杂着小声交谈,方才卫宛和傅承兮的姿势也被眼尖的人注意到,然后,便开始产生了一些联想。 论明艳动人,大校花秦姒肯定是无人能比,但卫宛呢,也勉强算小家碧玉,成绩良好的乖乖女,那也算是很多男人心中的女神。 傅承兮转系来才几周时间,大家对他的印象基本还停留在成绩上,对着好学生的固有印象,觉得他其实不大可能和秦姒这样的人搅在一起。 因此,气氛渐渐微妙起来,起哄声渐歇,周围的空气里弥漫上一层若有似无的尴尬。 大家出来玩是图的高兴,万一,人家根本不是一对呢,旁边卫宛可还看着呢。 秦姒脸上的表情渐渐挂不住了,他就算是瞎子,这么长时间都该注意到身前站了个人了吧。 摆明了是不准备理会她。 垂落在身侧的手攥紧了又松开,她眼神错错,就在傅承兮终于抬头的一刹那,手指向了一边还在胡吹的宗仲南,“就他吧。” 登时整个包厢内的气氛再次热烈起来。 宗仲南跟年级里大部分人都混的都熟,在男寝楼里还天天各个宿舍乱串,旁边一伙跟他玩的好的吹着口哨就起哄开来。 气氛热烈中,秦姒和宗仲南两个人被推到中央。 宗仲南骂了句“卧槽”,然后衣袖被秦姒手揪住,看着她不像再开玩笑,他试探着问了句,“不是吧,来真的?” 他对着面前比自己矮了将近一个头的秦姒,看着她那张脸,在昏暗不明的灯光下,颇有点阴恻恻的味道。 这表情,不像要亲他,像要他命。 秦姒闭了闭眼,她没看到的是,身后傅承兮手指尖攥紧酒杯的瞬间。 再抬头的时候,她已经是一脸坦然的神情,扬起一张明艳的小脸,凑到他眼前,“能不能快点。” 宗仲南在心里连骂了三遍卧槽之后,看向一侧高脚凳边的傅承兮。 怎么剧情有点不对,等等,他是怎么被突然拖下水的?刚才聊得太过投入,他根本没印象。 他跟傅承兮视线在空中相撞,然后其中一人,默默错开了眼。 卧槽,才这么两天,秦姒就厌倦了这个新欢吗? 他一脸苦恼地按了按面前小女人的肩膀,低声问她,“你确定?” 他可看到周围几个跟他闹得多的男生,都拿出手机在拍了,这视频传出去,他俩不是也是了。 “你到底是不是男人,”秦姒几乎想踢他一脚,勉强压制住这股欲望,她咬了咬牙,“别废话行吗。” …… 蜻蜓点水的一下,在周围起哄声中落下,其实嘴唇有没有挨到秦姒都没感觉到。 反正宗仲南那家伙刚碰到她,就跟触电似的弹开了,一并弹开的,还有他扶住她腰的手。 背对着围观群众,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游戏继续。 之后的尺度越玩越开,最后班里的一对情侣还被迫着来了个当众湿吻。 秦姒倒一反常态提不起什么兴致了,都是她们以前玩剩下的路数,大家又没那么熟,也,没有什么值得她多看两眼的人。 思及此处,她眉眼暗淡下去。 方才的尴尬一幕早被人抛之脑后,有人唱了歌、有人喝了酒,一场聚会不知不觉就过了两个钟头。 秦姒不饮自醉,她彻底跟一边宗仲南和俩女生一个男生闹成一片,连着宋慕时走过来加入都来者不拒,仿佛梁山好汉一般,一副“来了都是兄弟”的派头。 室内温度高,身上的外套早不知道丢到了哪里,连着走光都没怎么注意。 直到,电话铃声响起,她朝着边上笑成团的几个人示意了下,起身往走廊末尾走。 身后的喧闹声渐渐消散,许妍在电话那端的声音清晰起来,她好像有点轻微的感冒,在电话里问她现在在哪儿。 秦姒看了眼走廊那一侧紧闭的包厢门,靠上墙壁,“在外面跟同学聚会啊,你找我有事么?” 许妍咳嗽了两声,“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今晚在哪儿住。” 走廊里有点凉,出来时匆忙只顾上外套披在肩上,此时她一只手把袖子穿进去,一边回着她:“我应该是去渤海路的公寓啊,你知道我也不想回家,估计下周学校浴室修好,我就直接搬回学校住了。” “哦,”许妍在那边轻嗯了声,然后沉默半晌,“我今晚想去跟着你住,行不行?” 秦姒有点为难,“那你等我这边散了打车去接你?但我回去估计就晚了。” “没事,我自己可以先过去,随便找个地儿吃点饭,大概就到时间了。” “你还没吃饭啊。”秦姒只顾得问上一句,对方嗯了声,然后说了句到家聊,匆忙挂了手机。 她疑惑地拧眉想着许妍这是出了什么事,一转身,就撞上了一个人。 本来就有点走神,走廊昏暗,她一边说着抱歉一边抬头,然后就直直撞进傅承兮低垂下来的眼。 他眼神带了点审视,落在她身上,深邃晦暗。 秦姒瞬间没了好脾气,看都不看他,声音也冷下来了几个度,低声说了声“借过”,就想绕开他,直接错身过去。 脚下是松软的地毯,她鞋跟深深陷进去,走的又急。 几乎要与他擦肩而过时,胳膊突然被拽住,脚下的动作还来不及收回,身子直直朝前扑去。 第十八章 秦姒 傅承兮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的腰, 手下一带, 她整个人身形一错, 就被他直直地带进怀里。 柔软的身躯撞上坚硬的胸膛,秦姒额头磕到他下巴的位置,有些疼, 因而不满地皱眉。 她瞪着眼看他,想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腰身却直接撞上他手臂。 虚虚地搭在她腰上, 却很不容易挣脱开, 她有点恼怒:“你干什么?” “我站稳了,你可以放开了。” “嗯。”他低低沉沉地应着, 手下动作却一点没动。 两个人贴的极近,她鞋尖都碰上他鞋子里侧,腿跟他腿弯贴近着,他身上的酒气和着清冽的味道灌入鼻腔。 秦姒手撑上两人之间, 跟他拉开半拳的距离,“你喝醉了?” 他低着头目光久久锁在她脸上,像要瞧出什么,眼神里似乎确实带了点迷蒙, 半晌开口:“我醉了, 你送我回去?” “什么?”秦姒不明所以。 “醉了不能开车。” “要开车那你还喝……等等,”她下意识接过话后才皱起眉, “你醉不醉关我什么事?” 手重新撑住他压过来的胸膛,她试图推开他, 现在的姿势让她很不舒服,且,有很强的压迫感。 “你先放开我。” “嗯。”他应着声,态度很是顺从,然而圈着她的手臂,却越发地收紧起来。 整个人被带的更靠近他,两人的距离缩短到几乎可以忽略,被彻底桎梏的秦姒想翻个白眼,他这说一套、做一套的到底是跟谁学的? 不过,他似乎真的有些醉了,看着她的眼神完全不像平常那样禁欲又疏离。 此刻的他,像褪下了层伪装的外衣,情绪更加外露起来。 秦姒的外套本是宽松的样式,此刻一折腾,更是只虚虚地挂在身上。 他的手,直接顺着柔和的半身裙线条,朝上,环上了她的腰。 本来就是低胸高腰的上衣,根本起不到任何阻挡的作用。 他渐渐不满足于单纯地搂着她,带了点凉意的手一路向上,直接触上了她腰间裸。露的皮肤。 秦姒全身过电般的战栗,脱口而出一声低低的“别……” “今晚,玩的很高兴?” 许是酒精麻痹神经,他像完全没注意到她的抗拒,头低下来,下巴几乎抵上她的额头,没头没尾问了句。 “还可以啊。”她随便地开口。 没多高兴、但也没到克制不住要发火的程度。 他不过也就是在众人面前让她有点没面子,但,给她面子、接受她的示好和暗示,也不是他的义务。 她早过了玛丽苏地觉得全世界男人都该爱我的年纪,只不过就是时间短到,她还没来得及接受他曾经和现在态度上的落差。 但,再大的落差,用四年也能解释清楚了。 一眨眼,他们都分开四年了,只有她还觉得像昨天。 他估计早不知道忘哪里去了吧。 想到这里,她又拧起眉毛。 好看的眉眼在前额打了个软糯的结,但看在傅承兮眼里,还是可爱的,一点不像是…… 玩弄人心的妖精。 他本来就低着头,鼻息都喷洒在她耳侧,秦姒觉得热乎乎地,想躲。 他却没那么容易让她躲过去,低哑着声音,薄唇快要凑上她的耳垂,“很开心跟宗仲南玩?” 这熟悉的态度成功让秦姒抬头朝他看了过去,以前他就这样站自己课桌边,质问她“翘课开心吗”的场景又无端地浮现在脑海。 她凝视他半晌,晦暗不明的走廊灯光下,他一张俊脸除了薄红,看不出别的什么。 秦姒晃晃脑子,晃走他的影像的同时,也晃走自己脑子里的水。 她勾着唇笑,“傅承兮,你现在是喜欢管这么宽了吗?” 不说他跟她现在没关系,就算有关系,也管不着她跟谁玩吧。 脑海里一闪而过方才在包厢几个人打闹的情景,秦姒推着他补了句,“没空跟你胡扯。” 许妍还等着她回去给开门呢。 说完,没等他开口,她手突然捉住他撑在自己腰上的手,往一旁推。 他猝不及防,被她脱了身。 然而,还没走出两步,手腕又被他攥住,他眼神里盛着浓雾看她,“没空跟我?但有空跟他闹?” 呼吸低沉。 秦姒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里的“他”,指的是谁。 她拧着眉抬起一张小脸看他,盯了半晌,犹疑着开口,“傅承兮,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吃谁的醋?她跟宗仲南吗?这未免太可笑了吧,秦姒唇角轻勾起来,弧度带着点讽刺。 宗仲南跟她那可是从光着屁股满地爬的时候,就玩在一起的,要是真能有点什么,还轮的上他? 这副样子望在傅承兮眼里,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他手重新捉紧她错落身侧的手腕,声音低低沉沉地,“你笑什么?” 秦姒刚跟他拉开距离,又重新被他拉到身前。 这一次,他扣着她的手腕,直接将她抵靠在了一旁的墙壁上。 手撑上她两侧,他高大的身影几乎全部笼罩住她,秦姒胳膊动了动,根本挣脱不开,然后听他低低问了句,“很好笑?” “是不是真那么喜欢他。” 不止刚才,在包厢她笑得那个开怀,不止他,一屋人全看的一清二楚。 一整个晚上都对他没话找话的卫宛,还侧身过来跟他指了指,“秦姒对宗仲南,看着挺有意思的呢。” 有意思? 是啊,没意思能亲上去吗? 方才在包厢里,傅承兮坐的位置其实不大能看清楚两个人是否亲了上去。 只是清楚看到他放在她腰间的手。 一旁起哄声、口哨声一片,猜也能猜到,是什么样的场面。 男人跟女人,还能是什么样的场面。 面前的秦姒,还一脸坦然,几乎被他搞地烦了,半皱着眉有点一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过来,“喜欢啊。” 不喜欢能一起玩这么多年? 青梅竹马四个字也不是随便就能用的,她跟宗仲南关系铁圈里众所周知。 只是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此话脱口而出,带了点挑衅,和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故意。 话音落,秦姒成功看到傅承兮黑了脸,连声音都带了点危险意味,他手勾着她下巴迫她抬起头,动作莫名地暧昧,“那我呢?” “不是前几天还找我复合呢么。” 复合?找他?也勉强算……是吧。 秦姒皱皱眉,“这不是你对我没意思么,还管我找别人?” “找别人?所以,你真想找他?” 宗仲南他不怎么熟,不过听唐季德提过不少次。 女朋友基本上也是一个接一个的换,跟她倒真是般配,两个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自从“般配”俩字撞入脑海,就像是缠绕不去的蚊蝇,傅承兮的脸色很快阴沉下来,他低哑着嗓音,更靠近她,“秦姒,才半个月不到,你目标变的是不是也有点快?” 秦姒看着他突如其来的脾气,满脑子莫名其妙。 生气? 他凭什么生气?本来该生气的是她吧。 葱白的手指直接戳上他的胸膛,“傅承兮,你是不是觉得,我看上你,就得一辈子死缠烂打等着你啊?” 不是这么想的,还能问出刚才的话?他都拒绝自己了,还让她这么不要脸? 就算是中二病,也早过了该有的年纪了吧。 其实秦姒的话,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里面包含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委屈。 小小年纪跟他的那一段,只牵了牵手,她却无端记了那么久,对比着重新遇到后他这半个月莫名其妙让她找不到北的态度,又可笑,又讽刺。 “你是不是真觉得,我就非你不可啊?”不然能自恋地问她这样的话? 她梗着小脑袋,此刻完全没了刚才急切想走的样子,大有直接跟他干一架的架势。 傅承兮根本不知道她心里何想,他满脑子都还是刚才她在包厢时,肆无忌惮凑上去跟宗仲南亲的画面。 就算浅尝辄止,都让周身血液凝滞。 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成拳头,他直接扳过她的小脸,“那你现在还让我抱?” 两个人的姿势着实暧昧,秦姒几乎整个人被他圈禁在怀里,呼吸时,她胸前柔软就若有似无擦上他衣衫。 她还敢该死地,穿着低胸衫。 傅承兮眯了眯眼,看着秦姒跟发怒了的小狮子一样,瞪着自己,“傅承兮,你要点脸?” 不是号称清冷禁欲的好男人吗?就是这样随便对着个女人又搂又抱的?还有脸反过头来怪她。 秦姒一脸难以置信,“你能不能清醒点?” “清醒?”傅承兮嘴里重复着这两个字,他现在确实有点不清醒,看到她亲别人,他理智都快没了,好不容易控制住揍人的冲动,还想让他怎么清醒? 走廊灯光闪烁,她微微抬起的小脸上,红唇潋滟,似乎在勾引着他。 傅承兮手臂随意抬了抬,手指抚上她娇艳的红唇,“玩的这么开?” 是说游戏。 一点犹豫也没有,还这么主动,他们俩之间,反倒是那个叫宗仲南的,比较抗拒。 秦姒没懂他话的意思,然后,下一秒,等回味过来,也不需要懂了。 因为,他鼻息靠近在她耳侧,低低道了句不清不楚的话,就直直朝着她,吻了下去。 一直算是乖学生形象的他,也会来这套? 震惊混合着一股酥麻感传到大脑皮层,秦姒周身像过了电一般。 他的吻来势汹汹,带着势在必得和汹涌的怒意,一手掌控着她巴掌大的小脸,一手制住她纤瘦的腰。大有愈吻愈深的架势。 她小手推拒着,毫不意外地,动作尽数被压制下去,这很符合他一贯的形象。 傅承兮。 他一向是不做则已,真想做什么事,就是势在必得。 秦姒干脆闭口不让他得逞。 他却非常的好耐性,一边辗转厮磨着,手一边在掌控住她的腰,吻的慢条斯理,然后瞅准时机,轻咬了下她的下唇。 秦姒吃痛到张口,于是又被他趁虚而入,舌尖卷上她柔软的舌,勾得她与他痴缠。 檀口被入侵,周身都是他不容忽视的气息,他似乎很有策略与技巧,一个人掌控着所有的节奏,尽数掠夺她的呼吸。 秦姒开始还挣扎两下,但身手跟他比,显然不够看的。 最后被迫着柔顺地屈服,任由他放纵放肆着,徒留面红耳赤。 宋慕时出来上厕所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身形高大的男生困着玲珑有致的少女,将人完全圈禁在怀里,低头放肆地亲吻着。 场面又热辣,又让人移不开眼。 女孩长发垂落到腰间,手攥着对方的衣服,诱惑又顺从。 虽然看不清脸,但一晚上不知道身影在脑海中过了多少遍。 宋慕时几乎只消看上一眼,就确定被吻着的女生是秦姒。 而傅承兮,他真是太过好认。 不说身高在全班算是上成,就是挺拔的身形,放人群里,也足够扎眼。 俊男美女的出色外形碰撞到一起,构成一幅让人脸红心跳的画卷。 而此刻,他却只剩下面红耳赤。 自己一晚上的主动,果然像是个笑话。 不消说她跟宗仲南的亲近关系,本来被她一口否认的傅承兮,竟直接被他撞上两人就人来人往的走廊上,放肆的拥吻。 全是矜贵圈子里的。 宗仲南家有钱众所周知,傅承兮才转系来几个月,周围玩在一起的全是富二代。 果然,自己就像个傻瓜。 他手攥紧了紧,扭头往走廊另一侧走去。 …… 秦姒被傅承兮放开的时候,腿软到几乎要站不稳。 她气息不稳地呼吸着,手攥紧着他衣袖,被他手臂支撑住身形,才堪堪不滑落下去。 小脸红透,眼里水波荡漾,开口了个“你”字,就再也没有话能说出口。 因为他又不知餍足地,再次吻了上来。 这一次,目标却不是唇瓣。 他好耐性地凑到她耳边,亲着她耳侧,那处白皙又敏感,喷出的灼热气息炙烤着她,秦姒感觉知觉都已经不属于自己。 周身满溢过电流和酥麻。 虽然男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但其实她不怎么习惯这些亲昵,距离上一次接吻,都不知道是多久的事了。 “别……傅承兮”她想喊停他,推拒上去的手却被他牵引着,环绕到他脖颈。 于是一场单方面的品尝,变成了两厢情愿。 他节奏和尺度掌控地太好,秦姒所有的敏感处都被他肆意侵占着,伴着她一阵阵的抖,他终于满意地咬了一口她颈窝处,稍微停顿下来,看向他迷茫的小脸:“还要么。” “什么。” 他忽略掉她的问题,未说完,薄唇又凑了上去,秦姒后知后觉懂了他的意思,慌忙拿手挡在他压落的唇前。 她眼睫毛抖动着,一张小脸挂着诱人的红晕,话说的磕磕绊绊,“傅、傅承兮……你为什么亲……我。” 他低笑出声,这时候还能想到问自己这个问题,不知道是说她聪明、还是迟钝。 “你觉得呢,”他动作很是亲昵,虽然嘴唇暂时放过了她耳侧,白皙修长的手指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她撩着肩膀上挂的凌乱的发,然后慢条斯理地给她掖到耳后。 一向冷峻的眉眼,被走廊温润的灯光映射地,柔和了下来。 “你是,想跟我和好么……”她想了半天,才问出来这句。 声音有些低,旁边一侧的包厢恰好喧哗起来,声音漫溢出门外。 这句话浸在热闹中,也不知道傅承兮是否听到。 半晌静默,他只是手牵住她的手,“开车送我回去,嗯?” 他还惦记着这个? 这可不像醉的样子。 秦姒低着小脑袋,心里腹诽两句,没吭声。被他牵着手拽着往前走。 两个人来的时候都只带了手机,傅承兮从兜里掏出来,拨了个电话,低声了说了几句。 秦姒还在为刚才的事失神,只隐约听到了句“转钱给你”,就被他牵走。 一直被他牵着走进上下的直梯,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傅承兮,我还没跟他们打招呼说走。” 毕竟刚才大家都闹在一起,不说一声就走,他们不会以为自己出事了吧。 话出口,她手被攥紧了两分。 “嗯,我已经电话里说了。”他侧着头看她,两个人挨得很近。 旁边的小女人一反常态少有的顺从模样,小脸红扑扑地映在电梯镜子里,很乖,看着让人很有,欲望。 傅承兮喉结滚动两下,将视线挪开。 不急,来日方长。 …… 那天后来的事情,秦姒再想起来的时候,觉得有点魔幻。 她被他拽着上了车,却塞进副驾驶座,直到他开上了高速,她才后知后觉想起他酒驾。 “傅承兮,你喝酒了也敢开车?”秦姒手拽着安全带,不安地扭头看他。 虽然许妍也经常开车开的像飞机,但跟酒驾还是两种性质。 瞥见她紧张的神色,握着方向盘的男生只是轻微扯了下唇,声音一反常态地柔和,“怕我出事?” 还有心情开玩笑?果然像是喝多了。秦姒瞪了他一样。 傅承兮听她不吭声,半晌声音低下来,像是解释,“放心,就喝了一点,基本没度数。” 似乎真地在安抚她,他车速刻意放慢了些,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这点酒还不至于醉到让我反应迟钝。” 秦姒听了,舒了口气,目光放到另一边车窗外。 看着窗外华灯初上、车流汇聚,远处高楼如同盛着萤火虫的小方盒子,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所以刚才他那个醉的胡言乱语的样子,都是装的? 但无论如何,这个时候她是没有脸主动提起“刚才”了。 不过幸好,最后,他倒也真的安安稳稳把她送到了楼下。 然后,两人大吵了一架。 秦姒也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怎么从那么让人脸红心跳的旖旎氛围中解脱出来的,只记得他送她走到公寓楼电梯口,从始至终都没提及任何要和好的话。 这时候,她心情就有点急躁起来。 然后,在将要跟她进电梯前,他之前所有的暧昧态度,就只变成了“你乖一点”、“离宗仲南远点”这些无足轻重的话。 她彻底被点着了火。 记得当时,她直接瞪着眼睛反问他:“我跟他十几年的交情,为什么要离他远一点,你算我什么?” 其实她这句话一开始只是气话,为了讽刺他完全没理会自己和好提议的态度,随便地找点茬。 但,他的反应她却始料未及。 “所以,你就这么舍不得他?”身材颀长的男生冷着脸反问着,神色越发低沉下来。 就在半小时前,她还在他怀里被亲到脸红,现在就开始舍不得宗仲南了? 傅承兮手攥紧。 于是一场争吵升级。 傅承兮向来不是情绪外露的人,因此他们两个人的“争吵”,大概就是他冷着脸,她也冷着脸,非常简短地针锋相对了一两句,到她直接甩脸走人,告一段落。 秦姒走进电梯的时候,望着镜子里倒映出的自己红扑扑的小脸,在心里鄙视了两番自己。 还没答应就被亲到腿软,果然是会被吃了不负责任的命。 许妍正在公寓楼顶层餐厅,那边咖啡厅、电影院、健身房一应俱全,她倒是不难打发时间。因此秦姒先直接上了顶楼,准备跟着她一起下去。 秦姒见到许妍的时候,她人有点憔悴,捧着一杯热饮在喝,看见秦姒走过去,她有点惊讶,“我以为你要更晚回来?” “确实本来是会更晚。” 现在班里那些同学,估计还热闹着呢,这种晚上的聚会,一般是不闹到十二点过后不罢休的。 “对啊,我刚跟宗仲南聊微信,他说他还在ktv。”许妍放下喝完的热饮,起身走到秦姒身边。 “是嘛。”秦姒挽上许妍胳膊,两人就一起往电梯里走,“我被人拽回来了,还吵了一架。” “嗯?”秦姒对上许妍望过来好奇的眼。 其实对于许妍,她跟傅承兮那些过去也没什么好瞒的,许妍跟唐季德那么熟,就算她不说,不出几个月,唐季德也能给许妍科普个遍,就是她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怎么开口,都像是自己比较忘不掉他似的。 痴情人设,她现在没兴趣。 “就傅承兮啊,”她一边照着电梯里的镜子,整理着稍显凌乱的外套,一边用着随意的口吻开口,“不知道发什么疯。” “哦?”许妍果然睁大眼,“他怎么你了?” 秦姒看着她凑过来的脸,心里感叹一句,所以说什么人淡如菊的,那都是人设,八卦的魅力,连旁边这个大学霸也逃脱不了。 秦姒对着她叹了口气,像自言自语,“你说,他该不会是在玩我吧?” 若有似无、若即若离。 又让人乱想,又不轻易说什么。 其实这些花样她不是没玩过,她玩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里啃单词书呢。 不过,他那个死样子,怎么都不能让她相信,他也会对着女生来这套。 “算了,好烦。”电梯下行,秦姒头靠上许妍肩膀,闭上眼。 许妍眼尖,一眼看到她领口下方,“这什么。” 她手点上去那处红肿,直接了当地开口。 “嗯?” 秦姒顺着她视线看过去,嘴角抽了两下。他什么啃到这个地方的,她都没注意。 “可别跟我说蚊子叮的,”许妍在她再次开口前,先一步打断了她的话,“幼儿园小朋友都知道这是吻痕。” “哦,”秦姒看着她严肃的神情,无所谓地耸耸肩,“那现在幼儿园的小朋友,懂得还挺多的哈。” 许:“……” 晚上两人凑到一起,照例是窝在床上看剧聊天。反正她今晚肯定没心情写作业,许妍更别提了,压根没带作业过来。 卧室的灯被调到幽暗,松软的大床上,许妍手在笔记本触摸板上滑着,指着一部电影回头问,“看这个行吗?” 秦姒小脑袋凑过去,看了眼封面,摇摇头,“给我来个恐怖刺激的行不。” “那看电锯惊魂?” 许妍基本不看恐怖片,脑子里唯一能想到的几个,还都是零几年的老电影,也就这个系列,她依稀记得好像还在更新,最近还有新片上映。 “算了算了,”秦姒摆着手,“那个根本不恐怖,只能算血腥疼痛,我现在想找个那种心里层面的,能吓到一晚上睡不着的那种最好。” 许妍把位置让出来,笔记本推过去,“那你自己挑吧。” 她把薄被拽到身上盖好,“不过我可没打算今晚通宵啊,你吓到睡不着了,可别闹我。” 光标正滑到灵异孤儿院,秦姒听到她的话扭头看过来,勾勾唇,“我不信你今晚还能睡得着。” “我是病人。” 许妍直接拿被子蒙住脑袋,只露出撩到枕头上方的长发,橘色的被子覆盖出人形,整个看着像个长了草的胡萝卜。 静寂半晌。 秦姒手伸过去直接一把把她蒙着脑袋的被子拽下来,她一张温婉柔和的小脸,就映在台灯昏黄的灯光下。 “病人,也逃不开七情六欲。” 今天,有人在instagram上传的party照片里,依稀辨认出穆少宸醉着酒,正被一个女生扶起。 女生,很像是穆少宸十五岁的初恋。 爱而不得,世界上总一遍遍上演着这样老套的故事。 许妍又拽起被子蒙住脑袋,半晌瓮声瓮气地开口:“一部片子哪够?” “先给我来五部猛鬼街那样的,让本宫慢慢选。” 当天晚上,两个人真的不停顿地接连宠幸了四部恐怖片,一直看到肾虚。 秦姒虚弱地歪在床上,手搂着许妍的胳膊,“陪我上厕所好不好?” 外面走廊有点暗,她又不敢一个人下去开灯。 而且,刚才的情节就是走廊尽头的镜子里有鬼,她家正好好几面大落地镜。 许妍此刻靠在靠枕上,手还滑着手机。 打开的界面上,是豆瓣关于刚才那部片子的影评。 秦姒看了眼,正好就看到上面的图片,慌忙挪开眼,“不要回味了吧。” 天知道,刚才那全身腐烂的鬼出来时,把她魂都吓掉了。 “还好啊,”许妍一边说着,一边端起床头的热茶,喝了一口,“你还记得刚才那个男人被肢解时,明明胃掏出来冲了下水道,后来在停车场时又出现……” “停停停,”秦姒堵住耳朵,“太后娘娘你饶了我吧。” 刚才看到第三个电影,她其实就已经有点肾上腺素供应不支了。然后生生被许妍拽着,又熬了三个小时。 她们两个人,外表看来,她张扬骄纵,爱冒险、爱刺激,而许妍温温柔柔,一贯的淑女范儿。 但其实骨子里,她却是胆小、没什么主意的,很容易被唬住,反而是许妍…… 秦姒看了眼靠着靠枕继续面无表情滑着手机的女生,轻摇了摇头,为穆少宸担忧上两分。 他要是指望着找个贤妻良母当正宫娘娘,那八成是看走眼了。 恐怖片能眼睛都不眨嗑四五部意犹未尽、血腥暴力照单全收,时速二百迈飙高速、警车追了几公里不停,然后笑着跟你说买了个假驾照的女人。 惹不起。 …… 周三唯一的一门专业课是金融学,下午的英语(三)还没挪到多媒体教室,老师点名不方便,因此很多人会翘掉。 西校区金融课上,坐满能容纳180人的大教室里缺了俩人,其中一个还是节节课必到的模范生,讲台上的教授并未发觉。 他翻着点名册,晃了眼坐得满满当当的教室,“看着人齐了,咱们就不浪费时间,不点名了,现在大家翻开65页。” 猫在最后排的宗仲南舒了口气,又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后门口,确认俩人都没来。 这个教授点一次名没到要扣10分平时分,扣够40,期末你除非拿满分才能保证不挂。 他手指顿在短信输入栏,看着自己发过去的两条短信。 这时一条朋友圈推送显示在上边栏,他手指先于脑子,点了开。 入眼照片里一张熟悉的脸,莫夝欢。旁边一个弱鸡非常的小白脸在帮着她提购物袋子。 有点熟,好像电视上见过。 看背后装潢好像是淮阳路那边的商城。 这女人,就知道浪。 偏还生了个好脑子,就算一个月不上课,考试也能过得去,不像他和秦姒…… 宗仲南直接滑回短信APP,冲着秦姒又甩了条短信过去:【秦姒,你不会就跟老子亲了下,就直接病入膏肓了吧卧槽】昨天晚上还神采奕奕的,今天直接连翘两节课,短信也不回、电话也不接。 哎。烦死。 宗仲南烦躁地挠了挠头发,正准备翻开书。 下一秒,一个纸团砸在头上。 “谁扔老子?” 他直接扭头,就看到同在最后排的唐季德正冲他笑得贱兮兮的,旁边照常坐着傅承兮、沈濯言几个人。 唐季德看他回头,还吹了声口哨:“宗少,等谁呢,脖子都要扭断了。” 他指了指后门口。 宗仲南懒得搭理他。 他心情最近很不好,数一数还不到一周就开始下次月考了,最先考得就是他最讨厌的经济学。烦。 但除了这些考试,他隐约觉得,还有点更烦的由头,摸不着抓不着,梗在心里,像猫抓似的。 看着宗仲南皱眉,唐季德还在笑。 他们经常混一起,这家伙一到快考试就犯愁,他都习惯了。 他侧侧身,冲着坐外面的傅承兮勾了勾唇,“傅神,让一下呗。” 傅承兮直接起身,然后唐季德就偷偷溜到了隔着一个过道的宗仲南旁边。 在他身旁坐下,唐季德掏出手机,侧脸看他,“怎么啦,宗少,愁啥呢。” 他回头看了看门口,后门依然紧闭,只有个垃圾孤零零杵在那儿,“怎么,今天俩人都没来啊。” 很明显,俩人指的秦姒和许妍。 “哎,”宗仲南又烦躁地叹了口气。 唐季德一脸暧昧,扭头看了下隔着过道,修长的手指正握着笔的人。 今天不对劲的,可不止一个啊。 傅神不说了,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类型,今天明显被他看见走神了两次。 而这边儿宗仲南,烦躁的不像话,他不记得这货以前有这么爱学习啊。 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昨天水房里几个7班男生的话,再联想到他俩的反应,唐季德疑惑了下,凑到正喝水的宗仲南面前:“你该不会,……真跟秦姒在一起了吧?近水楼台?这也有点晚啊。” “噗。” 宗仲南一口水喷出来,前排女生扭过头来,头发上沾了水。他放下杯子着急地掏着纸巾给人家递过去,“抱歉抱歉。” 然后瞪了唐季德一眼,“操他妈的,老子正喝水呢,你瞎他妈说什么呢,会不会说话。” 女生接过纸巾,蹙眉摇了摇头,扭过头去。 唐季德一脸抱歉地,“sorry、sorry,我这不是……哎,你笔记本上还有水,对,就那儿。” “老子他妈不瞎,”宗仲南把湿掉的纸巾揉成团,扭头扔进垃圾桶,直接踹了他一脚,“赶紧滚,别在我面前晃了行吗。” “别啊,”唐季德手放在靠背上,“怎么了啊,火气那么大,一个两个的,都怎么回事。” 宗仲南扭头,隔着唐季德看了眼他身后的傅承兮,“他叫你来问的?” “嗯?”唐季德后知后觉,回头看了下。 隔着一个过道,傅承兮坐的端正,估计是嫌手记笔记太慢,直接摆了Thinkpad上去。 微软自带的新版OneNote界面开着,修长的手指正放在键盘上。 唐季德没否认,状似随意“嗯”了声,然后看宗仲南翻着课本的手顿了下,“他怎么不自己发短信问,我又没跟她俩绑在一起,能啥事都知道。” “这不是,可能没号码么。” 他就没看到他俩短信联系过,另外,隔了那么多年,没有手机号很正常啊。 宗仲南却直接否了,“得了吧,昨天人都给带走了,说没手机号谁信?” “哦?”唐季德语气意味深长。 …… 秦姒在市中心的公寓里。 通宵的结局,就是她第二天一觉睡到了傍晚才悠悠转醒。 她睁开惺忪睡眼,愣愣看着窗外泛进来的昏黄光亮,一时有些不知道今夕何夕。 然后许妍就敲门进来。 她手里端着水和洗好的水果,问她渴不渴。 秦姒顺手捏起一瓣橘子放嘴里,后知后觉想,也许她想错了,许妍还是能勉强伪装出一副贤妻良母样子的。 嗯。 秦姒起来洗漱一番后,两个人又抱着团枕窝进沙发里,一点回学校的意思都没有。 周三课排的不满,下午那节课早睡过去了,晚上还有节选修,看样子她俩都没打算去。 许妍正拿着遥控器随便换着台,秦姒翻开一晚上没看的手机,有几条短信过来,是问她怎么没去上课的。 名单滑到后面,那个没名字的号码上,显示了短短几个字:【到家了么】 发短信的,还是昨晚上9点,那时候估计她正跟许妍躺床上选片儿。 秦姒只看了一眼,就直接关掉了短信界面,恰好这时候许妍正换台到一则采访栏目,电视机里的播音腔伴着音乐回荡在客厅:下半年腾阅文化IP改编年度盘点,以描写都市生活、职场经历著称的知名作家何臻三部作品上榜,分别是《赌徒》、《博弈》、《局中局》,其中由《赌徒》改变的电影《不二之争》将在19年下半年……】秦姒瞥了眼电视屏幕上女人从后台走出来的优雅身影,拿过许妍手里的遥控器直接换了台。 赌徒。 果然说文如其人,这话是没错的。 许妍愣愣看她换台到一出婆媳剧频道,然后把遥控器递回到自己手中,身子兀自陷入沙发中,目光放到屏幕上。 许妍把遥控器放到一边,侧过脸看她,“你最近看电视剧的口味,也是蛮兼容并包的啊。” 婆媳剧都看起来了。 秦姒顿了下,勉强拉回出走的思绪。 她一抬眼,就看到电视屏幕上六十平的小公寓里,媳妇正和婆婆争吵:“我说过多少次了,这个等我回来收拾,你只管带娃就好了。结果呢,我忙了一天回家,一进门就看到宝宝在哭,你说说……” “佩芬,弘亮叫我过来是来给你帮忙的,不是给你当仆人的,你现在的态度你……” “哦,这时候想起是给我帮忙来的了,我以为是找个借口住我家呢,碗不洗锅不刷就算了,现在宝宝饿了都没喂奶……” “……” 秦姒手靠上沙发靠背,扭头对上许妍带笑的眼。 她顿了一下,不置可否地手指点了点电视屏幕,悠悠然道:“我是为你着想。” “等你嫁入豪门,你就知道婆媳剧还是有点看的必要,现在多学着点儿没坏处。跟你说,你那婆婆可不是好惹的……” 许妍皱眉看着她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半晌将抱枕抱到胸前,腿蜷缩起来窝进沙发声音轻柔地否认着:“谁要嫁豪门了啊,我只是想……” “你不会是想说,要自己成为豪门吧。” 秦姒歪着脸截住她的话,手指无所谓地铰着垂落一旁的长发,“这种话骗骗无知少女还行,现在成年人谁不知道优质男要把握啊,嫁豪门也不代表自己就不能拼事业啊,又不矛盾,况且……” 她斜觑着她,“况且,我看穆少宸他也不可能答应你自己成豪门的,这让他多有危机啊。” 许妍好像真在仔细想她的话,半晌倾身捧起桌上的杯子抿了一口,“我其实是想出国走量化这条路的,如果能申到好的项目、加上有分量的暑期实习,不遇上金融危机,毕业薪酬一年也能八万刀吧。豪门,我这辈子是不想了,朝中产阶级目标奋斗总可以吧。” 看她声音严肃,秦姒也认真起来,她思索了下开口,“你就一定要去美国吗?说起来,穆少宸有毕业留当地的打算么。” 她想了想,自己先摇头,“怕是,就算他想,他家也不可能同意吧。” 家里就这么一个儿子,偌大的家业,儿子为了女人飘在海外,想想就不像是他妈宋女士会同意的。 两人静默着,电视机里儿媳妇还在数落婆婆,半晌,秦姒听许妍说:“我也不一定,非就跟他绑定在一块啊。” “别,你少想。”秦姒直接出声打断她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你们俩在不在一起这件事,估计也不是你说了算。” 许妍不解侧头,秦姒翻了个白眼,“他说了算啊。我看穆少宸这辈子是吃定你了。” “哦……” 长长的叹息,许妍抱着枕头重新陷到沙发里,“我就这么让你不相信吗?” 秦姒非常残忍地,“对,是。” …… 下午的课一直上到了晚上,因为下周教授要外出参加学术研讨,一整周都不在,因此两周的课并到了一起。 大课间,很多人出去透气,唐季德收拾着东西,想直接溜走。 还没收拾到一半,被沈濯言叫住,“你现在就回去?晚上不还约着一起喝酒吗。” 唐季德回头,“我不行了,快困死了,先回去睡一个小时,到时候再爬起来吧。” 他把书包拎在手里,瞅了眼教室前面坐第一排翻着课本的教授,手揽上外侧傅承兮的肩,“傅神,晚上你会来的吧,我那个代码……” “嗯,”傅承兮没回头,眼睛定在屏幕上,低低应了声,唐季德瞬间眉开眼笑,冲着沈濯言摆摆手,“先走了啊。” 沈濯言看了眼旁边的傅承兮,眉头动了下,“这商学院的人都什么习惯啊,在图书馆睡觉、然后背着笔记本到酒吧敲代码?” 最后一节课结束的时候,已经月挂梢头。 沈濯言一边给齐晏发着短信,一边蹲男寝楼下等唐季德。 将近二十分钟过去,唐季德才趿拉着拖鞋从楼上下来,“太困了,我说,你们今晚能不能帮我把代码敲出来啊。” 沈濯言手里的宣传单卷成了卷,一把敲上他的脑袋,“这一个多小时,你到底是在上面睡觉啊还是敲代码,让我等这么久。” 唐季德捂着头,“这不是正要睡,教授突然打电话过来催,我才睡晚了一点嘛。” 话锋一转,“傅神呢。” “他晚过来一会儿,还在教室。” “哦,”唐季德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珠转了一圈,“濯言,MATLAB,你用的不熟是吧?” “什么?”沈濯言警惕地看了他一眼,眯起眼,“你该不会是想,打我的主意吧?” “……” “别想。忙着呢。” 因为在男寝楼下耽误了不少时间,沈濯言和唐季德到酒吧的时候,傅承兮早等在了那里。 吧台边外形显眼的男生自斟自饮,衣冠楚楚,禁欲又颓唐,不意外地吸引了两旁若有似无的视线。 有女生大着胆子靠过来,然后又被三言两语打发走。 果然是生人勿近。 “学霸,你这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失恋了呢,不应该啊,”唐季德吹着口哨凑过来,在他旁边拉开高脚凳,“不是昨天才春风一度吗?怎么,这是没爽到啊。” “什么?”沈濯言跟在他后面,话只听了半句,疑惑着看向唐季德。 对方心领神会,转身过来手搭在靠背上,“就你一直想跟着去的那个,七班的班级活动啊,不是在东悦嘛,据说,嘿嘿……” “我听宗仲南说啊……”他笑得意味深长,手覆上沈濯言耳朵边,嘀嘀咕咕了几句。 沈濯言有点不相信,“真的假的啊。” 当事人就在身后,唐季德耸耸肩,然后比了个八的手势,意思“八成是真的”。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都没再提这茬。 傅承兮这个人,自己不想说的话,打死都不会开口的,还不如—— 问别人来的快。 沈濯言掏出手机,给七班学委甩了条短信过去。 唐季德回头点了点傅承兮肩膀,示意一起去那边沙发坐。等会儿齐晏会来,这么多人坐吧台也不方便,况且…… 他摸了摸包里的笔记本,今晚的代码就指着他了。 几个人在沙发上坐下,傅承兮照例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唐季德悄悄指了指旁边,张着口型问沈濯言,“这是怎么了。” 沈濯言摇摇头,然后换了个话题。 “下周好像就是学生会主席选举了,”他偏头看向身旁傅承兮,“你稿子准备的怎么样了,据说今年还安排了提问。” 反正就是事儿越来越多了,新官上任三把火,主管学生会的老师换了个秃头胖子,恨不能分分钟搞出新气象,给上面看。 傅承兮低低“嗯”了声,没多说,旁边唐季德“噗嗤”一声笑出来,冲着沈濯言笑,“就咱们傅神这一字千金、言简意赅的派头,可能上去讲不到两分钟,就直接下来了。” “哈哈哈哈,史上最短演讲。” “直接打脸校领导。” 沈濯言也跟着笑,傅承兮的一贯作风,这种事还真能做出来。 况且大多数的演讲稿里靠着大篇的空话才勉强凑够时长,傅承兮看着就不像会讲这些的人。 两个人没笑完,一直沉默着的人终于开了尊口,“放心,肯定能够两分钟的。” 他声音带了点特有的雌性,被酒吧放着的舒缓音乐一衬,低低沉沉。 旁边唐季德不相信,扭着头问,“这么确定?” 傅承兮扣着杯子的手指蜷缩了下,然后杯酒入口,嗓音也染了醉,“写完,让我们部门的小辫儿看了的。” “我去,”唐季德率先笑开。 这家伙他很熟,每次有人需要演讲,不管是优秀学生发言、还是党支部选举,总有找他看稿子的。 这人别的不怎么样,但套话是一套一套的,据说能把内容一千字的演讲稿,给改到五千,还毫无违和感,主体内容均匀分布在长篇大论里。 “不过,傅神你还是得小心点,”他低下声音,“我听说,外联那个谁,是叫盛诺吧,她也要竞选。” 话落傅承兮还没反应,沈濯言倒先卧槽了一句,“她还有这空?她一天当两天过的吧。” “听说数模那段时间直接5天没睡,比赛第二天睡了俩小时爬起来去西礼堂排节目了,什么神仙体力?” “体育部招新时没要她,我们部长估计现在哭晕在厕所了,这妹子一个顶十个男人用啊。” “哈哈哈哈哈。” 唐季德在沙发上笑得东倒西歪时,齐晏刚好进来,他脚直接踢上唐季德伸在外面的脚,指了指一旁,“挪边儿上点。” “嗯?”唐季德不满回眸,心想着这沙发地儿这么大,一个空位还不够他坐的? 然后视线一晃,就注意到被男生高大身形挡住的、只露出一丁点裙角的娇小身影。 “哎呦~”他识趣地挪到沈濯言那一边,让出位置,冲人家女生笑得促狭。 齐晏冷瞥了他一眼,牵着顾宁的手在空了的沙发上坐下。 小姑娘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快十一月份的天气,薄毛衣裙松垮地挂在身上,手上挂着同色系的外套。 衣裙下身材若隐若现,锁骨清晰,羸弱、又有料。 唐季德吹了声口哨,凑过去问顾宁,“小妹妹,高中毕业了没有啊,乖孩子可是不来这种地儿的,知道不。” 他口吻里满满的戏谑,顾宁平时哪遇到过这样对她说话的人,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她规规矩矩地坐在齐晏身边,半晌嘴角才动了动,声音细腻轻柔:“唐同学,我是数学院顾宁。学习部给我选错课,我几次去改,都是你赶我出来的,你忘了吗?” “噗。” “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濯言不给面子的笑出声,连着傅承兮都眉眼松动。 改课这事大家都知道,齐晏指使的,唐季德这狗腿不仅缺德地给人家选修都改了时间位置,甚至还硬安了一门体育课给她,就为了方便齐晏近水楼台,反正上下课保证都能碰上就是了。 唐季德这孙子,操心操地比齐晏他妈都多。 此时小姑娘一本正经提起这事,一边齐晏倒是老神在在,唐季德想到自己办的缺德事,一个没注意咳嗽止不下来,半天才勉强清了清嗓子,“那个,那段时间、那个,部门不是忙嘛,这样,你现在说要改哪个,回头……” “……回头我就给你上报。” 顾宁看着他开口,不知道真假,她眼睛眨了眨,抿开唇,有些犹豫着开口,“唐同学,我课都上了,快半个学期了。” 这时候改,还能行么?顾宁不确定地看他。 “哈哈哈哈哈哈。” 沈濯言彻底笑倒,一脚踹上身旁的人,“瞎他妈胡扯吧你就。” 大半个学期都过去了,考试都考几次了,还哄人家姑娘说给改?亏他说得出来,这是打算一路哄到期末考试吗? 唐季德费力绷着脸,不满地瞪了一眼身旁的沈濯言,心里腹诽:笑,就知道笑,忘了当初是谁出主意出那么欢了吗? 那门近世代数,还是他出主意给人家从西校区一路挪到了北山的,让人家姑娘跑断腿。 幸好后来歪打正着,那个新来的教授给分宽,课讲的也中规中矩,才弥补一二。 顾宁看着他们几个人,半晌眉头揪起一个细弱的结,她怎么觉得好像有点不大对劲呢。 他们几个人,是在嘲笑她么。 她刚才说错了什么了么。 顾宁心里叹了口气,自己好像所有的天赋都生在了数学上,她对其他事情总是出奇地迟钝。 对于感情,尤其是。 少女白皙柔弱地指尖又蜷缩起来。 旁边骨节修长的手适时递过来一杯冷饮,顾宁迟疑着接过去,然后抬眼瞧了瞧,身旁齐晏早又靠上了沙发靠背。 她抿开小口啜饮着,乖顺好学生的模样与酒吧昏暗的灯光碰撞着,出奇地违和又吻合,让人生欲。 杯子放到矮桌上,垂落在身侧的手倏然被抓住,顾宁只挣扎了一秒就安静下来。 微微粗粝的手指轻刮着她细嫩的手背,有点痒,又带了点别的意味,顾宁浓密地眼睫毛轻颤,忍不住侧眼看向齐晏。 他依然眼眸半合着,似乎有点累。 作者有话要说: 跟我念: 小兮兮不渣,小兮兮是好少年,渣的是我们姒姒但小兮兮还是要火葬场惹┭┮﹏┭┮ 第十九章 秦姒 市中心公寓。 熬了一夜, 就算第二天补回来了八个小时, 还是很缺觉。因此, 当天晚上,秦姒和许妍两个人不到九点就爬上了床。 睡前,不知道话题怎么一偏, 就又绕回到了秦姒身上。 她烦躁地想着傅承兮到底想干什么,然后把自己曾经的“恶劣行径”一一说给许妍听:“我那时候多小啊, 家里出了点事, 我爸顾不上我, 就随便挑了个顺眼的玩玩了。” “没,当时也没多喜欢, ”她陷入沉思,“也……基本记不得有没有狠心伤过他的了,不过我能干啥啊。” “不至于是报复我想玩回来吧?怎么可能……” “……” 许妍问一句她答一句,然后两个人靠在一起琢磨。 最后许妍下定论, “那你现在还生他的气么,如果生气,就先不理好了。” 她手戳了戳她脸,“大小姐, 想想你那一个连的前男友。你又不是缺男人, 追人这种事,还是交给男人来好了。” 交给男人来就好了吗?怕是他不会主动来追自己吧。 秦姒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从床上坐起来,“睡不着了, 还有点饿,要不……” 她拖长着音调,“你给我做一下上次吃的那个南瓜派呗,可以不。” 许妍看了眼抱住自己手臂,一派撒娇模样的女生,叹了口气翻身下床,“等着。” 生物钟就是这么无奈,这个时间躺床上,她也有点睡不着。 …… 酒吧里。 数院的课一向比别的学院更紧,他们从大一开始就是专业课,大二的近世代数、实变函数明显又上了一个难度,顾宁最近经常做作业到十二点。 加上方才齐晏递过来的饮料可能带了点度数,酒吧温度高,她此刻头昏沉沉地,不自觉地就靠上身旁齐晏的肩膀。 小脸垂着,乖巧又柔顺,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唐季德冲身旁沈濯言吐了下舌头,哑着嗓子,“他这是带来专门秀恩爱给咱们看的嘛,看人家学霸头都抬不起来了,还让人待这儿。” 小姑娘那眼睛都挣不开的样子,可怜兮兮的,咳,他看了,都有点不忍心。 沈濯言正滑着手机看短信,没注意到。傅承兮手滑着杯沿,直视前方开口,“这儿会被秀一脸的,好像……” 语气停顿地意味深长。 “也只有你了。” 潜台词明明白白白,唐季德眉头瞬间拧起来。 他扭头看向傅承兮,脸上是不可置信的神情:所以,他这是因为没对象被学神给鄙视了吗? 操,鄙视他成绩、鄙视他代码也就算了,现在连着没对象都要鄙视了? 想了想,心里到底一口气下不来,小声嘟囔着:“说的就好像你自己很能行似的。” 还不是要靠他牵线搭桥?昨晚人都被他带走了,还能搞成现在这个样子,说没吵架他是不信的。 瞧他那一整天心不在焉的样儿。 唐季德正脑补地飞起,傅承兮清冷的声音又传到耳边,“我能不能行,你不是,很清楚的么。” “嗯?”嗯嗯嗯??? 唐季德疑惑地扭头,沈濯言正跟电话里说着什么,因此傅承兮的话他没听的很清楚,但是…… 这话,怎么听着感觉那么不对劲的呢。 沈濯言刚好讲完电话,回头笑着揽上傅承兮的肩,“行不行的,现在不正有个机会证明下嘛。” 他挑眉冲唐季德使了个眼色,“刚才七班学委打电话说整天找不到秦姒人了。她申请的交换生名额有额外的成绩单提交要求,老师电话催了。” “嗯?她要去哪儿?”唐季德疑惑地看着沈濯言。 沈濯言摇头,“这个不是你们部门上报的吗?你不知道?” “不是啊,”唐季德摸不清头脑,半晌“嗯?”了一声,“哦,对了,我们部门好像是接了国内交换的事儿,那她估计是要出国吧,直接报学院那个。” “那承兮不是……”唐季德话说了一半,被沈濯言打住。 “别管那么多了,这不七班学委问我知不知道怎么联系上她,截止明天凌晨两点呢,”沈濯言看了下表,“没多长时间了。” “那就,傅神打电话过去问呗,”唐季德笑得贼兮兮地,冲方才大言不惭的某人挤眉弄眼,“正好验证一下,到底行~不~行~啊~” 他刻意地拖长着音调,一句话说的阴阳怪气,沈濯言直笑。 傅承兮瞪了他一眼,从兜里摸出手机,打开通讯录。骨节分明的手指顿在联系人一栏,最后停留在最上面A开头的唯一一个。 a秦姒。 停顿了半秒,手点了下去。 漫长的等待接线音想起,敲着傅承兮的耳膜,周边围着一圈看热闹的人。 唐季德笑得眼睛都弯起来,顾宁被刚才的笑闹声吵得睁开眼,齐晏正帮她整理衣服。 “傅神,直接开外放啊。” 反正酒吧现在音乐声也挺大,不会吵到其他人,唐季德还在不怕死的提议。 然后,看到傅承兮眼睛暗了暗,手拿着手机正想收回去。 被挂断了。 “哎哎哎,等等。”唐季德眼疾手快一把抢过手机,通话未接通上面赫然标着秦姒的大名。 a秦姒。 哎呦。这么闷骚,还故意把人家手动置顶,搞得跟真会给你打电话似的。 看吧,电话都不接。 傅承兮脸沉如霜,冲着一脸嘚瑟的唐季德伸手,唐季德挑挑眉,把手机递还过去,然后从兜里摸出了自己手机。 沈濯言笑着看他拨了个号码,没响两声,接通了。 傅承兮脸色更差了。 唐季德恶劣地开了外放,然后把手机放到了矮桌上,许妍的柔声就传了出来,“有事吗。” “哦,那个,咳咳,”唐季德清了清嗓子,“秦姒在你边上吗,院办公室的老师有事找她。” “嗯?找她?你稍等啊,我叫她过来。” 然后就是一阵窸窸窣窣,秦姒小声疑惑的声音由远及近,“唐季德?找我?” “嗯,据说是院办老师找。” “哦哦。” 秦姒从床上起来,接过许妍递来的手机时,脸上还挂着疑惑,她嗓音有些沙哑,“喂,我是秦姒,哪个老师找我啊?” 唐季德冲傅承兮眨眨眼,“嗯,这个我不是很清楚,就是,好像是你出国交换的申请资料里面少了份成绩单,凌晨2点截止,你要不赶紧找孙明封问问。” 孙明封是7班学委。 他看了眼表,“现在还没到十二点,他应该还没睡。” 大学里夜猫子多,每个寝室都有几个打游戏打到凌晨的,学委应该也早睡不了吧。 “哦,好。”秦姒应该是已经知道大概了,她一边应着,一边答谢。 电话那头乱糟糟地,音乐伴着笑闹声传到耳朵里,应该是在酒吧。 不知道是谁低低骂了句“唐季德”,然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入耳,隔得有些远,模模糊糊说了句“别闹了”。 秦姒握住手机的手紧了紧,怔愣地一瞬间,她不知道电话那端,手机已经易了手。 直到刚才模糊的声音放大在耳边,“秦姒”两个字敲在心上,她才下意识地想躲开。 可惜这时候挂电话早来不及,秦姒声音僵硬着“嗯”了声,然后听那边傅承兮低问了句,“睡了么。” 她咳嗽了声,嗓音刻意带上无所谓,“没有啊,你有事?” 意思明显,没事就挂电话。 可惜傅承兮最会装听不懂,他丝毫不动怒,声音一贯的沉静清冷,“没事,就不能找你?嗯?” 那个“嗯”字带了点拖长的音调,莫名让秦姒心间紧了紧,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到,自己声音多僵硬。 半晌沉默后“哦”了声,她看着开着的卧室门口出神,开放式厨房里许妍还在忙碌着,估计等会儿夜宵就能上桌,她闭了闭眼,冷着声音,“我有事,先挂了。” 没等他再开口,她率先按了挂断键。 手机屏幕又恢复成主屏幕,秦姒手放到推送的微博消息处,滑开又关上。 刚准备放下手机出去拿笔记本,恰好又有来电进来,秦姒看着屏幕上大大的莫夝欢三个字,边按接听键边往外走。 “喂,”她刚说了一个字,对面莫夝欢的声音便着急响起,“秦姒,咱们金融学讲到哪儿了。” “对了,还有经济学和固收,固收第5章讲了吗?上周我问你们班那个谁,他跟我说定价都讲了,还差估值。” “你终于想起来了自己还有个第二专业了啊。” 将近一个月没见到人影,秦姒都要以为她自动放弃这个学位了呢。 “没忘,没忘,这不是忙着呢嘛。” “你忙?”秦姒已经坐到了客厅沙发上,边开着申请官网,边跟莫夝欢聊,“就别装了莫夝欢,你忙还有空天天谈恋爱?” 发的秀恩爱照她一个不怎么爱刷朋友圈的都看到好几次了。 “秦姒”对方声音突然染了点烦躁,“我压力好大啊。” “嗯,你怎么了?”秦姒正从文件夹把成绩单选出来,拖动到网页上传的地方,那个上传中的标志转啊转。 “莫夝笙回国了,已经去了香港那边的公司,”莫夝欢声音闷闷地,“爷爷的意思,好像是要给董事的职衔。” “莫夝笙?”秦姒想了半晌,脑海中才隐约浮现一个阴沉的形象来。 莫夝欢家家大业大,爷爷船王二代,叔叔伯伯好几个,同辈分的更是不少。 “我好像记得他跟你同岁啊,这么快就毕业了吗?” “是啊,我也是到现在才知道宋慧如算盘打得多响,”莫夝欢声音更郁闷,“一边暗示自己儿子要搞学术,让我们掉以轻心,一边跟我妈说让我留国内帮爷爷打理生意。” “结果呢,莫夝笙到英国第二年就直接跳了一级,大学只用了两年半,毕业论文都没有写完就着急回国了,第二专业还修的工商管理,说不想继承蒙谁呢。” 秦姒手顿下,犹豫着开口,“那你处境是不是不大好?” 莫夝欢家的情况她多少知道一点,自古豪门子孙众多就避免不了利益争夺,况且她几个叔伯都还在壮年,儿女一代也基本成年,竞争更是激烈。 那边半晌静默,在秦姒都要以为她是不是去忙别的了的时候,莫夝欢突然开口,“秦姒,我想结婚了。” “什么?!!”秦姒蹭地从沙发上跳起来,惊地许妍手里的托盘差点脱手,“结婚?” 跟谁结婚? “怎么了?”许妍已经放下托盘,正抬头看她。 “莫夝欢”,秦姒做了做口型,许妍点着头,转头去拿筷子。 “没事,就是想结婚了,这样,我这儿也能多一分力。”莫夝欢声音里带着疲惫,估计是自己也觉得这个想法有点出格。 “有这个必要么?”秦姒是独生女,他爸也没任何兄弟姐妹,除了外公家,她几乎接触不到这些。 “不知道,我估计是想多了,”莫夝欢叹了口气,“我明天去上课,给我留个位置啊。” “好,你早点睡哈,”秦姒叮嘱着,“对了,上次那款褪黑素还行吗。” “还好,感觉比我之前用的那个牌子有效。” “嗯,那就好,晚安。” “晚安。” 许妍早摆好了碗筷,已经在对面坐下。 秦姒放下手机,半晌问许妍,“是不是家里子女多,长大就一定会争财产啊。” 许妍“嗯”了声,试探着问,“莫夝欢家啊?” “嗯。” “是啊,”许妍似乎很平静,正夹着一个南瓜派咬,露出白白的牙,“都是这样的,习惯就好。” 习惯,就好么。 秦姒出着神,她一直感觉,这些事情距离着她们,还好远。 …… 第二天的经济学照例是在下午。 不到十一月的阳光从窗子照进来,照的秦姒昏昏欲睡,许妍又忙着翻课本,来来回回地,还伴着小声诵读。 快到上课的时间,大教室闹哄哄地,身旁一声咳嗽,秦姒一扭头就看到了莫夝欢。 几天没见,她好像更清瘦了,立在她桌前,未及肩的短发清爽俏丽,全钻耳钉经阳光一照,熠熠发光。 一点没有学生样子,这副打扮像要T台走秀。 门那边有女生扭头看过来,估计是好奇开学这么久,从没见过这个人。 秦姒慢吞吞地起身给她让出座位,自己坐到了外侧。莫夝欢错身进去的时候,手顺便搭上她肩膀,“我回归了,你怎么一点不激动啊,就不想我?” 秦姒点头如捣蒜,“想想想,哪敢不想你啊?这不是昨晚上没睡好么。” 她那番话搞得她胡思乱想到凌晨,辗转反侧着滑开手机,就看到了傅承兮发来的短信,更是直接睡不着了。哎。 “不会是,因为我吧?”莫夝欢在一旁座位坐下,正掏着课本。 秦姒怕她多想,果断摇了摇头,“不是不是,怎么可能?你有什么让我睡不着的,我是因为……男人。” “哦?男人?” 时间点卡的就是这么巧,唐季德刚好顿足在她们桌边,话听了一半,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遍。 “谁啊~”他标志性的笑挂在唇边,目光从秦姒身上,慢慢挪到了一旁珠光宝气的莫夝欢,停顿两秒又跳回她身上,“说出来,说不定我能给你分下忧啊~” 秦姒瞥了眼他身后,确定没看到那个让她心烦意乱的身影,才手搭上椅背,“郭正明啊。” “嗯?郭正明?”唐季德疑惑着皱起眉头,这名字好像很熟,但具体又想不起来哪里听过,难道是学弟? “郭正明,”秦姒看着他,半晌一身慵懒气息地抬起胳膊,指了指讲台上,“经济学老师郭教授啊,这个让我神魂颠倒、夜不能寐的男人,快来个人替我写了这周大作业吧。” 整整三大页经济学问题,方程列出来都难,别提用MATLAB求解了。况且下周就是月考,这是要忙死他们么。 “怎么,唐同学想为我分忧解难?” 唐季德顺着她手势扭头,郭老头脑袋锃光发亮,一身简单的西装,看到他看过来,还冲着他们这个方向微笑着点了点头,唐季德顿时一身恶寒,扭头过来冲秦姒直摇头,“算了算了,还没这个本事。” 自身难保了好么。 …… 宗仲南进教室的时候教授正开着投影仪,他拎着书包从前门进来,走到第二排正想坐下,脚步一顿,目光看向了秦姒一排。 也就迟疑了几秒的工夫,他就继续朝后面走来,书包一甩,直接坐到了莫夝欢身旁的位置。 两个人中间隔着一个空位,宗仲南从包里掏出手机摆桌上,眼神若有似无地朝旁边瞥去。 还知道来上课?宗仲南不满地哼了声,长臂伸过去点了点她胳膊,“有笔吗?” “嗯?”莫夝欢扭头。 “笔,随便来一根。”宗仲南声音很烦躁。 莫夝欢直接从桌上拿了一根黑色中性笔递过去,视线重新挪到课本上。 半晌,手臂又被点了点,一扭头,宗仲南正瞪着纸上的字迹,恨不能吹胡子瞪眼,“这怎么是0.5的,我只用0.38。” 0.38……莫夝欢不可思议地皱了下眉,半晌伸手接过去笔放回自己笔袋,“爱用不用。” “喂,喂!” 宗仲南看着她收回笔后,好长时间没有动静,又低着嗓子嚷起来。莫夝欢一点反应都没有,显然是不想理他。 “哼。”宗仲南终于放弃,他生气地扭头冲着后桌的男生,“借我根笔呗。” 这是考前的最后一节课,后半节的时候教授终于大发慈悲应着同学们的要求开始“划重点”,秦姒为了防止漏掉什么重要信息,直接开了手机录音软件。 莫夝欢看了眼旁边许妍,扭着头问,“下课你们去图书馆?” 许妍点点头。 “我跟你们一起去。” “好。” 下课铃响,三个人直接收拾着东西准备走。 一到考试周图书馆座位就紧张,好在这次经济学考得早,这个时间过去应该还有空桌子。 秦姒和许妍都还在收拾,莫夝欢已经收好想去扔垃圾,手点了点堵在最外面一列的宗仲南,“让一下。” 对方纹丝未动,跟没听见一样。 “宗仲南,”莫夝欢提高了音调,宗仲南才慢条斯理抬起头,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干什么。” 态度嚣张地一p。 “我说,让一——下。”莫夝欢简直有些莫名其妙,自己今天惹到他了吗? 虽然他们经常混一起,但最近她翘课,已经快一个月没怎么见了,这一见就吹胡子瞪眼的给谁看啊。 两分钟的时间,秦姒也收好了东西,看着僵持着的两人,皱眉偏过脸去面对宗仲南,“宗仲南你别没事找事行不行,我们还急着去图书馆呢。” 宗仲南看着冷脸皱眉的女生,半晌慢条斯理顺了下头发,吐出一句,“我也去。” 于是三人行变成了四人行。 冲方才他那态度,莫夝欢自然是不可能跟他一起走的,于是走在后面的,就剩了秦姒和宗仲南。 秦姒一边走、一边瞅着身旁莫名趾高气扬的宗仲南,低下声音来,“喂,你今天吃错药了啊?” 干嘛没事惹莫夝欢,不知道这女人狠起来不要命吗? 而且,她怎么感觉,宗仲南也有点怪怪的,今天是一反常态的嚣张啊。 关键,最近有很值得他嚣张的事情吗? 秦姒想了想,摇头否认。 宗仲南眼神从走在自己斜前方的莫夝欢身上扫过,最后才落上身旁直冲着自己摇头叹气的秦姒身上。 “你干嘛这么盯着我看?”说着,他手骚包地耙了下头发,“不会是,后知后觉看上我了吧?” 秦姒刚想翻白眼,然后事情就是这么巧,她白眼一翻,就翻到了一旁快要擦肩而过的人身上。 身材颀长的男生一身清冷气息,眉眼冷淡着,本来正朝他们这边看过来,然后就在她翻白眼的一瞬间,视线没跟她接触,冷然地收了回去。 秦姒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只要碰上他,就这么怂,她下意识的心虚了两秒,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没什么可心虚的。 况且,正生气闹情绪的人,不该是她么。 她郁闷地吐了口气,努力挺起胸。 但,千算万算,没算到身边的宗仲南可能是真瞎,他还在一旁嚷着,“你突然这副姿势干嘛啊,奇奇怪怪的,挺起来想显得自己胸很大吗,我跟你说,你就是胸再大,我也……” 秦姒确信,自己过往的十九年里,从未有哪一刻如此想撕烂一个人的嘴。 她突然有些绝望地想,傅承兮让她离宗仲南远一点,可能也不是没道理的,说不定,还是为她的健康考虑呢。 她感觉,自己快要被气死了。 两个人就在宗仲南不胜其烦的嚷嚷声中错身而过,不知道是否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傅承兮微抿的唇角边,弧度约莫带了点讽刺的意味。 像对她。 秦姒突然有些失落。前面许妍回头过来朝她悄默默指了指,宗仲南这才停下话头,顺着许妍手势看过去,“哎?”了声,秦姒看着他那副缺德样,直接抬起高跟鞋,脚起鞋落,对着他脚尖就是一脚。 刚才费劲叫唤的人“嗷”的一下跳起来,秦姒与回头的莫夝欢相视一笑,唯一没人注意到的是,扳着脚哀嚎的某人,视线也悄然落上了回头浅笑的俏脸上。 然后,动作更夸张了一分。 可惜宗仲南的好心情没能持续太久。 金融学所在的西校区是半开放式的,门口车辆基本自由出入,几人刚走出教学楼,就注意到楼前广场一辆银灰色超跑亮的扎眼。 宗仲南疑惑着扭头,“莫夝欢,那辆车跟你那款好像啊,连车牌号都……哎?车牌号?这好像就是你的车啊,你开车来的?” 这么招摇吗?宗仲南疑惑地看着她。 莫夝欢视线落上那辆车,远远看了眼车牌,脸色变得不那么好看。 她迈大步走过去,鞋跟在地上敲出嗒嗒的响声,然后驻足在驾驶位旁,手敲了两下车窗。 车窗放下,驾驶位上的人带着白色口罩,只露出一双笑弯了的眼。 “你怎么来了?”莫夝欢脸色缓和了两分,但声音还是有点僵硬。 “来接你啊,听你家阿姨说你今天坐公交来的。” “哦,是啊。”她昨晚浴室摔了一跤,脚腕有点酸疼,就没开车。 莫夝欢回头看了眼远远站在花坛边等她的几个人,指了指,“我准备去图书馆,快考试了,你先回去吧。” 正是下课的时间,路边学生背着书包来来往往,有追星少女眼尖地发现摇下的车窗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疑似当红小鲜肉孟寒。 一声惊呼,惹得周围十几双眼睛一齐看过来,伴着窃窃私语:“好像是孟寒啊。” “旁边女生是谁,是他女朋友吗?” “不知道,不过看着打扮挺有钱的啊。” “啧,小鲜肉的梦想都是傍上富家小姐吗?” 莫夝欢回头看了看,扭过头冲着孟寒微微笑了下,“你先回去吧,我今天要看书。”笑容稍纵即逝,声音也没有以往温柔热络。 孟寒视线绕过她,朝她身后看了看,待看到同行里身高眨眼的宗仲南时,眼神一瞬间暗淡。 “欢欢,我是不是做了什么惹你生气了?” 最近几天莫夝欢一反常态的冷淡,每次他发短信过去,她回的也很简短,感觉像是刻意的疏离。 “没有,别多想,我就是快考试了,有点压力,”莫夝欢咬了下下唇,“你看等会儿我同学都出来了,把车停这儿……” “好,我知道了,那我晚上找你吃饭?” 莫夝欢犹豫了一下,抿抿唇说了句“好”。 孟寒打方向旁转弯的时候,莫夝欢已经迈步往回走,许妍伸手拦住旁边一个拿手机拍照的男生,“删了吧,不是很方便。” 莫夝欢昨天才说想结婚,今天就跟娱乐圈的人牵扯上头条,可不是什么好事。 男生看着面前外形出色、气场强烈的几人,动动手指,把刚拍到的一张两人清晰的正面照删掉了。 刚删完,莫夝欢已经走到近旁,男生看了眼气质冷艳的女生,冲许妍点点头赶紧跑了。 莫夝欢扭过头问秦姒,“那谁啊?”怎么看她跟见鬼似的? “不认识,刚许妍让她删照片。” “哦?拍谁了吗?” “还能有谁?你们俩这么招摇。”宗仲南没好气地看过来,插嘴道。 莫夝欢顾不上跟他斗嘴,烦躁地将拎着的包挎上肩,“我没叫他来,估计今天比较清闲,顺道的吧。” “顺道?我说你你找的这个小鲜肉是不是装傻啊,自己就够惹眼了,还开你的车慢校园乱转,这不会是想借你炒作吧。” 秦姒忙打颜色都没能拦住宗仲南乱说的嘴,然后就看到莫夝欢眉头拧了起来。 炒作…… 其后的几天,一天天临近经济学考试,许妍、莫夝欢、秦姒三个去图书馆的频率大幅增加。 开学月余,学校靠近女寝F座的浴室终于修好,洗澡不用再跨大半个校区到A座那边的研究生浴室,秦姒考虑着搬回学校去住。 毕竟,每晚跟莫夝欢、许妍在图书馆耗到十点,打车回家不方便,学校又突然传连环杀手逃到海城的传言。 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每晚睡前生活老师确实开始查寝点名,搞得人心惶惶。 下午没课,寝室楼外,莫夝欢和秦姒正在楼下等着许妍一道去图书馆。 “哎,干嘛?”秦姒看着绕到自己身后的女生,感觉自己书包拉链好像被拉开了,“你往我包里塞什么了吗。” 她边问,边解开书包,然后费解地从里面掏出一个小瓶,“这是什么?” “哎~先别按,”许妍从她手里把小瓶拿过来,然后好好给她又放回书包里,脸上挂了一抹红晕,“这个是防狼喷雾,等遇到危险再按,记着对着对方眼睛。” “嗯?防狼喷雾?”许妍刚把小瓶给她放回去,秦姒又一脸疑惑地从包里掏出来另一个方盒,“那这个呢? “那个是……” “……微型弹。簧。刀。” “什么?”秦姒满头问号,学校不正在彻查管制刀具吗,这是闹得哪一出? “就是,”许妍在两个人奇怪的目光中,脸上挂着红,“秦姒,我接连好几天都做噩梦,昨天甚至还梦到你满身是血,而且……” “所以,就给我搞了这个?” 许妍点点头,秦姒看着手里的□□,嘴角抽动了两下,“你就不怕,我被学校当成歹徒吗?” “会吗?”许妍一脸认真,半晌犹豫着问,“放书包里不拿出来的话,应该……也不会被发现的吧。” 秦姒张了张口,手默默打开盒子,一把小型刀具就映入眼帘,做工精细,刀柄上还刻着繁复的花纹,甚至,还有颗钻镶在上面。 许妍指着刀柄上那颗亮瞎眼的红钻,语气像邀功的孩子,“怎么样,我还专门选了你喜欢的风格,还可以吧。” 秦姒静默地看着面前突然蠢萌起来的许女神,半晌只成功吐出一个语气词,“额……” 一旁莫夝欢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 然后,怔在原地的秦姒就看到许女神一脸认真地扭头对着莫夝欢,眼里露出期待的神情:“莫夝欢,其实,我也给你准备了一套,都带上吧。” 莫夝欢:“……” 事情的结局以秦姒答应搬回学校、莫夝欢再三保证每天跟宗仲南一起回家,才作罢。 秦姒看着终于放弃游说她俩随身携带管制刀具的女生,长长呼出一口气,“许妍,你一定要今天就帮我搬东西回寝室吗?” 旁边一身白色风衣的女生温婉的点点头,“不然,我还是不放心……” 莫夝欢在边上咳嗽了声,无奈地看许妍,“她东西那么多,你确定咱俩搬得动?” 秦姒她再清楚不过,衣服首饰一大堆,课本辅导书也不少,光这学期她的课就是她们两倍,加上还有雅思GRE,想想就知道有多重。 她看了眼女寝那陡峭的台阶,想想她在五楼的寝室,只感觉头晕。 “算了,我叫人过来。”她掏出手机,给某个瘫在寝室的人打电话。 宗仲南人过来的比秦姒想象中快得多,待他看清楚她们几个都站在女寝楼下等自己,才后知后觉地顿住了脚步,疑惑地看向莫夝欢,心里琢磨:不是说只有她一个人吗?怎么全在? 不过到最后,他还是成功被秦姒拖上了车,许妍照例把车开的风驰电掣,宗仲南扶着车窗透气,半晌虚弱地回头,“你们就不怕我晕车了,卖不了苦力?” 秦姒笑眯眯抚上他肩膀,“放心,不会的,许妍会掌握好度的。” 从秦姒公寓楼里收拾好东西出来的时候,都快晚上7点了,等车开到学校,已经七点半了。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巧。 车在F座楼下停好,秦姒率先从车上跳下来准备去开后备箱,后备箱刚打开,宗仲南也从驾驶位下来,伸手接过她手中的20寸登机箱放到地上。 她刚一转身准备上台阶,就看到不远处F座和C座拐角,一抹熟悉的身影正朝她的方向走来。 夕阳已下,秦姒又有些近视,傍晚的光亮不足以她看清楚来人的脸。 但,单从身形,她就很轻易地认出他。 然后,贝齿咬上红唇,正犹豫着是否该让宗仲南往旁边错一下身。毕竟最近,他们两个好像被他撞上的几率,太高了。 然而,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动作,他已经注意到了她。遥遥地对望了眼,秦姒感觉自己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涌了上来,类似做贼心虚。 她费力摇了摇脑袋,在心里说服自己:他们好几个人在一起的,还有许妍和莫夝欢呢,很明显单纯的朋友关系,没必要误会吧? 没……必要吧? 如此想着,秦姒挺了挺胸,正想回看过去,就注意到傅承兮身后拐角处,一抹娇小的人影出现。 卫宛? 秦姒挑挑眉,就看到女生快走两步,追上了前方独自一人的傅承兮。 秦姒眉毛拧成一个结,看着傅承兮完全没拒绝,就这样跟卫宛并排着走。 男寝就是女寝前面一栋,这个过道处正处在男寝窗下,有认识两人的在楼上吹了声口哨,秦姒气地一把拽过宗仲南,“去,把那个28寸的也给我拎上楼去。” 宗仲南正提着秦姒的20寸小CHANEL,闻言脚步顿下,皱眉:“秦姒,你确定女寝让我进?” 秦姒铰着头发,“确定啊,家长送孩子就可以啊。” “哈?” “所以,等会儿记得说你是我爸爸。”秦姒胳膊勾上他肩膀,吹了口气,“知道吗,爸爸。” 宗仲南:“……” …… 其后几天,秦姒住到寝室后,期中考前的紧张氛围感受地越发直观。 听说因为上次月考题简单,级队平均分水涨船高,这次各科老师都有提高考题难度的打算。 如此,秦姒干脆连着重修的课也都翘了。毕竟重修没平时分,点名到了也没用。 “况且,”秦姒站在图书馆五楼,阴沉着脸看着下面人来人往,手搭上扶栏,“傅承兮从上次吵完就没理过我,我才懒得去上课,还看他冷脸。” 于是几个人就天天泡在图书馆,除了中午晚上出去定个外卖,别的时候基本全天都在,每天熬到晚上10点。 秦姒虽然跟着许妍节节课都到,但几乎没完整听过一节课的,差的不少。 莫夝欢就不用说了,快一个月没上金融系的课,要补的太多。 两个人都紧紧抱住许妍这一个大腿,没坚持几天,许妍就感觉自己快窒息了。 午饭时间,连着吃了好几天外卖,莫夝欢终于熬不住,提议一起出去吃顿大餐。 正拎着外套往外走,莫夝欢扭头过来,冲着走在身后的许妍、秦姒,“你们看最近的学生会主席竞选视频了吗?” 许妍搭腔,“这么快放出来了吗?我昨晚上登官网时还没有。” “嗯,放出来了,学校论坛都沸腾了。据说终极PK时出了对金童玉女,女生下课还主动去要手机号了,啧。” “啊?金童玉女?”许妍瞥了眼静默着走在一旁的秦姒,犹疑着问,“那个金童,该不会是……傅承兮吧?” 莫夝欢快一个月没上课,人本身也不在金融院,不跟她们住一起,因此对秦姒的事没那么清楚。 她不明就里扭头看许妍,“好像是叫这个名字,怎么,他在你们院很出名?” “还、还可以吧。”许妍点着头。 莫夝欢完全没发现气氛有异,继续滑着手机开口,“从视频上看真挺帅的啊,娱乐圈的也不过如此了,尤其是这双拿稿子的手,……哎?许妍,你往后躲什么?” 许妍看着狐疑看向自己的人,半晌把秦姒推过去,磕磕绊绊,“她、她比较熟,要不她跟你说?” “嗯?”莫夝欢扭头看秦姒,然后就看到一身黑衣的少女扶了扶眼镜,声音带着冷,“我不熟啊,也不过就是个,死的不明不白的前男友罢了。” 她站在上面两个台阶半低头看莫夝欢,眼里闪着诡异的光:“怎么,你很感兴趣?要我介绍你们认识?” 莫夝欢终于后知后觉感受到一丝杀意,她非常识相地摇摇头,“没、没有。” 秦姒凉凉瞥了她一眼,伸手把她里手机拿过来。 视频还正播放着,里面男女都穿着整齐的衬衫西裤,女生一身西装裙衬地身姿窈窕。 许妍和莫夝欢看着女生绷紧的下颌线线条,不约而同后背一凉。 …… 第二天下午的C++课上,三人再次姗姗来迟,出色的外形吸引了教室一大部分机械、电信男生的目光。 之前几节课莫夝欢都没来过,她衣着打扮又高调,后排有人窃窃私语。 傅承兮之前学的就是计算机,大一必修里就有C++,因此这节课并没有选。 此时,他跟沈濯言两人坐图书馆等唐季德拿笔记本过来。 “喂,你们在几楼啊。”唐季德的声音从手机传出来,沈濯言看了眼身旁门牌号,“三楼311,物理、数学区那边儿。” 沈濯言挂了电话不到两分钟,就看到唐季德一人拎着三个笔记本过来,将书包放桌上,对着沈濯言说:“题库太多了,打印得一两百页,直接拿电脑看吧。” 沈濯言接过去问唐季德,“你确定期中题都从这里面出?” “确定啊,我们班学委对照了上次月考题跟这个题库,基本都在里边能找到类似的或者变形。” “靠谱吗,靠谱的话我就不看书了。”沈濯言本来就想选着玩玩,没想到知识点这么多,早知道选音乐选修了。 “靠谱啊,宗仲南说了绝对靠谱。” “他哪儿来的?” “嗯……”唐季德想了下,“好像是从上上届学长手里要来的,那一届他们教授也是这个老头。” 几个人没进教室内,直接在走廊边的桌椅坐下,不时有人出来打电话,但傅承兮一点没有抬头的意思。 唐季德看着傅承兮一点没有取电脑的意思,有点焦虑。他本来还打算着傅承兮用电脑的时候,顺便让他给自己看看代码呢。 他纠结了一下,凑过去看他手边的课本,“傅神,你不用题库吗,用的话我发你啊。” 傅承兮直接摇头,“书看完了。” “哦哦哦,”唐季德看着他心情不大好的样子,把其他话咽回肚子里。 唐季德虽然人在校学习部,但对学习并不怎么上心,考试基本是靠各种小聪明拿高分。 平时他除了听课、做作业以外,也就考前会找学霸划划重点、去老师办公室套套题,别的时间基本不学习。 因此量这么大的题库摆面前,还要在一周内看完,他大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大概看了半个小时,就开始有点烦躁了。 他看了眼旁边两个,傅承兮专心看着课本,沈濯言一直在刷手机,没一个人有理他的意思。唐季德烦躁地起身,拿起水杯,往房间外走。 热水器在走廊尽头,中间要经过513房间,路过的时候,唐季德下意识往里面看了看。 那个惯常的座位上,此时坐着俩不认识的男生。 回到511。 唐季德把水杯放桌上,“哎,秦姒她们今天没来啊?”是冲着傅承兮。 然而他人还没抬头,沈濯言率先扭头看过来,低着声音说,“今天她们有课啊,文秀红的C++,考前最后一节练模拟题,你没选吗?” 唐季德:“……” 模拟题吗?这门课太久没去,他都忘了。 他晃晃脑子,看了眼傅承兮冷淡的表情,一侧身在他旁边位置坐下,“哎,傅神,秦姒最近好像不怎么……” “嗯?” 唐季德被他看了眼,下意识后背发凉,“就是,就……都好久没见她了啊。” 大家都一个专业,课基本重合,以前上下课基本能碰上,偶尔还坐一起。 但最近,他怎么觉得她好像故意躲着他们似的,上课来的特别晚,下课走的特别早,座位一定在跟他们隔得远远的角落,走廊上遇到,有次他想打招呼,她蹭的一下就过去了,说句话的机会都不给。 “难道移情别恋了?”沈濯言头都没抬,“最近常见她跟宗仲南一起啊。” “那也太快点了吧?几天前还跟傅神暧昧呢。” “哈?咱们傅神这速度不也快?”沈濯言笑得揶揄,“他跟盛诺的事,都在咱们学校论坛首页飘好几天了。现在连对面T大的人,都在问我是不是学生主席竞选,成就了一段良缘。” 第二十章 秦姒 两人正百无聊赖地八卦着, 快到下课的时间, 图书馆不少人在收拾东西, 旁边过道来来回回,伴着压着嗓子的说话声。 傅承兮没等他们话题绕回到自己身上,没吭声直接起身往门外走, 唐季德哎了一声,对方也没回头。 他悻悻地扭头看向沈濯言, “看也知道傅神跟姓盛的不可能, 俩变态凑一起还不得翻天?” 沈濯言往椅子靠背上一靠, “奈何变态长得好看啊。” …… 当天晚上,图书馆。 秦姒挂上电话, 走回阅览室将桌面上的笔记本、课本、笔一一收回包里,刚要背上包就被莫夝欢叫住,“你才刚到,就要走?” 秦姒回头, “嗯,刚宋明晗打电话让我过去排练。” “排练?文艺部要做活动么?这个时候?”马上就是期中考试,一般部门都避开这个时间组织活动。 “下个月的观澜杯啊,咱们院还缺个节目, 宋明晗和赵越一直没商量好, 就拖到现在,今天校文艺部的人来催, 才打电话叫我们过去,部门里的都过去凑数了。” 秦姒说完看了眼桌边坐着的许妍和莫夝欢, “对了莫夝欢,你之前跳过拉丁么?” 莫夝欢点头,“学过一点。” “那你也来吧,就当凑个人了,”秦姒把外套挂在臂弯,手搭在她肩膀上,“看你今晚心不在焉的,书也看不下去吧。” 秦姒说完,指了指她的侧脸。 那上面划着长长的一道圆珠笔印,显然是刚才拿着笔发呆不小心划上的。 莫夝欢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照了照,半晌叹了口气,“好吧。” 今晚,她确实有点心不在焉。 两人刚走到电梯口,旁边俩妹子挽着手也站过来,一边走一边凑一起叽叽喳喳:“看,这个角度最帅。” “这有什么,我手机里有比这个还帅的,正脸照。” 小黑鞋惊讶,“你那天在现场?” “嗯。”黑长直点头,“拜托,我们秘书处的当然在现场,总要看看未来主子长什么样吧。” 小黑鞋眼睛一亮,手肘撞了下身旁黑长直,“哎,那新主席是不是真就像照片中,那么帅?你们太幸福了。” 黑长直存心卖关子,“当然是——比这个还帅,只可惜……” “怎么?” “只可惜人家早有正宫娘娘了,我们充其量也就是妃。盛诺知道吧,据说副主席的位置直接给了她,这两天就要公布。” “可那天她总分不是排青春痘后边吗?” 黑长直摇摇头,“谁知道校领导怎么想的,估计想着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吧。” 她叹口气,“你想,这俩人天天待一个办公室,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盛诺还是外联出了名的美人,胸大腰细,还热情似火,哪个男的能抵挡地住这个诱……” 话音未落,旁边“彭”的一声,两女生均是一惊,小黑鞋率先扭头过去,只看到身旁一身轻薄打扮的女生正弯腰拎起摔在地上的笔记本,见她看过来,女生眼皮慵懒地掀了掀,“不好意思,手滑了。你们继续。” 半晌俩人对视一眼,小黑鞋压低嗓子,“好像是秦姒,怎么看着有点生气?” “小点声吧,估计嫌我们吵呢。” …… 两人到E座门口的时候已接近8点,夕阳徒留余韵,洒在人身上。 莫夝欢顿足在阶梯外,看门内不时有男生趿拉着拖鞋、提着洗澡篮从楼上下来,一身清凉,出门朝浴室方向拐去。 她掩着口罩犹豫地看向秦姒,“我们就这么进去么?” 感觉有点怪怪的,不会被围观么。 秦姒“嗯”了声,“你干嘛一副做贼的样子?以前没来过男寝这边活动室?” 莫夝欢摇头,“我们部门清一色妹子,开会直接在G座的。” G座是另一栋女宿舍楼。 秦姒这才想起外联部今年招了清一色妹子的事实,她手在后面撑上他肩膀,“那正好跟我进去见识一下世面,走吧。” 文艺部借的活动室在三楼。 秦姒和莫夝欢进门以后直接走的北侧楼梯,上楼时不可避免碰到正从楼上下来的男生。 秦姒那张惹眼的脸自不必说,商学院无人不识,莫夝欢家往上数三代据说有白种人血统,因此她比其他女生五官深邃的多。 大晚上两个外形亮眼的女生出现在男寝,一路上不可避免地吸引着来往的目光。 “早知道该带个帽子来的。”莫夝欢低着头小声跟秦姒说。 秦姒觑她一眼,“你们专业日常要做presentation,你跟我说你怕被看?” 莫夝欢抬头,“这能一样吗,我做presentation的时候,底下看的人又不是穿的睡裤拖鞋?” “习惯就好,”秦姒手搭上扶手,踩上最后一节阶梯,“所以说还是人靠衣装,别看有些人在外面人模狗样,换上睡衣拖鞋,那都一个样。” …… 半小时后,北侧楼梯拐角处。 男生松了松领口,深邃的眉眼从少女上方压下来,“秦姒,你真以为天下所有的男人,都一个样?” 秦姒抬头,看着面前套着衬衫睡裤、照样帅到人心颤的人,心里愤愤地骂了两句,果然人比人要死。 同样的棉质睡裤,穿在面前这家伙身上就是一派英俊挺括,就算顶着一双熊猫眼,也难掩姿色。 果然造物主也是有偏爱的。 她摇头甩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挺胸抬头,“一样不一样不知道,但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不正印证了我刚才说的……”她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犯贱么。” 绝色的少女手指铰着垂落身侧的长发,脸上挂着无所谓的表情,“还拽着我干嘛啊?对你主动的时候爱答不理,现在对你没兴趣了,又开始纠缠。我不理你,不正如你所愿吗。” “‘如我所愿’?你这么认为?”傅承兮低垂着头,眼神定在她脸上,低低重复着她的话,眸间晦暗。 秦姒被他看得有点发憷。 自己以前逃课不做作业,每次被他发现,他发火的前兆大约就是面前这个样子。 眉头蹙起,手臂紧绷,眉眼间染上凉意,然后轻掀薄唇。 想到这儿,她边思考着怎么开口噎他,边往后退 ,最后退到快靠墙的位置,才故作声势地挺胸,“不然呢,我还能怎么认为?认为你还喜欢我么?” “路上见面都懒得打声招呼,只顾着跟别的女生亲亲我我,说你喜欢我?” “我没还那么大的脸。” “可以有。” 他眉眼低低的,没来由这么一句,秦姒一愣,“嗯?” 面前人掀了掀眼皮,又重复了一遍,“我说,可以有。” 秦姒后知后觉,这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她刚才说自己没那么大的脸认为他还喜欢自己,他说“可以有”。 所以,这是在变相表白吗? 秦姒嘴角抽了抽,不过是几年没见,他这副嚣张到要上天的样子,是谁惯得? 正想着,傅承兮身形又往前两分,秦姒顺着就往后退。 最后被他迫得脊背几乎靠上墙壁,冰凉的触感沿着薄毛衣透到皮肤。 对上他的眼,她又想起最近网上传的如火如荼的视频,无声嗤笑一声。 还能是谁惯得? 当然是那些对他趋之若鹜的女生了。 这才几天的时间,全校各院系几乎都传遍了,她明显感觉她们专业课上的人到的人都比以前多了不少。 呵,女人。 秦姒在心里鄙视上两番。 此时再想起什么“金童玉女”,更如鲠在喉,于是口气越发恶劣。 她手直接推上他靠近的胸膛,看了看两人之间近到没什么空隙的姿势,眼皮轻掀,“怎么,学生会主席,这才刚上任几天,有个正宫还不够,还要再选个妃吗?” 那几个女生的话她刚才就听着不爽,此时对上对话里的正主,火气一股脑想发出来。 “什么?”傅承兮反问,他不知道女生中私下里传的这些,不明所以。 秦姒皱了皱眉,“我说,你不是正跟盛诺打的火热么?拦着我做什么?” 半晌静默,傅承兮嗤笑一声,“我跟她,打的火热?” 秦姒挑眉,“不是吗?你们相视一笑的视频,现在可还大喇喇挂在贴吧里头呢。” 傅承兮揉了下眉心。 不过是竞选完礼貌性地一笑,难道让他对着女生的主动攀谈,直接冷着脸走人吗? 他眸光重新落上她的脸,“秦姒,……” 话没说完,身旁响起一声口哨。 两个人不约而同抬头,就见两个男生正走到楼上一层的楼梯拐角,一前一后在下楼梯。 走在前边的卷毛拽了下走在前头的绿拖鞋,眼神一晃落到被傅承兮半圈在怀中的秦姒身上,嘴边噙着笑,“傅神,这是新女朋友啊,不介绍一下?” 楼梯间灯光晦暗,秦姒和傅承兮正好处在暗处,但卷毛和绿拖鞋俩人所在的楼梯上头却正有灯光。 介绍一下? 秦姒瞟了眼卷毛那张笑得花枝乱颤的脸,很想问一句,孙敏恩,你是瞎了吗? 前天上专业课还问自己借作业呢,扭头就需要“介绍一下”了。 她看了眼傅承兮半圈着自己的暧昧姿势,自己几乎大半张脸都隐没在他投下的阴影下,犹豫了下,秦姒选择乖乖闭嘴。 姿势实在尴尬,她不想出声。 卷毛和绿拖鞋两个人已经从楼梯上下来,还在边走边笑,一派意味深长,视线在两个人身上来回晃。 半晌绿拖鞋也学着卷毛吹了声口哨,才扭头对上傅承兮,“主席,今晚还开会嘛?” 卷毛嬉笑着在后面推他,“开个毛啊开,没看主席忙着呢嘛,快走走走。” “喂,哎,孙敏恩你别推我啊,我还没问在哪儿呢……” 第二十一章 秦姒 脚步声终于消失在朝下的楼梯拐角, 秦姒推了下面前半圈着自己的人。 “你不怕某人误会吗?” 他靠的太近, 身上清新的气味满溢在四周, 她感觉自己脸有些烫,于是出口的话,连带着也有些沙哑。 “嗯, ”傅承兮低低应着,眼神放到刚才两个人消失的方向, “他们也以为我跟你正‘打的火热’。” 最后四个字咬重了些, 秦姒歪头疑惑。 “我跟她什么都没有, ”傅承兮扯唇,“话都没说过几句。” 除了那天在竞选现场, 她过来要号码,他实在挡不过,聊了两句,脸都没看清楚。 秦姒半晌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所以,这算是用事实解释吗?解释他跟盛诺不过就是被误会而已。 但她还是莫名觉得不爽,于是搜肠刮肚,又揪上另一点, “那卫宛呢?” 话一出口, 秦姒已然开始懊悔。 她想自己可能真低估了他对的影响力,处在他身边, 她思考都迟钝了几分。 此时后知后觉她的一一系列反应,看在他眼里该多像在吃醋。 这家伙该傲上天了吧。 她烦躁地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一番, 脸上挂上红,脑袋垂下去,不敢听他下面的话。 她暗暗想,如果他敢取笑她,她接下来两个星期都不要见这个人了。 幸好,傅承兮根本没注意到这些,或者说,他的关注点根本没在这。 秦姒低着头听他凉凉的嗓音开口,“卫宛?你怎么不跟我说,宗仲南。” 有些反问的语气,防盗门外走廊远处传来几声喧哗,他的声音听在耳朵里,莫名带了点自嘲。 秦姒还没来得及作反应,就听他低低“呵”了声,“看着你天天跟别人形影不离,还忍不住找你,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人多可笑啊。” 此话一出,秦姒有些懵,连推着他的手,都没意识到改成了攥紧她衣袖。 他在说什么,是在说他自己么? 她心间颤了两下,小声辩解了句,“你又不是有谁,管这些……” “不是你谁?”他脑袋低下来,声音低低地重复,“不是从没说过分手么,那就还算在一起。” 还算在一起?秦姒眼睛睁大。 是说当年没正式说过分手,就算一直是在一起的吗? 她拧着眉,看着面前这张脸,他一本正经的表情一点不像在开玩笑,但她还是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人怎么能这么无赖,当初明明是他突然失踪,她找都找不到,怎么当面说分手? 半晌,她磕磕绊绊着开口,“那,那我那么多任前男友算、算什么?” 他之后,她可是交往了不下十个。 然后秦姒看到傅承兮脸色沉了两分,沉默半晌,轻掀薄唇,“算出轨。” 秦姒:“……” …… E座6楼621寝室里,唐季德一把踢掉运动鞋,冲等在他寝室的沈濯言和齐晏笑得眉飞色舞,“你们是没见傅神那样,我们上楼碰到往楼下的秦姒,傅神上去一把就握住了人家手腕,直接把人带走了。啧啧啧,那架势,今晚说不定都不回来住了。” 沈濯言噗嗤一声笑出来,“他最近憋坏了吧,本来想摆摆架子,结果被堵得死死的,人根本不在乎。” 齐晏也跟着笑起来,声音低低地。 秦姒在A大几乎无人不识,从军训起被教官喊楼表白一战成名,之后总在各种场合被提起,花边新闻没断过,亏的傅承兮能忍到现在。 啧,狠人。 “对了,我今天在5楼活动室外看见好几个女的,好像都是文艺部的,她们最近有活动吗?”唐季德已经换好拖鞋,正拿着刷牙杯准备洗漱。 沈濯言闻声顿了下,“观澜杯吧,好像他们部门要出节目。” “哎~?”唐季德一声贼笑,直接放下手里东西,掏出手机,通讯录名单搜了个名字。 “喂,程越川吗,我想问下……”话没说完,电话那边程越川骚包的声音传来,“小唐哥哥,你这大晚上的,找人家什么事啊?” 唐季德咧了咧嘴,一副吃了屎的表情。 这一副骚零的语气,谁他妈能想到是个打架一顶十的主。 高中时他们都混,那时候第一次遇到这货,自己就吃这暗亏了,被揍的很惨。 “停停停,”唐季德喊停他发骚,“我们院文艺部她们定的哪个活动室?” “啊~这个我得查查啊,稍等。” 唐季德还想再说,手机被齐晏抽走,他直接开口,“程越川,我是齐晏。你不用查了,直接帮我定她们隔壁,先定两周的吧。” “啊?”程越川在那边疑惑出声,伴着纸张刷刷声,应该是正翻着资料,他声音顿了下才开口,“我的齐大少,她们可是在男寝E座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E座那边的活动室每层都只有一大两小,文艺部要跳舞肯定定了大的,这让学生会一众部长们去小屋开会,说不过去吧? 齐晏低低开口,“知道,这不是……为了主席的终身大事,我们打下手的,理应牺牲一下嘛。” “嗯?什么大事?” “你问那么多!直接给我查有没有人定,我都要,两个活动室啊。” “好好好,”程越川翻了翻,“两边都空着。” 临近期中考试,各部门活动基本都喊停下来,活动室并不紧张。 “好,那定到期中后吧。”齐晏挂上手机,扭头就对上唐季德凑过来的脸。 他连喊了两声“卧槽”,瞪着星星眼看齐晏,“还是晏哥狠呐,直接给凑了一局修罗场。” 盛诺现在是副主席,开会肯定要在吧,傅承兮主持大局,那也不会缺,还有一众秘书处美女们,加上秦大小姐,啧啧,故事主角们都凑一起了,想翻天呐。 他顶着一张好奇的脸,“晏哥,你们开会,有没有可能让我也参加一下?我负责给做记录啊。” 齐晏直接扭头过去,懒得搭理。 …… 同一时间的男寝楼下,秦姒披着风衣外套顿足在原地,高挑的身形在夜风中亮眼。 她轻瞟了眼身后非要跟过来的人,开口,“这个时间点,你送我回寝室,回来的时候男寝锁没锁门可就说不定了啊。你去哪儿住?” 她仰着张小脸看他,他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低着声音,“不是你说的么,要我追你?我能让你一个人回去?” 虽然两栋楼距离很近,但最近海城关于杀人犯的传言沸沸扬扬,学校虽然加强了安保,但校园里也不一定就那么安全。 秦姒咬牙,行吧,让他跟着吧。 十分钟前,男寝。 在傅承兮那副惊天动地的不要脸言论出口之后,秦姒皱着眉一句话断了他所有的“妄想”:“真想复合的话,就重新追,不然别想。” 然后她就甩开他,直接一个人推开他下了楼。 哪料几年没见,这人是真的能耐了,还追了出来。 傅承兮看着兀自走在身前的女生,眉间紧了紧,又想去牵她的手。 被她眼疾手快地避开,秦姒一脸不可思议看他,“傅承兮,你确定你这是追人的态度?” 人还没追到手,就开始动手动脚了。 “不确定,”傅承兮轻启薄唇,“毕竟没追过。” 秦姒扶额,心里却莫名涌起一抹甜蜜,她轻轻开口,“你从那之后,就没跟别的女生,嗯?” “什么?” “就是……嗯,在一起。” “嗯。” “是嘛?”看着他那么个样子,不用她想也知道,往上扑的女生一茬一茬的,真的能……守身如玉? 不会是…… 看着她皱着小脸,一副苦恼的样子,傅承兮偏头,“想什么呢?” “我在想,你是不是……”她瞟了一眼他,“不行啊?” 一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这么多年不找女朋友,她确实有些怀疑。 不过,作弄的心思更多。 话一出口,秦姒果然成功地看到他明显黑了脸。 她顿时心里一阵暗爽,冲着往前走出两步的人笑着喊:“哎~你别走那么快嘛~傅神” “还没跟我说你到底行不行呢,嗯?” “你到底……”行不行。 话没说完,秦姒一头撞上了突然顿足的人怀里,然后,腰肢被搂住,他的呼吸压下来,近在她耳侧,声音低沉喑哑,“你说呢。” “你不是……很清楚?” 秦姒疑惑地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后知后觉地,一瞬间脸红到了脖子根。 是不是她想的那个,那次…… 她还没想清楚,腰身已经被放开,不知不觉走到了女寝。 秋日萧瑟,夜色凉薄。 他侧了侧脸,示意她进去,秦姒却感觉有一瞬间舍不得。 她顿足在台阶下,细白的手腕伸出,看了看表。 “十点半整,”他走回去的话,肯定就过了锁门的时间,“你去哪儿……住?” 傅承兮看着女生那张明媚的小脸,沉默了两秒,从兜里掏出身份证,“随便找个小旅馆窝一晚。” “啊?” 他这个样子,她怎么莫名觉得有点心疼。 她看着面前穿着单薄的衬衫睡裤的男生,犹豫着。 傅承兮轻勾唇角,“怎么,想跟我一起出去住?” “嗯?”秦姒讶然,这话真不像是他会说出来的,然后就对上他弯弯的眉眼。 他指了指门口,生活老师刚才就站在他们门口,此时正催促着,他开口,“进去吧,不然等会儿关门了。” 他看着驻足未动的秦姒,半晌低笑一声,“真这么想跟我出……” 他不用说完,秦姒已经懂了大半。她脸色迅速染红,闷头不看他,脱口“再见”俩字堵住他的话,转头就哒哒哒地跑上了台阶。 等在门口的生活老师看她进来,嘴里嘟嘟囔囔着,“小情侣亲亲我我地,又不是明天不见了,差这一会儿?” 秦姒红着脸,快步朝楼梯处跑去。 女寝外,傅承兮看着她身影消失在门口,然后对上生活老师,“快走吧。” 四十几岁的女老师对着他赶人,心里默想,这小子长得还挺俊,跟刚才那个女娃很般配。 月色洒在地上,稀碎地一塌糊涂,傅承兮心里像被填满。 原来那些有她的时光,才叫完满。 他从兜里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接通后没说两句,那边唐季德就开始骂娘,“哎呦我去,我这都脱衣服上床了,还要我起来给你拿钥匙,你特么……” “我快到了。” “操。” 唐季德认命地翻身下床,谁让自己欠他的呢。 男寝钥匙最近两周挂在一楼值班室外面,基本谁被锁外面,就喊人下去开门就行。因此,到点锁门对他们来说,已经成了摆设。 第二十二章 秦姒 秦姒知道这件事, 还是在两天后。 她咬着唇看着前排回头过来的宗仲南, 不可置信问了两遍, “真的么。” 然后,手下的纸张被攥紧,心里只剩一句话在重复:他竟然敢骗她! 她目光越过宗仲南和前面好几排, 落到教室第三排几个高大的背影上。 她好像,越来越不熟悉他了。 下课音乐声起。 唐季德率先站起来, 冲身旁沈濯言挤眉弄眼, “快快, 傅神要行动了。” 然后几人相互了然一笑,扭过头去, 就看到一身清冷的男生立在第七排。 秦姒扯唇,目光穿过挡在过道的傅承兮,朝前排几个回头笑的人看过去,“傅承兮, 你追女生,还自带观光团的吗?” 她怎么有种被围观着看笑话的感觉。 傅承兮本低垂着眼,听到她的话扭过头,那边一排脑袋齐刷刷扭了回去, 唐季德甚至因为动作幅度太大, 扭到了脖子,“哎呦”一声叫起来。 几个人中, 只剩一个硬跟过来凑热闹的程越川还歪着头看,边看边跟齐晏咬耳朵, “我们明明是后援会好不?你说是吧,晏哥?” 齐晏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收敛点行吗。 程越川识相闭嘴。 傅承兮瞥了眼,默默转过身去,目光重新锁上她的小脸,声音低低的,“去图书馆么。” 秦姒咬着唇看他,半晌还是不能相信,这个人怎么做到装的一本正经把她耍的团团转的,亏的她还愧疚了一天! 她轻“哼”一声,“我下课要回寝室。” “那…送你?”他低垂着眼,眸色深深地看向她。 下一节大部分人没课,教室里滞留学生们或者在慢条斯理地收拾书包,或者两三人凑一起闲聊。 两人说话的音量都刻意放低了,但奈何凑到一起,就是天生吸睛。不几时,旁边就有女生若有似无地瞟过来,半晌回头跟人咬耳朵:“天,傅承兮是在追秦姒吗?我心好疼…” “果然男人都是喜欢坏女人的。” “当然了,阅人无数才能练就高超手段嘛~” “哈哈哈那就不知道是用在哪儿的手段了。” “……” 两个人的声音不大不小,倒是一字不落传到秦姒耳朵里,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秦姒挑挑眉装作没听见,眼珠转了一圈,看着面前傅承兮,“不用送我,你去……嗯,帮我买杯奶茶吧,我想喝西门边那家店的。” 说完,从钱包里抽了张卡递给他。 傅承兮没接,只目光定在她俏脸上,半晌低低说了句“好”,而后示意她起身跟他一起走。 秦姒心里还窝着火,本来打定主意今天不会跟他一起走。 但奈何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对她真的有效,她扫了眼旁边还在嚼舌根的女生,暗叹自己要一直让他这样等着,明天学校里不定传出她是什么样妖女的传闻。 