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恶魔百货》 作者：醉君天 　　作品简评： 　　米瑟向大魔王贷款开了一家恶魔百货，每天勤勤恳恳骑着小三轮奔波于两界之间。人类界薅一点灵魂，地狱界宰几个肥羊，加上捡来的各种员工，还完贷款指日可待！升职加薪！成为老板！迎娶魔王！走上人生巅峰！本文以开店还贷款为主线，讲述了一段又一段动人的故事，主角作为恶魔，看似冷酷无情，实则心口不一，每每在暗中伸出援手，别扭地帮助那些善良的人。本文语言诙谐，感情细腻，让读者捧腹不已，又笑中带泪，实乃佳作。 ========= 第1章 恶魔百货 　　橡树街是小镇上最热闹的商业街，不仅白天如此，到了夜晚，各个酒吧的霓虹灯也仍旧会为骚动的年轻人们指明方向。 　　但现在，这片区域却寂静得可怕。 　　街道上空荡荡的，两边的建筑都处于一种诡异的静止中，包括那些变化不断的霓虹灯，都停在了同一个颜色。 　　唯一被排除在外的，似乎只有一家装潢和整条街都格格不入的老旧百货商店，这家商店店牌上的圣诞树同款小灯泡仍在奋力地闪烁着，试图让过路的人看清店牌上的店名——“恶魔百货”。 　　招牌下还有一个新做的小木牌，借着晃眼的彩光，努力地表现自己的存在感。 　　“顾客就是撒旦！恶魔百货，保证您得到最完美的购物体验！”，小木牌上歪歪扭扭地写着，落款是一个Q版的山羊角恶魔头像，冲看着它的人俏皮地挤起一只眼。 　　诡异的寂静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恶魔百货终于迎来了它的客人。 　　这是个就差在脸上写上“失败”两个字的中年男人，他满身酒气，穿着的旧衣服上沾满了不明污渍，唯一称得上优点的大约是他魁梧的体型，虽然那多半来源于肥胖。 　　男人的脸一片通红，不知道是因为酒，还是因为他接下来要做的事，他无视了街上的其他商铺，径直地走到了恶魔百货跟前，一把推开了大门。 　　在他消失在门后的下一秒，恶魔百货也不见了，街道又重新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 　　米瑟是一只魅魔，同时也是恶魔百货的老板，因为种种原因，他在地狱背上了一大笔房贷，不得不背井离乡，前来人间开店挣钱——强调一下，他的手续是齐全的，离开地狱完全合法。 　　只是近年来经济下滑，生意不好做，别说还贷款了，魅魔艳丽的小脸都饿瘦了一圈。 　　失去了挑三拣四的余地，哪怕有的顾客的灵魂连当魔兽饲料卖去地狱都不值几个钱，米瑟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没错，说的就是眼前的这个饲料……不，顾客。 　　米瑟端起了自己的职业化假笑：“欢迎光临！再一次的。” 　　男人并没有听见米瑟在说什么，他的视线一落到米瑟身上就黏住了，几乎要忘了自己是为什么而来。 　　这很正常，米瑟毕竟是一只魅魔。 　　米瑟的人类外表是一个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年轻人，他穿着黑色帽衫和蓝色牛仔裤，看上去朝气蓬勃，他的眉毛弯得像月亮，眼睛圆而发亮，闪烁着狡黠的光芒，睫毛浓密，鼻梁挺拔，鼻头小巧，红润的嘴唇充满肉感，微微嘟着，诱惑着所有人去亲吻。 　　米瑟的人类外皮长得很好看，但这种好看远远称不上完美，有另一种邪性的魅力从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中散发出来，让所有看到他的人都无法移开目光，不受控制地拜倒在他脚下。 　　这就是魅魔的天赋。 　　换句话说，虽然米瑟现在出于职业道德表现得很礼貌，但实际上，就算他这会儿一边抽男人的耳光一边招呼对方，可怜的人类也只能感受到魅魔的一片真诚。 　　男人并不知道自己逃过了多少耳光，他的视线下流地贴在魅魔身上，直到扫视完对方探出收银台的整个上半身，才贪婪地盯住米瑟的脸，开口道：“你上次说的都是真的，这里可以买到一切，是吗？！” 　　米瑟眨了眨眼，笑道：“当然。” 　　眼前的顾客并不是第一次来到恶魔百货，上一次米瑟刚介绍完自己的身份和店铺，对方就吓得落荒而逃了——鉴于恶魔在人间的名声，这种情况倒也正常。 　　根据《恶魔守则》第三十七条：恶魔只能诱惑人类，不能强制夺取他们的灵魂，米瑟当时只能看着对方逃走。 　　不过欲望只要有了被满足的可能性，就没有人能放得下了，所以米瑟并不担心，逃跑的客人有百分之九十都会再次回到这里，这一回也不例外。 　　米瑟微笑着，耐心地再次向对方介绍了恶魔百货的主营业务：“金钱、权利、美貌、爱情，无论您想要什么，只要付出足够的代价，我都可以满足您的需求。” 　　“当然，”米瑟生怕这人太过愚蠢，又补充道：“这里是恶魔百货，人类货币是没有购买力的哦。” 　　男人脸上的肥肉微微抖动，任何人都看得出他这会儿的急切和激动，他扯出一个扭曲又僵硬的笑容，说道：“当然，我懂，你们要人的灵魂对吧？我有一个妻子，一个女儿，她们都很不错，我保准她俩的灵魂能让你满意，如果实在不够的话，我还有一个母亲，她的年纪倒是大了，没几年好活，但是……” 　　米瑟摇着头，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纠正道：“不不不，规矩不是这样的，我只和您本人做交易，您只能拿自己的东西来买东西，您妻子的灵魂属于您妻子，女儿的灵魂属于您女儿，母亲的当然也一样。” 　　男人一愣，随后抗议道：“什么意思？那是我的妻子女儿，我为什么不可以拿她们的灵魂做交换！” 　　这种无法沟通的顾客实在很烦人，但服务业嘛，米瑟假笑着解释道：“当然不能这么算，打个比方，如果您说的规则成立，那么我为什么还要开店呢？我只需要去和国家的首相做一次交易，不就可以轻易拿到一整个国家的灵魂了吗？” 　　男人张着嘴，似乎被米瑟说服了，但他很快意识到，不能用别人的灵魂交易意味着什么。 　　虽然卖起妻女和老母亲来爽快得很，但涉及到自己那就是另一回事了，男人恐惧地望着米瑟，再一次想要逃走了。 　　米瑟见状，连忙道：“我明白您在想什么，不过请不用担心，这里流通的货币并不仅仅只有灵魂，事实上，还从没有任何一个人类因为失去灵魂而死在我的店里。” 　　男人听到这话，预备抬起的脚又放了下来，米瑟在心里松了口气，说道：“除了灵魂，您身上其实还有许多有价值的东西。” 　　没错，除了灵魂，恶魔百货还有其他可以流通的货币，比如智慧、天赋，而眼前这个人有什么呢…… 　　米瑟眨了眨眼，试图从对方充满了暴力、酒精等等元素的灵魂里找出一点点有用的东西，但这毕竟是个只能做魔兽饲料的灵魂，米瑟一无所获，只得尴尬地说道：“好运，好运吧，您的运气还行，再就是……呃……健康？” 　　魅魔的能力让男人没有听出米瑟飘忽的语气，只是难以理解道：“我？好运？” 　　米瑟笃定地点了点头，夸张地吹捧道：“当然，人能够活着，本身就是一种好运了，更别提您还有一个家庭，天呐，这年头单身的倒霉鬼可是够多的了，您结了婚，这还不够吗？相信我，您确实拥有好运，虽然不算太多，但也足够买一些东西了。” 　　魅魔的表演十分有说服力，男人相信了，紧张道：“那我的好运能买什么？” 　　米瑟反问：“您想要什么？” 　　男人愣了一下，随后立即回答：“钱！我想要钱！” 　　钱！多么百听不厌的答案！整个商店里成本最低的货物！米瑟露出了笑容，这一次是真心实意的那种，几乎晃花了男人的眼睛。 　　米瑟起身，从货架上面取下了五个装满了金粉的玻璃瓶，将它们由大到小，依次排列在了桌面上。 　　迎着人类贪婪的目光，米瑟伸手点了点最小的那个瓶子，说道：“这里面装的就是金钱，只有具体数额，没有固定价值，我的意思是，它们会自动按照你想要的货币价值兑现，这个最小的，是十万，而这个大一点，是一百万，再大的，两百万……” 　　男人已经听不见米瑟在说什么了，他的全部身心都放在了那几个小小的玻璃瓶上，眼睛瞪得几乎掉出眼眶。 　　米瑟道：“您的好运，大概够买这个最小的瓶子。” 　　说着，米瑟将那个小瓶子推了出去，男人迫不及待地伸手要拿，但在摸到瓶身前，他又停下了。 　　最小的瓶子只是十万而已，第二个瓶子就是一百万，男人忍不住想，第三个瓶子和第二个相比只翻了一倍，这两个翻的可是十倍！拿不到第三个瓶子他一点怨言都没有，但只拿第一个，要他怎么甘心？ 　　男人眼中的动摇再明显不过，他看向米瑟，咽了口唾沫，说道：“如果我想要第二个瓶子……还差多少？” 　　三个瓶子的价格差当然是恶魔早已布好的陷阱，而男人的反应也在意料之中，魅魔狡猾地笑了，回答：“当然，您买得起，其实并不差多少了，只要您再添上一点点健康就够了。” 　　男人几乎想要立刻答应，但想起自己是在和恶魔做交易，还是忍住了，警惕道：“一点点是多少？” 　　听到这话，米瑟状似苦恼地皱了皱眉，就好像什么诡计被戳破了，不情愿地回答道：“好吧，也不算一点点，如果您现在的健康是十，那么付出五就行了。” 　　健康可不像虚无缥缈的运气，对人类来说要重要得多！男人觉得自己识破了恶魔的陷阱，放下了警惕，最终只松口道：“我只能付出两成健康！” 　　米瑟摊开手，怂了怂肩，说道：“那就不够了，您只能拿走最小的瓶子。” 　　男人连忙道：“不行！我要第二个瓶子！我还有什么？！” 　　“哦？”米瑟眨了眨眼，说道：“您还有灵魂啊。” 　　男人僵在了原地，但米瑟知道，这位顾客已经动摇了，讨价还价这么久，一百万就放在眼前，只差那么一点就能到手，没有几个人能保持理智。 　　果然，米瑟听到男人颤声问道：“灵魂……要多少？” 　　米瑟笑了一声，俯下身，看着男人的眼睛，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灵魂是最值钱的东西，如果是健康，您还差三，但如果是灵魂，您只差零点五，只要付出这二十分之一的灵魂……” 　　米瑟将第二个瓶子朝男人那边推了推，充满诱惑地说道：“它就归您了。” 　　店里一片寂静，人类不知何时开始了颤抖，恐惧和欲望在他的脑子里纠缠，他的牙齿碰撞得咯咯作响。 　　魅魔循循善诱：“我保证，二十分之一的灵魂不算什么，就像一个人少了一根无关紧要的手指，它不会对您的生活造成任何影响……” 　　他的声音听起来那么真诚又温和，装满金粉的瓶子又是那么吸引人，等男人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说了“好”。 　　交易成功！ 　　米瑟露出高兴的笑容，见男人迫不及待地拿走了第二个瓶子，便伸手在空气中一抓，收取了自己的那一部分报酬，活泼地笑道：“那么交易成功，祝您接下来的生活愉快！您购买的商品将以彩票的形式兑现……” 　　米瑟的话还没说完，男人便立刻掉头跑了出去，生怕晚一刻拿到属于自己的钱，米瑟并不阻止对方，而是站在原地，例行公事地完成一名恶魔对顾客诚恳的叮嘱。 　　“恶魔百货百分百为我们的顾客着想，这里需要提醒您，鉴于您损失了将近九成的运气和一部分健康，在接下来的人生里，请务必要注意安全，注意高空抛物、不要乱闯红灯……” 　　爱 久 久 小 说 网 最 新 网 址 w w w . i j j x s w . c o m 第2章 招财猫 　　亲爱的顾客当然没有听从恶魔的忠告。 　　米瑟看着手里装得满满当当的灵魂瓶子，美滋滋地在账本上添上一笔进帐。 　　因为不看红灯，一场车祸已经让上一位顾客成了躺在病床上的植物人，灵魂也在寻找自己缺失的那一部分时，顺理成章地到了魅魔的手上。 　　和恶魔做交易，当然要做好赔得血本无归的准备。 　　米瑟用手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瓶子里涌动的灰色灵魂，雾状的灵魂中映射出人类的种种过去，落在妻女身上的拳头、被扔在乡下只能靠拾荒过活的母亲、还有对朋友的欺骗、对前同事的性骚扰、以及年轻时…… 　　米瑟皱起眉，嫌恶道：“呕……这居然还是个强奸犯！” 　　集这么多垃圾的品质于一身，难怪只能当饲料。 　　魅魔用力地晃了晃瓶子，看见灰色的雾气开始往黑色转变，其中还带上了一丝猩红，这代表着这个灵魂正在遭受痛苦，这份痛苦开始转化为仇恨。 　　毕竟只是变成植物人而已，男人的灵魂虽然在魅魔手里，但意识还是和身体有链接的，他的妻子和女儿得到了他用灵魂换来的、本该属于他的巨款，正在病床边商量着该拿他怎么办。 　　显然，长期遭受暴力的她们，做出的决定并不让男人觉得开心。 　　米瑟倒是相当满意灵魂现在的状态，虽然这位顾客一无是处，但足够的仇恨也能让他从魔兽饲料这个定位上脱离，成为一份不错的恶魔零嘴。 　　虽然零嘴也不怎么样，但总比饲料强，涨价就是赚到！ 　　米瑟守财奴一样小心地把瓶子放进了收银台下的抽屉里，转而从旁边的柜子中抽出账本查看了起来。 　　还是不够啊，米瑟看着看着，愁容满面，还款日很近了，也不知道下一个猎物……他是说，下一个客人，什么时候才会送上门来呢？在地狱里拖欠还款，可不是件好玩儿的事。 　　不怪米瑟着急，想要和恶魔做交易，也就是顾客上门，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首先，你要有足够强大的欲望，其次，你还需要一点点运气——上面在人间是有行走的使者的，虽然米瑟是走的正规渠道开店，但也不好大大咧咧地在别人眼前薅灵魂。 　　只有在不被上面看到的地方，人类的欲望才能召唤出恶魔百货。 　　——这么一说，米瑟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生意不好可能并不完全是因为经济危机了，他最近做成的都是饲料生意，怕不是上面自己嫌弃这些灵魂，所以故意漏给他的？ 　　要知道，在地狱最受欢迎的也是那些高洁的灵魂，要是能倒卖这样的灵魂，米瑟才是真的赚翻了。 　　抱着这样的怀疑，米瑟足足等待了半个月，才终于迎来了自己的下一位顾客。 　　推开门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她紧张地捏着自己的裙角，怯生生地看着米瑟。 　　小姑娘长得并不好看，鼻子塌塌的，但托这个年纪的福，勉强还有五分可爱，她扎了一对羊角辫儿，穿着干净的樱桃碎花的裙子，看得出来是被家人精心照顾着，会出现在恶魔百货实在很奇怪。 　　以人类的视角看，这就是个普通的女孩儿，要说哪里与众不同，大概只有她的眼睛，女孩儿的眼睛很大，乌溜溜的眼珠一片澄净，像晴朗的天空，又像洁白的纸，天真又善良。 　　当然，米瑟作为魅魔看得更清楚，女孩儿有一个完全纯净的灵魂，这证明她从出生起，从未做过任何坏事，也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生命。 　　米瑟要收回前言了，他错怪上面那些鸟人了，看来生意不好还是经济危机的错！ 　　米瑟的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嘴角差点咧到耳朵根，直到小女孩儿害怕地后退了一步，恶魔才反应过来，连忙收敛了表情，微笑着从收银台后绕了出来。 　　魅魔的能力在纯洁的灵魂前大打折扣，米瑟只能拿出自己最好的演技，蹲下身，关切地冲小女孩儿问道：“小朋友，来到这儿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哥哥很厉害哦，什么样的愿望都能帮你实现！” 　　“喵嗷嗷！！！” 　　小女孩儿还没说话，一声凄厉的猫叫先打断了两人的交谈，米瑟这才发现，原来小女孩儿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还带着一只猫。 　　世界上的大部分猫咪都天生有着及格分以上的颜值，但这只猫长得可谓十分潦草，大饼脸，豆豆眼，一身脏兮兮的白毛，还有一黄一黑两坨斑挤在嘴上，看上去比耗子还猥琐。 　　米瑟并不讨厌猫，事实上猫在地狱还是比较受欢迎的宠物，只是面对这么一只猥琐猫，米瑟实在生不出多少怜爱之心。 　　猫显然也不喜欢米瑟，它弓着身子，炸起全身的毛，挡在米瑟和小女孩儿中间，警惕地朝米瑟张开嘴，发出哈气声。 　　女孩儿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蹲下身，一边给猫顺毛，一边安慰道：“嘘，嘘，咪咪不要怕。” 　　米瑟看了那猫两眼，见对方朝他发出威胁的声音，却并没有催促小女孩儿离开的意思，不由得轻蔑地笑了一下。 　　女孩儿没有注意米瑟的表情，她抬起头，有些害怕地对米瑟道：“对不起大哥哥，咪咪它不是故意凶你的，你不要赶它走。” 　　值钱的灵魂摆在眼前，米瑟哪里会计较这个，摆了摆手说道：“没关系，我没有怪它，咱俩的话还没说完呢，你到这里来是有什么愿望吗？只要说出来，大哥哥都可以帮你实现。” 　　小女孩儿睁着眼看向米瑟，好半天，迟疑地问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米瑟笑着点头，循循善诱道：“不过我也有要求，先告诉我你的愿望吧，我先帮你，你再回报我，好不好？” 　　小女孩儿似乎还是有点害怕米瑟，犹豫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说道：“好。” 　　米瑟咧嘴笑了，生怕小女孩儿反悔，立刻问：“你的愿望是什么？” 　　小女孩儿看着米瑟，眨巴眨巴眼，脆生生道：“我想让妈妈不要伤心了。” 　　“哈？” 　　米瑟呆了一下，他还以为这种小屁孩儿的愿望多半是想买个迪x尼乐园，或者当全世界的公主呢，完全没有料到对方会许下这么一个愿望。 　　当然，米瑟最吃惊的是，小女孩儿愿望的主体竟然不是她自己，而是其他人。 　　要知道，恶魔百货可不是随随便便能被召唤出来的，最基本的一点，心中的欲望要毫无保留，而大多数人为别人祈愿时都会有那么一丝犹豫，或者并不真心，这样的欲望是无法吸引恶魔的，而真心实意，完完全全为别人许下的愿望，米瑟根本从来没有见过。 　　女孩儿误解了米瑟的反应，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大哥哥你帮不了我吗？” 　　米瑟回过神来，检讨了一下自己的少见多怪，纯洁的灵魂能全心全意地为别人许愿也很正常嘛，真是没见过好东西。 　　米瑟忙道：“没有没有，大哥哥有的是办法。先说说你妈妈为什么伤心吧，你爸爸出轨了？还是她看上别人了想离婚？大哥哥这里有爱情魔药……” 　　小女孩儿听得似懂非懂，好半天才摇头道：“不是的，是因为我生病了。” 　　米瑟听到这话，这才正经打量了一下对方，发现女孩儿的脸色确实苍白得过分。 　　女孩儿看上去有些难过，但还是努力露出一个丑丑的笑，说道：“我的病很坏很坏，我听到护士姐姐说，我陪不了妈妈多久了，妈妈每天都在哭，我不想她再伤心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米瑟恍然大悟。 　　如此纯洁的灵魂，新芽一般的年纪，却要早早地迎来死亡，对比前面那个还躺在床上的植物人，还真是显得不公平。 　　只可惜恶魔没有那么多同情心，米瑟也并不会提醒对方许一个延长寿命的愿望，毕竟他的还款期限马上就要到了，对他而言，快点拿走小女孩儿的灵魂比同情她要重要得多。 　　“我可以帮你实现愿望，”米瑟说道：“我可以卖给你一个听话的、吃记忆的小怪兽，等你觉得你快死了，就让它把你妈妈的记忆吃掉，这样你妈妈不记得你，就不会因为你而伤心啦！” 　　米瑟说完，又循循善诱道：“而你需要付出的只是你死后的灵魂，想一想，反正你妈妈也不会记得你了，你一死，灵魂留着又有什么用呢？” 　　魅魔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扎心，米瑟话讲了一半，小女孩儿一双大眼睛里很快聚起了泪水，猫着急地绕着她喵喵叫，但眼泪还是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 　　女孩儿的眼睛晶莹得像珍珠，米瑟一下子噎住，突然没由来地一阵心虚。 　　反正这种灵魂不会撒谎又好骗，干嘛非得用家人不记得她来激呢，换别的不也一样…… 　　米瑟难得贴心了一次，想着要不换个办法，却听见小女孩儿抽噎着说：“只要妈妈不难过，就算不记得我，也没关系……” 　　米瑟张着嘴，那种奇奇怪怪的心虚更严重了，正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就这样引导小女孩儿完成交易的时候，横在两人中间的猫又发出一声急促地尖叫，不仅如此，还猛地朝米瑟挥了一下爪子。 　　米瑟往后一仰，躲开了。 　　“不许动她，恶魔，”猫甩着尾巴，朝米瑟呲出牙齿，嘶嘶地说道：“我来跟你做交易！” 　　米瑟：“……” 　　他倒是不奇怪这猫会说话，但这声音怎么也这么猥琐，简直像个油腻的中年大叔！ 　　小女孩儿估计没想到自己的猫竟然会说人话，一下子呆住了。 　　米瑟这会儿反应过来了，觉得自己之前的心虚真是莫名其妙，朝猫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礼貌道：“很抱歉，我们这里有规矩的，一次只和一个人做交易，当然，猫也一样。” 　　猫看了米瑟一眼，冷静地说道：“别说谎了恶魔，我可不是好骗的人类，你们眼中只有利益，对你而言，我比她更有价值。” 　　米瑟挑了挑眉，露出洗耳恭听的表情。 　　猫在小女孩儿身前走了两步，沉声说道：“我会来到这里，当然早就做好了准备，我知道你这里的生意不好，我是一只三花猫，你知道三花代表什么吗？” 　　米瑟想了想：“母猫？呃，听你的声音好像不是，不好意思……不育？” 　　猫：“……” 　　猫尖叫道：“我是一只招财猫！” 　　米瑟的表情发生了变化，他看着猫，脸上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放过她，我留在你的店里，有我在，你的店永远不会缺生意。”猫沉稳地说。 　　“而且我已经成精了，成精的猫不可能不育。”猫坚持地补充。 第3章 抠门的魅魔 　　一个虽然值钱但只能卖一次的灵魂，和一只可以保证店里永远有生意的招财猫，傻子都知道哪个更划算！ 　　但精明的魅魔从不放过任何一个给自己谋求更多福利的机会。 　　米瑟的视线在猫和小女孩儿身上转了转，做出思考的样子，说道：“说真的，我很想答应你，不过我的还款期很近了，我可不想拖欠魔王的贷款，所以抱歉啦。” 　　说着，米瑟再次朝小女孩儿伸出手，而猫的脊背拱得几乎要对折了，它大声道：“一百年——不！一辈子！我愿意给你做一辈子的奴隶！不许碰她！” 　　米瑟脸上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假惺惺地看向猫：“真的吗？我觉得你需要谨慎，一旦向恶魔做出承诺，可就没有办法反悔了。” 　　猫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瞪着米瑟道：“我不会反悔，我可以在你店里当一辈子的招财猫，但你也得完成我的愿望！” 　　“当然，”米瑟一拍手，热情地说道：“交易！交易永远是公平的，你知道的，恶魔最有契约精神了，我们从不骗人。” 　　猫抖了抖胡子，毛脸上非常人性化地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米瑟朝小女孩儿微微一笑，说道：“真抱歉小姑娘，大哥哥现在有更重要的客人了，你的事需要往后稍稍，现在回家怎么样？不用担心，出门就到了，甚至不用你多走一步路。” 　　小女孩儿还没反应过来，猫已经急忙道：“回去吧艾米，你妈妈不会再伤心了，你也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被叫做艾米的小女孩儿看向猫，好像终于消化了一大堆信息，愣了一会儿，蹲下身摸了摸猫的头，认真道：“我相信咪咪。” 　　猫竖起尾巴，在她的手心蹭了蹭，随后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艾米推开了门。 　　虽说已经得到了更好的，但眼睁睁看着这么一块肥肉跑走，不心疼是不可能的，米瑟捂着胸口，恋恋不舍地朝小女孩儿挥了挥手：“如果还有别的愿望，欢迎再次光临嗷！” 　　猫瞪着眼睛朝他哈气。 　　米瑟露出一个假笑：“我开玩笑的嘛。” 　　艾米离开了，米瑟在心痛之余抓紧时间回到收银台后，迅速拟定了一张契约，展示给猫看：“除了卖身……咳，我是说雇佣期限之外，其他有不满意的条款，我们都可以再商量。” 　　猫却并没有和恶魔讨价还价的意思，利索地在纸上摁下了爪印。 　　米瑟有些惊讶。 　　大概是因为艾米不在，猫放松下来，它趴在桌面儿上，懒洋洋地甩着尾巴：“不用看了，本来我就是个流浪猫，也没有地方去，一辈子在哪儿都一样。” 　　它抬起那双猥琐的豆豆眼，上下打量了一番米瑟，咪呜道：“好歹有个魅魔当铲屎官，不错了。” 　　米瑟：“……” 　　罗伯特，也就是猥琐猫和艾米的故事，实在是简单到俗套。 　　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咪，一个好心的小姑娘，在普通的一天普通地相遇了，艾米把自己的午餐分给罗伯特吃，而罗伯特给艾米撸毛，倾听她生活中的各种感想，关于家人，关于小动物，关于各种美好的梦。 　　说不清她们后来的相遇是偶然还是刻意找寻，总之一人一猫成为了好朋友，双方在互相的照顾与陪伴中，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那时候艾米的病还没有被检查出来，罗伯特也曾暗自发誓，要陪伴艾米一辈子，做她一个人的小猫咪。 　　但后来一切都变了。 　　“艾米是个好姑娘，”罗伯特难过地说：“她不该面对这种命运。” 　　前面半句米瑟是同意的，毕竟艾米有着那样的灵魂，她不是好姑娘谁是好姑娘？但后面半句就算了，米瑟想，命运哪里有该不该呢，当它降临到一个人身上，那个人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它，不论好坏。 　　“所以你的愿望是？” 　　罗伯特看向米瑟，郑重地说道：“我希望艾米能好起来，健健康康地活到一百岁，然后老死。” 　　米瑟几乎把“失望”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他多希望这只猫能许愿要一大笔钱给艾米治病，那样他轻轻松松就能完成交易，可惜对方一点儿也不好糊弄，今天他是注定要费一大笔劲儿了。 　　米瑟撅起嘴，翻着眼睛想办法。 　　罗伯特看他这个反应，有点着急，问道：“你可以做到的，对吗？” 　　米瑟哼哼唧唧道：“不好说，我还不知道那女孩儿是什么情况呢，得去人间界看看，兴许好办，兴许不好办。” 　　“那还等什么，”罗伯特飞快地从桌子上跳下来，喵喵叫着催促：“快走快走。” 　　“知道啦，”米瑟说道：“我不得准备准备嘛。” 　　来人间开店这么久，其实米瑟很少真正踏出恶魔百货，除了魅魔的天赋力量容易给他带来麻烦之外，最重要的原因还是贫穷。 　　《恶魔守则》第十条，为了防止人间的秩序受到干扰，地狱与人间的交往必须遵从等价交换原则。 　　这意味着，米瑟可以在人类用灵魂交换的前提下赋予他们财富，但却不能自己拿着那些金粉瓶子去人间挥霍。 　　事实上，到人间来出差的恶魔不算少，而其中有着严格的规定，他们在人间使用的人类货币都是专门的，需要在地狱的银行用恶魔金币按照汇率进行兑换。 　　米瑟当然舍不得花这个钱！ 　　只能说幸亏恶魔百货自带传送功能，否则米瑟今天可能会为了省钱去挤公交。 　　米瑟说去准备，进了店铺后面的房间，罗伯特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舔毛，好一会儿才等到他出来。 　　魅魔没换衣服，时间大概都花在找东西上了，他掏出一顶鸭舌帽和墨镜，戴上后便遮住了大半张脸，不过还是露出了可爱的鼻尖和一双谁看了都想亲一口的红润嘴唇。 　　罗伯特左右看了看：“就这？” 　　米瑟笑了一下，说：“当然不止，放心吧，我还是很了解自己的力量的。” 　　说完，米瑟又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口罩戴上，这下他是严严实实地把自己遮住了。 　　罗伯特：“……” 　　罗伯特无语地看着自信的米瑟：“我觉得你可能误会了什么，我的意思是，你连个包都不带，我怎么办？” 　　米瑟：“啊？” 　　罗伯特：“你该不会以为医院这种地方是我一个小猫咪能随便进的吧？” 　　米瑟在口罩下发出恍然大悟的感叹：“哦！” 　　罗伯特：“……” 　　“不能怪我，”米瑟坚定道：“天知道，我上次接触人类医生的时候，他们还都戴着鸟嘴面具呢。” 　　“猫咪不能进医院吗？”米瑟好奇。 　　罗伯特摇了摇头，其实在艾米生病住院后，它想见艾米一面就非常难，幸亏它不是普通猫咪，这才能在没有人的时候偷偷溜进艾米的病房。 　　“应该是有生了病的人类害怕细菌和毛之类的东西，”罗伯特不高兴道：“其实我干净的很，早多久我就不是普通猫咪了。” 　　米瑟耸了耸肩，又转回房间翻了个老旧的书包出来，虽然不大，但装罗伯特绰绰有余了。 　　罗伯特看了看，很是嫌弃，但为了艾米，还是咬着牙钻了进去。 　　米瑟把罗伯特背起来的时候，听见对方在包里抱怨：“这也太憋气了，阿嚏！还有好多灰！” 　　米瑟假装没听见，罗伯特在包里挣扎了一下，说道：“我有预感，你将来还会带我出门很多次，最好这次回来后就买个正经猫包！” 　　米瑟：“……” 　　米瑟想说没门儿！但想想，罗伯特的卖身契约还没签死呢，不好把猫吓跑了，于是道：“你想要什么样的猫包？” 　　身为一只流浪猫，罗伯特其实根本没坐过猫包，只是看别的家猫坐过，于是无不羡慕地描述道：“要大一点的，有透明窗户的，还要有出气孔，底色嘛，就要粉的吧……” 　　“哦，哦！”米瑟连连点头应声。 　　可怜的小猫咪完全不知道自己跟了一个多么抠门的老板，还想着恶魔的确遵守承诺，它的粉嫩猫包想来近在眼前，以后没事儿也得让米瑟背着它出去溜一圈。 　　殊不知抠门的魅魔毫无良心，压根儿没打算给小猫咪花钱，毕竟他只是问了问罗伯特想要什么样的包，又没说要给它买！ 　　啧啧啧，米瑟砸吧砸吧嘴，小猫咪还是图样图森破啊。 第4章 看看怎么了 　　人间的医院与米瑟上一次见到时果然大不相同，干净整洁的楼道和病房看得魅魔啧啧称奇。 　　罗伯特在背包里叹气：“好歹也算我的半个铲屎官了，不要这么土包子好吗，有空多到人间转转啊。” 　　米瑟听到这话，不禁心痛，这猫说的什么话，是他不愿意出门吗？有钱谁不想旅游，贫穷是他的错吗？！ 　　米瑟的打扮惹眼，有护士想要拦住他询问，不过米瑟取下墨镜看她一眼，人类女性便晕晕乎乎，完全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了。 　　罗伯特来过医院，在它的指引下，米瑟很快到达了艾米的病房，正好小女孩儿的家人不在，米瑟朝路过的护士点了点头，便无比自然地推开了门。 　　艾米的病房很大，也许是因为久住，这里被布置得很温馨，墙上贴着粉红色的壁纸，床头挂着纸折的星星，除了空气中漂浮着一股不知名的药水气味儿，以及房间里巨大的滴滴作响的医疗设备外，这里看上去简直像个温暖的卧室。 　　艾米正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眼睛紧闭着，像是睡过去了。 　　小姑娘仍旧穿着那条樱桃碎花的裙子，但脸色看起来却要比在恶魔百货时苍白得多，她深陷在被褥中，露在外面的细瘦手臂上缠绕着输液用的软管，整个人看上去脆弱得像初春的一朵小雪花，似乎下一秒就要融化不见了。 　　米瑟看了艾米一眼，随后视线就落在了床边自己从没见过的高端仪器——旁边的小桌子上，那上面摆着众多毛绒玩具和零食果盘，看起来是给小姑娘解馋解闷用的。 　　魅魔扔下背包，毫不客气地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一手把毛绒玩具搂进怀里，一手拿起一个橘子，开心地剥了起来。 　　罗伯特挣扎着从包里爬了出来，跳上病床，在艾米的枕边小声呼唤：“艾米，艾米，我来救你了！” 　　但兴许是因为不久前才去了一趟恶魔百货，小姑娘累坏了，并没有对罗伯特的呼唤做出任何回应。 　　猫咪也不在意，看着女孩儿的脸，好半天，轻声说：“放心吧，你会没事的。” 　　它舔了舔女孩儿因为输液而冰凉的小手，转头看向魅魔，发现这个说要来看看的家伙根本没在注意这边，而且已经坐在凳子上吃了艾米三个橘子了！ 　　怎么能有人半分钟吃三个橘子！而且这个魅魔到底是来干嘛的！ 　　罗伯特抓狂：“你干什么呢！快过来看看，想办法救人啊！” 　　米瑟剥着橘子，眼皮都没抬一下，一派轻松地说道：“早都看完啦，很不幸，你的小姑娘是不好办的那种情况。” 　　罗伯特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整个猫已经下意识地抖了一下：“你说什么？” 　　米瑟重复了一遍：“不好办。” 　　罗伯特僵在了原地一秒，随后急得一下子蹦到他腿上，喵喵叫道：“不好办？恶魔怎么会有不好办的事情呢？你一定有办法，别想骗我，我知道的，人类的健康也是和恶魔交易的筹码，你那里一定还有‘健康’对不对？只要你拿出来，分给艾米一点点，她马上就能好起来了！” 　　“这橘子真甜，”米瑟说着，在罗伯特身上擦了擦手，冲它解释道：“你也太想当然了，健康可不是这么用的，从人类那里拿来‘健康’，就像麦子被磨成了面粉，你可以用面粉去做面包，但不能再用面粉种出小麦，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健康’可以做成恶魔的食物，但没办法再还给人类，救他们的命。” 　　罗伯特听到这话，更着急了：“那你还有什么办法？你答应过我要救她的！” 　　“是，我答应过，”米瑟砸吧着嘴道：“我本来是准备给她弄点地狱里的小欲望水晶，让她许个愿来着，虽然会有亿点点副作用，但只要她许愿能健康地活到一百岁，那她肯定是能健康地活到一百岁的，但现在这个情况……” 　　“我直说了吧，”米瑟看了罗伯特一眼，道：“她的病，或者说她的死亡，并不是因为什么操蛋的命运或者偶然，而是因为她纯洁的灵魂。” 　　罗伯特一愣：“她的灵魂？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因为她太纯洁了，所以上面的人想让她快点死，好去当天使，懂？”米瑟撇了撇嘴：“总体来说，不算一件坏事，只是对她的人间生活而言有点糟罢了。” 　　罗伯特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样的回答，不禁呆住了。 　　米瑟见状，换了副表情，笑眯眯地说道：“你可以改变主意，放弃救她，不过我得提醒你，这样算你违约，你还是得给我当一辈子的招财猫哦！” 　　