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厮磨 作者：孟宋 文案： 　　△ 大叔控 相差15岁 　　是夜，乔眠来到他房间，从背后紧紧地抱着他：“不要和她结婚…不要…” 　　男人轮廓深邃，眼风深沉，上下滚动的喉结在黑暗里，上演着炽热与贪恋。而最终，声音却极尽薄情：“大学，离开A市吧。” 　　那一刻，乔眠的心支离破碎。 　　所以她成年了，高考也结束了，终于迫不及待地想要赶她走了是吗？终于想要卸下她这个累赘去找别的女人了是吗？ 　　乔眠走了，走得干净。 　　而沈云黎却疯了，她没有去当初填报的学校，没有去她喜欢的城市，毫无音信，消失得彻底。 　　三年后，乔眠回国，她说她忘了。 　　但有些事情，身体记得。 　　在距离他一千二百零七公里的城市，乔眠只想安心工作，然而，新上任的总监却将她堵在办公室门后。 　　男人轮廓深邃，眼风深沉，上下滚动的喉结在灯光里，上演着炽热与贪恋。他伏在她的耳边，温柔缱绻：“宝贝，你逃不掉的。”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边缘恋歌 破镜重圆 主角：乔眠、沈云黎 ┃ 配角：接档文《温柔与野痞》欢迎收藏！ ┃ 其它：孟宋 ============= 第1章 　　飞机在厚积的云层上方穿梭，广袤的天空只剩下一片蔚蓝和洁白，互相交融，无比静谧。 　　“女士们先生们，还有三十五分钟，飞机即将到达目的地A市，请您系好安全带，不要随意走动，等待飞机安全降落，谢谢！” 　　广播中响起乘务员温柔的声音，为不少旅客拂去了几抹焦躁。 　　“终于快要见到妈妈了，一会儿我想吃姐姐烤的小面包！” 　　奶声奶气的声音从前方的位置传来，一个男人身侧分别坐着两个小孩，在强烈日光的照耀下，可爱精致的像两个玩偶。 　　“贪吃鬼。” 　　坐在靠近走道的位置，女孩身体微微朝里拧着，栗色的长发卷着波浪齐腰披在背后，睫毛翕合闪动着暖意，仿佛是从城堡走出的小公主。 　　“爸爸也想吃姐姐烤的面包怎么办？”透过架在鼻梁厚厚的镜片，男人瞳孔里倒映着身侧的一大一小，一阵阵幸福和满足直直传达在嘴角。 　　“嗯……那我可以分给爸爸两个。”乔冬掰着手指，忍痛割爱的表情很是有趣。 　　“两个贪吃鬼。”乔眠笑着，嘴角勾起天边一道金黄。 　　机身倾斜开始下降，入目是片片铅白，接着便是A市隐约可见的繁华，在无垠的田地中托起城市钢筋水泥的美，往日高耸入云的大厦此刻却像玩具般渺小。 　　乔眠闭着眼睛休息，突然空气中夹杂着几丝奇怪的味道混入鼻腔，女孩儿微微睁开眼睛秀眉微蹙，下意识的晃动乔云海的胳膊：“爸爸？” 　　乔云海显然也闻到了空气中隐隐烧焦的味道，面庞不由得有些紧绷，但对上女儿不安的目光，他不由自主地微笑，摸着她的长发轻声的安抚：“没事，别怕。” 　　然而过了几分钟，刺鼻的味道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重，所有闭目休息的旅客都醒了，不论和身边的人认不认识，都略带焦急的询问，一时间狭窄的机舱显得有些嘈杂…… 　　“女士们先生们，机舱内的不明气味我们正在处理，请您不必担心，飞机马上就要降落，请系好安全带，不要随意走动，谢谢！” 　　再次响起乘务员的语音播报，乘客们的不安渐渐隐了下去，看着离地面越来越近，嘈杂声逐渐变小。 　　然而，乔云海的神经却始终紧绷着，厚实的手掌拉着乔冬和乔眠的手。 　　“爸爸怎么了？”空气中暗暗涌动着不安，小孩子最是敏感，乔冬抬起眼睛，清澈的仿佛能一眼看到底。 　　“没事，马上就要到家了。”乔云海笑容和善，眼角泛起浅浅的皱纹。 　　机舱内的烧焦味并没有减弱，紧接着还冒起了肉眼可见的白烟，迅速的弥漫至客舱的每个角落，直呛得人眼睛鼻子泛酸。 　　飞机倾斜颠簸，摇摆幅度开始变大！ 　　“怎么回事？！” 　　“不是说已经处理了吗？” 　　“快点降落吧！” 　　“让一下，我拿下行李！” 　　“挤什么挤！撞到我的头了！” 　　四周嘈杂的声音不绝于耳，刚刚平息下去的不安恐惧又升腾起来，乘客们坐立难安，有好几个人已经解了安全带，准备打开行李架拿行李。 　　责备、询问、谩骂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充斥在客舱内，无比混乱。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内由于不明电器起火，已切断总电源，我们将采取紧急降落，飞机着陆后老人孩子优先，依次从紧急出口排队下机，谢谢您的配合！” 　　瞬间，所有人都解开站了起来往狭窄的走道挤。 　　很多行李掉落，小孩子哭闹尖叫……客舱内混乱的仿佛在上演人类最后的屠宰场。每个人都被死亡的恐惧支配着，什么尊老爱幼女士优先，死神面前，所有文明都被踩在了地上。 　　乔眠手心泛起一阵薄汗，却不是她的，她身上穿着漂亮的白色裙子此刻却没有人欣赏它的美，她偏头轻笑：“爸爸，你抱着冬冬先下去。” 　　她故作安静的笑与周围格格不入，十二岁的女孩，让周围一切混乱嘈杂都显得丑陋。 　　乔云海心脏一紧，努力让声音显得镇定：“我们一起下去，爸爸抱着冬冬在你身后。” 　　他们的座位离紧急出口只有四排，距离算是很近的。 　　“落地之后不要拿行李，老人孩子优先，依次从紧急出口排队下机，请记住不要拿行李！” 　　乘务员的声音再次响起，但很快就被淹没了，有些乘客仿佛没有听到，依旧不管不顾的去拿行李。 　　紧急出口处挤满了人，乔眠坐在临近走道的位置被挤在人群中，但由于身高她什么都看不见，只黑压压的人和鼻间难闻的空气。 　　飞机终于落地，紧急刹车，在跑道上将飞机成功停稳，前舱门打开，人人都争先恐后的登上安全梯，乘务员的指挥已经毫无用处。 　　“不要拿行李，不要拿行李！” 　　此刻客舱内更加拥挤，由于乔云海的位置靠里，他抱着乔冬还被卡在座位中，走道中乔眠紧拉着乔云海衣服的手猛地被挣开，被人流冲散！ 　　“爸爸！”乔眠惊恐叫道。 　　“甜甜别怕！你跟着叔叔阿姨先下去等爸爸，我们马上就下去了！” 　　“姐姐别怕，冬冬马上就下去找你！” 　　汹涌的人群中，一眨眼乔云海已经看不见女儿的影子，只一抹白色忽然出现又忽然不见，他的心脏瞬间被提到半空！ 　　耳边还是爸爸声嘶力竭的安抚，乔眠被人流挤上安全梯，双腿发软直直的从梯子上掉下去！ 　　疼，胳膊和腿部传来锥心刺骨的疼痛！ 　　乔眠身体蜷缩在一起，躺在地上不能动弹，她忍着尖锐的疼痛趴着，两眼通红，仰面直直的望着舱门，却始终没有看到爸爸和冬冬的身影，背后微卷的长发早已在人流中被挤得凌乱不堪，白色的裙子也染上血和各种污迹。 　　终于有个路过的乘客面露不忍，小心翼翼的将她抱了起来，然而还没走几步，身后突然扑来一阵滔天汹涌的热浪！ 　　“嘣”的一声！ 　　火光冲天！ 　　“爸爸！！！” 　　凄厉绝望的尖叫撕碎了血染的晚霞，世界都失去了声音，只画面滚动，上演着末日的默片电影。 　　空气中汽油燃料人体各种烧焦的味道混杂，飞机周围立即沦为人间炼狱，一切的一切都被狂热肆虐的火焰吞没，哭喊叫骂映着熊熊燃烧的火焰一齐冲向苍穹，天空最后一片金色也被鲜血吞没。 　　7月24日19时10分，从海市飞往A市的客机LM627次航班，机组3人，旅客48人，共51人遇难。 　　作者有话要说：　　飞机失事参考了1982年12月24日中国民航IL18广州事故 　　……*………*…………*………*………*…………*……………*……………*……… 　　推荐朋友的文《春光旖旎》，作者：何缱绻 　　港城上流圈子无人不知，陈旖旎是沈氏太子爷沈京墨的掌中娇。 　　他允许她恃宠而骄，纵容她的骄矜跋扈，给她最优渥奢靡，光鲜亮丽，天之骄女般的生活。 　　可人人都知道，他从没爱过她。 　　只是后来，陈旖旎订了婚，未婚夫也姓沈，却不叫沈京墨。 　　她的名字，就成了他不可触碰的逆鳞。 　　那之后一个夜晚，男人箍住她的脸，揉在自己手掌心，语气极恨又极隐忍： 　　“是来求我，还是来告诉我，你有多恨我？” 　　陈旖旎倾身而上，重重地，吻住他唇，咬着牙: 　　“当然是，来爱你——” 　　他勾起隐隐泛起血色的唇，手指绕过她的发，圈圈缠住他温柔的嗓，凉薄地笑起来：“瞧你，最后还不是落回我手里？” 　　“不是不知好歹吗？以后，我还要让你不知死活。” 　　* 　　赠我一盏春光 　　请杀死我 　　于你无边无形的旖旎温柔中 　　给我最刻骨的坏，也给我最极致的好 　　* 　　斯文败类贵公子X恃靓行凶旗袍美人 　　强取豪夺/追妻火葬场/狗血掺糖 第2章 　　“甜甜别怕！爸爸一会儿就下去找你！” 　　“姐姐别怕！” 　　乔眠猛地惊醒，身体被睡梦中想要弹起的惯性拉扯的生疼，她吸了口冷气，五官因为疼痛紧紧皱在一起。 　　入目是一尘不染的天花板和墙壁，还有身上穿的蓝白色条纹病号服，左边的胳膊缠着厚厚的纱布和石膏…… 　　“小乔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痛不痛？” 　　耳边是张阿姨惊喜掺杂着担忧的声音，而乔眠却远远的听到尖叫…谩骂…拥挤…烟雾…大火肆虐…… 　　“爸爸和冬冬呢？”乔眠立刻从床上坐起来，疼痛已经被心脏生起的巨大恐惧淹没。 　　还沉浸在乔眠苏醒喜悦之中的张阿姨，目光瞬间暗淡下去，她努力将眼眶的眼泪和悲痛压下去，扯出一个故作灿烂的笑容，弧度很大。 　　“小乔乖，我们先把身体养好，听话！” 　　“爸爸和冬冬呢？”乔眠语调平静，黑色的瞳仁却流露着不容直视的倔强。 　　张阿姨今年五十多岁，在乔家工作了五年，她是看着乔眠长大的，然而现在，面对她的不哭不闹，以及那双明明已经有了答案的眼睛，她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断了线似的往下流。 　　“你昏睡了三天，今天…是冬冬和先生的葬礼…”张阿姨失声痛哭，好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葬礼？ 　　一道惊雷从乔眠头上劈下，她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过了好久终于回过神：“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救他们！我不信！” 　　脸庞因愤怒涨得通红，而愤怒过后是压抑的平静。 　　乔眠呆呆的坐在床上，望着窗外刺眼的阳光，强烈的白光，把一切都抹去了，很安静，门外杂乱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很遥远。 　　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哭吗？ 　　眼睛里没有泪水，她哭不出来。 　　不知呆坐了多久，乔眠猛地掀开被子下床，赤脚径直走向门外，夏天病房的冷气开的很足，她没穿鞋子，直接走在地板上，脚被刺的冰凉也没有知觉。 　　她已经不能思考了 　　“小乔，你去哪？你去哪？”张阿姨慌忙叫道。 　　医院的人很多，她拖着打石膏的胳膊在人流中穿梭，背后波浪的长发不知挂到哪里，拽的头皮发疼，但她却像要撞南墙似的，怎么都不回头，目不斜视的机械往前走。 　　怎么哪的人都这么多？ 　　为什么要这么多人？ 　　她不相信，她不信！ 　　爸爸和冬冬还要吃她烤的小面包！ 　　他们还要来找她！ 　　不知道撞到多少人，乔眠来到电梯里，顺着人流挤进去。 　　“小乔！等等阿姨！” 　　张阿姨在她身后紧跟着，但五十多岁的身体行动不是太利索，看到她上了电梯，也慌忙跟了上来，手里还拿着一双拖鞋。 　　“小乔乖，来穿上，阿姨带你去看冬冬和先生，来穿上…”张阿姨蹲下稍显肥胖的身体，帮她把鞋穿上，滚烫的泪水滴落在自己的手背。 　　. 　　两人匆忙来到殡仪馆，然而大堂却已经撤空了，花圈灵堂都没有，宾客也都不在。 　　张阿姨拉着乔眠走到一个工作人员面前询问：“你好，请问乔先生的追悼会结束了吗？” 　　“乔先生的追悼会和遗体告别仪式已经结束了，半个小时前，家属带着骨灰盒去陵园安葬了。”工作人员说道。 　　“好，谢谢你。” 　　乔眠呆滞的望着空荡荡的大堂，刚才爸爸和冬冬在这里吗？ 　　. 　　张阿姨又打车带着乔眠前往郊区的陵园，穿着不合脚的拖鞋，乔眠踉踉跄跄往前走，走得很快。 　　陵园的景色很好，地上铺着石子小路，绿草如茵一眼望不到边，空气中也弥漫着宁静的味道，天很蓝。 　　不知走了多久，七拐八绕，终于看到一群身穿黑色衣服的人，黑压压的，压抑。 　　乔眠慢慢地走近，走近。 　　终于看到了墓碑上那个熟悉的笑容，心脏冻结急速地往下落！ 　　深不见底。 　　她的不相信终于被判了死刑，最后的幻想被打碎，碎的七零八落！ 　　不是答应要去找我的吗？ 　　骗子。 　　骗子！ 　　眼泪啊，无声无息的往下流。 　　众人都回头看着突然出现的小女孩，宽大的病号服下身体显得极其单薄，头发凌乱，额角缠着纱布，胳膊被石膏固定…… 　　只安静的站在那里都让人胸腔涌起阵阵酸涩。 　　旁边一位穿着黑色唐装的老人，看着乔眠面露不忍，正想上前却被老伴迅速拉了回去，眼睛还甩给他一记冷光。 　　追悼会已经结束了，此刻出现在陵园里的，都是乔云海的亲人或者好朋友。 　　姜思烟在乔眠身上扫了一眼，目光又移到丈夫和儿子的墓碑上，通红的眼眶再也流不出一滴泪，眨一下都疼得厉害。 　　宾客渐渐地都离开了，只剩下几个人。 　　模糊的视线中，乔眠锁定了妈妈的背影，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但乔眠知道，她很难过…… 　　她想抱抱妈妈，她想抱抱她！ 　　乔眠刚抬起脚，姜思烟却先转了身，她穿着得体的黑色长裙和高跟鞋，慢慢的走到女儿面前，看到她浑身上下的伤，眼中却没有丝毫心疼怜悯。 　　“死的为什么不是你。” 　　世界安静极了，乔眠扬起的目光一寸一寸灰败下去，她慢慢收回刚离地的那只脚，看着妈妈从她身边毫不留恋的离去，带起一阵风。 　　夏天的风，真冷。 　　身穿黑色唐装的老人听见这边的动静，又要往这边来，却被老伴拉着直接离开了陵园。 　　嗯，是她的爷爷奶奶。 　　几米之外，穿着考究黑色衬衫的男人余光扫过，目睹了全过程。身处宾客中，即使他低调地远远站在一旁，都隐隐形成一股淡淡的磁场，黑色更为他添了几分不易接近的淡漠和引而不发的张力。听到声音，男人浸黑的眼眸从墓碑移到女孩身上，看到她受伤的胳膊，不禁蹙了眉头。 　　高跟鞋当当的声音越来越远，面前已经没有人了，只剩下那两个永远的笑容，永远的被钉在墓碑上。 　　爸爸冬冬，死得为什么不是我？ 　　不知道是心脏麻木，还是双脚麻木，乔眠渐渐地站不住了，终于双腿失力瘫在地上，安静的陵园只剩下她低低的抽泣，逐渐失控。 　　没有人愿意要她。 　　她沉浸在汹涌的悲恸里，没有人将她拉出来，她的世界从飞机坠落那一刻，渐渐枯萎，寸草不生。 　　然而，不知过了多久，一双黑色皮鞋忽然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乔眠抬头，男人高大的身影在逆光中显得模糊，五官也只有一个朦胧的轮廓，黑色衬衫几乎将她全部笼罩。 　　他向她伸出手。 　　“跟我走么？”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冯今天也很开心的地雷 　　谢谢小月姐姐的手榴弹 　　谢谢鱼太太的手榴弹 　　谢谢蟹太太的手榴弹 　　谢谢菌太太的地雷×4、手榴弹×2、火箭炮×1 　　谢谢小月姐姐的营养液×19 　　谢谢我自己的营养液×32 ⊙▽⊙ 　　以后每天上午九点更新yo 第3章 　　推开房门，沈云黎将昏倒地女孩放在床上。 　　她的拖鞋顺势掉落在地板，白皙的脚背映着清晰可见的伤痕，以及隐隐渗出地血迹，沈云黎表情没有什么波动，他拿出酒精棉签，轻轻擦拭着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处理好之后，沈云黎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静静望着床上的女孩，睡梦中依旧拧着眉，传递着她的不安恐惧难过。 　　他敛下眼中一闪而逝的情绪，走出了房间。 　　. 　　A市一家西餐厅内，两个穿着衬衫的男人相对而坐。 　　靠着墙壁的酒柜摆放着来自世界各地的名酒，长方形的餐桌上铺着雪白整洁的桌布，灯光下，白色骨瓷餐流淌着暗光，在桌布上投下一方灰色的暗影，玻璃杯中上好的葡萄酒静静诱惑着人的唇舌。 　　“升职够快的，恭喜。” 　　玻璃杯在空气中碰撞，发出一声薄脆的轻响。 　　融合着汤力水的卡巴度斯酒，还未流至喉咙，就已经充分渗入舌苔，残留着浓郁的果香。沈云黎眼神放空，任由酒的味道在胸腔弥漫，冲淡一天的压抑和疲惫，静静享受着这片刻的舒适和事业带来的满足。 　　“运气好，多亏了乔副局长。”沈云黎轻笑。 　　今天，他被任职为Zero大中华区的CMO。 　　升职CMO或许不是什么难事，但二十七岁坐上这个位置，就没那么简单了。 　　还记得几年前他刚到公司的时候，Zero刚进军中国，公司也只是一个挂着Zero旗号的空壳，甚至连中文名字都没有注册。 　　Zero来自法国，是一家非常有沉淀有底蕴的外企，旗下主要经营男性奢侈品，衣服箱包香水等，与当下耳熟能详的奢侈品牌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不过，它太低调了。 　　他的名字即是品牌，历经百年不倒，古老，神秘，尊贵，高端……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一则广告，或许皇室御用就是最好的代言。他始终隔离着世俗，这不是傲慢，而是身为贵族的风度。 　　但在时代奔涌的洪流中，他必须紧跟着新鲜血液的步伐，否则这个古老的百年品牌，也只能消失在历史的年轮里。 　　因此，他进军了中国，落座于繁华的首都A市。 　　得到Zero入驻中国的消息，初入职场的沈云黎辞掉了待遇优厚的工作。 　　他喜欢这个品牌，他想在这个品牌开辟世界市场的战役中，留下自己的名字。 　　但万事开头难，当他进入公司之后，发现事情远没有他想象地那么简单，公司在国内连中文商标都还没有注册。好几个去工商局的同事都无功而返，繁杂的程序一级一级往下批要等几个月，而公司显然是没有这么多时间可以浪费的。 　　最终，这个工作落到了沈云黎头上，他做了充分的准备工作，调查了工商局负责这项工作的人，直接找到乔副局长。 　　在他说明了来意和事情的急迫之后，原以为还要再废些功夫，没想到乔副局长直接将文件留下了。 　　“今天，你直接来找我是不符合程序的，但我欣赏你做事的风格。” 　　直到现在，沈云黎都记得那天下午他说的每一个字，以及那和善的笑。也是从那天开始，他知道，机会都是自己给的，而有时候，机会需要不择手段。 　　Zero，零遇。 　　半个月后，工商局的审批文件发放下来，沈云黎也在公司初露头角，得到高层的赏识，渐渐地，如鱼得水。 　　所以，乔副局长在他的职场生涯，是位很重要的人，虽然关系没有多紧密，但后来也在暗中帮了他不少。 　　“乔副局长是个好人，可惜。”夏晟闻摘下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斯文败类的形象立即沦为败类，“只不过那小女孩儿，长得那么可爱怎么会没人要，不会是……乔副局长的私生子吧？” 　　沈云黎倒酒地动作一顿，和乔副局长认识这么长时间，他们之间的关系始终疏离的有分寸，而他也不了解他的家庭。 　　家人，是乔云海的禁忌。 　　“应该不是。”沈云黎仔细品尝着杯中的美味。 　　“那你真的要把那女孩儿留在家？”夏晟闻饶有兴味地望着对面的人，他可不觉得他的朋友有这么善良。 　　餐桌上酒瓶的影像优雅迷人，沈云黎注视着瓶身上自己的倒影，渐渐的浮现出那张惨兮兮的小脸。 　　“明天我联系下她的家人。” 　　. 　　回家刚推开门，沈云黎就听到一声巨响从卧室传来，他顾不得换鞋，迈开修长的双腿朝卧室走去。 　　打开灯，一室明亮，厚厚的窗帘紧拉着，女孩儿惊恐地坐在床上，地上是支离破碎的玻璃杯碎片。 　　在她警惕抗拒的目光中，沈云黎慢慢走近床边，试探地开口：“小乔？” 　　逆光中的轮廓渐渐清晰，与下午的男人逐渐重合，乔眠紧抓着被子的手渐渐松了几分，连带着拧起的眉梢都低下来。 　　也许是因为，他朝自己伸出那只善意的手。 　　“叫我甜甜。” 　　甜甜？ 　　沈云黎这才发现，这是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爸爸去世的时候没有说话，家人不要她的时候没有说话，不同于其他小孩子的软糯，她的声音是那么清冽冷静，和甜甜两个字相差甚远。 　　“叫什么名字？” 　　“乔眠。” 　　“今年几岁？” 　　“十二岁。” 　　一问一答，氛围显得颇为和谐，只不过和地上闪着寒光的玻璃碎片有些违和。 　　十二岁吗？ 　　沈云黎坐在床边，注视着面前过于瘦小的人，似乎比同龄的孩子矮一点。 　　“有你妈妈的联系方式吗？”仔细观察着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明知道这句话会撕开她血淋淋的伤口，但沈云黎还是问了。 　　乔眠的目光瞬间愣住，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中一丝丝变得清明，因他靠近而产生的温暖，也随着这句话的出现冷却。 　　“我可以照顾自己，明天我会走的。” 　　始终直视着她的沈云黎眸光微闪，心脏被一股微小却倔强的力量拨动，好似一张锋利的铁片沉入湖水，荡起细小的涟漪，转瞬又恢复平静，只湖心还在月光中冒着几串气泡。 　　过了片刻，沈云黎抬手轻轻触碰她受伤的额头，纱布上渗出红色的血迹，不知怎么回事，想好的话却有些说不出口。 　　“我是你爸爸的朋友，以后你可以住在这里。” 　　无边的阴冷黑暗里，乔眠的眼睛又燃起一丝细小的明亮。 　　小孩子的心思最是不懂伪装，沈云黎看着她的情绪变化，棱角分明的轮廓也添了几分少见的柔和。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乔眠指着地上碎掉的玻璃杯。 　　明亮的灯光充斥在房间每一个角落，她仿佛看见了世界上最后一根稻草，她无力地抓住，她得乖巧一点，她得讨好他。 　　“没事。”沈云黎淡淡地扫了一眼。 　　麻木的心脏终于感受到了温热，乔眠的眼角渐渐湿润，悲痛和感动，齐齐冲向眼眶。在爸爸和弟弟下葬的这天，在家人不要她的这天，她在一个陌生人这里感受到的温暖。 　　“谢谢你，漂亮叔叔。” 　　“……” 　　沈云黎的眸光滞住，漂亮？他认了，但27岁是该被叫叔叔的年龄吗？ 　　“叫哥哥。” 　　“叔叔。” 　　“……” 　　作者有话要说：　　沈云黎：叫哥哥 第4章 　　A市CBD的凯利大厦内，正午的阳光斜斜地照进42楼。 　　带着水珠的绿植立在窗边，黑色办公桌上斜摆着一台轻薄的银灰色笔记本电脑，靠墙的柜子内，各种奖杯和红酒随意摆放，时尚不失稳重。 　　沈云黎将喝完得咖啡纸杯扔进垃圾桶里，坐在桌前活动着泛酸的肩膀。 　　“咚咚——”轻轻地敲门声响起。 　　“请进。” 　　女人款款地走进来，而随着她的走动，身上灰色的格子套装也显得更加修身。 　　“总监，这是上个季度的竞品分析。”女人声音娇柔。 　　沈云黎淡淡地扫了一眼桌子上的文件夹，轻轻点头：“好，我知道了。” 　　他的目光聚焦在电脑屏幕上，直到女人走出去，都没有抬头，办公室再次剩下他一个人，沈云黎轻揉着太阳穴。 　　入住这个办公室已经一周，而职位的晋升并不只是表面的名和利，它还意味着更繁忙的工作，以及更大的责任。 　　. 　　客厅里，乔眠坐在沙发上，宽大的液晶电视中重复播放着这几天的新闻。 　　“7月24日19时10分，从海市飞往A市的客机LM627次航班，机组3人，旅客48人，共51人遇难。” 　　“飞机在临近降落时，客舱冒烟，机组判断是电器起火，切断总电源后，飞机落地紧急刹车，旅客从舱门放下的工作梯撤离，但撤到第24名旅客时，舱内烟雾变浓，转而成为明火，大火最终在45分钟后扑灭，飞机完全报废。” 　　电视中燃起的火焰，似乎要烧到乔眠的脸上，冒着黑烟的火浪肆意蔓延燃烧，画面扫到一个被人抱着的女孩儿，拼命挣扎地想要回头，却被人带离了现场…… 　　每一个细节都那么清晰，清晰得足够她每天都经历一遍的疼痛。乔眠目光呆滞，只眼泪不停地流，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 　　暑假里，班上孟孟的爷爷肺癌去世了，当时她还在想，孟孟一定很难过很难过吧！ 　　但当事情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一切都变得模糊，仿佛一场梦，缥缈的不真实，她不相信爸爸和冬冬已经离开了，但是，陵园里多出的两个墓碑又时时刻刻地提醒着她。 　　“据调查得出，有位乘客在机上吸烟，不小心将烟头掉在地板，最终引起这场大火，而机场消防队只有一人值班，其他人都去吃饭，最终导致救援时间延迟。” 　　吸烟吗？ 　　乔眠轻笑，原来那么多条命，那么多家庭，都是毁在这支小小的烟上。 　　人命啊，真是可笑。 　　. 　　太阳从正中一直向西垂落，直到消失在地平线，夜幕降临。 　　沈云黎将文件整理好锁到柜子里，然后注视着笔记本上昨天调查到的两个电话号码，不知在沉思什么。 　　已经整整一周了，距离他把那个女孩捡到家里。然而这期间却没有任何人打电话过来问她的事情。 　　他拿起手机，将那串号码输入，按了拨号键。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意料之中的机械女音，沈云黎挂断，拨了另一个，久久的等待音后，终于通了。 　　“喂，你好。” 　　听声音，那边是一个上了年岁的老太太，沈云黎站在窗前，俯视着夜色中的霓虹街道：“你好，请问是乔眠的奶奶吗？” 　　“不是，你打错了，啪……” 　　毫无预兆地挂断，干脆利索，以至于沈云黎还维持着接打电话的动作站在窗前，一时适应不了耳边突然的寂静。 　　无名的怒火从胸膛慢慢升腾，顺着神经溅到眼睛里，然而越是愤怒，沈云黎的面庞越是平静。 　　他倒是真的有些好奇了，一个12岁的女孩儿，到底做了什么穷凶极恶的事，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沈云黎勾起一抹笑，没有温度。 　　. 　　“不要！不要……啊！” 　　“甜甜？醒醒。”沈云黎轻晃着沙发上被噩梦缠住的女孩儿。 　　“不……” 　　客厅的冷气很足，但她的额头还是浸着一层薄薄的冷汗，她低声呢喃着，神色痛苦。 　　“甜甜？”沈云黎坐在沙发边，手中的力度大了几分。 　　乔眠突然睁开眼，目光呆滞，像河滩搁浅的鱼大口喘着气。 　　“甜甜？”她的状态让沈云黎有些不知所措。 　　直视着面前的男人，乔眠平静地开口：“她让我去死。” 　　她是谁，不言而喻，沈云黎面上的慌乱褪去，刚下班回到家，就看到她在沙发上痛苦无助地躺着，想到那个电话，他的眼眸铺满一层冰霜。 　　“他们为什么不要你？”明知道这句话问出来会鲜血淋漓，但他本就不是什么善良的人。 　　他冷峻的面庞让乔眠心中一紧，是她做错什么了吗？但本来就不是她的错。 　　“不怪我。” 　　语调虽和往日一样平静，但乔眠轻扬着下颚，透露着丝丝倔强，在这件事上，她绝对不会退让。 　　“好。” 　　乔眠愣住，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沈云黎：“从今往后，和我一直住在这里。” 　　乔眠：“……” 　　不知道是不是刚睡醒有些混沌，久久之后，乔眠才感觉到鼻子传来的酸涩，然后轻轻点头，硕大的泪珠滚落在沙发里。 　　“他们回来找你，也不能回去。”沈云黎声线冷硬，连带着散落在他身上的灯光都有些冷意。 　　“好。” 　　乔眠泣不成声，躺在沙发上仰望着他，真的是带着光芒的神祇吧！ 　　紧接着她不受控制地扑在面前男人的怀里，明明他只是一个陌生人，明明他的态度那么冷，但她却读懂了其他意思…… 　　突然的亲近，沈云黎身体有些僵硬，他还没有和小孩子接触得经验，安慰哄人这些他也做不来。 　　片刻的沉默后，沈云黎抽出纸巾，擦拭着她的泪水和红肿的眼眶，动作潜意识的放轻：“不准再哭了。” 　　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儿，突然面对亲人的去世和亲人的抛弃，会疯掉吧，而她，只是趁他不在的时候哭而已。 　　“回房间睡吧。”沈云黎放开她，长长的波浪卷发散在肩前，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柔顺和精致，目光不禁流露出几分可惜。 　　乔眠穿上拖鞋，然而还没站起来就突如其来的腿软！ 　　眼看就要摔倒！ 　　沈云黎眼疾手快将她拉起来，抱回了书房。房间开着冷气，沈云黎将薄被盖在她身上，不小心碰到她的手，冰凉。他动作一顿，随即转身出门。 　　过了一会儿，乔眠看到他再次进来，手中拿着一个粉色的热水袋，放进她手里。 　　热水袋很舒服，表面有层粉色的绒，不会烫手，只不过粉色和热水袋都不像这个男人该有的东西。 　　“我想爸爸和冬冬了。” 　　沈云黎抬眸，她安静的望着天花板，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他说：“睡吧，明天带你去看他们。” 　　明天周六，看来安排好的事情要调动了，沈云黎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一些，转身准备离开。 　　“我害怕。”刚刚的梦里，妈妈毫不犹豫地将她从窗户推下去…… 　　明明告诫自己不要麻烦，但她真的很怕，如今，他是她唯一能祈求的人了。 　　沈云黎转身，耐着性子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将房间的灯关掉，只剩床头的一盏夜灯，暗自散发着淡淡的光晕，看着她入睡。 　　他住的房子是两居室的，只不过有一间让他改成了书房，书房恰巧有张小床，目前就让她睡在这里。 　　“你看着我睡不着。” 　　沈云黎无奈的笑了，是不是这几天他的脾气太好了？ 　　他沉下脸色：“快睡。” 　　乔眠呼吸一滞，弯弯的睫毛在昏暗的灯光中不停翘起，似乎有些委屈，然后不动声色地转过身，背对着他不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随枝南的营养液×6 第5章 　　从陵园出来，沈云黎和乔眠走在平坦的石子小路上，周围郁郁葱葱的树木并排立在两侧，似乎是在守护这片安宁。 　　沈云黎余光扫过身侧女孩儿，脑袋刚到他腰的位置，努力跟紧他的步伐，明明很吃力也不开口让他慢点，他远望着前方的景色，不动声色地放慢了速度。 　　虽然家里多了一个人，但沈云黎并没有太大的不适感，他工作早出晚归，回来后也很少见到她，不知道是她存在感太弱，还是过于听话。 　　她提着一个纸袋子，里面装着一些烤面包，早上他看着她用一只手将这些做出来，他想上去帮忙，却不知从哪里下手。 　　走了几分钟，两个人来到车前，乔眠坐在副驾驶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犹豫了片刻终于开口：“我想回家看一看，可以吗？” 　　沈云黎关上车窗，又打开冷气，他随意的靠着椅背，望着后视镜中那张气色极差的小脸，尖尖的下巴仿佛要破骨而出…… 　　他并不是太想答应她这个请求。 　　明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车窗又被摇下，外面的热气涌进来，沈云黎从车前的格子中拿出一支烟，点上，夹着烟的手臂伸向窗外。 　　仿佛被触到了开关，乔眠的手紧紧扯着安全带，身上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疼痛，心脏瞬间绷紧，呼吸急促。 　　“地址？” 　　最终还是应下，沈云黎偏头看她，却愣住了……如果没看错的话，她眼里那是深深的厌恶和憎恨吧。 　　第一次，在她眼里看到那么浓重的情绪。 　　沈云黎低头环视周围，不知道哪里出了错，最终将目光落在手指夹着的烟上……脑海自然而然地浮现出这几天看到的新闻，恍然若悟。 　　他将烟掐灭，扔进烟灰缸里。 　　“地址？” 　　乔眠打开车窗，慢慢地呼吸，直到最后一丝烟味消失，那股强烈的反胃感才平息下去。 　　“虹安路。” 　　车子启动，沿着郊外绵延的公路向城市另一侧驶去。 　　. 　　在门卫登记过后，沈云黎将车开到她说得楼下，两人下车缓缓走进电梯，乔眠按下数字11。 　　“带钥匙了吗？”他并不认为会有人给她开门。 　　“带了。”乔眠紧紧攥着口袋里的钥匙。 　　电梯门缓缓打开，乔眠走在前面，步伐很小，很慢，终于站在一个门前，拿着钥匙的手有些发抖，好不容易将钥匙插进去。 　　然而，却怎么拧都拧不动，乔眠动作顿住，然后又用更大的力气拧，还是打不开。 　　沈云黎靠墙看着她，漂亮的眼眶又红了，他双手随意地交叉在胸前，面无表情地望着走道里的灯光，耳边传来钥匙拧动得声音，时急时缓，声音很近又很恍惚。 　　对于不再能打开的门，是这样的反应吗？ 　　突然发觉喉咙有些干涩，沈云黎习惯性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只是在点燃的前一刻想到车里那一幕，又把烟放了回去。 　　乔眠将钥匙□□又插进去，这个动作不知道重复了几次，视线已经模糊了，她什么都看不清楚，只倔强机械地拧着…… 　　明明是这把…… 　　朦胧中，身边忽然伸出一只手，缓缓将钥匙□□，放在她的口袋里。 　　“走吧。”沈云黎开口，语调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像是一望无际的雪原，绵延千里都没有起伏，只表面一层银白，把各种丑陋美好愤怒喜悦都掩盖在表层之下。 　　乔眠擦掉眼泪，跟在沈云黎身后依依不舍地看了房门最后一眼，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房门突然从里打开，乔眠心里一紧，转身回来，然而看到门里的人她愣住了。 　　“阿姨好，请问……原来住在这里的人呢？”乔眠望着眼前的陌生女人问。 　　“她把房子卖掉了，我们前天刚搬进来，有事么？”女人打量着乔眠和她身后的男人，并不热络。 　　搬走了？ 　　乔眠瞳孔不自觉的放大，语气不禁扬了一个声调：“那原来家里的东西呢？” 　　“不知道，来的时候是空的。”女人望着乔眠打石膏的手臂，面露一丝不忍，“怎么了？” 　　“没事，打扰了。”沈云黎淡淡地开口，然后拉起乔眠的手，把还处在极度震惊中的女孩拽到身侧，转身下楼。 　　车里，乔眠攥紧了拳头，倔强的扬起下颚，拼命不让眼泪流下来。 　　那里有爸爸和冬冬的东西，那是他们的家，没有了，现在全都没有了！ 　　她真的没有家了…… 　　姜思烟，我讨厌你！ 　　我真的……好恨你…… 　　不要哭，不能再因为她掉一滴眼泪！ 　　以后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再哭了。 　　为什么自己这么软弱，这么弱！ 　　余光扫过副驾驶上那个小小的身影，沈云黎倾身上前，两人距离很近，近得能听到她颤抖的呼吸。 　　他修长的手指，戳在她的心口。 　　“痛够了么？”语调平静的有些残忍。 　　乔眠抬头，狠狠地望着他，望进他漆黑眼眸的深处，和他直视。 　　沈云黎眸光波动，因为她这个狠厉的眼神，有些新鲜，原来不是只小绵羊，温顺的皮囊下也有这么凌厉的脾性吗？ 　　“要不要再说个地址，去你爷爷奶奶那里试试？”沈云黎双腿交叠在一起，手指在车前轻轻敲打着韵律，嘴角竟还带着一抹笑，“周末，我有时间。” 　　一阵风吹过，无际的雪原被吹开一层，露出些掩盖已久的东西，也撕开了乔眠的心扉，鲜血一滴一滴的落在上面。 　　沈云黎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和她离得很近，他倒要看看，小绵羊的爪子什么时候会露出来。 　　而就在他以为她愤怒的想咬他几口的时候，她忽然开口。 　　“你也会不要我么？” 　　沈云黎眸光忽然停滞，嘴角那抹假笑也慢慢收起。她望着自己的目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平静，连带着声音都很轻。 　　这仿佛一个承诺，沈云黎不敢轻易开口。 　　女孩的眼底充斥着混浊的红血丝，往日无忧无虑的清澈已经彻底不见，或许这辈子都再也看不见了。 　　她漂亮的棕色眼眸，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但沈云黎拨开层层迷雾，还是在最深处，看到了一丝渴望和希冀。 　　莫名地胸膛微震，荡涤起支离破碎的温暖，鬼使神差地，沈云黎慢慢倾身…… 　　轻吻在她的额头。 　　仿佛一个封印，封住一个誓言。 　　“不会。”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月姐姐的地雷 　　谢谢超级大的大萌逼的营养液×10 第6章 　　从居民楼出来已经接近中午，沈云黎将车开到了商场。 　　他工作的时候，会点外卖送到家里，最近几天她都是这么吃的，而今天早上看她烤面包的样子似乎很娴熟。 　　“会做饭吗？”沈云黎问。 　　一家粤菜馆内，一大一小相对而坐，沈云黎看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特意挑了这家菜馆，只不过周六人有点多。 　　“不会。”乔眠摇了摇头。 　　以前家里都是张阿姨做饭，想到张阿姨乔眠不禁一阵伤神，张阿姨对她真的很好，只不过家里不是很富裕，以后读书还得花好多钱，肯定不会把她接回去，况且亲生妈妈都还不要自己，外人谁会要她这个累赘…… 　　只有面前这个傻乎乎的叔叔吧！ 　　在沈云黎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被小女孩儿用傻乎乎和叔叔来定义了。 　　. 　　吃过饭，沈云黎又带乔眠上楼，跟着地标走到童装和女装的位置。 　　不知道这几天她是怎么用一只手打理自己的，除了头发有些毛躁，其他倒是干干净净。身上还是穿着第一次见她的时候那件白色的裙子，还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从他衣柜里拿走一件白色衬衫，在家替换着穿。 　　倒真是当成自己家了，沈云黎轻笑。 　　他很少逛街，一般都直接走到自己喜欢的店，试过之后，挑同样款式的黑白灰三件再搭配领带就好了。 　　逛女装更少，只不过这两年来，还算比较频繁…… 　　沈云黎掩下不经意流露的情绪，慢慢得往前走，看见面前这间触目可及都是粉色的店，他直觉地想绕过，但出于对女孩儿喜好的了解，还是问了问：“要进去吗？” 　　乔眠望了一眼，摇了摇头。 　　于是两个人接着往前走，乔眠跟在他身后，低头望着地板有些心不在焉，最终还是扯住了沈云黎的裤子。 　　“可以不买这么贵的。”乔眠抬头，吃力的仰望着他，感觉脖颈泛酸。 　　这间商场爸爸带她来过几次，都很贵，而她现在已经麻烦他很多了，乔眠不想让自己变成一个真正的小麻烦。 　　性格不错，沈云黎又发现了她一个优点。 　　她的脖子几乎已经仰成直角，沈云黎不自觉的嘴角爬上笑容，他稍微弯下身体，为她整理下额头的纱布。 　　“不贵，以后我都会给你最好的。” 　　一丝丝甘甜在心间流窜，乔眠嘴角控制不住的向两边轻扯，说谢谢吗？似乎分量太轻了。 　　“谢谢，谢谢。” 　　那就说两遍吧。 　　. 　　终于在一间店里，沈云黎给她买了两条裙子，两件套装，还有两件睡衣。 　　而从沈云黎刷卡的姿势，乔眠知道，这个傻乎乎的叔叔应该很富有。 　　衣服买完之后，沈云黎扫了一眼她身上的伤，也不敢让她多走，正准备回去，突然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 　　“云黎。” 　　沈云黎转身，夏晟闻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和一个女人并肩走过来，不知道这是今年的第几个。 　　“你是不是走错楼层了？”夏晟闻笑得人畜无害，暗暗调侃着沈云黎，只不过走到跟前才看到他身后的乔眠，仿佛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哟，小妹妹好啊，我叫夏晟闻，你可以叫我晟闻哥哥。” 　　乔眠抬头望了沈云黎一眼，看见他微微点头后，才上前一步。 　　“叔叔好。”乖巧礼貌。 　　夏晟闻：“……我有那么老吗？” 　　“不老。”乔眠很诚实。 　　场景有些似曾相识，沈云黎眉梢带着浅笑：“别吓着孩子。” 　　说着将乔眠拉到自己身边。 　　夏晟闻身边的女人始终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和沈云黎暗暗点头示意后就没再说话。 　　“晚上有空么，喝一杯？”夏晟闻问。 　　“好。”沈云黎应下。 　　没有太多停留，不久之后四个人两两分开，各自离去。 　　. 　　周末的下午，夏日的午后，每一个词都可以来形容阳光的明媚和惬意。 　　沈云黎从酒架上取下一只玻璃杯，坐在卧室内的沙发上，往其中加入少许冰块，将有着“绿色魔酒”之称的“修道院陈酿绿酒”倒入杯中，杯中迷人色泽在阳光和冰块的映衬下更加优雅。 　　绿色魔酒是1605年在法国阿尔卑斯山沙特勒兹修道院内，使用130余种药草酿制而成的，沈云黎端着酒杯往鼻间轻凑，浓郁的酒香还没入口，似乎已经醉了胸膛。 　　冰凉的液体漫入喉舌，瞬间消失不见，只留愈来愈强的余韵，在胸腔发酵，充满诱惑。 　　室内的黑色复古音响中播放着悠扬的巴洛克室内乐，他双眼轻闭，身体每个细胞都放松下来。 　　沈云黎爱酒，每个周末的午后，都会啜饮几杯，但又和那些嗜酒如命的酒徒不一样，他欣赏这些漂亮液体醇正凛冽的清香，只要轻轻的摇晃酒杯，鼻尖轻嗅，他就能知道这是产自西班牙的小麦还是阿尔卑斯山的泉水。 　　他喜欢这么细细的品，仿佛在欣赏一位在深深庭院中优雅端坐的美人，又像是情人间亲昵的问候。 　　然而桌子上手机的突然震动，打破了这片宁静。 　　沈云黎看了一眼屏幕上那个名字，沉默了几秒，接起电话。 　　“喂？”他放下酒杯，点了支烟。 　　那边也是一片沉默，过了片刻才响起一个温柔的女声：“你换锁了？” 　　不知道是酒的发酵，还是烟的缭绕，沈云黎发觉脑海仿佛有层缥缈的云雾，朦胧，他眼睫低垂，眼框的情绪有些浓重：“嗯。” 　　有一天习惯性地忘带钥匙，他以为家里还会有人给他开门，只不过有些事情终究是他忘了，索性换了把锁。 　　但他不想解释，没有意义。 　　“我明天下午两点的机票。”女人悲伤语调中蕴含着满满的期待，明知道结果却还忍不住期待。 　　仿佛有感应似的，怕听到他的拒绝，女人再次开口，语调哽咽：“云黎，你知道的，只要你开口，我就不走……我不去美国，我们还会在一起，和原来一样。” 　　每一个字都清晰深刻的传入沈云黎的脑海，他有些乱，很想抓住什么……而手碰到桌子上的酒杯，没有抓稳。 　　“咔嚓——” 　　清脆的声响中，杯子支离破碎，酒液飞溅。 　　“一路顺风。”沈云黎喉结轻动。 　　电话那边久久的沉默，仿佛尘埃落地后心死的寂静，片刻过后，女人问：“我回来后，我们还会在一起吗？” 　　沈云黎喉咙干涩，想喝酒，而酒杯却已经碎了。 　　女人久久等不到答案，电话挂断了。 　　本来惬意的下午却不太平静，沈云黎暗藏的情绪发酵地有些溢出来了，收拾好房间的凌乱，他换了身衣服，手提着头盔走出家门。 　　. 　　夏日的傍晚，天边云彩烧得浓烈，颜色艳丽，人烟寥寥的郊外，平坦的公路蜿蜒延伸到天的尽头。 　　寂静的旷野传来一阵摩托车性感的轰鸣，一辆线条流畅的黑色雅马哈R1疾驰而过，几秒钟便不见了踪影，只剩下那别具特色的尾音让人心动。 　　男人西装革履沉稳自持的外表下，也有股引而不发的野性狂傲。沈云黎喜欢带着头盔骑着摩托在野外穿梭，或风和日丽，或大雨倾盆。 　　他就是这样，绅士，冷静自持，七分沉稳三分野性，另加少许温柔，是给乔眠的。 第7章 　　晚上七八点钟，沈云黎开车来到夏晟闻家，平日里工作应酬，两人对外面的食物都腻了，就让许阿姨做了几道家常菜。 　　“叔叔阿姨呢？”沈云黎坐在餐桌前，藏蓝色的棉质休闲T恤视觉上很舒服。 　　“澳洲野去了，还把小麻烦给我留在家。”夏晟闻很嫌弃的瞥着坐在他身侧的人。 　　工作日的时候，他住在公司附近自己租的房子里，周六日不和女人厮混的情况下都会回家。 　　“爸妈说让我在家照顾你。”说话的男孩子皮肤很白，脸庞微微挂着一丝婴儿肥，只眼睛黑亮清澈的如同他的名字，藏着一片星辰原野。 　　夏星野。 　　“好，那现在去给哥盛碗汤。”夏晟闻很自然地奴役送上门的免费劳动力。 　　“……”夏星野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脸皮厚厚的大型巨婴，决定为了待会儿的游戏时间，先牺牲下自己。 　　“小心别烫着。”沈云黎说。 　　“放心吧云黎哥。”夏星野轻笑，朝厨房走过去。 　　他对满桌的饭菜不感兴趣，满满的心思都在电脑游戏里，爸妈不在家他终于可以肆无忌惮了！ 　　星野草率地吃了几口意思下，就回了房间，餐厅只剩下沈云黎和夏晟闻。 　　沈云黎若有所思：“星野多大了？” 　　“差两个月不到十二。”夏晟闻脱口而出。 　　沈云黎也就是猜测他和乔眠年龄差不多，没想到还真的一样：“在哪读书？” 　　“小学刚读完，我爸妈让初中去实验……不是，干什么对我亲爱的弟弟这么上心？”夏晟闻眉毛上挑，不由自主地想到今天下午两人商场的偶遇。 　　“……你不会来真的吧？”夏晟闻惊到。 　　“嗯。” 　　想到下午带她逛商场的情景，沈云黎不禁心脏一软，连带着嘴角上翘，“好像在解锁游戏关卡。” 　　“……你别解着解着把人给解开了！”夏晟闻骚话连篇。 　　想到家里那只小可怜，沈云黎心情很好，他抬眼轻笑：“我不是你。” 　　“所以大哥你最近爱上了少女养成游戏是么？那今晚就留下吧，还可以跟星野一起聊聊攻略，”夏晟闻非常高明地嘲讽，“但这种事情就不用真枪实刀玩了好吗哥哥！” 　　沈云黎没说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忽然挂上一抹笑：“你不懂。” 　　波本威士忌和碎冰融合，在玻璃杯外侧形成一层雾气，沈云黎取了少许柠檬皮，撒入酒中，一阵清爽缓缓弥散开来。 　　对面的人淡然自若地喝着酒，夏晟闻知道他说嗯就是嗯了，不免认真起来：“你知道养个孩子多费劲吗？” 　　沈云黎抬头，他还真的没想过。 　　“钱就不说了，现在养个孩子跟供个祖宗似的，关键她还是个女孩儿，你得防着她早恋，防着不被外面的野猪拱，顺利的话以后长大嫁个像我这样的好男人，但是，”夏晟闻语调一顿，上身微微向前倾斜，“您老人家的婚姻大事怎么办？” 　　早恋？ 　　沈云黎眼睑低垂，连带着眉毛都下意识地皱了皱，还没开始养就已经想把她锁在家里了。 　　见他沉默着不说话，夏晟闻以为自己说的话奏效了，停顿了片刻又开口：“郁晨今天走了，你知道吗？” 　　沉浸在乔眠叛逆早恋幻想中的沈云黎，突然被这个名字拉回现实，脑海一片清明。 　　“知道。”始终云淡风轻的男人，脸上竟也浮现出被情爱所困的神情。 　　夏晟闻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说：“你明知道，只要你一句话她肯定不会走。” 　　酒中的柠檬在胸膛中的清爽已经散发出酸苦味，沈云黎又倒了一杯：“她动了这个念头，我留不住她。” 　　“哥哥，人家是去美国深造，又不是跟野男人跑了。”夏晟闻长叹一口气，为两个人感到可惜，“在一起两年，这么长时间你舍得么？” 　　舍得么？ 　　舍不得。 　　“都有结束的时候。”不知道是说给对面的朋友听，还是说服自己，沈云黎淡淡地开口。 　　他深知这是个导火|索，他也很清楚两个人脆弱的感情经不起异地和时间的考验，所以，长痛不如短痛。 　　夏晟闻不再开口，没什么滋味地夹着饭菜，这个男人，永远都那么清醒，对爱情对自己，越清醒越痛越深受折磨。 　　. 　　晚上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沈云黎打开门，客厅的灯只留了一盏，好像是在等他回来，但人却没在这里。 　　他放轻动作，走了几步轻轻打开书房门，小夜灯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从门缝中泄露出来，静谧的空气中，她睡得并不安稳，漂亮的五官依旧紧皱在一起，缠着纱布的左臂，僵硬地安放。 　　沈云黎又悄悄地将门关上。 　　洗了澡之后，换上浅灰色的棉质家居服，和他往常的深色系衣服比起来，平添了几分年轻的味道。 　　他静静躺在床上，脑海中梳理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渐渐地意识朦胧。 　　而就在此时，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半梦半醒间，沈云黎睁开了双眼，在捕捉到那个小小的身影后，又轻轻闭上。 　　她……想做什么？ 　　赤脚走在地上没有声音，她轻轻踮着脚，床另一边轻微地下陷，沈云黎能察觉到她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片刻之后，房间再次陷入一片静谧。 　　宽敞的双人床上，她在最边缘，离自己很远。 　　夜色弥漫的卧室，过了很久，沈云黎睁开了双眼，没有一丝睡意。他翻了个身，看见离他不远处的女孩儿，规规矩矩地躺着，还自己带了条毯子，也规规矩矩地盖在身上…… 　　他伸开修长的手臂，轻轻擦拭掉女孩儿眼角，未干的泪痕。 第8章 　　晨光熹微，日光从厚厚的窗帘倾泻进卧室，留下一片光亮。 　　沈云黎在生物钟的作用下睁开双眼，而床上，已经空了，甚至连一丝褶皱都没有。 　　莫名觉得有些好笑，真是偷偷摸摸得神不知鬼不觉。 　　但是，她是几点醒的？ 　　沈云黎望着墙上的挂钟，六点半。 　　洗漱之后，他去厨房熬了点粥，这时，沈云黎余光扫到书房的门缓缓打开，然后小可怜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走了出来，穿着昨天买得睡衣。 　　“早。”沈云黎声音中还带着些许沙哑。 　　没想到厨房有人，乔眠身影一顿，睡意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早上好。” 　　早上她悄悄离开的时候，他还在睡，睡梦中的那张面庞，少了几分淡漠，毫无意识地散发着温柔，浅浅萦绕在卧室，浸入床单棉被和一切能被触摸的东西…… 　　乔眠差点就要沉浸在里面不想离开了。 　　只扫了她一眼沈云黎便移开视线，将粥盛到碗里：“睡得还好么？” 　　男人嘴角的笑意在逆光中不是很清晰。 　　乔眠心虚的握紧了小拳头，还强装镇定：“嗯。” 　　很酷。 　　饭桌上，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乔眠一只手自力更生的模样有点可怜，但沈云黎并没有要帮她的意思。 　　“初中想去哪个学校？”沈云黎不经意地开口。 　　女孩儿那张小小的脸，几乎要埋进碗里，闻言从碗中抬起头，嘴角还沾了一个饭粒：“你决定就好。” 　　沈云黎抽了一张纸，抬手擦掉她嘴角的饭粒：“小邋遢。” 　　“……我就一只手。”乔眠说。 　　“所以呢？”沈云黎心情甚好。 　　“所以你该喂我……”乔眠瞳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放大，不敢置信自己说了什么东西。 　　沈云黎：“……” 　　从她住进来的那天起，她的每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的，怕惹到他生气，怕自己不高兴把她赶出去……这些沈云黎都知道。 　　所以，甜甜今天露出来的小利爪，很新鲜。 　　“过来。”沈云黎笑着拉开他身边的椅子。 　　“不是…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乔眠目光闪烁，不敢看他，又像个鸵鸟似的把脑袋埋在碗里。 　　脸，很烫。 　　心脏，也很烫。 　　“过来。”沈云黎手臂随意地交叉在胸前，坚持道。 　　乔眠想大口大口喝完逃回房间，但刚煮好的粥太烫了，情急之下她烫到了舌尖，而对面的人还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最终，乔眠端着自己的碗，慢吞吞坐到对面的椅子上。 　　白瓷碗的边缘纹着冰蓝色的花纹，将软糯的白粥衬得很好看，沈云黎拿勺子慢慢搅着，然后盛了一点到勺子里，再轻轻吹着气。 　　“啊。”沈云黎将勺子放到她嘴边，示意她张嘴。 　　“……”乔眠眼神一愣，乖乖的吃掉，还是忍不住说，“我不是三岁的小孩子。” 　　又将勺子放在她唇边，沈云黎说：“十二岁很大么？” 　　“二十七岁很大。” 　　沈云黎：“……” 　　望着成功暂停的漂亮叔叔，乔眠掩下唇角的坏笑。 　　女孩儿沉寂死灰的眼睛终于有了一丝神采，沈云黎的神经也跟着舒展，他笑着伸手擦掉她嘴角的粥粒：“小淘气。” 　　乔眠不说话，只乖乖的吃饭，有人喂还是舒服的，自从左边胳膊骨折以后，所有事情都是右手做，很累很疼，尤其晚上的时候，疼得都要麻木了。 　　但此时此刻，心脏的每个角落都很温暖。 　　“实验学校怎么样？”话题又重新这上面，沈云黎问道。 　　“嗯，好。”乔眠没想到会是这所学校，恰巧按照家里原来的地址也是划分到这里。 　　“你夏叔叔的弟弟也在这里读书，你们一个年级，可以互相有个照应。”沈云黎边喂她边解释。 　　“好。”乔眠乖乖点头。 　　“明天我工作，如果你自己在家没意思，我把你送到夏叔叔家去和星野玩，怎么样？”她自己在家吃饭都是问题，小孩子长身体整天吃外卖不好，沈云黎注视着她的眼睛，想从中看出她真正的想法。 　　乔眠没说话，她并不是很想去，最后，摇了摇头。 　　沈云黎也没有勉强，甚至还有点欣慰，小可怜终于不故意讨好迎合他了。 　　一碗粥很快见底了，他问：“吃饱了么？” 　　乔眠长长的卷发披在身后，随着她的笑容明媚起来：“吃饱了，谢谢叔叔。” 　　“……叫哥哥。”沈云黎对这个称呼有种可怕的幼稚的执念。 　　“叔叔。” 　　. 　　下午的时候，沈云黎带她去医院换了换药，差不多到开学前就能去掉夹板。 　　安排好的事情已经被小麻烦全部打乱，他索性也不再赶时间，带着她逛了逛书店，买了几本适合她看的书，在家无聊的时候可以打发时间。 　　. 　　Zero旗下主要经营男性奢侈品，而夏晟闻所在的Gery，则是针对女性奢侈品，高级感不相上下，因为目标受众不同，两个公司并不存在竞争关系。 　　但在这个目标消费者为女性的公司中，夏晟闻混的游刃有余，和沈云黎一样的职位，甚至比他的云黎哥哥还提前升职几天，全靠他自己划桨浪。 　　他对自己的脸很有自信，时不时得发个微博，生活照工作照就差裸|照了，勾引得一大群女学生挤破了头想进Gery。 　　更巧的是两个公司在一座大厦，Zero在42楼，Gery在35楼，这很大程度上方便了夏晟闻勾搭沈云黎。 　　所以，每天中午两个英俊的男人一起出去吃饭的时候，都能赢得很高的回头率。 　　沈云黎习惯了目不斜视，而夏晟闻则是风骚的装作目不斜视。 　　啧啧啧。 　　一家风味面馆里，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许多目光有意无意地飘向这里。 　　“星野在家干什么呢？”沈云黎倒了杯大麦茶。 　　“我发现你最近对我亲爱的弟弟很有兴趣。”夏晟闻挑眉。 　　木质的杯子触感很好，沈云黎习惯了他的吊儿郎当，笑着说：“这段时间可以让他去我家玩。” 　　让她过去是不可能了。 　　“不怕我的小野猪拱了你的小白菜吗？”夏晟闻没个正经。 　　而沈云黎的目光却是认真起来，嘴角的笑隐了下去：“嗯，不用去了。” 　　“哥，我开玩笑的！”夏晟闻很是委屈。 　　“不用了。”沈云黎在心里彻底否决了这个提议。 　　“他们才几岁？！加起来都没你大，能懂什么！”夏晟闻娇嗔的瞪着沈云黎。 　　忽略了夏浪总的嘲讽，总之这种事情，百分之一的可能沈云黎也会把它扼杀在摇篮里。 　　作者有话要说：　　沈云黎：小可怜小邋遢小淘气小……宝贝 第9章 　　从那天开始，乔眠依旧偷偷摸摸晚出早归的进入沈云黎卧室，以为坏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而我们的漂亮叔叔，念在小可怜身世凄凉做噩梦的份上，就纵容她了。 　　时间不紧不慢地过着，转眼就到了九月份，乔眠没开学所以没有校服，她提前把自己的衣服洗干净。 　　开学的前一天晚上，昏暗光线弥漫的卧室，乔眠躺在书房的小床上，眼睛透露着惊恐，额头还冒着细汗。 　　又做噩梦了。 　　她一定会好好读书，将来找一份好工作，好好赚钱，因为……她没有退路了。 　　翻来覆去好久，还是难以入睡，乔眠再次悄悄溜进了沈云黎的卧室。 　　. 　　早晨，餐桌上干净透亮的玻璃杯中盛满了牛奶，对面的女孩儿穿的干净整洁，沈云黎淡淡扫了一眼又收回视线。 　　目光落在餐盘上的食物，他不经意地开口：“胳膊小心点，别碰到。” 　　“嗯，我会小心的。”乔眠将头发往后撩了下，乖巧地点头。 　　公司一般十点上班，沈云黎都会在九点左右到，但从今往后，沈总监可能会到得更早，毕竟是要送孩子上学的人。 　　吃过早饭，乔眠背着书包在客厅等沈云黎，沈云黎拿着公文包从卧室出来，望着她的背影…… 　　整体还不错，就是披在背后的卷发显得有些凌乱。 　　“去梳下头发。”沈云黎说。 　　乔眠一愣，缓步走到洗手间的镜子前，头发确实有点乱，以前在家的时候，张阿姨都会给她抹各种精油打理，现在……她拿着木质的梳子轻轻梳着，不一会儿就会遇到一个结，揪得头皮发疼。 　　沈云黎坐在沙发上滑动手机屏幕，浏览着今天的新闻和行业动态，不经意往洗手间的方向扫了一眼，然后就被她笨拙的动作吸引了。 　　静静地注视了几秒钟，沈云黎将公文包留在沙发上，起身几步走到她身后，拿过她手中的梳子，尽量放轻动作，从头顶梳到发梢。 　　头皮揪得很疼，乔眠眼睛都红了，但望着镜子里面无表情的漂亮叔叔，她忍痛不敢发出声音，生怕他一生气把自己的头发剪了。 　　身后的人似乎慢慢掌握了技巧，渐渐地乔眠没那么疼了，望着镜子里他专注的模样…… 　　忍不住嘴角上扬，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感觉。 　　头发梳顺了，沈云黎抚摸着这头长发若有所思，最后，扎了一束马尾。 　　他抬头看向镜子，女孩儿精致的五官完全露出来，齐刘海增添了几分甜美，高高的马尾显得很精神。 　　“走吧。”沈云黎开口。 　　乔眠低头将地上掉的发丝捡干净，急忙跟上他的大长腿。 　　现在不是早高峰，沈云黎开车很顺利地到达学校，恰巧碰到来夏晟闻，那边星野已经从车上下来了，还能听到夏晟闻的声音。 　　“要好好照顾妹妹知道吗？”夏晟闻打开车窗，点了烟的手指伸向窗外。 　　“知道了。”打开车门，夏星野就往沈云黎的车前跑去。暑假的时候，他去了很多次云黎哥家，已经和小乔很熟悉了。 　　车里的冷气很足，车窗紧闭，沈云黎想和她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而星野已经站在车旁了。 　　最后他只淡淡的开口：“有事给我打电话。” 　　乔眠摸着口袋里他买给自己的手机，点了点头：“好。” 　　她没有下车，只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在爸爸弟弟去世家人不要她之后，这是第一次，离开他的家，独自一个人去陌生的地方。 　　直觉地不想他离开。 　　沈云黎也没有催她，目光没有焦距地落在车前某一点，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终于，他偏头看向她…… 　　不禁心里微微触动。 　　望着她红红的眼眶，沈云黎轻笑：“怎么了？” 　　随即，温热的指腹触碰在她的眼角，轻轻擦拭。 　　“我会好好读书的。”乔眠声音哽咽。 　　沈云黎薄唇微启：“好。” 　　车门打开又合上，两个差不多高的少年，并肩走进校园，直到混入人流消失不见，身后的车子才缓缓离开。 　　. 　　很巧，夏星野和乔眠分在了一个班，第一节 课的座位是随便坐的，课间的时候，星野还悄悄找老师，想让老师把他和小乔的座位安排在一起，如果是同桌的话就更好了。 　　而另他十分开心的，第二节 课排座位，老师果然把他和小乔安排成了同桌。 　　老师真好！ 　　他准备好好学习了！ 　　星野无脑的感激着老师，殊不知这一切都是他亲爱的哥哥，色|诱老师的结果。 　　对于和星野坐在一起，乔眠很安心，她坐在座位上安静的翻着课本，课间也不怎么和同学说话，所有的心思都扑在了书本上。 　　星野人缘很好，整个人散发着阳光奶气，好像一块牛奶糖，很受大家欢迎。 　　“小乔，如果你不愿意和他们说话，就不要勉强，跟我玩就好了。”课间来找星野玩的同学很多，连带着也会和小乔聊天。 　　星野很喜欢小乔，后来从哥哥那里听了她家里的事……他一定会照顾好她的，像大哥哥一样。 　　“没关系。”乔眠轻笑。 　　. 　　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晚饭的时候，乔眠跟沈云黎说了些学校的事，老师和同学。 　　而沈云黎却从中频繁的听到一个人的名字：星野。 　　他相信自己只是被晟闻说得敏感了，两个孩子而已，不会的。 　　晚饭过后，乔眠洗过澡回书房写作业，还有另外和星野一起买的卷子，写累了就抬头望望灿烂的夜空。 　　冬冬，你是不是在看姐姐？ 　　凌晨一点左右，沈云黎察觉到卧室的门，如约而至地被打开，随即是床轻轻地下陷。 　　黑暗中，他察觉到一束目光轻柔地落在他身上，越来越浅，片刻之后，传来微不可察的呼吸声。 　　不久，他也陷入沉睡。 　　. 　　早晨的光，没有太阳的加持，少了几缕金黄，照进室内徒留一片明朗。 　　又是六点半，沈云黎睁开惺忪的双眼，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眼前的景象一览无余地映射在眼底。短暂的失神后，他睡意不禁消失了大半…… 　　和往常有些不一样，小可怜今天赖在床上没起来，还正睡得香甜。 　　沈云黎嘴角上扬，鬼使神差的拿起枕边的手机，对准那张小脸，摁下快门。 　　拍照没有声音，然而睡梦中的乔眠仿佛察觉到什么，长长的睫毛闪烁着，翕合间睁开了双眼…… 　　入目是一张放大的俊脸。 　　俊脸？ 　　俊脸…… 　　啊！ 　　瞳孔急剧放大，女孩噌的从床上跳下来！ 　　“我，我……”乔眠赤脚站在床边，急得脸庞通红，不知道怎么解释。 　　沈云黎嘴角的笑容有些玩味，他半躺在床上望着乔眠，看戏的神情很足，而当余光无意的扫过床单时……目光渐渐顿住，笑容也跟着一寸一寸停滞消失。 　　灰白色的床单上，氤氲着大片鲜红的血迹，好似妖冶绽放的玫瑰。 第10章 　　卧室的空气仿佛静止了。 　　浅色床单在血迹的映衬下，白得有些神圣，乔眠静静地站在床边…… 　　浑身僵硬。 　　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这不重要。 　　床单脏了。 　　床单脏了…… 　　不知过了多久，沈云黎从那片瑰色移开视线，掩下心中的不平静，抬眼望向站在床边的女孩。 　　她强装的镇定中，害怕是那么明显。 　　他想说些什么，类似安慰的话，但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情，沈云黎不知道怎么开口。 　　乔眠依旧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额角冒着细密的冷汗，她只是害怕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偷偷进入他房间的窘迫，还有弄脏床单的害怕……然而就在她脑子快要乱的爆炸时，床上的男人已经蹲在了她面前。 　　“别怕，等我回来。”沈云黎声音很轻，想要抚摸她的头发，但目光又无意地扫过床上那抹艳丽，手掌在五厘米之外停下。 　　没再多说什么，他走出卧室，身上的家居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转身出门了。 　　住宅区内有超市，日用品很齐全，沈云黎对货架上眼花缭乱的牌子不懂，只看着价格买了些，然而准备去结账的时候，脑海中浮现出她沾了血迹的睡衣裤子…… 　　男人修长的双腿走路带风，他又折回去，买了两套睡衣。 　　来回不超过十分钟，沈云黎大步流星地回到家，路过卫生间的时候停下，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回应。 　　他忍不住眉头轻皱，似乎想到什么，起身走向自己的卧室。果然，她还站在床边，他走的时候什么姿势，现在还什么姿势。 　　沈云黎只以为她被吓到了，他没出声，缓步走到她身边，将新买的卫生巾和睡衣放在她手里。 　　“会用么？”沈云黎情绪淡淡的，额头冒了一层细汗。 　　“嗯，谢谢。” 　　乔眠点了点头，声音很小，仿佛刚接触到空气就散了，她依旧没看他，脸色很白皮肤却很烫，看不出多余的情绪，最后机械地转身走进卫生间。 　　她不害怕，只是怕弄脏地板。 　　只是怕他嫌脏。 　　沈云黎扫了一眼床单，也离开卧室，双腿交叠的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却有些心不在焉，余光时不时掠过卫生间的门，电视机音量格外得小。 　　不知过了多久，卫生间的门裂开一条缝，然后缓缓地打开，沈云黎听到声音，偏头望过去。 　　女孩长发松松垮垮地扎在背后，深蓝色的睡衣衬得脸色有些苍白。 　　乔眠仔细看了一遍地板，发现没有弄脏时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时候，她才抬起头看他，而他也恰巧看着自己，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 　　他总是不冷不热的，从来不跟她说多余的话，乔眠一直以为他不喜欢自己。 　　但他人真的很好。 　　对她很好很好。 　　好得都让她产生幻觉了。 　　“对不起，床单脏了。”站在卫生间门外，乔眠手不由自主的握紧。 　　这么看过去，沈云黎丝毫感觉不到她的歉意，没有其他女孩的羞涩和慌乱，连看向他的眼神都没有什么波澜。 　　但是，沈云黎还是注意到了她手指揪着睡衣边角的动作，不小心泄露了她的不安。 　　“没事，放洗衣机里就好。”沈云黎起身，准备把卧室收拾了。 　　“我去收拾。”不等他站起来，乔眠就率先走进卧室。 　　让他去……她还要不要活了…… 　　弄脏床单弄脏地板的恐惧消失之后，乔眠的羞涩倒是渐渐地浮现出来了。 　　她的背影微微有些急切，沈云黎不禁挑起了一抹轻笑，简单的洗漱过后，走进厨房，往锅里放了几颗红枣。 　　床单下面也脏了好几层，乔眠将它们全部扯下来，先用手将那些污迹洗掉，又扔进洗衣机洗了两遍。 　　饭桌上，两个人安静地吃饭，其实他们相处的很多情况都这样，没有共同语言，都不是话多的人，沈云黎更是如此，有些事情不用经过语言已经不动声色地做了出来。 　　“肚子痛么？”沈云黎目光落在餐盘上，问道。 　　“不痛。”乔眠如实说。 　　吃过饭后，乔眠回书房继续写作业，写完作业后复习课本，又做了两套卷子，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而那个房间，再也不能偷偷溜进去了。 　　凌晨一点左右，处理完最后一封邮件，沈云黎合上笔记本，指腹轻揉着太阳穴。 　　其实他是一个公私很分明的人，私人问题绝对不会带到工作上，而工作上的问题也最好不要打扰到他的生活。 　　只不过凡事都有被打乱的可能，上周，为了给乔眠办一些手续，耽搁了点时间。沈云黎又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一点多了，卧室的门始终紧闭着，没被她偷偷推开。 　　不过，这也在预料之中。 　　他起身离开卧室，走了几步，悄悄来到书房外，正准备轻轻推开，握着门把的手却顿住了…… 　　她，是长大了么？ 　　站在门外沉默了片刻，沈云黎还是推开了门。 　　小夜灯依旧散发着微弱的光芒，黄色的光晕静静打在她的脸庞，书桌上整齐摆放着课本和学习资料，以及半摊开的卷子。 　　他缓步走进去，将空调关掉，望着两个书架和并不太宽敞的单人床，暗自思忖了片刻，退了出来。 　　按照他现在的情况，不出意外应该不会轻易换工作，而实验学校离公司也不算很远，周围还有好几所高中。 　　沈云黎躺在床上翻了下身体，床单上还残留着淡淡洗衣液的味道，很舒服，漆黑的空间，只手机屏幕散发出来的光，打在他的脸上。 　　幽黑的眼睛倒影着屏幕中的内容，各种楼盘信息。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沈云黎也渐渐有了睡意，正要放下手机却来了条消息。一条接着一条。这个频率他不打开也知道是夏晟闻。 　　【晟闻】：白桐，23岁，R大毕业，身高167厘米，体重51千克，三围…… 　　【晟闻】：周萱萱，25岁，英国海归背景，身高162厘米，体重48千克，胸围36D，腰围…… 　　【晟闻】：齐茵，26岁，目前在我公司工作，大波浪风情万种，很招人喜欢，身高164厘米，体重52千克，胸围目测34B…… 　　【晟闻】：所以哥您是喜欢胸大无脑的？还是童颜巨|乳的？ 　　【晟闻】：给个准话我好给你找资源。 　　【晟闻】：奶爸生活该结束了朋友，万千少女等着我们去糟蹋呢！ 　　【晟闻】：所以云黎哥哥，选谁？ 第11章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一个月过去了。 　　这一个月以来，夏晟闻给他发了无数信息，躺在列表里的每一行字，都是一个人的缩影，仿佛一个个被打码贩卖的商品。 　　沈云黎不是什么单身主义者，只不过没有遇到合适的人。 　　又是一个周五，公司内提前洋溢着周末的气息，沈云黎审阅着一张又一张报表，忽然，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屏幕亮了。 　　【晟闻】：对面新开了家日料店，晚上去吗？ 　　沈云黎打开邮箱备忘录，四点半有一个会要开，手中的这些资料也快看完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不用加班。 　　于是答应了他。 　　. 　　十月初的天气，秋高气爽，满地落叶翻卷着金黄，踩在上面很轻盈，很美好。天蓝色的校服，将一张张稚嫩的脸衬得更加纯真，乔眠背着红色的大书包，和星野并肩走在路上。 　　不知道是不是受沈云黎的影响，还是因为小小年纪就经历过这么多变故，乔眠很少将情绪流露在脸上，很少。 　　没有强烈的喜悦，再也没有比那更悲伤的悲伤。小小的心脏，装了太多东西。她的笑，早已经在今年夏天，被生生折断了。 　　然而，此时此刻，往常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却洋溢着浅浅的明媚，和喜悦。 　　无法掩藏。 　　而这全都来源于背包里那张薄薄的成绩单，轻盈而厚重。 　　她想快点回到家。 　　想快点见到他。 　　想听他的表扬。 　　还想要一份小奖励…… 　　乔眠笑了，很纯粹，没有忧虑，脚步也不由得变快。 　　六点多回到家，依旧是她自己，乔眠坐在沙发上，从书包里拿出成绩单，又仔细的看了一遍，露出满意的神情，最后叠好放进口袋里。 　　除了周末，每天下午放学回来，都是她一个人，外卖贵又不好吃，所以，最近乔眠还学会了一个新技能。 　　她走进厨房，洗菜，切菜……油烟机的声音，为安静的房间增添了一点烟火气息，衬得她的身影，不是那么孤独。 　　蟹黄豆腐，炒青菜，红烧排骨，卖相并不是很好，在桌子上冒着热气。 　　乔眠解下超大的围裙，客厅的挂钟无声走动，已经七点四十了，按照往常的时间，应该也快回来了。 　　望着桌子上的菜，她唇角浅浅勾起，她的想法很简单。他对她好，她也想让他高兴，毕竟，他是她在这个世界上仅存的所有。 　　乔眠坐在餐桌前，钟表滴答滴答，秒针每走一下，心脏就越充满期待。 　　. 　　晚八点，下班的沈云黎如约而至走进包厢，只不过看清里面画面的时候，忍不住眉头微皱，也仅仅是一瞬，下一秒便消失不见。 　　虽然是一闪而过，但夏晟闻还是捕捉到了，不过，他选择忽略。 　　“快坐吧！”夏晟闻很是热络。 　　沈云黎坐下，扫了夏晟闻一眼之后，和在坐的另外两名女士轻轻点头示意，礼貌不失风度，还带着淡淡的疏离。 　　坐在夏晟闻旁边的那位，有点眼熟，似乎是两个月前在商城给乔眠买衣服时碰到的那位。而他身旁的这位，不知是夏浪总物色的张小姐还是李小姐。 　　“这位是萱萱，这个是我朋友云黎。”夏晟闻互相介绍着。 　　“沈总好，我是文文的朋友，叫我sunny就可以。”名叫萱萱的女人坐在沈云黎身侧，靠里的位置，在夏晟闻提到自己的时候，礼貌地微笑。 　　“你好，我是沈云黎。”沈云黎微微偏头。 　　“sunny刚从英国读书回来，对A市还不太熟悉，周末我们正好可以一起出来玩。”文文，也就是坐在夏晟闻身边的女人说。 　　“没问题。”夏晟闻爽快应下，又随意聊着，“sunny在英国读的什么？” 　　“奢侈品与时尚管理，博士还没毕业。”名叫萱萱的sunny笑着说。 　　“哟，这个专业……”夏晟闻扫了沈云黎一眼。 　　“怎么了？”名叫萱萱的sunny不解地抬头。 　　“似乎跟我们公司很配。”夏晟闻玩笑道。 　　名叫萱萱的sunny闻言，嘴角的笑意勾得很深：“夏总这是在向我发offer么？” 　　自从打了个招呼后，沈云黎一直在安静地吃饭，或者听他们闲聊，但听到这里，不由得看了夏浪总一眼，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下一秒又移开视线。 　　夏晟闻轻笑，脸上竟有些难得的正经：“周小姐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投我们公司hr的邮箱，相信会有个不错的结果。” 　　名叫萱萱的sunny面色有一瞬的不自然，但马上就又面带微笑：“那就谢谢夏总啦！” 　　“很期待和周小姐见面。” 　　正经，太正经了。 　　沈云黎在一旁喝着茶，看戏的意味十足，虽然他不曾开口，但无形的存在感总让另外三个人，有意无意地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夏浪总虽然浪名在外，但对待工作的严苛，圈子里是出了名的，他讨厌工作中攀亲带故，最大的禁忌——办公室恋情。 　　. 　　秒针不知转了多少圈，但时针已经转了整整一个圆，满满的期盼在钟表上画出一道抛物线，期待的心情正缓慢坠落。 　　但，她还是期待。 　　乔眠坐在餐桌前，面前摊着一套数学试卷，已经做完了。她出神地望着已经不曾停留的钟表，攥着手机的手松开又握紧…… 　　她想打个电话，又怕打扰到他工作。 　　嗯，再等二十分钟，到九点就打。 　　. 　　“云黎哥周末一般做什么？”不论是吃饭还是和夏晟闻聊天，名叫萱萱的sunny注意力始终都在不怎么开口的沈云黎身上。 　　听到自己的名字，沈云黎放下筷子：“有时候会和晟闻喝点酒，很多时候都在家里待着。” 　　“那周末正好可以一起出来玩！”名叫萱萱的sunny仿佛终于找到了机会。 　　正在思考接受还是拒绝，沈云黎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还带着经典的来电铃声。 　　甜甜。 　　看到屏幕上那个名字的时候，沈云黎有些意外，因为，从给她买了手机到现在，接到她电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沈云黎滑下接听键，面部的线条莫名多了几分柔和：“怎么了？” 第12章 　　沈云黎话音落了，久久听不到那边的回应，他也不催促，目光落在白色的餐具上，耐心等着。 　　名叫萱萱的sunny目光有意无意地看向沈云黎。 　　听到他的声音，乔眠刚刚那点失落早已经消失不见，暗自思忖着该说些什么，怎么开口。 　　“打扰到你工作了吗？”乔眠坐在餐桌前，轻声问道。 　　看到他接听电话，几个人聊天都刻意把声音放轻了，沈云黎说：“没有，吃饭了么？” 　　望着餐桌上已经冷掉的饭菜，乔眠顿了几秒：“我做了晚饭，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正要说话的沈云黎，忽然从她的声音中捕捉到了什么：“你还没吃吗？” 　　乔眠有些犹豫，还是说出了内心的声音：“嗯，等你回来一起吃。” 　　声音如往常般无波无澜的清冽，但女孩儿的心事却仿佛被泄露了一条细细的缺口，白皙的脸庞烫烫的。 　　沈云黎皱眉，轻轻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他望着餐桌上的食物，顿时失去了胃口，还有些莫名的歉疚。 　　“好，我现在就回去。” 　　在座的另外三人听到他的话，以及突然有些严肃的神情，不禁都抬头望向他。 　　“怎么了？”夏晟闻知道是乔眠，以为小姑娘自己在家出了什么事，担心地问。 　　沈云黎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依旧拿着手机。 　　听到他要回来，乔眠漂亮的五官整个都情不自禁地上扬，连语调都多了分轻快，手碰到口袋里的成绩单，早已经忘了先前说好的惊喜，忍不住开口。 　　“还有……我们这周考试了，我考了第一名。” 　　隔着电话，沈云黎都能想到那双眼睛的神采，整张脸都写不下求表扬三个字。 　　他从没要求过她的学习，但却被她的情绪带动，沈云黎眼睛染上笑意，在白炽的灯光下显得柔和俊美。 　　“嗯，很棒，想要什么奖励？” 　　“说出来就没有惊喜了。” 　　沈云黎微愣，下一刻忍不住轻笑：“小淘气。” 　　乔眠趴在桌子上，摸摸桌子，碰碰椅子，高兴的情绪无处安放。 　　电话挂断了，男人的脸上还残留着类似温柔的笑意，sunny陷在他的漩涡里几乎要出不来。 　　他很英俊，但好看的皮囊大有人在，他的缄默，他的沉稳，他引而不发的存在感，以及意外的温柔，混合在一起形成让人无法抗拒的引力。 　　所以，能够左右他情绪的电话那边，是谁？ 　　“女朋友查岗吗？”忍下心里的不舒服，名叫萱萱的sunny满脸微笑，问得别有深意。 　　夏晟闻正要解释，却听见…… 　　“嗯，不好意思，我得先回去了，今晚算我请。”沈云黎拿着衣服起身，礼貌的说了几句，只扫了夏晟闻一眼，就离开了。 　　夏晟闻：“……” 　　从云黎哥哥的冷淡程度和口不择言来看，下次他牵红绳的时候，得先打个招呼。 　　. 　　公司和家离的并不远，现在也不是晚高峰，沈云黎开车在宽敞的道路上，回去已经九点半了，而客厅内还弥漫着浓郁的饭香，餐桌上的盘子里冒着热气。 　　“以后记得先打电话给我。”沈云黎洗了手，在餐桌前坐下。 　　“知道了。”乔眠坐在另一边，先动了筷子，等了这么久她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等很久了么？”沈云黎刚才已经吃饱了，但还是拿起了筷子。 　　乔眠夹菜的动作一顿，转而笑着说：“没有，放学后和星野玩了很久才回来。” 　　沈云黎的目光落在旁边摊开的卷子上，密密麻麻的字，只剩下最后一题的空白，他也不戳穿她，只淡淡地收回视线，没有说话。 　　“星野考得怎么样？”沈云黎尝了青菜，味道还不错。 　　“星野可能粗心了，比我低了十分，第二名。”乔眠今天胃口特别好，只看了他一眼，视线又落在香喷喷的排骨上。 　　“第二名？”沈云黎抬头，眼睛微微透露着不相信。 　　“嗯，第二名。”怕他不相信，乔眠把口袋里的成绩单拿了出来，还不忘替小伙伴解释，“星野学习很认真的。” 　　以前总听夏晟闻提起，虽然不至于太差，但也绝对没有这么靠前。 　　成绩单被叠的方方正正，沈云黎展开，看到最上方的名字，不禁流露出欣慰和自豪感，顺着名字看到这行的最后，他忽然目光一愣…… 　　他以为是班级第一名，没想到，是年级排名第一。 　　而她的名字下面，也确实是星野的名字，但此时，沈云黎已经无暇顾及了。 　　实验学校在A市算是很好的初中了，年级第一的成绩不是这么容易拿的，沈云黎回想着她周末整天待在书房，以及那厚厚的卷子和学习资料，情不自禁地想到当年的自己…… 　　灯光在眼睛下方投了一片阴影，沈云黎敛下目光，收起那张薄薄的纸。 　　“学习累吗？”他又拿起筷子。 　　“还好，不是很累。”乔眠的胃快填满了，这才放慢速度，静静地，偷偷地，看他。 　　沈云黎放下筷子，抬头看向乔眠，黑色的眼眸在灯光下染上了几分浓深。 　　“甜甜。” 　　“嗯？”乔眠心虚的抬头，和他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不用这么逼自己，我说了要照顾你，就一定会照顾你，在你经济不能独立之前，我会负责你所有的事情。” 　　沈云黎的语调清清淡淡，而每一个字却又说的格外认真，乔眠的笑渐渐消失了，嗓子仿佛被塞了一团柔软的棉花…… 　　累吗？ 　　累。 　　她很羡慕有些同学，每天早上有爸爸妈妈来送，每天下午有爸爸妈妈来接，书包里还装着精心准备的牛奶和面包…… 　　每看到这样的画面，她都会抬头看看天，把难过藏起来，然后对着天空笑一笑，因为她怕正在看她爸爸和冬冬难过。 　　乔眠望着他，眼睛充斥着点点泪光，浓重的感激犹如潮水，还混杂着另一种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情愫。 　　“要是我这辈子都不能经济独立呢？” 　　“那就照顾你一辈子。” 第13章 　　期末考试过后，就是寒假了。 　　“我就说我们星野聪明，那时候贪玩，你看现在，稍微努力点就是第一名！” 　　“吹天上去了。”夏晟闻吐槽着爸妈，自己却忍不住把成绩单看了一遍又一遍，亲切地抚摸着小老弟的脑袋，“你这脑子怎么突然开窍了？” 　　夏星野偏头，躲开他的魔抓：“小乔问我题的时候，我不能不会吧。” 　　“……”夏晟闻的手瞬间僵硬在空气中，“你，不会是，喜欢，小乔吧？” 　　夏晟闻舌头都要不利索了，这让云黎知道了不得弄死他们兄弟俩！ 　　“说什么呢，小乔是妹妹。”星野头都没抬，专注于面前的水粉颜料。 　　“真的？”夏晟闻将信将疑。 　　“嗯！真的。”星野无奈笑着抬头，为了让老哥放心，嗯字拖得很长。 　　他的眼睛太过干净清澈，一眼就能看到底，夏晟闻悬在半空的心平稳落下来，注视着白卡纸上花花绿绿的颜色，若有所思。 　　“真的想好了？”夏晟闻问。 　　“嗯，星野大师的画家成长之路从此刻开始。”夏星野拿小号的笔勾勒边缘，继续自己的抽象画作。 　　“那哥给你找老师。”夏晟闻说着就拿出手机，开始联系人。 　　“谢谢哥。” 　　“不用谢，以后你的获奖感言里，哥哥我的篇幅要占到百分之八十。”夏晟闻慵懒地躺在沙发上，发消息。 　　. 　　4S店里，一辆线条流畅的雅马哈R1漂亮地停下，身穿黑灰相间骑行服的沈云黎摘下头盔，从车上下来。 　　他喜欢的东西不多，但酒和摩托车是绝对的挚爱。 　　每个周末他都会去郊外，骑着摩托车飞驰在城市尽头，他会定期保养车子，会在下班夜色浓郁的时候，倒杯葡萄酒或白兰地。 　　车留在店里保养，沈云黎打车回家，坐在后排的座位上查看着未读的消息。 　　【乔眠家长你好，孩子本次期末成绩为：语文95，数学100，英语99……班级排名第二，年级排名第二，请和孩子耐心沟通，督促孩子认真完成寒假作业，祝您生活愉快！】 　　看完短信，沈云黎满意地点了收藏。 　　晚上乔眠煮了粥，刚从厨房出来，就听到密码锁“嘀”的一声，紧接着，漂亮叔叔就出现了。 　　深色的骑行服衬得他劲瘦，和往常的英俊不同，此时的他仿佛刚从黑色森林出来，浑身散发着几分安静的狂野。 　　乔眠走过去，拿起他手上的头盔，小心地戴在自己头上，顿时一片黑暗，脑袋空荡荡的。 　　嗯，太大了。 　　“改天给你买个小的。”沈云黎看她身上穿着oversize的围裙，和完全陷在头盔里的小脸，有些不协调的可爱。 　　“我就试试。”乔眠摘下，笑着还给他。 　　“你的奖励。”沈云黎将一个包装简约却不失格调的礼物盒放在她手里。 　　“第二名也有奖励吗？”乔眠接过礼物盒，非常不矜持地当场打开了。 　　SevenFriday白色款的机械表，很酷。 　　沈云黎：“喜欢吗？” 　　乔眠已经戴在了手上，方形的表盘衬得手腕更纤细：“谢谢！很漂亮，喜欢。” 　　这是她第四次收到考试小奖励了。 　　第一次收到一个Anything studio的书包，简约可爱两不误，最重要的是它内置有GPS，LBS，WIFI定位系统和紧急呼叫键，漂亮叔叔说，如果自己遇到坏人，就紧捏书包肩带上的SOS，他就能收到呼救信号… 　　嗯，考虑的很周到…… 　　第二次收到一枚玉坠，现在挂在自己脖子里。 　　第三次是Chanel的丝绒复古发卡，现在扎在头发上…… 　　. 　　她已经放寒假了，然而他还在工作，家里就她一个人，乔眠穿着粉白相间的家居服趴在书桌上，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失神，第一次觉得写作业这么难熬。 　　努力集中注意力看题，却怎么都看不进去，乔眠把笔放下，走出书房，偷偷推开他卧室的门。 　　躺在他的床上，盖着他的被子，枕着他的枕头…… 　　脑袋藏在被子里捂得很紧。 　　呼吸很快。 　　心跳很烫。 　　仿佛要从胸膛跳出来了。 　　但是，却很安心，全是他的气息，仿佛被他包围了。 　　事到如今，乔眠再也骗不了自己，她明白那一次次期待意味着什么，她觉得她肮脏！她卑劣！她在利用他的善良来满足自己的别有用心！ 　　她真的很厌恶，这样的自己。 　　但是，她能有什么办法……他对她那么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感激已经变质了，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等到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弥足深陷了。 　　那就这样吧，悄悄地藏起来，连同这份禁忌的感情一同藏起来，一个人悄悄喜欢就好。 　　泪水，滑过女孩的脸庞，隐没在床单里瞬间消失不见，仿佛它从来没有出现过。 　　. 　　这段时间在家，神经不那么紧张，乔眠早上经常睡到九点才起床。 　　这天，她迷迷糊糊地从书房出来，无聊地坐在沙发上醒神，双眼惺忪半眯着，忽然看到电视机屏幕上人影晃过，睡意顿时没了，她立即扭头…… 　　“怎么在家里？”乔眠望着此刻应该出现在办公室的长腿叔叔。 　　冬天，客厅的暖气很足，沈云黎穿着舒适的家居服，不答反问：“睡醒了？” 　　“嗯。”乔眠有些不好意思，最近越来越懒了。 　　“你不上班吗？”女孩儿锲而不舍的追问。 　　“嗯，今天开始休息。”沈云黎将早饭热了热，盛在桌子上。 　　离过年还有十天，沈云黎将今年剩的假期全休了，他是对工作很严苛，很自律，但那只是在工作时间，其他时候，他有自己的生活。 　　但今年似乎有些不同。 　　沈云黎：“过来吃饭，吃过饭带你去一个地方。” 　　乔眠乖乖走过去：“去哪里？” 　　沈云黎：“到了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前期比较慢热，要耐得住寂寞yo 第14章 　　道路上还残留着夜晚下地雪，车子在路上行驶得很慢。 　　回想着漂亮叔叔神秘的样子，似乎是个惊喜，乔眠虽然面无异常，但心里已经毛茸茸地左猜右猜了。 　　车子最终进了一个住宅区，去他的朋友家吗？还是回爸妈家…… 　　这么长时间，乔眠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父母，也没听他提起过，看他非常熟练地拿钥匙刷了门卡，乔眠心里更肯定了这个答案。 　　突然有些紧张，有些慌乱，有些害怕…… 　　要是他的爸爸妈妈不喜欢自己怎么办？不同意他收养自己怎么办？ 　　余光掠过她的面庞，沈云黎捕捉到她飘忽不定的目光，不禁勾起嘴角。 　　钥匙缓缓的贴近密码锁，“嘀”的一声，门开了。 　　乔眠躲在沈云黎身后。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这个反应跟他预想得不太一样，沈云黎侧身看向她：“进去。” 　　乔眠慢吞吞地移动着步子，刚走进房门，又不动了。 　　沈云黎关上门，不知道她在犹豫拘谨什么，于是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将她带到一个房间。 　　肩膀传来一阵温热，乔眠的意识更不清晰了，只觉得一阵电流随着脊柱蔓延至全身。 　　房间的门推开，沈云黎打开灯，注视着她的表情：“喜欢吗？” 　　“……嗯？”灵魂不知遗失在哪个次元的乔眠迷糊地抬头，他爸妈不在家吗？ 　　“你的房间。”看她呆滞的神情，沈云黎很想将她叫醒。 　　“……什么？”意识终于有些清醒。 　　沈云黎无奈，手指在她脸上捏了捏：“我们的新家。” 　　乔眠：“……” 　　瞳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放大，乔眠脸上全是不敢置信，仔细看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浅灰和粉色的宫廷风，乔眠几乎都要融化了，宽敞的双人床上铺着厚实的灰色被子，粉色的两只枕头摆在最上方，毛茸茸的深灰地毯铺满了整个卧室，羽毛灯被高高悬挂，床后的墙壁上有几个字母小灯，静静地散发着温暖光晕。 　　TIANTIAN 　　眼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湿润了，仿佛，她又变回了那个被爸爸宠爱的小公主。 　　她的每个表情都落在了沈云黎眼里，他既然做了这些，就期待看到她的回应。 　　而她的反应，沈云黎很满意。 　　不知道是不是被惊喜冲昏了头脑，乔眠偷偷擦掉眼泪，转身猛地扑在沈云黎怀里。 　　“叔叔，谢谢。”声音哽咽。 　　面对她突然的动作，沈云黎一愣，她还是很矮，脑袋只到他的腰，他轻轻揉着她柔软的头发，“叫哥哥。” 　　“叔叔。”乔眠眼泪全蹭在他衣服上了。 　　由于刚才心事重重，乔眠根本没有看到新家是什么样子，离开他的怀抱，她快步走进客厅，步伐里有些逃跑的意味。 　　沈云黎跟在她身后。 　　整个房子都是□□灰的格调，灰色的沙发和窗帘，客厅地上一块脏粉的地毯，为整个房间增添了一抹暖色的明媚。 　　她又走进他的卧室，这次是光明正大的推开，沈云黎的房间就偏简约稳重了，深灰和浅灰交叠着，只一抹蓝色点缀。 　　他们的卧室都很大，有沙发，乔眠的房间甚至还有梳妆台…… 　　客厅厨房以及沈云黎的卧室是一个风格，北欧简约，只有乔眠的房间弥漫着浓重的甜蜜少女气息，仿佛是被偷偷藏起来的秘密花园。 　　“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吗？”把房子每个角落都仔仔细细的看过之后，乔眠才真的相信了。 　　“嗯，明天搬家。”沈云黎倚在墙边，淡淡地环视着每一处装饰，很满意。 　　墙上的吊灯，阳台的绿植……从风格到装饰，房子的每个角落都是他亲手设计的。 　　“你…过年不回家吗？”乔眠又想到那个问题，他似乎从来没有提过他的家庭。 　　沈云黎一愣，眼睫在眼睛下方投下一片阴影：“我家就是A市的。” 　　“我说你爸爸妈妈家里。”过年是要团圆的，她没有家了，但他不一样，“他们会不会不同意我住在这里？” 　　“不会。” 　　沈云黎没再开口，久久的沉默，乔眠察觉到氛围似乎有些不对，不知道是不是触及到了他不愿提及的事情，她眠心里暗想，他不想说，她就不问。 　　她不想让他难过。 　　然而，暗自垂着脑袋的乔眠忽然感觉到身边沙发微微的下陷，他坐在她身边，缓缓地开口。 　　“我爸在我小学暑假的时候去世了，之后我妈和另一个男人结婚，生了一个男孩，初中高中的时候我住校，他们一家……” 　　沈云黎顿了顿，语调没什么起伏，连表情都没有，乔眠的手却兀自收紧了。 　　“他们一家，过得很好，”沈云黎接着说，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大学我就搬出来了，逢年过节很少回去。” 　　多么云淡风轻啊，几句话就听完了他这么多年的事，然而她的指甲却深深的陷进了肉里。 　　也是在她这个年纪失去了爸爸吗？ 　　但她还有他的收留，他呢？ 　　敛了敛乱七八糟的情绪，乔眠抬头望着他，眼睛里闪烁着光芒，笑得很美。 　　“叔叔，你有我呢，以后每一年我们都一起过。” 　　沈云黎轻笑，厚重的阴霾被这抹暖意驱散了：“好。” 　　外面的积雪融化，很冷，而房间里，很暖。 　　不知过了多久，沈云黎问道：“假期想出去玩吗？” 　　乔眠眼睛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一亮，她抬眸：“去哪里？” 　　沈云黎：“欧洲？” 　　他暂定的计划是这样。 　　“要…坐飞机吗？”乔眠的脸瞬间有些苍白，那场大火好像在她眼前燃烧，心悸伴随着无力，腿似乎都软了下去。 　　她的恐惧太过明显，沈云黎有些不忍，随即改口说：“那我们换个地方，在国内，开车或者高铁就好。” 　　乔眠点头，慢慢地呼吸，让自己活过来：“去哪里？” 　　“你想去哪？”沈云黎问她。 　　“云南可以吗？”乔眠想了想，说出了这个向往了很久的地方。 　　没想到这个答案，沈云黎思忖了片刻，点头：“好，我们开车去。”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有种完结style？ 　　度蜜月style？ 　　小乔眠到此结束，明天就是小妖精了。 第15章 　　四年后。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高二（1）班，放眼望去，整齐的蓝白色校服让人心情格外清爽，最后一排临窗的两个位置，是乔眠和星野。 　　老师的声音从讲台到最后一排，经过空气的阻碍，混合着少女的心不在焉，传到乔眠耳边已经成了朦胧的天外之音。 　　没了墨的笔在纸上留下一道道痕迹，温柔缱绻，空白又深刻。 　　沈云黎。 　　不敢让人发现的秘密，又藏不住的秘密。 　　正在听老师讲课的星野，余光不经意扫到乔眠，习惯性地在她脑袋上弹了一下：“听课！” 　　沉浸在思绪里忽然被惊动，乔眠不动声色地将笔记本翻了一页，她抬头看向黑板，刚刚专注起来的眼神，很快又没有焦距。 　　以前，她一直以为自己对他的感情是出于感恩、感动……一切与爱情无关的原因。 　　但是，现在的她，十六岁。 　　乔眠从女孩变成女人，不是初潮，也不会是初夜，是她看到沈云黎白色衬衫上的红色唇印时，那一刻。 　　“小乔，”星野的手在她面前晃晃，“身体不舒服吗？” 　　乔眠眼眸从混沌中抽回几丝清明，她环顾教室，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课了，她对星野浅笑：“没有，不想听…” 　　“我哥说他和云黎哥今天晚上带我们去吃好吃的。”星野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小心地划着手机屏幕。 　　闻言，乔眠扫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空空如也：“几点？” 　　“他们下班过去，怎么也得七点多了。”星野收起了手机，“我们先去商场逛逛。” 　　“好。”上课铃声响起，乔眠换了本教材。 　　. 　　周五，最美好的就是在上了两节课的午后，阳光明媚，放学了。 　　乔眠和星野随着人流走出教室，楼梯里熙熙攘攘的，充斥着女生的窃窃私语，乔眠好奇地顺着她们的视线望过去，和一束目光在空气中相撞…… 　　阳光打在他的脸上，连带着嘴角都是阳光的味道，他微笑地望着自己，乔眠一愣，不是沉迷男色，而是对于他看向自己有几分意外。 　　她轻扯唇角回了一个微笑，礼貌而疏离，随即移开了目光，和星野顺着人流离开了。 　　终于从教学楼下来，两个人并排走着，乔眠忽然感到胳膊传来轻微的刺痛，她抬头望向星野。 　　“什么时候和他认识的？”星野比乔眠高一个脑袋，他歪着脑袋俯视她，皱起得眉毛表达着他的不满。 　　“谁？”很少看见星野生气，乔眠明知故问地逗他。 　　“秦朗。”星野面无表情地说出这个名字，身上萦绕的牛奶味早已消失不见。 　　乔眠望着前面的绿化带轻笑：“不认识。” 　　“那他怎么冲你笑？”星野不相信，一双眼睛审视着她。 　　“可能……因为我长得好看吧。” 　　望着他呆滞的目光，乔眠终于忍不住笑了，明明是一张牛奶糖味道的脸，非得摆出那副表情。而不得不说，星野刚刚的眼神和沈云黎和夏叔叔如出一辙。 　　生怕他被别人拐跑了。 　　“小乔，我是认真的，他整天被那么多女生喜欢，你就不要去凑那个局了。”星野踢着路上的石子，牛奶味渐渐回来了。 　　“你不也被很多女生喜欢？我还每天都跟你形影不离呢。”乔眠调侃他。 　　“不一样，总之云黎哥说了，不准早恋。”星野脚下的石子踢出很远，他说不过她，只能搬出沈云黎了。 　　乔眠睫毛低垂：“嗯，知道了。” 　　秦朗，高二（17）班，一中赫赫有名的一个人，因为出众的样貌，因为优异的成绩，因为殷实的家世，所有的光环和别人一辈子都渴求不到的东西，全部叠加在他的身上，这样一个人怎么会不被人追捧。 　　乔眠心里已经满了，虽然对他今天意外的微笑有几分疑惑，但好看的人总会令人赏心悦目。 　　. 　　商场里，乔眠和星野捧着奶茶悠闲地逛着，两个人的校服和颜值，总引来路人的隐隐注视。 　　“家里的红糖是不是快喝完了？”星野问得自然。 　　“还有一些。”乔眠答得也很自然。 　　“再买点吧，卫生棉呢？” 　　“没有了。” 　　两个人穿梭在货架间，星野认真挑着红糖牌子，清澈的眼眸不存在任何让人不舒服的杂念。 　　这几年来乔眠生理期，都是星野在照顾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水杯里的水就变成了红糖水，在她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为她备着卫生棉，痛经的时候百度或者打电话问医生怎么办…… 　　沈云黎工作忙不可能顾及到这些，乔眠没有家人，身边的朋友只有他。 　　星野从小就记着老哥跟他说的话，小乔是妹妹，他得照顾好她。 　　尽管乔眠比他还大两个月。 　　“别买太多，还去吃饭呢。”乔眠放回去一袋，买太多拿着不太方便。 　　“好。”两个人推着购物车去结账了。 　　时间还早，他们搭着电梯从B1出来，星野买了些水粉颜料，到三楼女装路过一间女士内衣店的时候，乔眠停住了脚步。 　　“要进去吗？”乔眠嘴角带笑，长长的卷发扎成马尾。 　　“嗯…”星野迟疑了，笑着说，“我在外面等你。” 　　忽略乔眠的小小捉弄，星野坐在旁边的休息区域，虽然是妹妹，但要是让云黎哥知道，他可能会遭受毒打。 　　四年过去了，乔眠变得越□□亮，身体的线条渐渐明显，身高从沈云黎的腰慢慢的爬上他的肩膀，唯一不变的，是那头长长的栗色卷发。 　　她能察觉到沈云黎对它的喜欢。 　　而星野，长高了，依旧阳光中带着牛奶的气息，很受同学欢迎。 　　. 　　一家餐厅内，前菜还没上，干净的餐桌上只摆着一张成绩单。 　　“为了你们我都出卖色相去危害人民教师了，还不知道好好学习！”夏晟闻扫过成绩单的第一行和最后一行，心很痛。 　　出卖色相是有典故的，因为夏浪总成功地出卖色相，追到了乔眠和星野的班主任，何念云老师。 　　起初星野以为老哥是想换个口味，直到有一天他说：马上高三了，咱们都努努力好吗？ 　　嗯，但老哥也不是那么渣，虽然接近何老师目的不单纯，但至少对老师也是一心一意的不是吗？ 　　乔眠微微低着头，装作乖巧的样子，但还是没有躲过去。 　　“小乔在学校是不是有喜欢的男孩子了？”夏晟闻扫过成绩单最后一行，半开玩笑道。 　　始终沉默的沈云黎闻言，眉头微蹙，望着乔眠的眼睛没有多余的情绪。 　　仿佛有感应，乔眠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她很想知道他此时的想法，但很遗憾，她什么都没看出来，很快地，她移开视线。 　　然而，这在沈云黎看来，无非是心虚罢了。 　　“不可能，小乔每天都跟我在一起……”话说到一半，星野察觉到有些不妥，讪笑地解释，“云黎哥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小乔身边没有其他男生，不可能的。” 　　“嗯，这个我们很放心，小乔看不上你。”夏晟闻笑了，指着成绩单，“能不能别只顾着自己，有空督促下小乔成吗？” 　　“知道了，下次肯定进步个二三十名。”星野随意地应下。 　　以前他努力学习，是怕小乔有不会的题他教不了，这几年来他努力学习已经成了习惯，然而，一直比他优秀的小乔，却落在了成绩单最后的位置。 　　. 　　春天的夜晚还弥漫着冷意，车子在路上平稳的行驶，路过一个个霓虹闪烁的街道和交叉路口。 　　旁边的男人沉默地开着车，英俊的脸半边隐没在光影里，乔眠坐在副驾驶上，车内很安静，气压莫名得有些低。 　　不知道是因为成绩，还是其他。 　　回到家，客厅的灯被打开，忽然的明亮让凝滞的氛围有些流动，沈云黎坐在沙发上，乔眠知道他有话要说，于是坐在他身侧。 　　那么多的位置，她只挑了他身侧。 　　乔眠一点都不怕，尽管气氛沉得让人抑郁，但他不会伤害她的，他那么好。 　　“不许早恋。” 　　不知过了多久，他低沉的声音说了四个字，命令般的语调。 　　乔眠出神地望着面前什么都没有的影视墙，久久说道：“好。” 　　寂静的夜啊，太诱惑人犯罪了，乔眠想靠进他的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朋友的文《每天都想带她去看病》by戊戌鱼 　　23岁那年，被娇宠着长大的豪门千金一夜之间沦落成灰姑娘。 　　还成了一个命不久矣的病娇美人。 　　一向最不喜多管闲事的陈豫祥，在小镇遇见她之后，一下子从高岭之花变成了追妻小能手。他一脚踹飞想要调戏她的小混混:“这是我罩着着人。” 　　投奔他而来的好友在他耳边一直念叨着:“隔壁那冷美人儿怎么怎么……”他一个电话打回了京城，第二天微笑着送走那个几百度的大灯泡。 　　偶然看到她那张癌症诊断书的那晚，他站在露台上抽了一夜的烟：“……最后的日子，让我陪你一起。” 　　本想安静等死的病娇美人儿遇上了一个每天都想带她去看病的霸道总裁。 　　ps:女主不会死，甜宠文，结局he 第16章 　　以前努力学习，是因为他，现在不想学习，还是因为他。乔眠只是想多得到一些他的注意，他的关心。 　　很明确地，她想要他心里的位置，但偷心的女孩，心脏却已经失守。 　　“成绩的事……”沈云黎靠在沙发上轻揉着眉心，有些头痛，停顿了片刻，偏头望着她瘦削的肩头，“我不强迫你，但是甜甜，为了你自己，多少学点。” 　　乔眠点头，他不经意泄露出来的疲惫，让她有些不忍：“知道了，快去休息吧。” 　　洗澡之后，沈云黎换上睡衣，坐在卧室的单人沙发上看着书，一页一页的翻着，忽然，有什么东西从书里掉出来。 　　一张纸，有些泛黄，有些皱。 　　她七年级第一次月考的成绩单，排在最前面的名字赫然写着班级第一，年级第一，沈云黎嘴角轻扬，将成绩单折好重新放回书里夹好，眼前浮现出那个只到他腰的小不点，长长的头发微卷披在身后…… 　　还是小时候乖。 　　. 　　乔眠的成绩，也不是突然这样的，高一的时候还很好，要不然也不会和星野在一个班，然而最近一年半的时间里，成绩就像抛物线似的，一落到谷底。 　　上午第二节 课，数学课。 　　“打开习题册第三十五页，第三道大题是去年高考的压轴题，给大家三分钟时间审题，一会儿找人来黑板上做。”数学老师的声音很浑厚，传遍了教室的每个角落。 　　最后一题，几乎都有三小问，乔眠低头看题，也不拿笔，三分钟很快过去。 　　“夏星野。”数学老师叫了星野的名字，隐隐露出几分赞许。 　　全班同学的目光都齐齐地望向他，星野面带微笑信步走向讲台。 　　渐渐地，大家都安静下来专注做题，乔眠也拿起笔，在一张废纸上写下几个数字，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最后，她在习题册第一问后面写下9，第二问写下，1< x <5. 　　下课铃声响起，乔眠抬头，看了眼星野的答案：9；1< x <5. 　　“没做出来的同学课下再想想，这道题我们下节课再讲，下课。”数学老师说。 　　星野从讲台回来，乔眠收起习题册和数学教材，将下节课的书提前摆好。 　　“做了吗？”星野回到座位上问乔眠。 　　“嗯，写了。”乔眠点头，尽管星野的眼神明摆着不相信。 　　“哪里不会？”星野翻开自己的教材，笔尖落在那道习题上。 　　“课间太短了，听不懂的。”乔眠轻笑，在星野无奈的叹息中合上他的课本，乖巧地将下节课的语文教材为他摆好。 　　习惯不是一天养成的，所以有些东西装得再像也会露出马脚，真正的渣才不屑提前摆好下节课的书。 　　语文课，乔眠望着窗外发呆，树木愈发葱绿，下次期中考试八校联考，似乎要开家长会，她考多少分才能让他不那么头痛，并且还能多点关心给她…… 　　这需要好好计划一下。 　　下午第三节 课下课，星野从卫生间回到教室，就发现旁边的位置空了，他顾不得被老师没收的风险，拿出手机连忙发短信。 　　-又逃课？ 　　-去哪了？ 　　-发定位给我！ 　　而此时，乔眠正拿着老师批得假条，光明正大地走出校园，但没走几步就看到前面有个人，背对着她，背影有些熟悉，好像是在等她，好像也不是。 　　乔眠停在原地，而前面的人似乎听到了动静，转身朝她走过来：“要去哪里？” 　　男生很高，身上穿得校服似乎都要比别人的好看，乔眠迎上他的目光，不同于别人印象里他的疏离，他在看向自己的时候，目光让人感到很舒适。 　　“地铁站。”乔眠轻笑。 　　学校里，也有喜欢她的人，乔眠隐隐约约能察觉到秦朗的想法，毕竟她现在成绩很差，他肯定不是出于想要互相学习的目的。 　　不像其他人的直接或者遮遮掩掩的羞涩，他的涵养和说话的语调都让人很舒服，所以在他没有捅破那层纸之前，乔眠不会让彼此难堪。 　　“那一起吧，顺路。”秦朗注视着面前还不到他肩膀的女孩儿，整个人都藏在自己的阴影里。 　　“你，也逃课吗？”乔眠歪着脑袋问，两个人并排走在路上，他站在离自己半米远的位置，对于他们这种刚认识的人来说，很合适。 　　“我妈在医院，我不放心去看看她。”秦朗眼眸低垂，表情淡淡的，而眼睛中的伤痛却藏不住。 　　一时间乔眠不知道该怎么问，她试探地抬头：“伯母，还好吗？” 　　“老毛病了，”秦朗轻笑，望着前方的眼神有几分虚晃和空旷，过了许久又开口道，“在我小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妈受刺激，从那之后精神不是很正常。” 　　安慰的话乔眠不知道怎么说，只是没想到让所有人羡慕的男生，家里也有这样的遭遇。此刻，乔眠又想爸爸和冬冬了，她习惯性地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 　　久久没有听到她的声音，秦朗偏头，身侧的女孩儿出神地望着天空，眼眶还微微泛红：“怎么了？” 　　乔眠回过神来，隐下不经意泄露地情绪：“没什么，伯母看到你会很开……” 　　声音被隐没在了突如其来的鸣笛声中，人行道上，一辆车无视红绿灯疾驰而过，掀乱了她的栗色长发。 　　电光火石之间，乔眠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被秦朗猛地拉了过去，痛感从手腕瞬间蔓延至整条手臂，乔眠眉头紧皱，轻声道：“谢谢。” 　　淤红从校服下隐隐露出，秦朗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力气过重了，连忙松了手：“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的，一会儿就好了，谢谢你。”如果不是他及时拉住她，现在她就该被人送到医院了。 　　车子已经没了踪影，只剩下周围人不满的谩骂，乔眠和秦朗走到马路对面。 　　“以后不要逃课了，很危险。”地铁站的电梯上，传送带慢慢的下移，想到刚刚的事情秦朗不安地叮嘱。 　　“嗯，我只是偶尔。”乔眠笑着为自己辩解。 　　两个人不是一个方向，秦朗搭地铁走之后，乔眠走进卫生间。 　　一中在A市是很好的高中，穿着校服在外面太引人注意，乔眠在卫生间换了件准备好的衣服，水蓝色的牛仔裤，黄白相间的格子衬衫，弥漫着春天的气息。 　　学校和他公司离得很近，地铁只有一站的距离，风呼啸着和列车一齐涌来，扬起了她披散下的长发。 　　. 　　巍然矗立的大厦顶端弥漫着云朵，乔眠走进去，在电梯里按下数字42 　　还不到下班时间，电梯很顺利的到达三十五楼，然而，进出他们公司是需要门禁卡的。零遇几乎占了整个四十二楼，有两个门可以出入，而沈云黎的办公室，离东侧的门很近。 　　乔眠来到东侧靠墙站了一会儿，恰巧公司的保洁阿姨出来，她见过乔眠几次，帮乔眠刷了下卡。 　　格子间的人目光都专注在电脑屏幕上，乔眠穿着便服没有引起注意，很顺利的，她悄悄来到沈云黎办公室外。 　　“咚咚……”乔眠唇角的笑藏不住，轻敲着门。 　　“请进。” 　　低沉的声音响起，乔眠推门进去，又轻轻关上，他的目光聚焦在电脑屏幕上，很专注，很好看…… 　　直到她走进，他也没有抬头。 　　乔眠唇角的笑要蔓延到脸颊了，她缓缓将手中的外卖放到他的电脑键盘上…… 　　纤细的手在他面前晃过，沈云黎抬头，眼眸中的暗喜一闪而过，随即又变得严肃：“又逃课？”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教导主任端午快乐！放心会好好学习的OvO 　　推荐一下我的完结文： 　　《我能跟你回家么》 　　腹黑妖精×温润如玉 *超甜*大叔控 　　《今晚去你家补课》 　　学渣混混×高冷学霸 *超甜*校园文 第17章 　　“哪有又？”乔眠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嘴角的笑还没藏干净。 　　“不想学习可以不学，但是不能逃课。”沈云黎的神情愈发严肃，“外面很危险知道吗？” 　　“嗯，这不是有书包吗？”乔眠的Anything studio书包，还是四年前沈云黎送的考试奖励，内置有GPS，LBS，WIFI定位系统和紧急呼叫键，如果遇到危险，紧捏书包肩带上的SOS他就能收到呼救信号。 　　书包有点旧了，没想到她用了这么久，沈云黎的语调柔了几分：“换个新的吧。” 　　偏头看着肩上略微磨损的肩带，乔眠说：“两周后期中考试，如果进步了就换。” 　　沈云黎有些意外，没想到逃课少女还能有这份自觉，他嘴角上挑：“好。” 　　“那如果，”乔眠黑亮的眼睛闪烁着，盛满了灵动和她的小阴谋诡计，她趴在桌子上歪着脑袋望向沈云黎，“如果期末进步了，有什么奖励？” 　　沈云黎怎么也想不到，当年那个整天待在书房写题的小不点，现在给他挖着陷阱。他无奈地笑了：“甜甜，知道你以前有多乖吗？” 　　不知道被哪个字眼击中胸口，但甜蜜已经从胸膛酥麻至全身的骨髓，乔眠唇角不受控制地轻扯，望着他的眼眸星星点点全是笑意：“现在不乖吗？” 　　她的情绪很有感染力，沈云黎累积了一天的疲惫被拂去了，但他还是忽略了乖不乖的问题：“想要什么奖励？” 　　“去旅行可以吗？”乔眠早已经计划好了一切，得逞的笑容被她竭力掩藏。 　　“去哪里？”将外卖放在旁边，沈云黎修长的手指重新再键盘上敲击着。 　　“还没想好。”这个是真的没想好，至少要确定了他的意愿再进行下一步，“所以你是答应了吗？” 　　虽然现在还不到五月份，但沈云黎的行程已经安排到七月份了，暑假，他还真的不知道有没有时间。 　　“不是很确定。”沈云黎说。 　　而乔眠，面庞的神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无力地向后靠着椅背：“那我也不是很确定能不能进步。” 　　明目张胆的威胁。 　　沈云黎敲击地动作顿住，头痛地轻揉眉心，最终望着面前的人说：“期中考试后告诉你时间。” 　　乔眠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明媚起来：“快点吃饭吧，都冷掉了。” 　　忽略她得逞的笑，沈云黎唇角轻扬，目光移到电脑屏幕上：“还有一点，你先吃。” 　　乔眠肯定不会自己吃，只安静地坐着等他忙完，下班时间到了，办公室的人陆陆续续都离开了，公司渐渐变得很安静。 　　几分钟后，沈云黎合上了电脑，乔眠将外卖拆开，她买的两人份的，饭菜都还冒着热气。 　　七点钟的A市，大地已经完全被夜幕笼罩，窗外霓虹闪烁，夜色很美。 　　“手怎么了？”沈云黎的目光忽然有些发沉。 　　顺着他略带探究的目光，乔眠捕捉到自己骨节分明的手腕处，白皙的皮肤和淤红对比的鲜明，她下意识得用衬衣袖子遮起来。 　　“没事，撞树上了。”乔眠说。 　　皮肤上的指印很明显，沈云黎眼眸无波无澜：“手怎么了？” 　　低垂的目光微微躲闪，乔眠吃饭的动作停下，抬头迎上他的眼睛，不知怎么的莫名心虚：“没事，过马路的时候有车闯红灯，我被身边的人拉了一下。” 　　沈云黎：“嗯。” 　　之后的氛围就很安静，虽然他们很多时候都是这样的状态，但此刻的沉默让乔眠很不舒服，胸口仿佛塞着棉花。 　　“我错了，我以后不逃课了。”乔眠率先败下阵来，低着头声如蚊鸣，略带一丝撒娇的味道。 　　沈云黎仿佛没听见似的，忽略了这个话题：“多吃点。” 　　就在乔眠暗自伤神的时候，碗里忽然多了好多菜，瞬间，她的天空就晴了。她真的很容易满足。 　　眼前还残留着她手腕的影子，那么细，仿佛一用力就会被捏碎，沈云黎将刚才的事记在心里，不动声色地吃饭，给乔眠夹菜。 　　“谢谢。”乔眠感觉肚皮都要鼓起来了。 　　“待会儿我要加班，要不然你先回家？”沈云黎吃的不是很多，将餐具收拾好放在一旁看着她吃，担心她在这里不舒服想让她早点回去。 　　“那我在这里写作业。”言下之意，是一起回去。 　　“咚咚……” 　　乔眠正吃着饭，沈云黎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敲响了，她抬头，不知道自己在这里有没有问题，只见他出声道：“请进。” 　　一个女人拿着文件夹走进来，在看到乔眠后明显地愣了下，她把文件放在沈云黎的办公桌上：“沈总，这是上季度目标受众的反馈。” 　　沈云黎接过来，粗略地翻了几页又合上了：“我明天给你回复。” 　　“好，那我就先下班了。”女人笑着说。 　　“辛苦了。”沈云黎点头。 　　女人离开的时候疑惑地扫了眼乔眠，乔眠对着她礼貌一笑，女人也不敢多问什么，笑着离开了办公室。 　　随着门被轻轻关上，办公室又陷入宁静，乔眠夹了几粒米，玩笑地问道：“明天不会传出沈总的桃色新闻吧？” 　　沈云黎翻着文件夹，修长的手指顿在空气中：“作业很少吗？” 　　乔眠扯着嘴角，收拾好外卖餐盒，拿着他的门禁卡将垃圾扔到外面，回来的时候环顾着办公室，空荡荡的，只剩他办公室的灯亮着，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在他面前装傻需要格外谨慎，三十多岁老男人的精明你难以想象，乔眠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愚蠢程度。 　　