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天生富贵骨 作者:木兮娘   文案   一   农科院士一枝花·骆白穿成一本都市男频文里的炮灰男配·村长家傻儿子。   系统要求他走剧情、送人头,距离剧情开始还有七年时间。   闲着没事干的骆白就开始搞农业改革,一不小心建出个农业王国。   二   七年后,农业之父·骆白准备走剧情。   骆白:男主呢?   系统:被你当成猪仔养大了。   三   厉琰重生前不是个好人,重生后五脏六腑都是黑的。   只有骆白,是他唯一的善良。   排雷:   1、现代架空。穿书。   2、富贵骨:命定富有的骨相。   3、攻心黑,不是好人。因受而不做坏事。   4、涉及农业改革、农场建设等一系列政策,全都瞎扯淡。   5、基本上讲脱贫致富农业改革的文,金手指粗大,不保证逻辑。   内容标签: 种田文 励志人生 系统 甜文   主角:骆白、厉琰 ┃ 配角: ┃ 其它:   作品简评:   农科院士一枝花·骆白穿成一本都市男频文里的炮灰男配·村长家傻儿子。系统要求他走剧情、送人头,距离剧情开始还有七年时间。闲着没事干的主角就开始搞农业改革,一不小心建出个农业王国。原剧情男主重生前不是个好人,重生后五脏六腑都是黑的。只有骆白,是他唯一的善良。本文作为一篇种田穿书文,描述主角金手指大开在农业改革中暴富,通篇行文流畅,故事生动,人物形象饱满。十分值得一读。 ================= 第1章   1990年初春,新年刚过没多久,热闹的气氛还洋溢在大街小巷里。   日光明亮,入目所及,春芽萌发,生机勃勃。街道上的人们踩过软肥炮仗红纸,脸上挂着喜气洋洋的笑容以及对未来的美好期待。   骆白从抽屉里拿出细心保养的金丝边眼镜,架到鼻梁上。大拇指按住额头顺时针按摩,以此缓解针刺般的疼痛感。   他闭上眼睛,长舒口气,喃喃道:“真是奇妙。”   昨夜闹得久,晚入睡,大早上串完亲朋回来倒头就睡。入睡后进入一片白茫茫空间,耳边响起冰冷机械的声音,自称系统。   骆白从系统口中得知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一本书,因缘际会脱离纸片人形成平行世界。   形成过程出现不可预估的错误,于是将其他世界中孤身一人的骆白扯进平行世界来修正这个错误。   系统能量不足,进入休眠,导致骆白生下来就失去记忆,如正常孩童长大。骆白十四岁,刚过新年没几天,系统能量储蓄足够,激活自身。   于是,骆白有了前世记忆。   “比起穿书,更像是重生。”   因为他就是骆白,前世号称农科院一枝花的骆院士,今世西岭村村长儿子——书中毫不起眼的炮灰。   原著是本都市男频升级流小说,男主小时被虐待、长大被背叛,陷害是家常便饭。   听上去挺惨,然而男主不需要同情。   他是个人形凶器,得罪他的人,最后都下场凄惨。   骆白则是个落后农村村长家的傻儿子,被亲姑表妹骗去替她顶包,无意卷入男主参与的争斗中惨死。   死后,男主查明真相,在他坟前送了捧花。   所有炮灰的存在都是将男主送上王座的垫脚石,除了骆白。他是催化剂,以其悲惨经历和死亡刺激男主彻底黑化,泯灭剩余的一点良心。   说回骆白的悲惨经历……惨是没得说。   高考成绩优异,亲姑表妹顶了他的成绩上重点大学。骆白求助无门,去要个说法还被姑表妹的男友撞成半身不遂。家里人耗尽积蓄替他治疗双腿,父母和姐妹全被拖累,而自己更是被亲姑表妹害了命。   骆家从未做过对不起任何人的事情,心地善良、老实本分,却被害得家破人亡。害他们的人乘风直上,逍遥得意好不快活。   人性之恶,人间不公,就是男主悟出来的道理,于是他弃了良善心,黑了五脏六腑,位及至尊。   骆白:“系统让我走剧情,距离剧情开始还有……七年。”   系统激活他前世的记忆,为了不出错还把‘骆白’14岁后直到死亡的记忆都灌给他,能量损耗过度,再次陷入沉睡。   他算了算时间,发现还有七年能修改命运。骆白不介意走剧情,可是家人无辜,没道理要他全家填上命就为了催化男主泯灭良心。   骆白推了推眼镜,说道:“过程不重要,结果最重要。殊途同归,条条大道通罗马。”   系统陷入沉睡,不会妨碍他办事。炮灰存在的意义就是用自己的悲惨和死亡刺激男主,结果是男主彻底黑化。   那么只要保证结果不变就行,过程没必要相同。   如此愉快的决定下来,骆白就下楼,见到比自己小6岁的妹妹骆来宝。   小姑娘穿着漂亮新衣,扎俩羊角辫,嘴里嚼着不知从哪淘来的糖果,目不转睛盯着电视看动画片。   骆来宝今年8岁,眼下还是天真烂漫被家里人宠坏的模样,不见书中的怯懦、自卑。   书中骆来宝在骆白出事后,读到初二就辍学,小小年纪到厂里打工,小花儿般的年纪就早早枯萎。   她亲自送走家里所有人,正是骄阳当空的年纪,却在家烧炭自杀。死亡的时候,脸色灰败,眼神空洞,没有活下去的意志。   “宝哥!”   骆白回神,推了推眼镜,食指顶住胖嘟嘟小姑娘的额头:“骆来宝你又偷吃糖?”   骆来宝掏出两颗糖讨好:“宝哥,给你。小宝特地留给你,大姐和二姐都没有。”   骆白露出笑容:“干得不错。”   然后他就无情的收刮走骆来宝藏在新衣服里面口袋的所有糖果。   骆来宝震惊得嘴里含的糖果都掉了,看着大宝哥的眼神伤心欲绝。   骆白:“我替你收着,一天两颗。”转而问道:“大姐在哪?”   骆来宝想了想,觉得糖果还属于自己,勉勉强强能接受。于是她重新抱住最喜欢的哥哥的大腿仰头说道:“甘蔗园,大姐陪姑表姐去甘蔗园玩了。”   姑表姐……唐书玉!   唐书玉就是祸害骆白的亲姑表妹,她和她那双父母狼心狗肺,踩着骆家五口人的血肉往上爬。   等等,甘蔗园?   骆白突然想起原著中曾有一段,大姐骆金带唐书玉到西岭村玩,途经甘蔗园。唐书玉手贱,惹恼看守甘蔗园的大狼狗。几个人被追着跑,眼看唐书玉要被追上,骆金连忙跑回去救她。结果反被唐书玉推到身后扑过来的大狼狗,导致骆金的脸被大狼狗啃下大块肉,彻底毁容。   毁容后,性格泼辣爽快的大姐从此变得沉默寡言而且自卑,反观始作俑者唐书玉,吓得哭个不停再道几句歉,这事情就轻飘飘揭过。   后来为了救治骆白的腿,骆金嫁给一个死了两任老婆的鳏夫,为那三千块的聘礼。   鳏夫有暴力倾向,在骆金怀孕时打她,导致她一尸两命。   骆白一闭上眼,脑海里就能浮现病床上沾满鲜血的白色床单。而造成这一切恶果的罪魁祸首,就是唐书玉。   “宝哥?”   骆白低头:“小宝,想不想吃甘蔗?”   馋嘴的骆来宝点头如捣蒜,双眼放光。   骆白一把抱起她朝门口走去,路过墙面上挂着的日历,侧头看了眼:“日破大凶,诸事不宜。果然不吉利。”   骆来宝对此不觉怪异,宝哥平日总爱念黄历,家里就数他最聪明。爸也没觉得不好,妈偶尔说他迷信,不过宝哥会说‘玄学和科学的尽头一样’,堵得妈也没话可说。   .   .   街道两旁基本都是两层高的灰白色骑楼,住骑楼在90年代算得上富裕。附近几条街都是骑楼,说明西岭村很富裕,村里还有卫生医疗等社会福利,初具后世城市模型。   可惜从90年代初开始,西岭村将停留在这个阶段长达十几年,甚至生活水平处于倒退状态。   西岭村,曾响应国家政策走在改革开放最前沿,发展迅速并在短短十余年间飞跃成华国第一村。   九十年代初,随着一系列政策的颁布,从九十年代到世纪之交的十余年间,被誉为华国快速发展的黄金时期。西岭村反而走下坡路,并在快速发展的黄金时期被狠狠地甩在时代列车的后面,成为落后农村的典型代表。   再过五年,西岭村村民们脸上喜气洋洋的笑容就会消失,眼中对未来美好期待的光芒也会熄灭。城市的崛起、国家的崛起,跟他们没有关系,他们是被抛弃的落后的代表。   骆白脑海中浮现西岭村未来的发展、将于不久后下达的政策和影响,西岭村天然地理环境优势、农业先天条件优势,附近工厂、田地等等,各自有清晰的脉络将他们之间各自利弊、共同利弊联系起来。   他有着前世丰富的农业经验,了解那个时代的历史轨迹发展,更看到华国未来农业式微的景象。   农田减少,农业落后,需要进口外国粮食,区区大豆就可对国家进行经济制裁。   假使在农业发展最鼎盛时期加快农业改革,转型农业结构,发展现代化农业。倒也不至叫西方国家抢去世界农业大国之名。   况且完整的现代化农业产链带来的利益,巨大到无可想象。   再者,真正的黄金时期才刚开始,明明手中有副通杀好牌,没道理上不去经济发展的列车。   骆白抱着骆来宝先到街道尽头两层四室骑楼敲门,过不了一会,骑楼里的主人家来开门。   “郭叔,我妈让我来找您砍十斤甘蔗。”   少年白皙俊秀,笑起来如杨柳春风。   郭通达就是甘蔗园的主人,为人挺爽快,当即撸袖子带路:“行,叔带你们去挑。”   骆白跟在郭通达身后,看似慢悠悠实则步子大,跨得快,就是抱着骆来宝也没落下。他审度着郭通达,之所以要找他自然是需要个见证人。   郭通达是西岭村为数不多走出去并恰好发达的人,后世成为知名糖王之一。本身很有魄力,恩怨分明,为人公正,不会顾着街坊邻居间的颜面而撒谎打圆场。   最重要的是,郭通达是那条咬人的大狼狗的主人。   骆来宝小声说:“宝哥,你骗人。”   骆白:“一颗糖。”   骆来宝低头对手指,不语。   骆白:“两颗。再矫情全没收。”   骆来宝抱住骆白朝他脸颊么了口:“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撒谎掉进臭水沟。”   骆白失笑地轻拍她两下,抬头就见眼前望不到头的甘蔗园,共二十亩,足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   西岭村地广物博人稀,土壤肥沃,十分适合种植农业。但政策下来后,土地的非农用权限制过大,人们负担不起税务,土地荒废。   西岭村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后来却进驻不少塑料工厂,环境污染严重,导致开发商不乐意来此开发楼盘。   工厂污染环境、水源和土壤,让这片原本山清水秀的土地变得百病缠身,再也无法种植农物。   郭通达从小棚子里拿出砍刀对骆白说:“骆家小弟,进去挑,挑中我就砍。”   “行。”   骆白朗声回应,放下骆来宝就进入甘蔗园里,步伐跨得大,朝里头走。看中了便叫砍下,先放原地,回头再捆起来。   不知不觉,越走越深入,三人就听到鬼哭狼嚎还有大狼狗的喊叫。   心里一颤,骆白立刻向前跑。身后的郭通达还没他反应快,但见他跑起来也想到家养大狼狗的凶狠。   两人都怕大狼狗伤到人,急匆匆跑过去,不到一分钟就见到田埂上大狼狗满口獠牙扑过去,骆金拉扯被吓傻的唐书玉反被推到大狼狗嘴下的一幕。   郭通达怒喝如暴雷,大狼狗生生停下动作合上嘴巴,一把撞到骆金怀里。成年大狼狗起码百来斤重,骆金直接被撞得往后翻,同时也把爬起来的唐书玉撞落田埂。   说来也巧,田埂下有个大石头,唐书玉额角被大石头一划,瞬间满脸鲜血。   骆白搀扶起大姐,见她浑身没有伤口,脸蛋也完好无整才松了口气。   下一刻,尖利的哭声突然爆发。   两人回头就看见田埂下的唐书玉满头鲜血哭得凄惨又委屈,骆白眼中闪过抹讽笑。   唐书玉哭着跑回家:“我要告诉奶,你们都害我——”   骆金当即露出紧张和害怕的表情:“大宝,你带小宝先走。姑表妹额头上划那么大口子,奶肯定要找爸妈。到时候你俩别说话,我最多就是被打一顿。”   最多被打一顿?原轨迹中,唐书玉闯那么大祸,哭几声就能让奶心疼得不行,进而记恨大姐。这回轮到唐书玉受伤,奶肯定恨不得打死大姐。   现在过去,不是送死吗?   骆白搀着她的胳膊站起来:“反正我们过去,奶也会到家里告状。不如回家,省得奶见到你火气上头,不小心厥过去怎么办?”他苦口婆心:“大姐,我们年轻人得孝顺。”   骆金哭笑不得地斥责两声,紧张恐惧的心情缓解不少。   说服大姐后,骆白对郭通达说:“郭叔,能麻烦您把甘蔗送到我家里吗?”   郭通达知道骆家那点情况,点头:“行。”说完,扭头就进甘蔗园里捆甘蔗。   骆白勾唇而笑,忽然回头看田埂边上跑回来的光头少年。   光头少年叫徐强,跟唐书玉有点亲缘关系。原轨迹里,颠倒黑白,倒打一耙,把作为受害者的大姐说成嫉妒唐书玉,意图害人结果自食恶果的坏女人。   骆白双腿瘸了后,徐强就时常来欺辱他,还间接害死二姐骆银。所以,他怎么样也不能放过徐强。   徐强跑到骆白面前假惺惺道:“喂,你大姐下手太狠太毒了吧。唐书玉不就是比你大姐漂亮了点?至于把她推到石头上,害她毁容吗?”   骆白瞳孔猛缩,原轨迹从大姐毁容到徐强污蔑至少有三四天时间发酵。现在半个小时不到,徐强就故意倒打一耙,说明他早就满怀恶意,故意污蔑大姐!   轻飘飘的几句话,却毁掉大姐一生。   骆金本就和徐强不对付,当下就想冲上去跟他干架:“徐强你胡说什么?”   “姐,别激动,我跟他说两声。”骆白来到徐强面前,对着那张嚣张恶意的笑脸轻声说道:“徐强,期中考作弊被抓,你爸知道吗?”   徐强陡然变脸,阴沉地盯着骆白:“你敢告诉我爸,我就弄死你。”   90年代考试作弊性质很严重,小则记过请家长,大则直接开除。徐强学习不好,期中考作弊。学校要求请家长,被他糊弄过去,他不敢回家告诉父母。徐父打孩子打得凶,徐母以夫为天,所以徐强自己不敢说,同时威胁别人不准说。   原轨迹中,大姐毁容受到徐强刺激,当着他爸的面捅破了这事。徐强记恨在心,期末考的时候偷了卷子印发给同班同学,骆白成绩好就没看卷子。   最后偷卷子的事曝出来,恰好教育局领导来访,得知此事的态度就是要严查。其中成绩最优异的骆白首当其冲,因为他把难度很高的附加题做出来了。   学校重考,骆白成绩优异,可是难度非常高的附加题做不出,依然有嫌疑。唐书玉替换他的高考成绩,这件事情就被重新翻出来作为他成绩不佳爱作弊的佐证。   反观徐强,倚靠唐书玉她爸洗去嫌疑,顺利上高中,考上不错的大学。毕业后,赶上经济发展的列车,全家搬到城市里住,风光无限。   骆白微笑:“你看我敢不敢?想打我吗?照着脸打,殴打同学、考试作弊、欺骗家长和校领导,我一块儿告诉你爸。对了,你爸妈进厂还是我爸去做人情才给你们安排的吧?我们骆家的独苗苗被打,我爸一生气,不给你们脸面。到时你爸妈被厂子开除,没收入,穷得喝西北风的时候,你看你爸会不会打死你。”   徐强愤怒:“你——”   但对上骆白冷漠的脸,他却底气不足,心慌不已。他想起妈让他讨好城里来的唐书玉,谈及骆家时满嘴的不忿和鄙夷,脑子里更多是他爸发火的恐怖形象。   想到这,徐强退缩,不敢真打。   骆白有些意兴阑珊,一瞬间忽然了解原著男主黑化的心情。   骆家人太善良,尽心尽力帮助唐书玉和她的父母,结果被害得家破人亡。徐家最开始很穷,家徒四壁,他们没地种,想进厂子。厂子有名额限制,不好进,人家不要。   骆父心软就拉下面子去做人情,时不时塞点肉菜水果糖接济。徐家现在反而埋怨骆家,视穷苦过往为耻辱。徐父虚伪,徐母背地里谩骂骆家,告诫徐强攀附唐书玉。   骆家不以恩人自居,导致这些狼心狗肺的全都忘记恩情。   善良没错,善良无度就是罪。   有些畜生不配得到别人的善良,应该在烂泥里自生自灭。   骆白:“大姐,小宝,我们回家。”   这回可就没有把他大姐害得毁容有理无处寻还被倒打一耙,害人者却无风无波轻飘飘盖过此事还能扶摇直上那么好运。 第2章   骆白的家门口围了一圈人,全是看热闹的左邻右舍。人群中间,有个五十来岁的妇女对着骆母和二姐骆银破口大骂。   那个五十来岁的妇女就是骆白的奶奶胡淑蓉,她是骆爸的后娘,只生养骆从诗一个女儿。唐书玉是她唯一的亲孙女,所以格外偏心。   原轨迹中,大姐毁容,父母痛心疾首,寻到唐书玉面前想要个说法。唐书玉一径哭泣,胡淑蓉心疼,不仅恼恨上父母,还怨怪到毁容的大姐身上。   大姐骆金和二姐骆银都是父母收养的,在胡淑蓉眼里就算不得她的孙女。   她跑到家门口撒泼,辱骂大姐心毒手狠。   骂她明知甘蔗园有大狼狗还把她乖孙女拐过去,本就图谋不轨。骂她居心不良,自作自受,还把当时在现场的徐强喊过来作对证。   本来是受害者的大姐反而变成一个恶毒的坏女人,连同骆家也被质疑家风教养,经常被泼脏水。   胡淑蓉指着骆母的鼻子骂:“戴加贤你丧良心!从你嫁过来,我做婆婆的,有对不起你吗?我心疼老大养家困难,所以独居,不要你们养,不给你们添麻烦。可是你们怎么报答我?我亲孙女可怜我这老太婆孤零零才来陪我,这待不到两天就被大丫头毁容。你做姑娘时就看不惯诗诗,她长进有本事,嫁到大城市里的好人家,你害不了。现在大丫头嫉妒我亲孙女就毁她的容,你们母女俩的心怎么那么毒啊?”   骆母有口难辨,她本来就是温婉的性格,不会争吵。每次刚开口就会被胡淑蓉堵回去,根本没有给她反驳的机会。   骆银随了骆母的性格,温柔贤良,说话秀气,声音全被掩盖在胡淑蓉的唾沫钉子下。   唐书玉的伤口处理过了,脸上的血迹却没有擦。看上去很恐怖,实际上处理得好,连个疤都不会留。   她沉默着掉眼泪,不说话。   白白嫩嫩的小姑娘,还是城市里来的,理所应当好教养。   在场的人瞬间打消对胡淑蓉和唐书玉的怀疑,心里偏向她们,看着骆母和骆银的目光就变了味。   骆父从其他地方调任过来,任西岭村村长不到两年,恰好遇到政策改革。   西岭村的农业本就发展到一个阶段的巅峰,需要的是农业改革。但村民自喜于过往傲人的成绩,对政治不敏感,在‘下海热’、‘创业热’的90年代,对扑向沿海发达城市的人们嗤之以鼻。   发展到一个阶段巅峰的农业没有往上升的空间,骆父就被视为没有政绩的代表。村民不太信任他,而骆父哪怕眼光再卓越,一时也摸不准改革农业的方向。   围观的村民有一部分本就对骆父有所不满,很快就偏向胡淑蓉和唐书玉。   这部分村民们窃窃私语:“骆金性格泼辣,读书又不行,经常逃课,但是把人女孩子打破相就太狠了。”   “我早就看出来骆金心毒人坏,谁要是娶她谁倒霉。”   “胡婶子为人很好,素质高,讲道理。光是不跟儿子、儿媳住一起这点,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婆婆。换成是我,不得供着哄着?”   骆白看了眼那说话声音最大的女人,正是徐强的母亲。   徐母见吸引众人的目光,立刻敞开嗓门地喊:“骆金是个什么样的女孩,你们都该知道。骆金是这样,骆白也是这样的不良少年。”   她最嫉妒骆白,也最看不顺眼。骆金说到底是个女孩子,再讨厌也够不上眼。可骆白不同,他跟徐强同班,还比徐强小了两岁。可人家就是聪明俊秀还懂事孝顺,愣是把徐强比得一无是处。   徐母真恨死骆白,恨不得逮着机会就踩。她觉得要不是骆白,她儿子不会被衬托得那么差。   “骆白上周还把我儿子的脸打破了,听说课堂上总是顶撞老师,经常逃课跟舞厅小姐厮混。要我看,骆家几个小孩就是看不得别人好,根子就是坏的。那个骆白不好好教训,指不定以后要进少管所。”   西岭村位于南越省,南越省作为改革开放重点发展目标,后世成为华国经济第一大省。但在此时,经济改革才刚打响,省内大半人的思想不太开放。   顶撞老师和逃课已经是离经叛道的行为,何况跟舞厅小姐厮混?少管所更是句恶毒的诅咒。   徐母张口就来的污蔑,令围观的人都露出嫌弃的表情。在他们看来,舞厅小姐等同于窑子,进了少管所就是犯罪。   犯罪的人这辈子都没出息,必须远离。   不少人心中都在想着回家后要警告自家小孩,不要跟骆家人来往,尤其是骆白。   骆母气恼于徐母对女儿、儿子的污蔑,不由提高嗓音:“徐婶子,张口就来的脏水可不能随便泼!”   徐母假意道:“我也是为你好,儿女都是债。我这是提前告诫一声,让你好好教育,免得出事救也救不回来。”   “用不着你假好心!”骆金听不下去,挤开人群冲进去指着徐母鼻子说:“徐强被打,那是他该打,他那个贱样迟早也会让人打死,我弟好心提前帮您教训呢别谢。去舞厅怎么了?还有那叫迪厅。你儿子去得比谁都勤,哦对,徐叔去得更勤快。”   徐母气得脸色铁青:“你——”   骆白笑了一下,大姐这直来直往的,骂得真解气。   徐母悻悻然不敢惹比她更泼辣的骆金,然而骆金对上胡淑蓉却底气不足,连大声说话也不敢。   胡淑蓉自诩是个读书人,以前住在一起时,立了一大堆规矩。大姐和二姐都得遵从这些规矩,不听话就得挨打。她又会做表面功夫,哪怕是虐待幼童,旁人反而夸她家风正、为人直。   她刚才说的那番话没错,只是隐藏部分事实,立刻就赢得在场所有人的好感。   实际上,胡淑蓉不跟他们住一起是因为她不喜欢骆父、骆母,包括骆白几人。   她现在住的房子是骆家掏空家底买来的,骆家每个月还会给一笔生活费。家里有补品之类的好东西,第一时间送过去。   骆从诗上大学一切花费全是骆父承担,她没嫁出去的时候,最看不起骆母的出身。至于说骆金嫉妒唐书玉的相貌,更是无稽之谈。   骆金没打扮,皮肤被太阳晒黑,相比之下,当然会比不上会打扮而且皮肤很白的唐书玉。但是只要观其五官轮廓,就会发现骆金才是真正的好看。长开后,丝毫不比如今大红大紫的港星差。   胡淑蓉目光冰凉,冷冷地刮着骆金:“金丫头,我问你一句,你答一句。”   “好。”骆金紧张地捏着衣角,骆母和骆银分别站在她身旁。   胡淑蓉:“你是不是知道甘蔗园有条大狼狗?”   骆金:“是。”   胡淑蓉:“你知道还带阿玉进去惹那条大狼狗?我再问你,阿玉额头上的伤是不是你推的?”   骆金:“是,但——”   胡淑蓉没理她,转向骆母:“戴加贤,你现在要怎么做?你要骆金怎么做才能弥补阿玉的伤口?道歉和赔偿就不用了,我们家不缺这个。我想,我得跟女婿好好聊聊这件事。”   骆母当即就有些慌,连忙喊住胡淑蓉说好话。   她紧张的原因在于唐书玉的爸,唐镇在月前替西岭村拉了一条糖蔗销售渠道。如果现在因为唐书玉惹恼唐镇,说不定这条糖蔗销售渠道就会取消。   骆父寻求改革的方向,从西岭村的蔗糖业看到一条模糊的道路。   因食糖销量好,村里就有不少人种甘蔗,其中尤以郭通达种下最大一片甘蔗园。原先村里的甘蔗都被邻市一家制糖厂承包,但在不了解市场的情况下,村民仍旧扩大生产,导致供过于求。   后来村里造了制糖厂,承包西岭村的甘蔗,生产出大量食糖。一时间带来的虚假繁荣,让村民更卯足劲种植甘蔗。   糟糕的是营销制度改革的风刮到糖业中,以前的企业模式是生产跟销售互相不接触。改革后,零售市场开放,然而企业缺乏营销经验、市场渠道和流动资金。   现如今,制糖厂积累大量食糖,无法出售,没有资金。资金不足的情况下,只能给村民打白条。这就导致其他村民不愿意把糖蔗卖给制糖厂,但又没有其他销路。   故此,作为村长的骆父急需销售糖蔗的渠道。   唐镇恰好出现,解决燃眉之急。   原著发展,骆父即使有所怀疑,村民们却不愿意放过这头肥羊,逼着骆父同意。事实上,唐镇的确是披着羊皮的狼。   他真正的目标是西岭村大片空旷的土地。   后世中,毗邻西岭村的海市、广市迅速发展成为超一线城市。房价飙升,以至于两个城市不断扩大版图,将周边村落并入城市版图中。   唯独夹在中间的西岭村因为环境污染而被抛弃,哪怕被并入海市版图,依旧没人开发土地。直到后期国家开始整治环境,西岭村才有了点起死回生的迹象。   唐镇拥有销售渠道一事,还没传播出去。   所以现在围观的人们还算冷静,没有完全一边倒向胡淑蓉和唐书玉。   骆白拨开人群,挡在骆母身前,面对胡淑蓉:“奶,光凭姑表妹一面之词就断定是大姐害她,我可不服。您说大姐推姑表妹,但在我看来却是姑表妹把大姐推到狼狗口中。要不是郭叔刚巧在,现在脸上被啃掉大块肉的人就是大姐。”他目光渐冷:“姑表妹,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唐书玉浑身一颤,呜咽着躲在胡淑蓉身后:“奶奶,我疼。”   胡淑蓉气得心口疼:“小小年纪,颠倒黑白。骆白,我以为你至少秉性纯良,可你看看现在是谁受伤?!你说这话,良心不痛?戴加贤,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女!一个毁别人容貌,一个颠倒黑白,果然是坏透了。”   骆白:“奶,我只是说出我亲眼所见的,小宝能作证,郭叔也能作证。”   骆来宝:“我亲眼看到姑表姐被大狼狗追,大姐要拉她,她就把大姐推到大狼狗嘴巴。她额头上的伤,是自己站不稳摔出来的。”   说曹操,曹操到。   郭通达扛着一捆甘蔗过来,见围了一圈人就多问两句。于是就被推进来问话,他看向低头躲在胡淑蓉身后的唐书玉,面上没表情,到底是不太喜欢。   “骆白没撒谎。”   顿时,围观群众看唐书玉的眼神就不太对了。   听那话,分明是唐书玉身陷狼口,骆金跑回去救她。她却趁势把人推到狼口面前,不料摔倒磕破头。结果还要倒打一耙,这心性也太坏了吧。   郭通达甘蔗园里那只大狼狗,谁不知道有多凶性。脸上真要被啃块肉,这辈子算是彻底完了。   对比唐书玉额头上不一定留疤的小口子,惨状不可比拟。   这么一想,众人看向那白白嫩嫩看上去很乖巧的小姑娘时,心里不自觉发寒。   “恩将仇报,这已经不是人品的问题了。”   “胡婶子虽然没跟儿子住一起,可是那独居的新房一点都不便宜啊。”   “骆家为人,大家都看在眼里,老实本分。刚才说骆金和骆白那么坏,我就怀疑不太对。”   刚才对骆家产生怀疑的人,此刻自打嘴巴,无地自容。尴尬全转为对胡淑蓉和唐书玉的不满。   胡淑蓉气得直发抖,唐书玉低头小声哭泣:“不、不是这样的,徐哥也在,能替我作证。”   那厢徐母眼珠子一转,立刻就说:“好,我现在去喊徐强过来,弄个清楚。要是有些人逼急了就去讨好某些人,撒谎诬赖人家没权没势的小姑娘也不一定。这做人嘛,还得对得起良心。”   郭通达沉下脸:“徐婶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徐母:“没指名道姓,谁认了就是心虚。”   饶是脾气好的郭通达也被徐母的做派恶心到,不愿再同她说话。徐母却当成自己的胜利,回家去把徐强喊了出来。   徐母拉扯着徐强:“快,把你看到的全说出来。不用怕别人记仇针对,妈在这里,看谁敢欺负你。”   说这话的时候,她还若有似无的看向骆白。   骆白似笑非笑,看向徐强:“大胆的说出来,我绝不会记仇,更不会针对你。徐婶子有句话说得对,做人要有良心。不过我这儿还有句话,做人得感恩,别扭头就把恩情忘得一干二净。您说对吧,徐婶。”   徐母脸色难看,徐强则是表情僵硬。   在徐母找过来的时候,徐强就想用最恶毒的语言描述骆金,但一见骆白就想起刚才被警告的那些话。既是害怕徐父的工作被炒没,也是害怕考试作弊、欺骗学校领导的事情被捅穿。   于是徐强小声回答:“骆金没推唐书玉。”   徐母得意洋洋的笑顿时凝固,唐书玉也猛地抬头,血液凝固的脸上颇为阴沉。   胡淑蓉更是脸色难看得很,耳边听着众人的窃窃私语,心里恼恨非常。   而原本对于骆金的恼恨,在此刻全都转变为对骆白的厌恶。要不是他出来插一脚,自己怎么会被嘲笑?   同时胡淑蓉也感到诧异,以前的骆白不一直都是个书呆子吗?   唐书玉难堪得掉眼泪,心里也是恨死多事的骆白。   徐母灰溜溜拉着徐强离开,骆白喊住她:“徐婶,您刚才说我顶撞老师、经常去市里舞厅找小姐的事,是亲眼看到了?”   徐母支支吾吾:“不——我是听说,听别人说。”   骆白:“听谁说?”   徐母:“厂子里来来往往那么多人,我也不记得。总之,无风不起浪,有人说,那就是有可能的事呗。”   骆白眸光渐渐变冷:“徐婶,人言可畏您该比我懂。毫无根据的事情随口就来,真要追究起来,您是要被告诽谤罪的。”   触及法律,徐母的态度立即从理直气壮变得畏缩恐惧:“随、随口说说,这也不至于……”   骆白的邻居,一个中年大婶扬言道:“徐婶子,话不能这么说。三人成虎,不就能害死人?你也是当人妈的,怎么那么糊涂!”   围观的人也对她指指点点:“……一向就大嘴巴子,现在越来越没分寸。”   徐母还想狡辩,而骆母来到她面前:“徐婶,请你向我女儿和儿子道歉。”   徐母欺负骆母惯了,一时被她态度激怒。正想反唇相讥就听到骆白在旁阴测测的警告:“徐婶,徐叔厂里要评职称了吧。”   徐母猛地看向骆白,以及面罩寒霜的骆母,思及骆父和那厂子的关系一时有些后悔。要是骆母跟家里说了声,让自家那口子评不上主任,她不得被打死?   于是她悻悻然道了歉,自觉丢脸的徐强一把将她拉扯走。   旁人见无戏可看,渐渐也都散了。   回身面对胡淑蓉和唐书玉,骆母心中愤慨难平,冷着脸,头次不顾及做人媳妇的孝道。愣是半句话没说出要两人进屋坐,更没提唐书玉的医药费。   等了半天,没人来哄的胡淑蓉怒极:“好,你们串起来欺负我们老弱两个。等回去,我告诉女婿!”   言罢,扯着唐书玉离开。   “等等。”骆白挑了几根甘蔗走到胡淑蓉和唐书玉面前,把甘蔗塞给他们的同时低声说道:“奶,您搬出姑父吓我们是因为在您看来,我爸得靠着姑父。可你怎么知道不是姑父迫切想要跟我爸搭上那条销售渠道?奶,您回去问问,也替我跟姑父传达一句,这求人做事就别摆出副高高在上的面孔。谁还不能当个傻子?但也别真的把人当傻子啊。”   唐镇跟那条销售渠道的企业合作,对方要低价收购大量糖蔗度过食糖紧缺时期。那家企业负责人背后有关系,唐镇就是要那关系,获得开办塑料厂批准。   他以低价买进大量土地,建造塑料厂,彻底污染环境。   赚够钱,留下一堆烂摊子,拍拍屁股走人,摇身一变成为著名房地产商人。   真是,好个算计,好个青云直上。   胡淑蓉确实如骆白所说,以为骆父一家都要靠着她的女婿,故而向来没有好脸色给他们看。如今一听,本是不信,但见骆白温和微笑,从容提起这些事来,不由心存犹疑。   可别真坏了女婿的好事。   转而又觉得骆白古怪。   原先虽说也聪明,但不大显眼,不会引人注目。现在就显得邪性,不讨人喜欢。那看过来的瘆人目光,让人害怕。   难道以前都是伪装?   骆白邪性。   越看越觉得邪性。   胡淑蓉惴惴不安。   骆白又看向唐书玉,这个将来害死他的女孩,如今是坏心肠,长大后更没良心。   这类人,真的完全没办法给予丝毫善意。   “唐书玉,很高兴认识你。以后还请多指教啊。”   无论是高考时被替换的成绩,还是被撞断的双腿,抑或被祸害掉的性命。 第3章   胡淑蓉狼狈而恼怒地拉着唐书玉离开,至于骆白送的甘蔗则被尽数扔到地上。   这一幕被左邻右舍看在眼里,刷新了她们对胡淑蓉的认知。   骆白面无表情,眸光冰凉,突然扭头看向巷子口。   徐母没走远,躲在巷子口偷看,冷不丁和那双冰冷的黑瞳对上,狠狠吓了一跳。   反应过来后嫉恨地啐了口:“邪性的东西。”   那么聪明,怕不是被山精鬼怪占了身体。   骆金在骆母面前承认错误,给骆银使了个眼色让她把骆母哄进家里去。然后蹲下来和骆来宝亲亲抱抱一番塑料姐妹情后,把她兜里仅剩的一颗糖果偷走了。   骆来宝气得大喊:“宝哥,大姐欺负我!”   骆金嘻嘻哈哈地笑:“骆来宝,你忘了自己每天一兜的糖果全让大宝搜刮走了吗?还找他帮忙,记吃不记打啊——宝、宝哥?”   骆白顶了下眼镜,居高临下俯视骆金:“昨天晚上,妈跟李老师拜年,聊了会家常。李老师顺便把你期末考试成绩说了,九门试卷一路飘红,只有语文及格。”   语调毫无起伏,冷静得听不出喜悦。末了,还点头:“不错。”   骆金现在已经是个高一生,结果第一学期九门功课只有语文及格。可以想见,下学期文理分科时有多悬。   骆白:“下学期文理要分科了吧?”   骆金向来唯骆白马首是瞻,对他是又敬又怕。闻言,连忙搓搓手满脸讨好:“宝哥,你知道我成绩差,学不下去。当初考上高中还是骆银和你帮我划重点复习,要不,高考的时候也替我划?”   骆白冷厉的眼神立刻射过去,怒极反笑:“要不顺便帮你把高中课程全读完,顺便参加高考,最好是替你去上大学?”   骆金就是胆子肥如狗熊,她也不敢在此刻撩虎须,于是连连摇头:“哪能劳烦宝哥?这些苦活、累活,我来就行。您给划个重点就——不不,我这就复习去。”   骆白抬腿往屋里走,边走边说:“要是高三,我和二姐就是文曲星下凡也救不了你。好在是高一,努力一把还有得救。”   骆金尾随其后,闻言顿生不详预感:“那就不用救了呗,高中文凭出来也能找份好工作。”   再过十年,连大学生都不吃香,何况是高中文凭?   骆白呵呵笑两声,没回话怼她,而是直接说道:“从今天开始,你的功课全程由我和二姐监督。二姐学习忙,那就我来划重点,负责辅导。”他虽然才初三,但已经自学完高一全部课程。“两年半时间,保证让你考上大学。大学不用太好,燕大就行。”   骆金差点怀疑自己耳鸣,瞪着完全没有开玩笑成分的骆白,失声喊道:“燕大还叫不用太好?妈,宝哥他疯了。”   燕大,位于帝都,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学。整个西岭村,往前往后数三十年都没有出过一个上燕大的学生。别说西岭,就是整个市,也才出过两三个,那都是市状元。   她一个学渣上燕大,难度等同于把西岭村变成西岭市。   骆白抠抠耳朵,闻言说道:“不要对自己太自信,因为把西岭村变成西岭市远比让你开窍容易。”他回头就宣布:“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二姐,麻烦你监督。”   骆银柔柔笑道:“没问题。我本来也愁大姐的学习问题。”   骆母也是举双手赞成:“大宝的话,肯定就行。骆金,从现在开始好好学习,我跟你爸都督促你。”   骆来宝跳起来举手:“还有我!”   骆金哀嚎一声,颓丧萎靡。   这一举动惹来众人大笑,倒是把因为胡淑蓉和唐书玉二人带来的阴霾驱散干净。   郭通达在旁看完这一幕,不自觉脸上也带了笑意。   他对骆家并没有太深入的了解,对骆父这个村长的观感也不像其他村民那样糟糕。   他认为,骆父目前没有实绩,不代表他就无能。   郭通达种了半辈子甘蔗,也时常关注时政,自然注意到政策下达后对于国家未来经济和农业的影响。   村民一窝蜂种植甘蔗,导致食糖供过于求,价格暴跌。雪上加霜的是制糖厂没有市场渠道,致使食糖哪怕价格暴跌也卖不出去。   厂子里堆积上千吨食糖,其中将近一半都是郭通达的。因为承包西岭村大半土地种植甘蔗的缘故,他还欠下大量租赁土地的债款以及工人工资。   比起其他人,显然郭通达应该更为焦虑。   当听到骆白说到把西岭村变成市,郭通达失笑不已,觉得少年人真是异想天开。   由村变成市,需要经过县到市的转变。这就需要经济和人口达到一定标准,但最重要还是扶持政策。扶持政策下达,大力发展,经济起来后吸引人口,人口带动经济,继续下达政策支持发展,最后才能发展为城市。   说起来,海市就是成功从村变为市的典型代表。如果西岭村转型为市,最大可能是被分割成几块地区并入海市和广市。   郭通达摇摇头,觉得自己现在想这些其实也算是异想天开,他连眼下的困境也度不过去。   思及此,郭通达心情沉重。   骆白在教训骆金的同时,时刻注意郭通达,当见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愁闷就猜到他必定也受到食糖市场开放的影响。   原记忆中,郭通达没有选择相信唐镇,而是毅然离开西岭村到海市查访市场,最终当真被他拉到一条销售渠道。   所以,他是村里唯一没有以低价卖出甘蔗、食糖成品和土地的人,而且小赚一笔,获得第一桶金。   可是,按照骆白现如今的记忆来讲,郭通达仍旧亏了。   因为将在两个月后,因食糖市场失控,国家开始插手调控,食糖价格暴涨到历史最高。提前得到消息的人,都在疯狂收购食糖,譬如唐镇介绍过来的那条销售渠道。   那人得到内部消息,疯狂收购食糖,以诈欺手段欺骗对于市场和政治完全不敏感的西岭村村民,低于现如今市场价的百分之十购入大量食糖和糖蔗。在食糖暴涨期间迅速抛售出去,获得大量资金,顺势搭乘上黄金发展时期的列车,成为后世中全国闻名的富豪之一。   骆母想要付甘蔗的钱,但被郭通达拒绝,他说道:“过年过节,就当是送礼。”   骆母:“这怎么好意思?”见推拒不了,便说道:“不然留下来喝杯茶再走吧,老骆也快回来了。你们就聊一聊,正好谈谈制糖厂那滞留了上千吨的食糖。”   事关制糖厂,郭通达立时犹豫。   骆白说道:“郭叔,坐下来吧。正好可以谈谈食糖销售渠道的事情。”   提到的正是心中最忧愁的事情,郭通达于是同意下来:“好吧,我坐会。”   骆父很快回家,目前还不知道骆金和唐书玉的事情,但见郭通达在就坐下。两人就着茶水聊起时局,聊着聊着,骆父话锋一转:“我知道你们忧心的事情,我也忧心。”   郭通达沉默片刻,说道:“这些事情,急不来。谁都料不到营销改革的风会刮到糖业,猝不及防啊。才半年时间,食糖价格竟然暴跌,连一条营销渠道也找不到。”   半年之前,人们还高高兴兴,大量种植糖蔗。谁又能料到短短半年时间,食糖价格暴跌、营销市场改革,食糖成了滞销品。   骆父:“上面没动静,人民躁动不安,恐怕食糖价格低于市场价,他们也愿意卖出去。”   本来就亏,再降价,更加亏。可是,总比血本无归要好。   骆父心中的天平倾向于唐镇提出来的那条销售渠道,眼下,只要能度过困境就好。如果有别的方法,他也不会拖延到现在还未解决。   郭通达还不知骆父心中的打算,附和道:“及时止损好过于血本无归。我打算,去海市一趟。既然缺乏市场渠道,就应该自己去找。改革开放是必经之路,从长远来看,这就是一条强国富民之路。往后,各行各业主动开拓市场已成必然。风险大,机遇更大。”   骆父听罢,点头:“改革,开放。最先改革的,是农业。最需要改革的,其实也是农业。现在国家的目光放在城市经济发展,更多人也将会向往经济区的机遇。但是,农者,国之本。农业改革,也是迫在眉睫啊。”   骆白静静听完他们的聊天内容,心里震撼于骆父和郭通达的见识。   郭通达自不必说,能够成为后世知名糖王之一,必然有其过人之处。令骆白惊讶的是骆父一席话,他竟然看得格外透彻。   记忆中,骆父是个热爱家庭、爱护妻儿的好男人。同时,他也是个忠厚老实、本分善良的老好人。   因此倒让骆白忽略了他远超于时代的卓著目光。   骆白忽然想起,原著轨迹中,骆父从头到尾都对唐镇有所怀疑。如果不是村民逼迫,而唐镇有意引导村民往骆金和唐书玉之间的纠葛上想,恐怕唐镇没那么轻易骗到西岭村大量土地。   骆白坐在旁边听二人聊天,时不时替他们添茶倒水。   骆父犹豫片刻,说道:“我这边搭上了一条市场渠道,是我妹夫牵线搭桥,听说是八屏市的食糖销售商。开出低于现在市场价百分之十的价格,虽然有乘人之危的意思,但食糖价格一跌再跌,恐怕短时间涨不回来。”   食糖不宜久藏,拖不到涨价的时候。   郭通达表现出意动之色。   骆白对此不觉得奇怪,原轨迹没有郭通达和骆父谈话的这一出。   八屏市的食糖销售商和唐镇来到西岭村签订条约时,唐镇顺带哄骗村民租赁土地。郭通达这才有所怀疑,进而去海市寻找市场。   骆白放下茶水,说道:“爸,郭叔,要是我说再过不久,食糖价格就会回升,你们信吗?”   骆父和郭通达面露惊愕,郭通达自是不信,骆父则不然。习惯自家儿子的聪慧,骆父一向把他当成年人看待,平时会采纳他的意见,此时也不例外。   “有没有依据?”   郭通达顿时无语,骆白聪明,有所耳闻,但再聪明也是个十四岁的少年。骆村长怎么还真信了?   骆白:“依据有二,一是国家调控干预市场。食糖市场开放,原先的经销模式溃不成军,导致食糖市场混乱。国家再不出手调控,食糖业就会继续动乱,短时间内无法恢复。二是现在的食糖市场供不应求,一旦国家调控,市场趋于稳定,食糖价格就会暴涨,甚至是暴涨到历史最高也有可能。”   郭通达打断他:“等等——食糖市场供不应求?”他不赞同的说道:“骆白,情况应该恰好相反才对。”   “郭叔,供过于求的情况只出现在南方。”骆白从桌子底下掏出前两天才刚完成的数据表,摆到两人面前说:“原来的农业经营模式,种植的农民、二次加工的工厂,完全跟市场脱离。当然这种情况不止发生在西岭村,而是全国各地,波及整个经营市场、各行各业。”   “北方素以‘糖都’著称的外河城因此而于今年减产,当地大量农民在去年亏损后,不再种植或是减少种植糖蔗。北方的‘糖都’和南方的‘甜城’分别占据全国糖业的半壁江山,但是今年,半壁江山塌了,剩下的不就称王称霸了?”   北方到底靠近帝都,获取政策消息更为快速,受到的影响也先他们一步。南方蔗农才刚被影响,而北方蔗农却已经损失惨重。   “对于西岭村和南方来说,食糖确实供过于求,但放到全国范围内,食糖就是供不应求,而且是有史以来最匮乏的一次。国家甚至需要进口,才能平衡食糖的市场需求。”   郭通达和骆父听得心潮澎湃、激动不已,他们都不是蠢货,自然听得懂其中的意思。   华国有多大?人口有多少?而食糖就是全国人民日常生活必需品,是像食盐一样的存在。   餐桌上的菜、橱窗里的糖果、宴会中的糕点……   酒店、百货商店、零售店、餐馆……   食糖在日常生活中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它的身影几乎无处不在。   当国家需要进口才能平衡食糖的市场要求就说明食糖有多么供不应求!   所谓奇货可居,这就代表食糖将会迎来一段价格暴涨的时期。而这段时期到来的信号,就是国家的态度。   郭通达和骆父争先恐后的抓起骆白放在桌上的数据表如饥似渴的阅读,越看越是激动。   有救了,西岭村的糖业有救了啊!   骆父勉强压下激动的心情,问骆白:“大宝,你怎么得到这些数据的?可信吗?”   骆白:“咱家不是每个月都会订阅《农报》和《农科期刊》吗?里面除了刊登农业最新研究成果,还有跟农业市场相关的。基本上看完了,联系起来,大概就能猜测到。而且这个结论在上周的《农报》里就提过类似的猜测,我把结论完善了一下,辅以准确详细的数据就确定无误。”   毕竟是胎穿过来的,哪怕没有前世记忆,该有的敏锐和睿智一样不缺。   就是没有系统给的记忆,他也得出了食糖价格暴涨的结论。   骆白捧着茶喝了口,满足地喟叹:“毕竟是天才呢,到哪里都不会埋没我天才的光环。”   郭通达:“……”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这么认真的自夸真的好吗?   旁边,骆父满脸骄傲,与有荣焉:“我儿机智。”   郭通达:“……”还是继续看数据表吧。   骆白放下茶杯,起身:“你们慢慢看数据表,我先上楼。对了,这件事先不要泄露出去,保密。”   这么重大的事情,骆父和郭通达自然知道分寸。   这事儿目前也是猜测,虽说万无一失,但最好也别露出去半分。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和意外。   骆白:“还有一件事,经过这次糖业风波,爸和郭叔能不能总结出一个正确结论呢?”   闻言,骆父和郭通达面面相觑,一时不解其意。   骆父率先问:“大宝,你是想暗示我们什么?”他大手一挥:“别藏藏掖掖,直说吧。”   郭通达若有所思:“是不是跟市场有关?”   他心中隐约浮现一个念头,一时半会儿却也抓不着头绪。   骆白弹了下手指:“没错。全国都遭遇了这场糖业风波,然而最根本原因,不是政策的问题,而是我们对市场的不了解。农民、二次加工的制糖工厂,对市场半点了解也没有,也是因此找不到供销渠道。”   这一次如果没有国家调控,那么整个南方制糖业就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都萎靡不振。   因为真正赚钱的是那些掌握和了解市场的供销商人,而脱离市场的制糖厂和蔗农全都会被打击得再也没有种植的信心。   如果他没有提前整理出结论,那么整个西岭村也会损失惨重。   想要进行农业改革,那么掌握市场就是迈出去的第一步。 第4章   骆白回自己的房间,客厅只剩下骆父和郭通达。两人都在思索骆白留下的那句话,关于市场的掌控。   郭通达猛地一拍大腿,长叹:“老骆啊,你这儿子了不得。”   骆父谦虚:“没啥了不起,天才都这样。”   郭通达:“……”失敬了天才他爸。   捻着数据表边缘不时爱惜的摩挲着,郭通达叹息道:“骆白说的没错,我们的确缺乏对市场的了解。如果我们跟市场接轨,掌握市场的变化,就能因此随机应变,绝对不会出现现在的困境。”   骆父赞同:“掌握市场供需,以便确定来年种植产量,维持市场稳定,保证农作物价格上下起伏不大,而且方便我们寻找到市场供销渠道。过去农民埋头一味种植,从不担心销售渠道,现在环境变了,需要主动。”   郭通达若有所思:“我们太被动——不,应该说,全国的农民都很被动。我猜,这种情况应该不止发生在种植业身上,还有养殖、畜牧等等。农业种植和养殖、负责对农作物进行加工的加工厂以及销售市场,竟然毫无联系。一旦出现意外,这条链就会立刻绷断,最终导致农民、工人和商人损失惨重。”   当然损失最大的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农民,他们埋头劳作整年,到头来血本无归,便可能是家破人散的下场。   骆父点头,到底是习惯顾全大局的人,此时脑海中已隐隐有了个雏形。关于农业改革的方向,心中有了曙光。   冷静下来后,郭通达想起骆父刚才说的,来自于唐镇的那条市场供销渠道。他拧紧眉头,提醒骆父:“老骆,你那位妹夫介绍的渠道,如果我没记错,你说是来自于八屏市。”   骆父:“是这样没错。”   话音刚落,他已然反应过来。   八屏市在北方,距离糖都不远。去年糖都制糖业受重创致使今年减产的事情,那食糖供销商不会不知道。北方供不应求,他来南方收购,还故意压低价钱,这就不厚道。   这些供销商人都有个嗅到铜钱味的狗鼻子,内部消息知道得比普通人快。八屏市来的食糖供销商恐怕也早就得到内部消息,明知食糖涨价还故意压低价钱,这人品就有问题了。   在商言商,利益至上,但也需讲求道义。   而唐镇,也不知道知不知情。   倘若知情,还坑了自家亲人……心思未免歹毒了些。   郭通达思及胡淑蓉和唐书玉今天一番不饶人的行径,不禁摇头,稍稍提醒骆父:“今天,你那位外甥女自己撞破头,反过来冤枉骆金。要不是我刚好看见,骆金的名声就彻底坏了。”   骆父沉下脸,面无表情,他想到的远比郭通达多。   唐镇和骆从诗什么样子,他一清二楚。自己养出条白眼狼,自己受着,两家也早就断了联系。   这么多年没走动,唐镇突然好心替他搭桥牵线,必定有利可图。骆父不觉得奇怪,利益才是最牢靠的合作条件,但他没想到唐镇会直接坑西岭村的所有蔗农!   当他从郭通达那里听到今天发生的事情,更是怒不可遏。   骆父强压怒气,对郭通达淡淡地说:“让你看笑话了,我早晚会处理。不过眼下,还是先处理滞销的食糖和糖蔗。我了解唐镇,哪怕我拒绝八屏市的市场渠道,他也会煽动西岭村村民达到目的。我们空口无凭,除非找到另外一条供销渠道,说服村民相信我们。”   食糖价格暴涨,自有供销渠道找上门,怕就怕唐镇中途搞事,诱骗村民。村民被前段时间的亏损吓怕了,估摸病急乱投医,价格低廉也会卖出去。   郭通达:“我去趟海市吧。”   骆父:“麻烦你了。”   送走郭通达,骆父回身就见到站在身后的妻子。   妻子依旧美丽温柔,只是眉目间有着隐忍的疲惫。骆父恍惚想起妻子未嫁给他时,也是个活泼开朗的姑娘。   胡淑蓉和骆从诗不喜欢妻子,时常给她脸色看。骆父从外面领养回骆金、骆银两个女孩,邻居风言风语,连婆婆小姑都认定两个女孩是他的私生女,妻子依然相信他。   骆父眼中闪过一抹坚定的神色,握住妻子的手温声说道:“加贤,辛苦你。”   骆母一愣,随即微微一笑:“受委屈的是骆金和大宝,尤其是骆金。”   骆父:“以后,就跟胡淑蓉那边断了吧。”   骆母震惊,骆父跟胡淑蓉不亲厚,但未曾想过把关系断了。骆父仁厚心善,念着胡淑蓉到底是他母亲,故而再三容忍,孝顺有加。   她还以为骆父会一直将胡淑蓉赡养到寿终正寝。   “这样好吗?会不会对你有影响?”   骆父漠然道:“她跟我爸没登记,从法律上来说,我没有赡养她的义务。如果她要用道德压我,那正好可以算算这十几年来的账。”   骆父习惯记账,厚厚一本账册,全是单独记录胡淑蓉和骆从诗支出的账。   骆父为人善良不假,从不吝啬于帮助他人也不假,但他不是愚善,不会在被蛇咬了一口后还好吃好喝的供着那条蛇。   愿意养着胡淑蓉,那是看在她是死去老父老伴的面上。现在想伤害他的家人,自然纵不得。   原轨迹中,骆家被害,实因猝不及防,他们一心救治骆金的脸错过最佳反击时间。而且唐镇几人存心谋害,后期势力太大,只手遮天,骆家无还手之力。   现在则相反,骆金没事,骆家有所防范。唐镇再想存心害他们,也无路可走。   骆白听着楼下父母的聊天,有所动容,笑了笑。转身回房打开床头灯,翻开书本。   书本中间夹着两张薄薄的纸张,其中一张的内容是关于‘农业信息化网络系统’的初步设想。   90年初,信息网络还未普及,未来十年迅速覆盖全球,步入电子信息时代。华国农业起步晚、改革慢,没有形成一体化、信息化、科学化的农业体系,但诸如美国、荷兰等农业先进的国家却已经建立起农业信息网和农业一体化的完整产业链。   剩下的另外一张,则是关于微生物菌株抗虫除草的论文。   骆白拿起那张微生物菌株抗虫除草论文的纸张出门,下楼,来到放电话的位置。电话旁边还有一台传真机,他打开传真机,输入纸张,拨打《农业期刊》的号码开始传输。   那边是自动接收传真,所以全程畅通无阻。   传输完毕,骆白便挂断电话。   骆来宝疯也似的跑出来撞到骆白怀里:“宝哥,到点看黑猫警长了。”   骆白闻言,推开的动作改成提溜,兴冲冲朝客厅走:“我记得今天播到螳螂姑娘吃新郎的一集,快快,开始了。”   赶紧打开电视,一大一小排排坐在电视前,目不转睛盯着看。时不时‘哇’地一声,非常同步,非常沉迷。   .   .   在后世中,农业期刊是国内最大的农业学术期刊,每天下载量和浏览量是同类期刊的百倍。同时,多篇论文被数个农业发达的国家收录进知识库中。   但现在,农业期刊只是华国农科院和农工学会合作创立的一档全国性学术期刊,创立至今不过五年,如今正是缺乏人才的时候。   于国内尚且籍籍无名,更别提对世界农业学术产生影响。   这天大清早,报社内的值班人员如平常那样,先是检查信箱,从里面抱出一堆来自全国各地的投稿。将投稿归类放好,又去检查传真机,里面果然有五六张纸。   匆匆扫过最上面的内容,毫无新意。   值班人员将这堆投稿也跟信件放在一起,然后去休息室吃早餐,跟陆陆续续来上班的同伴们谈笑。正式上班,他就开始审核那堆投稿信件,上百来封信件筛选到最后只剩下三四封能送到主编手里。   即使如此,还不一定能刊登出来。   信件审核完毕,值班人员开始审核传真信件,随意扫了几眼就立刻毙掉前面。看到倒数第二封传真信件,点点头:“总算有能看的了。”   随手放到通过的一边,拿起最后一封传真信件。先看名字,三个明晃晃字迹特别好看的大字:大宝哥。   值班人员一见名字,立刻就来了精神,招呼同事们:“那位大宝哥又来投稿了。”   同事闻言,不由惊喜地围过来:“不知道这位大宝哥是哪个省的农科院人才,每个月定期投稿,每份稿子都是真材实料,让人惊叹不已。咱主编现在真把他当成宝来供着了。”   两年前,署名大宝哥的笔者向他们报社投稿,第一份惊艳众人。之后每月按时投稿,只要是他的稿子,无需审核,直接呈给主编。主编阅读过后,通常都会将他的稿子放到一版,虽还不是头版,却也是不错的位置。   同事催促:“快看看这次写的什么?”   值班人员清清嗓子,扬声念道:“未来生物技术在现代农药中的发展应用——微生物菌株抗虫除草研究猜想。通过基因工程技术构建微生物农药菌株抗虫除田草,环保、效用大。我国目前……”   越是往下读,值班人员和同事脸色越是古怪,隐隐含着兴奋激动的情绪。   农业期刊的工作人员几乎都是农学博士学位,主编、副主编等人员更是各省农科院院士。顾问委员来头更大,是华国农科院的院士。   这是家隶属于国家部门编制,受国家支持的学术性期刊,从事人员门槛极高。自然能看出这篇文章不可估量的价值。   未来现代化农业使用微生物农药是必然趋势,因其持久稳定、环保无毒、使用范围广且不产生抗药性而被推广。国外农业已经开始全面推广微生物菌株,然而在国内,研究技术缓慢,推广不全面,农民依旧使用高毒农药灭虫除草。   值班人员激动得脸颊微红,这是份发现新型菌株的学术报告,其价值之高,一经发表,必然引来农业科研界轰动。他们农业期刊也会随之声名鹊起,在国际农业科研、微生物菌株占据一席之地。   “通过这个设想就能研制出新的理想型微生物杀菌剂,国内国外头一份,在此之前没有提过这个发现。如果研制成功,我国就会成为第一个拥有理想型微生物菌株的国家。甚至可以出口国外,届时,我们就不用每年都花大价钱向美国购买微生物菌株。”   “!!!我的天,这位宝哥的脑袋怎么长的?同样是人,差别太大了。”   “我宣布,从今天起,大宝哥是我偶像。”   “从号码上看,大宝哥住南越省,应该是南越省农科院院士吧。想来该是个风度翩翩的老先生。”   “让我看看。”   众人回头,见到主编和副主编跟在一位七十多岁老人家的身后。表情颇为恭敬,并对下属使眼色,让他们赶紧将那封稿件递过来。   值班人员立刻把稿件递给这位老人家,仔细观他沉稳的气度和慈祥的面貌,心里隐有猜测。眼前这位,若没猜错,应该就是曾获国际农林奖的华国农科院院长罗老。   罗老接过稿件,从口袋里拿出眼镜戴上,逐字逐句地看,神色变得特别缓和慈祥。精湛的目光里透出抹亮光,既是高兴又是欣赏。   末了,他点点头:“不错,是个人才。”   毛主编向来欣赏大宝哥的稿子,跟着在一旁看完,闻言附和道:“他对农业研究很有自己的一套看法,于农业改革上,也有不错的见解。第一次撰写的稿子,文笔有些稚嫩,但可见其才华。我破格收录,万万没想到才两年时间就成长到这种地步。”   罗老沉默的盯着那份稿子,良久道:“这份稿子放我这里,先别刊登出去。如果有联系方式,务必赶紧联系他。我拿回去让其他人看,可能院里要多添一位院士了。”   罗老拿着稿子就走了,连原先来此地的目的都抛之脑后。   毛主编意料之中,并不觉得诧异,单是他看完那份理想型微生物菌株的稿子都激动不已,恨不得将这‘大宝哥’从传真机那头揪出来放进农科院里让他把菌株研究出来。   何况是爱才的罗老?   农科院那帮老头子更是惜才爱才,估计走个程序,就能直接把‘大宝哥’调进农科院。   这可真算是一步登天了。   毛主编笑笑地摇头,也不知为何要取个‘大宝哥’的诨名。需知开始的时候,他差点就因为这名字而毙掉其稿子。   他挥手,叮嘱值班人员:“联系‘大宝哥’,告知他这个消息,务必将人留下,最好能在我们农业期刊挂个顾问委员的名。”   毛主编真是贼精了,明知‘大宝哥’前途不可限量,提前就留个顾问委员的位置给他,既拉好感度,又替报社挣门面。   .   .   胡淑蓉回去的当天晚上就给自家女儿去了个电话,那头只有佣人接,女儿和女婿都不在。无法,等到第二天才又去了个电话。   那头甫一接起来,胡淑蓉就把事情全都说出来。言语之中,把过错都推到骆白和骆金身上。   骆从诗:“妈,让阿玉接电话。”   唐书玉接过电话立刻哭道:“妈,你让爸教训骆家,教训骆白。他们都欺负我,毁我容,妈,我好疼啊。”   骆从诗心疼得不行,对同父异母的大哥一家难免怨恨上。只是知道丈夫的打算,不好直接撕破脸,但骆父现下求着她,敲打一番也可。   于是,她安慰道:“妈一定会帮你讨回来,囡囡放心,等你爸的事儿成了。你和妈以后都不用住到那种乡下地方,至于骆从书和骆白……”她语气里露出抹狠意:“早晚有他们好看!”   唐书玉破涕为笑:“我就知道妈最疼我,对了,妈。”她想起临走时,骆白在她耳边说过的话,重新复述一遍:“妈,骆白说的是真的吗?”   骆从诗心惊不已,只以为是骆父知道前因后果,这骆白代表的,就是骆父的态度。她匆匆安慰几句,挂断电话后就去找唐镇,将此事一说,着急询问:“难道真的知道了?他们那里消息闭塞,骆从书怎么知道的?会不会对我们的计划有影响?”   唐镇将烟捻进烟灰缸中,阴狠道:“知道了又怎么样?整个南越省,他都找不到一条销售渠道,到头来还不是得跟我合作。不过,为避免意外,还得让妈帮我们在那边找个人,将消息漏出去,先把合约签下来。”   骆从诗想了想,缓缓露出笑:“我记得西岭村有不少工厂因经营不善,付不起租金,濒临倒闭。将土地租赁出去的村民这两年拿到手的都是白条,如果我们买下这些土地,还了这两年的白条。他们肯定迫不及待跟我们签下合约——不过,那个消息是真的吗?”   唐镇点头:“千真万确。”   西岭村南面的土地,他势在必得。 第5章   事情过去两天,徐母依旧放不下。   她越想越觉得憋气,憋得心口疼。不断叨叨:“戴加贤她算个什么东西?要我道歉!我说的哪点不对?骆金那个泼辣样子,成天野地里跑,还跟男生混在一起,不知道被多少人睡过。还有骆白,那么个邪性东西,肯定是山精鬼怪。”   徐强拿着遥控器不断换台,不搭腔。   徐母见状,想让他去学习,又怕儿子生气。转而想起骆白,又妒又恨:“……那个小杂种!每次见到我不笑不喊,说话阴阳怪气,肯定是来讨债的。等着吧,有她戴加贤后悔的时候。”   话音刚落,徐父踏进屋中。   徐母赶紧满脸堆笑,倒杯热水递到徐父手中,而徐父随手把整个杯子并热水砸到她身上。徐母尖叫,徐强猛地跳起来躲到角落里。   徐父阴郁道:“老子车间主任的位子没了,落选!我替厂子干了两年,兢兢业业从不请假,白班倒夜班没有怨言。他周永利倒好,连个车间主任都不给!反而给个才来半年的新人,说什么高学历……一个巴掌蹦不出半个屁的东西,他周永利就是故意筛下我!”   徐母闻言,顾不得痛,当即跟死了亲人似地嚎起来:“是骆家!骆白!他们报复前几天的事,我就知道,肯定是骆白,他当时就警告我。丧良心啊,杂种丧良心——我随口说的几句话,当时那么多人也骂了骆金,他就专门挑咱家报复,他就是故意的!!”   徐父开头还没把自己落选车间主任的事联想到骆家,经骆母一说,忽然就想起来了。   当初他进厂,就是骆父帮忙。而且那个顶了自己位置的新人也是骆父介绍过来,这么一串联起来,百分百就是骆家搞鬼。   徐父怨恨不已的想到妻子已经道歉,何况骆金、骆白作风不正,本身就有问题。说两句怎么了?不痛不痒,还能把人说死不成?   结果把他车间主任的位子给撸了,未免过分。   还有厂长周永利,好歹干了两年,半点情分也不给!   徐父一时把骆家和制糖厂厂长一块儿恨上了,当然也没放过罪魁祸首唐书玉和胡淑蓉两人。回头再看徐母哭天抢地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起身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徐强躲在角落里也没能幸免,被揍了一顿。   突然,电话铃声响,徐父推开徐母接起电话:“谁?”   “徐东?我是骆从诗,书玉的妈。”骆从诗开门见山:“有单生意送上门,薪酬丰厚,你就是在制糖厂干上一辈子也不一定有那么多。做不做?”   徐父咬牙:“您说!”   .   西岭村毗邻广、海两市,实则隶属长京市。   后世中,长京市随同广、海两市被划为南越省经济重心,前景可期。而此时,长京市经济不输广、海两市,更甚有超越之势。   骆白摊开长京市地图细细研究,站在公路车站旁等公交。   突然,徐强冲到他面前,怒红了眼睛:“骆白,是不是你爸干的?”   骆白把长京市地图折叠起来放进背包,“无缘无故,没头没尾,你想说什么?”   他打量着徐强,后者脸上、身上都有被皮带殴打出来的伤痕。估计是被徐父打的,徐父经常家暴,在村里不是个秘密。   骆父和骆母劝过,反被徐母埋怨他们多管闲事,后来她被家暴就没人再管。至于徐强,他也有暴力倾向,本身就不值得同情。   将徐强身上的伤痕并刚才的话联系起来,骆白:“徐叔职称评选车间主任落选了?”   徐强恶狠狠地瞪着骆白:“你爸干的对不对?”他指着骆白的鼻子:“别想我会放过你,我迟早弄死你!”   骆白笑了笑:“我爸有没有插一手,我是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爸一周前看守车间的时候喝酒误事,出了很大纰漏。要不是看在你爸妈都是老员工的份上,估计都被炒鱿鱼。评选车间主任的事,哪还有徐叔的份?”   徐强不知道这事,即便知道,他也会把错都推到骆白身上。   徐家人都这样,如果可以把错推出去,绝不自己背锅。   话说间,公交车来了,靠近站台,开始减速。徐强见骆白背对自己,又看了看开过来撞不死人的公交车,眼里一抹阴狠的光闪过,正要伸出手——   骆白突然回头,冰冷的目光将徐强牢牢定在原地。   他勾唇笑道:“徐强,年满十六,就算未成年,犯了故意杀人罪也是要坐牢的。这车的速度撞不死我,顶多是重伤。但我家有钱,付得起医药费,能把我治好。你呢?你会被关进牢里,不会死刑,但会被判无期徒刑——不对,没死的话,应该是判个二十年。”   “二十年后,凭我的能力,早就是一方大佬。你觉得,我会让你舒舒服服的出来享受自由吗?”   骆白皮肤白皙,比唐书玉还白,眉眼入画,本来赏心悦目,现在却无端泛着股邪气。那双眼睛,黑得见不到光,直勾勾盯着人,十分瘆人。   说话的时候,轻飘飘,诡异无力,听在耳里,就像是大热天的,有不知名的东西在耳边吹了口气一样。   青天白日下,徐强愣是被吓得出了身冷汗,也不知是被骆白还是他的话给吓的。   公交车停下,骆白笑了笑就踏上去长京市的车。车门关上时,骆白还跟徐强挥手道别。   徐强手脚冰凉,良久回过神,一半是怨恨,一半是恐惧。不过以后,他应该是不敢轻易挑衅骆白了。   徐强一走,提着行李箱的唐书玉就从角落里走出来。   甘蔗园一事,让西岭村的村民都觉得唐书玉可怕,心性和人品都坏。被吹捧惯了的唐书玉受不了落差,吵着要回长京市。谁料刚到站台就看见骆白,于是悄悄躲起来,见到徐强推骆白的一幕,暗中期待不已。   期待落空,唐书玉稍稍失望。   她抿紧唇,转身回胡淑蓉家,用客厅里的电话拨通在长京市认识的人。   电话接通——   “喂?涛哥吗?有人欺负我……”   .   .   骆白在长京市市中心下车,熟门熟路找到市中心最大的图书馆,将背包里的两本砖头般厚的书还给图书馆。   图书馆管理人员正在登记,两本书《农业圣典》、《农场纪实》,内容包罗万象,都是农业中的经典著作。同时也非常枯燥无聊,除非专门研究农业的科学家,否则没有谁会去看。   管理员查看了一下时间,三个月前借阅,现在就来还。要知道,就算是农科博士看完这两本书最快也需半年时间,眼前少年看上去还未成年,不可能全都看完了。   翻了翻两本书,全新,没有破损,更没有翻页时出现的折痕。   果然是借阅去充门面,现在的年轻人,太浮夸。   管理员将登记卡还给骆白,忍不住说道:“你还是到三楼去吧,里面有很多初高中的学习资料。”   四楼大多存放经典和学术类的书籍,而三楼才是学生聚集的地方,里面还卖各种学习辅导教材。在管理员看来,很适合骆白。   骆白微微一愣,旋即笑道:“谢谢。”   然后他就上了四楼,在里面查找到想要的书籍后,离开农业区的书架,朝经济区的书架走去。说起来,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他都埋头于农业研究,经济发展方面不太懂。   现在从头学起,希望不会太晚。   沿着书架,指尖划过一本本书籍,停留在中间,将其拿出来。恰好对面的人也在拿书,中间空了一格。   四目相对。   真漂亮。   骆白看见对面那双眼睛时,脑子里唯一浮现的想法。角度原因,除了眼睛再也看不到其他。   眼睛狭长,黑白分明,内勾外翘,顾盼生辉。直视之时,那双眼睛始终平静无波,无喜无悲,深沉阴冷。不知是否因此,让人觉得有些乖戾。   骆白乍见之时,吓了一跳,可对面那人只是冷淡地扫了眼就站起离开。匆忙之间,好似瞥见那人手腕上绕了几圈佛螺菩提子。   摇摇头,骆白翻开那本书,看完目录,再随意翻两下。确定可以之后,就连同之前挑选的几本厚书一起下楼登记。   排队的时候,不经意扭头看见坐在公共长椅的少年,顿时赞叹不已。   那少年相貌极其漂亮,像是精心雕刻出来的艺术品。美中不足的是看起来瘦弱苍白,像个久病之人。他面无表情,无端透着股阴冷乖戾的气势。   身上的衣服、鞋子做工不错,家境应该很富裕。   骆白的目光落到少年手腕上绕了几圈的佛螺菩提子,讶异挑眉:是他?!   很快轮到骆白登记,等他登记完毕再回头时,已不见少年踪影。骆白无甚感想,将几本厚如砖头的书籍装进书包里,提起来就背着走了。   而负责登记的管理员痛心疾首:浮夸!   .   保镖提着两袋书靠过来,毕恭毕敬:“厉少。”   漂亮苍白如艺术品的少年慢慢扭头,黑白分明、毫无感情的双眼盯着保镖。   保镖稍稍低头,心里不由升起紧张恐惧感。明知眼前的少年不过是被夫人和二少囚禁起来的废物,但他面对少年时,仍旧发自内心的恐惧。   上回,夫人的二哥在马场遇见厉少,为替自己妹子和外甥争口气,差点就让厉少摔断胳膊。结果上个月,夫人的二哥就在迪厅遇到两帮混混斗殴,被齐根砍断一条胳膊一条腿。   表面看是巧合,可谁信真是巧合?   没见夫人和二少恨死厉少,却也无可奈何吗?   厉琰越过保镖,上车,全程不发一语,存在感却高得无人敢慢待。 第6章   铃铃——   制糖厂厂长办公室里的电话铃声再一次响起,锲而不舍。   厂长周永利接起电话,没等对方开口就先拒绝:“抱歉唐先生,我不会卖掉工厂和土地,如果您想谈食糖买卖,我非常欢迎。但是现在市场价低迷,您还以低于市场价百分之十购买,我希望对此可再进行商量。”   唐镇:“食糖价格的问题,我们可以退一步。但我觉得,你可以再考虑卖掉工厂的事情。食糖行业不好做,连续几年市场低迷,还碰到营销改革,短时间内绝对无法恢复正常价格。而你的制糖厂恐怕也撑不到那个时候,与其等着宣告破产,低价卖出,不如现在高价转让给我们?”   周永利坚定拒绝:“抱歉,唐先生。您说的很动人,但是这制糖厂是我一手建立,它就如同我的孩子。好不容易有如今的规模,除非真的撑不下去,否则我不会卖出去。”   唐镇笑了,“周厂长的精神令人佩服,但是,宁愿守着座破厂也不肯卖掉获取一笔可流通的款项支付那些被打了白条的村民,你真自私。”   周永利神色冷下来:“不必唐先生操心,我自会想办法周转。我还是那句话,谈食糖买卖,可以。谈卖厂卖地,没可能。”   唐镇终也压不住怒气:“周厂长,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周永利:“没事的话,我挂了。”   唐镇:“听说周厂长有个儿子在市一中读书?”   周永利紧扣住桌角:“你敢动我儿子试试!!”   唐镇:“周厂长别激动,我们都是知法守法的好公民,不会干作奸犯科的事。但是,我听说周厂长的儿子经常跟校外的不良人士来往,经常出入金港片区。哈哈,这说不定哪天就被卷进械斗了,缺胳膊少腿就真可惜。我也是提个醒,周厂长别往心里去。”   言罢,唐镇主动挂断电话。   周永利如困兽之斗,猛地拍下话筒,犹豫再三,还是抓起衣服决定去一趟市中心。出门时遇到在外头徘徊的徐父,于是嘱托他:“徐东,我出厂走一趟市中心,告诉其他人今天不用找我。”   徐父一个激灵,点头应好。   目送周永利离开,他的视线落在紧闭的厂长办公室的大门。   另一端,刚刚挂断电话的唐镇回头看骆从诗:“怎么样?”   骆从诗笑容温柔美丽:“已经打点好了。周家的小杂种闹着要进黑帮,天天跟着群没出息的混混到处收保护费。我找了个混黑的教训他一顿,哪怕报警,警察也会当成混混之间寻衅滋事处理。”   唐镇满意点头:“八屏市的食糖大商已经莅临长京市,他宴请土地局科长,让我们俩准备准备也一起去。”   骆从诗惊喜不已:“真的?!太好了,这下西岭村的土地就是囊中之物了!”   他们之前一直费尽心思想要搭上土地局,奈何无门可进。否则他们也不会绕了无数条弯路,搭上八屏市的食糖大商,投入那么多金钱和时间去讨好对方。   好在,投入终有所回报。   .   .   金港片区,远近闻名的不夜之都,长京市繁华的标志之一。   灯红酒绿,人潮如流水,从85年开始,持续了将近三十年的繁华。   后世中,但凡提及长京市,必然有金港片区。   半个长京市的政客、商人聚会商谈之地,首选金港片区。   此地三教九流聚集,地头蛇、外来黑帮、飞车党穿梭于金港片区,而金港片区入口处的大片空地就时常发生械斗。   上至政客豪商,下至小偷混混,鱼龙混杂,龙蛇并行。   图书馆位于市中心东面,而金港片区位于市中心的西面。   当骆白在金港片区下车时,摊开看反了的地图,陷入沉痛的思考。   “骆白……真是你?!”   略带迟疑的声音还挺年轻,处于变声期,不太好听,明显是个未成年。   骆白抬眼看过去——   身量颇高,倒是个颇为英气的少年,剃着寸头,脸颊上贴块绷带。   一看就是个不良少年。   周昊海。   骆白认识他。   周昊海是学校里出了名的刺头,家里挺有钱,他爸就是制糖厂厂长周永利。   在原轨迹的记忆里,周昊海靠他爸塞钱进的市一中,跟二姐骆银同个学校。   他不爱学习,常年跟外头的人混,听说真混黑。   后来在一次械斗中没了腿。   制糖厂厂长周永利因徐父出卖,不得不关闭制糖厂。但真正让他备受打击、心灰意冷之下卖掉厂子连带土地的,却是儿子混进黑帮械斗致残。   他一直觉得,如果自己能多关心儿子,儿子就不会混黑帮,更不会残疾。   骆白对周昊海熟悉,主要是原轨迹后期,残疾的周昊海反而是唯一出手帮助过他的人。   周昊海蹙眉:“你怎么来金港街?”   金港片区,也叫金港街。   骆白折叠地图放好,从容说道:“来看看。”   他会承认自己迷路了吗?   不会!   天才是没有缺点的。   “你怎么在这?市一中还没开学吧。”   大姐骆金和二姐骆银都是市一中的学生,而市一中则是长京市的重点高中。一般开学时间都比其他学校快,基本上过完年十几天左右就开学。   周昊海:“家里没意思,我提前过来。”他上下打量乖乖学生样儿的骆白,不耐烦地啧叹:“你穿这样来金港街,肯定被当成肥羊宰得一毛不剩。幸好遇到我,哥带你去见识见识。”   骆白看他如今意气风发,差点认不出来。   他脑海中的周昊海,疲惫沧桑,老得很快。   因年少轻狂付出惨重代价而沉淀下来的稳重,深藏无尽的悔恨,始终孤身一人。   周昊海:“要说学习,周哥比不上你。但在外面,金港这条街,周哥就是这个。”他竖起大拇指,意气飞扬:“你知道周哥在外面拜了谁当大哥吗?红帮的头狼,大哥中的大大哥,真正说得上话的大人物,连市长都得给几分薄面。哎,别说,你认识红帮大哥吗?”   认识。   怎么不认识?   上了长京市社会版头条的男人,没死在黑帮械斗里,死在赶往黑帮械斗违规驾驶的路上。死法轰动整个长京市,没进长京市扫黑除恶经典案例,反而进了安全驾驶科普案例。   骆白面带微笑,心里想的是如何让知识的力量贯穿周昊海的头颅。   这傻逼二货压根就是个外围小喽啰,没混进底层就被卷进去没了腿。而他自以为是拜的大哥,死法成黑帮械斗里的笑话。   真要说起来,周昊海也是倒霉。   自带霉运,躲不掉的那种。   骆白叹息,看着周昊海的目光充满同情:“没关系,宝哥自带天才光环,吸福运的那种。”   周昊海:“???”   聪明人说的话,果然都充满玄妙。   在周昊海的认知中,骆白无疑很聪明,跟骆银一样聪明。   所以哪怕骆白说着他听不懂的话,一样能引来他的由衷的敬佩。   周昊海很兴奋激动,拉扯着骆白往前走:“今天晚上是红帮抢地盘的时候,赢了,我们就功成名就。往后在长京市,横着走,叱咤风云。只要能在大大哥面前露脸,我就能出人头地。骆白,周哥肯定罩着你。你……跟骆银说……咳咳,算了,没什么。”   骆白算了算时间,差不多应该就是今晚,周昊海在所谓抢地盘的械斗中被砍断腿。   他不对这巧合感到惊讶,而是理所当然。   毕竟在宝哥自带吸福的天才光环下,周昊海怎么可能不转运?   骆白瞥了眼激动得跟傻逼似的周昊海,撇撇嘴,鄙视之。   90年代,黑帮电影大行其道。   内地电影不太能引起青少年共鸣,反而是香港和日本的黑帮片讲述的江湖帮派,兄弟情义,让他们趋之若鹜。   周昊海就是被忽悠瘸了的傻逼之一。   作为一个拥有三世记忆的成年人,骆白打心底里瞧不起他们。   黑帮片有什么好看?江湖帮派哪里有意思?   明明黑猫警长才是经典中的经典!   .   .   骆白被周昊海带去见红帮里一个马仔,马仔是最底层的,手底下带着几个人,刚加进红帮。骆白猜红帮之所以收他,估计是为了今晚抢地盘火拼凑人头。   就这样,周昊海还得恭维他:“这是我兄弟,您给个面子,让他也加进来吧。”   马仔上下打量骆白,满是嫌弃:“初中生?红帮不收。”   周昊海塞了两张蓝票子给马仔:“回头我再请弟兄们去迪厅玩。街尾新开的一家,妞多还正点。”   骆白闻言,抬眸看了眼周昊海。   听这话,真不觉得周昊海才十六岁,更无法想象他其实直到三十岁还是个童子鸡。要不是有原轨迹的记忆,骆白是真不知道周昊海偷偷喜欢他二姐骆银,喜欢了十几年。   马仔:“行吧,你兄弟就是我兄弟,给你个面子。欸?带刀没?”   他指着骆白。   骆白扛着书包:“书,成不?”   马仔:“……”   看在两百块的份儿上,他就提醒两句:“等会真拼起来,尽量往角落里躲吧。”   周昊海拍胸口表示:“放心吧大哥,我不会退缩的!”   马仔:傻逼。   骆白环顾四周,发现最前面有一排的机车,旁边都站着皮衣皮裤的青年。后面三五成群一群提棍带刀的,场上人头约莫八十几。听说后面还有一波人,去接红帮老大了。远处车灯闪烁,机车轰鸣,不多时就有另一波人到场。   双方展开对峙。   偶尔有路人闯进看见这一幕,立刻调头离开。   骆白抬头看对面的迪厅,依旧歌舞不休、灯火通明。   在金港街街头开迪厅的,势力不小,哪怕是混黑的也不敢得罪。   实际上,这些所谓黑帮不过小打小闹,国家真正想打击的时候,没一个逃得掉。   一个帮派里几十上百张嘴,全靠钱养。   长京市本地势力权财大的,或多或少都跟黑帮合作。   譬如红帮老大,听说背后就有厉家撑腰。   厉家,长京市首富,连市长都得给三分薄面的人物。   而且,在京城也有人脉。   前方的人在相互对峙,没人注意到后面的小虾小鱼。于是骆白转身朝对面的迪厅走去,周昊海见状,虽不想错过在老大面前表现的机会,但心上人的弟弟更重要。   所以,周昊海果断转身去找骆白。   周昊海:“骆白,你跑来迪厅干嘛?”   当然是因为迪厅有电话啊。   骆白执起话筒,拨打长京市金港片区公安分局电话,匿名举报。   周昊海:“……”   心上人她弟,思想觉悟真高。   .   .   长京市金港区公安分局为打击长京市不法组织而成立的专案小组,连续好几次出击都失败而归。如今盘踞长京市的不法组织一共两个,红帮和汉帮,一个地头蛇,一个外来黑帮。   两个帮派相撞,势必争夺地盘,死伤无数。   正是警方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时候。   可惜得到的线索全是虚假的,两个帮派不约而同公然戏耍警方。   让他们徒劳奔波,无功而返。   专案小组组长,原刑侦队副队长韩副队:“小刘,有没有消息?”   正在接收前线消息的小刘紧盯电脑屏幕,等待通讯,接听后听到队友的回复。   “一号仓不见目标,收网。”   “二号仓不见目标,收网。”   小刘气得捶打桌面:“又被耍了!他们知道我们在查,故意找来一群学生假扮黑帮人员集结在一号仓和二号仓骗我们。”   众组员闻言,也是气怒不已。   更气的是这些黑帮的卑鄙无耻,明明干违法乱纪的事情,却把自己吹嘘成江湖义气。导致长京市不少青少年趋之若鹜,给他们警方造成许多阻碍。   而那些自以为义气,自比英雄的青少年,往往是在械斗中致残,一生都被毁了。   这让众人气恼,却又无可奈何。   韩副队深吸口气:“继续盯紧,不要松懈。”   他决定带领组员继续彻夜不眠加班,务必将不法组织一网打尽。   正在此时,有个处理匿名举报电话的姑娘敲敲门走进来:“韩副队,有人民群众匿名举报,金港街街头聚集一群不良青年打架滋事。”   韩副队:“不良青年?人民群众?”   姑娘表情恍惚:“据这位匿名大宝哥的人民群众所说,他是无辜正义路人,见有人滋事,于是报警。希望我们警察同志能赶紧出手制止,嗯……他说他无意间听到‘红帮’、‘汉帮’之类的词,大概觉得是群中二青年犯浑混黑。呃……人民群众表示,他非常痛心疾首。”   众人:“……”   韩副队:“小刘,把一号仓和二号仓的警力调一半到金港街街头。其余人员准备,确定消息后,立即出发!”   .   .   空旷的场地上,几百人围在一起,场面蓄势待发,仿佛弥漫着硝烟味。周昊海担心骆白被发现,想着反正还有表现机会,立功的事,以后再说。   于是,骆白和周昊海两人就躲在迪厅里面看对面,不知哪方先动手。铁棍西瓜刀舞得虎虎生风,很快就见了血。   有人逃到马路,朝迪厅而来,直接被砍趴下,血喷了一地。   原本满腔热血的周昊海见状,脸色惨白,手脚发软。   说到底,一腔热血不过凭空想象,真正见到才会知道混黑是条多血腥残酷的道路。   一不小心,真的会没命。   骆白就是想好好打击周昊海,让他清醒一点,别凭点意气就去沾那些不该沾的。   他冷冷陈述:“如果你没有躲进迪厅,现在躺外面的人就是你。你会被砍掉胳膊或者腿,蜷缩在原地等血流干。当然幸运一点,被送去医院捡回条命,但是从此后残了。”   “你爸悲痛不已,可能倾家荡产医治你,最后悲苦早逝。而你喜欢的女孩,永远把你当成一个没出息的混混,甚至因此而恐惧你、害怕你,远离你。”   骆白陈述的是原轨迹中发生的故事,泠泠冷冷,冒着冷气一般。   周昊海吓得缩起脖子,哆哆嗦嗦发誓:“我、我再也不混黑了……”   浪迹江湖的男人梦,碎在大宝哥幽灵般冷漠的语气中。   其实,骆白对这些所谓黑帮非常厌恶。   原来的轨迹中,今夜是红帮抢到地盘,成功镇压外来者,夺回长京市的话语权。后来在本地豪商相助下,成功转型为正当企业。但背地里,依旧干些上天害理的事情,直到全文后期,在跟男主的争斗中落败,完全被铲除出长京市。   而骆白死于那场争斗中,骆银则更早来长京市打工,被混黑的看中。骆银不从,被逼从高楼跳下。   骆白不得不感叹原著的黑暗,简直是负能量聚集地,看完非抑郁不可。   好在,大宝哥来了。   自带福运,增福buff。   什么红帮汉帮黑帮,全都进牢里好好改造吧!   正在此时,警笛冲天,由远及近。厮杀的人起先反应不过来,等回过神来已经被警方包围。有些熟悉地盘的,立刻钻进巷子里逃跑,然而警方也追了过去。   更为聪明的,立刻就朝迪厅过来。其中为首的中年男人就是红帮副帮主金哥,他受了点轻伤,在手下的掩护下躲进迪厅。   迪厅的人一下散得干净,简直是精明得不行。   周昊海也想把骆白拉扯走,但骆白留在原地,静静看着金哥。   之前收下周昊海两百块的马仔立刻认出他们:“你们居然躲了起来?!金哥,他们是二五仔!”   啧,叛徒就叛徒。   学人港片喊二五仔,四不像。   金哥看了看窗外的公安和迪厅里的话筒,“你们报警?”   他提着刀、红着眼睛就走过来,逃跑前也要砍死两个二五仔。   周昊海心惊胆战,怕得浑身颤抖,还硬是挡在骆白面前:“你快走,别告诉你二姐。”   男人,就应该独自面对暴风雨。   骆白:“……哦。”好的呢。   西瓜刀劈头而下,周昊海闭上眼睛,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因为骆白提前一步踹开他,反手提起背包砸到金哥的手背,继而朝金哥的脑袋砸了过去。   ‘duang’地一声,非常清晰。   金哥顿时头昏脑涨,晕头转向。   骆白捡起西瓜刀抵住金哥的脖子,“周昊海,过来。”   周昊海完全是懵地走过去,懵逼接过西瓜刀,懵逼地架住金哥的脖子。接下来,所有人都懵逼地看着骆白用他不知道装了什么的背包狠狠地砸金哥的脑袋。   “混黑是吧,红帮是吧,随便祸祸姑娘是吧,教导未成年血腥暴力是吧——”骆白砸得累了,而金哥被背包上的链子划伤,满头鲜血,不省人事。   众人惊恐地看着眼前这白白嫩嫩的学生仔——不,狗屁的学生!简直比砍过人的金哥还可怕。   因为他现在正一脸轻松、乖巧、无辜地松筋骨,哪怕现在躺地上的人是金哥,也会觉得是他被挟持。   骆白笑呵呵感叹:“许多年不活动筋骨,打一下就累。”   周昊海两腿站站,下意识喊:“宝、宝哥,外面有警察,我们赶紧逃吧。”   骆白:“人没死。”   周昊海顿时松了口气。   骆白:“纯属自卫。”   他低头看了眼满头血的金哥:“作为奉公守法的公民,不能杀人呢。”   语气有些遗憾。   当然也只是遗憾,再恨此人,也不可能杀人。   毕竟这一世的骆银还好好的,没遇见垃圾。   其余人顾不上金哥,赶紧逃跑。而那个收了钱的马仔已经腿软了,在骆白笑吟吟看过来的目光中颤抖着喊:“宝、宝哥……”   骆白瞥了眼,转身抽出纸巾擦掉背包上的污渍。   心里想着,果然得练练腿脚了。   刚才完全凭着股恨意才撑下去,而且金哥受了伤,身上的枪丢了。而且小瞧骆白,猝不及防才被他反击成功。   福运光环没有褪色,宝哥表示满意。   打开书包检查里面的书,没有损伤,骆白顿时更满意了。   韩副队和小刘冲进来就发现红帮副帮主已经晕倒在地,而旁边一个未成年正哆哆嗦嗦地拿刀自卫。二人赶紧上前安慰:“同学,我们是公安。现在很安全,请赶紧放下刀。”   周昊海下意识抬头看骆白,后者微不可察地点头,他才松手。瘫坐地上时,发现脸上全是吓出来的冷汗。   小刘逮捕金哥,顺道看了眼他头上的伤势,嘀咕道:“什么东西砸的?伤那么重。”   骆白:“知识的力量。”   周昊海:“……我要好好学习。”   韩副队失笑:“你们两个小孩,晚上没大人陪同不准来这些场所。都先跟我回警局,通知家长过来。” 第7章   周永利收到BP机发来的消息,心就凉了一半。根据上面的号码拨打市公安分局电话,听到那场大型械斗,吓得脑袋一阵空白。   等确定儿子没事,他才松了口气。   一抹额头,全是吓出来的冷汗。   到达金港片区公安分局门口,一路听着那些人的交谈,周永利知道了金港街街头发生的那起大型械斗有多血腥。甚至有人缺少胳膊和腿,还有的,在医院手术室里,生死不知。   周永利一颗刚放下的心又吊起来,不断感谢四方神佛保佑他儿子平安无事。心里打定主意,以后不管是否遭来儿子怨恨,也坚决不准他跟那些社会人士混!   来的路上,周永利顺道去趟银行提了笔钱。   他想,儿子在警局,那肯定是被抓进去的。   必须得有保释金。   一进警局,询问之下,那公安同志一脸古怪的打量周永利:“跟我来吧。”   周永利见状,心又凉了。   “警察同志,我儿子给你们添麻烦了。回头我肯定好好教训他,争取让他早日改过,重新做人。”   公安同志失笑:“那不用,小同志今晚也是被吓到了。回去后可别责怪,好好教导就行。以后别去那些危险的地方,学生嘛,还得以学业为主。”   周永利听着觉得奇怪,但没多想,只以为人民警察好。   于是他连连点头:“一定好好教训……不是,教导。”   公安同志送他进刑侦队副队长办公室时,悄声问道:“您认识大宝哥吗?”   周永利试探:“……要想皮肤好,早晚用大宝?”   公安同志:“……同志,进去吧。”   周永利:“??”   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了?   周永利进屋后第一眼就瞧见周昊海,连忙上前察看,发现没受伤才真正把心里的大石头放下地。   周昊海起身,低着头别扭道:“爸。”   周永利:“嗯。”   见到人,反而冷淡下来,这就是周家父子相处模式。   周母早逝,周父忙于事业,父子俩渐渐生疏。不然,周昊海也不会去混黑了。   想了想,周永利还是补充一句:“人没事就好,以后好好学习。”   看孩子脸色惨白吓坏的模样,到底是没忍心责骂。   周昊海听到‘学习’俩字,反射性:“一定!”   知识的力量彻底荡涤了他的心灵。   周永利茫然,但也高兴他终于能听话:“走吧,爸带了保释金,我们回家。”   保释金?   周昊海诧异一瞬,重点关注‘回家’二字,扭头就朝认真看书的骆白喊:“宝哥,我爸来接我了。我们一起回去吧。”   周永利顺着周昊海的目光看过去,惊讶地发现骆白也在。他跟骆父是朋友,经常往来,自然也认识骆白。   在他的认知中,骆白勤勉好学乖巧聪明……   理想中的儿子,就是骆白。   但是,骆白怎么会出现在警局?   周永利狼父般的目光落在儿子背影上,痛心又气恼:自己堕落就算了,怎么还扯上骆白?   周昊海:刚还是让人瘆得慌的慈父,怎么说变就变?   骆白:“周叔,您好。”   周永利狼父的表情瞬间变成慈父,笑眯眯地:“大宝怎么也在?是不是昊海骗你?听叔的话,别让昊海带坏了。”   周昊海瞪圆了眼睛,那哪叫骗?宝哥能是他骗得到的大佬吗?   不过,他瞥了眼骆白。   如果不是骆白,今天晚上躺医院手术台上的人可能就是他。   周昊海缓和表情,难得没有跟亲爸犟嘴。   骆白:“没有的事,周哥挺好,他帮了我很多。”   唇角带了笑,喊‘周哥’时,顺带睨了眼周昊海。   周昊海浑身就是一哆嗦,想到自个儿刚才夸下海口的话,尴尬得掩面不想见人。   周永利大笑两声,转身就想将两人保释出去。   一旁被忽视得彻底的韩副队假咳两声,终于引来注目:“……是这样,这两位同学去迪厅玩,误被牵连进不法组织械斗。我们出于安全考虑才通知家长,不用保释金。”   周永利恍然大悟:“还是感谢警察同志,太感谢了。”   韩副队:“不用,真正该感谢的是我们。实不相瞒,我们关注不法组织很久了,多亏骆白打来的匿名举报电话,我们才能顺利打击犯罪。”   周昊海震惊:“你们怎么知道是骆白?”   骆白斜着眼睛瞥他,因为你从刚才到现在,满嘴‘宝哥’、‘大宝’,整个警局都知道了。   否则,韩副队怎会特意把他俩带进办公室里?   韩副队微笑以对。   周昊海瞬间觉得自己被针对,委屈。   韩副队:“虽然两位同学没有直接参与不法组织械斗,但周昊海同学依旧牵连其中。根据审讯,我们得知有人被买通,诱骗周昊海同学参加今晚的械斗。如果周昊海同学被诱骗成功,后果不堪设想。”   周永利瞬间就想到唐镇,但他没有多说,而是再次感谢韩副队。   周昊海不敢说自己真被诱骗成功了,只因为心上人他弟在心中的地位比老大重要。   但思及后果,他也是一阵后怕:“还好骆白不让我离开迪厅。”   闻言,周永利朝骆白投去极为感激的目光。   韩副队笑了笑,紧接着说:“因为对方出于教训的目的,而周昊海同学没有受伤。构不成故意伤害罪,所以我们只能进行口头警告。”   周永利:“我知道了,多谢警察同志。”   韩副队话锋一转:“不过,也是对方自作聪明,漏了行踪。现在有人报警的消息漏出去,那些漏网之鱼以为是他们报的警,可能会进行报复。为捉捕犯人,我们会进行跟踪。”   警察跟踪,肯定会保护。   当然小伤什么的,不能保证。   大人之间的争斗,非得牵扯到小孩身上,这心思委实歹毒。   听说还只是商业上的竞争,手段实在恶心。   骆白遗憾:“真是可惜。”   只是受点皮肉苦。   韩副队:“咳。”   周昊海:“宝哥,低调。”   骆白瞥了眼,好吧。   慢刀子割人才痛得厉害。   这么一想,满意了。   因为通知了骆白的父亲,所以周永利顺道给骆父去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已经在警局。让他不用过来,他会把骆白带回去。   骆父听完后,又确认骆白安全后,当即同意:“那行吧,麻烦老周你了啊。我这会正忙得走不开,幸好你在那。”   说完,就挂了电话。   没跟亲儿子通个电话确认啥的。   旁边的女警感叹,这当爸的,心也太大了。   殊不知,熟知骆白路痴属性的骆父听完描述过程,大抵猜到骆白是迷路到金港片区了。   那这就不是件大事。   再者,以骆白的聪明,肯定会没事。   这就是属于天才他爸的自信,普通人是不会懂的。   骆白离开前,韩副队把自己家里的私人电话告诉他:“如果事后有人报复,你就打这个电话。这回,我们都得感谢你。”   骆白笑了笑:“打击罪恶,人人有责,我不过是尽了点公民责任。”   韩副队表情柔和得不行,特别欣赏骆白。   现在有这份认知的,别说小孩,就是大人也没有。多的是知法犯法者,态度还特别强横,让人烦不胜烦。   “匿名举报,成功打击长京市的不法组织,是件立功的大事。我会向上级申请一定的奖励,颁发给你。”   骆白:“谢谢。”   90年,国家开始大力打击犯法行为,尤其是不法组织。为鼓励群众举报而设立奖惩机制,奖励似乎一直都很丰厚。   走出警局大门,周永利真诚地对骆白说:“叔谢谢你。”   骆白挠挠头,其实整件事都是巧合、意外。   周永利这么认真地感谢,倒让他不自在起来。   憋了半天,骆白吐出句:“不是大事,不用客气。”   说完,脸就皱缩起来,他真是不会应付别人的真心诚意。   周永利哈哈大笑,连周昊海也觉神奇。   骆白面对凶神恶煞的金哥时,从容得吓人。一对上周父,却连应付也不会了。   周永利:“走,我带你们下馆子去。”   .   .   长京市金港片区公安分局。   小刘:“韩副队,查到红帮老大的行踪。”   韩副队:“在哪?”   小刘表情古怪:“死了,出车祸,违规驾驶。”   韩副队:“……”   小刘:“有没有可能是谋杀还不确定,得等尸检报告。不过,红帮老大有飙车的爱好,以前曾经出过车祸,这会赶着争地盘,撞死也不奇怪。巧合的是,他还撞到另一个人。那人是厉家二少,刚送到医院,腿没了。”   韩副队皱眉,涉及厉家,不好查。   “总归是除了个大祸害。”   .   .   厉家别墅。   厉太太披头散发,像个疯子一样的踢打佣人,朝楼上大喊大叫:“厉琰你给我出来!!出来!!!杂种——是不是你害的?是不是你——!!!”   佣人拦住她:“太太,您冷静点,大少已经睡下了。”   厉太太:“滚!!!”   正在此时,厉琰走了出来,单手搭在楼上栏杆,垂眸俯视狼狈的厉太太:“……厉琼的腿,救不回来了?”   他轻叹:“真是可惜。”   眉目如画,黑瞳平静无波,冷得结冰一般。   面貌太漂亮,气质却阴冷乖戾。   过分的冷漠无情,不符合少年此刻的年纪,于是显得邪性。   明明是平静的、面无表情的,无端有股横暴气势冲出面孔,俯冲而下,择人而噬。   厉太太肝胆欲裂,心神俱骇。   厉琰下令,让保镖把她架起来扔出门口。   厉太太只能在门口撒泼怒骂。   杂种、贱人、婊子……一系列污脏词汇令人瞠目结舌。   保镖们一个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都听不下去,但见前方的少年却稳坐原位,不喜不怒,无动于衷。   那份冷漠、冷静从容,令人生畏。   厉琰是厉家的大少,生母早逝,自小体弱多病。   继母和弟弟欺辱不断,而生父不理不睬。   身世本应可怜,但在场却无人起同情之心,他们对厉琰的畏惧刻入骨子里。   因为眼前此人,可不是仁善心慈者。   他是横暴凶唳的野兽。 第8章   唐镇和骆从诗夫妇最近两天遇到很多意外灾祸,譬如出门一趟,汽车轮胎被蒺藜扎破。   一群混混围住他们打破车窗,砸烂汽车,并将唐镇暴打一顿。   警察虽然及时出现,但骆从诗也被狠狠打了一巴掌。   唐镇更惨,肋骨被打断,直接送医院。   骆从诗气得眼睛发红,不断咒骂。   唐镇虽说有自己的公司,可也不是真正的有钱人。   家里就三辆小汽车,结果一辆被砸坏,修车的钱还比直接买一辆贵。   而躺在病床上的唐镇,又是一笔医药费。   骆从诗咬牙:“破财消灾,要真能消灾也就算了。”   她离开病房,扯着警察的手臂喊道:“那些人呢?我要告他们,让他们赔钱坐牢!”   警察同志示意她冷静,让她先松手:“唐太太,我们查明他们原本是不法组织成员,即使您不告,他们也是要坐牢的。但是赔钱,恐怕有些困难。”   不法组织?   黑帮?   金港街头发生械斗的事,早就登上长京市早报社会版头条,骆从诗自然知道。   她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顶着张红肿的脸叫嚣道:“那不就是你们执法人员的错?!抓捕违法犯罪者本来就是你们的职责,可是你们玩忽职守,让我们无辜公民受罪。我要投诉你们,一定要投诉你们!!”   警察同志可也是专案小组的一员,知道唐镇和骆从诗的底细。   本来就不齿他们卑鄙手段,此刻更为厌恶骆从诗嚣张的态度。   他轻易挣脱骆从诗的手,离她两米远,面无表情说道:“根据调查,这是私人恩怨。换句话说,不法组织成员袭击你们不是偶然,而是蓄意的打击报复。我们有理由怀疑,唐太太跟不法组织成员有过联系。”   骆从诗心里一惊,本想反驳回去,忽然想起之间联系教训周昊海的那群人。   一时间,支支吾吾没敢再追究。   转身低声骂骂咧咧的,才刚走到病房,BP机响。   拿起一看,发现是家里佣嫂来的电话。   好在医院前台就有电话,骆从诗过去交费拨打回去。   “喂?”   佣嫂哭天抢地:“太太啊——家里闯进一群飞车仔把房子给砸了!”   “!!!”骆从诗眼前一阵头晕目眩,眼白一翻,晕了过去。   夫妇俩一起住医院,躺了三四天才出院。   .   .   回去后,骆父跟周永利见了一面,精神状态特别亢奋:“我们在海市找到一条食糖销售渠道。你可千万别把厂里滞销的食糖低价卖出去,多等几天,你的厂子就能起死回生。”   闻言,周永利惊愕得微张嘴巴:“老、老骆,你可不能跟我瞎开玩笑。”   骆父瞪眼:“我会拿食糖的事跟你开玩笑?”   那就是真的?!   山穷水复,柳暗花明。   大概就是此刻周永利心中的感受。   滞销的食糖,打着借款的白条,这偌大心事终于找到解决的法子,怎么能不让人振奋?   周永利感叹:“老骆啊,你们一家都是我的福星。”   骆白救了他儿子,骆父拯救他的事业,可不就是福星?   骆父哈哈笑:“这还是大宝提醒我们,才让郭通达去海市走一趟。否则,我们还真得低价亏损卖出糖蔗和食糖。”   闻言,周永利和周昊海齐刷刷看向正在喝水的骆白。   骆白眨眨眼,竖起大拇指,对准自己:“大宝牌福运光环,开过光的。”   骆父:“……”   儿啊,夸张了。   吹天才就行,别扯玄学。   然而周永利和周昊海父子俩齐齐伸手,在骆白的肩膀上悄摸摸揩了一下。脸上充满虔诚和满足,仿佛他们真的触摸到那玄妙无比的福运光环。   骆父:“……行吧。”   周永利:“不对啊,我之前也联系过海市、广市、长京市的老朋友,全都没渠道。听说是都被打过招呼,整个南越省基本上都找不到收西岭村食糖的商人。”   事实上,如果是零售或少量倒还买得起。但西岭村的食糖吨量太多,还有多余的糖蔗,大的食糖商人被打过招呼,所以周永利卖不出去。   等那些食糖商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估摸唐镇等人已经得手,届时再后悔莫及也无法。不过现下就是这种情况,能够得到内部消息的终究少数。   只是再拖下去,食糖涨价的消息就会传出来。   再过不久,先是国家对于食糖替代品糖精的限制产量政策出台,后是从国外进口食糖的动作。   一步步,循序渐进,而北方已有耳闻。   骆父笑道:“南越省没有渠道,难道全国也没有?”   周永利:“这话怎么说?”   骆父:“郭通达厉害,在海市那边说通了一条北方外河城的食糖销售渠道。你可知道,外河城素有‘糖都’之名,今年却减产到不足以提供北方食糖用量。所以那边的人过来南方,跟我们寻求合作,这是条长期利益链。郭通达正在跟他们谈判,谈食糖的价格。”   周永利尚且不知食糖价格将会飙升的事,当听闻郭通达以每吨4100的价格跟外河城谈判时,他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   “疯了不成?87年食糖价格最高的时候也才三千七每吨,郭通达他怎么敢狮子大开口?”   平时食糖价格是两千六每吨,而今年暴跌至一千七。   于周永利而言,只要保证食糖以每吨两千四的价格卖出,就是赚了。   骆父看向骆白:“大宝,你来说。”   骆白淡声道:“周叔,这价格是我提议的。”   开过光的福运说话了。   周永利沉默:“你说说看。”   骆白:“事实上,他们一定会同意。”   因为政策下达,食糖价格将会飙升至4700每吨,后世中再难以达到这样的巅峰。   当然并非说后世食糖价格比每吨4700低,基本上跟国际糖价维持一致,5300每吨左右。但那是后世,后世中的一万不值一提,现在的一万,就是万元大户、中产阶级。   可说跟后世糖价相差无几,自可想象到时候糖价会被炒出个多么可怕的天价。   骆白:“周叔,您信我。”   周永利看着他坚定的表情,一时无言。   骆父:“就算不信大宝,也该信我跟郭通达。至少我们不会拿整个西岭村的未来开玩笑。”   周永利露出犹豫之色,此事可比破釜沉舟还大胆啊。   骆白续道:“哦,就算不信所有人,也要信我的福运光环嘛。”   闻言,周永利叹口气:“赌就赌吧。”   如今这个时代,不就凭一个‘赌’字闯未来吗?   骆父一时也是无言,不知该高兴周永利的配合,还是批评他对骆白福运光环的迷信。   骆白捧着开水杯子,环视在场所有人,缓缓开口:“还有件事,就是让周昊海跟骆金一起学习。我整理了规整的学习资料和方法,学个三年,再不济复读个两三年,燕大一定能考上。”   周永利目光炯炯,盯着骆白:“燕大……”   语气里,全是垂涎和艳羡。   周昊海:“……不,等等。燕大?我?不用了吧,就算努力学习,考上大学就好了——爸,你不要痴心妄想好不好!做人实际一点!!”   骆白:“天才出手,没有不可能。”   周永利激动:“好!我们家昊海,交给大宝了。”   周昊海:“我不——”   骆白凉凉一句提醒:“骆银负责辅导。”   周昊海坚定:“我要上燕大。”   周永利顿时感动得……哭了,偷偷抹眼泪。   儿子,长大了。   终于懂了真男人为爱雄起的真理。   周昊海面上嫌弃,背过身时,却也露出复杂的感情。   ……他那个向来不假辞色的父亲,原来很爱他。   骆父左右看看,总觉得哪里不对。   .   .   农业期刊报社。   值班人员在罗老和毛主编等大人物的目光下,顶着巨大压力再次拨通号码。听着那头响铃几遍,终于接通。   值班人员松了口气:“喂?请问是大宝哥吗?”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有点傻。   可是没办法,谁让大宝哥真的就只留下大宝哥三个字,连个姓也没有。   那头,骆母:“不是。”   值班人员失望,下一瞬又听到话筒里说:“你找他有事?”   “是这样的,大宝哥上周在我社投稿。经主编确认……”值班人员将事情重复一遍,肯定说道:“论文很有研究价值,提出的设想非常宝贵。我们决定,邀请大宝哥到京城商讨。如果可以,需要登记详细资料,经过考证,华国农科院将有可能录用‘大宝哥’为院士。”   骆母:“这样啊,我不清楚这些。我喊他下来,让他亲自跟你们说行吗?”   值班人员:“好的,没问题。”   不过一会,话筒那头换了个人。   骆白:“农业期刊报社?”   值班人员惊讶于这声音的年轻,但也打起精神说道:“是的,您好,请问您是大宝哥?”   骆白:“嗯。我姓骆,骆白。”他没说太多废话,直接点题:“见一面没问题,但我不可能去京城,更不可能成为华国农科院院士。”   罗老皱眉,示意值班人员把话筒递给自己:“能告诉我原因吗?”   突然换了个苍老而慈祥的声音,骆白愣了一下,因那声音唤起了久远的亲切感而缓和道:“因为我要开学了。”   “今年,要参加中考。” 第9章   中考?   众人:“???”   骆白:“嗯,中考。”   众人:“!!!”   罗老:“……”   他放下话筒,按揉太阳穴数下,镇静下来后执起话筒:“你是初三学生?那篇理想菌株的文出自你的手,包括两年来在农业期刊以‘大宝哥’笔名发表的所有文章,都是你?”   骆白:“是我。”   罗老沉默半晌:“你要知道,撒谎欺骗的代价。一个初三学生,未满十五岁,写不出那篇理想菌株的论文。除非常年处在特殊环境下,经过大量阅读和不间断的研究才可能得出‘理想菌株’的设想。”   骆白很淡定:“我从小被外公养大,而我外公是南越省农科院院士戴开源。老人家一生致力于农业研究,我被他养在身边,懂事起就是在研究院和试验农田里长大。玩试管和泥巴,我很熟练。而且,外公生前就在研究微生物农药,我接触过,从而提出理想菌株的设想。”   骆父忙于政途,而骆母也随同他一起。   当时骆白刚出生,不适合四处颠簸就养在外公身边。   骆白的外公是当时南越省农科院院士。   戴开源把外孙带到研究院和试验农田,发觉到外孙的智力远超常人,干脆当成学生教养。   罗老恍惚忆起戴开源,印象中是个有才但固执的人,心里也是敬佩。   他和颜悦色说道:“我们这边会调查清楚,希望你不要介意。”   骆白:“不会,科研精神就是以认真钻研为旨。”   言罢,他将现如今的居住地址和真实姓名告知。   罗老挂断电话,回头看身后一群人。   全是恍惚震惊的表情,明显不相信。   “这不可能!哪怕他说自己二十来岁,是个博士生,我还能勉强信!”   “初中生……不到十五岁吧,太年轻了。”   “难道是盗用他外公的研究?”   “我见过戴开源院士,的确是位博学多才的学者。”   毛主编震惊过后,倒有一丝丝恍然大悟感。   怪不得看他两年前发表的论文,显得稚嫩,完全不像博士、院士水平。   但是短短两年时间,成长速度也是令人震惊。   ——如果骆白所言为真。   那么,这确实是一个天才!   值班人员:“会不会是在撒谎?”   同事之一迟疑道:“……或许这是戴开源院士的研究成果,这未成年顶替外公博出名。少年天才,总归吸人眼球。”   这么一猜测,就有人觉得可能是这样没错。   通过华国最大的农科报社投稿,起先默默无闻,最后以‘理想菌株’设想一鸣惊人。   曝出少年天才之名,必然名利双收。   “不无可能。”人群当中有个高大俊毅的中年男人突然开口:“农业期刊报社成立五年,知名度还未完全打开。但报社受国家支持,班底都是有真才实学的人,走学术期刊的路子。因此,正是最好的筏子。”   中年男人一开口就吸引众人注意,他虽身着常服,但门口外面跟着两个便衣军人保护。   可见,他身份非同一般。   傅震生:“罗老,让手底下的人去调查一下,不难拆穿。”   闻言,毛主编却不认同他的说法,包括报社人员的猜测。   毕竟,他审核了两年‘大宝哥’的稿子,每月一篇,从不间断。   若说最了解‘大宝哥’才学的人,应该就是他。   因为他亲眼看着‘大宝哥’逐步成长起来。   从其文字措辞,也可见其活泼年轻的心性。   毛主编将自己考虑到的,告诉罗老:“我觉得骆白可能没撒谎。”   关于‘理想菌株’的设想,罗老越看越是惊艳,连续几天将骆白发表的论文翻出来看一遍。   一年前的,尚且能挑出不少毛病。   一年后的,愈见成熟,方显光芒。   那篇‘理想菌株’的设想不是没毛病,但瑕不掩瑜。   若真能成功,罗老自然愿意破例录取骆白。   但现在,所有计划被打破。   初中生,竟然只是个初中生?!   罗老点点头:“那么,就先查一下。”他回头对傅震生说道:“还需要麻烦你,帮我快点查清。”   傅震生:“没问题。如果这孩子没撒谎,于国于农,也是幸事。”   罗老笑道:“如果确定下来,那我可得走趟南越省。”   闻言,毛主编和傅震生都有些担忧和不赞同。   罗老摆手:“我身体硬朗着呢,跑去国外也没问题。”   他叹息道:“这可是件大事啊。上个月才谈定下来,新进口的菌种2500美金。比之去年,涨了百分之五。偏偏,我们没有砍价的资格。”   核算下来,国家每年需要花费几千万进口外国菌种。国内菌种数量和种类,远远不及国外。而其更新换代的速度,也没有虫害、农草等的快速。   而且正因缺少菌种,国内菌种价格高居不下,农民负担不起,依旧使用高毒农药。   每年的高毒农药致死率,也是居高不下啊……   在场众人,俱都清楚罗老未竟话语里的意思,一时间,沉重的气氛蔓延。   他们忽然就想到,哪怕‘大宝哥’是假的,至少他提出的‘理想菌株’没有虚假的成分啊。   似乎,依旧值得期待。   .   .   骆白挂断电话,转身见到骆母在旁望着他,于是将论文和农业期刊报社的事告诉她。   骆母蹙眉:“你向来有主见,妈也不拘束你。但是有一点,你得好好学习,不能放弃中考。”   骆白:“我保证,不会放弃中高考和大学。”   哪怕证明了他是本人,华国农科院也不会录用他。   毕竟,年龄是个大坎。   再者,成为院士的条件颇为苛刻。   即使罗老有心破格录取,该走的步骤一步也不能省。   而有些步骤,是有年龄限制的。   索性他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华国农科院院士的位置,这个目标还是二十岁后再实现吧。   现在,只要引起京城里某些人注意就可以了。   而西岭村只不过是南越省长京市隶属之下的小村庄罢了,想要引起国家的注意,还得主动表现,把最优势、最具无限潜力的地方表现出来才行。   只要拥有绝对优势,才有谈判的资格。   骆母满意点头:“万事不可一蹴而就。对了,我之前拜托邻居到市里租的《黑猫警长》影碟已经到了。”   骆白惊喜:“真的?!”   骆母:“小宝拿去了,应该在播放。”   闻言,前院士之花·农业天才·骆大宝立刻着急:“她怎么能偷看?说好的每天看两集,这样才能长长久久看下去啊!骆来宝,你背着我偷看,扣两天糖果!”   骆来宝嚎丧:“宝哥我才刚偷看片头——”   一番吵闹后,一大一小兄妹俩约定多看两集。   于是,津津有味地依偎在一起观看。   周昊海就在客厅旁边的桌子上填写一整本黄冈练习册,耳朵听着两人嘻嘻哈哈的笑。原本不屑幼稚的黑猫警长,此刻也不由用眼角偷觑。   刚看到滑稽的一幕,偷笑出声。   前方一大一小齐刷刷转头,面无表情盯着他看。   周昊海吞口水,瘆得慌:“我、我没看。”   骆来宝:“宝哥,他撒谎。”   骆白:“看着啊,别眨眼。”   起身,抓起试卷蜷成棍状,来到周昊海身边检查他的题目。   只看了前面十道,全错。   后面的不用看了。   骆白居高临下:“最简单的一道题,还是初中就学到的知识也能错。面对那么一部低智幼儿的动画,居然还看得津津有味?!”   宝哥痛心疾首,非常失望。   周昊海:不是,等等——你自己完全沉迷那部低智幼儿的动画片了好吗?!   骆白不听解释,并用知识的力量贯彻周昊海的脑袋,压着他把圈出来的同类型题目递给他:“每个类型题,做五十道。错一道,原有基础上增加十,没有上限。”   周昊海捂嘴,无声痛哭。   直到晚上回家,他还在挑灯夜战、奋笔疾书。   长京市市中心的狐朋狗友打电话给他:“周哥干嘛呢?出来一起打街机。”   周昊海:“不去。老子要学习。”   狐朋狗友顿时喷了:“艹,周哥你中邪了?”   周昊海翻白眼:“我在老家,别烦我,学习呢。”   说完,挂断电话。   狐朋狗友懵了,面面相觑:“周哥是不是被他爸盯着?皮带竹竿电椅,不学习不给吃饭的那种,虐待的那种。”   其中一人提议:“不如去看看,西岭村,华国第一村,听说不比市中心差。而且周哥不是一直想进黑帮吗?我刚巧认识一个,叫涛哥,听说真混黑,能带咱。咱请涛哥一块儿去西岭村,见识见识。”   “行吧,那就这么定了。”   .   .   华国农科院。   几位院士和罗老团团围住傅震生七嘴八舌问:“怎么样?”、“是不是真的?”、“真天才还是冒用戴开源院士的研究成果?”、“欸,你这闷葫芦快点说啊。”   傅震生深吸口气,好歹是国家四星上将,谁见不是敬畏不已?   却被眼前的院士嫌弃。   可是没办法,谁让他们都是‘国宝’。   罗老先开口:“大家都先退开,让他说。”   傅震生:“已查明,骆白,西岭村村长骆从书长子,南越省农科院已逝院士戴开源外孙。一岁到十岁,养在戴开源身边,自小在农科院长大。经农科院人员所说,骆白极为聪慧,智力很高,于农业研究很有天分。而且,戴开源生前的确研究微生物菌种,曾提过‘理想菌株’设想。但,只是一个设想,没有具体数据和构想。”   “所以,基本可以确定,骆白就是‘理想菌株’的作者没错。” 第10章   罗老在确定骆白身份后,亲自去了个电话。   他没说要亲自到长京市见骆白,只说过两天会有人过去。   骆白笑道:“正好趁这两天还没开学把之前的稿件全都整理一下,梳理成完整的脉络,到时候可以直接交出去。”   听到‘开学’俩字,罗老还是被小小刺激了一下。   他顿了顿,开门见山说道:“‘理想菌株’一旦研制出来,这份荣誉属于你,但暂时无法给予你。希望你能理解。”   骆白太小。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考虑良久,罗老决定等时机成熟再将‘理想菌株’真正的研发者身份公之于众。   但他担心骆白想岔,反而耽误这孩子的天分。   骆白:“我理解,明白您的苦心。”   好歹前世当过几年院士之花,浅显的道理自然懂。   下一刻,骆白打了个响指,十分自信:“再说,以宝哥的天赋,想要荣誉名利,分分钟信手拈来。”   信不信他中考来个全省状元满堂红?   到时整个南越省记者都来采访他,那才叫光宗耀祖。   闻言,罗老开怀大笑,同他继续聊了小半会才意犹未尽的挂断电话。   回头就跟学生们说道:“这孩子有趣,心胸宽广豁达。”   .   .   事情发展一切顺利。   唐镇和骆从诗被骚扰报复,烦得焦头烂额。   唐书玉和胡淑蓉各自安分不少,没再闹事。   京城的消息按照计划进行,郭通达解决食糖销售渠道,正返程回来。   骆金和周昊海在骆银和骆白的督促下,认真学习。   ——太顺利,太平静。   骆白端详老黄历,摇摇头:“风平浪静,接下来必然是狂风骤雨。”   末了,下定论:“麻烦。”   当他和骆来宝坐下来追完《黑猫警长》最新一集,发现字幕上写着全剧终,便宛如晴天霹雳。   骆来宝喃喃:“宝哥,我错了。我应该坚守本心,不受诱惑——”   她猛地扑到骆白怀里嚎哭:“这样起码我还能再追半个月!”   骆白长叹:“都是命。”   天才如宝哥,也会在强大的命运面前狠狠栽跟头。   本以为是长途慢跑,没想到启程就已经是终点。   早知道就不偷看影碟,起码还能追半个月啊!   “月破冲煞,诸事不宜。”骆白推开骆来宝,从桌子底下掏出老黄历翻开来看:“不过,峰回路转,否极泰来。还算吉利,不坏。”   骆来宝抽抽鼻子:“黑猫警长还有续集吗?”   骆白:“没有。”   骆来宝扁嘴,伤心欲绝。   骆白:“下周动画播放《大闹天宫》。”   骆来宝打起精神:“重播?”   骆白:“嗯。”   说起来,《黑猫警长》是他看过的第一部 动画,惊为天人。   故而,哪怕是非常经典的《大闹天宫》,骆白也提不起太大兴趣。   毕竟,他心中的白月光是那只英姿飒爽的黑猫。   但是老黄历写的‘否极泰来’,那就勉为其难期待一下吧。   骆白赶走骆来宝:“去写作业。”   这时,周昊海在门口大喊:“宝哥,我朋友说带了惊喜给我,所以今天能请假不学习吗?”   骆白掏掏耳朵,趿拉拖鞋走到门口,打量周昊海:“昨晚上让你做的十张卷子,完成没?”   周昊海赶紧从书包里掏出十张卷子,双手捧着毕恭毕敬呈给骆白。然后满脸惶然又期待的看着他:“怎、怎么样?”   骆白点点头。   周昊海松了口气,然后就是心里的小惊喜悄悄冒出头。   宝哥这一点头,可不正说明他考得不错?   嘿嘿,惊喜来得太快,差点端不住矜持的姿态。   骆白:“基本上每张卷子能得十分。”   周昊海失落:“啊?”   随即担忧骆白生气暴打他。   骆白抬眸扫他一眼,态度平静:“你基础太差,基本上都得从初中知识抓起。才学那么几天,就是天才——算了,天才不会这么蠢。每张卷子得分的题目,都是之前做过的,证明你记得学过的知识。很不错,今天减少三分之一的练习题。”   闻言,周昊海精神振奋,搓着手问:“那……我跟得上骆金的进度了吗?”   之前答应入学习的坑,是因为骆银。   当他打扮一新,兴高采烈上骆家门,见着骆白差点就喊小舅子时,骆白当场掏出份黄冈试卷让他填写。   过了测试,才能见骆银并由她亲自教导。   周昊海含泪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就没然后了。   他纯真无暇的爱恋初始,被一份黄冈试卷砸成碎渣渣。   骆白微笑:“进度百分之一,加油。”   骆金学习不行,好歹在他和骆银的鞭笞下,也算中等。   周昊海想要赶上骆金的学习进度,还有得努力。   骆白把卷子全都放好,周昊海顺道邀请他一块去见朋友。   周昊海:“他们都在市一中读书,虽然学习很差,不过为人都挺仗义。”   骆白沉吟片刻:“行吧,那就去看看。”   骆金、骆银都在市一中读书,半个月回一次家。   如果多几个人保护,他也能放心。   .   .   唐书玉得知涛哥专程来西岭村帮她教训骆白时,高兴得跳起来:“涛哥,谢谢你。我文姐真没跟错人。”   涛哥:“你是文文的妹子,就是我的妹子。那些不长眼的东西敢欺负你,哥剁掉他的手脚!”   涛哥其实泡了个学生妹,而唐书玉认那学生妹当大姐,顺着攀着就牵了这门关系。涛哥又是社会上混的,心狠手辣,教训个初中生也不会手软。   所以,恨死骆白的唐书玉当即就想到道上混的涛哥。   原本是想趁骆白下次去市中心再教训,没想到涛哥亲自来西岭村。   唐书玉放下话筒时,心情好得哼起流行歌曲。   胡淑蓉见状,询问:“阿玉,你不回去了吗?”   唐书玉笑:“不了,我再多留几天陪奶。”   她还要留下来看骆白被打断腿的样子呢。   .   .   周昊海的狐朋狗友聚在村里唯一一家大排档,其中一个叫王则泯跑出来找他。见到人,一拳头捶过去:“怎么那么慢?人都等着,别把人等急。”   周昊海嬉笑回去,“谁等呢?”   来的都是狐朋狗友,多等几个小时也不妨事。   谁知王则泯表情严肃:“来的大人物。”   他竖起大拇指比划两下,然后拍拍周昊海肩膀:“别说哥们不仗义,现在一个大好机会摆在你面前,记得把握。”   周昊海听得迷糊:“什么大好机会?”   骆白走上前瞟了眼王则泯,确定没认错人。   前世轨迹中,王则泯是后世华国连锁商超巨头之一。   在国外连锁商超如沃尔玛、麦德龙等大品牌的强大冲击下,依旧开起了属于华国民商第一家连锁商超,后遍布全国、并发展到海外。   其创始人是王则泯的父亲,但真正将商超发展到海外并成功向互联网转型的决策者,却是王则泯。   话说回来,原来后世领域里的巨头居然都曾经离得那么近。   譬如糖王郭通达,连锁商超巨头王则泯。   可原轨迹中的骆家,无一人同他们接触深交。   骆白感叹:宝哥的福运光环在今天也依旧散发金灿灿的光芒。   王则泯:“装什么傻——你祸祸个初中生干嘛?”   他扭头就对骆白说:“小弟弟,赶紧回家写作业,跟着我们不好玩。”顺手从兜里掏出十块钱递给他:“拿去买糖。”   周昊海同情地注视王则泯,先替他脸疼、头疼。   骆白笑着接过阔绰的十块,指着后面的大排档:“那些人都是周哥的朋友吗?”   听闻‘周哥’俩字,周昊海被知识的力量贯穿过的脑门隐隐作痛。他越过王则泯,看向大排档那群人,一见就知道是道上混的。   心下一惊,连忙扯着王则泯:“你把什么人喊来?”   王则泯:“马涛,道上混的,听说进过红帮。”   周昊海:“艹!我从良了,再也不混黑道——事情挺复杂,以后再解释,先把那些人打发走。”   王则泯脸一垮,确定周昊海真不想再混黑,顿时苦恼。   说实话,王则泯也是个被黑帮电影忽悠瘸了的傻逼之一。   要不是他家庭情况复杂,真就去当古惑仔。   自己没能当成,周昊海就寄托了他轻狂放荡的青春男人梦。   现下,周昊海不愿意,他虽然失望,但也不会强求,毕竟兄弟更重要。   王则泯:“用点钱打发走挺容易,但他们来西岭村是为了教训个人。好像是叫……骆白?听说是得罪涛哥的妹子,涛哥特地来给他妹子找场子。带了好几个人,以前犯过事,可能要见血。”   实际情况要严峻许多,因为涛哥的妹子要求是要那个叫骆白的人的腿。   王则泯挺同情那叫骆白的,得罪谁不好,得罪那么个蛇蝎女人。   周昊海立刻瞪向骆白,想让他赶紧跑。   但见骆白脸上、眼里全是迷茫。   ——这迷茫太逼真,仿佛查无此人。   王则泯蹙眉,犹疑:“你叫什么?”   骆白:“骆大宝,江湖人称宝哥。”   王则泯:“……”失敬了宝哥。   他们这边三人耽误太多时间,大排档里的涛哥派马仔过来喊他们。周昊海想让骆白跑也来不及,只好带过去,尽量挡在骆白面前,希冀他们没见过骆白的样貌。   靠近大排档,见到那坐正中央的‘涛哥’,骆白愣了一下。   随即——   “哟,熟人!” 第11章   王则泯口中的‘涛哥’,就是金港街头那天晚上收了周昊海两百块、后来被吓尿的马仔。   骆白似笑非笑地看着马仔:“熟人啊——涛哥?”   涛哥看见骆白,眼前一黑,差点没能坐稳。   三层油腻下巴微微颤抖,冷汗就从额头上流下来。   他紧张害怕,但身边的小弟不知情啊,以为是热——赶紧左右上前拿纸板帮忙扇风。   这群小弟都是长京市的高中生,其中有四个男生跟王则泯、周昊海同班。   他们不知道红帮被抓的消息,以为涛哥进了红帮,真是道上混的,于是都来投靠他。   却不知涛哥入红帮是凑人头,进去不到半天时间,警察来了。   红帮和外来的黑帮溃不成军,副帮主进去了,大大哥出车祸死了。   涛哥被抓进去,交完保释金才出来。   围着涛哥扇风的平头青年说:“你们带个初中三好学生来见涛哥是蠢啊,还是猪?”   另一个青年说:“把家里弟弟带出来了吧,现在混黑道都得拖家带口——不是我说,周昊海你还是别混黑了,赶紧回家带弟奶娃吧。”   此言一出,几人哄堂大笑。   其中四个男生却都觉得尴尬,团团围住周昊海。   “周哥,你怎么把个小孩带过来?这……不厚道啊。”   说实话,他们都知道自己坏胚子,可也没想过祸害小孩。   “是啊周哥,有啥深仇大恨,揍一顿就行。何必扯道上来?”   “啧,一看就知道是老师的宝——三好学生书呆子。喂,弟弟,听哥几个的话,回家去。”其中一个男生还掏出几块钱塞给骆白:“买糖回家去吃。”   骆白面不改色收下几块钱:“谢谢哥哥。”   别说,出手挺阔绰。   这几块、十几块钱的,在后世就相当于百来块钱了。   几个人笑:“挺乖挺有礼貌一小孩。”   下意识都觉得周昊海这事儿办得不地道,不良心。   他们混黑的,也讲义气、讲道义。   再有啥深仇大怨,没必要这么害人家。   周昊海躺平任他们鄙视,在心里冷漠地想着,有你们脸疼的时候。   王则泯却看着骆白熟练收钱的动作,想起了刚才那劝骆白回家去的十块钱。   ——家里虽有钱,一个月零花也才五十块。   平头青年不怀好意喊住骆白:“你住这里吧,认识个叫骆白的人吗?把他叫出来,我们有些事要找他。事情办成,我们涛哥就带你玩。”   周昊海他们想放过这小孩,他们就偏要将他扯上贼船。   教训完那个叫骆白的,再把罪推到这小孩身上,反正未成年犯法不挨事。   看穿平头青年打算的几人怒目而视,最恶心这种不讲道义的垃圾。   他们扭头看向骆白,希望他别应承。   王则泯和周昊海不语,前者看出点门道,后者是喊‘宝哥’的人。   周昊海嘲讽:“别秀智商了,先把高一读上去,你这都留三年了吧。”   “噗——”   平头青年面子落不下来,恼羞成怒。   袖子挽到一半,却见骆白拨开人群,站在涛哥面前:“涛哥。”   ‘砰’地一声,涛哥摔倒在地,连凳带桌子翻滚。半晌后扑腾着爬起来,触及骆白的笑,恍然想起金港街头迪厅里暴揍副帮大哥的‘宝哥’。   同样的笑容,然后副帮大哥就被揍瘸,公安进来抓捕还把他当成可怜受害的学生。   ——涛哥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阴险的人物。   涛哥抹掉额头冷汗,推把凳子到骆白身后:“哪敢,哪敢。宝哥喊我小涛就行。”   “???”   小涛?   众人看看纯良乖巧漂亮的骆白,再看全身上下三层油脂面貌凶狠像杀人犯的涛哥。   ……青春放荡的男人梦好似碎在今天无情喧嚣的风中。   平头青年:“涛、涛哥?”   涛哥蒲扇般的大掌就往平头青年脑袋上劈过去:“喊什么喊,没见宝哥在这里吗?”回头冲骆白讨好地笑:“宝哥,小弟不懂事,您别见怪。”   涛哥认死了就是骆白报警,把长京市两个大帮派全给端了。结果到头来,骆白平安无事,没被报复,说明他有强大的后台。   估摸黑白两道都有人。   就这样的人物,哪里是骗骗高中生收点保护费的涛哥敢得罪的?   涛哥:“宝哥,您有事尽管吩咐,包我身上。你们都过来认识宝哥,以后见到要恭敬点。”   众人懵逼:“宝哥。”   几个兄弟齐刷刷看向周昊海,后者摊手:看,我说过你们会脸疼的。   王则泯:……还真是江湖人称的宝哥啊。   骆白把凳子推回去,笑了笑:“听说你想找骆白,要他两条腿?”   涛哥勉强笑:“底下有个妹子,看不顺眼找我替她出头。宝哥要是恰巧认识骆白,说一声就行,我立刻调头回长京市不再找骆白的麻烦。”   妹子?唐书玉吧。   骆白:“我确实认识骆白,也不是想阻止你。但是涛哥知道骆白是个什么人吗?四野八乡,无人不识。黑白两道有关系,连市里的刑警队队长都认识。您要真要了他两条腿,回头整个长京市都等着弄死你。”   涛哥:“不能吧。”   骆白:“周昊海,你说。”   周昊海:“是真的,涛哥。那个让你来害骆白的人,真正想害的人不是骆白,而是你呀。”   骆白低声耳语:“如今长京市两大不法组织都被收拾,过不多久就会公布出来。混黑没前途,现在上头还在查,有些人早早得到消息,怕被查到头上连累前程。所以——你懂的吧。”   懂!   当然懂!   不就是怕被查出跟他这个有过案底的人有纠葛,怕被牵连耽误前程?   说起来,唐书玉家里挺有钱的吧。她自己也是个好学生,听说稳进市一中重点班,要是被查出跟个道上混的有瓜葛,别说市一中重点班,就是市一中都不一定进得去。   好啊,原来在这里等着他。   怪不得问她具体怎么回事,她支支吾吾含糊过去。   涛哥瞬间想通这一层,怒急攻心,恨不得揪着唐书玉揍一顿。   当然他选择性忘记唐书玉给了他一笔钱,才让他二话不说应承下来的事了。   骆白:“涛哥要是不信,尽可回长京市放话,等个两天,看会不会遭到骆白的报复。”   涛哥就算不信也得信,现在长京市查黑打黑格外严。   宁错杀也不放过,他好不容易放出来,可不想再进去。   思及此,涛哥抹掉额头冷汗,冲骆白说道:“我今天多谢宝哥提醒,回头再来感谢宝哥。”   说完,带着兄弟们匆匆离开。   ——开玩笑,傻子才回来感谢。   周昊海几个同学留下来,没跟着涛哥一块走。   而涛哥忙着跑,当然也没有在意他们。   众人一脸惊奇地看着骆白,震惊于他三言两语就把涛哥忽悠走。   对,忽悠!   他们压根不信骆白的话。   “卧槽,真人不露相。”   “周哥,你这弟弟牛逼。”   “哪条道上混的?怪不得你瞧不上涛哥,原来攀上更大来头的。”   “该不会就是攀上黑白两道都有人的‘骆白’吧?”   骆白起身,去跟大排档老板借电话,打了通电话回来。   王则泯好奇:“你该不会是通知骆白了吧?”   骆白瞥他一眼:“报警。”   他指了指电话,说道:“向长京市公安分局举报,公民人身安全受到威胁,要相信公安同志。”   众人:“……”   难道宝哥不是混黑?   骆白:“哦,我就是骆白。”   众人:“!!!宝哥!”   .   .   可怜涛哥刚到市中心就被抓住,投进监狱中。这回保释金没用,结结实实关了半个月。而这半个月时间,足够警察扫清长京市大大小小不法组织。   涛哥完完全全信了骆白的话,否则才刚到长京市,话也没来得及放出去,他怎么就被抓了?   分明就是黑白两道有人,这是给他个教训!   这亏,涛哥吃下去。   但这人,他是必须得报复回去。   涛哥回头就把整件事告诉自己的学生妹女友,那学生妹性格也挺狠辣,平时没少欺负女学生。闻言,扭头就把唐书玉恨上了。   “唐书玉,你敢阴我?!说什么教训个普通人,骆白那是个普通人吗?等着吧,有本事你一辈子都别回长京市。”   本来心情激动,等待结果的唐书玉挂断电话,整个人瘫软在地。她不知道事情结果,但知道被学生妹记恨上的后果。   她会死,一定会死!   不行,必须转学!   唐书玉给她爸妈去了个电话,想要转学。   然而唐镇和骆从诗此刻正烦躁,安抚几句,根本没理会唐书玉的请求。   此时,唐书玉听到外面嘻嘻哈哈的说话声,其中还有骆白的声音。她赶紧跑到阳台,果然看见一群人浩浩荡荡簇拥着最中间的骆白。   唐书玉红了眼:“骆白!”   骆白停下脚步,抬头冲唐书玉露出阴冷的笑,然后对着她比划两个动作。指了指双腿,手掌成刀,在脖子上比了个划破喉咙的姿势。   唐书玉顿时脸色惨白。   他知道,全都知道!   涛哥的事,文文姐的报复,全都是他搞出来的。   一个农村里的乡巴佬怎么会有那些通天的手段?   唐书玉终于相信奶这几天经常念叨的,骆白邪性。   骆白收回笑容,目光冰冷。   周昊海:“涛哥说的妹子,就是她?”   骆白点头。   几个原本还挺欣赏唐书玉颜值的人立刻哆嗦,他们可都还记得涛哥说的话。   随口说出要别人一双腿,就是个成年人也没那么狠毒的手段。   那样一个未成年的漂亮女孩子,心肠就能歹毒到这种地步,真是可怕。   如此一想,纵是唐书玉再漂亮,众人眼中,她也是个蛇蝎白骨精。   .   .   哪怕唐书玉再恐惧,开学的日子还是如期到来。   开学当天,她就被学生妹围堵狠狠教训了一顿。   七八个女孩子深谙如何教训一个人,而那些教训的法子,还是唐书玉以前提出来的。如今一一回报到她身上,也算自作自受,恶有恶报。   偌大一个学校,无一人愿意帮助唐书玉。而她自己也不愿意告诉老师,因为一旦捅上去,势必知道她曾经跟社会上的人混。   那样,她的名声就会彻底坏了,没办法进市一中重点中学。   她的打算,那名叫文文姐的女孩怎会不知?   唐书玉被欺负到送进医院。事情闹大,骆从诗心疼得不行,非得报警,还要学校必须给个说法。   结果顺藤摸瓜真就给出个说法——   “我们查出,唐书玉同学雇凶害人,但是没想到双方出现争执。中间不知道哪个环节出现差错,导致雇佣的人觉得唐书玉害他,所以联系认识的人一起报复唐书玉。但我们不明白的是唐书玉同学在被欺负的时候,为什么不肯跟老师说。”   校长室中,也来听警察同志说法的老师主任们闻言,心知肚明。   骆从诗不信,可惜证据确凿,连同唐书玉雇凶转账的钱还能查到。整整千百来块,普通教师好几个月的工资。   骆从诗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校长室一时乱哄哄的,在把骆从诗送去医院后,老师们陆续走出来。   相互对视一眼,俱都惊讶于唐书玉的为人。   用那千百来块报复别人,听说只是点小龃龉就要报复自己的侄表兄,还指定要人一双腿。   简直让人不寒而栗,小小年纪,心太狠了。   校长室中,年级主任告诉校长:“唐同学可能不适合进市一中。”   年级主任原先很看好唐书玉,一直鼓励她进市一中重点班。甚至非常看好她的潜力,或许可以冲击长京市状元。而且年级主任跟市一中校长有些亲缘关系,也同市一中提过许多次唐书玉的优秀。   根据考试成绩而言,市一中那边确实关注唐书玉。   但经年级主任这么一说,恐怕这事儿悬。   校长本也看好唐书玉,希冀她能得个中考状元,却没料到其品性不堪。   他叹气:“学习成绩虽然重要,但为人品性更重要。稍不注意,走了弯路,害人害己。” 第12章   乡镇人民公社。   院子口围满人,屋里头也坐了一圈人,团团围住周永利和骆父。   气氛凝重、胶着,没人说话。   骆父低头抽烟,周永利红了眼睛,也是低头不语。   半晌后,周永利抬头,平静说道:“我周永利从两年前开始建制糖厂,没亏待过大家。糖价涨的时候,我抬高糖蔗价格。糖价降的时候,我也没使劲压价。现在,我也可以拿我的人格担保,大伙的糖蔗放我厂里,最多两个月,我肯定就把欠大家的钱全都还了!”   众人面面相觑,露出为难之色。   其中有一人站出来说道:“周厂长,不是我们不信你,但你得证明让我们信你。一年前你就开始打白条,两个月前收购的糖蔗,还是打的白条。您要是有销售渠道,或者糖蔗现在还有市场,我们二话不说,肯定信您。但现在的问题就是您既没有销售渠道,又打了很多白条——周厂长,骆村长,你们应该都知道我们辛辛苦苦耕种整年,整年收入都靠这十几亩糖蔗。再堆积下去,食糖化了,糖蔗老了,全都卖不出去,我们才是真正的血本无归。”   周永利:“我说过,最多两个月就会把白条全都撕了。销售渠道的事,我已经解决。糖蔗不是没有市场,往北方走,食糖供不应求。我请大家相信我,把食糖和田地里的糖蔗都交给我,三月份之前,欠的钱连本带利还给大家。”   蔗农仍旧不信,他们赌不起。   新年之前,他们就满怀忧虑,再加上对周永利的信任,不好撕破脸。   现在不一样。   他们知道食糖滞销,眼前又有了另外一条路,自然懂如何选择。   人情和信任,不能保证他们吃饱饭。   “您给出证明,让大家信。”   周永利一时语塞,他确实无法证明自己所言为实。   一是郭通达正在赶回来的路上,他们现在联系不上。   二是关于市场调控、食糖涨价全在于推测,哪怕他们将推测摆到众人面前,也不会有人信。   骆父:“我可以作证。”   依旧是没人信。   骆父还没有在西岭村完全建立起自己的威信。   徐东见周永利和骆父颓然无人应和的模样,心中快慰。   他站起来说:“老骆,厂长,你们就别嘴硬死扛下去。食糖放在制糖厂又卖不出去,你们死死攥着西岭村糖业有什么用?卖不出去,赚不到钱,厂子发不出工人工资,没法还白条,迟早是要倒闭。现在有另外一条路能救大家,还能救制糖厂,为什么不选择这条路?你们啊,也别犯傻,虽然这糖价比现在市场价低百分之十,但至少卖得出去。”   “而且,那位购买咱西岭村食糖的大商人可是来自北方的豪商,兜里有钱。他买下整个西岭村食糖,答应一次性结清。不是打白条,而是真真的,钱握在手里。”   “厂长,咱不说虚的,要是您能像那北方豪商一样,当即把欠下的钱都结清,我们就不讨回食糖。”   周永利猛地拍桌:“徐东!”   如旱天打雷,吓得徐东心一颤,差点腿软。   高大的周永利冲到徐东面前,揪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说道:“你屡次喝酒误事、徐婶经常偷拿厂里的食糖,我看在你们都不容易的份上,睁只眼闭只眼没开除你们。你们倒好,背着我偷走厂里的账本怂恿蔗农低价卖出食糖——你们害的不是我,而是人民!”   账本记录制糖厂近一年的收入支出,包括供销渠道、工人工资等等,账目明细非常清晰。制糖厂入不敷出的窘境摊开在众人眼前,恰巧徐东告知有豪商要来西岭村一次性结清账款购买食糖和田地里的糖蔗。   于是蔗农集结在人民公社,强制要求周永利将厂里滞销的白糖低价卖给那位北方豪商。   否则,他们就上告周永利。   骆父也被请过来,作为见证人。   如果他不听从蔗农的要求,可能也会被上告。   西岭村的糖蔗卖给周永利,包括田地里的糖蔗也属于周永利的制糖厂。   前者已经签订协议,后者只有口头协议。   田地里尚种着糖蔗的蔗农已经决定反悔。   至于已经卖出去的糖蔗,虽签订协议,但周永利还不上钱,也是一告一个准。   徐东无赖地反咬一口:“要不是我偷看账本,可能等厂里的食糖全都融化都不知道大家亏损的事。不厚道、害大家的人是你!之前没渠道,食糖卖不出去,大家没话说。现在有门路,你还挡着不准卖,真正自私的人是你周永利!”   蔗农也都劝周永利,他们知道周永利为人厚道,但架不住现在情况困难。   “徐东也没说错,大家整年都亏损。本来就心疼,现在不卖,再拖两个月真就没人买。厂里工人、田地农民,赚的都是血汗钱,周厂长随口拖一两个月,打水漂的钱就是我们的血汗钱。”   “是啊,周厂长。反正食糖滞销,您的厂子也开不下去。现在卖出去,大家都有救。”   徐东趁机跟着说:“对!北方来的大老板还答应,只要厂长愿意把厂子卖给他,您还继续当一言堂厂长。但是厂里以后的销售渠道、工人工资以及蔗农的钱,都由大老板支付。那位大老板不差钱,人厚道,要不是听闻咱们西岭村是华国第一村,压根不会来。”   周永利将徐东狠狠推开,转身对村民说道:“三天时间。”   徐东:“什么三天时间?”   周永利:“只要大家给我三天时间,我就会把新的市场渠道带到大家面前,而且保证食糖价格比现在市场价高。”   徐东露出嘲讽的笑:“我们凭什么信你?要是耽误时间,让大老板不开心,改变主意不买咱们的食糖。你再趁机跑路,我们上哪喊冤去?”   周永利:“如果三天时间内,我没做到自己亲口承诺的。就算是砸锅卖铁,我也会把大家的白条全还上,以高于现在糖蔗市场价的百分之十!”   掷地有声,一时镇住混乱的场面。   众人盯着周永利,俱都开始动摇。   蔗农们也不是真的要逼周永利,实在是亏怕了。   食糖在厂子里堆积那么久,卖不出去。   田地里几十吨的糖蔗,没人买。   外面的市场价一跌再跌,让人完全见不到希望。   他们就算再乐观,此时也紧张、恐慌。   而徐东偷出来的账本就是压垮他们对周永利信任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们急于抓住救命稻草,不管那低于现在市场价百分之十,犹如趁火打劫的强盗行为。   可是现在,周永利愿意照单赔偿他们的损失,并以高于市场价百分之十的价格。   一边亏、一边盈,不是傻的都知道怎么选。   徐东见状,顿时慌了。   他答应协助骆从诗,可是先收下了五千块。   事情要是办完,还有两万五。   两万五啊!   有了这钱,他能直接搬到长京市,自己下海做生意。   徐东赶紧高声说道:“你怎么保证?厂里没钱了!账本上都写着,清清楚楚的,没钱!要是有钱,他会连工人工资也发不出?他会给大家打白条?他要是有钱,我和家里那口子就不会两个月也没领到钱!”   周永利气怒至极:“徐东,你说这话没良心!我把厂里工人工资都结了,你俩也都结算完毕,是你自己跑回来把两个月工资放我桌上,说厂里现在困难,你俩不拿。最后,我还是把钱给了徐婶,你现在污蔑、泼脏水是怎么回事?”   徐东猛地回头瞪自家婆娘,而徐婶则心虚不敢回应。   吃了闷亏,徐东只好转移话题,含糊过去。   当初把工资还回去,主要还是为了车间主任的位置。   谁料蠢婆娘眼皮子浅,把钱拿了回来。   徐东:“打白条的事,你怎么不说?工人工资少,欠大家的白条才是大头。账本在这里,厂子没钱,周厂长资产恐怕也没那么多,他肯定还不起。”   这话一下把正动摇的大家摆正回来,默认徐东的话。   徐东:“老骆,你劝劝厂长,公正点劝。您可是村长,说任何话都得负全责。咱们整个村去年经济就下滑,今年再滑下去,达不到指标,咱第一村的名头就没了!骆村长!”   骆父看了眼徐东,熄灭烟头:“各位如果肯听我一句劝,我希望大家相信周厂长。但作为村长,我希望大家今年不会亏损,希望西岭村的经济能稳步上升。”   徐东露出喜意笑脸。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动摇得厉害。   骆父:“所以,我支持周厂长。”   “周厂长没钱,但他砸锅卖铁,肯定也会把钱还给大家。他的为人,你们看在眼里。我骆从书今天就放话,如果周厂长欠的钱还不上,我跟着还。砸锅卖铁、卖房卖血,把钱凑齐了全都还给大伙!”   .   .   骆母急匆匆跑回家,在房间里翻箱倒柜,拿上房本地契就要出门。   骆白见状,好奇询问:“妈,你拿这些干嘛?”   骆母把骆白拉到身边来,摊开房本地契、银行本以及家里所有值钱的,放到他面前。   “大宝,你帮妈估算,这些值多少钱?”   骆家不动产还算值钱,但流动资产就少了。   大部分不动产是上一辈留下来,比起大部分人还算富裕。   真正计较起来,还是少。   骆白:“不动产加流动资产,算起来总共三万。”   万元户啊。   在90年代还算富裕,但从92年开始,国家经济疯狂发展,万元开始贬值。等到97年左右,百万富翁就替代了万元户这个词。   骆母:“你爸为了支持你周叔,当众承诺协助你周叔把欠蔗农的白条全都还了,还是以高出糖蔗市场价百分之十。那头,徐东高唱周叔和你爸没钱,说大话还不起。你周叔已经去市里请人清算资产,我也赶紧回来算算,你看,这够吗?”   骆白摇头:“不够。”   不仅不够,还差得远。   如今食糖价格是1700每吨,而收购糖蔗价格今年是在80到90块每吨之间。西岭村蔗农如有一家种植十亩地,每亩产4吨糖蔗。尽数购买一名蔗农的糖蔗需要花费4000,西岭村蔗农幸好不算多,但要购买所有蔗农的糖蔗,至少需要花费三四十万。   三万块等于是杯水车薪,用处不大。   骆白根据制糖厂和周永利身家大概估算,最多也就十来万。   差了二三十万,除非答应下来慢慢还清。   但现在还有另一条可以一次性拿到钱的路子,恐怕蔗农不会选择相信周永利。   骆母着急:“那现在怎么办?徐东和唐镇他们那条渠道就是在坑蔗农,可不能让他们得逞。”   骆白弹了弹房本:“没事,还有我。”   骆母疑惑:“你?大宝,别胡闹。”   骆白:“没胡闹,我有钱啊。 第13章   骆母狐疑地看着骆白:“你哪来的钱?”   骆白:“如果我说是外公留下来给我的,妈会生气吗?”   骆母沉默片刻,叹口气说道:“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我跟你外公坐一块也聊不到三句话,年少早早嫁了也很少回去陪他。生下你之后,把你留在你外公那就匆匆走了。他把财产留给你也正常,再说,给你和给我,没多大区别。”   戴开源一辈子都泡在院里、田地里,不怎么关注妻儿。   导致妻儿跟他关系冷淡,反倒是跟隔了一辈的外孙亲厚。   骆白抱了抱骆母:“其实开始压根没钱拿,值钱的不动产和流动资金基本上都还是给了您和舅舅。留下来给我的,是外公生前研究出来的产品的专利费。”   骆母蹙眉:“专利费?这也没多少啊。”   骆白:“足够了。”   骆母还是不相信,她哪里会相信自己那迂腐的父亲捣鼓出来的东西能赚到钱?   现在缺的可是二十来万,不是一两千块的小钱。   她父亲说好听点是农科院院士,说难听点还不是种田?   骆白就是解释再清楚,对知识产权保护没有概念的骆母依旧不懂。   华国85年才正式实施专利法,将知识产权保护扩大到发明专权。   浸泡研究室的戴开源闲暇无事,捣鼓出几样农具并授权给厂家,初期赚到的钱全都留给子女亲人。他去世之前匆匆申请保护专利,将继承权给了骆白并亲自指定代理人。   初期,专利保护不受重视。   期间还有人觉得戴开源已经去世,想浑水摸鱼把专利权抢过去。   后来被戴开源指定的代理人告上法庭,获得一笔赔偿款。   由那时起,戴开源发明的农具开始进账。   华国什么最多?   农民。   其次才是工人。   所以农业暴利。   近两年来收益最多,约莫五十来万。   作为直接受益人的骆白等于一夜暴富。   不过未来几年农具更新换代速度太快,戴开源发明的农具被淘汰,所以专利费最多就是赚这两年而已。   原轨迹中,戴开源将专利产权交由骆白继承,但原著里的‘骆白’不重视。   在厂商侵权赔偿时直接把农具专权卖出去,仅得四万块。   在93年经济大爆发期间,四万块全投进救命的那场手术里,却也依旧没能保住‘骆白’的腿。   骆母听完,恍然大悟:“怪不得有段时间,你老往长京市跑。”   她和骆父却以为骆白舍不得外公,不习惯住西岭村。   一时间怕刺激到他,加上愧疚于是纵容,没有过问半句。   骆白拿起电话:“妈,要是我打算入股周叔的制糖厂,您帮不帮我?”   骆母从未接触这些,但也不笨。   她犹豫着说出自己的看法:“如果糖价暴涨,近两年可能会赚。但是等这波热潮过去,糖价很可能再次暴跌……你周叔可能会吸取这次的经验,但依我看,制糖厂不一定办得下去。”   骆母只是以她浸淫农事多年的经验说出自己的看法,却也八九不离十。   西岭村其实并不以种植糖蔗为生。   南方有制糖业生产链已成规模并成为国家指标发展项目的广右省,北方也有‘糖都’外河城。等糖价稳定,就是两大巨头博弈,夹在其中的西岭村必然没有出头之日。   但凡长久、并被指定为该省经济发展指标的农业必然形成一条完整的生产链,未来几乎垄断半个华国市场,甚至出口海外。   而西岭村,干不过一个国家支持的大省。   骆白笑了一下,眸光狡黠,野心渐露锋芒。   “所以我的目标不仅仅是制糖厂。”   而是整个西岭村——不!   应该是整个长京市、南越省,甚至是整个华国的农业产链。   骆母温柔:“如果你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只要说服妈,妈就一定会帮你。”   这是身为母亲,理智而无私的爱。   骆白心一软,对着骆母就露出个灿烂如羔羊的笑容。   骆母没忍住,母爱爆发,当即掐住骆白的脸直夸‘心肝儿大宝’。   站直没敢动,任由母上蹂/躏半天,脸颊绯红、头发乱糟糟的天才福宝哥眼神空洞,拨通农业期刊的电话。   “毛主编?我想询问有没有关于南北方糖蔗产量、糖精减产以及国家出台调控糖业政策的报道?已经在北方报社报道了……好,能传一份给我吗?对,传真机传送,现在就要。谢谢您,毛主编。”   随后,拨打电话告知代理人。   “现有可使用的流动资产能否估算……我需要大概四十万。好,你走趟西岭村,麻烦你了。”   挂断电话,传真机响动。   骆白从里头拿出几张报纸,日期是今天。   南方还未得到确切消息,这就是地域信息滞后的坏处。   信息时代已然来临,但还需几年,信息才会全面覆盖华国。   现在信息覆盖不全面,对于少部分有渠道获取信息的人来说,就是捡漏发大财的好机会。   骆白整理几张报纸,朝公社走去。   途中遇到周昊海,顺道一块走。   .   .   与此同时,察觉周永利动了真格的徐东有些心慌。   他借口出去小解,实则拨通和唐镇联系的电话,将现在的情形告知他。   “周永利动真格了!