米瑟的手伸向了橘子旁边的香蕉，循循善诱道：“我劝你还是放弃比较好，虽然因为立场问题，我不怎么喜欢天堂，但当天使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尤其她这样的灵魂，天堂的生活应该非常适合她，等她死了，一定会感谢你的。” 　　米瑟心情愉快，他是真的觉得罗伯特要放弃了，这样的话他就是跑一趟腿，白赚了一个招财猫，简直是再划算不过的买卖了。 　　“不。” 　　米瑟：“？？？” 　　米瑟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他记得天堂在人间的传教不错啊，这还有拒绝让人当天使的？这猫该不会其实根本不喜欢那个小女孩儿吧？ 　　罗伯特没有注意到米瑟怀疑的视线，坚持地说：“当天使确实很好，但艾米想活在人间，她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我要你帮我留下她。” 　　罗伯特还记得，艾米生病之前，对它描述过的许多种未来和梦想，虽然充满了小女孩儿的幼稚幻想，但那都是她留在人间才能亲手实现的愿望，更何况她还那么爱她的妈妈！ 　　罗伯特坚定地重复道：“我要她留在人间，健健康康地活到一百岁，当天使这种事又不着急，等她一百岁之后难道就不可以了吗？” 　　米瑟：“……” 　　米瑟垮下脸：“何必呢……” 　　就不能让他轻轻松松地占点便宜吗！ 　　罗伯特才不管他，追问道：“你一定还有别的办法是不是？只要我不放弃愿望，你就必须得帮我实现，否则你永远都得不到我！” 　　“你这话听起来怪怪的……”米瑟神情复杂：“不过算了，我确实还有办法。” 　　“什么办法？”罗伯特迫不及待地问。 　　米瑟并没有回答他的意思，只是道：“先回一趟恶魔百货吧，拿点东西。” 　　罗伯特不疑有他，积极地钻回了背包，还用爪子自己把拉链拉上了，催促道：“走走走！” 　　米瑟长长地叹了口气，又拿了两个橘子，不顾罗伯特抗议地塞进包里，这才拎着包出了门。 　　走廊上护士和病人来来往往，声音嘈杂，魅魔看着人类们或哭或笑，或流泪或呻吟，心想橘子挺好吃，拿两个果然不够，等会儿来的时候还是直接把果盘端走比较好…… 　　米瑟打着小算盘，然后在人群中看见了一个憔悴的女人。 　　准确的说，米瑟第一眼看到的是她手里提着的纸袋，里面有一些吃的，还有他刚刚从艾米病房里顺走的同款橘子。 　　随后，米瑟的视线落到了女人的脸上，发现她有着一个和艾米一模一样的塌鼻梁，诚实地讲，她长得可真不算漂亮，而且因为疲惫和悲伤，脸上已经开始出现让多数女人惧怕的沟壑。 　　但女人好像并不在意这个，她捋了把挡住视线的碎发，脚步匆匆地从米瑟身边绕了过去，奔向某个病房。 　　“我认得她，她就是艾米的妈妈！”罗伯特不知什么时候把拉链拉开了一条小缝，用蚊子嗡嗡一样的音量说道。 　　它和艾米一起玩儿的时候见过这个女人，在罗伯特看来，这是个相当严苛的母亲，因为她不允许艾米养一只可怜的流浪小猫咪，而她在场的时候，艾米也不被允许和它太过亲近。 　　但后来罗伯特才发现，这个女人对待艾米其实已经拿出了自己毕生的温柔，她面对别的人类时可要凶悍严肃得多，而等艾米住院后，罗伯特更是完全不怀疑她对艾米的爱了。 　　可以说在罗伯特心里，她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和自己并列第一爱艾米的人。 　　相比之下，不让艾米养它，在罗伯特看来也不是什么大罪过了。 　　看到艾米妈妈这么难过，罗伯特心里也不舒服，催道：“我们快走吧，早点把艾米治好，艾米的妈妈也不会伤心了。” 　　罗伯特原以为米瑟会继续往前走，却没想到视野一晃，米瑟突然转身跟着艾米妈妈回去了。 　　“你干什么？”罗伯特懵逼地问。 　　说实话，米瑟也不知道自己想干嘛，他就是想去看看。 　　看看而已，米瑟这样说服自己，又不会少一毛钱。 第5章 报亡鸟的羽毛 　　米瑟将病房的门打开一条缝，悄悄地往里看。 　　艾米还没醒，她的妈妈正忙碌地收拾房间，女人的动作很利索，只在看见垃圾桶里的橘子皮时愣了一下，不过就在这时，艾米醒了，她看见女儿皱着的眉头，便把什么都忘了。 　　她用湿纸巾擦了擦手，去摸艾米的脸蛋儿，轻声道：“亲爱的，你醒了吗？” 　　艾米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醒醒神，妈妈给你带了好吃的，吃完我们再把药吃了，好吗？” 　　艾米睁开眼，点了点头。 　　妈妈把她扶了起来，从纸袋里拿出晚餐，她的动作小心又仔细，像是害怕一不留神碰碎了自己的女儿。 　　艾米配合着她的动作，随后笑了起来。 　　面对可爱的女儿，妈妈也跟着露出了一个笑：“怎么了亲爱的，有什么令人开心的事吗？” 　　艾米笑得甜甜的，说道：“我梦到咪咪啦，它还会说话呢。” 　　“是吗？它都跟艾米说什么啦？” 　　艾米想了想，说道：“它说……嗯，它说，我会好起来的。” 　　妈妈愣了一下，随后又笑了，说道：“当然，艾米一定会好起来的……” 　　像是因为这句天真的话想到了现实，她停顿一下，吸了口气，才有力量继续笑说道：“等艾米好了，我们就把咪咪接到家里去，到时候我们一起给它准备一个窝，还有玩具，好吃的。” 　　艾米听到这话，两只眼睛都亮了起来，高兴道：“好！咪咪一定会很高兴的！” 　　女人快而短促地应了一声，低头去弄餐盒。 　　艾米懂事地把晚餐吃完了，又吃下了几乎和她晚饭一样多的药丸，随后开始絮絮叨叨地向她妈妈说一些过去或是梦里的笑话，而她的妈妈就那样看着她，目光温柔得像是冬天最暖的太阳，又悲伤得像一座死寂的山。 　　艾米说着话，妈妈便从抽屉里拿出一叠彩纸和一个半满的纸星星罐子，艾米欢天喜地地接过来，开始折星星，妈妈也帮她一起。 　　“如果有一天……” 　　“什么？” 　　“如果有一天，艾米不在了，”艾米轻轻地说道：“那我一定是变成星星，藏到罐子里去啦。” 　　艾米看着妈妈，认真地说道：“把罐子放在妈妈的床头，艾米每天晚上都会出来，帮妈妈把梦照亮。” 　　米瑟几乎以为自己听到了一声啜泣，但等他定睛看过去时，才发现艾米的妈妈并没有在艾米面前哭出来，憔悴的女人用力地眨了眨眼，坚强地冲自己的女儿笑了出来，镇定地说道：“好，艾米要做……妈妈的小星星。” 　　艾米认真地说：“妈妈不要伤心。” 　　女人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妈妈没有伤心，艾米没有让妈妈伤心，咪咪不是说了吗，艾米会好起来的，妈妈相信咪咪。” 　　母女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女人似乎是难以忍耐了，动作仓促地收拾好餐盒，迅速地朝门边走开，米瑟见状，像是被电了一下似的，从门边弹开，脚步飞快地逃走了。 　　罗伯特不知道米瑟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毕竟恶魔是没有人类的感情的，他们看人类就像看食物，就连艾米那样的灵魂也根本打动不了米瑟。 　　罗伯特没有多想，等米瑟回了恶魔百货，便从背包里把头探出来，说道：“艾米妈妈的变化可真大，她以前可没有这么温柔，连艾米摸摸我她都要不高兴，更别说答应艾米收养我了。” 　　米瑟心不在焉地在货架底下翻箱倒柜，随口答道：“妈妈都是这样的嘛。” 　　罗伯特听到这话，说：“这话说的，好像你也有妈妈一样。” 　　米瑟：“……” 　　这猫说的是人话吗？ 　　米瑟面无表情道：“你才没妈妈，你全家都没妈妈！” 　　罗伯特被他吓了一跳，缩着脖子道：“干嘛凶我，恶魔还有妈妈？” 　　米瑟瞪了它一眼，发现罗伯特缩着脖子的样子蠢得要死，心想自己跟个破猫计较什么，于是冷静下来，嘟囔道：“我又不是一生下来就是恶魔。” 　　罗伯特吃了一惊：“啊？真的吗？” 　　米瑟懒得回答，因为人类和恶魔的关系解释起来实在太麻烦了，但在他还不是恶魔的时候，他的确有一个像艾米的妈妈一样温柔的母亲，在他生病的时候，也会那样贴心地照料他。 　　不过米瑟一点儿也不怀念那时候。 　　正想着呢，米瑟从货架的最底层翻出来一个破破烂烂的蛇皮袋子。 　　罗伯特见状，忙不迭地问：“这是什么？” 　　米瑟回答道：“地狱产的蛇果，吃下它的人能拥有超人的智慧。” 　　罗伯特说：“这袋子都落灰了。” 　　米瑟耸了耸肩：“没办法，最好卖的东西是金钱和美貌。” 　　“所以它有什么用吗？”罗伯特问：“它能救艾米？还是说你打算自己吃一个，提升一下智慧再想办法？我觉得后面这个想法挺好的。” 　　米瑟突然后悔了，也许留下罗伯特并不是什么好主意，这猫说话也太烦人了。 　　罗伯特还在逼逼叨，米瑟犹豫了好半天，慢慢地把蛇果放了回去。 　　“这玩意儿没什么用，”米瑟说：“我拿错了。” 　　米瑟在撒谎。 　　地狱蛇果其实是可以救艾米的，因为它除了启发人的智慧外，还有让人的思考回路向恶转化的副作用，只要吃下它，艾米就会从一个纯洁的天使后备役，变成一个聪明又邪恶的小怪物。 　　而当艾米的灵魂不再纯洁，不好办的情况就变成了好办的情况，米瑟只需要再按照原计划让艾米使用欲望水晶，他和罗伯特的契约就能完成了，而那些亿点点副作用以及一个变坏的艾米，则全部由艾米自己和她身边的人来承受。 　　这是相当恶魔的解决方法，地狱蛇果和欲望水晶都不算贵重，米瑟可以说是一本万利，至于艾米和她妈妈之后怎样，以及罗伯特会对他抱有什么态度，对米瑟而言根本无所谓。 　　更准确地说，作为一只恶魔，米瑟其实应该非常乐意看到人们受苦，以及被人仇恨。 　　但不知道怎么的，米瑟突然就不想这么做了。 　　罗伯特一脸懵逼地看着米瑟没头苍蝇一样在店里乱转，不明白抠门的魅魔又发什么疯，好在米瑟也就转了四五圈，不等猫咪催促，就回了后面的房间，好半天，捧着一个丝绒的盒子出来了。 　　罗伯特和米瑟相处这一会儿，已经初窥对方的抠门本性，连智慧果都用蛇皮袋装着，这回用上了这么认真地包装，盒子里的东西一定相当贵重。 　　猫咪两爪搭在包上，抻长了身子：“那是什么？” 　　米瑟果然也露出了纠结的表情，好半天才道：“报亡鸟的羽毛。” 　　罗伯特傻傻地坐在地上，用一种土包子进城的表情看着他。 　　米瑟没理他，只是心疼到表情扭曲地把盒子塞进了背包里：“这东西有遮掩活人气息的作用，把它佩戴在身上，别说天堂的人，就算是死神亲自来了，也注意不到你的艾米。” 　　米瑟又想起那个母亲隐忍的眼泪，叹了口气，说道：“她会一直健健康康地活着，任何疾病和意外都不会在她身上发生。” 　　虽然米瑟之前提到的道具都很厉害，但这片羽毛的功效可以称得上逆天了，而且还没有副作用，想也知道多么珍贵，罗伯特都有些发傻，好半天才问道：“你……你真的要把这个送给艾米吗？” 　　米瑟面无表情：“你再多问一句，我就要反悔了。” 　　罗伯特闻言，连忙把盒子扒拉到自己毛茸茸的肚皮底下藏着，大声道：“谢谢！谢谢你！我一定会让你发大财的，我保证！” 　　这句话还算中听，米瑟的脸色缓和下来，一半是安慰自己，一半是解释地说道：“不过你不要误会，不是送给她，只是给她用九十三年，这羽毛还是我的，等她一百岁之后我要拿回来的，你也不希望她一直活下去，被其他人类当成怪物吧？” 　　罗伯特知道轻重，连连点头：“当然！艾米以后还要上天堂呢！” 　　米瑟把罗伯特的头摁进包里，一边拉拉链，一边说道：“那就这么说好了，等会儿我过去把小女孩儿的妈妈引开，你就趁机溜进去，把羽毛拿给她。” 　　“好好好！”罗伯特连声答应。 　　米瑟把包背上走了两步，还没出恶魔百货的大门，就听见罗伯特又在包里八卦：“不过你是从哪儿弄来的报亡鸟羽毛啊？这玩意儿听着就很厉害啊。” 　　米瑟：“……” 　　米瑟回忆起了某些不堪回首的画面，好半天才砸吧着嘴道：“我自己在鸟身上薅的。” 　　罗伯特：“？地狱有很多报亡鸟吗？” 　　“怎么可能，这玩意儿早都快灭绝了，整个九层地狱加起来也只有一只！”米瑟强调自己的付出：“我可是大出血了！” 　　罗伯特倒抽一口凉气，又是感动又是：“那你可真不容易啊！” 　　那当然了！米瑟心想，那一只就养在魔王的寝宫里，拔它的毛可不费劲吗…… 第6章 猫咪和抹布（小修，不 　　米瑟又鬼鬼祟祟地背着罗伯特，原路返回了医院，忙碌嘈杂的人流中，艾米的妈妈正独自站在病房外发呆。 　　她杵在那里，像是一棵被蛀空了的老树，下一秒就要枯死倒塌，和艾米一起时的谈笑风生，似乎只是榨干了她身躯中仅剩生命力的回光返照。 　　多么可怜的一个母亲啊，米瑟想，天堂那群人也不比他们恶魔仁慈到哪里去嘛！ 　　米瑟走过去，顺手把包放在了门口：“您好。” 　　艾米妈妈回过神来，站直身体的时候还晃了晃，她稳住脚步，用手揩了揩眼角，望向米瑟：“您好？有什么事吗？” 　　米瑟无比自然地取下了墨镜和口罩，朝艾米妈妈露出一个甜蜜又友善的微笑，说道：“没什么，我只是想和您聊一聊。” 　　魅魔的力量瞬间夺走艾米妈妈的所有注意力，罗伯特抓住机会，像一条长了毛的闪电，飞快地从背包里窜了出来，滋溜一下进了病房。 　　米瑟余光瞥见罗伯特的动作，不着痕迹地挪动位置，把门挡住一点，朝艾米妈妈道：“您看上去需要帮助。” 　　自从艾米被诊断出绝症，艾米妈妈就变得十分敏感，如果换个人来和她搭讪，她一定会像一头被惹怒了的母狮子，凶狠地将对方从自己的领地中驱逐。 　　但魅魔的天赋麻痹了她，将最深重的情绪从她的躯壳里拽了出来，艾米妈妈看到米瑟黑漆漆的眼睛，瞬间就被掩藏了这么久的绝望击倒了！ 　　她弯下腰，还没来得及说话，情绪就已经崩溃，嗓子里便只剩下了呜咽：“呜呜呜……” 　　米瑟伸出一只手扶住她的肩膀，做出关切的表情：“您没事吧？” 　　艾米妈妈终于忍不住，捂着嘴隐忍地哭了出来，她蹲下身，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地上，尽是一个母亲的辛酸与无力。 　　米瑟见状，也跟着蹲了下来，看着这位母亲平复心情。 　　艾米妈妈哽咽道：“这不公平，这不公平……我可怜的艾米，她还那么小，她做错了什么？我又做错了什么？上天为什么要这么早把她从我身边带走？”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一天天衰弱下去，直到离开这个人间，这对任何一个母亲而言都是一场最残忍的凌迟，艾米妈妈拼了命地挣扎，所有有可能救艾米的方法她都不计后果地尝试了，然而一次次的失败却让她在绝望的泥沼里越陷越深。 　　“为什么？”她无法理解地问米瑟：“为什么这样的命运偏偏落在了艾米的身上？” 　　米瑟眨了眨眼，想告诉她因为上面的人都是臭流氓，他们根本不在乎你们这群人类的感受，但想了想，这么说自己和地狱好像也被骂进去了，于是改口道：“也许是因为你女儿太好了，人间配不上她。” 　　艾米妈妈大概从未听过这样的回答，眼泪婆娑地看向米瑟。 　　米瑟认真道：“我说的是实话。” 　　这话其实怎么听都更像安慰，艾米妈妈已经听过太多了，但从这个陌生人口中说出来，她却有一种对方也许确实没有撒谎的荒谬想法。 　　艾米妈妈看了米瑟许久，抽噎慢慢停了下来，她深吸了一口气，从兜里掏出纸巾擦泪，哑着声音说道：“谢谢你先生，她的确是个好女孩儿。” 　　但显然，艾米妈妈的心情并没有变得更好，她根本不在乎艾米的灵魂是好是坏，她只知道那是她的孩子，而她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活着。 　　米瑟只好道：“好吧，她会好起来的。” 　　米瑟补充：“这也是实话。” 　　艾米妈妈多希望自己能相信米瑟，但医生已经告诉过她，艾米想要活下去，除非发生奇迹。 　　而她已经尝试过了，也明白了，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奇迹。 　　她扬了扬嘴角，露出一个勉强可以算是笑的表情，说道：“如果真的是那样该多好……” 　　就在这时，米瑟看见罗伯特从病房里出来了，贼眉鼠眼地钻进了背包，想来应该是事情办妥了。 　　米瑟看着艾米妈妈，像是要把这位母亲脸上的表情记在心里一样，许久，才把背好包直起身体，冲她笑了笑，说道：“是真的，放心吧，她会好的。” 　　说完，便戴好口罩和墨镜，转身打算离开了。 　　艾米妈妈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种奇妙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她一直期盼的事情真的要发生了，她忍不住叫道：“先生，谢谢你，也许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和你在哪里工作？” 　　米瑟听到这话，下意识道：“名字不重要，不过我开了一家百货商店……” 　　“百货商店？在什么地方？”艾米妈妈友好道：“也许将来我可以去照顾一下生意。” 　　米瑟张了张嘴，看了她一眼，最终摆了下手，说道：“算了，好好活着吧，别遇到我的店比较好。” 　　说完，米瑟也不顾艾米妈妈困惑的表情，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人流当中。 　　艾米妈妈正疑惑着对方是什么意思，便忽然听见女儿的声音：“妈妈！” 　　艾米妈妈心中一惊，低头才发现，竟然是艾米自己从病房里跑出来了！她吓得立刻把艾米抱起来往病房跑，慌乱地叫道：“天啊！你在干什么，你怎么从床上下来了，你拔了手上的针？！医生！护士！” 　　艾米连忙搂紧她的脖子，叫道：“我好了！妈妈！别怕，我好了！” 　　艾米妈妈抬起头，只见女儿正笑盈盈地望着自己，原本苍白的脸色现在红润得像个苹果，和自己记忆中还未生病的那个她一模一样。 　　艾米妈妈呆在了原地。 　　艾米伸出暖乎乎的小手，将她脸上的泪痕一点点擦掉，高兴地说道：“咪咪来过了，你还记得吗妈妈，咪咪答应过要救我的，它做到啦！” 　　咪咪？艾米妈妈回过神来，她记得，那是艾米的梦，所以现在艾米健康的样子，也是她在做梦吗？ 　　艾米妈妈的叫喊惊来了外面的护士，看见艾米的情况后，她们立刻去联系了医生，而艾米妈妈在恍惚了一阵后，突然大声叫道：“请你们再检查一次我女儿的身体！” 　　就当是她在做梦吧，无论如何，她不愿意放弃任何希望！ 　　几个小时后，艾米妈妈等到了医生带来的化验单，看见医生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时，艾米妈妈已经提前意识到了什么。 　　“这是奇迹，”医生惊讶地说道：“您女儿现在的状态完全健康！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艾米妈妈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弹，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又哭又笑了不知道多久。 　　“求求您，告诉我这不是梦……” 　　“事实上我也很怀疑，但这的确不是梦。”医生刚说完这句话，就见艾米妈妈冲进了病房，嚎啕大哭着抱住了自己的女儿：“感谢上天！” 　　艾米被妈妈的反应吓了一跳，但还是嘟起嘴，抗议道：“应该感谢咪咪！” 　　艾米妈妈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她想到了艾米之前说过的话，但很快，她又想到了之前那个向她搭话的陌生人。 　　隐隐约约的，艾米妈妈明白了什么，眼泪再次涌出眼眶。 　　“谢谢……”她哽咽道：“谢谢，愿上天保佑你。” 　　—— 　　回到恶魔百货的米瑟打了个激灵，从背包里往外钻的罗伯特一个没抓牢，脸着地地摔了下来。 　　“啊！”猫咪尖叫：“你干什么！” 　　米瑟护着胸口，警惕地左右张望了一下，说道：“突然恶寒了一下，一定是有人在诅咒我！” 　　罗伯特一边用爪子整理脸上的毛一边吐槽：“得了吧，你们恶魔被人诅咒的还少？” 　　“你说的有道理，”米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那一定是因为我做了好事，所以遭报应了！” 　　罗伯特：“……” 　　神经病，罗伯特都懒得理他。 　　确定了没有人想害他，米瑟便打算先把背包放回房间里，整理一下杂乱的店铺，但他刚迈出两步，又想起来什么，跑去看了眼契约。 　　罗伯特正专心致志地舔毛呢，突然被人踹了一脚。 　　罗伯特：“？？？” 　　猫咪抬起头，就见米瑟和蔼地冲它笑，指着地上的背包道：“去，把东西收拾好，再把地拖一拖，然后把货架整理一下。” 　　罗伯特：“……？？？？？” 　　罗伯特难以置信：“你在说什么？！我可是一只小猫咪，你怎么可以让小猫咪干活！” 　　米瑟才不理会它，掏出契约贴在罗伯特的毛脸上：“为什么不可以，看看这张契约，你现在整个猫都是我的了，我说要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快去，干活。” 　　罗伯特喵喵乱叫，骂道：“奴隶主！独裁者！万恶的资本家！” 　　米瑟掏了掏耳朵：“干活。” 　　罗伯特愤怒道：“怎么可以这样！我甚至没有手手——” 　　“但是你有爪爪，还有嘴嘴，”米瑟说着，蹲下身，捉起罗伯特的爪子，摁着肉垫把指甲弹出来，勾到了背包上：“这样，或者直接上嘴，放心吧，我是个仁慈的老板，勾出线来了也不会罚工资的哦……不好意思，忘了，你已经卖给我了，没工资。” 　　罗伯特两只爪爪都被米瑟勾到了背包上，被迫直起身子，急得喵喵叫：“等等，就算我可以收拾东西，那我要怎么拖地啊？！我拿不起拖把啊！” 　　米瑟奇怪地看着它：“拖把？什么拖把？我店里没有拖把，你自己不就可以做拖把的工作吗？我记得你说过你不掉毛啊。” 　　罗伯特：“……？？？” 　　罗伯特恨不得扇之前那个说它不掉毛还干净的自己两嘴巴。 　　“至于货架，”米瑟宽容道：“我相信小猫咪的弹跳能力，慢慢整理吧，不着急。” 　　罗伯特：“……” 　　罗伯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自己把自己卖到了一个什么地方，后悔地仰天长喵：“我错了艾米——求你还是去当天使吧——！！！” 第7章 寂寞猫猫 　　然而契约已经生效，艾米现在就算原地去世，罗伯特也逃不了了。 　　别问，问就是后悔，罗伯特生无可恋地躺在地上，用两只后爪蹬着自己前进，做一块有自动拖地功能的抹布。 　　它到现在都不明白，当初的自己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竟然敢和一个恶魔做交易，而且还把自己整个卖掉了！这个恶魔根本就没有人性！它一只小猫咪怎么可能斗得过！！！ 　　米瑟吃着从艾米那里顺来的橘子，悠闲地从罗伯特旁边路过，感叹道：“有个员工果然轻松多了，这笔交易做得还是值啊。” 　　罗伯特：“……” 　　米瑟一抬手，把橘子皮扔在了罗伯特旁边。 　　罗伯特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垃圾桶就在你脚边！” 　　米瑟淡定道：“做的好事超标了，做点坏事补补。” 　　罗伯特悲愤地爬起来，忍着打喷嚏的欲望把橘子皮叼进了垃圾桶里，随后躺倒，继续蹬着后腿拖地：“无耻的恶魔，只会欺负小猫咪！” 　　米瑟翘着二郎腿：“放尊重点，小猫咪，我是你的老板，怎么跟老板说话呢？” 　　罗伯特：“呜呜呜……恶棍……” 　　以前米瑟都是一个人照料恶魔百货，说实话还是挺辛苦的，现在有了罗伯特，米瑟只需要剪剪指甲，掏掏耳朵，一天就舒舒服服地过去了。 　　罗伯特忙活了一天，累个半死，吐着舌头跑到米瑟身边“报告工作”：“都……都弄好了……” 　　米瑟检查了一下，满意地点了点头：“干得不错。” 　　罗伯特一点也没有被表扬的喜悦，奄奄一息地问道：“那我今天睡哪儿？” 　　米瑟：“……” 　　米瑟一下子被问住了。 　　罗伯特看着米瑟，露出绝望的表情：“你不会连个窝都没给我准备吧？” 　　米瑟干咳了一声，虚伪地笑道：“怎么会呢，我早就准备好了，这就去给你拿。” 　　罗伯特闻言，立起耳朵看他，过了一会儿，见米瑟端出来个纸箱，里面铺着几件旧衣服。 　　罗伯特：“……” 　　罗伯特不禁问自己，刚才它到底在期待些什么呢？ 　　罗伯特表情放空：“我一定是坏掉了，竟然觉得你还挺大方，至少没给我坏掉的垃圾桶和蛇皮袋。” 　　米瑟慈祥地摸了摸罗伯特的头：“这证明你开始适应工作环境啦，是件好事哦。” 　　说完，不等罗伯特张嘴咬他，米瑟就把箱子放在了门边：“你就睡在这里吧，顺便看下门，晚上也有可能来客人哦。” 　　罗伯特：“……” 　　这个恶魔根本不放过任何一个压榨它的机会！ 　　罗伯特生怕自己再不说就没机会了，大声道：“除了猫窝，你总得再给我个猫砂盆吧，还有，猫粮也要！” 　　米瑟“哦”了一声，说道：“猫粮简单，我这里囤了好多魔兽肉，都是我在地狱自己打的，你喜欢生的还是熟的？” 　　罗伯特面无表情：“……我猜熟的要我自己煮。” 　　“真懂事儿！”米瑟微笑：“至于猫砂盆——” 　　米瑟又掏出个纸箱，铺了一层塑料袋，推门出去了，不一会儿，端进来满满一箱沙子：“刚去一个工地装的，看看喜不喜欢？这沙子可细啦，不过粑粑记得埋深点哦，不然有味道。” 　　罗伯特：“……” 　　米瑟又细心地叮嘱：“每天记得自己铲屎。” 　　罗伯特终于崩溃了，举起两只爪爪，尖叫道：“我拿什么铲屎？！” 　　米瑟飘忽的视线在罗伯特的嘴上晃了一圈，最后大约是良心发现，觉得让猫咪叼自己的屎太不人道了，还是松口道：“好吧，那我帮你把屎铲出来，不过扔还是要自己扔，而且装屎的袋子不能一起扔了，太浪费，要循环利用，知道吗？” 　　罗伯特呆呆地看了米瑟许久，发出灵魂质问：“地狱里的恶魔都跟你一样吗？” 　　“啊？为什么这么问？”米瑟莫名，但还是回答道：“差不多吧，我觉得我比他们好点。” 　　罗伯特诚恳道：“那我知道人类为什么那么害怕下地狱了，真的，从今往后，我一心向善，一件坏事儿也不做了！” 　　魅魔毫不在意它的话，脸上露出一个虚伪的圣洁笑容：“听听这诚恳的忏悔，天堂那帮人真该感谢我。” 　　罗伯特：“我呸！” 　　罗伯特作为第一位被压榨的员工，就这样在恶魔百货住下来了。 　　米瑟其实怀疑过罗伯特有没有为了艾米骗他，但事实证明，招财猫的能力名不虚传。 　　当天晚上，恶魔百货就迎来了客人，而接下来的几天，又连续接待了五位顾客，重点是，他们的灵魂品质都非常不错，一下子就把米瑟这个月缺的还款金额填满了。 　　米瑟笑得见牙不见眼，整天翻账本，脑子里里面只剩下一个字。 　　值！ 　　试问，一只既可以招财，又生活自理，还能包圆所有杂活的小猫咪，谁不喜欢呢？ 　　米瑟可是太喜欢了，再加上罗伯特累得没力气骂他，多少可爱了几分，米瑟对小猫咪的态度和蔼了不少。 　　罗伯特骂骂咧咧地干了几天活儿，倒是不敢忤逆魅魔，不过见米瑟心情不错的样子，也鼓起勇气，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我想回去看看艾米怎么样了。” 　　罗伯特说这话的时候，还担心米瑟这个冷血的奴隶主会以耽误工作为由拒绝它，连反驳的话都想好了，没想到它根本没机会对米瑟进行道德上的谴责，对方听到这话后，只是思考了一下，就点头同意了。 　　“其实我也挺想去看看她们怎么样了，”米瑟说：“主要是检查下我的报亡鸟羽毛有没有被弄丢。” 　　罗伯特没反应过来。 　　米瑟的视线落到它脸上：“？你以为我要拒绝你？” 　　罗伯特下意识地点头。 　　米瑟眯起眼睛：“你该不会连骂我的话都想好了吧？” 　　罗伯特点……呸，赶紧摇头，耳朵都甩飞起来了。 　　米瑟见罗伯特这样，哪儿还不知道它的小心思，哼笑了一声：“这段时间赚到不少灵魂，就不跟你计较了。” 　　罗伯特长松了口气，这个魔鬼竟然没有借机发挥给它安排更多的工作，还答应了它去探望艾米，看来也不是那么没有人性嘛！ 　　不过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一秒，就被罗伯特掐掉了。 　　严防pua陷阱！这就是个辣鸡奴隶主！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发？”罗伯特有些兴奋，不停地左右转圈，它好久没有出门了，更别提还是去见它最喜欢的艾米。 　　“现在就可以。” 　　米瑟从桌后掏出一块木牌，给罗伯特看了看，上面写着“暂停营业”。 　　罗伯特眼睛一亮，刚以为他们要休息一整天，就见米瑟又拿出一支笔，在后面添上了几个字。 　　“一个小时”。 　　罗伯特：“……”它刚才怎么会有那么天真的想法！ 　　罗伯特抓紧时间，四爪打滑地往外冲，米瑟不紧不慢地把牌子挂好，跟了上去。 　　这次不需要去什么禁止宠物入内的公共场所，罗伯特自由得多，一出门儿就在路上疯狂撒欢，一边给米瑟带路一边还扑蝴蝶。 　　大约十分钟过后，一魔一猫来到了一栋别墅前。 　　“这就是艾米的家了，很大吧！”罗伯特带着点炫耀地嘚瑟道。 　　米瑟听到这话，露出不屑的表情：“没见识，这算什么，我在地狱有一整个庄园呢。” 　　就是还没还完房贷而已。 　　你有一整个庄园还能这么抠？！罗伯特一时摸不准米瑟说的是真的假的，只能谨慎地还嘴：“你就酸吧！” 　　米瑟懒得理它，轻巧地跃过艾米家的栅栏，走进了院子里，罗伯特连忙跟上。 　　从外面停放的车辆来看，艾米和她妈妈的确已经回家了，不过米瑟和罗伯特不打算惊动她们，所以只贴着墙在外面听声音找她们在哪个房间。 　　罗伯特在米瑟脚下昂着头前进，又是骄傲又是心酸地说：“那天我们去医院，艾米妈妈还说想要收养我，会给我准备猫窝，我这么久没出现，她们一定着急死了。” 　　米瑟瞥了它一眼，没有打击这个天真的小猫咪。 　　罗伯特把米瑟的沉默误认为对自己的不满，连忙解释道：“当然了，我不会留在这里的，咱们有契约嘛，答应了的事，我一定会做到，不过她们要是一直一直等我的话，我等会儿能不能去跟她们告别？” 　　米瑟没回答，罗伯特正想再求求情，突然听到了什么声音。 　　“咪呜——” 　　罗伯特停了下来。 　　米瑟往前走了两步，扭头看它：“怎么了？” 　　罗伯特有些茫然地抬起头，问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米瑟脸上没什么表情，掏了掏耳朵，很自然地说道：“没有啊，你幻听了？要不现在回店里去休息一下。” 　　罗伯特站在原地没动，不一会儿，一道比刚才更清晰的声音响起。 　　“咪呜——” 　　罗伯特有些慌乱地眨了眨眼，说道：“我没有幻听！是别的猫的声音！” 　　说完，它就飞快地朝声音响起的方向跑了过去，米瑟看着它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等米瑟找到罗伯特的时候，它正挂在一扇窗户外面，瞪着眼睛往里瞧。 　　说起来有点搞笑，米瑟完全没想到罗伯特那双小眼睛竟然能睁得像现在一样大。 　　米瑟走过去，伸手托了一下罗伯特悬在空中的后腿，给了它一个可以使力的地方，随后和罗伯特一起朝窗户里面看。 　　这是个小而温馨的房间，阳光充足，摆着两盆绿植，里面有一切罗伯特想要的东西，猫窝、猫包、猫粮、猫砂盆，甚至还有一个巨大的、木制的猫爬架，艾米和她的妈妈就在这里，满脸笑容地看着一只小奶猫跌跌撞撞地扑腾。 　　显然，之前的两声叫唤就是这只小怪物发出来的。 　　而罗伯特被自己看到的一切惊呆了，它不敢相信，艾米竟然有了别的猫咪！ 　　“妈妈，”房间里的艾米突然说话了，罗伯特立刻竖起了耳朵：“咪咪什么时候会回来呢？我好想它。” 　　罗伯特一愣，这时才发现，房间里原来有两个猫窝，一个大，一个小，小的和那只陌生奶猫一样是灰色的，大的则是白色的底，有着黄色和黑色的斑点。 　　那是它的猫窝。 　　艾米妈妈摸了摸艾米的头，笑着说道：“我也想它，但你不是说咪咪是一只神奇的猫咪吗？也许它现在正忙着拯救世界呢。” 　　罗伯特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家子，想，真是抱歉，我只是忙着被一只恶魔压榨而已。 　　但艾米被说服了，她伸出手，摸摸那只灰色的奶猫，想了想，说道：“让小灰给咪咪当妹妹吧，等咪咪拯救完世界回来，它就有妹妹啦！咪咪一定会高兴的！” 　　艾米妈妈说：“没错，那在咪咪回来之前，就让小灰陪着艾米吧，好吗？” 　　艾米乖巧地点了点头。 　　米瑟扭头去看罗伯特，发现它还直勾勾地盯着里面，于是笑道：“当妹妹有点浪费了，那只猫长得不错，养大了给你当老婆也行。” 　　罗伯特没有理他，视线固执地停留在和奶猫嬉戏的艾米身上。 　　米瑟也跟着往里看，好半天，说道：“你好像不太高兴？” 　　罗伯特听到这话，立即把头扭了过来，正要否认，长篇大论一下自己其实多开心艾米有了新朋友，就听见米瑟道：“是因为想起自己不育的事情吗？” 　　罗伯特：“……” 　　罗伯特忍无可忍，一口啃在米瑟的衣袖上，愤怒道：“我没有不育！我是个功能正常的猫咪！” 　　米瑟反手抠了抠它的下巴：“沾到口水了，回去把这件衣服洗了。” 　　罗伯特听到这话，停了一下，然后啃得更起劲儿了。 　　米瑟也没阻止它，等它啃够了，才道：“回去吗？还是再看一会儿？” 　　罗伯特听到这话，下意识地看向窗户里的艾米，但很快，它又像被针刺了一样收回了视线。 　　小猫咪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回去吧。” 　　它松开扒着窗户的爪子，跳到了地上，努力翘起尾巴，假装淡定地往回走：“艾米现在过得很好，很快乐，这就够了。” 　　但谁都看得出来，跟刚来时的兴奋相比，它现在的状态有多么失落。 　　“那只猫确实很可爱，比我要好看多了，又蠢又弱，所有人都喜欢它，它才是真正的小猫咪，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比我活的短，不能陪艾米一百年——好吧，我也不能，我甚至连一分钟都陪不了她，我已经卖给你了……” 　　罗伯特碎碎念着走远了，米瑟也没去追它，而是留下来多看了艾米和她的妈妈一会儿。 　　他撑着头，看得那么认真，就好像她们的笑容补偿了什么似的。 　　好一会儿，米瑟也笑了：“这样就很好。” 　　米瑟和罗伯特回到恶魔百货的时候，距离他们出门才过了半个小时，但一魔一猫不知为何都精疲力尽。 　　罗伯特一声不吭地趴回了自己的纸箱里，米瑟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看了看罗伯特，破天荒地没有把猫咪赶起来干活。 　　过了一会儿，倒是罗伯特先想起来什么，问道：“你不是说去检查羽毛吗？”它的声音有气无力，“你看见了吗？” 　　米瑟瘫在椅子里哼哼唧唧：“报亡鸟羽毛一用就变成纹身了，会丢就奇了怪了。” 　　那你还跑去看？罗伯特想这么问，但它实在没力气说话，于是只甩了甩尾巴。 　　一猫一魔就这样在店里颓废了一下午，直到来了顾客才重新恢复活力。 　　到了晚上，米瑟也没提让罗伯特洗衣服的事情，顺手收拾了下货架，就回房间休息去了。 　　凌晨两点，意料之中地听见了猫咪毫不掩饰的脚步声，米瑟睁开眼，长长地叹了口气。 　　黑暗中，罗伯特问：“我能到你的床上去吗？” 　　“很多人问过我同样的问题，我都拒绝了，”米瑟说：“不过谁让你是小猫咪呢？上来吧。” 　　