室内，只有稀疏的写字声和敲击键盘的声音混合着，余光，捕捉到他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轻盈地跳跃。 　　每一次，都落在她心脏。 　　乔眠渐渐的专注在面前的卷子上，前面一眼就能看出答案的简单题，就花的时间多一点计算，后面需要计算的难题，就在心里默算。 　　电脑屏幕上的光在沈云黎眼中缩成一个光点，每到季节交替的阶段，都是他最忙的时候，上季度的消费者反馈和市场调研需要研究洞察，下季度的新品发布会也提上了日程，沈云黎仔细浏览着Zero夏季的新品发布会活动流程，不合适的地方做了简单修改。 　　他余光不经意扫过斜对面的人，她时而皱眉时而恍然若悟的模样，真的是成绩单的最后一名吗？ 　　“甜甜？” 　　安静的空气中忽然想起他的声音，沉浸在思索里的乔眠被吓了一跳，以至于抬眸的瞬间有些慌乱：“怎么了？” 　　沈云黎身体稍向前倾，粗略的扫过她的卷子，前面随意的答案和后面大片的空白……让人头痛。 　　“不会的题做个标记，回学校问老师…”沈云黎略作停顿，仿佛想到了什么说，“或者，也可以问我。” 　　幸福来得太突然，乔眠的面部表情有些跟不上，所以还比较含蓄：“真的吗？” 　　沈云黎看了眼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九点多了，最近他的时间确实比较少，他思索了片刻说：“要不然请家教，每天晚上辅导你功课。” 　　“不。”乔眠毫不犹豫地拒绝。 　　“怎么了？” 　　沈云黎有些意外，刚才她的状态对学习似乎并不是很抗拒。她低着眼睛，无意识的玩弄着指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沈云黎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嗯？” 　　乔眠抬眸望着他：“有个同学请的家教，总对他动手动脚……” 　　沈云黎皱眉，没有考虑到还有这种疏忽隐患，当下将这个想法碾碎了，他说：“那周末的时候，我教你。” 　　“好，不能嫌我笨，不能骂我。”乔眠像只小狐狸似的轻扬嘴角，并且约法三章。 　　她笑的明艳，沈云黎确实摆不出来严肃的神情。对于成绩，他从来没有给过她压力，以前她把自己逼得太紧，他总觉得她还小，不想让她像当年的自己那样……但也没想到，她能自我放逐得这么彻底。 　　沈云黎端起咖啡杯：“用心点，马上都高三了。” 　　心神荡漾，余波不止，乔眠脑袋晕乎乎的，仿佛喝醉了似的，胸腔弥漫着馥郁甜美的石榴酒……没想到今天还能有这样的意外惊喜。 　　其实她并没有说谎，夏浪叔叔这个家教每次给星野补课的时候，确实喜欢“动手动脚”。 　　而且忽略自己的私心，他确实要比那些家教厉害许多，乔眠可以想象到学生时代的他有多么瞩目，那次在书房无意间翻到他高中参加国际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的照片，穿着校服的他，清新俊逸，她恨不得穿梭进照片里早点认识他，只不过想想，那时候她才两岁，可能刚学会走路…… 　　“叔，你周末…”乔眠试探的问，“不出去约会吗？” 　　“什么约会。”沈云黎的目光不曾离开电脑屏幕，只是下意识得回答她。 　　“就是，你都三十多岁了，不打算找个女朋友么？”乔眠睫毛上翘，一眨不眨的望着他，生怕错过他面庞上任何细微的表情。 第18章 　　终于，再一次，乔眠成功地引起了沈云黎的注意，他偏头望着她：“小孩子乱想什么呢？” 　　“我才没乱想。”乔眠笑得狡黠，还有些隐隐的期待以及不安，“我这不是在关心你嘛，难道说你还忘不掉你的前女友？” 　　这个前女友，是指她刚住进他家的时候，粉色热水袋，黑色发卡那些他随手拿来的东西的主人。 　　爱情里的女人，都是福尔摩斯。 　　这么多年，乔眠没有见过他身边有其他女人，只不过，那枚让她一夜长大的红色唇印，一直扎在她心里。 　　“没有，带着这么大一只拖油瓶，谁愿意和我在一起。”沈云黎望了一眼拖油瓶。 　　在乔眠不知道的某些时刻，沈云黎身边确实有合适的人，但在他告诉对方乔眠的存在后，就没有后续了。 　　从沈云黎决定照顾她的那一刻起，他就把乔眠当做家人，所以，没有办法接受她的人，同样不会被他接受。 　　乔眠知道，自己的存在会对他的感情造成阻碍，但她这只拖油瓶当得很开心。 　　“叔，要是真的找不到，就不要勉强了，”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乔眠收到了书包里，她趴在桌子上乖巧的学生模样，专心的和沈云黎聊着天，“还不如周末给我补课，我将来赚钱了给你养老。” 　　“那我老了能穿得起秋裤吗？”沈云黎笑道，随之合上了电脑。 　　“这得看你周末的教课水平了，嘻。”乔眠扯着唇角，将嬉笑两个字表现的很生动。 　　将桌子上的东西整理好，沈云黎轻轻揪着她的耳朵，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来—— 　　“走了，回家。” 　　. 　　期中考试，乔眠按照计划顺利的在年级进步了四十名，也很顺利地换了新书包，还是黑色的Anything Studio. 　　这天周五，只需要上半天的课，下午的时间是期中考试后的家长会。 　　早上乔眠刚进教室，就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紧接着，就看到课桌上熟悉的牛奶盒，以及陌生的、包装精致的心形巧克力盒子。 　　乔眠面色平静地走过去坐到座位上，习惯性地插入吸管，喝着味道熟悉的牛奶，她淡淡扫了一眼巧克力盒子，将它放在了抽屉里。 　　牛奶是星野的，这么多年来，每天上课星野都会拿两盒牛奶，还有其他的零食，而这盒巧克力…… 　　“秦朗的。”星野语调颇为不爽，而周围其他同学的目光就比较复杂了，有羡慕的，有看热闹的，也有酸酸的。 　　“嗯。”乔眠点点头，并不意外。 　　“你什么想法？”星野直截了当地问。 　　“什么想法？”浓郁的奶香中包裹着淡淡甘甜，乔眠喝着牛奶扭头看他。 　　夏星野：“喜欢他吗？” 　　乔眠摇摇头：“不喜欢。” 　　听到她的答案，星野明显松了一口气，秦朗在学校多受欢迎只有一中的人才能深刻体会，他真怕小乔也着了他的道。 　　“我答应了我哥云黎哥还有我自己，要看好你的，不准早恋知道吗？”星野警告的意味很明显，嘴角还残留着从唇边溢出的牛奶。 　　乔眠乐了，明明比自己都还要小两个月，整天却来教训她，乔眠抽了张纸巾拍在他脸上：“知道啦。” 　　上课铃声响起，老师走进教室，四面八方的目光才收回去，乔眠扫了眼窗台上的盒子，睫毛在眼眶周围投下一片暗影。 　　秦朗……她有点不忍心。 　　因为很早就明白爱一个人的滋味，因为她眼中只有沈云黎，所以她很清楚，爱而不得是一种什么样的酸楚。 　　在一中，乔眠也算是个特殊的存在，漂亮是其中一个原因，而更多的，是她扑朔迷离的成绩。 　　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一中，高一的时候年级前三，高二的时候成绩倒数，这一年间以平稳的速度下滑着，跌出所有人的视线。 　　上午的课很快就过去了，吃过午饭，乔眠和星野来到操场，想到一会儿他要来学校，心情就格外美丽，不知不觉地，悠闲地步伐就变得更加轻盈。 　　乔眠喜欢散步，而星野喜欢在看台上看书，此刻，不远处的看台上，星野接起老哥的电话。 　　夏晟闻将车停在学校的停车场，单手关上车门，打着电话：“在哪儿呢？” 　　“来的挺早，我们在操场呢，”风吹乱了翻开的书本，星野干脆合上，“云黎哥也到了吗？” 　　学校的停车场，沈云黎将车停在夏晟闻旁边，从车里走出来。 　　“嗯，到了，我们现在过去。”夏晟闻说完挂了电话。 　　星野环顾操场，在操场的另一边发现了正在散步的乔眠，阳光下，她真的很耀眼。星野没有叫她，拿着书走向操场附近的卫生间。 　　沐浴着阳光，乔眠随意漫步，草坪上的小草葱绿，塑胶跑道上还残留着昨夜下的雨，在不平的地面上形成一个小水洼，映着上空的蓝天白云，而平静的水面，忽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天气很好。”秦朗持着迷人的微笑，站在乔眠面前。 　　乔眠扫了一眼周围零星的人，扯出一抹礼貌而疏离的微笑，那个精致的盒子，她没有办法再装作视而不见。 　　“秦朗。”乔眠抬头注视着他，“很抱歉。” 　　他是个聪明人，会明白她的意思。 　　秦朗的目光暗了几分，他不疾不徐地上前半步，缩短了和乔眠之间的距离：“小乔，我知道这很突然，但我可以等你到高考后。” 　　乔眠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了半步：“抱歉。” 　　她的疏离，让秦朗有些不知所措，他随即换了个话题：“最近学习还好吗？” 　　“挺好的。” 　　一阵风吹过，吹乱了乔眠鬓角的散发，她抬手将碎发压在耳后，面庞挂着淡笑。 　　而这一切落在沈云黎眼中，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操场的黑色铁栅栏外，沈云黎和夏晟闻并肩而立，乔眠侧身背对着他，沈云黎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略微看到嘴角那抹浅笑，以及离她近在咫尺的男生阳光英俊的脸。 　　明显感到周围气压变低，夏晟闻望着沈云黎阴沉的脸说：“那个，可能就同学聊聊天，你别多想。” 　　沈云黎黑沉的眼眸没有波澜，只是紧抿的唇线泄露了几分冷意：“走吧。” 　　在乔眠看不到的角度，沈云黎转身离开了，夏晟闻只能紧随其后。 　　“今天你妈妈过来吗？”秦朗的笑淡淡的，不达眼底。 　　听到妈妈两个字，乔眠一瞬间的呆滞，然后又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说：“不是……” 　　“少爷，董事长在那边等你。” 　　乔眠正说着话，身边忽然出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一旁恭恭敬敬的叫着秦朗少爷，她疑惑地顺着秦朗的目光朝另一个方向看过去，一个同样穿着西装的男人朝他们走过来，距离越来越近，男人的五官也越来越清晰…… 　　刹那间，乔眠只感觉世界天旋地转，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只有那个灰色的人影在向她慢慢靠近，难以言说的情绪堵住心脏，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好闷…… 　　“你好，我是秦朗的父亲秦怀青。”男人风度翩翩，年过五十岁月却没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迹。 　　乔眠面色平静，只不过握紧的手指泛出青青的森白，指甲深深的陷进肉里。 　　“你好。” 　　没有人注意到乔眠的异样，秦朗对于突然出现的父亲并没有表现的很热络，也没有主动开口，只是望着眼前的两个人，眼眸流动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很抱歉打扰到你们，有空可以来家里做客，”秦怀青笑得很得体，他抬腕看了下时间，然后对秦朗说：“我在那边等你。” 　　说完，对乔眠微微一笑，和助理转身离开。 　　“抱歉小乔，今天有些突然，”秦朗低头注视着乔眠，安慰说，“不过我爸人挺好的。” 　　乔眠抬眸，眼睛透露着灰败，掌心传来阵阵疼痛，而面前秦朗漂亮的皮囊仿佛成了虚壳，渐渐失去了颜色。 　　蓝色的天空飘着几片云朵，乔眠安静地望着，然后转身离开，连道别都没有力气再说。 　　. 　　虽然夏晟闻平日里有些吊儿郎当，但有三件事他绝对会放在心上：沈云黎，星野，工作。 　　爸妈没空的时候他就过来，而沈云黎更是没有缺席过一次乔眠的家长会。 　　家长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夏晟闻和何老师并肩站在班级外的走廊里，看何老师羞涩的笑，两个人应该没有在谈论学生之间的事。 　　靠着窗户的位置，沈云黎坐在乔眠的座位上，看到抽屉里的心形盒子时，阴沉的面庞又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两个小时之后，乔眠跌宕的情绪已经调节的差不多了，家长会也结束了，四个人走在校园里，沈云黎夏晟闻走在前面，乔眠和星野在后面跟着。 　　沈云黎是那种不轻易把情绪挂在脸上的人，但乔眠和他生活了四年，暗恋了他无数个日日夜夜，所以她很清楚他的真实情绪。 　　就比如此刻，他不高兴。 第19章 　　往常，家长会后沈云黎和夏晟闻都会带着两个孩子去吃点东西，了解下他们最近的状况，很快来到校内停车场，夏晟闻问：“一起去吃饭吗？” 　　沈云黎径直走向车子：“不了。” 　　望着他的背影，夏晟闻皱了下眉，担忧地看着乔眠：“小乔等一下。” 　　夏晟闻打开车门，从后座取出一个时装品牌的盒子，递到乔眠面前：“喏，小奖励。” 　　乔眠笑着接过来：“谢谢叔。” 　　“有事打电话给我。”在沈云黎看不见的角度，夏晟闻刻意把声音放低。 　　乔眠点点头，示意他放心，然后坐上了车。 　　车窗玻璃仿佛完全把明媚的阳光隔离了，乔眠望了眼后视镜，和往常比并没有什么异常，他不发一言地开着车，面庞并没有怒意，却让她没有理由地心虚。 　　感受着低压，乔眠打开刚刚收到的礼物盒，是件漂亮的小裙子，其实很多时候夏浪叔很有爸爸的感觉，会给她买小女生喜欢的东西，尽管是因为他陪女朋友逛街多的缘故，但总归是把她放在心上了。 　　今天有很多意外，乔眠没有足够的精力把心思放在沈云黎身上，她很疲惫，仿佛刚被从水里救出来的那种疲惫。 　　车子平稳地行驶，沈云黎透过镜子扫了一眼身侧的人，她闭着双眼，无力地靠在椅背上，面色苍白。 　　男人沉静的眸子划过一丝异样，冰霜渐渐消融了几分。 　　车停了，乔眠跟在沈云黎身后，电梯一层层向上，数字也逐渐接近。 　　滴的一声，密码锁被打开，衣服都没有换，沈云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对面巨屏的液晶电视映着他的黑色剪影，被照射进来的阳光羽化了几分轮廓。 　　这次，乔眠没有选择他身侧的位置，坐在了他右侧的单人沙发上，双手搭着膝盖，视线低垂。 　　沈云黎深蓝色的西装外套完全解开了扣子，露出里面灰色的衬衫，他沉默打量着面前的女孩儿。 　　微卷的长发被扎成马尾，在阳光下泛着暖栗色光芒。五官，比小时候更漂亮，有些属于少女的美好，被掩藏在宽松的校服下，而阳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白色的小背心变成了纯白色的内衣…… 　　沈云黎收回游移的目光，将她完全包裹在视线之下：“甜甜长大了。” 　　乔眠无力地坐在沙发上，面色透着几分苍白，今天的一切，都□□场突然出现的男人打乱了，她只是机械的，用残存的意识接收沈云黎的声音，思考他说的话。 　　长大了吗？ 　　那枚红色唇印刻在她的脑海里，过去无数个日日夜夜，她都渴望长大，长大。所以，他终于看到了么？ 　　下午四五点钟的阳光还很明媚，穿透巨大的落地窗，反射在干净白色的地板上，将室内映得很亮。 　　破碎的光斑打在乔眠衣服上，衬得她脸庞更加苍白没有血色。沈云黎皱眉，从学校就注意到了她的异样，但抽屉里的心形盒子占据了他所有的理智。 　　现在，却问不出口了。 　　沈云黎起身从饮水机倒了杯热水，放在两人面前的小圆桌上，微凉的手掌贴在她的额头：“不舒服吗？” 　　乔眠的体温很正常，但在他触碰的那一刻，还是烫了，从心脏传来的温度。 　　她坐在沙发上，他站在她身侧，乔眠费力的仰着头，声音透着几分虚弱：“有一点，睡一会儿就好了。” 　　坐回她对面的沙发上，沈云黎将想了一路的问题压在心里：“去休息吧，不舒服的话告诉我。” 　　“嗯。” 　　乔眠没有逞强，从沙发上站起来，但走到他身后停下了。和他生活了四年，毫不夸张的说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乔眠从小就很聪明，她知道怎么让他开心，知道怎么撒娇能躲过他的批评…… 　　“叔。”乔眠低低的叫了一声。 　　“嗯？”沈云黎转过身，手臂随意搭在沙发背上。 　　“我拒绝他了，不会早恋的，”乔眠望着他深邃的眼睛，顿了顿，“不会喜欢他们。” 　　只喜欢你。 　　没想到她会主动提起，沈云黎心中堆积的不快消散了大半，再看她这副有气无力的样子，终究是心软了。 　　“嗯，快去休息。” 　　. 　　乔眠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支离破碎的画面堆积在梦里，有爸爸，有冬冬，还有姜思烟和秦朗…… 　　过了许久，沈云黎悄悄打开房门，灰色的地毯很厚，走在上面没有丝毫声音，他来到床前注视着睡梦中的人，梦里也不安的皱着眉头，光洁的额头冒着细汗。 　　沈云黎疑惑，今天……发生了什么？ 　　他不动声色的退出房间，换了件衣服，取下玄关处的车钥匙，准备去附近的药店买些日常需要的药。 　　爸爸和冬冬陷在火海里痛苦挣扎，而他们却放肆地笑着，乔眠身体仿佛被定住一般，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无法动弹。 　　“爸爸，爸爸……” 　　她猛地惊醒，气息紊乱地喘着气，窗外太阳已经落下去了，乔眠擦了下脸，呆滞地望着满是泪水的手掌。 　　. 　　看她样子似乎病的不轻，沈云黎回到家，想让她量□□温后带她去医院，再次推开她的房门—— 　　被子掀开一角，没有人。 　　“甜甜？” 　　将药扔在茶几上，沈云黎拿出手机拨她的号码，修长的双腿从厨房到卫生间迈着，没有人，而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从她卧室传来，沈云黎眼眸透露着一丝慌乱，走向她的房间。 　　手机安静的在桌子上响着，直到挂断。 　　今天，她太异常了。 　　坐在她柔软的床上，沈云黎环视着温馨的卧室，浅灰色的家居服被她随意的扔在地毯上，他出神地望着，仿佛能看到她出门时焦急的身影。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卧室只有裸粉的色块还有些鲜明，沈云黎面容阴沉，棱角分明的线条隐没在黑暗里。 　　. 　　道路两旁的路灯已经完全亮起来了，沈云黎开车平稳地行驶，目光在路边两侧游移，蓝牙耳机中传来模糊的声音。 　　“小乔没在，你是不是话说重了？”夏晟闻摘下金丝框眼镜，将电脑合上放在一旁。 　　沈云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继续问：“问问星野知不知道。” 　　“你等一下。”夏晟闻穿上拖鞋，几步来到隔壁星野的房间，“你云黎哥有话问你。” 　　星野将笔放下，接过电话：“喂，云黎哥。” 　　“小乔没拿手机出去了，知道她去哪……”沈云黎正问着，对面十字路口突然一辆车横冲直撞的过来，沈云黎猛打方向盘。 　　星野正要说话，只听对面传来紧急刹车的声音，他心惊道：“云黎哥没事吧！” 　　沈云黎活动了下发麻的手腕，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又启动了车子：“没什么，她在学校有其他好朋友吗？” 　　“小乔今天回到家之后没和我联系，学校……”星野思索着，这么一想，她在学校的朋友真的很少。 　　“送她礼物的男生叫什么？”沈云黎面无表情地开车，目视前方的双眸泄露了几分冷意。 　　星野却心里一惊，云黎哥这都知道了？ 　　“叫秦朗，不过小乔跟他不熟，在学校没接触过。”生死关头，星野望着坐在自己床上的老哥，努力为小乔辩解。 　　“有他的联系方式吗？”沈云黎问。 　　“没有，不过你稍微等一下，我找同学问问。”星野说完先挂了电话，翻起了手机联系人。 　　听沈云黎在电话里那语调，夏晟闻也着急起来：“喜欢小乔那男生，怎么样？” 　　“帅，成绩好，有钱。”星野划着通讯录，简单明了地总结着，似乎又想到什么，他抬起头望着夏晟闻说，“秦怀青的儿子。” 　　“秦怀青？”夏晟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下一秒脑子就清明了，“是那个秦怀青吗？” 　　“嗯，就是那个。”星野说完打起了电话。 　　夏晟闻在一旁皱着眉，秦怀青的儿子，那确实够有钱的，现在他们公司的那座大厦，就是他们秦氏的地产。 　　换了件衣服，夏晟闻也拿着车钥匙出门了。 　　. 　　医院里，秦朗坐在病床边，无力地望着刚注射过镇静剂睡下去的妈妈，忽然手机震动了，他连忙轻声走出病房。 　　“你好。”高级VIP病房外并没有很多人，秦朗的声音在走廊里有些空旷。 　　在道路上漫无目的的行驶，男生的声音从耳机传来，沈云黎眼眸渐渐燃起无名的火，是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觊觎了的怒意。 　　“我是乔眠的叔叔，她和你联系了吗？”沈云黎压着声音问道。 　　秦朗对电话那边人的身份感到意外，礼貌的说：“叔叔好，她没有和我联系，请问她怎么了？” 　　又是不知道。 　　“没什么。”沈云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挂断了电话。 　　心灰意冷混合着浓重的焦虑，这么晚了她会去哪？一个女孩，一个很漂亮的女孩，还生着病…… 　　想到这里，沈云黎不由得重重踩下油门，车子疾驰划破越来越浓的夜色，沿着绵延的公路朝郊外驶去。 第20章 　　陵园。 　　乔眠坐在乔云海墓碑前，面色平静，噩梦惊醒的不安恐惧都消失不见了，似乎在这里，她才安心下来。 　　“爸，躺在这里的是我该多好。”乔眠笑了，轻轻抚摸着墓碑上他的照片，“我不会怪爷爷奶奶的，等我长大赚钱了，会好好照顾他们。” 　　之后就是久久的沉默。 　　月亮高高的挂在夜空，向大地撒了一层清辉，乔眠借着月光，手无意识的拔着一根又一根小草：“但我真的好恨她。” 　　“对不起爸，我好恨她。” 　　鼻子传来一阵酸楚，乔眠气自己不争气，这都多久了，竟然还会因为那个女人哭。 　　夜晚的风带着凉意，乔眠出来的时候穿得很薄，她搓了搓胳膊，从地上站起来。那个梦把她所有的理智都吞噬了，那一瞬间特别想爸爸，于是什么都不顾得跑过来。 　　乔眠失神的坐着，不知过了多久。 　　终于，想到沈云黎可能担心，乔眠整理了一下衣服准备回去，然而她刚转身，就看到皎洁的月光下，一个清晰的身影朝她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闹什么？”沈云黎站在她两米外的距离，气息紊乱地微微喘着。 　　他头发被风吹得凌乱，眼眸里充斥着浓重的担心就这么望着她，乔眠心瞬间变得灼热，刚刚平复下去的心情又翻涌起来。 　　她快步走到他身边扑进他温暖的怀里，手臂紧紧缠在他的腰上，脑袋埋进他的胸膛，声音带着几分哽咽：“没闹。” 　　沈云黎呆滞地望着前方虚无的夜色，少女的气息源源不断的涌入鼻间，身体毫无缝隙地紧贴着，她越是柔软，他越是僵硬。 　　似乎哪里出错了。 　　贪恋他的温暖，乔眠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手臂越缠越紧…… 　　沈云黎喉结微动：“甜甜……” 　　意识渐渐回来，乔眠的手渐渐失去力气，松开了，她抬头泪光闪烁的望着他：“叔，对不起，我……” 　　“想爸爸了？” 　　“嗯，心里好难受。” 　　错乱的地方好像慢慢归了位，沈云黎心中微不可察的异样也消散了，除了自己，难过的时候她还能依赖谁呢？ 　　温热的指腹轻轻擦掉她眼角的湿润，沈云黎碰了碰她的额头发现没有发烧：“都多大了，还像个小孩子。” 　　他的错愕起疑和安心，整个过程乔眠都看见了，唇角的苦笑一闪而过，她只能用这种方式去取得他的关心和温暖。 　　“我想回家了。”乔眠将感情又藏得深不见底。 　　“走吧。”沈云黎将衣服披在她身上，和她并肩走出了陵园。 　　车停在不远处，乔眠刚坐进去，就突然一阵恶心在胸膛翻涌，她急忙打开车门，踉跄地蹲在地上干呕。 　　车内弥漫着浓重的烟味，沈云黎自责地握紧了拳头，随即打开所有车窗来到乔眠身边。 　　“还好吗？”沈云黎打开矿泉水，放在她手中。 　　乔眠喝了些水，气息慢慢平稳下来：“没事。” 　　就像碰到烫的东西会本能地松手，乔眠对烟的憎恨，已经形成了最直接的生理反应。沈云黎从前很喜欢烟草的味道，但因为乔眠，这四年来他已经戒掉了…… 　　今天，他有些乱。 　　风灌进车里，烟味不久就被吹散了。车子重新启动，在昏暗的公路上缓慢行驶，忽然间，沈云黎的手机响了。 　　“喂？”沈云黎的手臂还微微泛麻，此刻多了几分谨慎。 　　“找到了吗？”夏晟闻这里有点嘈杂，他刚从高中生常去的几个娱乐场所出来。 　　“嗯，现在正回去。”沈云黎正想跟他打过去，没想到他先打过来了。 　　“跑哪儿去了？”听到消息夏晟闻放心了，无力的瘫在座位上，“算了，你让小乔接电话。” 　　沈云黎把电话递到她面前：“你夏叔叔。” 　　“夏叔？”乔眠接过电话。 　　“去哪儿野了？也不知道带手机。”夏晟闻想着现在孩子都无法无天了。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乔眠很自责。 　　“我担心什么。”夏晟闻因为着急找了好几个地方，还喘着气，“只不过把我们云黎吓坏了，下次不管去哪儿先吱一声知道吗？” 　　乔眠余光扫过旁边开车的男人，半边侧脸映着斑驳的光影，面色平静，无波无澜。 　　“我知道了夏叔，给你添麻烦了。”乔眠心里越来越愧疚。 　　“好了，回家吧。” 　　. 　　下午第三节 下课，乔眠的位置又空了，经过上周的事星野对她的看护更加森严，但没想到还是让她溜了。 　　地铁线的尽头，乔眠在终点站下了车，然后轻车熟路的走进一幢两层高的别墅洋房，她站在门外等了一会儿，一个女人笑着给她开了门。 　　“好久没过来了。”女人面容很亲切，四十多岁的脸庞并没有留下太多岁月的痕迹。 　　“前段时间有点忙。”乔眠身上没穿校服，她总习惯性的在书包里准备一身便服，方便逃课。 　　在玄关处换了拖鞋，她跟着前面的女人上了二楼。 　　“喝点什么？”女人笑着问。 　　“水就可以。”来到二楼，房间布置的很温馨，乔眠坐在暖棕色的沙发上，牛仔裤卷了一些露出漂亮的脚踝。 　　“杨医师，我今天……” 　　“怎么一个月不见，还跟我客气了。”女人的身体微胖，面庞也有些圆润，是那种看起来面善很容易接触的类型，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杨姨。”乔眠笑着又叫了一遍，接过她手中的玻璃杯，面前的茶几上摆放着她提前切好的水果，以及自己烘焙的饼干。 　　“最近成绩怎么样？”杨医师抿了口茶，随意的和她聊着。 　　“第一，应该没问题。”乔眠脸上有几分得意。 　　“不要最后把自己都骗过去了。”杨医师无奈的看着面前漂亮的女孩儿。 　　杨医师是位资深的心理医生，乔眠来这里，已经三年了，从看到那枚红色唇印开始。 　　那抹红色，邪恶又瑰丽，在乔眠脑海里形成挥之不去的梦靥，它是潘多拉魔盒的钥匙，泄露了她懵懂禁忌的爱情，让她嫉妒，也让她明媚。 　　当乔眠明白自己对沈云黎那不能言说的感情时，她吓坏了，她觉得自己肮脏，怎么能对他产生这种感情！ 　　她真的很害怕，她不知道告诉谁，只能自己藏得严严实实不让任何人发现，就在乔眠快要被这份感情吞噬掉的时候，她选择自救，找到了杨医师。 　　从最初害怕的遮遮掩掩到现在，杨医师已经知道了她包括家庭在内的全部事情，她就像一个可靠的朋友。 　　杨医师说将对他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男孩子身上，乔眠试了，她做不到。 　　杨医师说既然忘不掉，就接受吧。 　　于是乔眠用另一种方式去和他相处，她学会了对他撒娇，用各种她能想到的方法去换他的关心，比如逃课和成绩下降。 　　她上网查有关不良少女的一切行为，逃课打架染发做美甲，谈恋爱。 　　这么多的选择里，乔眠只敢逃课。 　　他很喜欢她的栗色长发，她舍不得碰。 　　谈恋爱？她眼里看不到其他男生。 　　打架去网吧？她不想做的太过让他工作之余，还要头疼她的事。 　　乔眠就是这么矛盾，想要他头疼，还怕他头疼。 　　但出乎意料的，逃课效果很好，他渐渐的会关注她在学校的事情，乔眠也不再那么恐惧这份感情，渐渐变得开朗，变得爱笑。 　　随意聊了几分钟，乔眠终于说到了正题。 　　“昨天，我抱了他。” 　　杨医师喝茶地动作微顿，没有打断她，将茶杯轻轻放在桌子上，茶叶随着水的波动旋转，渐渐沉到杯底，她安静地做一个倾听者。 　　“昨天心情很差，做噩梦又梦到我爸和弟弟。”乔眠用牙签扎了一个圣女果，牙齿轻轻咬破皮肉，汁液充斥了整个口腔，溢在唇边染了一抹水红。 　　“真的很难过，看到他之后，委屈感动和其他的感情，什么都不顾地就扑进了他怀里。”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乔眠记得很清楚，每一个动作都在脑海里逐帧播放。 　　不知道什么时候，杨医师手中多了一个本子，安静聆听着乔眠的话，时不时的往上记着东西。 　　“我抱得很紧。”乔眠声音很轻，表情也淡淡的，“他愣住了，我能察觉到他的异常，虽然不会想到这么深，但他或多或少的起疑了。” 　　“不过这也只是一瞬，很快地，不知道是被他自己还是被我说服，他又变得平静，觉得我只是小孩子依赖他而已。”又温习了一遍疼痛，乔眠看似轻松的叙述完整个事情经过。 　　杨医师笑着合上本子放在一旁：“他还是只把你当做家人。” 　　心中的念想被点破，乔眠无奈的扯了一丝苦笑：“我知道。” 　　吃了一块点心，乔眠接着说，但声音里却多了一丝哽咽：“我现在很矛盾，想藏好，又想让他发现，一个人的感情真的好难熬。” 　　听到这里，杨医师心里起了波澜，话里多了几分语重心长：“小乔，你听杨姨说，你现在马上就要高三了，再坚持一年，等你毕业成年之后，你们之间又少了一个障碍，嗯？” 　　乔眠曲着腿坐在沙发上，笑容有几分明媚：“谢谢你杨姨。” 　　杨医师笑着叹了声气，心疼她的身世，也不想这么好的孩子给毁了。 　　. 　　放学之后，因为没有乔眠一起走，星野就坐在座位上不慌不忙得把剩下的半道题写完了，把书收拾好放在抽屉里，正要离开，余光看到乔眠桌子上的书还摊开着。 　　星野老妈子无奈地叹了声气，折回来替小姐妹收拾桌子。 　　崭新的笔记本上不知道被她弄了什么，交纵横杂的全是划痕，星野凑近了看…… 　　忽然，他屏住了呼吸，触碰着扉页的手定在空中，微微发抖，心里有个强烈的声音告诉他住手！ 　　但猛兽还是挣脱出了牢笼。 　　心中敲着强烈的鼓点，星野的手一页一页的翻过去…… 　　他失了魂似的坐在座位上，凝望着散落了一地的课本，微风佛过，纸张被吹动微微作响，全是一个人的名字。 　　沈云黎。 　　作者有话要说：　　好嗨哟，发现了。 第21章 　　乔眠的拒绝秦朗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偶尔还会给她买些小礼物，虽然做的很低调，但他这种天生自带光芒的人，走到哪都是人群焦点，所以，大家还是议论纷纷。 　　“小乔，你们在一起多长时间啦？”前面的女生转过身，调侃地问道。 　　今天早上秦朗又往她座位上放了东西，乔眠只扫了一眼就放在了旁边的窗台上，没有打开的意思。 　　“小乔你没发觉今天走廊外面路过的人异常多吗？我猜百分之五十是情敌，另外百分之五十是追求者。”星野前面的男生也跟着调侃。 　　乔眠目光微顿：“我们没有在一起。” 　　知道他们没有恶意只是调笑而已，乔眠解释的同时心中不禁闪过狐疑，她和秦朗并没有过多的接触，更没有任何亲密的行为，她拒绝的态度也很明显，为什么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在一起？ 　　“没在一起收什么礼物。”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传来，细小而又十分清晰，教室内瞬间安静极了，前面刚刚说话的那两个人尴尬地对视一眼，转过身去，无数打量的目光若隐若现的落在乔眠身上。 　　乔眠眼眸低垂，仿佛没有听到似的看着课本，而旁边星野脸阴沉得不像话，他伸手取下窗台上刺眼的红色盒子，大步流星地走向讲台，像扔垃圾似的将盒子放在了讲台上，目不斜视回到座位上，带起一阵风。 　　班上同学从来没见过星野生气，所有人都把目光移开了，恰巧上课铃声响起，何老师走上讲台，察觉到教室的氛围有些诡异，再看到讲台上的盒子时瞬间明白过来。 　　上课很久了，乔眠在便利贴上画了个猪头笑脸，悄悄地躲过老师的目光，将它贴在星野课本上，而牛奶糖星野同学却像没看见似的，直接翻过了那一页。 　　乔眠一愣，最近小姐妹的脾气似乎不太好，其实对于秦朗的礼物，她肯定是不想收的，但却不知道怎么处理，毕竟每次她到了之后，都已经放在桌子上了。 　　. 第二节 下课大课间，跑完步乔眠和星野去文具店买了支笔，回教室的时候恰巧和秦朗碰到。 　　现在已经夏天了，大家都穿着短袖的校服，秦朗注视着斜侧方的女孩，露出的手臂和白衬衫几乎一个颜色，脸庞呈现着运动过后淡淡的红晕。 　　乔眠注意到他手里拿着两瓶矿泉水，在看到她之后脚步快了几分，然后他似乎忽然想到什么，扫了一眼周围的人就慢下了脚步，只朝她笑了笑，离开了。 　　前面的男生确实很耀眼，白衬衫勾勒着紧实匀称的线条，在阳光下散发着干净的味道，不知什么缘故，就是比其他人的校服好看几分。 　　在乔眠和他表明态度之后，很多时候他都是这样，默默地表达着心意，不会让人觉得困扰，却哪一次都是人尽皆知。 　　回到教室，意料之中的，乔眠桌子上多了一瓶矿泉水。 　　星野面无表情地将盖子拧开，一句话没说就一饮而尽，然后抬手将空瓶子扔进了后面的垃圾桶，整个动作做得行云流水。 　　因为喝太猛水顺着嘴角流下来，乔眠笑着抽了张纸巾，轻轻拍在他脸上：“够喝吗？不够再去买一瓶。” 　　星野不理会她的调侃，从发现那件事到现在已经过去两周了，他害怕得晚上失眠，用了很长时间来消化这个秘密，很想问她，却又怕吓到她。 　　现在看来，她无意识表现出的忧郁似乎找到了解释，她的无精打采，她的淡漠，她习惯性得藏着心事……一切，都找到了理由。 第三节 下课，乔眠收拾好书包做好了逃课得姿态，但是鉴于最近小姐妹有些火爆，她打算先备个案。 　　“我先走了…”星野正在写题，乔眠凑到他面前，声音没什么底气还混合着讨好的意味。 　　星野放下笔，知道劝不了她：“手机震动铃声都打开，有事马上给我打电话。” 　　没想到今天这么顺利，乔眠乖巧地应下，轻车熟路地出了校门，却没发现身后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地铁站到杨医师的别墅跟了她一路。 　　. 　　一间咖啡厅内，夏晟闻和何老师相对坐着。 　　“第四节 课座位上又是空的，星野也不在。”何念云吃了块糕点，头疼地说道。 　　闻言夏晟闻的眉毛立即皱起，似乎想好了晚上以哪种方式对亲爱的弟弟“动手动脚”。 　　“让你费心了，回家我教训他。”夏晟闻拿出手机拨了电话出去，却没人接。 　　【夏晟闻】：在哪呢？皮痒了是吗？ 　　发完短信两个人接着聊天，事实上，他们在一起似乎就是孩子被叫家长，谈话的地点从办公室换到了其他地方而已，要说夏晟闻对何老师的感情，肯定是有的，他还不至于混蛋到为了臭小子真的去危害人民教师，但总之也不是那么强烈。 　　过了几分钟，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了。 　　【星野】：喝个奶茶，一会儿就回去。 　　“还有件事，你看一下。” 　　夏晟闻正要回短信再骂两句，何老师把手机放在了他面前：“这是什么？” 　　手机页面是学校的贴吧论坛，照片中的人很亲密的样子，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两人的甜蜜，夏晟闻面无表情的一张张翻过去，操场、走廊、校门外数不胜数，有穿校服的，也有穿便服的，而无论哪一张，两张青春的脸庞都般配极了。 　　如果乔眠看到这些，就会明白大家为什么那么理所应当的认为他们在一起了。 　　“先不要告诉云黎。”夏晟闻脑子有些乱，现在他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小乔说的话了。 　　. 　　从杨医师的别墅出来看见星野的那一刻，乔眠只觉得双腿灌了铅似得沉重，阳光明媚得竟然浑身发冷。 　　掩下心虚，她强扯出一抹笑朝星野走过去：“怎么，还跟踪我？” 　　星野沉默地望着她，将她的所有反应看在眼里，一个字都不曾开口。 　　“以后真的不逃课了，我发誓。”乔眠继续讨好，说着还竖起三根手指。 　　星野依旧不说话。 　　“最近怎么了，总生气？”乔眠的笑容不达眼底，暗自思索着这几天可能让他不高兴的事，然后晃着他的胳膊说，“从明天开始就好好学习，不逃课，也不理秦朗，我真的不喜欢他……” 　　“喜欢云黎哥是吗？” 　　世界，在此刻消声了，乔眠的笑容一寸一寸死在脸上。 　　她还是以刚才的姿势望着他，星野清晰地看到，无边的恐惧在她眼底无力地乱窜，女孩明亮的眼眸逐渐枯萎灰败…… 　　被她的神情刺痛，星野猛地吸了口气，终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混账话，他上前一步将乔眠抱在怀里，手掌一遍又一遍抚摸着她的长发，心疼得语无伦次：“对不起小乔，对不起……” 　　而怀里的人仿佛失去了生机，久久不曾开口，除了发抖，还是发抖，止不住地发抖。 　　“对不起别怕，小乔别怕……”星野快被自责愧疚淹没了，笨拙地抚摸着她的头，想以此来消除她的不安恐惧。 　　乔眠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还是被发现了吗？双腿的力气被抽干了，如果不是被星野抱着，她几乎要瘫坐在地上。 　　过了好一会儿，星野把她稍微拉开点距离，将她散乱的头发别在耳后：“忘掉他吧小乔，忘掉他好不好？” 　　“没用的。” 　　“你和秦朗试试，你尝试着去喜欢别人……” 　　“星野。”乔眠打断了他，声音脱了水似的苍白无力，“没用的。” 　　她眼眶充了血似的通红，星野不敢想这么多年她是怎么默默承受的，她明明什么都没说，眼泪却和她一起流了。 　　“来这里多久了？” 　　“三年。” 　　“为什么不告诉我？” 　　乔眠眼眸微动：“我害怕。” 　　深深地吸了口气，星野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又擦掉乔眠满脸的泪水，他清楚地记得当他发现的那一刻，他有多震惊，所以他一点都不怪她，除了心疼和自责，他真的一点都不怪她。 　　没有再问其他任何问题，星野拉着如同行尸走肉的女孩儿，穿过行人寥寥的街道，搭上了回家的地铁。 　　. 　　这段时间比较忙，沈云黎晚上回到家已经将近十点了，他习惯性得打开乔眠的房间，发现她已经睡了，今天还挺乖，没有熬夜。 　　房间内只床头TIANTIAN几个字母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沈云黎悄悄走进去，没有一丝声响，为她盖好被子，将空调的温度调高一些。 　　书桌上的试卷随意摊着，忽然，一张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的信纸，吸引了沈云黎的视线…… 　　浅二度灰的卧室内，沈云黎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黑色浴袍松松垮垮地系着，露出了漂亮的锁骨，在黑色地映衬下白的诱人，潮湿的头发凌乱，散发着极尽慵懒的味道。 　　他端着酒杯薄唇轻抿，烈酒漫过唇舌留下一阵清冽醇厚的酒香，慢慢在胸膛内蒸发。 　　玻璃质感的小圆桌上，粉色的信封，以及落款为秦朗的情书，都将卧室的温度降到零度以下。 第22章 　　前段时间，沈云黎每天都加班很晚，乔眠想让他早上多睡会儿，就没让他开车送自己去学校，但是今天早上起来，发现他已经穿戴整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她了。 　　“早。”乔眠缓步走过去，发现他眼眶周围有淡淡的黑眼圈，“没休息好吗？” 　　沈云黎放下平板，抬头望着刚睡醒粉黛未施的女孩儿，突然有种不想让她去学校的冲动…… 　　“去吃早餐，待会儿一起走。” 　　乔眠点头，简单的洗漱之后来到沙发后面的餐桌上，七分熟的煎蛋散发着诱人的味道，她的唇角沾了牛奶。目光，贪婪地在他身上流连，一瞬都不曾离开。 　　哼，反正他也看不见。 　　复杂的数据走势图隔着屏幕散发出莹莹的蓝光，映在沈云黎脸上，昨晚他睡得很晚，凌晨三点，才在酒地微醺下渐渐入睡。 　　他想了很多，但每个片段都很凌乱，散在一起拼凑不出一副完整的画面……而在那一片凌乱中，一个模糊的想法不知怎么就混合着睡意浮现在了脑海。 　　暑假，带她去旅行吧。 　　黑色车子在校门口平稳地停下，乔眠解开安全带。 　　“甜甜。” 　　车门刚打开一个缝隙，乔眠潜意识地又关上了：“嗯？” 　　沈云黎偏头注视着她，余光里是车窗前一个个可爱的毛绒玩具：“七月份，我有九天假。” 　　“这么长！”乔眠激动地坐直了身体，她一直以为沈总监能请下三四天就不错了！ 　　“嗯，你想一下去哪里。”晨光中，沈云黎的笑容染上了温柔的味道。 　　“好，我会好好好好想的。”乔眠很满足地下了车。 　　. 　　“云黎哥送你来的？”星野将今日份的小零食放在乔眠桌子上。 　　“嗯，这个好吃。”乔眠拆开一个糯米饼。 　　无暇顾及那些吃的，星野的目光落在乔眠身上，仔细观察着她的情绪变化和任何细微的异样。 　　乔眠抬头，被星野的目光吓到，随即又觉得很暖：“放心吧，没事。” 　　她都已经藏了这么多年，怎么会在今天露出马脚。 　　“我哥昨天说要给云黎哥介绍女朋友。”星野接过课代表发下来的考试试卷，嘴里还含着牛奶吸管。 　　“每天不都在介绍么。”乔眠眉头微皱，转而又失去了兴致。 　　要说她对夏浪叔叔有什么不满意，就这点了，而这点可以掩盖他所有的好！每天都在担心沈云黎的幸福生活，生怕他会找不到女朋友。 　　“但也没见云黎哥跟谁在一起…”星野若有所思。 　　“可能，有我就够了吧。”乔眠眼角闪过细碎的明媚，星野知道后，她从最初的不安到现在的安心，乔眠知道他会保守秘密，而她也多了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更何况，现在沈云黎身边只有她不是么？ 　　打开一个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的中国地图，乔眠兴奋地在上面画圈圈，不乘飞机就有了很多限制，但她觉得国内也够玩了。 　　乔眠每天都沉浸在做攻略的美妙中，而沈老板最近也不加班了，每天都按时下班，早上还会送她去学校，日子平淡而带着一份微甜，乔眠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但是，这份平静还是被打破了。 　　. 　　42楼的Zero，沈云黎打开夏晟闻发给他的一个链接，错愕，眼眸渐渐结冰，最后呼吸发抖眼眶通红…… 　　浏览完最后一张照片，他猛地起身，椅子被踢在墙角发出巨大的声响！ 　　办公室外格子间的同事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目光都落在了那扇紧闭的办公室门上，但谁也不敢这个时候进去。 　　沈云黎粗暴地解开衬衫的前两颗扣子，站在落地窗前大口地喘着气，但心中的火却越烧越旺。 　　办公室凝滞的空气像一潭死水，而突然来电震动的手机，也搅不开这一室的阴沉。从衣架上摘下西装外套搭在臂弯，沈云黎接通电话，大步流星地走出办公室。 　　“总监，这是……” 　　“放桌子上。” 　　站在办公室门外的女人不知这突然的低压是怎么回事，但还是小心翼翼的将资料放在了办公桌上。 　　“喂？在听吗？”夏晟闻在这里喂了好久，明明接通了，就是听不见沈云黎说话。 　　“信号不好吗？我跟你说你能冷静点吗？”夏晟闻的心里也是乱七八糟，但他明显能感觉到沈云黎此刻想杀人的心情。 　　冷静么？不能。 　　沈云黎挂断电话，他现在一个字都不想说，只感觉到牙齿都在打颤。 　　地下停车场，他一脚油门踩到最底，车子离弦般的来到地面，快速地汇入车流，又变道超过一辆又一辆车，风呼呼地灌进半开的窗户，喧嚣和沈云黎的情绪发生共鸣。 　　夏晟闻的电话还是锲而不舍地打了过来。 　　十字路口，绿灯只剩三秒，3、2、1…… 　　噌！ 　　黑色的轿车疾驰而过，宽阔的马路似乎还留着它的残影。 　　“喂？”沈云黎接通电话，一个字的句式显得语调很平静。 　　“哥哥，能冷静一点吗？”夏晟闻也是觉得搞笑，他竟然能在十分钟之内两次劝沈云黎冷静！ 　　沈云黎没说话。 　　“那种照片，我不信是小乔，”夏晟闻也十分恼火，“我找人看看是不是合成的，马上就有结果。” 　　“嗯，我现在去学校。”沈云黎语调还是很平静，但越来越快的车速却出卖了他。 　　前面的照片，沈云黎看了也只是冷了脸而已，毕竟，她和那个男生在操场他亲眼看见了，更何况情书也被他看见了。 　　但是，后面那一张张赤身裸|体的照片……沈云黎眼都红了，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方向盘，泛起森森的青白，呼吸又被愤怒流窜得紊乱。 　　无论真假，他都不能接受，沈云黎现在只想把她关在家里，打也好骂也好，只想把她关在家里！ 　　沈云黎的声音混合着呼呼的风声传过来，夏晟闻也拿起车钥匙，忽然想到什么，他缓缓开口：“那个男生，是秦怀青的儿子。” 　　沈云黎微愣，瞬间的错愕后唇边扯了一抹冷笑。 　　. 　　上午第一节 课的课间，乔眠坐在座位上眼眸低垂，今天有些不正常，早上她来了之后，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地看她，虽然这种情况很常见，但是今天，她清楚地感觉到他们的目光中，掺杂着其他复杂的东西。 　　“怎么了？”乔眠问星野。 　　星野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 　　而这时，乔眠前面的女生转过来，有些吞吞吐吐：“小乔，不然你今天先请一天假，避避风头？” 　　星野和乔眠都皱起了眉，乔眠问：“避风头？” 　　前面的女生成绩一般，不过喜欢画画，可能位置和乔眠离得近关系还不错，她接着说：“大家只是好奇没有恶意的，你别心里不舒服，等过几天就好了。” 　　听着她的安慰，乔眠余光却注意到星野盯着手机泛白的脸，还带着不属于他的巨大愤怒。 　　“什么？”乔眠神色淡淡的。 　　“没什么，快上课了，把书拿出来。”星野熄屏将手机扔进了口袋里。 　　心里有一架鼓不疾不徐地敲着，乔眠注视着星野，这种感觉太不好了，明知道和自己有关，所有人都知道而你却像个傻子，看情况，似乎还不是什么小事。 　　“拿来。”乔眠说。 　　星野深呼一口气，知道拗不过她，于是把手机放在了她掌心，眼睛像要喷火似的：“那些人到底有没有脑子！传我都比秦朗要可信好吗！明明我整天跟你形影不离的！” 　　乔眠一瞬地迟疑后，熟练地输入四个数字，屏幕亮起，是星野还没来得及关掉的贴吧。 　　可能是早熟的缘故，乔眠对这些论坛贴吧不感兴趣，她的所有兴趣都是沈云黎。 　　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划着，渐渐地，竟有些发抖……乔眠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同学的目光，而所有人在她抬头的那一刻，都移开了视线。 　　所有人，都看过了，当真了？ 　　她终于明白那些人为什么总误会她和秦朗在一起了，那些照片简直比她知道的还要多，像是纪录片一样，记录着他们接触过的每一个瞬间。 　　而现在，乔眠已经无暇顾及了，因为，和前面那些“甜蜜的记录”比起来，后面那些在高中生看来面红耳赤的照片，恐怕才是真正的目的吧。 　　每一张春光泄露的照片上，都清晰地印着她和秦朗的脸……乔眠感觉到皮肤传来火辣辣的刺痛，这是每个人投在她身上的目光，嘲讽，冷漠，厌恶。 　　害怕吗？害怕。 　　就算再无所谓，她也害怕别人用那种眼光看自己，她不想，在老师和同学里是那种样子…… 　　乔眠眸子里有隐忍的火星，握紧的拳头忽然被星野抓住了，星野拉着乔眠：“我们现在去找何老师。” 　　两人刚出教室门，就迎上了秦朗，显然他是来找乔眠的，三个人都停住脚步，而周围的躁动更明显了。 　　“小乔，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秦朗高大的身影立在面前，声音温和却透着力量，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安心。 　　“你他妈现在来干什么！”而星野却满含怒气，一把将乔眠拉至他身后，秦朗现在出现只会让流言更猖狂而已。 　　秦朗扫了一眼星野，对他放在乔眠胳膊上的手皱起了好看的眉毛，目光还是落在他身后的乔眠身上，乔眠却一眼都没看他。 　　这时，周围忽然有人说：“秦朗，老师要你去办公室一下。” 　　班里所有的眼睛都注视着窗外的一举一动，当然有些胆子大的已经在走廊里围观了，路过的同学也都刻意放慢了脚步，竖起了耳朵。 　　“中午等我。”秦朗对乔眠说完这句话，就转身去了老师办公室。 　　留下的同学面面相觑，都嬉笑着对身边的伙伴说“中午等我哟”，星野喘着气，如果天气再干一点，他马上就要自燃了。 　　星野拉着乔眠，也朝老师办公室的方向走过去。 　　老师的办公室和教学楼没在一起，是旁边相邻的一幢楼，星野和乔眠刚上来楼梯，就看到秦朗走进办公室。 　　紧接着，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和何老师惊吓的声音！ 　　星野和乔眠对视一眼，连忙跑向办公室，乔眠刚进来门口，就看到沈云黎浑身戾气地一拳砸向秦朗！ 第23章 　　乔眠呆滞在门边，不知道该不该进去，她从来没见过这个样子的他。 　　秦朗踉跄地坐在地上，沈云黎上前把他拉起来，又是一拳砸在他的颧骨，秦朗也不还手，除了挡着就任由他这么打，而这无疑更激怒了沈云黎，他早已没了理智，风度也随着西装外套被扔在了地上！ 　　凌厉的拳风肆意挥着，不仅带着照片的愤怒，还有那天中午的操场，以及那封粉色的情书，但盛怒之下的男人却没有意识到。 　　“沈先生，别打了！沈先生！” 　　何老师在那边惊叫，除非沈云黎自己停手，否则他们三个根本拦不住，星野在一旁焦急的给夏晟闻打电话。 　　站在旁边的乔眠仿佛被何老师的惊叫拉回了思绪，她连忙上前抓住沈云黎的手，抱着他的腰身将他推至一旁，乔眠的声音有些颤：“别打了。” 　　他力气那么大，她拦不住他的，但沈云黎还是停下了。 　　两人对视。 　　领带已经不见踪影，衬衣的前两颗扣子解开，沈云黎喉结上下滚动，低头望着她。以前的小不点仿佛一夜就长大了，知道去招惹其他男孩子，知道惹他生气。 　　他的目光太过冷酷和炽热，乔眠承受不住，她慌忙移开视线，还带着两行泪，她也不知道怎么就哭了，乔眠不害怕，她知道他不会伤害她。 　　就，很想哭。 　　这时，夏晟闻终于来了，眼前混乱的画面清晰地告诉他刚才发生的事，他头痛的指着沈云黎：“你……” 　　何老师看乔眠哭了，连忙开口：“云黎，这里没有别人，照片的事咱们也该相信小乔，你回家和孩子好好谈谈，有什么事好好说。” 　　星野在旁边沉默着，他都知道，但他不能说，除了想抱抱小乔之外他什么都不想说。 　　乔眠拿纸巾擦掉秦朗嘴角的血，很多，擦不完，秦朗咬紧了牙隐忍着，一声都不曾发出。 　　“去医院吧。”乔眠说。 　　“没事了，别哭。”秦朗抬手想擦掉她眼角的泪，只是刚抬起就放下了。 　　这幅画面落在沈云黎眼中无非更加刺眼，胸膛的火又烧起来，他迈开修长的双腿，拉起乔眠的手腕转身离去。 　　. 　　车子没往家的方向走，沿途的道路车辆越来越少，最后不知过了多久，在一个临江的公园停下了。 　　沈云黎修长的双腿迈着，乔眠跟在他身后，树木青翠，两人穿过青石板路来到江边。天气不太好，天空阴沉沉的，连江面都变成了水灰色。乔眠坐在木质的长椅上，注视着几米外栏杆处那个颀长的背影。 　　沈云黎望着江面，想收拾一下心情。这里已经不属于市区了，还是周末骑摩托的时候无意发现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开来这里。但是，回家的话他怕自己做出一些不该做的事，具体什么，他也不知道。 　　脑海里，全是那些该死的照片。 　　气血一阵阵翻涌，想要平静下来似乎是不可能了，沈云黎只能刻意压制着，手下意识地想去口袋里拿烟，却什么都没有摸到，他这才想起来，这几年因为乔眠的缘故，他已经把烟戒了。 　　前面的身影忽然转身，打断了乔眠的思绪，她望着他慢慢走过来，坐在自己身边的长椅上。 　　明明有很多话想问，然而现在却不知道说什么，沈云黎放松了一直紧绷的后背靠在椅背上，双眼微闭轻揉着眉心：“想转校吗？” 　　乔眠落在地面的目光忽然停滞，心脏传来又酸又涩的疼痛，她偏头直直地望着他：“你不信我吗？” 　　不是叔叔这该死的虚假关系。 　　是沈云黎和乔眠。 　　是你和我。 　　“你不信我吗？”乔眠又问。 　　沈云黎睁开双眼，望着她倔强的双眸，不信她吗？不，他怎么会不相信。 　　但是照片给他的冲击，超过他的想象，他本能的愤怒，而这份不受控制的情绪似乎又掺杂了太多东西。 　　“我相信，但是我不允许你和任何人存在这样的关系，流言也不行。” 　　他的目光太盛，那偏执的占有欲乔眠几乎要被迷惑了，就在她想稍稍沉浸的时候，这份雀跃又被摔在地上支离破碎。 　　“等你长大有了喜欢的男孩子，我不拦着，但是现在，甜甜，我得照顾好你。”沈云黎将她散下的碎发别在耳后，向前倾身，在她光洁的额头落下一枚又轻又暖的吻。 　　不带任何情|欲的吻，很温柔，却极具残忍。 　　乔眠笑了，迟早有一天，她得死在他这份温柔里。 　　“叔。”乔眠抬头。 　　“嗯？” 　　她很少这么叫他，除了有外人在的公众场合，她从来没这么叫过自己。沈云黎不是很习惯，余光能看清楚她白衬衫里的白色背心，高中生的蓝色格子裙，干净美好的让人不敢碰。 　　“我不转校。”尽管害怕同学那么看自己，但她也不会像个逃兵一样离开。 　　沈云黎皱眉，不转校她还会跟秦朗在一个学校，他不想答应。 　　两个人的白衬衫交叠在一起，几乎要分不清彼此，乔眠往他的方向靠了靠：“很累。” 　　沈云黎揉了揉她的脑袋：“最近不要去学校了。” 　　. 　　乔眠和秦朗被停课了。 　　Zero的人发现，自从总监那次很异常的离开后，最近总是不在办公室。 　　一中的办公楼里，何老师的办公桌旁边有四个人相对坐着，沈云黎，何老师，某校领导和秦怀青的助理。 　　“经过学校的调查，照片确实是合成的，对于造谣的人，我们会进一步调查给学生一个交代。”某校领导说话带着公事公办的腔调。 　　“让小乔在家调整好情绪，稍过几天就来上课吧，马上也该期末考了。”何老师既怕乔眠在家落下功课，又怕来学校她受不住那些闲言碎语。 　　“是这样的，不论事情结果如何，都对乔同学造成了一定负面影响，秦先生让我来向您说声抱歉，并对乔小姐进行相应的补偿。” 　　秦怀青的助理开口，话说的滴水不漏，却对秦朗被打的事情只字未提，沈云黎心里冷笑，能当上秦怀青的助理，确实不是什么简单人，只是……息事宁人的态度太明显了。 　　“报警。”沈云黎双腿交叠，轻轻说出两个字，不管众人的反应他缓缓继续，“补偿就不需要了，还是报警吧。” 　　助理和校领导都诧异的看向沈云黎，校领导说：“沈先生，报警的话是不是不太好……” 　　“那请问学校想怎么处理这件事？”沈云黎看似礼貌地问。 　　事情肯定是学生做的，停课吗？ 　　校领导一时愣住，不知道怎么开口。 　　沈云黎太清楚学校的做事风格了，能封锁的消息一定封锁，怎么可能去把事情闹大。但这与他无关，除了报警他想不到更好的方法去粉碎那些流言，让她不受伤害。 　　. 　　乔眠在家休息了将近一周，沈云黎已经正常工作了，但她还是不想回学校，在家安静地做题，中午沐浴着阳光在他深蓝色的床单上厮磨、午睡，全都是他的味道。 　　周末的下午，沈云黎在房间看了会儿书，打开房门后发现客厅一片昏暗，窗帘紧闭着，投影仪在墙壁上播放着影片，沙发背上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 　　“看什么呢？”沈云黎绕到厨房煮了杯咖啡，坐到她身边的沙发上。 　　浅灰色的家居服在昏暗的光线中有些亮，乔眠的余光来回飘着，她很喜欢他这个样子，轻松休闲，有几分慵懒，像是家里的男主人。 　　而她，是女主人。 　　“洛丽塔，看过吗？”乔眠从他手里拿过杯子，喝了一小口，又还给他，尝试了很多次还是不喜欢咖啡的味道。 　　“看过。”浓醇的味道在舌苔蔓延，沈云黎对她的调皮浑不在意。 　　画面中的少女，妖娆明媚，趴在草地上翘着光洁修长的双腿看书，喷泉打湿了那薄如蝉翼的衣服，她偏头一笑，那介于少女和女人之间的妩媚，便勾走了男人的魂魄。 　　中年的教授就这样沉沦在了十四岁少女的风情里。 　　这部电影，乔眠看过无数遍了，她记得每一个片段，甜蜜和痛苦，禁忌与无畏，但都不敌结局来得深刻。 　　“Humbert died in prison of a coronary thrombosis on November 16, 1950.” 　　“Lolita died in childbirth on Christmas day, 1950.” 　　他们的感情是世俗的恶果，他们死了。 　　不是同一种起因，却指向同一个结果，乔眠不敢轻易尝试，但又忍不住想触碰。 　　其实理智地想一想，她和沈云黎的情况要好得多不是吗？他们不存在任何法律和血缘的关系，而她马上也要成年了。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阳光。 　　“你喜欢这样的女孩子吗？”屏幕上的女孩穿着暴露，张扬又明艳，房间开着冷气，乔眠盘腿坐在沙发上，身上搭了条毯子。 　　“不喜欢。”沈云黎目光落在影视墙上，几乎没有犹豫就回答了她的问题。 　　乔眠挑眉，眼眸染上几分低落：“为什么？” 　　“不乖。”沈云黎偏头看了她一眼。 　　乔眠笑了，这个答案…… 　　“那你觉得我乖吗？” 　　混沌暧昧的光线中，乔眠的眼睛黑亮，他的脚踝从家居服中露出来，干净漂亮。有时候她很疑惑，在商业那么精明的人，在她这里怎么就看不出来？ 　　明明她的暗示都已经那么明显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入V送红包包，精彩预告： 　　△乔眠为何会被家人抛弃，秦怀青和乔云海有什么关系？（三升猪血） 　　△沈云黎前女友归来，乔眠能否夺得床位？（十升猪血） 　　△高考过后，沈云黎浴室咚乔眠？（出血量太大无法计算，心疼猪！） 　　…………………………………………………… 　　■ 接档文《温柔与野痞》快去收藏鸭鸭鸭 　　> 地痞流氓网吧老板×面冷心软纹身师 　　喜欢你抽烟时的那张朦胧侧脸，映着斑驳灯光。 　　喜欢你纹身时穿得黑色吊带，锁骨很性感。 　　还喜欢你打游戏，只在我店那个角落。 　　最喜欢的，还是你在我怀里，人事不省。 　　别人眼中的坏女孩，别人眼中的坏男孩。 　　我们天生就该在一起。 　　“老板纹身！” 　　舒冬抬头，声音不冷不淡：“纹什么？” 　　宋风叼着棒棒糖，寸头带了几分痞， 　　他嘴角上挑，一步一步靠近。 　　“冬。”宋风贴近她耳边，指了指手臂。 　　舒冬微愣，扫了他一眼转身去准备东西，却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扭头…… 　　“纹手臂不需要脱裤子。” 　　“方便你发挥。” 　　一条幽静的小巷，一个温暖的小城故事。 第24章 　　沈云黎抿了口咖啡轻笑：“小时候乖。” 　　说完他从沙发上起身, 离开了客厅，斑驳的光影中，只剩乔眠静静地望着影视墙, 神色不悲不喜。 　　这种小心翼翼地试探和疯狂的欲念, 什么时候会是尽头。 　　她也喜欢小时候的自己，可以任性地跟他撒娇，晚上还能偷偷溜到他的床上。 　　“Humbert died in prison of a coronary thrombosis on November 16, 1950.” 　　“Lolita died in childbirth on Christmas day, 1950.” 　　电影在黑色中落幕，荧幕前依旧只是乔眠。 　　沈云黎的房间内, 和客厅的昏暗形成鲜明对比, 明媚的阳光铺洒了一地。 　　刚刚他的离开有些匆忙，因为他知道接下来的剧情会上演什么，陌生的城市, 郊外的旅馆，在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温文尔雅的男人和明媚少女演绎着灵魂地碰撞…… 　　客厅密闭的氛围和昏暗，还有她无心的问题，沈云黎忽然觉得不自在。他很喜欢纳博科夫的作品，他的文字仿佛一件值得被收藏的艺术品, 深湛而繁丽。但在他心里，他的甜甜一直都是个小孩子，忽然看到她接触如此深刻的、属于成年人的爱与恨。 　　他有点意外，不习惯。 　　男人修长的身影在落地窗上投下影子, 耀眼的日光下，那一丝诡异被蒸发，消失。 　　. 　　下周期末考，而乔眠一直没有再回学校，可能她看似安静的性子和漂亮的脸蛋在别人眼中不太好接触，又或者无法插足在她和星野的氛围中。所以除了星野，乔眠在学校没有其他朋友。 　　在家里学习更随意，不用防备着老师同学。每天晚上乔眠都会做好晚饭等沈云黎回来。沙拉，甜点，烘焙面包……很丰盛，总之，他再也没有加班或者在外面吃，每天都按时回家。 　　乔眠达到了目的。 　　既然她不可以，别人也不可以。 　　周三下午，乔眠在沈云黎房间做题，沙发前的玻璃小圆桌，他总喜欢在这里喝酒。阳光穿过她栗色的头发，仿佛漂染过得自然，忽然间，电话响了。 　　她的电话只有沈云黎、星野和夏叔叔会打，乔眠拿起手机，一个陌生的号码。 　　“你好。”乔眠礼貌地接起。 　　“小乔，是我。” 　　电话里，秦朗的声音传来，乔眠有些意外，想起来那些照片，她声音不冷不淡地说：“有事吗？” 　　“抱歉，最近还好吗？”柔软的大床上秦朗斜躺着，翻着一个笔记本。 　　“很好。”乔眠边说话，把刚刚那道物理题的答案写在了卷子上，“没事的话我挂……” 　　“我有话想跟你说，能出来一下吗？”秦朗身上披着白色的浴袍，往日英俊的脸竟然多了几分不羁的邪气，安静的房间内，只有翻动笔记本书页的声音。 　　乔眠沉默了，她放下手中的笔，听星野说秦朗两天前才去上课，依旧会往他座位上放礼物，所以，那些本来要消失的闲言碎语，又隐隐地冒出了头。 　　“秦朗，以后不要再联系了，也不要纠缠我。”这些话，乔眠说了不止一次，但像今天这么明明白白的告诉他，是第一次。 　　“是因为你叔叔吗？” 　　“什么？”他的声音很轻，乔眠听得不是很清楚。 　　“你不接受我，是因为你喜欢，沈、云、黎？” 　　空气安静极了，每个字都像图钉似的按入乔眠心脏，那张漂亮的脸蛋，瞬间苍白的失去颜色。 　　他是秦朗，不是星野。 　　乔眠强忍着发抖的呼吸，但脑子像爆炸过后的战场，嗡嗡作响，她正要反驳，电话那端却传来了恶魔般的声音。 　　秦朗笑得很明快：“不好意思，前两天太想你了，在你座位上坐了一会儿，发现了你压在抽屉最下面的，笔记本。” 　　“秦朗！” 　　用尽身体最后的力气，乔眠从来没有这么愤恨地喊过一个人的名字，但电话那头纸张翻动的声音，不动声色地刺激着她的神经。 　　“出来吗？我等你。”秦朗合上笔记本随手扔在了地上，轻笑道：“对了，我在Zero对面的希尔顿酒店，熟悉吗？” 　　电话断了，乔眠的手机跌落在地毯上，发出轻微的声音。她目光呆滞的望着落地窗外的风景，一切都变成了灰色。 　　她慌忙起身，但恍惚间将圆桌上的高脚杯打翻在地上，玻璃碎了一地，每一个碎片都闪着寒光，在藏着泪水的眼眸中变成光点。 　　Zero对面，是吗？ 　　乔眠望着那一地的玻璃碎片，发抖得身体渐渐平静下来，她从客厅拿了一把水果刀，出了门。 　　. 　　家离公司很近，乔眠坐在出租车上像是失去了灵魂的玩偶。很快，到了酒店，电梯打开，她看着信息里的房间号，一步一步走近。 　　握紧了口袋里的刀。 　　“咚咚……”乔眠稳着呼吸，敲门。 　　过了几秒钟，里面传来细微的声响，门锁转动，秦朗穿着白色的浴袍出现在她眼前。 　　“来了，进来。”那双稍显红肿的眼睛明显哭过，秦朗温柔地欠了欠身，示意她进来。 　　那张脸明明还是那么明朗，但乔眠却感觉出来，他已经撕下了面具，怨恨报复全堆积在眼睛里。 　　乔眠进来，房门刚关上秦朗就将她抵在门后，温热的大掌掐在她的纤腰上，隔着夏天薄薄的衣料，传递着温度。 　　另一只手，还温柔地替她擦着已经风干的泪痕。 　　“平常那么一个冷美人，这个样子我还真没见过。”秦朗的笑依旧温柔，摩挲着她的脸庞，另一只手放在她的后腰，让她紧紧贴近自己。 　　乔眠没有挣扎也没有推开他，她唇角微扯，双臂慢慢攀上他的脖颈，每个眼神都极具风情：“哥哥。” 　　. 　　推开办公室的门，夏晟闻坐下喝了口咖啡，他刚从对面希尔顿酒店回来，英国总部有高层过来开会，他需要亲自将人安排好。 　　只不过在酒店看到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 　　夏晟闻拨乔眠的电话，没人接，又拨了沈云黎的电话，还是久久没人接，过了二十分钟沈云黎开完会，把电话拨了过去。 　　“小乔在家吗？”夏晟闻单手拿着电话，另一只手在键盘上敲击着。 　　“嗯，还没去学校，怎么了？”沈云黎将笔记本放下，把办公室门合上。 　　“我刚刚打电话给她，没人接。”夏晟闻摘下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揉了揉眼睛。 　　“找她有事？”沈云黎问。 　　“我刚刚从对面希尔顿回来，看到有个身影很像小乔。”夏晟闻以为自己看错了，但现在打不通电话就很奇怪。 　　沈云黎目光一滞，皱起眉头：“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沈云黎给乔眠打过去，依旧没人接，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他打开电脑，调出家里客厅和门外的监控…… 　　. 　　秦朗神情微愣，不过只是一瞬，紧接着他笑道：“原来，你都知道。” 　　乔眠笑了，她怎么会不知道。 　　八岁那年，爸爸出差，她自己一个人在家写作业，晚上八点的时候，她看见姜思烟坐着一个男人的车回来，两人在楼下拥吻。 　　那个男人的脸，乔眠一辈子都会记得。 　　秦朗抓着乔眠的胳膊，将她扯到床上，毫不怜惜。乔眠挣扎着想起来，不害怕是假的，但秦朗却倾身压过来。 　　“你好小乔，其实我觉得姓秦更好听。”秦朗声音很轻，修长的手指抬起她的下颚，泛白的指腹想要将她捏碎。 　　柔软的大床上，两人的身体在床上陷下深深的痕迹。豪华的房间窗帘半遮，所有的灯被打开，流光溢彩，照得每个角落都很明亮。 　　乔眠控制着呼吸，全身的力量都用来攥紧了手里的刀，如果他敢再动，她就往他身上捅。 　　“把笔记本还给我。”身上的人太重，乔眠呼吸都不顺畅。 　　“急什么。”秦朗将她的头发拨开，眼中的恨意几乎要把乔眠毁掉。 　　乔眠双腿止不住地发抖，却强撑着不让自己露怯，她眼眸闪过一丝邪恶，明晃晃的恨意不比秦朗少：“你恨姜思烟，我也恨，你妈妈生病了，而我妈妈死了。” 　　而秦朗却仿佛没听到似的，只自顾自地说：“秦怀青过几天应该会去找你，你要是想搬到我家，我完全不介意。” 　　“闭嘴，他不配！”乔眠愤怒的眼睛通红。 　　她的愤怒和害怕那么明显，秦朗勾唇笑了，她越是激烈，他越是高兴。 　　而终于，秦朗脸上的笑容彻底不见，他冷酷的撕开乔眠的衬衣，扣子崩了一地，露出里面的白色背心。没有丝毫怜悯，眼睛里全是深深的恨意。 　　“住手，秦朗你住手！”乔眠惊恐地喊叫，纤细的双手却无法和他抗衡。 　　此刻，秦朗像个疯狂的杀人魔，沉浸在自己的死亡游戏里，他什么都听不见，只狠狠地扯起她的头发，让她的脸看向床的另一侧。 　　离床一米的距离，一个三脚架上放置着相机，对准了床正在拍摄。 　　是的，他们的爸爸，面前的人和她身上流淌着一半相同的血液。 　　还是8岁那年，爸爸和妈妈在书房吵架，她听到了，乔眠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姜思烟从小就不喜欢她，因为她是姜思烟出轨背叛爸爸的产物，她的存在，无时不刻的在提醒亲爱的母亲当年做了什么肮脏龌龊的事情。 　　姜思烟是爱乔云海的，所以她不喜欢自己，所以她恨自己，恨不得自己去死，不存在。 　　从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爸爸都对自己很冷淡。 　　他们彼此相爱，却都不喜欢她。 　　“你说，秦怀青看见我们感情这么好，会不会很感动？”秦朗又笑了。 　　“学校的照片，是你做的吧。”乔眠的脸被他扯着朝向相机，她动弹不得，只有眼眶通红。 　　“不然是谁？原本想让你爱上我，没想到你竟然喜欢上了……” 　　“闭嘴！你这个疯子！疯子！” 　　乔眠终于崩溃了，泪水决堤嚎啕大哭，她很害怕，很害怕…… 　　秦朗笑了，温柔地吻着她的眼睛，擦拭掉她源源不断的泪水：“别哭，想让你叔叔来救你吗？这里离他办公室很近……嗯，应该能看到。” 　　白色的浴袍在身上松松垮垮地披着，两个人挣扎的时候，已经掉了大半，秦朗扯着乔眠来到窗户边，在她耳边轻轻温柔低语：“42层，能看到吗？” 　　眼泪模糊了视线，乔眠疯了，他是个疯子。 　　“要不然把待会儿拍好的视频，发他一份怎么样？”秦朗笑着吻在乔眠的发丝上。 第25章 　　“知道我比你大几个月吗？”秦朗又将乔眠扔回床上, 高大的身躯笼罩着她。 　　乔眠不说话，手紧紧地攥着刀。 　　“七个月。”她的无力反抗取悦了秦朗，他自顾自地笑道, “这意味着, 在我妈怀孕的时候，秦怀青就和你妈搞上了，哦不, 可能在我妈还没怀孕的时候就和姜思烟搞上了。” 　　“我妈妈在索邦大学读的硕士, 回国后就嫁给了秦怀青，那么好的一个女人, 疯了, 现在吃饭都得让人喂。” 　　秦朗眼眸泛着淬了毒的冷意，乔眠已经不哭了，面无表情。 　　“但是姜思烟却在国外潇洒快活着呢, 秦怀青每个月都要飞美国，在那里陪她半个月再回来，你说可不可笑！” 　　到最后秦朗的声音几乎咬牙切齿，眼睛红得像要滴血。 　　“秦朗，我不欠你什么，你妈只是疯了！可我呢, 我爸爸和弟弟已经死了，他们什么都没有，他们死了！” 　　乔眠强忍泪水，虽然是飞机失事, 但他们都还活得好好的，凭什么爸爸和冬冬就没了。 　　听到她的话秦朗忽然笑了：“乔云海确实是个可怜鬼，怎么就让你先下了飞机，没把自己儿子扔下来。” 　　“你闭嘴！” 　　秦朗捏起她的下巴：“聊天结束，我们该做正事了小乔。” 　　没给乔眠反应的时间，秦朗将她本来就敞开的衬衫扯掉扔在地上，白色背心被撕扯裂开一道口子。 　　“你再动我就刺下去。”乔眠举着刀抵在秦朗的胸口，眼眸充斥着的恐惧和害怕几乎要溢出来。 　　她没想到，会这样。 　　而秦朗看着那尖锐的刀锋，只是轻快一笑：“刺吧。” 　　然后薄唇就落在她白嫩的颈间，留下粉色深深的印记，一个，两个。 　　“我会去告你的！” 　　“告秦氏集团未来的继承人……你觉得你能请到律师吗？” 　　“求你…停下…求求你…”乔眠的手被秦朗控制住根本动不了，没想到他会变成这样，她害怕了，她相信秦朗这个疯子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乔眠无助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身体忍不住地颤抖。 　　“这才是开始。”秦朗声音冷酷，手往她的裤子上移动。 　　“住手！” 　　感觉到他手落在裤子纽扣上，乔眠惊叫，使出浑身的力气挣脱了他的桎梏，手腕往上，刀狠狠地刺进他的臂膀！ 　　鲜血横流。 　　“呃……”秦朗抽着冷气，翻滚到一旁，嘴角瞬间变得苍白。 　　白色的浴袍，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被子，全是血。 　　乔眠冷冷地站在床下的地毯上，衣服头发凌乱，单薄的背心被撕开露出大片地肌肤，她仍然止不住的颤抖，没有刺到要害，她知道他不会死。 　　“你别过来，这次就不是肩膀了。”乔眠尽量让自己语调平静，刀锋对着正向她靠近的秦朗。 　　秦朗脸色苍白，嘴角却依旧扯着笑，他指着心脏：“朝这里。” 　　他进一步，乔眠就往后退一步：“别过来！不要以为我不……” 　　“滴……” 　　就在乔眠无助的向墙边后退的时候，房门开了，沈云黎和夏晟闻推门而入。看见那张阴沉的脸，乔眠瞬间瘫软在地上，泪水一滴一滴没入地毯。 　　喜欢一个人，真的好难。 　　夏晟闻走到秦朗身边就挥了两拳，但看到满床的血后停下了手。 　　沈云黎朝乔眠走过来，刚刚在门外听见她的呼喊时，他预想了无数种可能。男人把西装外套脱下披在她身上，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她的手中还握着刀，沈云黎认出来了，是家里的水果刀，他用了七分的力气，才将她的手掰开，纤细的手指因血液不通泛着青白。 　　白色背心被撕扯开，大片的肌肤裸露在空气中，有血，还有其他暧昧的痕迹。 　　沈云黎忽然觉得难以呼吸，气息越来越重，越来越沉…… 　　他起身朝秦朗走过去，秦朗身上的浴袍早已经散开，除了内衣没有其他的遮挡，沈云黎单手掐在他脖子的动脉，声音仿佛来自地狱：“想死吗？” 　　秦朗咳嗽了两声，失血过多他已经没了力气，只是玩味地朝乔眠看过去，乔眠惊恐地看着他们，她害怕，害怕他说出去。而秦朗赤裸裸的目光彻底激怒了沈云黎，他一拳挥过去砸在他的下颚，秦朗彻底昏了过去。 　　进来就看到乔眠衣衫凌乱的模样，夏晟闻心里抽搐着难受，两拳不过瘾竟然还得叫救护车：“操！” 　　沈云黎从始至终都没有看乔眠的眼睛，他将她抱进浴室，打开花洒朝她的脸和身体冲洗起来。 　　明明很心疼，却又忍不住愤怒，沈云黎深沉如墨的眼眸掀起了海啸，他控制不住手上的力度，想要把那些痕迹清洗掉，白嫩的肌肤很快红了大片。 　　浴室很快就被水汽氤氲了，连带着乔眠的视线也变得模糊，她靠在墙角，被他按的几乎站不住，披在肩上的西装外套也掉在地上，身上的白色T恤被打湿，乔眠忽然觉得呼吸困难，喘不上气。 　　而沈云黎却什么都看不见，拿着花洒毫不留情地喷在她身上。 　　和上次的照片不一样，这次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了。 　　清清楚楚。 　　“嫌我脏吗？”乔眠声音很轻。 　　手上的动作顿住，沈云黎隔着潮湿的水汽望着她，进来后，第一次看她的眼睛，沈云黎沉默着，没有说话，而乔眠却变得愤怒，秦朗所有的伤害都没有他的眼神让她难受，她用尽身体最后的力气和他对视。 　　“你凭什么嫌我脏！” 　　你有什么身份嫌我脏！ 　　后面那句话，到底不敢说出口。乔眠哭着绕开他，冲出浴室，冲出房门。 　　“你在干什么？”看到乔眠跑出去，夏晟闻来到浴室，看到愣住的沈云黎不禁气道，“这怪小乔吗？她现在还受着惊吓，你能不能控制下你的脾气。” 　　紧接着夏晟闻连忙走出房门，却看到衣衫不整的女孩昏倒在了门外，夏晟闻将自己的衣服披在她身上。 　　这时候，沈云黎清醒了，似乎是第一次，她这么跟他说话，心疼愤怒的眼眸又多了懊悔，从夏晟闻手中接过乔眠，沈云黎轻轻擦拭着她脸上的水珠。 　　. 　　凌晨四点半的夜里，乔眠在医院的病床上慢慢睁开眼睛。 　　月光洒在病房内，她睫毛翕合着，视线渐渐清明，旁边病床上的男人穿着衣服睡着了。乔眠活动了下身体，她身体上没有伤，只不过惊吓过度，精神太过紧张才昏了过去。 　　安静的病房内只有细微的声响，沈云黎幽幽地睁开双眼：“醒了？” 　　“嗯。”没想到这么小的声音，还是把他吵醒了。 　　其实不是吵醒了，沈云黎一直没睡，合着眼白天发生的事就会在脑海里乱晃。 　　“饿吗？”沈云黎来到她床边，打开床头一盏灯。 　　“不饿。”刚睡醒，乔眠没什么胃口。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昏暗的灯光下，沈云黎观察着她的神色。 　　“没有。”只是身体没什么力气，还想继续睡。 　　不过刚闭上眼，困意比回忆来得慢一些，白天发生的事就涌上了脑海，第一次，她朝他发脾气。 　　“对不起。”乔眠望着坐在床边的他。 　　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他会这么在病床前陪着自己了。 　　“甜甜，我没有那个意思。”昏暗的光线中，沈云黎的眼睛黑亮，他只觉得自己养大的小公主被糟蹋了，不愿意让她再回忆白天的事，沈云黎说开口，“睡吧。” 　　夜还是很沉，沈云黎躺在床上毫无睡意，最近一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而每一件事都在告诉他，他的小女孩长大了。 　　白天，沈云黎去办出院手续了，乔眠在住院部的花园等他，忽然，电话响了。 　　“小乔，发生什么了？昨天看到我哥怒气冲冲的回家，问他还不告诉我，打你电话也打不通。”电话刚接通，星野就噼里啪啦地说了很多。 　　“秦朗知道了。”乔眠坐在长椅上，很无力。 　　“什么？！”星野的笔在纸上划下一道乱痕，“他知道了，知道……” 　　“嗯。”乔眠点头。 　　“那他说了吗？”星野内心焦急，瞬间一阵烦躁涌上心头。 　　“暂时还没有，没事，别担心。”隔着电话乔眠都能听出来星野的焦虑，乔眠安抚着他，不想让他学习分心。 　　“别怕，如果他真的说了，我就告诉云黎哥我们早在一起了。”星野看她抽屉，笔记本果然不见了。 　　乔眠笑了：“不怕挨打吗？” 　　“到时候你得照顾我。”察觉到小乔情绪不是那么糟糕，星野稍微安心了一点。 　　上课铃声响了，星野挂断电话，乔眠正要起身去找沈云黎，就看到有个男人朝她的方向走过来。 　　不得不说他是一个很英俊很有风度的男人，是姜思烟喜欢的类型，年近五十却依旧风度翩翩，不显丝毫臃肿，看得出来保养得很好，但皮囊之下那股子精明却是藏不住的，乔眠面无表情地望着不远处西装革履的男人，心中没有丝毫起伏。只是……有点想念爸爸微微发福的肚子，她还想在上面跳手指舞。 　　看到他望着自己走过来，乔眠起身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她没有丝毫想跟他说话的打算…… 　　否则，她觉得对不起爸爸。 　　这辈子，她只有一个爸爸，他已经死了。 　　. 　　晚饭后，乔眠抱膝坐在房间的地毯上，最近真的发生了很多事，给他惹了好多麻烦，还惹他生气。 　　拿出来绘画本，上面写了几个暑假旅行的方案，昨天在酒店朝他发了脾气，今天两个人之间的氛围也是怪怪得，乔眠不想这样，压抑着很不舒服。 　　犹豫了片刻，乔眠拿着笔记本，敲响了沈云黎的房门，想让他挑一个目的地。 　　“咚咚……” 　　“进来。” 　　乔眠轻轻的推开门，看见他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而他手中拿的……是秦朗落在酒店的相机。 　　乔眠愣在原地，脑袋嗡嗡地一片空白，她不知道和秦朗说话的时候……有没有把那个禁忌的秘密说出来。 第26章 　　他看了吗？ 　　乔眠呆滞地站在那里, 拼命回想秦朗有没有挖苦嘲笑她，但脑袋却一片空白，无法思考, 只是愣怔在那里, 不知道该进去还是立刻逃跑。 　　“怎么了？进来。”沈云黎把相机放下去，发现她还站在门边。 　　乔眠慢吞吞地走过去，坐在他身侧的沙发上, 手无处安放, 连来的目的都忘了。在所有人面前她都可以从容淡然，但面对沈云黎, 她总是兵荒马乱。 　　从他的神情来看, 他肯定看过了。 　　沈云黎的脸有些阴沉，但看到她心神不宁的样子，终究是不忍心, 从她手中拿来绘画本，每一个方案都很详细。 　　“想去哪一个？”沈云黎目光停留在本子上。 　　“这个度假村吧，里面还有个特色酒庄。”知道他喜欢酒，乔眠特地搜了下这里，而且里面还有巨大的露天泳池，可以穿泳衣…… 　　“好, 明天我问问你夏叔叔，如果有空就一起去。”刚刚看到的视频在沈云黎脑海里激荡着，他的注意力有些无法集中。 　　乔眠目光一滞，真的……知道了吗？不想和她独处… 　　“好。”房间的灯不是很亮, 乔眠像接受判决的罪犯，沉默无神。 　　沈云黎不敢想，如果夏晟闻昨天没有在酒店恰巧看见她，现在会是什么结果。视频的画面在沈云黎眼前一帧帧慢镜头回放，在他心里，秦朗已经死了一百次。 　　以及，她竟然是秦怀青的女儿。 　　之前的事忽然有了答案，否则，以秦朗受伤的程度，秦氏不可能让这件事这么简单的过去。唯一庆幸的，是她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 　　“秦怀青有找你吗？”沈云黎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虽然当时说好，就算他们来找也不能跟他们走，但如果她的家人真的回来，沈云黎没有任何立场留住她，无论法律还是道德。 　　在一起生活了四年多，沈云黎不想任何人把她带走。 　　“我不想见他，也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在乔眠心里，她只有乔云海一个爸爸。 　　她的话很直接很坚定，沈云黎的心稍微安稳下来，不想她再想这件事于是换了个话题：“我明天去法国出差，你在家照顾好自己。” 　　他经常出差，乔眠已经习惯了，她微微点头：“什么时候回来？” 　　“两周后。”沈云黎将绘画本还给她，眉宇间的担忧像化不开的墨，“别再出什么事了，有事打电话给你夏叔叔。” 　　“知道了。”他的语调和往常没有太大的区别，多了几分疲惫，乔眠心里敲着鼓，他到底知不知道？ 　　“早点睡吧，等我回来带你去度假村。”沈云黎揉了揉她的头发。 　　“嗯，晚安。”乔眠起身，拿起小圆桌上的绘画本……顺手把相机一起拿走了。 　　她真的很忐忑。 　　沈云黎皱眉，却没说什么，只安静地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回到房间，乔眠把视频的每一句话每一个镜头都看得仔细，直到播完最后一秒，她的心才从高悬的半空落回原位。 　　幸好没有。 　　虽然有时候她很矛盾，想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思，但理智告诉她，不可以，她还没有准备好。她不想多年的感情因为措手不及的意外揭开面目。而且，现在的关系她可以肆无忌惮地享受他对自己的好，他身边只有自己。 　　尽管，这样的感情很卑微。 　　. 　　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来看，夏晟闻比沈云黎更符合工作狂这个称呼，沈云黎在下班的时候有自己的生活，除非特殊情况，否则他不会加班。而夏晟闻对待工作几乎是个完美主义者，工作的时候他是极其严苛的，当然，不工作的时候也是极其浪。 　　让乔眠没有想到的是，夏叔叔竟然答应和他们去度假村，最后是四个人同行。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高三已经过去了一半，不知道是不是学习忙的缘故，乔眠觉得这半年过得很快，也很安心。经常得偷偷学习，她的装可怜愚蠢计划还在进行。 　　高三开学后，乔眠再也没见过秦朗，只是她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沈云黎做的。那些谣言也随着时间渐渐平息。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前程拼搏，她也在努力计算下一次该进步多少名次。这种状态，乔眠觉得很舒服。 　　只等着，高考结束。 　　. 　　冬天的风凛冽着，乔眠在校服外面穿了件姜黄色的羽绒服，在灰蒙蒙的冬天很亮眼，显得脸更加白皙。 　　周五，星野去上画画课了，乔眠独自搭上地铁来到凯利大厦，在电梯里按下数字35. 　　嗯，今天去骚扰下夏浪叔叔。 　　Gery也是个奢侈品牌，化妆品和服饰都有经营，不过目标消费者是女性，所以跟Zero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偶尔还能来个联名品牌进行营销。 　　可能是心里没鬼，乔眠来Gery要比去Zero自然的多，每次去Zero都是偷偷摸摸的，所以现在Zero也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存在。 　　又是在保洁阿姨的门禁卡下进来，乔眠穿过格子间，姜黄色的羽绒服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尤其是里面还隐隐约约地露出了校服。 　　Gery很多人都见过乔眠，只不过也不敢乱问，都想象力丰富地以为是他们夏总监开始染指高中生了。 　　“咚咚……”乔眠站在办公室门外轻轻敲门。 　　“请进。” 　　缓缓推开门又关上，乔眠看到电脑前带着金丝边框眼睛的夏浪叔叔，真是斯文败类。听星野说，Gery的HR每周都会收到无数封来自夏总监的邮件，百分之九十九的内容都是举报有女同事对他性|骚扰…… 　　嗯，男孩子在外面也要保护好自己。 　　“夏叔。”乔眠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有点不好意思打断他，但还是需要强调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夏晟闻从电脑屏幕上移开视线，带着惊讶：“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去四十二楼？” 　　接着，他从办公桌下面捞出来一个蓝色的箱子，夏晟闻在里面翻了翻，最后干脆直接把箱子搬了出来，放到乔眠面前。 　　乔眠嬉笑着，办公室的温度很高，她把羽绒服脱掉挂在了衣架上：“这不是怕打扰到他工作嘛。” 　　“……”所以不怕打扰到他工作？夏晟闻转身想把箱子搬走。 　　乔眠连忙抓住夏晟闻的衣角：“夏叔我开玩笑呢，这不是想你了！” 　　夏晟闻这人太好哄了，被骗得很开心，又把箱子放下来：“你自己先玩一会儿，晚上带你去吃好吃的。” 　　“谢谢夏叔叔！”乔眠乖巧一笑。 　　在箱子里拿了颗巧克力和薯片，乔眠边吃还从书包里拿出来一张化学试卷，吃地津津有味，做地津津有味。 　　手指在电脑上快速敲击着，夏晟闻朝那边扫了一眼，内心充斥着淡淡的忧伤……你说小姑娘也挺爱学的，怎么成绩就那么惨不忍睹！ 　　周五下课很早，这时候才五点多，乔眠把最后几道大题做完，发现没什么难度，正准备把卷子收起来，办公室的门响了。 　　“请进。”夏晟闻说。 　　随着他的声音，一个穿着得体职场通勤装的女人走了进来，黑白的搭配，包臀紧身裙，显得十分干练。乔眠扫了一眼，好像是夏浪叔的助理。 　　“总监，这是你上周定制的衣服，刚才送了过来。”女人声音不疾不徐，把衣服放在了桌子上。 　　“好，谢谢。” 　　“不客气。” 　　除了在办公室，乔眠从来没有见过夏浪叔这么正经的样子，助理刚离开办公室，乔眠就坐在了办公桌前，手放在精致的盒子上象征性地询问：“我能打开吗？” 　　“打。” 　　乔眠打开，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套白色西装，扑面而来的就是私人定制的高级感，上面还摆放着一枚黑色的胸针，在阳光下每个切面都闪着光芒。 　　“夏叔，你这是要去结婚吗？”没记错的话，暑假的时候夏浪叔和何老师分手了。 　　“结婚？那得有多少姑娘为我跳楼。”夏晟闻嘴角上挑，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下周Zero有个酒会，我去凑个热闹。” 　　“Zero的酒会？”乔眠挑眉，她没听沈云黎说过。 　　“嗯，他们法国总部那边有人过来，还有代理商都会出席，你想想那种场合，一不小心就变成了联谊会，云黎那么抢手我当然得去保护好他。”夏晟闻父爱泛滥，忽然皱眉，“还得找女伴，麻烦。” 　　听到联谊会就不再镇定的乔眠，忽然又听到女伴两个字，那颗玲珑的心脏转了又转：“我能去吗？” 　　夏晟闻思索了几秒：“你要是躲在角落里吃东西，也没有人发现的。” 　　“我为什么要躲在角落里？” 　　她是要去做沈云黎的女伴好吗！ 　　“一会儿吃饭的时候问问你家老头子不就得了。”夏晟闻喝了口咖啡，手指噼里啪啦地敲个不停。 　　. 　　一家西餐馆内，乔眠坐在沈云黎身边，组织着语言时刻准备开口。 　　他很少跟自己说工作上的事情，而且这几年来除了那枚红色唇印，乔眠没见过他身边有其他女人，不知道他喜欢什么类型，娇软可萌的？温柔气质的？还是事业型的office lady？ 　　连个假想敌都没有，但不管可爱还是性感，乔眠相信自己都能驾驭的了。 　　“叔，听夏叔说你们下周有酒会？”乔眠朝对面的夏浪叔暗暗眨了眨眼，让他适当帮自己说说话。 　　夏晟闻也暗暗的还给她一个wink~ 　　忽略两个人暗中的小动作，沈云黎拿着刀叉在牛排上优雅地划着：“怎么了？” 　　“恰巧那天是周末，恰巧你好像缺个女伴。”乔眠的暗示已经非常明显了，但她生怕老男人听不出来，“我能去吗？” 　　女伴？ 　　不是吃东西吗？ 　　？？夏晟闻黑人问号脸？ 　　沈云黎嘴角微挑，眼梢带着星点笑意，他刚坐到位置上就看她心神不宁的，两个人小动作不断，原来打的这个主意：“你不是快期末考了吗？” 　　“我肯定会进步很多的！”乔眠就差伸出手发誓了。 　　这幅心心念念的样子，沈云黎不忍心拒绝她：“所以进步多少？” 　　“很多！” 　　哼，吓死你！ 　　“好不好嘛？”乔眠拽着沈云黎的袖子撒起了娇，又朝对面夏浪叔眨眼睛。 　　“反正周末也是闲着，带她过来玩玩挺好的。”夏晟闻端起酒杯，想掩藏下脸上狼狈为奸的表情。 　　“好，到时候不准乱跑。”沈云黎忍不住叮嘱这个小麻烦。 　　“一定不乱跑，黏在你胳膊上！”得到肯定的答案乔眠心里敲着雀跃的小鼓，可以光明正大地穿V领一字肩迷性感小礼服站在他身边了！ 　　沈云黎淡笑，忽然转念又想到，公司的同事似乎并不知道她的存在，他是一个把工作和生活分得很清的人，不想同事知道自己的私生活，所以到时候该怎么介绍她的身份？ 　　沈云黎思忖了片刻：“如果有人问你是谁，你就说是我……” 　　“女朋友！”乔眠脱口而出。 　　“咳咳…咳…”夏晟闻被酒呛到，连忙去拿纸巾，眼睛还不忘盯着乔眠。 　　沈云黎的动作也是一顿，黑亮的瞳孔微张，他缓缓偏过头，望着她。 　　在两个美男子地注视下，乔眠脸忽然有些热，她轻咳一声强装镇定：“夏叔说肯定会有人给你介绍女朋友，我这不是去给你挡烂桃花了嘛~” 第27章 　　回家的路上, 沈云黎平稳地开着车，乔眠沉浸在酒会那天站在沈云黎身边艳压群芳的幻想中。 　　“你说我选什么样的礼服？可爱一点的？性感一点的？”副驾驶上，乔眠双手捧着脸, 乖巧的像朵小花一样望着沈云黎。 　　沈云黎双手轻握方向盘, 目视前方的眼睛朝旁边扫了一眼，嘴角挂着淡笑：“正常一点的。” 　　乔眠顿时语噎：“我这不是怕给你丢脸嘛？” 　　公司离家的距离很近，几分钟就到了, 沈云黎将车停好熄了火：“不丢脸。” 　　从车上下来往电梯的方向走, 乔眠跟在他身侧，可能是心情明媚, 连带着脚步都变得很轻盈：“叔, 我还有半年就毕业了，你就再坚持半年好吗？等我毕业了你再找女朋友。” 　　深灰色的衬衫腕口被他卷起几公分，露出漂亮的腕骨, 沈云黎在电梯中按下对应的楼层数字，轻笑：“你成绩不好，我还一直不能找女朋友了是吗？” 　　“万一她虐待我怎么办？”乔眠眼梢上挑，北方的冬天，张口就呼出很多哈气。 　　沈云黎微愣，低头注视着她一米六七的身高, 还是她昨天心血来潮要量身高他帮忙量的，比去年长了三厘米：“到时候你别把人给气跑了。” 　　呵，一定会的。 　　沈云黎在密码锁上输入数字，打开玄关的灯：“礼服我让公司的同事给你准备, 你把心放在学习上。” 　　“不，我自己挑。”乔眠嘟着嘴，他肯定会让助理挑那些捂得严严实实的衣服，她才不要，否则她的大白腿蝴蝶谷天鹅颈怎么露出来…… 　　沈云黎不愿意她不高兴，最终还是遂了她的意。 　　. 　　“星野，一会儿下课陪我去挑衣服好吗？”下午第四节 自习课，乔眠盯着星野的卷子好久，看他终于把那道题算出来才说话。 　　“昨天我哥跟我说的时候我都要原地爆炸了！”听她说挑衣服星野忽然想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他伸出手摸了摸乔眠的额头，“姑娘，你是不是按耐不住了？” 　　“你小声点…”乔眠打掉他的手，环视了下教室内都在安心学习的同学：“一直都按捺不住，周五一起去吗？” 　　酒会在这周五晚上，恰好那天下午只上两节课，有充分的时间去准备。 　　“上周就和老师约好了，时间完美的重合。”星野耸肩，放低声音，“不然我怎么也得去看着你。” 　　教星野画画的老师是夏浪叔叔亲自找的，A市某高校德高望重的副院长，所以肯定不方便跟老师改时间，乔眠无力地伏在桌子上：“好吧，我自己去降妖除魔。” 　　星野乐了，又不放心地嘱咐道：“你少喝点酒，酒后吐真言可就不好了。” 　　“这个办法听起来不错。” 　　放学后，两个人直奔商场，外面的空气干燥又冰冷，乔眠买了两杯奶茶，捧在手里暖和了不少。只不过两个人露出来的校服和礼服店铺不太搭。 　　墙上挂的以及模特身上穿的，各种衣服琳琅满目。乔眠嘴唇含着吸管，一件一件打量：“那件白色的好不好看？” 　　“咳咳…咳…”星野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口奶茶呛在喉咙里，咳了好久。 　　而这边，乔眠已经去试衣服了。 　　星野轻拍胸口，望着在导购带领下走向试衣间的乔眠，他冷静了两秒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试衣间的门。 　　如果太不堪入目，他会立即冲上去用羽绒服裹死她。 　　一秒，两秒，三秒，久久没有动静星野就拿出了手机，而等试衣间门打开的时候，他已经忘记了反应。 　　嗯，不堪入目，还挺好看的…… 　　“这条裙子非常适合您，将你的腰线，双臂以及锁骨都衬得很漂亮，很有气质。”导购在那边由衷地赞美，为乔眠整理好衣服。 　　在镜子前走了几步，乔眠露出微不可察的满意神色，却也没有当即定下的意思。 　　“太露了吧姐姐？”星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伏在她耳边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嘀咕，“云黎哥会打断你的腿的……” 　　“难道不是打断你的腿吗？我就说是星野挑的，嘻嘻。”乔眠偏头朝他眨了下眼睛，露出小恶魔的犄角。 　　“……”现在走似乎已经来不及了，星野生无可恋地坐回沙发上。 　　在店铺内慢慢踱着步子，乔眠看了几眼对导购说：“那件黑色的帮我拿一下，谢谢。” 　　几分钟后，试衣间的门打开，星野看着小姐妹慢慢走出来…… 　　嗯，不堪入目，还挺好看的，不一样的款式，一样的露。 　　“那件酒红色也帮我拿一下，谢谢。” 　　露的别出心裁。 　　“那件烟灰色帮我拿一下，谢谢。” 　　片刻过后，乔眠从试衣间出来直接走到星野面前：“选哪件？” 　　星野麻木地望着镜子里整个后背都暴露在空气中的烟灰色长裙，仿佛看到了云黎哥死亡凝视，他如鲠在喉：“……你能说是我哥挑的吗？” 　　“没问题，凭我们这么多年的姐妹情谊。”乔眠爽快地应下，眼中星星点点全是笑意。 　　最后，选了第一件的白色。 　　虽然可以租，但乔眠直接把裙子买下来了，毕竟这件衣服是有意义的，就算“女朋友”是假的，那也是女朋友，而且迟早有一天，会变成真的。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周五，那天乔眠没有把礼服拿回家，要是不小心让沈叔叔看见了，这可能真的打断腿了。 　　星野的课时间是晚上，下课后两个人去商场取了衣服，又去做了一个造型。这些弄完已经将近六点多了，星野把乔眠送到凯利大厦楼下。 　　“很漂亮，有事打电话给我。”出租车窗玻璃摇了一半，星野露出半边脸，眼睛在浅淡的夜色中显得黑亮清澈。 　　“知道了，路上小心。” 　　冬天的夜晚来的很早，夜幕上寥寥地挂着几颗星，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乔眠站在路边挥手，直到出租车汇入车流才转身进了大厦。 　　去卫生间换衣服？还是沈总监办公室？ 　　电梯里，乔眠看着数字飞快的蹦跶，瞬间就到了四十二楼。纠结了几秒，乔眠走进了卫生间，她还是有点害羞的。 　　卫生间的暖气不是很足，乔眠换好衣服赶紧裹上羽绒服，黑色的羽绒服很长直达膝盖以下，几乎把裙子全部遮住。鞋子还没换，在手里拎着，欣赏了下自己精致的脸，乔眠走进Zero后门悄悄溜进沈云黎办公室。 　　“咚咚……” 　　“请进。” 　　乔眠走进来把门关上：“办公室怎么都没人了？” 　　沈云黎已经换好了衣服，黑西装白衬衫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但领带系的特别规矩，平添几分正式庄重。他合上电脑抬头：“还有半个小时开始，应该都提前过去了。” 　　第一次见她化妆，不是特别艳丽却让人很舒服，全身被羽绒服裹着看不出什么，但那截漂亮的小腿却是直接暴露在空气中的。 　　沈云黎：“礼服我看看。” 　　他声音低低的，乔眠忽然心脏一热，竟然生起了几分不好意思，仿佛他说的不是礼服，而是内衣我看看什么颜色…… 　　轻轻咬了咬下嘴唇，幸亏当时没挑那些黑的红的烟灰的。乔眠把羽绒服脱下挂在衣架上，强装镇定转身，漂亮地转了个圈：“好看吗？” 　　沈云黎的目光落在她胸前的方寸地方，移不开视线，从肩膀开到胸部以下的V领，明明性感的要命，却又在白色细纱群的衬托下显得仙气空灵，完美地勾勒出肩颈和腰部的线条。 　　他很想手中握住些东西，来分散注意力。 　　空气都变得浓郁，她的两条藕臂直直地垂下，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宛若白色细腻的陶瓷，长发被编成辫子盘在脑后，耳边的羽毛和裙子上立体的白色花朵呼应，沈云黎直觉的下一刻她就会飘进桌子上的杂志封面。 　　好看吗？好看。 　　但不想她这么出去被那么多人看见。 　　看似漫长，其实一切都发生在片刻间，沈云黎掩下眼中的神情，从旁边柜子上拿出一个盒子：“我给你准备了一套，现在换上。” 　　盒子中露出来一抹粉色，乔眠瞳孔瞬间放大，上前抓住沈云黎的胳膊用力摇：“叔~你不觉得这件衣服很清新脱俗吗？一点都不过分好吗？” 　　可以是柔弱无骨的小娇娇，还可以是一尘不染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仙，不论哪一种都很女朋友！ 　　但那个粉色是什么鬼？ 　　带女儿去参加家长会吗？ 　　“叔~叔叔~”乔眠摇啊摇，用力地摇。 　　被她缠的没有办法，沈云黎没有绷住，眼睛泄露了几分笑意。从小到大，他很少否定她做的一些决定，而且越长大越会撒娇了。 　　“冷不冷？”沈云黎目光落在她纤长的脖颈。 　　听他这么问，乔眠就知道他心软了，忙笑着说：“不冷，暖气挺足的。” 　　“谁挑的这件衣服？”沈云黎温柔地将她散在外面的发丝别在耳后。 　　“夏叔叔送的。”乔眠扬起脸，乖巧JPG. 　　沈云黎眼眸微动，笑容依旧温柔，只不过嘴角弯起得弧度更深了。 　　酒会地点就在凯利大厦最顶层，不用去室外乔眠小仙仙就不用挨冻了。还有十几分钟就要开始，乔眠换好鞋子，两人搭电梯上楼。 　　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明明窗外寒风凛冽，乔眠却觉得皮肤发烫，周围所有的声音和颜色都变得模糊，她轻轻挽上沈云黎的手臂，两人走进会场。 　　宛若黑色夜幕中的星辰，他们的出现，注定会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第28章 　　低调奢华的水晶灯悬挂在半空, 光线充斥在每个角落，流光溢彩。悠扬轻缓的乐曲在空气中慢慢流淌，所有的疲惫都随之舒缓。 　　乔眠踩着八公分的高跟鞋, 神态自若而心里七上八下, 她将身体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沈云黎胳膊上：“叔，你扶着我点……” 　　纤细的胳膊紧紧缠着他的手臂，沈云黎轻笑, 挽着她的手暗暗用了几分力气。 　　酒会还没开始, 但代理商、法国总部以及大中华区分部要出席的人几乎都到齐了，几个人聚在一起, 高档的西装礼服在灯光下显得低调, 属于商业精英得体自信的笑容，盛着琥珀色液体的高脚杯碰在一起，发出一声薄而脆的轻响, 中文法语英文混杂着，每个人都在自己的领域散发着独特的魅力。 　　有人看到沈云黎携女伴走进会场，就热情的上前打招呼，说着一口流利的法语。沈云黎笑着和他们寒暄，他目光在旁边的桌子上扫过，拿了一杯酒递给乔眠, 自己又拿了一杯。 　　时不时有人过来和沈云黎打招呼，乔眠英语不错但听不懂法语，虽然她听不懂，也始终站在沈云黎身边挂着得体的笑容。 　　然而, 很多同事都已经把目光放在了乔眠身上，原来真的有人可以把清纯性感两个极端的词糅合在一起，并且恰到好处。黑白相称，两个人站在一起宛如一幅画，所有人都在暗自思忖，这位突然出现在沈总身边的女人，是什么身份。 　　角落里，终于有人的心思等不及了，女人端着酒杯，高跟鞋没入地毯没有丝毫声音，然而落在地上的脚印却像她此刻的目光般深情。 　　十米，八米，七米…… 　　“Ladies and gentleman， welcome to……” 　　音乐戛然而止，主持人的声音响起，操着流利的英文致开场词。 　　女人停住脚步，右脚黑色的高跟鞋缓缓并在左脚旁，她望着几米外的男人，嘴角上扬，转而将目光移开，落在会场中央的主持人身上。 　　主持人讲完开场词，总部和分部的几个高层也都说了几句，然后，大家就开始用餐了。 　　乔眠夹了一些甜点，和沈云黎坐在角落里。 　　“不许再喝酒了。”沈云黎刚才特意为她选了杯度数低的，没想到她又悄悄拿了一杯。 　　“反弹。”嘴角沾了点奶油，乔眠轻笑，“你也少喝点。” 　　整天古灵精怪，沈云黎拿纸巾轻轻擦掉她嘴角的碎屑，然后随意吃了点东西。就在这时，一个身穿白色西装的男人，还未开口就非常自觉地坐在了他们对面的位置。 　　“喲，这位小美女是谁？”夏晟闻这浪|荡的声音此刻非常像流氓。 　　一片白色入眼，乔眠听到夏浪叔的赞美，非常配合地放下刀叉，双手捧着下巴活像一朵美丽含苞待放的花：“可能是小乔吧～” 　　“这是我们家小乔吗？还真有点像……”还没贫完，夏晟闻就感觉到旁边凉飕飕的，他偏头望着沈云黎讪笑道，“哥，你能先暂停运转吗？” 　　什么时候得罪我们云黎哥哥了吗？ 　　夏晟闻百思不得其解，而乔眠却心虚地低下了头。 　　嗯，羊角包真好吃。 　　“衣服好看吗？”沈云黎指着乔眠身上的白色V领细纱裙，眉毛轻挑，注视着夏浪总。 　　“当然好看，穿在我们小乔身上更好看！”这道送分题有其他答案吗？夏晟闻端起酒杯自觉地和沈云黎碰了一下。 　　而乔眠小仙女，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吃羊角包。 　　嗯，真好吃。 　　其实夏晟闻要比他们两个来得早，他看似每天吊儿郎当，但工作中能抓住的机会绝不放过。每个行业上层的圈子都很小，毕竟，能称得上精英的就那么几个。就比如今天，出席的都是Zero的佼佼者，有很多曾经还在Gery工作过，在跳槽频繁的行业这是司空见惯的现象，所以，和这些人聊聊，没什么坏处。 　　正餐结束后，酒会的下半场改成了舞会形式，舒缓的音乐悠扬着，夏晟闻放下酒杯：“小乔我们去跳舞吧！” 　　一瞬间的呆滞后乔眠抬头：“你的女伴呢？” 　　“不知道哪野去了。”夏晟闻环视着大厅，没有看到人影。 　　“那你再等等。”乔眠擦了擦嘴，连忙抓起沈云黎的手腕，甜甜一笑，“叔，我们去跳舞吧！” 　　会场中央已经有人在跳了，沈云黎淡淡扫了一眼，这种场合他从来不喜欢跳舞，但西装上那只小手让他不知道怎么拒绝……拿她没办法，沈云黎无奈一笑，然后跟着她起身，走进了舞池。 　　“喂！你们……”孤家寡人夏浪总愤愤地望着那双黑白背影。 　　音乐很慢很轻，沈云黎的手轻轻放在她腰侧，乔眠搭在他的肩膀，两人的另一只手，握在一起。 　　八公分的高跟鞋，乔眠小心翼翼地迈着脚步，以前和星野跳过交谊舞，步骤还很熟悉，但掌心和腰侧的温度互相传递，抬眸就能看到他英俊的脸，她已经不想思考了，只想沉沦。 　　这一刻的时光，总感觉是偷来的。 　　嘴角的笑容总是藏不住，从而扩散地越来越甜，乔眠抬头：“叔～” 　　白色立体花瓣在她柔软的头发上绽放，沈云黎眼眸低垂，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跟着她一起笑：“怎么了？” 　　“好玩，嘻嘻。”乔眠嘴唇微微嘟起，撒娇什么的信手拈来。 　　但真的好想扑在他怀里。 　　灯光琉璃下，沈云黎的眼眸有如破碎的星光，他笑意璀璨，嘴角的弧度像夜空清冷的月亮，忽然有了人间的温度。一时间，不知道惊艳了多少人的眼睛。 　　他低头注视着乔眠：“吃饱了吗？” 　　“没有。”穿着礼服怎么可能放肆地吃东西，乔眠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幸好没有鼓起来。 　　顺着她的目光，沈云黎看到的却不是肚子，而是敞开的领口，白色的细纱遮在皮肤上正演绎着欲说还休，搭在他肩膀上的藕臂，在黑色西装的映衬下，白得刺眼…… 　　沈云黎搭在她腰侧的手忽然松了几分。 　　“回家再吃点。” 　　“好，那就煮你最拿手的阳春面吧。”每次吃他煮的面，心里都暖暖的。 　　随着音乐迈开步子，忽然，乔眠八公分的高跟鞋一个趔趄！ 　　眼看就要摔在一旁，她下意识地抓紧了沈云黎的手臂，瞳孔放大！ 　　沈云黎长臂一揽，刚刚松开的那只手又紧紧附在她的腰上，将她抱在怀里。 　　一时间，只剩下乔眠低低的喘息，要是摔倒了就真的丢人了！ 　　但害怕之后她很快意识到，两个人现在的姿势……能再赖一会儿吗？但天不遂她意，音乐停止了。 　　“以后再也不穿高跟鞋了……”乔眠抬头，委屈巴巴地开口。 　　沈云黎手上的力度大了几分，支撑着她的身体，转而皱眉看着她的脚踝：“扭到了吗？” 　　“没事，没有扭到。”乔眠活动了下脚踝，不是很疼。 　　随后，两个人回到夏晟闻那里，乔眠坐下之后，沈云黎说：“把鞋脱了我看看。” 　　“真的没事。”乔眠的脚往后退了退，让他看脚丫子还挺不好意思的。 　　“怎么了？”夏晟闻问。 　　“没穿过这么高的鞋子，差点扭到。”乔眠将耳边的碎发捋到耳后，红红的耳尖不小心露了出来。 　　“长大了就会了！”夏浪总颇有经验的说。 　　“我已经长大……” 　　“沈总，夏总。” 　　乔眠正要反驳，就看到一个男人端着酒杯过来和他们说话，沈云黎和夏晟闻笑着起身，和他碰了下酒杯。 　　“这位是我们公司的财务总监Gino，这位是……” 　　“夏晟闻，楼下的，我们认识！” 　　沈云黎正向彼此介绍，就被夏浪总打断了，不过确实彼此都认识，没必要这么生分，沈云黎也不过是走个过场，几个人谈笑风生，恍然间，Gino注意到了沈云黎后面身穿白色礼服的人。 　　“这位是？”Gino望着乔眠。 　　沈云黎侧了侧身，让她出现在众人视线里：“这是小乔，我侄女。” 　　“……”侄女？ 　　乔眠的笑容僵在脸上。 　　但看到沈云黎暖暖的笑容时，她便一寸一寸融化了。她上前一步，礼貌地叫道：“叔叔好。” 　　“你好你好，真漂亮。”Gino满口赞叹，又朝沈云黎看去，“上哪偷来这么大一侄女，能给我儿子留着吗？” 　　没等沈云黎开口，夏浪总就拒绝道：“不行，我们星野还等着呢！” 　　沈云黎淡淡笑着，看向乔眠的目光满满的都是喜爱，他的甜甜长大了。 　　几分钟后，又剩下他们三个人，沈云黎和夏晟闻喝着酒，而乔眠，沉浸在“侄女”两个字中，酸涩难忍。 　　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明明白白交代了她的身份，他们的关系。为她幻想的未来，上了一道致命的枷锁。 　　说好的女朋友呢？即使是假的。 　　酒杯一扬，液体漫过喉咙，辛辣混合着火烫焦灼在她的心口。 　　“这位先生，能请你跳支舞吗？” 　　耳边忽然响起女人的声音，乔眠端起酒杯的动作顿住，她偏头，一个女人正伸出手臂，站在沈云黎面前。 　　“郁晨！什么时候回国的？！” 　　紧接着，就是夏浪叔叔的惊呼，乔眠心脏直觉地一阵紧缩。仿佛是条件反射，她直直地向他看去…… 　　男人眼眸的惊讶不亚于夏浪叔，只不过他总是善于把这些情绪不动声色的掩盖住，等你再去看的时候，已经没有了。然而，乔眠和他生活了这么多年，她清楚地感觉到，此刻，他黑亮的眼睛涌动着浓重的情绪。 　　她看不懂。 　　“一个月前刚回来。”林郁晨笑着说。 　　乔眠把目光移到女人身上，忽然间，她愣住了。女人的眼睛太好读懂了，有不安，有试探，还有波云诡谲的深情与爱意。 　　乔眠还想再看什么，可是……男人已经抓住了他面前的那只手走向了舞池。 　　两个人，留给她一双背影。 第29章 　　有什么地方好像空了, 望着舞池两条模糊几近重合的身影，乔眠摸了摸心脏的位置。 　　好疼。 　　“小乔，怎么了？脚不舒服吗？”还沉浸在林郁晨出现的惊讶中没晃过神, 夏晟闻偏头就看到了乔眠略显苍白的面庞。 　　“还好, 没那么严重。”乔眠扯了下嘴角，让脸颊的肌肉不那么僵硬，她目光随着舞池人影的晃动而移动, “那个阿姨是谁？” 　　“阿姨？”夏晟闻挑眉, 然后下一刻又恍然大悟，“你说郁晨啊！” 　　“嗯。”乔眠拿了杯红酒, 红色液体沾染上唇瓣, 将苍白驱逐，留在唇齿间像血一样惊心动魄。 　　“比云黎小两岁，好像确实该叫阿姨……”夏晟闻暗自嘀咕着, 八卦之魂已经熊熊燃起，他手伸到乔眠面前，在桌子上轻轻敲了几下，“叫哥就跟你讲。” 　　“哥。” 　　没有一丝的时间缝隙，不要说“哥”，就是他现在说叫爷爷叫爸爸, 乔眠都毫不犹豫。 　　夏晟闻没想到这么容易，这可是缠了他五年多的执念了，他也将目光投向舞池：“郁晨是我们云黎哥哥前女友，怎么样？惊不惊喜！” 　　乔眠抿了口红酒, 任冰凉的液体缓慢流淌：“惊喜。” 　　夏晟闻拿叉子扎了块水果：“郁晨在香港读的大学，学历很好，毕业后来A市，在一个知名的大企业工作，工作中认识了云黎，后来就慢慢在一起了，那时候我觉得他们可能会结婚，他们站在一起太般配了。” 　　乔眠又扬起酒杯。 　　嗯，确实般配。 　　那种落落大方的气质型女人，在家里温柔，在工作中有能力，是沈云黎喜欢的类型。 　　“他们在一起两年，感情一直很好，但后来……就是云黎把你领回家那段时间，郁晨有一个非常好的机会，为了以后的职业发展去了美国读工商管理硕士。”不知不觉的，夏晟闻脸上玩笑的神情淡了，“我一直觉得很可惜，两个人心里分明都有对方，特别是郁晨，只要云黎一句话，她肯定不会走，但你叔就喜欢折磨自己，不想耽误她也不想两个人异地互相猜疑，生生把后面的路给断了，郁晨走的时候还说让云黎等她，不知道你叔怎么想，你说他这五年多没有正经地交过女朋友，是不是因为在等郁晨？” 　　心脏在慢条斯理地裂开，乔眠语调淡淡的：“可能吧。” 　　“没有出轨没有背叛没有第三者，两个人复合的几率是不是还挺大的？”夏晟闻目光始终落在舞池中的两个人身上，又开始兴奋起来，“而且今天晚上出席的都是和Zero有合作的公司，所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郁晨应该是Zero的广告代理商，直接和云黎对接工作。” 　　说到这里，夏晟闻转过身体双手捏着乔眠的脸蛋：“怎么办小乔！我好兴奋！” 　　乔眠的眼睛酸涩发胀，但脸庞却因为夏晟闻地揉捏而显出一丝红晕，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是将这份感情藏起来都已经用尽了全部力气。 　　“夏总，Frank在那边，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正在乔眠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一个人出现在了夏叔叔的身侧。 　　夏晟闻顺着那个人的目光看过去，然后偏头对乔眠说：“小乔你在这里乖乖坐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乔眠点头：“好，你们去忙吧，我没事。” 　　悠扬的乐曲在空气中波动，乔眠望着舞池中的两个人，第一次觉得一支舞的时间好长。 　　这方寸的地方，已经压的她要喘不过气，她重新端起一杯红酒，起身朝落地窗走过去。 　　乔眠走得格外小心，毕竟没有人扶着她，摔倒了，会很疼。 　　凯利大厦的顶层，可以俯瞰A市全部的夜景，乔眠望着窗外，脚下还飘着几缕如纱如雾的铅灰色云朵，除了微弱的灯光，眼前是没有边际的黑色。 　　她转过身，继续望着眼前的那双影子，她的世界里已经看不见其他了，只有那双缓缓晃动的身影。 　　他们曾经彼此相爱，彼此拥有，而现在，他们抱在一起。 　　纤细的手腕轻举酒杯，脖颈扬起的弧度优美，然而却让人觉得这份美在下一刻就会破碎。 　　窗外，没有星光，没有月亮，无边的夜幕仿佛是她禁忌爱情的黑色葬礼。 　　“咔嚓。”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巨大的落地窗前，白色摇曳的身影和夜色对比得鲜明，而手中的那杯红酒，更平添几抹瑰色几缕风情，仿佛降临人间的天使，尝到了世俗情爱的滋味。 　　男人按下手机的拍摄键，之后缓缓收起了手机，目光带着玩味和执迷，好像一条躲在森林深处的优雅黑蛇，缓缓吐着蛇信子，继续在那只堕天使身上流连。 　　“什么时候多了个侄女？”舞池内，林郁晨望着眼前的男人，眼中的欢喜藏不住。 　　五年多的时间，她不敢奢求回来之后一切都是当初的样子，但晚上看到他的那一刻，一切都不受控制了。 　　“朋友的孩子。”沈云黎语调平缓，刚才的惊讶已经没有了。她的长发微微往里扣着，黑色的直发在灯光下染上一抹暖色，和几年前的发型一样，好像一切都没什么变化，“你呢？怎么在这里。” 　　眼眸中全是他的倒影，林郁晨嘴角的笑此刻多了几分小女生的轻快：“这周刚工作，在MK。” 　　MK是国内排名第一的广告公司，总部在美国，客户都是像Zero这种知名的大型企业。 　　沈云黎挑眉：“听说MK新上任了位客户部总监。” 　　“嗯，是我。”林郁晨嘴角的弧度很大，“以后和你对接工作，多多指教。” 　　沈云黎沉默着，但沉静的眼睛却不由得漾起了波纹，过了片刻又如往日般平静，他开口：“郁晨，我们……” 　　“别说话，跳舞。”还没说出口的话被打断了，女人的嘴角依旧上扬，然而眼眸却多了一丝水光。 　　她怕，她很怕。 　　. 　　乔眠知道自己的酒量，她好想把自己灌醉，但只能在那条线之前肆意放纵。 　　终于，不知道是腿软还是地毯变软了，乔眠知道自己不能再喝了，她把酒杯放下，努力让步子平稳地迈出去，走成一条直线。 　　会场的温度很高，她几乎都要死在这份温暖里，不想再看下去，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冲过去分开他们。缓缓迈开双腿，乔眠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洗手间的温度明显比会场低了几度，洗手台的镜子前，乔眠将手伸到水流之下，任由冰凉的水冲刷着动脉，想要让自己清醒一点。 　　