当着蔗农的面,请市里银行清算他所有的资产,态度强硬,咬死了不肯退一步。他还提出以高于市场价百分之十的价格买断蔗农田地里的糖蔗!村支书被请过来当见证,还有骆从书也掺和进来,砸锅卖铁支持周永利。蔗农摇摆不定,现在该怎么办?”   万无一失的打算却被周永利和骆从书的孤注一掷打破,唐镇气得眼前发黑。   但当他得知周永利资产大概只有十来万时,立刻冷静下来。   骆从诗:“骆从书顶了天只能拿出四万块。但整个西岭村的糖蔗、还有周永利欠下的白条,全还完最少也得四十万。他们肯定还不了,而我们拿得出!”   周永利破釜沉舟,他们就不会吗?   而且,周永利拿不出四十万,他们却可以一次性还清!   唐镇:“你是说,让我们跟周永利比谁的资产多?”   骆从诗胜券在握:“一群农民,只有握在手里的钱才觉得安心,想要他们放宽眼界是不可能的事。承诺再多,还不上就是空口大话。他周永利最多拿出十五万,那剩下的二三十万怎么办?还一部分,欠一部分?谁乐意被欠着不还?”   唐镇思索片刻,同意骆从诗的办法。   那八屏市来的北方豪商听闻这事,立刻不悦:“你们当初拍着胸脯跟我保证西岭村蔗农愚昧好糊弄,信誓旦旦替我拿下西岭村所有食糖、糖蔗,我才替你们做人情、搭关系。现在怎么又出这种乱子?一个小小的制糖厂,你们也对付不了!!”   骆从诗将提议告知,那北方豪商也不乐意。   “三十万流动资金!你以为是两三万?随随便便取得出来!”   如今的两三万相当于后世的百万,三十万那就是千万以上资产。   后世中,到银行支取千万以上资金都得提前预约,银行层层上报。   何况现在说取就取?   那北方豪商原本承诺蔗农,当场结清账款,实际给的也是空白支票。   他只要拖点时间,赶在糖价暴涨之际卖出所有食糖,就有足够的流动资金支付蔗农。   骆从诗忙说:“不用取出来,只要证明我们有足够资金……可以请人清算流动资金,让银行开些相关证明,营造我们资金足够、不会拖欠蔗农钱款的形象就行。为了取信蔗农,我们可以当场签订合同,先给一部分定金,到时就算他们想反悔也不行。”   北方豪商思索片刻,勉强同意。   他四处囤积食糖,先他人一步将目标锁定南方。   现在调控糖业的政策已经出台,广右省那边也得到消息,糖价开始上升。   更多人将目光放在甜城之称的广右省,唯有他快人一步在南越省各处村落低价收购那些滞销的食糖和糖蔗。   西岭村上千吨食糖是块肥肉,如果啃下来,少说能赚几百近千万。   他绝对不可能放弃!   必须啃下来!   北方豪商:“我会联系银行,调取目前可用的资金。但你们,必须拿下西岭村所有食糖!否则,你们承担不起糊弄我的后果。”   骆从诗和唐镇对视一眼,信心满满:“您放心,我们再蠢,也不会跟钱过不去。”   “我保证,周永利和骆从书所有财产叠加,也绝对拿不出三十万!!” 第14章   当骆白和周昊海到达公社时,公社外面层层围了好几圈人,全都伸长脖子看热闹。   最里层的是蔗农,正等着周永利或是北方豪商的资产证明。   徐东去外面一趟,回来后不慌不忙,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周昊海见状,捏紧拳头:“回头看我不揍死他。”   骆白:“记得套麻袋。”   这时候有个穿着蓝色工人服的年轻女人走进来,她身后还带着个普通的中年男人。   穿工人服的年轻女人就是制糖厂的车间主任,截胡徐东的‘高学历’新人。   她跑了趟长京市,准备许多材料,还找来一名银行职员以及银行开具的资产证明。   此时的资产证明没有后世的麻烦以及限制,尤其对于银行大户,会予以特殊照顾。   八十年代的人们压根没有把钱存到银行的概念,距今短短几年,观念虽有所改变但也达不到后世人人将钱存进银行的盛况。   周永利和骆父站起迎接那名银行职员,后者打开公文包,拿出文件。   “这就是周永利先生于今日在我行开具的资产证明,所有不动产并流动资金初步估算,十五万左右。”   嚯——   哗然声起,闻者艳羡不已。   万元户在西岭村不少见,但十几二十万的,那就真的是有钱。   他们原先知道周厂长有钱,却也料不到原来那么有钱。   随后,骆父将骆母带给他的存折、房产地契等摊开,放在桌子上。   “我全副身家也都放在这里,没有十来万,但三四万还是有的。”   骆父环视众人:“我知道大家整年收入就靠田地里几亩糖蔗,糖价疯狂下跌,连带糖蔗价格也下跌。大家心里疼得滴血,偏偏食糖滞销,厂里还不上钱,你们心慌,我们都能理解。我和周厂长一直在努力争取,争取你们能够获得最大的利益。”   蔗农们沉默,围观众人也都安静。   这是骆父第一次在他们面前敞开心怀畅谈,也是西岭村村民们第一次真正了解骆父为人。   畅谈是了解的前提,而了解就是彼此信任的开端。   任何以发展经济为目的的改革,不是执政者的一言堂。   真正开展实施并在改革道路上前行的,恰恰是默默无言的人民群众。   骆父铿锵有力:“如果没有市场渠道,如果我们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我们绝不会阻挠,绝对积极配合!但是现在,尽头是光明平坦的道路,我们可以保证你们——西岭村所有蔗农,今年不仅不会血亏,而且是大赚一笔!”   骆父和周永利目光炯亮,犹如黑暗中明亮的火炬。   在场的蔗农几乎被说服,而围观的村民们心潮起伏,激动澎湃。   九十年代,经济开始腾飞。   整个华国朝气蓬勃。   上下百年,再无哪个时期及得上此时的蓬勃旺盛和纯真美好。   一辈子大字不识的农民们或许会被愚弄,但此时的他们无疑非常容易交付信任。   至少围观的村民,改变了以往对骆父浅薄的印象,心中打下拥戴他的基础。   啪啪啪——   清脆的鼓掌声从人群中传来,吸引众人的目光。   只见人群中走出五六个人,尽是西装革履的打扮。   如今的年代,很少有人穿得这么正式。   而走进人民公社的几人,梳着大背头、打了摩丝。笔直的西装裤,擦得锃光瓦亮的皮鞋。后头几人还提着手提箱,腰间别BP机。   瞧着像是香港电影中走出来的大人物,让人心生敬畏。   在场不少人露怯。   周昊海偷偷‘嘶’了声,小声:“好酷。”   骆白面无表情:“经典炮灰。”   周昊海:“??”   骆白:“港影中,出场牛逼轰轰,三秒之内全灭。”   故称,影史经典炮灰。   周昊海:“……”   仔细想想,好像这身打扮的,的确全场最佳团灭。   总结太精辟,应该如何夸赞骆大宝?   为首者,正是唐镇。   唐镇十几分钟前就到了,站在外面恰好围观刚才那一幕。   而他正是故意挑选群情激动之时站起来。   “说得好,我听完也觉得很感动。不过,我有个小小的问题——你们两人全副身家加在一起,最多算成二十万。可是买下田地里的糖蔗,还有周厂长去年打的白条,少少估算四十万。还了二十万,那剩下的二十万呢?”   唐镇转身面对蔗农:“周厂长就是卖掉他的制糖厂,连带地皮,他也凑不到二十万。二位,表面话说得特别漂亮,但就是没把实话给大家说明白。我不同,我们做生意最讲诚信。糊弄谁都不能去糊弄人民群众。”   他先自我介绍,然后说道:“想要收购糖蔗的老板非常诚心,他也开具资产证明,证明我们完全有能力负担所有糖蔗价款。”   两名西装革履的银行工作人员打开公文包,拿出里面的资产证明。   随后,唐镇接过另一名工作人员的手提箱,打开来——里头是整捆蓝色钞票。   围观者睁大眼睛瞪着那么多的钞票,惊得直咽口水。   唐镇拿出两块砖头似的钞票:“这里有十万块,我们是带着诚心来的。钱放这里,是定金。合同在这边,拿了定金,签下合同。回头我们收了糖蔗不给钱,尽管去告。照劳动法,不给钱就是犯法,你们去告就能拿三倍赔偿!”   于农民而言,合同就是电视里演的,大城市大公司大领导和国外做生意才会签的高级东西。   这是虚的,没啥用。   但唐镇提到法律,恰恰中了他们的七寸。   犯法,在小老百姓眼里等于一辈子全毁,跟死刑等同。   可见法律在他们心中有多神圣。   唐镇:“如果钱不够,我们还可以去银行里取。哪怕是真没钱,银行也肯贷款。风险我们担,绝不会让你们吃亏。”   围观群众和蔗农们窃窃私语,安静和沉默被打破,局面好似倾向唐镇。   骆父和周永利脸上冷得能掉冰碴子,但他们此刻也没有好办法。   钱,确实不够。   十万块现金,确实也拿不出来,多半是不动产。   周永利给蔗农打的是白条,人家直接给出合同。   唐镇有备而来,反观周永利和骆父,方方面面不齐全,连市场渠道也是口头上说说,没见半个影子。   两相比较,胜负可见。   周永利脑袋发昏,下意识想到借贷。   大不了他今天就去跟银行借贷,直接买下蔗农所有糖蔗,撕掉白条。   哪怕背下几十万债务也无所谓。   唐镇稳操胜券,等待完全没有悬念的结果。   周昊海咬牙:“驴犊子!”   骆白上前,来到骆父身旁,看了眼桌面上的合同,却是半个眼神也没给旁边的钞票。   他直视唐镇:“姑父。”   唐镇皮笑肉不笑:“大侄子,姑父知道你聪明。不过再聪明,总归不是妖。大人的事,你掺和不了。”   自家女儿三番两次栽骆白手里,唐镇当然记恨骆白。   他知道骆白聪明,但也不以为意。   再聪明,他也是个未成年,不满十五。   他还能斗得过浸淫商场多年的自己?   智商再高,也是个没见过大世面的农村土鳖。   自以为有几分小聪明,爱出头、爱逞强,博关注。   这类人他见得多了,多半会跌个大跟头。   骆白低声:“这十万块是姑父自个儿出的吧,家底估摸都掏空了。”   那八屏市豪商在南越省四处收购糖蔗,流动资金本来就不多。原先就打算空手套白狼,压根拿不出十万块。   唐镇急于讨好八屏市豪商,又为了确保拿下西岭村糖蔗万无一失,恐怕会自掏腰包先顶点现金。   其实唐镇和骆从诗夫妇敢算计西岭村的土地,家里也是有钱。   长京市富豪圈子里,勉强挤得上末尾。   但那些钱多数是不动产,真正能应急的钱不多。   何况为了讨好八屏市富商和长京市土管局那位科长,唐镇花了很多钱。   十万块,其中两万属于借贷。   唐镇的底突然被摸清,心里咚地一声,略微不安。   骆白冲着唐镇龇牙笑。   唐镇心惊肉跳,莫名的恐慌席卷心头。   骆白把农业期刊传真过来的报纸拿给村支书看,在他身旁耳语几句。   村支书不时点头,神情从肃穆到震惊,最后恢复平静。   周永利和骆父也听了骆白几句话,神情变化和村支书一模一样。   平静,完全看不出深浅。   唐镇不由焦虑,他就在旁边看着他们窃窃私语,偏偏无法从那平静的表情里看出点信息。   这群土佬冒,到底在密谋什么?   装的!全是装的吧!   他们肯定拿不出钱。   整个南越省都被打过招呼,他们找不到市场渠道。   长京市那几家银行也确定过,不会答应周永利的借贷请求。   他们没人脉、没有钱和市场渠道,完全处于劣势,绝对刚不过!   慢慢地,唐镇冷静下来,笃定骆白等人虚张声势。   他冷笑着看他们演戏,看能演出什么花来。   村支书:“交给我吧。”   他站起来,环视众人:“大伙都安静,听我说句话。”   村支书是正儿八经的党员,在西岭村干了十来年,因此威信很高。   他一开口,整个公社都安静下来。   村支书:“现在的情况就是大家见到的,一边是唐先生带来的十万块定金和合同,另一边就是周厂长的担保。”   “一边是压低百分之十的价格,一边是提高——不过刚才我们商量一番,决定换个方案。如果你们不讨回白条,不逼周厂长把制糖厂里滞销的食糖廉价卖给那位八屏市老板,而是相信他,给他两个月时间。那么,他将会以卖出去的每吨糖价的百分之五的价格收购。”   “或者,还是以原来高于市场价百分之十的价格收购,但是当场还完所有债款。”   “听凭你们选择。”   唐镇听完后,直接嗤笑出声。   果然狗急跳墙,提的什么破主意?   前两年糖价最高时,收购糖蔗价格也才110每吨。   现在蔗农都以为糖价暴跌,他们还以糖价百分之五收购……傻子才会答应吧?   周永利和骆从书不会真听信一自作聪明的小孩,病急乱投医了吧?   哈,那他可能不需要土管局科长出手就能低价收购唐镇的制糖厂。   只需要等他们宣告破产就行。   唐镇虽知糖价会上涨,却不觉得能暴涨到哪里去。   最多比之前的糖价高几百,毕竟北方亏损的惨状历历在目。   周永利搞这一出,只要他们跟银行打声招呼,拖上个把月不借贷给他。   他直接破产,他们再出面,以更为低廉的价格收购西岭村糖蔗……   再者,蔗农再愚昧,应该也能看清情势——   下一刻,蔗农展开激烈讨论,分为两派。   少部分选择冒险高价卖给周永利,大部分保守选择当场结清账款。   但在场所有蔗农竟无一人选择唐镇这边的——   愚民!   果然是群愚民!   他就等着周永利破产,眼前这群愚民跪下来求收购!   骆白:“是不是觉得他们都愚蠢不堪,一窝蜂拥向那看似虚假的高利益而放弃你这实实在在的钱?”   唐镇面色铁青。   骆白:“不要小看人民群众的智慧——你知道你刚才像什么吗?像个搞传销的。”   周永利不懂传销是什么。   骆白:“打个比喻,公车上打开个易拉罐盖子说自己中奖,但不想去北京兑奖于是半价卖出去的骗子,懂吗?”   “你口口声声说诚信,却硬是压价咬牙不松口,这是趁火打劫。你又说风险全自己担——蔗农辛苦耕种整年,一旦遇到政策更改、市场变化、产品滞销、供过于求甚至霜冻、干旱,那就可能是血本无归的下场。这些,全都是蔗农……应该说是全华国所有农民自己必须承担的风险,连国家都不可能替他们担的风险,你凭什么夸口替他们担?”   “小人物眼界被局限,看不懂市场的风云变幻,浮沉随波逐流。但要是小瞧他们的智慧,可是会狠狠栽个大跟头的。”   华国第一村当是吃素的吗?   当年变革最前头的,就是眼前这群‘愚民’啊。   农业是根本,是他们眼中能看到的所有,唯一的倚仗。   突如其来的市场开放打破常规,难免慌乱。   一旦见到光,就会拼命抓住。   唐镇咬牙切齿:“我看你们能拿出多少钱!整个长京市所有银行,我保证你们贷不到一分钱。”   骆白目光怜悯:“你是不是忘了信托?”   唐镇一愣:“什么?”   此时,公社外进来三人,普通的蓝色工人装,却都手提皮箱。   皮箱打开,一捆捆蓝色百元大钞,总共三十万。   唐镇面色惨白,不敢置信地瞪着眼前这一幕。   信托,于八十年代如雨后春笋破土而出,却因经营不善、盲目扩张一次次失败,且在计划经济下,根本开展不起来。   九十年代初,没人相信信托这玩意儿。   但恰恰是九十年代,信托经过不断地生长、拔除,最终成为后世现代金融体系四大金融制度之一。   骆白的资产几乎交给信托理财,所以他提钱的时候根本没走银行程序。   那八屏市的豪商和土管局科长在长京市银行打的那声招呼,等于白忙活。   其实这些都是骆白的资产,就算存在银行,他要提出来也只是时间问题。不过与其花费四五天时间等待审批,不如直接找信托。   毕竟老客户,完全不介意给脸充场面呢。   唐镇瞪着骆白,荒谬地想到岳母常挂嘴边的邪性。   骆白面对唐镇,龇牙笑,十分灿烂。   这哪是邪性?   分明是妖! 第15章   三十万!   在场所有人埋头苦干一辈子也见不到这么多钱。   那些当场签下合同以及拿着白条过来兑钱的蔗农,手捧崭新蓝色大钞,来回数点钱。   少部分选择高利益的蔗农眼巴巴望着拿到钱的蔗农,吞吞口水,心中犹豫。   可一想起那高得吓人的收购价格,咬牙狠心,死也不松口换那现成的钱。   有几个蔗农,拖家带口过来。   眼界浅的媳妇、老娘就扯着蔗农哭求他:“咱们家穷得揭不开锅你还贪心啥呀?糖蔗卖不出去,食糖多得没人要,怎么可能还涨价?咱别贪心,踏踏实实换成现钱,这也比外头卖的价格高,不亏。”   蔗农:“你们不懂!周厂长都把钱抬到大伙面前,肯定有把握。信他准没错,我估摸糖价是要涨。”   他老娘瞪眼:“我半辈子都在黄土地里,就没听过这糖价能涨高到哪去!要是亏了?继续跌下去怎么办?刚才你有没有听到周厂长说的身家……十来万?才十来万。这三十万说不准是借的!要是还不上,我孙子今年学费谁给?跟谁借去?你赶紧去换,换回来,不然就是逼死你老娘我!”   有两三个蔗农没法,苦着脸被家里人逼去换合同。   也有蔗农闷不吭声,任凭家里人劝,他也不吭声。   还有的,家里老爷子磕着烟杆,眼睛一瞪:“我还没死,这就不能当家做主了?!”   大手一挥,一锤定音。   这其中就有村支书。   他家里长子承包二十几亩田地,其中二十亩种植糖蔗。   本以为要堆在田地里等烂掉,没料到峰回路转。   长子和长儿媳迫不及待想甩掉烫手山芋领钱,奈何前头还有座大山。   村支书强势,在家说一不二,家里小辈都怕他。   故而,长子和长儿媳心里不愿,却也不敢反对村支书。   村支书端坐大堂正位,眯着眼睛抽旱烟。   堂下吵吵嚷嚷,人间百态。   骆白刺激唐镇时,没人注意到,就村支书瞧见。   村支书捏开报纸,瞥了上头描述的北方糖价形势,再瞧了眼骆白。   当真是妖性。   不过,护自家人。   对西岭村而言,倒是百益无害。   青天白日下,唐镇手脚冰凉。   他死死瞪着骆白笑脸,瞪着那吵闹成一团的蔗农……   好阵天旋地转。   自以为算计人的心思缜密,实则早被看透。   现在只觉得每个人看他的眼神像看个笑话。   最后怎么离开的不知道,当唐镇回神时,手里握着话筒。   话筒中传来八屏市老板狠戾暴怒的威胁:“你们耍我!”   唐镇心惊不已,所有解释的话统统变成狡辩。   八屏市豪商认定唐镇跟西岭村合谋戏耍他,就为了不被他低价收购糖蔗。   “原来你跟西岭村的村长是亲戚关系,我说怎么一次次收购失败!我在南越省收购食糖和糖蔗,动作不算小,你们知道也不奇怪。但是,你们把我当成乡下暴发户那样糊弄,踩着我的脑袋往上爬,用着我给你们拉的资源,回头用这么个理由敷衍我?行啊你们,够胆!”   唐镇连连解释:“我们也被耍了!那个骆白,还有骆从书、周永利,他们早就知道糖价会涨。还有,他们确实拿不出三十万现金。可他们居然不是向银行借款,而是走信托!”   八屏市豪商直接被气笑:“他西岭村是华国第一村,可不是第一市、第一省!广右省糖商也是这几天知道糖价暴涨的消息,他小小西岭村就能知道?信托?对,信托,剑走偏锋的路子。怪不得你们一个劲儿让我去跟银行打招呼,原来是转移注意力打掩护。”   “骆白?一个未成年小孩就能把你耍得团团转?”八屏市豪商怒不可遏:“你蠢还是我蠢?!唐镇,骆从诗,你们夫妇俩往后别想在长京市立足!”   嘟——   电话挂断的声音。   唐镇手拿话筒的姿势维持好半晌,直到骆从诗着急推醒他。   他红着眼,暴跳起来,一巴掌扫过去。   骆从诗脸颊高肿,嘴角带血丝,惊诧莫名:“唐镇你发什么疯?!”   唐镇:“骆从诗你害我!我哪里对不住你,你要这么害我?”   骆从诗不解,等她从唐镇气得颠来倒去的话里得出他们不仅彻底得罪八屏市豪商,还被警告威胁时,整个人瘫软在地。   完了。   真完了。   为了搭上八屏市豪商以及他背后的人脉,唐镇和骆从诗花费巨大,甚至向银行贷款投资。虽说心疼,但只要想到西岭村大片土地带来的巨大利益,二人便毫不手软签下大量债款。   之前讨好八屏市豪商,那豪商一高兴,开口为他们的塑料工厂投资百万。   而且,他们的塑料厂不符合环保要求,污染严重。   污水回渗,本就引起居民不满。   半年前,污水渗进幼儿园,滋生蚊虫病菌,导致里面小孩大人接二连三病倒。   唐镇和骆从诗花大价钱,到处找人脉关系压下这事。   但仍有大批人投诉他们的塑料工厂,天天堵在门口不让开。   所以他们才急于寻找新的塑料工厂场地。   现在得罪八屏市豪商,别说百万投资、土管局人脉、西岭村土地了,恐怕当初费尽心力压下来的塑料厂严重污染事件也会被翻出来。   骆从诗大受打击,泪流满面,提到骆白和骆从书,却又咬牙切齿,恨得不行。   唐镇则四处拨打电话,寻求帮助。   但那些人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要么搪塞,要么干脆不接电话。   过后不久,唐镇的塑料工厂就收到关厂彻查的勒令。   这一关一查,不知何时才能再开。   塑料工厂一停办,银行得到消息,立刻上门催债。   唐镇和骆从诗无法,只好卖掉豪宅填补,到处寻人脉找关系想度过难关,忙得焦头烂额。   原轨迹中,唐镇和骆从诗成功帮助八屏市豪商低价收购八岭村所有糖蔗。之后廉价买下土地、建塑料工厂,获得资金周转,轻松解决塑料工厂污染问题。   正是此次糖蔗收购,奠定唐镇和骆从诗夫妇踏入南越省知名豪商的基石。   现在,基石被挖走,只留下巨坑。   .   .   解决蔗农白条和糖价问题,骆父转头就想质问骆白三十万的事。   骆白见势不妙,扯着周昊海溜之大吉。   骆母:“钱是我的。”   骆父:“你哪来的钱?”   骆母:“我爸留的遗产。”   提及老泰山,骆父瘆得慌,没敢再往深里问。   反正老泰山的遗产留给妻子还是儿子,于他而言,并无区别。   于是骆父就跟周永利、村支书等人继续留下来商量,整理人数和合同。   另一面,骆白把藏起来的麻袋扔给周昊海:“走,套麻袋去。”   周昊海懵住:“啥?”   骆白:“揍徐东。”   宝哥一言九鼎,说套麻袋就绝不会露脸光明正大干坏事。   周昊海眼神顿时亮起来,兴冲冲跟在骆白身后,抄小路躲起来。   徐东见情况不利自己,赶紧溜走。   他怕唐镇讨回五千块,还怕蔗农跟他闹。   不过就是唐镇到他跟前讨钱,他也绝对不还。   “……我还替他偷厂里的账册,煽动蔗农出来闹,怎么着也值五千。可惜剩下两万五……反正制糖厂回不去,还不如下海。”   徐东算盘打得精,他时常到市里迪厅玩,见过那里的繁华。   ——大学老师、教授、工厂技术员……多少人辞职下海经商?   这就说明有利可图。   要是五千块不够,唐镇那里不还有两万五?   事情没办成那是他们无能,怪不到他头上。   尾款必须得还,不给就闹死他!   不得不说,徐东是个有点小聪明的无赖。   这种人在机遇无限的时代里,恰巧是能够发财的那种人。   智慧和心胸不够大气,发不了大财,小财却可以。   所以原轨迹中徐东一家混得风生水起,胜过大多数人。   远远瞧见徐东的身影,周昊海就想揍瘸他:“这驴犊子没半点悔改的意思,我打赌,他肯定知道所有事,收了钱才坑咱所有人。”   骆白:“等他过去再说,先套脑袋再打,注意分寸。”   周昊海露出抹狠笑:“揍人我在行啊,打哪里最痛又不伤人,我最了解。”   徐东毫无防备走过去,周昊海猛地将麻袋套他头上,骆白从旁协助。   两人深谙如何把人揍得哭爹喊娘,拳脚往皮肉里去,避开致命部位。   徐东一成年男人被揍得毫无反手之力,嗷嗷痛叫,拼命喊求饶。   估算差不多有人听到声音过来,两人这才停手。   临走时,骆白压低嗓音狠戾道:“账册是假的!徐东,你敢耍我们老板?把钱吐出来,否则我们老板就弄死你!”   徐东疼得爬不起来,等听到声音的人走近掀开麻袋一看,鼻青脸肿。   来人忍住笑,扶起徐东,送他回家。   中途,徐东一直骂骂咧咧,透露不少信息。   那村民走后就把这些信息归拢齐整,说了出去。   回去擦药酒的徐东虽觉得奇怪,但他存心勒索唐镇。   前一刻还有些心虚,怕站不住脚。刚才打他的人留下句话,反而替他提供思路。   干脆利用天降的机会,时不时勒索威胁唐镇。   然而唐镇也不好惹,双方狗咬狗,撕扯好一段时间。   .   .   郭通达带着外河城的市场渠道到达长京市。   见识市场风云变幻以及其中暴利的郭通达,隐隐察觉到未来,狂风巨浪高高掀起。   而这股狂潮,将会席卷整个华国。   郭通达望着眼前这座焕发生机的繁华城市,心中下了个决定。   与此同时,载送着罗老的私人专机落在长京市机场。   随同罗老而来的,还有京城傅家的人。   他们落在长京市土地上的脚印,预示着未来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股变化,此刻无人能够预料。 第16章   停在制糖厂的黑色商务车引来西岭村人们新奇的围观。   郭通达和另外两位外河城老板从车里走下来,机灵点的人立刻联想到周永利之前提过的市场渠道。   他们争相传诵,很快新市场渠道到来的消息传到所有蔗农耳中。   一锤子买卖的蔗农不以为意:“其他人该操心的事,卖是卖得出去,但肯定涨不到哪去。”   签下高收益合同而没领到钱的蔗农喜忧掺半,但也的确没抱太大希望。   他们种糖蔗最少五六年,糖价暴涨,但糖蔗价格却没有涨多高。   原因还在于之前的供销模式,蔗农和市场完全脱离,所以市场的变化影响不到他们耕种。   稳妥,风险少,但收益也不大。   少数通透敏感的蔗农从国家政策的转变中察觉到隐藏的风险和利益,之前在观望。现在机会送到面前,于是他们握紧机会咬牙赌一把。   实际心中估算最幸运的情况,也不过是糖价和糖蔗价格能恢复到跟前两年一样。   .   .   周永利和骆父齐齐出来迎接那两位外河城老板,连同郭通达一起进厂里洽谈。   两位外河城老板直截了当:“先去看食糖质量。”   太过直接,显得傲慢不通人情。   郭通达知道两人没有其他意思,就怕周永利和骆父两人误会,心生不悦。   结果周永利很爽快地说道:“成,正巧刚运送几吨糖蔗过来,正在榨。您二位赏脸指点,看我们这制糖厂哪个工艺步骤不行,好让我们制糖厂学点外河城百年制糖工艺,偷点师。”   周永利这话说得爽利大气,真心实意,倒让两位外河城老板心生好感。   外河城名为糖都,自清初就是制糖老城。   传至今日,其制糖工艺炉火纯青,提纯的食糖产量最高,提炼出来的食糖最雪白。   即便是甜城广右省也达不到外河城的制糖手艺。   郭通达和骆父缀在身后,琢磨道:“周厂长那臭暴脾气什么时候改的?我差点以为他会阴阳怪气的撕回去。”   骆父:“大宝提醒过,你把市场渠道传回来,大宝就把外河城科普了一遍。那可是清朝时就赫赫有名,现在还屡获国家最佳食糖称号的糖都!周厂长一听,什么脾气都没了,就是来的人把眼睛摘到头顶上戴着,他也能好脾气的伺候。”   周厂长整颗心都落在制糖厂这年幼的‘小儿子’身上,得知糖都牛逼轰轰的背景,就开始整日琢磨那百年制糖工艺。   为此,当孙子又何妨?   再者,外河城这两位老板也确实没恶意。   出于对质量的要求,在合作的时候也必须保证产品质量才不会砸自家招牌。   周厂长脾气暴,却是明理之人。   当然,他还是没忘琢磨外河城的百年制糖工艺。   郭通达:“还是骆白聪明。”   回到长京市时,曾通过电话,得知唐镇来闹场的事。   多亏骆白及时救场,否则费尽心思牵回来的渠道就是白搭。   制糖厂工艺虽说比不上外河城,但那提炼出来的食糖质量达到标准,差不到哪去。   很快,两名外河城来的老板敲定合作事宜。   周厂长这才晓得郭通达竟把收购换成合作,即由外河城老板打开北方市场渠道,双方合作共赢而不是敲定价格一次性卖出去。   这显然比他们所想的,还要疯狂。   骆白得知郭通达这一手巧妙操作,不由赞叹。   “果然是后世知名糖王之一。”   .   .   糖价在未来一个月内以全国人民目瞪口呆的速度下暴涨,如坐上飞天火箭般。   率先开始的预兆,是国家出台限制糖精产量的政策。   食糖替代品减产,厂家不得不重新大量购买食糖。   然后就是北方今年糖蔗大面积减产的消息传至南方晨报、电视新闻,人人口耳相传。   几乎是一放下碗筷就在交谈今年糖价上涨,而那些放弃种植糖蔗的蔗农,肠子该悔青了吧。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局弈,南方糖业独占鳌头,无出其右。   原先南北旗鼓相当,甚至是略胜一筹的北方糖业经此一役元气大伤,恐怕好几年内都无法恢复。   只要南方糖业不作死,兼之国家大力扶持,恐会占据国内糖业大半江山。   这次事件实在天意,本以为南方糖业会受到市场调控的冲击就此萎靡不振。   至少前一天所有蔗农愁眉苦脸,希冀能低价卖出糖蔗。第二天他们就尝到糖价持续暴涨的甜头。   许多制糖厂本也以为要关厂,正在准备宣告破产处理。   谁能真正料到如今的情况?   一个月后,糖价持续上涨,达到白热化。   国家再次出台调控食糖市场的政策,从国外进口食糖作为储备。   这等于给所有人一个信号:国内食糖严重不足。   于是糖价在政策出台后的三天内,暴涨到4800每吨的价格。   比骆白之前的猜测还多出一百。   这是整个糖业的狂欢,也是那些错失的、被市场愚弄的蔗农和食糖商人们的悲怆。   电视报道和专家们预测,糖业最大赢家是广右省。   从今往后,可能广右省就会彻底碾压外河城,坐拥‘甜城’、‘糖都’之名。   然而当南北食糖成交量出来时,他们却惊讶地发现外河城并没有被碾压到尘土里。   事实上,外河城从前年就一直在亏损,但从各方面考量,本该在今年亏损最惨的外河城实际没有被动摇到根基。   经过查访,他们发现了源头——被忽略的南越省大小村落种植的糖蔗。   南越省土地面积不输广右省,也是种植糖蔗的传统地区。   虽然没有发展成糖蔗大城,可是将无数村落里的糖蔗收购,数量竟然也不小。   绝地翻盘的经济事例更能引起人们的兴趣,于是无数人采访收购南越省糖蔗的食糖商人。其中包括和西岭村合作的两名外河城老板、以及此前刻意低价收购糖蔗的北方豪商。   那名豪商在电视机前大谈特谈成功之道,不料惹怒受到欺骗的蔗农们,直接被揭发他恶意收购和打压当地农民的不法手段。   于是,刚离开致富经频道,又上了社会新闻频道。   以诈骗犯的身份。   反观外河城老板和西岭村合作共赢的例子,被列入后世经典合作案例中。   同时,也是后世著名糖王之一的郭通达、合作社监事长及农产品最大加工厂董事长周永利、长京市市长骆从书这铁人三角组展露头角的开端。   至于低调天才福宝骆白骆大宝,后世对他的评价就不太妙了。   从邪到妖,最后因操作太骚而总结:骚就一个字。   .   .   骆家客厅围满人,全都盯着电视里的女主持人播报糖价最新价格走势。   客厅静得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当听到女主播字正腔圆拖出尾音:“……以4850每吨价格成交,创下糖价历史最高。”   嚯——!!   众人激动得欢呼雀跃,骆父和骆母手握手,激动落泪。   连带周永利和郭通达,直接提酒上桌,打算来个通宵达旦的庆贺。   周昊海提出去买熟食,骆金趁机要求放音响跳舞。   骆银温柔笑望,骆来宝发疯一般上蹿下跳。   骆白望着眼前这一幕,微微露出笑容。   系统强行灌入的原轨迹记忆,灰暗悲惨的结局在此刻喜悦兴奋的情绪感染下,终于碎裂并烟消云散。   周永利握着酒杯,第一杯敬骆白:“我周永利这辈子都感谢你!谢你救了小海,谢你救了我的厂子,往后有需要周叔的地方,尽管使唤。”   周永利最大的财富也就制糖厂和儿子,最在乎的,全被骆白拉了一把救回来。   心中感激大半是感激,剩下小半就是对骆白福运光环的敬畏。   骆白未成年,以水代酒:“以后还有合作机会,周叔不用客气。”   骆父斜着眼睛瞥儿子,这回应过分老练了。   周永利拍拍骆白肩膀,搓搓手,心里对福运光环拜了又拜。   “有你这句话,叔就放心了。”   瞧,福运光环对他说:发财机会大把有,福运宝哥带你飞。   骆父眼睛斜到周永利身上,对他迷信的举动深感无语。   还好他有唯物主义郭通达相陪——   “老郭。”   唯物主义郭通达小心翼翼揩了把骆白衣袖,面带虔诚。   骆父:……唯个狗屁物主义!分明是唯现实、唯金钱主义。   骆白吃了点东西,就和骆银一起把沉迷庆贺借机逃课的周昊海和骆金揪出来:“学习吧。”   两人如遭晴天霹雳:“才刚开学,不用逼那么紧吧。”   骆白:“快月考了吧?”   骆银:“月考结束,差不多就期中考。你们决定好自己的年级名次了吗?”   骆白:“低于两百名,辱没我的名声,弄死你们哦。”   周昊海\\骆金败于强权下,苦巴巴滚去学习。   骆白在旁一边监督,一边和骆来宝并躺看《大闹天宫》。   自从看见猴哥英姿,宝哥心中就添了颗朱砂痣。   .   .   西岭村各户蔗农家里注定无法平静。   狂喜者少数,捶胸郁闷、无奈懊恼者居多。   尤以心志不坚,中途变更合同导致错失高收益的蔗农最为心痛。   村支书家中,老爷子磕着烟杆,眼皮子没抬半下。   大儿夫妇俩毫不在意,欣喜若狂,闻听食糖价格飙升至4850每吨更觉老爷子高深莫测。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要是当初没听老爷子的话,哪来现在高收益?   糖价百分之五的价格,那就是之前蔗糖价格的三倍!   田地里原本只能卖7000块左右的糖蔗,才过个把月,立刻能赚近两万块。   两万!   辛苦干个两年也不一定能挣得到。   这下子别说家里孩子学费,就是盖个新房也使得。   大儿媳妇高兴:“多亏爸有远见,坚持没松口,咱家才能赚这么多。”   大儿连连点头。   村支书掀起眼皮,说道:“要说有远见的人,应该是骆家的大儿。”   大儿一愣:“骆白?不能吧,他还不到十五。”   读书是聪明,掺和到农事可能就不行了吧。   村支书:“别管能不能,总之以后,骆家有啥动静,你们跟着就行。”   大儿虽不解,但经此一事,也是信了老爷子神机妙算。   往后但凡骆父号召,他必然是响应的头一人。 第17章   方老和傅震生到达长京市时,并无通知任何人。   行动秘密,连专机也是少数人才知道。   二人身份不一般,一个行动就会引来无数人猜测,尤其是傅震生。   若让南越省领导和高级将领知道,怕会引起恐慌。   毕竟他是京城傅家的人,可能代表的,就是京都最顶级政治圈子里的态度,关乎他们政治生涯、甚至是整个南越省未来的走向。   长京市市委书记方长青亲自到场接待二人到市国宾馆住下,他认识罗老,却不认得傅震生。但看得出保护傅震生左右二人俱是军人,估摸也是得罪不起的大佛。   罗老提点方长青:“傅家的人。”   方长青心里一惊,对待二人的态度更为谨慎。   好在他也是经过大风大浪捶打过来的人物,不至于在待客时出现错误。   只是不知道眼前这两尊大佛来长京市所为何事,难道是长京市出了大纰漏?   应该不是。   要是出大纰漏,没理由他不知道。   难道不是长京市而是……南越省?   眼下这阵仗有点大,方长青还是有些担忧即将可能迎来的大动荡。   罗老多精明的人,一下就看出方长青担忧的事,于是说道:“我们来长京市是为了私事,跟上面的态度没有关系。但要是让我们看到些什么不对的,那就有关系。”   方长青真心尊敬罗老,听闻这话放下心来,赶紧说道:“市里的工作开展一切顺利,前段时间还把那些拦路虎揪出来铡了。现在前进发展的路扫清不少障碍,未来可期。”   方长青口中的拦路虎实为长京市大大小小黑帮,即所谓不法组织。   这些不法组织渐成气候,和市里多家公司企业暗中勾结,干下不少违法犯纪的事。   原先上面下达的经济发展指标,以及市里开展的工作,因触碰到某些人的大蛋糕故而寸步难行。   后来阴差阳错,成功打击金港片区两大闹事不法组织,顺藤摸瓜挑了大的不法组织。   杀鸡儆猴,剩下的不成气候。   这番举动大涨威风,震慑市里的地头蛇,反倒让一切工作顺利开展,如今已是有不小的成效。   方长青说道:“还多亏人民群众顺手举报。我们这的事迹一传扬出去,起了带头作用,不仅长京市市民积极踊跃举报,连带隔壁广、海两市也鼓励人民群众举报,出了很多奖励措施。嗨,倒还真端了好几个犯罪窝点。”   南越省远离中央,偏偏地理位置得天独厚,是开展经济工作、改革开放的最佳试验点。   可惜帮派众多,抱团相护,抵抗政府,但凡是要开展的工作都会招到恶意破坏,造成极为恶劣的影响。   方长青本对此头疼得要命,日夜寻思找个法子治下这颗毒瘤。   真是急得上火,头发也掉了大把,却没想到那么焦急的一件大事竟被人民群众打开了小缺口。   心头大患迅速被解决,方长青对此目瞪口呆、啼笑皆非。   罗老:“所以万事不要忽视人民群众的力量,咱们华国成立,正是人民群众的力量拧成一股绳给牵了起来。”   方长青连连点头应是,无比赞同。   现在他对人民群众这四个字实在是爱进心坎,尤其是代表人民群众的‘大宝哥’。   原轨迹中,南越省受黑帮恶势力盘踞多年,其中尤以广、海、长京市等几个发达城市,恶势力盘踞最根深蒂固。   警方经过数年时间,直到零几年才扫清盘踞最深、势力最大的几个团伙。   方长青感叹:“多亏‘大宝哥’这位人民群众。”   罗老:“谁?你说哪个人民群众?”   方长青:“大宝哥。”   罗老:“……”   方长青:“怎么,罗老认识?”   罗老:何止认识!   一旁的傅震生闻言,知道前情内因的他不由朗声大笑,对‘大宝哥’这小孩是越来越有兴趣了。   等方长青一走,他谈到:“说起来,我那外甥还比‘大宝哥’小一岁,不知性情如何,模样如何。”   傅震生来长京市,确实是为私事。   傅家有个姑娘,十九岁未婚先孕执意跟一个男人跑了,当时她还有婚约在身。   这事儿弄得整个傅家都没颜面,傅老爷子气得跟自家姑娘断绝关系,多年来不闻不问。   傅家那姑娘私奔没到五年就去世,消息传到京城傅家,也就知道她生了个儿子。   葬礼上,除了傅震生出现,给妹妹送了朵花,再没有半个傅家人敢来。   十几年来,傅家对那个留在长京市的孩子没有半点关注,不管其死活。   傅震生这次来,也是因母亲高龄,念及不孝女,又思及未曾见过面的外孙,忽觉愧疚想见一见。   对于外甥,傅震生是见过的。   当年葬礼上,四岁大的早产儿,跪在灵堂前,不哭不闹。   遗传自其生母的美貌,冰雕玉琢,男生女相,实为命苦凉薄之相。   傅震生依稀记得那小孩儿眼里浓得化不开的黑雾,盯着谁都是直勾勾的,早慧而瘆人。   那孩子,像极他的生母,无论是夭丽的相貌还是偏执薄情的性格。   只一眼,傅震生就打消带走那孩子回京城抚养的念头。   .   .   骆白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用线将几个陌生互不挂钩的名词连接在一起,最后确定并将‘香江’和‘基金’二字圈在一起。   基金,他欠缺一笔金额足够大的基金。   糖蔗的事情解决了,投资出去的三十万已经拿回来,并回赚二十万。   钱存进信托时,信托中心经理高兴得直搓手,道是往后若有大笔业务可直接联系他。   他倒是缺钱,缺个几百万吧。   而且只是初始基金,后面的二笔、三笔基金还需源源不断投入。   开始时,等同于做慈善,总体而言不容易。   他倒是可以把主权交给其他人,自己当个股权投资者拿分红,风险小,回报大。   可是,相比起做主者直接获得的巨额利益,那些小分红就显得没意思了。   所以,他可以找其他人合作,但占大头的,必须是自己。   利益嘛,还是要牢牢控在手里为好。   骆白眯了眯眼,点着‘香江’二字。   信托中心现在比不上银行,没那么多钱能借,而且考量因素太多,如果在需要钱的关键时刻突然拖个两三天,那可真是件操蛋至极的事。   来钱快又能牟利巨大的,在后世可以炒房、炒股,现在却不行。   目前房价短期内涨不到哪去,炒股的话,真正疯狂的股票市场还需要时间发酵。   申市才刚发行证券,股票仅有8只。   除非能耐下心思等个一两年,等到股市剧烈震荡可以顷刻间暴富的时候。   现在,不行。   那么剩下的就是炒外汇。   从那场波及整个亚洲数个国家,最后殃及美国乃至世界的金融危机。   操作得当的话,也可以大赚一笔了。   骆白放下笔,趴在桌面上唉声叹气,自怜自艾。   缺钱啊。   要是有钱,他就不用浪费脑细胞成天琢磨赚钱的事了。   上课铃声响,同学们陆续进入班级。   陆舟提了满满两大袋零食放到骆白课桌,双眼冒亮光:“兄弟,谢谢你上次跟我讲的两道题型。整整二十分附加题,我全拿下,就靠这二十分,成功跻身踏进年级两百名。嘿嘿,我妈这回肯定赖不掉答应买的随身听。”   陆舟是骆白的同桌。   月考之前,忽然想起徐强偷盗事件的骆白顺势给陆舟讲解两道附加题题型,全都是原轨迹中两次考试试卷附加题的题型。   原轨迹中,陆舟和他妈打赌,如果考进年级前两百名就给他买随身听。想要随身听的陆舟买下徐强偷出来的试卷,后来事情败光,偷盗试卷的罪名被按到陆舟头上。   陆舟退学,整本小说中也再没有提及他,不知后来情况如何。   但九十年代对于偷盗试卷作弊的事情零容忍,可想而知没有好学校愿意收留他。   原轨迹里,骆白跟陆舟不熟悉。   现在,倒还算是朋友。   本着未雨绸缪的想法,骆白先帮助陆舟了解附加题题型,现在看来,还算成功。   就是不知道徐强会不会按照原著里那样去偷盗试卷,然后卖出去,导致事件扩大到整个学校了。   骆白:“老师快过来了,你赶紧把零食放课桌里。”   下堂课是数学,数学老师那风风火火犹如军队出发的脚步声吓得整个教室同学在一瞬间收拾游戏机、零食,并坐得整齐。   陆舟兵荒马乱地把两袋子零食全塞进课桌里,实在塞不下的,就扔进书包里。   好不容易弄完,数学老师冰冷阴沉着脸站在门口。   全班同学站起,喊:“老师好。”   数学老师站在讲桌上,让他们都坐下,审视全班。   诡异的平静让同学们感到害怕。   有些人不解这次月考成绩超常发挥,老师怎么还生气了。   有些人则心虚,坐立难安。   陆舟悄声:“怎么回事?以前平均分高个五分,老班的脸就笑得跟朵花似的。现在比平常高出二十分,怎么还脸黑了?”   骆白看了眼角落里恨不得躲起来的徐强,漫不经心:“高兴坏了吧。” 第18章   全班同学坐下。   数学老师:“这次月考,我们班平均分比平时高二十。全年级平均分都比平常高十几二十分,我们班不是特例。但老师要说,这次所有科目的试卷题目,比以往所有试卷都难。有些同学成绩没有明显提高,有些直接往上拔了一大截——尤其难度最高的附加题,我们班有两个人做出附加题。”   陆舟再傻白甜,此时也觉察到不对:“老班意思是有人考试作弊?”   骆白:“比这严重多了。”   偷试卷的确比考场上作弊要严重许多。   现在偷的月考试卷,以后不得是中考、高考试卷?   不过这还真不是新鲜事,90年代初百废待兴,导致很多行业都有漏洞可钻。   其中教育行业更是千疮百孔,盗窃试卷去卖、学校贩卖学位、高考成绩冒名顶替……还有到了后世变得更为隐晦的各大高校学习资料交易。   九大暴利行业中,房地产位列第一,教育行业紧随其后。   现在的教育行业有漏洞可钻,反而钻得堂堂正正不屑掩饰,不像后世巧立各种名目收费。   陆舟:“嘶——胆儿也太肥了吧。”   骆白:“你到现在也没发现自己是附加题的二分之一吗?”   陆舟:“啥?”   数学老师:“陆舟、骆白,你俩出来。”   陆舟懵了一瞬,陡然反应过来,立刻慌乱委屈:“老师怀疑我?为啥呀?我长得就像考试作弊的吗?”   骆白离开座位,陆舟赶紧跟上去。   班里哗然声不断,因着数学老师那话和不同寻常的高分数,很多人都知道怎么回事。   骆白和陆舟直接被点名,他们确实很惊讶。   骆白毋庸置疑的成绩好,陆舟则是成绩平平,没想到两人竟然一块作弊。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两人来到教师办公室,办公室里的初三级老师都在场。   老师们看着两人,神色复杂,其中一人,倒是幸灾乐祸。   数学老师开门见山:“你们俩都是年级里唯一做出附加题题型的人。但是,我必须告诉你们这一次的附加题题型需要高中知识才能做出来。原因在于印刷时,老师误将一道高考大题混进去,发卷时才发觉不对。本来打算废除这次附加题分数,没想到竟然有人做出来。”   初三生准确做出一道高考大题,要么已经具备高考水平,要么就是提前得知试卷内容。   数学老师是班主任,相信自己的学生。   她问道:“你们是不是提前学了高中知识,恰巧做过类似的题型?”   陆舟连连点头:“对对,碰巧做过类似题型,骆白教过我。”   数学老师看向骆白,骆白点头:“学过。”   “嗤!”   人群中有人嗤笑,走了出来嘲讽道:“他们两人要是具备高考水平,还能在这读初三?”   这人瘦高个儿,吊着三角眼,面相上而言非常刻薄,为人也刻薄,总爱刁难学生。   他是尖子生班班主任,叫谭正国。   坚定认为差生等于人品坏,而且跟骆白结仇。   当初骆白初二升初三,恰巧忙于某个农业课题,忽略学习,几次考试成绩非常靠后。   期末考成绩进不了尖子生班级,原本拼了命游说骆白进自己班的谭正国中途悔改。接连跑了好几次校长室,非把骆白踢出尖子生班级,就怕他拉低自己班平均分,耽误中考总体成绩,影响自个职称评比。   骆白如愿被踢出去,结果在接下来四次月考、期中考和期末考中力压尖子生班级第一,稳坐年级第一就没落下来过。   削尖脑袋扶持优等生,结果把教学生涯中能够让他更辉煌的学生给千方百计踢走。   谭正国就成了个笑话。   谭正国找上校长和年级主任,想要骆白再转去尖子生班,遭到骆白拒绝。   当时他就觉得前面考试失利都是骆白不想让他教才故意考差,这是在挑战他身为老师的威严。   由此,谭正国就单方面恨上骆白。   而在原轨迹中,骆白是谭正国的学生,因骆金出事而成绩下降,立刻成为谭正国眼中钉,最后也被踢出尖子生班。   被踢出尖子生班的骆白成为数学老师的学生,做出那道附加题,压了尖子生班学生一头。于是依旧被谭正国恨上。   他格外看不顺眼骆白,在后来的高考成绩被替换、记者查访时,他提起这次考试作弊事件。   语气鄙夷痛心,而话里话外,都是骆白作弊成性。   谭正国:“常老师啊,骆白聪明是聪明,可他也不是神童。读书九年,就没跳过级。再说高中和初中知识量能一样?他怎么可能自学得了高中知识?要这样,早该跳级去读高三,大报都该登好几回,说不定还能进燕大天才班。”   这个时候涌现不少跳级神童,但凡八岁、九岁跳级初中就一定会登报。   京城燕大还开设天才班,专门收天才学生,予以特殊培养。   在现在的人们看来,燕大天才班和登上大字报就是天才的证明。   谭正国这话说得难听,却在理。   在场不少老师不了解骆白实力,也不喜欢谭正国为人,却也认同他的话。   如果那道附加题是普通高中题型倒还好,偏那还是道高考大题。   当年可也是弄死不少考生的高考大难题,他骆白再聪明,也是没经过高考的初中生。   这……实在没法信。   谭正国:“这次整个年级平均分高得吓人,明摆就是一场大型作弊考试……当然我们班没问题,不可能作弊,平均分没变过。但试卷题型泄露,肯定就是有人偷试卷。骆白,还有你这个学生,如果你们指出偷试卷的人,这次事件简单通报批评就行,不会开除你们。”   简单通报批评?   这已经是无法抹去的污点!   往后在学校里,他们就得背上考试作弊的污点,受人指指点点。   而且教育资源较好的高中也不会选择录取他们,等于未来毁了一半。   况且事情没查清楚,谭正国直接让骆白两人背下作弊的锅,也是可笑。   骆白冷下脸,陆舟也气。   陆舟辩驳:“谭老师,骆白每次考试年级第一,他傻了疯了要去作弊?他就是不作弊,照样碾压尖子生班的那什么状元。”   尖子生班第一名常被喊状元,本名没啥人还记得,就知道他老考第二,状元这诨号成了笑话。   别看他在其他班是个笑话,在谭正国心里,就是块宝,能让他评上特级教师的那种宝。   谭正国当即怒道:“你这个学生,说话不文雅,作弊不说还敢辱骂老师同学?我这就记过处分。”   数学老师怒而拍桌:“谭正国!你这是在污蔑学生!这事情没弄明白,你说话是要负全责的!”   其余老师也觉得他说话过分,污蔑可是大罪,不能瞎说。   谭正国梗着脖子,骂骂咧咧,没敢真对上数学老师。   全程无话的骆白开口:“既然怀疑,不如重考。试卷和附加题重新拟一遍,您还可以用高考大题作附加题,看我能不能做出来。但陆舟是我教的,重来一遍不一定做得出附加题。”   其实这次作弊事件也是雷声大雨点小,除了被污蔑的陆舟,少数人受到通报批评,最后草草收场,重考一次。   毕竟几乎整个年级作弊,难道还能挨个学生批评记过?   数学老师和其他老师也都在思考这可能性,唯独谭正国不悦:“话说得轻松,出一套试卷、复印一套到修改试卷,连上课时间都是安排好的,你挑哪个时间出来考试。”   老师们面露迟疑。   骆白:“那不然谭老师想怎么办?我俩没作弊,您硬扣下罪名?或者不重考,就拿这次成绩当月考登记上去。”   前面两个问题,谭正国不管,最后成绩登记才是大事。   每次考试成绩平均分,可是跟他的职称和奖金挂钩。   谭正国这次最不爽正在于自己班级平均分被拉低,不足以傲视群雄。   思及此,谭正国闭嘴,不好提反对意见。   恰巧,年级主任过来,告诉众人:“校长说了,重考一次,这次事件暂不追究。”   他看见骆白和陆舟俩人,缓和神色:“你们两个回班里学习去。”   骆白和陆舟对视一眼,转身离开。   骆白觉得奇怪,那么大一起作弊事件,怎么说不追究就不追究了?   连偷盗试卷的人也不查?   那原轨迹里怎么突然揪出陆舟?   还有徐强,他偷盗试卷拿去卖,原轨迹里说推给陆舟就没人怀疑,似乎也有古怪。   骆白把原轨迹的记忆扯碎了掰开细细思量,实在没有大印象。   那段时间的骆家百事缠身,骆白压根没心思注意到学校发生的事情。对于这场全年级作弊事件仅有印象就是重考,以及开除一两个学生。   不过倒是可以推敲一下,仅仅偷盗试卷没必要散播给全年级学生,除非有利可图。   ……该不会是贩卖试卷吧?   那可就是大事了。 第19章   回去途中,陆舟还忧心道:“咱不会有事吧?”   骆白:“小老弟,宝哥想罩的人,会有事?”   陆舟感动:“宝哥。”   骆白:“喊爸爸。”   陆舟:“……”   插科打诨过后,紧张恐惧的心情缓解许多。   还别说,陆舟差点就腿软原地,这会儿学校和老师领导们对学生来说有着绝对的威严。   作弊一事真被扣到头顶上,陆舟能当场晕过去。说到底,也是个未成年的小孩。   陆舟挠挠头:“话说回来,上次回家路上,经过学校巷子口还有人把我拦下来,问我买不买试卷答案。我当他在放屁,就回了句‘滚你娘,喊声爸爸施舍你五毛’,然后他就走了。”   骆白:“买试卷答案?”   还真猜对,那这么大一事,估计不是徐强能搞出来的。   连校长也不查就按下,背后牵扯可能挺大。   不过,跟他无关。   他还不想掺和到教育行业里,尽管是门暴利行业,但涉及范围太广。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陷进去可就很能抽身了。   骆白说道:“要是有人问你,你如实说出来就行,不要添油加醋。”   陆舟:“明白。”他左右看看,小声询问:“骆白,这是不是有人偷了试卷拿去卖?”   骆白:“不知道,与其关注这些,不如学习。”   陆舟瞪着骆白,都到这时候了还学得下去?太淡定,不愧是大佬风范。   不管陆舟的想法如何,骆白打定主意不去掺和这浑水。两人全须全尾回到教室里,不一会就有人过来询问,其中做贼心虚者支棱耳朵偷听。   骆白睨了眼徐强,说道:“关于月考的事吧,问了我们俩一点问题。没事,我们当然没事……作弊?那就不知道了,老师应该心知肚明吧。对了,听说校门口巷子那里安装摄像头了?”   “这你也知道啊?上周才安的——”   就是线还没牵好,目前没派上用场。   咚!   巨响在教室角落里响起,众人看过去,只见徐强狼狈又惊恐地离开,令人一时摸不着头脑。   骆白摊开书本,唇角带笑:“上课中,先自习。”   .   .   整个南越省初高中月考时间相差无多,都在这一周内。   长京市市一中,十一班。   闻名遐迩的差班,在今天光宗耀祖了一回。   班级里靠钱走后门进来的周昊海同学在此次月考中,一路过关斩将,势如破竹,从原本六百多的名次实行大跳跃,到了第201名。   周昊海的狐朋狗友将他暴揍一顿:“说好一起当学渣,你却背着我们偷偷学习!”   “请吃饭,必须得请吃饭。”   “吃啥饭啊,街机走一趟,周哥你可得请客。”   周昊海正难过呢。   距离宝哥定下两百名就差一位,可悲的是分数一样,就因为班级排名往后。   想到宝哥说‘弄死你’时的白净笑脸,周昊海就打寒颤:“不了不了,这次考太差,我还是先学习吧。”   狐朋狗友:“……爸爸能干死他吗?”   狐朋之一搭上周昊海肩膀,悄声说道:“周哥,咱说实话,你是不是偷买卷了?”   周昊海不解:“什么卷?”   狐朋之一:“月考全九门科目试卷和答案,有人脉就能买。专门找差生,有时候也找优等生,三百块就能买到。”   周昊海:“三百?那么贵?!”   工人拼死拼活干完一个月工资也才两三百,这九门科目试卷和答案就顶人家累死累活一个月工资?   太好赚了吧。   狗友之一:“这有啥?期中考和期末考翻倍,高三模拟更贵。”   他左右看看,低头耳语:“听说还有高考卷子,不过外头都说是请专家估题,是不是真的,也不知道。”   周昊海:“神经病吧,高考卷子哪那么容易弄到手?武警扛着枪看守,还能偷不成。”   狗友之一:“那不一定,说不定是泄题。”   王则泯走过来:“周昊海,老师找你。”   周昊海应了声就站起来,狐朋狗友各自散开。   王则泯说道:“你这回过了,要是考进前一百名还没人注意。你一下蹦到两百名去,引起所有人注意,惹麻烦上身。”   周昊海皱眉:“什么意思?都怀疑我作弊?行吧,谢你提醒。”   他一走,王则泯就看见周昊海桌上的复习资料,翻开来看,比他以前做过的任何一本学习资料要更有质量。   说实话,以王则泯的实力本不该出现在差生班,他只是不愿意随同大流进入重点班。   大概是少年意气,有些愤世嫉俗的缘故吧。   故而,王则泯做过的练习题和卷子不少,一眼就看出这份复习资料的价值。   比之市面,和学校强制定制的资料要好上太多。   一时间找不到词来形容,王则泯只是觉得好。   若是他见过后世各类如雨后春笋般冒出的学习资料,他就能知道何谓系统性学习。   .   .   月考过后有两天假期,骆金和骆银从市一中回来。   餐桌上,骆金不满抱怨:“我考进一百名内,所有老师都来问我有没有作弊。旁敲侧击,以为我听不懂?我可去他娘的吧,也不想想我整天悬梁刺股、含辛茹苦——”   骆银:“姐,成语用错了。”   骆金嚎丧一样:“别跟我纠错,重点是老师把我认真刻苦学习得来的成绩当成作弊,我可不气死了。这次月考那么多人成绩猛涨,怎么专盯我一个?”   骆白讶然:“月考试卷很容易吗?”   骆银摇头:“比往常还难一些。”   骆金:“周昊海比我惨,老师们谆谆善诱就差开口劝‘你赶紧承认作弊’。”   骆白:“试卷难度加大,反而更多人成绩猛涨,没人觉得奇怪吗?”   骆银沉吟片刻:“骆金和周昊海的成绩,我能确定没问题。其他人不能保证,而且这次是优等生成绩属于正常下跌,小部分人异军突起。另外,这种情况不止出现在高一,还有高二高三以及其他学校。对此,学生给出的答案很一致,都说是在校外课余时间上补习班。”   骆白点头:“那还真一致。”   哪有那么多补习班?   九十年代初,补习班初露头角,多是老师赚外快。   但这种行为明面上不被允许,哪怕是大学教授,一经发现,立即开除。   学生们一用这理由,学校领导就是想追查也会再三思量。   骆银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选择打消心中的猜疑。   毕竟只是听说,根本没有确凿证据。   骆母举着话筒说道:“大宝,有人找你。”   骆白过去,接过话筒:“谁呀?”   骆母:“一老爷子。”   骆白一听,大致有了人选,话筒接起:“罗老?”   话筒那头,罗老和蔼的笑声:“大宝哥?哈哈,你可真是个活宝啊。”   他这几天都在长京市里头,顺道打听来不少关于骆白的事迹,当真是有趣极了。   骆白:“您到长京市了?”   罗老:“到了,前几天刚到。”   骆白:“那我明天去找您,顺道带点东西给您看一看。”   罗老:“你又想出些什么妖主意?”   骆白啧叹一声:“朗朗乾坤,宝哥我一身正气,哪来的妖性?”   罗老哈哈大笑:“行吧,其实我过去也行。”   骆白:“那不用,我去趟市中心也是正巧有事。”   两人聊天,聊着就往农业和微生物菌株的方向去,可谓相谈甚欢。   临了挂电话,意犹未尽,约定往后多通电话。   刚放下话筒,骆白去找骆母:“妈,我请七天假,您帮我跟老师说声成不?”   骆母闻言扬声问道:“你想干嘛?”   骆白:“赚大钱。”   骆母可不同意:“中考怎么办?”   赚大钱能有中考重要?   骆白拍胸脯保证:“中考给您考个状元回来,妈您放心,在我眼里,任何事都比不上中考重要。”   光宗耀祖的机会,怎么能不重视?   骆母放心了,“回头我帮你跟老师请假,你可千万别学那些中途辍学跑去赚钱的人啊。咱家有钱没钱无所谓,关键是学习不能落下。”   骆白应承下来后,把之前整理好并打印出来的文档交给骆母:“妈,这是我整理出来的计划书。等我明天到市里,你就拿给爸还有周叔、郭叔他们看。”   骆母接过一看:“西岭村合作社企划案?”   骆白:“我想重新创立农村合作社。”   骆母不太看好:“不容易。”   农村合作社从1918年开始就有,后来发展成为人民公社。人民公社不适合农村经济发展之后再次被摒弃,而合作社则重焕生机。   所谓合作社和公社,实则都是人民自发创办的合作经济组织。   其中条条框框,涉及范畴太广,再加上农业为弱质产业,农民是弱势群体,创办起来格外艰难。   骆白:“所以我这是新型经济合作组织,首先还得找粗壮的大腿来靠。”   他这不就是去抱大腿了吗? 第20章   黑色桑塔纳停在市中心红绿灯路口,车窗之外正对一栋老式旧楼。   旧楼是罗马式建筑, 墙漆斑驳。里面是个服装批发市场, 门口停着无数小三轮和货车,吵嚷热闹。   现在来往的任何一个人,绝对想不到再过五年, 这块地皮会被购买、这座罗马式旧楼会成为废墟, 一座崭新宏伟的摩天大厦拔地而起, 成为长京市金融中心。   每日人流量数十万, 无数人在这里暴富或是一无所有。   这里堆金叠玉,也白骨成堆。   辉煌、落魄,一夜间就能实现身份的转变。   那座拔地而起的金融大厦将会使厉家从此坐稳南越省首富的位置, 它的落成,标志着厉家商业帝国的建立。   0八年, 长京市金融中心安然无恙度过那场全球性金融海啸危机, 厉家商业帝国之名深植人心。   厉氏总裁厉怀礼更成为华国股民心中的支柱,被称为神。   13年, 仅过五年时间,厉家数十年不败的商业帝国如高楼倾塌,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颓败,令人触目惊心。   厉琰垂眸, 手指在车窗上, 在那座罗马式建筑的位置上画了个圈。   他勾唇露出一个笑,显得极为病态的愉悦。   厉怀礼信奉养蛊之道, 养儿子也跟养蛊一样,放任他们厮杀,最终活下来的人才能继承他的商业王国。   他在外面养了七八个儿子,在他们满十五岁的时候就开始放进瓮里厮杀。   前世,厉琰胜出,成为厉氏总裁。   然后花五年时间摧毁了整个厉氏王国,无数人失业,无数股民举着牌子堵在金融大厦的门口,甚至妄以跳楼自杀威胁。   可是,谁都无法阻止厉氏衰败。   厉怀礼被活活气死,厉琰失踪,厉氏宣告破产。   曾经的不败神话,顷刻间灰飞烟灭,令人唏嘘。   傅震生沉声道:“小琰,你外婆很想你,她老人家一直想把你接去京城。只是我们都不同意,怕她受刺激,希望你能谅解。”   厉琰回头,望着他,点头轻声:“我知道。”   傅震生质问:“那你为什么不同意去见她老人家?”   厉琰:“我还有事。”   傅震生语噎,不由皱眉,心里升起一股烦躁和无奈。   他这几天一直试图劝厉琰回京城和家人相认,而厉琰回以‘有事’拒绝。   起先,傅震生以为厉琰这孩子对他们心怀怨气,故意搪塞,后来才知道他确实没有怨恨。   但是没有怨恨远比心怀怨气更棘手,这代表他对他们毫无感情。   厉琰智商很高,凉薄冷漠。   傅震生凝望着他,脑海不由浮现妹妹的身影。   妹妹比自己小十岁,是母亲的晚来子,在傅家,辈分高而年龄最小,故而深受宠爱。   她不像傅家其他小辈是温润的美,而是漂亮得极具攻击性,偏偏早慧聪明,性格又霸道偏执。   这种人,骄傲自负,易入魔障。   所以她宁愿跟家人断绝关系也要跟着厉怀礼私奔到长京市,哪怕病死外面也不肯跟家里服软。   厉琰,样貌像妹妹,性格既有妹妹的病态偏执,又有他那亲生父亲的凉薄秉性。   如果一辈子没遇到心劫,或可不入偏执魔障,尚可凉薄冷漠地过完一生。   傅震生无声叹气:“办完事之后,至少去趟京城。你外婆她……可能撑不下去了。”   厉琰:“好。”   见一面而已,于厉琰而言,没有影响。   冷风灌进车缝,厉琰没忍住咳嗽两声,他立即关上窗户,吩咐司机:“去医院。”   司机听话改道,习以为常。   傅震生见状,说道:“娘胎里带出的病根需要好好调养,你到京城,我介绍几位国手名医帮你调养身体。西方医术治急症,不能除病根,还得中医调理才行。”   厉琰是早产,娘胎里带着病根,实际调养得当早就好了。   但现任厉太太在他常年喝的药里添了点东西,让他的身体好不了,也死不了,就那样拖着受病痛折磨。   前世今生,厉琰都知道,没能力反抗罢了。   你能指望一个不满十岁、没有丁点势力的小孩反抗吗?   厉怀礼也知道厉太太的小动作,但只要人不死,他就不会管。   前世,厉琰直到十五岁才展露他可怕的商业天分,厉怀礼这才插手替他疗养身体。   可那时候,厉琰的身体早就坏了。最糟糕的时候,几乎整年都躺在床上,虚弱到无法主动进食。   厉家的继承人当然得有健康的身体,所以哪怕厉怀礼觉得可惜,也没把厉琰列入继承人的名单中。   所以最后,所有人败得一塌糊涂。   厉琰淡声回应:“嗯。”   桑塔纳涌入车流中,两道景观飞速掠过。后世辉煌的发展和现今可谓简陋的建筑对比,清晰地在脑海中浮现,过去几十年,记忆未曾褪色。   厉琰背靠座椅,闭上眼睛,双手交握,端正地摆在腹部前,姿态气定神闲。   傅震生在眼前这不过十三岁的少年身上,瞧见家里老爷子运筹帷幄的气度,本该不觉得惊讶。   毕竟少年的母亲,是当年傅家所有小辈中,唯一最像老爷子的人。   只是他身上那股不符合年纪的老练深沉,依旧让他心惊不已。   面对京城里那些修炼成妖的老家伙时,傅震生才会产生这股心悸。   他这外甥在厉家的十几年,到底遭遇过什么样的经历才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厉家那没了娘、正儿八经的小少爷去了趟医院,就把原本断了腿正在疗养的异母弟弟给刺激得差点跳楼,好几天都在闹自杀。   第二任厉太太焦头烂额,医院和厉氏公司来往奔波,后来当众闹出事,直接被捋掉公司职务。   圈子里不少人都当成笑话来看,因这厉太太在前任厉太太孕期时借公司职务之便勾搭厉怀礼,后来成功上位。   她风光时,人愿意给几分脸,她失意时,自然是毫不客气地踩死了事。   人情冷暖,自古如是。   一饮一啄,报应罢了   骆白在长京市国宾馆见到罗老,当即掏出两份计划案摆桌面。   一是理想菌株完整实验构想,二是农村改革中关于西岭村合作社实验点的建立。   罗老长‘嘶’一声,斜睨着骆白:“你这是贼啊!”   这儿的‘贼’,是精明的意思。   骆白一脸正直:“我为人民谋利益,我为国家改革出分力,分内之事。”   罗老失笑,摇头无奈,看着手里这两份计划案,哪份都是烫手的东西。   好,自然都是好物,但麻烦也不少。   罗老:“我都快退休了,你还弄这些来,让我想退也舍不得。”   骆白:“您年轻着呢,说退休是逗我玩吧。”   罗老觑了眼骆白,忍不住又是一阵笑。   这孩子三言两语总能逗他开怀。   罗老确实计划在今年退休,主要还是把位置让给其他人,总得让其他人挑大梁才是,免得到时候青黄不接。   只是骆白这两份计划,立时引起他的兴趣,实在有些爱不释手,舍不得让给别人。   京城那边吧,肯定是要放权。   再者,政策改革,经济开放,农业必受冲击,未来如何还不确定。   国家没经验,多是摸着石头过河,一样一样试。   眼下,这份计划能让他看见前景,他也想试一试。   最终,罗老下定决心:“海市被圈为实验点,结果是好的。当年西岭村也是实验点,结果依旧是好的。现在,倒也不妨再作为实验点,再试一次。”   话锋一转,罗老说道:“但是,国家不会给太多扶持,主要还是靠你们自己。失败,或是成功,你们要自己承担风险。”   骆白喜笑颜开:“没问题。”   他要的就是国家的态度,只要承认,就是肯定的态度。   任何大刀阔斧的改革,至少都需要国家表态,才利于层层关节的打通。否则,很可能在呈递创建合作社的申请书时就夭折。   骆白:“我记得南越省农科院曾经提过要建一个重点实验室培育基地,但是计划搁浅,至今也没实现。不如重新提案?”   闻言,罗老瞪着骆白:“你这是都算计好的?”   南越省农科院确实于八3年提过建立重点实验室培育基地,选址中包括长京大学。现在有了骆白这份理想菌株,只要重新提案,上头肯定直接就把长京大学划为培育基地。   隶属于长京市的西岭村进行农业改革自然更为畅通无阻,再加上若有他坐镇,这有没有政策扶持都决不会妨碍西岭村的农业改革。   这环环相扣地算计,太贼了。   骆白:“顺便一提的事嘛,便利、高效率。再说要是合作社真发展壮大,肯定会涉及生物方面的研究。而且渠道广、集中,不也是有利于培育基地的发展未来?一举多得的好事啊。”   罗老:“你老实跟我说,这些算计,还有合作社计划案是你提出来的,还是另有其人?”   这两份计划书,着眼未来,至少能看到五十年后。   这份眼界和见识,骆白纵是再天资聪颖,也不是他这年纪该有的。   骆白犹豫片刻,露出‘瞒不过’的表情:“您还是看出来了,这些都是我爸他们想出来的。”   心中默默把锅分配给骆父等人。   罗老哼了哼,就知道骆白想不出这些算计,肯定是大人才有的肮脏心思。   他们出发点是好,但不该让个小孩出面,更不该让骆白掺和进来。   “你爸是叫……骆从书?西岭村村长,还有其他人是吧?以后少听他们话,你还是个孩子,重心要放在学业上。快中考了,多努力,争取考个全市状元。”   骆白点头,纯良无辜,十分乖巧。   罗老:“行吧,回头我会跟上面提。”   骆白感激:“谢谢您。”   罗老实在疼惜骆白这小辈,于是主动说道:“陪我吃顿饭,介绍几个人给你认识。”   骆白微微瞪大双眼:“不太合适吧。”   罗老:“没这说法,说顿饭而已,能不能把握住机会看你自己。”   骆白笑道:“那成,我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罗老介绍给骆白认识的人,主要偏向于学术界的学者,包括长京大学校长。   长京大学校长曾是罗老的学生,故而对于恩师的小友很有好感。   另外还有长京市市委书记方长青、金港片区刑侦大队队长韩队长——这是熟人。   方长青本就感激‘大宝哥’,一直想见本人,等他真正见到‘大宝哥’时,却是哭笑不得:“……现在的小孩,觉悟高啊。”   席间还有傅震生,他早就对骆白有所耳闻。   今天一见,眉清目朗,三观正直,端的是俊秀好少年。   反观外甥厉琰,阴郁偏执,老练世故,倒让人忧心不已   见过罗老之后,确定合作社和理想菌株事宜无误后,骆白去了趟信托中心,找到经理见了个面。   经理姓郑,手里头有好几个大客户,骆白就是其中之一。   由于骆白年纪小,再加上上次借出去三十万,不到两个月连本带利五十万回来,印象就特别深刻。   在郑经理眼里,眼前这农村里出来的小少年,堪比财神爷附体。   他匆匆跑回来接待:“您怎么亲自过来了?电话、bp机呼一声,我立刻就到您面前。”   骆白笑了笑:“郑经理说笑,您业务繁忙,我有得空,两腿走过来就当锻炼也好。”   郑经理咋舌,小小年纪说话滴水不漏,落到耳朵里就是舒心,也不知道骆家人怎么教出来的孩子。   得空得取个经,问一问,回头教教自家皮猴子。   郑经理跟着哈哈两声,问道:“您过来是还想取钱?”   骆白:“是想取钱,也是想跟贵行做笔生意。”   郑经理:“什么生意?”   骆白:“外汇。”   郑经理‘哦’了声,给他斟茶,问道:“您想进去多少?”   骆白浅酌一口,轻描淡写:“三百万。”   他放下茶杯,补充:“美金。”   咕咚——   郑经理吞咽口水,迟疑许久,艰难回应:“我可能没办法……款项太大,无法保证亏损。至少我需要时间估算,我也没办法单独做决定。即使估算过后,也有很大可能不会批准。”   国内的金融完全就是个小孩蹒跚学步,银行发行的证券也没多少人买。   外汇在此时其实炒得很热,之所以称其蹒跚学步主要还是缺乏监管,市场非常混乱。   八十年代末,香江人把外汇保证金交易带进大陆,其投一得百、以小博大的杠杆式投资迅速在京城兴起。   有一小段子非常鲜明地刻画了外汇保证金交易的巨大利益,讲的是有个人早上行市刚投一万美金,晚上收市就能得两三万美金。   段子夸张,但也说明外汇的高利率。   任何证券投资也没外汇保证金来钱快、收益高,一般证券投资利率是几倍递增,外汇则呈百倍、几百倍不等。   当然外汇浮率瞬息万变,上一刻净赚几十万美金,下一秒也能全盘皆输。   此前,京城曾有富豪炒外汇,日赚几十万美金,外汇仓面里就投了上千万美金,一夜间,全蒸发了。   上千万美金,换算成人民币就是上亿。   在这万元户就登报的年代里,上亿身家是个什么概念?   相当于后世全国首富爸爸破产的概念。   正因市场混乱、监管不完善,所以国家对外汇保证金交易持否定和打击的态度,到94年的时候更是直接出台政策禁止。   不过现如今,部门对于外汇保证金的态度也是比较暧昧不清的。   郑经理要从信托调出三百万美金不仅需要上级同意,可能还需要他强大的、充满冒险精神的心脏。但很显然,他不具备这些特点。   郑经理以某些部门的暧昧态度为由拒绝:“国内很少有外汇保证金交易,即便有,其实盘交易多半是1:5、1:10。京城里传的神乎其神,什么一比一百、两百,居然还有四百?!这比赌博还可怕。再说,京城可行,咱长京市没有引进外汇保证金交易,难道你还要跑到京城或是美国纽约去?”   这就是现如今国内外汇保证金交易的尴尬境地,除了少数触及这块领域的人能明白,大多数包括银行、信托等内部人员也是懵懵懂懂。   再加上现在国家态度较为暧昧,以及后期否定,外汇保证金交易在国内沉寂12年。哪怕后世开展外汇保证金交易市场,其份额也被境外经纪商占据五分之四。   骆白静静听完郑经理的分析,点头赞同:“您说的有一句话很对,这就是赌博,比普通赌博还可怕。它是以小博大的豪赌,您知道全球每日外汇交易量是多少吗?大概700亿美元,人民币5600亿。”   后世中,外汇交易量每天将近两万亿美元。   这是个时刻都在赌博的盘,赌场是全球各国,赌客不限种族和国籍。   华国内部没有外汇保证金交易,而香江则有了较为成熟的外汇保证金交易体系。   “香江作为自由港,是全球五大外汇交易所之一,每日交易量说出来也是个吓死人的数目。当然我并非空口白话、纸上谈兵,而是预测外汇汇率制将会改变。一场大动乱将会席卷亚洲,乃至全球,或倾家荡产,或大捞一笔。”   郑经理听得神经抽痛,心中涌现巨大的惶恐,也有着可怕的、无可控制的蠢蠢欲动。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灌下一大碗茶水,态度有所松动:“这太疯狂了,不怕您笑话,我跟您说实话,我怕,真是怕。”   他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胆子竟然还没有个未成年大。   这说出去,真是个笑话。   要不是亲眼见证骆白的敛财本事,他恐怕是听骆白一句猜想的机会也不会给。   骆白笑了笑,气定神闲:“美国货币不再能被兑换成黄金,各国汇率浮动实现自由,市场和贸易更为自由,比价浮动,日益猛涨。各国重建货币体系,而现在日元遭大国横加干涉,大幅增值,发生经济泡沫,同一时间,国际操盘手大幅度攻击亚洲热带小国,泰铢贬值……”   随后,摧枯拉朽般,在各个小国之间引起可怕的贬值效应,整个外汇交易盘几乎崩溃。包括香江金融也被直接冲击到,如果不是大陆出手援助,可能躲避不及。后来转向俄罗斯,卢布贬值,直接引发全球金融风暴。   郑经理连连摇头,心惊肉跳。   骆白意味深长:“郑经理想过信托在华国未来的发展吗?考虑过华京信托未来的道路吗?”   华京信托,即是郑经理所管理的这家信托。   原本是华中银行附属业务,后被分离,重新整理,成立为独立于华中银行的华京信托。   说实在话,郑经理本身看好华京信托,奈何运道不济,怎么也发展不起来,甚至一度濒临破产。   郑经理:“我会把你的请求,汇报上级。但是,你想过怎么去香江?怎么参与进外汇交易?”   骆白:“郑经理说笑了,您应该比我更清楚怎么找关系。”   郑经理:“什么意思?”   骆白:“境外经纪事务所。”   境外经纪事务所,专门帮助他这类人在香江进行外汇交易。   郑经理叹气:“你这是完全计算好了,就等着我点头答应吧。”   他摇摇头,真的完全不知道骆白这脑袋怎么长的?   突然就有种自己白活了的感觉,滋味实在复杂。   骆白:“恰好有点关注,比起您,我还有许多不足的地方。”   好话谁都爱听,哪怕不是真的。   郑经理开怀大笑,招呼骆白喝茶。   骆白:“郑经理当年毅然抗下华中银行在长京市的发展重任,出色完成指标。后来华中打算关闭信托,您铁血手腕,毅然分离华京和华中的关系,另立门户。如果是我,必然没您这份气魄。”   郑经理怔住:“你知道?”   前半生的辉煌荣光,早在他决意守着宛如死去的华京时,就已成为江郎才尽的代名词。   骆白:“我信您,所以了解您的过往。因为了解,所以更为信任。”   他举起茶杯:“这杯,我敬您,郑先生。”   郑先生,倒有好几年不曾听到这样的尊称。   如今多是郑经理、华京信托经理,嘲讽意味居多。   郑经理举杯回应:“我算是服了你。”   言行之间,竟把骆白当成同辈看待   郑经理是个有能力的人,当他确定目标真正想达成一件事的时候,他就一定会完成。   所以仅花两天时间,他就得到上级批准,获得三百万美金,并陪同骆白前去香江。   而且提前联系到境外经纪事务所,在那边准备替骆白开户。   不过,郑经理向骆白提出一个小小的要求。   “购买六万股股票也叫小小的要求?”骆白瞪眼。   郑经理嘿嘿笑:“老顾客,多支持,常往来,能维持稳定的感情。”   骆白:“那咱还是绝交吧。”   郑经理‘嘶’了声,劝骆白:“上头有指标,这股没人看好,发行半年,买的人聊聊无几。距离上市时间遥遥无期,更加没人买,囤下不少卖不出去。”   他口中的这支股票是半年前,由华京推行,基本上没人看好。后面比这支股票慢发行的,已经上市,所以更加不被看好。   郑经理给透了口风:“肯定会上市,就是时间不确定,我估摸还得有一两年。届时,会涨,大赚。我是钱不够周转,又等不起,否则就自己买了。”   出于对郑经理的信任,骆白也信那支股票会涨,不过他还是说道:“三万,我需要钱。”   郑经理退一步:“四万。”   骆白:“成交。”   郑经理:“……贼!”   骆白咧开牙齿笑了下。   两人在候机室等待,郑经理去买水,骆白低头从包里翻出一台bp机,再抬头时看见对面空位不知何时坐了个少年。   他戴着帽子,围着围巾,挡住大半张脸,气质突出,有点儿慵懒,莫名让人想到美。   旁边没有行李,估计是托运,也可能是轻装简行。   他单手插兜,另一只手则搭在扶椅上,垂了下来,手腕袖扣隐约可见缠绕了好几圈的佛螺菩提,倒显得非常时尚。   熟悉又陌生的人,图书馆见过两次,现在是第三次。   还挺有缘。   骆白单手托腮,目光有些兴味地盯着对面的少年看。   他还记得当时匆忙一瞥的惊艳,是张很漂亮的面孔。   漂亮而不显得弱气,是那种绝对不会误认成女孩子的漂亮,见一眼则惊艳。   他在脑海中想象少年长大后的模样,有些人小时五官非常惊艳,长大后反而失去那种惊艳感,变得平常普通。   当然也有些人,从小到大,都是人群中的闪光点,越长越妖孽。   眼前这少年长大后的模样——   嘶!   要死了!   要人命啊! 第21章   骆白和郑经理从机场出来,搭乘计程车, 见证一路的车水马龙和林立高楼, 国外的双层巴士在这里随处可见。   整洁的道路秩序和拥挤的人群,以及划分得非常明显的商业街、金融区,大陆见不到的新奇玩意, 在这里却随处可见且无人在意。   郑经理:“真繁华啊。”   他看着外面飞驰而过的绿化道, 眼中有艳羡和期盼。艳羡这座城市的繁华, 期盼大陆城市的未来。   骆白透过车窗看向远处高楼, 感受着这座国际化大都市的魅力生机。   世界三大金融中心之一,后世中被誉为最自由经济体、高度发达和高度现代化的城市。   无数人背井离乡奔往这座城市,哪怕住在巴掌大的笼子里也舍不得离开, 希冀能够握住发财富贵的机遇。   郑经理:“我们先到明珠酒店,下午去见境外经纪事务所的负责人。之前传递过信息, 已经完成开户等手续, 就等我们到场。”   顿了顿,他续道:“汇江事务所, 由华人创办的持牌财物公司,属于中资。他们的老总我恰巧认识, 可以信任。”   骆白点点头,表示信任。   大陆关于外汇没有监管,而且管理混乱, 行业内公司非法经营甚至是卷走顾客外汇保证金逃跑。但这种情况很少在香江出现, 因其已有严谨的管理体制。   外汇保证金交易必须严格遵守管理体制,因此确保了其正常而健康的成长。   骆白:“麻烦您了, 郑经理。”   郑经理连连摆手,半晌迟疑:“现在距离下午见面,还有三个小时。你确定,全投进去?”   三百万美金,可不是闹着玩的。   哪怕他做好心理准备,揣上颗赌徒的心,只要想到那三百万美金全投进去依旧心惊肉跳。   故而没能忍住,再三确认。   骆白态度坚决,未曾动摇否定自我。   “全投。”   郑经理:“不先放一点试试水?”   骆白:“市场不等我,哪来的时间让我试水?”   金融市场,瞬息万变。   投资者,争分夺秒。   如果图长期,自然可以慢慢来,但他要的是在大动乱到来前大捞一笔。出手和撤离的速度要是不够快,可能就会被卷进去绞得粉身碎骨。   骆白:“您可以放心,玩外汇的,都有个止损前提。哪怕是亏,大概也亏不到哪去。”   最糟糕的情况也就是爆仓,投进去的三百万美金全都蒸发罢了。   郑经理看着骆白无言,实在不知道他哪来的定性。   这亏就亏了的轻飘飘语气,仿佛三百万美金在他眼里就是个虚拟货币。   计程车司机:“两位是要到金融街吧?”   郑经理:“我们看上去很明显?”   计程车司机:“我每天往返机场和明珠酒店十来趟,客人多半是要去金融街。我看你们,应该是看中外汇交易。好多人来的,人来人往,洋鬼、台湾佬……大陆客比较少,不过都是腰缠万贯大老板,沿海地区的人比较多。一上车,大哥大、bp机,all个不停。助理啊、经纪人啊,一大堆,分分钟投入十来万美金。你们一开口,住明珠酒店,我就看出来了。”   计程车司机滔滔不绝,讲了一大堆话。   起先是非常不标准的普通话,后面直接变成白话。   郑经理和骆白恰好听得懂白话,没压力。   基本上可以从计程车司机嘴里得出一些讯息,譬如金融街每日人流量巨大,大多数是亚洲人集中香江炒外汇,大陆客不少。   譬如日本货币增值,经济体系崩溃,股市下幅度到百分之七十,已陷入经济衰退时期。日元上涨,不少炒外汇的人一夜之间破产。   在此之前,很多人认为日元不会再升值,纷纷选择卖空。   “鬼知道美国佬会插手其他国家货币升值,个个在唱自由民主,狗屁的自由民主。”计程车司机骂完后,说道:“不过,我听过很多人在电话里高谈阔论,很看好某国货币。”   他从后视镜中看后车座的两人,欲言又止。   骆白似笑非笑,并不配合。   郑经理倒是配合,递给司机两张五十块:“师傅能提点我们俩吗?”   计程车司机见就一百块,脸色不虞,撇嘴没接,也再没回话。   郑经理单手在半空伸着,表情尴尬。   骆白猛地踹到司机座位上,吓了众人一跳,就在计程车司机发怒时,他先开口:“师傅,从机场到明珠酒店的路我也走过,您多绕这两圈路,估计是要多收两百块了吧。出门在外,大家都是要谋生的,您坑我,我可以当不知。但您不给我叔叔脸,就过了。”   郑经理目瞪口呆,惊愕地瞪着计程车司机,见对方略微心虚便知骆白所言非虚。   他们在机场就商定好价钱,大概多少公里,花费是三百来块。   他以为有多远,敢情是多收两百块。   两百块,就是他月工资的四分之一!   郑经理气坏了,狠狠收回手里的一百块。   计程车司机懊恼自己贪心,却也知道自己真碰到个熟门熟路的,原还以为是个生客,可以宰一笔。   没想到啊。   这嫩生生的小孩,竟是个老练的。   听这逼装的,实在叹服。   计程车司机:“……是我看走眼,我也不白拿您这两百块。直说吧,那些老板们提到泰铢,看好泰铢升值。”   闻言,郑经理立即蹙眉,看向骆白。   他记得骆白提到过,国际金融炒家攻击泰铢导致泰铢贬值,怎么香江这边却觉得泰铢会升值?   骆白右手敲击左手手背,不动声色。   “您确定?”   计程车司机:“我骗你们也没好处,不信的话,我载你们到金融街瞧瞧。”   骆白露出个笑:“不用了,您往酒店开就行,别绕路了,不扣钱。”   计程车司机耸耸肩,继续若无其事的聊天。   郑经理心不在焉地回应两句,而骆白则侧头,继续看窗外。   到了明珠酒店,郑经理拿了两人身份证去登记。   花费不到两三分钟,两人踏上电梯。   电梯里就俩人。   骆白:“郑经理怀疑我撒谎?”   郑经理摇头,看了眼骆白,沉吟片刻问道:“你是猜测的吧?你从哪些渠道猜测出国际金融炒家会攻击泰铢导致泰铢贬值?”   骆白:“渠道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们对于泰铢过高估值,必然会引来注目。”   万事万物,必定有其平衡之道。   金融业中,也讲究平衡。   如果失衡就会成为出头鸟,率先被攻击。   唯一不同的是在金融业中,失衡很可能会带来一系列蝴蝶效应,大动乱之后就是重新清算,然后继续平衡。   “泰铢被高估,脱离平衡,则有可趁之机。金融投机商从中见利,不会顾及平衡,恶意攻击。泰国目前使用较为稳定的联系汇率,一旦外汇储备不够,动摇联系汇率制度,汇率浮动,泰铢贬值是必然趋势。”   外汇就是如此,纵你有千万种猜测的可能,它也只会走向唯一的一种可能。   清晰明确,却也难以把握方向。   郑经理:“我本来还有一点不确定,现在彻底打消这种疑虑。”   出于浸淫金融多年的直觉,他相信骆白的猜测。   明珠酒店套房几乎爆满,郑经理只能选择顶层一套复式套房和中层普通套房。   复式套房一天将近一千,他们可能要住上七天,这价格吓退郑经理。   他近乎是羡慕的目送骆白上顶层复式套房,骆白沉默片刻,提议:“不如你退房重订?”   郑经理连连摇头:“不了不了,小套房挺好。”   骆白愿意买单,他却不能占人便宜。   骆白失笑,冲他摇手道别。   电梯直达顶层,拿着磁卡找到房间,还没刷就听到‘嘀’地一声,下意识回头——   对面房间也站了个人,帽子和围巾摘下来,露出极为漂亮的脸,眉眼如水墨画就。袖子挽到手肘,腕上熟悉的佛螺菩提。   缘分!   这缘分落到眼前,不抓住就不是天才宝哥!   骆白冲对面少年露出温和友好的笑:“好巧。”   对面的少年瞟过来淡漠的一眼,颔首回应,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砰’地一声,特别轻,关上了。   搭讪失败。   骆白耸耸肩,摸摸鼻子,没放心上,也刷卡进屋   厉琰过目不忘,为人记仇,睚眦必报,但也记恩。   前世有过龃龉的,都被他报复了。   无意中对他舍过恩情的,也都一一偿还干净,无拖无欠。   唯独有一人,他欠了,一辈子也没机会还。   那人叫骆白,一个可怜虫。   善良无害,本来跟他是绝对没有交集的人。   可是骆白被卷进争斗中,阴差阳错之下救了他,而自己死亡。   厉琰想偿还这恩情,一查之下却发现骆家人陆陆续续死了个干净。   他把唐镇一家人收拾了,然后在骆白的坟前看见那张黑白照片。   照片据说是骆白十六岁时拍摄的,俊秀白净,跟后来颓靡自卑的模样大相径庭。   厉琰站在落地窗前,俯瞰整座香江,手中无意识拨弄佛螺菩提。   男孩子的十四岁和十六岁,相貌不会有太大改变。   数次相遇,厉琰自是认出骆白。   现如今的骆白鲜明自信,意气风发,跟前世完全不同。   长京市市中心图书馆一面,厉琰就查过骆白,发现骆金没有毁容。   从那时起,大致轨迹就被改变。   现在更是在香江看见骆白,可见他或许跟自己一样,通过某种途径获知未来将会发生的事情,进而提前干预并改变。   拨弄佛螺菩提的动作一顿,厉琰转身朝电话机走去。   骆白是否重生,一切行径皆与他无干。   前世恩情,他会寻找时机还回去。   至于同为重生者或同样能够预知后事然后相认、结为同盟,不在厉琰的人生选择中。   他不打算结识骆白,不想将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者身上。   厉琰执起话筒,拨通后吩咐:“告诉他们,将所有泰铢尽数抛售,买进比索,三天后抛售。”   放下话筒,他看向正对明珠酒店的金融街。   但他所看的地方不是金融街,他真正心仪之处是在金融风暴冲击之下的老牌企业的股票。以低价购入老牌企业股票,等待金融风暴过去,股票回值、暴涨,所得利润才最大。   当然这需要足够长远而卓越的目光,越过眼下外汇交易中可见的利润,看见未来持久而长远的巨额利润。   真正立足千万人之上的卓著投资。   外汇保证金交易素以以小博大出名,实则这才是金融巨鳄真正玩的以小博大。   前世,厉琰在摧毁厉氏商业帝国就转居幕后,干这事儿熟门熟路。   现在有了前世记忆,也只是多份锦上添花的笃定罢了。 第22章   外汇保证金交易并没有固定的场所,通常利用电话、电报通讯等获得信息。   所以, 能否最快获取第一手讯息是外汇交易中的主要重点。   金融街对面的路易斯咖啡店就成为外汇炒家们的交易场所, 入目所及,无数人拿着大哥大或是bp机守在电话亭前面排队。   郑经理介绍的汇江境外经纪事务所负责人在路易斯咖啡店等候多时,当他见到郑经理时连忙站起, 面带笑容的欢迎:“郑老兄, 多时不见, 近来还好吧?”   郑经理:“托福。”   各自寒暄一番, 郑经理将骆白介绍给他:“这就是我介绍给你的大主顾,骆白。骆白,这位是汇江事务所负责人老金。”   老金是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 抬眼看人时才可见到目中精明。   尽管郑经理说过大主顾很年轻,但老金怎么也没料到竟然是个小孩。要不是清楚郑经理为人, 差点就以为是在耍他。   骆白伸出手:“金老板, 您好。”   老金赶忙握手:“您好您好,嘶——小骆先生真是年少有为, 我接待过那么多顾客,就您最年轻。”   骆白坐下来, 抬头笑道:“那我得占点年纪小的便宜,请金老哥多照顾。”   老金大笑两声:“您喊我声老哥,我肯定尽心尽力。”   到底是合作做生意, 要是顾客赚了大钱, 那他们汇江事务所不仅能赚钱,还能靠名声打开市场。   可不就得尽心尽力?   只是眼前这小孩年纪太小, 对于外汇交易可能就是闹着玩。   要是不懂瞎指挥,那苦的也是他们事务所。   老金面上笑着,实则心里暗暗叫苦。   听闻骆白还是头次玩外汇。   头次玩的,本来就受不住刺激,既容易贪心又特别盲目,要么妄自尊大,要么畏首畏尾。   他们事务所最怕遇到这类顾客,尤其眼下还是个未成年小孩。   这要不是投的钱太大,他们肯定不接。   骆白也不寒暄,直接开口:“金老板在外消息渠道有多少?国内国外的时间差有多大?能否确定抢先于至少百分之九十的人获取消息?”   老金微愕,听这问话,不像第一次玩的。   他心中一凛,连忙以专业态度回答:“我们在纽约、伦敦、东京、悉尼几大金融交易所都有渠道,包括亚洲内几个小国。时间差不会超过一个小时,虽然无法保证能够抢先于百分之九十的人获取消息,但可以保证在百分之八十内。”   骆白:“如果我现在投入三百万美金全数购买价值三亿美元的泰铢,又要求必须在两天之内尽数抛售,汇江事务所能否保证做到?”   三亿美金?!   老金差点就从座椅上弹跳起来,他原本以为三百万美金最多会以十倍杠杆来支付合约,却没想到骆白可以疯狂到这种地步!   外汇保证金交易的杠杆有10倍到400倍,即缴纳一定比率的钱购买远超过实际交易的货币。譬如10倍杠杆中,缴纳1万美金就可以购买到价值10万美金的货币。   而骆白挑的是100倍杠杆,即缴纳三百万美金,获得在虚盘交易中的三亿美金购买泰铢。   如果泰铢上涨10个点,骆白就能平白赚回三百万美金,反之爆仓,血本无归。   老金艰难的吞咽口水:“能……是能,但我们的建议是,不建议您直接投入三百万美金购买泰铢。您可以选择泰铢、英镑、欧元或者法郎,虽然泰铢现在被看好,的确高涨不下。可是比率瞬息万变,说不定下一刻就下跌,所以我们不建议您这么做。”   骆白:“金老哥,我希望你们能起到辅助的作用,但不希望你们插手我的决定。”   老金扯扯嘴角,实在笑不出来。   所以说,头一次玩的,尤其是小孩的顾客,真的任性又麻烦。   “我们的宗旨是尽量保证顾客赚钱不亏损。”   骆白:“很好的宗旨,继续保持,发扬光大。”   他点头赞同,陡然话锋一转:“我需要你们帮我买入卖空,听从我的指令,第一时间完成并时刻将讯息传达给我。”   言下之意,老金只需听从他的指令就行,不必话多。   “您可以拒绝。”骆白从容地喝咖啡,任由老金选择。   话说到这份上,老金就是连犹豫的机会也没。   他不接,有的是事务所愿意接单。   于是,他妥协:“您是虚盘交易,还是期货交易?”   一问出口,他就猜到骆白回答。   “虚盘。”   虚盘交易自由灵活,而期货交易有专门的期货交易场所,大概操作就是在一定期限内赌某种货币上涨或下跌。   如果在期限内赌赢就赚了,赌输就赔了。   哪怕赌赢,只要超过期限就是亏。   老金记录下来:“您什么时候开始投?”   “香江外汇交易收市时间是在5点吧,那就明天5点之前。”   距离明天5点钟还有26个小时,他需要在26个小时内完成3亿美金的虚盘外汇保证金交易。   老金在脑海里快速盘算事务所以及国内国外的人手、时间差等,最终点头:“可以。”   骆白笑了下,起身:“那么,合作愉快。”   郑经理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在骆白的复式公寓里直勾勾盯着电话,就等铃声响。   骆白出来:“郑叔,还不到收市时间,您还是先放宽心吧。”   郑经理苦着脸:“才剩下半个小时,这会儿丁点消息也没。郑叔老了,做不到气定神闲。”   骆白坐下,从背包里掏出一本厚重的农科读物以及两份试卷,摊开在桌面上,揭开笔盖写下名字。   郑经理不经意一瞥,颤抖的脸肉都僵硬住了。   “骆白,你这是——?”   骆白:“练习,往届中考卷。”   他打开背包,里头厚厚一叠:“全都是。语数英九科科目齐全,十年内的试卷都在。来的时候在家里做了些,带几十张过来,空闲的时候做一下。”   这都是讨价还价后不得已答应的等价替换。   哪个学校肯让学生在临近中考时还准一周的假?   要不是骆白成绩向来优异,学校愿意给特权,再加上数学老师提出让他把往届中考试卷都做完,到时上交,否则会让他请假?   郑经理默默张开合不拢的嘴,一时有些精神错乱。   刚才面对外汇交易金融面不改色谈下三亿保证金和眼前淡定做着中考卷子的,是同一人吗?   这还是人吗?   骆白盛情邀请,推了一张数学卷子过去:“要不然我分你一张卷子,一块做卷子。正好减压……做中考卷子特别减压。”   比起三亿保证金,还是中考卷子更让宝哥觉得有压力。   相比之下,那些都不算事啊。   郑经理:“……不了谢谢。”   骆白:“不用客气。”   郑经理:“……”   无声对望。   骆白颓然,收回卷子,继续胃疼地答题   汇江事务所,临近下班时间,所有人员全被动员起来,放下手头事务,专心买入三亿美金的泰铢。   他们必须分成几股一点点收购,三亿美金泰铢太过庞大,一次性购买肯定引来金融炒家注意,很大可能引起反效果导致泰铢贬值。   老金:“还剩下二十分钟,尽快!”   “今天凌晨六点钟,有人陆续在悉尼外汇市场抛售泰铢,之后转移到东京。下午三点钟,开始在香江外汇市场大量抛售。我们紧跟其后,已经收购将近两亿五千万美金的泰铢。但目前为止,对方停止抛售,还剩下五千万。我们尽量购入零散的泰铢,但数量太少。”   “距离收市时间还剩下十五分钟,还差三千万,已经找不到抛售泰铢。”   “今天陆续抛售的泰铢数量很大,如果不是我们和国际上其他炒家大量收购,可能会引来动乱。老板,真的确定那大手笔的顾客要继续收购泰铢?”   老金:“别废话,继续!”   “没办法了!国际炒家也注意到这边,开始跟我们抢夺市场。”   “老板,我们无法完成任务。”   “收市了!”   老金冲到电脑前看数据,然后抢夺过手下的话筒冲着对面急匆匆下了指挥。回头命令众人:“继续,香江这边已经收市,但伦敦、纽约市场还没收。”   于是众人埋头苦干,忙碌得热火朝天   铛铛——   5点,收市时间,还没有消息。   郑经理:“失败了?”   骆白翻过卷面,头也不抬继续做题:“淡定啊,郑叔。大不了明早行市再继续。”   再说了,香江收市,纽约和伦敦可没有。   如果汇江事务所确实有能力,他就能做到在半个小时内完成收购。   郑经理没骆白那么淡定,他坐立难安,焦虑不已。   四十分钟后,电话铃声响,郑经理第一时间抢过来:“喂?老金吗?怎么样?”   那头,老金长舒一口气,压着激动紧张的心情:“不辱使命,成了。”   郑经理一把瘫在椅子上,也跟着长舒一口气。   骆白放下笔,按揉酸痛的手腕。   别看宝哥淡定从容,一副无所谓三百万美金打水漂的姿态,实际上他也紧张。   只不过不能表现出来罢了。   他年纪本来就小,要是不能做出十足把握的样子,谁信得过?   抬头,果然见郑经理信任十足的目光。   骆白笑了一下:“那么现在,就需要将三亿美金的泰铢抛售出去了。”   目前1美元可兑27.150泰铢,泰铢持续升值,并因固定汇率而被所有人认为足够稳定。其将会到达1美元兑.790泰铢,上升百分之十二。达到临界值,国际金融炒家开始攻击,政府放弃固定汇率,改为浮动汇率,致使泰铢迅速贬值。   贬值到什么程度?   1美元可兑换56泰铢。   那将完全是场不见血的腥风血雨的屠杀。 第23章   叩叩。   厉琰头也不抬:“进来。”   香江金融投资公司特别助理钟特助推门走进房间,望着老板的背影不失恭敬地说道:“今晨六点于悉尼外汇市场抛售泰铢, 至下午四点半尽数抛售完毕。有两班人马分别抢购我们抛出去的泰铢, 一方是香江经纪事务所,另一方查不清来源,是国际金融炒家。”   “嗯。”   白纸方格写满字, 厉琰翻页, 在新页上继续写字。   钟特助:“新加坡元向来稳固, 或者兑换成港币进行新一轮外汇保证金交易——”   厉琰:“不用。”   钟特助:“老板?”   厉琰:“接下来, 不必在意国际金融。把你们的目光放到国内老牌企业的分析、评估以及股份收购上。”   钟特助为难:“恐怕不容易。”   大陆目前的老牌企业大半是国有企业,新兴企业太少。   香江内的老牌企业多是家族营业模式,不会让非家族成员入驻董事会。   再者, 好端端的老牌企业凭什么把股份卖给外人?   厉琰没说话,专心致志地写字。   良久, 房间静默得可怕。   钟特助感到不自在, 应对眼前的小老板,堪比面对商场上心思叵测的老狐狸。   心思完全猜不透, 就像之前突然交代他收购泰铢,在形势大好时突然抛售。   现在手里握着一大笔资金, 却没有下一步动作并将目光完成从金融业撤离。   两年前在香江成立的金融投资公司,渺小而不起眼,却数度于风暴中存活下来, 继续不引人注意的苟活。   如同陆地昆虫类, 无人在意,却次次都能安然无恙地度过大风暴。   钟特助在金融投资公司工作两年, 这还是头次见到小老板,完全无法掩饰震惊过度的蠢样子,丢脸丢到老板面前,想想都是黑历史。   虽然老板年纪小,钟特助却不敢起糊弄怠慢的心思。   两年来,公司度过重大风暴危机的指令全来自于老板。   就冲着这份表现出来的敏锐和敛财能力,他就不敢得罪。   话说回来,小老板来到香江两天,就一直住在明珠酒店的复式套房里,没有出去,也没有去看一眼公司。   老僧入定一般,偶尔接几个重要电话,余下时间就在套房里待着。   唯一的活动就是每日早晚固定时间抄佛经。   看,老板现在就在抄佛经。   字体苍劲锋利,笔锋锐利得像出鞘的刀,寒光凛冽要把人割伤一样,狠戾得完全不加掩饰。   都说字如其人,钟特助却觉得这话不适合用在老板身上。   老板做事,滴水不漏,圆滑低调,一点也不锋芒毕露,更看不出狠戾。   反倒觉得有点佛经抄多,心慈手软了些。   现下,钟特助如此认定厉琰为人。   等过个五六年,那些曾经他以为是心慈手软的举措磨成一把屠刀,露出獠牙将对手鲸吞蚕食时,他就想回到现在抽自己几十个巴掌。   滚他妈的心慈手软佛经抄多了!   佛经抄再多,那也是个掩饰凶兽秉性的幌子。   厉琰突然开口:“办不到?”   钟特助愣了一下才回过神,赶紧回答:“评估和分析已经在进行,但如果要收购股份……不是办不到,但需要斡旋较长时间。我以为,与其把时间和金钱浪费在收购股份上,还不如自己开创公司。”   厉琰:“老牌企业,重点在其老牌。牌子老,资源固定,可以开拓新资源。企业内部运作稳定,一切不用重新开始。另外,我们是金融投资公司,投资,懂吗?”   他回头,瞥了眼钟特助。   老板不开心了!   触及老板冰冷目光的钟特助裆下一凉,在心中猛拍自己脑袋。   咋就忘了自家公司干什么的?   投资!   买人家股份不就是投资?!   居然还能说出自己开创公司的蠢话。   钟特助连忙业务熟练地说道:“老板,我懂了。这就继续努力,争取早日拿下香江的老牌企业股份。”   厉琰打开抽屉,从里面抽出两份报告:“就这两家老牌企业进行分析、评估,制定收购股份的1计划。等你有足够成功的信心——至少九成把握确定能拿下股份,再来见我。”   钟特助接过两份报告,上面是关于两家老牌公司的简单资料。   一份是著名的电力公司,涉及领域有生物制药、高科技农业和it。   说实话,生物制药是强有力的发展项目,但高科技农业和it则是该电力公司的亏损项目。   不过到底是老牌企业,哪怕亏损也不会卖出股份。   而厉琰却给出股份收购百分之十的目标,不亚于异想天开。   另一份则是一家老牌糖果公司,该公司自五十年代成立,旗下涉及到各类糕点、糖果和汽水品牌。   尽管有国外名牌汽水可口可乐以及吉利莲等糖果公司冲击,依旧能在香江糖果和汽水类市场占得一席之地,可见其本领。   相比起电力公司的股份收购,老牌糖果公司的难度就轻了些。   不过依旧是难度很高的挑战。   钟特助心情沉重,肩上担子压得更加重了。   “是的老板,我们必当竭尽全力。”   厉琰轻声:“去吧。”   钟特助离开前,瞥了眼厉琰抄写的佛经,已经过了一半。   心中其实真的很佩服老板,这个年纪的少年心性不稳,别说佛经了,就是作业都不一定有耐性抄写。   那样枯燥、冗长,生僻字极其多的佛经,居然能耐下心思每日早晚坚持抄写。   对自己,真够狠的。   钟特助离开时,在电梯里遇到郑经理。   两个同样被未成年人折磨得精神衰弱、信心大受打击的成年男人莫名一见如故,仿佛是天底下所有苦命家长一般互倒口水。   郑经理吐槽:“我们家那个小孩在做试卷,往届十年内的中考卷子,九科。早中晚各一张卷子,没得停。”   三亿美金的投资眼也不眨,说不关注还真就半个电话也不打,老僧入定般做卷子。   钟特助面无表情:“家里小孩在抄佛经!早晚两次,时间固定,雷打不动。”   十来亿美金的外汇交易量眼也不眨就下,平白赚近千万美金,连银行账号也不看一眼。扭头甩给他两份报告,让他收购两家老牌公司股份,然后继续闷屋里头抄佛经。   郑经理和钟特助对视一眼,哀叹一声,嘴上互相恭维对方。实则心底全觉得自己最惨,而对方对真相一无所知   铃——!   电话铃声刚响,郑经理立刻接起话筒:“金老兄,怎么样?”   老金:“泰铢持续升值,现在是1美元兑.790泰铢。有人觉得泰铢涨得可怕,开始抛售,不过更多人继续抢泰铢。据估测,至少三天内,泰铢会继续升值。”   郑经理喜笑颜开:“那太好了!”   他回头对骆白说道:“还有三天时间,不过现在已经赚了。”   骆白:“现在,开始卖空。全部泰铢抛售出去,立刻。”   郑经理愣住:“那么快?”   骆白表情凝重:“必须快。”   形势大好的情况下,已经有人选择抛售,嗅觉敏锐者已经察觉到风暴将临。   他们来得太晚,在泰铢升值到顶峰时才到,赚也赚不了多少,不过比他预想的要好很多。   骆白:“立刻抛售!”   郑经理照着骆白的话重复一遍告知老金,老金那头的汇江事务所也是一头雾水。但主顾开口,他们也不能拒绝,只能选择将好不容易笼到手里的三亿美金泰铢再次抛售。   事务所员工:“……跟闹着玩似的。”   “听说是个未成年,胆子不大也正常。说实在,好歹是赚了36万美金了吧。”   “谨慎点也好,都别抱怨了,赶紧开工。”   “加班加点,顾客要求我们必须得在收市前全数抛售。电话all过去,分几个点抛售,尽量不引起注目。”   三小时过去,   “已抛售一千万。”   “一千五百万。”   “泰铢继续升值,已经到1美元兑22泰铢了。”   两小时过去,   “伦敦和法兰克福持续抛售中,之前我们注意到的那批国际金融炒家收购了。”   “两千七百万,快完成了。”   “在这两个小时内,泰铢反复横跳,最后稳定在.560。我估计明天会超过22,可惜了。”   最后一个小时,   “搞定!”   骆白:“辛苦了,那么接下来,分三批分别购入价值一亿的比索、亚盾和林吉特,12个小时内完成,麻烦了。”   郑经理猜不透骆白的思路,将他的话转告汇江事务所。   事务所那边沉默半晌,爆发出大堆的抱怨:“老板,下回不要接这种顾客!”   “好像我们是超人一样,上吊也要给口气啊。”   “打一枪换个地方,这玩的什么战术?”   “真的是,玩一样。”   老金头痛不已,奈何自己选的顾客,跪着也得把他当老佛爷伺候。   “行了行了,别抱怨。大家干好这单,年终奖发笔大的。”   “开工开工。”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骆白就命令汇江事务所率先抛售价值一亿的比索,然后停下半天时间没有指令。   这半天时间是个过渡的时间,初时风平浪静,所有人都如同平常那样生活、工作,步骤重复单调,但胜在平稳。   下午四点半,国际金融炒家突然恶意攻击泰铢,联系汇率无法稳住市场信心。   当时股民还未意识到灾难,而仅仅当成是一场普通的汇率浮动,手中仍旧抓着泰铢舍不得抛售。   香江五点收市,惠灵顿、悉尼、东京等外汇市场接连收市,而在伦敦、纽约外汇交易市场仍旧持续,泰铢依旧被恶意攻击。   贬值速度一落千丈,数值触目惊心。   今晚,无数金融事务所人员被满屏的红色刺得眼瞎,焦虑得头发扯掉一大堆。   当纽约收市的消息传来,泰铢汇率固定在一个鲜红又触目惊心的‘36’时,知情者如鲠在喉,夜不能寐。   第二天六点钟,由悉尼行市开始,到香江九点钟开市,泰铢降到3八。与此同时,泰国政府放弃稳固的联系汇率,采用浮动汇率,泰铢再次一落千丈,到下午的时候,冲破50大关。   腥风血雨的屠杀正式开始,死神的镰刀架在股民的脖子上。   路易斯咖啡店当天传来无数人破口大骂和嚎哭的声音,甚至出动警力来维护秩序。有些人无法接受破产的事实,冲进金融街某些金融大厅闹开来。   汇江事务所的老金连带所有手下面面相觑,瞪着那破50大关的泰铢,无声而平静地吞咽口水。   良久,有人打破平静:“巧合吧?”   “……嗯,应该是的。”   “第一次吧?未成年吧?没有背景吧?没有渠道吧?肯定是巧合!”   “别犯傻了,二话不说在虚盘里投下三亿美金,然后一个字儿也不问,立刻撤退。赚到钱,撒手就跑,这份熟练度能是巧合?”   “我总算信了,有些天才就是对数字格外敏感,在金融业里混得风生水起。”   “真是神啊。”   “这就夸张了,真正的神,那是动辄数十亿。”   “天才跟神,还是有区别的。”   接下来,继泰铢之后,是菲律宾比索受到攻击,比索贬值。   骆白赶在比索贬值前,抛售上亿美元价值的比索,然后是亚盾和林吉特,以及最后的被誉为最稳固的新加坡元。   每次都赶在国际金融炒家恶意攻击之前快一步抛售手里的货币,争分夺秒一般,仿佛一个恶劣的孩童在逗弄身后追赶着的强盗。   利用强盗赫赫威名,收刮其遗漏下来的财宝,虽然不多,但一点点积累起来就已经超过两百万美金了。   而且他们的小动作已经引起了部分炒家的注意,这种从强盗指缝间抠出点财宝,抠完就跑的作战方式可真是……太他妈刺激了!   老金觉得自己这辈子玩过最刺激的游戏莫过于此刻,早一秒晚一秒,就能损失几十上百万美金。   事务所所有成员瘫倒在沙发上、椅子上,极度刺激过后就是过度的精疲力竭。   “可太他妈的刺激了……”   “神了,叼他老母的神啊!”   “我收回前言,这位顾客他就是天才。”   何止天才,简直是神!   老金他们以为骆白投资资金是三百万美金,可只有郑经理才知道,骆白原始资本其实只有五十万。   五十万,赚到现在的两百五十万美金。   换成人民币,将近两千万。   四十倍,可说是杠杆式撬动财富了。   郑经理小心翼翼地压抑着兴奋:“骆白,现在买什么币?”   骆白摇头:“不买。”   郑经理愣了一下:“那接下来干嘛?”   骆白:“等啊。”   等货币全都贬值,再买入。   骆白抽出语文试卷,诚心邀请郑经理:“一起答卷吧。” 第24章   亚洲连续多个小国受到国际金融炒家恶意攻击,货币下跌, 造成一系列金融风暴。   哪怕是对金融并不敏感的人也有所察觉, 而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国际金融炒家将会把香江当成‘超级提款机’,对香江的联系汇率制进行攻击。   香江政府坚持使用联系汇率制, 稳住股市, 恒生指数上扬。   接下来是韩国和日本受到剧烈冲击, 不得不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求救。   这场原本属于东南亚的金融风暴, 终于衍变成亚洲金融危机。   但这还不算完,次年由印尼盾再次引发的一系列东南亚金融风暴,国际金融形势陷入不明, 亚洲金融危机持续深化。   同年下半年,国际炒家企图再次攻击香江汇率牟取暴利, 但在大陆和金融管理局双重管理和回击下, 此举失败。   国际炒家的目光不得不转移到华国邻居——俄罗斯。   结果是两败俱伤,并且由亚洲金融危机衍变成的全球性金融危机, 全面爆发。   而这场危机的开端,源于泰铢汇率贬值。   骆白在明珠酒店多住四天, 为的就是在股市动荡期间,大量购入港币。   彼时,恒生指数(股市价格重要指标)跌破9000点。   香江股民低迷绝望, 争先恐后抛售港币, 换取美元。   连带老金等常年跟金融打交道的人都不太看好,反倒是郑经理选择相信政府和金融管理。   郑经理:“作为世界三大金融城市之一, 只要政府不放弃现行汇率,这次的风暴不会给香江股市带来重大破坏。”   骆白咧嘴一笑,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带领华京银行站起来的郑叔,眼光雪亮。”   郑经理失笑:“比不过你,眼毒。”   玩笑归玩笑,捞钱的正事还得继续干。   骆白:“全部购入价值五百五十万美金的港币。”   老金一脸懵:“您、您确定?”   现在恒生指数跌破9000,简直就是创纪录的惨状。   连他自己都开始惊慌失措抛售手中握有的港币,赶紧兑换成美元,更别提其他股民。   如果换成旁人,老金肯定骂声‘傻吊’。   但话筒那头的人是骆白,近来一连串神骚无比的操作征服了老金那颗浪荡不羁闪闪红心的大宝哥。   骆白语带笑意:“金老板,您做投资的,就没听过一句话?投资等同于捡漏,别人不要的,忙着抛售出去的,正是我们捡漏的时候。别人一窝蜂拥挤上去时,就是我们两手最清闲的时候。”   人多,最多能分到点甜头。   真正要赚到那些大头的,就必须在别人还没有发觉的时候,抢先一步。   金融投资里,可是没有垃圾的。   老金:“……没听过。”   骆白:“哦。”   他忘了这句话是后世某位股神说的。   骆白:“那就当成是我在做慈善,我在拯救香江汇率。老天爷喜欢爱做善事的人,不会让我血本无归的。”   老金:“我也只能信你了。”   挂断电话,老金犹豫再三,将准备四处求人抛售港币的电话簿扔掉。   一个大陆来的小孩都那么相信香江政府,他一土生土长香江人怎么反倒自乱阵脚?   真是越活越回去。   事务所成员:“老板,您手里的,还要继续抛售吗?”   老金回吼:“不抛!人宝哥要买价值五百五十万美金的港币!”   长久的死寂过后,乒铃乓啷好阵响动,事务所所有成员纷纷拨打电话,通知老友或是家里人。   “喂?不抛了,继续留着——再惨能有现在惨?大不了看他跌破万点大关。”   “老婆,别抛——信政府嘛,反正现在是跌惨了,我是不信还能更惨。”   “小美,你听我说——”   “妈,真的,信财神爷啊——宝哥就是财神爷啊。”   老金无奈摇头,静下心来思索骆白那话,越想觉得越有道理。   实际上,香江金融汇率受到重创,政府绝对不会不管。   如果是平时,他肯定能想通这点。   只是事及己身,难免慌乱,一时间自乱阵脚,好在骆白一语点醒了他。   不知不觉间,老金将骆白说过的那句后世某全球股神说过的话默写出来,怔怔盯得出神。   这话可真是……真是精妙绝伦啊   骆白怎么也想不到他随口说的一句话竟就此影响老金后半生,让香江股市横空多出一个投资不曾出错的神话。   当然,也可能是他一系列骚操作影响老金后半生。   不过,骆白这一大胆投资确实在挽救香江股市时起了小小的、意想不到的效果,至少股市在所有股民选择抛售的情况下因此举有了缓口气的机会,没有完全崩溃。   在他的影响之下,汇江经纪事务所所有成员在劝动自家人的同时,也不忘稳住顾客的心。   所以在全民混乱的情况下,汇江经纪事务所反而独树一帜稳得一批,入了金融管理局某些人的眼。   随后,香江政府宣布将维持稳定联系汇率不变,挽回不少股民的心,恒生指数上升   骆白大大伸了个懒腰,万事总算搞定,剩下就是慢慢收网。   五十万,连本带利赚回四千万。   足够了。   足够他开一个合作社,不过要想长久经营下去,还需要源源不断的资金。   将桌面上填写完毕的试卷归拢放好,骆白起身出门,打算出去逛逛。   过来香江的几天里,宝哥也是紧张得完全没时间出去看一看呢。 第25章   明珠酒店最近的步行街还需要搭乘双层巴士十几分钟才能到,骆白打算买点礼物带回去。   步行街物美价廉, 最重要的是有很多东西在大陆买不到。   骆白仔细研究地图, 认真记住来回两条路线,确定方向后就在站台等公交。   公交五分钟来一趟,很快就上车, 第一层没空位, 于是到第二层。   第二层后面有个空位, 骆白走过去坐下, 旁边靠窗位置坐着个少年。   他并没有注意到旁侧少年的样貌,只瞧见一身简单而时尚的服饰,进而印象深刻。   灰色圆领针织毛衣, 色调不张扬,也不会显得暗沉, 恰到好处的舒适柔软。仔细看还能发现毛衣上编织着简单大气的花纹, 哪怕放到后世,过个二三十年, 这件毛衣依旧不会过时。   下身是普通黑色长裤和一双大头皮鞋。   服饰特别简单,但搭配起来就显得赏心悦目, 而且永远不会过时。   这身装扮即便过去几十年,还是不变的经典潮流装扮。   骆白心中不由赞赏旁侧少年的审美。   九十年代大陆还是以工人装为美,香江虽与国际接轨, 但本土时装才刚发展起来。   现在流行的是萝卜裤、灯笼裤等, 青少年装扮偏向日风韩流。   总而言之,不是骆白欣赏得来的风格。   还是旁侧少年这样的经典款更符合他的审美。   这么想着, 骆白视线上移,对上少年乌黑的后脑勺。   推了推眼镜,心中遗憾,见不到正脸,不过发质不错。   他正要收回目光,恰在此时,少年转过头来,平静无波的双眼正好和骆白对视。   少年!   带佛螺菩提的漂亮少年!!   缘分,太有缘分了。   骆白难得愣怔住,实实在在感到惊讶。   图书馆和机场相遇,说是巧合,入住同一家酒店还在对门,也可说是巧合。   但现在连搭乘同辆双层巴士坐到邻座,那真的是巧合到没边了。   要么真是缘分,要么故意接近——这条可能性可以排除。   厉琰也有点惊讶,不过他从骆白脸上也看出了一闪而过的惊讶。   他了解骆白的一切,相反,骆白不认识他。   前世骆白因他而死,可实际上他自己大概也不知道是被谁连累死的。   所以,‘故意接近’和‘伺机报复’的可能性可以排除。   那么,剩下就是巧合。   巧合么?   厉琰下意识拨弄手腕上的佛螺菩提珠串,前世加上今生,他不相信也不欢迎所谓‘巧合’。   巧合意味着惊喜或惊吓两种可能,无一例外会打乱他安排好的节奏。   对于习惯将节奏掌握在手中的厉琰而言,一旦出现所谓的‘巧合’,就会毫不留情的铲除。   骆白率先打招呼:“我叫骆白,长京市人。”   厉琰瞟着骆白,半晌后,轻声道:“厉琰。”   原文男主在了解骆家惨状后彻底黑化,挡路的、妄图阻止的,全被或是弄死、或是踩下去一辈子也没法翻身。   可谓心狠手黑,无人敢惹。   没人真正希望他活下去,哪怕是他的生母。   厉琰前生所走过的路,所遇到的人,无一不希望他能尽快死去。   为此,亲自动手筹划杀死他。   直到厉琰站到金字塔顶端,他们出于胆怯,不敢行动,只敢在心底里默默祈盼他赶紧去死。   年少时被迫躺在病床上,虚弱到动弹不得的经历让厉琰格外注重身体健康。   所以厉琰命长,老对手含恨而终,他还身体健朗,继续活到寿终正寝。   所以你看,好人不长命。   而像他那样心狠手黑,手沾无数鲜血、脚踩着亡灵骸骨的坏人却可以富贵荣华、长命百岁。   厉琰眨了下眼睛,透过骆白,看见前世被心腹背叛而困于车中的自己。   求助无援,满心怨恨地静待死亡时,从不被他放进眼里的骆白瘸着腿把车底下的他拖出来,自己却慢了一步,死于汽车油箱爆炸中。   冲天火光下,上辈子唯一愿意他活下去的人,死在眼前。   厉琰知道骆白救他一命的举动或许仅是善心发作,可于他而言,那是第一次,有人用行动告诉他,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愿意他能活下去。   关于那段记忆,在后半辈子的峥嵘岁月里,逐渐模糊,依稀记得漫天火光和墓碑上黑白照的俊秀少年。   现在直面骆白,厉琰以为已经遗忘的记忆竟然可以清晰到,连当时火光灼烧到面庞时的温度还记得。   平静无波的心湖投入一颗石子,在此刻泛起微不足道的涟漪。   厉琰没有察觉到,但在不知不觉间,允许了骆白的靠近。   骆白:“我去下一站的步行街,你也是吗?”   厉琰:“嗯。”   骆白:“那同行搭个伴吧。”   厉琰拨弄串珠的动作一顿:“好。”   或许是收购老牌企业股份的计划十分顺利,或许是记起前世骆白救他的一幕,独来独往的厉琰破例同意和骆白同行。   骆白露出个灿烂的笑容,越过厉琰看向车窗外,街道两旁密集的楼房和广告牌,还有匆忙的行人。   香江的双层巴士是其交通系统中一大特色,分为专利和非专利。   他们所搭乘的双层巴士正是属于非专利中的旅游观光巴,行驶路线可以看到不少旅游和购物胜地。   当然游客看中旅游和购物胜地,而骆白看的是其中商机。   他突然说道:“香江地区商圈发达,非常规整。而在大陆,超级商场陈列的自取货物太少。零售商店货物不够齐全,有时候买些东西就得跑好几个地方。”   顿了顿,骆白回神,冲厉琰露出不太好意思的笑。   大部分这年纪的男孩并不喜欢谈及这类话题,普遍认为是装逼。   然而出乎骆白意料的是,厉琰赞同他的话:“交通系统也不够发达。”   骆白猛地一拍手掌:“正解!”   交通是发展的重要脉络,广、海、长京三市既然是作为改革重点实验城市,那么大力发展交通系统就是首要任务。   他倒是想起来了,再过不久,关于这三个城市的铁路、公路等规划文件就会下达。   之后就是地铁、高铁的规划,一旦交通体系规划完成,西岭村和附近几个村也会被重新规划,笼进不同的城市。   原轨迹中,西岭村因污染而没有被纳入交通规划系统中,后来被分割成几块各自并入广、海两市,反而脱离长京市。   骆白在心中盘算着,这回应该不会被划分出去。   至少冲着华国第一村的名头,长京市市政府肯定舍不得割掉这么块宝贝。   不过交通系统规划最开始肯定是城市,要落到农村,恐怕得过个五六年。   这可跟他的合作社成员息息相关,还好有个五六年缓冲时间。   厉琰出门,乘坐人多拥挤的观光巴士也是想看这边的商圈,顺道去找一位老国手。   别看他现在外表没问题,内里根基几乎是烂了,如果不好好调养,活不了几年。   前世调养十几年才逐渐恢复,这一次提前找到那位老国手,将身体治疗好。   骆白:“听你的口音,也是长京人?”   厉琰正要回答,忽然巴士一个急刹车,两人瞬间往前倾。   眼前厉琰就要撞到前面硬邦邦的座椅上,骆白连忙将他拉回来,两人因为俯冲的力度相撞到一起。   骆白背部撞到座椅,疼得龇牙,而厉琰则是靠在了骆白的脖子上,薄唇擦过骆白脖子上那一块细滑的皮肤。   突如其来的亲近和唇上的接触,令厉琰稍稍瞪大双眼。   他盯着近在迟尺的细瘦白皙的脖子,想了想,还是在巴士停下来后,若无其事的退开,坐回原位。   厉琰看向车头前方涌过来的一群人,说道:“是在游行抗议的股民。”   应该是金融危机导致的股市灾害,虽说政府力挽狂澜,仍旧有人埋怨政府办事不到位,没能提前挽回股民损失。   厉琰:“他们在闹市区抗议,会导致交通瘫痪。等巴士再启动,可能需要几个小时。步行街距离不太远,下车走过去吧。”   骆白揉着撞疼的背,同意他的提议:“行吧。”   于是两人起身,和其他人一起下车。   车下是闹市街,非常拥挤。   厉琰皱眉,底下人山人海以及下去后难免和别人摩肩擦踵,立时有些后悔。   骆白下了车,转身抬头伸出手笑道:“把手给我,牵着一起走比较安全。”   厉琰迟疑片刻,将手伸出去的时候依旧紧蹙眉头。   如果,他在心里想着,如果手心相触时黏腻恶心的话,就一定松开。   两手交握时,出乎意料地,没有讨厌的感觉。   厉琰稍稍松了口气,放心的和骆白手牵手。   然而下了车,他们依旧寸步难行。   因为人太多,必须强行挤进去。   汗臭味、烟味、香水味混合,以及人群拥挤必须肢体相撞的一幕,两辈子加一块都上百年的厉琰压根就没经历过。   想当然,他嫌弃至极,并抗拒进去。   厉琰喊住骆白,指着前面狭窄的小巷:“走那边。”   骆白看向那条小巷,巷子是没多少人,可方向好像不一样。   厉琰捂着鼻子,忍住喉咙想咳嗽的瘙痒感觉。   “我认识路,走吧。”   前世也曾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对于周边四纵八横的小巷还算熟悉。   闻言,骆白就牵着厉琰挤开几个人走进小巷,由厉琰带路朝步行街方向走去。   一到宽敞的地步,骆白就松开厉琰的手:“你也去步行街购物?”   空空的手活动了一下,倒是有稍微的不习惯。   厉琰回过神,慢吞吞向前走着。   “找个人。” 第26章   那名老国手在步行街最深处的老巷子里,祖上曾经是御医。   后来大陆发生内战, 辗转流落香江定居于此。   厉琰前世因缘巧合才遇到那名老国手, 在其精湛医术调理下,身体逐渐恢复健康。   老旧的筒子楼楼下,骆白抬头看了一遍:“你要找的人住在这里?”   筒子楼前面还挂了不少广告牌, 花花绿绿, 让人眼花缭乱。   厉琰的目光落在诸多广告牌里头最不起眼的一小块褐色木牌, 上面简单写了‘某某医馆’几个字。除此之外, 再无其他,简洁又古怪,像极老国手的脾气。   “穿过这条小巷就到步行街, 购物的地方。”   厉琰抬手指着侧边小巷,对骆白说道:“我到地方了。”   言下之意, 散伙吧。   骆白看了眼那小巷子, 回头又看了眼来时四纵八横的小巷子,顿时觉得自己深陷迷宫。   他沉吟片刻, 询问厉琰:“步行街中心有没有巴士?”   厉琰:“你觉得商场里面会出现巴士?”   步行街就是数个大型商场环绕,里面人来人往, 巴士一开进去除非把路人都撞开,否则无路可走。   骆白不假思索:“我陪你上去吧,既然说过搭伙一块走, 我陪你来, 就也会陪你回酒店。”   宝哥是个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人。   厉琰轻轻地‘哦’了声,举步向前走, 在进筒子楼时忽然回头说了句:“原来你不认识路。”   天才宝哥会犯迷路这种低级错误吗?   是的,他会。   骆白含糊道:“……头次来,人多路子复杂,多走两次就能记住。”   宝哥人生三大错觉之一,总以为走多几遍就不会迷路。   明明连公车都能坐反,然而这份倔强的认知直至今日也未曾动摇过。   ……大概是天才光环带来的自信吧。   厉琰轻笑,带出点颤音。   少年还未变音,所以笑声带了点雌雄莫辨的清脆。   一笑,眉眼全都染上淡淡的笑意,仿佛整幅静止的山水画忽然间活了过来。   骆白三辈子加一块也没见过这样好看的人,活生生就站在自己面前,冲着他笑得欢快。   光是看着下饭,骆白就觉得自己能啃三大碗白米饭不带菜和肉。   厉琰慢慢地收了笑,侧身让开条道,露出后面筒子楼的楼道。   “走吧。”   正当两人上了几层台阶时,后面突然有人大喊:“等等——!!欸——你们两个等等我,先站住,站定定,别动。”   两人回头,见到个矮胖夹克中年男气喘吁吁跑过来,停在两人面前,哆嗦着手说道:“先……先等我喘口气再说。”   骆白有些好奇,他根本不认识眼前的中年男人。   厉琰也不认识,但大概能猜到中年男人的来意。   他拨弄着腕上的佛螺菩提串珠,垂眸沉默着站在骆白的身后。   夹克男深吸口气,呼出来,终于没那么喘了后开始自我介绍:“我呢,是艺星城的经纪人,老远一见到你们俩就觉得你们适合大荧幕、镜头,就是出道当大明星。怎么样啊?两位小朋友,要不要跟我签约当艺人?哥保准你们大红大紫,像现在那些风靡亚洲的天王巨星一样红。”   骆白玩味地笑了下:“我们两个都是未成年,怎么出道?”   夹克男不在意地挥挥手:“这有什么?我看你们两个就适合成立一个组合,叫小狮队、nkey队都可以。”   他俨然是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自来熟的朝楼道上走:“你们家就在上面吧?带我去见你们爸妈,拿身份证,把合约一签,正式出道。不用一年你们就能搬走,换个大房子住。”   夹克男走到厉琰面前,抬头:“你叫什么名——”   恰巧直直对上厉琰冷漠的双眼,夹克男吓得立时把话吞回去。   厉琰:“没兴趣。”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夹克男起了退缩之意,却又实在不甘心就此放弃。   他们艺星城开张两年,至今仅有几个青黄不接的演员,手底下最拿得出手的,也在上个月头也不回跳槽到对家。   ——咳,说是对家,其实是他们艺星城单方面把人公司当对家。   艺星城成立不到两年,背后没靠山,资源抢不过人家大公司,手底下的人也就小猫三两只。   说实话,他们已经沦落到员工都出去餐馆打工的地步了。   再没有资金或演员,艺星城就得宣告破产。   香江步行街人流量最大,所以时常有经纪人到步行街逮好苗子。   现如今许多活跃于荧幕上的巨星,最开始也都是在街上挖掘出来的。   夹克男就是来碰运气,可惜看中的人都觉得艺星城是个皮包公司,不假思索全都拒绝。   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两个颜值非常高的少年,他简直要热泪盈眶了。   这就是明日之星啊!   未来冉冉升起的新星,什么小猫咪组、兄弟团,统统滚边站!   夹克男既害怕厉琰那慑人的气势,又觉得这强大气场完全是为舞台而生。   一个漂亮强势无可匹敌,一个温润如玉书生气,太配了!   夹克男可贼的转向看上去好说话的骆白,劝道:“难道你们不想被万人追捧?只要成为明星,出门就万人追着你们跑。只要一两年,浅水湾、铜锣湾独栋大别墅立刻就能住。想想,多美妙的未来。”   据骆白所知,浅水湾的房子一栋就要上亿,更别提独栋大别墅。   后世中,依稀记得浅水湾一栋别墅将近十亿。   这夹克男说大话骗小孩还真是半口气也不喘。   而夹克男明显也心虚,额头冒虚汗,不敢对上骆白似笑非笑的眼。   厉琰没兴趣听夹克男继续瞎扯,冲着骆白点点头:“我先上去。”   骆白摊开手对夹克男说道:“看到没?他没兴趣。”   夹克男:“那、那你呢?”   骆白竖起大拇指,朝着厉琰的方向:“他是我前进方向的明灯,我永远追随他的脚步。”   闻言,厉琰瞟了眼骆白。   骆白咧嘴一笑,毫无把锅甩给他的负罪感。   夹克男果然期期艾艾凑过来,厉琰转身往上走,淡漠的声音在楼道里回响:“香江著名经纪公司、能在全亚洲大屏幕上露脸的,一共九家。艺星城不在其中,没听过。”   夹克男:“经纪公司上百来家,能出头肯定是在金字塔顶尖。剩下总还有排名第二、第三的嘛。”   厉琰:“你们有拿得出手的艺人?”   夹克男:“你们俩要是肯签约,我们公司肯定把你们俩培养成最拿得出手的艺人!”   换句话说,没有拿得出手的艺人,是个十八线外无人知的经纪公司。   厉琰:“呵。”   夹克男不知不觉停下脚步,颇为颓然丧气。   他站在原地挠头,随手用皮夹克擦掉脑门上的汗,没再往上跟。   无奈又失望的叹气,夹克男其实也知道现在多的是人挤破头要进那些大型经纪公司。   他们有人脉、有资源、有靠山,多的是青春貌美的少年少女前仆后继扑到大经纪公司,任其挑选,金钱也像雪花一样噗噗飞过去。   哪像他们这些小公司,好不容易倾尽全力培养出个有点前途的艺人,转头拍拍屁股宁愿违约赔钱也要跑。   没有靠山的情况下,出去拍个戏都可能被黑社会盯上,而他们压根不敢得罪。   正当夹克男想着要不再回到街上碰碰运气顺便找份零工赚点钱时,听到由头顶传来的,天籁般的声音。   “喂,你有没有想过去大陆发展?”   “啊?”   夹克男不解地抬头,两眼迷茫。   大陆?   完全没想过欸。   据他在大陆那边的亲戚所说,完全就没有搞头啊。   一大堆人疯了一般涌进香江,他傻了才回大陆发展。那边处处比不上这边,现如今电影、电视剧,完全是香江占大头。   整个亚洲影视业最繁荣发达地方就是香江,九十年代过后,香江影视业开始没落,台湾偶像剧和日、韩剧风靡亚洲。   而大陆,则是在蓄力,慢慢发展具有自我特色的影视业。   过个四五年,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大地,连带影视行业也多有创新,出产了许多高质量电视剧和影片。   大陆的影视行业,正式朝着春天前行。   骆白:“香江这边娱乐经纪公司被那九大经纪公司所垄断,影坛两周一成四小生、还有亚洲影后、三栖影后、三金影后四花旦,电视剧有五虎将,歌坛也被天王天后级别垄断。”   他摇头叹息:“简直是百花齐放。”   与之相伴的,四郊多垒,竞争激烈到除非十全十美的颜值,否则哪怕演技再高也得是扮丑的地步。   站在这个时代、这个影视业最辉煌巅峰的时刻,没人会想到这是香江影视繁荣的最后一刻。他们也无从想象,后世多少人怀念这个时代,并常伴以遗憾、惋惜的语气。   骆白:“所以,你不如另辟蹊径,离开香江娱乐圈,到大陆去发展。” 第27章   骆白手臂靠在扶梯上,由上而下俯视夹克男。   “大陆是块正在被开发的肥沃土地, 香江虽繁荣, 但竞争激烈,四面楚歌,而且受黑道挟制, 并不安全。当然大陆影视行业目前来说比香江差很多……嗯, 看你怎么选择吧。”   夹克男犹豫半晌, 询问:“差很多……是差多少?”   骆白‘嘶’了声, 再啧叹一声,用手指比了比,大概是五指张开, 大拇指到小尾指的距离吧。   “这么多。”   咦?差距这么小的吗?   夹克男满脸怀疑:“我没去过大陆,你可别骗我。”   骆白嗤笑了声:“你浑身上下哪点值得我骗?”   夹克男一想, 也是哦。   于是他开始认真思考去大陆的可能性。   骆白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而旁侧站得笔直的厉琰扫了眼夹克男,又看了眼骆白, 垂眸不语。   拨弄佛螺菩提的脆响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响亮,仿佛是在催促夹克男赶紧下决定一般。   夹克男挠挠头, 恍然间顿悟:“不是喔,明明是我来劝你们俩出道,怎么变成你劝我到大陆发展?你这小孩, 鬼灵精怪。”   骆白:“善意式建议, 你可以选择。”   他说了自己的bp机号,对夹克男说道:“如果你到大陆需要帮忙可以all我。”   夹克男啼笑皆非:“我哪需要帮忙?你们两小孩又能帮到我什么?”   他摇摇头, 觉得自己是失望过度,还真把这建议听进去,差点被忽悠瘸。   “唉,不多说了。你们回家吧,我再去街上走走,逮个好苗子。”   “说不定呢?要是公司缺钱但前景不错,或许我会投资,说不定还会投资你们旗下艺人拍电影。相识就是缘分,说不定这就是老天让我们合作的意思。”   骆白咧开嘴,笑容爽朗。   夹克男慢慢张大嘴巴,失声询问:“你们不是住在这里?”   “我们是大陆游客。”   骆白见厉琰不等人的走上楼,于是也赶紧跟了上去,期间不忘对夹克男说:“我的建议,认真考虑一下。”   直到听不见楼道里传来的脚步声,夹克男才收回目光,离开筒子楼   步行街巷口,夹克男撞见公司旗下艺人,兼职打杂和经纪人的小八。   小八以前是混混,仇家找上门,手指已经被按到桌子上,晚到一秒,五根手指全都会被剁掉。但夹克男出现,花掉所有存款救回小八的手指。   于是,小八进了艺星城公司,始终不离不弃。   公司赚不到钱,他就跑出去打工反过来贴补公司。   夹克男很感激小八,但更觉得对不住他。   事实上,小八比个把月前跑路后反踩他们公司一脚的艺人颜值还高,人也敬业,悟性还很高。   对家想把小八挖走,挖不走于是干脆踩死了事。   故而,小八已经有半年时间连个龙套角色也没得演。   小八:“陈哥,刚才找到个特正点的妞,费劲口舌加美色,那妞已经点头答应签约我们公司,结果蛇头仔突然出现截走那小妞。叼他老母!他就是故意截我们的道,这都多少次了?陈哥,这次你别劝我,我找帮兄弟砍死他!”   夹克男,也就是陈哥一巴掌把小八打得趔趄往前扑:“砍你老母!蛇头仔背后有人撑腰,你上一秒找人教训他,下一刻他就能带人把我们公司上下连同保洁阿姨一起砍死!”   小八骂骂咧咧,但找不到反驳的话,最后郁闷不已,干脆垂头丧气地蹲在街边。   就蹲那么一小会儿,立刻有三四个星探上来递名片,全被不耐烦地赶走。   陈哥看着这一幕,心酸不已。   小八真的很有潜力,他天生就适合站在镁光灯底下,是他们艺星城拖累小八。   “看看,真有潜力!老陈,你还要拖累他到什么时候?”   身旁忽然听到熟悉又讨人厌的声音,陈哥直接翻白眼。   回头看,身旁就站着个穿花衬衫、瘦得跟竹竿似的猥琐男人。   这人就是老跟他们作对的蛇头仔。   蛇头仔:“喂,别说我太狠毒赶尽杀绝啊。反正你们那什么经纪公司小打小闹,迟早关门,不如趁现在卖给我们公司。还有他,你把他的合约给我,我来带。我送你几个男孩女孩,再给你点资源,怎么样?”   不怎么样。   蛇头仔这么说并不能让陈哥愤怒难堪,反而更加难过。   连这头畜生都舍得花大价钱换小八,说明小八可塑性特别强。   他真的太拖累小八了。   小八见到蛇头仔,气不打一处来,暴跳起来朝蛇头仔脸上一记重拳。   陈哥甚至来不及阻止,场面迅速混乱,等到最后散场时,已经在医院了。   当然,躺在病床上的是蛇头仔。   陈哥付完医药费,口袋空空。   他低声下气的对蛇头仔道歉,但对方不依不饶,势要整死小八和艺星城。   陈哥跪下求蛇头仔,结果还是收到公司被砸并有人员受伤的消息。   公司人员受伤后,有部分受不住,连医药费补偿也不拿就立刻辞职。   蛇头仔:“下跪有用吗?要不你们两个互相打断腿,跪在我面前求我,我就考虑放过你们。”   陈哥头昏目眩,怔忪原地。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自己打断腿,你放过陈哥和艺星城。”小八咬牙应下,正要下跪时,胳膊被陈哥拽住,他诧异抬头:“陈哥?”   陈哥:“不用下跪。”   他突然对着蛇头仔受伤的地方猛地坐下,‘咔擦’的骨裂声特清脆,蛇头仔疼得惨叫翻滚。   “不用考虑,我选关门大吉!”陈哥拖着小八胳膊:“跑啊!”   筒子楼狭窄不见天光的楼道里,两人一前一后往上走。   厉琰:“大陆和香江影视行业是手指头到手指尾的差距?”   骆白:“手指头是太阳,手指尾是地球,差距大概就是地球到太阳的距离。”   厉琰:“你耍他?”   骆白歪头:“我看起来不像在认真建议吗?”   厉琰:“那就是有意往娱乐圈发展。”   骆白:“我对明星这行工作没兴趣,倒是对投资娱乐圈有兴趣。”   目前而言,四千万也仅够维持合作社两年经营。   取出一部分,取多少,都是个问题,还是要节省俭用。   所以他需要一份源源不断的资金支持,而娱乐圈前景不错。   厉琰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骆白:“如果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   停顿几秒,他又补充道:“我会帮你一次,无论有多困难。”   权当是偿还前世救命之恩。   骆白抬手搭在厉琰肩膀上,睨着他,坏笑道:“说实话,你是不是早想跟我交朋友?要不然,萍水相逢你就这么愿意帮我?”   厉琰拨开骆白的手,往旁边退了一步并拒绝骆白的再度靠近。   “就一次。”   然后两清,不会再有瓜葛。   骆白耸耸肩,不知道厉琰的想法,只当是他性格如此,因而不在意这突如其来的冷漠。   人嘛,总有阴阳怪气的时候。   “那成,我先谢啦。”   厉琰收回目光,不再看骆白灿烂的笑脸,那让他产生古怪的情绪。   定神敲门,过不了多久有人过来开门。   “谁啊?”   厉琰:“求医。”   下一刻,铁门拉开,清瘦老头出现,分别扫了两人一眼:“进来吧。”   两人进去,房间里有些狭窄昏暗,但是整洁干净。   中药味道很浓郁,但是不难闻。   清瘦老头指着厉琰:“你跟我到后面去。”然后指着骆白:“你留在这里。”   骆白微微瞪大双眼,注意到原来客厅中间隔到木墙,怪不得如此狭窄。   “为什么我不能去?”   “没病没痛,跟着去干嘛?”   骆白‘嚯’了声,这清瘦老头医术如此高明的吗?   厉琰对老头的高明医术和怪脾气倒是习以为常,冲着骆白点点头之后就跟着老头进木墙后面。   老头摊开一个枕包,让厉琰可以搭着手腕:“坐。”   厉琰摘下手腕上的佛螺菩提串珠,握在手心一颗一颗的拨弄。   老头只看了眼就说道:“心不诚而六根不净,就别自欺欺人了。”   厉琰一顿,没有回话,沉默应对,继续拨弄念珠。   他不入佛门,何须六根清净?   无所谓自欺欺人,戴着佛珠实则是前世的习惯。   五十岁后,杀戮过重,戾气难消,于是抄佛经、吃素斋、戴佛珠。   不是为了安心和赎罪,单纯是为了压制自己的杀心和心魔。   老头对此,张开口,想了想,摇摇头还是没说劝。   人不听,说再多也白费口舌。   骆白在木墙另一侧观摩,客厅布置得非常巧妙,繁而不杂。   沙发旁边还摆置一套木雕,虽粗犷却形神具备,堪堪有大师手笔。   他发出啧叹,隔着木墙称赞不已。   老头一辈子不为自个医术骄傲,就为自个木雕手艺而自豪。   奈何无人欣赏,只落得个自娱自乐。   当下他就扬声说道:“算你眼光犀利,我这木雕可费了大把心思,花三年时间才雕成。”   骆白:“好工需雕琢,不愧大师手笔。线条流畅,看似粗犷凌乱,实则乱中有序,形神具备。冒昧问一句,您这木雕出自哪位大师手笔?”   老头得意洋洋还要端着,“你真觉得那木雕手艺是大师手笔?”   骆白:“难道不是?”   老头可劲儿得意,心情爽朗得不行,连带压根不想治厉琰的念头也转瞬改变。   “有眼光啊!你这是有眼光,你要喜欢,等会送你几个。”   骆白惊喜:“真的?!您就是木雕大师?高手在民间啊,我今天可太幸运,出门遇到您。”   这吹捧完全戳中老头心肺管,他简直就要按耐不住绕过木墙和骆白聊聊这么多年来大师无人欣赏的寂寞。   骆白跟着愤愤不平,末了拍着胸脯说道:“我欣赏啊!这手艺,简直就是殿堂级别。”   厉琰面无表情,额角抽了数下,有些忍不住。   说实话吧,前世老头就不想治他,上门求了好几次,拿再多钱、许再多好处也不应。   直到他无意提了句木雕,引来老头注目,然后他了然的夸赞,忍受三年时间吹捧那完全欣赏不来的木雕……   骆白,真情实感的吗?   老头心情好,破例管下厉琰这病。   他斜着眼睛瞥厉琰:“你这身体,等同于破了几十个洞还硬打补丁的气球,身体里的气噗呲噗呲往外冒,等气没了,人就归西。”   “想治也不是没门路,花大功夫治肯定是能治好。我看你心性坚定,对自己狠得下心,自律性可以。但是心态不健康,奸狡诡谲,心思太重,救你等于救个祸害。”   “我不救是积德,救你就是造恶。”   毫不客气直戳肺管子的话,跟前世求医时差不多。   不过前世他躺在病床上太久,又刚造了恶孽,整个人戾气外露,阴沉乖戾得可怕。   那时,老头说话更直接尖锐。   现下,他倒把自己伪装得像个慈悲的人样,老头反而温柔了些,没那么刻薄。   老头:“如果你今天单独来,我肯定不救。但是木墙那头的孩子心性乐观豁达,如果有他陪在你身旁,或许能治你这戾气。”   认真的吗?   难道不是因为骆白的吹捧顺了你的五脏六腑?   厉琰背靠座椅,闭上双眼:“麻烦您。”   乐观豁达?   种下善意,只结恶果,骆白不恨?   事实上,骆白不是不恨,他只是不会让自己陷于仇恨中,不会怨恨无辜者罢了   艺星城经纪公司。   实际上就是个出租房改造,员工只剩下四个的公司罢了。   经蛇头仔一事,底下艺人和员工都跑光,连招牌也被砸烂。   房东被警告过后,退回一半租金,不敢再把房间租给他。   陈哥到处跑,去的地方统统被警告过,公司开不起来,员工和艺人跑光。   艺星城在香江娱乐圈,被封杀了。   小八很后悔:“要不我去下跪道歉?”   陈哥:“然后被剥削,榨干价值?蛇头仔他旗下的女艺人天天陪大老板,男艺人也被抓去陪富婆,你想被七八个富婆睡?”   小八回想曾在公关店里干过几天的兼职,吓得浑身哆嗦:“不了不了。”   陈哥猛地扔掉烟头:“关门就关门!又不是只有香江娱乐圈能混!”   小八讶然:“啊?不在香江,去哪?”   陈哥:“大陆!”   陈哥包袱款款,带着全身家当毅然决然到大陆娱乐圈发展,临走时还给骆白去了个电话。   “真的,你别骗哥,大陆那边真能发展?”   骆白肯定:“信我,真的!”   陈哥:“好!以后哥发达,肯定带你、感谢你,永志难忘你的恩情。”   后来,陈哥到了大陆,了解内地娱乐圈现状,他哭了。   骆白,我日你老祖宗。   再后来,谈及这段经历时,艺星城老总陈星满脸感慨:“真他妈的永志难忘啊!” 第28章   汇江事务所最近可算出了个大风头,至少在业界里, 那名声是打开了。   这次金融风暴里, 它不仅安然无恙地度过,尤其是在香江股市受攻击时,稳住阵脚, 有条不紊指使股民抛售和买入外汇。   当然最受人瞩目的还是那五百五十万美金的外汇, 替焦灼的香江股市注入清流, 缓解政府负担。   旗下股民在金融风暴来临时, 受到的损害是业界金融投资公司里最少的,还有些不亏反而小赚一笔。   故而,汇江事务所专业的硬招牌传扬出去, 许多股民慕名而来,一时间也是风头无两。   作为汇江事务所老板的老金格外感谢骆白, 当听闻他就要回大陆时, 亲自到明珠酒店来见一面。   他先是跟郑经理见面,两人相携到楼上去。   老金:“郑老兄, 以后要是有骆白这样的天才,务必介绍到我们公司来。外汇、金融投资、股票, 只要是跟金融有关的,我们都能搞。如果骆白来,汇江事务所直接给他开绿灯。”   郑经理笑呵呵:“那得看骆白的意思, 不过我估计短期内是没法到香江来。”   老金怔了一下:“为什么?担心签证的问题吗?我这边能帮他搞定——”   郑经理:“不不, 不是——主要是骆白临近中考,天大地大, 万事大不过学习。中考过后就是高中,小地狱经过了,接下来就是高考的大地狱模式——可不得着急?可不得重视?!”   老金满脸冷漠:“……哦。”   骆白打开门,见金老板也跟着来,虽有些诧异,但也露出欢迎的表情。   老金开口说道:“您之前交代的,在恒生指数重回万点大关时就立刻抛售,现在已经完全抛售出去。现在,您还要继续投资吗?”   骆白摇头:“不了,资金回笼。签证明天到期,所以明早我们就会离开香江。”   老金深表遗憾,但也不多做挽留。   业务专业者,需公事公办。   于是他说道:“那么我会将四千万人民币汇到您在华京信托开办的户口,这些老郑自然都懂,一切程序我们这边都已经交接过了。”   骆白点头:“行,我都信二位。”   举手抬足,没有半点怀疑两人的意思。   不是盲目的自大,而是一切都掌握在心中的自信,而其表现出来的坦荡的信任也在瞬间让二人感到慰藉。   郑经理和老金对视一眼,俱都叹服不已。   老金:“今天我做东请客,就在明珠酒店怎么样?”   骆白想了想,回头数了数书包里剩下的卷子后说道:“成。对了,我还能再邀请个朋友一块儿去吗?”   老金:“没问题。”   郑经理倒是有些奇怪骆白要邀请的朋友,须知他们都是头次到香江,难道撞见熟人了?   