随后，米瑟感觉到床沿一沉，紧接着，一个毛茸茸、热乎乎的东西便贴上了他的肩膀，猫咪在枕头边踩了几圈，把自己盘在了米瑟脖子和肩膀的空隙处，脑袋紧紧地拱着米瑟的下巴。 　　米瑟看着眼前的黑暗，抱怨道：“这可就有点得寸进尺了。” 　　罗伯特没有动弹，小声说道：“我一直希望这么做一次。” 　　“做什么？跟一个人形生物一起睡觉？”米瑟毫不留情地说道：“那你挺没出息的。” 　　猫咪寂寞地甩了甩尾巴，没有反驳。 第8章 pua猫猫 　　罗伯特不是一只受欢迎的猫咪，因为它长得太不符合人类的审美了。 　　当然，这并不是说罗伯特受到了排斥，它在流浪的时候，也曾遇到过不少好心的人类，不过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只是投喂罗伯特，却并不打算收养它。 　　罗伯特可以理解，养一只猫咪是要花很多钱和精力的，它长得不好看，又健康强壮，人类没有理由在它身上挥洒那么多爱心与同情。 　　后来罗伯特遇到了艾米，没有人知道，这其实是它第一次和人类做朋友，它全身心地投入这段感情，相信这是世界上最坚固的友谊，而它不再孤独。 　　“至少在今天之前，我是这么认为的。我和艾米是不可分离的好朋友，”罗伯特小声说：“但其实对人类而言，猫咪就只是猫咪，对吗？” 　　“呃……”米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怕他要是说实话，这只猫直接在他枕头上哭出来怎么办？万一还找他要抱抱，那可真是够受的了。 　　米瑟差不多可以想象出这一切是怎么发生，艾米痊愈之后和妈妈一起回了家，然后按照约定，开始等待罗伯特。只不过罗伯特一直没有出现，而她又是个一心一意的好女孩儿，艾米妈妈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女儿这样伤神，所以她买了另一只猫陪伴艾米，转移她的注意力。 　　艾米和她的妈妈没有想要伤害罗伯特，她们精心准备了猫咪需要的一切，甚至已经把罗伯特规划进她们未来的生活里，她们的确在等待罗伯特回去。 　　只是在那之前，需要有另一只猫咪缓解艾米的思念。 　　就像罗伯特说的那样，在人类的世界里，猫咪只是猫咪，哪怕它是一只神奇的猫咪也一样，猫咪的存在永远优先服务于人类，其次才是它们自己。 　　让一只恶魔来安慰别人实在是太为难了。 　　米瑟搜肠刮肚半天，只能干巴巴地说道：“也许你该大度一点，往好处想，她们不是没有等你，那只猫也算是给你找的老婆……呃，我是说妹妹。” 　　罗伯特显然没有被这苍白的话语说服，它大声地喵喵叫：“是我的就是我的，就像我抓的任何一只老鼠，任何一只鸟！猫咪不懂大度！我就是不能容忍，我嫉妒她有了别的猫，陪它玩逗它笑，给了它一切原本属于我的东西，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背叛，她伤了我的心！” 　　好吧，这是一只刚刚受到了感情伤害的猫咪，米瑟想着，知趣地闭上了嘴，罗伯特也没有再说话了，黑暗中只剩下一魔一猫的呼吸声。 　　过了很久，就在米瑟以为对话已经结束，他们马上要睡着了的时候，罗伯特用几乎听不清的声音，抽噎着咕噜道：“可我还是很爱她。” 　　米瑟听着猫咪的抽泣，叹了口气。 　　—— 　　可能是白天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也可能是魅魔的床比纸箱柔软太多，罗伯特这一觉睡得非常沉，直到阳光照到了耳朵上，猫咪才猛地一下醒了过来。 　　罗伯特眯着眼，先是抻了个懒腰，随后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它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慌张地四处张望，发现米瑟已经不在房间里了，而现在至少是中午了！ 　　难以置信，抠门的魅魔竟然没有催它起床干活！ 　　天塌了吗？还是说它马上要从奴隶降级成食物了？！ 　　罗伯特被自己的想象吓得毛都炸起来了，尾巴活像根鸡毛掸子，它忙不迭地跑出房间，发现天并没有塌，魅魔也不像要把它当成晚饭的样子。 　　事实上，米瑟像往常一样坐在收银台后面，翘着二郎腿，只不过并没有剪指甲或掏耳朵，而是拿着之前背过罗伯特的旧包，低着头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 　　罗伯特战战兢兢地靠过去，正想说话，眼睛突然瞥见门口自己的纸箱不见了！ 　　这是什么意思？ 　　罗伯特害怕极了，眼巴巴地看着米瑟，声音发颤地问道：“你也要把我赶出去了吗？” 　　米瑟抬起头，看了眼提心吊胆的小猫咪，笑了下，说道：“我还以为你会很高兴能离开这里。” 　　不等罗伯特说话，米瑟又变了张脸，面无表情道：“想得美！你才给我干活多久就想走，我看上去像是会做慈善的人吗？” 　　罗伯特：“……” 　　真是符合魅魔人设的回答，不过不管怎么样吧，心总算是可以暂时放回肚子里了。 　　罗伯特从大悲大喜里缓过劲儿，还没来得及问自己的纸箱到哪儿去了，就见米瑟随手往旁边指了一下，说道：“我才知道纸箱在人类世界可以卖钱，给你睡太浪费了，所以给你换了个窝。” 　　罗伯特随着米瑟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收银台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手工缝制的猫窝，看花纹，是用米瑟的旧衣服改的，还是之前垫纸箱的那些，但里面有了软绵绵的填充物，针脚又细又密，除了颜色驳杂了点，看上去竟然不比外面卖的猫窝差。 　　罗伯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米瑟亲手做的猫窝？！ 　　给，给它的？！ 　　小猫咪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给击昏了，它不敢置信地走过去，用自己的小爪子在上面摁了摁，又踩了踩，确定了这不是一场恶作剧。 　　这的确是一个猫窝，而且是充满了魅魔心意（？），温暖而又舒适，它梦寐以求的猫窝！ 　　罗伯特看着猫窝，呆了好半天，才踩着棉花一样，脚步发软地晃到米瑟脚下，仰起头，睁大眼，用自己最可爱的表情，细声细气地询问：“咪呜……这，这真的是给我的吗？” 　　米瑟还没说话，罗伯特又看见了他手中正在干的活儿——他把背包剪出了一个圆形的洞，正在拿一个半圆的透明灯罩往上粘！ 　　罗伯特又倒抽了一口凉气，惊喜地叫道：“猫包！” 　　“嗯，”米瑟十分大方地承认了：“还没做完，等弄好会更坚固点，不过粉色这个条件就算了，染料要钱的。” 　　小猫咪的心已经被猫窝和猫包俘虏，眼睛也被感动的滤镜蒙蔽，耳朵更是堵得死死的，哪里还听得出魅魔的抠门儿，满心满眼都是纯手工制作。 　　纯手工制作的猫窝和猫包！有几个猫咪能得到这样的待遇？！有几个人类能亲手为他们的猫咪做这一切？！ 　　罗伯特软成一滩，话都不说了，一歪身子，躺在米瑟鞋面上娇滴滴地喵喵喵，一边喵还一边蹭。 　　米瑟冷酷无情地用脚把它撩到了旁边，说道：“等会儿自己去把猫包洗一下，洗干净了是蓝色的，也不错了。” 　　罗伯特：“喵～” 　　行！ 　　米瑟又道：“猫窝以后也要自己洗，知道吗？是你自己不情愿睡纸箱的。” 　　罗伯特：“喵喵喵～” 　　可以啊！ 　　米瑟：“顺便把我的被子叠一下，你昨天睡了我的床，还是得干点活儿的。” 　　罗伯特：“喵喵喵喵～” 　　都听你的！ 　　米瑟：“……” 　　米瑟忍无可忍地把脚怼到罗伯特肚皮底下，抬腿强行把猫咪支棱了起来：“别喵了，快去干活，铲屎了吗拖地了吗洗衣服了吗扔垃圾了吗整理货架了吗？” 　　罗伯特一听米瑟催促，便立刻动作飞快地跳了起来，万分积极地跑到他的房间去叠被子了。 　　米瑟：“……？？？” 　　这猫什么情况？脑子坏掉了？没事儿吧？ 　　而罗伯特根本不知道米瑟在想什么，猫咪用嘴拖着被角，满脸幸福，一边叠一边想：虽然他让我铲屎拖地洗衣服扔垃圾整理货架还有叠被子，但我知道，他是爱我的！ 　　呜呜呜，我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猫咪！ 　　作者有话要说： 　　罗伯特（上一章）：谨防pua！ 　　罗伯特（这一章）：呜呜呜，他一定很爱我，我好幸福…… 第9章 吸血鬼（小修） 　　罗伯特的pua症状只持续了三天，就在魅魔的无情压榨下消失了。 　　太狠了！家务全包就算了，谁见过连自己的饭都要猫咪做的？罗伯特就是个抖M也该清醒了，它甚至没有手手！ 　　而清醒过来后，罗伯特也算是想明白了，米瑟给它手工猫窝的理由很简单，第一，不想让它整天哭鸡鸟嚎地打扰自己睡觉，第二，自己做东西不用花钱。 　　听说米瑟是作为人类死了之后才变成恶魔的，罗伯特确信，米瑟当年一定是抠死的。 　　世界上怎么能有这么抠门的生物呢！！！ 　　当罗伯特沉溺于自己脑补出的关怀中时，还能用爱发电，勉强支撑众多杂事，醒过来之后就不行了，只觉得山一般沉重的家务压弯了可怜猫猫的脊背。 　　“我不行了！”罗伯特强烈抗议：“招新！必须招新！我一个猫干不了这么多活儿！” 　　米瑟玩着填字游戏，充耳不闻。 　　罗伯特喵喵大哭，在地上撒泼打滚：“我好歹也算你的私人财产了吧！过劳死了你不亏吗！你还要靠我招财呢！” 　　“亏”这个字精准地打动了魅魔，米瑟终于抬起头，露出赞同的表情：“有道理，我米瑟必不能亏钱！” 　　罗伯特看到一丝希望，连忙道：“那我们现在发招聘吗？” 　　米瑟听到这话，又一副被游戏吸引了注意力的样子，把头低了下去：“不着急，发招聘不得开工资吗？那多不划算，等有机会找个免费的，你再顶一段时间吧。” 　　罗伯特：“……那得等多久啊！！！” 　　米瑟敷衍道：“不会多久的，我会留意的，昂，咱们家穷，还有房贷没还完呢，得省着点用钱。” 　　罗伯特得知期望落空，干脆撕破脸皮，恶狠狠地骂道：“抠死你得了！” 　　米瑟毫不在意：“快去干活。” 　　猫咪气哼哼地走了。 　　其实米瑟也并不完全是在敷衍罗伯特，他的确把事放在了心上，只不过目前没什么时间，因为过几天他就得回地狱一趟，把手头的灵魂卖掉，去银行还贷款，顺便再进点货。 　　而且米瑟还在考虑另外一件事。 　　罗伯特招财的能力确实像它说的一样厉害，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猫咪对恶魔百货的归属感越来越强，它的能力也越来越强了，从之前的一天一两个客人，到现在一天五六个客人，还有继续上涨的趋势。 　　米瑟当然高兴得很，他从不嫌钱多，只不过以恶魔百货现在的店面大小，用不了多久就会招呼不上这么多客人了，他开始考虑，是不是该把店面的规模扩大一些呢？ 　　恶魔百货现在真是名不副实，比起百货，这可怜的店面其实更像一家小卖店，而且还是二十年前的那种，只是扩建又要绕回招人的问题上，毕竟店面扩大，罗伯特要干的活也变多了，米瑟总不能真让猫猫过劳死。 　　难办啊，米瑟皱着眉头，写写画画地列着进货清单。 　　就在米瑟思考要不要把店里滞销的蛇果低价卖出给其他恶魔一部分的时候，恶魔百货的大门突然被敲响了。 　　米瑟：“？” 　　毛毛虫一样趴在地上拖地的罗伯特也把头抬了起来，懵逼地看向米瑟。 　　恶魔百货开店这么久，还从没有人敲过门呢，谁啊？ 　　一猫一魔正面面相觑，敲门声又响起来了，而且敲三下就停一会儿，彬彬有礼，不急不躁，听得出来人十分从容。 　　普通人类在召唤出恶魔百货的时候，可保持不了这个心态。 　　罗伯特压低了声音：“我赌外面的人是个变态杀人魔，从小就会虐待猫猫的那种！” 　　“去！”米瑟挥手把它赶走了，说道：“请进！” 　　得到允许，外面的人便推开门，走了进来。 　　这是个相当英俊的男人，抛开魅魔的天赋能力，米瑟并不会比他更吸引人，如果说米瑟是最鲜活芬芳的花，那他就是一副精雕细琢的油画。 　　英俊的男人穿着笔挺的礼服，浑身上下打扮得一丝不苟，手上还带着枚鹌鹑蛋大小的绿宝石戒指，怎么看也不像个变态杀人魔，非要说他和其他人有什么区别的话，大概只有他过分苍白的肤色，和几近透明的灰色虹膜了。 　　男人进门后第一眼就看向了罗伯特，随后冲小猫咪露出一个微笑。 　　罗伯特被笑得一阵心虚，该不会它刚才说的话被听见了吧？ 　　以往面对顾客时米瑟都非常殷勤，但这一次很反常，魅魔表现得兴致缺缺，连屁股都没从椅子上抬起来，罗伯特看了看他，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正准备站起来招呼，就听见米瑟说：“罗伯特，别丢人，这不是客人。” 　　罗伯特懵逼：“？” 　　不是客人？ 　　米瑟没理它，只是看向来人，奇怪道：“吸血鬼是怎么找到恶魔百货的？” 　　罗伯特听到“吸血鬼”三个字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形容词，用在米瑟身上的那种，后面才反应过来，踏入恶魔百货的英俊男人是个吸血鬼！ 　　罗伯特吓得连忙往回窜，脚底打滑地躲到了米瑟腿边，警惕地看着男人，生怕对方把它捉起来啃脖子。 　　男人见状，又笑了一下，说道：“放心吧小猫咪，我不吃素。” 　　在罗伯特纠结自己在吸血鬼食谱上竟然算素菜的时候，米瑟已经有些不高兴地皱起了眉，说道：“有什么事吗？” 　　恶魔和吸血鬼之间的关系还是相当微妙的，某种程度上来说，不算敌对，毕竟从人间的传说里也可以看出来，非要划分一下的话，两边都算是邪恶阵营。 　　但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没有多友好，毕竟吸血鬼的活动范围仅限人间，而恶魔大都生活在地狱，彼此很难碰上面。 　　不过对于米瑟来说，重要的只有一点——吸血鬼不在恶魔的食谱上，他们压根儿没有灵魂，所以跟这个吸血鬼聊天，等于浪费时间。 　　这么一想，米瑟都不想说话了，毕竟说话也是劳动成本，他做生意一点儿也不能亏！ 　　兴许是看出了米瑟的不耐烦，吸血鬼抱歉地笑了笑，说道：“不好意思，是我太啰嗦了，不过这次前来贵店，确实是想要和您做一笔交易。” 　　米瑟挑了挑眉。 　　吸血鬼摘下了手上的戒指，上前几步，放在了收银台上。 　　米瑟瞟了一下那枚戒指，视线瞬间就被上面的宝石吸引住了——那并不是真正的人间宝石，而是十个以上的优质灵魂直接被暴力捏成的灵魂结晶！ 　　罗伯特这个傻猫还扒着米瑟的裤子，够着要看戒指，米瑟已经直接站了起来，瞬间换了一副嘴脸，笑得比蜂蜜还甜：“请问您想要购买什么？顾客就是撒旦，恶魔百货满足您的一切愿望！” 　　吸血鬼：“……” 　　不愧是恶魔，变脸之快犹如翻书，他们吸血鬼还是比不了比不了。 　　吸血鬼脸上的笑容都有点僵硬了，说道：“不用这么客气，请叫我戴尔就好。” 　　“戴尔！”米瑟从善如流，殷勤道：“有什么需要的吗？” 　　“请给我地狱产的智慧蛇果、吃一粒就不会再饿的麦粒、堕天使的唱片，以及地狱葡萄酒。” 　　米瑟虽然觉得吸血鬼要的这些东西很奇怪，但还是微笑着去准备了：“请稍等！” 　　“您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戴尔突然问。 　　米瑟听到这话，眼睛眨也不眨地露出职业微笑，诚恳地说道：“怎么会呢，顾客就是撒旦，只要支付灵魂，想要购买什么都是您的权利，我们尊重顾客的一切选择！” 　　戴尔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出米瑟在撒谎，自顾自地继续道：“您应该也看出来了，这些东西普通吸血鬼其实并不需要。” 　　说完，他叹了口气，就好像在谈论天气一样随意地说道：“其实是该隐大人醒来了，他很喜欢这些能让他回忆起过去的东西，为了讨他欢心，我可是花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找到这里的。” 　　米瑟立刻捧场地做出原来如此、您真厉害的表情，心中却十分迷惑，这吸血鬼跟我说这个干嘛？ 　　戴尔话锋突然一转，猝不及防地问道：“说到这里，还不知道您是哪层地狱的居民呢，您所追随的魔王现况如何呀？” 　　米瑟：“……” 　　如果不是表里不一的本事已经练到了极致，米瑟这会儿大概已经被口水呛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贝尔芬格：突然被cue，谢谢，睡得挺香，快醒了。 第10章 良心企业 　　米瑟明白这只吸血鬼是来干嘛的了。 　　米瑟砸吧了一下嘴，回答道：“活得挺好。” 　　戴尔：“……？” 　　米瑟假笑了一下，说道：“魔王怎么样不是我说了算的，您想要的东西挑选完了吗？现在结账？” 　　戴尔看了眼米瑟，还是点了点头。 　　米瑟把吸血鬼要的东西都搬了出来，踹了一脚罗伯特，示意猫猫算帐，罗伯特看了一眼两人的表情，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于是一边干活，一边竖起耳朵偷听。 　　果不其然，没过几秒，吸血鬼就再一次率先打开了话题。 　　“最近地狱似乎发展得不错，可惜身为不死者，我们没有办法亲眼去看一看。” 　　米瑟打了个哈哈，假装没听懂。 　　戴尔当然不会就这样放弃，他把话说得更明白了一些：“我了解过一些地狱的法律，听说恶魔想要来到人间，必须得到魔王亲自颁发的通行证？您这样的人物，一定很受魔王陛下的器重。”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吸血鬼说的没错。 　　罗伯特倒是因为戴尔的话不可置信地看了米瑟一眼，真的假的？这么抠门儿的家伙还认识魔王呢？ 　　“吸血鬼一族一直对地狱很有好感，包括该隐大人在内，”话已经说开，戴尔就不再掩饰了，表明了自己除了购物之外的另一个目的：“希望您能够作为中间人，向魔王陛下转达我们的想法。” 　　戴尔想通过米瑟来和地狱搭上关系。 　　虽然不知道这究竟是戴尔自己的想法，整个吸血鬼一族的想法，还是吸血鬼始祖该隐的想法，其实都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 　　在人间行走的天使越来越多，加上人类时代的进步，科技的发展，吸血鬼一族近年来过得并不舒心，找个强大的盟友——哪怕只是建立友好关系，都是不错的打算。 　　就是从米瑟这里下手这个选择…… 　　“当然，不会让您白帮忙，事实上，您的店铺里有很多该隐大人喜欢的东西，我可以在族内帮您宣传这一点，今后将有更多吸血鬼前来您的店里消费。” 　　这个条件听起来有些诱人，虽然米瑟现在已经不用担心还不上贷款了，但罗伯特太了解他了，只要有钱赚，魅魔根本说不出拒绝两个字来！ 　　然而就在罗伯特看向米瑟后，才发现对方的表情僵硬，竟然是在犹豫……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罗伯特差点没用爪子揉眼睛，但很快，它突然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 　　能让米瑟拒绝金钱的诱惑，真相只有一个！ 　　猫咪丢下手里数到一半的蛇果，战战兢兢地蹭到了米瑟脚下，悄声问道：“你是偷渡来的？” 　　米瑟：“去！” 　　戴尔的条件的确让人心动，但想到自己可能会为此付出的代价，米瑟犹豫再三，还是露出一个虚伪的笑，说道：“十分抱歉，我是第一层地狱的住民，也许你也听说过，统治那里的魔王陛下和你们的该隐大人一样，爱好是睡觉，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醒来呢。” 　　戴尔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样的答案，微微皱了皱眉，随后说道：“我可以保证每个吸血鬼的消费都决不比我少。” 　　米瑟：“……” 　　米瑟觉得自己的心犹如针扎，呲儿呲儿地往外冒血，但嘴上还是咬着牙拒绝道：“抱歉……” 　　戴尔：“每个月不少于十人。” 　　米瑟：“……” 　　很好，针现在变成刀了，噗嗤噗嗤开始喷血了！米瑟：“不……” 　　戴尔：“那这样吧，我代表我的家族，直接和您建立一个交易合作，我们每月从这里收购刚才选中的那些货物，只要您这里有剩余，不限数量，我们通通都要！” 　　米瑟：“……” 　　戴尔：“两倍价格。” 　　米瑟倒抽一口凉气，差点没当场厥过去，罗伯特吓得疯狂挠他裤子，好容易才让米瑟撑住。 　　魅魔深呼吸好几下，两只手抠着桌面儿，挤出一个痛苦到扭曲的笑容：“这不是钱的问题……” 　　戴尔闻言，露出了失望的表情，随后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只是可惜了我们之前准备的那些灵魂。” 　　米瑟张开嘴：“啊？你什么意思？” 　　戴尔轻飘飘地说：“我的意思是，灵魂对我们吸血鬼来说没有任何用处，只能扔掉啦，可能被太阳晒一晒就会消失了吧。” 　　米瑟：“……” 　　魅魔几乎是尖叫了出来：“不可以这么浪费！” 　　戴尔：“嗯？” 　　米瑟毫不犹豫道：“我答应了！不就是带个话吗！交给我吧！” 　　吸血鬼似乎有点想笑，但又把嘴角压了下去：“您答应了？” 　　米瑟大义凛然地点了点头，随后又缩了回去：“不过魔王确实经常睡觉，如果我返回地狱的时候他没醒……” 　　戴尔道：“没关系，这并不是一件很着急的事。” 　　米瑟松了口气。 　　米瑟答应了他们的要求，戴尔的态度就更好了，笑着说道：“我相信您一定会带来好消息的，这样您也就是我的朋友了，如果还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请随意开口。” 　　米瑟本来想说除了钱我没什么需要的东西，然而他还没张嘴，罗伯特便在下面疯狂挠桌脚：“缺人！缺人！我们缺人手！可怜的小猫咪要过劳死了！” 　　吸血鬼正愁怎么和米瑟套近乎呢，一听这话，立刻道：“我的家族中有一个七代的新生儿，正是无所事事的时候，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让他来这里工作。” 　　米瑟第一反应：“免费的吗？” 　　戴尔：“……” 　　“应该吧，”戴尔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他不缺钱花。” 　　米瑟又问：“自带干粮和棺材吗？” 　　戴尔艰难道：“也不是不行……” 　　米瑟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那就可以了，不过事先说好，来我这里工作很累的，能帮忙的只有这只猫咪，而且地方小，棺材只能立着放，另外我这里也没有冰箱，没法给血袋保鲜，他得自己扛一个过来。哦，对，那样的话还得记得补交一下电费，灵魂结账，谢谢！” 　　戴尔：“……” 　　戴尔张着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完全想象不出族里那只小吸血鬼来了之后会过上什么样的日子。 　　但再一想，反正不是他来打工吃苦，管他呢！ 　　“好！”戴尔果断把人卖了：“回去之后我会告知他这件事，过一段日子就把人给您送来。” 　　米瑟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呀好呀，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你们放心。” 　　罗伯特听到这句话，颇有种指着米瑟的鼻子戳穿他的欲望，但想想，人坑来了是帮它干活儿啊，而且它还可以仗着老员工的身份跟米瑟一起压榨对方！ 　　罗伯特立刻帮腔，字正腔圆道：“是！我们老板对员工可好了！恶魔百货，良心企业，别无二家！” 　　说完，痛心疾首地在暗地里唾弃自己。 　　为虎作伥！你堕落了，罗伯特！ 第11章 魅魔（小修） 　　戴尔在和米瑟谈好条件后就逃也似的离开了，而米瑟则开开心心地加长了自己的进货清单，顺便把扩建店面提上了日程。 　　准备了几天后，米瑟就带着这段时间挣来的灵魂，包袱款款地回地狱去了。 　　猫咪的好奇心总是很大，虽然之前因为米瑟而对恶魔这种生物有了阴影，但看见米瑟要走，罗伯特还是忍不住旁敲侧击地暗示道：“哎呀～我还没去过地狱呢，不知道那里风景怎么样啊？有好恰的老鼠和虫虫吗？适不适合猫猫去旅游啊？” 　　米瑟似笑非笑地说道：“好恰的老鼠？地狱的老鼠大得能恰你了。” 　　罗伯特露出不信的表情。 　　米瑟才不管它，说道：“你这种人间的猫咪在地狱很受欢迎的，长得丑也可能被看上，到时候我可不一定能保得住你。别这么看我，恶魔是不讲道理的，如果你觉得被别人抢走，然后在地狱过一辈子也没关系，那我……” 　　罗伯特听到这里，怂了，地狱这种地方逛逛还行，一辈子留在那里也太可怕了，连忙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算了算了，我不去了。” 　　米瑟慢吞吞地把剩下半句话说完：“那我也不会同意的，毕竟你是我的私人财产，而且要是你跟着一起去，谁来看店？不挣钱了吗？” 　　罗伯特：“……” 　　呸！ 　　米瑟搓了搓罗伯特的猫头，捏着它的耳朵说道：“好好看店，我不在也不许偷懒，听见了吗？” 　　罗伯特不情不愿地拉长了声音：“知道了！” 　　米瑟满意地挠了挠它的下巴，出门了。 　　—— 　　许多人间的故事都把地狱描绘成一个充满了硫磺、岩浆以及痛苦哀嚎的地方，在人类的想象里，这里专为惩罚罪人的灵魂而存在，终日见不到阳光，挥舞着刑鞭的恶魔比死亡本身更可怕。 　　但事实上，地狱就是地狱，是恶魔生活的地方，的确有一部分人死后会来到地狱，但他们并不是这里的主角，顶多算是天上掉下的口粮。 　　地狱一共有九层，呈同心圆分布，由九个魔王分别治理，这里大部分地方其实和人间没有太大区别，这里有“太阳”，有地狱特产的植物、动物，以及恶魔们自己建造的城池，米瑟诞生的地方是最靠近地表的第一层地狱，统治这里的魔王名为贝尔芬格，据说他喜欢向人们传播懒惰，诱使他们堕落。 　　不过米瑟一度对这种说法产生了怀疑，因为在他看来，贝尔芬格本人更像是懒惰的受害者，这家伙根本就懒到懒得去向别人传播懒惰吧…… 　　米瑟骑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小三轮，嘎吱嘎吱地在通往中心城区的路上前进。 　　恶魔百货在人间开了几十年，米瑟在地狱当然也有固定买主，中低品质的灵魂在他刚回来时就被兜售一空，现在他正打算去推销剩下的优质灵魂。 　　这里是第一层地狱的王城，而王城的中心城区，自然是围绕魔王宫殿所建造的，这里居住着一层地狱百分之七十的高阶恶魔，如果米瑟想要把手上的灵魂卖个好价钱，来这里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正常情况下，米瑟大概率不会来这里铤而走险…… 　　没办法，魅魔见钱眼开，答应了吸血鬼去魔王那里说好话，而恶魔又不能违背自己的诺言，既然反正都是要来的，那也不差卖个货了。 　　而且以前每次回地狱贝尔芬格都睡着呢，总不能这次一去人就醒了吧？米瑟心虚地想。 　　魅魔像是最敬业的推销员，挨个敲响了高阶恶魔家的大门，只可惜连续几户恶魔都不在，一直敲到第五户才有人开门。 　　这户住的是一只高阶炎魔，他的身高差不多有两米八，长着一对牛角，浑身都是冒着火焰的块状肌肉，整个人看上去像一座小山，门一打开，便有一股热气裹挟着刺鼻的硫磺味儿扑面而来。 　　炎魔好啊！炎魔的战斗力强大，但生性冲动——冲动消费也是冲动的一种嘛！ 　　米瑟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甜蜜笑容：“您好，请问您有意收购一些高品质的灵魂吗？人间进口，价格实惠，包您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打开门的炎魔愣了一下，视线立刻被米瑟手中的瓶子吸引住了，这种品质的灵魂在地狱可不多见，哪怕他是高阶恶魔也难免嘴馋。 　　炎魔问道：“多少钱？” 　　米瑟笑眯眯地报价：“一个灵魂两万恶魔币。” 　　炎魔一听这话，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两万？你是在抢钱吗？！” 　　意料之中的反应，米瑟做出委屈的表情，同对方讲道理：“这已经是非常实惠的价格了，您知道这样的灵魂有多稀有，尤其是在地狱，单论想要得到它们就必须得前往人间这一条，就不是什么容易事儿了。” 　　这倒是实话，炎魔的脸色稍微好了点，皱着眉道：“一万五。” 　　米瑟叹了口气，遗憾道：“很抱歉，看来我只能去找其他更强大更大方的恶魔了，也许他们不会在意这点钱。” 　　炎魔听到这里，脸色立刻开始变红，米瑟见状，放缓了声音，加上了一些魅魔的力量，道：“唉，不过这附近哪里还找得到比您更厉害的恶魔呢？恕我直言，您这样的身份，这么点钱算得了什么？恶魔就应该享受生活，不论付出多少，只要您觉得快乐，那都是值得的——请您仔细想一想吧，错过这次，再想遇到这样的好货，可就没有机会啦！” 　　魅魔的些许力量，再加上本身就冲动的特性，炎魔只觉得米瑟说的话实在是太有道理了，恶魔需要对自己吝啬吗？尤其是他这样强悍的恶魔！他又不是出不起这笔钱，买了又怎么样呢？就当是奢侈一把，犒赏自己不行吗？ 　　炎魔几乎要点头同意米瑟的价格了，但在最后一刻，他突然觉察到了不对，一双黄色的竖瞳死死地盯在了米瑟脸上。 　　“哈！我发现了什么？一个魅魔！”炎魔咧开嘴，几乎是惊喜地叫了出来。 　　听到这种发言，同为恶魔，米瑟瞬间就明白炎魔脑子里在想什么了。 　　魅魔是出了名的战斗力低，以至于在地狱千年来的残酷竞争中几乎灭绝，而魅魔越少，了解魅魔的人也就更少，现在，魅魔这个词在大多数恶魔脑子里，已经直接和张开大腿求生存画上了等号。 　　很显然，外形瘦小又稚嫩的米瑟很符合这样的幻想，在这只高阶炎魔看来，他一拳能打十个米瑟，自己其实根本不必付这笔钱，不止是灵魂，就连米瑟本人都可以被抢夺！ 　　做生意就是这样，总会遇到一个两个不讲理的混蛋，米瑟也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情况了，他叹了口气，抬头看向炎魔的眼睛，轻声地说：“魅魔……怎么了吗？” 　　米瑟原本白皙的皮肤泛起了淡淡的绿色，他的脸似乎也有了些许变化，轮廓变得更纤瘦成熟，眼角变得更细，眉毛变得更长更弯，红润的嘴唇似乎被涂上了最好的油脂，闪闪发光地散发着香甜的气味，他光洁的额头上出现了两个小鼓包，慢慢的，它们顶出来了一点点，那是一对并没有成型的山羊角，看上去十分可爱，而米瑟的眼睛也变成了诡异的金黄色，一对矩形瞳孔横在其中。 　　这一切变化非常诡异，米瑟的样子看上去几乎像个怪物，但一股无法言喻的邪性魅力偏偏就从这样的他身上蔓延开来，没有人能从他身上移开视线。 　　这就是米瑟的魅魔形态，并不完全那种，但对付一个高阶炎魔已经够了。 　　米瑟缓慢地眨着眼睛，用那双诡异的横瞳看着炎魔，问道：“你真的不愿意买我的东西吗？” 　　炎魔已经失去了控制自己思想的能力，他跪在地上，企图去抓魅魔的裤脚，激动地说道：“愿意，你想要什么我都愿意！” 　　米瑟躲掉炎魔的爪子，露出一个营业性的礼貌假笑：“多谢惠顾，一个灵魂四万恶魔币。” 　　炎魔二话不说，立马去掏钱。 　　米瑟站在门口，看着炎魔在自己家里翻箱倒柜，轻轻地哼了一声，魅魔的战斗力确实很弱，但并不像其他恶魔想的那样好欺负，更不会随随便便跟人睡觉，这炎魔真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好一会儿，炎魔拿着存折出来了。 　　米瑟一边往自己账户上划钱，一边假惺惺道：“都说过两万是实惠价啦，非不信。” 　　炎魔傻笑着点头。 　　米瑟叹气：“我可没想过宰你，都是你逼的哦。” 　　炎魔点头点得更用力了。 　　“好啦，交易成功，祝您生活愉快！”米瑟骑上小三轮，给还没醒过神的炎魔飞了个wink：“我先溜啦，拜拜～” 　　炎魔痴呆。 　　米瑟扭头，飞速蹬起脚踏板，嘎吱嘎吱，快跑！ 第12章 贝尔芬格（微修） 　　摆脱了炎魔，米瑟顺路去地狱银行把贷款还了，接下来就是正事儿了。 　　米瑟蹬着小三轮，往魔王宫殿的方向骑了二百米，想了想，又掉头退了二百五十米，仔细思考一下，往前骑了一百米，再一思考，又退了一百五十米。 　　如果罗伯特在这里，一定会问他，老板，你是在锻炼身体吗？ 　　米瑟：“……” 　　米瑟咬了咬牙，一鼓作气，直接骑到了王宫门口，魔王就是地狱中最强的人，他们并不像人类的国王一样需要卫兵，王宫外站岗的恶魔守卫并不为魔王的安全负责，他们更像是传讯人。 　　米瑟骑在小三轮上，探着头问道：“您好，请问魔王陛下现在还在休息吗？” 　　守卫看着米瑟期待的小眼神，残忍地告知了他一个惊天噩耗。 　　“要觐见魔王陛下吗？你来的很是时候，两个小时之前，魔王陛下刚醒。” 　　米瑟：“……” 　　—— 　　三百年前，米瑟第一次知道了地狱的模样，他在人间死去，又在地狱复活，成为了一名魅魔。 　　人类变成恶魔的例子并不多见，米瑟在地狱有一段艰难求生的过往，就在他花了两百多年的时间，终于在地狱勉强能养活自己之后，突然被告知，由于第一层地狱除他外的唯一一只魅魔死亡，那只魅魔的遗产将被他继承。 　　没错，就是那座逼得米瑟不得不走上开店不归路的大庄园。 　　事实上，也不能叫逼，米瑟作为人类活着的时候，曾经有一个梦想，那就是开一家百货商店，而还贷款给了他一个实现梦想的理由！ 　　唯一拦在他面前的阻碍，就是一张通行证，米瑟想在人间开店，但没有通行证的恶魔是无法离开地狱的。 　　于是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米瑟摸进了魔王的寝宫。 　　米瑟发誓，他一开始真的没想干什么，只是面对魔王这种级别的恶魔，想要魅惑对方答应自己什么事儿，当然得使出浑身解数，结果使着使着……就出事儿了。 　　当然，那句话也不是假的，魅魔的确不会随随便便跟人睡觉——除非打不过。 　　米瑟睡完贝尔芬格后，人都麻了，坐在巨大的床上痴呆了好久，但他前方还有星辰大海，还有那么远大的梦想要实现，怎么能停留在这里！ 　　于是魅魔趁着魔王熟睡，提起裤子不认人，偷走了桌子上的通行证，顺手还薅了人家养的报亡鸟的一根羽毛，随后便包袱款款，连夜逃到了人间，而贝尔芬格因为睡得太沉，竟然就这么让米瑟逍遥法外了整整一百年…… 　　现在，是还债的时候了。 　　米瑟看着近在眼前的魔王寝宫，咽了口唾沫。 　　他这么害怕贝尔芬格，倒不是因为睡了人家还偷人家的东西，事实上，魔王这种级别的恶魔，当然不会随随便便被一只魅魔睡——除非他自己想。 　　非要说的话，比起米瑟睡了贝尔芬格，更像是贝尔芬格引诱了米瑟，而贝尔芬格再懒，也不至于没品到刚日完人家就秒睡。 　　魔王很喜欢魅魔，他在清醒的时候，向米瑟提出了一个米瑟觉得自己不能承受的条件。 　　感知到米瑟的接近，魔王寝宫的大门缓缓地打开了。 　　