她抬头，镜子里的人，真的好美。 　　但却不在他心里。 　　渐渐的，视线变得模糊。 　　会场内，音乐停止了。沈云黎回到角落的那个座位上，却没看到乔眠，他朝四周环视，还是没有发现她的身影，正巧这时夏晟闻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 　　“她呢？”沈云黎问。 　　“小乔吗？刚刚还在这里，可能去洗手间了，你稍微等一会儿。”夏晟闻说完坐到椅子上。 　　“那么大的孩子，丢不了。”听他说是朋友的孩子，林郁晨心里的顾虑就消失了，此刻坐在他身边吃着水果。 　　夏晟闻将目光转过来：“郁晨，你真不够意思……” 　　会场的玻璃门外，乔眠看着他们有说有笑的样子，脚步忽然像灌了铅似的沉重，而刚收拾好的眼泪，又夺眶而出，她转身靠着墙壁，连忙擦掉不受控制的泪水，但不知怎么却越擦越多…… 　　视线朦胧中，眼前忽然多出一张纸巾。 　　乔眠缓缓抬头，看见一双不冷不淡的眸子，她伸手接过纸巾：“谢谢。” 　　男人嘴角上挑，没有说话，转身离开了。 　　乔眠收拾好情绪，擦干眼泪，在走廊的窗边吹了吹风，直到眼睛不那么红，才朝会场走过去。然而她刚转身，手机就响了。 　　叔叔。 　　“在哪呢？”等了很久还不见她回来，沈云黎终于忍不住打了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听见他的声音，乔眠觉得很委屈，真的好委屈，想躲进他怀里哭。忍住哽咽，乔眠边走边说：“现在回去。” 　　片刻之后，乔眠走到他们身边，努力扯出一抹微笑。 　　“刚刚去哪了？”沈云黎抬眸。 　　“里面太热了，出去吹了吹风。”乔眠坐到夏晟闻身边，和沈云黎面对着。 　　桌子很窄，沈云黎清晰地看到她脸不正常的红晕，他忍不住挑眉，手伸到她的额前：“喝了多少？” 　　而乔眠下意识地躲开了。 　　沈云黎目光一滞，他望着对面的女孩，缓缓地收回了手，心里莫名的不太舒服。 　　“就喝了一点。”乔眠甜甜地笑着，偏头对坐在沈云黎身边的女人打了个招呼：“阿姨好。” 　　林郁晨手上的动作微顿，显然是对于阿姨的称呼有些意外，只不过下一刻又笑得亲切：“你好，小乔是吗？” 　　“嗯，叫我小乔就好。”乔眠说。 　　她的笑很甜，沈云黎静静看着，不知为什么感到一丝微不可查的违和。 　　. 　　酒会结束，乔眠在沈云黎办公室穿上了羽绒服，下楼的时候，竟然还是四个人。 　　乔眠不自觉地攥紧了手。 　　“小乔！” 　　刚从大厦出来，乔眠就看到台阶下刚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星野，她不自觉的扬起唇角，都这么晚了他还过来，真是个傻瓜。 　　“这么晚了过来干什么？”夏晟闻说。 　　“这是星野吗？竟然都长这么大了，我都要认不出来了？” 　　台阶上，星野突然顿住了脚步，在听到女人的声音看清她的样子后，他心中波浪翻涌，立刻向乔眠看过去…… 　　他们之间仅仅两步的距离，此刻，乔眠却觉得遥远的无法跨越。 　　听夏叔叔说完他们的故事，她心脏很疼。 　　沈云黎牵着女人的手走向舞池，她心脏很疼。 　　而此刻那个女人喊出星野的名字，她终于麻木了…… 　　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那个女人曾经拥有过的。 　　她喜欢无法得到的男人，是那个女人曾经的爱人。 　　对她最好的夏叔叔，是那个女人曾经的好朋友。 　　就连她最好最好的朋友，星野，也不是她独一无二的。 　　面对她的眼神，星野心脏紧紧地揪在一起，他喉结上下滚动努力克制着自己，偏头看向另一个方向：“郁晨姐。” 　　“比你哥长的好看，那时候总喜欢缠着我，”林郁晨见了星野是真的很开心，“姐姐给你准备了礼物，明天拿给你。” 　　星野呼吸有些不稳，不要说了，别说了…… 　　“真会挑时候来，走吧。”夏晟闻拍了下他的脑袋，走到台阶下打开车门。 　　两个人晚上都喝了酒，夏晟闻和沈云黎都叫了代驾，已经在旁边等着了。 　　“我跟小乔坐一辆车。”星野终于忍不住了，一步两个台阶走到乔眠身边。 　　“你云黎哥要去送郁晨，你瞎凑什么热闹？”夏晟闻说。 　　台阶上，沈云黎微微皱眉。 　　“不用麻烦了，不顺路，我打车回去就好。”林郁晨笑着说。 　　“不行，我今天晚上就要跟小乔在一起！”星野搭上乔眠的肩膀，保护欲很强，他转身望着沈云黎，“云黎哥，要不我今晚去你家睡吧！” 　　夏晟闻瞳孔放大：“……想挨揍吗？” 　　拂掉她肩膀上那只碍眼的手，沈云黎皱眉将乔眠拉到身边，乔眠深深地吸了口气。 　　从他们两个认识的那天起，星野就总是护着她。他的手上还残留着水粉颜料，距离他下课才过了不到半个小时而已。 　　心到底是软了。 　　“明天再玩，晚上回去好好休息。”乔眠望着星野说。 　　星野眼睛酸涩，怎么到头来她还在安慰自己：“嗯，你也是。” 　　凛冽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沈云黎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眉毛紧紧皱在一起，拉着乔眠的手臂将她塞进车里，然后转身对剩下的人说：“路上小心。” 　　林郁晨望着那辆汇入车流的车子，终于晃过神来…… 　　所以他们住一起是吗？ 第30章 　　回家的路上, 空气格外沉闷，刚上车，乔眠就闭上眼睛假寐, 靠在右侧的车窗上, 离他很远。 　　“和星野闹别扭了？”沈云黎偏头，只看见她半张侧脸，在斑驳的光影中忽明忽暗。 　　他的声音低低的, 传到乔眠耳边有些恍惚, 她稍微坐直了身体，声音沙哑软绵：“没有, 可能喝多了, 头有点晕。” 　　乔眠没有撒谎，她确实喝多了，但意识还非常清醒, 以至于能把今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情，再重温一遍。 　　沈云黎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伸手想让她靠在自己肩头，但忽然想到刚刚在会场她躲开的动作，又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 　　十几分钟的路程，很快就到家了。 　　两个人站在电梯里, 显示楼层的数字不停跳动，最后缓缓停下，他们刚走出电梯，沈云黎的电话响了。 　　乔眠余光扫了一眼, 是串没有备注的数字。 　　划下接听键，沈云黎习惯性地等着电话那端的人先开口。 　　“到家了吗？”林郁晨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放着一串钥匙，显然是刚打开门。 　　沈云黎眉头微皱，似乎没有料到是她：“刚到。” 　　“你现在住哪？”林郁晨问。 　　走廊的温度没比室外高出多少，沈云黎的眼眸没有波澜，他们之间并不是普通朋友的叙旧，而他也知道这个问题意味着什么，有些话，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郁晨……”沈云黎微顿，“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乔眠拿钥匙的手，在空气中徒然顿住。 　　突然就冷了。 　　电话那头，林郁晨脸上的妆容还没来得及卸掉，一抹苦笑慢慢爬上嘴角：“好，明天的庆功宴你去吗？” 　　今年MK为Zero做的社会化营销在国际比赛上拿了个银奖，连带着Zero上个季度的销量提升了百分之六十，这种庆功宴，是需要沈云黎去压场的。 　　“嗯，去。”沈云黎说。 　　“嘀……”房门打开了。 　　“那明天见。”林郁晨说。 　　乔眠弯腰换上鞋子，她想立刻马上回房间，想把所有的一切都甩在身后。 　　“明天见。” 　　但是，那些残忍的字眼混杂着他好听的声音，仿佛魔咒，清晰地传到她耳边。 　　羽绒服都没来得及脱掉，乔眠迈着虚晃的脚步走向卧室。 　　“不是要吃面吗？”挂断电话，沈云黎换上鞋子看着她的背影。 　　“不想吃了。”乔眠顿住脚步，没有转身。 　　“那我去煮点醒酒汤，稍微喝一点。”把公文包和大衣挂在玄关处的衣架上，沈云黎穿着藏蓝色的棉拖，慢慢朝她走过去。 　　一步一步，距离慢慢缩短，耳边那轻微的脚步声，让她心悸，还带着排斥，所有感官混在一起。 　　她想逃离。 　　“不喝了，睡一觉就好。”乔眠打开门，身体藏在房间里，抬眸望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晚安。” 　　房门紧紧的关上了。 　　沈云黎站在门外，面无表情。 　　颀长的身影在地板上投下暗影，耳边是微不可闻的抽泣呜咽，如果不仔细听，他都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手指离门五厘米的距离，终究没有敲响，沈云黎不知站了多久，最终，缓缓走进了浴室。 　　. 　　第二天一早沈云黎就听到门铃响，他穿着睡衣走到玄关，意外地发现星野站在门外，鼻子冻得通红。 　　他看了看客厅的挂钟，七点过五分。 　　沈云黎打开门，表情算不上好。 　　“云黎哥早，小乔呢？”星野挤进门，换上备用的一次性拖鞋就往乔眠房间去。 　　沈云黎一把拉住他：“昨晚喝多了，让她多睡会儿。” 　　“你怎么不看着她？” 　　星野条件反射地问，直到看见沈云黎略显错愕的神情，他才发觉这句话问得……不太合适。 　　沈云黎的眼眸慢慢沉了下来，这句话，仿佛是自己没有照顾好她，而星野在质问，仿佛，她是属于别人的所有物…… 　　这种感觉很不好。 　　“想吃什么冰箱里有。”沈云黎说完，走进了洗手间。 　　星野慢慢移动小碎步，觉得自己逃过一劫！ 　　洗漱台的镜子前，沈云黎和镜中的人对视，牙膏的泡沫溢出唇角，眼眸隔着玻璃更显得没有温度。他对所有觊觎乔眠的人都没有好感，她是他养大的，她的所有喜怒哀乐都轮不到外人，对他指点。 　　但星野是个孩子，沈云黎犯不着和他计较什么。看他来这么早肯定没吃早饭，沈云黎去厨房煎了个鸡蛋，热了杯牛奶，两个人简单吃了个早餐。 　　“你们吵架了？”餐桌上，沈云黎问。 　　星野不明所以地抬头：“我和小乔吗？” 　　沈云黎目光像乔眠房间扫了一眼：“昨晚，她躲在房间哭了。” 　　深吸一口气，星野攥紧了手指，只想把玻璃杯朝沈云黎头上撂！她为什么哭你不知道吗？！ 　　好吧，他真的不知道。 　　“没什么事，这不是来赔罪了么。”冒着被沈云黎揍的风险，星野承担下这个罪名，然后急急地转换话题，“郁晨姐回来了，你们还会在一起吗？” 　　自动忽略他后面的问题，沈云黎冷冷望着星野，除了小时候她爸爸刚过世的那段日子，他从来没见她哭得那么伤心，而现在她为了其他男孩子…… 　　沈云黎端起玻璃杯，将胸膛内那股说不清的滋味压了下去。 　　“没有下一次了。”沈云黎扫了一眼星野。 　　“绝对不会，下一次我主动上门让你揍！”星野心里暗暗咆哮，这有没有下一次不全看你吗？！！ 　　为了宿醉被情所困的小姐妹，星野又重复了一遍被沈云黎刻意忽略的问题，“你和郁晨姐打算怎么样？会在一起吗？” 　　“是你哥让你这么早过来问的得吗？”沈云黎望着他好奇的脸。 　　“对啊，我哥关心你的终身大事也不是一两天了。”星野惯性地将黑锅扣在亲爱的哥哥头上。 　　盘子里的食物吃光光了，星野抬眼看了下表，八点多了，小乔还没醒，只不过…… 　　“云黎哥你能回答问题吗？”差点就要被绕出去，果真不是这种老狐狸的对手。不等他开口，星野又说，“那时候你一个人，但现在你还带着小乔，关键小乔现在还高三，不管你和郁晨姐或者其他任何人在一起，对小乔都不好。” 　　星野的声音传到耳边，依旧是那种想挨打的语调，但沈云黎听进去了，他眸光微滞，所以，昨晚会不会是因为…… 　　沈云黎垂下眼眸：“嗯，我知道。” 　　话都说到这里了，星野也不好再问下去，坐在客厅里一分一秒地等着，只不过都已经十点多了，乔眠还没醒过来。星野关掉客厅的电视，走到乔眠房间门外，手刚抬起来又放下了…… 　　没有云黎哥的批准他不敢敲门，更别提进去了。 　　于是，星野转了个身，敲响了沈云黎的门。 　　吃过早饭，沈云黎回房间看了会儿书，听到敲门声，他把书放在玻璃圆桌上，抿了口咖啡：“进来。” 　　“云黎哥，”星野探进来一个脑袋，“小乔睡这么长时间没事吗？” 　　刚刚看书忘了时间，沈云黎抬手看了眼表，眉头微皱，然后穿着棉拖走出了房间。 　　“咚咚……” 　　敲了几下没人应，沈云黎轻轻推开了门。 　　而星野，很有自知之明地站在了门外，张望着。 　　冬日的阳光被窗帘遮挡住，房间的光线昏暗，只有“TIANTIAN”几个字母在床头墙壁上发出微弱的灯光。灰色的地毯上，衣服散乱，有昨天她爱不释手的白色礼服，还有米白的内衣。 　　沈云黎淡淡地移开视线，他来到床边，轻轻唤着：“甜甜？” 　　没有回应，沈云黎伸出手贴在她的额头上。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腕骨突出，在深灰色的家居服下显得白皙干净。 　　温度正常，沈云黎移开了手。 　　星野在门外看着干着急，于是缓缓进了房间，只不过刚走了两步，沈云黎的眼神就扫了过来。他只好回客厅沙发上坐着。 　　无奈叹气。 　　她纤细的手臂完全裸露在被子外面，连带着圆润瘦削的肩头，从地上的凌乱看来，她里面没穿衣服。 　　沈云黎把被子扯了扯，为她盖好：“甜甜？” 　　过了片刻，睡梦中的乔眠听到了浅浅地呼唤，她慢慢睁开了眼睛。 　　昨天晚上，她难过得都快要死掉了，酒精慢慢发酵她头痛欲裂，但意识却始终无比清醒。没有办法，她吃了几片睡眠片，一睡到现在。 　　“头还疼吗？”沈云黎声音很轻。 　　乔眠摇了摇头，他黑亮的眼眸中满满的都是她的倒影。昨天晚上，她没有力气卸妆，没有力气洗澡，粗暴的脱掉衣服后，也没有力气再穿上睡衣…… 　　所以，她现在是光着的。 　　心脏突然狂乱地跳动。 　　昏暗的光线和他深邃的眼眸。 　　这该死的禁忌感。 　　“快点起床，起来吃点东西。”沈云黎坐在床边，半边锁骨从圆领的家居服中暗暗露出来。 　　“嗯。” 　　乔眠低低应了一声，然后手撑着床起身。 　　沈云黎瞳孔微张，伸出手按在她的肩头，将她重新按回床上。 　　“穿好衣服。” 　　乔眠失望。 　　就是想让你看见。 　　看了对我负责。 第31章 　　吃了点东西后乔眠走进浴室, 把昨天残留的酒气洗掉，水流漫过脖颈、胸膛、心脏……留下一片温热。 　　恍惚间她想到昨晚进门前的那通电话，所以他们今天要见面是吗？ 　　白皙的身体泛着水光, 乔眠擦干净回到房间。把臃肿的羽绒服挂起来, 拿出颜色最鲜亮的大衣，她坐在梳妆台前，眼线笔在睫毛尽处留下妖娆的尾梢。 　　她才不要像个弃妇。 　　在家慢慢中毒。 　　等他而死。 　　. 　　沈云黎和星野坐在沙发上, 一个看书一个看电影。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 星野转过头。 　　“姐姐，今天零下十度！”星野看着她都想打颤。 　　沈云黎也慢慢转过头, 和星野反应不一样, 他的脑海竟先浮现出一句话：女为悦己者容。 　　白色大衣和短靴，纤细的双腿就那么露在空气里，藏在短款的黑色丝绒波点裙中, 那么张扬的颜色，还有嘴唇上的口红，映着她白皙的脸，好像茫茫雪地浸入一树桃红。 　　昨天是沈云黎第一次见她化妆，淡淡的，很空灵。但今天, 有些浓郁。 　　是因为星野吗？ 　　“去换上羽绒服。”沈云黎移开了视线。 　　“我穿棉裤了。”乔眠扯了扯身上肉色的打底裤，可能是太瘦的缘故，穿上也看不出来腿很胖。 　　只是，对于她惊心的打扮, 就这么冷淡吗？ 　　沈云黎把书合上，抬头，从液晶电视中注视着她的影子，莫名的，有些力不从心。 　　他从小养到大的乖女孩儿，现在都这么明目张胆地在他面前约会了吗？ 　　沈云黎起身，从她房间里拿出来羽绒服，又把她身上的白色大衣脱下来。 　　“我真的不冷。”乔眠无力地抵抗。 　　“你就穿上吧，今天真的很冷。”星野在一旁看戏。 　　乔眠一记冷光飞过去，凝视着猪队友。 　　“六点之前回来。”沈云黎淡淡地开口，帮她把围巾系好。 　　他的大手在眼前晃动，温柔有力，忽然间，乔眠很想抓住，很想，很想。 　　“嗯。” 　　. 　　家里就剩下沈云黎一个人，空荡荡的，让他很不适应。从前，她每个周末都会待在家，学习或者捣乱，就算出去也是和他待在一起…… 　　电话突然响了。 　　“星野在你家吗？”夏晟闻问。 　　“嗯，七点就过来了。”沈云黎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外面北风携卷着雪花，逆流而上。 　　“啧……这小子。”夏晟闻忍不住一阵牙疼，生怕老弟挨打，“云黎，你看小乔和星野从小一起长大，假如，我是说假如，他们长大了真的互相喜欢，你可不能拦着，听到没！” 　　又是一阵莫名的烦躁，在空荡荡的房间内将他包围。 　　沈云黎：“不行。” 　　夏晟闻惊讶：“你又不能守她一辈子，小乔总要嫁人的！” 　　沈云黎沉默了，是的，她总要嫁人的，以后有别的男人去呵护她，照顾她，和她相守一辈子，还会有孩子…… 　　沈云黎揉着眉心：“现在说这些是不是太早了。” 　　一时语噎，夏晟闻不再说这件事，从小到大，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沈云黎对乔眠付出多少心思，整天把她当小公主一样养着，什么给她最好，如果就这么让别人拐跑，不要说沈云黎，他自己都想杀人！ 　　. 　　冬天的白昼总是很短，从杨医师的别墅出来，天色已经暗了。今天的疗程格外长。 　　没错，是疗程。 　　沈云黎对她来说是一种病。 　　一种见不得人的畸形绝症。 　　“小乔。”星野搭着她的肩膀，可能在别人看来，两个人真的是处在热恋中的情侣。 　　“嗯？”乔眠神色淡然，望着松柏上厚积的冬雪。 　　“不怪你。”想到今天云黎哥给她换羽绒服的画面，星野叹了口气，“云黎哥真的很好，如果是我，我也会爱上他的。” 　　沉闷的氛围突然打破，乔眠眉眼弯起。嗯，他有多好，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这就是这份感情最苍白无力的地方。 　　他很好，对她很好，她很爱他。 　　但不能说出口。 　　明明爱得深沉热烈，却要藏得严严实实。 　　明明他就在眼前，却无法触碰。 　　“云黎哥的家庭，你应该知道，”乔眠和杨医师在二楼聊天的时候，星野就在一楼看书，他想了很多事，关于他们两个，“他爸爸做生意挺好的，在他小时候家庭也很幸福，但是……你们经历太相似了，后来他妈妈改嫁，这么多年他一个人打拼，很辛苦。” 　　乔眠的目光落在雪地中的脚印上，不知道为什么，眼角红了：“嗯，我知道。” 　　“所以，不管什么关系，亲人或者其他，在某种意义上，你对于他来说是特别的。”星野揉了揉乔眠的脑袋，“这几年来，你只有他，而他……也只有你。” 　　鼻子酸涩，乔眠仰脸大口呼着气，才把眼眶的泪水忍回去。 　　“傻丫头。”星野看不下去，帮她擦掉了眼角的泪，轻轻一碰，硕大的泪珠沿着脸颊滚落。 　　他不知道说什么能让她心里好受些，但星野知道，她很善良，她的心是软的，尤其对喜欢的人。 　　本来想吃过晚饭再回家，但想到他一个人在家，乔眠就迫不及待地想回去。 　　地铁永远都很挤，但杨医师那里是终点站，两个人坐在一起，乔眠说：“你回家吧，我自己回去没事。” 　　“不差这一会儿，而且回去也没事，我把你送到家。”星野把手机偏了个角度，拒绝了老哥一起吃饭的邀请，让他们先吃。 　　“最近学习怎么样？”整天把心思放在沈云黎身上，对于朋友和自己，乔眠都很抱歉。 　　“这句话该我问你吧！就剩六个月了，你有什么打算？”虽然她成绩惨不忍睹，但星野知道她是个有计划的人。 　　“好好学习，给大家一个惊喜的打算。”不得不说星野的话很有效果，乔眠的心已经没有那么痛了。 　　下了地铁站，两个人并肩走着，星野说：“惊喜什么的就算了，我哥和云黎哥年纪都挺大，可能承受不住。” 　　乔眠乐了，两人有说有笑的走到小区门口：“你回去吧，路上……” 　　乔眠白皙的脸庞笑容渐渐凝固，小区内，一辆熟悉的车经过，副驾驶上，坐着林郁晨。 　　顺着她的视线，星野心猛地一提：“小乔，他们可能……” 　　“不想回家了。” 　　呼出的哈气，在寒冷的空气中瞬间就消散了。 　　杨医师一个下午的努力，算是白费了，星野心中无奈的叹气，而且她这个样子，自己一个人在家他也不放心。 　　“好，那我们去吃饭吧，有什么想吃的？” 　　车早已消失在道路拐角处，乔眠目光呆滞：“酒。” 　　酒是个好东西，喝一点脑袋晕晕的，睡着了就想不起来那些伤心的事，和爱而不得的人。 　　. 　　怕她身体受不了，星野带着乔眠先去吃了晚饭。也没敢带她去太乱的地方，在一个静吧点了几杯度数低的酒陪她。 　　乔眠倒不是买醉，这种可以承受的痛，她已经习惯了。只不过回家一个人待着，她会胡思乱想。 　　爱情会在夜色里慢慢发酵，可以酿成红酒，也可以酿成毒药。 　　“小乔？”角落里，星野面前的酒一点没动。 　　“嗯？”乔眠喝的也不是很多，她只是想让星野陪她一会儿。 　　“你看我怎么样？”星野作势整理了下衣领。 　　乔眠乐了，眼稍多了几分捉弄的意味，她抿了口酒说：“如果我们两个在一起，就真的皆大欢喜了，要不……我们试试？” 　　“……”星野愣住，“要不，你再想想？” 　　乔眠笑着朝他比了个中指。 　　. 　　沈云黎没想到，刚下楼会看到林郁晨，而这，肯定都是夏晟闻的功劳。 　　虽然甲方和乙方工作中会有大大小小的摩擦，但没什么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很多年轻人都已经闹成了一团。吃过晚饭，其他去KTV的活动沈云黎就不参加了，他在的话，他们可能玩不开。 　　结账之后，沈云黎就率先出了饭店，林郁晨从洗手间出来看到他的背影，也跟着他出来了。 　　“要回去了吗？”饭店外的花坛前，林郁晨叫住了他。 　　沈云黎听到声音，停下了脚步，转身：“嗯，有事吗？” 　　每次听到他疏离的声音，林郁晨都忍不住心里一颤，但嘴角还是努力挂着笑容：“时间还早，要不要去喝一杯。” 　　沈云黎沉默了片刻，然后低头注视着她：“郁晨，希望你以后能把公事和私事分清楚。” 　　脸上的笑容渐渐破裂，林郁晨也收起了那份伪装的假笑，她抬眸和他对视：“我听晟闻说，这几年你几乎没有交过女朋友……” 　　“不是因为你。”沈云黎很少在别人说话的时候打断，但是，有些话最好说清楚。 　　“一定要这样吗？”林郁晨眼中已经有了水光。 　　回国前，她有过期待，但没来没有奢望能和他重归于好。但当他真的出现在眼前时，林郁晨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神，他依旧和几年前一样俊朗，而且，恰巧单身。 　　“有些事情，过去就是过去了。” 　　沈云黎淡淡的语调，好像叙事诗中没有感情的旁白，却说着世间最残忍的字眼，他移开视线，目光漂浮在道路旁的车流中。 　　“草莓，你看那个是不是沈总的小侄女？” 　　在沈云黎和林郁晨说话的间隙，其他人也都从饭店出来了，正商量去哪家KTV的时候，有人看见了往这边走来的乔眠和星野。 　　被他们的声音吸引，沈云黎顺着他们的目光朝那边看过去—— 　　两级台阶上，女孩儿穿着白色的羽绒服，伸开双臂，努力在台阶边缘保持平衡。星野为她挎着包，一边让她下来一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以防她突然摔下去…… 　　忽然，乔眠左脚被绊住，身体失去平衡左右摇晃：“星野！” 　　沈云黎心脏瞬间被悬在半空，双腿不受控制地大步朝她走去。 第32章 　　只不过刚走几步, 沈云黎就停下了，只见星野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臂，没摔在地上。 　　星野被她吓到, 万一没接住就要挨揍了, “有能耐你别叫我名字！” 　　“那我叫沈云黎他也听不见鸭！” 　　喝了点酒乔眠都要喝傻了，挽着星野的胳膊傻乐，其实她一点都没喝多, 只是刚才受到惊吓, 肾上腺素极速分泌，很快乐。 　　沈云黎挑眉, 脚步不由得放轻了：“叫我什么？” 　　两人仿佛被施了魔法, 笑容同时凝在脸上，乔眠机械地转头，看到两米外的男人…… 　　黑色的风衣卷着风雪, 真好看。 　　星野瞳孔放大，趁一切还来得及之前，迅速把脖子里的包取下放到沈云黎胳膊上：“云黎哥，我先走了，我哥让我快点回去！” 　　眨眼间，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手里提着她的包, 沈云黎眼睛漾起清浅的笑意：“嗯？” 　　引人犯罪的上扬尾音，仿佛是对耳膜的调戏，乔眠瞬间心软耳软腿也软，哪儿都软了。 　　“叔~” 　　先撒个娇。 　　“喝酒了？”沈云黎慢慢走到她身边, 闻到了淡淡的酒味。 　　乔眠眉眼弯着笑，伸出食指比划着：“一点点。” 　　“沈总，那我们就接着玩了，”那帮人边看热闹终于决定了下个目的地，“小乔妹妹好！” 　　“咦！你能不能别像个大色狼似的，沈总还在这儿呢！”一个女孩儿玩笑说。 　　“大家好，叫我小乔就可以。”乔眠礼貌的笑容中，几许疑惑被压了下去。 　　沈云黎扫了她一样，移开视线对众人说：“你们去玩吧，算在我账上。” 　　“既然沈总这么说，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几个人闹着离开，周围的空气瞬间安静下来，乔眠向四周望了望，看见林阿姨正朝他们走过来。 　　“林阿姨。”乔眠嘴角微扬，目光毫不躲避地迎了上去。 　　“真巧，小乔也在这里。” 　　林郁晨将被风吹乱的头发整理好，只是简单撩发的动作，就将成熟女人的优雅风情展现得淋漓尽致。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蔓延出无声的火花。 　　不得不说，女人的第六感是种神奇的存在，可以解释一切没有逻辑却让你深信不疑的东西。 　　. 　　晚上沈云黎没有喝酒，把车停在车库后，两人并肩走在小区的路上，夜里的雪，纷纷扬扬下个不停。 　　离他们住的那栋楼还有十几米，乔眠正走着忽然被沈云黎叫住。 　　沈云黎：“坐一会儿。” 　　乔眠停下，种满四季青的灌木丛旁，有条木质的长椅，他把上面的雪拂掉，坐在右侧望着她。 　　乔眠挨着他坐下。 　　“昨天晚上，为什么哭？” 　　下雪的夜晚，一切都显得很安静，就比如此时此刻，除了雪花落在嘴唇的暧昧，他的问题好像成了世界最后的声音。 　　羽绒服的帽子很大，乔眠带上，遮住了整张脸。 　　“你今天不是和林阿姨出去吃饭吗？”怎么会有那么多人。 　　下雪的时候空气没有那么冷，但短短的时间，沈云黎的耳尖就泛红了：“同事聚餐。” 　　“她也是同事吗？”乔眠靴子在地上踩出浅浅的压痕。 　　“嗯，合作伙伴。”沈云黎还是那副平静的表情，但温柔的眸光还是泄露了几分情绪，“她是广告公司和Zero对接的负责人，工作中会有来往。” 　　“听不懂。”乔眠低着头，傲娇里带着点点撒娇。 　　沈云黎笑了，修长的双腿交叠：“我不会和她发生什么，听懂了吗？” 　　女孩藏在帽子里的嘴角一点一点弯起，几乎要扯到脸颊，乔眠声音低低的：“嗯，听懂了。” 　　路灯在夜里散发着清冷的光芒，照亮了方寸的地方，雪花飘飘洒洒地落下来，仿佛在演绎一场浪漫的舞台剧。 　　淋了雪，是不是就能一起白头？ 　　真他妈矫情！ 　　乔眠毫不犹豫地把帽子摘了…… 　　“甜甜。”沈云黎怕她冷，又把帽子给她扣上。 　　乔眠又摘下来：“嗯？” 　　“以后有事直接告诉我。”就算他心思再怎么缜密，十七岁小女孩的心思，他也不是每次都能猜透的。 　　“知道啦！”乔眠突然有些难为情，但心里暖暖的，因为他的主动解释。 　　“因为你我都牺牲这么多了，你是不是得表现的乖一点？”沈云黎玩笑说。 　　乔眠扬起眉眼：“那下次考试进步多一点……” 　　冰冷的空气中，两人的呼吸在空气中瞬间凝结成白色哈气，氤氲缠绵，丝丝交缠在一起。 　　“多一点是多少？”好像是终于捡到机会，沈云黎毫不客气地压榨她。 　　“你还说呢，说好的给我补课，补过两次就不管我了！”乔眠不满地控诉。 　　前段时间太忙了，沈云黎经常出差把她一个人留在家，他偏头，揪着她冻红的耳朵：“明天早点起床，起来我教你。” 　　“嗯，好吧。”乔眠一副不情愿的语调，事实上心脏都要开心的炸裂了！ 　　沈云黎怕她冻着，伸手把她拉起来：“走吧，回家。” 　　清冷的路灯仿佛都染上几分温度，两人并肩走出光线可及的地方，融入又浓又暖的雪夜。 第33章 　　自从Zero酒会那天晚上后, 乔眠睡觉就再也不穿睡衣了，只期盼着哪一天发生个美丽的意外，被他看光光！ 　　嘻嘻。 　　乔眠躲在被子里笑得春心荡漾, 娇嫩的肌肤和被子零距离接触, 很舒服。她在被子里不停地滚来滚去，想象着一个人变成两个人…… 　　好害羞。 　　发丝凌乱的少女满面酡红，终于钻出被子来呼吸新鲜的空气。乔眠透过窗帘往外看, 天空才刚蒙蒙亮, 她看了下手机，还不到七点钟, 但是刚刚睡梦中梦到他讲题的样子, 她就再也睡不着了。 　　怀春的少女在被子里乖巧地等着。 　　等一阵敲门声。 　　不过，她更喜欢直接进来，把她吻醒！ 　　嗯……摸醒也不是不可以。 　　被子里又是一阵翻滚。 　　只是, 天越来越亮，时针从七到八都快走到九了，敲门的声音始终没有响起。 　　乔眠等不下去了，认命地翻出睡衣，属于少女的粉色，规规矩矩的长袖长裤, 棉质的料子除了舒服一无是处。嗯，可能还略带几分可爱。但她更喜欢清凉性感一点的，不过，怕沈先生看出来自己的别有用心。 　　来到客厅, 没有人，乔眠又走进厨房，发现电饭煲里的粥还是温的。简单的洗漱之后，她一个人吃了顿很没劲的早餐。 　　脸都要气胖了！ 　　. 　　沈云黎听到轻轻的敲门声，他把笔记本合上放在一旁：“进来。” 　　乔眠抱着几本书，放到小玻璃圆桌上：“怎么不叫我？” 　　沈云黎抿了口咖啡轻笑：“多大了，又不是小孩子。” 　　“比你小。”没有被看光，乔眠很不开心。 　　沈云黎的房间比客厅的灰色要深两度，房间唯一的亮色是床头深蓝色的立柜，复古不失现代感，整个房间彰显着成熟男人的稳重与魅力。 　　他随意翻开一本书，对于高中的题不知道还记得多少，沈云黎扫了几眼：“数学上次考了69分，是吗？” 　　乔眠的注意力全放在了他今天的家居服上，卡其色的格子暗纹让整个人显得有几分年轻，以前没见他穿过，就突然被“69”给击回现实。 　　“……意外。” 　　“意外了两年？”沈云黎抬眸望着她的局促，忽然觉得有些无从下手，还有些头痛。他知道，她现在这个样子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那时候总怕她不习惯这个家，所以从来没有要求过她的成绩，只是没想到，她会玩得那么彻底。 　　乔眠还想解释什么，又听到他的声音。 　　“过来坐这里。”沈云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终究是舍不得说太重的话。 　　罢了，无论结果怎样，他肯定不会让她过得不好。 　　沈云黎坐在浅灰色的双人沙发上，乔眠坐在椅子上，两人中间隔着玻璃圆桌。对于他的提议，乔眠很满意，起身坐在了他身边的沙发上。 　　沈云黎看了眼桌子上的书和试卷问：“上次考试的卷子呢？” 　　乔眠在一堆叠放整齐的卷子里抽出一张：“这张。” 　　沈云黎拿到眼前，温润的指腹夹着薄薄的纸张：“哪里不会？” 　　乔眠仔细看了几眼，挑出几道题画上圆圈，还快速思考一会儿在他讲第几遍的时候自己恍然大悟，不会显得太蠢或者太聪明。 　　烧脑。 　　卷子放在中间，两人的眼睛都向试卷靠拢，离得，很近。 　　看过题目，沈云黎翻开数学教材，找到一道例题放在乔眠眼前：“这道题做一下。” 　　“好。”乔眠把头发扎起来，“专心”的看起了题，“我能看下面的答案吗？” 　　“自己做不出来吗？”沈云黎望着她粉黛未施的脸，很耐心。 　　乔眠点头：“嗯……有点难。” 　　沈云黎拿起铅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字母，行云流水，遒劲有力：“这道题主要考你对公式的理解程度……” 　　耳边的声音让人心痒地想把整个身体蜷缩起来，男人修长的手指在纸上留下一个个符号，乔眠努力藏起嘴角的笑意，完全不能专心在试卷上。 　　“听懂了吗？”沈云黎视线移到她脸上，想从表情猜测她听懂了多少，却发现她被碎发遮挡的脸有些发红，“热吗？” 　　“有一点。”乔眠心脏不受控制地乱跳。 　　“听懂了吗？”沈云黎起身，将空调调低了几度 　　“听懂了。”乔眠点头。 　　沈云黎把刚刚的试卷放在她面前：“把这道错题做了。” 　　“……好。”乔眠心里暗叹，沈老师效率真高。 　　沈云黎目光落在她的笔尖，注意她的停顿和神情。可能是离得太近的缘故，属于少女的幽香轻轻飘进鼻间，沈云黎眼眸稍微暗了几分，不动声色的离远了一点。 　　几分钟后，乔眠抬头：“做出来了。” 　　沈云黎仔细看着，从解题步骤到最后的答案，完全正确，男人眼眸露出些许微不可察的满意：“写得不错。” 　　“你教得好。”乔眠笑弯了眼睛。 　　被他的磁场吸引。 　　对他盲目崇拜。 　　在他的领域完全丧失抵抗。 　　乔眠的笑容很明媚，还记得刚被沈云黎领回家时，她的恐惧绝望和灰败，而这个艰难的转变过程，没有人知道沈云黎做了多少。 　　他对她的好，永远都张扬又沉默，所有都给她最好的，让她安心，而他的寡言又让这一切变得温暖浪漫。 　　乔眠没有出现自闭或者其他的社交障碍，真的是个奇迹。 　　“学校里是不是有人分散你的注意力？”这句话，沈云黎问得很委婉，要不然，以她的聪明怎么会有六十九分的卷子。 　　乔眠很想说，有个很坏很坏的人，一直住在她心里，把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搅得乱七八糟。 　　那个人，不在学校。 　　“没有，在学校的时候，每天都很困……”乔眠委屈巴巴。 　　沈云黎暗暗叹气：“还有哪里？” 　　乔眠：“这一道。” 　　…… 　　时间缓缓流逝，干净的草稿纸上写满了一行行数字和字母，有的俊逸，有的娟秀。 　　融合在一起。 　　“累吗？要不要休息一会儿。”沈云黎抬头看了眼挂钟，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 　　“好累。”乔眠很早就想喊停了，“叔，你高中是不是总考第一，为什么能记得这么清楚？” 　　沈云黎打开一瓶酒，倒入杯子中轻轻摇晃，玻璃杯也沾染了诱人的琥珀色，他嘴角轻扬：“因为不困。” 　　“……”乔眠轻咬下嘴唇，忽略他的调侃，眼睛露出不怀好意的邪笑，“那你在学校是不是很坏地分散了很多小女生的注意力？” 　　沈云黎站在落地窗前，听见她的问题后眉眼上扬，好像在回忆：“也没有很多。” 　　乔眠：“几百个吗？” 　　沈云黎笑了：“我是路灯吗？” 　　不，你是太阳，我的太阳。 　　曾经那么多女生心中可望而不可及的人，她每天都能见到，还为她花钱，还给她做早餐，还教她做题，以后他们还会一起生孩子！ 　　“傻笑什么？”沈云黎站在窗边望着沙发上的人，她的五官在阳光下很清晰，不知道在傻笑什么，但心情就跟着她一起变得明朗。 　　乔眠心虚地喝了口水，将脸上的表情稍微收敛，沙发没有和墙壁平行，是斜放在墙角的，她脱下棉拖鞋，赤脚盘腿坐在沙发上，一副兴致高昂的样子：“叔，你高中有喜欢的女孩子吗？” 　　沈云黎落在窗外的目光微愣，回头就和她的视线撞在一起：“小孩子懂什么。” 　　“我今年就要十八岁啦。” 　　沈云黎把酒杯放在桌子上，打开蓝色的复古音响，音乐的波浪缓缓流淌，在酒和音符的包围下，他的每个神情都更为惬意：“所以呢？” 　　所以成年了，可以吃了。 　　熟悉的曲调《棕发少女》，他似乎很喜欢克劳德彪德西的曲子，近代印象主义音乐的钢琴冥想，映射着十九世纪末的人性。 　　“所以你要送我一个全世界最好的礼物！” 　　乔眠棕色的眼睛因为期待显得无比耀眼。 　　十八岁了，沈云黎望着窗外地面还未融化的积雪，过得好快，六年的时间，时光把他的小姑娘变成了漂亮可人的少女，沈云黎回过神：“先做题。” 　　“不行，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乔眠一副我不依我不依的小无赖模样，“初恋什么时候？” 　　刚才是这个问题吗？ 　　沈云黎挑眉，轻靠着墙壁，修长的双腿没有因为家居服而显得臃肿，他轻笑：“欺负我年纪大了是吗？” 　　“你就假装是这个问题，没差多少。”乔眠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直线，白嫩的脚丫在沙发上乱晃。 　　明明是白天，她的眼睛却装满了星辰，每到这个时候，沈云黎都不忍心拒绝她，他抿了口酒：“高中。” 　　“？” 　　乔眠脑子忽然停止运转，她面带微笑：“你再好好想一想。” 　　沈云黎再次好好想了想：“高二。” 　　乔眠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你早恋！你竟然早恋！” 　　她像只炸毛的小怪兽，毛发全竖起来。 　　沈云黎笑了，眼眸全是清浅的笑意，他放下酒杯，朝沙发的方向慢慢走过来。 　　沙发是软的，乔眠站在上面腿也是软的，他颀长的身影逆着光，衬衣式的家居服扣子被解开一颗，那么英俊的男人……脚上却穿着带有兔子耳朵的棉拖鞋。 　　嘻嘻嘻。 　　初恋又怎样，初恋能跟他一起穿情侣棉拖吗？ 　　嗯，她是一只粉色的兔叽。 　　怕她又蹦又跳地摔到地上，沈云黎走到她身边扶着她下来：“这么激动做什么？是不是真的有了喜欢的男孩子。” 　　两个人目光处在同一水平线上，连呼吸都很近，乔眠脑海忽然变得很平静：“嗯，想高考后告诉他。” 第34章 　　沈云黎的目光落在她的胳膊上, 扶着她的那只手臂微微僵硬。 　　这是第一次，她承认有喜欢的人。 　　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很快, 他移开了视线, 把她从沙发上扶下来：“那还不好好学习？” 　　乔眠坐在沙发上，不知道为什么身体一点一点坐端正了：“我和他，差距很大。” 　　沈云黎偏头, 直直地望着她：“哪方面？” 　　好像从来没见过他这么专注的眼神, 黑亮的瞳孔只有她的倒影，乔眠只扫了一眼就慌忙移开视线：“每个方面。” 　　心跳得厉害, 她很担心这么近的距离他会听到她的心跳, 连拿着试卷的那只手都不受控制地想发抖。 　　沈云黎晃着酒杯，平静的眸光没什么起伏，沉静得过于深邃：“是星野吗？” 　　乔眠摇头：“不是。” 　　竖琴独奏的悠扬曲调, 很缓慢，缓慢地好像抛弃了时光，沈云黎放下玻璃杯：“还有哪道题不会？” 　　乔眠目光随着他的动作落到试卷上，只不过眼睛很空洞。 　　爱你这道题，不会，始终学不会, 用了很多方法，不知道它到底有没有解。 　　. 　　期末考试考完排在最后的英语，就算正式放寒假了。星野晚上有画画的课先走了，乔眠收拾好书包, 一个人慢悠悠地走出校园。 　　刚走出校门，她就听到有车向她鸣笛，乔眠疑惑地抬头…… 　　林郁晨。 　　她打开车门，斜倚在车上向她招手。装作没看到似乎太假了，乔眠不情愿地走过去，笑得乖巧：“林阿姨，你怎么在这儿？” 　　林郁晨整理了下衣领，视线聚焦在乔眠脸上，她笑道：“晚上一起吃个饭吗？” 　　心间一顿，乔眠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她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装作为难的样子：“明天可以吗？我叔可能做好饭在家等我了。” 　　“他今晚加班。”林郁晨唇角勾笑。 　　莫名的，乔眠从她的笑里看出了嘲弄和不屑，很明显。 　　而仿佛是应验她的话，乔眠的手机忽然响了，是沈云黎。但此时此刻，她不是很想接。 　　“叔。”乔眠划下接听键，望着地面的方寸地方，没有焦距。 　　“我今晚加班，你自己先吃饭，”沈云黎活动着酸胀的脖子，“如果不想做点外卖也可以。” 　　巨大的委屈瞬间侵占了乔眠的五脏六腑，她依旧面无表情的盯着地面上一点：“嗯，知道了。” 　　欣赏着自己刚做的红色美甲，林郁晨抬眸扫了一眼乔眠，嘴角的笑容更深了。 　　沈云黎眸光微顿，从她有气无力的声音中听出些异样，本来要挂断的电话继续保持着通话的状态：“考试怎么样？” 　　“还好。” 　　办公桌上整齐摆放着几套策划书，沈云黎起身来到落地窗前，天色一点一点暗淡下去：“要不我把电脑拿回家吧，一会儿就回去。” 　　“好。” 　　电话挂断了，乔眠把手机收起来放进了校服口袋里。 　　“怎么样？现在可以去吃饭了吗？”欣赏够了指甲，林郁晨笑着打开后排的车门。 　　这是要摊牌了吗？从她毫不掩饰的嘲弄和得意中，乔眠得出这个信息。 　　既然这样，那她还装什么乖乖女。 　　“不了，谢谢。”乔眠微笑着转身，请本姑娘吃饭能轮得到你挑日子吗？ 　　“哦？”林郁晨不疾不徐地一个转音，“那我晚上请云黎吃饭好了，顺便告诉他一些秘密，比如说……他亲爱的小侄女借着家人的幌子，不知羞耻的爱上了他。” 　　乔眠停住了脚步，呼吸变得紊乱，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缓缓迈着步子来到乔眠身后，林郁晨伏在她的耳边，声音很轻：“你说你是可怜呢？还是肮脏？” 　　乔眠缓缓转身，望着眼前的女人，面无表情的脸庞忽然笑了，明艳的让人移不开眼，她语调淡淡的：“要告诉他吗？那先谢谢你了，正巧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因为愤怒和害怕，乔眠的心弦紧绷着，但越是这样她笑地越是张扬。 　　她，不是随便个猫猫狗狗就可以拿捏的。 　　乔眠在堵，堵林郁晨不敢告诉沈云黎，否则，她现在不会站在自己面前做这种幼稚的把戏，因为，聪明的林阿姨也拿不准沈云黎对自己到底什么态度。 　　当然，乔眠自己也不知道。 　　看到林老阿姨的错愕，乔眠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不打算再欺负老人家，她缓缓转身，目光瞬间变得冰冷。 　　可怜肮脏是吗？ 　　樱花粉的AJ踩在地面莫名多了几分力度，乔眠似乎突然又想到什么，她再次转身：“哦，对了，他刚才说要把电脑拿回家，先给我做晚饭。” 　　林郁晨笑着撩了下头发，刚才的惊讶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知性和优雅：“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只能明天再约他了。” 　　女人和少女的战争，开始了。 　　. 　　回到家，客厅和厨房的灯都亮着，乔眠闻到一股诱人的饭菜香，在寒冷的冬天显得无比温暖。 　　厨房的推拉门被拉开，沈云黎戴着围裙走出来，把做好的菜放在餐桌上：“怎么现在才回来？” 　　乔眠把书包扔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斜躺着：“考试受打击了。” 　　沈云黎笑了，准备回厨房的脚步忽然换了个方向，他来到沙发前：“看你样子，更像是失恋了。” 　　心脏一热，乔眠睁开双眼抬眸望着他，缓缓说道：“遇到情敌了，很讨厌。” 　　他只是玩笑，没想到被他猜中了，沈云黎的笑容渐渐消失，手指点了下乔眠的额头：“这次考试，你最好能保证进步很多。” 　　威胁的意味很明显，乔眠望着他走进厨房的背影，心里没什么底气，不知道五十名算不算多。 　　过了片刻，饭菜全部做好了，他的厨艺很好，但乔眠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他做的饭了。 　　她夹了块排骨：“公司给你涨薪了吗？整天加班。” 　　沈云黎先盛了小碗汤，后背靠着椅子休息：“年末都这样，快休息了。” 　　暑假的时候两个人出去旅行，他今年的年假已经修完了，乔眠顿时有些后悔，冬天两个人在家多好，还能缠着他假补课。 　　“叔。”乔眠夹了几粒米，在她心不在焉说话的时候全部掉回碗里。 　　“嗯？”沈云黎微扬着头，手按在另一侧的肩胛骨，慢慢按着缓解酸痛。 　　他这周一直在加班，乔眠放下筷子，起身来到他身后，纤细的手指按摩着他过度劳累的肌肉。 　　沈云黎目视前方，不由自主地笑了，肩膀上传来的力量很小但却很舒服，他闭上了眼睛。 　　没白宠。 　　“想说什么？”沈云黎问，刚刚只听她轻轻叫了一声。 　　乔眠手上的动作忽然慢了下来，仗着他看不见自己，她视线落在他的黑发上：“男生，是不是都喜欢成熟性感的女孩儿？” 　　沈云黎缓缓睁开眼睛，交叠着双腿：“和谁比？” 　　“和……”我字就要脱口而出，又被乔眠及时咽下去了，她用力揉捏着他宽厚的肩膀：“和清纯美少女。” 　　清不清纯她不知道，但绝对驾驭得了高贵冷艳，性感也可以信手拈来。独独那种被岁月浸染的成熟女人的风情，她没有。 　　她像一只果子，很青涩，在树枝上悬挂着，只等沈云黎一阵风把她催红。 　　会怀孕吗？ 　　乔眠忽然弯了嘴角，呀，一不小心脑子就不少控制了。 　　黄色废料有点多。 　　力度越来越小，沈云黎知道她快没力气了，但也没有让她停下，空气安静极了，只有肩膀上轻轻地揉捏敲打是流动的。 　　乔眠以为他不会再回答了。 　　“男人是贪婪的，得到了成熟性感，还会想着清纯少女。”沈云黎声音低低地，仿佛浸了醇厚的酒，“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会发现，每个人都是猎手，不停地猎取视觉感观上的诱惑，不仅男人，女人也一样。” 　　轻轻拂掉她的手，沈云黎转身望着她：“成年人的世界，是很肮脏的。” 　　乔眠的手腕很酸，但在他温柔的目光中已经感觉不到疲惫了，他的眼睛黑亮，她仿佛受到了蛊惑：“我这辈子只想爱一个人。” 　　空气中，沈云黎的目光仿佛凝滞了，这一刻他非常想到学校查一查，是哪个人？ 　　不得不承认，他嫉妒了，他辛苦养大的小公主将来会被别人抢走。 　　年幼无知的话，总显得单纯美好，和她生活的这几年，沈云黎觉得自己都变得干净了：“吃饭吧，一会儿凉了。” 　　慢吞吞的走回他对面的位置，很多时候乔眠那双大长腿只是摆设，她很想继续给他按…… 　　碰他。 　　摸他。 　　揉他。 　　捏他。 　　“他，长得好看吗？”过了很久沈云黎问道，暗自思忖无果的情况下。 　　“谁？”一时间乔眠没有反应过来，但转瞬她就明白了，嘴角情不自禁的上扬，“好看。” 　　沈云黎扫了她一眼：“有我好看吗？” 　　“…咳咳…咳，”乔眠喝汤猛地呛到，紧接着眼睛就弯成了一道月牙，“叔，你干嘛？” 　　干嘛吃自己的醋！ 　　来吃我啊！ 　　“没我好看得话，我是不会同意的。”沈云黎给她夹了点菜，玩笑道。 　　但这句话有几分真实，只有他自己知道。 　　老男人颜值都能拿来当借口，还有什么不能。 　　乔眠一脸少女怀春的模样：“放心吧，和你一样好看。” 　　生出来的小宝宝也会很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富川一枝花的.营养液×1 　　谢谢漫天恒星LOVE的营养液×4 　　谢谢ferity`的营养液×68 　　谢谢OvO 第35章 　　树叶被风吹绿, 冬天也变成了春天，离高考只剩两个月。 　　凌晨两点，乔眠的房间依旧亮着灯, 最后一个学期, 她的成绩还是缓慢地匀速上升，但如果沈云黎工作忙得忽略了她，或者是林老阿姨给她不痛快, 她就动动手指掉个六七十名。 　　这样一来, 沈老师就在周末上线了。 　　房间只有书桌上的台灯散发着暖黄的光晕，物理试卷上, 充斥着密密麻麻的解题步骤, 高三这一年，乔眠的真实状况和表面恰恰相反，她会在晚上偷偷摸摸学到凌晨两三点, 努力提高学习效率，除了考试，她都很认真。 　　否则，她真的会玩火自焚。 　　最后一题的答案写在试卷上，乔眠停下了笔，说起来林郁晨, 她真的是个很聪明的女人。 　　聪明的让人厌恶。 　　她会借着各种工作的理由和沈云黎接触，在工作中两人渐渐地越来越熟悉，就算工作之余她请他吃顿饭，沈云黎也不会完全不给她面子。 　　这个度她把握的非常好, 把工作这层关系利用的淋漓尽致，既不会让沈云黎感到厌烦，也不会给他理由拒绝。 　　乔眠知道她的心思，林老阿姨想借着工作，循序渐进地让彼此找到当年相爱的感觉。 　　玻璃杯中的水已经没有了温度，乔眠一饮而尽，呼吸在静谧的夜晚显得有些紊乱。 　　其实，乔眠是害怕的，害怕林郁晨得逞。 　　她了解沈云黎，他衣冠楚楚，看似是位极具风度的绅士。但他的内心却无比冷酷残忍，爱会爱得深沉，不爱了……无论你再怎么祈求，他也不会给你一丝希望。 　　那他现在对林郁晨呢？ 　　真的只是单纯的工作伙伴吗？还是因为她在读书，要等她高考结束再去和前女友旧情复燃…… 　　乔眠深吸一口气，驱散了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把书收拾到书包里，那张密密麻麻的物理试卷被她小心翼翼地藏在书桌最底层的抽屉，她吃了睡眠片，慢慢的睡着了。 　　. 　　第二天早上，乔眠从房间出来，就看到餐桌上摆放着早餐，沈云黎坐在另一侧看早间新闻。 　　乔眠脑子里还在想昨天晚上那道没解出来的物理题，看见沈云黎也只是说了声早，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木讷。 　　“没休息好吗？”沈云黎放下手机。 　　乔眠摇头：“在想题。” 　　沈云黎抬眸，眼睛中的错愕很明显：“是我理解的那种题吗？” 　　“咳咳……”乔眠被牛奶呛到，她仰起脸：“跟你说了我每天都在努力学习。” 　　她的脸很干净，属于少女独有的干净，鬓角被水打湿贴在一起，每天早上看到她这张粉黛未施的小脸，沈云黎心情都会变得很舒爽，但是此刻，他将这份愉悦隐下，挑眉望着她：“努力地退步了七十名是吗？” 　　金黄的荷包蛋脆脆的，乔眠咀嚼慢了下来，眼睛躲闪：“意外…” 　　沈云黎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角，听见这两个字，他内心毫无波澜，也不会再像先前那般叹气，他已经麻木了：“只剩两个月了，有什么打算？” 　　“继续好好学习。”看到他吃好了，乔眠也迅速解决了盘子里的食物。 　　明明已经麻木了，沈云黎还是忍不住揉着眉心：“我说大学，想去哪？” 　　“当然还在A市，然后每天都回家，要不然把你自己留在家你不就成空巢老人了嘛！” 　　她笑得很甜，连眼眸都变得斑驳灿烂，仿佛一颗水果硬糖在口腔慢慢融化，果味的清甜，一丝一丝浸透在沈云黎心脏里。 　　将近六年，沈云黎习惯了她待在身边，照顾她，为她解决一切麻烦。然而现在他的小公主长大了，他也像所有专制的大人一样，想让她离家近一点。 　　A市很好。 　　“走了，要迟到了。”乔眠抓起沙发上的书包，他的沉默她不懂。 　　但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离开A市的，她不会给任何女人机会，她要把这个深爱的男人抓得紧紧的。 　　沈云黎跟在她后面，从衣架上取下深蓝色的西装外套，紧实的肌肉被包裹在衣服下，衬得线条流畅身材修长。 　　高中生早晨上课早，恰好错开了早高峰，沈云黎开车平稳地行驶在高架桥上，十几分钟后就到了学校，他停车：“我今天要出差，一周后回来。” 　　乔眠抱着书包正要下车，又坐了回去，狠狠地皱着眉：“怎么又出差？” 　　委屈的声音传到沈云黎耳边，他扫了一眼后视镜乐了，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五官恨不得皱在一起，他微笑说：“还不是为了努力给你赚学费。” 　　对这个理由很满意，乔眠笑弯了眼，她打开车门跳下去，对着车窗乖巧地挥手：“少跟林阿姨吃几次饭，学费就有了。” 　　沈云黎皱眉望着她蹦蹦跳跳轻盈的身影，和预想中的画面似乎不太一样…… 　　. 　　“怎么了？”星野先看到一个黑色书包，接着是一张气鼓鼓的脸。 　　“没吃饱。”转身后乔眠的笑容就收住了，让老男人自己去反思吧。 　　星野跟寻宝似的从书包里拿出一个面包，撕开袋子放到乔眠嘴边：“吃。” 　　乔眠张开血盆大口，一嘴咬下去一半。 　　星野瞳孔微微放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怎么了姐姐？你是不是把他当成云黎哥了？” 　　咬肌有些酸，乔眠费力地嚼着：“他太塞牙了。” 　　星野像安抚小狗似的，抚摸着乔眠的小脑袋：“不就是出差么，一周很快的。” 　　“你怎么知道？”乔眠把书放好，偏头望着星野那张弥漫着阳光的俊脸。 　　“我哥说的。”上课铃声响了任课老师走上讲台，星野坐正了身体，“今天去我家吃饭吧，可以写了作业再走，要不住下吧！” 　　乔眠低着头：“发展速度也太快了。” 　　星野有意无意地忽略了乔眠的话，自顾自地说：“二楼很多空房间，可以提前让阿姨打扫一下，你住下云黎哥也放心。” 　　“想吃阿姨做的菜，住就算了，我有点认床。”乔眠说。 　　住星野家不方便乔眠凌晨奋战，而且她可以趁机宠幸沈云黎的大床，在上面肆意翻滚，在他浓郁的男性荷尔蒙里中毒。 　　嗯，只是想想她腿软得都要坐不住了。 　　乔眠暗想，等她长大了一定努力赚钱，包养沈云黎，自己出差满世界跑，让他乖乖在家做饭等她回家。 　　甜蜜的报复。 　　. 　　下午下课后，乔眠和星野溜达着去地铁站，星野艺考已经结束了，而且以他的成绩，学校随便挑不是问题。 　　和星野回家，刚来到客厅乔眠就闻到了饭菜诱人的香味，许阿姨在厨房忙活着，许阿姨是星野家请来做饭打扫卫生的，因为星野的妈妈十指不沾阳春水。 　　望着那个忙碌的身影，乔眠下意识地停下脚步，莫名的想起了张阿姨。 　　那时候，每个人都在。 　　“小乔？”星野走出去好远，回头发现乔眠还站在客厅。 　　平静的海面下有无数暗礁，浩荡的水流从上面划过，表面风平浪静，但疼不疼，只有海水知道。乔眠垂眸向星野走去，再次抬头的时候，没有丝毫异样。 　　“先把书包放在我房间，一会儿下楼吃饭，然后写了作业再让我哥送你回去。”星野推着乔眠把她推上楼梯，也不强求她住下，休息不好的话明天上课也没有精神。 　　自从星野艺考过，他压榨了乔眠所有能利用的时间为她补课，课间除了上厕所，几乎限制了她所有的活动。 　　“我自己会写作业。”来到二楼星野的房间，乔眠把书包扔在一张单人沙发上。 　　“等什么时候及格了再自己写，只剩两个月了，能进步一分是一分。”这段时间给她补课，星野知道她哪部分薄弱，于是自己出了几道题让她做：“以你现在的分数真的难，而且私立大学很贵的，你说云黎哥都这么大年纪了赚钱容易吗？” 　　乔眠扶着墙笑得前仰后合：“我举报你。” 　　两人刚下楼，就看到夏晟闻从外面回来，看样子是刚下班。 　　“小乔又来蹭饭了？”夏晟闻把外套挂在衣架上，换了双拖鞋朝客厅走来。 　　“是不是比你还频繁？”乔眠笑着说。 　　“没错，”星野坐在餐桌前，“许阿姨来给这位客人添一副碗筷。” 　　平常夏晟闻很少回家吃饭，今天恰巧赶上，而且星野的爸爸妈妈今天有事没在家，就他们三个。 　　“皮痒了是不是？”夏晟闻大掌掐着星野的后颈，坐在了他身边，“小乔最近成绩怎么样？” 　　“很好。” 　　“掉了七十三名。” 　　两个人异口同声，七十三名尤为突出，乔眠用眼神温柔地将星野凌迟了一百遍。 　　“怎么回事？要不这一周你就住这里吧，让星野给你补补课，晚上你自己在家我们也不放心。”夏晟闻很少说人话。 　　“没事，我写完作业就回去，我叔去哪出差了？”早上他说的太突然，乔眠没来得及问。 　　“他没跟你说吗？去美国了，拍一支新品的广告。”夏晟闻边说边夹着菜。 　　广告？乔眠夹菜的动作瞬间顿住。 　　“云黎哥那么忙怎么还去跟片，让下面的人去不就好了？”星野问。 　　“Zero上个季度市场销量不是很好，这次你云黎哥才跟着去，”夏晟闻转而一笑，“而且有郁晨在，他去也很正常。” 　　星野夹着米饭一下咬到筷子，他立即抬头，才发现了乔眠的异样。 　　心心念念了那么久的饭，乔眠吃得味同嚼蜡，那两个人的名字在她的脑海里混乱地碰撞。 　　吃过饭后，夏晟闻拿着电脑回房间继续处理邮件，乔眠上楼拿着书包准备离开：“我走了。” 　　星野拽着她的手臂，但不知道说些什么，他知道今天晚上她没有心情学习，星野叹气：“那让我哥去送你。” 　　乔眠摇头：“不用了，我叫个车。” 　　此时此刻，乔眠迫切地想回家，不等星野再说什么，她就下楼了。星野紧跟在后面将她送到路边，跟她一起坐上出租车，亲眼看到她回到小区上楼之后，星野才回去。 　　打开房门，乔眠把书包扔在沙发上，无力地瘫坐在裸粉色的地毯边缘，她拨通那个电话号码，纤细的手腕倔强的举着。 　　漫长的等待音之后电话终于接通了，不等他说话乔眠就迫不及待地开口，语调满满的都是委屈：“怎么才接电话？” 　　然而电话那边的人始终不曾开口，久久的沉默之后，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他在洗澡。” 第36章 　　心脏直直地往下坠, 室内很安静，乔眠的呼吸也很安静。 　　只有天花板白炽冰冷的灯光在她手臂上落了一层寒意，延着动脉一寸一寸弥漫了全身。 　　“让他接电话。”乔眠淡淡的开口。 　　对面传来一声嘲弄的笑, 电话挂断了。 　　乔眠坐在地毯上, 一个人的客厅无声而落寞，不知道是因为那声嘲笑，还是被挂断的电话, 总之, 乔眠的胸腔燃起了烈火，顺着脊骨往上升, 搅动了眼眸的波涛暗涌。 　　她死死盯着影视墙的一点, 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继续拨那个号码。 　　然而这次，短暂的等待音之后电话直接被挂断了。乔眠呼吸不自觉地加重，肺部像塞了几斤柳絮, 难受。 　　继续打。 　　无人接听。 　　继续。 　　继续。 　　继续！ 　　……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乔眠眼角通红，纤细的双腿缓缓地蜷缩起来，她把脑袋藏在膝盖里…… 　　那是全世界最孤独的姿势。 　　她的等待没有回应。 　　弯曲的身体仿佛是对世界竖起的外壳，坚硬又脆弱, 好像只要轻轻一碰，就会扑扑簌簌的化成飞灰飘散。 　　手机被遗落在地板上，始终黑着屏，在灯光的反射下融进了乔眠的半边身影, 因为电量不足，手机响起一声提示音。 　　他们在做什么？ 　　他会说温柔的情话吗？ 　　有没有在不经意间想到她？ 　　沉默往往会给人无限幻想，每个画面的碎片都很凌厉，片片刺到心脏。无际的荒原燃起火，野草不断疯长，又被不断的点燃…… 　　她终于要被这份禁忌病态的感情烧死了。 　　乔眠的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她不想抬头，也不敢抬头，此时此刻她不想看到这张被嫉妒和卑微烧得面目全非的脸。 　　“嗡…嗡…” 　　手机忽然震动，在寂静的室内尤为清晰，顺着地板直接传到乔眠的心脏，她猛地抬头……屏幕上的那个字，她认识了那么多年，从没有像此刻那么温暖。而对她来说有如一个世纪漫长的时间，其实才过了十几分钟。 　　乔眠划下接听键哭了：“叔，你回来吧…快点回来…” 　　她好像也滑动了自己身体的开关，所有的委屈和心悸都随着哭腔喷涌而出。 　　酒店房间里，沈云黎站在床边僵硬的顿住身体，那一声声哭泣仿佛浪潮拍打在耳膜，发疼。 　　“甜甜，甜甜？”沈云黎不安地唤着，“你在哪？” 　　从浴室出来看到那么多未接电话，他的心脏立刻被悬在半空，而此刻电话里呜咽的哭腔，更让他有种想握住什么却又握不住的无力感。 　　鼻子发酸，乔眠的眼泪像开了闸的山洪，她还是将脸埋在膝盖里，声音发闷：“在家…” 　　仅仅靠电话连接着，乔眠都觉得无比安心，但现在她迫切的想要触碰想要见到他，抱着他不顾一切地哭。她知道自己没有立场没有身份，除了拿高考来骗取同情，她没有任何借口去阻止他的感情。 　　但爱有什么办法。 　　听到她说在家，沈云黎稍微安心，他立即挂断电话，拨了视频过去。 　　熟悉的视频铃声响起，乔眠犹豫了片刻，还是接了。 　　“发生了什么？”沈云黎的眼睛发沉，屏幕里的她沐浴着灯光，红肿的眼眶在白皙的脸上更加深刻明显，伴着声声抽泣，沈云黎心乱如麻。 　　乔眠看了屏幕一眼就移开了视线，他只围了条浴巾，上身□□着，线条流畅的臂膀泛着水光，头发潮湿缓缓滴水，顺着胸膛往下流。 　　“怎么了？”沈云黎耐心得问，他的目光向下，除了脸上哭的痕迹不知道她身上有没有受伤，但身上的衣服依旧是早上他离开的时候那套。 　　乔眠不知道怎么开口，只摇了摇头，现在她不想哭了，但她控制不住，听到他的声音后，乔眠的理智慢慢回来，她不能再无理取闹。 　　然而她的沉默更加剧了沈云黎的不安，从小到大她都很懂事，刚把她接到家的时候，她会做好饭等他下班，无论等多久都不会打电话催，怕打扰到他工作。即使现在，除了成绩没有以前优秀，渐渐习惯这个家后会跟他撒娇，但这几年来，沈云黎从来没有见她这么哭过，不顾一切地，好像又回到了被所有人抛弃的陵园。 　　第一次听她任性地说想让他回家。 　　“嗯？”沈云黎语调上扬，连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温柔，想轻轻揉她的脑袋，给她安全感。 　　“你刚到吗？”乔眠从自己的壳里出来，抬头让自己的脸出现在屏幕里，眼睛都肿了，真丑。 　　她刻意的转移话题，很生硬，沈云黎心中的担忧一点点累积，但还是顺着她的话回答：“刚到酒店，休息一天明天开机。吃饭了吗？” 　　乔眠点头：“吃了，在夏叔叔家吃的。” 　　她的眼睛总是控制不住得闪躲，因为他裸露的身体，更因为她自己的心思，乔眠怕一不小心眼睛就会流露出贪恋。 　　听到夏晟闻，沈云黎眼眸低垂，他坐在靠墙的沙发上，不动声色地用毛巾擦干身体：“吃的什么？” 　　屏幕里的画面忽然变了一个角度，他的身影消失了，乔眠只看得到天花板上的半只吊灯。 　　声音带着哭泣过后的沙哑，乔眠说：“许阿姨做了很多菜，很好吃。” 　　他的脚步落在地毯上，乔眠几乎听不到，紧接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画面还是静止的天花板，但听到了他低沉温柔的声音。 　　“好吃还哭？” 　　乔眠语噎，屏幕里画面晃动，他又出现在眼前，身上已经穿好了神色条纹的家居服，熟悉的款式让乔眠产生了他真的在眼前的错觉。 　　“这几年吃我做的饭，是不是经常一个人偷偷哭？”沈云黎手上拿着毛巾，随意地擦着头发，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乔眠鼻子猛地发酸，他的话他的笑都直直地镌刻在她心脏，眼泪又忍不住了：“叔…” 　　“说吧，为什么哭？”沈云黎将毛巾搭在沙发上，随意换了个姿势，表情异常认真。 　　他不打算这么放过她，没有人知道他心里的担心已经累积达到了峰值。隔这么远，除了屏幕里这个人影，他什么都做不到。每次出差他都会告诉夏晟闻帮忙照顾她，但现在，沈云黎忽然就不放心了。 　　这个问题好难。 　　乔眠学他把手机放在一旁，手机屏幕正对着家里的吊灯，她的脑袋无力地靠着沙发，茶几上放着湿巾，乔眠抽出一张盖在眼睛上，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一个人在家很害怕。” 　　画面静止，充斥着明亮的光线，沈云黎出神的望着，内心生起一阵阵挫败感。 　　她不想说的话，他永远都问不出来。 　　沈云黎交叠双腿，后背所有的力气都倚靠在沙发上，尽管画面中没有那张小脸，他还是像刚才一样，看着手机屏幕：“今天晚上，我看着你睡。” 　　乔眠心间一动，她扯下眼睛上的湿巾，睁开双眼，遗落在沙发角落的手机被她拿起来：“不用了，你好好休息，明天还得工作。” 　　“去洗个澡，今天不要写作业了，好好睡一觉。”她的脸又出现在屏幕里，眼睛好像更红了，“我看着你睡。” 　　两个人自顾自地说着，谁都不向对方臣服。 　　乔眠不想再拒绝，太虚伪了。 　　“好。”她把手机放在沙发上，虚浮的脚步走向浴室。 　　沈云黎没有挂断电话，这次屏幕里出现的是灰色的沙发，还有她买的抱枕，很安静，他忽然有些后悔，害怕她晕在浴室里。 　　手机放在手边，沈云黎轻闭双眼，长时间坐飞机他头有些痛，然而，他忽然听到房间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睁开双眼下意识的看向手机屏幕，但屏幕依旧是灰色的沙发。 　　“云黎，你房门怎么是开着的？”林郁晨关上门，缓步向里面走来。 　　沈云黎皱眉，房间门一直是关上的，难道没关好吗？他揉了揉眉心：“没注意，怎么了？” 　　“这是明天导演的资料，你再看一下，里面有他之前拍摄的作品。”林郁晨将一个优盘递到沈云黎面前。 　　沈云黎伸手接过，公事公办的语调：“好，知道了。” 　　“怎么还没休息？头又痛了吗？”林郁晨望着他揉眉心的动作，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关心。 　　“睡一觉就好了，你也去休息吧。”沈云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手机，画面没有动过。 　　林郁晨从衣服里拿出一个药盒放在他手里，语气带着几分责备：“知道有这个毛病就注意点，谁也不会总为你想到。这是你以前吃的，应该有用。” 　　白色的药盒上是几个熟悉的英文字母，沈云黎怔怔地望着，缓缓说了两个字：“谢谢。” 　　自从进来之后，林郁晨始终站在他面前，在他没有请她坐下之前，她不会留下。而看他的反应，她情不自禁的暗喜：“那你好好休息，明天见。” 　　见好就收和欲擒故纵，林郁晨可以信手拈来。 　　她下意识地看了眼手机屏幕，一个不到十八岁的小姑娘……她知道自己做得过分，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她都不敢相信这是她做出来的事情，对一个十八岁的小女孩…… 　　但不由自主的，她就变得面目可憎。 　　林郁晨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转身。爱情的战争里没有年龄之分，她只知道那是她的敌人。 　　房门被关上，又只剩沈云黎一个人，他出神地望着那个白色的药盒，随后将它放在桌子上。回过神后他拿起手机，然而沈云黎忽然愣住了。 　　屏幕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视频被挂断了。 第37章 　　他立即拨过去, 但直到视频自动挂断，都没人接。 　　是生气了吗？ 　　沈云黎是个在竞标中知道竞争对手稳胜一筹，仍然能气定神闲摇晃酒杯的人, 但今天晚上, 他不知道这是慌乱的第几次。 　　眼眸黑沉得像化不开的墨，他大步地走到行李箱旁，打开箱子取出笔记本, 调出门外走廊和客厅的监控。 　　为了以防万一, 刚搬到那里的时候沈云黎就装了两个摄像头，他有时候加班或者出差, 乔眠自己一个人在家总归是不安全。 　　沈云黎坐在沙发上, 身侧黑色原木的桌面摆放着轻薄的笔记本，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 　　客厅的监控画面中，她的手机还在沙发上, 角度没有变过。 　　电脑屏幕散发的光照亮了沈云黎的脸庞，正在他准备调出门外走廊监控的时候，她忽然出现在了画面中，身上裹着米白色的浴巾，头发被嫩粉色的干发帽包裹，还带着可爱的兔耳朵。 　　模糊的画面, 沈云黎仿佛可以看到她露在外面的皮肤也被映得粉红。 　　这种感觉很奇怪，沈云黎告诉她客厅有监控，但是她肯定不知道，此时此刻他正看着她。 　　沈云黎缓缓靠着沙发, 望着电脑屏幕。 　　她走到沙发前拿起手机，不知道摁了什么，没有停留直接回了房间。 　　电脑旁的玻璃杯中是温水，沈云黎端起细细地润着喉咙。正准备合上电脑，她的哭声忽然又响在耳边…… 　　她不想说的话，他不会逼她。但担心和疑虑却在心头堆积着挥散不去。 　　黑色的眼眸掠过迟疑，有两种情绪在互相碰撞，沈云黎移开手指，将监控的时间调到一个小时前，拖动进度加速到她打开房门的那一刻，松开了手。 　　她打开房门，鞋都没脱就走进客厅坐在了地毯上，沈云黎望着电脑屏幕的眼睛充斥着矛盾，就在他考虑应不应该继续看得时候，手机视频的声音突然打破了室内的安静。 　　他扫了一眼监控画面，顿了两秒关闭页面，缓缓合上了电脑，同时接通了视频。 　　“手机没电了。”乔眠坐在被子上，右手举着手机，背后的飘窗在晚风中轻轻荡起。 　　“上课又玩了吗？”沈云黎往杯子里到了点热水，端着杯子走到床边，他掀开一半的被子，累了一天终于躺在了床上。 　　“没有，昨天晚上没充满。”热水冲过的身体，很舒服，乔眠把手机微微举高，好让四十五度角下脸衬得好看些。 　　“去把头发吹干。”她已经换上了睡衣，但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沈云黎知道她不爱吹头发。 　　他随意地半躺在床上，条纹睡衣露在白色的被子外面，乔眠很想把他拖进被子里藏起来。 　　“不想吹。”她横躺在床上，头发悬在床边缘，已经不滴水了。 　　沈云黎凝着她的脸：“乖，快去。” 　　乔眠拿着手机的手僵住，耳朵似乎被烫伤了，连带着心脏都一起灼热狂跳！ 　　他说什么？ 　　她从来不知道一个字的威力竟然这么大，半边身体似乎都已经酥化在了糖里，另一边也在以不可控制的势头沦陷。 　　“叔。” 　　“嗯？” 　　你是不是……也喜欢我，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和屏幕这么近得距离，他有没有看到她因为错愕暗喜放大的瞳孔？ 　　乔眠伸手关掉房间的灯，光线瞬间变得昏暗，只剩床头TIANTIAN几个字母散发着静谧。 　　黑夜，是最好的面具。 　　“你累了吗？”乔眠问。 　　“不累。”沈云黎侧躺着，换了个姿势，“去把头发吹干，回来睡觉。” 　　“不吹了，你也早点睡。”乔眠扯了个暖暖的笑，“晚安。” 　　在家的时候她不听话沈云黎有无数办法，但现在，一种都用不上。 　　光线很暗，他几乎看不清她的脸：“睡吧。” 　　视频挂断了。 　　乔眠挂的。 　　夜晚是有魔力的，折翼的堕天使会在夜空挥动翅膀，将催情剂融进夜色里，蛊惑每颗蠢蠢欲动的心脏，诱惑你说出心底的秘密。 　　乔眠怎么敢让他看着睡，她会睡不着的。 　　更何况，她是夜晚，他还在白天。 　　时间再快点吧，结束这一切的猜忌，结束她因为一个字就兴奋得整晚都睡不着的脆弱神经。 　　黑色的手机落在被子上，沈云黎仍然是半躺的姿势，轻轻揉捏着眉心。过了片刻，他走到沙发旁，拧开白色的药瓶，倒出两粒，就着玻璃杯里的温水吃下去。 　　. 　　第二天早上，乔眠啃了个面包就出门了，刚来到楼下，就发现夏浪叔鸣笛在车里等着她。 　　乔眠加速了步伐，打开车门坐在后面：“夏叔早。” 　　“早，吃饭了吗？”夏晟闻掉了个车头，眼睛扫过后视镜，在乔眠脸上停了两秒。 　　“吃了个面包。”乔眠说。 　　星野把吸管扎到粥里，递给乔眠：“还有馅饼。” 　　乔眠摇摇头：“吃不下了，你多吃点。” 　　“今天晚上还去家里吃饭，不会的题让星野教教你，等我回来送你回家。”夏晟闻把一切都安排好。 　　“我自己回家随便吃点就可以。”夏浪叔工作很忙，乔眠不愿意给他添麻烦。 　　“不行，要是你叔回来看出来你瘦了，我会挨打的。”夏晟闻笑说，车子行驶在道路上，速度明显比沈云黎快。 　　以这个速度很快就到了学校，坐到座位上的时候，乔眠比往常早了十分钟。 　　“以前都是夏浪叔送你吗？”乔眠拿出课本。 　　“当然没有，他不放心你自己去学校。”星野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奶糖，放在乔眠书上。 　　乔眠拆开，嚼得有些费力：“今天下课陪我去挑个礼物吧。” 　　“给我哥吗？不用。”星野笑道：“奴役他是应该得。” 　　乔眠笑了：“顺便给你挑一个。” 　　“好，放学去吗？” 　　乔眠甩给他一记白眼，好姐妹觊觎她的礼物应该很久了吧？ 　　离上课还有几分钟，班上有一大半的位置都是空的。很多人的热血鸡汤在早上是不起作用的。 　　星野：“小乔？” 　　乔眠：“嗯？” 　　星野压低声音：“昨天晚上回去怎么了？” 　　沈云黎最终还是不放心，打电话给夏晟闻和星野问了昨天晚上的事，当然，从夏晟闻那里问不出什么，而星野知道也不能说。 　　乔眠顿住，眼眸低垂，握在书本一角的手不由得暗暗用力，发白：“我打电话给他，林阿姨接的，说他在洗澡。” 　　简单的几个字，乔眠抬头看着星野的眼睛：“在酒店房间里。” 　　星野的心猛地下沉，林阿姨似乎真的变了，他眉毛狠狠皱着：“隔了多久云黎哥打给你？” 　　“十五分钟后。” 　　乔眠刚说完星野就笑了。 　　乔眠挑眉：“笑什么？” 　　“所以你在这十五分钟里胡思乱想了些什么？”星野不答反问。 　　被看穿了心思，乔眠强撑着不让脸发红。 　　“小乔，你也太小看云黎哥了。”星野靠近乔眠耳边，声音压得更低，“十五分钟哪够，应该得一百五十分钟！你高考毕业后就好好锻炼身体，要不然这小身板不够折腾……” 　　“夏星野！” 　　乔眠面带微笑双手掐在好姐妹的脖子上，唯恐他再说些什么她喜欢听得话。 　　只不过，任她脸庞再风平浪静，还是爬上了一抹可疑的红云，心脏也变得不平静。 　　“饶命，姐姐饶命…”星野低声嚎叫。 　　乔眠顺势松开了手，目光闪躲，连带着声音都略微没有底气：“那就不能是事后吗？” 　　“妹妹，事后？事什么后？事后把身娇体软的另一半赶出房间给你打电话？”星野乐了，真是个傻姑娘。 　　“什么身娇体软？明明都人老珠黄了。”乔眠捂住耳朵，趁机遮住发红的耳尖。 　　十七岁，什么都懂得年纪，在公众场合说这些禁忌的男女之事，莫名地心乱。 　　昨天晚上他接起电话的时候，乔眠心里就明白了，但还是有第二个人告诉她更有说服力。 　　. 　　拍摄的第一天是在海边。 　　下午天空阴沉沉的，海水拍打在礁石上激起无数水花，金发碧眼的女模特身穿性感的红色礼服，V领直开到肚脐，背部也都露在空气中，她坐在最高的一处礁石上，双腿悬在峭壁下晃动着…… 　　男人眼中的妖精，俏皮，慵懒，妩媚全都凝在了镜头里。 　　有个奇怪的现象，Zero所有的香水产品都是以男性为目标消费者，但形象代言人却都是女性，Grey恰恰相反。或许这就是男女之间那不可言说的小心思，和偏执的占有欲。 　　导演身边，沈云黎和林郁晨看着刚才画面回放，大体感觉没有问题，后期剪辑配上音乐效果会更好。 　　待会儿还有一场戏是在水里，模特要在附近的浅水区域潜水，曾经导演和广告公司那边说可以后期做特效，但沈云黎是个精益求精的人，这点预算不算什么。 　　大致没有问题，沈云黎就向旁边的海滩走了走，他刚离开，其他人就围上了导演，想再看一遍片子。 　　这片海滩是对游客开放的，可能是今天天气不好，人格外少，沈云黎刚走几步转身叫了一个同事：“草莓。” 　　“沈总！”草莓正看得激动，听到召唤立刻跑到沈云黎身边。 　　“明天在哪拍？”沈云黎问。 　　“明天上午有一场街拍，下午两场是室内。”草莓说。 　　“拍外景的时候一定注意演员的安全，有事给我打电话。”沈云黎拿出手机看了看，草莓刚毕业，整个人都带着初入社会的兴奋，沈云黎还真有点不放心她。 　　“总监…你要离开吗？”草莓疑惑地问。 　　“嗯，国内有点事，我先回去了。” 第38章 　　外出拍摄其实很辛苦, 冬天的时候，零下二十度的寒风也得忍受，有时赶行程得连夜通宵拍。 　　这天晚上, 林郁晨刚来到片场就问草莓：“沈总呢？我有些细节问题想再跟他确认一下。” 　　草莓坐在沙发上望着对面绿幕下的模特, 听到背后的声音她笑着回头：“公司有点事，沈总先回国了，有什么事我可以帮您传达给他。” 　　听见前半句话林郁晨已经不镇定了, 她努力平静自己的情绪：“这么突然吗？下午的时候还看到他了。” 　　“可能公司有急事需要沈总快点回去。”草莓微笑说。 　　“好, 谢谢。”林郁晨眼眸低垂，暗自思索着什么, 最后转身离开了。 　　这位林小姐真奇怪, 最后也没说出有什么细节需要商量。草莓望着她的背影露出一抹不是很善良的笑。 　　其实草莓要比沈云黎想象中可靠得多，除了在熟悉的同事面前，会不经意表现出几分稚气, 在其他工作中她都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看起来极度专业，要不然也进不了Zero. 　　虽然她初入职场，但眼睛还是雪亮的，林总监看沈总的眼神……啧啧啧，绝对有奸情, 但从今天这件事看，沈总这朵高岭之花并不是那么好摘。 　　林郁晨轻靠在片场外的墙上，左手拿着一杯星巴克，右手举着手机放在耳边, 但电话里始终都是等待音，直到挂断。 　　随着耳边的寂静，她左手失力，空咖啡杯从半空落下，落在她的脚边，她抬脚狠狠地踩上去，眼睛在昏暗的光线里流露出浓浓的不甘。 　　没有人是天生的坏人，但爱情总会让温柔的淑女变得面目可憎。和得到他相比，一切都变得无足轻重，十八岁的女孩她也能下得了手。 　　. 　　要送给夏浪叔的礼物，乔眠和星野中午买过了。 　　下午第四节 下课，乔眠将那两个礼物盒放到星野桌子上：“帮我给夏浪叔，我去趟杨医师那里。” 　　星野挑眉：“怎么不告诉我，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你快回家学习。”乔眠拒绝得干脆利索，每次星野和夏浪叔送她的时候乔眠都很愧疚。 　　“我在一楼写就行。”星野提着两个礼物袋，率先走出了教室门。 　　乔眠叹气地跟在他身后：“青天白日下哪有那么多坏人？” 　　“坏人会跑到你面前跟你说‘你好我是坏人，你注意点’吗？”星野像抚摸小傻子似的摸着乔眠的脑袋。 　　乔眠气乐了，抬腿膝盖顶在星野的腿弯，星野瞬间腿软得差点趴地上：“给许阿姨打个电话别让她做那么多菜。” 　　星野稳了稳身形：“姐姐，能温柔一点吗？” 　　杨医师的别墅在地铁线的尽头，一个小时后两个人才到，杨医师请他们进去之后，星野自觉地留在一楼写作业，乔眠跟着她上了楼。 　　“最近怎么样？”杨医师坐在沙发上，将煮好的花茶分别倒在两个玻璃杯中，室内顿时散发着浓郁的玫瑰香。 　　桌子上像往常一样放着杨医师自己烤的饼干，乔眠抱着一个菱形的抱枕，随意坐在柔软的地毯上：“可能离高考越来越近了，我的心情波动很大。” 　　以前每次来，乔眠都会和杨医师像朋友一样聊半个小时，但今天，她直接切入了话题。 　　杨医师拿茶杯盖拂了拂表面的玫瑰花瓣，她也坐在地毯上：“小乔，你第一次来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 　　“十二三岁的女孩儿，心目中最倾慕的男人百分之九十都是自己的爸爸，但这个时间你爸爸去世，很大程度上他接替了这个位置。” 　　“而他对你的照顾，恰好弥补了你心中缺失的亲情。” 　　“所以很自然的，你依赖他，会对他产生特殊的感情，但这不一定是……” 　　“抱歉，杨医师。”情绪激动之下，乔眠打断了她的话，“四年前我就已经确认过了，我对他，是爱。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爱。” 　　杨医师无奈的笑了：“小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你最后一次来我这里了。” 　　手指捏着抱枕的一角，乔眠错愕地抬头，不知道她从哪里看出了自己的心思，但微微震惊后，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虽说医生和患者之间不能有其他过深的感情，但我们认识也有四年了，”杨医师眼睛有些微红，她往乔眠身边移了移身体，“在我心里，我把你当成女儿，当成朋友，所以，不到最后万不得已，我真的不想让你做出那一步。” 　　四年来，乔眠第一次见杨医师这个样子，鼻子也跟着泛酸，她把脑袋放在杨医师的肩膀上，轻轻抱着她。 　　“谢谢…” 　　什么字眼在此刻都显得过于轻薄。 　　“想好了吗？”杨医师拍了拍她的背放开她。 　　乔眠点头：“想好了，他前女友回国的这半年，我更清楚了自己想要什么。” 　　杨医师凝着她的眼睛，过了很久终于问道：“哪怕最后连他给的这个家都会失去，也要去做吗？” 　　心脏猛地一疼，乔眠紧紧攥着手指，过了很久她抬头：“杨阿姨你知道吗？每次我以现在的身份向他乞求温暖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非常卑劣，我真的……很卑鄙。” 　　杨医师抚摸着她的头发，心疼地说：“那至少高考要考得漂亮些，将来才更有机会站在他身边。” 　　“嗯，您放心，我最近一直都没松懈。”乔眠笑着说。 　　“这就好，尽量忽视周围一切能影响到你的因素，对你来说，重要的只有两个，他和高考，等高考过后就只剩他了，所以先把前面的问题解决掉。”杨医师说。 　　“嗯，知道啦。”乔眠眼角的笑有丝无奈，杨医师给她的感觉，从来都不是医生这两个冰冷的字眼。 　　“他前女友找过你麻烦吗？”记得上次她来得时候说，那个女人知道了。 　　乔眠垂下眼眸：“偶尔添堵罢了。” 　　“他，应该不是一个喜欢念旧的人。”虽然不知道姓名身份，但根据乔眠这四年的描述，杨医师心中已经有了人物画像。 　　“不管怎么样，高考后都要结束了。”乔眠暗暗一声长叹，她累了，不想再猜来猜去。 　　“杨医师，这四年，真的谢谢你。最近学习有点忙，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来和您聊天。高考后我就告诉他，但是不管结果如何，真的谢谢你。” 　　虽然刚才被杨医师猜到，但乔眠还是想好好道别，为这四年来她一步一步把自己从泥潭里拉出来，洗干净再穿上漂亮的小裙子，她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走在人群中，不被心魔吞噬。 　　杨医师笑了：“有任何事，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 　　从地铁站出来，乔眠和星野随便吃了点快餐，在乔眠强烈要求下，星野还是送她回家了。 　　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所有的灯都打开，十二岁那年做了太多噩梦，乔眠怕黑已经成了骨子里的习惯。 　　今天没做新题，乔眠把之前的错题拿出来看了几遍，再抬头，已经十一点多了。 　　她划开手机屏幕，没有电话和短信。她也并不是每天都给他打电话，他工作忙，乔眠不想打扰他。 　　今天没有熬太晚，乔眠把卷子收拾好之后走进了浴室。 　　温热的水流从头皮漫过，滑过额头鼻梁，最终滴落在下巴。每个毛孔都张开了，带走了所有的疲惫。氤氲的水汽打湿了睫毛，乔眠拂掉脸上的水睁开眼睛。 　　浸过水的手指更加白皙，她的指腹在墙壁上慢慢滑过，留下一道水痕。 　　一个浴室，一个花洒。 　　他也站在她此刻所在的地方洗澡。 　　四舍五入，就是一起洗了。 　　强烈的暖光下，乔眠笑得格外明艳。 　　围上浴巾从浴室出来，乔眠才想到两套睡衣都脏了还没来得及洗，回房间找了件黑色吊带背心换上，下面……晚上就算了。 　　换好衣服后，乔眠并没有回床上，她关了灯又关好门，缓缓走到对面，推开了沈云黎的房门。 　　离床还有一米的距离，乔眠猛地扑上去，狠狠地吸着气，想要把他的气息全吸进肺里。 　　她只穿了件黑色吊带背心，一双长腿和手臂全暴露在空气中，连带着锁骨，全都诠释出几分骨感的美。 　　乔眠掀开被子，将自己全藏在里面，在他的床上肆意翻滚，光滑的棉质布料和肌肤零距离接触，很舒服。 　　虽然他经常出差，但这是乔眠第一次在偷偷来他房间睡，自从初潮那天后，她再也没有和他睡过一张床。 　　明显的感觉到血液变得滚烫，连带着脸颊都红了。 　　乔眠把笑藏在被子里，温柔地抚平枕头上的褶皱……肯定是因为刚洗过澡，才不是因为其他。 　　半个小时后，这份兴奋和禁忌终于全都融化进了梦里。 　　. 　　沈云黎轻轻打开房门，发现客厅的灯是亮着的，他把行李箱放在客厅，外套都没来得及脱就朝乔眠房间走去。 　　他轻轻打开卧室门，却发现房间一片漆黑，连“TIANTIAN”几个字母都没亮，沈云黎摸到墙壁上的开关，打开。 　　床上空无一人。 　　心瞬间悬在半空，沈云黎五指不自觉得收在一起，迈开修长的双腿又返回客厅，就在他环视四周的时候，却发现有一束光从他的房间泄露出来。 　　沈云黎停在原地，目光落在门缝停滞了两秒。 　　拖鞋在地上几乎没有声音，他走过去，缓缓打开卧室门。 第39章 　　闯进视线的第一眼, 深色的床单被子上那只露在外面的手臂白得过分。 　　沈云黎心脏突然被荡涤起一缕尘埃。 　　内心深处有个声音隐隐诱惑着他往前走，他缓缓迈开脚步。她侧躺着，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柔顺的头发丝丝缕缕藏在颈间, 裸|露在空气中的大片肌肤若隐若现，在深蓝色棉被得衬托下，不动声色地诱惑着人的脆弱神经。 　　黑色眼眸变得浓深, 沈云黎感觉密闭的室内空气有些燥热。 　　他察觉到一丝危险。 　　乔眠翻了个身, 她的睡眠质量很差，但同时她也怕黑, 这样的情况下根本不会进入深度睡眠。似乎察觉到了炽热的目光, 她眼睫毛闪动翕合着，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画面，也从模糊变得清晰。 　　乔眠猛地坐起来, 顾不得被子从身上滑落，她赤脚跳下床。 　　“叔，我……。”乔眠的声音带着颤。 　　然而此刻，再多的解释都有些苍白，她的惊慌，她的错乱, 全都成为无可辩驳的证词。最后的结果，只看沈云黎是否愿意放过她。 　　舟车劳顿的疲倦早已消失了，此刻，沈云黎的眸子更深了一度。 　　她浑身上下只穿了一件黑色的吊带, 锁骨和肩膀很漂亮，修长的双腿露在空气中演绎着骨感美学，所以就衬的那件黑色内|裤，很轻薄。 　　这比一丝不|挂更挑战人的感官。 　　“怎么没回房间睡？”沈云黎移开视线，迈着稳健的步伐绕过床，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晚上的空气是有些凉的，身上的外套还带着他的体温，这个时候乔眠才想起来身上什么都没穿，她整个人都烧了起来：“我一个人在家害怕。” 　　她眼睛躲闪不敢看他，沈云黎忽然想到六年前的那个早晨，床单染上少女初潮的瑰红，她也是像现在这样，惊慌失措地不敢看他。 　　沈云黎从诡异的边缘跳离，他静静望着眼前的女孩，眼睛灵动，漂亮可人，这是他从小养到大的小公主。 　　“你怎么回来了？”乔眠受不了这份沉默，将身上的衣服裹紧了。 　　她的声音很轻，沈云黎英俊的侧脸掠过几分温柔，他低头望着她：“提前结束了。” 　　乔眠眼睛带着疑惑，这才拍了一天，但她现在没有多余的脑细胞去思考。 　　“明天还上课，快去睡吧。”话说到一半，沈云黎停顿了下，“想去哪睡？” 　　“回房间。”乔眠立即说道，如果她继续待在他房间会心脏爆炸。 　　沈云黎笑了，摸了摸她的脑袋：“害怕就把灯打开，现在长大了，总不能还像小时候一样和我睡一张床。” 　　乔眠心脏狂乱地跳，忍不住幻想和他躺在一张床上的场景：“这不是不知道你今天回来嘛。”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近到沈云黎可以闻见她身上的幽香，那种属于少女的干净气息，淡淡的，在他的坚固堡垒外游丝般缠绕。 　　她的眼睛清澈，沈云黎压抑着心中新生的魔鬼，黑色贪念还没来得及滋生，已经被他不动声色的挥散干净。 　　“快去睡吧。” 　　“晚安，你也好好休息。” 　　沈云黎从浴室出来，目光掠过阳台的时候，看见两件睡衣轻飘飘的挂着，他扫了一眼回了房间。 　　酒架上有几瓶新入的酒，沈云黎指尖挨个滑过，最终在一只琥珀色的瓶身停下。玻璃杯里放了几颗冰块，瓶塞打开，室内渐渐弥漫上了浓郁的酒香。 　　沈云黎执起酒杯，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宽敞的双人床。 　　熟悉的空间熟悉的棉质布料，上面好像还沾染了少女的体温。沈云黎抿着酒，空气中好像还残留着她修长双腿的虚影。 　　男人的眼眸没有半分旖念，他就是这样，连人性的欲望都可以控制的滴水不漏。 　　不过沈云黎也不像表面这么无波无澜，这个夜色浓郁的夜晚，他知道，她不仅是他的小公主。 　　还是个女人。 　　疲倦混杂着酒的昏沉，沈云黎闭着双眼躺下了，舒服的棉质布料贴着身体，渐渐入睡。 　　静谧无声的夜晚，冷静自持的男人。潘多拉的魔盒已经打开，那抹少女的幽香挥之不去，它会在夜晚悄悄潜入你的梦里。 　　而梦，不会骗你。 　　. 　　离高考越来越近，沈云黎每天早上起来为乔眠做早餐，晚上也尽量把工作带回家，而他发现乔眠早上起得也越来越早，比如今天，沈云黎起床后，她已经去学校了。 　　两个人对那天晚上的事情绝口不提，沈云黎暗暗观察着，发现她还是跟往常一样，没有尴尬没有异常，很自然地和他相处。 　　而这份自然，也让沈云黎很舒服。 　　这天晚上下班，沈云黎刚从地下停车场出来，就看到前面花坛旁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他招手。他降下车速，缓缓摇下车窗。 　　“一起吃个饭吗？”林郁晨画着精致的妆容，柔顺的黑发披在身后，有几分温柔的味道。 　　人已经在这了，再说拒绝的话不合适，况且想到在美国时她随身携带的拿瓶药，沈云黎打开了车门。 　　饭店门外，很多人拿着号码在排队，林郁晨和沈云黎来得早一些，坐在角落里。 　　“上次怎么突然回来了？”林郁晨拿着菜单，装作无意的抬眸扫了他一眼，然而，全身心都想听他的答案。 　　“公司有点事。”沈云黎端起木质的杯子，店内特色的大麦茶清香扑面而来。 　　“本来还想带你看看这几年我生活的地方呢。”林郁晨单手托腮，笑容中有几分娇嗔的责怪。 　　沈云黎喝茶的动作一顿，从这句话中听出了其他意思，他将杯子轻轻放在桌子上，抬眸看向对面的女人，从她回国后，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她。 　　“这几年，还好吗？”沈云黎问。 　　这句看似官方的话，林郁晨却知道他不是在寒暄，毕竟，以他的性格和身份连寒暄都懒的开口。 　　“挺好的，很充实。”林郁晨轻笑，将耳边一缕碎发别在耳后，“你呢，除了收养一个小姑娘，是不是就没别的事了？” 　　被她的话提醒，沈云黎看了一眼手机，没发现电话和短信：“工作，生活，没什么太大变化。” 　　这时候，饭菜陆陆续续得上来，林郁晨装作不经意地问：“那感情呢？” 　　话刚说出口，就引来了沈云黎的注视，她又落落大方地一笑，嗯，她就是很想知道，一点都不想掩饰，也没什么好掩饰的。 　　“没有遇到合适的。”沈云黎语调淡淡的，抬眸望着她，“你呢？” 　　林郁晨看了一眼时间，目光落在面前的盘子上：“到美国一年后遇到一个法国男人，感觉还不错，不过没过多久就分手了，他说……” 　　林郁晨顿了顿：“他说我在利用他，利用他忘掉我心里那个人。” 　　她依旧垂眸吃饭，很安静。 　　而这句话，沈云黎不知道怎么接，他叫来服务员点了壶花茶，分别倒进两个杯子里，一个放在自己手边，一杯放在对面。 　　“谢谢。”林郁晨放下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小乔最近还好吗？” 　　“嗯，学习挺认真的。”沈云黎眉眼莫名多了几分温柔。 　　他细微的表情全部落在了林郁晨的眼睛里，她握着木质的杯子，指腹因为用力而显出青白，她声音淡淡的：“云黎，一直以来有件事想跟你说。” 　　这个开头太过严肃，沈云黎潜意识地皱眉：“什么？” 　　“你今年三十三岁，真的没考虑过婚姻吗？”林郁晨望着他的眼睛，想把他所有的反应都看在眼里。 　　“孩子还小。”起初沈云黎会拿乔眠当借口，挡住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但是这也确实是他这几年感情空白的原因。 　　闻言林郁晨笑了：“云黎，六年前她还小，但是现在，她马上就要成年了，难道你们要一直住在一起吗？” 　　沈云黎脸庞依旧平静，但在林郁晨看不见的角度，眸光沉了几分。 　　他想到了那个夜晚。 　　“你一个单身男人，她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儿。你们就这么住在一起，别人会怎么想？”林郁晨声音很轻，但却很诚恳，她喝了口茶润了润喉。 　　沈云黎还是沉默，无声地喝茶，但浓浓的热气也化解不开他眼中的冰霜。 　　不知是因为曾经转瞬即逝的荒谬，还是因为她的猜测，他的胸膛生起几分烦躁。 　　“云黎，我不希望你的前程有任何污点，当然，你肯定也不想她的大好未来被些闲言碎语耽误，况且她现在才十八岁。”林郁晨撩了撩头发。 　　沈云黎的头很沉，过了片刻，他缓缓道：“嗯，我知道了。” 　　“这个世界很可怕，很多时候，我们是迫不得已过给别人看的，得在意外界的目光。”林郁晨的语调多了几分安慰的味道。 　　沈云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今天没加班吗？” 　　“嗯，昨天下午提案过了，今天不是很忙。”林郁晨顿了一下，忽然轻笑道：“有时候晚上加班到凌晨两三点，一个人回家的时候，突然就不想再一个人了。” 　　“是该找个男朋友了。”沈云黎出奇地应和她。 　　林郁晨笑了：“云黎，我再找就不是找男朋友了，我想结婚。” 　　沈云黎有一瞬的停滞，没接话。 　　“你今年三十三岁，我今年三十一岁，到了这个年龄很难再去轰轰烈烈的动心，而婚姻是不需要轰轰烈烈的，只要两个人平平淡淡的互相支撑后半辈子就好，而我们都很熟悉彼此。” 　　“所以，在没有合适的人之前，我觉得我们很好。” 　　沈云黎抬眸，认真望着眼前的女人，这是今晚第二次这么认真的看她，眉眼漂亮温柔，落落大方，样貌和六年前没有太大变化。 　　她的话穿过耳膜在脑海飘着，沈云黎内心动摇了，而且从最近的事来看，他真的需要考虑自己的感情了。 　　有些字眼暗示太过明显，但他并不是很反感，她随身携带的那瓶药，勾起了以往很多回忆。 　　“吃好了吗？”沈云黎没有回应她的话。 　　“嗯，很好吃。”林郁晨的眼睛流露着难过，但她相信今天晚上这些话，作用会很大。 　　“今天就不送你了，孩子自己在家呢。” 　　林郁晨抬眸，眼睛有什么东西在死灰复燃。 　　他的态度变了。 　　回国以后，他从来没送过她回家，但今天，他解释了。 　　“如果我非要你送我呢？”过分的开心无法掩藏，林郁晨情不自禁的撒娇。 　　她忽然的少女态沈云黎有些不适应，他微顿：“郁晨……” 　　“OK，以后补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漫天恒星LOVE的营养液×10 　　谢谢7的营养液×2 　　谢谢套路的小仙女的营养液×5 　　谢谢蔚的营养液×5 　　谢谢Toki的营养液×5 　　谢谢囡囡的营养液×5 第40章 　　离高考还有两天, 学校已经放假了，主要为了让学生们调整心态。高考那天是周五周六，沈云黎请了两天假在家陪乔眠。 　　“叔你不用这样。”乔眠内心是十分乐意的, 但这样却让她有些紧张。 　　“没事, 还可以休息几天。”沈云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腿上放着轻薄的笔记本电脑，时不时的捏着泛酸的肩膀, 他扫了一眼盘腿坐在单人沙发上看错题本的乔眠, “过来。” 　　乔眠抬头，顺便把错题本放下, 像要被宠幸的小丫鬟似的迈着小碎步跑到沈云黎身后, 双手很有技巧的替他揉捏着肩膀。 　　“怎么样，有没有进步？”乔眠嘴角扯着笑。 　　“不错。”沈云黎合上了电脑，他也不是真的想要她帮他, 只不过她看错题已经一个多小时了，想让她休息一会儿，“有没有后悔？” 　　“后悔什么？”乔眠不解，脑袋往前探了探，手上的动作没有停。 　　“后悔现在才开始学习。”沈云黎没记错的话，学校最后一次组织的考试中, 她的成绩也不是很理想。 　　“还好，反正将来饿不死。”乔眠捏得更卖力，为了让自己的靠山舒服一点。 　　“能不能有点志气？”沈云黎笑了，怕她手酸歪了歪身让她停下。 　　“有你不需要志气。”仗着他看不见自己的脸, 乔眠明目张胆地脸红，顺便为高考后的告白打好铺垫。 　　她说的那么自然流畅，好像一切都是水到渠成，沈云黎的目光停滞了片刻，这种被她依靠的感觉很不错。 　　“今天晚上和你夏叔叔一起吃个饭，还有星野。”沈云黎起身走向厨房，煮了杯咖啡。 　　“吃什么？”乔眠坐在单人沙发上，室内开着空调，她光脚在沙发边缘晃啊晃。 　　沈云黎倚着厨房门：“你想吃什么？” 　　“火锅烤肉炸鸡奶茶西瓜甜甜圈……” 　　“不行，吃点清淡的。”沈云黎怕她临近考试吃坏肚子。 　　“那你们点吧。”乔眠放弃挣扎。 　　一点都不快乐。 　　. 　　夏天七点钟天还是亮的，沈云黎带着乔眠到事先说好的饭店时，夏晟闻已经到了，而星野手中正拿着杯奶茶。 　　“我要喝！”乔眠刚进包厢就两眼放光。 　　星野顺从地将杯子举到乔眠面前：“喏。” 　　正在点菜的夏晟闻忽然觉得空气有点冷，他抬头，瞳孔不禁放大，被亲爱弟弟不怕死的行为吓到，没等乔眠拿到杯子，他就伸着脑袋噙住了吸管，一口下去杯子见底。 　　“好喝。”还不忘评论。 　　“夏叔你干嘛跟我抢……”乔眠双手托腮坐在桌前，很不开心。 　　“想喝让你叔买。”夏晟闻继续点菜，然后把菜单滑到沈云黎身边，“看看加点什么。” 　　沈云黎打开菜单，这是家中规中矩的中式菜馆，四个人吃不了太多，沈云黎只点了一个乔眠喜欢的汤。 　　“小乔紧张吗？”夏晟闻拿来玻璃杯倒了四杯茶。 　　“不紧张。”乔眠笑着说。 　　“你现在的成绩超常发挥很容易，不用紧张。”星野调侃的意味很明显。 　　乔眠甩了他一记温柔的白眼。 　　夏晟闻有点惋惜地扫了一眼乔眠，随即又看向沈云黎：“当时怎么没学个琴棋书画什么的，现在也多条路。” 　　“我不爱学。”没等沈云黎开口，乔眠就脱口而出。 　　沈云黎余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望向夏晟闻：“现在也很好。” 　　这件事沈云黎不是没有想过，但那时候她刚来到家，怕麻烦他多花钱，从来不提任何要求。而沈云黎不想让她太累，这件事就搁置了。 　　但他从来不后悔，沈云黎相信就算她什么都不会，他也有能力让她过得很好。 　　“别担心小乔，等将来我一画成名，你就去给我当模特，绝对给你业界最良心的价格。”星野陶醉在功成名就握着奖杯的幻想里。 　　“好了叔叔们，别杞人忧天了，万一我超常发挥考个全市第一呢。”乔眠小口小口喝着茶，嘴角隐下一丝窃喜，美滋滋的。 　　他们四个人，星野虽然和乔眠年龄差不多，但却和沈云黎夏晟闻是一辈的，小时候乔眠执拗地叫两人叔叔，以至于四个人现在的称呼错乱地很随意。 　　“好，到时候送你一个大礼物。”夏晟闻压根没想这大礼物是什么。 　　而沈云黎却笑了，很欣赏她的心态，接着情不自禁地揉了揉乔眠的脑袋。 　　夏晟闻抬眼，不经意地看到这一幕，本来移开的目光又落在两人身上，亲昵的动作，灿烂的微笑，不知为什么他忽然察觉到有丝怪异。 　　“哥！菜怎么还不好？”星野紧紧盯着老哥，手还在他眼前晃了晃。 　　而星野话音刚落，服务员就敲门进来了，点的菜陆陆续续被摆在桌子上，星野和乔眠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 　　瞎想什么呢。 　　夏晟闻收了收思绪，刚才一闪而过的想法被彻底冲散，几个人都饿了，开始吃饭。 　　星野余光仔细观察老哥的表情，恨不得用显微镜放他脸上，看到他没察觉到什么，心脏才从半空落下。星野长出一口气，隔空甩给乔眠一记冷光。 　　星野：能收敛一点吗姐姐！ 　　乔眠：知道了知道了… 　　一切都在不言中。 　　“西郊那边新开发了个旅游度假村，你们高考完第二天正好周日，带你们去那里玩两天。”夏晟闻说。 　　“是那个酒庄吗？”沈云黎也得到一些消息。 　　“对，就你经常骑摩托那片。”夏晟闻说。 　　沈云黎点头，公司这段时间还是比较忙的，想带他们去放松也没办法走远，所以西郊是个不错的选择。 　　“小乔，要不然你高考后去给我当助理吧，恰好我助理上周刚离职。”夏晟闻嘴角的笑有几分认真，忽然觉得自己这个主意不错，既解决了乔眠的问题，还解决了自己的问题。 　　“夏叔，你什么时候这么公私不分了。”对于夏浪叔的处事作风，乔眠还是了解的，这边婉转拒绝夏晟闻后，乔眠偏头看着沈云黎，“叔，你需要助理吗？” 　　“……”夏晟闻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你叔不需要助理。” 　　沈云黎笑了，他不想让她那么早进入社会，经历那种复杂的人际关系：“你现在还不行，真的没考好可以再复读一年。” 　　“还没考试呢就这么说。”乔眠嘟嘴。 　　“学妹加油！”星野也凑热闹。 　　“罚你叔喝一杯！”夏晟闻倒了满满一杯酒。 　　其他的娱乐活动留在高考以后，吃过饭，他们各自回了家，乔眠也没有再熬那么晚，这几天都在调整作息。 　　. 　　学校放假的第二天，沈云黎依旧在家陪着乔眠，虽然他人在家，但工作一点没落下，一直抱着电脑不停地敲敲打打，电话也从不间断。 　　但只要他在家，抬头就能看见，就算他一直都在忙工作没空和她说话，乔眠都是满足的。 　　这天下午，乔眠打开卧室门，看见他换上衬衣提着电脑包从对面的房间出来，乔眠皱眉：“要出去吗？” 　　“嗯，片场出了点事，我现在去看看。”沈云黎神情有些严肃。 　　“怎么了？”乔眠问。 　　沈云黎迟疑了片刻说：“模特吊威亚摔了下来。” 　　乔眠瞳孔放大：“严重吗？” 　　“我现在去看看，一会儿自己做点吃的。”沈云黎内心并不像表面这么平静，他迈开修长的双腿走向玄关，不过走了一半又折回来，他站在乔眠面前：“我尽快回来，不想做点外卖也行，别担心，有事打电话给我。” 　　“我没事，你快去吧，路上开车小心点。”乔眠知道现在不是粘着他的时候。 　　沈云黎点头，转眼消失在了门外。 　　. 　　到达片场的时候，模特刚被救护车接走。大家看到沈云黎瞬间有了主心骨，好几个人围了上来，有Zero和广告公司的人，还有导演和摄影师。 　　“怎么样？”沈云黎言简意赅。 　　“不是很严重，快落地的时候断了，模特腿部蹭掉了皮，看起来血淋淋的有点严重，不过以防万一还是去医院了。”草莓快速地把大致情况说了一遍。 　　“拍摄进度怎么样，用不用换人？”沈云黎看向导演。 　　“还有两个镜头没拍。”导演满头是汗。 　　“现在换人也来不及了，二十号要交片，媒体那边也都联系好了。”林郁晨也皱着眉头。 　　“广告公司想想以现在的素材能怎么剪，尽快给我一版。”沈云黎说完往里走了几步，这次没人跟着，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没人敢往枪口上撞。 　　“云黎，经纪公司那边刚刚来了电话。”林郁晨跟在他身后，“他们的李总是我同学，我刚刚在云上鲜订了个位置。” 　　沈云黎慢慢转身，低头看着林郁晨。 　　能拍Zero广告的模特都是业界知名的，而且像这种排名靠前的名模都会买保险。今天发生这样的意外，是谁的责任？广告公司、影视公司以及Zero，谁都逃不掉，但巨额的赔偿费用肯定是Zero承担大部分。 　　沈云黎还没来得及联系经纪公司，他们却先一步联系他，这只能说明他们不想把这件事闹大，毕竟，Zero的资源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 　　云上鲜一个包厢里，林郁晨沈云黎和另外一个男人，是经纪公司那边的负责人。果然和沈云黎料想的一样，只需要支付模特的医疗费就好。 　　虽然Zero不在乎这点钱，但□□传出去影响很不好。 　　这顿酒是免不了了，两个男人一杯接着一杯，桌子上一会儿多了好几个空酒瓶。 　　结束的时候，沈云黎勉强能站稳，林郁晨帮李总叫了个代驾，扶着沈云黎往外走：“我送你。” 　　沈云黎头很沉，意识也不是很清晰：“今天谢谢你。” 　　这件事能这么顺利的解决，很大原因是林郁晨在中间的关系。 　　“跟我客气什么。”林郁晨终于顺利的把他放在车后排，正要起身，发现他的手机屏幕亮了，还带着震动。 　　甜甜。 　　林郁晨脸色肉眼可见地暗了下去，但下一秒她忽然笑了，任由手机震动，她打开驾驶位的车门，缓缓启动车子。 　　本来强撑着还有几分清醒的沈云黎，经过风一吹，意识松懈，彻底睡了过去。 　　车子没有驶向沈云黎家的方向，而是在一个酒店缓缓停下。 　　林郁晨办了入住手续，让酒店的工作人员帮忙将沈云黎扶到房间。洁白宽敞的双人床上，英俊的男人斜斜躺着。林郁晨躺在他身侧，静静欣赏着他的半边侧脸。 　　全然不顾桌子上手机的震动。 　　林郁晨伸手，将他衬衣扣子一粒一粒解开，直到露出结实的胸膛，她将碍事的衬衣扔在地毯上。轻吻在他的肩头。 　　她轻轻移动他的身体，让他压在自己身上，从上面的角度看男人是那么迫不及待，情人间的欢|爱也表现的浓郁。 　　林郁晨拿出手机，咔嚓一声，记录下这个虚假又无比真实的画面。 　　经过这一系列动作，沈云黎恢复了一丝丝清醒，头沉得厉害，他努力睁开双眼想要看清周围的环境。 　　“云黎，还好吗？我没你家的住址，要不今天就先在酒店休息？”林郁晨不动声色地从他身下起来。 　　“送我回去……” 　　“先在这里休息吧，我把衣服给你脱了。”林郁晨将手放在了他的裤子上。 　　“送我回去。”沈云黎的语调硬了几分，他仅存的意识全都想着明天要送乔眠去考场。 　　林郁晨不甘地停下手中的动作，她起身，静静看着男人那张脸。最终，把衣服重新给他穿上。她怎么会不知道他住哪里，几楼门牌号她都一清二楚，但就是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 　　乔眠在家等得焦虑，她在客厅不安地踱着步子，打了遍电话还是没人接。她心里害怕极了，脑海里跳出各种猜测。 　　是开车出事了吗？ 　　还是片场的问题很严重？ 　　乔眠长叹一口气，不能再等下去了。她回卧室换好衣服，正要出门，却听到了敲门声。 　　她立即生起警惕，站在猫眼处往外看了看……目光，瞬间停滞了。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乔眠站在门内的动作有些僵硬，心脏直直地往下坠。 　　她要开门吗？ 　　她要让这个女人进来吗？ 　　只属于她和他的家，要让别的女人进来吗？ 　　“有人吗？开下门。” 　　女人的声音传来，愣怔了片刻，乔眠僵在门上的手到底是动了。 　　门打开后，林郁晨看乔眠的表情就知道她刚刚一直在门后，于是，她笑得更灿烂了。小心翼翼地把沈云黎放在沙发上，林郁晨起身揉了揉肩膀。 　　而乔眠依旧僵在门边，扶着打开的门，冰冷的目光落在林郁晨身上。 　　林郁晨环视着四周，从客厅走到厨房，到沈云黎卧室……乔眠的心在抽搐，呼吸都变得灼热，目光像冰锥似的刺入那个堂而皇之闯入他们家里的强盗。 　　对，她是强盗，乔眠觉得有些东西被偷走了。 　　被破坏了。 　　“装修得不错。”林郁晨看完一圈后来到乔眠面前，脸上始终挂着轻快的笑，“哦对了，明天高考是吗？送你一份礼物。” 　　她拿出手机翻出乔眠的联系方式，发完之后笑着离开了。 　　一声短促的震动传来，乔眠不知道为什么手有些抖，她打开手机，微红的眼眶如同死水似的落在手机屏幕上。 第41章 　　沙发上, 沈云黎拧着眉头慢慢睁开眼睛，阳光太亮，他抬手遮了遮, 光束透过指缝映在他的脸颊。 　　神情有些恍惚, 还带着宿醉的头疼。他闭着眼睛在沙发上摸索着找到手机，过了片刻又睁开惺忪的双眼，打开手机, 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十七个未接来电！ 　　紧接着, 沈云黎终于注意到手机最上方的时间，九点二十七分！ 　　困顿的睡意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甜甜？” 　　修长的双腿疾步向乔眠卧室迈去, 但由于身体长时间的瘫软，男人刚站起来的高大身躯有些踉跄。 　　卧室没人卫生间也没有，沈云黎懊恼地闭上眼, 说好的要送她去考场…… 　　他简单地冲了个澡，拿着车钥匙就出了门。 　　沈云黎开车行驶在马路上，仔细观察着前方的路况，手轻握方向盘给夏晟闻拨了电话，而几乎没有间隔得对面接了电话。 　　“喝多了？从昨天晚上就打不通你电话，事情解决了吗？”夏晟闻在车里看电影, 寂寞如雪。昨天晚上他得到Zero片场事故的消息后，就立刻给沈云黎打电话，结果打到今天上午都没人接。 　　“嗯，你送星野的时候见小乔了吗？”昨天晚上回家后的事情沈云黎完全不记得, 他心里有隐隐的不安。 　　“没有，我找了一圈没看见，可能人太多了你别担心。”夏晟闻把座椅往后放了放，几乎快躺平了，“这么大了，就算你不送自己也会乘地铁。” 　　红绿灯路口，沈云黎暗暗叹了声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对她毫无底线地提心吊胆，毫无底线地心软纵容。 　　明明已经快要成年了，然而在他眼中总有一层滤镜把她当做连路都走不好的小孩子，所以他总想把一切都为她铺好，她想要什么，他会想尽一切办法送到她面前。 　　高考期间有些地段封路，沈云黎右拐到另一条大街，他带着蓝牙耳机：“我快到了，你在哪？” 　　“海棠巷进来第三辆。”夏晟闻收了平板，起身四处张望寻找沈云黎的车，过了一会儿终于看到熟悉的车牌号，他摇下车窗：“这里！” 　　目光捕捉到夏晟闻的身影，沈云黎减速将车停在他的车后面，车刚停稳夏晟闻就坐了上来，在后排的座椅上斜躺着。 　　“还是你车里舒服。”夏晟闻美滋滋地又打开平板，也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一样，可能是心里舒服吧。 　　“我去看看。”沈云黎坐着有点心神不宁。 　　“去看什么？你又进不去，还有一个小时呢。”车内开的冷气很足，夏浪总又往身上盖了条毯子。 　　然而回答他的是沈云黎关车门的声音。 　　巷子很窄，两边停满了车几乎变成了单行道，道路两旁两排整齐的海棠树，郁郁葱葱的投下浅浅的阴凉，树叶摇晃，连地上斑驳的树荫也跟着摇晃。 　　一切都很惬意。 　　沈云黎穿着白色的圆领T恤，少了几分衬衫的疏离感，修长的身影混合着阳光，看起来十分养眼。 　　学校的大门紧锁，校门外等待的家长并不是很多，都零零星星地躲在树荫里。 　　沈云黎放眼环视了一圈学校，那么多教室，她正在其中一间。 　　不管是学生时代还是工作中，沈云黎都是属于站在金字塔俯视众生的人，紧张从来都不会和他扯上关系。 　　但是现在，他紧张了。 　　六月份的天气已经很热了，沈云黎在外面站了十分钟，额头上就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他最后看了一眼学校，转身往车的方向走。 　　朦朦胧胧间，夏晟闻小宝贝盖着毯子半睡半醒着，忽然被沈云黎开车门地动作惊醒。他揉了揉眼睛，一脸美滋滋地说着胡话：“休假真好，想三十岁退休养老了。” 　　他的声音含糊不清，沈云黎透过后视镜看过去，忍不住笑了：“那你比不上星野。” 　　“嗯？”夏晟闻闭着眼睛轻哼。 　　“星野说二十五岁之前卖几幅画，然后去山里种种菜。” 　　“……”夏晟闻完全没了睡意，并且开始嘲讽，“卖五幅是吗？你一幅我一幅，我爸妈一幅小乔一幅，再让他那些小女生头破血流争一幅。” 　　沈云黎笑了，半躺在座椅上揉着眉心：“将来肯定……” 　　话说到一半，沈云黎的手机忽然响了，他伸手从车前的格子里取出手机。 　　“总监，不好意思在你休假的时候打扰你。”草莓强撑着手臂，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刚刚广告公司根据现有的视频素材给了一个新的脚本，我发您工作夹里了，您看看怎么样？可以敲定吗？” 　　公司里的人几乎都知道，沈云黎不喜欢在私人时间讨论工作，但这两天确实很多意外。而像这种最后把关，也必须由他来决定。 　　“这么快吗？”沈云黎对于广告公司这次的工作效率很意外。 　　“是的，我也不太敢相信……”草莓在工位上吐了吐舌头。 　　沈云黎逐字逐句看了一遍，除了小细节微调其他基本没什么问题。挂了草莓的电话，沈云黎又拨出去一个号码。 　　公关公司。 　　像这种知名的模特，粉丝受众也不小，虽然只是一个小事故，但如果被有心人利用来煽风点火，后果也是不可预料的。 　　沈云黎打电话让公关公司那边做好危机公关，又打开笔记本开始处理一些紧急邮件。 　　“怎么样，还好吗？”夏晟闻躺在后面继续看电影。 　　“没什么大问题。”沈云黎手敲击着键盘。 　　“听说李总是郁晨同学？” 　　“嗯。” 　　夏晟闻扔下平板，坐起来向前探了探身体：“你和郁晨，我觉得你俩挺合适的。” 　　沈云黎的目光专注在电脑屏幕上，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敲打地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他沉默着。 　　夏晟闻继续：“我跟你认真的，你们两个能再遇见也不容易，而且都还单着，郁晨明显对你还有感觉。工作上还能帮你的忙，你在犹豫什么？” 　　沈云黎看了下时间，合上电脑：“有时候太合适就是不合适。” 　　“……”夏晟闻愣住了，脑子有几分混沌初开的懵懂。 　　所以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你大学主修的哲学吗？还是神学？”夏晟闻很清楚他大学学的金融，但不去学哲学真的可惜了。 　　沈云黎笑了，坐着活动了下腰，他微仰头望着被风吹动的树叶：“我不喜欢太平静的感情，温温吞吞的，刚开始就提前到了七十岁的生活状态。” 　　沈云黎很稳，但骨子里流淌着野性，他喜欢飞驰时耳边喧嚣的风声，以及速度带来的失重感。这可能是金字塔顶端人的通病，往往都太轻易得到想要的东西，所以就想追求一些刺激和快乐。 　　对于感情，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对于林郁晨，他可以试着再去接受。 　　“哥你今年三十三岁了，难道还想跟人家十八岁小男生似的追求轰轰烈烈吗？”夏晟闻嘲讽。 　　年龄，不止是女人的痛，男人也是很痛的。 　　后面说的什么沈云黎基本没听进去，他皱眉，抬头看向后视镜：“你也三十三岁。” 　　“我三十三岁怎么了？前天还有个五岁大的姑娘抱着我的腿让我娶她呢。”想到这里夏晟闻乐了，“隔壁家有个小不点，每天早上去幼儿园都得闹，前天我刚从家里出来，那小姑娘抱着我的腿怎么都不撒手。” 　　“再见就该叫爷爷了。”看了眼时间，沈云黎没再和夏浪总继续聊，他打开车门下去。 　　刚下车，热浪就一阵阵扑来，沈云黎往校门那里望了望，还有十几分钟就结束了，人渐渐多了起来。 　　“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紧张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夏晟闻站在了他背后，沈云黎手臂垂着，不知道是因为太热还是其他缘故，手心冒了层薄薄的汗：“最后一个月，她学习挺认真的。” 　　沈云黎怕她忽然在乎了又得不到，这种落差很难受。 　　夏晟闻叹了声气：“小乔有没有说报志愿想去哪。” 　　沈云黎：“A市。” 　　这不仅是她想的，也是他的想法。虽说马上就成年了，但不在他身边沈云黎不放心。 　　“你在这边等着，我去买杯水。”沈云黎向四周看了看，向一个奶茶店走了过去。 　　前几天就哼唧要喝奶茶了，沈云黎怕她喝坏肚子一直不准，来到店铺前，他扫了扫眼花缭乱的口味说：“两杯红茶玛奇朵，加波霸。” 　　“少冰吗？” 　　“去冰。” 　　调制奶茶的姑娘抬头，略带诧异的望着眼前英俊的男人，这种高温天气，去冰真的很少见。 　　沈云黎提着两杯奶茶回到原来的位置，恰好十一点半，过了几分钟有考生陆陆续续的来到校门，只不过校门还封着没有人出来。 　　围在校门里的学生越来越多，沈云黎找了好几遍都没找到她的影子。 　　