摇摇头,反正等会就能见到,于是郑经理便不深思这些,而是想想如何记录下骆白这单大生意。   得此时机,便是他们华京信托展翅冲天的时候了。   郑经理眼角余光忽然瞥见酒店角落里一个粗陋的木雕,惊讶说道:“哪来那么丑的木雕?”   骆白漫不经心扫了眼,随口应道:“大师送我的。”   郑经理:哪来的野鸡大师能雕那么丑?别是骗人的吧。   骆白语气深沉:“这是超前的艺术。”   老金请客做东的时间定在下午四点钟。   早上九点钟时,骆白完成一张卷子后,去对门的复式房间找厉琰聊了会儿。   之后他们共进午餐,而厉琰有午睡的习惯,所以骆白也回来午睡。   下午三点半,骆白去找厉琰,想邀请他一起。结果在门口敲了半天门,里头全然没有回应。   骆白差点以为厉琰在里头昏厥了,直到酒店保洁阿姨过来提醒他:“里面的客人在中午两点钟退房离开了。”   骆白眉头紧蹙:“里面的客人发生什么事了?”   早上的时候,看得出厉琰还要在香江多待几天,更何况他才找到中医老国手,不可能说走就走。   除非遇到突如其来的急事,才会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走。   保洁阿姨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确实行色匆匆……啊对了,有个黑衣人来找他,没过多久就退房离开。他走的时候在你门口敲过门,但是没人开,他就给了我一点小费。让我等你醒过来,而如果你有来找他的话就说‘家中有急事,以后再去找你’。”   骆白:“我知道了,谢谢。”   保洁阿姨摆摆手就进去收拾房间了,而骆白在门口站了会才离开。   下午两点钟,他在午睡,没听到敲门声。   厉琰估计是敲了会,猜到他在睡觉,于是没再打扰。   匆匆一别,他们也还未交换过联系方式,可能要再相见也不太容易。   不过,厉琰说过以后会再找他。   那……他就姑且信了吧   厉家来人的时候,厉琰正在计划下一步动作。   收购香江老牌企业股份,还有大陆内地的新兴产业,他全都想要插一脚。   这辈子,厉琰没兴趣开公司、建立自己的商业帝国,只想低调的投资那些看好的产业。   而眼下所有的动作,却也是为了投资在明年全球金融危机冲击之下而经济崩溃的国家,为那些天然矿源、电气等重工行业做提前而充足的收购准备。   他原本打算在香江多待上个把月,接受老国手量身打造的调养方子。   谁料,厉家那边出事了。 第29章   厉家别墅。   黑色桑塔纳停在草坪门口,厉琰从车上下来, 朝别墅里头走。   别墅客厅。   厉怀礼坐在主位, 脸色阴沉。   他左右两边位置分别站着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而茶几前跪着一对男女,旁侧还有出来看笑话的厉太太和厉琼。   厉琼把自己的腿玩废了, 接着三番两次受到厉琰刺激, 精神和心态扭曲导致面貌发生巨大变化。   他坐在轮椅上, 看着厉琰的目光特阴冷, 像条吐信子的毒蛇。   他这模样,倒让厉琰想起前世的自己。   阴郁、扭曲,浑身是能够化成尖刀的戾气。   唯一的区别是厉琼没本事, 只会在憎恨、扭曲、发脾气中,彻底沦为废物。   厉琰垂眸, 抚摸手腕上的佛螺菩提串珠, 默背佛经,慢慢化解心底暴虐的戾气。   大冷天的时候, 厉琼往他床铺泼大桶冷水,看着他虚弱得爬不起来, 冻得瑟瑟发抖的狼狈样子,拍着手掌哈哈大笑。   后来如何了?   厉琰慢慢回想着,终于想起来——   后来厉琼冻死了。   厉太太和厉琼一见厉琰, 顿时露出恨不得生啖其血肉的表情。却在厉琰扫过来的淡漠而略带血腥的一眼时, 突然神经紧绷,惊恐万状。   厉怀礼见到厉琰, 缓和脸色:“找到名医了?”   厉琰随口应了声,然后就近挑个位置坐下,闭上眼,露出显而易见的疲惫。   行程匆忙,飞机、汽车不停转换,铁打的身体尚且会感到疲累,何况他本就不健康。   厉怀礼:“香江那地方西医发达,中医可拿不出手。要论中医国手,还是卧虎藏龙的京城厉害。你舅家在京城认识的人多,他们开口,自然有大把人帮你治疗,何必去香江找?”   厉琰没回应这句话,睁开眼看到面前的茶几上摆着把枪,还没上膛,两三颗子弹散落在一旁。   “这枪,哪来的?”   那是把9转轮新型手枪,市面上还未流通,重点是这款转轮手枪是警用手枪,由国家重工枪械工厂制造,不该出现在这里。   厉怀礼扫了眼厉琰,突然说道:“买的,走了些渠道才买到手。你觉得如何?”   厉琰拿起桌上那把枪,将三颗子弹上膛,姿势熟练,‘咔擦’声响,枪口对着跪在地上的男女。   那对男女更为惊恐到瘫痪原地,吓得差点失禁,不住求饶。   厉太太心一紧,推着儿子的轮椅远离厉琰,避免被误伤。   厉琰:“性能不错。”   国内第一批自己投资、设计、制造出来的警用手枪,直到06年才被取消使用,当然不错。   “您想碰?”   九十年代的华国实在太乱了,当时有大批枪械外流,而且对于枪支管理不太严格。经常发生流血事件,直到96年出台的《枪支管理法》非常明确提出‘非法持枪即为犯罪’原则,这才真正杜绝枪械流落民间造成管理混乱的局面。   故而,此时如果有人想碰枪械,铤而走险也不是没有。   不过,把主意打到警用手枪,胆子确实够肥。   厉怀礼仔细打量厉琰的表情,没发现半点异常。   这才指着跪在面前的男女:“他利用公司海外渠道,走私几批违禁枪械。她则伪造公司账务,帮情人掩盖。要不是警方查到我头上,我还被蒙在鼓里。”   走私新型警用手枪,这罪名可真不知道该怎么罚起。   要是厉怀礼没发现,这事情真落到头上来,厉家真就毁了。   不止厉家,恐怕整个长京市从上到下都得遭一波罪,权力更迭,连人都换一遍也可能。   厉琰:“他们碰了这批枪械?走私到哪去?数量大吗?”   厉怀礼:“国家自制警用手枪,在通往长京市的国道上被偷走两箱,共五百一十六支。中央震怒,整个长京市高层都动了,风雨欲来。”   一时间人人自危,谁要沾上这破事儿,就是破财亡命!   怎么也没料到是眼皮底下出的事儿,要是查到头上来,他还玩个屁!   他阴沉着脸,猛地抓起烟灰缸砸过去,底下那男人躲避不及,头破血流。   “我都不敢碰的东西,谁给你们的胆去碰?!我说不能碰毒品,你们就敢走私枪械?还动到警方头上,谁给你们的胆啊?啊!”   那男人哭求道:“老板我知道错了,您救救我,我之前、之前鬼迷心窍,这次是别人坑我的,他跟我说是十几年前动乱流落民间的枪支。反正、反正也会被收缴,我就想不如卖到金三角,我也不知道那是警用手枪啊。要知道,给我一百个胆都不敢!老板,您救救我。”   厉怀礼冷哼:“你们在海市关口、香江港口往来数次,卖的数量足够坐二十年牢。现在还动这烫手山芋,你以为长京市高层为什么突然不惜代价打击黑帮不法组织?那就是一帮混混去偷了这批手枪,上头在查!”   厉琰拨弄串珠的动作立时停下:“香江港口?”   厉怀礼紧紧盯着他:“香江港口和海市关口毗邻,走香江港口可以运送到金三角。如果这批警用手枪卖到金三角,可能涉及到国际问题。”   这批警用手枪一旦流落金三角,那么剩下的手枪必须全数销毁。否则如有一日大白于天下,不利于国家在国际上的形象。   如此一来,国家损失惨重。正因此,中央才会雷霆震怒。   闻言,跪在原地的男女颓然恐惧,天塌了一般。   他们颤抖想求饶,却只能呜咽出声,恐慌到无以复加。   厉怀礼问:“厉琰,你在香江,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厉太太和厉琼偷偷幸灾乐祸,这走私的地点选的太妙!   香江啊,他厉琰哪儿不好去,恰巧就到香江。   借口是找名医,可是他舅家就在京城,京城水深,藏龙卧虎的,中医国手多的是。   他偏不找,偏要去香江,这就由不得他人怀疑了。   厉琰:“没有。”   厉怀礼沉着脸问:“你说爸该怎么处理这事儿?”   厉琰把串珠套回手腕,“报警。让他们投案自首,主动合作,争取得到警方信任,帮助警方破获枪支盗窃案件。”   闻言,厉怀礼皱眉,望着厉琰,心中迟疑。   报警,没毛病。   换成任何一个未成年少年回答,这大概是理智又得体的回答。   但出自厉琰,他就不信。   京城傅家,铁血手腕,骨子里全是狂妄偏执,聪明而可怕。   厉琰那么像亡妻,那个让他深深忌惮,无法掌控的女人,傅家的人。   他们像丛林里的凶兽,既有凶残和高超的捕猎技巧,又有足够的耐心布局、收网。   厉怀礼怀疑厉琰,连那病弱的姿态,他也觉得是伪装。   厉琼双腿残废,不管警方怎么查,都是‘意外事故’的结果。   他喜欢飙车,有个固定习惯,就爱在金港片区连通岷山片区的那条穿山隧道玩。那条隧道长,已经废弃两年,平时来往车辆就少。   红帮老大在去火拼的路上忽然换道,走那条隧道,恰好跟厉琼的车撞上。   除了厉琼,无人生存,死无对证。   后来才知道红帮老大突然改道是接了个电话,打电话的人在红帮老大车祸身亡后也跳楼自杀了。再往深里查,也只查到厉琰两年前曾在医院资助过打电话的人的儿子。   仅此一次,再无接触。   但厉怀礼肯定这就是厉琰精心策划的阴谋,从两年前就开始的阴谋,耐心等待足足两年才决定收网。   厉琰是他儿子,如果出息,他也欣慰。   可死的人恰恰是跟厉家有过合作往来的红帮老大!   警方还顺藤摸瓜,连带长京市整条黑色利益链受到波及。   厉怀礼赤手空拳打拼至如今的地位,自然不可能干干净净,虽说脱身及时,难保不会出现意外。   这时候,傅震生也在长京市出现了,跟厉琰接触。现在又出现枪械走私的事,厉怀礼不由得怀疑厉琰。   对方在香江待得越久,令人监视时,传来的消息越是普通寻常,他反而越怀疑。   这整件事里头,当真没有厉琰的手笔?   厉太太嘲讽:“你疯了吧,报警后,公司还能开下去?传出去,所有人都以为我们干什么犯法的事,还有谁跟我们合作!”   厉琰轻声说道:“不然呢?把人杀了,把尸体埋了,然后啃下走私的乱账,还背上杀人罪?没犯法的话,只要配合警方调查不就没事?”   厉太太语噎,她在公司工作多年,也知道有些东西经不起查。   厉琰:“您十万火急喊我回来,就是想问我怎么处理?”   厉怀礼答非所问:“你在香江待的时间太久,京城那边一直催促。你再不回来,我也不好交代。”   闻言,厉琰沉默片刻,开口,声音更轻了。   “没事的话,我先回房。”   厉怀礼:“眼下的事情不是儿戏,你舅家到长京市了吧。如果能请动他开口说一两句——”   砰!   厉琰突然开枪。子弹落在身旁的抱枕上,抱枕炸开,棉絮爆出来沾到昂贵的西服和鞋子上。   厉太太尖叫:“啊——疯子!!”   厉怀礼浑身僵硬,额头渗着冷汗,瞪着不知何时转向自己的枪口:“厉琰——你想弑父不成?!”   两侧的保镖显然也没预料到这一幕,呆滞半晌,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刺激厉琰,就怕老板被错手杀了。   厉琰把枪放回原位,顺道卸了里头的子弹。   “抱歉,没注意。”他松了口气,却听不出半点紧张和愧疚感:“还好没打中人。”   厉琰抬头,直视厉怀礼,眼睛黑白分明,眸光阴冷狠戾,完全不掩饰其凶唳兽性。   他的语气平静无波:“我上去休息了,下回再出现这种事情,还是在电话里说清吧。不然,白跑一趟很费时间。”   说到底,厉琰就是生气了。   因为地点相同的巧合,厉怀礼做贼心虚以及对傅家的忌惮恐惧,于是突然猜忌厉琰,不容拒绝地将他叫回来。   结果只为了试探,凭此来打消这小小的怀疑。   仅此小事,却坏了厉琰的疗养计划。   难怪他会生气。   厉琰握着佛珠,默背佛经,倒也觉得自己脾气好了许多。   换成前世的自己,那一枪压根不会打偏。   果然,佛经还是有些用处的,至少头一次生气还能克制住没有见血   回到房间中的厉琰握着话筒,拨打匿名举报电话,在厉怀礼因受惊过度暂未回神之际顺手报警。   厉怀礼跟走私新型警用手枪扯上关系,再想扒下来恐怕没那么容易。公司员工敢走私,他也干净不到哪去。   目前他没有足够的时间和财力洗平过往的不光彩,一查,一个准。   出于掠夺者本性,厉琰开始琢磨如何捞好处。   钱就算了,插一脚等于陷进泥里,麻烦大过利益。不过做生意的,主要还是要跟政府部门打好交道,至少在国家眼里,他得是个识趣的、污点没那么大的商人。   犯法之事,如果不会牵扯自身的话,那么交给警方就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既不必自己费时费力,又在某些部门前卖个好,赚个良心乖巧优秀企业的名声。   这些都是厉琰前世学来的,所以报起匿名举报电话时格外熟练。   这跟骆白不同,骆白是信任警方,自身真干净。   他这行为,十分全是算计。   心真脏。 第30章   长京市金港片区公安分局会议室。   金港片区公安分局全体两杠三星以上人员紧绷神经,接受来自省公安厅厅长严厉的斥责:“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 使出什么手段, 必须尽快在三天之内追查回丢失的五百一十六支枪械!”   “从巴渝到南越省,途中经过多少省份,全都安然无事。偏偏到了你们南越省的地界, 枪械就丢了那么多支!你们怎么管的?怎么打击不法犯罪组织的?让人家强盗踩到脸上来, 说出去不怕丢死人!”   “香江港口和海市关口已命人严格把关, 尤其是长京市海口!如果让这批枪械流落海外, 我看你们全体肩膀上的花,全都可以摘下来了!”   ……   接受来自于上级极其严厉的斥责,长京市金港片区公安分局全体人员也非常难熬。自从枪械在南越省国道上丢失, 整个南越省公安机关都动荡不已。   他们出动无数警力追查,上头一次次施加压力, 可进展依旧没多大变化。   最近一条有用的线索, 也不过是枪械曾在长京市出没。   但经过各市各区公安交换的信息,他们得知这批枪械也曾在广市和海市出没, 并得到消息,他们的目的是将这批枪械通过走私贩卖到金三角。   所以, 时间紧迫。   当通话结束,分局局长再次严厉要求刑警支队队长韩队:“让你手底下的人,继续加班加点, 务必找出丢失的枪械。”   韩队挺直胸膛:“是!”   形势严峻, 容不得半点推托。   并非上级要求严苛,确实此次事件重大。   让一帮不法组织偷走国家的枪械, 这脸是当着面儿一掌又一掌的甩,能不让人气?   再者,这事儿难保没有某些人掺和进去的手脚。   一经查清,就是贪污腐败!   人人自危的时候,自然要求严苛。若是不能尽快追回或者让枪械流落海外,那接下来被处理的,就是他们了。   分局局长叹气:“南越省不太平啰。”   真是个多事之秋。   韩队心中也清楚现在的形势,而他们目前的确一筹莫展。   前段时间成功打击长京市的不法组织,却没能从他们口中问出准确有用的消息来。   含糊不清、信息碎片化、混淆,明显也是被耍了。   在目前的情势下,除非剑走偏锋,否则三天内结不了案。   问题是,哪怕剑走偏锋他也得有路可走。   韩队实在一筹莫展,回去后望着连续多日加班的下属深感抱歉,但还是冷硬说道:“今晚继续加班,谁跟我出去盯梢?”   众人面面相觑,实在累得不愿意动了。   此时小刘犹豫着站出来:“韩队,我跟你一起吧。我再多灌几杯咖啡还能撑一晚。”   韩队拍拍他的肩膀:“好。”   小刘瞬间就瘫倒原位,哀叹道:“我想念大宝哥,想念人民群众,你们说要是现在有人匿名举报发现非法持有枪械那该有多好?”   “有梦敢想,你就是最胖的!”   “我喜欢你的妄想,请继续。”   “如果你的梦下一秒能实现,我在关二哥旁边立块大宝哥长生牌,天天拜。”   小刘:“为什么拜大宝哥不拜我?”   同事:“那我包你一个月早餐啰。”   小刘立刻双手合十,为一个月免费早餐开始虔诚供养大宝哥。   半个小时后,举报热线的姑娘过来:“岷山隧道有人打架滋事。”   众人失望:“切!”   正当小刘失望地跟韩队出勤时,接举报热线的姑娘又来了,这回没人在意,各自忙着手中的活。   姑娘神情恍惚:“我……刚刚接到匿名举报电话,说是发现有人私自贩卖9转轮手枪,他还特意提到过市面上还未出现过这种手枪。因为他是枪械爱好者,所以大致上看得懂……那个手枪应该是巴渝百年枪厂设计制造的新式手枪,突然流通民间,应该是违法犯罪,所以……报警了。”   一段话磕磕巴巴,好不容易讲完,姑娘又被眼前如狼耗子似的绿眼睛给吓得打嗝。   小刘目光炯炯:“完啦?”   姑娘:“完、完啦。”   韩队绷紧激动的表情:“地点呢?哪发现的?”   姑娘:“罗民国,厉氏企业旗下一名高管,负责海外销售生意,涉嫌走私枪械。”   同事:“谁举报的?人民群众?”   姑娘:“不……他说,他是正义公民。”   姑娘露出蛋疼的表情——天知道她哪来的蛋?!   正义公民……   人民群众……   这一届的人民会玩,觉悟真特么高!   韩队掸掸肩膀上的花,精神高昂:“全体都有,知道怎么做吗?”   “立案!审查!逮捕!”   “行,出发!”   可怜那厢,刚把自己死命往厉怀礼那条大船上靠的罗民国,好不容易靠着过往暗地里替厉怀礼干的脏事成功拉到靠山,结果刚出门就被闻讯而来的警方逮捕。   罗民国目瞪口呆,听到匿名举报时,误以为是厉怀礼过河拆桥,当他暴起想报复回去时,厉怀礼在他耳边说:“你藏起来的老婆儿子还想要吧?”   罗民国面如土灰,没有反抗就被带走。   厉怀礼假装不知情,询问原因,韩队口风紧,半个字也没吐露,但他已经对厉怀礼起疑心。   毕竟,罗民国是厉氏企业的高官,之前几笔走私也是过的厉氏企业账面。   厉怀礼应该不会不知道,不过这是头老狐狸,韩队没敢掉以轻心,周旋一番后才离开。   等人一走,厉怀礼笑脸立刻拉下来,他抬头看楼上,厉琰不知何时已经出来,就站在上面不知看了多少。   一身宽松衣衫,手腕上缠绕佛珠,俯视人的时候仿佛还有了点慈悲之态。   可那慈悲落在某些人眼里,就是惺惺作态,极为刺眼。   厉太太听到动静,也出来看情况,恰好见到这熟悉的一幕不由畏缩往后退。   厉怀礼尽量平心静气,沉声问:“是不是你报警?”   厉琰答非所问:“明天下午,我要去趟京城傅家。”   京城傅家?   厉怀礼下意识搓着手,心中飞速盘算可以利用的一切,包括京城傅家。   只要能甩开罗民国,保住厉氏企业,牺牲、利用,无所不可。   厉琰轻轻嗤笑了声:“不知道回来的时候,厉家还在不在?”   厉怀礼瞳孔紧缩,猛地抬头瞪着厉琰。   后者撕下伪装出来的慈悲之态,横暴乖戾如恶徒。   他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对,没错,就是要弄死你!   不死不休,憎恨、报复他这么多年来对他母子俩的亏欠。   厉琰知道厉怀礼的打算,他的生父自私自利到何种程度,无人比他更清楚。   秩序混乱的时候,厉怀礼就是奸雄,这个时代简直是为他而生,他的敛财手段无人能及。   作为他的儿子,厉琰会选择让他攀顶巅峰再狠狠推下去吗?   不,太麻烦。   而且前世干过一次了,没新意。   厉琰抚着佛珠,感谢厉怀礼主动把机会送上门。 第31章   骆白跟郑经理从机场走出来,在车上约定当初购买的四万只还未上市的股票, 随后答应会再去华京信托一趟, 不过现在他要先回家。   骆白:“我带了三分之二的试卷,剩下三分之一放在家里。后天上课,老班催命啊。”   郑经理不知该同情还是请他滚比较好, 最后决定闭嘴。   到达前方路口, 郑经理喊停车, 他对骆白说:“你在香江买的东西全在后车座上, 坐公交全扛上可不轻松,还容易遭贼惦记,就直接坐这车回西岭村吧。”   骆白觉得郑经理说的有道理, 于是点头:“谢谢郑叔。”   郑经理笑了笑,扬手示意司机开车。   计程车师傅明显老手艺, 开车速度又快又稳, 两道景物飞掠而过。   骆白收回目光,拿出bp机, 拍着脑袋懊恼:“怎么就忘记交换联系方式?”   果然还是后世手机、扣扣和微信方便,见个面, 扫一扫,不会有再也联系不上的可能   双脚落地,厉琰再次踏足京城这片土地, 心里风平浪静, 无波无澜。   傅震生来接机,对厉琰的态度还算看重, 不至于让个无关紧要的司机接送。   厉琰进入后车座,摘下口罩,合上双眼缓缓精神。   傅震生通过后视镜瞧见便问:“身体还受得住吗?”   厉琰低声回应,没太多力气聊天。   傅震生:“你这身体太虚,赶明我让人介绍个中医老国手认识,你先把那病根全拔除了再回长京市。不过要我说,光是拔除病根不够,还得锻炼,到军营里练个两三年再出来,别说体虚重病,就是感冒也不容易患上。”   厉琰:“不用,我在长京市有医生,住京城不习惯。”   傅震生欲言又止,触及厉琰冷淡的目光,内心叹气,连这拒人千里之外的脾气也像极妹妹。   厉琰:“前面电话亭停下,我想打个电话。”   傅震生减缓车速,慢慢停靠到路边,聊天般的询问:“打给谁?”   厉琰下车,顺道回应:“朋友。”   电话亭中,厉琰拨通号码,听到传呼台里头的姑娘询问是否呼叫该号码,心中难得起了丝犹豫。两秒后,厉琰挂断电话,转身进车,身上寒霜凛冽,俨然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   傅震生见状,也收回目光,不去询问。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走了一半的路途,厉琰忽然就睁开眼,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物。   刚才那号码是骆白的。   当初骆白在筒子楼说给夹克男听时,旁侧的厉琰不声不响记下来。   后来匆忙离开明珠酒店也想过要不要留下电话号码,最后还是没留。   厉琰摩挲着佛珠,默念经文,平心静气。   骆白,跟他不是一路人。   他们不适合再有交集   骆白回家,受到骆来宝热烈欢迎,除此之外,再无旁人理睬。   悲愤失落之下,他抱着骆来宝一块看《大闹天宫》安慰自个受伤的心灵。   阔别将近两周再度重逢,猴哥这朱砂痣点在心口,那是更加红艳了。   骆来宝撕开大白兔糖的包装纸,递到宝哥嘴巴:“宝哥,这是周叔送我的奶糖,我偷藏起来没让妈知道,偷偷送给你哦。”   骆白一口咬下,嘴巴里顿时充满浓郁的奶味。微微眯上眼睛,心情因此颇为愉悦,也跟着偷偷询问:“还有不?”   骆来宝纠结一瞬,想到这是最喜欢的宝哥,好东西要跟喜欢的人分享,于是她就点头:“还剩半包。”   骆白翻脸无情:“哦,没收。”   骆来宝再度震惊,目光伤心欲绝。   骆白弹了把骆来宝额头,“我带回来那堆东西里面有两包巧克力,自己去找,一天之内吃一颗。多吃或者偷偷吃,以后别想我再带糖给你,听到没?”   骆来宝欢呼雀跃,斩钉截铁:“听到啦!”   骆白:“爸、妈和姐他们呢?”   骆来宝:“都出去啦,跟周叔、郭叔一起,大姐、二姐在学校里还没回来。”   骆白:“爸妈他们都在制糖厂?”   骆来宝:“不是哦,在公社。”   公社?   通常来说是商量大事才会去公社。   骆白猜测大概是他走的时候留下来的合作社计划被重视了吧。   果不其然,下午傍晚时分,骆父、骆母、周永利以及郭通达相继回来,团团围住骆白。   周永利:“大宝啊,你再跟周叔详细说说合作社的事。”   骆白瞟了众人一眼,默默摸出卷子铺开在书桌上,又回头瞟他们:“计划书里面不是详细说明、规划还有举例了吗?”   骆母拍了把骆白的背:“你也不看看里面描述的合作社怎么样的?整个跟乌托邦似的,又出钱、又出力,首先钱从哪来?合作社成员从哪来?怎么让他们加入?还有市场渠道,怎么找?”   骆母提的,都是近来有意创建合作社但遭遇到的难题。   骆白倒是不怕他们提出问题,就怕他们提不出问题,反而变成盲目埋头就干。   郭通达思索片刻,说道:“创建合作社,沟通好市场渠道,首先就需要足够的、大量的农产品,前提是统一。统一才能大量生产,譬如糖蔗。但西岭村种植糖蔗者,是一部分村民,剩下的还有其他农场品、畜牧、水产等等,单就个人而言,数量足够。但是放到一个公司、企业里而言,少得跟开玩笑似的。”   周永利:“老郭说的没错,假如是种植糖蔗,就是往食糖方向发展,但姑且不论市场。单就西岭村食糖也不足以成为支撑此地经济的产业支柱,哪怕是让所有村民放弃其他农场品选择种植甜菜根……对于合作社来说,依旧产品单调、少量,无法长久发展。”   获取不到足够的利益,如何达到合作社所要求的高科技农业生产规模?   想说的话都被其他人提前抢先了,于是骆父就重重点头:“嗯!”   骆白:“……”   您可真逗。   “合作社基本宗旨,你们知道的吧。”   众人点头。   骆白续道:“公司化、产业化、市场化,首先是公司化,形成完整、规范的合作制度,我们不生产,只合作。我们是中间转战、掮客、经纪人,而农民、市场都是我们的客人,我们负责接洽,负责收购农作物、定制价格,寻找市场渠道,谈拢之后销售出去,赚取差价。其次,产业化,不仅是合作社需要产业化,而是农业、合作社、市场形成完整的产业支柱。最后,市场化,组织、资本、品牌,还有产业政策扶持。”   “前三者,可以通过我们自主努力,形成自我特色品牌,成为产业支柱,最后获得国家的产业政策扶持。”骆白拍拍手掌:“之所以成立合作社,也是为了能有足够资本说话。”   原轨迹中,在后世的发展中,农产品产量逐年增长,城市行业中的经济逐年增高,唯独农民年收益依旧是龟爬般的速度。   最主要原因就是他们只追求农产品量的增长,而没有追求价格增长。   农产品的价格没有增长,但人均gdp在涨,所以干得越多,却发现他们依旧在最底层。   并非他们不愿意提高农产品价格,而是农民太散,没有组织,没有领头代表。就算想说话,没能拧成一股绳谁又会听?   力量微弱,声音也小,谁听得到?听到了也懒得在意。   这就是成立合作社的原因。   “因为,合作社就是农民的声音啊。”   骆父等人沉默,不得不说,骆白这话戳中他们心脏最柔软的地方,尤其是郭通达感触最深。   大多数时候,市场农产品价格上下浮动,上涨的时候,农民没跟着好,下跌的时候,农民也得跟着降价。   事实上,这个时代农民的声音最大,口号最响亮,但也只属于最前头的那几个村。过个几年,这些村里的农民怕也是喊不出声来了。   骆母突然说道:“欸不对,你还没回答我认真提出来的问题。”   骆白:“哦,我想着先把你们的情绪调动起来,演讲就是这样的嘛。”   骆母失笑:“少贫了你,赶紧说正事。”   骆白:“首先产业确实要统一,统一才能确定产量。其次,不仅西岭村,还有附近大小村落、长京市之外的农村、南越省之外的农村,南北地区不同省份的农村,种植的农产品总归不同。将他们都笼络到一起,由我们合作社统一处理,不就产品多样化了吗?”   周永利和郭通达惊讶的瞪大眼睛,怎么也没料到骆白是把全国农村都划进合作社范围内,这份野心未免太大了!   骆白:“大吗?还好吧,我都没准备把市场渠道也垄断了呢。”   市场渠道……垄断?   好吧,这不是野心,这是雄心壮志。   郭通达:“可是,你怎么确定其他省份的农民愿意跟我们合作?难道他们不会创建自己的合作社?”   骆白竖起手指:“第一,目前而言,更多人将目光放到城市,这份上的,没人跟我们抢投资机会,我们占了先机。第二,只要我们赚钱速度、技术更新换代足够快,盗版和抢生意截胡的,就追不上。”   “合作社,不仅提供市场信息,还要收购、储存、销售,而且提供先进科学的种植技术和教育。还有生产资料的提供,必要时候,也会涉及农产品加工贸易。合作社还可以投资先进农具研发和农作物、微生物菌株等研发,回过头来,我们还可以继续和农民合作,把这些东西卖给他们。”   换句话说,合作社赚的就是农民和市场的两头生意。   骆母:“这得花多少钱?”   骆父忧愁:“上百万吧。”   郭通达:“我们几人的身家加在一起,应该能行吧。”   骆白:……不,不行。百万投进去那叫水花,掀不起大浪。   “入股吧,大家一起入股,成为董事成员,你们也可以说服其他人加进来,只要股份足够多,不仅能得到分红,还可以获得议事权。”   几人埋头商量一番后,决定试一试,先由骆父出面,郭通达和周永利也各自利用人脉拉人入股。   骆母:“要是最后钱还是不够怎么办?”   骆白:“没事。”   宝哥拍拍裤腰带,十分大气的说:“宝哥有钱,宝哥入股当大头。”   众人沉默,是了,他们差点忘记宝哥身家最丰厚,足有五十来万吧?   宝哥轻飘飘的,“先投个两千万吧,争取拿个大股东的位置就行了。”???   他说什么?什么两千万?   听错了吧,应该是两百万——就算是两百万也吓死人了好不好!!   “大宝,你唬谁呢?两千万……这得是多少啊,别吓叔,叔心脏不好。”   “难道是利息?”   “哪家银行的利息?我全副身家投进去,能不能变个一两千万?”   “宝啊,你跟妈说,是不是放高利贷了?犯法的事情不能干!”   骆大宝:“炒股去了,瞎几把炒,福运光环太闪亮,没扛住就发财了。”   糊弄人不是?   骆父斜着眼睛瞥骆大宝,但周永利信了,又蹭了蹭大宝哥的光环想沾点财气。   “下回带周叔啊。”   郭通达慢吞吞举手:“也带我。”   骆父:全疯了。   玩笑归玩笑,大伙心知肚明,哪怕不是福运光环那也是骆白敛财能力惊人。就他这敛财速度,能不跟着沾财气?   骆父:“我去申请成立合作社,你郭叔、周叔他们拉人入伙。”   骆母是家庭主妇,此时也无事可做,哪怕是分配到给她的事情,她也不会做。   骆白:“妈,要不你学学怎么当一名成功的合作社理事长吧?” 第32章   骆母一怔:“我?我不行。”   骆白:“学啊。”   骆白自己未成年,不被法律认可的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 不能成为合作社法定代表人, 更无法成为理事长。   骆父担任村长,再兼任合作社理事长不方便,容易引发矛盾和麻烦, 所以骆母是最适合的人选。   骆白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 把她拉下水:“主要运营工作交由监事长完成, 妈你就跟着学。而且我记得妈你还是中专学历水平, 学管理的吧。才能在身,不能浪费。”   这年代里,大学生凤毛麟角, 中专生也能算是高材生了。   骆母本就才能,这几日来参与到合作社计划的讨论中也是颇为心动, 只是眼下犹豫, 对自己不够自信。   骆父握住骆母的手:“我记得你以前读书就聪明,脑袋灵活, 转得比我还快,用心肯定能学会。”   骆母着急:“那是以前, 现在都荒废多少年了?知识点全忘干净,再说重新学也不定能学好。”   骆白敲着笔杆:“报个辅导班,有基础的话, 学起来不难。”   见骆母还想拒绝, 骆白干脆说道:“妈你要是拒绝,实在不乐意那也没事。我来当, 反正真正投资入股的人是我,就算不被认可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但我可以找人帮忙,肯定也能成为法定代表人。唯一的问题就是,很忙,会特别忙,尤其合作社成立初期,那就可能会耽误我中考——”   骆母二话不说:“好好学习,理事长我来当。”   骆白:“那你要是中途遇到困难想放弃怎么办?”   骆母抓着骆父,对周永利和郭通达说:“麻烦你们作个见证,我要是中途放弃就——”   骆白嘴快跟了句:“中考落榜!”   骆母瞪他,后者摊手无赖:“看好你哦。”   众人被逗笑,骆母无奈,赶鸭子上架,当真重拾过去落下的知识点,为成为合作社理事长而做准备工作。   另一方面,周永利和郭通达等人各自拉人入伙,期间倒也遇到诸多难题。   最主要的是没人相信合作社能成功办起来,毕竟以前也有过创建合作社的经历,但是都小打小闹,像这么说的——又是提供市场渠道、负责销售的,又是提供高科技现代化农业建设,哪办得起来?   骆父发起筹备,制定合作社章程等等,先确定理事会和监事会候选人名单才能开始组建工作机制。   不过现在大工作停在筹备上,于是他就上上下下无数次跑村里、邻村,天天去做思想准备工作。   渐渐地,倒也有人回应,态度依旧不够明确肯定,仿佛随时反悔。   其中,村支委书记的大儿牢记老父教诲,第一时间响应骆父号召,成为西岭合作社第一批入股成员   合作社的事情,骆白只能提供资金以及方案,真正落实还需要骆父等人。   故而忙碌的是他们,骆白除了做几张卷子糊弄老班,基本上算清闲。   骆白从四千万里头抠出点闲钱,看好华京信托几支股票,买下一点倒又是赚了十几万。   数量不算大,小打小闹而已。   罗老那头申请以长京大学为重点实验室培育基地基本确定,因有罗老坐镇以及理想菌株的设想而得到上面点头同意。   目前只要等待审批下来就能开始建立,而罗老特地留了个位置给骆白,让他有空过来看看理想菌株研究进程。   骆白正愁无处可寻高科技农业技术以及生物技术对他们合作社的支持,于是开始琢磨着投资。   顺道看看能不能最好能揽几个人才,组建个以高科技农业为核心的实验团队。   不过,目前也仅是琢磨,正式实施的话,还不到时候   周五,长京市市一中。   十一班。   砰!   周昊海把复习资料扔桌面上,拉凳子的动作很大,乒铃乓啷闹得整个教室的同学都把目光投过来。   他抬头怒瞪:“看屁看!”   其他人立刻把头扭回去,他原先那几个狐朋狗友都围过来七嘴八舌安慰:“怎么样?老妖婆说什么难听话?说出来,哥几个帮你在心里骂回去。”   周昊海没好气:“滚,狗犊子!”   狐朋狗友:“上回月考加这次临时抽考,你成绩拔高不少。上回到两百名,这回直接到一百五了。咱十一班什么时候出过进年级一百五的状元?要我说,我肯定也怀疑。”   周昊海抬头:“你怀疑我作弊?”   狐朋狗友连连摇头:“那不是,这么说吧兄弟,头次,哥们是怀疑你买卷子。但是吧,这半个月来你埋头学习连街机也不打,哥们几个也看在眼里。就是,可能,或许,有那么点真材实料。”   周昊海:“滚蛋,我全都是真材实料。”   狐朋狗友尴尬的笑笑,显然不信,周昊海什么水平他们能不知道?   这才努力几天就跟坐火箭似的,窜窜往上飞。   除非周昊海文曲星下凡,不然就是被下凡的文曲星砸中,正中脑门的那种。   周昊海挥手:“都散开,我想独自美丽。”   见他确实烦躁,狐朋狗友们互相推搡着就散开了。   周昊海心里是真挺烦躁的,这两天副校长、年级主任、各科任老师轮流找他谈话,话里话外全指着他抄袭。   艹!   不就看他十一班出来的差生好欺负?!   实力摆到他们面前,就是认死了他抄袭。   那种好像是看着垃圾完全没救了的眼神,让人忍不住就想暴力行事。   王则泯凑过来,翻开他桌上的复习资料:“这是英语?”   随手翻了翻,知识点密集精准,而且很有针对性,适合周昊海这类没基础的学生。   周昊海扫了眼,从课桌里拿出语数两科复习资料:“九门全科都有。”   王则泯:“你这些,是从哪买的?”   周昊海:“不是买的,朋友出的题。”   闻言,王则泯露出惊讶的表情,他还以为这是哪个从事教育方面的专家帮忙出的题目。   “谁帮你出的?”   “你想干嘛?”   “想见见他,跟他谈笔生意。”   他跟骆白还能谈什么生意?   周昊海不解,只说道:“骆白,就上次把涛哥怼翻那个。”   王则泯记得是在西岭村,一个颇为乖巧好看的小孩。   他蹙眉,没记错的话,应该还是个初中生吧。   这题目,得是浸淫南越省高中课本多年,还得熟悉高考出题习惯和难度的人才能整理得如此系统又规范。   难道是偷拿家里人的?   周昊海双眼放光:“还有骆银,你认识的吧,年级第一,骆白他姐。”   提及骆银,周昊海就成了发情的畜生。   真到骆银面前,他就成了个纯情羞涩说话结巴的蠢货。   骆银,高一年级第一,师生眼中的宝,人也长得漂亮,是挺多男生的女神。   但即使是她,也应该不是这份复习材料的作者吧。 第33章   周昊海的复习资料,骆金那也有一份, 资料后半部有些题目不同, 针对两人基础不同而制定。   这还是骆银提出来的,为了辅助骆白完成这份复习资料,她也啃下南越省几个市的高中教辅材料包括考卷。   制定到最后, 骆白退居辅助位置, 主笔换成骆银。   当然教辅材料中的题目有些是骆白依据前世记忆润笔写出, 剩下一部分则是摘自南越省考卷及其他教辅材料原创题目。   今天是月中, 正巧卡在周五,骆金和骆银上完课就开始收拾东西回家。   两人在不同班,骆金在二班, 骆银则是重点实验班学生,所在教学楼不同。   市一中高一课程不算特别紧, 只有月考没有周考。   这次校方临时决定在月中考试, 虽出乎学生意料,但他们也没多想。   不过落在骆金眼里, 倒有了些不同的解释。   学校上课课程和考试时间安排都有个规划,包括出试卷、改试卷、考试和讲解的时间, 突如其来也会打乱上课节奏。   所以一般而言,学校不会轻易做出决定,除非出了其他不得不打乱节奏的事情。   从年级主任和老班多次找自己谈话, 以及成绩飙升的周昊海也被找去谈话, 骆金大概猜得出应该是和上次月考大规模作弊有关。   她和周昊海都在被怀疑的队列之中。   临近高考,要是市一中曝出作弊丑闻, 还是大规模作弊,那学校名声肯定一落千丈,可能还会遭到教育部门追责,怪不得校方着急。   骆金带走两本辅助教材,塞进背包,跟同桌打声招呼后就离开。   此时教室中只剩下两三名学生还在奋笔疾书,天色将暗,陆陆续续也都走了。   最后,教室中只剩下一个女孩。   确定教室一时半会不会有人来,她赶紧站起来到骆金的课桌位置,紧张搜寻半晌,终于发现以白皮为封面的简陋教辅材料。   打开翻看两眼,她也不确定好坏,但见骆金一直复习这本教辅材料,应该差不到哪去。   于是,她揣着教辅材料回位置上收拾东西,跟着匆匆离开   马兰是市一中二班学生,家世背景挺显赫,亲妈是市一中教导主任,亲爸则在文教局担任要职。   按理来说,马兰成绩应该不错。   可实际上,她连中考成绩都是靠着家里人给安排了成绩好的考生替自己保驾护航,才勉强挤上市一中。   马兰的亲妈仗着自己是教导主任,每次大小考都给马兰泄题,让她成绩稳在年级中游、班级前三。   原本的打算是徐徐图之,等到高二再突飞猛进,高三进年级前三,争取拿到保送名额。   原轨迹中,马兰确实顶掉骆银的保送名额,顺利进入重点大学。   对此,骆银并不知情。   高一分文理科,高二分班,只有前五十名才能进实验重点班。   骆金两次考试都把作弊的她的名次挤下去,马兰深感威胁,于是偷走她课桌里的教辅材料。   回到亲妈的教室宿舍,拿出偷来的教辅材料,一见上面简陋掉价的白皮封面,马兰颇为嫌弃。   “什么鬼教材,那么丑。”   她嘀咕着,然后翻开来看,前面的知识点由浅入深,故而她还算看得懂。   正因为看得懂,马兰更为不屑这本教辅材料。   太简单了。   骆金果然也是作弊才考那么高,不然光凭这么简单的教辅材料她就能学那么多?   马兰嗤笑:“哼,我看你期末考还怎么作弊!”   市一中期末考是班级打散,随机分配,而且开监控,没法作弊。   如此一想,马兰松了口气,不再把骆金当成威胁。   随手将白皮封面的教辅材料扔到一旁,翻开由市教育局要求全市高中定制的教辅材料,握笔埋头苦思。   学不到二十分钟,她就扔开教辅材料,兀自玩其他游戏。   两本同科目的教辅材料并排在桌上,形成强烈对比。   一本是市面上和学校备受推崇的,由数位特级教师编导的教辅材料。   其中主笔之一,赫然是马兰的亲妈,刘春禾。   另一本没有标明主笔者,封面仅是简陋的写着两个黑体大字的白纸。   连书脊也没有,仅以三个订书钉定住。   翻开来对比题目,前者难题众多,讲解题目也多偏向于难度较高的方式技巧,仿佛在彰显主笔者丰富的学识。   后者相反,由浅入深,难题难度不高,讲解题目技巧贴合高中课本知识,而且会特意提到用哪一课的哪些技巧来解答。   单论纸质,前者的纸质竟也比不上后者。   然而前者在市面上的价格,一本15块,其实际成本不过3块。   夜晚七点钟,刘春禾面色不悦的回到宿舍,一见女儿便不耐烦催促:“赶紧学习,别玩了。”   马兰挺怕刘春禾,于是乖乖学习。   刘春禾坐在旁侧监督,神思飘往刚才校长意有所指的话。   大概意思就是想取消订制她主笔的教辅材料,换成其他教辅材料。   呵,真当她傻不成?   不就瞧着教辅材料利润大,想掺一脚?   这份教辅材料是文教局亲自钦定,有本事他自个去找文教局改!   刘春禾突然瞥见女儿书桌上的那本颇为简陋的教辅材料,好奇之下,拿来观看。   看完前面几页,脸色越发凝重。   她问女儿:“这是哪来的?”   马兰讷讷说道:“骆金那儿拿来的。”   刘春禾翻阅到后面,没见主笔者署名,心念一转,起了贪念。   “兰兰,骆金那……类似于这本教辅材料的,还有没有其他科目?”   骆白推了推眼镜,放下笔看向王则泯。   王则泯随同周昊海而来,开门见山就说要跟他合作。   王则泯摊开骆白划给周昊海的复习重点:“长京市各大高校针对高中三年课本知识和考试重点而编订的学习资料统一由文教局拟定,缺点格外明显。我看过你给周昊海和骆金的教辅材料,由浅及深,贴合课本知识层层深入,而且综合历年来全省考试重点,相比起现在市面上贩卖的学习资料,明显你的这本更有优势。”   骆白点头,表示赞同。   前世身为农科院士一枝花,他的学习领域主要是农业。   但身为‘骆白’的那一世,由于高考成绩被顶替的遗憾。所以花费大量时间钻研高中知识,包括市面上的学习教辅资料。   综合最近十年全省各科目常考题型,没人比他更清楚。   最为可怕的是,他还总结出市面上学习资料的不足之处,提取其优点编撰出远超于这个时代的学习方法。   周昊海和骆金学了那么久就没看出点门道,反而是王则泯看了一遍,立刻联想到其中的商机。   不愧为后世连锁商超大佬之一。   王则泯:“所以我想跟你合作,买下版权,投入订制,卖给整个南越省的大小高校。”   骆白:“你做好计划了?”   王则泯:“大概规划过。”   骆白:“调查过市场吗?想过怎么抢占市场吗?”   王则泯:“……我会调查清楚。至于抢占市场,可以打广告。”   骆白:“你有钱请明星、拍摄广告再投放到电视台?你了解广告投放黄金时间的费用吗?你找到印刷厂家,了解过印刷一本的费用吗?就算这些你都了解了,但方向不对,就是白费时间。”   王则泯:“方向错误?”   骆白抽出张白纸,拿笔画了几个圈:“教育部门、学校、学习资料印刷厂,他们是直接合作的关系。市场渠道已经被垄断,你就是再费心思,印刷出来的学习资料再好,校方一个禁令下来,哪个学生敢买?教育部一句禁止贩卖,哪个商场敢卖你的资料?”   “想法很美好,无权无势无钱财,说啥都是白搭。”   要不然,骆白早就自己印刷成册卖出去了。   教育那块地儿,浪大水深,一不小心容易淹死自己。   所以骆白才不想掺和进去,只让骆金、周昊海考个好大学。   王则泯抿唇,陷入深思。   脑海中过滤人脉关系,沮丧的发现他家在教育部和学校里确实没有关系。   但要那么放弃,实在不甘心。   骆白扔掉笔,从抽屉底下掏出另一份厚厚的合作企划案,笑呵呵招呼王则泯。   “不要灰心啊小老弟,虽然我们无法在学习上达到心灵相通,但我们还是能够在铜臭味的海洋里合作共赢。”   王则泯莫名打寒颤,狐疑接过合作企划案,打开第一页:“万家灯火连锁商超合作企划案?”   骆白:“有没有兴趣呀?”   王则泯抬头:“你想跟我们合作开连锁商超?入股投资?”他摇头否决:“我不看好商超的发展,占地面积广,货物少,货物来源不容易齐全。与其发展商超,不如选择零售商店。”   商超从七十年代末到八十年初开始在华国出现,虽然属于自选商场,但陈列的货物太少而且价格昂贵。所以比起商超,人们更愿意去零售商店购买物品。   原轨迹中的王则泯与其父,最开始也是选择零售商店。   这不奇怪。   大名鼎鼎的沃尔玛、麦德龙也都是零售商店发展到连锁商超,依旧是零售商店巨头。   国内真正的商超是从91年开始,后在短短五年间,发展到十几家商超,共三百多家分店。所以华国真正开启的商超时代是在九十年代中期,鼎盛时期则在世纪之交。   经过激烈的竞争,留存下来的,就成为后世连锁零售商店巨头。   骆白:“不是入股投资,而是合作。你们负责销售、提供市场,而我们负责供给货物——源源不断的货物。可以是大米小麦、新鲜蔬菜和水果,也可以是肉类、鱼类,即使是加工的零食、商品……但凡是以农作物为原料,我们都可以提供。”   王则泯慢慢张大嘴巴:“怎么可能做到?!”   听起来简直荒谬。   现今国内最大的商超位于京城国贸大厦,王则泯去逛过。   比起零售商店而言,东西确实很多。   但如同骆白所言,聚齐新鲜鱼肉蔬果、大米小麦等各类农物、畜牧、水产,基本上不可能。   供销渠道一般来说较为稳定,但不能保证期间出现的各种意外。   而这种意外就会导致商品在一段较长的时间内无法正常供应。   后世中物品一应俱全的大商超于如今的王则泯而言,实在难以想象。   毕竟连闻名于世的沃尔玛也是在96年才入驻华国。   骆白:“你用不着操心有没有可能做到,因为你们的主要任务是抓住市场。我所陈述出来的,关于合作意向,全都详细写在企划案里面。你拿回去给你爸看,如果有合作意向,欢迎来我家做客。”   合作嘛,不急于一时口快应承。   慢慢来,反正他这边也还有得忙。   王则泯将信将疑的看那份合作企划案,越看脸色就越凝重。   后面的内容是他这个年纪还看不懂的,但也能明白其中可操作性和开发可能性有多大。   简而言之,潜力无穷。   王则泯起身,小心翼翼收起企划案。   再看向骆白时的眼神已经变了,他沉思片刻,询问:“真的不考虑教辅材料合作?”   骆白:“小老弟你怎么肥事?做人不要太贪心。”   王则泯叹气,他爱钱,爱赚钱。   任何能够赚钱的渠道他都琢磨过,任何赚钱的渠道也绝对不会放过。   眼下可是有条通天大道摆在面前,结果要他硬生生忽视,真的很残忍。   “你知道现在教辅材料一本多少钱吗?15到20块不等,九科一起就是135到1八0,两个学期加倍。一个年级里上千学生,一个学校里好几千,还包括初高中教辅材料。我们的这份教辅材料绝对适合整个南越省高中,你可以想想南越省有多少学生。另外,这不是一次性的交易,而是持续性的,源源不断的发财之路。”   利润有多大?   成百上千万!   “行了别说了,我还是拒绝。”   王则泯不懂,教育是暴利行业,但也真的是个大泥潭!   尤其是九十年代全国范围内出过几场大型高考舞弊案,每次一经发现,就有一波大整顿。   掺和其中,难免会被波及牵连,所以不掺和。   利润再大,也不掺和。   他又没靠山,进去就是当小鱼小虾的命。   王则泯失望、失落,小眼神瞅着宝哥,痛不欲生。   骆白郎心如铁:“如果你想学习,我可以低价打折卖你一份,但不允许私自扩印贩卖。”   “……你我都这关系了,还算一毛两毛的事,合适吗?”   骆白冷漠点头。   王则泯无奈,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在门口遇见骆银,眼神一亮:“学霸,合作吗?” 第34章   傅老太太人不清醒,躺病床上的时候迷瞪着, 见到厉琰便当成自己生的小姑娘。   她忘了自己的小姑娘当年闹出的烂摊子, 也忘了伤心之下,断绝关系的过往。   握着厉琰的手,哼哼哧哧地说着模糊不清的话, 大抵是在怀念过去。   旁侧铁骨铮铮的傅老爷子和傅震生等人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唯独厉琰, 不为所动, 凉薄得叫人心寒。   医生过来,说是病人休息时间到了,不要让老太太劳累过度, 众人这才离开。   病房门口,傅老爷子转身, 望着厉琰。   其余人怕老爷子手里头的拐杖, 更怕他裤腰带上的枪杆子。   当然现在这会儿是没带身上,但难保他一怒, 回头真拿枪杆子顶脑门上。   这也不是没发生过的事。   傅老爷子瞧着肖似小女儿的厉琰,心里一软, 缓和神色:“你初到京城,人生地不熟,就让其他人带带, 熟悉门路。至于长京市那边的事, 你不用管。”   长京市厉氏企业跟南越省国道那批丢失的警用枪械牵扯上,正被警方盯实了。   南越省大小官员因此次事件被拉下马的也不少, 被文件砸头,劈头盖脸臭骂一顿的也有。   正因此,全把怒气撒厉氏企业头上,哪怕厉怀礼跟此事无关,那些洗不干净的过往一并翻出来算账。   这时,厉怀礼把主意打到京城傅家以及厉琰身上,有些人开始确实忌惮,后来才知道他跟傅家关系不怎么样。   更甚者,这玩意当初是拐跑了他们傅家金贵的小公主,弄得人父女断绝关系,那不得是恨死的关系?   所以,政府高层卯足了劲儿,半点脸面也不给,厉氏企业算是完了。   傅老爷子对长京市那边的事心知肚明,当是提点厉琰,别跟厉怀礼来往。   只要他留在京城,就是傅家人。   他说的那句话,等同于认可,要把厉琰带进他们圈子里。   那是京城权贵二代、三代的圈子,除非富有到全国知名,否则光靠钱也打不进去。   厉琰:“我在京城最多待两个月就回长京市。”   闻言,傅老爷子皱眉,颇为严厉。   厉琰:“跟厉怀礼无关,是我自己的决定。”   显然老爷子不信,他实在被小女儿捅得太狠,以至于连带着不相信外孙的话。   “那还回去做什么?长京市那地方发展是迅速,但比得上京城?”   厉琰不恼不怒,态度从容,轻声说道:“回去中考。”   老爷子表情瞬间僵硬,瞪着毫无畏惧感的厉琰,忽然意识到厉琰这年纪确实是初中生。   再过两个月,确实就是中考的时间段。   “咳咳,那就先中考,考完再把学籍和户口挪到京城。这事儿随便交给你哪个姨或舅去办。”   厉琰垂眸,没有拒绝,但也没有答应的意思。   傅老爷子等人当他默认了,毕竟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而厉琰显然不笨   突突——   马达轰鸣,静止,人声鼎沸。   厉琰握着话筒的动作一顿,随后继续说道:“抛售其他公司股票,如果有必要的话,可以抛售糖果公司的股份,必须保证持有电力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   话筒那头是钟特助,对此的回应是点头,绝无二意。   当初他还不看好厉琰收购股份的那两家老牌企业,其中一家投资些总在亏损的项目,另外一家则在金融冲击下,股份下跌。   但是收购不到半个月,糖果公司的股份慢慢回升,至于电力公司则相反,其股份在逐步下降。   可钟特助还是选择相信老板,听从他的指令,卖掉糖果公司股份转而购入电力公司的股份。   楼下,一辆军用悍马h1系列以及一辆吉普越野车,车中下来四五个人。   军用悍马主人长按喇叭,催促屋里头的人赶紧出来,过不了一会,傅培营匆匆跑出来。   “行了——催命啊!沈峰你他妈要是让我爸知道了,我揍不死你!”   傅培营是厉琰的表兄弟,底下那群人也是京城权贵圈子里的公子哥。   一群人开着车打算去狩猎场玩一玩,顺道带上几个妞,过去快活一把。   这群人加上傅培营共六人,其中两个姑娘,格外漂亮。   里头年纪最大的也才十九,傅培营算最小,十六。   年纪不大,会玩的花样却多,除了傅培营因家里管得严,其余男性生物早就尝了荤腥。   那沈峰凑到傅培营耳边笑说:“别说哥们不讲义气,瞧见车里头那女的没?就副驾驶位上的,军区大院里出来的女孩,又纯又干净。”   傅培营皱眉:“我不玩。”   沈峰顿时阴阳怪气:“哟——你敢玩我还不敢当媒人呢。我就是介绍你俩认识,交个朋友,要不然哥能让你第一次丢给外头的妖艳贱货?”   沈峰说话总是流里流气,傅培营很不喜欢,但混着同个圈的,他也不好明说。   这会儿沈峰不经意抬头,瞥见站窗口边打电话的厉琰:“那谁?”   傅培营抬头:“我一表弟。”   沈峰:“没见过啊。”   傅培营:“合着你还得全把我家人认全不成?”   沈峰撺掇他:“喊他一块去玩。”   傅培营有些犹豫,但身旁的人都撺掇他,副驾驶座上的女孩也把目光投过来,只好硬着头皮扬声问厉琰:“我们要去狩猎场,你去不去?”   厉琰拨弄佛珠,盯着下面那几人,觉得有些熟悉。   在哪里见过?   啪嗒、啪嗒……   佛珠拨弄的速度越来越快,预示着心魔横生。下一刻猛地按住佛珠、圈住手腕,厉琰低头看着楼下那几个青年,面无表情。   想起来了。   前世那场车祸的主谋。 第35章   骆银在门口听完全程,在王则泯询问的时候, 微微一笑, 没有当即答应。   骆金眯着眼睛瞅王则泯,揽上他的肩膀强硬拖走:“王同学,来来, 我们聊聊学习方面的事情。”   王则泯想挣开骆金却惊恐地发现这女人力道大得可怕, 压根甩不掉。   他尽力扭着脖子回头冲骆银喊:“真的, 你跟我合作, 只要你是那本教辅材料作者,或者有决定的话语权,我们就能合作——嗷!”   骆金一把将王则泯掼到地毯上, “小点声。”   骆白冲楼下喊道:“骆金你注意点,别把人弄残。”   骆金:“晓得!”   王则泯:“!!”   他是误入什么土匪窝了?!   骆白回头看向骆银:“二姐, 别听他瞎扯掰, 玩教育的要么傻、要么横,咱都玩不起。”   骆银低头笑了下, 温柔恬静,她说话轻声细语, 但没谁敢忽略。   她向来是个有主见的人,外柔内刚,否则原轨迹中就不会刚烈到从市中心的高楼一跃而下。   “其实王同学没说错, 教辅材料确实是门暴利行业。来钱特别快, 而且时效性长、利润大。一中教辅材料纸质是最差的4号档纸,微黄、薄, 容易撕破,造价低,成本不高。教辅材料的课题讲义和题目不适合市一中,因为南越省考题大多偏简单,而教辅材料题目比较向盐城、湘州靠拢,有点模仿那边题型的意思,虽然简化不少,但还是难。”   南越省教育落后,教育资源偏差,所以教育课题和考卷题型相比其他城市不会太难。   长京市市一中教辅材料偏难,但学校却没有更改教育方式的举措,导致教辅材料非但没有起到协助作用,反而拖后腿,变成学生间苦不堪言的累赘。   骆白有些惊讶:“二姐,你怎么知道这些?”   这样了解,说得头头是道,像是早有筹算。   骆银笑得羞涩:“不怕你笑话,二姐在初中时就琢磨过,当时家里还没那么多钱,一分得掰成两份花,但每年花在教辅材料的费用实在不低。我也去市面上找过,种类不多,还是以市一中……也就是文教局拟定的教辅材料为主。”   长京市大小中学,包括隶属于长京市的城镇里的中学,也被文教局强制统一教辅材料。   骆银:“今天,我陪妈到市里去找辅导班,最受欢迎的英语科目一堂课收费40块,高得可怕,可还是有无数人报名,挤得甚至没有名额。妈报的市场管理,没多少人,可一堂课还得收25块。大宝,你说这市场得有多大?”   骆白:“大得没边。”   20年后,有人做过调查,华国教育市场达9600亿人民币,光是新东方收入就超过40亿。   而现在,长京市辅导班不多,京城那边却已经有百来家各式各样的辅导班。   后世中,教育是头等大事,有些家长将其看得比衣食住行还重要。   他们会为了孩子高考而报名辅导班,三个月时间内花费五六十万,请专家教授一对一辅导。   骆白:“教辅材料涉及文教局利益,就长京市而言,你想分杯羹除非教育行业大清洗。至于辅导班,倒是可以想想,前提是你找得到辅导班的老师。”   骆银点头:“我觉得,工人下岗创业、教授辞职下海的新闻频频播报,总有人不愿意错过发财机会,愿意搏一搏。只要我出价够高,总能招聘到人才。”   骆白‘嘶’了声,发觉骆银不声不响,想法和看法却格外超前敏锐。   “如果你想自主创业,我支持你。”   骆银抿唇一笑,摇摇头:“我还有两年才成年,等成年再说,现在高考最重要。如你所说,教育行业是趟浑水,淌进去不定脱不了身。”   她若有所思:“不过,我总觉得,眼下混乱的情况不会持续太久。”   最近几次的考试情况,连她看了都觉得心惊肉跳。   骆白:“怎么说?”   骆银回神:“嗯?没有,我猜的而已,不一定准。骆金和周昊海由我带两个月,你专心学习。”   言罢,她把骆白推进屋,下楼处理王则泯等人。   骆白回屋,坐在书桌旁,把玩手中的钢笔,若有所思。   钢笔盖子打开、合上,‘嗒、嗒’响声清脆。   浑水一般的教育行业,在后世中,经过几次整顿,也不是没有操作的可能性。   90年,正是各类教育机构展露头角的时候。   10年,则是教育行业市场扩展到最大的时候。   他想到原轨迹靠着自己考上好大学的骆银,如果没跳楼,是否会成为国内成功女商人典范?   咔嗒!   骆白掌心狠狠抵在钢笔盖盖头,猛地用力一推,响声清脆。   他低头,表情平静:“宝哥光环在手,有失败的可能吗?”   没有!   位于京郊的房云山狩猎场发生一起流血事件,数十个工作人员参与进去想要劝架却都不幸受伤。   伤者最严重的,腿骨断裂,腿肚子上还插着一根铁箭,戳进骨头里,卡在里面。   房云山狩猎场负责人听闻消息时,直接瘫倒在地,好半晌也站不起来,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他的狩猎场算完了!   工作人员受伤不算事儿,都是轻伤。   真正伤及根本的是游客,那五个身骄肉贵命又好的少爷小姐,总归是得好好伺候得罪不起的身份。   事情很快传到各家耳朵里,全都赶了过来,有些人还自带医生团队。   狩猎场负责人这会儿可没心情感叹,在他触及那些平常见也见不着的大人物冰冷的目光时,他心里就剩下惶恐。   傅震生:“事发过程,全都给我说清楚!”   狩猎场负责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听着盯守监控目睹全过程的保安叙述:“开始是几个人起哄,故意引着其中一人进野猪的地界儿,惹恼那头成年大的野猪,差点就没命——关于这个,我们从监控里看到,立刻就联系附近的工作人员过去救助。但是,晚了一步,那头就硝烟四起,接连过去的工作人员也被射伤,实在没办法这才联系你们。”   “另外,我们发现,被引进野猪地界的人,他的猎枪似乎有问题,好像装的是空包弹。”   监控画面断断续续,有些地方没有放监控,而且不出声。   这保安只知有几个人忽然对另一人起敌意,故意将他往禁止游客进入的地界引,其中还有一人知情后想进去救人。   但被拦下来,结果也不知怎么的,事情就往失控的方向发展,全员皆伤。   傅震生震怒不已:“如果有谁真出了事,你们谁都担不起!”   狩猎场负责人早就心惊胆战,闻言,腿软得几乎要晕厥过去。   那厢,沈峰等人的长辈也都到场,面色匆匆前往狩猎场禁地的云邮山谷。   狩猎场背靠一条山脉,一小部分被开发,更深的地方则未被开发。   因为会出现大型危险动物,譬如野猪。   虽早有心理准备,但真正见到人,傅震生依旧感到棘手——   只见宽广的林地上,数十个工作人员和五个少年、少女躺在地上,其中有两人因伤势过重、失血过多痛晕过去。   一人是沈峰,另一人则是他带来的,本想介绍给傅培营的女孩魏满莹。   沈家和魏家都来了人,见状强忍愤怒和悲伤,令医生赶紧替两人抢救。   傅震生则在人群中见到安然无恙但有些失魂落魄的傅培营,心中涌起不详的预感。   他快走两步,抓起傅培营的衣领:“你表弟人呢?”   傅培营猛然回神,颤抖着手指向他背后的大树。   傅震生回头,眼前所见,哪怕是他这上过战场的,也禁不住心惊。   厉琰靠在一颗树旁,全身是血,左手绑着狩猎用的现代弓弩,弩弓的箭矢已全都用尽。   他的脸侧沾血,血珠自眉角滑落,仿佛掉进眼睛里。   看人的目光横暴凶狠,触之则杀。   不必他人再说,单看其余人对厉琰那副又惊又恐的表情,足以说明一切。   沈家和魏家的人想找厉琰算账,但看傅震生在场,只好忍下气,过后再说。   厉琰眼角余光瞥着被抬上担架的几人,微不可察的露出一丝笑。   他颤抖着手,摘下套在左手的弓弩,瞧见被血染红的佛螺菩提,笑容变得阴鸷暴戾。   果然没用。   抄再多佛经,戴再久的佛珠,依旧无法改变他由内到外黑透了的心。   外表再年轻,内里腐烂朽败,肮脏而臭不可闻。   前世他跟沈峰、魏满莹有所交集是在八年后,当时他想把重心挪到京城,触及沈峰利益,无可避免交锋。沈峰办事不择手段,被他步步紧逼后,伙同魏满莹在他的车上做手脚。   这两人早有勾结,干过不少走私倒卖文物的脏事,连南越省国道那批丢失的枪械,都有沈峰和魏满莹的手笔。   沈峰把魏满莹介绍给傅培营,主要还为了打探那批枪械的消息。   南越省查得如火如荼,揪出不少二五仔,矛头暗指京城。   厉琰也是在后来扳倒两人时才查到这事,于是他在两人面前暗指自己的身份。   话里话外,像在说自己知道他们,如此引起沈峰和魏满莹恐慌。   这两人够狠,意料之中想杀他灭口。   无事,正中心意。   厉琰轻声呢喃:“反杀成功。” 第36章   无论是房云山调取出来的监控,还是由工作人员和傅培营口述, 都得出一个结果:   沈峰等人将厉琰骗入危险地带, 并趁机将其猎枪子/弹换成空包弹。   沈、魏等几家人不得已,反过来压着受伤的人向傅家和厉琰道歉,以平息傅家怒气。   但傅老爷子并不理睬, 因为厉琰还在重症监护室中, 昏迷不醒。   厉琰在房云山狩猎场硬撑着直到坐上救护车才晕过去, 途中一度濒临休克, 在手术室中抢救两个小时才转危为安。   但他依旧要进重症监护室中,待看情况如何。   直到厉琰数度休克,傅震生和傅培营两人才发觉厉琰竟可以对自己狠到这种程度。   明知自己身体从根上就是烂的, 反杀野猪后还拖着那样的身体,将欺负他的人一一报复回去, 最后撑到救护车到来才肯放心晕过去。   这种做法, 直接导致他现在生死不知。   狠到连自己的命,也跟玩似的。   傅震生实在不知该如何评价厉琰, 说他像妹妹,却又比谁都狠绝。   如同一头孤狼凶兽, 一往无前的厮杀拼搏,宁愿被杀死也不愿向旁人求助。   傅震生叹气:“他明明可以向我们求助的。”   厉琰是傅家人,难道傅家会放过害他的外人吗?   傅老爷子缓走几步, 隔着监护室的玻璃窗看里面全身插满管子的厉琰。   半晌, 缓缓开口:“等他醒过来,如果愿意, 就改姓傅,由我亲自教养。”   傅家从上往下数三代,没有任何小辈是被老爷子养在身边亲自教养的。   无他,实因资质不行,老爷子不满意,宁愿傅家再无能人,也不想养出个自作聪明的蠢货。   故而,老爷子亲自开口,可见他属意厉琰,想将他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   傅震生无比震惊:“爸?!”   傅老爷子意味深长说道:“沈峰和魏满莹身上的伤检报告出来了,他们全身各自有三处伤口。箭矢分别刺进腿骨、腰腹、腕骨,角度极其刁钻,就是老兵也可能做不到那么高的准确率和可怕的目的性。”   傅震生就是从军当兵的,十几年生涯,可不服老爷子那话。   “狙击老兵可都是抱着枪睡的,厉琰就是个小孩,他连人都没杀过,怎么可能比老兵准确率还高?再者,他怎么会有目的性?要是有,能把自己弄进重症监护室?”   傅老爷子:“你怎么知道他没杀过人?”   傅震生一愣,随即沉下脸。   难不成还真——   “别瞎猜,他前头十几年困在长京市,基本上没走出去过,没沾过人命。”   傅震生松了口气:“我说爸,您别大口喘气成不?”   老爷子没跟蠢儿子计较,而是用拐杖敲了两下地板,续说道:“有些人,没沾过人命,但天生凉薄冷静,运筹帷幄,统管大局。”   ——就是杀人,也不会产生恐慌。   区别于反社会人格,他们并不热衷于杀戮。   这类人,统称为狩猎者,也可称之为天生领导者。   无论身处何种领域,他们都会成为那块领域的王者,令所有人臣服!   遗憾的是,傅家小辈中,没有这类人。   幸运的是,他的外孙恰好正是。   老爷子没同傅震生说的是那几处伤口都是人体非常特殊的部位,箭矢刺进去,偏一分,两人要么死、要么当即废了。   那样,厉琰就会有无数的麻烦。   反之,位置恰好,不偏不倚,往后两人要再受伤就会直接废了。   而以那两位的反骨性格,少不了磕磕碰碰。   这才是老爷子所说的,可怕的目的性!   那样生死危关时刻,还能把后路都安排好,简直是心思缜密得可怕。   还有报复的手段,阴毒狠戾,不留情面,不给敌人半点反击的机会。   简直啊,简直是天生的领导者。   他们傅家,本以为再无后继者,待他一走,必然落没。   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傅老爷子望着重症监护室中的厉琰,平凡朴实的脸上,还真看不出丁点老谋深算的城府,可见坑过不少人   厉琰陷在无边无际的噩梦中,梦中铺天盖地的火光。   空气被高温灼烧过后,肉眼可见的扭曲。   他被困在汽车里,早已调理好并经过锻炼而变得健康高大的身体牢牢卡在座位上。   满头鲜血,火光灼烧头发,在额角上留下指节大小的疤痕。   那天,他正要赶去一场招标会,已经胜券在握。   他赢,沈峰就输。   后者会破产,下场狼狈。   因为以厉琰睚眦必报的性格,绝对会将沈峰赶出京城,然后一家独大,垄断市场。   可是途中刹车失灵,撞到护栏时不慎翻车,油箱‘滴答’、‘滴答’漏着油。   司机跑了,不敢靠近。   四周无人,而他下半身卡在座位上,头痛到失去知觉。   然后,他在火光中见到一个缩着肩膀的青年瘸着腿小跑过来,趴在他面前,握住他垂下去的手。   他听见青年说:“你还好吗?”   “你先等等,别着急,我会救你出来。”   青年拖不动他,发现是他双脚卡在座位里,于是绕到另一边爬了进来,费力的将他的双腿拖出来。   他一直在说:“醒醒,快出去了。”   他被推出来,回头看青年。   青年笑着赶他:“快点离开,我也要爬出去。”   厉琰扯着唇角,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笑。   应该是没有的,那时候他性格阴沉可怕,成天绷着脸,就算笑也显得奸狡乖戾。   他以为青年要从这位置爬出来,于是踉踉跄跄往前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身后突然巨响,爆炸的冲击波将他炸飞三四米,背部是痛到麻木的灼烫。   但他没有在意,死死瞪着那辆爆炸的汽车,四处寻找着,没有见到青年的身影。   青年在汽车里,没能爬出来。   后来厉琰问当时目睹全程的司机,司机说:“……他、他好像是力气不够,就把脚嵌进车里,后来离开的时候,衣衫又被勾住就、就晚了一步……”   厉琰亲自收敛青年的尸骨,为其入棺、立碑、祭拜,十几二十年后刻意淡忘。   因为始终孑然一身,沦于黑暗中,不见光明。   于是那唯一仅有过却在刹那之间湮灭的光,就变得弥足珍贵。   失去的结果,更加难以接受   厉琰醒了过来,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到普通病房。   他抬起手,没见到手腕上的佛螺菩提。   猛地一起身,身旁的人赶紧扶住他:“干嘛?别动,你这全身上下的伤口还没好全,别给裂开了——喝!”   护士突然触及病人的目光,吓得倒吸口凉气——那是什么目光呀?   仿佛是失去同伴的凶兽,强大却孤孑死寂。   她小心翼翼地询问:“你、没事吧?”   厉琰渐渐回神:“我的佛珠在哪?”   护士:“哦,在这。”   她从柜子里拿出来还给厉琰:“当初整串佛珠都染着血,怕带病菌感染就替你收起来。”   厉琰紧紧握住佛珠,却发现往常能够平心静气的佛珠在此刻失去作用。   他又试着默背佛经,背了许久,心中的暴戾孤孑依旧源源不断地扩散。   厉琰哑着声问:“有没有电话?”   护士:“电话在外面柜台,你现在不能动。”   这时,傅震生陪同老爷子进来,递给他砖头般笨重的大哥大。   这玩意儿在现在的价格是一两万左右,格外贵重。   厉琰接过电话,道了声谢,然后拨通骆白的号码。   嘟嘟几声后,传呼台问他是否all通此号码主人,厉琰应是。   那头,骆白的bp机突然响起,打开来看,上头写着‘厉琰’和一串数字。   他立刻下楼按照号码拨打过去:“嗨!厉琰,你怎么知道我号码?”   厉琰不停拨弄佛珠的动作立即停下,瞳孔微缩,握紧笨重的大哥大,轻声说道:“之前……记下来了。”   不安、乖戾、孤孑……在听到骆白声音的刹那,尽数遁逃。   不必念佛经,不用握着佛珠,也能恢复平静。   骆白:“哦,你在哪儿?有空一起出来聚聚。”   厉琰:“我现在不在长京市,过几天就回去,到时我联系你。”   骆白:“成,没问题,我随时有时间。”   厉琰:“……好,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   通话中断,厉琰将电话还给傅震生,再次道谢。   老爷子:“震生,你先出去。”   傅震生来回看看两人,听话的招呼护士一块儿离开病房,留下爷俩单独聊会儿。   聊的内容除了两人也没其他人知道,只知道厉琰出院后,跟随老爷子去某秘密军营。   半个月后回去,说是要回长京市参加中考。   傅震生颇为讶异,因为老爷子明明属意厉琰为继承人,怎么还把他放走了?   老爷子闭着眼,老神在在地说:“他的鞘不在,我可镇不住。”   傅震生:“那就放他走?”   老爷子像那么宽厚的人吗?   老爷子呵呵笑了两声:“他就是不走军政这条路,也能成长到没人敢动他。”   连命都能算计的人,谁敢动? 第37章   自从骆白知道厉琰的电话号码之后,每隔两天都会主动回拨过去, 美其名曰:爱的关怀。   厉琰失笑:“我缺爱吗?”   骆白啧叹一声:“我这不是送温暖么。”   他就想着, 厉琰要是这会儿生病了,正养病的时机,肯定感到孤单。   宝哥这样可爱的小伙伴, 当然要趁机送点小温暖啊。   厉琰:“再过几天, 我就回长京市——你要中考了吗?”   骆白:“到时候你可以在电视新闻看到我。”   戴大红花的中考状元, 简直骄傲!   厉琰笑了声:“高中的话, 是要去市一中吗?”   骆白:“市一中是长京市最好的高中,肯定是去那。”   厉琰:“我也会去。”   前世,中学期间卧躺病床, 高中时候,被当成一把刀放进商场里厮杀。   说实在, 他没有过正常人该有的学习生涯。   但是这回, 他或许可以成为骆白的同学。   骆白:“那说好了,到时看看咱俩能不能同班。”   厉琰轻声:“好。”   肯定能。   骆白看了眼时间:“我先挂电话, 还有事要干。”   厉琰:“你先挂吧。”   骆白犹豫一下,还是先挂断电话。   经过多次电话通讯得出来的教训, 厉琰绝对不会先挂电话。   他要是不挂,这通话估计能持续整天。   那头,厉琰挂断电话, 接过傅老爷子递过来的枪械, 熟练拆卸再组装。   手速非常快,看上去很专业。   组装完毕, 对准射击场固定的人形靶连续射击,把把正中人形靶致命点。   傅老爷子摇摇头:“杀伤力比不上你用弩弓。”   厉琰放下枪,换了把,头也不回地说道:“现在、以后,都会是和平世界,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热武器不方便使用,现代弩弓机械性强,准确性也高,无声无光无高热,不容易被察觉。”   一定射程内,现代弩弓比枪械使用范围广,十分使用于暗杀。   当和平时代到来,热武器使用不够方便时,现代弩弓重新登上国际军警部队舞台。   暗杀性用极高,而且不会引发易燃易爆物品,于反恐等行动中起到很大的效用。   华国03时,曾有军警部队配用现代弩弓。   傅老爷子闻言,眼睛一亮。   这位铁血老爷子前半辈子都在战场上摸爬打滚,自然能听懂弩弓于军事上的重要作用。   至于厉琰何以那般熟练运用现代弩弓,自是因为前世他们这群大佬热衷于狩猎活动。   而且相比较热武器,反而更喜欢用弩弓、长弓等冷兵器进行狩猎   骆白把要带的东西都收拾进背包里,然后剥了颗糖塞进嘴里。   回头就看见骆来宝站在他身后挤眉弄眼,样儿忒丑。   骆白:“脸抽筋?”   骆来宝顿时拉长脸,跟头驴似的。   “宝哥,你怎么说话呢?伤心了,知道吗?”   骆来宝还煞有其事拿她的小胖手捶胸口,这估计得是心碎的程度。   骆白掐住骆来宝脸颊,往她嘴里塞糖:“宝啊,你可太胖啦。”   骆来宝不乐意听这话,掰开宝哥的手:“你又逃课,我告诉妈去。”   骆白老神在在:“得了吧,我一年到头不知请过多少回假,半点事都没有。倒是你,逃课?嗯?”   骆来宝眼珠子滴溜溜转一圈,捶着胸口旋转四五圈后摔倒在沙发上,嘴里嚷嚷:“啊,我病得起不来。啊,我的眼前一圈小星星,难道是黑夜已经到来?”   骆白抽抽嘴角,骆来宝可太能演,全家也没她这么皮!   他边朝门口走,边说道:“骆小宝,我可告你,今天你老实待家里不准乱跑。回来我要是看不见你,或者让我发现你跑出去玩,我抽死你!”   骆来宝死沙发上,一动不动,耳朵还给蒙住当没听见。   骆白头也不回:“要是你听话,我买太妃奶糖和大白兔奶糖,允许你一天吃两种。要是不听话,我送隔壁小孩去!”   骆来宝跳起来,举双手发誓:“我听话!别给隔壁,再吃,他该胖得走不动了!”   倒打一耙,业务熟练。   骆白透过门缝,竖起食指,隔空狠狠点了点骆来宝,然后猛一关门,‘砰’地巨响。   提着背包,坐车到市中心,换班车来到长京大学门口。   长京大学占地面积广,门卫颇为尽责,一见骆白就将他拦下:“抱歉,校外人士一概不准进校。”   若是平常,如骆白这样的小孩,刷脸就能进,又不是社会上闲散不良青年。   但现在不同,学校近来有些大动作,来了不少大人物,故而安全方面加强。   骆白笑了下,询问:“我爷爷是学校里的客座教授,我想找他。”   教授家属啊。   门卫缓和脸色,对他说道:“哪位教授?我打个电话问问。”   骆白:“罗,姓罗。您问问就知道。”   门卫便拨打到教务处询问,那头回答是没有,门卫也没法让骆白进去。   骆白:“这样,我说个号码,您拨打过去看看。”   门卫:“那成,别着急啊。”   他就照着骆白说的号码拨过去,那头接起来,开头第一句就是:“长京市重点实验室培育基地,您好,请问您是?”   嘶——!!   门卫倒吸口凉气,这长京市重点实验室培育基地就设在长京大学,前两天刚下的批文,特重大事件。   正因此,学校最近才来那么多领导。   这电话直接拨到领导汇集之地,门卫确实吓到了。   他磕磕巴巴说道:“门口有个小孩,说是罗教授的孙子,想问问是不是?”   那头接电话的,也有些懵。   姓罗?那不就是罗老?   罗老的孙子都二十好几,在国外读研呢。   这是个别有居心的骗子吧。   他正想否认,恰好罗老经过,敲了敲桌:“电话给我。”   罗老接过电话,和颜悦色的询问:“你那边的小孩是不是叫骆白?”   门卫问骆白名字,得到肯定答案,于是放行。   罗老所在的重点实验室培育基地有许多研究人员以及实习的研究生,年轻的、年纪大的都有,唯一共同点是各有才能。   他们这重点实验室培育基地就是要招揽各方人才,不拘年龄、性别和地域,征用人才颇为大胆,开创性地较为大量地聘用年轻人。   最主要原因还是因为骆白,骆白年纪小,却有不输于成年人的智慧和才能。   这让他们看到另一种可能性,才华不分年龄。   当然实验室基地起主导作用的还是老教授们,他们过往实验的道路是年轻人远望而不及的宝贵财富。   罗老让人带领骆白到长京大学的重点实验室培育基地,少部分人知道理想菌株内情的,全都跟过来想结识宝哥这小天才。   而他们又分别收了几个助理、徒弟,天天在他们跟前念叨有个年纪小的天才提出理想菌株设想。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基本上培育基地的人都差不多知晓有宝哥这么个人。   拖家带口的,全来围观。   当他们见到小少年模样,又特乖巧俊秀的骆白时,既不敢置信,又觉不可思议。   总而言之,挺欢迎的。   骆白顿住脚步,望着围观群众,瞬间觉得自己好像猴子。   沉默几秒,调整状态,开启天才福运宝哥模式,扬起笑容,发散光芒。   “……有点可爱。”   “感觉像我未来儿子。”   “简直……是我梦想中的儿子模板。”   罗老见状,却有些紧张。   骆白这状态,像来挖墙脚。   骆白:“罗老,好久不见。”   罗老招呼骆白:“进我屋里谈,他们在这儿给我造了个休息室。平时就当是商讨事情的地方,还挺有用处。”   骆白:“不替我跟其他人介绍?”   罗老匆匆挥手:“再说,再说。”   感觉更像是来挖墙脚的。   罗老非常有警惕意识的,挥退其他人,把骆白带进休息室里。   他瞪着眼就说道:“你这趟过来,肯定又有算计,说说看。”   骆白也跟着瞪眼:“哪能啊?宝哥不是那种人。我就是来看看理想菌株提案有没有个进程。”   罗老:“没那么快,基地还在建,有些器材咱国家没有,要从国外订制。”他摇摇头:“又得被宰。”   骆白:“自个研究呗。”   罗老:“不容易。”   想想也是,现在华国势微,谁都能欺负一下。   现在这会儿,民营企业没起来,国企也不太行,大多数精密器材还得从国外购买。   不仅价格昂贵,而且要提防被坑骗。   有时候给出局部图纸,实际完整造型出来就是些平常不实用的机器。   譬如,购买一台精良医疗仪器,对方可能最后交出制衣机成品。   花了大价钱,买回不实用的东西,苦坑自己扛。   只能怪自己没看出来,签下合同,跳进坑里,有苦说不出。   但,这种情况不会一直持续下去。   骆白:“不会太久,华国就会成长到无人敢轻视的地步。”   罗老:“我会活到那个时候。”   一老一少相视一笑,再次发觉对方对自己的脾气。   趁惺惺相惜之情还在,骆白赶紧提出建议:“我瞅着您这儿人才多,研究项目应该不够分,这科研经费估计也不够。这样下去,走不远,得有条生财之道。”   罗老笑容消失:“话放直了说,别拐弯抹角。”   骆白:“我能有什么心眼呢?我全身心和灵魂都在为基地未来着想——是这样的,我瞅着吧,大家有空就琢磨点高科技产品,放农业上的高科技产品,提高我国农业水平,迈向现代化农业,向世界看齐……啊不,是走在世界前沿。”   罗老脸皮抽抽,忍着没法作。   骆白接着说:“弄点植保无人机,喷洒药剂、种子……无人机您知道的吧?日本那不是就把军用无人机运用到农业上了?要不我们也整个。”   “还有机械灌溉、中耕除草、播种机械等农用设备——”   “你当我这儿研究人员都是农用机械工程师?”   “顺手嘛。”   大家都是混农业这行的,研究啥不是研究。   “他们都是植物学、生物学的人才!”   “那也得吃饭。好吧好吧,我寻思着就是多门手艺好吃饭,平常没事捣鼓一两件。编外人员您懂吧,吃分成。吃饱饭下班后没事捣鼓一两件农业机械,放我们合作社卖,给占大头的分成。”   这是骆白他外公给出来的灵感,而且眼下这群人都是人才啊!   刻苦耐劳,热衷学习。   要是不合作,骆白舍不得,心会痛。   浪费人才、浪费资源,暴殄天物的那种痛。   罗老没真的生气,他就是忍不住想跟骆白争一争。   这小孩太老成,太狡猾,太自恋!   忍不住就想压一下自恋的气焰。   实际上,他原先也犯愁这问题。   目前的实验培育基地项目给不了太多,经费也不够,大多数人其实领不到项目研究。   骆白的提议既解决项目空置问题,也解决经费问题,完全就是解决了实验室的燃眉之急。   他就想着,骆白脑袋和心眼怎么长的?   聪明得恰到好处,让人气不起来,防备不起来,还心服口服。   “我说话不算数,你自己去说服他们。”   研究人员脾气古怪,可不像他这么好说话。   骆白要是摆不平,就求他,心情好说不定愿意帮忙。   不得不说,罗老年纪一大把,这会儿傲娇了。   大概是每个中老年人,心里都住着个傲娇小宝宝吧。   骆白比了个‘k’的手势,站起身,打开门,迅速闪开,门外一堆人倒进来。   最前头的是位中年教授,十分不悦的抖开身后的人,整理衣衫:“推我干嘛?好好站着不会?衣衫都弄乱了。”   “推攘啥?后面的人也真是,年纪一大把,好奇心那么重干嘛。”   “挤得我腰背疼,早说了直接进来听,非要偷听。”   “嘶——小许,快过来帮老师按按肩膀。”   这群教授们特自然,寻个位置就坐下,半点没把偷听当回事儿。   回头还跟骆白招手:“你的提议,跟我们详细说说。”   听这话,就是有意向。   骆白笑眯眯,从背包里掏出传单一样厚的纸张,分批发给在场众人。   “多看看,同意的话我们到时候签合同,你们放心大胆的把成品交给我们合作社,我们会替你们找到厂地、卖家市场,你们就只需要等着拿分红就成。”   “实验基地项目多的时候,你们就忙你们的,项目少的时候,就可以做这方面的研究。我们合作社会帮助你们申请专利,前提是你们必须将成品交给我们合作社。”   众人倒是颇为心动,罗老扭过头当没看见,身为导师的教授们一拍大腿,同意了。   骆白掏出厚厚一叠合同,笑眯眯说道:“不急着签哈,你们都拿回去看看,觉得可以就签,到时候我再来回收。”   于是众人更为安心,寒暄一阵后,拿着合同回去研究。   从头到尾,居然忘记询问分红会有多少。   好在,计划书里详细写明,至少绝对是个令人心动的数字。   骆白笑呵呵送走其他人,回头见罗老。   罗老没好气问他:“你们合作社什么时候建的?”   骆白:“在建。”   他这不是,正在建么?   罗老:“那你是在骗他们?”   “不是骗。”骆白正色道:“我属意的合作社,绝对不会失败!”   一切目的,都是为了合作社的创立。   从最开始的理想菌株、实验基地提议,到香江外汇资金准备,以及现在的商超市场、农用机械设备发明,都是为了合作社的成立而做准备。   而合作社的发展壮大,却是为了华国未来现代化农业发展而准备。   骆白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他的考量。   每一个决定,都有其不可撼动的作用。   市场、设备、资金,以及加工厂。   关于加工厂,还是需要周永利他们去准备。   宝哥说过的,要垄断华国至少一半的农业市场,甚至在国际农业市场占据一席之地,本来就不是开玩笑啊。   他的野心实实在在,从头到尾没有隐瞒过,并一直为此而努力,未曾动摇。   罗老:“华国要是再多几个像你这样的小孩,那真是可怕。”   骆白笑着露出一口小白牙,从背包里又抽出一份文件白纸。   罗老见状,起了不良反应,像ptsd综合症。   “你又想干嘛?”   骆白:“没,这回不需要您帮忙,我就想找长京大学校长,请他看看我这份高一教辅材料的编写水平如何,能不能申请个版权认证。说不定还能出个版,再让文教局看中,变成长京市大小中学御用教辅材料呢?”   “人嘛,有点梦想,人生就美滋滋的,是不是?”   罗老再次抽抽脸皮。   别人顶多在梦里想想,你是一有梦想就行动!   要不要脸啊你?   骚操作能少点吗?   罗老:“……中午跟何校长有个饭局,你也跟着去吧。”   心好累。   现在的年轻人,出色得太讨人厌了。   骆白:“谢谢罗老,我吧,前几天去香江,搞到个特有艺术性的木雕。我觉得咱俩艺术上是相通的,赶明儿我寄过来给你,你肯定喜欢。”   呵,小年轻的喜好,他怎么可能喜欢?!   后来某天,罗老收到这份特有艺术性的木雕,惊为天人,恨不得飞到香江拜见那位惊才绝艳的老中医。   所以说,同身为农科院院士,又惺惺相惜,某些方面的审美确实很相似   市一中。   刘春禾将骆金喊进独属于自己的办公桌,难得和颜悦色的询问:“骆金同学,老师问你,这份教辅材料你是从哪得来的?”   骆金一看,眉头皱起:“刘主任,我的教辅材料怎么在你这儿?”   刘春禾:“你交作业的时候,不小心夹在里面交了上来。老师一见,觉得挺好,但是上面没有署名作者……就好奇想问问。”   这份教辅材料除了字就是白纸,跟作业相差那么大,她会交错?   就算交错,难道班长没发现?   骆金心里门儿清,也没蠢到直接拆穿刘春禾的谎话,直言道:“我亲戚编撰的,辅助我提高学习成绩。”   刘春禾:“哦……是这样的,我觉得这教辅材料还不错,想跟印刷厂那边推荐。你要是方便,就通知你亲戚一声,我跟他谈谈。”   骆金:“我那亲戚走了,不在长京市,我也没他联系方式。他说这份教辅材料送给我,怎么处理都随我。”   刘春禾心里一喜,直觉最棘手的已经解决,剩下骆金一小姑娘,好解决啊。   她也打听过,骆金、骆银是姐妹俩,家住西岭村,她们父亲倒是个小村长,但除此之外没其他关系。   解决教辅材料的署名权,这不就容易得很嘛。   刘春禾更为和颜悦色:“那就这样,主任还是想把你这份教辅材料推荐给印刷厂,那边要是通过了,我就帮你敲定价格。这要是通过,你应该就能拿一千块。”   骆金假装惊喜:“一千块?!真的吗?”   心里冷哼,对不起,三十万她也见过。   就他妈一千块想买断我宝哥和二妹的智慧结晶?   哄他妈智障呢!!   刘春禾:“对,要是多几份材料,比如说全九科,我替你说到一万块去。”   一万块,于农村而言就是万元大户!   骆金一小姑娘,没见过世面,不得吓死?   她家里人也是背朝黄土,恐怕也没想过那么一份教辅材料能卖一万块吧。   刘春禾心里洋洋得意,又对骆金这类农村来的人颇为看不起。   她是没什么教师品德的人,当初能当上一中教导主任,主要还靠她丈夫在文教局的位置。   上届校长给她面子,这届副校长又挺她,跟她有些交易往来,要不然早被踢下去了。   哪怕骆银是年级第一,校长极为重视的好学生。   在刘春禾眼里,她就是未来拦住女儿拿到保送机会的绊脚石。   骆金瑟缩着肩膀,讷讷说道:“我、我得回家跟我爸妈说说……”   啧,胆小没前途,连放到眼前的机会也抓不住。   刘春禾恼她,面上还是温和说道:“那你回去跟你爸妈说,得早点决定。犹豫太久,那边印刷厂不接,我可就帮不了。”   骆金连连点头,心里暗骂。   回头就去找骆银,把这事儿一说。   “她当我智障呢,嘴里说着好话,看我的眼神里全是嫌弃。以为我不知道最近两回,我成绩名列前茅,就是她明里暗里说我作弊。”   骆银温柔说道:“你没应下是对的,那九份教辅材料的价值是一万块的千百倍。何况,以刘春禾为人,估计连这一万块也会昧下不给。”   骆金不敢置信:“不会吧?”   骆银:“怎么不会呢?只要教辅材料拿到手,复印一份,回头对你说人印刷厂不要就行了。我们没署名,没证据,连‘作者’都不见了,她要说是自己编写的,我们能怎么办?”   “她要是再狠一点,直接注册著作权证明,完全可以成为那份教辅材料的主笔者。”   骆金:“还能黑成这样?”   骆银笑了笑:“这事儿,我跟大宝提一声。” 第38章   长京大学邱校长接到罗老电话,对方说是要带个小朋友, 特意提前说一声。   要是他介意, 那中午的饭局就取消。   罗老那等身份莅临他们长京大,邱校长恭维还来不及,怎会因对方多带个小朋友就介意?   于是他连说不介意, 饭局继续, 顺口说了句‘罗老您孙子’, 得来罗老澄清——   “不是我孙子, 算是老头我的忘年交。骆白,你也见过,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骆白?   哦, 见过。   大概个把月前,罗老亲自带了个小孩介绍给他们认识。   当时邱校长以为骆白是罗老亲戚, 虽说态度和蔼, 但也没给太多关注。   后来偶然间得知骆白就是那个向罗老举荐以长京大为国家实验室重点培育基地的人,直把邱校长感动得跟他神交已久, 恨不得捧在手心当吉祥物。   长京大,作为全国重点大学, 明明资历足够、资金充沛、师教资源一流,偏偏就因底蕴不够而招揽不到优秀的文理状元。   哪怕开出天价,省内的状元宁愿去那些宿舍跟猪窝似的老校也不肯来长京大, 省外的, 更不愿意来。   有时候培养出来的研究生或是优秀教授,也会选择跳槽——因为他们行业内有个鄙视链, 认为在长京大当老师、教授的,都没真才实学,都是为钱留下。   老师、教授们清风高谊,每每参与省内、全国内的研讨大会,却都受到明里暗里的嘲讽。   那忍得下去吗?   忍不下去!   受气不?气不气人?   受气!气死人了!   所以他们接二连三跳槽跑了,就是长京大开出再多工资也挽留不住人才的流失。   因为钱,买不来他们被鄙视的尊严。   邱校长心酸啊,做梦,梦里都是长京大崛起,无数人才跪求收留,教务处忙碌得没空喝口水喘气——因为他们要处理全国甚至海外飞过来的求职信!   省内、省外老牌大学校长和他见面,全在恭维讨好,求他分点人才、留条活路给他们。   邱校长在梦里哈哈大笑,笑醒就哭,现实太残酷。   但现在不同、不一样了!   只要国家重点实验培育基地在长京大落实,不出五年,长京大就能凭此吸引众多人才、培养出更为优秀的学生和教授,成为国内数一数二名牌大学。   届时,还愁吸引不到优秀生源?还会害怕和其他大学参加研讨会被嘲笑?   呵,脸都给打肿!   虽然现在还是以嘲笑为主,认为长京大的实验培育基地弄不起来,过不了一年就会因为没项目而申请关闭,但邱校长不听。   他就觉得唱衰长京大的,都是嫉妒。   要是他们知道罗老坐镇长京大,肯定不会说这些话。   唉,可惜,不能把罗老坐镇长京大的消息放出去。   不过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吹牛逼!   最重要的是骆白啊!   宝哥,听说这位不仅提出以长京大为实验基地,还提出令上面人很期待的理想菌株设想。   看看,妥妥吉祥物!   邱校长走路面带春风般和煦的笑容,来到长京大附近的星级饭店,自掏腰包忍着心痛点了好几道招牌菜   骆白搀着罗老来到约定好的星级饭店,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正式和长京大校长会面。   过来途中,骆白在心里打好草稿,如何说服长京大校长帮他推荐那份教辅材料。   印象中,长京大校长不苟言笑,为人正直严肃,而且很有魄力。   他一生致力于将长京大发展为重点大学,为招揽人才而主动上门的事也干过。   原来的轨迹中,长京大校长似乎上过全国十大影响力人物的节目。   那时候,长京大已经在他的带领下,成为实力数一数二的名牌重点大学。   涉及教育方面,骆白认为邱校长应该不会轻易帮忙。   故而,他打算循序渐进,慢慢说服,大不了多跑几次,三顾茅庐。   说不定能感动邱校长。   结果甫一见面,邱校长跟罗老寒暄几分钟,转头就仔仔细细打量宝哥。   不愧是吉祥物,外表都如此完美!   骆白抽抽脸皮,笑容快维持不下去了。   他怎么觉得邱校长的眼神特瘆人?   像极后世某种流蹿于网络中的……生物。   邱校长特和蔼:“这就是吉祥、咳,骆白是吧?我们见过面,你还记得我吗?”   吉祥什么?有本事说全。   骆白扬起真诚的笑容:“当然记得,邱校长丰标不凡,且娓娓而谈、引经据典,当初听您一番话,我深受启发。”   邱校长目光瓦亮,抬头抚摸浓密的头发,笑得合不拢嘴:“哈哈,骆同学慧眼如炬、敏而好学,不愧为天才。唉,咱俩要是年纪相当,肯定要结拜才行。”   吉祥物啊,不愧是吉祥物!   这透过现象看本质,发掘出他无数急欲隐藏的优点的目光实在是太毒了!   居然能够在他的才华光环之下,欣赏到丰标不凡的外表,真是眼光独到犀利。   邱校长感叹不已,真恨不得扯着骆白把酒结拜。   骆白笑容更为真诚,还透着股洒脱。   当下倒茶,举杯说道:“年纪算什么?迂腐之人才会拘泥年纪说事,四海为友。凡比我优秀者,皆可为友,皆可为师。我以茶代酒敬您,就当您是我大哥!”   罗老差点喷茶,骆白这话说得忒不要脸。   他以为最多就是让邱校长当他导师,这操作已经足够骚。   结果一骚还比一骚高,骆白他直接认大哥?!   他真的、真的这辈子没见过操作能比骆白还骚的,他都起飞上天了已经!   邱校长高兴:“成,我接下这杯茶!”   一口闷干净这杯茶,邱校长特愉快:“我感觉跟你聊这么小会儿天,整个人变得特精神、特年轻。”   可不是?   都直接当上人未成年小孩大哥,辈分一下就降了,不觉得年轻才奇怪。   罗老冷静喝茶,心里冷哼。   瞧他说话这会摸了多少遍头顶茂密的头发?   当他老人家不知道那是假发吗?!   骆白不乐意听这话:“哥,您本来就年轻,瞧着就精神奕奕。打老远一看,还以为是个俊朗的小年轻。”   邱校长心胸舒畅得,简直就跟山崖瀑布一泻千里那样。   多少年积压在心口的郁气,全散干净了。   再瞧骆白,眉眼俊秀乖巧,简直是国民好兄弟。   他怎么就没早点认识?!   邱校长干脆就趴在饭桌上,也对着骆白吹捧。   骆白特上道,跟着以千奇百怪的方式吹捧回去。   双方达到一种和谐得外人无法插足的境界。   罗老冷漠地在旁听他们互相吹捧,没有感动羡慕甚至想冷笑。   如果他生活在后世并混迹于网络中,此刻肯定能总结出:   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这就是两只舔狗互相吹捧的过程,并由此产生相见恨晚之情。   骆白叹息:“邱哥,经过一番倾诉,我才明白什么叫惺惺相惜。”   惺惺相惜?   罗老仿佛ptsd综合症发作,不详预感陡生。   邱校长跟着满脸感叹。   骆白趁机从背包里掏出教辅材料摆到邱校长面前:“您瞅我这份教辅材料水平怎么样?我不太自信,您是长京大校长,学富五车,阅卷无数,有您的肯定,才有我的信心。”   罗老瞪着骆白,茶都喝不下了。   心不心虚?   感情宝哥以前还自卑过?   谈及教学相关,邱校长立刻端正态度,并不会因为对骆白的好感而只夸不批。   他接过骆白递过来的教辅材料,这是份物理教材。   而邱校长除开是长京大校长的身份,他还是物理系主任,在专业学术刊发表过多篇含金量挺高的论文。   开头目录简单明了,按照高中一年级课本循序渐进,还算可以,但在诸多教材中并不突出。   前面没有序言,开篇第一课直接就是教材解析,里头部分文笔较为稚嫩,但不是大事,经过润笔就可。   主要还是教材解析,极为清晰明了,这该是学识非常丰富、底蕴十分丰厚的老学者才能编写出来的吧。   同其他人所认可的不同,邱校长认为所有注释解析的教材都应遵循大繁若简之理。   因为编撰出来的教材应该是给学识不够或刚刚接触到这门功课的学生们看,目的是让他们学会知识,而不是编撰者用来炫耀自己的功底。   这份教材解析确实很简单,知识容易被吸收、接纳,编写出来的练习题也紧抓考点,难度不算大,贴合南越省考点。   不过里面有些题目用得不太好,显得累赘,却是可以去掉。   邱校长一一点评,最后正色道:“我毕竟不太涉足中学教材的领域,有些地方不能看出优缺点,而且我也不知道现在市面上的教材变成什么样,是否还跟以前一样难度偏高。这样吧,我有个朋友,他在文教局工作,专门研究中学教材题型,也出过几次全省内的考卷。我拿给他看,要是可以的话,他会帮你推荐。”   骆白看中的,正是邱校长这份正直以及他对教育工作的认真态度。   于是笑着点头:“没问题,谢谢您。”   邱校长:“这是谁编写的?”   骆白挠挠头:“说出来您可能不信——这是我和家姐合力编写的。原先只是出于想要帮助家里人提高成绩,后来怕有所误导,所以想请专人看看。”   邱校长面露震惊:“你们已经能够编写教材了?”   他心脏砰砰跳,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让他坐立不安。   倒并非是恐慌,而是震惊过后的茫然,不知是否要狂喜。   这要是连高一教材都能编写,那往后的高考状元岂不手到擒来?   长京市高考状元或者……南越省高考状元,就在眼前?!   邱校长能不觉震惊么?   南越省教育情况本就偏差,明明是经济排在前头的大省,偏偏教育情况落在后头,实在叫人看笑话。   其中尤以长京市情况最糟糕,可若是省状元出在长京市、若是这省状元已能编写高一教材……有得吹,有得吹了!!   邱校长在心里幻想那足够他吹十年的场景,心中已是泪流满面。   他压抑着激动的心情问:“你姐现在读几年级?”   骆白:“高一。”   两年,还有两年时间。   足够他把长京大学发展起来。   邱校长握住茶杯敬骆白:“不知道令姐有没有兴趣考虑我们长京大?”   骆白:“……才高一。”   您可真能。   邱校长拍着脑袋哈哈笑,只觉骆白可真是他吉祥物。   反正还有两年时间,这人也在长京市——有机会,不着急。   转头催促服务员赶紧上菜,见罗老孤独寂寞饮酒的一幕,十分惊讶:“您怎么不说话?”   罗老冷漠,压根不想说话。   从进门到现在,已经被忽略超过四十分钟。   现在挽救有用吗?   谁还不是个小宝宝了!   骆白赶紧坐他身旁,连哄带捧,手艺超绝。   罗老就是老小孩脾气,让小辈哄哄就开心了。   其实邱校长有句话也没说错,跟骆白相处久了,人也的确精神许多,心态变得年轻。   大概这就是宝哥自己的人格魅力吧,   饭局过后,邱校长回学校一趟,处理完不少事情。   回家的时候,顺道去找老友。   他之前说过要把教辅材料递给文教局工作的朋友看看,实则这朋友不简单,他是文教局科长文博新。   文博新也是个刚正不阿的,有着老学究的臭硬脾气。   局里的弯弯绕绕,他看在眼里,颇为不爽,也曾正面刚过几回。   奈何局长今年退休,凡事睁只眼闭只眼,不想闹得晚节不保。   副局长为人老奸巨猾,既贪财又好名,对于老怼他的文博新很看不顺眼,于是卡着他的履历和成绩。   原本以文博新的履历,他是可以接任副局长的位置。   可惜现任副局长看不惯他,话里话外,属意文博新的对手马连安。   而这马连安,正是市一中教导主任刘春禾的丈夫。   邱校长一见好友,立刻说道:“老文啊,这回你必须得感谢我。”   文博新:“感谢啥?又想坑我?”   邱校长啧一声:“说的哪儿话?老朋友一场,这回真给你带福星、文曲星过来了。”   文博新:“吹,尽管吹,我要是信你,回头在大酒店里摆席向你道歉。”   邱校长:“你说的啊,别反悔。”   他从公文包里拉拔出那份教辅材料:“过来看看这水平怎么样?”   文博新起先不感兴趣,待翻到后面才认真起来。   掏出放大镜,仔仔细细阅读,看到关键处,忍不住心痒的拿铅笔给划了出来。   横线是重点好评,曲线是问题,需要改进。   总体而言,曲线还是偏多,横线也不少。   毕竟是两个孩子编撰出来的,虽然胜在年轻、了解同龄人的简单思维,但问题还是存在不少。   这倒是骆白聪明之处,因为大部分时间他是在提供思路,由骆银主笔。   如果是他来主笔,这份教材就过于老练,没人会信是他们俩所撰写,发表出去也会有大堆人打假鉴抄。   届时,就是个甩脱不掉的麻烦。   邱校长得意洋洋:“怎么样?我说是福星、文曲星吧?”   文博新:“再哔哔就滚。”   邱校长讪讪,好吧,他就不该跟工作状态中的老友炫耀。   时间一点点过去,文博新放下放大镜说道:“有那么个另辟蹊径的意思,对比现在各大中学高一叫教辅材料确实更胜一筹。问题也挺多,但可以改进,经过润笔,剔除一些没必要的题型,完全可以刊订成册,定为新的高一教辅材料。”   邱校长一惊:“好到这种程度?”   文博新:“主要是新、简单、讨巧,恰好贴合南越省教材实际情况。还有,”他满脸嫌弃:“现在的那套教辅材料太差。”   哦,全靠同行衬托。   邱校长:“那就交给你来决定。”   文博新:“主笔者是什么人?到时候我联系他。”   邱校长:“骆白、骆银。姐弟俩。”   文博新思考一番,长京市大小中学没有老师是叫这名字。   邱校长不怀好意:“哦,他们一个读高一,一个初三,都没成年。”   文博新:“???”   你说什么??!!   文博新:“……联系方式。”   他低头看着这份教辅材料,考虑半晌,说道:“告诉他们,带上身份证或户口本复印件,寄过来也行,我帮他们先登记著作权和作品著作权。如果他们同意,我再将这份教辅材料呈递上去,如果通过,可能会进行修改和润色。”   处处妥帖,令人放心。   这才是正确的做法。   邱校长:“你办事,我放心。但是,你确定过得了副局那一关?”   他也是搞教育行业的,自然跟文教局副局长打过交道。   现在的那套教辅材料的推行,少不了这位副局长的手笔。   利益相关,恐怕不太容易。   文博新平静说道:“没事,我直接找局长。他要是不管,我上省教育厅去反映。”   还能说什么呢?   邱校长:“老友,刚!”   当晚,骆白接过文博新电话,没有过多纠结就同意。   第二天中午时分,骆银来电话,将刘春禾套路骆金的事儿描述了一遍。   骆银:“她盯上那套教辅材料,不弄到手恐怕不会罢休。”   骆白:“那就给她。”   骆银:“嗯?你有办法?”   骆白咧嘴笑:“有,不过需要你和大姐配合。”   骆银:“说吧。”   骆白:“教辅材料别太急着给,让大姐拖一拖,差不多同意的时候就犹豫,磨磨刘春禾的耐性。差不多气死她的时候,再松口,对了,得先要钱。但要是签什么东西,就拖着。还有,别一次性把九科教辅材料交出去。”   骆银失笑:“行吧,我跟骆金说。”   骆白有节奏的轻拍着腿说道:“大姐演技好,让她出马,拖个三四天就行。”   骆银应下来,而骆白这头边哼着曲儿,边找到户口本,打算准备他和骆银的复印件。   还有另外八科教辅材料,一块儿登记。   一边忙碌,一边大脑运转着,尽力回想原轨迹关于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他记得,在教育行业里发生过一件大事。   原先想不起来,现在临近那个关键时间,就越来越清晰。   不经意间抬头看到电视中播报的新闻,一闪而过的7月7,以及监狱……灵光刹那间闪过,骆白双手合十击掌,掌声响亮。   “高考试题泄密案!”   他仅记得在90年到10年这段期间,出过几次较为大型的高考试题泄密、高考作弊案,但是印象模糊,时间记不住、地点对不上。   现在这会儿倒是想起来了,高考时间是在7月7,跟后世的6月相差一个月。   这时高考用的是统一的全国卷,由某个全封闭性劳改印刷厂负责排版、校订和印刷,但当时负责印刷工序的几名犯人合伙盗窃废稿的九门科目卷子并在外发售。   后来在查改卷子时发现答案重复率太高,于是重新审查,才将此事揪出来。   那恰好刑满释放的犯人在拿到试卷后,连夜离开,来到南越省,通过亲戚找到渠道以两千元的价格卖出全套卷子。   因此不堪往事,令得南越省教育蒙羞数年。   所以,刘春禾有没有可能参与其中?   骆白琢磨着,原轨迹中,刘春禾平安无事度过去,反倒是另一名老师和校长遭殃。   但据他现在所知道的,市一中校长还算正直,干不出这牟利的破事儿。   反倒刘春禾才像干得出这事儿。   最近几次,长京市大小中学贩卖试卷的情况也莫名多起来。   啧啧,大有文章啊   市一中。   刘春禾:“骆金,你家里人怎么说?”   骆金犹犹豫豫:“我家里人不太同意拿去卖,说要等亲戚回来,问一问。”   刘春禾着急:“那你亲戚什么时候回来?”   骆金:“过年的时候会回来。”   刘春禾恼怒:“你——”她勉力压下脾气:“骆金,你跟家里人说我出一万买吗?”   骆金连连点头:“说了,他们还是不同意,我一着急,就说出两万。”   “两、两万?!”   “老师您不同意?”   “没……没有。”   “我还说,老师同意先付一半订金?”   “一半?!!”   骆金:“我想,老师肯定不同意,我爸妈更不信,所以还是拒绝了。不过他们其实有点动摇,如果一万块放他们面前,肯定同意——唔,我猜的,您别当真。”   刘春禾大口喘着气,捶了几下胸口,心疼得厉害。   “老师……再跟印刷厂那边商量……”   骆金笑眯眯:“好哦,我和家里人都等老师好消息!”   刘春禾挥手,有气无力:“你先出去吧。”   一万块!   这是吃她的血、挖她的心肝,要她的命啊!   刘春禾跟她那位在文教局工作的丈夫说这事,那头的马科长斩钉截铁:“给!”   “事关副局的位置,今年我必须有个好成绩,才能彻底扳倒文博新!” 第39章   刘春禾考虑再三,到底是丈夫的前途更为重要, 于是忍着心痛去取了五千块给骆金。   “印刷厂那边的说法还没给, 但老师欣赏这份教辅材料,所以自己取钱先垫上。等那边点头同意,老师再给剩下的一万五成不?”   刘春禾这会儿留了个心眼, 她就想着先把九科教辅材料拿到手, 届时复印一遍, 再退回来说不要了。   如此一来, 连那一万块也不必给。   骆金点头:“哦。”   略微失望,不过还是表现出对五千块的垂涎。   看上去既愚笨没见识,又贪得无厌。   刘春禾总算高兴了些:“那你把剩下的教辅材料都给老师吧。”   骆金来的时候, 背上就背着个背包,特别厚重。   她打开背包, 数了数, 从里头数出四本交给刘春禾,然后背起背包起身:“没事的话, 我先回班里学习了。”   刘春禾目瞪口呆:“等等,剩下——五份呢?怎么才四门科目?!”   骆金面露惊讶:“老师, 您才给五千,怎么能要全部?”   刘春禾气得差点破口大骂,这骆金到底是不是装傻充愣?   骆金:“放心吧老师, 我说话算数。而且要是您才给一半的订金, 让我爸妈知道,他们以为您欺负我小孩子不懂事, 闹到学校来,对您不好。”   闻言,刘春禾确实犹豫。   她是见过有不少泥腿子出身的学生父母,因为学校多收一份教育费用,他们就闹到学校来,闹得老师们心力交瘁。   教辅材料的事情可不能让人知道。   刘春禾面露疲惫,挥挥手:“行吧,我知道了。明天……不,后天吧。后天我再拿五千块,你千万别把这事情告诉其他人,知道吗?”   骆金:“财不露白,我知道的。”   刘春禾抽抽脸皮,心里暗啐:眼高手低的蠢货!   “老师帮你推荐教辅材料是破例而为,你我这是属于小买卖、开小灶。你我要是被知道,我顶多是爱才之心不忍埋没,你就属于挣外快,是灰色收入,会被学校开除。”   这会儿改革开放还未全面推广,下海者虽多,但教师、公务员之类的人,要是挣外快就属于灰色收入。   不仅会丢饭碗,还可能被有色眼光看待。   如骆金这样的,再早一些时候就是投机倒把罪。   现在当然没那么严重,不过是刘春禾故意吓骆金罢了。   骆金如她所料,露出害怕的表情:“老师您放心吧,我谁都不会说的!”   刘春禾满意点头:“回去学习吧。”   骆金离开,刘春禾便翻开那四本教辅材料,以她的水平,大概只能看出不错俩字。   目前市一中所用的那套教辅材料是刘春禾主笔,实际内容大都摘摘抄抄,懂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刘春禾欣赏完毕,将四本教辅材料全都拿去复印。   复印完毕,在末页和扉页处,分别添上‘主笔者:刘春禾’几个字   文博新是个实干家,头天收到骆白寄过来的两份户口复印件和教辅材料,当天下去就准备好著作权登记的所有材料。   三天后,著作权登记证书先下来。   隔天,作品著作权登记证书也跟着下来。   两本小本本,一本蓝色、一本黄色,保护了著作者的作品权,保障其权益不受侵害。   骆白收到两本证书,十分感谢文博新,说是要请文博新吃饭、见个面。   是的,他们还未见过面,双方只通过电话和信件往来。   其余就是从罗老或邱校长口中得知对方品性为人。   文博新直接拒绝:“你的这份教辅材料虽好,问题也不小。既然著作权已经获得保障,接下来我会联系认识的人,重新对这份教辅材料进行编写、装订以及校正。你们大可放心,主笔者依旧是你们姐弟俩。”   骆白深感慰藉,他喜欢和这类厚道有原则又不缺乏智慧的人打交道。   “我必然是相信您的。”   文博新:“嗯,校正完成,我会通知你们。你们可以过来看看,如果有意见还能提出来。”   骆白:“好,谢谢您。”   文博新:“没事的话,就先这样,再见。”   电话迅速挂断,那头文博新飞快投入到新的工作中,行动能力快得可怕。   这样的人物,何愁不能没有光明的前途?   骆白感叹不已,随后将此事告知骆银。   骆银沉吟片刻,说道:“到时候告诉我一声,我会请假过去。”   骆白:“成。”   刘春禾心中滴血,按着五千块不想给骆金。   骆金笑了笑,用力一把扯过来,数了数,整整五千一张没少。   “谢谢您啊刘老师,您真是好人。您等着,我明天就把教辅材料拿过来。”   刘春禾本来心痛难忍,闻言,那怒气是压不住了。   “你没带?!”   骆金:“老师,您之前说后天,结果是大后天。我还以为您反悔就没带书,反正就是明天嘛,不着急。”   刘春禾:“你——现在回去拿,请假回去——不然你把五千块还我。”   骆金连忙把五千块揣兜里:“行吧行吧,那老师您给签个名,证明我是有请假的,不是旷课。”   刘春禾恶狠狠地在请假条上签了名,扔给骆金后,心口一抽一抽地疼。   等教辅材料终于拿到手,她就把九门科目的教辅材料呈递给丈夫信任的组员。   这群人也是刘春禾主笔的那套教辅材料的撰稿、润色者,几年来,在摘抄教辅材料就能获取利润的情况下,早就忘记原创为何物。   他们翻看这套教辅材料,有的点头,有的摇头。   摇头者,觉得太简单,没有深度。   点头者,对于长京市教育还算有点了解,知道大繁若简的道理。   不过,当他们翻阅到主笔者是刘春禾时,态度转变,一味夸奖。   马连安以为确实是份好的教辅材料,于是找到副局,将此事告知他。   副局也在等着正局退休好坐上那个位置,此时能有锦上添花的政绩,自然欢迎。   “小马,你这脑筋动得就是快,不像其他人,一副臭硬脾气呛得人不舒服。那种人,怎么能处理好八方事务?”   马连安笑着恭维:“那还不是您领导有方?您看,要不就把下学期的教辅材料都换成这套?价格嘛,也是该提高点了。印刷厂成本剧增,都快入不敷出了。”   副局了然:“别做太过分,那就这套。下次开会,我会提一下。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高考,各方都要安排好,千万别出乱子。”   马连安:“您放心,保准没乱子。”   骆白和骆银同文博新及其组员、朋友见了一面。   人以类聚,同文博新交好的人,大多醉心学术,为人都有些书生侠气,只要对脾气就不难相处。   “这就是老文提过的俩天才小孩?嘿,长得挺俊俏哈,可以去当童星了。”   “嗯……比我隔壁邻居家小孩好太多,如果能申请换邻居就好了。”   “别逗,你隔壁那小孩闹腾得,给根炮仗就能上天炸星星。”   “谁是骆白?就那什么宝哥的,老邱天天跟眼前炫耀,搞得好像人以后就会去他长京大一样。笑死个人!”   ……   骆银露出温柔的笑容:“大家都很有活力,很有趣嘛。”   闻言,骆白瞥了眼骆银,陷入思考,他是不是一直都对骆银有些误会?   原轨迹和现世中,他和骆银真正相处时间只有两三年。   后来他高考成绩被顶替,腿瘸了之后,上大学的骆银不得不出去打工,最后又跳楼而亡。   真正了解的时间不多,印象中,骆银是个温柔胆小的姑娘。   说话轻声细语、不慌不忙,像春风拂面一般,让人心生好感。   现在深入的了解两三分,却发现骆银好像……挺腹黑?   骆白忽然就想起后世广为流传的真理:眯眯眼都是怪物。   他扭头去看骆银,骆银眼睛挺大,标准杏眼,瞧上去天真无害又很温柔。   骆银:“怎么了?”   骆白:“没什么。”   其实,总是好脾气笑的人,也是跟眯眯眼同等级别的怪物呢。   文博新出现在两人面前,仔细打量两人,确定邱校长没有半句夸大,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他是见过不少天才的,泯然众人的,也见过不少。   但是很少见过勤奋努力的天才,而他们通常不会愿意留在长京市。   更甚者,不愿意回到祖国怀抱。   思及此,文博新缓和脸色,说道:“你们过来看看,这是我们花了半个月时间校正修改过后的教辅材料。文笔方面也经过润色,有些题型过于老、或者没必要、或是摘抄其他教辅材料的,我们都予以剔除,重新设置题型。”   骆白和骆银各自拿起一本教辅材料观看,确实比他们原来的那本要出色太多。   至少这本完全可以作为长京市、甚至南越省大小中学高一学生的课外教辅书籍。   骆银:“果然还是得专业人士主稿,跟之前的那份,判若两书。”   骆白附和:“像脱胎换骨。”   文博新:“根骨还留着,你们启发了我们。”   “是啊,原先就是参考其他城市,没有独属于自己的教育系统。本来底子就薄弱,这么照搬照学的,糊里糊涂就更学不起来。”   “至少这份教辅材料提醒了我们,包括高二、高三,以及中学教辅材料都得全部换个方向。只要这份教辅材料出现在市面上,一经发行,肯定能启发不少教育者的思路。”   骆银笑眯眯的,接受辈分比她大、学识比她丰厚的学者们的称赞,面不改色、不骄不躁。   这份心性着实让人眼前一亮。   随后,她提出一些问题,涉及到物理、化学方面,然后又引申到教育行业,结果立刻被众人围住,畅快交谈。   骆白在旁观看,心情也挺好。   文博新站在他身旁,静静看着,突然说道:“我会把教辅材料拿给局长看,亲自说服他。为了保险,我也会将这份书籍寄一份到省教育厅。这对你们来说,不太好。”   主笔者是骆白、骆银,两个未成年,外行人自然不会追根究底。   怕就怕引起内行者注意,尤其是让记者知道,提前曝光,对他们而言都是揠苗助长的危害。   况且,说出去质疑者偏多。   因为他们是学生、是未成年,最重要的是,他们没有成绩来证明他们是天才,无法令人信服。   所以到时候假如曝光,人们会质疑这份教辅材料的真实水平,会质疑骆白和骆银,对此的关注远胜于教材本身。   甚至会得到不公正的评价。   这些,骆白都考虑过。   于是他说道:“所以要麻烦文先生您多费心。”   诚心地喊一声先生,就是对文博新身为教育者最大的敬重。   文博新能懂,他说道:“我尽量。”   骆白:“再过四年吧,等我高考,我姐也上了大学,就能公布出来。”   他笑着,自信而骄傲,但不惹人反感。   “反正到那个时候,我自身就是个巨亮光环,所谓教辅材料主笔者也仅仅是锦上添花的作用。”   只要强大到谁都无法否认,唯有心生敬佩的时候,眼下所有难以置信的事迹落到他身上,人们也只会想着‘哦,是他啊,真是一如既往的厉害’。   骆白直视文博新:“文先生没想过以自身之力量,荡涤南越省教育行业里横行无忌的黑幕吗?”   心中暗赞自己,论装逼,宝哥天下无敌。   文博新一愣:“你说什么?哪来的黑幕?”   骆白遗憾叹气:“看来您不知道。”   文博新皱眉,有些不悦:“你倒是说清楚。”   骆白:“您可以去看看长京市大小中学——不,随意抽取两所中学就行。查查看最近几次考试成绩波动,我给的建议是,从初三或者高三模拟考查起。”   文博新不明所以,但也听进骆白说的话。   “我会注意。”   陈星正在抽烟,满目沧桑:“小八啊,要不你出卖色相勾个女老板给我们融资?”   小八蹲在他身旁:“融资顶个屁用?你到哪去找除我之外的演员?还有剧本、摄影器材……我们穷得只剩下一台摄像机和一架鼓风机,连打光都没有。”   陈星:“钱,有钱,什么都能搞定。”   小八不想跟走火入魔的陈星废话,他想了想,突然说道:“你不是说过,你就是被一个小孩坑来内地?他说要是我们穷到没钱,说不定他会投资——你找找看。”   陈星挥手:“唉,小屁孩,哪来的钱。”   小八:“说不定他是哪个富豪出身的败家仔,反正他坑你,你坑回来,大不了赚钱再还回去。”   陈星碾碎烟头:“死马当活马医咯。”   他起身,进屋里,从角落搜出唯一的电话机,拨通骆白的号码。   嘟了两声,再过几分钟,那头骆白找到电话亭拨通回来:“谁?”   陈星:“我是陈星。”   骆白:“不认识,拐卖小孩的?”   陈星:“拐你个头!你把我坑到内地来,现在跟我说不认识,心太黑了吧。”   骆白想起来了,香江购物街筒子楼里专门拐骗小孩的星探。   陈星跳脚:“说了我不是拐骗小孩的!!”   骆白靠在电话亭上,思索着,口头上则说道:“别激动嘛,开个玩笑缓缓气氛。你们真来内地发展?”   说到这,陈星就暴怒:“你说过不骗哥,结果内地影视业是怎么样的?稂莠不齐,青黄不接,好剧本没多少,卡又卡得死紧!你坑我,你不厚道。”   骆白:“做生意,讲投资,谈厚道就亏本了。”   陈星:“你——”   骆白:“别着急,我也不是存心坑你们。再说,这底下是个坑,再多挖两下,说不定就是黄金。”   陈星冷漠:“你确定再多挖两下不是把我们埋了?”   骆白:“改革春风吹满地,多争点气你们就能挖到黄金。没跟你们开玩笑呢,沿海地区遍地黄金知道吗?哦对了,你们在哪?”   陈星:“海市。”   骆白点头:“那是个发展挺快的城市,不错,会选。”他琢磨着,“过来长京市一趟吧,我会给你们资金,前提是你们有没有这个胆敢拿下来。”   陈星头皮发麻,警惕询问:“有啥条件?”   骆白:“啧,就是想要你们先从现实题材入手,有点压着线,轰动是足够轰动,就是对某局工作人员不太友好。”   毕竟这卡着线,说过,能过。   说不能过,也算是不能过。   工作量加大——不友好,太不友好了。   陈星:“什、什么题材?”   骆白:“你看哈,高考作弊案怎么样?中、高考或是模拟考试试题泄露怎么样?南越省大型黑暗组织利用考题泄密牟取利益,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陈星:“再见。”   骆白:“怕了?那就没资金投入哦。”   卧槽!这他妈还是人吗?   骆白你是牲口吧?不干人事啊!   这要是搞出来,他直接得罪南越省整个教育行业,往后还混得下去?   陈星暴躁的把话都吐露出来,骆白则是平静地听完,平静地回应。   “陈导,您要发财、要资金,偏偏畏首畏尾,难道等着天上掉馅饼?我说实话,您在香江混不下去,一是不够狠,二是总在怕。当然我这不是劝你干犯法的事,不过,反正您一无所有,不如豁出去试一试,万一成功了呢。”   “再说你要怕得罪教育行业……得罪就得罪呗,你们又不是同行。”   现在政策挺开放,某局限制不多,想搞事也只能趁现在搞了。   况且,这就类似于后世中,某些活跃于微博上的视频,通过拍摄社会不良事件揭露黑暗面,进行抨击和整改。   只要没夸大或捏造事实,揭露出来对于更多勤勤恳恳的学生而言,难道不是件公平的好事?   总有人可以靠着作弊获取高分,甚至可以随意挑选其他人的好成绩直接替换成自己的。   轻轻松松就截取了别人美好的未来,难道知情者该放纵吗?   如果社会某个行业中生长出一颗毒瘤,哪怕不是他们进行割除,也会有其他人来揭露。   这是事物发展到极致的必经之途。   骆白:“人嘛,疯狂点会变得年轻哦,不会秃头哦。”   陈星迟疑:“不会秃头?”   骆白:“……可能。”   陈星:“我再想想。”   骆白:“距离高考还有35天,时间不多。另外,至少我能保证你们拍摄出来的视频可以播放。”   陈星:“我明天给答复。”   骆白:“我期待喊您陈总的未来,期待我们友好和谐的合作。”   呵,充满坑和火药味的‘友好和谐’。   陈星挂断电话,感觉跟骆白痛一次电话,头发就会掉一大把   刘春禾得到教辅材料,急匆匆就拿去印刷厂印刷,连著作权登记都给忘了。   不过现在各方都忙着备战高考,那就等印刷厂忙完再把模板取回来登记著作权。   这厢,她找到骆金,退回教辅材料。   “印刷厂那边不通过,所以你把钱退还给老师吧。”   骆金震惊:“我家里花完了!”   刘春禾猛地跳起来:“一万块全花光了?!我不管,你们全家都得还。”   骆金挠挠头,充满怀疑:“老师您不会是骗我的吧?”她很不满:“您是不想给一万块才这么说的吧。”   刘春禾拉下脸:“骆金同学,你这是在侮辱老师!”   骆金畏惧地缩肩膀:“那、那您宽限几天,我们全家去跟别人借,不过他们要是问起来……”   刘春禾:“等等,咳、我再跟印刷厂那边谈谈,一万块的事先不用还。不急。”   至少要等教辅材料的事完全确定下来,著作权也登记完毕再说。   到时任骆金如何说,也不会有人信。   挖坑小能手·骆金露出笑容:“老师您真好。”   刘春禾笑得很难看,心里犯愁。   她缺钱,真缺。   马连安要升职,四处走访,送了不少礼物,花了不少钱。   印刷厂那边要花点、家里头也要花点,眼下还平白花出去一万块,积蓄空空如也。   偏偏还急需钱去填补马连安升职走访送礼挖出来的坑   距离高考剩下29天。   文博新花费时间说服局长,而教辅材料送至省教育厅。   因高考缘故,省教育厅众人忙碌,教辅材料蒙尘于角落中。   距离高考剩下25天。   正局被文博新说服,同意高考过后开会议商定更换教辅材料一事。   而副局那方,教辅材料已经在印刷厂投入印刷。   与此同时,陈星从海市赶往长京市,和骆白接洽后商谈一番,最后于影视城里聘用群众演员深入南越省各市大小中学暗访考题泄密。   距离高考剩下20天。   文博新思及骆白当日所言,好奇之下查了长京市两所中学初三和高三全体学生模拟考成绩的前后对比。 第40章   六月中旬,全封闭型劳改印刷厂开始印刷全国统一高考卷。   其中两名负责印刷的犯人分别从自己排印的、以及别的机器排印的样机处盗取试卷清样共六门科目。   全封闭型劳改印刷厂高高竖起的围墙之外, 有人在此早早等候, 收到墙内扔出来的铁盒,匆忙藏进袋子中便埋头离开。   铁盒中有六门高考卷子,分别为语数英、物化史。   虽然不是九门科目齐全, 但也足够干一票大的。   6月20日, 铁盒登上火车。   6月22日, 抵达南越省, 铁盒落在某个以长京市为据点的校外辅导班手中。   6月日,该校外辅导班以帮助辅导为名,大量招收、筛选中等成绩且有所提高的学生。   该辅导班和学生的家长商讨, 保证辅导质量,保证他们的子女能够上重点大学, 而辅导费用高达2000元。   唯一的条件是他们必须对此次辅导保密, 并且这是一次全封闭性的辅导。   之后,该辅导班联系在南越省数个城市中的据点, 要求所有成员招收最多十五名学生,绝不可增多。   同一时间, 陈星派出去的群众演员顺利打入内部,那些扮演子女的年轻演员拿着假学生证进入全封闭性的辅导班,拍摄下辅导老师要求他们熟背的试卷题目及答案   刘春禾正在为钱而烦恼时, 校外辅导班联系到她, 要求再合作一次。   原来位于长京市据点的该校外辅导班曾和刘春禾合作过数次,由刘春禾盗取市一中的试卷交给校外辅导班。   校外辅导班根据试卷题目教导学生, 学生得以获取高分,满足家长要求,而辅导班获取的利益会分成给刘春禾。   刘春禾误以为是要她盗窃试卷,她有些烦躁的拒绝:“现在整个学校都在备战高考,没时间准备下次的考试。”   校外辅导班的老师告诉她:“这次不需要你提供试卷,只需要你介绍学生生源给我们。”   刘春禾:“你们想干嘛?”   校外辅导班的老师:“刘老师最近缺钱吧?”   刘春禾不耐烦:“关你们什么事?”   校外辅导班的老师:“我们是想跟你做笔生意,只要合作成功,我们辅导班就能上市,而你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刘春禾:“什么生意?”   校外辅导班的老师:“你正带着的高三重点班,班里某些学生家庭背景不一般。不如,把他们介绍进我们辅导班。”   刘春禾嘲笑:“你们辅导班的水平真以为我不知道?学生成绩明显提高,还不是因为我给你们的试卷的功劳?”   她也想讨好班里某些学生,替自己丈夫铺路,问题是她敢得罪吗?   现在是高考!   不是小打小闹的模拟考,还能经由她来泄露几道题目。   这群人贪心不足也别来连累她。   刘春禾当即拒绝:“三模已经过了,接下来就是高考。你们还敢把手伸到高考去?这回我可泄不了题,你们歇歇吧。”   校外辅导班的老师:“事情要是成功,你不仅可以拿到两万块,还能让学生家长感激。到时候,你丈夫升职轻而易举。另外,难道你想在教导主任的位置干一辈子?就没想过当上副校长、校长?”   每一句话都直戳刘春禾软肋,她缺钱,渴望丈夫成功升职担任副局,同时也恨透了上面的人不让她升职。   她在这教导主任的位置坐了那么多年,多少人面上温和,背地里还不是笑她走后门?   要是她班里带出几个重点大学学生,年末评职称岂不是有望副校的位置?   刘春禾犹豫:“那是高考,你们敢碰?”   校外辅导班的老师:“你说笑了,我们只是帮学生辅导,又不是作弊。”   刘春禾眼神闪烁,她跟这辅导班合作超过十次,有没有真材实料还能不知道?   他们手里肯定有卷子,涉及高考,一个不慎,可是要坐牢的!   可是,诱惑力太大,根本没办法拒绝。   她咬牙,狠下心说道:“行!但我只负责介绍学生,其他破事别扯上我。”   “你放一百个心,不会有事。”   6月30日。   全封闭性辅导班结束,所有考生回家等待高考。   骆白从陈星手中拿到一份录像带,找到文博新。   文博新将两所中学初三和高三最近几次模拟考成绩起伏过大的学生放到骆白面前,当然学生的名字打了码,分别以a、b为代称。   “这十几名学生前后成绩变化过大,上一门考试中,总分成绩不到两百,下次考试却可以到达四百甚至五百。后面的几次考试也稳定在四五百分左右,而前面三年,他们并没有特别耀眼的学习成绩。”   “你之前暗示我,应该就是怀疑他们成绩起伏太大有问题吧。不过,我也查过,他们成绩突然提升是在报名参加辅导班之后的事。”   骆白:“您觉得学生是在参加辅导班特别辅导后,成绩才飙升?”   文博新沉默片刻:“你都不信的事,我会相信?”   辅导班再好,好得过正规学校?   哪怕真的辅导能力很强,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让‘一群’没有基础的差生变成优等生。   文博新叹气:“高考后再说。对了,你找我有事?”   骆白:“哦,提醒您做好准备,注意请小心,别被泼脏水了。”   文博新:“??你想说什么?”   骆白拿出录像带:“给您看个东西。”   二十分钟后,文博新‘蹭’地站起,恼怒不已,连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来。   “胆大包天!!”   “这群人,是在有组织犯罪,他们在触犯法律!知法犯法,为了赚那点钱,连良知都能丢!”   “他们干这事有多久了?去年是不是也这么干过?还有替换学籍和高考成绩是怎么回事?骆白,你得说清楚——算了,我直接找局长、找上省教育厅,这份录像带放我这儿。我得扫清这群毒瘤!”   文博新气得脸红脖子粗,骆白倒是平静。   骆白:“我劝您三思,别这么做。”   文博新瞪着骆白:“你想包庇他们?”   骆白:“文科长,这是颗扩散出来的毒瘤,藏着很多我们不知道的势力。一个小小的辅导班能发展到现如今的地步,连高考都敢染指,您觉得背后牵涉到多少人?长京市多少人家里子女正面临高考,这些人中又有多少企业老总?只要他们养着这些辅导班,这些靠作弊活下来的辅导班就会层出不穷的出现。”   文博新脸一僵,逐渐冷静下来。   他确实没想那么多,单单看到那些关系千万学子未来命运的高考卷子被这样随意买卖,气愤就足以冲溃他的理智。   现下看来,倒还不如骆白一个小孩冷静。   他坐下来,捋顺思路,却发现整件事情棘手得可怕。   文博新点烟,连手都在微微颤抖。   开始是愤怒,后来却是因为想通某些事情而悲愤交加。   “至少,高考不能被当成买卖赚钱的市场。”   “可是您现在揭发他们,大不了就是被查封。查封过后,还有其他辅导班起来。南越省教育系统不成熟,容易钻空子,钻空子的人多,牵涉的人就更多。一次高考作弊被阻止,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屡禁不止。”   辅导班能猖獗至此,还不是因为广大家长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考上重点大学?   不管是否作弊,结果是美好的,就足够。   利用钱的力量收买部分没有师德者,明目张胆换取他人的高考成绩,甚至改名换姓顶替别人货真价实的学籍,就是这个年代教育系统不成熟的弊端。   “你什么打算?”   “刮骨疗毒啰,既然是毒瘤,那就连根挖出来。”   文博新皱眉,心情沉重,他大概猜得出骆白话里的意思。   疯狂,只能用疯狂来形容。   整个长京市——不!整个南越省教育行业会因此疯狂做法大受打击,甚至一蹶不振。   骆白:“高考后,成绩下来,再进行揭发。分数和答案就是实实在在的证据,想逃也逃不了。现在揭发,是能把损失降到最小,但不能杜绝此类事件的再次发生。”   “当然,南越省、长京市的教育将会陷入很长的萎靡时期,耻辱牢牢刻印在南越省教育行业以及所有从事教育行业者的头上。”   话说得明明白白,不含欺瞒诱骗,端看文博新如何取舍。   骆白起身:“我信任文科长为人,您有着蝇营狗苟之辈所没有的勇气和正直,也有着安于现状者所没有的冒险革新精神。”   留下录像带,骆白走到门口:“文科长,养痈成患而刮骨去毒啊。”   文博新没有挽留,坐在沙发上抽烟,盯着录像带失神   陈星得知他把录像带留在文博新那里,抱头崩溃:“宝哥!大宝哥!他要是把录像带送到警局我们就功亏一篑你懂吗?我花了大把钱购买无线摄像头不是让你当正义使者啊!”   骆白拍拍陈星肩膀,优哉游哉说道:“别紧张,深吸气,放轻松。这事儿本来就不该我们出头,得罪文教局和某局,还有挽救机会。得罪各行各业,你怎么被整死的都不知道。”   陈星如遭雷劈:“你当初没说这些。”   骆白冷静:“哦,说了还怎么坑你?”   陈星扭头问小八:“他是不是提到‘坑’这字眼?”   小八点头。   陈星悲愤:“骆白,我跟你没完!!”   骆白:“……让其他人吸引火力,到时录像带播放出去,你的署名权没人剥夺。再说了,你还真想转行当记者不成?”   陈星可怜巴巴:“什么意思?”   骆白:“写个相关题材的剧本,关于高考、教育体制和改革,既要批判也要颂扬,记得把握好节奏,激动人心一些。然后,顺便借录像带宣传。你瞅瞅,有哪个导演像你这么牛的,让时事新闻给你免费宣传?”   他记得后世就有挺多关于考试作弊题材的电影,挺受欢迎啊。   陈星慢慢张大嘴巴,神情激动。   ——要真能让新闻帮他宣传电影,他就敢吹一辈子!   骆白:“加油,宝哥看好你哦。”   陈星重重点头:“嗯!”   骆白笑眯眯:“宝哥投资,咱不缺钱。”   陈星一大老爷们这会挺感动:“你还挺好的。”   ‘宝哥人挺好’——艺星城老总陈星这辈子最大的错觉,反复发作,未曾痊愈   7月2日,文博新联系老友,将调查到的辅导班可疑之处告知并请其帮忙调查。   7月4日,长京市成立小组调查辅导班,5日,海市、广市以及周边几个城市也开始成立小组协助调查市内无数辅导班。   临近高考,省教育厅工作人员在忙碌近一个月后终于清闲下来,有时间收拾寄过来的信件等。   有一工作人员在角落里发现蒙上灰尘的新教辅材料,送至办公室科长手中。   当夜,看完新的教辅材料,科长打电话通知组员加班。   7月7日,1990年全国统一高考正式拉开帷幕。   7月八日下午,高考结束   刘春禾收到两万块,资金得以周转。   同时,长京市文教局开会,正局还未开口推荐文博新所述的那套教辅材料,副局先传递由刘春禾主笔的教辅材料。   文博新及其组员见到这份教辅材料,面色古怪不已。   连带见过修改版本的正局,也不由蹙紧眉头。   马连安夸夸其谈:“以前的教辅材料难度较高,不利于长京市中学生系统性的学习。所以刘春禾同志呕心沥血,花费大量时间重新编订教辅材料,希望能够更换现有的那套教辅材料。经过教育行业特级教师们鉴定,一致认为这是开创性的表现,符合我们长京市、甚至是南越省教育的教辅材料。不再是借鉴其他省份,而有自己独特的由浅及深的学习体系,或许还能启发南越省其他教育从业者,改革我们的教育体系。”   副局:“刘春禾同志诲人不倦,一心牵挂广大学子和长京市教育,值得表彰。”   马连安忍住心头得意,对众人说道:“如果同意更换现有教辅材料,请各位投票。”   在场不少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时不时点头表示认可。   虽然刘春禾没甚才学,但这本教辅材料确实还可以。   当然也有人表示怀疑:“这真的是刘同志一人主笔?”   此人知道真相,也参与过教辅材料校正行动。   马连安一见他是文博新带的组员,心里就有些不喜:“你是怀疑刘春禾同志抄袭?如果有证据,尽可拿出来。否则,这就是对刘春禾同志最大的侮辱。”   副局点头:“对,有证据要拿出来,没有就得道歉。”   那人冷笑,正要再嘲讽两句。   文博新拦住他并对副局和马连安说道:“我们没其他意思,不过现在所使用的教材也是刘同志主笔。里面题型和知识点分析几乎跟外省所使用的教材几乎一样,跟这本新教材截然不同,有所疑惑而已。”   辛辣的话语就差指着马连安鼻子明骂,你家那口子照搬别人的教材当成自己主笔然后印刷成册卖给学生的破事儿,人尽皆知,别跟这会儿装傻充愣趁机漂白!   马连安脸色铁青,气得手指发抖,勉强笑道:“借鉴……的确是南越省的普遍情况,刘春禾同志一直很不安,琢磨好几年才编撰出新教材。”   副局一拍桌子:“行了,人刘春禾同志已经去登记著作权了,这就是属于刘春禾同志主笔的作品!啊,别没证据就瞎扯,也别揪着过往说事。嘴那么碎啊?行了行了,都赶紧投票。”   其余人默默举手,投向马连安。   文博新那组所有知情者都没动静,等着科长和正局发话。   马连安皮笑肉不笑:“文科长,就剩您和您后面那几位了。”   文博新眼皮也不带掀一下,就问:“马科长,您确定那著作权登记真能下来?”   马连安嗤笑:“这市里要是登记不了,我上省里去。真的假不了,假的也成不了真,这实实在在的事,别人再怎么从中作梗也没用。”   文博新:“您这话可记着了,别忘。”   马连安:“那可不。”   文博新:“我对更换新教材的事,没意见。”   闻言,一直半阖着眼仿佛在打瞌睡的正局睁眼瞥了眼文博新,又看向志得意满的马连安和副局,心里摇头暗叹:这可真是,老实人一狠起来,真就能把人往死里踩啊。   新教材的事情确定下来,会议结束。   文博新的组员焦急询问他:“文科长,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刘春禾说明抄袭——不,盗窃。她盗窃俩小孩的成果当成自己的,还敢登记著作权,她也太不要脸了!”   “文科长,您别说是怕啦?您怕,我不怕,我回去把教材拍他马连安那张老脸上,问问他到底要不要脸。”   “回来!”文博新呵斥道:“我同意更换新教材,没说要换刘春禾盗窃的那套。她盗窃就算了,居然连里面的错题、不适合的题目以及搬运过来的题目都没改。就她那样的,我能同意?”   文博新瞪着眼骂道:“着急忙慌的,就不能冷静下来思考?”   组员讷讷询问:“那科长您到底什么个想法?”   文博新:“等着啊,等省教育厅发话。”   组员:“省教育厅?”   这关教育厅什么事儿?不是长京市文教局的事吗?   文博新:“放心吧,马连安他们得意不了多久。”   省教育厅近来开了无数次会议,围绕高考、中考以及新教材一事发表争论。   最后,教育厅厅长破釜沉舟般的拍板决定:“中考日期延后,高考事件解决迫在眉睫,新教材更换,通知南越省各大文教局此事!”   骆白:“中考日期延后?那就说明有大动作了。”   此时的中考并非全国统考,而是各省各市之间的事。   能让省教育厅痛下决心,延期中考,那就是大事了。   骆金:“今天学校宣布,高一从下学期开始替换教材。要不是我们下学期升高二,估计会让我们提前交钱。”   骆银:“文科长那边还没动静,倒是刘主任近来春风满面。”   骆金撇嘴:“还天天催我还钱,那副嘴脸简直了。呵,她要是能从我兜里把钱抠回去,我跟她姓!”   骆白圈下一个日期:“高考成绩快下来了吧。”   骆银:“没那么快。”   骆白摇头:“不,这次会快,而且特别快。”   后世中,高考成绩下来需要20天左右。然而现在参加高考的人不多,阅卷不需要花费那么长时间。再者,他们需要足够快的速度   7月20日,南越省高考成绩下来。   有人喜,有人忧,他们的情绪也影响了以后将要参加高考的同学们。   有些人考砸了,有些人发挥正常,而有些人则是完全超常发挥,惹来无数人瞩目。   其中,尤以市一中刘春禾所带的班级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长京市市状元出在这个重点班级里,还有二十五人过一本线,这样的数据简直惊人。   其中有将近十人成绩本是中等偏下游,这回却超常发挥,不由得让人将目光聚焦在刘春禾身上。   长京市电视台因此而来采访她。   刘春禾笑容满面:“主要是做到有教无类,每个学生都有其优点,没人是笨的。只要我们当教师的,做到尽量关怀每一个学生,挖掘学生的优点和长处,他们就会用优秀的成绩回报我们。当然关于他们的短板科目,也要尽心尽力的督促,争取把分数抓起来。”   记者又问:“听闻您还主笔了一套新教材?”   刘春禾:“对,这是套全新的、不同于以往老旧系统的新教材。实际上,学生们就是用了这种新的教学系统,成绩才得以提高。”   记者总结:“或许只有像刘老师这样勤恳辛劳的人民教师才能哺育出优秀的人才,希望教育行业中能够多出一批像刘老师这样的……”   骆金关掉电视,直翻白眼:“人要脸,树要皮啊!”她扭头去看骆白:“宝哥,就没人能收拾她吗?”   骆白倒了杯水,喝了口,点头:“能啊。”   骆金:“什么时候?快点啊,我要气炸了。再不快点,一万块真的不保了。”   骆白:“两三天内吧。”   采访刘春禾的视频一经播放,不少人冲着她打电话给市一中。   “听说你们学校有个特级教师,叫刘春禾是吧?能不能把我家小孩塞进她班里?”   “喂,能让刘老师教我们家小孩吗?”   ……   刘春禾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高兴得睡梦中都要笑醒了。   马连安也感谢妻子这么能干,因为新教材和她班里考了好成绩的学生,多番运作下,让他升职副局的事情定下来了。   这夫妻俩还同有些背景的学生家长共同参加一个饭局,饭局上,不少人给刘春禾敬酒,谢她帮自家儿女考出个好成绩。   刘春禾谦逊回答:“还是令郎、令嫒聪慧。以后,如果有亲戚、朋友家的小孩,也可以送到我班里来,我肯定尽心尽力的教导。”   众人酒酣耳热,特欣赏刘春禾的上道,故而也对她说道:“刘老师在教导主任这位置上是屈才了,依我看,就是校长也当得。”   有这么句暗示性的话,刘春禾便更是飘飘然,恭维得很起劲。   酒桌众人各有所求,也各有所得,倒也一派其乐融融   两天后,一则关于南越省高考考题泄密的新闻悄悄上了长京市晚间新闻。   随后,不断发酵,从市电视台扩散到其他市、其他省,最后成功上了时事新闻。   新闻中,尤以视频中录制的辅导班封闭性辅导中出现的考卷最为触目惊心,那竟然是高考卷子!   一时间,民怨纷纷,学生及其家长围堵中学及辅导班门口,强烈要求重查高考考题泄密一案,还给众多考生一个干净真实的高考分数。 第41章   电视台录像视频清晰明了,加上公安干警介入, 证实辅导班策划高考作弊, 范围涉及数十个中学。   经查明,将近两百名学生作弊,其高考成绩将被取消。   涉案人员除了辅导班创始人, 还包括不少在校老师, 盗取和贩卖试卷、利用补习之名帮助学生作弊, 且作弊手法层出不穷, 令人啧叹。   泄露考题的辅导班及其连锁店被彻底关闭,连同其创始人,即参与高考作弊的主谋分别被判三年或三年以下刑罚。其余从犯正在被调查中。   电视台记者:“……经过调查以及取证, 日前采访的市一中教导主任刘春禾,原来她所教导的班里就有十名学生参与作弊。而且根据犯事人员口供, 刘春禾主任一直跟这校外辅导班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 目前警方也在怀疑她是否参与高考作弊。”   播报正要结束的时候,导演临时要求加一段:“日前不是还采访了一段关于她主笔的教辅材料吗?经证实是盗取学生的, 而且著作权登记申请已驳回。”   电视台记者是个三十来岁的温婉女性,家中就有个十岁左右的小孩, 原本还挺敬佩刘春禾为人。   后来听闻她竟跟校外非正规的辅导班合伙坑害学生就十分不齿,现在听到导演这么说,更为惊讶。   简直是她所见过的, 最不要脸、最没有师德的老师, 公然引诱学生作弊就算了,竟然盗取学生的教辅材料当成自己的!   女记者气愤不已, 没忍住就在播报中添了点各人看法:“著作权登记相关机关告知我台,刘春禾女士此前发表的新教辅材料真正主笔者另有其人。刘春禾女士可能将因涉嫌盗窃他人知识产权而被起诉,在此,我们呼吁:师德为重!”   观看新闻得知真相的家长们震惊不已,再次打爆市一中的电话。   “新闻说的是真的吗?”   “前头采访里的那个刘老师在撒谎,实际上师德败坏?”   “你们学校怎么还有那种老师存在?你们要是不把这种老师开除,我就上教育局反映!”   ……   刘春禾匆忙找上骆金,彼时骆银也在。   骆银似笑非笑:“刘主任,那份教辅材料真的很不错吧。”   刘春禾心中一咯噔,猛地反应过来:“你们挖坑骗我?!”   骆金嗤笑:“老师,您说什么呢?我们可没让您把我们的教辅材料据为己有,也没让您去登记著作权。”   刘春禾瞪着眼前言语敏捷的骆金,难以置信她真的被耍了!   从头到尾,她们就知道自己的打算,所以故意设套让她跳进去。   骆银轻声细语:“老师,您是不是觉得我们从农村里出来的就是没见识,见钱眼开,很好糊弄?”   是,她就是这么觉得。   但现在刘春禾觉得蠢的是自己。   骆金:“老师啊,难道您都不看农业频道的吗?上次糖蔗交易,西岭村拿下百万交易。三十万崭新大钞就摆我家餐桌上,您说我看得上一两万吗?”   那你一万块倒是还啊!   刘春禾脸孔扭曲。   骆银:“对了,校长正找您呢。估计是要跟您谈一谈。”   闻言,刘春禾手脚发软,却不得不面对盛怒中的校长以及学生家长   市一中校长拍桌:“刘春禾主任,校方信任你,将高三学子委托给你,但你做了什么?收受贿赂,将学生引荐到校外不正规的辅导班!你知不知道高考作弊,这些学生的成绩统统会被取消?你还盗窃别人的知识产权当成自己的,你枉为人师!”   “其他老师兢兢业业准备卷子,挑灯夜战提高学生成绩,唯有你,拿着卷子和学生当敛财工具。你现在败坏的不是你自己的名声,而是我们整个市一中百年清誉!你败坏的是我们市一中全体老师的名声!”   