米瑟：“……” 　　米瑟吐出一口气，走进了这个熟悉的地方。 　　为了挣吸血鬼那点钱，他可真是豁出去了，回去之后必须得加价！ 　　每一个魔王都有一座巨大的宫殿，但九个魔王中，寝宫占了整个王宫面积三分之一的绝对只有贝尔芬格一个，而寝宫里又有一百多个不同主题的、专为贝尔芬格准备的卧室，其中，贝尔芬格最青睐的就是他的主卧。 　　这里进门就有深齐脚踝的柔软地毯，每一步都像漫步云端，魔兽毛织成的厚实窗帘将光线遮挡得严严实实，唯一能用来照亮的是距离大床五米远的水晶灯，也只能发出微弱的暖黄色灯光，这里甚至连空气都和外面不同，永远泛着微微的潮湿，带着青草的香气，就像最适合睡觉的雨天。 　　米瑟一进门，视线就落在了占了整个房间一半空间的大床上，床周围着一层纱制床幔，并不怎么透明，但借着朦胧的灯光，可以看见里面隐约有一个形状不明的庞然巨物正在涌动。 　　米瑟：“……” 　　被勾起了一些回忆，突然不怎么想往前走了呢。 　　然而这并不是米瑟自己能说了算的。 　　米瑟的小腿突然一阵湿凉，有什么东西藏在深深的毛毯里，悄无声息地探进了他的裤腿，并且开始不知廉耻地向上攀爬。 　　米瑟：“…………” 　　米瑟眼疾手快地在膝盖处将触手一把掐住，谁知道突然被吸了一下，米瑟手一松，那玩意儿就奔着大腿去了，吓得米瑟两步快跑，迅速地靠近了床边。 　　米瑟这么听话，触手就安分了，老老实实地贴在米瑟腿上，不动了。 　　米瑟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抬手掀起了贝尔芬格的床帐。 　　明明在上一秒，映在薄纱上的影子还是个形状不明的怪物，但随着米瑟掀开幔帘，出现在他视线里的却是一个盖着薄被，身材完美的男人。 　　魔王黑发红眼，相当俊美，这种俊美带着极强的威慑性，并不因为他的惫懒而被削弱半分，反而像是一口深不见底的井，让人无法探知他的深浅。 　　不管再看贝尔芬格多少次，米瑟都只有一个想法。 　　他当初到底哪里来的胆子，敢试图魅惑这种大佬！ 　　贝尔芬格懒洋洋地侧过身，半睁着眼，打量了一下米瑟，他的视线犹如实质，有很强大的存在感，几乎让米瑟觉得自己被他用眼睛从头摸到了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魔王露出满意的表情，缓缓开口：“你这个样子也很好看。” 　　他的声音十分低沉，吐字缓慢，带着刚刚睡醒的浓重鼻音：“所以考虑好了吗？” 　　很显然，这是在问他一百年前提出的那个要求。 　　没见面之前怂的要死，真正对上了，反倒有种豁出去的感觉。 　　米瑟深吸一口气，面不改色地用力掐住从贝尔芬格被子底下露出的一截灰色触手，直到对方皱着眉头把他小腿上的东西收了回去，才委婉地回答道：“我配不上您。” 　　当初贝尔芬格在睡完米瑟后，提出的要求简直让米瑟觉得自己的耳朵坏掉了——魔王希望魅魔能够当他的王后，并且表示可以帮助米瑟解决贷款问题，别说一个庄园，整个第一地狱都可以是他的，只要米瑟愿意留下来，天天陪他睡觉。 　　什么意思？就这一次，魔王就被他睡服了？米瑟不敢相信，但贝尔芬格同样没有理由骗他，他是真的想要米瑟留下来当王后。 　　不得不说，魔王提出的条件相当诱人，然而米瑟这种有着崇高理想的人能就此屈服吗？当然不，他当时就义正辞严地把贝尔芬格哄睡然后跑路了。 　　店还没开起来的时候米瑟都这么坚决，这次回来当然也不打算屈服。 　　米瑟坚定道：“抱歉！” 　　贝尔芬格没说话，不置可否地看着米瑟。 　　米瑟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也摸不清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好先放软了语气，做出一副落寞的样子，轻声说道：“我在人间开了一家店，生意不错，还养了一只猫，那只猫长得很丑，说话也讨嫌，但还算可爱……我过得很好，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平静又幸福。” 　　贝尔芬格看着他，似笑非笑地说道：“你是想感动我吗？” 　　米瑟砸吧嘴，他当然知道恶魔不会被感动，但该说的话还是得说的嘛：“这是我拒绝您的理由。” 　　贝尔芬格这回是真的笑了，他撑起头，饶有兴致地看着米瑟：“我喜欢你撒谎的样子，真可爱。” 　　米瑟真想嘴硬一下，但在魔王面前，他说什么都毫无力度，因为他的确在撒谎。 　　米瑟当初拒绝贝尔芬格的理由根本不是什么梦想，他又不是有病，非要自个儿吃苦受罪才开心，哪怕现在的日子好过了点，开店真的可以成为他拒绝魔王的理由了，但那占比也只有五成。 　　剩下的五成理由，都在魔王自己身上。 　　——贝尔芬格是个触手怪，直到现在，米瑟还能回忆起和贝尔芬格睡觉时的失控感，而那一次贝尔芬格整整玩了他半个月，他差点真的被搞成痴呆，还给他做王后……米瑟不跑才怪了！ 　　然而现在米瑟没法把这种理由说出口，虽然他是魅魔，但魅魔也要脸啊，尤其是在这种关乎本能的事情上，更何况他对贝尔芬格而言顶多是个不错的床伴，对方不会迁就他，像现在这样支支吾吾还有蒙混过关的机会，一但把理由讲清楚，贝尔芬格就根本不可能放过他了。 　　米瑟脑子转得飞快，殊不知自己这幅模样在贝尔芬格看来也很有意思。 　　魔王突兀地笑了一声，说道：“算了。” 　　米瑟：“？” 　　贝尔芬格缓慢地坐起身，说道：“现在这样也很好。” 　　米瑟瞪大眼：“您的意思是？” 　　贝尔芬格目光深邃地看着米瑟，被单自他胸前滑下，堆叠在腰腹部，露出洁白无瑕，肌肉分布完美的上半身。 　　米瑟：“……”不是吧大佬，又来这招？ 　　魔王歪了歪头，漆黑的长发从他耳边垂落，一张充满雄性魅力的俊美脸庞半遮半掩，显出一股让人无法抵挡的吸引力来。 　　米瑟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贝尔芬格望着米瑟，朝他伸出一只手，叹息一般说道：“不谈其他的了，这么长时间了……你一点也不想念我吗？” 　　在米瑟反应过来之前，他的手就自动搭在了贝尔芬格的掌心。 　　米瑟：“……” 　　下一秒，天旋地转，米瑟眼前一黑，前脚跌进被子里，后脚就被触手裹了个严实。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米瑟在心中发出一阵悲鸣。 　　确定他和贝尔芬格的身份没有搞反吗？到底谁是魅魔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回去继续开店了 第13章 猫猫哭泣（微修） 　　纱制的床幔一阵晃动，扑通一声，一个人影从床上滚了下来。 　　米瑟穿着裤子，哆哆嗦嗦地把胳膊往袖子里套，套上一半感觉不对劲，又脱下来，把吸在自己背上的触手扯下来，丢到一边，继续穿。 　　米瑟的心中充满了悔恨，贝尔芬格也不是第一次使这招了，怎么他就把持不住呢？按理来说魅魔不应该对这种诱惑更有抵抗的吗？ 　　这一睡又是半个月，幸好他在来王宫之前先把贷款还了，不然该上黑名单了。 　　米瑟扭头看了一眼大床，从床幔的缝隙中可以看见里面的被褥正规律地起伏，魔王吃饱喝足，已经心满意足地再次熟睡了，被米瑟带下床的触手迷迷糊糊地勾住米瑟的裤腰带，还没来得及使劲儿，就被无情地拍到了一边。 　　米瑟两腿发抖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决心不能让魔王白睡。 　　不过贝尔芬格的卧室里除了一张以防万一需要处理事务的桌子以外什么都没有，上次他已经把通行证拿走了，这次还能带走什么呢…… 　　—— 　　恶魔百货的大门被推开时，睡在猫窝里的罗伯特瞬间把头抬了起来，在看清出现在门口的人是谁后，罗伯特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 　　低头在爪子上蹭了蹭脸，确信自己没有出现幻觉后，罗伯特发出一声尖叫：“米瑟！！！” 　　猫咪像离弦的箭一样从猫窝里弹射了出去，贴着米瑟的两条腿八字形转圈，几乎把后者绊了一个跟头，嘴里还不停地埋怨：“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十多天！我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多担心自己以后都被困在这里吗！” 　　虽然是责怪的语气，但从猫咪翘得比电线杆还直的尾巴可以看出来，它心里有多高兴米瑟安全地回来了。 　　米瑟大包小包地背着进来的货物，一只手里还提着东西，嫌弃道：“闪开闪开，踩着你了！” 　　罗伯特听话地让开了一点，但还是跟在他脚边，絮絮叨叨地问道：“不是说很快就能回来吗？你怎么去了半个多月？发生什么事儿了？东西卖得怎么样？你都进了什么货？你见到魔王了吗？跟他说了吸血鬼的事情吗？” 　　这猫咪也太能念叨了，不过最后一句确实提醒了米瑟：“嘶……我怎么把这个忘了。” 　　罗伯特：“什么？你忘了什么？” 　　还能有什么，吸血鬼的事儿啊，都怪贝尔芬格，他根本就没什么机会说话…… 　　不过也不碍事，米瑟想了想，说道：“没什么，你先让让，我把东西放下来。” 　　罗伯特听话地跃上收银台，看着米瑟把东西扔在地上，又好奇地跳上去挨个闻了闻，魅魔这回似乎进了一些店里之前没有的东西，陌生的气味让猫咪打了好几个喷嚏。 　　米瑟独自一人背回来的包裹几乎可以装满一辆小型卡车，一放下来，就把整个店面都差不多塞满了。也许是怕挤到，先前他提在手上的东西被放在了稍远一点的地方，罗伯特注意到了这一点，溜溜达达地走过去看。 　　那是个被黑布蒙着的笼子，里面好像装着什么活物。 　　罗伯特用爪子勾了勾布料，回头去看正在解包裹的米瑟，天真地问：“这是给我带的礼物吗？” 　　米瑟闻言，用爱怜的目光看向小猫咪，说道：“怎么回事？我就离开半个多月，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罗伯特：“……” 　　可恶！果然不能对这只魅魔心存幻想！ 　　“那这里面是什么？”罗伯特不死心地问。 　　米瑟也没有隐瞒的意思，走过去把布掀开，罗伯特这才发现，原来这是个纯金的鸟笼，里面装着一只浑身漆黑的乌鸦……不，那不是乌鸦，乌鸦可没有这种扁脸和大眼睛。 　　罗伯特想到什么，长大了嘴巴，仰头看向米瑟。 　　米瑟微笑着介绍：“世界上最后一只报亡鸟。” 　　笼子里的报亡鸟挺起胸脯：“咕嘎——” 　　这就是报亡鸟！那个一根羽毛就救了艾米的报亡鸟！罗伯特倒抽一口凉气，尖叫道：“你把魔王的鸟拎回来了？！” 　　米瑟叹了口气，其实他也不想的，但应该是上次吃过他的亏，这次他拔毛的时候报亡鸟宁死不屈，和他进行了殊死搏斗，米瑟这个战五渣没打过，又不想便宜了贝尔芬格，只好把整个笼子摘了下来，直接带回恶魔百货了。 　　罗伯特不知内情，惊叹地看着米瑟，道：“原来你跟魔王的关系真的很好啊，他把自己的鸟都送给你了。” 　　米瑟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前面半句不论，鸟虽然是他自己拿的，但也算是贝尔芬格送的，因为米瑟偷溜出王宫的时候被贝尔芬格的书记官发现了，不过后者看见他手里的笼子后只是嘴角抽搐了一下，并没有多说什么，还送给他一部人类世界的手机，看样子也是贝尔芬格的意思。 　　魔王不打算把米瑟强行留在地狱了，但要求米瑟至少能被随时联系到，手机里还存了贝尔芬格的号码，似乎魔王也很期待米瑟会主动联系他。 　　米瑟冷漠地想，就好像一个一睡一百年的家伙能及时接到电话似的。 　　想到地狱里呼呼大睡的魔王，米瑟就觉得心情变得恶劣，罗伯特还在和报亡鸟大眼瞪小眼儿呢，突然被踹了一脚。 　　罗伯特：“？” 　　米瑟指指旁边堆成山的货物，恶声恶气地支使道：“收拾一下。” 　　罗伯特：“……” 　　猫咪震惊地看向米瑟：“你是人吗！我？收拾这些？！” 　　米瑟理直气壮：“我当然不是人。” 　　罗伯特这时才从喜悦中清醒过来，后知后觉地想起了魅魔过去对自己惨无人道的压榨行为，尖叫道：“你不可以这样对一只小猫咪！” 　　米瑟表情淡定地掏了掏耳朵：“看来我确实离开得太久了，怎么又开始说这种傻话。” 　　罗伯特：“……” 　　罗伯特喵喵大哭：“王八蛋米瑟，虐待猫咪，我要去动物保护协会告你！” 　　米瑟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一边往房间走，一边发出后妈言论：“我要是睡醒了你还没收拾好，晚上没饭吃。” 　　罗伯特一下子哭得更大声了。 　　“哇呜呜啊啊啊！吸血鬼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把新员工送过来啊！” 　　它不想做食物链最底层的猫咪了！ 第14章 新的受害者（小修） 　　米瑟睡醒的时候，罗伯特还在含泪干活儿，看见魅魔从房间里出来，小猫咪发出一声响亮的抽泣。 　　米瑟：“……” 　　米瑟想起自己睡觉之前说的话，砸吧砸吧嘴：“算了，当我之前的话没说，先去把饭吃了再干活吧，别给饿坏了。” 　　罗伯特听到这话，感动得哭了出来：“呜呜呜，你对我真好。” 　　米瑟：“…………” 　　恶魔根本不存在的良心都开始隐隐作痛了。 　　所以说pua陷阱千万不能陷进去，不然真的好难出来了。 　　绕过冲去后面吃饭的罗伯特，米瑟走到收银台后坐下，开始研究贝尔芬格送给他的手机。 　　这玩意儿显然是改装过的，可以在两界之间传递信号，米瑟稍微摆弄了一下，搞清楚了怎么用，就给贝尔芬格发了条短信，说了一下吸血鬼的事。 　　虽然不知道贝尔芬格什么时候会醒来看，但也算他兑现了承诺。 　　罗伯特吃饱喝足，溜溜达达地走出来，看见米瑟拿着手机，问道：“你在跟谁打电话？” 　　随后又反应过来，大吃一惊：“你竟然舍得花钱买手机！” 　　“去！”米瑟忙把手机塞进抽屉里：“小猫咪别瞎看，干你的活儿去。” 　　罗伯特不高兴地哼了一声，撅着屁股干活去了。 　　一切回归正轨，生意也要重新忙起来了，米瑟查了一下这半个多月的帐，发现他不在的时候店里的生意竟然还不错，看来罗伯特的能力还是很强的，就是账本上的字写得丑了点。 　　罗伯特听完米瑟的评价，猫猫震惊：“一只小猫咪都被你逼得开始写字了，你还嫌弃它写得不够好看？” 　　资本家米瑟一脸认真地教育罗伯特：“满足于当下的人迟早会被社会淘汰，想过更好的生活，就要学会不断挖掘自己的潜力，猫咪学会写字是大势所趋，你要比其他猫咪写得更好，才能在工作中脱颖而出。” 　　罗伯特信他就有鬼了：“我呸！” 　　米瑟不理罗伯特，腾出手又去收拾了一下报亡鸟，试图把它从笼子里掏出来。 　　拔毛的难度实在太大了，况且这种涉及生死的东西也不能往外卖太多，不然肯定有人要上门来找麻烦，所以米瑟这次盯上的是装鸟的笼子。 　　报亡鸟的鸟笼是纯金打造的，上面带着属于魔王的力量，米瑟虽然不知道它具体能用来干嘛，但总之给报亡鸟住绝对是浪费。 　　报亡鸟一开始被打开笼门的时候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等到米瑟开始往外掏它了才反应过来，咕嘎叫着开始扑腾，发起了激烈的反抗，米瑟大怒，带着罗伯特一起上，然后被拍了个灰头土脸。 　　罗伯特喘着粗气：“它都扑腾成这样了，鸟毛竟然一根都没掉，你当初到底是怎么拔下那根毛的？！” 　　米瑟更没好气：“还好意思说，你是猫吗？居然打不过一个鸟！” 　　罗伯特小声逼逼：“你还是个恶魔呢，你不也没打过……” 　　米瑟只能换了个方法，在报亡鸟的笼子前面和罗伯特一起烤肉吃。 　　报亡鸟：“……” 　　是人吗？这两个？ 　　鸟鸟但凡会说一句话，这会儿都开口骂人了。 　　报亡鸟根本顶不住这个，很快就动摇了，在报亡鸟连续三次把头伸出笼子抢肉无果后，米瑟冲它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我知道你为什么抗拒我，但其实你误会了，我对你的笼子没有兴趣，让你出来只是想要还你一个自由罢了，你明白吗？你们是天空的使者，没有哪只鸟儿应该永远住在牢笼中。” 　　罗伯特吃着烤肉，冷眼看着米瑟表演，又来了又来了。 　　报亡鸟满脑子都是烤肉，晕晕乎乎地，竟然觉得魅魔说的有点道理。 　　但是等等，上次被他拔毛不就是信了什么马杀鸡的鬼话吗！ 　　报亡鸟刚刚警惕起来，就见米瑟定定地望着它的眼睛，诚恳道：“你知道的，恶魔从不违背自己的诺言，请相信我，我向你保证，你出来后，我一定会重新为你找个住处，一个更宽阔、更自由的住处。” 　　魅魔的诱导力实在是太强大了，再加上米瑟还无耻地拿烤肉做诱饵，报亡鸟完全没有反抗之力，等它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追着烤肉走出笼门了！ 　　报亡鸟：“……” 　　报亡鸟察觉不好，扭头就想钻回去，但米瑟动作何其之快，瞬间就把门给关上了，还把烤肉塞进了自己嘴里，笑眯眯地冲报亡鸟道：“先吃肉，先吃肉哈，我先帮你把这个牢笼保管起来，等你长大了之后……咳，我是说，等你以后要回地狱去了，再还给你。” 　　报亡鸟呆呆地看着米瑟，似乎是想要抗议，但罗伯特已经快把烤肉吃完了，报亡鸟只得先把注意力转移到和猫咪抢肉上去，米瑟趁机就把笼子提走了。 　　而等一猫一鸟风卷残云地把烤肉吃完后，米瑟才慢吞吞地从后面的屋子里出来。 　　报亡鸟反应过来，它的笼子已经没有了，现在也只能指望魅魔信守承诺了，它冲着米瑟“咕咕嘎”，问自己的新房子在哪里。 　　米瑟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说道：“放心，答应过的事我一定会兑现的。” 　　说完，从身后拿出了一个衣架。 　　报亡鸟：“……” 　　罗伯特一边洗脸一边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终于也轮到你啦！好家伙，它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鸟类的脸上也能如此生动形象地出现“难以置信”的表情呢！ 第15章 逃跑的男人（小修） 　　男人拼尽全力地奔跑着，他的脸上充满了恐惧，惊慌地朝自己身后张望。 　　“嗷呜——” 　　一声狼嚎从不知远近的地方传来，男人脚下一滑，重重地摔倒在地，又挣扎着四肢并用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奔跑着，喘气声越来越近。 　　他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磕破的伤口一阵阵刺疼，血液滴落在地，男人却不敢停下来哪怕一秒，他要逃跑，他要甩脱那个怪物。 　　他不想死！他不想死！！ 　　“救命——！！！” 　　—— 　　“欢、迎、光、临——”罗伯特蹲在桌上，字正腔圆地教笨笨说话。 　　笨笨就是那只报亡鸟。 　　米瑟的意思是，恶魔百货不养闲人，当然也包括闲鸟，虽然报亡鸟没小猫咪那么聪明，但身为鸟鸟，总有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学个说话，当当迎宾什么的。 　　至于报亡鸟品种不对，不太可能学会说话的问题……连小猫咪都能写出印刷体了，凭什么品种不对的鸟鸟就不能说话！ 　　于是罗伯特就在干活之余，又被安排了教报亡鸟说话的任务，但整整三天下来，报亡鸟没有一点儿进步，出于嘲笑，罗伯特给它取了笨笨这个名字。 　　笨笨：“咕咕嘎——呱？” 　　罗伯特叹了口气，相当做作地摇了摇头，茶味十足地说道：“唉，可能是我教的不够好吧，其实笨笨还是很聪明的。” 　　其实心里想的是，哈哈，笨蛋！看你怎么跟我争宠！ 　　罗伯特扭头去看米瑟，假惺惺道：“你不要怪笨笨，不是它的错，要怪就怪我吧。” 　　米瑟懒得理小动物之间的勾心斗角，专心致志地给木架钉钉子。 　　笨笨对米瑟的衣架行为发出了强烈的抗议，半夜打鸣，白天乱飞，米瑟被烦得没有办法，只好给它现做一个站架出来。 　　在此之前，罗伯特还以为自己的手工猫窝是独一无二的呢，忍不住酸溜溜道：“你就不能给它买一个二手鸟笼吗？能花多少钱啊！” 　　米瑟翻了个白眼：“能花多少钱，你说的倒是容易。” 　　猫咪不满：“你就是抠门儿！之前挣的钱还不够多吗？” 　　“哪儿还有钱啊，”米瑟说道：“店面要扩建，我回来之前在地狱请了个施工队，早就把钱花完了。只不过他们的临时通行证审批比较慢，所以晚来几天。” 　　“当然了，”米瑟一脸认真：“有钱也不能乱花，你个小猫咪懂什么！” 　　小猫咪懂得可多了！ 　　罗伯特正要反驳，恶魔百货的大门被推开了。 　　米瑟趁机把罗伯特从桌上怼了下去，说道：“有客人来了！” 　　罗伯特空翻落地，瞪了米瑟一眼，报复性地在未完成的站架上磨了两下爪子，才在米瑟踹到它的屁股之前敏捷地奔向了门口一脸迷茫的人类。 　　米瑟看着猫咪在人类面前装腔作势，把后者哄得一愣一愣的，等罗伯特带着客人走到后面的货架去了，米瑟才收回视线，看向还呆在桌上的笨笨。 　　一人一鸟对视片刻，米瑟试探着说道：“欢迎光临？” 　　笨笨努力地张开嘴：“咕咕嘎呱。” 　　米瑟：“……” 　　米瑟叹了口气，看来是没得救了，下次回地狱还是把鸟给贝尔芬格送回去吧。 　　正想着笨笨的后路呢，恶魔百货的大门又被推开了，罗伯特还在忙，米瑟只好放下手中的活，亲自上去接待。 　　这也是生意太好的弊端，人手不够，等会儿要是再有人来，就只能放走了，米瑟心中苦恼。 　　猫咪和魅魔都忙去了，笨笨站在收银台上，左看右看，只剩自己，于是偷偷蹦到架子上去，试图把米瑟钉了一半的钉子往里再啄一点儿。 　　报亡鸟还不知道自己因为考核不及格马上要被辞退了呢，只想着早一点钉好，就早一点有地方住，正经鸟鸟不应该睡在桌面儿上！ 　　然而它还没来得及啄几下，恶魔百货的大门就第三次被撞开，吓得笨笨扇了扇翅膀，差点飞起来。 　　摔进来的是个一身狼狈的男人，他浑身都是伤口，倒在地上半天才抬起头。 　　被打断了动作的报亡鸟冷眼看着这个人类，琥珀色的眼珠泛着无机质的光，它的喙锋利得像一把刀，羽毛比夜还黑，泛着一种说不清的虚无感。 　　这是一只绝对不会存在于人间的鸟。 　　男人看着报亡鸟，怔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地抱着头，失声痛哭，这是死里逃生的泪水，他终于摆脱那个怪物了！ 　　笨笨眨了眨眼，重新飞回了收银台上。 　　“咕咕嘎呱。”它说。 　　男人显然没有听懂笨笨的鸟语，他还抽噎着，便四肢并用地爬向了收银台，哽咽道：“救救我，求求您救救我！您想要什么都可以，救救我吧！” 　　报亡鸟歪着头，用那双没有感情的眼睛看着他。 　　“求您了……”男人捂着脸崩溃地哭道：“要拿走什么都可以，帮我杀了那个怪物吧！” 　　他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明明在半个月前，他还是个无知又幸福的普通人，然而一眨眼，他就沦落到了被怪物追杀的地步，连报警都没有人相信，更不敢向亲友寻求帮助，生怕连累了他们的性命。 　　他只能逃，不停地逃，一直逃到了这家突然出现的百货商店里。 　　他当然看见了这家百货的名字，但他已经不在意了，只要能逃过那东西的魔爪，他宁愿和恶魔做交易！ 　　男人刚刚下定决心，就吓得大叫一声，收银台上的漆黑大鸟突然亮出两只弯钩一样的爪子，直朝他的脸上扑来！ 　　男人以为自己要被杀死了，发出一声尖叫，然而大鸟只是用翅膀把他拍倒在地，就从他头上飞掠了过去，男人一愣，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胸前。 　　他的项链不见了！ 　　男人抬头一看，那只鸟抓着他的项链，朝货架后面飞去了。 　　男人一愣，立刻跌跌撞撞地追了上去，叫道：“等一下！等一下！” 　　货架后头的米瑟正在给顾客推销欲望石，眼见对方心神动摇，马上就要放弃自己的灵魂了，谁知突然一声惨叫，瞬间把人叫得清醒过来。 　　“不……不要了，我不要了，”客人脸色煞白，不管米瑟笑得多甜，把魅魔一把推开，慌乱地往外逃：“你们都是魔鬼！你们都是吃人的魔鬼！啊啊啊！！” 　　米瑟：“……” 　　可恶！这就是店面太小的坏处，放个屁都能被人听见，等我回头扩建个十倍大的场子！ 　　不止是米瑟的客人，这一声尖叫把罗伯特那边的顾客也吓跑了，一下子损失两单生意，米瑟嘴都要气歪，指着天上的笨笨道：“干嘛呢，净给我闯祸，快下来！” 　　笨笨在半空中无辜地“呱呱”两声，盘旋着落到了米瑟肩膀上，随后抬起那只抓着项链的爪子，示意自己其实是做生意去了。 　　这是一条宝石项链，绿色的宝石像湖水一样澄净，散发着淡淡的微光——重点是，魅魔的眼睛看见了宝石中收纳的纯净灵魂。 　　米瑟：“……” 　　米瑟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就好像刚才气歪嘴的是另一只魅魔似的，欣喜道：“天呐！这不是我们最可爱最聪明的笨笨吗？瞧瞧你这个小机灵鬼儿干了什么！学不会说话算什么，你简直就是个当员工的天才！” 　　罗伯特刚从后面的货架绕出来，就听见米瑟这么油腻地夸奖报亡鸟，又是嫉妒又是恶心地干呕了一声。 　　米瑟假装没有听见，含笑轻抚笨笨的鸟头。 　　等男人赶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逗弄肩上猛禽的米瑟。 　　在场的小猫咪知道，这只是一只不要脸的魅魔和他的笨蛋报亡鸟，但在人类看来，脸上带着淡淡笑意的魅魔一定是个无比强大的存在，否则该如何解释他豢养的凶宠，以及那股无法抵抗的让思绪变得混沌的力量？ 　　米瑟也注意到了追着笨笨赶来的人类，他取下报亡鸟爪子里的项链，假惺惺地朝人类递去一个询问的眼神：“不好意思，请问这是你的东西吗？” 　　男人呆愣地点了点头。 　　米瑟露出一个真诚而友善的笑容。 　　很好，马上就是我的了。 第16章 埃里克的故事 　　埃里克坐在店里唯一一张椅子上，手里被米瑟塞进了一个水杯。 　　“不好意思，这里没电，就先喝冷水吧。”米瑟冲他笑了笑。 　　埃里克低头看了看水杯，又迷茫地看了眼天花板上闪亮的灯泡，心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魔法吧。 　　米瑟稍稍弯下腰，亲切地冲埃里克问道：“所以，您想要购买什么呢？恶魔百货能够满足您的一切愿望。” 　　埃里克像是受到了惊吓似的，在座椅上弹了一下，视线慌张地落在米瑟身上，结结巴巴道：“我，我不买什么，我只想让您救救我！” 　　米瑟有些新奇地眨了眨眼，竟然还有人跑到恶魔的地界求庇护吗？ 　　“您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米瑟向埃里克确认。 　　人类重重地点了点头，他看着米瑟的目光里带着一丝恐惧：“我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我已经走投无路了，那个怪物，那个怪物一直在折磨我，它要杀了我！” 　　米瑟“哦”了一声，安抚地笑了笑：“我大概明白您现在的处境了，正好，我们这里有各种货物出售，有的可以让您变强，有的可以直接对非人生物造成伤害，如果您不知道如何选择的话，我还可以详细地为您讲解。” 　　埃里克看上去有些心动，但很快，他又疯狂地摇起头：“不行！我不行的！求求您救救我，求您帮我杀了它吧，我实在无法忍受了！” 　　男人越说越崩溃，像个疯子一样抱着头碎碎念起来，看上去又可怕又可怜。 　　米瑟皱起眉，觉得有些奇怪。 　　他还以为这笔生意会很好做呢。 　　埃里克虽然一直表现得怯懦胆小，惧怕死亡，但米瑟能看见，这个人类的灵魂里充满了勇气与正直，这样的人也许会短暂地被认知外的力量击溃，但只要有一丝反抗的可能性，他应该都会毫不犹豫地拿起武器，为自己开辟生路。 　　但谁能想到，米瑟都把路摆在他面前了，对方竟然直接放弃了战斗，在一个恶魔面前低头，乞求庇护。 　　米瑟喃喃念道：“不应该啊。” 　　罗伯特听到他的话，好奇地问：“什么不应该？” 　　米瑟简单地向它描述了一下埃里克的灵魂状态。 　　罗伯特听完，歪头看了看崩溃的埃里克，向米瑟道：“我觉得他的状态有点像我前天抓到的老鼠。” 　　米瑟一听，立刻紧张起来：“咱们店里有老鼠？” 　　罗伯特：“……这是重点吗？！” 　　米瑟狐疑地看了它一眼，罗伯特连忙道：“我的意思是，他像是被什么家伙当做猎物一样玩弄过，被吓得除了逃跑，已经完全失去反抗的意志了。这种情况下，他的灵魂本质再勇敢也没用，你什么东西都卖不出去的。” 　　猫咪在这方面还是很有发言权的，米瑟相信了罗伯特，虚心请教道：“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罗伯特想了想，认真道：“有三种选择，第一种，利用你魅魔的力量，收留他，关心他，照顾他，鼓励他……” 　　“第二种。”米瑟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它的发言。 　　他是恶魔，不是心理医生，他的目的是卖东西，不是拯救迷途的羔羊。 　　罗伯特只好道：“那就不卖东西了，交易条件改改，跟他说的一样，帮他杀了那个怪物。” 　　米瑟：“Emmmm……” 　　米瑟有点为难，他开的是恶魔百货，又不是恶魔安保，还要帮人解决人身安全问题吗？ 　　“第三种选择是什么？”米瑟问。 　　“问他要不要买点安慰剂？”罗伯特说道：“比如堕天使的唱片什么的，能让他死得安详一点。” 　　说实话，米瑟觉得第三种方法是他最能接受的，但大概率行不通。 　　埃里克只是心理崩溃，又不是突然变成了傻子，活着被怪物追杀，然后为了死得安详点，再把灵魂卖给恶魔，脑子坏掉了吗？ 　　相较之下，唯一具有可行性的只有第二种方法，只是魅魔不怎么情愿给自己惹麻烦。 　　米瑟的视线落在了收银台上的项链上，绿宝石中的灵魂闪闪发光，就像地狱银行里的一枚枚金币，不断地侵蚀着魅魔的心理防线。 　　……不管怎么说，这可是打从地狱回来后的第一笔大生意。 　　米瑟终于还是在金钱面前放弃了抵抗，决定道：“富贵险中求！好吧！今天就是恶魔百货安保分公司开业的第一天！” 　　屋子里的另外三个活物纷纷看了过来。 　　米瑟煞有介事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套头卫衣，严肃地冲埃里克道：“那么，说一说您遇到的具体情况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埃里克听到米瑟的话，先是欣喜若狂，随后便因为回忆起了之前的事情，而陷入了深深的恐惧当中。 　　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个假期，埃里克开着他的二手车，带着猎枪，去离家十公里外的森林中野营。 　　城市里的工作太累，他是个富有冒险精神的人，总是用这种方式放松自己。 　　白天没有发生什么事，但到了晚上，本应该睡着了的埃里克隐约觉得有些不对，于是他从帐篷里爬了出来，惊讶地发现，天上的月亮竟然是血一般的鲜红色。 　　埃里克的胆子很大，他并不害怕，只是有些好奇，他甚至还用手机给当时的月亮拍了一张照片。 　　从未见过的异象让埃里克觉得兴奋，他没有回去睡觉，而是决定去森林里走一走，看看还能不能发现别的什么。 　　埃里克的决定并不莽撞，他很熟悉这座森林，清楚地知道里面没有能对人类造成伤害的大型猛兽，但是以防万一，他还是带上了自己的猎枪，他的枪法很准，就算遇到危险也能保护自己。 　　直到后来，埃里克无比悔恨，自己当时为什么要离开帐篷，为什么不直接一觉睡到天亮，为什么要带上枪，又为什么非要多管闲事。 　　“呱？”笨笨伸长了脖子。 　　罗伯特也听得聚精会神：“多管闲事？什么意思？” 　　米瑟蹲在收银台后面，在柜子里疯狂翻找自己一年前没吃完的薯片。 　　埃里克没有介意他们把自己的经历当成下饭故事，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在森林走了很久，然后，听见了一声狼嚎。” 　　作者有话要说： 　　后来贝尔芬格也搬来了恶魔百货，为了庆祝，米瑟找到了自己藏了两年没舍得吃完的薯片，忍痛送给了魔王陛下，对米瑟的抠门程度一无所知的魔王欣赏着魅魔痛苦的表情，愉快地把薯片吃完了。 　　第二天，贝尔芬格（努力保持高深莫测的微笑）：亲爱的，谢谢你，我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知道自己会食物中毒。 　 第17章 决定（小修） 　　埃里克离开帐篷没多久，突然听见了一声狼嗥，这让他大为吃惊，因为在他的印象中，这座森林里根本没有狼。 　　他没有多想，下意识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找了过去，在血红的月光下看见了毛骨悚然的一幕。 　　那是一头大得像怪物的灰色巨狼，它的身长足有三米，双目泛着红光，张着血盆大口，爪下是一个生死不知的年轻女孩儿！ 　　埃里克不知道那个女孩儿是谁，也不知道这头狼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已经下意识地举起了自己的枪。 　　几乎是同一时间的事，巨狼凶狠地咬向女孩儿的头，一颗子弹穿透了它的脑袋！ 　　一击命中！但埃里克没有想到的是，射入头颅的子弹竟然并不致命！巨狼发出一声惨嗥，踉跄两步，放开了那个女孩儿，转头冲向了埃里克！ 　　血月、巨狼、生死不明的同类，没有人能淡定地面对这种场面，更何况埃里克只是个普通上班族，他自己都以为自己会吓得拿不住枪。 　　但事实上，那一刻埃里克冷静得可怕，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第一发子弹绝对是有效的，这头巨狼的速度本不该这么慢，于是他再一次举起了自己的枪，精准地将第二发、第三发子弹顺着巨狼的眼睛射入了它的头颅。 　　直到巨狼摔倒在地，尸体因为惯性扑到了他的脚下，埃里克都一直站在原地，不闪不避。 　　“厉害啊！”罗伯特“喵”地一声叫了出来，崇拜道：“你也太冷静了吧！怎么做到的！” 　　笨笨也扑扇着翅膀，“咕咕嘎”地大叫。 　　米瑟终于还是没找到他的薯片，不情不愿地抱着一杯凉水，一边喝一边评价道：“正常，他这种灵魂，往前翻个大几百年就是传说中的勇者，杀恶龙娶公主的那种。” 　　埃里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说道：“我不是什么勇者，这一切就是噩梦的开始，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埃里克杀了那头巨狼，又连夜开车把女孩儿送去了医院，直到报完警，一切事情都结束了，他才后知后觉地开始感到害怕。 　　无论如何，这是埃里克这么多年来干的第一件可以称得上英雄的事，还上了当地的新闻，他也禁不住将这当成了谈资，洋洋得意地向其他人炫耀。 　　然后，噩梦就来了。 　　