“你看见了吗？”沈云黎问。 　　“没有，这一眼看过去全是脑袋！”夏晟闻一米八多的身高还踮着脚。 　　有的家长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孩子，都往前挤，人很多有些嘈杂。过了十几分钟，校门终于打开了，考生一群群地往外涌。 　　“我看见星野了，这里！”夏晟闻挥手道。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沈云黎也看到了星野，只不过只有他一个人，沈云黎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 　　星野费力地挤过人潮，来到马路对面。 　　“小乔呢？”夏晟闻往他身后看了看。 　　星野皱眉，他扭头看向校门口：“没出来吗？我从考场出来去她考场看了看，她座位上没人我以为她先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想要林郁晨怎么个结局？ 第42章 　　“这么多人没看见很正常, 再等等。” 　　夏晟闻从沈云黎手中拿过一杯奶茶，把吸管插进去一口喝了半杯，然后伸到星野面前。 　　“你怎么对我的奶茶这么情有独钟？”星野斜眼睨着无耻老哥, 上次吃饭也是。 　　夏晟闻懒得理他, 三个人站在学校马路对面的一棵大树下，仔细看着从校门出来的每个人。过了几分钟，汹涌的人流变成零零星星几个, 越来越少。 　　昨天晚上是郁晨送他回去的, 而她不喜欢她。 　　沈云黎心中忽然生起一个可怕的念头，手中的奶茶熬不过炎炎烈日, 终于最后一丝凉气也消失了, 他再也没办法站在原地等待：“我去看看。” 　　“我在这里等着。”夏晟闻也感到一丝不安，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只能在这里等着, 怕乔眠出来了彼此错过。 　　修长的双腿暗示了男人心中的不平静，沈云黎大步穿过马路，或许在星野说没有看到她那一刻，他心里就生起了这个苗头，随着时间的延长，这点幽幽之火终于堆积出了重量。 　　沈云黎皱着眉头进来校门, 除了浓重的担忧还有些生气，因为她的任性。 　　这么多年来，因为她小时候怯怯的太过乖巧，所以他宠着她, 纵容她，没想到娇惯出来的脾气在这种时候发作了。 　　沈云黎脸色不是很好看，他进校门后右拐，只不过刚转身他就愣住了，仿佛被钉子钉在原地，心瞬间悬在半空。 　　几个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匆忙的往外小跑，担架上，栗色微卷的长发不小心倾泻了下来。 　　身上的力气瞬间被抽去，那杯奶茶掉在地上，沈云黎匆忙往那边跑：“甜甜？” 　　医护人员听到声音，稍微放缓了脚步但没完全停下，转眼间，沈云黎就到了他们眼前。 　　“甜甜！怎么了？” 　　沈云黎抚上她的脸，又碰了碰她的额头，她难受地皱着眉，巴掌大的小脸全都是难受，男人宽厚的大掌无处安放，索性俯身将她抱在怀里，可能这样的姿势能让他有一丝安全感。 　　“刚刚有人发现孩子在洗手间晕倒了，赶紧送旁边的医院吧！”旁边的一位医护人员简单明了的说道。 　　“好，谢谢！”没有多余的时间去道谢，沈云黎转身往校门外走。 　　“甜甜？醒醒。”沈云黎边走边叫她，眼中的自责快要溢出来了。 　　乔眠并不是完全失去意识，她可以听到，但身上没有丝毫力气，她努力将手攀在他的肩头：“没事……” 　　声音细小得几乎没有，但沈云黎还是听见了，他顿在原地不由得长出一口气，由于抱着她的姿势没有多余的双手去碰她，沈云黎低头，轻轻吻在她光洁的额角。 　　转而加快脚步走向车位。 　　“怎么了？”两个人刚出校门，夏晟闻看到这副画面不由得也慌了，连忙跑了过去。 　　沈云黎稳住步伐：“我现在去医院，你带着星野先去吃饭。” 　　“小乔！小乔？”星野紧跟在沈云黎身侧，焦急地喊着。 　　乔眠拧着眉，躲在沈云黎怀里无力地摇了摇头，她真的没事。 　　过去马路不一会儿就到了车位，夏晟闻打开车门，沈云黎抱着乔眠坐到后排，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温热的指腹轻轻擦着她额角的汗。 　　女孩无力窝在他怀里的脆弱模样，仿佛一捏就能碎掉。 　　“你们快去吃饭吧，我现在开车去医院。”沈云黎看了眼夏晟闻。 　　“我送你去。”夏晟闻坐在驾驶位上，星野坐在副驾驶，两个人都齐齐地扭头。 　　乔眠藏在沈云黎怀里，无力地动了动，她睁开惺忪的双眼望着他：“不去医院，卫生间有烟味……” 　　三个男人都愣了一下，转而担心消失了大半，但下一刻又忍不住的心疼，没想到她对烟的生理反应已经这么严重了。 　　车内的燥热渐渐被冷气驱逐，乔眠有点缓过来了，她微微抬头望着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颚，那是杀死她于无形的锋利刀刃。 　　这么亲密的姿势，平常只有梦会满足她的奢望，但现在，温热的触感告诉她不是梦。 　　昨天晚上的事，那张将她判了死刑的照片，她不嫌他脏，更不想去深想他和其他女人有过怎样的亲密。 　　乔眠打算忘掉。 　　在沈云黎的世界，她早已迷失了自己，他是她的权威是她的磁场中心，她不想让自己疯魔的爱情还没说出来就死掉。所以她选择不知道，忽视他们可能要旧情复燃，忽视她可能要做个卑微的第三者。 　　但无所谓。 　　在爱情里，她早已经卑微到了尘埃里，她早已被扣上了枷锁，成了苟延残喘的奴隶。 　　温热的呼吸洒在他的胸膛，乔眠埋在他怀里，双手绕在他的背后，紧紧抱住他的腰身。 　　沈云黎一愣，身体有些僵硬，转而目光落在她垂下的手臂，苍白的几乎没有颜色。他垂下视线，手轻轻放在她背后，让她完全靠在自己身上。 　　夏晟闻眼皮一跳。 　　似乎哪里有点不对？ 　　星野心脏紧绷，他悄悄收回视线看向老哥：“哥，我饿了。” 　　夏晟闻偏头：“你妹妹都昏迷了，你就记着吃！” 　　“我……”星野无从辩驳。 　　“你们去吧，下午还考试呢。”沈云黎轻轻拍着乔眠的后背，像是安抚婴儿般的耐心温柔。 　　“小乔怎么办？”他自己一个人车都没法开，夏晟闻有点不放心。 　　“一会儿我去买点。”沈云黎说。 　　看乔眠比刚才好了很多，夏晟闻和星野没再坚持留下，车里只剩下他们两个，忽然，气氛就像被加了香料似的，空气浓郁。 　　“好点了吗？”她伏在他的肩头，沈云黎微微扭头，离她的耳朵只剩几毫米的距离。 　　他的声音又轻又热，温热的呼吸细细碎碎地铺洒在她的耳窝，乔眠心里一紧，她慢慢从他肩头起来，望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你说话不算数。” 　　沈云黎目光微滞，缓缓露出几分自责：“因为昨天的意外，和经纪公司那边的负责人喝多了，明天早上一定来送你。” 　　“你说过我考试前不和其他女人在一起。”乔眠眼睛无端红了，他赤裸着身体伏在别的女人身上，那是要她命的心头刺。 　　沈云黎凝着她飞红的眼角，以为她知道了他和郁晨之间的兴许苗头，他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甜甜，我是个男人。” 　　所以，他这是承认了？ 　　有什么东西裂开了，轻轻的一声，转而瞬间四分五裂。 　　乔眠仿佛失去了灵魂，呆滞地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薄唇：“那我还是个女人。” 　　你知道吗？ 　　除却一切的世俗关系。 　　你是男人。 　　我是女人。 　　你知道吗？ 　　面对她忽然的严肃，沈云黎笑了：“你不是，你还小。” 　　乔眠的眼泪瞬间就泄了闸，她忍不住了，搂着他的脖子紧紧抱在一起：“你欺负我！你就会欺负我！” 　　她不停的扭动，在他耳边呜咽嘤咛，两人紧贴的身体没有丝毫缝隙，他能感受到她的柔软，沈云黎不由得屏住了呼吸，莫名地想到那个夜晚。 　　她穿着黑色的吊带，白皙修长的双腿暴露在空气中，从他床上下来。 　　目光落在她不安分的双腿，沈云黎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放在了她的腰上，他沉下呼吸，黑色的眼眸变得浓深，温热的大掌掐在她腰上，努力将她分开。 　　“甜甜，不许闹。”沈云黎看她哭得梨花带雨，今天撒娇的代价有点高，看来她对自己的感情，真的很难接受。 　　或许，很多孩子对继母都很难接受？ 　　沈云黎忽然冒出了这个念头。 　　乔眠耷拉着脑袋，抽泣停不下来，无论昨天发生了什么，无论明天会发生什么。但此时此刻，她拥有了这个胸膛。 　　她贪恋这个致命的温度。 　　“今天考得不太好。”乔眠忽然说。 　　“不要想太多。”沈云黎抽了张纸巾，擦掉她眼角不断溢出的泪，“饿不饿？我去买点吃的。” 　　乔眠无力地摇了摇头。 　　昨天晚上，她坐在地毯上看着喝醉昏迷不醒的男人，就那么看了两个小时。她没有碰他，没有给他盖条毯子，那一刻，她恨死他了。 　　躺在床上，她也快死了。 　　将近凌晨四点，她看到书桌最下层的那个抽屉，里面满满的都是她藏起来的试卷，这两年多她偷偷做的试卷。 　　凭什么？ 　　凭什么这么对她？ 　　她也想要个美好的未来，能够堂堂正正地站在他身边，而不是永远活在他的羽翼下，空有个皮囊上不得台面！ 　　就这么想毁掉她吗？为什么这么恶毒！ 　　乔眠胸膛像翻腾的海，还混入了灼烧的熔岩，她不会这么轻易被摧毁，她会好好考试，并且考得很好。 　　天快亮了，她才昏昏沉沉的睡着，但醒来却是剧烈的头疼，忍着不适，她强撑着到考试结束。乔眠神情恍惚的到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却问道了浓重的烟味。 　　那一刻，她再也撑不住了。 　　“不许再哭了。”沈云黎腿有些麻，他稍微动了动，“今天下午可以考试吗？” 　　乔眠点了点头：“可以。” 　　“不要逞强。”沈云黎有点心疼，打开水杯放到她面前。 　　“真的没事。”干涸的嘴唇被浸润，乔眠拧上盖子，“你也不会养我一辈子。” 　　沈云黎微顿，望着她赌气的小脸长长叹了口气，将她抱起来放在旁边的位置：“明天把银行卡都交给你行吗？” 　　虽然离开了他的怀抱，但两个人距离依旧很近，肩膀轻轻贴在一起。 　　乔眠抬头：“那你可得想清楚了，以后请别的女人吃饭也得管我要钱。” 　　“嗯，想清楚了。” 第43章 　　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就算乔眠再自欺欺人，心里的刺还是越长越深，和心脏融在了一起。 　　必要的时候, 可能会要了她的命。 　　最后一场考试是英语, 乔眠把心沉下来，没有因为快接近了某个期盼值而浮躁，她做题速度很快, 做完了又检查了两遍, 在考试的最后一秒钟，放下了笔。 　　后面三场考试, 星野都会第一个冲出教室, 然后再跑去乔眠的考场，他刚到教室外恰好看到乔眠出来：“怎么样？” 　　乔眠说：“还好。” 　　“反正考完了，走吧！”星野站在乔眠身侧, 两个人一起往校门外走。 　　周围熙熙攘攘的人，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有的在对答案，有几个在说假期计划……总之，每个人脸上都很兴奋。 　　除了乔眠。 　　她低头随着人流往外走，神色淡淡的, 看不出喜怒。明明该激动地计划一切，但她现在很无力，什么都不想做。 　　她没有办法骗自己，她在乎, 很在乎。 　　“怎么了？不舒服吗？”星野明显感觉到她这两天情绪很低落，鉴于高考后很多人都会大病一场，他把手放在她额头上，温度正常。 　　乔眠望着地上的缝隙沉默着，过了片刻只听她说：“他们是不是要复合了？” 　　“谁？”星野一时没反应过来。 　　乔眠抬头，眼睛没有神采：“他和林阿姨。” 　　“不可能……吧。”星野本来斩钉截铁的语调忽然变弱了。 　　乔眠心脏又碎了几片，她不想把那天晚上林郁晨的行为告诉星野，毕竟，她之前对星野很好，乔眠不想因为她的关系造成他们之间不愉快。 　　“别瞎猜了，可能因为工作的原因最近走得有些近，反正云黎哥也没说，你告你的白，不影响。”星野揉了揉乔眠的脑袋，很心疼她这几年终于要讲出来了，“害怕吗？” 　　乔眠莫名觉得有些暖：“有点。” 　　“别怕，等过几天用我开过光的脑袋帮你想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校门口围了好几层人，星野揽着乔眠的肩膀，在人群中等待。 　　乔眠笑了：“一个不够，还要Plan B和Plan C.” 　　“没问题，Plan字母表都行！” 　　校门终于打开了，人群又是一窝蜂的往外涌，相比昨天，大家今天的情绪明显更激动，有的孩子直接扑爸妈怀里，乔眠望向马路对面的沈云黎，忽然加快了脚步…… 　　“叔！” 　　乔眠来到沈云黎面前，一跃跳起，她手臂缠着他的脖子，整个身体都挂在了他身上，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沈云黎没有防备，身体被她撞得踉跄，怕她摔下去条件反射地立刻抱住了她。 　　星野站在几米外，目瞪口呆。 　　“又乱来。”沈云黎稳住身形把她放在地上。 　　“这不是激动嘛！”乔眠从他手上拿过奶茶，握住的那一刻有些意外，“竟然是冰的！” 　　真是容易满足，沈云黎心里暗叹，大掌在她头发上揉了揉：“走，回家。” 　　乔眠跟在他身后，星野已经跟上了，乔眠把另外一杯奶茶给了他。 　　“姐姐，国家欠你一个小金人。”星野斜眼看她，前一秒还满脸忧郁的人忽然就变成彩虹了。 　　乔眠嬉笑，压低了声音：“这种便宜不占白不占……” 　　今天夏晟闻有点事，沈云黎自己送他们过来，车里开着冷气，两个人美滋滋的喝着奶茶，乔眠更是费力地吸着波霸。 　　沈云黎看向后视镜：“饿吗？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不用了云黎哥，我爸妈今天让我回去吃。”星野说，“咱们明天几点去？” 　　前几天说去西郊的度假村，但现在沈云黎怕他们刚考试过会累：“你们要不要休息两天再去？” 　　“没事，在家也是闲着！”星野笑着说。 　　“好，那晚上问问你哥明天几点有空。”沈云黎轻打方向盘把车开进一个小巷。 　　“好，那我们明天见！” 　　很快就到星野家了，沈云黎慢慢把车停稳，星野下车的时候朝乔眠眨了下眼睛，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乔眠笑着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 　　车门关上，沈云黎又缓缓启动车子：“打什么哑谜呢？” 　　“秘密不告诉你。”乔眠把喝空的奶茶杯子放在旁边的座位，弯腰从后排跳到了副驾驶。 　　沈云黎眼睛猛地一跳，缓缓把车速稳下来，想教训她几句……但那些话已经说了不知多少遍，男人看着前面的马路，无奈地叹气：“甜甜，这几年我的心脏都要不好了。” 　　乔眠歪头，怎么还听出了几分委屈呢？ 　　“我的心脏也不好。” 　　“你才几岁。” 　　“十八了。” 　　沈云黎眸光微滞，没错，还有二十天她就要十八岁了。六月二十七日，他忍不住感慨时间飞快，明明昨天还只到他腰的小不点，转眼就变成了明媚的姑娘。 　　“想要什么礼物？”这似乎是第二次问她。 　　你。 　　全世界最珍贵的礼物，只一个字，你。 　　“你不都已经准备好了吗？”乔眠笑着揭穿他，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乔眠知道他肯定已经准备好了。 　　前方路口是红灯，沈云黎停下车子偏头望着她：“万一准备的不合适呢。” 　　乔眠扬起眉梢：“从以往的礼物来看，我还是很欣赏沈先生的审美的。” 　　男人唇角上挑，整张脸铺满了盛夏的阳光，眼睛里，睫毛上，碎金般的星星点点。 　　短暂的黄灯后绿灯亮起，沈云黎启动车子穿过路口：“二十三号出成绩，有没有想过报考什么专业？” 　　对于所在的城市，两个人很久之前就达成了共识。A市，没有第二个选择。 　　但对于专业方面，沈云黎从来没有问过，也从不给她建议。虽说这几年来没发现她有什么兴趣爱好，但沈云黎知道她是个有主意的女孩。 　　“数学。” 　　沈云黎微愣，余光从后视镜中扫了她一眼，他还记得周末辅导她数学卷子的情形，他忽然笑了：“不想要头发了是吗？” 　　乔眠笑了：“让你们研发部多研究几款生发剂。” 　　以前，乔眠也想过学习奢侈品管理这方面的，但是，她的生活已经被感情弄得一团乱了，她不想工作还是这样。她很喜欢数学，很喜欢那些数字字母，每次做题都会让她沉淀冷静，所以，她喜欢这种理性之美。 　　. 　　回到家时间还早，乔眠把房间收拾了下，高中的课本和厚厚的卷子被放进柜子里。床单被罩都换成新的，换被罩是件极其讨厌的事，但她喜欢给隔壁的男人换。换好之后乔眠仰躺在床上喘着气休息。 　　“咚咚——”门开着，沈云黎倚着门框轻轻敲了两声，“晚上想吃什么？” 　　乔眠听见声音从床上坐起来：“我看冰箱里没什么了。” 　　沈云黎走进来，坐在沙发上：“嗯，我现在下去买，或者手机上买也行。” 　　“算了，我们还是去超市吧，新鲜。”乔眠从床上跳下来，嘴角藏了一点点笑意，其实她没那么矫情，只不过想跟他一起逛超市而已。 　　. 　　超市刚进去是零食区，沈云黎推着购物车，乔眠不停往里扔，等到蔬果区域的时候，半个购物车已经满了。 　　“少吃零食，长不高。”乔眠扔两袋，沈云黎就放回去一袋。 　　“都要十八了，不长了，再说我长得也不矮。”乔眠说着站在沈云黎身侧，和他比身高。 　　乔眠身形很好，细长的骨感表面还多了几分柔软。前段时间量的一米六七，刚好过他的肩膀，穿高跟鞋的话应该能到他鼻子。 　　“不矮。”沈云黎注视着身侧的女孩。 　　乔眠笑着继续往前走：“今天我做饭吧，本大厨已经很久没去过厨房了。” 　　沈云黎扫了她一眼，随手从货架上拿了两罐牛奶，前面两个月她学习终于知道用功了，沈云黎就不许她再做饭，不加班的话他都会早点回家，实在抽不开身就帮她点外卖。 　　其实她做饭味道没有特别好，但沈云黎就是想吃了。 　　“既然你做，那我多点几个。”沈云黎推着购物车往前走。 　　“准了。”乔眠又往车里放了一把青菜。 　　望着她挑挑拣拣的样子，沈云黎目光莫名变得柔和：“以后谁能娶到甜甜，真不想把你交给别人。” 　　“那你娶我不就好了。”乔眠挑着菜眼睛都没抬，语调云淡风轻指甲却陷进了菜叶里。 　　她总是很调皮，沈云黎在她脑袋上胡乱揉了揉，整齐的头发瞬间变得毛躁可爱：“可能上辈子娶了你，这辈子来做我的贴心小棉袄。” 　　乔眠心里还是很痛的，他的话她明白，他还是只把她当做亲人。 　　“你和……”不知怎么，乔眠忽然很想问问那天晚上，尽管事实已经明明白白了。 　　他说了。 　　他是个男人，需要爱情，需要发泄欲望。 　　“嗯？”沈云黎低头挑着食材，尾音上扬。 　　“没事，我去那边看看。”乔眠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沈云黎摩挲着货架边缘，低垂的目光缓缓抬起，他望着融进人流中女孩的背影…… 　　眼眸也不总是那么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　　请问我的24章怎样才能解锁。我恨╰_╯ 第44章 　　夜里下了一场雨, 第二天出发去西郊的时候，空气少了几分夏天的燥热。 　　沈云黎骑着摩托和乔眠驰骋在郊外的公路，乔眠坐在他身后, 光明正大地抱着他的腰。 　　一时间, 风也是他，浪也是他。 　　天地间除了他坚实的后背她什么都不知道。 　　乔眠丧心病狂地很想前面突然出现一个悬崖，好和他体验一把殉情的滋味。 　　沈云黎和乔眠到的时候, 夏晟闻和星野已经到了, 看见他们头上的摩托车头盔，夏晟闻远远地走过来：“还真的这么过来了？” 　　沈云黎摘下头盔, 扬了扬头发, 听见夏晟闻的话后扫了眼身边的女孩儿，无奈带着些许纵容。 　　乔眠吐了吐舌头，昨天是她闹着想坐摩托的。 　　“这么相信你叔的车技吗？”夏晟闻敲了敲乔眠的脑袋, 他只是担心而已，骑摩托车比开车危险很多。 　　“当然相信。”乔眠看了一眼沈云黎，乖巧JPG. 　　一直充当背景墙的星野，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他简直想给这位少女颁发奥斯卡了，他上前一步扯着正沉浸在幻想中的姐妹：“走吧快饿死了。” 　　乔眠暗暗掐了下猪队友的胳膊, 四个人顺着停车场的电梯出去了。 　　西郊绿化很好，感觉肺都被净化了。度假村是以酒庄为主题，辅助以其他的娱乐项目，比如高尔夫, 垂钓，温泉，泳池等等，受众定位比较高端，这在很大程度上筛选了人群。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星野早上没有吃饭，所以直接去了餐厅。 　　“下午干什么？”星野放慢了夹菜的速度，首先望着对面的小姐妹。 　　乔眠摇了摇头，这个度假村刚开没多久，她不了解，更何况最近几天乱七八糟的事情，她哪有心思去想阴谋诡计。 　　“钓鱼吗？好久没碰过鱼竿了！”夏晟闻看着沈云黎说。 　　乔眠和星野一致摇头，这是什么老年人活动，静悄悄的好难受。 　　“还不如去泡温泉。”星野又拿起了筷子，今天的胃里好像无底洞。 　　“男女共浴吗？”乔眠扫了一眼无脑闺蜜，跟他们显然不可能，她自己又很没意思，她当然很高兴和身边这位一言不发的英俊男人一起泡汤，上演一番湿身|诱惑……但这是另一个显然不可能。 　　“昨天忘了告诉郁晨，如果她来的话你们两个可以搭个伴，等着我现在打个电话。”夏晟闻说着放下筷子，拿起了手机。 　　一时间，餐桌上一片死寂。 　　乔眠目光落在夏晟闻手上，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点击，周围变得暗淡，所有的光都聚在他手腕，好像放慢动作的舞台剧。 　　“哥，是饭不好吃还是酒不好喝，让你总惦记着哥们儿的前女友？”星野的嘴都快不利索了，眼看着智障老哥的手指要落在拨号键上，他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但随着英俊哥哥顿住的动作和眼神，星野渐渐知道了…… 　　“告诉我哪儿痒？”夏晟闻原本拿手机的手已经放在了亲爱弟弟的耳朵上。 　　“云黎哥！云黎哥救我！” 　　沈云黎往乔眠的碗里夹了点菜，垂眸望着她：“下午想做什么？” 　　四个人的距离很近，但沈云黎温柔的语调和专注的眼神，生生在他们之间隔开一道屏障，将他们兄弟俩变成了幕布画外音。 　　乔眠努力将刚刚突然出现的名字忘掉，强打着精神嘴角上扬：“不想喝酒。” 　　沈云黎愣住了，偏头看她。 　　望着他的目光乔眠笑了，带着小小报复的快感。她知道这个度假村最吸引他的是什么，但乔眠偏不想让他如意。 　　“就去一会儿。”沈云黎又往乔眠盘子里夹了些菜，竟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 　　“不许。”乔眠一口一口全吃掉。 　　“……”往日精明缜密的男人忽然间不知道怎么做了，“那想做什么？” 　　乔眠放下筷子，笑得甜甜的，声音软软的：“教我骑摩托车吧~” 　　“不许。”沈云黎没有犹豫，接着优雅地进餐。 　　从她昨天晚上说不要开车来的时候，沈云黎就猜到了她的意图，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到周末他穿着骑行服从外面回来，她都要左摸摸右动动，爱不释手。 　　但沈云黎不知道的是，每次乔眠看到他手上提着头盔，穿着穿骑行服，身上每一寸肌肉都变得流畅健美，带着风的冷意和还未褪散的野性…… 　　每一次，都想被他征服。 　　尽管她早已沦为他的俘虏。 　　“就一会儿~”乔眠声音变得更软。 　　“不许。”沈云黎眼神没有丝毫波澜，专注在眼前的饭菜上。 　　“我肯定不捣乱，而且有你在也不会出事。”乔眠知道他在顾虑什么，轻轻摇晃着他的胳膊，眼睛勾人地望着他。 　　男人不知道被哪个字眼取悦，他偏头望着乔眠，一本正经：“那一会儿去酒庄看看。” 　　“那不就酒驾了吗？”乔眠bingbing的眼睛睁得圆圆的，脱口而出。 　　“……”沈云黎顿时语塞，隐隐感到一阵头疼。 　　就在乔眠愉快的达到目的的这段时间，星野已经被亲爱的哥哥动手动脚了个遍。 　　. 　　沈云黎和夏晟闻都有工作，所以他们计划在这里待两天。虽说昨晚下过雨，但那点凉意肯定抵不过中午的太阳。吃过饭后，夏晟闻和星野去泡温泉了。 　　乔眠和沈云黎在周围转了转，转来转去，每次都成功的避开了酒庄，最后，沈云黎揪着乔眠的耳朵回了房间。 　　他们订的那种家庭房，两室一厅，温馨不失格调。 　　“现在去吧！”乔眠拿起自己的粉色头盔，其实她更喜欢黑色的，和他一样的颜色，很酷。 　　“再等一会儿。”沈云黎站在落地窗前。 　　“再等一会儿天就黑了。”乔眠从沙发上起来，走到他身边努力晃着他的胳膊。 　　乔眠的杀手锏，撒娇摇胳膊。 　　颀长的身体被她晃得有些站不稳，沈云黎望着窗外明晃晃的太阳，回头扫了一眼她颈间娇嫩的肌肤。又被她晃了一个小时后，终于在五六点钟两个人出发了。 　　度假村是新开发的，现在客流量还比较少，沈云黎带着她来到一条比较偏僻的路，不容易撞到人。 　　“来坐前面。”沈云黎停车熄火，修长的双腿从车上跨过去。 　　“先休息一会儿。”乔眠从车上下来，走向道路两侧的草地。 　　刚刚还闹着想玩，现在出来了又要休息，十八岁女孩儿的心思沈云黎猜不透，只能由着她的性子，和她一起坐在草地上。 　　五六点钟，天空还很亮，深邃的蓝色很空灵，仿佛能把人吸进去，两人坐在修剪整齐的草坪上，一阵微风吹过，很惬意。他们背后有一个缓缓的坡度，树木郁郁葱葱的很挺拔，再往外的地方就不属于度假村的范围了。 　　虽然要骑摩托车，但乔眠还是穿了长裙，红色的，很艳丽。 　　不管合不合适，她只想好看。 　　出现在他视线中的每一秒都要好看。 　　漂亮的脚踝从长裙中露出一截，在红裙的映衬下肌肤显得无比白皙，乔眠按着小腿肚，下午闲逛的时候其实走了很长时间，有点酸。 　　“才走了多久。”沈云黎坐在她旁边，把她的动作看在眼里。 　　“好久好久。” 　　乔眠怕小腿长肌肉不好看，她自顾自地捏着。忽然间，眼前出现了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缓缓落在她腿上，温热透过薄薄的布料渗入皮肤，蔓延至每一寸尾骨…… 　　腿软。 　　“轻点……” 　　乔眠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声音有多软，可能还带着隐隐约约的颤，她很庆幸，现在是坐着的姿势。 　　沈云黎放轻了手上的力度，抬眼看她：“重吗？” 　　轻重缓急的频率，存在感是那么强烈，乔眠摇了摇头，目光一直落在他漂亮的手指上，过了许久才敢抬眸。即使出来度假，他也穿着翻领的衬衫，浅灰色的棉质很舒适，沉稳得仿佛能包容一切。 　　“叔。”乔眠声音很轻。 　　“嗯？”沈云黎抬头，两个人距离很近。 　　“我漂亮吗？” 　　沈云黎动作一顿，转而笑得温柔，低垂的视线落在她露出的脚踝上，红色裙子下修长的双腿显出了曼妙的轮廓：“漂亮。” 　　黑色雾气悠悠地飘过生锈的铁栅栏，沈云黎意识到他视线的着点后忍不住皱眉，渐渐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甜甜。” 　　“嗯？” 　　她化了妆，浅浅淡淡的，很好看。沈云黎望着眼前的女孩，意识已经不知飘去了哪个人间。 　　“那个男生……”喉间有些涩，沈云黎说话微顿：“你喜欢的那个男生，可以告诉叔吗？” 　　偏僻的度假村，没有人经过的道路，宽阔的草坪，两人之间微小的距离，天是蓝的，风是轻的…… 　　乔眠乱了，很乱。 　　“他，很好。” 　　情急之下，也只有三个字，他很好。乔眠抬眸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该怎么向你介绍你自己呢？ 　　我的沈先生。 　　她简短的三个字，沈云黎只以为她在为难：“还骑车吗？一会儿天真的黑了。” 　　“当然要。”乔眠扶着他的肩膀站起来。 　　两个人走向摩托车，沈云黎今天没有穿骑行服，但这不重要，乔眠眼里他永远都俊美无俦。带着头盔不太方便，乔眠把他们落在了草坪上。 　　“这是离合，这是变速器。”沈云黎指着一些部件，“你坐前面。” 　　“好。”乔眠撩开裙子，在沈云黎的搀扶下坐在了摩托车上，她好奇的研究着那些开关，东碰碰西碰碰，忽然，后背贴上一个滚烫的温度…… 　　“钥匙往这边拧。” 　　温热的呼吸细细密密全喷洒在耳边，乔眠已经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了…… 　　在他温柔的包围下无法呼吸。 　　乔眠想学骑摩托车，除了喜欢，就是为了预谋这个画面。 　　她得逞了。 　　但却有些力不从心，她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 　　“转弯的时候方向轻打。” 　　就在乔眠灵魂七零八落的时候，车已经起步了，乔眠连忙扶好握把。 　　“怎么样？” 　　“还不错。” 　　速度很慢，其实完全都是他在控制，她只是双手放在了那里而已，他的手覆在她的手边。 　　“那加速了。”沈云黎低头，是女孩柔软的头发，有一缕在他唇边调皮嬉戏。 　　“好。” 　　耳边是风，风卷了头发，天边已经露出浪漫的火烧云，前面平坦的公路蜿蜒至世界的尽头，乔眠带着隐隐的兴奋，仿佛要和他私奔逃离这人世间。 　　“喜欢吗？”熟悉的风声和快感，因为怀里多了个人所有都变得不同，沈云黎嘴角上挑。 　　“好喜欢！” 　　由于太过兴奋，乔眠一个用力方向猛地急转，朝着道路两边冲过去！ 　　“小心！” 　　沈云黎下意识地抱紧怀里的人踩了刹车，但由于高速下紧急刹车车身失去平衡，在翻倒的前一秒，两个人被甩了出去。 　　摩托车倒在草坪上，沈云黎紧紧护着怀里的女孩儿，在草坪上不受控制的滚了两圈，他手肘用力撑地终于停下。 　　“摔疼了吗？”沈云黎一手放在她的后脑，一手抚摸着女孩的脸，气息急促紊乱。 　　乔眠趴在他身上，有些意乱情迷。六年来，从来没有哪一刻有这么接近他。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没有丝毫缝隙。他深邃的眼眸，棱角分明的侧脸，全都近在咫尺被放大无数倍……温热的呼吸丝丝缠绕不分彼此，微风搅不动这份缠绵。 　　他满满都是担忧的眼神，将她温柔地一遍遍凌迟，又一遍遍救起，就这么生死沉沦。 　　乔眠着了魔，她低头，吻在他的唇上。 　　天边的云一片片飘落，以绝美的姿态和遗忘时光的速度。 　　女孩闭眼，吻着他的唇瓣小心翼翼的试探，就那么轻轻贴着不敢动，带着些许颤抖，青涩害怕是那么明显。 　　终于，她大胆地抵舔他的舌尖轻轻撕咬，哪怕只有一次，她也想极尽缠绵。 　　她想把这六年来的爱恨嗔痴全都杂糅在彼此唇间，慢慢厮磨，是毒|药还是蜜糖，都一起下地狱吧。 　　扶在她身上的手脱力滑到地上，男人眼中的情绪浓得像化不开的墨，担忧一点一点消散，没有推开也没有回应。漫长的吻，青涩的撕咬还在继续，沈云黎眼底深潭般的平静，英俊的面庞无波无澜，他仰头望着天空。 　　天边的云，烧得浓烈。 第45章 　　许久之后, 乔眠终于停下，低头闭着双眼埋在他的怀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 不敢说话。 　　沈云黎依旧仰头望着天空的姿势, 沉默着，古井无波。 　　从天空俯视，两个人相拥依偎在无边的草地, 风轻轻地吹, 无限温柔浪漫。 　　而事实却是失声到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连世界都忘了他们的存在, 沈云黎起身, 沉默地将她拉起，又沉默地走向倒在地上的摩托，没有任何的眼神交流。摩托车只是轻倒在地上, 没有摔坏。 　　死水般的空气终于被一阵轰鸣声打破，沈云黎面无表情地启动车子，车身好似离弦的箭般飞驰出去，转速表上的指针瞬间跳到一百，并且接着往上攀升。 　　乔眠坐在后面，双手下意识地想抱他的腰, 却最终抓住了后面的某处。 　　几近脱离地心引力的速度，不知到底想要摆脱什么，璇旖浪漫被抛在身后，和漫天破碎的火烧云。 　　. 　　天黑尽了, 两个人回到家，站在玄关处乔眠连灯都不想打开，诺大的地板她也不知道站在哪里，黑暗里，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颤抖。 　　今天是她疯了。 　　那么多年的喜欢，为了坦白心意在脑海里预演了千百个的剧本，都没用了，都在她的冲动里没用了。 　　她还没准备好，不知道怎么开口。 　　沈云黎打开灯，室内一片明亮，他越过她走向客厅，缓缓坐在沙发上，对面的液晶屏幕倒映着他的轮廓，黑色的剪影。 　　乔眠依旧站在那里，不知是进，还是退。 　　她不敢靠近一步。 　　这么过了十几分钟，沈云黎从沙发上起来，拿着车钥匙准备出门，从始至终，没有看乔眠一眼。 　　乔眠注视着地板，眼看他离自己越来越近，很近，过去了…… 　　“叔。” 　　带着颤抖的尾音，在他过去的一刹那，乔眠在他身后拉住他的衬衣，小小的一片衣角。 　　沈云黎停住了。 　　然而，乔眠却不知道说什么。 　　他太冷漠了，太冷了，一个字都不想跟她说，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她。来到这个家六年，乔眠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他真的可以这么冷酷残忍，好像万年的寒冰将她重重包围，她只觉得心脏要疼死了，不能呼吸，好冷…… 　　乔眠眼中氤氲着泪水，直接从眼眶掉落，打在胳膊上，落在地板上。 　　沈云黎的目光始终平视着前方的门框，没有丝毫波动，接着，转身离开了。 　　手无力的脱落，她只听到关门的声音。低头注视着地板的眼睛，眼泪不断地往外涌，乔眠终于站不住了，瘫坐在地上，抱着膝盖无力地嚎啕大哭。 　　像被世界抛弃的孤儿。 　　. 　　沈云黎驱车来到酒吧，没有强烈的金属鼓点，没有闪烁的灯光，没有衣着暴露扭动的腰肢。 　　只有一杯又一杯不停地酒。 　　气氛不算很吵，沈云黎坐在吧台前，面前摆着五颜六色的酒，那份强撑的冷意，坍塌了。 　　以前所有解释不通的地方，那些微妙的氛围，那些莫名产生的怪异，今天都明白了。 　　在希尔顿酒店她过激的反应。 　　她说高考之后再让他交女朋友。 　　她不喜欢郁晨。 　　出差时她无数个未接来电。 　　她的眼泪，她的试探，她的质问。 　　她赤|身睡在他的床上。 　　在商场她玩笑的说让他娶她。 　　…… 　　沈云黎端起酒杯，猛地一饮而尽，胸腔内酝酿着燎原野火，让他愤怒的，不是她吻了他，而是她吻了他之后，自己内心深处升起的隐隐雀跃。 　　想抱她。 　　仿佛事情本该就是如此…… 　　沈云黎捏着酒杯，青白的指腹仿佛再稍一用力，坚硬的玻璃就会在他手中碎掉。 　　昏暗的光线中，男人身上还穿着翻领的灰色衬衫，但那仅存的温和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戾气和野性，他的发丝有些凌乱，就好像他现在的心情，一杯接着一杯的酒，没人敢上去搭讪，调酒师扫了一眼他面前的空酒杯，偷偷地将酒精浓度降低。 　　沈云黎目光有些挫败，这是个死局。 　　忽然间想到去年冬天公司的酒会，郁晨出现后她通红的眼眶，星野拼命护着她的样子，以及回到家她关在房间偷偷哭…… 　　所以，她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他的？ 　　沈云黎眼睛有些酸涩，他闭上眼睛，无力地揉了揉眉心。 　　郁晨和晟闻不止一次跟他说过，她长大了总跟他待在一起会让人误会……他们是单纯的担心还是早已经看出来了？ 　　沈云黎内心升起浓重的不安，有些慌乱，他不想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她还这么小，十八岁，一切美好的开始，他不想有任何把柄让她以后被别人指指点点。 　　为什么他没有早点看出来，沈云黎也有过隐约的察觉，但全被她巧妙的化解。从美国回来的晚上，她躺在他的床上，修长的双腿和白嫩的肌肤，从那天夜里开始就总出现在他的脑海，他只为自己的想法感到错愕和不齿。 　　他们不该这样的，错误就该扼杀在梦里。 　　. 　　漆黑的房间里，乔眠躺在床上，她已经不哭了，再也流不出一滴泪。她不知道该做什么，无所事事，或者什么都做不了，只是毫无希望的等他回来。 　　她很害怕，害怕在以后漫长的时光里，她会永远处在黑暗里，等待一束名为沈云黎的光。 　　至死都等不到。 　　无边的寂静好像夺去了乔眠的呼吸，她总觉得自己快要被这黑夜吞没了，就在这是，电话突然响了，在密闭的房间显得尤为突兀。 　　星野。 　　乔眠突然感觉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连忙接起电话：“星野。” 　　“你们怎么突然回去了？”星野看了眼墙上的表，十点钟，从下午开始就没见到他们。 　　“星野。”乔眠的声音带着痛哭过后的嘶哑，她只能一遍一遍的叫他的名字。 　　星野感到一丝不对劲，拿毛巾正擦着头发的手顿住了：“怎么了？” 　　乔眠脸色苍白，躺在床上眼角的泪顺着往下流：“我吻了他。” 　　“……”星野瞬间愣住，脑袋嗡嗡地响，但下一秒又清醒过来，他把声音放得极轻，“别怕，我现在回去。” 　　. 　　星野挂了电话就开始穿衣服，行李都顾不上收拾，刚把T恤套在头上就往外走。 　　“回哪去？”夏晟闻坐在酒店的沙发上敷面膜看八卦。 　　星野顿在原地，他转身望着老哥，虽然很多时候他看起来很不靠谱，但事情现在已经不是自己能挽救的地步了。 　　他折回去，坐在夏晟闻旁边的沙发上：“哥，我跟你说件事。” 　　触及到星野严肃发沉的目光，夏晟闻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 　　“咚咚……” 　　星野按了门铃，过了很久都没有人开门，他又打乔眠的电话，还是没人接，他心里乱七八糟得简直要爆炸了，没有办法他干脆不按门铃了，手大力的敲在房门上。 　　终于，在他不知道敲了多少下，房门终于开了。 　　什么话都没说，星野进门就抱住了乔眠，抚摸着她的后背轻轻拍着：“别怕……” 　　本来已经不哭了，但在星野的怀抱里乔眠的眼睛又忍不住湿润了，每次出事，都是星野在她身边，每一次。 　　“他一句话都没跟我说，没看我一眼。”乔眠尽量让声音不颤。 　　星野放开她，替她擦干眼角的泪，很想问她怎么这么冲动，但话到嘴边就说不出来了，事情到这个地步，说这些已经没用了，只能让她更伤心而已。 　　但除了陪着她，他也什么都也做不了。 　　夏晟闻找到沈云黎的时候，他面前已经空了无数酒杯。看着他又要端起另一个，夏晟闻走到他面前夺走了。 　　沈云黎抬头扫了他一眼，看清是谁后移开了视线。 　　后来他已经不怎么喝了，他知道自己的量是多少，沈云黎不想醉，他想清醒。因为醉了他害怕做出一些不可挽回的事。 　　“打算怎么办？”夏晟闻坐在他身边，点了支烟，其实这几年因为乔眠的关系他也很少抽了，只是今天，实在忍不住。 　　沈云黎沉默，他不知道，他还没想好。毕竟，他不是完全对她没有感情。 　　他也，喜欢…… 　　沈云黎猛地停住思绪，仿佛只要不说出来，不被印证，他的感情就不是真正存在，他们就不会到覆水难收的地步。 　　真是荒唐，往日商业谈判中气定神闲的男人，也到了自欺欺人的境地。 　　把她送到秦怀青那里吗？ 　　不。 　　他不想伤害她，更不想放她走。 　　“你之前知道吗？”沈云黎不自觉得又想拿起酒杯。 　　“晚上星野告诉我的。”夏晟闻弹了弹烟灰，思忖着怎么开口，“之前有几次，感觉不对。” 　　沈云黎仰头，无声地叹息。 　　“所以我才说，你找个女朋友，一直觉得你跟郁晨很合适。”夏晟闻接着说。 　　沈云黎缓缓端起酒杯，眼神已经不是那么清明了：“郁晨变了。” 　　“那就再找其他的，”夏晟闻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多了，他再次从他手里夺回酒杯，“回去吧，小乔自己在家呢。” 　　沈云黎轻揉眉心，摇了摇头。 　　夏晟闻无奈叹气，掐灭了烟，重新坐下来一杯一杯陪他喝。 　　夜尽天明，乔眠到底是没有等到沈云黎。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莞妍的地雷 　　谢谢超级大的大萌逼的地雷 　　谢谢了玉的营养液×10 　　谢谢超级大的大萌逼的营养液×17 　　谢谢漫天恒星LOVE的营养液×10 　　谢谢（空格）的营养液×6 　　谢谢Emily.的营养液×5 　　谢谢囡囡的营养液×3 　　谢谢套路的小仙女的营养液×5 第46章 　　已经接连着一周, 乔眠没见过沈云黎，从那天之后，再也没见过。 　　他不是不回家, 只是会在凌晨的时候回来, 有时候乔眠睡了，不过大多数时候她可以听见开门的声音，但听见又能怎样呢？她还是不敢面对他, 然而早上她醒来的时候, 家里又只剩她自己。 　　两个人都在逃避，仿佛这样就可以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 　　终于, 乔眠忍受不了了, 受不了他的冷酷他的沉默，受不了这份让人窒息的咫尺天涯的距离。黑夜白天对她来说已经完全没有了意义，她坐在床上, 把房间所有的灯都打开，今晚不管他多晚回来，她都等他回来。 　　乔眠不知道说什么，说什么可能都没用，但是她受不了了。 　　墙上的挂钟时针一圈圈转动，夜色越来越沉, 乔眠从坐着变成躺着，就那么放空望着天花板，没有吃药她根本不会有一丝睡意，只是脑袋昏昏沉沉的, 疼得厉害。 　　不知过了多久，夜色渐渐地添了几丝清明，天亮了。 　　他整夜没有回来。 　　乔眠将脸藏在毯子里，就这么死了该多好。 　　盛夏的清晨也不是那么凉快，乔眠的脸被毯子盖住，渐渐热得出了汗，连带着氧气都变得稀薄，呼吸不畅…… 　　然而就在这时，突然响起微小的开门声。 　　乔眠掀开毯子从床上坐起来，认真听着外面的动静，过了几分钟，她缓缓打开了房间门。 　　客厅里，正准备出门的沈云黎听见身后的声音，忍不住顿住了身体，眼眸也渐渐变得浓深，接着，又重新迈开了步子。 　　“叔。” 　　沈云黎再次停住了脚步，双腿的肌肉都不自觉变得僵硬。 　　乔眠声音嘶哑，她缓缓来到沈云黎身后，还是一样的动作，轻轻扯着他的衣角：“你别这样，我……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别这样……” 　　别这样不理我。 　　一句话断断续续地，说到一半乔眠的眼泪就流下来了，声音颤得厉害。 　　听见她哭，沈云黎心脏抽搐地发疼，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紧接着就愣在原地…… 　　才几天没见，她就把自己弄成了这幅样子，眼窝深陷，下巴肉眼可见的更尖了，眼睛红肿却还在流泪，身上穿着直筒的长T恤，现在空荡荡的。连往常那头柔顺的长发，也像她一样苍白，枯萎…… 　　沈云黎喉间发紧，酸涩一点一点在胸腔蔓延：“吃饭了吗？” 　　始终低垂的目光有些波动，乔眠抬眸，忽然间感觉铺天盖地的委屈都向她涌过来，她忍不住哭出声，摇了摇头。 　　沈云黎想去擦掉她的眼泪，但手伸到半空中，又一点点收了回去：“去洗洗脸。” 　　她忍不住哭，却又在压抑着不想哭出声，渐渐地变成了抽泣，说不出话，只能点头进了洗手间。 　　望着她瘦削的背影，沈云黎轻轻仰头，目光是那么无助。 　　. 　　乔眠进浴室洗了个澡，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真的很难看。她开了一点窗户，害怕因为血糖低晕在浴室里。 　　洗完之后，她穿好那套规规矩矩的家居服，因为水汽的氤氲脸色没有那么苍白。 　　走出浴室时，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诱人的味道呼应着她抽搐疼痛的胃，这一周来，乔眠没做过饭，也没点过外卖，星野来的时候会逼她吃饭，但没过多久就会吐掉。 　　现在，冰冷的房子忽然多了几分烟火气。 　　乔眠缓缓走过去，像往常那样坐在他对面的位置，但却有些无所适从，坐立难安。 　　第一次，明明白白的，不再有任何秘密，以另一种身份彼此相对而坐。 　　盘子里有煎蛋和面包，玻璃杯里是热过的牛奶，直到早餐结束，两个人都没有说一句话。 　　乔眠收拾好餐具准备去洗，却被沈云黎接过去了，她站在原地，望着他走向厨房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她会因为他的一点点关心就方寸大乱枯木回春。 　　但她更害怕连那一点点关心都没有。 　　沈云黎从厨房出来，看见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缓缓走过去，坐在她身边。 　　“叔，对不起……”乔眠的手紧紧扯着沙发上的坐垫，耷拉着脑袋，“但我没有办法，我控制不住……” 　　沈云黎靠着沙发的后背不再那么直挺，他转过身，手放在乔眠的脸庞，轻轻擦掉她眼角不停溢出的泪水。 　　“甜甜，这样是不对的。”沈云黎望着她，喉结上下滚动，“我们是，家人。”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没有法律关系，我马上就要成年了……叔，我马上就要成年了！” 　　被他温柔的触碰着，乔眠渐渐活过来，有些话也有了说出来的勇气。 　　简简单单几个字，让沈云黎本就不是那么坚硬的城堡渐渐动摇，墙皮扑扑簌簌地掉落。他望着眼前的女孩，他的小公主，他放在心尖的姑娘。 　　“叔，你喜欢我吗？” 　　乔眠用尽身体最后的力气，问他。 　　他的堡垒本就摇摇欲坠，她却还在攻略城池。沈云黎眼角飞红，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叔，只要你喜欢我我什么都不怕，不怕任何人的眼光，我们可以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一起生活……” 　　“乔眠。” 　　简单的两个字。 　　她败了。 　　他守住了。 　　她没说完的话被客厅的安静吞没。沈云黎的世界一片败落，那是一地破碎的墙皮和即将坍塌的堡垒。 　　他是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他有贪念，外表越是云淡风轻心脏就越是浓烈，为了喜欢的东西，他可以利用所有，直到那件喜欢的东西真正属于他。 　　但乔眠不行，她是沈云黎在这个世界最想守护的珍贵，为了她，他愿意放弃一切，放弃人性最难割舍的爱情。 　　这是第一次，他叫她的名字。乔眠瘫坐在沙发上，顿时失去了所有力气。 　　“你还小，以后会经历很多事，会……”沈云黎面部肌肉僵硬，下颌线发紧，“会遇到很多人。” 　　乔眠平静的望着影视墙，久久开口：“叔，从我十二岁失去了家，和你一起生活了六年。你对我好，纵容我，什么都给我最好的，以后的岁月里不管我遇到多少人，都比不上你。” 　　沈云黎心中波澜翻涌，他可以娇纵她，宠溺她，给她一切想要的东西，但爱情不行。 　　“你十八岁，我三十三岁，你二十五岁，我四十岁。”沈云黎偏了偏身，透过液晶屏幕注视着她的身影，“你最美好的年龄，我已经老了，你喜欢新奇和新鲜的东西，我只想安稳平淡。你的心思我看不懂，我的行为你可能不理解，年龄和时间的差距，有时候是无法跨越的。” 　　他们之间，是春天和秋天的距离，她刚开始绽放，他已经凋落了。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轰轰烈烈也好，平平淡淡也好，只要是跟你。”乔眠偏头望着他，双眸无比认真。 　　沈云黎沉默了，她那么坚定，内心深处的坚定，无论他说什么她都能驳回，他快要撑不下去了，毕竟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有一部分不是他真正想要的。 　　这一周来，他几乎住在了公司，忙是一部分，但更多的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她，面对他变质的感情。刻意的躲着她，不知道开口第一句话该说什么，以怎样的语气，温柔还是严肃，安慰还是批评。 　　昨天加班太晚住在了公司，早上回家拿几件衣服。但在看见她的那一瞬，还是忍不住的心疼，不受控制地想抱她。 　　包括现在，坐在她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沈云黎都想抱着她亲吻。 　　没有血缘关系，没有法律道德的束缚。 　　以彼此喜欢的关系，以绝对占有的身份。 　　安慰他的小公主，他喜欢的女孩。 　　但事实却是不能。 　　“大学的时候，不想住校可以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想买什么可以告诉我，在你没有经济独立之前，我会一直照顾你。”沈云黎偏头望着她，刚才的挣扎温柔全都消失不见，眼睛像一潭深井，又冷又沉：“这件事，我们当没有发生过。” 　　说完，沈云黎提着衣服从沙发上起身，朝玄关走去。 　　乔眠心脏急速坠落，她抬眸从沙发上站起来，眼睛因为愤怒而发红：“怎么能当做没发生过？事情已经发生了，它真真实实的存在，那天傍晚我吻你是真的，这五年来我爱你也是真的！” 　　沈云黎胸膛掀起一场海啸，五年。 　　喉间有些发腥，男人所有的理智都渐渐崩溃，他转身，无力地望着身侧的女孩：“那你要我怎么办？让你十八岁就被人指指点点，让你在什么都不懂的年纪跟了我以后后悔吗？” 　　“沈云黎，你喜欢我吗？” 　　乔眠深深地望着他，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高挺的鼻梁和薄唇。从他开口说的第一个字开始，他的每一句话都是在为她担心，那些似是而非的理由更像是在说服他自己。 　　沈云黎僵在原地，他的女孩永远都是那么聪明，要不然他不会到事情发生了才察觉到。他低头望着她，目光将她纤细的身影完全笼罩。 　　“不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还九点，大家不要跟我一样熬夜嘤嘤嘤。 第47章 　　“我不信！” 　　“你明明也是喜欢我的, 为什么不承认！” 　　“乔眠！” 　　第二次，他叫她的名字，带着绝对的冷酷和怒意。乔眠忽然间就累了, 她无力地坐回沙发上, 世界一片空白。 　　只听门开了又关上，家里又只剩她一个人，盛夏瞬间变得冰冷。 　　星野打开门就看到她失了魂似的坐在沙发上, 那天晚上以后, 他偷偷去配了副门禁和钥匙，换了鞋, 星野走到她身边：“吃饭了吗？” 　　乔眠抬头, 眼睛充斥着化不开的执念：“他明明是喜欢我的，为什么不承认？” 　　打开饭盒的动作一顿，星野将绿豆汤倒进杯子里, 放了很多糖：“云黎哥心思一直都很缜密，他得考虑你的未来，考虑你们以后的生活。” 　　将绿豆汤放在乔眠手里，星野怕她吃了再吐，他让许阿姨只盛了一点豆子。 　　乔眠接过杯子，不想让星野担心, 她慢慢喝了几口：“刚才他回来了，做了早餐。” 　　“啧，吃他做的就不吐是吧。”星野剥了两个鸡蛋放进盘子里，“有许阿姨做的好吃吗？” 　　这几天心里有事, 乔眠吃什么都反胃，或许早上看见他有些缓解：“许阿姨做的好吃。” 　　“那跟我回家住几天吧，让你吃个够。”星野怕她自己吃没有胃口，故意装了两人份的，陪她一起吃。 　　“夏叔知道了吗？”乔眠只喝了几口，就喝不下去了。 　　星野垂下视线：“那天晚上我有点慌，就告诉他了，你放心，他还是很靠谱的。” 　　乔眠摇了摇头：“没事。” 　　反正迟早都会知道的，但是，不知道以后怎么面对夏叔叔。所以，他的顾虑是对的，连最熟悉的夏叔叔都不知道怎么面对，那怎么去接受其他更多人的目光。 　　但如果他们真的彼此喜欢，仅仅因为别人的看法就要放弃感情吗？ 　　她不说话，星野也没有刻意地找话题，怕她心里烦躁。他一个人把剩下的早餐吃完，去厨房把餐具洗了。 　　“要不咱们出去玩几天，有没有什么地方想去的？”星野从厨房出来，把自己仍在沙发上，砸出来一个坑。 　　“不想去。”乔眠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走吧，要不去游泳？去欣赏下小哥哥们宽阔的胸膛，看哪个好看就撞上去！”星野脱了鞋，头枕着沙发另一侧，脚踢着乔眠的腿一晃一晃。 　　乔眠笑了，淡淡地说：“真的不想去。” 　　“那去商场逛逛吧，也不热，买衣服也行，在家都待了好几天了。”星野怕她一直待在家闷出毛病，本来心里就有事，再一个人这么待着心里会出问题的。 　　乔眠知道星野担心她，沉默了片刻，她缓缓起身：“等我去换个衣服。” 　　“穿什么衣服，我给你挑！”星野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还以为得软磨硬泡好久，没想到她真的同意了。他简直比乔眠还激动，小姐妹终于要出门了，他一定得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 　　两个人前后走进乔眠房间。 　　“这条裙子怎么样？这件短裤呢？我看这个红色吊带也不错。”星野打开乔眠的衣柜一件一件翻过去。 　　“又不是出去选秀。”乔眠笑了，把那些衣服又重新挂回去，拿出一件淡蓝色的直筒长T恤，一直到小腿肚的那种长度。她现在没什么心情，只要穿着舒服就可以。 　　“女孩子就要打扮得好看一点才好招蜂引蝶。”星野只好顺着她的意思把衣柜合上了，“那化化妆，化得好看一点。” 　　乔眠抬头望着他：“你是有多嫌弃我。” 　　“知不知道你前两天是什么鬼样子，来来来，正好我拍下来了。”星野说着拿出了手机。 　　“不准看。”乔眠从他手里抢过来手机，顺便把他关在了门外。 　　是什么鬼样子她今天早上从镜子里看到了，照片乔眠懒得删，她什么样子星野都见过。换好衣服，乔眠重新打开门。 　　两个人去了商场，星野买了杯她最爱喝的奶茶，大杯塞到她手上：“买衣服吗？” 　　乔眠摇了摇头，她觉得自己没有力气试来试去：“你买吧，我帮你挑。” 　　男生的衣服没什么可挑的，几件T恤几条牛仔裤，但为了让小姐妹有事做，两个人一起走进了三楼男装店。 　　“星野。” 　　“嗯？” 　　“你怎么不交个女朋友？” 　　“整天为你操碎了心，哪有时间找女朋友。” 　　两个人捧着奶茶，在一排排衣服间慢悠悠的走着。 　　“你不会喜欢男生吧？” 　　星野狠狠揉了揉乔眠的脑袋：“胡说什么？” 　　乔眠拂了拂被他弄乱的头发：“那我这么好看你怎么都没有喜欢上我？” 　　“那我这么好看你怎么也没喜欢上我？” 　　“沈云黎更好看。” 　　星野揪起她的耳朵：“能别夸他的时候踩哥哥一脚吗？” 　　“能。”乔眠从衣架上挑了件灰色的T恤，放到星野手上。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还没见到她的时候，星野就听到老哥说她家里的事，他就想好好照顾她，可能是太熟悉了，从始至终都把她当妹妹。 　　星野随便买了两件，看她实在没什么心情，没多久就带着她去吃午饭了，想到她这两天胃口不好，就挑了家比较清淡的。 　　只是刚进去，乔眠身体就僵在原地，男人熟悉的背影，对面坐着林郁晨。星野顺着乔眠的目光看过去，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他轻轻拉起乔眠的手：“我们换一家。” 　　乔眠所有的注意都放在了他们身上，她看不见沈云黎的表情，但林郁晨却笑得明媚，一个女人发自内心的明媚。 　　乔眠没有丝毫力气，任由着星野把她带走。 　　如果早上她还能相信沈云黎喜欢她，那么现在，她动摇了，她一点都不确定。 　　乔眠又想起了高考前那天晚上，那张刺的她鲜血淋漓的照片。 　　他是个男人，需要性与爱。 　　眼睛通红，乔眠脑袋嗡嗡地响，他们之间没有第三者，只是一点小小的原因才分手，时间可以遗忘一切，也可以修复一切。 　　所以，现在他们要在一起了吗？ 　　“星野，星野……我好难受。”刚走出那家店，乔眠就忍不住趴在了星野肩膀上。 　　她脆弱的感情，真的经不起一丁点的猜疑。 　　“可能同事一起吃个饭，别哭，再哭眼睛都要瞎了。”星野轻轻擦掉她的眼泪。 　　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是应该劝她坚持还是劝她清醒，毕竟，谈工作这种借口他自己都不信。他只考虑到要避开Zero附近，没想到来到了MK，郁晨姐在这里工作。 　　“身体还要不要？先去吃饭。”星野心里暗暗寻思，一会儿要逼着她吃两碗饭，吐也得吃。 　　周围的行人看到乔眠哭，都有意无意的偏头看一眼。 　　乔眠深吸一口气，她很讨厌现在的自己，整天除了哭还是哭，她才十八岁，但已经快枯萎了。 　　喜欢他就告诉他。 　　不想他和别人在一起就要用自己的手段。 　　这些乔眠都明白，但是，真的好难，爱情不是你付出就会有回报的东西。 　　爱而不得，才是最无可奈何又真实的常态。 　　. 　　林郁晨余光掠过他们离开的背影，继续吃饭。 　　“你之前，是不是知道什么？”沈云黎眼眸深邃，如果可以，他不想任何人知道那件事，少一个人就对她少一分伤害，但是想到之前林郁晨好几次的暗示，沈云黎莫名起疑了。 　　夹菜的动作忽然顿住，林郁晨缓缓抬头：“你知道了？” 　　虽然是疑问句却是笃定的语调，沈云黎瞬间便知道了答案，不由得眸色更深了，声音无端添了几分冷硬：“你对她做过什么？” 　　乔眠从来不是喜欢针对别人的性子，但她却很不喜欢郁晨，除了他们曾经有过一段感情，沈云黎莫名觉得，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可能发生过什么。 　　他冷漠的眼神，质问的语调，林郁晨忽然慌了。以前她仗着乔眠肯定不敢说出口，但现在，她已经没有了顾忌。 　　“她一个十八岁的孩子，我能对她做什么？”林郁晨很快冷静下来，略带不满的眼神看向沈云黎。 　　沈云黎和她对视，接着缓缓收回了视线，可能是他最近太过敏感了：“抱歉。” 　　“跟我不用说这些。”林郁晨接着吃饭，抬头向窗外扫了一眼，“刚刚小乔和星野过来了。” 　　沈云黎瞬间愣住，他抬头向四周看了看，窗外是商场，但看了一周也没有看到她的影子。 　　“看到我们被星野拉走了。” 　　林郁晨看他的神情，内心生起极大的不安。他可能，真的喜欢她。 　　沈云黎收回了视线，他望着林郁晨，很认真：“郁晨，这件事，拜托你不要告诉别人。” 　　他请求的姿态让林郁晨错愕，从她认识他以来，从来没见过他用这种语调跟别人说过话。他是沈云黎，他不用去求谁，他有绝对的能力和傲气。 　　但是现在…… 　　林郁晨明白了，她的猜测是真的。 　　但她还没有输。 　　“云黎，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想怎么解决？”在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林郁晨接着说道，“你肯定不想她这么小就被人诟病，她还是个孩子，考虑不到那么多利害，所以你跟她讲道理是行不通的。” 　　沈云黎垂下视线，林郁晨说得这些他明白，所以，最有效的办法是他的感情不再空白。他找到合适的另一半，让她放弃。 　　但是，他喜欢的人，是她。 　　另一半，无解。 　　他不想放她走，也不想伤害她。沈云黎贪心的想让她留在他的视线之内，只要默默地注视着她就好。但这显然不可能两全。 　　“云黎，要不我们试试？” 第48章 　　沈云黎抬头, 曾经有那么一瞬他的脑海闪现过这个念头，但是她那么不喜欢郁晨，他不想选择她讨厌的人。 　　想到这里, 沈云黎嘴角勾起嘲讽的笑, 他残忍地伤害她，还打算用仁慈的方式，这件事只要做了他们之间就再也不可能。 　　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吗？ 　　为什么下不去手…… 　　沈云黎没有想过演戏, 如果他选择了这种方式, 他会做到底。 　　他宠了六年的小公主，那种朦胧不清的喜欢被点破之后像潮水般不可收拾, 终于他明白了为什么总想见到她, 为什么她一不高兴就会牵动他所有的情绪。然而他明白的太晚了，或者说这种感情对他来说，开始就是结束。 　　残忍的要命。 　　生锈铁笼里的野兽不再是黑雾, 变成了红色浓烈的旖念。 　　他身边的那个人，不是她，任何人都变得无所谓。 　　胸腔内的酸涩拉扯着阵阵疼痛，沈云黎将情绪一点一点收起来，他是个极其善于伪装的人，只要他不想, 谁也不能从他的眼底看出什么。 　　. 　　夜色渐渐浓郁，将近十点，星野才把乔眠送回家，但乔眠打开门, 还是漆黑一片。 　　一个人待着的时候，真的很容易乱想。乔眠回想起白天他们在一起的画面，手指不自觉的握成拳头，那种无力的不甘和愤怒。 　　她没有开灯，只窗外微弱的星光照进来，在她灰败的眼睛中投下一点亮。 　　乔眠坐在沙发上等沈云黎回来。反正她已经豁出去了，吻都吻了，再也没有不能说的秘密，她真的没什么好顾虑的。 　　客厅的挂钟一直到十一点，乔眠望着秒针缓缓走到十二，她毫不犹豫地拿起手机拨了沈云黎的手机。 　　她真的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最糟的局面也不过如此。 　　刚从凯利大厦地下停车场出来的沈云黎，手机忽然想了，他望着手机屏幕上的那个名字，缓缓戴上了蓝牙耳机，刚接通就听到了她的声音。 　　“还不回来吗？”乔眠语调淡淡的。 　　沈云黎望着前面的交叉路口，半张侧脸隐匿在斑驳的光影里，显得无限落寞：“你先睡吧。” 　　乔眠倔强地抬着下颚：“在公司吗？我现在去找你。” 　　马上就到家了，绿灯亮后沈云黎缓缓启动车子：“没在公司。” 　　“那你在哪！”乔眠终于忍不住了，失控地喊道：“在林郁晨那里吗？你们要在一起了是不是！” 　　电话里的声音凄厉，沈云黎望着前面的路突然头疼的厉害，他慢慢降低速度，在路边停下，熄了火。 　　很想烟草和酒精的麻痹。 　　但他早已经不抽烟了。 　　“为什么不说话？沈云黎你的眼瞎了吗？为什么要和她在一起？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她？” 　　乔眠吼着吼着就哭了，他的沉默是默认吗？ 　　一辆辆车疾驰着从沈云黎旁边经过，他熄了车里的灯，将自己完全隐匿在黑暗里，时不时有光从他脸上掠过，短短的刹那，照亮了男人没有丝毫表情的脸。 　　就这么僵持着，耳机里清晰地传来她的哭声，沈云黎将车掉了个头：“今晚不回去了。” 　　乔眠心落在谷底，随即嘴角挑起一抹冷笑：“是吗？你别后悔。” 　　沈云黎愣住，电话断了，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男人平静的眼眸忽然就乱了，刚掉过来的车头又转了个方向，按照原本的路朝家里飞速行驶。 　　挂断的电话被扔在桌面，乔眠坐在沙发上回想这六年的点点滴滴，真的要结束了吗？ 　　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辛辛苦苦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那么小心翼翼地藏着，为什么刚被他知道就要杀死，她的爱就那么卑贱吗？ 　　窗外雷声大作，带着一道道闪电。乔眠打开窗户，站在玻璃窗前，雨来得又急又猛，甚至都溅到了她身上，她往前走了一步，离窗户更近了些。 　　“你在做什么！” 　　沈云黎打开门就看到这幅画面，他大步走到窗前将她用力扯到一边，担心混合着愤怒，狠狠地望着她。 　　他的心跳有多快，他自己都不知道，几乎要跳出了胸腔。 　　乔眠望着忽然出现在面前的人，身上还夹杂着潮湿的气息，他冷酷的眼神，真的可以那么冷，在一起六年都没见过的东西，这几天见了个够。 　　她狠狠地扑进男人的怀里。 　　“不要跟她在一起好不好？不要跟她在一起……”乔眠紧紧抱着他，将自己全部的力气和重量都倚在他身上，想借着身体的距离去缩短心脏的距离。 　　沈云黎的身体僵硬，少女独有的幽香和柔软，一遍遍地摧垮他，男人漂亮的骨节泛着森森的青白，呼吸变得紊乱。 　　最终，毫不留情地将她推开。 　　高大的男人将她完全笼罩，乔眠抬头，纤细的小手拉起他的大掌，红肿的双眼望着他：“叔，我们离开A市吧，我们走吧，我喜欢你，喜欢的快要死了……” 　　乔眠语无伦次，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该怎么去感化面前这个冷漠的男人，明明他以前对她那么好，纵容她，宠溺她，就算她想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在第二天买一个钻石项链给她……那个男人去哪了？ 　　沈云黎眼眸深邃得没有丝毫波澜，他抬起手臂，轻轻地，将她的手甩开：“和星野出去玩一段时间吧。” 　　手臂无力的垂下，好像树木枯萎死掉的枝条，乔眠复杂的看着眼前陌生的男人，她抬起下颚，用和他一样冷酷的语调：“沈云黎你休想，我哪都不会去！只要我在这个家一天林郁晨就别想住进来！” 　　她那么烈，烈得鲜血淋漓。 　　沈云黎出神地望着她，将眼底快要溢出的情绪深深掩藏：“那我搬出去住。” 　　说完，沈云黎毫不留恋地转身，乔眠条件反射的想去抓他的手臂，但他走的太快，乔眠只抓住了空气。 　　走到玄关那里，沈云黎忽然想到什么，他又转过身来：“如果你觉得乔云海和乔冬死得理所当然，你就随便做傻事。” 　　乔眠的心脏狠狠地抽搐，她从来没有过轻生的念头，就算六年前那么绝望地日子，她都没有过。要不然她怎么对得起他们的死。 　　眼看他就要出去，乔眠大步跑到他身边：“别走，我不闹了……住在家好不好？” 　　她红肿的眼眶，红血丝遍布了眼睛，声音几乎要低到空气里，沈云黎望着她这幅样子，很想将她抱在怀里狠狠地吻。 　　吻掉她的眼泪，她的伤心，她的一切不痛快。 　　但想和做，有时候真的隔着天堑鸿沟。 　　她是他捧在手心的小公主，曾经那么明媚漂亮，不可一世的骄傲和古灵精怪，而现在却一点点枯萎，灰败。 　　也是因为他。 　　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吗？这个世界没有不透风的墙，沈云黎不想她这么盲目的将所有筹码都压在他身上，她该拥有的是全世界，而不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他。 　　最后，沈云黎还是走了。 　　乔眠不知道，早上的那顿早餐，是她能看见的沈云黎最后的温柔。 　　. 　　第二天下午，乔眠依旧和星野出去逛街，在火辣辣的太阳下跑了十公里，最后虚脱的躺在塑胶跑道上，太阳炙烤过的地面紧紧贴着她的后背，只有这样，乔眠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黑夜降临的时候，乔眠手里的酒就没停过，一杯杯地见底，一杯杯地盛满。 　　她真的不想一个人去守着空荡荡的房子。 　　一个已经不能称之为家的地方。 　　沈云黎下班回到家，意外地没有看到她的影子，昨天晚上她站在窗边地画面总在他眼前挥之不去，虽说知道她的软肋，但终究是不放心。 　　这几天，他们再也没有电话联系过，沈云黎坐在沙发上，给星野发了短信。 　　-在哪呢？ 　　放在吧台的手机亮了，新野看了眼手机连忙放到乔眠面前：“云黎哥可能在家呢！我们现在回去？” 　　星野实在不想让她再喝了。 　　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三个字，以及他的名字，乔眠放下了酒杯，整个夜晚什么都听不进去，他的名字就是最好的解药。 　　沈云黎倒了杯酒，忽然门铃响了，以为是他们回来了他直接开了门，但看到门外的女人时，他不禁皱了皱眉：“你怎么来了？” 　　林郁晨笑着扬了扬手里的水果：“下班给你们买了点吃的。” 　　沈云黎扫了眼她手里的东西，欠了欠身让她进来了。 　　“小乔呢？没在家吗？”林郁晨看了一眼乔眠的房间。 　　“和星野出去了。”沈云黎声音不冷不淡。 　　林郁晨挑了个苹果去厨房洗了洗，重新回到沙发上坐在沈云黎身边，拿着水果刀将削皮：“最近怎么样？” 　　很不好。 　　沈云黎揉着眉心，沉默着不想开口。 　　“喏。”林郁晨将削好的苹果伸到他面前。 　　沈云黎摇了摇头，没什么胃口：“你吃吧。” 　　林郁晨叹了口气，将苹果放在盘子里，她扭头望着沈云黎：“云黎，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你现在跟她讲道理讲不通的。” 　　沈云黎斜靠着沙发：“我不想伤害她。” 　　接水回来的林郁晨眸色一暗，接着，她走到茶几旁边，离沙发两步远的时候忽然绊住地毯！ 　　“啊！”整个人向沈云黎倒过去。 　　两个人倒在一起，沈云黎反应过来立即想将她扶起，而林郁晨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所有的矜持和伪装都卸了下去，她抚摸着男人的脸，眼中炽热的感情全部流露出来。 　　这时忽然听到门锁转动，沈云黎心瞬间被提到半空，他望着眼前越来越近的红唇，心里竟生了几分后怕。 　　怕被她看见。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快到了，三四章的亚子。 　　谢谢小可爱啊的地雷 　　谢谢了玉的地雷 　　谢谢漫天恒星LOVE的营养×6 　　谢谢Emily.的营养×5 　　谢谢H.的营养×16 　　谢谢漂仔的营养×5 　　谢谢超级大的大萌逼的营养×1 　　谢谢易烊千玺的老婆的营养液×2 　　谢谢OCD的营养液×5 第49章 　　乔眠进门, 就看到沙发上交叠的身影，顿时，身体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听见动静, 沈云黎用力将林郁晨推开, 林郁晨装作惊慌失措地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望向乔眠的眼睛带着若有若无的慌乱和娇羞。 　　乔眠眼睛充血，红血丝遍布的眼睛有些可怕, 可怕的让人心疼。 　　她努力想要忘掉的照片, 那根心头刺，从照片变成了现实。 　　他们的家, 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家, 他们曾经在沙发上一起看电影，她站在沙发后为他揉肩膀……而现在，他却跟狠狠伤害她的女人在上面亲吻。 　　心好疼。 　　乔眠缓缓地扫过四周, 忽然觉得没什么可留恋了。 　　气氛僵持着，林郁晨望着乔眠一副想开口又不好意思的表情：“小乔，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闭嘴！滚出去！” 　　林郁晨皱眉，不知所措带着几分受伤：“云黎，那我先走了……” 　　男人高大的身影在茶几上投下暗影，目光从乔眠身上移开, 沈云黎扫了一眼林郁晨：“路上小心。” 　　房门关上，客厅又剩下他们两个，爱情战争的中心，气氛越来越浓。 　　乔眠缓缓走到他面前, 艰难地隐忍着情绪，她仰着头：“这就是你想着急让我回家看到的画面吗？” 　　“如果你是为了逼走我，那么恭喜你，成功地恶心到了我。” 　　解释吗？ 　　不需要。 　　他从始至终都不是个好人，现在不过是在用一些熟悉的手段做出对她好的选择，而他所谓的对她好，就是把她推得越来越远。 　　“我们，本来就是恋人，做这些不是很正常么？” 　　“……”乔眠语塞，难以置信地望着他，“沈云黎！” 　　这么残忍的话真的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吗？ 　　呼吸变得困难，乔眠无力的扑在他怀里：“别这么对我……别这样……” 　　“我只是忍不住喜欢你，我没有做错什么……叔，我只是喜欢你而已……你别这么对我，我好难受……” 　　“抱抱我好不好……” 　　她紧紧地贴在他的胸膛，缠着他的腰，沈云黎垂下的手臂青筋缠绕，她的抽泣一声声的透过胸膛打在心脏，沈云黎长长地叹了口气，望着墙壁的眼睛竟有些发红。 　　他缓缓抬手，像黑白电影的慢镜头，沈云黎轻轻抚摸着她的头，把她抱在怀里，声音哑得不像话。 　　“甜甜。” 　　躲在他怀里正哭着的乔眠，忽然愣住，转而哭得更大声，仿佛要把这几天所有的委屈哭出来。 　　多久了，多久没听到他叫她甜甜，好像有一个世界那么长，亲昵，纵容，无限宠爱和温柔。 　　“叔我这几天快死了，真的快死了。” 　　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自欺欺人地想要把这几天对她的伤害一下下抚平，沈云黎的声音竟有几分悲哀：“我们是家人，不能在一起的。” 　　乔眠颤抖的尾音流露出不容忽视的倔强：“我们不是。” 　　沈云黎将她推开拉到沙发上，抬手轻轻擦掉她的眼泪：“如果可以我想让你一辈子都待在我身边，看着你慢慢长大，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放在你面前，让你跟我撒娇跟我闹，等过几年你长大遇到喜欢的人了，我就忍痛放你走，但不能走太远，得让我看得到你，因为我怕你受欺负。而我，也会有自己的家庭。” 　　“我们都是彼此生活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但不能成为全部，因为我们是家人。” 　　坐在沙发上，乔眠紧紧地靠着他，望着他的嘴唇轻启又合上，温柔的语调温柔的字眼，她抓住他的手：“在我十三岁的时候，那时候初二，每天下课回家做饭等你回来都是一天最高兴的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越来越想和你待在一起，我害怕极了，那一年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我觉得自己是个坏女孩，觉得自己很脏，怎么可以喜欢你……后来我去看心理医生，我尝试着喜欢别的男孩子……但没用的，能试的方法我都试过了，没用的。” 　　十三岁，心理医生。 　　眼眸的墨铺了一层又一层，那么多个日日夜夜，她自己一个人承受着，女孩纤细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沈云黎反手握住她。 　　他忽然觉得那么坚硬的堡垒，他难以打破，除非鲜血淋漓，两个人互相伤害的都只剩一口气，或者全死掉。 　　他不想把她推得越来越远，他想让她永远躲在自己的为她打造的城堡。 　　但他只能把她越推越远。 　　“甜甜，你永远都是我的家人，只能是家人。” 　　. 　　六月二十三号是周末，沈云黎很早就睡不着了，自从那天晚上后，他每天都回家睡觉，但也都在晚上十一点以后。 　　两个人的关系，并没有恢复多少。 　　八点五十的时候，沈云黎在卧室打开高考查成绩的页面，输入准考证号和密码，去客厅接了杯水，路过乔眠的房间时，他停顿了一下，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沈云黎坐在房间的沙发上，抿了口温水，一遍一遍地刷新网页，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到了九点。 　　然而点了确认键却一直跳转不到页面。现在网页的访问量太大了，很卡，沈云黎耐心地退出又确认，来来回回了十几次，终于，一串数字出现在了眼前。 　　电脑屏幕的光在眼眸形成一个光点，他不敢置信地扫过那一栏栏成绩，嘴角的笑以不可控制的势头朝两边拉扯。 　　签下几个亿的合同都没有这一刻来得有成就感，半个月来，沈云黎第一次这么笑，发自内心的快乐。 　　但下一刻，他忽然愣住了，笑容一点点消失。 　　这样的成绩根本不会是最后两个月努力的成果…… 　　她一直在掩藏，掩藏她的感情掩藏她的成绩，以高明的手段骗过他的眼睛，为什么这样做？ 　　为什么？ 　　沈云黎失力地坐回沙发上，难以言说的心疼。 　　. 　　乔眠房间内，厚厚的窗帘把所有的光都挡住了，她躺在床上失神地望着天花板，放空。最近睡眠质量很不好，相比睡觉，放空发呆才是最好的休息方式。 　　过了一会儿，她拿起手机看时间，却发现三十多个未接来电，除了星野的全部都是陌生号码。她滑到星野的名字，拨了过去。 　　“怎么了？”长时间没有说话，乔眠声音有些哑。 　　“你给我装！继续给我装啊！奥斯卡小金人都要埋没你了！亏我整天担心你考不好给你做学习计划给你补课……”星野嚎到一半没力气了，他关上卧室门往楼下狂奔，“你最好把门关严，我现在就去砸！不然难解我心头之恨！” 　　电话挂了。 　　乔眠保持着举手机的动作，耳边又陷入一片安静，所以星野喊那么大声她到最后也不知道怎么了。 　　忽然间，乔眠想到什么，她打开手机日历……今天查成绩。 　　看星野的反应，她考得很好吗？ 　　不过按照她以前的成绩，现在不管考怎么样都算好。 　　还是很想知道的，乔眠很在乎，也一直都很努力。她下床拉开窗帘，准备洗漱过再查成绩，因为她有点紧张。 　　高考第一场的语文，因为前天晚上发生的事，她情绪不是很好，所以很担心。 　　身上穿的粉色的睡衣，乔眠刚打开门，对面的门恰巧也同时打开。 　　卧室的门半敞着，沈云黎没想到她忽然出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天晚上后，两人都刻意的不提那件事，也不怎么说话，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脆弱的平衡。 　　乔眠只想他在家。 　　沈云黎只想能看见她。 　　“考得怎么样？”沈云黎望着她凌乱的头发，薄唇轻启。 　　乔眠只看了他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明明知道他近在咫尺只隔着一堵墙，但却不能将喜欢表露出来，甚至话都没多说几句。 　　此时此刻，沈云黎之于她，就像黑暗森林深处幽幽的灯火，像荒芜沙漠的大雨滂沱，她化身成饿极了的狮子，想要扑食眼前这只鲜美可口的兔子。 　　想到这里乔眠忽然笑了，沈云黎像兔子吗？ 　　“很好吗？”沈云黎观察着女孩飘忽不定的情绪。 　　乔眠将不小心流露出来的表情收起，摇了摇头：“还没查。” 　　说完，乔眠绕过他，默默地走进了洗手间。 　　沈云黎望着她的背影，一遍遍描摹想在记忆力留下深刻的划痕。他的宝贝，真的很优秀。 　　从洗手间出来，乔眠竟发现他坐在客厅，这几天两个人为了产生交集，都心照不宣的待在房间，而乔眠，是因为嫌沙发脏，尽管她已经把原来的布罩全扔了。 　　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乔眠以为是星野，拿起来却发现是何老师。 　　“老师您好。”乔眠接通了。 　　“小乔你可终于接电话了，你真是……真是太会给老师惊喜了！”何念云在电话那端激动地说不出话。 　　乔眠知道自己的成绩会给所有人一个意外，但她现在更想知道她考了多少分，以及名次。 　　“老师，我还没查成绩，请问我考了多……” 　　乔眠还没说完，玄关处就传来一阵剧烈的砸门声。 　　“乔眠你给我开门！给我开门！709分有什么了不起的！理科状元有什么了不起的！全市第一有什么了不起的！” 第50章 　　多少分？ 　　709？全市第一…… 　　乔眠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但开心得却快要跳起来了！她立刻看向沙发上的沈云黎，却发现他也在看她。 　　她想听到他的表扬。 　　“考得不错。”沈云黎语调淡淡的。 　　仅此而已吗？ 　　很久以前乔眠就幻想过，他看到自己真实成绩的那一刻会是什么表情, 震惊、喜悦、亲亲抱抱举高高…… 　　一个都没有。 　　沙发上, 沈云黎背对着她，端着咖啡的那只手有些不稳，平静的表面漾起微波。看到成绩后他就打电话问了教育局的朋友……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 到现在, 沈云黎都缓不过来。 　　“给我开门！现在知道怂了？！做的时候怎么没多想想呢？有胆做没胆承认是吗！” 　　星野还在门外鬼哭狼嚎，不知道得还以为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沈云黎怕一会儿吵到邻居, 他扭头望着迷迷糊糊的女孩：“去给星野开下门。” 　　乔眠还在郁闷他的冷淡态度，这才反应过来星野还在门外，她连忙走到玄关打开了门：“一会儿有人投诉你。” 　　“我不管有没有人投诉我, 反正我现在要投诉你！”星野换了鞋，在玄关就开始表达对乔眠的不满。 　　这才是乔眠期待看到的反应，但是好姐妹的怒火有点大，她笑着说：“以后什么都不瞒你。” 　　“你在我这里的信用额度已经透支了。”星野扬起高傲的下巴，来到了客厅，“云黎哥好。” 　　沈云黎将杯子放到圆桌上, 从沙发上起身，他扫了一眼乔眠最终望着星野：“我出去一趟，你们在家自己做点吃的。” 　　听说他要出去，乔眠脸上的笑渐渐消失, 这几天来，他虽然不怎么理她，但每晚都回家，昨天是周六一天都没出去。这是乔眠痛苦的唯一慰藉。 　　但现在，她又看到了他离开的背影，那么坚定从容，没看她一眼。 　　. 　　从家出来的瞬间，沈云黎深深呼出一口气，他善于伪装，但在她面前太难。下了电梯之后他立刻拨电话给夏晟闻。 　　“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没等沈云黎开口，夏晟闻就说话了，还带着莫名的兴奋。 　　“这几天，你帮帮她报志愿那些事。”沈云黎从小区的灌木丛摘下一片叶子，折叠又折叠，碎成了几瓣。 　　夏晟闻的兴奋忽然就退了下去，表情也变得严肃：“你知道她这么做是因为什么。” 　　“嗯。”沈云黎低低应了一声，“我知道。” 　　“她还是个孩子。”夏晟闻这几天看见乔眠一次，这才几天而已，就跟变了个人似的，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沈云黎坐在车里，情绪有些崩溃。 　　夏晟闻叹了口气，从电脑前起身缓缓走到窗前，他望着天空铅灰的云：“云黎，你喜欢她吗？” 　　空气有些闷热，没有一丝微风，仿佛是暴风雨前的平静，沈云黎缓缓启动了车子：“挂了。” 　　. 　　林郁晨来到约好的咖啡店时，沈云黎已经在了，难得的，等了他那么多次，终于有一次他在等她。 　　“来这么早。”林郁晨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 　　沈云黎望着对面的女人，和六年前一样的温柔优雅，可能经过时间的打磨多了几分成熟，但岁月并没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 　　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总有些地方，让沈云黎觉得生疏、陌生。终究找不到了当年心动的感觉。 　　“郁晨，你愿意跟我结婚吗？”沈云黎直奔主题。 　　端着咖啡的手猛地顿住，林郁晨不敢置信的望着面前的男人，他在说什么？是她幻听了吗？ 　　而沈云黎仿佛没有看见她的惊讶，接着说：“结婚后我不会干涉你的生活，如果以后你有了喜欢的人我们可以离婚，以后工作尽量和私事分清楚，我会找其他人和你对接。当然，如果你不愿意可以拒绝我。” 　　“我愿意。” 　　林郁晨急切地应下，虽然前面的话让她有些难受，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忽然让他做了这个决定，但无所谓，只有把他抓在手里才是她一直想要的。 　　沈云黎微愣，没想到她会答应这么快：“你想清楚。” 　　“我一直都很清楚。”林郁晨放下咖啡，她现在什么都喝不下，什么都尝不出味道。 　　她的心思沈云黎一直都懂，他望着她，淡淡注视了两秒：“关于婚礼的事，以及其他方面，有什么想法可以告诉我。” 　　“你想什么时候办？”林郁晨问。 　　“越快越好。”沈云黎揉了揉眉心。 　　林郁晨微愣，忽然间就清醒了，他，真的可以因为那个丫头做到这一步。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沈云黎起身，冷酷利落的丝毫不像一个刚求完婚的人，在林郁晨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走到了店门外。 　　对面的杯子表面还呈现着完整的拉花，来也是他，走也是他，和她多呆一秒的时间都没有。林郁晨心搅碎了的疼，但这是她选择的路，她爱他，只要他们在一起，终究有一天，她可以连带着他的心一起得到。 　　. 　　隐约雷鸣，天空乌云滚滚，黑色轿车行驶在郊外的公路上，车窗全部打开，风呼呼地往车厢里灌，将男人心里的不可说全扬在了身后。 　　沈云黎不知道去哪，他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 　　以前他觉得自己会照顾她一辈子，就算她成绩不好，他也能让她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但是现在，他的甜甜那么优秀，那么耀眼，她的未来有无限可能……而他，就是她所有可能的终结。 　　和他在一起，就避免不了那些世俗的眼光，而有时候毁掉一个人的，往往不是真正的刀子，正是那些流言蜚语。你觉得你没错，可全世界都觉得脏。 　　他的甜甜，将来是要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 　　而他，一定会成为她的污点。 　　沈云黎猛地踩下刹车，轮胎和地面巨大的摩擦，在惯性的作用下在地面留下长长的划痕，男人的拳头狠狠地砸在方向盘上…… 　　他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 　　从来没有。 　　不想放她走，但再也回不去了。 　　沈云黎多想那个火烧云漫天的傍晚是一个美丽的梦，醒来继续活在自欺欺人的世界里，甘之如饴的和她一起编织一个谎，她依旧是他捧在手心的小公主。 　　雷鸣带着闪电，将重重堆积的乌云照亮，雨滴越来越大，势头渐渐地不可控制，打在车窗前，斜着被吹进车里，毫不留情地淋湿沉浸在悲伤中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四章我在努力改，大家稍安勿躁（虽然我已经躁了 第51章 　　六月二十七日, 乔眠的十八岁生日。 　　乔眠知道，他很早就准备了礼物，在一切都还正常的时候。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是彼此缓和的机会。 　　以往每年的这天, 都是他们两个人一起过得, 沈云黎会做一桌子的菜。 　　那今年呢？ 　　清晨的阳光从飘窗的缝隙透进来，那束光正好打在乔眠脸上，她的眼睛还藏在昏暗里, 嘴唇因脱水而起了皮, 在强光下没有丝毫血色。 　　而今年，乔眠已经两天没见过他了。没有听见他说关于生日的事情, 也没有看见他的任何安排。 　　她掀开被子下床, 将窗帘拉开，室内瞬间变得明亮。清晨的风不是那么热，白色的飘窗被吹得轻动, 连心情都清爽了几分。乔眠开门，准备去洗把脸。 　　只是她刚来到客厅，就看到星野在餐厅，一个人津津有味地吃着早餐。 　　“早。”星野抬头，将最后一口粥喝干净。 　　“什么时候来的？”乔眠走到餐桌旁，看到清淡的小米粥突然感觉很饿。 　　“一个小时前, 快去洗脸刷牙。”星野将另一份早餐拿到厨房，放到微波炉里热了热。 　　乔眠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桌子上的饭菜已经摆好冒着热气了，而阳光帅气的大男孩正捧着脸, 像个乖宝宝似的望着她，等待夸奖。 　　“生日快乐，都十八了……”星野目光有几分惆怅，就像老母亲望着女儿长大的样子，有种欣慰和不舍。 　　清淡的米粥煮得很软，胃里暖融融的，乔眠抬眼看见星野的眼神，有些想笑：“生日快乐不都随着礼物说出来吗？” 　　“就知道礼物。”星野甩给乔眠一记白眼，认命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然后一脸神秘地望着乔眠，“猜猜是什么？” 　　盒子是木质的，黑色古朴雕着暗纹，这种风格，很像爷爷传给孙子的传家宝…… 　　“小孩子才会猜来猜去。”乔眠笑着伸手去拿。 　　却被星野躲开，把盒子举得老高：“快猜！” 　　嘴角微挑，眼梢轻扬，乔眠站起来迅速从星野手上夺过来盒子，只一眨眼的功夫。 　　“……”手中空空如也，星野攥紧了手，“你们成年人真不可爱。” 　　不理会未成年人的不满，乔眠轻轻打开盒子，一条晶莹的玉坠手链摆在明黄色丝绸布料上，被一条红绳串起来，玉坠在阳光下散发着温润的色泽。 　　“幸运手链。”星野走到她面前，把手链拿出来小心翼翼地给她戴上，“去山上开过光的。” 　　红色的绳子在腕间衬的皮肤更白，乔眠低头出神地望着这条简单却无限温暖的手链，不知怎么鼻子忽然发酸，她抬起双臂抱住星野。 　　“谢谢。” 　　星野轻轻抚着她的头发，吊儿郎当忽然就收了起来，这段时间，他心里一直有一口气闷着不上不下。他真的希望，以后的日子里，她可以幸福快乐一些。 　　“兄妹之间不需要说这些。” 　　上天带走她的弟弟，又给了她一个弟弟，但总是喜欢以哥哥自称，乔眠心里的感动叠了一层又一层。 　　沈云黎开门进来，就看到餐厅里两人相拥的画面，空气里还飘着食物的气息，一切都是那么安静美好。 　　让她离开自己是他说的。 　　让她去喜欢别人也是他说的。 　　但此时此刻，沈云黎提着早餐的手莫名地握紧了，诺大的客厅却无处安放。他很清楚心中的不快是因为什么，但他没有理由，没有立场，没有身份，去嫉妒。 　　终于，沈云黎缓过神来，他深吸一口气提着早餐和食材进了厨房。 　　听到背后的动静，星野抬眼就看到了沈云黎，他不禁瞳孔放大，慢慢放开了乔眠，刚刚好像太投入沉浸了…… 　　乔眠知道他回来了，从他进门那刻她就能感应到。不可言说的追逐，他就是磁场中心莫名将她吸引。但刚刚一瞬，乔眠想躲在星野怀里不去看他。 　　回来了又能怎样，质问吗？闹吗？ 　　她累了。 　　大家都不要刻意地提起，喜欢的人都在，她想有个难忘的十八岁成人礼。 　　中午沈云黎简单做了点，整个下午，他都在厨房准备食材，该切的切好，该腌制的腌制……如果停下来，他会控制不住自己。 　　“云黎哥。”星野从打开厨房门，露出一个脑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沈云黎回过神，他偏头望着星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以前只会哭闹的孩子忽然就能和他平视了，他移开视线：“不用了，你陪她看电视吧。” 　　眼前的男人围着深色的围裙，手上还沾着面粉，星野余光扫过他脚上带着兔耳朵的拖鞋，往日的西装革履忽然就沾染了人间的烟火，他也是有七情六欲的。 　　以前简直要把她宠到骨子里，所以星野不信，他能忽然变得这么绝情。 　　“那我先回家一趟，晚上跟我哥一起过来。”星野拿纸巾擦掉沈云黎脸上不小心沾上的面粉。 　　“路上小心点。” 　　. 　　沈云黎摘下围裙，洗了手从厨房出来。客厅空荡荡的，没有她的影子，沙发上的布罩不知道被她扯下来扔到了哪个垃圾桶。 　　轻轻地迈着步子，路过她房间的时候，沈云黎缓缓停下，门被关紧了，也听不到任何声音，终于，他抬脚离开了。 　　一门之隔的房间内，乔眠倚着门慢慢滑落坐在地上，听着他靠近，驻足，离开。这个过程就像玫瑰绽放，每一次靠近都伴随着心悸，离开又宛如花瓣凋零落在地上的声音。 　　最近沈云黎喝酒尤为频繁，酒架上不知不觉多了很多空酒瓶，爱酒的人从不会喝醉，只有清醒才能好好品尝那股浓厚的香醇。但沈云黎最近经常喝醉，他变成了一个酒鬼。 　　小圆桌上摆放着电脑，打开的网页上是报考志愿的信息，沈云黎已经看了很多次，她报的每个学校每个专业他闭着眼都能浮现在眼前。 　　每个学校，都是曾经约定好的A市； 　　每个专业，都是她喜欢的数学。 　　执拗的让人心疼。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盒子，黑色的包装精致奢华，沈云黎打开，一枚戒指静静地躺在里面，镶嵌的粉钻在灯光下有点发甜，内侧刻着几个字母。 　　TIAN TIAN PRINCESS. 　　不是乔眠所想的在事情发生前他就准备好了礼物，早在去年她过完十七岁生日的时候，沈云黎就开始设计这枚戒指，从草图到拿到手里，他也很期待。 　　那时候，他想要她待在自己身边，在他的保护下安稳的度过这一生。 　　所以，他选择了戒指。 　　而不是项链手链其他任何的东西。 　　. 　　夜幕渐渐降临，星野和夏晟闻都到了，乔眠在学校的朋友很少，那种生日可以叫到家里吃饭的也只有星野。 　　这段时间由于高考第一的原因，她的手机已经快打爆了，一次次的震动和铃声，一次次的希望，一次次的落空。乔眠索性关了机。 　　所以，除了星野，她还没有收到任何生日祝福。 　　“小乔呢？”夏晟闻刚进来就找乔眠，看到乔眠从卧室出来就走了过去，“来让夏叔抱抱，一转眼都十八了！” 　　夏晟闻抱了抱乔眠，将手上的礼物送给她：“生日快乐，感觉一年都没见到你了。” 　　“还不是因为你太忙了。”乔眠笑着将礼物接过来，“谢谢夏叔叔。” 　　夏晟闻确实忙，但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没想好怎么面对乔眠，自从那件事发生以后，两个人再也没见过。此时此刻，夏晟闻忽然觉得很愧疚。乔眠是他看着长大的，但是在她最需要人去安慰她的时候，他却躲开了。 　　订的蛋糕也到了，沈云黎将一道道菜摆上餐桌，中间摆着蛋糕，他将两个数字插上去，不知道为什么，看见18两个字他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他的女孩忽然就长大了……隐下心中的异样，沈云黎小心翼翼地点燃：“许个愿。” 　　餐厅的灯被熄灭，他的侧脸映着摇曳的烛光，朦胧的温暖近在眼前，乔眠望着他，明目张胆地望着他，两人对视，在他不那么冷漠的眼神中，乔眠闭上了眼。 　　希望他好，希望他永远幸福，永远健康。 　　乔眠缓缓睁开眼睛，将蜡烛吹灭。明亮的灯光再次充斥在房间每个角落，将刚刚缱绻的情丝驱逐。 　　她的愿望每年都是同一个，从来都与她无关。 　　餐桌上的气氛注定不会太热闹，所以需要夏氏兄弟来暖场。 　　“原来你叔这么会做菜，我要跟他住一起一个月得胖二十斤。”夏晟闻调侃说。 　　“你想胖云黎哥还不做呢。”星野往乔眠碗里夹了很多菜，帮她把虾剥好放在一个小碗里。 　　只有四个人的餐桌，谁在做什么一览无余，沈云黎余光扫过对面的她，心里不是滋味。 　　乔眠乖乖将星野夹的所有菜都吃光了，她已经好久没吃过他做的饭，这么用心的为她做一次饭。但乔眠心里始终揪着，有些闷闷的。 　　直到现在，她都没收到他的礼物。 　　就在乔眠失神的时候，门铃忽然响了，她还在疑惑是谁，星野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我去开门。” 　　星野大步走到玄关，打开门的瞬间，嘴角的笑慢慢地凝滞了。 　　“星野也在呀，我下班买了几束花和一些吃的，看看想吃什么？” 第52章 　　星野扶在门边的手有些不受控制, 他很想把门关上，但是她已经走进了客厅。 　　听见她的声音，乔眠吃饭的动作顿住, 刚刚咽下的食物在胃里乱搅着难受, 直觉的想全部吐出来。 　　沈云黎和夏晟闻对视了一眼，也是眉头一皱。 　　“怎么还摆着蛋糕？有人生日吗？”林郁晨把买的水仙放到客厅的茶几上，包包也随手放在了沙发上, 她走到餐厅, 看到丰盛的晚餐不禁惊讶，“云黎我都不知道你这么会做菜！” 　　人都已经走到这了, 夏晟闻拉开一张椅子放在自己身边：“来怎么也不打声招呼, 坐这里。” 　　“下班路过花店，想到云黎家客厅空空的就买了一盆。”林郁晨笑着看向沈云黎，但无奈中间隔着夏晟闻。 　　“怎么就不想着给我买一盆？”夏晟闻不想气氛太尴尬。 　　从始至终, 乔眠都没有抬头，她视线低垂落在眼前的盘子上，默默地吃着晚餐。 　　坐在乔眠身边，星野喘息的声音莫名变大，好像胸腔里乱窜不断膨胀的怒火，他也一个字都没开口, 默默地给乔眠夹菜。 　　沈云黎望着对面努力吃饭的女孩，放在膝盖的手不知不觉攥紧了。 　　“你家那么多哪用得着我买。”林郁晨拿起了筷子，又问了一遍，“今天是谁生日吗？” 　　“不是我不是我哥, 更不是云黎哥。”星野望着林郁晨，“今天是小乔十八岁生日，难道郁晨姐连我们的生日都不记得了吗？” 　　第一次，星野这么咄咄逼人。 　　“怎么会不记得你们生日呢？”林郁晨尴尬一笑，“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今天是小乔生日，也没带礼物，明天一定给补上。” 　　乔眠继续低头吃饭，仿佛刚刚闯入的女人根本不存在，不想应和她的虚伪，不想听她的聒噪。 　　她的十八岁生日，就算再不完美她都想努力维持。 　　盘子里的食物一点一点被她吃掉，忽然，眼前出现了一只修长的手，修剪整齐的指甲在灯光下散发着温润的光，盘子里又多了一些她爱吃的菜。 　　“多吃点。” 　　乔眠全副武装的心脏，瞬间就崩溃了，酸涩从四面八方往鼻子眼睛上涌，她努力撑住，撑住，不能表现出来一点软弱。 　　避开他夹得菜，乔眠继续安静吃饭。 　　夏晟闻扫了一眼林郁晨：“昨天你是不是给我打电话了？我开会忘了给你回过去。” 　　“也没什么，下个月我跟云黎结婚，有些事不太清楚想问问你。”林郁晨若无其事地吃饭，只是嘴角微不可察的冷笑出卖了她。 　　结婚两个字，所有人都愣住了。 　　乔眠的心狠狠抽搐着。 　　触及到她的目光，夏晟闻很想摸摸乔眠的头，这件事他是知道的，而且他觉得事情就应该这么发展。但是现在，触及到她的目光，夏晟闻竟有些后悔。 　　结婚？ 　　这就是她的生日礼物吗？呵，可笑的成人礼。 　　乔眠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像审判罪人似的审视着在座的每一个人，最终望着沈云黎，目光是那么让人心碎，她真的撑不下去了，她很疼，她很疼！ 　　为什么要维持这种虚假和平？ 　　虚伪的东西就应该被摔得支离破碎！ 　　乔眠来到客厅茶几前，她拿起带着玻璃瓶的水仙，大步回到餐厅，狠狠地砸在餐桌上！ 　　去他妈的十八岁生日。 　　瞬间，酒水汤汁飞溅，玻璃四分五裂落在地上，蛋糕饭菜盘子酒杯一切的一切，都摔得粉碎。 　　望着他们精彩的表情，乔眠心里畅快极了。 　　他们都是拿着刀的刽子手，想要将她的爱情杀死，就连夏叔叔也是，慢慢点抽干她的血，想让她死。 　　沈云黎脸色铁青：“闹什么？” 　　“你不知道我在闹什么吗？沈云黎你是不是眼瞎了！你为什么要娶她为什么！”乔眠眼睛通红，流出来的倒像是血。 　　喉结上下滚动，沈云黎望着她失控的模样，缓缓开口：“你们先回去吧。” 　　夏晟闻走到乔眠身边，想说什么，却又止住了。 　　始终拉着乔眠的手，星野轻轻擦掉她的眼泪：“我就在楼下，有事打电话给我。” 　　乔眠没说话，眼神倔强的始终看着沈云黎。 　　林郁晨站在一旁，她缓缓走到乔眠身边，满脸的愧疚：“对不起小乔，我不知道你不知……” 　　“啪！” 　　一声清亮的脆响，乔眠抬手狠狠地打在林郁晨脸上，望着她满是不可思议的眼神，乔眠轻抬下颚：“滚出去。” 　　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沈云黎眼色发沉：“乔眠！” 　　“怎么，心疼了吗？”乔眠挑起一抹冷笑。 　　星野和夏晟闻也愣在原地，对于忽然发生的事情感到错愕，还有那个让他们感到陌生的女孩。 　　脸上火辣辣的疼，白皙的脸上留下鲜红的指印，林郁晨捂着脸委屈的看向沈云黎：“云黎……” 　　“郁晨姐我们先走吧。” 　　星野上前将林郁晨拉走了，三个人离开，随着房门关闭的声音，诺大的房子又只剩下乔眠和沈云黎。 　　一地的狼藉，仿佛是战场凌乱破损的尸|体，两个人对视着，每个人的眼睛都含着不舍痛苦和贪恋。 　　“学会打人了，你的教养呢？”沈云黎眸子再次冷得像冰。 　　脚被割伤慢慢地流着血，乔眠语调平静：“我爸死了，我妈不要我，养了我六年的男人你在问我吗？” 　　沈云黎语塞，她的样子让他感到陌生，但他一点都不怪她，是他让事情变成了这个局面。 　　太重的话说不出口，道理他讲了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沈云黎收回目光，开始收拾这一地狼藉。 　　乔眠站在原地不动，就那么看着他。 　　各种破碎的玻璃混着奶油的甜腻，在这一堆的混乱中，沈云黎看见两个数字，18. 　　莫名的一阵心痛，她本该是被捧在手心的小公主，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盒子，终究是没有办法拿出来了。 　　他的一举一动乔眠都看在眼里，那两个数字，同样刺痛了乔眠的双眼。 　　这就是她的十八岁吗？ 　　成年人的世界已经为她敞开了门，欺骗、虚伪、争吵。她倔强的想逆着洪流往回走，想要找回那个快乐单纯的自己，但那个干净的乔眠是被一个叫沈云黎的男人守护长大的，而此刻她回头，那个男人已经不在了。 　　他不要她了。 　　乔眠仰头望着灯光，想要溢出来的泪水流回去。 　　餐厅渐渐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男人已经走进了浴室，乔眠听着细细的水声狠狠地擦掉眼角的泪，迈开了步子。 　　她打开浴室的门，失心疯的冲了进去。 　　听到动静沈云黎慌忙拿浴巾遮住下身，上身无暇顾及还赤|裸着，他拂了一把脸上淌的水，这一次沈云黎是真的愤怒了。 　　“乔眠！你疯了吗！” 　　而乔眠却像没听到一般，她只知道心好痛，她疯了，她什么都不想知道！ 　　“不要和她结婚，不要和她结婚……不要……” 　　胡乱地脱掉衣服扑在沈云黎怀里，乔眠不顾一切的吻他。 　　她是疯了，六年前就疯了，她想拼命占有，她想用尽最后的力气来一场同归于尽。 　　花洒还喷着水流，所有的情感和衣服在水汽的氤氲描摹下都加深了颜色，沈云黎棱角分明的下颚流淌着冰冷的刀锋，他执起她的下巴：“这么想要么？” 　　“我……” 　　不等乔眠说完，沈云黎就粗暴的撕开了她的衣服，和这一样粗暴的，还有铺天盖地落下的吻。 　　没有分毫的温柔怜惜，乔眠甚至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沈云黎将她抱起放在梳妆台前，狠狠碾磨着她的唇瓣，任乔眠刚才的气势再凶狠此刻都没有丝毫抵抗的力气，只能全身心的把自己的所有都交给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沈云黎下身的浴巾已经掉在了地上，乔眠带着害怕和心悸完全瘫软在他怀里。 　　她想成为他的女人。 　　乔眠再也不想约束自己，这是她贪恋的致命亲密，而她心里很清楚，这辈子，她都不可能得到他，得不到他的感情，得不到他的怜悯。 　　像是桃花脱离了枝条终于随波放任自流，乔眠紧紧抱着他，想要将彼此嵌进骨髓里。 　　埋在她颈间的吻忽然停下，沈云黎停下所有的动作……他在做什么？ 　　他抬眸，腥红的双眼望着怀中的女孩，她满含水光的眸子，他的女孩…… 　　他在做什么！ 　　沈云黎喉结上下滚动，他抬起拳头狠狠砸在身后的镜子上！ 　　刹那间，玻璃飞溅，支离破碎。 　　乔眠吓得猛地抱紧了他，在他怀里颤抖不止。 　　然而，一片玻璃顺着乔眠的肩头滑过，完美的弧度，落在了沈云黎的右眉。 　　瞬间，鲜血淋漓。 　　肩膀的刺痛，眉心的血，他们注定会被同一片玻璃给刺伤，只要有一个人的疤痕在，另一个人就不会忘。 　　他通红的眼眶，和他眉心流下的血一个颜色，某个瞬间乔眠很疑惑，他到底在隐忍什么？他到底爱不爱她？ 　　但她还没有想清楚，他已经离开了。满是情|欲的浴室，瞬间变得冰冷。肩膀的血沿着臂弯流下，慢慢滑过手臂顺着指尖低落在地板。 　　残暴的欢愉，终将以残暴结束。 第53章 　　乔眠躺在床上, 平静地望着天花板。 　　距离刚刚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肩膀上的伤口已经凝成了血痂，她简单处理了下, 拿着医药箱推开了沈云黎的门。 　　她不会再敲门了, 明知道敲门也得不到回应，还不如直接进来。 　　他坐在沙发上喝酒，和乔眠想的一样, 右眉的伤口没有处理。听到她进来也只是眉头微皱, 没有看她一眼。 　　两个人没说一句话。 　　乔眠拿出来酒精棉和碘酒以及纱布放在圆桌上，他没有拒绝也没有回应, 偏头望着窗外的姿势, 显然是不想看她。 　　她苦笑，轻轻擦掉他右眉的血，看见伤口的那一瞬, 乔眠不禁心中一凛。 　　伤口很深，怕是要留疤了。 　　不管她做什么他都没有丝毫反应，乔眠只能通过他皱眉的细微动作来猜测自己是不是下手重了，终于不知过了多久，比起来给自己处理的粗糙，终于给他包扎完了。 　　她低头收拾医药箱, 沈云黎扫了一眼她的肩膀，端起酒杯走到了落地窗前，望着城市繁华的光点，也贪婪地望着她的影子。 　　将医药箱盖上, 乔眠望着他修长的背影，就那么静静望着，过了片刻，她起身缓缓走到他身后。 　　抱住他的腰。 　　两个人都没说话，也没有不快，空气中没有一丝戾气，那种静水流深的平静，仿佛是争吵了数年的恋人，忽然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喝杯咖啡。 　　“不要和她结婚好不好。” 　　望着窗外无边的夜色，男人轮廓深邃，眼风深沉，上下滚动的喉结在黑暗里，上演着炽热与贪恋。而最终，声音却极尽薄情：“大学，离开A市吧。” 　　藏在心脏的毒|药终于发作，很快地蔓延至全身，乔眠疼的只想缩在一起。 　　有什么东西忽然碎掉。 　　碎了一地，再也捡不起来。 　　所以她成年了，高考也结束了，终于迫不及待的想要赶她走了是吗？终于想要卸下她这个累赘去找别的女人了是吗？ 　　晚上听到她结婚的那一刻，乔眠都没有这么绝望。 　　现在，他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他不要她了。 　　泪水隐没在他的衣服里，乔眠缠在他腰间的手臂越来越紧，越来越紧，终于，像是终于和命运妥协了……她再也没有一丝力气，双臂松开垂落在身体两侧。 　　闹也闹了，爱也爱了。 　　这场感情，她不后悔。 　　“叔，你要幸福。” 　　隔着衣服，乔眠温热的唇瓣吻在他的后背，轻轻地贴上，最后不舍地离开。 　　接着转身离开了房间。 　　沈云黎站在落地窗前，玻璃窗映着他通红的双眼，有什么从眼角滑落，转眼没入衣服没了踪迹。攥紧高脚杯的五指泛出阵阵青白，砰地一声玻璃杯被捏碎，锋利的玻璃渣扎在手掌心。 　　又是一场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乔眠回到房间，安静地坐在书桌前，环视着这个温暖的房间，粉色浓郁的少女感，好像是被他藏起来的秘密花园。 　　还记得那天他带着她过来，告诉她这是他们的新家，她终于有了自己的房间，很漂亮的粉色，床头还挂着TIANTIAN…… 　　乔眠忍不住了，真的忍不住了，再让她哭最后一次。 　　一切都要结束了。 　　那个她深爱的男人，照顾了她六年的男人，终于也被她弄丢了。 　　从今以后会有其他的女人住进来，会有其他的女人站在他身边，为他做饭等他回家，会给他洗衣服晾干叠好放进柜子里，可能还会把她的房间当做储物间。 　　就像她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六年前离开的女人回来了，她就要走了。 　　一切都要回到正确的轨道，按照上天注定的那样。 　　上天注定好的，她被家人抛弃，被所有人抛弃，只不过命运让她苟延残喘了六年而已。 　　乔眠打开手机，上面有无数的未接来电和短信，都是星野的。 　　虽然最后弄得一团糟，但她真的不后悔，她爱了，勇敢地爱了。还有星野，明明比她还小却总是保护她。 　　这六年，真的值了。 　　星野：我在楼下。 　　星野：还好吗？ 　　星野：不准再哭了，眼睛都不好看了。 　　星野：要不要我现在上去？ 　　…… 　　最后一条短信是十分钟前，乔眠在消息框里打下几个字，又删掉，重新打又删掉，这个过程不知重复了多少次，她泪眼婆娑，几乎看不清屏幕上的字。 　　乔眠：不用担心，快回去睡吧，晚安。 　　回复过星野的短信，乔眠深吸了一口气打开电脑，将A市的那些学校一个个全部删掉，全都填了最远最远的南方城市。 　　最后的确认键，乔眠手发抖，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最终还是落下了。 　　墙上的钟表滴滴答答，秒针走过十二，六月二十七号，终于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 　　凌晨时分的公路，车辆很稀疏，夏晟闻开车平稳的行驶，星野坐在副驾驶上一声不吭。 　　气氛有点僵硬。 　　“你是不是知道？”星野看着前面一眼望不到头的路。 　　“什么？”夏晟闻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星野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们结婚的事。” 　　夏晟闻低低应了一声：“嗯，知道。” 　　“为什么！” 　　夏晟闻余光扫了他一眼，心里也满是不痛快，很大原因是出于对小乔的愧疚：“那你说这件事该怎么做，不和郁晨结婚难道和小乔吗？” 　　“为什么不可以？”星野随即反问。 　　夏晟闻愣住，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回答，所以，为什么不可以？ 　　沉默了好久，夏晟闻深吸了一口气：“星野，首先这件事你早就知道竟然一直瞒着我们。” 　　“这个账我不跟你算，现在我告诉你为什么不可以。”夏晟闻在路边停车熄火，他望着后视镜中青涩未退的男孩点了支烟，“因为他们是家人，所以不能在一起，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也是在一起生活了六年的家人，因为在别人眼中是亲人，所以得活给别人看，不能让人戳着脊梁骨被说些闲言碎语，你以为你云黎哥就好过吗？他什么时候在乎过别人的眼光，他这么做是为了谁！” 　　说到后面夏晟闻情绪莫名的过激，最近的事真的让每个人都心力交瘁。 　　星野知道，他一直都知道云黎哥不像表面那么绅士稳重，有时候他像个穿着西装的暴徒，妨碍他的人和事他会全部推下悬崖，一个不剩，他只要自己的利益和目的。 　　所以星野才一直相信他们之间是有可能的，他相信云黎哥不会在乎任何人的眼光带小乔走。 　　但不曾想，那个骨子里满是野性的男人，有了盔甲也有了软肋。 　　“那就要跟郁晨姐结婚吗？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今天的事，她那么明显，她就是想要小乔知道他们结婚的事情，还在小乔十八岁生日这天！”星野声音已经有些嘶哑，“六年的时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郁晨姐走了，小乔来了。从小你就告诉我，小乔爸爸弟弟走了，没有家人，要我像照顾妹妹那样照顾她，那你呢，你看看这十几天来你做的这叫人事吗！” 　　星野的指责，夏晟闻半个字都反驳不了，这十几天来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在拆散他们。因为他比沈云黎更怕，星野不清楚但他知道，他知道自己的好兄弟对小乔也是有感情的。夏晟闻害怕他下不了手，所以他一直在沈云黎身边替他拿着刀。 　　但关于郁晨，在今天晚上以前，他从来没有怀疑过什么，在他印象里，郁晨永远都是那么温柔可人落落大方，在事业上还能替沈云黎出谋划策。但今天晚上的事，实在让他有些错愕，郁晨知道云黎和小乔之间的事，真的很巧就在今天说出来吗？ 　　对一个十八岁的女孩，恶意很明显。这么多年来，夏晟闻好像第一次真正的认识她。 　　时间真的可以让人变成这样吗？ 　　从她回国以后，因为和云黎不再是情侣关系，所以夏晟闻跟她聚的时间很少，只是印象里她一直都是那个样子，是他先入为主了吗？ 　　“你们成年人真的很虚伪，贪心还很胆小，怕这个怕那个还什么都想要。”星野莫名想把火撒在夏晟闻身上，在他看来，事情到现在这个地步自己老哥功不可没。他和云黎哥是一队的，而自己和乔眠是另一队的。 　　他们是敌对的关系，尽管现在看来，双方都遍体鳞伤。 　　香烟在昏暗的光线中露出丁点火星，夏晟闻将烟捻灭扔在烟灰缸里，从后视镜看着气急败坏的弟弟，从小到达，他从来没有这么跟他说过话。 　　“是吗？那我得提醒你一下，还有两个月你也会成为你嘴里讨厌的成年人。”夏晟闻打开车门伸腿出去，“提前跟你说一句欢迎光临。” 　　星野在后面狠狠地把门关上。 　　. 　　清晨的第一缕光照进来，窗帘半遮，室内一片明亮。 　　一切都消散了，玻璃飞溅的声音，满地狼藉的地面，鲜血淋漓的血肉和平静的拥抱……都在零点的钟声和那个确认键中，消散了。 　　沈云黎拧着眉缓缓睁开双眼，头有些痛，他掀开被子，手刚抬起就一阵剧痛，混沌的睡意彻底消失了。手掌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口子，是高脚杯碎掉扎进去留下的，渐渐地昨天晚上的画面浮现在眼前。 　　沈云黎慢慢抚上右边的眉，好像在抚摸她肩上的伤口。 　　静静的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清醒后似乎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过完这一天。继续伤害她，继续欺骗自己。 　　沈云黎拿起手机，忽然看到有一条未读短信。 　　“终于，你也不要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莞妍的地雷 　　谢谢遇见的营养液+7 　　谢谢小冯今天也很开心的营养液+2 　　谢谢烧仙草好喝的营养液+1 　　谢谢dyb的营养液+8 　　谢谢超级大的大萌逼的营养液+1 　　谢谢了玉的营养液+5 第54章 　　望着短信中简单的几个字, 沈云黎的心脏仿佛被人狠狠地剜下，急速往下沉。 　　眼前忽然浮现出六年前墓地的那一幕，女孩宽大的病号服里空荡荡的, 所有人都渐渐离去只剩她一个人在墓碑前放声大哭, 那双红肿的双眼和昨天晚上在浴室里的几乎重合。 　　“你也会不要我么？” 　　女孩儿的眼底充斥着混浊的红血丝，男人慢慢倾身轻吻在她的额头。 　　仿佛一个封印，封住一个誓言。 　　“不会。” 　　六年前的一幕幕仿佛潮水般向沈云黎涌来, 在胸膛里翻腾的难受, 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甜甜！” 　　他穿上拖鞋大步往外走，连门都顾不得敲就打开了乔眠的房间……眼前的画面, 沈云黎的目光凝滞了。 　　没有一丝褶皱的床单, 整整齐齐的被子，书架桌子全都一尘不染，窗帘被拉开阳光直射进来……好像从来没有人住过。 　　寒意渐渐漫上心头, 沈云黎身上全部的力气仿佛都在瞬间被抽干了。 　　