怒不可遏的指责如尖锐的针扎入刘春禾心口,疼得她脸色惨白而扭曲。   她怎么也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呢?   明明昨天还受着家长的追捧,有望竞选校长的位置,怎么一夜之间她就人人喊打了?   刘春禾心里慌得不行,焦急思索着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错。   这才过了几天?高考成绩都下来了,怎么会突然翻出考题泄密的事?   居然还有视频为证,这可是实实在在的铁证啊!   辅导班,那个辅导班彻底完了。   她……对,她还没完,只要撇清干系就好!   顶多被学生家长怨恨罢了,可是本来她就只是介绍学生去辅导班而已,她根本不知道辅导班竟然敢怂恿学生在高考作弊。   刘春禾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的,哪怕是以前她盗取学校里的试卷去卖也不犯法。   将别人的教辅材料据为己有,认错赔钱私了就行。   “校长,你听我说,我真的对高考作弊的事不知情,贩卖卷子的事我认,可是这不犯法啊。我知道我做错事,降职、扣工资都没问题。让我道歉认错也可以——”   校长冷冷的看着她,不为所动。   事情爆发的那一瞬,他就恨不得撕碎刘春禾。   市一中百年清誉,全毁在他手中。   现在往后,他得做出多少努力才能让市一中名声恢复往昔?   “刘春禾同志,你数次贩卖学校试卷和考题,涉及盗窃他人著作、高考泄题以及赚外快等行为已造成不良后果,故学校这边决定,先予以停职处理。”   至于停职期限,自然无期。   刘春禾腿一软,直接倒在地上,满脑子都是‘全完了’的念头。   名声可以没,工作却不能丢。   这个年代里,体制内的工作最稳定、最受人羡慕。   家里亲戚、来往友人,有谁不羡慕她教导主任的位置?   现下丢了工作,该有多少人嘲笑她?   校长不容置喙:“一中庙小,供不起刘春禾同志您这座大佛,请立即离开。”   刘春禾嘴唇嚅动,想求饶,触及校长冰冷的目光,瞬间颓然。   她佝偻着背,挎下肩膀低头回办公室中收拾东西离开。   嫌贫爱富,差别对待差生班,数次强立收费名目,学生怨声载道。如今还被揭发把试卷卖给辅导班,导致某些学生在校期间保持优秀成绩而获得保送名额。   刘春禾种种行为,无耻得令人厌恶。   她现在的名声,全国都知道,哪个学校都绝不会要她这种老师。   未来毁了,前途暗淡。   当刘春禾抱着纸箱离开教学楼,学生们纷纷跑出教室,围在栏杆上看她。   忽然有人高声喊道:“刘春禾,滚出一中!”   “刘春禾,滚出一中!”   ……   声势浩大,引来其他老师注意。   “你们干嘛?都回去学习!”   学生群情激愤,老师根本拦不住,索性不管了。   “我呸!刘春禾,要不是高考作弊的事情被揭发,我姐就上不了大学你知道吗?她的分数被作弊的压下来,她的录取名额被作弊的抢走,刘春禾你有没有良心?”   “我哥也是差点落榜。”   “滚吧,弄虚作假的东西。”   ……   刘春禾起初气得全身发抖,可是当她见到学生全然愤怒厌恶的目光、昔日同事们的鄙夷,不由怔住。   恼怒变成恐惧、害怕,还有愕然。   原来她真的坏到这个地步,人人喊打,没人愿意挽留她?   一时间,心里像是灌了大碗黄连水,苦得难以忍受。   刘春禾低头,抱着纸箱匆匆离开,再也不敢踏足市一中。   然而等她回到家才发现,真正的灾难才刚到来。   电视台记者无孔不入的采访,挖出很多她以前干过的亏心事。   还有子女高考成绩被取消的学生家长,纷纷将怒气撒在她头上   文教局。   副局把刚发下来的文件甩到马连安面前:“好你个马连安,你们夫妇俩当我憨驴耍是吧?我辛辛苦苦帮你们推荐教辅材料,结果推荐的是一份盗窃抄袭的不良作品!”   马连安有苦难言。   明明摆平所有事,原教材没有作者,登记著作权申请也递上去了,谁知不声不响竟被文博新来了招釜底抽薪!   “真不是我故意骗您,我也没落着好处……是文博新和正局俩人不声不响,直接报到上面去,在我们提出更换这份教辅材料时半个字没说,他们就是故意坑骗我们。”   砰!   副局狠狠地拍桌:“教辅材料是不是你们盗窃的?刘春禾是不是跟那辅导班有来往?她有没有参与高考作弊?你就等着被处理吧!”   难道他不知道文博新和正局联手坑了他一把?   但他不蠢,这事儿从根本上就是马连安和刘春禾两人没理。   要是他俩不犯事,他能被坑到?   “这事儿我不管,你们自己解决。”   闻言,马连安惊恐不已,这是真没法救他的意思。   他满脑子都是浑的,不断抹着冷汗。   当天下午就收到停职查办的消息,他直接晕过去。   被送回家的马连安抖着手责问刘春禾:“你老实告诉我,高考作弊这事,你到底有没有掺和进去?”   刘春禾目光闪烁:“我、我没有,事先真不知情。”   夫妻多年,马连安会不知道刘春禾在撒谎?   辅导班什么性质,没人比刘春禾更清楚。   她在明知辅导班有卷子的前提下,竟然还敢去碰?   这是犯法!   马连安不敢置信:“我碰都不敢碰,谁给你的胆子去碰?你身为教导主任,不知道考题泄露的严重后果?那是泄露国家机密,要坐牢的!”   刘春禾慌了:“我、我只是猜出大概,具体真的不知道……我把钱全都还回去行吗?”   马连安面色铁青:“他们给了你多少钱?”   刘春禾:“两、两万……咱家缺钱啊,这也实在没办法。”   马连安眼前发黑,猛地一把栽倒进沙发里。   两万,就为了这区区两万块,她就把全家都给卖了。   “连安,我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等着公安干警上门,等着坐牢,等着坦白从宽!”   刘春禾也瘫下了,巨大的恐慌笼罩住她。   此时此刻,真正感到后悔。   可惜,太迟了   连续几天电视台新闻都是高考泄题报道,波及范围之广,前所未有。   其中许多家没有正规营业的校外辅导班被查访、关闭,加大力度整改至规范才放出来。   而此时,改革开放的意识深入人心,不少人从这次的事件里察觉到校外辅导班的商机。   故而,这次的整改令教育行业在短时间萎靡后,反而如同度过寒冬迎来春天,形式多样的辅导班反而如雨后春笋纷纷冒出头,并茁壮成长。   至于市一中,不少家长对市一中教学水平表示质疑。   校长出来力挽狂澜,表示永不录用诸如刘春禾这样没有师德的老师,才稍稍挽回名誉。   但因为这件事,市一中升学率还是受到影响,被市二中超过,直到骆银、骆白在高考大放光彩才夺回龙头老大的位置   骆白接到文博新电话时,正在追葫芦娃,暂停后才拿起话筒。   文博新:“你那套教辅材料已正式推行,你们是要自己找印刷厂承办,还是我帮忙找?”   骆白:“反正您实际上也算得上是主笔之一,由您找吧,我和我姐都信您。”   文博新:“行吧,不过下一年可能会开放教辅材料的渠道来源,由学校自主订购或更换。届时,这套教辅材料竞争者就多了,你要不要思考再多主笔几套?”   骆白拒绝:“不了,宝哥忙。”   一套就够让他烦心了,说好不掺和教育行业,真的就绝不掺和。   文博新:“好吧。”   真遗憾。   通知到位,其他也没什么话要说,于是两人结束通话。   话筒刚放回去,又来了电话。   骆白接起来:“谁?”   话筒那头是熟悉的笑声:“骆白?我回长京市了。” 第42章   骆白挺惊喜:“我去找你。”   厉琰轻笑:“我这边还没有落脚的地方,过两天还得去趟香江找老中医。”   骆白:“那要不你来我家住两天。”   厉琰犹豫:“会不会显得唐突?”   骆白:“不会, 我妈会喜欢你的。”   厉琰:“好吧。”   骆白告诉他地址, 以及应该搭乘哪号线的公交车。   厉琰实际上都知道,但他还是静静的听着骆白说话。   满面风尘和疲惫在少年清脆的嗓音下,慢慢被吹散, 躁动不安的灵魂也能够在刹那间感到平静。   那是抄写再多的佛经、拨弄千万次的佛珠也无法获得的安宁。   骆白:“你先过来吧, 到地方打个电话, 我去接你。”   厉琰:“我知道。”   骆白犹豫一会儿, 先挂断电话。   回头撞见双手抱胸、斜着眼睛瞥他的骆来宝,骆白抽抽嘴角,闪电般迅速出手拉扯住骆来宝的腮帮子。   “骆小宝, 挤眉弄眼干嘛呢?本来就丑,再挤就不能看了。”   骆来宝挺生气, 抓住骆白的手从自己脸颊上扯下来, 跟大人似的,不耐烦道:“哎呀!你怎么那么烦?!”   骆白:“嘶——说谁呢?”   骆来宝神秘兮兮凑过来, 一副哥俩好的表情,用她的小胖手捶宝哥胸口。   “刚才跟谁说话?女朋友?”   骆白揪住骆来宝马尾辫, 剥开颗糖塞进她嘴里:“吃糖吧你。”   骆来宝年纪轻轻,早已练就吃糖说话两不误的高深功夫:“宝哥,你跟我说吧, 我保证不跟妈说。”   骆白:“滚蛋, 去把自己那小破碗洗干净。我换身衣服去等个人,你别瞎跑。”   骆来宝惊愕不已:“宝哥, 你真的早恋了!”   骆白:“……明天糖果扣一颗。”   骆来宝委屈唧唧:“自己干坏事,还不让人说。《葫芦娃》还暂停着呢,爷爷还没救出来,蛇妖和蝎子精也没弄死,你怎么就能去约会?”   她跟在骆白身旁转来转去,不停碎碎念,认死了大宝哥就是早恋。   最后,确定宝哥真的连葫芦娃都可以舍弃不看,骆来宝兴奋又激动:“我也可以早恋吗?”   骆白套上件外衫,握住骆来宝的肩膀,俯身笑眯眯:“骆小宝,你敢早恋,我就把你一年份的糖果全当你的面送给隔壁小胖子吃。”   骆来宝撇嘴,委屈,扑到沙发上打滚装死。   骆白不搭理她,穿上鞋就出去车站等人   厉琰将手中笨重的电话递还给前来接送他的助理,原本柔和许多的气息在瞬间收敛,变得不容易靠近。   他坐上后车座,坐姿端正。   将佛珠仔仔细细缠绕在左手上,抬头说道:“到市中心公交车车站。”   然后闭眼休息,没再说话。   助理在驾驶座开车,透过后视镜看向后车座的厉琰,心里暗自猜测刚才跟他通话的人是谁。   听说老板是去京城亲戚家,那应该是终于遇到对他好的亲戚了吧。   明明是个极为漂亮聪明的少年,虽说性格冷淡了些,但要是碰到寻常家庭的话,估计会被父母宠上天了吧。   偏偏会那么不幸,遇到那样糟糕的父母。   真是可惜啊。   助理跟在厉琰身边有两三年,算是挺久的了。   故而对于厉琰的遭遇了解一些,原本挺害怕他。   后来渐渐转为同情,以及希冀他能够有个好运。   助理斟酌再三,开口说道:“厉氏企业似乎撑不下去,厉夫人携带厉二少卷了公司一笔钱跑了。厉先生在找您,但被不知名的人拦下来。老板,我们要收购厉氏企业吗?”   厉琰睁开眼:“不用。”   他看向窗外,车子路过市中心那栋罗马式旧楼,那里还是服装批发市场。   以后可能会有崭新的摩天大楼拔地而起,或许是金融大楼,或许是长京市的标志,但再也不可能会是缔造厉氏企业神话的王国。   至于厉氏企业,那样一个藏污纳垢碰到都嫌脏的烂摊子,谁要啊?   前世他都不要,何况今生?   厉琰凑到窗前,盯着那栋罗马式旧楼,穿透时空所见到的于后世中伫立于此地的摩天大楼在眼里分崩离析,摧枯拉朽般,无可挽回的崩裂坍塌。   “高楼塌了。”   他轻声说道,除了自己没人听到。   然后露出抹笑,眼里全是疯狂病态的愉悦。   厉琰,这个重生归来的原文男主,整日靠着佛经、佛珠伪装自己的人,其实真的从里到外都已经崩坏。   可惜皮囊太漂亮,具有极强的欺骗性,谁都不会相信眼前少年的灵魂有多黑暗。   否则,助理就不会相处两三后依旧觉得厉琰可怜,他不知道可怜厉琰本身就是件荒谬的事。   助理在市中心车站停下来,厉琰接过小行李箱上了公交车,投过纸币后到车后座坐下。   期间,吸引了不少偷看的目光   骆白慢悠悠走到车站,耗时大概半个钟。   等了约莫十分钟左右,那辆公交车就一摇三晃、吭吭哧哧停在站牌附近。   车门打开,里面的人陆陆续续下车,骆白没见到厉琰,于是上车扫视一圈,在车后座见到他。   厉琰站起来,脚步有些不稳。   骆白一看就知道他晕车了,赶忙过去扶住他:“想吐吗?”   厉琰肤色本来就白,现在近距离看更显得苍白,没有血色一般。   “我没事,行李箱帮我拿一下。”   说完,他快人一步先下了车,站在车站旁扶着站牌缓过这一阵的晕劲。   骆白提着行李箱,三两步跳下来,递给他瓶水:“喝吧,那儿有凳子,坐下来先休息。”   厉琰深吸口气,接过水喝了几口,然后说道:“不用休息了,现在就走吧。”   骆白见他确实缓过劲来,脚步也挺稳了后才点头。   “你到我这边住,跟家里人说了吗?”   “没必要。”   骆白挑眉,听起来不太妙,这是个不适合深入的话题。   于是他抿唇,选择不再追问。   厉琰瞥了他一眼,笑道:“我亲妈死了大概十年,剩下居心叵测的后妈和有等于没有的亲爸。所以在长京市有家等于没家,再过不久,我上高中就从家里搬出来自己住。”   骆白满脸歉意:“抱歉。”   厉琰笑容淡了些:“我以前算过命,批我亲缘寡薄、命主孤煞,不会有亲人、朋友和爱人。”   前世人到中年,稍微信了点命,找人批算八字。   其他倒是好的,命本是极贵,却贪求不得丁点人伦亲缘。   所以靠近的,要么稍纵即逝,要么心怀不轨。   骆白震惊:“你信了?”   震惊的表情过于外放了。   厉琰沉默片刻:“……验证了一半。”   事实上,前世就是完全印证了那批语。   骆白:“别闹,你都还没成年,人生才过十分之一,哪来一半?我跟你说实话吧,算命、算八字都不可信,就是个大概率算法。但是玄学吧,有些还是能信的,风水堪舆、大概率算法,走到尽头就跟科学一样。说来挺复杂,以后再跟你详细聊。总之,老弟别那么悲观,宝哥还在呢。宝哥当你朋友、兄弟,亲人也分你一半。”   厉琰笑了一下,深深地看了眼他:“我命硬,克到你怎么办?”   骆白拍胸脯,指着头顶:“瞅见没?”   厉琰:“没。”   骆白:“啧,福运光环,锃光瓦亮,我是不想闪瞎你。再倒霉的人,碰到宝哥的福运光环增值buff,都会财运滚滚好运来。”   “从今以后,宝哥罩你。”   厉琰笑了笑:“我也……会罩你。”   那些障碍已经被提前拔除,剩下的,还没来得及结仇。   不过没关系,如果结仇那就趁他们还在摇篮里成长就全都踩死就好了。   厉琰如是想着,然后履行自己对骆白的诺言。   罩着他,一辈子。 第43章   骆来宝扒着骆白房间门口,眼睛一错不错盯着漂亮小哥哥。   骆白在她眼前晃了晃, 没动静。   于是拧着门把将门关上, 骆来宝卡在门缝中间,终于回神。   骆来宝特深沉:“宝哥,我理解你。”   那么漂亮的小哥哥, 就是葫芦娃和猴哥加在一起也比不上。   骆白:“……理解什么了你?”   小小年纪, 一天到晚煲电视剧, 傻了吧。   骆来宝小胖手抓住骆白的大手, 又看了眼他身后的厉琰:“你们睡一起吗?”   对比颜值,好像看不出谁吃亏。   骆来宝很苦恼,最后一拍脑门, 语重心长:“宝哥,吃亏是福。”   骆白:“啊, 所以?”   骆来宝真诚:“我陪你们睡吧, 亏都给你们吃,福都给你们。”   骆白也真诚:“骆小宝啊, 你的牺牲,哥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哥不能让你没福气。这样吧,晚点我就把你三天份的糖果给隔壁小胖子,别谢哥, 出去。”   骆来宝还想锤把胸口以示哀痛, 但瞥见漂亮小哥哥走过来,立刻害羞, 非常迅速的把她大脑门往宝哥怀里怼。   厉琰:“你妹妹?”   他垂眸看着躲在骆白怀里偷看的骆来宝,印象中骆白有几个姐妹。   不知道眼前这个是谁。   骆白:“骆来宝,我家最小的宝贝,我老妹。”   厉琰朝骆来宝点头:“你好。”   他跟骆来宝见过面,一瘦瘦小小的姑娘,抱着骆白的骨灰坛,神情麻木而疲惫。   当他处理完身边反水的人后,发现她自杀了。   眼前的小姑娘胖嘟嘟,身上的灵活劲儿完全挡不住,该是在众人的宠爱之下长大。   骆来宝害羞,小声回答:“你好。”   听到楼下开门的声音,她迅速跑下楼去,连最爱的宝哥也不顾了。   骆白:“……”   平常多没脸没皮,这会儿羞怯得像是要自闭。   看不出来骆来宝还是个颜控。   骆白关上门,将厉琰的行李箱放到角落里,指着衣柜说道:“这两天的换洗衣服就拿出来挂里头,里面还有新被套,刚晒过太阳——算了,我先拿出来吧。”   他抱着被套放到床上,床很大,足够两个人睡还有余地。   骆白想到什么,回头问他:“你有没有洁癖?习惯跟别人睡吗?要是不习惯,我扑个地铺算了。”   厉琰正在打量骆白的房间,闻言看向床铺。   这一看,倒是移不开目光。   这是一张雕工精致的廊柱式拔步床,罩上同色系蚊帐,因摆放角度问题,从外面或是不仔细看就看不出其巧妙。   只以为是农村里常见的廊柱式木质床,此刻骆白撩开蚊帐,却是能看清里头样式。   廊柱式拔步床起于明朝时期,以围廊式拔步床最为典型,属于婚床。   后世中并不常见,价格也昂贵,当然在以前也不是普通人用得起的婚床。   骆白竟有这么一张婚床?而且睡在婚床里?   没记错的话,拔步床似乎是女方嫁妆。   骆白回头看到厉琰盯着拔步床看的目光,瞬间了然,忽然就有些不好意思。   他解释道:“我外婆的嫁妆,也是她妈妈留给她的嫁妆。外曾祖母家以前是有名的富商,嫁妆里就有拔步床,听说更早些时候,是做工更为精致的围廊式。我妈妈出嫁的时候,这就是她的嫁妆。后来我爸妈离开家,带不走拔步床,就留在外公家里,我从小睡到大的,你介意吗?”   厉琰轻声道:“不介意。”   骆白铺开床铺后,坐在床沿边,隔着回廊,对厉琰露出个颇为灿烂的笑容。   “床是很大的,不过回廊也可以铺地铺睡。你身体不是太好,就还是睡床上——”   厉琰打断他:“我真的不介意。”   他看向骆白,目光平静,没有半分勉强和不自在。   似乎在这一刻忘记他自己那谨慎的秉性,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但凡有人靠近都会立刻清醒过来的警惕。   骆白:“好吧,我也不是很想睡地铺,会失眠的。”   言罢,他拍拍床铺,招呼厉琰:“你要进来看一看吗?这可是拔步床哦,很多人都没见过的。”   古时候就是极为昂贵的价格,到了后世,自然变得更为昂贵。   拔步床由架子床和围廊组成,围廊可以用来摆放梳妆台以及藏些小零食。   梳妆台被骆白当成简易书桌,制成了较为小巧的书架。   骆白的书籍比较多,自己的、外公和外婆的,故而外面大书架、里头还有个小书架。   小柜子里藏着水果干、糖果和小零食,另一侧的小柜子里则锁着些较为重要的文件、规划等等。   厉琰走了进去,在围廊处绕了一圈,最后坐在骆白的身侧。   床上的雕工很是精湛,雕的图案也很吉祥。   有些拔步床会在床头和床柱上雕些春宫图,这张则没有,否则也不敢让骆白睡了。   厉琰:“真好。”   他在向骆白靠近,像朝着光而前行,似乎有温暖洒在身上。   骆白不解他所叹息的,躺下来背贴着硬邦邦的床板,望着床顶说道:“你都复习好了吗?”   厉琰依旧坐着,靠在床沿边,闻言回头:“中考复习?没有。”   骆白:“有把握?”   厉琰:“算有。”   实际上他就没怎么参加考试,也不打算去参加考试。   想进一中,投两座图书馆应该就行了吧。   反正继续学业也只是因为骆白。   骆白朝厉琰勾勾手指头:“低头。”   厉琰看了他一眼,俯身过去,朝着骆白靠近。   脸贴着脸,近到可以看清脸上细小的绒毛,厉琰的脸实际上很干净,毛孔细到见不着。   靠得近了,精致漂亮的五官带来的冲击力变得格外强烈。   五官那么漂亮却没有半点弱气,明明身体也不好,看上去却比谁都强大一样。   骆白叹气道:“你一定是老天爷的私生子。”   不然怎么能占那么大的好处?   厉琰微愕,下一秒又听到骆白略带小骄傲的说:“我不同,我是亲生的。”   厉琰表示赞同。   骆白抬手,按住厉琰的头往下拉,额头贴着额头:“给你沾一点福运,祝你中考旗开得胜。”   厉琰愣住,唇角带出淡淡的笑。   这让他还怎么逃避中考?   骆白松开手,拍拍厉琰的肩膀,示意他起身,看了眼时间:“走吧,下楼去。我爸妈他们应该都回来了,介绍给你认识。”   厉琰犹豫:“他们可能不喜欢我。”   大人都不喜欢他,觉得他男生女相,偏还乖戾,肯定是凉薄的性格。   养出来,或许就是条白眼狼。   靠近了,说不定还会被克死。   骆白拍着厉琰肩膀,意味深长:“放心吧,别的不说,我妈肯定喜欢你。”   就冲着这脸,必须得喜欢。   下楼后,骆父、骆母果然在,包括骆金和骆银,她俩也从学校里回来替骆白中考加油。   周昊海也在,一见骆白就扑过来:“快快,宝哥,让我蹭点福运,保佑我期末考过年级一百五十名。我爸答应过要给我买台超级音响啊啊——”   一台超级音响大概六百块左右,也算价格昂贵了。   这年代,哪个高中生肩上扛着音响,拥有属于自己的bg出场,他就是街头上的扛把子。   骆白冷血无情的拒绝并拉着厉琰迅速闪开:“技能冷却中,无法增福。做人要脚踏实地,不要迷信。”   周昊海见到厉琰,瞬间愣住:“宝哥,你居然带野男人回家?!”   一句话引来客厅众人注目,骆母见到厉琰,眼睛就挪不开了。   上上下下打量完毕,骆母表现得很热情:“大宝的朋友吧?来阿姨身边坐。”   近距离看,骆母感叹道:“怎么长的呀?那么好看,我以为没人比我家大宝好看呢。你叫什么?”   厉琰的尾指抖了下,“厉琰。”   他似乎懂了骆白笃定的原因。   骆家,似乎一脉相传的颜控。   骆母:“琰?王炎二字?”   厉琰:“是。”   骆母:“琬琰美玉,玉石通透,人如其名。”   厉琰淡笑,原先起这名,却是没什么意义。   现在一听,竟然觉得也很不错。   骆父重重咳嗽两声,示意骆母镇定冷静,别吓坏人小孩。   骆白坐在厉琰旁侧,周昊海见没自己位置,于是跑到对面跟骆父一块儿坐。   骆金和骆银打量了下厉琰,因是骆白的朋友也表示欢迎。   骆银:“文科长找上我,给了我一份合同,先签下两千套教辅材料。我算了下,税后大概25万左右。嗯……还有市面上的,如果反响不错的话,接下来会进行二次印刷,推行到各大书店和其他学校。后续的话,再说吧。”   关于教辅材料的事,在场都知道。   骆父、骆母虽不了解详情,但他们向来给予家中孩子最大的自由。   只要不犯法、不害人,他们都选择支持。   至于厉琰,他虽不清楚,但表情平静,也没有贸然打听,仿佛不在乎一般。   连听到25万这笔巨款时,半个眼神波动也没有。   看来是家世不凡,见过大场面的,不像是伪装出来的冷静沉稳。   骆银思忖着,然后收回目光,在心里对厉琰下了些判定。   骆银的打量,厉琰也知道,但没放在心上。   骆白闻言,不太在乎地说道:“交给你来处理吧。”   骆银蹙眉:“25万也交给我处理?”   骆白:“嗯,你不是想进教育行业吗?这明显是个暴利行业,25万当成资金投入进去吧。”   他就想当个甩手掌柜,对教育行业也是没兴趣。   骆银毫不扭捏的收下:“晚点我立个清楚点的合同,属于你的那笔钱就当成入股。”   骆白:“成。对了,大姐,你坑刘春禾的那一万块没还吧?”   骆金:“没。”   骆白:“你存下了?”   骆金:“早捐出去了。福利会的会长还再三确认我是否匿名捐掉那笔巨款,我很肯定啊。”   骆白:“干得不错。”   骆家向来有捐款的良好习惯,故而算是福利会的常客。   一万块确实是巨款,统统捐出去,还是以匿名的形式,怪不得会被再三确认了。   另者,一万块不是多干净的钱,意外横财捐出去做好事算用得其所。   周昊海看了眼骆银,后者温柔沉静,不仅聪明、学习成绩好,现在还要开始自主创业。   然而自己还在为了考进前一百五十名获得超级音响奖励而高兴,突然间觉得有些自卑。   厉琰在骆白耳边说道:“在我面前谈这些隐私,不怕我起歹心?”   随意在外人面前谈及巨款和生意,未免太过于轻忽。   骆白:“不算隐私,你又不是外人。”   这话是完全不带钩,直接往人心口最柔软处戳了。   厉琰拨弄着佛珠,良久,稳下心绪。   “我们真正见过几次面?两次?”   真正算起来,就是才两次。   市中心图书馆、机场、明珠酒店几次会面,实际上没有真正交谈过。   后来见过一面,真正结识了小半会儿就分开,一直是电话联系。   骆白:“有人白头如新,有人倾盖如故。我们属于后者。”   厉琰微不可察的叹气:“……就是颜控吧。”   骆白笑眯眯回应:“信宝哥,始于颜值、沦于人品。”   厉琰:“……”   他确定骆白陷在颜值的坑里就没出来过。   晚上,在餐桌上,受到来自于骆母、骆来宝以及骆白热情招待的厉琰,更加确定他们真的是一脉相传的颜控   骆白无意识的转着手中钢笔,计算着合作社后续事宜。   西岭村附近共有七个村,种植农作物主要有糖蔗、各类时节蔬菜,还有个承包两座山头的果园。   畜牧场也有三个,主要豢养猪、鸡鸭和肉羊。   其中果园有较为固定的市场,不太信任合作社,畜牧场也是同样的理由拒绝加盟合作社。   七个村,有四个村愿意支持合作社,但村里的农作物不多,经济水平较差,不得已才同意合作社。   入股的,也少,周永利和郭通达还在说服中。   另外就是加工厂,必须得有自己的加工厂,或者让加工厂入驻加盟。   两千万先投入,随后还得改进现代化农业机器等,这些可以后行。   “组织和资本密集,接下来的重点。”   圈起来重点字眼,然后夹进文件夹里,恰好就听到身后‘咔擦’一声,门打开了。   骆白转身,见到刚洗完澡的厉琰。   厉琰头发湿漉漉的,整个人像是笼着层水汽。   他没带自己的睡衣,身上穿的是骆白的,手长脚长,故而身上的睡衣短了一截。   他肩上披着毛巾,站在窗口处认真擦干湿漉漉的头发,顺道连带掉下来的几缕发丝也要捡起来包进纸巾,然后扔进垃圾桶。   骆白:“你有洁癖吧?”   厉琰抬眸:“有一点,怎么?”   骆白:“处女座吗?”   厉琰:“……”   骆白:“好吧,我去洗澡了。”   等他洗完澡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再回来时,就发现厉琰端正坐在书桌前抄写佛经。   字挺好看,笔锋凌厉。   关键是他没看书,全凭记忆默写出来,估计默写习惯了,没有一丝停滞。   厉琰瞥了眼骆白:“头发没擦干。”   骆白于是打开窗,任凉爽的夜风打在脸上,缓解闷热的空气。   “吹干。”   言简意赅。   厉琰:“你经常这么干?”   骆白:“不,平常我都放纵它骄傲,不滴水就能上床睡了。”   吹风筒在楼下,宝哥干大事的,懒得费时间吹干。   ——好吧,他真的不是个精致by。   你能指望一个搞科研的,生活有多精致?   多亏爹妈给生了张好脸蛋,不至于活得太邋遢。   厉琰默写的动作停下,似乎挺震惊。   他把毛巾扔给骆白:“擦干,别吹风。”   骆白顶着蓝白色毛巾,就不想动。   “要不,你帮我擦?”   厉琰放下笔,对着骆白勾手指:“过来。”   骆白乐颠颠过去,脑袋还没伸过去,先叫人一个擒拿手给压书桌上了。   厉琰松开手:“我控着力度,不会痛。下回就说不准——”   他觉得自己对骆白真挺温柔,还有提前示范的警告。   换成其他人,得句教导,要么拿把枪顶着脑门,要么先打断点骨头当教训。   “乖,自己擦。”   骆白顿时就懵了。   说好的罩他一辈子呢?   帮忙擦个头怎么了!! 第44章   床帐以放下来, 立刻挡住外面的光源, 再加上灯关了, 里头就更为昏暗,所以营造出良好又安全的睡眠环境。   拔步床的床架里面放了一盏小灯,里面装电池,散发着较为温暖的光芒。   骆白跪坐在角落旁摆弄着风扇的位置, 按下开关键, 风扇转动起来,微带了热气的风刮过来,还挺舒服。   厉琰不是容易出汗的体质,手脚常年冰冷,即便是在大热夏天里,体温依旧偏低。   他坐在床沿边, 回头望着正在试探风向的骆白,然后有看了看雕刻龙凤的婚床,以及散发着暖色橙光的小灯,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   骆白捣鼓好风向, 回头问厉琰:“你怕热吗?”   厉琰:“不怕。”   骆白递给他一条床单:“盖着肚子,半夜会有些凉。”   现在不像后世,开着空调盖被子又嫌热。   污染不严重, 温度还没有逐年升高, 所以大夏天吹着风扇还得盖被单, 避免半夜着凉。   骆白十分自如的躺下,睡在里面的位置, 然后拍拍身旁的位置,招呼厉琰:“快点睡,我要关灯啦。”   厉琰躺下去,侧头看着骆白:“你还邀请过谁?”   骆白有些迷瞪:“嗯?什么?”   厉琰轻声问:“除了我,你还邀请过谁,一起睡?”   骆白:“没啊,除了你。”   骆来宝倒是想尽办法要跟他睡,但是睡姿太差,半夜能从床架上滚到围廊,再从围廊滚出去。   所以骆白坚决拒绝跟骆来宝同睡,搬出血缘亲情也没用。   厉琰收回目光,唇角带笑。   那厢,骆白关了灯,黑暗瞬间笼罩,连星点的光也见不着。   骆白也是头次跟别人同睡,开始还有些不习惯,翻来覆去,找不到个舒适的位置。   反观身侧的厉琰,从开始躺下去就没动过,直挺挺的,看样子应该睡姿良好。   骆白不经意间碰触到厉琰的手:“嘶——好凉。”   厉琰体温偏低,抱上去凉凉的,很舒服。   不是碰到冰块那样冻得人直哆嗦,而是像玉石一般,触感舒服极了。   厉琰半边身子都僵直了,忍住将骆白甩出去的冲动。   他蹙着眉,问:“要不,把风扇往你那边挪?”   骆白突然笑起来,压着喉咙,没敢太大声。   “不习惯别人碰你就直说嘛。”   松开手,往旁边挪,在两人之间空出个位置。   骆白打了个哈欠:“真睡了,晚安。”   贴在身上时,厉琰感到浑身不舒服,甚至很想动脚将人踢出去。   可是当骆白真退开了,却发现手臂有些冷。   哪怕是被单也没办法找回刚才的温暖。   不知过了多久,厉琰听到身旁骆白那浅浅的呼吸声,知道他睡着了。   犹豫半晌,掀开被单,厉琰伸出手,悬在半空迟疑许久,慢慢落下,恰好搭在骆白的指尖上。   从指尖处,似乎有股温暖逐渐蔓延开,没那么寒冷了。   厉琰闭上眼睛,终于睡得着了   第二天大清早,骆白领着厉琰先去西岭村的果园,两人搭乘小三轮,沿途可见西岭村大片农田。   “土地肥沃、富饶而且宽广,现在经济水平还算可以,但要是未来十年内还保持这种经济水平就属于落后了。”   厉琰:“所以你想通过成立合作社,帮助西岭村的农业革新?”   骆白:“理由之一。”   厉琰:“成立了吗?”   骆白:“申请容易通过,可是要维持和发展还差很多。”   他将自己的计划一一叙说,包括目前正进行到资金投入以及加盟这一步。   “后续资金不够,主要是我目前还找不到另外一条能够快速来钱的道路。至少必须保证在合作社步入正轨之时,资金链不能断。”   骆白最忧心的,就是资金链中途断掉,导致后面所有还未来得及展开的计划迅速夭折。   厉琰:“我觉得,你可能想太多。”   骆白:“嗯?”   厉琰:“考虑得太多了。现代化农业的发展不是一蹴而就,首先先让合作社成立起来,一旦它身上的利益摆到明面上,一眼就能看出无限潜力,自然可以筹到无数资金。”   骆白:“我想赌波大的。”   厉琰:“多大?”   骆白:“至少,只要提起华国现代化农业,就一定会提起骆白。”   厉琰略动容于骆白毫不掩饰的野心,原来不是小打小闹的农场建立,而是想要垄断吗?   他笑了一下:“如果你能让我看到合作社的潜力,或许在资金链断裂之时,我会投资。”   骆白眯了眯眼,重新认真而仔细地打量厉琰:“多大?”   厉琰:“足以力挽狂澜。”   骆白不太信。   厉琰凑到骆白耳边,说了几个名词,跟东欧电气有关。   骆白渐渐瞠大眼睛:“晚上回去,我列一千条我们合作社的优势让你看。”   大财主!   绝逼大财主,能宰能坑还能骗。   要是放过,他就杀自己。 第45章   骆白琢磨着:“你觉得西岭村首个提出家庭农场会不会被打成地主圈地?”   家庭农场, 合作社的基础, 也是走向农业生产经营组织化的道路。   国外现代化农业发达国家基本以中小型家庭农场为主, 但在华国, 直到2012年才开始提出这个概念, 13年进行推广。   当时提出这个概念的,依旧很多人搞不清楚,甚至误认为是地主圈地行为。   事实上, 早起的家庭联产承包制在大量承包土地的时候就已经具有家庭农场的规模,不过后来受工业化、城市化的冲击, 土地流转加快,农场变得细碎化、僵硬化,受阻较多。   厉琰:“不会。趁现在村落还未被城市工业化冲击, 但农民不具备充足的流动资金支付租金。”   骆白若有所思:“是个问题。”   两人漫步于果园中, 而这座果园承包两座山头,以沼气为纽带,初步具备生态果园的基础模型。   这也是骆白特意选择此处为观光地的原因,他也想来看看这座果园。   果园主人是少数具备现代化农业经营模式的村民,果树行间还种植着喂养牲畜的草料。   山顶上盖着两间土砖房, 干净清新, 而在山脚下还有个采摘园, 仅供过路者自己采摘挑选然后付钱。   跟后世的家庭农场模型很相似, 只是重心偏向于种植而不是娱乐为主。   当然这也跟现在经济市场有关, 人们的观念里, 农业相关者皆是面朝黄土辛苦耕耘。   而城市化才刚开始,人们也没有被城市钢筋铁骨的冷漠刺痛,进而选择回归自然。   所以,农场的娱乐化不到该成熟的时机。   骆白来此的目的当然不简单,他是为了生意。   果园主人不太愿意加入合作社,毕竟他看不到有利于自己的好处,反而前期需要付出资金扶持合作社的壮大。   另外,果园主人也有自己成熟的市场,从采摘请来的工人市场到加工厂,以及贩售市场,形成一条颇为稳固不易断裂的贸易链。   所以,他拒绝合作社入伙邀请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厉琰:“你是来说服他的?”   他觉得骆白不像来谈判,更像来搜刮利益的。   骆白笑眯眯:“不啊,他都看不到合作社好处,我说得天花乱坠也会被当成夸大,说不定连印象分都减了。宝哥从不干傻事。”   厉琰:“所以?”   骆白:“不能合伙,那就友好和谐的做生意嘛。”   厉琰:“送钱?”   骆白:“赚钱。”   宝哥像是会把兜里银钱送出去的慷慨人儿吗?   不,他只会把别人兜里的银钱敛到自己怀里来。   要不然,还怎么自夸福运光环?   总不能旺了别人,苦了自己吧。   厉琰:“谈哪方面的生意?”   骆白:“这不就来看了?我先瞧瞧,哪方面能让我们双方达成友好和谐的合作。”   敢情来之前就没了解过,特意来一趟就是侦察,看看哪里能抠出点钱。   果园主人被惦记上,挺倒霉。   厉琰没半点同情,反而帮着骆白分析,从果园经营到市场销售以及加工厂等等,最后得出结论。   “前面这些没有合作的必要,果园早已经有成熟的脉络体系,必然比你熟悉,而你插不进手。剩下去可以从种植、采摘等方面入手,譬如种子、幼苗,如果培育出更为优秀、产量多而质量高的幼苗种子,就可以达成长期合作。”   骆白点头,不置可否。   厉琰续道:“种子、幼苗的培育不容易,需要经过较长时间的实验。所以即便是很好的合作方式,碍于技术问题,放弃。那就剩下作业机械化,可行。”   闻言,骆白终于露出惊讶的表情。   厉琰没有分析错误,确实,能够达成合作并顺利从果园主人手上赚到大笔钱的途径就是提高果园产量。   提高产量的方法有两个,其一是种子幼苗的优化培育,这条短时间内达不到,不作考虑。   其二就是果园作业机械化,即果园土地的开垦、果树的栽培管理以及最后的果品收获过程,全部通过机械化处理。   这样的好处是科学、效率、规范化,省下大量人工费,最重要的是机械化管理能够达到更为高效的效率。   果园种植、管理和采摘基本上还是以人工为主,虽然利用机械,但机械也需要人为操作,连半自动化的程度也没能达到。   骆白认真问厉琰:“你以前接触过农业管理?”   厉琰:“没有。”   骆白不信:“怎么可能?!你比宝哥还聪明吗?”   厉琰跨步前行,甩开骆白。   骆白从不信到相信,接受缓冲时间只有两秒。   他追上厉琰,两人间错开了一步,厉琰在前,他在后。   骆白对自己竖大拇指,努力让自己更加骄傲膨胀。   “你瞅瞅,还有谁,能比宝哥更有福运?宝哥的眼光、运气无可匹敌,随便匹配都能匹配到个天才。你不用自卑的啦,你也很幸运哦,因为宝哥也是天才。”   厉琰朝后方伸手,一把揽过骆白的脖子,把他夹在腋下,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那力道挺大,骆白被夹着艰难向前走,自夸的话都忘记说,抓着厉琰的胳膊就问:“你怎么力气那么大?”   厉琰不是身体虚得很吗?不是从根底就坏了?   初见时脸色苍白病态,说话有气无力轻飘飘的,瞧着就是风吹就倒。   怎么力气比他个正常人还大?   厉琰瞟了眼胳肢窝底下的骆白,松开手,转着手腕:“生病而已,又不是没点力道的废物。”   健康人力道还比不过重病者力道的废物宝哥,心里受了伤。   骆白安慰自己:“至少还有智慧陪伴。”   随后小眼神在自己和厉琰之间来回数次,他似乎发现了什么。   比划着两人间的身高:“我比你高!”   厉琰‘呵’了声:“我比你小一岁,还在发育。”   骆白:“任何理由在强大的事实面前,都是苍白无力的掩饰。”   虽然不靠近很难看出身高上的差距,但厉琰确实比他矮上两三厘米。   他叹息着:“宝哥受伤的心灵终于得到稍稍的安慰。”   然后凑到厉琰面前:“你知道吗?我也还在发育,身高还会长,说不定到时比你高半个头。”   越想越得意,身高就跟那啥的粗长一样,永远都是男人用于攀比的骄傲。   此刻,骆白得到这幼稚浅薄的快乐。   日后,他就会明白有些东西实在不适合攀比,因为一不小心就会成为永远的伤痛。   厉琰瞥着骆白,面色平静,淡定从容的拨弄佛珠。   他原先就因为常年吃着糟蹋身体的药,导致身高较同龄人要矮了些,看上去颇为孱弱。   前世根除病根,将身体调养好之后,经常锻炼。大概是在19岁左右,迟来的发育终于到来,两年时间,身高蹿到一米九出头。   至于骆白,不知是否因瘸腿之故,最后身高固定在一米七左右。   今生没有瘸腿,身高估计会往上蹿个几厘米,但看骆父骆母的身高,估计一米八就顶了天。   厉琰揩了下唇角的笑意,骆白还想比他高半个头,估计到最后如何努力,也得比自己矮。   于是他就对着努力骄傲的骆白轻轻的、面无表情的发出个字:“呵。”   骆白:“我感觉到你对我的蔑视。”   厉琰拍拍他的脑袋:“不是错觉。”   骆白:“……??”   怎么回事?   倾盖如故的新朋友缘何对他如此不友好?   .   .   短短两天时间里,骆白带领厉琰走遍附近几个村落里较为大型的、已经初步具备后世家庭农场模式的承包式果园、菜园。   大概摸清其作业模式,多为人工,效率低下,关于这方面则大有可操作的空间。   同时,骆白阐述自己理想中的合作社,而其行动步骤却一点也不理想,而是脚踏实地、思虑谨慎,方方面面都考虑其中。   虽然没有列足一千条优点,但厉琰已能从中看出无限潜力。   农业向来不是他想要涉足的领域,不过反正只是投资,用不着掺和,也能随时撤资。   既然骆白有意这条道走到底,他就愿意帮忙。   厉琰:“不如你求我吧。”   骆白:“??为什么?”   厉琰:“之前承诺过你,帮你一个忙。你求我,用掉这个承诺,我帮你一路扶起合作社。”   骆白静静地看着厉琰:“你一路扶起合作社,等于最大股东,赚取最大利益,分到最大的一块蛋糕。回头还得我用掉承诺,当我傻?”   厉琰习惯将万事都最大利益化,随口一提罢了。   骆白不同意,那就放弃,他也没损失。   “我本来打算负责合作社投入的一应资金,最大股东依旧是你。你不同意的话,那就算了。”   骆白牵起厉琰的手,真情流量:“我们忘掉刚才的不愉快,重新来过好不好?就从刚才你说帮我扶起合作社那句开始,我们重新来过?”   厉琰笑了下,扯开骆白的手:“我拒绝。”   骆白捶心口,心疼。   以前都是他挖坑让别人跳,现在轮到厉琰坑他。   想要坑回去吧,这货智商高,警惕心强,压根不容易坑。   骆来宝推开门偷看,先看漂亮小哥哥的颜,听到宝哥‘重新来过’那句话,又见到他捶胸口悲痛欲绝的动作。   赶紧蹬蹬跑过去,扑到骆白身上大喊:“啊!宝哥,你振作一点,还有我!”   骆白翻着白眼,气若游丝:“骆来宝……你必须得减肥……”   骆来宝小胖手捶过去:“哎呀,都什么时候了,跟我计较这些有意思吗?”   骆白冷漠:“下去。”   骆来宝‘哦’了声,慢吞吞从骆白身上爬下去:“宝哥,你忘了你的小三吗?”   厉琰回头:“小三?”   骆白用手掌盖住眼睛:“葫芦娃。”   厉琰:“……童心未泯。”   骆白爬起来,抱起骆来宝,邀请他:“一起去?”   厉琰沉默,他觉得自己就算没有前世记忆,应该也不会童心未泯到去看葫芦娃。   于是拒绝:“不了,我抄佛经。”   骆白很遗憾,他本来打算把宝藏介绍给小伙伴的。   奈何小伙伴嫌弃宝藏太幼稚。   唉,他们都不懂得欣赏这时代的动画精品,错过了快乐的大宝藏,可惜啊。   转身朝门口走去,骆白特兴奋:“今天轮到谁出世了?”   骆来宝大声回答:“五娃,会喷水哦!”   骆白好激动:“水娃!超帅的!”   骆来宝:“我喜欢四娃,会喷火——啊噗!”   楼下熟悉欢快的曲调透过门缝隐隐约约传进耳朵,厉琰合上笔盖,侧耳倾听半晌,笑了一下。   葫芦娃刚出来的时候,很多小孩子在追,别墅里有佣人的小孩在看。   一群人嘻嘻哈哈,很吵闹。   厉琰那时候不喜欢,他必须得在房间里,大部分时候躺在床上。   楼下那群小孩的嬉闹令他憎恶不已,却又无力呵斥。   所以其实对于很多人来说是童年美好记忆的动画片,于厉琰而言,都代表着不愉快的过往。   不过现在,已经不会影响到他了。   厉琰从行李箱拿出砖头般笨重的手提电话,拨给香江钟特助:“去香江的行程往后推迟一周,告诉老中医一声。”   钟特助不解,但没有去质疑老板。   厉琰接着说:“原先那家老牌电气公司,旗下还有生物制药、IT和高科技农业三个项目?”   钟特助:“是的。听从您的吩咐,我们已经着手准备投资生物制药和IT这两个项目。”   厉琰:“再加一个。”   钟特助:“??哪个?”   厉琰:“高科技农业。”   钟特助迟疑许久,作为一名专业的特助,虽然不知道老板为何发疯,但他只需要尽力分析就好。   “老板,我们一直没有涉及农业领域。一方面投资高科技农业,没有实验点,市场不容易开发,另一方面则是高科技农业人才零散,目前来说需要花费时间去寻找。然而我们更多精力是在生物制药和IT项目,再者,自我们收购的两家老牌公司后,股份一直下跌,我们在亏损。”   厉琰:“资金不够?”   钟特助:“不是,但不该花在没有必要的地方上。”   厉琰:“有没有必要,我说了算。我说投资就投资,高科技农业的项目,尽快提上日程。”   钟特助:“……行吧。”   您是老板,您说了算,赔钱也是您的事儿。   厉琰:“还有疑问?”   钟特助:“没。”   厉琰:“嗯。”   然后他就挂了。   远在香江的钟特助,抬手盖住双眼,无泪自悲。   下属表示同情,谁让他们的老板是个未成年,虽然诡谲莫测看不透。   但小孩嘛,朝令夕改,正常,习惯就好。   “有时候我真想知道小老板家世到底是怎么样的?肯定超级有钱,要不然能花几千万买亏损公司的股份?”   “话说回来,这两家公司会不会倒闭?最近经济真的不景气,股市很不稳,连带刚稳定下来的国外股市都有点崩。”   “上次那回,真吓死人。不知道会不会再来一次。”   “难说哦,反正我不看好目前的股市。”   “不会吧?已经崩过一次,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第二次。”   这时,一个专注于电脑几根线的员工忽然挥落杯子。   杯子落地,砰然碎裂,吓了众人一跳。   “你中邪了?”   “突然间吓我一跳。”   员工:“不是啊,你们看这家老牌糖果公司,就是我们收购的那家,今早突然股值上涨,涨势有点吓人。”   众人沉默,包括钟特助也围过来看。   股值确实在持续而稳定的上涨,估摸情势不会坏。   至少证明厉琰的投资没错。   钟特助:“看我们投资的另外一家公司股值。”   员工听话的切换过去,然后说道:“已经跌停,但在回涨,涨势非常慢,可是很稳定。”   钟特助:“……大家,看看有没有哪个公司的高科技农业值得投资。”   众人一语不发,回头默默工作。   好吧,他们收回前言,哪怕朝令夕改,他们也跟死了小老板。   .   .   外河城糖蔗加工厂。   郭通达在这李姓加工厂老板的带领下,参观了整座生产链完整的糖蔗生态园加工厂。   李老板就是当初前往西岭村采购获得几千吨食糖,在食糖危机中自救而成为成功典型案例的外河城老板。   他背着手说道:“你觉得在这样完整的生产链情况下,我还会选择入股千里迢迢之外的合作社吗?就算要入股合作社,我完全可以号召外河城的老板们自己成立一个。”   郭通达:“如果生产链真的完整,外河城就不会因为市场突然开放遭受重大打击。”   李老板:“所以我们据此重新制定战略方针,时刻掌握市场。”   郭通达一时间无话可说,实际上他在外河城寻找过很多人,但他们无一不是相同的调调。   全都不看好合作社,而且并不愿意让远在南方的西岭村掌握合作社主权,他们宁愿自己合伙成立一个。   但在郭通达看来,他们对于合作社本身就不看好,而且其印象还停留在十几年前,连公社都被取缔,何况合作社?   外河城的糖业生产链已经足够组织化、企业化,所以他们认为不必要再让合作社来分杯羹。   李老板劝他:“你在种植蔗糖方面很有经验,对于糖业也很有研究,留在西岭村这样一个不以食糖为主要农作物的村子里,根本发不了财。不如跟着我,在外河城发展。”   郭通达沉默,他是考虑过的。   当初从长京市到外河城,见到这里的规模化,他就动过心。   但是,至少先把西岭村的合作社成立起来,他才能离开。   李老板:“你好好想想,想通了就来找我。我也不是不能入股合作社,但绝对不会投入太多资金,最多就是以我个人的名义投资。”   他是真挺看好郭通达此人,故而想要招揽过来,而以个人名义投资就是他能给出的最大诚意。   郭通达:“我明白。您放心,我会好好考虑。”   .   .   王则泯刚回到家就被父亲喊进书房,开始还不解其意,后来见到放在父亲书桌上的‘万家灯火连锁商超企划书’就懂了。   他一时无言,头有些痛。   原先他就发现骆白、骆银主笔的教辅材料蕴含的商机,明明是第一个发现,本还想捞点本儿,谁知人没那意向。   没意向就没意向吧,结果扭头不声不响跟文教局勾搭上,直接订下两千套的单子。   贼啊,可太贼了。   比起跟他合作,这才是最适合的路子。   不花一分钱,不必把钱分给其他人,直接空手套到几十万。   王则泯郁闷,本以为自己够聪明了,哪知道一山还比一山高。   王泰目光炯亮:“儿啊,这份企划书……你写的?”   王则泯被那声‘儿啊’给喊得鸡皮疙瘩起来就掉不下了。   “你那怀疑的表情很不信任我,我不说。”   铁骨铮铮,特别不爽。   王泰了然:“哦,那就不是你。谁写的?”   王则泯:“要真是我写的,你怎么说?”   王泰:“你几斤几两我不知道?”   他儿子是掉钱眼里头没错,天生适合当个商人,可他眼下的格局、眼界不宽。   只能瞧见小打小闹的玩意儿,看不到更为长远的未来,这份大气还得慢慢培养。   王则泯郁闷又疑惑:“写得很好吗?”   王泰简略评论:“大气。”   王则泯:“里面的计划可行?”   王泰:“潜力无限啊,儿子。”   王则泯:“……前期投入不小吧,为什么不从零售商店开始做起?”   王泰:“长京市零售商店共有四百多家,市场很小。相反,商超没人干,市场是空白的,没有竞争对手。”   王则泯:“资金、货物不足。”   王泰扬了扬手中的企划书:“里面详细分析过,行吧,你爸我就是心动了。赶紧的,告诉我谁写的。”   王则泯告诉他骆白的名字,又将地址告诉他:“自己找,我得考试。”   “行行行,赶紧走。”   王则泯:“……”   单亲少年的心,好累。   .   .   市一中校门口。   小八扯着陈星:“真的,那女孩好漂亮,气质和气场都很棒,非常适合当我们新剧女主角。”   陈星揪着心口,痛心疾首:“小八,这是市一中,学校,里面都是未成年,祖国美丽漂亮的花朵。你什么时候堕落到这种地步?竟然引诱高中生……我觉得警卫好像在盯着我们看,他是不是觉得我们都是金鱼佬?”   小八压根不睬陈星,紧张的盯着校门口。   叮铃铃——   下课铃声响,如水入油锅,滋滋沸腾。   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学生飞快冲出来,有些走路,有些踩踏着单车,无一不青春飞扬。   小八忽然抓住陈星:“看——”   陈星顺着小八直愣愣的目光望过去,第一眼就愣住。   小八:“是不是很漂亮?”   陈星已经戴上墨镜:“你觉得我这样像不像星探?”   .   .   中午放学,骆金在校门口等骆银。   骆银没等到,遇见两只自称星探的金鱼佬。 第46章   “骆金?”   骆金面前的饭放了很久, 她也才吃两口, 跟平常狼吞虎咽相差甚远。   骆银等了半晌, 见她还没能吃完才喊了两声。   骆金回神:“嗯?”   骆银:“想什么?快上课了, 还不赶紧吃。”   骆金:“哦。”   三两下扒干净饭菜, 抽出纸巾擦嘴巴,打了个饱嗝。   侧头看见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不由贴到玻璃前自己观看。   “骆银, 你说我长得好看吗?”   那两只金鱼佬夸她长得很漂亮,适合站在聚光灯下, 吸引目光。   骆银正在结账,头也没抬:“好看。”   骆金:“真的?跟唐书玉比呢?”   她想起每年见唐书玉,所有认识她们俩的, 总有攀比一番。   最后都会遗憾的说一句, 她不如唐书玉好看,果然是乡下丫头登不上台面之类的话。   骆金倒不是自卑,想跟唐书玉攀比,而是恰好能够想到的人是她罢了。   骆银:“你比她好看。”   骆金:“别哄我。”   骆银瞟了眼骆金:“不信,你问宝哥去。”   骆金想了想, 点头:“好, 晚点我问他。”   有点审美眼光的, 都看得出骆金比唐书玉好看。   唐书玉是皮肤白, 打扮时尚, 形象上就已经添加不少分数了。   单论五官, 决然比不过骆金, 后者是天生的美人胚子。   骨相、皮相说不上一等一的好,但合在一块,就能有十分的美和灵气。   她现在是还没长开,等过个两年,长开了。   那份天然的美貌和灵气自然而然夺人目光,任是再华美的衣服和妆容也无法掩盖。   骆银:“走吧,准备期末考。”   骆金:“嗯。”   走的时候,骆金落在身后,偷偷把兜里的小纸条拿出来看了眼,然后塞回去。   小纸条上面留下个号码,是今天那两只金鱼佬的联系方式。   她拿在手里,没扔。   .   .   陈星很犹豫:“那个小女孩会不会已经把纸条撕了?”   小八很笃定:“不会,她会来的。”   陈星:“过去两天了,半点动静也没有。”   他很失落,心里空荡荡的,失败太多次,忽然发现可能再也没有勇气面临下一次的失败。   这次的剧本真的很好,他有信心可以成功,可是没主角啊,难道要海选不成?   灵光一闪,陈星拍着大腿:“干脆搞个海选,让女同志报名参加。”   小八摇头:“不行,女主角得是骆金。”   陈星懵了瞬:“为什么?”   小八挺坚持:“她适合。”   然后没有多说,只继续等待。   他还对陈星说:“等她吧,陈哥。你帮我接其他活,演个路人甲也好,能露脸就成。我看看能不能筹点资金,入个股。”   陈星皱着眉,不解小八坚持的原因。   明明以前最讨厌演戏,不喜欢面对镜头,宁愿当个群众演员也不演男配。   然而小八性格本来就拧,不说就以沉默应对。   陈星没法,只好答应:“最多再等个两天,我去找她,尝试说服她。”   当天晚上,他们接到骆金来电。   骆金:“我只有暑假有时间,期末考试结束到放假,还需要四五天。”   陈星高兴得不行:“没问题,我们腾出工作和时间等你!”   挂断电话后,陈星还高兴得准备打开白酒吹一瓶,然后就听到小八说:“资金充足吗?”   陈星顿时就萎了,蹲在墙角抱头自闭。   自闭结束,他开始给骆白打电话,催他投资。   骆白:“演员、剧本、场务……都弄好了?”   陈星:“肯定都安排好才找你,信我不?”   骆白:“我说句难听的话吧,我本身不做慈善,投资必然是要有回报。你懂我意思吧?”   陈星:“明白。”   骆白:“我投资,也要入股艺星城,百分之十的股份,不会干涉你的任何决定和主权,包括对公司的管理权。你同意吗?”   陈星沉默,良久后询问:“无论我行驶任何权利,对公司下达什么样的决定,您保证都不会干涉?”   骆白:“我对娱乐行业没有经验,干涉只会添乱。话说在前头,我信任你,不代表我愿意做慈善。一次两次亏损,我当前期投入,连续见不到回报,我可能就会撤资。”   话摊开来说,显得有些冰冷,不近人情。   但这恰巧让经历过无数次尔虞我诈的陈星非常安心,他们本来就是萍水相逢,投资人与被投资的关系,谈感情不觉得可笑吗?   所以,恰恰好是以利益为主导的关系,最能令人安心。   再者,艺星城现在没有任何资金,哪怕没有骆白,陈星也是要去拉投资、拉人入股。   自己找的,可能不仅要公司过半的股份,还要领导权,对他横加干涉。   相比较起来,只要百分之十股份,以及只当个股东领分红的骆白,反而真像是在做慈善。   陈星没有考虑多久,当即同意。   骆白:“那么,过几天我们就请个律师、见个面。”   双方拍板决定下来,没有半句废话,效率很高。   陈星放下电话感叹:“所以跟未成年打交道还是有好处的,至少不用次次拐弯抹角说话。个个打太极,当自己武林高手?烦死人,谈生意,速战速决不好吗?”   小八犹豫半晌,忽然说道:“骆白跟骆金同姓,会不会有关系?”   陈星哈哈大笑:“姓骆的人一抓一大把,怎么可能那么巧合?”   小八:“万一呢?”   陈星笑容消失,那就是悲剧的开始。   不会的,哪有那么多巧合?   他不可能手黑到这种地步。   .   .   长京市中考相较全国晚了近半个月,终于还是到来。   骆白的学校作为考场,而厉琰的考场则在市中心。   中考规模没有高考那么大,连卷子也是省内卷,校门口挺清静,估计除了老师着急一下,家长也不带急的。   这厢,骆白等人接受老班鼓励后,进入考场。   试卷分发下来,骆白先从头看到尾,然后从容不迫,下笔如有神。   行云流水,每道题思考顺序不超过五秒。   大概是半年来每天两张卷子,雷打不动的刷题,导致现在一拿到卷子就跟平时刷题那样,没有一点点的挑战性和紧张感。   骆白这边很快引起监考老师注意,因为监考老师打混、又为了避嫌,所以特意换不同学校的老师过来监考。   眼前两位监考老师都不认识骆白,也不知他是哪个中学的,好奇过来一看,本以为是放弃自我瞎答题,谁料竟都答得有模有样。   两名监考老师互相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等监考结束,他们记住骆白及其学校,回头就去反映此事。   因着上回高考大规模作弊一案,他们也怀疑骆白是不是作弊。   下午场的考试,有所耳闻的监考老师也盯上骆白,心中怀疑不已。   考试结束后,今日监考的老师任务完成,于是围在一块聊天。   聊着聊着,聊到考生骆白。   “考数学的时候,填空题,前一道、后一道,思考时间目测不超过五秒。唰唰两下,在草稿纸就列下答案,跟没思考一样。要么,他是天才。要么,就是……”   话没说全,大伙心知肚明。   “骆白?好像没怎么听说过。”   “听说不是重点班的学生。”   “不是吧,好像初二期末考不太行,但是初三一直名列前茅。但是偶有几次又往下掉,涨幅起起落落,有些古怪。”   “不会又是……外头买卷?”   众人沉默,良久后说道:“跟上面反映一下吧。”   这时候,人群中一直沉默的老师开口:“如果是本校初三二班学生骆白的话,那就没问题。”   众人看过去,见这人是考场本校的老师,以为是在袒护。   “成绩总做不了假的吧,你们学校那个骆白,初三月考、大考,成绩确实起起伏伏。这次年级第一,下次跌出两百名开外,这就跟海浪似的。”   本校老师露出个恍惚的笑,瞥了那老师一眼:“年级第一是因为他来考试,跌出两百名,是因为他缺考。跌出多少名开外,看他缺考多少科。”   众人面面相觑:“你们学校……就让他这么玩?”   本校老师语气轻飘飘:“不然能怎么样呢?要我是校长,也得捧在手心当宝啊。”   上次高考作弊,大量辅导班被揪出来,连本校不少老师、学生被牵连,名声直堕。   眼前这群老师,别以为她不知道,心里偷偷乐呵着,恨不得本校再多闹点丑闻,最好把生源都掐断了。   呵呵,瞅着吧,等中考成绩出来,他们就会知道,本校名声再怎么往下堕,也有分分钟挽回声誉的王牌。   .   .   中考结束。   骆白离开考场,小迷弟陆舟小跑着跟上来。   “宝哥,试卷上的题,我发现我都会!”   陆舟很激动,太激动了。   那些题目都是骆白闲暇无事划给他,让他做,每天不停歇的做卷子、做题目,让他后来看到试卷都反射性想找笔。   结果中考卷子发下来,他就发现那些题型似曾相识,基本上就是骆白让他练习的题目,只是换了个壳子。   陆舟:“我觉得我能考上高中了!”   小学渣唯一的野心,就是上高中,去哪个学校不重要。   主要原因在于九十年代中考没有太多的限制,但想要上高中,难度又比后世高。   校外人员,哪怕没读过初三也可以参加中考,中考人数增多。   但相应的,分数线要求就高。   大部分人读完初中,没能继续往上读。   对于陆舟来说,他早就做好中考过后回家继承家业的准备了。   结果没想到,在骆白的帮助下,他居然还有望继续学业。   陆舟:“宝哥,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就要辍学回家……”   骆白:“放心,如果这半年来你没有偷懒,天天两张卷子,雷打不动,那么一中应该是能过的。”   陆舟长大嘴巴,瞪着骆白。   他以为自己已经骄傲了,没想到骆白还能让他膨胀。   “如果我真的进市一中,那就是光宗耀祖,我奶奶、爸爸妈妈都会感激你,给你送香的。”   骆白冷静拒绝:“哦,不用这么热情。”   陆舟还是很激动,主动剖白内心:“不管能不能去市一中,只要能顺利上高中,我就不用回家继承家业。虽然有上亿身家,可我不喜欢,钱财都特别庸俗,只有获取知识才能让我感到快乐。”   谁都不知道,看似厌学的自己,其实特别爱学习。   只有骆白,看出他差生外表之下,那颗向着知识而颤动的红心。   ???   上亿身家?   骆白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小傻白甜同桌。   原轨迹中,陆舟被徐强诬陷偷盗卷子,学校将他开除。   临近中考,没有学校收留,无法参加中考,之后再也不见踪影。   而他虽然和陆舟是同桌关系,但前世家里出了太多事,他没心力关注陆舟去向及其家庭。   所以,可怜兮兮傻白甜同桌,一旦辍学就不得不回去继承上亿身家?   上亿身家,放到后世,得是首富级别了吧。   ……真是可怜。   陆舟真诚道谢:“宝哥,谢谢你帮我实现梦想。”   骆白:“不用谢,陆同学,投资吗?入股吗?有兴趣合作做生意吗?”   陆舟:“——??”   粉了多年的爱豆,突然告诉他,爱豆其实是个爱钱的庸俗之人。   请问,适合脱粉回踩吗?   .   .   厉琰的助理这两天过得很魔幻,每天接送老板去考场,参加中考。   站在家长群里面眺望,神情很恍惚,落在旁人眼里,误以为是个为儿愁断肠的老父亲。   但让助理真正心神恍惚的,却是学校没去过几趟的老板,参加中考了!   天,不是说好捐几栋图书馆,用钱塞进去就好了吗?   老板什么时候开窍了?   开窍了的老板·厉琰正百无聊赖的坐在考场上,冷静翻开试卷,前后左右看了一遍。   放下笔,确定不会做。   于是他趴下,全程都在睡觉。   他忘了自己压根就没接触过中学知识,乍一见,所有题目竟然全都不会。   前世倒是考过几个学位证书,他就以为中考题目很简单,足以应付。   没料到,他夸大了。   厉琰很快接受事实,估算着需要捐多少钱才能跟骆白同个班级。   大概有了个数目,他就安心的睡过去。   因其态度过于从容淡定,再加上漂亮凌厉得有些诡谲乖戾的容貌,除了不明就里的监考老师稍稍提醒一两次。   后面的监考老师都知道有这么个人,直接把中考睡过去,故而也没人再去提醒。   中考结束后,骆白打电话问他:“考得怎么样?有没有把握?”   厉琰沉默片刻,‘啪嗒、啪嗒’拨弄佛珠,从容说道:“我在医院,没参加中考。”   反正中考成绩不会公布出来,没有准考证号,查不到。   闻言,助理看了眼后视镜中的老板。   毫不心虚,心理素质一如既往的稳。   骆白:“那还能进市一中吗?”   厉琰:“我捐了两栋图书馆。”   骆白心疼:“可以不花钱的……”   唉,扔进学校图书馆这项投资,分分钟血亏。   厉琰:“……”   决定找家教补习功课了。   骆白那么一说,似乎很有道理。   钱可以随便花,但不能浪费在没有回报的投资上面。   .   .   长京市中考成绩公布下来的时候,骆白甚至没有意识到,还围坐在电视前等待六娃破壳。   而文教局那边,已经确定升职的文博新出于好奇,率先查询到骆白的分数:634分。   六科,总分640。   只扣了六分,当之无愧的中考状元。   文博新虽早知道骆白聪明,但还是为这个高分数而惊讶。   正局对于骆白也有所耳闻,得知其如此高的分数,敲桌思索数下才说道:“这孩子,得留在长京市,他能把我们市里的教育行业带活。”   文博新惊讶于正局说这话时,语气里的笃定。   他委婉提醒:“期望是不是太高了?”   正局:“你跟长京大校长打过交道,知道那边的重点实验培育基地、还有理想菌株的提出,都跟一个未成年有关吧。”   文博新:“听过。”   是了,都是骆白提出来的。   凭借这份天资,确实能够脱颖而出。   正局叹口气,说道:“我们长京市多少年没出过省状元?大概就前年,成绩最好的一次也就拿到个省探花而已。每次高考,我市状元比起其他市,都会少个十几二十分。”   “十几二十分,这就是银河天堑的差别!我想着,要是骆白的话,能不能期待他在三年后高考的表现。”   文博新:“如果是骆白,确实可以期待他拿到省状元。”   正局轻咳几声:“期望不妨高一点嘛,说不定还能出个全国状元。”   文博新:“……”   您可真敢想。   正局:“总之,你们得重视。还有他姐姐,叫骆银的女娃娃,也是能多多期待。对待天才,要予以鼓励。”   文博新:“一定。”   .   .   中学校长颇为紧张,来回搓着手,询问:“分数出来没?还没?行吧,再等几分钟。”   骆白的班主任常老师、以及前班主任谭正国也都紧张,围着电话等成绩公布。   实际上,他们等的是文教局的电话,那电话宣告着今年市中考状元花落谁家。   谭正国:“状元肯定是我们班的林同学,他考前状态特别好,最后三模的时候,考了601分吧?一般来说,中考分数通常比三模高十来分。常老师,你们班的骆白同学,三模才四百分出头吧。”   常老师压根懒得搭理他,倒是有旁的老师刺了回去:“那回,骆白缺考两科,总共两百来分。”   谭正国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他知道骆白那回缺考数学和化学,总共220分。   要是参加考试,估摸得有610,要是中考高个十来分,那就是620。   这样算下来,他班里的林同学也还是有机会拿状元的嘛。   “成绩还没出来,别太看好。我看骆白同学成绩起起伏伏,缺考那么多次,谁知道真实成绩怎么样。上回不查出来,挺多学生成绩造假。”   常老师:“那您等着看不就得了,废话那么多。”   谭正国冷笑连连,既然这么信任骆白,那就看他们怎么栽跟头。   十分钟后,文教局来电。   ——恭喜xx中学的林同学获市探花,总分623,全市排名第三。   谭正国拍桌狂喜,校长笑得合不拢嘴:“不错,全市第三也很好,值得表扬。”   下一刻,电话里头又说道。   ——恭喜骆白同学获市中考状元,总分634,全市排名第一!!   谭正国笑脸僵住,校长及其他人惊喜不已。   常老师先是没反应过来,懵住了,后被同事推了一把才猛然清醒,高兴得合不拢嘴。   “我得赶紧通知骆白,让他免得他担心。”   校长:“赶紧通知,对了,还要告诉他,我们学校予以奖励,奖励一千元。还有,要拉个横幅,就杵校门口、马路上。哎,听说还有电视台采访是吧!”   “恭喜啊,恭喜常老师。”   “哈哈,常老师这回应该能拿到优秀教师称号,估摸特级教师证也容易拿了。”   “有些人啊,把宝当草,把市中考状元当成差生踢出去,不知道后不后悔。”   “悔呗,肯定悔得肠子青了。”   谭正国悔吗?   那可不。   .   .   骆白收到喜讯,第一时间告诉家里人。   骆母笑呵呵,塞给他一百块:“予以鼓励。”   骆父也塞给他一百块:“戒骄戒躁。”   骆金、骆银分别送了点礼物,而骆来宝出手也很阔绰,送了他十颗糖果。   知情者,认识的长辈、朋友纷纷送来贺礼,大小皆有,全是一番心意。   然而骆白很郁闷,送来的所有礼物里面,一朵大红花也没有!!   身为长京市中考状元的自己,难道连胸前佩戴大红花的资格也没有吗?   采访的长京市电视台记者,正是播道高考舞弊案的女士。   女记者亲自采访了骆白的家里人,骆父沉默寡言,全程点头。   骆母答得中规中矩,没有特别突出的,令人印象深刻的话。   直到女记者问:“听到这个消息时,您惊讶吗?”   骆母:“不惊讶。”   女记者:“那您惊喜吗?”   骆母:“不惊喜。”   女记者:“……为什么?”   骆母:“可能是自信,身为天才他妈的自信。”   骆父重重点头:“嗯!”   天才他爸的自信。   女记者:“……”   那你们很强哦。   轮到采访骆白时,前面的回答都很正常,谈及学习方法,他也给出了很普通的回答。   “刷题。”   女记者:“除此之外呢?”   骆白:“没了。”   女记者:“???学习计划、时间安排、答题技巧,都没有吗?”   骆白:“不需要。题目刷一遍就行了,基本上就是套了个壳,内里都一样。学习计划、时间安排还有答题技巧什么的,属于浪费时间,宝哥不需要。”   女记者:“……”   不是,等等,其他人不是这么回答的。   她觉得事情有点无法控制,所以想要试图拉回正常的采访。   但还没开口,就听到骆白说:“我跟其他人不一样,天才,你懂吗?带福运的天才,见过吗?”   女记者:“??啊??”   骆白指着自己心口:“本人,带福运光环的天才,闲暇时间、娱乐节目,刷题。刷够了,就成为中考状元。”   她觉得如果把这段给播出去,骆白可能会被打。   女记者艰难转移话题:“往届中考状元奖励都很丰厚,那么你对这笔奖励有没有规划。”   骆白:“事实上,我不太满意这次的奖励。”   有料?!   女记者赶紧问:“哪里不满意?”   骆白控诉:“为什么没有大红花?难道宝哥不配拥有大红花?!”   宝哥很失望,失望之极!   女记者:“……哦。”   可以的,这个回答很骚气。 第47章   电视台女记者离开的时候, 骆白问她:“播出去后, 会有人满足我的诉求吗?”   女记者:不会, 只有傻逼和真爱才满足你的诉求。   骆白:“会吗?”   女记者扬起职业笑容:“会。好的, 感谢骆白同学的配合, 今天的采访到此为止。”   骆白:“结束了吗?”   女记者:“是的,还有下一家,挺忙。再见。”   骆白目送女记者离去时颇为沧桑的背影, 心心念念都是大红花。   长京市每年中考、高考,本地电视台都会上门采访、播放。   如果高考状元拿到全省前三甲, 说不定还会舔着脸到省级电视台循环播放以示庆贺。   长京市市民习惯了每年的状元采访,前段时间才刚看完高考状元采访,接下来就是中考状元采访了。   采访前三甲时, 状元的采访时间最长。   但在今年, 长京市市民们见到了有史以来采访最短的中考状元,连探花、榜眼的采访都比他多了一倍的时间。   六点半播放本地新闻,七点钟则是新闻联播。   恰好六点半又是晚饭时间,故而有很多人都守着电视。   这时候电视台和节目也都不是很多,而这时间点基本上都是新闻, 所以很多人看新闻。   长京大重点实验室培育基地。   罗老和其他组员在忙完手中繁重的工作后, 围聚一起到小食堂吃饭。   小食堂放着个黑白电视, 通常用来在吃饭时间看点时事新闻。   今天, 有人吆喝道:“骆白那小孩拿了个中考状元, 应该有电视台采访。我听说就今天播, 在本地电视台。”   “那赶紧的, 调到长京电视台。”   “已经调过去了,正在广告。结束后就能看,先盛饭吧。”   “哈哈,骆白那小孩真牛,等他高考结束,能不能挖到咱长京大来?”   “有门路,让校长去搞。威胁利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搞到咱长京大来。”   大伙陆陆续续入座,捧着饭碗笑笑聊天打趣,顺便等待广告过去。   罗老一来,辈分小的年轻人主动让出主位给他。   “开始了,都别说话,专心看。”   广告结束,新闻开始,前面就是些街坊邻居小纠纷,连市里某镇捕捉到一只两头八脚青蛙都上电视台采访。   新闻中段,终于到了重点——原本先采访的骆白,但不知是否电视台领导看到采访后受刺激,还是为了压轴,于是将骆白的采访放到后面。   按照顺序,先探花、后榜眼,采访时间分配都一样,程序也相差无几。   先采访父母,感受、平时管教孩子的方法,问题大同小异。   然后是探花、榜眼,问题相差不多,就是在访问感受之后,访问平时学习方法。   回答虽中规中矩,但也算有趣,让人知道原来学习好的人还不忘安排丰富的课余活动。   连他们的学习规划、时间安排也启发不少人。   罗老点头:“少年强,则国强。不是一味埋头读死书,课余时间也应该培养兴趣爱好,强身健体。年轻一代的花骨朵,真的很优秀。”   其余人附和:“精神面貌,积极向上,未来可期。”   “长京市教育还是好的,总体向上,前行的道路虽有障碍,但先行者不会畏惧。”   ……   此刻,还是正常、十分正能量的聊天画风。   直到宝哥出场。   骆父\骆母:身为天才爸妈,并不惊喜。   自信的光芒仿佛要透出屏幕闪瞎他们的眼睛。   宝哥:没有学习计划、没有时间安排、没有复习,课余时间刷刷题就可以拿到中考状元,因为是天才啊。   宝哥:奖励吗?并不满意呢。竟然没有大红花?   ——呵,大红花,是不是还要打马游街踏遍长京市?!   电视台女记者的表情就是电视机前观众的表情,她内心的真实表现,也是观众们的真实表现。   其他人的采访大概都有四分钟,除了宝哥,身为状元却只有不到三分钟的采访。   但对于观众而言,不到三分钟的采访实在太长了。   因为他们已经接受到这不到三分钟采访所带来的负面情绪,稍稍有点克制不住想打人呢。   罗老:“……”   其余人:“……”   良久。   “吃饭吧,别看电视了,都是些垃圾采访。”   “是啊,没有营养,充满阶级性的鄙视,关掉吧。”   “吃饭,吃菜,吃完就去实验室。记住了,我们是博士!”   ……   众人很受伤,他们感觉自己被一未成年中考状元碾压到窒息。   这不应该。   他们是博士,是宝贵的研究人员,他们也是天才!   “我曾经也是中考状元,高考还是省探花。”   “我年纪轻轻,不到三十,已经是博士,开始在实验室带项目。”   “对对,我们也是天才呢,哈哈。”   众人终于找回平衡,恢复其乐融融的和谐氛围。   突然之间,有人幽幽说道:“……要带福运哦,提出理想菌株设想哦,听说主笔一套高中教材了哦,操作有没有这么骚?”   !!!   众人怒,将这破坏和谐快乐氛围的罪人叉了出去。   难道就不能让他们在这虚假的安慰中获得丁点的快乐吗?   .   .   长京大校长:“噗——”   当场喷茶,失礼不说,还得面对来自各位家里有小孩的亲戚埋怨的目光。   长京大校长心里苦,他就想着骆白得了中考状元,那就让亲戚邻居小孩和他们的父母都过来看看采访。   学学中考状元的安排、计划和学习方法,说不定有收获呢?   但他没料到骆白会如此骚气,骚得与众不同。   面对亲戚的埋怨,深受打击的小孩们,长京大校长掩面不忍。   命运何苦为难他这个两百斤的小可怜?   .   .   厉琰在一中附近看房子,很快就看中一间两室一厅、约莫六十平米的房子。   因傅家出面干涉,厉琰的户口没遇到太多阻碍就成功刮出来独立。   所以交付全款后,产权证书等都顺利过户。   一中学生是走读和住宿两种模式,宿舍住满八个人,对于有些洁癖以及喜好清静的厉琰来说,绝对不可能住宿。   所以从开始决定入读一中,他就在附近圈定几个地方,打算买房子。   看了几处,最后选中一小区末尾的单元楼,人少、幽静、隔音好,环境也好,非常适合居住。   左右邻居都是退休老人,平时出门才有个娱乐活动,所以不会吵闹。   正中厉琰心意。   站在阳台可以看到不远处的森林公园,正面对着大湖泊,环境非常清新。   过个几年,这块整片区域都会被开发,形成现代化城市规模。   地铁、图书馆、购物街、大广场等等一系列配套,唯独那片森林公园没有被开发,作为景观区保留。   连带周边区域也被划分为最佳住宅区,变成长京市有名的退休养老最佳选择。   一套三室一厅简单家宅,价格就已经达到20万。   跟后世动辄三、四百万比起,很少,实则已经是高到很多人望洋兴叹的地步。   但是再过十年,直接翻了十几倍,一套老房就能炒到两百万,遑论新房。   房地产,好像也是暴利行业,值得投资。   厉琰淡淡扫过自公园到远处还未被开发铲平的群山,一一跟后世繁华商圈对比,最终确定:可以投资。   于是就在心里划了几个圈,圈完后就放下,等那几块土地的标放出来再说。   他转身进屋,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六点半,想到骆白考中状元采访一事。   打开电视,正巧是本地新闻开始。平静的看了十几分钟,直到骆白出现。   ……大红花?   厉琰沉默,骆白之前提过几次大红花,他就知道以其诡异审美,绝对不会放弃大红花。   .   .   骆白期待了很多天,没人送他大红花。   所有人都以为他在开玩笑,见了面还很给脸的哈哈大笑。   骆白很郁闷,不好受。   直到厉琰说要来见他,心情稍微放晴。   骆来宝用小剪刀剪朵纸花,涂成红色,拿根绳子串起来找到骆白:“宝哥,我送你大红花。”   望着那丑到炸的低配版红花,骆白露出笑容,接过来:“小宝,还好有你。”   他还能怎么样呢?   生活的嗟磨、亲朋好友的不理解,已经摧毁他那放纵的骄傲。   哪怕是低配版,也能够安慰到受伤的心。   骆白叹气:“自古天才无人懂。”   骆来宝趴在窗台上:“漂亮小哥哥来了哦,在门口。”   骆白下楼:“我去开门。”   大门打开,外面是厉琰的车,而他就在门口站着,见到骆白便招手:“送你个礼物。”   近来收到许多中考礼物,骆白没有太大的惊喜感。   “送什么?你刚出院吧,身体没好,别老奔波。”   厉琰面色不改,没接这话题,而是指着后备箱:“在里面,你打开看。”   骆白丝毫没有心理准备,打开后备箱,被团团簇拥在一起的,精致又俗气的大红花震惊到。   惊喜来得太快,请问应该怎么走程序?   先哭还是先感动?   骆白:“厉琰,你果然懂我。”   不愧是倾盖如故的好朋友!知音!   他立刻就往胸口上套了两朵大红花,胸前背后,美滋滋的。   骆白转身问:“好看吗?”   厉琰淡淡撇开目光,颔首:“红色衬你。”   骆白抬头挺胸,那被打压的骄傲再次放纵,肆意撒野。   厉琰:“车借你,敞篷的,带你转一圈怎么样?”   骆白惊喜:“真的吗?”   厉琰:“嗯,这不都得打马游街?做天才还是低调点,少刺激到普通人,所以游村就够了。”   骆白:“你说得对。”   他蹬蹬跑上开了盖的敞篷车,迎着飒爽的风儿,胸前红花微微颤抖。   心情的激动无以言表,骆白回头邀请厉琰:“一起吧,我的荣耀分你一半!”   厉琰不着痕迹后退一步,轻声拒绝:“你的荣耀留在我心里,我在这里看着你就已经足够了。去吧,早点回来。”   最后一句话,是对兼职司机的助理说的。   助理双眼含泪,神情麻木而呆滞。   他想问老板,为什么这么对待他?他一直兢兢业业不是吗?   但最终,他什么话都没说,开着车,绕着村子,为宝哥挥洒他的荣耀而默默耕耘。   厉琰目送远去的车,决定回去后就让这车留在车库里,别开了。   ——回去的话,还是乘坐公交车吧。   丢不起这脸。   骆来宝站在他身侧,目露艳羡。   她也好想戴大红花游村哦。   .   .   夙愿得到满足的宝哥,和厉琰的友情蹭蹭往上涨,再度热情邀请他过夜同睡。   而胸前佩戴的两朵大红花,则是留在房间里,当成勋章般裱在墙上。   骆白:“对了,我已经收到一中录取通知,被分到实验班,而且还要住宿。不过住宿的话需要晚自习,办起事来不方便,所以打算在外面租房子。”   厉琰:“我也一样。”   骆白:“要不咱俩合租?”   厉琰想了想:“可以。”   骆白:“那得租个大点的,能塞得下我这拔步床。”   骆白没忍住,又摘下大红花戴在胸前,端坐在拔步床床沿,说这话的时候正巧抬头,眉眼都是笑意。   他肤色很白,是那种健康的象牙白,五官也好看。   不是厉琰那样儿漂亮到凌厉,跟把刀似的。   而是较为温柔、无害的长相,让人看了就心生好感,无法讨厌。   厉琰之前说过,红色衬他,确实没错。   短袖衬衫和宽松长裤,搭衬胸前大红花,竟然看不出半点俗气。   反而好看得紧,坐在床沿的模样,像在等着谁一般。   偏偏还是婚床,不正像极古时候的新娘?   恰也是豆蔻枝头的年纪吧。   厉琰眉心跳了下,拨弄佛珠的速度稍快了瞬,移开目光说道:“塞不下,我买了套房,两室一厅。房间有点小,把床挪进去的话,可能活动不开。”   骆白既惊讶于厉琰买房的速度,又遗憾无法将床挪过去。   “我可能会睡不着,认床。”   厉琰紧闭嘴唇,没将心头冒出的那句‘要不打通两个房间’说出来。   他侧耳听着,楼下有些热闹,于是提醒:“伯父、伯母回来了。”   骆白漫不经心回应:“回来吃饭吧。”   厉琰走到窗前,推开窗,吹着风,扭头又看了眼床沿边的骆白,心绪不明。   .   .   骆金在期末考结束前,偷摸和艺星城签下艺人合约。   因为是艺星城里唯二的艺人,所以陈星大方给了行业内条件最好的A级约。   一旦开拍,需要离开长京市,去往影视城拍摄。   所以骆金这头思索如何跟家里人说,至于陈星,尚在制定合同,企图不被骆白坑到。   .   .   郭通达将外河城食糖制造的李老板的态度带到,彼时骆白也在场。   “北方路不通,他们这边也有自己组织、正规的农副产品模式,所以听到合作社时,大都没兴趣。”   骆父、骆母以及周永利对此没有太多失望的感觉,毕竟受到挫折很多,习惯了。   他们连附近的村民、市内部分企业都谈不拢,遑论只有过一次合作的北方外河城。   骆白:“其实开始我就不太赞同郭叔你到外河城去,北方毕竟离得远,就算成功说服他们入股合作社,于交通、沟通上都不方便。”   如今还没有后世构建起来的交通网络、电子信息网络,南北相距又远,本就不适合。   郭通达对此也是知道的,只是他看好外河城,也想过在外河城扎根,所以至今也没放弃。   骆白:“不过,”他敲着桌,若有所思:“也不完全是坏事,或者说,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如果于此时,在北方也有了个合作社据点,那么后期发展不会过于困难。   一旦合作社强大,势必有人能见到其中利益,模仿自也会很多。   届时,想要在北方开拓市场绝不容易。   南方种植业发达,北方则是畜牧业更为发达。   南北作物不同,市场也很广阔,此刻的开头很难,但要是真的打开了,反而有利于后期计划的进行。   骆白:“如果我没记错,那位李老板在甘蔗种植、制造食糖以及糖类生产都有所涉及,但糖类生产几乎是靠模仿起家的,对吧?”   当初那位李老板上过电视,基本背景有过了解。   北方外河城被誉为糖都,所以食糖产业向来发达,大多数企业规模属‘一体会经营’。   即从原料、加工到销售,由同一企业完成。   实际上,这就跟合作社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位李老板所经营的企业就是以种植甘蔗、生产食糖以及加工各类糖类产品为主,销售虽有固定市场,但其实也属于被动地位。   李老板主要经营他的糖类产品加工企业,旗下品牌是各类糖果,诸如奶糖、巧克力、棒棒糖等。   品牌全国知名,也因味美价廉而十分畅销。   唯一令人诟病的地方就是山寨,从口味到包装,全山寨其他公司产品。   国内国外知名糖果公司的品牌,全被山寨个遍。   李老板的企业不是个例,此时国内并没有原创的认知,多数企业品牌都靠山寨起家。   直到开始壮大,而知识产权、商标产权等逐渐深植人心,山寨之路慢慢走到尽头。   小型公司还好,大型山寨公司除非转型,否则都是破产倒闭的结局。   李老板经营的糖类加工企业开始办得如火如荼,但过后不久就会因为涉嫌山寨国外糖果品牌被告,连企业内部人员想起来的广告词,竟也涉及山寨国内某老牌糖果公司的广告语。   其山寨形象因这两起官司深植人心,形象慢慢败坏,市值下跌,无法创新,转型不成功。   最后宣告破产处理。   这李老板,现下也没有要纯原创的意思,直到第一起侵权被告官司后,他才想要转型为原创企业。   可惜,企业内部人员早已习惯山寨。   再加上企业内部管理混乱,是个典型家族企业,没人具有原创意识。   想要原创,结果千辛万苦想出来的广告词都是一字不落的抄袭。   所以,这企业注定失败。   但对于骆白而言,却是个突破口。   骆白:“郭叔,您要留在外河城吗?”   郭通达:“这边糖类制造业趋于成熟,留在这里,或许能学到更多。”   骆白:“确实,那么您就留在那里,再等等。李老板会同意跟我们合作的。”   郭通达:“你有办法?大宝啊,郭叔愿意帮你,但可不愿意当个间谍害人家。”   骆白:“……叔,您想多了。”   他就是能够帮李老板实现原创转型之路而已,顺便达成友好和谐的合作不是?   算起来,这是互惠互利的事儿。   山寨者,不是多坏的心肠,但确实挺缺德。   意识到原创的重要性,在可以改变的时候,趁早摒弃山寨转为原创,于己于他,都是件好事。   “郭叔,您不必劝人入股合作社,这件事不着急。别人的顾忌,也不是没道理,不一定非得让别人入我们的合作社。”   骆白思考着,算计着,脑筋转得特快。   “合作社嘛,可以有很多。外河城是糖都,那就成立个糖类制造加工合作社,要是个畜牧业发达的城市,那也可以成立个畜牧业合作社。只要能达成合作,确定我们合作社是主要地位就行。”   合作社多种多样,没必要他一家独大,更没必要全国就他一家合作社。   这哪儿干得来不是?   但是他的合作社可以跟全国的合作社合作往来,彼此信息互换、互相交流,而只要保证他的合作社拥有最为先进的农业机械、最发达的信息技术、生物技术等等,那就谁都不能破坏其主导地位。   郭通达明明很佩服骆白了,这会儿还是叹服不已。   “我知道你的想法了,如果是这么做,倒不是没人同意。”   骆白:“那就祝郭叔您马到功成。”   顿了顿,他又笑眯眯的说道:“不过呢,如果想要快速在外河城打通道,在那儿的糖业上占个位置,就还是多等等。等李老板主动跟我们谈起合作的事。”   郭通达:“……叔懂。”   谁被算计上,不知该说倒霉,还是幸运。   放下话筒,骆白对围观的骆父、骆母以及周永利说道:“合作社就开始申请成立吧,不必再找人入股了。剩余的少数人,我跟他们聊聊。”   三人对视一眼,点头:“成。”   应下来后,骆父忽然说道:“村长任期三年,今年是我最后一年任期,但我不打算连任。在这位置上,想干些什么都施展不开,能帮得上的忙也少。限制多,束手束脚,所以我打算今年过后就不参加选任,直接在合作社帮忙。”   骆白:“我没意见。”   其余人自然也没意见。 第48章   合作社以及外河城那头尚未有动静,长京大罗老那儿, 倒是有了好消息。   骆白匆匆赶过去, 在实验室附近的小片果园里见到一大家伙。   好东西!   多功能自走式果园作业平台,集耕作、植保、采摘等作用于一体。   国外大规模使用的时候, 国内直到07年才有第一台自走式果园作业平台。   果园作业平台主要用于果品采摘和剪枝,现在更多工人采摘、剪枝主要还是以攀梯爬树形式,安全不能保障,效率也低下。   所以果园作业平台可以填补这方面的缺陷, 虽然不能跟后世国外更为发达的全自动化机械采摘相比。   但在90年代, 已经足够先进了。   研究出这台果园作业平台的组员叉腰问:“怎么样?可以吧。”   骆白两手合击, 予以肯定:“可以到爆炸!太酷了!您怎么想到发明这玩意儿?”   他以为最多是改进先前已在果园中规模化使用的果树挖坑机和中耕除草机等,因国内农业机械起步实在太晚, 很多机械都引用国外进口再进行改造, 很少能有自己原创的农业机械。   倒是真没料到会捣鼓出一台多功能自动式果园作业平台, 而且期间他没有利用后世知识提点半句,全任由他们自己捣鼓。   故而, 骆白是真惊喜。   这名组员颇为激动, 皮肤挺黑,但笑起来时, 牙齿特白。   他说道:“除此之外,我们还改进开沟、除草和灌溉一体化机械,让其效率和覆盖率都高于现如今市面上的农业机械。还有电动剪枝机, 正在研究, 国内没有电动剪枝机。都是人工剪枝, 关于这方面的机械几乎空白,没得参考,只能摸索。”   骆白:“已经非常好了,出乎我的意料。你们真棒!”   组员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其实我家是种植果园的,我们那个省是水果大省,所以我研究的机械基本是果园作业机械。而且有时候没头绪,还是我爸、我哥他们提点我。”   说到这里,他正色道:“我爸他们没读过书,不懂农业机械,但他们一辈子跟种植业打交道。谈及这些,他们反而比我更灵活、专业。”   骆白点头:“劳动人民的智慧。”   他是真的认可这句话,也认可该名组员所说。   其他领域如何,骆白不是很了解。   但在农业领域里,国内不少农业机械甚至是大字不识的农民发明出来的。   后世中那些广泛应用于农田中的农业机械,专业人员在研发过程中,基本上都会向当地经验丰富的农民请教。   譬如自动式果园作业平台,在农业机械化团队以及当地农民合作下才研发出来并不断改善,最终作用于果园中。   组员:“不过上回,你提到的植保无人机还没有头绪。”   骆白摆手:“慢慢来吧,不着急。”   日本那边的植保无人机这才刚研发并试用于农田中,华国农业在此之前连这念头也没有过,如今有人研究已经足够好了。   后世国内过了二十多年才开始重视植保无人机的使用,可市场仍未开发。   无人机不够成熟可靠,农民不懂使用、不确定农药勾兑剂量等等问题,致使后世国外植保无人机广泛使用而国内市场一片空白。   “带我去看看其他机械,开沟、除草和灌溉一体化机械。”   “成,跟着我走。”   或许是实验室刚成立,可研究项目实在太少,人才笼络过来的太多,导致他们真的闲得没事干,所以研发和改进不少农业机械。   数目以及质量都让骆白为之惊讶。   索性他也对农业机械有那么些研究,于是整天浸在实验室附近的厂房中,同其他人讨论得热火朝天。   尤其是植保无人机,这群人着重点在于无人机平衡、起降和失控保护。   骆白的着重点则是植保喷洒装置以及实时监控程序研发。   “监控?喷洒农药而已,你要监控什么?我们是农业研究人员,又不是搞程序开发的。再说,机身不平衡,飞不起来,还搞个屁的农药喷洒!”   骆白不甘示弱,争执回去:“通过监控可知哪片农田已喷洒过农药,是否出现病变、损坏,减少疏忽而起的损失。植保无人机主要作用就在于均匀、安全、高效率喷洒农药。你以为单只喷洒农药就好了?那我搞个气流喷雾机械就好了,用得着弄这么麻烦的无人机?”   “是哦,那就别弄无人机了,大家伙儿都去研发气流喷雾机算了。”   骆白可被气坏了,这群成天混实验室没扛过锄头的,懂个屁!   其他人也气坏了,这无人机操控台都没碰过的未成年,懂个屁!   双方环抱双臂,气鼓鼓地互不理睬。   等气消得差不多,精力回来后,继续投入下一轮争执。   最后结果就是接受彼此观点,朝着后世趋于成熟的植保无人机方向研发,竟是少走许多弯路。   骆白拿走几份新型农业机械的资料:“准备资料,先注册发明专利,我去谈生意、签订单。搞定后再来找你们,记得植保无人机好好弄,研发资金不用愁,宝哥给——”   实验室众人不耐烦:“行了行了,赶紧走。”   骆白瞪着他们,在心里安慰自己。   算了,身为老板,无论到哪个地方、哪个时空都会被嫌弃。   没事的,这也是老板要经历的成长。   骆白按着心口宽慰自己,然后思考该如何物尽其用,如何残酷无情地压榨他们。   毕竟,这也是必须要经历的成长啊。   离开时,有人在他身后喊住他。   骆白回头,见是那发明果园作业平台的组员,名叫方一。   方一提着个果篮,篮子里放满苹果、樱桃和葡萄,个头饱满水灵又漂亮。   “我家里头寄过来的水果,其他人都分了些,剩下这些,你就拿回家去吃。”   骆白接过水果篮:“谢谢。”   方一笑笑说道:“不用,我家里种植大片果园,这些恰巧是今年月份到了,刚采摘下来的果子。反正不送人,也要烂在地里。”   骆白从这话里听出其他意思:“滞销了?”   方一挠挠头:“每年都会滞销,大批大批的果子摘下来,放不到三天就得倒掉,全烂了,又卖不出去。”   骆白:“我听你口音,是平汉人?”   方一点头:“对的,水果大省。”   华国是水果产量大国,除了少数地区因气候、土壤原因无法种植,几乎所有省份都能种植水果。   每个省份都有其代表性水果,故而华国水果产量世界第一。   但与之相反的,水果市场滞销问题一直存在。   问题依旧是果农缺乏对市场的了解,除此之外,还有品牌、质量等原因。   后世中,国内水果市场受进口水果冲击,只能靠价廉量多取胜。   国内水果滞销,国外进口水果却可以一颗草莓卖到几千元。   骆白疑惑:“平汉省是水果大省,全国知名,怎么还会出现滞销情况?”   记忆中,平汉省水果挺出名,现在进口水果也不多,市场应该还可以。   方一露出苦笑:“平汉水果出名,但其他城市水果也出名啊。苹果产量比不上烟台、葡萄质产量比不上新疆,种植的人多,产量多,市场就那么点,大批水果运送到市场,剩下的,没人要。”   他叹口气:“水果产量太多,要不起。被剩下来的,家家户户都种,也不是旅游城市,谁要?只能摘下来一筐筐倒掉,或者任其烂在泥地里。”   骆白若有所思:“你特意找我,还有其他事要说吧?”   方一被拆穿,脸色涨红,可惜皮肤太黑,看不太出来。   “我……听说你在成立合作社,可能有办法弄个销售渠道,我想请你帮忙。要是你能帮忙解决我老家水果滞销的问题,我爸他们肯定愿意加入合作社。”   骆白摇头:“整个大省的水果,果农多少、产量多少?单凭我一人之力,再加上我那个还没成立的合作社,怎么帮你开拓市场?”   方一有些失望:“我想着,你那么聪明,应该有办法。那边的果农,年年亏损,心疼啊。”   骆白:“这是平汉省某些人的责任,他们需要大刀阔斧的改革、需要渠道和支持。诸多步骤,慢慢走下来才行。单凭我,说句实话,无能为力。”   如果是解决单个果园一时的问题,他有办法。   但是解决整个平汉省水果滞销的问题,而且是长久性的,困难度很大,基本上无法实施。   骆白只能拒绝:“我帮不上忙,抱歉。”   方一摇头,勉强一笑:“没事,本来就是我强人所难。”   平汉省水果滞销于此刻不过是个小插曲,只是两人都没料到,这实际上是片落在雪山山巅的雪花。   自山巅滚落而下,雪花滚成球状,越滚越大,形成巨大的雪球撞击雪山,最后竟是差点造成雪崩式的平汉省果农大灾难。   .   .   西岭合作社申请通过,于1990年8月16日正式成立。   这个后世华国最大的农业合作社,其初始地点设定在简陋废弃的厂房中。   成立之初,创始人共七位。   分别是任西岭合作社理事长、副理事长的戴加贤、骆从书。   任合作社监事长的周永利、郭通达,村支书大儿子以及碍于周永利人情不得不入股的朋友、被骆父说服的邻村养殖业大户。   另有社员15人,整个合作社成员共是22人。   人不多,但每个人都干劲满满,对未来充满期待。   骆父签下最后一个名字,宣告众人:“西岭合作社,在今天正式成立!”   简陋废弃的厂房外横着块铁皮,上面简单几个黑体大字,还绑了条红布带。   骆白和骆来宝各自执着条红布带,横在二十二个人前面。   合作社发起人站在最前,由骆母和周永利共同握着剪刀。   骆白:“剪彩开始,我说剪,你们就剪。剪彩的时候要抬头,拍下初代创始人的照片。”   他侧头,看向贡献相机前来相助的厉琰:“可以了吗?”   厉琰已经调整好角度和焦距:“可以。”   骆白:“开始——剪!”   红布带剪断,众人人抬头,‘咔擦’一声定格,留下这张合作社初代创始人和初代社员同框的彩色照片。   里头,还有在旁扯着红布带‘不小心入框’的骆白。   厉琰:“好了。”   骆白立刻跳起来,拿出打火机去点燃炮仗:“注意啊,我点炮仗了——”   火星簌簌响,骆白赶紧跑开。   下一刻,噼里啪啦震天响,骆白抱头乱窜,跟厉琰相撞,差点没摔倒在一块。   厉琰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也把骆白扶起来,那头骆来宝见状,尖叫着飞扑过去。   三人齐齐倒在泥土地里,骆来宝压在骆白身上,活像只王八,特快乐地划拉四肢。   骆白差点没在这重压之下吐血,忽然想起底下还有承受两人体重的厉琰,当即想把骆来宝掀翻。   他挺了挺腰,动不了。   ???动不了?!   骆白瞪大双眼,震惊不已。   底下的厉琰见状,忽然就笑出声,差点没把眼泪笑出来。   骆白瞪向他:“你笑什么?”   厉琰单手环抱住骆白的肩,另一手越过他,抓住扑腾的骆来宝往下一扯。   他似笑非笑:“没事,腰力不行,还可以锻炼。”   骆白:“!!!”   骆来宝安稳的坐在泥地上,扭过头和骆白对视,双方陷入沉默。   下一刻,骆小胖灵活翻身逃跑。   骆白颜面大失:“骆来宝,你必须减肥!”   骆来宝跑远了,喊回去:“宝哥,你要锻炼啦。”   骆白辩解:“她起码五十斤,完全压在我腰背上,那个点不能使劲。”   厉琰:“哦。”   骆白:“我感觉你在敷衍我。”   厉琰起身,拍拍身上沾到的泥土,漫不经心回应:“嗯。”   骆白:“……”   宝哥生气了你知道吗?   厉琰:“之前提过的合住,还算数吗?”   骆白:“算数,但我的床又搬不进去。”   厉琰轻声道:“我量过了,主卧可以。”   实际上,他是打通墙面,重新装修,将主卧面积扩大。   骆白露出笑脸,被哄好了。 第49章   社员共是十五人,来自于附近七个村的村民。   局限于自身农民身份而言, 他们行事已经显得很有远见。   无论是养殖、还是种植, 基本上有了个家庭农场的模型。   但受困于市场,所以需要一个强有力的组织为他们发声。   他们加入合作社, 看中的正是这一点。   合作社成立的第一天,有些人尚未摸清情况,不知道下一个步骤。   承周永利之情而入股合作社的友人,也姓周, 是新京农械厂厂长。   新京农械厂曾是南越省农械最大生产商, 每年销量可让农械厂成为同类型工厂带头指标, 甚至出口东南亚国家。   但在80年代末逐渐走向衰落,厂里试图转型, 改为轿车生产, 却因拿不到准生证而失败。   经此打击, 新京农械厂颓然之势无法挽回。   恰逢社会企业改革之机,周厂长咬牙, 说服熟人合伙集资, 倾家荡产的承包了农械厂。   将此农械厂改为有限公司,可是依旧无法改变农械销售量订单锐减的局面。   困难之际, 周厂长还是承受着巨大压力,将手中部分股份卖给合作社,作为入股资金。   本意是想通过合作社, 接触广大农民市场, 拉到订单, 救活厂子。   谁知一接触,心就凉了大半。   这压根就是个临时搭起来的草台班子!   最后的救命稻草都折断了,周厂长没了指望,干脆破罐子破摔,也不中途反悔退出了。   反正走不走,都是死路一条。   周永利拍着老友肩膀,知道他目前情况困难。   “你知道我为人,干不出坑骗朋友的事。这合作社要是个坑,早先我就不会找你入股。放心吧,你那厂子,肯定救得活。”   周厂长勉强挤出个笑容,算是承了情。   实则心底真不认为这合作社能救他的农械厂,在座二十几人,他基本上都摸了个底。   除非大罗神仙,否则谁有那么大本事,救得了那样一个工人都快跑光了的厂子?   周永利见状,也不安慰了。   友人灰心失意,怕是听不进任何安慰。   没关系,事实会证明他的话并不是夸大。   骆白提起书包,走进简陋的厂房。   厂房如今废弃了,直接被骆母买下来,进行一番改造。   从外面看,厂房很简陋,走进来才会发现厂房被隔成好几个房间,类似于后世简陋版的办公室。   格调以清新、舒适为主,作为办公地点不会显得寒酸,也不会过于严谨冰冷。   因为是往后用于接待其他企业人士和农民的地方,所以既要有格调,又不能失去亲切感。   可见骆母装修时,真的花了不少心思。   周永利等人进入会议室,骆白也要进去,叮嘱骆来宝:“在外面待着,不要乱跑,不要吵你厉琰哥哥,知道吗?”   骆来宝偷偷觑一眼沙发上的厉琰,想到要跟漂亮小哥哥独处一室,居然害羞了。   小胖妞捧着脸蛋,身体仿佛胖了的长条,扭来扭去,浑身欲拒还迎的写着‘人家不好意思嘛~~’。   骆白:“……”   宝啊,成长途中是什么污染了你?   为何朝着逗逼戏精的方向越走越远?   骆白告诉厉琰:“热水在旁边的保温瓶,记得多喝。”   厉琰笑了下,“好。”   ..   骆白进来的时候,周厂长和其余十几名社员都以为是来拿点东西就走。   当周永利等人笑眯眯,十分亲切招呼骆白时,他们都以为骆白这孩子乖巧,深受长辈喜欢。   直到他站在代表理事长的位置,双手搭在会议桌上,笑眯眯跟大家打招呼。   “大家好,今天在这,我一定要说一句话,诸位选择我们合作社,足以证明诸位无论智商谋略、眼光远见、还是勇气心胸,都非同寻常、远胜常人!”   ……   “这是个被巨浪推着向前走的时代,而我们就是巨浪里头的鱼。不一定巨大、凶猛、迅捷,但一定会是巨浪过后,最先抓住光的人。十年后,二十年后,我敢担保在场诸位,将会站在时代顶端,成为年轻一代崇拜、叹服的人。”   骆白侃侃而谈,其言辞激励人心,十分具有感染力,短短几句话就将在场人的情绪调动起来。   哪怕是最丧的周厂长,此刻都想扛着音响在厂子里挥洒他那无处安放的激情。   但认识骆白的人,例如骆父、骆母以及周永利,此刻表情俱是一言难尽。   虽然无法用合适的言语概括,但总觉得骆白……在忽悠人。   如果厉琰在场,他一定认得出,这就跟搞传销的差不多一个话术。   总的来说,是忽悠人也没错。   骆白双手拍桌:“……机遇就在眼前,暴富就在眼前,为自己、为人民、为国家之崛起而奋斗的机会站在我们面前,难道我们不该抓住吗?!”   社员激动大喊:“抓住机遇!要暴富!要奋斗!”   周厂长最歇斯底里,等骆白讲完了,他还意犹未尽:“我觉得自己还年轻,浑身都有劲儿!”   周永利:“……”   周厂长:“哈哈,这孩子演讲真厉害,稿子写得也不错。谁写的稿子?你写的吗?”   周永利:“我估计,没稿子。”   周厂长:“临场发挥?不可能吧。”   周永利目露同情:“你对天才一无所知。”   周厂长:“???”   有句讲句,别阴阳怪气。   郭通达倒了杯水,递给骆白。   骆白接过,喝了两口润嗓子。放下纸杯,环视在场众人:“大家都认识我吗?”   “认识啊,中考状元,老骆大儿子。”   “骆白,等会能把你中考笔记借我不?我带回家给孩子看。”   ……   周厂长:“哟!还是个中考状元,怪不得口才那么好。”   周永利:“呵呵。”   周厂长:我到底哪得罪你了?   骆白:“我重新介绍一下自己,我叫骆白,西岭合作社最大股东、投资人。准确来说,我就是你们的幕后老板。”   “……”   “???”   “!!!”   周厂长看着骆白,又看了眼身为理事长和监事长的骆母、周永利。   “你们玩这么大的吗?”   周永利指着骆白:“他,投了两千万资金,最大股东和投资人,是老板没错。监事长和理事长都只是对外处理事务而已,实际决策,还得听从骆白的吩咐。”   周厂长:“这不过家家吗?!”   这会儿知道后悔了。   要早知道老板是个中学生,他说什么也不会入股!   其他人也跟着坐立难安,他们没接触过骆白,只以年龄为断。   哪怕骆白是个中考状元,投下资产两千万,他们也不能信啊。   这不胡闹吗?谁愿意堵上家产陪人玩过家家的游戏?   眼下乱成一团,不少人都起了退缩之心。   周永利和骆父、骆母几人则事不关己般,沉默着喝茶。   骆白好整以暇望着面前混乱成一团的社员,想了想,还是不拍桌了,手疼。   于是他从会议桌底下拿出早就备好的铜锣,猛地敲下——   咚!   震慑所有人,终于安静了。   将铜锣扔在桌面上,骆白爬到会议桌,盘腿坐下来。   锣槌一下又一下地敲着桌面,骆白笑了下,说道:“我投了两千万,实实在在的钱,我在狂赌。当然,你们也在赌。我年纪小,你们不信任很正常。”   “你们知道我资产怎么来的吗?”他环视众人,缓缓说道:“起初,我的原始资金只有五十万。半个月内,我让这五十万变成四千万。”   哗——   这何止夸张,简直是疯狂!   天方夜谭的事情,怎么可能相信?   “这件事,长京市华京信托的郑经理知道。回去后,你们可以问。现在有电话的,也可以立刻打过去询问。我有脑子、福运、财运,能让合作社变成个聚宝盆,可以带着你们飞,说这话不是狂妄,而是告诉你们我能够做到的事。我很诚实,从不骗人。”   他竖起拇指,对着自己,笑得张狂:“信我,赌不赌?” 第50章   骆白这一套,放后世那叫搞传销, 蛊惑人心, 没多少人会信。   但恰好是在这传销连个影都见不着的年代,信息传递不发达, 每个人都很淳朴。   那些后世网络摘抄一大把的鸡汤,听在耳朵里,活脱脱就是场心灵的洗礼。   而骆白张狂自傲的话也确实震撼到在场社员,当然真正砸中他们的, 还是那半个月内五十万原始资金赚回四千万的本领。   话术再漂亮, 那都是空的, 听着鸡血上头,冷静下来也就忘了。   唯有钱和本领实实在在, 就摆眼前, 再冷静的人也得疯。   他们瞪着盘腿坐在会议桌上的骆白, 白净俊秀的少年。   明明说出来的话张狂自傲,偏偏表情沉稳冷静。   嘴里说着狂赌, 却不疾不徐, 但又投下两千万巨款在这仅有22个人的小合作社。   思绪冷静自持,行为却疯狂得让人捉摸不透。   这真是个仅15岁的少年吗?   看不透, 心思完全看不透。   难不成天才跟普通人差距真有如鸿沟?   周厂长心里一闪而过的念头,也是其他社员此刻心中的想法。   他们应该交付信任吗?真的要放手一搏吗?   此时此刻,合作社众人不由自主被推拒着站在时代浪潮的前端。   面对惊涛骇浪, 后退, 还是勇往直前, 平庸或辉煌,在于他们的一念之间。   骆白把玩着锣槌,没有去观察在场众人的表情变化,因为没必要。   张狂有时代表着强大和自信,而这两种都是身为开荒者需要具备的基本特质。   当然还需要辅以事实证明,才能得到最佳效果。   骆白年纪小,如果不能在第一面就强硬抹除年龄烙在社员心中的固板印象,那就无法建立自己的威严。   一个没有威严的领导者,无法凝聚团魂,注定失败。   而骆白想要的,是在合作社里起绝对主导的地位,必须拥有最大决策权利。   他允许社员提出质疑,但绝不准许他们阳奉阴违!   骆白:“诸位考虑得怎么样?”   众人面面相觑,支吾着无法给出肯定回答。   在场社员,除了熟识骆白者,以及听从家里老爷子叮嘱的村支书大儿无条件支持骆白,其余人都犹豫不决。   骆白:“你们当中有谁知道华京信托的联系方式?”   周厂长举手:“我有。”   他知道骆白想干什么,也恰好知道华京信托的联系方式。   之前为了筹款承包新京农械厂,去银行贷款遭到拒绝,最后选择去华京信托。   故而,他有华京信托的联系方式,恰好也认识郑经理。   骆白:“电话在那里。”   他指着墙角桌柜上的电话:“不是当面确认的话,你们可能无法交付信任。”   其余人看向周厂长,后者犹豫一瞬,起身来到墙角桌柜,执起话筒拨打号码。   铃声响过三次,那头接通:“您好,华京信托。请问要办什么业务?”   身后众人引颈翘望,竖长耳朵探听消息。   周厂长按下外放键,一时间所有人都能听到通话。   周厂长:“我是新京农械长厂长,麻烦你帮我转接给贵行的郑经理。”   华京信托客服:“您稍等。”   过了一会,郑经理接过电话:“周厂长,您好。请问是要继续办理其他业务吗?要不,我推荐您一款我们信托推出来的股票,未来价值不可估量。”   周厂长可不信炒股那套,当即拒绝并直入正题:“您认识骆白吗?长京市中考状元那孩子。”   郑经理停顿一会,说道:“认识,本地电视台新闻播道过。”   周厂长:“您跟他合作过吗?”   这可就涉及客户隐私了,更何况骆白还真是他们信托的大客户,尤其赚钱本领那么骇人。   近段时间,靠着骆白那四千万,他们信托算是活了过来,重新跻身进长京市金融体系中,自然引来不少注目。   四千万当然不会藏着捂着,他们还要靠这投资打出金融投资神话的名声。   自然有无数人旁敲侧听,千方百计想知道在香江股市灾难里大捞一笔的人的身份。   郑经理护得挺好,不可能让骆白的身份曝光。   这是大客户,能敛财的聚宝盆,不得死死拽在手心藏藏掖掖?   故而,周厂长问起时,郑经理熟练的打太极,绕过这话题。   骆白扭头,扬声道:“郑叔,是我。”   滔滔不绝的郑经理顿时沉默,半晌后,小心翼翼:“骆白?”   骆白:“嗯,有个事需要你作证,就半个月内赚四千万那事。”   郑经理:“骆白,哪发财啊?带郑叔一起行不?”   骆白:“行啊。等我们上市了,找你们信托发行股票。”   郑经理高兴:“还是你够义气!周厂长,你前段时间来我们信托,应该知道不少人跟我们信托打探个人。”   周厂长猛地想起来,确实有那么回事。   听说是在香江股市灾难里,凭借杠杆式的外汇金融投资赚了四千万,在长京市金融圈传遍了的传奇事迹。   偏正主跟人间蒸发了似的,不见踪影。   该不会就是——   “他是骆白。”   周厂长震惊得内心跟表情一样空白。   郑经理:“还有事吗?”   骆白:“没了。谢谢你帮忙,郑叔再见。”   郑经理挂断电话,周厂长恍恍惚惚回到座位上,当其他人问及这回事时,他才用飘忽的语气说出来:“整个长京市金融行业都知道有这么个人,以很少的原始资金获取八十倍利益,将近百倍的杠杆式撬动财富,被誉为金融行业的聚宝盆、小财神爷。”   单单是个数字,或许仅是触动他们的神经。   但是当人们用无数个数字,并赋予诸多夸耀,就会加深他们对于‘骆白等于创造财富’的印象。   周厂长继续说道:“你们知道香江外汇股市灾难吗?整个东南亚、亚洲都被这场股市灾难席卷,再牛逼的股神听说都赔进不少身家。”   “电视新闻好像报道过,京城有人就是炒股,赔了千万美金身家。”   人人都赔,骆白却赚了,可想而知他的敛财能力。   除周永利等人之外的十余名社员颇为激动,交头接耳,交谈颇为激烈。   十余分钟后,周厂长率先表态:“我倾家荡产承包新京农械厂改为有限企业公司,依然无法阻止它的颓势。四年前,年售出农械五万件,今年到现在售出不到两千。年收益持续下降,入不敷出,就算想要改革也没有资本。既然无路可走,我也不妨赌一把。骆小老板,我信任你。”   有了第一个,余下就容易多了。   他们纷纷表态,基本上都表达信任。哪怕小老板是个未成年,而他们早已经历过社会风霜、人到中年,还是愿意交付信任。   骆白蹦下会议桌:“你们交付于我信任,我也承诺你们,绝不会让你们后悔这一刻的决定。我接受你们成为我的下属,唯一的要求就是信任和服从!”   他从带进来的书包里拿出两份图纸,摆在桌面上,然后说道:“但凡是在合作社会议上讨论的内容,所有社员一律不准泄露半句。我的规矩就是合作社成立之时定下的规矩,但凡有人违背,泄露一字半句,立即剔除其合作社社员身份,永不录用。”   见无人不满和质疑,骆白继续说道:“合作社社员第一课,必须学会现代化农业经营模式。过两天,我会请专业人士来给你们上课,梳拢一下头绪。有所疑问者,让专业人士替你们解答。”   “现在,除合作社管理组的人留下,其余人可以离开了。”   十五名社员陆续离去,留下骆父、骆母等七人。   骆白:“周厂长,您看这两张图纸如何?”   周厂长迟疑着走过去,随意瞥过桌面上的两张图纸,立刻瞪大双眼,双手有些颤抖的拿起图纸。   “这、这是新型农业机械?”   自动式果园作业平台在国内尚未出现,周厂长一眼就认出是农业机械,可见经验丰富。   图纸上有着较为详细的构造解答,而周厂长能够根据这些解答推断出其作用,因而更加了解到这份图纸的珍贵。   他吞了吞口水,有些不敢置信,放下图纸,双手来回搓了搓,又拿起来,爱不释手的模样。   “好东西啊,这可真是好东西,要是生产出来,怕不得卖疯了。肯定能出口,卖到东南亚国家去,销售量绝对惊人。”   新京农械厂生产出来的农械类型几乎被淘汰,工厂里的工人也不是专门研发新型农械的,基本上就是埋头苦干,求量不求质。   没有创新的结果就是新京农械厂濒临倒闭,生产出来的农械卖不出去,订单逐年锐减并且转型失败。   骆白:“能制造出来吗?”   周厂长点头:“能!”   骆白:“三个月内生产一万件,能不能做到?”   周厂长犹豫:“资金、工人不太够,而且这是新型农械,光看图纸可能需要时间。”   骆白:“我会让发明出这台农械的人到厂指导,资金由合作社先行垫付,你负责找工人。我已经做到这种地步,周厂长,你告诉我能不能做到?”   周厂长斩钉截铁:“可以!”   骆白:“好,精神气真棒!但是新京农械厂以往制造的是偏向于拖拉机等农械,以往的市场渠道可以保证吗?”   周厂长:“没问题的小老板,我们目前手中还有三条市场渠道,其中一条还是东南亚出口。接触的都是农业方向,所以可以保证以往的市场渠道能用。”   骆白:“很好,但我还有个要求。”   周厂长:“您说。”   骆白:“我要每次生产出来的农械有一半是经过合作社寻到的市场销售出去,而合作社将会抽取部分佣金。”   周厂长:“这——”   骆白:“合作社市场和新京农械厂的市场渠道不会重合,等于说您拥有更多的市场渠道,与之相应的,就是新京农械厂不断攀升的销售量。”   周厂长:“好!我答应这个条件。”   骆白:“合作社提供资金,所以会抽取至少百分之三的佣金。但之后新京农械厂拥有足够的流动资金后,合作社不会再提供资金,也不会再抽取佣金。”   这是合理要求,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慷慨的赠与。   假如是到银行或信托贷款,恐怕会抽取百分之十的佣金。   故而,周厂长颇为感激:“您放心,我都懂。”   骆白:“那么需要签订合约,稍后跟理事长商量就行。最后,”他的食指点着图纸:“这只是开始,周厂长。我的手里除了这份自动式果园作业平台,还有几分改良过后的中耕除草机、开沟机等,包括灌溉一体化。等合作社步上正轨,合作社会将这些新型农械第一时间交给新京农械厂制造生产。”   周厂长瞪大双眼,激动到无以言表。   骆白勾唇笑道:“先别激动,如果新京农械厂办不到,我会另择农械厂进行合作。”   周厂长急忙说道:“我保证我们新京农械厂能够完美完成指令!想当初,我们可是整个省的带头指标,连中央都嘉奖过数次。我们的工人手艺熟练,吃苦耐劳,必然能够完成任务。”   骆白:“我说句实话,您别生气。”   周厂长:“说吧。”   骆白:“新京农械厂除了农械创新度不够,生产线实际上也很落后、老旧。有些零件切割等,其他农械厂用上机器,外国农械厂用上自动化机器,而新京依旧是落后的人工生产。周厂长,除了农械要创新,农械厂从生产到制度都需要革新。”   周厂长陷入长久地沉默,许久过后:“我明白了。”   新京农械厂确实需要从里到外的革新,如此才能重焕生机。   周厂长拿着图纸仔仔细细地看着,看得久了,竟让热泪湿了眼眶。   晦暗久了,突然有道光破开云层,落在头顶,指导他们前行的方向,实在五感交杂,难以言表。   “骆白啊,叔谢你,叔也代表新京农械厂、代表所有尚留在厂里的工人感谢你。真的,谢谢你。”   他们是在这个发展快速的时代里被狠狠抛在身后的人,因为他们知识不够、观念老旧、生产力落后,而这时代太快了,快得他们眨眨眼,就只能见到列车的尾巴。   他们曾经辉煌过,站在时代的巅峰,却又因为时代而落在了最黯然的地方。   后世中,很多人的目光追逐着那些越来越年轻的企业,羡慕和敬佩它们卓著的远见。   可是没人注意到被抛弃的落后代表,哪怕投注过来的一眼,也是作为对立面告诫年轻人。   伴以惋惜、同情,最后告诫他人要有远见、要革新,要抓住机会。   但,没人会试图拉他们一把。   这就是黄金时代里的残酷和辉煌,无数人为之沉迷、疯狂。   骆白拍拍周厂长的胳膊:“谢啥呀,谢你自己的眼光。”   言罢,情不自禁吹嘘:“宝哥光环,例不虚发。人群里,‘bling、bling’闪闪发光的那种,挡都挡不住啊。”   感叹完毕,骆白双手合十说道:“接下来,就是由合作社开辟市场渠道的时候了。新京农械厂必须跟合作社绑在一起,提到谁都不会忘记另一方。华国最先进的农械必须出自新京、必须来自西岭合作社,这个概念要深入人心。”   周永利:“什么意思?”   骆白:“意思就是品牌营销。”   周厂长:“啊?”   他们根本不懂何谓品牌营销,因为局限于过往的市场规则,只要质量够硬就有销售渠道,所以不清楚后世的品牌效应和营销作用。   骆白:“没事,用不着您,品牌营销交给合作社就行。妈,您看成不?”   骆母学的管理,还学过点品牌营销,于是说道:“交给我。”   骆白:“对了,还有社员资料登记。但凡是社员身份的,合作社会第一时间供给最先进的农械产品,包括改良过后的农作物、有机农物,提供最优良的农作物种子以及先进的农业经营观念。市场渠道也可经由合作社,只需要抽取少部分佣金就可。另外,如果资金不够,只要资料交齐,经由管理组判断通过就可以申请到资金资助。”   在场七人一一记录下骆白提到的内容,之后将由他们通知其他社员。   将命令下达后,骆白说道:“那么现在,各位各司其职,有事再来找我。周厂长,我将果园作业平台的发明者联系方式给你,你联系他,告诉他我的名字就行。”   “西岭合作社第一次会议结束,散会。”   .   .   周厂长在申请到合作社拨给他的资金后,展现了雷厉风行的办事风格,极为快速的组织一批有充足经验的工人,并在方一指导下开始生产自动式果园作业平台。   而这一切,都在秘密进行中。   同行业者,在打听到新京农械厂并没有新订单的情况下,以为是周厂长破罐子破摔下,盲目扩大生产。   不禁摇头叹息,曾经偌大的新京农械厂也逃不过凋敝的命运。   ..   长京大重点实验室培育基地,关于理想菌株的培育已有新进展。   骆白一直关注理想菌株的进程,得知后,开始琢磨如何签下最大一批量的理想菌株。   ..   平汉省。   盛产甜柑的武右县,果农将烂掉的甜柑倒在路边。   野草遍布的路边,由烂掉的甜柑堆成了一座座小山坡,苍蝇在小山坡上盘旋。   果农磕着烟斗,苍老黝黑的面孔对着一座座甜柑堆成的小山坡,眼里仿佛闪过泪花。   过来倒掉甜柑的果农沉默着,一语不发,尽管已是习以为常,却依旧感到心痛。   “那么好的水果,怎么就卖不出去?”   果农发出疑惑,但无人回答。   盛产葡萄和樱桃的平尧县,大批葡萄和樱桃烂在地里,公路上全是烂掉的葡萄和樱桃。   往年至少能够卖出百分之七十,今年却连百分之五十都不到。   果农们心焦的等待着买家,但市场已经饱满,没人再来。   可是果农不知道,依旧每天在果园里徘徊,收拾着烂掉的水果。   谷宁县的苹果、阳西县的猕猴桃……整个平汉省水果市场趋于饱和,各区域水果出现不同程度的滞销,其反映上来的数据格外触目惊心。   五成水果有80%受市场供过于求影响,滞销。   四成水果有75%受国外进口水果市场冲击,价格远低于往年,并有不同程度的滞销情况出现。   剩下的水果受天气影响,有不同程度的灾害。   但是毫无疑问,整个平汉省水果市场出现灾害,情况已严重到无法忽视的地步。   平汉省果农商协会管事组成员连续开会,商讨解决方案,但无一能完美解决。   果农商协会理事长态度强硬:“水果滞销必须尽快解决,不能再拖延。天气逐渐炎热,各县水果仓储设备不够完善,多拖延一日,就会有一千斤、一万斤水果烂在泥地里。不管用什么办法,必须保证平汉省今年的水果损失不超过百分之三十!”   这是最后的防线。   一旦损失超过百分之三十,平汉省水果市场和果农都会大受打击。   .   .   厉琰消失两天,两天后回来,已经将买下来的房子按照喜好布置好。   房子挺小的,但是五脏俱全,风景也好,摆设简单,看似低调,实则价格不可估量。   布置好后,厉琰通知骆白过来一趟,看看这房子怎么样。   骆白正好闲着没事就过来看,进入小区就觉得地方不错,进来后就真被安逸静谧的舒适感吸引了。   骆白告诉厉琰:“你说我要不也买套房?把隔壁的房间买下来,正好咱俩当邻居。骆金和骆银也能住,不用再住宿。”   厉琰瞥了他一眼:“隔壁两间房我都买下来了。”   一个楼层就三间房,全被他给买下来,其中两间还打造成私人办公室。   骆白:“行动力可真快。”   虽然是突如其来的念头,但他也在考虑买房。   现下资金紧张,所以就买个一两套,够住就行。   “那我买上下两层好了。”   厉琰轻声:“我买了。”   从现在开始,全都买下来。   骆白:“???”   厉琰:“整栋楼都买下了。”   骆白:“你这买个学区房还附带整栋楼的?”   厉琰:“安静点挺好。”   单元楼才六层,不高。整栋买下来还行,花不了多少钱。   反正也就住了几户人,老人被子女接走,房子空置下来没人住,应该都会同意卖的。   毕竟这单元楼是真年代久远了。   骆白笑他:“那你干脆整个小区都买下好了。”   厉琰:“资金不够。”   骆白:……敢情真考虑过啊。 第51章   骆白舒张双臂,深吸口气, 空气清新, 令人心旷神怡。   此时没有现代化城市排出来的过多的废气、环境污染不严重,周围还被大量绿植包围, 还有个大湖泊,居住环境实在是太好了。   骆白扭头,冲着屋里喊:“兄弟,你真不考虑卖两套房给我?这整栋单元楼年代挺久, 少说有二三十年, 产权可能会到期, 买下来没多大好处。”   厉琰躺在藤条制的沙发里,单手捂住腹部, 胃的位置。   刚才胃部突然一阵痉挛性疼痛, 让他一时无法站稳, 只能扶着躺椅慢慢躺下去。   胃部灼烧一般的痛感对于厉琰而言并不陌生,他的胃早就被熬坏了。   以前喝的药太刺激, 本就伤胃, 再加上他三餐不定时,有时候整天都得挨着饿。   前世最糟糕的时候, 吃进去多少,全都吐出来,吐出来的东西里还带着血丝。   虽然后来将身体疗养好, 但饮食稍一不注意, 还是会犯胃病。   现在身体还在疗养中, 这两天又忙着长京市土地权开放的事,以至于从昨晚到现在,竟粒米未进。   一时不察,胃痛就来了。   厉琰盯着天花板,眼瞳漆黑深沉得仿佛深渊,捂住胃部的手指微不可察的颤抖着,整个人像是掉进冰雪寒潭中,尖锐乖戾又阴鸷。   胃痛带来的虚弱感,以及将会引起的发烧等一系列破坏身体的疾病,令他无法克制心中的暴虐情绪。   每当生病,强烈的破坏欲会促使他做出一些对于别人来说很糟糕的事情。   厉琰用平稳冷静的声音回复:“既然没好处,你还买?”   骆白痛心疾首:“兄弟,我在替你承担痛苦啊!”   厉琰笑了下,“不卖。”   骆白叹口气:“那租两间房行不?”   厉琰:“不行。”   骆白:“兄弟,我们还是倾盖如故的好兄弟吗?”   厉琰听到从阳台走进来的脚步声,从容不迫的说道:“骆白,厨房有热水,帮我倒杯过来。”   脚步声转了个弯,朝厨房走去,厉琰停在耳朵里,悄悄松了口气。   热水无法缓解胃痛,至少能帮他撑到骆白离开。   他不想在骆白面前犯病,也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虚弱的样子。   那是他最厌恶、最无法接受的自己,懦弱无用,哪怕满身尖刺、一腔狠戾,也不过是无能为力的表现。   凶狠的外表,虚软的内里,无能为力、无所作为。   骆白将热水递给厉琰,坐在他对面,直勾勾盯着他看。   厉琰若无其事般喝着热水:“长京市要修路、划商圈,大概率会放地,有没有兴趣?”   骆白:“没有,没钱。”   其实心动过,但精力有限。   搞东搞西,到时候可能就无法专注于农业发展。   厉琰:“打算什么时候搬进来?”   骆白:“有空的话。”   厉琰:“那随时都可以。”   骆白突然俯身弯腰凑过来,厉琰面无表情同他对视。   半晌,厉琰垂眸,轻声说道:“我有点累,先去睡,你随意。”   骆白:“好,不过先去医院吧,回来再睡。”   厉琰愣住,下意识拒绝:“不用,我只是有点累,睡一觉就好。”   骆白伸出手,指尖抹过厉琰额头,然后摊开来给他看:“冷汗,面色如纸,只要不蠢都看得出你现在不舒服。不舒服就说,忍什么啊你?当兄弟摆设的?”   他倒是忘了现在这具身体太小,还没有前世修炼出来的忍耐功夫。   厉琰:“小毛病,喝点热水,休息一下就好,不用去医院。”   “胃痛?”   厉琰点头。   骆白:“讳疾忌医不成?”   他握住厉琰的手腕,颇为强硬的拉起他,并在厉琰将要反抗时威胁:“你要是现在拒绝我,就是没把我当兄弟。”   厉琰:“你本来就不是我兄弟。”   骆白从善如流:“那就是没把我当朋友。”他接着说道:“我要是独自一人走出这门,以后就再也不跟你联系。同居这事翻页不谈,我另外买套房,还能让我俩姐姐住进去。何乐而不为?”   厉琰很烦躁,但发不出脾气,拒绝的话说不出来。   “我讨厌医院。”   哦豁!   还是个厉小宝宝。   骆白斜着眼睛瞥厉琰,触及其病态苍白却依旧漂亮得惊人的面孔,话到嘴边就怼不出去了。   哪怕是个小宝宝,也是最漂亮的小宝宝!   于是骆白哄着:“好啦好啦,我们去看看就回来,又不住院。”   厉琰:“……车库里有车,但你我都没到法定驾车年龄,也没驾照。”   骆白:“公交车或者计程车,身体不舒服,总得去医院,不准逃避。”   胃病这东西可大可小,一不小心闹出个急性胃出血,那可是会死人的。   单元楼在小区最里面,想要到公交站,还要走个五六百米。   厉琰本就是较为严重的胃病,此刻他就是意志力再坚定,这具少年身体也撑不住。   骆白显然也想到这点,在单元楼门口矮身:“上来吧,我背你。”   厉琰表情古怪:“你背得动?”   他从没被人背过,更没人主动提过要背他。   不屑或畏惧,当然厉琰自己也厌恶和别人的肢体接触,他是能避免就一定尽量避免的。   骆白:“你力气是比我大,但不代表体重比我重。别小瞧我,我力气也不小的。快点,别磨蹭。”   厉琰的感觉更加古怪,他盯着骆白的肩膀和后背,白T下包裹着的躯体,是独属于少年的瘦削感。   如同高挺的青竹,即便爆发出来的力量可能不亚于成年人。但于视觉上而言,依旧给人以瘦弱感。   青涩、朝气蓬勃,隐藏在瘦削身躯下的力量,一旦迸发出来,就会格外耀眼。   厉琰垂眸,趴在骆白的背上,然后被背起来,瞬间的失重感让他差点就想扭断骆白的脖子然后跳下去。   这种下意识的反应被克制住了,可是依赖他人的感觉很新奇,新奇又古怪。   骆白背着厉琰,脚步挺稳,所幸后者跟他身高相差无几,背起来不至于连腿都搭在地上。   至于体重,有些出乎意料的,偏重了些。   厉琰看上去很瘦,不过力气很大,大概是经常锻炼,所以肌肉较多,导致体重也偏重。   好在骆白背得动,五六百米的距离尚且承受得住。   骆白:“我说兄弟,你也别老专注身体锻炼而忽视内部病因啊。胃痛一闹起来,能把你折腾死,该上医院,还是得上医院看。小毛病赶紧医治,别拖成大毛病,治起来麻烦,有你受的。”   骆白一絮叨起来就没玩没了,他还没穿过来时就是农科院里一枝花,在全是养生专家的农科院里浸淫多年,渐渐也成了个养生专家忠实拥趸者。   “你这体温也偏低,大热的天气,手脚还冰冰凉凉的,光锻炼不行,还得补。对了,你之前在香江那边找的老中医,帮你开方子没有?”   厉琰半阖双眼,耳朵里听着骆白的唠叨,渐渐觉得安心和欣喜,内心的暴戾如火山休眠,‘哧溜’一声,袅袅轻烟升腾。   而山下繁花如海,轻风微拂。   “开了,药材已经送过来。”   “那要按时喝,三餐也要定时。”   “骆白,你那么想当我兄弟?”   “朋友皆兄弟嘛。”   “我兄弟都不是好东西。”   下场也不好,都被他弄死了。   “我好啊。”   厉琰轻笑着,笑声落在骆白耳旁,近在咫尺。   骆白缩了缩脖子,觉得有点痒。   “怎么样?咱俩要不要结拜?我爸妈挺喜欢你,要是收你当干儿子,肯定乐意。”   厉琰拒绝:“现在就很好。”   当他兄弟挺晦气,别让骆白沾到那些晦气。   骆白背着他走到公交站,在那儿等了十几分钟才等到公交车。   他们上了公交车,找到位置坐下来,厉琰靠在骆白的肩膀上,抬眼瞧见豆大的汗珠从骆白额头上落下来。   骆白喘着气,脸颊是被晒出来的红晕。   邻座大爷见状,以为厉琰中暑,好心拿出两瓶藿香正气水给他们。   骆白笑着拒绝,同那大爷攀谈几句,引来旁边大婶的注意。   骆白相貌好,嘴巴甜会说话,还会跟年纪大的人相处。   他就像个小太阳,是个发光体,总会在不知不觉中吸引着其他人的目光和喜爱。   骆白的声音越来越小,他伸手摸了下厉琰的额头,有些滚烫。   心里有些着急,也就没心思跟其他人攀谈,等到医院的时候就赶紧背起厉琰进去。   挂号、排队,好在人不多,很快就轮到他们,医生看过后确定是胃炎引起的发烧。   骆白去领药,倒热水,喂厉琰吃下去,确定退烧以及胃痛缓解过后才去买了点粥。   忙完一切后,天色已经暗下来。   骆白提着打包的白粥过来时,就见到靠着墙闭眼休憩的少年。   半边脸隐在阴影处,漂亮而冷厉,面色苍白却依旧有着折不断的强势。   这样的人很危险,像深渊,旁人恐惧但又会被吸引。   骆白有些心疼这少年,小小年纪却满身都是病痛,而那些病痛竟都是外界施加在他身上的。   家境富裕,却会得胃病。寻医问药,始终只身一人。   有时候站在人群里,望过来的目光孤孑狠戾,像是要撕碎胆敢跨进他领域里的任何人。   曾经要遭遇过怎样的苛待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骆白想象不出,但不妨碍他想跟厉琰交朋友。   相遇就是缘分嘛,或许他俩注定是一辈子的好兄弟!   骆白特意放轻脚步,但才刚靠近,厉琰就醒过来,可见其警惕性有多高。   扬了扬手中的白粥,骆白招呼他:“醒了就过来喝粥,别在医院廊道上吃。”   厉琰睁开眼就看到骆白的笑容,他慢慢起身,走过去握住骆白的手腕,靠了过去。   “让我靠一下。”   温暖的光芒,拥有了就会沉溺。   骆白无奈:“好吧。”   能怎么样呢?   生病的人最大。 第52章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骆白已经跟家里通过电话, 于是今晚就留下来照顾厉琰。   离开医院时, 他顺道去附近的小商铺买了个煎药壶,抱在怀里还同厉琰说:“以后你三餐中药就交给它负责。”   厉琰:“你会煲药?”   骆白瞪眼:“三碗水煲成一碗喝, 多简单的事,我会不知道?”   厉琰:“……那你确实是知道。”   骆白:“本来就是嘛。”   煲药跟煲汤有区别吗?   完全没有!   骆白:“我煲汤很有一手的,等有空就弄给你喝,当是补身体。”   厉琰:“那得再买个煲汤的盅。”   骆白:“有电饭锅就行。”   两人等到公交车, 在后面找了个位置坐下。   厉琰在靠窗的位置, 骆白坐在他身旁。   长京市街道的霓虹灯灯光在车窗前反复闪过, 照亮厉琰的侧脸。   骆白看了半晌,心里感叹, 怎么那么好看呢?   厉琰半阖双眸, 一下又一下的, 匀速的拨弄佛珠。   从肩膀到胳膊,挨着身旁温热的躯体, 他没再像以前那样急不可耐的挪开。   医院离居住的单元楼不远, 乘坐公交很快就到了。   进房后,骆白就把煎药壶架在炉灶上, 叮嘱厉琰先吃点药。   骆白:“再吃一次退烧药,免得复发。中药明天再喝,成不?”   厉琰答应下来, 骆白就先去洗澡了, 今天流很多汗, 浑身黏腻。   洗完后出来,厉琰在客厅等待,抬头看过来:“在烧热水,你帮我看着,我先去洗澡。”   骆白挥着手:“行,去吧。”   厨房里正烧着热水,骆白顺道开窗吹风晾干头发,打着哈欠,眼角余光瞥见水开了就去关火。   晾干半瓶白开水,剩下的,就全都倒进热水瓶。   厉琰出来的时候就见到骆白在厨房,用手给热白开扇凉。   他穿着汗衫短裤,脚下趿拉着拖鞋,大片肌肤裸露在空气中,白皙干净。   小老头般的装扮,愣是让他穿出三分可爱。   骆白弓着腰在努力给乘凉的热白开扇风,这天气热温度高,闹得热水也冷不下来。   等会厉琰又要吃药,得早点上床睡,焖个被子出汗才能确保退烧。   可他估计以厉琰那洁癖爱干净的样儿,绝对接受不了焐热出汗,要是半夜起床洗澡不小心又着凉怎么办?   唉,兄弟是个小宝宝,骆白觉得自己拥有了慈父般的心肠。   厉琰带着笑意询问:“你怎么不端进空调房里乘凉?”   骆白下意识回道:“凉过头怎么办?”   他回头,见到靠在厨房门口的厉琰:“正好,赶紧把药吃了,上床睡觉。”   厉琰瞥了眼流理台上的药包,走过去拆开,面不改色、眉毛也不眨就将握了满手的药丸全吞下去,连口水也没喝。   骆白惊讶:“这就吞下去?怎么没被咽着。”   厉琰:“习惯了。”   他接过骆白扇凉的白开水,喝了两口,甜甜的。   他又笑了,轻声的笑着,笑声跟从鼻音里哼出来似的,放到别人那儿就是有气无力,放到他身上就有些勾人。   要是再大些,变声期过后,添了点成熟男人的磁性嗓音,还再这么低声说话,估计听久了要腿软。   骆白神思飘到天边外,然后听到厉琰问:“放了糖?”   骆白回神:“放了点,加糖的白开水才好喝。”   甜丝丝的味在舌尖弥漫开,是他最喜欢的味道,要不然光是凉白开也太不好喝了。   厉琰笑了笑,他不喜欢太甜的东西,但这杯凉白开意外地甜得恰到好处。   “主卧要放你那张床,所以没收拾,今晚你得跟我睡一屋。”   骆白:“我所无谓啊。”   厉琰又瞥了他一眼,没再说话,冲洗和摆放好杯子就进屋去睡。   骆白打开门,一股凉气扑面而来,房间开空调,温度挺高,所以他就没关掉。   蹑手蹑脚爬上床,掀开厉琰早早准备好的被子,躺进去卷成一团后碰到旁边正面睡的厉琰。骆白停下来,小声说:“晚安。”   良久,厉琰:“晚安。”   骆白心满意足的睡下了,脑袋几乎缩在被子里,不知不觉朝厉琰的方向滚过去。   厉琰睁开眼,盯着骆白看了许久,然后掀开被子,将骆白连人带被的揽了进去。顺道调低温度,免得盖着两层被子的骆白感到热。   .   .   骆白醒过来的时候,厉琰早就不在身旁,旁边的位子干干净净。   属于厉琰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而自己的被子则是折叠起来堆在床脚。   骆白沉着脸思索,莫非他睡姿极差?   竟还把厉琰的被子抢走了,可别是半夜给冻醒了吧。   侧头看了眼床头柜的闹钟,七点半。   骆白伸着懒腰出来,闻到浓郁的中药味,厨房飘着烟,应该是厉琰煮的中药,但没见到他的身影。   洗漱完毕再出来时,厉琰已经出现在厨房,正倒了碗八分满的中药。   骆白光是闻味道,嘴里就泛酸苦味,反观厉琰一口气喝完,用冷水漱口就完了。   “不苦吗?”   厉琰回头:“还好。”   骆白伸出手摸厉琰的额头,正常偏冷的温度,已经完全退烧了。   “没事的话,我要先回家了。你注意点,三餐要按时,生病或者再次胃痛要打电话告诉我,不然就自己去医院。”   厉琰:“嗯。”   骆白:“那我走啰。”   厉琰送他到门口,注视着他离开。   骆白到楼梯口时抬头,厉琰还在上面俯视着他,目光沉沉,看不出情绪。   .   .   新京农械厂在半个月内完成一批新品,作为投资者的骆白过来验看成品。   总共八十六架自动式果园作业平台,刚完成就已经被东南亚销售渠道尽数订购。   除此之外,对方还另外多订三百架,如果反响足够热烈,那就是条长期合作渠道。   一架自动式果园作业平台售价8500,对于普通果农来说,确实是个令人咋舌的价格。   但对于真正的果园,或者国外某些发展成企业的果园而言,只要自动式果园平台能带来足够大的效益,8500不过是九牛一毛,微不足道。   骆白:“按照原计划生产一万件,超过的话那就预订,明年才能收到成品。农械厂革新加快进程,我需要其他农械的生产,必须提高效率到百分百。”   周厂长满面红光,铿锵有力地应道:“您放心,农械厂革新已经在进行了!”   现下售出的八十六架果园作业平台并订单三百架,总共三百多万的进账,刨除成本和人工费用,净利润也堪比厂里最好时候整年的利润。   周厂长感叹:“新京农械厂可算是脱胎换骨了!”   骆白:“原计划生产一万件,届时销售一空,至少能得六千万净利润。新京农械厂那时才是真真正正的脱胎换骨!”   嘶——!   周厂长倒吸口凉气,手脚都有些发软了。   六千万净利润,那得是个什么光景?   他们农械厂干个六七年,那净利润估计也没这么多吧。   “一架大家伙就得8500,估计大部分果农买不起。”   周厂长想的没那么美好,果农整年收益都不定有8500,花光全年收益就为了买台机器,恐怕做不到。   毕竟剪枝、采摘,都是人工可以做到的事,不一定会购买果园作业平台。   再者,多数人实际不清楚自动式果园作业平台的具体作用,如此一来更加不会买。   所以一万件能卖出一半,就是周厂长能估计到的,最好的结果。   “除非降低价格,让多数果农购买得起。”   骆白:“买不起可以合资,价格不能降。第一批果园作业平台成品出来后,国外渠道价格要升,国内可以暂时不升价。”   周厂长不解:“卖不出去怎么办?”   骆白:“你不了解这台机器的作用有多大,更不清楚国外对它的需求。国外果农以家庭农场为单位,背靠完整生产链的企业,每年生产环节耗费很多,其中尤以人工环节耗费成本最为巨大。每个家庭农场人工成本耗费将近二十万,而其所谓人工,仅是采摘和剪枝。”   “一个三十来亩的家庭农场,花费两万块去购买两架自动式果园作业平台,至少省掉十万的人工费。每年十万,傻子也知道该怎么选。当然,高价格的同时,我们可以提供优质的售后服务。”   “有来有往,稳住客户来源,不用担心被抢走客源。另外,价格高也是品牌在市场竞争力的决定因素之一。”   骆白眯着眼睛,面带笑容:“国内果农买不起就合资,不想合资也简单,可以向合作社申请资金协助。只要他们将销售渠道交给我们,每年提供一点点佣金就可以了。周厂长,销售过程中,别忘了宣传我们合作社哦。”   周厂长:“……”   您这都算计好了,我还能说什么?   可算是真服了。 第53章   骆白:“周厂长,您不会觉得就新京农械厂懂得如何生产自动式果园作业平台吧?”   周厂长心里咯噔一下, 惊了。   “难道有人盗图?”   骆白:“买过去一台, 拆开研究,仿造一台不难。”   周厂长迟疑:“那该怎么办?”   新京农械厂也曾遭遇过相同的状况, 独属于他们研发出来的拖拉机被其他厂商仿冒,但因过去渠道稳定,只受到小小的波动。   但今时不同往日,市场开放, 经济改革, 市面上的仿造只要压低价格就能击垮农械厂在国内的市场。   骆白:“质量和价格不能降, 必须做到最好、最贵。在很多人的观念里,最贵就等于最好, 而你们稳住质量, 不断提升。用过的人就会知道, 他们就是免费帮农械厂宣传的自来水。另外,这台农械产品已经注册发明专利, 保护年限二十年。只要核心技术被盗, 立刻控告,赢的时候加大宣传, 杀鸡以儆效尤。”   他边走边说道:“市场永远不可能被一家独大,垄断是做不成生意的,只有友好和谐的合作才能长久啊。既然有人想偷, 那咱就明码标价的卖, 想要分杯羹, 就得花钱买专利。但是过段时间再标价卖,至少市场第一份得留给自己。这些,想必您处理起来比我熟悉。”   周厂长:“我想的不如您周到。”   话到今时,诚心诚意脱口而出个‘您’字,也没有倚老卖老的心思了。   骆白回头,笑了下:“您辈分比我大,还是别用敬称喊我。其他人喊我大宝、骆白,您也随意,不用小老板的喊着,拗口。”   周厂长拍了拍脑袋,就喜欢骆白这份爽快。   “成,那我喊你骆白。”   骆白点头,然后继续走,边走边说:“自动式果园作业平台可用范围广,以后会成为果园中常见工具之一。但以后真正在果园,或者说农场中起主动作用的是全自动化的机械。”   周厂长眼皮不由自主地抽了两下:“全自动化机械?机、机器人吗?”   九十年代是个很神奇的年代,这个年代的人们既有着过往较为愚昧的思想,又有着天马行空极为古怪新奇的想象。   他们既相信外星人的存在、创造出大量关于机器人、未来全自动现代化城市以及虚拟电子网络等作品,却也在同时深信气功可以推动卫星。   骆白:“差不多可以这么说,只是没有智慧。输入程序后,激活启动,就能自主修剪果园、进行采摘等。人力总有所不及,而且效率低下,所以机械化是必然之途。”   周厂长搓着手,腆着脸:“交给我们厂来生产?”   骆白:“农械厂各方面太差,生产不出来。”   实际上是还未研发出来,但周厂长不知道。   周厂长瞪着眼:“谁说的?下回您再来,肯定就能见着我们农械厂改头换面的样子!”   改吗?   必须啊!   账面上有多少钱,就全都投入进去,必须狠狠地、大力地改革,把这落后的农械厂改成最具现代化的厂子。   工人知识面不全,思想落后,那就学!   花钱,多少钱都没关系,请专家来教学!   工程师以上级别的,全都丢到国外去考个证,学到不输给人美国的工程师再回来!   周厂长为了骆白口头上的全自动化机器人,心里狠下念头,必须不遗余力地整改新京农械厂。   倒是还真让这新京农械厂在后世成了最大的农械企业,产品出口经销海外,每年创下惊人利润。   骆白:“那我期待着。”   拐了个弯,来到车间,见到正在跟农械厂工程师讲解机械操作的方一。   方一同众人打完招呼后,见到骆白,于是走过来:“该注意的地方都已经说清楚,总工程师基本掌控核心技术,已经不需要我再进行指导。”   骆白:“好,等成品交易完成,农械厂会通过合作社将专利费打过去。”   方一有些担忧:“我估计要是实验室的人看到能赚那么一大笔钱,可能就没心思再钻研其他研究。”   骆白:“农械来钱又快又多,有人耐不住寂寞、受不了诱惑,转投农械发明很正常。但也有人甘于寂寞,埋头学术。”   他停顿片刻,笑着说道:“但我总不能当个魔鬼,如果有人不愿意继续研究,你可以把我说过的话带到。”   “农械专利费一次性缴清,不会有第二次的分红情况出现。哪怕将专利贩卖给其他人,也必须经过新京农械厂的同意,否则就是违约。农械更新换代速度快,不可能吃一辈子专利费。相反,研究菌种、改良农作物种子、优选良种,就能无限制的贩卖到世界各国,那才是真正的长久生财之道。”   当然,骆白的这段话是针对于重点实验培育基地的人而言。   他们毕竟不是研发机械这方面的,最多是改进农具,真正涉及到自动化机械还是需要专业领域人才。   骆白:“长京大有没有机械信息类的人才?”   方一犹疑:“机械类是有,信息类挺少。”   骆白:“机电一体化呢?”   方一:“什么东西?”   方一是真的疑惑,骆白愣了会才恍然大悟。   日本最早提出机电一体化概念,但那起码是在七年后。   “机械技术和电子类技术结为一体的机电智能一体化概念。”   事实上,将机械和电子类结合最早在60年代,真正概括并完善是在97年,深入并向智能化发展。   方一不了解这领域,摇头说道:“我不懂,但是认识机械类和电子信息类的朋友。我可以把他们介绍给你认识。”   骆白:“谢了,但我不着急,慢慢来。”   现在重心放在农械生产,利用农械生产打开合作社名声,并以高价格贩卖出去而获取长久的合作关系。   农械是连通合作社和农业、农民的桥梁,通过资金申请协助,成为农产品最大中介商。   创业初期,样样都得考虑到,还得主动找到市场。   不过没事,等到步入正轨,就是别人主动寻找合作社了。   骆白参观完毕,打算离开。   方一则是满脸愁绪,对着骆白欲言又止。   骆白:“方博士,有话直说。“   方一:“上回,我提过的请求……想再提一次。”   骆白:“平汉省水果滞销的事?”   方一点头,忧心忡忡:“滞销情况太严重,某些地区损失超过百分之五十。整个省的水果损失情况已经达到百分之十左右,但至少还有百分之五十的水果留在果园里。再拖延下去,估计全省损失逾百分之三十,经济损失过亿。”   骆白:“平汉省商协会没有动静吗?”   方一:“找不到解决方法。”   骆白:“连他们都没办法,找我也没用。”   方一深深地看着他:“我打听过关于你的事,西岭村食糖滞销、香江外汇……每次都是剑走偏锋,稍有不慎就是功败垂成。”   那些案例中,连他这个光看文字描述的外人都觉得刀光剑影,听得心惊肉跳。   那种绝处逢生,却又每次同失败擦肩而过的处境,让他觉得,如果是骆白的话,也许能解决平汉省水果滞销的灾难。   骆白:“那些都是小战场,允许单兵作战。平汉省千万果农,不是我能动的地方,他们也不会允许我去动。”   之前能赢,要么是家人的信任,要么是有钱任他败。   