哎,烦躁。 许妍看着她皱眉,视线在傅承兮和她之间转了两转,停下手边的笔,对秦姒说:“你先走吧,我跟莫夝欢等会儿一起去图书馆。” 得。 秦姒认命地拎起收拾好的包,站起身。 身形纤细窈窕的少女和高挑清瘦的少年凑到一起,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看着登对到不行。 前排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程越川坏笑着吹起口哨,秦姒立马羞恼着瞪过去。 看到是他,她摆上一副凶脸,指了指他的脖子,对方马上噤声。 不过是被宗仲南手下那帮古惑仔收拾过的手下败将而已。 秦姒得意地扭头过去,一瞬间碰上他看过来的眼神。 傅承兮眼神里带着探究扫过去,待看清他俩的互动后,眉头无声皱了皱。 她这是,跟哪个男的都这么熟的么。 垂落身侧的手攥紧了些,他在心里无声地嘲笑开自己,她不是一贯如此么。 他,不就是喜欢她这副张扬骄纵的样子么。 秦姒看着他敛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后,对着她伸出手。 手里拎着的包被接过去,解放了被包带压得酸痛的肩膀,秦姒乐的轻松。 最近天天泡图书馆,包里要装一整天需要的课本、笔记,还有MAC、充电器、钥匙、手机,一大堆东西,重到不行,每天都勒得她肩膀疼。 他跟着他一路走到楼下,两人就此分别。 傅承兮许是心中有鬼,对着她很是顺从,乖乖地往校门口那边走,去给她买奶茶。 秦姒很满意,那种久违的他对她言听计从的感觉,让她又有种好像被宠着的错觉,于是一丝浅淡的笑意浮上唇角。 许妍和莫夝欢正好紧跟在他们身后下楼,一出门口就看到她驻足远眺的身形。 莫夝欢上前一把搂过她肩膀,顺着她视线方向看,那边,傅承兮还没走远。 能微微看见个侧脸,下午的日光洒下,衬的他整个人清俊挺拔、像发着光,即使置身熙攘的人群,依然甚是打眼。 莫夝欢扯唇笑得坏坏地,“你呀你,不会这次来真的吧?” 除了那个人,她还真没见过她对哪个这么上心过,莫夝欢胳膊被她挣开,兀自迈着步子绕到她身前,“不是昨天还发誓要摆出高姿态么,今天人家这才刚开始,就溃不成军了。” 疑问的话,却用着肯定的语气,像是笃定她栽了。 秦姒不满扭头,“你就对我这么没信心?” 莫夝欢毫不犹豫点头,“确实,像对你成绩一样没信心。” “你…” 她好歹跟她俩泡了整一周图书馆了好么?! 就算是塑料闺蜜情,该装的时候也要装一装的吧? 秦姒费劲放下手里的包,从包里摸出钥匙开门。 因为和傅承兮僵持,在教室磨蹭了有一段时间,她回来的不早,因此寝室里早有俩人在。 郑晶晶和程梦冉正凑在一起闲聊,面前放着瓜子果干,看到她进来,两人只稍微点了下头,而后又脸贴脸聊得热火朝天。 秦姒没兴趣加入她们俩的八卦,只从衣柜里摸出要洗的衣服,随手扔到洗衣机里,而后将包里的东西收拾出来。 连着熬了几天夜,加上她们部长宋明晗丧心病狂的压迫,她今晚只准备在寝室补个觉,甚至电话都想设置成拒接。 然而,生活就是这样。困的时候不一定能睡着,不想听的话,偏偏会听到。 秦姒刚歪在床边,那俩人聊得话题就不住地往耳朵里钻。 刚巧,八卦的男主角,刚刚才跟她分别。 “……哎~你今天看到傅承兮穿的那身衣服了吗,好帅啊,蓝色好衬他。” “你上次也说白色衬他的……” “那不是因为没见过他穿蓝色么,不是我吹,真是太太太帅了,简直初恋脸啊,怪不得盛诺都去要号码了,盛诺多傲啊……” “傲?那都是装的,懂不懂?对着屌丝傲的,说不定对着高富帅就最会发骚。” “真的假的啊,你这么懂?说谁发骚我都信,但盛诺我是不信,”程梦冉看向郑晶晶,半晌摇摇头,唇边扯了丝坏笑,“她……那么忙,噗哈哈哈,怕是没空骚吧。” 两人笑作一团,刚才还有意压低的声音,此刻笑开了,早顾忌不上。 秦姒烦躁地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头,半晌,她俩的声音还在肆无忌惮地往耳朵里飘,她还被弄出一身汗。 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秦姒索性翻身下床,从矮柜里收拾出洗澡包、沐浴乳、拖鞋、浴帽…… 她站在柜子前犹豫了两秒,感觉身上出的汗实在黏的难受,索性直接换上连衣睡裙,光着小腿踩着拖鞋,然后外面裹了厚外套。 浴室距离她们寝室楼并不远,虽然现在已是秋天,但海城气候温和,现在的季节穿这样凉爽出门几分钟,也并无大碍。 秦姒边下楼梯,边掏出手机给傅承兮编辑短信,让他奶茶直接放一楼生活老师那儿就好,她洗完澡去拿。 短信还没发出去,女寝门口,她一身睡衣装扮就撞上等在楼下的他。 将近十一月的天气,时间快到傍晚,光着小腿出门还是凉飕飕的。 秦姒打了个寒颤,将身上外套裹紧,还没完全走近他,胳膊就被一拉,坠入他怀里,“到底知不知道冷,回去换衣服。” 他声音也带了点沙哑,不知道是不是吹了风。 秦姒瞪着眼看他,从他怀里挣脱开,完全不理会他的管束,“把奶茶放那儿吧,我回来拿。” 她一跳跑出去好几步,像只灵巧的兔子,踩着一双傻兮兮的毛绒拖鞋,纤细白皙的手腕指着靠近门边的一楼值班室,生动灵巧。 傅承兮手指无奈按了按眉心,顺着她指的方向往里走,然后手指了指她身后,意思明显:让她快去。 秦姒的性格傅承兮无比了解,大约从被她颐指气使开始,他说的话,她几乎就没有听的时候。 真跟她耗着,她只会在外面吹更久的风。 甬路另一侧,看着他高大的身形迈步往女寝门口走,秦姒了然一笑,点点头往浴室方向跑。 夕阳西下,秦姒踩着拖鞋从浴室晃荡出来的时候,气温又降了几度。 她裹紧身上的厚外套,刚要踏出门,就被浴室值班老师叫住。 老师指了指桌边一个logo袋子,“你男朋友送来的。” 秦姒疑惑地踩着拖鞋回去,看到袋子里的衣服,恍然想起来。 还是上次体育课后一起去买的衣服,她把自己嫌弃的几件都丢在了他后备箱里,连着购物袋。 心里浮现出一点微妙的感觉,她拿着衣服重新进了换衣间。 长裤和毛衣都还算合适,她套好外套,心里想着这家伙还算懂点事嘛,而后,才后知后觉想起,他以前多会照顾人。 没走到楼下,秦姒看到莫夝欢一身半职业衬衫短裙走过来。 黑色的打底厚丝袜勾勒出她小腿纤细优美的线条,整个人带了点干练和妖娆。 秦姒疑惑,“你不是跟许妍去图书馆了吗?” 莫夝欢笑开,“她扯了个慌而已,这不是着急着把你送出手嘛。” “干嘛啊?”秦姒眼睛睁大,跟着她一起往楼里走。 “呵,”莫夝欢笑得暧昧不明,“穆少宸回来了,我跟你这么天天缠着她,她这不是脱不开身?” 穆少宸?秦姒拧着眉,“他不是才回美国没几天?” 莫夝欢替她拿了奶茶,一起拎上楼,“是啊,穆家估计最近有大动作,这才急召了孙子辈的都回来,连出国度蜜月的穆少琼都连夜回国了。” “什么大事呀?”秦姒好奇地问。 其实穆家的情况她不怎么了解,虽然同在海城,但穆家产业巨大,世代坐落在这个海滨城市,根系复杂,跟她家牵扯也不深。 论起来,说不定莫夝欢还了解的更多一些。 两个人往楼上走,莫夝欢边走边低下声音,“好像是跟市领导班子换届有关,穆乘东野心多大啊,怎么可能在某些方面屈居人后,大约是想再做点什么吧……” “不是之前传言陈王配么,我们这位陈姓领导,家里可是一儿一女都在适婚年龄。” “不可能吧?他们家有必要这样?”秦姒不解,“哪座庙来就烧哪柱香就好了呀。” “这能一样?我们海城几任领导都是从这里走到中央的……” 铃声响起,秦姒打断她,从外套兜里掏出手机,“稍等,我接下电话。” 电话接通,那头傅承兮低哑的声音传过来,“到寝室了?” “嗯,你找我有事?” 第二十三章 秦姒 “衣服, 看到了么?” “换上了, ”秦姒看着自己长袖长裤的一身, 口气一转,“怎么,你是专门打电话过来邀功?” 话音落, 对面低沉一笑,“怎么敢, 我这不是赎罪还来不及的么?” “知道就好。”秦姒懒得管他是怎么知道得罪自己的。反正, 他得罪自己的地方也不止一处, 很容易能知道。 她轻咳一声,“没什么事我挂电话了。” 他应着, 然后话锋一转,“那等你到寝室,我再发短信给你?” “什么嘛~?”秦姒轻嗔一声,这人是不是连追求人都要讲求效率? 这才第一天, 她说挂电话,他就要再发短信过来,就一定要扯着她跟他聊么? 她想也没想拒绝,“等会儿我要睡觉。” 秦姒挂断了电话, 两人正走到楼梯口, 莫夝欢一路跟着秦姒到她寝室,秦姒边拿钥匙开着门, 边回头问她,“你穿成这样今晚要做什么吗?” “今晚有课啊, 又要presentation,我们小组都换正装了。”莫夝欢在门后转了一圈,“这套还行吗?” 秦姒上下看了眼,最后视线落在她小腹,那里精致的扣子上印着花型字母,但西装外套腰身似乎有些宽松,她点点头,“样式挑的很适合你,不过,你最近是不是有点心不在焉呀?” “怎么了?” “外套明显大了至少半码啊,你自己去商场买的么?” 虽然换成再小一码,也不一定完全合适,说不定会小。但西装外套最忌码大,会显得臃肿不堪,秦姒不信她连这个都忘了。 两个人闲聊着,已经走到了寝室内。 莫夝欢疑惑地站到穿衣镜前,转了两圈,神情有些沮丧,“好像是大了一码,我之前没穿过这个牌子,拿不准。” “嗯,将就一下吧,”秦姒勾了勾唇,“大晚上的,反正也没人看你。” “对了,”她一边把莫夝欢的笔记递过去,话锋一转,“上次说的那件事,你决定了吗?” “哦,那件事啊,我有人选了。” “这么快?”这才过去几天?秦姒惊讶地扭头看他。 莫夝欢语气似乎有些无奈,接过金融学的笔记放到自己包里,身形还在镜子前。 她盯着镜中那张年轻的脸,轻启唇瓣,“瞌睡人碰上枕头,这不是有人主动送上门了么?” 手腕的表盘转动了下,上面镶嵌的钻石熠熠生光,衬托地她眸色更加暗。 “反正现在不嫁,以后也不过是随便嫁个人罢了。还不如,嫁个自己不讨厌的。” 秦姒一张小脸凑过去,看着她,“那小鲜肉呢?” 小鲜肉?提起这个,莫夝欢有些走神。 她好久没联系他了,对方打电话她也一直拒接,现在想起来,怎么和平分手还是个大问题。 要是让某个人知道…… 莫夝欢摇摇头,甩去脑海中这个可怕的想法。 得尽快解决才行,不能让他知道。 莫夝欢拿到笔记本后就走了,秦姒翻开MAC随意选个了电影放着,边看边吹干头发。 才过去半个月,头发似乎又长长了不少,垂下来快到腰间,吹起来很不方便。 她头发总是长得很快,如果隔上一两个月不修剪,之前做的发型基本面目全非。这一点遗传她妈妈。 印象里妈妈也抱怨过这个问题。那时候妈妈还是短发,全家出去度假住在郊外的湖山别墅。 午休过后,妈妈让她举着一面镜子在身后,然后她自己对着梳妆镜左看右看。 她还记得,那天午后的阳光很暖,镜子里映着的,还是一张年轻的脸。 …… 桌上手机震动,打断秦姒的思绪,是宗仲南发来的短信,就几个字——- 【莫夝欢她什么情况】 秦姒皱眉,没懂他的意思。 她手上全是水,不方便打字,正犹豫着要不要回拨过去,走廊外传来一阵喧闹声。 脚步杂乱,由远及近,最后停在她寝室门口,有人边拿钥匙开门,边跟身后人笑闹成一片。 秦姒扶额,没清静多久,这麻烦又回来了。 她怎么就忘了今晚寝室里那两尊“大佛”都没课呢。 还妄想补眠?不失眠就算好的了。 正郁闷着,“大佛”已经进门。 出乎意料地,进门的不只她俩人,后面还跟了一个。 两个人像请神一样把身后的人请进来,秦姒抬眼一看,一身浅色纯棉睡衣的卫宛赫然站在她身前。 她象征性地勾唇打了声招呼,然后低头重新看回电脑屏幕。 手里吹风机的声音又嗡嗡起来,她不大能听清楚她们的对话,只隐约听到一两句:“女神你快给我俩说说傅承兮呗” “是啊是啊,你俩不是还一起去图书馆” “他是不是特高冷啊” “……” 然后秦姒就第一次体会到行为不听从大脑的感觉。 她心里吐槽她们喧闹,手下的动作却很诚实,下意识地吹风机被她拿远了一些。然后,她们的聊天声就更清晰地传入她耳朵中。 她听着卫宛一贯的轻柔嗓音开口,“他人挺好的,嗯,讲题…很认真。” 女神一脸娇羞的睫毛轻颤,旁边两个很会看眼色的“八卦王”自然随声附和:“哎呦~女神脸红了” “女神别害羞啊,等对着你家傅承兮的时候再害羞……” “就是啊,他对你肯定特温柔吧?” “你家傅承兮”? 秦姒被她们的谈话搞得心烦意乱,看这样子屋里这几个人还得笑闹很久,她想补觉的计划八成要泡汤了。 正想换身衣服出去避一避,放在桌边的手机响起来,秦姒看过去。 屏幕上大喇喇三个字——- 傅承兮。 啧,提曹操曹操电话就到。 秦姒手滑动接听键,胳膊抬起来的短暂两秒,电光石火间,心里一点点的恶意冒出来,于是手又放回去,顺势按下免提。 吹风机换了小的档位,电话接听,手机里传来低沉带着磁性的男音,“秦姒?” 不是傅承兮是谁? 估计是察觉到这边有点吵,他顿了两秒才继续开口,“还在寝室么?今晚,还要出来自习吗?” 算是邀请。 按照秦姒本来的打算,肯定是想也不想的拒绝,但此刻她觉察身后有人竖着耳朵在听,莫名轻咳了声,问了句似是而非的话,“你现在在哪儿啊。” 嗓音少有的轻柔。甚至,比卫宛刚才的声音,还柔。 那边静默两秒,似是出乎意料,半晌低沉的嗓音又响起,“商业街,975这边,一家咖啡厅,叫…” 好像是在问旁边人话,然后继续,“cat&jazz” 秦姒挑眉,看不出来他还挺会享受的嘛,一看就是都复习完、诸事大吉的大佬。 不像她们,不到考完试,别想有cat,也别想jazz。啥都不会有,只会有无尽的练习题和错题集,和图书馆那掉了漆的破网线。 旁边程梦冉三人音量变小,不过还是不忘八卦,小声的好奇飘入她耳朵里:“谁啊”、“声音有点熟悉啊”、“好像是傅……” 郑晶晶对上卫宛勉强的脸色,生生把后面的话噎了回去。 秦姒没让别人围观自己讲电话的爱好,所以简单聊了两句,就把免提关掉,拿到耳边问,“我去的话,你要给我讲题吗?” 她还有一大堆重点没看懂,没有许妍在,她基本没办法独立学习。 对面声音带了沙哑,像是在笑,“……你不怕我训你?” 训她? 对哦,秦姒恍然想起,从前他管自己学习的时候,有多严格。 她手按上太阳穴,甩掉脑海中那些繁杂往事,眼珠转了一圈,声音里带上点娇嗔,“怎么会呢,我听说你给别人‘讲题’的时候可是很‘认真’的呢。” 她恶劣地重复着刚才卫宛的话,声音里都挂着小孩子般恶作剧得逞的得意味道。 静默半晌,傅承兮音色很轻,“那好,我在咖啡厅等你。” 秦姒挂了电话,从衣柜随便挑了件帽衫套上,下身是宽松的运动裤,手机、笔记本放到包里就出了门。 扭头关门前,模糊看到卫宛僵硬的脸色,和郑晶晶、程梦冉八卦的目光。 她不动声色地勾唇。 等寝室的门彻底关上,513寝室才又热闹起来。 郑晶晶和程梦冉俩八卦王早顾不上“女神”卫宛,迫不及待地说起方才:“哎,刚才那个打电话过来的是傅承兮吗?” “我听着像,天,刚转系来个男神,一个学期没到,就被秦姒勾到手了吗?” “是啊,给谁都比给秦姒强啊,她啥时候认真过?” 郑晶晶说到一半,瞟到了一边没说话的卫宛,自顾自拉过她,“女神,还不如你跟傅承兮在一起算了,干嘛便宜秦姒?” 听到她随意的话,卫宛的手指攥紧,指甲都快陷进肉里。 是啊,她也想跟傅承兮在一起,可惜,每次她凑上去找他说话的时候,他回话基本上就没超过三句。 客气而疏离。 那副模样,根本和秦姒对她们这些同学一模一样。 …… 商业街距离女寝很近,秦姒绕了小路过去,大概十几分钟就到了傅承兮电话中说的那家咖啡厅。 一进门就听到靠门口一张咖啡桌坐的几个女生正小声讨论:“那个男生好帅啊” “你都说好几遍了” “刘漫你不是有他电话号码?分享一下呗~” “那个,我翻翻看还在不在…要不,你们自己去要” “切~这么小气啊” 秦姒顺着她们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到某人正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放着一本摊开的金融学,样子矜贵而清冷。 不过,她倒也没忽略掉另一桌坐着的俩人,那里,刚被傅承兮赶走的唐季德和程越川正冲她拼命挤眉弄眼。 见她看过来,程越川远远招手,手挥地仿佛招财猫,唐季德则笑得像朵花,“校花好啊~今天这身衣服,额……” 他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神色有点勉强,“……格外好看。” 秦姒顺着他视线看了眼自己身上,着急换上的跑鞋蹭了块灰,运动裤还一不小心跟上半身撞了色,整一套衣服搭配起来,呈现一种诡异奇特的风格。 秦姒僵硬扯动唇角,给了他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然后手中的包就被旁边伸过来的一只胳膊接过。 一抬头,刚从座位上起身的傅承兮赫然立在身侧。 他眉眼清清冷冷,还是一贯禁欲疏离的模样,没多说什么,只问了句她要喝什么,然后一个人走向吧台。 门口一桌的女生们都露出遗憾羡慕的神色。 第二十四章 秦姒 秦姒在傅承兮对面的位置坐下, 从包里掏出课本和习题集, 刚想翻开, 目光就不由自主落到他起身的位子上摆着的那本金融学。 书翻开的那一页,干净的纸面上整齐地划着重点,还有几排工整的字迹, 字写得比女生还好看。 “在看什么?”傅承兮这时候已经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 秦姒坦言, “在看你写的字, 很好看。” 他勾唇, 没说什么。 两个人相对而坐,待傅承兮完全坐下后, 秦姒才发现问题。 不知道是这家店摆放的问题还是什么,他们两人之间的位置非常窄。 加上傅承兮腿长,对坐的时候她稍微动一下腿,就碰到他的腿。 皮肤隔着柔软的布料擦过, 位置尴尬而暧昧,她的腿像过电一般弹开,然后又不甚碰到他另一条腿。 她眼神轻瞟向他,他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 脸低垂着, 睫毛浓密,视线一直落在面前开着的金融学, 从未离开。 秦姒尴尬地挪开视线,她点的拿铁已经被端上来, 她看了眼驻足的服务生,犹豫着,最后咬牙指了指傅承兮旁边,“放那边吧,我坐过去。” 傅承兮无声挑眉,唇角勾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位置很快换好,秦姒在傅承兮身边坐下,为了挥开方才的尴尬气氛,她翻开练习册,指着上面一道题目给他看。 傅承兮把题目接过去,神情认真,秦姒视线重新聚焦到书本上,却感觉有点心猿意马。 一定是太久没有跟男生亲密接触过了,就蹭了一下,她就能联想万千,她无声地在心里鄙视自己。 毕竟,她之前交的那些男朋友敢碰她衣角的都不多,基本就相当于免费劳动力,还是不领工资的那种。 她叹口气,忍不住偷偷歪过头看近在身旁的他,他半低着头,视线落在课本上,侧脸清冷又英俊,没什么表情。 她一定是被这副美色迷了眼,才没过问他当年的不告而别。 或者,是想秋后算账。 秦姒也有点搞不懂自己,她有点贪恋被他追、被他主动的感觉,不想打扰这久违的和谐相处。 一声低笑,“我就那么好看?” 视线里,他突然抬眼,秦姒吓了一跳,后知后觉自己偷看被抓个正着。 她慌张扭过头,拒绝跟他对视,顾左右而言他,“嗯、那个题你看好了吗?怎么做。” 然而某人并没有给她转移话题的机会,下一秒,耳边一热,是他凑过来,根本没理会她的问题,而是继续着刚才,“你想的话,可以,光明正大看。” 尴尬伴着他的调侃让秦姒脸色红透,她眼神无目标的四处乱看,然后瞟到傅承兮面前桌上自己摊开的练习册,而他微勾着的唇角,视线还停留在自己脸上。 她耳朵尖都红透,勉强咽了口唾沫,磕磕绊绊开口,话都没过大脑,“你是不是…是不是根本不会做那道题,才故意凑这么近,想转移话题?” 秦姒说完,就想敲自己脑袋,拜托自己随口扯也扯得有逻辑一点,他要是立马跟她讲题,不是打脸来的太快。 然而,出乎秦姒预料,傅承兮听了她的话,兀自低笑开,沉默半晌,他语气半真半假承认,“是啊,刚转系过来,课业确实不怎么适应。” 秦姒瞪大眼看他,看着他脸上一派坦然,有些吃惊。 然后就看到他歪过头看他,脸凑近了一点,轻勾起唇角,“所以,还是‘你有没有偷看我’这样的题,比较适合我。” “你……”秦姒小脸气鼓鼓地撇过去。 是几年没见,他不要脸的话越发信手拈来的是吗? 就知道跟他坐一起,不可能看的了书,气都要气的半死。 她发誓再也不理他了。 …… 只可惜,某人发过的誓言持续的时间永远这么短。 才撑了不到一个小时,秦姒就感觉自己腰背都酸软起来。 这几天不仅天天熬夜复习泡图书馆、还有私下里的舞蹈练习。 隔了一个月不跳舞不锻炼,想立即捡起来,也要花费一点时间。 她胳膊伸到背后,手揉了揉酸软的腰,想直接靠到座椅后背,又觉得这个动作会不会太不优雅。 身侧,傅承兮还在安静地看课本。 咖啡厅明亮的灯光照在他的侧面,她看到他卷翘的睫毛在眼下留下一排阴影。 窗外人来人往,但明显比傍晚时刻少了一些。 这条商业街的流量至少1/3是A大学生贡献的,最近临近期中,学生们大都汇聚在了图书馆。 笔记已经看烦,秦姒正有些百无聊赖,宗仲南电话打过来。 她边起身往外走边按下接听键,那边一片喧闹,声音却不是宗仲南的。 对方声音粗嘎,似乎认识她,开口就叫“姒姐”。 “我是东子啊。” 秦姒“嗯”了声,脚下动作没停,走到咖啡厅外的露天桌椅处,过了大约有半分钟,才费力从脑海深处搜刮出一个身影—— 非主流,耳朵上一排耳钉,头发染得红红绿绿,反正是宗仲南一个手下,大约以前见过两次。 对方很着急,听她这边没动静,又喊了声,“姐,你过来看看吧,南哥一直在闹,我们劝不住啊。” 和着他的话,手机里很应景地响起几声酒瓶摔在地上的碎裂声,整个环境闹哄哄的。 东子的声音拉远又拉近,应该是小声吩咐了下身边人,她只听到一句“照顾南哥”,然后就是走动的声音,四周也安静下来。 “发生什么了吗?”秦姒问。 对方叹口气,“今天都怪我,明知道这片是横发的地盘,南哥心情不好,还带他过来喝酒。” “结果正好撞上横发手下那个绿毛,横的不行,上来就挑衅,南哥现在发狠要废了他……” “我们实在拦不住啊。” 秦姒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宗仲南在她面前怂,但也改变不了他家里是混道上的。 虽然近年来有洗白趋势,但说到底,骨子里带着嗜血风气,真狠起来,废个人不算什么。 但,因为一两句争执,惹出这么大的乱子,不值得。 对面东子还在喋喋不休,“姒姐,你说南哥这是怎么了啊,那个,女人方面是不是不顺心啊?” “跟你说,南哥最近火气特别大,我们这帮兄弟都被整的可惨了……” 女人吗? 秦姒目光落到远处,那边三四个女生结伴,手里都拎着大的购物袋,正说说笑笑往学校方向走。 她忽然想起,宗仲南不对劲,大约就是这学期初开始的事儿,许妍之前还陪着喝过酒的呢…… “你把手机给他。”秦姒跟东子说。 东子吞吞吐吐,“姐,你要方便的话,能过来一趟吗?” “南哥说了不让我们告诉你,我这要把手机给他,回头不得打断我们的腿啊……” 秦姒眉头皱起,细细一想,如果宗仲南真喝醉了,估计电话里一句两句也确实劝不住。 “那你把地址发给我。” 挂掉手机,她匆匆走回咖啡厅,将带来的书塞给傅承兮,“帮我带回去吧,我有点事……着急出去一下。” 想了想,又问他,“滨江路,还在修路吗?” 她最近没怎么开过车,滨江路那边她基本没去过,因此路况根本不清楚。 傅承兮他们一伙经常开车出门,应该知道。 傅承兮正在看书,听到她的话,眼眸从课本上抬起,“你要去滨江路?我送你。” “不不不,不用了,”秦姒说话都有点磕磕绊绊,“我就像问问那边是不是还在施工?” 傅承兮深深看她一眼,少女白皙的脸上有一点红,眼神躲闪,根本不敢看他。 ——一副有事瞒他的样子。 傅承兮没深究,修长白皙的手指将课本扣上,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是啊,修路,现在要过去都要从杨城那边绕。” 杨城啊。 “哦,好,我知道了。”秦姒声音低下去,带着点做贼心虚,“我自己打车去就好了,你……继续看书吧。” 她视线落上他合住的课本上,生怕他提出一定要跟着她。 傅承兮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目光重新锁在她脸上,态度随意慵懒,像是简单的科普:“那边路很黑,再远处都是郊外。大约是人死了,好几天扔路边都不一定能发现的地方,你确定,这个时间你要自己打车去?” 额…… 秦姒被他说的后背一阵发凉,杨城路她确实没怎么去过,别说是晚上,白天去的都少,荒郊野外,根本不在她平时的活动范围划分里。 他态度好整以暇,看着她,“而且,最近杀人嫌犯潜逃的消息正传的沸沸扬扬,你觉得我放心你自己去?” 秦姒攥紧手指,犹豫着。 傅承兮何许人也,最擅长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她被他说的态度松动起来。 桌上的课本已经收起,方才勾唇轻笑的人起身,手虚虚勾住她的肩膀,声音带着蛊惑,“免费的司机,要不要?” “那……好吧,”秦姒咬咬牙,“那个,你送我过去后就可以离开了,我可能待得要久一点。” “好。”他从善如流。 两人一起走出咖啡厅,外面夜凉如水,秦姒穿的有些薄。 左手正想抱住手臂,一件外套落到肩上,带着点淡淡的烟草味,秦姒有些惊讶的扭头看他。 恍然想起,上次在酒店的走廊里,他指间的明明灭灭。 ——会抽烟、会开车、会对着她说出格的话。 越来越像,一个成熟的男人了。 …… 傅承兮的车就停在对面的商城地下停车场,她跟在他后面走。 地下停车场光线幽暗,有男人扶着醉酒的女人走过。 两个人缠绵成一团,伴着娇笑。 秦姒脸色微红,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下一秒,手腕被攥住。 “看着点儿路。” 秦姒回过神就发现刚才自己面前就是停车场的立柱。差点撞上去,有点尴尬。 而他攥住她的手腕后,就没再松开,而是直接沿着她手腕下滑,然后,牵上她的手。 十指相扣,秦姒侧过脸看他,他侧脸没一点神情波动,仿佛只是怕她走神,自然而然地反应一般。 秦姒还没从方才的尴尬气氛中走出来,内心挣扎两秒,没甩开他。 只是心里腹诽:动作做起来这么熟练、面不改色的,可不像没谈过恋爱的哦? 距离他停车的位置,也就是几步路的距离。 他的车就停在入口附近,两个人上车后还需要绕很久才能到出口。 幽静清冷的空间,似心跳声都变得清晰可闻。 秦姒将肩上他的外套拿下来,犹豫着放到腿前,一抬头,就对上他一双含笑的眼:“刚才看什么这么出神?” “啊……”秦姒一瞬间怔愣,明白过来他问的什么以后,脸上滑过羞赧。 ——他全看到了。 地下停车场里那对情感外放的情侣还在缠绵不断,鞋跟敲打在地面上,声音在清冷的夜里很响。 她咬着唇,恼怒地喊他——“傅承兮!” 第二十五章 秦姒 “嗯, ”他低低应着, 然后舔了下唇角, 低笑出声,“叫的很好听,再叫一声听听?” 秦姒美眸睁大, 不可思议地看他。 她完全想不到,他还会云淡风轻说着这么不要脸的话? 叫一声—— 怎么听起来这么不像什么正经的词汇嗤。 就在她兀自羞愤的时候, 视线里, 身旁的颀长身形竟然突然靠过来, 在她目瞪口呆中,俯身过来, 最后堪堪撑在她上方。 两人的距离拉近到呼吸间都能感觉到热意,秦姒只消抬起眼,就能看到近在咫尺的,他的喉结。 到底不像是从前小打小闹年龄小的岁月, 他突然靠近过来,秦姒感觉自己思绪都开始有停滞的趋势,只能呆愣愣地看着他。 顿了一两秒,她才后知后觉手撑上他胸膛, 声音有着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娇软, “你别……”靠这么近。 然而,她后面几个字没来得及说完, 就看到他已然抬起手腕,白皙泛着些青筋的手臂朝她伸过来, 然后—— 替她拉开了安全带? 秦姒未出口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别什么?”傅承兮已经坐回驾驶位,刚才她呆愣中脸上泛着红晕的模样显然早尽收眼底,此时脸上挂着戏谑的笑意,悠悠然开口。 秦姒咬牙,羞愤地不再看他,半晌语气不善地吐出一句,“……别给我系安全带!” 傅承兮没再看她,只是目视前方,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你在副驾驶,不想系安全带?” 一个意味深长的停顿,他语气施施然,“最近,警察可是查的很严的。” 修长的手指沿着方向盘上的沟壑朝上,语气稀松平常,让人察觉不出什么不一样。但若是熟悉他的人,就能很轻易捕捉到他话语里分明调侃的意味。 秦姒脑子里一万个念头闪过,最后只剩下一个念头——自己又想歪了。 她实在不想承认是自己多想,于是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到他身上,狠狠瞪了他一眼,轻哼一声,“我习惯自己系,这样——比较结实!不行吗?” 傅承兮唇角的笑意终于忍不住满溢开,“当然可以,那,你要松开再系一次么?” “……” 秦姒直接扭头,视线放在车窗,再不打算理他了。这个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坏? 车驶出地下停车场,沿着商业街,一路开到平安路,之后上了高速。 两人静默无言。 秦姒因为羞恼,当真再没侧过脸看他,只是将目光随意放到窗外,看路边风景渐次倒退,慢慢地,她开始有些焦躁起来。 ——等一会儿,一定记得让他在街口放她下来就好。 她默默想着。 * 可惜事与愿违,秦姒完全没料到宗仲南这货借酒消愁也能找到这么一个偏僻破烂的地方,七拐八拐地,巷口还有两个黑社会大哥纹身大金链子在吸烟。 夜黑风高,她根本不敢一个人走。 秦姒视线从黑社会大哥身上收回,眼神晃到一旁傅承兮开车的侧颜,咽了咽口水,再三确认:“你等会儿不会跟我进去的哦?” “真的真的不会的哦?” 他哼笑一声扭头。 道旁路灯的光打在他脸上,眉目深邃,额前碎发搭上眉骨,莫名带着清冽阴郁的味道。 他薄唇轻启,“秦姒,你这么怕我跟进去,不得不让我怀疑你到底要去的,是哪里?” 车在巷口拐了弯,傅承兮一边熟练地打方向盘,一边侧首朝身旁副驾驶位看过去,身边的小女人一双大眼在夜里亮的出奇,巴掌大的小脸上,是掩饰都不懂掩饰的紧张和心虚。 呵。 然而此刻,秦姒却还什么都没察觉出来,只觉得被他盯着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于是只好讪讪地从兜里摸出手机,煞有介事打开百度地图。 她输入了东子短信发过来的地址,然后轻咳一声,指着前面岔开话题,“好像要在前面第二个巷口往左拐。” 傅承兮沉沉看了她一眼,终究没再说什么,扭过头视线重新放到前方。 夜间巷子漆黑,车灯惨白的光照过,依稀能看到路边零星分布着的破败酒吧、商店,跟秦姒从小长大的市中心和富人区天壤之别。 要是放到从前,娇气的她肯定立马叫嚷着回去,傅承兮看着身旁注意力全放在手机屏幕上、边皱眉边拿手指头戳戳点点的小女人,思绪有些飘散。 时间过去那么远,为什么他还对那些短暂的陈年旧事记得那么清楚?隔的越久,从前的影像就像是深深印刻在脑海里的老电影,不知道哪个时间点突然被触碰开关,然后一幕幕回放开。 此时此刻,幽暗的光线洒下来,他眼前还能出现当年那个央求着他陪她回家的小女孩,她笑了一下,就勾的他惦记了这么多年。 车子稳稳在巷口拐了个弯,里面不再有岔路,车只能顺着往前开。 开到一半,秦姒看着手机屏幕上渐渐远离目的地的小圆点,脸上写着沮丧。 “傅承兮,好像……要掉头回去。在另一侧岔路。”她弱弱开口。 傅承兮开到巷尾,在稍微宽敞的地方掉了个头,然后车往另一边开去。 “那个,再往前一点。” “不对,好像是左转……” 傅承兮听着她指示,放慢车速,往她说的方向开。 秦姒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屏幕,然后沮丧地发现,屏幕上的小圆点,又跟真实目的地渐行渐远。她拧起一张小脸,无奈地轻叹一声。 下一秒,手里的手机被抽走,他手指剐蹭过她冰凉的手背,裹挟着温度,接触的那点皮肤有一瞬间酥痒难耐。 秦姒下意识收回手,扭头看他。然后看到傅承兮早回转过身,手指随意再她手机屏幕上滑了两下,最后,视线毫无意外地定格在地址栏。 秦姒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屏幕上还大喇喇地放着酒吧的名字,还没来得及想好说辞,手机就已经被放回手里。 傅承兮调转方向盘,直接踩油门直行,然后在第二个路口左转,没到十分钟,就稳稳停到了东子所说的酒吧门口。 秦姒眼睛瞟向窗外,犹豫着,手顿在车门边。 傅承兮轻哂,“不下车?舍不得我?” 他视线晃过她那张妩媚的小脸,然后看她白白的牙齿咬着红唇,“你等会儿就走吗?” “嗯。” “哦,那路上注意安全哦。” “好。” 秦姒推开车门,拿着手机下车,站在路边还在犹豫着看着他,一双水样的眼睛扑闪扑闪地,试探着开口,“要不,我看着你走吧。” 傅承兮心里就轻笑开,她表现地这么明显,是怕他没看出来有猫腻吗? 他按下车窗,“你进去,我抽根烟就走。” 秦姒犹豫着,看他姿势娴熟地摸出烟,当真没再看自己,像是只要抽根烟的样子。 她转身想往里面走。 还没踏上台阶,好巧不巧,东子就带着人冲出来,她对他印象不深刻,因此没有立刻认出来,但对方对她倒是熟悉,隔着好几步远就吆喝开来。 “姒姐,你可算来了!”他脸上挂着急色,搓着手,“你快进去看看南哥吧,再晚一点,那人估计手腕都保不住了。” 短短一句话,把时间地点人物事件交待地清清楚楚,就差没拿大喇叭戳到傅承兮耳朵边告诉他自己是来见宗仲南的了。秦姒懊恼地瞪了面前的人一眼,然后心如死灰地扭过头。 逆着光,她看不清楚傅承兮的脸,只看到他指尖明明灭灭,唇角若有似无勾着,却是一点笑意也没有。 一旁,东子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干看着,半晌像是后知后觉,冲着车里的人打招呼,“哎?姒姐,这是你朋友吗,既然一起来了,要不……” 他下意识脱口而出客套的话,都说了一半了才意识到不妥,自己这一边还闹哄哄地,等着秦姒去救场,哪里还能招呼地了她朋友? 但话说了一半,没有硬生生憋回去的道理,他勉强从嘴里挤出剩下的几个字,“……要不、一起进去喝一杯?” “好啊。”某人竟然一反常态地从善如流,搞得东子愣了下,而后嘴边才挂起勉强的笑,“哈哈哈那一起吧,等会儿那个,南哥醒了酒,让他买单啊,哎我不是说,那个其实我也可以…” 秦姒看着面前东子一派宛如“车祸现场”的说辞,心里暗叹,现在黑社会行业已经不景气到如斯地步,连带着马仔的质量都下降这么多了吗?还是宗家真的不行了? 她脑海中浮现出一则海城小报标题,【宗大少深夜买醉破落酒吧,身边马仔说话乱七八糟,或将侧面印证宗氏新一季度未披露季报大幅亏损谣传】。 秦姒无奈摇头,甩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吐槽,认命地跟在傅承兮身后,走进酒吧。 等到几个人都走进去,秦姒才发现自己想错了,出现在眼前的场景跟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酒吧装潢非常奢华有格调,正对门往里是旋转阶梯,上面似乎还连着会所。 而往里面走,虽然一地玻璃碎片,客人都走了,周围安安静静,没人喧闹。 一个红毛男看到他们一行人过来,眼睛亮了亮,对着秦姒就吆喝,“呦,来了个妞儿~” 他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了秦姒身段一遍,然后笑得一脸坏,“南哥真是痴情种啊,打架都不忘领了女人过来~” 第二十六章 秦姒 秦姒皱着眉朝对面的一地狼藉看过去, 估计是刚才东子带了人出去接她, 宗仲南身手虽然了得, 但到底喝多了酒,竟然被反杀。 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喊了好几个人过来,一个瘦高个儿此刻正举着拳头要朝宗仲南腰腹间捶去, 东子看见直接红着眼冲上去,生生挨了那人一记拳头。 东子一个人又要扶住醉的走不稳路的宗仲南, 又要跟对面的瘦高个周旋, 对于他们好几个人的纠缠应接不暇。而他带着的几个兄弟, 之前就受伤的受伤、被宗仲南灌醉的灌醉,没剩下几个能打的。 秦姒见状, 赶紧走到前面去接东子手里扶着的人。 她刚一走近,就闻到浓重的酒味,宗仲南此刻眼神都有些飘了,额头碎发被汗水打湿, 衬衫扣子都开到了锁骨以下,整个人又狼狈又颓唐。 见她过来,他瞪着一双醉眼看过来,“姒……姒姒?好巧啊, 你怎么也在?” 他脸上浮现出标志性的傻兮兮的表情, 边打招呼边挠着头,“哎?不对, 我好想没跟你说过这个酒吧的呀……所以,你是怎么过来的?” 他脑子显然已经有些转不过来了, 但还是依着惯性狐疑地朝秦姒身旁的东子看过去。 东子被他看得一愣,头都没顾得上点,直接转身朝一旁红毛手下的几个喽啰走去,他宁愿去对付红毛张手下的那一堆废物,也不想面对醉酒后相当棘手的宗大少。 他今天一整天就处理这一堆破事儿了,头都大了。 直到宗仲南灌了一整瓶酒后,脑袋靠到他胸膛上痛哭流涕,他那时候还天真地以为这一整天的噩梦终于结束了,谁知道大少爷痛哭完,扭头就跟红毛张的人刚上了。 一直闹到了现在,都晚上十点多了,现在这个工作压力大的时代,猝死风险高,黑社会也讲究养生的好吧。 东子边视死如归地往瘦子那头三个人面前走,边擦着额头的汗,心想总算把包袱丢出去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此时庆幸,还为时尚早。 另一边,东子人刚离开,宗仲南一个人站在原地,醉的身形不稳,没一会儿大半的重量就都压到了秦姒身上。 一八几的男生那点重量压下来,秦姒费劲撑着他胳膊才不至于人被压倒。 她刚扭头,就看到身旁路都走不稳的大少爷正趾高气扬指着红毛张。 “大红毛,你不就仗着你人多嘛,现在我……我姒姐来了,看到了吗?我们再比划一场啊,老子今天不把你打趴下,就不回家……” 他说到一半,扭头看着正费劲撑着他的秦姒,“姒姒,你带人来了吧?咱们的人呢?快叫出来啊,我要跟他决一死战……” 他们的人?话都说不利索了,还想着打架?他大少爷今天是不把他们都坑死在这儿不罢休是吗? 秦姒绝望地闭了闭眼,低头不语想尽快带他从红毛面前过去。 就在闷头走到一半的时候,面前一条胳膊斜刺里突然伸了出来。 红毛露着肩膀,胳膊上纹着花里胡哨的纹身,肌肉狰狞,倏然往秦姒勉强一伸,她一瞬间僵住。 “小美人,听到了吗?你旁边的宗大少要跟我们没完呢,你要是真带了人,就别光藏着掖着呀。”他说着话,眼神却下流地直往秦姒身上瞟,等看到她包裹在薄绒线外套的高耸,手便不老实地想往前伸。 揩揩油也好。 然而,手还没完全伸过去,身形就被隔了两步走上前的傅承兮隔开。 红毛刚才没怎么注意那里还站着个人,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东子和秦姒身上,一时不留意,傅承兮突然出现,他手被别了一下,登时愤怒起来。 道上混的人习惯拿拳头说话,他一晚上又被宗仲南搞的心浮气躁,因此想也没想,拳头就朝面前的傅承兮招呼过去。 预料中拳头碰到肉的触感没有到来,红毛怔愣了瞬间,才后知后觉面前这看着温文尔雅的小子竟然敢还手,此刻自己的伸出去的手腕正被对方牢牢钳制在手掌中,动弹不得。 他恼羞成怒,朝面前的傅承兮直瞪眼。 视线里的年轻男人一身简约的衬衫长裤,握着他手腕的手干净修长,头发是清爽利落的黑色短发,一副好学生的模样,红毛眼神渐渐轻蔑起来。 宗仲南在A大念书他是知道的。 豪门里的大少爷,就算家族背景沾染了黑道,也跟他们这些命里注定在道上混生活的人不一样。 最后还是会按照普通的人生轨迹读书、结婚、生子、继承家业,不用跟他们这些人一样在社会上摸爬滚打。 他不满地叫嚷了一声,“这他妈谁啊?难道是一起读书的同学都给叫来帮忙了?” 说着,手就要挥开傅承兮的手。 没料到,挥了两下,竟然没挥开,他僵在原地,半晌尴尬地骂了句操。 “这他妈是谁,敢跟老子动手?毛长齐了没呀,小子?”像是自我缓解尴尬,在短暂地静默之后,他气势又强撑起来,身形也逼近握着他手腕的傅承兮。 傅承兮没抬眼看他,只是低低哂笑一声,随意地瞟了眼他身后想过来帮忙的喽啰,态度好整以暇,“法治社会,想动手啊。” 语气漫不经心地让人感觉到被轻视。 另一侧秦姒就没那么放松了,她慌张地扶着宗仲南往门边走,等把他安稳扶到一侧的沙发上坐下,回过头去就发现背后已经起了冲突,看着傅承兮挡在那个红毛身前,她手指攥紧,又担忧又庆幸。 庆幸的是自己没有一个人过来,担忧地是,她把傅承兮也连累到这种境地。 眼看着红毛的人还在打电话,应该是想再叫人过来。 宗家近几年往内地发展,一直想洗白黑道背景,现在道上的兄弟根本就不多,加上海城毕竟不是他们家的势力中心,不比香港,眼下她根本就不清楚,宗仲南手下的人到底能不能解决掉这群喽啰。 “法治社会?小弟弟,你跟我开法律讲座呢?”红毛带着头嗤笑,脸上嚣张显露无疑,旁边一众兄弟立刻了然地跟着嘻嘻哈哈,都对面前的白衬衫男生不屑一顾,像是笃定了他只是个战斗力不值得一提的大学生。 红毛看着傅承兮不说话,此时只有他知道自己被钳制住的手腕处有多么酸痛。 虽然如此,但道上规矩气势不能丢,他还是强忍着叫出声的冲动,另一只手不慌不忙伸到背后去,后面立马有小弟识相地递过来一支酒瓶。 他咧开一嘴黄牙,轻薄地朝傅承兮脸上吹了口气,“想跟我讲法呀,小弟弟?可你拧疼我了,让我在你头上敲个酒瓶,我就跟你讲呀。” 后面一众人跟着笑的东倒西歪。 秦姒着急地看着傅承兮,不敢贸然上前,却看到往日里好学生模样的他脸上挂着凉薄的笑,斜睨红毛,“酒瓶?不怕进监狱?” “什么?哈哈哈哈哈哈,监狱?”红毛笑得止不住,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边笑边拍胸脯,“知道老子是什么人吗?还进监狱?公安局就是我家开的,知不知道?” 他看着面前的人不言不语,越发气势上来,身形一直逼近到他眼前,踮着脚凑到他跟前,声音低下来,“我干爹就是公安局局长,你觉得他会抓干儿子我?” “小弟弟,这里是社会,你当还是读大学呢啊?社会规则懂不懂?” “是么?”傅承兮被他靠近,蹙着眉,“但你们聚众闹事,现在还想搞出人命,公安局副局长,也要遵从法律吧?” 他似乎是不适应一个陌生人靠自己这么近,连带着手下力道也松了下来,因此被红毛趁势摆脱。 红毛以为是自己的威胁终于起效果了,气焰登时嚣张起来。 秦姒站在一旁看着红毛手上的酒瓶在晃,酒吧的灯光穿透过取,瓶身泛着七彩的乱影,然后,一瞬间,酒瓶倏然一动,朝着傅承兮的方向。 秦姒想也没想向前跨过去一步,着急地去扯傅承兮,“我们走吧。” 反正宗仲南已经被带了出去,现在也安分下去不闹事了,正被东子照顾着,她不能看着傅承兮被人揍。 他们人多势众,宗仲南这一边的人看着没几个顶用的,还要带着他一个醉鬼,傅承兮的身手,她根本不清楚。 红毛身后的兄弟注意到刚才的小妞又走了过来,登时嘻嘻哈哈笑闹起来。 红毛也跟着笑,一边笑一边转手上假惺惺佩戴的佛珠,猥琐的眼神晃过秦姒周身,而后慢条斯理开口:“小子,怕了吧?今天你把这妞给我们留下,你就可以走人了,你得罪爷的那些事,爷也可以不计较。” 秦姒眯着眼朝红毛看过去,只看了一眼,便扭过头,继续轻扯傅承兮袖口,“我们走吧,别的以后再说。” ——别的,以后再说。 她虽然平时气焰嚣张、在海城上流圈子算的上横行无忌,但跟这种下三滥的人过招,他们今天还明显处于下风,硬碰硬肯定是要吃亏的,她又不傻。 来日方长。 不说有宗家在轮不轮的上她来动手还是未知数,就算真要轮到她,也不过是一两个电话的事情,她爸爸虽然只是经商,但多少还是有些人情关系在,打个招呼的事,无非靠的就是钱。 傅承兮看着面前轻拽自己衣袖的小女人,眼睛里的冷意有所收敛。 两人刚转过身,秦姒眼角余光瞟见东子正扶着宗仲南往门外走,她去轻扯傅承兮衣袖。 身形往他那侧错了两分,就在两人正要往外走的时候,突然间,一股湿意伴着哗啦啦冰块落地的声响。 ——秦姒被淋了一身的酒。 第二十七章 秦姒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 秦姒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还没等她转身, 身后的人已经笑闹成一片。 显然红毛手下的人都没将他们两个放在心上。 因为是临时决定出来,秦姒衣服穿得非常舒适休闲,没什么气场在, 加上她刚才一副着急拽傅承兮走的模样,更让红毛一众人笃定他们两个不是什么厉害货色, 因此下起手便无所顾忌起来。 一众古惑仔笑着笑着, 便有不知轻重的上前想拽秦姒的衣服, 一个矮胖子手最快,他刚才就打量上秦姒身材娇俏, 比他们平日里会所发廊玩的那些小姐妹不知道好多少,这下眼前的美人被老大浇过去的酒水淋透了衣衫,更是身材毕现,他不禁心猿意马起来。 于是色心骤起, 没等想清楚后果,手就斜喇喇地伸了出来。 秦姒本来就没走出去两步,因为被酒泼到,此时正蹙眉回头看, 正好给了胖子可乘之机, 他一把拽上她那件薄外套的一角,先咧开了一个放肆淫邪的笑, 手下就想用力拽。 然而这个笑还没达到眼角,就被“啊——”的一声痛苦凄厉的惨叫代替。 胖子脸皱成一团抬头看, 不期然撞进方才他一直不怎么在意的少年深邃的眼。 他惊讶地瞪大眼,像是完全没预料到对方力道会这么大。 傅承兮身高够高,但皮肤较白,眉眼看着也比他们混社会的年轻了不止一点,因为他刚才一直以为这不过是个半大小子。 ——谁能想到半大小子出起手来这么快! 胖子一边惨叫,一边费劲想撤回自己的手,没动两下,骨头清脆的碎裂声就在耳边响起来。 别看胖子平时人好色爱惹事,其实拼起武力来最怂,他听到这声音立马吓得腿都软了,眼泪都差点滚出来,一百五六十斤的汉子一边嗷嗷嗷地惨叫,一边龇牙咧嘴地跟旁边几个兄弟示意帮忙。 他身后几个人看到同伴这样,登时互相对视一眼使了个颜色,一同蜂拥而上,在秦姒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酒瓶摔到地上的碎裂声伴着椅子落地的碰撞传过来,几个个子矮的已经被傅承兮身手利落地撂翻。 他不像红毛的那些手下们只懂得用蛮力,而是身形非常轻巧,一边利落地闪避过他们的攻击,一边四两拨千斤用差不多七成的力道将人撂倒,内行人一看就是专门练过的身手。 此时刚才的矮胖子已经捂着手腕躲到后面吧台嗷嗷直叫,红毛被他叫的心烦,狠狠上去踢了一脚,然后看着傅承兮的眼神发狠起来。 “一群废物,都他妈给我上,躺地上挺尸呢吗?老子养你们不是让你们白吃干饭的。” 红毛看着被撂倒的手下没好气地叫骂起来,显然恨铁不成钢,被他骂的小喽啰听见老大的话,费劲瘸着腿从地上爬起来,“老大,这小白脸看着白白净净跟大学生似的,身手实在是太厉害了,我们根本不是对手啊,哎呦喂——”他一边汇报一边撑着腰惨叫,样子滑稽地让人想笑。 红毛此刻却没有能笑出来的好心情,他抬手一把揪起小喽啰的衣领,将人拎到自己面前,一边恶狠狠地开口,“操他妈的,这宗仲南到底哪里找来的小这白脸?这么会装?哄得老子一愣一愣的,还守法,我操他娘的。” 他一边骂,眼神不经意晃过刚才手腕被掰断了的矮胖子身上,心里出来了个主意。 此刻宗仲南那个白痴手下早知趣地上去帮忙了,因为有傅承兮这一个顶好几个的在,两方人堪堪打成平手,反而是人多势众的红毛一方眼见着快落败下来。 红毛眼神由阴狠变成算计,手快速地在手机上按了一串号码。 “喂,陈叔吗,是我啊,张建强啊。” “都挺好的,就是嘿嘿,在城东酒吧这边跟人起了点冲突。” “对,伤到了俩弟兄,我寻思着还是要知法守法,这才麻烦到陈叔您这儿……” “好嘞,我等着咱梁哥来,麻烦您了。” “……” 他讲完电话,脸上阴郁渐消。 说来也是凑巧,最近执行例行检查的一队公安人马正好在附近,这一个电话过去,估计不消十五分钟就能到,红毛想到对方的人见了局子里来的什么脸色,倒时候再经自己倒打一耙,反正这边伤势都是现成的,打架斗殴最开始是谁惹得谁也不重要。 还不是凭的一张嘴的事儿。 他想到此处,越发优哉游哉,吩咐着一个小弟兄将哎呦惨叫的胖子扶起来,好生地在一边高脚凳上坐好,并谨慎叮嘱了两句。 胖子心眼多,立马明白,叫的更惨烈起来,眼神边叫边往门边瞟。 警察来的时候,傅承兮刚撂倒一个从背后偷袭他的小喽啰,这人年纪半大不小,耳朵上带着一排金灿灿的劣质耳钉,手臂上一道长长的疤,像是跟人打架留下的疤。 来的几个警察因为是外出出任何途中,恰好都有配枪,一声惊呼不许动,傅承兮配合地松开被他钳制着直喊叫的刀疤仔,非常配合地走到指定地点,接受盘问。 他解释起来条理清晰,奈何红毛不停在对面叫嚣哭惨,一通乱说,带头的梁哥知道这人来头,多少跟局里上头有关系,往深里想,年年孝敬也不能少。 他一时不好决断,干脆几个人一起带走问话。 秦姒身上披了东子给她拿过来的外套,跟在一众人的身后,轻声叫他,“傅承兮。” 他回过头,利落的短发搭在眉骨上,嘴角挂着一丝血痕,被灯光一照,整个人浸在一片暴戾冷冽的气息中,跟平时截然不同。 秦姒两步跟上,默默跟在他身后,跟随警方一起回去协助调查。 宗仲南那货自然也没能幸免,他此刻酒已经醒了一小半,瞪着醉眼看押着他走的警察,边走边嚷嚷,想打电话。 对着他这副样子,秦姒简直没眼看他,不止是丢人,她简直想装作不认识这个人。 …… 警笛轰鸣回到市公安局的时候已近晚上十一点,几个人被留在等候厅,大厅空旷除了他们几个没别的人,只剩下墙上的电子钟在滴答报时,谁都没想到这里还能撞见熟人。 程越川跟另外俩人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坐的最靠外的红毛。 显然旧相识,他扯唇一笑,“哥们儿你这晚上挺清闲啊,带着这么多兄弟来局子里凑热闹。” 红毛骂了句操,眼神直往身后瞟,“还他妈不知道哪里跑来个混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惹到老子头上,宗仲南不敢动,老子还不敢动他,老子有多厉害,这就让他知道知道……” 程越川顺着他视线往大厅里看,就看到一身衬衫长裤的傅承兮正靠坐在大厅座椅上,全然没有平日里在学校的禁欲斯文,反而周身都被外露的凌厉气息包裹,衬衫扣子也松散地松开几颗,旁边一个娇俏的身影手正擦过他唇角。 他眉眼一动,登时笑得贼兮兮地,手撑在红毛座位一侧,低下头,声音放低,“……红毛张,你要让人好看的那个,不会就是那边那个吧?” 他指着傅承兮和秦姒的方向。 红毛无所谓地回头,正好看到女生在替男主拿纸巾擦唇角,骂了句“狗男女”,然后顺着程越川的话接下去,“不是他是谁?” 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什么,他皱着眉问程越川,“话说,这人是不是你们A大的,你认识吗?” 程越川嘴角笑意更加扩大,供认不讳,“认识啊,熟的很。” “哦,那就好,”红毛身子靠到后面座椅靠背,手搭上扶手,“哎,川子,你以后给老子留意着点,老子不仅要让他蹲局子,以后在学校,也别想好过。” 他说完还不解气,低声嘟嘟囔囔,“还真以为这社会凭拳头硬就能为所欲为了,捏碎我一个兄弟手腕,我非叫他血债血还不可……” “捏碎手腕”四个字出口,程越川眉峰不可察觉地微挑,而后口气随意,“不让他在学校好过啊~?” “——这我可不敢。” 他迎着红毛诧异的视线,呵呵一笑,“傅市长家的公子,就这一根独苗,我还想再海城多潇洒两年呢,哥哥。” 他笑嘻嘻地,“这‘除暴安良’的重任,还是你自己去吧。” 说完,没再理会红毛一眼,就信步走到傅承兮和秦姒面前,玩味的眼神在挨着坐的极近的两人身上打转,然后笑的一脸暧昧,“傅神,今晚风情正好呀,你跟秦大小姐这是,怎么搞得这么惨了?” 傅承兮没理会他的揶揄调侃,手拂开秦姒拿着纸巾的手,为她细心地将身上外套紧了紧,而后才回头跟他闲聊。 他手随意扣着腕间几十万的江诗丹顿,眉眼冷淡,却扯了别的话头,“怎么,你又犯事了?不怕通报?” 程越川噗嗤一声笑出来,“怕啊,所以我这不是赶紧过来跟会长汇报,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程越川这学期犯的事不少,大大小小惹了不知道多少乱子,估计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学校的处分余额还剩多少了。 傅承兮听见他的话,终于寡淡一笑,身形略往座椅后背靠了靠,语气半真半假,“我可保不了你,你看我现在自己都出不去。” 程越川配合地一笑,心照不宣。 他还出不去?他傅大公子出不去,那他们这些人要不要活了。 第二十八章 秦姒 秦姒没想到的是, 流程走的远比她预想中顺利的多。 处理案件的警察和颜悦色询问清了案件缘由, 傅承兮基本被认定为正当防卫, 而她不过是作为证人传唤取证,问过话之后就被允许离开。 她披着外套跟他一起走出警察厅大门的时候,时间已近深夜, 黑漆漆的夜空中只余一轮孤月,光亮洒在人身上, 彼此都看不清楚对方的神色。 “我去酒店清洗一下, 你要跟着去吗?”她叫停他, 示意自己一身酒粘腻的厉害,然后突然想到方才他因为她搅入一团乱局, 也不知道有没有受伤。 夜间风凉,她衣服单薄,还被酒水淋湿了大半,这一路过来又吹了风, 秦姒刚想继续开口询问他身体是否有恙,用不用自己陪着去医院,自己反倒先打了个喷嚏出来。 马路对面不远处,希尔顿的灯光映照着半侧夜空, 两个人走到前台时, 秦姒才后知后觉自己没带身份证,于是只能硬着头皮, 看着他用自己的身份证,开了一间房。 深夜的楼梯间幽静明亮, 两人都沉默不语,空气中漫溢出短暂的尴尬,于是秦姒随便扯了个话题打破沉寂,“今天,那个,谢谢你哈……” 她话没说完,身侧一直沉默不语的人已然扭过头,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被灯光一照,他神色显得冷峻异常,薄唇微启,“你谢什么?” 她被他问的一怔,出口就有些语无伦次,“就是,那个,谢谢你刚才帮忙教训他们那些人,要不是你,可能我们……” 他微勾唇角,“你谢什么?不是该宗仲南来谢我的吗?” “是啊,他不是还在公安局吗?保释最快好像也要等明天吧,所以我就先代他……” 一晚上乱糟糟的,秦姒一时间没get到他的点,虽然她察觉出来他态度不大对,但脑子还处于短路中,一脸懵逼。 这是发生什么了,她说谢谢,他也要不高兴了? “代他?”秦姒话说到一半,被他截去,他对着面前光洁的电梯镜面整了整衣领,语气好整以暇,“……你们好像不是什么能代替的关系。” 秦姒被噎得没话说,半晌才轻声自言自语了句,“那我让他……保释出来后谢你啊。” 自己代入想了想,一个人凭空卷入这一场风波,说不定还受伤了,心情不好好像也正常。 说来说去,还是要怪宗仲南惹出这么一大堆乱子来,而他,确实该好好感谢傅承兮,于是又补充上,“要不让他请你吃饭吧,你喜欢哪种菜系,粤菜?川菜?话说宗仲南之前一般订君悦,你有喜欢……” “让他来问我。”到了7层,电梯门打开,傅承兮率先朝走廊一侧走过去,拿房卡刷了门,请秦姒进去。 秦姒看着他不悦的神色,犹豫着靠着门边问他,“你……现在要走吗?” 话没说完她就差点闪了舌头,他不走,难道还留下吗? 现在算时间,也大概有凌晨两点了吧? 傅承兮这次没打趣她,只是抬手看了下表,“我去楼下的海王星辰拿药,你等一下。” 秦姒“哦”了声,看着他转身下楼。 等她脱下粘腻的上衣运动裤,拿起浴室放好的浴袍,才反应过来,刚才好像没问他拿房卡…… 她烦躁地揉了揉乱七八糟的头发,先摸出手机给莫夝欢发了条短信,【宗仲南跟人起冲突进公安局了,你有空的话,明天叫律师保释一下?】短信发送完,秦姒正想放下手机,一连串震动传到指尖,她拧眉重新拿起手机,就看到屏幕上来电显示硕大的三个字——莫夝欢。 “这么晚你还没睡?还是……”不会是她的短信吵醒她了吧?秦姒有些抱歉。 “哦,我没睡啊,在……熬夜看书。” “哈?你这么拼了?”秦姒扫了眼手机屏幕上面的时间,凌晨2:13。 莫夝欢虽然算不上养生党,但在作息时间上还是严格把控的,除非到万不得已,不然不会自我放弃。 “是啊,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只要一想到还有那么多知识点没掌握完,曾发誓徜徉在知识海洋的我就夜不能寐寝食难安……啊,对了,那个经济学第4章第三道例题……” 莫夝欢跟她真真假假的打哈哈,听得秦姒满头问号,大晚上打电话过来跟她聊经济学?这怕不是要她刮目相看,是想她把眼眶都刮下来吧? “先等一下,你的疑问,要不……我明天给你找个学霸辅导?”秦姒赶紧喊停,“你看到我发的短信了吧,宗仲南需要你找人保释一下哈。” 莫夝欢家在港城,娱乐至死狗仔遍地,大大小小绯闻缠身练就随手甩律师函的习惯,不是今天告诽谤,就是明天告谣传。她的御用律师秦姒也见过几次,一丝不苟,一个芝麻大点的小事,处理起来都像到了生死攸关,最适合去处理宗仲南这样打架斗殴的破事了,正好,这次熟悉一下,以后出事了还找他。 反正比她爸养的那些法务部吃白饭的强不是一星半点。 秦姒盘算完,就听莫夝欢那边静默了两三秒,“他啊,他怎么了?” 声音隐约不对劲,比往常低了两个度,但秦姒无暇注意这些细微的差别,她正边一只手解着内衣边往浴室走,不忘踢掉运动鞋,边走边讲电话,“在酒吧借酒浇愁浇出脾气了,打架闹事,被警察叔叔带走了。” “说起来,你要是找人的话,记得找上次那个小平头律师呀,我觉得今晚宗仲南怕是主责,搞个好点的律师过去好给他减刑。” “保释又不是辩护,哪个律师去有区别吗……算了,跟你讲这些,”电话那头莫夝欢显然略微烦躁,“……你还不知道吧?我们俩——” 她顿了下,“刚绝交了……” “什么?”秦姒刚走进浴室,正调试水温,一时没听清楚。 “绝交了,”莫夝欢又重复了一遍,“我倒也不是不能给他找律师,不过,我主要怕他听说是我找的保释律师,登时决定住公安局不出来了,你觉得呢?” 秦姒听的一个头两个大,她盯着面前哗啦啦的流水,有些恍然顿悟,好像抓住了纷乱线条中的一丝半点,“你惹到他了?还是……” 她犹豫着问,“他跟你告白被拒了?” 跟莫夝欢有关,她想着也就这一种可能了,此时算起来,宗仲南好像是从莫夝欢交往了小鲜肉时候起,态度就有些不对劲起来。 虽说莫夝欢跟他之前喜好的类型不大一样,但到底是名门千金,身家富贵,气质卓群,长得又美,他会看上再正常不过。 “也不算拒绝吧,具体来说,是他告白的时候,我告诉他我要结婚了。” 秦姒:“……” 结婚? 秦姒铰着手指头在淋浴喷头下,湿漉漉的头发披散在白皙的后背,剪影绝美。 她漫无目的地想着从前莫夝欢和宗仲南两个凑一起恶搞她的一幕幕画面,突然有些许遗憾,时光匆匆,过去的都再难追悔。 外面敲门声响起的时候,秦姒还沉浸在悠远绵长的思绪里,直到傅承兮用房卡刷开门进来,她才听见。 被莫夝欢的一席话搅地脑子一团乱,秦姒早忘了傅承兮拿走房卡的事,听见门响下意识以为自己没关好门,什么其他人进来了,着急地裹紧浴袍跑出去看。 地上湿滑,她穿着一次性拖鞋走的快,一下没踩稳,摔了一跤。 惊呼声响起,只准备将买来的感冒药放下就走人的傅承兮快步走过来,入眼就看到摔倒在地上正捂着小腿龇牙咧嘴的某人。 秦姒无奈地抬头看他,待看到他手里拿的感冒药,意识到他是去给自己买药,声音带了点无奈,“扭到了……应该不用去医院。”她慌忙补上一句,打消他的疑虑。 要再麻烦他大晚上带她去看急诊,她自己都没有脸了。 傅承兮没理会她的话,蹲下身轻按了按她脚踝,秦姒痛得登时龇牙咧嘴地更厉害,“疼——” “还能起身吗?”他递过来一只手。 秦姒搭上他的手臂,费劲从地上起身,“好像没事哎?你看,那个,你可以走了,今晚麻烦你……” 话没说完,脚下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下,她身形一个不稳,直直地朝前面扑去,手下还攥着他衣袖,带的慌忙去捞她的傅承兮也跟着一起倒在了松软的地毯。 他身形敏捷,在倒下的过程及时护住了她,因此秦姒倒没摔得很痛,除了刚才摔伤的腿以外,只感觉自己整个人的重量,似乎都压在了对方身上。 她略带歉疚地看着身下被他压着的傅承兮,皱着眉想,要自己是他,怕在心里吐槽疯了吧,跟她牵扯上的,这一晚上,就没发生过什么好事! “哎,你没事吧?”她歉疚地开口,看着他脸色有些不对劲,似乎在极力压抑什么,加上之前他去买药,她习惯性以为他打架受伤了,手东摸西摸,“摔到哪里了么?我看看。” 傅承兮蹙眉看着压在他身上的小女人衣衫不整,手还在他胸膛上乱动乱碰,终于闷闷地“嗯”了声—— 第二十九章 秦姒 “别碰那儿。” 秦姒此刻手正停在他腰腹位置, 他话音落, 她手下意识缩了下, 然后生生顿在半空。 脑子里无数个念头闪过,最后抓了个最主要的,这个位置, 是伤到肋骨了吗? 她没意识到自己先入为主,受到了酒吧里的一幕影响。当时她刚扶了宗仲南坐下, 正想询问东子今晚到底怎么回事, 一扭头就看到一个小短毛拎着一把高脚椅朝着傅承兮砸下来, 于是之后的很长时候都神思恍惚,想着他会不会出什么大事。 此刻看到这个位置, 下意识就往预先设定的方向想,越想越害怕,伤到肋骨,话说新闻上也有出现过肋骨折断扎穿脏器之类的报道吧? 她越想越慌, 在傅承兮拧眉注视下,整张脸俏都发白起来,然后闷声不吭地,一下一下—— 抖着手指头, 开始解他的衣服。 傅承兮看着跨坐在自己身上的小女人神情严肃, 一脸认真地对付着他的扣子,可能因为紧张, 解了两下,没解开, 然后秀气的眉就微微蹙起。 傅承兮费解地看着她,刚才她撞上来的那一下确实有些疼,此刻他声音带着哑,“你要干什么?” 秦姒却根本没空理会他,她早已经被自己心里的想法吓到了,整个人迷迷糊糊地,越着急就越解不开扣子,于是就在她差点急火攻心的时候,他修长白皙的手指伸了过了,如她所愿的,替她解开了那两颗她看不顺眼的扣子。 “这样行了么?”傅承兮略有倦意,无奈地问她。 然后就看着秦姒盯着他衬衫下那片发白的皮肤愣了下,吞了口口水。 没事啊,没有淤血、没有红肿、没有青紫……什么都没有。 腹肌还很,额,一副练过的样子。 秦姒被自己心里的想法吓了一跳,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后,迷迷糊糊地去看傅承兮,“要去医院么?” 这里没有伤,别的地方就说不定有没有了。 傅承兮身上的小女人直起身,连带着垂落到身前的长发也安分地分散到两侧,于是她微微松开的领口,里面风情更清晰地一览无余。 他轻咳了声,眼神示意,秦姒呆愣愣地低头看,看到自己身上凌乱地浴袍,解释,“我没别的衣服了。” 衣服上全是红酒,上衣外套无一幸免,这样说的话,去医院确实是个问题。 还是,让他自己一个人去? 哎,不行不行……万一他倒在路边怎么办? 没想到就在秦姒皱着眉苦恼想对策的时候,傅承兮脸上挂着疑惑,眼神从她身上晃到自己身上,最后落到那两颗解开的扣子上,最后不确定地开口,“所以,你就想穿我的衣服?” 也怨不得他多想,她一副急冲冲要解他衬衫的样子,在他心思百转,最后排除某个阴暗的想法后,勉强能解释一二的也就这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了。 秦姒呆愣住,“什么?” 然后看着傅承兮喉结滚了滚,“不是要去医院?” “对哦,可是我没别的衣服能穿出去了。” 傅承兮这次从善如流,“你穿我的衣服去?” 秦姒愣了愣,还能这样的吗? …… 最后的最后,秦姒自己也不记得事情是急转直下,突然就发展到她穿了傅承兮的衬衫跟着他从酒店出来了,只记得,那个给他们开房的前台,看着他俩出现后的那一脸欲言又止。 秦姒差点就在脑海里替她补充上潜台词:孩子时间短怎么办?多半是废了。 她被身后几道视线看的发慌,忍不住拽住傅承兮一片衣角,手指了指,“你有没有觉得她们眼神怪怪的?” 傅承兮冷着脸瞟过去一眼,那个女前台登时欲盖弥彰地翻了下手里的资料页,他扭过头,一脸漠然看着秦姒,“没觉得。” 秦姒耸耸肩,好吧,反正被怀疑能力的,是他自己,不关她的事。 她只是那个交男朋友不慎,大晚上凌晨两点牺牲睡眠出来跟人开房,最后遇上个秒男的可怜人。 …… 等出了酒店,秦姒昏昏沉沉的脑袋被夜风一吹,终于找回了一点神智,她跟在傅承兮身边往马路边走,一开始还想像对待重伤病人一般扶着他,岂料这个“重伤病人”走路快地她都差点跟不上,最后只能费解地跟在他身后,对着他健步如飞的身姿产生片刻的自我怀疑。 “你身体素质好像还真的……挺好的?” 傅承兮瞟了她一眼,“刚才你不都看到了么?” 对着他腹肌吞口水的样子,他可是一点不差都注意到了。 这女人到底有没有脑子? “啊,所以,”秦姒斟酌用语,一脸好奇宝宝的神情,“你觉得你大概是哪里受伤了呢?” 这个,应该能感觉出来的吧? 应该……能的吧。 傅承兮终于停下脚步,不愧是年级第一的智商,虽然遇上秦姒这个智商常年掉线的,暂时被屎糊了脑子,但很快转过来了,他狐疑看着秦姒,“你感冒没事?” 秦姒茫然地摇摇头,然后对着他顿下的身形,疑惑道,“我们不是现在要陪你去医院么?等会儿我顺道拿点药就好了。” 短暂地静默,傅承兮没言语,看到秦姒心里一阵发慌,她在思考,这里四下寂静无人,万一他突然倒下了,她该怎么把他人拖过去。 就在她还梗着小脑袋伤神的时候,傅承兮身形往前一步,秦姒下意识去接,然后整个人就被他抱了个满怀。 她试探地问,声音带了急,“你没事吧?是哪里不舒服?” 傅承兮很受用地“嗯”了声,也没说话,只是把怀里的娇躯又往自己方向压了压。 还是头一次,她这么乖地被抱在怀里。 感觉,非常不错。 凌晨两三点的街道静悄悄地,再往外不足千米就是零落的马路,行车匆匆,少女安安稳稳被抱在怀里,沐浴后的娇躯软糯顺从,勾地傅承兮想要更多。 直到秦姒被抱的都有点僵了,傅承兮将人搂在怀里,转了头,往酒店入口方向走,“回去了。” “什么?”秦姒疑惑着,“不去医院了么?” “不去了。” “你没事么?” “嗯。” “那你刚才……”他一声不响抱了她足足有五分钟,不是她脑补的身体支撑不住吗? 餍足后的某人心情甚好,扭过头,嘴角弯起浅淡的弧度,声音清冽,飘散在夜风中,“你有没有听过一则报道,科学研究表明,拥抱可以治愈伤痛,不单单是起到我们平常所认为的,简单的安慰剂的作用,还有医学意义上的更为实质性的……” 秦姒静默片刻,然后盯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一脸无语,“傅承兮,你是觉得我是傻的吗?” 不要告诉她,他刚才那一长串是想说,被她抱了十分钟,他身上的伤痛全他妈的自我治愈了。 傅承兮唇角的弧度终于忍耐不住,扭过头,露出白灿灿的几颗牙,一脸哄白痴的表情,“快进去吧,风凉。” 秦姒一把拍掉他伸过来的手,气冲冲地走进酒店门口。 接待的还是那俩前台,看到他们去而复返,短暂地惊讶过后,又变回那一脸欲言欲止:年轻人啊,还是不肯接受现实啊,得多磨练。 秦姒翻了个白眼,进了电梯间,按了楼层后,对着身后跟进来的傅承兮脸上浮现薄怒,“你跟着我做什么?” 傅承兮一脸坦然,上下扫了眼她身上的衬衫,潜台词明显:你还穿着我衣服呢。 秦姒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白衬衫,被气到语无伦次,“你刚才为什么让我、让我穿你的衣服?” 她头脑已经已经有些晕了,本来一整天就很困倦,现在又恼又气,挣扎着被傅承兮抱进怀里,还不罢休地捶他,“你就知道欺负我,你这个大骗子……” 一晚上都在做什么啊,他们两个。 “好好好,我错了,”男生高大的身形搂住怀里身材纤细的少女,态度顺从,唇角却忍不住勾起笑意,“都是我的错。” “……我强迫你解我的扣子,还强迫你穿我的衣服,错的都是我。” 被按住脑袋埋在他怀里的秦姒嗷地一下咬在了他胸口。 电梯门开的时候,门外站着的一男一女看到的就是这副香艳的场景,少女长发微乱,披散在周身,身上还穿着明显大了不知道几号的男式衬衫,她整个“娇羞”地埋在男生怀里,脸上红扑扑地,男主低沉的闷哼…… 等到秦姒低着头从电梯走出去几步远,还能听到身后已经三四十岁的中年女抱怨地跟身旁男士开口,“你看看,现在的中学生都比你玩的开的多。”电梯里都开始迫不及待了,不比身边这个,撑都撑不了几分钟…… 走廊一侧房间门口。 秦姒从傅承兮手里要过房卡,率先刷卡进门,想到开放钱还是他出的,到底不好意思把他挡在门外,而是自己进了浴室,脱下他的衬衫直直地给他丢过去,“你可以走了。” 傅承兮接过衬衫,脑海里下意识浮现的,是刚才她穿着的样子。 很诱惑,像是误闯入人间的精灵,引人遐思。 他好整以暇,“不急,还有一件事——” 第三十章 秦姒 秦姒身上穿着酒店准备的白色浴袍, 浴袍宽松而且领口开的低, 她只是简单地在腰间系了个结, 对胸前露出的白皙肌肤没甚在意,整个人一身慵懒家常风,跟平时踩着细高跟时气场截然不同。 时间已近深夜, 窗外是七十八层可以俯瞰到的无边夜景,灯光闪烁, 照的天空圆月都失色。 秦姒瞪着迷茫的大眼等候傅承兮下文, 然后看到他白皙修长的手指指了指桌面, 那里正静静放着一杯水,“先去把药吃了?” 疑问的话, 用着不容拒绝的语气,秦姒小脸果然拧了起来。 她拖沓着脚步走到矮桌边,看了下打开的包装盒,是一盒感冒胶囊, 毫不意外地,还是她最讨厌的中成药。 秦姒心里涌入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许多年前的冬天,大考在即,她重感冒, 心里又着急考试, 于是一不小心感冒胶囊吃多了,西药对上特殊体质, 副作用强烈到当晚就浑身虚脱、胃肠道不适,最后在医院挂了几天吊瓶, 毫无意外错过了考试,寒假作业就是他送到医院的。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她才注意到,班里除了那几个平时爱玩爱闹、高调张扬、跟她很熟悉的富家子弟,男生堆里还有个低调内敛、名字却时常出现在女生谈话间的傅承兮。 秦姒皱了皱眉,从回忆里分出神,看着桌上放着的药,嘴间似乎都弥漫出中药浓郁的味道,于是想也不想拒绝,“我已经差不多好了,真的,不用吃药,刚才只是吹了风而已。” 说话的嗓音还挂着浓浓的鼻音,否认的话出口就像是供认。 秦姒眼神心虚地四处乱瞟,“那个,你是不是该走啦,你看时间……也不早了哈。” 墙上的时钟时针已经过了3点,傅承兮态度却极其散漫,一副笃定和她磨到底的架势,“不差这一时半会儿,我不,赶时间。” 赶时间三个字咬的有些重,像是讽刺她说的“时间不早了”。 时间岂止是不早,都他妈快早晨了,要赶时间,也不用现在才开始赶。 秦姒眼神照旧四处乱看,下意识扯开话题,“呵呵呵……不赶时间啊?那要不,我们聊聊天啊。” 等聊到他挨不住,她就解脱了。 只可惜,傅承兮就是傅承兮,就算只跟她相处过短暂的时间,还是一下就把她摸的通透。 秦姒是典型的逃避主义者,从小锦衣玉食养成了凡事由着性子的习惯,她讨厌吃药,尤其是中药,味道她忍受不了,就能做出来任由病症发展,医院开的药全都放置不管的事。 如果他走了,药她是肯定不会吃的,以前也不是没有过重感冒不吃药后来高烧39度半被送到医院。 傅承兮看透了她那些小心思,也不戳穿,只是信步在一旁的圈椅坐下,长腿交叠,手里随意翻着手机,“随便聊聊啊,你想聊什么?” 说完没待她开口,人畜无害地抬起眼,“要不,聊聊你跟宗仲南?” 一句话轻描淡写,就像是真的一时想起,随口问出。 秦姒听了却差点没后悔地咬掉舌头,叫你多嘴,大晚上的,一男一女,聊什么天啊? 但此时她显然已经骑虎难下,要是突然肯吃药了,那白痴也能看出来她心虚地在逃避话题。 于是只能硬着头皮打哈哈,“那个,你想聊什么啊?我跟他其实,也没什么好聊的哈,是吧?” 傅承兮却完全没理会她撇清的话,而是兀自对视上她的眼,语气轻地似乎只是慨叹,“秦姒,追人追到我这个份上的,是不是也不多见了?” “现在除了你闺蜜团,连着都不知道跟你什么关系的男的的事,都要管了。” 秦姒听了,头皮一下子炸开,该来的终归要来。 她咽了咽口水,眼神认真,小鹿一般看着傅承兮,“我跟他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真的。” 静默半秒,她对上傅承兮冰凉的眼,弱弱地补完后半句,“除了……从小一块长大、勉强算半个青梅竹马、经常混一起,还有……小学时拉过手以外,什么都没了。” 傅承兮随着她的坦白,脸色如预料地低沉下去,最后揪上了一个点,“你们,还牵过手?” 月色如霜,打在他的侧脸上,给他整个人染上了森冷的气息。 秦姒绝望地闭了闭眼,就知道这个话题聊开,谈话走向是不可能有什么乐观的发展的。 她到底要怎么解释清楚? 小学时候他们圈子里小孩玩玩闹闹、离经叛道,流行交往小女朋友、小男朋友,基本就随便玩玩。 作为圈子里当之无愧走在时尚尖端引领潮流的人,她怎么可能没拉过小男生的手?于是幼小的秦姒便打起了唯一能摸得到的宗仲南的主意。 她不仅拉手了,他们这种装模作样的关系,还持续了整整一年。 这在她的小姐妹圈子里,几乎无人不知,逢年过年还会被拿出来调侃一番,傅承兮随便一问,就能知道全部。 “就是随便玩玩的,你知道的,小学嘛~年纪那么小……”秦姒心虚地打哈哈,话还没说完,一抬头就对上他漆黑的眼。 那里面仿佛盛着漩涡,薄雾浓稠的化不开,将秦姒吸附其间。 她愣愣地看着他,心里揪着期待他开口,然后在她的注目下,傅承兮唇角勾了勾,态度散漫,对她的话从善如流,“知道,”秦姒松了一口气。 然后听他补完后半句,“不就跟你,随便玩玩我一样吗?” 秦姒一口气差点背过去。 她就知道这种事情,是根本解释不清楚的。 什么坦白承认前男友,按照莫夝欢讲过的经验,坦白的唯一前提,那就是前男友这种东西,你最好本身就不要有。 不然坦白出来,就基本等于永无宁日。 秦姒坐在另一侧圈椅,心虚地攥着浴袍一角,想掀起眼皮偷偷看一眼他的神色,还没抬头,眼前放大开傅承兮低垂的俊脸,“秦大小姐,我好玩吗?玩的可还满意?” 他几乎将她半圈在身前,手勾着他垂落身旁的头发丝,“不满意的话,你说出来,现在让你满意一下啊。” 本来是有些轻薄的话语,但经由他清冽的嗓音,中和了那一点随便的意味,让秦姒心间下意识地揪紧。 可能是今天被红毛一干人的挑衅激起了体内的血性因子,傅承兮平日里掩盖在淡漠疏离皮囊下的那股若有似无的阴郁涌出。 秦姒对着他的话手足无措,熬夜人会迟钝,于是她完全没过脑子地顺着他的话开口,磕磕绊绊,“怎、怎么满意?” 傅承兮都要被她气笑了。 他圈着她,将人彻底罩在怀里,手触碰过她白皙滑腻的小脸,声音蛊惑,“你喜欢什么样的把戏?不是玩男人玩的很开吗,这些应该手到擒来吧?” 秦姒迷蒙着眼,心里头泛着不舒服,却又抓不着头绪,然后就感觉他染着凉意的指尖抚摸过她下颌、脸颊、最后落在红唇上,他低低喟叹一声,俯下身堵住了那张娇软诱人的檀口。 似乎本该是这样,带着怒意,他撬开她微张的贝齿,强势地侵袭其中,不再压抑。 手下用了力将人从高脚圈椅带开,一直带着她挪到床边,直到秦姒身躯深深陷入柔软床褥间,手腕被他压着,被迫挺胸承受着他放肆的亲昵,秦姒才后知后觉两个人的姿势多意味不明。 或者说,多凌乱旖旎。 两个人的肌肤熨帖,傅承兮身上只有薄薄的一件外套,里面未着一物,——她非常清楚,因为目之所及,她在浴室才脱下来的衬衫,还在一侧圈椅扶手搭着。 秦姒轻微挣扎了一下,他的姿势禁锢地她非常不舒服,皮肤滚烫的热度让她无来由的恐慌起来。 心里跳出一个词,“擦枪走火”。 应该不至于吧,应该……她迷迷糊糊地想着,手凭着本能想挣脱,却被他扣地更紧,他一只手掐住她纤细的腰肢,将人更深更沉地压进床褥。 吻又强势又温柔,如果秦姒有闲情逸致细细品味的话,就能感觉到跟之前的两个吻多么不一样,仿佛褪去了所有枷锁,只是凭着怒意,放肆又极致。 秦姒被他亲的气息紊乱,呼吸急促,好像室内温度一时间骤然上升,秦姒感觉体内升腾起热意,她迷蒙着眼,腿下意识向上蜷缩。 直到他的手松开了她纤细的手腕,下移,扣到她腿弯,秦姒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从这种强制的沉沦中清醒过来,一把推开身上半压着的人,急匆匆跳下床,脚步都有些不稳,手攥着挣扎中松散开的浴袍往后退,退到桌边,忽然想到什么,扭过头拿起桌上的水和药一饮而尽,看着他,“我吃药了,你可以走了,傅承兮。” 她小脸上挂着红晕,红唇沾着水渍,是无数次他想象中的,被人亲昵过的样子。 傅承兮似乎也在压抑,他很清楚如果还不走,会发生什么。 比自我保护意识薄弱到不堪一击的秦姒,要清楚的多。 男人么,再会装,本质不都是那个样子的么,谁跟谁不一样? 第三十一章 秦姒 当天凌晨, 秦姒茫然地看着傅承兮绷紧着脸拿了手机、车钥匙离开后, 才后知后觉圈椅扶手上还搭着他的白衬衫, 未被带走。 她抱着腿在床上发了会儿呆,困意席卷,却莫名难以入眠。 他触碰过的地方热度似乎还在, 只要一想到刚才两个人以什么样的姿势倒在这张床上,就抑制不住脸红心跳。 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 秦姒才从床上跳下来拉上落地窗前厚厚的窗帘, 隔绝外面的晨光照进来, 盖上被子准备入睡,睡前不忘手机发了条短信给许妍, 随便扯了慌,让她帮忙请假。 其实不管请不请假,她都在王林波那里挂上号了,区别无非一个是汇报完主动赴死, 一个是被导员发现然后被迫处死,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秦姒大一因为屡次挂科又经常翘课,王林波对她简直是满腹不满,要不是顾忌她是女生, 就差拿她来抓典型了, 次次开级队会死盯着她,不是会上点名就是会后找她谈话, 不巧的是,期中考前最后一次级队会就在第二天上午十点。 综合楼的大教室, 光是打车到校门口,步行过去都得走半个多小时,秦姒想想就觉得自己可以放弃了,于是安心进入梦乡。 另一侧,傅承兮从酒店离开后直接打车回了之前的酒吧,开回自己的车,体内的燥热被夜风一吹消散了不少,凌晨的街巷幽静绵长,没有一个行人,他看了眼时间,凌晨4点半。 东方冒起鱼肚白,短发凌乱的清俊男生静静点燃香烟,烟雾缭绕,照的人眉眼浅淡。 远处不知道哪儿传来一两声狗叫,随意扔在副驾驶座位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亮起,傅承兮随手捡起,滑开屏幕看到是程越川发来的短信:【傅神,明天有空聚一下呗】意料之中,估计又是说他那些破事。 早知道事后要四处找人收拾烂摊子,之前干什么去了? 程越川旷课打架闹事在数学院出了名,他们院长都知道这号人物,几次被全校通报,院系领导脸都丢尽了,找谁都没用。 傅承兮按了按钝痛的太阳穴,手指动了动,在回复栏敲了俩字——没空。 没想到短信才发送出去,电话应声响起,程越川标志性的骚包嗓音就在漆黑的夜里响起:“傅神,今天怎么火气这么大呀?怎么,咱们秦大小姐没让你爽到呀。” 他那边闹哄哄地,玩闹声一片,程越川说起话来也没个正型,傅承兮视线放到不远处被路灯照得发亮的路面,没理会他的调侃,“你有事吗?没事挂了。” 到底一晚上没睡,之前有跟人耗费了不少体力,此刻静下来,除了心里空荡荡地,还透着烦。 傅承兮无暇细究心底若有似无的烦躁跟什么相关,只是随便扯开了外套领口,露出凸起的喉结,手按下车窗,透个气。 “别呀,傅神,我不说别的,”程越川向来人精,一听声音就敏锐察觉到他今天口气不对,连忙挽留,“我那个事找沈濯言了,他就在旁边,齐晏也在,你要不要来啊。” 话音没落下,傅承兮听到电话里有人走近,伴着小声疑问,“谁呀。” 又是一个耳熟的声音。 他不禁唇角一哂,之前拼命求着他给划重点的事转眼就抛到脑后了,这才撑了几天,距离期中考试还有好几天,唐季德就熬不住出去通宵混了? 傅承兮手顿在方向盘上,微停顿了两秒,“地址。” 反正现在回学校,寝室没有开门,无非是肯德基、麦当劳熬几个小时。 程越川利索地把地址丢过去,末了还贴心一问,“用不用我微信发定位给你,傅神,这样更方便。” 傅承兮直接打方向盘掉头。 程越川他们几个聚会的地方在沈濯言家郊外的别墅,天光微亮,大厅里灯火辉煌,这一处别墅他们家人一般只有夏天避暑会来,此刻深秋过来,不免有些寒。 傅承兮进来的时候,沈濯言养的那只萨摩耶母犬豆豆从门前一溜烟窜出来直往他身上扑,不知道在哪里滚的脏兮兮的土都蹭到他身上,蹭完自己完全没察觉,梗着一张黑黢黢的小脸跟往常一样卖萌求抚摸。 傅承兮揉了揉它小脑袋,然后费劲把小甜心那张小黑脸从自己身前推开,由着它跟进厅。 厅里水晶吊灯下,程越川正跟沈濯言他们几个人在打牌,旁边沙发上放着看到一半没合上的课本、练习册、讲义、笔记本……几个人围在桌前,程越川还叼着烟。 看他进来,程越川手下摸牌的动作停下,扭头招呼,“傅神,你来了,一晚上没休息吧?楼上有空房间,或者跟我们来一局。” 傅承兮嗤笑一声,走过去踢了踢桌对面正吃果干的唐季德,“你不做题了?” 唐季德位置背对着门,扭头才注意来人,惊讶了一下,微囧,“哎,我压力大啊傅神,需要排解一二。” 期中考临近,拜娱乐圈某事所赐,近日传出国家要主抓学术方面弄虚作假的新闻,往常习惯从题库出题的老师有的已经着手换新题了,他们几个平常不用心的,本来今晚是相约看书的,课本、习题、重点都准备好了,还有夜宵餐点,结果看到凌晨2点,几个人睡眼惺忪,就有人提出攒一局。 然后这一局一打,就打了三个小时,直到程越川从局子出来,他们都他妈没打完。 唐季德也不困了,瞟了眼桌面,手里的牌利索地甩出去吆喝,“顺子,8910JQK~沈濯言我非让你输一局不可,哎,傅神来一起玩啊。” 傅承兮刚想拒绝,旁边程越川叼着烟轻笑,语气阴阳怪气,“傅神今晚没心情~当然,可能也没体力~” 他语气暧昧十足,一语双关,既暗合了傅承兮跟红毛那伙人冲突的事,又像是隐晦地说别的什么,沈濯言微挑眉,没多问。 反倒是玩嗨了的唐季德边看牌边好奇的八卦,“怎么怎么,这话何来?” 他一副兴味盎然的样子扒头看,一看就对上傅承兮那张标志性的冷漠脸,耸耸肩扭过头去,手点了点旁边,“对了傅神,我好像还有道题……” 话没说完,傅承兮已经扭头上了楼,身后传来程越川的科普声,“你们猜我今天在警察局碰见谁了?咱们秦大小姐跟……” 然后是沈濯言一声喊,“豆豆,回来!” 沈濯言家楼上常年有客房准备,傅承兮找到上次暑假在他家住过的那一间,推门进去,还没关好门,萨摩耶犬已经摇摇晃晃费劲扒着门边挤进来。 它咧着嘴笑的开怀,尾巴直摇,显然是对傅承兮的到来兴奋不已,傅承兮揉了揉钝痛的太阳穴,看着它直接就地一趴,瞪着一双大眼看他。 他翻身上了床,正要盖上被子,小萨摩蹬蹬蹬跑到一旁的篓子里,翻出了个球出来,然后就往傅承兮身上丢。 傅承兮手快接住,给扔到了床另一边,小毛球登时兴奋起来,以为是开始玩了,扑腾着就过去扒拉床头柜旁边的球。 傅承兮无奈。 十点的级队会有点名要求,傅承兮看了时间,基本没多久可以补眠,于是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就起身去浴室冲了凉,将近十一月的天,凉水浇在身上,去除了一夜的疲乏,暂时撑起精神来,然后下楼问沈濯言借衬衫。 他身上穿着的还是东子递给秦姒的那件外套,自己衬衫脱给秦姒后忘了拿,此时才想起来。 此话一出,楼下厅里几个通宵完还精神抖擞的人眼神顿时不一样起来,暧昧合着打量,沈濯言朝里面一间指了指,“有没扯吊牌的,你随便拿一件。” 而旁边的程越川但笑不语,跟唐季德互相使了个颜色,两个唇角都勾起暧昧不明的笑意。 “不能吧,傅神手这么快?你说的我他妈都不大敢信了……”傅承兮走后,唐季德挤到程越川边上,开始八卦。 程越川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正要开口再透露两句,桌上的手机震动,然后就喧闹的铃声。 大家互相对视一眼,程越川起身接起电话。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是,平日里一贯吊儿郎当什么都不当回事的人,在瞥到手机屏幕上的名字时,眉间一瞬间敛起的阴郁之色。 唐季德要收拾东西回学校开级队会,沈濯言、齐晏留在别墅里继续,他们俩本身成绩都可以,基本不怎么操心考试。 没人留意程越川一个人走到外面。 别墅的露台,平时对任何事情都散漫的人此刻周身正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他额头上贴着创可贴,脸上清晰的几道刮痕,显然是跟人起过冲突后留下的,夜风拂面,一张比女生还妖的脸上此刻没一丁点笑意。 电话接通,对面静默了两秒,是个女声:“程越川,你在哪儿?我……想见你一面,可以么?” 女生的声音很好听,清越勾人,出口却是小心翼翼,带着点讨好的意味。 程越川却随着她的话黑了脸,他烦躁地松了松领口,轻嗤一声,开口毫不留情,“你算什么玩意儿,管我在哪儿?我很忙,没空见不相干的人。” “不相干的人”,指代明显。 但女生显然已经提前预料到他这样的对话态度,片刻时间稳定心神后,继续低着声音求,“就……耽误你一会儿,真的,我保证,不会提你讨厌的那些事,还有……” “还有什么?”程越川语气讥诮,截断她未出口的话,丝毫不留情面,“你问问自己,你有哪些事是我不讨厌的?是背着我勾搭野男人,还是跟人搞出一堆烂七八糟……”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生生顿下来。 旁边一只小胖啾扑棱着翅膀落到露台边,一跳一跳地往前蹦,欢乐可爱。 电话里女生的声音还在传来,平常不管他态度多恶劣,都像是木头人一样不为所动的少女,嗓音破天荒染了哭腔,但显然是知道在他面前哭也没用,硬生生地憋着,于是鼻音有些重。 “我真的没有……你能不能见我一面,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真的……” 她边说,边一下一下停顿着,显然是在用尽全力控制情绪,但颤抖的嗓音还是出卖了她。 “保证不出现在我面前?你话说的,倒像是我十恶不赦一样?我就这么可怕?” 程越川话越说越重,语气比方才更恶劣,让女生一时间有些摸不到头脑,她知道自己来求他他会生气,但不懂为什么自己说不出现在他面前,他也会嘲讽。 然而没等她再开口,方才冰凉冷漠的人却倏然松了口,他报了个地址,没等女生回答,就摁断了电话。 晨风微凉,程越川眉宇间充斥的阴郁却像是水墨画中化不开的浓墨,隔着一层淡淡的戾色,晕染深他瞳孔的颜色。 压抑、克制、愤怒,已经某种难以克制的心绪一齐涌入心间,让他整个人久久伫立在露天边,看着远方晨辉一色。 * 傅承兮跟唐季德到综合楼的时候,时间还不算晚,综合楼是A大最早建校时期留下的那一批建筑,没有上下直梯,他们顺着楼梯上五楼。身后跟了俩叽叽喳喳的小女生,两人谁都没注意。 郑晶晶和程梦冉却是认识走在她们前头的两个,声名赫赫的新任学生会主席,之前刚转系来的时候可能不认识,经过前阵子全校都讨论学生会竞选盛世颜值之后,不认识也认识了。 而另一位大一学年上课她们遇见过不少次,经常跟级队里那一帮富家子弟混在一起,不管是穿衣打扮、还是行为举止,都是高调到不行,惹眼而不自知。 两人刻意放慢了脚步。 郑晶晶看着走在自己身前的男生眉眼冷淡的样子,联想到昨晚上秦姒的那通电话,几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手轻轻扯了扯旁边程梦冉的外套袖口,“哎,你相信秦姒跟他是那种关系?” 少有的几次碰面,傅承兮人看着都是冷冷淡淡的,碰到人询问,也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不苟言笑,混在他们玩的好的那一伙人当中,模样也从来都是清冷矜持。 ——跟爱玩爱闹高调到不行的秦姒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傅承兮怎么看都是好学生,能喜欢秦姒这种情史无数的女生? 郑晶晶满肚子的八卦没机会脱口,程梦冉已经猛给她打眼色,示意小声点,然后两人顺次跟着前面人上了楼梯,进了大教室。 傅承兮和唐季德在倒数第三排坐下,唐季德一晚上没睡,之前看了一天书,此刻满脸倦意,刚坐下就趴了下去。 程梦冉和郑晶晶也跟着在他们后头一排坐下,一坐下,程梦冉就压低了声音埋怨身旁女生,“你刚才声音那么大,是怕没人听见你讲话吗?” 郑晶晶对此毫不在意,“听见了能怎样,秦姒都一晚上没回来了,作为舍友我关心一下也算合理吧?说不定人家昨晚上一夜春宵呢,要我们瞎操心。” 程梦冉听了抿唇不语,她其实有点喜欢傅承兮这种类型,清冷禁欲,但说什么都觉得跟秦姒这种婊气十足的联系不到一起,因此无法想象他们两个一晚上待在一起是什么情景。 大学的情侣出去开房的不少见,周六日学校周围的宾馆想订房间都得提前,这些她们都清楚,但要把这样的行为放到傅承兮身上,她还是感觉,不现实,接受不来。 在她的刻板印象里,这种品学兼优的人,理当喜欢的是卫宛那种乖女孩好学生,怎么会也像那些low比富二代一样喜欢秦姒这种妖冶货色? 郑晶晶看着程梦冉的神色,也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多,似乎反应过头了,不就是个寻常的八卦么,可能是涉及到同寝室,也最容易引起嫉妒,她就格外在意起来,心里暗暗想这样不太好,于是此事暂且搁置不提。 因为综合楼距离大二寝室也有一段不短的距离,没有早课的时候,大部分又都睡得迟,所以等到住在市中心的王林波都站到了讲台上,还不时有学生姗姗来迟。 许妍就在这一波迟到的同学当中。 不常迟到的她瞟了眼正点着人名的王林波,拎着包小心从后门晃进去,可惜不巧的是,她刚进去还没来得及放下包,王林波已经点到了他每次级队会必点名的秦姒。 正拼命往前面空座移动身形的许妍生生顿在原地,按照秦姒短信交待的开口,“老师,她昨晚去医院了,身体不大舒服。” 对上王林波怀疑的神色,许妍非常清楚他接下来会如何详细盘问病症,于是只好硬着头皮,“那个,女生身体方面的……” 其实秦姒短信里说的是例假紊乱、腹痛不止,王林波盯她不是一日两日了,如果找个寻常发烧、肚子痛的借口,王林波铁定怀疑,揪着不放,于是她当时握着希尔顿柔软的被子,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了这样一个男老师不好意思详细盘问的借口,想着许妍课后帮她请假的时候也能轻易脱身。 ——谁想到,许妍迟到了,正撞上王林波当堂点名。 许妍也很苦恼,她不清楚秦姒说的是真是假,这种病因又不好意思当着全级队学生说出口,于是委婉了一点,简略成了“女生身体方面的问题……” 说完,她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怎么很多人回头看她的神色怪怪的,还伴随着小声的窃窃私语,唐季德正对傅承兮笑得一脸贱兮兮的,而秦姒那俩活宝室友,就在她的身边,掩耳盗铃地捂着嘴讨论,话一字不落都落进了她耳朵里:“不是吧,我脑洞大开了一下,女生身体方面的,而且还需要住院,这四舍五入是不是就等于是怀孕了?” “你是不是想太多,如果真的是,那傅承兮不陪着去,不是铁定渣男?” “我之前只说他看着很良善,也不一定骨子里就不渣啊?” 程梦冉摇了摇头,整个人都一脸懵逼。 不过,一脸懵逼的不止她一个,昨晚上没睡好的许妍此刻也一脸懵逼:她只是说了句身体不好,她们就能扯到这么远了么?发散思维,也有点太过发散了吧? 于是许妍纠结着,当着全级队人的面,硬生生地补充了一句,“她生理期不规律,所以……” 这下,全级队的人都静默了。 男生默默转移过视线,女生则一片静默。 王林波挥挥手,示意她赶紧就座,而一边的唐季德,冲着傅承兮微微挑起了眉。 第三十二章 秦姒 秦姒睡醒时已经到了下午三点,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帘在地上落下斑驳的暗影, 她揉着惺忪睡眼, 趿拉着拖鞋取回客房服务取走送洗烘干的衣物。 直到走到楼下前台,秦姒还感觉倦意满满,通宵的疲惫单凭七、八个小时的睡眠根本难以缓解。 二十岁出头的少女一身慵懒地倚靠在前台边, 眉眼还挂着点刚睡醒的迷蒙,侧耳听着酒店前台向她确认房间登记信息, “小姐, 登记入住是使用的傅承兮先生的钻卡对吗?” 秦姒刚想点头确认, 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的清脆声响由远及近,最后停顿在自己身侧不远处, 伴着一声轻笑,久违,却熟悉非常,“秦姒?好久不见啊。” 来人一身Valentino秋季新款, 身后跟着一个同系列衣裙打扮的女生,两人显然是刚快速退房出来。 秦姒无声挑眉,“怎么?郑涵?” 冤家路窄,自从郑涵家因为郑父病重搬到郊外豪宅修养后, 秦姒大约有小半年没遇见她人了。 但不管多久没见面, 秦姒都不会忘了以往每次见自己她是如何唇枪舌剑的,不管是替她好闺蜜抱不平, 还是替她好兄弟强出头,秦姒也不清楚怎么好像郑涵周围所有人都被她亏欠过似的。 对着秦姒算不上好的态度, 郑涵却是一贯冷静自持,毕竟她跟秦姒这么多年针锋相对,非常熟悉她的路数。 郑涵微笑示意旁边的小姐妹等自己一下,然后眼神瞟向前台,冲她意味深长地勾唇,“怎么,就让你一个人退房回去呀。” 一句话说的再明显不过,刚才前台的话她全听见了。 秦姒无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其实以往每次跟自己过招,郑涵这死丫头基本上没占过什么便宜,毕竟她在一高混了那么多年,还是有那么点拿捏人的本事。 不过大约是每个反派都拥有百折不挠、不停搞事的意志,郑涵次次吃瘪从没见过长教训,每次见了她就火力全开,次次上赶着被她怼。 不过这次不巧,秦姒无奈看了眼自己一身毫无气场的运动装,连带着和傅承兮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摆在面前,跟郑涵在人来人往的大厅撕破脸?她想想都觉得算了。 秦大小姐破天荒头一次摆出油盐不进也不打算反驳她的样子,郑涵却一反常态没领情,她看着秦姒有些苍白的小脸,踩着高跟鞋凑近一步,“怎么,累到啦?” 郑涵长相用秦姒的话说就是典型的尖酸,她隐晦勾起眉眼的时候,只能让她想到狐狸精,此刻狐狸精就在身前,想要发骚搞事的气味直冲鼻尖,秦姒敏锐地把手隔在两人中间。 “关你什么事?”她实在懒得解释。 “怎么不关我的事,怎么说当年我跟他也是同学。秦姒,你才几岁,这些年都换多少男人了?还好意思说喜欢他?” 经年旧事猝不及防地被提起,秦姒手微微一顿,身体有短暂的僵硬,之后看着她的眼神不似方才,染上了凌厉的气势,“关你什么事?” ——还是重复了方才那一句。 郑涵一笑了然,别看秦姒平日伶牙俐齿,但真正被踩到痛点的时候,总是这样突然失去言语,她太熟悉此刻她拼命凹强势伪装自己的样子。 她唇角勾出一个讽刺的弧度,“不关我的事,但你敢说不关照然的事?