一开始，埃里克只是感觉被人跟踪，到了后来，连家中都有被人入侵过的痕迹，然而无论是报警还是埋伏，都没办法找到凶手，无奈之下，埃里克只能在家里安装了监控。 　　这一次有收获了，监控里出现了一个身手敏捷得不像话的中年女人。 　　埃里克现在多希望那只是狗仔记者或者小偷强盗，至少他还能过普通人的安稳生活，但事实并没有这么美好，女人在进入房间后很快发现了监控，而且大大咧咧地凑近了摄像头，下一秒，她光滑的脸上便长出了密密麻麻的灰色毛发，变成了一个可怕的狼头人身的怪物！ 　　埃里克切切实实受到了惊吓，他几乎立刻就把这个女人和他之前杀死的巨狼联系到了一起，并用最快的速度带着监控录像报了警。 　　但埃里克没想到的是，警察们根本不相信他的话，还认为这是埃里克用电脑做出的特效，故意戏弄他们。就连之前埃里克救人的事情，都要被当做偷猎者的自导自演了！ 　　埃里克失魂落魄地回了家，就同一天晚上，那个女人向他发动了袭击，而向他人求助无果的埃里克只得再一次拿起枪，自己保护自己。 　　米瑟把杯子里的最后一口水喝完，接话道：“但是你发现自己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而且在每一次战斗中，你都越发失去和她对抗的勇气，是吗？” 　　埃里克缩在椅子里，惊惶地点了点头。 　　“狼人，”米瑟笃定地吐出两个字：“狼型怪物有很多，但既有人形，又能用嗥叫让一个勇敢正直的灵魂变得胆小的，只有狼人。” 　　米瑟想了想，说道：“你应该跟她交手了不止一次，她恐怕没打算让你死得痛快。” 　　埃里克痛苦地点了点头。 　　人类根本不是狼人的对手，后者把他当做老鼠一样戏弄，她在频繁的袭击中给埃里克带来了大大小小的伤口，以及越发深重的恐惧，到了后来，这个原本高大英勇的人类甚至听见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都会害怕得躲进被子里。 　　狼人也明确地告知了埃里克自己盯上他的原因，因为他趁着血月之夜，狼人最没有理智的时候，偷袭杀死了她的儿子，她要彻底摧毁埃里克，再将他折磨致死。 　　因为日渐严重的神经质状态，和其他人眼中的胡言乱语，埃里克丢掉了自己的工作，失去了很多朋友，彻底变得孤立无援，他已经崩溃了，他知道自己即将迎来凄惨无比的死亡，于是他鼓起最后一丝勇气，乘上自己的二手车，开始了逃亡…… 　　那之后，便是召唤出了恶魔百货，见到米瑟他们的事了。 　　罗伯特听得直吧唧嘴，瞪着眼睛道：“你这经历也太精彩了吧，可以拍电影了！当然，要去掉后面被人追杀得屁滚尿流的那段。” 　　米瑟不赞同地看了罗伯特一眼，假惺惺地教训道：“怎么说话呢！怎么能对客人这么没有同情心呢！” 　　罗伯特：“……”你最有同情心啦，恶魔！ 　　小猫咪用一张毛脸翻了个惟妙惟肖的白眼。 　　米瑟不理它，看向埃里克，微笑着说道：“所以您打算在我们这里购买保护？” 　　埃里克仿佛看到救星，急切地说道：“您可以救我对吗！” 　　“这个嘛……”米瑟故意看了眼收银台上的项链，做出了为难的表情。 　　埃里克立刻明白了过来，说道：“可以！我愿意用这条项链交换，只要您能救我！” 　　“嗨呀，瞧您说的这话！我当然会救您啦！”米瑟夸张地一拍手，就好像根本没有犹豫过似的，动作利索地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笑眯眯地开始撰写契约：“一条项链，换一条命，真是再公平不过的交易啦！” 　　这话说的确实没错，项链只是死物，当然比不过活着的人，但埃里克看着那条陪伴了自己近二十多年的项链，还是隐约有一种失去了什么的感觉。 　　罗伯特跳上桌，贴着米瑟的胳膊看他写契约，小声道：“米瑟，那可是狼人诶，听说它们很厉害，你真的打得过吗？” 　　米瑟冷静地回答它：“当然打不过，我只是个魅魔啊。” 　　罗伯特：“……” 　　小猫咪瞪圆了眼，压低声音：“打不过你还签契约！你的脑子被金币糊住了吗？！你该不会指望我和笨笨的战斗力吧！” 　　米瑟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它：“我疯了吗？指望你们两个？” 　　米瑟指了指契约：“看，我只答应保住他的命，可没说要杀了那头狼人。” 　　“我是魅魔，当然要发挥自己的长项，”米瑟看向埃里克，说道：“我可以代你和狼人做一笔交易，让她放过你，不过你要保证，你确实后悔了。” 　　米瑟定定地看着人类的眼睛，说道：“如果再一次发生同样的事情，告诉我，你还会救那个女孩儿吗？” 　　埃里克愣了一下，狼人恐怖的嗥叫在他耳边响起，他抿着嘴，迅速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米瑟露出一个满意的笑，说道：“那就好，准备准备，去和狼人谈判吧。” 　　米瑟想了想，又强调道：“看一眼契约，要是因为你的关系出了什么意外，交易还是成立的哦！” 第18章 狼人（抓虫） 　　“地狱产的强效乌头草、血月宝石、还有新鲜的魔兽肉……”米瑟挑挑捡捡地往袋子里装东西。 　　罗伯特抻长了脖子，问道：“你拿这些东西干什么？” 　　“谈判，”米瑟说完，想了想敌我双方的战斗力，改口道：“求和。” 　　“去和狼人吗？”罗伯特担心地在米瑟腿旁蹭来蹭去，抬头望着他道：“这能行吗？死的可是她儿子诶。” 　　米瑟用脚把小猫咪撩开，奇怪地反问道：“儿子怎么了？” 　　狼人这种邪恶阵营的生物，本质上和恶魔没有太大区别，他们甚至比大多数恶魔更加残忍嗜血，亲情当然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那头母狼也把自己盯上埃里克的理由说得很清楚了。 　　“因为他在血月时偷袭杀死了她的儿子”，而不是“因为他杀了她的儿子”。 　　重点在于血月和偷袭，如果是正常战斗被杀，狼人不会这样折磨埃里克，甚至根本不会前来报仇，真正刺激到她的，是族群中的一员被弱小的人类偷袭杀死，这让狼人觉得耻辱，而她的儿子这个身份，也并不关系着什么感天动地的母子情，只是让她认为埃里克在藐视她的威严，觉得自己的力量受到了轻视而已。 　　“狼人一窝生的可多了，”米瑟毫不在意地说道：“别说被别人杀死的，自己内斗杀的也不少，她根本不会在意这个。” 　　换句话来说，只要给狼人足够多的好处，再让她知道埃里克已经彻彻底底臣服于她的力量，对方放过埃里克的可能性非常大。 　　米瑟对这次的交易信心十足，罗伯特的担心完全多余，比起忧虑狼人母子情深，小猫咪还不如多想想会不会因为魅魔太抠门而导致条件谈不拢。 　　——米瑟看着装得满满当当的蛇皮袋，陷入了沉思，然后掂量着开始往外薅乌头草，笨笨用翅膀扇了他的手好几下，才终于让米瑟不情不愿地停了下来。 　　“亏死算了！”米瑟愤愤地说道。 　　埃里克无措地站在一旁，说道：“我给你们添麻烦了吗？” 　　契约已经签完，米瑟在埃里克面前也不浪费力气表演了，毫不客气道：“你可是添了大麻烦了。” 　　埃里克讷讷地不敢吱声了。 　　米瑟整理好东西，把蛇皮袋背到背上，打开了恶魔百货的大门，伸出脚—— 　　把抬起爪爪要出门的猫咪拦住了。 　　“你干什么去？”米瑟满头问号。 　　罗伯特靠两只后腿站着，两只爪子搭在米瑟鞋面儿上，也一脸莫名其妙：“谈判去啊！” 　　米瑟无语道：“我和客人去就行了，有你这只小猫咪什么事儿，留下来看店。” 　　罗伯特：“？？？那可是狼人啊！你一个人去？” 　　米瑟反问：“不然呢？” 　　罗伯特一下子急了，喵喵叫道：“你那么抠门儿，要是谈不拢怎么办！狼人要是发狂杀人怎么办！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我不得当场庆祝一下自己回归自由身吗！” 　　米瑟看了一眼口是心非的小猫咪，无奈道：“别瞎想了，真要出事，你就算跟去了又能怎么样？你甚至都打不过笨笨！” 　　听出魅魔在夸奖自己，笨笨得意洋洋地抖了抖羽毛。 　　罗伯特恨恨地瞪了一眼傻了吧唧的报亡鸟，干脆耍赖抱住了米瑟的腿，四个爪子把裤子布料抠得紧紧的，大声叫道：“不行！你今天说什么都得带上我一起！休想丢下我！” 　　米瑟：“……” 　　米瑟抖了抖腿，发现猫咪抓得还真挺牢，一时半会儿想把它弄下来好像是不可能的事，再一想，有危险的可能性的确很低，当下也只得妥协道：“行行行，这烦人劲儿，带你去行了吧，快下来，裤子勾起线了！” 　　听到这话，罗伯特才满意地松开了爪子，只不过仍旧不依不饶地贴在米瑟脚边。 　　米瑟没理它，视线落到了笨笨身上，想了想，还是叹气道：“算了，这个连话都不会说，不留人看店了，就当集体出差吧，去把暂停营业的牌子拿来。” 　　恶魔百货直接将一人一恶魔一鸟一猫带到了埃里克召唤出它的地方，这里是一条狭长的盘山小道，刚刚够一辆车宽，两边都是茂密的植被，看上去就很不安全，尤其是在敌人是一头狼人的时候。 　　罗伯特警惕地跑在最前面，竖着耳朵侦查周围的情况，它闻了闻地上的血迹，是埃里克的，周围并没有其他野兽的气味。 　　米瑟并不意外，狼人肯定跟在埃里克后面看见了恶魔百货，不会在这里现身的。 　　倒不是说狼人会害怕恶魔，只不过是不想让他们有机会躲进恶魔百货罢了。 　　米瑟冲埃里克道：“你来带路，我们走远点。” 　　埃里克有些害怕，但还是点了点头，于是他们顺着小路一直往上，朝埃里克逃跑而来的方向走去。 　　大约走了七八百米，他们发现了埃里克报废的车，车屁股已经被狼人的爪子抓得破烂不堪。 　　埃里克神情恍惚：“原来我只逃了这么远，当时好像过了一辈子似的。” 　　米瑟耸了耸肩：“你的情况不错了，多的是被狼人吓成疯子的人类。” 　　埃里克颓唐地摇了摇头，拉开车门钻了进去，从座位后面掏出来一杆猎枪。这就是他击杀狼人的那杆枪，也是后来一直保护他，和他一起战斗的枪。 　　埃里克感慨着，还没来得及抚摸一下他的老伙计，米瑟便朝他伸出手：“给我吧。” 　　埃里克愣了一下：“什么？” 　　米瑟不耐烦地说道：“上交武器以示诚意啊，这都不懂，有这东西，她放过你的可能性会变大不少。” 　　埃里克的脸颊抽搐了一下，表情有一瞬间的挣扎，但很快，他颓然地低下了头，将猎枪递给了米瑟。 　　米瑟把枪装进蛇皮袋里，赞同道：“这就对了嘛，人要学会识时务，既然决定了低头保命，就不要做出一副很有骨气的样子，免得两边都不讨好。” 　　埃里克沉默着点了点头。 　　他们又往前走，直走出两三公里，米瑟才从蛇皮袋里掏出了乌头草，乌头草对人类来说有毒，但却是狼人最喜欢的植物，食用可以增强他们的力量，地狱出产的乌头草效果尤甚。 　　米瑟揪下最小的一片叶子，在手里揉搓了一下，一股浓烈的气味便飘散出去，不一会儿，一个巨大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当中。 　　这是一头体型巨大的灰狼，它的眼睛里闪烁着凶狠残忍的光芒，死死地盯着米瑟，口涎从刀子一样锋利的牙尖滑落，它的爪子根本没有用力，就深深地嵌入了地面当中。 　　“恶魔？”狼人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 　　米瑟：“……” 　　瞧你在个魅魔面前能的，换个炎魔疫魔来，锤不死你。 　　米瑟露出一个无害的笑，说道：“是魅魔，美丽的女士您好，也许您愿意听一听这桩交易？” 　　罗伯特实在佩服魅魔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能力，它在狼人出现的一瞬间就炸毛炸成了刺猬，麻得叫都叫不出声，还“美丽的女士”，这是怎么说的出来的啊！ 　　同时，猫咪也对埃里克的勇气有了深刻认知，狼人的压迫力如此之强，这个人类竟然杀了一个，又和另一个纠缠这么久！难怪米瑟说他往前几百年就是勇者，真是一点儿也没夸张。 　　当然，现在的埃里克就别提了，他已经缩成一团蹲下，自暴自弃了。 　　全场除了米瑟，最淡定的只有笨笨，不愧是地狱魔王养的鸟。 　　看到狼人的态度，罗伯特还以为米瑟会受到刁难，但事实上，对方出乎意料地好说话，它看了看米瑟和他满满当当的蛇皮袋，便立刻露出一个像是笑的狰狞表情，说道：“当然，那个人类对我而言什么都不是，被他杀死的孩子也不算重要，如果你能开出足够高的价格，我很愿意做一笔交易。” 　　米瑟放下蛇皮袋，笑道：“您似乎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狼人哼笑了一声，说道：“魅魔，你的店还算有名。” 　　米瑟：“……” 　　罗伯特：“……” 　　喂！王八蛋米瑟！你那副欣喜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现在是因为知名度而高兴的时候吗！ 　　作者有话要说： 　　在wb看到一个段子，如果你的cp其中一方扇对方一个耳光就会得到两百万 　　贝尔芬格：停一停。 　　贝尔芬格（微笑）：让我们跳过这个血腥的话题。 第19章 逃跑（抓虫） 　　狼人惬意地卧在地面上，一边拍着尾巴，一边看米瑟往外掏东西。 　　乌头草、血月宝石、魔兽肉，都是狼人喜欢的东西，而且在人间很难得到，和这些切实的利益比起来，杀死一个人类泄愤并不重要，这也是它会如此爽快地同意交易的原因。 　　东西摆了一地，米瑟抖了抖已经空掉的蛇皮袋，确定最后一根乌头草都没有了，拧着眉头，做作地抱怨道：“这个人类还挺值钱，我的仓库都被搬空了。” 　　狼人显然对东西的数量并不满意，冷声道：“别冲我演戏，恶魔，我说的是足够高的价格，你只有这些东西？” 　　她的声音里带着威胁，仿佛死亡就在眼前，吓得罗伯特差点炸成鸡毛掸子，毛茸茸的身子死死地贴在米瑟腿上。 　　而米瑟十分淡定，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眼睛眨也不眨地说：“什么演戏？我已经倾尽所有了，还不足够吗？撒旦知道，我的确只有这些，如果您真的了解恶魔，就知道我们从不向顾客撒谎。” 　　狼人狐疑地打量了米瑟一番，冷哼了一声，它当然不知道恶魔的仓库有多大，刚才只是诈魅魔一下罢了。 　　米瑟冲它笑了笑。 　　开玩笑，他什么场面没见过，还想诈他，天真，休想让他多出一分货！ 　　“那么交易成立？”米瑟问着，动作利索地开始把先前掏出来展示的东西往回装，随时准备让狼人打包带走。 　　狼人却没有这么容易好打发，它用那双凶狠可怖的眼睛盯住了米瑟身后的埃里克，说道：“如果只有这些，当然不够。” 　　“你应该知道这个人类惹恼我的原因，”狼人慢吞吞地说道：“我可以放过他，但他是否知道自己错了呢？” 　　不等埃里克说话，米瑟抢先道：“当然！” 　　魅魔笑眯眯地从袋子里掏出那杆猎枪，抛到狼人跟前，诚恳道：“瞧瞧这个人类现在的样子，相信我，他已经完全认识到自己的弱小和愚蠢了。” 　　狼人看着抱头蹲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埃里克，冷笑一声，一抬爪，便把猎枪踢到了人类跟前，说道：“证明给我看。” 　　米瑟反问：“您想要什么样的证明？” 　　狼人反问回来：“你能给我什么样的证明？一把玩具枪？” 　　米瑟暗自咋舌，这狼人没什么见识，竟然这么难搞，幸好他早有准备。 　　米瑟吐出一口气，踹了地上的埃里克一脚，说道：“拿上你的枪，起来。” 　　埃里克惊惶地看了一眼米瑟，又速度飞快地瞟了一眼不远处的巨狼，手忙脚乱地拾起猎枪，站了起来。 　　米瑟从兜里摸了摸，摸出来一个指甲盖儿大小的水晶球。 　　埃里克害怕地望着他。 　　“这是东面进口来的蜃珠，可贵了，就为了救你……”米瑟的心痛之情溢于言表，认真地强调道：“你不是说你后悔了吗？那就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魅魔紧紧地盯着埃里克，一字一顿地警告道：“不要掉链子，我说真的，如果你在这里出了差错，我不会再管你了，契约仍旧成立，你懂吗？” 　　埃里克茫然地看着米瑟，米瑟也冷静地回看他。 　　有那么一瞬间，埃里克出现了一丝错觉，也许这位恶魔百货的老板，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恶魔”。 　　“你……” 　　埃里克似乎想要说什么，但他没来得及，米瑟已经深吸一口气，将蜃珠砸碎在他脚下，一股雾气瞬间弥散开来，将所有人笼入其中。 　　罗伯特由于距离太近以及海拔过低，是第一个进入幻觉的，血红的月光和周围茂密的植被把小猫咪吓得冲周围发出哈气声，直到屁股被踹了一脚，它才反应过来。 　　米瑟正神情莫测地站在它身后，笨笨歇在旁边的树杈上，而狼人则在距离他们一百米的另一边。 　　“怎……怎么回事？”罗伯特慌张地问。 　　“嘘，”米瑟朝一个方向抬了抬下巴：“看。” 　　罗伯特连忙后爪着地地站了起来，惊讶地发现，呈现在他们眼前的，竟然就是埃里克曾经对他们说过的那一夜！ 　　迷茫的人类提着他的猎枪，东张西望地往前走，而就在不远处，一头巨狼正叼着一个女孩儿！ 　　罗伯特倒抽了一口凉气。 　　米瑟耸了耸肩，说道：“还有比这更好的证明方式吗？他自己也说过后悔了，只要这一次他袖手旁观，狼人就没有理由再刁难我们了。” 　　“这倒是没错……”罗伯特说着，莫名觉得心情复杂。 　　虽然它是恶魔养的小猫咪，但要这么看着一个勇敢的人类被活生生折磨得变得胆小怯懦，再为了保命，彻底放弃自己的正义，一具高尚的灵魂被从头到脚地摧毁，果然还是难以接受啊。 　　“你们恶魔也有这种爱好吗？”罗伯特有些害怕地问。 　　米瑟正在观察狼人的动向，听到这话，下意识道：“嗯？什么？当然不！我们恶魔才不这么干，那多变态啊！” 　　想起狼人还在呢，米瑟又连忙改口道：“我的意思是，太暴力了，不符合我们恶魔的‘美学’……别打岔了，他看见那头狼了。” 　　埃里克看见了狼人和那名即将死亡的女孩儿，虽然因为角度原因没办法知道他脸上的表情，但米瑟能看见他的背影僵直得像一块木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看来是成功了，米瑟放心地弯下腰，开始收拾蛇皮袋，说道：“好的，马上我们就可以回店里去了，这笔生意其实还是赚的，那枚项链——” 　　砰！ 　　是枪响。 　　米瑟一下子僵在原地：“……” 　　罗伯特长大了嘴：“咪……” 　　砰砰砰！又是三声枪响。幻觉中即将杀死女孩儿的巨狼在米瑟绝望的表情中轰然倒地，与此同时，大雾散开，觉得自己被愚弄了的狼人瞬间进入狂暴状态，咆哮着朝他们冲了过来！ 　　用脚指头也知道，这时候再提谈判根本不可能行得通了！现在只剩下一个办法！ 　　米瑟扔下蛇皮袋，一手捞猫，一手将还呆在原地的埃里克拦腰扛起，崩溃地大叫道：“笨笨！跑！” 第20章 来电 　　“你有病啊！你不是说你后悔了吗，你就是这么后悔的？！”米瑟抓狂，撒丫子在路上狂奔。 　　埃里克在米瑟肩上颠得快吐出来了，还是坚强道：“抱歉，我发现我做不到……” 　　这件事按道理来说很简单，那女孩儿和埃里克非亲非故，素不相识，只要他闭上眼，假装什么也没看见，一切就都结束了，困扰他的噩梦不再，不必担心自己随时会丧命，他又可以回到从前的生活。 　　但他做不到。 　　埃里克原以为以为自己已经彻彻底底地后悔了，他求生的欲望之强烈，甚至可以召唤出恶魔，但当他再次看见那个女孩儿受难，他才发现，原来他的选择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 　　他的勇气可以被磨灭，他的正直可以被摧折，但他的灵魂永远不会改变，狼人不是他的噩梦，死亡也不是，对他而言，真正的噩梦是一个因为他袖手旁观而死的女孩儿，是一个面对不平却选择明哲保身的自己。 　　与出卖自己的灵魂相比，他发现自己宁愿胆小卑微，受尽折磨而死去。 　　米瑟咬牙：“那只是一个幻觉！” 　　“那是一个选择！”埃里克磕磕绊绊地说道：“我可以骗别人，但骗不了自己，一旦我做出了违背良心的选择，一切就都不对了！” 　　埃里克露出一个苦笑：“我知道‘正确’的选择是什么，但您高看我了，恶魔先生，我根本不是什么勇者，没有和狼人斗争的智慧，我只是个普通人。” 　　米瑟：“……” 　　米瑟长叹了一口气，你这种家伙要不是勇者，也没有别的人会傻了吧唧地去斗什么恶龙了。 　　“你们两个别吵了！”罗伯特被米瑟夹在胳膊底下大叫：“狼人要追上来了！” 　　米瑟的逃跑速度已经很快了，但他毕竟只是个魅魔，更别提还抱着猫扛着人，狼人已经越追越近了，继续这样下去，不等回到恶魔百货附近，他们就会被截杀在半途中。 　　“怎么办？”罗伯特大声道：“把我放下来吧米瑟，我反应快，我来引开它！” 　　“胡说八道！”米瑟的胳膊一用力，差点把挣扎着要出溜下去的小猫咪挤吐出来：“你这不丁点儿大的玩意儿，它能被你引开？把你一爪子踩死都不带耽误追我们的！” 　　“把我扔下去！把我扔下去它就不会追你们了！”埃里克也开始挣扎：“它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我，恶魔先生，我不值得你们这样牺牲！” 　　米瑟面无表情地一抬肩膀，埃里克就直接歇菜了：“我把你扛出来是要听你说这个的？你是交易对象，你死了，契约作废，我这么大劲儿就都白费了！” 　　罗伯特缓过劲儿来，问道：“不对啊，你不是跟他说了好多次，他要是作死，契约一样成立吗？” 　　米瑟：“……” 　　“我说过这话？”米瑟砸吧一下嘴，说道：“好像是说过啊，但是我刚想起来，这条好像忘记写了。” 　　“忘记写了？？？”罗伯特难以置信。 　　米瑟理直气壮道：“怎么了？强调的条款就一定要记得写吗？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定的联系吗？” 　　罗伯特：“……好像没有。” 　　“是的，”米瑟说：“所以这个人类不能死。” 　　埃里克咳嗽了一声，又是感动又是复杂地说道：“我明白您的用意，恶魔先生，您是个好人……” 　　埃里克的话刚说话，米瑟就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狼人猛地追上来一截。 　　笨笨见状，尖啸一声扑了上去，狼人为了保护自己的眼睛躲了一下，这才没有直接将米瑟他们咬进嘴里，但笨笨也被狼人拍了一下，扑扇着翅膀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笨笨！”罗伯特大叫了一声。 　　米瑟也咬牙切齿道：“别添乱了人类！” 　　“什么？”埃里克茫然，他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罗伯特忙道：“米瑟是恶魔，你夸他他会受影响的！” 　　埃里克长大了嘴。 　　罗伯特急道：“现在怎么办，米瑟！” 　　怎么办？米瑟还想问它呢！他出来前可没料到局势会发展成现在这样！都怪这些灵魂纯洁的人类不靠谱，上一秒还怕得要死，下一秒就为了陌生人开枪了，这谁想得到！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米瑟疯狂碎碎念：“啊！有了！” 　　“什么？”罗伯特话音刚落，就感觉视线翻转，自己被扔到了埃里克身上，忙伸出爪子勾住后者的裤腰带。 　　米瑟腾出手，摸了摸裤兜，掏出一个手机。 　　罗伯特：“？？？” 　　米瑟吸了口气：“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一定有用，但现在只有这个能救命了。” 　　“地狱的魔王不都一个比一个厉害吗？贝尔芬格，你要是连这种小麻烦都没办法帮我解决，休想让我当什么王后了，打你的光棍儿去吧！” 　　米瑟的话音刚落，拨号键还没摁出去，来电铃声便立刻响了起来。 　　米瑟：“……” 　　如果这不是巧合，那真是太可怕了。 　　然而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米瑟迅速接通了电话。 　　“亲爱的，你怎么一直不给我打电话，你就一点儿也不想念我吗？”魔王慵懒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慢吞吞的：“我可是刚刚睡醒就来问候你了。” 　　米瑟：“……魔王大人！别装了！救命！我要被狼人吃掉了！” 　　贝尔芬格在那头轻轻地笑了出来：“怎么会呢？我记得你逃跑的速度可快了。” 　　“就是会啊！不要再开玩笑了，救救救！” 　　贝尔芬格淡定道：“对了，我看见了你发来的短信，吸血鬼那边的事情我知道了。” 　　米瑟：“&*%#@g&#……” 　　贝尔芬格被逗笑了：“不要骂脏话，亲爱的，亲我一口，马上来救你。” 　　米瑟十分想锤爆这位魔王大人的脑袋，但是狼人已经距离他不到二十米，嘴里喷出的腥臭气息都能被闻到了，米瑟只得忍辱负重地亲了空气一口，：“快！！！我死了你就只能一个人睡觉了！！！” 　　贝尔芬格：“嗯？我没听见响？” 　　米瑟：“……” 　　狼人已经在身后朝魅魔张开了血盆大口，米瑟对准手机，用力一亲：“mua——！！！” 　　“收到，”贝尔芬格笑道：“救兵来了。” 　　一阵强风擦着米瑟的肩膀席卷而过，重型机车的马达声隆隆作响，牙齿还差十公分就碰到魅魔的狼人从嗓子里发出一声惨嗥，直接被整个撞飞了出去！ 　　米瑟因为惯性又跑了两步才停了下来，惊呆地回头看，不是吧，贝尔芬格那个懒鬼还学会骑摩托了？！ 　　“那不是我，”贝尔芬格不满地在手机那头道：“亲爱的，我觉得你应该多来地狱住一段时间，至少熟悉一下——” 　　不是你亲自来救我还这么多话！米瑟毫不犹豫地点了挂断，垫着脚张望来人。 　　那是一个有着黑色短发的英俊少年，看上去比米瑟还小一点，满脸写着桀骜不驯，纸一样苍白的肤色表明了他的身份。 　　吸血鬼。 第21章 告一段落（小修） 　　吸血鬼少年脸上没什么表情，撞飞狼人后一个漂移，冲着后者的头再次碾了上去。 　　但这一次狼人反应了过来，抬爪一挥，就把吸血鬼连人带车掀飞了出去，吸血鬼动作飞快，在半空中就跳到了一边，那辆酷炫的摩托车却摔在地上，直接报废。 　　少年落地，看了一眼身后的车，再扭头时，狰狞的尖牙已经从唇角探出，眼睛充血变红，两条苍白手臂上的肌肉鼓起，在场的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少年就已经瞬间出现在狼人面前，和对方贴身肉搏起来。 　　狼人和吸血鬼本来就有旧怨，打起来拳拳到肉，招招带血，看得众人一阵恶寒。 　　米瑟“嘶”了一声，把肩上扛着的两个家伙往地上一扔，挫着胳膊害怕道：“吸血鬼族送来的是这个人？我要是让他干活，他会不会打我啊？” 　　米瑟知道小猫咪也一直做着压榨新人的梦，正想提醒罗伯特一下，扭头就发现后者像是被冰块冻住了脑子一样，表情扭曲地张着嘴，一脸震惊地呆看着他。 　　米瑟：“？” 　　米瑟轻轻踹了它一脚，问道：“你怎么了？吓傻了？” 　　罗伯特回过神来，难以置信道：“我听见你刚才在跟谁打电话了！” 　　米瑟：“哈？” 　　罗伯特：“你竟然跟魔王有一腿！！！” 　　米瑟一把捏住它的嘴巴，凶道：“瞎讲！什么叫有一腿，只是睡过而已！” 　　罗伯特：“……” 　　那跟有一腿有什么区别！ 　　“唔唔唔！”罗伯特甩着头把自己的嘴挣出来，无法理解地控诉道：“你都跟魔王有一腿了，为什么还这么抠！！！” 　　米瑟咋舌：“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还有你能不能小点儿声，八百里开外都听见了。” 　　罗伯特抱住米瑟的裤脚嘤嘤嘤：“我们别努力了米瑟，回地狱去当魔王的女……男人吧，从今以后吃香喝辣，什么活儿都不用干，不好吗？” 　　米瑟当然不会告诉小猫咪自己被日得喵喵叫的事，冷酷无情地将罗伯特踹开，说道：“不好。” 　　罗伯特哇哇大哭，米瑟却被不远处的战斗吸引了注意。 　　吸血鬼少年出场还是挺酷炫的，但双方缠斗了一会儿，少年看上去并不是狼人的对手，他被咬着腿甩了出去，压倒了好几棵小树。 　　米瑟想起来了，戴尔说这小吸血鬼好像是六代还是七代的新生儿，打不过已经当了妈的狼人似乎也挺正常。 　　那就没办法了，米瑟想，好歹是吸血鬼族送来的新苦力，四舍五入也算是恶魔百货的财产了，可不能扔下他逃跑。 　　魅魔捋了捋袖子，正思考着上去是魅惑狼人还是魅惑吸血鬼，突然听见“咔哒”一声上膛的声音。 　　米瑟扭头，就看见埃里克正哆哆嗦嗦地举枪。 　　很显然，人类还没有摆脱狼人带给他的恐惧，但他已经预备要战斗了。 　　“你都这样了，还打的准吗？”米瑟无奈。 　　埃里克深呼吸，认真地说道：“我要战胜它。”不止是狼人，还有它带来的胆怯与犹豫。 　　人类闭了闭眼，颤抖的手竟然真的缓慢地平稳了下来，他在拼尽全力调整自己，只是米瑟能听见他的呼吸仍旧急促，他的灵魂也还在震颤。 　　埃里克正努力平复着心情，突然肩上一暖，端着枪的手也被扶稳了，他睁开眼，只看见一双山羊一样的矩形横瞳。 　　不管是魅惑狼人还是吸血鬼，好像都得冲到战斗现场去，米瑟想了想，还是魅惑这个人类吧。 　　“相信你自己，”米瑟看着埃里克，声音又低又轻：“你一定能打中，就像上一次一样，瞄准它的眼睛。” 　　明明是轻飘飘的话语，却好像灌注着无限的力量，埃里克混沌的大脑突然清醒了，他甚至觉得自己比那一晚更加冷静，吸血鬼和狼人的动作快得肉眼难辨，但他看得一清二楚。 　　米瑟已经松开了手，但埃里克浑然未觉，他稳稳地瞄准，射击！ 　　一声巨响，子弹飞出枪管，精准地命中了狼人的左眼，穿透了它的头颅，就像血月的那一天！ 　　狼人发出一声惨嚎，被压制住的吸血鬼抓住机会，将它掀翻在地。 　　狼人的大脑被子弹重创，已经没什么反抗的力气了，少年直接一脚探入狼人口中，踩住它的下颚，双手抠住它的上颌，沉下腰，用力，竟然直接将它的头掀成了两半！ 　　狼人这下死得不能再死了！ 　　所有人都长松了一口气，埃里克更是直接躺到了地上，再也没有一丝力气了。 　　全场最淡定的大概就数米瑟了，毕竟类似的场面他其实在地狱经历过不少次，今天还有贝尔芬格兜底，可以说是有惊无险，魅魔假惺惺地抹了把额头根本不存在的汗，兴高采烈地宣布道：“恶魔安保可以倒闭了！” 　　罗伯特四爪发软地卧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道：“信你就有鬼了，你个财迷。” 　　下次有这种生意，只要给的钱多，你还不是要接！ 　　一阵破锣般的叫声响起，消失了半天的笨笨不知道从哪儿飞了回来，被米瑟拎着翅膀一顿检查，发现它没有受伤，就给摆到小猫咪身边了。 　　这时，杀了狼人的吸血鬼少年也朝这边走了过来，因为最后一下撕开了大动脉，他几乎是被狼血兜头浇了一身，浑身散发着难闻的腥臭味。 　　嗅觉灵敏的小猫咪呛了两下，开始一抽一抽地干呕，吸血鬼冷着脸看了它一眼。 　　米瑟用脚把罗伯特扒拉到旁边，朝少年露出一个和蔼可亲的笑，伸出手，说道：“别管它，它要吐毛球了，你好，我是恶魔百货的老板米瑟，你就是吸血鬼族派来实习的吧？没想到一来就让你出这么大力，真是帮了大忙了，太感谢了，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罗伯特一边干呕，一边在心里想，又来了又来了，新的受害者又要出现了！ 　　小猫咪满心以为又有一个人要在魅魔的攻势下沦陷，却没料到吸血鬼少年只是抬着下巴瞥了米瑟一眼，根本没理会他伸出来的手，冷淡地甩出“哈里”两个字后便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罗伯特惊呆当场。 　　魅魔的套路竟然也有不好使的一天！ 　　米瑟收回手，脸上只是微笑，就好像根本没有发现对方的无礼一样，亲切地提醒道：“你可以先走，不过看见一辆车之后再前进八百米就可以停下了，我们马上跟上来帮你开门。” 　　名叫哈里的叛逆吸血鬼少年也不知道听没听见米瑟的话，脚下的步子倒是走得挺快。 　　等吸血鬼走得没影了，米瑟才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扯起嘴角，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这么拽……小崽子，你完了，我记住你了。” 　　罗伯特：“……” 　　为吸血鬼祈祷，阿门。 　　米瑟恶狠狠地吐出一口气，立马又换了一张脸，微笑着看向还躺在地上望天的埃里克：“那么我们的交易算是完成了。” 　　埃里克苦笑了一下，说道：“事实上，我都觉得我太麻烦您了。” 　　米瑟笑了笑，没有说话。 　　埃里克想要战胜的恐惧，想要摆脱的死亡威胁，在幻觉中他做出选择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被他自己解决了，米瑟真正所做的并不多。 　　当然了，魅魔是不会把这话说出来的，还要赚钱的嘛。 　　埃里克想到什么，叹了口气，说道：“那条项链其实是我祖母留下来的遗物，从小她就一直很爱护我，没想到二十多年了，她又救了我一命。” 　　米瑟心里一动，还是没有告知埃里克那条项链里有什么。 　　“你现在可以回归普通人的生活了，”米瑟笑了笑，说道：“可以说再见了。” 　　埃里克也笑了，他从地上爬起来，说道：“您是个好……坏恶魔，我其实还挺愿意和您‘再见’的，但是，还是算了吧……家里还有一大堆烂摊子等着收拾，希望我之后不用再和您打交道了。” 　　米瑟耸了耸肩，埃里克朝他点了点头，抱着他的枪，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等人类走远，罗伯特抬头道：“咱们要不快点回去开门？吸血鬼还等着呢吧。” 　　米瑟呵呵：“让他等着。” 　　罗伯特：“……” 　　它就知道，米瑟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在意吸血鬼的态度，脸上笑嘻嘻，心里记仇记了好几页了吧！ 　　“那咱们现在干嘛？”罗伯特问。 　　米瑟瞥它一眼，说道：“我蛇皮袋丢了，不得捡回来吗？还有狼人的尸体，不能卖钱吗？一点也不能浪费，通通搬回店里去！” 　　罗伯特：“……” 　　猫咪尖叫：“你疯了吗！我不干！那么大一坨！” 　　米瑟掐住罗伯特的后脖颈，恶狠狠道：“不干也得干！别以为我没发现你刚才看着那个吸血鬼无视我偷乐来着！” 　　罗伯特喵喵大哭：“我没有！你冤枉猫！王八蛋米瑟！你虐待动物！你不是人！呜啊啊哇哇哇！” 　　然而资本家多冷血无情，小猫咪再怎么哭，最后还是得搬东西，连报亡鸟也得跟着一点点叼，不过米瑟倒也没把事做绝，自己也出了一份力，具体是因为心疼小动物还是嫌弃它们干得慢，就不得而知了。 　　大家都在干活，罗伯特的情绪也渐渐稳定下来，扯着被米瑟落下很远的蛇皮袋，一边走一边想，米瑟那家伙竟然把这么大一袋货给丢下了，他这么抠门儿的家伙，就为了救埃里克和它？ 　　当然了，为了它很正常，毕竟米瑟那么爱它，但还加上了那个人类……所以米瑟其实是个很好的恶魔吧！ 　　“怎么走得这么慢，再偷懒今天晚上没饭吃！”米瑟骂骂咧咧。 　　罗伯特：“……” 　　呸！好个屁！ 　　—— 　　埃里克经历了大部分人这辈子都不会经历的奇幻一天，精疲力尽地打到了车，回到了一片狼藉的家里。