这回可不行,整个省的果行经济,他撬不动。   骆白再次拒绝,在方一意料中。   他很失望:“其实平汉省果行商协会已经穷途末路,请求其他省份果行商协会相助,诱以巨大利益。去的人很多,但是毫无可行方法。”   骆白回头:“什么利益?”   方一:“南方六分之一的市场。”   骆白无言以对:“缺乏市场还让出市场,饮鸩止渴……谁想的馊主意?”   方一摊手:“商协会,他们求助的是其他省份的商协会,双方所求利益就是市场。平汉省在南方的市场向来很差,割了也没多大损失。”   现在没损失,以后信息网络建立起来,电商平台走起,你们就会知道割掉是多大的损失。   骆白在心里盘算着,实际上如果真能解决平汉省果行经济问题,倒确实是个巨大的市场。   最大的水果供销市场来源,最大的果园机械、菌种、优品种销售渠道。   要是可以的话,顺便在那里建立几个厂,或是跟他们的商协会合作,百利无一害。   此时此刻,平汉省在骆白心中,已经是只下金鸡蛋的母鸡了。   骆白:“我考虑一下。”   闻言,方一惊喜:“好、好,那您考虑快点。”   骆白:“……我不一定能解决。”   他不知道方一到底哪来的自信,对他格外信任,仿佛确认只要他出手就一定能解决问题。   可实际上,他对平汉省最大认知就是水果滞销灾难,除此之外,并不了解。   但可以确定连商协会都头疼的问题,一定很棘手。   .   .   骆金暑假在外打工,瞒着所有人,没让他们知道自己是跑去演戏了。   陈星集齐男女主,立刻找骆白要经费、要投资。   90年代拍部电影花费不多,至少不会像后世动不动就上亿制作,大概百万就是大制作了。   陈星导的是小众喜剧类电影,偏向于商业片,制作成本最低预估是在三十万左右。   商业片在香江发展成熟,但在内地,正是商业电影发展浪潮的开端。   陈星的风格受香江电影影响,剧本也有所偏向,不过核心没有被模糊化,算是个不错的故事。   骆白在看完剧本,以及陈星以及导演过的电影后,同意投资。   陈星欣喜若狂,拎着合同就赶过来,赶紧签名交钱,迫不及待就想开机。   骆白优哉游哉签完名,问他:“你们从哪找的女主角?”   陈星:“我幸运啊!大马路上瞅见个特别有灵气的姑娘,当时我一见就知道,她是我千寻万找的女主。”   骆白:“人姑娘没把你当成金鱼佬?”   当初陈星找上他和厉琰,就用哄骗小孩的人贩子口吻。   现在也不知道哪个女孩倒霉,碰上陈星,估计受到不少惊吓。   陈星戴上墨镜:“名导气质,一览无遗。”   骆白把合同扔过去:“我会把钱打到你的账号上,明天应该能收到。”   陈星眉开眼笑,送走骆白,回自个那小破公司,将拉到投资的好事宣告众人。   骆金低声问小八:“投资人是谁?”   哪个投资人傻到投资这要演员没演员、要器材没器材的破公司?   小八:“跟你同姓,叫骆白,是不是很巧?我和陈哥当初都猜你们有没有可能认识,但应该没那么手黑——你为什么这个表情?”   骆金表情有些狰狞:“那是我弟!”   小八立刻看向沾沾自喜的陈星,目露同情。   这手气,没谁了。   .   .   趁暑假期间,骆白将能做的事情尽量提前办好,包括后期合作社发展计划和路线,全都规划好。   避免到时候上学还要忙得焦头烂额。   骆父准备卸任事宜,骆母也在市里上课,顺道处理事务。   骆银则在家里带着骆来宝,顺便准备几年后的事业规划。   一家人重心各自有所转移,而骆白提前将床搬到厉琰的房子,晚上几乎是在那边留宿。   夜晚,骆白正在准备规划,提笔写到平汉省水果市场,一时间没有头绪。   厉琰敲门提醒他:“出门吃饭吧。”   骆白伸了个懒腰,趿拉拖鞋走出来:“我打算去趟平汉省。”   厉琰递给他碗筷:“水果滞销的事?”   骆白:“你知道?”   厉琰:“南越省果行商协会透露过消息。”   骆白:“利大,舍不得。”   明晃晃的,会下金鸡蛋的小妖精,就在眼前‘咯咯哒、咯咯哒’的叫嚷,怎么受得了诱惑?   “唉,年轻,意志力不坚定。”骆白悲痛欲绝。   厉琰:“利大也得看你能不能吞下,别把自己噎死。”   骆白:“肯定不独吞,但至少要啃下最大一口。”   平汉省是水果大省,依稀记得,后世仿佛发展成全国最大的水果经销省份。   出口国外,而国内受到外国水果冲击的市场,它也依旧能独占一席之地,可见发展前景。   而在此时,平汉省别说出口,就是南方市场都还未开拓。   要是合作社拿到整个平汉省果园市场——不,仅一半个果园市场,那就赚翻了。   厉琰抬眸看了他一眼,说道:“我陪你去。”   骆白:“行吗?”   厉琰:“反正闲着。”   闻言,骆白露出个挺灿烂的笑容:“兄弟,够意思。”   兄弟?   厉琰内心嗤笑了声。   饭桌上的菜都是骆白爱吃的,或者准确点来说,就没有骆白不爱吃的。   但这话放到厉琰身上就得反过来,桌上的肉和蔬菜,基本上不碰。   光吃饭,偶尔夹点青菜和肉类,而且就专注于面前的两盘。   根据骆白观察,厉琰口味上没多少偏好,面前放什么就吃什么。   可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好养活了。   骆白给他夹菜,塞满他的碗,用慈父般的目光注视:“多吃点。”   厉琰:“……”   想当他兄弟的愿望不能实现,退而求其次,改成想当他爸不成?   兄弟和父母,在厉琰这儿都不算好词,所以他坚决打击骆白的妄想。   厉琰:“农业合作社发展,率先就挑了距离南越省那么远的平汉省,你能保证物流速度吗?”   骆白摆出姿势:“请说。”   厉琰:“生鲜、肉类、蔬菜、水果,不容易保鲜,而以后的市场是连接起来的大圈子。地域、类别,全都会分在一起。物流速度、冷链物流,在现在还未发展起来,反而引进其他省份不易保存的农产品,是不太理智的做法。”   骆白:“这就是我碰到的难题。”   冷链物流前期投入太大,后期管理和投入也不轻松,基本是些大型企业公司设置。   现在的冷链物流大多数用于奶制品,奶制品在近两年发展中产量居世界第一。   可是大部分奶制品都经由自己公司运送,很少外包公司,这就导致外包的冷链物流体系不太成熟。   厉琰:“我可以投资第三方物流企业,发展冷链物流。”   骆白眼神亮起来,目光炯炯地盯着厉琰。   厉琰徐徐说道:“前提是你的合作社构想成功。”   合作社构想成功,证明华国农业发展会提前朝现代化农业的方向迈步。   一个产业化、组织企业化的现代化农业,代表着高效、高收益,也代表着冷链物流市场空间广阔。   至少他的投资,不会打水漂。   骆白:“我保证,我的构想绝对万无一失!”   厉琰:“我们可以合作。”   骆白:“你能投资多少?”   厉琰微微倾着头,勾唇笑道:“我能保证冷链物流的创建。”   冷链物流有不少小型外包公司,因为前期投资和后期管理所耗资金太多,再加上运用冷链物流最多的奶制品有自己独创的物流体系,而水果的南北市场未打通。   故而,很多物流公司选择关闭冷链物流,但依旧有基础,只是需要资金就能重启。   钱嘛,厉琰就是不缺。   什么叫雪中送炭?   什么叫礼轻情意重?   什么叫父子情深——不是,兄弟情深?   这就是啊!   骆白:“跟我合作,保准你不会亏。需要我提供详细计划书吗?”   厉琰:“不用,先吃饭。”   骆白埋头吃饭,身体晃来晃去的,半晌后忽然僵硬:“欸?原来你这么有钱的吗?”   闻言,厉琰抬头,直勾勾盯着骆白轻声说道:“我这几天买房、买楼、买地,你到现在才发现?”   骆白:“房价也不算多贵,至于地皮,我以为你是在邀请我。”   整栋楼买下来,大概二三十万。   小块点的地皮,估摸也就两三百万,总归比不上冷链物流投资资金大啊。   厉琰:“……几百万也叫不太贵?”   骆白沉默以对。   对不起,自从手握四千万身家,宝哥就飘了。   骆白捶着胸口,自责不已。   厉琰:“市一中靠北的地皮,衔接两区,全都放出来。我买下三块地皮,合起来有一万平米。”   骆白当场把汤吐出来,瞪着厉琰:“爸爸!”   艹!   他天天风吹日晒在外头找爸爸拉投资为的什么?   不就为了给合作社注入资金?不就为了打通无数条市场渠道?不就为了说服人投资现代化农业的未来的吗?   宝哥天天出去外面吹牛逼,词儿也不是那么容易找的!   结果兜来转去,真正的爸爸在身边!   他枉担一句慧眼识英才啊!   骆白痛心疾首,痛定思痛后握住厉琰的手,虔诚而孝顺、小心翼翼询问:“爸爸,投资吗?”   厉琰抽回手,用纸巾擦嘴角,然后起身并推开俯身过来的‘儿子’:“没有利益,不投。”   骆白划了个爱心状的大圈:“利益可大啦!”   厉琰抽抽嘴角,揉揉额头:“你的目标太大,而可操作性太小。短期内,我见不到回报。”   骆白靠在椅背上,满不在乎地说道:“慢慢来,长期回报就大啦。”   现代化农业道路,至少七、八年才能见到显著效果。   但这黄金年代,商机无限,没有多少人有那个耐心去选择这样一条见效缓慢的道路。   换成任何人,一条是短期内能暴富的路,一条是长期也可能见不到回报的路,不谈那些屁情怀,用脚趾头就能选出路来。   短期能有多短?   一夜暴富。   长期又能多长?   七、八年,十几年也说不定。   骆白望着天花板:“有种竹子,每年就长个两三厘米,矮瘦不起眼,营养不良的个头。实际上,它的根系在土地下悄无声息的蔓延,遍布大地。几年后,春雨下来,两三天内就能长到其他竹子好几年的高度。而且远比其他竹子坚固、强壮、翠绿,屹立不倒。”   他扭过头去看厉琰:“我的合作社就是这种竹子。”   它不起眼,无法做到一夜暴富,但经年过后,将以势如破竹之态跻身于世人眼中,无人可忽视它的强大。   厉琰无声凝望骆白,灯光下的少年熠熠生辉。   骆白露出一口大白牙:“所以,投资、合作,有没有兴趣来一发?”   厉琰叹气,就是说话口无遮拦了点。 第54章   南越省商协会收到平汉省商协会的求助,于是经由副会长带领组员和专家搭乘飞机前往平汉省。   专家是农科博士, 专门研究果树嫁接类的课题, 也发表过分析国内水果滞销等问题的论文。   这俩农科博士恰巧是长京大的,重点实验培育基地里的人才。   厉琰认识南越省商协会副会长, 有过点交情。有他开口,带上骆白一起,副会长表示万分欢迎他俩随行。   毕竟是金大腿啊。   要是金大腿满意了,颔首点头, 说不定就投下两三千万不是?   再加上带来的少年跟专家组相识, 可能也是个深藏不露的富家子弟。   于是, 副会长戴成才没有半点反对的意思,还对俩人颇为热情。   组员里头不知情况的人, 还以为俩人是上峰儿子, 戴成才赶着讨好。   他们偷觑厉琰和骆白, 都是年纪不大、颇为俊俏的少年。   前者气度平静从容,波澜不惊似的, 腕间缠着佛珠, 却没半点信佛者该有的慈眉善目。   对上那双眼,就跟注视着深渊似的, 猝不及防就会出一身冷汗。   相貌也是漂亮过头,盯久了反而觉得有煞气凝聚成刀,要择人而噬一般。   老一辈的说过, 漂亮过头就成了煞, 是为不详, 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反观另一个少年,就是不笑也有天然的亲和力。此时,他戴着眼罩,靠在同伴肩膀上睡,后者一动不动,维持着同个姿势,好似担心轻微响动就会把他吵醒。   这样看来,倒是个温柔的人。   老一辈的话,或许不可尽信。   飞机遇到气流,颠簸了下,睡得不是很深的骆白抬头,因为戴着眼罩所以眼前一片漆黑。他哼了声,带着鼻音询问:“到了?”   厉琰:“没有。”端起温水,凑到骆白嘴唇边:“喝点水。”   骆白正巧口干舌燥,于是抿了口,滋润干涩的喉咙。每到夏天,他就容易缺水,嘴唇上起坏死的皮块。   舌尖舔到坏死的皮块,骆白有些烦躁,直接将那皮块撕扯下来,带出点血丝,还有些疼。   厉琰按住他的手:“你想把皮都扯下来?”   骆白:“舔着难受。”   下嘴唇还有坏死的皮块,不扯下来就忍不住要舔,越舔就越缺水。   厉琰把他的手打开:“别乱动。”   他找空姐要了包棉签,取出根棉签沾水,一点点润着骆白的嘴唇,等到坏死的皮块浸水泡发,再一点点小心翼翼地磨开。   确定没有血丝后,才让骆白再喝下两杯温水。   摘下眼罩后,骆白皱眉,嘟哝着:“里头没放糖。”   厉琰瞥了眼骆白,目光落在那被磨成殷红色的嘴唇上,扫了两眼就收回来。   骆白喝完两杯温水后,手里就被塞了根棉签。   厉琰:“自己润着嘴唇。”   骆白看向厉琰,边润着唇边说道:“我们大概要在平汉省待上四五天,可能会出现水土不服或饮食不合胃口的情况。”   他倒是没出现过水土不服的情况,平汉省那边饮食偏辣,对厉琰来说就不太友好了。   厉琰:“我在平汉省待过,没出现过水土不服的情况。外地人多,所以酒店也会提供不辣的饮食。”   骆白:“那还好。”扔掉棉签,看着飞机上的时间提示:“快到了。平汉省航空线挺发达,就是陆路交通不太好。”   平汉省多山丘,用以种植果园,修了挺多条公路,但还是有许多地方的道路没通。   这也是平汉省水果滞销的一大原因,毕竟丘峦多,则路难修。   ..   半小时后,飞机在平汉省机场着陆,一行人走出来,机场外边已经有人等候多时。   平汉省商协会派了专车来接机,显然诚意十足。   与此同时,骆白还注意到机场挺多商务人士,提包带电话,大多数以团队出没。   行走间,仍旧保持通话,脱口而出时,嘴里还蹦出几个熟悉的字眼,诸如‘南方市场’、‘让利’、‘东南亚市场’等。   不止骆白注意到,连戴成才也注意到。   一行人各自给了眼神,低头耳语,随后就是戴成才接了个电话,不知那头说了什么。   总之,戴成才的神色明显变得严峻,等通话结束后,他才沉重的叹着气说道:“平汉省商协会做了个蠢决定。”   他的组员询问:“他们做出什么决定?还需要我们的协助吗?”   戴成才脸色挺难看:“他们决定办个拍卖会!”   全员懵逼:“拍卖什么?水果?”   果商协会除了水果还有什么?   但水果哪里值得拍卖?难不成还成千上万吨的拍卖?   戴成才:“拍卖销售供货权,在无法让出市场的情况下,只能让出利益。拍卖某个地区的水果供货,在一定时限内,设置某个价格的下限值,就可以拥有该地区水果供销来源。”   闻言,大多数人暂时没能反应过来,皆以为是好事。但稍微细思,就能想明白其中有多大的危害。   举个例子,平汉省武右县盛产甜柑,将其设置为水果供销源之一。   拍卖会将这条供销源放出来拍卖,假设时限为五年,设置价格最低下限值为0.78元每斤。   那么只要拍卖者获取这条供销源,就等于五年内承包武右县所有甜柑。   表面上来看,仿佛是能完美解决该地区水果滞销问题的好办法。   因为水果滞销最大原因就是缺乏市场,而现在有人直接承包,那农民完全可以放心种植,不管好坏多少,总有人买单。   “好像没问题啊,既可以解决今年滞销灾难,又替果农下一年的市场找好渠道,挺好的解决方法。”   “我也看不出问题,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水果价格略低,但比起烂掉要好许多吧。”   “至少果农可以安心种植,不必担心卖不出去。价格低,把量提上去就好了。”   “谁想出的鬼点子,可以啊。”   不!   短时间内看,是条奇诡的点子,确实可以暂时解决果农问题,但对于该地水果的长久发展就很不利。   首先,假如价格下限设置很低,那么在时限内完全可以将价格压到最低,实现一个巨大而又廉价的水果源仓。   倒贩到市场,果商翻个两三倍,那就赚翻了。   然而市场的翻倍,跟果农没有关系。   接下来经济腾飞,92年、98年都是经济大爆发的重要时期,假如水果供销源完全掌控在果商手中,相当于垄断。   那么市场价格高低,完全取决于果商。   水果廉价,主要因为供过于求,果商完全可以联合起来将这种情况颠倒过来,形成供不应求的情况。   那么,水果价格自然而然提高,但果农没有得到应有的利益。   其次,但凡做生意的人都知道,宁可让利也绝不能让出市场。   让利只是损失部分利益,市场一旦让出,那就是长久利益的损失,缺口被打开,那就是利益源源不断的流失。   故而,平汉省果行拍卖的举办,主要是为了保住市场,暂时性让出部分利益。   实际上,它就是在让出自己的市场!   品牌在市场中取决定性作用,后世中,华国很多品牌都比不上国外。   譬如汽车、化妆品、服装等,国内几乎没有自己的品牌,提起来也仅是平价牌子,没有高端品牌。   因为高端品牌市场已经被国外提前抢占,他们宁可损失利益也绝不放弃品牌的培养和推广。   所以后世中,品牌就是市场竞争中最有利的盾牌。   区域水果被垄断,属于自己的品牌发展不起来,等到想要培养品牌的时候就会发现市场上早就没有位置了。   果商不是蠢货,自然懂得发展自己的品牌,但这品牌不属于平汉省。   果商在外开拓市场,而这市场也不属于平汉省果农。   一旦脱离果商,平汉省的水果源仓又会变成卖不出去而烂掉的大麻烦。   为了不滞销,果农和果商只能达成长期合作,持续被压榨。   因为他们没有自己的品牌、没有渠道、没有市场,只能依附果商。   五年、十年、二十年后,市场水果一斤五块、十块钱,果农依旧是一块钱不到,可能连水果也吃不起。   不单单是果农,连整个水果市场都可能被果商控制。   最糟糕的情况就是其他省份水果滞销,果农因焦虑而盲目学着拍卖,那么届时就真的全国水果市场被垄断了。   种植水果的果农、吃水果的群众,于市场中无法置喙一句。   骆白摇头:“市场平衡会被打破。”   市场最忌平衡被打破,届时只会得到畸形的结果。   戴成才拍着大腿:“没错!这点子是个馊主意,它在短时间内破坏平汉省果行市场,长时间就会不断发酵,波及其他省份的果行市场。有些人没看透,有些人早就看出来了,不然怎么那么多人奔着过来?以为都是来做慈善的?”   另两名专家通过浅显的方式解释,这才让其他人都明白过来。   “既然是危害那么大的点子,平汉省果行协会怎么还敢放出来?”   “要么是心存私心,要么蠢!”   “别忘了,果行商协大半成员都是果商,这对他们有利。”   “其他省份的果商估计也听到这消息,奔着过来。有些果商厚道,或许愿意提高价钱,但有些果商选择压榨,那就是果农的灾难。”   “你们看,还有外商。”   众人透过车窗看向机场的方向,确实有好几波外商出现。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否为奔果行拍卖而来,但华国是个超级大市场,外商必然看中这个大市场。   如果探听到消息,自然闻风而来。   骆白低声说道:“这点子说起来有利有弊,确实可以解决滞销问题。但果农话语权几乎被剥夺,容易出现一家独大的情况。除非出现能制衡果商、调节市场的机构。”   厉琰跟着轻声回答:“果行商协会可以作为这个平衡的机构,但不一定有这能力。”   没有法律限制,利益在前,人人皆可化为贪婪的野兽。   骆白低喃:“掺和不了啊。”   实在头疼。   果行被垄断,于他的合作社而言,顶多是水果市场渠道被分流,不会带来多大的利益损害。   他的农业机械依旧销售得出去,这完全没必要掺和,而且也掺和不进去。   他只想当个中间商,一旦掺和,他就变成承包商。   水果销售、加工、深加工,以及市场渠道,全都得忙活,哪背得起来?   他又不是专业合格的果商,没办法揽下来。   看来这趟平汉省之行,注定白跑一趟。   厉琰将手掌盖到骆白的脑袋上,掌心触摸到柔软的发丝,一时间有些晃神。   “那要回去吗?”   骆白沉默片刻:“再看看吧。”   看看最大赢家是谁。   厉琰:“嗯。”   事不关己般,无论是果农还是果商,谁得意、谁悲惨,皆与他无关。   商人本性,趋利而已。或者说,但凡有所求,本性都是追逐利益,无关善恶。   在厉琰看来,并无不妥。   他没有同情心和忧患意识,如果这场果行拍卖会对他有利益,那么他也会参与。   平汉省一行,只是为了陪骆白而已。   ..   果行拍卖会开始前,骆白去了趟方一老家,平尧县。   平尧生产葡萄和樱桃,樱桃个大汁水多,南方市场价格很高,一斤卖到15块。   但在平尧,却有近一半卖不出去。   因为路途遥远,空运费用太高,火车太慢,加上天气热而冷链物流不发达,所以南方几乎没得卖,市场空白。   骆白见着满园子的樱桃,心疼得龇牙咧嘴:“你说我这要是有个完善点的冷链物流,统统运到南方去,不得销售一空?”   方一他爸听不懂啥叫冷链物流,就晓得‘销售一空’这词,闻言就问:“那能运过去不?”   骆白遗憾:“不能,中途就全烂了。”   方老父‘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咳了两声:“我这片樱桃园每天烂个几十斤,算还好,家里人天天盯着、护着。其他人没我这么精细,每天烂个上百斤,十来天过去,烂了有上千斤。”   骆白蹲在方老父旁边:“樱桃市场价得有七、八块吧,这上千斤得有七、八千扔烂泥地。”   方老父挥手:“正常,每年烂的,差不多是这个数。”   骆白眯着眼,问他:“没想过深加工吗?”   方老父一愣:“什么深加工?”   骆白:“加工成水果罐头、水果干,小零食之类的。”   现在的罐头多是水果类,但贵,一般人买不起,所以加工水果罐头的厂子不多。   但是水果干能办到吧,后世种类繁多的水果干,很多人钟爱的闲暇小零食。   方老父:“最近的一家水果罐头加工厂,今年已经收满了。每年收的不多,而且多是桃子、甜柑类水果罐头。新鲜水果卖不出去,怎么还会有人买罐头?”   骆白搓着手指头,市场空乏到这种程度,难怪平汉省水果将近一半滞销。   他沉吟片刻,问方老父:“最近一家水果罐头加工厂在哪里?”   方老父:“我带你去吧。”   骆白笑眯眯道:“谢谢您。”   他回头,看向靠在车门旁的厉琰,摇手招呼,然后跑了过来:“我们去附近的水果加工厂看看。”   厉琰递给他手帕:“擦汗。”   骆白接过手帕,反手握住厉琰的手,贴到自己脸颊上,冰冰凉凉特别舒服。   他发出喟叹:“跟玉石一样,超舒服啊。”   骆白得寸进尺,就想贴到清爽干净的厉琰身上,降低自身的温度。   厉琰眼疾手快,钳住骆白双手,将他推拒得离自己远点:“先把汗水擦干净再靠近我。”   骆白胡乱擦脸:“汗水是男人的味道!”   厉琰看不过去,接过毛巾,钳住骆白下巴替他一点点擦干净。   骆白很配合,舒服的眯起眼睛,脸擦完了,他就主动背过身,撩起T恤,露出白皙青涩的躯干。   汗水自躯干脊骨落下,滑进尾端凹陷处。   厉琰的喉结上下滚动,哑着声道:“后背……自己擦。”   骆白扭头:“兄弟,帮人帮到底啊。”   厉琰已经将毛巾扔给他,打开车门进去了,关上车门前还丢下句话:“让我看见汗水,或是闻到汗味,你就别上车。”   骆白:“……”   兄弟,你这翻脸无情的,合适吗? 第55章   厉琰单手撑着额头,眼角余光瞥着车窗外, 窗外骆白脱下上衣, 擦拭着后背的汗水。   他似乎将他的话听了进去,在毛巾上倒干净水, 然后擦掉身上的汗水和味道。   厉琰眸光深沉,缓速拨弄着佛珠,心里头一遍遍默诵着佛经,有些惊讶于心里头忽然迸发的念想。   那念想不是欲念, 他倒不至于会对个未成年产生那样禽兽的念头。   那是熟悉的、看见中意之物, 于是想要得到的念想。   以往是看中了某些具有开发价值的项目才会产生的念想, 头次出现在人的身上,这让他觉得诧异。   厉琰在思索着骆白的价值, 是否高过于两辈子加起来曾产生过的最强烈的念想。   短时间内, 暂时无法得出结果, 因为骆白到底不是亟待开发的项目,他所具备的价值不可估量, 却不该以价值来衡量。   骆白套上T恤, 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凑到厉琰面前:“你看看、闻闻,还有没有汗味?”   本以为厉琰会不耐烦且嫌恶地推开他,谁料他竟然真慢慢凑过来, 鼻尖抵在胸膛。   一低头就能对视上那双黑沉如水潭的漂亮眸子, 里头藏着不明意味。   鼻间能够闻到厉琰身上的味道, 中药味和佛前檀香味缭绕,味浓却不显得杂乱肮脏,而是干净,闻着就觉得干净。   骆白吞了吞口水,不知何故有些紧张。   “你……干嘛?”   厉琰轻笑:“闻汗味。”   骆白浑身僵硬:“闻出来没?”   厉琰抬起手,指着骆白胸膛:“这里没有。”然后凑到脖子处,鼻子在那儿嗅闻两下,轻声道:“这里也没有。”   他还想再往上,几乎贴到骆白脑门。   骆白盯着近在咫尺的厉琰,突然握住他的肩膀,语气凝重而沉痛:“兄弟,你看上我了?”   厉琰怔了瞬,回望骆白,扬起笑容:“看上了,你愿意?”   骆白痛心疾首:“我怎么能愿意?愿意就是乱伦!”   厉琰:“……”   揉着太阳穴退开,靠回椅座,厉琰叹气,低不可闻地说道:“逗你玩,别介意。”   他一前世今生加起来上百来岁的老头,怎么可能会真看上个小孩?   骆白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刚才那瞬间,厉琰凑得太近,气氛逐渐变得暧昧。   最可怕的是,他还想亲下去!   禽兽!   宝哥怎么能如此禽兽?!   厉宝宝还是未成年啊!再漂亮那也是未成年,还是个男的!   颜控也不能没有节操!   好吧,最重要的是对于骆白而言,他内里灵魂已经成年,而厉琰还是少年。   要是真对厉琰产生不该有的情愫,那跟恋童有什么区别?   骆白单手捂住双眼,抿着唇,陷入强烈的自我谴责中。   方老父在外头敲车门,进来时发现后车座气氛有些诡异,于是看向助理。   全程把自己当透明的助理表示他也没闹明白,可能是哥俩闹矛盾了吧。   方老父:“我们现在出发?”   骆白抬头:“走吧,麻烦您指路。”   汽车启动,沿着方老父指定的路线朝水果罐头加工厂而去。   烈日炎炎,两道俱是蜿蜒到山脉间的果园,从山脚铺垫到远处山峦,广阔旷远而硕果累累。   ..   与此同时,平汉省果行商协会展中心正在举办省内各县水果供货权的拍卖,最先开始是武右县的甜柑。   设置价格下限值在七毛钱每斤左右,率先以第一年年均产量价格作为起拍价。   武右县甜柑年均产量在八千到一万吨左右,取均数九千吨,起拍价在一千二百万左右。   普通果商承担不起这价格,选择放弃。   参与竞拍的果商几乎都有果王之称,还有某些省份商协会合作竞拍。   竞拍过程中,每当刷新竞拍价格,就有不少人交头耳语,几乎所有人都随时保持跟总公司以及银行的通讯,避免竞拍途中资金断了。   谁都想让平汉省成为自家企业后方的水果源仓,源源不断地提供水果。   故而,有资本竞拍的人,眼睛眨也不眨地举牌,将一千二百万的起拍价炒到两千三百万,足足高了一千一百万!   来自东南亚小国果王以两千三百万天价拍下武右县至少十年内的甜柑年产供货权,占尽场内风头。   南越省果行商协会组员坐在角落,瞪着前方大豪商充满火药味的厮杀,为那逐渐飙升的价格而心惊肉跳不已。   “疯了吧?!这天价,足以偿付整个武右县两年甜柑产量。”   “东南亚小国位于热带,水果产量和种类都很多,出口量都嫌太少,怎么还要竞拍甜柑?”   组员中的农业专家回答:“为了市场。东南亚盛产水果,华国是超大市场,但是出口我国有关卡限制。如果直接竞拍得到武右县甜柑供货权,可以获取优惠政策,利用这边的渠道开拓市场,进口东南亚水果。”   另一名农业专家说道:“所以你们看,竞拍者大多是外商。他们的目的不在平汉省的水果,而在于市场渠道。别看现在多花一千一百万,不出半年,他就能连本带利赚回来。”   平汉省水果源仓,这样一个巨大的源仓,如果成为外企、外商进驻国内市场的踏板,对于其他省份的果商而言,无疑是巨大的威胁。   其他省份的果商显然在第一轮的竞拍中意识到威胁,纷纷致电各自省份的商协会,经过商讨,决定要将平汉省一半的水果源仓握在手中。   南越省果行商协会戴成才抹掉额头上的热汗,大跨步进来,手里还握着通讯电话:“上头明确指令,谷宁县苹果这条供货权必须拿到手!”   谷宁县苹果是平汉省最富盛名的水果,其产量指标向来省内名列第一。   要不是名声尚未打开,估计会跟烟台苹果不相上下。   组员:“成功率很低,在场很多人都在等着谷宁县苹果的供货权。谷宁苹果本身品相、质量、产量属上佳,达到出口标准。外商盯着它,不仅在于国内市场,恐怕更注重国外市场。”   苹果是大众水果,用处极广。   可惜谷宁县地处实在太偏僻,交通不便再加上没有完善的冷链物流导致该地苹果滞销。   谷宁苹果供货权在下午三点半开始竞拍,但已有风声放出,起拍价在两千万左右。   想要拍下来,保守估计在三千五百万。   戴成才眼前阵阵发黑,但他相信,眼前一头黑的,不止他一人。   他们果行商协基本是由果商组成,然而偌大华国,无数大省、万千果商却未曾真正出现过果王!   糖王、烟王、股王……唯独没有果王出现。   后世闻名全国的‘褚橙’橙王目前正将他的烟草公司发展为亚洲第一。   但美国有新奇士、东南亚有果王、日本有果行合作社……全都是组织化、现代化的成熟企业,唯独国内是散乱的果商组建起来的果行商协会。   零散商家怎么跟成熟企业争斗?   谁乐意耗费身家担下谷宁县苹果至少十年内的供货权?   就算真拿下来了,之后怎么开发?如何寻找到市场?   没有资金的情况下,担下这重担不仅拖累自己,还连累当地果农。   戴成才:“商协会最多只能提供七百万资金。”   组员:“没其他办法了?”   戴成才:“还有!”   组员:“什么法子?”   戴成才:“联手合作,抵抗外商。”   如果合计整个平汉省水果产量,那么谷宁县苹果产量至少占据三分之一。   别的不说,单拿下谷宁县苹果供货权,就算保住平汉省的水果供货权,不至于完全被外商把持。   南越省商协会提供资金不足,那就联合其他省份商协共同拿下谷宁供货权。   戴成才叹气:“剩下其他县的供货权,产量不算大,保守估计价格在一千三百万左右。希望有人能站出来,啃下这部分供货权。”   下午三点半开始前,各省果行商协会代表默契地选择了同一家酒店,进入包厢中商讨。   ..   下午一点钟,昌盛罐头加工厂。   骆白在方老父的带领下,跟加工厂厂长见面,以投资的名义,受到热烈欢迎。   昌盛罐头加工厂厂长欣喜若狂,搓着手大步跨出来,没有丝毫犹豫的走向厉琰的助理:“您好,骆老板。您真是慧眼如炬啊,茫茫山头也挡不住您瞧见我们罐头厂的潜力。哈哈,不瞒您说,我们罐头厂虽小,但都是老手艺,罐头料特足——”   助理挡住罐头厂厂长伸过来的手并挪到骆白面前:“这才是骆老板。”   昌盛罐头加工厂厂长笑容僵住:“哈???”   我小地方出来的,没见识,别驴我——   这分明是你家初中没毕业带出来见世面的小孩吧!   骆白扬起招牌笑容,人畜无害。   握住罐头厂厂长的手,上下扬了扬:“您好,我就是有意投资昌盛的人,我叫骆白。”   厂长立刻看向方老父,后者点头。他连忙收起惊讶,将这些诧异全都塞进心里头,绝不表现出来。   随后不着痕迹的扫视面前几人,目光最多落在骆白和厉琰身上。   确实,看气度,俩小孩反倒更像主事的人。   那中年人虽说是精英派头,但更像是替人办事的助理。   做生意的人,迎来送往,没带怕的。   厂长立刻扬起热情笑容:“您好,骆老板。我姓赖,您喊我声赖厂、赖总都行。”   骆白笑着:“那我喊您赖总吧。我听您刚才说,昌盛罐头都是老手艺?”   赖总立刻说道:“那必须!百年传承的老手艺,都是干了几十年的老师傅,别的罐头厂还想把他们挖走。”   骆白:“怎么不扩大生产?”   赖总:“您看我这厂,里头老师傅手艺是好,但学徒少。再者,市场渠道不怎样,水果罐头向来很贵,家家户户过年才买一罐,属昂贵品。可就是这样,我这厂每年也得售出一千、两千罐,同类型水果罐头加工厂算好的了。”   八九十年代,罐头销量实际很火爆,不过大多是肉类罐头。   这时代的罐头原料新鲜,量足而且不添加防腐剂,不像后世为了延长食品过期而添加防腐剂。   因为防腐剂添加不够新鲜,再加上商超等的出现,食品种类齐全,所以后世很多罐头逐渐消失在市面上。   不过,有些老牌水果罐头依旧长存,并发展成为品牌。   骆白觉得,如果真有老手艺,失传的话未免可惜。   “我能看看生产间吗?”   赖总:“您请。”   骆白跟随其后,向前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回头看向厉琰:“要不,你还在车里待着?”   食品生产间必然是干净的,但有些步骤可能得在不通风的密室里完成。   洁癖的厉琰,可能会不舒服。   厉琰抬眸,笑了下:“没事,走吧。”   赖总见状:“要不到我办公室里休息,等我们参观完就去办公室商量。”   骆白:“那太麻烦您了。”   赖总摆手:“哪的事儿?”   言罢,他招呼会计小妹过来,领着厉琰到办公室里待着。然后亲自带领骆白到生产间查看,里头有大概三十个工人左右。   多是中年、老年,青年学徒几乎没有,倒是少年辍学和暑假打工的孩子有不少。   但是食品生产间非常干净,消毒步骤很完善,而且罐头里确实没有添加防腐剂,实实切切通过温度杀菌保存食品新鲜度。   骆白转了一圈,在离开时忽然见到有个老工人桌面前放了个玻璃罐,罐子里头是紫红色的浆糊。   他问道:“这是什么?”   赖总:“自制的葡萄酱。”   骆白:“我能尝一口吗?”   赖总:“没问题,您试试,都是厂里的老艺人自制的果酱。他们还会制其他果酱,都挺好吃。”   骆白吃了口,味道很纯正,果香浓郁,不会甜到令人发腻。   “食糖没下多少吧?”   赖总:“果酱、水果罐头,本来就是偏甜,食糖再下多点,那更太甜了。甜过头,果香味儿就没了。”   骆白点头赞同,然后说道:“赖总,我们去您办公室商讨吧。”   .   .   “除了水果罐头,还有果酱、果酒、果汁……水果的作用范围非常广。如果我投资,那就是希望可以物尽其用。我要昌盛成为水果二次加工老品牌,老工艺、不添加防腐剂,安全卫生,健康合格,承包一切水果的二次加工。”   赖总有点懵:“什么意思?骆老板,您能解释清楚点吗?”   骆白坐在沙发上,仰头说道:“意思就是说,昌盛加工厂不只要生产水果罐头,还要扩展果酱、果酒、果汁类的,一切水果二次加工,昌盛都要涉及。”   赖总跟着坐回沙发上,脑袋还是挺懵的,表情呆滞地消化着骆白说的话。   新来的投资老板要求,不仅加工水果罐头,还要果酱、果酒、果汁等一起?   这怎么可能?   一个小破厂,哪可能干得来这么多?!   再者,一水果罐头市场渠道就这么点儿,还要分给其他二次加工的水果类产品,利益分割不是更散了么?   骆白端着会计小妹泡的茶,优哉游哉喝着,感叹这茶还挺好喝。   旁侧厉琰正端详墙上的一幅观音像,丝绣绣成的观音像,技艺颇高。   助理左右端详,心中也跟着惊叹,左右两方对比,差距实在太大。   四十好几的赖总思维受到冲击,而十几岁的骆白好整以暇,胸有成竹一般,最可怕的是他的眼光。   能够从一条线里头,找出无数蔓延开的分叉线,通过一件商品就能寻找出无数赚钱的路子,这份眼光和远见,实在可怕。 第56章   骆白起身,洗干净杯子, 倒上热水放到厉琰面前等水凉。   茶会解药性, 所以厉琰没有喝茶的习惯,他的水杯放在车里没带进来。   现在到了补充水的时候, 骆白就下意识倒了八分满的水放到他面前。   这个动作没人发现,即便发现,也以为是俩人关系好。   厉琰凝视观音像的目光收回来,瞥了眼毫无自觉的骆白, 然后握住水杯, 唇角勾起愉悦的弧度。   骆白静静等待赖总考虑, 谈生意的事儿,本来就需要耐心, 不着急。   哪怕赖总拖个四五天, 他也耗得起。   良久, 赖总回神,略微紧张地搓着手指:“按照您说的, 扩展水果二次加工途径, 那就得开拓市场渠道、扩大加工厂……加工厂扩大一事,有资金就足够, 但市场渠道不容易啊。新鲜水果都卖不出去,何况二次加工过的水果。”   骆白:“那您是小看果酱、果汁的作用了。”   酒店、超市、饮料店,还有后世遍布大街小巷的果茶店, 宴会、餐饮等各大小场合。   蛋糕、面包、甜点等食品需要果酱添加味道, 而且果酱具有不小的营养价值, 市场需求量非常大。   骆白:“我投资,负责市场销售渠道,唯一的要求就是你们必须保证市面上最好的果酱、果汁、水果罐头等一切二次加工过的水果,至少将近一半出自昌盛!品牌注册、产权认证以及良性营销,前期投入和发展,缺一不可。”   赖总有些为难:“您是想直接成为昌盛话事人吗?”   骆白头也不抬:“不,我没时间管理。我的意思是说,投资和经销渠道,我来。股份占投资金额的多少,您懂,不必我再说。经销渠道的话,我会收取部分佣金,放心吧,不会让你为难。但作为股东之一,我会适当提出意见并否决某些对昌盛发展不利的决策,希望您能理解。”   赖总:“适当意见?”   骆白:“譬如品牌、产权、营销等长期性发展的意见。”   赖总的手又开始抖了,他是商人,干这行七八年了。   昌盛加工厂小,渠道扩不开,每年生产量就少,资金不足。   有些企业公司的发展,他瞧着是眼红,眼红过后也就唉声叹气两声。   没办法,谁让他没本钱。   可是隔三差五看国外同行的发展,再眼见着县里大批果子烂掉,他也没法全买来加工啊。   这时候就心有不甘,不甘心呐。   他们明明有好手艺的工人,凭什么样样拼不过人国外企业?   人家可以从个二战后的军工小破厂改头换面发展成大企业,把品牌发展到世界知名,凭什么自己不能?   赖总瞧着就嫉妒、心酸。   眼下骆白三言两语说到他心坎里,要不是性格谨慎,他早就掏出合同赶紧催着签约画押了。   赖总:“我想想啊,骆老板,您给我几十分钟——不,几分钟就行,我想想看。”   骆白摊手,示意他认真考虑:“我不差这几分钟。”   思索完毕,赖总小心翼翼地询问:“您投资我们昌盛,主要是看中哪点?我是想说,您看中它的什么潜力,有没有个……峰值?”   骆白:“老手艺,品牌容易培养,地处平汉省,位于水果基地。最后,是您。”   赖总不解:“我?”   骆白笑眯眯地说:“我参观加工厂的时候,发现昌盛虽小,但内里干净、工整有序,里面还有非常现代化的设备。诸如真空包装机、最新型的杀菌锅,价格都不便宜。可以人工替代或用老旧包装机和杀菌锅取代,但您花大价钱购买,说明您对昌盛用了十足的心。”   另一个原因就是赖总之前说的,每年销售一两千罐水果罐头。   肉类罐头火爆而水果罐头昂贵买不起的年头,市场严峻的情况下还能销售这么多,说明赖总是个有本事的人。   后世中倒没听过有赖总这么个人,更没有昌盛的牌子。   估计是没有资金注入,昌盛罐头加工厂要么被并购,要么破产关闭消失在历史洪流中。   赖总这回可真惊讶了,事实上,从刚才的那一刻起,他都是没真把骆白放在平等合作伙伴的位置上。   换成任何人,恐怕也会以为他是来闹着玩的吧,钱多烧得慌之类的。   可是那十几分钟的参观时间,他就能发现这么多,可见用了心。   虽说这话可能是说习惯的客套话,但彩虹屁谁不爱听?   总之,赖总听得就是心情舒畅。   骆白接着很随意地说道:“至于峰值……大概就是上市公司那样吧,出口海外那种。”   赖总的反应——   “……”   “!!!”   “国内市场不能满足您吗?”   语气很虚弱,充满震惊过度后的疲惫。   骆白抿唇,劝他:“海外才是大市场啊,赖总。国内市场占据完了,眼光不该放远点吗?薅羊毛也不是专门盯着一头薅的道理。”   国内果汁是超大市场,但国外果酱才是真正的超大市场。   外国人嗜甜,万能果酱可以搭配任何食物,超受欢迎的好吧。   赖总抹了把脸,深吸口气:“有道理!有远见!”   他还能说什么?不就是膝盖吗?   给就是了!   骆白:“那我们先制定个详细的合同,过两天,我再过来跟您确定投资的事。”   赖总:“没问题,我随时有空。”   骆白很高兴,赖总很满意,双方十分愉快的握手,结束会谈。   正想着该回酒店,于是骆白起身走了两步,发现厉琰还走在原位没动。   “厉琰,该走了。”   厉琰瞟他一眼,从容地举起手中杯:“还没喝完。”   骆白:“??你很渴?”   好不容易等水凉,刚喝了一半,打算慢慢品尝的厉琰顿了顿,面不改色点头:“嗯。” 第57章   骆白伸着懒腰,龇着牙, 松完筋骨后扭头问方老父:“平尧县的葡萄和樱桃每年年产量大概有多少, 往年正常或者说最好的时候,可以售出多少?”   方老父:“县里每年都有打总结报告, 年均产量除非遇到特大霜降、雨水,否则起伏不大。樱桃年总产量大概是在六百万到八百万斤左右,葡萄产量就多了,大概是樱桃的两倍。”   骆白眉心一跳, 眼皮也开始跟着跳了。   他喃喃自语道:“宝哥感觉到不妙。”   葡萄市场价不贵, 何况还有从古至今就是葡萄最大产量的新疆。   古诗里都在盛赞新疆葡萄, 道一句新疆葡萄甲天下也不为过。   那边交通和水果的冷链物流发展较为完善,可以输送到附近城市。   平尧县的葡萄没有太大优势, 市场价上限是四块每斤。   樱桃是昂贵物, 无论是90年, 还是后世,它都是水果市场中的昂贵水果。   现如今市场价大概在七、八块, 果农直销价是两块五到三块。   那么, 整个平尧县水果供货权起拍价估计在两千万,最终成交价上限值可能在四千万。   ——不对, 应该将年销售量、市场、冷链物流和交通等因素考虑进去。   平尧县的短板就是地处偏僻,多山路且交通不便。   所以想要将平尧县水果供货权竞拍下来,预估需要三千五百万, 保证不流拍就必须得准备四千万。   骆白在心里盘算着花出去的钱, 以及银行账户里还剩下多少。   买的华京信托股票四万只, 投资电影——后期还需要宣传等费用,已经划分出来。合作社两千万,投资新京农械厂的钱属于合作社里的两千万,后期可以回收一部分。   投资昌盛罐头加工厂保守估计在三百万,原本他是想将这部分投资由自己出资,不动用合作社的钱。   但现在缺钱,只能将昌盛罐头加工厂的股份挂靠在合作社名下,反正最大获利者依旧是他。   那么账户里应该还剩下一千八百万,距四千万还差两千两百万。   骆白抠着掌心,寻思该从哪弄这两千两百万。   他瞥了眼厉琰,下一刻就把这念头从脑海里划掉。   据他所知,厉琰投资房地产,买下好几块地还没出手。   另外还有其他投资,包括尚未建立起来的冷链物流,统统是耗资巨大的项目。   厉琰就算是个金库,此时也该捉襟见肘。   如果找厉琰帮忙,依其性格,肯定会帮。   但钱从哪来?   唯一能最快获取周转资金的办法就是卖掉他手里的几块地皮,可现在不是地皮出手的最佳时机,早和晚的区别就是可能损失几个亿的资金。   剩下的唯一办法——   华京信托。   厉琰睁开眼:“坐立不安?”   骆白:“我全程没动过吧。”   厉琰隔空点了点他的额头:“表情。”停顿片刻,又问道:“缺钱?”   骆白点头:“我有办法。”   厉琰:“你想出来的办法跟我没有关系吧,我不在里面。”   这话听起来有些歧义,稍微不熟点,恐怕就误会了。   骆白懂他的意思:“兄弟,我这是借钱。赚没几个利息钱的事情哪能让我兄弟担?肥得流黄金油的项目,我才能拉你掺和啊。我跟别人借钱,人能赚利息。跟你借,你非但没赚,还亏了,我能干得出这事儿?”   语毕,他还拍拍厉琰的肩膀,挤眉弄眼,满脸都是‘一腔热血为兄弟’的意思。   厉琰失笑:“不是喊我爸爸喊得特别欢?我就当给败家子零用钱。”   骆白:“靠败家给败家子零用钱啊?那你也很败家。”   厉琰:“父子相承,一脉相传。”   骆白:“……亲爸,可以的。”   这要真当了爹,肯定养出一窝败家子。   将方老父送回家,汽车在山路匀速开着,朝落脚的酒店出发。   骆白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绿植,说道:“不过是小钱,我能解决。等真到了没法解决的问题,再找你。”   闻言,厉琰眸色有些晦暗,唇角的笑容慢慢抿下去。   骆白的考虑很周到,他现在确实没有多余的流动资金可用。   但他希望骆白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得率先想到他,向他寻求帮助,依赖他而不是其他人。   骆白透过车窗倒影,和厉琰对视,露出笑容并眨眼:“你知道这代表什么?”   厉琰漫不经心:“什么?”   骆白:“你是我最坚实的后盾啊。”   “……”   厉琰偏过头,靠在椅背,单手挡在脸上,像是休憩时要挡掉阳光的姿势。   骆白回头:“你困了?车窗帘拉上吧,车里有没有毯子?有毯子的话,盖上才能睡。”   车里开着冷气,以厉琰的体质,睡一觉可能会生病。   厉琰:“不困,我想些事。”   被胳膊挡住的脸,有着无法克制的笑意,充满愉悦。   见状,骆白也就不打扰他,而是斟酌词汇,如何说过郑经理在提出存在信托里的一千八百万的情况下,还要借走两千两百万。   并且,短时间内无法将这笔资金补回去。   两千两百万啊,比上回借的三百万足足多了七倍,郑经理恐怕无法做主吧。   他记得平汉省拍卖会举办时间共三天,平尧县水果供货权在第二天的两点钟开拍。   距离现在——他看了眼时间,4:05分。   ——还有22个小时。   22个小时,说服郑经理,成功借到两千两百万。   真是争分夺秒啊。   骆白深吸口气,从现在这一刻起,全神贯注、全力以赴,投入这场战役。   平尧县水果供货权,只能落在自己手中!   .   .   平汉省水果供货权拍卖会现场,竞拍进入白热化。   谷宁苹果起拍价是两千一百万,比戴成才他们预估的要高一百万,但也相差无几。   三点半进场,三点四十分开始,四点零五分结束,竞拍过程耗时其实不到五分钟。   各省果行商协会商议,由戴成才作为各省果行商协会代表,拍下谷宁苹果供货权。   外商果然不会错放谷宁这块肥肉,一路死咬,追着不放,从两千一百万炒到三千六百万,终于有不少人放弃。   但在戴成才刚松口气,却听到一把怪腔怪调的声音喊出下轮竞拍。   三千九百万,超出预估四百万。   四百万!   三千五百万已经是各省协会能给出的最高上限值,现在多出来四百万,从哪掏钱?   戴成才及其他果商都瞪着那突然喊价导致下轮竞拍开始的外商,棒子国来的,叫金正诚。   这人在国内水果商里头挺有名,但不是好名声。   棒子国缺水果蔬菜,众所周知,进口水果很贵,所以不少果商充当中盘商。   金正诚就是这样一名盘商,从华国当地农民手中廉价收购水果再进口自己国家,高价卖给其他果商。   碍于外商身份,无法在华国当地承包果园,此时有个大水果源仓摆在眼前,难怪他迫不及待。   但三千多万的谷宁源仓,金正诚绝对啃不下!   戴成才咬牙切齿:“他在故意喊价!”   明知谷宁水果源仓对他们的重要性,在其他外商都放弃喊价的时候,金正诚故意喊价就是吃定他们没辙!   这驴犊子玩意儿,逮着机会迟早弄死他!   果商和果农,实则最不欢迎盘商。   盘商就是中间商,从果农手里低价收购,再高价转卖给果农,中间层层剥削不少。   华国盘商较少,多是果商和果农直接接触,但在其他国家或地区,就有不少盘商。   缺少四百万,戴成才没法喊。   他只能抖着手十万、十万的往上加,而金正诚跟着不怀好意的追喊。   其他人看出来了,有的愤怒,有的看好戏。   “要不干脆别喊了,让这孙子当冤大头。”   “三分之一的源仓,硬撑着也不能让他得逞。”   “没办法了,各省商协会最多再凑个两三百万,已经勒紧裤腰带。”   “那怎么办?”   戴成才也没办法,最后喊价停在三千九百六十万。   实在加不上去了。   金正诚回头,露出看似谦和实则挑衅的笑。   戴成才蹙眉,这人该不会还有合伙人吧,不然怎么啃得下谷宁源仓?   “戴副会长,我们这边决定,私下合资五百万,请务必拿下谷宁水果供货权。”   来人是平汉省商协会果行的代表。   可能他们到这一刻终于意识到竞拍供货权的不利之处。   供货权可以给其他省份的同行,但不能超过一半都落到外商手里。   戴成才举牌:“四千万!”   金正诚不再举牌。   最后,以四千万的成交价,拿回谷宁苹果供货权。   因为再往上,谷宁苹果就不值得那个价格。   戴成才瘫在椅子上:“折腾这么一回,真不知道为的什么。”   嘴里喃喃,实际心底清楚,还不是国内果农式微、果商散乱,没有正式的、组织化、企业化的果行。   凝聚不成一股绳,就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掌握不了话语权,就得受欺负。   可他们能做到的,也拼尽全力去做了,得不到良好的回馈而已。   各省果行商协会不就想凝聚起来,掌握话语权吗?   但还是散,太散了。   散场时,金正诚过来祝贺:“恭喜你们,终于拍下谷宁源仓。哈哈哈……我想四千万应该拔得头筹了吧?估计不会再有人拍下这么高的价格,你们国家果然卧虎藏龙……哈哈哈,恭喜恭喜。”   其余人怒目而视,但金正诚不痛不痒,悠然离去。   各省商协被他整得多出五百万,接下来的源仓可能没有多余资金周转。   沉默许久,有人先开口:“现在平汉省至少三分之一的水果源仓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但接下来还有平尧、阳西几个县,估计是在八百万到一千万左右,可是国内还有果商能竞拍下来吗?”   “其实还好,毕竟外商来自各个不同的国家,他们利益相争,不会合作。即使三分之二的水果源仓被他们掌握,也不会对国内其他省份的水果市场造成太大冲击。”   “谁说不会?够呛了。每个外商引进口各自国家的水果,就已经造成冲击了。本来国内水果在市场竞争力就比不上国外进口,只能靠量取胜,现在连量都可能拼不过。”   “质和量都拼不过,只能靠政策限制。但短时间内的冲击也很可怕,做好准备吧,有场硬仗得打。”   “金正诚总不会来看热闹的吧?他的目的是哪个源仓?”   “好像是阳西。”   “阳西盛产猕猴桃,棒子国猕猴桃市场似乎不太好。”   “难不成是平尧?”   重点实验培育基地的专家忽然开口问:“平尧县盛产什么水果?”   “樱桃吧,好像是。”   专家凝重脸色:“平尧县……国内可能没人能拍下来。樱桃是昂贵水果,量不多,但质高,估计竞拍价不低。”   平汉省的果商听到,笑着说道:“这你们可估算错了,平尧县盛产樱桃确实是昂贵物,但它地处偏僻,道路不通,交通很不方便。山丘很多,基本上大卡车难以行走,里面的水果根本运不出来,单是运输费就承担不起。”   另一名平汉省果商接着说道:“交通不行,但价格没法降。等于说花大价钱,买下金矿,但你不能用,没工具挖。只能眼睁睁看着,没法儿动。所以说,平尧县的水果供货权,谁买谁傻逼!”   “外商不清楚情况,我们能不清楚?早跟自己人通过气了,其他县的供货权能买,就平尧不行。”   “买了就得修路,没个三五年修不好,他们外商要修路还得等文书下来。另外总得建厂、建可靠的冷链物流吧?还得有专门保鲜的运输车……但他们哪有时间弄这些?等弄完了,市场早就被占据。”   “所以,平尧县就是个坑!”   .   .   酒店中,戴成才等人回来,骆白从他们口中了解基本情况。   目前来说,各省果行商协拍下平汉省三分之一水果源仓,剩下三分之二,可能动不了,没流动资金。   骆白听完后,点点头,全程一语不发,没有立刻夸下海口。   倒是厉琰,被戴成才缠着,不断探着口风,想让厉琰出手。   厉琰在长京市拍下三块地皮花费将近亿元的事,戴成才有所耳闻,也知道他是那破产的厉家长子。   心想着可能真的藏了矿,而且眼前这位别看年纪小,办起事来老辣果断不留情面。   厉氏企业破产,厉琰还有身家,旁人以为是厉怀礼把钱转到他名下,还想从他那儿讨钱。   谁知这人是真狠,直接帮着把厉氏企业推倒,还把他亲爸送进监狱,直接割断俩人关系。   不声不响的,狠得六亲不认,所有人表面上叹句年轻有为,背地里谁不害怕?   不过接触久了,戴成才就发现厉琰为人还行,并不是传闻中的暴虐无常、行事乖戾,还挺讲道理。   看上去从容温和,虽说摸不透,但也不挖坑害人。   对亲爸捅了一刀,估计是被苛待的缘故。   圈里不少人听闻,现任厉太太用药把继子的身体熬坏了,身为亲爸的厉怀礼纵容不管。   相处这几天,他亲眼见着厉琰把药当三餐吃,换谁都得心理扭曲不是?   厉琰也只是报复害他的人,没迫害无辜,这完全可以说是品性善良了。   这孩子还信佛呢。   戴成才在心里把厉琰塑造成个好人,于是跟他套近乎。   谈及水果源仓,就问他:“小厉总对这几个源仓前景有没点看法?”   厉琰筷子全程没怎么动,喝了口水。   闻言,回答他:“前景挺好。”   戴成才心中一喜:“那您有没有意思掺一脚?说实话,整个水果源仓一系列措施要是真办起来,那前景可不得了。而且听闻中央有修路的苗头,交通是国家经济腾飞的血管脉络。这铁路火车、公路国道,肯定是要干起来,平汉省的交通届时也要发展。一旦路通,整个平汉省完全可以作为华国的水果源仓,市场无限广阔。”   厉琰放下杯子,拨弄佛珠:“您知道我有心无力,长京市那几块地皮就差不多把我的家底掏空。总不能让我卖掉地皮,投资远在平汉的水果源仓吧?”   戴成才笑容一滞,没法回答,说出来都尴尬。   人家那地皮,值几个亿,卖掉来投资两三千万的水果,就是捡芝麻丢西瓜的蠢事。   戴成才见厉琰真无意,也就不劝了。   转头瞄向骆白,但后者专注于吃。   戴成才就试探:“这小朋友是哪家的?”   骆白抬头,露出笑容:“我叫骆白,家住西岭村。您在电视上应该见过我。”   戴成才以为是哪个豪门出来的公子,竟还能上电视。   当下就激动询问:“我见识少,您给个提示。”   骆白:“我是中考状元哦,记者采访上过电视的。”   戴成才:“……哦。”   此路不通。 第58章   晚上,骆白拨通郑经理的私人号码, 开门见山:“郑叔, 有笔大生意,做不做?”   郑经理听着就高兴, 连忙笑道:“骆白,够意思,有大生意也没把郑叔落下。说吧,什么生意?”   骆白:“平汉省水果源仓, 听过没?”   郑经理愣住:“没。”   果行里的事, 混金融圈的郑经理没关注也正常。   不过, 新闻有在看,所以他知道平汉省水果严重滞销的情况。   “听这意思, 你是看中平汉省那边滞销的水果?交通物流不行, 干这个有点亏。”   “我找到您头上, 肯定是有把握。”骆白斟酌几下,说道:“我想投资, 缺点流动资金。”   郑经理懂了, “借款是吧,多少?”   骆白:“不多, 小钱,总的也就三千万。”   话筒那头立刻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良久没回声, 骆白试探:“郑叔, 您那头别没事吧?”   郑经理:“……骆白啊, 几天不见,你飘到大气层了。”   三千万?!   你借个一百万他都得层层上报,何况三千万?!   四千万是骆白的保守估计,多借个八百万,为了有足够的流动资金改善加工厂以及处理后续经销所需花费。   所以他从原先要借的两千两百万,提高到三千万。   骆白:“所以是笔大生意。您看,我不找银行,专门找您,说明我记挂您、照顾您。”   郑经理:“我真宁愿你别想起我。三千万……太多了,巨款啊。你这是要干嘛?”   骆白:“买点东西。”   郑经理:“买什么要三千万?”   骆白:“水果呗。”   郑经理:“你把整个省的水果买下来了?”   骆白不答反问:“郑叔,您信不信我?”   郑经理:“我信你,我顶头上司不信。三千万,我得准备很多资料,最基础的,你必须要有相应价值的东西用以抵押,或者有担保人。问题是你的资产,信托很清楚,你投资的合作社目前正在起步,信托很难借给你。”   骆白:“我有相应价值的东西,可以用作抵押。您帮我,在22小时内完成一系列借款手续。我们合作过,五十万原始资金赚回四千万,至少有个基础信任摆您面前。”   郑经理当然信他,但他不是主要话事者,上头还有人啊。   而且22个小时内,完成一系列借款手续,完全是在考验他从业十几二十年的能力吧?   逼死他算了。   郑经理:“不一定需要抵押品,有担保人也可以,但需要营业执照,信托需要确保你是否有能力偿还四千万的债务。如果你一定要求在短时间内完成借款手续,那么你必须配合我。”   骆白:“好,我会尽力配合。”   结束通话,骆白立刻打电话通知骆父、骆母,代替跟郑经理保持联系。   随后跟新京农械厂的周厂长联系,交代一番后,等待郑经理的消息。   合作社价值不够,至少还有最具有价值的新京农械厂股份,有这点在,相信华京信托愿意借款。   向银行、信托借三千万的款,一般需要准备许多资料,从申请到通过,最后拨款,至少需要一周时间。   现在骆白要求是在22小时,亏得现在信托体系各方面都不成熟,有些规矩还可以开绿灯通行。   那头的郑经理放弃睡眠,披上衣服连夜拜访华京信托董事长。   聊了许久,最后董事长一个电话拨通各部分,总经理以上职位者赶往信托总部开会。   骆父和周永利相携准备资料,赶在九点钟开门前来到华京信托,由郑经理亲自接待。   但此时,会议还未商讨出结果。   十点钟时,周厂长携带新京农械厂经营情况和发展计划来到华京信托,言明这就是合作社拥有的部分股份。   正在开会的华京信托董事长等人被惊动,让专业人士围过来估算新京农械厂的负债能力,进而推算合作社的负债能力,最后才能决定是否同意三千万的借款。   此时,距离拍卖会开始还有四个小时。   骆白正在吃早餐,和厉琰一起,两人俱是淡定轻松的姿态。   反观戴成才等人,眼下青黑,显然愁得整晚没睡。   见到俩小孩没心没肺的品尝美食,嫉妒眼红,欣羡不已。   骆白招呼他们:“戴副会长,酒店早茶很不错。”   厉琰抬头,看了陆续进来的一行人,然后敲鸡蛋,慢条斯理地剥着鸡蛋壳。   剥完后,放到骆白面前的碗里,后者自然的拿起来吃掉。   戴成才坐下来,摇摇头:“你们吃吧。”   他实在没胃口。   骆白笑了笑:“戴副会,愁眉苦脸会让运气变差的。吃饱喝足,心情通畅,说不定就否极泰来。”   戴成才看他面前摆满了食物,又见他满面笑容、快乐轻松的样子,忽然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与其愁眉苦脸,不如吃个饱。   说不定真的否极泰来,遇到好事呢? 第59章   下午两点钟,平尧水果源仓的拍卖会开始。   人们陆续进场, 这回骆白和厉琰随同戴成才进入会场, 在门口遇到金正诚。   金正诚带了一队人,全是精英打扮, 显然有所准备,想对今天拍卖的两个源仓势在必得。   他一见戴成才立刻停下来:“戴副会长,真巧!今早我还念着您,跟身边人说起您的大气。希望能沾点福气, 拍到个源仓, 小点就好, 千万别跟您似的,拍了个四千万。我们小企业拿不出太多流动资金, 不像您财大气粗。”   戴成才皮笑肉不笑:“不瞒金社长, 今年是我本命年, 整年都在水逆。”   金正诚不熟悉华国那套玄学说法,听完后有些懵:“水逆?”   说到玄学, 骆白熟悉, 好心解释:“就是倒霉,霉运缠身, 碰到的人也会沾到霉运。你还特意停下来等我们戴副会长,不怕倒霉,真够义气!”   金正诚脸色顿时青黑不已, 伸出去的手停顿半空, 在戴成才要伸手之际, 快速收回来。   现场一片尴尬,看好戏的人投过来的目光充满嘲讽,金正诚虚伪的笑脸也摆不起来,讪讪进场。   周围的人见戏散了,也想走,但不敢靠近戴成才。   这做生意的,还真挺信玄学那套。西方外商不信,但东南亚外商还是忌讳的。   运气这东西玄之又玄,尤其对于做生意的人来说,所以能尽量避着霉运缠身的戴成才就尽量避着,反正不合作,不会有损失。   “噗——怂犊子!”   “他真有所准备,带来的团队里还有律师。今天竞拍的是平尧和阳西,估计就看中其中一个。”   “要不动点手脚,也像昨天那样恶意竞拍?”   “不成,金正诚挺狡猾,他到现在都没露底。昨天那场,两个源仓他都参与竞拍,同样表现出兴趣。我们恶意竞拍,他突然放弃怎么办?”   “艹!真TM狡猾!”   骆白好奇:“他是谁?”   戴成才将昨天谷宁竞拍的遭遇描述给骆白:“……是个盘商,总的来说,不是好东西。”   骆白:“今年真是您本命年?”   戴成才叹气:“是啊。”   他真是水逆了整年啊。   骆白:“您还要竞拍吗?”   戴成才摇头:“没钱。”   骆白:“那您丧什么?”   戴成才:“啊?”   骆白:“霉运缠身跟福运缠身是两个极端,本质来说,都能做到carry全场。”   戴成才:“??ca-rry全场?”   骆白露出笑容:“输人不输阵啊叔,您都霉到这种地步了,还怕更糟糕的事情发生吗?现在是其他人怕我们吧吧,害怕沾上霉运。既然这样,那就抬头挺胸,放开气场,尽情的骚啊。”   戴成才惊恐:“骚?!”   骆白收敛笑容,姿态乖巧:“秀,展示自我。”   戴成才认真考虑骆白的建议,觉得还挺有道理:“那就试试。”   于是,戴成才这一行人自信进场,气场全开。周围是片真空带,仿佛C位出场,竟震慑不少人。   场内众人心里疑云团团,昨天才花四千万竞投谷宁源仓,按理来说现在应该缺乏流动资金,可现在什么样的?   明显carry全场的气势啊!   底气足、不差钱、王牌在手的感觉,难道真藏着他们不知道的底牌?   所以说,气场真是非常玄妙的东西。   原来被排除在外的戴成才团队,靠着霉运,成功重新跻身竞争者名单。   导致竞拍时,某些以为稳操胜券的外商,出手时小心翼翼,再三估算,担心半路杀出个王牌让他们血本无归。   期间有些小型水果源仓,因为外商心中忧虑,选择保留资金,放弃竞拍,故而让国内果商拍走部分。   戴成才团队见状,气场更是飙到最高,拿到平生最得意之时的状态,包装自己、面对敌人!   骆白笑呵呵:“不错,精气神太好了。尤其戴副会长,瞧着就像战场指挥的将军,威风凛凛。”   戴成才听这话可高兴,偷偷告诉骆白:“叔以前当过兵。”   闻言,骆白露出敬佩的表情,竖起大拇指,表示赞叹。   戴成才立刻觉得自己又恢复到当兵时的状态,精气神饱满,那些什么水逆、本命年和霉运统统抛到九霄云外。   当兵的,信个鬼玄学!做生意做得昏了头,他就该信马克思!   团队里头那俩专家目瞪口呆地瞪着骆白三言两语忽悠戴成才等人,竟真的让他们抛却丧气,精神头十足恢复!   说实话,他们这两天也是受够了团队里低迷的气氛,特影响心情,导致他们在分析情况时不自觉添加了点私人情绪,差点分析出错。   早前听闻同事被忽悠得跑去发明改进农械,干些大材小用的事,他们还不信。   现在真见了他忽悠的本事,感觉没啥技巧,但就是让他们觉得有那么点道理。   真要详细说出点道理,说不上来。反驳吧,也找不出反驳的话。   难道是因为他们没涉足玄学领域,学业不精的缘故?   ..   长京市,华京信托。   信托专业团队经过三个小时的核算,终于下结论:“新京农械厂不是上市公司,无法估算市值。我们从其两年前和这两年间的年销量作出对比,销量下滑太快,濒临破产,鉴定得出新京农械厂不具备还款能力。”   华京信托其他业务部的人松了口气,董事长未发一语。   郑经理面露担忧,骆父和周永利微微蹙眉,周厂长则有些焦急。   但周厂长还没开口,一名负责打理骆白财务情况的理财师,同时也作为华京信托顾问的身份,拿出其他核算出来的报告。   “如果周厂长没有拿出近半个月内生产出来的新型农械机器的话,我们给出的建议就是驳回三千万借款的申请。”   “目前国内尚未出现这种新型农械机器,国外则是西方国家,但东南亚、亚洲国家几乎没有这种新型农械机器售卖。”   “根据调查,西方国家贩卖一台此类型农械,价格在两到三万之间,纯获利估计在一万七。新京农械厂有东南亚经销渠道,目前签订一批价值三百多万的订单,合计两周内可完成。”   “市场非常广阔,潜力无限。新京农械厂保守计划,半年内生产一万台,价值约在六到七千万。仅为今年年利润,所以,我们判定新京农械厂潜力无穷,具备还款能力。西岭合作社在新京农械厂具有15%的股份,因此也具备还款能力。”   “我们的建议,同意西岭合作社三千万借款的申请。”   郑经理悬了二十几个小时的心,终于定下来。   华京信托业务部其余人听完后,交头耳语,至于董事长依旧不说话。   周厂长露出欣喜的笑容,骆父和周永利也都松了口气。   最终结果,需要董事长点头同意。   众人结束讨论,齐齐看向董事长。   董事长抬头问:“除借款的三千万,还想将存在信托的一千八百万也提走?去向是购买平汉省水果源仓?”   骆父点头:“是。”   董事长沉默思索许久,对他说:“我能亲自跟骆白通个电话吗?”   骆父:“可以。”   他给了董事长电话号码。   那厢,骆白收到BP机提示信息,眉头一皱,于是想出场去寻找电话机。   坐在他身侧的厉琰看了他一眼,递给他厚重的手提电话。   厉琰附在骆白耳旁:“电话机在一楼,太费时间,用这个。”   骆白知道厉琰刚才从车里提出个布包,里头放着装药的瓶子,倒没料到他会细心到连手提电话都带来。   厉琰不爱带手提电话,骆白也不喜欢,实在太笨重了,跟拿着块砖头随时要找人砍架一样。   但不得不说,突然出现的手提电话帮了大忙。   骆白接过来:“谢谢。”   他先离开会场,没有引来太多注目。   在场的人根本无法将他列入竞争者名单,一是年轻,二是面生。   骆白来到空旷的走廊,按照BP机提示的电话拨回去:“华先生?”   华京信托董事长就姓华,早些年分配到开办华京信托的任务,但因信托难以开展,缺乏资金,于是另外创办事业。   本是无奈之举,不料无心插柳柳成荫,竟办大业务成为著名企业家。   然而华董事不忘初心,始终没放弃开展华京信托的业务。   华董事:“我是。骆白,我听过你。”   金融外汇得来的四千万,没人比他更清楚,所以骆白早在华董事这儿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   骆白:“我也听过您,拜读过您的作品,华先生。”   华董事:“既然都听过,就说明有一定了解。那我开门见山的说,三千万的借款,我同意。但有条件,不会为难你。”   骆白:“您请说。”   华董事:“西岭合作社上市股份全数交给华京信托发行,可行?”   后世四大金融体系,信托、银行各在其中,企业上市发行股票委托当地银行或信托,双方构成一级、二级市场。   信托可从上市公司发行的股票中获取部分融资,等于是合作关系。   华董事这要求实在很有趣。   听上去胃口挺大,要了西岭合作社上市后所有股份发行权,而不仅是长京市的股份发行权。有种趁火打劫的意思。   但西岭合作社目前成员才22个人,甚至在西岭村也并不闻名。   华董事却提到合作社上市之后的事,说明他非常看好西岭合作社。   这也是在赌,用可能会打水漂的三千万,去赌名不见经传的合作社未来。   可以说,十分合骆白胃口了。   骆白:“我能答应您的,至少南方省份的上市股份交由华京信托发行。”   华董事:“讨价还价?”   骆白:“和谐合作嘛,留有余地,以后好说话。华先生如此看好西岭合作社,我个人是非常希望能够跟您达成长期合作。”   华董事笑了声:“我看好的,不是合作社,而是你骆白。”   这话出来,等于成功达成合作。   骆白:“承您看得起,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通讯结束,骆白压压肩膀松筋骨:“好了,可以放开手脚干一场。”   转身回会场,在转角处听到金正诚的声音,用的是棒子国语言。   骆白前世去过棒子国做学术交流,时间过去太久,大概只能听懂一些词汇。大概是跟电话另一头商量借款的事,似乎意在平尧源仓。   骆白静静站在原地,等到金正诚通完电话离开才出来,若无其事回到位置。   此时,已经竞拍了几个小型水果源仓,外商和国内果商势均力敌,没有太大悬念。   两点四十分的时候,重头戏上场。   阳西猕猴桃源仓,起拍价是一千三百万。   猕猴桃富含营养,具有一定抗癌功效。   但在90年代,华国市场还不到它出现并盛产的时候,所以价值不是很大。   最终竞拍价在两千一百万停下,大概十万、十万的喊价,喊价者是金正诚和另一名外商。   其余人都有些烦躁,摸不清这金正诚到底是否恶意为之,尤其那名外商,已经额头冒汗。   恰在此时,骆白举牌:“两千两百万。”   众人立刻回头,寻找喊价者,最后瞧见戴成才团队里的骆白。   见其年纪,不过15、6岁,于是都以为是戴成才等人示意。   结果等他们看向戴成才团队,却发现他们表情同样惊诧不已。   戴成才等人可说是震惊了,张大嘴巴瞪着骆白。   着急的,扯了扯骆白衣角:“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真要两千多万的!”   骆白似笑非笑:“这不是大家都挺霉的,花点钱去去霉运,图个开心。”   厉琰盯着骆白看了小半晌,后者冲他wink了一下。   微微眯起眼睛,厉琰似乎想起什么,于是垂眸,不打算阻止他。   金正诚和其他人一样注意着他们,不同的是,他靠近戴成才团队,因此听到骆白的话。   先是嗤之以鼻,但见骆白态度轻松、有些吊儿郎当,像是哪个钱多烧得慌的富家公子出来玩。   恰在这时,戴成才反应过来,以为骆白想弄金正诚,于是配合演出:“两千多万比起上回建的马场,也就九牛一毛的事吧。”   金正诚:马场!!??   骆白:“低调,我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谈钱,俗不可耐。”   扑面而来的逼王气场,震慑得团队无言以对,连戴成才也吹不出了。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彩虹屁配得上他呢?   金正诚:“……”   他不确定骆白是硬撑还是真家底厚,但对真正有钱人来说,两三千万确实不是事儿。   因此,金正诚犹豫要不要恶意竞拍,他怕得罪骆白,激起他的斗志。   反正阳西水果源仓不是他的目标,仅是用来遮掩真实目的罢了。   “两千一百五十万。”   咬咬牙,金正诚还是喊价,即使退出也不能太突然。   喊价到第二次时,金正诚一颗心已经吊到嗓子眼,怕自己被耍了。   好在,喊价第三次前,骆白举牌了。   两千两百万价格成交,骆白获得阳西水果源仓。   戴成才这会脸绿了,怔住没动,好半晌回神,懊悔自己没及时拉住骆白,让人担下两千多万债务。   “骆白,你先别担心,等会我去跟平汉省果行商协会的人谈谈,看看能不能算作流拍,把阳西水果源仓放到明天重新竞投。”   骆白:“不用,我买了。”   戴成才:“??——!!!”   不是——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财神爷?!   真、真否极泰来了?   戴成才:“我得缓缓。”   团队:“我们也得缓缓。”   骆白从容淡定,不见一丝慌乱。   在场众人终于确定他的确有资本参与竞投,换句话说,他们之中多了一位极其有力的竞争者。   所有人,在这一瞬,陡然增加危机感。   他们想探听骆白的身份,但得不到有用信息,只知道是长京市过来的人,貌似不是同行。   探听完,他们松了口气,不是同行就好,说不定就是临时起意。   下场竞拍是平尧水果源仓,因时间缘故,中场停歇十分钟。   十分钟后,竞拍重新开始。   金正诚不着痕迹的握紧拳头,集中注意力,专注于这场竞投。   平尧源仓起拍价是一千九百万。   因为樱桃无论在哪个国家都属于昂贵水果,所以很多外商都看中平尧源仓,竞相追逐。   短短五分钟内,叫价高到三千四百万。   平尧水果源仓价值在于樱桃,但其产量和市场价值并不足以高过谷宁源仓,所以不少人选择放弃。   但金正诚还在继续:“三千五百万。”   三千五百万,跟他的估算相差无几。   平尧源仓于其他人而言可有可无,但对他而言,势在必得。   樱桃在华国市场不大,但只要运回自己国家,四五块钱的樱桃卖出去就是五六十块。   作为盘商的金正诚,至少能够得到二三十的净利润。   所以,他的目标不是华国水果市场,而是获取廉价的源仓,赚取中间差价。   三千五百万,一次。   三千五百万,两次。   金正诚握紧拳头,忍不住扬起笑容。   三千五百万三——   “三千六百万。”   轰地一声,如水入油锅,炸开一大片轰鸣声。   金正诚缓缓回头,见到一直没开口所以被误以为对平尧没有兴趣的骆白,忍不住表情狰狞——   他妈的次次故意卡在要紧关头,这狗屁东西专门刺激别人的把!   骆白面不改色,直视前方,气度是越发从容,浑身散发着‘我超有钱’的气质。   戴成才同其团队不再胆战心惊,而是开始无声地摇旗呐喊:冲啊!财神爷,弄死这头驴犊子!   金正诚咬着牙,继续喊,多加一百万。   骆白随意举牌,次次卡在差不多要锤下来的时候喊,每次加价一百万。   直接刺激金正诚以及在场众人的心脏。   不少人在心里疯狂呐喊:能不能喊快点?!能不能?!并不想体验过山车的刺激谢谢!尊重关爱老年人心脏谢谢!   金正诚眼前发黑,心脏狠揪起来,再次举牌:“三千九百万!”   他死死盯着骆白,眼里通红一片,三千九百万差不多是他的底线。   厉琰扭头,盯着金正诚,后者不经意对上他的视线,陡觉阴寒自尾椎骨蹿起,吓得连忙收回视线。   骆白举牌:“加五十万。”   艹!   金正诚差点破口大骂,但他只能再次举牌:“四千万!”   底线了,已经是底线了,再接下去,他只能放弃。   骆白没再喊,摊开手,隔空祝福金正诚。   金正诚脸色黑得仿佛能滴出墨汁,明明赢得竞投,却没有半点胜利者的喜悦。   终于让这驴犊子体会到相同的恶意,戴副会长及其团队可没给高兴坏。   离开会场时,还要特意跑到金正诚面前恭喜:“四千万啊,哈哈哈……金社长,您现在可跟我一样都是头筹。不过我没您厉害,这平尧可比估价要高出五百万。果然人不可貌相,有些人长着穷酸相,却是甘当冤大头的财神爷。”   金正诚气坏了,直接甩袖子离开。   等着看吧,等他把平尧的樱桃运送到自己国家,赚了钱再买下其他水果源仓,看这群人还怎么嘲笑他!   另一厢,周永利从南越省来到平汉省,拨打电话,得知没有拍下原先定好的平尧水果源仓,顿觉诧异。   “怎么中途放弃了?四千万不是在估价中吗?”   骆白:“周叔,没事,您还是过来。借的款项还有用得着的地方,到时你就明白。”   周永利:“可是平尧源仓让人拍了。”   骆白:“会回来的。”   金正诚自然会哭着求着,甚至还要算计着让他接下平尧源仓。   骆白中途改主意,是被戴成才无意脱口而出的话提醒了。   目前,平尧交通不便,而金正诚想要出口樱桃就得用具备特殊冷气保鲜的运输车。   那种运输车无法通过平尧狭窄、凹凸不平的道路,进得去、出不来,而且容易颠坏樱桃。   想要发展,除非修路,金正诚现在哪有余钱修路?又怎么甘心花钱替别人修路?   所以等他到了地方,发现平尧是个坑的时候,就知道后悔了。   后悔也不会持续太长时间,因为他要想尽办法扔掉平尧这烂摊子。   谁是最好接手烂摊子的人呢?   当然是财大气粗、天真没心眼的骆白啊!   至于平尧县那糟糕的交通,倒不用骆白头痛。因为再过不久,中央确实就会下达指令:修路!   戴成才有句话没说错,交通道路是国家发展的血管脉络。   既然狠下决心要发展经济,首要解决自然是交通问题,而平汉省也在交通道路规划内。   骆白记得,原轨迹中,平尧县不在国道道路规划区域内,但出现在铁路规划里。   当时文件一下达,几个省份城市都跟疯了一样,房价疯涨。   而平汉省在道路规划完成的四五年后,也就是在02、03年时,成为华国真正的水果大省。 第60章   戴成才带着团队围过来:“等会去签署一些合同,将阳西水果源仓的供货权交给你。剩下一些小型水果源仓在明天拍卖, 我们就不参与了。合算起来, 已经有将近三分之二的水果源仓掌握在自己人手中。目前来说,不会对其他省份水果市场造成冲击, 又能解决平汉省水果滞销灾难,还算一举两全。”   骆白将手提电话还给厉琰,然后点头:“先等等,我这边联系人正在过来, 需要的转让手续和费用都得等他来才能办。”   戴成才哈哈大笑:“没问题。话说回来, 我们本来还在想会是哪个傻逼买下平尧这个巨坑, 没想到居然会是金正诚!欸?这是不是我把霉运传过去的?这叫……否极泰来!”   厉琰:“应该是祸福相撞,祸不及福, 祸水东引了。”   祸来祸去, 戴成才听得有点头痛, 但大概意思捋清楚,就是他虽然霉运缠身, 但福运降临压住他的霉气, 于是霉气跑了,落到金正诚身上。   戴成才猛一击掌, 恍然大悟:“有道理!我就说从年初水逆到现在,怎么可能忽然转运!果然是有原因的。”   他赶忙又问,福运来自哪里。   显然刚才在会场上‘信马克思’的豪言壮语已经抛到脑后, 重新投入玄学怀抱。   所以说, 一日信玄学, 终生脱不了坑。   厉琰拨弄佛珠,表情冷静稳重,心性沉着从容。   他沉默片刻,说道:“福运来自最不同寻常之处。”   最不同寻常之处?哪儿?   戴成才思索着,从南越省到平汉省最不同寻常之处——那不就是骆白?!   骆白就是异数啊!   一切改变似乎都是从遇到骆白开始的!   骆白在的时候,他跟团队平安无事,骆白不在的时候,他就遇到金正诚那驴犊子,坑了他们四百多万。   今天骆白随行,反过来坑了金正诚五百万,让他们出口恶气,简直不要太爽。   种种现象表明,骆白福运天成,还能帮他渡过水逆的本命年,试问谁不动心?   戴成才目光炯炯盯住骆白——自带福运的财神爷!   骆白:“戴副会长,你的马克思呢?”   戴成才:“他在我心里,你在我眼里。”   骆白:“……”   这尼玛不知情还以为他俩有啥见不得人的勾当。   团队成员纷纷捂住脸,不想跟副会长扯上关系,没见过这么丢人的。   戴成才:“呵呵,我期待你们本命年水逆。”   届时,他们就会懂。   那种从年初到年尾,红裤带不离身却依旧倒霉到喝口水都呛到的痛。   骆白瞥着厉琰,后者正垂眸心不在焉的拨弄佛珠,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于是抬头,视线相撞。   厉琰眼里带出一丝笑意:“我什么都没说。”   骆白:“没区别了。”   这引导的,非常具有神棍潜质。   厉琰轻声:“我也没撒谎。”   在他心里,骆白就是福星。   骆白听懂厉琰话里的意思,对上他的双眼,在瞬间感到窒息。   那么漂亮一少年,真诚地把他当福星,这谁顶得住啊?   骆白喃喃:“顶不住。”   厉琰:“什么?”   骆白收回目光,表情颇为纠结,这顶不住也得死命顶下去,再怎么着也不能害厉琰。   这兄弟关系都挡不住美色诱惑,看来还是父子关系最稳固。   接下来,骆白投过来的目光,欲言又止。   一会充满孺慕尊敬,像看金主爸爸,一会又带着慈祥,像看儿子。   不用想,厉琰就知道骆白又在更换两人之间的关系,估计从兄弟变成父子。   只不过在谁当爸爸、谁当儿子之间反复横跳。   这什么见鬼的癖好!   厉琰无声叹息,有那么一瞬间很想抽骆白,像爸爸抽儿子那样,狠狠抽一顿。   骆白:“周叔到机场了,我给过他地址,正赶过来,我先到楼下大厅等。”   厉琰:“我先回酒店,有些事要去处理。”   骆白:“那一块走,晚点我带饭回去。”   厉琰:“好。”   ..   周永利带着所需材料紧赶慢赶,抵达平汉省,按照骆白给出的地址来到拍卖会场中心,在楼下大厅见到骆白。   他将资料交给骆白:“申请已全部通过,合作社的公章和文件等,我都带过来。”   骆白接过材料:“麻烦您了,周叔。”   周永利摆摆手:“我也是你下属,应该的。现在就去签合同?”   骆白:“源仓供货权转让等手续,果行商协已经提前备好,我们现在过去签字交钱就行。”   周永利:“那成,走吧。”   期间,周永利想问骆白忽然将平尧更改为阳西的原因,但看地方不适合,也就压着没说话。直到手续交换,只等过两天的公证就彻底结束,在回去酒店的途中,他才问起此事。   骆白:“现在不是说出来的合适时机,过十天半个月的,周叔自然会明白。”   周永利心里虽急躁,但更信任骆白,于是耐心等待。   骆白问他:“周叔有没有想过关闭您在西岭村的糖蔗加工厂?”   周永利愣了下,诚实说道:“没想过,我干加工厂管理这行十几年,最近几年才自己开厂子。说实在,要不是信任你和老骆,我不会加入合作社,可能到死都死在糖蔗加工厂的岗位。”   骆白:“周叔以前也是管理的位置?”   周永利:“是,最早的时候是其他食品加工厂的车间管理,后来是整个厂子的管理。”   骆白:“在哪类的食品加工厂干过?”   周永利:“牛肉罐头军工厂、蔬菜类加工厂,和糖蔗加工厂。”   骆白:“哦,这样啊。”   他思索着,凝望窗外夜景,目光似乎有些放空。半晌后,又用很平常的语气说道:“那你有没有兴趣帮我管理在平汉省的水果罐头加工厂?”   周永利彻底愣住:“什、什么意思?”   骆白:“我在平汉省投资了水果罐头加工厂,打算弄成连锁的上市企业,但没精力打理,所以邀请你来帮我打理。如果可以,届时会将股份卖给你。”   周永利傻了。   连锁加工厂?上市企业?   这目标可太大了。   “你有计划吗?”   骆白笑了笑:“我有个大概计划,具体实施需要您来帮我。”   昌盛罐头加工厂是赖总管理,他答应过不会插手其管理模式,但后面壮大,赖总可能无法上手,所以就让周永利来帮忙。   骆白:“周叔,我国食品类产量逐年攀升,当物流、保鲜机械不足以支撑食品类高产量的保质期,数不胜数的食品二次加工厂就会拔地而起。合作社肯定要掌握一部分自己的加工厂,这部分加工厂要交到成员手中。我选的是您,您要不要?”   周永利长呼口气,心情有些澎湃激动,又有些胆怯畏惧,总而言之,十分复杂。   “我当然是要,但不确定我是否能胜任。”   骆白:“我信周叔您。”   他身边的这些人,全都有一身真本领,不过是时代局限了他们。   等他们接触到时代潮流前端,看到广阔前景,打开那扇大门,他们就知道该怎么走。   而骆白,他知道自己只是个引路者罢了。   “停车。”骆白喊停车,然后下去,朝远处巷子口的粥铺走去。边走边对跟上来的周永利说道:“我刚才打听过平汉省特色美食,对方告诉我这个位置有个开了十几年的老粥铺,熬的粥特别美味。周叔行程匆忙,应该饿了吧。”   周永利恍然大悟,怪不得刚才一直看着窗外,原来是在找粥铺。   粥铺那儿确实排了条长龙,而香味已经隔空飘过来,让人在瞬间觉得饥肠辘辘。   骆白排队买了三份粥,一看时间,差不多快七点了,于是催促司机赶紧往酒店开。   他想着厉琰有胃病,吃晚了、吃凉的,容易犯病,所以想尽快回去。   好在回去的时候,厉琰没犯病,大概是因为之前犯过一次病,骆白盯着,三餐按时,也没吃刺激性的药物。   连喝的中药药性也较为温和,还有调理肺腑的用处,所以刚才有饥饿的感觉却没有痛。   两人围坐在桌子上喝粥,厉琰忽然问他:“为什么突然放弃平尧源仓?”   骆白头也不抬:“没放弃,金正诚要不起。那儿山道崎岖你也见过,运输水果的保鲜车没法走。”   厉琰:“既然走不了,你还要?”   骆白:“修路呗。”   厉琰:“你知道要修路?”   骆白:“道路规划的提案从前年就在提,京城附近的城镇率先被列入规划中,其余几个省也正在做道路规划。平汉省地理位置和当地可作为发展经济的水果都需要完善交通,所以道路规划是肯定的。多看新闻,推导几下就能得出答案。”   厉琰望着骆白,没能从他的表情里看出异样。   开始时,厉琰误以为骆白也跟着重生,所以轨迹发生改变。   但在相处后,除了特别狡黠聪明,骆白其他方面都像个普通少年。   最基本的少年气,朝气活泼。   不像他,外表再年轻依旧压不住灵魂的苍老成熟。   如今厉琰的认知动摇,或许从他重生的那一刻起,所有人的轨迹就开始改变。   骆白是真正的少年,而他是披着年轻皮囊的暴戾之徒。   意识到这点,厉琰的心情陡然变得沉重,隐约有丝烦躁绕在心头。   ..   次日,金正诚迫不及待前往平尧县,见到当地连绵不绝的丘峦时,脸都绿了。   汽车一晃三摇开进樱桃园区,把车里的人全都颠得胃部翻腾,不得不下车行走。   金正诚下了车,坐上当地果农的拖拉机,缓解恶心难受的胃部,不经意抬头一看,倏地瞪大眼睛,激动得猛然站起来,结果不慎从拖拉机摔下去。   下属赶紧喊停车跑下去:“金社长,您没事吧?”   金正诚坐在泥地上,死死瞪着前方,不发一语。   下属以为他摔傻了,当即就想打电话叫救护车。不料下一刻,金正诚忽然大口喘气,颤抖着手指向前方:“那是什么?”   果农见状,憨厚回答:“峡谷。”   峡谷?   下属一惊,扭头也看了过去,只见不远处耸立两座山壁,山壁下是狭小的山道,光是看着就觉得崎岖。   这样的道路,行走没问题,但大型的保鲜冷冻车就进不去,太悬。路面不平,水果容易磕碰。大型樱桃果园在俩山壁的里面,如果有小型运输车来回,那得花费多少时间、人力和钱财?   最重要的是水果容易被磕碰坏,品相难看的樱桃,只能廉价卖出去,压根赚不回来。   下属顿觉毛骨悚然,他不敢猜测结果。   果农赶紧说:“您放心,拖拉机过得去。”   金正诚怒吼:“我他妈要拖拉机过去有个屁用!”   他气怒攻心,兼之惊慌不已。   原本全方面问题都考虑完全,唯独没想到平尧县的道路崎岖成这样!保鲜冷冻车进不去,大卡车也进不去,只能用小型运输车。   耗费的财力物力暂且不论,单这灼热的天气和崎岖的道路,运输一趟得腐烂磕坏多少樱桃?他要亏损多少?   磕碰的水果易腐坏,届时还要运送出国,途中耗费的时间又会加速水果腐烂,除非花大价钱投入冷链物流,就这还不一定能保证盈亏!   而且,他几乎把全副身家都赌在平尧县这个源仓上,掏空家底,还跟国内总公司的社长保证血赚才拿到投资资金。   现在呢?他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流动资金投到物流上!   思及总公司,金正诚就想起那笔高达四千万的投资,不禁感到恐慌。如果这笔投资全都打水漂,他的事业就全都完了。   金正诚眼前发黑,但还是坚强嘱咐下属:“回公司,派人过来评估盈亏!” 第61章   盈亏情况很快评估出来,短时间内亏损不大, 长时间则会因无法负担大批运输及冷链物流投资费用而造成一定亏损。   总的来说, 平尧不适合投资。   金正诚这一举措是错误性的判断,而他必须在消息尚未传出去时解决这个错误。   “还有多少人知道平尧县的交通存在问题?平汉省果商知不知道?能不能用卖房故意隐瞒实际情况把他们告上法庭?”   下属:“平汉省部分果商应该知道, 平尧地处偏僻,拍卖的时候没有特意提到道路交通问题,但在后续文件中提及,并言明已经在拍卖中降低起拍价。”   金正诚瞪着他:“你们为什么不提醒我?”   下属很为难:“已经提醒过了, 但您说是小问题, 只要我们有保鲜冷冻车就没事。”   金正诚眼前阵阵发黑, 他倒是想起来了。   当时下属确实提醒,但那份文件上写的什么?地理位置偏僻、交通不便!   交通不便是地理位置偏僻的缘故吗?分明是道路和当地地形问题!   可这也不能说卖方不对, 因为他们确实没撒谎, 已经诚实告知问题, 是他自己误会。   降低起拍价?他怎么不限制最终成交价峰值?!   起拍价降低有个屁用,他还不是比原先估价的多花五百万?   耗费心机, 千辛万苦拿到手的, 竟然是赔钱的垃圾?!   金正诚怒急攻心,差点就想吐血, 关键时刻想起当天会场跟他竞投的骆白。   等等,骆白?   金正诚挺直腰板,整个人忽然就来了精神, 要论拍卖会场谁给他留下最深刻的印象, 这人当属骆白。   其他人, 包括东南亚出了名的土豪外商,当天竞投两三千万都需要谨慎小心。   唯独骆白态度随意,仿佛两三千万是零花钱,拿来玩玩而已。而且当时看戴成才他们对骆白的态度,确实恭维居多。   要不然,身份普通的小孩能跟随在他们团队中还隐约被捧着?   既然是闹着玩的,开始又对平尧源仓有兴趣,那完全可以忽悠着卖给他,顺便打好交情。   更何况,他手里还有阳西源仓,那也是不错的资源,如果能弄到手那就好了。   思及此,金正诚精神振奋,吩咐下属:“去查当天会场拍下阳西源仓的骆白住处。”   下属听令,离开去探查骆白的住处。   ..   戴成才来找骆白,叮嘱他:“平汉省的果商朋友告诉我,近日金正诚再打探你的消息。他前两天去平尧,回来是躺着的,听说受到剧烈刺激,差点进医院。我估摸他知道平尧实情,想找个人接盘,这人大概就是你,可千万别上当。”   骆白微笑:“你放心,我肯定不会上当。”   戴成才点头:“那就好。”   他叮嘱完就离开,而厉琰走了进来。   “冷链物流的投资资金已经在准备,明年就可以启动。”   骆白算了算时间,点头:“正好赶得上樱桃成熟的季节。”   厉琰:“金正诚来了,刚才瞧见他在楼下,正上来。”   话音刚落,房间中的电话就响起,骆白和厉琰对视一眼,然后起身接电话。   金正诚:“骆少?我是金正诚,您还记得我吗?”   骆白表情玩味:“认识我的人很多,我要全都记住不得脑仁疼?”   金正诚有些急:“前几天拍卖会场,阳西和平尧俩源仓拍卖时,我们对上——”   骆白:“哦,跟我作对的那个。”   金正诚露出尴尬讨好的笑:“那时是我糊涂,是这样,我跟您做笔生意。您不正看中平尧源仓吗?我让给您,跟您换阳西,补差价,我们合作怎么样?”   骆白:“可我现在对平尧没兴趣。”   金正诚急忙劝道:“平尧源仓比阳西源仓更有发展前途。我说句实话,买下平尧源仓的钱超出总公司预估,现在那边要求收回,不然我绝不会换远比任何源仓都有前途的平尧。我花四千万拍下的平尧,这样吧,如果您想要,可以用阳西来换。您拍下阳西源仓是两千两百万,我可以做主,以两千五百万的价格交换过来!”   骆白不语。   金正诚那头就着急,极力稳住阵脚,邀请骆白当面详谈。   骆白拒绝:“详谈就不用,你要真有诚意,想拿平尧换阳西也可以,但我只能补一千万的差价。”   闻言,金正诚脸色彻底变绿。   阳西源仓和平尧源仓相差一千八百万,骆白补一千万,等于是砍了八百万!   这一招,实在狠过头,让他平白无故直接损失八百万!   金正诚哪里有钱填补这窟窿?当下犹豫不决,甚至想着干脆置办小型保鲜车运输算了。   骆白懂他犹豫的心情,于是很大方地说道:“见面暂时就不用了,等金社长考虑好,我们一手签合同,一手交钱。”   说完,结束通讯。   那头金正诚犹豫不决,而骆白安定自若,耐心等待,并不急着催促甚至邀请厉琰一块做卷子。   骆白出行,随身携带卷子已成习惯,当下就摊开高一卷子邀请厉琰:“一起不?”   厉琰拒绝:“不,我下去锻炼。”他才找到补课老师,学习刚跟上进程,答卷子很快就露馅。停顿片刻,他邀请骆白:“不如一起?”   骆白:“不了不了,健康哪有做卷子快乐?”   厉琰瞥着他:“你不怕我有朝一日比你高?”   骆白哈哈大笑,斩钉截铁:“不可能的事!”   这辈子他有在努力喝牛奶,腿也没瘸,一定可以长到一米八。他现在个子正在抽条,而厉琰还还长高的迹象。   估计身高峰值也就一米八,大不了两人差不多高,超过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厉琰:“要是有可能,怎么办?”   骆白得意洋洋,满不在乎:“你要是比我高出半个头,兄弟让你压着爽一发。”   闻言,厉琰深深睇了眼他,轻飘飘说一句:“我记住这句话了。”   骆白摊手,记呗,反正是不可能的事。   对于不可能发生的事,骆白底气特足,非常容易口无遮拦。   ..   金正诚将近七天里没有动静,期间实际上联系过骆白两次,商定最少补一千五百万差价。   骆白不同意,态度可有可无,并且油盐不进。   金正诚暗地里砸烂不少东西,但也实在拿骆白没法,他也想过联系其他外商,但基本上啃不下平尧这四千万的大饼。   双方就这样陷入胶着状态,直到中央颁布的关于平汉省交通道路规划下来,如惊雷投入平汉省。   一时间,各个圈子沸腾不已,连带其他省份的巨鳄都开始观望平汉省的开发情况,竟然引来不少投资。   金正诚得知此事,喜悦涌上心头,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将平尧源仓脱手甩掉。   公司里由上至下,全在庆祝并观望此事,连带国内总公司也发来电话要求密切关注,尤其是平尧县的道路交通规划状况。   金正诚打包票保证平尧源仓将会成为企业最强后盾,此时此刻,春风得意,甚至还打电话恭喜骆白并阴阳怪气的谢他不买之恩。   “多亏您砍下的八百万,这才让我犹豫,没真把平尧换出去,要不然现在这会就该我后悔莫及。真谢您高抬贵手,死不松口,没瞧中平尧哈哈……”   骆白淡定:“不用谢,举手之劳。”   金正诚立时被噎住,他是在嘲讽,但骆白真脸皮厚的应承下来,半点没觉得羞耻。   这特意的讥讽,半点作用也没有,倒显得自己幼稚且气量狭小。   金正诚讪讪挂断电话,但在商场上,逢人就说起这事儿,旁人不屑,但也不好直接得罪,于是都捧着。   毕竟道路规划下来,这平尧源仓就能翻两翻,直接从四千万翻过亿也说不定。   8月29日,中央关于平汉省道路规划区域的相关文件下达。   各方各界翘首以盼的众人翻查着自己要得到的消息,有些眼尖的就发现,几个大型水果源仓全都被划进道路规划区域里,独独平尧排除在外。 第62章   金正诚不敢置信,在那放出来的文件上看了无数遍, 依旧没有看到平尧县的名字。   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的!阳西、谷宁、武右……全都在道路规划区域内, 偏偏漏了平尧——这不可能。   金正诚:“是不是……漏了?”   下属艰难回应:“这么重要的文件,一般来说不会漏掉哪个县……有人去打听过, 放出来的风声,据说是因为平尧山峦太多,开通道路的话比较困难,所以暂时搁置。”   金正诚怒吼:“开发困难?开发困难就可以搁置吗?平尧县山峦多是它愿意多吗?山峦多就可以放弃它?!太过分了!”   下属:“……那也是华国中央的决定。”   金正诚:“用你提醒我?!”   他心焦不已, 瞪着文件, 眼睛红彤彤一片, 此刻心里的后悔如堤坝破口,倾泻而下。早知道就不贪图平尧的樱桃, 早知道就宁愿让八百万也要换阳西源仓!   悔呀, 这回是真悔得肠子都青了。   区区八百万, 哪比得上现如今被划进道路规划区域里的阳西源仓?   平尧源仓价值四千万,但只要交通开发成功, 阳西源仓就能翻好几番, 直接高到六千万也不定。但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其未来十年所创造的价值。   十年, 足够挣六个亿也不定!   反观平尧,别亏损就算幸运了。   金正诚抓着下属,红着眼睛问:“要是现在找骆白, 他还愿意互换源仓吗?”   下属满脸为难:“这……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同意吧。”   金正诚不信, 曾经闪闪发光的金元宝摆放在眼前, 但因为他的自大和犹豫,生生又从眼前飞走。   可是,说不定金元宝它太重,飞得慢能追赶上不是?   金正诚搓着手:“走,去堵骆白。”   他是斗志昂扬,下属却苦着脸,社长该不会刺激过大精神出现问题了吧?   ..   骆白在道路交通规划出来前都躲在房间里看合作社递过来的文件,商讨昌盛罐头厂的扩张、改革等一系列措施,顺道联系长京重点实验培育基地和新京农械厂,提高自己的存在感。   戴成才得知平尧县没有在道路规划区域内,还直到金正诚想甩摊子给骆白但舍不得八百万,后来还打电话来讥讽,结果现在狠狠栽跟头的事情,笑得前俯后仰。   “财神爷果然就是福运旺!”戴成才竖起大拇指夸赞骆白,真心诚意,不带半点假的。   这事儿邪门,金正诚为人挺有手腕,关键是样样考虑周全,滴水不漏,想坑也没地儿坑他。   国内不少果商都被金正诚坑过,吃了哑巴亏,连他在当天拍卖会场也吃了闷亏。本以为没人收拾得了这瘪犊子,万万没料到他自己接二连三掉坑。   这一连串的,倒霉得正过本命年的戴成才都自叹不如。   想想金正诚霉运开始,不正是遇到骆白的时候?   戴成才:“我和团队在酒店楼下好几次都遇到金正诚,估计是正堵着你,到现在还没死心。这人心思太不正,总想着坑别人让自己得利,哪有那么多好事?该轮到他栽跟头了!”   骆白:“在酒店楼下啊?”   这几天没下去,遇不到金正诚,对方扑空好几回,现在这会估计急到冒火了。   骆白边伸着懒腰边朝门口走:“我去见见他。”   戴成才:“见他干嘛?惹晦气。”   骆白:“快开学了,总得见一回。”   开学最多请两三天假,还是先把平汉省这边的事情都解决了再说。   闻言,戴成才这才意识到骆白是高一学生,长京市今年开学时间往后延了三天。骆白和厉琰估摸这两天得回去,而他还得留在平汉省和其他果商分配谷宁源仓。   戴成才殷殷叮嘱:“那成,但千万别把人刺激疯了,讥讽两句开心就行。”   骆白朝后面摆摆手,下楼去了。   刚到酒店前台大厅,果然就被金正诚拦下:“骆少,我可算见着您了。”   骆白:“你找我是为了平尧源仓?”   金正诚连连点头:“骆少聪明,上回您提的条件,我思来想去觉得可行。您想要平尧,我也缺周转的流动资金,我们正好能合作。”   骆白听完后,嗤笑出声:“金社长,我年纪小、钱多烧得慌,但智商还是有的。你说这话,不够诚意啊。”   诚意?   金正诚眼睛瞬间就亮了,既然谈到诚意,那就是松口的意思。合作还能继续,只要诚意足够就行。   他立刻提议:“不如到二楼包厢,我们详细谈?”   骆白可有可无的应道:“行。”   金正诚在前头领路,活络气氛,全程捧着骆白,好似完全忘记之前那通电话里的嘲讽,脸皮厚得无人能及。   进了包厢,骆白坐下,金正诚开瓶酒往他面前的杯子倒。   骆白伸手拦下来:“未成年,不喝酒。”   金正诚讪讪放下酒瓶,冲服务员喊:“来杯牛奶、橙汁——”   骆白打断他:“不用了,有话直说吧,金社长。”   金正诚挥退其他不相干的人,本还犹豫着要不要在酒席上先捧着骆白,将他哄迷糊了再轻松拿下阳西。   但见骆白不为所动,甚至有些不耐烦的表情,当下心一颤,也就不耍其他花样直接说道:“上回您说补一千万差价,用阳西换平尧,现在总公司那边同意,不知骆少还有没有合作的意向?”   骆白抬头,直视金正诚,面上似笑非笑,浑然不像其他小孩那样好糊弄。   金正诚眸光不自觉有些闪烁,额头冒冷汗,磕磕巴巴解释:“阳西虽然在道路规划区域内,但开发道路真正执行至少需要一两年的时间,毕竟还是要以市中心、省重点城市交通道路开发为先。直到道路开发完成,起码五年。五年内,阳西源仓价值最多是到三千万,我们做过评估。”   骆白:“按照你说的,阳西交通开发完成至少需要五年,那么五年后其价值至少在六千万。五年内,我不会亏损,五年后,我能大赚一笔。所以金社长凭什么觉得我会拿一个前途光明的阳西源仓去换不再道路规划区域内的平尧源仓?”   金正诚极力镇定:“阳西源仓价值不可能到六千万!”   骆白:“那么四千万?五千万?我不缺钱、不缺时间,等得起。”   他摇摇头,有些无趣的站起身:“看来你是没什么诚意要跟我谈,我先回去了。你要是需要时间准备诚意,请随意。但后天我就要回长京市,可能对于平汉省这边的源仓统统没有兴趣了。”   金正诚猛地站起,喊住他:“等等!”   骆白回头:“考虑清楚了?”   金正诚在心里盘算着,无论如何,现在就算是他亏了,亏一两千万都比接下平尧这烂摊子强!   阳西源仓未来价值至少一定高过平尧,而现下,除了骆白,再也没人会买下平尧。   金正诚咬着牙问:“骆少觉得什么样的诚意才能让你满意?”   骆白思索片刻:“这样,我不干欺负人的事,毕竟我真不缺钱。但我也不能让人占便宜,我这人不喜欢别人坑我。”   “补差价,八百万。”   金正诚脸上一喜,这可比他之前想的好许多。   原先补差价一千万,那是因为道路规划区域文件还没下达,他觉得太亏。   现在则相反,补差价八百万和一千万差别不大,故而他欣喜不已。   眼下看着骆白,那是哪哪都顺眼,哪哪都散发着冤大头财神爷光环!   金正诚立刻颔首,一口应下:“没问题!”   骆白似笑非笑:“我想金社长可能误会了,八百万差价不是我补给你,而是你补给我。”   金正诚笑容僵在脸上,瞪着骆白几乎失声:“我补给你?!”   神经病啊!   他花四千万买下平尧源仓,换给骆白当初花两千两百万买下的阳西源仓,已经是亏本买卖,竟然还要他补八百万差价给骆白?!   哪个傻子愿意这么干?哪个冤大头肯被这么宰割?   不必说,这人就是他金正诚。   没办法,既定的事实,短短几天时间,阳西源仓价值远远高过于平尧源仓。   再犹豫拖延下去,阳西源仓的价值继续飙升,而平尧则不断下跌,届时损失将会到达一个无法估量的数目。   下属跟着劝金正诚:“社长,我们这边如果无法保证能创造出价值补回这次失误所损失的资金,总公司那边可能就会直接问责。”   紧绷着神经的金正诚被逼得没办法,连一丝笑容也挤不出来。   再看骆白,怎么还是个钱多烧得慌的冤大头?分明就是个趁机抬价偏偏运气好到让人嫉妒的小人!   骆白:“金社长,你同意了?”   金正诚艰难点头:“同……同意。”   骆白:“那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至于源仓供货权转让的合同,明天再签订吧。”   金正诚担心他反悔:“择日不如撞日,还是现在吧。”   骆白拒绝:“还是算了,资料公章都没准备好,明天吧,十点钟,还在这里见面。”   说完,向金正诚点点头就离开了。   身后的金正诚瘫软在椅子上,猛地抓起酒瓶灌了一大口,半晌后大笑出声:“我刚才演得怎么样?”   下属举起大拇指:“演活了!那走投无路、迫不得已的神态,连我都信了。”   金正诚冷笑:“还好是个没脑子的有钱大少,要不然就真的甩不掉平尧源仓,更加不可能换来阳西源仓。”   他早就让人估算阳西源仓的价值,五年内可到六千万。五年后,一旦道路规划落成,价值会飙升过亿。   现在,用仅仅八百万换走平尧,其实是他赚了。   不过要在骆白面前扮演亏本了的样子,让他觉得自己捡漏大赚而已。   金正诚:“哄个不知世事的有钱少爷而已,只要有钱,我当他是我爸都行。”   ..   第二天早上十点钟,骆白和金正诚签订合同,完成平尧和阳西两大源仓供货权转让交易。   同时,骆白的账户里多了八百万。   换句话说,骆白原本需要花费四千万才能得到的平尧源仓,绕了一大圈,最终用一千四百万买了回来。   当初在华京信托借用的三千万,分毫未动。连带原本不够用的一千八百万,此刻都还剩下四百万。   郑经理彻底服了气,而华京信托的董事长听闻此事,所以特意了解前后因。   当他得知骆白弃掉阳西,买回平尧,不由皱眉。   身旁有并不了解骆白的部门经理摇头叹息:“明显阳西前途比平尧敞亮,这骆白却只看得见眼前一点蝇头小利。虽然这手釜底抽薪的操作确实让人惊叹,但有点捡了芝麻丢西瓜的意思,到底是年纪小,见识短浅了些。”   “不过对于他这年纪而言,能够做到眼下的地步,已经非常厉害了。只是像之前三千万巨款的借贷,似乎不太适合那么草率的同意其申请。”   “年纪还是太小了,我们可以跟他弄好关系,等他经历再多些,恐怕成就远在我们之上。”   华董事长看向郑经理:“你熟悉骆白,你觉得他真的看不出阳西源仓的价值?”   郑经理:“这就是我疑惑的地方,据我对骆白的了解,他绝对不会让别人坑,更不会干亏本的事。”   只有骆白坑别人,旁人哪有机会坑到他头上?   每次联系,郑经理都会忍不住回头看身后是否有人在挖坑,都已经能给他造成这么大的心理阴影,你说他会信骆白被人坑了吗?   华董事长忍不住笑了一阵:“平尧源仓……不见得价值输给阳西源仓。”   闻言,郑经理眉毛一抖,怀疑华董事长是否知道一些内幕。   ..   骆白用阳西源仓换来平尧源仓一事,很快就在平汉省果行中传开,甚至因为涉及道路规划文件,这事儿传出了圈。   果行里知情的果商惋惜不已,早知道就换他们来啃下这阳西源仓。   他们一面觉得骆白太傻太天真,用八百万扔掉一聚宝盆,换来个贫瘠盆地。一面又觉得金正诚为人实在太厚道,竟然哄骗人不知情的孩子。   可是再怎么惋惜叹息,也不能改变事实。   对于圈外的商人而言,他们就知道成王败寇的道理,谁管你过程?他们只看结果。   结果就是金正诚做出了明智的抉择,他获取一个聚宝盆,果断迅速。   在得知平尧源仓是个烂摊子后能在短时间内脱手,并用这烂摊子吊回聚宝盆,足见其手腕。   倒是骆白,听说是个特别有钱的豪门公子哥,来自长京市。   可长京市有哪个隐世豪门姓骆的?他们还真找不到。   但有一点,这人是个冤大头没跑了。   戴成才得知此事,懊恼不已,觉得都是自己的错,没好好跟他科普金正诚为人有多卑劣,更没告诉他阳西源仓未来的发展。   懊悔歉疚不已,见着骆白,戴成才欲言又止,摇头叹息。   骆白:“……我真的有分寸,没亏本。”   戴成才非常愧疚:“是、你没亏本,多赚了八百万……啊不一千六百万对不?我们知道,都知道,你真棒。”   说到这里,戴成才已经哽咽了。   这实在太难过了,他怎么就忘了财神爷是未成年?   一个孩子,福运再强他也敌不过人心算计,都到这地步了,这天真的孩子还以为自己赚了钱。   他们都实在不忍心将真相告诉他,害怕伤害到这赤子之心。   骆白:“……”   不习惯,有点不习惯。   以前到哪都被说句贼,还被提防着就怕遭算计,头回遇到这帮可爱的人,竟为他‘吃亏受骗’而愧疚难过。   宝哥都差点要说出真相了。   此时,骆白和厉琰正要登机回长京市,而戴成才及其团队饱含愧疚的来到机场送行,这才有了以上一幕。   登机前,骆白拍着胸脯告诉他们:“真的,你们相信宝哥,宝哥福运天成,一掏出来绝逼闪瞎你们双眼。现在是怕吓着你们,等过个十天半月,你们就知道宝哥是赚了。”   戴成才连连点头,充满怜爱:“戴叔懂,回去后有事就喊叔,叔肯定帮忙,也会替你跟家里人解释。”   多天真的宝哥,错的人不是他,而是居心叵测、小人得志的金正诚!   骆白:“好的,谢谢戴叔。”   马上就要登机了,骆白把周永利喊到一旁叮嘱:“铁路开发完成至少在两三年后,平尧县道路问题依旧存在。大型的保鲜冷冻车无法通过,冷链物流也不完善,所以运输费用这块是省不了的。”   周永利:“我明白。”   骆白续道:“告诉赖总,平尧县的水果,运送出去直销的,必须挑选最好看、个头最大,也必须是最甜的水果。缺一不可,不是最好的,就全都定义为次品。次品水果,全部进行二次加工。”   “这个要求,必须按照我的规定来完成,绝对不可阳奉阴违!”   昌盛罐头加工厂里面,骆白总共投资两百万,占据百分之四十的股份。   而平尧县在铁路开发尚未落成之前,道路问题将会一直存在。唯一能解决的方法就是扩大水果的二次加工规模,并在直销水果上走精品路线。 第63章   骆白和厉琰回到长京市,恰好到开学时间。   与此同时, 全国各大省份的交通道路规划开展如火如荼, 不仅平汉省,连带长京市也在道路规划的同时, 提出CBD建设规划。   CBD,即城市中心商务区,城市功能核心,一旦规划完成则会带动该地区经济。   不过在骆白的记忆中, 长京市关于商圈的建设规划是在五年后, 最先提出并落成的是京城、广市和申市的商圈规划。   而这三座商圈也成为后世闻名的三大国家级中心商务区。   因道路规划出来, 厉琰提前圈下的三块地皮全在区域内,至如今已经炒到天价。   可是厉琰并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依旧攥着三块地皮, 每天优哉游哉的过着早抄佛经午复习晚上锻炼的日子。   任凭其他有意涉及房地产的人伸长脖子也盼不到他松口一句。   骆白每天也挺忙, 好在刚开学,作业压根就没有, 所以平时可以空出许多时间来处理事务。   就是忙到快断气的时候, 会忍不住神经质的拿出卷子来做而已。   出乎意料的是,厉琰和骆白同班, 两人在教师里一对上眼,立刻就选择当同桌。   傻白甜同桌陆舟没能进实验班,分到普通班, 下课时跑来见骆白, 沮丧得整张脸都皱缩到一起。   陆舟塞给骆白一张银行卡:“我爸爸送你的新年礼物。”   骆白:“??新年?”   陆舟:“提前送, 没关系啦。我爸爸送别人礼物都随便找理由的,你随便收。”   骆白:“伯父好逻辑,不知道有没有兴趣投资?”   陆舟:“他说先看看,有空聊聊。”   骆白:“好说,我随时有时间。”   陆舟:“我请你吃饭吧。”   骆白刚想拒绝,厉琰就从教室里走出来,站在他身旁。   厉琰:“我先回去,你早点到,不然饭菜给凉了。”   说完就离开,顺道睇了眼陆舟。   陆舟本能地缩了下肩膀,随后意识到自己好像在害怕?但他干嘛害怕?莫名其妙。   “宝哥,去不去?我还想请你帮我补习功课,这样也许我能稍稍展望大学。”   骆白跟厉琰同住,住址就在学校附近,两人都不会做饭,所以平常三餐都从私人餐馆中订制,然后由专人送上门。   每到饭点,他们就回去,但不一定同时回去。   骆白:“我喊了外卖就不去了。”   陆舟耸肩:“好吧。对了,你知道一中今年要建新宿舍了吗?”   市一中的学生宿舍年代都挺久远的,每年的入学率逐渐升高,导致住宿条件紧缺。学校每年都在校外租整栋楼房当学生宿舍楼,但因管理不善总会出现偷用电器导致火灾情况发生。   所以学校今年非常阔气的,开学之初就宣布要建两栋新宿舍。   陆舟:“我听说是有人捐钱入学,捐了两栋楼!你说是哪个傻逼花这么大笔钱就为了来读书?有那闲钱不如自个在家请名师补课,最后再挂名买个学籍参加高考就好了。啧啧,两栋宿舍楼,得花好几百万了吧。”   身为上亿家产继承者的陆舟,意外地非常朴实,而这朴实正中骆白的价值观。   “说的没错,有那闲钱,不如来投资我的事业,我还能给他赚钱、帮他补课,让他沾福运。”   这才是真正钱多烧得慌!   骆白要把这事儿想到自己身上,心就疼得滴血,但要落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那就事不关己啦。   “不多说,我先回去了。”   “那下午见。”   骆白赶紧回小区住宅,在吃饭的时候突然说起这事儿。   “厉琰,如果是你,你会选择花好几百万就为了进市一中吗?”   这跟骆白的价值观不同,但对于有些人来说,学籍比钱更重要。骆白不否定他们的价值观,只是好奇如果是厉琰,他会怎么做。   厉琰拨饭的动作一顿,随即若无其事:“看情况。”   骆白:“具体来说的话,分什么情况?”   厉琰:“如果入学是为了更为重要的东西,而那东西的价值远高于任何用钱来衡量——或者说,无法用钱来衡量的话,那就值得。”   骆白承认他说得对,但想不透高中能有什么东西是无价之宝。   他喃喃着:“或许是知识?友情?”   谁知道呢?   总归不是他的价值观所能理解的。   但有一点,他非常赞同厉琰,那就是有些东西的价值是无法用钱来衡量的,倘若他遇到了,即便花费上千万也是愿意的。   骆白很快转移话题,随口一问:“话说回来,你中考没参加,怎么进得了市一中?”   厉琰也随口回答:“走关系,不是捐钱的关系。” 第64章   全国铁路规划文件在时隔半个月后下达,平汉省平尧县赫然在规划文件区域中, 明晃晃三个大字, 刺得旁人眼球疼。   这个山峦居多、道路崎岖,向来被人们排除在经济发展之外的地方, 有朝一日,竟真成了个聚宝盆!   各方巨擘在为国道公路规划区域地盘争得头破血流时,浑然不察中央大刀阔斧的行动,竟是连同铁路规划也一起并入未来发展中。   中央一系列政策向全国人民传递着一个信息:改革开放, 发展经济。   所有或多或少具备远见的人都开始准备投入经济改革的洪流中, 许多原先在展望的人, 从这个信息里寻找到信心。   90年,全国下岗潮、下海潮真正全方面的掀起来, 这场热潮轰轰烈烈地开展、并向周边蔓延, 一直持续到世纪之交。   平尧县山峦多、居民少, 是最适合挖山开隧道作为铁路规划的区域。   但凡国家有意规划铁路的消息传递一丁半点,肯定有人估猜到平尧县, 可惜消息严防死守, 直到公布出来前也没有丁点风声。   名单公布出来后,哗然声一片, 惊呆无数人。   ..   才意气风发不到半个月的金正诚听到这消息时,正在酒桌上,面对竞争对手递过来的酒杯以及不怀好意的恭喜, 他懵了。   “金社长, 听说你花四千万拍下平尧源仓?恭喜啊, 恭喜!您真眼光独到!开始我还以为您买下个贫瘠盆地当自个后花园呢,出手太阔绰。万万没想到金社长原来是眼光狠辣,早早就知道这块贫瘠盆地会飞升,变成聚宝盆!”   金社长:“什么聚宝盆?”   竞争对手:“哎——都到这时候了还装糊涂?中央关于铁路规划文件已经下达,平尧县是主要站点,那儿的价值早就飞起来了你不知道?”   铁路规划区域?平尧县是主要站点?   分明每个字都认识,但金社长就是理解不了这意思。   这说的什么啊?   平尧县不是累赘吗?他分明已经把这块累赘甩出去,扔给骆白背去了。   怎么不到半个月,就变成聚宝盆了?   竞争对手猛地拍脑袋,作出恍然大悟之状:“嗨!瞧我这记性,竟然忘了金社长已经把平尧源仓卖出去了。卖多少钱来着?好像是一千四百万吧。没说错吧?哈哈哈,四千万买回来的聚宝盆,一千四百万扔出去,金社长好气魄,堪当一句‘散财童子’!”   散财童子?平尧县是未来的铁路站点?四千万买进一千四百万脱手——骆白?!   金社长胸口闷住,眼前发黑,喉咙有些咸甜,眼前渐渐看不清,直接倒地不起。   ..   果行著名的棒子国盘商金正诚气怒攻心,吐血晕倒,送进医院抢救一事,成了平汉省商圈里的谈资。   是的,平汉省商圈,而不是果行。   金正诚再次出圈,但这次他成为众人嘲笑的焦点。   谁都没想到平尧县会成为一个聚宝盆,正如任何人都料不到原以为是奸猾老到的金正诚狠狠栽了大跟头,而原本被视为冤大头的骆白,反而成了最大赢家。   无论是果行拍卖会场,还是整个平汉省商圈,骆白都是最大赢家。   但此刻,没人想到用阳西源仓换平尧源仓是在骆白的计划中,他们以为是巧合。   毕竟在铁路规划出来前,所有人都以为平尧县是个烂摊子。   骆白接下烂摊子,烂摊子变成聚宝盆,说明这人身上的福运旺到可怕。   这件事成了商圈中极为经典的案例,被释义为‘哪怕千谋万算、经验十足,商场中依旧刚不过一分的运气’。   即便后来人们意识到其中算计成分居多,依旧无法改变‘骆白等于福运’的念头。   “太幸运了!”   “廉价购进平尧源仓,本身赚了两千六百万。偏偏不到半个月,平尧就成了聚宝盆!等铁路规划落成,平尧成为站点,肯定过亿。”   “跟空手套白狼差不多了。”   “这招釜底抽薪用得太妙,自愧不如啊。”   “应该是运气吧,但这运气太好了。”   试问商场混迹多年的人,谁不艳羡运气这东西?就是沾点儿福运,心里也美滋滋的。   “骆白?到底是什么人?跟京城的骆家有关系吗?”   “没有吧,京城骆家的人,怎么会在长京市?对了,你们看过长京电视台新闻吗?这一届的中考状元就叫骆白,不过是个农村人。”   “那肯定不是。”   “改天结识一下吧,就冲着这身福运,我得跟他认识,说不定真能沾点福运。”   “金正诚……怎么样了?”   “听说还在住院。”   “……”   众人默了,金正诚实在太惨,惨得他们想替他拘把眼泪。   这运气,得是撞到本命年了吧。   ..   金正诚在医院幽幽转醒,抓着下属的手就殷切的问:“铁路规划里,没有平尧对吧?那个破瘠薄地,肯定没人乐意开发对吧?骆白亏惨了,我赚了,对吧?”   下属满脸痛苦:“社长,您面对现实,勇敢点,这世界上没有过不去的坎。”   金正诚顿时翻白眼,浑身抽搐,下属吓得赶紧喊医生。   医生过来稳定情况后斥责道:“病人本来就受到过度刺激,你们怎么能让他再度受刺激?”   下属很苦恼,这刺激也不是他给的啊。   金正诚生无可恋,转而想起骆白,想起自己得意洋洋,自以为演了出好戏坑死骆白,结果是在挖坑埋自己。   他真不想活了,这世界太冷漠无情。   下属小心翼翼地安慰:“其实我们可能只是倒霉,听说骆白就是运气特别好。”   倒霉总比被坑死或者挖坑杀自己强吧,至少显得没那么智障,不知道社长有没有受到安慰?   金正诚气若游丝:“水逆……一定是本命年、水逆……”   他不该轻视华国神秘的力量,听说华国上下老幼,所有人深信玄学的力量。   “……去批发红裤带,整大卡车的红裤带!”   ..   相较其他人单纯认为骆白是运气好,留在平汉省的戴成才却因此知道了某些内情。   譬如目前骆白早就在平尧县投资的昌盛加工厂,譬如开始租借的小型运输车、保鲜运输车以及正在建立的冷链物流。   骆白还打来电话,请他帮忙在各省份打开樱桃市场,因为各省份的果商还没离开,正好可以将樱桃直销或代销给他们。   种种迹象表明,廉价换来平尧这个聚宝盆,并非骆白运气好,而是一切早在掌握中。   联想送机时,骆白说的话,戴成才及其团队更为确定这个猜测。   他们对此沉默以对。   戴成才想想之前对骆白说过的话,沧桑地自闭了。   团队:“副会长,您说骆白赤子之心,天真单纯,被骗了……”   戴成才:“我被骗,我天真单纯,我赤子之心,我都承认。”   团队:“您对骆白的同情和愧疚——”   戴成才冷静:“喂了狗。”   这位受的刺激,恐怕不小于金正诚。   团队:“那骆白的请求,我们应吗?”   戴成才瞪眼:“能不应?不管骆白真运气好,还是心眼多,他都是我们南越省的人,代表着南越省果行果商。更何况,他提出来的计划,实实在在为果农着想,单凭这份心,我就得应。”   至于曾经的单纯天真,就让它随风逝去,往事不提也罢。   团队:“……”   ..   昌盛罐头加工厂注入新资金,正式更名为昌盛食品公司,专注于水果的二次加工。   但因技术和人才问题,所以水果二次加工只涉及水果罐头、果酱和果干,其余领域尚未开发。   半个月时间,昌盛联合平尧当地果农,采摘出四百万斤樱桃和三百万斤葡萄。   经过日夜加工,挑选出被列为优品的樱桃一百万斤、葡萄一百五十万斤,分批次包装并装入小型保鲜车,分别运往京、沪、广、海等几大发达城市。   剩余三百万斤樱桃和一百五十万斤葡萄尽数送尽昌盛食品公司进行二次加工。   骆白:“所有直销的新鲜水果需要印上平尧县以及西岭合作社等字眼,必须让所有购买、吃到这种优品水果的人都知道其出处。”   “如果可以,设计商标。商标比字更容易被记住,宣传途中,记住以‘优品水果’为卖点。价格提高到目前市场价的两倍。”   赖总:“两倍?!那还会有人来买?”   樱桃七、八块一斤已经贵得吓死人,骆白还要提高到十四、十六块来卖,怎么卖得出去?   那是你不知道后世普通品种樱桃在直销情况下都可以卖到六十块一斤。   骆白:“放心,有人买。”   “水果罐头、果酱和果干包装全部要有自己的风格,打出昌盛食品公司的名。价格调低,水果罐头比目前市场价低三分之一。”   赖总犹豫:“这种做法会不会打乱市场?”   骆白:“不会,这是趋势。”   结束通讯,周永利那头不用骆白叮嘱,他已经办得头头是道。   骆白拨通戴成才的电话:“戴副会长?”   戴成才差点就想挂断电话,好在最后一刻克制住了。   “有话直说。”   “是这样,樱桃和葡萄市场的事,之前提到过。平尧县挑选出最优质的新鲜樱桃、葡萄运送到京沪等发达城市,一切费用皆由我来承担,只需要这几个省份的商协会帮我联系当地城市里的自选商场,给我们提供摊位就可以。”   戴成才:“千里迢迢,运送到大城市里去,不仅消耗大量运输费,还对当地不熟悉,市场也不容易打开。你何必跑那么远去卖水果?”   骆白:“那边没有樱桃市场啊,您就当我是拓荒者精神行吧。”   最重要的是,那些地方容易发展成为高端水果市场。   戴成才摇头:“别人说你是运气好,实际上连我都看不透你满肚子的算计。”   骆白跟着叹气,又一认为他天真的可爱人堕落了。   怎么合作过的人全都觉得他满肚子算计?   明明宝哥坦诚相待,做得非常明显,那哪叫算计啊。   戴成才:“行,我帮你。”   骆白道谢:“谢谢戴副会长,对了——”他笑眯眯地询问:“不知道各省果商有没有兴趣入购一批果园新型自动化机械?对我们的一体化灌溉有没有兴趣?有没有意向合作呢?有的话,欢迎拨打西岭合作社联系电话。”   戴成才:“……”   行的,这无孔不入的合作。   人生嘛,就是不断的合作、联盟,才能感觉到团结的力量。   ..   尽管平尧已注定成为聚宝盆,但在铁路尚未修成之前,还是要亏损的。   因为道路问题依旧存在,除非能想出其他办法解决平尧县山区里的水果。   因此,更多人注意力放在该地区地皮,至于平尧县作为水果源仓的价值,目前来说,其实是没有价值的。   骆白虽受人瞩目,但其获得的价值要在几年后才能显现。   如此认知,直到同年12月份,以水果深加工而闻名的昌盛食品公司、平尧优质水果品牌、果园新型作业农械及改进的一体化灌溉同时崭露头角,才将骆白及其身后的西岭合作社真正推到浪潮之上。 第65章   昌盛食品公司、平尧樱桃、新京农械厂以及西岭合作社同时需要进行品牌营销, 这时代的营销不像后世网络那么发达,营销方式简单分为传单、海报和电视广告。   当然产品包装也是营销方式之一。   不过想让这些品牌在短时间内红火并深入人心,还需要电视广告。   现在电视机在城市中算是普遍的家用电器,这时候的产品广告也逐渐增多。   出乎骆白的意料, 率先提出要在电视中打广告的人不是他,而是骆母。   两三个月来都在上课,接受西式经营理念的骆母, 在处理西岭合作社事务上越发熟练。   骆母:“包装是其一, 最好的办法就是电视广告。这也是快速获得市场渠道的办法之一, 以西岭合作社持有股份公司的产品经销为主。合作社名声倒不急于快速打开,只要保证业内知名就可以。”   骆白拊掌:“就按照妈你说的办。拍摄广告的导演和演员,我这边有, 可以办到。”   问题是他们要怎么联系上那些知名电视台, 能否争取到黄金时段播放。   艺星城娱乐公司还有他投资的百分之十股份,所以骆白理所应当想到陈星。   话说回来, 陈星拍摄的电影, 应该结束了吧。   他们香江导演拍快餐电影时,通常个把月就能拍完一部。   演员进组时, 可能连剧本都还没写好。   作为股东之一的骆白,意思一下询问了电影拍摄进度。   那头, 陈星含糊回应:“正在剪辑,送审有些尺度问题需要处理, 但基本上确定能过。档期的话, 定在寒假。”   骆白:“挺好, 进展快。对了,说个事儿,我想拍摄个广告,交给你来办成不?”   陈星连讨价还价也不干就一口应下:“您吩咐下来就行。”   骆白:“需要争取在黄金时段播放,电视台不用太好。”   陈星就寻摸着不用太好的电视台,大概长京市电视台、深市电视台就在行列中吧。   正好,骆白事业发展都在南越省,那就在省内电视台播放。   骆白:“中央台就选俩,广市的本地电视台、湘省电视台、南越电视台,就在这几个电视台播放吧。”   陈星迟疑:“这些都是在‘不用太好’电视台行列里?”   他是香江来的导演没错,但好歹了解过内地电视台发展。   中央台好坏不必说,骆白还要选俩,全在黄金时段播放。   剩下的电视台全都有过热播电视剧,尤其本省电视台,近两年几乎所有热播剧都出自本省电视台。   可以想象,其黄金时段的广告有多抢手!   骆白挺膨胀:“宝哥有的是钱,多少都没问题。唯一的条件就是在短时间内,轰炸式播放,将品牌根植人们的印象中。”   有钱好说话啊!   陈星立刻改口:“包在我身上。”   接下来,他又迟疑着询问:“您有意向的广告明星吗?”   实际上,他是想推荐自家公司里的艺人,多点镜头就是多个出名的机会。   但事关骆白的企业,对方肯定要选知名影星,他这么说就怕让人有点下不来台。   骆白随口问:“艺星城没艺人了?”   陈星精神瞬间振奋:“有!当然有!”   在网络系统还未架构起来的年代里,除了爆热电视剧、电影能捧红一个演员,其次就是广告具有最高的曝光率。   既然艺星城有股份,那当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骆白肯定要照顾自家艺人。   骆白:“那就让他们拍,广告费你看着说个数。”   停顿片刻,他突然扭头,满脸严肃:“别想着坑我。”   陈星失笑:“我就是去坑某总局也不敢坑您——”   话说到一半,他就想起骆金。   心虚,总之现在的心情就是很心虚。   电影都拍完了,他也没敢把女主角是骆金的事情告诉骆白。   骆白:“话说回来,我还没见过女主角呢。拍摄广告时通知我一声,我过去看看。”   陈星干巴巴:“多大点事,不用麻烦,寒假电影上映,您不就知道了?”   骆白眯起眼睛,屈指敲桌:“陈总,您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到底该坦诚然后失去非常具有前途的骆金并接受骆白撤资的可能,还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将错就错等电影上映被揭发,再失去骆金以及接受骆白撤资的可能?   没有浪费时间去挣扎,陈星选择当那头死猪:“果然瞒不过你。是这样,我聘用了一名声不太好的编剧,打算下部电影就用他的剧本。可能拍出来的电影会有被封杀的风险,当然也有一定几率获奖。”   骆白注意力被转移:“谁?”   陈星:“刘平。”   刘平?   如果是他印象中的刘平,骆白倒是很惊讶。   原轨迹中,刘平是后世十分出名的编剧,他编写的每个剧本拍摄出来的电影、电视剧,叫好又叫座。   不过听说他在90到95年间因涉嫌抄袭而被业界封杀,一度贫困到吃不饱饭。   当然抄袭是假,被封杀是真。   骆白能够记住他,主要是因为5年后,唐书玉出演刘平编导的剧本一炮而红。   只是没想到本该沉寂五年的刘平会跟陈星遇上,不过转念一想,原轨迹也没陈星此人。   估计就是轨迹改变,每个人的际遇也有所更改了吧。   骆白:“你是老总你做主,想启用哪个编剧随你,我不会干涉。”   闻言,陈星内心其实挺有触动的。   在香江影视圈里讲求名气、辈分、靠山,一级一级下来压死人。起初骆白说只是投资而不插手公司经营,陈星不太信。   香江爱用辈分压人,大陆老板则喜欢用钱砸人,大抵都有个共同点,明明不懂行却非要瞎指挥。   陈星原本早就做好骆白会干涉的准备,好几套应对方案放在办公室的桌子上。   刚才主动提及刘平,本来也准备好要费一番口舌,没料到骆白问也不问就同意。   犹豫许久,陈星还是说道:“刘平这人……在业界内名声不是太好。”   骆白:“怎么说?”   陈星:“他涉嫌抄袭老师的作品。”   骆白:“听起来人品不可靠,但我相信陈总的眼光和为人。如果刘平这人名声真的很差,我想你不会录用他,还特意说到我面前。”   陈星突然发出爽朗笑声:“骆白啊,我突然觉得你小子特对胃口!”   骆白淡笑两声:“看在对胃口的份上,谈广告播放费用时记得杀价。”   陈星:“分内之事。”   骆白:“那挂了,不耽误你时间。”   ..   当最后一辆运输着平尧樱桃、葡萄的保鲜车抵达京城,有着平尧商标的水果入驻各省发达城市的自选商店。   此时华国还没有商超的建立,商业零售店代表是自选商店。   自选商店中,陈列货物稀少而且昂贵,平尧水果以其精美包装和特别的商标于自选商店中脱颖而出。   正如骆白所预料的,走高端路线的水果,越贵越有人购买。   尤其是京沪等大城市,从不缺乏有钱人,但要他们主动掏钱,就需要花费心思。   精美包装的平尧水果在拥有自己的商标后,属于品牌企业。   标着品牌企业的水果如同标着进口字样的水果,本身就比零散水果多了一层身份。   上层经济不屑于自选商店的廉价货物,普通大众购买不起。   唯独中层经济者,既要求价格合理,又想要物超所值,精美包装的水果就成为他们串门的最佳礼物。   .   京城二商自选商店。   摆在商店最里头铺子里的,就陈列着精美包装的平尧水果。全以纸盒装饰,纸盒上印着漂亮饱满的樱桃、葡萄,平尧设计的商标也放在了很醒目的位置。   但这是自选商店最不起眼的区域,因为设计的问题,前方人们的视线被电梯挡住,只要走过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电梯。   所以这块区域,被誉为死亡区域。   任何摆放在这里的商品,从来都是商店业绩最差的。   因为没有关系而被分配到这块区域的售货员小王摆弄着水果纸盒,无声叹气。   商店摆放的货物,每块区域都有一名售货员看场,除了底薪还有抽成。   一般销量火爆的区域都会有三到四个售货员,最不济也有两个。   偏这里,只有她一个。   小王被分配到这里看了两天场子,连一盒水果也卖不出去。   没能拿到抽成又被经理责骂,她实际上并不怨怪,只是可惜这些水果。   真是太漂亮了。   她有幸拆开过一个纸盒,吃了里面的水果,甜而多汁,比路边上的水果摊要好吃不知多少倍。   即便跟进口水果比,口感也不差,而且包装那么漂亮。   哪怕不为里面的水果,她也会为这包装而心动。   今天还是如同往常那样,将水果搬出来摆到货柜上。   正忙碌间,小王听到有个女声询问:“这些都是什么?”   小王赶紧起身,见到眼前站着个衣着得体的妇女,连忙说道:“水果。樱桃和葡萄两种。”   妇女拎起一盒樱桃,问道:“一盒多少钱?”   小王:“三十,里头共有两斤。”   妇女当即犹豫,三十于她而言并不贵,但落在市面上才卖七、八块的樱桃就有些小贵。   她觉得小贵,但实在舍不得这么漂亮的包装。   小王赶紧说道:“里头的樱桃全产自平尧,平汉省平尧县,樱桃的故乡。择以最优品,经过清洗和包装,通过保鲜运输车运送到京城。个头大而且甜,不输给进口车厘子。”   妇女:“人家进口车厘子一斤就得二三十,你这国产樱桃能比?”   小王:“您过来看我这拆开的,看个头,再吃一个瞧瞧。”   妇女走过去,看了后发现,确实跟那些进口车厘子差不多。   尝试着吃了两颗,发现口感可比进口车厘子还好!   再回头看那包装,完全就心动了。   “给我包两盒。”   “行嘞!”   妇女在小王包装的时候询问:“这上头写的……西岭合作社和平尧果乡合作……什么意思?”   小王:“就是乡企。”   妇女:“这水果还能发展成企业?”   小王:“那有啥不能?经济改革发展,哪哪不是机遇?”   妇女:“挺会说话的。不是还有葡萄?也来一盒。”   小王:“成,您等着!”   开档三天,终于在第三天卖出去三盒水果,总收入80块。   相较于其他区域每日收益,犹如九牛一毛。   而且今天的好运似乎都耗光了,接下来两天依旧没有卖出去。   虽然有人来了,但嫌太贵。   开会的时候,经理特别点名小王:“这个区域创下的低收益已经破了我们自选商店的记录。如果接下来的三天内,持续收益低迷,我们会考虑取消合作,收回这块区域。”   小王无奈,如果区域被收回,她要么被调到其他摊位,要么就是被辞职。   后者可能性更高。   .   再说回那买了三盒果盒的妇女,原本发愁参加领导聚会要送的礼物。   因这领导不缺钱,不喜欢贵重礼物。   这就难办了。   不能送贵重礼物,但也不能送太廉价的,更不能空着手去啊。   于是她就去逛自选商店,想着也许能选到合适的礼物。结果最后挑了果盒,参加聚会时,着急忙慌就拿错礼物给送了出去。   料不到领导特别喜欢,专程打电话来问是在哪买的,说家里的小孙女特爱吃,其他地方买的都不好吃。   妇女又惊又喜,再加上这事儿扬了出去,在中层经济圈子里,还真不少人中意果盒。   当成走访礼物实在是太妙了!   .   在经理要求期限内的第三天,距离下班时间还有两个小时。   此时门口顾客将会逐渐减少,看来她是无法完成要求了。   小王自嘲地笑了笑,准备收拾货柜,将果箱搬回冷冻仓库里。   但就在她刚搬了两箱再回来,惊讶地发现货柜前站了一群人,其中领导者赫然是前几天买下三盒水果的妇女。   妇女见到小王连忙招手:“小妹,快过来替我包装几盒。三盒樱桃、四盒葡萄,要特别漂亮的包装啊。”   其他人也跟着招手:“先替我包装几盒,对了,你们这儿还有没有其他水果?”   “我先买个两盒吧,家里人不太喜欢吃樱桃。要是有苹果就好了。”   “小妹,这里的果盒快没了,你看还有没有?我多订十几盒,明天再来拿。”   愣怔过后的小王猛然回神,连忙回应并替他们包装,忙得焦头烂额之际,还得跟经理申请人手过来帮忙。   原本正要撤销区域档位的经理闻言,愣住了。   好奇之下过来看,反应极为迅速:“快,让西区档位的人过来帮忙,再让人去仓库里,把里头剩下的货物全都搬出来!”   因为是试点销售,所以仓库里只有两百四十盒果盒,短短两小时内尽数售空。   销售额达到6300,创下该自选商店单日销售额最高纪录。   但这还不算完,有些晚到的人没有购买到果盒,已经开始预约。   而且柜台的销售电话一直响了两个小时就没停过,全是来预约果盒的人。   经理两眼茫然,盯着最后一盒已经开箱所以没有卖出去的果盒,盒子外头印着非常容易辨认的商标。   商标之下,西岭合作社及平尧水果社几个字,清晰地映入眼帘。   经理吩咐:“立刻联系平尧果社,再进两千盒果盒!”   ..   这种情况不止出现在京城二商自选商店,在其他自选商店中也出现爆销情况。   起初是因为其包装精美,后来则是因为水果自身质量过关,比之进口水果质量还要好。   因此后面有酒店、餐厅直接联系平尧果社,几千斤以上的批发樱桃和葡萄。   平尧水果的热销,自京城一路燃烧到沪、广、深等大城市,其品牌慢慢植入中层阶级的印象里,形成一个较为高端的水果品牌。 第66章   十一月份, 平尧运送到各大城市总共两百五十万斤的新鲜樱桃、葡萄在自选商店或高档水果摊上架后不久,销售一空。   其受欢迎程度不亚于国外进口水果。   平尧水果销售一空后,仍旧有无数人过段时间就来询问还有没有货,得到否定答案后, 全都显得很失望。   反观其他果摊无人问津,有些脑筋转得快的商家立刻仿造平尧水果包装,然后上架。   开始还挺爆销, 但时间一久, 顾客自然就发现这些水果只是包装好看, 口感差强人意。   渐渐的,仿冒品的爆销情况冷下来,有些冲着平尧水果而来的顾客买到仿冒品, 误以为平尧水果只是包装好看而实际比不上进口水果。   这些说法都有碍平尧水果的名声, 各地区一些跟平尧有间接合作关系的果商见状,将情况报上西岭合作社。   因平尧源仓的供货权已经被骆白拍卖下来, 挂靠在西岭合作社名下。   平尧源仓当地采摘、市场经销甚至是包装加工等都经过西岭合作社, 由其理事长、监事长全权负责。   所以负责市场销售的人找到理事长:“包装很像,但里面的东西以次充好。已经相继收到顾客投诉, 我们也向那些仿冒者提出严厉抗议,但那些果商摆出无赖样子, 不肯承受抄袭仿冒平尧水果。”   担任理事长的骆母得知此事后,皱眉说道:“那些包装仿造得很像, 但在细微处和商标地方都有些差别, 就是告他们侵权告赢了, 今后仿冒品依旧会更多。与其一个个耗费精力的打,不如让所有人都认准平尧和西岭出品的品牌水果。”   学了数个月营销和公关处理知识的骆母,在处理市场仿冒品一事上格外冷静、老练。   她甚至没有告知骆白,就迅速的收集证据,就将仿冒的公司告上法庭。   随后,通过骆白联系到陈星,经过沟通重新拍摄数支广告。   ..   洪新是平汉省果行商协会的成员,负责平尧源仓交接事务并协助骆白的果商,。   在骆白购得平尧源仓时,洪新羡慕他的运气,但对于平尧果农却充满同情。   即使平尧源仓被划为铁路规划区域范围里又能怎么样呢?   铁路开通,至少需要五六年,在这五六年里,平尧源仓依旧是个山路崎岖的地方。   水果卖不出去,还是得烂掉,作为源仓主人的骆白,一旦赚不到钱甚至亏损的话,可能就会压低收购价格。   价格压得过低,果农利益照样受损。   所以洪新很同情平尧源仓的果农,当然不止他一个人同情,几乎整个清楚平尧真实情况的果行都能预见平尧果农未来的绝望,但他们都保持了缄默。   因为他们已经做到自己所能做到的,剩下已然无能为力。   洪新无声叹气,然后打起精神等待跟周永利的会面。   周永利是西岭合作社成员之一,同时也是合作社派放到平尧,作为平尧源仓的代理人。   远远见到一副老板派头的周永利,洪新连忙搓着手迎上去:“周先生,您好。”   周永利刚连夜检查完最后一批深加工水果食品,眉宇间有些疲惫,见到洪新还是勉强露出笑脸:“洪先生,平尧源仓交接事务不是完成了吗?”   洪新连忙摆手说道:“不是平尧源仓的事,我是来通知你们12月中旬参加平汉省商圈会议。会议上各个商行的人都会出席,做个年终总结。会议有很多巨头参加,说不定能从中拉到市场渠道。”   商圈会议?   周永利知道这个,今年各个大省都围绕经济发展而组织许多会议,各个商行也都自主形成商圈谈些经验之类。   具体来说,这些会议没什么用,主要可以通过会议结识其他行业或同行业中的大佬。   多认识个人,等同于多条办事渠道,这才是会议的真正价值。   周永利沉思片刻,点头:“我知道了,多谢您提醒。洪先生吃过了吗?”   洪新拍了拍肚子,哈哈大笑:“这倒是还没。”   周永利:“洪先生给我个面子,赏脸让我请客。”   洪新哈哈笑着应下来,原本等了许久有些不悦的心情陡然变得畅快许多。   这西岭合作社的人,挺会做人啊。   洪新如是想着。   然后在酒桌饭席上,就着美味的酒菜,周永利提到:“听说洪先生不仅是果商,也是果农?”   洪新摆手:“当果农让人欺负,干脆自己种、自己找渠道卖。当了果商后才发现,都不容易。”   周永利应和,然后说道:“我还听说洪先生的果园有点效仿美国果园作业模式,园子里都是机械化,基本上没有人力参与。”   洪新听到这里,颇为自得:“机械化农作是趋势,您是没见国外农场、农田,还有果园,全都是些大家伙。一个大农场好几万亩,就两三个人在打理,其他全都靠自动、半自动机械。要换成我们这边,几万亩不得有三四百人在忙活?光务工费就给不起。”   周永利点点头,听着。   洪新提到这里,瞥了眼周永利,没忍住说道:“别急着羡慕和效仿,人家国外机械化投入资金也很大,光前期投入就能拖死你。”   “国外有农业合作社、农业企业提供帮助,农业机械、新种子、新型农作方式……我们这儿什么都没有,想要自动机械化就得进口,一台中耕除草机大四五千,还是些次品。有些国内没有的机械,卖到三四万,其实价格没那么高,这些外商就是故意抬高价格拿我们当肥猪宰!”   洪新愤愤不平,因为他就是被宰得最狠的一个。   同行的人有时也不理解他,明知会被宰,为什么还要主动送上门?   “那些人不懂,机械和人力对比,前者收获就是后者的五倍、十倍。要是全国农业都用上机械,你觉得每年年产量该有多少?有没有可能再供养起一个国家?”   洪新的设想,在此时听起来很异想天开。   周永利想到骆白曾以寻常的口吻谈及机械化在农业中的作用,并提到过类似的设想,当时只觉无比震撼,以及难以置信。   现在他倒是慢慢接受了这狂妄的说法,故而此时听完后也只是颔首同意。   洪新愣住,斟酌着问:“你不觉得匪夷所思?”   周永利摇头。   事实上,洪新提及设想时很没有底气。   骆白则不同,他是真的确信自己、确信华国农业可以成为世界巅峰,并为此一步一个脚印的向前行走。   在旁人所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他已经走在了国内多数农业者的最前端。   如果说洪新的设想是异想天开,那么骆白就是狂妄的宣告。   他不是想想,而是真正在行动。   周永利:“我们合作社的老板也跟您说过同样的话。”   洪新一喜:“是吗?对了,你们老板是谁?”   周永利:“骆白。”   洪新愣住。   骆白?   福运耀眼得闪瞎人眼,廉价购入平尧源仓的骆白?   他不应该是合作社老板的儿子啊什么的吗?   周永利:“我开门见山的说,洪先生,您有没有意向跟我们西岭合作社合作?”   洪新:“??啊?”   周永利:“果园作业平台、改进版中耕除草机、灌溉一体化……优良品种种子,以低于国外四五倍的价格销售到您的果园,如果长期合作的话,还有一定优惠。”   洪新:“……呃,我会考虑的。”   不是他不信,实在是国内就没有农械企业能生产出特别全的农业机械。   即便生产出来,质量和作用也不一定信得过。   否则,他又何必让人当肥猪一遍遍宰还坚持购进国外机械?   周永利:“平尧果农跟我们西岭合作社达成友好和谐的合作关系,向合作社贷款购入一批新型果园作业机械。日前到达平汉省机场,届时,您可以一同去观看。”   洪新有些想拒绝。   周永利:“我不会逼您现在选择,等您到了现场,看到新型农械再做决定。”   这么一说,洪新就觉得再拒绝实在不给脸了。   往后说不定还能合作,现在答应,届时过去看一看,买不买还是他说了算。   洪新:“那行,下星期我有空,到时就过去看看。”   反正他绝对不会买。   周永利:“随时欢迎。”   ..   平尧源仓。   方老汉和其他果农那样,极为不敢置信地瞪着县里贴在公告栏上的公告。   那是经由西岭合作社和县里农业局以及相关领导共同签名,由骆白决定和起草的文件。   文件首句是恭喜平尧县运输出去的,总共两百五十万斤的水果在一个月内销售殆尽。   方老汉抽着旱烟,同其他人那样震惊许久才回神。   “好家伙,两百五十万斤,才个把月就售完,了不得。”   县里每年生产的樱桃、葡萄总数大概在两千万斤左右,通常只能售出一半不到,剩下都会烂在地里。   今年就烂了将近三、四百万斤,活生生都是钱啊。   这两百五十万斤价格还比以前的贵一半,没有出口渠道、不是批发而是直接在商店、果摊中经销,可以说是他们平尧县的奇迹了。   原本这是西岭合作社的奇迹,跟他们平尧县无关。   但这份公告里明明白白写了,西岭合作社将会以更为严格的标准来要求平尧县的水果质量。   水果质量将会被划分为优、良、次三品,合作社将会根据果品质量给予一定利益鼓励。   反之,合作社拒绝收购以次充好的货物。   围观者有些看不明白,于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方老汉问儿子:“后面的话是什么意思?”   方一回神,解释道:“西岭合作社要求果品质量,意思是让我们不要一味求量不求质。如果质量不合格,他们就拒绝收购,果农拿不到钱。相反,如果果品质量过关,优等到某个数量值,西岭合作社就会给予一定的利益。”   