他缓缓的迈着步子，很慢很慢，他想印证什么，却又害怕答案，修长的双腿踩在地毯上有些发飘，沈云黎缓缓拉开衣柜, 所有的衣服都还在里面。抽屉里的银行卡钱包所有的东西都在。 　　男人忽然松了一口气，坐在床边大口地喘息。 　　沈云黎拿起手机，拨了乔眠的电话号码，然而却始终无人接听。 　　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短信的发送时间, 两个小时前，凌晨五点。沈云黎换了拖鞋就慌忙往楼下走，只是他刚从单元楼中出来，就看到花坛前的长椅中，有一个手机播放着熟悉的铃声…… 　　沈云黎慢慢走近，执着举着手机的手臂缓缓放下。 　　终于，心脏彻底跌落到谷底。 　　是他一次次的伤害她要她离开，但沈云黎没想过真的和她分开，他舍不得。他想让她在另一个城市开始全新的生活，他会偶尔去看看她，会给她花不完的钱和她最喜欢的礼物，会在以后属于又不属于他的日子里，宠她爱她，她依旧是他放在心尖的小公主…… 　　打电话给她所有的同学，调取监控视频，找了所有她喜欢的甜品店。 　　从早晨到星空闪烁。 　　沈云黎瘫坐在乔眠的房间，环视着周围，全都是她的味道，但沈云黎却感到这种让他沉溺的气息正在渐渐消散，他用力的想要抓住，却是徒劳，浓重的无力感席卷着他，终于没有一丝力气。 　　她走了，她真的走了。 　　以这样决绝的方式。 　　把这里的一切，他们之间的所有，都抛在了身后。 　　男人坐在灰色的地毯上，后背无力地靠着床，房间没有一丝光亮，连TIANTIAN都熄灭了，除了微弱的呼吸完全隐在黑暗里。 　　沈云黎起身躺在她的床上，用被子蒙住眼睛，贪婪地吸着气，想把她的味道吸进肺里，一遍一遍，一丝一丝。 　　他真的不想放她走。 　　昨天晚上浴室里，是他拼命想要控制却控制不住的情|欲，他想要她，想要把她藏在自己怀里，任谁想把她拉开他都不会放手…… 　　浓重化不开的夜色里，传来男人无助的低吼。 　　凌晨两点，房间的灯还是亮的，沈云黎还在不停地打电话，他不想停下来，也不敢停下来。 　　黑漆漆的夜晚，她一个人，住在哪里有没有吃饭…… 　　忽然，男人望着电脑屏幕的眼睛红了。 　　她的志愿，从A市全部改成了南方的城市，最南的南方。 　　“你也会不要我吗？” 　　“不会。” 　　他食言了。 　　他把她弄得遍体鳞伤还把她逼走了。 　　. 　　次日清晨天还没亮，夏晟闻和星野就到了沈云黎家。 　　“如果小乔真的不见了，我不会原谅你们，你们两个。”只有两个人的电梯，气氛很压抑。 　　夏晟闻不理会星野的挑衅或者说是撒气，因为他也没有办法原谅自己。他从来不知道永远都那么乖巧的姑娘，身体里藏着这么凶的倔强。 　　因为前段时间乔眠情绪不稳定，星野配了把备用钥匙，这时候派上了用场，他刚打开门，就闻到了浓重的酒味。 　　夏晟闻鞋都没来得及换，就慌忙朝沈云黎卧室走过去，但房间空荡荡的没有人，他又推开了乔眠的房间。 　　房间里很干净，清爽甜美的全是女孩的气息，那瓶打碎的酒瓶只是在客厅蔓延发酵。 　　夏晟闻走过去，摸了摸沈云黎的额头，发现温度正常才松了一口气。听见他们进来，沈云黎从床上下来，把床单弄平，把被子叠好，一切都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星野站在门边，嗓子一直不知被什么堵着，很难受。 　　要说云黎哥对小乔没有感情，此时此刻，他是一丁点都不信的。他深陷的眼窝和新生的胡茬，那个往日成熟稳重的男人一夜之间就消失了。 　　小乔快回来吧，你再坚持一下或许结局就不同了。 　　“在铁路交通局的朋友刚刚打电话过来，说查到她用身份证买了去厦门的车票。” 　　厦门吗？ 　　她志愿的第一个城市。 　　“另外……”夏晟闻微顿，“还有一张去英国的机票。” 　　机票？ 　　短暂的失神后，沈云黎开门就往外走，却被夏晟闻一把拉住。 　　“你去哪？”夏晟闻声音有些沉。 　　“她不敢搭飞机，我去高铁站。”一夜没说话，沈云黎的声带好像混入了沙子，全是嘶哑。 　　夏晟闻走到沈云黎面前，两个身高相当的男人平静的对视：“她去读大学想要开始新的生活，你去做什么？” 　　沈云黎愣住，不知所措地望着夏晟闻，刚提起的精神瞬间变得苍白，担心了一天一夜，终于有她的消息，然而他却不能碰。右边的眉毛还结着血痂，沈云黎狠狠皱眉…… 　　她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再也不需要他。 　　这不是一开始就想要的结果吗？为什么心这么疼。 　　. 　　机场，乔眠拿着登机牌坐在候车室，手心不断地冒着冷汗。 　　窗外，不时有航班飞起又降落，她站在窗边，凝视着飞机滑翔的轨道，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那场大火，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孩从悬梯掉下来，她的爸爸和弟弟在大火弥漫的机舱里痛苦尖叫，以及黑压压的陵园，那个向她伸出手的男人…… 　　乔眠用力吸着气，努力调整呼吸，在广播和来来往往的人流中，毅然决然地走向登机口。 　　没有转身。 　　不带一丝留恋。 第55章 　　一切仿佛都回到正轨, 没有争吵，没有冷战……也没有她的笑。 　　已经过去一个月了，沈云黎每次回到家, 看到黑漆漆的客厅和空荡荡的房间, 才恍惚意识到，她真的走了。 　　水汽氤氲的浴室，男人站在花洒下, 黑色的头发被描摹加重了颜色, 水流不断往下淌，流过脖颈胸膛往下蔓延。 　　对面靠墙的梳妆台, 破碎的镜子将男人分割成无数碎片, 沈云黎怔怔地望着，在朦胧的水汽中好像看到了她曼妙的身姿，不顾一切地在他怀里颤抖, 索取。 　　他扬起头，让温热的水喷洒在脸上，想自欺欺人的冲刷掉一切的酸涩和痛。 　　穿上浴袍，沈云黎习惯性地来到乔眠房间，只打开床头TIANTIAN的灯，他站在床边凝视着偌大的城市, 所有的事物仿佛都化作了一个光点，更多的可能还是隐藏在黑暗里。 　　每天早上醒来，重复着和昨天一样的事情，上班, 回家……突然间，沈云黎就觉得失去了意义。 　　她没有带走一件衣服，没带走一件礼物，没带走属于这个家的一件东西，唯一带走的是一张银行卡，她爸爸小时候给她存压岁钱的卡。 　　十二年的积蓄，沈云黎不知道有多少，但他能做的就是每个月每周每天往那个卡里打钱。有时候昨天刚打过，今天又怕她不够用。 　　黑暗笼罩的房间，男人的深色浴袍完全隐匿在夜色里，每天晚上下班，他都要在她的房间待到凌晨，他能感觉到，她的气息越来越淡，他拼命地想要留住，却什么也抓不住。 　　他想睡在她床上，每天晚上闻着她的味道入睡，但沈云黎又舍不得……房间所有的东西都是她离开时的样子，他不敢碰。 　　A市到厦门的机票，沈云黎不知道查了多少次，也不知道订了多少次，却一次都没有走到机场。 　　她应该有新的生活，有更好的未来。 　　但他的甜甜真的狠心，一个电话都没有打过，那么干净利落的方式，断绝了他一切念想。 　　从那以后，沈云黎的心就住在了另一个城市，X大的官网论坛贴吧各种新闻和八卦，他也都熟记于心了。 　　零点的钟声响起，沈云黎深深地望着房间唯一的光亮——TIANTIAN，缓缓关上了房门。那也是他秘密花园的光，永远不会熄灭。 　　从乔眠房间出来，沈云黎去冰箱里拿了杯冰水，玻璃杯将那份冷意传递到手上，仿佛还带着冰碴，顺着喉咙全部到了胃里，好像真的有镇痛的作用。 　　就在他准备回房间的时候，他抬头忽然看到天花板一角的红点…… 　　好像茫茫海域突然找到方向的水手，也仿佛是盗墓的人在枯骨旁寻到稀世珍宝，沈云黎激动得心脏怦怦直跳。 　　他疾步回到房间打开电脑……那是之前害怕她自己在家出事装的监控。 　　房间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光线昏暗，男人坐在沙发上，电脑的光照亮他的波澜涌动的双眸，他像一个偷窥少女心事的罪犯，并乐此不疲。 　　当时安装的是带音频线的录像机，画面声音清晰地呈现在眼前，虽然一直都是一个角度，但沈云黎也满足了。 　　曾经总是缠着他的女孩，如今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来缓解对她的疯狂思念，但这是他自己种的恶果，他得受着。 　　只有客厅和家门外有监控，沈云黎煮了杯咖啡，慢慢看着有她的画面，有时候一天都没有她的影子。 　　六月二十一号，她在客厅坐了一整个晚上，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她在等他。 　　沈云黎忽然觉得喘不过气，他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夏天的夜晚总是很短，夜色已经不是那么浓了，天边已经弥漫着几缕轻纱似的云，沈云黎深吸一口气，又坐回沙发上。 　　六月十三号，六月十四号。六月十六号……六月二十五号。 　　每晚都是如此。 　　不忍心再看她心如死灰的眼睛，沈云黎跳到前面，否则他会忍不住现在就订去厦门的机票，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告诉她他也很爱她。 　　高考的前一天，六月六号，沈云黎在家陪她，他坐在沙发上处理邮件，她在看错题本，还为他按肩膀……这种感觉很奇怪，有一双眼睛记录了他们生活的点点滴滴，明明就是一个月前的事，却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 　　好像，她已经离开很久很久了。 　　天边已经泛起了白鱼肚，男人的双眸却依旧炯然有神，望着屏幕时而嘴角上扬，时而眼色发沉。 　　. 　　天渐渐亮了，星野穿着牛仔裤白T在海边散步，清晨的风带着潮湿，把他的衣服都沾染了几分湿气。 　　他已经来到厦门一周了，走在陌生城市的街道，想到她可能走过一样的路就分外亲切。 　　当初她离开，连他都没有告诉，星野心里挺不好受。 　　老哥把他关在家里不让他来找小乔，怕她看到以前认识的人会想起云黎哥……星野望着水天相接的地方，心里暗暗感慨，仿佛是那一天，他才真正认识到老哥是个什么样的人。 　　狠，是真的狠。 　　在房间里画了无数张小乔的画像之后，星野终于偷跑出来了。 　　来到这个城市，不需要真的找到她，只想着她也在这里，他心里就莫名地安心。X大的校园他也走了很多遍，总有种感觉，仿佛在那条小路的转角就可以遇见她。 　　松软的沙滩上，星野支起了画板，画纸上女孩红色的裙边卷起了浪花，海水没过她的脚踝，她低着头，长发和风都很温柔。 　　. 　　男人像食髓知味的猎人，不断汲取画面中她的身影。高考前那天下午，本来打算在家陪她，片场却出了事。 　　沈云黎望着画面中她担忧的脸，以及他关上门的动作，仿佛这是世界上最好的电影。 　　他走后她就回房间了，直到晚上听到敲门声她才从房间出来，她迟疑了一会儿，在猫眼那里看了好久。 　　沈云黎知道，是林郁晨送他回来的， 　　她最终开了门。 　　林郁晨将他扶到沙发上。 　　沈云黎忽然觉得心脏抽搐了一下，那扇门打开，只属于他们的空间被别人闯入，与此同时还被打开的，是无尽的争吵、破碎、分裂。 　　监控画面上，郁晨仿佛变了个人，那种神情，和他印象中的温柔差距很大。 　　“哦对了，明天高考是吗？送你一份礼物。” 　　女孩打开手机，脸上顿时爬上了极致痛苦，那种灵魂深处的枯萎，让沈云黎心中一阵刺痛。 　　他望着监控画面中掉落在地毯上的手机，大步走向乔眠房间。 　　梳妆台的抽屉里，她的手机安静放着，沈云黎心脏狂乱地跳，他预感这件事会让自己愧疚，但他很想知道，在他不知道的日子里，他到底把她伤得多彻底。 　　四个数字的密码，沈云黎试着输了一遍她的生日，不对。 　　他眉毛微蹙，又输了一遍自己的生日……望着解锁的屏幕，沈云黎心间钝钝的疼。 　　打开她的社交软件，不断有消息冒出来，沈云黎看了看，全都是星野的，每天都不间断，然而其他的消息，都是班级群。 　　她的朋友，真的很少。 　　往下翻到林郁晨的消息框，沈云黎看到那个备注名字是林阿姨。恍惚间想到那天她气急打了林郁晨一个耳光，她的性子沈云黎比谁都清楚，她善良，对每个人都很礼貌，所以是有多生气，才能扬起那一个耳光。 　　离屏幕五毫米的距离，沈云黎的手有些抖。 　　最终，还是点开了。 　　黑色的双眸渐渐发沉，最终盛满了怒意，这一刻，沈云黎的呼吸都是颤的，他张开嘴巴大口的喘息，右边的眉毛因为那道疤显得狰狞。 　　沈云黎回房间换掉衣服，拿起车钥匙出了门。 　　黑色的轿车行驶在公路上，转速表上的指针不断攀升，风驰电掣般地超越一辆又一辆车。 　　短短十几分钟，沈云黎就到了林郁晨的住址，他用最后的耐心按响门铃。 　　MK上班比较晚，林郁晨听见门铃声还在睡，她来到玄关，看到门外的人时惺忪的睡眼立即变得清明。 　　“云黎，你怎么……” 　　门刚打开，林郁晨的话还没说完，沈云黎已经掐上了她的脖子。 　　“你对她做过什么。” 　　“云黎……你干…什么……” 　　“你对她做过什么！” 　　男人的双眼猩红，像一头发疯的野兽，连呼吸都是烫的，仿佛下一秒就能把她撕成碎片。 　　“我不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云黎冷笑，那是一抹极其残忍的弧度，手中的力度随之加重。 　　“除了那张照片，你还做过什么？” 　　因为呼吸不畅，林郁晨整张脸都憋得通红，但在听到照片时，慌乱的双眸还是颤了下。 　　“放开我…我快…不能呼吸…了…” 　　她像蜘蛛网中心孱弱卑微的飞蛾，沈云黎面目表情的看着她继续挣扎，在理智的极限，他松了手。 　　林郁晨无力地跌在地上，拼命地喘着气。 　　沈云黎站着，像审判者一样望着眼前的犯人，考虑给她施加什么样的刑罚，才能对得起他的女孩。 　　渐渐地缓过来，林郁晨抬头，卸下了所有伪装：“早在半年前我刚回国的时候，我就知道她喜欢你。” 　　他知道了，他们就再也不可能，林郁晨比谁都清楚。 　　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沈云黎眼角飞红，他极力隐忍着，才能控制住自己不把拳头落在她身上。 　　“但是云黎，我现在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爱你！或许我骗过你，但是我爱你从来都是真的！” 　　“闭嘴！”沈云黎将拳头狠狠砸在身边的墙上，手背瞬间浸出了血。 　　无尽的沉默，他仰头，长长呼出一口气，将眼里强烈的酸涩压回去，沈云黎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终止和MK的所有合作。”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两更，中午十二点和晚九点OvO 　　谢谢chenxi的地雷×5 　　谢谢32331907的地雷 　　谢谢了玉的地雷 　　谢谢小肉圆子的地雷 　　谢谢鱼太太的营养液×5 　　谢谢蔚的营养液×10 　　谢谢莞妍的营养液×6 　　谢谢漫天恒星LOVE的营养液×2 　　谢谢爱吃红烧肉的营养液×25 　　谢谢和马牛的营养液×5 　　谢谢（空格）的营养液×10 　　谢谢Emily的营养液×10 　　谢谢半颗白菜一只熊的营养液×18 　　爱你们！ 第56章 　　“老规矩, 剪刀石头布。” 　　宽敞的办公室里，三个人把椅子缓缓滑到一起，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 从背后伸出了手指。 　　“你输了。” 　　两个剪刀一个步, 步女士满脸心痛的拿起桌子上的合同，视死如归地走进了沈云黎的办公室。 　　Zero的人最近有些压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沈总右边的断眉总不是因为时尚去剃的, 老板每天加班到十一二点，你能七点下班吗？每个人都紧绷着神经, 怕做错事撞枪口上, 连保洁阿姨都刻意忽略了沈云黎的办公室。 　　坐在办公桌前，沈云黎活动了一下脖子，忽然他的动作顿住了……以前, 看到他坐久了她会很开心的跑过来，给他捏肩膀。 　　男人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再次睁开的时候，眸色一片平静。 　　离开学只剩一周，她的通知书很早就邮到了家里。沈云黎想, 不管怎么样，就算当初吵得再凶，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六年，这里是她的家, 她总是要回来取录取通知书的。 　　但是，现在只剩一周的时间了，她还是没有回来。 　　她，是真的想和他断绝一切关系…… 　　她是有多恨他？ 　　沈云黎抿了抿嘴唇，舌苔蔓延出一股清苦。 　　男人英俊的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棱角分明，尖尖的下巴衬得下颚的线条更加锋利。 　　他这两个月来，每天都加班很晚，用工作来麻痹自己，回去心里空落落的，那种苍白的无力感让他想要一睡不醒。没什么动力，也没什么值得期待，有时候他连家都不敢回，直接住在公司对面的酒店，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 　　这种生活状态很像死了，一种名叫死亡的生活。 　　. 　　开学了，她还是没有回来，沈云黎拿着她的录取通知书坐在沙发上，身边放着一个二十寸的黑色登机箱。 　　这么长时间以来，沈云黎除了给她打钱，什么都做不了。 　　但他很想再看看他的甜甜，时隔两个月，那种疯狂的思念和愧疚已经变成了常态。沈云黎想过很多种两个人相见的场面，她躲着不见他也好，她身边站着其他男孩子也好…… 　　他只想看看她。 　　知道她过的好，就够了。 　　没告诉任何人，沈云黎订了去厦门的机票。其实她走了以后，他身边也没有其他人。两个人互相依靠着生活了六年，一个人离开，注定两个人都是形单影只。 　　开学第一天，沈云黎在校园里走了走，所有的建筑和小路都和他在照片上看到的一样，明明是第一次来，却有种淡淡的熟悉感，直到走得腿酸沈云黎才回酒店。 　　在这个城市转了转，他走在路上，明明出众的外貌引起很多人若有若无的注视，明明他看起来那么稳重自持，却总让人感觉到他身上有丝挥之不去的落寞。 　　沈云黎躺在酒店的床上，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只是和她待在一个城市，都觉得生活有了滋味。 　　已经开学四天了，沈云黎依旧没有没去找她，因为，他有些怕。 　　害怕见到她，该说些什么？以平静还是温柔的语调？ 　　终于，他还是等不及了，在学校附近的咖啡店买了杯美式，沈云黎缓缓走向学校，只不过他刚走进校园，就接到一个电话。 　　来电显示，一串陌生的数字，来自厦门。 　　沈云黎的心脏瞬间提到嗓子。 　　是她吗？ 　　“喂？你好，请问是乔眠的家长吗？” 　　中年女人的声音传来，第一句话就将沈云黎的幻想给破灭了，他喉结微动，喉咙里蔓延的不知道是咖啡的苦，还是其他什么，忽然就说不出话来。 　　“你好，我是。”沈云黎声线有些沙哑。 　　“您好，我是乔眠同学的辅导员，已经开学两天了乔眠同学还没有报道，请问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事，如果有事的话可以先向学校请假，推后两天也是……” 　　“不好意思，您……说什么？” 　　能招到这样出色的学生，学院的老师在最初的震惊后，都变成了心心念念地期待，此时说话的态度不是一般好：“乔眠同学还没报道……” 　　沈云黎身体所有的力气都抽离了…… 　　她没有入学。 　　刚开口的咖啡被无情扔到垃圾桶里，男人疾步往校园内走，他向旁边的同学问路，又匆匆地离开，那焦急慌乱的背影，涌入了人潮渐渐模糊。 　　“你好，我是乔眠的家长，请问她来过学校吗？”沈云黎敲门进来，头发凌乱，还喘着气。 　　办公室的老师看到进来的男人，都不由自主地露出几分惊讶，没想到学生的家长这么年轻英俊。 　　“一直没来呢，刚刚我打电话是您接的吧，乔眠同学一直还没入学，我们打电话也联系不上，请问是不是家里有事耽搁了……” 　　后面的话沈云黎听不清了，此时此刻，他完全像一具行尸走肉，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的办公室。 　　他只知道，他唯一的念想都不复存在了。 　　她在哪？ 　　她去了哪！ 　　男人黑色衬衫和黑裤，风不停地往里灌，空荡荡的，就像他充满怒火又麻木的心脏。 　　如果他认为的对她好是彻底失去她，那他宁愿两个人在一起互相伤害。 　　如果再来一次，沈云黎一定不会放手，不会为了那可笑的对她好放她走！ 　　他后悔了，但她已经不见了。 　　男人修长劲瘦的身形在广场上显得渺小，落寞，无助与脆弱。他抬头，眼眶通红，世界一瞬间暗淡，所有事物都变成了灰色。 第57章 　　塞纳河畔, 宁静浪漫与繁华交融，河水宛如一条玉带穿过巴黎市区，沉默见证着这座城市的兴衰百态。 　　刚下过雨天气灰蒙蒙的, 乔眠站在河边, 空洞的眼神像是在望着河面，又好像不是，河面上那条波动的影子, 仿佛在低吟着呼唤她跳下去。 　　她像塞纳河上一缕不食人间烟火的孤魂, 完全融入这片铁锈的灰冷，花一般的年纪已经历尽人间冷暖, 她的心是空的, 空的麻木。 　　风吹动她凌乱的发，就这么从清晨的风站到夜晚的灯火辉映。 　　她不知道该做什么。 　　而在她身后某个角落，举着相机的男人也从清晨坐到傍晚, 将日光月光下她的每一个神态，都记录在了镜头里。 　　他喜欢她垂死的苍白美感。 　　那晚浓郁夜色里白色摇曳的身影。 　　到现在他都忘不了。 　　女孩雕塑般的身影终于移动，谭时捻着手指缓缓收起相机，唇角勾起一抹笑融入了晚风。 　　英国是一个谎，厦门也是个谎。 　　其实乔眠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沈云黎身边以外的任何地方都是异乡。既然他想让她走, 那她就走远一点。英国的机票是29号的，但两天的时间乔眠没有战胜对飞机的恐惧，最终三天后她买了来巴黎的机票。 　　从小到十二岁的压岁钱也不是很多，买了两张机票和高铁票已经不剩什么了, 乔眠抬头望着星光寥寥的夜空。 　　爸爸，对不起，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样子。 　　无论相隔多远，至少他们看得还是一个月亮，他在做什么？有没有一丝想她……或者，他们已经结婚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乔眠仰头闭上了眼。 　　从此，他的一切再和她无关。 　　. 　　次日，乔眠又在河畔站了一天，她坐在身后的长椅上看着河面的游轮，周围行色匆匆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她认识的人。 　　谭时抬腕看了看表，已经凌晨了，但她还没有回去，今天格外的晚。 　　她是个漂亮冷艳有故事的人，而他像只长着獠牙的恶鬼，贪婪地不停餍食她的美。 　　上瘾。 　　已经四天了，她每天都过来，除了初遇时的惊讶和窃喜，谭时每天都来这里狩猎，等待他的猎物。 　　无风无月的夜晚，夜幕只有几片铅灰色的云飘着，带着几分缥缈的不真实感。谭时拿出手机，将半年前酒会上的照片和相机里的照片对比。 　　那种颓败的美感更深了。 　　男人满意地勾起唇角。 　　晚上的河畔弥漫着冷意，乔眠坐在长椅上，微微蜷缩着身体。 　　不是她不想回去，而是她已经没有了住的地方，来到巴黎后她找了最便宜的旅馆，最后的一欧在早上买了面包。 　　那个面包她是混着眼泪吃下去的，爸爸给她存了十二年的零花钱，有很大一部分她给沈云黎买了礼物，她天真的不想用他的钱给他买，到商场总是挑最好看最贵的那条领带和衬衣…… 　　乔眠从来没想过存钱，十二岁之前有爸爸在，十二岁之后有沈云黎在，她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用担心钱的事。 　　但，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把她宠到骨子里的男人，会不要她。 　　如何彻底摧毁一个人？ 　　给她极致宠爱，再一次性收回所有。 　　乔眠现在已经七零八落了。 　　夜色越来越沉，困意也越来越重，乔眠疲倦地闭上了双眼，但没多久就醒了。这种地方她不敢睡，但又不知道能去哪。 　　胃抽搐地已经麻木，凌晨之后，风也变得很凉。连温饱都解决不了更不要说买新的衣服，乔眠活动了一下双腿，从河畔离开了。 　　走过繁华的街道，路边有灯亮着但很多店铺都已经关门了。乔眠浑浑噩噩地往前走，不知道终点在哪里，不知走了多久，昏暗的光线忽然迎来了一束明亮。 　　她抬头，是一家餐馆，店门的玻璃上还写着Recrutement。无神的眼睛微动，乔眠望着那个单词，缓缓走进了店里。 　　“你好。”乔眠习惯地说出来中文，在看到一个上年纪的法国男人时又略带生疏地开口，“Bonjour……” 　　男人是这家店的老板，他可能看出来了乔眠的拘谨，很和蔼地用英文跟她问好。 　　之前乔眠不会法语，但在半年前Zero的酒会上，她第一次见识到他开口的流利法语是多迷人。从那之后她就学了一点，但总归没有英语来得熟练。 　　“你好，看到您挂在门外的招聘信息，请问我可以应聘吗？”乔眠目光很真诚。 　　而老板却有点惊讶，他以为女孩是进来吃饭的。他重新打量了一下乔眠，虽然衣服有些皱了，但那纤细白嫩的手，怎么看都不像是干活的人：“这个小店是我跟妻子一起经营的，但有时候会忙不过来，你需要既刷盘子又端盘子，可能会很累，你……可以吗？” 　　乔眠眼睛流露出一丝苦涩，现在这个样子还有什么是不可以的。 　　“您放心，我可以的。” 　　老板打量着乔眠，又问了几个问题，最终缓缓点头：“那你明天先来试试吧。”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乔眠终于露出了来到这个城市的第一个微笑：“谢谢您，明天我会准时过来的。” 　　道别之后，老板望着女孩的背影，脑海忽然想到什么，他又叫住了乔眠：“厨房旁边有个小房间，你可以先住在那里。” 　　乔眠顿住脚步，双眸望着门外的浓重夜色，眼角湿润了。 　　所有尊严，在生存面前都变得无足轻重。 　　房间真的很小，只放了一张单人床就几乎沾满了整个空间，看样子是夫妻两个在这里临时休息用的。 　　乔眠躺在床上，没过多久就睡着了，因为她真的很累。 　　店门外的灯已经灭了，谭时站在街角，望着那隐隐约约的招聘信息和再也没出来的女孩，点了根烟，转身离开了。 　　. 　　小店在一个不是很繁华的街道，虽然位于巴黎市中心，却又像被隔离开了，这条街都是这种很温馨的小店，有种别致的优雅和法国人浪漫的小资情调。 　　乔眠起得很早，洗了盘子，还帮老板娘擦了桌子，最后到厨房帮忙洗菜。店里分工分明确，老板就是厨师，老板娘收钱上菜。有时候乔眠看他们的身影会忍不住愣神，这辈子，她能不能找到一个人，陪她这么过一生。 　　傍晚，天色暗淡的时候，店里进来一个男人，名贵的衣料和小店的气质格格不入，乔眠扫了一眼走过去，把菜单放在他面前。 　　“请问您点些什么？”虽然看他外貌是中国人，但乔眠还是先用法语问他了。 　　“香煎鲑鱼，柠檬挞，白葡萄酒。” 　　熟悉的中文，声音意外地好听。 　　“您稍等。”乔眠收起菜单，离开了。 　　男人从傍晚待到十一点，目光始终看向窗外，不知道是在冥想，还是观察那些随意走过的路人。 　　谭时看向窗户，干净的玻璃上反射着女孩忙碌的身影，他笑着端起葡萄酒，在唇边轻抿，她不记得他。 　　一天下来，真的很累，凌晨两点乔眠终于又躺在了床上。她不知道将来会怎样，目前她没有任何打算，只是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学业，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她没有钱去承担那么高昂的学费。 　　或许现在这样的生活也不错，老板夫妻对她很好，虽然累了点，但恰好没有精力去想沈云黎。 　　很好。 　　. 　　那个男人依旧在傍晚时分进了小店，乔眠眼眸没有丝毫波澜，像昨天一样把菜单拿给他。 　　“香煎鲑鱼，柠檬挞，白葡萄酒。” 　　乔眠拿着菜单离开，把他点的菜告诉老板，从厨房出来的时候，老板娘从柜台前出来，她叫住乔眠：“那是你的朋友吗？” 　　乔眠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他。” 　　“我还以为是你的追求者呢？”老板娘笑着说。 　　追求者？ 　　除了点餐时，他望着你的眼神像全世界只有你的深情外，两个人没有任何交流，或许是他眸色过深的缘故。 　　. 　　“香煎鲑鱼，柠檬挞，白葡萄酒。” 　　第三天依旧如此，男人踏着初降的夜色进来，目光在那扇窗户流连。 　　谭时是个极富耐心和执着的人，他慢条斯理地观察着自己的猎物，即使在充满烟火气的餐厅，她身上的冷意还是丝毫不减。 　　这个发现，让谭时的兴奋不断蔓延。 　　“先生，这是老板送您的樱桃布丁，请慢用。” 　　将餐盘放在桌子上，乔眠不疾不徐地抽手离开，而谭时的目光却凝滞了，嘴角的笑也一点点收起来。 　　女孩的手，因为长期泡在水里表皮起了褶皱，手背也有红色鲜明的划痕，和手臂的皮肤对比的鲜明，曾经的娇嫩和白皙不复存在。 　　谭时的第一反应倒不是心疼，而是觉得自己的猎物不完美了。 　　“你愿意做我的模特吗？” 　　男人的声音清冽，如果仔细听可能还带着微不可察的迫切。 　　已经转身的乔眠顿住脚步，唇角缓缓上扬。 　　七天，这句话终于等到了。 　　她抬起手臂看了看自己的手，嗯，好像忘了擦老板娘给的护手霜。 第58章 　　沈云黎辞职了。 　　以现在的状态, 他并不能为公司带来利益，但是公司舍不得放他走，给了他无限长的带薪休假。 　　公司都在传沈总的小侄女大学跟其他男生跑了, 沈总生气了。然而很多人都不信, 生气归生气，但能让事业心那么强的男人放下工作，除了爱情他们找不到其他更合理的解释。或者这个理由他们都是不信的, 这么多年来没见沈总身边有其他女人, 所以到底哪方妖孽竟有这么能耐。 　　从厦门回来第二天，沈云黎发了辞职邮件, 现在已经过去一周了, 他在家待着，没出去过一步。 　　世界那么大，她那么小, 他真的不知道去哪找，那个房间是沈云黎能触碰到她的唯一慰藉，他每天都在这两个房间待着，从最初的坐在沙发上，到后来在她床上睡着，有时候早晨醒来沈云黎发现枕头是湿的。 　　夏晟闻带着晚饭过来, 小米粥煨豆腐，养胃的。 　　当初星野配的那套门禁和钥匙已经用不着了，夏晟闻挂在了自己钥匙链上。天已经完全黑了，但他打开门客厅黑漆漆的一片, 没有一点光亮，夏晟闻把饭菜放在餐桌上，直接敲响了乔眠房间的门。 　　“吃点东西。” 　　过了一会儿沈云黎从房间出来，坐在餐桌上也只是随意吃了几口，没食欲他骗不了自己的胃。 　　夏晟闻扫了一眼好兄弟半死不活的样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之前不是没见过他分手失恋，但这个样子有点吓到他。 　　“我找航空公司的朋友问了，她没登机。”这个消息夏晟闻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因为沈云黎现在真的受不得一点刺激。 　　沈云黎喝了口冰水，视线低垂，没说话。 　　只是在前几天知道她没入学的时候，这个念头在脑海一闪而过，但后来沈云黎没想过这个可能，他很清楚飞机对她造成的阴影有多大。 　　“关于郁晨……抱歉，我可能眼瞎了。”提到那个名字，夏晟闻瞬间没心情吃饭了，想到当初努力撮合他们两个样子，他都想穿越回去好好踹那个蠢货两脚。 　　“我也没看出来。”沈云黎声线嘶哑。 　　他的没看清，把他最重要的女孩逼走了，每每想到这里，沈云黎都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Grey也和MK终止合作了。”夏晟闻说。 　　其实不止如此，夏晟闻还找公司的法务把责任全推到了MK头上，MK得赔给他们几百万的违约费。夏晟闻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但这件事他真的恶心到了，论起手段残忍，他跟沈云黎完全不相上下。 　　MK因为连续丢掉两个重量级客户，公司资金严重缩水，而且因为违约的事声誉受损，公司瞬间摇摇欲坠，为了公司还能继续运转，高层决定大规模裁员，而林郁晨在名单之列。 　　很巧的是，Zero和Grey都是林郁晨负责的客户，就算她以后跳槽，难度都增加了不止一个度。 　　“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上班？”夏晟闻不想气氛这么沉，“整个凯利大厦都在传沈总不知被哪个女人勾走了魂，真的，一到中午晚上的吃饭时间，不管是日料店还是东北菜，都能听见你的名字，偶尔还能听见几句什么我伤了你的心……” 　　后面的话沈云黎不知道怎么回应，他确实被她勾走了魂。 　　“目前还没想好，想先休息一段时间。” 　　他现在这个样子，其实夏晟闻是不支持他在家这么待着的，一整天都在想，心理很快就会出现问题。不过他相信时间可以抚平一切，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真正离不开谁。 　　“休息归休息，没事自己做做饭。”夏晟闻知道，如果自己不给他送过来，他一天不知道会不会吃上一口饭，忽然，他又想到一件事：“星野如果过来，你别给他开门。” 　　乔眠没去报道的事，夏晟闻没告诉星野，让那小子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闹呢，但纸包不住火，到时候两个人打起来夏晟闻真不知道帮谁。 　　沈云黎知道他的意思。 　　“我联系了秦怀青，也去找了她爷爷奶奶，甚至其他远方的亲戚都找了，你说她会去哪？”沈云黎出神地望着面前的酒杯。 　　看他想去倒酒，夏晟闻把剩下的全倒自己杯子里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问题：“说不定过段时间气消了，自己就回来了，在这之前你可别病倒。” 　　这种鬼话夏晟闻自己都不信，他无力望着天花板。跟沈云黎坐了一会儿，趁他去厨房的时候，夏晟闻偷偷溜进他卧室，顺走两瓶酒。 　　最近几天，沈云黎酒架上的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夏晟闻怕他这么不吃饭喝酒，迟早会喝出事。 　　跟好兄弟待了一会儿，夏晟闻就回去了，毕竟还有女人在等他。 　　只是在他前脚走，星野就来了，沈云黎刚打开门就感觉到一阵风，右侧脸颊就了重重一拳，浑身没什么力气沈云黎后往踉跄了两步。 　　“她去哪了！”星野眼睛都红了，趁着周末没课去找她，却被告知她从来就没去过那里，从没去过那个城市。 　　那他之前的念想又算什么！ 　　最重要的是她却连他都没有告诉，说好的再也不瞒着他了。 　　“我不知道。”沈云黎低头看着星野，面对他的愤怒，这四个字的无力感瞬间充斥在两个人之间。 　　一拳过后，星野清醒了很多，他望着沈云黎满是胡茬的下巴和消瘦的身体，眼神慢慢软了下来：“云黎哥，对不起我就是……” 　　“小乔真的很喜欢你，你不知道她喜欢你有多难，你们明明可以在一起的。”星野有点语无伦次，“她真的……每次想起来我都心疼她。” 　　说什么都没用了。 　　她不见了。 　　沈云黎坐在沙发上，眼睛没有焦距，除了心很疼身体每个器官都已经没有知觉了：“她有没有其他可能去的地方。” 　　星野坐在沈云黎身边：“在学校她基本没有朋友，但凡有可能的我都已经找过了，学校之外……” 　　星野忽然愣住了，沈云黎听到他的停顿又燃起一丝希望。 　　“杨医师。” 　　“是谁？” 　　“她的心理医生。” 　　星野拿起手机翻到杨医师的电话，立刻拨了过去，电话接通对面还没说话星野就迫不接待的开口了：“杨医师很抱歉这么晚打扰您，小乔最近有去过你那里吗？” 　　“最后一次还是两个月前你们一起来的。”杨医师内心升起一阵不安，“小乔是不是说出来了？” 　　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星野喉咙发涩：“嗯，她不见了。” 　　电话挂断，沈云黎久久缓不过来神，这么久了，心理医生四个字仍然戳得他喘不上气：“她，什么时候开始去看医生的？” 　　思绪忽然飘到那个笔记本翻飞的傍晚，那个满是名字的笔记本，星野说：“四年前，她初三的时候。” 　　闭上眼睛无奈地揉着眉心，沈云黎不忍心再问下去，默默把杨医师的电话和地址存了下来。 第59章 　　九月份已经没那么热了, 这么多年来，沈云黎第一次搭地铁，和傍晚下课的学生挤在一个车厢, 男人干净的衬衫和略带疏离的神情, 怎么看都和拥挤的人潮格格不入。 　　沈云黎目光有些呆滞，那些熟悉的校服莫名刺得他眼疼，只是再也没有她的身影, 现在他终于明白, 她逃课偷偷溜进他办公室的下午是多么珍贵。 　　地铁的终点，男人随着人流走出地铁站, 这是她走了四年的一条路, 想象着她每次来这里的心情，沈云黎每一步都迈得沉重。 　　来到别墅前，门是虚掩着的, 沈云黎轻敲了两下推门进去，站在玄关处不动声色地打量房间：“你好，有人在吗？”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杨医师从楼上下来，等看到眼前的男人时，她终于明白小乔那么聪明漂亮的姑娘为什么会沉溺其中。 　　看过一眼就让人念念不忘的男人, 又因为绝对的清冷遥远，让人因为得不到而偏执发狂。 　　小乔不就是吗？ 　　“你好，我是沈云黎。”沈云黎简单自我介绍，尽管来之前已经打过电话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 他已经不再以她的叔叔介绍自己。 　　从什么时候呢？ 　　可能是火烧云漫天的那个傍晚。 　　“请进，随便坐不用客气。”杨医师笑着把沈云黎带到沙发上，“喝点什么？咖啡还是茶？” 　　沈云黎比约好的时间早了半个小时，杨医师还没来得及准备。 　　“不用麻烦。”沈云黎客气地说。 　　他依旧环视着房子的装潢和摆设，从进门那一刻开始，沈云黎的心思就不知道飘到了哪。他只知道，过去的四年里她来过这里，这种感觉很奇妙，好像她忽然会从某个角落钻出来一样，过去的两个月都是在和他捉迷藏。 　　杨医师泡了壶清茶，客厅的盘子里有果脯和饼干。 　　鼻间袅袅的清香，沈云黎望着从茶杯中往外冒的热气，视线始终垂着：“她，以前也是在这里吗？” 　　杨医师愣了一下，缓了片刻才明白他的意思，她笑了：“小乔是个很缺乏安全感孩子，每次我都会带她去楼上，要去看看吗？” 　　沈云黎迎着她的目光，不得不说她给人感觉很温和，没有一点作为心理医生想探究病人隐私的侵略性。他很庆幸，他的甜甜遇到了好人。 　　在杨医师的带领下，沈云黎来到二楼，可能是装修的缘故，二楼有点低，给人感觉就像一个安全的保护壳。 　　“小乔喜欢坐在那里。”杨医师指了指地毯上的懒人沙发，“聊天的时候总喜欢抱着那个抱枕。”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沈云黎缓缓坐到沙发上，目光柔和地仿佛真的乔眠就坐在那里。 　　“怎么样沈先生，要做我的患者吗？”杨医师依旧笑的温柔，只不过黑色的瞳孔透出一丝狡黠。 　　从进门看到他的第一眼，杨医师就知道，这场漩涡沦陷的不仅小乔一个人。 　　“你是个很有担当的男人，小乔就算比同龄人成熟，但到底还是个孩子，她可以不考虑以后把所有的想法说出来，但你不能，即使很喜欢她，你得考虑她的未来，所以你进退两难……” 　　“不用了，谢谢。”沈云黎始终垂着的视线终于抬起，略带一丝薄凉。 　　就算她看起来再亲切，但骨子里养成的习惯还是很难让她真的没有棱角。 　　“关于她来这里……能跟我聊聊吗？”沈云黎双腿交叠，手随意放在膝盖上。 　　杨医师没有丝毫被看破的尴尬和不快，她依旧是刚才那副表情，但多了几分真诚：“我明白你的心思，但从本质上讲，我是医生，她是我的病人，我得保护她的隐私。” 　　“很抱歉，沈先生。” 　　沈云黎脸上的遗憾很明显，他现在就想多听别人讲讲她，多提起她的名字，那些曾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的事，沈云黎想弥补，他想拼凑出一个尽量完整的过去，以慰藉遥遥无期没有她的将来。 　　. 　　一幢别具风情的法式公寓中，女孩半躺在摇椅上，随意侧着身体，手里拿着一本书，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打在书页上，在她脸上投下一片斑驳光影。 　　栗色微卷的头发，由于长时间的不打理，已经变直了，柔顺的沿着躺椅边缘垂下。 　　一室静谧。 　　墙上的挂钟响了，乔眠伸了个懒腰缓缓起身，书被合好放在小圆桌上，简单的封面因书名多了几分缱绻情丝。 　　杜拉斯，《情人》. 　　乔眠站在窗边望着楼下的小花园，六楼的视线很好，可以看见男孩轻轻抚摸女孩脑袋的动作，只是乔眠眼神却很空洞。 　　距离那个男人把她带到这里已经过了一个月，只是从那以后，她再也没见过他。 　　他什么都没说就把她领到这间宽敞的单人公寓，乔眠转身环视着整个房间，复古宫廷风的装修，每一处都透露着轻奢和浪漫情调，只是桌子上廉价的速食和房间格格不入。 　　他默默跟在她身后七天，从塞纳河畔到小餐馆，乔眠全都知道。 　　她以为，凭借他的这份暗中炽热，他会对她提出很多过分的要求…… 　　但现在，乔眠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他的电话，任何联系方式，全都没有。 　　甚至连那张脸，她都快不记得了。 　　在这一个月的闲暇时光里，乔眠用来最多的，就是恨沈云黎。 　　她承认，在发现那个男人后，乔眠想利用他，不是利用他来忘记沈云黎，而是利用他的钱。 　　但他唯独没有给她钱。 　　没有钱买菜做饭，吃了一个月最便宜的面包，现在闻到面包的味道直想吐，但没办法，还得继续吃，要不然辛苦从国内逃出来总不能饿死。 　　没有学历找不到工作，没有钱不能读书。她回去上次的那家餐馆，但老板已经招到人了。她去其他类似的店铺，却都拒绝了她。如果不是那个晚上她看起来太惨，老板也不会用她吧。 　　没有钱，真的很现实。 　　她堕落了。 　　沈云黎把她对生活的所有热忱和美好，全部打碎了。 　　乔眠累了，她不想再做个好女孩。 　　小圆桌的玻璃杯中盛着红酒，将旁边书籍封面上“情人”两个字映在红色光影的暧昧里，乔眠晃了晃酒杯，仰头一点一点的饮下……他那么喜欢喝酒，现在是不是也在喝？ 　　意识有些恍惚，等回过神来，乔眠黑色的瞳孔盛满了愤怒。 　　为什么总会想到他！ 　　他那么绝情的把她赶走为什么还会想到他！ 　　乔眠来到窗边大口的喘着气。 　　她总喜欢站在窗边眺望，幻想六楼的高度可以望见地平线。 　　真的好远……离他好远…… 　　慢慢滑落在地毯上，乔眠抱着双膝，眼泪溢出来沾湿了头发，想他……控制不住的想…… 　　他在做什么？ 　　是不是已经结婚了。 　　五指渐渐收紧，乔眠左手抚上另一侧的肩膀，那道疤的触感那么强烈，只要想到他，身体每一处都是疼的。 　　就在乔眠快要呼吸不过来的时候，房门缓缓被打开，消失了一个月的男人出现在门边。 　　望着他一步一步走近，乔眠没有丝毫被撞破的尴尬，她懒懒的起身，将眼角的泪擦掉，毫不避讳他的视线。 　　然而他却仿佛没看到似的，望着桌子上的书淡淡开口：“喝酒了？” 　　“嗯。” 　　窗帘半拉着，男人望着房间内昏暗的光影和琥珀色酒瓶，厚重的毯子半边掉在了地上……一切的一切，都透露着几分慵懒的迷离。 　　谭时望着她，连擦眼泪都那么让人喜欢：“喜欢抽烟吗？” 　　乔眠面上闪过淡淡的厌恶：“不喜欢。” 　　谭时忽略了她明显的抵触：“会抽吗？” 　　“不会。” 　　对乔眠来说，他现在还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她不喜欢他，也不想讨好他。 　　谭时缓缓向前迈了一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立刻缩短了，乔眠依旧站在原地，她的心已经空了，没什么好怕的。 　　然而，他却只是掠过她，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 　　谭时心中一阵遗憾，骨子里都透露着风情的女孩，竟然不会抽烟，这会少了很多镜头美感。 　　但没关系，凡事都可以学。 　　“我教你。”谭时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的位置，两个人距离很近，很近。 　　“我不想学，也不会学。”乔眠双腿交叠，靠在沙发上，离他的肩膀只差几厘米。 　　“乖一点。”谭时笑着抚摸女孩粉黛未施的脸，这种干净纯粹，他喜欢得紧。 　　“不。” 　　乔眠目光微冷，对烟的厌恶和对沈云黎的喜欢，都是刻在骨子里的，这辈子都难忘掉。 　　好像听不出她的拒接，谭时依旧微笑，他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烟，修长的两指夹着放在乔眠唇边。 　　“十万。” 　　室内安静极了，乔眠有些呆滞，狠狠望着他然后慢慢地红了眼眶，目光凶狠又无助，不知僵持了多久，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乔眠慢慢接过那支烟。 　　在他的微笑中。 　　打火机清脆的响声。 　　烟点着了。 　　“咳咳……咳咳……呕……” 　　烟雾缭绕中，女孩憋红了脸，浓重的烟味在房间缓缓蔓延，那一声声咳嗽仿佛要把肺咳出来，伴随着呕吐，鲜艳的红唇在烟蒂又抿了一口。 　　烟灰缸中的灰越来越厚，摄像机的声音也越来越密集。 第60章 　　“一生只爱一个人 　　一世只怀一种愁 　　纤纤小手让你握着 　　把它握成你的袖 　　纤纤小手让你握着 　　解你的愁你的忧” 　　昏暗的房间, 只几束光从窗帘边缘透了进来，悠扬空灵的歌声回荡在房间，沈云黎躺在床上, 眼睛闭着意识却很清明。 　　一生只爱一个人吗？ 　　听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 他笑她单纯，却从来没想过那个人是他。而现在，她还会只念着一个人吗？ 　　不会了。 　　某些痛觉达到了峰值, 再疼就没有感觉了, 只是胸口很闷，沈云黎起身拉开窗帘, 打开了窗户, 风不疾不徐地往里涌，带着些许凉意。 　　她离开已经三个月，沈云黎似乎也接受了这个现实, 但做什么事情总是提不起精神。 　　走到音响旁边，沈云黎关掉音乐，室内瞬间变得很寂静，曾经他很喜欢这份静，但现在却受不了，偌大的家里空荡荡的这种安静, 他受不了。 　　换上骑行服，沈云黎拿着头盔出门了。 　　西郊，依旧是傍晚，熟悉的公路, 熟悉的轰鸣，黑色的雅马哈R1在天地间留下一道残影。夏天的草坪在秋天已经发黄了，而天边，也没有漫天的火烧云。 　　就像此时此刻，他身边没有她一样。 　　沈云黎躺在草地上平静地望着天空，十月份傍晚的风有点凉了，太阳落下去之后，天边只有寥寥蓝色地冷光，像繁华过后的落幕，清冷。 　　曾经是他贪心，想要她离开，还想她待在自己能看得见的地方。 　　所以，这一切都是他应得的。 　　暮色渐渐下沉，天边蓝色的烟霭都不见了，变成铅灰色的云飘在天际，男人就这么躺在原地，慢慢地和夜色融为一体。 　　. 　　“后来，她哭了，因为她想到堤岸的那个男人，因为她一时之间无法确定她是不是曾经爱过他，是不是用她曾所未见过的爱情去爱他，因为，他已经消失于历史，就像水消失在沙中一样……” 　　乔眠合上书，依旧是那本红色封面的《情人》。 　　“穿这件吧。” 　　谭时打开她的衣柜，挑出一件红色的裙子扔在床上。乔眠走过去，扫了一眼床上的衣服，她衣柜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他买的，他毫不吝啬地给她添置一切东西，唯独不给她钱。 　　哦不，她现在已经有了十万。 　　他站在床边望着她，没有丝毫回避的意思，乔眠拿着衣服进了洗手间，门狠狠地被关上。离上次见他，依旧是二十天前。 　　跟着他来到塞纳河边，很巧地，和她刚到巴黎那几天一个地点。乔眠按照他的要求摆动作，她已经习惯了他的镜头。 　　或者说，在钱面前她懂得乖巧。 　　巴黎街头的她，漂亮，不着痕迹的冷淡，目空一切又故作云淡风轻。灰蒙蒙的河水和复古的西式建筑，唯有那抹红色显得妖娆。 　　傍晚只有十度，乔眠就穿着那件红色长裙在风里站了两个小时，而从男人的表情乔眠就知道，他很满意。 　　“今天就到这里吧。”谭时缓缓收了相机，拿起身边的风衣走到乔眠身边，细心地为她披上。 　　乔眠低垂地视线微愣，他可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饿了。” 　　帮她把扣子系上两颗，谭时嘴角上扬：“我在一家中式餐厅订了位置。” 　　乔眠沉默地绕过他，对于他突然地亲近视而不见。这么长时间以来，他总是神出鬼没，每次出现都是拍东西，拍完就没了消息。 　　她比谁都清楚，他对她没兴趣。 　　所以，她懒得去伪装什么，他们之间只有金钱交易。 　　临街的中式餐厅里，两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是眼窝深邃人来人往的外国人，桌子上摆着熟悉的饭菜，乔眠看着看着眼睛忽然就红了。 　　她想家了。 　　尽管她早就没有了家。 　　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吃了三个月的面包，再看到这样的饭菜，乔眠也没有特别喜欢或者不喜欢。 　　她在十八岁就已经死了。 　　余光掠过她的异样，谭时眼睑低垂，他拿起她面前的餐盘，往里夹了很多菜又放到她面前：“每次见你都又瘦了。” 　　努力隐下那些早已被她压在心底的念想，乔眠拿起筷子，红唇轻启：“瘦了拍照不是更好看吗？” 　　谭时微愣，他缓缓收回视线。 　　第一次见面是在Zero的酒会，能出席那样的场合，不是某个高层的女朋友就是情人，谭时更倾向于后者。 　　因为她很美，仿佛天生就是给男人圈养的，又或者，没有任何一个男人有资格以妻子这样世俗的身份拥有她。 　　“你叫什么？”乔眠抬眸扫了他一眼，虽然认识他已经三个月，但两个人待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不超过一周。 　　“谭时。” 　　乔眠：“是摄影师吗？” 　　谭时忽然笑了：“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乔眠放下筷子，拿出手机，在搜索引擎上打下两个字，谭时。 　　从他的穿着谈吐来看，要么是拿着家里的钱出来挥霍的二世祖，要么就是有点名气的摄影师。他拍的东西乔眠看过，她不懂，但应该不是前者。 　　果然和她猜的一样。 　　谭时，知名摄影师，25岁在国际权威摄影比赛中崭露头角，以独特的摄影风格调性拔得众多摄影比赛头筹，更是Zero和Gery等国际顶级奢侈品的御用摄影师…… 　　乔眠眸光微动，你想要忘掉，可无时不刻会有那些曾经美好的字眼来刺痛你。 　　“你几岁？”乔眠放下手机。 　　“上面没写吗？”谭时眉毛一挑，嘴角带着几分笑明知故问道。 　　乔眠：“只有生日。” 　　谭时抬眸，饶有兴味的望着她：“我什么时候生日？” 　　乔眠皱眉，沉默着没说话。她不记得，只是匆匆扫了一眼而已。 　　倾了倾身，谭时拿纸巾擦掉乔眠唇上的口红：“下周三，我三十岁生日，记住了吗？” 　　拂掉他过于近的手，乔眠玩味地勾唇：“三十岁？” 　　“嗯？” 　　“老。” 　　谭时皱眉笑了：“你多大？” 　　乔眠漫不经心地夹着菜：“十八。” 　　男人愣住，嘴角的笑容一点一点收起，重新审视着面前的女孩。他知道她很年轻，但她眼眸的冷清和举手投足之间的风情，都不是这个年龄应该有的。 　　过于小了。 　　“想做我的模特吗？”谭时拿过手边的玻璃杯，倒了杯温水润了润嗓子，“你跟我遇到的所有模特都不一样。” 　　“你有很多模特吗？”乔眠抬眸扫了他一眼。 　　“她们都是娱乐公司签约的，”谭时拿纸巾擦了擦手，指节修长干净，流光溢彩下睫毛都变得迷人，“而你，是我发现的，属于我一个人。” 　　他笑得很好看，乔眠迎上他的目光，也不知是哪个字取悦了她，她鬼迷心窍地缓缓开口：“好。” 　　他知道她会答应的，谭时是个极有耐心的猎人，就像在河畔餐馆跟了她七天一样，他会等猎物耗尽最后一点力气，到那时，他再慢慢走出来，抱抱她，施舍她一点温度。 　　不过，要说不忍心，也是有的。 　　谭时望着她，望着她那张干净又极具风情的脸，他见过太多美丽丑陋和平庸，对镜头下的事物一眼就能看透。 　　所以，她一出现，他就被吸引了。 　　一身白色纱裙，出尘的气质还透出几分入骨的性感，让人只敢远远望着，不敢去碰。她天生适合活在镜头之下，而他的眼睛，就是镜头。 　　那天整整一个晚上，谭时的目光都随着她的身影游移。 　　“我还想读书。”乔眠淡淡地望着他，接下来的时间，她会买资料学习，希望跟他拍摄的时间不要冲突。 　　谭时抬头，对她的想法微微诧异，在他看来，她应该是抿着雪茄出入声色场的女人，但那双眼睛时不时流露出来的悲伤，又让他不忍心拒绝她的这唯一念想。 　　“没关系，不冲突，我经常待在国内，偶尔过来。” 　　对于自己突然的善心大发，谭时很想在她那张清冷的脸上看见感激，但很遗憾，她还是那副寡淡的模样，只见她粉唇轻启。 　　“多偶尔？”乔眠认真地看着他。 　　谭时微愣，转而忽然笑了：“怎么，舍不得我？” 　　微冷的空气，瞬间就被扔了一把火焰，两人之间的氛围悄悄变了，好像相识已久的情人，暧昧又温情。 　　乔眠也笑了，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需要钱。” 　　既然暗示听不明白，乔眠不介意说出来。 　　没有丝毫不快，谭时拿起手机输入密码，过了几分钟，乔眠收到一条短信，账户多了十万。 　　“今天的薪水。” 　　对于没有任何经验的新人来说，这个数字算是天价了。但谭时喜欢，对他来说她值这个价钱。 　　对于他的慷慨乔眠没说什么，钱也收的心安理得。 　　吃过饭后，谭时送她回了公寓，楼下的小花园里乔眠停住了脚步，明目张胆地试探：“住下吗？” 　　月光下女孩的眼睛很美，谭时有些失神，他笑着吻在她的眼睛上。 　　“晚安。” 　　他的吻带着夜晚的凉意，等乔眠回过神来，他已经离开了，修长的身影在地上拉下长长的影子。 　　呵，真是薄情的男人。 第61章 　　秋天很适合思念一个人。 　　依旧是塞纳河畔, 乔眠端着咖啡站在桥上，河岸另一侧是高大的梧桐树，随着秋天的到来, 有些法桐树叶已经飘落了。目光再远些, 是庄严肃穆的建筑群，西侧的埃菲尔铁塔，北方的大小皇宫, 以及东面被烧毁的巴黎圣母院。 　　有些东西, 无论多难得宝贵，坏了就是坏了, 无法复原。 　　咖啡已经冷掉了, 乔眠仰头饮尽，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她很喜欢站在桥上看风景，看人来人往, 而不是呆在房间，被发酵蔓延无处安放的思念吞噬。 　　“沈云黎，我想你了。” 　　她是真的想他了。 　　无数个日日夜夜，有时候想起来真是不要命的疼。 　　六个小时的时差，他那里现在是凌晨四点，应该还在睡觉吧。 　　有没有梦到过她？ 　　身边有没有别的女人？ 　　乔眠仰头望着天空, 将眼中的酸涩忍了回去。她正要转身离开，肩膀忽然多了份重量，河水倒映着她的身影旁边又多了条影子。 　　乔眠抬头，眼中的震惊逐渐蔓延, 面前的人看起来比一年前成熟很多，但那张脸依旧过分俊朗漂亮。 　　秦朗。 　　“怎么在这里？”秦朗眼眸的惊讶丝毫不逊色于乔眠，刚刚余光一晃而过，他有些不敢相信。 　　. 　　安静地咖啡店，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没有了当初伪装的阳光，秦朗变成了最真实的样子，就是那种话不多的安静。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面的女孩，以前她的笑容就很少，现在是彻底没了，短短一年，变了很多。 　　“我告白了，他不同意，我走了。”乔眠故作平静地回答他的问题。 　　秦朗视线低垂，抿了口咖啡，故事的过程他可以想到，她的描述多简单，过程就多曲折，否则，她不会走这么远。 　　“现在做什么？”秦朗抬眸。 　　“给一个行踪古怪的男人当模特，攒学费。”说起行踪古怪，离上次见他又过去了一个月，而上次的见面并没有拍摄，所以她没有拿到钱。 　　古怪的男人？听到她的话秦朗忍不住皱眉，但也没多问什么。 　　“你呢？在读书吗？”乔眠问。 　　望着窗外行色匆匆的行人，秦朗有种恍惚的不真实感，没想到当初恨不得杀死彼此的人，会在异国他乡这么平静地坐下来喝咖啡。 　　“嗯，在索邦大学。” 　　那件事发生了之后，秦朗就不再去学校了，高三的一年在家准备出国，其实按照他的成绩完全可以上更好的大学，但秦朗心里有执念，他想在妈妈曾经待过的学校读书。 　　“你……妈妈呢？”乔眠抬头，眼睛有些闪躲，他们并不是可以坐下来平静聊天的关系，而她刚刚提到的两个字，更是秦朗的逆鳞。 　　出乎意料的，秦朗很平静：“跟我一起过来了，方便我照顾她，待在我身边我也能安心一点。” 　　乔眠低着头，目光不知道落在哪里，她缓缓吐出两个字：“抱歉。” 　　一句无头无尾的道歉，两个人都很清楚在说什么，秦朗依旧没有太多的情绪，男孩真实的样子有点懒散的木讷，他淡淡开口：“一个人住吗？” 　　“嗯，我又没有家人。”咖啡见了底，一个上午喝了两杯乔眠怕一会儿胃疼，又点了一份甜点。 　　然而，她习以为常的平静却让秦朗微愣，眼眸渐渐添了一抹复杂。嗯，她爸妈都在，她却真的没有家人。 　　“小乔。”秦朗薄唇轻启，语调莫名的多了一分温度。 　　乔眠微愣，她抬眼：“嗯？” 　　秦朗望着她：“需要钱跟我说。” 　　眼神变得呆滞，过了几秒乔眠低下头，她缓缓拿起甜点勺子，吃得越来越急，眼眶也越来越酸，直到吃完最后一口，乔眠抬头，用发红的眼眶望着他。 　　“如果那天沈云黎没找到我，你会做到最后吗？” 　　黑色低领毛衣将男孩衬得很白，秦朗平静地望着女孩发红的眼眶—— 　　“会。” 　　. 　　处理完最后一封邮件，夏晟闻就关上电脑，取了车就朝沈云黎家直奔，副驾驶的座位上还有他给心爱兄弟买得好吃的。 　　真是在拿对待女朋友的经验照顾他。 　　只是夏晟闻刚把车开到小区楼下，就看到前面一个停车位的车牌异常熟悉，刚打开车门他又坐了回去。 　　果然，等了将近半个小时，从楼上下来一个人开着车离开了。 　　夏晟闻拿着备用钥匙打开门，沈云黎在沙发上坐着，面前还摆着没来得及收拾的茶水。他把吃的摆在桌子上：“又催你回去了吧！” 　　很多人薪水不高，是因为随便一个人都能将他们替代，而毋庸置疑，沈云黎是不可替代的，没有他在的这几个月，Zero业绩直线下滑，刚刚离开的法国人是公司的CEO. 　　拿了个干净杯子，沈云黎给夏晟闻倒了杯茶：“今天下班挺早。” 　　“今天不是很忙，前段时间Frank还请我吃饭来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要挖我去Zero顶你的位置。”Frank就是刚刚来沈云黎家里的人，夏晟闻喝了杯茶，“Frank也是操碎了心，问我你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说你看着Zero现在的业绩都不心痛吗？那可是你一手创造出来的。”夏晟闻碎碎念个不停，“都休息这么长时间了，你在家待着就不无聊吗？歇够了就赶紧回去上班。” 　　“现在还不想回去。”沈云黎向后靠在沙发上，“挺喜欢现在每天无所事事的。” 　　沙发上的布罩，依旧是乔眠之前选的那套，只是后来被她扔进了垃圾箱里，沈云黎找了很久才找到一样的。 　　“哥！你现在才三十多岁！好歹等五十再退休好吗？”听到他说喜欢现在的生活状态，夏晟闻吓坏了。 　　“下周我出去几天，你有空过来帮我浇浇花。”沈云黎望着墙边立的，以及墙上挂的花花草草，现在，他很怕回到家发现它们其中有些叶子发黄枯萎。 　　他真的，不想这个家任何东西再离开了。 　　夏晟闻以为他说的几天是三四天，只是他免费当园丁已经半个多月了，好朋友还是没有回来。 　　辞掉工作后，沈云黎喜欢上了旅行。 　　去他们曾经去过的城市，去他们没有去过的城市。他穿着T恤和牛仔裤走在路上，没了西装衬衣的束缚，整个人看起来轻松很多。沈云黎不做攻略没有目标，就那么随意地走走，谁也不知道这个外表英俊恬淡的男人，眼里到底有什么风景。 　　繁华热闹的城市，人烟寥寥的山林景区，在那条铺着青石板路的小巷，在那束迷离的酒吧灯光下，他有无数强烈预感—— 　　他会遇见她。 　　可事实上，他从来没有遇见她。 第62章 　　又是一个盛夏, 她已经离开了一年。 　　洗手间的镜子依旧是坏的，镜面中映着男人下巴的剃须泡沫，他对着镜子系上衬衣领带, 又变回了那个冷漠寡言的商业精英沈云黎, 只是右边的断眉，让他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 　　一年，他不知道去了多少城市, 也不知道想过多少相逢的场景。只不过最终都变成了他的幻想。 　　沈云黎想过, 他认真地想过，如果再遇见, 他一定不会放她走。一年的时间他明白了很多, 比如，再多的流言蜚语和世俗恶果都比不过失去她来得绝望。 　　. 　　周一，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又有哪里不一样。凯利大厦A座42层，每个人都对着显示器上持续走低的数据头疼，气氛依旧低迷。 　　但忽然，死气沉沉的办公室响起一位女职员的尖叫声。 　　能出现在这里的女人，都是行事稳重走路带风的office lady，大家顺着女人的目光看过去, 不由得都震惊地瞳孔放大，像仰望神一样看着那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缓缓从他们身边的走道经过…… 　　在众人的目光中，沈云黎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玻璃门上嵌着磨砂，众人在外面只能看见他模糊的身影。 　　“是沈总吗？是沈总吗！” 　　“啊我死了！” 　　“他真的回来了……” 　　随着沈云黎关上门, 格子间的窃窃私语变得越来越大，很多女孩子都哭了，过去几个月没人比他们更清楚Zero经历了什么，被竞争对手踩着被同行嘲笑，很多同事都跳槽离开了，而现在，她们终于等到了。 　　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他们相信那个男人一定会带Zero重回顶峰。 　　沈云黎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打开，草莓泪流满面上前一把抱住沈云黎：“沈总你终于回来了！你不会再走了吧！你一定不能走了！” 　　面对突然的状况，沈云黎没反应过来，他将草莓慢慢推开，低头望着眼前的女孩：“都一年了，怎么还毛毛躁躁的。” 　　而草莓意识已经不清楚了，完全听不清沈云黎在说什么，只自顾自地说道：“沈总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吃早饭了吗？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不等沈云黎拒绝，草莓已经像风一样出去了。 　　风风火火的样子沈云黎忍不住唇角微扬，他环视着办公室，所有的摆设都跟他离开时一个样子，柜子上还摆放着他喜欢的酒。指腹在桌子边缘轻轻拂过，干净得没有一丝灰尘。 　　他把相框放在办公桌抬眼就能看见的地方，那张照片是他们出去玩得时候拍的，她在荡秋千，白皙纤细的小腿露在外面，穿着明黄色的吊带和黑色波点短裙，笑得很明媚，很灿烂。 　　从前，他生活是工作和甜甜，而现在…… 　　草莓端着一杯咖啡和两个羊角包还有各种小蛋糕满载而归，正当她冲着沈云黎办公室走的时候，被一个女人拦住了：“你知道你刚刚做了什么吗？” 　　草莓一脸呆滞：“我做了什么？” 　　“你抱了沈总。” 　　“啊！我抱了沈总？！” 　　女人露出幸灾乐祸地笑：“快去以死谢罪吧。” 　　腿忽然就变得沉重，草莓生无可恋地敲了办公室的门。 　　“请进。” 　　草莓进来，就看到沈云黎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拧着眉，她把买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连忙往后退了两步：“总监，非常抱歉我刚刚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你放心我思想绝对端正！我对您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沈云黎从电脑前移开视线，扫了一眼面前的东西只拿走了咖啡：“我吃过早餐了，你拿回去吧。” 　　“嗯，好的！”刚才买东西脑子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不知道为什么拿了那么多小蛋糕。 　　经过两个小时的震惊和兴奋，大家都开始工作了。没有饭局和任何形式的party，沈云黎只低调的发了封邮件，告诉大家接下来的任务，一起好好工作，把这一年被瓜分的市场拿回来。 　　草莓看着那封邮件又热泪盈眶了，不能怪她那么激动，对Zero很多人来说，沈云黎是他们能触手可及的神，而现在他们的神终于回来了。 　　. 　　没了乔眠的沈云黎只剩下了工作。 　　凌晨一点的凯利大厦，沈云黎办公室的灯依旧亮着，虽说一年没在公司，但很多工作流程都是按照他的思维模式进行的，所以很容易上手。 　　电脑上是各种复杂的数据分析，沈云黎揉了揉眉心，再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了旁边的相框，他伸手，轻轻抚摸着女孩的眉眼，然后关上了电脑。 　　不论工作多晚，沈云黎是一定会回家的。 　　因为他还幻想着推开门后，他的女孩坐在沙发上等他。 　　. 　　时间过得很快，离沈云黎回公司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办公室的氛围彻底改变，每天晚上自主加班的人很多，而无论何时，沈云黎都是走得最晚的那个。 　　Grey在35楼，夏晟闻有时间就找沈云黎一起吃饭，但像他们这种级别的人，在公司的时间很少，要么就是出差，要么就是在出差的路上。 　　这天下午四点左右，沈云黎提前五分钟走进会议室，推开门的时候人已经到齐了，他把电脑连接到投影仪上，因为公司百分之五十都是外籍同事，所以PPT是全英文的。 　　“从去年七月份到今年八月份，每个季度的报告我都看了，以及Lisa做得关于市场流失的分析报告……” 　　话说到一半，沈云黎忽然感到胃部传来一阵疼痛，他面色平静，不动声色地拧开桌子上放的矿泉水，喝了点继续进行会议。 　　“有些分析是没错，因为贸易战，今年经济形势整体不是很好，但很多原因还是出在我们自己身上……” 　　随着时间的延长，沈云黎的胃越来越疼，嘴唇都有些发白，扶着桌子的手暗暗用力，他强撑着将会议主持下去。 　　“总监……您是不是不太舒服？”有个细心的人发现了沈云黎的异常。 　　“没关系。”疼痛越来越剧烈，沈云黎抿了抿唇，“现在每个人把手里的工作说一下。” 　　一个带着眼睛的男人率先开口：“根据第二季度香水系列的用户信息，在精确下个月要发布的新品target，以及联系媒介公司做传播方案。” 　　他认真听着每个人的报告，手微微捂着腹部，时不时地给一些建议和调整。 　　“我这边对接的第三方无意中把用户隐私给泄露了，可能需要联系法务。” 　　“目前我手里的任务还好，主要……” 　　“总监！！” 　　“总监你怎么来了？！” 　　“快叫救护车！” 　　第三个人说话的时候，沈云黎终于撑不住了忽然倒在地上，冷气很足的会议室，他额角已经冒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胃部撕裂般的绞痛，男人蜷缩在地上的姿势脆弱极了，很快，在恍惚的人影虚动中，他失去意识，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望着地上的沈云黎，草莓忽然觉得，这个在他们眼中神一样的男人，也是血肉做的，他也会累也会生病，也需要人照顾，可是，他想的那个人又在哪？ 　　草莓进去沈云黎办公室，拿着他的手机以及其他可能用到的东西准备去医院，只是临走前她忽然转身，扫了一眼黑色桌子上的相框，长长一声叹息后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 　　接到电话，夏晟闻扔下客户就急忙赶到医院，他推开病房的门，沈云黎昏迷在病床上吊着点滴，面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 　　而病床前，只有他的两个同事。 　　夏晟闻心里忽然就针扎似的难受，都这种时候了，他身边只有两个同事。 　　有些情绪在心里堵着发涨，夏晟闻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他后悔了。 　　他真的后悔了。 　　他总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离不开谁，时间会抹平一切，但如今一年过去，他的好兄弟把自己搞成了这幅样子。 　　现在云黎是一个人，而世界的某个角落，小乔也是一个人。 　　他们离开彼此，都是形单影只的。 　　或许，他们真的应该在一起。 　　夏晟闻喉结微动，他望着床边两个人说：“你们回去工作吧，沈总这里我来照顾就行。” 　　房间门关上，只剩下夏晟闻和昏迷不醒的沈云黎，夏晟闻待了一会儿，看他没有醒的迹象，去医生办公室找到他的主治医师。 　　“你好，请问9号床病人具体什么病情？”夏晟闻问。 　　“9床？下午刚来的那个吧。”一个上了岁数的医生带着眼睛望向电脑，“他是胃出血，日常饮食是不是很不规律？主要是因为工作过度劳累，情绪异常，再加上常年饮食不规律酗酒，这铁打的胃也受不住。” 　　医生每说一句话，夏晟闻的眉头就皱得越紧，最后，他揉了揉眉心看向医生：“好我知道了，谢谢您。” 　　“千万得重视起来，胃出血听起来很常见，但平均死亡率为10%，很多胃病病人都是因为急性胃出血而抢救无效死的。” 　　听到死这个字，夏晟闻猛地脑子有些乱，他目光呆滞，无助地望着医生。 　　“你先别担心，”医生看到夏晟闻的表情安慰道，“9床病人是轻微胃出血，以后注意调理会慢慢恢复的，千万不能再喝酒了。” 　　“好我记住了，谢谢您。” 　　和医生道过谢，夏晟闻迈着灌了铅的双腿走到病房，沈云黎已经醒了。 　　夏晟闻坐在床边：“云黎，如果可以我真的想把小乔给你找回来。” 　　嘴唇因缺水起了层白皮，沈云黎没什么力气，只在听到那个名字眼眸微动，之后又闭上了眼睛有气无力地说：“中午在做一份数据，没来得及吃饭。” 　　“Frank给了你多少钱？”夏晟闻语气很差，“还有你家那些酒，我拿走了。” 　　“嗯。”沈云黎依旧闭着眼睛。 　　“这个月在家躺着好好休息，别去公司了。”他就不应该劝他去工作，在家的时候至少有半条命。 　　“下周三要去法国开个会。” 　　“沈云黎！老子养你行不行！”夏晟闻气急败坏地喊道。 　　闭着眼睛养神的沈云黎忍不住笑了，他睁开眼看着夏晟闻：“放心吧，我会注意的。” 第63章 　　巴黎综合理工大学, 隶属于法国国防部，是法国最顶尖且最富盛名的工程师大学，在法国各类院校中常年排名第一, 她的名字通常意味着严格的选拔和杰出的学术, 被誉为法国精英教育模式的巅峰。 　　乔眠考上的，正是这所学校。 　　所以当她拿着offer给谭时看时，谭时愣住了, 他以为她是一只被圈养的金丝雀, 没想到，她是一只可以自己登上枝头的凤凰。 　　拿开隔在两个人之间的offer, 谭时狠狠地吻了她。 　　真是个宝贝。 　　谭时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但总归是高兴的，忽然就想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送给她，只要她高兴, 他什么都愿意送到她面前。 　　那一天，他带她去最昂贵的餐厅吃饭，带她去郊外散步，带她去游乐场玩旋转木马，带她去一切她想去的地方，没有拍摄没有利益, 只是单纯陪她玩满足她。 　　有一瞬间，乔眠觉得自己回到了沈云黎身边。 　　或许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可以让她开始新的生活。 　　爱上另一个人，忘记沈云黎。 　　直到两个人玩了一天回来，谭时拿着一张黑卡递到她面前。 　　玄关处, 两个人相对站着，乔眠没有伸手：“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谭时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轻轻揉着她的头发：“因为我喜欢你。” 　　喜欢？ 　　乔眠望着他浓深的双眸，上前一步靠在他的胸膛：“吻我。” 　　男人的衬衣沾染了夜色，有点墨色的凉，谭时满眼宠溺地望着眼前的女孩，她轻抬下颚的样子，不像索吻倒像是在要糖。 　　谭时低头，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在男人看不见的角度，乔眠勾起一丝冷笑。 　　“唇。” 　　忽略她的不满，谭时依旧揉着她的头发，像是在安慰一只缠人的猫咪：“乖。” 　　“不是喜欢我吗？”乔眠抱着他的腰，轻轻靠在他怀里，目光落在他左耳那枚和夜色融为一体的耳钉。 　　“嗯，喜欢你。”谭时玩着她柔软的耳垂，“陪你做什么我都愿意。” 　　“陪我睡？” 　　乔眠眉眼微扬，被夜色描摹得极具风情，她靠的近了些，温热的呼吸全洒在男人棱角分明的下巴。 　　昏暗的光线里，谭时的呼吸重了些，他轻轻推开黏在他身上的女孩：“乖，我今天有事得回国。” 　　乔眠看了下时间：“都这么晚了。” 　　谭时说：“凌晨的机票。” 　　往后靠在墙上，乔眠点了支烟，火星在暧昧的光线里映着缭绕的烟雾：“什么时候回来。” 　　缓缓上前一步，谭时将她手里夹得烟掐灭：“很快。” 　　没有挽留也没有温情告别，乔眠不冷不淡地应了声：“嗯。” 　　夜色更浓了，谭时低头又吻在她的额头：“睡吧，晚安。” 　　男人的吻就和他离开的身影一样薄凉，房间只剩下她一个人，乔眠靠着墙将他刚刚掐灭的烟重新点燃，其实她始终都很讨厌烟的味道，但讨厌和抽之间并不存在绝对的关系，她想借着这种厌恶的东西让自己清醒一点。 　　他喜欢自己吗？ 　　无疑是喜欢的。 　　但他的喜欢，是一个摄影师对模特的喜欢，或许比这层关系深一点，多了些暧昧。更确切的，像一个匆匆路过的人，对路边盛开花朵的喜欢，因为那朵花比周围的要鲜艳好看。这种暗里着迷的欣赏，和入骨偏执的爱情占有，差了千里万里。 　　每当乔眠觉得他是喜欢自己的，可以和这个男人再进一步的时候，他就不见了。 　　过去的一年里，他几乎两个月来一次法国，最近似乎间隔短了一点，一个月。 　　一个月。 　　要说他喜欢她，好像也不是。 　　这种若即若离的缥缈，让她恼火。 　　恼火？ 　　再细看女孩的眼睛，里面分明没有一丝愤怒，她也是浑不在意的，都是游戏玩家而已，她怎么会当真？只是没有把男人征服她不开心罢了。 　　烟蒂微弱的红光映着乔眠的侧脸，光线迷离，在她的唇上留下斑驳的影，此时此刻，她像极了一只酒熏火燎的午夜魅灵。 　　乔眠打开灯，瞬间，室内一片明亮，暖黄的光晕充斥在房间每个角落。 　　不得不说，谭时是个玩弄气氛的高手，他们之间的很多拍摄都是在这个房间完成的，所以，从床的摆设到沙发的位置以及灯光的颜色，都是经他点头。 　　复古的慵懒，低调的轻奢。只要他想，他可以拍出任何他想要的镜头。 　　这个房子完全是开放式，除了卫生间，站在任何位置都可以对整个房间一览无余，乔眠很喜欢这样的设计。 　　她走到衣柜前，拿出一件酒红色丝绒吊带长裙，和黑色的高跟鞋。对着镜子补了妆涂上暗红色的口红。 　　她像一只月夜下叛逃的妖女，混入了酒吧。 　　这一夜，不知多少男人要丢了魂。 　　今天拿到通知书……不，应该是昨天，她真的很开心，很想和一个人分享自己的快乐，人生中的每一个节点她都想和他分享。 　　昨天和谭时在一起很开心，他真的很纵容她，宠她，带她去她想去的一切地方，只不过她笑得越明媚，心脏就越空虚，就像此时此刻，周围吵闹的重金属音乐和人影散乱，她身处其中，但内心却越来越空虚。 　　那个位置，是别人填不满的。 　　端着酒杯的手腕轻摇，乔眠坐在吧台前看着调酒师眼花缭乱的动作。有无数次，她想过回去，回到他的身边继续做他的小公主，就以这样的身份继续贪恋那份温暖。 　　可是……乔眠自嘲的笑了，性感的吊带下，她摸了摸左肩的疤。 　　回去做什么？ 　　看他和林郁晨恩爱白头吗？ 　　. 　　夏晟闻一直让沈云黎找个助理，但沈云黎拒绝了，他不习惯有这样的职位在自己身边待着。而公司怕沈云黎刚出院过于劳累，这次出差又多了两个人跟着他一起。 　　在巴黎要待一周，今天是工作的最后一天，明天就要回国了。傍晚下班后三个人一起回了酒店。按照Zero出差订酒店的标准，沈云黎独自一间，另外两个同事一间。 　　回到房间，沈云黎把今天的工作梳理了一下，正要关上电脑，房门被敲响了。 　　灰色的地毯上，沈云黎穿着酒店的一次性拖鞋缓步走到玄关，隔着房门就听到了同事聊天的声音，他打开门。 　　“沈总，明天要回国了，所以我们今晚想去逛逛，一起去吗？”门外的同事，都已经换上了休闲便服。 　　“我这里还有一点工作，你们去吧。”不出意料的，沈云黎像往常一样拒绝了。 　　“嗯好的，您注意休息按时吃饭，要不然Frank会骂我们的！”其中一个比较活泼的同事笑着说。 　　沈云黎唇角微抿：“给同事带礼物的话，算我账上。” 　　“既然您这么说我们就不客气了！”门外的同事玩笑道，临走又嘱咐了一遍，“您可一定得按时吃饭，我打电话让他们送到你房间。” 　　“好，知道了。”扶着门框的手从深蓝色衬衣中露出漂亮的腕骨，沈云黎垂眸笑了，“有事打电话给我。” 　　“您放心没事的，您一会儿好好休息吧。” 　　两个同事离开，沈云黎关上房门。他往玻璃杯里倒了杯温水，坐在沙发上安静望着落地窗外的迷离夜景。 　　同事都挺不错的，但不论是国内聚餐庆功宴，或者像这次的出差，沈云黎几乎不参加他们的活动。有他在，他们会不自在。 　　所谓高处不胜寒，可能就是此刻站在灯光与月光的交织下，披了一身清辉的男人吧。 　　吃过晚饭，沈云黎独自出了酒店。 　　以前，他总出差来法国，而她每次都不开心，闹着要跟他一起来，但每次都害怕坐飞机。沈云黎无奈，每次都拍很多照片，每次都把行程压到最短，然后尽快回家陪她。 　　沈云黎一个人走在街头，很多地方他都给她拍过照，亚历山大三世桥，巴黎圣母院，上次来的时候还没被烧毁。 　　水中映着河畔两侧的灯光，沈云黎站在桥上，晚风吹着男人墨色的头发，一如他的双眸那般深沉。 　　也是一年前，他站在同样的地点，同样的夜晚。她说她想看巴黎浪漫的夜景，沈云黎就和她在人来人往的桥上视频。 　　她娇嗔的笑，他现在都记得深刻。 　　或者说，她每个样子他都记得。撒娇的，胡闹的，生气的，乖巧的……明明没有刻意想，她却在他的心里扎了根。 　　沈云黎拿出手机，怔怔地望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名字—— 　　“甜甜，甜甜……” 　　那么柔软，那么软。 　　明明知道她的手机在家里放着，在她书桌第一排抽屉的那个格子里，但沈云黎还是拨了视频电话。 　　一个不存在任何希望的奢望，果然就成了灰。漫长的等待音，像是世界都停止运转，只剩下他在等她。 　　最后还是挂断了，沈云黎放下手臂，轻轻摸索着屏幕上那两个字，甜甜，甜甜…… 　　就这么走着，沈云黎忘了时间，等他意识到已经过了很久时，已经凌晨了，夜晚的风很舒适，他竟然不是很想回去。 　　无论多么繁华浪漫的都市，在夜晚都会变得安静寂寥。很多门店已经关门了，现在还热闹的，大多都是酒吧。 　　沈云黎望着霓虹闪烁的灯牌，慢慢走了进去。 　　. 　　乔眠坐在吧台前，喝了很多酒，但是还不到醉的地步，这种半醉的朦胧下，想沈云黎没那么难受，因为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她可以告诉自己再喝几杯，醉了就不疼了。 　　当年在学校总是吸引男生目光的女孩，现在长大了，从清水芙蓉变成了吸引精魄的妖女，酒吧三分之一的目光都落在了乔眠身上，有人上来搭讪，乔眠都拒绝了。 　　但忽然，腰上多了一只男人的手。 　　乔眠眉头微皱，只不过下一瞬鼻间传来男人熟悉的味道，她惊喜地回头，望着他黑亮的双眸。 　　“怎么回来了？” 　　谭时将她从吧台的椅子上抱下来：“误了航班。” 　　因为穿着高跟鞋不方便，乔眠顺着他的力气下来：“不是凌晨的吗？” 　　将她手里的酒杯放回吧台，谭时抚着她的唇：“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怪她太磨人。 　　“怪我吗？”乔眠娇嗔地躲进他怀里。 　　“怪你。”谭时手臂嵌在她腰上，“以后不准穿成这样出来。” 　　乔眠笑了，她轻抬下颚，挑衅的意味很明显：“你在的一周不穿，你不在的两个月……你能管得着吗？” 　　顺势抬起她的下巴，谭时轻轻摩挲着：“乖一点。” 　　乔眠轻哼一声。 　　此时此刻，酒吧所有男人落在谭时身上的目光，名字都叫嫉妒。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乔眠忽然想起这个问题。 　　说来可能不信，两个人相识一年，就算经常一个月不见，但待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也有两个月了，更何况两个人还有合作的关系。 　　但就是这么让人难以置信，他们彼此没有对方的电话，而且都默契的谁都没提。 　　每次他的出现，都没有丝毫的预兆，要么在她睡意朦胧的床边，要么是她从外面回来时，发现他坐在沙发上的背影。 　　“我都已经在这里找到你三次了。”谭时笑着说，“下次能不能换个地方。” 　　“换个地方你还能找到我吗？”乔眠抱着他的手臂，她的意识已经恍惚了，有些站不稳。 　　“当然能，你在哪里我都能找到。”谭时将放在她腰上的手往上抬了抬，放到她腋下，让她完全倚在自己身上。 　　谭时：“走吧，回家。” 　　乔眠笑着嘤咛：“我没有家。” 　　谭时微愣：“你喝醉了。” 　　她没再说话，谭时低头，发现她的目光已经恍惚了，还在低语，然而酒吧太吵他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抱着她朝门外走去。 　　沈云黎低着头缓缓走进酒吧，只是刚进来就被人不小心踢到了，余光中有一抹鲜红。 　　谭时停住脚步，侧了侧身：“抱歉。” 　　沈云黎微微扭头，余光中一个男人抱着一个衣着妖冶人事不省的女人，刚刚踢到他的，是女人晃在外面的脚。他们已经走过去了几步，女人的身体被他挡住，披散的长发完全遮住了脸。 　　沈云黎淡淡移开视线：“没事。”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朋友的文：《晚晚》by何缱绻 正文已经完结了，可以大胆跳啦！ 　　沈知昼第一次见到晚晚时，她还不叫晚晚。 　　小女孩儿穿了只断了半个底的塑料凉鞋，眨着一双水灵清澈的眼，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空洞的像是没有生命。 　　那一日，毒枭清剿行动大获全胜，他的战利品却是这个小姑娘。 　　“就叫晚晚吧。” 　　那之后，别人总问：“晚晚啊，他是谁？” 　　晚晚都糯糯地答：“知昼哥哥。” 　　就这么叫了沈知昼十年。 　　后来，他捏着小姑娘下巴，“晚晚，该改口了。” 　　“不想做哥哥了，只想做一个很爱你很爱你的坏蛋。” 　　* 　　年龄差8岁.缉毒卧底和他的小姑娘 　　腹黑坏男人x娇软少女；“爱她就像爱生命。” 第64章 　　命运的车轮轰隆隆的碾过, 不会因为两颗流离失所的心停留。有人挣扎着想逃脱它的束缚，但最终都在厚重的车轮下被碾成枯骨。 　　女人在另一个怀抱被携着融进月色，男人独自走进喧嚣。 　　两颗千疮百孔的心继续各自流浪, 越来越远。 　　. 　　沈云黎坐在吧台前,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忽然就变得心神不宁。下飞机的那一刻？走进酒吧的那一刻？又或者是此刻坐在吧台的这一刻？ 　　调酒师调了一杯酒放在沈云黎面前，他刚拿起放在唇边, 忽然想到了医生说的话。 　　百分之十的死亡率吗？ 　　手腕变得沉重, 他缓缓将酒杯放下，沈云黎忽然很怕死, 或者说, 他很怕死之前都见不到她。 　　他们之间有六年的回忆，但让沈云黎最苍白无力的，是他们最后都在吵架, 冷战。 　　酒杯安放在吧台上，被折射出迷人的色彩，沈云黎打开相册，这个相册他已经翻了很多遍，工作累的时候，需要商业谈判的时候, 竞标的时候，还有晚上躺在她床上失眠的时候…… 　　一张一张的翻过去，从成熟明媚到青涩，再到稚嫩, 屏幕最后停留在一张安静的睡颜上。沈云黎的记忆忽然就回到了六年前那天早上。 　　她像一只小老鼠似的，总在晚上溜进他的房间，然后在第二天早上再偷偷溜回去，以为一切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想到这里沈云黎忽然笑了。 　　那个无风无浪的清晨，在他床上，她从小女孩，变成了女孩。 　　沈云黎嘴角挂着笑，很温柔，那是在商界叱咤风云了十年的男人心底最后的柔软。 　　很多时候你都会看见这样的画面，那个在会议室稳重自持带着几分冷漠的男人，他望着投影仪忽然就笑了，像三月的春风让人舒服，又或者变得更冷，冷得只想让人离他越来越远。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叫甜甜的名字。 　　他的甜甜。 　　沈云黎正看着照片手机忽然响了，是夏晟闻的，他缓缓收起笑容。手机屏幕亮着，在吧台上震动，这点动静在酒吧一点都不明显，直到挂断沈云黎都没有接。 　　总有些东西会把你拉扯到现实中，一个名字，一句话，一段手机铃声。 　　而沈云黎的现实，他的甜甜恨他。 　　吧台上那杯酒经过回忆的沉淀，已经浸了毒，在灯光的折射下，静静地诱惑着人的唇舌。对沈云黎来说，那是治愈一切疼痛的良药，他怎么能拒绝？ 　　一杯接着一杯，灌进去的是酒，磨的是人命。 　　. 　　叫了出租车两个人回到家，门锁着，谭时望着怀里意识不清的女孩，她身上只一个包，他伸手去找钥匙，却没找到。 　　谭时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另一只手臂还放在她的腰上，以防她摔在地上：“宝贝，钥匙呢？” 　　经过出租车上的颠簸，刚刚又吹了风，乔眠已经没有那么醉了，她挣开惺忪的双眼，笑着对谭时晃了晃手腕，安静的空气里瞬间响起钥匙碰撞的清脆声：“这里。” 　　昏暗的光线里，她弯起的眼睛星星点点都是笑意，像是盛满了漫天星河，灿烂极了。谭时没看她挂在手链上的钥匙，只深深望着她的眸子。 　　然后狠狠地吻了下去。 　　清澈和妖冶的交织，她天生就是勾人的妖精，他一开始就知道。 　　然而现在，他着迷了。 　　唇间全是他的气息，时而温柔，时而侵略。这是他第二次吻她，乔眠怔怔地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无动于衷。 　　她第一次吻沈云黎的时候，在漫天火烧云笼罩的草坪上，她把第一次当做最后一次去和他缠|绵，想要把自己刻进他的生命里。然而，只有她自己拼尽全力。 　　第二次，在水汽氤氲的浴室，空气都变得稀薄，不知是氧气不足还是彼此情动耳边只有对方的呼吸……那天，他的吻是带着血的，想要把她拆之入腹的狠，那是乔眠第一次看见盛怒之下的沈云黎，然而莫名地，乔眠觉得那才是真实的他，他也想抱她想吻她想和她在一起…… 　　唇间忽然传来一阵刺痛，将乔眠从过去并不美好的回忆中拉回来，她抬头看向刚刚撕咬她的男人，深沉的双眸有几分危险，好像在警告她的不专心。 　　乔眠自嘲地勾起唇角。 　　都一年过去了，她还在自欺欺人，她还在做自以为是的梦。 　　“在想谁？”男人的声音带着沙哑，还有极寒的冷意。 　　两个人离得很近，呼吸都交缠在一起，乔眠伸出手，微凉的指尖描摹在他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和嘴唇，然后双臂圈着他的脖颈，踮脚狠狠地吻了上去。 　　她有多爱沈云黎，此刻吻得就有多用力。 　　他已经结婚了，和其他女人住在一起，一起上班下班，几年后还会有属于他们的孩子……他不要她了。 　　谭时对她很好，而她也会爱上他。 　　她像一条脱水的鱼在汲取最后的水，然而谭时扶着她的腰轻轻把她推开了，伏在她的耳边温柔低语：“这么着急？” 　　两人身体分开的间隙涌进了盛夏的晚风，乔眠眼梢轻轻上扬，不甘示弱道：“你不急吗？” 　　谭时不理会她的嘴硬，只笑着从她手上取下钥匙，两人才终于进了门。 　　拒绝了他的搀扶，乔眠脚下有点飘，最终晃晃悠悠地坐到沙发上。谭时倒了杯温水，放到她唇边一点一点喂她。 　　乔眠抬眼偷偷看他，忍不住咯咯地笑。在她印象里，他从始至终，都像一只生长在黑暗森林里的优雅黑豹，他比沈云黎多了分病态的偏执和癫狂。 　　但现在，身边这个端着玻璃杯喂她水的男人，又毫无违和感。 　　“笑什么？”谭时将杯子放到茶几上，让她躺在自己腿上帮她按摩着太阳穴。 　　轻重缓急的力度很舒服，乔眠抱住了他的腰，躺在他腿上仰望着他：“笑你今天很不一样。” 　　谭时低头望着她：“哪里不一样？” 　　而乔眠却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环着他腰的手在男人后背暗暗使坏，小手钻进他的衣服里画圆圈：“跟我讲讲关于你的事。” 　　谭时的动作微顿，又慢慢地连接上来：“想听什么？” 　　乔眠勾唇：“比赛，摄影，读书，感情，家庭，只要是关于你的。” 　　将她往怀里抱了抱，谭时凑近她耳边：“看着那么瘦，抱起来好软。” 　　乔眠笑了：“喜欢吗？” 　　谭时：“喜欢。” 　　乔眠依旧勾笑：“喜欢我吗？” 　　谭时揉了揉她的头发：“喜欢。” 　　复古吊灯洒下昏黄的光晕，已经凌晨三点了，两个人浑不在意地拥抱着，忘记时间的流逝忘记窗外的风，只静静地聊天。 　　乔眠忽然觉得，沈云黎也不是那么不可遗忘，如果谭时想跟她在一起，她想她会努力尝试的。 　　乔眠从沙发上坐起来，以极其暧昧的姿势跨坐在谭时腿上：“那今晚陪我睡。” 　　她的脸上还涂抹着艳丽的妆，但此时此刻望着他的眼睛却很干净，指腹还轻轻摩挲着他的衬衣扣子。两种极端的美在她身上杂糅在一起，明明是他发现的这只妖精，然而现在他却有些降不住她。 　　谭时轻轻蹭着她的脸庞：“我中午的机票要回国。” 　　慢条斯理地解着他的衬衫扣子，乔眠动作微顿，将最后一颗扣子解开，直至露出男人健硕的胸膛，乔眠缠人地圈住他的脖子：“不能不回吗？” 　　薄薄的衣料隔不住彼此身体的温度，谭时黑眸愈来愈沉，他舔了舔嘴唇，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很快就回来了。” 　　乔眠望着他的嘴唇勾笑：“中午回国跟今晚陪我睡有冲突吗？” 　　两个人亲密无间的姿势，谭时抚着她后背的动作忽然停了，那本红色封面的书籍静静摆在桌子上，他的目光落在红色封面上的那两个字，然后缓缓移到她脸上。 　　“宝贝，我……有一个交了很多年的女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有一更，晚上八点左右。如果以后没有特意说加更，应该就一天一更～ 　　谢谢老公扔了1个火箭炮 　　谢谢32331907扔了1个地雷 　　谢谢小冯今天也很开心扔了2个地雷 　　谢谢?君?君?Queenie?扔了2个地雷 　　谢谢“瘾病?”灌溉营养液+7 　　谢谢“漫天恒星LOVE”灌溉营养液+6 　　谢谢“卅卅”灌溉营养液+1 　　谢谢“彩 霞”灌溉营养液+35 　　谢谢“小柴胡。”灌溉营养液+5 　　谢谢“了玉”灌溉营养液+10 　　谢谢“小冯今天也很开心”灌溉营养液 +5 　　谢谢“诗宝”灌溉营养液+4 第65章 　　乔眠抚摸着他喉结的手顿住, 目光落在男人的颈间，像是静止了。 　　许久，她才抬眼, 她看着男人熟悉又陌生的脸, 她想再看一遍，仔仔细细地看一遍。但隔着层层叠叠的迷雾，她终究是看不透。 　　乔眠从他身上起来, 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点了支烟。 　　“喜欢我？” 　　柔软和温度一并消失，谭时忍不住皱了眉, 他抓住她的手, 出乎意料地她没有反抗，这略微舒缓了他的不安。 　　但谭时偏头，却发现夹着香烟的她那么不真切, 迷离朦胧中仿佛下一秒她就会消失，谭时不由握得更紧了。 　　“喜欢。” 　　望着窗外的夜色，乔眠懒懒地笑了：“想和我在一起？” 　　她冷静的反应，不吵不闹，谭时很意外，或者又不意外。揽着她的肩头将她拉进怀里, 谭时低头：“在一起有很多方式，不一定非得结婚。” 　　“情|妇吗？”香烟燃烧地愈来愈短，微红的烟头烫到食指，乔眠浑然不觉, 她望着男人的眼睛，平静说出那两个字。 　　情|妇。 　　那么淡然的双眸，却让他感到皮肤刺痛，她冷静的可怕，谭时忽然有些慌：“宝贝，我……” 　　“你们在一起多久？” 　　乔眠打断了他的话，她远不像表面这么云淡风轻，她甚至不想听他多说一个字。 　　谭时眸光深沉，他望着女孩年轻的脸庞，凝视了很久。 　　“十年。” 　　乔眠愣住，世界仿佛突然就安静了，而她脸上终于不那么平静，惊讶，无力……随后她缓缓移开视线，忽然就累了。 　　十年？ 　　人这一辈子能有几个十年，而很多事情，在时间面前都变得苍白，无法抗衡。 　　她失力靠在沙发上的样子，谭时忽然很心疼，一片一片枯萎的样子，他并不陌生，一年前刚来巴黎的她也是这个模样，像素描铅灰下的玫瑰，灰败。 　　谭时知道，这一年她并不是痊愈了，她只是把自己藏了起来。 　　而现在，因为他，她又变成了那个样子。 　　再也没有一年前发现镜头素材的兴奋快感，此时此刻，谭时只剩下了心疼。 　　将她两指间夹得烟掐灭，大掌放在她的脑后，谭时强迫她看着自己：“宝贝，我喜欢你，所以不想骗你，如果你还想跟我在一起，我会护你一辈子，如果不想，我不会强迫你。” 　　平静的双眸渐渐冷若冰霜，乔眠终于愤怒了：“谭时，喜欢两个字你不配！” 　　这才是谭时想象中的反应，但当这一幕真的发生了，他却又无所适从。最先开始，他以为她是某个男人圈养的宠物，却不想她是夹杂着风雪的彻骨干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厨房烘焙的面包和饼干……她总会给他惊喜。 　　“你还太小，将来有一天你会懂得。”谭时温柔抚摸着她的头发。 　　“懂你们的虚伪肮脏和背叛吗？那我一辈子都不想懂。”凌厉的字眼，乔眠想将这些字变成刀往他心里捅。 　　此时此刻，谭时真的变成了他口中的温柔模样，对乔眠无尽包容，包容她的坏脾气，包容她的胡闹与愤怒。 　　桌子上的高脚杯倒挂着，谭时倒了点酒，轻轻摇晃：“你喜欢这件红色丝绒的吊带裙，也喜欢柜子里的那件牛仔裤，昨天出去玩的时候，那件黄色波点裙子你也很喜欢。其实人跟物都是一样的，一个人为什么非得被另一个人占有？喜欢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感情，它是不受控制的，就像我喜欢你。” 　　为什么能把背叛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乔眠再也没有一丝笑意，冷笑都不复存在，她倔强地扬起下巴：“喜欢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感情，因为它是唯一的，彼此是对方的唯一。” 　　她浓烈的情绪落在眼里，谭时笑了，好像在笑她的单纯幼稚：“那我这么问你，这么多年来，你最喜欢的东西或者人，喜欢了多久？” 　　乔眠沉默了，随着他的话脑子里立即浮现出沈云黎的脸。 　　最喜欢的，沈云黎，喜欢了六年，没有任何身份，偷偷喜欢了六年，不知道还会喜欢多久。 　　乔眠以为谭时是她的转机，以为她终于可以从沈云黎的阴影中走出来，然而，上天怎么会这么轻易放过她，她是被受诅咒的人。到头来不过又一场自欺欺人罢了。 　　见她沉默，谭时以为她听进去了自己的话，轻轻抚着她的眉眼继续说道：“新鲜感不会持续一辈子，是有保质期的，你……” 　　“和她分手，我们就在一起。”乔眠再听不了一个字，那些字眼像刀钝钝砍在铁锈上，磨得耳朵发胀，她也偏执的入了魔。 　　夜，变得浓深，一如男人此刻的眼睛。放在乔眠腰上那只手抽了回来，谭时慢慢地执起酒杯，浸了酒的唇，说出的每个字都染上葡萄酒的芬芳，仿佛这样就可以忽略那些话本身是多么残忍。 　　“她跟了我十年，我不会和她分手。” 　　乔眠忽然笑了。 　　明明白白地，她在另一场爱情漩涡中，出局了。 　　可能从十二岁失去爸爸失去家庭，她就真的失去了一切。本来该死的那个人是她，本来该葬身火海的是她，然而她活下来了，上天怎么会让她好过？ 　　她明明在笑，可让人觉得下一秒就会碎掉，谭时长长地叹了口气，紧紧地抱住她，细细吻着她的发丝和耳垂：“我说了，在一起可以有很多方式。” 　　“但我只想做你的女朋友。”乔眠挣扎地推开他，这种被署了名的怀抱让她从心底厌恶。 　　谭时顺势放开了她，闹了一晚上，他始终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温度，他望着她：“我可以惯着你，纵容你，给你一切想要的东西，但爱情不行。” 　　一字一句传到耳边，乔眠忽然崩溃了，一年前，那个男人对她说过相同的话。 　　“所以你的喜欢只是想起来了看一眼吗？凭什么！凭什么爱情不行？难道我不配拥有爱情吗！” 　　突然扬起的声调和凄厉的嗓音，乔眠咬着下颌线眼睛通红，为什么她不配拥有爱情？她小心翼翼把他藏在心里六年，爱了六年，也痛了六年。然而到最后，她心爱的男人把她赶走了…… 　　这就是她的结局吗？ 　　孤独终老，众叛亲离。 　　沉寂了许久的泪腺一发不可收拾，乔眠泪流满面，委屈害怕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流出来的泪直辣得眼睛疼。 　　坐在她身边，谭时忽然不知道怎么办，他脑海里有很多关于她的镜头，他也预想过很多画面，但唯独没有她哭的样子，因为在他印象里，从来没见过她哭…… 　　哦不，Zero的酒会，她在会场外面哭，他递给了她纸巾，那是他们第一次近距离接触。 　　谭时皱眉，忽然间，他疑惑了。 　　她究竟在为谁哭？ 　　温柔的目光就此收住，男人轻轻执起她的削尖的下巴，想要在她眼底一探究竟，谭时静静地望着，将她的每一寸表情都刻在脑海里。 　　这么深沉的痛，真的是因为他吗？ 　　“在为谁哭？”他好像又回到了他的黑暗森林，那只在泛着斑驳青苔的树皮下静静伺机捕食的黑豹，细细打量着他的猎物。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那个名字，乔眠这辈子不会再向任何人提起，以前是怎么藏得，往后漫漫余生还怎么藏，说不定还能骗过自己。 　　他的衬衣刚刚被她解开，若隐若现地露出胸膛，乔眠痴痴地望着他：“我跟别人上|床你会难过吗？” 　　她的话音刚落，男人就开口了，带着绝对的占有和霸道：“我不准。” 　　“呵。”乔眠自嘲地勾起一抹冷笑：“谭时，你不配拥有爱情，你不值得她跟了你十年。” 　　看着他黑沉的表情，恶毒的话就源源不断地从唇间往外涌，乔眠勾起一抹明媚的笑：“不过也不一定，说不定你女朋友现在也躺在某个男人的怀里，就像你现在一样。” 　　如她所料的，男人的脸色愈发得难看，然而到达一个极致后，他忽然又变成最初的冷漠：“宝贝，你不用激怒我，我说了我喜欢你，喜欢你年轻的身体，喜欢你的聪明你的漂亮，我不会骗你，我要是骗你，你玩不起。” 　　“那我先谢谢你了。”乔眠笑着扬起手臂，一个耳光狠狠地打在他的脸上。 　　男人的脸上立即显出几个鲜红的指印，谭时拧眉，难以置信地抬头，仿佛天之骄子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他冷冷地望着乔眠，没说一个字。 　　窗外无边的夜色已经淡了，隐隐露出几丝清晨的光，漫长的夜晚，宿醉后得知真相的崩溃，乔眠只觉得脑子要爆炸了。 　　男人的双眸铺了一层寒霜，乔眠刻意的视而不见，此时此刻，她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只想狠狠地睡一觉，醒来狠狠地忘记一切。 　　既然他说了不强迫她，乔眠便无所顾忌的脱了衣服，随意地扔在床下的地毯上，头挨到枕头的那一刻，眼泪也消失在枕套里。 　　她不配拥有爱情吗？ 　　宠她，纵容她，唯独没有爱情吗？ 　　乔眠无声无息地流泪，然而，后背忽然贴上一个坚实的胸膛，男人隔着被子从背后抱紧她，轻轻擦掉她的眼泪，声音温柔极了：“睡吧。” 　　晕黄的灯光里，乔眠眼角依旧挂着泪：“说爱我。” 　　男人的眸子至始至终都是平静：“喜欢你。” 　　乔眠沉默了，或许她今天终于明白了喜欢和爱的区别。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乔眠嘴角勾起冷笑：“是吗？那你可要把心藏好了。” 　　说完，她拿起一条毯子下床躺到沙发上，如果可以，乔眠睡在花园里都没问题，他在的地方，她嫌脏。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锁的24章、25章、52章都已经解锁了。 　　爱你们凸(>皿<)凸 第66章 　　夜最浓的那一刻, 沈云黎回了酒店，他没醉。在清醒和朦胧交织的边缘，他好像看见她抚摸着他的脸, 跟他说不要再喝了。 　　于是沈云黎回了酒店, 怀抱着美梦，睡得人事不省。 　　同一个城市，同一片星空与夜色, 两个人彼此思念, 出现在彼此的梦里，梦里没有道德世俗的约束, 没有禁|忌与负担, 无所谓极尽缠|绵碍了谁的眼，他们只想疯狂占有。 　　在轰隆隆的雷声中，乔眠惊醒, 醒来的第一件事不是去看时间，也不是拉起掉在地上的毯子，而是打开手机查了回A市的机票。 　　她骗了自己一年，终究还是忘不掉他的脸，每次出现在她的梦里，那张英俊的面庞都更加清晰。 　　那么真实的画面, 说不定他也在等她回家不是吗？ 　　乔眠眼睛发红，离确认键只有五毫米的手，颤抖得厉害。 　　“要回国吗？我们可以一起去机场。” 　　突然响起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乔眠偏头, 发现谭时已经穿戴整齐，而她也躺在床上，墙上的复古挂钟在此刻响了几声，已经早上十点了。 　　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乔眠毅然决然地按了确认键，穿了衣服拿起衣架上的包就往外走。来的时候就孑然一身，走的时候就更没有需要带的东西了，反正她在乎的所有东西，都是沈云黎。 　　她拿起包的那一刻，谭时才终于意识到她要出门，望着她匆匆的背影不禁皱了眉：“去哪？” 　　而回答他的，是一阵关门声。 　　乔眠匆匆的跑下楼梯，一头扎进风里，她用力地跑，想要奔向他的怀抱。 　　沈云黎，一年的时间，你是忘了我，还是在等我？ 　　“发什么疯？”谭时在后面用力拉住她。 　　乔眠甩手挣脱了他的禁锢，依旧自顾自地往前走：“我要去机场。” 　　尽管很用力，但她的步伐怎么能和身后高大的男人比，谭时迈开修长的双腿，再次拉住她，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两侧：“难道你要走着去吗？” 　　激动的情绪和沸腾的血液，在他的话里逐渐平静，乔眠抬头望着谭时，一言不发…… 　　每每碰到沈云黎这个名字，她都会变成一个偏执的疯子。 　　“乔眠。”谭时低头望着面前的女孩，黑色的眸子有几分薄凉，还有几分苍远，“你心里那个人是谁？” 　　平静的眼底微动，乔眠望着男人右耳那枚黑色耳钉，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说不上多好听，只是那双眼睛太过锋利，她竟在里面看见了沈云黎的名字。 　　“昨晚，在你梦里的那个男人是谁？”谭时的面色渐渐阴沉，连带着放在她肩膀两侧的双手都控制不住的加重。 　　男人身上散发的阴冷和愈来愈重的力度，乔眠只觉得他要把双手嵌在她的骨缝里，她拼命往后退，才挣脱了他的桎梏。 　　天空厚重的乌云堆积，一道闪电划过将天空撕成两半，风吹的树叶哗哗作响，也吹得乔眠裙角翩飞。 　　隔着暴风雨前的宁静，乔眠望着谭时唇角勾笑：“我爱的男人，并且会是我爱一辈子的男人。” 　　楼下的花园里，没有以往的热闹，只剩他们相对站着。 　　谭时望着少女嚣张的笑，眸色愈发得沉，但转而，他唇边勾起一抹弧度，带着几分残忍：“也是把你赶到法国的男人吗？” 　　一句话，乔眠全身流淌的血液，都在此刻平静了，纤细的身体在狂风中变得摇摇欲坠。面前的男人衣着得体，无形中还透露着几分矜贵。而在乔眠看来，他现在是拿刀抵在她胸口的刽子手，刀尖上沾满了血。 　　“伤害我你很开心吗？”乔眠面色苍白。 　　谭时没想到，一句话竟然能让她变成这个样子，他后悔了，也心疼了。但和这相比，或许他更嫉妒那个藏在她心里的男人。 　　谭时沉默着，思索着是该道歉还是安慰，但似乎都没有意义，他薄唇轻启：“要下雨了，回家吧。” 　　乔眠却仿佛没有听到：“谭时，曾经我以为你是可以帮我忘掉他的人。” 　　雨滴渐渐落了下来，打湿了地面，谭时上前一步将她护在怀里：“我可以。” 　　乔眠没有挣扎：“你有女朋友，我不想做第三者。” 　　亲吻着她的发丝，谭时目光落在地上，沉默着。雨滴落在两人的肩膀，雨势也越来越大，但两人之间依旧是沉默。 　　“回家吧。”没再征求她的意见，谭时抱着她回了家。 　　他的胸膛并不温暖，还带着雨水的潮气，乔眠比谁都明白，这场游戏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十年的距离她跨越不了，她没有游戏资格。 　　伤心吗？ 　　对于征服不了的猎物，是有那么一点不甘。 　　但感情上，乔眠没有丝毫难过，毕竟，她求而不得的从来都只有沈云黎。 　　谭时轻轻地把女孩放在床上，但她却像一只失去灵魂的木偶，从他说完那句话开始。 　　嫉妒和愤怒的烈火在胸膛燃烧，不顾身上的潮湿，谭时倾身压在她身上，捏住她的下巴狠狠地撕咬。 　　“从今以后，你能想的男人只有我，知道吗？” 　　男人带着阴冷的狠戾落在乔眠眼里，她忽然笑了，带着一丝不掩地嘲弄。 　　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她轻飘飘地模样，无端在谭时燃着火的胸膛添了几把干柴，他居高临下地望着身|下的女孩，眼眸沉得像潭深井。 　　只是，忽然那股怒意就平息了，谭时凝着她薄唇上的血，缓缓从她身上起来：“过几天我就回来。” 　　“不留个联系方式吗？比如电话号码。” 　　偏执的念想被他打碎，乔眠又变成了云淡风轻的模样，她明明在笑，笑得妩媚勾人，却让你觉得那么遥远。不着痕迹的冷淡，一举一动都是勾人的风情。 　　谭时忽然明白了，她会因为那个男人高兴伤心，愤怒难过……这一切都是最真实的，她最真实的样子因为那个男人存在。那个男人不在，她就消失了。 　　或许，一年来他今天才刚认识她。 　　“我走了。”今天的愤怒已经发泄够了，谭时不再看她，拿着为数不多的行李出了门。 　　电话号码，依旧没有。 　　窗外下着滂沱大雨，风卷着白色的飘窗，窗户开着，有些雨滴溅到了地毯上。 　　乔眠怔怔望着。 　　她和谭时都不是好人，都想在不付出真心的情况下征服对方，而今天，终于都亮出了底牌。 　　他们都是猎物，又都是猎人。 　　就看最后，谁能死在对方的猎|枪之下。 　　. 　　沈云黎和同事来到机场，因为天气原因飞机延误了。候机室，他手执一杯美式咖啡站在玻璃窗前，诺大的机场在天气地映衬下显得有些荒凉，沈云黎心里也变得沉重。 　　两个同事坐在椅子上，其中一个在看手机，另一个忽然晃了晃他的胳膊。 　　“怎么了？”他不明所以。 　　另一个同事指了指窗边的沈云黎，压低了声音说：“沈总昨晚是不是又去喝酒了？” 　　“什么？！”男人惊得坐直了身体。 　　沈云黎上次胃出血住院的事，公司上下都传遍了，更何况他们两个这次出差是被team里的姑娘们委以重任的，说好的要好好照顾他，就是被炒鱿鱼也得拦着他喝酒…… 　　“嘘，你小声点……你不觉得沈总这次回来变了很多吗？”他怔怔地望着玻璃窗前沈云黎的背影。 　　“这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好吗！” 　　“还有总监离开的这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去哪了？”身穿条纹衬衣的男人满脸疑问。 　　“这些问题在公司都传遍了，无解。要不你去问问？” 　　“算了……我不去。” 　　两个深藏八卦之心的男人，一边望着沈云黎的背影着急，一边想着回去怎么跟姑娘们交代。 　　. 　　亚历山大三世桥上，乔眠穿着红色裙子，撑伞站在桥的中央，灰蒙蒙的河水和天空间，她是唯一的艳丽。 　　去年他出差的时候，就是站在这里和她视频。往日稳重的男人拿着手机任她指挥的样子，她这辈子都忘不了，他的深情和身后无数与朋友亲人爱人视频的游客一样。 　　那一刻，乔眠觉得无限温暖，无限幸福， 　　然而，她终究没有去机场。 　　乔眠打开手机，屏幕上呈现着数字键盘，沈云黎的手机号码早已经烂在了心里，这个世界应该没有解药，不知道孟婆汤有没有用。 　　冰凉的指尖按下一个个熟悉的数字，每输入一下，乔眠的心跳就快上一分，等输完的时候，她的心里已经敲起了鼓。 　　. 　　“Ladies and gentlemen，we will be taking off in a few minutes，please shut off your mobile phones，and make sure that the safety belt is in place.” 　　三个小时后，沈云黎终于登机了，听见广播后他关机系上安全带。飞机开始滑行，他打开遮光板，平静地望着窗外。 　　短暂的失重感传来，飞机起飞了，离地面越来越远。他望着地面繁华浪漫的城市，最终只变成一个缩影。 　　心脏莫名地一阵失落蔓延，沈云黎弄不清自己究竟落下了什么。 　　乔眠望着天空，繁华的都市，连航线都变得拥挤，她看着一架架飞机在城市上空飞过，终究，没有她的位置。 　　脖颈仰得发酸，乔眠低头望着手机屏幕上那串早已输好的电话号码，时间好像静止了，只剩下身后的人来人往。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乔眠深吸一口气，颤抖得按下了拨号键，她慌忙把手机放在耳边，生怕错过他的每一个语调，每一个呼吸。 　　然而，等待的时间很短。 　　“Sorry， The number you dialed is power off……”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贰汐eve扔了1个地雷 　　谢谢噢灌溉营养液+1 　　谢谢Yulanda?灌溉营养液+5 第67章 　　乔眠仰望着天空, 看着一架架飞机飞离这个城市，举着手机的那只手渐渐变得无力，耳边的机械女音持续响着, 直到自动挂断。 　　幸运从来不属于她。 　　上天从来不会眷顾她。 　　所有人世间的幸福, 都对她紧闭大门。 　　眼睛发胀，乔眠依旧倔强地望着天空。就算买到了机票又怎样，诺大的A市有一个属于她的落脚点吗？ 　　有些冲动, 只有一次。 　　时间过了, 只会物是人非。 　　她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伞，婷婷袅袅的纤细身影, 为壮观的大桥增添了几分妩媚艳丽, 同时，又那么孤独。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雾气，那个背影, 就这么消失在了人流中。 　　没什么目标，也没什么方向，乔眠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只是抬头的时候，看见一家理发店。 　　她望着店的名字凝神，过了很久, 缓缓走过马路，推开了店门。 　　乔眠剪了头发。 　　剪了沈云黎喜欢的那头长发。 　　. 　　沈云黎回到家，客厅所有的绿植都生意盎然，长时间坐飞机的疲惫忽然就消失了。他放下行李箱, 望着那扇关着的门，他心里的秘密花园。 　　沈云黎缓缓迈开了脚步。 　　轻轻地推开门，房间的一切都和一年前没有变化。他打开抽屉，她的手机静静地放在那里，沈云黎输入密码，除了他的未接来电就是星野的信息。 　　他想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儿，却又怕在外一身的灰弄脏了被子。 　　洗了澡之后沈云黎终于躺在她的床上，抱着厚厚的被子狠狠吸了一口气。他像个中毒已深的瘾|君子，只有她的味道才能缓解那种蚀骨噬心的滋味。 　　在全是她的气息里沉沦，如果可以，他愿意一睡不醒，而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的甜甜就在身边。 　　家里所有的酒都被夏晟闻悄无声息的拿走了，沈云黎都知道。 　　既然如此，那就不喝了。 　　周一，又是新的一周，沈云黎起床后在跑步机上跑了一个小时步，洗了个澡他走进厨房。 　　在她走了一年后，沈云黎第一次走进厨房，烤了两片面包倒了一杯牛奶，吃了个简单的早餐后他开车去了公司。 　　所有人都觉得沈总和一年前不一样了。 　　变得更加寡淡冷酷。 　　工作上也更有手段。 　　以前他会有自己的生活爱好，而现在，他完全变成了工作机器，公司给他的薪资涨了又涨，股份加了又加，而沈云黎全都一眼不眨的转到了乔眠卡里。 　　她唯一带走的东西，她爸爸给她存压岁钱的那张银行卡。 　　半年前的一天，沈云黎到银行查那张卡的余额信息，想从消费记录里找到她的行踪，然而，他的最后一点希望也消失了。 　　那么长时间以来，那张卡里的钱一分没动过。 　　沈云黎崩溃了。 　　他唯一的念想都不复存在。 　　但即使这样，他还是日复一日的往那张卡里打钱，沈云黎怕她在外面受苦…… 　　每每想到这里，他的呼吸都忍不住变重，眼眶也变得通红，她一个人在外面，沈云黎不敢想象她是怎么过得，他不敢想…… 　　. 　　凯利大厦35层，夏晟闻看了看电脑右上角的时间，十一点五十，他拿起手机给沈云黎发了条消息，中午一起吃饭。 　　然后接着处理邮件，他刚低下头，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请进。” 　　门被推开，夏晟闻抬头看了一眼，是他的助理小苏，他接着处理邮件：“怎么了？” 　　