照然跟他当年多般配?要不是你,她用得着到现在还自责自己、陷在过去出不来吗,反倒是你,罪魁祸首倒逍遥地很……” 出乎意料,这段话出口,秦姒反倒安静了下来。 她微抬头,看着穿上高跟鞋比自己高了大约五厘米的女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怎么,孟照然自己找着个冒牌货,还好意思派你来我面前装痴情?” 秦姒看着面前的郑涵疑惑地瞪大眼,了然笑了笑,踮起脚尖贴到郑涵耳边,“怎么,你的‘好闺蜜’没告诉你这件事呀?” 秦姒脸上带了点小坏,目的达成,她回身跟她拉开距离,手指无意识铰着头发歪头笑,“看来你这讨好小姑子的策略也不怎么好使呀,天天做马前卒,结果人家好像还是没把你当自己人?” 郑涵跟孟照然哥哥算是一对倒霉的痴情怨侣,从高中时候就在一起,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孟家老太太对他们的事好像还是一副全不在意的样子,不否认、也不承认,干耗着,反正他们家的是孙子,也不吃亏。 秦姒有点同情地看了郑涵一眼,将头发掖到耳后,“没空跟你废话,我要回家了。” 说着看了眼前台,前台适时插话进来,“秦小姐,押金已经退到付款的卡里了,大概3至5个工作日会到账,请注意查收。” 她刚想扭头走人,胳膊被郑涵拽住,郑涵看起来还兀自沉浸在震惊之中,“你胡说,她明明都要……” 说到一半,可能自己觉得不妥,生生顿住,没继续说下去。半晌,郑涵才有点气急地放手,驻足在原地看着秦姒离开。 她没注意到的是,少女转身的时候,本身挺直的背脊一瞬间僵硬,苍白的脸上如同小鹿受伤一样的神色转瞬即逝。 不知道多久没回家了,秦姒叫停路边的出租车,一上车就靠着车窗微合上眼。 掩藏在巨大水幕后的往事被掀开一角,之后就一幕幕抑制不住地浮出水面,秦姒不清楚此刻自己的心情是难过多一些,还是自我厌恶多一些。 出租车走的环城高速,不到半个小时就稳稳停在秦宅,开车的司机看了眼附近地价,透过后视镜直往秦姒脸上瞟。 这一带豪宅上亿起拍,且入住动辄非富即贵,海城顶层的那一拨人,他想起来就无法把这种形象和后面这个上车就打瞌睡的小妹妹联系在一起。 不过小妹妹此刻已经醒了,仰起头跟他视线撞了个正着,四十多岁的司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咬咬牙狮子大开口,“230。” 秦姒看了他一眼,边滑开手机边不满皱眉,“这么贵?” “是啊,这一带少有人肯来,我这要不是拉上你来这么偏,不然也能多个人拼车,能多赚一倍。”司机边说边递过来付款码。 秦姒听了正要点开支付宝的手生生顿住,她掀开眼皮看向前头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她是有钱,但不是傻,这明显的宰人态度,不禁让她皱起眉头,“你为什么不打表?” “这话你上车就该说,我们跑这边一向不打表的,况且今天车……” 他还在嘟嘟囔囔,秦姒眼神却被附近一个人影吸引过去,女人年约四十,一身休闲日常的衣裙配着英伦风大衣,麂皮小矮跟跟上身衣裙撞色的很巧妙,不是何臻是谁? 秦姒太阳穴突突跳得厉害,她看见何臻拎着包走向路边停着的一辆车,打开车门坐进了驾驶位,许是正在换鞋,车一时还没有启动开。 她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刚才递过来的付款码,眼神直直盯着那边,许是刚才跟司机聊的那两句,导致她没能看到何臻到底从哪里出来。 可能是自己家,也可能只是恰巧路过。 秦姒此刻再没有跟出租车司机周旋的心情,匆匆付了钱下车,出租车司机以为碰上冤大头,笑得嘴巴都快咧到后脑勺,边笑边打开语音聊天,“大郭大郭,我这边忙完了,刚才好像目睹了一把豪门正室和小三擦肩而过,那小三看到女人从家门口出来,脸都绿了,价都没砍……” “你怎么知道是小三啊?说不定那是人爸爸……” “废话,那女的那么漂亮,你见过哪个豪门千金能长成那样……” “瞎说吧你,越有钱越漂亮好吗,说你不懂……” “我哪里瞎说……” 中年男人边聊边朝门边瞟去,雕花黑漆大门外已经不见少女踪影,他默默将视线收回,“大郭你是没见刚才小妞长得有多漂亮,可惜啊,都给老头当外房了……” 另一侧,秦姒刚进门就撞上一直在她们家打理张阿姨,对方脸上挂上一抹喜色,“姒姒,你回来啦。” 秦姒点头,然后状似无意开口,“刚才家里来什么人了吗?” 张翠芳放下手里拿着的东西,“我刚才一直在厨房来着,没注意有没有人来,怎么了。” 话说的滴水不漏,秦姒眼神在她脸上狐疑地晃过两遭,没看出什么异样来,只好换了个话题,“我爸在家吗?” 中年女人点头,“先生在楼上书房,说是看报告,不让人打扰。” 秦姒直接上了楼,在书房门前顿足了片刻,才缓缓推开门,径直开口,“你法务部的人电话有吗?” 秦董事长扭头看见她进来,脸上喜色一闪而过,说话却有点紧张,“法务部?你要他们电话做什么?” “哦,是宗仲南,跟人起了点冲突,要保释……” 秦广海脸上的神情松散下来,靠上背后靠背,“法务部那群人主攻方向跟这个不相关,爸爸负责给你找律师吧,这事你别管了,对了,仲南还好吗?” “还好,没什么事,”秦姒脸上反倒有些不自然,“那你找完给我个电话。” 她说完就要退出房间,走到一半被秦广海叫住,“姒姒,我看仲南这孩子挺不错,你俩又从小玩到大,要不他出来后……” 话没说完,被秦姒扭头打断,她脸色绷紧起来,最后扯了个讽刺的笑,“爸,你之前不是不喜欢他么,现在是连他也能接受了?这么着急把我出手?” 秦广海脸上的笑僵住,半晌才缓和了下来,自己找台阶下,“我这不是看你们玩的挺好……” “我知道你在怕什么,你不用担心了,我已经没机会了,你怕什么?”秦姒说完没等秦广海再说话,点了点头径直转身离开。 第三十三章 秦姒 当天秦姒没回学校, 而一向谨慎妥帖的许妍意外地没主动来电。 晚上卧室, 因为通宵作息紊乱, 到了以往上床睡觉的时间点,秦姒意外的毫无睡意,精神十足, 于是翻来覆去几遍,最后下床决定复习下经济学。 大概有将近一个月没回家, 家里电脑上根本没有最新练习题的电子版, 她随手拨了电话给许妍, 等问到早晨级队会点名的事,许妍态度开始支支吾吾起来。 秦姒听得一头雾水, “许妍,王林波真的没多问什么吗?” 对面静默了两秒,“没有。” 语气斩钉截铁,但秦姒就是莫名听出了点声如死灰的意味, 她疑惑地皱了下眉,下意识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所以,我翘级队会这件事,就这么翻页了, 对吧?”她重复了一遍。 电话那头的许妍擦了擦汗, “在王林波那里,应该是翻页了吧。” ……在同学那里翻没翻, 她可就不大知道了。 许妍犹豫了下,试探着开口, “姒姒,我记得上次月考,你是留在家里复习的哦?” “是啊,怎么了?” “咳,那个,你不是说没人打扰、效果很好吗?” 秦姒不疑有他,“是很好,这次如果不是想你给划重点,我也在家看书了。” 毕竟在学校一个寝室作息不同,想睡的时候睡不好,想起床看书的时候,又熄灯了。 “哦呵呵呵,想我给划重点啊,”许妍笑得干巴巴地,然后话锋一转,“那个,我最近很闲,要不去你家划重点?” 这次秦姒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她静默了两秒,声音毫无波澜,“许妍,你昨天电话里还在抱怨忙上天。”这才过了一晚上,闲的这么突然的吗? 秦姒说完,那边又成了一片死寂,死寂过后,是许妍清新脱俗不做作的疑惑声,“哦,原来我是这么说的么?” 秦姒翻了个白眼,“你下一句不会是要说你失忆了吧?这种泡男人的手段,你不该用在穆少宸身上?” 她静默了下,实在费解,“许妍,你是不是最近看书累到脑子了?我先挂了,你今天就早点休息吧。” 秦姒按下挂断键前,许妍的声音还在不间断传过来,“我不累啊,哎?所以我什么时候去你家划重点?喂,秦姒?!” 秦姒额头上冒出几滴冷汗,被夜风一吹,突然觉得凉飕飕的。 * 次日秦姒跟着秦广海介绍的王律师一起去市公安局,终于醒酒了的宗仲南见到她兴高采烈,“姒姒,你终于肯来救我了,我感动地恨不能立刻以身相许。” 秦姒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将王律师让到身前,“别,救你的人可不是我。” 身旁同行来的王律师斯文地推了下金丝眼镜,笑眯眯地,“宗少爷,看来我们要去荷兰办一下了。” 宗仲南抑制不住咳嗽起来。 几个人大概在公安局待了有半小时,事情一切顺利,宗仲南犯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取保候审流程走的非常顺利。 宗仲南跟着秦姒从公安局走出来,两人对王律师道了谢,上车告别。 宗仲南坐到副驾驶,看着秦姒一身打扮,略有不满,“你要穿高跟鞋开车?这踩的下刹车吗,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想多活几年你还到处招惹?你是不是忘了自己那天是怎么要跟红毛决一死战了?”秦姒瞟了他一眼,手下动作没停,将钥匙插进锁孔,“把你脚边的那双平底鞋递给我。” 宗仲南自知理亏,边认命低头找鞋边支支吾吾,“姒姒,我的事,你没跟别人说吧?” 秦姒换上平底鞋,“别人?哪个别人?” “额……就是,许妍啊,还有……” 秦姒扭头,“莫夝欢?” “放心放心——”秦姒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拖长着尾音,扭头如预料看到宗仲南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她勾了勾唇,继续补全下半句,“该说了,都说了,一个字都没落下。” “咳咳咳咳。” 秦姒笑眯眯地看去,满口惊讶的语气,“你今天怎么咳嗽了好几次?是不是跟我一样被冻到了,对了,我没吃完的感冒胶囊还在家,要不要去拿?” 刚勉强停下咳嗽的宗大少爷听着她那刻意加了重音的“被冻到”三个字,识相地缩了缩肩膀,“不了不了,还是你自己留着吃吧,姒姒你这几天为了真实辛苦了啊,要不我请你……” 话说到一半,他慢半拍地想起最近自己手头实在有些紧,日常开销都还在指望秦姒接济,于是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默默把剩下没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然而秦姒笃定了的事就没这么容易过去,她边打方向盘边边扭头,“请我什么?” 宗仲南心虚地咽了口口水,“……要不请你一起去图书馆聚一聚?嗨呀你可能不知道,我又从学长那里搞到了一套考前重点题姒姒你要不要看一看?” 秦姒用看白痴的眼神打量了他一番,揉了揉太阳穴,“所以你是嫌坑我坑的还不够,还想一直坑到我期中考都挂科为止?”他去年的“考前重点题”,她照着复习,最后期末可是完美规避掉了所有考试题,到他妈现在还没重修完呢。 …… 最后,因为宗仲南斩钉截铁拒绝了秦姒去家里拿感冒药的提议,于是秦姒直接开车回了学校。 等秦姒停好车,宗仲南为了强调自己提考试题真的是表达感激,而不是敷衍了事,边跟着她往图书馆走边不知死活地继续,“姒姒,你真的不考虑下我的‘考前押题’吗,等会儿我给你拿到图书馆呀,这次真的很准的,我保证,要不是你试试……” “哦,不用了。”秦姒已经被他念叨的没了脾气,没多理会他,大步甩开他直接右转上了楼梯,刚迈上最后一级阶梯,拐弯处视线死角,一个没留神,跟从门口出来的人撞了个措手不及。 她摸着撞的发疼的额头抬头,就看到傅承兮人站在自己面前。 隔了两天没见,他还是那副冷淡禁欲的样子,视线在她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到她身后跟过来宗仲南,好看的眉不悦的拧起。 宗仲南此刻还惦记着推销自己的重点题,他气喘吁吁追上来,等到看到秦姒面前立着的傅承兮,脸上变绽开笑意,“嗨呀好巧啊,傅神也在这里啊,真是有缘哈哈哈哈。” 在过往十几年跟秦姒打交道的过程中,宗仲南深深认识到秦姒是个“有恩必报”的主—— 所谓“有恩必报”,就是她对别人有恩,就一定要看到回报。 宗仲南想赶紧把这件事敷衍过去,此刻看到傅承兮,内心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傅神,你最近有没有空呀,跟我们姒姒一起学习呀。” 宗仲南自认自己能在秦姒这个大魔头身边苟活了这么多年,全靠他超凡脱俗的见机行事能力,于是此刻他,推销的东西非常顺应局势地从考试题,变成了秦姒。 然而,他没料到的是,他眼睛里金光闪闪的学霸大人似乎完全没get到他的点,或者说,get到的点,偏出了那么一点点。 宗仲南眼睁睁看着傅承兮刚才还面无表情的脸上,就那么短短的几秒时间凝上了一层霜,他狐疑地朝着四周看了看,确认现在还没到冬天,回头磕磕绊绊开口,“学神你……” 卧槽,他该不会是讨厌秦姒这种吧?这事可难办了。 正在宗仲南苦恼地皱起眉的时候,另一侧他心目中的学霸大人也同样皱起眉,深深看了他一眼之后,低着头开口,却是对着秦姒,“要跟我一起学习?‘姒姒’?” 秦姒刚才有一瞬间走神,几天未见,此刻重新见到他,那晚的旖旎一瞬间重回脑中,于是没细听宗仲南到底说了些什么,此刻一脸懵逼,完全没顾上细究傅承兮对她不大对劲的称呼。 “学习?”她想了想,“我最近应该没时间跟你一起学习。” 跟傅承兮一起学习,她可不敢保证那一定是在学习,考前时间很紧的好么? 秦姒话一出口,傅承兮脸色更加不好看起来,他森冷的目光若有似无晃过秦姒身旁一脸懵逼的宗仲南,秦姒后知后觉,手扯了扯宗仲南衣袖,“那个,你要不要请学神吃个饭?” 宗仲南那晚虽说是醉酒,但其实跟醉死也没什么大的差别,他素来喝酒断片儿,醒来根本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于是此刻听秦姒突然提到请吃饭,完全不知道请吃的什么饭,下意识以为这是她追男人的新把戏,顺口就接下去:“好啊好啊,姒姒你也一起来吧,我们三个,订市中心的君悦怎么样?”这种事,如果真成了铁定秦姒划卡,所以宗仲南说起来比之前说请秦姒时不知道多了多少底气。 但话一出口,被请的人脸色却更阴郁起来。 “君悦?”傅承兮冷嗤了声,果真,她还真是对宗仲南了解的彻底。 “我最近很忙,没空吃饭,”他看向秦姒,话锋一转,“不过,我那晚落在你那儿的衬衫,什么时候给我?” 说完,不理会一边电灯泡震惊的神色,默默补了句,“还是你想留着穿?” 秦姒惊讶地看着他语出惊人,眼角余光瞟见身旁宗仲南就差瞪出眼眶的一双眼,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所以,什么叫“她还想留着穿”? 第三十四章 秦姒 秦姒懵逼地看着面前一脸坦然似乎真在等她回答问题的人, 要不是身旁宗仲南还傻兮兮地瞪大着眼, 她都要误会自己是幻听了、实际刚才他问出口问题的是“今晚吃什么晚餐”。 她压抑住满腹疑惑, 僵硬地摇了摇头,然后看着傅承兮修长白皙的手指从容地整了整领口,“那现在还我?” 宗仲南此刻还丝毫没离开的意思, 就站在秦姒的不远处,靠近着215自习室的门口, 姿态就像是等着跟她一起进去, 秦姒头疼地看着面前的一个两个人, 碍于宗仲南一向难缠,她扭头看向傅承兮, “衬衫我忘在车里了,你要不急的话,要不等我晚上回……” 话没说完,被傅承兮平静的嗓音打断—— “很急。” 秦姒没说完的后半句就这么生生噎了回去,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满头疑惑,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往外挤,“有、多、急?” 傅承兮对她的表现毫不在意, 他默默扫视了周围一圈, 神情淡定语气从容,非常好耐心地回答秦姒的问题:“哦, 可能你不知道吧,那件衬衫是我表哥出国前送我的, 每隔几天我要不穿上那么一次,就会不由自主地思、念、成、疾。” 秦姒目瞪口呆看着他一本正经瞎几把扯,心里无数头草泥马奔腾而过,每个头上都顶着一个疑问句——她惹到他了么? 这他妈确定不是在故意跟她过不去? “真就差这么几个小时?” 秦姒此刻已经有点怒意上头,这他妈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天知道图书馆到停车场要走半个小时,她刚费劲走过来现在就要让她再跑回去? 不过事实证明,真正能成大事的人,还真就是能不要脸,还不要脸地如此气定神闲,秦姒眼睁睁看着傅承兮点了点头,唇角勾起,“是啊,一分钟都等不急。” 半个小时后,学校停车场。 秦姒打开后车门拿出装着衬衫的纸袋一把朝傅承兮扔过去,然后手一横撑在车身,挡住他欲要离开的身形,阴沉着脸挑了挑眉“‘一分钟都等不急’?嗯?” 目的达成,某人现在非常心满意足,脸上如沐春风,冲她无声勾唇,“我能走了么?” 这一下,秦姒彻底怒意上头,她上前一步手攥紧他衣袖,“傅承兮,你他妈今天不在我面前换上这件“你表哥送的衣服”,证明你一分钟都等不及,那就别想走了。” 她一副不罢休的姿态,惹地傅承兮笑弯眉眼,他没拂开秦姒的手,只是轻轻勾唇,“你确定,要我在你面前换衣服?” 说完低下头,附上秦姒耳边,声音低沉磁性,“是不是还念念不忘?你就这么猴急?” 秦姒:“……”她绝望地发现,她竟然能秒懂他在说什么,后知后觉脸色爆红开。 不过不是害羞,更多的是气愤,以及满满的自我怀疑—— 她是不是流年不利,以至于一天时间内,周围人疯了一个又一个?早晨有许妍,中午宗仲南,晚上傅承兮,他们这是商量好轮番上阵吗? 秦姒深知自己再跟他待下去,怕是会被气死,不过得罪了她,也不是那么容易过去的,她手指了指车,“进去换完就在面前消失。” 说完,没再看他,扭头看向远处的操场,那一边还有三五堆人聚集在一起,有的是准备踢球,要不是跑步锻炼。 傅承兮看着秦姒气鼓鼓的样子,终于没再开口惹她,而是顺从地打开车门坐进去。 大约过了十分钟,秦姒已经等得有点着急,她烦躁地掏出手机看时间,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自己到底是发了什么疯,陪他在这儿胡闹浪费时间? 他大少爷考试没问题,她问题怕是大得很。 终究等得心烦,她扭头敲了敲车窗,“喂,你是死在里面了吗?换个衣服比女人还慢。” 里面半晌没动静,秦姒耐心早已到了极限,伸手就去拉车门,车门刚开,她还没看清楚他此刻的样子,手腕已经被攥住,然后顺势一拉,她整个人跌倒在他怀里。 此刻他头发有些凌乱,可能是因为今天本来穿着套头衫的缘故,衬衫系到一半,上面的扣子都还开着,秦姒扭了扭身子,视线别扭地错开,在车里其他地方打转,“喂,你能不能系好扣子?别跟我说你想你表哥想的手都废了?” 傅承兮不在意地低笑一声,“我手废了,你给我系?” “你……”秦姒扭头想随便骂他几句,才刚转过脸,下巴就被他扣住,一张俊脸越压越低,好看的薄唇压下来。 秦姒一时间措手不及,直到两张唇瓣相贴,他轻咬了下她下唇,秦姒才反应过来,手撑上他胸膛,一把将人推开。 ——她需要透透气。 坐在后座上的人照旧不疾不徐,慢条斯理地扣着扣子,秦姒看了他一眼,气愤地直接将车钥匙朝他甩了过去,直接扭头走人了。 …… 当天秦姒没再去图书馆,经过深思熟虑,她选择径直回了寝室,毕竟按照她今天的运气,再在外面“抛头露面”下去,指不定又撞上哪路来的疯子。 其后几天,秦姒基本过着三点一线生活,除了图书馆,就是教室和寝室。 所有一切如常,像每一次大考前一样,除了郑晶晶和程梦冉偶尔几次眼神怪怪地看着她欲言又止外,基本上没什么不同。 期间,傅承兮来过两次短信,问她什么拿回车钥匙,她都没有理会,反正大考在即,最近她也没什么需要开车的场合,最重要的是,她现在对着傅承兮,满腔怒火还没有彻底地消下去。 到了周五,第一门考试开始,最简单的金融学排在下午三点,历时两个小时,考前严阵以待,没想到真上了战场,考题出的比大家预想中的简单许多。 这门课秦姒看的时间比较久,概念多,基本也没什么要思考的,会的就是会,不会的也想不起来,于是滑过一整面的题目后,她就直接交卷出了考场。 因为考试时间跟大课时间吻合,考场外三三两两的人,走廊安静,秦姒刚想下楼,就听见刚离开的教室响起一声怒喝,随后宗仲南被赶了出去。 秦姒皱着眉脚步生生顿在原地,远远看着瘦高个子的老师冷着一张脸,跟宗仲南说了几句什么后,要过去了他的手机。 “还嘴硬说没作弊?这是什么?”老师举着手机屏朝宗仲南面前伸过去,秦姒距离远看不清楚,正犹豫着要不要悄悄走近一点,后门莫夝欢交了卷子出来。 “看什么呢?”她走近来,拍了下秦姒肩膀,秦姒好奇问,“宗仲南什么情况?” 莫夝欢似乎没怎么在意,一边示意秦姒一起往楼下走,一边随意开口,“作弊被抓了吧。网上看来的,把考前重点都照在手机里,考试的贴着前排座椅靠背高出来的那一点位置放,老师在前面看不清楚的,关键是老师都走到他边上的,他还在看手机,不抓他抓谁?” 秦姒无语地摇了摇头。 两个人一起下了楼,到了深秋,偶尔起风时单穿风衣也觉得凉飕飕的,秦姒挽着莫夝欢的手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抱怨老师怎么排的考场,以前一直在西校区上课的金融学,考场居然在山上。 没走出多远,秦姒就喊着累,“要不去旁边小店歇一歇,喝一杯?” 这一带跟学校南门相接,外面就是商业街的另一头,学校不设置门禁,经常有校外的人进来,因此一路过去全是餐厅、咖啡厅、奶茶店和书店,秦姒随手指了一家店开口,莫夝欢点头表示没有异议。 好不容易混过了一场考试,秦姒和莫夝欢都稍微松了口气。 一杯热饮喝完,秦姒一边刷朋友圈看提前离场的同学各种抱怨,一边有一搭没一搭跟莫夝欢聊天,反而是莫夝欢,从收到一条短信后,面对她的话就开始有些心不在焉。 如果换在平常,秦姒肯定直截了当点出来,“才十分钟的时间,你已经看了门口七八次,不怕脖子扭到么?” 但碍于最近她自己流年不利,她真怕自己点出来之后,莫夝欢也跟之前几个一样开始发疯,于是一番深思熟虑后,她选择默默把话咽了回去。 但让秦姒没料到的是,发疯竟然就像是爱情,从来只会迟到,永远不会缺席。 当秦姒眼睁睁看着莫夝欢手起刀落、利落地拿起自己面前还没动一口的咖啡泼到刚进门的年轻男人脸上时,她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这个世界好危险,她现在离开行么? 但面前的男人显然没给她离开的机会,他接过身后人递过来的纸巾,擦拭着脸上滴落的咖啡。 可惜莫夝欢刚才泼咖啡的时候显然用了十成十的准头,身后下属手里的纸巾很快用完,下一秒,秦姒就看到他信步走到她面前,微微低头,“秦大小姐,能再给一张纸巾么?” 他竟然认识她?! 男人的声线磁性喑哑,带着点高高在上的矜贵,与生俱来的上位者气势之下,秦姒唯一的反应就是下意识地翻包去找纸巾,等到手里拿到纸巾转过身,才后知后觉,她闺蜜莫夝欢就是刚才泼人家一身的罪魁祸首,自己现在这样,算不算通敌叛友? 于是,手中递过去一半的动作就这么生生顿住,面前的人也不生气,长臂一伸拿走了她手里的纸巾,继续好耐性地擦着脸上剩余的一点咖啡渍。 秦姒僵硬地看着两人桌上剩下的那杯白兰地,心虚地往后缩了缩,生怕旁边闺蜜一时气急,端起杯子也泼她一身。 不过莫夝欢此刻显然顾不上她,她一双好看的杏眼注意力全在眼前的男人身上。 在确认自己没什么危险后,秦姒才攥着包往旁边挪了挪,八卦之魂也开始蠢蠢欲动。 面前的男人五官出色,因为此刻正抬着手,腕间法兰克穆勒限量款直直撞入眼帘,坊间传闻的亿万富文入场券被男人带的矜贵尽显,秦姒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五官,默默觉得似曾相识。 如果她没听错的话,刚才那个穿西装的下属递纸巾的时候,好像是躬身喊得面前人“霍总”…… 霍总? 秦姒脑中灵光一闪,眼前的人就跟近几年经常出现在财经报刊杂志上的一张脸缓慢对应起来。 第三十五章 秦姒 港城霍家的新任掌门人,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 不过也就比莫夝欢大两三岁而已, 最近几年在港城上流社会声名鹊起,以商业嗅觉灵敏、手段别致出新著称。 不过就是三四年时间,从霍家老爷子含恨而终, 他毕业回国接手家族事业,霍家本来一团散沙的乱局被一步一步盘活起来, 虽然不比当年巅峰盛况, 但也没落得其他资本入驻家族产业收场。 心中隐约有了猜测的雏形后, 秦姒悄默默将手伸到背后,摸出手机在微信输入栏敲了一行字进去, 【许妍,我可能见到你男神了】。 此时时间刚好到金融学考试结束,许妍应该是刚交了卷出来,因此回复的没那么快, 过了几分钟秦姒看手机,才发现输入栏多了一条回复。 估计是她男神众多,一时半会儿没搞清楚秦姒说的哪一个,因此只回了【???】过来。 秦姒手顿在输入栏, 抬头正看到年轻男人扣住莫夝欢的手腕, 莫夝欢脸上闪过一抹愠色,两人不知道正聊到何处, 只听见莫夝欢恼怒地说了句“谁要跟你结婚?” 秉承着看好戏态度的秦姒默默咽了口口水,手指灵巧在输入栏时刻播报进度, 【……可惜,你男神可能要跟你闺蜜结婚了】。 这次许妍回复的倒很迅速,秦姒手刚离开屏幕,就感觉到手机微微震动了一下,对面甩来一条回复,【你要跟谁结婚?!!】这两个生动的感叹号,成功让秦姒感受到了她的震惊,以及失去正常逻辑秦姒默默扶额,【sorry,我忘了你还没清醒】。 她没再理会许妍其后发过来的接二连三的疑问,因为好戏中的女主角此刻已经走到了她身边。 她脸上神情不那么好看,努力维持着平常的样子开口,“秦姒,今天我有点事先走了。” 在她身后,一身矜贵西装的男人正驻足原地,看到她看过去,还礼貌地扯了扯唇,坦然地仿佛他们方才若无其事。 秦姒一瞬间佩服到不行,不仅是佩服顶级豪门到底宠辱不惊,更佩服莫夝欢嚣张地如此有恃无恐。 所以她这是被行业大佬逼婚了吗?那她最近几天抱怨不停的商业企划作业算怎么回事?自我催眠的矫情吗?这样简单的高校作业,面前大佬随手就可以来一份的吧。 秦姒摇了摇头,感叹还是莫夝欢命好,以后估计再也不用跟她一起通宵赶报告了。 此刻心如死灰的莫夝欢一定没有想到,她的好闺蜜,曾被她称为相见恨晚、一生挚友的秦姒,都到了这个关头,满脑子想的竟然是商业报告? 她看着秦姒满脸无奈地摇头,以为她是在表达对自己的深切同情,于是坚强地安抚她,“我没事,别担心。” 秦姒果然没让她失望,在听到她的话后,她脸上遗憾的表情登时消失不见,晃着手里的手机猛摇头,“不担心不担心,你尽管忙啊,哦呵呵呵,今晚还回来住吗,我帮你跟宿管老师请假啊。” 她边说话,还边拼命朝莫夝欢身后的大佬行注目礼,狗腿地展露一个自认为友善可亲的微笑。 莫夝欢听了她的话,细微地皱了下眉头,难道是她的错觉,她怎么觉得面前的好闺蜜哪里不大对劲的样子?乐观到有些……令人发指? 不过显然莫夝欢今天没那么多时间去思考秦姒,因为眼下还有尊不好惹的大神在等着她收拾。 莫夝欢自问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太多的亏心事,唯一有那么几件伤天害理,它们的主人公都有同一个名字——霍斯承。 不过上帝显然对她不甚偏爱,竟然没几年就让曾在上流社会落魄到声名狼藉的霍家起死回生,而且还落到了他手里。 说好的十年河西呢?她还没嚣张几年呢? 她心如死跟着霍斯承离开,身后的冯盟顺势跟上,边走边擦汗对着她叮嘱,“小姐你今天可少说几句吧,有什么其他事,莫董说等你回家谈。” 末了,他理智地补充了一句,“跟霍家一起开发的湖湾区大概后天就动工了。” 莫夝欢惊讶地瞪大眼,一时间失去了所有言语,所以现在是她被卖了,全时间都他妈在帮着数钱,只有她自己蒙在鼓里? 她快走两步,横眉瞪了眼脸上沾着咖啡渍,却丝毫没认知到自己狼狈至极的某人,“你是不是以为我家要破产了,要靠卖女儿维生?” 霍斯承对着面前气呼呼的小女人,漫不经心摇头,方才被刻意掩饰过的阴郁气息漫溢开来,他随意地转动了下手腕上的表盘,声音清冽,“哪里的话?莫夫人上星期才在拍卖行以亿元天价拍下一颗稀有粉钻,我看着并不像要破产的样子。” “你……”莫夝欢气结,然后看到他侧首过来,“忘了说,粉钻是给你当做订婚礼物。” “谁要跟你订婚了?”莫夝欢睁大眼瞪他,而后才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太受控制,于是生生顿住了接下来的话。 冯盟惯会察言观色,此刻早已径直离开,走到路边开车。 莫夝欢停顿了约莫半分钟,深秋的风成功让她平复下心情,她重新抬起头看他的时候,嘴角勾起强撑气势的笑意,“不就是联姻么?你还真以为我非你不可。” 一番话说完,她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两秒,等看到他脸上已经笑意尽失,才补上最后一击,“别忘了,五年前我就不是非你不可,虽然我不否认你性价比很高,但有的男人,我就偏偏不爱用,不行么?” 虽然莫家内斗明显,她们一支急切想通过联姻寻找外援,但说到底,霍家不过就是起死回生,目前的情况,以她的了解,也不过就是个生,跟他们家实力相距甚远。 霍斯承在听到她的话后,脸色如莫夝欢预料中的阴沉下去,眉眼一抹阴郁之色蔓延到眼底,他轻嗤一声,“那你想要哪个?” “我啊,”莫夝欢随意地拿脚尖在地面上勾了个圈,然后手戳上他胸前,“总之不要那种谈着恋爱还跟前女友牵扯不清的货色。” “你在说我?” “霍总,不要随便对号入座……不过话说回来,我都不强迫你了,你不该好好守着你痴情一片的初恋?”当年跟她在一起时一副受尽折辱的样子,如今这副任她出气的模样是做给谁看? “初恋啊,分手了。”或者说根本没在一起过。 霍斯承喉结滚动,最后低下头自嘲地轻笑一声,似在嘲弄自己,“怎么办,莫夝欢,我好像被你强迫上瘾了,你不要了还要上赶着。” “嗯?”他深邃的眼看过来,神情有点忧伤,“你要不要稍微对我负责一下?” 莫夝欢惊讶地看着他,曾经,她见识过他无数的样子,愤怒、屈辱、阴郁、狠戾、七年蛰伏……唯独没见过他跟现在这样,脸上挂了点孩子气,歪着头问她,“要不要对他负责一下?” 他不该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吗?不惜利用情感、压上自己。 莫夝欢沉默半晌,心里闪过无数个念头,最后都自我否决掉,最后,她对着他试探地开口,“所以,湖湾区的项目,对你那么重要么?” 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出来什么更有力的解释。 大约是一心要得到,所以才跟现在这样,在努力摆脱了自己后,还要重头来过跟她绑在一起。 他是谁啊?不认识的人可能还会被他惯会伪装的外表蒙蔽,她可是清清楚楚知道他实际是如何狠戾无情。 也正因此,这么多年她远远逃到海城,他铁腕踢走董事会元老、从同胞兄弟手中夺取控股权、如何不择手段打压竞争对手、跟权势人物攀附的消息还能不绝于耳,如果她还能傻乎乎地认为他是对自己有什么想法,那她一定是白受了那么多的教训。 看到她的反应,霍斯承终于无声轻笑开,但笑容却冰凉地没达到眼底,他语气从方才的状态中挣脱出来,努力维持的轻松随意,“是啊,很重要,所以你要不要跟我交换一下利益?” “怎么样,不过就是结个婚而已,我看你的小明星也没多在乎你。” 似乎他本应该是这个样子,听到他的话,莫夝欢莫名松了口气。 不再有期待,就不会失望。 她轻扯唇角,“看来风水轮流转这句话说的也没错,现在总算是轮到你来求我了。” 霍斯承背靠着一侧矮墙,从兜里摸了根烟出来,厌恶缭绕,遮掩住他脸上的神情,声音也变得低哑阴郁,“是啊,轮到我了。”总算轮到他对她求之不得了。 果然造过的孽,终归要还的。 “那我先走了,下周还有考试。”莫夝欢看着他没有再多聊的意思,转身要走,还没迈出去一步,手腕被攥住,“以后稍微理一下我,怎么样?” 莫夝欢怔住一秒,他一反常态软化的态度让她不好意思直接拒绝,所以模棱两可的“哦”了声,然后补了一句,“我最近考试很忙”。 霍斯承攥住她手腕的动作没松,脸上的落寞终于消减了一两秒,“那我在你睡前发短信?” 莫夝欢突然有些无奈,他这是又从哪里学了泡女孩子的新招数了吗?可该死的,装可怜真的对她有效。 …… 第一场考试结束后的周五,莫夝欢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境跨度七年,以十四岁那场慈善晚宴作为开端。 梦里的酒会像之前无数次一样,照例觥筹交错、衣香鬓影,女人炫耀珠宝华服,男人仰仗权势财富,而她躲在厚厚的帷幕后,偷听那个一向冷傲聪慧的少年被几个富家子弟羞辱。 那一年,霍家颓势初成。 梦里她躲在帷幕后面,看着往日意气风发的少年垂落身侧的手攥握成拳,然后在对面几人的嬉笑声中又颓然松开,侧脸紧绷成直线,却什么都没有做。 她知道,他不敢。 当年那场轰动一时的案件尚未尘埃落定,霍家的事在局中人眼里还属可大可小,英雄落难人皆可上去踩一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于是就是那一刻,她心计初成。 下一幕场景是在他高中的教室外,她穿着当年DIOR新款站在长廊末尾,看着他挣脱开那个纤瘦女生的手,一扭头就看到她身影。 女生默默跟在少年身后,最后停留在她面前,长发垂落腰间,气质无比良善,是很多年后莫夝欢才知道的,他最喜欢的类型。 这一次,她没再像记忆里一样尖酸刻薄地嘲讽贫穷的女人不配得到爱情,而是一扭头跑走了。 跑下仿佛没有尽头的楼梯,跑过学校那个她很熟悉的草坪,跑过丛林、小楼、操场……跑过多少年的光阴,最后站在那场独角戏的闹剧落幕后的十字路口。 她想,她总归是后悔的,她不是个好人,于是赔上了自己所有的少女光阴,去强求一个人。 最后落寞收场,败走海城。 从此少女豆蔻芳华的那点微末往事,只残余在港城街头巷陌茶余饭后偶尔被翻开的蝇头小报里,由陌生人的口予以评说。 …… 夕阳落幕,床头的手机几下震动,床上睡得极不安稳的人终于悠悠转醒。 莫夝欢胡乱摸出枕头下的手机,就看到霍斯承发来的消息,和之前那条她终究没删除的排列在一起,【明晚要不要一起吃顿饭?我订了厨魔的位子】。 莫夝欢有瞬间恍惚,仿佛时空错乱,往昔与今日交叠,可惜物是人非,她揉乱头发,最后回了句【我口味已经变了】。 与此同时,海城国际机场,等候在登机口的年轻男人看着手机屏幕有瞬间的怔愣。 口味变了啊,是不是也不喜欢他这样的了。 第三十六章 秦姒 期中考开始后的第一个周末, 好不容易等来短暂清闲的A大学生们朋友圈同时被一条视频刷屏。 从视频的清晰度来看, 应该是当时的围观女生之一所录, 录视频的初衷可能也就是想瞻仰下学生会主席的风采,没想到后来却偶然记录了一场冲突始末。 因为拍摄地距离太过远,能听到的只是零星几句争辩, 之后的一分来钟,主动惹事的电影学院大三生梁恩泽就被平时一向清冷形象示人的学生会主席傅承兮撂翻在地。 视频里, 高大清俊的男生出手快准狠, 梁恩泽显然没怎么注意, 因此一着不慎,狠狠摔落在地, 伴着视频拍摄者的低声惊呼和两个女生的对话:“什么情况?” “争风吃醋么?刚才提秦姒来着……” “嘘……” 周五的下午在金融学考试结束后没多久就下起零星小雨,山上的教室外除了砖石甬路,泥土地也不少,不一会儿地上雨水积聚, 梁恩泽正好倒在一个水坑边,裤子都被泥水浸湿,登时怒火攻心。 也许事情发生太突然,旁边本来一起走的沈濯言开始都没顾上劝开, 两人过了几下招之后, 梁、傅两人才分别被沈濯言和后来跟过来的唐季德拉开,而此时梁恩泽脸上早已挂了彩。 在A大声名远播的梁大少何许人也, 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吃下这种闷亏?因此视频中可以看出,梁恩泽被沈濯言拉开后还不停想再冲上去。 而另一侧, 事情的始作俑者却一副全不在意的样子,他侧脸绷紧,看都没再看梁恩泽一眼,黑发被雨水打散,莫名有些颓废阴郁,丝毫没往日里一贯好学生的样子。 视频一经扩散,学校贴吧就炸开了锅。 不说帖子标题不知道哪个花痴学妹起的,连着用了几个大惊叹号配着UC震惊体吸尽了眼球,就说事件主人公俩人都是风头正劲。 新任学生会主席自不用说,之前跟着软院在淮海校区,本部的女生们不大熟知,这次一出现在大众视线内,讨论话题的热度半个月都没散下去。 而事件中的另外一人梁恩泽,这学期初就经常顶着秦姒男朋友的身份出现在商学院的课上,电影学校学生一向高调,学校认识他的人不少。 此刻两个焦点凑到一起,帖子下的讨论空前激烈,但最终的最终,话题却都聚焦到了根本没出场的女主角身上:1L:【我这次真的酸了,看来男生就喜欢那样的,跟我审美不在一个世界】2L:【其实我觉得秦姒也没多好看,勉强80分而已吧,学校里比她好看的又不是没有】3L:【你们重点是不是放错了,根本没确定是因为秦姒好吧,说不定是别的】4L:【楼上别再挣扎了,我放大音量听了十遍,确认梁恩泽说了句“秦姒这么恶心的女人你也喜欢”以后,傅神才动的手】5L:【回4L,我也放大音量听了啊,但我没听到秦姒这俩字,除了录视频的人说的那句】6L:【所以视频到底是谁录的啊,出来说句话】7L:【最初朋友圈是从学校匿名论坛转的,根本不是录视频的人啊,这谁知道?】…… 于是事情发酵到当天傍晚时分,俨然已经变成了一个解密事件,一大堆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技术人员”声称搞清楚了视频中的对话,甚至还听到了奇怪的字眼。 有人率先给出了几个不同的版本,于是这场解密态势甚嚣尘上,俨然可以与之前一度受到广泛关注的美国UIUC女大学生失踪案比肩,而与此同时,位于八卦中心的女主角秦姒却忙着跟许妍讲电话。 寝室里几个女生都在,她为了不打扰其他人特意选了走廊一角,许妍从考试后就一个人去了图书馆,学习起来不要命的人秦姒真的不敢管,于是只是在电话里小声抱怨了几句,之后话题一转就回到了白天没继续完的莫夝欢身上。 许妍那侧应该是找了个角落打电话,一边八卦一边跟过往同学打招呼,边走边对秦姒表示鄙视,“关于霍斯承我一早知道了,对了听说是个渣男,你今天见了,他是不是很有渣男风范?” 秦姒眼睛都快瞪出来,“你你你”了很久,才磕磕绊绊开口,“许妍你确定你上次翻财经杂志的时候是这么说的吗?” 许妍口吻非常随意,“人偶尔被美色迷惑也是有的,但自从从宗仲南那里听来他跟莫夝欢的糟心往事,我就什么仰慕心思都没有了。” 秦姒刚想多问两句,走廊尽头两个提着外卖的女生走过来,边走边朝她这边张望,直到进去寝室门,还扒着头往外看,秦姒狐疑地看过去一眼,那两个不认识的人就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溜进了寝室,并碰地一声关上了房间门。 秦姒狐疑地继续盯着那边看,电话里许妍的声音小了下去,最后一句“我先忙去了”之后挂断了。 秦姒心里藏着疑惑回到寝室,一推开门就看到郑晶晶和程梦冉凑在一起举着手机看,边看边指指点点,“卧槽下手好狠哦,不愧是我看中的男人”、“可惜你看中的男人在为了别的女人而战~”、“……” 她们两个人看到秦姒进来,不约而同噤声,直到过了几分钟,憋不住话的郑晶晶才犹豫着朝秦姒书桌方向挪过来,然后把手机递过来。 秦姒疑惑着接过去,屏幕上正播放着一个视频,郑晶晶开口,“你是不是还没看到这个?好像……跟你有关哎。” 虽然说平时不怎么玩到一起,但到底在同一个寝室,还算熟悉,郑晶晶边重新播放视频,边调大了音量,这次声音在整个寝室里回荡。 秦姒注意到画面上的人是谁后,正巧到梁恩泽对着傅承兮第三句,应该是拍摄视频的人意识到了起冲突了,因为两人屏气凝神,旁边少了杂音相扰,也第一次能模糊听到语气和个别词。 郑晶晶还拿着手机狐疑地听着,旁边本来只是一脸惊讶的秦姒却变了脸色,她神情僵硬了短短一瞬,手下意识握紧了郑晶晶举着手机的手,直到郑晶晶痛呼出声,秦姒才茫然松开,脸上一瞬间失魂落魄,让郑晶晶以为她是因为听到梁恩泽骂人的话而变脸色,登时就有点过意不去。 虽然她不喜欢秦姒,但到底在同个寝室,这样打脸的视频闹到当事人这里,她此刻也有点后悔了,于是安慰的话就顺口而出,“你可别难过啊,这不是有人已经替你教训他了,你……你别往心里去。” 秦姒摇了摇头,声音有点低,“没事。” 此时视频已经播放到了末尾,郑晶晶顺势收走了手机,跟程梦冉继续凑到一起叽叽喳喳,没人注意到的是兀自留在座位上的秦姒苍白的脸色,和握住桌沿的僵硬手指。 刚才视频模糊中,她只听到了一个词——“□□”。 …… 学校的壁球场。唐季德已经陪着傅承兮练了有半个多时间,额间的发带被汗水浸湿,他绝望地看着一点没有停下意思的傅承兮,哀嚎着朝等在门外长廊座椅的沈濯言走过去,“是兄弟就替我上十分钟可以吗,我看傅神这架势,他打的恐怕不是球,是我,我都快被搞死了。” 壁球的运动量跟往常他们几个习惯的网球完全不能比,每小时消耗708卡路里的极限运动,打到后来他脑子基本上已经反应慢半拍了,更别提精准判断球的落点并全力击打。 关键是他陪着的这位大少爷今天就他妈跟吃了药一样,完全没一点疲惫的架势,开头还跟沈濯言打了将近20分钟,才换他上,结果他半条命都快没了,这货还神采奕奕,完全是照死了干。 听了唐季德的抱怨,靠在座椅上闭目休息的沈濯言断然拒绝,“别,我没体力,旧伤还没好全。” 唐季德看着他这副大爷样,差点没背过气去,“拜托,你小腿肌肉拉伤都他妈过去有一年了,上次校运动会忘了谁跑的可欢了?还报名了两千米……” “哦,是吗?”沈濯言慵懒地掀了掀眼皮,“现在阴雨天气,旧伤偶尔复发也是有的,说不定我今天还得指望你背我回去……” 唐季德彻底无语,认命地瘫倒在他旁边,沉默地滑手机,滑到朋友圈视频时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濯言,今天下午梁恩泽到底怎么惹到承兮了?”以他过往对梁恩泽的认知,他不像是会特别嚣张挑衅的人,关键,傅承兮也不像是会直接动手的类型,今天这两个人都怪怪的。 沈濯言听他提起,姿态慵懒,显然不愿多提,“还能因为谁,还不是那个让他心心念念的人?” 唐季德听了困扰地点开朋友圈视频,但里面闹哄哄的,基本听不清,他烦躁地拽掉耳机,身子靠到座椅后背,“到底说了什么能气成这样?你说该不会是梁恩泽和秦姒之前已经……哎卧槽,幸好壁球可以自己练,今天这要是网球,我看他要搞死我。” 他边扳着酸累的腿抱怨,边兀自否认了自己的揣测,说起来秦大小姐眼高于顶,怎么样都不像会瞧上梁恩泽的样子,他们在一起的那一个来月,都没怎么被撞见亲密,怎么说都不大可能。 而此时壁球室内的傅承兮自己已经又练过几个来回,挥洒汗水,尽情疲惫,才能暂时摆脱掉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声音:“你以为她真喜欢你么?” “不过是替身……” “秦姒对谁都是玩玩,你还真当真?” “你绝对想不到她小小年纪就玩多开……” “乱。伦……” 就在他短暂停下喝水的间隙,放在一旁的手机震动声起,傅承兮拿起来,屏幕上两个字——秦姒。 第三十七章 秦姒 秦姒没有想到自己犹豫着查看联系人列表的时候, 会失误直接拨通对方的号码, 当电话接通的一刹那, 秦姒一紧张直接手滑挂断了。 之后是久久的沉默,对方并没有回拨。 秦姒看着屏幕出神,为了自己软弱的时候下意识想找傅承兮这个小习惯感到诧异。 她以为自己已经忘了, 此刻回想起来,或许是生命中可以依靠的人总是来了又去, 那些答应过自己一辈子在身边的人, 很多都走散了, 所以短暂的陪伴成了刻在骨子里根深蒂固的依赖,想要摆脱起来这个“下意识”, 会这么难。 而在另一侧的壁球馆,傅承兮对着手机被挂断的界面眉毛拧起,但他并没有多做停留,只是简单地将手机放入裤兜, 而后拿起一旁的毛巾擦汗。 壁球运动量大,而且他是换了两个人打,此刻汗水浸的运动服都湿透,整个人带着运动发泄后的神清气爽刚走出壁球室。 刚一开门, 就听到唐季德对着沈濯言不满地叫嚷, “……说难听点就是打架斗殴,这群看脸的女人, 怎么到了傅神这里就是帅到不行,轮到我的时候就他妈满屏都是抱怨我害学校监管收紧的?我真是日了……” “嗯?”傅承兮拧开一瓶水, 驻足在他身后。 唐季德背脊一瞬间僵硬住,之后“呵呵呵呵”傻笑,“嗨呀傅神你要不要来看看视频,把你拍的可帅了,现在贴吧都在讨论你痴情种,说秦姒上辈子一定拯救了银河系,呵呵呵呵……” 傅承兮脸上表情未有丝毫松动,低头抽走了唐季德手中的手机,视频刚好播放到了一半,梁恩泽正凑过去冲画面中的他说着什么,喧闹的背景伴着杂音,合着梁恩泽的声音传来,话语让一般人听不甚清晰。 但如果事先知道了说话的内容,精心听也能分辨一二,他凝眉将手机重新放回唐季德手里,然后兀自走向了走廊另一侧,那边是休息室,供学生使用。 不过现在适逢期中考试,基本没人有闲情逸致来这里。 傅承兮从手机里调出通话记录,那通被挂断的电话就排在最上边。 电话只响了两声,秦姒那边瞬间接起,“喂?” 她嗓音有点哑,带着满满的疲惫。 “你车钥匙还要不要?”傅承兮语气略有不好,似乎是为了掩饰住内心的烦躁,出口后缓了两秒,才将指间下意识掏出的香烟塞回兜里,起身准备去吸烟区。 秦姒听到他语气不善,之前误拨后自己先挂断电话的尴尬登时烟消云散,“哦,你用完了是吗?傅大少。” 傅承兮嗤笑一声,那边继续开口,“我打电话让我家司机去取,你现在在哪儿?” 傅承兮往外走的脚步生生顿住,手里随意把玩着打火机,半晌眼神明灭,“你自己来取。” 秦姒一瞬间都怀疑自己听错了,随后扶着额头反思,是不是酒吧里跟红毛打的那一架彻底将他体内的嗜血因子激活了,这段时间不是发疯找茬、就是随意揍人,现在好了,对着她都颐指气使上了。 她本来看到视频后心烦意乱,现在巴不得跟人吵一架才好,于是口气越发肆无忌惮,“不好意思哈,这种跑腿的小事,我家还舍不得我白跑一趟,对了可能你不知道……” 那边没等她话说完,“你的事我基本一无所知,所以,秦姒——” 他喊她的名字,“你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虽然他没有很直白地提到什么,但秦姒听到他的话,还是心尖下意识一阵揪紧,然后有些语无伦次,“我有什么?再说我跟你什么关系,有什么需要通知你……” 她声音越说越小,最后明显感觉到傅承兮语气已经不好。 短暂沉静,两个人都没再说话,最后是他低沉的问句,像是一下戳破她故作强硬的壳,“……秦姒,你这么激动做什么?还是说,那么心虚?” 他语气说不上好,甚至带了嘲弄和锋芒,秦姒此刻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立即后悔到不行,什么都说不出口。 她只是猜测梁恩泽跟傅承兮说了什么,但少许的内容不过是看着视频口型和声音的猜测,他是不是知道了更多,这个想法让她整个人都下意识回避。 握着手机的嫩白手心出了汗,她一个人背靠走廊洁白的墙壁,脑海里反复回荡着一句话——他知道了会怎样? 这个想法让她下意识如刺猬竖起尖刺一样武装起自己,那是她深埋在心里的一个刺,与之相关,于她皆是人间炼狱,任何人想触碰分毫,都会让她不由自主地缩回到壳里。 秦姒挂了电话的时候周身僵硬地难以附加,她感觉很累,过往的负罪让她太难面对自己,但这些往事又不能与人说,只能一个人独自承受。 …… 一道从体育馆回去的路上傅承兮更加沉默寡语,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让唐季德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沈濯言这家伙早借口离开,剩下他一个人独自受煎熬,此刻是离也不是,一起走也不是。 不过幸好,一通电话及时挽救了他,他听着对面教务处老师的声音,好奇地凑过去耳朵。 “哎哎哎?是说要联谊吗?跟对面T大还是?”他耳朵尖地听到了隐约几句话,然后就什么怕都忘了,朝挂断电话的傅承兮凑过去。 傅承兮收起手机摇头,“跟S大。” “卧槽!”唐季德一声惊呼,傍晚时分学校体育馆回去的路上多情侣,旁边的一对小情侣就扭头看了过去。 他招手示意不好意思,而后压低声音,“竟然是S大,我们这一届运气是有多好,要知道传媒大学的妹子不要太正!” 傅承兮没理会他,前头那个被吸引扭头的女生还在回头看,惹得身旁男朋友不满,傅承兮完全没注意到,视线放空。 但唐季德哪管这么多,他激动地语无伦次,“哎是不是你们明晚要开会通知,要联谊的话,观澜杯肯定在计划内,运动会今年时间也推迟了,但辩论赛时间还远,估计提不上日程来,不过肯定还要组织别的活动,文化节……” …… 次日男寝E座,作为学生会主席,傅承兮是最后一个得知他自己部门定的是E座5楼的小房间,还一口气定了好几周,关键管活动室预定的那位小同学一问三不知,连到底是谁预定的都说不上来。 根据学校活动室租借规则,一个部门同一时间段只能定一个,且更改活动室预订要在一周内完成,于是拜齐晏所赐,当晚,一众大佬纡尊降贵挤在这个大活动室配套的小房间,然后,在听说外面大间已被商学院文艺部租借后,满脸了然,个个善解人意:“嗨呀之前用惯学生会专用的大会议室,没想到在小房间开会,也……别是一番情趣……” “对对,还暖和^_^” “说到暖和我就要贴心地提个建议了,我觉得如果房间门打开,那么温度会比较合适,现在有点太热……” “没错,我也这么觉得,反正等会儿文艺部过来……” “……” 于是众人七嘴八舌,最后暧昧的目光都落在他们主席身上,只见端坐主位的傅承兮脸色阴郁、半晌未发一语,兀自松了松领口,森冷的目光才若有似无晃过最先开口的宣传部长。 “别有一番情趣?”他指节敲着桌面,有一下没一下的,语速放缓,“那不如,把你们部门定了三周的大会议室让出来,我们换换?让宣传部的也体会一下他们部长大人的情趣……” “算、算了,”宣传部长接过身旁齐晏“好心”递过来的纸巾擦汗,“……我觉得这件小会议室,还是有点太热了。” 说完不忘补一句,“我们还是把门打开……” 门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被打开,外面商学院的人已经到的七七八八,一众高挑纤瘦的小姑娘三五成群,有的在做准备活动,有的在脱外套换鞋,有人注意到里头小会议室的动静,朝着这边张望过来,待看到傅承兮后脸色有一瞬间错愕:“哎?学生会今晚也开会吗,还是在我们隔壁。” 旁边一个正束马尾的大眼妹子靠过来,“……思思,你知道秦姒学姐说什么时候过来吗?话说你有没有看到那个视频?” 被叫思思的女生猛点头,她脸上泛着可疑的红晕,抑制不住朝傅承兮瞟去,“傅学长真人比视频里还帅!就是听说不怎么理我们大一的,之前团委说要叫组织部的人一起联谊,结果部门里兴冲冲去了,他都没去……” 大眼萌妹看着她,语气微妙起来,“你们不知道他在追秦姒?这个时候还凑上去呀?” 思思全不在意,“这不是还没在一起么?公平竞争一下啊,毕竟我们是水灵鲜嫩的学妹,说不定学长就喜欢我们这一款……” 大眼妹听着她的话,默默翻了个白眼,转身换鞋去了。 直到秦姒挽着另一个满身名牌的女生出现在活动室,思思才真正意识到,她们之间谁才是真正的“水灵鲜嫩”,自己上着ARMANI粉底最白的色号,都比不上对方素颜画个眉毛皮肤来的白皙。 从秦姒进门起,小活动室那边就传来窸窣的椅子挪动声,傅承兮的声调倒是完全没变,只有几个做记录的妹子不时朝外面张望开来。 大眼萌妹似乎铁了心要怼思思一波,身形往她这边靠近,挑了挑眉,重复她刚才的话,“‘水灵鲜嫩的学妹’?” 思思脸上登时红一阵白一阵。 然而此刻处于视线焦点的秦姒却未有察觉,小活动室被借出去很正常,反正到了学校活动多的繁忙月份,任凭再多活动室都要给塞地慢慢地,怎么可能让房间白白空着。 因此她进来后也没有想到特意去看里头的人是谁,只是跟着部长拿曲子在对,“……我觉得这里少一个动作,对,不是很流畅……” 旁边的人也凑上来看,除了大一几个后加入的学妹在练动作外,其余人都围在一起讨论动作,宋明晗之前是学声乐的,对舞蹈并不熟悉,只能大概听从秦姒的说法,“要不姒姒把可以的动作跳一下,我们看看哪个衔接比较连贯?” 秦姒于是被推上前,只好脱了外套试跳一番,等一个大的旋转过后,位置错落到半合着门的小会议室前方,不期然的一眼对视,秦姒分神,动作就错了半拍。 她没想到小会议室里此刻坐着的回是傅承兮一众学生会部长,一时间尴尬又错愕。于是第二次试跳的时候整个人就有些心不在焉,而且位置专门选了远离小会议室的方向。 一众跟着看动作的人眼观鼻鼻观心,连带着当天后来秦姒借故早走都钉死在了跟傅承兮有关上。 秦姒出门后,大眼萌妹抱臂立在思思身旁,意味深长地开口,“……看来傅承兮也没追上秦姒啊,撞上这样的巧合,看人家连理都没理就走了。” 话刚说到一半,学生会那边的会议散了,往常一般留在最后的傅承兮一反常态率先走了出来,一出门就听见大眼妹子的后半句,侧脸绷紧着,开了活动室门出去。 大眼妹子在后头吐了吐舌头,叫思思的学妹脸色不好看起来。 果然学长是属于学姐的,学妹什么都没有。 傅承兮开门走出去后,只能看到活动室外5楼走廊喧闹拥挤,除了几个男生外,哪里还有秦姒的踪迹? 他眉间染上霜,最后徒然地停在门口,拿出手机反复几次,却最终什么动作都没有,默默将手机收了回去。 旁边有人散去,笑着打招呼,“主席我们先走了。” 傅承兮默默摆手,然后朝着楼下一侧走去。 室外月华如水,照在人的身上,男生高大清俊的身影被拉成成瘦削的模样。 第三十八章 秦姒 之后的一周里, 秦姒学习生活一切照旧, 按部就班地上课、看书、考试, 考完试后跟许妍几个人聚在一起吐槽某某教授又出了哪一道超纲考试题。 而宗仲南因为第一门被控作弊,面临着取消该科成绩并全校通报的处分结果,情场、考场双失意的夹击下, 勉强挨到了最后一场考试前两天,实在承受不住, 醉倒在了ktv里。 这一次, 秦姒也未能幸免, 看着竹马孤零零、惨兮兮地拿着话筒唱失意,她不陪着干几杯实在过意不去。 于是一喝就直接喝多了, 导致到了次日,也就是考试前一天日上三竿才醒来,醒来后就是头痛欲裂。 考前最后一天的临阵抱佛脚受到了很大影响,结果祸不单行, 到了下午5、6点钟,那些去办公室参加考前答疑的学生发来消息,称去年没怎么考察的第六章在今年被划入了考试范围,而且老教授在最后松口暗示了还会是考试重点。 对于一贯考前抓主要问题忽略次要问题的秦姒来说, 因为连续三年第6章基本没出大题, 鉴于期中考复习时间紧张,她就直接忽略到没看了。 毕竟也就是几道填空题的分数。 但这此重点调整, 她可就惨了,而且还直接连累了莫夝欢。 莫夝欢最近因为霍斯承的事, 复习一直心不在焉,加上金融本来就是第二专业,其实分数高低影响不是特别大,于是偷懒直接跳过了一整章。 现在突然被告知这一章占据考卷很大一部分分数占比,两个人直接到图书馆占座准备通宵看书。 研究生院的新图书馆今年调整为考试周通宵开放,两个人抱着课本、习题集熬到晚上十点,窗外楼下灯光点点,十月的天气,露天圆桌前有学生穿着厚外套抱着星巴克和课本在温书。 秦姒伸了个懒腰,她位置在窗边,只消一低头就能看到室外露天广场,眼神随意晃过两圈,偶然扫到了楼下一抹熟悉的身影。 楼下四人座圆桌边,唐季德边看书边跟身旁女生讨论地激烈,旁边另一个站着的女生正提了四杯星巴克热饮在逐一分发。 一人一杯,最后空座上单独放了一杯,秦姒的心揪紧,也许是出于女生的直觉,也许是多日不见,此时此刻她脑海里下意识地浮现出一个人,然后就有点不悦涌上心间。 她随意掏出手机,短信收发栏里孤零零躺着几条傅承兮发来的短信,但无一例外都没有回复。 ——她还在生气。 此时此刻,秦姒怒意上头,她打开输入栏直接敲了几个字过去,【你在哪里】。 对面久久未有回复,一直等到桌对面的莫夝欢都注意到她反常的视线,顺着角度张望过来,楼下正对着花坛的圆桌边正出现傅承兮显眼的身影。 莫夝欢望着几人一桌男男女女,然后瞟了眼秦姒不悦的脸色,讪讪吐了吐舌头。 其实她一早就注意到楼下的动静,之前还只是唐季德和傅承兮两个,后来不知道哪里来了两个女生,看着跟唐季德熟悉地很,殷勤地买吃的、买喝的,最后就是几个人凑成一桌。 她本来还想拽着秦姒下去问两道题,毕竟第6章她们之所以跳过,就是因为计算太过繁杂,只背诵定义和计算公式模板根本解决不了大部分变形题,撞上这样的题目,自己琢磨远远没有找个大神一对一讲解来的效率高。 但后来那两个女生出现之后,她就知道彻底没戏了,不被秦姒发现都属于好的。 傅承兮就座没多久,短信很快回复过来—— 【我在中心图书馆】 【你找我有事?】 【秦姒?】 连着三条,秦姒随意扫了一眼后,冷着一张俏脸将手机反扣到桌面上,理都没理。 眼前课本上的公式符号似乎都变成了一个一个跳跃着的小蝌蚪,尽情嘲弄她自作多情。 她不理他,他看起来日子可逍遥地很,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过。 哦,对了,他当然没把她放过心上,毕竟,四舍五入,算起来还是她在追他呢。 全学校都知道秦姒看上了傅承兮,他主动做过什么,除了装死? …… 于是越想越气,连日来因为考试积累的郁燥此刻像是找到出口,一股脑涌入脑子里,秦姒烦躁地推开课本,跟莫夝欢交待下,就一个人径直下楼去。 不由自主走到一楼,外面就是露天广场的桌椅,她手里攥着手机,犹豫地站在图书馆前台。 “同学,是有事咨询吗?”前台的小姐姐看着驻足良久、一语不发的秦姒,主动开口询问。 “哦——那个,”秦姒茫然回神,才意识到自己停在借书台前太久,慌乱中随意扯了个由头,“帮我查一下本月借书情况。” “好的。”前台接过借书卡,从电脑中调出记录,“你手头目前是有鲍里斯。帕夫罗维奇。吉米多维奇的《吉米多维奇数学分析》上下册、约翰。赫尔的《期权、期货及其他衍生品》、曼昆的《经济学原理》还有一本……” “秦姒?”旁边一个犹豫的男声打断前台小姐姐的话,秦姒顺着声音扭过头去,一个一米七五左右的清瘦男生正站在她面前,她依稀记得他仿佛是许妍班的班委,叫宋慕时。 礼貌地勾唇笑了下,没想到对方此刻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跟她一样驻足在前台,拿着一本硬皮书朝前台递了过去,“我来还书。” “那您稍后。” 小姐姐跟秦姒讲完剩下的查询结果,最后做了总结,“现在你手头的书,只有这本《经济学原理》距离还书日期最近,在下周二,而且不能续借,其他的现在都可以为您办理续借,或者等到快到期的时候,您自己到自助办理柜台办理……” 秦姒点头表示知道了,身旁宋慕时却拉着她一副攀谈的架势,“秦姒,你也来复习功课吗?明天的固定收益考试?” 秦姒点头。 “不知道你复习到那道最后一节老师讲的例题没有?那个利用二叉树进行债券定价的知识点……” 最后一节课划的重点她们一早就找许妍讲解了一遍,于是秦姒还在茫然状态,就被宋慕时以讲题为由,带出了图书馆楼。 露天广场上,秦姒待看到傅承兮一桌一个女生正侧着身问题时,火气登时上涌,于是昂首挺胸,再也没片刻犹豫,跟着宋慕时大摇大摆走过去。 等走到了他们那一桌,她抬起脚尖,狠狠踹了一把某个人的凳子。 巨大的声响伴着讲题女生的抬头传来,她抿唇回眸,一副惊讶的样子,“不好意思,过道太窄。” 傅承兮看着宽的足够容纳两个人毫无障碍并行的过道,最后视线默默地扫过秦姒身旁的宋慕时。 秦姒哪里管那么多,憋闷的一口气出来后,她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夜风吹心中多日来的郁结之气,她心情甚好地跟着宋慕时在一侧圆桌边坐下,看着他拿出练习册。 “……floater with cap是对债券设置了发行利率上限,对发行者有利,在计算过程中,第2期上面一个分支的利率计算结果需要跟所设置的cap rate进行比较,两者取小后再进行折算……” “那我一直搞错了,我好像没明白这个定义的含义,所以……” “其实我一开始也是,因为二叉树计算不仅在债券里有,之后的期权定价除了Black-Scholes模型外,也重点考察二叉树,其中还有一个利率期权二叉树定价,跟债券里面利率推演非常容易混淆……” “对,说起来那道利率期权的例题你有没有看……” “那一块内容我跟朋友今晚刚开始看,正想找人问……” 两个人相谈甚欢,一开始还只是单纯想出口气的秦姒此刻已经完全陷入到题目讨论中,毕竟这种计算步骤复杂的题单纯拿着答案理解,远没有直接跟人讨论来的直接。 一个小小的步骤,能让人思考好几分钟,而理解的人可以轻松一语道破。 于是,此刻不爽的人已然换了角色。 唐季德拿着课本挡着脸往那边瞟,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一眨不眨盯着对面桌相视一笑的男女,直觉身侧气压低了几个度。 偏偏旁边俩女生还非常不懂眼色: “哎,那不是隔壁班的秦姒么?旁边的男生看着有点眼熟……” “好像叫宋慕时,也是学生会的,我之前问他借过作业,看着很认真的样子……” “竟然跟秦姒坐一起,他们很熟吗?” “应该吧,秦姒认识的人好像挺多的。” 唐季德看了眼旁边大佛的脸色,果然看到“大佛”在听到“认识的人挺多”这几个字的时候,脸色瞬间变得不可言说。 唐季德瞅着他阴沉的脸色,忙冲旁边俩叽叽喳喳的妹子打眼色。 奈何妹子们悟性真的太差,估计所有脑细胞都用来求计算题了,此刻拿着笔边勾画边往秦姒那边瞟,还不忘随时播报进度,“哎,那个男生是不是在追秦姒啊,看着动作好暧昧的样子……” 借位的原因,宋慕时侧过头帮秦姒拿掉肩膀上落的一片落叶,落在傅承兮这桌的视线,两人之间本相隔一段的距离,就变得暧昧而亲密。 “哎?哎?!傅神!我那道题……”唐季德看着倏然起身意欲离开的某人,后知后觉叫出声。然后就看到高大英俊的男生扭头,唇角微勾起一个没有笑意的弧度,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你那道题……我也不怎么会,所以,现在这不是要替你找人问一问……” “你好好等着吧……” 然后说完,就煞有介事地看了眼手里的习题集,从容地朝相隔不远秦姒那一桌走去,然后非常若无其事地,坐到了秦姒身边挨得最近的座位。 唐季德在他身后看的眼睛已经瞪直,“那道题他也不会”???,合着刚才在他身边奋笔疾书的人,是图书馆里出来的鬼是不是?是谁他妈笔算的比他按计算器还快来着? …… 另一侧的圆桌边。 秦姒诧异扭头瞪着一脸坦然坐到她身侧的某人,看着他非常自然的神色,恍惚间差点以为是自己反应过激了,直到看到对面宋慕时也投来奇怪的目光,才确定不是自己的问题。 她本来心里就还有气,这几天各种事情积攒到一起,加上刚才踹他椅子那一下,他妈地流年不利正好撞到了脚趾,整个脚背加脚趾到现在还酸疼着,这笔账也毫无例外地算到了傅大少的头上。 于是多重原因作用下,傅大少终于意识到做过的孽都是要还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狐疑地看着旁边冷着一张小脸的小女人眼神晃过自己,然后下一秒,竟然若无其事地晃了回去,继续拿着面前的练习册跟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讨厌鬼讨论题目。 傅神终于不爽了,他静默两秒,在充分认识到自己如果不采取措施,怕是要被晾一晚上的事实后,终于又一次,仅有的那一点脾气被秦大小姐磨地所剩无几。 “……那道题你用的方法,仿佛有点繁琐。”傅承兮挑眉冲着正跟秦姒讲题的宋慕时。 宋慕时跟傅承兮不熟,几乎称得上是没什么交集,傅承兮刚转系来的时候,宋慕时当时听说是个学习成绩拔尖的男生,还以为是跟自己一样的乖学生类型,结果大跌眼镜。 事实证明出现在傅承兮周围的,不是富二代,就是打架旷课的那一波,几乎没几个好好学习的,而他混迹其中也毫无违和感,几个高高大大衣着不俗的男生一起出现总是格外惹眼,几次他都听到外院的女生偷偷议论,总之跟自己完全不是同一路人。 第三十九章 秦姒 “是吗?”宋慕时斯文地推了推鼻梁上的框镜, 一脸交流学术问题的谦虚态度朝着他看过去, “那你方便讲一下你的做法吗?” 说完, 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补充了一句,“我跟秦姒都很想知道简洁的处理方法。” 就在秦姒默默等待着傅承兮三两下风卷残云把题目解清楚的时候, 身旁人却一反常态,在静默两秒后, 默默吐出了三个字—— “不方便。” 秦姒这下急了, 傅承兮不知道的是, 宋慕时刚才讲解的方法,是刚才秦姒给他讲另一道题目答案时, 他受到启发才想出来的,所以算起来秦姒算是半个答案贡献者。 此刻她的权威和智商都被身旁这个恶意砸场子的挑战了,大小姐黑着脸扭过头,上上下下扫了傅承兮一遍, 凶狠地咬牙,“所以你现在,是在没事找事吗?” 可惜秦姒不知道的是,凶狠的表情向来需要配合上凶狠的硬件, 她硬件配置不达标, 此刻咬唇瞪人的表情落到傅承兮眼里,只剩下五个字, “奶凶奶凶的”,仿佛一条被人踩了尾巴的小奶狗, 一瞬间萌到傅承兮肝颤。 他喉结滚动,凝视半晌后默默把视线从她脸上挪开,声音有点哑,“不就是讲题么,你怎么那么急?” 说完没等她再说什么,侧过身摊开她放在身前的验算纸,他手指骨节分明,握笔的时候字写得流畅好看,在白纸上列了一串简单明了的公式,“……如果你做过章节课后16-21题的话,就会知道这个公式的另一个简单变形,结合上……” 他说的条例明晰,宋慕时渐渐有点懂自己欠缺在哪里。 不知道是否是文理思维模式不同,还是傅承兮计算机专业出身的缘故,他似乎下意识会简化一些繁琐的公式问题,而去抓住最本质的内在逻辑,而不是像自己这样,因循着固有的公式模板去套每一道习题。 宋慕时听着他的讲解若有所思,不由自主拿出课本上另一道困扰自己已久的练习题。 这道题目考察的也是考试重点,但步骤繁琐,甚至还带了点随机猜测的性质,他问了几个年纪大神,都无奈表示是个trail and error概率问题,如果一开始猜测方向选错了,那基本无解可做。 傅承兮态度反而比较随意,反正他今晚被唐季德拖出来,基本相当于免费辅导老师,既然是辅导,换个辅导对象也没什么大的差异。 他随手接过宋慕时递来的笔记本习题,扫了眼题目,一语点破,“……这道题的猜测方向不是随机的,猜之前你需要选四个不同方向去测试,我自己是在MATLAB上跑的程序,你如果感兴趣,明天考完可以自己试一下……” 秦姒狐疑地看着自己左右两侧的人越靠越近,宋慕时的座位距离她比较远,因此一直保持一定距离,而自己身旁的傅承兮,不知道何时,身形几乎都快贴到她侧面,她只需一扭头,就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他身上带着浅淡的清新气味,仿佛不是她熟知的香水,靠过来的时候,身侧衣服的袖口细微擦过她的手臂,痒痒地,让秦姒直想往后躲。 他现在的姿势,分明不是能让她安心听题的姿势,她思绪早已经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眼前的符号错乱,本就不那么容易理解,她盯着公式发呆,然后听到傅承兮最后下了结语,“我讲明白了么?” 说完,非常自然随意地抬手替秦姒将额头前一绺头发掖在耳后,这个动作出来后,除了傅承兮以外,另外两个人都呆了。 秦姒看着身旁宋慕时疑惑的眼神转为恍然大悟,耳后没等她多开口,他已然收起课本看了看表,“快要十一点了,再不回寝室就要被锁在外面了,我先走了。” 说完浅淡地跟秦姒摆手示意,而后就讯速地消失在了两人面前。 秦姒盯着他走远的方向,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傅承兮,转身去了图书馆一楼的卫生间。 不远处的一桌,唐季德一人从面前成堆的练习题里抬起头,动动手指给傅承兮发了两条短信过去—— 【终于把人挤兑走了,现在得意吗傅神(好奇脸)】【不过,你这四面楚歌、到处‘情敌’的局势,好像不是很妙啊】手机震动两下,傅承兮无所谓地点开屏幕,对着两条短信敛起脸上的神色。 …… 秦姒去图书馆一楼洗手间简单地往脸上扑了些水,困意一下消散,还有大概10个小时要开考,她还需要搞清楚一整章的练习题。 此时时间已经过晚上十一点,这座位于研究生院的图书馆在这个时间点已经人影消散,毕竟研究生期中考试跟本科错开,他们并不着急。 图书馆里留下的零星几小撮人,基本是大一大二过来通宵复习的,桌上摆着的微积分课本又显眼又熟悉。 秦姒在洗手间整理了下衣服,外面穿堂风过,她缩了缩肩膀,后悔没带厚外套过来。 海城三面环海,昼夜温差大,到了特定的日子,晚上气温骤降,早秋季节,降低到零上六、七度也是常有。 她系好薄毛线外套的领口扣子,正准备朝外走,脚步刚踏出洗手间入口,楼上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深夜寂静,然后就是重物应声落地的巨响,随后,整个图书馆在短暂的半秒之内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秦姒脚步生生顿住,时间过短,眼睛尚未适应光线变暗,在她眼里,此刻周围全是浓稠地化不开的黑暗,这座图书馆一楼除了电脑室和两间阅览室之外,基本没有别的房间,因此脚步声都在远处,伴着几声轻响,让秦姒莫名紧张。 此刻,脑海中那些随意听来的传闻控制不住冒出头,从去年研二学姐延毕跳楼、到更古早的风水败局,还有前两年新图书馆建成落地时的阴阳楼传言,种种传言、不一而足。 联想到方才女生凄厉的尖叫,眼前的漆黑静寂更像蒙上了一层无声无息的死寂,伴着轻微的声响,更显诡异渗人。 中心图书馆的传闻由来已久,从开始破土动工传言就没有停过,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捐助图书馆的是一位湾区华人富商,此人一度在港澳地区声名显赫,却在白手起家的发妻无故自杀后事业走下坡。 家中人无端出了无数变故,富商终于察觉有异,于是斥巨资找了大师看格局,这才在A大选了一所风水佳地,建楼立碑作为悼念亡妻之地。 可惜,这座楼从开始开工之日起就不太平,先后出了两次事故。 一次是两个建筑工人在高空作业的时候突然熟睡,然后生生从29米高空坠落,这次事件的后续调查进行地也颇为不顺利,另一次是放学来工地上找爸爸的小女孩离奇失踪,至今都没有找到尸体。 从那时起,就流传着该地选址有问题,甚至一度出现阴谋论说富商亡妻非正常死亡,大师与其生前是忘年旧交,才选了这样一块凶地与其,意在年年月月,不得心安。 事实也确实如此,图书馆落成没两个月,富商便因为资金周转及财务问题,生意急转直下,加上当时国内相关产业整顿,形势不好,于是匆匆将余下的资产转移国外,随后本人也在港澳圈销声匿迹,移民美国湾区。 捐助者离开了,但楼还在。 这座楼的诡事不仅于此。 楼刚建成的时候,遵循是学校往常的十四小时开放制,也就是从早晨八点到晚上十点,但频频有人在半夜目击到本应黑暗一片的图书馆灯光自亮、以及不断出现目击学生声称这一侧有异常声音。 这之后图书馆才改成通宵开放,每晚研究生院那边熄灯之后,从东往西看去,能看到这栋楼灯火辉煌,仿佛喧闹依旧…… “啊——” 秦姒正陷入沉思,突然旁边一只胳膊伸过来,攥住了她的手腕,她惊吓过度虚弱地叫出声,才听到耳朵边声音有些熟悉。 “别动。”傅承兮低沉的声音传来,秦姒僵硬住身子,然后听到他继续说,“旁边是垃圾桶,你也不嫌弃。” 傅承兮绕开垃圾桶,攥紧她手腕将人领到另一侧,然后低着头看她,“吓到了?胆子这么小,还来这里自习?” 秦姒无暇顾及他的揶揄,只顾捂着胸口平复,半晌过去才想起什么,“傅承兮,你带手机了吗?” 傅承兮顺从地拿出手机放到秦姒摊开的手心里,然后看着她左右摆弄,开机键按了好几次,屏幕都没有亮起,他才无奈出声,“应该是没电了。” “刚才停电的一刹,我低头看手机,手机就突然自动关机了。” 这话一出,本来注意力都在手机上的秦姒又紧张起来,她方才刚稍微远离傅承兮的身形又朝着他方向凑过去,此刻也顾及不上那么多,一边沿着墙挪,一边手攥紧他衣袖,哆哆嗦嗦开口,“突然关机……这个事情有点诡异……” “对了,我们现在怎么出去?”傅承兮看出她害怕,半搂着将人带到怀里,然后慢条斯理开口,给了秦姒最后一个致命的打击,“电控门锁了,我们暂时出不去。” 说起来这个门四舍五入也是跟图书馆传言紧密联系到一起的,因为图书馆“闹鬼”事件,之后两年总有外面的人想混进来探险,顺走笔记本、手机也是常有的事,最后校方迫于无奈才在门口安装了自动验证学生卡的电控锁。 结果现在突然停电了…… 秦姒抖着往傅承兮身边靠了靠,然后眯着眼往走廊尽头看,“傅承兮,你有没有觉得那边好像有个人……” 傅承兮往那边看了眼,摇头,“太黑,看不清。” “秦姒,你是害怕吗?”傅承兮手制住不停往自己身上靠的小女人,图书馆内温度高,她不停蹭上来,他也很难不起反应。 傅承兮刚松了口气,烦躁地松开领口,然后感觉刚推开一点距离的小女人又靠了过来,软软的身子紧贴着他,声音都在抖,“我、我真的觉得那里好像有人,傅、傅承兮……” “对了,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个图书馆的传闻,好像是说富商为了悼念亡妻,却被人发现楼梯扶手用的全是扎手的棺材木,而且只能上楼,不能下楼,我来的时候好像确实没见到往下走的电梯……” 她眨巴着大眼,“你见到了么?” 傅承兮无奈将人搂在怀里,“想那么多。” 她贴地这么近,却一本正经跟他讨论电梯?他今晚基本都没怎么进来过,哪里知道这里到底有没有电梯。 傅承兮一边安抚秦姒,一边闭眼压抑体内由下而上的火气,偏偏秦姒毫无察觉,恨不能变成无尾熊缠上来,他低头看着怀里直往他身上蹭的小女人,“你现在终于肯理我了?” 秦姒满心满脑都是各种恐怖影像,被吓成这样还不忘磕磕绊绊嘴硬,“是你主动求和的,我才勉强答应你……” “是,是我主动。”什么时候不是他主动,反正秦大小姐永远是正确的,道歉的事情就交给其他人。 傅承兮一边将人揽靠到怀里,一边勾眉轻笑,“所以,我们现在是和好了么?” 秦姒从他怀里抬起手,手还攥着他胸前衣服扣,“我考虑一下。” “都抱了,你还要考虑一下?”他声音带着笑意,落到秦姒耳朵里总觉得有揶揄的意思。 但秦姒深知脸皮没有命重要,此时此刻她绝对不对松手,其他随意,于是闭着眼睛瞎几把说,“嗯,新车也是适用完了才能买,我先试一下……额,手感如何。” 她的手还攥着他衣服,攥着攥着,就感觉手下有点不对劲起来,她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手下刚才她就一直奇怪的两颗凸起,是什么。 尴尬的气氛一瞬间在周边黑暗里蔓延,秦姒揪着一颗,倏然松手,然后呆愣愣地抬头看他,“呵呵呵……” 装傻。 傅承兮完全没理会她那一套,兀自低下头,声音沙哑,顺着她的话说,“好摸么?手感可还满意。” 第四十章 秦姒 “……” 傅承兮长臂一伸, 就彻底制住身前小女人后退的姿势。 他手下稍微用力, 一把将人捞了回来, “怎么,还没说满意不满意呢,你退什么, 不是要买车么……” 秦姒舌头都打结了。 “买车”…… 怎么总觉得这话哪里有点不大对劲的样子? 然而傅承兮留给她的时间显然不多,他将面前的小女人桎梏到身前, 手牵着她的手按回到方才的位置, “刚才不是还摸的很起劲么, 怎么突然不吭声了。” 他低垂着头,声音就响在秦姒耳畔, 气息温热,然后突然极轻微地蹭了一下她的耳廓,“刚才跟那小子聊的什么?跟我也说说?” 秦姒全身瞬间过电,有酥麻的电流从脸颊直冲脑际, 声音开口也变得无力,“傅承兮,你离我远一点,好好说……” 这根本不是正常谈话的样子, 她现在脑海里一片空白, 根本记不清楚刚才跟宋慕时说过什么,关键是, 她说过什么,为什么要跟他说? 她伸手想推开靠过来的人, 却被他轻易桎梏所有的动作,英俊的男生控制住纤瘦的少女,将人缓慢一带,下一秒,少女整个人就朝前扑去。 他动作没有停,秦姒穿的衣衫单薄,因此隔着衣料也敏感地感应到温度。 他不疾不徐地动作,两个人之间毫无缝隙地贴近着,秦姒感觉自己气息都紊乱了,在幽静的夜里,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刚才感觉好么?”他竟然还不知羞耻地问出口。 秦姒反应了半晌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然而,估计他就是吃定了她不敢独自一人离开,才如此有恃无恐,秦姒红着脸装作完全没听见。 然而傅承兮哪里是善罢甘休的人。 面前就是那个折磨了他太久的小女人,一脸懵懂,毫无察觉,他被逼着不断后退、妥协,最后干脆放任自己,只想换来拥有她一次的机会。 也许人生在世,再清心寡欲的人都注定在某时某刻遇上一个让他没办法的人,此后欲孽缠身、百转千回,所有的孤寂伤心都因她而起。 他轻轻叹了一声,眸间晦暗不明,“你这么霸道,这算不算欺负人?”而后手控制住她后脖颈,深深吻了下去。 所有时间仿佛都停滞,秦姒感觉自己像变成一叶扁舟,身处汪洋大海上任由浪潮翻涌,潮起潮落,裹挟着谁的不甘心,和谁的森森怒气。 那些藏在时光里的阴郁往事,她不想碰触,他亦不敢问起,比拼的或许就是谁在乎对方更多一点,他输了,输得彻底,于是只能委曲求全,换她一眼而此时此刻,欲孽重回掌控的手中,他开始了便想过再放手,于是桎梏越加深刻热烈。 秦姒被风潮汹涌裹挟,只能柔弱无依地攀附,任由予求予取。 “别……”她声音轻柔,低低地求。 他却恍然不在意,于是阴雨更加缠绵婉转,天色如戾,秦姒只能任由着自己随波逐流,放逐自己。 “啪。” 突然间,灯光一瞬间亮起,失去傅承兮手臂束缚的秦姒没控制住脚步倒退两步,然后被倾身过来的他扶住。 秦姒看着面前对面的镜子里,镜中人面色微红,发丝凌乱地勾在他两颗扣子上,红唇潋滟,一副雨打娇花的柔嫩的模样,让她气到想直接砸了镜子。 她是来复习的,不是来跟男人亲亲我我的。 秦姒狠狠甩开他伸过来的手臂,不知道是气他,还是气自己,踩着平底鞋直接往一侧走去,待走到门前,听到他悠悠然的声音,“那边是上楼梯。” 秦姒气愤扭头,“我就是想上楼,不行吗?” 鞋跟敲在大理石阶梯上,发出低沉的声音,楼上也渐渐闹起来,估计是来电后学生们彼此的交谈,秦姒一口气走上二楼后,直接走了自动扶梯上去,一路上碰上不少个着急背着书包离去的学生。 ——估计是怕再次停电。 说起来,她心里也是怯的。 但好在顺利到了五楼,莫夝欢所在的位置能轻松把楼下他们一桌尽收眼底,此刻脸上挂着笑,“大小姐,复习好了吗?” 秦姒翻了个白眼,但奈何脸上潮红未去,这个白眼翻的甚是娇嗔无力,莫夝欢于是越发调侃心起,她搂住她的肩膀,冲她耳际吹了口气,模仿着最近晋江文学城很流行的校霸男主口气,“小同学,你看我一眼,我心都酥了。” 边说,她边背靠桌子,拿出她熟悉的二世祖模样,“说吧,是给你写作业,还是让把命都给你?” 秦姒看着她戏精上身的模样,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气。 然而,莫夝欢不知道的是,现在放松还为时尚早。 凌晨两点,好了没多长的时间的电路突然再次出现问题,这次的问题就没那么容易过去,校方电话联系人过来查看线路,却迟迟未到,这也容易理解,毕竟三更半夜,就算从睡梦中叫起来,来的也没那么容易。 于是,图书馆疏散学生,幸好这次秦姒手里拿了手机,她紧紧抱着莫夝欢胳膊从楼梯上走下去,到了露天广场,傅承兮和唐季德还在,,两个人一人面前一堆练习题。 露天广场桌前的灯与图书光走的不是一个线路,是从另外一栋会议楼那侧牵出来的,因此没有受到波及。 鉴于距离开考不过就只剩下□□个小时,她们俩才刚开始复习,莫夝欢对上唐季德的挤眉弄眼,非常上道地一把扯住秦姒,“就坐外面复习吧,正好有人可以讲题。” 顾名思义,有人是指哪个人。 秦姒很想斩钉截铁地甩开她的手,可问题是,她现在还真的基本相当于无处可去。 这个时间女寝一定锁门了,就算没有锁门,研究生院距离本科生生活区很远,她们两个来的时候是直接打车过来的,出租司机从校外穿过,现在如果步行回去,花费的时间可想而知。 这一带属于山上,周围宾馆住宿都没有地方,除了一个十点整准时关门的校内星巴克,连肯德基都没开过来,想找个合适的地方看几个小时书,真的不那么容易。 于是秦姒就面如死灰地被莫夝欢拖着坐到了傅承兮一桌,刚经历过那种事情的秦姒此刻面对他还有点别扭,确切地说是恼羞成怒。 于是她丝毫不理会莫夝欢和唐季德玩味的眼神,眼睛死死定在面前的习题集上,打定主意装死。 可惜,天不遂人愿,就在她努力在两个大电灯泡和一个立式台灯面前缩小存在感的时候,凉风不停往身上扑,她接连打了三个喷嚏。 秦姒一边从包里拿纸巾捂住鼻子,一边泪眼朦胧地看向对面的傅承兮,若有所思。 还没有思考完,一件男式外套落到肩头,“穿好衣服。” 秦姒也没有推脱,毕竟他里面的衣服看着也不薄。 …… 到了后半夜,秦姒已然忘记了自己笃定不理傅承兮的决定,一边裹着他的衣服,一边凑到他旁边,“这个题呢,我应该背什么?”、“这个知识点,我应该先看哪里?”、“这个我实在不会算这么办?”…… 而对面的莫夝欢就没那么好运气了,没有男人贴心辅导的她,只能不满地憋着气跟唐季德这个半瓶子晃荡的凑一起商量,一边商量一边气,“你刚才不是说这个傅承兮给你讲过一次吗?那这个解是怎么回事?”、“你能不能自己把逻辑理理清楚……” 唐季德马上就不满意了,他早忘了第一次见莫夝欢时觉的人家是心中女神的想法了,此时只顾生气,“说的好像你刚才那道题讲的就很对似的,我他妈按照你说的算了三遍,答案都是错的,你还非说是我计算能力有问题……”、“我到底哪里有问题?啊?” “……” 最后一门考试分上下午,下午的考试一直进行到四点以后,沿海地区初秋多阴雨,还没等考试结束,教室外已经狂风大作,考场里学生奋笔疾书,外面风声、雨声一刻也不停息。 秦姒抬眼望了眼窗外,想起之前跟莫夝欢、许妍说好的“考完试当晚一定出去大玩特玩”。 她所有的秋冬衣服都在家里放着,但因为上次回家撞见某个女人的缘故,她暂时不想回家,于是决定所有的秋冬衣服全部换新,定好的当晚通宵shopping计划眼看要泡汤,秦姒默默叹了口气。 考试很快结束。 莫夝欢在最后排冲她喊,“我先回家一趟拿东西,你们到了天盛给我消息啊。” 说完一步两跳地,朝着等在后门口的某个金融巨子跑过去,生怕跑完了自己就上了明天头条。 秦姒看着她默默摇了摇头,一扭头对上傅承兮,“不是要去商场,我开车送你。” 外面大雨如注,这样的天气里不管是她独自开车还是打车都不够让人放心,秦姒通宵完加上考了一天试,此刻周身疲惫,也没有多加推脱。 半小时后,秦姒坐上傅承兮的车,车子很快绕过商业街上了二环高速,算起来秦姒公寓距离学校并不近,她安静地窝在副驾驶位置,看着窗外水流如注,大雨倾盆的日子里安静地待在一个小空间,给予她无限的安全感,甚至一瞬间会想,如果车子就这样一直开下去该多好。 她视线晃过驾驶位的傅承兮,他额间黑发还滴着水珠,上身衣服湿透,外套因为今天一整天都穿在自己身上,因此他身上只余一件单衫,看似不薄的面料,被水一浸,全部贴在身上。 有点可怜兮兮地。 因为要去开车,大部分学生都没带伞,所以他冒雨走了很长一段距离,直接开车到了教学楼下等她。 秦姒有些过意不去。 “要不,等下你到我家的时候,冲个澡再走吧?”她试探性地提议。 车子刚好过了一个急转弯,傅承兮手扣着方向盘,扭头觑了她一眼,半晌沉吟,“让男人去你家洗澡?你胆子也是不小。” 本来是调侃意味十足的一句话,因为他明显沙哑低沉的嗓音,反而没让秦姒炸毛。 她瞪着一双雾蒙蒙的眼,沉默了半晌,又默默靠了回去。 车很快开到秦姒小区,她解开安全带,看着驾驶位上傅承兮手搭在方向盘上,眼睛微合,从她的角度看去,就像在闭目休息。 秦姒敏锐地察觉到一点不对劲,她轻声开口,“你现在要开车回去吗?” “嗯——” “傅承兮?”她手探过去,刚碰到他手臂,就察觉到热度反常。 他衣服湿透,本来应该是凉爽的,秦姒下意识手探到他额头,烫的惊人。 “你发烧了。” “嗯——”应该是极度不舒服,他此刻已经顾不得掀开眼皮看她,只是单纯手撑着方向盘,眼睛半阖。 “你等一下,我拿驾照下来,带你去医院。”秦姒说完跳下车想走,走到一半想到什么又折返回头,将他的车钥匙拔出拿在手里—— 这样就跑不掉了。 然而事与愿违,她在楼上一顿翻箱倒柜,偏巧驾照哪里都看不到,连护照、BOA借记卡、运通黑卡都翻出来了,结果哪里都不见驾照。 秦姒无奈折返,心里默默叹口气。 半个小时后,秦姒公寓,傅承兮躺在客房那张冷色调床上,眼睛微闭,仿佛已经熟睡过去,秦姒拿着伞进门,换完鞋倒上水喊他起来,“傅承兮,起来先把药吃了。” 她看着往常眼神清冷的人此刻揉着眼,有些懵地问她,“这是哪里?” 声音还是带着哑,好在她出手阔气,一口气将退烧药、感冒药、止咳药、败□□、胃药……都买回来了,秦姒将水杯递给去,然后一脸沉静开口,“嗓子疼吗?” 傅承兮点头。 然后手里就多了三颗小药丸。 “鼻塞吗?” 傅承兮摇头,秦姒将手上的感冒胶囊扔出去。 “等会儿再睡,那个,我去给你……做个饭吃。”秦姒按压下内心强烈的吐槽欲望,这个该死的强效退烧药还要饭后吃,她已经有一年没做过饭了,关键今天暴雨天气,外卖都停止配送了。 二十分钟后,公寓的欧式厨房,秦姒一脸灰败地瞪着面前的整体橱柜。 她想过自己会手艺生疏,但从没想过会生疏至此——单开个煤气灶,开关就找了十五分钟才找到。 关键这是哪个装修队给她装的房?将总开关设置到那么隐蔽的地方,她默默抹了一把额头的灰,决定还是先去洗个脸冷静一下。 当天,秦姒简单做了个番茄鸡蛋面,幸好经常来家里打扫卫生的阿姨贴心地给她准备好了酱油、醋、各种调料,傅承兮总算免于品尝无油无盐黑暗料理。 但在乖乖吃完之前,他还是端着他的小碗可怜兮兮地问了句,“秦姒,你这个面是不是糊了。” 秦姒脑海中回放过刚才那黑的像炭一样、还硬邦邦的锅底,面无表情摇了摇头,一本正经指着他碗里,“你看,糊了应该是黑的,这是黑的吗?这不是。所以赶紧吃吧。” 吃完就赶紧吃药。 ——她真怕他直接烧坏脑子。 秦姒边想边瞟了他一眼,看到傅承兮果然被蒙骗住,此刻正一脸懵逼地吃他的糊面,一边吃一边皱眉头,她默默摇头,怕是已经烧坏了。 烧坏的话,不会要她负责一辈子吧? 傅承兮吃完面后乖乖吃了药,秦姒收拾碗筷扔进洗碗机,然后费劲从家里找了件大号全新浴袍扔给傅承兮,“你换下湿衣服吧。” 穿着湿衣服睡觉,也不知道烧能不能真的退下去。 傅承兮接过浴袍随手扔在一侧,“我衣服没湿。” 秦姒无奈翻了个白眼,别人生病是虚弱,他怎么生病是降智?她一边腹诽,一边过去拽他被子,边走边说,“怎么……没湿?” 她再次确认地摸了摸手下布料,果然是干的?! ——他已经高烧到把衣服都烘干了。 秦姒头上冒出冷汗,这可能已经烧坏脑子了,她压力有点大。 要是真的让她负责一辈子这么办? 第四十一章 秦姒 当夜大雨倾盆, 秦姒早早上床睡觉。 睡前还刻意去走廊尽头的客房看了一眼, 睡的昏昏沉沉的某人侧脸埋入柔软的被子里, 黑发散乱,神色沉静,像个孩童。 她非常好心地替他掖好被子的边边角角, 然后在迈出客房门的时候,一瞬间怔忡—— 或许是年少的那段经历, 让她过了这么多年, 都对他毫无防备的心理。 天然的靠近和亲密, 她是不是真的像莫夝欢说的那样,彻底栽到了他身上? 那过去呢, 是不是真的彻底过去了? 秦姒摇了摇头,晃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刚走回到卧室,就看到随意扔在被子上的手机正在震动, 顿时有些心虚。 ——是唐季德。 “喂,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对面唐季德声音里也略微不自然,话说的磕磕绊绊, “那个, 秦姒,你知道承兮现在在哪儿么?” 说出来他就有些不好意思, 中午的时候傅神发烧了,简单吃了两片退烧药, 被他们周围这一帮兄弟看护着,眼皮子底下生生就把一个人给弄丢了。 “啊——” 秦姒一瞬间紧张起来,她低低发出个语气词,之后就彻底没了动静。 静默一分钟,唐季德差点以为是手机信号出了问题,连着“喂”了两声,才疑惑开口,“是电话信号不好?秦姒,你还在听么?” 唐季德态度随意,可秦姒就没那么随意了,此刻她脑海里正天人交战,总之“傅承兮现在正睡在她家”这种话,她是说不出口的。 本来大家就对他们有所误解,这话说出去,再解释什么都没发生,连她自己都要怀疑。 于是她纠结半晌,支支吾吾,“你们别找了,他……回家了,说今晚不回寝室。” “回家?他家不是在B市吗?所以,你的意思是他冒着大雨,连夜回家了?” ??? 这是有多急?关键傅神不是很避讳回家么,之前听说老爷子电话催了几次,他都没主动回去。 秦姒哪里知道这么多,她此刻骑虎难下,于是只能闭着眼睛装到底,“是、是啊,要不你等明天他手机有电了,再打电话问问?” “那个,我还有急事要忙,先挂了。” 说完不等唐季德反应,率先挂断了电话。 当晚,秦姒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思考着刚才的一番说辞到底有没有问题,一直辗转反侧到凌晨,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终于意识到了一个逻辑性问题。 傅承兮是下午4、5点钟从学校离开的,就算他中间耽误一两个小时,按照时间来算,现在也应该已经到B市了。 如果唐季德真的重义气到现在这个时间还锲而不舍给他打电话,然后发现电话一直关机,不会以为他路上出了事吧? 毕竟是海城难得一见的阴雨天,窗外电闪雷鸣,这个天气高速走夜路,看着就像要出事的样子。 秦姒越想越不对劲,从床上一跃而起后头也不回摸黑冲进了傅承兮房间——找手机。 她拿着一根苹果数据线,在他床边四周摸索,从床头柜一直摸到柔软的床褥。 东摸摸、西摸摸。 最后终于,摸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秦姒呆愣住,手还放在那个东西上面,然后感觉手下的似乎有什么东西轻微地动了两下…… “秦姒?”傅承兮翻了个身,坐起来睁开迷蒙的睡眼,疑惑朝她看过去。 客房门开着,走廊的灯光照进来,傅承兮背光,秦姒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但他却能将她看的清楚。 “嗨,”秦姒尴尬地朝他挥了两下手,做贼心虚地把数据线背到身后,“你醒了?” “你在我房间做什么?”傅承兮尚未完全清醒,看着面前的人满脸疑惑,分不清楚现实与梦境。 秦姒脸迅速黑下去,“不是,这是我房间。” 傅承兮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抬起手,用指骨按了按太阳穴,声音沙哑低沉,“你房间?” 他还在费劲消化这个事实,沉默了有一分钟,才皱眉开口,“所以,你带我来你房间干什么?” 秦姒彻底无语,并且深深意识到跟一个思维不清楚的病号浪费时间毫无用处,于是干脆直接地绕过话题,指了指他身体一侧,“你手机拿过来给我。” 发烧烧坏了脑子的某人异常乖顺,长臂一伸就将手机递了过去,在快递到秦姒面前的时候,秦姒看到他明显有一瞬间怔愣疑惑,但秦姒已然将手机抽走,扭头就对上他疑惑的表情,“你拿手机做什么?” 这次秦姒有了心理准备,好好解释是行不通的,她选择闭上眼瞎几把扯:“哦,我来监督你好好睡觉啊,睡前不能玩手机,知道吗?” 傅承兮又开始皱眉,不过秦姒已经顾不上这些,她伸手试探了下他额头温度,感觉已经比之前降低不少,于是三步并作两步,拿起手机往外走,走前不忘把门顺便带上。 秦姒坐在客厅沙发等充电,大概等了不到五分钟,电量足够开机,她安排好一切就起身走回卧室。 但还没走到,就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 秦姒顿足在客厅与卧室走廊交界的地方,皱眉朝门口方向看去,那边的猫别墅空空如也,小加菲不知去向,而公寓门此刻,正大开着。 秦姒疑惑,她虽然记不清下午买药回来时是否有关好门,但之后几次经过客厅,如果没关好,注意不到的几率很小。 她穿着秋冬的薄款睡衣,此刻手下意识地攥紧衣服下摆,轻轻喊了声“毛球”,四周毫无动静。 秦姒紧张起来,她趿拉着拖鞋四处查看,小加菲爱钻到乱七八糟的角落,公寓面积大,真正找起来并不容易。 但粗粗看一遍后,平时它喜欢待的角落都没有踪影,按照加菲黏人的脾性,这基本可以说明已经不在室内了,秦姒思考半晌,决定出门找。 公寓采用密码锁,她这处公寓在高层,以毛球的运动量,一时半刻应该还出不了公寓楼,所以肯定还在这栋楼里。 秦姒暂时压下内心那股奇怪的感觉,在睡衣外面套上厚外套,穿上鞋往外走。 公寓电梯上下需要刷卡,所以唯一可能的是走廊和楼梯,秦姒先从自己所在楼层找起,然后再往上下楼层延伸。 时间过去越久,她心中不安越甚。 最后无数遍麻木地查看后,她脑海中开始反反复复环绕着同一个疑问——门到底是什么时候开的? 今夜事情繁多,但大多数跟傅承兮有关,她几次去到傅承兮所在的客房,那个位置要想从卧室走过去,一路上只消一偏头,就能看清楚门边的情况。 如果门一早就是开的,她没理由注意不到。 甚至,她最后一次开走廊灯的时候,那个角度,应该刚好可以看到。 …… 越想心中疑惑越深,关键是,是谁开的门。 还是说下午进门的时候就没锁好,然后半夜狂风将门吹开的。 秦姒裹紧身上的外套,加快脚步,一路走一路看过去,一直走到一楼,未见小猫的踪影,而一楼密码门大开着。 她慌起来。 室外大雨倾盆,敲打的声音就算公寓楼门窗严密都能听得分明,秦姒扭头往楼上走,这一次,她选择了电梯。 心中各种疑惑杂糅着,电梯轿厢不疾不徐地上身,四周安静下来,方才的偶然一瞥忽然撞入脑海。 似乎刚才她在下楼的时候,扭头看到过一抹人影。 她着急找猫,当时没顾上细想,但此时想起,那个位置其上几层的安全门都是打不开的,因此这个人只可能是跟她一样从高层的位置下来的。 ——还有什么人能在深更半夜,跟她一样不走电梯走楼梯,而且走这么多楼层? 秦姒手心攥出汗,着急地摸出手机,电梯轿厢有轻微信号,她想也没想直接拨通傅承兮的手机号,心中念头百转。 绵长的几声“嘟嘟”声过后,电梯在上面某一层开合一瞬,又继续向上升去,当思考的方向开始向某一个方向转,秦姒背上出了冷汗。 她现在才意识到自己一个人匆忙下楼找猫多么冒失。 潜意识里这栋公寓楼安保措施严密,周围住户非富即贵,当年楼盘炒出天价,她就完全没往其他方面细想。 等电梯上到她公寓楼层,秦姒整个人已经僵硬住,她从电梯向外左右扒头查看,寂静绵长的走廊无一人踪影,远处开合的窗正向里淋雨,外面天空依然黑漆漆地,大雨如注,夹杂着电闪雷鸣。 秦姒拿着手机拔腿向右侧跑去,到了门边,按着密码的手都已经颤抖。 门一打开,秦姒跟来人撞了个满怀。 “怎么了?”