他指着公告说道:“譬如这里,写的是,如果优等数量高达百万斤,合作社会额外分给果农0.5%的销售额。”   方老汉:“那是有多少?”   方一:“比如,一百万斤的优等樱桃,可以额外获得7.5万的奖励。”   嘶——!   周围抽气声迭起,这要是获得7.5万的奖励,那整年不得有十来万的收入?   方一:“不止。如果高出百万斤,就是十来万的额外奖励。”   这样高的奖励,令所有人眼红。   原本有些想着滥竽充数、求量不求质的果农,此时为了高收益卯足劲,争相把水果质量全都搞起来。   方一望着公告,思及骆白,不由感叹,有些人真是天才。   ..   平尧县政府。   领导看完西岭合作社呈递过来的合作方案,沉默片刻,大手一挥:“平尧各部门机关,给予一定保护和支持。”   “这是利于民、利于平尧县经济的好路子,我们得让这样的企业留在平尧,带动整个平尧的经济!”   ..   十一月下旬,由昌盛食品公司生产的樱桃、葡萄水果罐头,同系列产品的葡萄干、樱桃干和果酱,一起出现在市面上。   市面上的水果罐头一瓶大概四、五块钱,而新出现在市面上的樱桃和葡萄罐头一瓶才两块。   樱桃,一斤的颗数数得过来,市面上一斤还要十几二十块。   500克的水果罐头虽说糖水占了一定的比重,但里面都是实打实的果粒,一罐十来颗。   价格比新鲜樱桃低了五六倍,还比其他黄桃、橘子罐头价格低。   葡萄干、樱桃干的价格,500克三块钱,却比罐头还贵。   果酱就更不用说了,竟然五、六块一瓶!   这价格颠倒的,谁会来买啊?   罐头上市之前,赖总紧张不已,就怕亏本。   周永利安慰他也没用,还是紧张。   数次拨打电话给骆白,赖总手心都是汗,他有些焦急的说:“不如还是将价格再调换一下,那果酱市面上没怎么见过卖的,肯定没多少人买。”   果酱价格那么高,本来就没市场,这会儿更是不会有人买。   他实在是害怕亏本。   虽说昌盛有骆白投资,但也有他自己往里头垫的钱。   骆白之前关于食品深加工的企业计划,确实让他激动了一把,但临到上战场时,依旧紧张。   骆白正在做卷子,他一紧张、压力一大就会做卷子。   卷子能让他安心,还能给予他强大的力量。   感谢试卷!   骆白心里感叹着,面上不慌不忙的安抚:“怕什么?大不了到时我全额赔付。”   赖总:“……”   这要是不了解的,以为骆白多有钱。   随口说的话,都是一粒粒金子,财大气粗的语气实在太——让人喜欢了!   赖总:“这些加工过的水果食品定价,前所未有,我也是慌过头,您别介意。”   骆白:“嗯,没事,我能理解。但你也得信任我不是?我总不会让您赔钱的。我的合作理念就是‘赚钱大家一起,赔钱我独自来抗’。”   赖总:好……好安心。   骆白:“信我吗?”   赖总:“信。”   骆白:“那就按照原计划,等市场反馈、等着盈利就行。如果你实在紧张,那就先思考怎么改进昌盛管理制度以及生产制度,还有相关机器的购进和使用。毕竟以后是要加大规模生产……对了,注意多招人才,就算是食品深加工也需要不断创新,研发新的产品。”   赖总在骆白有条不紊的安排中,渐渐冷静下来,牵挂在市场产品的心也被拉了回来,认真而投入地改进昌盛。   骆白:“那你好好想想,到时候弄个企划案给我看,行吗?”   赖总:“行的,没问题。”   骆白:“那挂了。”   挂断电话后,骆白做着卷子。   做着做着,忽然叹气:“要是国内有生产食品深加工相关机械的企业就好了。”   毕竟以后,可是要涉及到很多食品深加工,这里头的机械使用可多啦。 第67章   周永利:“樱桃和水果罐头分别运往京沪广海, 依旧是以沿海城市为主,不过开始朝内陆和二线以下城市的零售店走。果干和果酱——尤其果酱,主要销售点是广市、胶州和申市。”   骆白:“我知道了。新京农械厂生产出来的一批新型农械产品已经抵达平汉省,你负责接收一下。”   周永利:“我已经在负责接洽了。”   骆白:“另外, 平尧的樱桃、葡萄每年成熟期大概在夏天。加工厂忙活的时间最大集中在夏秋,所以还需要扩展其他业务。”   周永利:“深加工食品单一,我联系到这次负责平尧源仓交接事务的洪新。他或许会跟我们购买一批新型农械, 我们也可以通过他而购买其他水果进行深加工。”   骆白:“成, 都交给你。”   周永利接着说道:“大宝啊, 我打算把西岭村的食糖加工厂盘出去,认真走农产品深加工这条道。但是昊海还在长京市,他为人鲁莽, 要劳烦你帮叔看着点。”   骆白:“行的, 我二姐盯着。”   闻言,周永利扬声说道:“那得拜托骆银好好盯着, 昊海有啥不轨举动, 尽管告诉我,看我抽不死他!”   骆白:“……”亲爸无误了。   挂断电话, 结束通讯。   骆白算了下目前合作社投资的项目和盈利,总的来说, 盈利没有投出去的资金多,至少还不到爆发的时期。   没事, 创业前期都这样, 投入比收益多。   新京农械厂原定下的一万件果园作业平台已完成一半, 合作社截下2000台,剩下三千台通过以前的渠道出口东南亚各国。   此时,农械厂开始生产中耕除草机等机械,并朝着半自动化、全自动化机械的方向发展。   那边的账面上至少盈利三千万,而合作社拥有农械厂小部分股份、佣金和利率等,也收到一千万的盈利。   这只是果园作业平台的利润,还有其他农械的利润尚未估算。   平尧源仓和昌盛食品加工公司创下的利益还未估算,但前段时间在运输方面投下太多资金。   厉琰承诺的冷链物流建设正在启动中,而上个月运输新鲜水果的冷链物流是租用北方奶制品公司,花费可不少。   当初从华京信托贷下的三千万目前已经花得差不多了,不过今年年底可以连本带利的还上,倒是不需要担心。   等平尧源仓和新京农械厂的事情稳定下来,就是‘理想菌株’的研究进程。   骆白重点圈下‘理想菌株’四字,瞪着这几个字,然后再往上扫了眼罐头和果酱经销计划,抱着头:“宝哥有点压力了。”   有点压力的宝哥从抽屉里抽出全新雪白的试卷,物理科目,开始答卷,释放压力。   叩叩——   有人敲门,骆白扭头:“进来。”   门被推开,厉琰握着门把,站在门口:“你厨房里还在煮东西,不去看看?”   骆白看了眼时间,起身朝房外走:“炖着汤,熬了两小时,可以关火了。”   一靠近厨房就闻到浓郁的香味,还能听到‘咕噜、咕噜’的响声。   骆白关掉火,掀开锅盖,见汤水清而微泛奶黄色,满意地说道:“可以喝了。”   上次厉琰生病,骆白买回炖汤的锅,说是要时不时炖点汤给他补身体。   不过老中医说厉琰目前还不能吃大补之物,所以骆白才挑些家禽来炖汤,汤里头也没放药材。   厉琰对于吃的不太讲究,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前世今生喝的太多中药破坏他的味蕾,导致他对于食物没有过多苛求。   他也不太喜欢食补,觉得只要根治病因,然后加强锻炼就可以了。   但对于养生专家的骆白而言,汤是不可或缺的长生之物。   骆白:“鸽子汤补铁、补血,促进身体发育,营养价值很高。”   厉琰拨弄佛珠的动作一顿,抬眸盯着骆白。   现在是11月份,快12月了,但室内温度在18-22之间,没那么冷。   所以骆白仅穿着裤子和单薄的毛衣,通身黑色,衬得他皮肤更是白得发光。身材颀长,比例非常好,尤其是一双大长腿。   他已经开始发育,半年时间,身高已经将近一米七。   喉结长了出来,还不太明显,有些小巧秀气。   骆白现在进入变声期,说话时有些沙哑,所以在陌生人面前就不太爱说话。   灯光照出骆白脸上细小的绒毛,将他眉目衬得更是柔和温润。   他低头盛汤的时候,表情很专注,那模样最好看。   专注的骆白时常吸引到学校里很多女孩子的目光,有时候连高大的男孩子也会被吸引。   入学市一中不到半年的骆白,已经成为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骆白自觉低调,却不知道多少人夜里讨论着他。   厉琰早就知道骆白好看,性格也好,他有自己的原则但从不迁怒于人。   他会对每个不怀恶意的人好,仿佛自身就是个小太阳,散发着温暖的光芒,任由那些置身寒冷的人汲取。   所以性格古怪偏执的老中医会对他露出笑脸,前世和子女闹崩的罗老在骆白影响下,跟子女的关系也缓和不少。   老单元楼里的老人,很快就跟骆白混熟,没事的时候就会过来投喂他。连带的,向来不讨老人们喜欢的厉琰竟然也能得到慈祥的关怀。   厉琰觉得不可思议,踌躇许久,慢慢就适应下来,抓着骆白这束光,逐渐沉溺其中。   老中医开的药方,主要是在拔除厉琰身体里日积月累的毒素,同时也压着他的发育。所以至今身高没蹿、声音也还没变,依旧白皙漂亮得像个洋娃娃。   虽说比厉琰高,骆白高兴。但厉琰真的身高没变化,他又开始担心,从老中医那儿讨问点方子和注意事项就开始给厉琰食补。   这鸽子汤,便也是食补一环。   骆白盛了两碗,招呼厉琰:“你赶紧喝,我端一碗过去给老中医。”   老中医有名有姓,不过他们已经习惯这么称呼。而老中医也不在乎,除了木雕艺术外的一切都很无所谓。   厉琰:“骆金、骆银她们没有?”   骆白:“女孩子不适合喝鸽子汤。”   言罢,端起那碗鸽子汤去了隔壁,敲老中医的门。老中医一见是骆白,接过鸽子汤后就拉着他进来观赏自己新的艺术品——依旧丑得难以言表的木雕。   骆白不吝给予盛赞,随后说道:“我有个朋友,他特欣赏您的作品,老想着跟您见个面。我想问您愿不愿意见见您的忠实粉丝。”   老中医矜持咳了几声,摆手道:“这个是没有问题的,但不能是太狂热的粉丝,要不然会打扰到我的生活。”   老中医大概是在香江住久了,习惯那边疯狂的追星模式,顺道把自己代入被追的星,可以说是膨胀了。明明之前还为自己的木雕终于有观众而感动,现在就开始拿乔。   果然是在骆白的彩虹屁吹捧下,彻底飘了。   骆白心里盘算着,罗老现在已经是老中医木雕手艺的狂热粉,而自己恰巧跟老中医关系好。届时介绍两人认识,倒也不用太多酬劳,就给个‘理想菌株’最大份额提供名单好了。   思及此,骆白又对老中医好顿吹捧,完了后又问:“厉琰还得喝多久的药才能好?”   老中医:“两年左右吧。”   闻言,骆白蹙眉。   老中医见状,又说道:“放心,他还算配合,自律性挺强。现在就是在拔除毒素,等下个月就能换药方,改为补气。两年只是估测,他恢复得还算快。”   骆白露出笑脸:“那就好,对了,我们点的餐已经到了。您要跟我们吃吗?”   老中医拒绝,他才不想面对从不夸自己木雕手艺的厉琰。   别以为他不知道,厉琰看着木雕时那嫌弃的目光。   骆白从他这儿搬回去的木雕,时常也被厉琰嫌弃破坏房间审美风格。   这样没有艺术审美的人,多相处一秒都是痛苦!   骆白耸肩:“好吧,那我回去了。”   ..   厉琰的体温偏低,夏天那么热的天气,不出汗不说,摸着手脚都觉得冰凉。到了冬天更不必说,碰到都觉得像摸到冰块。   长京市没暖气,温度不会低于十摄氏度,但湿冷是常态。   湿冷的感觉钻进骨头缝里,就连小火炉的骆白有时都受不了。   所以天气一冷,骆白就担心厉琰受不了。   因为有那么几天,温度降到15摄氏度以下,厉琰精神状态很差。   骆白偶然半夜起床去洗手间,在客厅见到厉琰,这才知道他是冷得骨头疼,实在睡不着。   整夜里都没睡,只有第二天正午太阳出来的两三个小时里能小睡一会儿,怪不得精神萎靡。   自那以后,但凡温度降到15以下,骆白就会把厉琰拉到房间同睡。   今天晚上,温度本来在18摄氏度,到了晚上十一点钟左右,温度忽然降到15摄氏度。   睡得迷迷糊糊的骆白爬起来,敲开厉琰的房门,打着哈欠说道:“天冷了,我睡你被窝还是你睡我被窝?”   没等厉琰回答,他又自顾自说道:“睡我被窝吧,比较暖。”   然后他就转身朝主卧走去,走了几步,回头疑惑:“跟上啊。”   厉琰:“……”   无声叹气,踱步上前,进入骆白的房间,被领着进拔步床。床外的小门一关,里头就一盏昏黄小灯,寒气尽数被锁在外面,倒是没觉得那么冷了。   骆白从围廊处的柜子底下抱出两床被子,铺到床上去,拍了拍之前躺过的被窝:“你睡这处,还有温度呢。”   他打着哈欠:“快点睡吧,明天早上七点就得起床上课。”   厉琰脱掉鞋,爬上床的时候,侧头看了眼旁边的骆白,后者一闭上眼睛就睡下了。   入眠速度极快,让人羡慕。   厉琰笑了下,躺进温暖的被窝中,被窝里还有丝属于骆白的味道。   嗅闻着那味道,还有身旁骆白带来的温暖,侵入进骨头缝里的湿冷渐渐回暖,黑暗袭来,睡意上来,他再侧头看着骆白。   “晚安。”   睡下了。   ..   王则泯刚回到家就被父亲喊进书房,开始还不解其意,后来见到放在父亲书桌上的‘万家灯火连锁商超企划书’就懂了。   他一时无言,头有些痛。   原先他就发现骆白、骆银主笔的教辅材料蕴含的商机,明明是第一个发现,本还想捞点本儿,谁知人没那意向。   没意向就没意向吧,结果扭头不声不响跟文教局勾搭上,直接订下两千套的单子。   贼啊,可太贼了。   比起跟他合作,这才是最适合的路子。   不花一分钱,不必把钱分给其他人,直接空手套到几十万。   王则泯郁闷,本以为自己够聪明了,哪知道一山还比一山高。   王泰目光炯亮:“儿啊,这份企划书……你写的?”   王则泯被那声‘儿啊’给喊得鸡皮疙瘩起来就掉不下了。   “你那怀疑的表情很不信任我,我不说。”   铁骨铮铮,特别不爽。   王泰了然:“哦,那就不是你。谁写的?”   王则泯:“要真是我写的,你怎么说?”   王泰:“你几斤几两我不知道?”   他儿子是掉钱眼里头没错,天生适合当个商人,可他眼下的格局、眼界不宽。   只能瞧见小打小闹的玩意儿,看不到更为长远的未来,这份大气还得慢慢培养。   王则泯郁闷又疑惑:“写得很好吗?”   王泰简略评论:“大气。”   王则泯:“里面的计划可行?”   王泰:“潜力无限啊,儿子。”   王则泯:“……前期投入不小吧,为什么不从零售商店开始做起?”   王泰:“长京市零售商店共有四百多家,市场很小。相反,商超没人干,市场是空白的,没有竞争对手。”   王则泯:“资金、货物不足。”   王泰扬了扬手中的企划书:“里面详细分析过,行吧,你爸我就是心动了。赶紧的,告诉我谁写的。”   王则泯告诉他骆白的名字,又将地址告诉他:“自己找,我还得上学。”   “行行行,赶紧走。”   王则泯:“……”   单亲少年的心,好累。 第68章   90年, 国内几乎没有属于自己的果酱品牌,而市面上也很少有果酱产品流通。   相较于国外将面包、吐司当做主食而频繁使用果酱,以小麦、大米为主食的华国就很少食用果酱。   果酱不是必须品,而是作为甜点使用, 消耗量不大。   而且大部分人会制作,只不过口感相较于国外而言比较差。   欧洲国家如英、法、德,分别有驰名海外的果酱牌子, 其工艺严谨科学, 制作出来的果酱堪称一流。   所以后世中, 世界知名的果酱牌子基本来自于欧洲国家。   不过现在,国外果酱还没有流通到华国市场,因此, 零售店里很少能买到一瓶果酱。   这对于访华、住在华国的国外友人而言, 不亚于后世国人留学在外却见不到一瓶老干妈的悲伤。   当然,后来老干妈还是驰骋世界了。   昌盛食品公司里的老工人制作出来的果酱之所以受到骆白的青睐, 在于他曾经吃过国外果酱, 发现老工人制作出来的果酱味道竟不亚于国外果酱。   如此,才想到这条深加工的生财之道。   昌盛生产的两类果酱, 樱桃和葡萄,在果酱中属于较为常见的果酱类型。   总共1760万罐净重170克的果酱, 于十一月下旬上架。   ..   胶州作为沿海城市,以其发达而完善的现代海洋产业、东亚国际航运枢纽、度假旅游胜地而成为该省经济中心。   因为靠海, 又是航运枢纽, 所以定居于此的国外友人很多。   胶州某自选商店。   迈克是英国人, 嗜甜,是果酱的忠实拥护者和爱好者。   由于工作原因,调遣到胶州担任总经理。   胶州的经济水平、人文环境都很好,他适应得很快,也很喜欢这里。美中不足的是他无法购买到心爱的果酱,当然商店中并非没有果酱,可是味道不太好。   年中的时候,从国内带来的二十几瓶果酱已经吃完了——事实上,半年仅吃掉二十几瓶果酱已经是他摄取糖分最少的时候了。   迈克已经拖人从国外带果酱过来,可是物流太慢,至少还要半个月时间。   天知道他一天都忍不下去了。   因为实在无法忍受没有果酱的日子,迈克走遍胶州的自选商店,将看到的果酱种类都采买一遍。   可是口感太差了,食不下咽。   今天,迈克已经整天没有摄取来自于果酱的糖分了,他心情很低落。   如同往常那样走进自选商店挑选水果和莎拉,却在莎拉区见到新上架的果酱。   “以前没见过这种果酱——昌盛……唔、没有听过,或许是杂牌。”   迈克这样想着,然后兴趣缺缺地拿走莎拉,来到水果区挑选。   然后他脑子里全是刚才看到的果酱,尽管他知道这种没有听过的牌子,肯定口感很差。   可是他已经有8天没吃过口感正宗的果酱了,这实在太难受了。   “或许可以试一试……说不定味道还可以。”   迈克来回走了两遍,盯着货架上的果酱:“反正我已经买了十种,不在乎这一种。说不定上帝怜悯我……好吧、好吧,那就试一试。”   他带走了樱桃口味的果酱,然后结账。   回家后,迈克先洗澡、处理完所有的事情,然后切水果、蔬菜制作沙拉,看着电视节目。   吃完了沙拉又吃薯片,等到深夜十一点左右的时候,迈克感到肚子饿,打开冰箱拿出吐司和冰冷的鸭胸肉。   烤好后,他瞪着桌上的吐司和鸭胸肉,觉得嘴巴淡得没有味道。   迈克从冰箱里拿出以前的果酱罐子,打开来看,里面干净得抠不出丁点果酱。   无法,只好放回去,然后见到今天新买的果酱。   迈克喃喃自语:“好吧好吧,就你了。”   他打开这瓶果酱,闻了闻味道,眼睛登时一亮。   味道甜而不腻,伴有淡淡的樱桃果香。果酱殷红柔滑,颇为细密,似有柔光。   先闻后看,可知是上等果酱。   迈克迫不及待用手指沾了点果酱放进口中品尝,瞬间被挑动味蕾。   口感绝伦,不像其他果酱那样让甜味盖过果香味,腻味得恶心。但也不会淡到完全没有味道,甜味和果香交织,恰到好处。   最重要的胶质感也没有少,可说是绝对的上品。   迈克连忙挖出满满一大勺涂到吐司和鸭胸肉上,大快朵颐,痛苦了八天的味蕾和胃部,终于得到满足。   吃完后,打着饱嗝的迈克忽然想起什么一般,看了眼这瓶果酱牌子——昌盛。   迈克跟朋友通话,告诉他们自己今天的奇遇。   “如果你们不信,我明天把果酱带给你们尝尝。”   朋友:“哦,不用了,我们已经在你的门口。”   迈克:“???”   朋友:“快点来开门吧。”   果酱的力量无与伦比的巨大,当朋友们尝到这样美味的果酱后,他们却不动声色告辞,然后去商店里疯狂采购。   直到确定自己拥有了足够多的果酱,他们才开始慷慨地对周边人介绍:“昌盛生产的果酱,非常棒。”   第二天想去购买果酱的迈克,却看到空空的货架,他疑惑地问售货员。   售货员告诉他:“卖光了。”   迈克:“what??!!”   上帝抛弃他了吗?!   ..   果酱爆销的情况出乎赖总意料,当他收到来自于各个城市的经销报告时,整个人震惊到呆坐皮椅半晌,没能回神。   “一千七百六十万罐果酱已销售过三分之二?”   “销售额将近六千万,净利润估测将会在六到七千万之间?”   “我的个乖乖啊!”   赖总站起来,在办公室来回踱步,思考良久,让人去买个坛子、蜡烛和线香。   会计小妹:“老板,您要拜神?”   赖总脸色沉重:“对,拜神。”   拜财神爷!   后来,他们就在赖总的办公室里看到挂着骆白相片的神坛。   ……仿佛是灵堂。   没办法,赖总只好撤掉神坛,默默在心里供养着骆·财神爷·白。   ..   果酱对于国外友人来说,如同老干妈,一旦出现一种口感绝伦的优质果酱,他们就开始囤积。而且他们一个人对果酱的需求量相当于国内十个成年人。   所以打从开始,骆白就将果酱销售地点定在胶州、广市、申市这些国外友人较多的城市。   事实上,十二月初关于果酱的销售情况反馈,通过赖总那兴奋得快要掀翻屋顶的大嗓门就能确定了。   赖总:“我们可以趁此机会从其他县里收购水果,比如谷宁的苹果和武右甜柑,听说苹果酱和甜柑酱也很受欢迎。”   骆白:“你们做决定,我唯一的要求是保证质量。一点点差错的出现,就会毁掉一个刚起步的品牌。”   赖总:“您放心,我都懂。”   骆白:“那么,水果罐头的情况怎么样?”   赖总:“在二线城市等地方销售量最好,不过好像对其他种类的水果罐头造成一定冲销,稍微受到一点抵制。”   骆白:“必经之途。”   水果罐头普遍是四块、五块,在这时代确实是昂贵品。   后世水果罐头大概在十几二十块,但那时候的钱小,所以相比较起来算是降价了。   水果罐头主要销售点在二线城市,因为一线城市市场已经被其他品牌的水果罐头占据,而二线城市因水果罐头价格昂贵,购买不起,所以市场广阔。   降价的水果罐头在二线城市就有了市场,而且受到的抵制影响不大。   骆白:“果酱品种可以多点,原材料也可以是蔬菜,我们的目标是国内大半的市场以及出口海外。”   赖总愣住:“蔬菜果酱?”   骆白:“你告诉老工人,他们应该会懂。”   后世中,华国就有蔬菜类的果酱,销售到海外时,颇受欢迎。   赖总:“行,我知道了。”   骆白:“那先这样吧。”   ..   十二月初,洪新来到平尧县,在周永利的带领下参观了由长京市新京农械厂生产的新型农械。   心情受到巨大震撼,直到夜晚歇在平尧旅馆,依旧无法恢复激动的心情。   那样的大家伙,不用梯子就可以实现自由升降的采摘和剪枝,对于平尧丘陵地形——不,应该说是针对我国多丘陵崎岖不平地形而专门设计的升降式果园自动作业平台,有力地解决了这个难题。   还有改进的中耕除草机、果园开沟机等,使其效率大大提高。   其次就是科学高效率以及覆盖率全面的一体化灌溉技术。   平尧县几乎全部果园忙得热火朝天,向自动化机械的现代果园方向前行。   洪新思考了一夜,一夜没睡。   第二天,原本打定主意绝对不会购买经由西岭合作社代销的农械的洪新,搓着手找到周永利,希望能将他的果园也改造成一个完全自动化的现代果园。   周永利静静望着他:“当然没问题。我们乐意和所有农民合作。”   洪新窘迫说道:“我资金不够……之前已购进一批农械……”   周永利:“不是问题,来来,我们可以讨论用其他代替资金来进行合作,譬如渠道、譬如农产品,如果实在没有,也可以向我们合作社提出资助申请。条件嘛,不会让你感到困扰,只需要稳定的农产品提供……”   可以说,深得骆白忽悠精髓。 第69章   骆白叼着包子, 跟厉琰同行,前往市一中。   骆金和骆银先他们一步离开,估计在班里了。   骆白有些疑惑的说道:“骆金从暑假的时候就老是不见踪影,开学了, 每到周末也不见人影。之前我还没从家里搬出来的时候,她说在市里打工,我不知道她的行踪怎么样。但是开学后我们就住在她俩隔壁, 骆金就不见踪影。厉琰, 你说她是不是谈恋爱了?”   厉琰:“应该没有。”   骆白:“你怎么确定?”   厉琰:“没消息传出来。”他瞥了眼骆白, 接着解释:“学校里有些风吹草动基本上就会传开,骆金是高二年级里挺有名,但现在没她恋爱的风声传出, 所以应该没有。”   骆金原本五官就漂亮, 经过几个月时间,肤色逐渐变白, 五官逐渐长开, 加上自信和开朗而变得明艳动人。   学校暗地里将她评为校花,许多男生都偷偷关注她。   所以骆金有没有谈恋爱, 肯定会有很多学生关注。   厉琰:“骆金的成绩也没下降。”   骆白:“嗯……说的也是,稳步上升中。那应该是有事做吧, 骆银可能知道。晚点我问问她。”   厉琰:“嗯。”   他拧开热水瓶盖子,将里头温热的中药灌入喉中, 全都喝光才盖上盖子。   苍白的唇还沾着褐黄色的药汁, 那酸苦的味道尝过一次就会忍不住想吐。   骆白在厉琰熬药的时候偷偷喝了点, 差点呕吐,那么难喝的中药对于厉琰而言却是三餐一般的必需品。   他从兜里掏出一颗糖,剥开糖纸,把糖塞到厉琰嘴边:“吃了。”   厉琰从善如流,张开嘴,吃下这颗糖。   骆白觉得他喝药会苦,所以每次都会剥开一颗糖等着喝完药的他。   糖果入口,奶味和甜味瞬间炸开,将味蕾上残留的酸苦味道驱赶走,甜味就顺着舌尖一直蔓延到心口。   厉琰含着糖果,垂眸晃了晃热水瓶:“我去打热水,你的瓶子也给我。”   骆白从背包里拿出自己的热水瓶递给他:“我去教室里等你。”   回到教室里,陆舟坐在他的位置上百无聊赖的等着。   骆白把书包甩到课桌上,问他:“不在自己班里待着,跑我这干嘛?”   陆舟赶紧起身,把位置让给他,然后翻开这学期的新教辅材料指着上面俩主笔人:“主笔人:骆白、骆银,宝哥,这是你和骆银姐主笔的?”   高一新教辅材料主笔者大咧咧写上骆白、骆银姐弟俩,但凡不瞎的,但凡市一中学生都认识这俩姐弟。   一个是学校常年稳居第一的学霸,一个则是中考状元,要是看到不得哗然声一片?   但从这本教辅材料发下来的第一天,直到现在也没人来到骆白面前求证。   一是很少有学生会去注意教辅材料的主笔者,二是即便瞧见了,这事情也实在令人难以置信,想要求证也不敢到骆白和骆银面前问。   骆白笑眯眯地反问:“你觉得呢?”   陆舟点头:“以我宝哥之才,这就是你主笔的对吧?”   骆白:“乖舟舟,回去读早自习,你是有梦想的孩子,不要在意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陆舟迟疑:“……事关宝哥,不算乱七八糟吧。”   骆白:“……”   这孩子实在太会投桃报李了。   当初拉他一把,顺利考上市一中后,陆舟就完全把骆白当哥来尊敬了。   连同整个陆家人,虽然他们没见过面,但似乎神交已久,主要还是通过陆父时不时送礼物给骆白来维持感情这样。   骆白:“这本教辅材料属于由浅入深,知识点也适合你看。你就照着里面的知识点学习,说不定能考上燕大。”   陆舟脚步有点飘,结结巴巴地说:“燕、燕大?这个好夸张,我不行的啦。”   骆白还没说话鼓励他,已经打水回来的厉琰突然出现在陆舟身后:“麻烦让让。”   陆舟一见厉琰,充满防备地跳开躲起来:“宝哥,我先走了。”   骆白:“……他怎么那么怕你?”   厉琰把热水瓶递给他,闻言回答:“可能胆小。”   骆白:“是吗?”   他倒也没有要追根问底的意思,只是有些好奇陆舟每次见到厉琰都像老鼠见到猫一样,逃蹿得飞快。   明明厉琰长得不吓人,甚至挺好看的,性格也很好,怎么就怕他呢?   话说回来,厉琰在班里好像没什么亲近的同学,除了他。   平时两人经常在一起,如果他不在,那就只剩下厉琰独自上下课。   骆白喝着热水,将疑惑问出来。   厉琰翻开课本:“没时间。”   闻言,骆白明白过来了。   厉琰一天的时间安排得很紧凑,压根没有空闲时间。百忙中挤出来的一些休息时间,换作是他,估计也不乐意浪费在跟同学的嬉笑打闹中。   如此,骆白也就没再纠结这个问题。   不过他到现在也没意识到其实论起繁忙,他自己也很忙,但依旧能交到不少朋友。   最根本原因还在于性格。   骆白经常笑,看上去很好说话。   厉琰则相反,只有骆白在的场合,他才会变得柔和。   没有骆白的厉琰,浑身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看过来的眼神阴沉冰冷,谁敢上前跟他搭话?   高中小崽子们也很有危机意识的。   ..   洪新正式跟西岭合作社签订五年合作计划,经由西岭合作社提供的资金、农械、优等种子以及专业人才替他打造一个完全现代化的果园作业模式以及经营理念。   合作计划签订完毕后,新京农械厂的农械就秘密运输到洪新位于谷宁的果园中。   洪新是谷宁最大果商、果农,承包谷宁县至少五分之一的苹果。   洪新在资金不够的情况下,承诺西岭合作社一定的利润,并将谷宁苹果属于自己的供货权交给西岭合作社。   当初谷宁源仓是戴成才和其他果商共同努力,最后是在平汉省提供的五百万资金下成功拍下来。   这五百万资金就是洪新提供的,所以他要回了自己果园的供货权。   于是,周永利将谷宁苹果卖给昌盛食品公司,从中获取利润。   如此一番操作,昌盛食品公司继樱桃、葡萄等深加工食品后,又推出了苹果的深加工产品。   冠以昌盛之名的水果深加工产品,逐渐开辟出自己的市场,并留下了味美价廉、优质产品的名声。   ..   平汉省的西岭合作社据点,骆白将之完全交给周永利,由他放手去博。   长京市合作社则交由骆父、骆母,如今也有了不小的发展规模。   十二月中旬,重焕生机的新京农械厂所有工人,在升职加薪的双重鼓励下,卯足了劲儿,硬生生把原本需要六个月时间才能完成的一万件自动化果园作业平台提前两个多月,全部生产出来。   经过检测,没有一台质量不过关。   留下2000台,剩下3000台依旧销往东南亚。   期间,周厂长出趟国,不知接见了谁,回来就带着一条新的市场渠道,下达两万台果园作业平台的生产指标。   连尚在读书的骆白都颇感惊讶,但稍一转念就能明白,新京农械厂曾是南越省、甚至全国的农械生产指标,连国家总理都接见过。   主要是时代发展太快,再加上政策限制、时运不济,这才导致新京农械厂濒临倒闭。   现在抓住机遇,而周厂长又是有才之人,新京农械厂自然就腾飞起来。   ..   “平汉省年末商业模式峰会,邀请西岭合作社理事长出席,昌盛食品有限公司董事长也在其中。”   “平汉省年末商业模式峰会,邀请新京农械生产企业董事长出席,西岭合作社理事长也可参加。”   这是分别来自平汉省周永利、长京市骆母的话,让骆白看看是否要出席。   所谓的商业模式峰会区别于商业峰会和行业峰会,是个评选并解读优秀企业的商业会议。   去年是在南越省,新京农械生产企业和昌盛食品有限公司不在邀请名单中。   今年被主办方邀请,赖总和周厂长都格外激动,答应参加。   倒是西岭合作社,作为成立不到半年的企业就拥有参与的资格,可说是种肯定。   但令骆白惊讶的是,至今为止,西岭合作社并不出名,甚至可说是默默无闻的存在。   大概只有在购买平尧源仓时大出风头一把,但最大的风头是被骆白的福运光环抢走,真正的主体却被忽略。   另外,西岭合作社一直是以投资者、中间商的身份出现,行事向来低调,居然也在邀请行列里。   骆白觉得不可思议。   厉琰得知他的疑惑后,说道:“西岭合作社在新京农械、昌盛食品都占下不少的股份,同时拥有整个价值将会过亿的平尧源仓,早就落在有心人眼里。”   低调是骆白以为的。   事实上,西岭合作社这个不声不响仅有11名成员的、来自于农村的民间组织,却啃下了不少大饼,足以引来有心人注目。   至少其精准的投资眼光,就能引来无数人垂涎。   西岭合作社投资挺分散,跨度太大,涉足领域有点多,所以没能引来本行业巨头的注目。   反倒是圈外有些巨擘瞧得清楚,便也有了交好的心思。   主要还是想知道,真正的合作社领导人。   那样精准到可怕的投资眼光,若是跟着说不定也能沾点光。   因此,西岭合作社才会出现在商业模式峰会的邀请名单中。   骆白没有参加过这种峰会,不清楚流程和用处。   厉琰:“主要是寻求最优秀的商业模式,展现企业内核。目前来说,国内经济、改革、企业等,属于摸着石头过河,没有一个系统的、优秀的模式供他们参考。所以才有商业模式峰会的出现,希望能够形成稳固的企业体系,减少国人走歪路的可能性。”   事实上,在九十年代经常出现这样的商业会议,但基本上没能持久长存。   有些商业会议促进国内企业的发展,有些则起了反作用。   “如果获奖,等同于被肯定。公司在业界内的名声就能打开,获取合作渠道的机会就变多。不过最主要是你可以在会议上,寻求到合作。”   一个聚集了国内几百家公司的会议,光上市公司就有上百来家。   入围最优秀商业模式的公司,起码得是国内排名前百。   可见,里头有多少数不尽的、可以利用的资源。   现如今西岭合作社的监事长、理事长分别是周永利和骆母,如果作为代表参加的话,当然是他们两个比较合适。   但骆白从不走寻常路。   他合击双掌:“我参加。” 第70章   厉琰点头:“那我陪你再去一次。”他抬眸, 笑道:“要是没你剥糖给我,我可能会喝不下药了。”   一旦习惯了糖的甜味,再去吃苦的,就变得难以忍受。   骆白拍着自己口袋:“我备了充足的糖, 不会让你吃苦的。”   厉琰凑上前,额头抵着骆白的肩膀,轻声:“谢谢。”   骆白有些懵, 虽说天冷的时候, 同床睡都有过, 但那都隔着被子,他心里是真坦荡。现在这会儿,这姿势, 却莫名有点暧昧。   他抬手敲了把脑袋, 想什么呢?   厉琰才十四啊!   从未谈过恋爱的骆白,觉得自己应该是思春了。   ——这春来得有点晚啊。   话说回来, 他为什么会起这些暧昧古怪的念头?太闲了吗?   自觉自己太闲的骆白, 默默拉开抽屉,从里面抽出试卷, 沉默片刻,扭头问厉琰:“一起?”   厉琰:“……”你是试卷之神吗?   “给我化学。”   骆白抽出化学卷子递给厉琰, 两人排排坐,在房间里安静地做试卷。   ..   厉琰联系助理:“取消去峰会的行程。”   助理有些不明白:“但是我们企业已经入选, 经过调研了。”   厉琰不容拒绝:“取消。”   助理无奈:“好吧。”   厉琰:“顺便推荐西岭合作社。”   助理:“??”   西岭合作社?那是什么知名企业吗?   算了, 发工资的是老板, 老板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吧。   “已向峰会举办方推荐,并从评选企业中退出。”   ..   骆母得知骆白要去平汉省的商业模式峰会,于是说道:“那就你去吧。”   骆白:“妈你也去吧,跟周叔一起。你俩都是合作社的监事长、理事长,需要去认识那些人,也需要被认识。”   骆母蹙眉,思考半晌:“好吧。”   骆母这边同意了,周永利那边肯定也是要去的,他本来就要去。   于是在峰会开始的前两天,骆白、厉琰和骆母一同前往平汉省,期间遇到戴成才,也是非常的有缘。   一行人干脆同行,就还住在原先落脚的酒店。   周永利也从平尧过来,跟他们会合。   因峰会是晚会,需要礼服。骆母没有出席过正式晚会,所以没有穿礼服的经验。   骆白干脆带着骆母到市里的女性服装品牌店挑选礼服,厉琰也跟着来。   品牌店里的衣服——说实话,以后世眼光来看,大部分一言难尽。   当然不乏经典款,只是大多数服装会带有流行因素,而90年的流行因素相较于后世来说,显得落后。   譬如从80年代一直流行到90年代后期的宽肩、垫肩,将人的上半身衬得非常宽。   上身宽、下身窄。   礼服店中以这类型的女性西装居多。晚礼服也还行,就是款式有些单一。   骆母挺爱美的,见着那么多衣服,当即就沉浸其中,精力极其旺盛。   骆白打着哈欠,托腮等待,忽地侧头望着在旁摊开杂志安静看着的厉琰:“我们也得去选套西装。”   厉琰抬头:“我们?”   骆白点头:“我们一块去峰会。”   言罢,他就起身,拉起厉琰然后对骆母说道:“妈,我先去其他店里看衣服,看完了再来找你。”   骆母头也不回地挥手,“去吧。”   骆白:“走。”   厉琰就被拉走了。   这儿整条街都是卖服装的,好几家知名品牌店并排在同一条街。街角末尾就是一家男性西装服饰店,骆白在来的时候就看到了。   等他进店里走了一圈,发现里面的西装无一不是宽肩、垫肩,顿时就失去兴趣。   骆白虽是标准理工男,但也不是没有审美——他实在无法接受宽肩西装。   骆白:“我要是穿T恤长裤,看上去会不会显得比较质朴?”   符合他作为一名劳动人员的身份。   厉琰:“走吧。”   他握住骆白的手,牵着就离开这家服装店。   骆白走了一段才发现他们走的不是原来的路,“路走岔了。”   厉琰拐进一条深巷子里,边走边说:“没走岔,带你去买衣服。如果要穿西装的话,还是要找老裁缝店。”   最后,他们停在巷子深处不起眼的门店前,门店上挂着某氏裁缝店的牌子。推开门,仿佛穿越时光,来到20年代的裁缝店,有种沉淀下来的质感。   店里只有一个老裁缝,戴着眼镜朝他们这边看了眼,没有招呼,而是自顾自地做事。   骆白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家裁缝店?”   看这里头陈列出来的两套西服,服装质地和款式都非常经典,感觉再过一百年也不会落伍。   他以前倒是听过,真正经典的西服实际上不在品牌店的展览柜里,而在巷子深处无人问津的裁缝店。   厉琰:“以前来过。”   他走到裁缝那里,跟对方低声交谈一番,那裁缝站起身,拿了尺子过来量骆白的肩宽、体长。   厉琰拍了下骆白的背部,说道:“临时做一套的话,时间来不及,所以帮你改一套旧的。”   裁缝顶着眼镜,瞥了眼厉琰,配合着说道:“正好店里有套适合你的西装,腰围和背部要修改一下……行了,明天再过来拿吧。”   骆白:“我不用先试试吗?”   厉琰:“不用。”   骆白:“那你呢?”   厉琰:“我之前订过一套,也差不多了。明天一起过来吧。”   裁缝:“先这样吧,我忙着,你们自便。”   离开老裁缝店,回到原先的服装店,骆母已经挑选好了明天晚上要穿的晚礼服,一套单肩海军风连衣窄裙。   独具特色,典雅淑女,突显身材的同时又不会显得过于暴露。   骆母疑惑:“你们没买到衣服?”   骆白:“明天过来拿。”   骆母:“那就好。”   ..   峰会开始前两三个小时,骆母和周永利分别以合作社主事者身份,随同昌盛赖总和新京农械厂的周厂长一块出发。   骆白和厉琰随后到,他们先去老裁缝店拿衣服。   到了地方,老裁缝已经将衣服修改完毕,见二人来到就指着挂起来的两套:“换衣间在那里,已经提前清洗过了。”   骆白用舌尖抵着牙龈:“可真周到。”   厉琰:“你先去换。”   骆白颔首,然后拿着裁缝指定的那套进换衣间换。人一走,老裁缝就开始算钱,这一套手工定制的西服价格不菲,而且一个季度里就替厉琰做两套。   现在一套给了骆白,修改过后,厉琰也不能穿。   所以下个季度里,厉琰就只有一套西服了。   因为老裁缝死活不肯再多弄一套,给再多钱也不,特有原则。   厉琰垂眸,没多大所谓,轻声回应:“我知道了。”   实际上,他每个季度都定制西服只是习惯性,基本上不会穿。   骆白拉开门出来的时候,正好走到阳光晒照进来的地方。   此时是下午,阳光带了点昏黄,透过百叶窗缝隙落在地板上,而骆白站了上去,阳光就落在他身上。   身上是三件套单排扣黑色西装,扣子没有扣上,里面是件羊毛背心。领结是细细的黑带,最里则是件白衬。   平添了分稳重而没有抹杀掉骆白这个年纪该有的活力。   他的身高在这段时间拔得飞快,像经过春雨滋润的青竹,节节拔高。而贴身的西服勒出他的身线,衬得他身材更是颀长。   脸庞青涩而温润,眼里好像总是藏着抹笑意般,此时此刻的少年,俊秀得足以让任何人动心。   厉琰目不转睛地看着,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抖着,心里有点点躁动在破土而出。   骆白摊开手:“怎么样,还可以吧?”   厉琰垂眸:“可以。”   骆白:“那你赶紧去换。”   厉琰拿着他那套西服进换衣间,不过一会儿就出来。   骆白不小心就看呆了,他早就知道厉琰好看,却不知道穿上正装的厉琰会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你要是穿正装到学校里去,该有多少女生暗恋你啊。”   厉琰笑了下,没回这句话,而是指着时间说道:“峰会差不多开始了。”   骆白耸肩当回应,两人穿着西服就前往商业模式峰会,到的时候,基本上人都齐了。   两人刚出场,靠着颜值和年纪引来不少人好奇的观望,侍者开始还以为他们走错了,于是过去想请他们离开。   因为峰会是各大企业间的高层交流会,应该不会有人带自家小孩过来。   骆白同那侍者低语了两句,侍者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随后放行。   观望这一幕的人都有些惊讶,不由询问旁人,认不认识骆白和厉琰。   骆白一向低调,厉琰则比他还要低调,因此认识两人的不多。倒是果行的人,因平尧源仓一事而认识骆白,却也不知他是西岭合作社的大股东。   戴成才带着其他果商过来,“骆白,正找你呢。”   骆白:“戴叔,我妈和周叔他们呢?”   戴成才指了个方向:“在那边,正跟人交谈。骆白,你来得正好,帮我看看今天哪个企业能获得‘商业之星’。”   商业之星就是商业模式峰会中,根据调研和企业各方面评审,最终获得的称号。   入围企业共有四十家,最终评选出十个‘商业之星’的企业以及‘最具潜力’企业。   骆白:“我对他们没了解,说不上来。”   戴成才:“没事,你随便指一个就行。”   反正他相信骆白的福运。   骆白:“那我选西岭合作社好了。”   戴成才:“哪有这样的?”   骆白:“我的企业,我不自夸谁来夸?”   戴成才:“……”   行的,你很棒。   骆白:“不过,我想知道是谁推荐西岭合作社。”   西岭合作社也在峰会入选企业名单中,而入选要求是经由某些公司或媒体推荐。   戴成才瞥着骆白,一脸‘还跟我装’的表情:“业界都传遍了,推荐西岭合作社的公司是晨星。”   骆白挑眉:“晨星?”   “晨星资本,业界内出了名的点金石。投啥都能赢利,就目前所知,晨星投资房地产、电子和电气,但听说还在国外、香江等地都有其他投资,涉及的行业多得数不清。那是个风投公司,按理来说,但凡风投都有看走眼的时候,但这晨星,从未失过手。”   所以,得到晨星资本一句推荐的西岭合作社,入了许多人的眼。   骆白面色不自觉凝重,他记得晨星资本,因为在原轨迹中,晨星资本就是男主最终创下来的资本集团。   据估值,晨星资本总资产在3.5万亿美元,其投资面之广,涉及生物制药、电子网络、食品制造、银行,甚至是化工类。   可以说是一个令人胆寒的庞然大物,据闻晨星资本的估值,哪怕只是个不太看好的意思传达出来都会直接导致某个企业股值下跌。   晨星资本是原轨迹中男主的商业王国,但在此刻应该还没有创立,怎么到了戴成才的口中,却是个很有影响力的企业? 第71章   骆白思索着, 难道是因为他改变了自己的轨迹,导致男主的剧情线提前了?   骆家人的命运转折点就是骆金毁容,现在剧情已经被他篡改得面目全非,但也只是篡改在原文中出现不到千字描述的骆家人轨迹。   他并没有影响到原文的发展, 至少对男主没有造成太大的改变,现在加速的剧情可能就是世界的意志吧。   如此想着,骆白就心宽的将男主放到一边。   男主那边的剧情可能已经开始了, 而骆白的剧情还要等到七年后。   反正还有七年时间, 到时候如果要他继续走剧情, 也是没问题的。   作为监督者的系统已经陷入沉睡,骆白当然不可能会因为忌惮连名字也没能记住的原文男主就放弃自己的农业计划。   骆白摇头:“我不认识。”   戴成才:“别瞒我。”   骆白:“真不认识。”   戴成才见他面色没有作伪,不由惊讶:“那就是晨星真的看好西岭合作社, 奇怪, 这看好的是哪个方面?”   骆白:“当然是企业领导能力。”   戴成才:“可别闹,你那平尧源仓怎么样?没亏本吧。”   因为西岭合作社目前只有平尧源仓, 其投资新京农械厂和昌盛食品公司等都属于私底下进行, 并没有人知道。   而自从铁路规划下来后,平尧源仓的价值起码要到五年后才能表现出来, 故而一时间也没人注意到各大城市里水果爆销的状况。   骆白:“没亏。”   戴成才心想,那估计也没得赚。   单就平尧的地形, 车子开到门口就进不去了。   本来水果的运输成本就高,现在就是更加高了。   戴成才安慰他:“别着急, 这块源仓暂时赚不了钱, 等过个几年, 铁路站点搭建起来,运输成本直降。到那时,平尧源仓就是块真正的聚宝盆。”   骆白:“它现在就是个聚宝盆。”   戴成才满脸写着‘别闹,说诚实话,别跟叔面前逞强’的表情。   骆白:“……”   戴副会长这是行走的表情包吧?   “哈哈哈,这点损失的钱对于骆大少来说,估计就是点蚊子肉,不痛不痒。”   突然插进来的话可说十分讨人嫌了。   骆白回头,见来人正是之前被他坑了一把,现如今江湖人称‘散财童子’的金正诚。   当初阳西和平尧源仓一事,差点没心脏病发的金正诚在医院醒来后,不得不拖着疲惫的灵魂跟总公司报备他亏了几千万还把聚宝盆丢了的事。   总公司那边震怒,本想直接捋掉金正诚的职位,但因他在华国市场干了十年之久,一时间找不到能替换他的人,再加上阳西源仓刚到手,需要人才。   无法,只好先让金正诚顶着,定个一年考察期,如果无法填补企业的损失,那到时就是数罪并罚了。   所以,金正诚恨死骆白。   调查过后,他发现骆白根本就不是有钱人!   什么马场?!放狗屁!   他骆白就是一农村人,家里还没几亩田地的那种。   看到这里,金正诚还不明白自己被人釜底抽薪坑了,那他就真的可以填土把自己埋死算了。   最让他悲愤的是,骆白已经数次在他面前挖坑,但凡他警醒一点,查查骆白来历,他也不至于被坑得那么惨。   那坑啊,老大一坑啊,他自己往下跳的!   刚进入峰会,远远见到骆白,金正诚立马踱过来,不管怎样先嘲讽一波。   骆白:“金社长,你出院了?”   金正诚差点没喷死他,最后还是忍下来,毕竟在峰会,还是得保持点风度。   他不阴不阳的笑着说:“两个月之内,陆续从阳西源仓运走将近五百万斤的猕猴桃,通过港口出口国外。目前已售出两百七十万斤,净利润保守估计是在两千万,不知道你的平尧源仓怎么样了。该不会所有水果都烂在地里了吧?”   骆白:“那没有,烂地里可惜,都摘下来运出去了。”   金正诚憋着笑:“运输费可不低——嗨,我忘了,您有钱。”   听说平尧源仓拍卖前一天,骆白还以西岭合作社的名义向银行借贷三千万,直到现在也填不上这窟窿。   西岭合作社,一个民间农业组织,总资产不知道有没有达到百万的农民组织,也敢跟别人争资源?   可笑。   国外合作社办得如火如荼,但在华国,压根不可能办得起来!   他就等着骆白作死,耗光资产供养平尧源仓。等供养不起来的时候,就是他哭着求着自己去收购的时候!   骆白点头:“金社长看啥投资,眼光都不太好。唯独看人的时候,眼光准。”他表情诚恳:“没错,我就是特别有钱。”   金正诚:“……”冷笑,装,继续装呗。   “不容易卖吧?市场不怎么开放……不然这样,我跟你买成不?现在樱桃、葡萄的市场批发价分别在4块、2块之间吧,这样,我多加一块,全买下来怎么样?”   骆白友好拒绝:“你来晚了,平尧源仓的水果全都卖完。你想买,得等明年,不过明年的价格可能得提高。如果你真有心想买,我给你批发价——14块每斤怎么样?”   不怎么样。   金正诚笑容维持不下去,直接变成冷笑:“现在国内果商也就只有我有本事买下来,你现在拒绝我,就等着血本无归吧。”   骆白:“哦。”   金正诚:“……”   骆白:“……多谢提醒?”   金正诚气得离开,根本不想再跟骆白多待,免得再次被气进医院。   戴成才:“两个月内,售出两百七十万斤,获利两千万,这做盘商的,心挺黑啊。”   猕猴桃本身斤两足,放到水果店里都按个卖,价格也是挺高的。   但市场批发价最高也就在四、五块之间,按照那利润来算,估计批发的时候得在10、12每斤之间了。   届时运输到水果店售卖,价格又得翻个好几倍。   “不过他要是肯跟你合作,也挺好。”   戴成才挺惋惜,虽然呛金正诚时,他也特别欢乐。但金正诚提出来的收购批发价在国内确实属于正常的那一档。   骆白:“明年吧,如果批发价提高到14块的话。当然我们也愿意跟他合作,购买阳西的猕猴桃。”   戴成才示意他:“过了,这过了,太飘。低调点,这里到处都是大佬。”   骆白笑了笑,没有特意说服戴成才。   戴成才没有太多的时间留在这里陪骆白,叮嘱几句后就去跟熟人寒暄。   骆白回头,对着站在身旁始终保持安静的厉琰说道:“我看见我妈和周叔他们了。”   厉琰:“那就过去吧。”   两人朝着人群走去,厉琰轻声询问:“你不好奇、也不惊讶晨星资本?”   骆白:“不好奇,被推荐的话,一定是未来前景可期的。我当然知道合作社未来前景广阔啊。”   一如既往的自信,也不像是重生回来的人对于晨星资本的认知。   厉琰笑了笑,垂眸不再追问。   骆母、周永利在峰会中遇见郭通达以及李老板,双方和谐而客套的聊了一番。   郭通达在外河城深受李老板器重,担任着一个不小的职务,其处事能力也没有令李老板失望。   唯独一点,李老板至如今也没有松口答应合作,因为合作社还不到能让他合作的地步。   骆白过来,跟众人打了声招呼。   李老板在郭通达的提示下,才知道骆白就是西岭合作社真正的创始人。   内心颇为惊讶,起初还以为郭通达他们联合起来骗自己,但当真的交谈起来才确定骆白是真材实料。   如此一来,李老板也乐意和骆白交往,并给他们介绍一些人。   李老板朝后面伸手,招呼一个人过来,并将他介绍给骆白:“李楠商,算是我本家。原本找到我这里来,想要投资。我对那投资没兴趣,可是还挺看好,所以顺道介绍你俩认识。”   骆白看向对面的青年,青年模样颇为平凡,甚至可说丑陋。   他看人的时候低垂着眼睛,手指紧紧贴着裤子,一副很不自信的模样。   厉琰听到‘李楠商’三个字时,侧头朝这边看了眼,待见到李楠商,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随即又看向骆白,此时心中也不得不感叹骆白的福运。   这运气,当真是万中无一。   不愧为财神爷。   骆白:“什么投资?如果前景不错,我可能就有兴趣掺一脚。实在掺不了,但我有兴趣的话,也会推荐一把。”   闻言,李楠商看了眼骆白,勉强露出笑容。   他是没把这些话当真,尤其骆白是个小孩。   近两年来,他的项目一再被推,那些人起初都表现出兴趣,但没过多久就会觉得他的想法太荒谬。   当然也有些人,如同李老板,没有投资的意思但会给机会。   可是项目被踢来踢去,至如今,李楠商已经不抱希望了。   李楠商:“是……关于智能物流装备系统——”   骆白打断他:“你说什么?”   李楠商心情瞬间沉入大海般,声音越发低:“关于未来现代化的智能物流仓储系统。”   骆白思索半晌,冷静询问:“涉及哪些方面?”   李楠商:“任何物流运输,烟草、机械、冷链等,全都在里面。”   骆白:“农业呢?”   李楠商:“啊?”   骆白:“我是干农业这行的,如果投资,当然是要选择农业领域相关的投资项目。”   李楠商懵了一瞬,忽然瞪大双眼,这意思——骆白有意投资对吗?   “当然!任何领域都会涉及,包括农业!”   骆白:“那么,我需要一份非常详细的计划书。峰会结束后,我们再见面,我留个联系方式,届时再聊。”   李楠商欣喜若狂:“没问题!”   骆白念出联系方式,停顿几秒,忽然抬头问:“你叫……李楠商?”   李楠商重重点头:“对!”   骆白的表情出现一瞬间的怔忪,但很快恢复正常,笑着说道:“希望我们能成功合作。”   李楠商十分感激:“我也希望如此。”   这一瞬间的骆白感觉到有点诧异,因为此李楠商,应该就是后世中非常著名的自动化仓储设备之父。   后世的自动化现代智能物流仓储系统,运用极为广泛。   涉及方面囊括多样,包括此前厉琰决定投资的冷链物流,实际上也被包含在自动化仓储设备中。   国内的仓储设备是在1975年开始,现在则是一个发展阶段,但受经济发展限制,应用不太广泛。   后世农业领域的物流仓储跟发达国家相比,更是处于落后的状态。其物流总成本占到40%左右,可见其效率之差、以及落后程度。   对于合作社而言,如果想要囊括南北农产品,就得发展一条完善的物流仓储系统。   否则以后光是物流成本就能拖死他。   眼前这李楠商,正是后世国内非常知名的自动化仓储设备之父。   由他亲手建立的自动化智能仓储设备,不仅提供给国内,还在国外设立上百家分支机构。   骆白没料到,他会这么好运的遇到还没创立自己的智能物流王国的李楠商。 第72章   商业峰会已经开始, 场上的人都安静下来,聆听台上的主持人说话。   台上最前方作为评审团的人,有来自于风投公司的、商学院的、还有央视财经媒体。   骆白低语:“央视也在报道?”   厉琰:“新闻直播,在财经频道上播放, 第二天再放到新闻联播。”   这会儿,骆白真的惊讶了。   “这么大阵仗?”   厉琰:“现在是特殊时期,更加需要成功代表的企业引领全国人民, 也需要他们的成功案例、以及商业模式, 让有意创业的人可以跟着学到一点。”   言罢, 他指着其中作为陪审团之一的那家风投公司:“那是晨星的员工。”   代表晨星资本参加商业模式峰会的人正是原本该在香江的钟特助,在晨星资本退出评审环节后,主办方退而求其次, 改为邀请晨星资本担任评审团之一。   没有哪个公司比起晨星资本更适合作为风投公司代表出任评审团了。   厉琰垂眸看了眼骆白, 后者露出一些好奇,但也不是过于好奇的神色。   “财经频道采访过很多次晨星资本, 所以这次上不上台都没太大影响。”   骆白:“晨星资本的创始人是谁?”   厉琰:“不知道, 他很神秘,从不参加活动。代表晨星资本出面参加外界活动的人, 一直是他手底下的高层。”   骆白:“幕后操盘手啰。”   厉琰:“算是。”   他们这头正聊着,台上已经开始进入企业的终评阶段, 十大‘商业之星’的企业名单公布出来。   随后,这些企业上台演讲一番就下来。   厉琰之前告诉他, 参加这种峰会的好处是可以结识商界巨擘。   而获奖的企业, 等于获得各方肯定的荣誉。同一时间, 央视新闻、各大财经频道、财经书籍、财经论坛(当然目前国内网络这块依旧空白),都会采访这些企业,长达半年时间去深度解剖企业经营模式。   等于说,在替这些企业免费宣传,将其优秀企业名声深入人心。   经过这些渠道的宣传,这些企业的市值股份将会上升到另外一个新高度。   所以,这就是一个互帮互助、双方得利的峰会。   十大‘商业之星’企业中,并没有出现新京农械和昌盛食品有限公司,这倒是很正常。   新京农械最近两个月才崛起,而其主要发展方向在于出口海外。   至于昌盛食品有限公司,虽然比往年利益高了许多但要比起那些大企业,还是有一段非常大的差距。   赖总和周厂长两人不觉得灰心,反而看着台上的企业颇为跃跃欲试:“希望下一届的峰会,十大‘商业之星’也有我们的位置。”   峰会是每隔两年才举办一次的。   骆白笑道:“肯定会有。”   按照他们的发展速度,何愁拿不到‘商业之星’?   骆母:“不是还有个‘最具潜力’的企业吗?”   周永利:“不知道会不会是我们?”   骆白这回倒没有自夸,因为他从不觉得自己的合作社能获得这个奖。   从各方面来说,比合作社优秀的企业很多,从他个人最认可的角度而言,对于很多人来说,合作社只是个民间农业组织,谈及企业就有些抬举了。   这是国内很多人的认知,哪怕是农民自己都是这个认知。   所以他不觉得陪审团会有多么超前的眼光去看待合作社这样一个产物。   坐在他们不远处的金正诚冷哼:“有些人,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闻言,骆白朝他那头瞥了眼,后者立刻受到惊吓一般瞪回去:“干嘛?我可没指名道姓。”   骆白:“……”亲,你戏好多。   十大‘商业之星’名单公布完毕,主持人上台等待最后‘最具潜力’的企业名单出来。   竞争似乎有些激烈,台下评审团交谈也非常激烈,好像到现在还没有确定下来。九个人的票数已经有八个人投了,最后还没有投的,就是钟特助。   其他人将目光投向钟特助,来自于晨星资本的代表。   这些人之中有业界内出名的财经主持,也有商学院教授,还有的是金融街大拿,但当他们真正面对晨星资本时,依旧底气不足。   论投资眼光,恐怕没人比得上晨星资本。   他们都在等着钟特助——或者说,晨星资本的最后一票。   实际上,每个人心里都有猜想,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   钟特助将自己那一票放出来时,众人一见,果然如他们所料。   从一开始就是晨星资本忽然推荐名不见经传的西岭合作社,众人原本是诧异的,但经过调研后,确实都震惊于西岭合作社的发展速度。   虽然比起其他企业,还是差了一大截。   但晨星资本现下的态度,表明了西岭合作社或许真能走到让他们都惊叹、仰望的地步。   所以,有些人修改了名字,并将票数扔进箱子里,交到台上,最后由女主持人公布:“今年最具潜力企业来自于南越省长京市——西、西岭村的……西岭……合作社?”   女主持人念到最后,笑容颇为僵硬,她以前并没有主持过财经类相关的商会。   这次虽然准备充分,但也是背齐那些上市公司,至于一间民间组织、人数不过11人的合作社,自然是没有提前准备了。   故而,怪不得她会在念出来的时候,数次以眼神暗示是否拿错了。   结果,如她所说出来的那样,西岭合作社获得商业峰会的‘最具潜力’企业。   场下一片静寂,下一刻猛地爆发激烈的讨论,显然他们连西岭村这名字都没听过。   “西岭合作社?上市企业吗?”   “我从商多年,从来没听过这企业。”   “合作社?不是农民自主组织吗?跟人民公社没啥区别吧?”   “那不一样……但合作社确实不是上市企业。”   “西岭合作社?是我知道的那个合作社吗?”   “你知道?快点说。”   “你们记得收购平尧源仓的人吗?”   “听说过,好像是个小孩。本来买的阳西,后来釜底抽薪,廉价买进平尧,那身福运,真无人可敌。”   “那你们又知不知道,平尧源仓就是被西岭合作社买下来的?至少名义上如此。”   “这么说——”   “骆白??!!”   “这不可能!就算有平尧源仓又怎么样?谁不知道在铁路没修起来前,平尧源仓就是个坑的!”   “话说回来,你们知道平尧源仓现在怎么样了?水果卖得出去吗?”   “平尧?我有点熟悉——等等,前段时间非常流行的平尧水果……好像就出自于平尧。”   话说到此时,有些来自京沪广海等地的人们似乎有些恍然大悟,他们或许买过、或许收到过那些包装精美的昂贵水果。   依稀记得,包装上的牌子就来自于平尧。   平尧樱桃、平尧葡萄,好像……非常畅销。   那样一个被视为‘没有铁路等于贫瘠盆地’的平尧,竟然有了自己的水果品牌,并且走高端路线。   价格和果品,全都不输给国外进口。   但在以前,平尧水果连平汉省都走不出去,而且目前来说,国内也没有哪个水果牌子敢走高端路线。   怕不得赔死?   但人家偏偏就是成功了!   先是精美的包装,然后是不遗余力的宣扬平尧水果,听说前段时间有果商冒充平尧水果,还被告上法庭维权。   这样一来,知名度更是打开,不少人都听过平尧水果,质量没得说。   这样的路子,有些剑走偏锋,里头赌运气的成分更大。   因为稍有差池,那就是血本无归。   运输出去的水果卖不出去,包装费赚不回来,最可怕的就是运输费用。   水果本来就需要租用冷链物流,而冷链物流就是在烧钱。   当然更为可怕的是路途长远,现如今,国家才刚决定要修路。   而没有修路之前,连钻山隧道都很少有,一条公路遇见一座大山,不能直接开过去,而是得绕个大圈子。   后世中高铁两个小时的路程,放到现在就得是一天一夜的长途汽车。   可以想见,这运输费有多高昂。   所以,不是没人想要开拓其他省的市场,而是他们无能为力。   同样的,这也是为何铁路规划下来,平尧源仓会立刻成为聚宝盆的原因。   远见惊人、寻找商机的方法刁钻,而且反其道而行之,提高了水果价格不说,还懂得包装营销。   另外,敢于下血本去狂赌,也是勇气可嘉。   “这是骆白的主意,还是合作社理事长、监事长的主意?”   “恐怕,是那孩子的主意。”   “拍下平尧源仓前,骆白先去了趟平尧。”   “听闻,平汉省的果商都听过他。”   “之前我觉得骆白能廉价收购平尧源仓是因为运气,还曾经嫉妒过,但现在就不这么认为了。”   一次成功可说是运气,一次又一次,那就是实力的证明!   怪不得,晨星资本看得起西岭合作社了。   照他们来说,倒不是看得起西岭合作社,而是看上合作社里的骆白!   “对上这么会算计的人,好像挺惨的啊。”   “你指谁?”   “还能有谁?散财童子呗。”   ‘散财童子’金正诚悲痛欲绝,他妈他终于雪耻了!   骆白他不是人!懂吗?他不是人!   众人无语:“……”   难道不觉得输给运气比输给一能当自己儿子的小孩来得更有面子吗?   外国盘商的思维,他们果然不懂。   骆母、周永利以及周厂长等人都震惊得失去言语,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骆母:“真是我们?”   骆白看了眼评审团的钟特助,闻言,回头对众人笑说道:“看来是真的。” 第73章   谁上去领奖?   自然是作为理事长的骆母, 好在骆母经过时日历练,并不怯场。   走到台上,姿态落落大方,领过奖之后倒也畅谈一番, 随后下来。   场上有些人提出质疑,而主办方和评审团对此的回应,则是告知他们在几天后观看采访视频。   几天后的采访视频, 就是深度剖析这些明星企业的成功之道以及目前的经营模式。   作为峰会上的黑马, 西岭合作社自然也会被深度剖析。   厉琰:“我以为会是你上台。”   骆白:“要是我上台, 主办方和评审团会很难办的。”   本来就具有争议,再让他上台去嘚瑟,估计全场都要闹一场才甘心。   他可不想让一件好事, 变成坏事。   骆白耸肩:“再说, 不还有采访的环节在吗?”   他不太在乎出名与否,主要还是合作社的名声能够打开。   至少经过这次各大财经频道、新闻联播等的采访报道, 市场渠道跟合作渠道都会扩增。   厉琰低声:“说的也是。”   聪明自信, 又有一定的自知之明和克制,怎么会有这样优秀的人呢?   厉琰突然伸手, 搭在骆白的肩膀上,然后靠了上来, 整个人像是从后背搂住骆白一样。   骆白惊讶地眨了下眼睛,试图回头去看厉琰:“怎么了?”   厉琰:“有点累, 借我靠靠。”   骆白赶紧站直:“我们先走吧, 回酒店去。”   厉琰:“没关系吗?”   骆白:“没事, 反正我们是小孩。”   厉琰低笑:“偷偷溜走?”   骆白:“对。”他握着厉琰的手腕,沿着人少的地方悄悄离开会场。   评审团位置上的钟特助正百无聊赖应付着旁人的殷勤,然后环视会场,忽然目光死死定在会场某个角落。   他的视力是标准的1.5,绝不可能出现看错人的情况——所以刚才那个是老板吗?   老板在干嘛?   他靠在一个小少年的身上,姿态那么亲密?他到底想干嘛?   老牛吃嫩草——不,等等,老板也是未成年来着,每次都会忘记这点。   关键是那小少年又是谁?   钟特助询问旁人,旁人便回以诧异目光:“那人是骆白,您不认识吗?”   钟特助:“骆白?”   旁人诧异:“前段时间花一千四百万收购价值四千万的平尧源仓,收购不久后,铁路规划下来,可引起不少轰动。连我们圈外的都知道,他可太幸运了。啧啧,那身福气啊,对了,他父母就是西岭合作社的理事长。”   陪审团感叹:“我要是有这么个会招财的儿子就好啦。”   距离他们最近的,知道内情的戴成才冷笑,从刚才的震撼中清醒过来,彻底明白当初平尧和阳西源仓全在骆白掌控中。同时交流过后,他也知道昌盛、新京农械这些原本已死掉的企业是在骆白引领下,才重焕生机。   如此,他就明白,骆白不仅招财,更会生财。   而且那生财能力,相当恐怖。   戴成才嗤笑于陪审团对骆白的误解,然后在心底打定主意,粘死骆白这财神爷。   幸运的是,骆白是南越省的人,是他们南越省的,哈哈!   钟特助沉默。   骆白?西岭合作社的人?   哦,老板徇私!   ..   关于采访环节,骆母、周永利、郭通达,包括周厂长和赖总讨论得很是热烈。   因为事关合作社,而他们或多或少都有股份被合作社占取,他们是绑在一起的关系。   所以,众人格外关注这次的采访。   激烈讨论过后,周永利问骆白:“大宝,你觉得采访通稿该怎么说?”   郭通达:“对,大宝,你学习好,你来组织一下。”   骆白拖着腮帮子,目光勉强从《哪吒闹海》的剧情里抽出来,分神给了房间中众人一眼。   “如实说就好。”   骆母:“什么意思?”   骆白:“谈我们艰难的创业历程啊,从糖蔗事件开始,从资本积累到合作社创立至今只有11人的艰辛,还有我目前背下的三千万巨款……唉,想想我们真是艰难,条件太艰苦了。”   众人:“……”   说这话的宝哥,你良心不痛吗?   ..   1月初,寒假开始前两周。   财经频道以及各台经济节目先后播出片花,业界内最权威的财经周刊也在片花播出不久后发行。   财经频道第一期深度剖析企业运营模式的,正是西岭合作社。   这跟往届不同,因为往届通常会将‘最具潜力’的企业放到最后,率先选择行业领头羊里的企业作为开场。   财经频道总监在熬夜观看完呈递上来的视频后,亲自监督视频的剪辑和处理,然后再度检查一遍后,果断放弃往届的排放顺序,转而将西岭合作社的采访视频作为这场深度剖析商业模式的开场。   导演很不理解:“这家合作社不是上市企业,它能够评选上‘最具潜力’企业是因为晨星资本的推荐。实际上,它能打败几十家上市企业独占鳌头,我觉得其中水分很大。现在你还把它排放在第一作为开场,我想可能会影响我台的声誉。”   总监:“我建议你先看,看完再考虑我的决定。”   导演将信将疑,连夜看完了采访视频。   第二天,导演找到总监:“就安排它在第一,不过,”他有些担忧:“是否太过招摇了?”   木秀于林而风必摧之。   总监沉默许久,点了根烟:“我觉得,以宝哥的骚气,狂风暴雨,可能只会助他成长得更快。”   说得也是呢。   导演点头,忽然愣住:“你怎么喊上‘宝哥’了?”   总监:“因为魔性。”   太魔性了,忍不住就想喊宝哥呢。   ..   这个时代的电视剧和动画片,包括电影还不到井喷式爆发的时候,所以每家每户看电视的时候是连新闻也不会落下的那种。   恰逢经济复苏的时代,所以人民群众会响应国家号召,观看新闻联播和财经频道等经济类新闻。   周六五点二十分,天下财经栏目。   国内各大企业组织员工观看这一期的财经深度剖析最佳企业经营模式。   某机械厂食堂,正好也是饭点时间。   工人和领导阶层的人都来到食堂,打开电视,熟悉的声乐响起,食堂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纷纷看向电视屏幕。   财经栏目主持人开场就介绍这一期的商界评论,叙述了国内企业现存状况、经营状况,以及存在的问题,对于未来经济走向的迷茫等等。   “1990年8月28日,隶属于南越省长京市的西岭村,一个仅有成员11人的农业合作社成立了。”   “想必没人会对农业合作社感到陌生,因为建国初期时,我们就成立了互帮互助的合作社。直到现在,依然有合作社存在。”   “但是现在我们要介绍的是一个现代化的、系统化的、企业化的农业组织,一个让人惊叹不已的合作社。事情要从90年初春的食糖滞销说起……”   某化工工厂,工人窃窃私语。   “西岭村?不是华国第一村吗?但是听说这两年的经济指标下滑,不太行了。”   “食糖滞销?不是去年的事吗?”   “那是南方,南方食糖确实滞销了,但在三月份左右,食糖价格涨到峰值。有很多人发了大财,哦,新闻还特别报道了西岭村。”   “农业合作社……人头数才11个,怎么跟那些上市企业比?”   “谁知道?继续看着吧。”   ……   这时节目已经播放到采访环节,先是作为监事长的周永利,谈及食糖滞销。   周永利:“我作为食糖制造厂的厂长,厂里堆积好几吨食糖卖不出去。村里也有上千亩糖蔗没人要。当时有北方的商人过来收购,价格比那时候的市场价还低。”   “要不是骆白提醒,我可能真会低价卖出去的。但是再过两个月,糖价飙升,那时我得悔断肠子。”   主持人:“骆白?”   周永利:“村长家儿子,现在是我老板。”   主持人还想深挖,诱着周永利再多说点关于骆白的事,但周永利顶着张憨厚的面孔,愣是把食糖滞销的前因后果从头到尾科普了一遍。   最后,周永利感叹:“不容易啊,太苦了。”   主持人:“……哦。”   周永利意味深长地总结:“这就是身为生产者不了解市场所带来的弊端。”   随后的采访对象是骆母,关于合作社原始资本的积累。   骆母十分干脆:“骆白积累的……哦,我儿子。”   主持人:“???”   所以你们能不能就‘骆白’这人展开话题?可不可以不要提个开头就跑?   但合作社的人就是不走寻常路,每个人都提了一遍骆白,但就是不展开来说,吊足了主持人和观众的胃口。   接下来就是采访昌盛食品公司和新京农械企业的赖总和周厂长,视频中先是对昌盛和新京农械进行了前情介绍。   “这两家公司在八月份之前,纷纷濒临倒闭,但在十二月份的时候,各自创下了千万收益。仅仅四个月时间,就能做到让两家企业起死回生,甚至枯木逢春,到底是什么样的神秘力量?或者说,是什么样的经营模式,拯救了这两家企业?”   “因为西岭合作社。”   因为西岭合作社投资了他们的企业,拥有了他们企业的部分股份,提供给策划、资金、原材料甚至连市场渠道都承包了。   而他们只需要支付给相应的佣金,负责生产就可以。   ……   看到此处,有些人就觉得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呢?样样都提供的话,岂不是亏死自己?   有些人则认为,这合作社是得了股份才肯出力,而且这些举措都离不开巨额资金支持,于他们而言,光是这笔巨额资金就阻碍了他们创业的脚步。   当然,少数各行业领头者,则从中看出了这是场互利互惠的合作。   表面上看,合作社给资金、给原材料、给人才还给承包市场,是亏的。   但往深处想、往远了看,这就是场需要时间才能见证的投资。   极其狂妄的投资和做法,因为他看的不是眼前的利益,也不是短时间内就希望能够获取的回报,他是在一步一步的下着棋子,以合作社为中心点,向四面八方散开。   而每走出去的一步,以为毫无关联,其实是互相关系的行业,以合作社作为枢纽。   譬如农产品的深加工工厂,譬如农业机械,譬如平尧源仓,当然还有他们目前所不知道的商超、仓储设备和冷链物流投资。   深加工工厂目前是以水果为主,但以后谁都知道肯定会涉及到肉类、蔬菜类等各类农产品深加工。   农械厂更不必说,国内国外,市场广阔。   这些行业巨擘分析完合作社的成长历程,不由为其背后策划人而惊叹震撼。   节目播放到此处,转到某商学院教授和一位风投界巨鳄的评价:“我们都知道赌徒的心理,想要以小博大,可惜他们通常没有与野心相得益彰的能力。”   “这个合作社的策划者让我真正见到一位与其野心相得益彰的能力,看似随意,每走一步就把筹码全都推进去。有时候,你会发现他几乎是把筹码都输光了,甚至是负债累累。可是只要再耐心等待,他就可以连本带利的赚回来。”   “我们并不建议其他人学他的方式,因为更多人没有那份能力和运气。”   “所以我们剖析他的企业经营模式,着重分析创新、行业促进和未来发展这三点。”   ..   长京大,重点实验培育基地。   罗老刚打开电视就在财经频道听到‘骆白’俩字,“他怎么还混到财经栏目上了?”   长京大校长:“我弟厉害。”   其他人:“惹——估计又是去忽悠了。” 第74章   华京信托。   华董事长将郑经理等人喊进会议室中观看这次的财经访谈栏目, 因为企业跟他们信托、银行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所以平常信托高管会关注一些财经信息,但这次董事长亲自把他们聚集在一起观看栏目,还是让众人感到诧异。   直到他们看到西岭合作社这几个熟悉的字眼,这才恍然大悟。   西岭合作社和新京农械厂、平尧源仓的关系, 他们再清楚不过,毕竟还有三千万债款这层关系在。   只是没想到骆白竟还涉及到深加工领域。   更甚者,他们稍一不注意, 这还没上市的合作社就获得最具潜力企业的美名。   华董事长:“央视财经、天下财经等栏目相继报道过后, 周刊杂志等也会发行, 不说全国人民,至少也有一半人知道长京市西岭村有个合作社存在。我看好合作社的未来,想过它的发展, 但没想到它崛起的速度会那么快。”   郑经理心有戚戚焉, 作为旁观者,他比任何人都更为直观的看着合作社的创立和发展。或者说, 在合作社还未创立时, 他就已经看到了种子埋进土里的一幕。   在郑经理的心中,骆白等同于合作社的灵魂。   骆白跟合作社不是相互依靠、缺一不可的关系, 全国可以有无数个合作社,但骆白只有一个。   只有骆白, 可以真正将国内合作社的规模发展成它最终应该具备的现代化形态。   华董事长笑呵呵地说道:“所以借出去三千万,赢来一桩前景可观的友好合作不是挺好?”   在场高管除了郑经理, 其余人都露出讪讪的笑容。   当初华京借出去三千万, 这些人实则持反对意见, 后来虽然同意,但也微词颇多。   现在看来,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看人这点,他们确实比不上华董事。   ..   天下财经栏目。   某商学院教授和风投界大佬评价完毕,进入广告时间。   广告结束,采访画面换成主持人、商学院教授和风投界大佬,以及骆白。   主持人开场:“想必电视机前的观众看到这里,都会产生跟我相同的疑问,那就是骆白,到底是什么人?”   “废话不多说,现在就让我们把镜头聚焦到骆白——”   镜头对准骆白,一个俊秀干净的少年,脸上还有着未脱的稚气,甚至还处于变声时期。   这样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居然会是合作社真正的创始人?!   别说电视机前的观众,就是早已经背过资料的主持人都觉得有内幕,怀疑是合作社故意打出‘天才’旗号吸引眼球。   主持人:“骆白,你好。”   骆白露出笑容:“你们好。”   主持人直接问:“从刚才的采访我们可以知道,无论是昌盛食品还是新京农械厂,包括西岭合作社真正的核心人物是你。你一手创建合作社,救活昌盛食品和新京农械,我想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骆白:“不是。”   主持人:“怎么说?”   骆白:“我们合作社成员一共是11人,加上昌盛食品的赖总正在申请进入合作社,成员将会是12人。12个人携手创建合作社,所以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至于救活昌盛和新京农械……”骆白垂眸,“我只是提供资金、市场渠道,主要还是工人们过硬的技术。没有真本事,我就是往里头投一两个亿也救不活。”   主持人:……说话滴水不漏,你行,你来演。   骆白忽然看向镜头,字正腔圆说道:“昌盛食品企业有着几十年食品深加工的经验,我们靠近原材料产地,有着鲜果年产量两万吨的平尧源仓提供最新鲜的水果。昌盛食品还有最优秀的手艺人,我们生产出来的果酱单月销量高达五百万罐。根据市场反馈,很多人愿意挑选昌盛生产的果酱,因为他们可以从里面吃到更多的果粒。”   “昌盛果酱,真正鲜果制作、果粒足的好果酱。”   主持人: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骆白:“从事农业行业者,应该有为了农田里的杂草、硬邦邦的土块、每天浇水任务等等琐屑杂事而烦恼过吧?我们要去拔除杂草,或者喷洒农药——但农药毒性剧烈,容易误伤养殖场的鱼、家里小孩……很多地方还在用人力耕犁田地,需要跑到比较远的地方抽水……费时费力,受气候季节影响,一年收成勉强养活一家人,这大概就是我国农业现状。”   主持人不太赞同:“我国农业现状比起过去,已经是天差地别。”   这时候虽然经济重心转移到城市,但农村改革依旧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农产品年生产量屡次创下新高。   还有些农民已经成了远近闻名的万元户,而骆白提到的‘勉强养活一家人’就令人有些不舒服。   骆白:“我没有否认国内农业取得傲人成就的意思,只是觉得现阶段的农业已经发展到顶峰。我们需要改革,从农田到加工再到市场,从田地里的农作物,到物流运输、农产品加工,再到经销市场,这一整条产业链都应该组织进来进行改革,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提到改革,主持人没有急着打断骆白。   因为在这时候,‘改革’的话题就是讨论的潮流。   骆白:“农民不只要追求量产,质也很重要。当然我们可能没有时间去同时保证质和量,所以很多时候只能择其一。”   追求质的,永远是少数。享受质的,也永远都是少数。   华国是个人口大国,量永远在质的前面,所以国内农产品基本上属于量多而质不佳的情况。   “农民的精力无法顾及两个要素,再加上没有科学化、现代化的管理和种植,更加不能确保质量。”   这就是国内很多农产品打不过进口的原因之一。   “所以,我们就需要从根本上进行改革,从农田上就开始改革,发展现代化农业。譬如,除杂草可以用中耕除草机,喷洒农药的时候可以使用新京农械厂特别改进研发的喷气式洒药机,做到无农药残留、不污染土地和水源。浇水可以使用我们农械厂新研发的一体化灌溉,不用费时费力的抽水,只需要一个开关,轻轻按下,精准量度、科学用水。”   “新京农械厂于前两个月研发的自动式果园作业平台,作用于果园,集采摘、剪枝等于一体的,专用于丘峦地形。远销东南亚,两个月内,销量高达七千件,超过同行70%。”   “新京农械厂生产的农械质量不用说,曾经可是行业内品牌的第一。而且我们每个季度都会推出一款新型农械,或是一款改进过的新型农械。如果通过西岭合作社购入,可享受原厂售价的七折优惠。”   主持人:……等等,感情你把我们财经栏目当成广告频道了?当我们不收广告费的吗?   回头必须跟导演讨论这事儿,以后要有人敢在栏目采访环节里趁机打广告,一定要额外收费。   主持人赶紧拉回正题,免得在骆白带领下,整个正经画风的财经栏目变成了广告频道。   这小孩可太鸡贼了!   这会儿全国得有多少观众盯着这节目,又得有多少人受其蛊惑,当真下单。   别的不说,单是那果酱,就让主持人心动不已。   刚才听的时候他就想着下班后去买一罐尝尝。   看看,连他都受到蛊惑,电视机前的观众更不必说了,估计已经趁广告时间跑去自选商店购买了。   骆白:“好吧,正事说完,我们来聊点别的。”   主持人:“……” 第75章   商业模式峰会中, 评选‘商业之星’企业的标准是创新、盈利、行业促进以及未来发展四个方面。   创新方面,合作社作为中心枢纽,将市场和农业联系在一起,开创性地将生产、服务、供销等不同功能作用合并在一起。   虽然壳子照搬国外合作社, 但内里仍保存着华国特色。   这就给国内很多农业合作社提供了前行方向。   商学院教授:“我并不建议其他合作社如同西岭合作社那样多元化发展,理由还是之前所说,你没有相应的能力和运气。但是可以参考其经营模式, 掌握住生产、加工和市场, 这对农民而言, 是件好事。”   骆白适时补充:“以1893年在加州成立的‘新奇士合作社’作为例子,以橙子作为统一产业,由六千多名柑橘种植者共有, 统一进行加工和销售, 建立产销一体化经营模式,降低成本, 实现品牌经营和国际化策略。”   后世中, 新奇士合作社成为全世界历史最久、规模最大的柑橘经销机构。   而它的前身,实际上就是加州六千多名柑橘种植者自主组织起来的合作社。   “我们合作社非常乐意于提供帮助, 比如资金、市场渠道和优良种子,我们接受任何形式的、互帮互助的合作。”   骆白面对镜头, 笑得是人畜无害:“宝哥算过命,福运光环很亮, 旺家旺财旺合作伙伴哟。”   主持人:“我们这儿不搞迷信, 搞科学。”   骆白:“福运是很科学的, 我可以科学的解释给你听。”   主持人:“那不用了,您留着吧。”   骆白耸肩,靠在椅子上,笑说道:“运气和能力实际上是包含关系,只有能力卓绝,才能确保运气旺到自己。”   ..   观看到此处,有些人深有体会。   骆白这人,运气实在太好,跟他合作过的人,基本上都飞了。   即便是被视为最难带飞的华京信托,最近俩月都有了些起色。   当初的平尧、昌盛、新京农械厂,哪个不是在死亡线徘徊的?如今都混得风生水起,再过两年,估计可以申请上市了。   再看看跟骆白作对的,就那‘散财童子’金正诚,惨得都不好意思提。   李老板看着那录播的采访视频,在酒店里询问郭通达:“这骆白,真那么玄?”   做生意的,就是不信鬼神不信命,他们也得信福运。   郭通达:“我应该没跟您说过吧,当初食糖滞销,就是骆白将北方食糖供不应求以及国家调控政策的意图告诉我们。”   李老板颇为震惊:“当时国家调控政策还没下来吧?”   郭通达:“他根据农业周刊和糖价涨势判断出来的。”   李老板:“嘶——这可不普通。”   绝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也绝对不是运气就可行的,得有能力。   骆白虽常将运气挂在嘴边,可实际上,运气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没有运气,有那能力,照样能成功。   李老板这会儿陷入沉思,真正将合作的提议放进心里。   ..   长京大重点实验培育基地。   罗老:“这‘理想菌株’也是骆白带来的,算不算旺了长京大?”   长京大校长拍着大腿:“算!”   必须得算!   校长双眼放光,就等着老弟高考结束,得个全国状元,进他的长京大,让长京大也跟着沾点福气体验飞翔的快乐。   至于骆白被其他学校挖走的可能性完全被校长忽略掉,开玩笑,谁有资格跟他抢?   他跟骆白可是兄弟!   ..   长京市文教局。   文科长——不,现在该称呼为文副局了。   文副局闻言,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   谁说不是满身福运的?   骆白不就旺了他,也旺了整个长京市的教育行业吗?   ..   酒店房间中,骆白在追《哪吒闹海》,重看。   他又移情别恋了,心口的朱砂痣不知道烙了多少颗,全然没有在意其他人看到采访视频后会是什么反应。   厉琰似乎习惯了这样的骆白,有时候智商爆表,有时候却又中二得惹人笑。   他好像也沾了骆白的福运吧,前世也是。   听着沙发那头,骆白随着电影而惊呼大笑,厉琰低头轻笑了声。   原来好运也是会让人上瘾的,尝过那种轻松畅快感,便是如何也舍不得丢弃。   ..   从盈利上而言,合作社拥有新京农械厂、昌盛食品公司部分股份,它还拥有平尧源仓这样一个聚宝盆。   合作社成立至今,投入两千万,账面上还有华京信托的三千万借款。   但根据新京农械厂、昌盛食品公司以及平尧水果的惊人销售量,可以估测出合作社年收益大概在八千万到九千万之间,除去投入资金,净利润在三千万之间。   风投巨鳄:“但这只是暂时性的,因为从明年开始,这些估值都会翻倍,不断地翻倍。你们无法想象其中的市场有多广阔,而我已经能够预见。”   闻言,骆白笑了笑,倒也没有再自夸。   但即便不说,也已经能让人清楚地意识到他对于这个结果胸有成竹。   “未来发展不必多说,必然是可观的。令我们更为关注的是它的行业促进性,它不仅是促进本行业,还可以促进与其行业相关的其他行业发展。”   “所以我们才会破格将西岭合作社评审为‘最具潜力’企业。”   ..   采访骆白的流程到此结束。   听到结束时的提醒,骆白回头,扒在沙发上冲厉琰说道:“里面那个风投老板听说也是晨星高管,他非常有眼光,句句都在吹捧我,特给面子。”   要不是结束后,其他人还得继续分析,否则骆白还真想结识那晨星高管。   扫了眼电视屏幕上那名正在解说的下属,厉琰眼中的笑容淡了两分。   “没必要结识,他们都是群投机者,只要你能创造利益,他们自然会拥过来。”   骆白:“如果是行业大佬的话,百分百可能是我主动。”   厉琰:“那不一定。”   骆白:“嗯?”   厉琰转移话题:“现在已经播出去了,合作社的名声至少在业界内传开,接下来应该会很忙。”   骆白赶紧抱紧自己:“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学生。”   厉琰静静望着他。   骆白:“好吧,想要合作的、想要牟取利益的,短时间内会涌来无数的人,光筛选就会浪费很多时间。”   这么说着,骆白就开始手痒,他想做试卷了,压力好大。   “新年到来之前,不会有合作计划。”   这段时间,就作为筛选合作对象、制定新的发展计划准备前期吧。   ..   代表晨星资本上电视访谈节目的某‘风投界大佬’,在看完节目播出后,喜滋滋地询问钟特助:“我表现得怎么样?”   全程都在夸,有理有据,实力捧场。   钟特助:“老板说,干得不错。”   高管兴奋,升职加薪有吗?   钟特助:“加班出差,先这么干一阵吧。”   舔过头了老弟。 第76章   财经访谈栏目播出后, 不到三天时间,广、京、湘等数个知名电视台同时在黄金时段播放相同的一支广告。   广告中叙述了一对有情人在异乡,靠着百年老手艺的果酱久别重逢后的故事,是一个微电影式广告。   故事性非常强, 穿插着这个时代特有的质感,将传统和流行糅杂在一起,加入民族文化元素。尤其是广告标语:百年好果酱, 缘牵有情人。   哪怕过去十年、二十年, 依旧是昌盛食品果酱系列最经典的标语, 而这广告,也被认为是90年最为经典的广告之一。   骆白在看完广告后,认出里面的女主就是骆金。   厉琰:“所以骆金放假时间不见踪影, 不是谈恋爱, 而是去娱乐圈混了。”   骆白怀抱抱枕,盯着广告看完后, 若有所思:“拍得还挺好。”   厉琰笑道:“确实。”   只是一支广告而已, 但是该把握住的感情和细节都处理得很好。   骆白:“骆金一直就是个戏精。”   戏精?   厉琰侧头瞥了眼骆白,后者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戏精这词在后世中流行于网络, 但其实很早就出现,意思就是比喻表演很厉害。套用在骆金身上, 也说得过去。   骆白扔掉抱枕,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趿拉着拖鞋来到电话机旁, 拨打陈星的电话。   那头响了两声就接起来, 骆白才刚发声,陈星立刻做贼心虚地挂了电话。   骆白:“……”   可以,学会挂爸爸的电话了。   不到两秒,那头拨电话过来了。   骆白:“翅膀硬了?”   陈星小心翼翼地解释:“哪的话,我这不想着得主动打过去才能表现我的诚意吗?”   骆白:“你的诚意就是在没有提前通知的情况下,把我大姐坑进娱乐圈?”   陈星:“这不能说是坑,我给了她最高级的合同,新人待遇里,她是最好的。我们是友好和谐的合作关系。”   友好和谐?   骆白额头抽抽,忽然想到一句‘善恶到头终有报’。   陈星见骆白久久没有回话,也就清楚对方是真生气了,于是收起插科打诨,企图蒙混过关的态度,认真说道:“开始的时候,我在一中挑中骆金,纯粹是她的样貌。”   “她很漂亮,天然的明丽、纯真,气质干净又热烈。当你看着她时,直面她的眼睛时,会感觉到一种像是燃烧一样的热烈、花开时的热烈。她天生为荧幕而生——我一开始只看上骆金的脸,但是当镜头对准她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拥有远比脸更适合演艺界的天赋。”   骆白:“所以?”   陈星:“骆金的表演天赋很厉害,基本上一点就通。而且她很努力,她喜欢表演,很喜欢。”   骆白:“说再多也不能掩饰你坑我的事实。”   陈星顿感不妙:“所以?”   骆白搓了搓手:“后续投资资金,我就减少一点,毕竟我这边也挺紧张。股份的事,已经签订下来,我就不多要了。但是电影分成这块,至少眼下还没播放的那部电影,关于分成以及骆金片酬,我们得重新商量。”   陈星:“你说那么多就是想要赔偿是吧?”   奸商!都到了眼下这种时候还非要跟他算那些一厘两毛的事,有意思吗?   陈星:“您日理万机、日赚斗金,还跟我计较这一毛两毛的?我可瞧见那财经栏目访谈了,你行啊,这半年还不到就进了好几千万吧?宝哥,财神爷,有机会带带老朋友我一块儿飞呗。”   骆白:“好说,先把分成这块谈妥了。”   陈星:“……”   意识到骆白是认真的,陈星只好妥协,毕竟他是真想留住骆金,也确实不想跟骆白闹翻。   毕竟谈及福运,他也是在遇见骆白后才转运的,他有预感那部还未播放出去的电影,一定会火!   陈星大概也能猜到,骆白是在给他教训,也在给他警告。   如果是他将骆金拉进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那就必须负责保证骆金的安全。   陈星:“我保证,不会让骆金受到伤害。”   不会让她像其他女明星那样去陪酒、任人欺负,即便没有他,也还有小八护着。   他在香江的时候,就是不愿意让公司的女明星出去陪酒才会搞得自己经营不下去。   骆白:“你的义务。”   陈星松了口气:“分成这块,到时我们再谈。”   骆白:“嗯。”停顿片刻,他再次说道:“我知道娱乐圈有些酒席不可避免,骆金也不可能永远接触不到。她性格挺泼,一般人扛不住——我的意思是说,如果她闯祸,任她闯,我会替她兜着。”   陈星:“……”等等,原来你是这意思吗?   骆白耸耸肩:“别紧张,陈总。作为合作伙伴,有些行业规则我还是懂的。”   陈星听到这里,才真正的松了口气。   他确实害怕骆白不明白行业规则,替骆金拒绝一切酒席活动。   因为有些剧本就是在酒席上谈下来的,毕竟不是所有酒席都是让女明星去坐大老板大腿上的。   陈星:“您放心吧,我都明白。”   骆白:“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先告诉我一声。”   陈星:“不要诅咒我……”   脸黑这种事情,一次就够了,请骆姓同学不要伤害可怜单纯的合作伙伴。   骆白结束通讯,又给老单元楼里去了个电话——因为骆金、骆银都住在老单元楼,而单元楼的房子里都装了电话。   接电话的人是骆银:“大宝?”   骆白:“二姐,我找大姐。”   骆银:“她不在,去拍广告了。”   骆白:“你果然也知道。”   骆银:“嗯,骆金跟我商量过,但没告诉你。你也挺忙的,学业、事业,忙得焦头烂额,每天都得做试卷减压。你要是知道骆金的事,又得担心了。”   骆白无言以对,按着额头太阳穴,那儿有些痛。   他倒是不知道骆银她们将自己看得那么清楚了。   骆银:“大宝,你好像把我们的事都揽在你身上了,但其实没必要,我们自己知道该怎么走。”   骆白有些烦躁:“受伤的话怎么办?”   骆银:“那也是我们的成长。”   骆白:“如果是无可挽回的伤害呢?如果是一辈子的遗憾呢?”   就像原轨迹中,骆金毁容,为了他的腿不得不嫁给一个老鳏夫而被打死。   就像原轨迹中为了一两千块的医药费、生活费去打工的骆银,被逼跳楼而亡,获得微薄的补偿金。   骆银沉默许久,说道:“妈也知道骆金拍戏、拍广告的事。”   骆白:“合着就我不知道?全瞒着我?”   骆银自顾自地说:“因为这是我们想要做的事情啊,就像你请假去香江炒外汇、创建合作社、投资农械厂以及买下平尧源仓那样,只要你能办到,我们就会支持你、相信你。演戏就是骆金想要做的事情,她也有天赋,所以我们也会选择支持她。”   骆白:“我也会。”   骆银:“但你会选择替她铺好路,扫平障碍,就像当初我说过,我对教育行业有兴趣。而压根不想踏足教育这块的你,会主动淌进去。大宝,我们是你的姐姐,理应照顾你、保护你,但现在的情况反过来了,所以我们只能在力所能及的地方,为你减少一些压力。”   骆白挠着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喉咙像被梗住了,鼻子有些酸,眼眶也有些热,他似乎真的拥有着全世界最好的家人。   他们无条件的信任和互相关爱,就算遭遇过最坏的事情,依然会互相爱着彼此。   骆银冷静而温柔的,缓缓叙述着,“你只要去做自己的事情就好,我们会自己走,如果走不下去了,我们也会来寻求依靠。”   骆白:“我知道了,但是如果有下次,不要瞒着我了。”   骆银:“嗯,会的。”   骆白:“以及,”他显得冷静又无情:“我知道骆金在你身边,告诉她,演戏可以,但是燕京大的目标,必须给我坚定不移的实现!”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骆金的惨叫声——“为什么要给学渣定这种灭绝人性的要求?!”   骆白勾起嘴角,心情变得很愉悦。   “骆白。”   “啊?”   骆白回头,看到厉琰坐在沙发那儿冲他招手。于是走过去,盘腿往沙发上坐:“干嘛?”   厉琰伸出手,按住他的太阳穴,轻轻揉捏:“缓解一下。”   骆白一愣,这时才意识过来,好像是刚才接电话的时候总按着太阳穴,应该是被厉琰看到了吧。   他本来是想拒绝的,但厉琰的手法还挺舒服,没过一会儿,骆白就半阖眼皮,有点想睡了。   骆白摇了摇头,“我换个姿势。”   他换了个姿势,躺在沙发上,然后把头靠在厉琰的腿上,双手抱住厉琰的腰,抬眼对上厉琰的视线。   “介意吗?”   厉琰笑了笑,手指落在骆白的额头上,回答他:“累的话,就这样睡一觉也好。”   骆白闭上眼睛:“我是不是管太多了?”   厉琰:“心有牵挂,人之常情。”   本质上,是个非常温柔的人。   如果这温柔,只给他就好了。 第77章   后续事件交给骆母等人去解决, 而骆白跟厉琰先回长京市,他们要准备期末考试。   骆白:“你准备得怎么样?”   厉琰正拿着本物理课本在看,闻言抬头:“还行。”   骆白跟厉琰合住以来,似乎很少见到厉琰做练习题, 基本上看见的,都是他在抄佛经的背影。抬眸瞥了眼他手里的课本,里头干净得几乎见不到一点笔记痕迹。   但每个月月考, 厉琰的成绩都还行, 班里中游, 年纪前五十名内,很稳定。   骆白从书包里抽出两张试卷,慷慨地分给厉琰:“我自己弄的卷子, 把可能会考的题型圈下来, 要不要?”   厉琰本想拒绝,闻言倒是收下来拿在手里看, 看出点名堂。   他笑道:“你要是自己出卷子猜题, 估计会有很多人来买。”   骆白:“那就是作弊了。”   买这卷子等于开挂,开挂跟作弊没俩样了。   学生还是老老实实靠真本事考出真实成绩吧, 卷子又不能给予他们真材实料。   厉琰:“你给我,就是在帮我作弊?”   骆白:“不一样。”他摊开手:“成绩不会对你造成什么糟糕的影响。”   有钱任性, 还要成绩干什么?   再者,高一第一学期的期末考成绩并不影响到任何人的利益。即便没有他的卷子, 厉琰依旧能取得好成绩。   骆白走在前面, 已经进入小区, 来到老单元楼楼下,回头看了眼慢悠悠走过来的厉琰。不由上前接过厉琰手中的行李箱,然后就要扛着上楼。   厉琰微愕,随后含笑跟在骆白后面,望着他扛着行李箱一点点艰难的往楼上挪。   骆白挺高,实际上力气没那么大,整个就一文弱书生。   偏偏他还自恃聪明,能偷懒就偷懒,坚决不肯多锻炼。   而行李箱装了两人的东西,特别重,所以逞英雄的骆白此刻憋足一口气,才往上挪了两楼。   骆白坐在行李箱上喘气:“休、休息会儿……”   厉琰站在他旁边,垂眸看着:“才两楼,就受不住了?”   年纪轻轻就这么点力气,往后可怎么办?   骆白:“很重啊,有本事你自己扛上去。”   就厉琰那细胳膊细腿儿的,能搬上去就怪了。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骆白的胳膊被扯住,一股很大的力气牵引着让他离开屁股底下的行李箱。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厉琰扛起行李箱,格外轻松的、脸不红气不喘的,爬到了他们的家门口。   骆白慢慢张大嘴巴,猛然想起来,厉琰身体虽很差,但他力气特别大。   可是厉琰还没发育,看上去真的很小,骆白就总觉得他弱不禁风,忍不住就想照顾。   厉琰似笑非笑地睨着还站在楼梯上的骆白:“我每天邀请你跑步,你都选赖床,现在力气还没我一半大。”   骆白推了推眼镜,面不改色:“我是脑力工作者,用不上力气。”   厉琰:“以后谁替你扛行李箱?”   骆白:“男朋友。”   厉琰拿钥匙的手微微一抖,笑容收敛了些,看向骆白:“什么?”   骆白耸肩:“男朋友。你接受不了吗?”   厉琰直视着骆白,眸光深沉,忽然露出笑容:“接受得了。”   骆白在厉琰的直视下,忽然觉得浑身不自在,但是当他想问清楚的时候,厉琰已经转身背对着他,打开了门。   阔别多日再回来,房间中产生了一些灰尘。   他们离开的时候,拿白布蒙住了一些家具,现在掀开白布后,家具还是挺干净的。   但厉琰决定要大扫除,而他大扫除不爱请钟点工,因为不喜欢旁人踏足自己的领域。   骆白抽着嘴角,立刻捶打自己的背:“好累好困,我想先睡觉。”   厉琰戴上清洁手套,头也不回地说道:“先清扫完再去睡。”   骆白:“我说,房间挺干净的,用不着打扫吧。就算有灰尘,多住几天,不就没有了?”   厉琰套上白手套,在墙壁和家具上划了一下,手套上顿时黑了一道。   “这叫干净?”   骆白撇嘴:“我累,不想动。”   他跟厉琰同居,好处是厉琰会主动做家务,尤其是容易脏的地方,基本上都处理得一尘不染。   坏处就是厉琰总试图拉着他一起清扫。   作为一个理科宅男,骆白眼里,只要不是肉眼可见的脏乱就已经很干净了。   厉琰无奈地看着瘫坐在沙发上的骆白,那沙发套好几天没洗,多脏啊。   他拍了把骆白,赶他走——“去浴室清洗你自己。”   一趟旅途行程就累成这样,体力实在太差了。   虽说以后用不着他出力,但要是配合不了,可能就会产生矛盾。   厉琰将骆白赶进浴室后,就去厨房拧开水龙头,听着哗哗水声,他觉得还是要抓紧骆白的锻炼事宜。   骆白洗完澡出来就见到客厅已经被打扫干净了,连桌椅都被擦得一尘不染。   因为房间不算很大,所以清扫起来还是比较容易的。   接下来应该是要清扫卧室了。   骆白这么想着,循着水声来到厨房,见到正在擦拭流理台的厉琰。   “饿了吗?我点外卖。”   “嗯,你去点吧。”   骆白拿起电话喊了外卖,然后就过来帮厉琰。   厉琰瞥了眼刚洗完澡,浑身是水汽的骆白,拒绝了他的帮助。   “不用,你弄不干净。”   骆白:“好吧。”   厉琰提了桶水,换条毛巾到骆白的房间里打扫,而骆白则开始准备熬药和煲汤。   盯着火的时候,骆白有些出神,厉琰那小孩力气挺大的啊。   要是以后长大了,身高抽条,脸也长开了,肯定就是个大杀器。   关键是性格好,顾家爱干净,会主动做家务,喜欢锻炼并且没有任何不良嗜好。   感觉也太优秀了。   骆白单手捂住双眼,阻止心底里逐渐蔓延开的旖旎绮思。   醒醒,未成年!   三年以上,五年以下!   骆白深吸口气,然后呼出来,压下那股将出未出的绮思,专心于眼前的火候。   ..   关于骆金的广告,她和小八还拍摄了另外一支宣传正版平尧水果的广告。   首创的一支以MV歌曲形式叙说故事,辅以平尧水果主题的MV广告,一经播出,连带音乐都引发轰动性的效果。   有些人还会特意选择广告播放时间换台,因为这支MV广告,某些电视台的收视率还提高了不少。   至少该时段的收视率几乎要达到一个小高峰了。   同样的,在MV中出现的骆金和小八,以及因为前段时间铺天盖地的果酱广告而被很多人记住了面孔。   寒假开始前,陈星开始带着小八四处宣传电影,等到骆金考完试,也跟着到处飞。   1月中旬,电影首映日。   骆白、厉琰以及其他人都到场观看,顺便给撑腰。   观看完电影的骆白,终于确信骆金拥有惊人的表演天赋。哪怕他并不了解电影,也可以从这部电影中看到骆金的表现。   屏幕中的骆金不可思议的漂亮,充满了灵气,双眼中的狡黠和淘气,让人见之心喜,无法讨厌。   当她悲伤哭泣时,又会让人跟着揪心。   她拥有很强的感染力,能把观众代入她的情感世界中。   所以陈星才会说,她天生为荧幕而生。   陈星导演、骆金和小八第一部 拍摄的电影火了,以一种令人意外、但又在意料之中的方式火了。   电影以南越省高考大型作弊案,以及一个天才少女的自负展开故事情节。   不同于以往大陆电影中较为沉闷的题材,这是部结合现实但又融入了幻想元素的电影,倾向于商业电影。   而此时内陆电影很少,引进的国外、香江电影也很少,大多是些盗版光碟。   再加上还有陈星因南越省高考作弊案而有了央视报道,可说在宣传这方面,就是名导也比不上。   所以火,也在意料之中。 第78章   90到94年间, 内地电影票房较为混乱,基本上没有严谨专业的数字记载。   骆白记得94年内地电影票房冠军大概是2580万,82年也有过一部票房高达1.6亿的电影。   这时候一张门票大概是3毛钱,而骆金主演的这部电影, 最终票房统计下来竟然达到两千八百万。   陈星导演,而骆金主演的这部电影,估计会成为今年的票房冠军。   影视界内, 谁也没有料到年初就来了个开门红, 这既是给无数同行业者巨大的压力, 也给了他们窥见这繁荣一角的机会。   骆金算是一只脚踩进影视界,并且得到陈星请回来的那名编剧青睐。   后世知名编剧刘平,亲自为骆金量身打造剧本。   骆白知道后表示:“如果剧本合格, 资金不是问题。”   得到大股东首肯, 而且手里有了钱显得很硬气的陈星也非常慷慨,给予刘平很大的创作自由。   这就让刘平的才能更早得到发挥, 也让他更早的成名, 走到比前世更高的位置。   ..   唐书玉在同学的邀请下,买了票, 观看最近非常热门的电影。   当骆金的面孔出现在荧幕上时,她一时间认不出来, 只是在心底暗暗欣羡,欣羡着荧幕上那漂亮的女孩子。   女主演的年龄跟她相差不大, 而唐书玉觉得自己也很漂亮, 或许也可以出现在大荧幕上。   如果女主演是她, 那么就算是走在路上,也会有很多人崇拜吧。   唐书玉非常羡慕,但一想到家里现在的情况,心中黯然不已。   家里开的工厂因为污染环境被强制关闭,一时没了进账,父母相互埋怨,经常吵架。   想起这些,唐书玉就很烦躁,而她看到屏幕上的女主演时,忍不住代入她,享受聚光灯的耀眼。   直到电影演完,唐书玉意犹未尽地看着片尾,当她瞧见片尾女主演的名字时,忽然怔住。   骆金。   骆金没有使用艺名,而是坚持用了本名出道。   唐书玉怔怔坐在原位,脑海里嗡嗡作响,直到朋友推搡她,催促她电影散场了赶紧回家。她这才起身,浑浑噩噩回家。   家里,父母依旧在吵架。   唐书玉躲在自己的卧室里,张开刚才从电影院捡来的海报,死死盯着海报上的骆金。看了许久,终于确定她确实就是自己那个农村表姐。   “怎么可能?”   她以前土里土气的,怎么可能一下子变得那么好看、那么耀眼?   唐书玉不相信,但现实情况就是这样,容不得她不信。   她喃喃自语:“怎么会呢?那种土里土气又长得丑的人……”   抬头,正好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唐书玉下意识摸着额头,眼里闪过一丝阴鸷。   如果当初骆金没躲开,被那大狼狗一口啃下,现在肯定就没那么风光了吧。   夜晚,唐书玉做了个梦,梦见骆金毁了容,嫁给一个鳏夫被虐待致死,而自己的父母事业大获成功,自己则进入娱乐圈,成为知名的玉女明星。   前半部分是美梦,后半部分却突然急转直下变成噩梦。   梦的后半段,她招惹了一个魔鬼,全家因此破产,而自己更被曝出很多黑料,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醒过来后的唐书玉瑟瑟发抖,依旧心有余悸。   ..   寒假到来,骆家一行人也没有空闲的时候。   骆金到处飞,跟着被陈星带到香江去参见前辈,并练习演技。   骆银开始筹划事业,周永利也跟着王则泯混,有模有样的计划未来的路。   西岭合作社获得‘最具潜力’奖项,又经财经栏目采访增加曝光率,想要了解情况的、以及想要寻求合作的人不计其数。   但骆白的决定是全都拒绝,由骆父、骆母等人操作。   骆白:“蜂拥而至的人,大多看上合作社的资源,想要万事倚靠合作社,这种会成为累赘。”   “合作社成立初期,宁可没人、没钱,也不要随便带进一群不干事的人。这个时候,既是我们对未来合作者的考验,也是未来合作者对我们的考验。真正值得合作的人,至少在新年过后才会主动接洽。”   合作社确实提供了很多资源,但能说他们的合作者没有半点能力吗?   不,恰恰是合作者本身具有一定的价值,骆白才会选择跟他们合作。   “我们是合作伙伴的关系,合作社给你们机会,而你们也同样替合作社创造了价值。所以我一直强调的合作伙伴关系,是一个平等、互帮互助的关系。而不是合作社高人一等,你们也不是依附于合作社,大家都是独立的关系。”   后面的这些话,骆白通过电话,向在场以及远在其他省份的合伙人说的。   而听到的人,心中深有感触,可以说是颇为感动的。   实际上,当财经访谈节目播放出来后,很多人将目光聚焦在西岭合作社以及骆白身上,进而忽略了他们各自的努力。   新京农械厂的周厂长、昌盛食品有限企业的赖总,最近以来一直听到的评价就是‘好运’。   是的,好运。   要不是好运,怎么会被骆白看中进而起死回生?   要不是好运,怎么会被合作社选中提供无数资源?   可仅仅只是好运吗?   难道他们没有实力?没有努力?   有的,但被贴上‘好运’的标签后,别人就看不见他们的努力和实力了。   他们本以为这只是藏在心里小小的情绪,应该没人会在意,即便是周永利也考虑不到这点。   没料到年纪最小的骆白,反而最细心。   有骆白的这通话,哪怕再辛苦、再不被理解,心里也感到熨帖。   暖暖的,颇受安慰。   因为至少还有最重要的人肯定了他们的价值,就是拒绝前来寻求合作的人这个行为,都在衬托他们的价值。   所以,周厂长和赖总等人颇受鼓舞,浑身充满了干劲儿。   骆父、骆母等人则若有所思。   他们原先高兴于合作社的知名度,却忽略合作伙伴被低估的价值。   如此长久下去,难免心生怨怼,同时也会让他们产生高人一等的想法。   不知不觉间,这合作关系可能就会变质,进而造成糟糕的后果。   骆白此举,倒是提醒了他们在往后处理合作伙伴关系时,应该始终保持平等的态度。   ..   郭通达在跟骆白通话时,李老板刚巧进来,听闻最后这番话,顿时肃然起敬。   通话结束后,李老板:“我原本以为骆白是个未成年,处事总有不妥之处,现在看来,他比任何人都可靠。至少现在我觉得,他会成为一个非常可靠的合作伙伴。”   在商场上,谁不渴望能够碰到一个可靠、值得信任又绝对强大的合作伙伴呢?   既可以互相帮衬,又能放心将后背交给对方而不担心被捅。   李老板:“我们糖业在南方的市场点一向散乱,如果有个集中的站点,再分销各个城市就好了。”   郭通达心念一动。   李老板笑道:“过年后再说,我看这骆小老板也不急,是个明白人。”   郭通达眉头舒展开:“您也是个明白人。”   ..   寒假期间,骆白还在老单元楼的房子里住,直到临近农历新年,他才回家。   回去之前,骆白问厉琰:“你那抛弃你的父母有消息了吗?”   厉琰:“没有。”   骆白:“我记得你说过,你在京城还有亲人。”   厉琰:“不熟悉。”他抬头,望着骆白:“我从没跟他们过过新年,今年也不会去。”   骆白睁大眼睛:“那你怎么办?”   厉琰蹙眉:“新年而已,一个人过也没事。”   他不是很能理解新年吃年夜饭的习俗,因为从小到大,他都在房间里度过新年。   而且新年太吵闹了,爆竹、烟花,吵得人头疼。   厉父是个传统的人,过年会邀请一大堆人过来,那就代表着更为吵闹的情况。   前世后半辈子,他也没有过新年。   所以新年对他来说,跟平常没多大区别。   虽然对于厉琰来说,新年没区别,但在骆白看来,此刻却心疼无比。   厉琰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到底得有多坏,才能让一个孩子对新年这样热闹的日子毫无期待感?   骆白心疼的抱住厉琰,拍拍他的肩膀:“你跟我回家过年吧。”   厉琰眉眼一动,回报住骆白:“不是一家人团圆的日子吗?我去的话,不太合适。”   骆白:“没有这说法。之前说过要认兄弟的,虽然你不认,但我心里是认的。”   对,还是兄弟好,当兄弟安全。   天下有情人皆兄弟嘛。   ——呸!哪来的有情人?!   骆白在心里唾弃自己,而厉琰则在他看不见的角度露出愉悦的笑。   “名不正言不顺,总得有个合适的身份。”   骆白:“那你说啥身份好?”   厉琰思索片刻,意兴阑珊说道:“……算了。”   未成年,心有余而力不足。 第79章   农历三十晚上吃团圆饭, 白天则要准备过年过节事宜。   而在年二十八的时候,合作社就停止一切工作事务。骆白一家人也都停下手里的工作,开始准备新年事宜。   骆金是在年二十九的时候赶回来,因为暂时没工作。不过明年可能就没有时间回家过年了, 当明星的,可能都有推不掉的晚会活动。   骆白将厉琰带回家,骆父和骆母表示了万分的欢迎, 尤其戏精骆来宝。   骆来宝扑过来抱住骆白大腿, 偷偷觑着厉琰:“宝哥呀, 小宝可想死你啦。”   骆白一把将骆小宝抱起来:“想我还是想漂亮哥哥?”   骆来宝羞涩:“都想。”   骆白:“……”这以后见着男色怕不都得被拐走。“大清早在门口干嘛呢?”   骆来宝:“贴春联。”   骆白瞥了眼客厅桌子,桌子上确实放了许多春联。骆银正在糊米糊,骆白走过去说道:“二姐, 我来贴吧。”   骆银抬头看了眼骆白和他身后的厉琰, 温柔说道:“不用,我跟骆金一起。你们没事的话, 就带着小宝去花市买点东西回来。”   骆白:“行。”他转身对厉琰说道:“走吧, 我们行花街去。”   厉琰:“行花街?”   骆白:“就是逛花市。”   他和骆来宝都兴致高昂,嘴里一边解释着‘行花街’的习俗, 一边欢欢喜喜地朝门口走去。   厉琰在后面跟上,然后静静地听着骆白解释。   身后客厅, 骆银正将春联一张张地叠起来,整齐放到旁边。   所谓‘行花街’, 源自于明清时期, 是广市的春节习俗。后来蔓延到南越省各个地方, 成为南越省一个十分接地气的春节习俗。   ‘行花街’,其实就是逛花市。   西岭村附近有个花镇,同时也是最大的花卉市场,平常会在农历二十八号那天将花卉运送到长京市各大花卉市场。   骆白:“我们这里有个‘博头彩’和‘压箱底’的说法,就是抢占头筹和作为压轴出场。所以二十八号那天的花卉和现在还留在花镇上的花是品貌最好的。”   骆来宝趴在骆白的肩膀上,一双滴溜溜的黑眼睛在骆白和厉琰身上来回。   闻言,她也跟着点头:“从早上七点开市,到下午五点关市,都好热闹的。”   骆白:“对,人很多,摩肩擦踵的。”他有些担忧:“你受得住吗?”   骆来宝用她的小胖手拍着胸脯,骄傲说道:“你的宝妹身强体健,不用担心。”   骆白:“闭嘴,没问你。”   骆来宝:“哦。”   厉琰轻笑:“没事。”   骆白蹙眉,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如果你受不了一定要跟我说,那里有挺多茶楼的,到时可以在茶楼上坐着。”   厉琰垂眸:“我想陪着你。”   骆白回头:“什么?”   厉琰轻声:“我也想试着站在人群里,感受一下那种热闹。”   骆白一怔,愣愣地盯着眼前漂亮而落寞的少年,牙根泛疼,心口也跟着泛起酸酸疼疼的感觉。   这可真是,这孩子咋那么让他觉得心疼呢?   骆白从家里出来后,一路都抱着骆来宝,不自觉的,胳膊就酸痛得不行。动作间,就有些不自然。   他想放下骆来宝,但骆来宝好动。   没人抱着,她肯定要乱跑乱蹿,等会儿花镇上的人又多,走丢就麻烦了。   骆白正皱着眉,忽然胳膊一轻,侧头一看,发现厉琰正把骆来宝抱了过去。   厉琰:“我不知道怎么挑花,所以看小孩吧。”   望着近在咫尺的厉琰,受到美貌冲击的骆白、骆来宝兄妹俩顿时有些晕晕然。一向不喜欢被除了家人以外的人抱的骆来宝,此刻乖巧依偎在厉琰怀里,并试图减少自己的体重。   骆白推了推眼镜,轻咳两声,掐着掌心:“行的,那走吧。”   从西岭村到花镇还有段不短的距离,所以途中搭乘一辆小三轮。   小三轮在农村是样神器,无论多窄的路都能过,至少比小轿车好用许多。   骆白琢磨着,应该要买辆车才行。   成年后肯定要考驾照,不然来回总依靠公交、计程车也不是事儿。而且父母他们要办事,也得有辆代步工具才行。   半个小时后,骆白三人到了花镇。   见着人山人海的场景,厉琰有些惊讶,他是知道热闹,但没想到会这么多人。   厉琰喜静,不爱热闹,更接受不了跟旁人的肢体接触,他还有洁癖。   刚才那番所谓’想要感受热闹’的言论,只是不想分开,以及用来博同情的借口而已。   骆白也想到这些,不过更为担忧挤在人堆里会让厉琰呼吸困难。   厉琰摇摇头:“这倒不是问题,我一直在喝药,毒素拔除得差不多了。”   他就是单纯的厌恶肢体接触,哪怕是说话,空气中都充满了病菌。   骆白忽然伸手,握住厉琰没有抱骆来宝的、空出来的手,态度坦荡:“手牵手才不会被冲散。”   对的,没错,这是个正直而没有任何遐念的提议。   人那么多,挤进去肯定会被人群冲散,他们身上没有手提电话,更没有后世那么方便的手机可以联系。   所以,手牵手是非常正确的提议。   骆来宝重重点头:“对!”   骆白:看,宝妹都这么觉得。   厉琰反握住骆白的手,十指相扣,姿态更为坦荡。   “你说得对。”   骆白膨胀,兄弟的情谊自相扣的掌心间传至四肢百骸,此刻心中一片正大光明。   厉琰的眼角余光瞥见,自牵手后,骆白的耳朵尖就红了一大片。但握住自己的那只手却拽得更紧,掌心竟还冒出点汗来,有些黏腻,但不讨厌。   拥挤的人群,嘈杂的人声,也变得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骆来宝盯着漂亮哥哥上下滚动的喉咙,那儿有个小小的喉结,她知道这是男生和女生的区别。   以前宝哥也有,也是小小的,后来慢慢变得明显。   骆来宝抬头,看见漂亮哥哥盯着宝哥的样子,奇怪的目光和笑容,莫名让她觉得危险。   为什么会觉得危险呢?漂亮的人,应该都是神仙。   正在苦苦思索的骆来宝,忽然对上低头的厉琰,撞进那深邃幽远的眼睛里,不由怔住。   厉琰笑了笑,问她:“怎么了?”   骆来宝摇头,痴痴的,满脑子都是‘好看,真好看,神仙哥哥’。   至于危险的感觉早被抛之脑后,神仙哥哥怎么会危险呢?   错觉,都是错觉。   骆白轻车熟路的来到花镇的花市,里面培植了很多花卉,现场仿佛百花盛开,非常的漂亮。   “我们买些桃花、年桔就可以了。”   年桔是必备,寓意吉祥。桃花则寓意花开富贵,而且花开时艳丽而热闹,也是常买的花卉之一。   骆白就选了两盆很漂亮且硕果累累的年桔,还有一盆桃花。   这些花当然不可能靠人力搬回去,所以雇佣了一辆小三轮,一堆上去,几乎占满了车里的位置。   厉琰在逛花市中途,还看中一盆百合花。   花市很少能见到百合花,因为百合花花期是在四月到七月之间,盛期在七月。这些出现在花市中的百合,多半是人工提前开花时间。   厉琰挑中的那盆百合花就结了好几个硕大而漂亮的花苞,目前还没开,但是过几天估计就会开。   可是这种人工提前开花时间,打乱花期又没有适宜的方法保养,这盆百合花大概只能开一次,然后就会枯萎死掉。   骆白把这事儿告诉厉琰,厉琰淡声回答:“我会好好养着它。”   那就是决定下来,一定要买了?   骆白无奈:“好吧,那你负责养了。”   厉琰:“嗯。”于是抬头,打断正说着无数吉祥话意图卖出百合花的老板的长篇大论。“包起来,连盆带走。”   老板大喜过望:“好好,盆就送给您啦。我做这行很多年,就您有眼光瞧中这盆百合花。百合不比富贵竹和发财树差,您要摆自己家里,那就是百事顺心。您要送情侣,那就是百年好合。好意头很多的,买了不亏。”   厉琰唇角带笑,望着那盆百合花花苞,眸光颇为温柔。   “嗯,”百年好合。   “是个好意头。”   老板打包好百合花,替他们拎到小三轮里头,回头结账的时候还感叹现如今的小孩,真一个塞一个的好看、白嫩。   这买百合花的孩子,好看过头了。   小三轮堆了年桔、桃花和百合后,变得拥挤而狭窄,留下一小空位让骆白三人挤在一起。隔着裤子和衣服,胳膊肘碰着胳膊肘,大腿挨着大腿,明明衣服也挺厚的,骆白就是觉得挨着的地方,灼热过头。   厉琰俯身,手指轻碰着买来的百合花。   小三轮一震荡,他就要护着盆,怕把百合花的花苞给颠坏了。   骆白好奇:“你很喜欢百合?”   厉琰:“现在喜欢了。挺好看,味道也可以。”   骆白:“那到时候你要记得带回老单元楼那儿。”   厉琰:“嗯。”   被护在胳膊肘下的骆来宝看看骆白,再看看厉琰,然后审度自己,陡然皱起整张小脸蛋儿。   她怎么觉得那么像一家三口呢?一家三口里,就自己颜值最低!   骆来宝不开心了,但没人来哄,只好生闷气,生着生着又忘了,上半身趴在骆白怀里,下半身搭在厉琰腿上,流着哈喇子就睡得死沉。   骆白悄声评论:“跟猪似的。”   厉琰:“能吃能睡,快乐幸福就挺好。”   骆白目光温柔:“嗯。”   原著里,骆来宝就是一小姑娘,性格压抑,沉默寡言,没有多大本事,但是从没有放弃过家人。   家人一走,她也跟着走了。   她是个害怕孤独,又爱撒娇,不够勇敢的平凡小姑娘。   所以这一辈子,骆来宝只需要被宠着长大就好。 第80章   回到家里, 两盆年桔摆在门口两侧,唯一的桃花则放在庭院。剩下的那盆百合花,厉琰亲自抱着放进房间里。   那房间,自然也是骆白的房间, 他们同住一间,里头放了一张普通的床。   骆白坐在客厅,跟骆来宝一起把红包串起来。   厉琰下楼见到这一幕, 不解其意。   骆白:“外面两盆年桔要挂上红包, 寓意吉祥平安、招财进宝。”   厉琰:“还有这意思?”   骆白:“当然。”   他指了指桌脚旁放着的两个大红灯笼, 说道:“等会我们去把这俩灯笼挂门口。”   厉琰帮忙给红包串线,然后跟随他一起出去,把这些红包挂在年桔上。   黄澄澄、红彤彤, 格外喜庆、热闹。   骆白搬出梯子, 提着灯笼踩上去,将灯笼挂了上去。站在梯子上面, 拍了拍手, 低头跟站在年桔旁正抬头望着自己的厉琰对上视线。   愣了愣,骆白露出笑容, 打了声招呼:“恭喜厉琰同学解锁挂红包技能。”   厉琰:“先下来吧,别站上面。”   骆白下到梯子第三格时, 猛地往下跳,他觉得刺激好玩, 却让厉琰在那瞬间吓得心口漏跳一拍。   骆白回头, 见厉琰停驻原地, 脸色有些阴沉,不由疑惑:“厉琰,你怎么不说话?”   厉琰深吸口气,假装若无其事,来到他身边并将梯子挪到另一边,然后拎着剩下的灯笼爬上去。   “我以前过年的时候,从没挂过灯笼,剩下这个灯笼我来挂吧。”   骆白心疼,当即同意,压根没往深处想。   “行行,你小心点,我在下头扶着梯子,很稳的,你不用怕。”   厉琰把灯笼挂了上去,低头居高临下看着骆白担忧的表情:“你刚才站在上面也没见半点担惊受怕的,怎么现在这么紧张?”   骆白嘴快:“我摔着,又不会疼到哪去。你摔着,我得心疼啊。”   话一出口,骆白就后悔了。   他向来有些口无遮拦,以前什么样的骚话都能冲着厉琰说,那是因为当时他一心为建设社会主义而努力,心里光明正大。   现在可不一样,他对栗栗小可爱有了点心思,一说骚话就感到愧疚。   骆白在心里冲自己那没把门的嘴巴拍了两下,对上方的厉琰说道:“我开玩笑的,你别介意。”   “你摔着,我也会心疼。”   两人同时开口,骆白愣住,而厉琰笑着说道:“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骆白:“哦……”有点遗憾。“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虽然不是唯一,但如果要选择的话,那个人一定会是厉琰。   “骆白——灯笼挂好了没?”   “好了!”   骆白:“下来吧,我们该进屋去了。”   厉琰从梯子上下来,而骆白则把梯子折起来放到一旁,两人一同进屋。   此时,骆母和骆父已经在厨房里准备年夜饭了。   骆金和骆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骆来宝在旁边玩着玩具。   骆白拉着厉琰坐下,扫了眼墙上的钟。   “快六点了,六点的时候就能吃年夜饭。晚点有烟花爆竹,八点的时候看春晚守岁。明天其他地方还有傩戏,很有意思,到时候带你去看。”   厉琰静静地听着骆白兴致勃勃的介绍,也觉兴致盎然。   不知不觉,时间悄然而逝,到了年夜饭的时间,大伙儿上桌,说着吉祥话就开始拿起碗筷。   骆家人天生热情,待厉琰周到有礼,不会过于盛情款待,也不会让他感到尴尬。酒足饭饱后,骆父、骆母给了几个孩子压岁钱,没有忽略厉琰。   第一次拿到压岁钱的厉琰有些新奇、有些惊讶,接过来的时候,心里有股暖流流过。   红包里的钱没有多大,至少对于厉琰而言,非常的少,但比任何时候获得的财富都弥足珍贵。   骆金和骆银分别给骆白、骆来宝以及厉琰也备了红包,而骆白则给骆来宝备了红包。   作为‘真人生赢家’的骆来宝踱步到厉琰面前,眨巴着双眼盯着他瞧。   厉琰头一次感到为难,他没有准备红包。   这时,骆白塞给他一个小红包:“我准备了几个,紧急备用。”   厉琰接过,然后送给骆来宝。   骆来宝拿到手,还有些不乐意地嘟囔:“这是宝哥的,不是神仙哥哥的……”   骆白一个爆炒栗子就送给骆来宝:“够了啊,别趁机敲竹杠。”   骆来宝吐吐舌头,转身就跑。   骆白失笑:“她也就只能趁着新年的时候光明正大要钱了。”   他侧着头,盯着厉琰瞧,拿出一个红包:“我比你大一岁,所以送给你压岁钱。”   厉琰怔住,接过骆白给的红包,忽然觉得掌心滚烫无比,心口似乎被暖流淌过,温暖了四肢百骸。   连同冰冷的灵魂,好似也在逐渐暖和。   “谢谢。”   轻声细语,仿佛风吹就散。却是厉琰发自内心的,最真挚的感谢。   骆白摊手:“以后每年我都得送你压岁钱了,谁让我比你大一岁。”   厉琰突然凑到骆白面前,后者被吓了一跳,一时间不敢动。   厉琰盯着他,垂眸在他的侧脸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猝不及防的退开:“以表谢意。”   那样轻轻碰一下就离开的触感,如果没有集中注意力可能还感觉不到。可是偏偏骆白在那一瞬间集中注意力,于是就有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脸颊边,逐渐蔓延开来。   那酥麻的感觉,渐渐来到心口处,甜而软,似乎还是酒味的,不然怎么有种要醉了的感觉?   骆白不自然的躲避态度,让厉琰的心慢慢往下沉。   厉琰撇开目光,望向窗外的夜空,抿紧唇,克制着忽然而至的病态念头。   他拽着佛珠,一颗一颗地拨弄着,默念着佛经。   骆白是他唯一的光、生命里的温暖,不能——不能让他受到一丝伤害!   慢慢来,不要急。   跑不掉的……   厉琰猛地扭头,对上突然出现的骆银那审视的目光。被压制在眼底的阴鸷转瞬间消失,换上克制有礼的温和,朝着骆银点了点头。   骆白:“二姐?”   骆银:“我来喊你们,一起去看爆竹烟花。”   骆白赶紧起身,招呼厉琰:“走吧,我们到庭院去。”   两人起身,越过骆银,去往庭院。   骆金从楼上下来,经过骆银身旁时询问:“骆银,发什么呆?”   骆银回神:“没什么。”   她们来到门口,正巧见到庭院中,骆来宝不知说了什么,把骆白逗得捧腹大笑,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而厉琰正巧接住他,并将他带到怀里去,而骆白毫无所觉的,笑倒在厉琰怀里。   骆银总觉得哪里不对,十分古怪。   “你觉得他们有没有哪点不对劲儿?”   骆金:“啊?谁?”   骆银:“大宝和厉琰。”   骆金:“没有啊——哦,对。他们感情特别好。”   骆银:“不觉得太好了?”   骆金:“说得也是。”她琢磨着,终于有所怀疑:“你说,厉琰会不会是我们流落在外的兄弟?”   骆银:“……”   骆金哈哈大笑:“开个玩笑,说不定他俩前世就认识,今生再续前缘。”   骆银:“越说越离谱。”   骆金:“做人要浪漫点嘛。走啦,去玩吧。”   说着,骆银就被拉到庭院中间去看烟花爆竹了。   八点钟的时候,大家伙儿就围在一起看春晚,再晚些时候就有周永利等人打电话过来庆祝新年。   这时候的春晚节目特别出彩,到了后世,过个十几二十年,依旧是经典。   大概九点钟的时候,骆来宝闹不住,开始打瞌睡,慢慢就睡着了,被抱回房间里睡。   骆白偷偷笑她:“下午让她午睡,她不要,果然到点就睡了。”   慢慢到了十一点钟,热闹的气氛逐渐冷下来,烟花爆竹也渐渐停了。   守岁就由骆父、骆母来,而骆金、骆银、骆白和厉琰都被赶回房间睡觉。   回到房间里的骆白还坚持等着十二点钟到来,他打开灯光,说道:“守岁,终岁不眠,以待天明。如果守了整夜,就可以把一切疾病瘟疫都赶跑,祈祷来年平安健康。”   厉琰坐在他身侧:“迷信而已。”   骆白侧头,笑着说道:“要是大家都可以平安健康整年,迷信点也不是件坏事。”   财富可以凭借本事赚到,小病小痛也能够医治。可是意外和绝症,即便再天才,也是他无法触碰的领域。   所以唯独平安健康最重要,只是熬夜而已,如果这份心意真能上达天听,那也不至于因为睡觉而被错过。   “你的平安健康,也在我的祈盼里。” 第81章   守岁到凌晨, 天光微亮。   打开窗户,春风料峭,带了点寒意,迎面扑来, 空气中还混杂着夜里烟花爆竹过后的硝烟味。   陆陆续续有人开了门,远处狗吠了几声后就停止,大概也是闹了整晚, 现在才开始休息了吧。   骆白打了个哈欠, 伸着懒腰招呼厉琰:“先去洗漱, 吃点东西填饱肚子,然后再回来睡觉。”   厉琰陪着骆白守岁,也是整晚没睡, 看上去没有半点困意。   骆白瞧着就不由感叹, 真是年轻好啊,年轻人精神, 熬夜没有多大的损伤。   这么想着, 骆白不由说出来。   闻言,厉琰微微一顿, 回头瞥了眼骆白:“无关年轻,主要是体虚的问题。”   骆白:“……”   厉琰接着补充:“我们俩相差才一岁。”   所以跟年轻真的没有多大关系, 骆白他就是单纯的体虚。   骆白捂着胸口,心有点疼。   二楼的盥洗室已经有人在用, 是骆金和骆银。她俩也守岁整夜, 这会儿正打算洗漱睡觉。   骆白只好到楼下盥洗室去, 见到骆父、骆母便打声招呼。   骆母:“豆浆油条放在餐桌上,等会儿喊你俩姐姐一起下来,先把肚子填饱再睡觉。”   显然,骆家姐弟偷偷熬夜守岁的事情,骆母心知肚明。   骆白:“知道了。”   慢悠悠走进盥洗室,身后缀着厉琰。   早在之前厉琰过来住的那两天里,骆家就备了厉琰的洗漱用品。所以现在也不用特意去拿新的牙刷和毛巾,直接就可以跟骆白排排站着,面对镜子刷牙了。   骆白喝了口水漱嘴巴,旁侧站着正在洗脸的厉琰。   两个人并肩站着,面前是镜子,言行举止一览无余。   骆白审度着镜子里的厉琰,吐掉嘴里的口水,好奇询问:“你是不是长高了?”   厉琰正用毛巾擦着手,闻言,抬眸扫了眼镜子里的自己,不甚在意地回答:“可能吧。”   既然身体里的毒素拔除得差不多了,恰逢长身体的年纪,开始长个儿也很正常。   在潜意识里,认为厉琰不可能比自己高的骆白,此时心里满是高兴和新奇。   “晚点量身高,一个月后再来测一下。”   “随便吧。”   厉琰的态度很无所谓。   两人很快洗漱完毕,从盥洗室出来,骆白本想拿走餐桌上的豆浆油条,回房间吃。但被厉琰喝止:“早餐就在餐桌上吃,拿到卧室里像什么样?”   骆白嘟囔着,不太乐意。   他就是想拿到房间里去吃,吃完直接往床上一躺,多舒服。   但这在厉琰看来,这属于极其不卫生并需要遏制的坏习惯。   之前在老单元楼,厉琰偶有看不惯,出于立场问题,在忍不住的情况下才会出声说一两句。   现在情况有变,厉琰想通了一些事,所以开始管起骆白,纠正他许多的小坏习惯。   总的来说,前世活到八、九十岁的厉琰,实际上拥有着大部分老人都有的固执脾性,再加上地位显赫,故而说一不二。   厉琰:“听话,别浪费时间,赶紧吃完就去睡。”   骆白也不想跟这事儿上坚持,于是吃了起来,吃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想到骆金、骆银:“我去喊大姐、二姐下来吃饭。”   厉琰敲了敲桌:“等会带上去就行了。”   骆白:“那不是纵容她们在房间里吃?”   厉琰:“方便。”   骆白感觉不可思议:“过分了啊,凭什么她们就可以在房间里吃,我就不行?”   厉琰:“她们不归我管。”   骆白:“那我就归你管?”   厉琰:“嗯,我管你。”   骆白:“……”   默默吃两口油条,喝一口豆浆,骆白就差把脸往桌子底下埋了。心里又在纠结,这可真是……哎呀,可太撩了。   单身八旬老汉扛不住啊。   这青春、这样貌……扛不住——也得死扛。   他还有良心,不能这么坑人小孩。   忍住,死扛,不回应。   骆白默默吃完早餐,全程无话直到饱了的那一刻才起身:“我把早餐端上去。”   厉琰抬头,盯着骆白上楼的背影,慢条斯理的吃着早餐,直到看不见骆白的背影,他才轻声笑起来。   骆母刚巧走过来,闻听他的笑声不由询问:“小琰,遇着开心事了?笑那么欢。”   厉琰点头:“遇见很开心的事,很高兴。”   骆母:“新年第一天,遇见开心事是个好兆头,说明新的一年万事如意。”   厉琰轻声:“是吗?”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笑容加深:“承您吉言,希望是这样。”   哎呦喂!笑起来实在太好看了。   骆母悄悄拍了拍心口,想着厉琰要是能成为她的女婿就好啦。   这样,她就两个特别好看的儿子了。   想想真是开心。   厉琰吃完早餐后,先到外面跑了一阵,再回来时便去洗澡。洗去一身热汗,带着满身清爽的水汽回到房间。   房间里,骆白已经沉沉睡下了。   厉琰躺上床,盯着骆白看了半晌,忽然拉开被子,将骆白连人带被的,都罩在怀里。   怀里搂着人,心里涌起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厉琰半阖双眼,下巴搁在骆白的头上,慢慢地睡下了。   直到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周永利带着周昊海过来拜年。骆金正跟骆来宝玩得欢,于是骆银上来叫醒骆白。   站在门口敲了许久,还是没听到里头传来动静。   骆银本想转身离开,但不知想到什么,犹豫半晌就搭上门把手,拧到一半时突然放弃。   算了,到底是没有缘由根据的怀疑,如果有问题,迟早能看出端倪来。   如此想着,骆银就放弃进门偷看的念头,转身下楼。   房间中,窗帘拉得紧,光透不进来,有些昏暗。昏暗中可以见到床上有一团隆起,近了些看,却是相拥而眠的骆白和厉琰两人。   睡姿很亲密,如果骆银没有及时止住进门的念头,可能就会看到这一幕。   以她的聪明,必然能看出问题。   时间一点点过去,骆白意识回笼,慢慢睁开眼,此时还未完全清醒。眨了眨眼,脖子动了动,然后耳边传来细微的呼吸声。   骆白愣住,稍稍侧头就见到近在咫尺的厉琰。   他们靠得很近,近得再稍微往前一点就能嘴对嘴亲上了。   因为靠得近,所以看得更加清楚了。   骆白视线垂直时,正对厉琰的眼睛。   眼睛这时闭着,眼睫毛很长,长而翘。眼睛的弧度也很好看,像一轮弯月。   厉琰在熟睡,呼吸声很浅,稚气未脱的模样,看上去安静乖巧,如同一尊精致漂亮的瓷娃娃。   骆白很少见到熟睡中的厉琰,后者总是保持着很高的警惕性,这是典型的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以前同睡一张床的时候,都是骆白先睡,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厉琰已经跑完步并洗漱完毕。   所以认真说来,合租快半年了,骆白竟然是头一次见到厉琰真正熟睡的模样。   意外地安静乖巧,更加像个宝宝了。   骆白静静地看着厉琰,没有动手动脚——真实情况是当他想要伸手去触碰厉琰的眼睫毛时,发现手脚全被厉琰箍住了。   虽说箍得不紧,容易挣脱,但稍微一动也会惊醒厉琰,所以就还是保持原姿势不动。   不知不觉,二十分钟过去,厉琰悠悠转醒,一见骆白,下意识抱紧了,鼻尖对着鼻尖摩挲两下。   “早。”   骆白:“……早。”   厉琰的眼神在瞬间变得幽深锐利,显然是清醒了。凝望几秒,厉琰若无其事的起身,扒着头发:“几点了?”   骆白:“四点。”他也跟着起身,拍拍脸颊,伸伸懒腰顺便打个哈欠:“下楼,要去串门拜年了。”   厉琰突然问:“你什么时候醒的?”   骆白:“刚醒没多久。”   厉琰无声笑了起来,刚才那清醒的状态,半点都不像是刚醒来的。   两人很快就收拾完毕,下楼去了。   楼下,骆父、骆母已经先去拜年了,骆白和厉琰先来无事,干脆就出门去看傩戏。   南越省各个城市里都有不同类型的傩戏,但都独具文化特色,非常好看。骆白将这些地方文化特色介绍给厉琰,有时还要拉着他冲进人群里闹一闹。   直闹到散场才意犹未尽的离开,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骆白和厉琰两人就经常在一块儿,当然有时候会有骆来宝在其中横插一脚。   在西岭村待了差不多一周后,两人才回到老式单元楼。   厉琰将那盆看中的百合花带回来,放在阳台精心伺弄着,谁来都不给碰。   老中医见到那盆百合,还挺喜欢,提出要一瓣花都被拒绝。   “小气。”   厉琰势将小气进行到底,不给碰就是不给碰,除了骆白。   初八的时候,回家过年的人陆陆续续都回来了。一切工作事宜也开始步入正轨,而此时,骆母决定要将合作社的地址搬到长京市市中心。   合作社原址本来是间废弃厂房改装,后来买了一块地,打算建造成五层高的办公楼,作为合作社地址。   但现在地基刚打下,骆母却忽然放弃那地址转而改迁,骆白不由好奇理由。   骆母:“因为方便,交通很方便,地址容易找到。新年之前,很多人拨打电话寻求合作,基本上都遇到过问题。那就是他们其实并不知道西岭村在哪里,即便提供路线,还是会迷路。”   西岭村的路也不是很好,交通确实不便。   假如要对外合作的话,地址还是要选在发达便宜之地。   骆白:“我倒是没考虑到这点,不过市中心的地大概率不会放出来,即便放出来,想要抢到、再动工建造大楼都不是件容易的事。这样,先租楼吧。” 第82章   租楼转址的事就交由骆母全程负责, 骆白放手不管。   只是新年之前搁置一旁的合作计划,现在全都要开始着手准备,真正能给合作社带来效益的各方企业也开始露出点合作意向。   其中最先开始联系骆白的,是王则泯的父亲, 王泰。   1990年12月,全国第一家商超在南越省管城开张,开业当天, 请来当地电视台报道。   以全国第一家超市为噱头, 这家商超很快声名鹊起。而超市里面的货物, 比起自选商店陈列的货物要来得齐全、便宜,所以开业当天,超市里面的货物几乎被抢售一空。   邻市还有人专门驱车来到这家超市买东西, 惊喜的发现, 从生活用品到生鲜水果,从半加工食品到粮食大米, 可谓五花八门, 应有尽有。   王泰也亲自去看了这全国第一家商超,从一楼逛到二楼、三楼, 在里面看到了许多的操作可行性。   同时,也发现了很多不足之处。   王泰对于骆白给出的那份合作企划案很心动, 但没有立刻跟骆白联系合作事宜,而是先自行走访了省内、省外的自选商店、零售商店, 甚至是国外著名的连锁商超。   将国外的连锁商超和国内第一家商超对比, 显然不太公平, 因为差距太明显。   国外连锁商超的日常用品种类多样、食品类和生鲜类也多种多样,不仅如此,它还有服饰、家具和五金等等。   完全是一个囊括了各类型零售店、服装店、五金店、家具电器店的全能组合型超级市场。   王泰彻底心动,毫不犹豫,高中刚开学,他立刻就找到骆白商讨超级市场合作方案。   彼时,骆白刚走出校门口,要回家去吃饭,一时有些为难。   王泰见状,赶紧说道:“不如我请客?”   骆白他们的午饭和晚饭,都是在饭店里下了长期订单,由饭店人员送过来。   厉琰从身后走上前:“已经通知饭店临时取消送餐,我们到店里去。”   骆白便对王泰颔首:“附近有家饭店,已经预订好饭菜。不嫌弃的话,王总随我们一起?”   中午也就一个半小时,骆白一点就要回去上课。   王泰也不好意思打扰人小孩上课,开口请客时,也正犯愁要在附近哪儿挑选合适的饭店。既不耽误骆白和厉琰上课,又能快速谈完合作。   现在骆白开口,王泰当即应下。   “不嫌弃,我这儿有车,我们赶紧出发吧。”   骆白和厉琰对视一眼,上了车。   三个人团团挤在后车座,王泰看着厉琰,不清楚他和骆白的关系。   骆白:“我朋友,不碍事,王总有合作计划,可以现在就直接谈。”   王泰:“是这样,我看过您的‘连锁商超合作计划’,提前做过一些考察和市场调研,不瞒您说,我确实心动。而且我也看过财经访谈栏目里,关于西岭合作社的介绍,所以经过这段时间的反复斟酌,我希望我们能够达成长期合作。”   骆白侧耳倾听,闻言点头:“您的决定?”   王泰:“我打算在长京市也开一家连锁商超,而我希望商超中关于农产品和农产品加工这一块儿,能够交由合作社负责。”   骆白沉吟片刻:“目前来说,我不能保证一下子集齐所有的农产品……我会尽量,三月份到来之前,我会给你答复。”   王泰顿时露出笑容:“我相信合作社会发展壮大,足够揽全国内所有农副产品。不过,”他露出愁容:“我的流动资金不够。”   骆白在心里盘算着资金,然后说道:“合作社应该可以投资。”   王泰狂喜而感激:“只要您信得过我,我保证会将‘万家灯火’发展为全国最大的连锁商超!”   他有预感,连锁商超一定会普及全国各地,他一定会成功!   到了饭店,骆白和王泰在饭桌上就合作一事进行了更为细致的谈话。不知不觉,时间飞快流逝,上课时间快到了。   王泰意犹未尽的放过骆白:“跟你聊这一番话,我茅塞顿开,许多之前疑惑和不理解的地方,瞬间就有了解答。”   他竖起大拇指,不吝夸赞:“厉害。真是厉害。”   等到服务员过来时,王泰就想抢着结账,但账目早就结了。   厉琰之前交了一个月的,而王泰就想再补上一个月的费用,结果一看账单,心惊肉跳。   这一个月得花两万多,吃的是啥山珍海味不成?   王泰寻思着刚才那一顿,味道确实好,食材看不出来,折合下来一顿得三百多。   这会儿三百多可实在不低,而且人家还是天天顿顿都吃这么贵的。   两万块,王泰还是给得起的,只是他向来生活简朴,难以置信有人会吃那么贵而已。   似乎是王泰犹豫太久,骆白走了过来:“王总,看什么呢?”   王泰正要说话,原本一直沉默的厉琰忽然上前,拿过他手里的价格单子,反过来压在桌子上,推还给服务员。   厉琰:“一餐饭而已,以后还要继续合作,有的是机会请回来。对不对,王总?”   王泰不明所以,但下意识觉得眼前这人,应也不是简单的人物。于是点头:“对、对。”   闻言,骆白跟着说道:“您纠结这事儿啊?一顿饭不值几个钱,心意到了就成。”   王泰感慨,年纪小小,出手阔绰。   换别人身上,那叫败家。放到骆白身上,反而是种大气。   这大概就是赚钱和花钱的区别了。   王泰:“下回我再请回来。”   这趟商谈,算是宾主尽欢。   不过真正的合作细节还需要慢慢制定,签订合同还需要时间准备。   谈完之后,骆白开始计划从哪些渠道获得丰富的农产品资源。   厉琰:“上次访谈节目播出后,南北方应该有不少人愿意提供渠道。”   骆白摇头:“那些合作渠道不够系统,太过杂乱,如果要全部接洽的话,容易出现乱子。”   比如北方畜牧业,同一个省份找上门的畜牧厂商就有十几家。深加工的肉工厂也有十几家,而他根本无法从其中挑选出最适合的合作对象。   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其他农产品行业中,光是骆母在新年之前处理掉的厂商就有上百来家。   工程量太过巨大,而信息归拢也无法像后世那样方便,现如今都是手记、账本笔记等,混乱而繁忙。   “如果当地能有一个合作组织形成系统,联系起当地单一农产品,再跟我们直接合作就好了。”   这是件说难很难,说难也不难的事情。   只需要一个关键枢纽,或者一个共同利益,就能将全国各大省份联系起来,完成他所要求的系统化合作组织。   厉琰:“现代化智能物流系统,应该就可以。”   一语惊醒梦中人。   骆白拊掌:“物流如同交通脉络,确实是任何地域、任何行业都会牵涉到的共同利益。”   尤其后世电商行业发达,普及全国,智能物流系统和智能物流仓储就起到重要作用。最重要的是,凭靠他一人,无法展开一个完整而庞大的智能物流系统网络。   仅是一个冷链物流系统的前期投入,就不是他能支撑得住的。   遑论是整个智能物流系统,还要遍布全国,形成网络般的布局。   骆白之前答应李楠商,同意投资,实际上前期投入无法提供较为庞大的资金。所以李楠商的智能物流系统要完全建立起来,起码要耗费十年之久。   如此一来,智能物流系统的发展依旧要比国外缓慢。