他根本没力气去收拾，随便洗了个澡，便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虽然全身上下都在疼，但埃里克睡着的时候真的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他终于可以回到正常人的生活当中了！ 　　长时间的疲惫和神经紧绷，让埃里克足足睡了一天一夜，直到被肚子里的饥饿虫叫醒，人类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随后看见了床头柜上的项链。 　　那是陪伴了埃里克二十年，他再熟悉不过的一条项链。 　　而正常来说，这条项链应该在某个恶魔的手里。 　　埃里克猛地坐了起来，将那条项链拿到了手里，他正要怀疑是自己做了一场梦，便发现项链上镶嵌的宝石比从前暗淡了不少。 　　埃里克感到困惑，但他还没来得及弄清发生了什么，便觉得头顶微微一暖，似乎有一只干燥而粗糙的手，轻轻地抚摸了他一下。 　　那种触感是那样的熟悉，让埃里克一下子抬起了头，他茫然地望着天花板。 　　好像有谁离开了。 　　是去了天堂吗？ 第22章 好米瑟坏米瑟？ 　　米瑟翘着二郎腿在收银台后剪指甲，罗伯特趴在桌面上算账。 　　罗伯特：“……” 　　罗伯特忍不住道：“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工作分配有些问题，比如，小猫咪也许不应该拿笔算账。” 　　米瑟吹了吹手指头，没理它。 　　罗伯特只得忍辱负重，继续干活。 　　过了一会儿，罗伯特喵了一声，说道：“那个埃里克的项链怎么不在单子上？” 　　米瑟淡定地说道：“灵魂都拿出来了，那玩意儿又没用，我扔了。” 　　“哦，”罗伯特又问：“可是灵魂好像也少了一个？不是说宝石里有八个，怎么这里就七个？” 　　米瑟的脸颊抽了一下，强忍心痛说道：“少了一个就少了一个呗，多大点事儿。” 　　罗伯特：“……” 　　罗伯特一头雾水，用爪子挠了挠自己的耳朵，怀疑自己可能幻听了。 　　正纠结着，一个身影从后面走了出来，目不斜视地要出门。 　　“诶，”米瑟坐直身体：“上哪儿去？” 　　大概是没想到会被询问行踪，吸血鬼奇怪地看了米瑟一眼，冷着脸说道：“与你无关。”说完，就大剌剌地出了门。 　　罗伯特羡慕嫉妒恨地看着吸血鬼离开的背影，酸溜溜地在米瑟面前上眼药：“你看看这家伙，是来工作的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度假的呢！一点儿也没把你这个老板放在眼里！” 　　米瑟却一副很淡定的样子，重新瘫回了椅子上，说道：“没办法，这也不是他的错，我们多理解一下。” 　　罗伯特：“……” 　　罗伯特开始疯狂挠自己的耳朵，它确信了，它一定是听力出了问题了！ 　　米瑟这个小气鬼居然没有记仇吗？！ 　　见小猫咪一副三观崩塌的样子，米瑟摇着头叹了口气，说道：“你那是什么表情？我昨天晚上联系上戴尔那边了，知道了点消息而已。” 　　昨晚吸血鬼族得知了情况后，立刻撇清关系，表示他们也很抱歉哈里对米瑟的态度，但他们不是故意的，事实上，他们原本要送过来的人并不是哈里，而是另一个七代吸血鬼，是哈里为了离开吸血鬼族地，把那个新生儿打晕了，自己混进了队伍。 　　他们的意思是，希望米瑟不要因为哈里的言行对吸血鬼族有芥蒂，如果米瑟想的话，他们立刻就派人把哈里换回来。 　　米瑟果断拒绝，并且询问了哈里的事情，比如他为什么要离开吸血鬼族地，又为什么是这种臭脾气。 　　戴尔对这些小吸血鬼的事情了解得还挺清楚，就把一切告知了米瑟。 　　吸血鬼没有生育能力，哈里从前也是人类，问题大部分都出在他的人类原生家庭里。 　　哈里的原生家庭条件其实不错，父母都很有钱，生活过得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幸福，但有钱的人工作繁忙，哈里的父母基本上没有时间陪伴他，从小到大，他面对的都只有一个公事公干的保姆，以及一条狗，那些故事里的父爱母爱，对他而言好像真的就只是故事而已。 　　哈里就这么越长越大，眼看着快要度过叛逆期的时候，他得了病，绝症。 　　可怜的孩子以为这样重大的病终于能换来父母对自己的关心了，但事实上，他得到的仍旧只有陪护和保姆，他的父母甚至出现得更少了，因为他们要赚更多的钱，才能支付他的医疗费。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陪伴他长大的宠物狗的死亡，哈里想为它举办一场小小的葬礼，出席的人不需要多，只要他的保姆和父母就行，但他等来的却是一只刚从宠物店抱出来的新狗崽。 　　那一天晚上，哈里遇到了生活在那一带的吸血鬼，和他一起离开了医院，离开了“家”。 　　然而之所以说问题大部分出在原生家庭，那就证明还有一部分问题出在别的地方。 　　没错，这个给予哈里初拥的六代吸血鬼也不靠谱，哈里还准备把他当做新的亲人呢，结果对方把他带到吸血鬼族地之后就一个人跑出去潇洒了，留下哈里一个人，硬生生憋成了中二叛逆少年，一直熬到这次机会才溜出来。 　　“所以他真的不是故意的，”米瑟感叹道：“也是个可怜人啊。” 　　罗伯特：“……” 　　米瑟道：“干嘛这么看我？” 　　罗伯特干巴巴道：“你该不会想说，你拒绝吸血鬼把他换走，是为了拯救他，给他一个家之类的话吧？” 　　“不行吗？”米瑟反问。 　　罗伯特怀疑地看着他：“你会有这么好心？” 　　米瑟困惑道：“我没有吗？” 　　罗伯特不禁陷入沉默，想一想，好像还真有可能，难道确实是它狭隘了，其实米瑟并不是因为想要报复哈里才把他留下来的，而真的是想好好关爱一下对方？ 　　罗伯特又怀疑地看了看米瑟，但是这家伙也不像好人啊…… 　　米瑟却没有管罗伯特怎么想，哼着歌把指甲剪收好，回房间睡午觉去了。 第23章 英雄救美 　　哈里准备出门了，满屋子转圈。 　　米瑟看了他一会儿，说道：“找外套？在后面挂着呢。” 　　吸血鬼警惕地扭头看他。 　　米瑟说道：“你那样堆着放容易皱，我帮你收起来了。” 　　哈里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多管闲事。” 　　米瑟朝少年露出一个充满了母爱的笑，丝毫没有被冒犯的意思，温柔道：“在外面小心一点，不要被人骗了，遇到事了就回店里来。” 　　哈里看也不看他，回去拿外套了。 　　米瑟含笑摇头：“这孩子。” 　　趴在桌上围观的罗伯特：“……” 　　小猫咪被米瑟肉麻得打了个寒噤，它之前还一直怀疑对方其实是想找借口报复吸血鬼呢，结果这都一个多星期了，米瑟对哈里真的是嘘寒问暖，无微不至，难不成是打算来真的了？ 　　罗伯特情不自禁地开始反省，难道真是它把米瑟想得太坏了？其实他是个基因突变的好恶魔？可是好恶魔会让一只小猫咪家务活全包还带算账的吗？难不成其实错的是它？小猫咪本来就该这么勤劳？ 　　罗伯特正在怀疑人生，哈里从房间里走出来了，穿着外套，兜里鼓鼓囊囊。 　　米瑟关心地问了一句：“你拿的什么？” 　　哈里毫不领情地反问：“跟你有什么关系？” 　　米瑟露出受伤的表情，看得吸血鬼冷笑了一声：“收起你那点小把戏，魅魔。” 　　哈里还是个少年，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虽然长得帅，但这个年纪说这种话，实在让人有一种拳头硬了的感觉，就连罗伯特都忍不住要生气，但米瑟竟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忧虑地看着哈里大步走出恶魔百货。 　　“退货吧，”罗伯特诚恳地冲米瑟道：“趁还来得及。” 　　米瑟没理它，自顾自地担心道：“我总觉得不放心，哈里这两天回来的时候身上一直有一股烟酒的味道，他这个年纪，是不是在外面接触了什么坏人啊？” 　　罗伯特：“……” 　　罗伯特艰难地说道：“你是来真的？” 　　米瑟：“嗯？” 　　米瑟刚才说的话槽点实在太多了，罗伯特甚至不知道该从开始吐起！它竟然真的看错了米瑟！魅魔是真的打算用母爱感化这个哈里啊！ 　　罗伯特定了定神，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 　　虽然那个叫哈里的吸血鬼是很讨厌，但米瑟想要帮他也不是什么坏事——魅魔变好，总比魅魔变坏强吧！米瑟要真是良心发现了，说不定它都不用干活了！ 　　想到这里，罗伯特觉得，自己应该支持米瑟，帮米瑟一起拯救这个失足吸血鬼，让他感受到家的温暖！ 　　小猫咪坚定了信心，看向米瑟，说道：“你要是真的担心他，要不跟出去看看？我可以留下来看店。” 　　米瑟慢慢把视线放到了罗伯特身上，罗伯特以为对方是担心它一只猫忙不过来，正准备说它还有笨笨帮忙，就听见米瑟恍然大悟：“你说的对啊，我还可以跟出去看看，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罗伯特正要说话，米瑟撸了它一把，吩咐了一句“好好看店”，扭头就出去了。 　　罗伯特只好抻着脖子叫道：“米瑟加油！你可以的！” 　　—— 　　哈里已经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 　　一开始，他想要爱，但只有一个冷冰冰的家，后来，他想要人在乎，但却被丢在了吸血鬼族地，再后来他想要的似乎是自由，现在他也的确得到了自由，但为什么他一点儿也感觉不到开心呢？ 　　魅魔那些做作的关心他都察觉到了，但他丝毫没有感动，只觉得厌恶，米瑟的行为在他看来和那只给了他初拥的吸血鬼没有任何区别，都是虚伪地对他好，转过头来，还不是说忘就忘，他对他们而言什么都不是。 　　哈里深吸了一口气，没关系，他会找到真正在意他的人的。 　　就在两天前，他认识了一群人，那群人也许不是什么好人，但他们的关注确实满足了吸血鬼的空虚。 　　哈里现在有空就和他们呆在一起，反正他是吸血鬼，这群人就算有什么坏心思，也不可能伤害得到他。 　　哈里离开恶魔百货后，轻车熟路地拐进了一个巷子里，现在已经天黑了，七八个打扮得流里流气的男男女女聚在这里抽烟谈天，一看见少年的身影，便立刻迎了上来。 　　“哈里来啦！” 　　“哦哟，小哈里！” 　　“瞎叫什么呢，这是咱们的老大！” 　　这群人年纪最小的也得有十七八岁了，还有二十来岁的，这样的热情让哈里一直臭着的脸色都放缓了，甚至隐约露出一丝笑意来。 　　一个长相漂亮的女人凑过来挽住了哈里的胳膊，笑嘻嘻地往他身上蹭：“哈里亲亲，今天要请我们喝酒吗？” 　　少年不太喜欢这样，皱了皱眉，稍稍用力就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女人也不恼，崇拜又暧昧地说道：“啊呀，你的力气可真大～” 　　人群里发出一阵下流的哄笑。 　　哈里没有理会，从兜里掏了掏，拿出厚厚一叠钞票来，随手一扔，便飘了一地，这群人立刻蜂拥而上地去捡，一边捡一边还各种称颂和赞美哈里的大方。 　　哈里脸上露出笑容，他无所谓这群人到底为什么在乎他，至少当他说话的时候，有人愿意听，而如果他要走，这群人会发自内心的挽留他，他们需要他。 　　“好了，差不多行了，”等他们差不多捡完了钱，哈里说道：“走吧。” 　　凑在哈里旁边的女人见哈里要往外拐，连忙把他拉住了，笑道：“等一下，今天我们不去酒吧！我们找到了另外一个好玩儿的地方！” 　　哈里其实根本无所谓去哪儿，进酒吧他也不喝酒，听到女人这么说，就点头道：“行，走吧。” 　　女人见他同意了，喜笑颜开，偷偷朝另外几个人使了个眼色，便拉着哈里的手往外走。 　　去的地方有点远，几个人打了两辆车，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哈里一下车就看见一栋别墅，装修得富丽堂皇，少年皱了皱眉，疑惑地看向身边的女人。 　　女人娇笑了一声，说道：“我看你不喝酒嘛，所以特地花力气找了一家会所，里面可好玩儿了，你一定会喜欢的！” 　　女人这么说，哈里不禁有些感动，原来他们还注意到了自己在酒吧的表现，特地为他着想了，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谢谢你们了。” 　　“嗐，都是朋友嘛，这有什么谢不谢的！” 　　“哈哈哈，快走快走！” 　　哈里被他们连拉带拽地进了大门，又一路上了楼，他们嘻嘻哈哈地谦让着让哈里打开最后一扇门。 　　“里面为你准备了一份惊喜，”女人笑着看着哈里，神神秘秘地说道：“一定得你亲自打开才行！” 　　她甚至帮哈里划出了一个位置：“你就站在这里。” 　　“惊喜”，哈里的生命里好像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两个字，这让他变得跃跃欲试，他毫不犹豫地相信了对方，听话的站好，然后满怀期待地打开了大门。 　　接着，就是一声枪响。 　　砰地一声，哈里胸口中弹，被重重地掀翻在地，而等他想要爬起来还击的时候，才虚弱地发现那竟然是一枚专门针对吸血鬼的银弹！ 　　把哈里骗来的小混混们一阵惊叫，等到发现哈里动不了了，他们才小心翼翼地重新聚拢靠近，笑嘻嘻地围观哈里的惨状。 　　“抱歉啊小朋友，人生就是这么险恶呢，你妈妈没有告诉过你不要随便相信陌生人吗？哦，不对，你是怪物，没有妈妈，哈哈哈哈！” 　　之前一直粘着哈里的女人也笑道：“啧啧啧，相信我哈里亲亲，我是真的阻止过他们，毕竟你天天给我们送钱嘛，但是没办法，你一次给的也太少了，喝喝酒还行，找别的乐子可就不够了，还是这位老板的买断价更让人心动。” 　　后面的话哈里已经听不清了，但他已经差不多明白发生了什么了，他被骗了，又一次的，而且即将付出这么多次以来最惨痛的代价。 　　哈里愤怒地看着他们，獠牙探出嘴角，嘶嘶地冲他们咆哮。 　　但这群人根本不怕他，还冲他调笑，直到那个出钱买了他的人走出来，这群混混才把地方让开。 　　“不用这么紧张，”看上去快有五十岁的男人恶心地笑着，安慰哈里：“这个伤会好的，我也会对你的好的，你的朋友们只是想帮你找到更好的生活而已。” 　　男人脸上的肥肉颤抖着，两只眼睛垂涎地在哈里脸上扫视：“你长得可真好看啊，吸血鬼……瞧瞧这皮肤，还有永驻的青春，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啦……” 　　哈里瞬间明白了这个人的意思，他虽然早就不止十五岁了，但他一直待在吸血鬼族地里，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事，一时间只觉得屈辱又恶心，整个大脑都是一片空白，甚至找不到能骂这头肥猪的脏话。 　　就在哈里奋力地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逃走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 　　“你的人？说这话之前，有先问过我的意见吗？” 　　哈里震惊地抬起头，只见恶魔百货的魅魔正迤迤然地上楼，朝这边走来。 　　“赶上啦，”米瑟笑着冲哈里说道，随后语气中又带上些责备：“出门前不是告诉过你，不要被人骗了，怎么不听话呢？” 　　作者有话要说： 　　米瑟内心：可恶，我的打车钱！ 第24章 骗局 　　魅魔虽然在恶魔里算是战斗力低下的那一档，但对付几个人类还是很简单的，三下五除二就把人摆了一地。 　　米瑟快走两步，把哈里从地上抱了起来，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随后又反应过来，心疼道：“我都跟你说过了，为什么就是不听呢？看看这伤口！” 　　哈里刚要说话，脸色便立刻扭曲起来，魅魔直接把手插进了他的伤口里，硬生生把子弹掏了出来。 　　虽说吸血鬼恢复力强，只要离开银质子弹很快就能恢复，但这个上一秒还在心疼他的人伸手伸的也太果断了吧。 　　银弹离体，哈里的脸色便好看了很多，但下一秒，他就立刻用力把米瑟推开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少年咬着牙，倔强地说道：“没错，我就是这么蠢，这么倒霉，总是去寻找一些根本不存在的东西，然后被人欺骗——看见我这幅样子，你高兴了吗？！” 　　米瑟静静地看着他，说道：“我看上去像是很高兴吗？” 　　哈里看了他一会儿，把头别开。 　　米瑟叹了口气，说道：“我不觉得你很可笑，你的事，戴尔都已经告诉我了。” 　　哈里立刻扭过头来看他，不等吸血鬼发火，米瑟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你没有做错什么。” 　　哈里一愣。 　　魅魔安静地和他对视，好一会儿，朝他张开了双手。 　　少年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似乎觉得眼眶有点发热，但吸血鬼是不会流泪的，终于，少年屈服在自己的渴望和魅魔的温柔里，他慢慢地朝魅魔那边倾倒过去，依偎进了对方温暖，散发着不知名香气的柔软怀抱里。 　　米瑟收紧手臂，抱住了对方，用手轻轻地拍他的背，哈里彻底沉醉在这拥抱里，把脸埋在魅魔的肩膀上，呼吸着他身上的气味。 　　“没有哪个人不想被爱，无论是离开家，还是离开吸血鬼族地，你都没有做错什么，”米瑟轻轻地说道：“你唯一做错的地方，大概就是在这群人类身上寻找自己的存在感，不过没关系，你还年轻，还是个小朋友呢，犯错不可怕，还有补救的机会。” 　　哈里沉默了一会儿，闷声闷气地说道：“我不是小朋友，不要冲我说教。” 　　米瑟笑了一下，继续道：“我能明白那种感觉，一个人找不到家，没有人牵挂，就像变成了飘萍，脚下无法生根，随波逐流，自由却空虚，你甚至不知道自己生存的意义是什么，只能去追寻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米瑟的话完全落在了哈里的心上，这让他心中的防备开始消失，语气也软化下来，他忍不住抬头看了看米瑟的侧脸，问道：“你以前也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吗？” 　　米瑟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没有回答他，好一会儿，才轻声道：“你追寻的东西并非不存在，哈里，要不要试着把恶魔百货当成家？” 　　少年愣了一下，看了米瑟一会儿，又默默地把脑袋重新埋回了他的肩膀上。 　　—— 　　罗伯特发现店里的气氛变了。 　　原来吸血鬼只是把恶魔百货当一个落脚的地方，从来不在这里多留，但是自从那天米瑟追出去之后，哈里突然就不往外跑了。 　　“去洗把脸，”米瑟带着慈母一般的笑容，说道：“大白天的，不能这么没有精神。” 　　哈里看了米瑟一眼，乖乖地去洗脸了。 　　罗伯特：“……” 　　还不跟米瑟呛嘴了。 　　米瑟：“洗完脸了？去帮罗伯特整理一下货架，它一个小猫咪，跳上跳下的也不容易。” 　　哈里又默默地去整理货架。 　　罗伯特：“…………” 　　而且还会干活了！米瑟你这个魔鬼，今天才知道小猫咪跳上跳下不容易啊！ 　　不管怎么样，罗伯特还是很乐意见到这种情况的，吸血鬼不讨嫌了，它的工作负担也减轻了，最重要的是，米瑟洗心革面，弃恶从善了！ 　　猫猫感动。 　　过了一会儿，米瑟手机响了，也不知道是谁打来的，他脸色不怎么好看，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去了卧室，原本在拖地的罗伯特见状，便趁机跳上收银台，趴着偷会儿懒。 　　它以前可不是这种小猫咪，都是被米瑟逼的。 　　罗伯特正甩着尾巴休息呢，突然被人撸了一把，立刻警觉地把头抬了起来，一看是哈里，便不满地警告道：“不许随便撸你的前辈，这家店里只有米瑟可以摸我！” 　　哈里也不知道有没有把罗伯特的话听进去，双眼放空地坐到了椅子上，好半天，问道：“你知道米瑟以前的事情吗？” 　　罗伯特愣了一下，摇头。 　　哈里见状，失望道：“这样啊……” 　　罗伯特凑到他身边，睁着两个眼睛看他：“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哈里看了它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又摇了摇头。 　　“我是不知道米瑟过去的事情啦，”罗伯特说：“我也就比你早来小几个月，米瑟也从没跟我说过他的事。” 　　“但我知道之前的米瑟是个什么样子。” 　　哈里看向它。 　　罗伯特看着哈里，认真道：“他是真心对待你的，真的，在你来之前，他就是个恶魔、吝啬鬼、万恶的资本家，他刚开始还很记仇你对他的态度呢，但是听过你的事情后，他完全变了，我从来没见过他对谁有过像对你一样的耐心……说实话，我还有点嫉妒你。” 　　“可能他过去真的和你经历过一样的事情吧，”罗伯特酸溜溜地说道：“不然他凭什么对你这么好呢。” 　　哈里目光闪动，他好像终于明白了什么，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笑着冲罗伯特道：“谢谢你，小猫咪。” 　　罗伯特神情复杂地看着哈里脸上的笑容，说道：“虽然我是很高兴有人能意识到我是个小猫咪啦，但不可以对前辈这么无礼哦，我叫罗伯特。” 　　然而哈里已经起身去整理货架了。 　　罗伯特无能狂怒：“给我听人说话啊！” 　　米瑟刚好打完了电话，听见小猫咪的吼声一脸莫名地走出来，看见罗伯特后愤怒道：“你怎么在偷懒？！你看看哈里多乖！” 　　罗伯特张着嘴，百口莫辩：“他刚才明明也……可恶啊！” 　　罗伯特骂骂咧咧地继续干活去了，哈里频频回头，渴望地看向米瑟。 　　米瑟看见了哈里的眼神，了然地上前去，微笑着表扬道：“干得不错。” 　　少年的脸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还害羞呢？”米瑟也跟着笑，又伸手摸他的头，哈里也不反抗，红着脸，完完全全一副撒娇的样子。 　　旁观的罗伯特：“……” 　　呕！它后悔了！这个吸血鬼还不抵笨笨让它省心呢！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米瑟和哈里之间可谓是形影不离，母子情深（？），吸血鬼彻底对魅魔敞开了心扉，米瑟说一他绝对不说二，米瑟往东他绝对不往西，而米瑟也回报以充分的母爱，嘘寒问暖，时不时还摸摸头，抱一抱，看得罗伯特直牙酸。 　　就这么过了几天，哈里帮米瑟收拾完房间后出门，发现米瑟坐在收银台后面在看什么东西。 　　“那是什么？” 　　哈里本来只是随口一问，谁知道米瑟迅速把东西收了起来，吸血鬼一下子起了疑心，上前去问道：“你在看什么？” 　　米瑟掩饰地朝他笑了笑，说道：“没什么，之前的一些契约，哈哈哈，你要看看罗伯特的卖身契吗？它那时候还不怎么会用笔呢，摁的爪印……” 　　“不要岔开话题！”这大概是哈里这几天以来第一次用这么严肃地语气冲米瑟说话，少年眉头紧皱，逼问道：“到底是什么？” 　　米瑟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说道：“哈里，你有没有想过回吸血鬼族地去？” 　　哈里一愣，立即道：“你什么意思？你不是说让我把这里当家吗？你要赶我走？！” 　　米瑟露出伤心的表情，说道：“我怎么会想赶你走呢！” 　　哈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 　　米瑟低声道：“吸血鬼族地的条件比我们这里好太多了，房子大，环境也好，你回去之后就不用总憋在这样一个小屋子里，连腿也抻不开了。” 　　哈里平静地说道：“你就想跟我说这个？” 　　米瑟看着哈里的眼睛：“给你初拥的那只吸血鬼希望你回去。” 　　哈里愣了一下，随后脸上的表情变为了愤怒：“他有什么资格——休想！我不走！我就要留在这里！你知道他是怎么对待我的，知道他有多么不负责，为什么还要劝我离开？！” 　　米瑟的表情十分悲伤，他难过道：“他是你的初拥者，你的长亲，在你们吸血鬼的法律中，他拥有你的一切支配权，我……” 　　“你是个恶魔！”哈里大声道：“你们恶魔也有自己的法律不是吗？我要和你签订契约，只要我跟你签订了契约，你就是我的拥有者，他再也没办法支配我了！” 　　说完，哈里便愤怒地扑上来抢米瑟藏在抽屉里的契约书，米瑟连忙作势去拦，口中叫道：“不可以！哈里！签了契约你就再也没办法离开这里了，你会彻底失去自由的！” 　　哈里一把掀开米瑟，叫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来做决定！” 　　说完，便从抽屉里找出了契约纸，发现上面已经拟好了一切条款，只等签名了。 　　吸血鬼完全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只觉得这可能是米瑟事先为后面的员工准备好的，于是抄起桌上的笔，在契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米瑟拉长了声音：“不——要——啊——” 　　“晚了！”哈里恶狠狠中还带着一丝得意，举起已经签好名的契约，怼到了米瑟的脸上：“你休想再赶我走了！” 　　米瑟悲伤绝望地把契约纸拿了过来，看清了上面的字，“哈里·莱恩”，的确是签好了，一个字母没有写错。 　　米瑟：“呵呵。” 　　哈里：“……” 　　哈里：“？” 　　一直旁观不敢做声的罗伯特：“……” 　　罗伯特：“草。” 　　米瑟不赞同地看了罗伯特一眼：“小猫咪怎么能说脏话呢！” 　　随后收好契约，换上一张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脸，就好像刚才的悲伤绝望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样，亲切又热情地冲吸血鬼道：“欢迎加入恶魔百货！小哈里～” 　　哈里茫然，发生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相信恶魔 　　米瑟：哦呵呵呵 第25章 相处 　　哈里的长亲的确回去了吸血鬼族地，吸血鬼那边也的确给米瑟这边递来了想接哈里回去的消息，不过他们当然不是嫌弃米瑟这里环境差——他们哪里有这个胆子！单纯只是担心哈里在这里惹恼了米瑟好吗！ 　　但是魅魔换了个语气把话一说，傻了吧唧的吸血鬼就上赶着把自己给卖掉了。 　　哈里悲愤地看着米瑟，绝望地尖叫：“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魅魔悠闲地坐在椅子上掏耳朵，扭头冲旁边的罗伯特道：“好耳熟的话哦。” 　　罗伯特：“……”果然还是那个没有良心的魅魔，它当初怎么会觉得米瑟弃恶从善了呢！ 　　过来猫只好冲吸血鬼道：“其实他也没有那么坏啦，习惯习惯就好了。” 　　哈里又冲罗伯特尖叫：“闭嘴！你这个猫面兽心的家伙！你和他是一伙儿的！” 　　罗伯特想说自己什么时候跟米瑟一伙儿了，随后一想，草，它真给米瑟说过好话，还说得好诚恳好诚恳，在吸血鬼看来可不是一伙的嘛！ 　　罗伯特也没脸说自己在店里呆了这么久，还跟着被米瑟骗了，只好干笑。 　　哈里：“你们这群骗子！恶棍！魔鬼！啊！！！” 　　哈里才十五岁，声音没有完全变成成熟男人的声线，一尖叫起来跟个小姑娘儿似的，听得米瑟脑仁儿疼，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安静点。” 　　吸血鬼听到这话，恨不得当场来个海豚音把米瑟的头震碎，但有契约在，他只能含恨闭上了嘴。 　　米瑟哈哈得意道：“宝贝儿，落在我手上了吧，长点儿记性哈，以后跟长辈说话礼貌点，还有，社会险恶，不要随便相信别人。” 　　“哦哟！”米瑟掩着嘴，做出惊讶的表情：“最后一句我好像跟你说过了吧，你怎么又犯了呢？” 　　米瑟啧啧摇头：“可惜啊，上一次上当了还能后悔，这一次契约一签，啧啧啧……我还没见过签契约签得像你一样积极的人呢，拦都拦不住！” 　　哈里：“……” 　　吸血鬼要被气哭了，他想杀人！他之前一定是疯了，他为什么会相信一个恶魔！恶魔！呜呜呜……他当初到底为什么要跑出来，还不如呆在吸血鬼族地呢！ 　　眼见着哈里眼圈真的红了，米瑟也不逗小孩儿了，嘘道：“好了好了，骗个感情而已，又没骗你钱，算什么大事！卖身而已，留在店里乖乖给我干活儿不就行了。” 　　不等哈里抗议，米瑟悠闲道：“那我先给你安排一下工作吧，也不难，咱们店里进老鼠了，你就先把老鼠抓干净吧。” 　　哈里和罗伯特齐齐看向他。 　　米瑟冲罗伯特冷笑一声，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长能耐了啊，还学会从外面抓老鼠往家里带了。” 　　上次罗伯特在那里拿老鼠打比方米瑟就警觉起来了，后来果然在店里发现了老鼠的痕迹，要不是当时忙着忽悠吸血鬼，早就把罗伯特捉起来爆锤了。 　　小猫咪心虚地低下头。 　　过了一会儿，又小声逼逼：“我又不是故意的，店里那么无聊，再说了，笨笨也喜欢吃老鼠嘛，这不是给你节约粮食……” 　　米瑟才不上当，骂道：“屁！明明就是你自己贪玩儿，给我倒立罚站去！” 　　罗伯特瘪了瘪嘴，扭着屁股墙角倒立去了。 　　米瑟又板着脸看向哈里，呵斥道：“你怎么还不动，抓老鼠去啊？” 　　哈里指着罗伯特，难以置信道：“你疯了吗！这么大一只猫摆在这里，你竟然让一个吸血鬼去抓老鼠？！” 　　米瑟疑惑：“有问题吗？” 　　哈里咬着牙说道：“你不能这么对待一个吸血鬼！你这是在针对我！” 　　米瑟扭头看向罗伯特，奇怪道：“怎么回事？你教他说话了吗？怎么一句比一句耳熟？” 　　罗伯特：“……” 　　它教个屁！那不是因为你太狗了吗！ 　　罗伯特只好冲哈里道：“他没有针对你，我作证，我一个小猫咪还算账洗衣服拖地做家务呢。” 　　哈里听到这话，不由得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罗伯特：“你是斯德哥尔摩吗？他都这样对你了，你跟着一起欺骗我！” 　　罗伯特：“……” 　　好冤哦。 　　然而反抗没用，吸血鬼最后还是得干活。 　　哈里不耐烦地问：“这里有几只老鼠？” 　　米瑟看向罗伯特，小猫咪诚实道：“我也不太清楚，当时带进来五六只吧，有公有母，还有一只怀了孕。” 　　米瑟倒抽一口凉气。 　　米瑟咬着牙问道：“什么时候带进来的？” 　　“三个月前吧，”罗伯特心虚道：“崽子应该下了几窝了。” 　　米瑟看上去快要死掉了。 　　“快去抓老鼠！”米瑟冲哈里抓狂。 　　虽然老鼠得他来抓，顶多算个两败俱伤，但哈里看见米瑟这幅样子，心里居然有点爽，当下也不再说什么，哼了一声，找老鼠洞去了。 　　米瑟则是直奔墙角的小猫咪，一边撸袖子，一边咬牙切齿：“你完了罗伯特，你摊上事儿了，摊上大事儿了。” 　　罗伯特：“……” 　　小猫咪见势不好，撒丫子就窜！ 　　米瑟：“你给我站住！” 　　魅魔是什么人啊，背着一卡车的货物走路不带喘，扛着一米八的人跑路也只比狼人慢一点，更别提还能陪魔王一次性睡十五天的觉（？），罗伯特这种小猫咪当然跑不过他，被抓住一顿揍，揍完又被放回墙角倒立，屁股上还顶了两本书。 　　小猫咪抗议：“我都挨揍了为什么还要罚站！” 　　米瑟冷笑一声：“你在跟我讲道理？” 　　罗伯特：“……” 　　小猫咪愤愤道：“你没有心！” 　　米瑟面无表情：“你有心吗？一窝老鼠，回头墙都给啃塌了，大家一起被压死！” 　　“哪有这么严重……”罗伯特心虚地嘀嘀咕咕。 　　米瑟懒得理它，翻账本儿看。 　　罗伯特无聊，便抻着脖子看吸血鬼抓老鼠，只见哈里动作飞快，手里已经捏了一只了，也不扔，直接恶狠狠地掐死，仿佛手里的不是老鼠，而是米瑟。 　　罗伯特回忆起少年手撕狼人时的残暴动作，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朝米瑟道：“你真干得出来啊，从头到尾这么骗人家。” 　　米瑟听到这话，随口道：“有吗？我也就最后用了点话术吧。” 　　罗伯特：“……” 　　米瑟看见罗伯特的表情，奇怪道：“我前面对他的关心都是真的啊。” 　　罗伯特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米瑟十分诚恳：“我是真的被他的过去打动了。” 　　打动了还把人扣下来当苦力，罗伯特脸上写着六个大字“信你就有鬼了”。 　　米瑟只好遗憾地摇头：“唉，没有人懂我啊。” 　　罗伯特懂不懂米瑟不知道，但哈里肯定没懂，他被魅魔的套路激发了极大的逆反心，虽然有契约在，不能对魅魔动手，但他用另外的行动表示了自己对米瑟的仇恨。 　　原先他和米瑟母子情深（？）的时候，把许多自己的东西都搬进了米瑟的房间，包括棺材和冰箱，现在他又把它们都搬了出来，住进了杂物间，平时也不再和米瑟说话，一有空就企图用眼神杀死米瑟，顺便杀一杀罗伯特。 　　罗伯特：“……” 　　米瑟经常进房间休息，罗伯特这个倒霉蛋被哈里瞪的时候比罪魁祸首还多呢！你说冤不冤！ 　　过了几天，哈里终于还是没能把老鼠一家抓完，它们全都躲进洞里去了，米瑟只好安慰自己，等装修队来了，直接推墙，把这群耗子一网打尽。 　　之后，吸血鬼又多了新的任务，包括但不限于给罗伯特铲屎、帮罗伯特拖地、整理货物、打扫卫生，而且米瑟嫌弃猫咪洗的衣服不干净，他还要给米瑟洗衣服、做饭、捏肩捶腿拿东西…… 　　就算痛恨猫咪和魅魔沆瀣一气，哈里也禁不住要问罗伯特：“以前这些事都是你一个猫干吗？” 　　罗伯特诚实道：“伺候米瑟那部分以前不用，是他新加的，他说来了新员工，得改善生活了。” 　　哈里：“……” 　　来了新员工，改善自己的生活？！ 　　哈里咬牙切齿：“他就是个魔鬼、恶棍、该死的奴隶主！” 　　罗伯特望着他。 　　哈里：“？干什么？” 　　猫咪感叹：“你跟我说的话真是一模一样啊。” 　　哈里：“……” 　　不止是说的话像，就跟当初刚来店里的罗伯特一样，哈里讨厌死米瑟了，尤其是想到米瑟当初对他的关心的时候，他就恨不得咬断这只魅魔的脖子。 　　这个家伙太坏了，哈里想，我明明那么喜欢他，相信他，他怎么可以骗我呢？ 　　米瑟给他造成的打击，甚至比被长亲抛弃都还要大呢！ 　　罗伯特见哈里实在不开心，便跟他道：“其实米瑟也没有那么坏啦，他有时候还是很好的，你看看他给我做的窝，虽然嘴上不说，但他其实很爱我的。” 　　哈里冷漠道：“pua晚期受害者就不要对我说这种话了。” 　　罗伯特：“……” 　　罗伯特悻悻道：“我说真的嘛，要不然你跟米瑟说，想回吸血鬼族地去看看？那边不是有你的长亲吗？他搞不好会答应的。” 　　哈里听到这话，心中微微一动，但他第一个想到的地方却不是吸血鬼族地，而是他还是人类时的那个家。 　　虽然哈里看上去只有十五岁，但其实距他成为吸血鬼已经又过去十多年了，他还不知道他的父母现在怎么样了。 　　但很快，哈里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冷漠地想，能怎么样呢？