傅承兮应该是听到手机铃声起来查看,此刻手里拿着手机,被她一撞,差点飞出去。 秦姒拽着他衣服将人推进去,然后猛地关上门,惊魂甫定,视线在公寓里晃了一圈后,脑海中一个大胆又可怕的想法成型。 ——“人”,不会还在她公寓吧? 她此刻已经想不清楚是留在室内更安全,还是应该拽着傅承兮躲出去。 夜雨天,如果有什么人入室抢劫,拨打110出警都不一定能及时。 傅承兮看见秦姒惊慌的表情,刚想开口,被秦姒示意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她拽着他衣领将他头颅打底,然后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你先跟我出去,我待会儿解释。” 秦姒顺手拿起了下午放到门一侧鞋柜上的伞,两个人乘电梯下去。 傅承兮此刻药效过去大半,恍惚能记起一些不清晰的片段,他视线在她身上的睡衣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她冷峭的小脸上,“出什么事了。” 第四十二章 秦姒 秦姒身形下意识朝傅承兮身侧靠近, 声线紧绷, “我回房间时突然注意到公寓门是开着的……但我明明记得自己关了。还有, 猫跑丢了。” “所以我们现在可能要去保安室一趟,找人上来检查。” 对着光如镜面的电梯壁,秦姒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凌晨2点半—— 没想到找猫花费了两个多小时,傅承兮此刻终于不再是不清醒的状态, 秦姒看着他松了一口气, 如果让她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再带个“儿童”出去, 她真的有些应付不来。 电梯楼层一层层下降,秦姒心也越加揪紧, 她不知道他们面临的是什么,是真的存在这样一个“人”在雨夜凌晨打开了她的门,还是因为其他偶然因素。 这间公寓门是密码锁,她一般没有反锁门的习惯, 因此只要密码被人知道,从外面打开轻而易举,关键是时间点,凌晨来开门, 目的可想而知。 秦姒此刻脑海中一团乱, 一声电梯下降到底层的“叮——”声响起,她率先跨出电梯, 还没走出两步,傅承兮已经接过她手中的伞, 指尖触碰,然后手指被温热的手攥住,他高大的身形将她彻底笼罩住,撑起伞,两人跨进雨里。 风势不小,巨大的雨点噼里啪啦下落,被风裹挟着,直往人身上扑。 秦姒下身穿着秋款纯棉睡裤,到底单薄,傅承兮高大的身形遮住她,伞不断往秦姒方向倾侧。 “你衣服被淋湿了,”秦姒轻微推了下他压过来的胸膛,望着他被雨打湿的半边身子,“等会儿发烧更严重了。” 傅承兮听后无声挑眉,下一秒,手臂一横就握住她纤细的腰肢,将人带到身侧,头低下来,声音暧昧,“心疼我?” 小区内排水系统良好,毕竟收着入住富豪们的天价物业费,不做点什么实在对不起口碑。 但奈何雨势太大,甬路上仍有来不及排走的浅浅积水,加上风向问题,短短几分钟时间,秦姒和傅承兮两人下身衣服几乎湿透。 前有追兵,后有虎狼。 ——又要找猫,又要躲人。 秦姒扭头看向傅承兮那张侧压过来的俊脸,额头划过黑线,所以他这是,在这么狼狈的情况下,还有心情撩妹? 一阵疾风过,雨点扑面而去,高烧中的某人被淋了一脸,终于清醒了一点,他疑惑着皱眉,“秦姒你为什么在翻白眼?”正常的步骤不该是害羞脸红吗? “……因为突然想到买的退烧药只够一天分量,怎么办,”她默默收回白眼,扭头拍了拍那张凑过来的俊脸,“小弟弟,接下来你可能要靠体内的白细胞自力更生对抗病魔了,要不要留点体力回去?” 随着秦姒傅承兮唇角笑容终于消失不见,一副哈士奇眼神看她,“你骗我。” 秦姒绷紧脸,严肃开口,“不,我没有。我最近手头很紧的。” 说完还煞有介事,“对了,今天的住宿费记得打给我,市中心的顶级公寓,一晚收你1300不贵吧?还有绝代佳人倾情陪伴,简直赚翻了有没有。” 秦姒正兀自沉浸在将他一军的酸爽中,突然身形一歪,整个人落入他怀里,他侧面吻了下她脖颈,嗓音喑哑,“1300一晚?” 意味深长的停顿,“唔,确实赚,所以,我先定个一星期可以套餐吗,‘最近手头很紧’的秦大小姐?” 秦姒:“……” 路边短促的一声“嗷呜”成功解救了秦姒,她顺着声源方向看去,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秦姒默默扭头与傅承兮对视一眼,确认刚才的声音不是幻觉。 住宅区管理严格,平时基本看不到流浪猫狗出入,秦姒冲着刚才的方向下意识喊了声“毛球”,半晌静默,她竖起耳朵听,周围依然只有雨点掉落的声音。 傅承兮看了身侧小女人一眼,将伞塞到她手中,手指指了个方向,让她将雨伞朝这个方向倾侧,之后就一个人向着方才声源方向走去。 那一块区域有几辆停着的车,不知是哪几个偷懒没有将车停入车库,给猫咪寻找增加了难度。 秦姒站在后面看着傅承兮高大挺拔的身形没入雨里,不一会儿周身全湿,半夜雨势只增不减,雨滴从他额前的碎发一径流入微敞开领口的上衣,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森冷又禁欲。 秦姒有些过意不去,刚淌水过去想帮忙,就被傅承兮支开。 “往后站一点。”他指了指旁边没有积水的空地,于是秦姒只好站在一侧,乖乖拿手机给他照明。 夜黑的浓稠不解,黑漆漆的角落看了几遍,最后只能蹲下查看车底。 傅承兮手机的光照过去,刺溜一个黑影窜出来,下一秒,秦姒就在刚才那个她盯着出神的角落,看到了被雨水淋成落汤鸡的猫咪。 猫咪周身的猫黏成团湿漉漉地粘在身上,梵花色毛早被泥水淋没了样子,警惕地发着抖,可怜兮兮的,显然受过惊吓。 秦姒小声朝傅承兮打了个手势,他就转身淌水朝着猫咪走过去,一边走,一边收起手电。 快走到角落的时候,指挥秦姒堵在另一侧。 两个人一左一右,黑暗的角落地处坑地,小猫几乎半个身子泡在水里,虽然还处于惊吓中,想继续跑,奈何扒拉了几下爪子,没处可逃。 于是就被突然出手的傅承兮捏住后脖颈提了起来,他提起后改成双手抱住小肉球腋下的姿势,还象征性地控了控水,惹得秦姒不满瞪了一眼过去。 傅承兮勾唇轻笑,“用不用给你拧干?” 秦姒怒气冲冲将小猫从他手里抢回来,然后心疼地抱在怀里。 傅承兮看着她沾湿的上衣领口,喉结滚动两下,“你不在乎衣服弄湿了?要不我来抱?”反正他身上已经湿透了。 秦姒摇头,刚想拒绝,奈何怀里的小崽子非常不识趣,一看到傅承兮朝这边看,就开始费劲扒拉着爪子要过去。 秦姒登时黑了脸,左右看了看怀里的小家伙,虽然被水泡过,但依稀还能辨识出曾经的盛世美颜,确认是她花了三万人民币买回来的那一只。 她看着小猫不安分地扑腾,那架势,早忘了谁是它主子。 傅承兮眉眼染上笑,冲不爽的某人挑了挑眉,朝小猫伸手,某只没眼色的猫立马欢腾地像是见到了小鱼干,扑进了外人怀里。 秦姒气愤地拿手指戳了戳它露在外面的蛋蛋,气的吹胡子瞪眼,“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是只没绝育的男孩子?你再这样,我明天就带你绝育!” 傅承兮侧身将猫咪的小蛋蛋遮住,舌尖舔过唇角,“还没尝过小母猫的滋味,你这样是不是太残忍了点?” 秦姒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缘故,一句平白无奇的话,她听着总觉得意味深长,哪里怪怪的。 然而没等她再开口,傅承兮已经接过伞,一边抱猫一边遮伞,往前走去。 这处海城顶价的住宅区面积巨大,门卫保安的值班室距离秦姒公寓楼所在位置很远,长夜漫漫,两个人不知道走了多久。 小猫趴在傅承兮怀里,意外地没闹腾,还不时扒着小脑袋看秦姒两眼,那眼神分明是看陌生人,气的秦姒几次想摔手机。 ——这小家伙是忘了自己平时如何谄媚地对她摇臀摆尾了吗? 一路上淌水走过去,傅承兮一边护着猫一边护着秦姒,然后看怀里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秦姒气的眼睛都要瞪出来,奈何小家伙享受地很,一边往傅承兮怀里钻,然后一爪子拍上秦姒凑过来的俏脸。 直到两个人到了保安值班室,五十岁的大叔看到这幅样子,很有经验地对秦姒开口,“小姑娘,跟猫相处硬着来是没用的。听我的,下次买点猫罐头和小零食,来你男朋友家的时候带来,保准猫黏你黏的厉害。” 秦姒面如死灰,指了指傅承兮怀里,“大叔你可能不知道,现在他怀里的,那是我的猫。” “咳咳,这个……”大叔尴尬地咳嗽起来。 小区的安保配备非常完善,所有保安轮流夜班,都配备着电棍。 秦姒抱臂在监控在查看,可惜傍晚监控室只有楼盘外面的监控录像,楼层里的需要白天上班后才能看到。 秦姒和傅承兮两人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从所在楼门口出来,除却卡顿的几分钟以外,一切如常。 最后三名保安不得已跟着秦姒上楼查看。 一百八十平的中等户型,三个人检查起来也不是非常困难,几名保安挨个每间房查看一遍,傅承兮带着猫咪进了浴室。 “秦小姐,没看到有其他人在家里。”一名年轻保安跟她汇报,说到一半他顿了一下,“但是,房门外面确实有些异常的剐蹭痕迹。” 他刻意把语气控制地平静一点,毕竟是单身公寓,一个年轻女孩子业主居住未免小题大做,现在一切下定论还为时尚早,因此说的太过严肃可能引起不必要的慌张。 然而秦姒却皱起眉头,她视线被门口的痕迹吸引过去。 第四十三章 秦姒 “秦小姐?秦小姐?” “嗯?”秦姒在年轻保安的几声呼唤中回过神, “不好意思, 刚才说到哪儿了?” “正说门上的痕迹, 我看您有些走神,是想到什么了吗?” 秦姒摇头,太过久远的记忆, 她已经有些记不清了,只是刚才的一瞬间, 让她脑海里回放过一些似曾相识的画面。 当年她们家也是发生过一起盗窃事件的, 位于笼湾的公寓发生财物大面积失窃, 后来报警来查,结果因为物业监控坏掉不了了之。 那所公寓是妈妈结婚前买的, 登记在她名下,在妈妈去世后,就转到了自己名下。 关于那次盗窃家里提及的并不多,或者说是无暇提及, 因为那次事件不久后,父母就频繁冷战,之后就是妈妈在郊外别墅区自杀。 …… 保安粗略检查了门锁,一切正常, 没有被破坏, 于是简单叮嘱一两句后离开。 保安离开后,家里只剩下两人一猫, 秦姒敲了敲浴室门,走进去时正看到毛球正眯眼享受至尊vip级洗浴待遇。 不得不说这小家伙眼光真好, 一眼看出来傅承兮手艺高超,提前就开始讨好,如果放着她来,估计洗澡不成,一晚上都要闹腾不休。 此刻,傅承兮正在给小猫猫全身打泡沫,猫猫舒爽地直蹬腿,秦姒靠在门边看,看了半晌,小加菲嗷呜一声,打了个哈欠,爪子往盆边挠。 要是平时,秦姒可能还有心情蹲下陪它玩闹一阵,但此刻她满心都沉浸在刚才的事情中,惊魂甫定,等会儿敢不敢睡觉还是两说。 “那个,傅承兮,你还困么?”秦姒支支吾吾开口。 傅承兮正举着淋浴喷头给小加菲冲洗,听到她开口,回头看了她一眼,“你有事?” “也没什么、事,”总不能说自己害怕、要让他陪着睡这种话吧? 结果傅承兮真的就一扭头,继续聚精会神对付手里的猫。 秦姒无奈瞪眼,脑海里一帧一帧回放过过往看遍的变态杀人犯,从《汉尼拔》、《电锯惊魂》到犯罪心理,各种口味应有尽有,各种死法,不一而足。 秦姒感觉力气被抽干,缓了半晌,终于一咬牙,找了个非常勉强的借口—— “我睡不着,要不你陪我看电影吧?” 要不是话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秦姒连怼回去的台词都替傅承兮想好了:看电影?你是忘了昨天图书馆通宵,白天一天考试,大晚上还出去淋了一场雨,大半夜找猫找了三个小时,现在还有心情看电影? ——这不是看电影,是玩命。 奈何秦姒是念着傻屌台词的那一个,她迎着傅承兮审视的目光,继续闭眼吹,“我精神的很,你之前也睡了很久了吧,要不要一起喝点红酒看个爱情片解解闷呀。” 傅承兮看白痴一般的眼神在她身上换晃过一圈,半晌沉默不语,下一秒,某只洗干净的小东西被塞进了秦姒怀里。 她赶忙拿着橙黄色的浴巾将小家伙裹住,思路被带偏离,她看着一旁墙上挂着的宠物吹风机开口,“你能给吹干吗?” 宠物店叮嘱过无数次,猫咪身上的毛沾了水必须吹到干透,不然很容易得皮肤病。 傅承兮身上还湿着,沾着泥水,此刻一站起来,更加分明,他微微皱眉,“我能先去洗一下么?” 不知道为什么,秦姒脑海里一晃而过的是他昨天在车里说的话—— 让男人去你家洗澡?你胆子也是不小。 本来坦然的一件事,此刻想起,仿佛蒙上了一层暧昧的色彩,秦姒下意识开口就磕磕绊绊,“当、当然可以,我去给你拿浴袍。” 衣服湿了,也是要换的额。 傅承兮起身顺着秦姒的指引去了大浴室,秦姒抱着小加菲走到外面客厅,随便按开电视转到电影频道,窗外雨声只大不小,小猫跑出去半夜,淋了雨受了惊,此刻安静地在她身边窝着,一点也不闹腾。 她安抚了小家伙好一阵,小家伙一个喷嚏,提醒秦姒去厨房冲了半包猫咪感冒药,之后偷偷摸摸地给它拌进了猫罐头里面,然后才谄媚地将猫罐头送到趴着的小家伙面前,哄“大爷”吃饭。 奈何大爷不是那么好哄的,小加菲一歪头,呼哧呼哧但就是不肯咬一口,秦姒只好找了勺子准备给大爷喂到嘴里去。 一拿到勺子秦姒就想起了自己的心酸历史,刚想养猫的时候被人送了只加菲,她欢天喜地接回家来,谁能想到这货不会自己吃饭。 顾名思义,加菲脸扁,而她家的赛级款更是扁的无法再扁,于是我们可爱的萌宝嘴兜不住猫粮,秦姒还能想起自己绝望地看着这只胖嘟嘟对着猫碗一边吃一边漏,拼命吞咽其实嘴里什么都没有的懵逼状态。 从此秦姒就过上了长达两个月的喂饭生活,每次不是在伺候猫,就是在准备伺候猫的路上,终于熬到暑假开学,萌宝在她孜孜不倦地示范中,勉强学会了如何自己吃饭,也使打扫卫生的阿姨得以从喂饭中幸免。 秦姒捂头追忆完过往,刚想趁猫不备给它塞一口,对方就敏捷迅速地将小脑袋扭到了另一边,秦姒看着直瞪眼。 正准备撸起袖子大干一场,浴室方向传来一阵响动,秦姒突然想起自己还有另一位大爷要伺候。 她放下手里的勺子,走到卧室在衣柜里翻找。 想找傅承兮能穿的衣服并不容易,毕竟号码尺寸差的不是一点,勉强从压在最底层的抽屉里找到一件全新的浴袍,秦姒歪着头想起另一件严峻的事—— 那个,是全身都湿透了对吧。 那么内衣也…… 秦姒戳了戳太阳穴,将脑海里奇奇怪怪的想法都拍出去,然后走到浴室边,试探开口,“我给你拿了浴袍,你要不要把湿衣服给我,我放到洗衣机……” 话没说完,一只湿漉漉的手臂伸出来,秦姒马上将浴袍递过去。 等了半晌,对方开口,“不用,我自己拿去洗。” “好吧。”秦姒悻悻走回去,等回到沙发就开始抑制不住地坐立不安,她简直想拍死半小时前那个闭着眼瞎几把说要看电影的自己。 雨夜,凌晨3点半,一男一女窝在沙发看爱情电影,关键男生还衣衫不整,她一想到就觉得按照典型言情套路,这要是不发生点什么,都对不起编剧创造出这么绝佳的擦枪走火场景。 秦姒拍着脑袋,此刻回忆起傅承兮方才意味深长的眼神,越发觉得自己看起来像是图谋不轨。 看什么不好,偏看爱情片?! 好巧不巧,正当秦姒暗自郁闷的时候,某人拿着毛巾擦头发出来,疑惑地看了眼正用着九牛二虎之力捏着遥控器的某人一眼,“不是要看电影?” 秦姒呵呵呵干笑两声,一咬牙,换了个恐怖片上去。 ——《死寂》,这下总没有旖旎气氛了吧? 傅承兮盯着电视屏幕上黑漆漆的一团,伴着渗人的背景音乐,然后开始出现神态诡异的木偶,渐次播放起Marry Shaw的恐怖童谣。 他微愣片刻,“这是你要看的电影?” 秦姒咬牙点头。 半个小时后,秦姒和傅承兮两个人茫然地看着面前的55寸大屏,上面正播放到一个轮椅转过来、风干的骷髅脑袋掉落的场景。 秦姒下意识往傅承兮身边靠,靠到一半生生僵住,然后扭头,“你烘干机的衣服,应该干了吧?” 傅承兮点头。 秦姒压抑住心底的惊慌,“那你要不要现在去换上?” 她拿遥控器按了暂停键,抱着加菲缩到角落里蹲等。 等傅承兮终于换好衣服出来,刚坐回沙发上,就看到秦姒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凑过来,缩到他身边瑟瑟发抖,“这个电影太、太太太恐怖了——” 傅承兮看着身上紧贴自己的人,轻勾起唇角,“换好衣服才给抱?” 秦姒扭头看他,眨巴了两下大眼,“……” 他把遥控器从秦姒手中接过去,“那别看了,我陪你看看别的?” 秦姒苦恼摇头,“看不到那个鬼被打死,我会睡不安稳的。” 于是恐怖片继续,小加菲被吹干后就一直趴在秦姒怀里,此刻突然间被扔了出来,于是对着缩在傅承兮怀里的主人非常不满。 它在猫窝里没待几分钟,就蹬着小腿跳了上来,嗷呜一声,直接扭着胖嘟嘟的身子往秦姒怀里挤。 秦姒刚才手抱着她都抱僵了,关键这货一到她怀里,就强行要摸摸,不摸头就闹腾不停,于是此刻笃定不想再理会它,于是小加菲只好扭头朝傅承兮怀里拱。 夜晚静谧,室内只剩下两人一猫,以及外面敲打着窗子的大雨,和,室内此起彼伏的尖叫—— “傅、傅、傅承兮,鬼死了么?”秦姒缩在男生旁边捂着眼睛只剩一条缝。 “——还没有。” “哦,那主角死了么?” “也没有。” “还有几分钟结束?” “快了,再坚持一下。” “啊啊啊啊啊啊——” 第四十四章 秦姒 一夜暴雨, 直到凌晨5点依旧没有丝毫停歇的趋势, 室外黑漆漆一片, 不见光亮,恍如半夜。 电视中播放的恐怖片已经被换下,现在正播的是个画质古旧的片子——《逃出魔幻纪》。 屏幕上男孩女孩正在掷骰子走方格的魔幻棋, 气氛沉静而紧张,傅承兮知道等会儿就有封印在棋盘里的怪兽出场。 当年也是这样一个晚上, 不肯回家的秦姒跟他窝在他简陋的出租屋里, 拿MP4看的这个电影。 而此刻, 刚才还叫嚣着自己不困、要重温旧梦的秦姒已然困的歪在他身上,小脸皱着, 睡得很不安稳,伴着不舒服的轻哼声。 窗外雨势未减,小加菲睡了一晚上,精神头起来就开始绕在傅承兮玩, 声音有些吵,秦姒被扰醒。 “几点了?”她眯眼看外面黑漆漆的天。 “凌晨五点半,去睡?” 秦姒揉着眼,“我做噩梦了。” 语气又委屈, 又可怜, 仿佛被欺负了的小孩,傅承兮顺着她的话开口, “做什么噩梦了,说来听听?” “我梦到刚才电影里那个没脑袋的骷髅老太太, 突然出现在这个房子里,哈哈哈冲我笑个不停,说她终于挠破门进来了——” 傅承兮揉了揉她的头,“整天胡思乱想。” “我没有!”秦姒绷着脸,“你没觉得凉飕飕的吗?” 沙发上被她压着的男生终于无奈,“胆子这么小还看恐怖片?” 说完,视线不由自主落到她折腾凌乱的睡衣上,一点点白皙的皮肤从宽松的领口处露出来,挂着红痕,傅承兮声音喑哑低叹,“……是不是生怕男人没可乘之机?” 秦姒此刻正歪着头,听到他的话出乎意料一笑,得意的样子像个小孩,“所以我是不是很漂亮?” 头发散乱,半只眼睫毛脱妆到眼眶黑乎乎的,仿佛海盗船长,然后眯眼问他是不是漂亮。 傅承兮犹豫了几秒,就换来秦姒不满的哼声,她扭过头,满脸傲娇,“你是不是觉得追你的女生多了,就不把我放眼里了?” “我大一入学就被男生私下评为A大最想睡的女神top1好吧?” 说完摸出手机像他展示,“喏,追我的男生每个月都要有那么几个,前天还有个富二代要送我名牌包……” 话没说完,天旋地转,再睁眼人已经被压在松软的沙发上,傅承兮扯了扯领口,喉结滚动,“被人想睡这么骄傲?” 刚才只是稍微眯了眯眼,所以秦姒现在还昏沉沉,她梗着一张娇俏的小脸,想也没想点头。 点完头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喂,你……” 秦姒睁大着眼感觉他按住自己腰肢的手方向微微改变,酥酥痒痒的触感从裸露的腰间上滑,秦姒扭着腰想躲,然后被他一抬手按回沙发里。 身体随之附上。 这诡异的转折让秦姒大脑还处于停滞状态,她轻哼着伸手去推他,在手还没触碰上他胸膛时,被他轻而易举地攥住手腕,“现在知道怕了?” 秦姒猛点头,以为他会放过她。 然而没有。 他只是微扯唇一笑,腿分开她并拢的双腿,侧压而上,“是不是觉得我脾气很好,怎么惹都不生气?”连被多少男人追这样的话都说的出口?真当他完全无感的? 傅承兮脸上表情不变,脸皮却越崩越紧。 秦姒后知后觉他生气了。 他,也会生气的额。 她手攥紧着他衣袖,试探开口,“我、我说着玩的,你先放开我。”这样的姿势,她很难做人好不好? 他却恍若未闻,随手撩开遮挡在她脸上的碎发,勾唇相讥,“放开你,让你继续炫耀被多少男人惦记着?” 秦姒哑口无言,脑海中一瞬间闪过的是莫夝欢对她的判断—— “男朋友换不少,跟男生相处的诀窍一点没学到,是被宠坏的吧?” 秦姒自问情商不低,此刻终于get到莫夝欢话中的意思,她好像是做了一件蠢事。 于是秦姒抖着小身子,默默往远离傅承兮的方向偏了偏,非常好脾气地开口,“我有点热,你热不热?我们要不要喝点酒再聊……” …… 于是,半个小时,秦姒穿着单薄的睡衣、晃着红酒杯,和傅承兮并肩站在窗子大开的阳台上。 她冻得打了个哆嗦,感觉窗外的雨下一秒就要扑脸上,于是随意扯了个话题开口,“呵呵呵,这里风景不错啊。” 傅承兮顺着她视线看了眼,不管是三米之内的近处、还是楼下的花园,到处汪洋一片,除了雨水还是雨水,于是视线又转回到她脸上,无声扯了扯唇:你继续扯。 秦姒沉默不语,身子往后靠了靠。 然后听他静默开口,“你是只想跟我玩玩,还是……” 秦姒想也不想开口打断,“不是。” “哦,”他好整以暇,迈步慢慢靠近她,“……那就是来认真的了?” 秦姒眨了眨眼,感觉自己好像落进了一个圈套,她看着面前慢慢靠近的人,不自觉后退,最后退到阳台的角落里,手一把撑在他靠过来的胸膛上,“……我需要,” “……喝点酒冷静一下?”他学着她方才在沙发上的口吻开口。 说完,秦姒懵了。 她看着他递过来的红酒杯,默默咽了口唾沫,他把自己台词说了,让她说什么? 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甚至因为喝的太快,秦姒咳了两声,一抬头就看到他“友善”地拍着她背,扯了唇开口,“慢点喝,别呛到。” ……已经呛到了好不好? 秦姒酒杯还没放下,后知后觉想到了一个问题,这杯酒,不是他刚才喝过的么? 她眼神晃过放在另一边露台上自己那喝空了的杯子,视线在阳台转了一圈,最后回到手里的就杯上,睁大眼不可思议看他。 傅承兮了然,然后伸手拍了拍她白皙柔嫩的小脸,低笑开口,“直接接吻都吻过了,还怕间接?” 这该死的不言自明?! 秦姒抬起袖子不甘心地擦了擦嘴巴,瞪了他一眼,一声不吭回了房间。 等到身后彻底没了动静,他没有跟上来,秦姒才把自己埋入松软的床褥中,下意识问了一个问题—— 她想跟傅承兮在一起吗? 好像跟他在一起是挺开心的,有人陪,有人哄,但是…… 他问自己认真不认真的时候,她一时间却又有点回答不上来。 她习惯了用玩玩闹闹伪装自己,害怕发展深一步的关系,害怕所有恋情必经的步骤,相互了解对方、约见对方的家人朋友、了解对方的曾经…… 每一个步骤都让她窒息一样恐慌,仿佛所有的伪装被扒开,将不堪的过去赤裸裸地展露在别人面前。 手机铃声打断秦姒的思绪,她接起电话,那头许妍有点急的声音传过来,“姒姒,你在学校吗?刚才你室友说你一晚上没回去?” 秦姒挠了挠散乱的头发,“我在家,怎么了吗?” 对面明显的呼出一口气,“昨晚暴雨吹到了一棵大树,刚巧砸到电线杆子上,听说有两个彻夜未归的女生触电,现在120都来了,就停在楼下。” 许妍说完似乎还惊魂未定,反应了半晌才叮嘱了一句,“你如果没急事的话,今天就先别回学校了,停水断电,校内排水系统出问题,一片汪洋,伴着恶臭……” 秦姒听着都忍不住皱眉头,然后听许妍叹了声,“你家就你一个人吗?” 秦姒支支吾吾,“我在市中心的公寓呀,没回家。”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她竖着耳朵就听到许妍接口,“要不我去公寓找你?今天可以一起逛逛街什么的。” 大考后例行的血拼放松,秦姒此刻却一点都放松不起来。 没等对面说完,秦姒就断然拒绝,“不不不,你别来。” 笑话,让她看到傅承兮在她家,以后还有没有宁日了。 话刚出口,秦姒就察觉到自己反应有点过激了,果然许妍不负她望地疑惑,“怎么了么?你家里有谁在不方便吗?” 瞧瞧,不愧是学霸女神,随便一猜都这么准。 秦姒惊的没把手里的手机扔掉,她勉强平复住声音,装着一副无所谓的开口,“不是啊,我卡被我爸停掉了,哦,对了,” “你要不先借我十万用用?” 说完,如愿听到对面一阵静默,半晌飘来许妍冷飕飕的声音,“我觉得你这个很可能挂科的人,还是留家里复习吧。” 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秦姒再次扑倒在松软的被褥里,随意滑着手机。 你要以为她就会这么睡了,那你就错了。 秦姒滑着滑着,就翻到了豆瓣页面,然后灵光一闪,手贱地输入了昨晚看过的电影名,《死寂》。 很好,这下连睡都不用睡了。 她一边翻着各种人关于剧情的讨论,一边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直到翻到一条评论—— 原来主角的爸爸已死,并且身体被掏空。 下一秒一瞬间手机黑屏,然后伴随着低哑的吱嘎声,室内的灯黑了。 秦姒掀开被子,尖叫着冲出卧室,一出门,不期然撞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第四十五章 秦姒 “停电了。” 傅承兮清冷的嗓音响在黑漆漆的房间里, 让听到的人心里莫名生出几分安定。 秦姒稳住身形, 手揪住他衣袖上的小块布料, 有些紧张,“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傅承兮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暂时照亮两人面前的一小块区域。 秦姒懊恼地摸出自己的手机, 电量只剩下25%——不及时充电让她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要不我们出去吃早餐吧?正好也到时间了。”秦姒害怕黑漆漆的环境,昨晚刚看了恐怖片此刻恐惧尤甚, 说着就想揪着他往外走。 走廊此刻黑漆漆的, 尽头的客厅仿佛一个张牙舞爪的怪兽, 秦姒一刻都不想多留。 傅承兮却没跟着她的动作往外,而是手制住她拽着自己的手, 视线瞟上她刚换上的睡裙,两根细细的吊带吊在短到不能再短的裙摆,堪堪遮住屁股。 一股燥意涌上,傅承兮别开眼, “先去换衣服,我等你。” 秦姒后知后觉,此刻自己身上穿的是睡觉时才会换上的薄款睡衣,关键, 还是莫夝欢今年生日送她的那一款—— 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轻薄的真丝睡衣熨帖在身上, 领子开的不能再低,如果此刻转过身, 还能看到大片镂空的后背设计,La Perlax设计师的经典手笔…… 秦姒此刻只想就地消失。 她纠结地拽着细到摇摇欲坠的肩带, 磕磕绊绊开口,“好、好的,你稍等一下。” 话说完,一边后退,一边低头查看手机。 手机的照明刚打开,突然间,室内一片大亮—— 来电了。 秦姒后退的脚步生生顿住。 衣衫不整甚至说得上刻意诱惑的少女,满脸懵懂无知的表情,在这样静谧的雨天,此刻室内只剩下两人,而不久的刚才,两个人还滚落在一起。 再好的自制力此刻都土崩瓦解,傅承兮视线落在她身上,喉结滚动—— 张了张口没来得及说什么,一瞬间,再次断电了。 这下秦姒没顾上别的,她快速地走到旁边吊灯按钮处,难以置信地反复开关几次,才疑惑发问,“……又停电了吗?那我们要不要在家等等再出去,看还会不……” 话没说完,一件带着温热的外套落到她肩上,下一秒,人被从身后圈住。 秦姒瞬间身子僵硬,未出口的话也咽了回去。 但傅承兮却没什么过多的动作,如果此刻秦姒回头,就能看到他脸上的隐忍,最后,高大清俊的男生只是低头吻了吻少女白皙的耳后,然后,便松开了手。 “我们出去吃饭。”再在这个环境多待一刻,他都不保证会发生什么。 秦姒此刻也意识到,他嗓音低沉沙哑的明显,刚才手臂的热度横亘在腰间,秦姒敏锐的第六感下意识察觉到危险。 于是此刻,她边点头边扭头跑回卧室,手机扔在床上,连之前的害怕都忘记了,随手从衣柜里挑了件秋装,然后拿了手包钥匙就出了门。 跟傅承兮一道下楼的时候,秦姒还有点短暂的不适应。 隔壁经常晨起运动的男生此刻也刚好开了门,撞到他们两人,脸上浮现一瞬间的了然,而后敷衍地打了个招呼。 这人秦姒认得,好像是某车企老总的儿子,之前貌似还上过电视。 在她入住第一天就问“约不约”的人,秦姒实在没办法给他好脸色,于是皱着眉错身,拽傅承兮径直往走廊尽头上下直梯走。 直到到了走廊拐角,身后一身门响,秦姒脑海中再次晃过那人过往油腻的眼神,满腹郁结,却不好发作。 于是一顿早餐吃的也非常敷衍。 秦姒晚上没睡几个小时,此刻根本没胃口,加上大学作息昼夜颠倒,说什么吃早餐基本是瞎扯—— 她就没在早晨10点前起床过。 看着面前摆放精致的港式餐点,秦姒随意拨了两下,就再也没了下箸的欲望。 桌上的手机震动,秦姒下意识去拿,才发现是傅承兮那侧的手机。 她眼尖的瞥见来电显示上的姓名,反应了两秒,通话已经被接通—— “喂,唐季德。” “傅神,你现在在哪儿啊……” 秦姒眼疾手快从傅承兮手里抢过手机,单指按住麦克风,低下声音跟傅承兮嘱咐,“别说昨晚跟我一起,还有,咳,你昨晚回B市的家了。” 沉默片刻,傅承兮了然点头,而后眼神瞥见她递过来手机的手,半晌,唇角勾起一抹秦姒看不懂的弧度,“……你知道自己手现在按住的位置,叫扬声器么?” 秦姒难以置信低头,赫然看见自己的手指正按在iphone右侧那一排小孔上,唐季德的声音适时传来,“你们忙你们忙,先挂了哈,有事以后说……啊不对,说不说都无所谓了,拜拜啊……” 然后就是电话挂断的一串短促忙音,秦姒目瞪口呆看着手里傅承兮的手机。 上面清晰的时间显示,早晨5点半。 由不得唐季德不多想,这个时间点,连她自己都要多想。 直到两人并肩走出早餐店,秦姒还在皱着眉唉声叹气,最后气急,直接抬脚朝身旁从刚才开始就笑得一脸玩味的男生腿上踹过去,“你刚才为什么不喊停我?” 她那句话,跟昭告天下有什么分别? 让她就地去死好不好? 傅承兮脸上还是那副要笑不笑的神情,“……我哪知道,你连麦克风和扬声器的位置,都分不清楚……” “啊……”秦姒哀怨叹气。 …… 果然不出所料,唐季德知道了,基本等于全世界都知道了。 秦姒气急败坏跟傅承兮一起到家,刚将手机插上充电器,就收到许妍的“友好慰问”,【……怪不得不用我陪着逛街,看来是有人陪呀~】【算啦,我还是继续死磕学习部的活动吧】【对了,唐季德让我帮忙转告傅神,学生会负责老师找他~不过,如果你们在忙,我觉得老师也不急着一时半会儿】秦姒无奈将许妍阴阳怪气的短信提示一条一条划掉,刚划到最后一条,新的短信进来,【——记得带套】秦姒沉默扭头,然后不期然撞上傅承兮偏过来的眼。 ——什么都被看见了。 秦姒自问自己反应没这么迅速过,没等傅承兮开口,她眼疾手快抄起手机旁小桌上的刀,抢先一步截住他的话,“那个,要吃水果吗?我去削一下。” 说着,直接站起来,拿着水果刀就往一边走。 边走边感叹人生轨迹果然让人捉摸不清,谁都没想到过,许妍当初一定强迫她收下的防身刀具,此刻能派上这用场。 果然命运是最缜密的编剧,一丝一毫的细节都不曾遗忘。 然而,未等秦姒感叹完,身旁一声低低的轻哼打断她的思绪。 扭过头,就看到傅承兮捂着一侧胳膊,眉眼有瞬间波动。 刚才刀锋锋利,在秦姒站起来一刹那,他来不及错身,袖口被秦姒手里的刀生生划开,然后刀锋在皮肤上留下长长的一道血印。 此刻衣袖挂着血,傅承兮捂着刀口的手指也挂着血。 秦姒懵了。 她茫然转过身,目光落上手中蹭着血的刀尖。 还是傅承兮率先反应过来,伸手将她手里的刀拿了过去,放置到一旁碰不到人的矮桌,而后才低着声音开口,“家里有创口贴么?” 他手重新按上流血的伤口,秦姒才反应过来,转身去拿药箱。 家里是常备外伤用药的,傅承兮胳膊上的伤口被划的很长,沁着血,显然不是创可贴可以解决的,秦姒取了碘酒、云南白药和纱布。 她一边带着歉疚,一边用手中的镊子给傅承兮处理伤口。 “疼么?” 傅承兮抬眼瞟过面前低头给他擦伤口的小女人,看着她笨拙却认真的动作,微扯唇,“你心疼?” 他身子后倾,靠上沙发靠背,低哑开口,“你是不是专门折腾我的?” 秦姒手下动作下意识一顿,但她显然在刚才的摸索中积累了一定经验,因此得以控制住力道,等稳住动作,才跟着叹了一口气,“是啊,所以你要不要离我远一点?” 她也觉得傅承兮跟她搅合在一起,似乎就没有什么好事过。 没想到一句平常的玩笑话,让沙发上靠着的男生敛起笑意,他微微侧身靠前,一字一顿开口,“秦姒,你是不是没有心的?” 让他离远一点这样的话,也能说得出口。 秦姒愣住,她手里拿着镊子抬起头,“我开玩笑的。” “我会当真。” “那……我以后不说了。”愧疚的心里让她一时间言听计从,但不知为何,傅承兮胸腔中却弥漫着暗淡的失落。 缠绵不去,像是反复提醒,对于他,她一直也不过如此随意而已。 第四十六章 秦姒 当天早晨给傅承兮上完药后, 秦姒终于熬不住昏昏睡去, 连日的疲惫合着秋雨一起,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 直到傍晚时分,厨房细微的动静终于让睡梦中的少女睁开眼,秦姒踩着冬天的薄款棉拖鞋推开卧室门, 刚到走廊就闻到若有似无的饭菜香味。 像只小馋猫一样循着味道找到厨房,秦姒对着桌上摆好的几个盘子吞咽了两下口水, 一抬头, 就看到傅承兮挽起袖子正端一盘菜上桌。 “都是你做的?”秦姒不可置信。 虽说她周围会做饭的男生不少, 但很多是因为高中被家长送出国强行锻炼出来的,一直在国内生活的学生, 像他们这个年龄的能做饭的并不多。 尤其还是餐桌上明显色泽不错的几样精致小菜,简直不能跟他平时清冷的样子联系在一起。 很居家,很贤惠的样子。 傅承兮看着她呆愣的模样,随意扯了下唇, “你准备就这么干看着?” 秦姒恍然大悟,赶紧跑去洗手,然后像个小跟屁虫一样跟在傅承兮身后,一边递汤勺、一边接碗筷, 一餐饭准备的烟火气十足。 直到坐上餐桌, 秦姒率先尝了口面前那盘青翠欲滴的耗油小油菜、然后夹起一筷子清炒笋尖,最后拿起滑菇炖玉米浓汤的汤勺。 汤勺在汤里搅动了好几下几下, 盛完了一小碗,秦姒还丝毫没有放下去的意思, 犹豫半晌,她终于呆愣一张小脸,一脸怀疑朝面前的傅承兮看去,“为什么都是素的?”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滑菇排骨炖玉米是标配吧?那,排骨哪里去了? 傅承兮抬头,“哦,忘做了。” 秦姒狐疑地看着他的脸,一直盯到傅承兮表情有所松动,才不可置信开口,“你是不是不会做肉和海鲜?” 傅承兮淡漠地看了她一眼,“嫌弃就别吃。” “……” 最后的最后,秦姒还是非常没骨气地吃了个干干净净。 本来早餐就没吃几口,然后饿了一整天,很需要补充能量的好不好? 晚餐过后,量过一次体温,傅承兮烧彻底退掉,次日一早有课,两个人开车回学校。 回学校前,秦姒先拽着傅承兮去了和平广场。 傍晚正是人潮拥挤的时候,高楼广厦灯火璀璨,商城外的阶梯广场满是拎着购物袋的年轻男女。 秦姒一边踩着台阶,一边扭头冲黑脸跟在身后的傅承兮笑眯眯开口,“小弟弟,你是不是没带卡呀,今天什么都得靠姐姐我了,要好好哄我呀。 说着笑得一脸灿烂,将手里的Celine拼色笑脸包mini塞到傅承兮手里,明知故问,“重么?” 因为重量太过在柜子里蒙尘近半年的包,终于有机会拎出场了。 傅承兮瞟了眼她身后,“小心台阶。” 秦姒勾勾唇,步子欢快地上了阶梯。 虽然打着给傅承兮买衣服的幌子,但秦姒进门后还是按捺不住诱惑,先逛起自己喜欢的店。 一旁导购得体的微笑,“这件秋冬短裙是昨天刚上的新款,另外还有一款黑色,小姐可以两款都试试。” 秦姒在试衣镜前转了一圈,直接招手“两件都包起来。” 柜台前小姐非常识趣地将柜台小票交给经候一旁等待的傅承兮,秦姒看后伸手拿了过来,似真似假开口,“他没钱,现在还要靠我养。” 说完对上柜台小姐略错愕的神情,了然一笑,在傅承兮清俊的脸蛋上象征性地拍了拍,“走了,小狼狗,买完衣服姐姐再送你去上学哦。” 傅承兮看着装上瘾的女生,咬牙忍住将她手拂开的冲动,满脸写着“我非常不爽”。 而这一副画面落在身旁人的眼里,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一边一个买了丝巾正结账的年轻女人好奇地看过去,等秦姒两人走远,才小声跟呆立原地的导购说了句,“看不出来哦,现在有钱人保养的真是年轻。” 秦姒今天一反常态打扮地非常珠光宝气,还带着墨镜,脚上一双墨绿色的Roger Vivier方扣秋冬款矮跟基本跟减龄无关,说是都市白领也未尝不可。 导购摇了摇头。 每天接待的顾客非富即贵的不少,明目张胆暗示包养大学生的还真不多。 不过现在有钱人的生活都是这样了么?明明可以凭借姿色找正经男朋友,偏偏没有养个小狼狗来的刺激? 等到跟秦姒付款回来时,傅承兮明显感觉柜台边几人打量自己的神色不大一样起来,几个年轻店员满脸意味深长、欲言又止,等看到傅承兮挽起的衣袖下皮肤上明显的伤口,表情更是精彩纷呈。 “该不会是……SM哦?” “你脑洞也太大了吧?” “那你跟着看什么?” “……” 然而傅承兮不知道的是,他的照片此刻已经在整个商城的私下八卦群流传。 此时群里正讨论的热烈—— 宝格丽小刘:【现在大学生都这么会玩了么???】C家程芳:【女的看起来年龄并不大啊】阿玛尼男装:【对女人来说化妆等于整容,芳芳你还是太年轻】RV专柜-苗苗:【真的,我作证,这款墨绿秋冬买家平均年龄35靠上】C家程芳:【O.O】 …… 于是等到秦姒终于买完衣服、鞋以及顺手拎了个包跟傅承兮上到7楼男装区后,几乎同一时间点玩过手机的都认出了这个帅哥的身影。 秦姒随手点了个自己还算熟悉的品牌,两人进店,旁边专柜的小姐姐摇着头叹气,“可惜了这么帅的一张脸,要献身给富家女睡了。” 旁边丸子头叹口气附和,“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嘴上说着不嫌贫爱富,看见有钱的比谁跑的都快。” 小姐姐扭头,“对了,丸子,你男朋友呢?” 丸子头将手里的吊牌往柜台一放,“还说呢,跟个比他大十岁的本地土著跑了。” “好惨……” “谁让人家有房呢。” 这边正聊的如火如荼,旁边店铺的人也没有闲着,秦姒一进店就接受到了来自不同方向的目光洗礼,等到她扭头看去,又只看到导购们非常敬业地朝面前的顾客介绍。 她不确定地扭头看向傅承兮,“你有没有觉得哪里怪怪的?” 傅承兮视线正从一个举着手机朝向他们的路人身上挪开,然后冷漠开口,“有。” 秦姒只好若无其事地走向一旁,她眼光向来很好,用无数金钱培养出来的审美经得住时尚的考验。 一眼看中一件浅蓝色套头衫,于是指着这件朝身旁导购,“找个他能穿的号码。” 导购动作迅速地找到对应号码递给傅承兮,目送他去试衣间更换,秦姒则留在原地随便闲看。 男装的款式跟女装比起来单调不少,而真正日常能穿出去的样式更是少之又少,秦姒随意看了几眼便兴致缺缺。 一排的应季新款货架上能入眼的寥寥可数,除了一件烟灰色外套以外,其他的并不打眼。 秦姒随意地伸过手去想试一下外套的面料,手未触碰上,却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捷足先登。 男生一边指着衣服,一边跟身后的导购示意,“找一件我的尺码。” 声音带着特有的磁性,秦姒下意识抬头看,男生却刚好偏过头去,于是堪堪只看到一张侧脸。 然而,一张侧脸已然足够了。 僵硬一瞬间略过四肢百骸,秦姒感觉自己仿佛突然置身无穷无尽的海岸,四周声音渐渐消散而去,只留下她一个人久久地、久久地驻足在原地。 等她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只顾上茫然地揉揉眼。 ——刚才略过眼前的,是一张无比熟悉、又隔了记不清多少年未见的脸。 男生此刻刚注意到她,侧过脸来却没说话,气氛冷冻上两秒,最后他凉凉地扫过她一眼,便很快转开视线接过导购递来的衣服,径直朝试衣间走去。 直到旁边店员投来若有似无打量的视线,秦姒才意识到自己失态,她勉强稳定心神,状似无意地问过刚才给男生递衣服的导购,“那个人常来么?” 导购摇头。 秦姒默默回到专柜中央,身体陷入松软的沙发里,手僵硬地滑开手机、然后徒然合上,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方才的惊魂一瞥。 她想,她终于知道学期初在莫夝欢那里看过的照片上的人是谁了。 就在不久前酒店前台,她还对着郑涵嗤笑孟昭然只会找冒牌货,此时此刻,才知道“真正见到”,跟“知道”,是两回事。 会控制不住去想,控制不住去看,甚至控制不住觉得是面对着的,是同一个人,这种控制不住,甚至给她一种时空错乱的错觉。 好像浮光掠影,突然倒转回很多年前,她还是那个夏夜偷偷跟在他身后的小姑娘,沉浸在属于她的,十五岁情窦初开的暗恋。 路边舒伯特小夜曲的调子起,整个青春的旋律都跟着飘散…… “……小姐,小姐?” “嗯?” 声音渐渐远去,秦姒茫然地将视线从刚才那人消失的方向回转,就看到看到方才的导购正站在她面前,脸上挂着疑惑。 她略微抱歉地颔首,“不好意思,有点走神了,你说什么?” “那边那位先生试穿好了,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什么?”秦姒惊讶回头,待看到傅承兮站在试衣镜前时,才明白过来导购说的是他。 不是那个此时此刻,自己满脑子都在想的人。 第四十七章 秦姒 气氛一瞬间僵硬万分, 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丝丝缕缕尴尬的气息, 秦姒的失魂落魄明显到连一旁导购都察觉出来, 何况观察细致如傅承兮。 他目光略过走来的少女,视线只回转了一瞬之后就扭头回去,默默地调整了下袖口。 衣服穿在他身上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甚至可以说被他穿的尽显矜贵气质,堪比男模的身高和长相, 成功让一旁带着男友挑衣服的两个小姑娘偏过脸。 傅承兮脸上却没什么明显的表情, 他在试衣镜前静默了没到两分钟, 一旁导购都还没来得及按照惯例夸赞几句,镜子前的惹眼男生已经扭头走回了更衣室。 于是空旷的试衣镜前, 就只剩下了秦姒和导购两人,导购小姐没再纠结她出神的问题,友好地朝她笑了笑,而后转身走到另一边帮顾客查看衣领。 秦姒视线不由自主地再次朝向刚才男生消失的方向, 仿佛那扇平凡无奇的门,分隔着阴阳。 …… 甚至记不清过去多少年了,或者是她刻意控制自己不去想。 此时此刻,站在热闹温暖、人流如织的商场, 她抬起手想抓摸到哪怕一丁点关于那年的记忆, 唯一能想到的,竟然只剩下印象里的大雪漫天, 和通天火光。 一场大火,一整栋别墅付之一炬, 连带着别墅里的所有过去往昔,人影俱去。 三年前外祖父去世前夕,八十高龄的老人虚卧病床,还不甘心地抓着她的手念起过往,每一次翻来覆去讲到最后,都要叹一句,他们的小女儿是个怎样势在必行的人。 她想作为老人,他们总归是后悔的,后悔没能将唯一的女儿留下来,没能给她留住妈妈。 正如外祖父所说,她想,大约在看到陆予的鉴定报告时,母亲一早就计划好了万全之策,对于完美人生的坚持,让她抱了必死的决心。 自幼家境优良、顺风顺水境遇下成长起来的人,接受不了一直恩爱的丈夫跟别的女人有私生子的事实。甚至于讽刺的是,私生子比自己女儿还大三岁,被伪装成福利院的孤儿领回家跟女儿一起长大,她还当成儿子疼了那么多年。 一直坚信的完美爱情被现实生生撕开口子,所有欺骗便都遮掩不住,昔日的恩爱假象像摇摇欲坠的危楼,倒塌只在一瞬而已。 因此,那场大火被发现的时候,其实已经很晚了,雪夜难行,恰逢冰雪封路,消防来的并不及时。 等到次日,一夜霜雪俱下,亿万豪宅只剩下大火后破败的雕梁画栋,狰狞的钢筋混凝土裸露着,恐怖的像是吞噬人生命的恶魔。 …… “小姐,你怎么了?” 秦姒回头,看到导购慌张地拿着纸巾站在她身后,她茫然抬手擦了下眼,眼角濡湿。 “不好意思,风吹得眼睛发涩。”秦姒接过纸巾,心不在焉扯了个一眼就能看破的借口。 陆予死于那场大火,外人不得而知。 秦广海爱面子,事后扯了无数个谎言去遮掩家丑,只说长子转学美国,之后是移民入籍,再后来是跟家里关系不和、长期不回国、最后是不幸病逝,拖拖拉拉了几年,终于勉强将谎言编圆。 上流圈子每天有无数的话题,很快在例行对遗属的安慰同情后,留给他的,就只剩昔日同学、朋友偶然想起时的只言片语。 没有人知道,在这片临海的城市,静谧安逸的富贵生活下,曾有人深陷过往、难以救赎自己。 秦姒是讨厌孟照然的,毋庸置疑。 孟照然曾是陆予生前唯一的女友,捧在手心里疼的那一个。 当年秦姒就为这个闹出过不少乱子,甚至在陆予死去多年后,两个年龄不大的女生聚会偶遇,都还能幼稚地为着当年旧事的只言片语争风吃醋、闹到不欢而散。 但孟照然恨她,秦姒从没一刻觉得委屈。 陆予去世后的第二个祭日,孟照然半夜醉酒,开车到她寝室楼下将她从楼上拽下来,两个人大打出手,打完后一向高贵矜持的孟大小姐衣衫散乱、披头散发拽着她哭的凄厉,从那时候她就知道,不过好的不止她一个。 孟照然对哥哥算是真情实感,能做到在他去世多年后还对当年旧事守口如瓶、从不对外人拆穿秦广海的谎言,单从这一点来说,孟照然恨她这个罪魁祸首,她也没什么可狡辩的。 当初要不是她在学校、家里闹出不少乱子,追陆予搞到全校皆知,陆予跟孟昭然确定关系后还不收手,最后闹到秦广海面前,要他出面拆散陆予和孟照然,秦广海都还意识不到自己再不采取措施,家里就要出现乱。伦的丑事。 估计秦广海完全没料到妻子会支持女儿跟儿子,于是衬托之下,他坚决反对的态度变得难以解释又可疑,谎言彻底遮掩不住,命运终于走向不可控的局面。 秦姒自责了很多年,午夜梦回,她一次又一次站在秦广海的书房门口,却没有一次,再推开那扇门。 她是一切源起的罪魁祸首。 …… 纸巾接过的瞬间,傅承兮已经出来,他注意到她的异常,却只是信步向外,“去别的店看看。” 秦姒扯了个再勉强不过的笑,沙哑着嗓音开口,“怎么,刚才的那件有什么不好么?”她觉得挺好看的啊。 他目光再次扫过她,眉眼深深,却没开口说什么。 秦姒也不好多做停留,只好拎起包跟着他往外走,等走到专柜口,短暂地驻足,眼光略过依然关闭着的那扇门,像是将所有的过往时光都留在身后。 她提醒自己,只是相似,那个人不会是陆予。 两个人一起走过Hugo Boss、Versace、Tom Ford……直到路过一个熟悉的英国品牌,秦姒下意识顿住脚步。 “要不进这家店看看。”她语气有片刻的不自然。 店员看到熟客进店立马迎了上去,等看到她身后跟着的男生,一瞬间顿住了脚步。 他们店里基本都是二十几岁的年轻店员,对着外形出色的顾客总会多看两眼,秦姒又惹眼的很,次次带着不同的男生进店买衣服,想不注意到都难。 估计是上流阶层的富家小姐,换男友如换衣服,对衣服牌子反倒一往情深,真是奇怪又诡异。 但顾客的私事他们没权力多嘴,甚至关键时刻还要帮忙掩饰,于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犹豫片刻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对着面前的两人开口,“两位想选一下什么?” 秦姒熟门熟路,“当季新款在哪里?” 于是两人被领到专柜一侧。 这次傅承兮没有由着秦姒来挑,而是自顾自选了合适的衣服直接去了试衣间,秦姒一个人站在专柜的入口,随意看着一件衣服上的花体英文logo,有片刻的失神。 傍晚时分是商城人流量最大的时候,往来男女都提着挂着各色logo的纸袋,有打扮俏丽的女生停下来,朝秦姒礼貌的笑笑,“你手里的毛球是当季新款么?” 秦姒看了眼随手从Fendi专柜拿的小怪兽毛球,点点头,“在5楼Fendi专柜,据说国内刚有卖。 …… 女生听后两眼放光,朝身后一个方向招手,“顾淮,你过来一下。” 等了片刻,身后有人走上来,她亲昵地挽起那人的手臂,指着秦姒手里,“Fendi小怪兽,这个配色好看么?陪我去楼下买好不好。” 男生态度甚为随意,眼光随意瞟过秦姒,然后一瞬间停顿,“是你。” 他认出了秦姒。 “你好,你叫……顾淮是么?”秦姒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衣袖,勉强扯了个得体的笑容。 挂在男生手臂的少女还在喋喋不休,“顾淮,你们认识啊?好巧哦,不介绍一下么。” 顾淮将女生的手拂开,态度随意,“刚才在一家店看中了同一件衣服而已。” 他扭头看着秦姒,“我们是传媒大学的,你也是附近?” 秦姒摇头,“A大。” 叫顾淮的男生没再开口对她说什么,只是扭头对身旁穿着粉色外套的女生示意,“不是要去楼下?” 女生的视线在两人之间疑惑地乱转,之后没顾上男生的提议,兀自开口,“我们先进这家店看看好了,反正不急在一时。” 她长相乖巧,但是朝秦姒看过来的时候,眼神间有一瞬的凌厉,暗藏心机。 秦姒没有戳穿,冷淡地欠身,“我先去沙发坐了。” 于是原地只剩下撒娇的女生和男生两人。 身后有店员好奇地朝这一侧打量,然后摇头,“世界真是小,出了名爱玩的传媒大学富二代和换男友如换衣服的大小姐碰上了,不知道要擦出什么火花。” 旁边一个女店员好奇探过去脑袋,“你认识这个男的?” 店员不可思议开口,“拜托我就是传媒隔壁的好吧,顾淮的名字我们学校人尽皆知。” 女店员“哦”了声,“忘了你是勤工俭学的大学生了。” “……” 最后男生拗不过女生的执意要求,两人一起进店,男生没看两眼就兴致缺缺,女生似乎是在刻意朝秦姒示威,不断带男生在秦姒面前走过,秦姒被惹的心烦意乱。 半晌,顾淮似乎也意识到什么,他抱歉地朝秦姒点头,扯了扯唇角,秦姒勉强回以一笑。 笑容没达到眼底,却被刚换衣服出来的傅承兮看见。 他在试衣镜前站了不短时间,从试衣间出来就看到秦姒对着个陌生人出神,一张小脸上满是呆呆愣愣的样子。 然后就撞见面前的一幕,他觉得有些讽刺。 一侧投过去的店员的异样眼光全店都注意到了,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恍然未觉。 傅承兮随意松了松领口,接过一旁的店员递来的同情眼神,心里那股烦躁更加压制不住。 没心思再多挑,他直接走到前台结账,等到拿出钱包,才想到自己没带银行卡,于是脸上的神情更阴郁了。 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秦姒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她快速站起来走到傅承兮身边,朝尴尬的店员递过去一张卡,“我来付款。” 某人脸彻底黑了。 …… 一场不欢而散的购物。 秦姒和傅承兮出了商城,往地下停车场走的时候,秦姒明显感觉到身旁人心情不那么美好,然而此刻她还深陷震惊和不能适应中,一时间没有心思理会别人。 两人一前一后往停车的位置走,刚转过一个转角,秦姒眼尖地看到傅承兮那辆银灰色宝马停在一旁拐角。 她皱了皱眉,有些疑惑,但确实记不清楚刚才两人是转过一个弯还是两个弯,于是只好困惑地迈步朝向车的方向。 脚下的步子还没迈开,被傅承兮伸手拦下。 清俊挺拔的男生脸色阴郁,看着她沉默片刻,最后只是无声扯唇,“不知道我车牌号,也记不清走了几步路了。是不是,把你卖了也不知道。” 现在他们所在的位置距离停车位置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秦姒哑然,她沉默地看着一旁同型号的车辆,然后眼神一错,就看到车后远处并排走过的男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其中的女生很像是方才商城遇到的传媒学生,于是下意识想偏过脸细看。 还没等她看出个所以然,脸颊边倏然一凉,是傅承兮伸过来的手指。 他用了不轻的力道,扳正她歪着的小脸,指尖冰凉,情绪终于一触即发,“秦姒,你今晚走神的次数,未免也太多了。” 他就站在她面前说话,她也能分神去看别的方向? 傅承兮顺着她走神的位置看去,那里空空如也,什么人也没有,一切如常。 秦姒有些委屈的小情绪,她眨了两下眼,声音也带了可怜,“你生气了么?为什么冲我发脾气。” 她现在也很难过好不好? 说不上来的酸涩,心底那点记忆被勾起来后,整个人都失落低沉的可怕。 傅承兮有火发不出来,看着面前委屈扁嘴的小女人,冲她伸出手,将人牵了过去,声音闷闷地,“没生气。” 但开车回学校的一路还是沉默的可怕。 秦姒一点没有聊天的兴致,她坐上车就靠到车窗位置,眼睛望着车外灯火,看车流汇聚。 车开到女寝楼下,秦姒正跟莫夝欢发短信,莫夝欢满屏大爷的语气,不是抱怨秦姒爽约,就是揶揄她有了男人忘了闺蜜,显然她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秦姒一心顾着敷衍她,没顾上跟傅承兮多说两句就蹬蹬蹬跑上楼,刚走到寝室门口,莫夝欢就堵了上来。 她满脸带笑,贼兮兮地朝秦姒凑过来,“怎么样,有没有发生点什么?我已经迫不及待等着听故事了。” 说完兀自摇头,话锋一转开口,“许妍真是好闺蜜,要不是她拦着,我今天早晨就给你打电话了。结果号都没拨出去,手机就被她抢了,现在都不肯还给我,你陪我去拿好不好?” 秦姒忍住满身满心的疲惫,冲她翻了个无力的白眼,人还没拿出钥匙开门,就被莫夝欢拖了出去。 许妍的寝室在走廊一侧,她们两个进门的时候,寝室几个人熟面孔正凑在一起讨论运动会的事,看到秦姒来了,冲她招手,“你们听说运动会要和传媒大学一起举办了么?今天刚从学生会传来的消息,据说马上就要开始筹备了。” 莫夝欢找了空位置坐下,顺口接过话,“原来运动会推迟是因为这个,今年不是学校联谊么?如果是跟传媒的话,对方肯定有学生要过来,或者是都过来。” “都过来是什么意思?”刚才一直没吭声的秦姒突然开口,许妍的几个室友朝她看过来,然后有人接过话题,“既然联谊,肯定要一起办活动的吧,夝欢大约是这个意思。” 一起办活动么? 秦姒手屈起,她想起白天见过的男生,好像是叫顾淮来着。 不过,也不一定会遇到。 …… 寝室内几个女生围绕着运动会聊开,每个人都是满脸期待的样子,毕竟,每年运动会季节是看帅哥的好时节,不说各院系的运动健将尽数登场,每次大赛后都会出一两个焦点人物,就单说最后压轴的足球赛来说,就够吸引眼球。 A大足球队在全国排的上名头,更遑论今年要跟传媒一战,传媒大学的颜值是整个海城出了名的。 大家约聊越激烈,然后又有人将焦点扯上一边走神的秦姒,“秦姒,我记得你是足球啦啦队的吧?” 秦姒恍然回头,顺着开口,“去年是,不过每年一选,今年也说不准的。” 第四十八章 秦姒 之后一周, 真的被许妍室友说中, 期中考成绩还没出来, 与传媒大学的联谊活动已经紧锣密鼓筹备起来。 学生会为了协调各部门配合安排活动,专门归置了活动时间流程,大约是运动会、文化节、观澜杯、诗朗诵大赛、辩论友谊赛……的顺序, 这样满满一张活动表格排起来,错错落落一直排到了学期期末前, 各个院系也随之忙碌起来。 之后的一周, 大约是期中考精力消耗过度, 一旦闲散下来整个人都打不起精神来,于是秦姒课也上的七七八八, 基本上属于想起来会去教室晃一圈,如果想不起来就干脆翘掉的状态。 于是跟傅承兮见面的机会也少了很多,而他也一反常态,像是突然从她生活中消失一样, 除了偶尔上课碰面,他再也没有主动出现在过她面前。 秦姒心里空落落的,她下意识觉得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对方态度突然转变的原因, 因此只好自我宽慰, 大约是因为不久后跟传媒大学的联谊事宜吧,毕竟全校都知道学生会最近一周忙得焦头烂额。 于是就这样过去两周, 各科的成绩渐次出来。 虽然大学已经不流行年级排名那一套,但王林波新官上任三把火, 恨不能第二天就让级队同学成绩都提高,于是深思熟虑之后,他暗戳戳地偷偷排了个名次,将成绩和科目排名打印在小纸条上,逐个寝室分发下去。 成绩小纸条递交到同学手里时免不了会被人看见,于是一传十、十传百,不到一周,大家都知道了年纪总分最高不出意外落到了傅承兮手里。 其实这本也没什么可意外的,但落到宗仲南耳朵中,却成了不可错过的良机。 当时秦姒还在寝室无聊地刷着剧,看到一半,微信消息提示音响起。 发消息的是宗仲南,还没等秦姒滑开第一条,消息就接二连三的进来:【姒姒,你还没有拿下傅承兮么】 【哎不知道到期末能不能借上你的东风】【不过你这次怎么这么不给力?】 【……】 等抱怨完一通后,差点被记过的宗大少就尽心尽力当起了传声筒,从傅承兮哪一门课拿了将近满分、说到那门最难的学科他跟年纪第二拉开13分的差距,秦姒听得昏昏沉沉,不自觉地拿着自己的成绩小纸条对比。 看着上面那个刺眼的60,她默默感慨一句,果然考前冲刺是没什么用的,拉着傅承兮讲了一晚上题,才堪堪及格,还把对方整到发烧,到现在她还有点过意不去。 想到此秦姒从通讯录翻开那个熟悉的号码,屏幕上的消息记录还停留在上上周他们一起从公寓出来时的短信,之后对方就再没联系过她。 秦姒犹豫了片刻,编辑了条不痛不痒的短信过去,【我经济学差一点刚及格:-P】。 手机放下许久,对方还没有回复,秦姒起身打开了身旁的窗子,透透气。 周二的啦啦队选举在东区体育馆举行,以往A大的舞蹈活动选拔惯例其实内定的会占很大一部分,毕竟作为组织者海选需要花费人力物力精力,也没办法保证最后能选出合适的。 但A大每年的足球啦啦队人员选拔却截然不同。 A大足球队作为全国闻名的校级队伍,每年进行的多场赛事都受到全城关注,在两年前一度打入全国四强,当时四强争霸赛事一票难求,啦啦队选举也是启用了最高规格,这个传统没有随着那一届球员的毕业而消失,而是被保留下来。 直到现在,A大足球还算是所有体育项目中的王牌运动,学校投入的心血与关注与其他体育活动不可同日而语。 由此就可以猜出校队啦啦队人员竞争会有多激烈。除了每年固定几个留给舞蹈团人员的名额外,其余的名额几乎是抢破头才可能得来。 于是秦姒在去之前还特意练习了好多天,她舞蹈功底高,应付起来也不算困难。 问题就出在今年负责选拔的学姐头上,去年的时候这位学姐就看她不顺眼,在几名评委中给到了最低分,幸好另一位负责人提出疑问,她才勉强通过。 而今年因为时间紧、任务重,连评分制度都直接取消了,去年的学姐成了主要负责人,基本算得上一手遮天。 秦姒自知凶多吉少。 果然不出所料,她刚领了号码牌摆好动作,拿着笔打分的学姐已经皱起眉头,动作都没摆到位,学姐已经对着她连连摇头。 说起来秦姒来之前还专门托宗仲南打听过,然后就听到了关于学姐前男友因为跟学姐争论关于她颜值的问题,最后导致分手的狗血剧情进展,最后只能哀怨叹了句,夺夫之仇、不共戴天,她这次八成是选不上了。 就在秦姒不抱希望地准备跳最后一个动作时,体育馆入口一阵喧哗声,排队等着试跳的女生纷纷回头,伴着交头接耳声,远远地,秦姒就听到一个熟悉无比的声音开口。 “傅神,秦姒!” 突然被cue到的某人走神瞬间,最后一个动作堪堪跳错。 她垂头丧气从人群中出来,非常识趣地站到队伍末尾去,毕竟被淘汰也就算了,她可不想还被当众批评指责。 等秦姒从一旁储物柜存放的包中拿了手机出来,跟着校足球队训练回来的唐季德已经一步三跳地站到她身侧。 他露出一口白牙,“秦姒你到时候也要上场给我们加油呀?” 边说着,边上下打量了一遍秦姒的穿着。 她今天穿着浅粉色的修身衣裙,衬托之下身形更显纤细玲珑,额前有细碎的头发垂下来,因为刚跳过舞脸颊还挂着薄汗。 秦姒边将挽起的头发散下来,边向唐季德无声扯了扯唇,“我倒是想,关键我能不能进得去,现在还两说。” 唐季德立马狗腿地开口,“怎么可能选不上,这不是有我们傅神在嘛?” 他揶揄地使了个眼色,等眼神都抛出去,才后知后觉身后的傅承兮根本没跟上来。 秦姒顺着他目光朝后看去,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穿A大标志性纯白的球衣,跟他以往的形象大为不符,但同样惹眼的不可思议。 显然一旁排队等着试跳的女生也发现了这个,频频投来好奇的目光。 唐季德费解地看着身后站在几步远丝毫没走上来打算的某人,默默擦了一把汗——果然有事。 关键是在这个时候惹傅承兮显然很不明智。 说起来A大校队虽然颇负盛名,但奈何两年前进四强的那一波老球员大多毕业在即,毕设、投简历、面试忙得焦头烂额,本来说好会认真踢好毕业前最后一场比赛,结果忙起来大多数人根本就没时间训练。 在这种一整条锋线都没保证的情况下,他们队长急到不行,终于多方打听,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小道消息,得知傅承兮曾在高中校队司职前锋,战绩惊人,现在还排在历史射手榜TOP1,结果就各种骚扰他们几个跟学神相熟的,直到成功将傅神拐入了队。 现在队长可清闲了,辛苦傅神几天都没好好休息,一众学生会事宜不能放松,还有足球队的训练,以及专业课,昨天开始,他连课都翘了。 虽然说事情忙没空搞儿女情长,但此刻面前人的态度也过于冷淡了点,就连秦姒都察觉出不对,她勉强扯了下唇,“好久不见。” 谢天谢地,唐季德看着傅承兮迈步走过来,功成身退地退到了一旁去,发誓再不掺和他们之间的烂事。 唐季德走后,秦姒跟傅承兮一起走出体育馆,不知道为什么,她一反常态感觉有些拘谨,于是为了缓解尴尬,随意找了个话题,“我不知道你还在校足球队。” ——她想起了那条没被回复的短信。 出了场馆,午后的阳光打在两个人的脸上,脚踩上深秋的落叶,吱嘎作响,傅承兮脸上神情松散,“你不知道的还很多。” 秦姒没反应过来,顺着接口,“比如什么?” 傅承兮脚步顿在原地,“比如我现在不开心?” 他话说的真真假假,脸上神情也看不出来什么。 秦姒错愕,完全不知道怎么接话,半晌才开口,“你怎么了?” 傅承兮脚步后退一步,随意地调整了下长袖袖口,薄唇微动,却扯了别的话头,“不如我们先来谈一谈,那天你盯着的男的是谁?” 秦姒不可思议地睁大眼,半晌静默在原地,她没想到他看见了的。 有些不知所措,合着心虚,秦姒有点不知道如何开口解释。 于是选择了沉默不语。 她没有想到这是下下策。 短暂的两分钟,傅承兮预想过无数可能,唯独没想到秦姒的反应会是一语不发。 她还是真是,笃定了他拿她没办法啊,还是说,她现在的表情算是“惊讶地说不出话”? 傅承兮唇角一哂,她是不是把他想的太傻了。 她那天的失魂落魄,明显到连店里的导购都看的分明,她怎么就笃定他什么都没察觉到? 傅承兮很想跳过这个话题,他对“逼着女人开口解释”这种掉价的事没什么兴趣,但他面对着眼前几次欲言又止的小女人,发现自己此刻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对于她那天的走神,起初他是没想过质问的,直到他看到传媒大学校队知情人透露出的首发大名单人员信息。 他真的很想冷笑一声,说句无巧不成书。 那天被秦姒目不转睛盯着的男生,竟然就在对面提供的首发人员信息列表里,战略后腰的位置,随意一查顾淮的名头,网上就冒出无数的信息。 传媒大学鼎鼎大名的富二代,关键是,大学来换女友就没停过。 傅承兮一向不喜欢随意猜测,可面前的情况显然都用不上他猜测—— “你别告诉我你跟他还有点什么吧?” 面前顿足的少女白皙小脸泛着一点红,因为刚刚运动完的原因,额头上挂着薄汗,碎发被汗水打湿,因为要跳舞,身上穿着曲线毕露的单薄衣服。 在听到他的话后,脸上惊讶的表情一瞬间被错愕代替—— “我没有,傅承兮你在想什么?” ——她有点生气了。 除了生气之外,脑海里还晃过一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她过往劣迹斑斑,交往的男朋友数不胜数,但魔爪还没到伸向校外的地步,但,他这么揣测也没什么不对的。 可她就是莫名心里不舒服。 混合着惊讶、失望、愤怒各种神情杂糅在一起,少女好看的眉头深深蹙起,薄唇也抿成不开心的弧度,“你就是这么想我的?那个人,我也是才认识。” 不然也不会失魂落魄。 傅承兮却没向往常一样顾忌她的情绪,只是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哦。” 只一个轻巧的单音节字,却让秦姒满腔愤怒堵在心里发泄不出。 起风了,路上掉落的枯叶被吹起,有空中的划过弯曲的弧度,最后落在远处无人修剪的枯黄草坪上。 秦姒走在他身后,半晌低声开口,“只是很像一个熟悉的人。” 傅承兮的表现显然不相信她乱扯的借口,他声音低低地,没回应她的话,“不走么。” 说完率先朝着一侧拐弯处走去。 秦姒终于觉察出不对劲,她明明没说谎,他这副不放在心上的样子算什么? 于是她倔强地停留在原地,又重复了一遍,“我说的是真的。” 他终于停下脚步转身,神情松散,“一个熟人就让你这么失魂落魄,该不是什么,初恋之类的吧。” 语气稀松平常,就像是说了句随意调侃的话,却在秦姒心中激起千层浪。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巧合,她不知道该夸一句他神思机敏、还是料事如神,但显然她现在什么都夸不出口,她只觉得埋在心底里最深处的秘密遭到窥测,岌岌可危。 于是下意识开口反驳,“傅承兮,你是在朝我发脾气么?” 说完声音染上一丝委屈,“你有什么资格朝我发脾气,你现在什么都不是,而且哪次不是你先不理我的?” 当年突然不辞而别她都还没说什么,他哪里来的面子发脾气? 说完瞪着一双迷蒙的眼,努力摆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这句质问成功让傅承兮笑出声,但笑声显然不是愉悦,他挑眉看她,半晌有点邪气舔了舔唇角,“秦姒你转移话题的本事真是有待提高,现在要跟我谈当初了?” 他身形没动,长臂一伸,将面前的小身板扯到身前,“怎么,喜欢上他了,所以两个星期都没理我?” 秦姒终于觉察出不对劲,这种不对劲源于他今天的话似乎都锋芒过甚,句句让她答不上来,也茫然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于是开口只有一句轻薄无力的“我没有”,秦姒挥开他桎梏的手臂,脚步下意识后退,踩上松散的落叶。 落叶发出吱嘎的响声,她突然想起什么,似是而非,“好像快到上课的时间了。” 说出口的瞬间,她只记起一个刚才的词——转移话题。 傅承兮果然笑了,“我都几天没上课了,要不你自己去?” 于是最后,平时翘课成瘾的秦姒安安静静背着书包去上了课,日常一节课不落的傅承兮扭头回了生活区。 事情发展魔幻的不可思议。 第四十九章 秦姒 校运动会筹备期间, 各个院系都分外忙碌起来, 期中考的阴霾转瞬不见, 所有人都在为着运动会做准备。 一年一度的体育盛事,除了学生会、团委、院系级队委、班委等各种组织人员需要忙碌准备,各院参赛选手要进行初赛、复赛, 还有志愿者招募、啦啦队招募、场纪招募等等各项准备活动要一一落实,一个人总有一两项牵涉其中, 导致最近的课大家都心照不宣上地随心所欲。 宗仲南好多天没来上课了, 年级里体育不错的那几个每年这个时候总要被分配几项比赛下来, 秦姒也不知道他今年是在忙什么。 而莫夝欢自从期中后就没怎么露面,为婚姻大事焦头烂额, 对此秦姒表示理解,她甚至都不知道她人是在香港还是海城。 熟悉的几个人中除了许妍日常坐第一排记笔记外,其他的都神龙见首不见尾,偶然碰上闲聊几句, 之后又是行色匆匆。 自从跟傅承兮吵过一架后,两个人之间的交集更是直接转变为零。 之前两周虽然没怎么说过话,但日常上课总要碰到的,但自从傅承兮开始翘课后, 秦姒更是连找人都不知道去哪里找。 关键她也没心思找。 从傅承兮在传媒首发大名单里看到顾淮后没几天, 传媒的官博也po出了前来联谊的体育代表团,顾淮赫然在列, 他的名头也随之在A大传播开来,秦姒无意外地注意到了。 她按照官博@出的人名顺藤摸瓜地翻到顾淮的主页, 翻了一遍后后知后觉自己的行为有多让人误解,于是低落地将微博卸载了。 少了社交媒介,理论上她不可能再跟他有什么交集,但人生就是这么偶然。 运动会开幕式当天傍晚,神隐已久的莫夝欢终于露面,几个人相约酒吧,然后就在A大校外碰到了训练完散场的传媒足球队。 在做了几周心理建设后,这次秦姒终于没表现出过多的异样,她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他们一群人注意到。 另一侧传媒校队的男生们似乎气氛刚好,注意到她有人吹起口哨,顾淮被几个人笑着的男生推上前跟秦姒打招呼。 他似乎刚训练完没多久,外面松散地套了校服外套,里面是传媒大学的队服,周围一众朋友也一样,里面好像有人认识她,笑闹着朝这一侧看过来。 她勉强地笑,“好巧,你也在这儿?” 顾淮将外套挂在一侧高脚凳椅背上,开口解释,“你们啦啦队训练的时候,我们有看见。” 秦姒点头。 他在解释旁边起哄的朋友。 于是顾淮顺理成章地在她身边坐下,秦姒没理由拒绝,两个人只好有一搭没一搭的交谈,秦姒有些紧张。 “……我们之前是不是认识?” 谈起来那天在商场,男生非常直接,一瞬间问的秦姒措手不及,她支支吾吾两声后选择坦白,“你有点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是很在乎的朋友吗?” 他显然注意到了秦姒的失常,但很聪明地选择了随意的态度开口,这种巧妙的选择让秦姒一瞬间发呆。 她视线在周围晃了一圈,看到莫夝欢正跟一个男生聊得畅快,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于是只好静下心来面对顾淮的问题。 “其实,也不算朋友,”她说的似是而非,甚至自己想表达什么都没有想好,于是说完后只能乱七八糟的遮掩,“反正现在也没见面了。” 或者说,永远也没机会见面了。 临近深夜,酒吧的灯光变成了暗色调,光晕照在面前男生的脸上,就算秦姒掐着手上的肉告诉自己面前的人不是陆予,但灯光还是给她一瞬间的错觉。 但显然这种异常很容易让人想歪。 顾淮随意要了杯酒,扯唇笑开,“那天的男生是你男朋友?” 秦姒正陷在勉强克制自己去想陆予的情绪里,突然被问到这个问题,她一瞬间僵硬住,之后胡乱摇头。 “哦——”陆淮意味深长地点头。 之后的交谈让秦姒颇为无所适从,她费力想掩饰住自己的异常,但到最后破绽过多,没法遮掩。 对着一张跟陆予一模一样的脸,她觉得再多待一秒,自己都要窒息了。 那种长久以来掩藏在内心深处的酸涩,对第一份暗恋的不甘心,混杂着后悔、怨恨、说不上爱也说不上恨,包含自责和克制不住的靠近。 “对不起,我出去透透气。”她扔下这句话后迫不及待地离开,完全忘掉了扔在桌上的车钥匙和身份铭牌。 …… 之后的一周运动会如期举行,奈何天公不作美,从周三开始秋雨连绵。 许多平时在户外的项目都紧急改到了室内,周五下午雨下到最大的时候,秦姒从主体育馆出来,看着馆外的雨幕无奈。 许妍在运动会刚开始的时候就感冒了,之前两天没有多在意,结果昨天傍晚转成低烧,今天根本没来。 莫夝欢一早没了音讯,她现在基本属于偶尔才能见到的人。 秦姒没有带伞,周围的同学也都是三三两两,或者拿着课本遮挡、或者几个人共用一把伞,不可能有多余的给她。 就在她站在场馆外应急通道踌躇的时候,一边有人轻咳一声,秦姒扭头看到唐季德、沈濯言几个人站在不远处。 唐季德这次学乖了,没有主动地凑上来,而是犹豫地看了看身旁傅承兮的脸色,默默将手里的雨伞塞到了他手里。 傅承兮看着手里的伞,觉得有些讽刺。 昨晚唐季德还给他转发了秦姒在酒吧被偶然拍到的照片,照片上她跟顾淮两个人有说有笑,帖子下面挂着大标题,【校花情陷传媒富二代?】。 当时唐季德怎么说的来着,“真为哥儿们打抱不平”?现在才隔了一天,就笃定他会先低头让步。 于是秦姒就看到傅承兮驻足原地迟迟未动、然后身旁一众人脸上意外与尴尬的神色,她想了想只好主动走上前打招呼,然后看着傅承兮,“有多余的伞借给我么?” 傅承兮沉默地将伞递过去,秦姒道谢,“你最近在忙什么?” 他扯了扯唇,“忙训练。” “哦,好久没见你去上课。” 气氛一瞬间僵硬下来,半晌他才开口,“你还知道这个?” 说话没之后那么好脾气,秦姒摸了摸鼻尖,她不想自讨没趣,于是尴尬地驻足原地。 “那我先走了。”他挥手,意外在秦姒脸上看到欲言又止。 傅承兮从没想过自己的好兄弟会溜的这么快,等他扭头看向身后,唐季德一众人早没了人影。 秦姒在他身后茫然地眨眼,意识到之后撑开手中的伞,“一起走哦?” …… 两个人一起从体育馆往回走,早晨的时候天气还很热,因此秦姒穿了单薄的衣服,此刻雨势变大,风吹着雨水往人身上扑,秦姒躲着躲着就靠到了傅承兮身侧。 或者说,两个人本身贴的就很近。 伞并不大,一半多都撑在她这一侧,他的外套衣袖都淋到雨,脸上绷着森冷的神色,被她的手臂碰上才有所动容。 还没起开,秦姒感觉肩头一暖,是他脱了外套罩在她身上。 她礼貌地道谢。 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之间的相处,突然就变得僵硬又小心翼翼。 秦姒从没试过主动,除了在有恃无恐的时候。 此刻的傅承兮显然不够让她有恃无恐,于是她就悄悄地缩回了自己的壳里。 从体育馆出来的人流逐渐分散开,小路上人影变得稀散,脚步踩在小路上,雨水溅起的声音变成了两人之间唯一的声响,秦姒被这股莫名的压抑搞到心烦意乱。 她正想开口随便说点什么,一个“你”字刚出口,一旁笑笑闹闹走来一群男女,有人吹了声口哨,“秦大美女。” 秦姒疑惑地扭头看过去,想了好久才想起是传媒足球校队的人,估计那天在酒吧有遇到过,她脸上的笑僵硬地顿住,那伙人已经走远。 “我不是……”她想开口说两句什么,扭头就看到傅承兮挑眉看着自己。 她有点心虚,“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我有什么资格不高兴?” 他唇角弧度冰凉,抬眼看上她的脸,而后视线错落到她身后,一伸手将她手腕攥住,却只是轻轻一带,身后一辆车开过。 秦姒盯着被她攥住的手腕,两个人现在姿势贴的很近,她低低说了个“哦”,神情有点失落,却没继续开口。 …… 之后的周末照常没什么活动,因为下着大雨,秦姒连出门的心情都没有了,除了例行的啦啦队排练,听着一众妹子各种聊尽校足球队的八卦以外,几乎没什么其他事。 到了周末,天气终于转晴,率先松了一口气的要数学校足球队的一波人,因为下周三,是A大雨传媒正式比赛的日子。 这几天秦姒也再没跟傅承兮联络过,除了从其他人口中不停地听到他的名字外,他就像突然消失在她的生活里。 她以为这已经是两个人关系的冰点,却没想到,这只是开端。 第五十章 秦姒 周三的校队足球赛如期在东区露天体育场举行。 从早晨6点开始, 场地人员就紧锣密鼓地筹备起来, 学生们凭票入场, 入场券是在网上公开发售的,基本采取正式比赛的售票方式,秦姒和一众啦啦队成员也象征性地一早到达露天体育场边的主体育馆准备。 A大自建校以来多年以创新进取为校旨, 在体育活动上也秉承推陈出新,因此在组织宣传时别具匠心。 众所周知由于场地和赛制的关系, 足球啦啦队在比赛中的作用远没有篮球那么大, 选出的足球宝贝更多意义上是起着线下宣传的作用。 A大足联正是看中这一点, 因此啦啦队成员最忙碌的其实要属开赛前的几天。 一周的时间里,除去排演正式上场助阵的舞蹈外, 啦啦队成员更多时间都用来选装、化妆、拍摄舞蹈短片、微视频、个人视频、个人主页布置。 各种手段齐上阵,搞足了噱头,还没正式开赛,就有外联部内部人员偷偷透露出来今年门票和周边收入已经超出比赛开支好几倍, 就算不拉赞助都绰绰有余。 这个小道消息被啦啦队负责学姐听到后,当机立断拍板每个人又批了数额不等的置装费。 绿茵场上球员挥汗如雨,啦啦队自然是场边最靓丽的风景线,既然是风景线, 就不能遮遮掩掩。 况且今年跟对面传媒一战, 众所周知传媒女生颜值不容小觑,据说今年代表团非常心机地派出了在海城娱乐圈小有名气的少女组合成员。 于是A大啦啦队成员几番讨论完, 直接拍板场上不能输阵、场下更不能输人,直接每人准备了数套服装, 保守和性感各不相同。 输掉球赛就中规中矩,一旦赢了直接换衣上阵。 清晨的体育馆更衣室内,秦姒从巨大的更衣镜前走开,还没走出两步就被旁边的高马尾女生拽住,“姒姒,你看我今天这套怎么样?” 基本是标准的上衣、短裙配足球袜装扮,秦姒瞟了一眼后沉默摇头,“有点……保守。” 高马尾惊讶地瞪大眼,“昨天你可是不支持太过暴露的那一拨人!” 秦姒拿出手机,滑开朋友圈翻出一张照片,“据说这是传媒女生上场的装扮。” 高马尾好奇地凑过去,待看完后,默默地、默默地将手里的衣服丢到了一旁的衣架上,摇着头,“这怕是跳起舞来,连胸都能露出来。” 秦姒跟着叹气,叹完气拎起一旁的小块布料扔给她,“我带了好几套,要不你去挑一挑?” 她手点着面前不同的品牌LOGO衣袋,“露腰的,露腿的,露沟的……各种样式应有尽有,你比较倾向哪一款?” 最终秦姒被高马尾拽着一起进到试衣间试穿。 她身量比马尾辫的女生要瘦,但该有的地方全部都有,小尺码的衣服穿上身曲线毕现,将一旁换完衣服走出来的女生眼睛都看直了。 有平时一起玩闹的开的率先凑上来朝秦姒敏感部位拧了一把,秦姒边笑边躲,躲着躲着就从试衣间门口退了出来,闹着的女生不罢休追出来。 刚出试衣间门口,女生注意到来人,“啊”地一声叫出口,还没开口跟让秦姒别再往后退了,秦姒已经撞到了身后人的怀里。 体育馆男女更衣室正相邻,共用同一个入口平时也没什么不方便的,但此刻到底秦姒穿着暴露,纤细的腰肢完全露出来,上身绷紧,弯下腰时胸前能看到大片白皙。 虽说今天如果A大校队场上赢了,很可能这一身就要在全校面前穿开,但绿茵场上气氛热烈和私底下安静的时候穿出来还是感觉不大一样,秦姒正想回身遮掩,肩上已经罩下来一件宽大的外套,她惊讶地扭头,回头就装进傅承兮深邃的眼。 应该是刚做赛前准备运动回来,他额头上还略有薄汗,此刻蹙眉看她,视线饶了两圈后,伸手将披在她身上的外套掩了掩,“今年衣服都是这样的么。” 一句话似是疑问,似是陈述,秦姒俏皮吐了吐舌头,象征性地挺胸抬头,“我们也是不认输的好么。” 天知道这两天关于传媒“美女攻势”的谣言传的多么有板有眼。 一会儿说A大校队被传媒妹子约出去喝酒、一边说传媒美女们邀请A大代表团一起去逛之后的文化节、还有传这一切联谊活动都是传媒足球队长牵头的,据说是为了提前消磨对手意志? 虽说这种不靠谱的传言秦姒不怎么放心上,她也不信对方会low到真在场下分个高低来,但很显然,这些谣言成功地激起了舞蹈队妹子们的斗志,赛前临时换装,每个人心照不宣上了最性感的款。 傅承兮听了嗤笑一声,扫了眼面前挺胸抬头的小女人,半真半假,“嗯,比传媒的好看。” 说完也没再看她,侧身去了一旁的男士换衣间。 秦姒驻足原地,半晌反应过来,这么说他们还真见了传媒的款? 拜托她看的都是朋友圈“路透”好么? 有点气。 时间过得飞快,秦姒拎了衣服到体育场后,八面看台上已经坐满了乌压压的人群。 这场赛事在海城数得上顶级比赛,除了A大和传媒来的不少学生以外,其他学校来凑热闹的也不少,学校为此还特意在平时空着的场地加装了座位。 秦姒跟着啦啦队的人到了专属看台位置,她自己之前准备的外套过短,没办法遮住裸露的腿,于是干脆穿了傅承兮的衣服。 许是周围一起踢球的人认识这出了外套,转眼看到秦姒穿在身上,经过她时好几个人脸上都挂着笑,让她一时间有些不自在。 其实足球啦啦队真的非常轻松,毕竟很多时候90分钟踢下来,还是0比0的局面,别说上场了,在我方发起进攻、或者射正的时候象征性挥几下的机会都可能都没几次,主要重头戏都在后头。 但每个人还是非常称职地化了热辣的妆容,脸上用油彩画着五彩队标,在空置摄像头转到啦啦队区域的位置时,大屏幕上能看到青春洋溢的笑,于是现场气氛又被推高一波。 传媒校队过往以铁血防守著称,其实论整体实力比不上A大校队。 但A大今年人员大换血,而传媒那边临时换了新教练,一时间胜负很难提前预判,也正因为此,赛前所有人都兴致高昂,大约竞技体育的魅力正在于结果的未知。 未到赛前开场,一旁体育场入口还有队员进进出出,摄像头在满场抓取有趣的镜头,不时从观众席某处传来一群爆笑声。 其实没想到这是很顾淮会走上前跟她打招呼,她披着外套起身回以招手,然后看到对方凑过来,“你钥匙在我那儿。” 秦姒愣了一下,下意识反问,“钥匙?” 她没想到这个时间空置摄像头会正好转到这个方位,从顾淮身后的角度拍摄过来,两个人本来有一段的距离被拉的极近,何况顾淮还有稍微的侧身。 他脸上挂着笑,“上周在酒吧你掉到了吧台,一周了,你都没找我要,我以为让人给了你电话号码你能主动来。” 秦姒登时有些囧,被人告知号码的时候她还以为顾淮对她有什么意思,因此避嫌地没有主动联系。 显然顾淮也看出了她的心思,勾唇笑得揶揄,“我是不是像洪水猛兽?” 秦姒被逗笑,“那我赛后跟你……” “哦,我今天没带,要不晚上你打电话找我。” “好,那这么说定了。谢谢哈。” 短暂交谈的几分钟,两个人相视一笑的画面在大屏幕上定格,一边传媒校队的人带头吆喝,旁边观众席上不少人认识顾淮,跟着哄笑出声,秦姒此刻还对一切毫未察觉。 直到她坐回到位置上,身旁妹子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秦姒还好奇地检查了下妆容,没发现什么异常的。 短暂的开场舞,A大啦啦队略逊一筹,其实她们之前做了十成十的准备,但显然没料到对方动作如此大胆热烈,加上是在A大主场,男生们对传媒好奇已久,于是现场气氛一度热烈。 秦姒跟着众人略有低落地回到观众席,但坏心情没过多久很快被校队的出彩表现冲散。 学校给啦啦队安排的位置视野正开阔,秦姒站在看台上看着场上白衣队员们冲锋陷阵,落在她眼里,最显眼的莫过于某一个锋线上的身影。 显然,注意到傅承兮的,远不止她一个。 开赛没多久,她就有注意到对面看台传媒啦啦队的女生笑着一齐往一侧看,除了为本队加油外,朋友圈很快po出了传媒某几个女生的私人社交主页,上面赫然写着【A大的某个帅哥有点惹眼~】。 下面的回复甚为大胆,反正是非常私人的主页,加的都是好友,而且没有备注,只有本人知道哪个是哪个,一溜的【我可以】、【哈哈果然大家的眼光都是相同的】、【秒懂哪个。】…… 直到滑到图片下面,秦姒视线落在了最后一条留言上,上面写着【告诉大家一个消息,某人今晚准备行动了】,秦姒皱起好看的眉眼。 很快地,秦姒就知道了她们口中的“行动”指的是什么。 当天的比赛气氛热烈,90分过,拜傅承兮攻入关键一球,比赛没进入加时已分出胜负,A大以3:2胜于传媒作为结束。 当然这只是第一场而已,因此败方也没有过于丧气,当晚短暂的双方球员友好握手、啦啦队上场庆祝后,就各自散开。 然而这只是开场,当晚的庆祝活动照常举办。 虽然比赛期间球员们不能喝酒,但趁着气氛热烈稍加庆祝还在可接受的范围内,秦姒作为啦啦队人员自然跟着去,等到了约好的半露天场地,她才注意到传媒的女生们竟然也在。 虽说自己校队输了比赛她们一度失落丧气,但好在之后还有两场,比赛也属于友谊赛性质,在短暂地调整心态后,她们很快跟着过来。 当天白天天气热,十月份少见的反常高温,到了傍晚热气还没有消散下去,有女生只在身上套了简单的外套,上身还是白天啦啦队队服那一套。 学校贴心地给参与庆祝的同学准备了流水的餐点,不知道是哪个部门准备的,竟然放上来的是欧美校园里蔬菜沙拉、高热量蛋糕饼干那一类。 秦姒愤愤地咬了一口盘子里的菜,边吃边瞪着眼看跟校队一伙人闹成一团的传媒代表团,不一会儿,一个美艳张扬的女生从人群中笑着站出来,几次回首跟姐妹们确认后,照直往傅承兮坐的方向走去。 秦姒一早注意到,作为功臣之一的傅承兮今晚情绪似乎不高,几次做游戏都没在,等女生站在傅承兮身边时,秦姒气的差点没砸了手中的盘子。 但她完全没想到自己料错了,这个妹子根本不是白天聊天记录里的“某人”,等傅承兮被请到前面座位上,真正要有所行动的“某人”才正式登场。 秦姒瞪着一双眼,眼睁睁看着笑闹半晌,传媒女生群里一个身材娇小、长相甜美的妹子终于被一众姐妹推出来。 她身上披着厚外套,下身是一件到脚踝的粉色薄毛线裙,里面的内搭还是白天那一身短t恤衫,神情害羞地走到傅承兮身边。 两个人说了几句之后,突然女生非常大胆地踮起脚尖凑到男生侧脸亲了一下,最后在一众起哄声中,羞涩地回到了座位。 秦姒登时感觉心中一口郁气发泄不出来,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A大某些院系次日有短期考核,恰好这次啦啦队里一半多的妹子都来自这些院系,于是在晚上活动刚开始没多久,就好几个借故离去。 毕竟就在自己的地盘上,等到三场比赛打下来再庆祝也不迟。 剩下的女生凑不成堆,于是只好三两聚在一起玩手机和聊天,根本没跟校队男生闹在一起,秦姒此刻有火发泄不出来,看着对面一群人围在一块,丝毫迈不开走过去的脚步。 等到活动过半,时间到了晚上九点半,传媒妹子再次主动上前凑到傅承兮身边,没过多久,傅承兮就跟着粉裙子站起来,两个人作势要走。 这一次,喝了不少酒的秦姒终于坐不住了。 此刻周围的气氛早已没有开始时那样热烈,校队的男生除了爱玩的几个以外,很多提前回去了,秦姒拿上手机走到傅承兮两人想要离开必经的拐弯。 “等等,”她出声叫住直接忽略过她的某人,视线头一次好好打量傅承兮身旁的妹子。 一侧柔缓的灯光照下来,可以看到女生长得颇为清新甜美,长发垂落在身侧,外套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开着,胸大腰细的身材完全展现在眼前。 “我有事找你。”秦姒视线从传媒身上挪开,瞪着迷蒙的醉眼看傅承兮。 她完全没料到,傅承兮会不接她那一套。 他只是冰冷地扯了扯唇角,“一定现在说?” 说完象征性地挽起袖口,细碎的黑发在灯光上遮住眉眼,“我现在也有事要忙。” 这话说的很直接,几乎不用想是要忙什么了,旁边传媒冲着秦姒羞涩一笑,笑容友好,但落在秦姒眼里就是格外扎眼。 秦姒就差没翻个白眼,主要现在她被酒精麻醉着,白眼有点翻不动。 沉默半晌,她身形没丝毫让开,瞪着傅承兮低声开口,“一定要现在说,那个……是比赛的事。” 随便扯了个借口,等开口之后才想起如何将谎言编圆,“我们啦啦队指导老师要、要问……” 话说的磕磕绊绊,秦姒完全没料到傅承兮会真的停下来,他低头看向身旁的妹子,“现在有点事,要不之后联系?” 妹子非常懂事地点头,看了秦姒一眼后,掩着外套跑开。 等女生走后,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一瞬间沉静下来,远处的音乐和喧闹都远离而去,秦姒气呼呼地跟在傅承兮旁边,一边跟着他朝体育馆走,一边听他在不疾不徐开口,“说吧,什么事。” “哦……”什么都没有让她说什么? 秦姒支支吾吾地,思维有些停滞,庆祝的露天距离体育馆不过两步路的距离,很快两个人就走进去。 秦姒白天的衣服都放在更衣室柜子里面,两人现在手里都没带着包,显而易见都要进来取东西。 夜晚走进馆内,巨大的场地比白天更显空旷幽静,傅承兮看着身旁醉的走路都有点不稳的女生,伸手开了一边侧面的小灯。 他有点不耐烦,从一边拿了随意扔在那儿的双肩包之后,丢下一句,“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秦姒看着边从兜里摸出手机边往门口方向走的某人,已经有些不清晰的脑海中晃过刚才的一句话,“稍后联系。” 所以现在就是“稍后”了? 她没犹豫上前一步拽住他袖口,“我不让你走。” 等他人真的转过身来,冷淡地眼神晃过她,她才有点不自然,“……我还要换衣服,那个,我一个人怕黑。” 傅承兮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望着满室灯光,“你怕黑?” 手随意放上一边的开关,中央的大灯也被打开,“现在够亮了吗?” 秦姒今晚喝了不少的酒,因为心中郁闷,看着传媒的女生笑笑闹闹,也忘了注意酒水的度数。 酒不间断地喝下去,撑到此刻她思绪断层,于是只顾着说自己心里所想的。 她上前迈了一步,步子不稳,差点扑在他身上,迷蒙的眼看着他手里的手机,一皱眉将碍眼的手机从他手里夺走,“你是要去找那个传媒女生吗?” 秦姒哑着嗓子开口,稍微稳住身形后,醉眼打量上手机屏幕。 上面的字也已然看不清。 看不清索性就不看了。 秦姒将手机握在手里,手拽上他衣服领口,忽然想起刚才传媒女羞涩低头的样子,自言自语开口,“不就是胸大了点么?” 说完她后知后觉那个妹子似乎不是“大了一点”,于是非常不服气地挺胸,“拽什么,我也有,嗯?你干嘛不看我?” 看着面前明显已醉的有点神志不清的女生,傅承兮冰凉的神色终于瞬间松动。 他抬手将人从身前推开,声音低哑,“别换衣服了,送你回去。” 听了他的话,秦姒突然就有小脾气了,她脚步顿在原地,扁着嘴委屈地开口,“不,我要换衣服,你为什么不让我换衣服?” 说完,抬手就将身上傅承兮的外套甩了下来,气呼呼地扔地上踩了两脚还不解气,“我才不想穿这个人的衣服,这个讨厌鬼!” 等视线从地上被踩的惨兮兮的外套移开,迷茫的小女人顺着就盯上了自己的胸。 秦姒外套里面只穿了白天的露腰短袖,朝开地低低的领口看去,能看到细细一条沟,深v诱惑。 不过某人现在顾不上诱惑,她歪着脑袋费劲沉思片刻,自言自语,“我不比那个妹子差啊?我干嘛自卑。” 于是娇软的身形又贴上了身前岿然不动的高大男生,“你说,你们男生是不是就喜欢那样的?” “之前还喜欢我的,来了个乖巧听话的,立马就变脸了……呵,男人……” 傅承兮终于被气笑,他伸手扶住她纤细裸。露的腰,帮女生稳住身形,“你还知道自己不听话?” “还有,胆子也够大的……” 他声音已经有些哑,看着面前上半身几乎只剩一件深v露腰短T的少女,喉结压抑地动了两下。 她是不是真以为,男人那么把持的住?穿成这样也敢在男人面前脱衣服? 第五十一章 秦姒 可惜秦姒对于眼前的危险浑然未觉, 此刻酒精麻醉作用上来, 傅承兮的话理解起来也很有困难。 于是她歪着脑袋盯了他很久, 才扭动身子摆脱掉他扶着自己的手,脸上挂上委屈的小表情,“我觉得你是在凶我。” 说完泫然欲泣, “你凭什么凶我,你果然是不喜欢我了。” “……我不喜欢你, 你很不开心?” 傅承兮随意地顺着她话接下去, 一边从地上捡起外套, 也没管是否弄脏,皱着眉用外套将衣衫清凉的少女裹住。 ——他实在不知道继续让她这样闹下去, 自己还能撑多久。 这个问题出口,果然秦姒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走,她瞪着一双雾蒙蒙的眼,思考片刻才郑重其事点头, “是不开心的,我希望被人喜欢。” “那你喜欢我么?” 终于得以摆脱少女的桎梏,傅承兮将袖口松松挽起。 夜晚的体育馆四周门窗紧闭,比外面的气温高了不少, 此刻不止秦姒热, 他也被搞得心烦意乱。 但他不知道的是,等会儿少女的回答, 会更让烦躁。 短暂的沉默,傅承兮看着迷蒙的女孩非常认真地开口, “之前是喜欢的,现在不喜欢了。” “哦,为什么不喜欢了?”傅承兮耐着性子问。 秦姒看着压下来的俊脸,难耐地皱了皱眉,“你对我不好。” 傅承兮嗤笑出声,“只有对你好,你才喜欢?” “是呀,”她醉酒的时候思维单纯,于是回答起来问题也斩钉截铁,“对我好的我才喜欢的。” 傅承兮眉眼间的笑意被凉薄取代,“那别人对你好的,你也喜欢?” 秦姒其实有点跟不上他的思路,明明刚才两个人还在谈是不是喜欢他,她是想好好控诉的,谁教他今天一晚上都晾着自己,她很不满意。 但他突然说起来别人,她懵懵懂懂,顺着他的话想,似乎也没什么不对,于是点头,“对我好的,我都喜欢的。” 说完少女娇软的身形就又靠上来,她有点站不稳了,只觉得室内的天花板和地板都在旋转,迫切地想寻求依托,等再睁开眼时整个人已经在他怀里。 这一次,傅承兮没有推开。 他只觉得周身浸透出深深的无力感。 其实早该清楚的,秦姒只是个没长大的小女孩,任性、自私、希望被爱,想要跟她在一起,就要无条件的包容、忍耐,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更多。 而此刻预先知道的事情再次被证实,心底深处还是忍不住有细细密密的钝痛蔓延开去。 她只是贪图他对她好而已,跟他这个人,没丝毫关系。 换谁都一样。 …… “你怎么不说话了?”秦姒攥紧他身前的衣服,任由他的手控制住自己的身形。 傅承兮随意环住她的腰,将人带着站好。 他状似无意扯唇,掩饰住片刻的失神,“不喜欢我还让抱?” 秦姒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想挣脱开,却又有点犹豫,带着小孩子一样的委屈神色,“是不是我不让抱,你就去抱别人了?” 其实今晚她是很生气的,生完气,又有点心虚。 在她印象里,傅承兮总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她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地生气,可是又下意识不想问原因,大概潜意识知道就算问出原因来,自己也一定解释不了。 “你很怕我去抱别人?”傅承兮将人带着到一旁坐好。 今晚月色尚好,传媒的那个女生好几次过来跟他讲话,其实说的什么他没怎么听进心里,几乎是她讲一长串,他回上一两句。 女生身形娇小,一副温顺乖巧的样子静静坐在身边,他却只顾的上心烦意乱,连对方长什么样都没看清。 ——却莫名不想开口让人走。 他知道,秦姒在远处看着。 …… 秦姒听到傅承兮的话明显愣住。 傅承兮给她的印象是周围一直没什么女生,一起混的都是唐季德那帮人,此刻突然面对这样一个问题,她有些孩子气地赌气。 “我不怕,你要找的话,就去吧,”末了不忘补上一句,“我也是可以找别人的。” 说完傲娇地梗起小脑袋,身形就赌气地往一旁挪,还没等彻底远离傅承兮,腰已经被扣住,下一秒整个人被拽了回去。 他钳制住她尖细的下巴,力气有些大,唇角笑意讽刺,“算了,找别人太麻烦,不一定有眼下这个合心意。” 无非凑合么? 他也没什么玩不起的。 说完,手臂用力桎梏住她纤细的腰身,往自己身边提了提,对着面前软糯的红唇俯身吻了下去。 体育馆两侧的座位都做成了矮柜的形式,上面可以坐人,下面是开合着柜门的储物柜。 秦姒被他搂在怀里,被迫仰头承受着这个气势汹汹的吻。 她唇间酒水的味道被他尽数舐去,等他好不容易放过她柔嫩的唇时,她已然气息不稳。 她听他在耳边笑,声音里却没有笑意,“既然给抱,是不是别的也给做?” 声音冰凉,不带一丝温度。 秦姒不懂他的意思,等她费劲去想的时候,他已经给出了结果。 略带粗糙的手指顺着起伏的腰线向下,最后落在她光。裸的腿侧。 晚上庆祝会前,秦姒特意回体育馆换了雪纺长裙,此刻很好地给了他可乘之机。 她想躲,却不知道该躲到哪儿去。 于是修长白皙的手指顺势揉上柔嫩的腿心,她在他指下颤抖,伴着细碎的嘤咛,轻喊他名字。 “别、别碰那……” 她抖着身子直往后缩,试图阻止他进一步的动作,白皙的小脸泛着红,整个人又可怜、又诱惑。 虽然是在抗拒,却还是忍不住在他动作下咬紧了唇,呻。吟出声,这无异于击溃理智的最后一层。 堪堪挂在肩头的外套再一次抖落在地,借着月光,可以看到少女露出白皙的肩膀、手臂,缩着身子被面容清冷的男生箍在怀里。 “别碰哪儿……”他声音低哑。 秦姒听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甚至于她现在连身处何处都迷迷糊糊的。 刚才的大灯在傅承兮搂她坐下之前已经被关掉了,此刻体育馆里幽寂一片,暗淡的光晕环绕周身,让秦姒片刻有分不清今夕往昔的错觉。 她整个人在他怀里,被带的站起才意识到自己已然腿软到站不住,只能依附地揪紧他身前衣领,茫然地抬头,看着环住自己腰身的人,“我有点热……” 是真的有点热,体内的热流从被他触碰过的地方升腾起,蔓延到周身各处,烧的她迷迷糊糊的,身子也跟着发软。 甚至,眼前出现重影。 他笑得凉薄,“都脱成这样了,还热?” 此刻少女身上只剩了件一低头就能看到腰身和胸前的短T,基本轻轻一撩,就什么都不剩了。 他心念动,手堪堪下移,握着她的腰身压向自己,“你是不是专门来惩罚我的……” 不然怎么能让他心心念念这么久,还一副自己受尽了委屈的样子? 秦姒不满地轻哼,她脑子晕晕乎乎地,被他的思路带着走,只是觉得此时此刻的姿势非常不舒服。 她扭着腰想摆脱,却无论如何都没能挣脱他横亘在腰侧的手臂,在几下没成功后,终于不满地抬眼瞪他,“傅……” 名字刚出口,她突然困惑,“……我们现在是在哪里?” 周围的环境似乎不是她往常熟悉的,傅承兮将人扣向自己怀里,“体育馆。” “……体育馆?”秦姒机械地重复着他的话,皱着眉似乎在费劲消化他口中的词。 她还没有彻底消化完词汇,馆口一声低低地咒骂伴着东西散落地板的声音传来。 傅承兮一扭头,就看到东西落了一地的唐季德正手忙脚乱地低头乱捡,看到他回头,还不忘遮住眼睛跟他解释,“……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你们继续……” 天,他都看到了什么? 就算只是略略一瞥,刚才的劲爆场面也已经深深印刻在唐季德脑海里。 大校花衣衫不整地贴在傅神怀里,小脸迷茫,身上就穿了件白天球场上引起阵阵尖叫的T恤。 那衣服他看过两眼,短的不能再短,今年啦啦队的妹子真是下了死功夫,舞蹈跳的没什么印象,衣服倒大胆出格地很。 他还记得,当时球场对面传媒的男生眼都看直了,连为球队输球默哀都顾不上了,直接上手机拍,没到晚上,youtube上已经全是A大啦啦队的舞蹈视频。 唐季德一边手忙脚乱地收拾散落一地的东西,一边小幅度抬头往场馆一侧瞟,此刻女生的身形已被遮住,身上罩着宽大的外套,似乎还在闹脾气。 唐季德弯腰捡起最后一串钥匙,忙假惺惺遮住眼睛往外退。 退的过程中不忘食指中指扒开一条缝,扫了眼被牢牢搂在怀里的秦姒,而后一计计上心来。 他边走边给程越川发短信,【有劲爆的画面,要不要来看?】、【对了,带单反过来】程越川心思一向不在学习上,收到短信后回复地很快,【去哪儿】唐季德想了想,敲过去两个字,【稍等】他一转身出了门,却没往回走,而是顿足在体育馆旁的小道,借着树影的掩护,拨通了程越川号码。 “喂,能出来么?” 程越川最近神出鬼没,反正课没见他上,唐季德也搞不清楚他整天在哪儿混日子。 对面寂静了片刻,有窸窣的声音,半晌程越川的声音传来,“能啊,怎么不能?” 他声音带着一贯的慵懒,那边有窸窸窣窣的穿衣服声,唐季德骂了句,“操,现在才九点,你不是已经睡了吧?” 他们高中游戏打通宵的劲头哪儿去了? 程越川嗓音有些哑,“没,想什么呢。” 然后唐季德听到他对着什么人说了句,“你先出去。” 他识趣地噤了声,脑海中闪过某种猜想,“不是吧,川子你……” 应该不是吧? 程越川嗤笑一声,“是什么是,你今天怎么说话吞吞吐吐地?所以是让我去哪儿?” 反正他现在心烦地很,正好去看看大场面喽。 唐季德被他话题带回去,于是一边扒头注意旁边体育馆门口的动向,一边开口解释,“秦姒和傅神,要不要来看?大概……” 他往外扫了一眼,两道身影正从面前的正路穿过,走的是明显回生活区的大路。 “……大概女寝楼下?” “诶我操,他们不会这么快就完了吧?” 唐季德不确定地开口,对面一反常态没有骂,反而声音沾染了些许笑意,“不就是女寝楼下么,我大概十五分钟到,不会错过吧?” 程越川是知道他们今晚在体育馆旁露天庆祝胜利的,因此笃定此刻人没在。 第五十二章 秦姒 将近十点的校园主路空旷而幽寂, 偶尔有几个背着书包下晚课的学生行色匆匆。 夜风微凉, 终于成功让秦姒清醒两分。 她披着傅承兮的外套, 跟着他往寝室楼方向走,月色垂落下来,路两旁的树枝在地上投下斑驳的暗影。 秦姒此刻才反应过来, 她跟傅承兮两人刚才在体育馆做了什么。 此刻踏上砖石的甬路,脚下还有着虚浮的不真实感, 刚才他手指的热度似乎还烙刻在皮肤上, 单纯回忆起, 就教秦姒脸红发烫。 没走出两步,她看着前面长腿大步走的人, 有些赌气的开口,“我走不动了。” 傅承兮回头,目光落上她略带愠怒的小脸,扯唇, “走不动?” 语气平平无奇,却莫名让秦姒听出了意味深长。 她将小脸扭到另一侧,不去看他,开口的声音混合着情。欲后的沙哑, “我腿酸不行吗?” 清俊高大的男生身形靠过来, 略显粗糙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唇角噙着一抹清淡的笑, “还什么都没做呢,你就腿酸了?” 秦姒从不知道他能这么不要脸, 能如此光明正大地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出来。 她恼怒地咬紧唇瓣,盯了他半晌,才磕磕绊绊吐出一句,“你怎么能趁我喝醉……” 后半句她实在说不出口,此时他手指的触感似乎都还停留在双。腿之间。 凉风吹过,她勉强找回一丝清明,脑海中终于记起方才在体育馆内破碎的画面,略显粗糙的手指揉上大。腿内侧最细嫩的皮肤,轻拢慢捻…… 她突然有点不认识他,原来他跟她印象中的少年一点都不一样了,除了相同的皮囊,和伪装出来的良善以外,他也会轻车熟路来那帮男生玩的那一套…… 是该说他天赋异禀,还是无师自通? 她终于绷紧着一张愠怒的小脸,瞪着傅承兮,“……你不要脸。” 或许是未消散的情。欲让他平日里刻意掩藏起来的锋芒尽现,被她骂完,他神情非但没有什么松动,反而一派自然地替她拨开额前散落的碎发,说出口的话,令她瞠目结舌—— “我不要脸,你不还是享受的很?” 他语气好整以暇,声线染着月色的凉,细细听来毫无笑意浸染其间。 到底酒精的麻醉作用未散,秦姒思绪转的没那么快,半晌秦姒才后知后觉,受欺负的明明是她,他在闹什么脾气? 于是这么一想,越来越感觉委屈抑制不住地从心底漫溢开来,合着若有似无的羞耻,她猛地推开挡在身前的人,赌气往一旁小路走。 小路幽静,夜晚十点基本没有往来的同学会选择这条路走,她踩上厚厚的石阶,周围枝干张牙舞爪在地上砸下斑驳的影子。 奈何秦姒到底脚下步子虚浮,合着醉意,路根本走不快,没走出两步,还未踏上最后一个阶梯前,整个人被他从身后拽住。 男生筋骨分明的手攥住少女纤细的腕子,女孩费力挣脱,没两下,手腕上便透出红红的印子。 秦姒委屈地红了眼,扭头看他,“你当我是什么玩物?” 她此刻越来越觉得羞辱,本来亲密的事,也变得不堪回首。 他反常的态度让她捉摸不透,之前的一切虚幻漂浮地仿佛空中楼阁,一碰就碎的彻底,讽刺地砸在她的心里。 他态度终于软化,到底受不住她委屈的哭,手下攥住她腕子的力道小了,手轻抬拂去她脸上挂着的泪珠,“你又哭什么?被玩的难道不是我?” 他声音低哑,落在沉寂的夜里,让她越发委屈起来。 她一边拿手背擦去止不住掉落的眼泪,一边泪眼朦胧抬头,“傅承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他反常地沉默,没有正面回应,而是轻巧地抛出一句反问,“我喜欢不喜欢,你感觉不出来?” 她是感觉的出来的,原来能感觉出来,现在只有心酸了。 秦姒摇头,“你最近有点奇怪。” 他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手牵起她的手,月色下十指相扣,状似无意开口,“我喜欢你,你跟我在一起么?” 秦姒愣住,她没想到此时此刻他会突然提到这个。 但面对这个问题时,她忽略不了自己一瞬间下意识的逃避。 跟他在一起?他们现在还不算在一起么? 或许,还不算。 秦姒紧张地蜷缩起手指,跟他十指相扣的姿势也变成他单方面攥紧她的手指。 这样的姿势维持不了多久,秦姒的手就从他的手里滑出去。 她明显有点紧张地往旁边错,“让我想一想。” “呵,”他笑得讽刺,“我就随口一提,你这么怕我?” 怕么? 她怕的不是傅承兮,是认真开始一段感情这件事。 她向来玩玩乐乐,交往过数不胜数的男朋友,放不下心里的人,总想找一个代替品。 ——其实跟孟昭然也没什么不一样的。 她走不出去。 喜欢的太过刻骨铭心,又开始在太小的年纪,她跟陆予一起长大,早习惯了将他当做自己一生仰望的对象,料想不到无疾而终的结局。 就连跟孟照然胜负都没分出。 “我……”秦姒说不出话。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瞬间沉默,细细密密的僵持横亘其中,让秦姒挣脱不出去。 她看着地上投下的阴影,过了很久才轻轻解释了一句,“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没再说话。 这一段到寝室楼的距离并不近,秦姒走烦了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上面正好有一条未接来电显示,是顾淮。 后面跟着短信,【跟人聚会正好要送A大朋友回寝室,到可给你送钥匙?】时间刚好在几分钟前。 秦姒飞快回复了句【大概几点】。 她不想跟他再多接触,最近一段时间她想了很多,她对他按捺不住的靠近只是源于他长得像陆予而已,除此以外,对他这个人并没有其他什么。 这样对谁都不公平。 尤其对傅承兮。 她想她是喜欢傅承兮的。 那边回复地也很快,【至少要十点半后】秦姒看了看时间,距离十点半还有不到十五分钟,基本是她刚好到寝室楼的时间点。 于是回了个【好】,一切就此敲定。 如果事情按照预先设想的轨迹发展,本也不会有什么,但秦姒没有料到的是,顾淮会早到那么久。 当她站在寝室楼台阶将酝酿了一路的话说给傅承兮听时,刚说完一长串解释,眼角余光就瞟见了正往这边走的顾淮一行人。 秦姒吓得差点从台阶上摔下去,她手指紧张地蜷缩起来,话也说的磕磕绊绊。 本来期待傅承兮说些什么的心情,瞬间急转直下,直接变成了恐惧。 想也知道他看见顾淮又能误会到哪里去,让她怎么解释出口,这只不过是送个钥匙而已。 于是秦姒做了自己这辈子最错的事,她扯了个假到不能再假的借口,说自己胃痛,让傅承兮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扯完这个借口,秦姒就感觉对面投来的目光立刻将她凌迟。 ——谎言被一眼看穿,秦姒才想到傅承兮是多么观察细致的一个人。 不过幸好他没多纠结此处,看她进了寝室楼便转身离开。 秦姒只在寝室楼一楼值班老师办公室前停留了没多久,就收到顾淮发来的短信。 他们一行人在旁边女寝楼下耽误了一些时间,此刻刚好过来,只有顾淮一人。 秦姒平复下刚才紧张的心情,客套地笑着跟他打招呼,感谢他专程跑一趟。 毕竟他们日常球队要训练,如果今天不能归还她钥匙,之后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顾淮说了句“举手之劳”,就将钥匙递还给秦姒。 秦姒注意到他今晚似乎情绪不错,并没有因为白天输掉比赛而表现出低落,在她伸手过去接钥匙的时候,他轻笑了下,附在她耳边,“白天的舞跳得很好,这大概是我们球队输掉的原因?” 话说的半真半假,自我调侃意味浓厚,措辞尺度把握地很好,既表达了意思,又没有让她觉得被冒犯到。 秦姒跟着笑开,“赛前看了你们学校啦啦队路透,才决定放手一搏的。” “哦,这样啊,那看来是我的锅了,”他笑容干净,“那套衣服是啦啦队长找我选的。” 秦姒惊讶地睁大眼,顾淮无奈摊手,“没办法,她们队长是个男的,审美老土,选的衣服保守到校领导都看不下去,这才找了我,真不能怪我的。” 秦姒忍不住笑开,谁都没注意两个人之间明显过近的距离。 …… 不远处,唐季德和程越川看的目瞪口呆。 唐季德拍了把身旁程越川的肩,“还拍什么?回去给傅神当小电影放着玩吗?” 他知道秦姒爱玩,但没想过她会做出这种脚踏两条船的事。 白天大屏幕上那一幕傅神看了后,一天情绪都不怎么对。 他也没敢多问,当时只觉得秦姒就是自己没注意而已,没想到,晚上就被他看见这前后相隔五分钟不到,她就能换了个人“亲亲我我”。 唐季德对秦姒印象一直挺好的。大美人,性格也率真,可对上眼前这种情况,他还是忍不住替傅承兮不值。 没多想,直接掏出手机,准备拍张照片给傅承兮发过去。 既然对方摆明了是玩玩的态度,他也不能放着兄弟不管不顾。 拍好照片后,唐季德手指还没有点到发送的位置,手机就被身旁程越川收走。 “想什么呢,”他语气讳莫如深,“傅神不一定想知道,好吧。” 唐季德眯着眼看他,一时间没懂面前这小子到底是哪一边的。 他狐疑地望过去,“你该不会……” 疑问的语气再明显不过。 主要是程越川认识傅承兮比秦姒晚,算上去他跟秦姒才算旧识…… 想到此处,唐季德皱起眉就要从程越川手里抢走手机。 程越川身高比他要高,高中时经常打架,反应明显快了他一拍,轻巧两下就给躲了过去。 他将唐季德的手机拿在手里,另一只手摸出根烟,“不是我说,你怎么还学女的搞告密那一套,不说傅神到时候面子有多过不去……” 说到此处,唐季德才回过味来,确实有点。 他皱眉想了想,“要不把照片传网上好了,间接告密总抹不了对方面子。” 程越川无话可说。 他自己就还有一大堆破事别的可烦的。 …… 次日足球队日常训练,绿茵场上唐季德几次对着傅承兮欲言又止、支支吾吾,终于在最后一次传球时,被傅承兮看出端倪。 “你有话要说?”傅承兮将球控在脚下,看着额前挂着薄汗的人挑眉。 最近几天海城天气反常,太阳出来,穿着长袖的上衣都有些热,唐季德抹了一把额头的汗,丧气地扭头,“没有,我就是今天状态不好。” 废话,思前想后了一晚上,话憋在心里难受又不敢说出口,状态能好么? 他烦躁地将视线拉远,看着足球场边练习标枪的一群外院男生,纠结着措辞,“傅神,你跟秦姒……怎么样了?” 短暂的沉默,傅承兮将球踢给一旁的队友,“就那样。” 他谈起的兴致不高。 这一下唐季德更不敢开口了,他思忖两秒,还是觉得心烦气躁,于是扔下一群做射门训练的队友,径直走到场边接了一边人递过来的水。 瓶盖还没有拧开,坐替补席的学弟就指着场地远处叫开,“那次跟傅学长起冲突的人!” 唐季德顺着看过去,原来是标枪扔到了足球队训练的地方,梁恩泽就顺势走过来捡标枪。 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他们距离远,只能看到梁恩泽翕合的唇,和脸上带笑的表情。 唐季德感觉不妙。 梁恩泽最近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次次跟傅神过不去,关键他也没讨到什么好果子吃,该不会是真对秦姒走心了吧? 唐季德此刻只想叹一句红颜祸水。 秦姒虽然够美、够张扬,但放在全校女生中,比她漂亮的也不是挑不出来,何况学妹一茬一茬的上来,想找个好看的妹子哪里没有,犯得着一个两个都为一个人要死要活? 如此正想着,就看到傅神的脸色绷紧起来,旁边已有队友上前劝说。 但动过一次手,第二次到底也没能真冲突起来,唐季德走到人群边上的时候,就听傅承兮一声冷冽的“滚”,然后看到梁恩泽抬手抹了抹有些破皮的唇角,笑得邪气。 “别以为自己多高攀不起了,反正对某人来说都一样,不过是个替代品……” 他说完,扭头朝一旁等待自己的同学走去。 傅承兮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日头过了最毒辣的时刻,此刻太阳略微西斜,他眼睛被阳光晃的有点酸涩,于是低下头,一脚远射。 球正中球门。 替代品么?真以为他一点不知道么? 她真是命里的劫,要不是无可奈何,犯得上为了她重回海城、转系,好好在B市潇洒不好么。 “喂,傅神,教练叫过去。”有队友招手,他收回思绪。 …… 唐季德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在梁恩泽闹出那么一出后,他越发不敢跟傅承兮提起自己看到的,但其余时间,却没忘记明里暗里旁敲侧击。 这天大家聚会,沈濯言的代码一如既往的简洁流畅,唐季德一边看一边乐不可支。 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文科生,对代码这种东西他真是一点没有兴趣,幸好旁边有两尊大神,傅承兮一忙起来,所有的担子都落在沈濯言头上。 不过也确实值,虽然沈濯言没傅承兮有扶贫的爱好,但比起来自己成果来,自己付出的那点“代价”都不算什么。 唐季德妥帖地收好硬盘,然后状似无意对着傅承兮开口,“傅神,季末没再联系你?” 傅承兮指骨抵住眉心,没回应。 唐季德思忖片刻,补充道,“就那个传媒妹子。” 傅承兮此刻才想起唐季德指的是谁,第一场比赛过后,那个女生找过他两次,他没怎么理会,女生就没再主动联系。 此刻说起来,他都有点记不清对方名字了,似乎是季末这个名字。 “傅神,”唐季德凑到傅承兮身边,“季末托我约你出去玩呀,你记得吧,上次她也加我好友了,我不好推辞。” “怎么样,你想去哪儿玩,反正最近队里训练没那么忙,出去散散心也挺好的,我觉得妹子人不错……” 他话越说越多,傅承兮终于狐疑,微挑眉看他,“你欠她钱了?” 唐季德:“……” 第五十三章 秦姒 被傅承兮一句话噎住, 唐季德默默地走回一旁的沙发坐下。 沈濯言家那只小萨摩穿着鞋子走过来, 鞋底似乎不大合适, 走地板上不停打滑,但这依然阻止不了小家伙向着唐季德奔跑的脚步。 托傅承兮的福,他们这次聚会前沈濯言终于让家里阿姨抱着萨摩去好好洗了洗, 这次扑到唐季德身上的,才是香喷喷的一只。 唐季德一把将小家伙搂住, 重点是推开了它不停凑过来想舔他脸的舌头。 萨摩耶笑得像个傻孩子, 比上次他们过来时颜值高多了。 想到这儿, 唐季德开口,“傅神, 上次丢丢是不是扑你身上去了?” ——沈濯言的狗叫丢丢,大概是寓意沈濯言每天都想把它丢掉的事实。 豪门养宠物向来养的精心,唐季德从没见过哪家有沈濯言养的这么糙的。 他们一年中少有见狗狗那么几次,这狗不是满身泥点子, 就是一身脏兮兮的,上次小家伙兴致高昂,见谁扑谁,奈何太脏, 没人想接受这个热情的拥抱。 最后拥抱都给了傅承兮。 傅承兮似乎也回忆起悲惨往事, 他揉了揉眉心,“你好好抱着吧。” 上次没把他折腾死。 唐季德听了大笑开, “不怪丢丢喜欢你,就那一身黑黢黢的, 我们里面也就你肯给抱,我反正是消受不起。” 傅承兮看着一旁沙发上费劲抱住大狗狗的人,然后眼神对上眼睛完成月牙的某只傻白甜,语气无奈,“就看我好欺负。” 唐季德无声摇头,表示不认同。 其实他们几个人里面,最难改变决定的要数傅承兮。 底线低、但一旦认定了就不会改。 任由你如何挽回。 只是如果没有触碰到底线,傅承兮会给你一种会无底线容忍、让步的错觉。 比如脏兮兮的小萨摩也扑他自己,他开始拒绝,但小家伙要一直闹腾,他抱也就抱了,大不了回去洗衣服。 但傅承兮可能是一开始就不拒绝,让小家伙觉得他好欺负。 但一旦他认真起来,对上他不能容忍的事情,拒绝起来就毫无余地。 一如在秦姒这件事上,他不知道傅承兮的底线会低到哪里去。 但他有预感,他对秦姒的容忍,快到极限了。 想到此处,唐季德再次不死心地提建议,“真的不跟季末出去散散心么,对了,过两天就是文化节,要不一起?” 他其实觉得传媒那个叫季末的人不错,乖乖巧巧的,懂礼貌、玩起来也放得开,关键是,跟秦姒完全不是同一款。 按照他对傅承兮的估计,哪天东窗事发,被他发现秦姒脚踩两条船的事实,他一定此生再不想碰秦姒这种类型的。 毕竟是记了N多年的初恋啊,这现实生生撕裂在面前,打破幻想,哪个能受得住? 别说傅承兮,连他都有点受不住。 唐季德烦躁地喝了口气泡水,后知后觉杯子里的竟然是茶,想叫沈濯言过来问问,才想起这家伙和齐晏在楼上台球室。 他放下杯子,继续不甘心地游说,“……你要不喜欢季末这种类型的,要不哥给你换一个?” 话说出口,唐季德发觉自己此刻的行为跟老鸨无异。 还他妈是那种到处追着富二代要给人推销小姑娘的类型。 他无奈地成大字往沙发上一靠,还没彻底躺倒,脸就被萨摩耶一屁股坐下去,“操……” 傅承兮没再理会他的话,起身接电话。 打电话的人是秦姒。 她在电话里话说的支支吾吾的,到最后问他在哪里,然后说起之后的文化节。 傅承兮不想立马答应,只冷淡地说了考虑,那边便噤了声—— 这就是秦姒,从来不会摆出低的态度,只会悄悄的试探,一旦被拒绝,立即就收回迈出去的脚步。 傅承兮挂掉电话,沈濯言家请的阿姨买菜回来,笑着跟他招手,然后指了指他的右脸,傅承兮手碰上去,发现划破了一道。 不知道是哪里碰到了树枝还是什么。 看他进门来,摆脱掉小萨摩、此刻正摆弄电脑的唐季德松了一口气,他默默将电脑里某个文件删掉,然后将笔记本推到傅承兮面前,“傅神行行好,帮我跑下程序。” 说完双手合十,跑去厨房看赵阿姨买了什么菜去了。 傅承兮拿过他的电脑,打开对应的软件,看着界面上的程序异常结束指令,随便滑动着代码看了两眼。 唐季德的项目他基本都看过,反正一个专业的,他也没什么看不懂的。 因为最近忙,帮着敲代码的任务便落到了沈濯言头上,但沈濯言毕竟不是金融专业的,对于一些专业问题理解没有那么深入,有时间代码写的就有小问题。 比如现在。 傅承兮关掉程序,去电脑界面找上次发过来的源代码,搜索了文件名没找到,无奈打开回收站。 有时间人生大约就是由一次次偶然组成的,他一眼看到回收站排在最前头的那个命名为秦姒的文件,点击少女那张巨大的笑脸就映入眼帘。 但他此刻一点都不想笑。 只因距离她很近的另一侧,出现了另一个男生的侧脸,文件的日期显而易见,随便拉开属性就能看到。 傅承兮放在鼠标上的手指蜷缩起,如果没有记错,就是足球赛首场结束的傍晚。 他突然觉得自己像一个巨大的笑话,唐季德这几天的所有反常一瞬间都有了理由。 还需要什么理由? 以往拼命想将他跟秦姒凑成对的人,这几天却频繁在他面前提其他女生名字,他都没想到这一层去。 他以为自己看到视频会是巨大的愤怒,然而他错了,是死一样的宁静。 像是蕴藏着惊涛骇浪、表面却宁静无波的海面,傅承兮觉得自己思路从没有这么清晰过,过去几天所有的经历和反常串成线—— 从那天唐季德的慌忙走开,到他跟秦姒从体育馆出来时没看到唐季德的身影,再到秦姒那天突然的紧张,以及她恨不能推她走开的焦急。 唐季德显然看到了一切,甚至看到的,可能还不止他一个。 就他知道,他们几个玩闹在一起的,偷拍个某人约会视频这样的事,凑热闹的肯定不止一个。 也难为了他们几个守口如瓶、口径空前一致。 傅承兮压抑住内心那股难以排解的闷,冷静地删掉了电脑回收站的视频,然后静静合上笔记本。 走到别墅外的露台外,上次来的时候,别墅前的树木还是郁郁葱葱的绿色,此去不过月余,已经变成一片凋零景色。 一如他的心境。 男生衬衫领口微微敞着两颗扣子,手伸到裤兜摸出一根烟点燃,烟雾袅袅,他的眼神在烟雾里看不清晰。 他一向对烟草这种东西并不上瘾,除去出去玩,似乎日常里几次主动抽烟,都跟秦姒有关。 放在窗台边的手机震动,他滑开,看到两条并排的短信,发信息时间只差了几分钟—— 一条是季末的,【学长在嘛~要不要一起去文化节,怕自己一个人会迷路 >< 来自一枚路痴的恐惧】下面一条是秦姒的短信,【你要忙的话,我……跟莫夝欢一起了哦】傅承兮手机关掉屏幕,片刻后,又再次滑开,选中了其中一条,回了个【好】字。 …… 程越川知道这件事还是在几天后,当时唐季德傻兮兮地捧着电脑来问他,反复让他确认了好几次,到底有没有一种回收站自动清理文件的设定。 程越川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然后就看到唐季德一脸死到临头的表情,“——傅神估计什么都知道了。” 程越川看着他那副样子,忍不住想骂两句。 其实这种事情说不上对错,告诉兄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大约是最近的一系列经历让他那么点感同身受,突然觉得傅承兮就算知道了,也不过是伤心后,依然放不下而已。 ——这样,不如从一开始就不知道为好。 一如他自己。 唐季德还在身边闹哄哄地,嘴巴一刻都没有停,不是喊着“我死了我死了”,要不就是“我怎么这么蠢”,喊了几遭后,他终于开始进入创伤后的自我安慰模式:“其实傅神早点知道也好,及时止损,对吧,我看校花也是没怎么走心,傅神一直这样也挺惨的……” 末了,还要征求他的同意,“川子,你说是不是?” 程越川只想踹他一脚。 不过,“及时止损”四个字,却在他心里晃了一遭。 及时止损么? 如果止不了呢。 A大与传媒的联谊陆陆续续要持续到年底,运动会开幕告一段落后,同学们雀跃的心思稳定了不少,于是课业也逐渐走上正轨。 足球队的训练最近进行的有条不紊,大家对于战术更改的适应远比教练想象中的快,训练安排也逐渐宽松起来。 唐季德、傅承兮几个人不再日常翘课,相隔一两周没见,一伙人重新高调地出现在教室后排,吸引了不少明里暗里的目光。 话题自然是围绕着傅承兮和足球比赛之间展开,她们谁都没想到他会是运动型的,而且表现出彩。 似乎绿茵场本来就应该属于他,竞技运动的光彩能让一个人的锋芒彻底展露无疑,吸引所有人的注目。 课上了几天,渐渐地,开始有妹子注意到他们这一伙人里,往常经常会跟秦姒笑闹的唐季德再没主动跟她说过话。 而傅承兮也像是跟秦姒毫无关系一样,对之前两人的传言一切云淡风轻到不可思议。 第五十四章 秦姒 西综A201经济学课上。 午后暖绒的阳光洒进来, 照的人昏昏欲睡。 秦姒拿手指戳了戳身旁聚精会神写题目的许妍, “帮我去问……” 话说了一半, 她没接着说。 白皙的手臂抬起,将掉落到身前的碎发掖到耳后,之后烦躁地换了个趴着的姿势, “哎,算了。” 校运动会开幕式后就跟傅承兮再无交集, 连发给他的短信都石沉大海、没有回复, 秦姒隐约感觉有点不对劲。 不知道是不是她过于敏感, 总觉得唐季德一行人最近对她的态度莫名冷淡起来,连带着程越川见到她都几次欲言又止。 …… 许妍扭头看向窗边座位上的少女, 午后阳光落在她羽扇一般的长睫上,跳跃出闲散的韵律。 又是一个明媚的艳阳天。 许妍了然地顺着她视线朝前排看。 果不其然,视线尽头,傅承兮在第三排的位置上, 脊背挺直,但一反常态没在听课,而是侧过身在听唐季德说什么。 唐季德少见的眉飞色舞,丝毫不管前头教授扫过去的目光, 傅承兮也没开口阻止, 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第三排的两位同学,有问题下课再讨论。”教授终于忍不住出声。 待看清了其中一个就是他首席头号得意门生时, 他脸上瞬间显出两分尴尬,卡了半晌补了句, “傅承兮下课找我一下,汇报项目。” 一场点名批评不声不响中止,还没等许妍感慨上两句傅承兮最近上课不走心,后排的妹子已经热烈地讨论起来:“……最近经常翘课,少见地来一次,还被点名说,有点奇怪。” “是有点怪,不过,我好像知道原因。” “什么情况?快说快说。” 女生语气不大确定,顿了两秒才低下声音,“……是恋爱了吧?听说足球赛当晚,有传媒的妹子告白。” “这个啊,我也听说了,问了传媒朋友说挺漂亮的,但没有……”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两个人对视一眼,女生悄悄指了指前排的秦姒,嘴型说了个“漂亮”,之后摆了摆手。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压低声音,“有点怪吧”、“是有点……”、“以为他们会是一对,原来不是” 许妍侧头看了看身边的秦姒,她向来不会掩饰心情,所有的心思都写在脸上,此刻正看着前面幻灯片出神。 …… 课间,许妍自觉主动地走到唐季德身边,替大小姐“打探消息”。 跟传媒的联谊活动主要是文体方面的,最近学习部一反常态地清闲,唐季德也有好多天没见到许妍了。 看到她主动上前,他摆出标志的笑脸,“学霸找我有事?” 因为是大课间,中间二十分钟很多学生下楼散步或买吃的,许妍随便在他后排挑了个空座坐下,手指敲上桌面,“我来问问傅承兮。” 唐季德明知故问,“不是吧,难道你也看上傅神了?” 许妍心里涌上奇怪的感觉,她扭头看了看秦姒,然后回头跟唐季德对视一眼,唐季德才夸张地“哦——”了一声,作恍然大悟状。 他手随意翻着面前的课本,话语听不出语气,“大校花怎么不自己问?” 许妍叹了口气,“要是自己问了,还用我过来找你?” 唐季德到底不敢对许妍摆什么脾气,但说话的语气也没那么好,他阴阳怪气地“哦”了声,开口半真半假,“傅神最近挺好的,什么都很顺利,感情……也很顺利。” 按照往常,其实许妍早应该察觉出来不对劲,但此时她囿于惯性思维,只觉得不对劲,没去深究原因。 周围陆续有买东西回来的学生入座,她抓紧问出秦姒之前提了两次的问题,“那个文化节……” 唐季德了然接口,“有安排,很忙。” “好吧。”许妍扭头回去。 傅承兮文化节很忙这没什么稀奇的,其实他不能陪秦姒一起也在预料之中。 毕竟文化节团委、学生会、各种社团几乎都要例行出摊位,傅承兮身上一大堆事,肯定有那么一两项需要操心的。 但她无论如何没想到,唐季德口中的“很忙”,跟她预想的意思完全不一样。 转眼到了周三,从周二晚就布置起的摊位摆满了校园的各处甬路,高科技展出、人物画像速写、风味小吃摊位、各种小游戏、以及留学生节目…… 许妍挤在人群中陪着秦姒,远远就在学生会专属位前看到穿的衣冠楚楚的傅承兮,以及,他身边身形娇小的少女。 因为今年要忙联谊,各项活动要经过学生会之手,几番忙碌,学生会没像往年一样别具匠心出节目,只是占了惯常的位置,挨着齐晏的体育部,基本算在一起。 唐季德因为学习部没活动,此刻也坐在学生会专属的一排凳子上,跟女生聊的兴起。 但许妍不会误会。 单从女生不时看向傅承兮的眼神,她是谁带来的就很容易搞清楚。 女生穿着一身浅粉色的薄毛线裙,此刻脱了外套,很有点小鸟依人的味道,看着傅承兮的神情羞涩又认真。 “那个,我们去那边看看吧。”许妍拽着要往学生会方向看的秦姒,手随便一指,没想到就指到了传媒大学体育部筹划的活动前面。 那边有人看到秦姒,远远招手,秦姒疑惑地扭头看许妍,“……你对足球也有兴趣?” 许妍此刻才看清楚活动内容,那边位置前围着清一色男生,传媒阔气的配上大屏幕,上面正反复轮播着足球现场。 一看就不是什么女生会参加的活动。 许妍开始闭眼扯,“看到一个有点帅的,想去看看。” 秦姒费解地看着她,半晌吐出一句,“你终于决定红杏出墙了。” 这本是句玩笑话,但无端说者听者都有几分走心。 秦姒对许妍和穆少宸的关系不看好,只是她一直没主动说起过,但一起玩了这么久,她什么态度许妍多少能感觉得到。 秦姒虽然看着玩玩闹闹,像个小女孩一样,其实她们三个人当中,她心思是最单纯最保守的。 过了多少年,还固执地保留着对爱情的憧憬。 许妍和穆少宸这种不健康的关系,她绝对不会懂。 此刻话出口,许妍语气突然有些低落,“如果能出,我就出了。” 她跟穆少宸之间,好像也确实不是她说了算。 虽然她很不想承认,但勉强算是……包。养关系? …… 秦姒了然地握了握她的手,若无其事,“放心吧,等姐姐飞黄腾达了,一定给你介绍几个更好的。” 许妍冷着脸,“那谢谢了,姒姐。” “不客气。” “以后就仰仗你了。” “包在我身上。” “……” 两个人一路胡扯到传媒足球队位置前,顾淮没在,认识秦姒两个人男生主动跟她招手,“校花,来找顾淮吗?他有事不在。” 秦姒恍然觉得大家好像误会什么了,但对方没说什么明显的,她此刻也不好开口。 “随便看看。” “如果累的话,来里面坐啊。” 每个部门都申请了遮阳棚和室外专用座位,大约因为传媒的人第一次参加A大的文化节,在位置前坐不住,就留了三个看着活动项目,其他人各自闲逛去了。 秦姒摆手,还未等开口说两句什么,远远地隔着人群,她看到了傅承兮。 他一身浅色休闲装,衬托的身形更加挺拔,在一众人群中,但凭身高优势就显然的很。 在她看过去的时候,很巧地,他也朝这边看过来,跟她若有似无地对视了一眼,他没挪开视线。 秦姒僵立在原地,他没回复短信,她以为他今天会忙,或者根本不会出现。 没想到他就混在人群里,手上拎着印刷精致的购物袋。 没等她有所反应,傅承兮已经率先挪开视线,此时她才注意到他身旁还跟着个妹子。 女生一手拿着一个棉花糖,正兴高采烈说着什么,长发垂落到腰间,傅承兮反而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不过他一贯如此。 秦姒垂落身侧的手攥紧衣袖,如果她没有认出的话,是那晚高调告白的传媒妹子。 …… “秦姒?秦姒,”许妍推了推她,指着面前的一众小饰品,“……在问你喜欢哪个?” 秦姒这才恍然回过头,面前的传媒男生正指着一些精致的袖口、胸针,让她选一个。 “反正我们这些都是公费买的,也不一定卖的出去,你们拿去玩吧,就当帮我们解决难题了。” 男生显然不善于推销,刚才秦姒还眼看着他将一个有兴趣买的同学聊走。 她无心推辞,随手指了一个俱乐部队标的胸针,男生忙拿了递给她。 “你竟然喜欢阿贾克斯,欧冠无弱旅,这波青春风暴说不定真能捧得大耳朵杯,不过明年怕是就被卖的渣都不剩了……” 旁边男生也凑过来,“夺冠还是不大可能的,先练练射门的准头再说吧……” 秦姒无心听他们聊足球,漫不经心接过队标,随手别到了衣服上。 等到她再回头看时,那个方向只剩下熙攘的人群,傅承兮两人已经看不到了。 一瞬间所有的兴致泯灭殆尽,秦姒感觉周身无力,她拽着许妍,像是拽着一根救命稻草,“我不想逛了。” 之前几天兴致勃勃的准备,现在看起来像个笑话。 她只想远远躲开。 许妍心里有事,于是从善如流,“要不出去逛街喝一杯?我请客呀。” 可别让她撞见傅承兮才好。 她不知道秦姒已经看到了。 …… 许妍之前几天一直不在学校,除了上课以外,连运动会开幕式都没去。 秦姒跟着她走到校外的停车场,看着她熟练地从地下停车场开出一辆黑色路虎,她打开副驾驶一侧车门坐进去。 头靠上椅背,秦姒眼神放到车窗外。 往来很多男生女生,很多人结伴出行,今天是A大难得的一年一次的盛会,傅承兮却跟着别人。 她翻开手机通讯录,手指落到他的名字上,两个人的短信记录还停留在几天前,她的最后一条短信上。 他回都没回。 “叫莫夝欢一起出来喝酒啊,顺便秋游。”秦姒扭头冲正熟练打方向盘的许妍开口,许妍诧异侧首,“秋游?” 秦姒手随意搭在车窗边,“正好开了越野,车都不用换了,这个时节吃野味正好,去不去呀?” 于是在文化节的第一天,许妍开着车跑了300公里带着秦姒和莫夝欢去了雾连山。 第五十五章 秦姒 山中天气转变的快, 三人开车进山时还是晴空万里, 一路上秦姒摆弄着iphone x的单反功能, 没怎么开口说话。 对于她反常的沉默,许妍和莫夝欢不约而同没有出声点破。 到了下午一点多,淅淅沥沥的小雨骤起, 雨刷机械地摆动,两侧的树木山川都蒙上一层雨幕。 莫夝欢坐在后排刷手机, 刷着刷着脸色变了, 她干咳一声, 犹豫地开口问秦姒,“你跟傅承兮怎么了么?” 她最近一直不在内地, 对秦姒和傅承兮的印象还停留在之前两人的暧昧时期。 突然在朋友圈刷到傅承兮和另一个女生在一起的照片,虽然是远处偶然拍到的,但是从拍摄角度还是能很清楚的看到两个人举止亲密。 照片中女生正对着身旁高高瘦瘦的男生笑得很灿烂,这种颜值搭配在一起, 除了妹妹就是情侣,说普通朋友关系她是不信的。 果然大部分人跟她的想法一致,这条朋友圈下好几个留言的同学都发现了亮点,底下一串问是不是高岭之花被摘走的留言。 莫夝欢边问秦姒边将手机收到身后。 但秦姒是多聪明的人, 很轻易就猜到她看到什么了, 扭头看向后排,手直接伸过去, 莫夝欢犹豫着将手里的手机递了过去。 不过是一张远景,能看到两个人并肩走在一起, 其实两人间还隔着不近的距离,也没有牵手。 秦姒呼出一口气,将手机扔还给莫夝欢,语气冷淡,“你这些同学也太大惊小怪了,这样的照片要真计较起来,每天我不知道要被传跟多少人在一起。” 莫夝欢看着秦姒低沉的脸色,静默半晌才小声开口,“……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每天有多少绯闻挂在学校论坛里?” 她只是偶尔登录上去吃个瓜,十次里有五次能看到关于秦姒的八卦飘在首页前头。 秦姒疑惑皱眉,“学校论坛?是那个各种遗失物品找回、代上课交易、租房……消息的那个论坛吗?” 莫夝欢一脸了然,“你果然没看过。” 末了补充一句,“论坛还有八卦区的。” “……” 她们三人出发的时候在上午,当时还专门回了寝室取衣服换鞋,但真正到了山中,发现气温还是比预料中的低的多。 傍晚,三人入住景区周边的民宿,许妍一边拿水杯灌热水,一边将装满热水的几个杯子递给秦姒和莫夝欢。 莫夝欢捧着热水杯、身上盖着薄被瑟瑟发抖,一脸生不如死,“秦姒你是怎么想到这种天气来山里这种馊主意的?” 她这辈子旅行散心就没怎么惨过。 秦姒刚想开口就打了个喷嚏,眼泪跟着鼻涕流下来,声音都带了鼻音,真是又惨有委屈,“……我只是想来散散心,谁知道许妍不敢开夜路啊?” 说完就非常幽怨地回头,瞪了某人一眼后才扭头对着莫夝欢说,“她这种环城高速开200迈、在美国被警车追的人,跟我说不敢开夜路?我他妈现在还在想是不是在逗我。” 许妍此刻已经完全没脾气了。 她不是不敢开夜路,而且前段时间看过不少关于交通事故的视频。 此刻对着这里的山路,各种惨状不断在脑海浮现,加之之前车辆出过一次小问题,后来没事了,她也忘记去检修,这边的山路一边高山、一边深谷,一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几重心理作用下,她决定稳妥为上。 许妍正想垂死挣扎地解释两句,室内一声低缓的音乐响起,秦姒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出神。 “谁的电话?不接么?”莫夝欢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她此刻只顾上捂着被子瑟瑟发抖。 几个人中最数她怕冷,基本冬天都是手脚冰凉的。 秦姒茫然地回头,然后趿拉上棉拖鞋,拿着手机去了走廊。 电话接通,对面傅承兮低沉磁性的声音敲击着耳膜,“你现在在哪儿?” “……你有什么事么?”她想摆出冷硬的态度,但奈何在山中一下午,被冻到感冒,此刻鼻音很重。 这么明显的异样,傅承兮当然听得出,他缓了缓,“你怎么了?” 这么一问,秦姒所有的委屈顷刻间都聚集到心底,民宿的走廊非常冷,四周黑漆漆的,其他房间都没人。 这个季节,这种档次的风景区游客稀少是很正常的。 她们三人冻了一下午,到了晚上只吃了一点简单的饭菜,还是凉的。 秦姒费劲忍住喉咙里涌上来的那点哭腔,沙哑着嗓音开口,“要你管?” 她很想开口质问他,但到嘴边的话,什么都问不出口。 那边短暂的沉默,秦姒听到他语气冷淡了些,声音也变得官方,“我只是打电话来告诉你,你跟我一起选修的那门西方文学史,今晚下课前有点名,老师说不到的话,直接扣掉所有平时分。” “所以,用不用我帮你解释一两句?” 秦姒攥着手机的手收紧,只是点名的事。 她心情低落,但也没想落下风,于是勉强装出强硬的语气,“帮我解释啊,我现在跟朋友在……雾连山,车子坏了,回不去,这个理由可以么?” 话没说完,傅承兮已然出声打断,他声音有点哑,“这种天气开车进山?你们是不是嫌死的还不够惨?” 秦姒不知道的是,当天下午海城突然下起特大暴雨,气象台循环播报,通知市民注意出行。 傅承兮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离开的,默认是在文化节结束后,于是语气不自觉的染了严肃。 面对他的嘲讽,秦姒本想反驳两句,但话到嘴边,只感觉满身的疲惫和倦意,于是话锋一转,变成了一句一点都没有威胁力的,“你管我做什么?” 这句话出口,情绪就像是找到了发泄的闸口,于是倾泻而出,不受控住。 秦姒沙哑着声音地控诉,“把我耍的团团转,还装模作样来冷嘲热讽一番,傅承兮,你是不是在玩我?” 那天体育馆的亲密还犹在昨日,转眼就能跟女生谈笑而去,连条消息都不肯回她,果然是在玩她么? 听了她的话,电话那边久久没有消息,等待了很久,直到秦姒靠着墙壁站立的腿都开始发麻,她才听见他低低的一声,“难道不是你在玩我么?” 再之后,就很久的盲音。 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当晚,秦姒蒙着被子沉沉睡去,睡前还吃了好几粒速效感冒药,等她睡后,许妍捂着听筒去跟唐季德套消息。 男寝日常打游戏一般睡得晚,晚上十一点基本属于刚开局的时间,那边接起的迅速,唐季德声音慵懒,“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 背景闹哄哄的。 许妍捂住听筒,开门见山,“傅承兮和秦姒怎么了?” 唐季德早料到有这一日,但当着对方朋友面直言他还是说不出口,于是只能真真假假的搪塞,“没怎么啊?你不该比我清楚?” 许妍熟悉他那一套,于是一概不吃,直接四两拨千斤上威胁人那一套,“……我记得你之前的不少程序都是傅承兮给写的吧,正好我最近要去教研楼一次,见到隋教授……” “卧槽,许妍你不是来真的吧?这么狠?” 电话另一头靠着墙的许妍态度好整以暇,“……我真不真,你认识我又不是一日两日了。” 唐季德对这位祖宗的秉性也略知一二,许妍日常看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但内里骚操作层出不穷,之前隔壁部门得罪过她的,被他整惨了,现在见面还一口一个“许妍姐”,甘拜下风。 于是几番思考之下,唐季德终于认怂,他乖乖避重就轻,“……这种感情问题,我又不是当事人,怎么可能那么清楚……不过,傅神周围的女生什么时候少过?就算没跟秦姒……” 许妍对上他支支吾吾的态度,半晌狐疑,“唐季德,那个女生该不会是你介绍给傅承兮的吧?是你远方亲戚?” 容不得她不多想,唐季德心虚的简直跟做了贼一样。 唐季德感觉一口大锅压下来,再不说点什么,这锅是背定了。 他卡了几秒钟,无奈开口,“……我有这种妹子,干嘛不自觉留着?” 许妍:“……” 于是两人的电话匆匆结束,许妍返回卧室的时候,才发现秦姒略微发起低烧。 拿湿毛巾敷在额头上勉强撑到早晨,许妍一早叫上莫夝欢扶着秦姒上路。 到了最近的县城,莫夝欢注意到百度地图推送的特大暴雨通知,发的推送时间还是昨天下午。 就近买了退烧药喂秦姒吃下去,之后才走了另一条没收到暴雨影响的高速。 这一次发烧持续了两三天,下一周的啦啦队排练秦姒全部缺席。 啦啦队的排练一直是在主体育场旁边的体育馆,基本排练前后都能撞上足球队日常训练。 几次往来,唐季德注意到啦啦队都没有出现秦姒的身影,而傅承兮也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其实那天文化节,季末跟傅承兮根本没相处多长时间,仅有的几次独处,没多久傅神就借故离开,意思再明显不过。 但传媒这个女生显然不是秦大小姐那样傲娇的性格,从文化节后,她还是时不时跟他发消息,语言中明示暗示,想让他帮忙创造跟傅承兮的机会。 唐季德也很难做人。 万一秦姒哪天真要发现了,跟他过不起怎么办? 这种纠结,一直持续到了秦姒被爆出跟传媒某富二代在一起的消息后,才终止。 日子照常一天一天过去,忙碌中时间总是过得比闲散迅速,随着与传媒的第二场对决赛临近,唐季德也顾不上牵线搭桥这样的小事了。 只不过日常相处中,傅承兮明显越来越沉默,球风也从灵活多变,变得狠戾迅捷,出球稳准狠,他们的两个替补门卫叫苦不迭。 终于,在第二场比赛开赛前,唐季德再次见到了秦姒。 她远远坐在观众席上,脸色并不太好,跟许妍和莫夝欢两人坐在一起,全程一直在看手机。 赛后,对于秦姒的缺席不出意外出了各种风言风语,其中最夸张的要数为了男朋友拒绝给本校球队加油这一句。 当时唐季德正跟程越川开黑,听到寝室有人说这种话,一个没忍住嗤笑出声,等随意扭头过去,他至今还记得傅承兮森冷的表情。 第五十六章 秦姒 与传媒的第二场比赛结束后, 距离观澜杯的日期一天天临近。 之前院系文艺部的节目上报就是踩着上报截止日期的, 等到期中考后要开始排练了, 撞上了参演节目的几人选上校啦啦队。 排练跟拉拉队时间冲突,于是多方权衡下,节目的排练一直在延后, 这一拖延,就推迟了大约半个月左右。 等队里几人啦啦队那边的排练基本结束, 留给观澜杯节目准备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于是之后的一周左右时间, 秦姒不是在看动作、就是在活动室与其他人练习动作。 拉丁舞体力消耗非常大, 她病刚好,几番折腾下来, 在课业上投入的精力势必会减少。 于是两周的时间,秦姒都没怎么出现在课堂上。 反而是唐季德一行人,虽然与传媒的第二场输了球,球队教练临时决定更换战略, 这就势必要加时训练。 但他们几人反而不再翘课,日常坐在阶梯教室前三排,很像是要好好学习的模样,瞩目的很。 到了课间, 唐季德死性不改, 看到许妍一人孤零零坐在后排翻书,忍不住凑过去问东问西, 问到最后,落上一句, “秦姒是不是真跟外校的好了?” 许妍合上手里的课本,抬眼瞥了他一眼,勉强压抑下想翻白眼的冲动,沉默摇头,“不清楚——” 说完了这句感觉不解气,沉默半晌又补了一句,“该不会是他让你来问的吧?” 要真是,那也太不要脸了。 秦姒最近的状态非常不对劲。 说起来,许妍是不能理解单凭一个观澜杯排练,就能忙到所有课全翘掉的程度,甚至于冒天下之大不韪,连提前知道教授会课堂点名,都公然不去,最后被扣掉了1/4的平时分。 唐季德听后猛摇头,“不是不是。那个,你要不要告诉她一句,今晚选修会最后一次点名,不说的话,她不会来的吧?” 许妍“哦”了一声,非常冷漠地低头继续看书了。 唐季德碰了一鼻子灰,无奈摇头,等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发现傅承兮不在。 …… 傍晚,东区教学楼阶梯教室外,夜风微凉。 秦姒披上准备好的厚外套,她里面穿了跳拉丁的衣服,鞋跟也不低,因此从生活区一路走过来耗费了不少的时间。 上课音乐响过了第一遍,秦姒才从后门偷偷溜了进去。 教授上节课提前说了下星期点名,于是不大的阶梯教室人坐的出奇的满,秦姒看了最后几排,直接朝唯一的空位走去。 等真正坐下,她才注意到前排坐着唐季德。 这一周的时间,少有的几次碰面唐季德都没给过她正眼,秦姒有些后悔。 但她没想到,自己后悔的太早。 等到音乐声响过第二遍,她眼睁睁看着某人从前门进来,教室里的同学都无聊地等待着上课,于是不少目光追随而去。 选修课是全校一起上,来的同学各个院系都有,认识傅承兮的不少,有女生微笑打招呼,还有低年级的学弟学妹笑闹。 等到他走到最后两排,目光不意外地落到她身上,他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目光在她身上转过一圈后,便收回了视线。 坐下,打开桌前的笔记本,MAC上显示了MATLAB程序的界面。 秦姒闻到了轻微的烟草气息。 她很想低骂一句装逼。但眼眶莫名酸涩。 很久没见他了,躲也躲不及,谁能想到他放着好好的图书馆不去,偏跟着唐季德来上一个可有可无的选修课? 可不要跟他说,他突然对环境工程感兴趣? 秦姒手指无意识地攥紧面前的A4纸一角,等到发现后,纸张已经皱起。 她手被割了一个口子,心里有点委屈。 不想见到他,主要怕有天看到他跟别的女生出现在一起。 最近的一段时间,拜寝室两个八卦王所赐,她几乎对这个叫季末的传媒女生了如指掌,从B站账号、过往情史、到衣服香水的牌子。 秦姒很想堵住耳朵,奈何她们讨论的时候声音大的很,她躲都没地方躲。 按照郑晶晶的说辞,季末已经成功邀买了傅承兮周围一众哥们的人心,她曾几次看到季末在A大跟他们几个有说有笑地走过。 秦姒不知道真假,她最近在节目排练以外的时间基本过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活,能不出寝室楼就不出寝室楼,就算是真的,她也没机会撞见。 但显然宗仲南知道的远比这些多,危急关头还是要竹马出场。 还没等秦姒找他,他已经数次主动请缨,问她需不需要自己找几个兄弟揍“渣男”一顿、好给她出气。 每次说到这些的时候,宗仲南脸上都充斥着不共戴天的愤怒。 ——与其说是为亲青梅打抱不平,更像是愤恨自己彻底落空了的期末免费辅导憧憬。 秦姒想到上次宗仲南那几个被傅承兮搞进局子里的兄弟,对他手下人的能力表示深深的怀疑。 于是揍人计划暂时搁置。 教授踩着点进到教室,连幻灯片机器都没有打开,直接按照手上的点名册开始点名。 每点到一个人的名字,还煞有介事抬头看过去一眼,好像真能分辨出有没有人代答到的一样。 点名册的排练按照的是院系班级,于是傅承兮和秦姒名字基本排列在一起,当点到两人的时候,前排回头的人好多个。 秦姒被看的心烦,于是到了第一个课间就直接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反正点名已经过了,她对留下来听课也没什么兴趣。 这种选修哪个不是考前背背重点了事? 她急匆匆拎了包从后门溜出去,走到楼下,夜风一吹,才想起来外套似乎遗忘在了课桌抽屉里。 在“发短信让唐季德帮忙拿回去”和“自己回去拿一趟”之间,她犹豫了数秒,最终选择了自己回去。 拿外套的时候她随意瞥了眼,前排唐季德还趴在桌上睡得死死的,傅承兮却没在。 这个念头只在脑海中转了一瞬,很快就被其他的想法压下去。 没在,挺好的。 她是真的不想见他。 但秦姒没有想到,不想见的,还是见了。 她刚教室门,单手费劲穿上外套,正低头拉拉链的时候,直接跟对面走来的人撞到一起。 一抬眼,傅承兮那张清冷的脸就撞入视线里。 他单手夹着烟,似乎刚才是靠在一旁栏杆,这座老教学楼后面是一座荒山,夜里从后窗看去,除了能看到黑漆漆的树木,就只有远处居民楼透出的星星点点。 秦姒只朝那边看了一眼,就低着头准备从他身边走过。 然后还没有彻底过去,手腕就被他攥住了。 傅承兮冷淡地瞥了她一眼,半晌才掀了掀唇,“你不知道这个老师,据说下课时还会收一次小纸条?” 小纸条基本就相当于写了名字的点名手段,一般情况下老师会选择当堂点名,或者写小纸条上交。 难道还有搞出双重保证的? 还是专门就为了抓她点完名就中途逃课的同学? 秦姒脑子里转过几个弯,她将手腕从他手里撤回去,开口声音有点哑,“你连这个也知道?别告诉我你选了这门课?” 傅承兮直言,“没选。” “哦,那正好啊,能方便你帮我写个名字么?”秦姒不想久留,于是不抱什么希望的开口。 果然,话音刚出口,傅承兮就嗤笑出声,“我凭什么帮你?” 秦姒认命扭头,往回走之前不忘回头瞪了他一眼。 他却似乎丝毫不在意。 等进了教室,秦姒发现自己刚才的座位已经被占了。 大课间十分钟很快过去,周围的座上不是坐满了人,就是放着敞开的课本。 秦姒纠结了几秒钟,一直到傅承兮就座,才愤愤地扔包坐到了他旁边。 这下唐季德精神了,他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几个转,然后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冲傅承兮开口,“傅神,沈濯言晚上约喝酒,叫季末一起去吧?” 秦姒恨不能捂住耳朵。 然而男生嗓门高,那些字继续一字不漏地往她耳朵里飘。 她听见唐季德说了个酒吧的名字,然后询问傅承兮去不去,傅承兮嗯了声,对于有没有叫季末,他没开口。 等到秦姒觉得两个人聊完了,她侧过身从包里拿课本,课本还没拿出来,一抬头,撞进傅承兮眼里。 秦姒下意识想收回手,但还未侧身,察觉自己这样非常心虚。 于是她若无其事地从包里翻找出课本,还拿了纸笔,看样子真像要好好做笔记的样子。 等做完这一切,才冷静地回头。 ——再没看他一眼。 第二节课上到一半的时候,莫夝欢发短信叫秦姒出去,她说有个大消息要透露,顺便几个人聚一聚。 不知道怎么的,秦姒脑海里率先浮现出的,却是方才唐季德说的那个酒吧的名字。 之后的一节课上的乏善可陈,傅承兮照旧在看电脑屏幕上的程序,她随便看了两眼,看不出是在做什么算法。 两个人之间隔着不近的距离,秦姒笃定下课音乐一响,就直接拎包回去。 她没想到的是,顾淮会来找她。 第五十七章 秦姒 走廊的栏杆边, 男生一身休闲的打扮, 看她走出来, 照直将手中的礼品袋递了过去。 秦姒有点惊讶,接过打开后发现里面装的是传媒去年校庆跟漫威联合出品的纪念衫。 上次秦姒顺口提过一句版型好看,想穿来拍照过瘾, 没想到他就顺便带过来一件。 “让女同学帮忙挑的,尺码应该合适。” “感谢你上次请我吃饭。” 秦姒匆忙接过, 还没顾上开口说谢谢, 就听到身后一句“卧槽”, 扭头就看到唐季德正跟着傅承兮从教室后门出来。 他们几个应该是一早就约好了,沈濯言也在, 此刻几个身材高大的男生一齐朝这边望过来,秦姒提袋子的手一瞬间局促。 关键,傅承兮的脸色非常的不好看。 眼神森冷到不加遮掩,视线在她脸上晃过一瞬, 之后便冷淡挪开,留下沈濯言和唐季德面面相觑。 他没多说什么,错身从她身旁走过的时候,秦姒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烟草味, 混着一点酒精的迷醉。 她一瞬间动作紧绷住。 秦姒以为这就是今晚故事的结束, 她从未想过莫夝欢第六感会这么敏锐,敏锐到她有点措手不及。 之前在电话中她没头没脑问过一句唐季德提到的酒吧名字, 之后匆忙遮掩了过去,也没提原因, 以致于她完全没想到莫夝欢问都没问,就直接约好了那处。 等她换了衣服、拿着莫夝欢要的Tiffany新款赶到的时候,远远就看到沈濯言几人惹眼的身影。他们几个和程越川凑了一桌。 如果不是那桌有女生挡着,秦姒笃定今晚过去打招呼的妹子不下数十个。 狼多肉少。 尤其是一身矜贵、外形出色的,稀有堪比外星生物。 秦姒随意将手中的礼品袋递给莫夝欢,真真假假开口,“订婚礼物~” 莫夝欢微笑接过,晃了晃手指,“这个可不作数。” “关键,你连新郎是谁都不知道呢。礼物也太不够诚心诚意。” 秦姒拉开面前的高脚椅落座,“还能是谁?难道你还准备临阵脱逃换一位?” 莫夝欢讳莫如深,“我手头可挑的不要太多。” 秦姒没多说什么。 反而是莫夝欢率先提起了隔壁沈濯言那桌,“唐季德过来打过招呼了,还问起你来着。” 听她说完,秦姒才想起唐季德也认识莫夝欢,他们还一起选了同一门选修课。 她扭头远远朝那一桌看去,隔着人群,看到除了傅承兮,其他几人都是单身一个。 而傅承兮身边坐着一个妹子。 ——季末。 他似乎有些醉了,正靠着沙发靠背闭眼休息,其他人兴致正高。 莫夝欢跟着看过去,手搭上他的肩,“你终于腻了。” 秦姒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莫夝欢以为是她腻了傅承兮。 毕竟她已经好久没在学校待了,期中考后课也怎么上过,误会也正常。 秦姒低下头喝酒,酒水辣的眼泪都出来,她轻声地咳。 等了好久,莫夝欢才随意开口,“他们竟然叫了季末。” 秦姒奇怪,“你认识她?” “认识啊,九月入学的传媒大一最美新生,马上被女子组合看中了,Malice Girls,业内盛传鹅家准备明年力捧,要大红大紫了。” 忘了她跟娱乐圈太熟。秦姒晃着手里的酒杯出神。 直到看到唐季德起身扶着傅承兮站起来,秦姒才转过小脸看过去。 唐季德并没有扶到底,他等着明显醉意不浅的男生站稳后,就暧昧一笑,将人就交到了等在一旁的季末手里。 季末今晚打扮的非常小鸟依人,脚下一双七厘米的细跟鞋,衬的身形更为纤细。 她费劲地扶着傅承兮往酒吧里侧走,男生看不出刻意推拒,只是任由她扶着。 莫夝欢冲秦姒狡黠一笑,“路上是Sheraton。” 秦姒脸色直接变了。 她僵硬着身子,过了几分钟,听唐季德走过来笑嘻嘻地跟莫夝欢咬耳朵,“……在7楼,711,要不要去看个热闹。” 说完意味深长地回眸,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然而秦姒此刻却顾不上想这些有的没的,她只觉得面前杯中度数不低的酒水落入唇齿,一反常态没了味道。 她费劲在两难抉择中沉浮。 最终,短短的几分钟间,酒吧四处喧闹依旧,冲动终于战胜了理智—— 她魂不守舍地起身跟莫夝欢说了声去洗手间,一个人独自出去,麻木地绕过半条街从Sheraton正门进去。 ——她还没傻到直接从酒吧里跟过去。 进了一楼,机械地刷卡上楼,进电梯。 看到面前电梯上方数字跳跃,秦姒心跳的乱了节奏。 其实她完全没做好心理准备等会儿要怎么做,或者,面对什么。 菲拉格慕最好穿的5cm小粗跟踩在仿波斯风格的地毯上,脚步片刻虚浮,最终停在K711房间门口。 一路上秦姒想过很多种可能,却完全没想过,房门只是虚掩着。 她手指攥紧,指尖都脱了力。 仿佛做贼心虚。 只有一步之遥,刚才的勇气消耗殆尽,秦姒现在满脑子都是犹豫。 如果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她要怎么做。 光这么想想,她都觉得呼吸停滞。 唐季德让季末单独送醉意不浅的傅承兮回房间,傻子都能猜到是为什么。 那,他会接受么? 或者说,他醉到了什么程度。 秦姒不是懵懂的少女,或者说她少女时代就没有懵懂过。 周围不少朋友年纪轻轻就被家长送出了国,她虽然留在海城,但逢年过节寒暑假基本都在国外度过。 对这一套再熟悉不过。 甚至出去约在她看来也没什么理解不了的,周围全是私生活出格的富二代,她又不是没见过? 那他呢。 对着主动送上门的妹子,会推开么。 还是两个人已经在一起了。 只要想到这个可能性,秦姒都觉得心跳加快,整个人不由自主沉浸在愤怒里。 她屏住呼吸,轻轻拿一根手指戳开了虚掩的门。 从这个角度能看到房间里的床,侧过耳朵能听到浴室流水的声响。 秦姒不由自主靠近了一点,想听的仔细。 等意识到混在其中的轻微脚步声就是房间内传过来的时候,已然晚了。 穿着宽松浴袍、头发仍在滴水的男生蹙眉看过来,声音带着哑,眼底醉意未散,“秦姒?” 秦姒低下头,才发觉自己已然站在了房间里。 她顾不上再纠结其他,扭头落荒而逃。 然而,手还未碰到门边,一只手臂横伸过来,从她身后将门关住。 秦姒被他抵靠在门边,纤细的腰被他单手扣住,“你跑什么?” 低哑深沉的声音就响在耳侧,混着酒意,他一手扣住她的腰将人翻转过去,正面面对她。 秦姒手足无措,只消一抬眼,就能看到他滴水裸露的胸膛。 室内灯暗着,只有浴室的小灯在亮。 气氛实在暧昧诡异。 两个人明明在冷战,而且说得不好听,秦姒是来捉奸在床。 他显然醉意未散,眼神里是迷茫混合着短暂的清明。 短发滴着水,有的水落到她衣服上,顺便将她的手臂也蹭湿。 秦姒决定采取上次他生病时候的策略,先脱身再说。 “不好意思,我走错房间了,”她底气不足的开口,“你先放开我。” 这样的姿势,她忍不住想太多。 傅承兮却没那么好骗,他伸手轻巧地将想转身的秦姒带回去,“走错?” “你想去哪个房间?”他抚上她的唇,声音哑的不成样子,“跟我说说。” 季末早被他打发走了,他虽然醉的不浅,但神智犹在。 就只是,莫名不想放她走。 今晚的场景犹在眼前。 他简直不知道除了自己,她还能搞出多少个备用选择来。 真是能耐了。 唐季德他们的心思他再清楚不过,男生玩的那一套他见多了。 但是他微醺,听他们在一边无所顾忌地开玩笑,“叫个妹子来给傅神爽一下,就什么事都没了。” 于是之后季末就坐到了他身侧。 他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她开始还勉强找话题。 后来看到他实在没什么兴致,便尴尬地静默着。 直到唐季德扶他起身。 其实那时候他醉意最甚,走路都不大稳了。 不过他还是推开了凑上来的季末。 她当时局促地站在房间,衣衫解开了一半。 眼里挂着委屈的泪,看着他转身进了浴室。 …… “……你退什么。” 由于他的靠近,秦姒已经缩到了角落。 傅承兮伸手将人捞回来,俯身看她,“你什么时候跟过来的。” 说找其他房间这种理由,他今晚还没醉到会信这种瞎话的程度。 秦姒犹豫着,声音小到听不见,“……刚才。” 后面照例跟了句,“你先放开我。” “刚才看到我喝酒了么。” 秦姒被他桎梏住动作,有点慌,说话也支支吾吾起来。 他了然,声音喑哑,手扣住她的腰,“……所以是送过来,给我睡的么。” 秦姒呆愣住。 第五十八章 秦姒 傅承兮浴袍领口微敞, 黑色的短发滴着水。 水滴沿着他下颌线紧绷的线条滑落到脖颈, 最后绕过性感的喉结, 汇聚到开合的领口。 白色浴袍的边角被打湿。 秦姒觉得室内有些热。 ——窗子没有开,刚才酒喝多了。 她被傅承兮扣住腰带进怀里,唇压下来的那一刻, 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无关紧要的念头。 整个人晕晕乎乎的,一晚上的纠结在知道他房间里没别人的那一刻脱了力。 她出乎意料的乖。或者说有点懵, 没反应过来。 被他唇齿抵着, 她尝到了烟酒的气味。 他很快放过她的唇, 转攻别处。 湿润舔舐在耳后,秦姒被惹到敏感地呜咽。 他动作不像往常那样克制, 而是透着一股狠,秦姒完全招架不住他这样的撩拨,在纠缠间溃不成军。 她低低地喘,抓准时机想推开人, 但很快被他意识到企图,无力推拒在胸前的手被攥住,然后被迫挂在他后颈位置。 两个人便成了拥抱的姿势。 不止是因为房间的温度,秦姒不知道的是, 她今晚最后喝的那杯酒有点上头。 刚才走在走廊处她已经有些晕, 但因为紧张,自己根本没有留意。 “傅承兮, 你……”秦姒费劲睁大眼,本来出口的话拐了个弯, 变成了疑问,“为什么你的脸有重影?好奇怪哦。” 她实在没力气推开他,于是只好任由他抱着。 窗外的浅淡光晕投过来,傅承兮借着光朝怀里的人看去。 她脸上挂着娇软的红晕,显然不止是因为热。 “你刚才喝了多少酒?”他终于暂时放过她,手撑着她的腰将人带着往里走。 “一、二、三……嗯?你要带我去哪里?” 秦姒感觉自己脚下像踩着棉花,她神智清明,只是平衡性貌似出了些问题。 这地毯也软地太过分了。 少女迷乱地想。 他在她耳边低笑开,“不是酒量很好么。” ——他还记得学期初唐季德说的话。 秦姒酒量是不过,除开宗仲南对外吹的成分外。 所以此刻她的思维还很清晰,什么都很清晰,只是感官上有点不对劲。 周身发软,脚步虚浮。 其实偷偷跟过来的一路,她很生气,想到这里,她伸开手狠狠推了她一把,傅承兮没留意,被他推开。 下一步就看到她被脚下的毯子绊倒,倏然倒地。 他眼疾手快扶住。 她整个人撞进他怀里。 下坠的刹那,秦姒手下意识地拽住唯一能够到的东西。 等到扯开来,才意识到手里的是他的浴袍带子。 她有点茫然。 傅承兮看着少女懵懂地拽着他衣服,手徒然地按了按太阳穴,笑得有些冷然,“……你往哪里摸?” 秦姒不想理会他,她还在生气。于是费力想自己站起来。 奈何脚下使不上什么力气,站了几次,依然跌落回去。 一旁冷漠站着的人终于有了反应,他俯身,手落上她攥着自己衣服的手,轻轻拂开。 喉结几度滚动,声音带着诱哄,“站不稳了,我抱你起来?” 等秦姒抬眼看的时候,因为位置逆着光,她不太能看得清他的样子,只是敏感地察觉他似乎不大高兴。 他有什么可闹脾气的,晚上喝个酒,都有小姑娘送上门。 秦姒恼怒地别过脸,默认他抱之前还垂死挣扎着,“我要回去。” 他恍若未闻,俯身将她打横抱起。 直到走到床边,唇间才挂上微凉的弧度,“哪有放走送上门的……你是不是对我的认知,出了点问题?” “秦姒,”他抬起她尖细的下巴,迫她看向他,“你是不是看我好欺负?才这么肆无忌惮的。” 撩着一个不够,还要再招惹一个。 她还真是把他的面子直接踩到土里。 连沈濯言他们都看不过去了,在他面前提都不敢提。 秦姒瞪着一双朦胧的眼,这一次她看清楚了。 对面灯火璀璨,余韵照在傅承兮脸上,她在他眼里分明看到了冷冽。 秦姒被他说的不满站起,“到底是谁在欺负人?” 她有点委屈。 这辈子还没被男人这样耍过,何况耍她的人,是傅承兮。 她简直有种难以置信的不真实感。 一直过了一周都没反应过来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左思右想,觉得自己没有错。 那就是他不喜欢自己了。 原来他也跟所有其他男人一样,见一个爱一个。 秦姒越想越委屈,声音都挂了点鼻音,“我讨厌你。” 她想推开他走人,可惜傅承兮高大的身躯就挡在她身前。 她起身不可避免地撞上,然后很快地,被他扣着腰压回去。 他声音里弥散着冷意,“讨厌我,是喜欢上传媒那个了?” 叫什么来着,顾淮? 她这么多年眼光还真是出奇的一致,每个人都有着相似的眼、和似曾相似的侧脸。 不让他多想都难。 秦姒被他的动作扰到恼怒,“喜欢又怎么样?你自己搂着小姑娘,不许我找别人?”双标都没有他这样的。 傅承兮被气笑,“我搂着谁了?” 他手落上她纷乱的发,没走心地随意一拽,少女高高扎起的马尾就被扯散下来,长发飘落到脸颊两侧。 他眼神变得晦暗,“你吃醋?”说完自己先笑了。 他在嘲笑自己。 “还是占有欲?看不得我找别人。” 认识她这么久,他也该清楚了。 秦姒明显属于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那一款,会凑上来,他真说不准她真情假意各几分,还是那些奇奇怪怪的不甘心心里作祟。 想到此处,傅承兮脸上少有的几分笑意,隐藏进黑暗里。 身躯紧绷了几分。 说不屈辱是假的,兄弟圈子里,他笑话被看多少次了。 甚至唐季德喝醉时半真半假开玩笑,“傅神这不是谈恋爱,这是找了个祖宗回来,还是说一不二那种。” 但更多的,是心底难以言喻的酸涩。 她好像真的不在意啊,只是玩玩而已。 …… 身子被迫着往后靠,快要错到床边,秦姒手撑上身后两侧。 她根本不知道沉默的男生此刻在想些什么,只迷迷糊糊想着不能轻易认输。 于是整个人染上锋芒,她努力仰起小脸,摆出自以为趾高气扬的轻蔑语气—— “傅承兮,你眼光退步也太大了。跟我谈过,还能瞧得上这样的?” “你是不是饥不择食?” 其实季末跟她哪个好看,她也没什么明确认知。 两个人明显不是一个款。 但秦姒今晚就是莫名不爽,季末的那双浅色高跟鞋和纤细身形在脑海挥之不去,她越想越觉的出不了这口气。 胸口憋闷,酸酸涩涩的,最后无奈在心里给自己扯了个理由—— 她最讨厌这种假乖巧、真风骚的类型,跟卫宛一致。 怒气上头,理智退去,其实话说的有些重了。 等真的出口,傅承兮脸色不出意外地冷下去。 森冷到极致。 秦姒才后知后觉地往后退,没退几下,手腕被攥住。 她看到他轻掀薄唇,“我饥不择食?你就这么看不上我?” 声音喑哑,眼里透着薄雾,周身弥漫着危险的气息。 他略显粗糙的手指抚上她呆愣着的小脸,唇角一哂,“为了证明我眼光,我是不是只能上了你?” 他手摸上浴袍领口。 秦姒慌张地后退,“你、你干什么。” 他的手在解自己扣子。 夜间风凉,她晚课冻得不轻,于是回寝的时候刻意换了一件长袖的衬衫,外面套着薄开衫。 开衫落在了酒吧,此刻身上只有这一件。 她没说完,他手已然解开了三颗扣子。 听到她的话,他清淡抬眼,手轻勾了一下她微敞的领口,“我干什么,你不清楚的很么?” 秦姒被他惊得说不出话。 胸前露出的大片皮肤也顾不得遮掩,只呆呆愣愣看着他,“傅承兮,你疯了么?” 他声音低沉地一塌糊涂,带着诱惑,“疯也是你惹得。” 他似乎对她衣服前繁复的扣子颇为不满,等解开到胸下一颗,手指顿住,直接就着衣衫下摆撩了上去。 秦姒的衬衫是宽松的款式,被他轻易推高,衣衫下包裹在黑色内衣的身形便彻底铺展在眼前。 他喉结滚动。 少女躺在宽大的床上,长发披散开,衣衫散乱,美的像一副画卷。 清纯混合着诱惑,像要诱哄人堕入深渊。 她注意到他的视线,手慌乱地遮,瘦削的身形弯曲成一张满弓的弦,没挪开就被他从身后扣住。 手指指节接触到皮肤,带着凉意,秦姒忍不住抖了一下。 下一瞬,后背撞入他怀里。 “傅承兮,你是不是喝醉了。”她问了个蠢问题。 傅承兮显然对她的反应满意至极,于是他低沉浅淡的笑落在她耳侧,声音一反常态带了些邪,“醉了,你给我醒醒酒?” 说完,牙咬上她脖颈一侧。 秦姒痛地呜咽一声,被他完全压进松软的床褥。 身躯顺势倾覆而上,手按住她乱动的身子。 “喜欢我这么吻你么。”他染着凉意的手指在少女平坦的小腹划过,惹起一股战栗。 第五十九章 秦姒 秦姒此刻才有些慌了。 她常年混在一众富二代小姐妹中, 大家玩得开、尺度大, 见多识广, 秦姒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无比清楚。 她就是突然有些矫情。 她喜欢他,是想跟他谈恋爱的,结果恋爱没谈成, 闹了无数次别扭,最后莫名其妙闹到了床上。 她觉得自己在他眼里一定很随便。 于是这种委屈上来, 她声音就有些软, 混合着微弱的鼻音, 不安地扭动身子躲避着他的亲吻。 但少女毕竟薄醉,力气跟经常锻炼的男生相去甚远, 没挣扎两下,就被傅承兮按回了床上。 她小脸陷入松软的,迷蒙中能闻到倾覆而上的他身上烟酒的气息,很有诱。惑力。 他顺势倾覆而下, 秦姒便变成更方便他趁机的姿势。 仿佛置身冰与火之上,几番周折,热度难消。 轻薄的吻飘落,雪色之上便出现破碎的颜色。 两个人谁都没再说话, 对于秦姒微弱的抗拒和, 他只不过瞥来冷淡的眼神,醉意中夹杂着势在必得。 秦姒被他搞得彻底没了脾气。 这一点都不像平常的傅承兮。 她经受不住心慌, 渐渐地在他强硬的态度下开始软弱地求,一边克制着自己, 一边抖着身子努力跟他保持一副好商好量的语气。 “傅承兮,你先放开……嗯……我好不好?有什么话好好说……” “……好好说?”他态度好整以暇,手下力道不轻不重,声音沙哑低沉,“秦姒,缓兵之计可不是你这么用的。” 少女俏脸上挂着迷蒙的红,眼神 ,姿色倾城。 这个时候“有话好好说”,她还真是被宠到了不可思议的天真地步。 秦姒瞪着雾蒙蒙的眼,眼前的人明明认识,却好像不认识。 仿佛深埋的棱角一瞬间失去遮掩,不真实的不像她知道的傅承兮。 她晃神了很久,才费劲活动了下被他攥到酸软的手腕,不用想象,就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一定凌乱又凄惨。 反而是傅承兮的浴袍在方才的一番混乱中,浴袍带子竟然被重新掩好,比她状况要好得多。 想到此处,她周身泛起羞怯的红。 “你先松开我的手腕好不好,有点疼。”她软软哀求。 出乎秦姒意料,傅承兮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后,从善如流地松开手。 然而还没等秦姒松一口气,她已经知道自己庆幸的太早。 牛仔裤是低腰的款式,指尖略过,少女被惹得一阵瑟缩,眼神里盛满惊慌失措,她终于慌了,顾不上去扣他的手,彻底爆发出来。 “别……我害怕,傅承兮,你别……我再也不理你了,我讨厌死你了……” 她可怜兮兮地,一声声控诉他的暴行,手只顾着擦眼泪,都没顾上阻止一切。 她还没准备好。 就是觉得屈辱。 傅承兮低叹一声,半晌沉默,才带着点温柔地扳正她的小脸,“这么委屈被我碰?” 秦姒已经沉浸在自己哀伤的情绪中,她什么都顾不得,一边抽噎,一边哀怨地看他,“你非要强迫我……我不知道你怎么了……呜” 她眼睛红的像个兔子,在他身下哭。 与其说是不愿意,更像对事情太过突然的无措。 看着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傅承兮都要觉得她是成心的。 真的不知道这样更刺激的男人的欲。望么? 他半晌注视着哭的止不住的少女,手抚上她的小脸,为她拭去泪水,“行了,不碰你了。别哭了,嗯?” 他声音满含情。欲的哑,秦姒脸上的眼泪刚被他拭去,又有新的眼泪流出来。 她情绪来了,有些止不住,于是瞪着一双泛红的眼,这些天被他冷落的委屈全部涌上来。 “我讨厌你,你不是有季末么?还跟她一起逛超市……干嘛还动我,我再也不喜欢你了……唔” 她哭的喘不上来气,眼泪流的止不住。 傅承兮身形动了动,看了她半晌,“好,我讨厌……” 他勉强好脾气地哄,额头因隐忍落下汗珠,眼神晦暗不明,“……都是我的错,那你别哭了?” “你还知道自己错了……呜,你根本不知道……”她迷蒙着泪眼,揪着他浴袍领口,“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把我当成随便的女孩子?” 他攥住她手腕,“你这么看我的?” 秦姒却像是沉浸在连日来的委屈里,她看了眼他敛起的神色,瘪了瘪小嘴,“你凶我。” 傅承兮都要被气笑了,“……我怎么凶了?” “你就有,还说你没凶我,”她手锤上他压过来的胸膛,兀自发泄着心中的怨气,“……你还不帮我交点名的小纸条……” 亏她这时候还记得! 傅承兮无奈地翻转身子,侧过身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后背,看着秦姒跟个孩子一样在怀里哭成泪人。 他怀疑自己是在自我折磨。 他喉结滚动,将她身上的衣服放下来,认命地自我检讨,“……我不该不给你交小纸条,下次肯定给你交,行么。” 但秦姒显然不吃他那一套。 她抽泣了两下,翻转了个身背对她,将自己蜷缩成可怜兮兮的一团,停顿了很久才出声,鼻音浓重,“这门课一学期就点一次名,你以为我不知道么。” 他按捺住脾气哄,“那下学期我肯定帮你交。” 秦姒终于恨恨地翻身,一双哭红的眼不满地看他,“没有下学期了,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她又开始断断续续地掉眼泪,所有的伤心事一齐涌上心间,止都止不住。 傅承兮终于被她搞到厌烦,静默半晌,伸手将那软软的一团重新拽回身边,“不理我了?” 他薄唇轻掀,“……那要去找谁?” 秦姒拿手背抹了抹眼泪,哽咽着,“我想找谁找谁,不关你的事。” “好,”他凉凉地笑,笑意不达眼底,“先出了这扇门再说。” 说完,伸手将女孩重新拽回来,翻身压下,“反正做也是哭,不做也是哭。” 说完就照着她娇软的红唇吻下去。 极深的吻,像是要发泄掉所有的怒气,秦姒被他吻到乱了呼吸,终于顾不上继续哭,转而推拒。 推到一半,意识到两人相贴处抵住自己的是什么。 她懵懵地睁大眼,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被吓懵了。 他却不管不顾吻上来,秦姒小声喘着气躲。 他声音低哑地哄,“你这样我很难办的,乖一点。” 秦姒都要哭了。 最后,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同意用手的。 只记得他握住自己的手,她整个人都羞涩到弓起身子。 之后在漫长的煎熬中,他终于发泄,她耐不住沉沉睡去。 …… 次日早晨,夜间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早晨七点多天空还是黑漆漆的。 秦姒揉着惺忪的睡眼,因为昨晚哭的太厉害,加上睡眠不足,一侧太阳穴钝痛。 她费劲活动了一下手臂,才动没两下,手腕被攥住。 秦姒僵住身子,一瞬间昨晚发生的事情重新回到脑海里。 她呆愣地看着身旁沉睡的人,他好看的眼睛微合着,短发细碎,被手机的光亮照到,睡梦中薄唇都不忘微抿起不悦的弧度。 然而秦姒只想照着这张脸扇过去。 她强忍着酸痛的胳膊,轻手轻脚伸过去将压在他一侧肩膀下的手机抽走,看了眼屏幕,显示两个未接来电,都是莫夝欢。 秦姒懒得理会莫夝欢打电话过来是问什么,她谨慎将手机调了静音,然后蹑手蹑脚下床找自己的衣服。 从Sheraton出来的时候,秦姒整个人都没从悔恨中摆脱。 她随手招了路边的车,上车后才拨通莫夝欢的号码。 幸好莫夝欢素来擅长察言观色,就算只听了声音,也敏感察觉到她不想细说,于是嘻嘻哈哈笑闹两句,此事过去。 秦姒没回学校,也没回公寓,而且直接打车回了家里。 上班的时间,秦广海照例在公司,秦姒进了门就靠在沙发上出神,任由家里雇佣的张姨忙前忙后,一会儿拿点心、一会儿倒茶水。 张姨在秦家的时间很长,从前母亲在的时候,家里雇佣的几个人中,现在也只剩了她一个。 她看着秦姒长大,于是凡事不免多说两句,“姒姒啊,这么长时间没回家,好像瘦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秦姒正从桌上摆放的餐盘里捏起一枚马卡龙。 她歪着脑袋浅淡地笑了下,半真半假开口,“饿着了。” 张姨却被唬的一愣一愣地,她紧张地错过身,“怎么,学校里的饭吃不好啊?” 秦姒“唔”了一声,没多解释。 其实能有什么不好的,基本现在大学生也没有真在学校餐厅吃饭的,定外卖或者吃外面的餐厅,不要太丰盛。 如果非要说上的话,就是吃饭不规律,不如家常菜养生。 张姨却真的上了心,她小心地挪到秦姒身边,试探着开口,“要不回家里来吃饭吧,家里新换了厨师,都是照着你喜欢的口味,还有……” 她脸上不自然的神色一闪而过,“你一个女孩子在公寓住着,叫人不放心。” 秦姒听着她的话有点出神,身子就势往后靠,最后倒在沙发的靠背。 她目光的焦距放远,像是因为什么出神,半晌,才重新开口,“……张姨,你还记得我妈公寓失窃那次么。” 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秦姒突然提起来,张姨的诧异反应也没什么奇怪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想,她总觉得张翠芳的反应有些遮遮掩掩。 秦姒靠在沙发上看过去,四十岁的女人顿住了朝自己递水果的手,脸上挂着囧,半晌才开口,“还有印象,那次事后还是我去收拾的公寓,那个房间乱的呀,幸好没丢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 她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脸上浮现出黯淡。 张姨在家里待的时间长,也跟她与妈妈当年关系最好有关。 那还是很多年前,一个雇佣的阿姨临时有事辞职,家里适用了几个都不合适,后来刚从乡下来城里打工的张翠芳被人介绍上门,妈妈开始是很不满意的。 但没想到十八九岁的淳朴少女很干练老实,学得快,对人也好,这才留了下来。 当时秦姒还小,母亲也不到三十岁,跟张翠芳年龄差距不大,所以带着她去过很多地方…… 第六十章 秦姒 秦姒甩开脑海中纷乱的思绪, 看向面前的张翠芳, “……那你有发现丢什么东西么。” 她今天从酒店出来后打车时, 脑海中下意识想起了公寓发生的一系列事。 当时想好的第二天去看监控,因为傅承兮的关系也没有去成。 之后就陆陆续续为了和传媒的联谊活动忙起来,她再也没机会过去看一趟。 说起来公寓里倒也没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 她总觉得,那个人的目标是针对人。 张翠芳被问起来, 茫然摇头, “……当时夫人也没说什么, 我过去那边少,整理的时候也发现不了。” 秦姒沉默下去。 之后的几天, 秦姒都在躲傅承兮。 好在她近两周翘课成瘾,其他人也没察觉出什么异常,除了莫夝欢有时候投过来意味深长的一眼。 每次遇到这种情况,秦姒都很想直接拿东西扔过去,可惜她心虚。 课上的零散,观澜杯临近后排练反而松散下来。 教授们发现逃课的同学变多,开始搞起了点名册那一套,秦姒终于被逼着去上课了。 她刻意踩着点从后门溜进去, 一进门就看到坐在后排的唐季德众人, 脚步顿住两秒,无奈翻了个白眼。 他们最近不是一直坐在前排努力学习的么?这才坚持了几天, 在学习的路上这么没毅力是不行的! 腹诽归腹诽,秦姒还是认命地拎包走向许妍旁边的位置。 许妍最近情绪不好, 基本所有的娱乐活动都停掉了。 秦姒看着身旁大佬手中工整的仿佛打印出来的笔记,感慨了一句,学霸排解忧虑的方式都这么独树一帜—— 疯狂学习。 她摇着头拿开放在自己课桌前砖头一样的两本词汇书,“大佬,GRE红宝书都刷到第五遍了,我们要不歇一歇?” 许妍最近学习起来已经到了不要命的地步,就在上周还拿着她的卡报名了同一个月的托福和GRE两场考试。 势必要把分数刷上新的高度,秦姒怀疑再这么下去,她都要开始背题库了。 众所周知,GRE考试采用的是题库制。 很多参加过考试的考生根据对题目的回忆汇集了一本机经,上面是回忆的题目和答案,包括阅读这种大的题目,数量庞大,而且避免不了错误。 A大出国党中每年都要出那么一两个丧心病狂的,在准备的差不多有余力的情况下,背掉厚厚一整本机经。 她望尘莫及。 在她印象里,这么做的人基本只有一个诉求,就是把Verbal部分提高到接近满分的程度。 秦姒呼出一口气,感觉在许妍的衬托之下,自己的前途蒙上了一层尘雾。 没等她继续好言相劝,详细跟许妍灌输这种不健康的模式,是不利于可持续发展、尤其是感情发展的,许妍已经冷漠侧脸。 秦姒看到她冲自己勾了勾唇,意味深长,“你已经歇的够久了,要不今晚一起去图书馆?” 秦姒呆愣愣地看着身旁少女清秀的侧脸在她眼里扭曲成洪水猛兽,半晌瑟缩着拿包往旁边缩了缩,“姐姐,一定要去么。” 许妍歪头,“这两周你可缺了6次作业。” 她手中的笔没停下在课本上勾画,非常无意地补了句,“哦,对了,我已经替你跟老师说,你下周一会把所有的作业都补齐了。” 秦姒目瞪口呆。 其实她本身对大佬刷分数这种东西没什么意见,大佬们追求会当凌绝顶、永攀人生高峰,她可以理解,甚至有点想站在一边围观顺带加油喝彩。 只不过出于女人的第六感,她提前很久就预料到这场战火再不叫停,就要波及到自己身上。 果不其然。 秦姒窘迫,“一个周末的时间补齐这么多?这周还有足球决赛呢。” 许妍晃了晃笔,“我可以勉为其难在图书馆陪你一天。” 秦姒:“……” 于是周末的赛场边出现了一幕绝佳的风景,一向无心学业的秦大小姐一边擦汗,一边拿着MacBook跑程序。 球员入场时,她正焦头烂额地跟身旁女生抱怨,“……这个循环算法到底哪里出问题了?我在怎么无论如何都运行不出来结果。” 身旁某人瞟了眼她屏幕上开着的MATLAB,半晌摇头,“你不知道大家都是用R语言编的么。” 眼神在赛场上晃过两圈后,她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呀,忘了,你连续半个月没上课了。” “这可不能怪我~” 秦姒感觉自己要血溅当场。 然而这只是她自己觉得,沈濯言显然觉得这还不够。 在许妍对她暴击三连后,恰好从她们身旁经过的沈濯言冲秦姒笑得一脸无害,“这种小程序,你找承兮三两下不就解决了?” 说完,他对上秦姒投过来的不解目光,微勾唇角,“三两下如果解决不了,那‘一晚上’肯定够~” 说完没等秦姒发话,挥挥手冲许妍告别。 忙得焦头烂额的秦姒看着凑过来的许妍,抹了把额头的汗,“今天天气好热。” 许妍一脸“我什么都看破了还要说破”的表情:“所以一晚上是什么。” …… 当天的比赛进行的异常激烈,但这些都跟秦姒无关。 她打定主意不会寻求傅承兮的帮助,于是一整个比赛过程满脑子都在跑程序。 直到赛场上张扬夺目的7号进到了第二个球,她瞥见隔壁传媒代表团座位上的季末哭着跑了出去。 当天的闭幕式季末甚至没有出现在赛场中央,只在人群散去后从一旁休息室走出来,眼眶微红地不死心跟上A大校队。 “傅承兮!”陪在季末身旁的是个短发女生,画着浓重的烟熏妆。 她叫停前面庆祝完胜利后准备走人的男生,满脸不满,“就算拒绝的话,也给一个最后谈谈的机会,是男人这点要求总可以吧?” 走在前面的男生终于停下脚步,他微冷的眼神看过来,等看到烟熏妆女生身后眼睛红肿的季末,静默半晌,点了点头。 两个人找了安静的咖啡厅,季末红肿着眼睛,沉默很久才将心里的话问出口,“我知道秦姒。” 说完她自己嘘了一口气,像是用了不少勇气。 “秦姒她……在我们海城都挺有名的,你可能不知道……”她说完先心虚地看了傅承兮一眼。 男生没什么表情,正一脸平静地看着她,静默又疏离。 季末被他这副样子伤的不轻,她在A大也不是没有朋友的,随便一问就知道他整个学年的暧昧对象有哪几个。 网络上的事情传播广泛远超你的想象,季末以为秦姒和傅承兮的纠缠对她自己是一个机会。 毕竟秦姒乱七八糟的名声在高中时候就叫的挺响的。 但她没想到这只是一场可笑的独角戏。 短暂将视线放在人来人往的窗外,勉强压抑住内心那点酸涩的情绪后,季末才缓慢开口,“秦姒以前是我们隔壁高中的,我朋友不少都知道她的一些事迹……这么说可能有些不好……” 说完不死心地看了眼对面的傅承兮,他正一瞬不瞬看着自己,没有预想中的感兴趣的意思。 骑虎难下,季末继续,“……她高中就交往过挺多男朋友的,家里有钱又爱玩,我们学校体育部的不少男生都认识,他们说她只是玩玩而已,她没有什么真心的。” 一番话说完,傅承兮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他身上还穿着比赛的衣服,只在外面套了件苦宽松的外套,眼神冰凉,“说完了么,说完的话,我有事。” 赶客意味明显。 但季末就是莫名不想接过话头,傅承兮看不到的地方,她揪紧了衣服下摆,在男生起身前,说出最后一句,“……她只喜欢那一个人。” 说完,看到欲要起身的清俊男生重新坐了回去。 他脸上冰冷的表情出现一丝松动,季末知道他在听。 她短暂组织了下语言,“我认识的一个朋友家是做矿业生意的,和秦姒爸爸有些生意往来。他提过一句,秦家当年发生过一件事,跟秦姒妈妈有关。那件事之后秦家的养子就被送去了美国留学,再也没有回来过。” “他们当年是同班同学,他看到过秦姒抱住那个男生,他们从小就是一对,感情很好。但后来一次他们在秦家聚会,有人无意翻到了一份文件,那之后他跟秦姒吵架了,再然后就是男生出国。” “他们青梅竹马共同生活了很多年,秦姒后来找的男朋友,总有一点像那个人。” “……” 季末说完后心虚地看了面前傅承兮一眼,然后对上他冰凉的眼神。 仿佛四周的空气一瞬间宁静,周围人来人往的喧哗都成了背景,她感觉到他身上沁出的冷意,然后男生起身,声音低沉地说了声“抱歉,先走”,之后就一个人去了前台埋单,头也不回走出咖啡厅。 傍晚的风很冷。 第六十一章 秦姒 傍晚时分, 街道上人来人往, 夕阳打在男生清俊冷峭的侧脸上, 他轻轻屈起食指,揉了下眉骨的位置。 【不过是替身,谁来都一样】 【她真正喜欢的那个人早不在了】 【你以为自己有什么特别的】 【知道为什么对顾淮另眼相看么, 他多像他】…… 不久前梁恩泽说的话再次回响在耳边,傅承兮唇角勾出一抹自嘲的笑。 真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么? 惦记了她这么久, 以前不知道的, 这么长时间也早该知道了, 何况秦姒就不是能瞒住什么秘密的人。 很多年前,一个黄昏。 那个抛弃了他们母子的男人来接他回家, 用着老人重病的借口,他到底心软,答应了回去看一眼。 他想,只看一眼就回来, 不过是几天。 走的前一晚,他去学校找她,拿着当时穷学生的他根本负担不起的礼物,那是用回B市一趟交换来的。 带着微末的讨好, 他拿着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想给她一个惊喜, 然后在教室后门口听到了她和高年级女生的一番话。 比现在梁恩泽他们说的直白多了。 那时候秦姒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在年级以叛逆出名, 拿捏男生的心思不在话下。 午后空旷的教室,她穿着一身夏天的校服短裙坐在课桌上, 小腿耷拉下来,整个人纤细漂亮。 ——说出来的话却很残忍。 教室在一楼,傅承兮还记得自己站在后门口,看到少女随意铰着散下来的长头,冲旁边满脸怒意的女生笑的无害:“……随便玩玩的你也当真?” “其实说起来,我最讨厌这种穷小子了,他们什么牌子都不懂,穷酸可怜,连生日都没钱给我买礼物,我不过耍着他玩。” “我就是无聊了,陆予不在,找个玩具而已,我最喜欢的当然还是他。”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孟照然。” 这是傅承兮第一次体会到周身力气消失、四肢僵硬的感觉。 那天中午很热,风吹在人的身上滚烫。 他都没注意到手里拿着的礼物什么时候掉落到了地上,直到隔壁班碰巧路过的女生捡起,奇怪地扭头,“你怎么了。” 他摇头,甚至不记得那天怎样行尸走肉地从学校离开。 之后就是短促的暑假,回到傅家、看了装病的爷爷、换了新的学校、丢掉过去的一切、有了新的同学。 渐渐地,开始有女生在他背后小声讨论。 “傅承兮家里是不是很有钱?” “富家子弟真的很会穿,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他才意识到,曾经的他,生活环境跟她差距有多大。 她一定觉得很可笑吧,这样的他,怎么可能入她的眼? …… 手机铃声响起,傅承兮随手挂断。 结果那边继续打,声音一直不停,他沉默了半晌,手终于放上接通的位置。 唐季德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一副装乖讨巧的样子,“傅神,今晚聚会呀,什么时候过来。” 他说完,顿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那个,沈濯言叫秦姒她们过来了……等会儿她们要揍我,你可拦着点呀。” 他知道傅承兮跟季末彻底没可能了,之后少不了继续跟秦姒打交道,但这位大小姐真的不好惹,早预料到的下场,但他当时就是没能控制住脾气。 到现在他也觉得秦姒挺过分的,跟其他男生暧昧不清,傅神连这都能忍,今天沈濯言说他们和好的时候,他都惊呆了。 不愧是傅神,能屈能伸,估计这辈子就交待在秦姒这里了。 傅承兮情绪听着却不大好,球场情场双得意,却完全没唐季德预想中的开心。 他声音有些冷,完全没搭理唐季德的玩笑话,开口问,“地址。” 唐季德乖巧地将地址发到大神手机上。 …… 当晚的露天假面舞会群魔乱舞。 没闹到最后,女生们就开始抱怨学校穷酸不知道搞一个像样的场地,于是赢球了有底气的校队球员们大手一挥,换了场子。 等到了定好的别墅后,秦姒已经有些累了。 许妍被拉来作陪,但整晚都没什么心思,她最近状态非常不对,连向来没心没肺的唐季德都注意到了。 等到时间过了九点,秦姒困意终于消去,她早把兴致不高的闺蜜抛之脑后,搅合在沈濯言一众男生中,在牌局上混的风声水起。 几局下来,之前还看她不顺眼的唐季德已经满脸写着生无可恋,而另一边被拉来作陪的齐晏直摇头。 “操,承兮呢,能不能叫来管管了?” 连输了好几把的唐季德趁秦姒摸牌的时候,低声冲一边的男生喊。 输钱他倒是没什么怕的,关键今晚玩的大,输一局脱一件,看着这手气,再他妈脱他都要裸着了。 本来大家约好小赌怡情,结果球队一个不着四六的富二代说要玩就玩大的,输牌脱衣服,这话本来是说出来哄秦姒玩的,闹一闹就过去了。 结果没想到大小姐不怕,最后把他装进了圈套里。 唐季德一边捧着手边的热水杯,一边指着室内另一侧吧台边的几人,“能不能把空调温度调高点,老子现在很冷好不好?” 深秋的夜晚,穿着件短袖T恤在室内本来不算什么,但这别墅也不知道是不是粗制滥造的,到处漏风,把唐季德折磨惨了,他现在冻得恨不能想打哆嗦。 要不是周围还有好几个妹子看,他实在不能认怂,他早就溜了。 那边被使眼色的男生已经悄默默溜出去,四处询问傅承兮下落。 …… 等到秦姒又成功赢下一局的时候,本来还支持唐季德的一众兄弟也成功倒戈。 毕竟资本家是没有感情的,他们眼里只有利益,秦姒势头这么猛,他们才不会管兄弟死活。 “……唐季德你选一下脱哪件,上衣,还是裤子?”齐晏笑得幸灾乐祸。 他本来今晚手气也不好,但好在输过一两次后,就被唐季德救了,所以也就脱了个外套,帽子。 唐季德一脸受伤地朝“难兄难弟”看过去,完全想不到齐晏这么快就能从受害者的心里定位中挣脱出来,成功调整到助纣为虐的心态中去。 “你……算你狠!”唐季德放下手里抱着的暖水杯,手羞愤地放上T恤的下摆,咬咬牙想向上撩,半晌手又垂落下来。 上面脱了,岂不是露点了? 在场好几个妹子,他现在就恨里面没穿个跨栏背心。 于是他手犹豫着、慢慢又挪到下面的腰带上,这下周围起哄声更大了,唐季德看向室内几个相熟的,沈濯言正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等着看热闹,而齐晏这狗腿子已经开始向秦姒献媚了。 “没错,让他脱上衣,下面留着下局脱,顺便跳个脱衣舞。” 秦姒边听边笑,唐季德满脸不可置信。 什么兄弟情,都是假的! 假的!!! 就在他宛如被一众嫖客欺负的小媳妇般,羞羞答答、不情不愿将手放上T恤下摆的时候,傅承兮终于出现了。 跟一众笑闹的人群不同,他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进门短暂地瞟了他一眼,之后冲一侧沙发走去,显然是被刚才被唐季德派去叫人的男生叫下来的。 男生冲他摊了摊手,顺带摇头,表示自己能做的都做了。 唐季德还没顾上认命,就注意到方才牌桌边作威作福的小恶魔动作有些拘谨。 他脑子里飞速地闪过俩字,“有戏”! “咳咳,傅神,要不……你替我脱一件?” 反正傅承兮身上外套、衬衫、长裤一大堆,脱一件也没什么的。 唐季德满脸写着“救救我”,顺带疯狂暗示,“我快要被秦姒搞死了……” 潜台词:你的女人,你好歹不管,也别让她一直来折腾我。 傅承兮听了,沉默半晌,点头。 唐季德诧异,这么容易就成了?看来傅神还是在乎那么点兄弟情的,没彻底抛弃他。 嘤嘤嘤。 一直嘤到清俊冷冽的男生朝自己走过来,然后,下一秒,手放在了他的T恤下摆。唐季德倏然顿住了那么点自我感动,疑惑抬头。 然后,在他呆愣的表情中,面前的高大男生凉凉一笑,“抬胳膊啊,不是要我给你脱衣服么?” 室内一片爆笑。 “操啊,”唐季德险些没一口血吐出来,“……老子没这种爱好!” 笑闹中,某人一脸坦然地撤回手,然后看了看一边坐着的秦姒。 秦姒其实并不怕傅承兮,她是尴尬。 两个人之前的事还没有过去,但好在他拒绝了季末,她是有点满意的。 秦姒的心性基本跟小孩子无异,生气来得快,去的也快。 才没两天的功夫,她已经气不起来了。 没等她开口,虚掩着的门突然开了,等到大家不约而同扭头,就看到许妍手握着一瓶酒晃进来。 注意到周围的注视,她微皱眉头,“你们有什么问题么?一直盯着我。” 沙发上那几个常年靠抄她作业为生的金融系倒数一致摇头,“不敢有、不敢有。” 