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智能物流系统里头,只有冷链物流仓储设备这两块领域是骆白所需要的。   而骆白即使知道智能物流系统在未来起到的重要性,他也不能贸然而任性地挪取合作社资金投入到这样一个前期耗资巨大的项目中。   不过现在,骆白有了新思路。   “这样一来,智能物流系统和自动化仓储的网络布局能够铺展开,而各省份成立自主的合作组织就会比较容易。合作社跟其他省份的沟通也能便捷不少,最重要的是,我们拥有了一个稳定而庞大的合作渠道网络。”   经由智能物流系统联系起来的共同利益,将会创造出一个稳定的合作环境。   以‘共同利益’为中心辐射出来的,清晰可见的脉络,并由此互相进行商业沟通、交流。   等于说,合作社的后方拥有一个庞大的合作渠道资源仓。   完全不必担心突然之间失去合作渠道而面临困境,因为随手一捞,就是无数条渠道。   骆白:“我先看看李楠商的项目策划,他和他的项目都是核心,不能出差错。” 第83章   李楠商早就在等待骆白的电话, 而且从北方外河城坐了两天火车赶到长京市,同时将他的团队带了过来。   自动化智能仓储物流,包括了自动化仓储和智能物流。自动化仓储以立体仓库为主,国内在70年代就开始投建, 90年到99年这十年间,国内的立体仓库处于发展期。   01年的时候,自动化立体仓库数量达到1000座。而国外的立体仓库将近一万座, 每年创下的收益以千亿来计算。   随着计算机网络的发展, 国内自动化立体仓库添加了云计算、大数据、人工智能等元素, 成为智能仓储。   未来电商和物流的发展,带动和促进智能仓储的需求。而智能物流的发展,则降低了智能仓储的投入成本。   不过, 现在的互联网还没有发展起来, 想要在仓储和物流中加入大数据等元素,恐怕不容易。   令骆白感到惊讶的是, 李楠商竟然在企划案里面提到了仓储物流发展到最后的最终形态, 即完全无人操控的智能形态。   在这个时代,这种超前十几年的设想简直令他惊叹不已。   同时也可以明了, 为什么李楠商的项目会处处碰壁。   前期投入大就算了,居然还异想天开?没把李楠商和他的团队当成疯子扫地出门就是涵养高的表现了。   李楠商搓着手指, 尴尬的笑道:“这些……是有可能实现的,十年后……呃, 二十年后, 应该就能实现。如果您觉得太奇怪, 也、也可以忽略后面的……”   以前的老板们,看到前面的项目还是挺满意的,但是看到后面的完全智能形态,脸色立刻就变了。   没有一丝迟疑的表示他们很满意前面的方案,只是后面的方案纯粹是幻想,他们不会给一个幻想家投资,同时表示希望他能够脚踏实地。   但在李楠商看来,整个项目策划方案中,最具有价值的,恰恰是被视为最无用的智能仓储物流。   骆白:“互联网……那是什么?”   李楠商心里凉了一半,赶紧解释道:“一个国际网络的名称,接通互联网就可以在上面查到任何信息。物流的信息、数据,还有传感识别等,都可以通过互联网技术实现。”   骆白笑了下,抬头问:“国内有吗?”   国内物联网,直到94年才开始引进。   没有。   李楠商笑不出来了。   骆白:“如果我一个疑问你都答不出来,怎么做到在各大商业巨头面前回答他们所有质疑?难道要靠我一个外行来替你解答股东们的疑惑吗?”   李楠商愣愣地反问:“什么意思?”   骆白:“我查过,一座自动化立体仓库的投建,前期资金至少需要两千万。如果要投建整个自动化立体仓库的物流网络,至少需要几个亿。我拿不出来,合作社更加拿不出来。”   李楠商迟疑:“所以?”   骆白:“拉人入股啊。”   啊?   骆白敲着桌,慢吞吞说道:“国内仓储物流的发展、国外仓储物流的发展历程,前期投入,创下的收益以及未来的价值,你和你的团队都必须给出一个有足够数据支撑的数字出来。不仅需要准确、吸引人,还要足以说服我和其他投资者。”   李楠商对此感到为难,他只确信智能仓储物流的建立市场广阔,但具体的价值根本推不出来。   或者说,他还不具备一个领导者对于价值的习惯性估算,因为胆子和目光的局限,即便估算,也估算不出一个足以吸引人眼球的数目。   尤其是未来两年里,经济大爆发,他或许不敢大胆的估算其价值。   而不够大的价值,不足以吸引南北豪商的投资兴趣。   骆白其实懂李楠商此刻被时代所局限的勇气和远见,所以他只是想要刺激一下李楠商而已。   “我相信你的策划方案,相信你的能力,相信你的团队,可我相信没有用,你得让其他人也信你和你的团队,你要说服的是其他比我深谙商场的老狐狸。”   李楠商盯着桌上的策划方案,不知为何,突然起了退缩之心。或许,他的想法真的是异想天开。   骆白单手托腮,盯着策划方案,突然说道:“去年,在互联网会议上,出现了可以利用互联网远程操控烤面包机的一幕。”   他抬头,望着李楠商:“谁能想到呢?一开始仅仅是转发、保存邮件的互联网可以发展到现如今的地步。匪夷所思的,曾被认为是胡思乱想的一幕,原来可以在现实中出现。”   李楠商愣怔住,退缩的想法刚冒出头,立刻就被击成粉碎。听着骆白的话,脑海中出现了互联网的发展历程、想起物流仓储的开始,不知不觉,激昂的情绪蔓延全身。   是啊,那些曾经不可能的、被否定的奇思妙想,如今不也一一实现了?   曾经人们认为飞翔是神仙才能办到的事情,现在已经拥有了飞机。   曾经一封信送到亲人手中,需要十天半个月,现在转换成数据,几分钟内就能收到。   所以,即便被视为异想天开又如何呢?   有志者,事竟成,他一定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   想必,骆白要告诉他的,就是这个道理吧。   “对!我懂您的意思了,谢谢您。我一定会坚定不移地走下去,您放心,我已经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言罢,李楠商收拾他的策划方案,带领着身后的团队,对骆白表达感谢:“给我两个月——不,一个月时间,我一定会准备好所有的数据。”   骆白:“……哦,加油。”   他其实是想跟李楠商科普一下互联网发展历程以及现如今创下的收益,想要通过数字来告诉李楠商,这玩意儿有多赚钱而已。   虽说最开始是想谈谈智能物流,但是不太了解,所以才选了互联网。   结果李楠商忽然跟打了鸡血一样的激动。   想想,人家是被梦想感动,而自己是因为金钱……俗,太俗了。   再看李楠商崇拜而激动的眼神,骆白很快就打消解释的念头,就让他这样的心情一直保持下去吧。   有干劲的员工,才能创造最大的利益啊。   ..   李楠商带领他的团队,开始夜以继日地收集数据,而在收集的过程中,他终于理解骆白所说的。   只有数据才是能够说服人们的最有力理由!   当他看到那些收集到和推算出来的数据,更加坚定他要创建智能仓储物流系统的决心。   骆白这边,也开始通过合作社放出智能仓储物流系统建设的消息。   果然,感兴趣的人不少,但还处于观望状态。   骆白都能理解,毕竟这个项目投资太大了,而互联网还要两年后才会引入。   95年,国内第一家互联网公司成立,然后迅速进入互联网大浪潮时代。   99年,互联网四大巨头上市,标志着网络巨潮的开始。   短短十年,互联网以惊人的速度发展,标志着信息化、智能化的时代来临。所以在这个时间段里,开始投建自动化仓储物流是最恰当的时机,因为他们可以拥一个过渡期,甚至可以直接进入智能管理时代。   不过,骆白琢磨着,要是能搞到一支互联网团队就好了。   智能仓储物流系统和互联网精英团队携手合作,约莫可以做到事半功倍。   ..   晚上,骆白聊到这事儿。   厉琰在阳台小心翼翼地给他那盆宝贝百合花喷水,其中有一朵花苞在今早开了,特别漂亮。   黄昏的时候,掉了两片花瓣。   厉琰捡起两片花瓣,刷洗干净后放到手帕上,最后摆在阳台上晒干净。   骆白:“干花瓣还要留着?”   厉琰:“晒干了可以当花茶泡。”   骆白:“两片能泡出个什么味来?”   厉琰默默瞥了眼骆白,不说话,用纸巾擦干花瓣上的水珠。   骆白:……行吧,他是个粗人。   厉琰:“我倒是投资过一个互联网团队,网站开发得还不错。”   骆白:“网站开发跟数据远程操控一样吗?”   据他所知,网络也分很多支流的,不是学网络就每块领域都懂。   厉琰:“不懂就学。”   花那么多钱难道是在养米虫吗?   骆白踱步到他身边,推了推眼镜,搓着手,有些讨好地说道:“那……介绍给我认识呗?说不定我们又能达成一次友好和谐的合作了。”   厉琰把洒水壶放到一旁,正要拿毛巾时,骆白已经毕恭毕敬地奉上了。   接过毛巾擦手,厉琰说道:“我底下还有几个投资项目,你有没有兴趣了解?”   骆白:“我只对互联网和冷链物流感兴趣。”   厉琰:“哦,对生物制药和高科技农业也没兴趣?那我懂了。”   what?!   骆白飞快扑到厉琰背后:“宝宝,厉宝宝,我有兴趣,特别感兴趣。”   宝宝?   “你叫我什么?”厉琰的表情有些裂。   骆白:“就是,以表亲近的意思。”   厉琰:“……”   骆白:“你要是介意,我也可以让你喊回来的,不过这种事情以后再说。我们先彻夜而深入地了解一下彼此,好不好?”   什么叫彻夜而深入地了解彼此?   明明是在讨论而很正常的事情,但是经由骆白组织过的措辞,就暧昧得让人脸红心跳。   厉琰:“你经常对合作伙伴说类似的话?”   骆白:“那没有。”   他也就对着厉琰撩骚过。   这么一想,稍微心虚了。   厉琰:“只对我说过这种话?”   骆白:“……嗯。”   好心虚,好愧疚。   “继续保持。”   “啊?”   “我说,别停。” 第84章   大眼瞪小眼, 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稳住,只要苟过去,这事儿就能翻篇。   而且,应该, 不是他以为的那个意思。   骆白清咳几声,舔了舔唇,一本正经回答:“那多不好意思, 就算再熟也不能老开些不着边际的玩笑。”   厉琰:“再熟悉的人, 也不会开这种玩笑吧。”   骆白:“证明你损友太少, 出去千万别到处说,容易引来嫉妒。”   厉琰:“你在转移话题?”   骆白甩甩胳膊扭扭腰,左顾右盼, 就是不看站在他面前的厉琰。嘴里嘟囔着:“我不是我没有你咋这么说呢?我不是那种人……早恋不好……真不是故意转移话题, 我说的都是大实话……”   厉琰笑着看他:“早恋不好?”   骆白:“……”您可真会抓重点。   骆白头疼。   人家不玩暧昧了,打直球, 看他接不接。问题是不能接, 只要有点良心的,他就得拒绝。   厉琰盯着骆白看了小会儿, 然后转身朝客厅走去,就往客厅那儿坐下, 对着骆白招手:“过来这边,我们好好聊聊。”   不想聊, 只想逃。   骆白站在原地不动:“我得做卷子了。”   厉琰:“顺便谈投资的事。”   骆白:“以后再说。”   反正冷链物流的投资已经解决了, 生物制药这方面没有必要涉及, 而高科技农业可以延后再谈。   厉琰:“如果是晨星资本对自动化智能仓储物流这个项目进行评估——这个话题,有没有必要现在聊?”   骆白停下脚步,迟疑一瞬,来到厉琰的对面坐下来。   “什么意思?你跟晨星资本什么关系?”   刚才那句话听起来,像是厉琰能够代表晨星资本一样。   厉琰:“我是幕后老板。”   骆白下意识握住厉琰的手:“爸爸果然是爸爸,缺儿子吗?”   厉琰:“就算有儿子也不会给继承权,我死后,财产全都捐出去。不过我愿意把财产分给妻子,你要吗?”   这就没意思了,兄弟。   骆白:“不了,谢谢。”   厉琰:“为什么拒绝?”   因为我们有着无论如何也无法跨越的年龄鸿沟啊!   骆白痛心疾首的想着。   “宝哥不爱钱,视钱财如粪土。”骆白面无表情的说着,“如果你愿意投资,或者对仓储物流这个项目进行评估,我表示欢迎。可是谈及不正当、不适合、不应该的感情的话,那还是算了。”   厉琰:“你不喜欢我?”   骆白:“不是那种喜欢。”   厉琰好整以暇:“你一直在撩我。”   骆白:“我口无遮拦。”   厉琰从容:“你只撩我。”   骆白:“下回我撩别人去。”   厉琰:“你敢。”   骆白:“我敢。”   沉默半晌,厉琰意味深长地说:“你要不是未成年。”   骆白愣住,下一刻差点像只炸毛的猫从沙发上跳起来。   ——卧槽!要不是未成年你想干嘛?   厉琰敲了敲桌:“刚才胡闹过了,现在正经的说话。”   骆白:“我一直很正经地在拒绝。”   厉琰静静地凝望着骆白,眼睛黝黑幽深,像一潭洒满了月光的湖水,连温柔都是冰凉而不见底的,那么的漂亮。   骆白渐渐没了声,垂眸不去对视,有些不自在的挠着后脑勺。   哎——他可实在拒绝不了漂亮的人。   更何况,厉琰可不是寻常那些远远观赏而不必靠近的漂亮的人。   相比起皮相,骆白是真心疼眼前的少年,喜他的脾性、爱他的灵魂,唯独皮相,仅是锦上添花罢了。   这可真是为难人了。   骆白:“你还小。”想了想,他又加了句:“我们两个都还是小孩,未成年,而且是同性。谈到喜欢、爱情之类的,还不到时候。”   厉琰点了点头,赞同骆白的话:“成年就好了,那就再等三年吧。”   骆白:“这跟成年没关系。”   厉琰:“你确定你不喜欢我?你能接受我喜欢别的人?你愿意眼睁睁看着我对别人好,跟别人同住,陪他一起吃饭,跟他形影不离?我们现在的相处,除了上床接吻,跟情侣没多大区别了吧。”   上床接吻?   骆白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但比起这爆炸性的词语,似乎是厉琰所提到的假设更加让他难以接受。   厉琰对他好,很纵容他,会默默地陪伴在他身边。   他是骆白身边最可靠的人,连父母也比不上厉琰所带来的安全感,这毋庸置疑。   骆白习惯扮演很强大的、可以让人依靠的角色,他不会怯弱、退缩,只是放手一搏的时候也会产生孤立无援的感觉。   后来厉琰来到身边,沉默而强大,不知不觉就成了骆白的依靠。   骆白会去寻求厉琰的帮助,会在迷茫的时候询问他该怎么办,而厉琰总能帮他解决难题。   所以,一旦厉琰抽身离去,不再陪伴他,身边有了另外一个身影的话,他能接受吗?   答案是不能。   骆白揪着头发,有些六神无主:“……我比你大。”   厉琰:“嗯,大一岁。”   骆白:“未成年呢。”   厉琰:“又不是现在上床。”   骆白:“……我能拥有时间考虑吗?”   厉琰:“你要多长时间?”   骆白试探:“三年?”   厉琰:“呵。三分钟。”   骆白:“可真快。”   厉琰:“放心,会持久得让你满意。相反,体力差的人是你。”   骆白用力打了下自己嘴巴,让你嘴巴又没把门乱说骚话,骚到自己头上来了。   苦苦思索好一阵,骆白猛地灵光闪现:“不能接吻上床的话,那跟现在也没有差别嘛。为什么一定要发展成情侣?既然要成年后才可以做某些事情,那就三年后再考虑吧。”   真是天才!   宝哥吹爆自己!   厉琰让他给气笑了。   “你是在暗示我尽快搞你?”   宝哥抱住自己,瑟瑟发抖:“你说话好骚哦。”   厉琰真的想揍他屁股了。   骆白坐直,收起插科打诨的笑脸,认真询问:“你确定你对我真的是喜欢,而不是因为孤独?这个年纪的喜欢,我没办法相信,也不想去玩。”   厉琰垂眸:“我很确定。”   前世今生,一百多年的岁月,只有一个骆白能够走进他的心里。   “只有你,不管未来会遇到什么人、多少人,永远都只有你。即便你现在不答应我、今后也不准备答应我,也还是只有你一个。刚才说会喜欢上别人,是假的,永远都不会。”   这个年纪的少年热忱而真诚,他们的爱和喜欢也很热烈纯粹,如狂风、如烈火。   对于他这种糟老头子来说,即使明知道这种热情来得猛烈但走得也迅疾无声,还是拥有着没办法抵抗的吸引力。   骆白动容,承认确实心动不已。   可是他是个成年人,理智、清醒,不该在明知道错误的情况下还去当从犯,引诱不知事的少年。   “我觉得,我们应该把心思都放到学业上……”   厉琰冷冷睨着他。   好吧,这借口对他们两人而言,无效。   骆白哀嚎:“明明我只是个未成年,为什么要思考成年人的事?”   厉琰:“成年人有其他事情要做,我们赶紧抓紧时间在一起培养感情,成年后就可以直接做成年人的事情了。省下很多步骤和时间,不是挺好?”   说得竟然有那么些道理。   厉琰:“把时间都浪费在追求、谈恋爱和约会上面,工作和学习怎么办?”   说得好有道理——可是不谈恋爱不就好了吗?   厉琰:“三分钟过去了,现在回答我。”   等等——刚才压根就没有给他时间思考好吧?!   骆白震惊不已,惊慌而紧张地,手足无措:“再给我点时间,等等,对了——我心理年龄已经五十岁了,按照年龄来说,你太嫩,不是我理想中的对象。”   厉琰:“我心理年龄八十,就喜欢你这么嫩的。”他抬头看墙上的挂钟:“三分钟到了,你回答不出来,我替你决定。”   厉琰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骆白:“你有一晚上的时间慢慢接受身份上的转变。”   骆白:“哈?”   厉琰:“我们从刚才那一刻——八点三十五分零六秒,正式成为情侣。鉴于双方都是未成年,比较深入地肢体交流就留到成年后再说。”   停顿片刻,他接着说道:“考虑到你喜欢老的……你口味还挺特别,喜欢五十岁的……我就勉强以长辈的身份约束你,比如每天要锻炼身体,这也是为了未来着想。”   骆白:不要仗着我喜欢你就可以这么自说自话擅自决定在一起啊厉宝宝!   “我还没答应……”   “时限内未回答,取消你的决定权。”   骆白瞪着厉琰,半晌捂着脸叹息:“你可别后悔。”   算了,反正不会有其他亲密动作,只是称谓改变了而已。   再说了,也许只是一时兴趣,估计撑不了三年吧。   要是过了三年还没变,那就……就是他的幸运啊。   骆白此刻,心底漾着怎么也否认不了的欣喜和温柔。   如果三年后还是没变心,那当一回老牛吃嫩草也无妨嘛。 第85章   骆白在入睡前总觉得好像有哪点不对, 脑子里才刚抓到点苗头,很快又被‘情侣’、‘跟厉宝宝成为情侣’这件事冲昏了头脑。   骆白将被子掀起来,盖住头顶,声音闷闷地从被子里传出来:“哎呀, 不知羞耻。”   被子很快就把他团成毛毛虫般的长条,不时伴随着‘不知羞耻’等假模假样斥责自己的荡漾话语。   渐渐地,骆白睡着了, 然后梦到了原轨迹里‘骆白’的死。   他把男主从车里拖出来, 衣服被勾住, 晚了一步,然后就是爆炸轰鸣和漫天火光。火光灼热的温度似乎还能感觉到,而视线黑暗前, 似乎瞧见了男主的脸。   那是——   成年版的厉琰?!   骆白猛地惊醒, 耳边听着鸟鸣叽叽喳喳,而外头已是天光微亮。   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骆白惊讶于男主竟然是厉琰。   虽然梦里的男人已经长大, 眉目依旧漂亮,却多添了份凌厉威严。而且, 不知道怎么回事,梦里的人阴沉乖戾, 像沾过血腥似的。   即便如此,骆白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就是厉琰。   卧槽?!   长大后的厉琰竟然比他高!   骆白搓着下巴, 命令自己严肃一点。   身高这么重大的问题不是现在应该在意的, 晚点再说。   他忽然就想起昨晚入睡前总觉得不对劲的点儿在哪了, 晨星资本。   原著里,晨星资本是男主的商业王国呀!   但是厉琰昨晚说啥来着?他是晨星资本的幕后老板。   当然这不一定就能证明厉琰是男主,因为原著中的男主创建晨星资本的时间线不是现在。所以说,幕后老板是厉琰就说得通。   或许之后不知何故,幕后老板从厉琰变成了男主。   当然当然,如果没有那个梦的话,骆白不会将厉琰等于男主这个公式联系起来。   但这不应该,如果厉琰就是男主的话,原著时间线完全改变了。   而他,不仅提前跟男主相遇,还把男主泡了——系统会不会气死?   话说回来,为什么他会梦见男主就是厉琰这件事?   这很奇怪。   骆白深呼吸、再呼出气来,慢慢冷静下来,捋顺目前有关于男主和厉琰之间存在的关系。   首先,骆白是穿书的,有关于‘骆白’的记忆是系统灌输给他的。   但没有关于男主的记忆,全是系统口述男主生平,所以骆白知道男主很惨、心黑,是个会克死漂亮妹子的死直男。   他知道男主的生平,却不知道他的姓名、住址和样貌,即便根据其生平也推算不出男主本人在哪里。   这是系统为了防止他提前搞死男主,或者避开自己该走的炮灰命运而采取的安全措施。   在关于‘骆白’的死亡记忆中,男主的脸一直被火光覆盖着,无论他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骆白知道,那是系统动的手脚。   那个能量用尽陷入沉睡的垃圾系统,做事真他妈滴水不漏。   现在,梦里的男主,以及比原著提早出现的晨星资本幕后老板,都是厉琰。   所以,厉琰会是男主吗?   骆白走出卧室,刷牙的时候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从浴室里探出头来,发现是跑完步回来的厉琰。   直勾勾盯着厉琰看了半晌,骆白忽然说道:“你长高了。”   两个月前,好像还不到一米五,完全是个小孩模样。现在每天都跟禾苗似的,一点一点拔高抽条,快一米六了。   厉琰拿着毛巾擦汗,闻言说道:“不然怎么压你?”   骆白面露惊悚,厉宝宝到底怎么了?   是谁?到底是谁——让他变得这么骚的?   骆白迟疑着询问:“你是晨星资本的幕后老板?”   厉琰:“嗯。”   骆白:“晨星资本是国内知名的风投公司,连在海外也有一定的知名度。你是怎么做到将晨星发展到现在的规模的?”   按照年龄来说,厉琰起码得是八、九岁的时候就开始接触晨星资本。   对于财阀集团来说,让这么小的孩子接触商业投资不是件多奇怪的事。   但结合厉琰那对奇葩父母,以及他的体弱多病,还有国内国情,以上的可能性可以排除。   厉琰来到洗浴间,经过骆白身边时,侧过头、抬高下巴,轻啄了下骆白的耳朵。   后者瑟缩了下,几乎要黏在墙面上了。   “少年,白日宣淫容易早泄。”   “……”厉琰:“你总在暗示我。”   骆白: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   厉琰:“晨星资本是我母亲留下来的财产,我出生的时候,她瞒着我父亲注册下来。后来她因病去世,晨星资本一直在运营,本来打算在我满十八岁的时候,再转交给我。不过后来的情况,你也知道,我家破产,我父亲和继母跑路,留下我一个人偿还债务。这时候,我母亲留下的遗产保管人就找到我,签署一些文件后,晨星资本就是我的了。”   真实情况——   晨星资本确实是厉琰的母亲在其出生时注册下来的风投公司,厉琰其母是个很有能力的女人。   她的目光独到,投资的项目从不出错,连挑选人才的眼光也好得出奇。   可惜她挑选爱人的眼光就差得离奇。   前世轨迹跟今生不同,前世的厉琰不知道晨星资本的事情,而厉父不知通过什么途径得知了。   在厉琰病倒床上,虚弱得无法动弹时,厉父暗地里将晨星资本抢到手。所以厉氏企业能够在短短几年间获得资金支持,并迅速一跃成为整个南越省的首富。   厉氏企业没了之后,厉琰在追查烂账的时候,才得知晨星资本的事。   再后来,他创建风投公司,取名晨星资本,或许是为了悼念失去的东西,或许是为了纪念和感谢那个生他的女人。   今生,厉琰提前联系到晨星资本,利用数起成功的投资获取了公司的掌控权。   闻言,骆白颇为心疼。   答案出来了。   厉琰的晨星资本跟原著男主的晨星资本不是同一个企业,他不是原著男主。   骆白抱住厉琰,安慰道:“你还有我,还有我的家人,我们都喜欢你。”   厉琰趁机搂抱住骆白,微微笑着,模样颇为愉悦,压根不见半点难过忧伤。   “我只剩下你了。”   骆白:“哪会呢?还有同学、我的家人……好多人都喜欢你的。”   厉琰语气低落:“你根本是在同情我。”   骆白:“没呢。这说的什么话?我要是同情你,直接捐钱就好了。我还天天给你煲汤呢,除了家里人,我的手艺本来是要留给未来另一半的。”   厉琰:“真的?”   骆白:“必须。”   厉琰:“你撒谎。”   骆白:“宝哥从不骗人。”   厉琰:“你连一起锻炼都不肯陪我。”   骆白:“……等等,锻炼跟同情有关联吗?”   厉琰:“你在质疑我?”   骆白:“没——”   厉琰:“体力太差了,力气也很小,爬六层楼梯就气喘吁吁。”   骆白:“你怎么老惦记这事儿?”   厉琰:“转移话题都用上了,还说不是同情。”   骆白:“嘶——”怎么还蛮不讲理上了?   触及厉琰漂亮的面孔,色迷心窍的骆白——蛮不讲理也这么可爱。行吧,行吧,都是为我好。   不过懒惯了的骆白还打算垂死挣扎一番:“要不我多喝点蛋白粉?”   厉琰:“呵,最后变成个绣花枕头?”   过分了啊少年,恃宠而骄了啊少年。   骆白皱着一张脸,不甘不愿地答应下来:“半个小时,每天就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能有什么效果?   厉琰心里嫌弃,不过看在骆白难得松口的份上,就先半哄半骗过去。反正等到楼下跑圈的时候,动点手脚多跑一两个小时就好了。   “行吧。”勉勉强强同意。   厉老汉觉得自己为了幸福,也是操碎了心。   骆白见厉琰终于饶过他,也是松了口气。   为了维持家庭和谐,骆老汉真是操碎了心。   不过,这大概就是家有娇妻的感觉了吧。   既痛苦又甜蜜。   by————厉\\骆单身老汉。   ..   自动化智能仓储物流的项目策划案,一开始如同石子投入大海,无声无息。溅起的水花根本吸引不到那些投资大鳄的目光。   但在时隔半个月后,经由晨星资本勘察评估后,公布出长长一段数据并决定投资八千万,占据至少25%的股份。   其中冷链物流这块,更是被晨星资本完全垄断。   而西岭合作社紧跟着投资三千万,占据至少9%的股份。   因为西岭合作社和晨星资本的大手笔,再加上晨星资本在业界中如同神话一般的投资远见,真正吸引了南北全国各领域行业里的巨鳄大佬们。   这些人将目光聚焦在了智能仓储物流这块,真正着手了解,并开始表达出投资合作的意愿。   四月三日,全国各省份、各行业领域,包括一些新兴产业中的大佬们抵达长京市。   市委书记方长青因为此前打击黑恶组织势力而结识骆白,也晓得他创建的西岭合作社——毕竟能以非上市公司身份出现在央视财经频道,想不知道也为难人。   如同戴成才那般清晰的意识到这是件对于南越省、长京市都有利的事情,方长青自然也知道。   他找到骆白,秘密会谈许久,最后乘车离开,当天他就向下面的人表达出对于西岭合作社的支持和看好。   这就意味着,西岭合作社未来在长京市的发展,有了政府的支持。   而且,方长青非常重视这次的智能仓储物流投资。   南北各个行业领域里的大佬都聚集在一起,为了同一个利益、同一个项目,这就等同于一个巨大的市场源仓摆在面前。   试问,谁能不心动?   假如利用好这一次的机会,引进无数投资和资金,长京市飞速发展不在话下。   所以,方长青非常重视以及非常看好这次以‘西岭合作社’提出来的‘共同利益会谈’,坚决不允许出现丁点差错。   四月七日,一共一百四十九位来自全国各个省份、各个行业领域里的大佬们出现在了长京市国会酒店。   现场只有少数几家记者被允许进入场内记录和报道,一切都在低调而秘密地进行着。   旁人不知情,只以为是什么外国大人物过来,但长京市商圈内的人,却都知道,挤破脑袋也要进去。   而这场因‘共同利益’为主因的会谈,被后世称为‘长京会谈’。   标志着长京市真正的崛起,同时也标志着全国各领域市场被完全打开并联系起来,标志着经济腾飞的开始。   这场会谈的起因,原本是自动化智能仓储物流的投资。到了最后,反而变成打开经济、互通市场的盛世局面。 第86章   李楠商收到骆白来电的时候, 反复确认了很多遍。   “一百四十九位大佬?您没做梦?晨星资本投了八千万?您没开玩笑?”   骆白:“我就那么闲,闲得跟你开这种玩笑?”   李楠商久久无言,半晌后才讷讷询问:“晨星资本……怎么发掘到我们这个项目的?”   不是他自卑,而是即便再自信, 他也不觉得名不见经传的自己以及项目能够被晨星资本发掘出来并投资。   而且一出手就是八千万,不愧为大佬。   骆白抠了抠鼻子:“因为晨星资本有我的人。”   李楠商:“??有后台的意思?”   骆白:“嗯。”   晨星资本幕后老大,是他的小男朋友。   李楠商敬佩不已, 不愧为传闻中的福星, 居然连晨星资本都有关系。   “骆老板, 我这头很多数据都准备好了,到时往台上一站,肯定有底气。”   骆白:“那我就放心的交给你和你的团队了, 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我相信你不会搞砸。”   李楠商:“我一定不会!”   骆白:“那么,加油。”   李楠商感激:“谢谢您, 老板。”   骆白:“要谢就谢你自己的坚持和才华。”   挂断电话后, 李楠商瞬间被自己的团队包围。   团队成员纷纷围绕住他,叽叽喳喳地询问:“怎么样?是不是真的?晨星资本投资的八千万, 还有一百四十九位大佬出席听我们的项目策划,这么大手笔、这么大阵仗, 不可能是真的吧?”   李楠商摆手示意大伙安静,深呼吸口气, 在众人期待和瞩目下, 扬起笑脸:“是真的!”   哇哦——!!   众人欢呼雀跃, 兴奋得互相拥抱:“啊啊啊守得云开见月明!我疯了!”   “我去!晨星资本——是活的晨星资本,不提它投资的八千万,单是它看好的态度就能让我们的项目起死回生。”   “比起晨星资本,我感觉最厉害还是骆白。”   “这比不了吧。”   “福运,福运啊!”   “当初在财经网看到访谈时,看他自卖自夸,还扯到福运光环上时,我觉得扯淡。但是今天,我得自打嘴巴。我现在才知道,我有多狭隘,原来宝哥真的是财神爷。”   “我有相片,从杂志上剪下来的,要不要拜拜?”   “!!!”   “实不相瞒,看采访的时候,我是信的。要不要拜?”   “要。”   “加我一个。”   李楠商一巴掌往他们头上打过去:“少迷信,认真工作。照片没收。”停顿片刻,再次说道:“下班后再拜,香就别用了,不知道还以为在祭拜牌位。”   ..   四月八日,国会酒店。   李楠商带领其团队出现在会议上,从仓储物流的机械化到自动化、再到智能化的发展历程进行阐述。   虽然智能化完全凭借想象,但国外已经实现了部分自动化转智能化的仓储物流功能。   由此证明,智能化的可行性。   其次,以数据说明。   这个环节在进行时,晨星资本代表也发表了对于仓储物流的数据评估,而且在此之前也有过评估。   所以,众人没有太大的意外,顶多是发现仓储物流比他们所想象的要更加具有价值罢了。   随后就是产业链的布局和升级计划,国内目前的仓储物流多以机械化为主,而近几年已经朝着自动化方向发展。   目前来说,李楠商及其团队的主要领域还是放在自动化,但在未来几年,需要升级为智能化仓储物流。   产业链布局主要是在两块三角洲附近的城市,包括一些沿海城市。   涉及的领域和产业,主要是汽车、家电、食品。而在未来,将会囊括烟草、医药、电商、冷链等行业。   李楠商花了近三个小时阐述完他的项目,方方面面,极为周到。   阐述完毕,底下的人窃窃私语,倒是都在考虑其可能性以及投资。   首先,四五千万的投资对于真正的大佬来说,不算特别多,但也是笔不少的投资。   而李楠商的项目在完成之时,至少需要投入三四亿,而且这仅是一条单一的仓储物流布局。   发展到后期,还要朝着内陆深入布局。   同时,期间要升级智能化,所以前期投入如同烧钱。   “如果产业链布局按照现在的计划进行,两年内应该能建成一半,五年内大概率可以完成并朝着智能化方向升级。”   “国家重视经济发展,重视交通发展,目前全国各地,尤其是沿海城市的道路规划、铁路规划全都下来。届时市场局面完全被打开,辅以物流仓储,可想而知有多方便。”   “说不定以后天南地北都能采购到想要的货物,两三天内就能收到。”   “这就夸张了。”   “我倒不觉得夸大其词,按照这种集中的仓储物流,再加上那么多自动化、智能化分拣和运输,还有现在正在建设的道路,以后真说不准。”   “那您是有意?”   “我做食品这行的,如果要打开国内市场,就依赖于仓储物流。你说我有没有意思?”   “我是运输新鲜肉类的,每年光是租用奶制品企业所用的冷链物流,就是一笔巨大的支出。想要自己投建冷链物流吧,这玩意儿太烧钱,弄不起来。所以,我是支持和看好的,这两三千万的投资,我还给得起。”   “我对仓储物流没多大兴趣,但对于西岭合作社提出来的合作感兴趣。”   “这合作社又提出个什么惊人的主意?”   “这场会谈,别看重点聚焦在我们这一百四十九个人身上,其实人数早超过三百来个。来自各行各业,尤其是农、渔、畜牧……等等跟农业相关的,连草原都派了代表过来,想要跟合作社商量,打开奶制品、牛肉和羊肉等在南北省份的市场。”   “这场会谈啊,多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瞧中仓储物流的,在于少数,多是要交流,打破以前的壁垒,让市场和行业之间流动起来、沟通起来。”   “你们看吧,这场会谈肯定要被记录下来。因为它是一个新时代的开始。”   一旦开始,就再也停不下来,直到下一个时代的来临。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商机遍地,抓紧机会,投资合作的产业链赶紧搞起来。”   “哈哈……也真是神了,想法大胆,关键是竟然还敢做。我是不得不服气啊。”   “以前哪有人敢想这些啊?怕不得被看成是个疯子。”   “别人弄合作社,是专心的搞农业,联系农民、市场经销,多正常的事儿啊。这西岭合作社就不走寻常路,它要搞农械、搞仓储物流,还要千里迢迢跑去平汉省买下个水果源仓。我真是服气了,也不知道它还暗地里搞了些什么。”   “你说它不是正儿八经走农业,那也不对。这还真是在搞农业发展,但就不是正正经经的,邪路太多。”   “邪就邪吧,走到尽头偏偏还能能走回到正道上。”   “大概……是少年人才具备这样大胆的想法。”   “年轻人,代表着无限的未来、无限的可能性。”   ..   四月九日,包括晨星资本和西岭合作社之内的一共有九家企业投资了智能仓储物流。保留了李楠商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筹集资金三亿。   同一日,会谈上超过一百家企业达成了合作,并在一定程度上促进长京市以及整个南越省的经济。   四月十日,骆白代表西岭合作社,跟来自于草原的畜牧代表签订大量订单以及长期合作合同。   同一日,西岭合作社又跟其他省份的农牧产品相关代表签订一系列合作,经由西岭合作社打开在南方的市场,而合作方提供一定酬金。   同时,西岭合作社趁机推销自家优质农械产品,签下好几笔大订单,加起来至少过亿。   市场互通,合作往来,相互促进经济效应,连带南越省高层都高度重视,在某些层面予以政策协助。   ..   长京大重点实验培育基地。   罗老听闻此事时,理想菌株已经有了新一轮的进展,正在实物实验中。   罗老望着实验室众人欣喜的脸,感叹着说道:“枯树生花,苦尽甘来。”   他从年轻人的身上看到了无限的活力和无限的可能性,他也看到了这座城市逐渐焕发出来的活力,看到国家的未来,在走向年轻化。   ..   会谈连续四天,终于在四月十一日的下午四点钟结束。   骆白也提前从国会酒店离开,回到老式单元楼那里。   一回来骆白就发现屋里头还有其他人,从厉琰的卧室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   这很不正常,因为厉琰不喜欢不相关的人进入屋子里,更无法接受旁人进他的卧室。   同住快一年,骆白也很少进他的卧室。   现在里头是个什么情况?难道是要新装修?   骆白刚走到卧室门口,门就从里面被打开,厉琰走了出来。   “回来了?”   “嗯。”   骆白越过厉琰朝卧室里头看,发现床已经被拆卸得差不多了,里面两个工人正在搬运床垫。   “装修?换床?”   厉琰侧开身,拉着骆白站到旁边去,给身后的工人让开条路。   “床睡着不太舒服,所以就换掉。”   床垫连带床架都被扛走了,而骆白等待半天也没有等到新的床架和床垫。他不由疑惑:“新床呢?”   厉琰:“还在制作中。”   骆白瞪眼:“新床没到你就把旧床拆了?”   厉琰瞟了一眼:“睡着不舒服,占位置,改装成书房挺好。”   骆白:“……那你睡哪?”   厉琰:“你房里。”   骆白:“拒绝同房同床。”   厉琰:“又不上你。”   骆白:“……你变了。”   厉琰:“拉了多少合作单子?”   骆白摸着下巴,思索片刻:“可能……大概……两个亿左右吧。”   厉琰鼓掌:“厉害。”   骆白没好气:“我打听过了,晨星资本趁这次机会又投资了好几个项目。”   还都是前景不错的项目,那赚的,完全是他的十几倍了。   厉琰:“那是员工负责,跟我关系不大。所以,还是你比较厉害。”   骆白:“先别夸,说说你的床什么时候到?”   厉琰:“我觉得你那张拔步床睡得挺舒服。”   骆白:“少来,我不同意。”   “……所以我想订制一张。你不同意?”   骆白尴尬:“不是,我很同意。多久能做好?”   厉琰:“三四年吧。”   他全都盘算好了,三四年后已经成年,正好可以当新床。而在这没有床的三四年里,就跟骆白挤一起吧。   骆白:“委屈你了。”   厉琰:“还好,跟你睡的话,我能将就。”   蹬鼻子上脸了都。   骆白寻思这人在兄弟和男朋友俩身份上转换了下,差距怎么一下就拉开了?   越来越骚气了,连自己床都能拆,这恋爱谈得够硬核。 第87章   西岭合作社签下不少农畜牧以及农产品深加工, 转头再次签下经销渠道,达成长期而稳定的三方合作。   真正实现‘农产品——深加工——市场渠道’的完整产业链,而在西岭合作社的带头作用下,不少地区也开始成立以单一产品为主、综合性经营与服务为理念的合作社。   作为唯一朝着多元化发展的西岭合作社, 则极其精明的率先跟这些合作社完成了友好而和谐的合作。   拥有了资金和大量农产品以及农产品深加工,甚至包括奶制品及奶制品相关渠道的王泰,在长京市市中心开了第一家商超, 名为‘万家灯火’。   时隔两个月后, 再次开了第二家商超。之后, 如雨后春笋一般,王泰将‘万家灯火’这个品牌的连锁商超开到了长京市之外的南越省。   第三年的时候,‘万家灯火’连锁商超走出南越省, 在京城开了第一家。随后, 迅速遍及全国,成为国内连锁商超排名第一的品牌。   平尧源仓的水果品牌打造出去, 连带整个平汉省的果农和果商跟着有样学样, 提前打造出‘水果大省’的盛名。   昌盛食品主打的樱桃果酱和葡萄果酱已经成为招牌,不过在丰厚的奖励之下, 员工们迸发出积极的工作热情,在短短两年间先后推出苹果果酱、猕猴桃果酱以及甜柑果酱。   令骆白感到惊奇的, 却是他们竟然还真的推出了口感很不错的蔬菜果酱。   因为果酱口感细腻光滑,颇受外国友人喜爱。有一国外果酱商人从中见到商机, 于是亲自来到昌盛, 同赖总签下大批果酱订单, 运送到国外时销量喜人。   新京农械厂则研发出更多的农械,而且试验过无数次之后,终于将植保无人机运用到农业上,而平尧源仓就是第一个使用植保无人机的果园。   因研发并大量生产植保无人机,新京农械厂便从一众农械厂中脱颖而出,正式更名为农业机械企业。   自动化仓储物流的沿海产业链也迅速建立起来,完全不依靠国外技术引进的,小到零件大到整个系统全是国内团队设计完成。   在完成之初,还曾受到国外仓储物流行业大佬的访问。   国内道路和铁路初具后世规模,再加上各个省份之间紧密联系的合作社以及市场,农业的发展展现出越来越不可忽视的作用。   随着经济腾飞,人们的目光聚焦在了所有行业中。   因为在这个遍地是黄金的年代里,从事哪个行业都能赚到钱。   其中最受瞩目的行业是房地产、金融、教育行业等,以前最不被看好的农业,如今也在备受瞩目的行业中。   当广大商人从其中看到利益,想要埋头进去分杯羹的时候却猛然发现,西岭合作社的logo无处不在。   他们想从农业原产地进货,省去中间商环节,陡然发现西岭合作社已经签订合同,远到草原的牦牛肉都能见到其身影。   他们转而注意到食品深加工却发现周永利开设的加工厂遍布沿海大省,而周永利,正是西岭合作社的监事长。   于是,他们只能转战化肥、农械,却又发现身为龙头老大的新京农械以及某个来自于香江的现代化农业公司,都和西岭合作社维持着稳定的关系。   这群想从农业里捞金的中间商崩溃的发现连带冷链物流、仓储物流以及最大的商超,都有着合作社的影子。   但凡是与农业相关的行业里,都有着西岭合作社的影子。   这个华国唯一一家走多元化道路的企业,可说是遍地开花,成为农业合作社里的一个奇迹。   而后来者,无人可以复制其辉煌。   因为纵观西岭合作社从成立之初到如今的岿然地位,既有着卓越超前的远见,又有合乎时代的运气,而此两种缺一不可。   其远见来自于骆白,业界内但凡了解过西岭合作社都会知道这位财神爷。   其时运则恰巧源于国家致力于经济发展的政策。   总而言之,西岭合作社无愧‘最具潜力’企业的称号,无愧晨星资本的大力看好。   在短短两年间,发展至如今的规模,而它还只是一个年轻的企业,只要按照现在的势头继续下去,前景广阔不已。   ..   92年的时候,骆金、骆银和周昊海参加全国高考。   骆金和周昊海在奋发图强两年后,成功考上燕京大。   至于骆银,她以全国第三的成绩出国读书,并学习国外教育行业先进的管理理念,同时不忘拉拢同学成为她的创业合作伙伴。   周昊海对此感到伤心,他奋发图强的一大原因是一位骆银会去燕京大。不过他还是支持骆银的梦想,只是直到送走骆银都没有告白。   于他而言,骆银一直是女神,在没有变得足够优秀的情况下,就不能表白。   因为骆白的不断鞭策,以及骆银这个最为美丽的梦想,周昊海清楚自己的未来想要走的路,逐渐变成一个很优秀的男孩。   骆金去了燕京大表演系,高三一年停工,而高二、大一这两年间出了一部电影和一部青春偶像电视剧,已经是个小花旦了。   倒是王则泯直接放弃高考出国留学,后来在他大三那年,为‘万家灯火’引进线上电子商超。   总算是实现了他赚钱、爱钱的乐趣。   而骆白跟厉琰,继续平淡没有波澜但相较于旁人来说又刺激得多的生活。   显然骆白无法阻止主意已定的厉琰,于是两人同睡了一年。   一年后,厉琰订制的床依旧杳无音信,而骆白已经习惯了每天早起见到对方,互道早晚安的生活。   ..   93年,五月。   当厉琰起床去浴室洗漱,顺便将浴室整理和擦洗了一遍,再回到卧室中拉开窗帘、拔步床围廊窗帘并将骆白喊醒的时候,骆白依旧不习惯这一点。   两年过去,他还是不能忍受早起。   骆白拉起被子蒙住头,坚决不起床。   厉琰直接将骆白连同被子一起抱起,送进浴室并打开水龙头,然后用毛巾沾湿敷到骆白脸上。   骆白仰起脸,方便他擦洗,但就是不睁开眼睛,坚决不早起。   厉琰在他耳旁轻声说道:“眼睛不睁开,我就把你的脸按进水盆里。”   骆白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干嘛呢?干嘛呢?你是要谋杀我吗?不就是早起,不就是跑步锻炼吗?我这都跑了两年,偶尔休息一天怎么了?上吊也要给口气喘啊。上班狗也有双周日休息啊。凭什么我不能有一天睡晚?”   厉琰面无表情:“我现在比你高半个头了。”   骆白不屑:“宝哥像是会在乎身高的人吗?不是!”   厉琰:“那今天不准再买牛奶,冰箱里堆满的全是你的牛奶,其他东西都放不下了。”   骆白:“不行!你是自己长得高就要压制我的身高吗?你害怕我比你长得高吗?”   尖锐不已,犹如炸毛的猫。   他也就在早起和身高这两件事儿上特别较真了,其他时候懒散得不行。   尤其是西岭合作社步入正轨,而成员增加,骆父、骆母也都能独当一面后,他更是甩手不干了。   厉琰无声叹气,俯下身捏了捏骆白的耳垂:“听话,赶紧刷牙洗脸,下楼跑步。”   骆白透过镜子看见身后的挂钟,才六点半,大概十分钟洗漱完毕就下楼跑四十分钟,然后吃早饭、去上学。   唉,宝哥真是命苦,遇人不淑。   骆白重重叹气,拿起牙刷挤牙膏,抽空用眼角余光瞥着正穿鞋的厉琰。   两年前,厉琰开始抽条,然后一发不可收拾,这才17岁就过了一米八,估计会蹿到一米九。从原来自己比他高一个头,到现在比他矮半个头,说起来就是心里不可言说的痛。   而且,厉琰有个坏毛病。   总是仗着是他男朋友,每天威逼他早起下楼跑步,遇到下雨天也不能落下,因为家里的客厅还摆了两台跑步机!   简直是过分!   这种行为对如此柔弱无助的宝哥造成一万点的伤害,包括身高也露出了无声的鄙视。   骆白愤愤不已,心想着再继续下去,厉宝宝真的要失去可爱的宝哥了!   刷完牙,洗完脸,将毛巾挂回去,骆白探出头对客厅里的厉琰喊道:“最后一次,明天周六,天气预报说有雨,我必须要睡到十点。”   厉琰站起身,穿了一身简单的运动服,短袖长裤,脚下蹬一双运动鞋。   清爽又干净的装扮,本来就高,加上身材比例实在太好,运动裤下裹着一双大长腿,对骆白这种单身几十年又颜控的gay有着非常致命的吸引力。   厉琰侧身看过来,眉目深邃,肤如玉石,漂亮得仿佛会发光。   他眉头微蹙,目光有些冷:“你不陪我?”   骆白:“陪。命给你都可以。”吞口水:“快点过来让我亲亲。”   毫无道理,没有节操,倒戈就对了,谁让你长得好看!! 第88章   骆白在厉琰的脸颊上轻轻‘啵’了一声就退开, 典型有贼心没贼胆,嘴巴骚得没边,实际却是个前世今生都母胎solo的纯情处男。   厉琰轻轻‘啧’了声,大拇指揩了下被吻过的脸颊:“就这样?”   骆白一本正经:“宝宝, 我们未成年啊!”   厉琰:“你十八了。”   骆白:“你还不到啊。”   厉琰:“行吧。”   骆白正高兴着,想从厉琰身边走过去,哪想后者手臂一捞, 勒住他的脖子直接就给带过去压在沙发背上, 伴随而来的是厉琰靠近的脸和吻。   嘴唇压着嘴唇, 冰凉的触感减少了几分五月天气的灼热,但从心口处慢腾腾燃起来的灼热却一分未减。   勒住脖子的手臂温度也很冰凉,贴触着皮肤时, 感觉很舒服。   厉琰喝了三年的中药, 身体里的毒素已经完全被拔除干净,但体温似乎还是偏低。夏天抱着, 冰凉冰凉, 很是舒服。   骆白半阖着双眼,握住厉琰的胳膊, 渐渐被带入热吻之中,望着近在咫尺的美艳暴击, 陡然产生眩晕感。   也不知道是由于这一吻,还是缘于颜值。   一吻毕, 厉琰用手指摩挲着骆白被吻得殷红的嘴唇, 等他呼吸平复得差不多了, 就搂着他带出门。   “再晚点,可能就会迟到了。”   骆白:“少跑十分钟就不会迟到。”   厉琰:“想都别想。”   骆白:“唉。”命苦。   ..   再过一个半月就是高考时间,这回轮到骆白和厉琰参加高考了。   两人都挺清闲的,既不担心高考,也不操心企业的事,而学校也拿两人当尊佛似的供起来。   尤其是骆白,校长就指望着骆白能考个全国状元给他涨脸了。   去年骆银考了全国第三,探花,把市二中因前两年高考作弊被刷下去的名声又给拉了回来,而且是往上拉了一大截。   别说全国探花,他们南越省能出个进全国前十的状元就得是烧高香的好事儿。   而市二中的校长也就祈求骆银能拿到南越省状元,至于全国前十,那不是他能做的美梦。   谁知这美梦不用做,直接就在眼前实现。   高考成绩下来的时候,校长坐在办公室里,听着南越省教育厅、长京市文教局发来的贺电以及一系列的叮嘱,他还懵着,过了许久才高兴得热泪纵横。   单只一个骆银,单只一个全国探花,市二中的辉煌就能再持续十年。   而他,将成为市二中校史上最为出色的校长!   因为市二中不止有骆银这大杀器,还有骆白这尊财神爷啊。   得亏校长这三年来给予骆白很大的自由空间,假期随便请,经常不在学校而跑去做生意也没关系,都随骆白。   如此,骆白才没想着要转学。   虽说有些老师反映上来,就怕骆白自毁前程。   但校长明白,骆白就是学业上毁了,他前程也是一片光明。而且市委书记还亲自打电话叮嘱他别给骆白造成太大压力。   好在骆白没有过迟到早退和旷课,基本上有事一定请假,对老师也很尊敬,最重要的是学习成绩名列前茅,未曾被人拉下第一名。   校长有一次在外头见到骆白,发现他竟然在参加商会时还随身携带试卷,并不时拿出来做,当下感动得又是一阵热泪纵横。   这……这是多好、多自觉的学生啊!   这么自觉又聪明,还热爱学习的好孩子,不拿全国状元岂不天理难容?!   所以说,市二中的校长完全就是被养大了野心。   以前连省状元都要小心翼翼地展望,现在野心一连往上蹿数个台阶,直接盯着全国状元了。   实际上,不止是市二中的校长盯着,连带文副局以及教育厅的某些人都盯着。   实在是骆银助长了这帮人的野心,再加上骆白是真聪明,他连教辅材料都能编写,区区一个状元不算什么的对吧?   总而言之,这回轮到他们南越省吹嘘的时候了!   长京大校长也盯着,不止盯着,还隔三差五打个电话来联络感情并哭诉。   这两百斤的死胖子殷殷切切仿佛是被情郎抛弃的女郎,哀怨而期待:“弟啊,你一定会来我长京大的,对不?”   骆白:“理想菌株和罗老都在长京大,所以我会去的。”   燕京大等重点大学对于骆白来说,没有太多吸引力,只要罗老和重点实验培育基地还在长京大,那他就会选择去长京大。   长京大校长感动得又是一阵嘤嘤哭泣:“弟,弟啊,认识你是哥三生有幸。你可千万别骗哥,哥心灵脆弱,受不了刺激。你一定要答应哥,一定要以全国状元的称号风光进我们长京大,啊?”   骆白忍着挂电话的冲动,忍住要跟他断绝关系的念头,以免把长京大校长给刺激坏了。勉强挤出笑容:“行的,没问题。”   长京大校长还想说什么,骆白赶紧谎称有事儿,把电话挂了。   厉琰递给他一瓶榨果汁:“长京大?”   骆白点头:“骆银跑去国外,可没把他给刺激坏了,隔三差五跑来提醒我,就怕我给跑了。”   在骆银还读高一的时候,长京大校长就眼巴巴瞅着她,想把她拐到自己学校去。   鬼知道骆银在高考后选择出国,满腔期待落空,长京大校长就大受刺激,死盯着骆白。   骆白抖了抖身体:“我也没觉得烦,就是怕他‘嘤嘤嘤’。”   真的,两百斤的死胖子跟他面前‘嘤嘤嘤’,还老用哀怨的语气说话,他真的有时候会忍不住想顺着电话线爬过去弄死他。   厉琰:“那以后我来接。”   骆白:“你?”思索片刻,长京大校长似乎挺怕厉琰。于是他点头:“好。”   厉琰喝了两口果汁,突然说道:“再买一台冰箱吧。”   骆白头也不抬地说道:“塞不下了。”   这套老式单元楼的房间布局有些狭窄,厉琰买下的这套房子是两室一厅,大概在70平方左右。次卧现在已经被改造成书房,而客厅买了很多家用电器。   虽说井井有条不会显得脏乱,但后来摆的两台跑步机已经让房子显得有些拥挤。再买一台冰箱,就没位置能放了。   骆白:“你买冰箱干嘛?”   厉琰瞟了他一眼:“冰箱里塞满你的牛奶、钙片、蔬菜。下层全是猪大骨,已经没空位放水果了。”   骆白理亏:“那买吧,可是没地方放。”   厉琰:“隔壁的房子已经没人住,打通重新装修吧。”   隔壁的房子原先是骆金、骆银在住,现在两人都毕业了,也就没有再住下去的理由。所以厉琰盘算着打通改造,包括现在住的这一间也一块儿改造了。   另外一间本来是老中医在住,不过他现在回香江去了,偶尔过来,所以房子还给他留着。   长京市的经济飞速发展,因而房价跟着上涨,尤其这小区附近正在建一个商圈,房价更是疯涨。   小区最后的这栋单元楼,因为环境优美而且很安静,还是学区房,靠近市二中。   所以不少人看中这栋单元楼,楼上楼下的房间陆续转卖出去。唯独厉琰和骆白始终住着,没想过搬走或是另外再买套房。   骆白想着这些,于是说了出来:“我们快毕业了,再继续住下去,来往还是会很不方便。”   厉琰停顿一瞬,问他:“你想要搬走?”   骆白:“不想。”住了两年多的房子,环境和氛围都不错。“我随口一说而已。”   反正以后长京市会开通地铁,现在公交路线也在逐渐完善,而且他也成年了,高考后就去考个驾照、买辆车。   厉琰:“那商量一下要怎么修改房子吧。”   骆白:“你决定,我都没意见。”   厉琰:“好,到时把设计图拿给你看。”   骆白点头,算是回应。   “对了,”厉琰仿似不经意般随口提起:“长京市金港片区的罗马式建筑群要拆了。”   骆白:“那片服装批发楼群?”   那块地方正是之前周昊海拉着骆白去见世面,结果骆白报警把那帮械斗的混混关进牢里的地方。   金港片区在两年前,算是长京市非常发达的片区之一,但在这两年里陡然衰退。   那儿一大片的酒吧、迪厅,现在都褪色,没有顾客光临。   而且对面还有大片的老旧罗马式建筑群,现在这会儿传出要拆的消息,骆白倒也没有多意外。   厉琰盯着橙红色的果汁,眸光深沉。   那片罗马式建筑群是在94年被拆掉,94年下旬招标,厉氏企业拿下这标,于95年动工建造长京市第一栋金融大厦。   现在厉氏企业早就没了,而罗马式建筑群提前一年被拆掉。   厉琰心情奇怪的,挺好。   这就代表着厉氏企业真的成为过往,厉家的人一个个倒了下去再也爬不起来。   仇人的悲惨,就是厉琰愉悦的源泉。   “听说长京市有意启动国贸工程计划。”   前世金港片区那块地被建成金融大厦,而今生则换成国贸工程。   骆白有些惊讶:“国贸大厦?”   原著中,那地方好像不是国贸大厦,而是一金融大厦吧。   不过现在长京市的发展远超原著,所以改成国贸大厦也算正常。   国贸大厦一旦建成,金港片区势必形成一个新的商圈,而国贸大厦就是商圈中心。   “这是要把整个金港片区都打造成长京市市中心经济核心圈的意思吧。”   “是这意思,消息还没传出去。”   骆白:“谁能拿下这标?没有十个亿可不敢碰。”停顿片刻,他突然诧异的看向厉琰:“你有这意思?”   厉琰态度模棱两可:“值得投资。” 第89章   国贸工程至今也没有消息传出来, 藏得挺好。   厉琰也是知道点内部消息,知道在今年会把标放出来,但具体时间就不知道了。   他确实有意国贸工程,香江那边也养着一群工程师, 虽说没碰过国贸大厦这样的大工程,但是总可以试一试。   厉琰的态度虽模棱两可,不过他既然表露了关注, 那就是势在必得。   骆白盘算了一下国贸工程所需要的资金, 实际上刚才脱口而出的‘没有十亿揽不下工程’是短浅的说法。   从招标到动工, 期间需要花费的精力、时间、财力和人力暂且不说。   随后的工程,从工程建设到建筑群落成,没有二三十亿也搞不成。   以晨星的资本, 固然可以试一试, 只是一时间拿出那么多流动资金也够呛。至于骆白,完全没有动心的意思。   国贸大厦寸土寸金, 集写字楼、酒店、商城以及电影院等于一体的城市中心商圈, 价格自是惊人。   落成后也会带动周边区域的经济,而且每年营业额估计也是个天文数字。   看在钱的份上, 骆白肯定是动心的。   但国贸工程不好碰,首先西岭合作社的资金就不够, 即便把华京信托和合作社全给搬空了,他也拿不出二三十亿来。   再者, 他根本不认识工程团队, 尤其是接触过国贸大厦这样大工程的团队。   交给国外工程团队的话, 呵呵——等着被狮子大开口吧。   华国每每需要国外技术协助时,总会被当成肥羊大宰一笔。   骆白蹙眉:“你没有工程团队,难道要跟国外团队合作?”   厉琰:“我养了一群。”   骆白:“……”   有时候,他也会产生怀疑,到底穿书的人是他还是厉琰?到底幸运的、有财运的人是他还是厉琰?   别人还在为国外财团和工程队烦恼的时候,这货已经有了充足的资金以及一群工程师——特么还养了一群!   那口气,跟养了一群鸡似的,毫无波澜。   骆白:“你什么时候打这主意的?”   厉琰:“前两年在香江那边遇到,觉得还可以就投资了。”   那真是巧合,不是居心叵测的算计。   当时送老中医回了趟香江,又去跟钟特助交代一些事务,恰巧碰到来寻求投资的工程团队。   那支团队在国外闯荡过,挺有名声。可惜在刚有了点起色的时候碰到糟糕的雇主,雇主底下有人贪钱而采用劣质材料,最后事情败露反而由那支设计团队背锅。   后来这团队混不下去,回到香江,差点经营不下去的情况下找到晨星资本,希望能够获得融资。   原本晨星资本没有投资这方面的意向,但厉琰挺喜欢那团队的设计,于是同意投资。   现如今,那支团队已经成立了自己的建筑设计公司,完成了几个大的建筑设计。名声是渐渐有了,就差拿个大楼单子奠定神位。   厉琰思索片刻:“我喜欢团队主工程师的设计,原来是想要他来设计我们以后住的房子。”   骆白:“这就是你投资他们的理由?”理由太强大。   厉琰失笑:“如果他们没有价值,我也不会投资。”   骆白抽出卷子,分给厉琰两张:“做卷子时间到了。”   厉琰拨弄着手腕间的佛珠,垂眸望着递过来的两张卷子,物理和化学。   要问厉琰讨厌什么,那必须得是卷子。   他本来就讨厌这些死硬死硬的题目,宁愿抄写二十遍佛经也不想做一张卷子。   偏骆白把做卷子当爱好,压力大的时候、无聊的时候,没事儿都抽出来做两张。自己做就算了,还非得扯着厉琰一块儿。   厉琰要是找借口推拒,骆白就提起每天早起跑步的事儿。   没办法,他只能坐下来,接过试卷,拿起笔,蹙着眉做起题目来,速度还挺快。   骆白:“你看,做卷子还是有好处的嘛。两年前一张卷子你得坐个俩小时,现在一个小时就能完成。而且准确率很高,这要多多练习,比补课有效得多。”   厉琰瞟他一眼:“晚点陪我抄佛经?”   骆白想也不想:“滚。”   厉琰拨弄着佛珠,提醒自己要平心静气,不能撕掉卷子。   “平时在学校里,每天最少八张卷子,多的话大概率翻倍。回到家还是卷子,你怎么不嫌烦?”   他现在就盼着高考早点结束,天天被卷子淹没真烦躁。   明明作为人生赢家并不需要被卷子包围,而且学习成绩也不差,至少长京大肯定能上。   骆白答非所问:“你天天抄佛经,怎么就做不到清心寡欲?”   “做到了。”厉琰轻声回应,在骆白看过来的疑惑目光下解释:“这不是忍到你成年了吗?”   意思就是说,要不是天天抄佛经,早在成年之前就破戒了。   骆白当即把手里的卷子卷起来扔到他脸上,“闲得慌,再多做一张吧。”   厉琰铺开那被做了一半的卷子,提笔继续答下去:“一晚上两张卷子。”   顺便将之前没做的物理卷子抽了出去,推到骆白那儿。   骆白没跟他计较,一边做着卷子一边询问:“要是真拿下国贸工程,你资金够不?”   厉琰:“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够。”   骆白:“具体指哪些意外?”   厉琰:“趁晨星流动资金不够的时候恶意收购、打压投资的产业,或者投资产业出现问题不得不出手。还有就是国贸工程……虽说投入资金过大,但也不是没有财团动心。”   骆白:“嗯……有困难记得找我。”   闻言,厉琰扭头,盯着骆白的侧脸,忽然倾身过来在他脖子上亲了口。   骆白后知后觉捂住脖子,瞪了眼厉琰闷声道:“你还是抄佛经吧。”   厉琰轻笑,摘下腕间的佛螺菩提送到骆白的面前:“送给你。”   他没有强硬的将菩提子戴到骆白的手腕,而是堆放在他面前,轻声说一句‘送给你’,像送出自己的心,等着骆白来拾捡。   骆白垂眸,拿起桌上的菩提子,很长一串,至少可以在手腕绕上四五圈。菩提子呈嫩红色,已经玉化并形成包浆,显然是常年把玩、精心保养才能养出这么一串漂亮的菩提子。   指尖抚着菩提子表面的纹路,骆白问道:“这是佛螺菩提子?”   此言一出,厉琰猛地抬眼看向骆白,后者满脸好奇和不解。片刻后,厉琰反问:“什么是佛螺菩提子?”   骆白懵住,十分不解:“这不是吗?”   厉琰:“这是金刚菩提子,我没听过佛螺菩提子。”   骆白:“哦,大概是我记错了。”   他对佛珠本来就没有兴趣,只记得好像有一段时间非常流行这类型的菩提子串,还有个特别又好听的名字,就叫佛螺菩提子。   骆白还以为这就是,结果是叫金刚菩提子。   厉琰盯着骆白手里的菩提子,眸里闪过意味不明的光,语气有些飘忽:“我三岁的时候,我妈还在,她带我回京城。外公还气着她,没让她踏进门,后来她就带着我去京城有名的佛寺里,见了高僧。高僧将他身旁携带了几十年的菩提子串送给我,希望我能……逢凶化吉。”   实际上,说的都是些不太好的话。   不过厉琰不想让骆白知道。   骆白听到这话,赶紧就把这串佛珠还给厉琰:“那你还给我?宝哥自带福运,逢凶化吉是基本技能。这佛珠既然带了那么久,肯定有佛性,而且你还老抄写佛经,多有诚心。所以还是你戴着吧,别给我。”   既然能逢凶化吉,那还给他干嘛?   厉宝宝太不懂事了,谈恋爱也得保持理智不是?怎么能随便把可以加持福运的东西送给他?   骆白语重心长劝诫:“乖,我们换别的。我知道情侣都挺爱互相送礼物,但咱俩不分彼此,随便送点都行。”   停顿会儿,宝哥补充:“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厉琰慢吞吞:“那我买辆健身车送你。”   骆白苦口婆心:“别让健身器材破坏我们情比金坚的感情。”   厉琰失笑,心里却也因为骆白的关怀而感到温暖。   “我戴着它没多大用处,十多年来,没有得到庇佑。反而是遇到你,开始好运连连。所以比起佛珠,你才是能够让我逢凶化吉的‘福运’。”   “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不需要任何宝物。”   骆白眼神乱飘:“我肯定是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嘛……宝哥分你一半福运,保佑你万事顺逐,吉祥如意。宝哥也是……很喜欢你的。”   厉琰抱住骆白,喟叹道:“快点成年就好了。”   骆白以前听到这句话是翻白眼,这一刻却莫名有些燥热。   为转移话题,骆白说道:“如果要送礼,不如免我明天的早操?”   厉琰一边抱着骆白爱不释手,一边冷静拒绝:“想都别想。”   骆白:艹!   狗屁的男朋友! 第90章   夜晚, 骆白睡着了。   细框眼镜摘下来放在柜子上,柔软的发丝散乱地遮住了额头。摘下眼镜后,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小。   厉琰坐起身,背靠着床头, 习惯性要拨弄佛珠的时候陡然想起今晚已经将佛珠送给骆白了。他无声地叹气,又想到香烟,想要抽点烟。   不过还是算了, 香烟对身体不好, 容易上瘾。   厉琰按着鼻梁两侧眼窝处, 回想着骆白脱口而出的‘佛螺菩提子’,显然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   所谓‘佛螺菩提子’实际是金刚菩提子的替代品,原本国内是没有的, 至少九十年代绝对不会出现这东西。   因为佛螺菩提子是在2012年, 由国外引进来的一种被恶意炒高价的假菩提,连名字也是商人为了迎合华国文化而取名‘佛螺’。   十几年后才会出现的佛螺菩提, 骆白怎么会知道?   除非他跟自己一样, 也是重生的。而且并不了解佛珠品种,所以心无芥蒂的出错。   可是, 厉琰很不理解的一点就是骆白似乎根本不认识他。   从初遇开始,到后来的相处以及晨星资本, 他表现得完全不认识。   人应该还是那个骆白,厉琰不会认错, 那么唯一可能就是骆白的重生出现某些意外。   或者说, 他只是拥有了小部分关于自身的记忆, 由此躲避开这些厄运。但对于有关他和其他人的记忆,一概不知。   厉琰躺下去,单手横过骆白的肩膀,靠了过去。   这样看来,骆白并不知道前世因他而死,否则早就该跑了。   “幸好……”   幸好骆白不知道,没有躲避远离,也没有恐惧害怕。   他们在一起了,谁都不能分开。   但是,到底是什么东西致使他们拥有前世的记忆?   所谓重生,是灵魂交换还是记忆灌输?   厉琰垂眸,轻声呢喃:“以现在的科技,不知道能不能查到。”   如果不能,那就发展科技吧。   ..   长京市机场。   傅培营从机场出来,遇到沈峰和魏满莹两人。   傅培营和沈峰依旧互看不顺眼,而魏满莹跟他关系还行,但和沈峰是合作伙伴的关系。   沈峰一见傅培营,上来就用找揍的口气说:“稀罕,我竟然在其他地方见着傅培营了。他不是除了家和军营,哪儿也不去吗?”   傅培营受不了他的阴阳怪气:“指什么直说。”   沈峰:“说你妈宝啊。”   傅培营上前一步,全是肌肉的胳膊刚动了一下,沈峰立刻吓得往后猛跳,结果忘记身后是阶梯直接就给摔下去,脚崴了。   刚到的长京市,第一落脚点就是医院。   傅培营当场毫不给面子的嘲笑,气得沈峰更是肝疼。   魏满莹在医院病房里听着沈峰指天骂地,颇为不耐烦:“我说你,干嘛老去招惹傅家的人。”   闻言,沈峰表情阴沉,硬是从牙缝里挤出字儿:“是他们姓傅的欺人太甚!”   他就是看不惯傅家的人,就是憎恶他们,以前看不惯傅培营,老跟他作对。   后面一路被打压,再后来,沈家在京城权势下来了,而傅家如日中天,这就更让沈峰如鲠在喉。   沈峰:“流着傅家血的人都一样恶心,奸猾狡诈!”   三年过去了,他到现在还记得当初在房云山狩猎场被厉琰坑过去的1.2万平方米的地。   当时道路规划和中心商业区规划还没下来,不——压根是没有消息流出来!   妈的那群老不死,藏消息竟然藏得那么严实,半点底儿都不露。   要早知道那块地会有个地铁站点,会被规划成CBD商圈,他就是一辈子被嘲笑不守信也绝不会将地卖给厉琰。   1.2万平方米的地啊,当初才两三千万的价格,后来翻到十亿。   十亿,就这么让他给拱手让人了!   不,都是厉琰坑的他,都是傅家人的错!   沈峰按着心口,那儿只要一想起当初的事儿就疼得厉害:“我这会儿可是千辛万苦打听出来的消息,长京市要弄个国贸大厦,届时就会是个跟京城国贸大厦差不多地位的。这工程一定要揽下来。”   魏满莹的思绪回到三年前在房云山狩猎场见过的小少年,明明乳臭未干的样儿,可是当鲜红色的血顺着额头流下来,从眼睫毛那儿滴下来时,陡然就像是战场厮杀过千万回的男人。   若是成长起来,必是非凡人物。   两年前,傅家的老太太去世,她特意去参加葬礼,在葬礼上远远见到背影和侧脸。   背影修长如竹,侧脸如玉,仅是一眼就让她无法忘怀。   不过那时候他还是小,现在则是最好的年纪。   17岁,快成年了,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   魏满莹这么想着,于是她就出现在了长京市。既是为了国贸工程,也藏了点小心思。   沈峰看着魏满莹,这个大院里出来的女人,如今正是在最美丽的年纪。   容貌艳丽、身材姣好,气场强大而且能力卓绝,是娶进家门当妻子的最好人选。   沈峰追了魏满莹好几年,但对方不为所动。   只要拿下这次的国贸工程,再到魏家求娶,肯定能成功。   “满——”   “我先走了。”魏满莹起身,打断沈峰的话:“你好好养伤,我回酒店,准备国贸工程的资料。”   涉及此行目的,沈峰不好打扰:“你小心一点,注意安全。”   魏满莹点了点头,然后离开病房。   她回到酒店,从行李中抽出大量的纸质资料,其中一半是国贸工程,一半是晨星资本。   晨星资本对外形象负责人一向是钟特助,而高层很少露面,尤其是晨星幕后董事长。   魏满莹一直注意晨星资本的动向,近来却发现他们似乎在筹集所有的流动资金,动作虽隐秘,但相比以往还是露出点动静。   结合长京市的国贸工程,魏满莹觉得很大可能,晨星资本会成为他们竞争国贸工程的最强劲对手。   不管如何,她都要在这场工程里获得最大利益。   ..   回头跟厉琰通电话时,傅培营还把沈峰挑衅不成反崴了脚的事儿跟他表弟一说:“我还没开口,也没动手,沈龟孙直接吓到摔跟头。没沈家人庇佑,他是越活越回去,越来越孬。”   沈家前两年还没下来,沈峰仗着沈家在外横行霸道,老干些违法乱纪的事儿。要不是有沈家兜着,早被送监狱里了。   沈峰还一直嘴贱的挑衅傅培营,老想把傅家拉下来,但是每挑衅一次就被揍一次。   沈峰?   想起来了,前世和他斗法,输了。三年前又被他坑走1.2万平方米土地的傻逼。   厉琰:“你怎么过来了?”   傅培营:“那不是培育基地的‘理想菌株’有了重大进展吗?上头挺重视,刚巧我在休假,就让我过来看看。”   傅老太太去世后,厉琰也没怎么跟京城那边联系,过年的时候屡次拒绝那边的邀请。倒是傅培营,一直没落下跟他的联系,似乎真心认了他这表弟。   厉琰无意牵上这亲情,但也不会拒绝旁人的好意。故而,联系还是保持着。   “有落脚的地方吗?”   傅培营:“没有。”   厉琰:“那住酒店吧,我让人替你安排。”   傅培营:“欸?不是——你不是有好几间房吗?随便给一间我住就行。”   厉琰:“酒店、旅馆,选一个。”   傅培营:“弟啊,我是你哥,兄弟借住一宿怎么了?”   厉琰:“那是我私人领域,亲爹妈也不能住。”   傅培营:“……”   厉琰:“挂了。”   傅培营:“酒店。”   厉琰:“好。”   言简意赅,然后就被挂断电话。   傅培营抹了把脸,心酸啊。   他跟亲表弟联络三年感情,结果至今连人家门口都没踏过,一直在被拒绝中。   唉,照表弟这拒人千里之外的性格,别是要孤家寡人到老吧。   傅培营觉得,自己身为表哥的担子似乎更重了,他得关心表弟终身大事。   要不,帮着拉个媒?   左思右想,觉得特别合理的傅培营就开始在周边人寻找适合厉琰的同龄女孩子,然后发现他身边除了糙汉还是糙汉,瞬间陷入困境。   ..   骆白:“我听到了,你亲兄弟?”   厉琰:“表兄弟,不用管他,一个傻子。”   骆白:“哦。”   电话刚放下又响了,这回是长京大重点实验培育基地打来的。   罗老通知他:“‘理想菌株’经过改良,确定可以大量生产以及投入使用,没有副作用,不会像市面上其他的微生物菌株损坏土地营养成分。不会对动植物以及土地造成损害。”   骆白‘噌’地站起:“真的?!”   太好了!   “罗老,您等着我,等着我去啊,咱先签一半的订单怎么样?”   罗老‘啪’地一声挂断电话。   一开口就谈生意,俗。   骆白耸肩,没有生气,实际上比起谈生意、订单,他更高兴于‘理想菌株’的研究成功。   平尧果园经过两年时间已经成功发展成为一个现代化果园,除了少部分必须用人工才能完成的作业步骤,其余经由机械作业。   如果再投入‘理想菌株’,那么平尧果园就会成为一座超越世界农业的超现代化作业果园。   届时申请专利,可以通过西岭合作社将这一现代化作业模式推广到全国农、林、渔和畜牧业中,实现全国农业现代化。   西岭合作社则会成为一个完全无可取代的农业合作社,地位岿然。 第91章   骆白去了趟长京大见罗老, 在那儿遇到傅培营。   傅培营自我介绍,京城里来的,特意过来保护罗老以及‘理想菌株’。   罗老习惯专人保护,对傅培营的到来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倒是骆白一来, 立刻满脸警惕,搞得傅培营以为骆白是哪儿来的间谍。   “不卖、不合作,走开。”   一言不合就拒绝。   骆白从老中医之前居住的房间里搬来一足球大的树雕, 依然丑得让人怀疑自我审美, 但在骆白和罗老眼里就是新派系的艺术作品。   “我带新作品过来了, 您要不喜欢,我这就走。”   “来就行了,干嘛还带人?东西放下, 人就赶紧走吧。”   骆白把树雕往罗老桌子上一放, 听这话可就不乐意了。   “您对我有偏见。”他捂着胸口,锤了两下, 动作跟骆来宝差不多:“可伤心了, 咱俩好歹认识这么多年,一千多个日夜, 您这么防备我、这么说话,真太伤我心了。”   宝哥明明是这样脆弱的孩子。   罗老:“咱不谈钱, 就好说话。”   “行,不谈钱。”骆白从善如流:“我们谈生意。”   罗老:“你走, 我不想见你。”   骆白:“哎呦, 反正‘理想菌株’研发出来也是要广泛应用于农业上的嘛。研究成果是属于长京大重点实验培育基地所有努力的科研人员们, 你们付出了努力和汗水,现在就是享受果实的时候了。交给我们西岭合作社,我们负责市场渠道。”   罗老倒也不是真的想拒绝骆白,只是习惯性要怼一下他。‘理想菌株’最开始也是骆白提出来的,要论起成果分享,应该也得有骆白的一份。   “现在虽然实验成功,但价格和产量不好定论,我们都还在商量。目前已在国内学术周刊发表论文和成果,也向国际学术周刊寄过去,国外有些人开始跟我们联系。‘理想菌株’已经申请专利,但还需要不断改良。”   应用、推广,肯定是要做的。   只是现在产量和定价不能确定,如果想要推广到全国,那定价就不能高。但目前而言,‘理想菌株’的产量并不是很高。   相较于其他微生物菌株,产量是高的,只是华国农业面积很广,无法保证全国农业都能运用‘理想菌株’。   在这种情况下,定价自然居高不下。   定价高,农民购买不起,定价低,培育基地没有资金来源继续研究,得不偿失。   国内农民买不起,国外农业企业却有资金大批量购买。   这样到头来,即便有了‘理想菌株’,国内农业依然形势糟糕。   骆白早将这些情况考虑过了,他思索两三分钟后提议:“先给我吧。我还有平尧源仓,先在平尧源仓推广‘理想菌株’。大概八、九月份的时候,央视农科频道会过来拍摄,可以趁机推广‘理想菌株’和微生物菌株的科学概念。”   罗老:“产量和定价依然无法改变。”   骆白:“总会改变的,需要时间而已。至少在改变的时间段里,可以将科学农业的概念灌输给农民。”   骆白的手腕上已经戴上厉琰的佛珠,他一边说着,一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佛珠:“平尧源仓所有果园一律采用一体化灌溉,植保无人机每隔一小时就在林间作业,从除草、播种、剪枝到采摘,全部采用机械作业。再加上‘理想菌株’,平尧源仓就是一座超现代化的果园。它甚至比美国果园还要现代化、科学化和机械化,年产量比往年高出两三倍,接近发达国家的果园年产量。试问有谁不想拥有这样的现代科学化管理?”   一经采访、曝光,必然引来无数人模仿。   现如今各省各地成立不少合作社,虽说是单一发展,但也逐渐规模化和企业化,不再像过往的农民那样散乱且毫无组织。   一个农民买不起‘理想菌株’,但一群有组织的农民不仅买得起,还有信心发展大型现代化农业模式。   骆白盘算着,反正到时候平尧源仓打出的还是西岭合作社的名头,然后他又抢先占据‘理想菌株’的销售代表。   届时全国农民想要‘理想菌株’,就要走西岭合作社的渠道,包括在平尧源仓出现的各类农业机械,都得从西岭合作社的渠道获得。   现代化、企业化、组织化以及机械化的农业体系,经由西岭合作社提出,也将由其展现在人们眼前。   从农田中的一切机械提供,微生物菌株以及优良种子的供应,到冷链物流、仓储物流的交通运输,最后是市场渠道一应负责到底,主导者全是西岭合作社。   当平尧源仓的农业体系暴露于人前,就是西岭合作社真正功成名就的时候。   那时,也算实现了骆白的小目标。   大目标是华国农业全部实现现代化、机械化和企业化,这个就需要时间慢慢等待了。   罗老颇为惊讶:“已经发展到现如今的地步了?”   骆白露出一口大白牙:“科学致富嘛,而且因为发展很快,政府高层提前拨款,率先修缮交通要道。道路一开通,发展就更快了。”   平尧县县政府给予无数绿色通道,大力支持西岭合作社进驻平尧,并且给当地的企业很多政策上的扶持。   而平汉省其他县眼馋平尧县的发展,也想让西岭合作社进驻其他市、县发展经济,省内果商商行进行一番商讨后,果断跟西岭合作社合作。   如此一来,平尧县的迅速崛起也是理所当然的。   罗老思索片刻,点头同意:“只要能真正应用到我国农业上,任何办法都可行。”   “罗老英明。”骆白搓着手,笑眯眯地说道:“咱俩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我觉着交情也是挺深的。要不,打个折?给个爷孙优惠价?”   爷孙优惠价?   你他妈还要脸不?   罗老:“我没你这不孝孙儿!”   骆白:“爷爷!”   罗老:“……九九折。”   骆白:“我们之间的爷孙情,难道就这么廉价?”   罗老:“不然?”   骆白:“九折吧,勉强来个塑料情。”   罗老被烦得没辙,答应九折优惠后就把骆白轰出去。   骆白刚被轰出罗老的休息室就遇见闻讯赶来的长京大校长,反射性就想找地儿躲。   长京大校长好不容易见到骆白,激动不已:“御弟——”   艹!死胖子越来越欠揍。   骆白一个激灵跳起来,寻着空隙就赶紧逃。   长京大校长没找到骆白,泫然欲泣地询问培育基地其他研究人员,得到骆白早就跑了的消息后立刻恢复正常。   腆着肚子慢悠悠踱步,欠揍的气质消失得飞快。   培育基地的人习以为常,头次见到这一幕的傅培营震惊不已。   “这形象……”到底怎么当上长京大校长的?   科研人员淡定地告诉他:“放心,他就对着骆白这样。”   “不止,他对所有人才都这样。等人才被笼络到手,他立刻就转变态度,差不多就跟渣男似的。”   “没到手之前,殷切叮嘱、万分热情。到手之后,偶尔见面点个头算不错了。”   傅培营:“这样的人,你们还愿意来?”   难道是被求贤若渴的态度感动?   “我们是防止被烦死、被恶心死才同意。”   想想看吧,一两百斤的死胖子搁你面前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你要是拒绝,他就嘤嘤嘤,正常人都得崩溃。   ——不过长京大开的条件比国内所有学校都要优渥,而且给予他们很大的空间自由发挥。   傅培营扭头看长京大校长,校长背着手,不知不觉踱到他面前。见是个陌生的面孔,校长停下来和蔼询问:“小伙子,几岁了?学哪个方面的?有没有兴趣到我们长京大就职?”   傅培营:“……”   你们长京市的人都这么古怪的吗?   ..   金港区。   罗马式建筑群楼的对面,一间两层咖啡厅。   厉琰坐在靠窗的位置,望着对面正在被拆迁的罗马式建筑群楼,身后脚步声靠近。   窗上的倒影显示来的人是钟特助。   钟特助:“国贸工程已经有消息传出,大概是在六月份左右开始招标。目前有五家公司有意这个工程项目,只是他们基本上都跟国外财团合作,连工程团队、设计团队基本都是国外的。国外财团会漫天要价,这在当时的京城国贸工程就可以看出来。而上面的人更为属意国内财团,传达出来的意思,大概就是希望长京市的国贸工程是完全由国内自主建设。”   京城国贸工程于84年启动,但国家缺乏资金,国内财团也承接不下这浩大工程。所以本来交由国外财团,可是国外财团漫天要价,提出诸多苛刻条件。   国家无法答应,一时僵持不下,而工程计划还未启动便已叫停。   正是此时,一马来华侨豪商倾尽家财揽下这份国贸工程,耗费43亿人民币,终于90年完成国贸一期。   正因当时困境,导致现在上面的人会更为属意没有国外财团参与的团队。   拥有自己的设计团队的晨星资本,本就没有让国外财团参与的打算。   国贸是前期耗资巨大而长期获益的工程,厉琰当然要全部吞下来了。   到了嘴边的肉,没有分出去的道理。   厉琰:“准备充分点,如果流动资金不够,可以斟酌着抛售其他产业的股份。”   晨星投资了许多发展前景广阔的产业,那些产业的股份现在都很值钱。   所以四十亿的国贸工程,厉琰才敢一口吞下。   钟特助:“我明白。” 第92章   五月底, 一大批‘理想菌株’通过晨星资本投资的冷链物流运送到平尧县,经过专业人员指导,‘理想菌株’正式应用于果园中。   随行人员用摄像机录制平尧果园两个月的工作日常,一边拍摄, 一边惊叹于这做果园的现代化。经过介绍,他才知道不仅仅是这座果园,而是整个平尧县所有果园都已经实现了现代化机械作业。   随行人员激动说道:“一旦播放出去, 不仅全国农民沸腾, 连国外都会坐不住。他们自诩科学、先进, 在农业规模、产量、品质几个方面上远超国内农业。这个纪录片要是被他们看到,估计以后不敢嘲我们堂堂农业大国却样样比不上国外农业。”   陪同过来的周永利说道:“不仅不敢,以后还得跟我们购买‘理想菌株’和先进农械。”   此前的微生物菌株, 全部通过国外渠道购买, 每年都会耗费大量资金,而且还可能面临被拒绝的困境。尤其是先进农械, 购进一台大型农械, 通常需要分好几步,耗费更多资金并应下诸多苛刻的条件。   随行人员:“没错。”他望着果园中作业的机械, 忽然感叹:“希望全国农业都能实现真正的改革。”   周永利:“会实现。”   随行人员看了眼身边的周永利,这名原本来自于西岭村一家小型制糖厂厂长的朴实中年汉子, 在两年时间里就开了七、八家食品加工厂,并有计划的继续向着南方以外的城市扩张。   假以时日, 必然也是华国知名企业人物。关键是此人提供工人岗位, 带动当地经济, 不忘修桥铺路捐款,尤其重视当地教育。   不仅是魄力了得,还很有慈善心,是个值得推崇的人民企业家。   随行人员说道:“我们行这次做的是科学农业致富的专题,下次则是在时代激流中奋勇前进的先进企业。周先生的加工厂,有望成为专题之一。”   闻言,周永利心中一喜,倒也没表现出来,选择稳重朴实的回答,也叫这随行人员很有好感。以至于随行人员在记录完平尧源仓现代果园农械作业后,向负责‘先进企业’专题的导演推荐了周永利的食品加工厂。   ..   六月中旬,国贸工程的标终于投放出来。   金港片区那一整片的老式罗马群楼已被拆除掉,并有计划建设占地面积约两万平方米的国贸大厦。   消息一出来,哗然声一大片。   谁都知道,只要国贸大厦所在的地方就一定会是以后的市中心、中央商务区,全市的经济、金融重心。   整个长京市的人们都意识到,长京市的天要变了,政策的春风要刮到这儿来了,往后的经济那就真是跟插了翅膀似的往上飞了。   要知道,这会儿全国也才5个国贸中心,无一不是该市金融中心。   京、申、广、港、鹏,五大国贸工程落成,如今长京市也要紧随其后,跟上发展速度。   金港片区那片哪怕是块破烂疙瘩地儿,现在也是个金钵钵。这是小市民关注的点,大佬们更关心谁能揽下这工程。   资金投入肯定是很大,不过很多人都认为夺下这标的财团应该会选择跟其他财团合作,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   毕竟认真来说,国内并没有几个财团能够真正一口吞下这浩大工程。   正式投标的时间是在六月二十号,厉琰给出的投标报价是6亿。在给出的5家公司中,数值最高,但也高不到哪去。   因为排在第二的投标报价是5.9亿。   沈峰满以为自己会拔得头筹,但是当投标价格曝出来的时候他才发现给出的5亿报价居然只能排到第四?!   但是投标报价等,全都经由魏满莹之手。这下他要是不知道自己被魏满莹坑了,那他就是真蠢。   沈峰找到魏满莹,不敢置信地质问:“你疯了?我们好不容易弄来5亿资金,答应那群该死的洋鬼一大堆苛刻条件,就是为了保证能够拿下长京市的国贸工程。结果你坑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能估算出其他竞争者的投标价,相差一亿的投标价!!你根本就没打算拿下国贸工程?!”   魏满莹不为所动,冷静地坐在原地。   沈峰快疯了,他拿出所有流动资金,甚至抵押了部分公司股份,从银行贷款,好不容易筹够五亿,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   当初为了说服那些财团合作投资,他装了那么久的孙子,还咬着牙答应那么多苛刻条件。现在可好,全他妈当水漂了。   等沈峰颓然不已时,魏满莹才说道:“五亿已经是抵押部分股份,还从银行贷款才筹集齐全,剩下的一亿从哪来?”   沈峰:“那些国外财团——”   魏满莹:“你当他们做慈善?拿些国贸工程之后,还要设计团队、工程团队,时间最少也得耗费三四年才能完成这个工程。还得投入三四十亿,你忘了自己答应下来的诸多条件?我敢保证,即便你拿下国贸工程,你也得不到一分利益,反而会被这五亿债款拖死。三年时间,没有流动资金,公司负债严重、无法正常营业,银行催债,进行负资产清算,强行破产处理。当然你会说,你还有五亿的国贸工程投资,但五亿在这工程里占比仅十分之一。而那些如同鹰鹫一样贪婪的国外财团,会允许你和他们抢夺利益吗?”   沈峰面色阴沉。尽管很愤怒,但他不得不承认魏满莹字字句句戳到关键痛点。   他自己也知道国外财团有多贪婪,跟他们合作无异于将自己送到狼口。但这是他唯一能让沈家翻盘,让事业更上一层楼的途径,只要拿到国贸工程就好了。   可是,有一点被沈峰完全忽略。   那就是他的身家、他的家世、他的公司根本承接不起国贸工程。即便他和国外财团达成了一系列合作,但前期投标的五亿就足以拖垮他的公司,让银行作出负债处理。   届时,国贸工程还未完成,沈峰就已经破产。   魏满莹不想陪他赌,更不想把自己整破产,所以她从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国贸工程。   沈峰疑惑:“那你还跟我来长京市?还把属于自己的那部分流动资金取出来?”   五亿中,将近一半属于魏满莹。   魏满莹:“你知道拿下国贸工程的是谁吗?”   沈峰撇嘴:“晨星资本。”也就晨星资本能够碾压其他财团,夺得头筹。   魏满莹:“84年的京都国贸工程在动工之前受到国外财团诸多刁难,给高层领导们留下糟糕的印象。所以自京都国贸工程后,广、申、鹏三大国贸工程的得标者,基本上少有国外财团参与,尤其是鹏城国贸工程,从动工到竣工,完全是国内自主建造而没有国外财团参与半分。”   沈峰心里隐有察觉:“什么意思?”   魏满莹:“即便你有七亿也拿不下这工程,因为除了七亿,之后的工程全有国外财团的参与。试想,他们怎么可能将国贸工程交给你?即便他们不清楚,糊里糊涂给了你,但你还有我们各自的公司就在高层领导面前留下一个‘资本主义’、‘非民族企业’的糟糕印象。以后,还有我们发展的余地吗?”   闻言,沈峰细细思索,成功把自己吓出一身冷汗。   他急于求成,没有考虑到其他方面。高层确实很不喜欢国外财团参与国贸工程,最高领导数次对鹏城由国人独立完成的国贸大厦称赞不已。   这态度足以说明某些事情。   如果这标真的被他拿下来,而除了五亿的投标价格,其余全部由国外财团完成。于长京市、于京城高层而言,都是件面上无光的事。   沈峰和魏满莹的事业都在京城,这事儿真成了,他们在上头的印象彻底变坏,到时候就不用混了。别说复兴沈家,沈峰就能把自己玩死。   ‘资本主义’、‘非民族企业’,罪名可太重大了。搁十年前,被处决都有可能。   沈峰:“谢谢……还是你考虑周到。”   魏满莹:“晨星资本拿到标的原因,不是他标价最高。而是因为它有足够的能力独立完成长京国贸工程,完全不需要国外财团参与。”   沈峰沉默半晌,迟疑着询问:“晨星资本……真有那么厉害?”   四五十亿的工程,真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流动资金?企业不得负债严重,直接垮了?   要是中途再遇着什么事儿,拿不出流动资金进行周转,这可就……让旁人有机可乘了。   魏满莹:“所以五亿要留在刀刃上。晨星资本肯定会抛售股份,就是不知道……”它抛售的是旗下产业的股份,还是晨星的股份。   无论哪种,都会让人疯狂。如果是晨星,那么魏满莹无论如何都要抢到。   谁让晨星资本的生财能力太过疯狂?如能抢到股份,等于抱了会下金蛋的母鸡。   ..   国贸工程的标拿下来了,耗费六亿,拿下金港片区群楼两万平方米的地。接下来就是动工,动工时间确定在八月份中旬。   骆白知道后,很惊讶:“这么快?”   从文件交接到实地勘察、设计等等,要在两个月之内完成,过于仓促。   厉琰:“长京市其实从一年前就有了国贸工程的计划,当时找过晨星资本。如同我之前所说的,国内能够完全独立承接下国贸工程的财团不多,五根手指数得过来。晨星被找过,当时我刚好有一个团队,所以就让他们提前先对金港片区进行实地勘察,主楼大厦、裙楼设计,后面的施工、物业管理等一系列步骤,已经提出方案。”   骆白:“所以长京国贸放出来的标只是意思一下而已,因为他们已经确定由晨星承接。”   厉琰:“嗯。”停顿片刻,他抬头问骆白:“如果晨星资本的流动资金不足,需要抛售股份,你要不要?”   骆白:“当然要。”   晨星资本的股份,有谁不想要呢?即便是晨星旗下投资的产业股份,能够拿到也是好的呀。   因为晨星资本向来爱一家独大,当然也是因为对方投资的产业前期投入巨大,普通财团无法承受。所以市场就被独占了,譬如国内的冷链物流、香江的电气、东欧的矿业等。   当这些产业逐渐壮大,旁人想要分杯羹就得等从晨星资本指缝间漏出来的一丁两点。可晨星资本具有良好的商人品质,那就是抠门,至今也没人能从他手上得到点好处。   骆白:“你要抛售?”   厉琰:“可能。”   骆白:“晨星还是其他产业股份?”   厉琰:“晨星的股份不会抛。”停顿片刻,他又说道:“如果是你,可以抛售小部分。你能给出多少?”   骆白:“我手头上的,不是走西岭合作社账面的钱,大概只有三亿。”   厉琰:“足够了。”   嗯?   骆白有些不解,如果庞大的晨星资本真的到了周转资金不足的地步,哪里是三亿人民币就足够的?   “是人民币,不是美金。”   厉琰轻笑两声:“我知道。”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他看上去不太想解释。从容冷静,却有着极深的城府。   骆白从不小看厉琰,因为这家伙能够在12、3岁的时候接任晨星资本,获得认可就证明他有着超越常人的智慧。   眼下厉琰的态度让骆白觉得,对方像是在谋划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仿佛……国贸工程只是战争开始的第一步小棋子。   骆白:“你是不是在算计什么?”   厉琰诧异:“为什么这么问?”   骆白:“周转资金不足是企业破产的最大危害之一,如果国贸工程会造成晨星资本破产,我不觉得你还会继续这个项目。它虽然前景可观,但比不上晨星旗下最赚钱的产业前景。”   总的来说,骆白不觉得厉琰会干出将企业置于破产边缘的蠢事。   而且厉琰的态度过于镇定,好像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会抛售股份。   骆白支着下巴,睨着厉琰:“我觉得,你是要搞事情。搞不到我头上吧?”   他一届小农民,可不想被牵连。   厉琰:“相信我,我不会用其他方式搞你。”   骆白‘嘁’了一声,收回目光,半晌后反应过来,猛地抬头瞪着厉琰。   不会用其他方式搞的潜台词就是只会用一种方式搞,除了这种方式,绝不会干其他的。到底是哪种方式,男人都懂。   骆白嘴唇动了动,吐不出半句话来。   厉琰笑着看他:“刚才我说如果是你,我就考虑抛售晨星股份。其实那部分部分是聘礼,你答应的话,就不收费。”   啧,这撩人的样儿,可没把宝哥的心给戳得砰砰跳。   骆白啧叹一声,倾身向前,吻住厉琰:“聘礼的话,送你就成了。”   闻言,厉琰微愕,随后搂住投怀送抱的骆白,眉眼都笑得温柔。 第93章   晨星资本未必会立刻抽取四十亿流动资金尽数投资在国贸工程上, 但厉琰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厉琰一般不会出手干预晨星资本内部运转,也不会过多干涉高层的决定,可是一旦有所决策,就没人可以反驳。   钟特助不理解老板的决定, 反正他一直就不能看懂老板的任何决策,或许他以为是最终目的的国贸工程,实际上只是个幌子也说不定。   老板也不是没干过这事儿, 他平常戴着佛珠、抄着佛经, 虽沾荤腥但大多数时候吃素, 装得跟个慈悲菩萨差不多。但要真动了念头坑人的时候,那是从挖坑到填坑,全程一丝不苟, 一个步骤都没落下最后还要踹一脚把人坑得爬不出来。   黑, 心肝是真他妈的黑。   钟特助早就知道自己跟的老板不是个好人,但好人会让他贫穷。所以钟特助对厉琰是又敬又怕, 一向忠心耿耿, 不敢有别的心思。   不过近两年,厉琰没有大动作, 有时候收购某些产业股份的时候,手段也温柔许多。大概是学校待久了, 人也跟着变得善良心软吧。   钟特助如是想着,然后听从厉琰的吩咐, 将晨星资本旗下几条发展前景可观的产业百分百的股权受让给分公司星耀。   两年前, 厉琰突然提出分公司的计划, 并将分公司命名为星耀投资。两年时间,星耀发展壮大,如今也不比总公司的晨星资本差。   钟特助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要开个分公司,因为这实际上没必要。所谓风投,就是在看好某些企业未来前景,而在前期注入资金投资获取股份,在股份上涨时得到利益。   所以没有必要开创分公司。   但钟特助还是那句话,他看不懂厉琰的想法。如同现在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要抽取晨星资本四十亿流动资金的同时,还要将几条发展前景可观的产业股份百分百受让星耀。   星耀和晨星同属于厉琰,将股份转来转去,有种多此一举的感觉。   钟特助默默照做,直到这些产业股份经手后,发觉其中不良资产多得超过想象,而且企业的负债情况也超过了70%。   将这些产业股份全部转移到星耀,这番大动静自然引来业界注意。而同时,他们也注意到现如今晨星资本只留下5条产业,即冷链物流、电气、东欧矿业、电子网络和现代化农业。   其中冷链物流维护费太高,而国内目前运用率并不高,因为农业才刚发展。奶制品、肉类、蔬菜、水果等农产品的运输量还没有达到后世的规模。   东欧矿业开采困难,东欧政府的阻挠以及设备不足导致矿业如同一个大窟窿,投入无数的钱也没办法填满。   电子网络更不必说,国内根本没有接入互联网。现代化农业勉强算前景可观,但是跟星耀投资名下的产业相比,显然差距甚大。   星耀投资的产业基本上都是最赚钱的行业,譬如知名的报业、金融、老牌糖果公司等等。   晨星资本这番动静,俨然是要将星耀投资和总公司区分开的意思。   瞧着,像是要壮士断腕。将可能带来负债情况的产业和盈利的产业分开挂靠,也许是要大刀阔斧的砍掉晨星资本,重新发展星耀投资。   而且晨星资本还抽离四十亿的流动现金,这态度,显然是真的要将晨星资本砍掉的意思。   猜到这点的人哗然不已,别人重整企业,即便砍掉四肢也不会去碰头颅。这晨星倒有意思,先把头颅砍了,再让肢体生出个头来,可别一不小心复活不了。   当然他们不会好心到去提醒,反而是虎视眈眈地,就等着晨星资本摔跟头然后扑上去啃噬殆尽。   业界内的猜测,有些也传到了晨星资本高层耳中,但他们很镇定,稳得一批。   钟特助也稳,因为他似乎猜到了老板的计划。   他觉得,计划一旦成功,老板会成为很多人睡觉前诅咒的对象。晨星资本在业界内的名声,估计也要跟地狱差不多了。   唉,明明是儒雅绅士一枚,奈何跟错老板,变成个西装暴徒。   钟特助假模假样的暗自神伤一番,然后屁颠屁颠,干得比谁都卖力。   ..   晨星资本的股份下跌,反观星耀投资的股份开始上涨。   晨星资本虽然很快对此作出相应对策,但相比以往,速度还是慢了许多,股市一时造成混乱。   好在晨星资本属于双层股权,上市股份很少,基本上捏在厉琰手中,所以趁乱收购晨星的计划搁浅。   不过晨星资本这次反应缓慢也让其他人意识到,这个所向披靡的庞然大物终于栽了个大跟头。它贪心不足的想要独立吞下国贸工程,却被四十亿流动现金套住,可能面临资金流断层。   再加上晨星资本高层频频接触华京信托等资产管理企业,似乎有意资产重组。这就完全给了他们晨星资本撑不下去的信号。   于是,有人开始恶意收购星耀投资股份。   ..   沈峰:“星耀投资的股份上涨很快,而且防守严密,好在不像晨星资本那样采用双层股权,只要能收购到5%的股份,就有机会掌握话语权。”   谈及此处,沈峰语气里有着压不住的激动。   晨星资本目前看来,已经失去价值。真正的价值倾向于星耀投资,只要收购到哪怕仅有5%的股份。他们就可以直接向星耀股东发收购要约,直接进行恶意收购。   而且星耀投资的价值,远远超过长京的国贸工程。   魏满莹却有些迟疑:“要不,再等等?我总觉得有诈。”   沈峰不悦:“说目标是晨星的人是你,说有诈的还是你。现在晨星资本的现金流全投进国贸工程,资金链肯定断层。否则他不会留下几条前景比较差的产业在晨星而将其他收益好的产业转移到星耀,趁他病要他命,现在迟疑一秒,别人就会来抢走股份。你要是迟疑,那我们就分开,将5亿资金也一起分开。”   魏满莹叹口气:“行吧,我知道了。”   她只是隐约感到不安。   晨星资本成立十余年,在风投金融界一直不声不响,鲸吞蚕食地吞了很多产业后,突然以强势之态跻身于风投之巅。   那样老谋深算的企业,真的会那么明显地暴露出自己的弊端吗?   魏满莹原本野心勃勃想要收购晨星股份,但是当晨星将最有益的股份摆在面前时,她却害怕这是个陷阱。   晨星资本的姿态向来强硬,不仅源于其业界作风,还因其管理制度。   尤其是晨星资本采用双层股权,牢牢将公司股权掌握在董事长手中,完全成为其一言堂。   所谓双层股权,即将公司上市的股权分为A、B两类。A类享有公司收益和约等于没有的投票权(即管理权),B类不享有公司收益,但是拥有最大的投票权。   B类股权掌握在晨星资本幕后老板的手中,而A类股权只有少部分上市,导致晨星压根不会遭遇到恶意收购的攻击。   即是说,没人能够分一杯羹,因为控股权在晨星幕后老板手中。   反观星耀,只有一类股权,且股权正因此次动荡而被轻易收购——至少他们已经从星耀股东之一的手中购得2%的股权。   作风……不像晨星一贯的霸道独占。   沈峰的想法跟魏满莹的截然相反,他觉得正是没有独占才更能说明晨星资本的资金链已经断层。   魏满莹:“好吧。那就搏一搏,收购满5%,向星耀发收购要约。”   直接发收购要约,即不通过星耀管理层协商,属于收购企业中的恶意收购。   沈峰心中嗤笑,真正论起来,魏满莹的手段可比他还狠。   因为从一开始,魏满莹就打着恶意收购的主意,并不想要传统收购。   ..   晨星资本目前情况混乱不已,多方人马虎视眈眈,身为董事长的厉琰却依然准时上下课,当他普通的高中生,顺便跟谈了两年的男朋友散发一下恋爱的酸臭味。   闹出的动静,骆白自然有所耳闻。但见男友优哉游哉,还有心思跟他撩骚,他就知道不用过多担忧。   而且被称为将要放弃的晨星资本,旗下还留着看似没有收益的五条产业,实际上再过两年就会以一个令人恐惧的速度发展。   骆白琢磨了会儿,猜测道:“星耀才是你想要砍掉的部分?”   厉琰躺在拔步床的床沿,背靠床柱,一条腿搭在床沿下,一条腿放在床上。手里拿着本经书,安静地看了半小时左右。   突然听到骆白问话,反应慢了两秒:“算是。”   骆白:“为什么?”   星耀旗下的产业,目前看来也很可观。至少十年内,依旧能创下很大的效益。   尤其里面还有房地产这一支,那可是十大暴利行业之首。如果放到二、三十年后,限制房产的各类政策出台,弃掉这一支还稍微能说得过去。   现在恰恰是房地产起来的时候,哪怕一文钱不出,也能赚到满盆金。可想而知,这行业多么暴利。   厉琰:“太臃肿了。”   他停顿片刻,组织着语言,尽量简洁地回答:“晨星投资了很多产业,涉及方面也很多。现在它看似庞大,实则过于臃肿。很多产业已经成为阻碍它前进的障碍,因为负资产太多。晨星十几年前创立,账面上留下很多不良资产、负债基本超过70%,一旦发生问题,立刻分崩离析。”   98年,将有一场金融海啸席卷全球。   作为风投巨擘的晨星不一定逃得过去,那些看似赚钱的企业会因为度不过金融海啸而拖垮晨星资本。   所谓的不良资产即为企业借出而未能收回的款项,这部分已经成为烂账。还有负债情况,基本上所有企业都会出现负债情况,只要维持在40%-60%就属于盈利。   100%或者超过100%的负债企业就会面临破产清算,那些被抛弃掉的企业负债情况已经超过70%,已经是危险值,金融海啸一来,直接破产并影响到晨星资本。   至于房地产……   “我抛弃的,只是一些烂尾工程多的企业。”   骆白:“所以,谁收购星耀就谁倒霉?”   厉琰:“应该吧。聪明点的话,可以早点资产重组,避免破产的尴尬。”   他还是挺仁慈的,没有在埋土的时候还往里头砸石头。   骆白:“……”   挖的坑让人跳下去,跳下去的人还沾沾自喜以为占了大便宜。   厉宝宝,貌似黑过头了。   厉琰扫了眼骆白手腕上的佛珠:“我佛慈悲。”   受佛熏陶多年,真的变仁慈了。   厉琰低头,仔细嚼着导人向善的佛经。他觉得特别有用,感觉自己已经变成一个善良的人了。 第94章   骆白:“幸好你还信佛。”要是连导人向善的信仰都没有, 现在得黑成啥样儿?   厉琰点头:“商界的福音。”   骆白:“……”不知道该说他有自知之明还是没有。   “话说回来,你在我卧室睡了两年了吧?”骆白用笔头瞧着桌面,眯着眼睛问:“你订制的拔步床还没好?”   厉琰面不改色:“没好,差最后的刷漆工序。”   骆白:“那要多久?”   厉琰:“一年半载吧。”   骆白:“你这是在给自己准备嫁妆吗?”   厉琰:“你要这么说我也没意见, 是嫁是娶,我都可以。”   骆白捂着心口,似哀如怨:“你答应得好随便, 仿佛我们的感情很廉价。”   厉琰抬头, 目光从佛经抽离, 落在骆白的脸上,沉吟片刻说道:“安排上了。”   骆白的反应跟不上厉琰,愣了一下:“安排什么?”   厉琰:“等我成年, 你就知道了。”   骆白语重心长:“厉琰, 少年肾好,但也要且行且珍惜。”   三天两头撩骚, 容易火气上头, 撸多就肾亏,别等老了才知道后悔。   “我的意思是说, 成年后可以谈婚论嫁,到时候不管是求婚还是嫁给你, 一定给个满意的交代。”厉琰解释完,睨着骆白:“你想到哪些不干不净的方面了?”   骆白:“……”   “少年肾虽好, 也别多撸。”厉琰似笑非笑的, 把话还给了他。   骆白忽然扔下手中的笔, 猛地跳起来朝厉琰扑过去。厉琰长手长脚,现在已经比骆白高出一个头来,直接张开手脚拥抱住他。   骆白十指穿到厉琰的头发里,胡乱抓扯,没用多大的力气,舍不得抓疼了他。   “你是故意的!”骆白磨着牙,无比肯定这点。   厉琰笑容依旧,“你要是心里不想着我,哪里会想歪?”   骆白:“没有,宝哥是最纯洁的人。”他可是从前世到今生都母胎solo至今的人啊,还有谁比他更纯洁?   厉琰笑容却加深了,“一定没人告诉你,你在心虚或者自信心不足的时候会自称宝哥。”   坑骗人的时候、忽悠人的时候,他就会自称‘宝哥’,并且会用强调的词语加重语气,试图说服他人。   骆白支吾几句,才泄气地说道:“我的身体和心灵一样纯洁。”就是思想上偶尔也会有一些不太纯洁的,毕竟少年人血气方刚嘛。   思及此,骆白倒有了底气:“说明我喜欢你。”   厉琰点头应和:“说得对。”   骆白:好像哪里不对。   还没等他细思,厉琰的手掌就压在他的后脑勺上,用了些力气,迫使骆白低下头,吻上那略显冰凉的嘴唇。   厉琰伸出舌头,沿着骆白的唇线细细的舔舐,哪儿也没放过,像是在吃冰棍。骆白已经习惯了,趴着没动,张开唇缝非常配合。   卧室里很安静,只是时不时会有一点点细微的水声。灯光下,他们吻得很仔细,很缱绻,不同于十七、八岁的少年人该有的热烈,没有恨不得将对方嘴唇也给啃下来的热情。   只是那样慢慢的、细细的,温柔的拥吻,不是不激烈,只是藏在水面之下。你永远都不知道看似温柔平静的水面底下,有多少暗涌激流。   吻得不激烈,但时间很长。   骆白渐渐有些喘不过气,晃了晃脑袋,示意厉琰停下来。   厉琰时刻都在注意着骆白的表情,在他有些受不住的时候就停了下来,微微眯起眼睛,手掌捏着骆白的脖子然后轻轻的抚摸。   “没用。”   骆白红着眼睛,嗔怒地瞪他一眼:“你憋着气吻个十来分钟试试?”   “你憋着气了?”   骆白犹豫半晌,悻悻然:“没有。”   闻言,厉琰又是一阵轻笑:“还找借口。”   骆白不言语,趴在厉琰的胸口暗自心想,照这样儿,他得赶早声明,当个身底下的才行。要不然在上面卖力,体力不继,肯定喂不饱体力超强的厉琰。   房事不顺,容易造成感情的破裂。   所以,为了感情着想,骆白决定以后就当个身下受好了。   躺着就能爽,多好的事儿。   骆白:“你干力气活儿,少来嫌弃我。”   厉琰摸着骆白脖子的手顿住,差点就想把骆白掀翻压在身下直接开干了。   这话说得,放出去让人评理,十个得有九个承认是邀请,剩下一个觉得是勾引!   厉琰是正常男人,虽然他有洁癖,但也有正常的生理需求,尤其正当青春年少,更容易心热肝燥。可是骆白完全没开窍似的,时不时撩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仗着未成年的免死金牌。   反正厉琰得忍。   他仰面躺着,望着拔步床床顶,眼睛里一大片晦暗难懂的光,眼底忽然露出狠戾的一面,似要择人而噬一般,还有着令人胆寒的贪婪。   厉琰现在就在心里想着,还有半年。   还有半年就成年了,到时候肯定要把攒了两年多的火气一股脑还给骆白。   可怜骆白毫无察觉,自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和姿势,抱着厉琰略显冰凉的身体,打着哈欠慢慢睡着了。   ..   魏满莹的收购计划很顺利,他们面对的最大敌手不是星耀投资内部的高层,而是来自于同行对手的竞争。   对方也在强行收购股份,但是依旧慢了一步。当对方收购了4%的时候,魏满莹已经收购到5%,于是她直接向星耀投资董事发了tender offer(要约收购,未经商量而强行发要约收购被视为恶意收购)。   星耀投资目前全交给钟特助处理,这位自诩温柔绅士的香江男人表现出隐忍的愤怒,在面对沈峰和魏满莹等人的步步逼近,表现出了抵抗和无作用后的无奈。   钟特助自觉演技了得,私下里还有些沾沾自喜。但实际上落在厉琰以及其他董事眼里,钟特助只是一个欲拒还迎的骚浪贱。   表面上怒喝抗拒,实际上恨不得魏满莹等人态度再强硬点,最好来个霸王硬上弓,他肯定躺平了享受。   钟特助和沈峰周旋,即便本意是想将星耀的股份抛售出去,但在了解沈峰和魏满莹的手段后也表示恶心。   所以他私自增加了并购难度,不让两人轻易得逞。   导致沈峰心焦愤怒,私底下决定用其他方法拖死星耀。   魏满莹没多少诚意地劝阻他:“没到万不得已,不要用两败俱伤的方法。再谈个两天,要是拿不下来再说。”   沈峰瞥了眼魏满莹,忍下满心不耐烦:“行吧,先按你说的做。”   他们在京城的企业,旗下也有不少的子公司和产品,而那些子公司基本都是并购其他公司的。两人在京城算是有权势和门路的,再加上没甚良心,于是恶意并购。   最恶劣的一次就是故意跟并购对象公司合作,故意订下大批订单,等并购对象公司为了完成业务而提高人工、产品生产量时再突然降低订单率,导致并购对象公司收益跟不上支出,出现资金链断层的情况。   此时,他们就可以轻松简单的并购了对象公司。   这种行为在商界令人不齿,但也没人会去指责什么,毕竟商场无情,只要不破坏市场这块大蛋糕,那么谁都不会多管闲事。   眼下,沈峰有点想要故技重施。   魏满莹提醒他:“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晨星资本现在缺乏现金,但星耀投资的产业依旧是你我不可轻视的强大。上次的方法不适用于星耀,现在只需要收购至少35%就足够了。”   他们目前的做法就已经属于恶意收购,只是不需要利用其它的手段。只要拥有35%,就拥有话语权,要么在tender offer有效期内再继续收购,或者附上条件强行收购。   当然,只要掌控话语权,她也可以命令管理层增发股票,然后再收购。达到一定比例后,或者到达90%的时候就能直接以合理价格购买剩余股东手中的股权。   魏满莹:“星耀投资撑不了多久,再拖一段时间就好。你别擅自行动,我们只需要等待就可以。”   沈峰:“我知道。”   他突然对魏满莹产生了不满,虽然这女人漂亮、家世好且能力出众,但太过强势,让他觉得很烦。   魏满莹压根不在乎沈峰的情绪和态度,反正他们只在此时合作,过后还是要分开。要不是在京城的事业绑定了,她早就将沈峰踢走。   对方太没用,能力不出众,惹祸本领一流。以前看在他的家世和手中的门路,尚且能合作,现在对方什么都没有,自然没有合作下去的必要。   魏满莹心如磐石,冷漠的想着,既然能独自吞下星耀,自然没必要同别人合作。再者,她算计了整个星耀,还会害怕多算计个人吗?   ..   时隔两年,魏满莹再次见到厉琰,当初在房云山狩猎场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现在竟然已经成长为风华正茂的少年。   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好看,更为吸引人。   骆白和厉琰并肩同行,走在人行道上,不时耳语两句。两人本来就相貌出众,当下吸引许多人的目光。   尤其是厉琰,年幼时就漂亮过头,现在五官全都长开了,眉目如水墨晕染开,有种极端的、过分耀眼的漂亮。如同一把开过刃的长刀,精心细致的打造、雕刻,锋利而不乏美感。   男人如果用美丽来形容,则会显得娘气。但用漂亮,则给人以鲜明的感官刺激。无关性别,只是单纯的视觉刺激,鲜明而精致。   魏满莹的车停在路边,她下了车,周围人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男人的目光最多。   她开着豪车,打扮时尚,样貌美丽,像是港影中走出来的靓丽女星。男人看着她,女人也在看着她。而她在等待心中的少年看过来时,眼中的惊艳。   骆白率先瞥见魏满莹,单纯的感叹了句:“很漂亮哦。”   厉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毫无波澜地收了回去,他轻嗤了声:“出息。”   骆白沉默片刻,挽着厉琰胳膊:“你最好看。”   厉琰这才牵住骆白的手,捏了捏。   骆白暗自松了口气,不容易。   幸好容易哄。   厉琰轻飘飘的一眼过来,不带半点痕迹的抽离,魏满莹的心情就随之上下起伏。当他们走过去时,魏满莹喊住厉琰:“你还记得我吗?”   骆白低声:“认识?”   厉琰:“不认识。”   既是回答骆白,也让魏满莹听到了。   魏满莹:“两年前的房云山狩猎场,我们玩过一局。”   厉琰静静注视着她,等她说完后点了点头,沉默片刻:“还有吗?”   他还是记得魏满莹的,毕竟前世合作过不少次,虽然后来她不知何故突然反水。今生没有过多的接触,给他留下的印象还不如沈峰强烈,至少后者贡献了1.2万平方米的土地。   想到这,厉琰倒还有些想见个面。毕竟他这辈子都再也没有遇到过像沈峰那样,一见面就送礼。以前送土地,现在主动揽下星耀的债权,等于是在他流动现金不够的时候主动送钱。   这样慷慨的人,厉琰如何会不欢迎?   至于魏满莹,厉琰没兴趣结识。   前世作为合作伙伴,对方确实有能力,但小聪明和小心思都太多。厉琰自诩不是好人,一辈子追求利益,但他看的是长久利益,不会愚蠢的触碰市场规则。   反观魏满莹,她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无视市场规则。那样的做法,最终只会自食其果。   所以前世即便魏满莹没有反水,厉琰也不打算跟她长期合作。   厉琰见魏满莹久久不回话,便拉着骆白越过她:“走吧。”   魏满莹赶紧自我介绍,厉琰没回应,倒是骆白露出点惊讶的表情。   魏满莹铩羽而归,厉琰并没有像她以为的那样被吸引,反而是她弥足深陷。   骆白在回去的途中沉思,他记得‘魏满莹’这个名字,原著‘女主’呼声最高的,但中后期死亡。   男主……注孤生。   那是一本暗黑升级流,所有暗恋男主的妹子都以各种方式死去,又名《妹子的108种死法》。最可怕的是,从开始到结局,男主直到没有对任何妹子心动过,判定的规则全是有没有价值。   单就那种男主,十辈子能有个伴儿,肯定是老天爷看不下去才勉强拉条红线。不过,谁跟原著男主牵红线,估计倒了八辈子血霉才摊上这倒霉事。   如果红线对象是他,他就先自杀。   骆白如是想着。   ..   魏满莹在厉琰这头讨不着好,星耀那头因为钟特助力挽狂澜,致使收购步伐受到阻碍。她立刻冷下心肠,在小股东手中收购得到一定的股权后,利用一定的话语权将钟特助炒了。   随后,她和沈峰便全都陷入更为疯狂的收购星耀股权斗争中。因为失去钟特助的周旋,企业内部失去平衡,弊端露出来,而其他强有力的对手也在此时撕下伪装,跟魏满莹的企业咬得头破血流。   厉琰全程坐山观虎斗。 第95章   魏满莹、沈峰和其他强有力的对手在争抢星耀投资的股份, 实际双方都有着更大的胃口,那就是晨星资本。   还是那句老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晨星资本现如今被国贸工程套住,现金流断层导致无法顾及星耀投资。   晨星资本看似为弃卒, 可它目前还有国贸工程这项也叫人眼馋不已的投资。而星耀作为晨星的分公司,他们就想通过获取星耀股份,进而进入晨星内部, 可谓贪心不足蛇吞象的典型代表。   当然如果将身份调换过来, 厉琰只会比他们更贪心, 不过他比那群人聪明。   魏满莹等人的计划确实可行,前提是星耀投资必须是晨星资本的分公司。   但实际上星耀投资不是晨星的分公司,而是子公司。   两者的区别在于子公司有独立的主体资格、独立的名称, 换句话说, 星耀投资和晨星资本是互有交集但并不是相互包含的关系。   星耀投资,相当于是一个新公司, 跟晨星资本脱离。   晨星资本已经过于臃肿, 需要砍掉一些负债严重、不良资产过多的产业,所以厉琰在两年前就开始盘算着砍掉那些产业。   星耀投资由此而生, 起先是作为分公司,国贸工程计划启动后, 厉琰就命令钟特助抓紧时间对星耀投资进行清产核资和资产评估,提供协议、证明以及其他相关资料到工商部门登记, 星耀投资就在旁人来不及察觉的时候, 悄悄的由分公司独立成为子公司。   随后, 国贸工程调取四十亿流动现金,造成资金链断流的假象,再成功把累赘的产业过渡到子公司去。   现在,星耀已经成为商界内许多人眼中的香饽饽,谁也不会想到那才是晨星真正要扔出去的垃圾。   不是没人发现星耀已成为子公司,但他们误以为这是晨星金蝉脱壳的法子,更坐实了晨星资本资金链断层的真相。   有人发现第一层真相,于是投入到抢夺星耀股份的斗争中去。有些人没发现,但也想通过星耀再把晨星的股份抢夺过去。   所以星耀投资现如今的股市直线攀升,连带旗下产业的股市价值也在升高。股民狂欢,股东狂喜,没人意识到这漂亮数据之下是多么虚假的支撑。   钟特助在晨星资本大楼高层会议室里注视着星耀投资飙升的股市,再联想到之后摧枯拉朽般迅速崩塌的画面,实在过于恐怖,不由吞了吞口水。   要是他,花大把钱以为买来金蛋,结果只是表层镀金,镀的还是最廉价的沙金,跳楼都有可能。   最可怕的是,老板似乎从两年前就开始算计了。   晨星资本本来就不需要开设分公司,但是老板力排众议执意开设分公司,两年间陆续将一些负债严重的产业挪到分公司名下,原来就是为了此刻做准备。   果然,国贸工程只是颗棋子。   钟特助从显示屏的股盘上挪开目光,看向好不容易出现的老板,想了想还是决定问道:“星耀投资的股价现在已经上涨到20个点,我们私底下买进的,现在要放出去吗?”   是的,他们就是这样不要脸。   明明已经狠狠地坑了别人一把,他们还要私底下参与竞争,手头上购买了星耀至少25%的股份。趁着现在股价飙升了20个点再出手,中间又多捞一笔钱。   说实在话,这行为已经不能用‘黑心’、‘不要脸’等轻描淡写的词汇来形容了。   对此,钟特助真不觉得自己过分。   他们本来就是做投资这行的,购入看好的企业股份,在股价上涨的时候卖出去,这就是他们的工作啊。   现在就是在做本职工作,只不过对象换成自家子公司罢了。   厉琰:“涨到25个点的时候,全都抛售出去。”   钟特助:“没问题。”   所谓上行下效,他们即使再黑,也黑不过老板。   厉琰点了点头,单手撑着下巴盯着显示屏看了半晌,起身朝门口走去:“没问题的话,你们就等着收线。不是重大问题的情况下,不联系。”   钟特助:“……”   老板又要消失了吗?   明明大家都在长京市,但老板总要把自己当成隐士那样藏起来。非重大决策,一律不管,完全把自己当甩手掌柜了。   好在是投资,大部分时候很清闲,只需要在市场大变动时出手就可以了。要不然,晨星资本早就倒闭了。   ..   魏满莹这段时间经常出现在市一中和骆白他们居住的小区附近,有时候会上前来搭讪,目标很明显。   骆白觉得奇怪,原著里的魏美人不是一心向男主吗?箭头一直很粗、很明显,如果换个男主,早就把她推倒收入后宫了。   而且没记错的话,魏满莹的事业全在京都,原著中男主也是在几年后到京都发展才遇到她。现在她却出现在长京市,颇为高调的收购星耀。   不过原著里也没有星耀和国贸工程这段,所以前传发生点改变应该也算正常。只是魏满莹现在心悦厉琰,算不算给原著男主戴绿帽了?   骆白带着笑容从魏满莹身边走过去,突然就被喊住——“站住。”   她没指名道姓,骆白本来不想理睬,但鉴于对方频繁的出现已经造成了不小的困扰。于是骆白驻足,转身,笑容收敛起来:“魏……魏小姐是吧?”   魏满莹蹙眉,似乎没料到温和的少年一收起笑容能变得那么冷漠。她张开红唇:“我知道你是厉琰的朋友,你们同班同桌,一起在校外合租。”   不止,他们还同睡,偶尔接个吻。   骆白面无表情的想着,然后对着魏满莹说:“所以?”   魏满莹:“我三番四次来找他,你也应该看到了。我想跟他单独聊聊,但是他一直避着我,我想请你帮忙。”   骆白有些惊讶的看着她,倒不是恼怒生气。而是她将自己的来意表达得很清楚,没有试图掩藏。   如果换个身份角度,骆白或许会佩服魏满莹敢于追求所爱。毕竟在这个时代,以及尚且不够开放的环境里,身为女人拥有自己的事业,还有与野心相匹配的能力,并且敢于表白,她就值得被人敬佩。   可恰恰是身份角度的不合理,致使魏满莹的一切行为变得自私,根本称不上一句勇敢。   厉琰未成年,还是个正要备战高考的学生,魏满莹则是个成年人。她是个成年人,不会不知道未成年的心性和心智有多薄弱、不成熟。   她也不会不知道,在当下封闭、保守的环境里,被一个成熟、富有而美丽的女人追求会给一个学生带来多大的困扰。   她不会不知道,作为一个高三生,还有半个月就要面临高考,此时此刻但凡有点意外出现都会影响到他的一生。   即便她真的不知道,也只能说明她根本没有考虑到这些。她仅仅是考虑到自己为一个少年而心动,于是迫不及待想要少年也了解她的心意,为她而动心。   说到底,就是自私。   自私得不愿为别人考虑几分,甚至不肯多等待一些时日,至少等到厉琰高考完毕再来找他。   骆白当然知道厉琰心性成熟,以上可能性不会成立。   可是,魏满莹不知道啊。   骆白:“请我帮忙?帮你约他出来?”他盯着魏满莹看了几秒,说道:“据我所知,你跟厉琰只在两年前见过一面,好像连话也没说过。”   魏满莹有些讨厌骆白过于直白的眼睛,她好像在里面看到了洞察一切的嘲笑。她抬起下巴,笑了声:“你没必要知道太多,那些事情都是我跟厉琰的事情。你帮我约他出来,我跟他单独聊。”   骆白耸耸肩,心里陡然生出股不悦来。   魏满莹的语气仿佛厉琰已经是她私有的,仿佛他们之间有着自己插不进去的私密。可是明明厉宝宝是他的才对!   骆白:“抱歉,我没义务,也不善良,并不想帮忙。”   魏满莹被噎了一下,连忙喊住他:“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骆白回头,颇为疑惑:“高三狗?”   魏满莹:“……”   魏满莹深吸口气:“他是京城傅家的人,一位大人物的外孙,现在傅上将的外甥。他应该去京城,那里有一切助力,我知道,厉琰绝不会是个碌碌无为的普通人。但是,长京限制了他的未来。”   她直勾勾盯着骆白,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道:“他在长京市没有人脉,以后即便开创自己的事业也会很艰辛。可是如果他到京城,背后靠着傅家,他就能比别人少走许多弯路。他可以走到很多人这辈子都走不到的高峰——而你,骆白,准确来说,我要喊您一声骆总。”   骆白安静地听着,很配合。   魏满莹笑了下:“骆总是个天才,年少成名,弄出个现如今颇负盛名的西岭合作社。当年幸运地圈下了平尧源仓也让您在商圈里火了一把,不过在京城还是查无此人。”她以轻描淡写的语气来表达态度上的高傲,意图打击和贬低骆白:“京城那地儿水深,像你这样的人很多,只是没有你高调。毕竟真正有能力的人不会跑到大街上嚷嚷自己多厉害,不是么?”   骆白温和的点头:“你说的对。”旋即,他补充道:“但是有能力的人和天才是不同的,有能力的人谦逊,而天才高傲。鄙人属于后一种,反正我高调的嘚瑟,别人也不能来打我啊。”   魏满莹的脸皮抽抽,手掌也有些痒。她满以为能够打击到骆白,因为这个年纪的,既高傲得不可一世,心理上又极其脆弱敏感。   只是没料到骆白的脸皮防御度如此之高,竟然附和她说的话,然后面不改色的自夸‘天才’。   要不要脸啊?尬不尬啊你?知道自夸天才的都是些什么人吗?那都是留名青史的!   魏满莹被骆白的不要脸给气笑了,直截了当说道:“行,你聪明、你天才,但你也很自私。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功成名就反衬出厉琰的无能,你的幸运和得意反衬出厉琰的失意和无为?如果你是他的朋友,就该知道什么样的选择最适合他。”   看来,魏满莹确实不知道厉琰的能力。   换句话说,她在不了解厉琰的情况下,依旧有那么大的执念,是因为脸吗?   骆白暗自摇头叹息,蓝颜祸水。   魏满莹语气放软:“所以,我只是让你帮忙,说服他答应见我一面。我来亲自跟他谈,这你也不肯帮忙吗?”   骆白点头:“是的,不肯。”   魏满莹气急:“你——”说那么多等于白费口舌?这人怎么那么讨厌?!   骆白挥挥手:“再见。”向前走了几步,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忽然回头:“你喜欢厉琰,就是看上他那张脸?”   魏满莹蹙眉:“他很好。”   当年垂眸看过来时,自额角滚落下来的血珠,一路滚进她的心里。再次见面,他便长成了比自己想象中更为优秀的模样。   魏满莹是个现实的女人,所以她毫不犹豫的抓住厉琰。纵然厉琰现在还是个学生,但他还有傅家这个靠山在,以后的成就必然不凡。   既然是个完美的人,而她恰巧心动,那么及时抓住又有何问题?   骆白:“这么说,你不喜欢他的脸?”   魏满莹:“脸没那么重要。”   骆白不满,悄声嘀咕:“眼睛瘸了?”   骆白:“那你有没有想过,厉琰他有喜欢的人。”   魏满莹:“谁?”   骆白气定神闲:“你不认识的,而我认识的人,但我不告诉你。厉琰有喜欢的人,有主了,你要是还不放弃,就是第三者。”   魏满莹狐疑地看着他,见骆白满脸笃定和坦然,想起之前查到的资料。骆白的两个姐姐曾经跟他们住在同一层楼,而厉琰似乎也常出现在骆家。   那么,很有可能是骆白那两个姐姐的其中之一了?   如果是骆银,魏满莹并不担心。反之,若是骆金,她就有了丝危机感。   谁让骆金现在是大红大紫的明星,而且长得太漂亮了。不仅漂亮,还是高材生,跟厉琰年龄相近。那种类型的女生,对于青少年而言才是最具吸引力的吧。   魏满莹冷笑两声:“我不会放弃,你可以将我找你的事情告诉厉琰。”   骆白‘嘁’了一声,心里不由得升腾起一丝烦躁。   魏满莹不妥协和势在必得的姿态令他感到厌恶,她对厉琰除了外在的皮相还了解什么?   哦,不对,她连皮相都嫌弃。   嗨呀!越想越气。 第96章   六月的天气一向古怪, 下午还是烈日炎炎,傍晚的时候满天乌云聚过来,不到一会儿就雷鸣电闪,下一刻暴雨倾盆。   厉琰从跑步机下来, 拿过搭在旁边架子上的毛巾擦着汗水,站在落地窗看窗外的暴雨。窗台外面一个隐蔽的角落里,有两只小麻雀依偎在一起躲雨。   这个年代的城市还能看到一两只麻雀, 十几二十年后, 偶尔瞥见天空掠过飞鸟都会觉得惊喜。   厉琰面无表情的擦着汗, 没有好心的开窗让两只小麻雀飞进来,静静看了半晌,忽然侧过脸看向站在厨房门口的骆白。   骆白靠在厨房门口的墙边上, 已经注视着厉琰很久了。他背后的炉灶上还熬着汤, 已经冒着水汽了,味道很香。   不仅是味道, 滋味也很美。毕竟他尝过那手艺, 而且不会厌倦。   “你一直在看我,为什么?”厉琰有些好奇, 因为骆白的注视不像平常那样单纯只有痴迷。“谁惹你生气了?”   骆白:“你过来。”   厉琰走过去,低头看着骆白。   骆白深吸口气, 拍着心口告诉自己要冷静,可还是忍不住跑题:“你比我高出一个头了, 不要再继续长了。我这两年身高基本停止往上长, 你要是不停下来, 以后要比我高出一个半头。走出去,我脸面往哪搁?”   厉琰抬手按住他的脑袋:“在外头要什么脸面?告诉别人你是我太太的脸面?”   骆白:“你说这话我就不高兴了。”   厉琰:“我也可以是你太太的脸面。”   骆白服气,就这坦荡的大佬气度,压根不在乎个把个的称谓,他要再计较就显得小气了。不过这种事情偶尔也可以计较,就当做是情趣。   厉琰轻轻敲了把骆白的脑袋:“又走神?”   骆白伸出双手,搂住厉琰的腰,顺着腰往上摸索,然后捧住他的脸,直勾勾对视半晌,蓦然陶醉:“好看,真好看!我的男朋友太好看了,我爱你。”   厉琰的心尖陡然一颤,像是平静的湖面被轻轻的碰了一下,先是慢慢的摇晃,然后一圈一圈的涟漪荡开。   “你……再说一次?”   骆白静静地看着厉琰的眼睛,后者的眼睛形状很漂亮,盯着盯着就会想要拿出笔来细细的顺着眼睛的弧形描绘一遍。然后再一根根地数着长而密的睫毛,睫毛底下是如同深潭一样的眼睛。   眼睛里面是一成不变的孤寂和冷厉,有时候也会出现阴沉和乖戾。不过看向喜爱的人的时候,就会有成堆成堆的温柔弥漫开,让那里面的冷意晕染成柔和的泉水。   骆白爱惨了厉琰的颜值,从三年前初见面时就被吸引,然后越陷越深。不是没人比厉琰长得更好看,可是在骆白眼里,他就是最好看、最独一无二的。   “我爱你。”骆白听见自己说:“我是颜控,只要你永远这么好看,我就永远爱你。”   厉琰愣住,未及反应就又听见他说:“可是不管怎么样,你永远都是最好看的,真是让人烦恼。宝哥感觉自己变成一个脸盲了,没办法欣赏别人的美。”   从颜控退化成脸盲,多么悲伤的领悟。   大概,这就是爱情里必须要做出的牺牲了吧。   骆白还想继续吹一波厉琰的颜值抒发心情,顺便控诉魏满莹竟然不为厉宝宝的颜值所动时,他就被厉琰整个按进了怀里。   what???   骆白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背部被压在墙面上,下巴被强制性的抬起来,不同于以往温和细致的吻迎头当面的袭来。   热烈、滚烫,挟裹着烈火狂风一样的热情,又仿佛带着玫瑰香气的浪漫。那种独属于情人之间,对于彼此的渴求的狂热和热爱,完完全全将包裹在爱情里面的除甜美以外的炽热表露出来,赤裸裸地,毫无掩饰地,通过这个交缠的吻传达到骆白的脑海里。   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少年,有着强健高大而青春的体魄,也拥有着成年男人的遐念。他在告诉骆白,通过一个吻来告知,他在渴求着更深的更亲近的感情距离,渴求着灵魂的碰触。   骆白的酥软从舌尖开始,蔓延到口腔、后脊背、尾椎骨,麻痹了双腿,差点儿就站不住要摔倒下去。厉琰强有力的手臂横在他的腰际,将他带向怀里,搂得更为紧。   这回骆白可是真喘不过气了,又捶又踢的,想把厉琰推开。好不容易分开,他便急切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头皮至今还残留着发麻的恐惧感。   那种好像真的会被生吞活剥的恐惧感。   “少、少年,精力旺盛啊。”   厉琰眼神一黯,骆白看上去还能骚嘛。   “你精力也挺好。”还能皮。   骆白赶紧摇头:“不不不少年,宝哥肾虚、心亏、肝火旺,屁股疼。”   厉琰语气怪异:“我还没上。”   口误。   骆白沉默片刻:“……痔疮?”   也是拼了。   厉琰深深地看了眼骆白:“你不用这样,你不愿意,我不会强迫你,不会对你做什么。”顿了顿,补充道:“成年后另当别说。”   所以还不是禽兽了?   骆白敲敲拉开他跟厉琰之间的距离:“有话好好说,我们还能继续交往。”   厉琰:“说吧,今天遇到谁了?一回来就绷着脸,满脸写着‘不高兴’。”   骆白耸肩:“遇到魏满莹。”   厉琰:“她?她找你干嘛?”   骆白:“有利可图啰。”   厉琰沉思:“她涉及的商业方面跟农业没有多大关系,应该没有利益纠葛才对。”   骆白以为厉琰知道魏满莹的真正目的,只是没有搭理,但似乎他根本没有怀疑过半分。于是他很诧异地反问:“你没想过魏满莹的目的是你?”   厉琰惊讶一瞬,随即冷静下来:“她查到我跟晨星资本的关系了?应该没有,那就是有所察觉。这么说来,还是挺警觉的。”   骆白表情古怪:“除了利益纠葛,你就没其他想法?”   闻言,厉琰思索半晌,忽然眉头紧紧皱起来:“她……难道想跟我合作?”   前世,魏满莹就是主动跟他表达合作意向,而且颇为诚意。   “……”   行吧,他就该知道厉琰是个钢铁直——哦,这是情商上的直,不是生理。生理早就弯成一盘蚊香了。   骆白忽地想到,这魏满莹的品味怎么有点难以言说呢?   原著里看上那么个注孤生一言难尽的男主,现在又在男主没出现的时候看上一样直的厉琰。   摇头,骆白直言:“她喜欢你,想跟你单独谈谈,还想要你回京城,在傅家的庇佑下青云直上。”   厉琰听完,仅愣了几秒,旋即淡淡的应了声:“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怪不得前世她突然变得那么奇怪。   不过,与他有什么相干?   厉琰冷漠地想着,不为所动。 第97章   骆金在燕京大学表演系, 而燕京大在京城。   魏满莹不仅查到厉琰跟骆家关系非同寻常,而且分别查了骆金和骆银,后者在国外读书,双方很少联系。   排除掉厉琰跟骆银在一起的可能性, 那就只剩下骆金。正好骆金在京城,而京城是她的地盘。   一个小明星而已,甚至只是学生, 想要毁掉很容易。不过魏满莹还不想做得太绝, 让厉琰恨她, 所以她仅是动用了些家里头的关系,稍稍为难骆金。   所以当陈星发现但凡是骆金拍摄的电视剧和广告都被卡住时,他感到疑惑, 而且陆续有两三个广告商推掉之前差不多就敲定下来的合约。   骆金在燕京大读书也遇到了圈子里的一些排挤, 不过因为受到骆白、骆银两人的胁迫,即便平时要表演也不敢放松学业。   本来就忙得吐血, 哪有空留意圈子里的态度?所以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被人排挤。   等陈星询问她的时候, 她才后知后觉明白过来。   圈子里有相熟的人看不过去,私底下透露:“你们惹到京城里的人了。不是什么大人物, 恰好跟某局上头有些关系,没有背景的话, 想要整死你们很容易啊。我说你们也别犟了,跟人认个错吧。”   骆金一脸懵, 她连自己被圈子排挤都没有发现, 又怎么知道自己惹到人了?   陈星起初还以为是有人要潜规则骆金, 气得肝疼,撸起袖子恨不得飞往京城把那什么人给锤死。   以前他是把骆金当摇钱树,再加上骆白暗地里的投资,所以格外关心骆金。但现在经过两三年的相处,陈星早就把骆金当成亲闺女一样疼。   他闺女在京城让人欺负了,不得怒发冲冠?可是查来查去,最后得知是京城魏家私底下的警告。   魏家在京城权势圈子里不算一流,但还说得上一两句话。听闻是魏家的小女儿在警告骆金,那姑娘能力手腕背景都有,而骆金只是个明星,即便红火,在那群人眼里也是个戏子。   所以卖个面子的事儿,谁不乐意呢?   陈星问骆金:“你得罪那个魏满莹了?”   骆金感觉莫名其妙:“我都不认识她。”   陈星:“那她怎么莫名其妙敌视你?”   骆金:“估计有病。”   陈星也是头疼,他按了按太阳穴:“算了,反正那几个广告本来也不适合你。”   昌盛食品和平尧水果最开始是骆金和小八做代言人,不过现在已经不适合他们了。最近谈的那几个广告,陈星其实也不太满意,因为他想要将骆金往一线演员的方向推。   逼格高的、档次高的广告才是陈星想要接给骆金的,现在对方主动推掉广告其实也是件好事。   “你专心读书,刘平编剧已经打磨出一个新剧本的雏形,女主角是你。这回是要冲着电影奖项去的,你的其他通告全都取消,专心养好状态。至于魏满莹,我来解决吧。”   骆金:“成,到时候把剧本发给我看看。”   这边事儿就定下来,那头陈星也找了门路,得知魏满莹此时正在长京市。他心下一动,干脆打电话把这事儿告诉骆白,让他看看能不能解决。   骆白:“她动骆金了?”   陈星:“倒还没有,就是警告。不过要换成个没权没势的小明星,被这么一警告也是够呛了。”   假如骆金真是个小明星,公司直接把她雪藏都有可能。魏满莹恐怕也如此以为吧,所谓的警告,其实已经是将小明星的演艺生涯全都毁了。   骆白有个逆鳞,那就是家人。   面对任何对手、敌人,他可以笑嘻嘻的,游刃有余的处理,输了也不觉得丢人。唯独家人被牵连时,他会真正的生气。   骆白冷下脸,在确定骆金平安无事,没有受到影响后才放下心来。他没急着找到魏满莹,也没上赶着报复。   他把这事儿告诉厉琰,并说道:“魏满莹估计以为你喜欢的人是大姐,她想通过逼迫大姐主动放弃,然后再说服你回京城。”   厉琰:“她想怎么说服我?”   骆白漫不经心的说道:“拿钱砸吧。”   听她满口背景、资源和功成名就,不正像是要拿钱和权引诱未成年少年堕落吗?   厉琰:“要不,我跟她见一面?”   骆白:“她会知道自己找错人了。”   ..   魏满莹接到骆白的电话是在意料之中,“你早点开口不就好了?不至于连累你大姐对吧。”   骆白说了个地址:“我们住在这个小区,你来过的,应该认识路。我把单元楼地址告诉你,你自己过来。”停顿几秒,他继续说道:“不过我要说的是你找错人了,骆金不是厉琰喜欢的人。”   魏满莹:“那是谁?骆银?”   骆白:“如果是她,你也想像对待我大姐那样对付她吗?可惜,她在国外,而你也只能利用家里的权势为难一个无辜的小姑娘。魏女士,你的手段令人不齿。”   魏满莹冷笑:“你不用试图激怒我。那个人真的是骆银?”   如果是骆银那就更好办了不是吗?她在国外,干预不了国内的事情。而少年人最易情变,加上异国恋,变心就很正常了。   骆白干脆利落:“不是。”   魏满莹:“!!”又被狠狠地噎了一下,不是跟她说个屁!   骆白:“挂了,你想见厉琰,自己过来。”话音刚落,真的挂断电话。   魏满莹被憋出来的一腔没法发泄,狠狠地将话筒砸回电话机:“什么人啊?!”   说话怎么就一个劲儿往人的气管上戳?   不过,厉琰总算愿意见她,只要见了面,她就有信心说服厉琰回京城。   单元楼里,骆白刚挂电话,厉琰就询问:“你让她到我们家来了?”   骆白:“教她一个人生道理。”   厉琰蹙眉:“再过一两个月,她就蹦跶不起来。”   骆白摇摇头:“她不该试图动骆金。”   厉琰理解他,但不太喜欢有外人来自己家,尤其是陌生人。他对自己的领域有着奇怪的占有欲,连酒店的外卖都必须到楼下去拿而不允许对方送到楼上来。   骆白亲亲厉琰的脸颊:“我想她到时候可能不会愿意进来。”   ..   厉琰和骆白住的这一层楼共三个房子,已经被全部买下来,平时上下没多少人走楼梯,所以门口一向清静。   骆白打开门,只留下一道能够清晰的看到屋里摆设的外门锁着。   魏满莹从电梯走出来,按照骆白给的地址寻到此处,站在门口,透过外门瞧见屋里头的摆设。屋里面没有人,她刚想按下门铃就看见骆白先走了出来,站在客厅,手里拿着个碗。   随后,穿着寻常家居服的厉琰也跟着走出来,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厉琰接过骆白手中的碗,而骆白拿着筷子夹了点菜直接喂给厉琰。   这互动原本很正常,但魏满莹就是觉得奇怪,说不出来的古怪感。她往旁边退了一步,悄悄躲起来偷看。   骆白看了眼时间:“魏满莹应该快到了吧?”   厉琰示意他继续喂自己:“已经到了。”   骆白挑起眉毛,没有回头:“在门口?”   厉琰:“应该察觉到了。”   骆白:“省了我一番还要解释的功夫。”   厉琰:“这道凉菜可以。”   骆白:“那也不能天天吃,你已经连续三天都叫这道菜了……晚上得换一个。”   厉琰轻笑着,避开送过来的菜,在骆白的脸颊上轻轻碰了碰,然后就直接将骆白搂进怀里,下巴直接就搭在骆白的脑袋上了。   “欸?别乱动啊,小心别把菜汤洒了,不然等会得收拾。”   “说得好听,你就没从收拾过。”   “我心疼你不成?”   “那你就别挣扎,再说了,你不是要让魏满莹知道我们俩的关系吗?事实胜于雄辩,她亲眼看到,总比你口头上说更容易相信。”   骆白不挣扎了,“还在不?”   “不知道。”压根就没在意。   厉琰扭头看向门口,那儿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走了,她知道了。”   骆白:“她会不会跑出去乱说?”   要放到后世二十年后,魏满莹出去乱说,没人在乎。只是现在出去到处说,就会带来很多负面影响。   “不过估计也没人会信。”骆白接着说道。   他将魏满莹喊到单元楼里过来,让她知道自己和厉琰的关系就不带害怕被曝出去。   厉琰:“其他人信不信无所谓,但伯父、伯母要是信了,你怎么办?”   骆白开玩笑般的说道:“正好出柜。”   厉琰的大手扣在骆白的后脑勺上,眼里一片黑漆漆,凝望着墙壁:“不要胡闹。”   骆白的父母即便再开明,又怎么能接受自己唯一的儿子是个同性恋?就算接受了,他们两个在骆白父母的眼里还是孩子,不懂事、未经事,能懂得什么爱情?   这样突如其来的地雷投炸下去,多少会伤害到父母的心情。   厉琰自己没有父母,但是知道骆白和他父母的关系有多好,不希望双方因此而受伤。   骆白:“好吧,其实他们根本不会相信。” 第98章   骆白和厉琰关系好, 周边人都知道,骆父、骆母也以为他们情如兄弟。即便有人跑到他们面前告诉两人的关系,他们也只当是污蔑。   所以骆白有恃无恐,他说道:“出柜是迟早的事, 不过要潜移默化,慢慢来。”   他们都还小,年纪其实是最大的问题, 比性向的问题还大。   骆白耸肩:“魏满莹没有相机, 空口白牙出去说也没人信。不过她要是雇人偷拍, 那就防不胜防了。要不我们保持点距离?”   没有人会随身携带相机,而第一部 具有拍照功能的手机在2000年才出现。幸运的就是魏满莹没有证据,麻烦的就是她可能会雇人收集证据。   当然这也只是猜测, 说不定魏满莹觉得恶心, 放弃厉琰也说不定。   厉琰:“想都别想。”他松开骆白,朝餐厅走去:“解决她的办法有很多, 为什么选择这种?不像你会做的事。”   骆白倒在沙发上, 仰面望着天花板:“她快把你当成私有物了。”   简单来说,骆白吃醋了。他小声地嘀咕着:“你是我的男朋友啊, 她当着我的面,信誓旦旦会得到你, 佛都会发火,何况是我, 也会生气的嘛。”   ..   魏满莹匆匆逃离, 回到车上时, 全身都在打冷颤。只要回想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她就浑身泛冷,胃部一阵恶心翻滚。   居然……居然是那种关系?!   怪不得骆白说厉琰有喜欢的人,不是骆金和骆银,没有其他女生,因为那个人根本就是他自己!因为他们是同性恋!   魏满莹知道同性恋,她实际上并不歧视,但喜爱的少年居然是喜欢搞男人的,她就无法接受,甚至觉得恶心。她也说不清是恶心骆白,还是恶心自己喜欢上一个同性恋。   过了许久,魏满莹冷静下来,开始猜测是不是骆白故意跟厉琰亲近,然后欺骗她主动放弃。越想越有可能,于是她找了一些人私底下调查。   而在结果出来之前,她没有再去找过厉琰。   风平浪静。   骆白还真以为魏满莹放弃了厉琰,因为陈星和骆金那边也风平浪静,之前谈拢的广告吹了,但短时间内,陈星也不打算让骆金去拍那些广告。   被卡住的电视剧倒是能播放了,只不过需要剪辑掉一些片段。   直到陈星来找他,把一堆他跟厉琰相处的照片摆到他面前:“要不是我跟那杂志社有过几次合作,恰好听到他说起这事儿,赶紧拦了下来,你们就要上八卦杂志封面了。不知道谁寄过去的东西,感觉是懂得怎么制造舆论的,故意带上西岭合作社的大名,显然是要锤死你。”   但凡在娱乐圈混过,懂点舆论制造的都知道什么最具噱头,带上什么东西最有爆点。西岭合作社如今在农业有一定的影响力,哪怕不知道,届时一报道,一清二楚。   国内环境保守,上头对于这方面向来采取不追究也不理睬的边缘化态度。谈恋爱可以,搞同性恋也可以,自己关起门来,千万别放到大众面前带坏影响。   所以一旦此事被报道出来,率先毁掉的会是西岭合作社以及旗下涉及到的产业。农业跟政府的关系非常密切,而西岭合作社目前正在关键时刻,如果真闹大了会被刻意冷待也有可能。   