推开门苏容就看到男人带着金丝边眼镜框坐在办公桌前，白色衬衣的纽扣解开两颗，露出性|感的喉结，瞬间她腿就软了。 　　“夏总，这是市场部整理过得原始数据，消费者信息那里是加密的。”虽然心已经荡漾了，但苏容面色沉静，十分专业地汇报着工作。 　　男|色误人这句话一点没错，想当年她读大学的时候，在Grey官网看到夏晟闻的照片，从此就着了魔，大学毕业来Grey面试，没有通过，她转而又去读了研，硕士毕业后她又来面试，结果！还是没有通过！ 　　然后，苏容一鼓作气去美利坚读了博士，这才顺利进了Grey，而且还恰巧赶上这个男人招助理，她真的要仰天长笑一百声了！ 　　尽管心里已经笑得翻江倒海，但苏容愣是没在脸上露出分毫。 　　这就是凯利大厦第一助理的能力。 　　“好，我知道了。”夏晟闻抬头看了一眼助理妩媚的大波浪，面不改色的移开了视线，“下午三点的会帮我推到五点。” 　　都说工作中的男人最迷人，苏容每每看到他工作的样子，都想在他办公桌上和他大战三百回合。 　　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女人抿着的唇瓣愈发娇艳|欲滴。 　　“小苏，苏助理？”没有听到回应，夏晟闻抬头就看到她微笑着发愣的样子。 　　苏容瞬间回过神，她不慌不忙地露出得体的微笑：“夏总，您叫我。” 　　夏晟闻扫了一眼她那张漂亮精致的脸，余光中，包臀的职业裙衬得她腰细腿长，还有那丰|满的……夏晟闻无奈地闭上双眼，这种尤|物怎么就想不开来了Grey呢？ 　　“想什么呢？”夏晟闻的手继续在键盘上敲击，想象着这不是键盘而是苏助理的胸|器。 　　男人隐藏得很好，但苏容是谁？她可是为了面前这个男人处心积虑准备了五年的人！夏晟闻就是闭着眼她都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呵，既然你都问了…… 　　“在想你呀。” 　　敲打键盘的动作顿住，夏晟闻心里微诧，目光随即落在她身上。 　　笑着撩了下自己的大波浪，苏容迈着猫步缓缓走向办公桌，穿着高跟鞋的修长双腿比桌子还高出一截，她俯身，上身整个趴在桌子上，双手支着下巴笑得人畜无害：“夏总，您刚刚让我做什么？” 　　目光落在她的黑色内|衣上，夏晟闻双手从键盘上移开，他双臂交叠，饶有兴味地望着面前的女助理：“下午三点的会议，帮我推迟到五点，听清了吗？” 　　他倒要看看她究竟要玩什么。 　　女人笑得更加明媚，苏容抬臀坐在桌子上，双腿也跟着翘在桌面，她慢慢地移动身体，转而小腿就垂在了桌子另一侧的边缘，就这么在桌子上完成了身体转移。 　　苏容嫩白的小细腿就在夏晟闻敞开的两腿间荡呀荡，接着她微笑道：“没听清楚，能再说一遍吗？” 　　男人手指在桌子边缘随意地敲打，然而双腿却紧绷得不像话。夏晟闻起身，双手撑在办公桌上——她的身体两侧。 　　苏容顺势攀上他的脖子，酥酥一笑。 　　女人诱|人的体香扑面而来，勾着夏晟闻心里的蠢蠢欲动，他往前一分，她就跟着往后一分，两个人的身体几乎要贴在桌面上。 　　快压下来啊！ 　　是男人就大战三百回合！ 　　苏容在内心咆哮，而夏晟闻似乎听到了她的呼唤般，大掌掐住了她的小细腰，伏在她小巧的耳|垂旁低声道：“我不喜欢办公室恋情，听清了吗？” 　　姣好的面容表情有些破裂，但转而苏容又微笑道：“听清了，夏总。” 　　旖|旎的氛围瞬间被空气冲散了，夏晟闻脸上的玩味也变成了冷漠，他整理了下衣服，视线不曾在苏容身上停留半分。 　　抬腕看了下手表，十二点十五分，夏晟闻转身出了办公室。 　　只剩下苏容一个人，她站在桌前，脸上还挂着招牌的微笑，没有丝毫被拒绝后的不快和难堪，黑亮的眼睛落在宽大的办公桌上，全是跃跃欲试和势在必得。 　　对于夏晟闻，她比谁都清楚，他看似骚浪邪气，但对待工作却格外严肃苛刻，能力超强，仿佛会变脸似的，前一秒还在浪，下一秒回到电脑前变得严谨认真。 　　所以，她当然知道他最大的禁忌就是办公室恋情，以前有女助理对他有想法，直接就被辞退了……今天，是她失控了。 　　. 　　“怎么才下来？”公司楼下约好的餐厅里，沈云黎已经点好了菜。 　　“有点事耽搁了一会儿。”夏晟闻一句话带过，然后忽然想到他下楼时在电梯里听到的八卦，转而惊讶的看向沈云黎，“听说你终于要招助理了？” 　　沈云黎抿了口茶应道：“嗯，最近有点忙。” 　　“那你们人事跟Frank还不得高兴疯了。”当然，夏晟闻比他们还要高兴，他知道沈云黎工作不想假借别人的手，但他这个位子，如果什么都自己来，是会累垮的。 　　和夏晟闻想的一样，上午hr收到沈云黎要招聘助理的邮件时，激动的都拍桌子了！还立即把邮件转给了CEO Frank。Frank看到邮件后给hr打了电话，让他们按照行业标准薪资水平上调了百分之二十，只要有合适的人，薪资好谈。 　　比起这点钱，他们更担心沈云黎的身体。 　　听到夏晟闻的话，沈云黎笑了，如今在工作上面，也算是顺利，有熟悉的工作环境也有赏识自己的老板。 　　年轻有为，事业有成，他唯一的遗憾是一个人的名字。 　　乔眠这个名字，是因为思念而存在的。 　　沈云黎视线低垂，望着木质的杯子说：“那些酒给我保存好了。” 　　夏晟闻正兴奋着，随即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你都知道呀。” 　　酒架空了一半，就算沈云黎这一年来再不清醒，也不会一无所知。 　　. 　　人事部的工作效率很高，高得沈云黎有些诧异，下午三点他开完会后，hr没发邮件直接来到他办公室。 　　“沈总，我这边有一位合适的candidate，初试已经过了，这是她的简历，你看下怎么样？” 　　“这么快吗？” 　　“您安排的事哪敢耽搁呀，而且很巧有位合适的。”人事部的同事半开玩笑道。 　　沈云黎接过简历，大致扫了一眼，教育经历和工作经历都很漂亮，而且上一个公司…… 　　Grey COO助理。 　　这不就是夏晟闻的助理吗？ 　　没有照片，沈云黎看了一眼名字，苏容……貌似是个女生。 　　“是位女士吗？”沈云黎问。 　　“呃……是的沈总，但从初试来看，苏女士的能力是很强的。”人事部的同事有些支支吾吾，他忘了沈云黎的嘱咐条件，性别男。 　　沈云黎倒没有性别歧视，只是他想从根源上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毕竟在商业混了这么多年，有些猫腻他很清楚。 　　“好，我今天下午和明天上午十点到十一点之间有时间，麻烦你安排一下。”沈云黎说。 　　人事部的同事不好意思地抬头：“沈总，是这样的，我看您邮箱上的工作日历下午没有会议，所以就自作主张安排在了下午四点，您看可以吗？” 　　沈云黎皱眉，这种不按流程工作的习惯，他不是很喜欢，万一他四点突然有紧急会议怎么办？但看到人事部同事的表情后，他笑了：“这么着急吗？” 　　“当然着急了，Frank一天催了我两封邮件，生怕把您给累坏了。”人事部的同事说，“沈总您放心，以后我肯定按流程走，先发邮件问您的时间。” 　　“嗯，那就下午四点吧。”只要不是原则上不可弥补的错误，沈云黎不会太过不近人情。他看了一眼时间，三点四十八分。 　　“好，您稍等几分钟，我打电话让她上来。” 　　上来？ 　　看来真的在35层。 　　几分钟后，苏容走进沈云黎的办公室。而与此同时，开完会刚回到办公室的夏晟闻，终于看到了妖精助理小苏的辞职信。 　　门关上后，沈云黎抬头扫了一眼，衣着得体，还不错。 　　接着目光依旧落在她的简历上，他抬头看向面前的面试者，目光稍微多了几分锋利：“你认为，你有哪些优势值得我录用你？” 　　“我喜欢夏晟闻！”和她得体的衣着相反，苏容语不惊人死不休。 　　意料之中的，沈云黎皱起了眉头。 　　“所以我对您没有任何非分之想，这年头就算您招男助理也不安全，而且我能力超强。”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剧情需要给夏晟闻安排了个伴儿，苏容是超强助攻，以后副cp剧情会很少，希望大家不要介意～ 　　今天还有一更，在下午三点左右。 第68章 　　就这样, 苏容被录用了。 　　沈云黎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自己的新助理，从这两天的工作状态来看，她公事私事分的很清楚, 业务能力很强, 确实为他的工作减轻了很多负担。 　　早上九点，凯利大厦一楼的电梯间，沈云黎刷卡进去, 恰好看见自己新上任的助理也在电梯里。 　　“沈总早。”苏容穿着八公分的高跟鞋, 黑色职场OL衬衣裤子，漂亮干练的不像话。 　　“早。” 　　沈云黎按下电梯关门键, 电梯门缓缓合上, 眼看就要关闭，然而却硬生生被人从外面扒开了！ 　　夏晟闻整理了下衣服，迈着修长的双腿走进电梯, 狠狠瞪着眼前的女人。 　　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敢辞职，而且还是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 　　试问他夏晟闻的助理哪个不是求着他不要辞退她们！ 　　这种尤|物就算吃不着在身边看着也是美妙的！ 　　但是她竟敢辞职。 　　“夏总早。” 　　苏容微笑着迎上夏晟闻饿狼似的目光，接着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目视前方。夏晟闻只觉得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想呕血。 　　电梯里，苏容站在夏晟闻和沈云黎中间，三个人之间的氛围很微妙, 沈云黎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电梯里四面都是镜面，夏晟闻冷漠的透过镜子看向沈云黎，却发现他的云黎哥哥也目视前方，没分给他半个眼神…… 　　这么看来, 苏容确实跟沈云黎是一个生产线的。 　　35层到了，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但是却没人下去，夏晟闻站在原地冷漠地看向电梯外面，没移动分毫。 　　接着电梯门缓缓合上，沈云黎偏头，饶有兴味地看向夏晟闻：“我们公司没有适合你的职位。” 　　“喝杯咖啡不行吗？Frank让位给我我都不考虑。”夏晟闻一口老血憋在胸|口，然后他俯身贴在苏容面前，“我对Grey可是，忠、贞、不、渝。” 　　不知怎么夏浪总忽然就把自己说成了纯情的小处|男，他每说一个字，就往前一分，苏容迎着他的压迫小细腰就得往后一分，终于四十二楼到了，夏晟闻仿佛回到自己公司似的，率先走出电梯。 　　沈云黎浸黑的眼眸有几分隐隐看戏的意味，也迈开修长的双腿走出电梯。 　　整理了一些自己的衣着，将散开的那一缕头发撩在耳后，苏容踩着八公分的高跟鞋，嘴角挂上得体的微笑走在两个男人后面。 　　前任遇到现任，好兴奋怎么办！ 　　. 　　沈云黎的办公室，苏容端着两杯咖啡进去，前老板阴沉着脸双腿交叠地坐在沙发上，现老板已经打开电脑开始处理邮件了。 　　“您的咖啡。”苏容将两杯咖啡分别放在两位老板面前，正准备出去，就被夏晟闻叫住了。 　　“等一下。”夏晟闻起身将沈云黎办公桌上那杯咖啡端走，“换成温水。” 　　苏容不解地皱眉，但疑惑了两秒还是照做了：“好的。” 　　沈云黎从电脑屏幕前抬头，扫了夏晟闻一眼笑道：“没事。” 　　好像没听到似的，夏晟闻继续沉着脸坐回沙发上，一脸郁郁不平……可怜我们夏浪总，生气也不忘关心闺蜜的身体健康。 　　现在，他再也没有了听说沈云黎招聘助理时的兴奋，只悠悠地看向沈云黎：“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沈云黎看着市场部发过来的企划书，抬头扫了一眼夏晟闻：“她自己来面试的。” 　　“那你看简历上的工作经历还看不出来吗？”夏晟闻依旧很不满。 　　把企划书合上扔进垃圾桶，沈云黎嘴角轻扬：“我以为是你辞退的，毕竟你之前已经辞退过……13个助理。” 　　“咳咳……” 　　夏晟闻喝咖啡呛到，顿时不知道说什么。按照往常，苏助理的行为确实要被辞退，但这次他着实有点不忍心，她工作能力真的很强，身材也真得超好…… 　　两人之间薄薄的那层纸，沈云黎也不点破，看了市场部的企划案他打了个内线电话：“让市场部负责人过来。” 　　. 　　爱情，藕断丝连这个词形容的最为贴切。 　　即使攒满了绝望，在最后那根稻草压下来之前，就算隔着千里万里，永远都有那根丝牵着，牵动着你的思念你的爱恨嗔痴。 　　而现在，乔眠的那根稻草终于轻飘飘地落下，那通她鼓起勇气没有接通的电话，绝望成倍的压垮她。 　　或许是偶然，但对乔眠来说，那个养了她六年的男人，她爱了六年的男人，终于也对她关上了大门。 　　世界上有无数地点无数条路，然而乔眠站在岔路口，每条路都堆满了巨石。她小心翼翼地拿起桌子上的通知书，她会好好读书的，这或许是世界上唯一一件她付出就可以得到回应的事。 　　谭时说他过几天回来，没想到真的是几天。 　　乔眠从学校回来，发现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傍晚夕阳的余晖洒落在他肩上，莫名多了几分俊美。 　　他手里拿着那本红色封面的《情人》，乔眠也不看他，把书包挂在衣架上后直接走进了洗手间。 　　关门的声音传来，谭时将手中的书合上，微凉的指腹在扉页上摩挲，他偏头，面无表情的望着窗外沉沉的暮色。 　　以前最短也得一个月才会回来一次，而这次，只隔了四天。 　　乔眠望着镜子中自己粉黛未施的脸，勾起一抹冷笑，她打开洗手间的门，发现男人侧躺在床上，看到她出来后睁开了眼睛。 　　看到她的短发，谭时只是愣了一下，眼睛周围有浅浅的黑眼圈，不知是工作上的劳累还是频繁奔波的疲倦。 　　“过来陪我睡会儿。” 　　听到他的话，乔眠笑了，只淡淡地扫了男人一眼，她绕过床走到书桌前：“女朋友的床没有我的舒服是吗？” 　　谭时也不恼，他从来不是一个容易动怒的人，但上周突然得知真相，他控制不住地想将她捏碎，将她心里的那个人赶走。 　　他知道这种想法很危险，聪明的猎人从来不会走进自己的圈套。 　　但……只回去了几天而已，他就控制不住的买了机票回来。 　　不理会她的刻意挑衅，谭时从床上下来走到书桌前，看着书上那些复杂的理论和公式淡淡的开口：“在学校还习惯吗？” 　　“挺好的。”语调轻飘飘地冷淡，乔眠把书上画出来的重点整理了一下，不懂得上网查资料准备买些书。 　　“晚上想吃什么？”谭时站在她身后，抚摸着她那头碎发。 　　这是在玩深情吗？ 　　毫不掩饰地避开他，乔眠把书合上，她扭头轻笑：“只要我从那个门走出去，你就永远找不到我。” 　　男人的脸色肉眼可见得沉了下来，乔眠却仿佛没看到似的，继续轻飘飘地开口：“你知道的，这里没有我在意的东西。” 　　“包括你。” 　　眼睛黑沉沉得像化不开的墨，谭时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沉默地望着眼前步步紧逼却又浑不在意的少女。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他低低地开口：“给我你的手机号码。” 　　乔眠忽然笑了，笑得明媚张扬，报复的快|感丝毫不加掩饰。 　　后来她终于知道了之前他为什么不给，无非是怕女朋友发现了吵架。但既然他招惹了她，事情就不再由他说了算。 　　乔眠从书桌前起身，穿着拖鞋绕过他，挑唇道：“不给。” 　　连他的人都不在乎，她会在意他的手机号码吗？ 　　你不是不给我吗？ 　　但我偏偏要你给我，而且是你主动给我。 　　而我，恰好又不在乎。 　　他们是彼此的猎人，有些东西就算厌恶，但乔眠不能让他掌握了主动权。 　　没错，她就是在报复。 　　. 　　下班后，夏晟闻去地下车库取车，他刚走进，就发现车旁靠着一个身材凹凸有致的女人，那头熟悉的大波浪，而身上的职业装也早已换成了性|感的黑色短裙。 　　夏晟闻假装没看见，自顾自地开了锁，坐进车里。 　　沈云黎可以原谅，但这个女人，不行！ 　　但他刚坐进车里，苏容就跟着坐进了副驾驶，密闭的空气里，她身上好闻的香水味瞬间就弥漫开来，变得浓郁。 　　“下去。”夏晟闻黑眸冷若冰霜，虽然胯|下已经躁动了。 　　“夏总～” 　　苏容拿出自己的绝技酥酥一笑，嚼得口香糖沾到了唇上的口红，她脱了鞋子，小脚丫在夏晟闻西裤上蹭来蹭去。 　　夏晟闻深深呼出一口气，这只磨人的妖精…… 　　很明显，男人被取悦了，虽然他脸色缓和几分，但身体还是无动于衷：“为什么辞职？” 　　苏容笑得乖巧：“你不喜欢办公室恋情，现在不是了。” 　　眼眸中的冷意被惊讶一点一点取代，望着眼前女人明媚的脸，夏晟闻的血液忽然流动得很快，心脏像天上的烟花忽然炸开……他一把拉过副驾驶上的女人：“过来让老子亲两口！” 　　苏容顺势坐在他腿上：“今天不把本姑娘亲舒服了别想出去。” 　　. 　　回到家，沈云黎照常在跑步机上跑了一个小时，没有了酒，他想通过另一种方式将心里堆积的东西蒸发掉。 　　洗了澡后，他做了简单的晚餐，空宽敞的餐厅吊灯悬挂着，静静地照亮白色骨瓷盘中的食物。 　　餐桌上摆了三个餐盘，两碗米饭，两双筷子。 　　空荡荡的家里没有一丝声音，沈云黎默默地夹着菜，吃完后再端起对面的那碗，一言不发地，吃到最后红了眼。 　　一个人的时候，他不想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就是很想她，很想。 　　长长地舒了口气，吃完饭后沈云黎走到乔眠房间，靠在沙发上放空自己。突然手机震动，他解锁手机屏幕，发现是夏晟闻的短信，他们在一起了。 　　沈云黎笑了，往下翻着手机，忽然看到一个陌生的未接来电。他不禁皱眉，这一年来他对陌生号码的敏感达到了峰值，但看这个号码……是法国的，他出差临走那天的电话。 　　这一年来，他的心就是在无数次希望中跌入谷底，法国的号码，他没有丝毫期待，但沈云黎还是拨了过去。 第69章 　　“你好。” 　　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并且是中文，沈云黎睫毛低垂，在眼睛周围投下一片暗影：“你好, 前几天收到了你的未接来电。” 　　“不好意思, 可能打错了。” 　　熟悉的答案，沈云黎垂下视线：“好，再见。” 　　电话挂断了, 谭时出神地望着通讯录的唯一的电话号码, 最后，点了删除。她的通话记录和她的社交一样, 很干净, 只有四天前一个没打通的电话号码，以及，刚刚那个号码回过来的电话。 　　谭时望着浴室的门, 哗啦啦的水声在安静的房间很清晰。他不知道刚刚的男人是谁，只是潜意识地不想她和国内的人接触。 　　只不过，她那天的情绪很激动…… 　　因为一个男人。 　　凝神望着她的手机，谭时没再继续想，将自己的电话存了进去，又给他的手机拨了个电话。 　　乔眠从浴室出来, 就看到他拿着自己的手机，她的手机没有设置密码，毕竟，她什么秘密都没有。 　　入秋了, 天很凉，乔眠穿着长袖睡衣走到他身边，从他手上把手机拿过来，那通电话她没删，在心底最深最深的地方，她还残存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他能回过来。 　　但是四天了，始终没有。 　　乔眠自嘲地笑了，带着几分苦涩。 　　说不定换号码了吗？谁知道呢。手指放在那个号码上停顿了两秒，最终还是删除了。通话记录，干干净净的，只剩下两分钟前打给谭时的电话。 　　乔眠收起手机，面无表情地望着他：“房子是你的，你要睡在这里我就出去住。” 　　谭时拉着她将她扯到怀里：“一起睡，” 　　忽然亲密的距离，让乔眠厌恶，她冷冷地望着他：”我不想做第三者。“ 　　轻轻抚摸着她的脸，谭时凝着她淡漠的双眸：“除了婚姻，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乔眠笑了，他确实可以给她很多东西，比如那张黑卡，里面有很多钱，但她一分没动，她现在用的所有钱都是拍片赚的。 　　不想在这个没有结果的问题上浪费时间，乔眠从他身上起来：“拍摄吗？” 　　其实这一年来，她拍的次数屈指可数，从他之前来法国的频率就知道，如果他有灵感了就会拍一组，更多的时间是在教她镜头语言和镜头美学。 　　所以，乔眠很缺钱。 　　“嗯，明天下午去郊外。” 　　抚摸着她的短发，谭时脑海里迸溅出很多画面。其实他不想让她拍太多片子，渐渐地会缺少一些纯粹，他更不喜欢教她太专业的东西，这份原始的未经修饰的美，让他痴迷。 　　. 　　带着白色兔耳朵的发箍，苏容洗完脸坐在梳妆台前，开始往脸上涂涂抹抹。而两米之隔的宽敞双人床上，夏晟闻侧着身体，痴迷地望着刚刚被他狠狠疼爱过的小女人：“苏苏～” 　　“嗯？”苏容透过镜子看着床上的浪|荡男人。 　　夏晟闻：“你脸上有点东西。” 　　苏容疑惑地看着镜子里的脸：“什么？” 　　夏晟闻：“有点漂亮。” 　　“……”苏容笑着扭头，这浪男人快要成精了，“躺平了，马上去爱你。” 　　真是个宝贝，可娇可御，就比如现在，夏晟闻真的有种被大哥保护疼爱的感觉…… 　　“对了，问你件事。”苏容还在往脸上拍肤护品。 　　这种开头，夏晟闻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数量惊人的前女友们被发现了吗？ 　　“想问什么？”夏晟闻强装镇定，面色不改。 　　苏容在镜子里看着他：“沈总办公桌上的相框，那个女孩是谁？” 　　原来想问这个，但夏晟闻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这件事……说来话长。” 　　苏容做好护肤，摘了发箍回到床上：“那就长话短说。” 　　没有了刚才玩闹的神情，夏晟闻认真看着苏容的脸，她和以前那些女人不一样，他是明明白白的喜欢她，况且，她现在还是云黎的助理。 　　“怎么了？这么难回答吗？”苏容看他严肃的表情。 　　经过再三确定，夏晟闻终于开始长话短说：“是云黎喜欢的女孩。” 　　苏容愣住，她以为是亲戚家关系很近的孩子……苏容舔了舔嘴唇，这个问题确实难回答，她望着夏晟闻，小心翼翼地问：“看着年龄有点小。”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夏晟闻接着讲，从六年前的陵园开始，到现在沈云黎浑浑噩噩行尸走肉结束，或者，永远都没有结束。 　　时钟，已经走过十二，夜色越来越浓。 　　没想到，两个人的事竟然说了一夜，夏晟闻心里不是滋味，而躺在他怀里的苏容已经哭得稀里哗啦了。 　　“你说你干的这叫人事吗？你他妈一个老男人去欺负一个小姑娘！不帮她就算了还把两个人拆开，那么小的孩子……她得多难受……这么长时间了能去哪？”苏容不停抽着纸巾往眼睛上捂，还恶狠狠的掐着夏晟闻。 　　“疼疼！别掐了……”夏晟闻倒抽一口气，这女人掐起来真是毫不手软，“我现在后悔有什么用，倒是你，在云黎身边看着他别让他喝酒，咖啡也少喝，按时吃饭别总加班。” 　　“我看Zero之前的资料，沈总这一年来真的瘦了很多。”苏容想到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心里不是滋味。 　　“瘦就瘦吧，关键得留着命，照他之前又喝酒又加班还不按时吃饭，那段时间我真怕看见新闻说Zero大中华区COO猝死。“夏晟闻又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会帮你照顾好闺蜜的。”苏容平躺在床上，努力往红通通的眼睛上煽风，但眼泪就是不听话一直流。 　　. 　　凯利大厦四十二楼。沈云黎又是最后一个走的，临走前，他拿起相框，像往常每天那样，在相框边缘轻吻。 　　A市是一座节奏很快的城市，不论黑夜白昼，公路上都永远车流不息，拥挤的人潮，每天不知道在追求什么，总之每个人的步伐都很快，快到忘了初心忘了悲伤忘了爱。 　　沈云黎从车库出来，渐渐汇入车流，公路两旁的霓虹灯还很亮，在两侧投下昏黄的影，公司离家也就十几分钟的车程。 　　前方交叉路口红灯亮了，沈云黎停车眼睛随意看向两侧，忽然，他眸光微动。 　　临街很多店铺已经休息了，但在一片黑暗中还有一个灯牌亮着。 　　一家奶茶店。 　　绿灯亮了，沈云黎开车驶过交叉路口，在奶茶店前缓缓停下。 　　奶茶店的小妹正准备收拾一下关门，就看到一辆车缓缓停下，紧接着一个穿着西装的英俊男人从车里出来，朝着店一步一步走来。 　　奶茶小妹的心瞬间提到了胸口，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您好……请问喝点什么？” 　　没有看单子，沈云黎视线低垂，眼底的情绪愈来愈浓：“红茶玛奇朵。去冰，五分甜。” 　　奶茶小妹眼睛都不舍得眨：“大杯吗？” 　　“大杯。”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下午三点。 第70章 　　转眼两年过去了, 而她已经走了三年。沈云黎坐在办公桌前轻轻摩挲着已经放置了三年的相框，眼睛里有温柔，有悔恨, 更多的是连时间都冲不垮的思念。 　　“咚咚——”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 沈云黎轻轻放下相框，收拾了一下情绪开口：“请进。” 　　一个穿着白衬衫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推门进来：“沈总，这是今年七夕情人节香水系列的新品上市策划案, 您看看有什么问题。” 　　沈云黎翻开纸质版的方案, 余光扫了一眼面前的同事：“请坐。” 　　身穿白衬衫的同事有点拘谨，腼腆地笑了笑, 然后坐在沈云黎对面的椅子上, 开始向沈云黎解释策划案的内容：“这个策划案包括新品命名，上市时间，形象代言人的推荐, 以及线上和线下的营销活动，可能细节方面要再具体化，不过大框架是有的。” 　　沈云黎一页一页翻过去，很快看到了最后一页：“命名不行，市场定位是可以的。” 　　Zero经营的是男性奢侈品，所以这款七夕情人节特别款也是男香, 但整个策划书的色调却呈现出淡粉色，因为策划人抓住一个潜在的洞察。 　　不论是十八岁的少年，还是八十岁的老人，男人这一辈子心里总有一个爱而不得的人, 她是存在于你心里最美好的纯真，当你想起她的时候，心里是粉色的，就像你藏在你心底的秘密花园。 　　所以，如果得不到她，就把她洒在身上吧。 　　“好，命名的话我让策划部再多给几个选择。”身穿白衬衣的男同事拿笔记本记下来沈云黎的反馈。 　　“所以这次我们的精准目标消费者是？”目光落在市场定位的分析上，沈云黎皱着眉。 　　“根据我们的市场定位，这次的目标消费者并不是情侣，已婚男人也很少，主要是单身的消费者，虽然受众太过细分导致范围极小，但考虑到我们的产品本来就是七夕限定款，所以不存在销量上的问题。” 　　不知道产品定位里的哪个字眼吸引住了沈云黎，他久久移不开视线，连带着心脏也隐隐作痛，直到感觉对面同事投来疑惑的目光，他才敛下视线。 　　男人脸上依旧是别人眼中始终不变的平静，沈云黎翻到前一页的新品命名：“目前的名字和市场定位关联性很弱，而且我们是新品上市，需要在消费者心里留下最直接深刻的印象，后面的营销活动太过复杂，再简化一下。” 　　“好的，那您看其他方面还有问题吗？”这位有点腼腆的男同事一边在内心哀嚎今晚要加班，一边暗暗赞叹沈云黎的犀利慧眼。 　　“暂时没有了。”沈云黎合起来策划书，对着策划部的同事说，“这份我留着再看看，一会儿邮箱发我一份电子版。” 　　“好的沈总，那我先回去了，有事您叫我。”白衬衫的男同事很客气地起身，将椅子摆放整齐。 　　“好，辛苦了。”沈云黎对着面前的同事笑了笑。 　　男同事有点受宠若惊，连忙说道：“不辛苦不辛苦，沈总您先忙吧，我不打扰你了。” 　　临走前，男同事看了一眼沈云黎，他嘴角的笑还没消失，下巴长着短短的胡茬，以及右眉的疤痕……怪不得那群女人把持不住，这种既凌厉冷酷又温柔成熟，身上还隐隐透着岁月感的男人，最是杀人于无形。 　　身为性取向正常的男人他也把持不住。 　　. 　　摇椅上，乔眠嚼着口香糖悠闲地晃着，小腿从黑色的吊带裙中露出一截，很白。 　　放暑假了，她每天都窝在家里，像以往的每个假期一样，她不想认识任何人，也不想和任何人出去吃饭看电影，就这么自己安静待着，消磨时光，消磨生命。 　　她很满意。 　　只不过在春节的那天，这份安静会把她吞噬。 　　她和谭时的关系，依旧不冷不热，即使只是单纯的雇佣关系，她也厌倦了猎人的身份，当然也不会做他的猎物。或许……也有所缓解，在去年春节的时候。 　　那天晚上，连法国都有了年味，乔眠做了几个菜，一瓶酒，打开春节联欢晚会的直播，一边吃一边流泪。 　　以前每次过年，都是她和沈云黎一起，客厅的桌子上摆满零食，暖气也开得很足，他们穿着睡衣窝在沙发上看春晚，她喝果汁，他喝酒…… 　　就在乔眠以为她要死在这份回忆里时，房门开了。 　　谭时站在门外，黑色的风衣上雪花还没融化，在最初的惊讶后，乔眠赤脚跑到他身边紧紧埋进他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他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而乔眠却觉得这一刻温暖极了。明明告诫自己他是有女朋友的，她不会招惹他……但此刻，她不想拒绝这份温暖。 　　万家团圆的节日，他出现在这里，乔眠不想思考为什么，就算知道了原因，也不会有结果。 　　摇椅慢慢晃着，乔眠回过思绪，刚刚她查了查上学期的成绩，都很不错。只是，她还没有足够的钱付最后一年的学费，谭时的那张黑卡她不想动。 　　摇椅离窗户很近，她抬头就能看到湛蓝的天，乔眠缓缓起身，黑色吊带睡衣衬得她极瘦，肩膀瘦削骨感，皮肤白的有些不正常。 　　她站在窗前望着楼下的小花园，来法国三年，如果不是去一些景点拍摄，她自己根本不会出去，这方寸大的小花园不知看了多少遍。 　　就这么静静看着，乔眠觉得自己生命都要静止了，她很害怕，害怕以后漫长的日子她始终都是这种状态，她才二十一岁，这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所以，还要多久，她才能逃离沈云黎的噩梦？ 　　这三年，她是逃走了，可事实上，她从来没有办法逃脱。 　　她还和自己苦苦纠缠不休。 　　望着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乔眠将眼里的泪意忍回去。这就是她为什么喜欢一个人待着的原因，情绪不受控制的时候，她不想被人看见，而且，没有人愿意和她这种不冷不淡的人交朋友。 　　乔眠拿出手机，浏览着招聘论坛上的信息，她需要钱，她需要继续生活。 　　看了一会儿，乔眠打电话联系了几个，都是关于拍摄和模特的，这些她比较熟悉而且薪资相对较高，但由于东西方审美差异，不是很顺利，只有两个让她下午过去面试。 　　中午吃了两片面包，乔眠就化妆出门了，虽说在法国的这三年她手里钱一直都不多，但是这是遇到谭时后她第一次出去兼职，这一年来，他来得不是很频繁，拍摄更是少之又少。而当他没说要拍的时候，乔眠从不问他。 　　来到店里，老板对乔眠很满意，当天下午就拍了一个系列，还送给乔眠一版当作纪念。乔眠对这个老板也很满意，没有太多要求而且薪资日结，两个星期里，乔眠来这里拍了三次。 　　只是她在这里拍二十次都抵不上在谭时那里拍一次来得钱多。 　　第三次拍完后，乔眠像往常一样拿着一版照片回了家，只是她刚打开门，就看到家里地面上，被撕碎的照片凌乱地撒了一地。 　　乔眠视线低垂，目光平静地踩过那些照片，缓缓走到沙发前，将手里的新版照片扔到男人怀里：“还撕吗？” 　　谭时冷冷地抬眸，毫不留情地将怀里的照片粉碎，男人的声音透着狠戾：“说，在哪拍的？” 　　乔眠平静地望着他，似乎能看清他眼里燃烧的怒火，和极致的寒意相互碰撞。乔眠只静静地望着他，没有开口。 　　“是我给你的钱不够吗？”他粗重的呼吸极力隐忍着。 　　她是他的model，是他发现的，独一无二的，其他人怎么配为她拍照！ 　　那些没有丝毫美感的衣服照片？是在玷污她。 　　谭时只觉得自己的东西有了瑕疵，不完美了。想到这里他的肺都要炸开了，他狠狠地望着乔眠，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力度控制不住的加重：“在哪拍的？” 　　“我是你专属的模特吗？”仿佛感觉不到肩膀上的疼，乔眠静静望着他。 　　听见她的话，谭时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有些残忍：“你今天才知道吗？” 　　乔眠皱眉，依旧没说话。 　　“那我今天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就像男人对女人的占有，就像你穿过的裙子不想让别人碰，你，只能被我拍。” 　　“懂了吗？” 　　谭时心里的火依旧没有平息，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用平静的语言来告诉她，告诉她你身体的专属权属于我。 　　“懂了。”乔眠挣脱开他的手臂，由于上身穿着无袖T恤，他刚刚按着的地方马上留下几个血色指印。 　　拿了本书，乔眠躺在摇椅上轻轻晃着，纸张翻动的声音变得缓慢，清晰和绵长。 　　五指慢慢握成拳头，她永远都是那副冷淡的模样，也永远都知道怎么点燃他的怒火。谭时捡起地上一张碎片，她穿着红色的高跟鞋，背面，印着工作室的名字。 　　男人黒沉的眼眸忽然涌入笑意，好像寥寥的星空坠入冰河，谭时将那张碎片握在手里，出了门。 　　听到关门的声音，乔眠依旧看着书，目光没有丝毫波动，直到看完一章的末尾，她拿出书签放到书里，缓缓合上，然后望着窗外暮色沉沉的天空。 　　谭时很晚才回来，乔眠不知道他那天做了什么，只是第二天她躺在摇椅看书的时候，老板打电话给她，让她不要去了，语气不是很好，旁边还有老板娘抱怨的声音。 　　等她挂断电话，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忽然微笑着看向她：“除了我之外，你拍多少，我毁多少。” 　　作者有话要说：　　七夕快乐凸(>皿<)凸 第71章 　　七夕情人节快到了, 情侣们翘首以盼着欢度佳节，单身的朋友心心念念着能找到另一只狗，好一起变成人。而Zero的同事, 却是忙得人仰马翻连狗都不如。 　　七夕情人节香水特别定制版, 眼看日子马上要到了，但他们的新品还没有选好命名。不是他们工作效率低，而是沈总的心思太难猜。 　　高级的, 可爱的, 通俗的，下|流的, 各式各样的名字他们都想了, 只是没有一个能入得了沈总的眼。 　　负责新品上市的同事，拿着新华字典头脑风暴逼着公司所有的人一起想名字，除了名字还有相适的slogan, 不知道已经连续加班了多少天，眼看到最后日期要把方案交给媒体做排期上市，他们心想今晚肯定能过…… 　　但是，还是他们太天真了，沈总的心思你别猜，猜不明白的。 　　晚上十点, 凯利大厦四十二层灯火通明，沈云黎面前摆了一沓厚厚的A4纸，每个命名后面都跟着一句文案，英文中文都有, 他仔细地浏览翻阅，却没有一个字眼能让他满意。 　　“不论是十八岁的少年，还是八十岁的老人，男人这一辈子，心里总有一个爱而不得的人，她是存在于你心里是最美好的纯真，当你想起她的时候，心里是粉色的，就像你藏在你心底的秘密花园。” 　　沈云黎总是不自觉地将目光落在产品定位上，又总是控制不住地想起一个人。他喉结微动，又扫了一眼那些命名和slogan，总觉得差点。 　　他知道同事最近都很辛苦，但Zero在中国市场能有今天的成就，绝对不是偶然，如果仅仅是因为最后日期到了就随意选一个名字，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假如到最后还是没有合适的选择，沈云黎会取消今年七夕的新品上市。 　　他得保证，Zero旗下的每一款产品，都是炙手可热为人称道的精品。 　　. 　　晚上十二点，苏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时，夏晟闻已经洗干净躺床上了，看到她回来立即就扑了过来，苏容连忙躲开：“不行！今晚不行，我已经被你闺蜜榨干了！” 　　夏晟闻极其不满：“让你当初辞职，你在凯利待了两个月不知道沈云黎多变态吗？” 　　苏容轻勾唇角：“不辞职你现在能躺我床上？” 　　夏晟闻瞬间愣住，然后可怜巴巴地埋进苏容怀里，撒娇道：：“都已经禁|欲一周了～” 　　苏容无情地将狗男人推开，轻笑着走向梳妆台：“昨天不还撸了。” 　　“……”夏晟闻突然感觉被噎到了，“这能一样吗？！” 　　“差不多。”卸了妆，苏容心疼地望着自己的黑眼圈。二十八岁的女人啊，怎么能经得起这种折腾。 　　来到梳妆台前，夏晟闻绕到苏容身后，双手放在她肩膀上轻轻搭着。他望着镜子里满脸都是疲惫的女人：“别工作了，我养你。” 　　苏容目光微愣，不过转瞬就回过神来，她透过镜子笑着回望他：“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男人能让我安心地放下工作，那就是我爸，而我爸已经死了。” 　　就算再爱一个人，苏容也不会因为他放弃工作，她不会把自己的未来完全压在一个男人身上，如果将来两个人分手，她就什么都不是。 　　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无条件相信的人，只有爸爸妈妈，但世事无常，他们也不能陪你一辈子。 　　女人的脸上透露着倔强，夏晟闻暗暗叹了口气，他很心疼，但又为她感到高兴，他很庆幸她的独立和坚韧，虽然现在看着累了点，但越累的人越有能力把握自己的人生。 　　洗澡之后苏容就摊在了床上一动不动，夏晟闻在她身后，轻轻地为她揉着肩膀：“你们是在忙七夕的营销吗？” 　　“我告诉你的话算不算商业泄密。”苏容被他揉得舒服，却还尚存一丝理智。 　　“……”总被她噎得说不出话，夏晟闻简直想捏死她，“我跟沈总一家人不分彼此，况且有谁能比我更了解他，说不定今晚我就是你们公司的救星。” 　　苏容昏昏欲睡耷拉的眼皮忽然睁开，转身扑进夏晟闻的怀里：“我们公司七夕有个香水的新品上市，产品命名已经想半个月了，交到沈总面前的稿子估计能有你这么高，但没有一个能入得了沈总的眼，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具体点，产品调性，目标人群以及市场定位。”夏晟闻忽然有那么一丝正经，这可真难得，能在床上看见他这幅样子。 　　苏容对他这种样子最是没有抵抗力，但考虑到自己太过疲惫，她就不作了。 　　“我要再说，可就真的是商业泄密了……”苏容还是有点顾虑，迈不过去心里那道坎。 　　夏晟闻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拿起枕头边的手机：“要不要我现在给咱们云黎哥哥打个电话？” 　　“别别……你让沈总好好休息。”苏容连忙夺回他的手机，然后吞吞吐吐地开口，“产品的目标受众，单身男性。香水是粉色的液体，说男人这辈子总有一个爱而不得的人，那个藏在心里的小娇娇，既然得不到她，就把她撒在身上吧。” 　　越听到后面，夏晟闻越觉得不对，最后他大笑道：“这次的策划人是谁？真是往枪口上撞啊！” 　　“嗯？怎么了？”苏容不明所以。 　　“知道为什么你们熬半个月都过不了吗？因为你们这次最大的目标消费者就是，你们沈总。”夏晟闻心里暗叹，那些所谓的市场定位，真的是一个字一个字往他心上捅，毫不留情。 　　苏容也忽然反应过来：“你是说那个女孩子！” 　　“嗯。”夏晟闻平躺在床上，低低地应了一声。 　　“那你今晚能不能当我们公司的救星？”苏容狗腿的开始给夏晟闻捏肩膀。 　　夏晟闻怕她累，把她的手攥在手心：“甜甜。” 　　苏容垂下视线：“她的小名吗？” 　　情绪忽然就低落起来，夏晟闻抬头望着天花板，三年过去了，他的兄弟却越陷越深，他翻了个身抱着苏容，低低应道：“嗯，只有云黎一个人能叫的名字。” 　　轻轻地拍着男人的后背，苏容知道这几年来他很自责：”拿这个当名字的话很好，很符合产品本身的定位，很少女，很甜，很爱而不得……” 　　说到后面苏容忽然哽咽了，她最近是不是感情太充沛了些，把眼泪全抹在夏晟闻睡衣上，她继续说：“但这次的产品是全球上市的，总部那边让中国市场来主导这次的新品研发，所以最好是英文命名，要不然老外看不懂。” 　　夏晟闻拿纸巾擦掉她眼角的湿润：“明天再想，都两点了。” 　　脑袋有些胀痛，苏容工作了一天确实撑不住了，而且身边的男人情绪也不是很好：“嗯，明天周五，晚上让你好好折腾。” 　　夏晟闻忽然笑了，这个女人总是有意无意的撩拨他，他轻拍在她的臀：“快睡！” 　　. 　　第二天，苏容顶着一双连化妆品都遮盖不住的黑眼圈来到公司，忽然有些焦虑。 　　现在，她是公司里最了解沈总的人了，也是知道沈总最多小秘密的人了，今晚同事们能不能顺利下班，就要看她了。 　　忽然充满了使命感，真的是身负重任。 　　打印机旁边，由于睡眠不足苏容像个行尸走肉似的碎碎念：“甜甜，英文sweet，法文Dukes……” 　　忽然间，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一闪而过，苏容瞳孔放大，恍惚地双眸瞬间清明，她顾不得打印机还在印东西，迈着大长腿连忙向策划部跑去。 　　她要当救星了！！ 　　. 　　下午四点，策划部负责人推开了沈云黎办公室的门。 　　“总监，这是我们又想的产品命名和slogan，您看看有什么问题。”策划部负责人Lisa将一张A4纸放在沈云黎面前。 　　是的，只有一张，充分展现了他们这次必胜的决心。 　　沈云黎并没有太大的期望，他从电脑前移开视线，指腹轻轻拿起那张纸，但等到看清楚上面的内容时，漫不经心的眼神仿佛被烫到。 　　心脏狠狠地跳了。 　　Miss Sweet. 　　Miss you，my sweet. 　　男人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轻轻放在纸张的边缘摩挲着，眼神贪恋地望着那几个字母，久久移不开视线。 　　此时此刻，他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之前的命名总是不尽人意，因为让他爱而不得的名字，只有一个—— 　　甜甜。 　　看沈云黎的表情，策划部负责人就知道这次有戏，他连忙解释道：“这次我们的产品命名为Miss Sweet，文案是Miss you，my sweet.甜这个字很符合我们的产品，无论从外观包装还是本身的寓意，而miss这个单词，一语双关有想念和错过的意思，连起来的Miss Sweet，也可以指将男人心里的人具体化成一个人，她叫甜甜小姐……沈总，您觉得还OK吗？” 　　心里的酸涩越积越沉，错过，想念…… 　　男人的喉结不住地上下滚动，那种苍白的，想要抓住却只有一场空的无力感，沈云黎忽然有些喘不上气。 　　是不是真的到他死那天，都再也见不到她？ 　　不，不可能！ 　　沈云黎眼神忽然变得阴鸷，他想她，想找到她，想把她放在身边，吵架也好宠着也好，只要能找到她…… 　　拿起黑色的中性笔，沈云黎在slogan文案那里将英文的那行Miss you，my sweet划掉，在后面缓缓写上几个字—— 　　甜甜，我想你。 　　笔尖顿了，心脏传来清洌的疼，沈云黎深深地望着这几个字，他终于，将心里地感情公之于众了。 　　把A4纸放到策划部负责人面前，沈云黎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话：“安排后面的活动吧。” 　　策划部负责人拿过来那张纸，看清沈云黎修改的slogan后，疑惑地开口：“沈总，我们这次是全球上市，广告也都是全球同步的，slogan确定只用中文吗？要不要再写一个英文版本？” 　　沈云黎敛下目光：“不用了，中文就好。” 　　“嗯……好的，那我们就去安排下面的营销活动了，沈总您先忙。”这种只用中文的情况，从来没出现过，但策划部负责人相信沈云黎的决断。 　　办公室只剩下沈云黎一个人，他的目光落在办公桌的相框上，贪恋炙热。 　　Miss Sweet. 　　甜甜，我错过了你，我想你。 第72章 　　又是一个周一, 夏晟闻在床上翻来覆去，他以为小女人能在七点到家，结果……现在都十二点了。如果不是刚刚视频的时候看她在办公室, 夏晟闻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出了事。 　　眼看墙上的挂钟, 时针缓缓接近十二，夏晟闻从床上跳下来，穿着睡衣拿了车钥匙就准备往门外走, 只不过刚走两步, 听见门禁嘀的一声。 　　苏容回来了。 　　“命名不是敲定了吗？怎么还熬这么晚？”夏晟闻走过去将她的包挂起来，今天他在家和爸妈一起吃的饭, 待到十一点的时候他过来, 想给她个惊喜，到了却发现房子黑漆漆的她还没下班。 　　苏容进门就甩掉高跟鞋，扑到床上：“命名？名字只是第一步好吗？之后还有主视觉海报, 影视视频……” 　　“这不是广告公司的工作吗？”夏晟闻皱眉。 　　“没有，这次的项目没找广告代理商，是公司的广告部负责的。”苏容捏了捏酸胀的肩膀，“经过这次的事，我有点心疼那些广告狗了，看着一个个光鲜亮丽的, 然而凌晨两三点下班还要被出租车师傅当成鸡……” 　　夏晟闻忽然笑了，替她捏着肩膀和小腿：“现在已经七月份了，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觉得你们来不及。” 　　苏容叹了声气：“其实大框架已经确定下来了, 这些细节填充好应该也来得及，不过浪总你有没有兴趣再当一次救星？” 　　“名字可以想，但海报这是设计师的工作，我还真干不了。”没吃到肉，夏晟闻已经饿得头晕眼花了，只想抱着小女人赶紧睡觉。 　　没有压榨到浪浪，苏容很苦恼，她推开身边的男人走进浴室，然后又在梳妆台前涂涂抹抹拍拍打打。 　　就算早上六点下班，她也要做最精致的那只鸡。 　　. 　　周二傍晚六点的时候，凯利大厦四十二层再也没前几天那么热闹了，很多同事都已经下班，不是因为创意敲定了，而是因为……他们沈总终于意识到，不是所有人都跟他一样是铁打的工作机器。 　　夏晟闻来到地下车库的时候，发现苏容在等他，他开车两个人一起离开。 　　男人的目光看着前面的红绿灯，若有所思：“我先把你送到家，一会儿自己吃点东西，我去云黎家看看。” 　　别人有理由早下班，但沈云黎坐在那个位置上却不会，他们加班很多，而沈云黎只会比他们更多更晚。 　　“沈总现在应该还在公司。” 　　今天是半个月来唯一一天不加班的时候，然而狗男人还要去找闺蜜，苏容很不满，但另一方面，她跟夏晟闻一样担心沈云黎，只不过他们是上下级的关系，苏容有时候不好开口。 　　“嗯，把你送到家我去看看。”夏晟闻说。 　　“你不用送我了，我自己能回去，你现在过去还能跟沈总一起吃个饭，他晚上还没吃东西呢。”苏容有点担心沈云黎。 　　“没事，不差这一会儿。”夏晟闻脸上浮现出淡淡的愧疚，“抱歉，今天不能陪你。” 　　苏容大度的摆手：“没关系没关系，闺蜜比较重要。” 　　. 　　夏晟闻开车回到Zero的时候，很意外地，沈云黎竟然已经不在办公室了，有个同事说看见他下班了。 　　望着干净整洁地办公桌面，夏晟闻有点不敢相信，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开车去两个人经常去的餐厅点了晚餐，然后就往沈云黎家的方向走。夏晟闻拿着备用钥匙打开门，客厅没开灯，映着傍晚的余晖，然而小乔房间的门是开着的。 　　将买的饭菜放在餐桌上，夏晟闻放轻脚步缓缓走了过去。 　　傍晚时分，暮色越来越沉，天边弥漫着青蓝色的烟霭，夕阳的余晖已经完全不见。光线昏暗的房间，只TIANTIAN的夜灯亮着，男人穿着黑色的浴袍站在窗边，凝望着远处，好像已经和初降的夜色融在了一起。 　　夏晟闻心脏忽然一痛，这么多年来他不是第一次看见这幅画面，但后来，他越来越抗拒，越来越不想看到，那种压抑让人承受不住。 　　他拿起手机，缓缓拍了几张照片，发给了苏容。 　　苏容看到照片的时候，瞬间就知道了他的意思，果然浪浪再一次当了救星，只不过，这张照片好像有魔力似的，看了就让人难过。 　　她连忙把照片发给设计师修改，做成这次活动的主视觉海报。苏容知道，夏晟闻是有私心的，他想通过这次新品全球上市的机会，帮沈总找到那个女孩…… 　　. 　　有了素材进度就很快，周三晚上，设计师就把主视觉海报做出来了。 　　设计师连忙带着设计稿来到沈云黎办公室，沈云黎看到的那一刻，他抬头看了一眼苏容，苏容赶紧心虚地低下了头。 　　“沈总，这是新版的KV，您看看有哪里不合适的，嗯……需要我阐述一下设计理念吗？”设计师最后一句话问得小心翼翼。 　　阐述个鬼啊！ 　　谁能比当事人更明白！ 　　设计师手心已经冒汗了，从命名到海报，就是再蠢的人也察觉到了这次新品上市中的猫腻……只不过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没说出来，反而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更加拼命工作，想帮沈总找到他的甜甜。 　　设计师偷偷扫了一眼办公桌上那个相框，又赶紧收回来，总之这版的KV他是哭着做完的。 　　“不用了，先出去吧。”沈云黎淡淡地开口，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中的海报上，现在，他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待会儿。 　　苏容和设计师一起从办公室出来，因为刚刚苏容心虚忐忑，没看清最终稿长什么样子，她忙拉住设计师：“Jimmy，让我再看下KV.” 　　Jimmy转身：“看吧看吧，看一天都没问题，你和夏总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两个人来到茶水间，Jimmy把电脑给了苏容，自己去煮了杯咖啡，只不过等他转身的时候，发现苏助理的眼睛红红的。 　　苏容看着那张海报，昏暗的光线中，依稀能看出来房间的粉色，男人的背影在夜幕中几乎成了黑色剪影，唯一的亮是几个字母。 　　他身处在他的秘密花园，没有精灵般的少女，他只守着一个空壳子。 　　粉调和黑色的对比，很震撼。 　　其实Jimmy并没有作太大的改动，保证了照片的完整和真实性，只把角落里TIANTIAN的微弱的灯调亮了一些。整张画面的色调调的很唯美。 　　很甜，纯纯的疼。 　　“Jimmy，这次要是成了，你会升职加薪的！”苏容擦了擦眼睛，把电脑合上还给了Jimmy。 　　Jimmy没有丝毫激动，只是小心翼翼地问：“要是成不了呢……我会不会被开除？” 　　“闭嘴！必须成，你必须升职加薪！” 　　苏容踩着高跟鞋扭着小细腰趾高气扬地离开了，只留Jimmy一个人在茶水间惴惴不安，暗自伤神。 　　. 　　七月初，离七夕还有一个月，新品上市的主要细节总算是敲定了，后面的事只要部署下去就没问题。 　　这天，沈云黎刚来到办公室就接到了Frank的电话，他喝了杯水，向隔壁办公室走去。 　　“morning～”看到沈云黎进来，Frank像唱歌似的跟沈云黎打招呼。 　　“早。”沈云黎笑着坐在Frank对面的沙发上。 　　Frank虽然是法国人，但在中国生活了十几年，中文特别流利交流无障碍。他很看重沈云黎，和他关系很好。 　　十年前Zero刚进军中国，是沈云黎陪他一步步走到现在，才有了今天的显赫成绩。在总部那边，Frank的威望很高，因为任何一个品牌都不会轻视中国市场带来的经济利益。 　　“海市那边的分部，你知道的，去年已经在准备了，很多部门也都在正常工作，只不过都还是A市这边在分派任务。”Frank望着沈云黎顿了顿，“你，有没有兴趣过去？” 　　沙发上，两个男人相对而坐，Frank开门见山地开口，沈云黎目光低垂，看不出情绪，好像在安静思索。 　　海市的情况，沈云黎是知道的，因为中国市场近几年发展非常好，总部决定在海市再建立一个分部。 　　“我以为你会重新找一个人过去。”茶几上摆放着一套茶具，沈云黎端起杯子轻抿，他抬眼望着Frank，很难想象一个法国人能把茶泡得这么好。 　　Frank笑了：“虽然我也很舍不得你，没你在我身边可能很不习惯，但去海市那边更适合你。” 　　如今Zero在中国有两个分部，业务范围算是扩大了。Frank的职位依旧是大中华区CEO，而沈云黎，他现在是Zero的COO，只在Frank之下，如果去了海市，他的职位看似不变，但实际职权却是扩大了。因为到时候整个海市分部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答不答应？再犹豫我可就撤回消息了，知不知道我下了多大决心才放你走！”Frank四十多岁的男人像小孩脾气，只靠身上那身黑色西装来伪装自己的严肃。 　　跟沈云黎搭档了十年，他是真的舍不得。 　　沈云黎笑了：“好，我去。” 　　. 　　几年前，家里有她在的时候，沈云黎工作出差都会有个念想，因为家里有个小东西在等他。然而如今这么多年来，他无牵无挂地始终一个人，去哪里都一样。 　　沈云黎坐在办公桌前，用眼神描摹着相框里的人影，不知凝望了多久，他移开视线打了个内线电话：“进来一下。” 　　两分钟后，苏容敲了下办公室的门，缓缓推门进来：“沈总，您找我。” 　　“坐。”沈云黎用眼神示意她坐下。 　　苏容忽然有些受宠若惊，但还是拉开了办公桌前的椅子，等着沈云黎发话。 　　在公司，他们两个公事和私事都分得很清楚，她的工作能力很强，从来没有因为跟晟闻的关系逾矩，所以沈云黎很欣赏她。 　　但此时此刻，沈云黎叫她过来不仅因为她是自己的助理，还因为她是夏晟闻的女朋友。 　　“一周后，我会去海市，你想一下是跟我过去还是跟晟闻留在A市。”沈云黎说。 　　“海市？不回来了吗？”苏容脑子有点懵。 　　沈云黎把旁边的合同打开，在对应的位置签上名字：“嗯，以后就在海市了。” 　　“Frank竟然舍得放你走？”苏容非常惊讶。 　　从去年海市分部开始筹建的时候，公司的人都在私底下闲聊到底会派谁去掌管海市分部，也不怪这群人八卦，因为公司高层的变动向来是白领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有的人说Frank会亲自过去，也有人说会让沈总过去，但赞同这个说法的人很少，因为大家都觉得Frank没断|奶离不开沈总…… 　　没想到，他们亲爱的CEO大人还真的断|奶了。 　　从面前的文件中抬头，沈云黎扫了一眼苏容，唇角轻抿，同事调侃他和Frank他是知道的，但只是玩笑而已，毕竟没有一个人敢轻视Frank的存在，能在竞争激烈的商业中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男人，绝对不是表面那种孩子天性能撑得住的。 　　“还有一周的时间，Frank会发邮件通知大家，这一周你可以认真考虑一下。”沈云黎将签好的文件放在苏容面前，示意她一会儿出去的时候拿走，“不过我建议你留在A市，异地不好。” 　　沈云黎难得的说了这么多话。 　　“沈总，我非常舍不得你，但是你要相信！夏晟闻他更舍不得你！你信不信他会跟着你跑去海市？” 　　. 　　“什么？一周后？去海市？” 　　中午吃饭，夏晟闻的反应完全在苏容的预料之中，苏容轻抬下额，优雅地夹起餐盘里的食物…… 　　她感觉受到了侮辱！ 　　受到了背叛！ 　　“嗯，要跟着过去吗？”苏容抬眼望着眼前的浪男人。 　　“当然要过去！”消息太突然了，夏晟闻顿时饭都吃不下去。 　　“说！爱我还是爱沈云黎？”要不是顾忌到人多，苏容就忍不住揪他耳朵了。 　　夏晟闻毫不犹豫：“当然是你，想什么呢？自信点。” 　　自信点？ 　　自信什么？自信终于有时间跟你折腾你却去找了男闺蜜？ 　　苏容都要气乐了，也不再跟他玩笑，是该认真考虑一下怎么选择，她抬头望着他：“你要是去了海市，你爸妈怎么办？” 　　“我爸妈？满世界地秀恩爱一年只在家待一个月，有考虑过我这个留守儿童吗？”夏晟闻顿时可怜巴巴。 　　“所以你受伤转身就去找了男闺蜜？”绕着绕着，又回到最初的起点。 　　“哪有，云黎去海市，你八成要跟着去，况且星野那小子也在那里，我过去不皆大欢喜吗？”提到星野，夏晟闻眸子暗了些。 　　知道小乔消失了之后，星野就再也没去学校，一整年就在家里画画。跟他的关系也不冷不淡，夏晟闻知道，星野心里怨他和沈云黎，一直觉得他们把小乔逼走了，虽然事实确实如此。 　　第二年，星野考了海市的大学，从那以后跟他联系也越来越少。 　　苏容知道他心里难受了，轻轻拍了拍他的手：“都会好的，你去海市的话，Grey能有容得下你的职位吗？” 　　这种高层的职位变动是很少的，毕竟位置就那么几个。 　　“放心，我下午就去找总裁，没有也得给我造一个出来，要不然我就跳槽。”夏晟闻这是下定了决心。 　　“啧啧啧，沈总绝对是真爱。”苏容在一旁气定神闲地看戏，忽然觉得下午应该去染个绿头发。 　　. 　　中午吃过饭，刚回公司夏晟闻就准备去找总裁，却看到他在开会。他心焦火燎地等了一个小时，正准备再去看看的时候，忽然来了一封邮件。 　　【Grey海市分部COO于7月15日将调任法国】 　　看到标题夏晟闻瞬间就沸腾了，他大步流星地走到总裁办公室，望着那个刚从会议室出来的老头子，夏晟闻气势汹汹地开口：“我要去海市！” 　　. 　　一周后，三人一起搭上了去海市的飞机。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莞妍扔了1个地雷 　　谢谢“Toki”灌溉营养液+5 　　谢谢“”灌溉营养液+1 　　谢谢“Yulanda?”灌溉营养液+10 　　谢谢“小冯今天也很开心”灌溉营养液+1 　　谢谢“若明”灌溉营养液+5 　　谢谢“瘾病?”灌溉营养液+4 第73章 　　七月十四号, 是法国的国庆日。 　　乔眠难得今天出了门，她化了淡妆，穿了条刚过膝盖的黑色长裙, 红色复古的玛丽珍鞋衬得小腿修长白皙。 　　今天外面的人格外多, 乔眠走在街道两旁，到处都熙熙攘攘的很热闹。其实她知道自己为什么总喜欢一个人待着，大概太热闹会衬得心里很空虚, 所有人都拥抱在一起的时候, 她会很想沈云黎。 　　那种想是毁灭性的，她会控制不住地想随意找一个陌生人亲吻。 　　然而一个人的时候, 会更想。 　　但独处, 她不至于太过浪|荡。 　　夜幕低垂着，灯光将地面映得如同白昼，也将河面照得迷离。 　　乔眠买了杯咖啡, 在桥上静静立着，黑色的长裙和夜色相融，她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成了一幅画。 　　这个月都没有见到谭时，乔眠也从来没有给他打过一通电话，因为他以前说过, 她打电话的话，他们会吵架。 　　咖啡杯子上沾了口红，乔眠挑唇，勾起一抹冷笑。 　　怎么说呢, 他是一个偏执又极其理智冷漠的男人。很难相信这两种性格会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但谭时就是，他说过，他一直都很喜欢她，但不想和她谈恋爱。 　　在听说他有女朋友的那一刻，乔眠无疑是伤心的，因为她曾经有过想和他在一起的念头。 　　现在，她很难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情人吗？远远不是，或许第一年他们有暧昧，但后来，他稍微碰一下她的手，乔眠都会毫不掩饰地避开。 　　那种单纯待在一个房间，她看书，他也看书，只寥寥几句交流的关系。不是情人，不是朋友，也不是单纯的合作关系。 　　那是什么？乔眠不懂。 　　那间房子，当初是谭时给她找的，但后来的房租都是她自己交的，她不想再为摆脱一个男人搬家，乔眠不想再流浪了，她不是第三者，只要她问心无愧就好。 　　夜晚的风轻抚着少女的短发，天空忽然放起了烟花，打断了乔眠的思绪。她抬头，天空的焰火与地面的灯光交相辉映，极度的繁华喧嚣一路延伸到埃菲尔铁塔之下。 　　只是桥上的少女，她永远都一个人。这座桥记录了无数次她的身影，然而每次她都是形单影只。 　　烟花下的少女，她比烟花寂寞。 　　. 　　清晨，乔眠睁开双眼的时候，谭时已经坐在沙发上了。她很庆幸他还算个绅士，只要她不同意，他就不碰她。 　　其实这段时间乔眠并不想见到他，因为她的学费还没有攒够，他说不让别人给她拍照，那她就不找模特的兼职，毕竟他每次十万的拍摄薪资，乔眠得有点职业素养。 　　而那张黑卡，她也是不会碰的，他是有女朋友的人，乔眠只花自己应得的。 　　“睡得还好吗？”谭时把书放下，往玻璃杯里倒了水，递到乔眠面前。 　　接过杯子，乔眠视线低垂，低低地应了声：“嗯。” 　　她的态度很冷淡，谭时虽然已经习惯了，但却很无力，他知道她想要什么，但他给不了，所以他不能往前迈一步。 　　“下午有个摄影展，一起去吗？”谭时望着她刚起床有些凌乱地短发。 　　乔眠抬头扫了他一眼：“学习吗？” 　　谭时嘴唇轻抿，他望着乔眠，冷静的目光下有一层淡淡地忧郁。他知道，如果是以逛街的目的，她不会答应。 　　“嗯。”谭时应道。 　　乔眠斜靠着沙发，视线停留在窗外：“好。” 　　她的冷淡和漠视，谭时渐渐有些恼火，他起身坐在她身边把她的头扭过来：“这么不愿意看见我吗？” 　　最近很忙，忙完国内的工作他就飞了过来，所以，他的满心期待并不是为了看见她这幅样子。 　　被他捏着下巴，乔眠也不反抗，只是眉眼微挑，带了几分嘲弄和冷意：“怎么，还想让我像妻子一样……为你解下领带泡壶热茶吗？” 　　谭时望着她温柔又厉人的嘴，一张一合的每说出一个字，都毫不在意地往他心上捅。 　　她当然毫不在意，她本就是故意的。 　　“谭时，我说过，只要你分手我就跟你在一起，但你并没有选择我，所以也不要玩深情的把戏了，我只不过是你路边捡的小玩具而已。”乔眠脸上依旧云淡风轻地笑，“你自己定的游戏可别当了真。” 　　这好像是谭时第一次见她说这么多话，那张凌厉的小嘴，他真的很想堵上：“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是玩具？” 　　“哦？不是吗？”乔眠笑着反问，“那是路边的小野花？” 　　谭时不想再听她说话，他拉过她的身体，倾身吻下去，只是乔眠偏了偏头，躲开了。 　　“答应我，和我在一起。”谭时抓住她的手，任她再怎么反抗，都没有放开。 　　“请你以一个单身者的身份来追求我。”乔眠轻笑，她望着男人的眼睛，那里面的情绪她忽然有些分不清真假。 　　问题每次都会循环到这里，谭时握着她的手，渐渐地松开了。 　　活动了下微红的手腕，乔眠嘲弄地勾起一抹笑，在感情里她从来没有赢过，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为了她奋不顾身抛弃一切，没有一个人毫不犹豫地选择她，从没有。 　　“明天我会去换把锁，以后拍摄的话提前联系。”乔眠起身朝床走过去，将那张黑卡扔到他面前，“里面的钱我没动。” 　　谭时望着那张掉落在他膝盖的卡，忽然有种捏碎的冲动。 　　. 　　下午，两个人一起去了摄影展。 　　这次展览的风格和谭时的不太符合，很多是新闻写实的，比如战|争中的难民和孤儿，乔眠只以为他是想带她多看一些作品，所以安静地观看感受着。 　　谭时跟在她身后，他本意就不是来看什么展览，只不过是一个合理的借口而已，她整天待在家，谭时想带她出来走走。 　　逛了两个小时几乎看完了，下午四五点钟，乔眠有点饿，于是两个人准备去吃点东西。 　　这个展厅一共有四层，两个人搭电梯从楼上下来，并肩走在一起，然而中间始终隔着距离，谭时再次抓住她的手。 　　“放开。”乔眠声音微冷。 　　“不放。”谭时不仅没放开，反而抓得更紧了。 　　“谭时，你这样做会让我……啊！” 　　乔眠话还没说完，突然听到一阵密集的枪声，她连忙扭头，发现进门处有一个身穿绿色衬衫的男人持枪扫射！ 　　“啊啊！” 　　展厅忽然变得混乱，凄厉的尖叫声不断，男人扫射过的地方有人缓缓倒下，瞬间躺在一片血泊中。展厅内到处都是玻璃破碎的声音，两人头上的巨大吊灯忽然掉下来，谭时和乔眠往不同的方向躲，两人瞬间被分开！ 　　“小心！快躲起来！”谭时大喊。 　　乔眠想躲，但她抬头……却发现那个人拿着枪对准了她。 　　刹那间，乔眠只觉得世界一片空白，她拼命地想往旁边躲，然而却腿软地站不起来，她怔怔地望着那个持枪的男人，连呼吸都静止了。 　　“快躲起来！” 　　男人拿着枪朝她一步一步走来，越来越近。 　　“沈云黎……沈云黎……沈云黎！” 　　乔眠潜意识的叫着沈云黎的名字，随着男人的走进，渐渐地从最初的低语变成厉声尖叫。那个人好像在欣赏她的恐惧，像个恶魔一样拿着枪慢慢走过来。 　　心脏狂乱地跳，仿佛要蹦出胸腔，最终乔眠无力地闭上双眼，颤抖着等待枪响的那一刻。然而，忽然有一个强有力的冲击将她撞开！ 　　乔眠睁开眼睛，发现谭时压在她身上，整个以保护的姿态将她推开并护在怀里。 　　两个人连忙站起来躲在柱子后，子弹突突的打穿了水泥柱，掉落了一地的墙皮和石灰，枪声每响一次，谭时就抱得更紧一分。 　　无限的恐惧中乔眠抬头，发现男人的眼里也全都是慌乱和惊恐，呼吸和她一样，都是颤抖的。 　　脚步声越来越近，乔眠闭着眼睛躲在谭时怀里，然而忽然，又一阵枪声响起，从反光的玻璃镜中，乔眠看到警察到了，持枪的暴徒挣扎了片刻被制服。 　　大口地呼吸着空气，乔眠双腿瘫软坐到地上，眼睛不受控制的掉眼泪。 　　谭时蹲下来，执起她的下巴看了她好久：“刚才叫的人是谁？” 　　男人眼眸中的恐惧渐渐褪去，浮现出层层的冷意和隐隐伤痛。谭时自己都不知道刚刚眼中的慌乱和恐惧……是怕自己死，还是怕她死。 　　他一直知道她心里有人，听她在睡梦里呢喃，听她在梦里哭醒……然而终于，在枪火不断的死神面前，他听清楚了那个男人的名字。 　　“你叫谁？”谭时执着地发问。 　　乔眠抬起头，通红的双眼望着他：“我要回国。” 　　她要回国，她要去见沈云黎。 　　世界上最痛苦的不是忘记，而是记在心里求而不得。但乔眠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在死亡降临的那一刻，乔眠清醒地听见自己内心的声音，难道就这么死了吗？难道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了吗？ 　　乔眠骗不了自己，她真的从来没有忘记过，她没有一刻忘记过。 　　谭时喉结微动，沉默了许久，最终抬手轻轻擦掉她的眼泪：“好。” 第74章 　　“当地时间7月16日, 法国巴黎某摄影展览发生枪|击事件，罪犯疑似持枪扫射，已造成3人死亡, 12人受伤, 具体原因还在调查……” 　　陌生的房子里很安静，客厅只有液晶电视的声音，沈云黎端着一杯温水, 出神地望向窗外, 但突然的国际新闻吸引了他的注意。 　　电视里的画面是一张黑白色的监控截图，以及罪犯的照片, 沈云黎静静地看着, 没什么表情，直到主持人播到下一个要闻。 　　“叮咚——” 　　就在沈云黎继续愣神的时候，门铃忽然响了, 他起身走到玄关，监控画面里是夏晟闻和苏容的脸，沈云黎打开了门。 　　“哟，你在家看电影呢？”门刚打开，夏晟闻抱着一盆花进来，就看到客厅窗帘拉的严严实实, 几乎没有光线透进来。 　　“沈总，刚刚去花店买了几盆绿植，跟A市你家里的一个品种。”苏容跟沈云黎打过招呼，走到落地窗前把窗帘拉开, 还挂着水珠的盆栽被她摆放到合适的位置。 　　“谢谢。”沈云黎关上门。 　　“不用谢，夏晟闻的钱，他恨不得把银行卡都给你。”苏容坐在沙发上，玩味地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最终，目光落在夏晟闻身上，死亡凝视。 　　“说什么呢，我的银行卡当然得给你，沈云黎长得再好看都不行。”夏晟闻求生欲极强，坐在苏容旁边的沙发上，帮小女人揉肩膀。 　　就这么看着两个人在眼前闹来闹去，沈云黎忽然觉得头疼，一周的时间他们来了能有十几次，沈云黎坐在侧面的单人沙发上，揉了揉眉心。 　　“沈总你别难过，我会偷偷把钱取出来给你花的。”嘴上沈总沈总地叫，但不在办公室的时候，苏容没有半点身为下属的自觉。 　　“还要吃个饭再走吗？”沈云黎委婉地下了逐客令，太闹了。 　　“当然要吃。”夏晟闻望着沈云黎说。 　　“你们先聊，我去做晚饭。”苏容提着刚刚过来时一并带的食材走进了厨房。 　　夏晟闻望着女人的背影，满满都是骄傲，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只是眼神不好撞在了他这棵树上。 　　“要不你也去厨房？” 　　人都不见了，夏晟闻还直勾勾地望着，沈云黎端起水杯玩笑道。 　　“我进去她嫌我碍手碍脚。”夏晟闻笑道。 　　客厅的电视依旧播着新闻，刚刚播过去的巴黎枪|击案又循环了过来，夏晟闻皱眉看着电视画面：“你最近要去法国出差吗？” 　　沈云黎把玻璃杯放在茶几上：“海市这边刚接手，事情有点琐碎，先不去法国。” 　　听到他说不去，夏晟闻松了一口气。他们来到海市已经一周了，两个人住在同一个小区同一幢楼，房子是公司给他们这种高层的额外优厚礼遇。 　　两家公司虽然不像在A市离那么近座落在同一座大厦，但都在BFC金融中心，相邻的两幢楼，丝毫不影响夏晟闻找闺蜜吃午饭以及下午茶。 　　“星野下周末有个画展。”夏晟闻望着茶几上的玻璃杯，顿了顿，“关于小乔的。” 　　沈云黎微愣，注视着电视里的巴黎枪|击案缓缓说道：“嗯，到时候我过去。” 　　夏晟闻喝了口水：“其实我挺不想让你去的，你要是去了不得把画全买了？那这小子就可以直接退休养老了。” 　　. 　　新的一周，Grey海市新上任的COO如期而至的出现在Zero的会议室，会议室长长的桌子两旁分别坐着各自公司的同事，沈云黎和夏晟闻坐在桌子的尽头。 　　苏容穿着白衬衣和灰色暗格包臀裙，显得端庄得体又诱人，她拿着遥控笔站在投影仪前：“OK，现在开始我们的会议。”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投影仪上，只夏晟闻的目光落在了投影仪前的小女人身上，嘴边的笑被他偷偷藏起来。 　　“这次秋季campaign的意义我相信在座的各位都有所了解，这是Zero&Grey两个世界顶级品牌的第一次合作，也是沈总和夏总来海市后的第一个大项目。联名款的产品很早就已经设计好了，有箱包，皮带，香水等。具体的营销方案也由两个公司共同完成，现在根据Timeline，三天后要进入执行阶段，所以今天的会议主要是告诉大家接下来的工作任务和相对应的负责人。” 　　苏容嘴角挂笑侃侃而谈，投影仪的光很亮在她脸上投下光影，她并没有看PPT，而是仔细扫过每个人的脸，暗暗观察他们的反应。 　　“执行阶段主要是拍摄，有主视觉海报的拍摄，模特和产品的拍摄，TVC和系列海报的拍摄等，到时候两个公司都要派出相应的负责人去片场，以保证工作顺利完成。” 　　沈云黎注视着投影仪，这次的项目确实像苏容说的那样，是他来到海市的第一份项目，是立威的最好机会，但沈云黎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所有的心思，都在一周后的七夕新品上市。 　　Miss Sweet. 　　通缉令也好，告白也好，他一定要找到她，不管她在世界哪个角落都不能逃掉他撒下的网……只有一种可能，无数次。沈云黎刚冒出这个念头就又被他狠狠压下。 　　除非她不在了。 　　不在这个世界上。 　　男人的眼睛忽然有些胀，他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他想过很多次，明明不敢想，但那些猜疑一旦开了头就疯狂地往外冒，越害怕越想，越想越害怕。 　　“这次的摄影师，依旧是我们合作过很多次的谭时谭摄影师，为Zero和Grey拍摄过很多优秀的作品，相信大家都很熟悉。” 　　PPT很快放映到最后一页，苏容收起激光笔面对着在座的所有人：“今天的会议内容大致就这些，大家有什么疑问吗？” 　　“苏助理，请问这次的模特是？”坐在夏晟闻身边的一个男人开口问道，“Grey和Zero很少找形象代言人，据我所知这次的联名款上市也没有，所以模特是大众视野的第一标识，但目前我们还没有得到具体的消息。” 　　夏晟闻不经意地扭头，发现沈云黎的异样，他稍微靠近了压低声音：“怎么了？” 　　喉结微动，沈云黎望着投影仪的目光缓缓平静下来：“没什么。” 　　苏容望着那个Grey的同事，余光扫过明目张胆的两个狗男人，老娘在这里为你们打天下，你们在下面卿卿我我！ 　　苏助理弯起嘴角微笑道：“这次的model是谭时摄影师自己挑选的，但他并没有给到我们相应的作品和信息，不过在开机前我们会再确认一下。” 　　“苏助理，请问……” 　　会议室，不断有人提出疑问，但尽管如此，都丝毫影响不了两位老板之间的你侬我侬。 　　. 　　法国巴黎，复古的花园小洋房住宅楼，乔眠蜷缩在沙发上，已经过去一天了，她眼前的画面依旧是那个穿着绿色衬衫拿枪的男人，黑通通的枪管正对着她，还有沈云黎的脸，两个画面在她脑海中不断循环。 　　“确定要回去吗？”谭时坐在她身边轻拍着女孩的背。 　　他的问题，乔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心里确实想回去，都要想疯了。但是她回去该跟他说些什么呢？ 　　说她差点死掉。 　　说她害怕了。 　　求他以后再也不要赶她走…… 　　但万一他结婚了呢？万一他身边站着林郁晨或者其他女人呢？或者，他已经有了孩子…… 　　乔眠眼泪不停地往下流，渐渐哭得喘不上气。 　　“咳咳……咳……” 　　谭时把她抱在怀里，手掌在她背后不停地轻抚：“不准再哭了。” 　　那种剧烈的思念和无助害怕混在一起，几乎要把她压垮了。明天和意外的概率，她切身感受到了，乔眠真的很想回去，想再看看他。 　　谭时把她的脸轻轻扭过来，擦掉她脸上的泪，但他不停地擦，她不停地留，却总也擦不完。从昨天回来她就昏睡过去了，还发了烧。 　　但尽管如此，她睡梦里还不停地喊着一个名字。 　　男人如墨的眼底情绪渐浓，嘴唇也跟着抿成一条直线，谭时轻轻顺好她凌乱地头发：“乖，不哭了。” 　　眼睛很疼，乔眠控制不住地抽泣，她抬头，望着谭时的双眼像浸了血似的红：“谭时，你当时害怕吗？害怕再也见不到她。” 　　谭时望着她，她的眸子里全是他的倒影，但事实上却没有分毫他的影子，完完全全地，是另一个男人。 　　当时害怕吗？ 　　是害怕的。 　　但具体害怕再也见不到谁，谭时自己都不知道。 　　“如果不确定要不要回去，可以和我先去海市。”谭时忽略了她的问题，右手还在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背。 　　“海市？”乔眠有些疑问。 　　“嗯，去拍摄。”谭时拿湿纸巾轻轻擦她的眼角，“学费不是还没有攒够吗？先不要想其他的，等拍摄完，我跟你一起去A市。” 　　不得不说，谭时的建议乔眠心动了，她可以先去海市缓一缓，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 　　“拍什么？”乔眠抽泣渐渐缓了下来，只微小的声音，像只隐忍的小松鼠。 　　“拍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拍，你把它当作我们每次的练习就好。”谈到擅长的领域，男人眼中的自信与光芒自然而然地往外露。 　　“好。”乔眠答应了。 　　谭时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只是黑色的眼眸却没有他的动作那么温柔。 　　他怎么会忽然慈悲允许她去见那个男人？ 　　哦，拍摄完谭时确实要带她去A市。 　　好让她彻底绝望死心。 　　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忘记一个人却是足够了，尤其是男人这种动物。说爱你的时候，心里免不了还有其他人，更何况……那个男人爱不爱她都不知道呢。 　　在乔眠看不见的角度，男人勾起一抹冷笑。 　　. 　　下午三点，巴黎戴高乐机场的候机室，乔眠站在玻璃窗边，她没带行李，其实她根本就没有值得带的东西。 　　望着外面的航班飞起又降落，乔眠觉得好像忽然回到了三年前离开A市的时候，和现在的画面如出一辙。 　　三年，这么快就过去了。 　　她已经三年没有见到他。 　　手里拿着登机牌，望着飞机滑翔起飞的弧度，乔眠指腹发白，手心也不停地冒着冷汗，她还是怕，很怕。 　　这三年来，乔眠只搭过两次飞机，一次是离开沈云黎，一次是思念沈云黎。 　　每一次，都痛的要命。 第75章 　　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 苏容拿着文件夹走进沈云黎办公室，她今天穿了一条灰色格子长裤，上身白衬衣, 看起来依旧知性又干练。 　　站在办公桌前她轻喊：“沈总。” 　　沈云黎抬头：“我这两天有什么会议安排？” 　　苏容打开平板电脑：“下午五点半和法国总部有一个会要开, 明天上午您跟夏总要确定一下TVC的导演，周四上午还有一个会议，是关于下周七夕香水限定款上市的风险评估。“ 　　两个人在办公室的时候, 都各自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公私分明的态度显得十分专业。 　　听着苏助理条理清晰的工作安排，沈云黎打开了他的邮箱日历, 从下午四点半到周五七点下班, 所有时间段都被会议占满了。 　　“好，我知道了。”沈云黎揉了揉眉心，忽然想到另一件事情, 他睁开眼睛望着苏容，“海报的模特确认了吗？” 　　苏容说：“我和摄影师又联系了一次，他说这次的模特是新人，之前没有商业出演的经验，但这几年来一直是他的私人模特。我听摄影师的意思是对这个模特很满意，而且以他的审美, 我觉得应该没问题。” 　　听完苏容的解释，沈云黎皱起了眉头，对于任何不在把控之内的事情，他都不喜欢。摄影师的审美他认可, 但有时候他们会太过艺术化，从而忽略产片本身的卖点，所以，他必须得把关。 　　苏容察言观色的能力极强，看着沈云黎的表情，她瞬间就明白了他在担忧什么：“沈总您不用担心，明天晚上我定了个饭局，开拍前约摄影师和模特碰碰面，如果真的不合适，我们也已经做好了Plan B，之前两个公司都有准备备用人选。” 　　听到苏容的会报，沈云黎微皱的眉头舒展开了，不得不说，苏助理每次都能让他刮目相看，无论是工作能力还是生活。 　　她确实配得上夏晟闻的喜欢。 　　“做得挺好。”沈云黎难得夸了一个人。 　　苏容轻笑，嘴角露出一些小得意，但还必须装的谦虚一点：“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明天晚上的饭局您过去吗？” 　　她只是出于习惯象征性的问问，就算摄影师再厉害，公司的一把手也不需要什么都亲力亲为，而且沈云黎的行程多繁忙，苏容是最清楚的。 　　沈云黎扫了一眼备忘录，他抬眼：“你去就可以，有事打电话给我。” 　　“好的。” 　　. 　　酒店里，乔眠一个人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毛毛细雨。 　　上一次来海市的时候，是跟爸爸和冬冬一起，只是飞机却没有把他们平安带到A市，乔眠怎么也想不到，那是他们之间最后一次旅行。 　　回到国内，乔眠的心情很复杂，虽然海市和A市离了几千里地，但那种即将要见到他的兴奋感，从下飞机那一刻开始，就愈来愈烈。 　　至少，他们是在同一片土地上，周围的人都说中文，黄皮肤黑头发……那种亲切感，乔眠走在街上都忍不住想哭。 　　但另一方面，她败了，沈云黎赶她走，她又回来了。 　　从黑洞洞的枪管对着她的时候，她就输了。 　　房间的光线很充足，窗户开着，潮气一点点漫进来，乔眠掀开被子蒙上脸，身体渐渐地蜷缩在一起。 　　她一直以为谭时是A市的，但没想到，他家就在海市。 　　前天从机场出来，乔眠率先坐进一辆出租车里，随即又迅速关上了门，望着车窗外男人阴沉气急败坏的脸，乔眠勾唇笑了。 　　自己定得酒店，乔眠以为多少能安静待几天，但她太小看了谭时的能力，昨天晚上的时候，男人敲响了她房间的门。 　　而乔眠，没让他进来一步，两个人就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把该说的都说了。 　　她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意义，求个心安吗？不，这种东西她不在乎。她只知道，这是她的坚持。 　　海市在长江的入海口，属于南方城市，夏天的时候降雨很多，空气一直都很潮湿，乔眠在北方长大，所以很不习惯这种天气，她起身关了窗户，打开空调。 　　虽然这里不是A市，但相对于巴黎来说，也算是故乡了。 　　她打算出去走走，在法国吃了三年的面包，国内的任何食物她都很想念。 　　坐在梳妆镜前画了个精致的妆，乔眠换上红色的复古小吊带，细细的肩带衬得双臂修长且骨感，前面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优美的天鹅颈。还有那头短碎的头发，更添了几分难以驯服的风情和野性。 　　一举一动，都让人移不开视线。 　　乔眠很喜欢红色的东西，强烈的存在感，任何人都不能忽视的美。 　　她看向镜子，吊带衬得皮肤很白，黑色的长裤包裹着笔直修长的双腿，只小腿腕骨露出一截，引得人无限遐想，涂着黑色指甲的脚趾从黑色高跟凉鞋里露出来，微微一动，就勾走了人的目光。 　　乔眠很满意，她拿起包，往房间外走。 　　只是她刚打开门，就看到谭时站在门外，右手还举着，呈敲门的动作定在那里。 　　“要出去吗？”谭时手臂垂下。 　　看她的装扮，好像很久没有看到她化妆了。在巴黎的时候，只要不拍摄，她就从不化妆，但那张干净的脸，她只是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谭时都觉得她美得不可方物。 　　“嗯。”乔眠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把房间门关上，房卡放进了包里。 　　谭时习惯了她这个样子，他低头望着让人移不开视线的女孩：“想去哪？我陪你去。” 　　乔眠忽然笑了：“谭时，需要我提醒你吗？你女朋友在海市。” 　　男人的眼底有一丝复杂和矛盾，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谭时垂下视线：“晚上七点的时候，要和明天拍摄的负责人一起吃个饭。” 　　“嗯，好。”乔眠开始往电梯的方向走。 　　谭时站在她身侧，两个人只十公分的距离：“陪你逛两三个小时，到时间了一起过去。” 　　四层，电梯来了，乔眠率先走进去：“不用了，给我地址，我自己过去就可以。” 　　“乔眠！” 　　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谭时终于恼火了，那两个字从齿缝里吐出来，带着男人一贯的狠戾，和无助。 　　他的声音响在耳侧，乔眠平静的眼底没有丝毫波澜：“谭时你不用这个样子，好像是我多么绝情。你要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你是摄影师，我是模特。或者近一点，因为你付给我高额薪资，所以我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只让你拍。” 　　“不要觉得我知道你有女朋友后没有躲着你就是在跟你玩欲擒故纵，不好意思，我真的没有，你想做什么是你的事，我没有任何责任义务去躲你。刚到巴黎，我很感谢你让我有个落脚的地方，那时候我是真的想过跟你在一起，第二年，还是很感谢你付给我那么高的薪资，让我有能力自己租房子交学费读书，那时候，我还是真的想跟你在一起。“乔眠望着他，顿了顿，”直到知道了你有女朋友，无数次我想过换锁，但想想换把锁也挺贵的，虽然你付我的钱很多，但身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一个真心对我为我奋不顾身的人，我没有安全感。所以，一把锁，我都不愿意因为你去浪费那个钱。” 　　清冷的语调和她妩媚的妆容，看似违和，但又让人觉得她本来就该如此，不食烟火的冷淡和遥不可及的距离。 　　接着乔眠话锋一转，她轻勾唇角：“从最初我就说过，如果你想追求我，请以单身者的身份，但你没有。” 　　她唇上涂着暗红色的口红，和她的吊带一个颜色，谭时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越来越力不从心，事情越来越不在他的掌控之内。 　　谭时抓住她的手，低头注视着她：“世界上的所有事情，都不是非黑即白的。” 　　在法国的时候，乔眠懒得和他说这些，但如今是在海市，他女朋友在的地方，他还这么明目张胆地找她，不知道为什么，乔眠的愤怒忽然就控制不住了。 　　甩开他的手，乔眠目光冰冷：“在我的世界里，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喜欢就是喜欢，背叛就是背叛。” 　　电梯到了一层，乔眠不再看他，直直地往外走，想把他甩在身后。 　　谭时浑身冒着冷气，跟在她身后一把将她拽住，然后狠狠地抵在墙上：“乔眠，如果我想得到你，身体也好感情也罢，我有无数手段让你乖乖听话，起初我大可不必告诉你我有女朋友，但是我不想骗你。” 　　“所以你很善良是吗？”乔眠好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笑了，肩膀被他按的生疼，“谭时，你想怎么背叛那个女人以及你们的感情，与我无关，我承认之前是挺可怜你女朋友的，但现在看来，她是真的蠢。你随便出轨，但那个人不要是我。” 　　使出全身的力气，乔眠挣扎着掰开他的双手，然后毫不留恋地转身，只剩下谭时怔怔地愣在原地。 　　雨停了，地面潮湿，乔眠独自走出酒店。 　　回过神后，谭时想到她刚刚离开时的漂亮，她永远都是那么勾人，但有时候这并不是一件好事。谭时从酒店车库取出车，一路跟在乔眠身后。 　　. 　　下午六点钟，苏容收拾东西准备提前去订好的餐厅，临走前她敲响了沈云黎的办公室。 　　“沈总，明天上午你需要跟夏总确定一下导演的人选，我把几个导演的资料和作品放在你工盘里了，这是纸质版的信息。”苏容把一个文件夹放在沈云黎办公桌上，接着说，“如果没其他的事，我现在过去见摄影师和模特。” 　　“谢谢，辛苦了。”沈云黎打开文件夹随意翻了几页。 　　正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了两声。 　　“请进。”沈云黎说。 　　门被打开，夏浪总的身影出现在办公室里，苏容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只不过嘴角有隐隐的笑意。 　　沈云黎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刚六点，还不到下班时间，对于时间观念很强的夏晟闻来说，这有些不正常。 　　“有事？”沈云黎望着他。 　　“苏苏不是要去见摄影师么，那种饭局，她一个人去我不放心。”夏晟闻来到办公桌前，在苏容的强力躲闪之下，才没有搂她的腰。 　　沈云黎笑了，对于两个人的小动作选择视而不见：“好，你在的话可以和摄影师多谈谈明天拍摄的事。” 　　“不行，把你一个人扔在办公室我也不放心，一起去。” 　　说着夏晟闻把闺蜜的电脑转过来，将所有文件保存，然后关了机。 第76章 　　海市的天空经常都是灰蒙蒙的, 乔眠站在黄浦江畔，出神地望着对面的高楼大厦，这是海市最繁华的地段, 虽然只是傍晚, 但也能想到夜幕降临时的璀璨夜景。 　　即使在这座城市，乔眠依旧轻易的成为众人视线的焦点。繁荣的十六铺码头，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就让人感觉回到了百年前的十里洋场。 　　乔眠没去其他地方, 只是随意地走了走。 　　按照谭时发她的地址，她查了查餐厅就在附近,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她走到路边准备叫辆车，然而，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她身前。 　　“逛完了？”谭时摇下车窗, 夹着烟的那只手伸出窗外。 　　看见他的脸从车窗里慢慢呈现出来，乔眠微愣，但转而又变得平静：“嗯。” 　　“上来。”谭时将烟掐灭，打开全部但车窗，将烟味散尽。 　　乔眠打开后排的车门坐了进去，她不会在这种事上去争执什么, 没有意义。 　　透过后视镜，谭时望着她懒懒靠在后面的模样，目光有些贪恋。 　　. 　　夏晟闻开车，苏容坐在副驾驶上, 沈云黎坐在后排闭目养神。 　　“你还不如让沈总回家休息呢，一个小小的摄影师两个coo陪他吃饭，我们不要面子的吗？”苏容换了件黑色连衣裙，得体不失性感，这可能跟衣服本身无关，就是儿童睡衣这女人也能穿出几分勾人的味道。 　　“回家让他胃疼吗？”绿灯亮了，夏晟闻开车过去路口，他太了解沈云黎了，他一个人回家的话，要么不吃要么随便应付。 　　两个人喋喋不休地很聒噪，沈云黎闭着眼睛眉头微皱，他轻轻碰了碰胃的位置，好像真的有点疼。 　　由于下班晚高峰，夏晟闻在路上堵了一会儿，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苏容给谭时打了个电话：“不好意思谭先生，我们这边堵车了，大概还有十分钟左右到，您要不先进去？” 　　谭时和乔眠刚走进餐厅，他说：“好的。” 　　进去之后，谭时报了苏助理的名字，侍者将他们领到了相应的包厢。 　　大理石的圆桌上摆着整齐的餐具，谭时给乔眠倒了杯温水：“饭菜都是中式的，一会儿多吃点。” 　　没接他那杯水，乔眠自己倒了一杯：“人多吗？一会儿我该说什么？” 　　黑色的大理石圆桌不大不小，看样子可以坐下来七八个人，乔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出门的时候不知道晚上有饭局，这件衣服好像不是那么合适。 　　“应该有三四个人，不用担心，什么都不用说。”谭时抬腕看了看表。 　　夏晟闻把车停在餐厅前空的停车位，三个人从车里下来，刚打开车门夏晟闻就忍不住吐槽：“海市这么热吗？” 　　“比较闷。”苏容穿着裙子还好点。 　　夏晟闻穿着翻领的休闲T恤，而沈云黎，和往常一样穿着白色衬衫，只最顶端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性|感的喉结和脖颈。 　　苏容走在沈云黎身边，毕竟是来谈工作不是谈恋爱的。 　　“一会儿都不准喝酒，实在不行浪浪喝。”走进餐厅的玻璃旋转门，苏容不放心的嘱咐道。 　　“合着您的都就指您心爱的老板是吗？”夏晟闻觉得这小女人很没良心。 　　“哟，答对了，没奖励。”苏容挑唇轻笑。 　　三个人往包厢的位置走，身侧的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沈云黎站在中间忽然感觉自己很多余。 　　不过还好，马上就要到了。 　　不再理会夏晟闻的念念叨叨醋意大发，苏容走在前面，打开了包厢的门，沈云黎跟在夏晟闻后面缓缓进去。 　　谭时和乔眠正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包厢的门被打开了。 　　“你好谭先生，非常抱歉刚刚堵车来晚了，这是Grey海市新上任的COO夏总，这位是Zero……”看到沈云黎的表情，苏容忽然顿住了，只潜意识地喃喃道，“Zero的沈总。” 　　拳头紧紧地握在一起，几乎要捏碎了骨头，沈云黎望着几米外的女孩，目光死死地落在她身上，眼角隐隐泛红。 　　这是梦吗？不是。 　　他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半分，生怕一动她就不见了，只呼吸紊乱得厉害，好像溺亡在水里刚刚被人救起。 　　沈云黎忽然觉得，就算这一刻死了，也值了。 　　两个人之间隔着黑色的大理石圆桌，乔眠深深地望着他，所有的人和东西都已经不复存在，吊灯桌子椅子时间空气……一切的一切都在远离，只剩下了眼前这个男人。 　　三年的冷清和空虚，在看见他的这一刻，忽然就填满了。 　　乔眠眼角飞红，却被酒红色的眼影衬得风情万种，耳边是自己粗重的呼吸和心脏狂跳地声音，毫无征兆地遇见，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脏恨不得跳出胸腔。 　　此时此刻，包厢内好像安放着两颗原子|弹，看似平静的空气随时都会爆|炸。 　　夏晟闻喉结微动，眼睛酸得不像话，他以为这辈子，他都得活在后悔愧疚当中。 　　他现在想立刻去把门给锁上！窗户也锁上！然后把钥匙吞了！！ 　　所有的情绪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谭时察觉到气氛忽然变得有丝诡异，然后就发现两位COO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侧的女孩身上。 　　男人的占有欲隐隐作祟，谭时拉起乔眠微笑道：“这位就是我的专属模特，乔眠。看沈总和夏总的样子，应该是很满意。” 　　激动喜悦酸涩所有的情绪冲上头顶，沈云黎正要去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的时候，忽然发现了她身边的男人。 　　苏容这才回过神来，望着乔眠她简直想要原地爆|炸！ 　　这不就是沈总办公桌相框里的那个女！孩！吗！ 　　“满意，特别满意。”身边两个男人已经阵亡了，苏容强撑着场子，“沈总夏总先坐吧。” 　　苏容操碎了心招呼着两位老板，只不过她刚迈开步子，却忍不住地腿软。 　　妈的！老娘太激动了！ 　　时隔三年的思念，此刻四面八方地向他涌来，但沈云黎望着她身边的男人，双腿像灌了铅似的沉，他再也迈不开一步。 　　“沈总，您请坐。”苏容拉着沈云黎坐下，因为站在他身边她能感觉到他的情绪。 　　失控了。 　　大理石圆桌上，五个人坐着，依次是谭时，乔眠，沈云黎，苏容，夏晟闻。 　　沈云黎收回视线，只不过针扎似的疼，他有无数的问题想要问她，这三年去哪了？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欺负…… 　　只不过，在看到那个男人时，沈云黎所有的问题都堵在了胸口。 　　那个男人看她的眼神，沈云黎暴躁地想撕碎一切。曾经他也幻想过，她有了喜欢的人，和别人在一起，但所有的幻想变成眼前的现实后，他不能接受！ 　　他不能接受这三年来都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目光落在女人扯他衣角的地方，乔眠收回了视线，嘴角勾起一抹笑，有什么东西在消退，而名为怨恨的情绪，在心脏中愈演愈烈。 　　“刚刚忘了自我介绍，我是沈总的助理，叫我苏容就可以。”身边的两个男人已经失去了灵魂，苏容只能靠自己为两位老板撑起一片天！ 　　“苏助理长得真漂亮。”乔眠望着苏容，笑得漫不经心。 　　谭时偏头望着乔眠，对她忽然开口感到意外，而苏容，更是受宠若惊，她连忙笑着说：“跟乔小姐比起来我哪敢说漂亮！” 　　沈云黎的目光始终落在乔眠身上，从现在开始，他必须每一秒都要让她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他再也经历不了失去她的滋味。 　　要不然，他真的会死。 　　听见苏容的话，沈云黎这才细细地打量她，把她三年来每一丝每一毫的变化都深深地印在眼底。 　　微卷的栗色长发不见了，沈云黎看着那头短碎的头发，心脏抽搐地疼。 　　以前在家里她总是素面朝天，那张干净的脸他每每看了心里都很舒服，只有在跟他出去逛街的时候她才会画个淡妆，然而现在……沈云黎望着那张过于精致的脸，红色的唇，漂亮的眼影稍微一动都是满满的风情。暗红色的吊带松松垮垮地斜在身上，露在外面的皮肤白得刺眼…… 　　有一股怒火顺着脊椎直直地冲向头顶，沈云黎狠狠地望着她，想把她藏起来，藏起来…… 　　饭菜陆陆续续地上来了，苏容倒了几杯茶。 　　“今天看到乔小姐，我也算放心了，虽说乔小姐是新人，但我相信谭先生的眼光，在这里就预祝我们明天的拍摄顺利。”苏容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端起杯子，“沈总的胃不好，这杯酒我就代他喝了。” 　　夏晟闻很想帮她把那杯酒挡下，但此时此刻，她的身份是沈云黎的助理。 　　“沈总平日里应酬要多注意身体。”谭时望着沈云黎说道，然后倒了杯茶放在乔眠面前，声音很温柔，“喝这个。” 　　乔眠心脏一动，胃不好？ 　　她抬头装作不在意的向身边扫了一眼，就看到男人紧绷的侧脸…… 　　呵，就算别人不知道，可乔眠爱了他那么多年，怎么会看不出来他在生气，从看到她的那一刻开始，男人的脸上就始终没有笑意。 　　在怪她自作主张地回来了吗？ 　　鼻子有点酸，委屈怨恨和累积成洪的思念，乔眠险些要控制不住了，看着漂亮的苏助理为沈云黎挡下那杯酒，乔眠勾唇笑轻笑，没理会谭时放在她面前的茶，她拿了另外一只杯子，倒了满满一杯酒，朝苏容轻举，然后一饮而尽。 　　透明的玻璃杯上留下一枚鲜红的唇印。 　　沈云黎望着她脖子扬起的弧度，看着酒一点一点被她喝完，心脏撕扯般的疼。 　　喝完将杯子放在桌子上，乔眠起身：“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间。” 　　而沈云黎的耐心在此刻终于耗尽了，乔眠刚走，他就跟着出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有一更下午三点左右，因为我想贿赂下大家，求个作者收藏o(≧口≦)o 　　以前不知道这玩意有什么用，最近小何给我普及了一下，反正就一系列连锁反应。我没有读者群，以后应该也不会建o(≧口≦)o，如果大家觉得我写的还不错，喜欢我的文字和故事，并且看在我从不断更偶尔双更的优秀表现下，快进去作者专栏点击收藏此作者鸭o(≧口≦)o 　　谢谢“等待栖息的梧桐”扔了1个地雷 　　谢谢“夏末﹌烟雨ぴ”扔了1个手榴弹 　　谢谢“若明”灌溉营养液+3 　　谢谢“吃啊”灌溉营养液+1 　　谢谢“柠檬微酸”灌溉营养液+5 　　谢谢“漂仔”灌溉营养液+2 　　谢谢“柠檬草的味道”灌溉营养液+1 　　谢谢“叁稔”灌溉营养液+10 第77章 　　从包厢出来, 乔眠刚走进洗手间洗完手，就被后面的人扯住抵在墙上。 　　这一刻，沈云黎终于触碰到了她, 真实的实实在在的, 她就在他面前。双手放在她肩膀上，极力控制着力度不伤害到她，但三年来每天都活在害怕和绝望中的男人, 他怎么能控制得住。 　　穿了高跟鞋两个人差的并不太多, 乔眠抬头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他的眼睛很红, 好像被血浸透了得红, 她印象里这似乎是第二次，而还鲜活存在她印象里的第一次，是三年前那个凌乱的浴室。 　　所以, 他现在到底在难过隐忍什么呢？ 　　目光移到他右边的断眉上，乔眠心里微动，当初那么小心翼翼地包扎，没想到还是留了疤。 　　沈云黎气息乱得不像话，他抬手，带着微微地颤抖, 轻轻抚摸上她的脸，从眉毛到眼睛，再到鼻子和嘴唇，顺着脖子, 到左肩那道疤。 　　“瘦了。”沈云黎望着她的眼睛，声音嘶哑。 　　男人满腔的狂风暴雪，在开口的那一刻，只剩两个心痛的字眼。 　　乔眠鼻子忽然一酸，她望着他：“嗯，你也是。” 　　肩膀很疼，被他抓得很疼，但是相比三年来那种空虚的思念，她很喜欢现在被他抓着的疼痛，只要是他给的，爱也好痛也好，她都不想拒绝。 　　所以，再痛一点。 　　遇见的画面不该是这个样子，她不着痕迹的冷淡，沈云黎忽然很无力，他明明抓着她，去又感觉抓不住她。 　　沈云黎乱了，该怎么留住你？该怎么把你留在身边我的甜甜？ 　　望着眼前这张思念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的脸，沈云黎低头，狠狠地吻上她的红唇。 　　男人熟悉的气息忽然缠|绕在唇齿间，乔眠还处在愣怔中，她呆滞地睁着双眼，只有唇上的厮磨告诉她此时此刻发生了什么。 　　乔眠的心远不如她那张骗人的脸平静，所以这是在做什么？ 　　沈云黎你在做什么？！ 　　乔眠的眼睛忽然酸胀，沈云黎你也爱我是吗？你也很想我是不是？ 　　拨开层层迷雾终于明白的事实，只是远没有悲痛怨恨来得迅速。 　　“沈云黎，如果我不回来你是不是永远不会找我？”乔眠微微向后，躲开他的唇。 　　她的冷漠不回应，沈云黎害怕极了，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只有他一个人失控沾满了情|欲，沈云黎的心在一片片裂开：“甜甜，我……” 　　“没事，我不想听了。”乔眠勾唇打断了他的话，这么多年过去了，只要遇到沈云黎她永远都是个胆小鬼，他的犹豫那么明显，她一点都不想听！ 　　纤细的双臂攀上他的脖子，乔眠挑唇慢慢靠近他怀里，目光落在他的薄唇，然后缓缓吻下去，只是黑亮的双眸，有丝冷笑一闪而过。 　　她的一举一动，沈云黎都很陌生，但此刻，他贪恋这份迟到了三年的缠|绵。 　　沈云黎掐着她的腰，四片唇瓣贴着，仿佛要把三年来的思念碾磨干净。 　　此时此刻，乔眠好像又变成了塞纳河畔的那条倩影，冷淡，漂亮，目空一切，风情万种。 　　即使现在她面前的男人是沈云黎。 　　感情的天平上，爱和恨永远是同等重量，乔眠爱得深沉，也恨得浓烈。恨他当初那么狠心把她赶走，恨他这三年来为什么没有找她。 　　乔眠忽然笑了。 　　是的，就算她逃了那么远，在她心底也无时不刻想要他去找到她。在巴黎，她总去逛的只有两个地方，一个是他们视频过的亚历山大三世桥上，另一个是Zero的总部大厦。 　　冰冷的建筑前，乔眠端着咖啡云淡风轻的走过，可谁也不知道，那颗心已经开到了荒芜。 　　两人抱得难舍难分，只是忽然，女洗手间的门被打开，沈云黎听到声音立即把乔眠藏在怀里。那个女人没想到忽然看到这种情况，又条件反射地将门关上了。 　　乔眠趴在沈云黎胸膛上喘着气，手指在他白衬衫上随意得画着圆圈，她抬头坏笑道：“沈总……怕别人看到你跟我在一起吗？” 　　沈云黎抓住她使坏的小手，低头在她唇上落下轻轻一吻：“不怕。” 　　听到这个答案，乔眠笑了，却也只是笑了笑：“记得擦下嘴，沾上口红了。” 　　不动声色地推开他，乔眠对着镜子补了补口红，被啃噬干净的粉再次变成了暗红，她满意地看着镜子里精致的妆容，然后侧身绕过沈云黎走出洗手间。 　　至始至终，没再看他一眼。 　　随着她出去，她的气息仿佛也全都散了，沈云黎望着镜子里的男人，嘴上沾着暧|昧的红，白衬衫也染上了她的酒红色眼影。 　　沈云黎拇指蹭着自己的唇，轻轻地，仿佛是在摩挲她残留的影。 　　他洗了洗手，也跟着回到了包厢，现在，只要一秒她不在他的视线之内，沈云黎就要抓狂。 　　两个人一起出去一起回来，在座的除了苏容和夏晟闻心知肚明外，谭时也不是个傻子。 　　乔眠坐回位置上，谭时倒了杯热茶放在她面前，然后扭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的变化：“不舒服吗？” 　　乔眠摇了摇头：“没有。” 　　视线低垂着，乔眠发现女人真是一种神奇的动物，以前得不到是难过，现在近在眼前她却突然不想要了。 　　她迈过不去心里这道坎，三年来她无尽地等待，等他去找她，然而乔眠什么都没有等到，她以为，他早已经把她抛弃了。 　　就算当初她走得干脆什么都没有留下，就算现在知道他可能也爱她，但突然的惊喜和三年累积的怨念相比，乔眠已经被后者吞噬了。 　　她就是偏执地不想再向前迈一步。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谭时心里的不安慢慢堆积着，无视对面的所有人，他夹了点菜放到乔眠的盘子里，温柔贴贴的像是爱人，连看向乔眠的眼睛，也都是宠：“多吃点，回法国后就吃不到这么好吃的饭菜了。” 　　乔眠微愣，她望着谭时低低地说道：“谢谢。” 　　“法国？”夏晟闻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道。 　　法国？ 　　沈云黎的心在一寸一寸崩溃坍塌。 　　听到夏晟闻的疑问，谭时笑了：“嗯，我们在法国住。” 　　我们那两个字，被男人说得隐晦又刻意。 　　夏晟闻的心急急往下沉，而苏容潜意识地望向沈云黎，发现他嘴唇苍白的厉害。 　　苏容心脏一痛，她望着对面的谭时，艰难地扯出一抹微笑：“看谭先生和乔小姐很亲密的样子……” 　　苏容正说着，忽然被夏晟闻掐了下手臂。 　　她知道夏晟闻的意思，但苏容就是要问，难不成要等当事人亲自解决？那时候人都回法国了！ 　　“不知道谭先生跟乔小姐怎么认识的？”苏容脸上又挂上了她的招牌微笑，语调像极了茶余饭后的调侃。 　　谭时看了一眼乔眠，笑着说：“三年前她刚到法国，我们就认识了，之后就邀请她做我的私人模特，拍了一些不错的作品。” 　　三年前，法国…… 　　沈云黎的双眼猩红，原来，当初她选择了机票，原来，当初她那么恨他，恨到选择了机票。 　　脑袋很疼，像要炸开的疼。 　　想到她离开的第一年，沈云黎漫无目的地走遍了所有她喜欢的城市，想要找到她，想要遇见她…… 　　脑海渐渐浮现出刚刚在洗手间她的冷漠，原来她的恨有那么深，沈云黎忽然觉得好像坠入了冰窖。 　　现在，她愿意原谅他吗？ 　　她还是他的甜甜吗？ 　　“既然谭先生都说不错，那我更想看看了，如果有合适的我们恰好可以直接用，然后付你相应的报酬。”夏晟闻笑着问谭时。既然苏容都开了口，那不如就问到底。 　　私人模特这个说辞，夏晟闻很担心其中的黑白界限。 　　“不好意思夏总，那些作品是不外传并且不商用的。”谭时委婉地拒绝了。 　　看似平静的餐桌实则暗流涌动，乔眠至始至终都安静地吃饭，他们之间她谁都不在乎，谭时那些欲盖弥彰的话乔眠很不喜欢，她不想让在座的每个人误会，但转念一想，他说的每一句都是事实。 　　法国两个字已经把沈云黎摧毁了，而私人模特，让男人的嫉妒之火重新燃烧。 　　他沉沉地望着对面的两个人，那种相处模式，怎么会是摄影师和模特的关系，私人摄影师吗？ 　　舌苔弥漫着阵阵清苦，沈云黎倒了一杯酒，急急地往下灌。 　　“沈总！医生的话你忘了吗？！”看到沈云黎端起酒杯，苏容就伸手去夺，但他喝得太猛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杯子已经见了底。 　　苏容的质问沈云黎视而不见。 　　医生两个字吸引了乔眠的注意，她抬头扫过身侧的人，眼睛潜意识地流露出几分担心，但看到苏助理同样担心的神情后，她自嘲地收回视线。 　　她不在的三年里，乔眠不知道有多少女人，以不同的身份在他身边关心他。 　　顿时失去了胃口，乔眠拿纸巾擦了擦嘴。 　　“沈总身体不好喝茶就可以。”看似关心的话，然而谭时眼睛里却没有半分关切的意味。 　　“谭先生，我看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明天还要拍摄，不如我们今天就早点回去，明天片场见。”夏晟闻及时打圆场。 　　“好，没问题，明天片场见。”谭时说。 　　自始至终，乔眠没再说话，也没再看沈云黎一眼，跟着谭时出去了。 　　走出酒店，十点多，夜色已经很浓了，乔眠准备叫辆出租车，但却被从旁边过来的谭时硬生生地按到车里。 　　他喝了酒，所以叫了代驾。两个人坐在后排，男人身上散发着着气息有点阴冷。 　　“那个男人是他吗？” 　　作者有话要说：　　“您的赃物已到账，请注意查收~” 　　蛤蛤蛤蛤蛤蛤蛤贿赂还是很有用的，谢谢大家，爱你们！希望2019年可以拥有300个作者收藏（疯狂暗示！ 第78章 　　车里的灯很暗, 乔眠的胳膊因为谭时刚刚粗暴的动作蹭掉了一层皮，隐隐露出一道红痕，她好像永远都感觉不到痛似的, 依旧面无表情地望着前面。 　　“是不是他？是不是沈云黎！”谭时被她的冷漠激怒了, 扭过她的头狠狠执起她的下巴。 　　乔眠没有挣扎，目光依旧什么都不在乎的冷淡：“是。” 　　最后的幻想也破灭了，谭时失力, 渐渐松开了她的下巴, 他后知后觉地想到，当初第一次被她吸引, 是在Zero的酒会…… 　　谭时忽然笑了, 最后竟然是他自己一手促成他们的相见，而他自以为是地要带她去A市让她绝望的念头，也全都变成了泡沫。 　　“见到他开心吗？”谭时再次掰过来她的头, 强迫她和自己对视。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疯狂，乔眠有些倦了：“谭时，在我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你带我出去玩，那天很开心，我说你别走了在法国陪我, 但你说你得回去，即使航班延误，你也在第二天中午赶最早的航班回国了。” 　　谭时当然记得那天，也就是从那天开始, 他把一切告诉她，他们之间的距离就越来越远。 　　“我知道你回国是因为你女朋友生日，但第二天也是我生日，你是知道的。”乔眠像个旁观者，平静的诉说她经历过的那些片段。 　　谭时眸光微动，渐渐变得复杂，这些事情他无从辩驳。 　　乔眠抬起手臂甩掉他的手：“你从始至终都没有选择过我，现在也不要再骗你自己，我之前说过，只要你分手我就和你在一起，但这是有期限的，在见到沈云黎的那一刻，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再和你纠缠。” 　　谭时眸光渐渐变得暗淡，她从来就是这样，冷漠，心狠，不在乎你的时候就直接宣布死刑。 　　“你从来没有忘记过他。”谭时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 　　乔眠不再看他，望着窗外晕黄的路灯：“曾经想和你在一起忘记他是真的。” 　　“利用吗？”谭时的目光又变得狠戾。 　　路边的景物飞快地向后，听见他的话乔眠目光微动，她转身，黑色的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谭时，我们都不是好人。” 　　谭时望着她，那种什么都抓不住的感觉，让他有把她毁掉的冲动，但是这一刻，他清楚的知道，他舍不得。 　　他终于跳进了自己设的陷阱里。 　　. 　　“能不能开快点，要跟丢了！” 　　“放心吧，丢不了！” 　　不敢置信，今天晚上唯一没有喝酒的人竟然是夏晟闻，而夏浪总再次在关键时刻派上了用场。苏容孤单单一个人坐在后排，不一会儿就凶夏晟闻几句，虽然明天片场还能见到，但今天晚上也不能跟丢了。 　　将右侧的窗户都打开，风呼呼地往里灌，沈云黎坐在副驾驶，紧紧盯着前面那辆车。 　　他再也不会弄丢她。 　　刚从饭店出来的时候，沈云黎拿着车钥匙就要去追乔眠，夏晟闻废了很大力气才把他弄下来，酒驾不是开玩笑的，一不小心命就没了。 　　虽然夏晟闻知道他的好兄弟现在一点都不惜命。 　　三个人，一路尾随着前面的车。 　　. 　　很快到了乔眠住的酒店，乔眠下了车，谭时也跟着下来。 　　“别跟着我。”乔眠往前走，没看他。 　　“我送你上去。”谭时几步就走到了她身侧。 　　谭时这个人，偏执的可怕，有些事乔眠不会说第二遍，因为她知道说了也没用。电梯很快到了，从电梯里走出来，眼看要到她的房间，但他还没要走的意思。 　　站在房间门前，乔眠拿着房卡缓缓转身：“谭时，拍完这次，以后不要联系了。” 　　谭时僵硬地站在那里，眼眸的怒火渐浓，他忽然笑了，勾起阴鸷的嘴角：“怎么，见到他了，这么快就想摆脱我吗？” 　　乔眠望着他，久久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的脸，过了片刻，她开口：“来海市之前就有这个念头，我大学最后一年，最后一次交学费，等毕业了我会有稳定的工作，你和你交了十几年的女朋友可能也要结婚，我想不到我们联系的理由。” 　　“稳定的工作不适合你。”不知道为什么，相比其他，谭时更不喜欢这句话。 　　稳定，不合适她？ 　　乔眠冷笑道：“所以我该流浪一辈子吗？一直流浪好让你的镜头永远不枯竭是吗？谭时，你真的很自私。” 　　不想再和他多说一句话，乔眠打开门进去了，毫不犹豫地将他关在门外。 　　. 　　酒店的露天停车场，沈云黎坐在车里，刚刚他看到两个人的身影，一起走进去，然而过了很久，那个男人都没有出来。 　　就这么望着对面的酒店客房，有个窗户亮起，沈云黎双腿有些沉，和他的心脏一样。 　　忽然间他就不敢下去了，他不敢面对即将要看到的画面。 　　. 　　乔眠站在窗帘后面，端着红酒杯好整以暇地望向窗外，四楼的高度足以让她看清楚外面始终亮着的车灯，以及车里男人朦胧的轮廓。 　　她知道，从餐厅出来的那一刻乔眠就知道，他在后面跟着。 　　红唇不自觉地上挑，乔眠放下高脚杯，起身走向了浴室。 　　. 　　车里，只剩下沈云黎一个人还坐在副驾驶，苏容和夏晟闻刚到这里就下车了。 　　夜色会助长所有情绪的发酵，密闭的空气里，只剩下了沈云黎的呼吸，越来越重，不想接受现实的害怕渐渐被思念淹没，又被男人疯狂的占有欲压垮。 　　她是他养了六年的小公主。 　　沈云黎绝对不会让她躺在别人的怀里。 　　就算她恨他，他也要把她绑在身边。 　　恨他吧，在他怀里恨他。 　　沈云黎像是溺水后对水的深度恐惧，他真的再也不想失去她。 　　打开车门，修长的双腿朝酒店一步一步走过去，其实按照刚才在车里看到的，沈云黎大致知道他们在哪个房间，但为了不弄错，他还是问了前台。 　　“你好，请问刚刚进去的两个人，其中乔小姐住在哪间房？”沈云黎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脸色很不好。 　　前台的工作人员，看到沈云黎黑沉沉的脸后，忽然意识到什么，只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您是她……什么人？” 　　沈云黎视线低垂：“男朋友。” 　　工作人员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在电脑上查了查她说：“您好，乔小姐的房间在416，是她自己订的房间，您……” 　　工作人员忽然不知道怎么安慰沈云黎了，有这么好看的男朋友怎么还会出轨呢？！虽然刚刚那个长得也很好看…… 　　“谢谢。” 　　面无表情地道谢后，沈云黎转身朝电梯走过去。 　　电梯缓缓上行，到了四楼之后，沈云黎按照提示牌往右侧走，409，411，413，415…… 　　站在房间门外，沈云黎沉默地站着，白色的衬衫上还染着她的酒红色眼影，敲门的手始终没有抬起。 　　从浴室出来，乔眠换上那件新买的豹纹内|衣，白色的浴巾随意披在肩上，她走到窗前，发现车灯熄灭了，然后她又缓缓走到玄关处，顺着猫眼向外看，男人的白衬衫和熟悉的脸，一齐出现在视野里…… 　　乔眠勾唇，靠在门旁边的墙上，她望着头顶的吊灯，等待着男人的敲门。 　　一墙之隔的距离，他沉默地站着，她耐心地等待。 　　乔眠也不着急，过了将近五分钟，敲门声终于响了。 　　脸上得逞的笑容太过明显，等了十几秒，乔眠收拾好表情打开门：“怎么又回来……” 　　沈云黎站在门外，望着她披着的白色浴巾，以及里面只穿了内衣的赤|裸身体，他下意识的将门挡上，而眼睛却危险极了：“又？” 　　看到是沈云黎后，乔眠装作微微意外的样子，连开门时那抹笑意都渐渐收起了，随即想把门关上。 　　沈云黎手放在门上和她僵持着，但乔眠的力气哪是他的对手，最后，沈云黎还是进来了。 　　门关上的一刹那，乔眠全身的神经都苏醒了，所有感官都变得敏|感，时隔三年，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密闭空间，即使只是这么站着，乔眠仿佛已经感受到了彼此融进对方身体的满足感。 　　