大佬醉醺醺拎着酒瓶晃进来的样子,依然那么可爱! 许妍没搭理他们,直接坐在一旁,非常上道地摆出一副老佛爷的姿势,接过了旁边狗腿子递来的高脚杯,然后开始自斟自饮。 秦姒看着她的样子,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下一秒,手腕被傅承兮攥紧。 他声音低沉,响在她耳边,“还留下,不怕等会被抓壮丁?” 秦姒愣了两秒,再抬头已经看到许妍开始“邀请”旁边的女生同饮。 那女生秦姒认识,她上学期C++代码基本都是问许妍借的,于是此刻犹豫片刻,之后拼了命豁出去,一脸慷慨就义的表情接过了递过来的酒。 秦姒看到这一幕,非常识时务地起身跟着傅承兮溜了。 反正有唐季德在,许妍也不会出什么事。 她已经被坑的补了好几天作业了,可不想再体会刀口舔血的感觉了。 再体会说不定就要把命交待在这儿。 等到两个人上了楼,一路路过书房、品酒室、KTV、家庭影院……最后顿足在一件房门前,傅承兮才扭头过来,他勾了勾唇,好整以暇,“你确定要继续跟着我?” 说完,手推开门,里面是一间卧室。 第六十二章 秦姒 此刻手撑在门框边的男生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 他眉眼清冷, 一瞬不瞬看着秦姒。 就在秦姒犹豫之际, 楼下响起酒瓶砸到地上的碎裂声,伴着唐季德的大嗓门,“许妍姐, 我马上给你揪人下来,你你你别找我呀~” 秦姒手先快过脑子, 一把推起傅承兮进了门。在门关上的刹那, 上楼的脚步声应声而起。 “嘘, ”秦姒想也没想捂住傅承兮的嘴,眼瞪着他把话噎回去, 才放心地转身对付门锁,“喂,你知道这个门怎么锁的么?最好锁死一辈子打不开的那种。” 笑话,她可不想被抓回去对付许妍!尤其是喝醉酒的时候。 什么患难闺蜜情?不存在的!还是命比较要紧。 很久之前她少不更事, 也曾玩过彻夜陪闺蜜醉酒这种彰显友谊的蠢事,然后被生动地上了一课——友谊果然是最不靠谱的东西! 犹记得那天深夜别墅,人去楼空后,秦姒盯着一地狼藉深深地反思, 这位名门淑女一定是平日裹在名媛壳子里压抑太久, 醉酒才能闹的这么惊天动地。 关键她还不是无脑乱来,是非常拿捏人心、耍心机的来, 她要被整死。 就在秦姒胡乱摆弄门锁并回忆往事的时候,走廊的脚步声临近, 敲在她的耳膜边,还伴着唐季德几声温和呼唤,“秦姒?姒姒——” “……” 秦姒扶着门锁翻了个无力的白眼,手下不忘继续努力。 半晌,走廊脚步声顿下,她刚想松一口气,下一秒,声音在一门之隔外响起,伴着唐季德的狐疑声,“咦?谁在里头”。 秦姒感觉自己呼吸都暂停了。 就在门锁转动的一刹那,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带着精致表盘的手臂伸过来,轻巧地将门落锁。 秦姒呼出一口气,没等彻底放松,下一瞬,她身体又重新紧绷起来。 他他他他—— 竟然靠了过来。 “嘘——”傅承兮手指压上她的红唇,只启唇却没发出音节,“不是要锁一辈子的么,你怕什么。” 他笑得颓然,身上带着点烟草的清新气味。 秦姒这才回味起今晚一整晚傅承兮都没怎么跟沈濯言他们混在一起,他们闹得开,期间几次唐季德拿着手机左看右看,当时她只以为他要叫什么妹子过去。 此时想起来,应该是联系傅承兮。 秦姒愣愣看着他只靠近了一瞬,之后就转身走向室内。 应该是别墅准备的套间卧室,反正今晚他们一众人都是要睡在这里的,如果不打算通宵或者半夜起来烤肉的话。 这种情况下一般就是男女分开睡,关系好的几人睡一间卧室。 但这次唐季德大手笔,定的别墅房间非常多,上面还有一层,估计一人睡一间也是足够的。 时间没允许秦姒想那么多,傅承兮已经开始解扣子。 秦姒顿在原地,半晌忍不住后退两步,一直退到门边,门外唐季德还没走,边转动门把手边小声嘟囔着什么。 秦姒惊讶瞪大眸子,“你你你解扣子做什么?” 傅承兮冷然看着她,静默半晌,才唇角一哂,“你觉得我要做什么。” 额……你觉得,我、要、做、什、么。 她边想边防备地后退,一直退到门边,手不自觉抓紧自己的衣领。 那一晚酒店的记忆涌上来,他英俊的脸在她眼中变幻成那晚压抑隐忍、满含情。欲的模样。 就在秦姒羞耻回味的时候,下一秒,她呆愣愣看着傅承兮—— 扭头进了洗手间??? 水声传来,秦姒默默垂下眼帘,刚才还带着红晕的小脸上,此时挂上了标准哈士奇脸表情。 她缓缓地、缓缓地拍了拍自己额头。 洗个脸而已,你激动什么。 丢死算人了。 等到傅承兮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秦姒垂头丧气坐在一边,机械地翻着手中的遥控器。 傅承兮将手里的毛巾扔到一边,对着扭头看过来的秦姒轻扯唇角,“我没做什么,你就这么气?” 笑意不达眼底。 等到秦姒茫然回头,他才反应过来,她只是看电视出神,小脸才绷紧起来。 此刻电视屏幕上一幕幕新闻画面一晃而过,之后突然定格到一台晚会直播—— 秦姒手下的动作缓慢停住,快速转回了方才那个台。 她是在找某个节目。 电视屏幕中的主持人正笑着介绍走上台的人,傅承兮瞥了眼,注意到有一两个明星坐在台下。 “……关于即将上映的《不二之争》,何女士有什么能透露的么。”主持人一脸兴致盎然想打探消息的表情,旁边有气质的中年女人在大家的掌声中接过话筒,声音温婉,“我只能说,里面会涉及到两个女人争夫的剧情,原型有我认识的人。至于其他的,大家就看电影吧。” 原来是电影发布会。 台下的观众显然被勾起了兴趣,主持人顺势笑开,“何臻老师真会吊人胃口,这下大家是不看不行了,所以请记住,大年初一,我们……” …… 主持人的台本还没说完,秦姒已经按到别的台。 有些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很多年前,就是这个一心事业的女人生了下陆予,然后又将他遗弃到福利院,最后被秦广海阴差阳错接回家。 甚至连秦广海自己都不知道陆予就是当年跟他一夜春梦后离开的何臻生下的。 秦广海那边骗不了人,福利院也是按照法定程序走的流程,甚至连当年接到报警遗弃婴儿的警察话都说的严丝合缝,一切看似毫无漏洞,但秦姒总觉得背后隐藏着很深的隐情。 好像有人在她身后张开了一张网,而这一切,最可能是何臻设下的陷阱。 …… 秦姒甩掉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身体靠向转椅靠背。 从她回头的角度可以清晰看到傅承兮在发信息,应该是误操作,关闭界面前突然外放了一条语音。 是个女声,很明显道歉的语气。 秦姒从没发现自己对声音这么敏感,一下就听出了发语音的人是季末。 她静默片刻,小脸垮下来。 刚才那句话其实也没明显透露出什么内容来,但她总觉得季末的话很有个中深意。 怎么理解都行,越回味越觉得像小情侣撒娇道歉闹别扭的语气,秦姒有些不开心。 当晚玩的兴致高昂,于是带出了她骨子里孩子气的一面,此刻所有的不开心全写在脸上。 关键,傅承兮还丝毫没表示。 秦姒瞪着眼看了他一会儿,那点儿小脾气上来,她终于恼怒地把手中的遥控器丢到了床上。 遥控器在床上弹了两下,最后掉落到傅承兮身侧,他终于抬眼朝她这边看过来。 秦姒却突然有点开不了口。 她“你你你”了好久,才小声飞快地说了句,“你刚才在看什么。” 傅承兮视线在她身上晃过两圈,态度散漫随意,“看微信啊。” 一句话把秦姒接下来的质问都堵了回去。 “哦,”秦姒低着头,有点不开心,她站起身,手拧上门把手,“那我先走了,你休息吧。” 先走已经十点了。 本来这也算是个半示威性的结局。 我不开心了,你不哄我,那我走行吧? 秦姒自认为很满意,她觉得傅承兮不会察觉不出来。 然而,她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在开门这个环节被卡住—— 她在门前顿了好久,手左右摆弄门把手,门就是纹丝不动。 秦姒刚才还有点得意的小脸登时垮了下来,白转红、红转黑,最后满腔郁闷地听着身后传来一声轻咳,“往左边拧。” 她呆愣看着自己手里的用力方向。很好,一直是在往右。 秦姒走出去带上门的刹那,傅承兮脸上的笑隐没。 好像跟她相处过程中总是很多乐趣,但这些乐趣背后却又都隐藏着一点残忍的不可言说。 所以所有短暂的笑都不达眼底,往事的残页重新卷起,一点一点拉低他的心理预期。 要不然,就算了。 傅承兮第一次感觉很累。 …… 秦姒走下楼的时候,笑闹成一团的人已经散去,许妍头脑终于清醒过来,溜到外面树下打电话。 秦姒从背后靠近,就听见她含混地嘟囔了句,“穆少宸,你混蛋。” 静了两秒,对话率先挂掉电话的盲音传来。 衣衫单薄的少女僵立了一会儿,有些低落地自言自语,“……混蛋你怎么就是不懂我喜欢你。” ——混蛋,你怎么就是不懂,我喜欢你。 秦姒顿住,有点不知所措。 好像印象中许妍的感情总是被很好地掩藏起来,轻易不对其他人言说,所以她们也乐得开她的玩笑。 她此刻就像撞破了一个秘密,没来得及收住脚步往后退,许妍已经转身看过来。 她盯着秦姒半晌,直到秦姒脚都麻了才开口,“……我饿了。” 于是秦姒生平第一次做起了全职保姆,将某位失恋伤身又伤心的大佬牵回厨房,然后按照大佬的要求,做出了人生中第二批“黑暗料理”。 ——第一批是上次给发烧的傅承兮的。 然而许大小姐显然没有某人好蒙骗,她狐疑地搅动着碗里那半黑不黄的一坨,“姒姒,你确定这个能吃么?” “我虽然现在生不如死,但还不想被你毒死。” 秦姒手中的勺子掉落在地:“……” 第六十三章 秦姒 之后的几天秦姒都没有再见到傅承兮, 从周末加班加点赶完欠下的作业后, 她又恢复了日常翘课的作息规律。 许妍从酒醒后就对自己在别墅的一众行径矢口否认, 任再多旁观者作证也死不改口,于是秦姒只能无奈翻个白眼,此事就此过去。 很久以后秦姒回想起, 如果一切照常到观澜杯开始的话,或许她和傅承兮也没有以后那么多事。 但人生没有如果。 宗仲南在周二时候打电话告知她孟照然订婚的消息。 电话里反复说了好几次自己之前忘了, 于是时间紧迫, 秦姒连订一套艳惊四座的礼服时间都够不上, 只能一身平平无奇出席。 不过也无所谓了,虽然她一向跟孟照然不对付, 但也没到闹到人家订婚宴这样的程度。 于是一切按部就班,中规中矩。 酒宴上,她摇晃着杯中红酒,看孟照然一身白色短礼物挽着准新郎, 脸上笑容温婉与来往贵宾相谈甚欢。 时空错乱,秦姒盯着宴席上的熙攘喧闹出神。 时间仿佛回到很多年前的盛夏午后,孟照然还是那个穿高中校服的娉婷少女,一脸怒意质问她关于陆予出国的真相。 其实当时她已经差不多猜到所有了, 她只需要自己给她一个否定的答案, 安心而已。 但秦姒点头了。 她头一次违逆秦广海的严令禁止,将真相吐露给了第三者, 只因秦姒知道如果不告诉她,那点微末的希冀会一直在她心里存活着, 她会一直停留在原地。 但秦姒没有想到孟照然还是记了陆予那么多年。 一直到今天,她才勉强算是彻底放下过去。 …… “秦姒,秦姒……” “你要不要回头看一下……” 秦姒思绪被打断的时候,宗仲南正一脸小心翼翼地推着她。 她疑惑回头,正看到一身西装革履踏入宴会厅的人,赫然是傅承兮。 准新郎和几位相熟的已经迎上去,对着傅承兮甚是客气,但到底是小辈,他先过去见过了贺家和孟家长辈,才跟着指引顺序落座。 她没有料到他回来,于是放下手中的酒杯,好奇地望过去。 那边谈笑的几人竟然都是她不怎么认识的人,几个人都很年轻,看着跟傅承兮很熟的样子。 宗仲南从边上侧过来,在她耳边“啧”了一声,然后感叹,“傅承兮背景不浅呀,真看不出来。” 没等秦姒疑惑开口,他已经迫不及待全盘托出,“那边几个都是贺家请来的人,我刚才粗粗一看,军政背景的占一半,看着跟傅承兮都很熟悉的样子呀……姒姒你什么时候挑男人的眼光这么好了?” “不仅能解决学术问题、连商业问题都可以包了。” 可不是么。 秦姒歪着头看,那边几个海城相熟的小姐妹已经迫不及待过去打招呼了。 A家里是快消行业,比她大一岁,还没毕业已经进公司熟悉业务,现在一马当先,其他几个怂的还在犹豫时,她已经端着红酒杯凑过去。 此刻正站在一个深灰西装的年轻男人身边笑得得体。 而另一边的B,那就更不用说了,从前高中时候就以风骚闻名,此刻直接将晚礼服的胸口位置往下扯了有3cm,曲线毕露,看样子也要直接上了。 孟家这边请来的多是商界人士,能有机会跟政府军方搭上背景的机会不多。 机不可失,于是好几个人都想走上前去。 她甚至看到有父亲给女儿使眼色的。 毕竟,那边男方请来的几人都是小辈的,父辈不好过去说什么,让儿女上最合适不过了。 秦姒收回视线,脑海中忽然一闪而过初中时候校门外的那辆军V牌照的车。 那时候她刚跟傅承兮在一起,几次一起下学都看到过那辆车,静静停在那里。 每次她回头的时候,身高高出她好大一截的少年都紧拉着她快走几步。 她也从没想过为什么,但是只觉得巧合。 现在想起来,那是他的家人么。 印象中傅承兮一直是一个人,住在矮旧的小巷里,衣衫整洁干净,全靠自己照顾自己。 所以,现在想起来,他其实会做饭没什么奇怪的。 秦姒突然发现自己遗漏了很多过去的细节,某一时刻碰上触发的开关,才能记起来一星半点。 “……想什么呢,大美女。”宗仲南往后一靠,然后手指着一边孟照然请来的闺蜜团,“一整天心不在焉,你风头都被人抢没了。” 秦姒这才注意到郑涵正坐在那边望着她,双手抱臂。 秦姒没理会她,这个人只要见到自己就没什么好脸色,她懒得给自己找不痛快。 傅承兮却好像没看到她,或者说,看到了故意不打招呼? 没等秦姒盯着背影出神几秒,刚才瞪着她的郑涵竟然出乎意料地率先走过来打招呼。 酒宴上这么多人,这次她总算懂规矩了,非常“友好”地跟宗仲南点头示意后,才朝秦姒这边看过来,“好久不见,你今晚好像有些失落啊。” 郑涵开口就没几句好话,秦姒下意识想要反将一军,但等她的话真正在脑子里晃过一圈后,她突然后知后觉自己确实有点微微的失落。 归根结底最近傅承兮再没理过她。 若即若离,没有让她有明显的不适感,但细究起来,她却有点失落。 秦姒晃掉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看向郑涵,“有什么事么。”没有事就赶紧走。 郑涵扯了扯唇,“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么。” 她丝毫没理会秦姒不想多聊的意味,反而大有一副真想跟她好好攀谈的架势。 秦姒被吓坏。她真的很讨厌应付郑涵这一挂的,踩不烂、甩不掉,非常难搞。 幸好郑涵也只是来扫扫兴而已,目的达成,她随手朝一边楼梯一指,“照然在楼上等你,化妆间,有话要说。” 秦姒并不想过去,但郑涵显然非常了解她,在她拒绝的话还没有开口时,甩出了一个人的名字,“陆予。” 秦姒认命上了楼,一路上周围扫过来若有似无的目光,她之前在海城认识的人多,此刻宴席上小一辈的一大半都能叫得上名字。 一直到走到那伙军政二代圈子时,气氛变了。 秦姒有些心虚地走过去,没对上傅承兮的视线,她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过来。 旋转楼梯上的红毯松软,秦姒踩着上去有两次都差点崴脚,等好不容易到了专门准备的化妆间,门大开着。 孟照然坐在欧式风格的化妆镜前,正放下一管口红。 看到秦姒进来,她随手一指,“随便坐吧。” 秦姒不想理她虚与委蛇那一套,只闲闲站在一边,“你找我有事?” 不会订婚宴还要跟她打一架吧。 孟照然笑开,她修长白皙的手指抚过桌上放着的一排口红,唇角有点坏的意思,“你怕我?” 秦姒被她的态度搞到烦躁,“孟照然,你不会是不想订这个婚吧?” 有时间在这儿东拖西拖,也不怕下面一层宾客等急了。 孟照然终于甩掉那副半温不火的态度,起身从一边的玻璃橱柜中拿了一叠文件递给她。 在秦姒接手之前,最后一秒,她从那沓文件中抽出了一页,攥进了手里,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 秦姒狐疑接过,看不懂上面的内容。 “这是几个月前寄到我手上的,应该是……陆予,很多年前的陆予。” 她手指攥紧了些,迎着秦姒疑惑的视线解释,“我猜测是寄存在银行或者什么地方,设置了7年的年限,应该有类似的操作。” “文件写了你亲启,里面有些关于你们家的消息,警方调查案卷的复印件什么的,你可以慢慢看。” 秦姒没懂意思,“什么案卷?” “很久之前的一场案子,你看看就知道了。” 气氛有些凝重,但秦姒不是会被轻易带偏的人,她将文件拿到手中,再看孟照然的时候,眼神挂了些凌厉,“……你刚才拿走的那页是什么?” 孟照然此刻情绪稳定下来,手里的纸已经攥成团,所以没什么好怕的。 “没什么,那个……我今天好像见到一个人了,”她笑了笑,“中学时候的熟人啊~” 说完意味深长瞟了她一眼。 被秦姒忘掉的那场谈话,她却记得清清楚楚,因为当时她站的位置,正对着门口的方位。 男生如何神思恍惚、手中的东西掉落在地,如何转身离开,她都看的清清楚楚。 在秦姒说完那番话之后。 其实当时她想告诉秦姒的,但后来两个人吵起来,她就赌气没说。之后慢慢地,这件事便成了过往时光中藏尘的一页。 直到今天重新见到那个人。 几乎是一眼认出,之后问了才知道,是省市级高官公子。 当时她就有点想笑秦姒。 然而某人现在还蒙在鼓里,秦姒歪头,“你想说什么?” 孟照然讳莫如深,“没什么。” 等到秦姒离开的时候,孟照然才重新翻开手中的纸,揉皱的纸上,是陆予风格硬朗的字体。 ——秦姒,我喜欢你。对不起。 很多很多年前的话,此刻读起来孟照然还有些酸涩。 陆予是秦姒同父异母哥哥的事情,她其实一早猜到的,比秦姒知道要早很多。 毕竟陆予跟她走在一起的魂不守舍,她就算是傻子都看得出来。 他至死没有把话说出口,没来得及解释,只留下了那些亲生母亲犯罪的证据,然后就冲进了火海里。 永远沉睡在十七岁。 他是觉得愧对秦姒的。 郑涵走进啦,看着眼角湿润的孟照然,“怎么,你什么都没说?” 一身白色礼服的女生手指了下脸,“我是不是很坏?” “嗯,也不算吧?”郑涵在她旁边坐下,“反正喜欢不喜欢,知道了反而徒增执念,有时候还不如不知道。” 孟照然将手里的纸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她这样做,陆予是不是会更安心一些。还是怪她自作主张? 第六十四章 秦姒 当天下午秦姒是哭着从酒店离开的, 当时订婚宴未散, 一众宾客皆在, 只有零星几人离开,也没人注意到她。 她从后门小路走到马路边的时候,正撞上取车回来的傅承兮, 两个人对视一眼,她没多说什么, 红着眼跑开了。 因为订婚宴流程冗长, 到了后面, 秦姒实在挨不住偷偷躲到了走廊尽头的衣帽间里,看了孟照然给自己的资料。 很多, 她大概翻找了一遍,看到上面有打印的目录,慢慢地,整件事情的轮廓在脑海中清晰起来。 她相信当年陆予是有所察觉的, 所以在那天才会急匆匆离开。 出事的当晚,其实她跟他在一起。 这是很多年后想起来她都会后悔的一件事,不是后悔没拦住他离开,而是后悔没跟他一起回去。 如果能让母亲再见自己最后一面, 是不是她不会那么决绝地走。 可惜她留下了, 跟朋友玩到很晚、很尽兴,后来便睡在了附近的渔家。 第二天便是他和母亲同时葬身火海的消息, 从此这件事成了家中不能多说的话题,只因为为何陆予会死在哪里, 所有经手的人都有很多揣测。 连她也没能逃过。 手上的资料给了这桩多年悬案一个温馨的结局,她的母亲不是那样的,她没有拉陆予一起死,而是陆予为了救她,才死在那里。 两个她爱的人,都不是坏人。 秦姒突然很想哭。 路边有出租车停下,司机师傅看着后座一直捂眼睛的女孩有片刻迟疑,“小姑娘,你没事吧?” 他看了眼前头静默立在路边的男生。 男生眼眸很深、轮廓锋利,西装外套正挂在手臂间,气质不凡,朝着这边在看,看着跟身穿连衣裙的小姑娘像是一对。 秦姒喉咙中勉强发出几个气音,“……没事。” 她揉了揉眼睛,喉间干涩,朝司机师傅报了个地址,没有再去想傅承兮。 上午还晴朗的天空到了下午突然晦暗起来,不几时,天空中就起了薄薄的雨。 雨水被风吹到车窗,然后落到秦姒的脸上,前面司机担心地开口,“小姑娘,你关下窗户。”他担心自己的后座座套被打湿,不好清洗。 秦姒这才回神,抬手将车窗关上,车一路向西,一直上了高架,出了四环。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姒抱着怀里的文件,望着落在窗上的雨点出神,往事一幕幕从心里过去,像是无声默剧。 到达钦山墓园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秦姒将随身带的外套披到肩上下车。 钦山位于海城远郊,山中阴冷,十月末山上还有四季常青的植物郁郁葱葱,远处有鸟叫声传来,衬托之下显得这一带更为空旷幽寂。 高跟鞋踩上长着青苔的石板,沉闷的声音回响在四周,她很多年没被允许来这里,所以连墓园几时翻修重建的都不清楚。 路边,灰蒙蒙的雨幕下,载她来的那辆出租车已经掉头离开,与一辆黑色路虎错身而过。 傅承兮下车的时候,雨势只增不减。 宴席过半的时候注意到秦姒的反常,于是开了朋友车出来,此刻他将车缓缓停在路边,按下车窗。 十月末的雨天算不上闷热,但傅承兮莫名烦郁,于是伸手将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长袖也挽上臂弯,之后才从前置储物盒里摸了根烟出来。 烟火在指尖缭绕,窗外雨滴被斜风吹到人的脸上,他侧脸有些肃穆,和墓园外的气氛融为一体。 远处,透过雕花的围栏,能看到墓园内那抹单薄的身影越走越远。 终究没起身跟上。 墓园外围进行了新的修缮,但里面的布局却没那么轻易改变,于是等秦姒找到旧日的记忆点,接下来的便轻易找到位置。 她从没意识到人的记忆力可以这样持久,年少时总会有前一晚的习题到考试已经忘记、一个单词无论如何也记不起的情况,但原来还有一些事,发生过一次,就能记得清清楚楚。 很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下雨天,她偷偷跟着秦广海来到墓园,那时候她只躲在远处偷偷看了一眼,猜中了那个结果,然后哭的差点昏过去。 也就是那一天,她知道了陆予不是出国,而是去世。 秦姒将怀中的文件夹抱紧,雨水只是打在塑料硬壳上,然后弹落到手臂,一向娇气爱美的她脸上的妆被打花,四下无人,她连从包里取出纸巾擦一下都懒得取。 冗长的石头路像是没有尽头,一块块石碑落到身后,有的前面放着鲜花、有的鲜花已经枯萎,远处还有毛绒玩具和八音盒,都是小女孩喜欢的东西,不知道又是哪对父母哭碎了心。 秦姒看到陆予的时候,雨势正由缓转急,她身上罩的帽衫已经湿透,雨水顺着长发流下额角和脖颈,于是视线模糊中,一眼便看到了那座没有姓名的碑。 他在笑着,像无数个日夜她梦里的样子一样。 那场大火将一切付之一炬,之后家里连他的一张照片都找不到,不知道是不是天意,存满他照片的手机在那天渔家酒店丢失,于是最后一点念想都没有留。 此刻再见他,她才发现如果细看,他的眉眼跟自己其实很像,真的非常像亲兄妹。 管不得只有局中人的她蒙在鼓里,孟照然却一早猜到。 他的长相永远定格在了十七岁,黑白照片上,他穿着一高的足球队服,唇角笑得一如往日,好像那场代表一高和临中对决的胜利还在昨日。 秦姒眼角的泪水终于混到雨中,她胡乱抹了两下,从包里取出手机想拍照。 可惜等手机从包里翻出来的时候,却无论如何都开不了机。 大雨中少女一手抱着文件夹,臂弯挂着包,落到发间的雨水都顾不得躲,拼命拿衣裙擦拭手机上的水。 可惜无济于事。 泪水像开了闸,秦姒怎么都想不通从酒店出来还是满格电量的手机突然出问题,她越来越急,手反复按在开机键上,屏幕却一片黑。 终于,在秦姒最后一次尝试的时候,手边的文件夹倏然摔落在地。 暗扣挣开,里面的文件扑散满地。 委屈终于抑制不住,秦姒泪水汹涌流出来,混在雨水里,她低下身去捡散落的文件,边捡边哭。 直到将最后一张文件捡起,一张伞罩住她的身形。 秦姒抬头,一眼望见站在面前的傅承兮。 他撑着伞,晦暗的眸子里倒映出她浑身湿透的样子,下一秒,伸手将哭的止不住的少女拽到了怀里。 秦姒终于克制不住,搂着他的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哭够了,才想到自己全身是水,看着他湿透的前襟,她抽了抽鼻子,“对不起。” 他抿唇,“先送你回去。” 秦姒将怀里的文件塞给他,回身将地上的包拎起,最后看了一眼那块无字碑。 碑前的花枯萎了一半,此刻被吹散到雨水里,脏兮兮的,有人在最近来过。 最后一眼,她微微皱了皱眉,然后扭头跟傅承兮走了。 好像身边有了他,出去的路没有来时漫长,没几步便走到了马路边,她一眼看到那辆路虎。 傅承兮从后排取了毯子给她,她伸手接过去,坐到了副驾驶位置。 眼睛红肿,头发湿漉漉的,短裙基本上湿透了,秦姒此刻的样子简直不能太惨,她用傅承兮递过来的毛巾擦头发,车内一片静默。 秦姒终于忍不住,“你不好奇那是谁么。” 此刻坐在驾驶位的男生才侧首,扯动唇角,“肯定不是你的家人。” 秦姒诧异,“嗯?”了声,傅承兮修长的手指便伸过来,替她撩开额前浸水的碎发,“秦家的人哪里会葬在这样的陵园。” 随着他的话出口,秦姒才反应过来。 是啊。 钦山以北,荒凉破落,这里对于自己家财势而言确实是寒酸了,还不是为着不被发现? 陆予的死在秦广海眼里,是个污点,他只想遮掩。 秦姒指尖下意识攥紧了些毛巾,想到了一些事,“如果我说,我有事情骗了你,你还理我么。” 傅承兮扭动车钥匙的手顿住,顿了两秒,才扭过头,声音有些哑,“那要看,是什么事了。” 秦姒被他看得心虚,往后错了错身,慌张地拿毛巾擦了下脸,脸没擦完就听到傅承兮嗤笑出声。 “那是用来擦车的。” 在秦姒眼睛瞪大的注视下,他无所谓扯唇,“不然呢,谁车上还给你备着下雨天擦脸的么?” “傅!承!兮!”她恼怒地将毛巾甩到他身上,然后被男生拿下来,手拿着在她眼前晃了晃,“你确定不用?” 他眼神顺着她湿透的长发一直滑落到起伏的上身,眼神转暗。 秦姒半晌回味起来,气急败坏将毛巾扯回手中,愤愤扭过头,带着浓重的鼻音开口,“傅承兮,你不要脸。” “嗯,我不要脸,那你自己走回去?” 秦姒:“……” 车驶出钦山,秦姒头倚靠在车窗边看着外面,雨流如注,将外面的天幕都染成暗淡的颜色,钦山上绿色和枯萎交映,像是替她告别一整个青春。 第六十五章 秦姒 从墓园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五点多了。 钦山路远, 走高速要两个多小时, 雨天车祸频发, 高速上发生了长距离拥堵,傅承兮无奈选了一旁的下路。 夜幕降落,秦姒早抱着怀里的毛巾睡去。 车里开了暖气, 她头发被吹得差不多干,头上还傻兮兮的盖着那块“擦车用”的毛巾, 显然是矫情抵不过现实, 最后无奈从了。 傅承兮停车的时候, 秦姒还有点懵,小脸皱着, 嘴里哼了两声,然后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到哪里了?” “堵车了。” 雨势越来越大,路边积水高涨, 秦姒看着有些怕,她往傅承兮身旁错了错,“我们不会出什么危险吧。” 这一带都是山路,来的时候她只顾得胡思乱想, 根本没仔细看一旁, 此刻才发现在这种路上开100迈的司机有多大胆。 傅承兮侧首,“我开慢一点。” 没多久行驶到一处地下通道, 通道前有人挥手,傅承兮将车停了下来, 看到挥手的人迎上来,“别走了,我的车已经陷进去了。” 中年男子手指了指地下通道处的积水,说完就走到一旁避雨,“估计雨势小一点,水排完能好,你们等等吧。” 秦姒望着傅承兮侧脸发呆。 她有点后悔在这样的天气往这儿跑,还搭上傅承兮陪。 傅承兮礼貌问过中年男子要不要顺路带他一程,男子摇头拒绝,这也在常理之中,毕竟谁敢把几十万的车扔在这儿。 于是两人开车离开,沿途只有这一条回海城的必经之路,另一侧的高速堵的更是没边,若是绕路,那油八成不够。 秦姒拿着百度地图导航,最后指着地图上一处给傅承兮看,“要不在附近住一晚吃点饭。” 那侧是个小镇,有几家旅店的标志,旁边有餐厅。 傅承兮挑眉,“你住的惯?” 这种地方的住宿条件一般是非常简陋的,更别提在这种天气下了,想想也知道住进去会多惨。 秦姒往后靠了靠,不好意思地捂着肚子,“我有点饿了。” 于是两人重新上山,等到那处的时候,才发现说是小镇已经夸大了,餐馆比秦姒预料中的还破,不过面的滋味不错。 山中人家,少见的来几个客人,于是将拿手本事都使了出来,秦姒吃的还算饱。 “我们等会儿去哪儿?”看着餐馆的环境,秦姒心里已经对之前自己“在这里住一晚”的说辞打起了退堂鼓。 傅承兮不动声色,“不是要住在这儿?” 秦姒微囧,“要不我们还是走高速吧?”起码不会淹死地不明不白。 傅承兮也没什么好办法,她不想睡在这里,那无非就两条路可走。 车子很快绕道走了另一侧上高速,开始倒是顺畅,还没等秦姒缓一口气,就感觉压在前方的车速越来越慢,最后彻底停滞。 手机上适时推送消息,雨天车祸拥堵,导致后来车辆连环相撞事故。 这一下堵在中间不可动弹,后续不断有车辆赶来,有没搞清情况的司机不耐烦鸣笛,车辆行进刚开始停滞的时候四周还哄闹一片,渐渐地,大家清楚什么事情后,便安静下来。 四周只剩下纷乱的雨声。 秦姒靠在副驾驶位,无奈刷着手机,朋友圈大部分动态都是抱怨今年天气反常、大雨频发的,她看了两眼,便兴致缺缺地退了出来。 没等关掉手机界面,一条新消息进来。 竟然是孟照然的。 秦姒有些好奇,她连孟照然什么时候拿到自己号码的都不清楚。 短信上只有几个字,【你到家了么】,看样子是尽地主之谊例行慰问。 秦姒随便回了个【还没】,等了没多久,竟然进来一条新消息,【你跟傅承兮在一起吗】。 秦姒有点出神,但这也没什么遮掩的,傅承兮开的都不是自己的车,随便一问便知,于是坦然承认,【是啊,怎么】那侧好久没动静,秦姒扭头看向坐在驾驶位的人。 傅承兮状况没比自己好太多,来回折腾了几次,身上好多地方被雨淋湿了,短发也湿漉漉地,秦姒想了想,问了句无关紧要的,“你怎么会……跟着我来这里的?” 傅承兮侧首,看了她一会儿,“……顺路。” 秦姒微囧。 好吧,自己好像问了个蠢问题。 她默默收回视线,手打开了文件夹,有几页文件被水浸泡过,已经黏在了一起,字迹都看不清楚。 她刚拿出来想检查一下,后面一沓子文件没拿稳散落下来。 秦姒还在手忙脚乱收拾文件的时候,手机进了好几条新短信,她分不开身,一连串的提示音响的让人心烦,只好抽空冲傅承兮开口,“帮我看一下短信。” 等了很久,没有声音,秦姒抬头,看到傅承兮正拿着她的手机。 “怎么了么?说什么了。” 她大约猜到是孟照然,两个人不熟,孟照然也不过是例行客套一下,秦姒都懒得看她说了什么。 此刻她还没意识到傅承兮的反应有什么问题。 傅承兮眼神有些冷,视线落在她脸上,喉结滚动,“她问你,有没有跟我解释陆予。” 陆予? 秦姒手顿住,她瞬间的慌乱反应没能逃过傅承兮的眼睛。 傅承兮将手机递还给她,看着秦姒手忙脚乱接过去查看,等看到手机主屏上的几条短信开头时,满脸懊恼。 孟照然几乎把所有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最后落到一句,【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些资料?】秦姒恍惚。 手中握着的东西几乎能让何臻身败名裂。 从她如何故意遗弃陆予、如何设计让秦广海刚好领养亲生儿子、如何让自己母亲得知真相、以及一份意味不明的失窃书稿,这份书稿她再清楚不过,如果没有猜错,春节档上映的电影就能证明一切。 到底是向媒体揭发,还是直接交给父亲,秦姒有点犹豫不决,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她好多东西顾不上思考。 …… “所以,陆予是谁?”傅承兮态度看似随意,但这却是他首次主动询问什么。 问题问的直白,秦姒无法逃避,只能支支吾吾,“陆予啊……” 她攥紧了手里的文件,羽扇般的睫毛抖动,“……是以前的朋友,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涉及到陆予,只要撕开一点,就会牵涉出无数个问题,中间还掺杂了一个顾淮。 他们两个因为顾淮闹矛盾才没过去多久,她现在还没有做好和盘托出的准备。 所以扯了一个谎。 然而秦姒不知道傅承兮已经从其他人那里知道了大半,此刻她遮掩的样子落在他眼中,变成了彻底的欺骗。 今天宴席过半,在他注意到秦姒一直没出现的时候,梁恩泽刚好过来。 支开了其他所有人,将秦姒家的事情跟他说了个清清楚楚,这也是他第二次听到陆予的名字。 很多年前逃离海城,以为自己摆脱了一切,却没料到这个名字会像一道挥之不去的梦魇,总在午夜梦回时悄然出现。 嘲讽着曾经所有的认真和在意,一遍遍提醒自己,她对着他只是玩玩,她身边还有一个叫陆予的人。 她也会像他对她一样,会对着另外一个人在意、按捺不住、患得患失、触手不及。 终于,在重逢后的十月末,他再次听到了这个名字,还是从梁恩泽口中。 真相比傅承兮想象的更难接受,命运像是开了一个玩笑。 听着其他人说出讲述秦姒跟另一个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阴阳两隔的故事。 当梁恩泽笑着跟他说,“想不到吧,你的对手,竟然是个死人”时,他扭头走了。 开了朋友的车,没想到刚走出酒店门口就撞上了失魂落魄的秦姒。 …… 秦姒看着傅承兮没什么表示,有些自欺欺人地继续低头整理文件,气氛一时间压抑。 直到车流重新启动开来,雨势降低,前方拥堵路段被疏散后,速度终于提上来,两个人都没再多说一句。 秦姒悄悄拿过了自己的手机,回了孟照然一个问号的表情,想了想加了句,【我还不确定】。 她真的不知道孟照然突然发过来一堆消息是不是专门找自己不痛快的,时间点还卡的这么准,让傅承兮什么都看见了。 回到A大的时候已经晚上9点半,校门口只有两家超市还开着,秦姒进去买了伞,递给傅承兮一把后提出自己走回去就可以了。 他还要去停车场停车。 两人分别前夕,秦姒到底对之前说假话心有愧疚,于是隔着雨幕看着傅承兮提议,“要不明天一起吃顿饭?” 这算是约会的邀请了吧。 秦姒没料到他冷冽一笑,问的话没头没尾,“你想补偿什么。” 秦姒一头雾水,想往前走近一步,然而傅承兮手已经搭上方向盘,在车离开之前,最后扔下了一句,“其实有人已经迫不及待告诉我一切了。” 不欢而散。 秦姒茫然地站在雨幕中看着车拐弯,然后消失在视线之内,后知后觉,他的意思是都知道了么。 知道了,多少。 第六十六章 秦姒 回去后的当晚, 寝室关灯后, 秦姒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幸好她们寝的人不约而同熬夜成瘾, 全是夜猫子,不到凌晨一两点是不会入睡的,秦姒的动静倒也没有打扰到其他人。 对床的妹子正蒙在被子里看小电影, 面前一小片光亮晃动,而另一边的郑晶晶和程梦冉还凑在台灯下小声商量着练习题。 她们俩是赶作业专业户, 不到交作业前一天是不会着急的, 恰好, 今晚就是“交作业前一天”。 秦姒翻了个身,手放在手机信息输入栏上, 想发短信问问傅承兮那句话什么意思。 斟酌用词,费劲敲出一行字然后又删除,反复几次,最后默默改成了一句【睡了么?】那边好久都没有回复, 秦姒更加睡不着了。 她悄悄翻下床换鞋和衣服,然后给许妍发了条短信,【你还没睡吧?】其实发短信基本是多此一举,按照许妍最近的作息时间表, 这个时间点她肯定还在挑灯夜战。 果然不出所料, 许妍消息回的非常快,【在刷练习题】。 等秦姒悄悄摸到她寝室门口时, 正看到门开着一条缝,她探过去个脑袋, 把人喊出来,“给唐季德打电话。” 许妍疑惑的眼神晃过来,秦姒支吾着把傅承兮那句话说了出来。 许妍给了她一个“早知如此”的眼神,然后拨通了两分钟前还发了条【今晚大概要通宵了】的朋友圈的某人。 出乎许妍预料,电话接通后唐季德身边竟然没有一贯的男寝开黑伴奏曲,反而是熙攘的喧闹声,还伴着男女口音,唐季德声音略不耐烦,“怎么了大小姐?” “你总这个时间点给我打电话,我都要误解你对我有意思了。”没出两句,他又现出了一贯的不正经姿态。 许妍低声问他在哪儿,那侧顿了下,叹了口气,“医院。” 没等许妍诧异,唐季德已经按捺不住,“不是我说,你能不能劝劝你的好闺蜜,傅神跟她混一起就没遇上过什么好事,这次直接高烧39度,我今晚连作业都没空补,就陪着来医院了。” “高烧?怎么了么?”在一边竖着耳朵听的秦姒想也没想抢过电话,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已近晚了。 唐季德一下听出她的声音,完全背后说人坏话没被听到后的窘迫,反而嘿嘿一笑,“高烧呀,秦姒,还能怎么?” 他显然对秦姒的行径很不满意。 秦姒此刻已经顾不上计较他语气如何,反正最近他对自己语气就没好过。 她攥着手机的手徒然收紧,愧疚涌上心头,声音也变得弱气兮兮的,半晌沉默后开口,“……你们在哪个医院呀。” 唐季德心照不宣,很迅速地把地址发了过去。 等挂了电话,他走回候诊室,对等候在一边的傅承兮笑的暧昧,“我终于要解放了,明天的作业有救了……等会儿秦姒过来。” 说完忍不住自言自语,“嗨呀秦大小姐还算有点良心,听到你发烧声音都急地变了,满腹愧疚的样子,听的我都不忍心损她了……” 他还在嘟囔个没完,傅承兮已经头靠上椅背后面的墙上,他闭着眼睛,碎发搭在额前,就算是生病依然俊帅有型,惹路过的小护士侧目。 医生叫了号,傅承兮进去,之后就是一系列拿药、付款,不出所料是要挂点滴。 时间一点点过去,唐季德渐渐沉不住气,时钟指的位置已经过了12点半,从A大就算再堵车,赶过来的时间都够了。 况且,大晚上凌晨一两点的能堵个什么车? 他坐在旁边偷偷瞥傅承兮的脸色,嗯,没什么明显的变化,就是有些虚弱。 他识相地闭了嘴。 次日,傅承兮烧退,上午的课还赶了回去。 按照唐季德的说法就是这种课翘就翘了,但傅承兮一反常态坚持,无奈两人赶去上课。 大的阶梯教室,他们两人进教室的时候课都上了一半了,于是很多人偷偷回头看,这其中就有秦姒。 一节课的时候,秦姒偷看了后排好多次,结果好不容易等到大课间,教授拖堂,一个课间除了上厕所的人自己出去以外,其他人都没动静。 秦姒也不好起身。 她终于忍不住摸出手机给傅承兮发短信,【听唐季德说你发烧了,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上课了呢(可爱)】,发完短信扭头正看到傅承兮看手机。 然而他扫了一眼手机屏后,就重新将手机放到了桌边,完全没回复的意思,秦姒对着输入栏自己预先输好的那一长串孤零零的话出神。 那是想等傅承兮回复她后说的话,一长串关心还有道歉,诸如【最近注意身体】、【我可以给你送饭呀】之类的。 但现在都没机会说出口了。 秦姒有些郁闷。 一整节课上的煎熬,终于等来下课铃,秦姒起身就想走,结果被前排收作业的课代表拖住。 他喊住起身的秦姒,然后慢吞吞从一沓子作业里面翻,边翻边说:“上次发下来的作业,你当时没在,所以就没给你。其实你下次要是不来上课,跟同寝的说一声,让她们帮你拿也行,不然我在全班喊名,你一直没在,让老师听到多不好……” 秦姒已经顾不上听他说的一大堆什么,不住回头往后看。 ——傅承兮跟唐季德几个人已经收拾好东西,正起身往后门走。 等课代表终于翻出了她的作业,她接过拎起包就往外冲,一直走到楼下的凉亭边才看到傅承兮的身影。 她想也没想小跑过去拽住他袖子,他扭头回身看过来,秦姒才有点不好意思。 “那个,你烧退了没有呀,我……不知道你那天发烧……你发烧怎么也不跟我说呀,不然也不会……” 她有点语无伦次,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下意识开始道歉和解释,完全没意识到这段话落在傅承兮的耳朵里多像推脱责任的借口。 他在秦姒追上来片刻本有松动的目光重新转冷,微微抿唇,凉凉地吐出了两个字,“没事。” 秦姒怔愣在原地。 心里一大段话因为他冷淡的态度全部被堵了回去,她沉默半晌,呆愣愣地“哦”了一声。 眼看两人就此分别,一旁买了咖啡过来的唐季德走近,待看清秦姒后,半玩笑半认真地调侃,“嗨呀大小姐你耍人好玩是不是。” 秦姒没懂他在说什么,疑惑扭头,唐季德随手将咖啡递给身旁傅承兮,看着她,“……那个,你那晚问我地址,我还以为……” 他话说了一半,秦姒已经明白了。 她那天问地址是想过去的,但到了楼下,以往很好说话的宿管阿姨一反常态,咬紧牙关不给她开门,所以最后也没有去成,只好重新回去寝室。 回寝之后她还给傅承兮去过两个电话,然而一直没人接听。 秦姒偷偷看了眼傅承兮,正好跟傅承兮看过她来的视线错过,只看到他一个侧脸。 她声音低下去,望着唐季德,“……是想去医院的,但是阿姨一直不开门” 话没说完,被唐季德截住,“哈?秦姒你怕是在逗我呢?你们F座晚上出入不是出了名的松吗?好多人还给宿管编段子,说她什么‘约会神助攻’……” 秦姒话被打断,丧气地垂下头。 是啊,之前是神助攻来着,基本上情人节女生想跟男朋友约通宵、直接编个借口请假就能通过。 可为什么单单不助攻她啊,她也很想知道为什么…… 她这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落在身旁两人眼里明显变了味道。 像是谎言被拆穿。 傅承兮还在,唐季德眼神在两个人之间晃了晃,识相地闭嘴。 果然,没等秦姒再开口,傅承兮已经出声,他态度冷淡,“学生会还有事,我们先走。” 这个借口明显的基本等同于赶客,周围的气氛微妙而尴尬起来,唐季德忍不住轻咳,补了句,“……是啊哈哈哈最近真是有点忙,要不下次我们再聚……” 聚你妹啊……他还想夹在他们两个之间当电灯泡几次? 唐季德自己话还没说完先噎住了。 他尴尬地看了眼驻足原地的秦姒,比了个再见的手势,跟着傅承兮往前走。 本身就是顺路的事,结果硬生生甩下了一个人,唐季德走出去两步后还回头看了看,看见秦姒有点可怜地顿足在原地。 …… 他们两人离开后,秦姒彻底知道傅承兮生气了,但她还不知道惹恼他的究竟有几件事。 对于自己有多少事会让他生气,她可是心虚的很。 之后的几天,如预料中的,两人之间变得毫无交集,不管是上课、下课,他都没主动理会过她一次。 秦姒主动往上凑的时候,偶尔被同学撞见,次数多了,她都感觉同学们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同情。 直到校门口一张照片在论坛传起来,秦姒越加感觉那份同情加重了几分。 那张照片是一个妹子开着军方牌照的悍马等在校门口,另一侧傅承兮正走上前去。 第六十七章 秦姒 这一次秦姒不是从其他同学口中得知的, 好巧不巧, 那天她就在校门口旁。 观澜杯临近, 唯一一个不需要排练的下午,遇到傅承兮前,她正挽着莫夝欢一起在新开的网红奶茶店前排队。 结果队还没有排到, 远远地就看到傅承兮从校门口出来,径直朝附近停着的一辆车走去。 军A牌照的车在学校附近难得一见, 不远处就有两三个男生好奇看过去, 一个卷毛低骂了声“卧槽, 有钱人”。 秦姒顺势扭头,正看到驾驶位女生下车, 一身名牌,容貌清丽,唇边挂着笑。 距离比较远,秦姒看不清傅承兮脸上的表情, 只觉得女生长相有点眼熟,再回神时两人已经交谈完,傅承兮转身拉开了副驾驶位车门。 直到车驶离商业街,秦姒还顿在原地。 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 她的潜意识还停留在两个人闹矛盾的阶段, 以为解释清楚一切关系就可以回到远点,根本没想到他周围的妹子一个比一个厉害。 危机感?还是后悔?说不上来。 莫夝欢显然什么都没注意到, 她一边刷手机一边头也不抬开口,“学校官网po了公告, 今年的寒假活动要开始组团上报了,秦姒你们有什么打算呀?” 秦姒思绪被拽回。 A大社会实践总共要计入20学分,从大一到大四每个假期一次,算是安排非常紧密了。 上次暑假的实践活动秦姒是跟着班级一起的。 她们班同学的家境差别很大,有好几个同学是山区来的贫困生。考虑到负担问题,组织的班委住宿定的宾馆、出行的车辆规格都很低,秦姒整整两周都没睡安稳,甚至一度出现几个女生挤一个房间,要两人睡一张床。 一到晚上,隔壁入住的情侣叫。床声隔着墙板传过来,她们几个妹子没一个好意思主动跟班委提这件事,结果生生熬了两晚,噩梦一样的经历。 反正寒假死也不跟班级一起了。 她需要缓缓。 …… 莫夝欢所在的队伍比秦姒快不少,她已经排队到了窗口,扭头问秦姒的口味,于是两人买了奶茶离开。 继续方才的话题。 没等秦姒讲述自己的悲惨遭遇,莫夝欢反而先炸了,明显的,她暑假也没好到哪里去。 “……千挑万选挑了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同行一女生带了两个28寸的行李箱,但我们团里没男生呀,结果大家只好轮流帮她提……” “活动没完成,就有一个妹子腹泻,我还去医院陪了两晚。” “今年一定要找男生一起,不然一群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真的靠不住……” 她哀叹完,话锋一转,将手机递过来,“你看到这条朋友圈了么,唐季德说他们几个要组团,现在还缺人,我们要不跟他们一起?” 唐季德几人寒暑假自驾游出去的不少,起码应付起来比她们游刃有余,并且几个人家境相差不大,大不了多花钱也无所谓。 界面是莫夝欢跟唐季德在朋友圈聊到一半的内容,正说到还差几个人,秦姒瞟过去一眼,看到了上面提了一句【现在就我们几个呗,都是男的】,下面是莫夝欢的留言,【要不一起呀(斜眼笑)】。 “哦,可以啊。”秦姒垂落身侧的手收紧了些,神情略微不自然。 莫夝欢没注意到她的情绪,只顾着开口,“那我跟他说了哈。”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应付家里人。 莫夝欢心里很清楚,现在如果不抓紧时间找个借口寒假不回去,那么一定会被人押回港城,她现在一点都不想面对霍斯承。 …… 观澜杯前一天彩排,学生会组织部的同学在盯场地,秦姒上台的时候,底下有男生作势拿出手机录视频,被组织部的同学拦了过去。 她们真正登台时跳的效果远比在活动室好,大舞台上灯光、音效齐全,热辣的舞步吸引周围一众等待彩排的同学扭头看。 其中有傅承兮。 他是在秦姒众人跳到一半进来的,一整天打不通齐晏电话,学生会有点急事,他晚上正好有课在附近教室,就顺便过来看一眼。 人刚走进去,组织部的小学弟立马殷勤地迎了过去,之前傅承兮在组织部给他写过多少次作业,此刻鞍前马后,颇有报答之日终于到来的意思。 傅承兮被迎着坐到前排位置,跟台上的秦姒正好视线撞上,她一下走神,跳错了一步,但很快顺过去了。 一曲完毕,效果不错,一众妹子下台,因为今天是彩排,她们只换了衣服和鞋,并没有带妆,很多人晚上有课,所以彩排结束后就匆匆离开了。 秦姒在后台等了一会儿,拒绝了两人同行的邀请,在其他几人陆续从后门离开后,她重新绕到前台,非常刻意地在最前排观众席前晃了一圈。 没看到傅承兮。 秦姒有些不死心,绷紧小脸找了两个认识的学妹搭话,聊完了彩排流程、聊次日的登台安排,再聊都快聊到灯光了,妹子终于顶不住,一脸歉意地看着她,“秦姒学姐,要不咱们彩排完后一起喝杯奶茶详细说?” 秦姒这才勉强离开,一步三回头,一直走到礼堂门口都没看到傅承兮的影子。 她有些丧气,正想回转身离开,结果跟进门的人撞了正着。 身形不稳,腰被扶住,还未抬头就就听到他低沉的嗓音,有些紧绷,“你在找谁?” 秦姒在前面晃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到了,一直没进门,看着她在礼堂前排转了两圈,又跑过去跟那个她最讨厌的学妹攀谈了好久,才不情不愿往门口走。 秦姒怔住,但很快地,她下意识拽住他欲要后撤的衣袖,“你……别走。” 站在人来人往的门口,不远处就是等待舞蹈彩排的人文、建艺,她们人数多,准备的也充分,看样子妆都化好了,里面都穿着舞蹈的短裙丝袜T恤,外面是厚外套,此刻正抱臂往这边看。 她们这些人基本都认识傅承兮,有两个妹子甚至挥手打招呼,笑得很甜。 秦姒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可不是么?学生会主席多大的风头,周围的妹子一茬接一茬的,可惜的是,她现在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 “我……我可以解释的,就那天。” 秦姒眼神躲闪,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细如蚊呐,也不知道傅承兮听没听清,只兀自攥紧手指不敢抬头看他。 然而傅承兮最近远没有之前好说话,他声音淡漠,态度更是疏离,“我等会儿还有事。” 看这样子根本不想跟她谈。 秦姒丧气地低头,按照她以往的性格,这时候铁定扭头走人了,然而这一次,她没有动,手仍然固执地攥紧着他衣袖,一声不吭。 两个人僵持在门口,旁边的建艺、人文妹子陆续开始进场,已经往这边走。 傅承兮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你还要拽我袖子到什么时候?” 秦姒抬头,瞪着一双眼,神情可怜兮兮地,“你是不是准备以后都不理我了?” 一旁先彩排的建艺众人已经走过来,傅承兮示意她错身,边往门边走边开口,“现在我不是在理你?” 要真不理会,话都不会多说一句。 秦姒委屈巴巴地跟在后面,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种……” “那是哪种?”他停下转身。 秦姒没控制住,撞到他身前,两个人距离变得很近。 她抬头,犹豫了一瞬,手重新攥上他外套衣袖,身形一反常态往他一侧凑了凑,“……我那天真的是想去医院看你的,可是宿管不让去。” 她也很委屈。 傅承兮目光冷淡了两分,身形未动,任由她靠过来,“你就为了说这个?” “那说完了,可以走了?” 明显的赶客,秦姒只能置若罔闻,她攥着他衣袖的手心微微出了汗,还是没太习惯主动提起陆予,“我没说完……还有,陆予的事情,你要想知道的话,我可以……” 话没说完,被傅承兮打断。 他看着她的样子,嗤笑出声,声线彻底冷下来,“我没兴趣知道。”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早知道了。 还要她复述一遍? 他没这种找虐的爱好。 男生转身离开,留下秦姒一个人留在原地,远处有几个等候排队进场的女生朝这边好奇地看过来,秦姒低头,将外套的拉链拉到尽头。 低着头离开了。 她有点搞不清他了,之前的那些所谓的“恋爱经验”,基本相当于零,在关键时刻什么都帮不上忙。 秦姒垂头丧气,一边往主路走,一边给莫夝欢发了条短信过去,【想哭】。 过了一分钟,没消息回复。 她想了想,原封不动把这俩字分别发给了许妍和宗仲南。 果然,宗仲南回复地最快,是他一贯标准的语气,【怎么了呀大小姐别哭呀,被谁欺负了说出来哥哥帮你揍他】。 许妍回复的简洁,【我去找你,你在哪儿呢】最后,她都快走到校门口了,莫夝欢的回复终于姗姗来迟,【快快快,录个视频发过来让我开心一下】,这还不够,她用着十足欠揍的口气连发了好几条,显然手滑。 很好,友尽。 秦姒想也没想把人拖到了黑名单里。 …… 等到观澜杯当天,礼堂人头攒动,观澜杯算是A大的传统文艺盛典,这次和传媒联谊,有传媒的节目也要登台,于是门票一早售罄,开场前,还有同学挤在门口朝里看。 第六十八章 秦姒 当晚演出持续到晚上十一点, 秦姒她们登台的时候已经接近尾声。 三层礼堂, 台下的同学录视频的录视频、发动态的发动态, 早已失去了观看演出的初衷,后排有耐不住性子的男女生来回走动,进进出出, 和着门外的风声,更让人定不下心来。 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秦姒登台。 商学院今年的排练不是最早进行的, 但在选人方面很有优势, 好几个女生跟不久前闭幕的足球友谊赛啦啦队人员重叠。 登台的尽是熟面孔, 直到上周还有好几个人的大幅宣传照挂在学校官网的体育版主页上,于是台下的反应热烈起来。 上台前动作已经练了很多遍, 配上音乐的话更是驾轻就熟,相比其他人的忐忑心理,秦姒显得心不在焉。 她在想着表演完之后的事情。 昨天晚上许妍发过来的视频给了她不小的冲击,她不细想, 都有点记不起什么时候被拍了这样的视频。 视频上是跟顾淮。 不得不说角度问题是个玄学,她印象中根本没有跟顾淮如此靠近过,却因为借位,视频上两个人看起来亲密的像是一对。 从唐季德那里看到的, 想都不用想傅承兮肯定也看到了, 甚至于,他是否就在现场目睹都是两说。 …… 曲终谢幕, 掌声雷鸣。 后台。 “秦姒学姐,那边有人找。” 身旁的大一妹子手指着远处, 秦姒茫然回神。 不远处有组织部的学妹正朝她招手,然而因为视角问题,她并没有注意到,而是视线一错,落到了一旁。 后台明亮的灯光下,傅承兮正拿着上台的节目次序表等在一侧,旁边有两个学弟过来说话,然后就看到他抬起手臂看时间。 心里有一瞬间雀跃,等走到他近旁,还没开口,已经先被一旁学妹喊住,“秦姒学姐?秦姒学姐!这边这边!” 秦姒这才转过身,看小学妹正冲她挥着手,“学姐,刚才你们部长过来,说让你帮忙通知一下今晚聚餐的时间、地点……” 她边看手机备忘录,边开口,“是在学校外商业街鱼米人家,房间213,她已经先过去了,还有,让你过去之前先发个短信问清楚有没有人去不了的,告诉她,另外……” 尴尬和失望蔓延过胸腔,秦姒低低说了声“知道了”,草草记录下来,道谢,然后起身去了换衣间。 这一处礼堂是新修建的,很多布置都只进行了一半,比如换衣间和化妆间现在还挤在一起,后续肯定要再做安排。 秦姒循着昨日彩排的印象找过去,拉丁舞穿的都是高跟鞋,她谢幕的时候踢到地毯,不小心崴了一下脚,此刻隐隐生疼,进了换衣间就迫不及待将鞋踢到了一边。 坐在矮凳上揉着酸痛的脚腕,想事情想的出神,外面隔间的门几时打开的她都没有注意。 直到傅承兮循着动静走来,门被推开,秦姒才意识到有人进来了。 茫然扭头,和他视线撞了个正着。 他还是平日里禁欲森冷的模样,只在视线落到她身上的那一刻,眸中的冰层有片刻消融。 只因面前秦姒衣衫不整。 喉结不受控地滚动了几下,他本应立刻挪开视线,此刻却偏偏被勾的移不开眼。 今晚她跳的很勾人。 当时他就在台下,今年观澜杯最好的位置全被体育部那批人占了,听说是沈濯言带头开着外挂抢的票,他们学生会一种干部都被挤到了后头。 他在的位置本来是体育部留出来给大四一个快毕业的学长的,结果学长没来,他顺便坐了。 周围气氛在秦姒上台后升至沸腾,体育部男生多,有人高调地吹起口哨,扭头问其他人,“这个小姐姐是谁?也太漂亮了吧,有没有男朋友?” 听到谈话的沈濯言笑的欠揍,他喊住右耳一排耳钉的男生,“你不如直接来问我,我给你讲清楚呀,联系方式要不要?” 他边笑边冲傅承兮挑眉,大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势头。 也就是那时,他借口出去清静,被沈濯言引到此处,此刻让他等的人早没了踪影,傅承兮烦闷地松了松领口。 刚转过身,手未扣上门把手,身后一具娇软的身子贴了上来,是秦姒光着脚跑过来搂住了他的腰。 灯光应声熄灭。 外面充斥起杂乱的脚步声,有人低声交谈。 “怎么回事,才刚散场就断电?线路问题?” “……舞台前灯光好好的,只有后台断电,跳闸了吗?” “我去问问,稍等。” “好。” 听着外面的交谈,秦姒环着他的手臂紧了紧,“别走。” 她察觉到他身体一瞬间紧绷。 她衣服只褪了一小半,旁边的拉链是松开的,乳。贴错位,此刻胸前娇软挤压着男生宽厚的后背,秦姒根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傅承兮身形顿住,被他手臂软软地扣着,胸腔内压抑很久的情绪浮动,嗓音带了些哑,“停电了。” “嗯,我怕黑。” 秦姒很给面子的顺着台阶下,光着脚挤进他怀里,娇软的身躯贴了上来。 解释不好用,那就直接上别的手段好了。 流氓打法。 秦姒拽着傅承兮的衣袖,在黑暗中仰起小脸,“我很怕。” 傅承兮被她推着后退,一直压了门上,外面喧嚷,他们所在的位置却静谧一片,像是独立的空间,所有的其他都被挡在了门外。 傅承兮手臂被她牵引着松松环上她的腰,在秦姒手离开后,他却垂下了手,眸间晦暗转深,“怕什么。” “……怕你不理我。” 似乎是羞怯于这么直白的话,秦姒将小脸埋入他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乱了几个节奏,她声音也变得含混不清,“现在是不是换我追你了?” 傅承兮没什么明显的动作,任由秦姒抱着,却没有反应,“你这算追我?” 话刚出口,下一秒,脖颈被拉低,一双柔嫩的唇封了上来,伴着含糊的声音,“这算不算。” 美人主动,没几个人能抵挡得了。 傅承兮一开始没有动作,渐渐地,呼吸深重起来。 秦姒似乎没什么技巧可言,像小猫一样,胡乱的动作却像是欲拒还迎,勾的人心痒痒地,欲罢不能。 傅承兮不配合,秦姒只能踮着脚尖,她刚脱了鞋,此刻赤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一会儿工夫就脚指头就有些酸。 正想退回去,身形还没离开,被男生拥住。 这一次,傅承兮反客为主,他手臂稳稳托住少女的腰肢,头颅低下来,带着很强侵略气息地吻了回去。 时间太过久,秦姒在他怀里娇喘,却没有丝毫推拒的手势。 在一开始的茫然过后,她开始微末的讨好他。 试探性地回应,更勾起了男人骨子里那点征服的快感,傅承兮半搂着扶秦姒坐到一旁桌上,摆出更方便他的位置。 一吻作罢,两个人片刻喘息。 少女小脸因为呼吸不畅泛着红,还不忘开口,“你打算怎么对我负责呀。” 她坐在桌上,腿在桌边晃着,手抚着胸口,出口的话却颇有赖上他的意思。 刚才吻的时候,少女又主动、又顺从,滋味非常的好,傅承兮心里的那点不悦被短暂哄去,他冲着秦姒笑,“想我怎么负责?” 身形还未后退,身前的衬衫被少女抓住,秦姒细软的声音就响在耳畔,“……当我男朋友好不好?” 傅承兮一瞬间失神。 话未出口,只说了一个字,灯光一瞬间大亮。 来电了。 少女衣衫凌乱、小脸绯红,一双莹白的脚荡在空中,裙摆因为桌沿擦碰,上移到腿根的位置。 此刻秦姒才想到一侧腰间拉链是开着的,瞬间窘迫,猛地跳下桌面,背过身整理。 …… 两个人是一起离开礼堂的。 夜晚风大,她身上披着傅承兮的外套,两个人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秦姒想起来电前的最后一句话,不情不愿地往寝室楼走。 走到一半,终于回身,走回到等在一侧的傅承兮面前,“……我刚才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她兀自低头看着脚尖。 夜风吹过来,秦姒身上的衣裙被吹成一朵花的样子,长发散在空中,然后听到傅承兮的声音,“我考虑一下。” “什么?”她猛地抬头,等对上他的视线,顿了半晌,声音又重新低下去,“要考虑一下啊。” 她现在好像也没有什么反驳的资格。 果然,没等秦姒扭头溜走,傅承兮就很给面子的算起旧账,“……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一大堆事情没解释清的。” 他今晚不计较,不代表都过去了。 或者说,那些事情,什么时候过去过? 一件一件,都横亘成两人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他不过是,这辈子彻底折在她手里罢了。 思绪间断,是她重新靠过来,贴到他身前,手臂环住他的腰,声音有些闷,“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上次、还有关于陆予的,你要想知道,我都可以说清楚的。” 两个人之间久违的和缓气氛,秦姒暂时不想提及之前,很怕问题铺展开,再次回到僵持的状态。 显然傅承兮对一切了然,他轻“嗯”了声,没再开口。 第六十九章 秦姒 观澜杯后, 不到两周的时间就临近期末, 时间迈入冬天。 海城暖冬, 周围同学已经换上羽绒外套的时候,秦姒还坚。挺着穿薄款大衣,上课时美美地往傅承兮身旁一坐, 然后一节课什么都不做。 没错,她想到他不会那么轻易原谅她, 但没想到他会难搞到这种程度, 碰了无数次壁后, 秦姒决定更换战略,以静制动。 很多东西不是那么容易过去, 在感情维系中,解释永远是下策,就好像受过的伤口纵使愈合也会留下疤痕,最好的做法是用新的记忆覆盖过去。 关于陆予她没再主动提起, 一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二是陆予相关的一切太过繁复,需要一整段时间才能梳理完整。 学期末的最后两周,期末考进行的如火如荼, 大雪如期降落, 终于将坚。挺了一整个冬季的温度拉低到零度之下。 历时一个月的考试准备进行到最后阶段,白雪漫天也挡不住图书馆外大排的长龙。 秦姒天天被许妍揪着, 不到八点就起床吃饭,之后去图书馆外排队, 过起了作息规律的生活,只因A大今年补考制度改革,如果挂科的话,重修会直接安排在次年暑假小学期进行。 秦姒暑期申请了出国交换,时间上相互冲突,于是只求背水一战、擦线过关。 许妍到期末反倒轻松起来,学期中旬发狠将托福、GRE都刷到了可以接受的分数,接下来小半年她都不打算再考,于是需要对付的只剩下了专业课。 两个人撑伞在图书馆前排队,许妍抱着暖水瓶,热气升腾,镜片前一片白,带的视线也模糊起来,她突然想到了考试周结束后的假期。 “假期实践定的11号走,我生日都过不了了。”许妍口气之间很有些不情愿。 秦姒无奈。 “放心,礼物少不了你的,不过,”她话锋一转,扫了眼许妍的神色,“你要是等着谁去哄你的话,那时间估计是不够了。” 自从上次别墅撞破许妍和穆少宸通话后,之后一个多月“穆少宸”这个名字彻底成了闺蜜之间的雷区,提都不能提。 许妍听出话里有话,但她想装傻充愣的时候谁来都没用,于是下一秒,秦姒感觉怀中一热,是许妍将暖水瓶塞到了她怀中,“那你现在就开始哄我吧。” 说完将白玉般的手伸过去,指尖微动,在秦姒面前晃了晃,“这次我要真珠宝。” 秦姒抱住塞过来的水瓶、一脸生无可恋。 她说的是去年寒假的事,当时期末考后玩到嗨,在场清一色单身狗,打赌谁输了送一枚全钻戒指。 当时的秦姒还处于卡不限流的挥金如土阶段,于是一不留神,稳坐了当晚最大的输家。 谁都没想到她输完后的次日,秦广海就因为挂科问题停了她的卡,于是欠着的戒指,就一直拖到了一年后的现在。 秦姒摇头,深感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没等再垂死挣扎两句,就看到远处唐季德走来,他远远招手,等走近了,秦姒就知道肯定没好事。 果然,他无视于她们身后的一众刀子般的目光,冲着许妍嬉皮笑脸,“插个队吧,我已经在寝室窝了一周了。” 许妍侧过脸,不想搭理,于是这个拒绝他的重任就落到了秦姒肩头。 问题是秦姒最近在象征性地追傅承兮,这就意味着要用到唐季德的地方太多了,这下如果不让他如愿,那之后的便利就都别想了。 她烦恼地给许妍使眼色,没等开口,视线放远,在队伍末端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傅承兮。 犹豫片刻,秦姒翻了个白眼,冲着唐季德主动让出了自己的位置,“要不你站我这里吧。” 满脸写着不情不愿。 她当然不会承认是因为自己想去找傅承兮。 唐季德果然喜笑颜开,冲着她们身后一直甩眼刀的萌妹挑了挑眉,然后站到了秦姒方才的位置。 而秦姒直接转身走往队伍末尾。 这个时间来排队,基本排不上了,就算到了图书馆也没位置,她跟傅承兮擦肩的时候,不忘扯唇,“学神来的很早啊。” 都9点40了。 出来转这一趟,等会儿还要走回去,也不嫌多此一举。 傅承兮不动声色,“毕竟没有挂科的烦恼。” “你……”秦姒气急,一句话没说完,被男生攥紧手腕拽到身侧,“你急什么。” 他唇角微勾,“反正也不是挂一次两次了。” 秦姒绷着小脸,周围的男生女生投过来片刻的目光,很快又移开。 今天他穿着白色的羽绒服,相比之下反而是自己穿的单薄,秦姒不想吃亏,她晃动手腕,想挣开他的桎梏,“松开,我饿了。” 意思明显,现在要去吃饭,别挡路。 傅承兮凛眸,迎着秦姒投过来的目光,微微侧身,附到她耳边,用着只有两个人能听清的声音,“看我干什么。” 没等秦姒反驳,他语调拖了个意味深长的长音,“毕竟,我现在,又没有办法喂饱你。” 暧昧至极。 秦姒眼睛睁大,不可置信,这人现在不仅是吊着她,连脸都不要了。 她视线在周围晃了圈,没人注意,直接抬腿踩上他的脚,还象征性地旋转了一圈。 这才出了口恶气。 …… 商学院考试周结束的比其他院系早,最后一门考完,寝室除了海城本地的秦姒无所谓走不走,其他三个女生都在当天订票回家了。 于是空荡荡的寝室就剩了秦姒一个。 好在许妍还在,她偶尔过来串个门,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然后就开始在对面翻书。 每当这个时候秦姒都感觉压力倍增,甚至想怀疑许妍是故意的,简直是时时刻刻对她进行凌迟。 北方冬季供暖过度,秦姒洗完澡回来,室内热的喘不过气,她索性直接换上了夏季的睡衣。 一身露背睡裙被推门进来的许妍尽收眼底,她笑得不怀好意,“这次实践活动总算可以用上了。” 说完怕秦姒没理解,还好心地补充,“我跟莫夝欢还斥资一万给你准备了全套……内衣。” 秦姒视线从落地镜前移开,“一万?” 她虽然现在是个穷鬼,但也不信许妍会这么大手笔。 果然,一问之下许妍和盘托出,“估计是什么人送的吧,反正不用白不用。莫夝欢自己肯定不用,她坚持要我拿来送你。” 秦姒一脸抗拒,“算了算了,烫手山芋。” 两人聊的投入,旁边电脑外放着英文歌曲,摇滚声震耳欲聋,谁都没把外面走廊凌乱的脚步声,以及喊叫放在心上。 直到高跟鞋戳到地板上的尖利声由远及近,有人暴力地捶门,秦姒都还一脸懵逼。 门开了,整个走廊已经走空,外面的胖妹呼吸急促,喘着气,“地……地震了,快下楼。” 秦姒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许妍回过神,拖着她往外走。 她刚才来之前有感觉到晃了两下,但进门后就被秦姒一身衣服吸引了注意,聊了两句便将所有疑问抛之脑后。 此刻想起来,什么都反应过来了。 走的急,秦姒只顾得上拿了件羽绒服,下面小腿光着,走到楼下还剩了三两人,正被学生会的人紧急疏散到空旷的体育场地。 滑开手机,震级还没爬上热搜。 秦姒惊魂甫定,下意识寻找着人群中熟悉的身影。 级队男女寝室楼前后排,随便扫一眼,熟面孔看到好几个,在最前面指挥的竟然是副主席盛诺。 直到跟着人群走到足球场中央,各个院系的人都混在一起,她才想起自己出来匆忙,手机都没有带上。 走的过程中明显的震感有过几次,海城并没有处在东南沿海地震带上,这样的震级实属少见。 秦姒心里焦急,想打电话问周围人平安,一时间却又不知道从哪个开始问起。 许妍贴心地握住她的手,“放心,学校这破寝室楼还没倒,你家几个亿的豪宅是不会出事的。” 秦姒:“……”有点道理。 这场疏散一直闹到后半夜,学生们从寝室离开后再也不肯回去了,毕竟以防万一。 带着手机的基本都聚在空旷地方刷微博,时刻关注着动态,看到周围有震级更高的,楼宇倒塌,消防官兵入驻救援。 被傅承兮找到的时候,秦姒腿已经冻僵住,周围的同学大都衣衫单薄,也匀不出多余的衣服给她,于是硬撑了几个小时。 她委屈地扑到他怀里,担心比冷更甚。 “怎么这么傻,楼都没塌,我怎么会死?”他牵住她的手,直接往停车场走。 秦姒抽噎了两下,刚才地震时旁边一栋小楼都开始晃了,她知道身为学生会长他肯定走在最后,但控制不住满脑子是高楼倒塌的幻影。 傅承兮将车开到了空旷的教学区,这一片远离寝室楼,学期末,只有一两个留校复习的学霸疏散到此处。 “我不想坐前排。”她哼唧着缩到后排,然后被侧身跨进来的傅承兮抱住,“是不是存心勾我?” 第七十章 秦姒 “你好凶, ”秦姒委屈地仰起小脸, 脸上还挂着泪痕, 有些赌气地往一边挪,还没等彻底远离傅承兮,小腿已经被男生脱下来的大衣罩住。 傅承兮挪开视线前, 最后一眼扫到少女凉拖里蜷缩起的白白的脚趾,他喉结滚动两下, “就这么冻了一晚上?” “嗯, ”所有的委屈涌上心头, 秦姒声音不自觉软糯起来,“是不是好几天都不能回去了呀, 会有余震么?” 她有点怕。 海城不是地震多发区,这样的事情算是人生第一次,秦姒作为土生土长的海城人,整个撤离过程都是懵的。 好在A大是综合性大学, 外地学生占多数,不少人对地震认知比较深,加上学期末很多同学已经回家,因此撤离过程没有发生更严重的拥挤、踩踏。 “我们不是震源中心, 只是波及。余震影响应该不大, ”他看着她,“先睡一会儿?” 凌晨三点, 窗外星辰低垂。 之前秦姒已经借了许妍手机给家人打电话,问过一切平安, 最困的时间撑着没有睡,现在过了时候,反而有些睡不着。 车内温度上来,秦姒被冻僵的小腿终于缓和,她在位置上动了动,重新坐好。 天灾面前,秦姒还处于惊惧之中,平时硬撑起来的嚣张已然不见,“睡不着,要不……你陪我说说话吧。” 她粉嫩的鼻翼抽动两下,白色羽绒服罩住纤瘦的身形,头上还绑着洗澡用的防水发带,一个大大的蝴蝶结垂在一侧,勾的傅承兮心尖一颤。 他稍微往后靠了靠,和秦姒隔开距离,修长的手指将快要掉落的衣服捞回去,“说什么。” 车内升温,秦姒上身穿着厚的羽绒服,腿上又被傅承兮强行盖上了外套,她不舒服地挣脱。 白皙的腿尽数露出,短款羽绒外套盖不到的下半身,真丝睡裙因为一番动作早卷曲到腿。根位置,傅承兮眼眸转深。 “有些热……”秦姒将羽绒外套解开,拉链滑到低端才意识到里面只有一件露到不能再露的睡裙。 “哎呀,你转过身,不许看,”她羞窘地遮住胸前,遮到一半正撞到傅承兮闲闲地将视线转到一边。 秦姒羞窘,“你去把温度调低一些。” 她烦恼地降下车窗,等傅承兮重新坐会后排,声音闲散,“你这算不算过河拆桥?嗯?” 他身上还穿着单层的衣衫,被风吹过,短发覆上眉心。 “不算,”秦姒声音闷闷地,视线放在窗外,笃定不看他,语气恃宠而骄,“你是自愿的。” 此话出口,半晌静默。 等到秦姒疑惑地扭头时,正撞上傅承兮深邃的眼,月光星辰尽在眸间,像是要看进她心里。 他说:“嗯,都是我自愿的。” 一切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 …… 地震一事告一段落后,A大迈入短暂的寒假。 秦广海曾问秦姒要不要出去度假,毕竟是否会有余震尚未可知,虽然海城只是被波及,但情况如何也不确定。 秦姒拒绝了,她思虑几番,还是准备在寒假实践临行前将资料留给秦广海。 涉及到陈年往事和至亲骨肉,她觉得秦广海需要一段时间接受,毕竟这件事几方之间牵扯的枢纽是他。 临行前一天是许妍生日,小型的生日晚宴被莫夝欢办得热闹精致,出席的皆是挚友,当然每个人都少不了送上价钱不菲的礼物。 轮到秦姒时,众人嬉闹着看过去,往年她总是财大气粗,一副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阔气的送上贵重礼物,今年好像一反常态的低调。 秦姒也很无奈,她是想高调来着,奈何卡里余额不允许,现在都还处于负债被救助状态,拿什么装逼? 她对上周围投来的一众摆明看好戏的目光,无奈拿手遮住小半边脸,将小小的礼物盒子送到台前,悄悄给许妍比了个手势,“别当众拆我的礼物。” 许妍了然,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扭头就将她的礼物拆了个彻底。 在一片嘘声中,聚会主角从那个小到不能再小的盒子里,一脸嫌弃地揪出了一条锁骨链,然后煞有介事冲礼物当事人摇了摇手指,“别忘了将去年欠的那份补上。” 秦姒一脸“哀莫大于心死”。 拆礼物环节过去,一应蛋糕、蜡烛准备俱全,许妍在众人簇拥下吹蜡烛许愿时,莫夝欢将秦姒悄悄拉到一旁,“实践要带的东西准备好了么?” 毕竟这种情况一般要闹到零点过后才散,她们两个原定是在许妍家过夜,次日一起出发。 秦姒不疑有他,点头,“放到楼上了。” 莫夝欢比了“ok”手势,“我去帮你看证件有没有齐全。” 说完直接溜了,徒留秦姒一人在原地怔愣:她要帮自己检查证件是否齐全? …… 次日。 直到上路,秦姒都没意识到昨晚莫夝欢的反应有何不妥。 这次实践活动的目的地是海城以北的一个山村,活动围绕“农村经济社会与文化发展”主题开展,这也是A大近年来一个长盛不衰的实践课题。 往年有类似的课题研究多选在夏天,因为能近距离观察农作物生长、了解农民生活,但众所周知,活动关键在于入户调查和访谈,放在夏天,家家有农活的情况下,村民配合度较低。 于是唐季德一行人商量后索性将时间换到寒假。 “大小姐,条件艰苦,你能不能适应呀。”唐季德在后排扒着秦姒的座位没事找事,显然刚上路已然无聊至极。 同行两辆车,五男三女,结果其他五人全挤到齐晏开的那辆车里,将晚到不过半小时的他打包过来当电灯泡。 这还不算,上路短短半小时,已经有三个人发来微信幸灾乐祸+旁敲侧击,后来觉得一对一嘲讽不尽兴,直接拉了4人群聊:川子:【德哥,夹在干柴烈火之间感觉如何呀】沈濯言:【胡说,德哥在,烈火怎么烧的起来:)】晏哥:【(捂嘴)】 唐:【你好好开车???】 不过他们说的倒也没错,车才驶上高速,前排秦姒和傅承兮两人已经彻底不理他,不过他们两人之间也没有交流就是了。 气氛一度尴尬。 唐季德烦躁地放下手机,看着副驾驶位置的秦姒,打起精神垂死挣扎,“秦哥你来后排陪我玩呀。” 秦姒疑惑扭头朝后,“玩什么。” 唐季德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打开的界面是……王者峡谷? 于是接下来的两个小时,秦姒窝在后排位置拿手机和唐季德双排了N局,将能想到的心痒组合都试了个遍,从无限回血的蔡文姬和扁鹊、到减速到死的姜子牙和伽罗…… 甚至碰上一群小学鸡时,他们两人还装情侣虐了对面单身狗一波,直到傍晚入住旅店,秦姒才后知后觉,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 因为下午出发的迟,一行人到了傍晚距离目的地仍有一段距离,几人商量先在附近旅店住一晚。 女生三人入住套间,男生五人分开住。 一顿饭吃的简单却心满意足,秦姒从没意识到坐车都会这么累,傍晚其他人约着一起去附近看篝火,秦姒一人留下休息。 她本以为其他人都走了,换上秋冬睡衣去前台拿了充电器,路过傅承兮房间门口时留意了一眼,门竟然半开着。 秦姒顿足。 疑惑半晌后正要拍照发给傅承兮嘲笑他忘关门,顺便邀功,门内突然伸过来一只手,将她拽了进去。 “你……”秦姒惊讶。 发丝仍带着湿意的某人勾唇,“我什么?” 他慢条斯理将秦姒身后的门关好,丝毫不打算放走送到嘴边的小羊。 “怎么,今天下午跟唐季德玩的很开心?现在都不想见我了?”傅承兮欺身,手勾起她垂落身侧的发丝。 秦姒连连后退,最后退无可退,虚张声势地梗起小脑袋,“怎么了,你又不能陪我玩。” 傅承兮被气笑,这话她也说的出口?真是够没良心的。 是谁开了一天车,还要听他们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笑闹。 秦姒显然浑然未觉,在她的意识里,唐季德唯一的身份就是傅承兮的兄弟,唐季德不是她会喜欢的一挂,她甚至都没把他当异性看,一起玩两把游戏再正常不过。 “……你干嘛这么看我?”秦姒掩了掩身前的衣领,危机意识终于姗姗来迟。 傅承兮笑得有些邪,没理会她的问题,反而拈起刚才的话头,“……嫌我不陪你玩啊,要不现在补偿一下你?” 秦姒被他看得心虚,往后小退一步,还没等转身,腰身被扣紧。 他暧昧的气息落到耳侧,声音却有些凛然,“不急,还有一晚上的时间,想我怎么陪你玩?嗯?” 此刻想扭头,已经晚了。 秦姒手支撑上近在咫尺的胸膛,乖乖认怂,“我错了。真的。” 没等憋出几句其他的权宜之语,头皮已经一瞬间炸开,耳垂被他含进了口中。 辗转吮吻,带着欲,秦姒被他逗弄地身形发软。 “别……” 第七十一章 秦姒 夜间服务区不断有车辆驶入, 灯光打在玻璃上, 片刻晃眼。 秦姒手臂上抬遮住亮光, 边躲傅承兮边后退,一直退到床边,身形一下不稳, 摔倒在酒店洁白的床上,还没等起身, 耳边响起低沉的笑声, “你急什么, 现在还不到九点。” 声音满含戏谑,秦姒羞窘交加, 索性直接赖在床上不起来了,身子滚了两圈,将被子蒙到头上,声音闷闷地:“……不知道我们俩谁比较急?不过玩了会儿游戏, 就吃醋成这样,你迷恋我也不用……” 片刻沉静,秦姒悄悄掀起被子一角朝对面看,正对上某人暗沉的脸色, 气焰越发嚣张起来。 她从床上跳起来, 将被子踢开,站到他面前, 手搭上他后颈,“这位小哥哥, 你要不要傲娇呀,不知道是谁上个月还对我爱答不理呢,现在这点小事就吃醋成这样……啊” 没等说完,腰身被掐住,傅承兮一脸不爽地看着她,视线停顿半晌,才缓慢开口,“……秦姒,我真怀疑你之前那么多男朋友都是假的,你不会根本没谈过吧?” 秦姒一时间没懂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疑惑皱眉,“怎么,我看起来很……稚嫩?” 男生摇头,半晌薄唇轻掀,“是蠢。” 说完勾着她身形陷入松软的床褥,“你是觉得我心胸宽广的能装下大海是吗?要不要给你买条帆船让你冲浪。” 当着他的面跟唐季德闹成一片,还浑然未觉,一晚上都在点火。欠教训么。 本来还在纠结他说自己蠢的秦姒,在听到他的话后,抑制不住地噗嗤一声笑开。 尤其对上他不爽的神色,她越加停不下来,最后在床上蜷缩成虾米的姿势,脸埋进被子里,身子因为笑,一颤一颤的,“……给我买船,我要出海,快” “你不是要给我买船么,我要船。哎傅承兮你别走啊~” 傅承兮脸色阴沉,看着床上那停不下来的一团,表情越加生无可恋,“……笑死你算了。” “别走啊,别走,”秦姒笑闹劲头上来,手朝前伸着,好不容易压他一头,一副誓不罢休的势头。 傅承兮凉凉扫了一眼,义无反顾转身,他走到皮箱边,打开密码锁,拿出衣服。 秦姒正疑惑看着他动作,突然看到他将衣服放到一旁,下一秒,手放上了腰带。 “你你你你做什么。” 刚才还憋气的某人扭头,闲闲扫了她一眼,语气云淡风轻,“换衣服啊。” “不然呢?”他勾唇,“留在这儿任由你嘲笑我吗?” 换衣服??? 此刻下床已经来不及,秦姒慌张扭头,声音带着惊慌,“你你你就不能去浴室换吗?” 能不能顾忌这儿还有其他人? 傅承兮轻嗤,“我在自己房间换衣服,干嘛还要去浴室。” “这里宽敞。”说完,手将浴袍解开,拿起一旁的羊毛衫套上。 半晌窸窣,秦姒听着没了动静,遮住眼睛的手指分开两条缝,正看到他穿长裤。 腹肌露出一半,身材非常地,性感。 她一时忘记了诺开眼,手指间的缝隙不自觉越开越大,没等看完全程,突然当事人的视线扫来,跟她撞了个正着。 “噗,咳咳咳咳,”一不留神被抓包的秦姒剧烈咳嗽起来,没咳完,就听傅承兮闲散开口,“想开就开,有必要装?” 彻底穿好衣服的傅承兮朝床边走过来,“好心”地拍了拍咳嗽不止的某人后背,“……看的还满意吗?别激动呀,你这个样子,会让人觉得你很没有见过世面的。” 快要把肺咳出来的秦姒有气无力抬头,正对上傅承兮欠揍的脸,她捂着腹部,视线在他周围转了一圈,还是感觉恶气不出、不能痛快,于是“嗷”的一声咬上他的手臂,死都不松口。 “秦姒你……属狗的么。”某人的淡定终于不见,不可置信看着面前拼命咬住自己胳膊不张嘴的女生,手生理反应地后撤。 秦姒听到他声音变调,心中得意扳回一局,还没等肆意嚣张一把,刚挪动了一下身子,直接踩空,扑下了床。 “嗷……好痛,”酒店的床角没有保护,头重重地磕到一边,一时间痛得秦姒眼泪都留下来。 旁边被她身子撞歪的茶几哐当一声倒地,连带着上面放的手机、充电器一应物品滚落,一时间叮咚声一片。 沈濯言他们正看篝火回来,路过傅承兮门边就听到一片人的哀嚎声、东西撞翻在地的声音,唐季德嘴拧眉,“不会是入室抢劫吧?” 沈濯言上前敲门,“承兮,你在么?” 无人应答。 唐季德着急,“卧槽,该不是出什么事了。” 于是在秦姒、傅承兮笃定不开门的情况下,唐季德的敲门声震天响,大有将一整条楼道都吵起来的势头。 等到门开,两个配一脸的人出现在面前,唐季德对上傅承兮阴沉的视线,然后又看了看旁边捂着脸掩耳盗铃的秦姒,嘴角抽了抽,“你们俩这是……打了一架吗?” 一个额头红肿,一个手臂流血,两人均是一脸灰败。 本以为支开众人、给他俩创造机会,他们就是这么利用机会的吗? 秦姒看着还想多说什么的唐季德,心如死灰地摆手,“别说了,赶紧帮我问问楼下有没有冰敷……痛死我了。我不会骨折了吧。” 她揉着酸痛的腰身和屁股。 乐极生悲莫过于此,没压过傅承兮一头,还成了所有人的笑柄。 她扫了眼傅承兮,看着他袖口上的血,有气无力地叫住准备扭头下楼的许妍,“还要创可贴,也来两个。” “不过话说,别人咬了,不用打狂犬疫苗吧?” 沈濯言一众人:“……” 于是当晚,谁都没闲着。 莫夝欢负责给秦姒冰敷,许妍负责扶着秦姒活动身体,确保她没有大碍,沈濯言负责给傅承兮上碘酒。 其余三个人,负责一边看,一边笑地欲言又止、十足欠揍。 彻底失去威风的秦姒看着身旁跟三座门神一样的三人,小声喊傅承兮,“喂,你就不能让他们三个先去睡吗?” 被喊的某人凉凉抬眸,扫了她一眼,“你觉得要是你,会错过这个看笑话的机会吗?” 秦姒:“……” 直到夜深入睡,秦姒才发现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她以为看笑话的只有程越川三个,没想到,一关灯,就有人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躲在被窝里偷偷笑出声。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旁边抖的不行的被子,第六感感觉跟自己有关,“莫夝欢?” “啊,干什么?怎么了?”某人忍着笑开口。 “你在干嘛?” “噗哈哈哈哈,我没怎么……啊。” “对不起,我不行了,哈哈哈哈哈。” 于是秦姒直接搬着被子,去了外面房间和许妍换。 当然,她很快发现这是下策。 两个人凑到一起后,笑声就没有停下来过,半个晚上回荡在耳边,丝毫没有背后议论别人的自觉,一串串的话往她耳朵里钻:“不会是x到一半,从床上摔下来的吧?” “啊……那手臂是怎么回事。” “不会是……情趣什么的吧?” “啧,玩的这么重口味。” …… 次日,三人不负众望地顶着大号黑眼圈,唐季德嫌弃地看着她们三个恐怖的脸色,半晌忍不住开口,“你们知道你们这样会吓坏山区小孩子的吗?” 秦姒皮笑肉不笑,“就是准备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社会。” 到村寨的时间是下午三点,三人先去了A大驻当地的办公室报道,交换证件、领取身份铭牌、登记资料,这样一折腾就到了傍晚。 安排与村支书等领导的见面都在上午,于是当夜众人入住当地的校工宿舍。 住宿条件跟城市不能相比,但还算整洁干净,冬天没有昆虫烦扰,也算是喜事一件。 秦姒出乎众人意料地没有喊苦,因为她刚来受到了一个小朋友的青睐,一口一个“漂亮姐姐”,一直喊到人心坎里。 小朋友黑黑瘦瘦的,但很能干,从村子另一头跑了个来回专门给她送了当地特产。 秦姒喜笑颜开,好好谢过小朋友后,拎着特产袋子逐个门前晃了一圈,在唐季德馋的口水都要流下来的时候,大摇大摆拎着东西回了房间。 一口都不给他们吃。 于是大仇得报,倍觉舒爽,当夜做了好梦。 次日清晨,女生们前一晚没睡好,于是起的比较晚,等到赶到地点的时候,男生们已经等在一边。 “怎么了,看我干什么。”秦姒好奇地迎上他们齐刷刷的目光,然后一错目,注意到他们目光的焦点。 “栓子?”她有点惊讶,昨晚的小朋友正等在门边。 唐季德撇嘴,手指向一边,“那边还有给你准备的早点。” 秦姒顺着他手势看过去,果然看到用瓷碗装着的汤、以及面食,冬天气温低,此刻粥饭还冒着热气,她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这都是给我的么?”秦姒看向栓子。 差别待遇大到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样是不是也太拉仇恨了? 第七十二章 秦姒 当天清晨秦姒还是当着众人的面将早餐吃了个干干净净。没办法, 她想分享, 分量也不够, 总不能任由别人的一片心意凉掉。 叫栓子的小朋友对上她心满意足的笑脸,终于安心地离开,于是一众人开始了当天的任务。 按照行程规划, 他们在此处大约要待十天左右,加上之后回家做数据分析、报告撰写等收尾工作, 实践活动要占据接近半个月左右的时间, 到完全收工, 就距离除夕不远了。 开始的两天总是清闲的,基本是和村支书见面、熟悉当地环境、做传单分发等任务, 同行有几位女生,于是工作做起来方便很多,没发生被村民拒之门外的事件,于是当天早早收工。 山里的天黑的早, 傍晚时分,天色已经转沉,村寨里面的夜晚很冷,偶尔起风, 风刃像刀子一样割在人的脸上、脖子上。 临行之前, 因为许妍千叮万嘱,秦姒不情愿才带上的加拿大鹅终于派上用场。她将自己周身裹得严严实实, 只露出一双眼睛,才走到户外。 冬日里, 夜间的村寨万籁俱寂,村民们早早回家锁门、围炉闲聊,再也不出来,于是路上只剩零星晚归的人步履匆匆。 拜栓子所赐,他们一组今天任务完成的最早,下午空余了两三个小时补觉,到了晚间,无论如何都不想再闷在室内。 这里的村寨依山而建,各家之间有石头小路相连,高低错落,新建的房子多是瓦房,待走到甬路尽头,远处依稀可以看到木结构的旧房子。 “我们过去看看吧。”秦姒遥遥一指,指向远处一座两层的木头小楼。 小楼静谧地矗立在夜空之下,四周草木破败,冬日萧索的风穿过,没有一点亮光。 傅承兮将人拽回来,“荒废的老房子,你也有兴趣?” 秦姒扭头,从他手里拿回自己那个小暖瓶抱在手里,声音透过围巾传出来,有些闷,“这四处也没什么可玩的了。” 确实,村里电视、网络只有少数人家有,秦姒一众人住的校舍不可能有这些设施,夜间无聊,除了刷爆手机流量外,还要担心突然断电,他们基本只能闲聊打发时光。 两个人循着山路走过去,看着近的距离,走起来废了一些工夫,等到到了近旁,秦姒才发现木头小楼旁,还有一部分砖石的结构。 石头、瓦砾扑散一地,旁边有一面拆了一半的墙。 确实很久没人居住了。 秦姒眼尖,从傅承兮手里拿过手电朝一侧照,然后顺着光路走过去。 走动的幅度略大,旁边啪地一声掉落下来几块砖石,秦姒好奇地凑过去,“咦?这里有个小马。好奇怪。” 傅承兮顺着她视线看,正看到少女低头想将砌进墙壁内的小马拿出来。 “别动,”他下意识开口,开口才发觉声音吹散在夜空,未显阔达,反而有些闷。 秦姒顿下手里的动作,等到凝神细看,才发现小马上面结着蛛网,蛛网随风摇晃,旁边还有小虫子在爬,她吓得扭头跑回去,等跑到小路边,又忍不住回头看。 手电光晕照在破败的矮墙,院墙上留了一个洞,洞里正是那匹精致的陶土小马,还上着鲜艳的颜色,此刻再看,配上周遭一众灰败,有些诡异的浮影。 “现在知道怕了?”傅承兮看着紧紧揪着自己衣角靠过来的小女人,唇边浮现戏谑的笑意。 秦姒嘴硬,一边摇头一边乱扯,“谁说我怕了……我是怕某人又跟之前一样,吃小孩子的飞醋,先哄哄你而已。” 傅承兮不置可否,“不小了,都十四、五岁了。” 秦姒抬头,对上他一脸认真的神色,惊讶地瞪大眼,“十五岁的小孩能干什么。” 没等说完,傅承兮将人拽到身前,头低下来,薄唇微掀,“……我十五岁时,都能把你亲的浑身发软了。还不算什么。” “你……傅承兮你不要脸!” 秦姒推开靠过来的人,捂着耳朵羞愤开口,“脸放着不要的话,直接捐出去好了。” 傅承兮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微抬手臂,将面前小女人捂住耳朵的手拽下来,而后闲散挑眉,“……怎么,你很缺?薄脸皮的秦小姐——” 说到一半,话锋一转,“……不知道刚才是哪个一定要往我身上靠来着,还揪着我的衣角……” 秦姒争不过,只好瞪着他,半晌皱眉,“……从没发现你口才这么好。” “你口才这么好怎么不代表学校参加辩论会!” 傅承兮微微一笑,对上秦姒恼怒的视线,“……毕竟,这么菜的对手,也不好找。” 秦姒彻底气绝,扭头再也不理会他,一直走出好几米远,见人没有跟上来,才狐疑地转身。 山上海拔高起,夜空低垂,仿佛伸手星辰尽早指尖。 低落的夜幕下,她的少年长成青葱玉立的模样,眉眼舒朗,正冲着她笑。 而后,手臂一指她的身后。 秦姒顿住后退的身形,一扭头,一跟木棍迎面倒来。 …… 秦姒房间,傅承兮将手中的创可贴落下,拼命忍住唇间的笑意,挤出了两句“安慰”她的话,“……你看,这下左右对称了。” 他指了指她额头左右两边的包。 秦姒气鼓鼓地将他递过来的镜子拍到桌上,“傅承兮,你一直单身不是没有道理的。”你这样会失去我的你知道吗? 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倒霉的事,去时明明没注意有木头柱子立在那边,才转过身两下,就被她撞上了。 另一侧半地下结构的房间,中间是取暖的火炉,炉上热着几盘菜,其余几人正围在一起讲故事。 莫夝欢窝在许妍身旁,室内温度高,她已经换了单薄的开衫,一边低下声音营造气氛,一边示意许妍配合着熄灭灯光。 “楼外观是棺材的形状,外面三支泉水和拜祭的三炷香形状不谋而合……” “电梯只有上行,想要下楼,要走完几百级的楼梯,楼梯的扶手用的还是造棺材的柳州木……” “传言有商贩看到坐着轮椅的鬼魂,一身艳红色,在顶楼徘徊不散,之后文娱中心的闭馆时间提前了几个小时……” 说完,莫夝欢对着四周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啪”的一声,室内灯灭了。 静寂一片,没有躲避、没有尖叫,什么都没有。 灯重新亮起来的时候,唐季德一副看傻子一样的表情看向悄悄摸过去关灯的许妍,“你是指望我们几个大男主吓得叫出来吗?” 许妍悻悻回到沙发边,莫夝欢失望地将手机放到一旁,“不讲了不讲了,换人!” 秦姒推门进来的时候,正看到唐季德站在几人中间,手里拿着一本发黄、发旧的本子,一页一页翻开来让人看。 在对上莫夝欢好奇的神色时,他颇有些得意:“传说中的《鲁班书》,只有手抄,口口相传……今天下午在一家村民家看到的,小孩正拿着往炉灶里面塞,被我拦下了。” “据说他们家祖父之前三代都学略懂一二,直到家中长辈无缘故摔断了腿,女婿被倒塌的房梁砸死,小孩子一辈无故夭折……他们才知道,传说中的接触过这本书没有好下场的说法,不是虚构的……” “鲁班大家都知道吧?工匠行走在外,不只要有看家本领,还要有防身之术……” “传说有家人苛待工匠,用剩菜剩饭招待,于是木匠走之前,就在他家的墙壁做了一些小手段,在墙里砌了一匹马车,方向朝外,寓意着财源只出不进……于是这家就越加破败下去……” 秦姒呆立在入口,她想到了方才那匹颜色鲜艳的小马,此刻回忆起来,依稀能记起后面确实有点东西,像是拉着一辆车…… 她突然有些周身生寒。 “哎?你们回来了呀?”为了营造气氛,房间的灯光被刻意调暗了不少,坐在对面的许妍率先注意到呆立房间门口的秦姒。 “嗯。”女生出声,许妍让开座位让她坐过来,之后才疑惑,“傅承兮人呢。” 秦姒静默。 傅承兮当然是被她锁到房间了,今天一晚上都在嘲笑她,她走之前悄悄落了锁。 “姒姒,你怎么有点心虚的样子?”许妍不愧是好闺蜜,该为她遮掩的时候,从来都直说。 秦姒装傻,“嗯?有吗?” “……” 傅承兮被放出来的时候,脸上终于没了一晚上抑制不住的得意之色,毕竟,被锁房间里真的没什么可得意的。 秦姒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神,下意识觉得阴恻恻的,不自觉往后缩了缩,试图转移话题,“那个,你还记得我们看到的那匹小马么?就是你不让我碰的那个呀。” “嗯?”傅承兮依然一脸冷。 秦姒手点了点唐季德,“他刚才讲了个故事,就是说到那个……有的恐怖……” 于是话题一转,终于被秦姒敷衍过去。 当夜围炉夜话,话题越来越偏,最后变成了聚众封建、深夜奇谈,几个人里面最数秦姒纸老虎,表面天不怕地不怕,其实又怂又软。 许妍若无其事,莫夝欢还在思考着怎么讲在座男生吓破胆,秦姒已经被吓的不轻。 一直到夜深各自回房间,她手揪着傅承兮衣袖,终于提出了自己难以启齿的要求:“要不,今晚一起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 1、庄月明楼座落港大,是李嘉诚为亡妻庄月明所建,建后出现各种传言,包括外形酷似棺材、柳州木、闹鬼等;2、《鲁班书》,俗称《缺一门》,传说里面有各种咒术,包括让人滑倒、让饭烧不熟、勾引女人,但修习此术的人,需要承受鳏、寡、孤、独、残中的一样,修习者没有好下场。 第七十三章 秦姒 秦姒思考了很久, 才选了这么一句比较不会引起任何遐思的话。 一起睡。单纯的睡在一个房间。也不是, 不可以的吧? 话音落, 傅承兮微顿两秒,在秦姒的注视下,掀起眼皮扫了眼她半开的门。 里面很小的一个房间, 只放了一张陈旧的课桌当做了床头柜,旁边一张一米二的床, 其余一应陈设跟自己那间屋子基本一样。 他喉结微动, “……屋里睡不了两个人。” 冷风低吼, 砸在窗子上,窗框晃动, 让人无端生出很多联想,秦姒胆子不大,跟着其他人硬撑了一晚上,此刻满脑子鬼怪乱谈, 于是什么也顾不上了,一把扑到傅承兮怀里。 她仰起一张小脸,声音不自觉带上了软,“我害怕。” 纤细的手腕从羽绒服袖子里露出来, 手指揪上他的衣角, 神情可怜兮兮地,“不敢睡怎么办。” 傅承兮微叹, 他们一众人玩闹开,最后埋单的全是他, 他将她有点凉的手攥紧手里,然后半抱着带人进了校舍单间。 等秦姒真正坐上床才察觉出气氛有多奇怪,刚才在外面只顾上害怕,加上房间是暗着的,于是各种诡异的想法都冒出来。 人被吓坏的时候就顾不上其他的,当然,等不怕的时候,其他的问题就都来了。 比如现在。 傅承兮挑眉看她,“不是要睡么?” 秦姒局促地坐在小床上,手攥紧着羽绒服下摆,非常小声地开口,“我要换睡衣的……” 羽绒外套里面穿的是时装款的毛衣,高领、宽大的短袖样式,穿成这样绝对没法睡的,还有下身…… 傅承兮了然地错开视线,秦姒手指微指了门口,“你……能不能去门外等着。” 说完这句话,她自己都觉得无言以对。 明明是主动留人家,现在却要人家去外面吹风。 他们今天一整天的运动量不低,加上散步回来后,听了一晚上鬼故事,精神高度集中,此刻两人都略有疲惫,傅承兮没有多说什么,起身走出门外。 等门关好,他的声音伴着风声传来,“我就在外面等,好了……叫我。” 