日前,央视农业频道正在平尧源仓拍摄现代化果园的机械作业体系,打算推广到全国。而西岭合作社在其中扮演着必不可缺的角色,要是这事儿闹出来,也许会被直接抹掉西岭合作社。   陈星:“对方模糊厉琰的信息,只带了你的,明显是针对你。难道是你的政敌?”   不是政敌,是魏满莹。没想到她还真的私底下调查了,而且做得挺绝。   骆白:“我知道了,谢谢你。这回真帮了我,要不然真出了事,我自己处理起来也有点麻烦。”   照片是两个少年之间的相处,有打闹、有相视而笑,揽腰搂肩的动作也有,尺度最大的应该就是一张二人同行,站在大树树荫下,厉琰低头轻啄骆白的脸颊。   镜头中的两人,美好又有着青春期的暧昧,如果硬要编排一些不清不楚的暧昧也有人会信。   陈星:“不用,你要是出了事,我的艺星城就没人投资了。对了,买下这堆照片要十来万,我最近可穷了,所以这钱还您来给。”   骆白抬手:“我懂,我给。”   陈星的抠门,可是跟他有得一拼。   陈星犹豫半晌,询问:“你跟厉琰两个……真的在谈恋爱?”   骆白抬头,笑着反问:“您介意?”   陈星反射性摇头:“那倒不是。”他抽出根烟,点燃吸了口,吐出烟来,想了想说道:“我们这个圈子里,很容易遇到男女不忌的人,大多玩玩。我是不介意,不过环境、社会、其他人会用有色眼光看你们。这些人,多数不长久,分分合合好容易的。你们都还年轻,连二十岁都不到,碰触到同性恋这个圈子,要走下去很难。”   香江也算发达、现代的地方,可是依旧会歧视同性恋,认为同性恋都乱搞、带病、娘娘腔。那样开放的地方都还存留着歧视,何况保守的内地?   骆白:“你不介意就行。”   其他因素,不在考虑之内。   陈星显然也听懂他话外之音,想了想,骆白比同龄人不知道成熟多少,应该不会蠢到随便玩玩同性感情。而那个厉琰,虽然不知道背景如何,可是相处的时候却能察觉到也是个不普通的人。   他们既然都有主意,陈星也不会自以为是的打着为两人好的旗号劝他们分手。   陈星临走的时候还试图拉点儿投资,“最近又没钱了,投拍这电影那个电视剧的,还要捧一些小明星,您看要不散个财支持老哥我?”   骆白伸出手比了个‘请滚’的姿势:“有缘再见。”   陈星啧叹两声,离开了。   他一走,骆白就收起照片回家去。   ..   放学回家的骆来宝在信箱中发现了寄过来的照片。她一边啃着糖果一边查看这堆照片,“哇塞,是宝哥跟厉哥啊,拍得真好看。”   翻着翻着就看到了亲吻的那张照片,骆来宝愣了一下,然后将照片全都收起来藏在自己的卧室里。放进柜子里半晌又觉得不够保险,于是锁了起来。   骆来宝坐在卧室里,满脑子都是‘不会吧?宝哥跟厉哥?’、‘他们都是男孩子啊!男孩子跟男孩子可以的吗?’、‘好帅哦。’。   愣怔几分钟后,骆来宝猛地反应过来,跳起来就打开柜子,将里面最暧昧的那张照片拿出来撕掉扔进抽水马桶。   “一声不吭寄这种照片过来,肯定是故意的。当我狗血电视剧都是白看的?”骆来宝喃喃自语,到底也是有些慌,不敢去找骆白,也不敢找父母,当下想到骆银。   骆银听到骆来宝用夸张的语句描述骆白跟厉琰,静静地听完之后,颇为冷静的说:“就这些?”   骆来宝:“二姐,你不惊讶吗?”   骆银回想她和骆金在那栋老式单元楼里住的那一年多,偶尔去骆白的屋子里串个门,回来就想自戳双目。   那两人的相处本来就腻歪得要命,而且不加掩饰。   骆白自以为两人清清白白,瞒了过去。厉琰倒是察觉到,可是没那要隐瞒的意思。或者说他恨不得就在骆银面前昭告两人之间的关系,因为骆银足够聪明。   骆银聪明,轻易能看懂而不会妄动。即便知道骆白和厉琰之间的关系,她也只会跟着隐瞒,在事情不到最糟糕的情况,她会试图将伤害降到最低。   所以,骆银瞒着没说。   现在不知道躲藏在哪里的东西想利用这关系来打击报复骆白,她倒想看看厉琰怎么处理。本着看戏不插手的心理,骆银告诉骆来宝:“这是有人故意报复,要是爸妈发现了,你就这么说。其他事,我们会处理。”   “好吧。”骆来宝迟疑询问:“宝哥跟厉哥,真的没关系。”   骆银:“你说呢?”   骆来宝:“没……关系?”有点失望。   骆银温柔地加重语气:“小宝,好好学习。”这孩子到底怎么了?   骆来宝失落地挂断电话,为两个美人不能在一起而难过。   骆银想了想,觉得骆白这事儿迟早是要说出来的,先给其他人打点预防针也好。首先就是骆金,她应该也知道了,所以提醒她如果有人要利用她也可以有个防范。   结果骆金听完后直接懵了,“啥?你说大宝跟厉琰?他俩不一直是兄弟吗?我说骆银,你怎么到现在都还觉得他俩有不正当关系呢?做人不能那么不纯洁,思想健康一点。我也见过同志间的相处,活的、真实的,跟大宝、厉琰完全不同。你可别驴我……哦,照片是吧,肯定假的,借位懂不?”   骆银:“……”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针对骆金的这番言论。“你一直就没发现点什么?”   大家邻居相处快两年了吧?连隔壁那香江来的老中医都发现了,私底下还偷偷塞给厉琰保养药方,正巧让她给见着——不是,当时她跟骆金一块见着的!   骆金:“那不是保养身体的方子?”   骆银:“部位不同。”   骆金:“哪儿?”   骆银难以启齿,只能沉默以对。   骆金:“说不出来了吧?你就是想太多。大概就是有人想整大宝,西岭合作社最近越来越好,惹人眼红也正常。不过整啥不好,弄这玩意儿恶心人,心也太黑了。大宝跟厉琰多纯洁的感情,听到这些谣言该多难过?说不定还会影响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我们作为姐妹,不能人云亦云,要相信他们、鼓励他们,坚决抵制一切谣言。”   骆银:“……”有时候真的不太想承认这是跟她一块儿长大的姐妹。   骆金:“没话说了吧?骆银啊,你在国外待不到一年,怎么就跟着糊涂了?别瞎想。话说回来,制造谣言者真是恶毒。我得跟爸妈说一声,免得他们也跟你一样误会。”   骆银:“等——”   挂了。   骆银无奈,算了,这样可能结果也挺好。接着,她又把这事情跟骆白一说,重点复述了骆金对他们俩情真意切的信任。   骆白和厉琰也颇为无言:“我们当初好像也没怎么掩饰吧?”   那时候,好像连经常来老中医家里做客的罗老都察觉到了,咋就骆金死活坚定他们是纯洁的社会主义兄弟情?   骆银颇感唏嘘:“可能是当初我们都逼着她学习,导致她把智商都花费在学业上,所以其他方面就多少有点欠费吧。”   骆白愧疚:“不该逼得太紧。”   骆银:“这也挺好,至少在娱乐圈那声色犬马的地方,迟钝点不至于受伤。对了,你能摆平吗?”   骆白:“可以。”   骆银:“那我就不打扰了,再见。”   ..   骆金嘴巴特别快,把这事儿跟骆父、骆母以及周永利等人都说了。强烈谴责造谣者的恶毒,而三位长辈都信了,反过来安慰什么借口都不用找的骆白和厉琰。   骆白无言,厉琰也很无言。   骆白喃喃自语:“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现在结果挺满意,但是总觉得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错觉。”   以后出柜,是不是也没人信?   厉琰摸摸他的头,无声附和。   ..   魏满莹的手段不止于此,她倒是将手中背景和权势利用到极致,暗示工商部门等去查西岭合作社、新京农械厂的税务情况、产品质量等等。   总之是挺恶心人的,如果西岭合作社仅是个普通的民间组织,这会儿就该被整得焦头烂额。可惜长京市不是京城,而魏满莹还没有彻底了解西岭合作社在长京市某些部门的地位。   文教局、农科院,包括市委书记都对合作社有印象,对骆白也是颇有好感。外省、外市的人不知道,商圈的人不知道,但这政圈里的人都知道。   魏满莹在京城的人脉关系放到长京市不管用,她才刚放出态度,立刻就有人告诉骆白。当她走后,还有上面的人特意告诫下面的人,别去动西岭合作社和骆白。   哪怕不看骆白,也得看在厉琰的面儿上。   厉琰身份藏得再隐秘,有些大人物还是知道的。   所以魏满莹忙活一圈,以为能见到骆白倒霉,结果等了一些时日,半点风声也没传出来。   她又惊又疑,忍不住好奇心打探,一打探才得知骆白在长京市居然有那么多人脉。   魏满莹在酒店套房中烦躁的薅弄头发,不知为何,更为厌恶骆白。她从注意到骆白之后就莫名的讨厌,现在一再碰壁就更为讨厌。   但是长京市有人护着他,暂时没法动。   魏满莹只好压下厌恶感,先把精力集中在星耀投资的股份收购上。因为有人一下子放出25%的股份,她和沈峰联合,争分夺秒才抢到手。   此时,他们手中的5亿也花得差不多了。星耀投资的股份目前已经拥有70%,完全拥有企业的掌控权。   沈峰还不满足,他想要百分百的股权。魏满莹则表示70%已经足够,因为再继续强制收购,他们的流动资金也会被套住,需要等到稳定下来的时候才能继续收购。   沈峰虽不满,却也不得不承认魏满莹的顾虑是正确的。如果流动现金不够,他们会反过来被收购。   而就在这时,晨星资本放出了15%的股份,不允许拆分的15%,价格正好卡在3亿。   沈峰得知后嗤笑不已:“晨星资本幕后主事者疯了吧?现在还有谁会去买晨星的股份?15%就要3亿,狮子大开口也不是这么个开法。我看这话放出来,肯定没人买。”   魏满莹却在此时,感到强烈的不安。 第99章   晨星资本15%的股份, 真放出来了?   厉琰就舍得?他一向把股权紧紧攥在手里,百分百控股而不允许旁人置喙。   股价是3亿,不允许拆分,首先就拦下了一批人。晨星资本和星耀投资以及国贸工程这个大项目, 也把一批人拦了下来。   剩下一些有能力又心动的人,便想从内部打探些消息,至少要弄清楚晨星资本的前景。虽说国贸工程挺吸引人, 可也怕是个无底洞。   但晨星资本放出这15%的股权以及附加条件后就销声隐迹, 仿佛对于有谁能买下这股权并不热衷, 可有可无一般,态度很无所谓。   谁也不知道晨星资本现如今哪来的底气这般态度,难道是星耀投资被收购, 幕后老板干脆也想把晨星资本一块儿脱手出去, 啥都不干了?   怕不是个傻子。   可谁都知道,晨星不是傻子。而且星耀投资的股权刚卖出去, 原先晨星就占有超过一半的股权, 现在卖出去了就有一大笔流动资金。   虽然不是国贸工程四十亿那么多,但两三亿也足够维持一段时间的正常运转, 没道理还要卖出晨星资本的股权。   精明点的人嗅到了硝烟味,他们猜测, 十有八九,星耀投资有点问题。   ..   沈峰面色惨白:“不可能有问题, 晨星资本现在只剩下国贸工程这个项目前景可期, 但现在就要烧掉四十亿资金。真正赚钱的产业全在星耀, 绝对不可能出现问题。”   “你不觉得奇怪吗?”   沈峰:“哪里奇怪?”   “等式不成立。”魏满莹指缝间夹着女士香烟,竭力压制着颤抖的身体:“我们耗费5亿收购了星耀投资的百分之七十的股份,而被视为衰竭的晨星放出百分之十五就敢要3亿。他凭什么敢要?哪来的底气?”   沈峰:“或许……他们疯了?还以为晨星跟以前一样,实力雄厚。”   魏满莹摇头:“不是,除非他们有所倚仗。除非……星耀才是晨星的弃子!”   沈峰猛地站起来,踢到了椅子,椅子向后滑,摩擦过地面发现刺耳的声音。但两人都没心思在意,此刻全都心烦意躁。   沈峰来回走着,烦躁得不行,内心的恐慌开始升腾起来:“不可能,不可能——看看晨星留下什么产业?电子网络、新兴农业和矿业……哈,电子网络是什么?那东西有谁知道?农业,他是要去种田?矿业就更是个笑话。这一定是个烟雾弹,对,没错!故弄玄虚,骗我们自乱阵脚,把星耀股份甩卖出去转手购买晨星。真他妈好手段!”   魏满莹抿紧嘴巴不语,她根本听不进去沈峰的自我安慰。   直觉告诉她,晨星不会干出这么一眼就看得出陷阱的蠢事。晨星资本纵横风投界十几年,每一项决策、每一次投资都不会出错。   现在却被一个国贸工程给拖垮了?这不是笑话吗?!!   成为笑话的,不是晨星,而是他们!   魏满莹尽管觉得荒谬,不愿意承认,却也明白过来他们中了晨星资本的圈套。自以为趁晨星自顾不暇之际恶意收购股份占了大便宜,殊不知晨星幕后老板在看他们笑话。   他们一窝蜂的,争得头破血流,只不过是抢来别人不要的垃圾。   魏满莹瘫坐在沙发上,目光呆滞,喃喃自语:“我不该贪心过头……”她应该冷静一点,再分析明白才下手。   魏满莹突然红着眼睛,握紧拳头,死死盯着沈峰:“我们卖掉星耀的股份,凑够3亿,买下晨星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不行。”沈峰想也不想的拒绝,他再也不相信魏满莹了。“你总是出尔反尔,想一出是一出。是,你是聪明,聪明得说好投国贸工程,结果目标是星耀。你也没有提前跟我说,哪怕提示也没有。现在星耀好不容易买下来了,你又想抛出去,你当玩的?有你那么儿戏?”   魏满莹无言以对,她费劲口舌说服沈峰。但沈峰这次坚决不肯再听她的,一次两次,出尔反尔,早就失去信任了。   魏满莹无法,她心中惴惴不安,又眼馋晨星资本的15%股份。焦虑得头发都掉了许多,无奈,便想通过银行借贷。   可是3亿,即便她把远在京城的企业押进去,长京市的银行也借不了她3亿。不仅因为银行里一时之间取不出来那么多,还因为她刚大手笔的收购星耀。   手里头估计资金流短缺,再借过去收购晨星,届时真断了资金流她还要借。但真到了那个地步也没有银行敢借,恶性循环之下,魏满莹很有可能还不了债。   魏满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晨星资本15%的股份落在了旁人手中。   在争抢中,她全程旁观,眼馋却无法参与。   到了最后,横空杀出骆白,拿下晨星资本15%的股份。   魏满莹更是嫉妒得眼睛出血,厌恶极了骆白。   ..   早在晨星资本放出15%股份时,骆白就找到厉琰,询问他难道真舍得把15%的股份给别人。   厉琰抬头,吊着眉梢,笑着说道:“之前说过要送给你当聘礼。”   骆白愣了一下,反问:“你把股份放出来,让我买……就叫聘礼?”   厉琰:“晨星15%的股份价值远远不止3亿。”   没人知道晨星资本真正的价值,他们以为鼎盛时期的晨星资本15%的股价值3亿已经是天价。这源于国内经济还比较落后,人们对于经济的想象也有天花板。   但晨星资本总公司是在香江,八年前在美国上市,15%的股价至少百亿以上计算。而在原著中,也就是身为男主的厉琰四十岁左右,晨星资本15%的股价达到千亿,不计首位数。   骆白也不清楚晨星资本的股价,如果他知道厉琰就是男主的,那他就能估算出来。但他不知道,所以同样不知道晨星资本的股价。   厉琰开出的3亿,真的就是聘礼。   厉琰笑着,又继续说道:“如果你嫁给我,我再给你3亿现金当聘礼。如果我嫁给你,我就带3亿嫁妆去你家。”   骆白拍拍脸颊:“你可真是,好端端突然拐到谈婚论嫁……有点猝不及防。你开3亿,是不是因为我之前说过我自己身家两三亿?”   厉琰:“我估测,你也就这么多。不管怎么样,现金都在我手里,防止你跑路。”   骆白:“我可不会跑。”他捧着厉琰的脸,说道:“换成两年前的我,肯定想着成年后撇清关系。可是你老撩我,撩着撩着就擦枪走火……嗯,我是指心脏擦枪走火,不是你身底下那把枪,麻烦收起来。我得好好算算资产够不够……之前随便估算了下,好在我还有留在华京信托的股票,卖出去凑一凑,足够了。”   厉琰:“华京信托?”   骆白:“两年半以前,我去香江,在郑经理的恳求下,出于人情购买了好像四十万的股票吧。当时股票没上市,一直卖不出去,今年三月份的时候上市了,股价飙升。我也正好想着要出手,卖出去。”   反正存在手里也没用。   厉琰:“你还有多少条我不知道的生财之道?”   骆白:“没了,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   厉琰:“不准藏私房钱。”   “呵。”骆白冷笑应对:“用得着藏?我分分钟生大把财给你看。”   话音刚落,厉琰把目光下调到骆白的肚子上,“那我努力看看。”   “滚。”   ..   骆白动作很快,3亿很快就筹齐了。   关键是晨星资本的动作也快得飞起,在骆白筹集3亿上门时,他们从律师到合同一应俱全,早就准备好了。   这让其他同样筹足3亿但不断被刁难结果依旧不满足要求而被拒的公司就有些心里不平衡了,晨星的行为过分了,太过分了。   这是歧视,赤裸裸地歧视!不对,还有蔑视!   钟特助推了推他的眼镜,把提出抗议的企业代表恭敬请了出去并说道:“有本事你找个人嫁进来。”   企业代表抱胸:“还带卖身?”   钟特助:“别说那么难听,这是聘礼。”   企业代表经历了挣扎和犹豫,迟疑着询问:“要什么样的?你看我这样,行吗?”   钟特助:“……您说呢?”   企业代表失望离去,回头有人问起,他就把这事儿传扬出去。过没多久,商界的人都知道晨星资本放出来的15%股份,其实是聘礼。   不少人觉得还挺浪漫,不过传扬到魏满莹面前,却觉极其刺耳。   ..   一切手续落定下来,关于股份收购的行动暂停,魏满莹和沈峰接管星耀及其投资的产业,在调查账本的时候陡然发现这些老牌产业的负债率竟然都高达70%!!   沈峰差点崩溃:“70%……不是亏本吗?”   企业负债率最好维持在40%到60%之间,超过就有一定的危险需要处理。70%的负债率,高得太不正常了。   账面上还有许多坏账、不良债款,这些产业在短时间内依旧能够带来盈利,但长时间下去就会臃肿而累赘。   魏满莹要是再不明白被坑,她就是真蠢。   沈峰安慰自己:“没事,至少还有盈利,只要处理得当——”   魏满莹也知道70%只是一个危险值,只要处理得当,依旧是暴利的产业。可当她真正接手那些产业时才发现企业积累了多少沉疴宿疾,因为是老牌企业,所以内部已经老旧衰退,体系老制,即便改革也要从内到外彻头彻尾换一遍。   但是实施起来过于困难,牵一发而动全身,大半企业不敢轻易动,所以金融海啸一来,立刻破产。   魏满莹只是没料到会有人直接将整个企业舍弃,如同割肉治疮一样。   这样破釜沉舟的决策和手段,令人不寒而栗。   而她之前,居然还妄想能从这种人手里抢夺利益?! 第100章   “放心吧, 只要金融稳定,按照现在国内的经济形势,即便负债率百分之七十的企业依旧有所盈利。相比起其他企业,或者说比起晨星资本现在名下的那些没用的产业, 我们还是赚的。”魏满莹说这话也不知道是在稳定自己还是沈峰的心,但她也只能这样一遍遍安慰自己。   沈峰铁青着脸,瞪着魏满莹:“你到底是不是来害我的?”   魏满莹皱眉:“我们合作这么多年, 我会害你?要是想害你, 我会拿两亿来玩?”   剩下的话没有刻薄的说出来, 要不然沈峰就会知道,他在魏满莹心中可不值两亿。   沈峰:“中央有计划接进互联网,华国一旦纳入互联网, 电子互联网络行业就活了。全华国没有多少人踏足电子网络, 只有晨星!”   魏满莹眉心跳动着,难受得她伸出拇指按着眉心。   她疲惫的说道:“我国自87年就开始搞互联网, 91年申请纳入互联网, 到现在也没有获得同意。只要一天没有互联网,电子网络就一天也发展不起来。再说, 即便接入互联网又怎么样?不得耗费时间完成建设工作?你当接入、推广互联网那么简单?行了,既然晨星股份拿不下来, 我们就认真经营星耀。只要金融稳定,经济形势良好, 就不会有事。”   怕就怕在晨星资本还有后手。   魏满莹实在是怕了晨星资本, 再也不敢当头当面的对上, 一心祈盼经济不要出现问题。   沈峰神色阴沉:“那你知不知道,美国那边已经有所松动,获准纳入互联网,不是今年就是明年的事。”   魏满莹一愣,随即想到该不会晨星也知道了这件事吧?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听闻晨星资本的幕后老板是香江人,应该得不到内部消息。   她颇为不耐烦的应付着沈峰:“我说过,即便纳入,但国内对电子网络根本没有清晰的认知。没有十几二十年,电子网络不可能发展得起来。”   她认为这种前所未有的新兴事物想要在国内推广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比起传统产业,新兴产业似乎不为她所接受。   双方一时间陷入沉默,过了许久,魏满莹忽然想起之前听到过的谣言:“骆白花3亿买下晨星15%的股份,听说那是聘礼,晨星跟西岭合作社要联姻?”   沈峰嗤笑:“鬼知道3亿是聘礼,还是股份是聘礼。”在他看来,两者应该旗鼓相当,这样算来就分不清楚聘礼了。   沉吟片刻,沈峰又说道:“应该是瞎传的,明明就是一笔银货两讫的买卖,或者口头开个玩笑,传来传去就变成联姻。一个风投公司,一个农业组织,怎么看都搭不上边。”   魏满莹抿紧唇,不知为何忽然想到厉琰。   她按着太阳穴,不自觉摇头,应该不可能。厉琰的背景,她查得一清二楚,厉家曾经是长京市有名的富豪,可惜破产,一分钱也没有留下来。   如果厉琰不是傅家的外孙,估计也会被牵扯其中,背下巨额债款。厉琰和晨星资本,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沈峰心情很糟糕,他觉得自从那次在房云山狩猎场失去1.2万平方米的土地后就开始处处不顺。   不顺得他都开始怀疑是不是风水出问题了。   ..   93年,也就是此时,互联网在国内还未有动静。   但再过七个月,也就是94年四月份,华国加入互联网,同年5月在国内完成一切互联网工作。次年,国内就有了第一家互联网服务供应商。千禧年,后世知名的三大门户网站在美国上市,标志着网络时代的到来。   魏满莹以为互联网接入华国也不会引起重视,她以为需要耗费十几二十年才能让国内的互联网从零发展到有,她觉得要把一个完全没有的东西发展成庞然大物是件困难的事情。   但她不知道,我国高瞻远瞩之人早就做好了迎接互联网时代的准备,她也不知道,华国未来的发展速度有多么可怕。   国内互联网,从无到有,从落后到用户量世界第一。   这是除了房地产、金融银行之外,最为暴利的行业。因为数年之后还会出现一个靠着因特网系统而闻名世界的世界首富。   所以电子网络的投资项目依旧被保留在晨星资本,随后不久动工的国贸工程,经过商讨后,晨星在四十亿的基础上追加十亿,务必要让国贸大厦和周边裙楼达到国际标准的水平。   这一大手笔的行为,连不懂商界风云变幻的人民群众都知道晨星资本哪里是没钱,怎么可能资金链断裂?   之前一切的传言被证实全都是谣言!假的!   晨星资本依旧是那个伫立于风投之巅的庞然大物!   一番操作过后,晨星资本原来跌了不少的股价重新上涨,涨到比跌之前还高的价格。   而被坑了一把的人也终于醒悟,他们忽然想起在谣言传得沸沸扬扬之时,晨星资本从头到尾没站出来说一句话,那默认般的态度误导了他们,让他们疯狂的收购星耀股份。   现在星耀也不知道有哪些问题,总归不会是好的。   以业界对晨星的了解,这企业从上到下没一个好东西,肯定留有后手。   七月初左右,晨星资本在东欧的矿业传来开采的消息,这起跨国合作还上了东欧的电视台。晨星资本对外负责人也跟着在采访中发了一番演讲,大意就是将会持续友好和谐的合作。   消息传回国内,又是一阵哗然。   过后不久,华国又发布消息,将与东欧国家进行电气矿业引进输出的合作。国与国之间的合作,实现互利共赢,而晨星资本就在其中扮演着一个重要的角色。   消息再传出来,人们已经麻木,反正晨星再干出些什么事儿,他们好像也能接受了,无动于衷了。反正拿不到分红,该干嘛干嘛去。   不过话说回来,西岭合作社的骆白以个人名义,花了3亿买下晨星资本15%的股份,这回绝对赚翻了。   15%的股份,总价值估计得过百亿。   嘶——百亿啊!任谁都要眼红这好运!   又是骆白?!   他怎么就那么好运?!!   难道真的是财神爷转世下凡?   不管了,反正见到的时候就蹭两把。如果能暴富,日常迷信一下又何妨?   以上是人们对凭空斩获总价值百亿股份的骆白的感想,从羡慕嫉妒到后来的暴富迷信。此前传出来的聘礼,再次被翻出来讨论,谈论着晨星资本和西岭合作社是否要联姻。   谈论着谈论着,他们忽然意识到一点,到底是哪个跟哪个联姻来着?   西岭合作社的骆白跟晨星资本的……哪个大小姐吗?   可晨星资本好像没有大小姐,知道晨星幕后老板是厉琰的少数人否定了这点。   那就剩下晨星资本的厉琰跟西岭合作社的骆家联姻。骆家倒确实有两个女孩子,就不知道是哪位了。   这个猜测最有可能,比起3亿,百亿股份才更像是是聘礼啊。至于那3亿,大概就是嫁妆吧。   不过晨星一向神秘,知道厉琰身份者太少,所以更多人是吃瓜状态。   ..   魏满莹还是不甘心就这么被晨星资本狠狠坑了一把,她数次找上晨星资本的大楼,联系到钟特助要求见一见晨星资本的幕后老板。   钟特助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魏满莹也不放弃,无论被拒绝多少次,每隔两天就来一次。性格也是挺倔的,就是老站在他们公司大楼前厅,搞得好像他们有多欺负她一个弱女子似的。   问题是这‘弱女子’之前蚕食星耀股份的时候,可贼凶残了。手段狠辣了得,要不是晨星资本家大业大,经得起这么败,否则早被吞了。   钟特助:“魏女士,我们老板不在公司,他也不会见您,您请回吧。”   魏满莹:“我只是想跟他聊聊,顺便谈笔生意。”   钟特助:“谈生意的话,按照流程应该先电话约谈,而不是直接跑来见我们老板。”他看了眼时间,说道:“快到下班时间了,魏女士。”   魏满莹:“你不能打个电话给他吗?”   钟特助怪叫:“没事的时候去骚扰老板会被扣工资的女士。”   打工仔没有人权的。   魏满莹:“……”真的不明白晨星资本的员工怎么也那么让人讨厌。   钟特助面无表情:“如果您执意等待,可以到一楼的员工休息室等待,那里还有热奶茶和小零食。祝您愉快。”   一般来说,有客到访都会请到顶层的会议室,而不是一楼那些前台文员的休息室!   魏满莹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但她得憋着,否则钟特助会直接让她离开。她心里羞愤难当,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没受到的苛待,却在长京市尝了个遍。   长京市,一定跟她相冲!   钟特助刚想下班就收到前台小妹的电话:“老板的电话。”   钟特助接过电话,听到厉琰那头的吩咐:“三楼的员工餐厅,我跟魏满莹见一面。”   看来老板也是被烦得不行,不得已利用午餐时间见一面,连让魏满莹到楼上的会议室聊聊的机会都不给。   魏满莹听到钟特助传达的消息时,既有些惊喜,也有些惶恐。   钟特助带她到三楼的员工餐厅,餐厅里面还有一些私密性非常好的小包厢。   “但愿您真的有生意要谈,毕竟我们老板日理万机。”钟特助毫不心虚的恐吓魏满莹,替她增加点心理压力。   魏满莹咬了下嘴唇,确实感到惶恐,心理压力倍增。   她脑袋发热的跑过来,随便找借口说是要谈生意,但真正想到要见那传闻中的晨星幕后boss,却发现自己格外紧张。   她紧张得手心冒汗,暗暗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然后就在小包厢里见到厉琰,做好的心里建设全部崩溃。   怎、怎么会是他?!   ..   厉琰很少在公司出现,所以这是第一次用员工餐厅里的小包厢。意外的发现菜色还不错,等下打包一些带回去让骆白尝尝。   此时,门被敲响。   “进来。”   魏满莹和钟特助走了进来,钟特助交代了两句就走出去,留下目瞪口呆、震惊不已的魏满莹。   厉琰抬眸看了她一眼,没有邀请她坐下,而是直截了当的说:“如果是为星耀而来,晨星不会合作,你现在就可以离开,以后也不用再来。”   魏满莹失声问道:“你是晨星幕后的……老板?你、你才几岁?不不是,你不是一个高中生吗?”   一个未成年,一个父母双亡、无权无势需要仰仗外家的普通的少年,那才是厉琰的身份啊。   如果晨星是厉琰的,那她之前企图用钱权打动他跟自己在一起,她去找骆白威胁他的举动有多可笑?   厉琰:“我本来不想见你。”他放下筷子,拿起温热的湿毛巾擦着修长的手指,垂眸说道:“不过你太烦了。”   自作聪明,动到骆白头上,无论是男是女是何身份,都让厉琰生气。   魏满莹的脸有一瞬间扭曲:“那你为什么还要见我?难道是要警告我?”   厉琰望着魏满莹的目光,充满了嘲讽。那嘲讽无需语言就能让她明白,她还不够格被警告。   厉琰笑了笑,跟着转移话题,从90年的东南亚金融海啸说起,一直谈到时至今日的世界金融局势。   魏满莹不明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厉琰不答反问:“你说你想跟晨星合作,是想对星耀资产重组,让星耀重新并入晨星对吧?”   所谓资产重组,即对即将破产的企业进行的重组、调整等一系列措施,以此挽救濒临破产的企业。   这是最常见的盘活企业资产的方法。   魏满莹目光闪烁:“我们都能双赢。”   厉琰轻声拒绝:“不能。”   魏满莹着急:“为什么?”   厉琰:“晨星不需要废物。”   废物?   魏满莹脸色极其难看。   废物指的是她,还是星耀?   无论指代哪个,都令人难堪。   魏满莹:“星耀旗下产业都属于老牌企业,就算负债率高,十年内依然可以盈利。如果我们合作,进行资产重组,三十年内都不会亏损。”   厉琰:“所以你刚才没有认真听我说的话吗?或者说,听到了却没有思考?”   什、什么话?   厉琰:“金融海啸,你以为过去了?”   只一句,魏满莹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她明白过来了,星耀的确是晨星丢弃的,刚开始的两年里看似亏了,实际上正是晨星为了度过即将来临的金融海啸而做的准备。   弃车保卒。   简单的四个字。   魏满莹只是没想到厉琰有这样的手腕和魄力,生生扔掉那好几个亿的产业。她勉强支撑自己的摇摇欲坠的身体,一摸额头,全是被吓出来的冷汗。   “你现在是不是在提醒我?”   厉琰站起身,越过魏满莹,轻飘飘留下一句话:“提醒你,你也保不住。”   早说星耀是个坑,难道还有爬出来的机会?   扑通一声,身后的魏满莹被刺激得晕了过去。   苦逼的钟特助把魏满莹送到医院,还不得不替人家交医药费,心里很受伤。不过经此一事,再次证明老板是个小心眼,心眼跟针孔比估计还要小。   不就动了小男朋友的主意么?不就拍了点照片寄过来么?   至于坑了人还要再浇油刺激吗?   ……好吧,至于。   换成是他,估计做得会比老板要狠。   毕竟害人的、手段不正的,最最开始就一直是魏满莹,如今她自食恶果罢了。当初是她贪心不足,利用不正当的手段恶意收购星耀股份。   为了获取绝对的控股权,还暗地里报复竞争对手。   根据调查,以前在京城似乎还逼死过人。   行事有恃无恐,嚣张得很。   钟特助猜测,要不是魏满莹被星耀绊住手脚,估计骆白他们遇到的报复手段没那么简单。   所以,魏满莹咎由自取。 第101章   高考开始的时候, 骆白没有太大的感觉。   家里人叮嘱了一两句就没再理睬,真正着急的是一中校长及老师们,还有长京大校长。文教局的副局暗地里也在关注,毕竟是有可能再次拿下全国探花的学生, 尤其这人还是认识的骆白。   野心大点的,希望骆白能拿下全国状元。   文教局的人倒没敢过于奢望,去年单凭骆银拿下的全国探花就让长京市乃至于整个南越省的教育开了脸面。   至少年底开会的时候, 南越省的教育不再是垫底的那个。   前年出的舞弊案也算洗刷掉教职工们的屈辱感, 今年再出一个全国探花, 看以后还有谁敢说南越省的教育不行。   因此,省教育厅对骆白也颇为关注。只到底是省级部门,不会轻易表达态度, 而且要求底下的人都注意点, 别给人孩子造成压力。   不知不觉聚集了许多人期待的骆白,在高考前一天晚上还跟厉琰玩亲亲的游戏。经过魏满莹那事儿, 他能接受的尺度是越来越大, 从法律上来说,估计得判个三年。   高考第一天, 骆白想赖床。   厉琰不让,非把他拖起来到楼下跑操。   骆白衣服鞋子都穿好了, 最后还是往沙发上倒,闭着眼睛含糊说道:“今天高考, 我需要充足的睡眠。”   厉琰不觉得高考有多重要, 同样知道对于骆白而言没有多重要。每次出点什么事, 骆白就想以此为借口逃避晨练。   厉琰:“你昨晚上九点睡的,现在六点……九个小时,足够了。起来,晨练不能懈怠。”   关于这件事,他出乎意料的坚持,没得商量的那种。   骆白打着盹儿,胡乱点头回应他。然后发现厉琰把他背起来往楼下走,还说道:“楼下都是石椅,照你对睡觉环境的苛刻要求,估计也睡不下,除非躺到满是露珠的草坪。”   骆白:“阴险。”   算了,能趴着就趴着。   “笔和准考证都带齐了?”   “齐了。”   “你这回,应该不会在考场上睡过去吧。”   厉琰脚下一顿,不动声色:“你说哪回?”   骆白:“中考。”   “你知道了?”   骆白闷声笑着,总算是清醒了。他拍了拍厉琰的肩膀:“一中那两栋楼用了钟特助的名字,你说他好端端没事捐款给一中干嘛?一中又不是他的母校。”   捐的那两栋楼在去年就已经完工,也就是说,骆白早就识破他中考成绩的谎言。怪不得自那以后天天搁卷子,邀请他一起做。   交代给钟特助的任务,随便找哪个人署名都可以,他就真的随便就把自己的名字署上去。钟特助又是他身边经常出现的面孔,骆白自然一看就明白。   厉琰眯着眼睛,回头再把钟特助的奖金扣掉。   ..   高考对于骆白和厉琰而言,如同每一次平常普通的模拟考,最多就是监考严格了些,但这无碍于他们的发挥。   高考始终是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一道关卡,它不是必须要经历,但关乎着未来的方向。不过对于骆白和厉琰这样已经有明确的方向的人而言,高考就变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班主任站在榕树下面,以前所未有的温柔和蔼鼓舞着每一个她所教过的学生。无论平时有多么调皮、多么不开窍,此时此刻,都是她的孩子,被一视同仁的祝福。   厉琰和骆白站在最后面,悄悄牵手紧握,原本平淡如水的心情在此刻竟也起了一些波澜。   厉琰的心中浮现一丝惆怅,但也仅此而已。   相反,骆白感触最深。   如果说三年前骆金毁容是骆家悲惨命运的一大转折点,那么三年后的今天,骆白的高考成绩被替换就是把骆家推向深渊的黑手。   原轨迹中的骆白参加高考时,满心期待和兴奋的情绪至今还能回忆起来。他是想着考上大学就是成长,就能尽快完成学业然后参加工作,为了治好骆金的脸、为了骆银的大学生活可以轻松一点,为了家里人能好起来。   但是高考成绩被顶替,讨公道却瘸了双腿,骆金和骆银为了他的腿而压抑自己,一个接一个,像殉葬一样跳进坟墓里。   那是一段完全晦涩、黑暗的记忆,不同于现在,当时的高考舞弊案被揪出来的老师,多是被推出来顶包,连当时送别高考生的班主任也是刘春禾那种人。   榕树茂盛的绿叶被风吹得娑娑作响,蓝天白云,轻风微拂,拂散黑暗的原轨迹而前路光明。   骆白用肩膀撞了撞厉琰的肩膀:“我觉得就我俩不正常。”   学校几千个学生,要么紧张,要么伤感,说是百味杂陈也不为过。就他们两个还躲在角落里牵手,心情像看着孙儿们,欣慰又冷静淡漠。   骆白就是再中二,平时多么开朗一人,内里的灵魂也是个老头。外表再年轻,他也做不到17、8岁时的感同身受。   厉琰明白他要说而不能说出来的,重生回来,看似得到了许多,占了天大的便宜,其实也失去了年少时轻而易举就可以得到的快乐和幸福感。   公平。   厉琰低声喃喃着,那声音只有自己才能听见。   ..   高考的开始和结束其实都很平静,它只有在开始的前三个月里营造出一种锣鼓喧天的气氛,在每天每天的倒计时里疯狂的慌乱着,真正到来后却发现平静得像以往的每一场考试。   结束的时候,各路人马来问骆白考得怎样。   骆白笑着统一回答:“还行。”再问就多说一句:“正常发挥。”   询问的人有些失望,他们更想听到一句‘超常发挥’,不过回想骆白平时的战绩,正常发挥……满足了,可以满足了。   长京大校长亲自登门,还带了礼物,就在骆白要填报志愿的前三天里,不断试图用爱唤回两人之间曾拥有过的真挚感情。   骆白:“我们拥有过吗?”   长京大校长看着他的目光悲伤得仿佛在看一个负心汉,字字泣血:“没有吗?”   骆白:“……志愿已经填了,长京大。”   “什么时候填的?我还想亲眼看你一笔一划的写上去。”   骆白按着太阳穴,开始后悔当初的舔狗行为。眼前这死胖子比他还不要脸,怪不得后世能把最烂的长京大发展成最好的大学之一。   长京大校长收起委屈的哭脸,摸着肚子说道:“兄弟真够意思,不枉当初我们结拜一场。欸?既然你都来了,那厉琰同学也可以来嘛。”   话正说着,厉琰真的回来了。   瞟过来的淡漠的一个眼神,令这膨胀得没边的死胖子心脏一缩,赶紧缩起肩膀就想跑。“老弟,哥这会儿还有事,晚点开学再见面。”说完就跑了。   直到跑到楼下,长京大校长才拍了拍心口:“不简单啊,瞧着不简单。”那眼神,跟他抢了他老婆一样凶狠。   厉琰:“跟你一样,口无遮拦。”   骆白举手以示清白:“我从不对别人口无遮拦。”   厉琰:“过来,我抱抱。”   骆白靠过去,让他抱在怀里:“你看上去很累?”   厉琰闭着眼睛:“国贸工程和东欧矿业同时动工,前段时间因为高考故意不管事,现在一窝蜂挤上来,没给我机会偷闲。”   骆白偷偷地笑。   厉琰没好气的说:“别笑我,你接下来也会跟我一样累。”   闻言,骆白挎下脸。   骆父、骆母重视学业,所以看在骆白高考的份上让他清闲了老长一段时间。现在高考结束,等成绩一发下来,他就知道何谓父母沉重的爱。   厉琰:“这两年里,不会有空闲的时候。”   这几年里是国贸工程和东欧矿业,明年互联网接入又得准备互联网的发展,等这些好不容易忙完了,有得空闲的时候,金融海啸又来了。   别人在金融海啸要担心破产,而作为风投公司的晨星资本则要利用金融海啸投资获利以保持其不败的神话,必要时候,还得做出救市的举措。   算来算去,千禧年来临之前,还不能退休。   骆白也在心里盘算着,得出个差不多的时间,不由感到悲伤。年纪轻轻却要承受着这些本不该属于自己的痛苦,他假模假样的叹了一句:“钱多得慌,好烦恼。”   厉琰:“……”越来越不要脸了。   骆白就笑着,其实这也没什么好笑的,很无聊的笑话。可能因为共处一室的人是厉琰,所以就算无事发生也会由衷的开心。   厉琰垂眸看着骆白,嘴角也露了笑意出来。   傻里傻气。   他这么想着,然后补充了一句,傻也傻得可爱。   ..   93年还是全国高考卷,满分只有710。   据闻,这一年的理科卷子是有史以来难度最大的,全国能上600分以上的居然不到200人。   当各省老师们拿到卷子时,心都凉了,好在他们还能安慰自己全国难度一样。南越省各方人马拿到卷子也是心里一咯噔,等他们尝试着做题目,做完后也不禁摇头:“今年考生惨遭滑铁卢。”   太难了。   连教授都觉得难度不是一般的大,以往每一届高考最多是一个科目难度提升,而这一届却是每个科目难度都高。文科还好一些,难度只比模拟考高一点,理科直接超纲。   没人对这次的高考抱有期待,幸运的是所有人都难,高校录取分数线会下调。   高考成绩下来的时候,跟文教局有点关系的长京大校长赶紧致电给好友文博新,他紧张地询问:“怎么样?骆白考得怎么样?”   文博新哀哀叹气,半晌也不说话,吊得长京大校长的心脏都往嗓子眼跑了。他这才慢悠悠说道:“你还记得之前我们问骆白考试情况,他怎么说的吗?”   长京大校长回想了一下:“正常发挥?”   文博新:“嗯,正常发挥。”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正经问你骆白的分数,你跟我说他——”   懂了,瞬间就懂了。   难度提高一大截,很多考生都惨遭滑铁卢,分数大多下滑。而骆白正常发挥,那就说明远超所有考生。   他平时正常发挥的成绩在整个省的排名居于前三,要是正常的、稳定的发挥,那不得是——   “到底多少?”长京大校长紧张得不行,瞪圆了眼睛等着那个从话筒里跳出来的数字。   “678。”   这分数,相比起之前的几次模拟考分数低了十几分。   “全国状元分数是多少?”   “各省分数还没统计下来,不过前三是稳了。”   长京大校长有些失望,他是真的期盼全国状元出在长京市很久了。文博新听出他语气里的失望,便也态度严肃的说道:“做人切忌贪心,全国前三出在我市已经足够给我市教育增光。要知道以前我们连省状元都没有出过。”   “我懂,我也高兴。”长京大校长挺惭愧,他还真膨胀了,念叨得有些魔怔。“我得准备设立奖学金的手续,奖给骆白。”   虽然骆白可能也不稀罕那点奖学金,不过他们学校总得表示出诚意。   文博新也说道:“省教育厅那边也给下了指令,只要是前三都有奖励。这次也是下了血本,既是奖励也是鼓励。”   ..   高考成绩先下来,随后就是长京市状元、省状元出来。   毫无疑问,花落一中。   最后就是全国状元花落谁家的比拼,不仅一中全校师生翘首以盼,连带南越省教育厅的领导们都在紧张的等待。   现在不像后世那样,获取消息的渠道多种多样,他们还是要等待官宣,而各省之间都藏着些小心思,谁也不肯先透露自己省状元的分数。   这是全国教育行业者都屏息期待的一刻,等待首都教育厅的电话通知下来。通常,状元是最后一个通知的。   省教育厅、长京市文教局,众人在等待着电话铃声响。   铃铃——电话响了。   文博新赶紧接起来,那是全国探花的通知,其他省份的。众人既失望又高兴,失望于不是通知,高兴于不是探花那就可能是榜眼或状元。   第二次铃声响,文博新的语气渐为激动:“榜眼,平汉省,分数669。”   相差了9分!   骆白的分数比榜眼多了整整9分!   毫无疑问,骆白是全国状元。   第三次铃声响,文博新接过之后,笑着听那头报来的好消息,随后挂断电话,整天笑容就没断过。   旁人凑过来问:“情况怎么样?”   “你们不是都知道了?”   “亲耳听到报喜的话,那才叫开心。”   “全国状元,长京市一中考生骆白。”   “这亲耳听的,果然是不一样。”   “虽然我早就猜到,但还是高兴得不行。”   文博新拿起话筒:“我问问其他市,跟他们分享一下这件喜事。”   表面装得再淡定,实际上就是想炫、想吹。不过没关系,他们一样想吹,最好吹得全国从事教育行业者都知道他们长京市出了个全国状元!   这事儿长脸,太他妈的长脸了!   ..   按照常规,依旧有电视台来报道,不过这会儿不是长京市本地台,而是央视新闻。   三年努力终于从长京市本地台混到央视新闻的女记者,人生头一次采访全国状元。她准备了很多稿子,但在见到骆白这个名字时,沉默着抛弃了稿子。   骆白接受邀请,来到央视电视台,既是接受全国状元的采访,也是为了科普现代化全自动化机械作业的科学农业知识。   当见到采访的女记者时,骆白:“真巧。”   女记者:“……”无言以对一瞬,她才露出无奈的笑:“这回我们又没有准备大红花。”   骆白摆手:“当时年少不懂事,不必再提。”   女记者:认真的吗?不才三年前的事儿?   骆白表情诚恳:“当年我的梦想是大红花,后来有人帮我实现。于是我换了个梦想。”他盯着女记者,用目光鼓励她接话。   女记者顿时产生不详的预感,她甚至不太想配合,但为了采访顺利还是问了。   “什么梦想?”   “我要成为全国现代化农业之父。”   “???”你梦想都这么随便的吗?   不是,这随随便便的就成为某某业之父,口气太狂妄了啊宝哥,稍微谦虚一点行不行?   女记者这回真感到头疼了,虽然这次的采访会跟现代化农业采访相关联,但是骆白这么直白而狂妄,实在有些不好收场。   华国尊崇谦虚低调,哪有人像骆白这样高调的?   这一播放出去,得带来多大的反响、掀起多大的风浪?   女记者已经不想去想象了,好在骆白年少,年少狂妄最多被嘲讽几句。她硬着头皮接着说:“这个梦想确实出乎意料,说实话,心意是好的,非常伟大。那么你作为全国高考状元,又立下这样宏大的梦想,有对未来做出什么样的规划吗?”   骆白这回倒是没皮,也不像中考那回,仗着年纪小且影响力不大的时候中二一回。他认真的阐述着自己的规划:“我并不是狂妄,也不是哗众取宠,更不是真的在意‘现代化农业之父’的名头,我所在意的是华国的农业企业化、组织化、现代化,我希望它变成可以跟发达国家媲美、甚至是超越发达国家的一个现代化农业。”   “光听描述,难度大到无法想象。但其实不难,从无到有,从零到无穷尽、无限大,你们不也在见证吗?全国国道马路、铁路,全国的国贸大厦,全国的金融经济……小到超市,连锁商超在91年之前,国内一家也没有。不都从无到有,到现在的壮大以及以后的无穷尽吗?”   女记者渐渐认真起来,她心底里的不认同和荒谬感在一点点的消失,她开始聆听骆白说的话,并代入国内各个行业里的发展。   她惊讶的发现,确如骆白所言,身边的许多逐渐习以为常的工程基本上属于从无到有,国家在动荡之后从零开始,至如今的发展速度竟快得可怕。   不过是现代化农业的发展而已,为何会觉得荒谬?   因为骆白年纪太小,说出‘现代化农业之父’的梦想便觉得可笑狂妄?事实上,无论是谁说出这句话,他们都会觉得可笑。   不是因为头衔太高,而是‘现代化农业’这五个字。   但凡涉及现代化,他们不自觉会同国外做对比,然后下意识认为不可能实现。因为这个时代,太穷了,他们有精神气、有梦想、有骨气,可也因为穷困和落后而下意识否决那些看上去太过遥远的目标。   女记者渐渐凝重表情,摆正态度,认真的听着骆白说话。   骆白的演讲能力本就厉害,只要他有心,自然能让听众信服。他举了很多例子,让听众热血沸腾,随后引入正题。   “到底现代化农业能不能发展?能不能推广?”骆白的双眼铮亮不已,眼里像是燃烧着一簇小火苗。他扬唇而笑,灿烂而自信:“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们,可以!”   “现代化农业的规模,全自动机械作业,从浇水挖土到采摘全程机械。从种子筛选的步骤开始,科学组织企业系统化。举一个例子,平尧果园。” 第102章   八月初, 央视采访视频流出来。宝哥的言论不像中考时那么欠揍,一时间还让熟悉他的人感到不习惯。   “转性了?”   “好谦虚,好正常的回答。”   “是不是受刺激了?”   “那是央视台,他胆儿再大, 还敢胡说不成?”   “我听说这些大台采访都有个台本,提前演过,防止出现意外。所以过程中规中矩, 宝哥估计也是被导演要求, 再加上头一次——上一次财经频道不算, 财经频道跟全频道播放的新闻采访可不同。含金量不一样,宝哥再骚也得乖巧一回。”   话音刚落,他们就听到宝哥说——“我要成为全国现代化农业之父。”   “……”   死寂在一瞬间蔓延, 众人一时也无言以对。   “您看这‘再骚也得乖巧一回’……”   “我错了, 他不是别人,他是宝哥!”   罗老拍着桌子, 让他们都安静下来, 听听骆白接下去的话。他们听着那些话,也跟采访中的女记者一样慢慢收起轻待的心思。   他们可能也没有想到, 骆白一个少年都有这样宏大的梦想,对国家抱以最大最美好的期待。而他们这些推动国家前行的中坚力量却显得漫不经心, 甚至嗤之以鼻,觉得他狂妄。   然而事实上, 骆白仅是狂妄而没有本事吗?   不是。   平尧源仓就是最好的例子。   央视采访播放了一段历经数月拍摄平尧源仓现代化作业的视频, 从开沟挖坑的机械到飞在半空洒药的植保无人机, 在山丘上如履平地的庞然大物,在果树间穿梭的小巧机器。   从除虫的‘理想菌株’到果树种子的优选,最后闪现一个片段,采摘下来的果子经过加工厂和包装工厂包装。经由一连串宛如精密作业系统的运输体系送到市场,摆放在商超的果柜上,供顾客挑选。   剪辑格外精彩,配以激动人心的音乐,让人看得热血沸腾。最后辅以三年来平尧源仓的年生产量、年均收入以及当地上了数个台阶的GDP。   视频将一个完全现代化作业果园全方位呈现在众人面前,引来的震撼和讨论自不必言说。   趁此时机,西岭合作社上市,借华京信托发行股票,很快就被抢售一空。新京农械和昌盛食品加工厂紧随其后,于九月份上市,同样是将发行股票拖由华京信托。   次年二月份,周永利的连锁加工企业也上市。郭通达则协助李老板从一个山寨公司成功转型为原创企业,进而被委以重任,他又手段了得,专心发展糖业,照这趋势下去,估计会跟原轨迹那样成为后世知名糖王之一。   华京信托因同骆白打好交道而靠着几家上市公司发行的股票一跃成为比肩华京银行的金融机构,业务被盘活,走向正轨。   新闻采访播放出去后,骆白就被邀请到各地帮忙构建现代化农业。好在他还有长京大重点实验培育基地的那群人帮忙,否则单凭他一人也实在忙不过来。   他这头忙,厉琰那头也忙,他甚至还要跑到东欧去。暑假那一个月几乎是在天空飞来飞去,没有个清闲的时候。   两人聚少离多,连大学开学报道都没有去,毕竟长京大校长都是老熟人了,开学不开学的事情就没必要计较。   直接忙到腊月,总算有个喘息的机会,两人可以相聚了。   但这相聚的时间也没能维持多久,开春的时候还是得到处飞,直到骆白决定撰写一本关于如何建设现代化农业以及诸多相关事项的书。   到时候直接将这本书发行出去,他就不用到处跑去当指导了。不过在撰写的时候,他还需要全国到处跑,记录地形,如此才能根据不同地形而使用不同种类机械。   94年4月,华国接入互联网,同年5月完成一系列网络工程建设。通过网络,海外国家了解到华国内部的农业现代化发展,便有农业企业专程派人过来学习。   西岭合作社的名字,于此时,朝着海外飘了过去。   ..   骆白从飞机上下来,跟厉琰通电话:“我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们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见面了。   “我很想你。”   “抬起头来。”厉琰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是声线很好听,隔着话筒就像是在耳边说话。   闻言,骆白抬头,看见人群中显得格外耀眼的男人。厉琰脸上带着迷人的笑容,朝他招了招手。   骆白挂断电话,飞快的跑过去,像一枚发射出去的炮弹猛地撞到厉琰怀里。即便下盘扎得很稳,厉琰还是被撞得趔趄几步才稳下来,不过双手始终紧紧抱着骆白。   骆白像是一只树熊,双手双脚都夹抱着厉琰:“宝哥可想死你了!!”   厉琰搂紧了他:“我也想你。”   骆白拥抱了一会儿才跳下来,行李让厉琰提着,而他则是牵着厉琰的手边走边聊起这趟旅行过程遇到的趣事。   厉琰静静的听着,时不时附和两句。   两人渐行渐远。   旁边下了飞机或是正在接机的人见到这一幕本是惊诧不已,接着又听闻那句话,便以为是兄弟俩许久没见,所以热情拥抱。   因为两人颜值特别高,所以格外关注。当两人走远了,他们还伸长脖子往前看。   “是明星吗?”   “没见过。”   “长得真是好看呀,不过看起来不太像。”   “兄弟姐妹也不一定都长得像,而且他们或许也不是亲生的,可能没有血缘关系。”   “没有血缘关系还能那么好?那黏糊的劲儿,跟一对小情人似的。”   “这话可不能乱说,或许就是感情好。”   “也是,感情真好啊。”   “话说回来,我真觉得熟悉,好像在哪见过?”   “认错了吧。”   “不是,真有印象,像是在新闻里看过……” 第103章   番外·出柜   公元1998年, 亚洲金融危机席卷全球,造成全球金融海啸。   8是个敏感的数字,但凡逢8,必有全球性灾难事件发生。譬如78年的石油危机、88年的严重通货危机、98年以及08年的金融危机。   18年没有爆发金融危机, 但经济形势肉眼可见的不太妙。   98年,国家领导力挽狂澜,实施积极的财政政策, 因此金融危机对华国并没有造成重大的影响, 致使华国总体经济仍旧平稳的增长。   当然也有一些负债本就严重的老牌企业承受不住金融海啸的摧残, 支撑不到半年时间,宣告破产。   其中就有沈峰、魏满莹苦苦支撑的星耀投资。星耀投资宣告破产,连带旗下一些产业也不得不以破产处理。   但就在这时候, 晨星经过评估过后, 重新收购其中一些产业并进行资产重组,挽救了那些濒临破产的企业。   而暗中吃了一个大亏的沈峰和魏满莹也没有办法, 只能遗憾退出长京市的商圈, 回到京城。但是当他们回到京城却尴尬地发现没有他们发展的位置了,毕竟他们已经离开京城商圈至少5年时间了。   江山代有人才出, 商圈竞争激烈不已,自然不会等待他们来瓜分市场。   1997年12月初, 长京市国贸工程竣工。一月初,企业商家、商超酒店等入驻国贸工程, 国贸大厦成为长京市CBD中心。   金港区也在五年间发展成为长京市的CBD商圈, 西岭合作社的企业大楼也搬迁至商圈内围, 就坐落于国贸大厦的对面。   站在顶层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可以看到对面国贸大厦中间的餐厅,里面每天人流量很多,基本上是观光客。   ..   骆白手中拿着笔,拇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抵着笔帽,‘咔哒、咔哒’地拨开又盖下。剪裁合适的西装袖子恰好到腕骨处,露出一小截白皙细瘦的手腕,手指骨节分明。   手腕上隐约可见套着一串金刚菩提佛珠,盘得很是圆滑,仔细一看,每一颗金刚菩提多是十瓣以上。若是拿到文玩市场上卖,单是这一串,估计也要十来万。   手指活动着,手腕往前伸了一下,袖子便缩了一点,隐约可见手腕上一个铜钱大的红印子。   铃铃。   骆白推了推眼镜,放下手中的钢笔,转身接起电话,电话那头说道:“骆董,厉先生在楼下。”   骆白有些不明所以,因为平时厉琰到他办公室里,从来都是直接进来而不必通报。毕竟两家都认识,他去厉琰公司也是一样的。   即便被拦下来,厉琰也可以给他打电话啊。   骆白:“让他上来。”   前台:“厉先生说您下来,他没有带手机。”   骆白:“好吧,先让他等我几分钟。”   说完,挂断电话。骆白提起外套边往外走,边穿上,来到电梯按一楼然后下去。来到前台,远远就见到坐在前台圆形软沙发上的厉琰。   厉琰现在的身高超过一米九,身材比例偏偏也很好,随便穿一件衣服都像是T台男模。他侧对着骆白,从骆白的角度看过去,率先入眼就是一双大长腿。   然后是骨节分明的手指,随意的搁置在大腿上。手上没有佩戴任何首饰,干干净净,看似瘦削实则一拳能把沙包打破。   大学那几年,他倒是跟着傅培营学了不少野战技巧,随后每年都会花点时间跑去狩猎场打猎。要不是有些动物禁止猎杀,他估计就要去猎那些大型猛兽了。   长袖规规矩矩的束到手腕,袖扣两颗扣子扣起来,将整只手臂都裹在单薄的衬衫里。看着斯斯文文没有力气一般,实则能将骆白整个人举起扣在墙壁上好几个小时……咳,黄了,不能继续往下想,会被和谐。   骆白清咳两声,来到厉琰的身侧。   厉琰听到声音,抬头看过来。   骆白呼吸一滞,尽管看了许多年,如同量尺寸那般一点一点吻过那张脸的事情都做过,可他还是会时常被惊艳到。   如果说初见时的厉琰是个漂亮过头的男孩,少年时期则是漂亮与凌厉并存,那么现在就是一个性感与成熟共存的男人。   骆白俯身,眼角余光瞥过前台大厅,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边。他便朝着厉琰的嘴角亲了亲,然后起身若无其事一般的推着细框眼镜,舔了舔嘴唇轻声说道:“想你了。”   厉琰眼中暗芒一闪而过,捏了捏骆白的手:“撩火注意场合。”   骆白‘啧’了一声,“装。”   厉琰面不改色,站起身说道:“今天骆银跟周昊海订婚,你都准备好了?”   骆银在国外读完研究生就开始创业,依旧是走的教育行业。总公司地址在海外,于去年在美上市,主要市场正在转移到国内。   公司上市后,她就回国开发国内市场,过年的时候就直接把周昊海带回家,宣布了两人的恋情。   双方家长虽然惊讶但也表示支持,而骆银则提出计划,在今年订婚,明年结婚,可以说非常讲求效率了。   其实骆白等人对于这个结果是有些惊讶的,只是都没表露出来。因为他们都以为骆银会是最晚结婚的,毕竟她一心向事业。   没想到骆银最早结婚,她甚至只读了研究生。反观骆金,至今也没谈恋爱,目前正在攻读博士。   她扬言三十岁之前不会结婚,没有拿到心仪的学位和奖杯,她就不会考虑恋爱的事情。   这跟家里人想的情况相反了,好在他们都选择支持。   骆白:“都准备好了,他们就在对面国贸酒店里订了位子。差不多到点了,我们走吧。”   厉琰便也拉着他朝对面酒店走,边走边说道:“我们的关系,要跟他们说吗?”   “至于吗?”骆白耸耸肩:“不瞎的,都能看出来吧。”   他们除了在外面会矜持一些,在熟人面前从不掩饰。而且大学毕业后,骆白和厉琰还一直住在那栋老式单元楼里,那一层楼的三个房间都被打通重新设计成一个非常舒适的生活空间。   他们俩至今还同居,从年少时相遇开始,差不多同居了有八年时间。   感情再好,也不会两个大男人还整天黏糊在一块儿。然而骆父、骆母对此从不发表意见,想必是早就知道并默认了。   厉琰:“说一声也不费事。”   骆白:“行吧,等二姐跟周昊海订婚完,我顺道说说。”   ..   骆银个子不太高,模样很是娇小,气质非常温柔。   任是谁看见她都无法想象她在商场上有多雷厉风行,杀伐果决。   她坐在周昊海的身边,低眉浅笑,像是得到了全世界的幸福一样,那么美好。反观周昊海,没眼看,笑得跟智障一样。   他两辈子都在追求骆银,把她当成仙女一样放在心里供着,可能也没想到那么优秀的骆银会选择他吧。   周永利这当爹的,也是没脸看自家儿子,实在丢份。不过算了,谁让他是傻儿子的老父亲,门面还是要担起来。   骆白坐在骆银的身边:“二姐,订婚快乐。”   骆银浅浅的笑着,眸光温柔:“谢谢。”   骆白接过厉琰递来的一份文件:“我准备了好久的礼物,总算能送出去了。二姐,你要不要打开来看看?”   骆银眼中有些了然,她接过文件打开来,里面果然是一份股权转让书。当年的教辅材料卖出去的那部分钱,骆白给了骆银,当作创业基金。   后来,骆银就把自己公司百分之五的股份给了骆白。   而今,骆白又把这百分之五的股份重新送还给她,当作订婚礼物。   骆银:“你傻啊,二姐又不缺钱。”   骆白举手做投降状:“我就这份礼物值钱,下回你结婚,我可能只给得起两百块的份子钱。”   骆银被他逗笑,忽然在他耳边问:“你跟厉琰的事情还没说?”   骆白拿起花生剥开来吃进去:“说不说没差别。”   骆银意味深长的瞅了他一眼:“看来你还不知道。”   骆白:“知道什么?”   骆银:“爸妈和周叔他们私底下商量过了,要介绍个姑娘给你认识。”   闻言,骆白愣住:“为啥?”   骆银:“你说为啥?”   骆白挎下脸,该不会都不支持吧?怎么以前不说,现在突然先斩后奏?   骆银嘴角抽抽,又扫了眼厉琰,那人正在自己爸妈跟前伺候着,跟亲儿子似的,而骆白没觉得半分不对。   她就估摸着,这一方把人代入到女婿的位置,另一方又以为是干儿子。于是,误会直到现在也没澄清。   骆银抿着唇,不打算帮忙澄清,她想看好戏。   难得骆白和厉琰都犯糊涂,多有意思的时候。   骆白忧心忡忡,既担心父母不同意,又提心吊胆着姑娘的出现。战战兢兢捱到订婚宴结束,好不容易能松口气的时候,包厢的门忽然被叩响。   骆母拍着手掌,恍然大悟一般:“你们郭叔来了。”   订婚宴差不多就跟家宴似的,桌上也就骆家(除了骆金,她在国外)、周永利父子,就是厉琰了。   郭通达跟骆家关系一向好,这回特意百忙中抽出点时间过来参加订婚宴。   骆父他们同郭通达聊了会儿,正要落座时,郭通达似是想起什么,回头冲门口喊:“文竹,站外面干嘛?快点进来。”   骆白心里一个咯噔,不妙,大事不妙。   厉琰微微眯起眼睛,面无表情地瞥了眼明显紧张起来的骆白。   其他人不明所以,骆来宝咬着筷子,目光在骆白、厉琰以及进来的漂亮女孩之间来回,表情若有所思。至于骆银,笑容越发温柔。   熟悉她的周昊海问:“骆银,你怎么突然那么开心了?”   骆银:“发现一件很好笑的事情。”   周昊海:“是什么?”   骆银:“乖,别问,女人的秘密。”   周昊海似懂非懂,但也没有再问。   骆来宝就想着,二姐肯定知道些什么。   郭通达带来的女孩子叫姚文竹,起先满脸不情愿,待见到骆白和厉琰两人一改之前的消极不合作,主动坐在了骆白身边的空位。   骆母:“大宝,这是姚小姐,比你小一岁,农科专业的,你们应该有话聊。”   没有,他哑了。   骆白偷觑旁边的厉琰,后者面色淡淡的喝着酒,酒杯轻轻往桌上一磕都像是往骆白心口上砸。似乎察觉到骆白在偷看,厉琰瞥过来一眼,眼里毫无笑意。   哦豁,生气了。   骆白垂下手,悄悄握住厉琰的手,后者反手紧紧扣住,任他怎么挣也挣不脱。   姚文竹:“我认识你,你是骆白,引领华国发展现代化农业的第一人。我就是因为你才选农科专业,周叔今天说要介绍个人,让我认识。我本来还不想来,现在想想,幸好我来了。”   握手的力道明显变大了。   骆白:“我就是嘴巴上说说,真正做事的是其他人。”   姚文竹笑了一下,“原来你很谦虚嘛,不像电视和杂志那样给人留下的狂妄印象。”   骆白用剩下来的那只手摸了摸鼻子,感觉握住右手的力度又变大了。当他拒绝的时候,力道变小,当姚文竹开口说话,那力道又变大。   热缩冷胀似的。   “还好。”骆白全程没有看她一眼,专注于眼前的食物,仿佛那很美味。   骆父、骆母以及周永利等人互相对视一眼,都觉得好事将成。   周昊海也挺高兴,喜悦冲昏了他的头脑,以至于他问厉琰:“你们兄弟俩感情那么好,要是骆白结婚,你也不能单着呀。”   骆父点头赞同:“小琰年纪也差不多可以结婚了吧。”   骆母倒是想让厉琰当自己女婿,她喜欢这么好看的孩子。于是突发奇想:“要是你们俩同时有了好消息,不如也赶着一块儿结婚,同个日子热闹又喜庆。”   骆银正巧在喝水,差点没喷出来。   厉琰笑了笑,“我和骆白都这么打算,肯定同个日子结婚。”   “那好,那真是好。”   骆来宝还是咬着筷子,她就是觉得很奇怪,可是每次去问二姐,二姐都用眼神怜悯她,然后再温柔的岔开话题。   骆母轻斥:“小宝,不要咬着筷子。”   骆来宝:“哦。”一个没拿稳,筷子掉地上了,她慢吞吞的蹲下去捡筷子。   圆桌底下,没有秘密。   骆来宝的位置正对着厉琰和骆白,一抬头就看见那紧握在一起的手。她瞪大了双眼,冒出头来瞧了瞧对面坐着的两人。   然后又蹲下去盯着对面交缠的双手看,她在思考,现在这个情况要怎么面对。   说实话,两个人都好好看。   骆来宝知道母亲一直希望厉琰能和骆金看对眼,两个人颜值都很高,她也希望如此。好看的人就要和好看的人在一起嘛。   不过母亲的希望破灭了。   骆来宝无声的叹气,心中厉琰X骆金的大旗倒塌。在荒凉冰冷无声而广阔的心的平原上,一道崭新的大旗缓缓竖起来。   厉琰X宝哥!   莫名有种诡异的兴奋感是怎么回事?   骆来宝蹲在桌底下,面上是十分老成的表情。   周昊海见她捡个筷子迟迟不上来便觉奇怪,催促几声没见回应也跟着探头去看:“小宝,底下是有黄金吗?”   骆来宝扭头,目光幽幽。   周昊海心里一紧,莫名的产生紧张感。这种紧张感还是只有重大事件发生时才会有,比如当初高考成绩下来,比如骆银答应他的追求时。   骆来宝又转过头看向某个方向,周昊海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双紧握的手。   看不出来啊,宝哥速度那么快!   周昊海咋舌,然后起身,忽然顿住——不对,位置不对。   他弯腰探身重新看了两遍,再三确认,确定没有看错——那是厉琰和骆白紧握的手。   周昊海下意识看向厉琰,对上厉琰的笑容:“!!!”   宝哥!!你们玩这么大的吗?!!   媳妇!!他们——!!!   骆银微笑:“乖,看破不说破哦。”   周昊海瞬间被顺毛:“好的。”   骆来宝的目光意味深长。   这时,周永利收到自家蠢儿子的眼神示意,实在不忍卒睹。   蠢儿子真的更蠢了,那挤眉弄眼的样儿,身为老父亲都忍不住想一巴掌抽过去。   周昊海:亲爸欸!看我一眼啊!   周永利撇过头,甚至为了忍住不揍周昊海的冲动假装勺子掉地上,弯腰去捡的时候一不小心瞅见那交握的双手。   应该说不愧为父子,他的反应跟周昊海一样非常欣慰,看不出来骆白这小子有一套,速度快。   于是当他起身对骆白投以男人都懂的笑容时,恍然间就扭曲了。   “!!!!”   亲娘欸!他是眼瘸了吗?!   郭通达袖子被人扯了数下,他惊讶的看过去:“老周,干嘛呢?眼抽筋不成?”   周永利拼命用眼神暗示,斜对面,底下,惊天大消息!   郭通达不高兴了,“你瞪我干啥?”   这要不是日子特殊,非干一架不可。   周永利:“……”都是智商低下的憨货。“桌底下……就你脚底下,帮我捡个勺子。”   郭通达:“捡个勺子的功夫至于挤眉弄眼吗?”   他弯腰捡起那勺子递给周永利,后者一脸生无可恋地把勺子扔了下去,当着郭通达的面儿。   周永利:“老郭,帮个忙。”   郭通达:“……”真的生气了,亲兄弟也得生气。“最后一次。”   他再次弯腰去捡,这回真见着了。   “!!!!!”郭通达的表情显得茫然又无助。   周永利:“我懂你的痛,但别说,憋着。”   郭通达:“难受,心口疼。”   周永利:“我也是。”   周昊海:“我也——”   骆父:“你们说什么呢?”   骆母:“藏什么秘密呢?今天可不能瞒着,得说出来。”   周永利:“不适合。”   郭通达:“是兄弟,就不能说。”   周昊海:“我心甘情愿憋着。”   骆来宝摇摇头:“一辈子都没这么委屈过自己。”   总结得可以说很精辟了。   三个大男人含泪,泪水也只能往心里流。   骆父\\骆母:“???”到底藏啥秘密这么神神叨叨?   骆银拿起桌边的纸巾抿了抿唇角,‘一不小心’把桌上的勺子弄掉地上了。正跟骆白聊得欢(单方面聊得欢)的姚文竹见状,为表亲近便主动说道:“我帮您捡起来吧。”   骆银温柔一笑:“谢谢。”   “不用。”姚文竹蹲下身捡起那勺子,一抬头就看见骆白和厉琰交握的双手,下意识抬头就要喊出来,谁知撞进了厉琰冰冷的眼中。   即将要喊出来的话就这么堵在喉咙口,随后她又听到骆白的询问:“姚小姐,餐桌上有备份的勺子,找不到的话就不用管了。”   姚文竹:“没有,我找到了。”   她起身,将勺子还给骆银。然后看向骆白,后者面上带着笑容,有些无奈、有些宠溺,明明右手一直被绊着却也没有要甩开的意思。   换句话说,他是心甘情愿的。   姚文竹抿紧了唇,她是喜欢骆白的,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了。   她很崇拜骆白,要不然也不会选择枯燥的农业,不会脱下漂亮的裙子和鞋子,选择跟泥土为伴。   刚才见到骆白时,她差点欣喜得忘记矜持。而当时的欣喜跟现在的心情形成鲜明对比,天堂和地狱,一线之隔不外如是。   姚文竹有一瞬间想不管不顾的说出来,但触及骆白温和的眉眼,她便又憋了回去。   喜欢会让一个人变得连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的温柔和善良,所以此刻姚文竹也格外的温柔,不舍得伤害骆白。   她很丧气的戳着肉圆子吃,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姚文竹,要稳住啊!   骆父、骆母有些摸不着头脑,本以为姚文竹和骆白的事儿成了,没料到突然之间就没了结果   骆母逮着机会,趁姚文竹去洗手间时赶紧问:“大宝,你不满意姚小姐吗?”   “没有满不满意的说法,我又不是她什么人,哪能评价一个姑娘呢。”   骆父:“少打太极。你知道我们的意思。”   知道真相的周永利父子以及郭通达坐在角落里沉默不语,假装透明人。   骆白又摸了摸鼻子,说道:“可我有了伴儿。”   骆父和骆母愣住:“那你怎么不早说?”   骆白:“没来得及。”   骆母懊恼:“唉你这……早点说就不闹这乌龙了。现在让姚小姐怎么办?”   骆白:“她估计对我没想法。”   骆母:“真的?”   骆白点头。   骆母回想刚才姚文竹的态度,确实看上去没有特别热络的意思。她也就放下心来,进而八卦地问:“你跟你女朋友多久了?”   骆白:“不是女朋友。”   此言一出,在场知情者立即紧张得心都吊到了嗓子眼。但听骆白面不改色接着说:“是伴儿,结婚的那种。我们在一起7年了吧。”   骆母倒不纠结名词称谓,接着问:“7年……那不是未成年就在一块儿了?哪个呀?藏得那么好,我一点也没发现。”   骆白:“您认识的,那人您认识。”   骆母真完全懵了。   她认识……哪个呀?哪个姑娘呀?骆白有跟哪个姑娘比较亲近的吗?   骆白:“他长得特好看,特别漂亮,您很喜欢。”   周昊海忍不住点头,可不是,比他这正儿八经的女婿还喜欢。   周永利看不下去,偷偷往儿子脑袋上抡了一把。安静!   骆来宝举手作证:“妈你好熟悉的人,而且好喜欢,而且特别好看。”   骆母寻思来寻思去,猛地脸色一变,这排除完不就剩下——骆母脸色苍白,仿佛受了重大打击。   在场众人的心顿时揪了起来,连淡定的骆银都开始皱眉,心想着难道那人是厉琰就给她带来那么大的打击?   “是……骆金?”骆母小心翼翼地、虚弱地问。   众人脸色精彩纷呈,他们似乎忘了骆金跟骆白没有血缘关系。   骆白太阳穴抽抽:“妈,那是我大姐。”   骆母拍着胸口,总算缓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她还要问的时候,姚文竹回来了,于是疑问只能藏在心底,等到宴会散了也没找着机会问。   夜晚,骆母还记着这事儿,于是打电话过去问,接电话的人是厉琰。   厉琰:“骆白在洗澡,您有事儿问我也一样。”   骆母:“晚上说的那件事,大宝的伴儿到底是谁?”   骆父凑上来,跟着侧耳倾听。   厉琰沉默片刻,说道:“您和伯父都认识的。”   骆母:“我想不起来。”   厉琰:“他们认识8年,交往7年,上同一个学校,一直都在一起。去过彼此的家里,认识彼此的家人。所以,您也认识。”   骆母:“??”所以到底是谁?   骆父、骆母同款懵逼脸。   骆来宝路过,见到这一幕摇头叹气,她开始怀疑除了大姐,其他人都是捡来的了。   智商鉴血缘。   骆白洗完澡,直接跑过来从后面抱住厉琰:“哈!”   厉琰稳住身形,没有趔趄半分,显然已经习惯。他刚想告诉骆白正在打电话,电话另一头是他父母。   骆白往厉琰耳朵边吹气,暧昧的说道:“厉先生,我准备好了,明天不用上班,今天晚上可以玩很久哦。我买了一些小礼物,你要哪种口味的?”   厉琰:“我在通电话。”   骆白:“谁呀?”   厉琰:“伯父伯母。”   骆白:“……”   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骆白的脸顿时如火烫一般迅速烧红,连忙跳下来假装镇定:“今晚通宵斗地主,夜宵你要哪种口味?”   厉琰:“……挂了?已经挂了。”   骆白双手捂脸,这令人窒息的场面。   厉琰放下电话,将骆白抱起,抵在墙面上,吻了上去:“反正该知道都知道了,就别浪费你一番苦心。”   骆白双手搂上厉琰的肩膀,多年的默契让彼此很快就燃烧起来。   厉琰一边咬着骆白的耳朵一边询问:“你准备了什么小礼物?还口味?到哪学的这些?”   骆白的手指微微抖动着,睫毛也在抖动着,脸色酡红,瞪了眼厉琰,色厉内荏的一眼。   “我说了,夜宵口味,爱吃不吃。”   厉琰睨了他一眼,似乎在怪他不够了解自己而说这些话。   夜宵那么美味,怎么可能不吃?   ..   骆父和骆母相对无言,半晌后,骆母小心翼翼地问:“厉琰?”   骆父:“你我都认识,长得好看,同居八年,一直在一起。”   除了厉琰,再无别人。   骆母:“怎么办?”   怎么办?能怎么办?   骆父:“洗洗睡吧,明天让他们来家里吃饭。”   骆母:“后天吧。”   骆父似乎想到了什么,尴尬的咳了好久:“后天……那就后天。”   这年轻人,仗着年轻就胡闹。   骆母寻思着,她该煲点补身体的汤。   不过厉琰最终还是成为她的女婿,某种意义上的,虽然有点出入,但是总算如愿。 第104章   番外·骆金(骆家三姐妹的番外)   2001年年中, 骆金在影视城拍一部古装戏。毒辣的太阳高高挂在头顶上,而身上穿着厚重的戏服,如果不是好几台小电风扇放在面前运转着,骆金估计就得晕过去了。   不过即便没有晕过去, 她也热得完全不想动,在没有戏份的时候便直接钻进空调车里面瘫着。她有自己的保姆车,一辆装备齐全的房车。   片场没人敢在她休息的时候不长眼的上来打扰, 即便是导演, 也得先跟她的助理说一声。骆金现如今在娱乐圈中的地位, 多的是人来捧着她。   骆金自己是块金字招牌,拍的电影、电视剧都大火,基本上跟她沾点边的新人都能被带飞。再加上现在圈里人都知道骆金也有艺星城的股份, 还有西岭合作社是她家的, 甚至是认识晨星资本背后的大佬。   人晨星资本后来投资的一个奢侈品品牌,专门找骆金代言。据晨星资本高层流露出来的意思, 就是幕后的老板给自家大姨子的代言。   这话一出来, 还有谁敢不捧着她?   好在骆金真心爱她的演艺事业才没让人给纵坏了,她也争气, 哪怕地位很高了依旧没忘记磨炼演技。入这行已经有11年了,骆金在演戏途中还不忘进修。   她倒是两边都均衡得很好, 拍戏学习两不误,就那么慢悠悠的朝着, 脚步坚定。这也是因为她没有那么多烦恼的缘故, 不像其他人需要争取机会。   骆金休息了几分钟便跟家里通电话, 主要是跟她的侄女儿见个面。   骆银在三年前跟周昊海订婚,两年前挑了个吉利日子就结婚,去年生下个小宝贝。小宝贝十个月大了,会爬会走还会吐出几个单词,特别活泼。   骆金非常喜欢侄女儿,每隔两三天就要打个电话听听她的声音。侄女儿从出生到五岁之前的礼物,她全都买了下来,专门空置出一个房间给放礼物。   “一一!”   骆金喜笑颜开:“宝宝!”   电话那头立刻响起软糯的回应,中气十足特别响亮。骆银的女儿不像她母亲那样安静温柔,反而很是活泼好动,反倒像极骆金。   骆金听着电话那头的小宝贝啊啊呜呜的讲了一大堆谁都听不懂的话,即便鸡同鸭讲,双方还是聊得格外开心。   不知不觉竟然聊了半个钟,而小宝贝精力不济,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骆金听着小孩浅浅的呼吸声,内心温柔得不可思议。   这时,骆银接过电话:“她非常喜欢你,比任何一个人都喜欢。”   骆金眯着眼睛笑:“人们都说外甥像舅舅,侄女像姨妈,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儿。”   骆银:“看你这么喜欢小孩,怎么不找个人谈谈?”   骆金:“没兴趣。”   骆银:“你还真一心钻进学习上了?”   骆金以前说过三十岁之前不考虑谈恋爱和结婚的事情,谁能料到她真的将那句话贯彻到底,至始至终孤身一人。   骆银:“就算娱乐圈都晚婚晚育,但至少要谈个恋爱吧?谁像你这样,身边连个人都没有。”   骆金:“我又不像你和大宝那么聪明,但凡要做哪件事都需要专心致志,比常人耗费更多努力去学习才能获得结果。要是把时间浪费在谈恋爱上面,哪里还会有现在的影后骆金?”   骆银:“……我开始思考当初强迫你学习是不是对的。”   骆金:“谈恋爱和结婚的目的是为了快乐,而学习同样能带给我快乐。”   骆银:“你一个人,始终会孤单。”   骆金:“两个人一样会孤单。”   骆银:“现在我说不过你。”哪怕在商场上口若悬河,依旧无法说动骆金。“算了,我也不过是随口说两句,你有你的生活方式。”   父母也都只是出于担心偶尔过问两句而不会干涉,身为妹妹,骆银自然也不会过度干涉骆金的生活。   骆金:“放心吧,我很快乐。”   骆银:“工作什么时候能结束?”   骆金:“大概得到八月份了。这几天要去一个没有信号的地方拍摄,我没办法给小宝贝打电话,所以录音到时候寄过去,千万别让她把我给忘了。”   十个月大的小孩儿压根就没有记性,三四个月没听到声音指不定就忘了。   骆银:“行吧,到时候给个电话,我去拿。”   双方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随后就挂断电话。   骆金打开车门冲助理说道:“下个场次是什么时间拍摄?”   助理看了看行程表:“下午三点钟,不过现在那边有个新人演员演技不太好,拖延进度。我看可能得再拖晚一些才能开拍。”   骆金点点头:“我先睡会,别让人来吵我。”   助理:“行的骆姐,您先睡。”   骆金关上车门,拿出一条毯子又调低空调度数睡着了。   因为本身就很疲惫,所以入睡很快。   大概两个小时过去,骆金猛地惊醒,醒来时脸上尤有冷汗,脸色也是格外的苍白。   显而易见,她做噩梦了。   梦里的‘骆金’在16岁那年,被唐书玉推了一把,落入狼狗的口中,脸颊上被啃下一大块肉。之后就是‘奶奶’带着唐书玉找上门来,冤枉她故意陷害唐书玉。   随后就是好一阵兵荒马乱,家里人来不及澄清,来不及讨回公道,赶忙将她送到医院去。医生在她的大腿上割了肉和皮肤组织,填到脸上那个大窟窿。   抢救及时,‘骆金’的脸没有毁得很过分,只不过脸颊上还是留下一道疤。起初非常显眼,而她经常受到异样的目光,加上成绩不好便主动辍学。   父母痛心,既有责备又有劝诫,希望她不要为容貌所困,更希望她能够继续学习。   可是‘骆金’任性的辜负父母的期望,不是因为她真的自怨自艾,而是因为那次的意外,家里存款全都花光了。   骆母没有工作,骆父被唐镇陷害丢掉工作,于是两人只好去一些工厂里面工作。‘骆金’看着原本光鲜干净的父母现在时常穿着脏衣服,白发添了一道又一道,而骆银、骆白都拿奖学金填补家里。   除了她。   ‘骆金’不想读下去了,她去工作,好在手还算巧,多少能帮助父母减少负担。   然后就是‘骆白’被唐书玉抢了高考成绩,还被撞得出车祸,‘骆金’恨得红了眼,差点拿起刀子就跟唐书玉同归于尽。   后来‘骆白’的腿需要钱治疗,‘骆金’就把自己嫁给一个鳏夫,每天每天都活在黑暗里,直到最后一尸两命,终得解脱。   骆金醒了过来,捂着疼得快要窒息的心口,难受得没办法呼吸。   这个梦从四年前就开始做起,每次非常疲惫的时候就会突然入梦来。她在梦里徒劳无助,痛苦和绝望包围着她,令她梦醒之时心悸不已。   骆金抹了把脸上的冷汗,那噩梦太过真实,有时候甚至会让她分不清到底哪个世界才是真实。   此时,电话铃声响,来电提示是‘小八’。   ‘小八’原名和艺名都叫裴瑭,如今也是圈中知名的男星。原本靠着脸进入圈子里,起先颇受诟病,后来硬是凭着自身努力成为演技男星的代表。   骆金接起电话:“裴瑭?”   裴瑭沉默片刻:“刚醒?”   骆金:“嗯。”   裴瑭:“发噩梦了?”   如果说世界上还有谁将她细致入微的注意着,那人必定是裴瑭。   骆金沉默,裴瑭便知道答案。他跟着沉默,然后说道:“我在家里煲了热汤,宁神养气。”   骆金沙哑着声:“谢谢。”   裴瑭对她很好,从十一年前认识的时候,他们合拍的第一部 戏就一直对她很好。裴瑭是圈子里的怪物,跟她一样,因为他们都洁身自好得像一个教徒。   入圈十一年,两人身边都没有过伴。媒体曾经编排过两人的关系,但经年过去,谣言不攻自破。   骆金是因为四年前的那个噩梦而恐惧着,裴瑭是因为心中早有人了。   那人是她。   骆金知道。   半个小时后,裴瑭来到剧组,带来一些小零食分发给剧组的人。剧组习以为常,因他两人确实从未官宣过,也因为两人同属一个经济公司。   骆金打开车门,见到站在远处正走过来的裴瑭。   十一年前的裴瑭是个坏小子,尽管五官俊美,但气质很糟糕,一看就是街头拼架的混混。经过十一年的雕琢,从骨头到皮肉,经历一番拆毁和重塑,期间不知道付出多少汗水、吃过多少苦头,终于修成现如今这温雅绅士的样子。   裴瑭似乎察觉到她的注视,忽然回头,瞧见骆金,莞尔一笑。他迈开长腿走了过来,连步伐都显得格外优雅。   裴瑭的母亲是香江人,父亲据说是个外国人,至于哪个国家的,说不清楚。裴瑭的五官轮廓很深,但兼具东方的柔和,面相上来看,贵气、优雅。   后来脱胎换骨,从里到外,从气质到面相都如出一辙,便有许多人说他也许祖上是哪个贵族。毕竟当年国乱,内陆有许多贵族都搬到香江发展。   一开始,经济公司想过用利用这个噱头,不过后来被扒了。裴瑭的母亲是个妓1女,他自己则是个混混,没什么正儿八经的出身。   裴瑭伸出手在骆金面前晃了晃:“被我迷呆了?”   “是啊。”骆金随口应道,然后看向他手中的汤盅:“今天又是什么?”   “酸枣仁汤。”   骆金:“过两天我要进山去拍戏。”   剩下的话没说,但是已经主动告知行踪和行程安排,裴瑭心满意足。他知道骆金心里有他,却不知道她一直拒绝的理由。   不过,努力总有回报。   至少没人可以比他更为靠近骆金,而这份靠近是在骆金的默许之下。 第105章   番外·骆来宝   骆来宝16岁的时候, 最爱的宝哥和漂亮哥哥在一起了。   那时候她经历着全世界所有少年少年——哦不,应该是全世界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少年少女们都会经历的叛逆期(二姐、宝哥和漂亮哥哥他们就没有)。   骆来宝从不委屈自己,所以她不会去跟上面的姐姐哥哥们对比,那太愚蠢而且需要努力学习。   还是算了吧, 宝妹只想成为一条梦想是学会仰卧起坐的咸鱼——她不明白当自己无意中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宝哥看过来的怪异的眼神,后来还说了很奇怪的话。   比如问她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做人没有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骆来宝当时梗着脖子, 掀了掀嘴唇, 回以一个桀骜不逊的笑。   然后她就被宝哥没收了一个月的零花钱。   骆来宝桀骜不逊的笑变成了冷傲的、轻蔑的笑, 还略带了点失望。她以为宝哥跟其他人不一样,但没想到他居然也学那些庸俗的大人扣她的零用钱。   “呵,这么多年来攒的零用钱足够我在市中心买套房子了。”   当时, 宝哥看着她笑了笑。   一周后, 骆来宝被困在冰室中,连十块钱也拿不出来。她面朝天空, 让软弱的眼泪倒流回去, 好不容易逮到个认识的同学借钱,一离开冰室当即狂奔到宝哥家里。   那栋老式单元楼。   一见到宝哥, 骆来宝主动走到沙发上跪了下来:“宝哥,我错了。”   宝哥穿着拖鞋和睡衣, 脸上还架着那副银框细边眼镜,斯斯文文的, 特别好看。他坐在对面:“哪错了?”   骆来宝:“不该笑得阴阳怪气。”   骆白的眼神立刻就变了, 似乎很惊讶:“你居然知道?”   骆来宝:“这说的什么话?我最乖了, 那天阴阳怪气完之后,宝妹我整整愧疚了一星期。食不下咽,瘦了俩斤!”   骆白:“苦了你。”   骆来宝摇头:“主要是想到宝哥那颗爱我的心因此受伤,我就揪心的后悔。”   骆白让她的不要脸给气笑了,“最近怎么回事?都说说。”   “我悔恨,悔不当初……”骆来宝捶着心口,满脸懊悔。   骆白:“行了,别跟我面前装。你说说自己干嘛?玩中二还是叛逆?”   骆来宝:“我不是那种人,宝哥,你别冤我。我受不住这委屈……”她如此娇弱。   骆白:“不说实话我扣你俩月的零花钱。”   “都有。中二、叛逆,都玩。”骆来宝正色道。   骆白:“为什么?”   骆来宝吹了吹眼前的一根刘海,用吊儿郎当的口气说道:“我只是在走着万千少女都会走的路,很正常,没必要大惊小怪。你和大姐、二姐还有厉哥都是天才,在我们家算是常规,但我只想在我们家走非常规的路,在世人眼中走常规的路。当然这常规取决于世人的愚昧的判断,事实上,我依旧走的是非常规的路。”   她轻蔑的哼了一声:“众人皆醒我独醉,举世皆清我独浊。这就是我留给你们的浅薄的印象?不!真正看不清的,是世人。”   骆白的表情变得一言难尽。   厉琰从旁边的器材室中走出来,刚巧听到这句话,额角也忍不住抽了一下。   “别训太久,今晚早点睡,明天赶飞机。”厉琰走过来,轻声叮嘱骆白。   骆白点头:“知道了,你东西都收拾好了?”   “全都收拾好了,有些东西到地方再买。”   “厨房里放了绿豆汤,应该凉了,你去吃吧。”   闻言,厉琰钻进厨房。   骆来宝:“宝哥,你们要去哪?”   骆白眼皮都没抬:“旅游。”   骆来宝心里咋舌,又旅游,估计是去度蜜月。好像出柜后终于有了时间一般,两人经常出去玩。   骆白:“今晚留这里还是回家?”   骆来宝来回看着俩人,那旁人插不进去的暧昧,想了想说道:“回家。”   她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宝宝啊。   骆白挥了挥手:“现在可以滚了。”   骆来宝难过,颇为悲伤,果然长大了,世界全都变了样,包括曾经熟悉的人。   她拖着疲惫的身躯缓慢朝着门口走去,走到了楼道也没见人来挽回。眼见着零花钱没能解冻,能屈能伸的骆来宝打算掉头回去卖萌撒娇。   “宝——”脱口而出的话梗在喉咙口,死死的给咽了回去。   她赶紧掉头狂奔,直接跑到单元楼楼底下才停住脚步,彼时脸颊红如晚霞。刚才瞥了一眼就匆忙逃走,但已经足够她看清了。   骆来宝心脏砰砰跳,非常的剧烈,脑海中瞥见的那一幕不断的回放。   她见到宝哥被压在沙发上,镜片底下的眼睛仿佛泛着泪光,眼角红红的,嘴唇也是殷红色的,比之平常正经的模样好看不知多少倍。   有种……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电视剧里面祸国殃民的妖女,格外勾人。   厉琰则单手握住宝哥的脚踝,俯身吻着宝哥,整个人极具侵略性,非常的危险,但意外的……性感。   骆来宝忍不住细想接下去的事情,可她年轻,没接触过这些,于是能够想象的最大尺度就是接吻。   后来,骆来宝去了趟岛国旅游,偶然跑进了某些店,在里面看到了某些本子。   新世界的大门,在她的面前缓缓打开。   旅游回来的骆来宝变了,整个人沉淀下来,不再那么明显的中二、叛逆,但她依旧鄙视除了宝哥、厉琰和骆银之外的人的智商。   好友问她是不是家里人过分干涉让她抛弃了家族,骆来宝淡声否认,心里却诚实的回答:因为真正的叛逆,是与众不同的兴趣。   嘿嘿嘿嘿嘿嘿。   好友:笑得好恶心但作为姐妹还是要表示痛心。   ..   骆来宝是骆家唯一叛逆的孩子,叛逆期一直持续到了21岁。   21岁的某一天,她忽然找到了目标,于是将家里的海报、本子以及模型全都收起来,买了相机到处旅游。   23岁那年,她拍摄的照片好像获得了奖项。   25岁那年,她已经成为业界内的新锐摄影师。   同年,她成为骆白和厉琰婚礼上唯一的摄影师,记录下婚宴上,这一对新人的美好瞬间。   照片洗出来后,骆来宝寄了一份过去,没有留下底片,但留下一张厉琰和骆白在教堂前宣誓接吻的照片。   那个画面太过幸福美好,骆来宝忽然产生憧憬,于是她留下这张照片。   26岁的时候,骆来宝突然跑去写小说,为了取材到处跑,差点跑到动荡的地区去。骆白几乎被她吓得露出强势的一面,扣下她的护照,不准她再跑。   骆来宝发现家里人确实很担心她,便也不折腾了,乖乖写小说。   意外地,火了。   或许是骆来宝是个太丰富的人,又或许是她过于无忧无虑,于是她有着情感放纵的权利,有着相当大的自由。   所以她笔下的文字,犹如精灵在跳舞,充满了灵动和欢快。她笔下的故事,充满了奇思妙想,令人见之,如触自由。   后来,艺星城公司的老牌编剧刘平看上这部作品,签了下来同她合力改编。主演是骆金和裴瑭,结果大获成功。   骆来宝一炮而红,但她天性不安分,不会因为一部大获成功的作品就停下脚步,不会安于小窝中听着赞誉。   她像风中的精灵,没有一定会停下来的地方。   她乐此不疲的到处跑,看遍人世的喜怒嗔痴,用她的相机记录下最美好的一刻。   她是最精彩的姑娘,横渡过撒哈拉,去过北冰洋,看到极光,近距离见过蓝鲸以及蓝鲸之上的星空。   骆来宝在29岁的时候,遇到了生命中的另一半。   她的灵魂伴侣,她的爱人。 第106章   后世·2019   论坛——娱乐圈中家世背景最雄厚的明星。   博主:说一说你知道的娱乐圈家世背景特别雄厚的那些明星, 我先提两个,李薇贞和骆金。   层主:李薇贞不是一个普通的过气歌星吗?哪有家世背景,被包养的家世背景?【笑】另外再说骆金,拜托, 一个四十好几的老女人,天天吹不老神颜,她有什么过人的背景吗?过气就好好承认自己过气, 不要天天学年轻人炒作。   2楼:??李薇贞和骆金过气了?不好意思, 她们两个都不是明星, 没有过气的说法。李薇贞和骆金都是一个时代里最闪耀的星星,一个是火遍全亚洲的天后,一个是国外粉丝最多的女影星, 随便拿出手就是一部代表作, 她们斩获的奖项至今没有哪个女星、歌星比得上。   3楼:讲一个笑话,李薇贞和骆金过气了。   4楼:??层主几岁?05后的吧。未成年不要上网, 不要玩手机, 赶紧做作业。   5楼(还是层主):说起家世背景雄厚的明星当然还是陶佳最牛逼!自家老爸是上市企业老总,妈妈听说是红色背景的, 外家在京城,也是红色背景。放眼整个娱乐圈, 有谁比她更厉害。   6楼:忍受不了,贴了一段百度来的文字, 来源真实, 分别是李薇贞和骆金接受采访时亲口承认的。重点请看骆金——这才是神仙级别的家庭背景。   骆金于90年出道, 一出道即火遍全国,穿着校服成为众多少年梦中情人。19岁那年获得第一个影后奖,之后连续几年毫不手软拿下各大电影奖影后。   首先,她的丈夫是百亿影帝裴瑭,两人原本同属艺星城公司。裴瑭成名后一直没有离开艺星城,于是艺星城老总送给他百分之五的股份。   裴瑭之后投资,眼光精准,现在身家至少百亿。当然骆金也有艺星城的股份,身家不会比裴瑭差。   其次,骆金的二妹是亚星教育机构的董事长。亚星教育机构遍布全球,因地制宜、有教无类,如今已经是全球最大的教育机构。   身家……根据去年出现的福布斯排行榜公布出来的身家,238亿,美元,相当于人民币1600亿。   亚星教育机构董事长的丈夫,也就是骆金的妹夫是宏盛食品企业董事长。我说宏盛你们可能不清楚,那就说一下最出名的‘昌盛果酱’、‘玉米油’还有知名的食品加工品牌吧。   对,宏盛是国内最大的食品加工厂,涉及肉类、水果类等农产业深加工。   骆金的小妹是名作家‘幸运小宝’,那个风一样的精灵骆来宝。   最后,重量级来了,做好心理准备——   骆金的弟弟是骆白!   7楼:卧槽这是什么神仙家庭?慕了。【柠檬】   8楼:骆白是什么人?   9楼:这就是他【附照片】。   10楼:卧槽这是什么神仙哥哥?头一次见到戴细框眼镜只见斯文温润没有一点败类气质好想上他。   11楼:天啊这颜值,不愧是骆金的弟弟吗?   12楼:且慢,骆金跟骆白不是亲生的哦。骆金和前面的亚星教育机构董事长是骆家收养的,在那个年代收养两个女孩子,真的好善良。   13楼:哇塞,骆家太幸运了,居然收养了两个这么有出息的女儿。   14楼:真正幸运的是骆金和亚星教育机构董事长骆银。   15楼:什么鬼?谁收养了她们才幸运吧?单凭我骆金姐姐的颜值和骆银的经商才能,哪个家庭收养了他们就是走了千年的狗屎运。   16楼:是骆金和骆银在访谈中亲口承认,被骆家收养是她们百年修来的福分。   17楼:所以我说你们是真的一点都不了解骆家吗?骆家四姐弟,没有一个是普通人。最出名的是骆金,因为她活跃在大荧屏。事业最成功是骆银,文学涵养最高是骆来宝,三个女孩子在那个重男轻女而又贫困的年代被养大,并且有了不俗的成就。这样还不足以说明骆父、骆母的教育能力吗?   18楼:我真的好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父母能教养出这么优秀的三个女儿。   19楼:骆金在以前的访谈中有说过哦,骆父、骆母给了她们最大的尊重和自由。只要她们有坚定的目标、有想要去做的事情,只需要计划出来,父母就会同意和支持。   20楼:羡慕这样的父母,只有给孩子最大的自由空间和支持,孩子就能成长成优秀的模样。   21楼:等等,说到三个女儿,那么唯一的儿子呢?emmmm好像没有成就哦,身为唯一的男孩子。   22楼:现在的网友真的是换了一批啊,竟然没有人认识我们宝哥。   23楼:宝哥是谁?   24楼:宝哥就是骆白啊。   25楼:他是谁?从来没有听说过,说实话,骆家三姐妹我以前也听过她们的事迹,但是这骆白……抱歉,没有听说过。   ……   101楼:来来——科普来了。   骆白,江湖人称宝哥。曾经的长京市中考状元,全国高考状元——说起这个感觉也没啥,毕竟咱二姐骆银当初也是全国探花。   但是宝哥在初三升高一那年,编写了一本教辅材料,颠覆了南越省以往参考(其实用抄袭更准确)其他省份教辅材料的行规,创造了适合南越省广大学子的新式教辅材料。   ——说起这个教辅材料,身为南越省的学生应该感谢宝哥。不然你们现在手中的教辅材料统一是苏市教题的难度,现在的你们可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当然如果只是这一点不足以说明宝哥的厉害,毕竟这份教辅材料也有骆银的份儿。   骆白,是西岭合作社的现任董事长。   102楼:……比起普通人是很厉害,但比起骆家三姐妹,成就不怎样啊。   103楼:楼上不知道西岭合作社吗?   104楼:我猜102哥的意思是对比成就,骆白确实不如骆家三姐妹,因为她们都是从无到有。而骆白的西岭合作社是其父母交给他的,属于富二代。   105楼:emmmm看来真的有好多人不知道宝哥,年轻人真多。   106楼:能不能别老是年轻人年轻人的?好像我们多愚昧无知一样,这叫骆白的,确实没听过不行?   107楼:无知就不要出来秀啊,无知还理直气壮也是服气。   108楼:你们大概只看论坛的娱乐版块,只逛微博热搜和广场,但是在不清楚的情况下能不能先动动你们高贵的手指百度一下呢?   ……   207楼:科普继续。   西岭合作社,我国第一个将现代化农业作业模式推广并应用到农田上的合作社。   它是第一个推广和提倡改良新型农械的合作社,第一个推广植保无人机、果园作业平台、一体化灌溉等农械的合作社。   它是第一个将农业和市场连接起来的合作社,它也是第一个将电子网络推广到农田,捕捉数据提前预测明年气候变化进而告知农民接下来的种植计划的合作社。   它还是第一个掌握运输(全国最大冷链物流)、物流仓储体系(全国第一智能物流仓储体系)的合作社,虽然不是第一个参与农产品加工,但却是第一个从农田到市场所有步骤都参与的合作社。   它建立了一个完整的现代化农业体系,超越世界上无数个发达国家的农业体系,使华国成为仅次于美、德的超级农业大国。   它就是西岭合作社,全国农业有一半被掌握在它的手中。   西岭合作社拥有‘新京农械有限公司’、‘昌盛食品企业’、‘宏盛食品深加工’、‘平尧源仓’、‘万家灯火连锁商超’等等数十个上市企业的股份。   市值在千亿以上,只有牛逼大发四个字能形容。   而最最重要的是,一手创建西岭合作社的人是骆白。   当年骆白只有15岁。   根据以上数过的数十个知名上市企业老董在某些商业访谈中提到过,他们在创业之初缺乏资金、人才、市场,而这些统统由咱宝哥提供。   ‘万家灯火连锁商超’的老总说过,最初这份商超计划来源于骆白,是骆白最先提出并提供部分资金才有现如今的商超王国。   ‘昌盛食品’和‘新京农械’老总也各自说过,当初他们的厂子濒临倒闭,正是骆白提供资金和市场渠道。   ‘新京农械’老总还说,当年骆白不止提供资金,连新型农械的造型图都是他找到渠道提供的。   还有哦,现在的智能物流仓储之父曾不止一次当众感谢骆白,如果没有骆白就没有现如今的智能物流仓储体系。   哦对了——前面忘了提,合作社也掺和了智能物流仓储,股份占比貌似是百分之十五。   当年骆白因为年纪小,不能成为西岭合作社的董事长才让父母担任,实际操舵手是他。他一手将合作社壮大,又引领着全国现代化农业体系扬帆起航的方向。   以上提到过的企业股份属于西岭合作社,而骆白股份占比百分之五十。   但是他还以个人名义投资了晨星资本,占比似乎高达百分之十五。   应该有很多人不知道晨星资本,因为它很低调,非常非常的低调,但在业界内有个普遍认知——该企业从上到下没一个好东西,老板最黑不反驳。   简单说一句,你们熟知的网络都是晨星资本的,全国最大冷链物流是晨星资本的,长京市国贸工程是晨星资本的。东欧矿业、电气、科技网络……统统涉及。   该公司市值……我等屁民无法估价。   208楼:如果骆白真有说的那么厉害,为什么没有在福布斯排行榜上面见到他?   ……   256楼:因为宝哥在02、03年的时候上过,那时候身价是一千九百亿。现在我估计还是这身价,只是从人民币换成美元。后来宝哥就不上了,退出福布斯排行榜。   257楼:曾经狂妄到招人打的宝哥,终于学会了低调。物是人非啊。   258楼:这也太牛逼了吧?神仙人物,该不会是穿越的吧。   259楼:emmmm说不定哦。   260楼:对了,骆金女神以前说过,艺星城有骆白的股份。当初就是因为骆金在艺星城,所以骆白才投资,后来他把股份转送给女神了。   261楼:emmmm骆银也说过亚星教育机构的创业基金有一半是骆白的,后来她结婚,骆白把股份送给她当嫁妆。   262楼:有钱人随随便便送股份,我送礼只能随便送点谷粉。   ……   371楼:柠檬,我也想有个这样的兄弟,我也想有个宝哥。   372楼:我不贪心,就让我成为骆家的孙子吧。   373楼:附赠一枚调皮的宝哥【附链接】。   374楼:链接是什么鬼?里面有宝哥的采访视频?   375楼:好像是宝哥未成年时的采访视频,有央视的。   ……   789楼:我看回来了,emmmmm   790楼:看回来加一,我自卑。   791楼:好几把骚啊,比不过。   792楼:我知道自己为什么一事无成了,因为不够骚。   ……   876楼:你们都看到什么了?我也去看看。   ……   1320楼:我是876楼,看完回来,先自闭。   同一时间,这个论坛被截图放到微博热搜。第一天红的是骆金的家世背景,但是因为渐渐歪楼而吸引更多好奇的目光。   原本是来感叹女神的家世,神奇的是中途被宝哥圈粉。看完科普又去百度一圈,回来又看到那些骚气十足的视频采访,网友不自觉献上膝盖。   【我本将心向女神,奈何宝哥太骚气。】   当晚,火速爬上热搜榜。   骆家一家四口那牛逼得可怕的家世背景被扒出来,网友瞻仰完全跪了,柠檬都柠檬不起来。   尤其是人称‘财神爷’的宝哥,被网友截屏当成头像或祈福神的图像。 第107章   番外·2019   【我本将心向女神, 奈何宝哥太骚气。】   【附剪辑视频链接:http:***】   长京市中考采访片段:   别人是学习计划、时间安排和答题技巧,讲得头头是道、井井有条。轮到宝哥‘不需要,纯属浪费时间,题目刷一遍就行了。’   别人感谢校领导和市教育局奖赏给他们的丰厚奖励, 轮到宝哥,画风突变‘奖励?没有大红花的奖励好像是在随便敷衍宝哥一样!’   财经采访片段:   别人都在认真回答企业经营理念,轮到宝哥‘打广告推销产品介绍经销市场留下号码大家都是朋友请别客气一起合作发财’。   高考采访片段:   别人都是学习计划、时间安排和答题技巧再来一遍, 宝哥则是‘梦想是推行全国现代化农业体系, 成为现代化农业之父’、‘看看我们的平尧果园, 超现代化机械作业,再看看我们从果苗到市场的一体化全包系统’、‘大家都是朋友,一起合作发财啊’。   画风陡变, 充满诡异的喜感。   热评第一:我头一次见到有人把央视访谈和央视新闻上成广告时间。   底下的评论:头一次见过加一。   ……   热评第二:宝哥在接受中考采访那段真的666了, 从今以后装逼界四大天王又多添加了一位。   底下评论1:学习是浪费时间。【狗头】   评论2:看我笑容的弧度,充满了不可言说的意味。   评论3:名场面预定了。   评论4:百度了一下发现宝哥确实在初三的时候就编撰了一套教辅材料, 还问了我妈, 拿到90年和91年南越省高一两个版本的教辅材料。说实话,之前的教辅材料题目简直不能忍。   评论5:做过苏市考题的人回来, 看了看长京市的题目,感动得泪流满面。   评论6:为什么我大苏市没有宝哥?   评论7:94届考生路过, 当年我妈看完这个视频,把我当天才一样训。因为她觉得天底下的人都跟宝哥一样聪明, 所以我也必须得你们聪明。   评论8:同94, 同一个妈。我必须得把这视频发给我妈看, 让她知道比骚,我注定是输。   ……   热评第三:从另一个热搜科普贴回来膜拜大佬,请收下我的膝盖。   底下评论1:同回来,同跪下。   ……   热评第四:已截图制成头像和转发,宝哥保佑我发财。   底下评论1:我已经制成屏保。   评论2:已经制成屏保和桌面。   评论3:已打印裱起来……   评论4:楼上哥们牛逼,骚不过。   ……   热评第五:话说回来,好像现在好多大佬都是之前混不下去,直到遇见宝哥才入海为龙。   底下评论1:艺星城的老总,之前说在香江混不下去,遇到一个少年让他来大陆发展,后来还投资,还让他遇见了骆金女神……   评论2:你们知道华京信托吗?现如今已经是国内四大金融体系之一,信托行业里的龙头老大,但是当年其实是被华中银行强制剥离驱逐出去的。现在华中已经没落,而华京成为龙头老大——   评论3:接上面的话继续,听说当年是因为咱宝哥到处借不到创业基金,最后借到华京信托。当时的郑经理和华董事长力排众议借给他一笔起始资金,后来宝哥知恩图报,反将西岭合作社的股份交由合作社发行。这才有了现如今的华京信托。   评论3:还有新京农械厂,当年我爷爷在里面工作,那时已经在准备遣散费了。   评论4:昌盛食品也是,我奶奶在里面工作,听说宝哥还尝过她亲手制作的果酱。后来我奶奶成了昌盛食品的果酱师傅,直到现在每个月都能领到十万分红。   评论5:很多很多,宏盛、万家灯火商超、现代智能物流仓储之父……还有平尧源仓,你们能想象90年的时候,平尧源仓的水果滞销了吗?   评论6:不敢想象,现在平尧源仓可是最知名的水果之乡,远销国外,一个知名品牌。   ……   评论126:话不多说,拜宝哥。   评论127:拜宝哥,宝哥保佑。   评论128:下周考试,宝哥保佑能过。   评论129:要不要点碧莲?咱宝哥咱宝哥的,那是我哥!   ……   这条热评底下回复的人太多,再加上宝哥财神爷之名太过惊人,于是一大堆人涌进来把骆白当成锦鲤一样拜。   半个小时之内,这条热评上了热搜,名字是#财神爷下凡#   说锦鲤太俗,降低逼格。那玩意儿配不上咱宝哥,咱宝哥是财神爷下凡,大手一挥,财源滚滚。   这条热搜底下是统一的队形,先评论再转发。   转发和评论里面队形也很统一:善男\\信女希望能够***,求财神爷宝哥保佑。如愿望实现,必来还愿。   可以说,相当之迷信了。   ..   骆白关掉手机,摇头说道:“现在的小孩呀,看来没有好好学习。”   党和国家破除迷信二十几年,怎么现在的小孩还那么迷信?   他看向坐在对面的骆金,她越来越优雅美丽。骆白问道:“现在的热搜不是小孩才玩的吗?你怎么被带进去了?”   骆金喝着花茶,十分淡定:“估计是想踩着我上去,可惜没踩准点,栽了。”   骆白蹙眉:“谁?”   骆金:“一个小后辈,有点像我,一直模仿我的路线出道。家庭背景听说还可以,外家有点儿红色背景。”她摇摇头,有些不理解:“正道不好好走,偏走歪道。身为演员,拼演技,身为歌星,拼才华,身为明星,至少可以拼业务能力和颜值。结果拼家世背景,简直莫名其妙。”   骆白:“要不跟陈星说一声,让他解决?”   骆金:“那不用,不去管就行。”   这么多年来,骆金知道娱乐圈那套。她不会用但也不会高高在上的不屑、鄙视,不过是行业里的规则罢了。   有人想踩她上位,踩得上去就说明有可取之处。踩不上去,那就是扶不起的阿斗。于她而言,并无损失。   而且说句实话,骆金从不觉得有人能轻易把自己踩下去,哪怕是这个流量为王的时代。   要是努力二十几年的成就都能被轻易踩下去,那就是她能力的问题了。   骆白打了个哈欠,拿下脸上的细框眼镜。有些困倦,于是单手撑着额头:“裴瑭和厉琰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骆金:“才刚进狩猎场一个小时,我估计裴瑭快出来了,但你家那位就不一定。”   他们现在来到一个位于东欧大国边界的狩猎场,里头有一些在其他国家是保护动物的猛兽可以供游客猎杀。   因为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大狩猎场,基本上只开放给有权势地位的人。原本骆白不会来这里,盖因厉琰喜爱狩猎,而恰巧他在东欧又有产业。   今年厉琰过来巡视产业,顺便带着骆白过来。厉琰对这狩猎场已经很熟悉,但骆白是第一次来,而他也不喜欢狩猎。   裴瑭和骆金闲着没事,也跟着过来旅游。听到厉琰他跟当地富豪讨论起狩猎,起了点兴趣,今儿一大早起来跟着进狩猎场的密林深处。   骆金:“听说有熊瞎子,不会出事吧。”   骆白挺放心:“他们带了保镖,特彪悍。再者,厉琰用枪械、弓弩很熟练,准头也好。这些年猎杀过野猪、野狼等凶猛动物,熊瞎子倒是没碰到,但应该不会出事。这地方他挺熟。”   骆白垂着眼眸,依旧是疲惫。于是起身说道:“我先上楼睡会儿。”   东欧大国边界这块儿隔三差五就下午,气温零下几度算是常温。住在这里本来就容易困倦,何况夜里厉琰缠着他,现在又不比年轻时候精力旺盛。   所以骆白从早上起来就一直精神不振,神色恹恹。 第108章   莽莽林原, 霜雪堆满树梢,站在稍高一点的地势往下看,底下恍如铺着银白丝带。   身后传来脚步声,厉琰回头, 见到来者是裴瑭。   裴瑭手里拿着一把猎枪,从进入狩猎场到现在也没有开过火。反观厉琰,手臂上还是绑着弓弩, 弩箭已经用去三支。   每一支都没有落空, 猎到野鹿和獐子, 全让随行的保镖带着。   裴瑭:“导游说不能再往深里走,里面有熊,这季节最凶, 遇到了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厉琰点头表示知道了。   裴瑭:“我先回去。”   厉琰:“我让人把猎到的野鹿和獐子一块带回去, 鹿血撞在囊袋里,你帮我带回去给骆白。”   裴瑭应了下来, 又问他是否还不走。   厉琰:“下午两点后再回去。”   换句话说, 他还要在狩猎场待够三个小时。裴瑭有些惊讶于厉琰的耐性和体力,但思及对方精于锻炼, 对自身的保养比他这个明星还更讲究也就不觉得什么了。   听妻子提到过,厉琰每年都会来这儿的狩猎场, 大多数时候会待够半个月。以前连野狼山猪都猎过,射术极为精湛, 在林原中也有生存经验。   故而没有劝导, 他便离开了。   ..   骆白醒过来的时候, 外面在下雪。雪花在窗外扑簌扑簌的下着,外面大地白茫茫一片,让人不自觉产生一种天地偌大浩荡无边的荒凉感。   屋里烧着炭火,温度在十八摄氏度左右,不用穿着大棉袄也不会太冷。骆白掀开被子,穿上外套下了床,打开房门到楼下。   楼下裴瑭已经回来,正在厨房叮嘱旁人处理狩猎回来的野鹿。骆白走到厨房门口看了一眼,发现里面的厨师正在放干净鹿血。   之前猎到野鹿的时候就装了一囊袋的鹿血,带回来后趁野鹿尸体还有温度便又赶紧将血放干净泡酒。   裴瑭发现骆白在门口便同他说了厉琰大概是在下午两点钟左右回来,早上猎到的野鹿血已经在泡酒,大概24小时就能服用。   骆白挑眉:“给我喝?”   裴瑭:“按照厉琰的意思,大概是吧。”   骆白沉默不语。鹿血最大的作用,他自然是知道的。所以厉琰这是光明正大嫌弃他体力不济,要补了?   距离厉琰回来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左右,骆白闲着无聊,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之后便开始拿起手机刷刷国内的新闻。   厨房里还在处理野鹿,他们这边的厨房好像是专门烤全鹿的,大概下午五六点钟就能享用到。   所以骆白吃了点饼干和水果便沙发上刷微博,这微博还是刚成年没多久的外甥女推给他的,一直怂恿他多玩玩年轻人的东西,还想让他开通微博。   骆白本来不想开通微博,但刷热搜时觉得还挺有意思,于是在上周开通了微博账号。他谁也没通知,所以微博账号粉丝只有2个。   那还是开通会员后,附赠的自动关注。   不过骆白也只关注了寥寥几个账号,都是自家企业和投资的企业的微博官方号。当然,也关注了骆金和裴瑭。   热搜上关于骆金的帖子掉了俩位,反倒是他的,还一直挂在首位并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骆白点开来看了眼又退出去,跟早上瞧见的内容没多大区别。往下滑的时候,发现在三十好几的位置突然出现一条新热搜,标题是‘骆白单身’。   单身?   骆白的目光不自觉挪到左手无名指,那儿戴着一个简单的白金戒指,戴了大概二十四年吧。   然后点开热帖,一进去就看到博主不知从哪儿找到的图片,信誓旦旦说他未婚,至今单身。   仔细看图片,从二十岁到四十岁,居然还都恰巧没有戴戒指,难为这博主了。   左手无名指上的白金戒指其实是个很简单的款式,只是在内环中镶嵌了厉琰名字的首字母而已。有时候他会在洗澡的时候将戒指摘下来,然后又会忘记戴上去,通常是放在浴室里。   那时候忘记戴戒指出去处理工作被拍下来,看上去就像是没有结婚。   博主信誓旦旦的分析:“以骆白这样的有钱人,如果结婚肯定会登小报或是上一些八卦新闻。说实话,现在的人不认识骆白,但在零几年的时候,他的知名度不算低。结婚是件大事,媒体一定会报道,但我现在找不到任何有关骆白结婚的消息,所以他一定没有结婚。”   这分析倒也有些道理。   有些人即便不是明星,但是一旦拥有了不可忽视的地位和身家就会有媒体来关注。尤其是像骆白这样的,婚姻就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即便本人有可能秘密结婚,但是总该有过谈恋爱的时候吧,然而网上依旧找不到任何痕迹。   以上是媒体方面的,属于推理分析出来的结果,不太能让人信服。   接下去就是戒指,“二十岁之前的就不用说了,从二十岁起到现在,你们可以注意到他的手上干干净净,没有结婚戒指。当然也有可能没戴,隐婚之类的,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大,又不是明星为什么要隐婚?你们可以看看全世界各地的有钱人,哪个隐婚了?除非会影响自家企业股市,但是什么样的恋情会影响?几率少得可怜不是吗?”   最后才是重磅级别的消息,“我有个朋友,他爸爸勉强够得上大佬圈,在那个圈子里打听过,确实至今单身。我其他几个那圈里边缘的朋友也跟我说过,骆大佬身边没有伴儿。”   “但是,重点来了啊——骆大佬身边有个好基友,从小青梅竹马长大的,听说也没伴儿。”   热评第一:所以博主取这个标题结果是想告诉我们宝哥搞基去了?   底下评论1:鸡笼警告。   评论2:点进博主头像,可以收获一份快乐。   评论3:我只知道博主这样造谣很容易进去的。   ……   热评第二:博主睁大你的狗眼看看【附图片】。   底下评论1:哈哈,博主快来看看这张戴戒指的宝哥,无名指哦,左手无名指哦。【附图片】。   评论2:我也来一张【附图片】。   评论3:博主是不是以为只有你能搜到这些图片?   评论4:博主好恶心,故意挑选没戴戒指的图片误导造谣,好过分。   评论5:这戒指好普通……感觉像是装饰品,而且如果是结婚戒指的话,为什么还会被拍到没戴戒指?   评论6:感情楼里有些人没结过婚吧?还是没戴过戒指?以为结婚就真的天天戴着戒指没有一天忘记是不?   评论7:款式确实是很普通,但结婚戒指你是要多特别?像是小说里、电视里演的那样,鸽子蛋大的钻石吗?   ……   热评第三:如果宝哥没结婚,我能做梦。如果宝哥爱搞基,我去变性。千言万语汇成一句,我!可!以!   底下评论1-153:我也可以!   ……   热评第四:接触过骆白,单身没错,有个竹马老朋友也没错。   ……   热评第五:晨星资本高层,我作证,小骆总结婚了。结婚对象我也认识,但你们肯定全都不认识,嘿嘿嘿。   笑得贼鸡儿贱,语气也是贱里贱气的。   但底下的评论乱了,纷纷询问这名晨星资本高层,但对方留下这句话之后就再也不发一言。有人说他造谣作假,于是点进他的头像,看到微博认证确实是晨星资本高层。   网友们纷纷懵了,这身份没假,说的话应该也是没假了。   那就是真的结婚了?   结婚对象到底是谁?   网友们哀悼自己刚恋爱就失恋,心疼得厉害。   当然还是有人质疑晨星资本高层怎么知道骆白结没结婚的事儿,立刻就有人甩上骆白在晨星资本15%股份的证据。   质疑的人沉默了,而这个贴也热了起来。莫名其妙都在猜测骆白的妻子是谁,好像一触及骆白,帖子走向就变得诡异起来。   很快就有人发现这博主跟之前发帖询问‘娱乐圈家世背景最牛逼明星’的论坛主是同一个,纷纷表以同情,赚点钱不容易。   博主也沉默了,撒手不管了,反正钱已经到手。   而这话题歪了不说,连带产生一个邪教CP,骆白X竹马。 第109章   邪教CP队伍并不大, 可能也觉得自己萌的是小众,所以没有四处招摇、到处刷屏。   骆白有点儿兴趣,循着某条线过去就顺利进入大本营。原来论坛和微博都是小意思,真正的大本营是在一个千人大群里。   骆白进去的时候, 群主问他能不能接受拆逆?   骆白不明白意思,但回答不。   群主回了个慈祥的表情,然后又问他宝哥X竹马还是竹马X宝哥?   骆白知道CP攻受的意思, 但这个就实在不知道区别了, 于是问她为什么问这个。   群主回:“俩群, 一个宝哥攻竹马受,一个竹马攻宝哥受。”   骆白顿时心脏砰砰跳,料想不到居然还有如此神奇的配对, 当即说道:“我站宝哥攻。”   群主:“不错, 有眼光,我宝哥岂能为受?进去吧, 我拉你进群了。”   骆白:“谢谢。”   他退出跟群主的对话, 加进群,群里面正在进行激烈的讨论——宝哥是哪种攻。   看了半晌, 骆白才看明白她们在争论什么。原来是争论宝哥到底属于斯文腹黑攻,还是温润如玉攻。   当然还有其他小派别, 不过最受欢迎是这两个。   群员1:斯文腹黑!戴细框眼镜都是败类!更何况我们宝哥当年才15岁就创下西岭合作社,白手起家打下江山, 不够心黑绝对不可能!   群员2:支持斯文腹黑!细款银丝边眼镜都是斯文败类不接受反驳。   群员3:支持温润如玉攻……哦, 欢迎新成员。你们根本没有好好看过照片和后期的采访视频吧?戴眼镜的也有像大学教授那样的满腹经纶、温文尔雅, 再说了,宝哥是出了名的慈善家好不好?   群员4:就是,看看宝哥的气质,怎么看都觉得温柔。没有一点点腹黑鬼畜感,绝逼是温润如玉攻。   ……   争吵非常激烈,骆白看得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了。   忽然,群主私戳他:“新人,你觉得宝哥属于哪种?”   骆白清咳两声:“温润如玉。”   他可不腹黑,比起厉琰,简直可以说是只小绵羊了。   群主:“你真是非常有眼光。对了,你知道微博上现在讨论到什么话题了吗?”   骆白没有回去看,已经关掉那个软件了。他回答:“不知道。”   群主:“讨论到宝哥的妻子是晨星资本老董的女儿。”   老董的……女儿?   骆白差点没被口水呛到,而那厢群主已经退出,回到群里面告知这个消息。不过显然她们跟微博网友们关注的点略有差别。   不知从哪个知情者的网友口中扒出来,说是当年晨星资本卖出3亿的股份,一共占15%。   此时便有人科普,对晨星资本不熟悉的也可以去查一查它旗下有多少耳熟能详的产业。有专业人士给了个大概的估价,15%的股份价值估计在两千多亿,而在93、94那几年也要几十上百亿。   所以3亿将15%的晨星资本股份卖给骆白,而且只卖给骆白。因为其他人去被要求提供一大堆资料,出价再高也不管用,照样刁难。   轮到骆白,二话不说搞完所有文件。   当时传出来的消息是说晨星资本会跟骆白联姻,后来没了消息,现在想想似乎是最有可能的。   网友们称骆白是入赘,不然哪来的钱发展合作社?   而落到群里一群邪教CP党的眼中就变成了——“何等感天动地的神仙爱情”。   骆白:“??”   群主:看来这是个贤惠旺攻的受啊。   贤惠旺攻的受……   骆白不自觉代入厉琰,差点没笑得肚子疼。   笑着笑着突然笑不出来,因为现实情况似乎是反过来的。   管理员:啊啊啊啊疯了为这甜美爱情疯了,我刚刚打听过了,晨星资本幕后老董根本就没有女儿,听说至今还单身,岁数跟宝哥差不多!   群员1:你们说,这是不是爱情?!   群员2——79:我磕!我可以!   群主:等等,我有不详的预感。事业也能定攻受,晨星资本比西岭合作社牛逼啊。这么说来,我们的竹马受受就比宝哥强……我们有没有可能逆CP?   这时,管理员2号出现:不可能!我给你们看一张照片,千辛万苦才拍到的,千万别流传出去。   图片1 。   图片2 。   图片3 。   骆白定睛一看,发现图片上的人都是钟特助。从以前开始就是钟特助代替厉琰出面参加一些活动,流传出来的照片基本都是他。   眼下群里这些人估计都误会了。   群员1:好了,攻受确定无误。宝哥X竹马。   群员2:我放心了。这个竹马的颜值也可以哦,挺清秀的。   群员3:啊啊啊啊啊美攻清秀受,我爱了。   ……   骆白发了句:图片的人家有两个小孩,他不是晨星老总。   群里顿时冷了下来,过后没多久疯了一样的刷屏,询问骆白是否知道内幕。   骆白没有回话,群主私戳骆白,问他有没有内部消息。   骆白回他:跟晨星老总是亲戚。   群主激动得就差原地旋转了,她克制激动的情绪,哆嗦着手问:真的吗?   骆白:嗯。   群主:我是说,宝哥X竹马。   骆白迟疑片刻,打下字:是真的。   略心虚。   群主幸福得快要昏厥:有没有竹马的照片?   骆白:没有,不能流传出去。   群主:那竹马是——晨星老总?   骆白:是。   群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磕到真的了!我现在激动得好像装了螺旋桨要飞了!我能把这些话放到群里面吗?   骆白:消息别在群以外的公共地方刷屏就好。还有一点,宝哥X竹马这个别乱了,不能逆。   群主误以为骆白跟她一样都是坚定的‘宝哥X竹马’党,连连点头,点到一半发现对方看不见才回复:我保证不会传到群以外的地方。   群主发到群里,没一会儿叮叮当当直接刷到了几百条消息。   骆白将消息屏蔽,然后看着里面激动的讨论,嘴角弯成了微妙的弧度。骆金过来的时候,觉得他笑得很古怪,不由问道:“你算计谁呢?”   骆白:“我最好和平,怎么会算计别人?”   骆金:“呵呵。对了,微博上关于你的话题突然热起来,好像还牵涉到厉琰,要不要压一压。”   骆白:“用不着,反正没有直接证据。”   骆金:“以防万一,就怕舆论带节奏。”   骆白:“他们带不了。”他倒是有这个自信,如果真要动手,现在的舆论能在一夜之间消失殆尽。“再说了,以合作社和晨星资本现在的能力,就算我俩出柜也不会受到丁点影响。”   骆金想了想:“说得也是,你们不受影响就好。”   骆白放下手机,靠在沙发上问骆金:“你觉得我跟厉琰……我们两个谁上谁下?”   骆金直接就懵住:“什么意思?”   骆白:“体位。”   大家都四十好几的人了,讨论这些也不觉得害羞。   骆金微微张开嘴巴,目光怪异:“难道你觉得有人把你当成上位?”   骆白听这话就不高兴了,两千人的大群,都把他当攻呢。   “不服气?”骆金的目光在骆白腰际瞄了俩眼:“昨晚腰子不济了吧,大早上精神不振,好像被人搞大肚子一样。啧啧,亏得厉琰惦记着你,还把鹿血留下来。”   骆白按着大受刺激的心口,睨着骆金:“好好说话,我们还是姐弟。”   骆金懒洋洋的:“我可不撒谎。你就仗着厉琰惯你,以前在家里还有爸妈管管,出去后看你被惯成什么样儿了?四十好几的人了,还跟小孩似的,连养生锻炼都得让人哄着。”   天天跟厉琰斗法,千方百计想着要逃避锻炼,简直跟个逃课的小学生差不多了。他们这些旁观的,看得牙酸。   骆白慢慢回想久远的第二世,当农科院院士的时候也是养生专家一枚,就是不爱运动。谁料能遇见个比他还养生的厉琰,不仅在食谱上面管得严,还一直要求他锻炼。   骆白懒啊,从以前就懒,要他运动等于要命。   “别扯开话题,我刚才问你的,就没有另外一种可能性?”   “有。”   骆白眼睛一亮:“真的?”   骆金冷笑,上位而已,又不是翻身了。   骆白见到那冷笑立刻就懂了,满腔激动降下来,悻悻然的推着眼镜。从桌子底下翻出镜子来,左右看看,闹不明白怎么就一定是下面了?   他倒也不是真执着于体位,毕竟当初就是自己嫌累主动躺下面的,这么多年也没想过要换。曾经试过脐橙,嗨哟那个累啊,反正是不想在上面了。   关起门来自然无所谓体位,但宝哥也是要面子的啊。出门在外,面子还是要维持的。   好在他有个两千人的大群在支持他。   如此一想,骆白心里美滋滋的。   ..   下午两点钟左右,厉琰回来了。   大门打开,风雪从外面吹进来,穿着全套野外狩猎服的高大男人站在门口拆卸手臂上的弩弓。将弓弩搁在旁边的架子上,他关上门,将风雪挡在外面。   然后摘下头顶上的勃朗宁狩猎帽,露出即使四十几岁依旧过分好看的眉眼。头发剪得很短,露出额头和耳朵。   高大的身躯站在玄关处,反而衬托得玄关处格外狭窄。   外套也被脱下来,里面穿着紧身的黑T,将腹肌勒了出来。下半身则是防水保暖的野外战术裤和军用登山鞋,长腿有力而修长。   看上去格外帅气迷人。   骆金在骆白背后啧啧称叹:“简直顶级。”   骆白:“你学坏了。”混娱乐圈的骆金现在是比谁都骚话连篇了。   骆金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笑:“欣赏嘛。”   她是真的欣赏厉琰,作为一个在娱乐圈混了许多年的,不知不觉就会将审美提高。同样也会在跟别人交谈时率先给外貌打分,当然是在心里打分。   国内、国外的男星,包括模特圈的顶级男模,骆金见过不少,多少也能在心里给他们的外在条件打个分。   基本上分为三个级别,普通、高级和顶级。   厉琰不在以上三个级别中,因为他在神级,没人能超越。   骆金也算是看着厉琰长大的,十八岁时的少年就有着神级的颜值,那时候气质也算稳重,但相貌过于年轻。   或许小姑娘会觉得那样的人特别迷人、性感,但放在老妖精眼里,什么样的年纪的脸就得是什么样的气质。否则就会产生一种不和谐感。   所以在骆金看来,厉琰最迷人的时候不是二十岁,而恰恰是现在。如同一坛老酒,越酿越醇,让人一闻即醉。   骆白听着骆金在他耳边的分析,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不时点头。末了,舔舔嘴唇,颇为骄傲:“我的男人。”   骆金:“德行。”她想了想,也荡漾的笑:“我家那位也是顶级,嘿嘿嘿。”   厉琰走了进来,坐在骆白身旁,单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大姐。”   按年龄来算,骆金比厉琰大几岁,按辈分来说,骆金算是长姐。所以厉琰跟着骆白喊‘大姐’。   骆金点了点头,随即起身去厨房找裴瑭,留给两人一个独处的空间。   等人一走,厉琰就把骆白搂了过来,压着他头顶上几根翘起来的头发:“刚睡醒?”   骆白:“早上有点困。”   厉琰:“带你过来是想让你玩,结果你趁机偷懒。”   骆白白了他一眼:“你要真诚心让我玩,昨晚就不该闹。”   厉琰:“照那种程度,不会妨碍第二天的行动。”   骆白:“是不会,还能照样起床。但是狩猎就不行,而且天气太冷,外头一整天都阴沉,忍不住就想睡。”   人其实也是有些冬眠效应的,温度过低、天气过阴,没有太阳,尤其是风雪天更容易困倦。   厉琰:“说到底,还是体力变差。”   骆白扭了扭身体,改为趴在厉琰的怀里。厉琰的怀抱很宽敞,很舒服,无论是躺着还是趴着都舒服。   他拿出手机:“我上热搜了。”   厉琰蹙眉:“那是什么?”   骆白转头,由下而上的看着厉琰,目光带着揶揄意味:“你跟不上时代了。”   潜台词,老了。   他显然也忘记自己才刚注册微博没多久。   厉琰不跟他计较这些,而是问他:“让我看看。”   骆白点开微博热搜给他看:“每天流量很大,等于我被众多网友知道了。之前他们在扒我的身份,现在是在扒我的妻子哈哈哈……他们还说我的妻子是晨星资本老董的女儿,就是说我是你女婿!”   厉琰蹙眉,一一看过那些评论:“胡言乱语。平白捏造没有证据的事情,还有那么多人相信。”   骆白:“八卦而已。”   厉琰点开其中一条热评,骆白凑上去瞧了两眼,是那条说自己是晨星高层的评论。   “真的是晨星高层?”   厉琰点进那人的主页,找到相册那儿,翻找了一会儿终于找到照片。   “钟特助?!”   骆白颇为惊讶,此爆料的高层正是钟特助,而且还是刚才在群里被误以为是他CP的晨星老董。   厉琰:“看来他是太闲了。”否则怎么还有时间在网上摸鱼?   骆白:“要是咱俩曝光了,你会不会有影响?”   厉琰瞟了他一眼,继续淡定的划着评论页面。边看边说道:“就是被拍到吻照都不会有影响。”   本来就是私人的事情,晨星资本要是因为一点谣言或高层性取向而发生股市动荡,那就是他能力太差才让股民不在乎分红。   骆白:“不过你根本没有露过脸。”   晨星除了钟特助还有另外几位企业代表在外界露脸,而作为幕后大佬的厉琰从不出现在媒体面前。   即便是诸如东欧矿业和电气开发这类跨国合作,也只是私底下签字交流。任凭电视新闻报道得飞起,他就是不露脸。   可以说是商界内最为神秘的大佬了。   厉琰指着一个点赞数居然还不少的热评问:“我磕宝哥X竹马,什么意思?”   骆白面不改色:“不就前面老有人猜我结没结婚吗?这儿是猜我结婚了,对象就是我的竹马。不过她们不知道我竹马是谁,但应该是指代你,毕竟只有你。”   其实还有周昊海他们,但这是电灯泡,可以自动忽略。   厉琰微微露出惊讶的表情:“她们还挺聪明。”   骆白就知道他挺满意了。   大概看了十几分钟,厉琰就失去兴趣没再看了。两人也都不关注这个,之前骆白也就稍微担忧一下如果曝光是否会影响厉琰,后者不介意那就不必再关注了。   至于是否公开,不再考虑之内。   他们都在一起多少年了?   从十五岁那年相遇,到现在差不多快三十年了。近三十年都在一起还黏糊糊的,怎么还会在意别人的目光?   亲朋好友都知道便可以,用不着还去通知网友。   再者,按骆金的说法,要是公开,那所有人不都知道他是下位者?   骆白虽说自恋,实际也有自知之明。如果跟厉琰站一块儿,确实没人会认为他在上面。   厉琰的体温还是有些冰凉,早年落下的病根,一辈子也暖不了。好在骆白已经习惯,没觉得冷,黏得挺紧的。   厉琰拨弄着骆白脖子后面细碎的头发,漫不经心地说道:“晚上喝点鹿血酒。”   骆白:“今天才处理,不能喝。”   厉琰:“以前猎的,还存在地下酒窖里。”   骆白:“……能别老惦记着那档事儿吗?”   厉琰无言以对,半晌后捏了下骆白的耳垂:“鹿血补身体,你自己想歪了怪我?”   骆白把脸埋进厉琰怀里,“怪我。”   厉琰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垂眸凝视着骆白。“明天我得离开这儿,去邻市,可能几天后才能回来。你先在这儿自己玩,导游会带你。”   骆白:“为什么要去邻市?”   “发现新矿源,要去实地勘察一番,顺便签个合同。”   骆白:“好吧。”   他差点忘了出国主要是为了工作。   厉琰弯腰低头,轻碰了碰骆白的头发。两人依偎着没有说话,彼此都沉浸于此刻安静宁和的气氛。   ..   夜晚吃了烤鹿肉和鹿血酒,欢歌笑语闹了一晚上,回到卧室中还觉得血管里点着火焰正在燃烧。   骆白忘记前一晚的教训,拉着厉琰又胡天胡地做个没完。最后累得直接睡着了,连清洗过程都没能让他醒过来。   厉琰掖紧了被子,拥着骆白也沉沉的睡过去。   第二天,厉琰起床离开的时候,骆白还是没醒。他是悄悄离开的,走到楼下的时候还特意拐到厨房叮嘱厨娘晚一点准备早餐。   等骆白醒过来时,摸出手机,手机上是厉琰发过来的短信,写着他已经在飞机上了。时间是半个小时前,现在还没来信息,那就是还在飞机上。   骆白抱住被子磨蹭两下,闭着眼睛数时间:“还有几天……开始想了怎么办?”   平日里如果待在同一个城市,即便整天没有见过面也不会想念,因为知道随时都能去见彼此。可是一旦分别,各自待在不同的城市,哪怕才刚分别两个小时不到就会开始想念。   唉,恋爱的烦恼。   骆白睁开眼,打开手机聊天软件,发现昨天加进去的那个两千人大群信息提示99 。而群主发过来的信息则是三十几条,心下诧异的点开。   群主:在吗?在不在?疯狂抖窗口!   群主:啊啊啊我搞到一手内部资料了!   群主:我他妈疯了!我们群里搞进来一个晨星资本高层姐姐,一个平时磕宝哥X竹马CP糖磕到疯的姐姐。   群主:现实居然有如此美妙的爱情,我慕了。   群主:在吗?大白?理理我啊。   群主:快点去群里磕糖啊!我断头推!1551,这糖太几把甜了。   ……   群主:我去找高层姐姐磕糖去啦,拜~   骆白到群里去看,里面全是一大片‘磕到真的太幸福1551’,他慢慢往上翻找,终于找到群主口中的‘高层姐姐’。   这名‘高层姐姐’自称是晨星资本高层,证明他们晨星老总跟宝哥是竹马关系,而且结婚多年,感情很好。   后面举了一些例子,骆白觉得熟悉,回想一下确实是做过的。   那就说明这名‘高层姐姐’身份很可能不是假的。   但是后面一些言论,骆白看得额角直抽。   下面有群员问晨星老董的长相,因为一般这种大公司的老董都七老八十,不太配咱斯文败类的宝哥。   ‘高层姐姐’爆料,晨星老董比宝哥小一岁,长相没得说,美人一个!   下面嗷嗷直叫,攻受确定无误了。   骆白点开‘高层姐姐’的头像,本来是想看看她是什么人,结果发现两人是好友关系,而且很熟悉,非常熟悉。   骆白:钟特助?   钟特助:什么事?   骆白截图某‘高层姐姐’的话,然后发给他。   许久过后,钟特助负荆请罪:我有罪,我罪不可赦,您罚我,怎么罚都行,求别告诉老板。   骆白:微博热评也是你吧?公共区域,谨言慎行。   钟特助:我立刻澄清。   骆白:“不用了,不要胡说就行。群里……咳,群里就那样吧,不用澄清,但也不要再胡乱说了。   钟特助:好的没问题。但是……宝哥,您怎么也在群里?   不仅是在CP群里,还是在宝哥X竹马的群里,良心不痛吗?   骆白略心虚:我就是好奇。   钟特助沉默许久:我也是。   其实他两个群都加了,另外一个群用的是小号,为的就是避免遇到现在这种尴尬的场面。但万万没想到,身为当事人之一居然会加进这个颠倒黑白的群里。   非常好,比他还没良心。   钟特助不过就是偶尔私底下偷偷逆CP,满足一下自己平常被压榨的扭曲心理。然而宝哥居然也——活生生的夫夫矛盾啊。   钟特助:我都懂,真的,我会保密的。   骆白:……   ..   四天后,微博突然空降一条热搜,以爆火的姿态居于首位。   ——#晨星神秘幕后老董真容,我可以!#   这是一个视频,来自于东欧某个大国的新闻报道。而这个新闻在大国里面的重量相当于国内的央视。   新闻报道的是国内晨星资本投资东欧大国新发现的矿业,共同合作开采新能源,里面还出现了不少政客。   而晨星资本幕后老董出席合作会议,首次在新闻荧幕中出现。   新闻中,一个高大的男人目不斜视的穿过众多记者和摄影机,在普遍都是一米八、九的东欧男人中也丝毫不逊色的身高以及大长腿,光是这点就非常吸引眼球。   他穿着修身的西装,身材高瘦,看上去更像是个在T台走秀的模特,那身气场犹如帝王。再往上,五官轮廓较大部分华人要深一些,比较西方人轮廓则显得柔和。   五官非常的漂亮,那是一种让人见到就会联想到刀剑的凌厉的漂亮。岁月沉淀和高居上位带来的气势,让他即便居于万人之中也能一眼便看见。   人们所有能够想象到的,对于四十岁事业有成的成熟男人的所有幻想,全在他身上看到了。   网友们疯了一般,光是这个闪现不过二十秒的视频来来回回的舔,甚至是截屏、截图,贴了出来疯狂舔。   网友1:神颜!   网友2:啊啊啊我可以我真的可以!老公求你收了我吧。   网友3:身家几千亿美元就算了,为什么长得还那么好看?他真的有四十岁了吗?明明才三十!   网友4:目测身高一米九以上。   网友5:目测穿衣显瘦,脱衣有料。   网友6:我有老公了嘻嘻。   网友7:我看到他左手无名指上的白金戒指了【附图】。   网友8:别误会,那只是个装饰品,只是我男朋友喜欢戴在左手无名指而已。   网友9:看来你们都发现了,没错,他就是我老公。看,同款戒指【附图】。   ……   网友310:……这个戒指,有点熟悉啊。   网友311:我可能……我也……   网友312:宝哥……   网友313:【附图】   网友314:只是同款戒指而已吧。而且拍的照片根本不是很清晰,再说这款戒指真的很普通啊,上面不是还有人找到同款的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再说一个有钱人怎么可能戴这么普通的结婚戒指?   网友315:有道理。   ……   网友619:宝哥X竹马。有图有真相,有晨星内部高层爆料。【附图】   网友620:卧槽!!怎么可能?!我两个男神都搞在一起了?我不信!   网友621:造谣污蔑等着收律师函哦。   网友622:我磕的CP成真了?   网友623:emmmm你确定是宝哥X竹马而不是竹马X宝哥?   ……   某个网友曝出群里的聊天记录,尤其是钟特助以及群主亲口证明,作为知情者爆料晨星老董,也就是厉琰和骆白是一对。   再加上戒指同款,而且颜值、家世相当,于是就产生了CP粉。两人的身份都特别有噱头可以搞,于是也跟着火了起来。   #利落CP#   厉琰X骆白。【附九宫格图】   网友热评:神仙颜值,神仙CP,我磕了。   ..   两千人的大群炸开了锅,原因就是有人将截图泄露出去。群主气得浑身发抖,在跟骆白和‘高层姐姐’解释一遍后便立刻在群里炮轰。   群主其实也就是个小姑娘,突然之间萌上这对CP,在此之前她甚至没见过厉琰。在厉琰的颜流出来后,她更是坚定磕死这对CP。   但是,磕CP也得有自己的原则:圈地自萌。   ‘高层姐姐’和大白的话不确定真假,这一截图出去就变成证据,说不定被有心人利用然后进行造谣。   不仅是对‘高层姐姐’以及大白的伤害,还有对CP的伤害。   如果两人不是一对,又各自有爱人怎么办?   所以群主在群里面炮轰,踢出一些可疑人之后决定解散群聊。   骆白看到群主的解释时,群主正在宣布要解散群聊。他颇为惊讶,确实没想到这群主小姑娘挺有原则和担当。   看到流传出去的群聊截图,骆白并不觉得气恼。   早在他告诉群主时就知道会有流出去的可能,他都活了多少年,什么情况没见过?尤其那群里两千多个人,又不是谁都齐心。   钟特助也是能猜到眼下的局面,如果真要公关处理,非常容易。   不过是他们都不在意罢了。   骆白安慰了群主几句:不是大事,不必自责。   群主:抱歉,明明已经答应你不会流出去。没有管理好群聊就是我的责任,我会处理好。   骆白:那也不必解散群聊。   群主思索了许久才回复:我再想想。   经骆白劝慰,群主没有解散群聊,不过以后发的一些图片和敏感消息会在两分钟内撤回,避免被截图。   群主也不知道怎么查的,反正最后是把不遵守群规的人踢了出去。   等到第二天,骆白再上群,发现群名换了。   之前是宝哥X竹马,现在变成了‘利落CP’。   进群,群里刷屏:我错了,我向对家磕头道歉,求对家收留。   骆白一脸问号,跑去戳群主。   群主发了个‘满脸沧桑’表情包,承认错误:以前我觉得宝哥是攻,现在我错了,我向对家承认错误。从现在开始,我是‘利落’粉。   骆白:!!!你怎么能朝三暮四?!   气得他都用错成语了,但是依旧能表达出内心的愤慨。   太过分了。   两千人的大群明明一开始全是他的拥趸者,为什么一夜间就换了天?   骆白不能接受,甚至想要退群。   群里的姐妹拦住他,谆谆教诲:弃暗投明,回头是岸。   身高定攻受。   颜值定攻受。   气场定攻受。   事业定攻受。   宝哥是挺好,但是对比起咱厉总,那是样样短了一截。宝哥X竹马,我们不磕。利落大旗,我们扛。   你也别挣扎了,扪心自问,你觉得宝哥在厉总面前,攻得起来吗?   骆白没良心,愤愤然退出软件。   去了微博,那儿更是重灾区,一水儿的‘利落CP’。尤其还有之前谣传的‘聘礼’事件,更是直接坐实体位。   宝哥的面子,从里到外都没了。   宝哥委屈,这么大个人了,从没这么委屈过。   骆金也看了热搜,看得津津有味,笑得前俯后仰的,还特别把链接分享到家庭群里面让众人共同欣赏。   骆白悻悻然,看着看着也就笑了,觉得还是挺有意思的。   ..   半个月后,‘利落CP’直接上了热搜第一,这次是官方证实,有图有真相。   博主:长京市机场遇到‘利落CP’,不多说,放图片。   以下是九宫格图,全是厉琰和骆白并肩相携从机场走出来的画面。照片中,两人十分和谐,也很默契。   其中一张是两人牵手,另外一张是骆白低头顾着看手机,而厉琰搂住他护着向前走。   热评第一(博主):走的机场特别通道,刚巧在长京市机场见到‘利落CP’,真人比照片还要好看,好看哭了。而且非常甜蜜默契,就是那种一看就知道是情侣的氛围。   评论1:1551我信了竹马竹马的神仙爱情。   评论2:太般配了。   ……   热评第二:我作证是真的,那天主要是去接骆金女神的机,结果错过时间回到停车场见到。   热评第三:emmmm那天我也去接机,但是根本没有见到他们好吧。而且长京市机场本来就有很多明星粉和小记者在蹲,怎么可能没被拍到?想炒作想疯了吧。   评论1:朋友,你听过VIP通道、VIP停车场吗?   评论2:朋友,听过贵宾服务吗?   评论3:无知别秀。   ……   热评第四:哈哈哈哈我终于可以来科普了!憋了这么久,老是有人说我撒谎造谣!哼哼,我看着他们从少年到青年,看着他们结婚没红过脸的,一直恩爱到现在的好吧。   评论1:卧槽!高层哥哥,是你吗?上个热搜帖子里出来说‘小骆总结婚’的那个晨星高层?   评论2:是他没错了。   评论3:捞你一把,送你上去。   评论4:一秒钟之内,我要知道前因后果包括上床细节!   评论5:鸡笼警告。   评论6(层主):我们厉总跟小骆总相识是在二十九年前,当时的合作社还没成立,而我们厉总也才拿到晨星掌控权没多久。然后他们在香江一见如故,成为好友,后来在长京一中读书,干脆合租。   评论7(层主):说起为什么在香江出现,因为那时候正好是东南亚外汇出现危机的时候,厉总和小骆总当时在那场外汇危机中赚到了第一笔资金。PS:这也是小骆总的创业基金。   评论8(层主):同居之后,厉总和小骆总就一直在一起,作为竹马成长到十八岁。十八岁交往,在同一所大学。二十三岁出柜,获得双方亲朋好友的一致祝福。三十岁左右在国外结婚,至今已经在一起有二十九年了。   评论9:现实神仙爱情故事,笔拿来,我要磕一百万!   评论10:@评论9,笔拿去,赶紧,我要两百万。   评论11:说起东南亚外汇危机,那次听说很多人都赔了,有些人直接倾家荡产赔上千万。但是在香江有两个传奇,别告诉我就是厉总和小骆总。   评论12:@评论11,问过我爸的人回来告诉你,是真的。   评论13:是真的!!我爸是华京信托的经理,现在退休了。但是他告诉我,当年的小骆总原始资金只有三百万,他拿这三百万到香江去,全部投进当时的外汇市场。利用杠杆效果回赚四千万,那就是合作社的原始资金。   评论14:这也就是后来合作社为什么将股票交由华京信托发行的原因。因为当时只有华京信托敢于借三百万给一个未成年!   评论15:卧槽,我本来是磕爱情的,为什么现在起了鸡皮疙瘩?莫名激动。   评论16:厉总在当时的外汇里好像赚了过亿,而小骆总则用三百万赚了四千万。那时候还是90年,果然他们都不是人。   评论17:认真说来,还是宝哥最厉害吧。三百万的原始资金还是借的,那么真正的原始资金到底是多少?   评论18:问过家里长辈了,负责人的告诉你,原始资金是五十万。   ……   评论1008:从今以后,利落CP在我心中无人能超越。他们等同于财神爷!   ……   热评第五:初一磕利落CP,十五拜财神爷。   ……   热评2019:利落女孩的日常,打开微博为神仙爱情落泪,打开钱包支付磕头拜财神爷。利落,合为CP产粮,分则各为财神爷撒播福禄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