她怕她控制不住地想要沉沦。 　　沈云黎喉结微动，他还没从“又”字里缓回神，那个字忽然就成了他心脏里的一根刺，她穿成这个样子跟门外的人说又。 　　“又是什么意思？他经常过来吗？”沈云黎眼睛沉得厉害，他步步紧逼，每往前一步，她就往后一步，直到把她逼到墙角。 　　他的问题和神情，乔眠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但却没想象中的快|感。 　　“还好，也不是很经常。”乔眠轻笑，随意地靠在墙上，完全没有被他禁锢的压迫感，而那条松松垮垮的白色浴巾，早已经掉在了地上。 　　性|感的豹纹内衣，在她的短发下显得野性，而在那双粉唇间，又很甜。但在沈云黎记忆深处的画面，还是阳台上她的粉色和白色内衣。 　　沈云黎的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她身上，明目张胆，他舔了|舔唇：“穿上衣服。” 　　乔眠的嘴微微嘟起：“都要睡觉了，穿什么衣服？” 　　不管是三年前还是现在，她一直都是个喜欢撒娇的妖精，知道如何拿捏他的软肋，只要她勾勾手，沈云黎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摘给她。 　　不理会她的撒娇，沈云黎望着她干净的脸，望着她的眼睛，好想就这么随着时间流逝，他们只安静地望着彼此。 　　这一刻，没有争吵没有怨恨没有伪装，只有两颗流浪了许久的心，终于找到彼此的归宿。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君?君?Queenie?扔了2个地雷 　　谢谢chenxi扔了1个地雷 　　谢谢柠檬草的味道扔了1个地雷 　　谢谢老公扔了1个火箭炮 　　谢谢“若明”灌溉营养液+4 　　谢谢“漂仔”灌溉营养液+3 　　谢谢“小笙”灌溉营养液+2 　　谢谢“uuuuuk”灌溉营养液+10 　　谢谢“Yulanda?”灌溉营养液+5 　　感觉自己被包养了，好开心⊙▽⊙ 第79章 　　沈云黎抱着她扔在床上, 然后用被子把她裹紧，将她的身体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巴掌大的小脸, 沈云黎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我去洗个澡。” 　　乔眠蹭着他的手, 轻笑：“要和我一起睡觉吗？还是……睡我。” 　　男人的脸上的笑意渐渐收了起来，那些话轻飘飘的从她嘴里说出来，他很不习惯, 也不喜欢。这三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是因为……他吗？ 　　忽然就不敢往下想了, 沈云黎脸上的阴沉渐渐变成不忍，离开床边走进了浴室。 　　望着男人的背影, 乔眠脸上云淡风轻浪|荡轻浮的笑, 终于不见了，她贪恋地望着男人的背影，然后整张脸藏在被子里, 眼泪慢慢地滑落，在枕头里消失不见。 　　她就是在跟她自己过不去。 　　不是互相喜欢就一定能在一起，两个人心里的结，也不是一下子就能解开的。 　　浴室里，温热的水流从男人的脸上滑落，看到洗手台以及浴室没有男人的日用品, 他心里的刺才不那么疼了。 　　这一天像是在做梦，沈云黎很怕他走出浴室的时候，她忽然不见了。 　　这种患得患失的后遗症，他这辈子都好不了。 　　简单的冲洗之后, 沈云黎就走出了浴室，看到她还在床上，男人的心才安定下来。 　　凌乱的头发还在滴水，他拿毛巾随意得擦着，慢慢走到床边：“困了吗？” 　　乔眠望着他，摇了摇头。 　　他头发沾了水，颜色显得很深，脸被衬得很白，乔眠静静地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颔线，下巴尖得吓人。 　　沈云黎把毛巾挂在一旁，头发被擦快干了，他掀开被子躺到床上，将她揽进怀里。 　　肌肤相触的那一刻，两个人似乎已经融进了彼此的身体里，乔眠整个身体都软了，而沈云黎又好到哪去，只是越抱越紧，让紧贴着的心脏只听得见对方的心跳，渐渐地变成一个频率。 　　沈云黎轻吻在她的耳后：“快睡把，明天还要去片场。” 　　睡觉？ 　　这可不是乔眠想要的。 　　她的手不安分地在沈云黎后背上摩挲：“被这么好看的男人抱着躺在床上，我能睡着吗？” 　　沈云黎的眸色越来越深，捉住她那只不安分的手轻啄了一下：“那你想干什么？” 　　葱白的手指涂着黑色指甲油，乔眠轻轻地将手指放在沈云黎唇上：“做|爱。” 　　沈云黎忽然愣住，抓着她的手顿在那里。 　　从晚上遇到她的那一刻，拥抱也好亲吻也好，所有的一切都是出于本能地想和她亲近，但最后一步，沈云黎从来没想过，在他心里，她还是个孩子。 　　“甜甜，你……” 　　“我跟谁都能做，况且你长得很好看，身材还好。”近在咫尺的距离，乔眠望着他的眼睛，笑得明媚极了。 　　如她所料的，男人的脸色一寸一寸沉下去。 　　“你把我当成什么？”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近，每说一句话，彼此的呼吸都会洒在对方脸上，痒痒的温热。然而，沈云黎却觉得遥远极了，他们之间好像隔了几道鸿沟。 　　他忽然很思念那头栗色微卷的长发。 　　“你觉得呢？不然我为什么三更半夜放一个陌生男人进我房间。”乔眠抬起手，在他的发际轻轻描摹，“你是个男人，我是个女人，我们都有欲望，都是成年人了，现实一点……” 　　沈云黎的眼睛猩红，不等她说完就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唇，他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亲吻带着撕咬，想要把那些凌厉的字眼全都堵上。 　　被他禁锢着掠夺，乔眠像一条溺在水里的鱼，身体的力气被抽离，渐渐无法呼吸。 　　或者，她不想呼吸。 　　在她几乎只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沈云黎放开了她，他放着女孩酡红的脸，眼中的悲痛几乎要溢了出来：“甜甜，你恨我是吗？” 　　虽然是疑问句，但男人的语调是那么笃定，她恨他。 　　他的眼角泛红，乔眠望着忽然被其中滚烫的温度烫到，她眸光微动，不过转瞬又变得平静。 　　“怎么会恨你呢，当初对我那么好，在所有人都不要我的时候把我接回家，”接着乔眠话锋一转，她轻轻勾唇，“虽然最后把我赶走了，但我还是要谢谢你。” 　　最后一句话，狠狠地捅在沈云黎的心上，毫不留情，他忽然觉得有些呼吸不过来：“甜甜，无论你恨我还是讨厌我，我都不会放你走了，这辈子都不会再让你离开我半步！” 　　沈云黎紧紧地抱着她，仿佛只有这样的距离才能让他安心，只有这样，她才没有办法逃离。 　　那种宣誓般的占有，乔眠只是笑了笑，她轻轻推开他的胸膛，两个人隔开了点距离：“忘了问你，和林郁晨结婚了吗？” 　　时隔三年再听到这个名字，沈云黎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愤怒，他们之间三年的分别，以及变成现在这样，林郁晨间接促成了这一切……被子下面，沈云黎的手臂不自觉地绷紧，心里越是愤怒，此刻看着眼前的乔眠就有多悔恨多心疼。 　　“对不起。”刚刚被乔眠隔开的距离，又被沈云黎前倾的身体缩短了，温热的手掌放在她背后，沈云黎轻轻摩挲着乔眠的脸，“对不起，当时没看清她。” 　　被子下，男人的臂弯里，乔眠的身体渐渐僵住，他终于知道了是吗？ 　　三年了，他终于知道了是吗？ 　　眼中的酸涩被乔眠拼命忍下，那时候她一个人无助的躲在房间，她哭她闹，但所有人都想赶她走，所有人都想让她这个不知廉耻的祸害离开！ 　　所以你现在看清了有什么用？ 　　她的十八岁成年礼能回来吗？ 　　她的大学时光能还给她吗？ 　　“沈云黎，你说对了，我确实恨你。” 　　无尽的夜色里，所有的温情都在少女的冷笑中破碎了，盛夏的夜晚，变得冰冷。 　　. 　　第二天早晨，天刚亮谭时就开车来到酒店，他坐在车里，从七点一直到九点，想快点见到她，还想让她多睡会儿。 　　驾驶位玻璃窗外的地面上，烟灰洒了一层。 　　谭时知道她睡眠质量不好，直到九点半，他才打开车门，朝酒店走去。 　　. 　　窗外的阳光顺着窗帘透进来，沈云黎很早就醒了，他望着怀里的女孩，这一切都飘渺的像场梦，他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熟，他不敢。 　　就这么静静地，好像时间静止了一般，她近在咫尺的脸，一切美好的都很不真实。还记得她十二岁那年，偷偷地溜进他房间，那个时候，他也这么看了好久。 　　沈云黎忽然觉得，后半辈子，什么都不做只守着她就好。 　　整整一个晚上，乔眠都能感受到那束炙热的目光，她微微动了动身体，眼睛并没有睁开：“看够了吗？” 　　沈云黎微愣，没想到她已经醒了，接着不再怕把她吵醒，把乔眠拥进怀里：“看不够。” 　　在男人舒服的怀抱里，乔眠懒懒地不愿意动，她确实刚醒，沈云黎睡不着，她又能好到哪去，更何况睡眠质量一直不好，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 　　“不去公司吗？”乔眠迷迷糊糊地开口。 　　沈云黎抚摸着她的短发，让她枕在自己胳膊上：“陪你去片场。” 　　听到他的话，乔眠睁开了惺忪的双眼，朦胧渐渐变得清明，感动吗？好像也没什么值得感动的。 　　接着，乔眠又闭上了眼睛，不困但也不想起。 　　沈云黎刚要换个姿势抱她，房门忽然响了，好像有预感似的，他知道门外的人是谁。早上美好的氛围被接连着的门铃声打破了。 　　听见声音，乔眠只是愣了下，然后背过身接着睡了。 　　沈云黎脸上温柔的笑彻底不见，他围了条浴巾，朝玄关走去。 　　. 　　夏晟闻和苏容两人一大早就在酒店下面等着了，还吃了个简单的早餐。 　　“这都几点了，有两个同事已经往片场去了，今天还拍吗？”苏容拿着平板电脑看沈云黎的行程，有点着急。 　　“想什么呢，小乔那身板，再过两天也拍不了。”夏晟闻斜躺在放平的座椅上，悠闲地看着手机。 　　苏容忽然愣住了，她转身望着夏晟闻：“沈总不可能那么禽兽吧！” 　　夏晟闻笑了：“饿你三年你试试？” 　　“那你肯定死床上。”苏容挑唇。 　　. 　　沈云黎打开门，两个男人对视着，他对门外的男人一点都不意外，但谭时却不一样了。 　　他没想到，她会放他进来。 　　真的就爱到这种程度了吗？他分明感觉到了她的恨。 　　头上的青筋突突地疼，谭时到底是忍住了，两个人身高不相上下，他望着浑身上下只围了一条浴巾的男人，喉咙像是涂了火：“我来接她去片场。” 　　昨天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乔眠夺走了，沈云黎第一次这么仔细的打量门外的男人，不像他印象里摄影师的形象，他穿着规整名贵的西装，不像是摄影师，倒像个模特或者商人。 　　男人的隐忍和不快，沈云黎当然察觉到了，浸黑的眼眸忽然染上玩味：“不用了，我陪她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2331907、3184276、39266605、谢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君?君?Queenie? 40瓶；27523895 29瓶；苏子 10瓶；deku 5瓶；Toki 4瓶；是圆圆 3瓶；1860294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男人之间的争夺永远都是暗流涌动引而不发的, 沉默中已经将对方的面具撕下，知道彼此的软肋和痛点。 　　谭时望着眼前的男人，这三年来他始终摸不透乔眠到底喜欢什么样子的男人, 然而现在, 他终于看清了。 　　一道门隔着，沈云黎站在门内，谭时站在门外, 好像已经预示了游戏的结局。 　　他出局了。 　　拳头狠狠地握在一起, 面前的男人只围了一条浴巾，更是刺痛了谭时的眼, 这幅画面明明白白的告诉他, 昨天晚上两个人发生了什么。 　　愤怒，不甘，男人所有的情绪都隐忍在英俊的皮囊之下, 谭时紧绷的脸忽然笑了：“沈总，我们在法国一起生活了三年，一个房间，朝夕相处。” 　　房间并不是很大，两个男人在房门外说的话，乔眠闭着眼睛听得模模糊糊, 只是，她真的不在乎。 　　昨天晚上，夜里沈云黎把空调关了，说整夜吹对身体不好, 海市的空气很湿润，一觉醒来身上有点黏腻，乔眠从床上坐起来，从细细的门缝里看见两个男人的身影，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就走进了浴室。 　　看到沈云黎的脸意料之中的阴沉下去，谭时满意地轻勾嘴角，继续说道：“她不爱我，我知道，但这个世界上，除了爱情还有很多种方式存在于对方的心里，你是男人，应该很清楚。” 　　/□□的时候，他说：你以后会记得这个下午。即使你忘了我的长相，我的名字/ 　　玛格丽特·杜拉斯，《情人》. 　　沈云黎的呼吸越来越重，眼睛黑压压的仿佛酝酿着一场暴雨，他走出房间，将门虚掩着：“谭时是吗？” 　　这种第一次把对方看在眼里的不屑感，沈云黎做到了。 　　“我会记住你的名字，你的联系方式以及其他一切信息，如果我知道你伤害了她，”沈云黎顿了顿，面无表情地望着他，“摄影这个圈子，恐怕以后你要待不下去了。” 　　沈云黎从来不喜欢动用私权，但只要是关于乔眠的，他什么都可以不在意。 　　威胁的意味很明显，谭时相信以沈云黎的身份确实能做到，但他完全没放在心上，只是笑了笑，：“沈总，你要知道，伤害她最深的那个人，永远都是你。” 　　沈云黎忽然愣住了，缓缓地，眼睛里充斥了几分痛苦。 　　谭时笑了笑，他的目的达到了，他不高兴，所有人都不能快乐。 　　“那我就先去片场准备了，如果沈总不介意的话可以让小乔多睡一会儿。” 　　谭时走了，房间门前只剩沈云黎一个人，在任何人面前，他只是简单站着就能无形散发着压迫感，但关于乔眠的只一句，他就被击的溃不成军。 　　没想到，这么多年来他小心翼翼地护着，但到头来伤害她最深的那个人，还是他。 　　乔眠拿毛巾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发现沈云黎坐在沙发上，看到她出来后立即向她走过来，然后一把将她抱住。 　　她的头发还滴着水，但沈云黎什么都顾不得，现在只想这么抱着她，就这么紧紧地抱着。 　　乔眠有些没反应过来，微微愣着，毛巾掉在了地毯上，她没有挣扎也没有回应，片刻后，眼眸又恢复到一片平静。 　　乔眠穿着拖鞋，两个人的身高差很多，沈云黎抱着她小小的身体，恨不得把她揉进骨髓里，干涸的嘴唇在她潮湿的发丝间亲吻：“他有没有伤害你？” 　　在他怀里被这种力度拥抱着，乔眠清晰地听到了他的心跳，他的害怕和悔恨。视线低垂，乔眠语调平静：“他对我很好。” 　　不是为谭时辩解，也不是为了让沈云黎吃醋，她只是在简单陈述一个事实。 　　但是，沈云黎还是嫉妒了，由内而外的火，几乎要把他烧成灰烬。 　　这三年里，她是不是也被其他男人这么抱着，亲吻，或者更亲密的姿势……沈云黎不敢往下想，太阳穴突突的疼。 　　他的怀抱越来越紧，紧贴在一起的胸膛，乔眠快要呼吸不过来，她动了动身体，慢慢地推开了他：“不是要去片场吗？” 　　她还是那么冷漠，沈云黎望着她，是不是心已经变冷了？但是没关系，来日方长，他还有后半辈子的时间，去把她伤透的心捂热，让她变得爱笑，变得明朗。 　　. 　　将近十一点，沈云黎和乔眠到达片场的时候，苏容和夏晟闻已经到了。 　　所有的工作人员，以及Zero和Grey的同事，看到沈云黎和乔眠一起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视线都移了过去，神色各异。 　　余光注意到众人的表情，乔眠神色淡淡的，收回了视线，她真的不在乎，现在能让她放在心里的事，几乎没有。 　　乔眠走到谭时身边，他正在擦拭摄像机：“怎么拍？” 　　拿了一瓶矿泉水拧开，谭时放在乔眠手里，虽然还是空气湿润，但夏天还是很热：“第一场室外的，骑在摩托车上抽烟的场景，你先看看脚本。” 　　乔眠抿了口水放在桌子上，看了一遍脚本觉得没什么问题。 　　“按照我们平常拍的流程来就行，不用紧张，”当初没告诉她是Zero和Grey的拍摄，就是怕她因为品牌的影响力怯场，没想到却弄巧成拙，谭时无奈地苦笑，“不用担心摩托车，一会儿会有师傅教你，静态的和动态的都会拍。” 　　目光落在脚本的香烟和摩托车上，乔眠低低地应了一声：“好，知道了。” 　　谭时望着她，欲言又止：“昨晚睡得好吗？” 　　乔眠目光微微顿了顿：“挺好的。” 　　. 　　巨大的遮阳伞下，沈云黎夏晟闻和苏容坐在一起，旁边还有其他的人在做准备工作，所有人今天工作效率都异常高，谁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拍摄两个COO都来了。 　　沈云黎坐在那里，目光没有离开乔眠身上半分，她和谭时在另一个遮阳伞下，沈云黎很想过去，但是现在她在工作，乔眠可以不在乎，但沈云黎害怕她第一次出现在荧幕上，就被别人的闲言碎语伤害。 　　中午简单的吃了饭，下午两点的时候开始拍摄，天空忽然变得阴沉沉的，乌云在天边慢慢堆积。 　　“沈总，你待会儿有个会要开……”苏容一直注视着沈云黎的视线，犹豫了好久，才开口说道。 　　沈云黎的目光落在乔眠身上没动过，不假思索地说：“推迟或者取消。” 　　“沈总，这个是早上十点推到现在的，不能再推了……”苏容很理解沈云黎现在的心情，但也不能对工作这么冷淡是不是，“我帮你改成了视频会议，就半个小时，电脑我带来了。” 　　苏容从包里把沈云黎的电脑拿出来，真不敢相信，她现在竟然在劝沈总工作，和劝五六岁的小孩去上学一个语调。 　　那边已经搭好景了，沈云黎看了一眼，然后接通了苏容调试好的视频会议。 　　废弃的公路上，停着一辆黑色的摩托车，机身线条流畅性感，乔眠穿着一条红色的开衩长裙，从大腿开到脚踝，她跨坐在摩托车上，只微微一动，修长白皙的双腿就露了出来。 　　豪车和美人，狂野与诱惑。 　　今天拍摄的产品是唇釉，比乔眠平日里涂得要深很多，红棕接近黑的颜色，将整张脸衬得厌世妖冶。 　　天空乌云滚滚，好像在酝酿着一场大雨，她穿着长裙在灰色的画面中成为了唯一的一抹红色。 　　沈云黎开完会，抬头就看到这幅画面，眼睛再也移不开。 　　三年的合作，两个人之间都非常有默契，谭时随意拍了几张找好角度：“先拍静态的，在上面小心点。” 　　乔眠：“嗯。” 　　谭时在不同角度拍了很多，有很多都挺满意的，然后他让旁边的工作人员将烟递给乔眠。 　　那边工作人员往前去了，挡住了沈云黎的视线，他只微微皱了皱眉。 　　细长的女士香烟，乔眠夹着缓缓放到唇边，轻轻吸了一口，飘渺的烟雾从鼻间出来…… 　　沈云黎死死地望着摩托车上的人，十几米的距离足够他看清一切。 　　他以为或许只是做个简单的动作，正想帮她拒绝，但看着女孩娴熟的动作，沈云黎的心脏好像忽然被人紧紧攥在手里，呼吸一分都变得困难。 　　她怎么能接受？ 　　她怎么可以接受！ 　　旁边坐着的夏晟闻也处于震惊中，等他回过神，他连忙看向沈云黎，却看到他已经离开了座位，夏晟闻抬手去拽他，却只扯到了空气。 　　沈云黎迈着僵硬的双腿向那边走去，转眼到了跟前，他隐忍着怒火将乔眠从摩托车上拉下来，动作带了几分粗暴，然后抬腿将摩托车踢翻了。 　　沈云黎望着她，用力捏着的她手腕，烟落在公路上，他狠狠地碾灭，然后拉着乔眠往不远处的室内走。 　　所有人都处在震惊和害怕中，不知道哪里出了错，他们从来没见过沈总这么生气。 　　而乔眠却平静极了，当她看到脚本的那一刻，就预想到了现在的画面。 　　怎么说呢？痛快极了。 　　谭时手里还拿着相机，看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脸上黑沉的像堆积化不开的墨，不疾不徐地将相机放在一旁，谭时朝他们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而他刚走两步，就有人挡在了他面前，注视着眼前的男人，谭时忽然笑了，带了几分邪佞：“夏总，你拦不住我。” 　　夏晟闻没看谭时，目光始终落在地面上被碾灭的烟蒂上：“想跟你谈谈而已。” 　　. 　　公路边的别墅，门大敞着此刻却没有一个人敢往里走。刚进来沈云黎就把她抵在门后。 　　该质问什么呢？该说些什么呢？还不到短短一天，沈云黎已经快要崩溃了，这三年，她到底是怎么过得？ 　　她还是那么漂亮，冷淡，衬得男人通红的双眼更加滚烫。 　　“为什么抽烟？”愤怒夹杂着心疼，沈云黎声音颤得厉害。 　　乔眠轻轻地勾唇，深色的唇釉像开到糜烂的玫瑰：“得交房租，得吃饭，谭时说，只要我抽，就给我十万。” 　　莫名的，乔眠的眼角红了：“所以，我为什么不抽？” 　　沈云黎已经呼吸不过来了，只能张开口用力地喘气，他紧紧地拉着她的手，像个委屈的孩子：“我往卡里打了很多钱，为什么不花？不想要我的钱吗？” 　　乔眠疑惑了：“哪张卡？压岁钱那张吗？取完机票我就扔了，以后再也没人给我压岁钱，留着做什么？” 　　“甜甜……”沈云黎喉结上下滚动，通红的眼角变得湿润。 　　乔眠静静地望着他，然后在他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没有任何情|欲，像极了报复：“所以沈云黎你看，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无法改变的，我那么害怕搭飞机，但为了离开你我还是飞去了法国，我那么讨厌烟味，为了活下去，现在还不是抽的很习惯？” 　　望着男人痛苦的神情，乔眠畅快极了，但顺着眼角滑落的眼泪是怎么回事，她并不想哭的。 第81章 　　说出的话已经变成了刀刃, 乔眠狠狠地扎在沈云黎胸口，但是沉重的刀柄，也抵在她的心脏。 　　两个人待在一起, 连空气都是疼痛的, 乔眠不再看他转身离开了。 　　而沈云黎伸出长臂，一把将她扯回来，重新禁锢在怀里。 　　男人的呼吸颤抖, 紧绷的薄唇里牙齿都快要咬碎了, 沈云黎低头望着她，通红的眼角显得既愤怒又无力：“甜甜, 该怎么做才能原谅我？” 　　他痛苦, 乔眠更痛苦。 　　. 　　天空，乌云厚厚堆积着，好像马上就要下雨, 夏晟闻和谭时坐在临时搭的遮阳伞下。 　　夏晟闻从口袋里拿了根烟出神地望着：“很好奇你是怎么让小乔抽烟的？我猜刚开始她一定很抗拒吧。” 　　谭时拧着眉，回想到两个人第一次的拍摄，她几乎要把肺咳出来的痛苦，以及刚刚沈云黎盛怒的模样…… 　　“她需要钱。” 　　夏晟闻呼吸忽然重了，钱这个字一说出来，所有理由都不需要再解释,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现实。 　　只是，夏晟闻心里被搅和的生疼，以前他应酬后，去陪星野小乔吃饭, 小乔闻到他身上的烟味总是躲得远远的。后来他每次应酬结束都用力抖抖西装外套，想把那股烟味抖干净，渐渐地，到后来他就不抽烟了。 　　“九年前，从海市飞往A市的航班，有51个人遇难，小乔的爸爸和弟弟都在里面，失事的原因你还记得吗？”夏晟闻问得云淡风轻，愉快的注视着对面男人脸色一点一点变白，“小乔眼睁睁看着爸爸弟弟在眼前被烧死，后来一闻到烟味就恶心头晕，严重的时候直接昏倒，所以，我真的挺佩服你的。” 　　呼吸变得紊乱，谭时目光早已经暗淡下去，莫大的悔恨自责已经将他淹没了，再也听不下去一个字，他起身就要去找乔眠。 　　“别急，还没说完呢。”夏晟闻拽着谭时的胳膊，将他重新拉到座位上。 　　谭时脑子有点乱，说实话，他现在是有点害怕见到乔眠的，该怎么让她原谅？是不是在无形中，他已经把她推的越来越远？ 　　“她爸爸去世之后，她妈妈也不要她，所有亲戚全都不想多一个麻烦，是沈云黎把她接回家，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六年，所以你有什么资格去追求她？”夏晟闻脸上的笑忽然不见了，“凭你有一个交了十多年的女朋友吗？” 　　一个晚上，夏晟闻已经把谭时的所有都查清楚了，但还没来得及告诉沈云黎。 　　从她的家庭变故中慢慢回过神，谭时渐渐平静了，本就是些处变不惊的人，面对夏晟闻的质问他轻笑：“夏总，这就不劳您费心了，我有女朋友的事小乔知道，她说只要我分手，就和我在一起。” 　　看着夏晟闻的震惊和怒意，谭时轻轻勾起唇角，起身朝不远处的别墅走过去。 　　. 　　“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原不原谅我说了不算。”乔眠望着沈云黎的眼睛，平静的有些冷漠，接着她勾起嘴角，“经历了这么多事情，难道你还幻想着能回到以前吗？” 　　女孩笑容里的嘲弄是那么明显。 　　一天之内，沈云黎已经痛得麻木了，他看着她，浸黑的眼睛忽然坚定。 　　“甜甜，我们一定会回到从前的，你会回到我身边，成为我的妻子，我们会有一个家。”沈云黎慢慢靠近她的唇，像是宣誓像是呢喃，“你一定会回到我身边的。” 　　妻子？家？ 　　乔眠的心忽然滚烫，她抬头，被席卷在他浓深的爱意里，像是逃一样，乔眠推开了他往片场走。 　　沈云黎却再次将她抓回来，不顾她的挣扎，给苏容打了个电话：“脚本重新写。” 　　留下还在震惊和完全不知所措的一众人，沈云黎开车把乔眠带走了。 　　离别墅只几步远的距离，谭时眼睁睁看着他们开车从他眼前离开，他拿起手机就打乔眠的电话，然而……却关机了。 　　男人站在乌云密布的天空下，黑色的双眸映着铅灰色的云朵，他怔怔望着蜿蜒的公路上几乎已经消失不见的车，脸上的肌肉紧绷着。 　　. 　　屏幕已经熄灭了，但是苏容的目光依旧落在上面久久没有移开，脑袋被简单粗暴的五个字砸得晕头转向，她要干什么来着？ 　　嗯，首先，她要辱骂沈云黎。 　　什么狗老板！ 　　刚刚夏浪浪和谭时的谈话她听见了，虽然确实很生气，很难以接受，很不可原谅，但……但这也太突然了……原以为之前改了十几稿终于定下来万事大吉了，没想到，开机随时改脚本？ 　　“我不管，你自己说，我怕我说了之后他们把我分尸。”苏容把烂摊子推给夏晟闻，反正他是老板，就算同事再不情愿，也是敢怒不敢言。 　　夏晟闻叹了口气，从两个人进去他已经预想到了这个结果。小乔是他看着长大的，刚刚那个画面，真是在拿刀剜他的心…… 　　况且，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小乔一句话都没跟他说。 　　他知道，她在怨他，怨所有人。 　　夏晟闻抬头望着天空飘渺的云，忽然笑了。 　　应该的。 　　. 　　被沈云黎掳走，乔眠一点都不慌，身上还穿着拍摄时的衣服，她坐在副驾驶上双腿随意地敲在前面，嘴里嚼着口香糖悠闲地望着窗外的景色，白皙的腿从脚踝露到大腿根部。 　　开着的车窗，风呼呼地往里灌，沈云黎余光扫过她那头短发和漫不经心的神情，有种想把她狠狠按在身下的冲动。 　　“想吃什么？”早上她没吃早饭，中午也没吃多少，沈云黎直接开车来到超市。 　　“不想吃。”乔眠依旧看着窗外，具体在看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 　　车停了，沈云黎已经不期望她能说出什么，直接拉着她走进了超市。从日化到蔬果区域，乔眠一直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往购物车里不停地放东西…… 　　平静的眼眸没什么情绪，但心里却也已经起了波澜。觉得在做梦的不止是沈云黎，眼前的画面乔眠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她想到了三年前，他们一起逛超市，一起做饭……而一周前，她还在巴黎一个人啃面包呢。 　　沈云黎回头就看到她发愣呆滞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停下脚步，站在她面前。 　　而乔眠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看到面前的人影，就直接撞到她的胸膛。 　　乔眠抽了声冷气，揉着额角抬头，本来想指责他，但看到男人面无表情的脸后，乔眠忽然笑了，纤细的食指戳着他的胸口：“好硬哦，我喜欢。” 　　她不轻不重地戳在他的胸口，沈云黎的心脏随着她的频率荡漾，但听到后面的话后……男人的脸变得阴沉，紧紧抓住她那只作怪的小手，转身推着购物车，再也没放开。 　　以为禁锢着她的手她就会变乖吗？ 　　乔眠笑了，两只手紧握在一起，互相传递着温度，乔眠勾起手指轻轻挠着他的手心，脸上的笑却单纯美好。 　　忍着身体的燥热，沈云黎松开手改握住她的手腕，而乔眠却用另一只手缠住他的手臂…… 　　沈云黎绷着脸，面无表情地推着购物车往前走，前面不明所以的路人看到男人阴沉的脸，都自觉地让开了。 　　而乔眠，站在男人身边，笑得像个妖女。 　　以前和他一起逛超市的乖巧女孩长大了，知道怎么勾动男人的心思，尽管沈云黎脸冷得想冰块，但呼吸有多热，只有他自己知道。 　　但从始至终，沈云黎都没有放开她的手。 　　排队结账的时候，乔眠跟在沈云黎身后，从货架上随手拿了一盒Durex，扔进了购物车里。 　　狼牙螺纹大颗粒，超薄0.01毫米。 　　沈云黎望着购物车里的东西，目光好像凝滞了，接着他缓缓扭头。 　　而乔眠迎着他幽深的目光，笑得明媚极了。 　　. 　　半个小时后，乔眠跟着沈云黎回到家，刚进来环顾了下房子，她就安心极了。 　　这种黑白灰的冰冷色调，一定没有女人住进来。 　　“林郁晨现在做什么呢？”乔眠进来就横躺在了沙发上，身体的线条被身上的衣服勾勒得完美。 　　她真的只是累了，而在沈云黎眼里，却是另一种解释。 　　他缓缓移开视线，把食材放到桌子上，然后坐到沙发上让她枕着自己的腿：“提她做什么？” 　　乔眠忽然笑了，平躺着望着他：“那可是你当初要结婚的人。” 　　此时此刻，由她嘴里说出来，沈云黎觉得无比讽刺，那种悔恨又重新席卷了过来。 　　将她整个人都抱起来，抱在怀里，沈云黎在她耳边轻轻蹭着：“对不起。” 　　两个人极度亲密的姿势，乔眠却觉得遥远极了，她缓缓推开他，接着轻佻的勾起嘴角：“不用对不起，只要让我知道林郁晨过得不好就行了，这样我会开心一点。” 　　沈云黎又将她拉近怀里，从昨天相遇后就是这样，她总是有意无意地躲，而沈云黎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一次又一次将她拉回怀里，好像这样，他心里才会安心一点。 　　“甜甜。”沈云黎抚摸着她的短发，深深地望着她的眼睛，咫尺的距离彼此双眸只有对方的倒影：“你高考前的那天晚上，我和她什么都没有发生。” 　　乔眠愣住了，在他黑亮的视线下，回忆将她带到那个她一直都不想碰触的夜晚…… 　　眼眸的情绪一层一层加深，仿佛要掀起浪潮，但乔眠还是轻飘飘地开口：“无所谓，我不在乎。” 　　五厘米的距离，两个人的呼吸都缠绕在一起，沈云黎呼吸越来越重，他明明看到她眼底的情绪，他明明看到了……但她说不在乎，沈云黎就真的不知道她是不是不在乎。 　　忽然间，他的心就很疼。 　　她就像一阵风，轻飘飘的，什么都留不住她。 　　她的冷淡，她的漫不经心，沈云黎生气极了，但他能怎么办？打她吗？他舍不得。骂吗？一切都是他的错。所以该怎么办？该怎么惩罚她对他的漠不关心。 　　察觉到男人的情绪，乔眠笑着说道：“怎么，生气了？但我是真的不在……” 　　沈云黎望着那片一张一合的红唇，狠狠地吻了下去，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男人野性的撕咬。 　　不知过了多久，沈云黎放开她，两个人都像刚从水里被救起，呼吸紊乱。 　　沈云黎摩挲着她的唇角：“再说一遍。” 　　“不在……” 　　不等乔眠说完，沈云黎的吻又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仿佛将所有的情绪都碾磨在了唇间。乔眠渐渐地呼吸不过来，想要逃开他的禁锢，但沈云黎手掌固定在她脑后，让她迎下所有属于她的惩罚。 　　片刻后，沈云黎放开她：“再说一遍。” 　　乔眠像条脱水的鱼，拼命地呼吸，只眼睛凶狠地望着他：“不……” 　　沈云黎又堵住了她的唇。 　　墙上的挂钟秒针一圈一圈的过去，房间内安静极了。 　　片刻之后，沈云黎望着她已经被啃噬干净的粉唇：“在不在乎？” 　　胸腔里的最后一点空气都消失了，乔眠拼命呼吸着，她真的相信，如果沈云黎再不放开她，她就要失去意识了。 　　不再嘴硬，即使此刻连呼吸都是纤细的，但乔眠还是笑得风情动人：“我在不在乎，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她轻柔的语调敲着耳鼓，沈云黎放在她腰上的手臂，缓缓失力滑落下来，那种悲伤，就像是滴落在水里的墨，散得安静又浓烈。 　　她坐在他怀里，像条吐着红信子的美人蛇，而毒液，早已经顺着两个人的缠|绵，深入到了沈云黎的四肢百骸。 　　“甜甜。”沈云黎声音忽然哑得说不出话，滑落的手臂又重新抱着她，比刚才更紧，“我从来没有放弃过你，你走了之后，我以为你去了厦门，我以为你不敢搭飞机藏在国内某个角落，我辞职走遍你所有喜欢的城市想要找到你，找到你再也不放开，但是甜甜……你太狠了，什么联系方式都不给我留下，你知不知道有多少次，我都害怕你死了，我害怕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你……” 　　沈云黎喉结上下滚动，那种无力的害怕随着他的回想，再次麻痹了他的神经，男人通红的眼角，终于有眼泪流了下来。 　　滚烫的泪水落在乔眠手背上，然而她千疮百孔的心仿佛已经丧失了共情能力，只有那支黑洞洞的枪管，逼她回想在死亡面前她有多爱沈云黎。 　　“那你知不知道，上周在巴黎，我真的就要死了。” 第82章 　　抱着她的那只手臂徒然收紧, 沈云黎知道她接下来说得会更残忍，心里挣扎着，抗拒又想知道三年来她发生的一切。 　　慢慢推开他, 乔眠坐在他身边的沙发上, 要不然，看着他的眼睛她不忍心那么残忍，说话前, 乔眠打开了电视。 　　“上周巴黎摄影展的枪击案, 那个人已经把枪对准我了，是谭时扑过来把我推开。”乔眠顿了顿, 忽然很想喝点酒。 　　那些轮播的国际新闻潜意识地出现在沈云黎脑海里, 一瞬间，他觉得身体有些飘，那种悬在半空没有一个着力点的失重感, 沈云黎猛地把乔眠的身体转过来，紧攥着她的手，又翻开衣领看她的脖子，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检查：“有没有受伤？” 　　乔眠忽然笑了，纤细的手指点在他的唇上，无声地挑逗：“昨天晚上不都看过了吗？” 　　“甜甜！”沈云黎恨死了她这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好像什么都走不到她心里，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甜甜，看着你一点一点长大, 我也是第一次照顾孩子，不知道怎样才算对你好，你也得允许我偶尔犯次错。” 　　乔眠仿佛没有听见沈云黎的话，思绪随着回忆沉浸在那支黑洞洞地枪口之下，身体微微发抖：“谭时明明不用救我的，他扑过来的时候，百分之百的可能会死。” 　　眸光有些湿润，乔眠垂下视线，对于谭时，她很复杂。 　　虽然不想跟他纠缠，但她心里什么都明白。她知道，他的感情已经不是之前对于路边小野花的喜欢了，但那又怎么样，他有女朋友，一个交了十多年的女朋友，已经成为亲情的责任。 　　乔眠从来都知道，无论谭时再怎么喜欢她，他可能为了她去死，但是不会和女朋友分手。 　　呵，真是个可恨的男人。 　　此时的乔眠对于沈云黎来说，绝对不是温暖的存在，冷得像寒冰，浑身竖起坚硬的冰凌刺得他浑身都是伤口，但他不想放开，他只能紧紧抱着，因为放开就只剩下了毫无意义的空虚，连这种痛他都感觉不到。 　　一想到他们彼此分离的三年，有另外一个男人在她身边无微不至地照顾她，沈云黎就想把她揉碎在怀里。 　　感受到男人越来越紧的怀抱，乔眠也没推开，只是轻飘飘地开口：“不过你不用担心，谭时有女朋友，我不会跟他在一起，他想让我做他的情人，我没答应。” 　　沈云黎瞳孔微微放大，他怔怔地望着乔眠，心脏仿佛一瞬间被撕裂……他捧在手心的小公主，怎么能被别人这么糟蹋…… 　　“他有没有欺负你？”沈云黎声线冷硬。 　　望着男人深邃看不到底的眼睛，乔眠相信，只要她说一个有字，他会马上去把谭时撕碎。 　　乔眠轻轻地挑唇，得逞的意味很明显：“你是想问我跟他上过床吗？” 　　沈云黎心里有点颤，他承认他很想知道，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那就当作这是对他三年前的惩罚。但比起这个他更想知道，谭时有没有逼她做一些她不愿意做的事，比如抽烟。 　　望着男人的眼睛，乔眠趴在他的肩膀上笑得明艳动人：“是又嫌弃我了吗？不过这应该是我未来男朋友担心的事，和你关系不大，如果你想以家长的身份来指责我，那很抱歉，三年前你已经把我赶出门了。” 　　男人掐在她腰上的手越来越紧，乔眠觉得只要他的力度再重上一分，她的腰就要断了。 　　两个人相拥，沈云黎放开失控的双手，在她肩膀上无力地轻轻蹭着：“甜甜，我们一定要这样吗？” 　　“以我们现在的关系，你觉得我们应该怎样？”乔眠推开他，从桌子上拿出在超市买的安全套，扔到沈云黎身上，“做不做？不做我就走了。” 　　她是来跟他叙旧的吗？当然不是。 　　沈云黎是个男人，面前站着的是他疯狂思念了三年的人，他当然想占有她，让她完完全全属于自己。但很明显的，她心里有打不开的结。 　　“你们最好快点把脚本定下来，拍完了我还要回法国。”看他没有拆开的意思，乔眠提起包准备离开。 　　“你当我死了吗？你觉得我还会让你回法国吗？”沈云黎看出来她打算离开，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乔眠头也不会的转身：“那你觉得你能拦得住我吗？” 　　沈云黎上前抓住她的手，轻轻拉住她的手腕，而另一只手紧紧握成拳头泛着青白，他累了，真的累了，不想再这么吵下去。 　　“不去看看星野吗？”沈云黎把她的包扔回沙发上。 　　听见星野的名字，乔眠顿住了脚步，目光没有焦距的落在地上，脸上所有表情都卸下去了。 　　除了沈云黎，她最害怕的就是看见星野。 　　当初只想离开那个城市，所有人都不要找到她，但星野对她那么好，最后一句话都没说就离开了，愧疚，害怕……乔眠不敢面对星野。 　　沈云黎知道她心里难受，轻轻拍着她的背：“星野明天有个画展，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我陪你一起去。” 　　沈云黎不敢告诉她主题。 　　. 　　乔眠最终也没有在沈云黎那里住下，也没有回原来的酒店，只在附近随便找了个地方。而沈云黎怕她再走，就在隔壁订了间房，一整夜都没睡。 　　第二天上午十点的时候，沈云黎开车带乔眠一起到画展的地点。 　　画展在一个美术馆的第一层，附近是一个开放式的公园，环境很好。因为是周末人还挺多，沈云黎和乔眠走在木质的小桥上，然后顺着石子路走到美术馆的入口。 　　乔眠站在原地，看着人进进出出，不敢往前迈一步。 　　沈云黎和她并肩站着，也不催她，最终不知过了多久，乔眠终于进去了，而沈云黎依旧站在外面，把时间单独留给他们。 　　乔眠刚进去，眼睛就红了。 　　一眼望过去，每一张都是她的脸，有些她记得，而有些全是星野想象的。乔眠眼泪止不住，她往里走了几步，被一副巨大的画吸引了。 　　整面墙上，只有那一张画。 　　流光溢彩的灯光下摆着一个生日蛋糕，蜡烛散发着暖黄的光晕，女孩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闭着眼睛许愿，而身边的男人望着她的眼神充满宠溺与爱意，另外两个男人手上拿着礼物…… 　　十八岁成人礼，生日快乐。 　　噎在胸口的气被乔眠极力压抑着，她用力地呼吸，眼泪模糊了双眼，只剩下了暖黄的光线。 　　十八岁生日是乔眠心里永远的痛，而星野用另一种方式帮她实现了，没有林郁晨，没有争吵，只有他们四个。 　　拿纸巾擦了擦泪，乔眠望着巨幅画作下面的男孩，穿着白色T恤和蓝色牛仔裤，无论身边的人变得再怎么复杂，他永远都是那么干净。 　　仿佛受到感应，星野直觉地扭头，就发现不远处哭得泪流满面的女孩。 　　好像瞬间就失去了呼吸，星野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心脏狂乱地跳，只眼神凶狠地望着不远处的女孩。 　　两人对视的那一瞬间，乔眠害怕极了，星野会不会怪她？会不会不理她？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乔眠朝星野快步走过去，然后一把将他抱住。 　　“对不起，对不起……”面对他的无动于衷，乔眠紧紧抱着，但始终不敢抬头，“对不起……” 　　星野喉结上下滚动，他抿了下嘴唇，稳住呼吸说：“什么时候回来的？” 　　乔眠的眼泪还是忍不住：“前几天……” 　　“前几天回来现在才来找我？”星野语气很凶。 　　“我错了……我怕你怪我。”乔眠微微把头抬起来。 　　星野：“以后还敢不敢走？” 　　乔眠：“不敢了。” 　　星野：“还敢不敢不告诉我？” 　　乔眠：“不敢了。” 　　看她哭得实在可怜，星野长长叹了一口气，终于抱住了她，抚摸着她那头陌生的短发，都说头发软的人性子也软，但她怎么就这么烈？ 　　画展的人还挺多，很多人频频往他们这里看，似乎已经认出来乔眠就是画里的人，星野拉着她去了一个人少的角落。 　　“见到云黎哥了吗？”星野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打量她，很瘦。 　　听见这个名字，乔眠视线低垂，缓缓点了点头。 　　“还是那么没良心，见了他之后才想起我是吧！”星野现在完全浸在了醋坛子里。 　　乔眠忽然就笑了：“哪有，阳差阳错，本来跟着摄影师回国拍摄，但不知道是给Zero和Grey拍的。” 　　“回国？”星野敏锐地捕捉到她话里的字眼，“这三年……你去哪了？” 　　乔眠笑了笑：“好多事呢，等你有空一件不落地讲给你。” 　　“我现在就有空。”星野坐在休息的椅子上，有点倔强，“去哪了？” 　　望着展厅晃动的人影，乔眠淡淡地开口：“在巴黎待了三年。” 　　星野心脏忽然一痛，停了几秒，他缓缓开口：“云黎哥知道吗？” 　　乔眠点了点头。 　　将她的神情落在眼里，星野也大致猜出了两个人现在的状态，他揽住乔眠的肩膀轻轻开口：“小乔，既然你回来了，你们就好好的，云黎哥这几年……” 　　星野顿了顿，而乔眠淡漠的神情下却听得很认真，其实只要提到关于沈云黎的，她总是会不自觉地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上面。 　　而当在他面前时，乔眠就很别扭得不想表现出对他的丝毫在意，不想让他知道三年过去了，她还是那么没骨气的爱着他。 　　她再也不想在爱情里当个弱者。 　　“云黎哥这几年，过得也不好。”星野望着她瘦削的下巴，“你们……别再互相折磨了。” 　　作者有话要说：　　原本打算虐个十万字，这才六七章我就痿了。虐够了你们就吱一声，写甜我也是很会的！！ 　　预收《温柔与野痞》求个收藏TVT 　　> 地痞流氓网吧老板×面冷心软纹身师 　　喜欢你抽烟时的那张朦胧侧脸，映着斑驳灯光。 　　喜欢你纹身时穿得黑色吊带，锁骨很性感。 　　还喜欢你打游戏，只在我店那个角落。 　　最喜欢的，还是你在我怀里，人事不省。 　　别人眼中的坏女孩，别人眼中的坏男孩。 　　我们天生就该在一起。 　　“老板纹身！” 　　舒冬抬头，声音不冷不淡：“纹什么？” 　　宋风叼着棒棒糖，寸头带了几分痞， 　　他嘴角上挑，一步一步靠近。 　　“冬。”宋风贴近她耳边，指了指手臂。 　　舒冬微愣，扫了他一眼转身去准备东西，却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扭头…… 　　“纹手臂不需要脱裤子。” 　　“方便你发挥。” 　　一条幽静的小巷，一个温暖的小城故事 第83章 　　沈云黎在外面长椅上坐着, 过了会儿夏晟闻和苏容过来了。 　　“小乔进去了？”夏晟闻坐在沈云黎身边，手里还提着个粉色的礼物袋。 　　“嗯，拿的什么？”沈云黎目光落在那个袋子上, 显然不是苏容喜欢的风格。 　　夏晟闻两根手指无力地挑起包装盒上的绳子, 语调有点颓：“小乔回来一句话都没跟我说呢，怎么办啊？” 　　将视线移开，沈云黎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 向后靠在椅背上, 低低叹了声气接着闭上了双眼。 　　苏容在一旁拼命忍住笑，看沈总表情, 小乔应该跟他说了很多句话, 但是蜜糖还是砒|霜？那肯定是后者。 　　因为穿着裙子不方便坐下，苏容将这对难兄难弟的表情尽收眼底，不得不说, 小乔真棒！ 　　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沈云黎猜测他们已经说完了，这才和夏晟闻苏容进去。 　　乔眠和星野坐在玻璃墙的一角，面前摆放着杂志和水，她抬头，就看到三个人走进来, 但目光掠过苏容的时候，乔眠眉毛潜意识地皱了皱。 　　周末也需要助理跟着吗？ 　　被爱情蒙蔽双眼的女人，只看到了情敌，却没发现苏容是跟在夏晟闻身边的。 　　都是自己人, 就少了很多寒暄，星野拿了几瓶水放在桌子上。 　　在夏晟闻来海市之前，他们之间的关系是挺僵的，至少星野不会再主动给夏晟闻打电话。但夏晟闻来到海市短短两周，帮星野一起租场地布置画展，而星野本来就是心软的人，兄弟俩也就慢慢回温。 　　星野招呼着他们，而乔眠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连头都不曾抬起，只随意地翻着本杂志。 　　“嫂子你坐这里。”椅子不是很够，星野从旁边拖了两个过来。 　　“不要搬了，我随便坐哪里都行。”苏容真的很随意，刚刚坐在一个半米高的装饰性树桩上。 　　正翻着扉页的手顿了一下，乔眠缓缓抬头，望着苏容。 　　察觉到乔眠的动作，夏晟闻好像终于找到了跟她说话的机会：“小乔，跟你介绍一下，我的最后一任女朋友，苏容。” 　　心里好像忽然明朗许多，厚厚堆积在一起的乌云，散开了一片。 　　乔眠目光依旧在苏容身上：“不是沈云黎的助理吗？” 　　苏容笑了笑，看着乔眠的眼睛满是喜欢：“主要是沈总的助理，兼职夏浪总女朋友。” 　　话刚说完，苏容又想到了什么，她连忙开口：“不过你放心，沈总之前从来不喜欢找助理，结果累到严重胃出血住院，这才招聘了我这个一心扑在夏浪浪身上的傻女孩。” 　　傻女孩苏容嘴角隐着笑，本来想说得更惨一点，但还是循序渐进地好。 　　锋利的纸张忽然划到手，乔眠目光微愣，但始终没有抬起头，她怕一抬头，自己的心事就被暴|露得一清二楚。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乔眠淡淡地开口。 　　沈云黎目光瞬间暗淡下去，心脏也跟着往下沉。 　　将两个人的神情看在眼里，苏容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个嘴硬的死小孩！ 　　星野坐在旁边不说话，帮他们说话吗？不可能的，她知道小乔之前有多苦。但对于苏容，他很喜欢，他和老哥能缓和过来，星野知道，很多事都是她在中间做的。 　　前天晚上的饭局，乔眠清晰地记得苏助理为他挡酒，原来是胃出血。以前两个人住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总是因为忙不记得吃晚饭，所以，每次她都做好饭在家等他。 　　乔眠心里五味杂陈，从遇见他到现在的41个小时里，他们已经把对方又彻彻底底地伤了一遍，仿佛要把这三年积攒的思念酿成毒|药。 　　可能是遇见的太过突然，藏在心里的爱还没做好准备就已经变成了怨恨，她知道自己说得话有多过分，但心里的酸涩就是控制不住地往外涌，每次开口，都变成了刀子，扎在他身上，她也跟着疼得要命。 　　乔眠以为他早已经把她抛弃了，但他却辞职找了她那么久，所以她还在放不下什么？ 　　她知道，他们所有人都想她和沈云黎在一起，但乔眠心里的结却始终也打不开，凭什么你们赶我的时候我就得走，你们让我留下来我就得留下来。 　　这么多人无声地劝，乔眠只听进去了星野的话，她只相信星野。 　　他们确实在互相折磨，但她能怎么办呢？豪无芥蒂得跟沈云黎在一起？让这三年一句话云淡风轻地过去吗？ 　　她做不到，她真的做不到。 　　“小乔，刚刚路过商场的时候恰巧看见条项链，看看喜不喜欢？”夏晟闻把旁边的粉色礼物盒放到乔眠面前。 　　怎么说呢，粉色和乔眠现在看起来一点都不搭，夏晟闻还是按照他心里的小娇娇买的。 　　恰巧？真的是好巧哟！ 　　苏容在旁边努力藏着笑，这个狗男人，昨天晚上拉着她转了四个商场，才“恰巧”买到这条项链，不过看到夏浪浪这幅担惊受怕的样子真是好玩极了。 　　乔眠今天没化妆，乍一看粉色还是挺配的。她微笑着将礼物收下来：“谢谢夏叔叔。” 　　时隔三年，再次听见这三个字，夏晟闻简直要哭了：“谢什么，喜欢什么叔都给你买！” 　　此时此刻，乔眠就是想买下一栋楼，夏晟闻都是可以直接甩笔签字的。 　　悄悄扫了一眼苏助理，发现她笑得开心没有半分不快，乔眠忽然觉得她不是那么讨厌了。 　　“星野。”沈云黎环顾着四周，不同展厅的画有几十幅。 　　“嗯？”星野顺着沈云黎的目光看过去。 　　“我要全买下来。”被那么多人看着，沈云黎的占有欲又开始作祟了，他只想把她藏起来。 　　乔眠垂着的视线微愣，转瞬又恢复平静。 　　星野笑了笑，非常干脆地拒绝：“不卖。” 　　夏晟闻疯狂地给星野眨眼，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真的不卖，谁都不卖。”星野着重强调了一遍，“除了小乔谁都不送。” 　　乔眠抬头朝星野笑了，嘴角弯得很明媚。 　　沈云黎没有被拒绝得不快，只静静地看着她笑，这是从相遇到现在，她唯一一个发自心底的笑，沈云黎也跟着心里柔软，只要她开心，他做什么都愿意。 　　“去看看吗？”沈云黎望着乔眠。 　　听见他的声音，乔眠脸上的笑缓缓收了起来：“我看过了。” 　　“你看过什么了？只看见一幅就哭成那个样子，快去看，每幅都得给我哭！”星野把乔眠拉起来，推到沈云黎身边。 　　看她险些摔倒，沈云黎连忙一把扶住她的腰。站稳后乔眠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退，沈云黎没有不高兴，接着拉住她的手往展厅走。 　　乔眠望着前面人来人往，直接将手抽了出来。 　　虽然她始终在拒绝，但沈云黎却没有昨天那么无力。那种什么都无所谓一切都不在乎地和他亲近，才让沈云黎无助又疼得麻木。 　　望着两个人的背影，夏晟闻欣慰地笑了，这才是他聪明伶俐的好弟弟。 　　. 　　乔眠确实要认真的看一遍，对星野的愧疚，她这辈子都还不够。星野对于她来说，一直都像个弟弟，如果冬冬长大了，肯定也是这个性子。 　　她只想自己看，然而不论她走到哪，沈云黎都跟着。 　　“不要跟着我了。”乔眠望着他，只扫了一眼就往另一个展厅走了。 　　而沈云黎却直接抓住她的手，十指相扣：“不跟着你跟谁？” 　　“林郁晨啊。”乔眠抬头，嘲弄地勾起嘴角。 　　她承认这么提一个过去的人很没意思，但对于乔眠来说，林郁晨是发生在昨天的事，并且像噩梦一样跟了她三年，在巴黎，她每一天都在幻想，他们是不是结婚了。 　　然而乔眠回来却发现林郁晨早已经离开了，但对于她的怨恨，这么多年来却只增不减，这种一拳砸在棉花上的滋味，乔眠心里很不痛快，所以，她控制不住地把所有情绪都发泄到沈云黎身上。 　　“不要提她了。”沈云黎握着她的手收紧。 　　他很清楚，提到那个名字，只会让他们想起以前支离破碎的回忆，而她也会更难过。 　　想快点把这页翻过去，沈云黎拉着乔眠站在一幅画前：“这幅是你初三暑假，我们一起去海边玩的时候。” 　　乔眠望着那幅画，那年，她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高中，也是第一次，夏叔叔星野他们四个一起出去玩，乔眠心里忽然有点酸涩，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过得太快了。 　　两个人慢慢往旁边移，那幅是她穿着校服趴在桌子上睡觉的画面，沈云黎嘴角忍不住上扬，望着那头微卷的栗色长发，忽然心里就很柔软。 　　继续往那边走，画面里的女孩变得很稚嫩，不知道是清晨还是傍晚，光线不是太亮，她躺在床上安静地睡着了。 　　沈云黎看着这幅画嘴角缓缓上扬，他将视线移到乔眠脸上：“这是你第一次生理期，偷偷睡在我床上的时候。” 　　乔眠心脏忽然被烫了一下，她仔细望着那幅画，和脑海里鲜活的记忆重合。 　　明明已经经历过那么多了，但此时此刻，乔眠还是忍不住想脸红，她掩饰地偏了偏头：“星野怎么会知道？” 　　沈云黎低头望着她：“可能是看见我房间的照片了。” 　　不想问他房间怎么会有这幅照片，两个人继续往右边移。 　　有些画，是她跟星野待在一起的，沈云黎没有见过。 　　“这是什么时候？”沈云黎望着对面的画。 　　顺着他的目光移过去，乔眠眸光忽然暗了。 　　那是个春天，两个人穿着校服，路边的四季青长得茂盛，绿植从里还冒着几朵花。 　　“那是我最后一次去找杨医师回家的路上。” 　　话音落地，两个人之间只剩下了沉默。 　　鼻子总是泛酸，乔眠都怀疑它是不是坏掉了。 　　过了片刻，她平静地望着沈云黎：“那时候，我觉得喜欢你是一种病，我偷偷治了很久，都治不好。最后，他们都说你才是药，我终于鼓起勇气告诉你，可是，你却把我杀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了玉 9瓶；囡囡 7瓶；叮当睡着了 5瓶；若明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她就这么不吵不闹地安静说着, 沈云黎发现他还是很疼。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无论她怎么样，故作轻浮无所谓还是一本正经, 只要她心里难受, 他就跟着难受。 　　沈云黎喉结滚动，将小小的她整个抱在怀里：“甜甜，我当初自以为是地认为那么做是为你好, 总觉得你还太小, 怕你分不清是非黑白，还怕你将来后悔, 让你离开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决定, 但时间给了我们答案不是吗？” 　　他微微弯着腰，伏在她耳边温柔缱绻，温热的呼吸细细密密全部洒在了她的耳窝, 但乔眠忽然就冷静下来了：“时间告诉你答案，但作为回报它总会收走一些东西，不是所有事情都会等在原地直到你明白。” 　　说完，乔眠推开了他，剩下的画以后慢慢看吧，因为现在她看什么都是灰色的。 　　重新回到星野那里, 乔眠问他：“去吃饭吗？” 　　星野扫了一眼不远处的沈云黎，看样子，两个人一时间也没那么容易打开心结，本来刚刚和老哥商量好一起吃饭, 但小乔明显还在怪他们。 　　“想吃什么？”星野提起乔眠的包，和她一起往外走，临转角给沈云黎递了个眼色，让他放心。 　　“有什么好吃的带我去。”乔眠挽着星野的胳膊笑得很开心，跟他在一起是最轻松的时候，不用伪装情绪，不用小心翼翼，也不用担心成年人为了彼此的利益互相欺骗。 　　“走，哥带你去吃好吃的！”星野像以前一样，总喜欢把她的头发揉乱，现在短发更方便了。 　　两个人刚走出展厅，星野感觉到手机震动，他拿出来一看，是云黎哥的短信。 　　-看好她，别再丢了。 　　星野忽然就觉得心里很难受，他扭头，发现云黎哥站在原地，正望着他们，星野向他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 　　沈云黎就站在那幅画下，他们最后一次去见杨医师的那幅画——《解药》，在画作的映衬下，他好像在渐渐失去颜色，沈云黎就这么望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极力劝诫自己不要上去跟着，那样只会让她越来越讨厌。 　　. 　　星野带着乔眠去了一家本帮菜菜馆，按照她以前的习惯点了几道菜，他相信，无论她的外表看起来再怎么变，她心里肯定还是那个样子，干净，善良。 　　只不过是小兔子之前被欺负惨了，现在意难平想狠狠咬几口罢了，星野都明白，但兔子本来就不会咬人，就像小乔本来就不想伤害云黎哥。 　　但爱这个东西往往就伴随着伤害。 　　等饭菜的时候，乔眠打开了手机，发现有无数条未接来电和短信，全是谭时的。 　　其实她不是故意关机的，拍摄的时候有关机的习惯，就忘记开了。 　　这么多年来，乔眠活得像个原始人，对于手机完全是可有可无的态度，因为不会有人找她，而手机上也没有她在意的人。 　　“还走吗？”星野给她倒了杯水。 　　将手机扣在桌子上，乔眠眼里流露出几分歉意：“大学还剩最后一年，读完就回来，再也不走了。” 　　“哪个学校？”星野忽然很期待，以小姐妹的成绩，他直觉会有惊喜。 　　“巴黎综合理工大学。”乔眠笑了，颇有些求夸奖的意思。 　　星野瞳孔放大，三年了他似乎都还没有缓过来：“你就说你自己演技有多好，想想我那时候又得学画画，还得学文化课成绩，还得照顾你这个小垃圾……” 　　“怎么三年了还这么絮絮叨叨？”夸奖没有听到，乔眠就打断了星野的念经。 　　…… 　　两个人吃完饭，刚走出饭店，乔眠就发现沈云黎的车在路边停着，看到她出来后视线就移了过来。 　　“叛徒。”乔眠低低地说。 　　“云黎哥都发了好几次短信给我，生怕你再丢了。”星野讨好地为小姐妹捏着肩膀。 　　两个人说话间，沈云黎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 　　“那云黎哥你们先回去吧，我去画展那边看看有事没。”星野非常有自知之明地准备撤离。 　　沈云黎说：“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很近的，我走十分钟就到了，你们回去休息吧，天挺热的。”星野身体里可能住着一个六十岁的慈祥老奶奶，本质就是絮絮叨叨。 　　乔眠看着心里忍不住笑：“路上小心点。” 　　“知道了，走了拜拜。”星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双腿还有些加速的意思。 　　只剩下两个人后，周围的空气瞬间就降温了，也变得寂静死气沉沉。 　　沈云黎低头看了她片刻，然后拉着她的手走向车子，乔眠没有甩开手，只是在他打开副驾驶车门的时候，她自顾自地坐在了后排。 　　“坐前面。”沈云黎想让她坐在自己偏头就能看见的地方。 　　“你不是想当司机吗？我就想坐后面。”乔眠挑唇笑了笑。 　　依旧保持着打开副驾驶车门的动作，沈云黎站在那里望着乔眠，过了片刻他也坐在后排她身侧：“我叫个代驾。” 　　乔眠愣住，青天白日下，又没喝酒，看他样子也不像工作累到，叫什么代驾？ 　　她很想去摸摸他脑子是不是烧坏了。 　　“你喝酒了？”乔眠并没有闻到酒味。 　　“没有。”沈云黎打开了手机。 　　“那叫什么代驾？”乔眠淡淡地开口。 　　而沈云黎声音更淡：“坐前面。” 　　乔眠愣了，就为这个？ 　　“希望你不要后悔。”乔眠扬了扬下巴，笑着打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看到她乖乖听话坐到那里，沈云黎嘴角浮现了隐隐约约的笑意，有时候不能惯着。 　　沈云黎做回驾驶位，启动了车子，缓缓融入车流中。只是他刚开出去没多久，她的腿就翘了过来。 　　乔眠嚼着口香糖，即使今天没化妆没有艳丽的口红，她现在漂亮的也让人移不开眼。 　　脱了高跟鞋，她光洁白皙的脚从沈云黎的小腿慢慢往上移，动作缓慢极了。 　　粉黛未施的脸，明明看起来那么干净，却一举一动都那么撩人，又纯又欲，说得就是她这只妖精吧。 　　努力将注意力放在前面的路况，但沈云黎的呼吸却变得粗重，他极力隐忍着只因她轻微的动作身体就产生的燥热。 　　“别闹。”男人声音沙哑。 　　乔眠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女，脸上没有半分挑|逗的意味，只微笑着嚼着口香糖：“不是你让我做坐前面的吗？” 　　握着方向盘的手都有些力不从心，沈云黎控制着呼吸，空出一只手将她的脚移开，而乔眠又立即翘了上去，直接移到了最上面，此时此刻，她就像她嘴里的口香糖那么黏人。 　　然而这时，忽然从路口汇入一辆车，沈云黎连忙轻打方向盘，乔眠偏头扫了一眼右侧的车，整个人几乎横躺在了座椅上：“刺激吗？” 　　沈云黎的呼吸有些灼热，顾不上她勾人的动作，直接将车停在了人少的路边，然后一把将她扯在怀里，狠狠地吻下去。 　　手掌紧箍在她纤细的腰上，直到怀里的人剩最后一口气，沈云黎才松开了她：“还敢不敢了？” 　　乔眠喘着气，即使唇软了嘴都不软：“不敢什么？勾引你吗？” 　　她又变成了这幅样子，沈云黎有时候很怀疑，她这三年是不是就这样过来的。 　　“沈云黎，你不要总把我撩|拨得□□焚身，又不负责灭火，这样很伤身体的。”乔眠软软绵绵地摊在他怀里，“昨天买得安全套用不用？不用我就不跟你回去了。” 　　乔眠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定义得很清楚，交身不交心。 　　除了那头短发，五官明明和三年前一样，但怎么就变了呢？沈云黎很清楚，如果他们现在发生了什么，就更难回到从前了，她分明还是怨他的。 　　“甜甜，你爱我吗？”沈云黎低头凝视着她的眼睛，问得偏执又脆弱。 　　这个问题突然灼伤了乔眠的耳朵，沉浸在他深邃的眼眸中，她几乎要迷失了，心底有个声音在不停诱惑她说爱。 　　然而，寂静的空气中，乔眠的手机忽然响了。 　　谭时。 　　缠|绵的氛围立即被搅和得只剩下冷意，沈云黎怔怔地望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名字，心里嫉妒的草疯长。 　　从沈云黎身上起来，乔眠重新坐回副驾驶，还打开了车窗，夏天燥热的暖风扑面而来。 　　“喂？”接通电话，乔眠低低应了一声。 　　电话的另一端，乔眠回国后订的酒店楼下，谭时坐在车里，听到她的声音终于安心了：“怎么不接电话？” 　　手指泛着青白，沈云黎就这么看着两个人呢在他面前打电话，即使他愤怒得心里已经着了火，但是他不能去夺她的电话，沈云黎不想他们僵硬的关系再添一丝裂痕。 　　乔眠淡淡地开口：“昨天拍摄关机了，有事吗？” 　　并不想跟他多说什么，不是因为怕沈云黎吃醋，也没有故意让沈云黎吃醋，乔眠只是本质地不想跟谭时过多纠缠，除了工作上的事。 　　谭时明白她的意思，点着烟无奈的苦笑：“脚本定下来了，下周一去巴黎拍。” 　　乔眠扫了一眼旁边的男人：“好，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了。 　　其实这次拍摄去巴黎，沈云黎是有私心的，他想和她一起看看这三年来她生活过得地方。即使这个城市这三年来他去过无数次。 　　现在每每想到他们之间可能在某个瞬间擦肩而过，沈云黎心里就难受极了。 　　“你电话多少？”看到她接电话，沈云黎才忽然想到，她手机换了，号码换了，不再是A市抽屉里的那个。 　　“忘了。”乔眠嘴硬。 　　这次，沈云黎直接把她手机拿了过来，输入自己的手机号码打了过去：“我号码没换。” 　　乔眠忽然笑了，没换又怎样，打给你还不是不接吗？ 　　打开手机，沈云黎将刚刚的未接来电存进联系人，但忽然间，他瞳孔放大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沈云黎怔怔地望着两年前的通话记录，心脏狠狠抽搐着。 　　一通未接来电，一通呼出17秒。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君?君?Queenie? 扔了1个地雷 第85章 　　“乔眠！”沈云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嗓子里好像混入了风沙，粗粝得磨着嗓子，生疼。 　　“在呢。”乔眠轻飘飘地开口, 不知道他又生气什么, 依旧将修长的双腿伸在前面。 　　目光好像黏在那两个通话记录上，两年的时间，沈云黎的记忆并不是很清晰, 但法国的陌生号码, 他也只接过那一次。 　　仔细一想，那天发生的事情就浮现在了脑海里…… 　　一个男人接的电话。 　　沈云黎的眼睛忽然就红了, 整个胸腔的酸涩和愤怒顺着呼吸想要喷涌而出, 原来，真的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们擦肩而过。 　　她真的有打电话给他。 　　而他们，生生错过了两年, 两年…… 　　沈云黎不敢想当时她的绝望。 　　“把谭时电话给我。”沈云黎声音颤抖。 　　乔眠这才扭头看向沈云黎，忽然间，她眼角不受控制跳了一下，为什么他总是那么难过呢？ 　　“我不会打电话给他的。”乔眠还记得当时要谭时电话他怎么都不给，之所以想要，只不过是她给自己设的赌局和游戏, 这么多年，她一个都能没打过。 　　沈云黎直接把乔眠的手机夺过来，把谭时的号码输进去，然而, 却没有人接，显然他设置的白名单只有一个人。 　　沈云黎呼吸不断加重，此时此刻，他站在崩溃的边缘，他拿起自己的手机给苏容打了个电话：“把谭时电话给我。” 　　苏容正和夏晟闻吃饭，听到沈云黎的声音感觉不对劲，但还是乖乖把电话号码给了，这两个男人要打架是吗？ 　　在宽敞的公路上漫无目的地行驶，沈云黎不想停下来，很快，谭时的电话接通了。 　　“在哪？”沈云黎声音冷硬。 　　听到第一句话，谭时觉得这似乎并不是要谈工作的语调，不过，他也很愿意跟他谈一谈，毕竟，是小乔喜欢的男人。 　　谭时眼眸掠过几分邪佞，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敲打出几个韵律：“油罐公园。” 　　“等我半个小时。” 　　说完沈云黎把电话挂了，转速盘上的指针不断往右，城市公路上黑色的轿车只留下一道残影。 　　而谭时看着挂断的电话，脸色不太好，是在那种位置习惯了吗？高高在上命令的姿态。不过本来就是水火不容的两个人，也没必要去假装客气，谭时将车停在路边，笑着打开了车门。 　　“你们谈事的话，把我放在路边就好。”忽然间，乔眠就很累了，她不想始终都在这两个男人之间纠缠。 　　沈云黎没有问乔眠她是不是打过那通电话，他觉得自己会承受不住那个答案。 　　然而，过了片刻，一个红绿灯路口，沈云黎猛地踩下刹车，眼睛没有焦距地望着前面：“两年前，你是不是给我打过电话？” 　　乔眠忽然愣住了，她摸了摸自己的短发，好像在回忆那天的心情：“嗯，打了，你不接。” 　　“我打回去了。”沈云黎扭头望着她，眼眸破碎的情绪忽然像个受了很多委屈的孩子，那么无助那么委屈，“在飞机上，我关机了。” 　　他短短的几句话，乔眠听懂了，她怔怔地凝望着他，然后拿过他的手机，刚打开就是那两个通话记录。 　　呼出17秒。 　　乔眠呼吸渐渐有些不稳，眼角飞红。 　　就那么落在那两个通话记录上，时间好像静止了。乔眠忽然笑了，恨吗？不恨，没有那么多感动，也没有心结被打开的畅快，更多的，只是尘埃落定的死寂。 　　她只是感慨，命运捉弄人罢了。或许他们本来就不该在一起，三年前是痛苦，三年后再遇见彼此还是痛苦。 　　“甜甜，我没有不要你……” 　　“所以呢？”乔眠现在头很痛，她什么都不想听。 　　迟到的正义还是正义吗？ 　　那爱呢？ 　　在她一个人把爱情酿成毒|药，在经历了那么多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之后，现在告诉她所有都是没有意义的？ 　　不，在她的世界里，事实就是那个样子，沈云黎不要她，沈云黎把她赶走了，她一个人在法国流浪了三年。 　　“沈云黎，那天我剪短了头发，也就是从那天开始，我决定不爱你了。”乔眠平静地开口，忽然自嘲地笑了，“没想到吧，在你那么绝情地让我离开后，我还挺了一年，有些事情可能是阴差阳错，会随着时间治愈好，就像这头短发会慢慢变长。” 　　红灯亮了，沈云黎启动车子，直觉她会说出更残忍的话，他所有的车窗都打开了，想让那些凌厉的字眼在风里散了。 　　“但关键是，我不想让它长了，就像我不想爱你了一样。” 　　沈云黎忽然间也笑了，带着浓浓的阴鸷：“不想爱我，是因为你还爱我。” 　　语气，是那么笃定。 　　“你知道的，经过这三年，只要我想的事，没有做不到。”乔眠轻挑嘴角，“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么傻吗？爱一个人死心塌地，几乎把自己弄死。我想你比我更明白，成年人的世界爱和性是可以分开的，而且忘记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和另一个男人上床。” 　　“沈云黎，你猜我这三年试过多少次？” 　　乔眠转眼就又变成了杀手，而且是以最温柔刻骨的方式。 　　油罐公园到了，沈云黎停下车，他执起乔眠的下巴，眼眸中有痛苦不忍和无限冷意：“无论你试过多少次，忘记多少次，我都会让你想起来。” 　　沈云黎头也不回地下车了，乔眠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看着江边桥上两个男人越来越近的距离，转眼，谭时被沈云黎一拳狠狠砸在脸上。 　　乔眠笑了，她确实是恨谭时的。 　　他可以自私，因为守着女朋友所以不给她想要的爱情，但是他不能那么卑劣，生生把她和沈云黎之间的希望掐灭了。 　　就算两年后知道了，但后果已经造成，他们之间的心境还会像当初那样吗？ 　　望着江边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个男人，乔眠眼眸没有一丝温度，她打开车门，在路边拦了一辆车回到酒店，简单收拾了下东西去了机场。 　　. 　　沈云黎的一拳，将谭时所有隐忍的情绪都调动出来了。 　　谭时忽然意识到，这就是乔眠每夜睡梦里呢喃的名字，笑醒的时候是他，哭醒的时候也是他。就算在被枪顶着，他不顾一切地把她挡住，那时候她口中惊叫的名字还是他。 　　一拳砸在沈云黎的胸口，这就是让他嫉妒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的男人。 　　“谭时，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今后Zero摄影师再也不会有你的名字。”离开了乔眠，沈云黎连最后一丝温度都没有了，此时此刻，他像个穿着西装的暴徒。 　　沈云黎偏头躲开谭时的一拳。 　　“这是沈总恼羞成怒还是私人报复？”尽管此刻在打架，谭时眼里盛满了愤怒脸上却还在笑着。 　　“受不了自己喜欢的女人三年来都躺在我怀里吗？” 　　沈云黎呼吸忽然停滞了，双手狠狠掐在谭时的肩胛骨：“你不该接那通电话的。” 　　阵阵疼痛，谭时隐忍着，但听到电话他的表情还是破裂了，谭时怔怔地望着沈云黎…… 　　所以她知道了吗？ 　　不想在沈云黎面前有半分示弱，转瞬，谭时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他抬手挡开他的手臂，将他整个人按在木质的栅栏上。 　　天空忽然就阴了，风将两个男人墨色的头发吹得凌乱。 　　“你们本就不该在一起，看着她一点一点长大，最后再骗到床上是不是很刺激……嗯？沈总？”衬衣的扣子绷开露出精壮的胸膛，但谭时浑不在意嘴角依旧扯得很大。 　　眼眸忽然就沉得深不见底，很明显，这句话触动了沈云黎的逆鳞。 　　抬腿将面前的男人推到地上，沈云黎膝盖狠狠抵在他的胸口，用了十分的力度一拳砸在他的肩胛骨：“这一拳，是你让她抽烟的。” 　　谭时猛地闷哼了一声。 　　然而沈云黎的拳头却没停下，又是一拳砸在同样的位置：“这一拳，是你接那通电话的。” 　　半边身体都要疼得麻木了，然而谭时现在却挣不脱沈云黎的禁锢，盛怒之下的男人是什么都挡不住的。 　　第三拳，还是肩胛骨：“这一拳，是我不知道的。” 　　谭时忽然笑了，他猜肩膀肯定骨折了，但是就算整个胳膊被卸掉，他也不会让沈云黎心里好受。 　　“别这样沈总，一件一件来，慢慢数，比如说我欺骗她感情，想让她做我情人的，还有禁锢她自由让她只能依靠我才能赚钱的，以及……” 　　最后一拳，依旧是肩胛骨，沈云黎凝视着谭时，喉咙像堵着包裹了玻璃的棉花：“谢谢你救了她。” 　　最后一个字落地，沈云黎系上衬衣解开的扣子，然后离开了。 　　阴沉的天空之下，他穿着深蓝色的衬衫，背影显得那么萧肃落寞。 　　. 　　回到车里，沈云黎忽然愣住了，她不在…… 　　慌忙拨打她的电话，却没有人接听，他望着自动挂断的电话屏幕，脸色瞬间没有丝毫血色，心脏仿佛跌落在一片冰原…… 　　他又把她弄丢了？ 　　急急地启动车子，沈云黎眼眶通红，黑色的轿车行驶在公路上像横冲直撞的野马，他几乎看不清前面的路况。 　　只用了二十分钟，沈云黎就到了酒店，然而，前台却说她退房了……他又开车折回她最初住的酒店，还是没有…… 　　酒店大厅里，沈云黎用力呼吸着，给星野打电话，给夏晟闻打电话……却都没有她的消息。 　　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干，沈云黎跌坐在沙发上，无力地闭上眼睛，额头上的青筋仿佛要爆出血管。 　　眼角好像混进了沙子，酸胀，疼， 　　脑海仅存的意识，只剩下继续拨打她的电话，因为沈云黎不知道除了这样，他还能做什么。 　　然而，电话忽然接通了。 　　像快要淹死的人忽然吸了最后一口氧气，剧烈的情绪起伏沈云黎几乎要失声：：“甜甜，你在哪？去哪了？是不是又要丢下我？” 　　刚到机场，乔眠听着男人失控无助的声音，以及刚刚那二十多通的未接来电……她视线低垂：“机场，不是要去法国拍吗？” 　　“甜甜，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去。求你，等等我……” 　　顾不上质问她为什么一句话都没说就自己离开了，沈云黎像被下了病危通知书又忽然活过来的病人，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目的地，机场，他恨不得立刻飞到那里。 　　因为他怕去晚了，她就不在了。 　　电话已经挂断了，乔眠平静地望着手机屏幕上那串数字，没有被她存进电话簿却深深刻在脑海里的号码。 　　耳边还回荡着男人哽咽崩溃的声音。看来，这三年他也不是那么好过。 　　但那又怎样呢？ 　　在广播提示中，乔眠拿着登机牌登上了飞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家鹤、叮当睡着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君?君?Queenie? 7瓶；写夜的相思 6瓶；若明、柠檬微酸 5瓶；漂仔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去机场的路上, 沈云黎又打了无数电话，却再也没打通了。 　　偌大的机场，人影攒动, 他漫无目的地望过去, 眼前全是恍惚的人影，却没有一个是她的脸。 　　到柜台前让工作人员查了查，沈云黎才知道, 她已经登机了, 而那个航班，已经起飞了将近一个小时。 　　来不及难过, 沈云黎买了离现在最近的机票, 登机到即将起飞，他的心始终都悬在半空，还是在工作人员的催促下, 他才关了手机。 　　然而，最难熬的不是飞机上的那十几个小时，而是落地的那一刻。 　　从机场出来，沈云黎望着巨大的夜幕，冷意一点点渗透全身，这次, 他又该去哪找她呢？ 　　正当他站在原地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的时候，忽然，他的手臂上缠上一只手，心脏微微震动, 沈云黎下意识地偏头…… 　　她正扯着明媚的唇角望着他，朝他笑。 　　这一刻，沈云黎的心终于落下去了，可能再多一秒，他就会因为过度惊慌焦虑而猝死。 　　“好巧。”乔眠脸上的笑意不减。 　　这个模样的沈云黎她真的没见过，什么情绪都写在了脸上。比如现在，他很高兴，失而复得的高兴。 　　只不过，立即就不可爱了。 　　沈云黎低头，温柔地吻在她的唇上，仿佛这是世界上最后的珍贵。然而，两唇相贴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不受控制了，沈云黎力度渐渐失控，温柔消失了，只剩下粗粝狂乱。 　　乔眠被他禁锢在怀里，像一片摇摇欲坠的树叶，被动承受着男人所有的恐惧害怕和失而复得的激动。 　　歇斯底里。 　　沈云黎环住她的腰，如果现在不是在机场，他一定会撕碎她的衣服。 　　即使在世界的浪漫之都，两个人忘我的亲吻还是引起了很多注意，沈云黎放开她，两个人的脸离得很近，他深深地凝视着她的眼睛，想把她一点一点看透。 　　“你在等我。”明明是个问句，沈云黎却很笃定。 　　乔眠笑了，这才是她认识的沈云黎，不管前一刻情绪多么不受控制，但下一刻，他就会找到自己的主场。 　　然而，此时此刻，在她被流放了三年的城市，乔眠不允许他占上风。 　　“晚点了。”乔眠淡淡地解释了一句，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接着她微微弯了弯唇角，“在这里放不开……跟我回家好吗？” 　　这个答案显而易见，沈云黎的眼眸微亮，但不知道男人忽然哪里的自尊心作祟，他缓缓问道：“可以吗？” 　　笑着推开他的怀抱，乔眠自顾自地往前走：“只要你不介意谭时在那里住过就可以。” 　　沈云黎的脸，立即就沉了下来。 　　他望着前面纤细的身影，在夜色里那么不真实，仿佛一虚晃就会不见。 　　但心里的痛却那么深刻。 　　沈云黎跟上她的脚步，以绝对占有的姿态将她整个人揽在怀里。 　　无论那个房间住过谁，发生过什么，他都要去看。他想知道，这三年来她的生活她住的地方。明知道前面的每一帧画面都会刺得他麻木，但沈云黎却甘之如饴。 　　出租车上，他脑海里浮现出很多画面，她会不会住的很差，会不会吃得很不好…… 　　乔眠坐在最右边，跟他隔开了很大的距离，即使这样，她都能感觉到男人的不安，出神地望着窗外，乔眠以为他是因为谭时才这样。 　　打开门的那一刻，沈云黎才松了口气，房间不大但是东西都很齐全，他慢慢地走进去，一眼就看完了整个房间。一张宽敞的双人床，一个衣柜，沙发上扔着男人的西装外套…… 　　沈云黎垂下视线，眼眸又多了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痕。 　　他怎么忘了，还有一个谭时，他不在的这三年，她身边有另一个男人对她无微不至。 　　忽然间，想到他们在这里住了三年，这个温馨的房间，到处都有他们的痕迹…… 　　沈云黎快要窒息了。 　　最后环视了一遍房间，沈云黎拉着乔眠走了出去。 　　“不是要跟我回家吗？”乔眠脸上挂着笑，她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去酒店。”沈云黎拉着她的手，脸色不是很好。 　　“真有钱，想我那时候刚来巴黎，没钱找住的地方在江边吹了半夜，后来谭时才把我捡走的。”对于那些过往，乔眠总是说得云淡风轻。 　　而沈云黎身体却顿了一下，拉着她的手不自觉地放软温柔，黑漆漆的路边，只有路灯散发着微弱的光，他抬起手摩挲着她的脸：“甜甜，你这辈子受的苦已经结束了，后半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会守在你身边。” 　　耳边的情话喂了风，轻柔地灌进耳朵里，乔眠平静地望着沈云黎：“后半辈子，谁知道呢，潦草地过吧，遇见喜欢的人就跟他走。” 　　微微顿了顿，乔眠接着说：“但是沈云黎，下辈子我们就做情人吧，这辈子顾及了太多世俗道德，下辈子，浪荡也好，受人冷眼也好，我只想自由快乐。” 　　不管她刚刚是在笑，还是玩味地挑眉，但此刻，她忽然变得平静，听着她低低的声音，沈云黎忽然发觉，她现在说得每句话都是发自内心的。 　　眼眸在昏暗的光线里很亮，沈云黎低头，两人的鼻尖只差了几厘米，男人声线低沉：“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只能做我的爱人。” 　　. 　　本来也是要等周末过完，大家周一一起去法国拍摄，而沈云黎却跟着乔眠先走了。 　　夏晟闻公司忙，他走不开，而一个小小的KV拍摄，还真的用不着COO亲自过去。周一的时候，苏容和同事一起去了机场。 　　其实她真的很矛盾，是趁着这么好的时机，让沈总和小乔无忧无虑地过二人世界，还是赶工作进度？ 　　助理不好当。 　　乔眠挺需要这笔钱的，这个拍摄完之后，学费就够了。 　　即使现在重新见到了沈云黎，夏叔叔和星野，但是乔眠从来没想过再向他们要一分钱。 　　尤其是沈云黎。 　　她得让他看看，没有你，我也可以活得很好。无论以后你们谁把我抛弃，我都可以自己活下来。 　　一共拍摄了四天，最后那天傍晚，沈云黎去总部开会没有在片场。 　　结束之后，乔眠收拾了东西走到谭时身边，淡淡地开口：“吃个饭吧。” 　　正在擦拭机器的男人手臂忽然顿住，这仿佛是三年来她第一次主动找他吃饭。但此时此刻，他并不想答应这种像极了告别的晚餐。 　　“想吃什么？”谭时起身，拿纸巾擦了擦手。 　　“香煎鲑鱼，柠檬挞，白葡萄酒。” 　　. 　　隐藏在闹市中的幽静小巷，三年了，那家餐馆还在，还是原来的老板和老板娘，虽然他们已经不记得眼前的人了。 　　他们坐在窗边，当初谭时总坐的那个位置。乔眠望着那扇玻璃窗，上面反射的光将老板娘忙碌的身影映在上面…… 　　睫毛低垂，在眼睛周围投下暗影，忽然间，乔眠就明白了当年他在看什么。 　　谭时望着对面的女孩，三十多岁的男人，从来没有这么无力过，他清晰地感觉到，这次他是真的抓不住她了。 　　“一定要跟他吗？”谭时吃不下东西，只抿了口酒。 　　柠檬挞弥漫着清香，乔眠目光落在上面，却始终都没有动刀叉：“不一定跟他，但一定不跟你。” 　　谭时苦笑了一声：“小乔，其实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当初不告诉你，现在我们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 　　乔眠挑唇：“情人吗？你觉得如果你骗了我，我会让你好过吗？我会用尽一切办法破坏你们，然后再把你甩掉。” 　　两个人都知道这是最后一晚，谭时不想闹得太僵，他感慨：“挺舍不得的，不论是哪个你。” 　　模特还是情人。 　　“哪有那么多……” 　　乔眠话说到一半，餐馆的门猛地被打开，一个女人气势汹汹地冲进来，对着正在吃饭的一个女人疯狂地殴打。 　　“别人家的男人就那么好吗？！不要脸的婊子！那么喜欢浪你倒是出去卖啊……”不堪入目的话，她狠狠地揪着女人的头发，巴掌频繁地落在她身体各处。 　　事发突然，另一个女人没有反应过来一直在躲：“你是谁？你认错人了……” 　　“我是谁你不知道吗？！穿着我的衣服睡在我床上你说我是谁！” 　　店里所有的客人都看着那边，老板和老板娘听见动静立刻过来将她们拉开。乔眠面无表情地望着眼前的闹剧，女人被拉开后又骂了一阵，然后出门坐上了一直等在外面的黑色轿车。 　　车窗里，露出一张五官平凡的脸，他望着餐馆里被打得全身是伤的女人，眼里有抱歉，但最终也没有下车。 　　黑色的轿车离开，餐馆里的女人像个笑话一样，满脸都是血红的抓痕，最后在别人指指点点中，狼狈地离开了。 　　乔眠笑着收回视线，她望着谭时：“怎么样，好看吗？” 　　那瓶白葡萄酒已经见了底，谭时无力地看着乔眠：“为什么总是不相信我？” 　　香煎鲑鱼已经冷了，乔眠依旧没动刀叉，她挑唇：“相信什么？相信你喜欢我吗？那还不如相信你会像刚刚那个男人一样连车都不下。” 　　“在你心里我就是那种人吗？”谭时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脸色阴沉。 　　“在我心里你是哪种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个月前你将近一个多月都没来法国。” 　　谭时忽然愣住，在她明艳的笑容里，他像冬天失去最后温度的冬草，被最后一片积雪压倒，渐渐变得暗淡失去生机。 　　乔眠起身站了起来，把仅剩的白葡萄酒倒进玻璃杯里，自顾自地轻轻碰在谭时的酒杯上。 　　“新婚快乐，谭时。” 　　辛辣的酒漫过喉咙，乔眠把见了底的酒杯放在桌子上，转身离开了餐馆。 　　对面只剩下一把空座位和几乎没有动过的食物，玻璃杯沿上还留下一枚鲜红的唇印。 　　过了好久，谭时终于举起酒杯，对着空气喃喃道：“再见。” 　　终于，故事在这里开始，也在这里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Zenobia 5瓶；小柴胡。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最后一天, 苏容没有去片场，跟着沈云黎去总部开会了，结束后将近六点, 沈云黎开着车两个人准备返回片场看看。 　　苏容拿着平板电脑, 看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和沈云黎的行程：“沈总，刚刚同事说已经全部拍摄结束了。” 　　结束了？ 　　沈云黎看了一眼放在前面的手机，屏幕始终是熄灭的状态, 没有电话没有短信。车速慢慢降了下来, 她不在片场，沈云黎忽然不知道往哪走。 　　“沈总, 这边好像已经没什么事了, 原来订的明天回国……你回去吗？”人事部的同事要订机票，苏容望着男人墨色的头发，嘴角隐隐含笑。 　　如果沈总要是回去她就相信夏浪浪能禁欲十天。 　　果然—— 　　“不用帮我订机票了。” 　　车子缓缓停在路边, 说到机票，沈云黎忽然想到来巴黎的时候，他到机场她已经飞走了，他们之间相差了三个小时。 　　然而，在他彷徨的时候，他们竟然在戴高乐机场遇见。 　　她说她晚点了。 　　男人浸黑的眼眸有暗潮微动, 他忽然很想知道，在她冷漠的语调下，那颗心是不是也一样冷？ 　　沈云黎解锁手机，手指在屏幕上轻点, 打开官网查询最近的航班信息，随着网络缓存的时间，期待也越来越重，终于，页面信息缓存出来了。 　　从海市飞往巴黎的388次航班，提前十分钟到达。 　　心脏仿佛忽然炸开一样，全是缤纷的甜，沈云黎唇角扯得弧度控制不住，怕自己看错又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逐字逐句不放过每个字眼…… 　　提前十分钟到达。 　　“那个，沈总，我自己打车先回酒店，你……”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不用，我认得路，而且法语英语都超好。”苏容不等沈云黎再说什么，就从车上下去了。 　　刚下车，在沈云黎看不见的角度，苏容就用小拳拳猛砸自己的胸口！活久见，她什么时候见过沈总这样的笑！直觉有好事发生，苏容这么优秀的助理才不会妨碍老板谈恋爱！ 　　依旧沉浸在提前十分钟抵达的消息里回不过神，沈云黎打开一个页面查看乔眠现在的位置。没错，在第二次险些失去她之后，沈云黎在她手机里动了些手脚，以及她的包里，从今往后，无论她走到哪里，沈云黎都不会再弄丢她。 　　车子重新启动，离手机屏幕上的红点越来越近。 　　. 　　从餐馆的那条小巷拐出来，就是宽阔繁华的街道，乔眠刚走出来，就看到沈云黎在车里坐着，看样子不像刚到。 　　只淡淡扫了一眼，乔眠没做任何停留地过去了，但只走了几步，她就听到身后车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接着被男人扯住胳膊。 　　沈云黎拉住她的手，面上的神情已经没有来的时候那么愉悦了。 　　没有问她为什么和谭时在一起，也没有提航班提前十分钟到达的事，沈云黎只轻轻拉住她的手：“回家吗？” 　　乔眠抽开手：“那是住的地方，不叫家。” 　　沈云黎又握住，十指相扣：“我们在一起的地方，就是家。” 　　浑身不知道哪里被烫到，晕黄的路灯下，乔眠垂下的目光微动，只停了数秒，她抬头望着沈云黎：“拍摄已经结束了，不要再跟着我。” 　　“我跟着你跟拍摄没关系。”沈云黎唇角上扬，不容分说地将她拉到车上。 　　他知道她还有心结，有些怨恨不是短短几天就能消除的。但至少，在她内心深处她还是在意自己的，无论是因为喜欢还是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的感情。 　　沈云黎会顺着那条裂缝，耐心地撬开她整个坚硬密不透风地壳。一年，两年，三年……或者后半辈子，他都愿意等。 　　车子启动后，乔眠发现并不是往她住的地方走。 　　“我要回去，不顺路的话把我放在路边就好。”乔眠神色冷冷地，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 　　而沈云黎却仿佛没有听见，黑色的轿车按照原本的路线行驶在马路上，没有掉头没有减速。他怎么会让她住在一个处处都有其他男人身影的房间。 　　沈云黎不允许。 　　“这几天我们重新找个房子，在这之前先住酒店。”沈云黎偏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开车。 　　他说的“我们”，乔眠愣了愣，但对于他习惯性安排好所有的口吻，乔眠勾起一抹冷笑。 　　她早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要听他安排的女孩了。他为她打造了城堡，又亲自将堡垒打碎。 　　这段时间，乔眠确实想要换房子，这里离学校也远，路上会耽误很多时间。而且房子快到期了，这一年来附近建了几个商场，房租涨了不少，她有点舍不得。 　　她会换房子的，但不是沈云黎帮她换。 　　“停车，我要回去。”乔眠声音微冷。 　　沈云黎的眸子忽然暗了几分，他不想让她不高兴，不想他们再因为任何事吵架关系僵硬。但那个房子，是沈云黎心里不能碰触的疤。 　　车速渐渐慢了下来，在前面的十字路口，沈云黎还是掉了头。 　　三十分钟的路程，他开得极其缓慢，但路总归会走完的，黑色的轿车在乔眠楼下缓缓停稳，乔眠没有任何停留地下了车。 　　车门关上，透过车窗乔眠看了一眼沈云黎：“我不会让你进去的。” 　　夏天的夜晚，风很凉爽，沈云黎望着她淡漠的脸，他知道，从上车到现在的每一秒，她所有的情绪和话都是发自心底的真实。 　　冷漠，疏远，拒绝，全都是真的。 　　“晚安。” 　　男人黑色的眼眸隐没在夜色里，乔眠沉默了片刻，转身离开了。 　　沈云黎坐在车上，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公寓里，接着六楼的灯亮了，透过窗户像外洒了些微弱的光，好像落在了沈云黎身上。 　　片刻后，窗帘被拉上，严严实实的没有一丝缝隙，只有人影在晃动，为沈云黎演着无声的默片电影。而不知过了多久，那扇窗也灭了，整个房间都陷入了黑暗。 　　窗帘被拨开一角，乔眠站在窗后，望着路灯下的黑色轿车，车内的灯光和路灯融为一体，不知过了多久，车灯熄灭，只剩男人的轮廓隐没在黑暗里。 　　纤细的手腕执着红酒杯，乔眠靠着窗边的墙壁，身体慢慢滑落在地毯上。 　　夜色越来越浓，沈云黎就这么在楼下等了一整夜。 　　. 　　酒店里，苏容刚从浴室出来。老板要谈恋爱，她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每天那么多封邮件，挑挑拣拣就到这个点了， 　　望着镜子里的脸，苏容有点心痛，然后接通了夏浪浪的电话。 　　“这两个人，看得我着急！有什么办法能快点让他们滚到一起！”电话刚接通，夏晟闻就一声咆哮，这几天，他担心小乔的身体，担心兄弟的身体，更担心小女人的身体…… 　　苏容擦着昂贵的化妆品：“下药灌醉打晕，扔到一张床上。” 　　“……？”夏晟闻吃了□□似的一脸震惊，望着屏幕里毫不自知的女人：“宝贝，我不敢，你敢吗？” 　　“有什么不敢？”苏容美人轻扯唇角，望着镜子里的男人酥酥一笑：“我猜到时候你不敢说是我做的。” 　　夏晟闻：“……” 　　. 　　如果不是喝醉酒，乔眠几乎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更何况楼下还有一个沈云黎。 　　天刚蒙蒙亮，乔眠睁开朦胧的双眼，昨晚睡得不是很好，脑袋有点疼。她轻揉太阳穴来到窗边，将窗帘全部拉开，却发现楼下的男人正倚着车身抬头看她…… 　　不知道他一直没走还是又回来了，身上深蓝色的衬衫像是换过，整个人也很精神。 　　迎着他的目光，乔眠笑着勾唇，转身不疾不徐地走进了浴室。 　　白色的飘窗在清晨微风的吹拂下微微晃动，窗边已经没有她的影子了，但沈云黎眼前好像还残留着那条纤细的身影，和黑色的v领吊带裙。 　　沈云黎确实在楼下待了整晚，凌晨五点的时候回酒店洗了个澡换了换衣服，就又回到了这里。邮箱里的邮件已经堆积了几百封，就算苏容筛选过一些，但还有很多。静谧的夜晚，想着她就在咫尺可见的地方，沈云黎仿佛觉得忽然回到了几年前，她在隔壁睡觉，他在房间处理邮件。 　　浴室里弥漫着水汽，乔眠简单冲了个澡，今天她打算去看看房子，这间房马上就要到租期了。 　　好像完全不知道楼下有个男人在等她，乔眠不慌不忙地画了个妆，从衣柜里挑出一件黄色的法式波点裙，口红轻轻一点，整个人看起来明媚极了。 　　走到楼下，乔眠发现沈云黎竟然拿着早餐在等她，看到她下来之后正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 　　红枣粥，真是难为他了。 　　“要去哪里？”沈云黎拉着她走到车前，打开了车门。 　　乔眠站在副驾驶前，怔怔地望着这个空座位，拒绝他的话是不是太作了？那就上去吧。 　　望着乖乖坐进车上的人，沈云黎有点意外，他以为还得闹腾一阵然后陪她一起去坐公交。她也在慢慢接受他是吗？ 　　薄唇不自觉地上扬，沈云黎关上了车门。 　　没有立即启动车子，将还冒着热气的粥放到她面前，沈云黎语调温柔：“饿不饿？” 　　煮透了的红枣和米香混在一起，乔眠的胃已经舒展开了，只是嘴还是那么硬：“还好。” 　　沈云黎也不戳穿她，用勺子轻轻搅开，让她吃得时候不至于那么烫：“吃吧。” 　　他有多好乔眠从前就知道，但现在他的无微不至，却让她感到无所适从。乔眠知道，她是怕自己再次沦陷在他的温柔里。 　　扫了他一眼，乔眠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没看到刚涂的口红吗？” 　　沈云黎循声看过去，那张小嘴上涂着深色的唇釉，呈现着诱人的光泽，在白皙的脸上像一颗诱人的樱桃，等人采撷。 　　男人喉结微动，忽然感觉到车内温度升高了几分，把手中的粥放在一旁，沈云黎扯着唇角，将乔眠的脖子勾过来。 　　忽然拉近的距离，馥郁芬芳的果实就在眼前，沈云黎勾唇轻轻吻下去。 　　男人动作行云流水，乔眠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从喝粥就变成了接吻？她挣扎着起身，却被男人禁锢在怀里。 　　描摹着唇线，轻轻撕咬，沈云黎睁开眼睛，望着她渐渐迷离的双眸，缓缓放开了她。 　　红色的唇釉已经不见了，只剩下最初的粉嫩，而车厢内的空气好像弥漫着浓浓的樱桃甜腻。 　　耳边是她紊乱的呼吸，沈云黎浸黑的眼眸始终充斥着浅笑：“是这个意思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君?君?Queenie?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Zenobia、小可爱啊 10瓶；若明 5瓶；西西里柠檬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后视镜里, 乔眠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口红没了。就算在一起生活了六年，她也没见过老男人这一面。 　　乔眠望着沈云黎，眉眼间全是玩味：“原来我叔是这么给女人擦口红的, 林郁晨知道吗？” 　　不得不说, 乔眠是个破坏气氛的高手，也是个自虐高手，让别人不痛快, 自己更不痛快。 　　不出意料的, 沈云黎的脸缓缓沉了下去，而乔眠却依旧满脸都是笑意, 只不过到没到心里, 只有她自己知道。 　　“不准再提她了。”沈云黎启动了车子。 　　而乔眠却仿佛没有听见，自顾自地脱了高跟鞋将腿翘在前面，漫不经心地逛着脚丫, 一边望着窗外的风景，一边美滋滋地喝着粥。 　　. 　　乔眠已经提前看好了几个房子，和房东约好了时间。第一间是最便宜的，乔眠看了之后觉得挺满意，没有现在住的大但也很干净，和学校的距离也在接受范围之内。 　　懒得再去看剩下的, 乔眠当场就签了合同。 　　只不过在付钱的时候，沈云黎要去付的时候，被乔眠拒绝了。 　　看她在合同上行云流水的签上自己的名字，支付房租……沈云黎心里一阵失落和难过,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他的小公主长大了，而且是被他逼着长大的。 　　对于她继续租房子，沈云黎内心是不情愿的，他想让她回国，如果她不愿意待在海市，那他们可以一起回A市的家。 　　但他什么都没说，关系刚缓和了一点，沈云黎不愿意再出任何差错，她做什么他都顺着她，就算她要在法国再待几年，那他陪着就是了。 　　没想到房子这么顺利就定下来了，这一天乔眠没有什么计划，坐在车里，她以为沈云黎会把她送回家，却没想到来到了熟悉的地方。 　　车停了，乔眠望着窗外的亚历山大三世桥，有些愣神，过了片刻才缓缓下车。 　　这座桥不知道记录了乔眠多少身影，然而每次都形单影只的漂亮少女，这次终于不再是一个人了。 　　两个人并肩站在桥上，望着缓缓流淌的河水。可能藏着心事，从看过房子后沈云黎就没怎么说过话，再次遇见她之后，她的很多情况沈云黎都不知道，很多，他也不知道怎么问。 　　“不回国了吗？”沈云黎终究还是问了。 　　遥望着远方城市繁华的建筑，乔眠目光好像停滞了，过了片刻她淡淡地开口：“沈云黎，你知道我是从哪天离开你的么？” 　　6月27号，她的十八岁成人礼，凌晨五点最后一条消息之后，再也没有她的消息，沈云黎藏在眼底的裂痕又浮现出来了。 　　“不是6月27号。”乔眠喃喃地开口，目光依旧落在远处没有焦距，好像在回忆什么，“刚到巴黎的时候，没有钱，很饿，几乎所有的钱都买了机票，两天只能吃一个面包，过了几天后，我赚到了第一笔钱，就在昨天你看到的那个小餐馆。” 　　“沈云黎，从那个时候，我就彻底离开你了，只要我不愿意，我就永远不会回去。” 　　没有报复的快感，也没有怨恨，乔眠很平静，平静地诉说过去，平静地告诉沈云黎现实。 　　所有的钱都买了机票。 　　每个字都像图钉一样按入沈云黎心脏，将第一次得知她选择了机票的痛，又清晰地温习了一遍。 　　“甜甜，”沈云黎喉结微动，喉间好像混入了风沙，“我很高兴，能看到现在经济独立的你，无论过程怎样，但至少以后，谁也不能再去左右你。” 　　“但是甜甜，我也说过了，我们在一起的地方就是家，如果你不愿意回去，那我就在这里陪你。”沈云黎伸手扣住她的腰，将她的脑袋按在怀里，抚摸着那头软软的发。 　　“陪我，公司不要了吗？” 　　乔眠将脸埋在他胸膛，声音闷闷的，说不感动是假的，她不知道自己坚硬的外壳还能坚持多久。 　　她以为这辈子都不能原谅沈云黎，这个给予她一切又将一切都夺走的男人，乔眠真的不想原谅，即使她爱得深沉。 　　但他就像流淌的熔岩，短短几天就将她心里的寒冰迅速瓦解，每个缝隙都充斥着他的温度。 　　“没有你重要。”沈云黎轻吻在她的额头。 　　比起唇上的吻，乔眠更受不了额头的轻吻。那种不带任何□□，满满都是呵护疼爱的吻，只让人把心都沉进去。 　　推开他的怀抱，乔眠依旧面无表情：“我走了。” 　　沈云黎拉住她：“再待一会儿。” 　　多云的午后，风还是很惬意的，乔眠往右边移了移，和他隔开点距离。 　　宏伟壮观的桥上，男人穿着深蓝色的衬衣，名贵的衣料，远远望着有些不易接近的冷漠，而身边的少女，漂亮的风情，明艳的让人移不开眼。 　　沈云黎知道，她一直很要强，不论是以前的成绩，还是刚刚自己交房租的倔强，她一直都很要强。所以沈云黎一直不敢问她的学业。 　　一切都是因为他，她才变成了这个样子。 　　有些事情不止乔眠，或者乔眠都可以原谅沈云黎，但沈云黎自己不会，这辈子他都会活在愧疚当中。 　　“甜甜……”沈云黎喉间有点涩，“你，想不想继续读书？” 　　而仿佛怕她拒绝，沈云黎又接了一句：“学费可以当作你借我的，或者我帮你找好的摄影师？” 　　言外之意，不要跟着谭时了。 　　沈云黎只以为她一个人在国外，生存已经很艰难了…… 　　望着男人极力隐藏都藏不住的愧疚，乔眠轻扬嘴角：“法国综合理工大学，还有一年要毕业了。” 　　沈云黎愣在原地，对她的话还没缓过神，她笑得很浅，却和身上的黄色波点裙一样明媚。目光将她整个人笼罩住，那么瘦的她，怎么可以那么坚强，这一刻，沈云黎都不敢碰她…… 　　喉结上下滚动，沈云黎靠近她，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庞，小心翼翼地触碰，然后还是紧紧地抱住了。 　　男人的眼角湿润了。 　　这一刻，他不知道该感谢谁，感谢乔云海从小把她教育得那么好吗？还是感谢谭时付给她高额的薪资…… 　　沈云黎不敢相信，她一个人在国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生活都要把她压垮了，这种时候她还没有放弃学业。 　　“甜甜，谢谢你。” 　　最终，沈云黎心底最感激的还是乔眠，否则，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弥补。 　　虽然不知道他的情绪为什么这么起伏，不过乔眠大致可以猜出来一点。 　　被他紧紧抱着，乔眠几乎要喘不上气，她忽然有点感慨…… 　　当初，知道她考上大学的时候，谭时也是那么高兴。她承认当初接近谭时，确实是想利用他忘记沈云黎。或者说，他们是互相利用。 　　三年前，沈云黎怕她太小将来后悔，说让她多经历一些事，以后会有比他更好的人。 　　乔眠清楚记得当时她说：以后的岁月里不管遇到多少人，都比不上你。 　　没想到一语成谶。 　　谭时也好，学校追她的男孩子也好，所有的感情都不是那么纯粹，有段时间乔眠要崩溃了，难道她真的不配拥有爱情吗？ 　　沈云黎对她好是真的，但伤害她也是真的。 　　爱她最深的人，伤她至死。 　　“不用谢。”乔眠推开了他，“这是我自己的人生，从今以后，没有一个人值得我辜负自己。” 　　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沈云黎为她的成熟感到欣慰，却又因为自己和所有人都被分在其他人这一类而无力。 　　“你回国吧，不用在这里和我耗着，我们都有各自的生活。”乔眠语调平静。 　　这种有意无意的疏离，沈云黎很不喜欢：“甜甜，别赶我走。” 　　乔眠仿佛没听见：“沈云黎，我确实爱你，或者说爱过你，但我也不会原谅你。今后就顺其自然吧，无论以后如何，我都很感谢那六年你对我的好。” 　　这种像极了告别的赠言，沈云黎很想堵住她一张一合的唇：“甜甜，我不会回国的，我会在这里跟你耗到死，另外，七夕快乐。” 　　随着沈云黎话落，不远处巨大的LED屏广告牌换了…… 　　Miss Sweet. 　　甜甜，我想你。 　　巨幅的海报里，画面是那么熟悉，粉色的飘窗、粉色的双人床……所有模糊的东西里，只TIANTIAN的几个字母散发着淡淡地光晕，虽然微弱，却把整个模糊朦胧的画面照亮了，包括那个站在窗前沦为黑色剪影的落寞男人。 　　目光有些呆滞，乔眠哽咽了，她不敢开口说话，这一刻，她承认她很想家。 　　A市的家，他们两个人的家。 　　才不是像沈云黎说得只要他们在一起的地方就是家，在乔眠心里，只有A市那个是他们的家，她恨死了巴黎，这个生活了三年的城市，她待得每一天都不快乐。 　　乔眠的每个细微表情，都落在了沈云黎眼里，虽然她依旧那幅冷冷清清的样子，但波动的双眸还是出卖了她。 　　今天是Zero香水七夕限定版全球上市的日子，因为是大中华区负责的，所以以北京时间为准。 　　北京时间20:00点，夜幕降临霓虹灯亮的那一刻，全球上市。 　　但由于时差，到巴黎就变成了下午两点。 　　“甜甜，那时候我是真的怕这辈子都找不到你。”沈云黎不想逼她太紧，他想让她自己慢慢从壳里走出来。 　　“低头。”乔眠敛了敛眼眸的情绪，望着沈云黎。 　　沈云黎不明所以，但还是微微弯腰，低下了头。 　　乔眠踮脚，对着那双薄唇狠狠地咬下去。 　　疼痛瞬间蔓延，沈云黎却被激动淹没了，吻也好咬也好，这是她第一次以正常的情绪亲近他。 　　沈云黎正要去吻，乔眠却离开了。 　　“我想吻你可以，但是你吻我不行。” 　　乔眠转身，沈云黎望着她的背影愣住，然后连忙跟上拉住她的手。 　　“那你还想不想吻我？” 　　乔眠：“不想。”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了玉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乔眠硬是把一个以工作为重的男人磨成了情种。 　　下午乔眠就搬到了新的住处。她抱着沈云黎送的玫瑰花进门, 将沈云黎关在了门外。 　　沈云黎站在门外，也不敲门。无论她怎么拒绝，但总归今天心情看起来不错。他微扬唇角, 给今天上午租房子的房东打了个电话, 一个小时后，沈云黎租下了乔眠对面的房子。 　　坐在透明的浴缸旁边，乔眠抱着一大束玫瑰花, 眉眼间全是浅笑, 她慢条斯理地将花瓣一片一片摘下扔在浴缸里，渐渐地, 花瓣铺满了水面。 　　脱了衣服躺在浴缸里, 只白皙的肩膀和优美的天鹅颈露出水面，随着她微微一动，花瓣也随着晃动, 隐隐露出些水下的神秘美好。 　　之前的社交软件，乔眠三年没看过了。 　　温热的水将整个人包围，疲惫慢慢散去，乔眠懒懒得躺着，登陆上之前使用的WeChat，反映了一会儿就收到很多消息。 　　都是星野和夏叔叔的, 而且都是同一种语调。 　　星野：小乔，快看！ 　　下面发了很多张照片，海市的，A市的, 东京，纽约……全都是—— 　　甜甜，我想你。 　　眼眸里的情绪有几分复杂，乔眠闭上眼睛轻轻揉着太阳穴。如果当初不是她先回国，而是在巴黎看到Zero的广告，她会不会回去？ 　　答案是肯定的，她会回去，一定会回去。 　　手机又震动了，乔眠睁开眼睛看了看，还是夏叔叔。发的内容比星野多了点，除了今天的照片外，还有这三年来沈云黎的其他照片。 　　乔眠的目光缓缓聚焦，屏幕里的男人坐在沙发前，茶几上摆满了空酒瓶，灰色的傍晚光线暗淡，他人事不省地斜躺着，胡茬很长，看起来过得糟糕极了。 　　心脏好像被划了一个口子，钝钝的疼，但乔眠还是面无表情地看到了最后一张。把手机放在一旁，她端起盛着红酒的高脚杯，慢慢地饮。 　　她不知道自己还在过不去什么。 　　夜晚的星光被挡在了窗帘外，乔眠不知想到什么，嘴角忽然漫上一抹诡笑，她放下红酒杯，将刚刚星野发的照片全部转发给了林郁晨。 　　-谢谢你，让沈云黎知道他有多爱我。 　　打完这行字，乔眠笑得花枝乱颤，像个诡计得逞的傻子，她承认这么做很没意思，但她就是高兴。 　　后来的事乔眠听星野说了，原本以为这个女人在圈子里坏了名声，可能不会再用这个联系方式，但没想到，过了一会儿乔眠居然收到了林郁晨的消息。 　　林阿姨：祝你们幸福。 　　乔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林郁晨说得话吗？如果不是聊天记录清空，三年来最后一条消息，应该高考前她送给自己的礼物——沈云黎赤|裸着身体压在她身上的照片。 　　说祝福的话，这就没意思了。乔眠轻笑地挑唇，只不过眼眸没有一丝温度。 　　隔了一分钟，林郁晨又发过来一条消息。 　　林阿姨：我结婚了。 　　目光落在屏幕上，看不出乔眠的情绪，她出神地望着“结婚”两个字，忽然笑了。浴缸里的玫瑰花瓣仿佛都沾上了她的阴鸷和冷意。 　　她和沈云黎互相折磨了三年，受尽离别思念的苦，而罪魁祸首却幸福的结婚了。 　　乔眠挑唇，不疾不徐地打下一行字，嘴角的冷笑像是淬了毒，她越是美丽，毒性越是剧烈。 　　-既然这样，那就祝你早点离婚好了。 　　此时此刻，乔眠像极了狠毒地蛇蝎美人，那种想疯狂报复却找不到出口的败落感，以及一切尘埃落定的无力，让她想把所有凌厉伤人的字眼都丢给林郁晨。 　　林阿姨：我知道你恨我，当年的事我很抱歉，你还在巴黎吗？ 　　即使到现在，乔眠手机上的备注还是林阿姨，她看着那句轻飘飘的道歉，心里的怒意越来越重，她以为自己是谁？她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一句道歉能换回什么？ 　　不过看到后面一句话，乔眠忽然愣住了，她怎么知道自己在巴黎？ 　　那边的人好像提前预知了她的疑问，只见林郁晨又发过来一条消息。 　　林阿姨：两年前我定居在了法国。 　　林阿姨：有一次逛街看到你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林阿姨：当时看到你很震惊，当然，那时候还很恨你。 　　林阿姨：所以没告诉云黎。 　　看着屏幕上不断跳出来的消息，不知怎得乔眠的指甲就缓缓陷进了肉里。如果沈云黎知道了，会杀掉林郁晨吧？ 　　乔眠忍不住笑了，然后把两个人的聊天记录复制发给了沈云黎。 　　做完这一切，乔眠躺在浴缸里笑得畅快极了，双腿不受控制的翘起，带起一阵水花和花瓣。 　　氤氲的水汽和玫瑰香气揉杂在一起，好像酝酿了一室的慢性毒|药。 　　乔眠自己酿的毒，自己慢慢中毒。 　　林郁晨的消息还没有停。 　　林阿姨：有空一起吃个饭吗？ 　　乔眠不知道她是哪根神经出了错，难道她自己放下了，她们就是可以坐下来一起吃饭的关系吗？ 　　-吃饭？你是想让我泼你咖啡呢，还是硫酸？ 　　打完最后一行字，乔眠把林郁晨删掉了，虽然她真的很想泼她硫酸，但比起这个，乔眠更不愿意看见她。 　　刚把她删掉，沈云黎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跟电话一起响的，还有敲门声和门铃声。 　　“喂。”乔眠懒懒地接起电话。 　　沈云黎站在门外，呼吸很乱，浸黑的眼眸和夜色一样沉：“在做什么呢？” 　　正在处理这几天堆积的工作，就看到她发来的消息，沈云黎的心脏好像骤停了，全世界都在欺骗他们…… 　　“在洗澡呀。”乔眠左手拿着手机，右手还不停地撩着水，乖得很，“怎么样，闻到香味了吗？” 　　隔着屏幕传来一阵阵水声，沈云黎好像真的闻到了她的味道。但男人没有心猿意马，他已经被那几条消息占满了思绪。 　　沈云黎深深吸了一口气，靠在乔眠家的门上，听着她的呼吸和声音，仿佛能好受一点，缓解那种无力的愤怒和后悔。 　　“要借这个机会和前女友再续前缘吗？”乔眠还在不停地玩着水，乐此不疲。 　　“甜甜，她是因为国内的广告圈待不下去才来法国的。”沈云黎声音哑哑的，没有力气显得有些轻柔，“然后出车祸了，双腿截肢。” 　　电话里撩水的声音戛然而止。 　　乔眠愣怔的望着脚尖的玫瑰花瓣，忽然就明白了她第一句的祝福，她这是在赎罪吗？对林郁晨的怨恨，忽然就消散了很多。 　　就像你没有办法恨一个死人，这才是真正的尘埃落定。 　　这一刻，乔眠非常相信，上帝的眼睛始终看着人世间的一切，作恶的人，最终都不会有好结果。 　　而和乔眠不一样，沈云黎之前确实同情她的遭遇，但当看到那两条消息时，仅存的那丝悲悯也消失了。 　　“知道的挺清楚么？”乔眠依旧嘴硬。 　　“你夏叔叔告诉我的。”没有人比沈云黎更了解乔眠，她很善良，即使她始终不曾松口，但女孩的语调已经很平静了。 　　“所以甜甜，以后我们不要再提她了好不好。他们都过去了，以后只有我们两个。” 　　天灾人祸，世事无常，想着林郁晨坐在轮椅里的场景，乔眠忽然有点感慨。 　　“忘拿浴巾了。”乔眠又撩起了水，只不过表情不再那么明艳动人，有些呆滞，明显的心不在焉。 　　“开门，我进去。”沈云黎现在很想抱抱她。 　　乔眠忽然笑了：“这么去给你开门吗？” 　　很有画面感，沈云黎眼前浮现着她浑身泛着水光打开门的画面，眼眸忽然深了几分，还带着些许炽热：“别人看不见，拉窗帘了吗？” 　　“拉窗帘做什么？泡着澡看外面的夜景多惬意，还有满天的星星和月亮。” 　　沈云黎偏头，透过窗户看着外面乌云密布的夜空，黑压压的，只寥寥几颗星在天边挂着。男人嘴角忍不住上扬：“看见哪颗是织女星了吗？” 　　望着遮挡的没有一丝缝隙的暗棕色窗帘，乔眠依旧面色不改：“最亮的那颗，牛郎星旁边那个。” 　　来到窗边，夜晚的风很舒服，沈云黎望着乌云堆积的天空，不知道为什么今年七夕的夜晚，没有璀璨的银河，也没有隔着银河要相见的牛郎织女。 　　“织女星很亮吗？” 　　“当然，要不然两个人那么久不见，牛郎怎么找到他妻子？” 　　话说完，乔眠愣住了，两个人陷入沉默。 　　她视线低垂着落在浴缸波荡的花瓣上，过了片刻拿起手边的浴巾：“我找到浴巾了，你走吧。” 　　沈云黎心里一阵失落，但也不逼她，他望着紧闭的门：“早点休息，明天一起吃饭。” 　　没有任何回应，乔眠举着手机也没说话，她知道，只要她不挂断，沈云黎永远不会挂断，从当年给她买了手机，打第一通电话到现在，一直如此。 　　沉默中乔眠忽然想到，刚刚给他转发林郁晨的消息，没过多久门铃就响了…… 　　“你车在楼下吗？”乔眠只以为，他还像前几天一样，在楼下车里过夜。 　　望着对面没有关紧的房门，灯光从门缝里倾泻出来，沈云黎眼睛里不由得多了些狡黠：“嗯，没事，车里空间挺大的。” 　　乔眠举着手机不说话，面无表情地望着厚实的窗帘，过了很久才开口道：“嗯。” 　　沈云黎暗暗叹了声气，没想到他的甜甜现在这么狠心。 　　“早点睡，不许熬夜。”男人的口吻有些霸道的温柔，“有事打电话给我。” 　　“嗯。” 　　乔眠依旧只一个单音节字嗯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过了片刻，她把电话挂了。 　　在浴缸里泡着不想思考也不想动，半个小时后，乔眠从浴缸里出来，围上浴巾，她拉开窗帘往外看。 　　楼下黑漆漆的，和夜空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呜哇呜哇噗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2331907、Zenobi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超级大的大萌逼 10瓶；有酒 9瓶；黄小咬 °、柠檬微酸 5瓶；?君?君?Queenie?、又岂在朝朝暮暮 2瓶；王京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0章 　　再过几天, 乔眠就要开学了。 　　她是个很宅的人，没有其他的事就在家躺着，这两天不见沈云黎, 只有每天如期而至的玫瑰花让她知道, 他还在附近。 　　他每天一束花，乔眠都用来泡澡。 　　今天，乔眠打算去书店逛逛。 　　早上醒了之后赖了会儿床, 做了个简单的早餐, 乔眠望着盘子里两个人的食物，不知道刚刚在想什么, 等她意识到的时候, 就已经做好了。 　　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楼下，望着餐盘愣了好久，旁边摆放着手机, 最终，乔眠把它们都吃掉了。 　　