莫名一股暖流涌入心间,一句平平无奇的话,像是一句誓言,久违的安全感。 秦姒很快速地打开行李箱,匆忙间翻找,箱内衣服乱做一团,混合着各种化妆品、护肤品、保健品…… 秦姒用了生平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然后扑腾一声跳下床,给他开门。 等傅承兮走进来坐到一边,秦姒才后知后觉行李箱还没有关。 没等她走过去收拾残局,向来敏锐的傅承兮已然注意到“亮点”。 摊开的行李箱最边上,几块薄薄的布料挂着,风从窗户缝中吹进来,布料摇摇欲坠。 上边挂着显眼的蕾丝边。 秦姒思绪仍处于茫然状态,因为东西根本不是她放进去的。 直到傅承兮意味深长的勾唇,她才回神,欲盖弥彰地开口,“不是我的。” 不是她的还能是谁的? 话刚出口,秦姒就想锤爆没脑子的自己。 关键问题是,这几块布料还是非常情趣的款式,最中间坠着的一串,是珍珠吗?秦姒此刻只想戳瞎自己的眼。 “我……我觉得自己不怕了,要不……你……你回自己房间……” 她紧张起来,磕磕绊绊开口。 傅承兮非常配合的点头,除了脸上那一丝若有似无地意味声长。 “……所以这一团,你是打算穿给自己看?” 秦姒已经没脸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她垂死挣扎,“我说了不是我的,真的不是我的。” 她费劲在脑海中搜索,那晚莫夝欢的话终于闪回到脑海中—— 【我去帮你检查一下证件】。 她抓到细节,刚想辩驳,一扭头,行李箱中那块摇摇欲坠的布料,已然飘到地上,扑散开来,最中间的珍珠扎眼到她想无视都难。 然后秦姒目瞪口呆看着傅承兮低下身,修长白皙的手指挑起那一块,小内衣仿佛一块迎风招展的旗帜,下一秒,飘落到她的面前。 他微微欠身,附到她耳边,“……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什么,秦姒已经自行脑补完了,不用他说,她捂着脸将他推出房间,然后彭地一声关上了门。 秦姒仰躺上床,半晌,才忍住羞耻拿起那几块布料细看。 一件珍珠款、一件细绳款、还有两件纯情蕾丝,秦姒想了想,拍了张照给莫夝欢发了过去。 两分钟未过,莫夝欢短信回过来一个【?】。 ——明显打算装到底。 秦姒将手机扔到一边,脸深深陷入被子里。 …… 之后的几天,秦姒都挣扎在恼怒和羞耻之间,莫夝欢的好日子彻底到头了,因为秦姒盯上了她。 当然,许妍也没有那么好运气,她坐实了“知情不报”的罪名,只等大小姐腾出手来再收拾。 三个女生闹成一团,男生们反倒清闲起来。 之前规划好的任务提前完成,时间很快走到了离开前的最后一天。 这一天,寨子里来了不速之客。 莫夝欢被找上的时候,还在兴冲冲地收拾东西。 规划好的美国西海岸假期近在眼前,夏威夷的无边海滩、Vegas纸醉金迷……没等莫夝欢回忆完,这些通通消失在霍斯承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男人一身矜贵的西装,英俊不减丝毫,除了脸庞略显消瘦。 莫夝欢转身的一瞬,手腕被握住,他声音低沉,“去哪儿。” 很轻的一句问话,莫夝欢周身却下意识竖起坚硬的堡垒,她挣脱开他的桎梏,回眸,笑意讽刺,“不会是我爸妈让你来的吧?” 这么迫不及待,她都有些吃惊了。 想要的人近在眼前,对着他却再没有笑脸。 霍斯承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像是心脏被撕裂了,只剩下钝痛。 静默两秒,他才缓慢靠上一旁的矮桌,手随意拿起一旁的打火机把玩,笑容自嘲,“是啊,如果你不跟我回去,他们可能会亲自来抓你。” 他抬起头,“所以要不要跟我走?” 明显的威胁,莫夝欢拼了命才忍住把手里的东西扔他脸上的冲动,她微微错身,手指向一旁的行李箱,“交给你了。” 说完,赌气向外。 清晨的街道,日光漫过宁静的山庄,等一男一女身影走近,候在车旁的众人才顾得上吃惊。 不过到底是跟在霍斯承身边的人,错愕转瞬即逝,等男女走到身边的时候,他们已经换上了标准的职业性笑容。 “霍总,给我吧。”向钟识趣地走近两步,作势接过霍斯承手中的28寸白色行李箱。 他何曾见过自家boss这样跟在女人身后,或者说,他压根没见过霍斯承和女人一起出现的时候。 霍斯承身形微顿,一扭头,跟女生看过来的目光相撞,她正讽刺地看着他。 下一秒,他没理会候在一旁的向钟,直接一抬手将行李箱放到了后备箱。 山中的土路不比大城市,霍斯承身上的西装不意外沾染上尘土。 向钟瞪大眼睛看着自家小少爷眉头都没皱一下,手拂了两下西装裤,之后自然地坐进迈巴赫驾驶位,扭头看向后座的莫夝欢,声音低沉,“先去哪儿?” 这这这这是要亲自充当司机的意思么?向钟嘴巴张大的快要塞下一个鸡蛋,直到昆叔拍了两下他的肩膀,他才顾得上转身,上了另外一辆车。 …… 莫夝欢离开的当晚,秦姒早早回了房间。 秦广海没有再来任何消息,她想,大约一整个春节他都不会跟她联系了,当天下午,【作家何臻卷进陈年旧案】的热搜出现,仅用了半个小时,就爬上了微博头条。 热搜下面网友议论纷纷,何臻粉丝后援会带头,一众真爱粉们大骂电影《不二之争》出品方丧心病狂,为了给片子艹热度,连这种消息都编造地出来。 只有秦姒清楚,这当然不是编造的。 毫无疑问,秦广海在两个选择之间,选了旧案重查。 不过就算不是知情人,有脑子的话,想一想也知道,这种□□当然不会是制片方爆出来的,谁会拿这种消息炒作?难道不怕自砸招牌。 …… 当夜,在这座遥远的山区古寨,秦姒破天荒睡了一个安稳的懒觉,连日来的疲乏一扫而空,连带着心里的重担也卸下来。 她昨夜刷微博到很晚,直到后来捧着手机昏昏沉沉睡过去,梦里,旧人再次入梦,这一次却脸庞清晰。 她看到妈妈还是年轻时的面貌,微笑着对她说,“我的女儿长大了。” 次日,秦姒醒来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 不意外地,许妍一定跟大家解释了什么,不然以程越川的性格,看到她十点不出现,就急不可耐来砸门了。 这也不怪他们,在山寨里憋了这么多天,少电缺网,毫无娱乐活动,大家早憋坏了,回程之旅恨不能插上翅膀。 下午随意地收拾了剩下的东西后,众人启程。 昨天下午已经跟村子里的长辈、老师道别,于是行程没什么耽搁,车子直接开出大山。 谁都没预料到骤起的雨夹雪。 行程过半,雪越下越大,唐季德之前的那套“区域性降雪”的歪理邪说彻底按下不提。 眼见车速越降越低,还伴着打滑的趋势,周围的车辆开始变少,雨刷都来不及扫去落雪,众人终于一致同意入住酒店。 然而此刻再想留下过夜,已经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落雪开始了将近一个小时,周围的酒店几乎被停下行程的旅客住满,几人分头行动,问过周边酒店,只剩了两家有空房间。 三间空房,六人刚好两两一间,如果不是许妍重感冒的话。 秦姒体质弱,很多次小病最后都要闹到住院,许妍没确定自己是流感还是普通感冒,不敢冒险跟她一个房间,于是她就被推到跟傅承兮一间。 其他三位男生无任何异议,一拍即合,连征求当事人意见的流程都没过,大家直接替他们两人做好了决定。 等到秦姒被通知的时候,房间已经订好,她想反对也晚了。 因为只是暂住,雪夜路难走,大家都懒得搬动行礼,等秦姒进了浴室,上衣被打湿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没有衣服换了。 第七十四章 秦姒 酒店的浴袍面料很硬, 秦姒穿不习惯, 她犹豫了两分钟, 拿浴巾掩住身前,低声唤人过来。 “傅承兮,把你衬衫给我。” 隔着一扇半透明的门, 秦姒身形绰约,开口就提这样的要求, 傅承兮未直接回答, 反而带着点坏意, 明知故问,“……那我穿什么。” 两个人都一样, 就身上的一套衣服,没有其他的可换。 宁静的夜里,他的声音被花洒水落的声音冲散,半晌, 门内外都没有其他的动静。 等傅承兮欲要转身时,门突然“彭”地一声从里打开,他抬眼就看到秦姒掩着浴巾出现在面前,脸庞微红, 声音很低, “我又不是没见过你……不穿上。衣。” 要命。 傅承兮揉了下眉心,转过身去。 一阵窸窣, 重新躲回浴室的秦姒终于如愿拿到衬衫。 她耐心地将袖口挽好,下面只穿了单层的牛仔裤, 趿拉着一次性拖鞋开门。 开门的瞬间,没等回神,被等在门边的高大身影一把箍住腰身,唇顺势压下。 秦姒没反应过来,慌乱中鞋掉了一只,白。嫩的脚。心触碰上冰凉的地板,她呜。咽一声,作势想推。 傅承兮握住她推拒的手。腕,在秦姒耳边低笑开,“这不是你想要的么,还专门换上我的衬衫,嗯?” 他在报刚才的仇。 秦姒涨红着小脸,她本想直接钻进被。窝睡觉,根本没想到他会等在门边,所以此刻,里面几乎是真空。 她本来就没有穿着文。胸睡觉的习惯。 傅承兮显然也注意到这点,本来慵懒的眸光在触碰上某点后黯然转深,手碰上衬衫的领口。 略显粗糙的指。尖无意间碰到丁点柔嫩的白皙,秦姒下意识往后缩。 “胆子倒是不小,还是,专门穿给我看的?” 他声音早沙哑低沉地一塌糊涂,由不得秦姒抗拒,手撩开衣服下摆,握上了纤细不盈一握的腰肢。 少女被桎梏在墙和坚。硬胸膛之间,因为旅途疲累、加上洗澡消耗精力,此刻躲闪起来很有些力不从心。 于是很快又被他按了回去,这一次,他的动作放肆了不少,手直接揉上了新雪的峰顶。 “喜欢吗?” 他竟然还抽空开口,声音喑哑,响在耳边,比起询问,更像是无声的勾引和调侃。 秦姒被他的动作惹得四。肢无力,只能被迫依附,她愤愤将小脸扭到一侧,想抬起手臂。捂住他的嘴,不准他乱说,然而动作却率先被他挡开。 等怀中人喘到不行的时候,傅承兮的吻才终于从敏。感的脖颈转回到唇边,而后,一手掌控着她的腰。身,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抬。高她一条腿。 间隙彻底消除,腿下蹭着的,就是他精。壮的腰。身,秦姒被这个姿势弄的难耐又羞耻,忍不住扭动。 下一秒,她被按住,男生肌理分明地手臂将人禁锢到更深。 那一处,蓄势待发顶住柔嫩的中心。 秦姒迷茫着一张小脸,任由他手指轻巧地勾下衣服,嫩生生的两条腿踩上落地的一团纷乱,对比着男生的衣冠齐整,显得狼狈又可怜。 “乖,吻我。”他声音诱哄,扣住她的腰。身,带向床边。 秦姒深深地陷入松软的床褥,发丝凌乱,挂上娇艳的红唇,他的吻带着淡淡的烟草味,秦姒躲闪不及,只能任由他从唇瓣,一直向下。 直到皮带的清脆声响在耳边,迷蒙一片的少女才顾得上慌乱,“别……” 她手无力地扣住他的手,惊慌失措,“这……这里没有那个……” 傅承兮笑得有些勉强,显然已经紧绷到极致,但还是故意压着她,rou了好一会儿,才明知故问,“哪个?” “就……那个,你知道的……傅承兮!”开始还慌乱的解释,到后来对上他戏谑的眼,秦姒才后知后觉自己被戏弄,于是恼怒叫他的名字。 他额头沁着汗珠,听到她满脸红晕地喊自己名字,手指蜷曲起,揉了揉太阳穴。 隐忍到极致。 真不知道是逗弄她,还是折磨自己? 傅承兮最后将人勾到身边,深邃的眼眸望进她眼里,微叹气,“是不是故意折磨我?” 说完,没等秦姒反驳,起身迈步走进浴室。 门彭地一声合上,水流的声音传来,秦姒深埋进床褥的小脸抬起,顺着声音朝那边看去。 那一侧地上,昏暗的灯光下,自己衣服扑落在地。 如果等会儿他出来…… 她忍住内心的羞耻,酸软着腰身下去捡起衣服,等靠到浴室边,她忽然注意到半透明的浴室门上没有水蒸气。 他在洗冷水澡。 秦姒心里一瞬间过意不去,直起身子,轻敲了下门,“傅承兮?” 她声音还带着亲密后的短暂余韵,柔软勾人,水声中,传来他一声沙哑低沉的“嗯”。 死寂一般的静默,而后,她听到他喑哑开口,“再喊一声。” “什么?”秦姒愣住。 他声音早低沉的一塌糊涂,磁性而蛊惑,隔着水声传来,“刚才那样。” “喊我的名字。” “傅……承兮——”她不懂他要做什么,只能下意识顺从。 等喊声出口,里面传来闷哼,以及,某些不同的声音,秦姒才反应过来,她小脸一瞬间爆红,转身想跑开。 奈何,里面又一次传来命令,“继续。” 秦姒骑虎难下,此刻已经说不上来羞耻和愧疚到底哪一个更胜一筹,她整个人慌乱又无措,声音都要染上哭腔,“傅承兮——” “傅承兮你不要折磨我了。”她真的快要哭出来,这件事简直比亲身实战还要来的羞耻更多,她被逼急了,后面的声音细如蚊呐,“你要不……干脆出来”上我好了…… 没说完,门被拉开,他只着长裤,整个人清爽有型,带着点哑地喊她,“秦姒。” …… 一个难眠之夜。 秦姒被男生强行禁锢在怀里,脑海中忍不住不断回放刚才的擦枪走火。 问题是明知有可能重蹈覆辙,他还是霸道地拥着她,秦姒开始挣扎,后来发觉这样事态更严重后,彻底屈服。 大雪飘落到窗边,裹挟着冷意,室内开了空调,短暂的暖绒,秦姒被傅承兮抱在怀里,温度正好适中。 她昏昏沉沉地在他怀里睡去。 次日,雪未停,路况显然不适合继续前行,一众人只能被动困在酒店内。 早上8点未到,唐季德就迫不及待地跑过来,等在楼下餐厅。 看来两人一前一后走过来,他咧嘴一笑,“听说你们这家酒店早餐比较好吃。” 秦姒扫了眼他面前的餐盘,茶叶蛋、小米粥、小榨菜、以及几样面点,摇头对他的话深表怀疑。 这一带的酒店都不是非常高档,几人简单吃过早餐,唐季德靠上椅背,“无聊,要不要出去打雪仗、堆雪人?” 他满眼兴奋,是冲着秦姒说的。 这种事,以傅承兮的性格,肯定懒得理。 唐季德手一指外面的大马路,昨晚还车水马龙的路上,此刻只有一两个行人在走。 有几个附近酒店的小孩子一边叫着,一边在互相扔雪球,他们的腿深深陷入雪里,雪能没到小腿一半的位置。 时间还早,估计晚一点,雪彻底停下时,政。府的人工除雪、融雪工作才会开始。 秦姒收回视线时,余光刚好扫过餐桌一侧的傅承兮,他端坐着,绅士斯文,只有秦姒知道他昨夜的没脸没皮。 此刻记忆回笼,窘迫在脑海中重演,她微微脸红,心虚地错开视线,看着唐季德,“我要先去车里拿手套。” 她血液循环不好,冬天手只要在外面,都是冰凉的,更别说直接拿手捧雪。 唐季德早憋到烦闷,之前在山里住了小半个月,好不容易要回海城了,被雪堵在半路。 大雪天,其他几人全选择房间内睡觉,他睡不着,还找不到人陪。 于是此刻,见秦姒话语间松动,赶紧点头,“不用,我们给你堆呀。” 秦姒目瞪口呆。 堆雪人的乐趣难道不在于亲身实践么? 她开始有点怀疑傅承兮吃醋是对的了,这货怎么看着这么像无事献殷勤? 被深深怀疑的唐季德此刻还全然没有意识到不对劲,他还在兴冲冲地,一边冲着秦姒笑,一边错身对旁边傅承兮说,“走啊,傅神,我们去堆雪人。” 开口问秦姒是假,想拖傅承兮下水是真,反正他现在只缺一个玩伴。 傅承兮凉凉扫过他,哼笑一声。 当天一直到晚上,雪才彻底融化掉,道路重新现出漆黑的颜色,衬的两侧树木更显银装素裹。 风吹过,有路边的雪落上车顶,然后飘落到车轮下,渐渐消泯。 晚上八点过后,路上的灯光逐渐亮起,一辆辆疾驰而过的车,似乎都弥漫在归心似箭里。 然而只有秦姒知道,这个春节,她怕是无处可去了。 …… 转眼到了年节,秦广海被陈年往事纠缠,心力交瘁,加上对着唯一的女儿,他一时间没有想到解释的措辞、无法面对,身体没撑住,病倒住院了。 期间秦姒去看过两次,在病房外远远看过两眼,秦广海睡着时眉头还紧紧皱着。 过了腊月二十后,秦广海病情终于缓和,周围朋友商量后一致决定,由几位老友陪同,陪秦广海出国散心去了。 毕竟一切的根源在于陈年旧事,离开伤心地,修养一段时间对身体有益。 到了年节最后两天,秦姒独自去了一趟妈妈的陵园,当夜,风雪中,她回到冰凉的家,给傅承兮发了条短信,【有点孤单】。 她完全没有想到,他会开车连夜从B市赶回来。 第七十五章 秦姒 腊月二十九, 家里请的阿姨、厨师、司机各自回家。 走之前张姨特意问过秦姒, 秦姒扯了个谎, 说自己今年去朋友家过节,还煞有介事拿出聊天记录,这才哄住了她。 人都离开后, 别墅变得空荡荡地。 到了晚上,秦姒打开了别墅里所有的灯, 灯火通明, 站在阳台上, 依稀能听到隔壁人家竟然在放圣诞节的Jingle Bell,孤单的气氛消散了不少。 隔壁住了户一家三口, 小女孩是上幼儿园的年纪,前几天有送错圣诞树的工人上门,询问了才往隔壁去。 小姑娘任性,一定要把春节当圣诞过, 她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的那些无脑往事。 手机还攥在手心里,傅承兮打过来电话的时候,秦姒有点惊讶。 她没犹豫接起,傅承兮醇厚低沉的嗓音传过来, “现在在哪儿。” 秦姒没懂, “当然在家呀。” 短暂的静默,傅承兮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能听出略有疲惫,“我在淮海路, 你不是说家里没人了?” 秦姒有些吃惊,上午在短信里她没有多问,默认他在B市,毕竟实践活动回海城的路上听唐季德聊过,他肯定是要回家过年的。 “怎么,是不是不用我了?”听到秦姒很久没有动静,那边低低沉沉的笑,闹得秦姒有点囧。 她慌张开口,“不是!” 说完就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反应太快了,果然傅承兮的笑声停下,顿了两秒,声音戏谑,“那就还是要我了。” 秦姒窘迫地脸都红了,这话听起来总让人觉得意味深长。 傅承兮开到别墅的时候已经过了八点。 秦姒家没在市中心,周围有焰火升空,她下午到晚上一直没吃什么东西,本来电话里娇嗔地指使他去买火锅蘸料。 结果傅承兮四两拨千斤,一本正经声称自己不认识蔬菜菌菇,一定要先来接她一起。 车停在雕花大门外时,秦姒远远在楼上露台看到,她想也没想趿拉着拖鞋往外跑,开了门被下车的人一把抱进了怀里。 两周未见,他发型较之前更为清爽,额前碎发在夜风中飘动,修长的手中还拿着车钥匙,身形颀长,立在灯光下显得英俊挺拔。 秦姒被拥住的时候还在失神,一切突然地像是梦境,她懵懂地盯着远处灯光下的圈圈光影,呆呆问他,“你不是在B市吗?” 傅承兮将人搂地更紧些,唇角漾着浅浅笑意,“下午你发短信时还在。” 秦姒惊讶地瞪大眼,“你临时开车过来的?” B市到海城的距离,开车至少也要三个小时,也就是从她发短信到现在的时间。 傅承兮无声默认,俊脸凑过来,“要不要给我点奖励?” 秦姒羞红了脸,看着他微低的头颅,静默了半晌,手挂上他的脖颈,脸微微错,唇碰上他的脸颊,蜻蜓点水一下,很快就跳开了。 她摸着发烫的脸颊,声音里是掩不住的羞涩,“这……这样够了吧。” 风中飘来男生带笑的声音,一声不置可否的,“嗯哼~” “啊?”秦姒有点手足无措,“可……可是我今晚……我不太方……” 她磕磕绊绊好久,一句话没说完,手已经被傅承兮牵住,“连给我煮个面都不方便?” “啊?”秦姒彻底呆住,反应过来他说什么的时候,小脸爆红。 就……就煮个面啊。 亏她以为…… 秦姒气鼓鼓地低头,没注意傅承兮唇角掩饰不住地笑意。 到了附近的超市,秦姒才暂时把刚才的窘境抛之脑后。 自从多年前的那场意外,其后很多年,春节对于这个家成了折磨。 随着时间的流失,伤口刚有结痂的趋势,今年又旧事重提,秦广海病倒,家里更是冷清幽寂了。 司机、厨师、佣人按部就班,朋友一离开,家里空的就好像她一个人,凡事都打不起精神,连三餐也吃的非常敷衍。 傅承兮来之后,她的心像是一瞬间被填满。 到了这个时间,超市里依然熙攘,除了应季瓜果,秦姒挑了很多其他的:乱七八糟的火锅底料、蘸酱、速冻食品、盒装速泡羹汤…… 她一边挑,傅承兮一边往外拿,微微对她报以鄙视,“标准的懒人偏好。” 秦姒气结,“不吃这些,你负责给我做饭么?” 周围来往的阿姨往这边看,边看边笑,“小姑娘,只吃这些是不行的。” 秦姒气鼓鼓地,被傅承兮拽进怀里。 他白皙的指抚上她紧绷的小脸,声音透着无可奈何的宠溺,“怎么这么容易生气,我来不就是给你做饭的么。” …… 当夜,号称“专门来做饭”的某人很快就体会到了豪门厨师的不易。 应着秦姒的要求,九点半,户外烧烤架支起。 秦姒一边拿着小刷子给玉米刷油,一边指挥着傅承兮:“把我的西蓝花呈上来” “这个肉该翻一翻了” “火太大了” …… 被指使的某人一脸生无可恋,扭头就看到“监工”已经坐到一边自斟自饮,还冲他晃着红酒杯,“要不要来点?” 傅承兮摇头,扭头专心对付烧烤架上一排签签。 很忙,没空。 天空突然有烟花划过,秦姒抬头,觉得这个春节,第一次有了点热闹的味道。 户外barbecue结束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一点,本来规划好的晚间活动泡汤。 秦姒看着起身收好一切准备离开的傅承兮,犹豫着拽他衣角,“不走行吗。” 说完有些羞涩,“我爸不会知道的。” 当然,秦广海如果知道她在自己没在的时候带男孩子回家,怕是要打断她的腿。 傅承兮嗤笑,“你是在邀请我留下?” 秦姒局促,“我自己一个人害怕。” 别墅里只剩下她一个,空荡荡地,傅承兮顺着她的角度看过去,楼上楼下所有的灯都开着,他了然。 手攥上她的手,“想我陪你什么。” 得到他的应允,秦姒开心地挂上了一个孩子气的笑,之后吊着他的手臂,往回走的路上嘴没停下:“你睡一楼的客房,被子都是备好的。” “等会儿我们做什么呀,是看电影、打球、还是玩游戏?” “今晚要不晚一点睡?我最近闷死了。” “其实,我刚才好像没太吃饱……”她揉着小肚子,一脸犹豫看着他。 傅承兮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第一次有种中了圈套的感觉。 他眉心跳动两下,“秦姒,你留我,该不会就为了让我给你加夜宵吧。” 秦姒:“……” 当夜,秦姒赖在傅承兮怀里,“你给我讲个故事吧,我睡不着。” 实践活动回来后,许妍出国度假、宗仲南回了香港,能叫到家里的来的都是平时不怎么相熟的朋友。 因为不熟,不好久留,所以大部分时间秦姒都是一个人。 百无聊赖,缺的觉都补足,最近更是一口气睡过十二个小时,此刻玩心以来,她根本睡不着。 傅承兮无奈,看着怀里赖着的小女人,唇角勾了勾,“我怕自己讲出来的,会是恐怖故事。” 秦姒硬撑,“……我胆子很大的。” “哦,是么。” 他笑得一脸意味深长,而后笑容消去,眼眸深深地望过来,而后牵引着她的手,朝自己身侧…… “你……你变态!”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的时候,为时已晚。 秦姒一瞬间小脸爆红,掌下之物似要灼伤她的手心,奈何手腕被桎梏,秦姒羞的想拿旁边的东西扔过去。 “傅承兮你要点脸。” 他轻声地笑,胸腔震动,俊脸凑过来,“还要听故事么。” 而后附到她耳际,“我想*你。” 话语过于直白,秦姒眼睛倏然瞪大,下一秒,他的俊脸在眼前放大。 秦姒身体陷入松软的沙发。 一个缠绵到极致的吻,因为刚才的一番笑闹,惹上情。欲的色彩。 一直被吻到气喘吁吁的时候,秦姒才被放开,她抵着他靠过来的胸膛,心跳声近在咫尺。 秦姒羞红了脸。 “傅承兮,你起开。” 男生从善如流,手臂撑在一侧翻身,而后去了洗手间。 雪夜酒店的那幕重回记忆,秦姒脑海中一瞬间像烟花一样爆开。 羞耻死了。 男人果然是分分钟用**思考的动物么。 …… 一夜安眠,大年三十秦姒有生以来第一次跟人出去置办年货。 虽然有点晚,但她兴致高昂。 以往家里父女两人,秦广海偶尔全年无休地加班,春节过得一贯冷清。 秦姒推着小推车,将好多年不吃的糖果、糕点、干果一一放进推车里,然后指挥傅承兮买包饺子的锅碗瓢盆、擀面杖、包饺子神器。 等到了傅承兮公寓,两人像模像样照着网上的说明将馅调好,秦姒才发现傅承兮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她皱着眉从他手里接过擀成厚厚一个饼的皮,“这就是你说的,不要超市卖的饺子皮?” 傅承兮摇头,“要不煎成饼吧。” 秦姒无言以对。 当晚,为了在春晚前吃上饺子,秦姒亲自下手将一众饺子皮抻薄,而后,将包的歪歪扭扭的饺子下锅。 两个人捧着饺子坐到电视机前的时候,电视屏幕上正跳过万家灯火。 又一个圆满新年。 第七十六章 秦姒 当然所谓的“圆满”是在秦姒尝第一口饺子前。 谁能想到盛在碗里色泽诱人的饺子会全然没有味道?秦姒怀疑人生地放下手中的筷子。 她盯了傅承兮半晌, 抬脚踢了踢他小腿, “你是不是没放盐?” 傅承兮此刻正在任劳任怨替大小姐剥橘子, 此刻衣袖卷至臂弯,侧脸认真,分明有几分禁欲斯文的味道。 听到她的话, “禁欲斯文”侧过脸,启唇, “今晚难道不是你去放的盐?” 对呀, 秦姒晃神两秒, “那我放的盐哪儿去了?” 傅承兮心虚地瞟了眼她碗里的饺子,轻咳, “没味道么?我尝尝。” 他两只手都被沾上了橘子汁,秦姒只好拿筷子夹起一个饺子喂进他嘴里。 她没注意到用的是自己的筷子,傅承兮黯然勾唇,煞有介事嚼了两口道, “我尝是正常的。” 秦姒怀疑地看着他。 某人全然不理会,视线重新放上手中剥了一半的橘子,“你最近口味太重,味觉习惯了多盐多油、短暂地分辨不出咸味来也正常。” 他侧首, 微勾唇, “不用担心,这种味觉失灵只是暂时的, 只要假以时日、清淡饮食就能恢复。” 说完,对上秦姒一脸茫然的脸, 看到她正咬着另一个饺子不死心地尝,勉强忍耐下唇角笑意。 秦姒不可置信地看他,半晌开口,“味觉失灵……我为什么觉得怪怪的?” “傅承兮,你是不是在蒙我……” 傅承兮瞟了她一眼,将手中橘子放下,“……我有个方法可以帮你恢复。” 说完,抬手塞了一瓣橘子在她口中,而后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饺子,“现在再尝尝?” 秦姒狐疑张口,半晌眼睛睁大,“真的是咸的!”甚至有点太咸了。 她小脸沮丧地垂下来,“我为什么年纪轻轻会这样。” 说完,兀自夹了个饺子,等入口后,她再次疑惑扭头,“我好像又……” 话没说完,某人已经笑倒在沙发上。 傅承兮将一脸蠢萌的小女人拽进怀里,笑不可抑,“对不起,你又吃到了我包的饺子。” 他今晚包的饺子不牢固,进了锅,不少都开了小口,盐都进了汤里,自然饺子就没了味道。 但因为开口比较小,很难注意到,傅承兮是通过饺子形状认出来的。 反应过来的秦姒气急捶他,羞愤交加,“你又骗人!” 说完她耷拉下小脸,“我再也不理你了。” 声音有点闷。 傅承兮听完后脸上表情隐去,身形微侧,将委屈的小女人搂到怀里,“我错了。” 他侧脸俊逸,在灯光照射下,神情一瞬间认真无比,看进她眼里,“你不理我,我会忍不了的。” 喉结滚动,声音带着哑,眼眸深的像要引人堕入其中。 秦姒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认真的解释,一瞬间失神,下一秒,唇落下来。 一个浅淡的吻伴着窗外雪花飘落。 …… 秦广海从LA启程回国时秦姒已经快开学,两人视频通话,他看起来调养的不错,阴霾尽扫,气色反倒比之前忙工作时好了不少。 开学前一天,秦姒去机场接秦广海回家,当天飞机晚点,到了晚上七点秦姒才见到人。 一同过去的宋姨、乔叔几人一同出现,各自拖着轻简的登机箱,每个人都是一身休闲范。 大家吃过晚餐,约了之后的聚会时间,才各自散去。 这帮快退休养老的老油条们没别的事情做,自己家闺女、儿子管教不了,就幼稚地交叉鼓动对方家的。 席间,宋姨率先发难,拉着秦姒的手就是一阵感叹,总而言之一个中心思想,“不要太给老秦省钱”。 秦姒听着她一边对网红打卡名地如数家珍,从希腊圣托里尼、罗马斗兽场、到巴哈马小猪岛,一边滑着手机相册中的名牌包包图片给她看。 看完一遍,她指着其中最贵的那款限量爱马仕冲秦姒笑得灿烂,“这个颜色最衬你,姑娘大了就应该用点贵的。” 潜台词没说:反正老秦埋单。 秦姒犹豫地看了那个屎黄色的包包,微微皱眉。 她对宋阿姨家那个败家女的行径略有耳闻,总之是挥金如土,她思忖再三,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一定多向宋淼淼学习。” 宋姨这才满意的放过她。 秦广海这一路没少向他们炫耀自己女儿多能干,大家都是老友,她还能不知道他打的算盘?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而已,生怕自己在朋友里面落了下风。 此刻场子找了回来,宋姨满意地为自己斟了杯红酒,心照不宣换了一旁乔叔叔上台。 乔叔年近六旬,精神矍铄,一身休闲装儒雅非常。 他晃着杯中红酒,微笑地看了秦姒半晌,语出惊人,“是时候给我这个侄女配一辆新款法拉利了,老秦。” 秦姒:“……” 一顿饭吃的心惊胆战。 为了给老秦充足面子,她努力装了一晚上乖宝宝,陪着这帮商场老油条们从股市走向,聊到国际格局,最后还即兴背了两个期权定价公式,这才勉强蒙混过关。 当夜睡前,这么多年秦广海第一次主动敲开女儿的房门。 父女间这样亲近的相处似乎还要追溯到十几年前,那时候她胆小又管不住自己,总追着陆予看恐怖漫画,看完晚上就央求爸爸陪。睡。 不意外的,没人知道有一段时间,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秦总每晚都要乖乖到小女儿的房间打地铺,睡得浑身酸疼,这段日子才算彻底熬过去。 晚餐的好气氛消弭了父女之间的隔阂,秦姒看着秦广海像小时候每一次一样,故作神秘从背后拿出来绑着山茶花的鞋盒。 她打开,里面是一双镶满水钻的高跟鞋,从鞋面到鞋底都透着bling,十足直男审美。 秦姒却看得鼻子一酸,她坐在床边,手里拿着鞋,指尖发紧,声音带了点哭腔,“这……” 手中的鞋还是她十年前会喜欢的款式,那时候十三四岁的她曾指着一本时尚杂志,央求秦广海央从美国回来给他带这双鞋。 类似手中的款,他记了十年。 看着她眼圈发红的样子,秦广海声音带了局促,“怎么了,不喜欢么。” “不喜欢也别哭啊,下次爸爸给你买喜欢的。” 他有些慌张地去拿秦姒手中的鞋盒,指尖还未碰到,鞋盒已经落到床上,秦姒一把扑进了秦广海怀里。 她抽噎着,“爸,我想你了。” …… 这么久以来横亘在父女之间的那根刺拔出。 当夜,秦广海时差没有调过来,因此不打算睡。 秦姒跟小时候一样赖在他身边不走,偏要一起看电影,一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她才一步三回头回了卧室。 难得的一个好觉。 次日,开学第一天,晚上开级队会。 秦姒姗姗来迟,还没迈入阶梯教室,就撞上迎面走来的傅承兮。 男生手中拿着点名册,资料散落一地,正飘到身旁经过同学的脚边。 同学顺势弯腰捡起,递还回去的时候,惊讶地看到两个完全不搭界的人凑在一起,一向清冷的男生正攥着秦姒手腕,“昨晚的短信怎么没回我?” 两人身形靠的很近,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傅承兮贴在秦姒身侧,似在耳语什么。 下一秒,女生抬起一张泛着红晕的小脸,手微微锤了他一下,而后扭头,朝这边侧首。 脸上微有些惊慌失措。 同学顾不上和秦姒对视,迅速跟旁边女生匆忙打了个眼色,将地上散落的资料放到旁边,一溜烟跑了。 秦姒被傅承兮攥着手腕带到一侧拐弯处,旁边随时可能有人经过,她紧张地身形都绷紧起来。 傅承兮附在她耳边低低地笑,声音喑哑,“让我好好抱一抱,多少天没见了。” 他手臂肌理分明,箍紧着她纤细的腰身,将少女紧紧勒进怀里,“想我了么。” 秦姒被他闹地心不在焉,摇头,“没有。” “你……先放开我,等会儿被同学看到……”她还没做好一开学就公开的准备,可想而知周围同学看到得多吃惊。 傅承兮轻哼,“我就这么见不得人么?” 秦姒被他的流氓逻辑搞乱,手无措地攥紧他的衣摆一角,刚想开口说两句什么,直直地看到导员王林波走了过来。 她慌张地推着他,靠到了拐角的另一侧。 此刻,走廊上除了两个晚自习的学生,已经不剩其他人,大家都进了教室。 秦姒压低呼吸声,傅承兮竟然还不要脸地凑上来,他笑得一脸欠揍,扣住她腰身的手丝毫不松。 甚至附到她耳边,轻舔了下她耳朵尖。 秦姒脑海中一瞬间一片空白。 王林波从正门进去,环视了一圈阶梯教室,没看到傅承兮人影后就重新走了出来,左右查看了下走廊两侧,之后拿起手机拨号码。 上一任级队长出国交换一年,傅承兮暂代级队长一职。 今天下午在办公室,王林波提前让他拿走了级队单科成绩报告和花名册,此刻他人不在,级队会根本开不了。 秦姒正紧张地身体发紧,傅承兮裤兜一侧的手机震动起来,她一颗悬到了嗓子眼。 第七十七章 秦姒 对上秦姒惊慌失措的眼, 傅承兮顺着她目光朝远处扫了眼, 待看到走廊一侧站着打电话的王林波时, 竟然懒散一笑。 环在秦姒腰间的手臂丝毫没松开的打算,他任由手机震动,全无动作。 秦姒对上他这副欠揍模样, 恨不能抬手掐他一把。 “你笑什么呀,还笑!” 她紧张地瞪他, 低声开口, 却换来他唇边笑意加深, 环在腰间的动作也愈加收紧。 “乖,往我这儿靠靠, 你衣角露出来了。” 他一番话说得煞有介事,秦姒信以为真,立即紧张地错身,“现在呢?” 她一脸懵懂, 小脸上泛着红晕,被白炽灯一照,看的傅承兮心痒难耐。 他喉结滚动两下后才微勾唇角,“现在刚好。” 刚刚好。两颗心靠近的距离。 裤兜的手机已经停止震动, 王林波踱了两圈后终于回了教室。 傅承兮扣着她, 迟迟不松手,秦姒羞恼, “快上课了。” 级队会开始的时间跟往常选修晚课时间一致,傅承兮却充耳未闻, 只是手在她纤瘦的腰身过了一圈,声音低哑,“瘦了。” 秦姒被他看得慌乱,微微错开眼,低声分辨,“哪有。” “还有……关你什么事呀。”她小声嘟囔着,有点羞,下一秒,小脸被扳正过来。 他一双带着笑意的眼出现在眼前,坏意地揉了下她的腰,哼了声,“手感没之前好。” “你……”秦姒小脸瞬间涨红,她纤瘦的手臂挣了两下,挣开他的桎梏,捂着小脸扭头想走人。 这么不要脸的话他也说得出口,况且隔壁就是要开级队会的教室,她简直要气死了。 “别走呀。” 秦姒今天穿的是帽衫,傅承兮在身后伸手一拽,秦姒脚步被迫停下来。 下一秒,他手中拿的资料被塞进了秦姒怀里,然后牵起她的手。 “干什么呀。”秦姒下意识抱紧怀中的一摞资料,不情不愿。 “回去了。” 教室前门已经关上,他们是从后门进去的。 一路上秦姒都想挣开傅承兮的手,奈何他攥的很紧,十指相扣。 幸好走到第三排她就眼尖的发现座位,不用继续跟着他接受众人目光的洗礼。 但教室前排的骚动显然已惊动了低头看文件的王林波,他从文件中抬头看过来,正撞上傅承兮从秦姒手里拿文件的一幕。 他了然地轻咳了声,前排同学顿时发出低低的笑,伴着小声交谈。 秦姒羞地把小脑袋埋进臂弯里,笃定再不看前面一眼。 傅承兮把资料交给王林波后,简单说了几句,就坐在了教室前排唐季德给占好的位置。 哗哗的翻文件声在教室前排响起,讲台前投影仪打开,伴随着幕布降落,教室里气氛比原来燥了一点。 ——大家都知道要开始聊成绩这个略带沉重的话题。 去年的期末考说难不难,但伴随着很多出乎意料,尤其是某两门考试内容很偏,平时水平相当的人差距拉开的明显。 王林波照例开始分析图表,PPT上一幅幅对比图展现出来,归纳出各种百分比数字,秦姒只扫了一眼,就看出来图表出自傅承兮的手笔。 六七十页的PPT单纯翻完都要费一番功夫,级队会进行到一半,王林波出去接了个电话,唐季德从前排挪了过来。 他满脸意味深长,拽着身旁宗仲南回头,“知道吧,等会儿要挂科点名。” 话没说完,秦姒未开口,宗仲南已经一脸吃了屎的表情,“点名?都大学了还搞这一套?要不要这样啊,王林波是不是疯了?” 宗仲南期末成绩不出意外地惨烈,不过此刻秦姒顾不上安慰他,她自身难保。 A大金融系女生人数和男生基本持平,但女生成绩要比男生好不少。 秦姒真担心她今晚会是唯一一个被点名的女生,或者,说不定王林波还要把她拉出来单独聊一聊。 “秦哥期末考怎么样?”唐季德探过头来,看向秦姒。 寒假实践的时候期末考还没有出分,此时问起,秦姒脸色阴郁,“两门补考不知道是死是活。” 一整个寒假没有翻书,补考基本是做做样子了。 唐季德笑得胸腔震动起来,意味深长的视线在她脸上晃过一圈,“傅神寒假就没……好好给你补下课?” “补下课”…… 提到此处,秦姒脑海中下意识晃过几幕画面。 当时是想补课来着,但…… 她从来不知道傅承兮能这么不要脸,总是补着补着,就能补到沙发上去。要不是她及时喊停,怕是要朝着不可遏制地方向发展。 最后她索性拿书自己回家看了。 秦姒小脸火烧一般,被唐季德尽数看去,他手沿着桌沿轻轻地滑,语气意味深长,“看来是效果不大如意了。” …… 一场级队会气氛压抑,一直到唐季德口中的“点名”环节。 王林波临时有事,但这个重头戏环节他说什么都不舍得放弃,于是匆匆叮嘱完,就将一应点名册交给了傅承兮。 之前的PPT都是傅承兮做的,对级队众人成绩有个初始印象,王林波提的具体解析成绩的要求也没什么难的。 这本来是个得罪人的工作。 但是从老师点名,演变成级队长点名,意味就大不相同了。 大家心照不宣,起码丢人程度低了不少,甚至很多人开始当乐子看,所以基本上被点名的都对傅承兮报着感激心理。 ——一直到秦姒。 方才两人一同出现已引起不小的轰动,但大多数人都还没摸清发生了什么。 傅承兮和秦姒是从教室后门进来的,开始大家注意力在前面王林波,所以只有少数几个人看到他们牵手。 等到大家都回头的时候,秦姒已经就座,很多人只匆匆瞥见傅承兮从秦姒手里拿过资料而已。 名字念到了秦姒所在的7班,按照学号顺序,开始被点名的是一个矮个子男生。 他被点到的一瞬,本来安静的阶梯教室气氛略活跃起来,底下响起窃窃私语。 秦姒挂科的名头早在大一就叫的响亮,当时谁都没想到,年级唯一一个挂了全科的妹子会是大名鼎鼎的系花秦姒。 这件事当时几乎闹得人尽皆知。 所以此刻点名进行到7班,一时间教室里气氛微妙起来,很多人跃跃欲试等着看热闹。 当然,其中少不了唐季德。 他笑得贼兮兮的,回头冲秦姒勾了勾唇,“秦哥。” 秦姒瞥了他一眼,勾唇,“怎么。” “紧张吗?” “切,我有什么可紧张?”说完她直直抬头,没想到正好跟傅承兮看过来的视线遥遥对上。 他转瞬错开眼,修长白皙的手指握紧点名册,日光灯打在只穿了单衫的他身上,衬的人一身清冷,眸若十二月寒霜。 秦姒心尖微微动了下,下一秒,还没等做好心理建设,不期然地,自己的名字已然从他薄唇中吐出。 教室里瞬间喧哗了一瞬,伴着前排同学幅度不一的扭头。 秦姒强撑着打起几分气势,勉强迎上一众看好戏的目光。 但她万万没想到,这还没完。 在她刻意云淡风轻的注视下,傅承兮竟然仔细对照着上面的科目成绩,一一念了下去。 等到念完,他微微勾唇,唇角一丝若有似无的笑,一番话说得意味深长,“……跟上学期相比进步明显,但某些科目还尚待提高,比如经济学原理。” “希望你课后能自觉书写一份3000字科目检讨……交到我手里。”说完,他视线再次微微扫过教室后排的秦姒。 秦姒颜面扫地,此刻正气呼呼地,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他会当众念出她单科成绩。 ——她成绩那么惨不忍睹! 现在好了,全年级都知道她挂科的那门,就考了30分! 宗仲南此刻已经从点名的阴影中缓了过来,他扭头看向秦姒,语气中透露着不可思议,“我没想到你竟然被傅承兮吃的这么死。” 成绩被当众揭穿、还要写检讨上交,这都能忍! 秦姒气急地瞥了他一眼,半晌压抑住心中怒火,神情不屑一顾,“谁说的?是不是瞎眼?” 宗仲南一脸怀疑她的神情,前置摄像头照过来,“你看看自己那副脾气都不敢发一下的样子……” 秦姒随意望向手机屏幕,屏幕上的她白皙的脸上飘了两团红,唇色娇艳,上面还留了个印子—— 那是傅承兮刚刚在教室外强行扣住她吻的时候留下的。 她心虚地错开视线,笔叼进嘴里,故作一副拽上天的样子虚张声势,手指了指演讲台上正一本正经继续点名的某人:“别看小样儿现在装这么狂,回去后还是乖乖听话、由着我爽?” 一句话声音不高不低,前排三人和旁边俩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几个人惯常被秦姒使唤、指东不敢打西,此刻看着大小姐发话,连忙马屁拍的比任何时候都响亮。 “666,秦哥威武霸气。” “就说呢,秦哥出马,傅承兮还不是咳……立马别拿下……” “刘奇你咳什么啊。” “……”他他妈的紧张啊,傅承兮作为学生会主席,上学期没少收拾他们几个副部。 秦姒铰着一边垂落的头发,闲闲朝演讲台前还在点名的某人看去。 对嘛。还跟他装。 检讨书是什么?她这辈子就没写过检讨。 当然了,那一刻看过去的时候,秦姒完全没意识到人生中的“第一次”一般都是来的这么猝不及防。 第七十八章 秦姒 寒假后的第一次见面以上学期期末考总结作为结束。 这个略沉重的话题并没对同学们的好心情产生什么质的影响, 级队会散, 这一页很快翻过去, 散会收拾往外走的时候,大家重又嘻嘻哈哈起来。 女生们三两凑到一起,一般是同寝, 一个假期未见,个个都攒了一肚子的话题, 于是叽叽喳喳不停, 各种八卦走起。 当然, 聊天的内容少不了刚刚级队会上劲爆的一幕。 秦姒绯闻之多自不必说,之前轮换过的男友遍布各个院系, 从来就没认真过,无论如何都不像傅承兮会选择的类型。 尤其现在的情况谁选择谁还不好说,怎么看着傅承兮都像是主动追求的那一方? 周围明里暗里的目光扫过,秦姒如芒在背, 挣了两下,没挣脱身旁莫名霸道起来的人。 她略微有些恼,“别闹了,你、你先放开我……行不行。” 阶梯教室大部分人都还在收拾东西, 他靠这么近, 简直是在向全世界宣布两个人在一起了,还完全没有缓冲时间。 她没有被围观看热闹的习惯。 秦姒气的小脸通红, 尤其刚刚他还在台前说让自己写检讨,她的气还没消呢, 现在的情况怎么都看起来她像是被压的死死的那一方。 秦姒气的瞪他。 然而某人一点都没有自觉,轻哼一声,“你又闹什么别扭?” 秦姒梗起小脸,“不是让我写检讨么?你这样我怎么写检讨。” 他微微松开手,“你要留在教室写?” 秦姒气鼓鼓地侧过身,不想理会他的反问。 一边收拾完东西的唐季德注意到这一侧动静,微扭头,笑得贼兮兮的,“生气了呀,快哄哄吧。” 说完轻吹了声口哨,似在自言自语,“真想知道傅神‘乖乖听话’是什么样子,尤其是……” 他微微低下声音,“……由着秦大小姐爽的时候。” 一句话暧昧分明,但又的确是出自秦姒之口,但此刻听这句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怎么听都有股意味深长的味道。 由不得她不多想。 秦姒有些羞恼,果然没等她想出什么措辞转移话题,傅承兮目光已经闲闲看过来。 视线在她脸上逡巡两圈,而后侧首朝唐季德看过去,“什么意思。” 唐季德嘿嘿一笑,眼神使坏地朝秦姒扫,秦姒被他看得头皮发紧,将桌上摆着的一应纸笔扫进包里,背上后推着傅承兮,“好了好了,走吧。” “我着急回寝室。” 这个动作成功愉悦了方才缠着她不放手的某人,他终于欠身,替她整理好凌乱的领口,而后十指相扣,牵上她的手,“走吧。” 唇间微微有笑意。 秦姒不情不愿被他牵着,走过去的一路迎接着年级同学好奇打量的目光。 有跟傅承兮相熟的男生笑的意味深长,冲两人招手,“假期过得怎样呀。” 傅承兮颔首,“还可以。” 一直走到楼下,傅承兮选择了一侧小路,秦姒还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被他领着,等看到越走越偏僻的时候,才注意到有些不对。 “怎么走的这里?黑漆漆的……” 话没说完,男生清俊的脸压下来,她腰身被扣住,一个绵长细密的吻。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秦姒被亲的发晕,脑袋里思绪转不起来。 “你……你先放开我。” 天,不知道有没有别的同学也走这条路。 真被看到的话,她要羞死了。 然而傅承兮完全没有听她的意思,骨节分明的手指侧勾着她的小脸,被她躲过后,吻落上下巴和脸颊。 他气息略有些不稳,一边缠着她,一边不悦地开口,“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嗯?” 秦姒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而后觉得不可思议。 他这该不会是气自己方才的反应吧? 她只是一时有点适应不了而已。 但显然男生思维和女生不同,或者说将她占为己有,很早之前就嵌刻进傅承兮欲望的深处。 “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有些不好意思……” 她微红着小脸,手攥紧着他衣袖,不知道是想要推拒、还是想要稳住身形。 一边路灯昏暗的光线打过来,此刻已经晚上九点了。 开学第一晚,同学们都还处于假期状态,这一片基本没什么人经过,万籁俱寂。 草丛中有不知名的虫在叫,在隆冬时节听起来,别有一番情趣。 傅承兮的眉眼在昏黄的路灯在看起来略显冷峻,他微微低头,朝秦姒看过去,“那以前那些,也没见你害羞。” 声音低沉里透着磁性,让秦姒片刻出神。 她又想到了方才在台前他点自己名的样子,当时只顾得上气恼,此刻回忆起,自己名字从他口中念出,那一瞬间,颇有些悸动的感觉。 “哪些人……” 思绪偏离,秦姒有些不懂他在说什么。 说完就听傅承兮轻哼一声,默默凝视她半晌,才缓缓开口,“还有哪些?” 秦姒“啊”了声,忽然想到那句话,“作死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不可思议地看了他好一会儿,不确定的开口,“傅……傅承兮你不是要秋后算账吧。” 从上学期期末和好后,两人相处一直还算融洽,融洽到秦姒都有点忘记自己那些解释不清的晦暗往事了。 中间还有一个陆予。 秦姒紧张地手指尖都蜷曲起来,心跳的有些快,话说的磕磕绊绊,“你……你当然不一样。” 他怎么可能跟那些她随便玩玩的相提并论? 但这种话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口,那岂不是在承认自己是玩弄感情的骗子? 秦姒支支吾吾,对上他一张紧绷的俊脸,心里又紧张又有些好笑。 但她现在实在笑不出来,因为他审视的眸子还未挪开。 秦姒无奈地闭了闭眼,而后手轻刮了下他裸露在外的小臂,声音有些哑,“你、你还想亲么。” 她仰起一张绯红的小脸,眼眸含雾,白皙的脖颈露出优美的线条,线条一直延伸到衣领深处。 秦姒有生之年都没想过自己能用出□□这一套,竟然还如此熟练! 现在已经不用他来想,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熟练地像是个感情骗子。 不过腹诽归腹诽,这一套显然比语言上苍白的解释来的好用的多,话刚出口,傅承兮的眼神已经顿住,扣住她腰身的手臂也略微紧绷起来。 秦姒聪明地趁胜追击,她微微踮起脚,纤细白皙的手臂勾上他的脖颈,娇软的身子直往他怀里钻。 “我错了,我真没想过那么多……” “而且……上学期明明是你一直不理我的,大家都觉得我追不到你啊……” “还有之前那个女生,你都没跟我解释清楚……我什么都看见了。” 她一边往他身前靠,一边委屈巴巴地开口,说着说着,反将了他一军。 傅承兮表情终于松动,手臂揽上她的肩,显然很吃这一套,语气也缓和下来。 他轻哼一声,语气有两分孩子气,“那你也没跟我解释陆予。” 秦姒哪里知道他还有这一面,她突然间觉得自己果然是没有彻底了解他。 她微微顿了下,而后才开口,“你想听什么。” 她眼神像小鹿一般,可怜兮兮,刚被亲过的唇还透着潋滟的光泽,勾人的很。 讨好的意味很足。 他喉结滚动,提及这个话题,眼神突然有些暗淡。 秦姒知趣地从他身前起开,手被他握在手里。 两个人一起往前走。 在这样一个寂静的夜里,一点细微的动静都被放大,两人偶尔踩到飘落的树枝,吱嘎一声,更衬托地四周万籁俱寂。 他声线合着夜风,凉而低沉,“你不是怪我那时候突然走么。” “其实那天,我去学校找你了。” 秦姒疑惑扭头看向他侧脸,他侧脸冷峭,眉眼染上月色的凉薄,整个人气质有些冷冽,握着自己的手也松动了不少,甚至能轻易被她挣开。 秦姒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她晃神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意识到他在说什么。 他在说很多年前的事,也是她一直一直以来每次想到他,都又怨又气的事。 她指尖不受控制地蜷缩起,盯着他冷峻的侧脸茫然地问,“你说什么。” 那天,是哪天? 他终于扭头,居高临下,眉眼淡漠,嗓音有点哑,“我那天去学校找你,就在教学楼一层,东侧,我们教室。” 他没给秦姒留太多反应的时间,低沉的声线像在陈述无关自己的事,但只有紧绷的指尖泄露情绪。 秦姒突然有些茫然,对于初中的很多事她都记得不是特别清楚。 但有些事带着负罪感,从发生后就在脑海中扎根。 比如那一次。 不可否认那段时间是孟照然人生中最难熬的岁月,有学术研究表明,在受到伤害的时候,人在最开始的一段时间是处于茫然状态的,之后才会是难以抑制的悲痛。 那段时间大约就是她迟到的“悲痛期”。 所以之前对着自己还算克制的孟照然一度有些走火入魔的趋势,尤其是在看到她好好地,甚至跟其他男孩子走在一起的时候。 她百般羞辱,话说的越来越出格,十三四岁的秦姒心理上再成熟,也禁受不住她一次又一次没有底线的挑衅。 所以,那一次,她把话说的很恶毒。 不仅是对孟照然,也是对傅承兮。 那个夏天的燥热她至今都记得,教室里的门窗开了几扇,背靠在椅背上,甚至能听到窗外的蝉鸣。 风扇在头顶吱吱呀呀地吹,风吹起裙摆,除了她出口的恶语,其他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宁静。 她说傅承兮不过是拿来玩玩的。 说完那段话,她就心虚地扭头去看,只听见后门外两声若有似无的脚步声,之后对上孟照然愤怒的眼神。 女生挥手就朝她扇了过来,显然已经失去理智。 所以之后她就没有再想起这件事。 一直到了暑期结束,她得知傅承兮转学的消息。 之后很多个日夜,在想到他的时候,她都会暗暗地想,是不是人有的时候真的不能做亏心事,她刚说了那样尖刻的话,他就消失了。 像是昙花一现,出现在她生命里,然后没留给她一个挽留的机会,仿佛没来过。 “你……你说什么。”她心虚地抬手攥紧他衣服一角,有些慌乱。 傅承兮了然一哂,低头对上她的眼,“我听见了……” “都是假的。” 秦姒想也没想打断他的话,等意识到的时候,话已经脱口而出。 她扑进他怀里,纤细绵软的手臂环上他的腰,紧紧地,害怕他像很多年之前一样突然消失。 “不管听到什么,都是假的。”她埋进他怀里,声音沉闷,带了点无措。 他身形紧绷,没再做其他的动作。 这是重逢后秦姒第一次感觉到害怕。 在他们吵架的时候、她没有怕,在他得知陆予的时候、她也没有怕。 但这一次,她突然慌乱到不行。 只因为她这么多年最恶毒的一面,被他全部看到了,说出的话有多伤人,她当时就有自知之明。 见他很久没反应,她终于忐忑抬头,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后,她唇瓣微动,“对不起。” 风吹来,月影都跟着晃动。 她额前碎发有些乱,鼻翼微微抽动,声音略微带上哭腔,“我错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甚至于比陆予还难说的清楚。 她是心有愧疚的,甚至于,她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从前没那么喜欢傅承兮。 如果有喜欢,也是排在第二位。 可是陆予死了。 她是个在感情上从来不会妥协、不会退而求其次的人,如果陆予在,大约她根本不可能跟他开始。 她只会破釜沉舟、用尽一切手段得到。 他只是一个备用选择。 很残酷。 秦姒慌乱地攥紧他衣袖,睫毛抖动,想开口,却觉得一切语言都苍白无力。 “我不是有意的,我那时候只是在说气话,我没有想……那么多……” 她已经顾不上问他听到了哪一句,因为不管是哪一句,都足够判自己死刑。 “我真的错了。”最后她声音越来越小,只剩下可怜兮兮地一句,“……你原谅我好不好。” 傅承兮将粘在身前的小女人推开,手任由着她攥着,脸上神色不明,却也没有其他的动作。 甬路已经到尽头,再往前是学校主路。 不是正式上课的日子,这一带更是少有人来,甚至想要自习的同学,也会选择多走几步,走到西侧的图书馆。 秦姒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跟着傅承兮上车的,因为她本来是准备今晚住寝室。 一来女寝开学有点名,二来,开学大扫除,不去面子上过意不去。 等到她迷茫地扣上安全带,车前灯的灯光已经照亮前方的路。 灯光下,有灰尘在空气中飘动,染上光圈,像是无数只舞动的精灵。 秦姒手指攥紧安全带,颓然张了张口,却一个词都没说出口。 第七十九章 秦姒 车径直驶上高架桥, 傅承兮领口的两颗扣子被解开, 露出好看的喉结和锁骨。 车内气温有些高。 秦姒还没从刚才得知的消息中缓过神来, 脑海里各种情节轮番上阵。 陈年旧事重提,对于很多细节,此刻再回想起来, 她突然有些恍然大悟。 其实当时她不是没有机会联系到他的。 可以去问老师、可以需求秦广海的帮助,如果真要想找, 以她家的权势, 托个熟人调一份档案是分分钟的事。 不论如何, 转学总要涉及学籍档案资料的转接吧。 甚至都不用秦广海出面,她入学的时候就有有求于秦家的叔叔对她多加照拂, 如果她提到这些的话,总可以联系的上。 …… 她其实一点都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在乎。 果然跟其他人说的一样,她一直就是个被宠坏的小公主。 她此刻才意识到,他们或许是对的。 在她跟傅承兮的关系里, 他们两人的角色从来就不是平等的,一直是她处在那个掌控索取的位置。 所以唐季德才会为傅承兮打抱不平,好多次或有似无地提及一些事。 她突然有些恨自己。 …… 一直到被他领上高层公寓,进了宽敞的电梯, 秦姒被扣进怀里的前一秒, 她还在暗暗地抱怨自己。 带着一点对于他的愧疚,她几乎没什么抗拒, 就轻易被他带进怀里。 背脊贴上冰凉的直梯厢壁,冰凉的触感隔着腰间的薄毛衣, 沁入皮肤。 秦姒被他扳着小脸。 深吻。 这个吻和之前在学校有些不同,带着些气势汹汹和势在必行,由不得她拒绝。 秦姒被他亲的呜咽两声,然后辗转的湿。意就流连上纤细白皙的脖颈。 “唔……” 她轻吟出声,“别,有人……” 傅承兮的公寓在十九层,直梯上行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 轿厢很稳,上行的速度不快,一路经过各层偶尔经停,开关门后,外面空无一人。 但电梯内右上角闪烁着红色光点的摄像头还是让秦姒无法忽视。 她被亲的晕乎乎的,一路上没停歇的思绪撞上他强势的反应,一瞬间反而有些放松下来。 腰身被他环着,抵靠在轿厢一侧,后面的低层儿童、残疾人用按键硌在腰间,秦姒不舒服地轻哼。 “痛……” 他便环绕过来,拿手将那处隔开。 等到电梯终于停到所在楼层时,秦姒小腿已经软到有些站不起。 她无措地攀附着他,电梯打开。 他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公寓门是刷卡进去,直接衣兜贴靠过去,门就开了。 室内不是绝对的暗,市中心的黄金地段,旁边大厦的灯光打过来,照亮一侧。 他没有开灯。 秦姒直接抱坐起放上门侧的矮柜。 绵密的细吻压过来,比方才在电梯里更多了些有条不紊,他没开口说话,即使开口,也只是一些破碎的疑问。 秦姒被他吻得心乱如麻,心尖都揪紧起来,只能胡乱地躲避。 她低低叫他的名字,“傅承兮……” 却还没忘了刚才的话题,“……你还生气么?” 静谧中便响起他低低的笑,而后吻落上她耳侧最敏。感的位置,“我气……你要哄哄我么。嗯?” 他作恶地牵引起她的手,秦姒被闹地思绪凌乱起。 说不生气是假的,但更多的,是陈年伤疤被重新揭开的钝痛。 越在乎,越难以忘记。 那些话或许当年她就是随意一提,此刻重提起,她记得可能还没有他清晰。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嗯,哄好我,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他声音低哑蛊惑,响在她耳边,秦姒被扰的晕乎乎地,思绪全部停滞下去。 甚至于何时衣扣被解开、松落的毛衫下摆被撩起,她都无从察觉。 一直到凉意触上白色的文。胸一侧,她茫然抬头,才注意到自己此刻的姿势。 昏暗的灯光下,傅承兮依稀能看到她小脸微红,迷茫地抬起眼,“我们怎么在这里。” 他动作微停,声音低沉磁性,“这么快就忘了?” 秦姒迷茫,一路上来的时候她都只顾着纠结往事,那些刺耳的话语她费劲去想,也只不过回忆起十之八九。 那些依稀被记起的刻薄字眼不停地扎着她的心。 或许他也如此。 等到她被领上楼的时候,甚至需要反应片刻,才意识到这是傅承兮的公寓,自己之前来过。 他手指微抬起她的小脸,换了其他的话题,“喜欢我么。” 此情此景,秦姒回答地很干脆,“喜欢的。” 她甚至怕他误会,而身体有片刻的讨好动作。 她很想自己能解释清楚,不是什么玩玩而已、不是什么打发时间,她对他是喜欢的。 “嗯。”他低声应着,然后下一秒,略带粗糙的手指挑开她背后的暗扣。 一声轻微的崩开声,秦姒觉得上身一凉,胸。前已失去禁锢。 很快地,她便来不及做其他反应,他压了过来,轻轻地吻。 “喜欢我这么对你么。” 秦姒脑海中有焰火崩裂。 意识失去前,一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是不是故意的? 等到衣衫尽褪,她线条优美的小腿□□地踩在木地板上,冰凉透过脚心。 与之对比明显的是傅承兮身上衣服还尽数齐整,强烈的对比甚至让少女显得有些可怜兮兮。 她被禁锢在身前,他渐渐开始不满足于这单纯的汲取。 “乖~喊我的名字。” 秦姒迷迷糊糊,被他吻的全身失去力气,手臂被随摆成方便的姿势,小声轻哼,“傅……承兮……” “你别……有些痛……” 她胡乱地躲避,但那点抗拒落在他身上,只算是轻微的阻挠。 他低哑着声音哄,“乖一点,嗯?” 她哼哼唧唧地,最后被他半抱着,一直走向一侧的卧室。 公主抱的姿势,甚至于有些迷。乱的气息。 秦姒被压上他深色的大床时,脑海中思绪像海水蔓延而入。 片刻波涛的湛蓝色淹没飘摇的帆,她迷迷糊糊地接受着所有的给予。 动作的时候,他表情柔和,碎发搭上眉骨,但动作却一点都没有温柔的意味,甚至有些狠。 慢慢地是压抑不住。 秦姒被他按着,直到后来呜呜地哭出声,顺从地叫着他的名字。 渐渐地,他不再满足于此,于是她便哼哼唧唧地叫“哥哥”,反反复复,最后还是没有被放过。 一场极致而靡丽的盛宴。 于他,如是。 秦姒昏昏沉沉睡过去的时候,已过凌晨,她不记得自己在他身。下求了多少次,最后还是被他好耐性地缠着,做了个彻底。 痛。 哪里都痛。 像是被车轮碾压过,到处都是酸的,连抬一下手臂的力气都没有。 到了后半夜,她昏昏沉沉再次醒来的时候,他竟然又不休不止地扣过她酸软的手臂。 这一次,她被摆成半跪的姿势。 秦姒耐不住他这般折。磨,等到彻底失去的意识的时候,脑海里已经只剩璀璨的焰火。 光亮、虚无、诱惑着堕入无止境的海底深处。 次日。 累,困。 秦姒醒来的时候,脑海中只剩下这两个字。 她一时间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试探着动了下手臂,酸痛的肌肉被牵扯,疼地叫出声。 “啊……” 发丝遮在她光洁的小脸上,她试着换了个睡姿,还是痛。 像是经历过一场马拉松,身体疲惫到极致。 甚至于下身有些酸软无力。 没等她撑起手臂坐起,一边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横亘过来,搂着她的腰将人拽入了怀里。 声音低哑,“还早,再睡一会儿。” 秦姒惊呆了。 全身瞬间僵硬住,秦姒动都不敢动,她微微侧身,朝身旁的热源看过去。 傅承兮眉眼微合,碎发搭上眉骨,薄唇紧闭,脸庞英俊地不可思议。 而自己正被他的手臂禁锢着,紧贴他半。裸的胸。膛。 室内的温度很高,秦姒所有的思绪都被抽空,却没忘记悄悄掀开真丝薄被。 只看了一眼,她已经恨不能重新晕过去。 要不装睡算了…… 昨晚的片段短暂地重回脑海,时刻提醒着她,这不是一场梦。 所有的一切真真实实的发生。 羞耻到让人无所适从。 她微微错身,想挣开他手臂的桎梏,但男女力气到底不能相提并论,何况秦姒昨晚还经历过一场彻骨的折。磨。 她不舒服地喊他,“傅……你起开……” 这样的姿势很不舒服。 她就算想继续睡,身边他这样大喇喇地躺着,在他怀里她能睡得着么。 秦姒想死的心都有。 难以面对。 半晌,傅承兮终于被她闹得睁开眼,目光扫过来,唇角却含着浅淡的笑意,“不困么。” 说完,抬手轻揉了揉她的乱发,像是抚摸小狗的姿势。 秦姒想拍掉他乱。碰的手,奈何手臂酸痛,刚抬起,就“嘶”地一声叫出声,换来他一声低笑。 秦姒被他气到发晕,奈何此刻周身使不上任何力气,只能任由着傅承兮像看一只扑腾的小宠物般,一脸宠溺的看着自己。 “你别看我……你放开我……”她被看的语无伦次。 甚至于,她有点不知道此刻该怎么起来。 她的衣服呢。 欲哭无泪。 傅承兮了然,动作更加肆无忌惮,他微微伸过去手臂,彻底扣上她纤软的腰肢,甚至掐了一把,然后低声开口,“我上次说错了……” “什么?”秦姒不明所以。 他笑得胸腔震动起来,薄唇翘起性感的弧度,“那次说你瘦了……” “明明是刚刚好,该有点地方……都有……” 语气不怀好意。 两人的姿势相贴,势必造成某处若有似无的剐蹭。 等明白过来他所指何处,秦姒一瞬间脸色爆红,顾不上羞窘,她深深将小脸埋进被子里,声音闷闷地隔着真丝薄被传出,指责地有气无力,“你去死算了。”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他这么不要脸的。 然而显然埋进被子里不管用,他带笑的声音还是隔着薄被传进耳朵里,“舍不得死。” “你在,我哪里舍得去死?” 声音低哑,深沉,满含戏谑的笑意,和一丝认真。 下一秒,埋入被子里的小女人被无情地挖了出来。 “不困了么。”他凝视着她的小脸,问的声音莫名有点低哑。 一直到触碰上某处,秦姒才懵懵地恍然大悟,明白过来他所问何意。 “不困就做点有意义的事,”傅承兮扳正她微侧的小脸,俊脸压了下去,“反正,时间还早……” 嗯,早晨十点,还早…… “啊啊啊啊痛” “不要不要,你起开!” “你起开,我不要了” 秦姒终于爆发,然而那点力气在傅承兮眼里基本跟猫抓似的,三下两下就被制服。 一直到傅承兮倾覆而下,秦姒终于停止了挣扎的动作,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她眼角微红地瞪着他,一语不发。 看起来可怜极了。 其实她此刻心里羞耻更多过于委屈,昨晚是迷迷糊糊的,今晨神思清明,甚至于隔着厚重的窗帘,外面的阳光都照射进来。 在这种情况下让她再……不如死了算了。 傅承兮动作终于停顿,微叹一声,略带粗粝的手指滑过她眼角,为她拭去眼泪。 他声音略哑,似在勉强压抑,“好了,不碰你了。” “乖,不哭了。” “还有哪里痛的?”他轻声地哄,直到秦姒停止抽噎,瞪着微红的眼看他,“不用你管,你出去!”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终于认命翻身下床,没等踩上拖鞋,就被秦姒叫住,“傅承兮!你就不能穿上衣服再走!” 他要这么走出去的么。 秦姒欲哭无泪。 话音落,傅承兮转身过来,正撞上秦姒手忙脚乱地用手遮住眼,他身形微顿,半晌,唇角勾起一个邪肆的弧度,“遮什么,昨晚……不都看遍了么。” 声音近在耳旁,秦姒甚至有些后悔提及这个话题。 她想胡乱搪塞过去,显然,没那么容易被傅承兮放过。 他走到她身边,微掀起她遮在眼前的手指,“怕什么。要不要再看看清楚。” 秦姒:“……” 一早晨起床已经闹得秦姒有心无力,她倦懒地躺在床上。 昨夜的味道未消,她置身于此,回忆起来还有些脸红心跳。 等到傅承兮走出卧室,她勉强下床,脚刚触及地板,腿下就一酸,只能勉强撑住墙壁。 心中骂了他一万遍,然后慢慢地、慢慢地挪到门边,反锁了门。 秦姒将地上散落的衣服一一捡起,脸色抑制不住地重新泛上红。 除了内衣,其余的全是他的。 她勉强走到衣柜,挑了一件他的衬衫。 长度刚好,他一米八六的身高,尺码穿到她身上,当短裙穿刚好合适。 …… 浴室的灯光亮着,水流冲刷过身上的痕迹,秦姒细细看去,脑海中一些破碎的片段渐次闪过,她羞耻地捂住小脸。 无法面对。 手臂酸软地抬一下就要耗费不小的力气,腿更是虚浮,踩在地板上像是踏上云端。 秦姒简单地冲洗后,等部分流出,才有些惶恐。 昨晚什么措施都没有做…… 她手指尖绷紧,手间的浴巾被攥出弧度。 一直待到将近十一点,秦姒才有勇气打开门。 在这之前,傅承兮来敲过两次门,都被她赶走。 门开后,她先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他不在,才缓慢迈步出去。 印象中昨晚一进门就被扣住,衣服应该是掉在玄关附近,她疑惑地左右转了两圈。 空无一物。 “在找什么。”身后突然出现他低沉的询问声,秦姒身体僵硬住。 第八十章 秦姒 她僵硬地扭头, 正看到沙发上傅承兮作势起身。 他已经换上了居家的薄羊毛衫, 短发带着点湿, 显然洗过澡,被阳光一照,整个人颇有些神清气爽的味道。 秦姒身形顿住, 张了张口,“……” 一句话也没说出口。 他默默指了指一侧, 那里她的衣服被随意仍在沙发一边。 秦姒所有的羞窘一齐涌上心头, 看都不敢看他, 闷头跑过去,拿起衣服躲回卧室。 等到衣服换好后, 傅承兮已经做好早饭。 秦姒胃口很好,但被他看着,她就是莫名吃不下东西。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忆起昨夜的一幕幕,直到她被室内摆设的一个相框吸引过注意力。 照片中是一个美丽的妇人、旁边一个少年, 两个人靠的很近。 她一眼认出画中人是他,但旁边的妇人…… “那是你妈妈么。”好奇心驱使秦姒忘记昨夜的一切,她放下手中刀叉,手顺势一指。 傅承兮朝着那边看过去, 眼神略过一瞬, 而后回转,“嗯。” 声音平淡、毫无波澜。 秦姒却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她想起了过去那些事。 “说起来好奇怪啊,为什么我印象中总觉得你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现在看到你父母,就觉得有种不真实感……” 话说到一半,她意识到自己的潜意识哪里来的,“对了,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你妈妈……” 以前初中的时候他们开家长会,秦姒作为“被请家长谈话专业户”,次次都要留到最后帮忙摆放桌椅,之后等家长会结束,就和秦广海一起单独挨训。 她好像从来没见过傅承兮的家人。 甚至于,去过几次他家里,他家也是只有他一个人。 联想到熟练的厨艺,秦姒小脸挂上费解的神情…… “我母亲在我上初二那年去世了,之后就我一个人。”他声音平静,像在陈述一件无关自己的事。 秦姒一瞬间有些怔愣。 上初二,也就是跟她开始的前一年。 他当初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忍让她、照顾她的情绪,然后……承受她给的伤害。 “傅承兮……”她低声喊他,满心都是歉意。 他迎上她的目光,唇角勾出一个浅淡的弧度,“心疼我?” 笑意很淡,转瞬即逝,淹没在上午的眼光里。 秦姒却一反常态地认真点了点头。 心疼…… 是心疼的。 等她想再开口的时候,傅承兮放到桌边一侧的手机震动,他起身接起。 秦姒默默地搅动着手边的粥,然后送入口中。 粥的味道很好,入口即化,甚至有些甜味,傅承兮在一侧窗口接电话,在她的位置能听到他电话的声音。 貌似对面是一个中年男人,她有些疑惑。 两个人只是短暂地对话了一两句,转头过来时,秦姒看到傅承兮眉眼转冷。 他微欠身,手指了指厨房,“里面还有其他早点,我出去一下。” 其实看着他套上外套,只身出门。 她透过窗子,遥遥朝下看,等了没有五分钟,傅承兮走过了公寓楼门口。 一侧树下停着那辆她见过的军方拍照的车。 秦姒疑惑蹙眉。 她视线不由自主再次聚焦到客厅摆放的那张照片上,女人眉眼温婉,相比来说傅承兮的眼神越更显凌厉,外形也出色的多。 从照片中可以看出,他爸爸一定是个英俊的人。 秦姒手指摩挲过相册一角,等她重新走到窗边的时候,正看到一个中年男人的正脸。 虽然距离远到看不清晰,但车牌号、中年男人、傅承兮父母、唐季德之前的话……一个个细枝末节汇聚到一起,秦姒脑海中突然闪现过一个女生的脸。 她曾开过这辆车到A大找傅承兮,那时候她觉得似曾相识,此刻,她似乎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她见过。甚至曾经认识。 …… 一餐饭吃的有些食不知味,等到傅承兮回来的时候,手边多了一个纸袋。 他朝着她递过去,秦姒打开,看到是药膏和药片。 她抑制不住地羞涩,将东西甩开,“你干嘛给我这个!” 她自己也可以去买的好不好。 太羞耻了。 傅承兮瞥了她一眼,唇角微勾,“不是说我不够温柔么。” 他长臂一伸,将她勾到身前,声音微微低下去,附在她耳边,“有没有擦伤……” 秦姒刚清明的神智又被他扰乱,她羞窘地推开他,手忙脚乱接过药,扭头跑开,“我会吃的,你可以走了。” 傅承兮静默原地,盯着她离开的背影,微微出神。 …… 秦姒从傅承兮家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直许妍电话打到了傅承兮手机上,秦姒才发现自己手机没电了。 对于昨晚的一切,在她的死亡凝视下,傅承兮识趣地只字未提。 等到她回到寝室时,才意识到学校论坛已经炸开了锅,飘在最上方的,竟然是她这一段能撑多久的投票贴。 最过分的是竟然有67.4%的人选择了【不到一个月】。 就对她这么没有信心的么。 秦姒秦姒气呼呼地关掉界面,扭头就撞上同寝两个八卦王探究的目光。 “秦姒,你真的跟主席在一起了呀。” “对呀,是真的嘛?” 上学期结束时,秦姒曾开客户端帮她们两人抢过火车票,所以几人气氛较之前缓和了不少。 秦姒“嗯”了声,然后听郑晶晶惊讶地张大嘴,半晌,她才吐出一句,“秦姒,我说句话你别不高兴啊。” 她攥着手指,声音低下去,“我觉得傅承兮挺好的,比你之前那几任要好。你好好对他呀……” 秦姒有些惊讶于她的反应,因为这种话一般是贴心的闺蜜才会开口说的,毕竟一般人不会枉然讨论他人感情。 撞上秦姒疑惑的目光,一边程梦冉低笑着打圆场,“……我们怎么说也在一起住了一年半了,也算是朋友了吧。” 听到她的话,秦姒心底突然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她微微点头,然后看到郑晶晶凑上来,姿势跟她挺亲密的,“真的……我觉得傅神可以的,人品也很好。” 秦姒有点想笑。 原来女生之间的感情,有时候变的,比二月的天气还快。 ……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日常就是上课、下课,秦姒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她细心验过,没搞出人命。 但在面对傅承兮的时候,她显然比之前敏。感的多,只要他一有什么动作,她立刻躲的比兔子还快。 初次的阴影还在。 她现在死都不让某人近身。 转机一直发生在一个月后,那是学校论坛投票第一次开盘的前夕。 不知道是哪个好事的,看热闹还不够,编了代码做好外链,扔到了投票贴下面,搞了个业余赌局。 鉴于秦姒和傅承兮两人的知名度,一大堆好奇的吃瓜群众下注。 一注一块,最高的高达100倍赔率。 秦姒听说的时候气的跳脚。 她从没想过,自己有再一次被同学们赌中的一天。 重遇孟照然,秦姒心态跟之前相比有了质的差别。 以前动辄针锋相对的两人因为共同的目标也能平静地坐在一起喝咖啡了,孟照然时刻关注着何臻的新闻动态,显然已经知道了秦广海的选择。 这一场陈年往事告一段落,她似乎比之前轻松不少,见了秦姒甚至温和的微笑。 在陆予的事情上,秦姒对她的感情是很矛盾的。 陆予生前,她们是不共戴天的情敌,陆予死后,她们反而更像是一同追求解脱的旅伴。 甚至于现在,她已经算放下过去,所以孟照然于她不再有任何竞争的关系。 她也报以笑容。 咖啡点好,两个人无所谓的闲聊。 那天夕阳正好、时光闲散,从她们所在的位置稍往外侧首,就能看到天边匆匆飞过的归来候鸟。 秦姒突然想到一件事,她搅动着杯中咖啡,随意开口,“你未婚夫和傅承兮家认识么。” 孟照然点头,“嗯,他爸爸很多生意在B市,和各部门人物多有往来,他还在B市上过两年中学。” 秦姒不明所以,“所以?他们是同学么。” 孟照然摇头,而后对上她疑惑的目光,她略不解,“秦姒,你不会不知道他爸是谁吧。” 傅…… B市。 秦姒微微怔愣住,下一秒,手中的咖啡搅拌棒颓然掉落。 军方牌照、不俗的背景、熟悉B市政商两道…… 所以那个开车到校门口找他的女生,是他的姐姐? 不是没看过新闻,也不是不知道这些广为流传的消息,但她之前明明号称是独生女的,她母亲现健在,世出名门。 怎么会有一个比自己只小一岁的弟弟? 所以他们同父异母。 秦姒突然有些懵。 不是不知道,而是从没往这方面想过…… 她心中仿佛惊起一个巨大的漩涡,几乎要将自己吞噬。 她妈妈因第三者插足造成终身痛处,所有的一切都起源与此。 所以事情就这么讽刺,傅承兮竟然会是私生子…… “秦姒,你怎么了?秦姒?”孟照然低声喊她,喊了好几声,秦姒才回过神,她控住手下动作,调整呼吸。 “哦,没事,想事情有点出神。” 她找了个借口敷衍过去,虽然和孟照然冰释前嫌,但关系还没好到可以跟她分享自己痛处的地步。 秦姒不记得那天自己是如何走出咖啡厅的,只记得迈下台阶时,她一脚踏空,直直摔了出去。 之后腿伤养了将近一个月,许妍知趣地帮她找唐季德问清一切。 秦姒躺在病床上像在等待一场宣判。 可惜命运没有给她挣扎的机会。 最后的最后,那场赌局60%的人都满载而归,虽然赔率很低,但总比本金都赔光来的划算。 渐渐地,A大论坛又被新的八卦吸引住视线,将那些埋没在时间里的分分合合遗忘在脑后。 …… 又一年临近期末考,许久未出现的秦姒终于现身。 经济学课上,教授画着无聊的重点,秦姒昏昏欲睡,一边许妍没敢叫她。 以这种狗血的剧情失恋,许妍都不知道该作何安慰。 下课铃声响起,不到十分钟教室几乎走空,秦姒抬起酸胀的脑袋,麻木地拎包走人。 课本被遗落到桌上,一直到身后人开口,她才茫然转身。 下一秒,手腕被扣住。 许久未见的一张脸出现在眼前。 似乎比学期初略显消瘦,秦姒强迫自己挪开视线,开口声音沙哑,“放开我。” 他态度很强硬,手下动作未松分毫,“我们谈谈。” 秦姒错开视线,突然有些想哭。 窗外莺歌燕舞,转眼已经到了春天。 她徒然地挣了两下,没有挣脱开他的桎梏,“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谈完,怕是她就舍不得了。 “要分手,总要给我个理由吧。” 傅承兮何曾这样低声下气过,他声音中透着些微的疲惫,握紧秦姒手腕的手微微松了些许。 “没有什么理由,就是不喜欢你了。” 秦姒已经变了声音,如果没有窗外的吵闹,很容易分辨出来她声音里夹杂着的浓浓鼻音。 “不喜欢我?”傅承兮重复着她的话,最后落下的音节,有些颓然地自嘲。 “秦姒,你的‘不喜欢’会不会来的太突然了。” 大的阶梯教室,只剩下他们两个。 傅承兮头一次完全不避讳地在她面前掏出烟,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他才颓然松手,将烟塞了回去。 秦姒想转身走人。 经过他的刹那,手臂再次被扣住。 一个吻落下,带着气势汹汹,他手臂桎梏住她纤瘦的身形。 门窗开着,鸟鸣依稀传来,合着同学们下课的喧闹声。 秦姒想推开他,却被他狠狠控制住腰身。 他像发了疯一般,吻的越来越深,完全不顾及随时可能有下节课的同学进来占座。 “别……够了……” 秦姒勉强推开他,她眸色终于有了细微的波动,唇色潋滟,合着一点点娇,衬托地肤色更加苍白。 她靠在他胸前微微喘气,勉强压抑住内心的不平静,想再硬着语气说两句什么,话未开口,耳边飘落他带着些轻的声音,“我怎么可能再放手。” 他扳正她的小脸,眸色深的像是有一道漩涡,想将她吸引进去。 而后,薄唇微掀,一字一顿,“这么不容易才得到你,你觉得我会轻易放手?” 下一秒,他狠狠掐住她的腰,拥到了怀里。 第八十一章 秦姒 秦姒不记得自己那天是如何离开的, 只记得下楼时候又累又倦, 还有压抑不住的自责。 当天下午, 她独自去了西郊陵园。 晚春时节,西郊树木葱茏,有不知名的白色小花点缀在草坪上, 娇艳可爱,盛夏光景已隐约可以窥见一斑。 她将手中的鲜花放到墓碑前, 手不自觉触上碑上的照片。 那是一张跟她很像的脸。 女人眉眼温婉, 较之秦姒少了些许妩媚, 多了一分柔情。水样的眸子,像是隔着经年的尘雾, 望进人的心里。 但只有秦姒知道,掩藏在这副温柔皮囊下,是怎样一颗宁为玉碎的心。 母亲从来心气高,因此才接受不了完美婚姻下露出的劣迹斑斑。 她不由得心尖一痛。 命运真是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早在上学期傅承兮酒吧出手时,她就怀疑过他背景不凡。 但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来头。 之前上流圈中盛传傅市长家的千金如何眼高于顶,亏她也能忍得了有“私生子”出现, 分走自己一半的家产。 那次遥遥一见, 他们看起来似乎感情不错的样子,起码没有剑拔弩张。 看来生于那样的家世, 也有诸多的不得不妥协。 一如自己。 秦姒心里很乱,从前因为陆予, 她很多年不敢来这里。 她是把母亲去世的责任揽在自己头上的。 或许秦广海也是如此。 …… “是秦姒么?” 秦姒茫然回头,正看到乔盛廷手中捧着的鲜花。 他从她身后绕过,将鲜花放到了自己母亲的墓前,之后才回头,脸上笑容温和,“怎么自己一个人来这里?” 西郊不算偏远的地区,但他们这帮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叔叔阿姨还拿她当小孩子,所以会问出这种话也不奇怪。 秦姒不自然地拭了下眼角,才扯了谎,“突然想到了,我爸没时间。” “这老秦也真是的,”乔盛廷嘴上抱怨了句,而后展颜,朝向秦姒,“要不去叔叔家玩,乔亦也在家。” 秦姒盛情难却,等到到了乔家,她才发现自己入了一个圈套。 这架势,怎么看都像是变相的相亲宴。 乔亦此刻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站起来冲她无奈勾唇,秦姒回以酸涩一笑。 看来上次宴席上乔叔叔提的新款法拉利,怕是不是跟老秦说的,是想自己买给她,当做送给儿媳的订婚礼。 秦姒目瞪口呆地看着宴席中一众人一直从订婚聊到了坐月子,简直有种自己已经被卖的错觉。 直到宴席过半,饭菜吃的七七八八,乔亦终于靠谱了一次,在秦姒再三暗示下,他开口提出带她出去转转。 周围一众和事老自然乐见其成,满口答应。 秦姒这才跟着乔亦一直出了乔家大门。 本想随便走走,没料到被他带着绕到了小区东侧。 正值晚春,东侧人工湖周围景致颇佳,夕阳洒下余晖,秦姒一时间看的迷醉,连带着稀里糊涂答应了乔亦的赴宴请求。 …… 几日后,就是乔亦提起的晚宴,来之前秦姒都没想起多问,只隐约知道宴席的地点。 但其实这也是多余,这样的场合,作为乔亦的女伴出席,他一定会车接车送。 果然,他绅士派头做到了极致,提前三天就专门派人送了高定礼服过去。 秦姒打开看了眼,对于自己撑场子的定位认识了个彻底。 直男审美的连衣裙,乖巧温婉的风格,后背却别出心裁地做了露出蝴蝶骨的设计。 犹抱琵琶半遮面,是不声不响出风头的样式。 乔亦那天心情不好,只大约提了要带她去气自己的“前女友”。如果成功,他挽回旧人,她也得以解脱。 两人一拍即合。 …… 秦姒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乔亦的前女友会是傅弯弯。 傅弯弯,傅市长对外宣称的独生女。 她在见到人的刹那,简直想提裙走人,没等放开一旁挽着的乔亦,已经看到前方陪在副市长身边的人朝这边走来。 眉眼清俊,西装革履,袖扣精致,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露出性感的喉结,不是傅承兮是谁? 作为东道主,他起身迎接宾客是分内之事。 自从上次经济课一别,秦姒连其他的选修也翘了,成心躲他。 此刻与他重遇,两人擦肩而过,没等她错过眼,就收到他瞥来的冰凉视线,混合着不悦。 秦姒手颓然松开,反而有了点心安。 反正也是要下定决心的,如果有机会说清楚也好,她逃避的日子够久了。 想到这里,秦姒挺胸抬头,甚至于略带了些自欺欺人的味道在里头。 她需要先过去自己这一关。 …… 宴席内容乏善可陈,除了不停歇的敬酒和客套外,乔亦一早没了人影。 宴席过半时,有个老总刚转正的娇妻眼高于顶,走路不小心撞上了她,一杯酒悉数洒到了她的高跟鞋上。 虽说没有大碍,但她还是拿乔地借口去楼上换鞋去了。 其实也没什么可更换的,她总不能穿傅弯弯的鞋下去,只是象征性地做个样子,告诉那个小明星自己也不好惹而已。 绕着旋转楼梯走上二楼,犹豫着在换衣间前转了一圈后,没等秦姒转身,一间半合着门的套房内忽然伸出一只手,将她扯了进去。 一声惊呼,秦姒落入了一个炙热的怀抱。 等她回神的时候,傅承兮那张放大的脸出现在眼前。 他穿着衬衫,眼神有些冷冽,冲着她皱眉,“你在找谁?” 秦姒略心虚地掩了掩胸前,低胸的礼服一折腾,领口总有些挂不住。 她轻咳了声,“没找谁,我走错了。” 傅承兮显然没将她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话放在心上,反而微微蹙眉,凝视她半晌,“你该不会在找乔亦吧。” 说完,他好整以暇地将她身后的门扣上,信步走到一边的吧台,倒了杯红酒,“她已经跟人走了,你不用等了。” 秦姒略微怔住,而后马上反应过来,乔亦估计已经心愿达成,刚才一路过来确实也没看到傅弯弯的人影。 听到这,她更没有留下的必要,因此转身说了声“知道了”,扭头想走。 门锁转动两下,还是没有丝毫动静,就在秦姒蹙眉疑惑的时候,身后伸来一只手。 手臂肌理分明,表盘上的碎钻精致到晃眼,秦姒想错身,还没动作,人被他隔着手臂抱住。 “是不是这辈子不打算理我了。” 他声音有些哑,似在努力压抑着什么,秦姒听着心惊。 他是个惯于掌控一切的人,这样直白地示弱,让秦姒有点无措。 但很快地,这种无措就变成了惊慌,只因身后人倾覆上来,从后环住了她。 他身上带了些酒气,混合着古龙水的清冽味道,让人有片刻分神。 秦姒扣住他动作的手腕,手触上冰凉表盘时有瞬间怔忡,“别……我们已经分手了。” 话未说完,身后传来轻嗤,和着他胸腔的震动,“上次又不是没亲过?……忘了我说过什么了?” 秦姒恍神间,自己已经被他抱起,她被迫着勾上他脖颈,抬眼对上他深邃的眸子。 那里面盛着浓到化不开的雾气,她诺诺开口,“……什么?” 他轻笑,笑意不达眼底,“甩我总也要给个理由吧。” 秦姒挣扎着想下去,“理由……我现在说……可以么。” 她紧紧攥着他衣袖,被傅承兮放在床边的时候,都忘了撒手,惹得他一声轻笑,“看来是不想下去。” 他轻挑眉,声音有故作的轻松,“想我继续抱就直说……” 秦姒羞窘,但片刻,这种感情又变成心酸,她错开视线,“你好像从来没跟我说过你爸爸是傅市长……” 他了然,“嗯”了一声,眉头头一次蹙起,“你就为了这个不要我?” 秦姒被他的用词惹出一丝愧疚,手下的床单被攥出印子,她闭了闭眼,“我母亲就是因为第三者插足才……我不能……” 她抬眼看着他,“对不起。” 两人久久对视,沉默半晌,就在秦姒以为他没什么可说的时候,听到他一声轻嗤,“就为了这个?” “所以,你觉得我是‘私生子’?” 秦姒没想到他这么直白,一瞬间尴尬,就此沉默。 然后看到傅承兮走到另一侧,大的落地窗,从此处看视野尚好,对面是一片湖湾美景,春意盎然。 她听着他低沉开口,“……我母亲出生在一个普通家庭,给不了傅夫人能给他的一切,所以他们才分开。” “傅弯弯不是傅连深的亲生女儿,她是傅夫人和前夫生的女儿,只不过傅连深对外宣称是自己的而已。” 他冷然一笑,有些无奈的味道,“你知道的,为名为利总要做出一些牺牲。” 秦姒惊讶地话都说不出口,心里百感交集。 他受过的委屈,尽数掩藏在这几句平静无波的陈述中,但她却能通过这只言片语想到他受过的苦。 但此刻,她不知道是心疼他多一些,还是欣喜多一些。 下一秒,他走过来,低头,拍了拍她的小脸,“傻不傻,为什么不来问我?” 秦姒局促,“……我怕你……怕你受伤。” 她说的是真的,如果一定要分开,她更希望找一个其他的借口,说给他听。 因为出身不是他能改变的,是她迈不过心里的那道坎,不关他的事。 傅承兮被气笑,“……你不声不响甩开我,我就不受伤了?” 说完,他扣住她的手,贴到心房的位置,“……这里都被你伤透了,你摸。摸看。” 秦姒没意识到他话中的戏谑,有些不知所措,“我不知道……” “那现在知道了,”他挑眉,将她半拥在身前,“该怎么补偿我?” 秦姒抬眼看他,下一秒,他的吻飘落,“赔我一辈子怎么样。” 窗外,烟花绚烂。 第八十二章 秦姒 春天的夜晚总是生机勃勃, 楼下草丛中传来一两声猫叫。 叫声凄惨, 听着也不像是发情期的叫声, 秦姒好奇地扒着头朝下看,“哎呀,那里好像有只小猫。” 傅宅后面的庭院亮满灯光, 从二楼朝下看,隐约能看到草丛深处, 有一只贝雷帽大小的奶猫正呜呜叫唤, 而距离它不远, 就是露天泳池。 秦姒顾不上方才与傅承兮的坦。露心迹,满心被小猫勾走注意力, 手拽着身旁傅承兮的衣袖,指着猫叫的方向让他看。 傅承兮看着她这副焦躁的样子,眸色转淡,随意朝楼下一瞥, 而后勾唇,“估计是哪里跑来的野猫,下了小崽子。” 他眉眼弯弯,显然心情愉悦。 秦姒看着他不慌不忙, 自己却有点急, “这里哪里可以下去?” “周围没看到有大猫照顾它,万一等会儿掉到泳池……” 方才她进房间的时候就隐约听到几声猫叫, 当时没多注意,此刻想起来, 这只小可怜估计足足叫了有半个多小时。 傅承兮将小女人拎回来,语态半真半假,“果然猫比我重要多了,不过……” 他扫了她一眼,“你就这么下去?” 楼下全是宴席的宾客,政商名流汇聚。 秦姒身上的礼服些微有些皱,鞋子上还沾了红酒,发丝微乱,此刻被他一提醒,她才想起来。 秦姒懊恼地走到洗手间,对着镜子左照右照,而后突然想到了其他的。 她视线在身后斜倚墙壁的傅承兮身上晃了一遭,有些心虚地开口,“你这么久不出现,你父亲不会找你么?” 作为东道主之子,且是家中唯一的儿子,今晚他在故旧亲朋之间交际,角色不可缺失。 方才甫一露面,出色的外貌就让他成为当夜当之无愧的焦点,此刻无故失踪这么久,不说被他父亲注意到,就是宾客们也会有所疑惑。 然而被秦姒cue到的某人却一点不急,他微微颔首,冲她一笑,“……傅市长要是知道他儿子在陪未来的儿媳妇,估计乐意的很。” 说完,唇边笑意扩大,伸手将蹙眉的秦姒拽到身边,姿态亲昵,“不是说要下去捉小猫么,我带你下去。” 秦姒正揪紧着礼服领口,那处因为方才的一番动作,礼服有些下垂,穿这样的衣服去楼下草丛,显然非常不合适。 她局促地看着他,傅承兮上下扫了她一眼,勾唇了然道,“……给你找件我的衣服穿?” 秦姒狠狠瞪了他一眼。 别说他无故失踪,要被人撞见跟她在一起,别人会怎么看,再让她穿上他的衣服,这宴席上一众人精怕是能自行脑补出一出罗密欧与朱丽叶。 “算了……”她小脸皱起,俯身将裙摆一侧高高挽起一个结,长裙秒变成轻巧的短裙,挽结出开出一朵靡丽的花。 她仰起一张小脸,“要被人看见怎么办?” 傅承兮挑眉,“跟着我,我们偷偷下去。” …… 两人出了房间,一路到走廊尽头。 绕过连廊,穿到后面另一栋楼,循着旋转楼梯下去,花丛、鱼塘、露天泳池便映入眼帘。 秦姒惊讶地看着远处跳跃的几只,“你们家竟然养了羊驼?” 同一时间,羊驼也注意到了远处有人,好奇地望过来。 两只棕色的,一只白色的,还剃成了只剩靴子、围脖的样式,样子有些滑稽。 傅承兮一脸要笑不笑的表情,“你有吃的么?” 秦姒茫然摇头。 下一秒,他牵上她的手,“那快走吧,等会儿没有吃的喂它们,吐你口水怎么办?” 秦姒皱眉,“那不是你家的羊驼么。” 傅承兮点头,“是啊。” 他目光落上秦姒疑惑的小脸,话锋一转,微挑眉,“不过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反正某人不喜欢我,玩弄了我的感情,还无视我的告白,我家的羊驼想吐你口水的话,我也管不了那么多的……” 秦姒看着他一脸孩子气、话中有话的模样,瞪大眼,“傅承兮,你不要这么幼稚的吧。” 某人全然未觉,一脸认真,煞有介事手一指,“你看,它们马上要过来了……” “我家这几只可是德州羊驼障碍赛冠军的种……动作灵活、性子刚烈,你小心点吧。” 秦姒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那几只羊驼已经成功绕过矮栅栏,正朝这边东张西望。 ……貌似确实比一般羊驼气势要足一点。 她明显被傅承兮的话带歪,此刻有点紧张起来,手不自觉攥紧他衣袖,“……那我们快点走吧。” 她就一套晚礼服,要被吐口水了,等会儿怎么回去…… 傅承兮目的达到,唇角勾出一抹笑,“那你靠过来一点呀。” 秦姒不疑有他,身子往旁边靠了靠,裸。露在外的手臂就隔着一层单薄的衬衫衣料,擦上他小臂。 手被他攥着,十指相扣,手臂上温热的触感令秦姒有些不好意思。 她低下头,眼神躲闪,“我们要去哪儿啊。” 傅承兮眉眼染上笑意,“不是要去救你的小崽子么?” 秦姒羞恼,“什么小崽子啊……你能不能换个用词?” 她没料到傅承兮会突然停下,他侧身,站到她面前。 一旁的灯光打下来,在他脸上映出温暖的颜色,他微勾唇角,“……那叫什么。” 秦姒刚想开口,下一秒,被他俯身吻住。 他修长的手指微勾着她侧脸,唇边漾着清冽的气息,和着轻微的酒意,酥酥麻麻,一点一点啄着她的唇。 秦姒被夜晚的暖绒景色迷醉,忘记了方才未出口的惊呼,手紧紧攥着他衬衫领口,踮起脚尖,迎合着他的吻。 下一瞬,唇被松开,秦姒没反应过来,还维持着踮脚迎合他的姿势。 她唇边嘤咛一声,似乎对他的倏然离开不大习惯。 傅承兮勾唇,手臂闲闲落在她腰身处,笑意透着戏谑,“……这么迫不及待?” 他在嘲笑她刚才的行为,秦姒反应过来,一瞬间小脸爆红。 她气鼓鼓瞪他,“傅!承!兮!” “我讨厌死你了!” 他却没那么轻松让她如意,手轻巧制住她乱动的身形,将人拽到身前,一副欠揍的模样,“我知道呀,秦大小姐。” 他眼神在绯红的小脸上晃过一圈,“既然这么讨厌我,还肯被我亲,莫非是因为……” “……我技术还可以?” 最后几个字低下声来,在她耳边打转,秦姒被他说的又恼又羞,总觉得他话中有话、意味深长。 她刚想开口反驳两句,忽然想起上学期初在校外咖啡厅,她被他撞见自己一副老江湖的样子,谈论男人在床上行不行。 她颓然地低下头,自暴自弃地捂住自己的脸,感觉单纯靠脑补,她都要被搞死了。 “你起开……离我远一点。” 秦姒开口,声音有气无力,她怎么不知道他现在变得这么坏了,都快要骑到她头上去。 傅承兮看到她羞恼的样子,终于适可而止,乖乖低头认错,“……我错了,不闹你好不好。” “不好。” “那我要怎么……” “我要回家!” “你不要小猫了?” “……你!”秦姒抬头,一张小脸红扑扑的,漾在夜风里,又清纯又勾人。 傅承兮喉结滚动两下,目光错开,将她环到身前,目光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对不起,就是忍不住想逗你。看你笑、看你生气,才感觉眼前的不是梦、是真的。” 秦姒懵懂地眨眼,望见他眼里星河万里、满目流光,最后都汇聚成她淡淡的影子。 “别再离开我好不好?”她听见他低低的问。 …… 找到小猫的时候,猫妈妈还处于失踪状态。 秦姒上前一步,从草丛中将小家伙抱起来,是一只几个月的小奶猫。 扁扁的脸,跟自己家那只如出一辙,也丑丑的。 秦姒疑惑,“竟然是只小加菲,不像流浪猫的样子。” 傅承兮逗弄了两下小猫,而后平淡开口,“附近养宠物的不少,走丢的猫懒得找,之后就成了野猫。” “是吗?好可怜。” 小猫在秦姒怀里团成了一个毛球,嗷呜声变小了一些。 她侧首,“你家有猫粮么?” 傅承兮摇头。 …… 之后的半个小时,两人又偷偷从后门溜出去,准备开车去宠物医院。 秦姒穿的礼服不方便,她指挥傅承兮先停在了附近一间快销品牌店前。 简单地换上T恤、牛仔裤后,车才重新上路。 秦姒按下车窗,夜风拂面,远处疾驰的车辆汇聚成流淌的河。 小猫在喝了水后终于安静下来,仿佛知道自己有了依靠,在秦姒腿上静静地趴着。 这个时间点,只有市中心几家大的宠物医院开着夜间门诊。 秦姒带着小猫做了全身检查,没等报告出来,先买了猫罐头。 看着小家伙吃的香喷喷地,秦姒灿然一笑,指着小家伙冲傅承兮开口,“我的崽可爱吗?” 她顿下身,摸了摸小家伙的小脑袋,“崽崽乖哦,今晚跟妈妈睡。” 傅承兮拧眉看着地上的路都走不大稳的小东西,半晌沉默后开口,“……那我睡哪里?” 秦姒闻声扭头,看着某人一脸认真跟只小可怜生气,目瞪口呆。 第八十三章 秦姒 等到回程的时候, 秦姒才想起晚宴包忘到了先前的房间。 她本不想再回去一次, 奈何某人耍赖, 笃定如果她自己不去拿,他是绝对不给她送的。 秦姒无奈,只好跟着他折返傅宅。 两人回去的时候晚宴已近尾声, 留下的只剩傅连深几个老友。 秦姒万万没想到傅承兮会大摇大摆将车从正门开进去,火红色超跑招摇地掉头停下, 等到下车的时候, 她只顾惊慌失措。 幸好傅连深众人在茶室喝茶, 并没有注意到门外的动静,秦姒得以蒙混过关。 但她不知道的是, 这还只是第一关。 抱着小猫上了楼,一路穿过连廊、路过正厅,最后停在房间门口。 大约是客房,门并没有上锁, 轻轻一推门就打开。 甫一进门,傅承兮就拎起秦姒手里的小崽子丢到了一旁。 幸好小加菲已经在方才“大眼瞪小眼”的对峙中跟他熟悉,并没有受到什么惊吓,反而以为是在跟自己闹着玩, 蹦跳着过去撕咬他的裤腿, 起劲地很。 秦姒顾不上其他,两步进到卧室拿起晚宴包转身就想走人。 她很担心被傅连深撞到, 这样夜深时分,单独跟傅承兮回家, 如果还被人家父亲撞上,想起来就觉得怪怪的。 然而没等她走到门边,方才吃了一道醋的某人已经从身后压过来,贴着她的背将人笼入怀里。 “别走,陪我一会儿。”他声音沙哑,混合着夜色的迷醉,贴在她耳侧。 然而秦姒此刻顾不上应付他的亲昵斯磨,只满心想着要被人撞见该怎么办。 “你别靠这么近,”她手撑上他炙热的胸膛,偏过脸,刻意躲闪他灼灼目光,“这样很不舒服。” 