就像当初他们送给他的那只新买的小狗一样，他们大概也有了新的孩子了吧，他何必自讨没趣。 　　他讽刺地笑了一下，希望那两个人能在他身上吸取点教训，不要再把第二个孩子养死了。 　　罗伯特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还问：“你决定好了吗？你要不好意思，我可以帮你去说。” 　　哈里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我没有可以去的地方。” 　　这时候米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听了个话尾，问道：“去哪儿？” 　　哈里看见米瑟，一下子变了脸，瞪了他一眼，怒气冲冲地离开了，于是罗伯特独自把事情复述了一遍，仰头说道：“你当初不是带我去看了艾米吗？去一趟吸血鬼族地也行吧。” 　　米瑟翻了个白眼，说道：“你当我做慈善的吗？哪儿有那么多时间，耽误的客人不是钱吗？去去去！干活去！” 　　罗伯特嘟囔了一句“就知道钱”，走开了，但心里又在甜滋滋地想了，为什么当初答应我现在不答应哈里呢？米瑟对我还是不同的嘛，他果然最爱我了。 　　嘻嘻，我好幸福哦！ 　　的确是pua晚期受害者了。 第26章 重见 　　隔天，哈里刚起床，还没来得及刷牙，便被米瑟兜头扔了个纸团：“扔一下垃圾。” 　　哈里：“……” 　　你房间里明明就有垃圾桶！ 　　吸血鬼獠牙都伸出来了，恨不得一口咬死魅魔，但僵持一会儿，最终还是忍气吞声地把纸团捡了起来。 　　这个恶魔契约最好没有解除的办法，否则他一定要把魅魔做成血仆！ 　　然而就在哈里咬牙切齿地准备把纸团扔掉的时候，突然发现那是一张人间的报纸，露在外面的一侧皱皱巴巴，勉强能看清“寻人”两个字。 　　哈里愣了一下，鬼使神差地把报纸展开了，只见一张眼熟的照片窘迫地挤在寻人栏里，看上去彷徨又无助。 　　哈里：“……” 　　吸血鬼呆在原地，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他捏着那张纸，好半天才猛地回过神，用力敲起米瑟的房门：“等一下！你出来！这是什么意思？！” 　　哈里弄出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把罗伯特和笨笨都吵醒了，一猫一鸟吱吱哇哇地叫：“什么什么？” 　　米瑟也打开了门：“干什么？丢个垃圾而已……” 　　哈里根本没理他，把手上的报纸递出去：“这是什么？” 　　米瑟接过来一看，笑道：“哦哟，这不是你吗？怎么还上报纸了？” 　　“少来！”哈里咬牙道：“这报纸是你给我的！你会不知道上面是什么？” 　　米瑟一脸老实：“不知道啊，这是我捡回来擦鞋用的。” 　　哈里瞪着他，好半天，意识到自己不可能从米瑟这里问到什么，于是愤愤地展开报纸，又看了看。 　　报纸的发行日是一个月前，也就是说，直到一个月前，他的父母都还在找他。 　　“这怎么可能……”哈里喃喃，随后又变了脸色，愤怒道：“这是假的，都是假的！一定是你想骗我回去！休想，我不会上当的！” 　　说完，他用力将报纸往地上一摔，头也不回地走了。 　　米瑟莫名其妙：“什么逻辑？我骗你回去？你人都卖给我了还预备回哪里去？”见哈里脚步不停，米瑟又抬高了声音提醒：“好员工不能被情绪影响了工作！不许偷懒啊，记得干活！” 　　吸血鬼没理米瑟，反倒是被吵醒的罗伯特在窝里抻了个懒腰，哒哒哒地小跑过来看热闹，惊讶道：“你竟然专门为他花钱买了报纸！” 　　米瑟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我是从流浪汉身上顺的好吧。” 　　罗伯特：“所以你确实是专门为他弄来的报纸？” 　　米瑟：“……” 　　米瑟嘘道：“去去去！小猫咪懂什么！睡醒了就干活，少嚼舌根！” 　　罗伯特又是嫉妒又是不屑地“哼”了一声，甩着尾巴走了：“我才不管你们呢！” 　　哈里认定了那张报纸是米瑟用来捉弄他的陷阱，就是想要看他丑态百出的模样，但无论怎样告诫自己，他在工作时仍旧无法控制地分心。 　　到了下午，他还是忍不住去敲了米瑟的门。 　　真是没出息，哈里不甘地想，多半又要被那个讨厌的魅魔讽刺嘲笑了。 　　吸血鬼脑补了一万种魅魔羞辱自己的画面，然而米瑟打开门，看见他后什么反应也没有，只说道：“现在走？” 　　哈里愣在原地。 　　米瑟笑了一下，说道：“小猫咪让我带你回吸血鬼族地，不过我感觉你大概对那里没有兴趣。” 　　哈里一下子涨红了脸：“你……你……” 　　米瑟无奈道：“罗伯特那只笨猫都看出来我是故意的了，所以到底走不走？” 　　先前没人劝他的时候，哈里想要回去，但米瑟一说，他又沉默下来。 　　米瑟靠在门上，淡淡道：“我觉得你应该回去看看。” 　　哈里抬头看他。 　　米瑟看着他，说道：“人没有来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许多童年经历比你更糟糕的人也无法摆脱自己的家庭，而至少你现在知道了这个。” 　　米瑟从背后拿出那张报纸：“多少是种希望吧，也许你该知道当初你离开后发生了什么。” 　　哈里抿着嘴唇，好一会儿，点了点头。 　　他的父母似乎搬家了，报纸上刊登的是一个哈里没有听过地址，好在恶魔百货有定位功能，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地到达了目的地。 　　打开恶魔百货的大门前，哈里紧张得要命，一会儿觉得不安，一会儿又觉得麻木，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的父母，他们其实没有找他该怎么办？他们的确在找他又该怎么办？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有了新的孩子吗？还是说…… 　　“没关系，”米瑟看了他一眼，说道：“有我呢。” 　　哈里听到这话，想到米瑟为他做的事，不禁又一次生出想要依赖他的感觉。 　　米瑟冷静地继续道：“反正你签了契约，我是不可能放你回去的。” 　　哈里：“……” 　　还是去死吧，可恶的恶魔！ 　　米瑟朝他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开不开心？你不需要做回去还是留下的选择了！” 　　哈里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谢谢你啊。” 　　米瑟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客气，随后便伸手一推，帮哈里打开了大门。 　　哈里看见门外的景象，一下子愣住了。 　　和他想象中安静优美的高档社区不同，这是个非常普通的街区，道路和楼房都有些老旧了，车辆和行人不时往来，发出嘈杂的声音。 　　哈里下意识地扭头看向米瑟：“你是不是走错了？” 　　米瑟不满道：“你可以质疑我，但你不能质疑我的店，恶魔百货感知到你父母就住在附近。” 　　哈里不知道应该怎么反应，在他的记忆里，他的父母永远体面又高傲，安静和整洁简直刻到了他们的骨子里，怎么会突然搬到了这种地方呢？ 　　“走吧，”米瑟说：“报纸上的地方不远了。” 　　哈里浑浑噩噩地跟着米瑟出了门，在他们跨出恶魔百货的下一秒，整座商店就凭空消失了，路人们也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两个突然出现的人。 　　找到哈里父母的住所很容易，因为大门上就贴着哈里的寻人启事，吸血鬼沉默着，下意识去找门铃，米瑟直接把他拉开，伸手敲了敲门。 　　好一会儿，没人应，米瑟道：“兴许是出去了，要在这里等吗？” 　　哈里魂不守舍地点了点头。 　　米瑟提醒道：“浪费的时间要算工时的哦，下次你的假期，唔……你好像没有假期哦，这怎么办……” 　　魅魔陷入苦恼，哈里则根本没听见他在说什么，只知道点头。 　　不一会儿，楼道里突然响起脚步声，哈里立刻清醒过来，：“是我妈妈！” 　　米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到旁边躲了起来，两个人只露出脑袋来往外看。 　　那是个看上去足有六十多岁的苍老妇女，她的动作很慢，依稀看得出些优雅的影子，但她的背已经有些佝偻了，手中提着一个纸袋，里面是面包和一些便宜的蔬菜。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 　　“那是你妈妈？”米瑟扭头看向哈里，吸血鬼还是十五岁的模样，才过去十几年，他的母亲看上去已经像他的奶奶了。 　　哈里也呆住了，他喃喃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 　　哈里怔怔地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就像他和父母之间这么多年来的隔阂：“我不知道原来她也会老成这样，不知道我竟然还记得她的脚步声，不知道……他们原来一直在找我。” 　　哈里的眼眶红了，但吸血鬼是不会流泪的，他只能独自品尝那份无处发泄的悲伤，直到心脏都开始隐隐作痛。 　　魅魔也没有眼泪，米瑟悠闲地看着重新被关上地大门，说道：“我还以为你看见他们这样找你会觉得开心呢，你看，他们为当初对待你的方式后悔了，他们付出了代价，而且，你知道他们的确是爱你的了。” 　　吸血鬼红着眼睛看向魅魔。 　　米瑟失笑，妥协似的朝他张开双手，哈里毫不犹豫地扑进了他的怀里，力气大得几乎把米瑟搂成两截。 　　“你怎么能这么无情地说出这种话？”吸血鬼带着哭腔问。 　　米瑟毫无感情地拍了拍他的背：“恶魔嘛，理解一下。” 　　“我不理解！”哈里急需什么拯救一下自己的情绪：“如果你是个没有感情的恶魔，为什么还要带我来这里！” 　　“唔，”米瑟想了想，说道：“也许就和你父母明知道你离开时只能活三个月，但却找了你十几年一个道理吧。” 　　哈里：“……” 　　米瑟：“手劲儿轻点，我真的要断成两截了。” 第27章 受害者加一 　　哈里的父母找了他这么多年, 其实很容易就能打听出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 　　当年哈里的失踪也算一个小新闻了，他的父母动用所有关系，都没查到哈里是怎么消失的, 只能将那家医院和护工都告上了法庭，随后便开始寻找哈里的踪迹。 　　在哈里的视角里他们冷漠无情, 但事实上，他们并不是不关心哈里, 从前他们觉得哈里需要更好的物质生活, 而后来也只是把重心都放在了给哈里提供更好的医疗条件上，现在哈里失踪了，赚钱也就不再重要。 　　吸血鬼的驻地当然是人类无法找到的，十几年间，他的父母辞去了工作, 又陆续变卖了财产，长时间的一无所获致使他们病急乱投医，中途被一群骗子骗走了大半积蓄，后来的为了省钱，便租住在这个旧社区里。 　　哈里的父亲重新找了一份工作用于养家，他的母亲则把所有精力放在省下钱来寻找哈里上。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们明明知道我当时根本活不了多久了！”哈里抱着米瑟, 闷声问道：“为了满足他们无聊的愧疚心吗？” 　　米瑟无奈道：“这种时候就不用再嘴硬了。” 　　米瑟看向屋子侧面的透气窗，那里有哈里母亲隐隐约约的忙碌身影。 　　魅魔淡淡地说道：“我见过真正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很明显你的母亲不是那样的人, 况且如果只为了愧疚就做到这种地步，你的父母当初也不会有那样的财富。” 　　哈里的父母并不是不爱他, 只是没弄明白他真正需要什么。 　　“毕竟当父母又不用考试，犯错很正常，”米瑟毫无同情心地拍了拍哈里的头：“幸好你得了绝症, 否则现在你们之间的关系恐怕会更难看。” 　　哈里愤愤地锤了米瑟一下。 　　“嗷！”不禁打的魅魔揉了揉胸口，骂道：“轻点儿你这个小白眼狼！” 　　在这种情况下得知自己的父母其实并非不爱他，哈里的心情实在好不起来，甚至开始想，他当初是否应该拒绝吸血鬼，安安静静地死在医院里。 　　“是我害他们变成这样的吗？”哈里忍不住问。 　　“变成哪样？”米瑟奇怪的问。 　　“就是现在这样啊，”哈里不明白米瑟的态度：“过着拮据又窘迫的生活！” 　　米瑟听到这话，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哈里问。 　　米瑟摇了摇头，只是说道：“如果你非要把这样的生活叫拮据窘迫的话。” 　　又一阵脚步声响起，哈里连忙拉着米瑟蹲了下来，他的父亲也回来了，男人已经不像他记忆中那样强壮又富有精力，他的西装空荡荡，已经是个干瘪的小老头了。 　　他的钥匙才插进锁里，门便被打开了，哈里的母亲迎出来，给了他一个吻，而他也目光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妻子。 　　两个人温存了一会儿，一起走进了屋子里。 　　哈里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好半天才道：“我从来没见过他们这样。” 　　他的父母结婚更像是凑合过日子，对待对方总是疏离又礼貌，甚至很少有一同出现在哈里面前的时候，现在看来，似乎因为哈里的失踪，他们现在才真正开始了一段感情。 　　哈里隐约明白了米瑟说的话。 　　他父母现在的生活其实并不比原来糟糕，他们也有能力过得更好，唯一拖累他们的，是找到哈里这个儿子的执念。 　　米瑟扭头冲哈里道：“你要出去吗？跟他们说几句话？” 　　哈里很想这么做，他知道，只要他现在出现，他的父母就会立刻看见他，不论是狂喜还是痛苦，责备还是道歉，终究是一家重逢，皆大欢喜，哪怕他很快又要离开，一切也都会变得不一样。 　　但最终，他怅然地摇了摇头。 　　他的父母已经变了，他们与自己、与对方、与生活和解，而他却还是从前那个满腹怨怼的哈里，即便相认，他也没办法再融入这个离开了十几年的家庭。 　　现在看到的这些对他而言已经足够了，剩下的事情，只是解脱这一对已经为错误付出巨大代价的父母。 　　也解脱他自己。 　　“你带了纸笔吗？”哈里问。 　　米瑟掏了掏口袋，拿出一叠便签和一个铅笔头：“早就想到有这出了。” 　　哈里：“……” 　　他的父母已经进门了，哈里接过纸笔，在上面写下一段话，又从兜里掏出一大叠钞票，一起顺着门缝塞了进去，在又看了一会儿门上的寻人启事后，哈里敲了敲门，随后拉着米瑟转身就跑。 　　“你不看看他们的反应吗？”米瑟问。 　　哈里摇头。 　　身后传来门被打开的声响，哈里跑得更快了。 　　他们回到了恶魔百货，吸血鬼的情绪前所未有的低落，米瑟也难得贴心地给他倒了一杯水。 　　哈里有些受宠若惊地看着他。 　　米瑟倚在收银台上，问：“你在那张纸上写了什么？” 　　哈里闷闷不乐，好半天，才说道：“我让他们不要再找我了，如果孤单，就再去领养个孩子，记得好好对他……” 　　米瑟看了他一会儿，安慰道：“这对你而言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是吗？”哈里自嘲地笑了一下。 　　“当然，不管你的家庭如何，你最后都得了绝症，就算不成为吸血鬼，你也只有死路一条。”米瑟直白地说道。 　　哈里沉默下来。 　　米瑟漫不经心地玩着桌上的笔：“命运就是这样蛮不讲理，你只能用自己的方法去对待它，不论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对你个人而言，其实没有错误的选择，你需要做的只是不要后悔，就这么简单。” 　　米瑟说的没有错，但再一次抛弃自己的来处，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一件容易消化的事情。 　　米瑟见状，熟练地张开双手。 　　哈里看着这个骗过他无数次，又费尽心思对他好，可爱又可恨、可靠又离谱的恶魔，终于还是没有把持住，没出息地靠了过去。 　　“你可以把恶魔百货当成家，”米瑟笑眯眯地说：“这一次可没骗你，咱们有契约呢。” 　　哈里闷声闷气地说道：“你一直在骗我，该死的恶魔。” 　　虽然是这说了，但当天晚上，吸血鬼就把自己的棺材和冰箱重新搬回米瑟的卧室了。 　　米瑟坐在自己的床上，大大咧咧地挑刺：“棺材放到角落里去，竖着放，不要占地方。” 　　哈里：“……” 　　少年闷不吭声地照办。 　　米瑟得意洋洋：“冰箱放到我床头来，我半夜醒了要喝冰水的。” 　　少年又去抬冰箱。 　　米瑟颐气指使：“来给我捏捏腿，捶捶肩。” 　　哈里：“……” 　　哈里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抬起手，重重一击！ 　　米瑟尖叫：“嗷！” 　　哈里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活该！” 　　米瑟瞪了他一眼：“讨厌的小鬼！” 　　哈里“哼”了一声：“你才讨厌！你全世界最讨厌！” 　　米瑟懒得理他，钻进被子里睡觉：“半夜不要偷偷爬我的床，没工夫哄你。” 　　少年一下子涨红了脸，叫道：“谁要跟你一起睡！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自己有棺材！” 　　说完，“噔噔噔”地跑去棺材里睡觉去了。 　　好一会儿，哈里把棺材打开一个口，说道：“你还没跟我说晚安呢。” 　　米瑟烦死了：“晚安——快睡吧小屁孩儿。” 　　哼，哈里闭上眼，嘴角微微上扬，心想，口是心非的家伙，嘴上讨厌，还不是对我那么好！ 　　第二天哈里出米瑟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罗伯特惊呆了。 　　小猫咪尖叫道：“你怎么又跟他睡一个屋子了！” 　　哈里有点尴尬，毕竟之前是他自己搬走的，打脸来得太快了。 　　罗伯特不明白道：“你不是恨死米瑟了，怎么回事？他都那么骗你了。” 　　哈里听到这话，忍不住辩解道：“他只是表面这样而已，其实心里还是对我好的。” 　　罗伯特：“……” 　　才一天而已，它错过了什么？ 　　在小猫咪充满求知欲的目光里，哈里把昨天的事情对它说了，自顾自地分析道：“恶魔是没有感情的，可米瑟却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我想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吧，所以才会表现得那么坏，其实他心里是想对我好的。” 　　罗伯特斩钉截铁：“陷阱！这是陷阱！pua的陷阱！你中计了！” 　　哈里露出不赞同的表情。 　　罗伯特沉痛道：“怎么回事！你明明之前还唾弃我来着，你想想我的情况啊！” 　　哈里想了想，说道：“他pua你确实不对，小猫咪，我会劝他放过你的。” 　　罗伯特激动得口水都要喷出来了：“那你自己呢！” 　　哈里坚定道：“他对我是真心的！” 　　罗伯特：“……” 　　这个吸血鬼已经被洗脑洗完了，没得救了。 　　但有一件事必须得讲清楚。 　　罗伯特超大声：“他对我才是真心的！！！” 第28章 　　哈里的纸条是有用的, 认出了哈里笔迹和口吻的父母终于放下了这十多年的执念和愧疚，他们付出的代价已经足够多，学到的东西也足够多了。 　　第二次去看望他的父母时, 米瑟和哈里就见到了他们领养的孩子，大约七八岁的样子, 依稀和哈里的五官有些相似，哈里的父母精神很好, 还买了新衣服, 确实是打算开始新的生活了。 　　哈里也终于彻底放下了自己的家人，死心塌地地给米瑟压榨了。 　　只是米瑟很不耐烦哈里的撒娇，大部分时间都打发他去工作，哈里给店里买了电脑，又换了一个带冷冻室的大冰箱, 才终于换来两个抱抱。 　　吸血鬼捂着自己日渐干瘪的荷包，感动地想，他果然还是爱我的，我的生活好幸福。 　　那模样已经和罗伯特没有任何区别了。 　　因为哈里的生活费极速告罄，米瑟不得不又带他去了一趟吸血鬼族地，回去之前, 哈里还抱有幻想，他的父母并不是真的不爱他，那么他和他的长亲之间说不准也有什么误会。 　　但现实非常残酷, 世界上并没有那么多好长辈，他的长亲的确就是嫌他麻烦, 所以把他丢在了吸血鬼族地而已，哈里暴怒之下和对方打了一架，然后觉得世界上只有米瑟是最爱他的人, 哭唧唧地和米瑟一起回去了。 　　当然，他也没忘拿上双倍的生活费，全都从那个不负责任的长亲私库里出——米瑟教的，而哈里觉得很有道理，他要把他的钱通通花光！ 　　—— 　　“太过分了！把我当成傻子吗！”米瑟暴怒。 　　假装做账，其实在偷偷拿电脑玩蜘蛛纸牌的罗伯特吓得一哆嗦，尾巴炸成鸡毛掸子。 　　“怎么了？”正在拖地的哈里走过来问。 　　哈里买了一个新拖把，终于把罗伯特从拖布地狱中解救出来，只是这个拖把上印着三花猫咪，罗伯特疑心这是在暗讽它，所以并不领情。 　　虽然猫咪和吸血鬼的定位一个是宠物，一个是儿子，但他们已经迅速走完了电视剧中闺蜜变情敌的剧情，开始勾心斗角，争风吃醋。 　　米瑟气的要死，说道：“我多早前就订了地狱的装修队，这都什么时候了，他们还没来帮我扩建店面，出地狱的申请这么难拿？当我没两头跑过？” 　　听见米瑟生气的原因与自己偷懒无关，罗伯特松了口气，随口说道：“那不一样，你跟魔王什么关系啊，其他恶魔的申请兴许就是批得那么慢呢。” 　　米瑟面无表情地伸手把罗伯特的游戏关掉。 　　罗伯特：“……” 　　哈里幸灾乐祸地笑，又冲米瑟道：“你不是要回地狱进货吗？到时候顺路问问吧。” 　　米瑟哼出一口气，说道：“也只能这样了。” 　　过了几天，米瑟便收拾东西，拿着罗伯特打印出来的进货清单，回地狱去了，留下猫咪吸血鬼和报亡鸟看店。 　　这一离开就是一周，等米瑟背着货回来的时候，恶魔百货已经扩建好了。 　　店外的装修焕然一新，原本寒酸的圣诞树款店牌换成了真正的霓虹灯，下面的小木牌也重新刷了漆，看上去漂亮得要命！ 　　而店内狭小的空间足足扩张到了四倍大，货架根据商品用途分了区域，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宽敞又好看，收银台变成了两个，方便多位客人同时结账，后面他的卧室和仓库也扩大了，还另外新增了两个房间，可以摆放杂物，也可以住人。 　　简直太完美了！ 　　米瑟一把将货物扔到地上，双眼发亮地在店里转圈，着迷地用手摸着货架的金属框：“这还是我的恶魔百货吗……” 　　看家的三只听见他的动静，都放下活赶了出来，罗伯特冲在最前面，大叫道：“米瑟我好想你——” 　　话还没说完，哈里已经仗着腿长，直接从它头上跨了过去，扑向米瑟的怀抱：“米瑟你回来啦！” 　　笨笨也在奋力起飞：“嘎嘎！” 　　然而米瑟并不领情：“给我起开！” 　　米瑟无情地将美少年掀翻，又把小猫咪踹到一边，笨笨见状，连忙停下了动作，只是惯性太大，在光滑的地面上一个滑铲，和罗伯特撞成一团。 　　米瑟看也没看它们，皱着眉头呵斥道：“一天天的干什么呢，咋咋呼呼！” 　　众人被凶得一激灵，都安静下来。 　　米瑟又看了一圈崭新的店面，脸色渐渐缓和，走到收银台后坐下，问道：“施工队什么时候来的？” 　　罗伯特抢答：“你离开的第三天，他们就来啦！” 　　哈里问：“是你去催的吗？还是单纯你们错过了？” 　　米瑟闻言，没好气道：“当然是去催过了。” 　　米瑟回到地狱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问施工队什么情况，结果那边告诉他，还真就是出地狱申请的问题，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所有的申请都审查得非常严格，不只是他们一家，还有好多其他准备出差的恶魔被卡住了。 　　米瑟又去其他恶魔那里问了一圈，发现施工队没有说谎，的确有这个情况，而且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 　　米瑟没有办法，他还等着扩建店面呢，干脆直接去了一趟贝尔芬格那里。 　　米瑟去的时候，魔王没有睡觉，便正好问了这件事，贝尔芬格听完，也没告诉米瑟卡申请的原因，只说确实是这样，米瑟要是很急的话，他开个后门儿就行了。 　　米瑟：“……” 　　没错，然后米瑟就又莫名其妙滚到贝尔芬格的床上去了。 　　不过这一次贝尔芬格好像有事，睡了米瑟一天就让他走了，随后施工队顺利拿到了申请，来到人间完成了扩建工作。 　　当然，米瑟不会告诉罗伯特他们自己又被魔王睡了，只说申请下来的程序很麻烦，所以耽误了一天。 　　“哦，”哈里点了点头，又问：“那你之后两天就在忙进货的事情吗？” 　　米瑟：“……” 　　米瑟听到这个就来气，暴躁道：“别提了，气死我了！” 　　被贝尔芬格睡一天当然不至于让米瑟这么生气，半个月都睡过了，真正让他不高兴的是他去恶魔银行还贷款的时候，询问能不能提高每一次的还款金额，缩短他的还款年限，结果被拒绝了。 　　银行的恶魔对他说，要么一次性还清，要么一次还一半，剩下的慢慢再还，不存在直接提高还款金额，缩短还款年限的情况。 　　米瑟当然不愿意，最近他的生意一直不错，钱都攒在那里，他又不花，当然是越快结束还贷越叫人安心，于是他就又去找了一次魔王。 　　米瑟去而复返，贝尔芬格当然不嫌烦，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把人骗上床再说，结果又睡了一天，听到米瑟的话后，贝尔芬格才笑着告诉米瑟，他也没办法帮米瑟解决这件事。 　　米瑟：“……” 　　贝尔芬格装模作样地解释：“地狱银行是九个魔王一起建立的，除了第九层地狱外的都是分行，我也只是九个魔王之一，没办法随便改规矩。” 　　骗鬼呢，就改他一个人的贷款，又不是整个改掉，他又没有少还钱，最多重新算一下账的事，你没办法？ 　　米瑟才不信他，愤怒地扑上去将贝尔芬格一顿殴打：“你王八蛋！白嫖！睡完不干事！” 　　贝尔芬格笑着把米瑟裹进怀里，后者张嘴就啃他的触手，结果咬没咬动，直接被触手滑进喉咙里了。 　　米瑟：“草。” 　　贝尔芬格也愣了一下，随后脸色泛红，喘着气说道：“好想法，亲爱的，我还没有看过你身体里面是什么样子呢。” 　　米瑟：“草！！！” 　　然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幸运的是，也不知道是贝尔芬格因为白嫖良心有愧，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这一次他没有日米瑟太久，而是第二天就让米瑟离开了。 　　临走之前，贝尔芬格还亲了亲米瑟，安抚道：“提高还款金额不是什么好事，亲爱的，生意这种事，什么时候赚多什么时候赚少说不好的。” 　　米瑟木然道：“你不帮我的忙，还咒我生意不好。” 　　贝尔芬格失笑，趁机又亲了米瑟好几口，说道：“闲下来的话，多回地狱来看看我吧，还有，要记得接我的电话。” 　　还咒他！米瑟生气，都不带理贝尔芬格的，麻溜地就跑走了。 　　这一次去地狱，除了弄来了施工队外，就没一件让米瑟顺心的事，尤其是贝尔芬格对他说的那些话，难怪他一回来就心情不好了。 　　哈里对贝尔芬格的感觉还是很复杂的，就像妈妈找了个有钱有势的男朋友，不是讨厌，但也不怎么喜欢，他砸吧一下嘴，说道：“毕竟他是魔王，突然说这种话，总是有原因的吧？” 　　“呸呸呸！有什么原因，他就是胡说八道！”米瑟连呸几口，抱起罗伯特，斩钉截铁道：“我米瑟的生意不可能不好！我还养了招财猫呢！” 第29章 女巫（微微修，不用看） 　　“招财猫为什么没有用了！！！” 　　米瑟搓揉着小猫咪的脸, 面目狰狞：“为什么客人又变少了！我的生意！我的钱！！！” 　　罗伯特口齿不清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发誓这跟我没关系！” 　　米瑟刚从地狱回来的那几天生意都好好的，还嘲讽了贝尔芬格一番，没想到很快, 前来出卖灵魂的人类就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到了现在，客流量竟然和罗伯特刚来的时候差不多了！店里的收入真的就像贝尔芬格说的一样, 只够按现在的数目还上贷款！ 　　可恨他还专门扩建了店面, 又多招了员工，结果都是白费力气！ 　　哈里想的比较多，杵着拖把严肃道：“我也觉得这跟小猫咪没有关系，魔王说的话不是无的放矢，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他才会提前提醒你。” 　　“地狱开始限制人员出入，进入恶魔百货的人类减少，说不定是同一个原因导致的。” 　　米瑟往椅子上一瘫，毫无责任心地叫道：“我管他发生了什么事情，世界毁灭都不能耽误我赚钱！” 　　罗伯特用爪子揉着自己的脸，喵喵叫道：“没有人进店那也没办法啊, 你总不能跑去外面拉客吧？” 　　小猫咪本来只是随口一说，谁知道米瑟“嗖”地一下就坐直了：“你说的没错啊！我们可以去外面自己找客人啊！” 　　罗伯特和哈里都是满脸问号：“还能这么操作？” 　　“为什么不行？”米瑟理直气壮：“恶魔守则上又没有说不能向人类推销自己。” 　　哈里无奈道：“可是欲望不足够召唤出恶魔百货的人类真的会愿意出卖灵魂吗？” 　　“这你就不懂了，”米瑟神神叨叨道：“许多人类是意识不到自己的欲望的, 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那个概念，只有当你把一切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 他们才会恍然大悟，‘哦！原来我想要那个！想到宁愿放弃自己的灵魂！’。” 　　米瑟悲天悯人地张开双手：“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的人生是多么可悲啊，身为高尚的恶魔, 我要给他们这个机会！” 　　罗伯特神情复杂：“你还好吗？你说高尚两个字的时候都打哆嗦了。” 　　米瑟假装没听到小猫咪的话，转而看向哈里，说道：“你又买了一辆摩托车对吧？” 　　哈里一僵，仗着米瑟不懂，狡辩道：“不是摩托车，是电动车，很便宜的，没花多少钱！” 　　“没问你这个，”米瑟说：“给你安排一个新任务，我们店要开展外送服务了。” 　　哈里吃惊：“外送？” 　　米瑟想了想，说道：“准确的说是接送服务，你去外面推销，遇到有想法的客人，就把他带回店里来。” 　　哈里：“……” 　　哈里很不情愿，他才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类坐他的车，他都还没驮过米瑟兜一次风呢。 　　然而米瑟一目光温柔地摸摸他的头，吸血鬼就被蛊得神志不清了。 　　虽然米瑟让他一个人打扫这么大的店面，还让他洗衣做饭叠被子、捏肩捶腿马杀鸡——但米瑟对他那么好！他怎么能拒绝米瑟呢！ 　　哈里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我会去的。” 　　米瑟果断道：“你现在就可以出发了。” 　　哈里茫然：“我地还没拖完呢。” 　　米瑟随手拎起小猫咪，微笑道：“不用担心，有罗伯特在，拖地它最熟了。” 　　罗伯特：“……” 　　可恶啊，最终还是逃不过拖布的命运吗！ 　　拉客的确有用，但和减少的客流量比起来却是杯水车薪，一天的时间，哈里从外面带回来五个客人，最终成交的只有一个。 　　但蚊子腿也是肉，米瑟不打算放弃，店里罗伯特差不多忙得过来，再不济压榨一下笨笨，总之不缺人手，哈里就在外面跑着吧，恶魔骑手，听起来多酷炫。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第三天，就在米瑟开始盘算着要不要减少开支的时候，哈里拉回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 　　这是个长相十分优秀的男人，单论外表的魅力大概只比米瑟差上一点儿，他进店之后并不像其他人类一样着急询问这是什么地方，或者能买什么，而是在看了米瑟一眼后，就十分淡定地挨个货架逛了起来。 　　罗伯特想起上一个反常的客人，凑到米瑟跟前，小声问道：“这又是个吸血鬼吗？” 　　“不是，”米瑟不确定地说道：“他有灵魂，应该是个人类。” 　　正准备出门继续拉客的哈里听到他们的话，说道：“他是个巫师，我闻到他身上魔法的味道了。” 　　这也是哈里在大街上时会去推销的原因，而对方也的确同意了前来恶魔百货。 　　“不是巫师，是女巫，”男人捧着一大堆东西走过来，不高兴地纠正道：“巫师是地中海一带的家伙们才有的称呼，我是森林一派的女巫，女巫，懂吗？” 　　罗伯特张着嘴：“可你是男——呜！” 　　米瑟一把捏住小猫咪的嘴巴，拿出最完美的职业微笑，说道：“明白！女巫阁下！” 　　这位男性女巫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但他仍旧十分不满：“你们的店里怎么连个购物筐都没有，我要拿不下了。” 　　米瑟闻言，连忙帮他把东西接着，抱歉地笑道：“不好意思，因为大多数来这里购物的客人都只能付一件商品的钱，所以没有准备这个。” 　　女巫反应过来：“哦，你这是给普通人类开的店。” 　　情有可原，女巫的脸色便缓和下来，他看了看店里的货品，感叹道：“真是太浪费了，最近的魔药材料可不好找。” 　　米瑟听到这话，装满了金币的脑子瞬间转动了起来，顺着话问道：“怎么？女巫们都很缺少材料吗？” 　　非人类顾客通常比人类顾客大方得多，而米瑟现在的非人类顾客只有吸血鬼，如果女巫这条线也能搭上，那失去的客流量立刻就能补回来了。 　　要知道，女巫可不仅仅只代表一个族群，她们的人际关系往往十分广阔，就连哈里这种十几年呆在吸血鬼族地的家伙都能认出眼前这位客人的身份，可想而知，其他能从女巫那里得到消息的非人种族只多不少！ 　　女巫看着魅魔，有些奇怪地说道：“你不知道吗？最近天堂对人间的管制越来越严了，到处都是行走的天使，各个非人类种族都受到了一定影响，女巫也算人类，所以只是不好寻找魔药材料而已，一些种族可是连生存都开始困难了。” 　　米瑟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愣了一下。 　　罗伯特忍不住咪呜道：“啊！这就是咱们客人变少的原因吗？还有地狱和吸血鬼也是——呜！” 　　米瑟再次淡定地捏住了猫嘴，冲女巫笑道：“原来如此，还是女巫们的消息灵通，我们完全不知道这事儿呢。” 　　“你是恶魔，迟早也要知道的，”女巫并不在意魅魔的吹捧，而是说道：“不过你好像并不关心这件事。” 　　米瑟知道在这个女巫面前没必要演戏，坦白道：“的确如此，天堂相关的事情有地狱九个魔王呢，跟我这个小恶魔有什么关系，我只想赚钱还房贷而已。” 　　魅魔忧虑地叹了口气，试探着说道：“听您说女巫们缺少材料，其实我倒是有心向您和您的同伴们提供资源，但可惜恶魔百货只能被强烈的欲望召唤，除非像您一样，由我们的员工亲自接送，否则其他想要购买商品的客人很难进来。” 　　