沈云黎坐在办公桌前处理工作，一个笔记本，两个显示屏，其中一个显示屏是两个人门外的监控。 　　现在乔眠就在眼前，不用担心找不到她, 生活中一切事情都没有她重要，现在接受不了他没关系，那沈云黎就一直陪着她，到她接受为止。 　　治愈伤痛的良药永远都是时间, 沈云黎爱她，他用时间去证明。 　　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然而余光注意到另一个显示屏中静止的画面忽然动了，沈云黎偏头，就看到她穿戴整齐的从家里出来…… 　　来不及细想，沈云黎穿着拖鞋就往玄关走，他打开门走到她身边，抓住乔眠的手：“要去哪？” 　　乔眠只感觉到一阵风，然后面前就出现了这个男人…… 　　电梯到了，然而两个人都没上去，电梯门开着停了一会儿又缓缓合上，乔眠没再按向下的按钮。 　　浅灰色的家居服，拖鞋……望着沈云黎的脸愣了一会儿，乔眠往他的身后看，刚刚打开的房门还没来得及关上，从半开的门里可以看到家里的装修。 　　她就说，他最近怎么都不缠着她了…… 　　“车里空间很大？”乔眠勾唇。 　　“不大吗？”没有被戳破的自觉，沈云黎满脸都是笑意，拉着乔眠的手进了门，“准备去哪？” 　　跟着他进门，乔眠低头，出神地望着鞋柜下那双粉色的拖鞋，好像早已经准备好了，在等着主人的到来。 　　“书店。”乔眠移开眼，缓缓说了两个字。 　　“等我换件衣服，陪你一起去。”沈云黎摸了摸她的脑袋，走进了卧室。 　　随意地扫了一眼房子的结构，比她的大很多。不知道他在这里住多久了，感觉家具很齐全。 　　卧室的门没关，乔眠挑眉，唇角扬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缓缓走了进去。 　　他刚脱掉上衣，上身赤|裸着露出精壮的胸膛，肌肉线条流畅漂亮。 　　乔眠只扫了一眼就绕过去了，来到床边缓缓躺下去。手臂支撑着脑袋，脸上透露着几分玩味，就这么明目张胆地看着男人的背影。 　　她幽幽的目光，沈云黎自然是察觉到了，背对着她的双眸，情|欲忽然就变得浓深，但动作却没有停顿。 　　房间的窗帘半遮着，白色飘窗悠悠晃着缱绻和浪漫，昏暗和明亮的光线交错，有几分迷离，沈云黎刚要换裤子，忽然感到背后贴上一个柔软的温度。 　　乔眠从背后抱着他，在他身上点呀点，安静的房间内，男人渐渐紊乱的呼吸很明显，乔眠得逞地笑了，带着少女的烂漫和妖精的妩媚。 　　身体渐渐变得僵硬，沈云黎站在原地动弹不得，他刚要去抓住她使坏作乱的小手，她却率先离开了。 　　紧贴的温热忽然消失，沈云黎忽然升起一阵失落，他穿好衣服，转身望着床上斜躺着的女孩：“宝贝，会玩坏的。” 　　男人的声音有点暗哑，还有几分隐隐约约的委屈。 　　乔眠好整以暇地望着已经换好衣服的男人，笑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女：“与我无关。” 　　望着躺在床上的女孩，光影在她身上描绘出曼妙的轮廓，沈云黎身体的欲|火压了又起，反反复复，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每天晚上都想抱着她睡，没有人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忍耐力，才没有去撬开她的门。 　　无关？ 　　男人挑唇，黑色的眼眸隐匿着几分危险。 　　以后，他会一次一次，要回来。 　　. 　　书店里，乔眠安静地看了两个小时书，买了几本准备回去，但沈云黎却要拉着她去吃饭。 　　“你们公司怎么还没有把你开除？”乔眠面前，是沈云黎为她切好的牛排。 　　“谁敢开除我？”沈云黎轻扬嘴角，引而不发的魅力，是属于站在金字塔顶端男人的自信。 　　以前没有她消息的时候，沈云黎是没有目标没有方向没有灵魂的，但现在乔眠回来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他又变成了那个所有都在他掌控之中的上位者。 　　然而，沈云黎的这幅样子，是乔眠内心深处最为迷恋的。 　　她垂下视线，望着窗外淡淡地开口：“走吧，这都多长时间了。” 　　沈云黎给她的杯子里倒了点红酒：“当初辞职找你，他们等了我一年。” 　　言外之意，沈云黎不在乎，更何况总部有他的办公室，他平常也会过去，公司的管理并没有落下，只不过像今天陪她出来，晚上得熬夜罢了。 　　再次听到他说辞职找她，乔眠不知道心里什么感觉，但每到这种时候，她就沉默了。 　　低头轻抿着红酒，过了片刻乔眠开口：“那你打算跟我就这么一直耗着么。” 　　沈云黎望着她：“嗯，耗一辈子。” 　　. 　　乔眠开学了，两个人就这么耗着，耗了半年。 　　沈云黎有时候会做好饭给她送过去，有时候会去送她上课，接她放学，就像初中高中的时候。两个人的关系说不上远，但也不算近。 　　而唯一不变的，是沈云黎从来没间断过的玫瑰花。 　　隔着一面墙，两个人始终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只差一个突如其来的意外来打碎。 　　空闲的时候，乔眠依旧会去兼职拍摄，没了谭时的高额薪资和偏执束缚，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乔眠发现，她还是很喜欢镜头的。毕竟，没有哪个女孩子不喜欢定格瞬间下漂亮的自己。 　　. 　　沈云黎坐在办公桌前，累了就看看显示屏里的那扇门，虽然什么都没有，但仅仅知道她在里面，他的疲惫都会渐渐消除。 　　往后靠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心，最近工作有点多，而且和国内时差的问题，开会的时候沈云黎都要求按照国内时间来。 　　晚上七点，国内是凌晨一点。 　　沈云黎刚要发邮件，夏晟闻的视频电话就过来了，他接通，画面里是海市夏晟闻家里。 　　“来，来看看，看看把我家宝贝折磨成什么样子！” 　　刚接通就响起夏晟闻的声音，他穿着睡衣，转着手机屏幕，转到书桌前的苏容身上，只见苏容带着发箍贴着面膜，手指在键盘上狂敲。 　　苏容扭头，看到屏幕里沈云黎的脸后伸手把面膜扯掉：“沈总，你到底行不行！这都半年了怎么还没追到手！公司的姑娘们都要怀疑你其他方面是不是有缺陷了！” 　　苏容是真的没想到老板能一走半年，可怜她在海市过成了巴黎时间，就是铁打的人都受不住，苏容难受，夏晟闻就跟着不好过。 　　海市的同事刚开始不知道沈云黎怎么总不在公司，但很快就从A市的同事那里听到了消息，整个公司都知道沈总去追女朋友了。 　　只不过没想到半年过去了，沈总还没回来。 　　沈云黎也知道苏容辛苦：“你让人事在招个助理，帮你分担一些工作。” 　　“不行，这是在质疑我的工作能力。”苏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沈总，听我的，用强的吧，绝对是最有用的办法了。” 　　沈云黎笑了笑，抿了口咖啡：“我有分寸。” 　　苏容和夏晟闻在屏幕那边长长叹了口气，其实他们心里也明白，沈云黎不愿意逼小乔。有些心结，得用时间化解。 　　“要不我俩下周过去吧。”夏晟闻忍不住为兄弟出谋划策了，他揽着苏容的肩膀，“我觉得你得给我们苏苏放个假。” 　　“你公司不忙就过来。”沈云黎说，他们也好久没见了。 　　而苏容忍不住对夏晟闻咆哮：“休什么假，换个地方工作吗？” 　　. 　　冬天已经到了，窗外的风很冷。 　　周五晚上，乔眠裹着毯子坐在书桌前，做完了作业准备去浴室，但忽然接到个电话。 　　Zero的试镜。 　　电话挂断了，乔眠依旧保持着举手机的动作，她转身出去，敲响了对面男人的房门。 　　沈云黎打开门，看她穿得单薄，什么都没说先把她拉进了房间。 　　“我接到了Zero的试镜。”乔眠没往里面走，晃了晃手机。 　　“嗯，挺好的。”沈云黎从衣架上取下他的衣服，披在了乔眠身上。 　　“是你吗？”乔眠问。 　　“是。” 　　乔眠：“……” 　　几年不见，乔眠当真是不认识沈云黎了，这个男人现在都这么公私不分的吗？ 　　“虽然是因为你的关系得到的，但我不会因为你就不去。”比起其他，乔眠更需要钱。 　　沈云黎笑了，把她拉进客厅，倒了杯热牛奶放到她冰凉的手里：“虽然有我的关系，但他们看到了今年夏天你的作品，很满意，所以你要自信点。” 　　自信这种东西，乔眠是时有时无的。 　　虽然他们做邻居已经半年了。但乔眠很少来沈云黎这里。此时此刻，两个人坐在客厅里，室内的空气很暖和，乔眠忽然感觉有点不自在，寒风在窗外肆虐但却透不进来半分，只有风声在耳边响，显得这间房子更有安全感。 　　“我走了。” 　　装着牛奶的玻璃杯，因为晃动杯壁上有白色浅浅的痕迹。乔眠没喝，放在了茶几上。 　　只不过刚放下，手心的温度消失，就觉得有点冷。 　　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男人的眼睛，沈云黎望着她平静的脸庞，没化妆很干净，低垂的视线看不出什么情绪。 　　乔眠从沙发上刚站起来，就又被沈云黎拉了回去。 　　拉在了怀里。 　　“今晚，留下吧。” 　　被他抱着，两个人之间没有丝毫缝隙，腰上被他手臂环着的地方，忽然就很烫，耳边还有他低沉的声音和温热的呼吸。 　　乔眠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留下做什么？”乔眠隐下自己的心虚，笑着轻轻推开了他。 　　“不做什么。” 　　沈云黎整理了一下她乱掉的头发，半年过去，当初露耳的碎短发，已经长到了肩膀，依旧是栗色的，灯光下显得很暖。 　　“那我想和你做|爱。” 　　抚摸着她头发的动作顿住，沈云黎将视线移到女孩脸上，看着她明艳的脸庞和眉眼，黑色的眼睛，目光忽然滚烫。 　　“会做出感情的，不怕吗？”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最近状态不太好，以至于更新不稳定，明天一定会准时更新的。非常感谢一直看文的小伙伴，快要完结了，大家再坚持一下o(≧口≦)o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君?君?Queeni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荏苒苒苒呀 10瓶；不哭的鱼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做出感情？ 　　乔眠知道沈云黎是在拿话噎她, 或者逼她承认——她爱他。 　　从小和他生活在一起，她的感情没有青涩懵懂，一开始就是热烈深沉。沈云黎是她的世界中心, 是她的权威。她不信鬼神, 沈云黎就是她的神，她只接受他的审判。 　　即使是喜欢，都是偷偷的；即使亲吻拥抱, 也都是报复。 　　然而现在, 她却说出了那两个字。别看乔眠面上云淡风轻，但心跳有多快,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种逾越感已经快要将她淹没了。 　　“我不在的这三年, 有和其他女人上过床吗？”乔眠问出来就后悔了，她害怕听到答案。 　　沈云黎望着她的眼睛，一寸一寸地看到眼底, 想要将她看透。 　　“没有。”双手捧着她巴掌大的小脸，沈云黎目光温柔，“想你都来不及呢。” 　　升起的不安又落了回去，他说没有，乔眠就相信没有。 　　“嗯。”乔眠低着头，缓缓应了一声, “我回去了。” 　　“明天试镜我送你。”沈云黎望着她长长的睫毛，很想吻下去。 　　“不用了，避嫌。”乔眠垂着视线，脱下他的外套就缓缓往门外走。 　　这一刻, 她不知道是怕他们被别人看见之后，是对自己不好，还是对沈云黎的工作不好。 　　“穿上，外面冷。”沈云黎又披在她身上，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就两步。”乔眠嘴上不愿意，但却没再脱下。 　　“早点休息。” 　　“好。” 　　乔眠从沈云黎家出去，进了另一扇门。 　　没有再强迫她留下，望着对面关上的房门，过了片刻，沈云黎也缓缓合上了门。 　　他能感觉到，她坚硬的堡垒只剩下一个透明脆弱的外壳，只要轻轻一点，就会完全坍塌。 　　时间是很神奇的东西，所有轰轰烈烈的爱情在时间里都会被磨掉激情，只剩下细水长流的温润；而所有歇斯底里的争吵和伤痛，在时间面前也都会慢慢磨平。 　　所以，不用苏容说得那样。 　　沈云黎爱乔眠，他只需要待在她身边，给她呵护给她安全感，最终，她会像从前一样沉沦在他怀里。 　　沈云黎不会用强，他要让她自己乖乖回来。 　　乔眠靠着门，望着墙上自己的照片，慢慢滑落在地上，听着对面房门关上的声音，将身上的外套裹得紧紧的，蜷缩在一起。 　　. 　　试镜是在上午十点，乔眠望着眼前巍峨的大厦，镜面的玻璃折射着冬天雾白的云层。 　　这几年她来过这里很多次，却没想到有一天会进去。 　　给相应的负责人打过电话，乔眠走进电梯，按下相应的楼层，她嘴角有丝浅笑，沈云黎会不会也搭过相同的电梯，走过同一块地板…… 　　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电梯到了，门缓缓打开，乔眠脸上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拾，刚刚脑海想的男人就出现在了眼前。 　　“想什么呢？”沈云黎靠着对面的墙，缓缓走过来。 　　好像被人窥探到心事或者抓到把柄，乔眠脸上的表情瞬间就收了，她望着沈云黎低低地开口：“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说了避嫌么？” 　　“避嫌做什么。”沈云黎轻笑，浑不在意地拉着乔眠往办公室走。 　　今天他原本不用来公司，只不过不放心乔眠一个人。刚刚路过的时候，正好听到相应的负责人在打电话，沈云黎就问了问。 　　Zero总部的代言人或者模特，要求是很高的，不仅要摄影师满意，还需要企业高层一起筛选。所以，试镜的地点就定在了Zero大厦。 　　身边时不时有人经过，有些还跟沈云黎点头示意。乔眠抽出了手，跟在沈云黎身边微微靠后，隔出些距离。 　　以西方人的审美，乔眠对今天的试镜还是很忐忑的。 　　沈云黎将她带到休息室门外，笑着为她整理了下衣领：“不要紧张。” 　　乔眠很想打掉他的手，但还是自己往后退了退，不动声色地往周围看了看，现在是在总部，不是在A市或者海市他能一手遮天，万一被他老板看见就不好了。 　　“你快去工作吧。”乔眠走进了休息室。 　　沈云黎望着她的背影笑了笑，走进了另外一个休息室。 　　乔眠进去之后，已经有两个女孩在等着了，三个人只是简单地问候了一下，没有多说话，毕竟是竞争关系，或者，还可能没把乔眠放在眼里。 　　东方人的面孔出现在这种场合，真的不占优势。 　　按照面试的顺序，乔眠排在了最后一个，第一个女孩面试回来后，对乔眠的态度从刚开始礼貌疏离完全变成了不屑，第二个女孩回来之后看乔眠的眼神还掺杂着几分嫉妒。 　　两个人以为乔眠听不懂法语，在那里肆无忌惮地说话，无非就是说乔眠攀关系被包养等等难听的话。 　　乔眠面色不改，装作真的听不懂法语的样子，她只以为刚刚她们看到了她和沈云黎一起过来，本来就有沈云黎的关系，这是事实。所以既然都占到了便宜，乔眠不介意被她们吐槽几句。 　　不疼不痒的，无所谓。 　　终于，门外有人叫到了乔眠的名字，还说了几句客气话，用的法语。 　　乔眠目不斜视地走过去，操着流利的法语和负责人确认身份信息。 　　只留下休息室另外两个女孩讪讪的，没了声音，等乔眠进了摄影棚之后，她们连结果都没等，直接离开了。 　　进去摄影棚，乔眠站在绿幕前，手心出了一层汗。她下意识地往周围看了看，余光忽然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沈云黎那张英俊的脸，正挂着浅笑看向她，那么温柔，宠溺。 　　心中的不安忽然就压了下去，乔眠感觉没那么害怕了。 　　只不过她忽然意识到……沈云黎怎么会在这里？ 　　乔眠抬头，发现他身边还站着两个同样西装革履的法国人，他们的低声地交谈中，乔眠隐隐听到几句对刚刚两个试镜女孩的评论…… 　　所以，沈云黎是考核官吗？ 　　乔眠忽然笑了，看来刚刚那两个女孩骂她还是轻了。 　　以原来她对沈云黎的了解，他的工作和生活分得很清楚。然而现在，他完全变成了一个“滥用职权”的坏男人。 　　摄影师准备好了机位，乔眠根据摄影师的要求和以往的经验做了些动作。 　　沈云黎和身边的人低声交谈，然而视线从始至终都没从乔眠身上离开。 　　“沈？沈！”Frank抬手在沈云黎面前晃了晃。 　　“听见了。”沈云黎笑着看了一眼Frank. 　　没错，此Frank正是A市的Frank，沈云黎去海市没多久他就升职被调任法国了，所以在不久的将来，沈云黎还得回A市执掌大权。 　　其中一位考核官接了个电坏，有事先离开了，只剩下Frank和沈云黎。 　　Frank往周围扫了一眼，目光最终落在乔眠身上，满脸堆笑地压低了声音说：“我听说你不在海市，来法国是为了追一个女孩子。” 　　沈云黎望着镜头前的女孩，时而冷淡时而甜美时而风情万种，眼睛不自觉地就流露出温柔，他侧身看着Frank：“今年请你喝喜酒。” 　　“喜酒？半年了都没追到手还想敢想喜酒？”Frank毫不客气地揶揄沈云黎。 　　沈云黎一点都没放在心上，只不过幽幽地开口：“今年七月份之前，调任的邮件能发出来吗？” 　　沈云黎想在乔眠毕业之后立即和她回A市，然后结婚。 　　望着镜头前发光发热的女孩，男人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沈云黎调往A市是迟早的，但Frank还是有点担心：“海市那边怎么办，新建的分部还不是很稳固。” 　　对于这个问题沈云黎也担心过，但事实可能并没有他们想的糟糕，沈云黎开口道：“这半年我不在，不也挺好的，放心吧有合适的人接替我的位置。” 　　过了半个小时，试镜结束了，毫无疑问，最后选定的人是乔眠。 　　也不能完全算沈云黎滥用职权，因为这次的产品是要讨好中国市场，在选择模特时对于使用西方面孔还是东方面孔，公司内部存在争议犹豫不决。 　　但有Frank在，他是从中国市场起家的，没有人比他更有决定权，更何况这里还有一个沈云黎。 　　. 　　回家路上，乔眠心情很好，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得到的这次机会，她都很开心，这意味着她以后就有小钱钱了。 　　虽然说了不再花他的钱，但无形中还是受了他的帮助。 　　“沈云黎，以后我在荧幕上出现地越来越频繁，身边年轻优秀的男孩子也越来越多，你一大把年纪了不怕吗？”乔眠心情好，得戳戳老男人的痛处。 　　平稳行驶的轿车明显歪了个方向，沈云黎稳住方向盘。 　　他怎么没想到这里？ 　　虽然在沈云黎心里已经想到结婚喝喜酒了，但现实中她确实还没有答应他，也没有说原谅他…… 　　而且她现在读的学校，几乎都是家境好有背景的人，沈云黎清楚记得有一次去接她放学，她身边跟了两个阳光帅气的法国男生，有说有笑的样子，沈云黎现在都还记得那两张脸。 　　乔眠随便一句话，就把沈云黎打回了原型，别说喜酒了，沈云黎现在连学校都不想让她去，只想把她关在家里藏起来。 　　“甜甜，”沈云黎透过后视镜望着乔眠，“年轻的小男生都不好。” 　　这种理由都能说出来，乔眠乐了，但脸上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老男人有什么好？” 　　望着前面的道路，沈云黎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年轻的男孩子都太花心了，走不到最后的。” 　　乔眠笑吟吟地开口：“没关系，反正我还没谈过恋爱。” 　　平稳行驶地轿车忽然在地面留下一道长长的刹车痕迹，乔眠连忙抓住旁边的扶手，扫了一眼男人阴沉的脸……为了不出意外，还是不说话了。 　　. 　　现在是二月份，还有几天乔眠就要放冬假了，而沈云黎最近却出奇地忙。 　　临近年底，都是最忙的时候，沈云黎不可能让同事为了他一个人都过法国时间，所以，他最近作息饮食都很紊乱。 　　下午坐在书桌前，开完今天的最后一个会，沈云黎感觉胃部隐隐作痛，他吃了片药，看时间乔眠还有三个小时才下课。 　　只是越来越疼，沈云黎又吃了几片止疼药，额头冒着虚汗。之前也出现过这种情况，一般吃过医生开的药睡一觉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渐渐地有点支撑不住，沈云黎关上电脑躺到了床上，想着在乔眠回来的时候应该能醒来。 　　. 　　乔眠下课回到家，站在门外习惯性地看门旁边的箱子，里面却空空的，没有玫瑰花。 　　脸上的笑意渐渐收了，乔眠视线低垂，扭头看向对面紧闭的房门，停了片刻回了自己家。 　　书桌前摆放着课本，乔眠却心神不宁地看不下去。她都回来一个小时了，沈云黎也没有打电话给她。 　　乔眠时不时地打开房门，发现箱子里还是空荡荡的。 　　她把书本合上，躺在床上给沈云黎发了条短信。 　　-饿了。 　　然而过了二十分钟，老男人还是没回她。 　　乔眠躺在浴缸里，将脑袋埋在水中憋着气，今天的浴缸没有玫瑰花瓣，她很不习惯。过了一会儿乔眠终于忍不住了，她露出水面，拂了把脸上的水就去摸放在旁边的手机。 　　手机屏幕始终黑着，接着四十分钟前男人没回的消息，乔眠又发了过去。 　　-你一不回我消息，我就以为你在做|爱。 　　-别做|爱了，先恋爱。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Zenobia 56瓶；若明 17瓶；八度余温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洗完澡从浴室出来, 手机依旧没有动静，乔眠攥着手机望着墙上的挂钟，心头缓缓升起一些不安, 并且越来越重。 　　刚开始她只以为他去公司了, 或者在开会应酬，但不论怎样，已经两个小时了, 都不应该看不到她的短信…… 　　乔眠毫不犹豫地拨了沈云黎的电话。 　　这半年来, 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第一次这么果断。 　　听筒里传来一阵等待音, 但直到挂断都没人接, 乔眠穿着家居服在房间不安地踱着步子，又打了一个。 　　还是无人接听。 　　从家里出去，乔眠敲响沈云黎的门：“在家吗？” 　　没人回应。 　　“我饿了。” 　　乔眠按门铃, 又敲了几声，但始终没人接听。望着紧闭的门，乔眠凝神站了片刻，真的没在家吗？ 　　她穿得单薄，忽然感觉有点冷，而门内始终都没有动静, 乔眠安静站了一会儿，回去了。 　　但当她刚关上门，就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流逝，乔眠深吸一口气又出去, 在对面的密码锁上输入自己的生日。 　　门开了。 　　眼眸中有异样的情绪被她隐下，刚进门，房间完全被黑暗笼罩，没有一丝光线，乔眠打开灯往里走：“沈云黎？” 　　他的卧室在最里面，乔眠的脚步有些乱，绕过客厅推开他卧室的门，还是黑漆漆的一片，乔眠打开灯，男人就那么安静的躺在床上，规规矩矩地没有一丝生气…… 　　乔眠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沈云黎？”乔眠稳住脚步来到床边，刚刚强装的镇定在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后，完全消失了。 　　进门前她猜想他可能是在睡觉，但此时此刻，乔眠抚摸着他的额头，细细密密的一层冷汗，还有苍白的嘴唇…… 　　“叔，你怎么了……”手不知道放到哪里，乔眠声音轻得生怕吵到他，嗓音还带着一丝颤抖，“叔？” 　　从小到大，乔眠从没见过这样的沈云黎，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那么清醒警惕。目光往旁边扫了扫，忽然看到他吃得药。 　　乔眠拿起来看了看，越看心越痛…… 　　“叔，你醒醒我们去医院…”乔眠手足无措地晃了晃沈云黎的身体，但是男人还是没有醒过来。 　　眼睛不自觉地就红了，乔眠不敢想自己今天晚上如果没过来会怎么样。 　　乔眠掀开被子，使出全身的力气却怎么都扶不起来他，看着床上神色略带痛苦的男人，乔眠感觉他正在离自己越来越远…… 　　“叔……叔你别吓我…”心里焦急却没有丝毫办法，乔眠趴在沈云黎肩头声音哽咽，忽然就哭了。 　　过了一会儿她翻看手机通讯录，她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为什么在这里生活了几年都没有一个好朋友，到现在连个能联系的人都没有。 　　她坐在床边，眼眶越来越红，视线模糊得几乎要看不清，忽然夏晟闻的名字出现在屏幕里。 　　像抓到救命稻草似的，乔眠立即拨了过去。 　　电话刚通不等对面反应，乔眠就抽泣地开口：“夏叔…我叔病了怎么办？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怎么办…怎么办？” 　　说着说着乔眠的眼泪就止不住了。 　　“小乔？小乔你先别着急。” 　　夏晟闻那里是凌晨三点，正睡着听到手机震动烦躁的不行，但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名字时，又高兴坏了。却没想到刚接通电话就听到她的哭声。 　　“你叔是不是又胃疼了？吃药了吗？”听到乔眠哭成这个样子，夏晟闻心里也慌了，“从什么时候疼的？” 　　“吃药了，可能有…有三四个小时。”乔眠抽泣得厉害。 　　苏容被夏晟闻吵醒，睁开朦胧的双眼：“怎么了？” 　　夏晟闻摇了摇头，从床上坐起来：“这样小乔，你先叫救护车，我现在赶最近的航班过去，有钱吗？我现在给你打点钱过去。” 　　“我有…我现在叫救护车。”因为焦急，乔眠刚刚完全失去了理智，连叫救护车都忘了，“夏叔你再休息会儿吧。” 　　“我没事，”夏晟闻来到窗边，“小乔你不要害怕，你叔以前总这样，有时候睡醒就好了，别怕知道吗？有事打电话给我。” 　　总这样？ 　　心狠狠地揪在一起，乔眠攥着手机：“嗯，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手指颤抖地输入两个数字“15”，乔眠正要按下拨号键，却忽然感到腰上缠上一只手臂…… 　　乔眠猛地回头，就看到男人双眼闭着紧皱眉头，神色是那么痛苦难忍，只手臂下意识地抱住了她。 　　“叔？你再忍一会儿，我们马上去医院好不好？”乔眠低头靠近他，手在他脸上轻柔地摩挲，不知道怎样才能缓解他的难受。 　　“没事……”意识朦胧中，沈云黎嘴唇微张，声音轻得转瞬就消失在了空气中。 　　乔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怎么才算有事呢？推开门看见他一个人躺在床上无力痛苦的样子，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被生锈的铁片划了一道口子，钝钝的疼。 　　不理会他的拒绝，乔眠拿起手机就要拨打电话，却被男人整个拉到床上抱住。 　　缓了片刻，沈云黎已经清醒不少了，止痛药有安眠的成分，加上身体不舒服就睡得沉了。 　　“别怕，没事。”声音透露着虚弱无力，眼皮很沉，沈云黎刚睁开眼睛就又闭上了，只潜意识地抱着乔眠，将她整个抱在怀里。 　　贴着他的胸膛，被子里有他的体温，被他紧紧抱着听着他的心跳，乔眠渐渐地就安静下来。 　　关心则乱，是她乱了。 　　眼角的泪痕还没干，乔眠伸手摸了摸，然后出神地望着指尖的湿润。 　　她刚刚为什么哭呢？她在害怕什么？ 　　这些年她一个人生活，每每看到新闻或者听到消息，七十岁的老人自己在家中离世……刚开始乔眠是很怕的，她才二十岁却比七十岁的老人还要悲惨，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没有人会知道，她只能一个人在家里慢慢腐烂，警察能多久发现呢，一周？还是半个月。 　　但推门进来的那一刻，乔眠忽然意识到，这些年，沈云黎也是一个人。 　　眼睛的酸涩越来越浓。 　　他们生活在一起的时候，互相依靠，但只要其中一个人离开，他们都变得形单影只。 　　明明这么近，一面墙的距离，她到底还在强撑着什么？ 　　胸腔里的情绪不断发酵，乔眠呼吸有些不畅，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臂，抱着沈云黎的腰—— 　　轻轻吻在他唇上。 　　“叔，我想你了。”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在两人的唇间，苦涩夹杂着甘甜在舌苔缓缓蔓延。 　　这漫长的一秒，对世界来说，可能没什么变化，风还是那阵风，月还是天上那轮月。但对于沈云黎和乔眠，是两个流浪够的人，终于回到了一起。 　　唇间的柔软，沈云黎意识渐渐清醒，看到她眼角泪痕的这一刻，他知道，她最后的堡垒已经随着眼泪蒸发了，身体所有的疼痛都在这个吻里消失，沈云黎宽厚的手掌放在乔眠的后背，让她紧紧贴着自己，不留一丝缝隙。 　　温柔渐渐失控，几年来，两个人所有不能言说的痛和伤疤，都在这个吻里一笔勾了。 　　抚摸着她细腻的脸庞，沈云黎眼眸深邃又贪恋：“甜甜，说爱我。” 　　乔眠埋在沈云黎怀里，蹭着他的胸膛摇了摇头，只以为他看不见，就肆无忌惮地缩在自己的壳里。 　　胸口痒痒的，沈云黎嘴角轻扬，伏在她耳边温柔缱绻：“害羞了？” 　　藏在他怀里，乔眠几乎要缺氧了，但沈云黎却还在步步紧逼，在窒息的前一刻她终于露出脑袋，大口地喘着气：“我们去医院吧。” 　　乔眠呼吸不稳，但还没忘记拨了一半的救护车电话。 　　沈云黎心里暗笑，小东西这是在转移话题吗？ 　　“亲我一下，我就去。”沈云黎手钻进乔眠的睡衣一角，在她腰窝里慢慢摩挲。 　　只感觉像触了电一样，乔眠条件反射地离开沈云黎怀里，被子里的温度她几乎要醉了，只是嘴上却丝毫不软：“那你瘫在床上吧。” 　　准备下床给他煮一点养胃的粥，然而沈云黎却拉住了她的手：“陪我睡一会儿。” 　　浑身没什么力气，胃还是一阵一阵抽搐地疼，但沈云黎现在不想去医院，只想安安静静地抱着她，抱着她就不疼了。 　　乔眠也不再坚持，就乖乖地让他抱着。 　　男人的睫毛纤长，脸庞呈现着病态的白，除了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乔眠能察觉到此刻的他有多脆弱。 　　他好像真的又睡了。 　　不知道在过去的这三年，这种情况有多频繁，是不是每一次，他都自己躺在床上煎熬着……乔眠不能细想，一想眼睛就忍不住湿润。 　　安静的房间内，忽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乔眠连忙伸手拿过来，怕吵到他调成了静音。但屏幕亮着，清晰地显示着未读短信和未接电话。 　　甜甜。 　　想到刚刚给他发的短信，乔眠忽然小脸一红。如果是以前，她可以装作无所谓风流成性地跟他闹，但现在……她有点不好意思。 　　趁着男人还没有发现，乔眠准备毁尸灭迹。 　　手机有密码，乔眠思忖了两秒，试了试自己的生日一下子就打开了。她翻到自己的聊天框，把那两条不符合自己气质的消息，一一删除。 　　偷偷的做完坏事，乔眠准备关掉手机，只不过指尖一不小心按到旁边的位置，页面回到了主屏幕…… 　　乔眠目光忽然凝滞了，手机屏幕中是张稚嫩的脸，小女孩安静地睡着，清晨的阳光静谧地洒在她脑后。 　　那是十二岁那年，她偷偷溜进他床上被发现的清晨。 　　而十年后的现在，她终于，光明正大地躺在了他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只要功夫深，______________。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佳佳佳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西浦 10瓶；若明 9瓶；了玉 5瓶；2618580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房间只床边一盏落地灯亮着, 散发着暖黄的光晕。窗外下了雪，纷纷扬扬的雪花在窗台落了薄薄一层，此时此刻, 窗外有多冷, 被子里就有多温暖。 　　乔眠睁开惺忪的双眼，被沈云黎抱着，她竟然睡了一觉, 从来没有感觉如此安心过。房间内光线昏暗,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墙上的挂钟已经过了十二。 　　小心翼翼的不敢动弹，乔眠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睡梦中依旧皱着眉头, 神色不是很平静。 　　还是很担心他的胃，乔眠轻轻地拿走他缠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悄悄地下了床。他可能从下午开始就没怎么吃饭。 　　怕吵醒他乔眠连鞋都没穿, 走进厨房轻轻打开冰箱，发现食材几乎都没有了，她想熬点养胃的粥，看来只能回她家里。 　　夜依旧很深了，乔眠刚走没多久，沈云黎就睁开了眼睛, 好像潜意识的察觉到怀里那抹温度不在了。 　　空荡荡的房间，沈云黎皱眉捂着胃环视了一周，他很怀疑刚才是不是他做得梦。 　　“甜甜？” 　　身体像抽空了似的软绵无力，沈云黎刚迈出步子, 踉踉跄跄的差点摔到地上，然而打开卧室的门，却是黑漆漆的一片。 　　她不在。 　　“甜甜？” 　　沈云黎下意识地叫她的名字，转而走出家门，在密码锁上熟练的输入几个数字门开了。 　　乔眠以为她藏的很好，却不知道沈云黎早已经试了出来，她的世界有多简单，连密码都逃不过那几个，沈云黎尊重她，但却不允许任何意外的情况发生。 　　刚进房间，沈云黎就闻到一阵粥的浓香，他顿了顿脚步，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地。沈云黎慢慢走进厨房…… 　　厨房熬着粥，对外面的声音听的不是很清楚，等乔眠察觉到的时候，背后已经贴上了男人温暖的胸膛。 　　“我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沈云黎从背后抱着她的腰，干涸的嘴唇吻在她的发丝，煮粥蒸腾的热气在两个人之间缭绕，充满了无限温情的烟火气息。 　　腰上痒痒的，乔眠声音也跟着腰窝一起变软：“现在醒了吗？” 　　“不想醒。”男人下巴抵在乔眠瘦削的肩膀，柔软又坚硬的发梢在她颈间摩挲着。 　　只觉得全身每一处都被他弄得敏感，明明他什么都没做，乔眠却忍不住的心跳加快。 　　她绷直了身体，潜意识的想要掩饰内心对他的渴望，乔眠不想让他知道，直到现在，他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能让她失去分寸。 　　就算两个人的心结已经打开，但有些习惯和想法随着这几年经历的事情，已经嵌入到了乔眠的骨子里，身体的细胞悄悄地铸造了一层自我保护的薄膜 　　她不想在感情里再充当弱者。 　　乔眠缓缓转过身，嘴角的浅笑中隐隐有几分羞涩。两个人面对面站着，沈云黎往前一步，两个人之间立刻没有一丝缝隙。 　　“怎么穿这么薄？”刚转身乔眠就看到他身上灰色的家居服，秀气的眉头紧皱，然后就要回房间拿毯子。 　　察觉到乔眠的意思，沈云黎拉住她的胳膊，将她整个人托起放在厨台上，温柔的捧着她的脸，两个人离得极近，连呼吸都温热了几分。 　　“醒来看到你不在，还以为你又走了。” 　　男人的语调有几分孩子气的委屈，乔眠不知怎么心里就忽然一颤，她伸出手臂环在男人的脖子上，简单的动作让两个人之间仅剩的距离也不见了。 　　轻柔的吻，就这么落在男人的嘴唇。 　　能亲吻，就不要说话。语言往往没有身体诚实，也不会比身体解释得更清楚深刻。 　　粥的清香渐渐弥漫在整个厨房，连带着蒸腾的白汽，然而两个人却只能感受到彼此嘴唇的温度。 　　男人的手不受控制，缓缓分开了女孩的双腿，在所有的理智失控前，乔眠偏了偏头，躲开男人越来越霸道的吻，最后只能无力地伏在他肩头喘气。 　　紊乱的呼吸，一声一声传到沈云黎耳朵里，连带着温热的呼吸也全都细细密密地全洒在耳窝…… 　　眼眸渐渐变得浓深，沈云黎喉结上下滚动，他轻轻吻了吻女孩的耳朵，声音沙哑：“不要吗？” 　　乔眠只觉得脸跟着心脏要一起着火了，转而她忽然轻笑，没想到男人刚醒就这么有兴致：“要得动吗？” 　　沈云黎眸子微滞，紧接着唇角上挑，流露出几分危险的意味：“试试？” 　　不等乔眠回答，男人的吻就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而乔眠，只剩下微弱的呼吸，像一片风中摇摇欲坠的树叶。 　　事实证明，永远不要怀疑一个男人行不行。 　　最后的最后，乔眠伏在沈云黎耳边，气息不稳：“叔，我想和你回A市，在你床上。” 　　她的声音很轻，而沈云黎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他望着女孩晕红的脸，笑意越来越浓：“好。” 　　听说接吻可以缓解疼痛，而沈云黎好像在抱住乔眠那一刻，胃部的疼痛就被抑制住了。 　　餐桌上摆着两碗粥，沈云黎的目光有些复杂，视线落在上面久久移不开，时隔三年，终于，他又吃到了她做的饭，即使只是白粥。 　　“喂我。” 　　沈云黎的口吻不知是傲娇还是霸道，但被这个往日稳重自持的男人说出来，却没有丝毫违和感。 　　乔眠正摆放勺子的动作顿住，视线低垂落在碗沿，这男人成精了是吗？ 　　“手不舒服吗？”乔眠明知故问，眼眸还藏着一丝笑。 　　“嗯，没有力气…”说没有力气声音就立即变得没有力气，沈云黎宝宝虚弱地捂着胃。 　　乔眠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刚刚掐她腰的时候怎么就力大无穷？ 　　嗯，她当真是要重新认识这个男人了。 　　粥还冒着腾腾热气，乔眠端起其中一个白瓷小碗，用勺子轻轻搅着，直到感觉不那么烫了才放到沈云黎唇边。 　　沈云黎看着她一下一下搅拌，只觉得心都要软了，眼前的画面太过赏心悦目，然而他正要张口的时候，勺子却移走了…… 　　“真好喝。”乔眠微笑，得逞的望着沈云黎。 　　嗯，真的不烫了。 　　沈云黎脸上却没有丝毫不快，看着女孩明艳的双眸，他伸手去拿她手里的碗：“那我喂你。” 　　对于沈云黎来说，都一样。 　　乔眠却没给他机会，一秒也不愿意再耽搁，将碗放到男人面前，一口一口喂他。 　　然而，不知不觉地就变成了，你一口，我一口。 　　沈云黎还要吃第二碗的时候，乔眠却直接把桌子上那份喝掉了，因为，她是真的饿了……从中午到现在一直没有吃东西，胃里早已经空了，之前可能因为高度紧张焦虑忘记了饿。 　　“不能喝了。”乔眠把餐具收了，她怕沈云黎这才刚醒，脆弱的胃还承受不住。 　　沈云黎也没再坚持，帮着把碗收掉，进厨房洗了洗，即使房间里很暖和，沈云黎也不想让她沾水。 　　从厨房出来，沈云黎很自觉地走进乔眠卧室，就看到她抱着电脑半躺在床上，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坐在床边微微倾身：“我不走了。” 　　乔眠目光从屏幕上移开，淡淡扫了沈云黎一眼，有些闪躲，最后高冷的吐出一个字：“好。” 　　电脑屏幕上，无数个新建网页，养生粥，胃出血，养胃偏方…… 　　他离得太近，乔眠有些不好意思这么光明正大地查，或者说……不好意思这么光明正大地对他好。 　　缓缓合上电脑，乔眠拿起床头柜子上的玻璃杯，然而，忽然手一抖…… 　　“啊！” 　　满满的一杯水，一滴不剩的整个洒在床上，还顺着被子浸透了乔眠的睡衣，沈云黎赶紧拿纸巾来擦：“烫到没有？” 　　“没事，没有烫到。”乔眠立即跳下床，掀开被子，水已经放了一会儿，是温的。 　　她慌忙拿纸巾擦，忽然有点嫌弃自己，怎么笨手笨脚的。 　　“宝贝，你是不是对我的床有执念？”沈云黎坐在床边不自觉又环上了她的腰，满脸都是纵容宠溺的笑意。 　　还在做最后抢救的乔眠，听到男人的调笑，忽然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还有一张床不是吗？ 　　“走吧，去睡。” 　　把水浸透的被子掀开晾着，两个人转换了战场，刚进卧室沈云黎就看到手机屏幕亮着，没有震动也没有声音。 　　“刚刚你在睡觉，我怕吵到你。”乔眠简单解释了一句。 　　沈云黎摸了摸她的脑袋：“嗯，没关系。” 　　由于工作的原因，沈云黎怕漏掉重要的电话，所以一般情况下都有震动。来到床边，电话已经挂断了。只不过屏幕上显示着夏晟闻的7个未接来电。 　　乔眠掀开被子躺下，今天真的是太累了。沈云黎半躺着靠在床上，轻轻揽着乔眠，一边给夏晟闻回了电话。 　　那边很快就接了。 　　“怎么？还活着吗？”夏晟闻和苏容正往机场走。 　　沈云黎笑了笑：“嗯，没死。” 　　虽然在开玩笑，但夏晟闻还是很担心的：“去医院没？” 　　沈云黎：“没那么严重，吃了药。” 　　夏晟闻松了一口气，既然他说没事，那可能就真的不严重，现在找到了小乔，夏晟闻相信自己的兄弟很惜命。 　　乔眠躺着，知道他在跟夏叔叔打电话，却听不见两个人在说什么。 　　苏容坐着，知道他在跟沈老板打电话，却听不见两个人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小乔给我打电话哭得……我真以为你这次得过去了。”夏晟闻笑着调侃。 　　闻言沈云黎低头，望着正在玩手机的乔眠，目光无限温柔。 　　“没事。”沈云黎笑了笑。 　　“不，你得有事。”刚刚还满脸担忧的夏晟闻，此刻眼睛已经染上了狡黠，“你们现在刚说开，还是因为你的病，假如你要是立即好了，看小乔还理不理你。” 　　视线在乔眠脸上掠过，沈云黎有点心虚地将手机拿到另一侧耳边，他清了清嗓子，面色不改：“嗯，所以呢？” 　　“所以你得装病，病得下不了床，病入膏肓！”狭小的空间里，夏晟闻激动地直抖腿。 　　把电话音量调到最小，沈云黎一边听夏晟闻说话，一边回想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好像他醒来去找她之后，他的甜甜就真的冷漠了…… 　　电话里夏晟闻还在滔滔不绝，沈云黎咳了一声：“好，明天见。” 　　嗯，电话挂断了。 　　夏晟闻还在滔滔不绝。 　　沈云黎将手机放在一旁，抿了抿嘴唇，停了片刻好像做好了心理准备，无力地开口：“宝贝？” 　　“嗯？”乔眠退出了美食APP中的养生粥谱。 　　“胃难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佳、伊人夫斯基说: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4章 　　“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乔眠有点慌, 把手机扔在了一边，“夏叔说什么了？” 　　挂了电话就变成这样，乔眠自然而然地认为是夏晟闻说什么气到了沈云黎。 　　沈云黎缓缓躺平身体, 动作极其缓慢以及小心翼翼, 仿佛动作稍大一点就会扯到伤口……他将乔眠拉在自己身边：“你夏叔叔明天就过来了。” 　　看着沈云黎有气无力的样子，乔眠一直紧皱着眉头：“你先躺一会儿，我回去装个暖水袋。” 　　乔眠掀开被子就准备坐起来, 沈云黎却又将她拉回去, 捉住她的小手放在胸口，“剧烈”的疼痛都阻挡不住男人眼中的柔情蜜意：“暖水袋哪有你温暖。” 　　乔眠的焦虑就这么定格在了脸上, 好像凝滞了。 　　虽然男人刚刚扯她的力气也不像是没有力气, 但他的话好像带着灼热的温度，烫了她耳朵一下，又烫了她心脏一下。 　　深灰色棉质的被子下, 两个人离得很近，他们侧着身体望着彼此，没有发丝的缠绕也平添几分缱绻缠|绵。 　　乔眠往前倾了倾身，伸手抚摸在沈云黎的脸上，之前暗红和黑色的指甲已经卸掉了，只剩下透明的一层, 干干净净的。 　　“叔，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值得你去伤害自己的身体。” 　　脸上的触感很舒服，沈云黎愣了愣，随即温热的大掌覆在她手臂上, 声音很轻：“你值得。” 　　此时此刻，沈云黎没有装病，如果可以，他愿意为了乔眠病入膏肓。 　　乔眠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鼻子有点酸，她将头埋在沈云黎怀里，低声呢喃道：“还疼不疼？要不吃点药吧。” 　　男人的手臂顺势搭在乔眠腰上，越收越紧：“别担心，下午吃过了，得等时间让药效慢慢发挥。” 　　“那现在就这么疼着吗？”乔眠五官不自觉地皱在一起，她很心疼。 　　沈云黎轻笑，温柔地将她耳边的发丝撩在耳后，带着“生病的脆弱感”低声安慰乔眠：“没事，这几年都习惯了，医生说不能对药太过依赖，得饮食慢慢调理。” 　　习惯了…… 　　乔眠心疼的同时又很生气，她狠狠瞪着沈云黎，用了十分的力气掐在他腰上：“习惯吗？” 　　“嘶…轻点…”沈云黎倒抽一口凉气，没想到小东西真是一点都不手软。 　　自己的男人到底是下不了狠手，乔眠掐过之后又给老男人揉了揉，看着沈云黎痛苦的神情乔眠有点后悔…… 　　下午吃过药到现在凌晨已经很久了，但他还是疼，乔眠很心焦：“那现在怎么办？要不我们去医院吧好不好？别强撑了……” 　　乔眠说着说着眼就红了，一方面是担心害怕，另一方面……回想以前，从小到大他都那么宠她，无论什么都给她最好的，所以，乔眠很少有害怕的时候，她知道自己背后还有沈云黎。而他呢？ 　　他一直都是自己，什么事情都自己撑着。 　　看到她通红的眼眶，沈云黎觉得自己可能玩过了，连忙将她抱得紧紧的：“乖，别担心，揉揉就好了。” 　　乔眠瞬间愣住：“……” 　　该怎么揉……胃才能不疼？开膛破腹伸进去摸摸它吗？ 　　但乔眠只是顿了几秒，还是乖乖地将手伸在沈云黎心口往下的位置，帮他轻轻揉着：“可以吗？” 　　沈云黎喉结微动，唇线渐渐绷紧了，他忽然意识到，他这是在折磨自己。 　　“可以。” 　　柔若无骨的小手在他身上轻轻揉着，一下，两下，沈云黎有些心猿意马。时隔三年，心爱的女孩躺在自己怀里，沈云黎是个男人，思念爱情和欲望混杂在一起能将两个人淹没。 　　但他现在不碰她，只因为她说，想回A市。 　　怀里的身体很软，沈云黎的手不受控制地掀开了她睡衣。 　　“叔，你真的确定要和我在一起吗？”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然而乔眠的眼睛却多了几分复杂。 　　沈云黎心中一凛：“宝贝，我该怎么跟你证明，这辈子只想跟你在一起？” 　　安静地躺在他的臂弯，乔眠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我没有家人，但是你妈妈那边呢？” 　　现在，乔眠终于明白了两个人在一起，并不简单是两个人的事情。当年她是被自己的感情蒙住了双眼，偏执地一头扎了进去，谁的话都不想听。 　　原来她是在担心这个，沈云黎松了口气，黑色的眼睛忽然就变得没有温度：“甜甜，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是，我妈对于我来说……就像个亲戚，逢年过节去拜访一下就好，其他的事她做不了主。” 　　乔眠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知道这是沈云黎心中永远治愈不了的伤疤。 　　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六年，乔眠见他妈妈的次数屈指可数，就算是当初看到一个小女孩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他家里，也没有过多的询问。 　　就真的像沈云黎说得那样，是个亲戚。 　　“叔。”乔眠轻轻叫了一声，手绕在他颈后，“答应我，如果以后她想对你好，不要拒绝她。” 　　沈云黎眼神平静得有些荒芜，过了好久，久到乔眠以为他不会答应了，才听到他缓缓说了一个字。 　　“好。” 　　不知怎么，乔眠忽然有点心疼，她扬起下巴吻在沈云黎的唇角：“以后我们会有自己的家。” 　　沈云黎笑着在乔眠肩头蹭了蹭：“好，快睡吧。” 　　其实就算沈云黎不答应，乔眠也不会怪他。 　　因为如果换作是她，她一定不会原谅。 　　他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去世，妈妈带着他改嫁，但没过多久就又生了个男孩，他妈妈可能是怕那边家里有意见，从小就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弟弟，沈云黎在家里，就像个外人。 　　他们之间的联系，也是一年比一年少。 　　夜已经很深了，乔眠能察觉到男人忽然低落的情绪，于是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 　　夏晟闻和苏容从出租车上下来，身上落了一层雪。两个人搭电梯上去，按门铃按了好久都没人开门。 　　“会不会在另一边？”苏容转身去敲对面的房门。 　　“要不咱们现在直接回国吧？机场没人接也就算了，这到家门口都没人开门！”夏晟闻依旧锲而不舍地按门铃敲门，身体永远比嘴巴诚实。 　　就在他刚说过没多久，门打开了，是乔眠开得门。 　　“夏叔，苏……苏姐姐，快进来吧。”上次见苏容的时候，她在乔眠心里还是情敌的身份，乔眠忽然有点心虚。 　　而再次见到乔眠，苏容也是满脸的不可置信，谁说沈总不行的？！ 　　苏容真的很好奇，她的大老板是怎么把小乔给降服的。毕竟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乔眠还是妩媚风情难以驯服的样子，而现在，完全就是个被宠大的乖女孩。 　　“你叔呢？”夏晟闻刚开口，就想咬断自己的舌头……以后，怕是不能这么叫了。 　　而乔眠没有察觉到异样，毕竟已经习惯了。 　　只是以这种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身份再次见到夏叔叔，乔眠有些不好意思：“昨天晚上疼到半夜，今天下午还非得要开会，现在疼到床上去了。” 　　夏晟闻皱眉，真的假的？ 　　卧室的门敞开着，苏容率先破门而入，她趴在沈云黎床边假装流眼泪：“沈总你没事吧！听说胃出血严重会慢慢变成胃癌的……把所有的工作都丢给我吧！我可以！” 　　后半句，以沈云黎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苏容咬牙切齿的表情。 　　“我没事，苏助理辛苦了。”沈云黎笑着开口，余光在乔眠脸上扫过。 　　乔眠站在一旁紧紧皱眉，连指甲都陷进了肉里，对苏容的好感忽然就消失了。可能是她口中的“胃癌”。 　　很多时候，“癌”这个字意味着死亡，但说死的时候却没有那么害怕，因为大家都觉得死亡是那么遥远飘渺。 　　而癌症，意味着要受尽所有的苦，明知最后的结果是死，也要熬到最后一刻。 　　乔眠忽然觉得有些心悸，呼吸不过来，所有的害怕源源不断地冲到脑袋，胀得发飘。 　　“小乔怎么了？”夏晟闻离乔眠最近，很快察觉到她的异样。 　　乔眠望着地板目光有些闪躲：“没什么，你们是不是还没有吃饭？我去厨房给你们做点吃的。” 　　乔眠逃也似的走出了卧室，腿都有些虚浮走不稳。 　　只剩下房间里三个人面面相觑。 　　苏容扫了一眼夏晟闻，目光最后落在沈云黎身上，讪讪地开口：“抱歉沈总，我的演技可能略显浮夸，我去厨房看看。” 　　“我去吧。”沈云黎掀开被子下了床，动作行云流水。 　　夏晟闻在一旁看着，不禁暗暗叹气。沈云黎现在的样子不要说生病，就是签下十亿合同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神采。 　　也就是小乔才相信男人的鬼话。 　　夏晟闻开始有点担心小乔了，这傻姑娘以后肯定被老东西吃得渣都不剩。 　　刚进厨房，沈云黎就看到她单薄的背影，只肩膀不停抽搐着，男人心里一紧，他随手把门拉上，从背后轻轻环住她，只是刚碰到她的脸颊就触摸到一阵湿意：“怎么了甜甜？” 　　听到他的声音，乔眠压抑的哭声再也忍不住了，她转身狠狠地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心里又恨又痛：“沈云黎你就别把自己的身体放在心上，等你得病快要不行的时候，我就去找个年轻男人，我才不会这辈子都栽在你身上，我同学说了，老男人就中看不中用，在床上不行……” 　　“好了宝贝！我错了……”听到后面沈云黎太阳穴突突的疼，但现在小东西又打不得，他只能连忙认错，“宝贝我错了，以后我听你的话好好休息好好吃饭，别哭了，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小可爱啊 14瓶；34520239、栗栗球 10瓶；伊人夫斯基说: 7瓶；鲸鱼小可爱、囡囡、西西里柠檬、了玉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乔眠小拳拳狠狠砸在沈云黎胸口, 接着把他赶出了厨房。 　　然后，夏晟闻进来了。 　　“小乔？要做什么我帮你。”夏晟闻进来后顺手把厨房白色的推拉门关上。 　　“就简单煮个粥，他们是不是又在谈工作？”乔眠背后好像长了眼睛。 　　“嗯, 年末也没办法, 不过你也别担心，你叔的身体没事。”夏晟闻把乔眠赶到一边，自己站在厨台前淘米。 　　乔眠站在他背后, 目光厌厌地落在地上：“我叔……这三年胃疼的时候怎们办？” 　　女孩的声音很轻, 夏晟闻淘米的动作顿了顿，停了两秒他笑道：“挺着, 吃药, 去医院。不过真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这三年都挺过来了，现在你刚回来就娇贵的不得了, 这不是绞尽脑汁的想让你多关心他一点么！“ 　　夏晟闻面色不改，丝毫不提这是谁出得损招。 　　这些话对于乔眠来说，没有丝毫缓解的作用，不管严不严重，等过几天有空她一定会把沈云黎拽到医院做个全身检查，这样她才能放心。 　　而至于调理, 反正今后一辈子呢，慢慢来。 　　这么想乔眠就没有那么焦虑了，她抬头……只是看到夏晟闻的背影忽然愣住了。 　　沈云黎在厨房里，会让乔眠觉得很安心很温暖。而夏叔叔这种一米八多的风流男人, 和厨房好像很有违和感，从前她是怎么也想不到夏叔叔会进厨房，而且动作还有模有样。 　　看来小苏姐姐调|教的不错。 　　. 　　吃过饭后，夏晟闻和苏容并没有停留太长时间，虽然对面乔眠家里空着，但夏晟闻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理由是——施展不开。 　　晚上洗过澡，乔眠围着浴巾站在落地窗前擦头发。自从再次见到沈云黎，她就没再剪过发，现在已经微微过了肩，在灯光下呈现出暖栗色。 　　乔眠出神地望着窗外夜景，不知道为什么，对这座城市总是喜欢不起来。 　　她只围了条白色浴巾，修长笔直的双腿完全露在空气里，随着她擦拭头发的动作，浴巾不断往上提，又落下，渐渐变得松垮。 　　沈云黎渐渐觉得空气燥热。 　　落地窗倒映着房间的景象，乔眠透过窗户的反射看着沈云黎一步一步朝她走来，然后拿走了她手上的毛巾。 　　“还有多久放假？”沈云黎强忍着把她浴巾扯下来的冲动。 　　“三天后应该就结束了，要回国吗？”乔眠笑了，眼睛映着灯光显得很亮，整个人往后靠在沈云黎怀里，娇娇软软的。 　　沈云黎喉头紧一紧，下意识地清了清嗓子：“你想待在这里还是回国？我陪你。” 　　“回国。”乔眠毫不犹豫，对这座城市，她真没什么好留恋的。 　　“好，那订三天后的机票？”头发已经擦了半干，沈云黎将毛巾挂在衣架上，拉着乔眠回了床上。 　　乔眠笑了，这男人好像比她还迫不及待：“和夏叔叔一起吗？” 　　沈云黎用被子把她裹得紧紧的，然后在被子下将她身上的浴巾抽掉，大掌贪婪地摸在她光滑的身体，声音十分暗哑：“我们先回。” 　　“痒……”腰上的皮肤很敏感，乔眠笑着躲开沈云黎很远，“夏叔叔可是担心你才来的。” 　　即使乔眠躲到床的最边缘，也完全在沈云黎手臂的掌控之下，男人一把将她扯回怀里：“他是和苏容来度假的。” 　　男人的手越来越过分，乔眠抬脚踢在他的膝盖：“一会儿自己解决！” 　　沈云黎闷哼一声，不满地在乔眠颈肩蹭了蹭，然后牙齿咬在她的锁骨，留下一排浅浅的牙印。 　　他总想把她锁在家里，藏起来，学校不准去，工作也不准去，就只能待在家里。 　　他的甜甜太耀眼了。 　　想到这里，沈云黎下了床，从壁柜里拿出来一个黑色的盒子，折回来伸到乔眠面前。 　　“这是什么？”把放在枕边的白色背心穿上，乔眠这才敢光明正大地坐起来。 　　沈云黎坐在床边，藏蓝色的家居服和被子几乎融为一体，饰品盒外包着绒绒的一层高级棉，沈云黎将盒子打开，一枚戒指静静地躺在那里，打开的一瞬间与灯光交相辉映，和三年前一样璀璨。 　　“十八岁的时候，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 　　镶嵌着粉钻的戒指，仿佛是男人心间最珍贵的美好，乔眠目光落在戒指上，始终没有移开：“为什么是戒指？” 　　即使心里有答案，但乔眠就是不打算放过他，她要听他亲口说。 　　“不管是什么时候，”沈云黎抬起乔眠的下巴，两个人的视线交汇在一起，“无论三年前还是现在，甜甜，我都想把你绑在身边，以任何借口和方式。” 　　在乔眠的沉默和愣怔当中，沈云黎从盒子里摘下戒指，直接将它戴在了女孩的无名指。 　　温柔，霸道，占有欲。 　　乔眠还沉醉在男人的一片温情中，但看着无名指忽然多出的戒指……狠狠皱眉：“三年前的礼物就想把我骗走？” 　　沈云黎笑了，将戒指往里带的更紧了一些，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结婚的时候还会有，但现在，你在学校给我乖乖的。” 　　老男人……是不是把她那天说得话当真了？ 　　乔眠忍不住笑弯了眼：“怕我跟其他漂亮的有钱的阳光的年轻的男孩子跑了吗？” 　　年轻两个字，乔眠说得尤为用力。 　　她笑得明媚张扬，而沈云黎却沉了脸，想将她狠狠欺在身下：“明天我去接你下课。” 　　乔眠乐得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坐在沈云黎腿上，手臂轻轻勾着他的脖子：“说真的，学校里追我的男孩子可多了，从大一到现在都没断过，上个月有个英国的男孩子还说要给我买车。” 　　不知道是夜色越来越浓，还是怀里坐了个妖精，总之，沈云黎的脸色越来越沉，暗火在眼眸蔓延：“想要什么车？” 　　“超级玛莎拉蒂豪华定制车可以吗？” 　　说完乔眠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了脸，笑得花枝乱颤。 　　女孩的笑像魔音似的勾动着沈云黎的神经，他手臂一抬掀开被子，倾身狠狠咬在她的腰窝，惩罚的意味很明显。 　　. 　　第二天，乔眠回自己家拿书包，正要出门沈云黎却进来了。 　　“换衣服。” 　　乔眠抬头，男人穿着家居服和棉拖站在门边，脸上还带着惺忪睡意，但口吻霸道得却让人拒绝不得。 　　她低头往自己身上看了看，姜黄色的风衣和黑色毛衣，以及还有没来得及穿的红色高跟鞋……有什么不妥吗？ 　　而就在乔眠疑惑自己穿着的时候，忽然听到关门声，只见门边的男人关上卧室门就朝她走过来，开始扒她的衣服。 　　“做春梦呢？”乔眠被他推倒在床上，震惊地说不出话。 　　而男人却已经不由分说得将她身上的风衣脱了下来，然后又沉默地打开衣柜，一件一件地翻衣服，只是越翻眉头皱得越紧，最后，好像终于勉勉强强找到一件满意的。 　　“穿这件。”沈云黎拿着衣服走到床边。 　　乔眠看着那件黑色羽绒服，忍不住笑了。他现在的样子，真是像极了高中的时候给她翻羽绒服的情景。一晃就要四年了，虽然经历了很多事，但难得的他们现在还在一起不是吗？ 　　“沈云黎，你很专|制。”乔眠嘟着嘴巴，撒娇什么的信手拈来。 　　“快换上，要迟到了。”此时此刻沈云黎心里都是醋，哪还能看得见乔眠的撒娇。 　　嗯，让他吃醋的名字是年轻的男孩子。 　　乔眠掐了一下沈云黎的腰，还是乖乖把羽绒服换上，刚才曼妙的身形立刻藏了起来，沈云黎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去衣柜里找围巾。 　　衣柜上层最角落里有一条暗灰色格子围巾，沈云黎伸手去拿，然而一不小心把旁边的相册带了出来。 　　“啪！” 　　相册摔落在木质地板上，封面是女孩夹着烟的画面。 　　一时间，两个人都愣在了原地，目光同时落在地面。 　　沈云黎看似平静的眼睛，正一点一点沉下去，嘴唇也抿成一条直线。 　　是那个熟悉的房间，不知道是光线迷离还是烟的缭绕，画面很朦胧，女孩的脸看得不是很真切，但红色吊带下的香肩看得却很清楚。 　　“忘记丢了。”乔眠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笑着将相册捡起来，放到沈云黎面前，“想看看吗？” 　　男人沉默着，只是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 　　他想看，却又害怕看到一些会让他发狂的画面。 　　他不说话，乔眠却已经翻开了封面：“这是第一次拍的，那时候还找不准镜头，这是第二次，看着就比上次好一点……” 　　乔眠一页一页翻过去，直到最后一页，她抬头望着男人：“所有的都在这里，看完我就丢掉了。” 　　乔眠知道沈云黎在想什么，就像林郁晨是她心里的一根刺，而谭时，是沈云黎心里的刺。 　　毕竟，私人模特这个身份，太说不清了。 　　相册里，可能有很多衣着暴露的照片让他不舒服心痛，可这里面就是所有的事实，而人的想象，是无限的。 　　既然已经在一起了，乔眠就想把能坦白的都坦白，慢慢把他心里的刺拔掉。 　　相册定格在最后一页，沈云黎觉得呼吸有些不顺畅，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终于缓了过来。 　　沈云黎将灰色暗格的围巾给她戴好，动作温柔：“我送你去学校。” 　　乔眠踮脚轻轻吻了下他的唇：“穿着睡衣去吗？等你换好衣服我就到了，回去再睡会儿，我走了！” 　　不等男人反应，乔眠就飞快地出了门，沈云黎站在楼上，看着她把相册扔进垃圾桶。 　　但那一瞬间，沈云黎的心忽然痛了一下。 　　他站在楼上凝望了好久，过了半个小时终于走下楼，将落了雪的相册捡起来。 　　不管怎样，照片上的人都是她，他不想自己的女孩被这样对待。 　　更何况，这是她受的苦，沈云黎会把相册藏起来，用后半辈子去对她好。 第96章 　　乔眠走了没多久, 夏晟闻和苏容就过来了。 　　苏容拿着笔记本在客厅沙发上工作 ，一边发邮件一边狠狠地朝书房瞪了两眼。 　　嗯，沈云黎在书房。 　　而夏晟闻, 去超市买了点菜在厨房忙了一上午, 一会儿喂喂女朋友，一会儿喂喂男朋友。 　　“要不要我在菜里下点毒，毒死沈云黎算了。”夏晟闻煮了点汤, 拿勺子耐心地喂着苏容。 　　“那小乔回来得杀了我, 和你。”苏容只是机械地张嘴，视线没从电脑屏幕上移开半分, 连夸一句“大宝贝你厨艺长进不少”都没精力组织语言。 　　沈云黎从书房出来, 就看到两个人你侬我侬，他揉了揉肩膀坐在另一侧的单人沙发上：“我昨天跟人事部说了，让他们找一个人帮你。” 　　沈云黎很清楚苏容的工作量有多大, 他人在法国，国内的所有事几乎都要通过她才能和他对接，安排会议时间上也很麻烦。虽然这是工作，但一直让她这么熬着，这半年沈云黎看夏晟闻的时候都有些心虚。 　　苏容也没再逞强，身体真的有些撑不住, 连带着生活也是一团糟：“等我们回国了，应该会好一点。” 　　夏晟闻给苏容捏着肩膀：“什么时候回去？” 　　桌子上有一片水渍，是乔眠夜里起来喝水不小心洒的，沈云黎拿纸巾擦干：“还有三天她才放假, 你们是再玩几天还是一起走？” 　　“一起回吧，正好我爸妈也从澳洲回来，回去带苏苏见一下我爸妈。”夏晟闻脸上的笑藏不住，他注视着苏容细细的脖颈，散乱的发丝下藏着一排牙印。 　　而沈云黎听到夏晟闻的话端着咖啡的手顿了顿，嘴角逐渐漫上几分笑，他看着沙发上的两个人：“什么时候结婚？” 　　他很了解夏晟闻，不论之前有过多少女朋友，真心还是成年人的游戏，从来都没有到见家长的地步。所以，这次是快了。 　　“苏苏，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夏晟闻转而去问苏容，语调有几分讨好的意味。 　　苏容从茶几的果盘上拿了块苹果，偏头对夏晟闻笑得明媚：“等你数清有多少前女友的时候，我们就去扯证。” 　　“那之前可以先办婚礼吗？”夏晟闻问得小心翼翼还带着点委屈巴巴。 　　苏容冷笑一声，转身掐着夏晟闻的脖子摇来摇去：“不，可，以。 　　杯子里的咖啡已经见了底，沈云黎直觉自己在这里待着有些不合适，他把杯子放到桌子上，准备回书房。 　　“小乔毕业回国之后……做什么？” 　　沈云黎刚起身，夏晟闻就问了乔眠，他又重新做回沙发上：“想做什么都可以。” 　　“但千万不要进Zero，当然也不要进Grey，如果小乔到时候脑袋发热想跟沈总形影不离，请让她想一想她亲爱的苏姐姐被压榨的有多惨。”苏容简直想跟乔眠上一节免费公开课。 　　“你们两个能一样吗？”夏晟闻有点残忍地戳穿。 　　“怎么？难道我就不是人人爱的宝宝了吗？”苏容宝宝拽着夏晟闻一把扯过来，恶狠狠地扬着下巴。 　　夏晟闻倒抽一口冷气：“不没有，我爱你！我爱！” 　　沈云黎还是觉得自己该回房间，他再次起身。 　　“云黎我得说一句，你们不要嫌我啰嗦。” 　　沈云黎依旧没有成功离开，眼看墙上的挂钟时针就要走到十二点了，他直接坐下打开了客厅的电视。 　　“说吧，一句。”冷酷无情沈云黎。 　　而夏晟闻好像早已经习惯了，完全没有察觉：“小乔喜欢拍摄，如果回去为Zero拍的话，肯定会有很多闲言碎语，你们也不可能跟以前一样掖着藏着，在海市还好，但等你今年夏天回A市，以前你很多同事都是见过小乔的，你们得好好想一想。” 　　夏晟闻整天操碎了心，他说的话一字不落地传到沈云黎耳边，男人望着电视屏幕的眼睛有些沉。 　　和三年前一样，他从来不怕别人的眼光，沈云黎只是担心乔眠会受到伤害。 　　“其实吧……不止是A市，这么多年来你都单身，那群如狼似虎的女人一个小时之内就能把小乔的照片传遍凯利大厦，再用一个小时传到海市。”苏容望着沈云黎的侧脸，顿了顿，“所以沈总，如果你没想好应对的办法，藏着掖着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要让小乔再受伤。” 　　可能是女人更了解女人，苏容一直以来都很心疼乔眠，小小年纪吃过那么多苦。其实按照她从小到大经历的事，眼睁睁看着爸爸弟弟死了，被妈妈抛弃，再到被养了六年的男人伤害，一个人在法国艰难生活了三年…… 　　明明才二十岁出头的姑娘，却已经经历了人这辈子所能经历的所有悲欢离合，苏容相信她有一颗坚韧的心，可能以后所有的流言蜚语对她来说都不算什么，可是，她本来是个小公主的，本该被所有人宠着。 　　“嗯，我知道了。”沈云黎的目光落在电视屏幕上，看不出喜怒。 　　只是越在乎越不敢尝试，他很认同苏容的办法，没有万全的准备他宁愿把她藏在家里。 　　而苏容说完就有点后悔，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沈云黎更在乎乔眠的人，她这么说会不会伤害到大老板？ 　　“那个，中午想吃什么？本姑娘要下厨了。”苏容戳了戳夏晟闻。 　　“我去做就行，你们休息吧！” 　　夏晟闻十分体贴，只是刚起身就被苏容拽了回去：“夏浪浪，我很好奇为什么同样的职位你这么闲？” 　　“我有一百八十个助理，沈云黎有吗？”夏晟闻扫了一眼沈云黎笑道。 　　苏容点了点头，脸上忽然起了漫不经心的笑：“你有一百八十个前女友，沈总也没有。” 　　“……哎呦苏苏～”夏晟闻怎么也没想到小女人在这里等着噎他，害怕的只能浪式撒娇，“确定一百八十个是吗？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去领证了！” 　　厨房前，苏容的背影忽然顿住了……真想折回去打爆夏晟闻的狗头！ 　　. 　　下午，沈云黎处理完工作抬头一看，已经四点了。他换了件衣服拿着车钥匙准备出门。 　　“去干嘛？”夏晟闻和苏容还在客厅。 　　“她快下课了。”沈云黎穿了件深灰色的风衣，五官显得更加英俊立体，漂亮的腕骨从袖口露出一截，手表的金属质感为男人无形中增添了几分疏离和冷意。 　　难得的站在玄关处照了照镜子。 　　夏晟闻看着站在镜子前的沈云黎忍不住乐了：“看到年轻的小男生记得要忍一忍。” 　　他很清楚好兄弟在想什么，所以刀插得准确又愉快。 　　听到两人说话，苏容从电脑屏幕上抬头，目光掠过沈云黎时忍不住两眼放光：“他们怎么可能是对手，一百个都不够打的！老板最帅！下午……我能出去逛个街吗？” 　　本来还沉浸在苏助理的赞美中，但听到后半句沈云黎很怀疑前面是不是真的。 　　. 　　外面依旧下着小雪，沈云黎开车很慢，但还是提前一个小时到了。学校很大，不知道她在哪栋楼，沈云黎在来访记录那里登记之后进了学校。 　　在法国的这半年，虽然她态度一直很冷，但沈云黎却锲而不舍的一直来接她下课，所以，这座校园已经很熟悉了。 　　参天的古树被压了一层雪，黑色雕塑显得肃穆，到处都弥漫着无比浓厚的学术氛围。无论沈云黎来过学校多少次，每次走在小路上都很欣慰，很骄傲。 　　凛冽的冬天，呼出的哈气在空气里散得绵长，沈云黎不想打扰她上课，逛了一会儿就回到了车里。 　　车里放着轻音乐，沈云黎调低座椅，闭上眼睛轻揉眉心，最近是有点累了。以前她不在身边的时候，工作可以麻痹自己，但现在她一回来，好像身体所有的感官都更清晰了。 　　累得时候很累，胃疼的时候很痛，想她的时候很甜。 　　男人的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 　　不知过了多久，沈云黎睁开眼睛就看到校园里有人陆陆续续地出来。他坐直了身体，望着校门里那条长长的路。 　　终于，目光所及之处，他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沈云黎笑着准备下车，但脸上的愉悦只持续了一秒钟，他愣住，接着目光缓缓沉了下去。 　　她身边多出两个男生。 　　有说有笑的样子。 　　“乔，冬假有什么打算？”一个法国男生张口就是流利的中文。 　　“准备回国。”乔眠轻笑，虽然现在是冬天，但她却比以往的每个春夏都要明媚。 　　“wow！回国？”这次开口的是个英国男生，迷人的蓝色眼睛让人沉醉。 　　可能是从来没见过乔眠回国，两个人都很惊讶。 　　“嗯，跟我男朋友。”乔眠好笑地望着校门外的黑色轿车，刚转角她就看到了车窗里男人的脸，以及打开又关上的车门。 　　身侧的两个男孩震惊地面面相觑，然而乔眠已经走远了。 　　脚步不知不觉变快，两分钟后乔眠打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上，不用看她也知道现在男人的脸色有多沉，把书包扔在后面，乔眠扭着沈云黎的脸，倾身吻了一口。 　　“都不去接我。”乔眠嘟嘴。 　　沈云黎嘴角沾了乔眠的口红，禁欲的五官衬得有几分绝美，他冷着脸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去看你和年轻的男孩子有说有笑吗？” 　　还以为这男人只会闷在心里，没想到竟然会说出来，乔眠眼睛里的笑怎么也藏不住：“哎呀都是同学，虽然左边的说要给我买车，右边的说要买城堡娶我，他家里有爵位，但都只是同学嘛！” 　　窗户开着，风不断往车里涌，沈云黎忽然笑了，漂亮得像冬天寒冷夜幕上的星星，可乔眠却看得越来越心虚害怕。 　　“娶你，是吗？”沈云黎勾唇。 　　“呃，虽然他要娶我，但我不是没……啊！” 　　乔眠话说到一半，身体被沈云黎整个提起来禁锢在怀里，吻，就那么落了下来，铺天盖地与密密麻麻，夹杂着车窗外冬天的寒冷，以及车内源源不断的暖气。 　　沈云黎掐着她的腰，唇边的力度带着撕咬，惩罚，以及想要她沉沦的缠|绵。 　　透过后视镜，余光注意到刚刚两个男生在车外震惊的表情，沈云黎这才满意地缓缓摇上车窗，隔绝了外界一切视线。 　　乔眠被他吻得全身都失去力气，只能像只无骨的妖精在他身上攀附着。 　　而沈云黎却不想就这么放过她，牙齿在她的耳垂，脖颈，锁骨……通通留下痕迹。 　　“叔…你要了我…就现在，人家不要回A市了…“乔眠贪在沈云黎怀里直嘤咛。 　　车内弥漫着的空气渐渐稀薄，沈云黎嘴角轻挑，温热的大掌一下一下地顺着女孩的脊背，优雅得像只黑豹。 　　“还是等等吧，叔年龄大了，不好用。”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明天应该还会晚，我先死一死。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若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小柴胡。 4瓶；柠檬草的味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7章 　　车来车往, 道路上的积雪掺杂着盐粒已经化了，沈云黎脸上隐隐带着笑意，视线时不时地扫过副驾驶上气鼓鼓的小东西。 　　“你夏叔叔今天问我, 你毕业回国了之后想做什么？”沈云黎清了清嗓子, 想说点什么来打破车内的寂静。 　　如果哄不好，今天晚上他怕是不会好过。 　　乔眠嘴角向下耷拉着，然而黑亮的眼睛却睁得极大, 被拒绝和未能得到满足的恼羞成怒, 源源不断地从眼眶往外冒。 　　乔眠冷着脸，偏头望着沈云黎轻笑：“继续读书, 学校可是最不缺年轻帅气的小哥哥了。” 　　前面十字路口红灯亮了, 沈云黎缓缓停下，不知道男人到这个年龄是不是都会很敏感，他这几天每次听到“年轻”两个字, 神经都极其脆弱。 　　“甜甜，读书可以，到时候我每天送你上学接你下课。”沈云黎长臂一伸，摸着乔眠软软的头发，对年轻小哥哥只字不提，“晚上想吃什么, 带你去吃好吃的。” 　　男人刻意温柔的语调，乔眠实在抵抗不住，浑身软绵绵的又想扑在他怀里了。暗暗骂自己没出息的同时，肚子又饿了…… 　　“想吃肉。”乔眠面无表情。 　　绿灯亮了, 沈云黎缓缓启动车子，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又忍不住逗她：“想吃什么肉？” 　　男人不怀好意的笑，乔眠这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呼吸忽然就变得粗重，从旁边抽了一张卫生纸狠狠地砸向他：“鸡肉鱼肉猪肉牛肉，都要嫩的！” 　　. 　　最终，沈云黎带乔眠去了一家法式餐厅，实际上老男人一周前就预约好了。 　　乔眠嘴巴不停一会儿就点了很多，刚才说得肉通通点了一份，香煎的烤的都不放过。 　　“吃多了晚上难受。”沈云黎知道她的胃有多大，吃一点就喊饱。 　　“反正我剩下的都是你的，不准浪费。”乔眠合上菜单，臃肿的羽绒服被她放在旁边，双手捧着下巴乖巧地望着沈云黎。 　　灯光下，沈云黎仿佛能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在眼睛周围投下的暗影，连带着头发也是暖栗色，只巴掌大的小脸从黑色毛衣里露出来，显得白皙。 　　沈云黎喉头一紧，他往前倾了倾身：“宝贝，别这么看着我。” 　　乔眠笑得更加乖巧人畜无害：“怎么了漂亮叔叔？光天化日之下就想羞羞的事了吗？” 　　红酒被侍者打开倒入晶莹的高脚杯，浓郁的酒香弥漫开来，静静诱惑着人的唇舌，杯子上倒映着男人的脸，直到侍者离开，沈云黎才端起酒杯轻抿。 　　嗯，尝到了一丝自食其果的味道。 　　沈云黎抬眼望着她，眼神温柔又危险，小东西，当真以为那她没办法了是吗？ 　　“甜甜，我订了后天晚上的机票。” 　　刚做好的牛排还滋着油，刀叉在白色的餐盘里泛着银光，沈云黎优雅地一刀一刀划下，直到全都切成小块才放到乔眠面前。 　　“谢谢。”乔眠接得心安理得，用叉子取了小块慢慢咀嚼，然后满脸享受的表情望着对面始终端着酒杯的男人，“嗯……还是嫩点的好吃。” 　　乔眠今天晚上胃口很好，但她吃了一会儿才发现，对面的男人始终拿着酒杯，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浅笑望着她，刀叉一直没动过。 　　“怎么了？不好吃吗？”乔眠放下餐具，担心他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把酒杯放下，今天晚上不准再喝了。” 　　乔眠脸瞬间就冷了下来。 　　沈云黎乖乖把酒杯放下，然后把面前的牛排往前推了推：“我喜欢吃老一点的。” 　　“……”原来老男人还在计较这个，乔眠心里乐得抽搐却不敢笑出声来，“好，叔叔说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乔眠叫来侍者，重新点了份牛排，全熟。 　　然后自己把沈云黎那份，切吧切吧吃光光。 　　沈云黎就那么看着她，一点一点把两份牛排吃干净，小嘴上泛着油光，像只嘴馋的猫。 　　“不够的话再点一份。”沈云黎十分体贴宠溺。 　　“人家饱了。”乔眠拿纸巾擦了擦嘴，把沈云黎喝剩下的红酒全部喝掉。 　　沈云黎看着她一脸餍足的神情，想象晚上摸着她圆滚滚的小肚子，应该很舒服。 　　“不准再喝酒了听到没？”乔眠把酒瓶中的红酒也全部倒进自己的杯子里。 　　“嗯。”沈云黎乖乖答应。 　　其实全熟的牛排沈云黎一点都吃不习惯，刚刚其他餐点几乎也吃饱了，男人拿着刀叉的手没什么力气，为了面子象征性地切着。 　　“夏叔叔跟我们一起回去吗？”乔眠看着老男人吃老牛排，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疼。 　　“嗯，他公司还有事。”沈云黎拿着叉子，取了块肉放在乔眠嘴边，“尝尝。” 　　乔眠缓缓张开嘴，装作用力嚼着，然后望着沈云黎笑得明媚：“塞牙。” 　　沈云黎将剩下的所有都放在乔眠面前：“全部吃掉。” 　　“会把小肚子撑坏的。”乔眠声音细软，用沈云黎不允许的眼神望着他，一脸坏笑。 　　“宝贝，我们回家吧。”沈云黎声音莫名就染了几分暗哑。 　　乔眠望着桌子上的菜，有点不忍：“好浪费哟。” 　　沈云黎暗暗叹了口气，想去拿酒杯却已经空了：“那你再吃点，把小肚子撑坏。” 　　乔眠还真的又拿起了刀叉，一边吃一边谴责男朋友：“沈云黎，你能不能……” 　　乔眠抬头的瞬间愣住，后面的话也被噎进了喉咙里，她怔怔地望着对面款款而来的女人，脸色渐渐变得惨白。 　　沈云黎被她的表情吓坏了，顺着她的目光朝身后看去，忍不住皱紧了眉。 　　那是个漂亮的女人，保养的很好脸上看不出岁月的痕迹，每走一步都摇曳着动人的风情。有点熟悉，但沈云黎还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扭头担心地看着乔眠，忽然，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 　　背后的女人和他的甜甜，五官渐渐重合。 　　姜思烟。 　　虽然经常被别人注视，但姜思烟还是察觉到了这束强烈的目光，她偏头往那个方向看去…… 　　看到乔眠的那一瞬间，姜思烟的脚步顿住了。 　　只三四米的距离，乔眠说不清楚心里什么滋味，或许就真得是平静苍白，就像这十年来她不曾出现过的苍白一样。 　　只是不得不感叹，巴黎真是个令人讨厌的城市，所有她讨厌的人都在这里。 　　沈云黎将乔眠的神情看在眼里，全都是心疼，只想立刻带她离开，只是他还没有起身，姜思烟已经缓缓走到了桌边。 　　她看着乔眠，神色除了最初的波动外，就完全无波无澜，姜思烟的目光落在乔眠身上，却对身边的男人淡淡开口：“我有点事，你先走吧。” 　　乔眠知道她在看自己，却没有抬头看她一眼，只是在她说话的时候忽然意识到她身边还有个男人。 　　乔眠打量了两眼，一个中国男人，不是秦怀青。 　　“沈先生介意我跟女儿单独聊会儿吗？”姜思烟轻笑，可字里行间都是不容拒绝的意味。 　　但沈云黎却偏偏拒绝了，视线自始至终都落在乔眠身上，只要她不开口，沈云黎就不会离开。 　　就这么僵持着，过了许久乔眠望着沈云黎：“帮我买杯咖啡吧。” 　　沈云黎依旧没有起身，她看着女孩的脸，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照的，反正没有一丝血色，他抿了抿唇：“在车里等你。” 　　“好，一会儿就回去。”乔眠对沈云黎扯了一抹笑，示意他不要担心，可嘴角僵硬怎么也笑不出来。 　　将两个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姜思烟眼角多了几分不屑的冷笑，直到沈云黎离开，她才缓缓坐在乔眠的对面。 　　桌子上已经没有酒了，姜思烟叫来侍者，点了两瓶葡萄酒。 　　就这么平静得望着乔眠，她举起酒杯轻轻摇晃：“还好吗？” 　　三个字，瞬间把乔眠心中的无名之火点着了，十年都不闻不问一句，你有什么资格知道我过得好不好。 　　自己刚才一定是脑子不清醒才让沈云黎先走，跟这个女人说话完全就是浪费时间。乔眠深深吸了一口气，拿着衣服准备离开。 　　“我得病了，骨癌晚期。” 　　女人的声音依旧很平静，和刚才问她“还好吗”一个语调，然而却像石子一样沉入乔眠的心湖，刚刚蔓延的怒火渐渐熄灭了。 　　乔眠重新坐回去，细细打量对面的女人，一个曾经称作”妈妈“的女人。 　　过了片刻乔眠往酒杯里倒了点酒，举着酒杯轻笑了声：“可惜，这次死的又不是我。” 　　姜思烟微怔，转而也笑了，她望着窗外繁华的街道和越来越沉的夜色，目光有些虚无：“是啊，你说这个世界真奇怪，该活的人不活，该死的人不死。” 　　执着酒杯的指腹慢慢变白，乔眠呼吸变得沉重，目光像是被凝住了落在酒杯上。 　　不可否认，她的心还是疼了。 　　一个执着让她死的亲生母亲。 　　“秦朗的妈妈疯了，你知道怎么回事吗？”乔眠望着姜思烟，目光冷漠的像个审判者，又多了几分好整以暇看戏的神情。 　　听到那个名字，姜思烟浑不在意地眼尾稍动：“怎么，是在质问我吗？” 　　乔眠沉默，她真的很想看看，这个女人在死之前最后悔的事是什么。 　　姜思烟抿了口酒：“不用看不起我，成年人的世界你以后会慢慢明白的，有些事，你也会经历。” 　　这一刻，乔眠仿佛在姜思烟身上看见了谭时的影子，他们口中成年人的世界她已经见识了，无非就是肮脏与背叛。 　　但这些，她和沈云黎都不会经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九点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君?君?Queenie?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慕斯 5瓶；栗栗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那时候我和怀青, 原本是要结婚的，但他爸妈不同意。”可能人之将死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地怀念以前, 姜思烟望着酒杯的目光淡淡的, “秦朗的妈妈是个好人，可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个坏人呢？” 　　蒙着脸在超市偷东西的男人，可能是一个孩子的爸爸, 孩子很饿得喝奶粉；在夜|总会衣着暴|露的女孩, 可能老家有病重的爷爷奶奶要养。 　　这个世界上形形色色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 只不够哪一种, 都活得那么辛苦，那么用力。 　　她觉得累了。 　　乔眠望着对面的女人，姜思烟很漂亮, 但她那张精致的脸就像一个虚假的外壳，多年的奢靡生活她的身体已经被侵蚀透了，那份漂亮很快就要破碎，化成土。 　　虽然她保养的很好，举手投足之间也都是上流社会的优雅，但乔眠看着她落寞的神情就知道, 她过得并不好。 　　这辈子唯一可以带给她幸福的人是乔云海，可乔云海已经死了。 　　乔眠印象里，她永远都是这幅冷冷清清的表情，真不知道什么才能戳进她心里……哦, 乔眠忽然想起来了，印象里她崩溃泣不成声的样子，是爸爸发现自己不是亲生的，两个人争吵的那个下午，以及下葬时的墓园。 　　“别说我了，一个快要死的人。”姜思烟又倒了一杯酒，抬眼望着乔眠，“但是你，小乔，把收养自己的人搞上|床，你能知道点羞耻吗？” 　　还记得十年前，她最后一句话：死的为什么不是你。 　　所以如今不论她说什么乔眠都不会生气，没有期待就不会痛，乔眠轻笑着撩了下头发：“我没有破坏别人的感情，更没有做第三者，羞耻这种东西你先自己品品。这么多年没有父母在身边，我现在能活着跟你说话，你就应该感谢沈云黎。” 　　相比这个，其实乔眠更好奇她是怎么知道她和沈云黎在一起的。 　　而仿佛看出了她的疑问，姜思烟淡淡开口：“我知道沈云黎收养了你，你爸告诉我的。” 　　乔眠的血瞬间变凉，血管都快要裂开了。 　　这个世界上，她永远都只有一个爸爸，那就是乔云海！ 　　乔眠端着酒杯起身，朝姜思烟的头上缓缓浇下来：“只一句，死了别葬在我爸旁边。” 　　周围的人目光都投向这里，乔眠放下酒杯拿着衣服一秒也不想停留。 　　酒顺着脸颊滑落，头发湿了，姜思烟抽了张纸巾不慌不忙地擦着，眼眸也没有丝毫不快，只是在乔眠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拉住了乔眠的手臂：“这个世界上男人是靠不住的，我死了之后秦怀青是你唯一的亲人，叫一声爸不吃亏。” 　　乔眠耐心地听她把话说完，然后抽开了自己的手臂，冷漠地和她对视：“这十年来你在不在有什么不一样吗？” 　　在所有人异样的目光中，乔眠离开了餐厅，刚走出去她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冬天寒冷的空气吸进肺里，像冰凌似的刺得人疼，但也叫人清醒。 　　“回家吧。” 　　乔眠扭头，发现沈云黎端着一杯咖啡站在自己身边，或者说站在餐厅门边。 　　他一直在这里。 　　乔眠终于忍不住了，一头扎进沈云黎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她在哭什么呢？ 　　哭这么多年终于又见到了当初把她抛弃的妈妈吗？ 　　还是哭她就要死了？ 　　乔眠不知道，只是心里的难过酸涩快要把她淹没了。她忽然很想乔云海，或者说很想十年前那个幸福温馨的家。这么多年来，她多想和平常人一样有爸爸妈妈的疼爱，但她从来不曾拥有，永远都是孤单单的一个人。 　　而乔眠知道，以后她会更加孤单。 　　沈云黎轻轻抱着乔眠，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像是在安慰一只受伤的小兽：“不哭了，我们回家，嗯？” 　　乔眠哭得说不出来话，只在沈云黎怀里用力点了点头，沈云黎望着黑漆漆的夜空，长长的叹了声气，然后抱着她回了车里。 　　. 　　回到家里，客厅的暖气开得很足，沈云黎抱着乔眠坐在沙发上。 　　”她说什么了？”沈云黎掰开她紧握着的手，掌心留了一排深深的指甲印，青白慢慢变红。 　　“她得癌症了。”风吹了一路，乔眠也渐渐缓了过来，但还是提不起精神。 　　沈云黎身体一僵，眼神有片刻的凝滞，然后就抱紧了乔眠，越抱越紧：“要去照顾她吗？” 　　乔眠摇了摇头。 　　这辈子，她和姜思烟的关系已经成了定局，她们彼此都不需要对方，所以，就不用再费力气做什么来挽回这份冰冷的母女情分，都是徒劳。 　　“那我们后天就回国，嗯？”沈云黎声音很轻，揽着她的肩膀吻在柔软的发丝。 　　“我想爸爸了。”乔眠窝在沈云黎肩头。 　　沈云黎移开她的脸，轻轻捏着她的鼻尖：“那这几年都没回去过一次。” 　　这几年，沈云黎找她用尽了所有办法，他想如果还有什么理由值得她回来，那肯定就是乔云海了。所以清明节前后，以及乔云海忌日这几天，沈云黎几乎都在陵园外守着，但却没见过她一次。 　　“想回去，但是来回机票都很贵。”想到这里，乔眠眼角有些湿润。 　　这个理由可能听起来可笑，但事实就是这样，再坚不可摧的念头在金钱面前，都会变得无力。想当初第一年来到法国，没有钱，心灰意冷，可能离开沈云黎更加思念爸爸，但她能回去吗？ 　　不，她没有钱，她能做的只是抬头看看天罢了。 　　沈云黎的心又被狠狠扎了一下，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呢？他后悔了。 　　“这几年我都去了，以后我们一起去。”沈云黎擦干女孩眼角的泪痕，“以后赚得所有钱也都交给你。” 　　沈云黎吻着她的眼睛，鼻子，嘴唇，然后进了卧室。 　　. 　　第二天乔眠去上学之后，沈云黎就接到了姜思烟的电话。从家到咖啡厅的这段路上，男人的脸始终沉着。 　　沈云黎到的时候，姜思烟已经在了，没有寒暄也没有问候，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坐了下来。 　　他们的关系很微妙，面前是甜甜的妈妈，沈云黎理应尊敬，但实际上他却没有丝毫感激，更多的情绪或者他比乔眠还怨恨姜思烟。 　　“记得第一次见沈先生的时候，是在我家里。”姜思烟依旧望着窗外，眼睛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那时候你刚进Zero，老乔很欣赏你，那一年，你24岁，小乔9岁。” 　　“你跟老乔谈完事准备走的时候，小乔刚上辅导班回家，你捏着她的脸说，小女孩真可爱。” 　　那是他出门的时候，乔副局长刚打开门，小女孩就钻了进来，一头栗色的长卷发，沈云黎现在都记得。 　　姜思烟的记忆好像一直都在十几年前，她静静地讲故事，忽然停下来望着沈云黎：“当初听怀青说你带走她的时候，我是很放心的。” 　　“但是，”姜思烟话锋一转：“你们怎么能在一起？” 　　“她年纪小不懂事，那请问沈先生安的什么心？”姜思烟脸上终于表现出一丝愤怒，那张完美的脸裂开了一道口子。 　　咖啡在舌尖漫出一丝苦涩，沈云黎沉默着一句话都没有解释，但黑色沉静的眼眸下，并不是很平静。 　　“你觉得你能给她什么？她二十岁的时候，你三十多岁，她三十岁的时候你四十多岁，难道以后她得为你刷假牙推轮椅吗？” 　　沈云黎忽然笑了，仿佛这也没有什么不好。 　　“十年前，我能把她带回家，给她最好的教育，最漂亮的衣服，最好的生活。十年后，我能给她一个家，爱她呵护她，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比她重要。” 　　沈云黎用叉子切了块甜点，淡淡地开口，只是脸色却越来越冷。 　　“那我想请问姜小姐，这几年你在哪？你又给过她什么？”镌刻着复古花柄的银质叉子，落在盘子上发出一声脆响，沈云黎脸上最后的温度也消失了。 　　他永远记得，当初向她所有亲人打电话时候的情景，每个人都躲得远远的，以至于第二次打电话直接就被挂断了。 　　“刚把她带回家的时候，她每天晚上都做噩梦，说梦见你把她推下悬崖。”沈云黎嘴角轻扬，却是带着淬了毒的狠，“这就是你为她做的吗？” 　　姜思烟目光低垂，眼睛里有若隐若现的后悔，只是太浅太浅了，除了她没有人能察觉到。 　　她抬头望着对面的男人，英俊成熟，还带着十分的冷漠，只轻轻往后靠着，就散发出引而不发的存在感。 　　这样的男人，小乔拿捏不住。 　　“我明白你临走前终于想起来还有个女儿，想为她做些什么的心情。但请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对面的人始终沉默着，沈云黎也没有说话，不想再过多停留，他起身准备离开。 　　只是刚走两步，沈云黎又转身看着她说：“如果需要钱的话，可以告诉我。” 　　沈云黎不知道她这几年是怎么过得，但给秦怀青生过孩子的女人，应该不会过得太差。只是想到，她毕竟是甜甜的母亲，沈云黎心里还存在最后一丝怜悯…… 　　姜思烟望着沈云黎的背影，又缓缓望着窗外的人来人往，她静静坐着，仿佛一副油尽灯枯的画。 　　. 　　两天后，他们四个来到机场，苏容从收拾行李合上电脑的那一刻开始，就忍不住兴奋。 　　老板终于要回国了！ 　　她的好日子已经在路上了！ 　　沈云黎和乔眠站在窗前，看着一架架飞机起飞又降落，沈云黎拉着乔眠的手：“害怕吗？” 　　乔眠点了点头，手被他捂得很暖和。 　　“在我身边还怕吗？”沈云黎低头，直接揽上了她的腰。 　　腰间痒痒的，耳朵也被男人的呼吸弄得很烫，乔眠扬起下巴：“不怕。” 　　沈云黎心里暗暗感叹，真不知道当年她下了多大的决心飞来法国的。 　　天空是灰色的，和乔眠的心情一样，如果前天没有遇见姜思烟，也不知道她身患绝症，她想此时此刻她一定带着雀跃，迫不及待地逃离这座城市。 　　时间到了，沈云黎牵着乔眠的手排队登机，然而乔眠的手机忽然震动。 　　一个国内的陌生号码，乔眠按下接听键：“你好。” 　　不知道电话里的人说了什么，沈云黎只看到她的动作像是僵住了，一动不动，连带着脸都失去了血色。 　　乔眠依旧保持着举手机的动作，电话挂断好久，她都缓不过来。 　　姜思烟死了，安乐死。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两章正文完结，大家想看什么番外可以告诉我OVO 第99章 　　陵园, 又竖起了一座新的墓碑，周围只寥寥站了四个人。 　　乔眠，沈云黎, 前天晚上和她去餐厅的男人, 以及秦怀青。 　　天空又飘雪了，乔眠穿着黑色的风衣站在墓碑前，照片上的女人依旧漂亮, 那张照片乔眠记得, 是她最喜欢的一张照片，爸爸拍的, 当初她一直放在床头的柜子上。 　　乔眠平静地望着照片, 只是心却一直往下沉。 　　如果那天晚上，自己没有说那么过份的话，没有把酒倒在她脸上, 她现在会不会还活着？ 　　是觉得这个世界不值得留恋了吗？ 　　她总是这样，不管自己需不需要她，她总是先离开，而乔眠，永远是被抛弃的那个。 　　眼睛很酸，很酸。十年的怨恨忽然就散了, 乔眠有点不甘心，如果她们再努力一下，是不是还有缓和的机会？ 　　听着身边女孩紊乱的呼吸，沈云黎牵着乔眠冰冷的手, 十指相扣。 　　秦怀青走到乔眠面前，想安慰她却又不知道从哪一句开口：“你妈妈这辈子都爱漂亮，不想等恶化的时候化疗，很早以前就决定这么走了。” 　　好像能看透乔眠的后悔和自责，秦怀青想抱抱她，却没有伸手。 　　“之前你妈跟我说，想和你爸爸葬在一起，但前两天忽然又说随便找个地方就行。”秦怀青望着墓碑上的照片，这个在商业里沉浮了一辈子的男人，也渐渐红了眼角，“但我觉得，你妈妈还是想待在你爸身边的。” 　　秦怀青把骨灰盒放到乔眠手里。 　　乔眠终于忍不住了，哭得泣不成声，手哆嗦的几乎要拿不住手里的盒子。她很后悔，后悔前天晚上说得那些话。 　　“以后遇到什么事可以找我。”秦怀青望着乔眠，没再说其他。 　　乔眠没有答应，她或许可以原谅十几年对她不闻不问的妈妈，但秦怀青对她来说，完全就是个陌生人。如果他真的在乎她，这几年她一个人在法国艰难生活的时候，他又在哪？ 　　乔眠在想什么，沈云黎只摸着她的手感受着她的温度，就能明白。他把乔眠往怀里揽了揽。 　　人这一辈子图什么呢？死了之后也只是一把灰，一个小小的盒子。 　　姜思烟跟了秦怀青十几年，却也恨了他十几年。 　　她是爱乔眠的，但每次看见乔眠，她就会想起乔云海，想起自己对他的背叛，但这辈子她都没有机会弥补了。 　　她只字不提乔云海，可她心里全是乔云海。 　　回国后，乔眠和沈云黎先去了陵园，将姜思烟安置好，她几乎在那里待了一整天，好像要把这三年多来所有的话都说完。 　　A市的冬天很冷，沈云黎给她带上帽子，就陪她这么一直坐着。 　　离开的时候，乔眠的眼睛又红又肿，她抬头望着沈云黎：“叔，我只有你了。” 　　沈云黎心头一紧，好像被她软软的小手攥住心脏，只想把命都交给她。沈云黎低头，两个人鼻尖相互抵着：“宝贝，我们结婚吧。” 　　结婚两个字实在太过意外，乔眠眼睛里倒映着男人深情的脸，感动渐渐蔓延，全身每一条神经都变得敏感，她开口，声音有点哽咽：“你确定要在这里跟我求婚吗？” 　　“嗯，当着你爸妈的面不好吗？”沈云黎环着她的腰轻笑。 　　乔眠脑子很乱，总是被老男人的意外惊喜吓到，她忍不住嘟嘴：“不好，我还没想好呢。” 　　沈云黎很意外，他以为一切都是水到渠成，没想到小东西脑子还很清醒。 　　两个人从陵园出去后回了酒店，家里这么久没人住，打扫起来要费一番力气。 　　乔眠想让姜思烟快点回到爸爸身边，沈云黎在法国的时候就已经安排好了，两个人在酒店住了一晚上。 　　坐在出租车回家的路上，乔眠心里五味杂陈，时隔几年，她又回来了。无论中间多坎坷，他们终究是走到了一起。 　　乔眠轻轻靠在沈云黎肩上望着窗外的景色，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可A市已经变了很多。 　　“回家一起打扫卫生。”沈云黎将她的脸扭过来，让她看着自己。 　　“还没结婚就开始压榨我了是吗？”乔眠眼睛一瞪。 　　沈云黎笑着试探：“那要不请个阿姨？” 　　乔眠停顿了两秒：“还是算了。” 　　沈云黎对乔眠的了解，乔眠自己都想像不到。除了身体还没被他吃透外，她的小癖好习惯，沈云黎一清二楚。 　　比如说她从小到大都不喜欢让阿姨来打扫家里的卫生，自己一个人擦擦这里扫扫那里，很享受女主人这个身份带来的快乐。 　　沈云黎一手拖着行李箱，一只手拉着乔眠回了家。 　　门刚打开，乔眠站在门外不敢往里进，和当年沈云黎第一次带她来新家一个反应，怯怯的。 　　沈云黎也不催她，只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乔眠缓缓吸了一口气，迈了进来，她站在门边环视着周围的一切。沙发茶几都蒙上了白色的布罩，但所有的摆设都是她记忆中的样子，这让乔眠有种错觉，仿佛她离开的这几年只是一场梦，实际上她一直都在这里。 　　阳台上的花花草草却长得茂盛鲜艳，进来的那一瞬间，乔眠就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堵塞在一起的难过和在外流浪太久的彷徨，都不见了，除了安心还是安心。 　　乔眠转身圈住沈云黎的脖子，两个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真好。” 　　门都还敞着，沈云黎笑了，一边低头吻在她的唇上，一边将门关了。 　　原本只是一个轻吻，可沈云黎越来越控制不住，在所有变得不可收拾之前，乔眠躲开了他的禁锢。 　　“到处都是灰，坐的地方都没有呢。”隔开一个安全距离，乔眠呼吸有些喘。 　　把箱子放在一旁，沈云黎也不再逗她：“去你房间看看吗？” 　　乔眠望着不远处的房间门，点了点头。 　　和她预料的一样，连客厅都没有变化她的房间更是和三年前一个模样，但乔眠还是忍不住得感动。 　　“有没有偷偷睡在我房间？”乔眠想起了他穿着浴袍站在床边拍的那张海报。 　　“很多次。”沈云黎在她背后轻轻环住她的腰。 　　乔眠不在的这三年，她的房间就变成了沈云黎续命的氧舱，好在在氧气就要消耗殆尽的时候，她终于回来了。 　　乔眠打开抽屉，她的手机静静地摆放在那里，几年前的款式现在已经有些过时了，但外表还是那么新。 　　“累不累？累得话我们就叫阿姨，别逞强。”沈云黎怕她这一路颠簸受不了。 　　“不累！”乔眠转过身和沈云黎面对面站着，“我们现在开始吧。” 　　回家的兴奋感太过强烈，乔眠又恢复了女主人的责任感，想把他们的家——他们两个人的家，打扫得干干净净的。 　　“休息一会儿好不好？”沈云黎下巴抵在乔眠的肩膀上，原来撒娇这种事不止乔眠信手拈来，沈云黎也驾驭的十分娴熟。 　　乔眠脖颈痒痒的，她真的很佩服老男人时不时表现出的孩子气，总让她忍不住心软，然而这次乔眠只摸了摸他的脑袋：“你是想睡在落满灰的地板上还是落满灰的床上？” 　　“想睡在你身上。” 　　傍晚昏暗的天色里，男人的眼睛黑得发亮，像森林里捕食的狼，眼睛闪烁着幽幽的光。 　　大尾巴狼露出了尾巴，小白兔被吃得死死的。 　　密闭的空间，周围所有摆设都是她熟悉的，全都染上了他的味道，乔眠脸忽然红了。 　　她曾经看过一部电影，里面有句话她一直记得很清楚：你知道你们一定会上床，但都不知道会在哪一天上床，这就是最美好的时光。 　　而乔眠现在，知道了。 　　“我就说他们还没回来呢，来早了吧！” 　　氛围越来越浓，两个人眼里都弥漫出了情|欲和爱|欲交织的火光，然而，一切都在夏晟闻的说话声中戛然而止了。 　　“咳……”乔眠移开视线轻咳了声，然后调皮地捏了捏沈云黎的脸，逃也似的走出了房间。 　　沈云黎脸黑的，几乎融进了渐渐暗沉的夜色，现在，他很想把夏晟闻赶出去。 　　“夏叔，你们怎么来了？”乔眠从房间出来，看到星野苏姐姐也在，手里都提着东西，瓜碗瓢盆和各种食材…… 　　“你们回来了？我哥还担心你们在酒店呢。”星野把食材先放到了茶几上。 　　“这不是担心你们两个人收拾不过来吗？”善解人意夏浪浪。 　　“其实我觉得沈总更想把我们赶出去。”活得明白苏助理。 　　乔眠把他们带的东西放好：“怎么会，刚才还懒得收拾想叫阿姨呢。” 　　而沈云黎从房间出来，直接走到夏晟闻身边，手伸进他的口袋将那套备用钥匙，没收了。 　　夏晟闻看着好兄弟冷酷的表情，心里一痛：“不是爸爸每天来看你的时候了！小乔回来就不需要我了是吗？” 　　苏容：“知道就好。” 　　星野：“别说出来。” 　　乔眠在旁边看得直乐，这么多年了，夏叔还是生活在食物链底端。 　　“不是要打扫吗？开始吧。”沈云黎笑着朝夏晟闻扬了扬手里的钥匙。 　　几个人一起收拾还是挺快的，乔眠把床单被罩扔进洗衣机，都换成新的，只是去阳台晾衣服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他不在谁给这些花花草草浇得水？ 　　“沈云黎，你是不是在家偷偷藏了人？”乔眠掐了一下正在擦吊灯的男人。 　　她掐的一点都不疼，反而很痒，沈云黎腿一软站在了地毯上：“藏只猫也活不下去。” 　　“那是谁在照顾你的小花小草？”乔眠指了指阳台。 　　“当然是许阿姨，”星野边拖地边听他们闹，正好经过乔眠身边，他看着自己的小姐妹笑了，”许阿姨过几天就会来一次，你干脆泡在醋坛子里得了。” 　　沈云黎满脸宠溺纵然地望着她，乔眠脸上忽然有些挂不住，她抢过星野手中的拖把：“泡在醋坛子里也很幸福，这得等你交了女朋友才知道。” 　　乔眠对着星野嘻嘻一笑，星野的脸跟变戏法似的，瞬间就拉了下来。 　　“星野你要是再不往家带个女孩儿，爸妈就要给你物色男生了。”夏晟闻在擦桌子，他爸妈已经怀疑过很多次亲爱弟弟的性取向了，都被他给挡了下来。 　　“那你跟嫂子赶紧结婚，再生个孩子，到时候他们还能想起来我吗？”星野一点都不慌。 　　夏晟闻转身望着苏容，笑得极浪：“酥酥，什么时候去领证？” 　　苏容轻扬下巴：“数清了吗？” 　　夏晟闻：“……” 　　几个人一起收拾，还是很快的。他们带的锅和食材，是想在家里煮火锅，八点的时候终于吃上了晚饭。 　　窗外寒风呼呼吹着，房间内火锅冒着腾腾热气，坐着的都是这辈子最重要的人，笑声也好，烂话也好，在这个冬天还有什么能比这幅画面更温暖呢？ 　　“希望我哥和嫂子早日领证！” 　　“希望星野今年找到喜欢的人哈哈哈！” 　　“小乔和云黎生个足球队！” 　　“都好好的！” 　　“好好的。” 　　玻璃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每个人的笑声都被定格了，封印起来保存在时光的长廊，每个人，都越来越好。 　　这种时候酒总是不够喝，虽然吃火锅喝沈云黎酒架上那些红酒有点暴殄天物，但有什么关系呢？开心就好。 　　乔眠起身去沈云黎房间拿，只是拿了酒刚转身，就发现沈云黎也跟了过来。 　　“他们怎么还不走？”沈云黎抱着乔眠，在她头发上轻蹭，忍了一晚上委屈极了。 　　乔眠却乐得不行，像哄孩子一样拍着老男人的背：“夏叔这么爱你我都要吃醋了，允许你再喝一点。” 　　乔眠拉着沈云黎回到客厅，却发现他们三个已经不在餐桌前了，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我们走了，你们洞房花烛夜吧。” 第100章 　　家里瞬间就只剩乔眠和沈云黎两个人。 　　已经关了火, 但锅里还冒着热气，乔眠望着桌子上的一片狼藉有些头疼：“你收拾还是我收拾？” 　　沈云黎哪敢让她洗，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我来就好, 你去休息会儿。” 　　十分满意男朋友的答案, 乔眠踮脚在沈云黎嘴角亲了下，然后回房间找了件睡衣。 　　是回沈云黎房间找的睡衣。 　　今天傍晚收拾房间的时候，乔眠偷偷把自己的衣服放进了沈云黎的衣柜, 一排排整齐的衣服, 有她的，也有他的, 放在一起的感觉很奇妙, 那种平淡细水长流的温暖，她很喜欢。 　　往浴缸里慢慢放水，乔眠站在一旁注视着全透明的浴缸……不得不说, 沈云黎真的很有生活情调。 　　十二岁被他第一次带来新家的时候，乔眠看着全透明的浴缸，前两年都不好意思泡澡，直到后来，对他的瘾越来越控制不住，想到他可能也用的同一个花洒同一个浴缸, 他们躺在一样的位置…… 　　水满了，乔眠脱掉身上围的浴巾，缓缓迈了进去，抬起的小腿骨感白皙, 脚趾上涂着红色的指甲油，美艳极了。 　　乔眠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在浴缸里打了很多泡泡，将自己完全藏在里面，还往里滴了些玫瑰精油，浅浅的味道渐渐变得浓郁，随着水蒸气弥漫到浴室每个角落。 　　身体的每一处都放松下来，舒服得她都快要睡着了，她闭着眼睛，只白皙的脖颈露在外面，最后，真的睡着了。 　　沈云黎进来就看到这幅画面，不知道是玫瑰太过浓郁，还是今晚喝了太多酒，进来的那一瞬，他忽然醉了。 　　轻轻关上浴室门，沈云黎放轻了脚步，在衣架前将家居服脱掉，缓缓走向了浴缸。 　　虽然浴缸是透明的，但是壁很厚，只能看到水下模糊的影，但沈云黎站在旁边眸子还是暗了。 　　在旁边注视了片刻，男人贪婪的视线将女孩的脸描摹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然后迈了进去。 　　忽然的异动和亲密接触把乔眠吓了一跳，她连忙起身，却落入到男人的怀抱里。 　　“困了？”沈云黎把她抱在怀里，温柔地安抚。 　　“现在不困了。”背后贴着他的胸膛，乔眠微微扭头，虽然面色如常但心脏跳得越来越快。 　　宽敞的浴缸忽然变得拥挤，乔眠忽然觉得无处安放自己，浴缸并不小，沈云黎对生活品质要求很高，家里随意的一个小摆设都很有情调，而他当初设计的时候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会和她一起躺在里面。 　　“不准困。”沈云黎轻轻吻在她的唇角，温柔不再，全是满满的霸道。 　　水汽氤氲的浴室，男人黑亮的双眸和其中星星点点的笑意，仿佛要把人吸进去，引人犯|罪的深邃。 　　乔眠不争气的浑身都软了，像一条无骨鱼一样黏在沈云黎身上，轻轻抚摸他右边眉毛上的疤痕：“都快要四年了，舍不得换一面镜子吗？” 　　刚回到家，乔眠余光掠过那面镜子的时候愣住了。那个残暴血腥的夜晚好像就发生在昨天，记忆中的画面通过那一片片破碎的镜面循环播放着。 　　在没有找到她之前，沈云黎不想换那面镜子，残破的镜面可以提醒他，曾经他究竟伤害她有多深。 　　沈云黎轻轻摩挲着她瘦削的肩膀，左侧肩膀上的疤痕很明显，他低头吻上去，带着后悔和劫后重生般的诚挚，都变成了呵护，最后在上面留下一排牙印。 　　有些疤痕，确实痛得鲜血淋漓，但随着时间的沉淀，它会变成两个人后半辈子的珍宝，告诉他们要好好珍惜。 　　“咬疼我了！”其实一点都不疼，乔眠娇滴滴的打在沈云黎背上。 　　沈云黎抓住她的小手轻笑：“待会儿会更疼的。” 　　乔眠的脸忽然很想红，但在水汽的蒸腾下却早已经红了，她将自己的羞怯藏起来：“你技术不好我才会疼。” 　　“……”沈云黎忽然愣住了，过了片刻手惩罚性地掐了下她的腰。 　　“疼！”又引来乔眠娇滴滴的一声。 　　而沈云黎仿佛没听见，脑海里有四个字来回激荡着——技术不好。 　　手臂拖着她的腰，沈云黎忽然把她抱起来。 　　“你要做什么？”太过突然了，吓得乔眠赶紧攀上沈云黎的脖子，像条八抓鱼似的紧紧黏在他身上。 　　“让你试试技术好不好。” 　　“……” 　　男人忽然像只露出尾巴的狐狸，腹黑的要命。 　　沈云黎抱着她在花洒下冲洗干净，然后浴巾随意一裹，就抱到了床上。 　　“现在还有一次反悔的机会。”沈云黎望着身下的人，头发湿漉漉的，脸红扑扑的，眼睛泛着水光，感觉咬下去应该会是香甜可口的桃子味。 　　“刚回来就欺负我，小气鬼！”乔眠嘟嘴。 　　沈云黎笑了，贴近她的耳边声音低沉：“只在床上欺负你。” 　　“……”乔眠心猛地跳了一下，然后满是惊讶的望着身上的男人，“沈云黎，你真是个混蛋！” 　　居然有这么坏的一面！ 　　但好喜欢！ 　　沈云黎望着她一张一合的粉嫩唇瓣，再也不想控制自己，吻住她喋喋不休的嘴巴，温柔撕咬。 　　乔眠意识渐渐不清楚，感觉氧气一点点消失，房间内所有的东西都变得恍惚飘渺。 　　“最后一次改口的机会。”她像一条脱水的鱼，闭着眼睛只剩下本能的呼吸，沈云黎望着她满意地勾起唇角。 　　乔眠觉得自己已经游走在世界边缘了，然而沈云黎还在不疾不徐地逼近，乔眠狠狠地砸在他的胸口：“沈云黎你混蛋就知道欺负……嗯…” 　　乔眠一声闷哼，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两个人同时僵住。 　　沈云黎额头全是细密的汗珠，他不敢置信地望着身下的女孩，他以为，他以为她和谭时…… 　　无法描绘心中的狂喜，沈云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头轻轻地吻她，仿佛要用尽这辈子的温柔。 　　”宝贝，对不起……”沈云黎小心翼翼地抱着她。 　　“你他妈就是技术不好呜呜呜……” 　　. 　　窗帘半拉着，冬日的阳光洒落在房间内，还在床上留下一片明媚的温暖。 　　乔眠睁开惺忪的双眼，意识还是很恍惚，有些分不清现在是上午还是下午。只是她刚偏头，就发现身边的男人满眼带笑地看着她。 　　“早。” 　　男人的声音带着睡醒后的沙哑，乔眠忽然就觉得很安心，究竟是上午还是下午已经不重要了。当两个人发生过关系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你发现他还在身边，并且紧紧地抱着你，这时候你会想把一切都托付给这个男人。 　　“沈云黎，我们结婚吧。”乔眠眼睛里全是认真。 　　而沈云黎脸上的笑却忽然凝滞了，是那种突然被莫大的喜悦冲昏头脑的呆滞。 　　“起床就去好吗？”不管是她刚睡醒意识不清楚还是其他，沈云黎都不想给她清醒的机会。 　　乔眠忽然笑了，看他表情以为他另有打算呢，却没想到比她还着急。有些人呐，表面看着成熟稳重，实际上无赖还很坏！ 　　“戒指呢？”乔眠眼梢一扬。 　　这男人难道就准备这么把她娶回家吗？ 　　虽然她本来就在他家…… 　　他的女孩很聪明，才几秒钟脑袋就渐渐清醒了，沈云黎翻了个身，从床头柜子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 　　外面包装着高级的黑色丝绒布料，沈云黎笑着打开，是一枚设计精美的钻戒，眼光下每个切面都闪耀着光芒。 　　乔眠忽然愣住了，她只是开玩笑而已，没想到……他早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趁着乔眠还沉浸在感动里，沈云黎将戒指戴在她手上：“戴上就是我的人了。” 　　无名指多出一枚戒指，乔眠注视了好久，等缓过来后她忽然把沈云黎扑倒：“臭无赖……嘶……” 　　剧烈的动作扯得身体每一处都疼，乔眠皱起了秀气的眉，蜷缩在沈云黎怀里。 　　“疼了？”沈云黎把她圈在臂弯里，一下一下顺着她的背。 　　“还不都怪你……不好用……”后面三个字，乔眠说得极其小声，但却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偷偷地笑。 　　沈云黎也不恼，只伏在她耳边低低地开口：“下次叫累了，自己去拿水。” 　　“……老东西。”乔眠躲在他怀里，脸又羞又红。 　　两个人又在床上腻了好大一会儿。 　　“起来吃点东西，然后一起去民政局。”沈云黎开始给她穿衣服。 　　“不行，今天没休息好，脸色肯定很差。”今天的话就太突然了，什么也没准备。 　　“不差，滋润得挺好的。”双排的内衣扣子，沈云黎慢条斯理地扣好。 　　“……”老男人越来越会调戏她了，乔眠的小拳拳密密麻麻地砸在他的胸口，“几点了？” 　　沈云黎拿起床头柜子上的腕表，放在乔眠面前。 　　“都下午一点了！”乔眠有些不敢相信，她睡眠从来没这么好过，“今天去肯定来不及。” 　　“可以，一个小时就够了。”沈云黎好像铁了心要今天去，他想快一点把他的甜甜骗到手。 　　“你是想饿死我吗？”昨天晚上那么折腾，到现在胃已经空了。 　　“刚刚点了外卖。”沈云黎窝在乔眠肩头，还不死心，“你夏叔叔和苏容都已经领证了，我也要。” 　　乔眠扭头：”夏叔叔不还在数数吗？“ 　　本来挺伤心的一件事，沈云黎却突然笑了，没忍住。 　　“那我们明天去好不好？”沈云黎锲而不舍。 　　“看我明天能不能起得来。”乔眠小下巴一扬，穿好睡衣下床了。 　　沈云黎望着她的背影轻笑，拿起手机定了早上五点的闹钟。 　　第二天早上闹钟响的时候，乔眠简直想直接赐死沈云黎，在被子里拳打脚踢了一会儿，磨蹭到七点，还是起床了。 　　乔眠画了个淡妆，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认真，虽然只是一件白衬衫，她也挑了好久。 　　两个小时后两个人终于出了门，沈云黎开车往民政局走。 　　“宝贝，我们生几个宝宝？”此时此刻，沈云黎脸上的神采让人移不开眼睛。 　　“我才22岁就让我生孩子！”·乔眠脱了鞋踢沈云黎。 　　被她闹得方向盘忽然转了个方向，沈云黎连忙打回来，他微微偏头：“年轻恢复得快。” 　　“沈云黎你真是坏透了！” 　　想尽办法骗她结婚，好了，她现在终于心甘情愿得受骗了。 　　他又来骗她生孩子！ 　　吵吵闹闹中，民政局到了。 　　沈云黎拉着乔眠的手，一步一步往台阶上迈：“害怕吗？” 　　其实乔眠手心已经出了一层薄汗，但依旧嘴硬：“害怕什么？” 　　“害怕嫁给我这个坏人。” 　　离门还有一步的距离，沈云黎停下了，他温柔地低头，望着他的女孩。 　　这是在给她最后反悔的机会吗？ 　　乔眠笑了，恐怕她刚转身，这男人都会把她绑进去拍照领证再出来。 　　道貌岸然的家伙。 　　“怕死了。”乔眠笑着轻哼，然后率先迈进了面前的这道门。 　　手上还留着她的温暖，沈云黎看着乔眠的背影，那是他这辈子的幸福，他缓缓跟上了上去。 　　两个人再次出来的时候，天还是那片天，风还是那阵风。只是，两个人手里多了两个红本本，于是他们有了另外一个身份—— 　　沈云黎的妻子，乔眠的丈夫。 　　冬天的阳光忽然就变得温暖，沈云黎翻开结婚证，红色的背景下，穿着白衬衫的两个人笑得都很甜。 　　乔眠忽然觉得鼻子有些酸，她抬头望着沈云黎：“叔？” 　　沈云黎低头温柔地摸着她的脑袋：“嗯？” 　　“一生只爱一个人。”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