娇艳的少女鬓边碎发垂落,落到耳侧,黑白分明,映衬的耳后肌肤更显白皙细嫩,勾的傅承兮心痒痒地,压抑了一晚上的欲。望倾。泻而出。 他微低头,撩开她脸侧垂落的发丝,下一秒,俯身将圆润小巧的耳垂含入了口中。 一瞬间酥麻的电流漫溢过四肢百骸,秦姒轻哼了声,身子软在他怀中。 一场缠绵的吮。吻,最后结束在傅承兮得意的坏笑中,他俯身在她耳侧,一字一句重复,“这、样、很、不、舒、服。” 话里话外,明显轻嘲她方才的心口不一。 秦姒被她箍着腰身,此刻全身的重量都倚在他身上,她轻轻地喘,还要抽空似羞似怨地瞪他一眼,“我要回去了。” 然而某只长久不开荤的大怪兽哪那么容易放人,他轻轻一勾,又将人勾回去,得寸进尺,“今晚留下来陪我?” 秦姒被他的话吓到,开口语无伦次: “……你……你爸还在,我怎么留……你在说什么……” 傅承兮笑得欠揍,“放心,老头子不管我的,何况关乎他儿子的终身大事,他开心都来不及。” 秦姒明显被他的思路带偏,她沉默半晌,才后知后觉,“你想得美。” “留下来”这么暧昧的话,一听就知道他想做什么。 ……她还没单纯到以为他想跟她彻夜看星星的地步。 傅承兮不恼,眼神在她娇俏的小脸上晃过一圈,笑容有点痞,“……没有你美。” 秦姒目瞪口呆。 她感觉如果自己再待下去,怕是要被他带的脑子不清。 她拿起手包,匆忙丢下一句“猫咪留在你这儿了”,开门就想走人。 …… 秦姒从没想过自己会遇到这么尴尬的情况,开门的刹那,她只顾回头叮嘱傅承兮,完全没想到扭头正撞上在门前顿足的傅连深。 此刻高高在上的傅市长一身休闲居家的打扮,甚至手中还端着一杯牛奶。 秦姒想挖个洞钻进去的心都有了,她轻咳一声,“傅伯父您好。” 傅连深何等聪明,望了眼随后跟出来的儿子,然后视线晃过面前脸色微囧的少女,不显山不露水地低头看了下手表,“你们忙,我还有点事。” 说完,非常自然地将手中的牛奶递给了秦姒,笑容温和地宛如一个普通长辈,“还热着。” 秦姒慌张伸手接过,一连串道谢,感觉接了个烫手山芋。 她扭头瞪了眼傅承兮,正看到他笑得一脸欠揍。 在秦姒死亡凝视下,傅承兮终于轻咳一声,开口,“爸,这是秦姒,我……同学。” 他非常坏地停顿了一秒,而后选择了“同学”两字。 秦姒几乎不用想,就知道他在报之前的仇。 这个小气鬼。 她此刻简直想把手中的牛奶泼他脸上,然后咬牙切齿问到底是什么样的同学能跟着人回家,还单独在房间待这么久。 她都不知道傅连深在房门口站了多久。 秦姒此刻头发有些乱,丸子头方才被傅承兮扯下了几缕,发丝可怜兮兮地垂落在脸侧。 一身狼狈。 傅连深对此恍若未见,温和朝秦姒点头,而后指了指楼梯,“你们玩,我就在楼下客厅看报纸。” 说完,径直下了楼。 人影刚在楼梯转角消失,秦姒就一脸灰败地将手中牛奶塞到傅承兮手里,声音有气无力,“趁热喝吧,同学。” 她简直没脸见人。 秦姒独自闪身回到房间内,对着镜子整理好衣服,之间挽高的发髻被放下来,散在肩头。 做完一切,她满脸不想多说的表情瞥了眼傅承兮,正看到他握着杯子喝了口牛奶,冲她举杯,“要不要尝尝?” 秦姒欲哭无泪,“我现在要下楼。” 傅承兮放下杯子,走上前,笑得坦荡,“别走,没听傅市长说让我们继续玩。” 秦姒抬头,她早被他搞的彻底没了脾气,此刻满脸死灰,“……我不想玩了。” “我要回家。” 呜呜呜,杀了她吧。 只要一想到等会儿下楼还要面对他爸爸,她就想一头撞死在这里,丢死人了。 傅承兮看着她这副可怜兮兮的小模样,终于忍耐不住笑出声,他笑得胸腔都跟着震动。 半晌,伸手将面前小女人拉到身前,英俊的眉眼压到她面前,一本正经宽慰,“放心,傅市长久经官场,什么场面没见过,不会怎么多想的。” 说完信誓旦旦保证,“真的。” 秦姒哀怨地看了他一眼,下一秒,他手中的牛奶被递到自己面前。 “来,喝点牛奶压压惊。” …… 两人从楼上下来的时候,经过正厅,果然看到傅连深戴着眼镜坐在沙发上,手中拿着报纸。 他一副儒雅模样,五十多岁依旧风度不减,看着跟傅承兮眉眼很像。 秦姒忽然想起方才傅承兮对他的称呼——“老头子”,脑海中一个念头转瞬即逝:如果是老头,那也是个帅老头。 能迷倒一票阿姨那种。 她侧首朝傅承兮看过去,眼神晃过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高。挺的鼻梁、深刻的眉眼,微微感慨,招蜂引蝶这种事果然是遗传的。 一老一小。 没等秦姒走神完,傅连深率先发现下楼的他们,视线从手中的报纸挪开。 其实也不用发现,他刚才看报纸根本就是装的,其实竖着耳朵偷偷关注着楼上的一举一动。 说起来,这种为人父,初次见到儿子把女生带回家的心情,他还是第一次体会到。 心情比隔壁老王说的紧张多了。 想起前几日饭局上,他还信誓旦旦跟老王吹,说自家儿子这么英俊,完美继承了自己年轻时的倜傥风流,搞定个小姑娘还不是分分钟的事。他不会紧张。 当时老王怎么笑话他来着,对了,他塞了张纸条给他,说让他对着上面的注事事项多练练。 想到此处,傅连深暗下决心,回头就去垃圾桶把那张纸条找出来。 此刻,他故作平静地对着秦姒、傅承兮笑了笑,起身,“要走了吗?不留下来吃个夜宵。” 秦姒被这句话噎到,小脸涨红,“不用了,伯伯。” 还要“吃夜宵”…… 她怕自己等会儿忍不住把脸埋夜宵碗里。 看着秦姒这个模样,傅连深意识到自己措辞不大合理,他轻咳一声,“哦,那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平日忙事业,傅连深对着小辈儿几乎不苟言笑,跟陌生女孩儿相处的心得更是没有。 他想了想,还是觉得这样“冷淡”的送客有些不够周到,于是叮嘱傅承兮,“……你们如果还有其他安排,晚上不回来也是可以的。” 这句话说出口,秦姒彻底被呛到,她憋红着脸,眼神躲闪,被傅承兮攥着手带出家门。 刚出门口,傅承兮就忍不住一脸坏笑凑过来,眉眼间漾着得意,问秦姒,“副市长配合的还让你满意吗。” 傅承兮知道他爸不是那个意思。 傅连深常年身居高位,官场上迎来送往这一套见的不少,但对于家庭他就疏忽很多,傅弯弯跟他生疏,因此他跟年轻人相处心得基本没有。 他只是怕他们要玩通宵,才刻意解释。 但显然秦姒误会地很深。 她此刻低着头,都忘了跟他闹脾气,只顾闷头往前走,“……快点。” 她一刻都想不待了。 出了傅宅,车驶入别墅群中间的主路,两侧树木茂盛,车窗开着,风声猎猎,秦姒才感觉面颊的燥热暂时消解。 她没想到,傅承兮根本没朝着自己指的方向开。 第八十四章 秦姒 海城是临海城市, 在春末夏初的季节, 虽然白天温度已经将近30度, 但夜风里还透着凉。 秦姒抱臂站在衡封广场前,风将上衣下摆的飘带吹成散乱的形状。 为了遮住连日来睡不好惹出的黑眼圈,她今日妆容略浓, 搭配着一身清新简单的穿着,强烈的碰撞让人挪不开眼。 远处几个年轻男人不自觉朝这边看出来, 秦姒浑然未觉。 她疑惑看向停好车走近的傅承兮, “我们来这儿做什么?” 将近九点, 正是人流小高峰。 广场上不少情侣,很多人手里拎着购物袋, 显然是购物后赶往下一个场子。 夜晚才刚刚开始。 傅承兮瞟了眼远处打量秦姒的几人,略微不悦地轻哼一声。 下一秒,他示威般地牵起她的手,带着她往前走, “当然是约会。” 这句话说得无比自然,像陈述一件做了无数次的事。 秦姒微微惊讶。 这种惊讶一直持续到了两人上到顶层。 秦姒指着屏幕上那部典型好莱坞商业类型片,征求傅承兮的意见,“看这个么?” 这部片子上映前微博的讨论势头已经很足, 秦姒略微扫过一眼, 大约是个中规中矩的剧情片。 有巨星加持,票房自上映就全线飘红, 碾压同档期国产。 她凭着还算有一点的印象,自认为选这个片子两人都不会无聊。 接到她的目光, 傅承兮无声挑眉,“你是征求我的意见?” 秦姒疑惑看他,半晌点头,“算是吧,反正我看什么没所谓的。” 毕竟刚才是某人幼稚地一定要看电影,大有今晚看不了电影就不让她走的架势。 她当然要让着他大少爷优先选。 然而在秦姒的注视下,某人浑然未觉,手随意一指,脸上认真地有点孩子气,“那我选这一部。” 说完,他一本正经重复了一遍,“嗯,青春里的那抹暖阳……” 秦姒顺着他手势看过去,再三确认后,一脸吃惊。 她斟酌了好几遍用词,才磕磕绊绊开口,“……你、你喜欢这种……额,清新校园文艺爱情……电影?” 她本来想说天雷狗血豆瓣3.5圈钱之作来着…… 在秦姒疑惑的目光中,傅承兮一脸坦然,“不行么。” 秦姒唇角抽动两下,脑海中晃过几番念头。 说起来,这种类型的国产电影秦姒一般是不了解的。 奈何这部电影上映半个月,就承包了半个月的热搜,还不是出品方买的。 单论这一点,也算是出品方的成功之处。 毕竟现在烂片横行,能烂到让人吐槽不止、一路送上热搜包月vip也算一门本事。 总而言之,就是一部靠小鲜肉、小花圈钱的标准粉圈电影,剧情、演技、服化道……这些想都不用想。 秦姒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一时无言。 在她从小受到的教育里,对其他人的审美品味置喙是一件不礼貌的事。 犹豫再三后,秦姒终于指着上面显示的时间,“上映半个月了,只有午夜场……” 傅承兮勾唇,“……我就是想看午夜场。” 秦姒目瞪口呆。 最后的最后,还是秦姒拍板,两相权衡、各退一步,选了那部美国大片的午夜放映场次。 …… 距离电影放映时间还早,楼下的专柜前,秦姒试穿到货的新品。 白皙的脚腕被同色鞋子衬的雪色一般,她在镜前踱了两步,侧身冲着傅承兮开口,“还可以么。” 一件红色无袖连衣裙,收腰的款式,胸前有珍珠做缀,衬的让人肤色胜雪。 傅承兮尽职尽责地刷卡、付款,然后扫了她一眼,微微勾唇。 “好看。”两个字自舌尖滚过。 他声音低沉磁性,旁边的导购小姐姐忍不住朝他看过去。 傅承兮颜值出挑这件事秦姒是早知道的,毕竟被许妍形容能靠脸吃饭的,为数不多。 但秦姒今晚就是莫名有点不爽。 不算刚才这一个导购,方才一路走过来,朝傅承兮抛媚眼的妹子就不止几个。 还有个完全不懂看眼色的姑娘,直接忽略掉她,跑过来跟傅承兮要号码。 她今晚穿着确实随意了一些,但也勉强算是难掩姿色的好么?怎么一个个都当她是死的? 秦姒不开心,这种不开心一直持续到傅承兮付款完走过来后。 由于今晚晚宴的缘故,傅承兮衣着贵气十足,不说衬衫西裤皆是大品牌,单论手腕上的表,识货的也能认出价值百万。 旁边导购一脸看穷酸女学生的表情朝秦姒撇嘴,秦姒莞尔一笑,冲着傅承兮撒娇,“……我到底穿哪件更好看?” 她挑中了两件,一件红色无袖短裙,一件米色长款。 傅承兮略惊讶于她忽然的娇嗔模样,视线在她小脸上晃过一圈,而后才一脸了然。 下一秒,他突然俯身,气息洒在她耳际,说着跟外表的禁欲斯文丝毫不搭的话:“……我更喜欢你什么都不穿。” 秦姒根本没想到他大庭广众也能这样不要脸,整个人僵硬地顿住,而后就是心虚地朝刚才对着她满脸不屑的导购那侧看。 导购以为她故意示威,气呼呼地将脸转向另一侧,还伴随了不服气地轻哼。 秦姒无意再说什么,她硬着头皮推了一把傅承兮,“……别闹。” 某人得逞,一把牵过她的手,唇角带笑。 …… 等到午夜场开始,秦姒落座,才明了傅承兮口中的“就是想看午夜场”。 她悔恨扶额,腹诽他大概钟情的不是午夜场,而是午夜吧。 本不是情侣厅,但前后排落座的基本成双结对。 电影开始不到十分钟,前排就有两人亲到一起。 秦姒和傅承兮所在的一排两侧都是空座,她尴尬地将视线往一旁瞟。 下一秒,感觉他落在身侧的手勾上了她的。 略微有些痒,他指尖比她温热,覆盖上来有些酥麻的触感。 秦姒不舒服地想挣脱,却被他一把握住,十指相扣。 “你干什么。”她低声启唇。 傅承兮唇角带笑,只轻轻扫了她一眼,沉默不语。 秦姒无奈。 一场电影看得心神不宁,到了后半部分,她甚至开始觉得放映厅略显闷热。 大约是放映厅人少,时间又过了凌点,前方小情侣亲昵闹出的动静不小,秦姒甚至几次听到女生的娇喘。 正当她尴尬到视线不知道往哪儿放的时候,一张房卡滑落到脚下。 这下彻底躲不过去。 她微微欠身,将房卡拾起,戳了戳女孩后背。 女生有些不开心,等看到秦姒手中的房卡时,又转怒为喜,轻碰了下旁边男生,眉眼染上羞赧。 秦姒此刻比她还羞,只因傅承兮正一瞬不瞬盯着她的侧脸。 她尴尬地轻咳一声,错过眼,借故去了洗手间。 等一番修整完毕后,电影已过尾声。 主题曲有节奏的旋律在放映厅回响,秦姒走到傅承兮身旁,“回去吧,大少爷。 “开心了么。” 她在说之前他一定要看电影的事。 傅承兮翘了翘唇角,一脸坦然,“开心……” 他手攥紧她纤细的手腕,笑得得逞,“……现在你终于无家可归了,我当然开心。” 秦姒气的想踩他一脚。 他果然目的不纯。 …… 时间已过三点,路上的车辆开始变少,路灯在地上洒下昏黄的光。 一出商城,秦姒就被傅承兮拽到怀里。 凉风拂面,四下静的只有车辆路过的声音,傅承兮指着天上的月亮,问她,“你记不记得你第一次跟我讲话。” 秦姒茫然朝那轮明月看去,一小块光晕隐没在阴影中,月亮是镰刀状的。 说起她和傅承兮的开端,秦姒一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因为除却一张脸,傅承兮身上真的没有半点吸引到当时她的地方。 他沉默、斯文、冷淡。 班里女生常有私下讨论他的,但没人敢近身。 她从没多看他一眼,除了那天。 那天是中秋节,天空阴沉,飘着雨,她全身淋的湿透,还拒绝了秦广海来接她的司机。 他撑伞站在她身后。 那一晚,她没回家。 像是长久以来压抑的情绪碰上出口,她甚至有些霸道地让他陪了一整夜。 她根本忘了他们之前的半学期几乎没讲过话。 …… 秦姒手臂勾上他脖颈,微微踮脚,笑意狡黠,“……你那晚是不是刻意接近我的。” 那天她走在最后,离开教室时,注意到周围几个班都黑灯了,人全部走空。 中秋放假,没人会在学校磨蹭。 傅承兮被她勾着,头颅微垂,视线和她撞上,他扯唇,“你猜。” “我猜是,”她得意地笑开,牙齿轻咬绯色的唇瓣,“……你是不是早就注意我了?” 傅承兮望着她长久不语。 直到秦姒以为他不打算多说时,他忽然抬手拍了拍她的小脸,“你那么惹眼,我又不瞎。” 何止惹眼? 如果说那个年纪,每个情窦初开的男生心中都有一个女神的话。 那对于大部分人,那个位置里放着的,都是秦姒。 又张扬、又明艳,名头不要太响。 这场爱情里,他们从未处于平等的地位,从他第一面就对她上心开始,他注定是输掉的那个。 秦姒不知道傅承兮所想,她赖在他怀里笑得灿烂,不依不饶,“……你那时候有没有偷看我?有没有故意在我面前晃?” “还有那次运动会,好像是你把我送到医务室的,不会也是……” “还有还有,你有没有幻想过对我……” “傅承兮,你别躲呀。” 下一秒,秦姒被他抱到怀里,他终于侧过脸,冷峻的眉眼染上月色,低头看她,“你真的想知道?” 秦姒眨眼。 他微勾唇,“等会儿就让你知道。” 不急,等会儿到酒店一定让某人认识地彻底。 第八十五章 秦姒 秦姒不知道傅承兮心里在想什么, 她还是维持着一脸得意的神情, 兴冲冲地跟他上了车。 最喜欢看某人吃瘪的样子! 夜晚四周都宁静下来, 夏夜最短暂、却又最勾人。 秦姒将安全带系好后,就侧过脸。 这一次,她不是朝向车窗的位置, 而是傅承兮一侧。 闹到后半夜,她无意外地有点倦了。 头枕上靠枕, 眼神涣散地落到他身上。 从棱角分明的侧脸、看到高耸的鼻梁、性感的薄唇, 一直到衬衫领口轻解后露出的锁骨。 秦姒微微咽了咽口水。 她承认他皮相惑人。 没等秦姒挪开视线, 刚才还聚精会神看向前方的人倏然扭头,跟她视线撞了个正着。 傅承兮微勾唇, 唇角戏谑,“喜欢我就直说,还搞偷看这一套~” 说完他微翘起唇角,心情看起来很好。 随着傅承兮转动方向盘的动作, 车辆驶入广场前的主路。 他今晚开的车张扬,路上跑滴滴夜单的司机注意到,停止打瞌睡,按下车窗朝这边探头探脑。 等跟秦姒侧过去的视线撞上后, 司机不满地“呸”了声, “这帮富二代。” 秦姒扭头,没多理会。 时间已到深夜, 再过不到一小时,东方就要泛起鱼肚白。 她在权衡之后, 彻底放弃了回家的打算。 这个时间点回去,不说会不会吵醒秦广海,就是被张姨看到,也一定被盘问很久。 但秦姒没有傻到跟他去酒店的地步。 看他今晚的表现,秦姒想都不用想,就能猜到到时候他一定赖着不走。 所以她机智地选择了回学校。 临近期末,学校疏于管理,最近她所在的F座寝室楼夜间已经相当于自由开放了。 值班老师也学了男寝那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钥匙就挂在值班室门口。 谁回来的晚,找同学下去开门就行。 果然话一出口,傅承兮脸上就浮现一丝不悦,不过这也是一瞬,随后,他就恢复了以往的斯文面目。 他领口随意敞开着,碎发搭上眉间,薄唇微抿。 如果单看这幅样子,真的像方才那个司机骂的,妥妥的“富二代”。 秦姒有点走神。 她突然想到了很久以前自己跟孟照然吐槽的那几句,大概听在那时的他耳朵里,很扎心吧。 其实现在想来,当时她没有注意到傅承兮,也有衣着打扮的缘故。 在他们那个二代云集的班里,他显然是很普通的一个。 常年一身校服,眉目清冷,也不会跟其他爱笑爱闹的男生一样说段子。 他总是独行。 秦姒枕着靠枕,冲着傅承兮轻轻开口,“……当年你为什么突然转学?” 傅承兮表情未变,随意开口,“当时我爷爷病重。” “哦,”秦姒局促于触及他的伤心事,她停顿了两秒,试探开口,“……那老人家现在……” 傅承兮侧首,浅淡地扫了她一眼,勾唇,“活的好得很,八十大寿都过了。” 他手控制方向盘,一个大转弯,眉眼有些冷,“……为了骗我回去的。” 秦姒不懂他们家的纠葛,但她也能猜出几许。 如果父亲抛弃了自己的母亲,那心中还是有怨气在的吧。 何况他年少过得并不好。 初中时候,秦姒跟着他回过家,那时候他住在古旧的小巷。 她去的时候是晚饭时间,下着雨,隔壁炒菜的油烟还是飘出来,呛鼻难闻。 她还记得那时他的“家”是一室一厅的布局。 在当时只有十几岁的秦姒印象里,这个家称得上非常普通,还没有她家司机的家装修妥当。 “傅承兮……” 她低声开口,却没想好后续说什么,又沉默下来。 傅承兮不知道她想起以前的事,随意“嗯?”了一声,而后扭头看她。 秦姒跟他视线撞上,一时间有些局促。 她没想好怎么说。 心里对他有歉疚、有心疼、还有喜欢。 很多想法一股脑地冲进脑海中,她停了半晌,唇瓣微张,“我很喜欢你。” “从一开始就是。” 傅承兮有一瞬间的惊讶,而后唇角笑容扩大。 他视线重现看向前方,下一秒,车辆转向了另一旁的小道。 车缓缓在路边停下,秦姒惊讶地看他。 傅承兮勾唇,“你刚才是在自告奋勇不要回寝室吗?” 他视线在她身上打了个转,唇角的笑意加深,有点玩味的味道。 “你说想我今晚陪你,我会如你所愿的。” 秦姒看了他半晌,明白过来他说什么,小脸涨红。 他轻推了她一把,“你是不是什么都能想到这上面去?” “不然呢?” 傅承兮挑眉,胸膛继续压过来,声音柔和,带了点蛊惑,“……不想让你走。” 他靠过来,呼吸落到她耳侧,“知不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多久。”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转学么?” “……我当时想,是不是我有了父亲、成了有钱人。很多年后再遇到你,会多一点机会让你喜欢上我。” “……” 他声音沉郁,响在秦姒耳侧,让她莫名听出几分哀伤的味道。 或许这个话题本身就是哀伤的。 她抬手捂住他的唇,止住他继续。 秦姒头一次如此认真,她脸上敛起其他所有的表情,眼睛看着他,一字一顿:“我喜欢你,跟身份背景都没有关系。” 她喜欢的是他这个人。 他会无止境地宠她,对她好,两个人相处起来轻松又有趣。 她喜欢的是跟他在一起。 仅此而已。 傅承兮沉默了半晌,终于“嗯”了声,唇角重新挂上笑。 他下巴青色的胡渣硌到她,有些坏地俯在她耳侧蹭了蹭,“我知道,你其实暗恋我很久了。” “不在乎金钱、不在乎地位,只想得到我这个人。” 他笑得促狭,侧眼看她,一脸不正经的样子,“你实话说,我当年可能就不走了。” “毕竟……被痴情白富美养着也挺好的。” 因为他的揶揄,秦姒方才凝重的心情彻底消失,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还没反应过来话题怎么转换的这么快。 沉默两秒,她才磕磕绊绊开口,“痴情?其实也……也没有到那种程度。” 她觉得很不好意思。 告白原来是这种感觉。 好羞人。 望着傅承兮那一脸要笑不笑的得意样子,秦姒猛推了下他胸膛,“我没有痴情!” “你不要太自恋!我就是……一般般的喜欢……” “真的很一般!非常一般!” “不然我怎么可能再交那么多男朋友!” 她恼羞成怒,语无伦次地辩解,全然没意识到话已触到他的逆鳞。 话未说完,手腕倏然被扣住。 傅承兮扣着手中细白的腕子抵到自己胸口的位置。 他面上的笑容敛去,舌尖轻舔了下后槽牙,神情危险,“一般般?” “有多一般?” 秦姒看着他突然严肃起来的表情,直觉不好。 她缩着身子一下下往后退,“你别……别过来,我们赶紧走吧,这里看着有点危险的样子……万一有个什么醉汉过来,砸了我们的车……” 不,最危险的是他。醉汉算什么? 秦姒欲哭无泪。 傅承兮才不信她胡诌的那一套。 他狭长的眸子扫了眼车窗外。 暗巷幽静,午夜没有行人路过,只剩远处拐角的摄像头静静发着深红色的光。 傅承兮扭头,握着秦姒手腕将她拽回去一点,身子靠过去,“还没答应跟我复合,就这么心疼我的车?” 秦姒被他的话噎住,想死的心都有。 看着她不做声,他唇角勾起暧昧的弧度,将她整个人拽到身前。 侧身贴近她耳侧,声音低沉沙哑,“那要不要试试在车上来一次的感觉。” 他早已压抑不住,只想完全占有她,听她在身下低声的哭,说她再也不逃了。 …… 秦姒被他的话吓懵,不受控制地,脑海中像过胶片一样闪回过过往看过的无数小电影。 但她从没想过自己成为片段中的主人公。 只可惜,傅承兮没那么容易放弃。 一直到被按倒在后座的真皮座椅间,她成半跪的姿势,可怜兮兮地双手扶着车窗。 秦姒还在垂死挣扎。 膝盖触及座椅有质感的纹路,这个姿势又淫。靡、又屈辱。 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顺着他的摆弄,弯折成羞耻的姿势。 腰被按低,他声音沉哑,“再低一点。” “呜……别这样。” 秦姒声音染了哭腔,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害羞。 “乖一点,别乱动,”他动作未停,握住她腰肢,将她按低。 下一瞬,侵。占地彻底。 秦姒呜咽一声,随着他的动作,止不住地发出可怜的低吟。 然后一下一下,被撞。碎在他的动作之中。 ……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身形摇晃,几乎维持不住,全靠他的摆弄,随心所欲勾成喜欢的形状。 漫长的煎熬才终于停止,他心满意足,彻底释放。 秦姒无力地倒在后座座椅,身形蜷缩起。 腿。间酸软到不可思议,她休息半晌,迷蒙着眼看向一旁神清气爽的傅承兮。 视线一转,落到了旁边扔着的某物。 秦姒有气无力地瞪了他一眼,声音沙哑,“……你是不是故意的。” 保护措施都准备好了,说不是蓄意她都不信。 傅承兮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眼神深邃几分,“我说不是,你是不是不信我。” 秦姒偏过脸,赌气再不看他。 其实傅承兮这次真的是冤枉的。 旁边扔着的套。套盒子,情趣款,这还是上次唐季德随手扔他车上的。 那时候秦姒刚跟他分手,一声不吭,也不解释。 沈濯言他们几个人谁都不敢过来多问,害怕他心里不舒服,于是就派了唐季德过来。 唐季德没出过什么好主意,他被赶鸭子上架,也只会一股脑插科打诨。 最后一拍脑袋,提出让傅承兮出去找个女的爽一把。 于是就有了这个套。套。 傅承兮扶额,伸手想将刚才被自己欺负惨了的小女人搂过来。 但秦姒显然还在生气中,她气鼓鼓地甩手,“你离我远一点。” 一路无言。 秦姒只觉得全身都是酸的。 方才她一直说不要了,但他还是不止不修,一直拉着她做。 最后她几乎哭哑了嗓子,也不管附近会不会有路人经过。 他简直不要脸到极致了。 …… 车子径直开回学校,分别时,秦姒还气鼓鼓地瞪了傅承兮一眼。 奈何某人得逞后心情好到不行,全然不在意她那没什么威力的一记眼刀,甚至有点甘之如饴。 秦姒愤愤然转身上楼。 刚走到楼上,手机震动,是傅承兮的短信,【晚安】紧接着进来一条,【记得想我】。 秦姒气的直接关机了。 没有闹铃,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秦姒不敢去学校的公用浴室洗澡,她几乎不用想,就肯定此刻自己身上一定青青紫紫,可怜兮兮的。 她偷偷去了校外。 当天的课她直接翘掉了,一直到傍晚,才有学生会的学妹局促地跑过来找她。 她们约在了奶茶店。 学妹找了个问选课事情的借口,最后绕来绕去,问到她周三的学生会部长副部聚会去不去。 秦姒这才想起来。 前一段时间,校文艺部的副部蒋灵辞职了,她被迫顶上。 这学期学生会活动多,一整个学期都忙到不可开交,一直到这个月,临近期末,事情才开始少起来。 于是傅承兮在一众部长的鼓动下拍板,拿出2%的经费请大家聚会唱K。 他向来大手笔,外联部在傅承兮上任后,赞助比平时拉多了一倍,甚至举办完活动还有很多剩余。 学生会维持日常运营的总经费也水涨船高,2%已是不小的数目。 问题就出在,所有人都以为秦姒和傅承兮还处于分手状态。 两个人这一学期几乎都没怎么说话,气氛冷到冰点。 大家都知道秦姒爱玩,默认傅承兮被甩了。 这下好了,主席请客,来个不尴不尬的前女友,也不知道要闹成什么局面。 所以小干事过来问话。 至于她被谁派来的,秦姒勾唇,随意开口,“我最近没什么其他事。” 潜台词:大概可以去。 小干事登时脸上有点挂不住,“学姐,最近快期末了,你不忙吗?” 秦姒微微一笑,“没你忙。” 她手指轻扣杯子,“宋萌萌,你期中考微积分成绩不是很理想吧。” 叫宋萌萌的小学妹一瞬间怔愣。 她手指攥紧,笑容很勉强,“是啊,学姐。” 她也没什么可发飙的,抱怨成绩的朋友圈是她自己发的,但那时候秦姒和傅承兮还在一起,她也不知道他们会分手。 宋萌萌眼神乱转,手也无措起来。 她不死心地看向秦姒,再次确认,“学姐,你的意思是……那晚聚会你会来吗?” 其实秦姒本身并不想去,不因为其他,只因傅承兮那天把她惹急了。 她直到现在腿还酸着,今晚下楼都换上了休闲长裤。 但这个小干事的动机明晃晃摆在脸上,让她莫名不爽。 她迎着小干事试探的目光,犹豫了片刻,点头,“我会去呀。你知道时间地址吧,发我手机一下,我到时候跟朋友一起过去。” “哦,好吧。”叫宋萌萌的学妹不开心地低下头,纠结了好一会儿,将地址时间发到了秦姒手机上。 她们学生会里暗恋傅承兮的两个手指头数不清,女生们这次都暗戳戳等着能出个风头。 她好不容易混到副部,在这次聚会的名单里面。 结果秦姒要去。 她们秘书处的时常跟傅承兮打交道,他对秦姒念念不忘,大多数人都看在眼里。 甚至于他们分手后,连唐季德学长都不敢在主席面前多提秦姒几句。 他们玩的好的几个人,对秦姒多忌讳,她都看的清楚。 好烦。 宋萌萌叹了口气,表情维持不住,不仅因为秦姒要去聚会,更因为她似乎看穿了自己的小心思。 那明晃晃的目光,让她无所遁形。 两人走出奶茶店的时候,夕阳已经落下。 秦姒摆手示意她先走,然后接了个电话。 说曹操曹操就到,电话证实傅承兮打来的。 他语气一贯轻松,像不知道秦姒在生气一样,开口问她学生会聚会那天去不去。 他声音里带着笑,后面紧跟了一句,“我去接你啊。” 秦姒想了想,断然开口,“我不去”。之后挂了电话。 扯个谎而已,到时候再圆回去就好了。 …… 秦姒从没想过这个圆回去,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转眼到了周三,当晚的聚会是在万隆KTV,唱歌之余,老套的真心话大冒险游戏也必不可少。 其实狼人杀、三国杀、各种纸牌游戏,秦姒都玩的相当可以,但她没算到这晚运气能这么背。 连着输三局后,她彻底逃不过了。 之前两局都选的真心话。 学生会里这帮女部长也不知道是不是商量好的,不约而同问的都是关于前男友、初恋之类的问题。 秦姒感觉自己仿佛处于热油之上,说真话也不好,说假话也不好,总要被油烹。 所以到了第四轮,她从开局就选好了大冒险。 但她没想到,这一局,赢了一晚上的傅承兮也输了。 两个输家凑到一起,选大冒险内容的任务落到了这局的大赢家齐晏头上。 按照往常情况,这时候他一定照着狠的来。 毕竟,兄弟就是用来肋骨插刀的,此时不插刀,何时插刀? 但现在情况不同,最近半个学期,秦姒和傅承兮分手后,傅承兮心情一直不好。 傅承兮憋着不说,但他们几个看在眼里,此刻这个大冒险内容就有点棘手。 往常笑闹惯了的人突然犹豫了将近一分钟,周围人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直到大家开始催促,齐晏才放下手里的酒杯,“要不你们喝杯酒好了。” 他指了指面前的一杯,“一人来一杯。行吧。” 这算个很中立的惩罚。 但一旁看热闹的不明真相观众不干。 他们知道傅承兮和秦姒的关系,但还是有男生耐不住,起哄说齐晏偏心。 闹了好一会儿,齐晏终于骑虎难下,“行行行,要不亲一下吧。怎么样。” 这个提议出口,周围男生立即起哄,还有人指挥谁主动谁被动,但女生们的态度就不大一样。 她们心思比较细腻,有人小声嘟囔,“不方便吧。” 面上露出难色,看着像是为了傅承兮、秦姒这对分手情侣考虑,其实内心晃过自己的小九九。 奈何当事人并不领情。 傅承兮一脸坦然,挑眉开口,“我没意见。” 他侧过头看向跟文艺部几个人坐在一起的秦姒,主动开口,“你呢。” 齐晏顺着他视线看过去,这一个学期都情绪不高的某人此刻满脸从容,简直不像前一段时间的样子。 反而是秦大小姐皱着小脸,狠狠瞪了眼傅承兮。 齐晏狐疑皱眉。 周围气氛达到一个小高。潮。 学生会里的人大都知道两个人分手,但大学里分手是常事,而且以秦姒的性子,这种事不一定在意。 傅承兮都说可以了,他们当然跟着闹。 于是方才还犹豫着没起哄的人也都加入了看热闹的行列,两个人被推到了前头。 宋萌萌此刻突然想到什么,她犹豫着开口,“秦学姐也方便玩这个游戏吗? “那天,我看到建信的李行柯学长去找学姐来着……” 明里暗里,在暗示秦姒可能有男朋友这件事。 这一下子,起哄的人静止了。 如果秦姒有男友的话,玩这种游戏确实不合适,众人目光不约而同聚焦到秦姒身上。 其中还包括傅承兮。 他微挑眉,似乎无声地在说:等你的解释。 秦姒对上他的目光,而后扭头,又看了眼宋萌萌。 宋萌萌说的没错,李行柯之前确实追过她一段时间,但她一早拒绝了,这件事她们文艺部里人尽皆知。 她不信宋萌萌不知道。 她略停顿,表情似乎是在纠结。 就在大家都感觉没戏可看的时候,她突然开口,“我没男友。” 这一下气氛被推高,旁边有男生吹口哨。 齐晏看了他们俩一眼,轻咳一声,“挨一下就可以了。” 他现在有点摸不清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秦姒小脸白皙,目光和傅承兮相撞,她默默错过视线。 在众人面前接吻,还是有些羞。 傅承兮无声勾唇,等到靠近她的时候,在她耳侧说了一句,“想你很久了。” 很久?他们才分开四天而已。 她倏然抬头,正想反驳,他已经低下头,下一秒,她的唇被堵住。 第八十六章 秦姒 蜻蜓点水的一下, 唇瓣只碰到一点, 秦姒还没反应过来, 傅承兮已经起开。 周围人已经像闻到了鱼腥味的猫,一连串起哄叫好声,还有人作势掏出手机。 秦姒茫然抬头, 已经亲完了么? 傅承兮对上她的视线,他手臂还握在她腰间, 完全没有松开的打算。 他微勾唇, 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开口, “没亲够?” 声音戏谑。 秦姒抬眼瞪他。 她扭动了两下,想挣脱他横亘在腰间的手臂, 下一秒,傅承兮重新低头。 这一次,是深吻。 唇。齿勾缠,他微微偏首, 于是身后的一众人只能看到他的脑后。 他身形高大,将秦姒完全笼在身后。 亲的很投入。 秦姒开始反抗,后来渐渐在他的缱绻中放松下来,乖巧顺从。 一吻闭, 聚会的其他人都看蒙了。 这哪里像是分手的样子?这分明是旧情复燃。 宋萌萌眼神一眨不眨看着两人, 半天扭过头去,有点酸的开口, “看不出来哦,现实里也有破镜重圆这一套。” 等到傅承兮终于放开秦姒的时候, 她感觉自己腿都有些软。 她手攥住傅承兮的衣袖,小脸蒙上了一层红,“你……” 台下,唐季德还没回过味来,他不可思议瞪着眼。 半晌,他微微张开,“傅神,你这尺度也太大了吧……” 卧槽,前女友也能这么搞? 他怕不是漏过了什么重要情节不知道? 在唐季德一脸惊讶的表情中,傅承兮不置可否,他声音混着一点沙哑,醉在夜风里,有一丝慵懒的味道。 “我亲自己女朋友也不行?” 说完,在其他人目瞪口呆中,他微微一笑,手扣上了秦姒的手。 “我们又复合了。” 十指相扣。 所有人都怔愣在原地,下一瞬,各种起哄声起。 “卧槽,这是什么时候的故事?” 众人笑闹着继续游戏后,只有唐季德还愣在原地。 他前段时间家里有事,一直没回学校,此刻感觉自己似乎落下了“进度”,因此一脸疑惑看着齐晏。 齐晏摇头。 他扫了眼一边春风得意的某人,而后朝唐季德招手,低下嗓音,“果然,这里缺女朋友的,还是只有你一个。” “操。” …… 当晚拜傅承兮所赐,秦姒出尽风头。 不用她想,都知道那帮女生在背后会怎么议论她,大约又要扯到手段高超上面去。 不过这次不怪她们,只能怪傅承兮面子工程做的太过唬人。 他一晚上对她殷勤非常,搞得秦姒都感觉自己真当得起这个“妖女祸众”的名头。 聚会一直持续到十点。 学生会里很多人事情繁忙,大多不会主动熬夜,加上傅承兮一贯作息规律,因此聚会早早散去。 等出了门口,秦姒才惊讶发现傅承兮开着那辆招摇到不行的跑车来的。 傅承兮显然对今晚秦姒“女朋友”的角色非常满意,直到其他同学都陆续离开,他还牵着她的手。 ——完全忘记了那天惹到她的事实。 “你松开手,我要回家了。”秦姒挣了两下,没有挣脱开。 傅承兮把她拽到身旁,笑意挂上眉梢,“我送你呀。” 秦姒想也没想瞪了他一眼,“不用!” 她怕他又送到别的什么地方去。 最近他简直不要脸到极致,不仅一见面就缠着她,而且怎么都甩不开。 说好的高冷禁欲呢? 既没有高冷、也不禁欲。 想到这里,秦姒一阵脸红,那夜的记忆又浮现心头。 傅承兮才不管这些,他不管不顾靠上来,牵起她的手将人拽到身前,手环上她的腰。 他手轻刮了下她气鼓鼓的小脸,声音微叹,“怎么这么可爱,让我爱不释手。” “怎么都不想放你走。” 他的亲吻落到她脸颊一侧,有方才去卫生间所以晚出来的同学看到,吹起口哨,“傅神,悠着点呀。” 秦姒一紧张,羞的将脸埋进他的怀里。 傅承兮笑得春风得意,还非常有风度的招手,“路上注意安全。” 他还记得注意安全?那天从他家出来,不知道是哪个人酒驾开到一百迈的。 她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解气,于是轻启贝齿,咬上了他胸前的位置。 傅承兮被她咬的身体一僵,下一瞬,将她的小脸从怀里扳起。 他声音喑哑,明显染上欲色,“是不是故意惹我?嗯?” 秦姒笑着抛开。 当晚,他们回学校很晚。 秦姒最近一直在寝室住,她之前翘课太多,一时间想全补上也不轻松。 没等秦姒走到寝室门口,有人从她身后跑过来,叫住她。 “秦姒,一楼生活老师办公室找你。” “有什么事么。”秦姒疑惑。 难道是秋后算账?要追究她不请假私自回家的事了。 女生摇头,但脸上挂着一种明显的打量,她声音有点小,显然无意多聊,“你快下去吧。” 等到了楼下,进了传达室,秦姒看到面前那盒鲜红的玫瑰,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错觉。 生活老师是个年纪不大的女人,也就三十来岁,她扫了秦姒一眼,指着面前的花,“这是你的,以后记得留具体门牌号。” 说完嘟嘟囔囔,“在我这儿放了一晚上了,谁来都要看一眼。不是我说,小情侣搞个对象有必要搞得这么高调吗……” 秦姒慌张点头,伴着解释,“不是情侣,我也不知道这花是谁……” 她话还没说完,包装精美的盒子上,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撞入视线。 ——傅承兮。 未出口的话生生顿住。 秦姒沉默地伸手将花拿到手里,然后一脸歉意地谢过老师,之后上了楼。 上楼的过程中,有女生认出来了那盒价格不菲的玫瑰,正是自己上午路过值班室窗口看到的,羡慕的眼神随着飘过来。 秦姒有些不好意思。 果然,进了寝室,郑晶晶和程梦冉两个人不是吃素的。 她手快地将上面贴着名字的便签扯下来,还是被两人注意到。 最近一段时间秦姒需要补课,许妍没那么多时间,很多课业内容和练习题答案她都是问这两个人要的。 所以关系越发亲近起来。 她俩笑闹着过来扯下她手中的纸条,而后是羡慕的惊呼,“这也太浪漫了吧。” “你们俩又和好了吗?还是……傅承兮单方面的。” 秦姒耐不住她们的盘问,点头,“差不多吧。” …… 秦姒当时完全没想到,之后的几天,盒装玫瑰会每天按时送来。 秦姒措手不及,甚至有点疑惑。 虽说她现在还在跟傅承兮赌气,但也用不到这么大张旗鼓吧。 她都快没地方放了好么。 终于,第六天下午,周末。 秦姒忍不住给一直被晾着的某人发过去了短信,【你今天下午有空么】。 他回复地很快。 等到傅承兮到了女寝楼下,秦姒反而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费解地盯了他很久,问出了那个这段时间盘桓在心中的疑惑。 “傅承兮,你除了我,有过几个女朋友。” 他最近一段时候的做派,几乎让她怀疑他是个中高手。 傅承兮看着她那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扯唇笑开,“你猜。” “不过……我有几个前女友你很关心?” 秦姒瞪了他一眼,忽略到他话中戏谑,只专注着那一个点。 她愤愤开口,“肯定不止一个两个。” 对于他招花引蝶的属性,她知道的可算清楚。 从初中开始,她们班那些女生明里暗里就讨论过他很多次,光她听到的次数就不下两位数。 后来就是大学,从卫宛、到传媒学院的季末,个个是清纯小白花的类型。 个个为了他主动的不得了。 “你吃醋啊。”傅承兮还在笑,眼神定在她脸上,似有深意。 秦姒挥开他的手,“我有什么好吃醋的,就是……” 她犹豫了两秒,开口,“……你送的玫瑰我寝室都放不下了,你不要再送了。” 说完她觉得不解气,忍不住损他两句,“你要有钱花不出去的话,可以送给其他人啊,我看想收的女生可不少。” 秦姒说完,就气呼呼看向他。 出乎意料看到傅承兮沉眸,他声音沉郁,“玫瑰都是给你的,不能不要,而且……” 他卖了个关子,在秦姒疑惑的目光中,继续开口,“而且这是傅市长送他未来儿媳妇的,你就收着吧。” 秦姒惊讶地瞪大眼,“什什什么……你爸……” 傅承兮笑得有些痞,手攥着她手腕将人拽到身前,“谁让你不答应跟我复合,最近又不理我,傅市长着急呀。” “……怕他儿子追不到女朋友,就亲自出马了。” 说完他微勾唇,“玫瑰还喜欢么。” “都是我挑的颜色。” 秦姒气的瞪他。 …… 一周后,秦姒还没原谅傅承兮,课上课下刻意地躲他。 傅承兮身边的人渐渐地从开始的好奇、到后来已经悠哉看笑话。 其中最开心的莫过于唐季德。 在几个人里头,之前他一直是被调侃的那个。 毕竟其他几个大佬都不缺妹子,就剩他一个单身狗,逢年过年少不了被“慰问”两句。 此刻看到傅承兮的待遇,他得意到不行:“虽然我没有,但有女朋友的人,似乎也没强到哪里去啊。” “跟没有一样。” “啧。” 说完他得意地看了眼齐晏,话没说完,就看到齐晏一脸的欲言又止。 唐季德敏锐地察觉到不对,他僵硬住身形,缓缓扭头,果然撞上傅承兮那张俊脸。 俊脸的主人轻勾了下唇角,笑意森冷,“很好,那么下学期的程序,就由你自己来好了。” “毕竟,我需要时间哄女朋友~” 现在时间已近学期末,项目早收尾,唐季德都忘记了程序的事。 此刻突然被提起,他才后知后觉,下个学期自己除了项目外,可还有不止一门课要抱傅承兮这条大腿。 按照往年的课表,《衍生品》、《固收2》以及《蒙特卡洛模拟》都安排在大三。 他哀嚎,“别呀,傅神,我将功赎罪。” 于是当晚部门聚会后,酒至半酣,学习部一众蒙在鼓里的学弟学妹就被临时拉到F座女寝楼下。 ——喊楼。 …… 秦姒当时正在做练习题,她耳朵里塞着降噪耳机,里面在放托福听力。 听力的音量被调的比较大,郑晶晶喊她时,她完全没听到。 第八十七章 秦姒 直到郑晶晶人站到她身侧, 轻拍她肩膀, 她才疑惑扭头, “怎么了么”。 郑晶晶下巴微抬,朝窗口位置示意。 秦姒顺着看过去,正看到程梦冉在开窗户。 她看到秦姒看过来, 指着外面,一脸看热闹时的兴奋:“好像是学生会那群人呀……这是在跟谁告白!” 这样的把戏, 之前军训期间秦姒就体会过不止一次, 她就是因为被一个富二代教官当众告白, 然后一战成名的。 秦姒对这种事没什么兴趣,正准备重新走回去继续啃听力, 就遭到程梦冉致命一击。 她本人似乎也有些不敢相信,声音比之刚才带了疑惑,“那个……秦姒,最前头那个男生好像是唐季德来着……刚才喊的是你。” 说到最后, 她声音越来越小,显然对这个猜测自己也不大确定。 程梦冉一边看着秦姒,一边脑海中闪过一大堆的念头,最后总结成一句:有钱人的世界她看不懂, 难道兄弟的前女友也是可以下手的? 他不介意, 傅承兮就不介意么? 她目光在秦姒身上绕了两圈,最后重新定格到窗外, 像要确认自己没看错。 程梦冉对学习部这帮人不熟,但唐季德她天天上课都能遇到, 总不会认错。 此刻,懵逼的显然不止她一个,秦姒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她跟郑晶晶对视一眼。 郑晶晶一脸想八卦又不好开口的暧昧神情,她只好认命朝窗口位置走。 程梦冉刚让开身,她错身过去,已经听到对面男寝楼响起的几声口哨声。 F座前面是D座,入住的除了部分大四学长外,大部分是大一新生。 临近期末,这帮野小子们心里头燥的很,这种热闹不可能错过。 秦姒只粗略扫了一眼,就看到对面好几扇打开的窗户,清一色扒出窗外的小脑袋,甚至还有人准备了手机、望远镜之类的“设备”。 秦姒疑惑地朝楼下看,只消一眼,就认出了楼下那帮学习部的“乌合之众”。 他们其中有男有女,还有人手里拎着啤酒瓶,显然刚聚会回来。 在这个季节,聚会基本是露天烧烤走起。 男生们聚在一起,一不小心就会喝高,何况他们部门还有个不靠谱的部长。 秦姒朝楼下扫了眼,短暂地笑闹后,新的一波开始。 夜色醉人,天上一轮弯月,月光洒在地上,形成一片又一片的亮晕。 唐季德带头,朝着楼上喊“秦姒”,周围男女就笑闹成一片。 没等他继续开口,旁边一个男生手举成喇叭状,大声接了句“我爱你”,对面寝室楼气氛顿时沸腾,口哨声四起,甚至有做活动剩下的彩带被扔出窗外。 大概是前段时间寝室设计大赛剩下的半成品。 秦姒不可思议地看向楼下,唐季德正伸手去捂男生的嘴。 然而男生显然喝大,神魂不清,下一秒,就语出惊人。 他对着楼上,扯开了嗓门:“秦姒,张文浩喜欢你。” 一室沸腾。 现在除了对面男寝楼沸腾外,女寝也沸腾了。 秦姒摸不清发生什么,一脸懵地拿手机拨通唐季德的号码。 响了三声,那边接起,唐季德声音含混,“喂,秦、秦姒。” 他显然喝高了,都有点大舌头起来。 秦姒莫名其妙,“你们在搞什么。” 不仅他乱闹,还带着整个学习部闹,问题是跟她闹什么?周围现在全是看热闹的人。 唐季德听了她的质问,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他理所当然开口,“这不是你不理傅神么,傅神就拿我们出气,我实在是没办法,才想出这么个主意……” 他越说声音越低沉,似乎想起了什么伤心往事,“你说我容易么?好不容易抱上这么个大腿,结果大腿说抛下我就抛下我……他说再也不给我编程了……呜呜呜……” 他显然已经陷入自己的逻辑里,忘乎所以,忘记了刚才自己在干什么,现在只当秦姒是倾诉对象。 秦姒听了个大概,然后结合自己脑补,喊停他的“哭诉”,她不可置信,“所以,你就拉了个学弟跟我告白?” 刚才那个男生她不听名字也认识,学习部的,之前跟许妍搭伙跑过几个活动,她见过不止一次。 这学弟以前看着挺靠谱的,据说也很优秀,各种比赛奖项拿到手软。 今晚怎么突然这么不靠谱起来? 唐季德听了她的话,疑惑地拧紧眉头。 他挥挥手,声音带着醉意,“不、不是,张文浩现在不归我管了,我拉不住他……是傅神叫我们来的,之前准备喊的明明是……哎不对,该喊的还没喊……” 他无奈地扫了眼还在旁边“发疯”的张文浩,一脸为难,“我估计管不了这个人了……要不你打电话叫傅承兮过来管一下?” 他们本来是替傅神过来告白的,结果还没组织起来喊,队伍里已经有人发疯了。 唐季德烦躁地看着张文浩,他此刻被两个男生架着,路已经有些走不稳,手里还拎着酒瓶。 但气势高昂,作势还要对着楼上开口。 一边有女生奇怪地看过去,然后看向他,“学长,我们还开始么……” 大战在即,先内乱起来,大家都有点犹豫了。 唐季德无奈地重新对上手机,声音绝望,“……秦大小姐,你跟傅神打电话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提我。” 他还不想年纪轻轻英年早逝…… 秦姒手指按上太阳穴,对着黑掉的屏幕发呆。 大约过了两分钟,她走出寝室,找了个楼梯拐角,拨通傅承兮的电话。 电话接通,傅承兮清冽的声音传来,“秦姒?” 他声音里带着笑,语态玩味,“你不是不理我么。” 秦姒皱眉,顺口接下去,“所以你就让唐季德找了个学弟向我告白。” 这个逻辑,是在以毒攻毒吗?还是说他已经彻底放弃她了,准备把她推给别人…… 秦姒百思不得其解。 当然,不解的不止她一个,她话出口,对面显然愣了一瞬,下一秒,傅承兮语气中笑意消减,声音恢复冷清,“学弟?” “什么学弟?” 秦姒悠悠然开口,带着一丝无奈,“……现在唐季德正带着学习部的学弟,在我楼下高喊‘我爱你’呢。” “对了,那个学弟你应该也认识,叫张文浩来着……” “我现在连寝室都回不去……” 傅承兮声音低沉,“你等我一下。” 罕见的严肃。 秦姒挂断电话,顺势打开走廊一侧热水间的窗户,朝楼下看。 旁边正好有下晚自习来接热水的同学经过,注意到秦姒,对着她多看了好几眼。 秦姒无奈。 之前傅市长的玫瑰闹得全寝室楼都认识她了,无人不知傅承兮正在追她。 现在可好,前后相隔不到一星期,又换了个新的“追求者”。 她自己都感觉解释不清。 …… 女生接完水后一般三回头地往外走,没走出开水间,就急着跟旁边妹子咬舌头。 “是秦姒吧?” “嗯。” “不知道什么情况哦。” “长得美就是有资本。” 秦姒扶额,没等转身回寝,傅承兮电话已经拨过来。 “我在你楼下,有空下来么。” 秦姒靠近窗户看了眼,张文浩已经不再闹了,而他站在一侧杨树下,身形清俊,显然的很。 她想了想,点头,“好啊。” 她也想下去看看唐季德他们到底在搞什么。 …… 等到秦姒走出寝室楼的时候,对面男寝看热闹的人又开始沸腾起来。 他们本来看到唐季德一众人偃旗息鼓,以为今晚的“助兴节目”告一段落,已经准备洗洗睡了,没想到能等到“女主角”下来! 登时口哨声伴着起哄,还有人趁乱也喊了声“秦姒——” 秦姒拧眉朝唐季德走过去,还没走近,手腕被攥住。 傅承兮将她拽到身侧。 他凛眸,随意瞟了眼唐季德,咳了声,“管好你的人,我们先走了。” 唐季德此刻已经知道闯下大祸,招呼旁边俩小干事看好张文浩,他自己冲傅承兮笑得谄媚,“你们玩,你们玩。” “我们等会儿就回去了。” 就在秦姒以为事情结束的时候,所有人都没多留意的张文浩又清醒过来。 他方才只是短暂酒劲上来,因此垂下脑袋,跟醉过去一样,此刻酒醒,一睁眼就看到秦姒,什么都顾不上了。 往日压抑在内心那点喜欢,今天被酒精催化,似乎转化成了满腔的冲动。 埋在心里的声音蠢蠢欲动,他喊了声,“秦姒学姐。” 完全没注意到一边傅承兮。 秦姒疑惑扭头,就听到他低声说了句,“学姐,我是认真的。” 说完,他咽了口唾沫,手挣了几下,旁边俩男生没留意被他脱了手。 他一步三晃地走到秦姒面前,眯着眼,“学姐,你还记得上次科技比赛,我拿了二等奖,你跟我说的话么。” “你说比赛有名次,但我在你心里永远是第一。” 秦姒脑袋一瞬间炸开。 她她她……当时真的只是安慰他而已。 那天他情绪低落,许妍没在,他就拉着她说了好长时间的话,说到最后,一个一米八的男子汉眼圈都泛红。 她当时就随便安慰了他两句。 她没想到会惹出这么多…… “其实我不是……”她话没说完,话头已经被傅承兮截去,他手一伸,将秦姒拽到身后,眼神冷峻,冲着张文浩扯唇,“……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回事?” 第八十八章 秦姒 张文浩是标准的好学生。 他从小县城来, 上大学前只知道学习, 在大人酒桌上都还会脸红。 由于喝酒少的缘故, 他心里对自己的酒量没谱,今晚不小心喝多了,现在脑子不清醒。 因此一直等傅承兮开口, 他才注意到自己面前还站着别人。 他眯着眼,视线费劲地从秦姒身上挪开, 看向面前开口的人。 傅承兮身高比他高半头, 他需要费劲仰视。 月光洒在傅承兮的脸上, 冷峻的表情在他眼里幻化出重影。 张文浩有点懵。 他只觉得这个人无比熟悉,但思维迟钝, 他实在想不起这个人是谁。 他皱着眉头,半天才回了句,“同学你……” 话没说完,被傅承兮打断。 他眼神森冷, 凝视了他半晌,薄唇微启,声音严肃里透着不悦,“我是傅承兮。” “傅……承兮……” “傅……傅学长?” 张文浩酒终于醒了一点, 他一个激灵, 方才喊楼的气势消减了大半,声音也低了下去。 秦姒有些尴尬。 她手被傅承兮攥在手里, 只好手指尖微刮了下他的手心,抬头看他, “算了,我们走吧。” 他看着好像要发火的样子。 但这样在学弟面前发火不太好看。 而且对面男寝楼还一大堆看热闹的人,甚至还有人拿自拍杆伸出来手机录像的。 她都不敢想象明天朋友圈会出现怎样劲爆的内容。 傅承兮微低头,看向秦姒。 她柔媚的小脸半隐在他的阴影里,样子柔顺,脸上甚至带了点红晕。 让他心尖微动。 他轻“嗯”了声,勉强压抑住那点怒气,冲张文浩开口,“你醉了。找同学送你回去。” 张文浩他认识,学习部的骨干,之前还向他请教过问题,很认真的一个男生。 但此刻就莫名碍眼。 最后深深扫了张文浩一眼,傅承兮没多说什么。 他牵住秦姒的手,作势要走。 两栋寝室楼被惊动的人不少,很多人到现在都还在扒头看。 二楼不知道哪个大嗓门喊了声“卧槽,这大反转!” “告白到最后,人被别人牵走了,也太惨了点吧。” “就是……” “看着像是年级第二张文浩啊。” “不会吧,张文浩不会这么大胆吧,跟傅承兮抢人。” 不知道是哪个寝室的男生在说话,完全不避讳楼下的人。 大一年级,正是不知天高地厚、只顾看热闹的年纪。 …… 张文浩的视线还黏在秦姒身上。 也许是平时被束缚在好学生的壳子里太久,一旦放肆起来,就不管不顾。 也考虑不了那么多。 他根本没想过会给秦姒带来麻烦,满脑子充斥着上次学生会聚会完后,部长、副部们带回来的八卦。 那几个学姐回来就一副吃惊的模样,跟他们几个学弟学妹说原来傅承兮家世惊人,甚至比秦姒家还要阔气。 怪不得秦姒跟他分手了,还能复合。 她们是怎么说的来着? 好像是说“真以为有钱人家的姑娘都傻么,会做出为爱不顾一切的事,这只是□□丝男的幻想罢了,人家精明的很。” 一想到这里,张文浩就颓废丧气。 他一直以为秦姒找男朋友是不看重金钱、只看重优秀与否的。 到那一刻他才知道,就算自己学业上拿到95+的GPA、包揽各种奖项、奖学金、评优活动,努力做算法、学编程,自己还是跟傅承兮不同。 人家是既有金钱地位、又努力有能力,而自己还在为了一份大公司的暑期实习苦苦挣扎。 天上地下,天壤之别。 他颓唐地垂下手,鼓足勇气,再一次叫住秦姒。 “学姐,你们真的是……在一起了对么。”他声音里满含沙哑,模样甚至有点让人心疼。 看着特别失落的样子。 秦姒扭头,咬唇看了眼身边的傅承兮,低低“嗯”了声。 张文浩垂落身侧的手半握成拳,看着她开口,“……学姐,我觉得你……你值得更好的……” 他听说有钱家庭的男生玩的都很开,原来自己一直因为傅承兮成绩优秀,对他有固有印象。 但现在想想,常出现在他身边的几个人,唐季德、沈濯言、齐晏,哪个不是玩的很开的。 他其实跟他们都一样吧。 “学姐,你要是有什么事,随时可以找我帮忙……我……” “谢谢你。”秦姒出声打断他的话。 其实从张文浩之前重复出她上次安慰他的话,秦姒就已经尴尬到不行。 唐季德这一小波人里,她认识的学弟、学妹就占了3、4个。 现在学弟、学妹都在看热闹,有人压抑不住好奇心,小幅度的往她这里瞟。 她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她机械地拂了下额前的碎发,扭头看向傅承兮。 他此刻还凛着眉眼,薄唇紧抿。 秦姒回头冲张文浩勉强勾了下唇,“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哎,学姐你……” 扭过头,张文浩的声音还从背后传过来,秦姒感觉傅承兮握着自己的手,又紧了两分。 甚至有些痛。 她轻呼出声。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三十,寝室楼快要锁门的时间,现在的时间点出去,基本意味着不会回寝室睡了。 张文浩之前跟着学习部的人玩过几次,有时候聚会晚了,他们几个男生都是找个小宾馆凑合一夜。 所以秦姒和傅承兮会去哪里,由不得他不脑补。 “还看什么呢,人都走了。” 平时跟张文浩不合的一个男生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语调状似轻松玩笑,其实隐藏着微微的恶意。 张文浩却像是看的呆了,眼神还黏在走远的傅承兮和秦姒身上。 半晌,他才扭过头,看着旁边跟他说话的人,茫然开口,“现在几点了,他们这是……要去哪儿。” 男生笑得有些恶劣,话更是不多遮拦,“你傻啊张文浩,现在都寝室楼都快锁门了,还能去哪儿。” “当然是去校外住。” 去校外住么…… 张文浩克制不住地想到自己寝室那几个男生说过的荤段子来。 他们说大学里漂亮妹子没几个是处女,你以为的女神,说不定在舔其他的高富帅。 想到这里,张文浩心里一阵难受,像是什么都不在乎了,失落到底。 原来自己的幻想,就是一场笑话。 …… 秦姒被傅承兮牵着,一直走到远离D座、F座公寓楼的另一侧小路。 深夜十点半,路上只剩下晚归的学生,其中情侣占多数。 一直走到僻静的树林边,秦姒拽了拽傅承兮的衣袖,“还往前走么。” 穿过这片小树林,就要出学校了,“我今晚还要复习托……唔。” 话没说完,唇被傅承兮吻住。 她刚才讲话的时候一直仰着小脸,正是方便他的姿势。 他十指相扣住她的手,带着她的手扣上他的腰,秦姒就变成被他半抱着的姿势。 秦姒猝不及防,下唇被他轻咬,他趁势而入。 他的吻里夹杂着怒气,动作就没有往日那么温柔。 秦姒手臂被握的有点痛了,支吾两声,他却完全没有停下的趋势。 反而带着她,一直将她推到背靠上后面的大树。 树干粗粝的触感摩擦着秦姒后背软嫩的肌肤,秦姒痛呼出声。 趁着他松开自己的空当,她在怀里委屈地抬头,“今晚又不是我的错。” 被告白又不是她想的。 她也很尴尬好么。 傅承兮轻哼一声,“那在你心里是第一那句,也不是你说的?” 秦姒被他看得心里发虚,微微低头,小声开口,“……我就是随便说说的,你知道啊,客套话……” 傅承兮扫了她一眼,手下动作没停,一下一下揉着她的腰,口气颇为不满,“秦姒,你是不是当我这么好骗,你家客套话都这么说的?” 秦姒欲哭无泪。 当时情况真的就是一个简单的安慰而已。 虽然这句话现在听起来的确是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但放在当时的情境中,她一点没意识到违和。 因为那时候张文浩特别丧气、看起来也特别自卑,她是以一个学姐的姿态,完全不掺杂念地说出这句话的。 秦姒按住傅承兮乱动的手,睫毛抖动,“……我是说真的,你要怎么才肯信……嗯?” 她看起来可怜兮兮的,睫毛颤抖的像翩翩欲飞的蝴蝶,勾起人无尽的欲望,甚至想折断她的翅膀。 傅承兮声音也随着染上欲色,他将人扯到面前,沙哑开口,“真的想知道?” 秦姒点头。 她到现在还没意识到,自己是落入圈套的那一个。 羊入虎口。 “那我等会儿告诉你。” …… 半小时后,一路被他牵着乘酒店电梯上楼,秦姒都有些懵。 或者说又后悔、又不敢轻举妄动。 她似乎陷入了“自己犯错”的思维误区里出不来,又不想去,又怕傅承兮生气。 早忘记了自己根本没真的做什么。 一直等到伫立到酒店房间门口,上面明晃晃的金色花体门牌号306刺痛了她的眼。 她猛然挣脱开他牵着的手,“傅承兮,我不想进去了。” “我要回去。” 傅承兮的手猝不及防被她甩开,他眸子上下打量了她一遍,唇角露出一个笑,“你在说笑?” 第八十九章 秦姒 秦姒懵了。 傅承兮唇角笑意微勾, 带了点蛊惑。 他身形闲闲倚在房门一侧, 手也没再伸过来捉她。 只是眼睛一瞬不瞬看着她, 直看的她无所遁形。 秦姒攥紧衣裙一角,声音局促,“我真的要回寝了……” 看着这扇门, 她脑海中就抑制不住地闪回羞耻的画面。 一幕幕。 她被弯折成羞耻形状的模样,他俯在她耳边闷哼…… 她不想再来一次。 犹豫了两秒, 手攥紧又松开, 秦姒终于鼓起勇气。 她挺胸抬头, 郑重其事,“傅承兮, 我不想了。” “……很痛。” 她声音渐渐低下去,还是对之前发生的事羞于启齿。 话音落,傅承兮微挑眉。 视线从她白皙的小脸移开,落到手腕的表盘上, “我是说,寝室已经关门了。” “你说的什么?” 秦姒茫然抬头。 在她不可思议的注视下,傅承兮微启薄唇,“现在都十一点半了, 你要不看看时间。” 他手指轻扣表盘, 秦姒凑过去时,正看到时针已经接近正中的位置。 她一瞬间窘迫无比, 声音中明显泄露出着急的情绪,“这么晚了么, 那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他微微笑,“睡觉。” 说完,果断刷卡进门。 “……” 秦姒满头黑线,犹豫地顿足在门外。 脑海中停留着他刚才欠揍的模样,在进与不进之间天人交战。 半晌,里面一阵走动声后,傅承兮的声音再次传出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没带钱。” “……也没带手机。” 秦姒彻底死心。 ——她还要靠他。 她竟然也有这一天! 小脸耷拉着,她愤愤推门走进房间。 她领口松开了两颗扣子,此刻正闲闲歪倒在床上,头枕着手臂。 秦姒走过去戳了戳他,“喂。” “借我二百,我要打车。” 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了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但听在傅承兮的耳朵里,却无比中听。 他唇角挂着痞笑,掀开眼皮扫了眼秦姒,悠悠然开口,“我没钱,只有卡。” “那……能先借我一张卡么。” “我去楼下ATM取钱。” 傅承兮手朝床头柜指了指,他钱包正静静放在那里。 这还是生平头一次朝除了秦广海之外的男人要钱。 秦姒勉强压抑住心底那点不好意思,拿起他的钱包。 她轻咳一声,“密码是多少。” 傅承兮听了她话,半晌沉默后,从床上起身。 两人距离拉近,他仰头看她,“还没嫁给我呢,就问我要密码。嗯?” 秦姒低头看他。 他坐在床边,她的视线望过去,刚好能看到他性感的喉结。 再往下,是微敞的衬衫领口,锁骨勾人。 她微咽了口口水,“……我等会儿就还你。” 他摇头,“不行。” 秦姒气结,“那怎么才行?” 他成心耍赖,“你亲我一下。” 秦姒拧眉,“我亲一下就值二百块?” 傅承兮笑开,笑容灿烂,“等会儿钱你随便取,取光都没事。” 秦姒盘算了一下,划算。 反正不要钱,也是给他白亲的。 “那你凑过来一点。” “你亲我,不该是你过来。” 秦姒不得已走过去,站在他跨开的双腿间,低头。 本来只想耍赖亲一下额头,奈何他跟她心有灵犀。 在秦姒低头的时候,傅承兮刚好仰头,两个人唇瓣相碰。 秦姒不想让他占便宜,只稍微触碰了一下,身子就想后退。 但傅承兮反应敏捷,手直接扣住她的腰,将人扣了回来。 加深了这个吻。 姿势很不舒服,吻的间隙,他“贴心”提议,“要不坐我腿上?” 秦姒被亲的迷迷糊糊,有点被他勾引到,思绪停滞。 这样的姿势是挺累的,她就没推脱。 于是一吻继续。 姿势也暧昧缠绵起来。 她勾着他肩膀,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力气都流失。 在她再次想起身的时候,傅承兮使坏。 他微勾着她,往后一躺,带着她就压到他身上。 秦姒惊呼一声,倒在他身侧。 头刚才磕到他胸膛,有点疼,她捂着额头,“傅承兮你干什么突然……” 她方才没有力气,整个人依附在他身上,根本没想到他会突然躺倒。 他笑了声,侧过身面对她,“别走了,陪我玩会儿。” 秦姒看着他。 她有点被他蛊惑,此刻意志不坚定起来。 毕竟现在已近凌晨,秦广海病好之后这段时间一直在修养。 如果她回家,势必会扰了他睡觉。 秦姒小心翼翼看他,试探着讲条件,“那你别……碰我。” “行。” 他答应的爽快,秦姒直觉他没这么容易搞定。 果然,说完他话锋一转,“那你碰我可以吗?” “我……我怎么可能主动碰、碰你。”秦姒磕磕绊绊开口。 “嗯哼,那就得了。”他表示此事敲定。 于是秦姒就侧卧在床上没起来。 她有点累。 今晚被张文浩闹得乱糟糟的,人很疲惫。 安静了有十分钟,果然傅承兮没有多做动作,秦姒放下心来。 她手指戳了戳他,“把你手机给我。” 现在临近期末,学校突然紧抓起了纪律来,每晚点名谁不在的话,可是要写检讨的。 秦姒拨通了室友郑晶晶的手机号,电话接通。 对方疑惑的声音传来,秦姒轻咳一声,“是我,秦姒。” “我晚上可能不回去住了,有点事……” 没等秦姒说完,那边已经忙不迭开口,“没事没事,我懂。帮你跟宿管老师请假对吧,你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她们之前在楼上看的清清楚楚,包括秦姒被傅承兮牵走。 此刻颇为配合。 “对了,没其他事我就挂了,你跟傅神早点休息。” 下一秒,手机里只剩盲音传来。 秦姒目瞪口呆。 她沉默地将手机从耳侧拿开,抬眼就对上他戏谑的眸子。 他微微一笑,“早点休息吗?秦大小姐。” 秦姒翻了个白眼,将手边抱枕甩到他身上,“你去沙发睡。” 傅承兮将身上的抱枕拿下,也不恼,只轻掀薄唇,“这么狠心?” 秦姒歪头,“是你让我留下的,不然送我回去多好。” “既然我留下,你就得睡沙发。” “这么无赖啊~”他作势思考。 停了两秒,忽然坐起来,“那行吧,我送你回去。” “顺道再接个学妹过来。” “反正我睡觉不能没人陪的。”他声音悠悠然,大有立即下床拿钥匙开车送她离开的架势。 秦姒愣神,半晌将抱枕砸到他身上,“你敢!” “你想找哪个学妹?!”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短,明天车才能上路 QAQ 不过85章的车补全了,个人觉得很刺激 第九十章 秦姒 傅承兮此刻已经从床上下来。 他微抬手, 稳稳接过掷来的抱枕, 随意扔到一侧, 而后迈开长腿,重新走回她面前,低头瞅了她一眼, “你吃醋啊。” 秦姒抬眼跟他对视,憋了半晌, “我没有!” 傅承兮视线扫过她, 在她微敞的领口顿了两秒。 也只是一瞬, 他很快错开眼,不再看她, 而是走到穿衣镜前。 镜面光洁,映照出他略显清冷的面孔。 他抬手随意整理了下衣领,声音含混,“也对, 反正每次吃醋的都是我。” “某人隔三差五就招惹个学弟、学长的,我都快习惯了,是吧?” 他扭头,笑意不达眼底, 但如果细看, 能看出几分刻意来。 秦姒虽没意识到自己被套路,但隐约觉得不对劲。 她凝视了傅承兮两秒, 拧着眉,“你是不是在利用我心虚?” 这样整天表现的他好像受了很大委屈一样, 来博取她的同情心。 问题是她每次都上钩。好气。 听了她的话,某人沉默两秒,终于绷不住笑开。 他笑得眼睛弯起来,手指戳了戳秦姒的小脸,“你还知道自己被套路?我以为你被卖了都没感觉。” 秦姒终于回过味来,拿手锤他,“你果然!” “……你今晚是不是也是故意的?” 傅承兮不再遮掩,手握住她砸来的手腕,轻巧一带,就制住她接下来的动作,人也顺势坐到她身侧。 他将人圈在怀里,承认地很坦然,“嗯,我是故意的。” “所以今晚别走了,陪我一晚,行么。” 他目光深邃,看着她,声音也染上喑哑,“舍不得你走。” 秦姒对上他状似真诚的眼神,拒绝的话梗在喉间,迟迟说不出口。 他现在这是见套路被戳穿,干脆走装可怜的路子了么? 秦姒停顿了几秒,才低下声音,“那你发誓今晚不……那个,我就留下来。” 她对上次的事有了阴影。 其实痛只是在开始的时候,后来是酥酥麻麻甚至有点舒服的感觉。 但她只觉得羞耻。 一时间心态没有调整到那么亲密的地步,所以怎么都别扭。 她完全不记得他们两个是怎么跳过所有约会、吃饭、看电影的步骤,直接跳到最后一步的。 秦姒想起上次和许妍交流,许妍一副颇有经验的样子,一语中的。 她说自己要再不学着拒绝,会被傅承兮吃的死死的。 果然如此。 秦姒想着想着,就侧过头看他,话中很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傅承兮,我以前从没发现过你这么厉害!” 把她玩弄在鼓掌之中,轻松的很。 被看着的人一点都没有心虚,反而勾唇一笑,话说的意味深长。 他将秦姒拽到怀里,手环上她的腰,唇贴近她耳侧,“我厉害不厉害,你不早就知道了么。嗯?” 他一边玩着秦姒衣服上垂下的流苏,一边低头,在她侧脸上偷亲了一口。 亲完完全没局促的样子。 他话头一转,接上她刚才的话,“……让我什么都不做,你是不是存心为难我?” 秦姒被他没皮没脸的样子惊到。 她手直直挡在身前,话也说的磕磕绊绊,“傅、傅承兮,你还要不要脸?你现在是不是整天就想着……” 话没说完,就见他已经站起身,冲她勾了勾手指,“陪我下去健身房练两下?” 秦姒没出口的话悉数噎了回去。 所以他要做的“什么”,就是指下去运动两圈? 傅承兮站在接近门口的位置,冲呆愣的秦姒笑地揶揄,“不然你以为我要做什么,还是有更好的运动方式?” “运动方式”四个字咬了重音,秦姒听得头皮一炸。 不就是下去,她也没什么怕的。 下去就下去。 …… 秦姒跟着傅承兮从电梯下去的时候,根本没想过在这里的健身房还会遇到熟人。 说起来,酒店就在距离A大不远处,附近的唯一一家希尔顿,碰到熟人的概率其实不低。 何况秦姒在A大人脉甚广。 傅承兮身为学生会主席更不用说,就算他不认识对方,对方认识他的几率也不小。 遇到同学的概率很高,但她万万没想到,遇到的会是最难缠的那一种类型。 ——所谓撕破脸的“闺蜜”。 在秦姒过往的人生经历中,她没怎么在某件事上吃过亏。 因为直率和天真的性子,在朋友圈子里,她一直处于被保护的地位。 除了仅有的几次,那几次,全部是和陆予牵扯在一起。 比如面前这位。 她都有点记不起这妹子最初是怎么跟她混到一起的。 大约是赵家和秦广海谈过一次生意,之后她们就认识了。 赵梦如开始时表现的很温柔善良,总之所有良好的品质都能在她身上找到影子。 跟向来骄纵的秦姒性格刚好互补,两人也曾经如胶似漆。 直到后来,秦姒才发觉她背着自己,将她所有事情都告诉了孟照然。 包括她暗恋陆予、追求陆予、阻挠俩人在一起的所有事。 大约是个“假冒乖乖女”为了进学生会不择手段、最后行迹败露的狗血故事。 那时候,陆予还没和孟照然在一起。 后来他们真走到了一起,赵梦如也彻底跟她撕破脸。 不仅在年终晚会上使绊子弄脏她的礼服,还各种造谣她,说的话难听到不行。 就此,她的小团体彻底跟秦姒结下了梁子。 前几年的时候,在聚会上遇到,赵梦如还曾当众嘲讽过宗仲南。 后来这些年,秦姒没留意,赵梦如是什么时候开始在他们混的圈子里音讯全无的。 …… 秦姒和傅承兮到了一楼健身房。 她刚做好思想准备,今晚打算安心当个彻底的花瓶。 没等跟傅承兮去机械锻炼区晃一圈,见见汗水、视察下肌肉,秦姒就注意到了靠门一侧刚从跑步机上下来的熟悉背影。 脑海中一晃而过赵梦如的名字,秦姒下意识目光追随上去。 赵梦如没注意到秦姒。 她此刻额头上挂着薄汗,脸色不见运动后的健康色,反倒有些病态潮红。 打扮的倒是足够美,修身运动短裤下美。腿修长白皙,很是勾人。 健身房里也不是没人朝她看过去,但她心思似乎不在那些上头。 匆匆走到一边圆桌拿起维他命水,没喝两口,旁边有人走过来。 那男生看到她,似乎很厌烦的样子,扫了她一眼,嘴里嘟囔了两句,就走开了。 赵梦如背着身,秦姒看不到她表情。 傅承兮方才去储物柜处放东西,放完回来,又不罢休地缠上她。 秦姒正准备跟他离开,就看到赵梦如转过身。 两人目光撞上,赵梦如在看到她的瞬间,很明显愣了一瞬,而后强打起精神,非常刻意地挺了挺胸。 秦姒无意跟她旧事重提,只凉凉扫了她一眼,就准备牵着傅承兮离开。 她完全没想到赵梦如会主动走过来。 她一副温婉柔和的样子喊她“秦姒”,之后就跳过她,隔着一个人跟傅承兮攀谈起来。 秦姒冷眼旁观,完全摸不清她在做什么,却也不好直接打断。 当年赵梦如跟他们同班,傅承兮也是她同学,他们两个聊天,她真没什么贸然打断的名头。 但秦姒也没兴趣听他们聊什么,于是退了两步,让出空位。 她站在远处抱臂看着,没一会儿,就看到赵梦如一个人说个不停,而傅承兮伫立在一旁,拧紧眉头、勉强应付。 秦姒勾唇。 等到赵梦如“慰问”完,秦姒终于有机会走上前去。 她笑得贼兮兮地,朝那边点了下下巴,“美人跟你说什么了呀?感觉如何?” 傅承兮拧眉朝她看过去,没吭声,牵起她的手就要走。 没想到才没走两步,赵梦如再次走过来,这次她是完完全全冲着秦姒开口的。 她声音柔和,但莫名带了股傲气,扫了眼傅承兮,之后才对着秦姒开口,“……原来你们俩还在一起啊,还这么晚出现在酒店,我以为你们早分手了。” 说完她冲秦姒微微一笑,“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当年眼光可是高的很,连地产商的儿子都看不上。” “你爸爸他要是知道你跟他还在一起,应该不会同意……” 秦姒看了她半晌,皱眉打断,“你在说什么?” 她拧眉,侧首瞟了眼傅承兮,傅承兮脸上没什么多余表情。 很多念头在秦姒心里转过一圈,她忽然明白过来。 赵梦如是把傅承兮当成了过去那个穷小子,所以特意过来“提点”她,秦广海是不会让她“下嫁”的。 秦姒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突然间觉得有些好笑。 她费劲绷住脸上的笑意,冲傅承兮挑了挑眉,语带揶揄,“听见了么?你还不对我好一点,不然我爸不会同意你娶我的。” “毕竟,你没钱没势——” 傅承兮也不反驳,目光只在她脸上滑过一瞬,而后就恢复一贯清冷的样子,除了眸光中带了点深意。 反倒是赵梦如,她真把秦姒的话当了真,非常做作地扯出了一个笑,“哎呀……我还真没想到你们还能在一起。” “毕竟傅班长转学后,你跟好几个富二代都处过,怎么看着都不像是会重拾旧情的样,毕竟,也过了这么多年。” 话说完,她很夸张地“哦”了一声,“说来也对,这些二代们家教都比较严,真要谈婚论嫁,也不容易真嫁过去,还不如找个疼自己的。” 赵梦如一番话未完,就被一旁的男声打断。 秦姒扭头,正看到刚才跟赵梦如摆脸色的男生走过来。 他额前碎发湿漉漉的,应该是刚锻炼完。 赵梦如注意到他,以为他的目的是自己。 当即惊喜交加,但她勉强克制住,侧首对着男生勾起一个羞涩的笑。 等男生走近,秦姒才注意到他打招呼的对象是傅承兮。 赵梦如讨好的笑容完全被忽视,像热脸贴上冷冰,她尴尬地扭头回去,手攥紧了两分上衣下摆。 没等赵梦如再多做反应,熟悉的声音已经响在耳侧。 “兮哥,今年暑假还回B市么,听说老爷子最近催你催的有点紧。” 他脸上挂的笑若有似无,带了点痞气,姿态随意而亲近,看着跟傅承兮很熟稔的样子。 第九十一章 秦姒 傅承兮点头, “大约暑假开始的两周吧。” 男生很快接过话, “成, 那替我跟老爷子问好,说今年夏天一定过去看望他老人家。” 说完他自己先笑开,“哥你可劝着点, 别让爷爷他打我。” 两人年龄相当,傅承兮家背景复杂。 因此两人的关系不难揣测, 左不过是远房的亲戚, 或是世交里面的同辈, 抑或上流阶层的玩伴。 不管哪一样,都够赵梦如白了脸。 果然不出秦姒所料, 赵梦如疑惑的目光扫过两人才一瞬,方才嚣张的气焰就弱了下去。 狐疑、不解、窘迫,最后都汇聚成了不甘心,她猛地抬头瞪了秦姒一眼。 秦姒也没躲, 冲她随意勾唇。 一个讽刺的笑。 但她心中其实并无讽刺。 陈年旧事,当年有多恨,现在就有多不在意。 她都能坦然跟孟昭然约着喝咖啡了,难道还会在意这点小过节? 一直等到男生和傅承兮聊完, 转身要走时, 梦中如再也顾不上面子。 她三步并做两步跟了过去,远远喊了一声“顾廷”, 男生的脚步终于随着她的声音顿住。 但脸上却没有了方才对着傅承兮笑眯眯的样子,他眉眼很凉, 满脸不耐烦,“你找我有事?” 语调生疏。 赵梦如指尖都用力到发白,唇瓣被牙齿咬出印子,她不死心地开口,“你不理我了么。” 叫顾廷的男生眉眼薄情,轻嗤一声,“我们很熟么?” 说完他兀自笑开,“你不会以为玩了一次,我就要对你负责什么的吧。” “这种你情我愿的事,你该懂的。” 赵梦如因他的话,而脸色苍白,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是说跟我就是随便玩玩的。” 男生不置可否,“可以这么理解。” 说完越过她,遥遥和她身后的傅承兮对视了一眼。 之后才扭头拂开她拽着自己衣角的手,笑得讥诮,“你不会想让我娶你吧?” “就你家那个烂摊子,我就算有再多的钱,也不够往水里扔的啊。” 说完,没再多说一个字,转身离开。 赵梦如呆愣愣地伫立在原地,盯着男生走远的背影,半晌没有其他动作。 她感觉到周边打量过来的目光,但懒得去看。 不用想,无非是好奇、看热闹、甚至于嘲讽。 自从自己父亲的生意出了问题,她就没少遇到各式各样的目光。 她从小自傲,自认为不比秦姒差,但秦姒运气要比她好得多。 她想要的,都要用尽全力,而秦姒想要什么,总是唾手可得。 这也是她会向孟照然出卖秦姒的原因。 这么多年过去,她没有想到秦姒还是混的顺风顺水。 就连分手了的前男友,都能突然变成和顾廷这样家世不俗的二代熟稔的兄弟。 印象中,当年傅承兮的家境是非常一般的。 那时候也就秦姒蒙在鼓里,她一早就注意到傅承兮喜欢秦姒。 好几次早操前秦姒和男生打闹,她都注意到傅承兮看过去的目光。 深邃地像挪不开的漩涡,又混合着一点自卑和望而却步。 …… 赵梦如离开的时候没再跟秦姒告别,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时间接近十二点,闹出这么一出,秦姒无意多留,留下傅承兮一个人独自上了楼。 他的手机在自己这里。 秦姒翻来覆去躺在床上睡不着,打开电视又没有好看的节目,索性用傅承兮的手机拨通宗仲南的电话。 那边人接到电话时明显吃了一惊,等听出秦姒的声音,才恢复正常的语气。 “怎么,这么晚打电话过来?” 秦姒趴在床上翘着脚,手肘拄在松软的被子上,“没什么事,就是你还记得赵梦如么。” 她总觉得赵梦如今晚怪怪的,但到底怪在哪里,她又说不上来。 宗仲南“哦”了一声,没怎么惊讶,顺口接过话,“她怎么了。” “没怎么啊,我今晚见她了,还是老样子,恨不能踩死我。” 秦姒说起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平常,那边跟着笑开,“她现在估计踩不死你了,自己家一大堆破事。” “你没注意她都多少年没在咱们圈里混了么。” 秦姒惊讶,“好像是,很久没见过她了。” “他爸的生意出了问题,很多年了,一直没好转,全靠一口气吊着,今年资金要再周转不开,大概只有破产清算了……” “这样么,怪不得今晚她对着一个男生低声下气。” 秦姒说着说着,先陷入沉思。 赵梦如一向高傲,她还真的没见过她对着谁低声下气的时候。 宗仲南很随意地“嗯”了声,之后非常高深地甩下一句,“现在这节骨眼上,肯定没人会因为这种关系帮她。” “男人比女人功利多了。” …… 一直到傅承兮回来的时候,秦姒还在想着这句话。 ——男人比女人功利多了。 傅承兮在楼下冲过凉,上来的时候头发湿漉漉的,望着趴在床上玩手机的秦姒,“怎么不睡?” 秦姒翻了个身,正面对上他,“睡不着。” 傅承兮扫了她一眼,语气听不出情绪来,“我以为睡不着的该是我。” “怎么?”秦姒仰着小脸疑惑。 “不是说我没钱没势,娶不到你么。” 秦姒笑开,拿脚轻踢了踢床边的他,“所以你要对我好一点。” “哦?那怎么才算好?”他倒真的一副好奇宝宝的神情,凝视秦姒开口。 秦姒被他一下子问倒了,这个问题她没太仔细想过。 她思忖了半晌,才掰着手指头数,“首先,凡事都要听我的,其次,不能跟其他女生亲亲我我,最后,嗯……不能再套路我。” 傅承兮看着她认真到蠢萌的小模样,轻笑一声,“不能跟其他女生亲亲我我,这个也算要求?” “秦姒你是不是根本没谈过恋爱?”这个不是最基本的么。 秦姒没懂他的意思。 她从床上坐起来,接过他递来的水,喝了一口后才满不在意开口,“谈过啊,谈过很多个。” 她一脸苦恼,“但是吧,其中有一半在跟我谈的时候,还跟其他女生偷偷来往,另一半,手机里能搜到其他女生的照片。” “所以他们都成了前男友。” 说完,非常沮丧地看了眼傅承兮,“你说我是不是遇渣男体质。” 傅承兮接过她喝完水的杯子,轻哼了声,声音含混,“大概是物以类聚吧。不是某人在我转学后,还谈了无数个么。” “个数多了,遇到的几率也高吧。” 秦姒听出了他情绪不对劲,但她没理会,而是翻了个身,重新玩起刚下载的小游戏。 画面里的彩色方块一块块消去,秦姒手顿在屏幕上,突然开了个话头,“刚才在楼下,那个男生是谁啊?” 她问的很随意,傅承兮顺势顺势坐过来,手按上她身侧的被子,“顾廷,我爷爷故交的孙子。” “哦,那他是不是很有钱?”秦姒脑海中一晃而过赵梦如失落的样子。 傅承兮“嗯”了声,而后露出森白牙齿,“怎么,你有兴趣?” 秦姒回头,不期然跟他视线撞了个正着。 她对话题的危险性茫然未知,单纯地点头,状似无意开口,“他有女朋友么。” 看着赵梦如的样子,像是跟他有分不开的瓜葛。 她不知道今晚自己到底怎么了,莫名有点同情起赵梦如来。 傅承兮为她盖被子的手顿住,继续动作时,手下力道大了不是一点。 他将薄被搭上她腰间,顺势按了按,“你死心吧,他女友换了一个接一个。” 说完,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对上秦姒狐疑的目光,唇角掀了掀,“大概跟你以前换男朋友的频率相当,难道你是想跟他切磋切磋?” 秦姒腰被他按地有点疼,挣扎了两下,才感觉大事不妙。 没等她卷起被子往另一边躲,傅承兮已经轻巧伸手,将她连人带被子勾了回去。 他笑得阴恻恻地,“切磋是没机会了,你就老实点,守着过往战绩过一辈子吧。” 秦姒往被子里缩了缩,声音弱下去,点头如捣蒜,“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傅承兮你先放开我。” 这个姿势总有些危险。 傅承兮却没如她愿,他轻勾唇,“这么快就不让我抱了?” “是……是你答应今晚不碰我的。”秦姒眨巴着眼睛看他。 清纯的像水一样。 傅承兮笑出声,手微蹭了下她小脸,“男人在床上的话你也信。” “傅承兮,你……唔。”秦姒话说到一半,唇被堵住。 她思维还停滞在刚才关于赵梦如的一切,迷迷糊糊间想着宗仲南那句话,果真男人都是利益高于一切的么。 唇瓣被轻咬了下,秦姒才回神,对上他深邃的眼。 傅承兮不满,“被我亲着还走神?看来是真的想别人了。” 秦姒这次反应够快,她连忙摇头,在他怀里翻了个身,带着被子卷到床的另一侧。 “不是,我就是想到刚才赵梦如,”她解释到一半,思路被岔开,“对了,她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傅承兮凝视她半晌,声音恢复平静,“说你在我转学后,交往了几个男朋友。” 秦姒:“……” 第九十二章 秦姒 她闷哼了声, 将脸转到另一边, “不要再旧事重提了, 提也没有用的。” “谁让你当年转学走人,连个号码都不留给我。” 傅承兮伸手将人拽回身边,手轻按上她挺。翘的屁。股, 抬手拍了下,“还学会恶人先告状了是吧?” 秦姒嗷呜一声, 青葱一般的手指伸到背后, 握住他的手腕, 不忘嘴硬,“你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不然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秦姒一时间有点卡住。 如果当时他没走,他们也说不准早分手了。 年少时代开始的恋情,能坚持到最后的有几对? 所以还不如久别重逢, 来的更加让人珍惜,也更长久…… 傅承兮看她沉默,笑眯眯的接过话,“不然什么。” 他手还放在她的小屁。股上, 秦姒不满地扭头瞪他, “不然说不定我早厌烦你了!” “天天缠着我,我都没有私人空间了。” 说完, 她抬眼偷看了下他的神色。 傅承兮脸上没什么明显的表情,台灯的光照到他脸上, 神情甚至有些严肃。 秦姒瞬间心虚,睫毛抖动,别扭地开口,“你生气了呀?” 傅承兮没回应,半晌,手从她身上挪开,指骨揉了揉太阳穴,“睡觉。” 说完翻身上床,在她身侧躺下。 两人之间留了半臂宽的距离,他抬手关掉了自己那侧的台灯。 于是房间里只剩下卫生间的暖色灯光透出来,彼此都没再出声,整个房间陷入一片安宁。 秦姒偷偷抬眼觑他,借着微弱的灯光,她看到他似乎闭上了眼。 她反而有些睡不着了。 傅承兮的手机还拿在她手里,她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偷偷滑开手机页面。 心不在焉地翻过微博、QQ、微信……思来想去,她决定许妍发个短信问问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一直等到打开微信,在搜索栏搜了两遍许妍的名字,秦姒才想起傅承兮没加许妍,于是只好作罢。 夜很静,能听到人的呼吸声。 秦姒睁着眼瞪着天花板,瞪了有半分钟,还是忍不住翻过身,侧身面对傅承兮的方向。 她两手扒下被子边看他,他还维持着方才平躺的姿势,呼吸均匀。 借着窗外的灯光,能看到他胸膛细微的起伏,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她轻咳了声,“忘记拉窗帘了。” 半晌沉静,没有回应。 秦姒看他彻底没有理会自己的打算,只好独自翻身下床,走到窗户一侧,将厚厚的窗帘遮上。 在拉窗帘的空当,秦姒心里忍不住为刚才的口不择言懊恼。 她在窗边磨磨蹭蹭了好久,折腾了有大约两分钟。 转身的时候,傅承兮依然平躺着,手臂放到身侧,脸庞沉静。 毫无反应。 他比自己高太多,睡着的时候,脚都要挨近床边。 秦姒有些丧气。 她不善于撒娇卖乖,也没什么主动说道歉的经验,一时间话梗在喉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等回去的时候,因为心情沮丧,秦姒懒得绕远,索性直接踩上他所在的一侧,想跨过他,再跳到自己那边。 她白皙的脚踩上松软的床,傅承兮身侧不大的空当深深陷进去了一块。 秦姒没再留意傅承兮的反应,她一心沉浸在自己微微的低落里。 因此也没有留意到,黑暗中,他悄悄睁开的眼。 秦姒的脚落下,等再次抬起的时候,本来轻巧的动作忽然失控。 她“啊”了一声,猛地跌坐到他身上。 一直到跌倒时,她还在懊恼,脑海中一个念头闪过,这下他怕是更生气了。 她手忙脚乱,慌乱中手撑上他的胸膛,想要起身。 等起身想挪动的时候,才意识到脚腕被他的手扣住。 刚才的沮丧情绪一瞬间发酵,秦姒停下动作,声音有些委屈,“干什么。” 她起身失败,因为惯性,再次跌到他身上,此刻成跨坐的姿势。 傅承兮手下力道不小,握着秦姒纤细的脚踝,将人往自己身侧又带了带。 “压的我好疼,也不道歉一声?” 声音听不出情绪,一个简单的疑问句。 秦姒心里难过,连带着声音也闷闷地,“对不起。” 语调里掺杂着微弱的鼻音。 说完她手再次撑上他胸膛,作势想起,奈何脚腕被他禁锢住,完全挣脱不开。 她终于恼怒,“傅承兮,你干什么。” 又让她道歉,又不放她走,这是被压痛的样子么? 傅承兮只盯着她微恼的俏脸,不为所动,反而另一只手伸过去,环到她腰后,“让我抱一会儿。” 听到他的话,秦姒终于火大,她不舒服地扭动腰。肢,想挣脱他的桎梏。 这个姿势实在难受,又羞耻,又要担心压痛他,再找她的茬。 在她不断扭动的过程,傅承兮的眼神逐渐晦暗难辨。 终于在秦姒不放弃的动作下,薄被被撑。起一个鼓包。 他无声叹了口气,伸手按住她乱动的腰,嗓音哑地一塌糊涂,“别乱动。不是不想我碰你么。” 秦姒开始没反应过来他说什么,她一心怄气。 之前那点懊恼、抱歉、小心翼翼的情绪,全转化成委屈。 直到傅承兮牵着她的手,覆上某一处,秦姒迟钝了怔了两秒,脸庞腾地一下烧红,话也说的磕磕绊绊起来,“你你你要不要脸。” 这样都能起反应,这根本不是她预想的结果好么。 她刚才做好了跟他大吵一架的准备的。 傅承兮闷哼一声,“还不是拜你所赐。” “不让你动,你一直动。” 他声音低沉磁性,配合着现在的场景,让秦姒有点被蛊惑到。 她停下动作,叹口气,丧气地开口,“那不是因为你一直拽着我脚踝,你图谋不轨。” 傅承兮出奇得顺从,他承认地坦荡,“嗯,我图谋不轨。” “那你心疼心疼我好不好,很难受的。” 他温热的手包裹着她的手,按上自己的胸膛,声音压抑,“忍不了了。” 秦姒欲哭无泪,手又挣脱不开,只好闷闷开口,“你今晚折腾这么多,是不是就等着现在的?” 说不是套路,她自己都不信。 说完,她不死心地垂死挣扎,刻意忽略他炙热的眼神,“你们不是能自助么……” 傅承兮凝视着她的小脸。 因为角度的关系,浴室灯光刚好照到她脸上,能隐约看到她卷翘的睫毛,抖动地像是雨中的蝴蝶。 他憋不住笑了声,“你怎么这么天真,我有女朋友,有必要用手?” 他声音低低地,说到最后,几乎贴附到她耳侧。 秦姒羞到极致了,她猛地一推他的胸。膛,“你女朋友不愿意,你自己解决吧。” 说完就挣扎要下来。 傅承兮没留意,手被她突然的动作挣开。 秦姒飞快地裹紧被子,滚到另一侧靠近床边的位置,和傅承兮隔地远远地。 她把自己的小脸都埋到被子里,声音从被子里传来,“今晚不要叫我。我要睡了。” 半晌沉静。 就在秦姒以为傅承兮终于放弃的时候,她微扒开被子的边,想偷看一眼。 不起眼,面前出现他那张放大的俊脸。 傅承兮冲她笑了下,二话没说,伸手将她从被子里刨了出来,抱在怀里,“你就这么狠心。” 秦姒抵挡不住他炙热的目光,但也真的不想,于是只好伸手挡在眼前,拒绝直视。 “咳,你就自己动手吧,……之前也不是没有过的哦?” 她明显试探的语气,脑海中晃过莫夝欢强行跟她的各种科普小知识。 傅承兮听了,凝视她几秒,之后将她挡在眼前的手拿开,声音沉闷,“那你回避一下?” 秦姒不明所以。 他脸一黑,“你想围观我自己动手?” 说完,威胁性地瞪了她一眼。 秦姒笑倒在他怀里,刚才的不开心烟消云散,她一个劲儿往他怀里钻,边笑边得意开口,“别害羞嘛,我懂的,又不是没在小电影里看过。” 傅承兮固定住她乱动的身子,眉头一凛,“……你倒是清楚。” 说完再没看她,翻身下床,朝浴室走去。 门关的声音有点大,透露出某人不开心的情绪。 秦姒捂着肚子歪倒在床上,半晌,浴室响起细微的动静,之后花洒被打开。 秦姒侧耳听了一会儿,他没出来,于是跟着下床,非常坏地敲了两下门,“好了吗?” 说完掐着嗓子,“我着急用洗手间。” 没等得意地笑开,门内突然探出一只手,将她整个人拽了进去。 秦姒被按在花洒旁的墙壁上,衣服尽数淋湿。 他吻地气势汹汹,难耐又肆意,边吻,边贴近她的耳侧,“这次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说完,在她耳廓边舔舐了一下。 水流打在秦姒柔顺的长发上,之后顺着衣领灌入,秦姒所有的动作都被按下,被迫仰头承受着他的吻。 而后,手被他牵引着,抚上某处。 她呜咽出声,被迫着张开柔嫩的五指,顺从着他的动作,包裹住炙热的顶。端。 “别……” …… 秦姒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从浴室回到床上的,只记得傅承兮为她换掉湿透的衣服时,她有心遮掩,却累到手指头都懒得抬一下。 然而,这只是开始。 到了半夜,她再次被他折腾醒。 第九十三章 秦姒 秦姒当时睡得迷迷糊糊的, 疲惫感压迫着神经, 她陷入一个沉沉的梦境。 梦里, 火光漫天,照亮漆黑的夜空。 她顿在别墅的雕花大门口,手轻抬起, 就看到空中黑色的碎片飘落到手中。 指尖轻轻一碾,碎片变成细碎的颗粒, 染脏她白色的裙子。 这件裙子是陆予送给她的十三岁生日礼物, 她着急地去拍, 裙子却越来越脏。 直到白裙上布满黑色的手指印,她猛然回神, 妈妈和陆予两个人都还在别墅里。 于是她回头朝着里面奔跑。 刚才还安静的院子突然喧闹起来,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消防员、护士、医生个个都拦在她身前。 她看到他们冷漠地开口,“对不起秦小姐,您不能进去。火势蔓延, 里面已经不能进人了。” “秦夫人我们会救出来的。” 说完,她就被两个工作人员架着胳膊,一路往门口走。 一直到踏出门的刹那,她听见自己破碎的声音, “还有陆予, 陆予也在里面——” “陆予也在——” “陆予——” 那年,据说消防员直到扑灭火的时候, 都不知道陆予也被困在了里头。 所以他是被活活烧死的,从始至终, 无人营救。 …… 秦姒被叫醒时,一睁眼,就看到傅承兮手里正拿着水杯。 她猛地坐起身,惊魂甫定,顺手接过他手里的水,一饮而尽。 心还慌着。 傅承兮将杯子放到床头柜,手非常自然地伸过来为她擦汗,“梦到什么了吗?” 秦姒心虚,“我刚才说梦话了?” “嗯,叫一个人的名字。” 秦姒颓然地张了张口,没发出一个音节。 “做噩梦了?”他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后背。 秦姒蜷缩起身,手抱住腿弯,身子靠上床头,迟迟从梦里走不出来,因此半晌没有动静。 傅承兮凛眸,手按了按自己眉心位置,声音沙哑,“该不会是春。梦?” 秦姒终于惊愕抬头,“……你都在想些什么?” 怎么可能…… 傅承兮嗤笑,“在我床上声情并茂地叫另一个男人的名字,我倒是想不多想……” 秦姒惊讶,“你吃醋也找对时候。” 傅承兮轻哼。 这一番争吵完,方才的惊惧反而消减不少。 傅承兮伸手将她拢到怀里,语气柔和下来,“好点了么。” 秦姒才反应过来,他刚才是在故意转移她的注意力。 她顺从地靠上他胸。膛,吐出一口气,半晌拿起他的手,贴到自己胸。口的位置,“心跳的快不快。” “有点快。” 她按住他的手,顺从地窝进他怀里,“我又梦到了大火。” “那些消防员、医生、护士都像没有灵魂的木偶,只管冷漠地拦着我冲进去。” “我很着急,所以就在别墅门口喊……” 傅承兮静静听着,手揉上她的小脑袋,把她一头长发都揉地乱糟糟地,“都是梦,明天就好了。” 他微微低下头,亲了亲她的额头,“这不是还有我陪着你么……” “别怕。” 秦姒轻“嗯”了一声,更往他怀里靠去。 就这么静静待了几分钟,她忽然从他怀里抬头,视线对着他下巴,“……我刚才真的喊他的名字了么。” 傅承兮低头,神色晦暗不明,微顿了一下开口,“嗯。叫的还很婉转动听。” “然后我就醒了。” 秦姒听完诧异,像采访当事人一般,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发问,“所以你当时是什么感受?” 她听说这种在一个男人床上、做梦喊另一个男人名字的事情,问题还蛮大的。 电影里不经常这么演的么。 傅承兮垂眸凝视她,对上她好奇的神色,脸黑了黑,“忍耐了两秒,没把你踢下床。” “为了防止自己再动手,借口下床给你倒了杯水。” “噗——”秦姒终于忍不住笑开,之后笑倒在他怀里。 “对不起,我下次一定控制住——” “你撞上我,怎么一直这么惨……” 傅承兮提着衣领将她拽回来,舌尖危险地舔了下唇角,“你还知道我惨?” “行吧,欠我的,你就肉偿好了。”他作势要扒开她的睡衣领口。 秦姒瞬间转喜为惊,连滚带爬往远离他的地方扑腾,边叫边拿抱枕挡在身前。 “不行了不行了,我腰还酸着。” “心也有点慌……” “完了,我又想起了刚才的噩梦——” “别——”她抬脚支撑住他靠过来的胸膛,“有话好好说。” 傅承兮笑得阴恻恻地,“不是心慌么,我给你揉。揉?” “不,不用了。”秦姒咽了口唾沫,“我现在还沉浸在梦里,出不来。” “那更好了,”傅承兮勾唇一笑,“做点其他的,转移一下注意力。” “……” 于是后半夜,秦姒就趴在巨幅落地窗前,对着东方薄暮,嗯嗯啊啊哼唧了将近半小时。 她手费力撑着窗玻璃,入目是千丈楼宇,脚下是万家灯火。 累到眼前都发昏的时候,脑海中晃过一个念头,在这种地方做,一定充分满足了男人的征服欲吧。 一直到某人尽兴,秦姒才被放开。 此刻腿已经酸软到走不动路,他耐性十足地抱起她,抬腿往浴室走。 这次秦姒长了教训,她自己撑着墙壁站在花洒下,将傅承兮推了出去。 水流顺着脖颈流下,蔓延过身上每一寸肌肤。 秦姒对着镜子查看身上的青青紫紫,在心里痛骂他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脑海中抑制不住回想起方才他按着她腰的样子。 自己衣衫尽褪,而他却上半身衣衫齐整。 简直让人羞耻到不忍回想。 …… 一直到她冲洗好,用浴袍裹紧自己,开门。 发现始作俑者还等在门边。 她心里羞愤,看都没看他一眼,抬腿要走。 他微倚墙壁,脚也没收,就看着她虚浮地脚步跨过自己的脚,一下子没守住,绊倒。 下一秒,秦姒重新落入他怀里。 他低头看着她,“……我抱你回去?” 秦姒无心再跟他争论,染着红晕的小脸深埋入他胸口,然后听到他满意地一声轻笑,“真乖。” “要是一直这么乖,该多好。” 秦姒恨不能一口咬上他的胸膛。 她手攥着他衬衫衣料,“傅承兮,我要跟你分手!” “我再也不理你了。” “好,分手的事明天再聊?”他心情愉悦,话说的也顺从动听。 但听在秦姒耳朵里,就满满地都是敷衍,她不满地嘤。咛一声,“我是认真的!” “我不会再理你了,你死心吧。” 说完,她一下被放到了床上。 傅承兮贴心地给她盖好被子,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像给一只小动物顺毛。 “好,先好好睡一觉,明天再谈让我死心的事,好么。” 秦姒幽怨地瞪了他一眼,而后裹紧了些身上的被子,翻了个身。 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