女巫明白了米瑟的意思，摸着下巴道：“这倒不是难事，我最近正研究传送魔法来着。” 　　米瑟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女巫看了他一眼，说道：“不过我为什么要帮你的忙？” 　　米瑟：“……” 　　很明显，现在说什么互利互惠就是屁话了。 　　米瑟立刻冷静下来，微笑着询问：“您是想要这次购物免单吗？” 　　米瑟疯狂在心里算账，五个……不，三个灵魂以上就不能全免了，十个灵魂只能打八折，没有人可以从我这里占便宜！ 　　但女巫摇了摇头，他想了想，说道：“我想让你帮我讨一份债。” 　　米瑟：“……” 　　怎么又是这种活儿！ 　　米瑟很想告诉对方，这里是恶魔百货，不是恶魔安保，也不是恶魔讨债公司，但对方现在是他的大主顾，魅魔只好捏着鼻子说道：“恶魔百货——讨债分公司为您服务，请问你的债务是什么？” 　　女巫笑了一下，说道：“一个人的心脏，还有爱情，除此之外的东西都可以归你，灵魂也一样。” 　　灵魂归他？那不亏啊，米瑟想了想，问道：“谁的？” 　　“我的恋人，”女巫淡定道：“前任。” 第30章 薇薇安 　　女巫的前任恋人是一个有钱人家的人类女孩儿, 她从小到大娇生惯养，刁蛮又任性，但在当时的女巫看来, 她的所有缺点都那么可爱。 　　女孩儿有着强大的好奇心，她热爱一切新鲜刺激的东西, 愿意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进行任何冒险，她的情绪炽热又真诚, 灵魂像火一样熊熊燃烧。 　　女巫觉得, 女孩儿简直和自己天生一对。 　　的确，女孩儿是乘着风，永远奔向神秘和未知的火焰，这就是她和女巫在一起的原因。 　　也是她离开女巫的原因。 　　就像所有非凡的爱情故事一样，他们认识于一场意外, 经历了啼笑皆非的误会，又克服了种种困难，相知相恋，终于走到一起。 　　他们曾经爱得那么热烈，那么真实，海誓山盟说了一万遍, 对未来的妄想有一千种，那么多种妄想中，女巫从未想过她会离开自己。 　　但现实就是这么无情, 当他们的爱情燃尽了女巫的神秘感，女孩儿认为女巫的一切不再能够吸引自己后, 她那么轻飘飘地就说出了“分手”两个字。 　　“你很好，但我不爱你了。”她的脸上甚至不带有一丝歉意。 　　她是那个娇生惯养，刁蛮任性的大小姐, 她从不为任何人感到抱歉。 　　女巫直到那时才意识到这一点，这个人类女孩儿的身上满是缺点，任何一个都让他如此憎恶。 　　他落进了一个让他心脏破碎的陷阱，原来有多爱恋，现在就有多痛恨，被欺骗抛弃的女巫流下血泪，要将女孩儿焚于火焰，挫骨扬灰—— 　　罗伯特炸成鸡毛掸子，拼命往米瑟身上靠，女巫散发出来的情绪实在太可怕了，让它感觉自己分分钟要被熬成汤。 　　米瑟把小猫咪的毛强行捋服帖了，冲女巫似笑非笑道：“但最后你并没有对她实施报复吧，否则也不会让恶魔帮你讨债了。” 　　女巫哼了一声，收敛了情绪，淡淡说道：“的确，后来我冷静下来了，觉得没必要为这种事弄得那么难看，所以没有动手。不过一码归一码，虽然我不在意她了，但这个人从前曾向我承诺过，她的心脏和爱情都是我的东西。” 　　“这一点恶魔应该能够理解吧？”女巫看向米瑟，说道：“承诺是很重要的东西，尤其是赠与物品的承诺，女巫可不会让自己的东西流落在外。” 　　米瑟赞同地点点头，代入一下，要是有人承诺了把灵魂给他，结果扭头就跑了，那他也不会善罢甘休。 　　罗伯特回过神来，奇怪地问道：“可那是个普通的人类女孩儿吧？如果只是讨回东西的话，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呢？” 　　听到这话，女巫不由得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唉，爱情中的人总是盲目的，所以你懂的，那个女孩儿手中掌握了我的弱点，我没办法对付她。” 　　罗伯特直白地吐槽道：“所以你之前没动手报复根本不是什么想开了，而是打不过吧！” 　　女巫笑了一下，大大方方道：“是呀。” 　　罗伯特：“……” 　　还真是不害臊呢。 　　“总之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们了，”女巫从口袋里掏出一堆零零碎碎的东西，有用来结账的装着灵魂的宝石，有用来定位的小摆件，还有一张女孩儿的照片：“事成之后，我就会来帮你设立传送阵，顺便在女巫集会上向其他人推荐这家店，但如果不成功的话……” 　　“绝对不会不成功！”米瑟看着那些灵魂宝石，眼睛都直了，斩钉截铁道：“拿到那个女孩儿的心脏和爱情后，我立刻就通知您来取！” 　　女巫满意地笑了笑，迤迤然地离开了。 　　米瑟动作飞快地去收灵魂宝石，罗伯特好奇地把女孩儿的照片扒拉到了自己面前。 　　那是个笑得活泼的少女，她的长相并不算十分好看，但那种蓬勃的生气和活力几乎要穿透纸面跳到人的眼睛里去，女巫会爱上她不是没有原因的。 　　米瑟也看了眼照片：“就是这个人啊？” 　　罗伯特仰头看他，问道：“你想好要怎么拿她的心脏和爱情了吗？” 　　“那还不简单，”米瑟说：“等哈里回来的，商量一下战术。” 　　而等哈里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吸血鬼的后座上没有客人。 　　少年探头探脑，鬼鬼祟祟，正准备偷溜进房间喝袋血就走，没想到一进门就被魅魔抓住了。 　　哈里战战兢兢，还以为米瑟要对自己的工作效率失望了，没想到后者和颜悦色地冲他笑，根本没提他没带回客人的事，说道：“小哈里，咱们又有新任务啦！” 　　哈里：“？” 　　—— 　　薇薇安正陪着她的“好朋友”逛街。 　　这位“好朋友”是她父母生意伙伴的女儿，第一次来她们的城市，薇薇安便被拉来做导游，她看着美丽的女孩儿挑拣着那些名贵包包和首饰，只觉得无聊至极。 　　空有一副好看的相貌……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聊的家伙呢？ 　　薇薇安想到了自己之前遇到的女巫，那可真是她生命中最刺激的一段感情了，只可惜女巫的神秘感也不是无限的，现在除了那种隐隐约约的感觉，就连回忆都像白开水一样无味了。 　　少女叹了口气，听见询问，还得强打精神来回应。 　　就在这百无聊赖的时候，薇薇安的余光突然瞥见了什么，她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少年从对面的商店路过。 　　那是怎样一个俊美的少年啊，他的头发像夜一样黑，皮肤白得像纸，在灯光下几近透明，眼眸深邃，嘴唇菲薄，令人目眩神迷，他的表情是全然的冰冷和疏离，仿佛根本不融于这个世间。 　　更重要的是，薇薇安看见了他琥珀色瞳孔中暗沉的红，和女巫接触过的少女知道，这是少年并不是普通人。 　　薇薇安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追了过去，完全把自己的导游任务抛到了脑后，任凭身后的女孩儿莫名其妙的呼喊，她也丝毫没有停下脚步。 　　少年走得太快了，来往的人潮丝毫不能阻挡他的脚步，薇薇安穿着连衣裙和小皮鞋根本追不上，只能挥着手，大声叫道：“等一等！等一等！” 　　少年没有理会她，路人朝她投来诧异的目光，但她根本不在意。 　　她的眼里只有那个神秘的少年，她想得到那个少年！ 　　但一个拐弯后，少年消失了。 　　薇薇安垫着脚在人群里找了半天，才终于不得不沮丧地承认自己跟丢了，然而就在她想着把这地方记下来蹲点的时候，她忽然发现，周围的人们都像掉进松脂里的虫子一样，凝固不动了。 　　不，不止是人，就连商铺上的霓虹灯都不再闪烁了！ 　　这样惊悚诡异的场景让薇薇安一下子兴奋起来，她飞快地在四周奔跑，像只快活的小鹿，终于，她发现了一家并未受到影响的百货商店。 　　“恶魔百货……”薇薇安念出灯牌上的店名，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就像钻进兔子洞里的爱丽丝一样，少女一头冲进了店里。 　　这家百货商店除了装修简单了一点外，和其他的小型百货没有任何区别，货架整齐的排列着，上面摆满了瓶瓶罐罐和各种薇薇安从未见过的东西，她像一只误入花田的蝴蝶，快活地在其中穿梭，随后一路小跑地去到了收银台。 　　“请问——”少女的话说了一半，突然呆住了。 　　米瑟抬起眼，朝她笑了一下：“欢迎光临恶魔百货，美丽的小姐，请问您需要什么呢？” 　　薇薇安盯着米瑟，脸色渐渐开始变红，她情不自禁地放低了声音：“没，没什么……” 　　米瑟笑了笑，说道：“对不起，也许是我影响到您了，我是一只魅魔。” 　　原来是魅魔啊，薇薇安清醒了一些，想起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她问道：“请问您刚刚见过一个少年进来吗？黑色头发，皮肤很白。” 　　米瑟眨了眨眼，说道：“您是说我的员工哈里吗？他刚才的确进来过，不过又离开了。” 　　薇薇安连忙追问：“他去哪儿了？” 　　米瑟说道：“这就说不好了，恶魔百货能把人送去任何地方，可能他刚刚是从某条街进来的，但出去就在地球的另一端了。” 　　少女露出遗憾的表情。 　　米瑟不由得笑出了声：“FBI警告，小姐，他的人类年龄才十五岁呢。” 　　薇薇安脸一红，并不否认自己的心意，喃喃道：“这样啊……” 　　米瑟耸了耸肩，说道：“那么，来都来了，您有什么想要购买的东西吗？我们这里的物价很便宜的。” 　　薇薇安听到这话，心下略微警惕起来，女巫曾经告诉过她，恶魔的话是不能相信的，尤其不能和他们做交易。 　　少女虽然被魅魔所吸引，但她还是理智的，于是镇定地拒绝道：“谢谢了，但我不缺什么东西。” 　　米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道：“您确定吗？” 　　薇薇安笃定道：“是的，我确定。” 　　米瑟叹了口气，束手无策似的说道：“那好吧，您可以从大门出去，恶魔百货会送您回到您最想回到的地方。不过我得提醒您，恶魔百货只会被最强烈的欲望召唤，您这次是凑巧进来的，如果出去了，再想买什么东西，可就不一定有机会再来了。” 　　薇薇安回答得很果断：“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确实不需要。” 　　米瑟摊了摊手，朝向大门，冲她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大概是没想到会这么轻易被放过，薇薇安又看了魅魔一眼，才脚步飞快地离开了。 　　等她走了好一会儿，另外三只才从后面钻了出来，朝米瑟问道：“怎么样？” 　　“一切都在计划当中，”米瑟胸有成竹地笑了笑：“她已经知道了恶魔百货，接下来就轮到我出场了。” 第31章 他们的爱情（添了很多内容，需重看） 　　米瑟表情痛苦地摇晃着一瓶药剂。 　　想要诱使讨债目标和他做交易, 就必须得有一个能让她疯狂追求的对象，这是女巫出品的变形药剂，可以随心改变使用者的外表。 　　重点：很贵。 　　米瑟深呼吸了好几遍, 努力不去想那些金币，说道：“这玩意儿会按照我的想法来对吧, 让我想想……。” 　　罗伯特和哈里都站在一旁，好奇地看着他。 　　罗伯特问道：“你会变成你心里最帅的样子吗？” 　　哈里皱着眉：“我觉得你自己的长相就很完美了, 不用喝这个。” 　　罗伯特怜爱地看了哈里一眼, 说道：“哪个孩子不觉得自己的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呢？” 　　哈里：“……” 　　米瑟没理他们，有些苦恼地说道：“不止是帅，那个女孩儿想要的是那种强大又神秘，最好还带点高傲的人……我这么想想不出来啊。” 　　哈里说道：“这药都这么贵了，肯定很智能的吧？” 　　米瑟想想也是, 于是痛快地把药剂一口闷了，过了一会儿，扭头冲哈里和罗伯特问道：“我看上去怎么样？” 　　哈里：“……” 　　罗伯特：“……” 　　一吸血鬼一猫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米瑟：“？” 　　米瑟莫名其妙地拿起手机打开前置镜头，然后看见了一个一脸懵逼的魔王陛下。 　　米瑟：“草。” 　　魅魔手忙脚乱地把剩下一点儿药水瓶底儿喝了，勉强变得不那么像贝尔芬格了, 而是有三分像他自己的容貌。 　　就像他跟贝尔芬格生了个私生子似的。 　　米瑟：“……” 　　算了，私生子就私生子吧，他可没有钱浪费药剂！ 　　—— 　　离开恶魔百货后, 薇薇安几乎是瞬间就开始后悔了，那可是恶魔的商店, 里面都是人间没有东西，就算不买，她至少应该问问那些东西的价格, 就这样走了，确实不划算。 　　虽然有这种想法就证明她大概率无法抵御恶魔的蛊惑，但那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女孩儿无所谓地想。 　　恶魔百货的事情困扰了薇薇安一段时间，以至于父母对她把客人独自丢在商场的事情进行了严厉的批评，她都完全没有往心里去，她只是在想，难道真的没有办法再进入那个商店一次了吗？ 　　一直到她的父亲带着她去参加了一场宴会，薇薇安才暂时放下这件事。 　　这是一场邀请了各界名流的聚会，里面的很多人对薇薇安而言都充满了挑战性，要知道，自从和女巫分手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对别人心动过了。 　　薇薇安打足了精神，像游鱼一样在那些富二代和贵公子间穿梭，但一个晚上下来，竟然没有一个人让她觉得有趣，这让少女沮丧不已。 　　失望的薇薇安知会了一声自己的父亲，便端着一杯酒，一盘蛋糕，独自一人跑出了会场，去往后花园的人工湖。 　　对少女而言，与其参加无趣的宴会，还不如吹吹清凉的晚风呢。 　　然而就因为这个决定，少女见到了一个她几乎不敢相信会存在于人间的人。 　　那是一个俊美到超乎薇薇安认知的男人，他有着一头缎子似的漆黑长发，弯月一般的眉毛，还有那双凌厉的眼，他的身形气势彰显着他不凡的身份，他的每一处都在吸引着少女的目光，不断地诉说着他的诱惑与神秘，和他比起来，女巫简直就是少女生命中最微不足道的路人！ 　　薇薇安几乎是瞬间就无法自拔地爱上了这个男人，她的心脏，她的灵魂都在叫嚣着，这就是她的安娜布尔纳峰，是她一辈子在追寻的人！她要得到这个人，和他成为世界上最美好的伴侣，哪怕五内俱焚，哪怕付出一切！ 　　少女扔掉手上的累赘，小心翼翼地整理自己的裙摆，拿出最活泼灿烂的笑容，脚步轻快地走了过去。 　　直到接近这个站在湖边的男人，薇薇安才发觉，原来他竟然这么高大，像是一尊伫立在湖边的神像，这个比喻让少女微微红了脸，仿佛一颗刚从树上摘下的新鲜苹果。 　　走得近了，薇薇安抬高声音，黄鹂鸟一样轻快地说道：“你好？你也是厌倦了那些家伙们，出来吹风透气的吗？” 　　湖边的男人被她的声音惊动了，他缓缓地转过身，看了薇薇安一眼。 　　光是这一眼，便让薇薇安心甘情愿地溺死在爱河里，甚至希望能在脚上多系一个铅球，以免尸体漂走。 　　但下一秒，男人的反应便让少女如堕冰窖。 　　没有搭话，没有笑容，男人就像眼前根本不存在薇薇安这个人一样，转身离开了。 　　薇薇安呆立在原地，她从未经历过这种情况，她的身份、性格和外表让她在与其他人的交往中无往不利，从未有人像这样无视过她！ 　　但这当然不是那个男人的错，问题出在哪里呢？ 　　她的视线下意识地追随在男人身后，看见对方迎面走向另一个女孩儿。 　　薇薇安认识她，那就是那位被她丢在商场的“好朋友”，那个无趣的女孩儿穿着一身火红的裙子，带着亮闪闪的名贵珠宝，笑得和薇薇安那么像——她们那么像，而她甚至比自己要无趣得多，但却得到了那个男人的青睐，只因为她有一张无可挑剔的美貌脸庞！ 　　薇薇安第一次尝到了嫉妒和不甘的滋味儿，她低下头，看着湖水倒映出的自己，又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长得如此平凡。 　　平凡就是丑陋，薇薇安绝望地想，少女的眼泪一颗一颗地砸进了湖水当中。 　　如果是从前，薇薇安可能会寄希望于人类的力量来改变自己的容貌，卑微地祈祷男人会对她满意，但现在，她知道有一个地方一定能实现自己的愿望。 　　身陷爱恋中的少女是疯狂的，她开始动用一切力量，不计代价的寻找恶魔百货。她调查所有名叫哈里的少年，没日没夜地监控当初发现恶魔百货的商场，雇佣了一大波人四处打探，像根火柴一样拼命燃烧自己的精力。 　　薇薇安的反常很快被她的父母察觉到了，他们查到了那个让薇薇安心动的男人，期望他们能见上一面，但他们没想到的是，薇薇安几乎是惊慌失措的拒绝了。 　　“不！不能让他见到现在的我！”薇薇安歇斯底里地尖叫：“谁让你们做这种多余的事！我自己有办法，很快就有办法了——” 　　自卑已经彻底占据了少女的心，在获得被认可的美貌之前，和那个男人见面对于薇薇安来说只有痛苦。 　　但她又是那么期待见到那个人，这种矛盾让寻找恶魔百货的过程变成了无尽的折磨，一无所获的薇薇安越来越痛苦，越来越疯狂。 　　薇薇安记得魅魔说过，恶魔百货只会被最强烈的欲望召唤，她想，她现在的欲望还不够强烈吗？ 　　薇薇安放弃了所有的行动，开始窥探男人的行踪。 　　每一次在暗地里看见男人的脸，看见他和别的女人检讨，嫉妒和自卑的毒蛇都将少女的心脏啃咬，她痛苦得无以复加，却强行重复着这自虐一般的行为。 　　直到某一天，薇薇安发现自己无意识地走到了楼顶的天台上，再往前一步就将粉身碎骨。 　　风凝固了，少女抬起头，看见起飞的鸽子停留在半空中，就像被裹进了一块巨大的透明琥珀。 　　薇薇安转过身，看见了那家久违的百货商店。 　　薇薇安的心脏在疯狂跳动，像是上满了发条的敲鼓玩具，紧张、激动，任何词都无法形容少女现在的心情，她不敢迟疑，动作飞快地冲进了店里。 　　魅魔老板正像那天一样站在收银台后，手边卧着一只丑丑的猫，身后的站架上停着一只古怪的黑鸟，那个曾经吸引了薇薇安的俊美少年也在——不过他已经彻底不在少女眼中了。 　　大门打开的动静惊动了他们，魅魔有些惊讶地看着她，说道：“是您？真没想到您会再来！不过欢迎光临恶魔百货，请问有什么需要的吗，小姐？” 　　薇薇安快步走上前去，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地说道：“美貌。” 　　“我要所有人都为之倾倒的美貌。” 　　魅魔露出不出所料的表情，笑了笑，说道：“大部分女性顾客来到这里都是为了这个呢。” 　　薇薇安直入正题：“我需要付出什么？” 　　她愿意为了那个男人付出一切代价，不论恶魔给出的条件是什么，她都会答应的。 　　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魅魔微笑着说道：“请放心，美貌不贵，几乎所有人都买得起它。” 　　“它的售价是爱情。” 　　薇薇安一愣：“爱情？什么意思？如果我付出了爱情，那我就再也没办法爱上别人了吗！” 　　如果是这样，那她还要美貌有什么用！ 　　米瑟摇了摇头，说道：“当然不是，爱情不是你爱人的能力，而是你已有的一段感情，是你心中最炙热，最美好的那段感情。” 　　听到这话，薇薇安放下了心，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同意了：“那我愿意！我要用它交换美貌！” 　　米瑟问道：“你知道你即将付出的是哪段感情吗？” 　　少女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是我和一个女巫的爱情，我相信你一定会满意的！” 　　米瑟忍不住看了少女一会儿，这家伙要不是提前被盯上了，搞不好很适合成为恶魔呢。 　　米瑟给了哈里一个眼神，后者立刻去取来了一瓶美貌，递给了少女，米瑟则拿出另一个空瓶子，在薇薇安眼前打了个响指。 　　一团粉色的雾气从少女身上飘出，钻进了半个巴掌大的小瓶子里，堪堪装满了一个瓶底。 　　这就是他们的爱情。 　　“交易完成，”米瑟冲薇薇安笑道：“欢迎下次光临。” 　　少女手握着美貌的瓶子，只觉得脑海中与女巫的回忆渐渐淡去，就好像她从来没有经历过那些事，从来没有爱过那个人——但这一切对她而言并不重要，她甚至觉得轻松了不少。 　　薇薇安看也不看那装着粉雾的瓶子一眼，小心翼翼地捧着她想要的美貌，和米瑟道了别，飞快地离开了。 　　罗伯特凑近到米瑟的手边，看着那可怜兮兮的一点粉雾，难以理解地问：“她对女巫的爱就只有这么多吗？” 　　米瑟看着那个瓶子，说道：“她们热恋的时候当然是有许多的，只不过现在就剩下这些而已。” 　　“希望女巫能对这个满意吧。”魅魔耸了耸肩，事不关己地说道。 　 第32章 恶魔的陷阱 　　薇薇安获得了她梦寐以求的美貌, 瞬间成了所有人追捧的对象，而且包括她的父母在内，没有一个人觉得她突然变得这样美丽有什么问题, 就好像她从来都是这幅长相。 　　薇薇安体验到了一个美人在生活中的不同待遇，然而除了被满足的虚荣心, 她却更多是感到了酸楚。 　　她一直觉得以前的自己已经很受欢迎了，却没想到那只是她的自我陶醉, 现在这些人对她的爱慕和好感才是真实的, 以前有多少是演戏呢？ 　　但想到那个男人，薇薇安就不在乎其他人了，她已经化茧成蝶，男人对待她的态度也该变了吧！ 　　一想到男人会用温柔的目光看着她，甚至爱上她, 少女便觉得心醉神迷，她迫不及待地从父母那里打听到了男人的去向。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那位“好朋友”的家里做客。 　　正好！少女心中带着报复的快意，立即盛装打扮了一番，趾高气昂地离开了家。 　　这一次，她一定会把那个女孩儿比下去，她才是值得男人去爱的人！ 　　薇薇安到达的时候, 女孩儿和男人正在喝下午茶。 　　“啊，是薇薇安啊，欢迎来到我家做客, 我去让人给你加一杯咖啡。” 　　看见薇薇安，女孩儿先是诧异, 随后便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甜蜜又亲切，但眼尖的少女早已将她的嫉妒一览无遗。 　　薇薇安忍不住露出得胜的笑容，说道：“谢谢。” 　　女孩儿强笑了一下, 掩饰一般起身，脚步飞快地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了薇薇安和那个神秘又俊美的男人。 　　“你好，我是薇薇安，”薇薇安充满自信地坐在了男人身边，迷恋地看向他，撒娇一样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们可以认识一下吗？” 　　薇薇安相信，没有人能抵御她从恶魔那里获得的美貌，男人会像其他所有人一样，拜倒在她裙下，成为她的俘虏。 　　这一次男人的确理会她了，他抬头看了一眼少女，又把头低下去，搅弄着杯子里的咖啡。 　　就在薇薇安满心期待着他和自己搭话的时候，男人漫不经心地说道：“美貌的皮囊，空空如也的内里。” 　　薇薇安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女孩儿端着咖啡出现在门口，她看了一眼男人，又看了一眼薇薇安，笑道：“你们俩说过话了吗？” 　　男人没有回答，薇薇安强笑道：“我们聊得不错……” 　　女孩儿脸上的微笑有些微妙，薇薇安知道她已经看出了什么，整颗心都被窘迫和羞愧攻占，终于，她忍不住尴尬，站起身随便找了个借口，便提着裙摆落荒而逃。 　　空空如也的内里，空空如也的内里——她竟然得到了这样的评价！ 　　薇薇安伏在床上大哭，她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感到羞耻过！她明明已经有了更加出色的外表，却得到了那样形容！难道她永远无法获得男人的心吗！ 　　少女再一次想到了恶魔百货，她可以拥有让世人拜倒的美貌，自然也可以拥有无可匹敌的智慧！ 　　男人的拒绝让薇薇安越发觉得他与众不同，神秘莫测，她发誓她会得到智慧，而这会让男人真正看到她，彻底的爱上她！ 　　薇薇安的执念让她再一次召唤出了恶魔百货。 　　魅魔好整以暇地等在收银台后，冲少女笑道：“欢迎再次光临恶魔百货，请问这次您需要什么呢？” 　　“智慧，”薇薇安迫不及待地说道：“我要智慧！” 　　米瑟做出为难的样子，说道：“智慧啊，那可不便宜呢，您确定吗？” 　　“我确定，”少女看上去冷静得要命，说出来的话却无比疯狂：“不论你要什么，我都愿意给你！” 　　米瑟装作惊讶地说道：“哪怕智慧的售价是一整个灵魂，您也愿意？” 　　薇薇安看着米瑟，毫不犹豫地说道：“我愿意，但我的灵魂只有死亡之后才能给你，我还有没做完的事。” 　　米瑟脸上露出笑容，说道：“当然，灵魂都是死亡后才结账的，否则顾客们还有什么理由购物呢？” 　　米瑟从货架上拿下一个蛇果，又抽出一纸契约，一同递到了薇薇安面前。 　　“如果您确定了的话，就请签上您的名字吧。” 　　少女毫不犹豫地拿起了笔，她的动作是那么果决，只是落在纸上的字迹在发抖。 　　米瑟检查了一下契约，将蛇果放在了少女手心，微笑道：“那么，交易完成，欢迎下次光临。” 　　薇薇安看着那果子，许久，当场便吃了起来，一口接着一口，狼吞虎咽，随后，就像才意识到自己卖掉了自己的灵魂似的，少女的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 　　米瑟坐在收银台后，撑着下巴看她，忧虑地问道：“您后悔了吗？” 　　薇薇安已经拥有了智慧，她当然看得出来魅魔并不是真的在担心她，正相反，恶魔的眼中满是嘲讽。 　　像她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来到这里的人很多吧，薇薇安想，如果她是恶魔百货的老板，她也会觉得来这儿的人类愚蠢得可笑，轻易地成为了欲望的奴仆。 　　但那又怎么样呢？蛇果不仅给少女带来了智慧，还有傲慢，她想，恶魔未必理解人类的想法，他们怎么知道人类的追求和快乐呢？高高在上，难道不是另一种愚蠢吗？ 　　薇薇安没有回答魅魔的问题，她面无表情地擦干眼泪，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米瑟没有理会少女，他满意地把契约收了起来，虽然愚蠢，但少女无疑有一个热情的灵魂，不赶那些真正纯洁的灵魂品质好，也相当不错了。 　　一直围观的小猫咪战战兢兢地蹭过来，害怕地说道：“那个女孩儿好狠啊，像疯了一样，我从来没见过卖灵魂卖得这么果断的人，竟然一点都不犹豫。” 　　米瑟漫不经心地说道：“人类为了爱情上头的时候，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这才哪儿到哪儿呢。” 　　罗伯特张着嘴，半懂不懂。 　　薇薇安回到人间后，瞬间觉得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过去那些她不明白的事情，一下子变得那么好懂，人们同她聊天，向她谄媚，背后的想法几乎完全暴露了在她面前，她只需一眼，就能把一个人完全看透。 　　这个世界一下子变得那么无趣，唯一能够吸引少女的，只剩下了那个神秘的男人。 　　薇薇安以为，即便是那个男人，在被她看透之后也会变得无聊，然而当她迫不及待地找到对方后，她才发现，自己仍旧觉得这个男人满身疑团——她依然为他着迷，无法自拔！ 　　薇薇安为这一点感到兴奋不已，她蠢蠢欲动地冲男人道：“你现在看我如何呢？” 　　她有了万人倾倒的美貌和无可匹敌的智慧，对方还有什么理由不被她吸引呢？薇薇安想。 　　然而下一秒，现实便重重地给了她一个耳光，男人依旧没有将她放在眼里，只用余光给了她一瞥，便毫不犹豫地打算离开。 　　少女难以置信地呆立在原地，最终狼狈不堪地追了上去，像个无礼的疯子一样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愿意看我一眼，我都已经变成现在这幅样子了！你要的美貌，你要的智慧——” 　　男人像是看不见她一样，和她擦肩而过，薇薇安扭过头，只见对方像初遇的那天晚上一样，头也不回地走向了红裙子的女孩儿。 　　薇薇安早已经看透了这个女孩儿，对方无论哪点都比不上她，但是为什么？ 　　少女呆呆地站在原地，半晌，大笑起来：“你是恶魔！你是恶魔！你根本不在乎她，你不在乎任何人，你只是想要她的灵魂！” 　　周围的人看了过来，女孩儿也朝她投来奇怪的目光，薇薇安知道，这群愚蠢的人以为她是在咒骂男人，但她知道，她只是说出了事实。 　　少女已经陷入了偏执的深渊，她再一次召唤出了恶魔百货，向魅魔提出了最后一个要求：“我要他眼里有我！” 　　米瑟眨了眨眼，说道：“倒也不是不能办到，但您连灵魂都抵押给我了，您还有什么呢？” 　　薇薇安直接道：“不用废话，要什么直说，我知道，如果我真的没有任何价值了，你也不会浪费时间和我讲话。” 　　米瑟笑了，说道：“智慧真是个好东西啊，是吧？” 　　薇薇安冷静道：“你想要什么？” 　　米瑟撑着下巴看她，说道：“我想要你的心脏。” 　　少女愣住了。 　　米瑟问：“不愿意吗？” 　　薇薇安看着他，疯狂彻底从她眼中流淌出来：“不，我愿意！只要他能看见我，哪怕只有一眼！哪怕要付出生命，我也愿意！” 　　魅魔满意地笑了，他冲少女招了招手，示意她来到自己面前，将一只手放在了她的胸膛上。 　　少女正疑惑着，便看见眼前的魅魔逐渐变得高大，他的头发越来越长，五官越来越让她觉得熟悉，最终，那个让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他正看着她，不是轻飘飘的一瞥，不是擦肩而过的无视，他正认真的注视着她，就好像她是非常重要的，值得他去仔细研究的一个人。 　　下一秒，少女的胸口传来一阵剧痛，在心脏搏动的声音里，薇薇安看着恶魔，露出了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容。 　　原来一切都是恶魔的骗局，从一开始她要追寻的人就不存在，他甚至根本就是她幻想出来的一个形象。 　　但是，火焰乘风飞过的路途没有痕迹，然而它的确曾经经过，那个神秘的男人是假的，她的情绪却是真的，她的爱是真的，最后一刻，她得到的满足也是真的。 　　她不后悔。 第33章 勤快的魔王（小修，不用重看） 　　“爱情真是太可怕了。”小猫咪发出感叹。 　　好好的一个女孩儿, 就这么把自己的一切都卖了出去，还包括生命。 　　米瑟把它从收银台上赶下去：“去，你知道什么。” 　　罗伯特不高兴地“哼”了一声, 溜溜达达地找笨笨玩儿去了。 　　米瑟答应女巫的事情已经做到，也按照约定通知了对方, 差不多就是今天，女巫该上门来了。 　　米瑟正想着这件事呢, 手边的定位小装置就亮了起来, 过一会儿，女巫推开大门走了进来。 　　他也不多寒暄，直接问道：“成功了？” 　　“当然，”米瑟露出完美的职业微笑：“恶魔百货讨债分公司，完美完成了您的委托！” 　　女巫点了点头, 又问：“东西呢？” 　　米瑟将装着少女爱情和心脏的盒子摆了出来：“按照约定，她的灵魂由我收取了，这是她欠您的东西。” 　　女巫的手在装着心脏的盒子上抚摸了一下，微微弯起了唇角，随后又看向另一个盒子。 　　米瑟帮他打开，露出了其中的水晶瓶, 以及瓶子里少得可怜的粉色雾气。 　　女巫看着那个瓶子，好半晌，发出一声嗤笑。 　　米瑟面不改色地说道：“这是她对您的爱情。” 　　女巫伸手拿起那个瓶子, 脸上看不出喜怒。 　　米瑟观察了一下对方的神情，趁机推销自家的商品：“如果您嫌它少的话, 可以另外购买一些爱情兑进去，不过整体会变得不太纯净，夹杂一些没有发生过的记忆。” 　　女巫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粉色雾气, 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说：“好。” 　　米瑟闻言，麻溜地去给女巫打包。 　　“那么交易完成？”米瑟期待地问。 　　女巫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说道：“交易完成，我会信守承诺，在女巫集会上推荐你的店，至于进店问题，你留着那个定位的小东西就好了，我会向其他女巫发放这里的坐标，到时她们就可以直接进来了。” 　　听到这话，米瑟的眼睛瞬间变得亮闪闪，好似装满了金币，激动道：“太感谢您了！之后不论有什么要求，都尽管来提！恶魔百货永远满足您的愿望！” 　　女巫笑了一声，说道：“只是需要付钱，对吗？” 　　米瑟但笑不语。 　　女巫没有多留，向魅魔挥了挥手，带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了。米瑟赶忙把罗伯特和笨笨揪出来，摇晃着两个小动物，说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来！马上我们就要发达啦！” 　　小猫咪被晃得头晕，不服气地问：“为什么就说我和笨笨，哈里呢？” 　　米瑟咧嘴笑道：“你以为哈里逃得过吗？他已经出去买购物袋和购物筐了，我们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一个客人只买一件东西的小破店啦！” 　　话虽如此，消息传出去还是需要时间的，更何况真正的重头戏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举行的女巫集会，所以女巫离开后的一段时间内，恶魔百货的生意并没有什么变化，并且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米瑟开始怀疑自己被驴了。 　　然而就在某一天，非常突然的，一个森林女巫进入了恶魔百货，并且购买了一大批魔药材料，紧接着，又有其他女巫甚至是稀有种族开始出现，恶魔百货的客人很快就变得络绎不绝，哈里出资购买的购物筐和购物袋终于派上了用场。 　　女巫没有骗他！客人！都是客人！钱！都是钱！ 　　魅魔幸福得差点没又死掉一次，连晚上睡觉说梦话都在数钱。 　　罗伯特见状，趁机给自己谋福利：“米瑟米瑟，我想吃最贵的猫粮！” 　　米瑟冷酷无情：“你想吃屁！” 　　罗伯特：“……” 　　小猫咪喵喵哭着跑走了。 　　哈里见状，冲着罗伯特的背影嗤笑一声，转头冲米瑟撒娇：“米瑟米瑟，我想买最贵的摩托车！” 　　米瑟“哦”了一声，说道：“可以啊。” 　　哈里刚刚露出得意的笑容，就听见米瑟道：“你自己出钱就行。” 　　哈里：“……” 　　吸血鬼嘤嘤哭着往魅魔的怀里钻，被毫不留情地掀开。 　　当然，最后米瑟还是给罗伯特买了一个最小的平价罐头，补偿给了吸血鬼一个抱抱，没有参与进来的笨笨也得到了罗伯特罐头里的一小勺汤。 　　小猫咪感动得眼泪直流，吃得头也不抬，吸血鬼也心满意足，别无所求，只有报亡鸟保持沉默。 　　笨笨：“……” 　　懂了，它就是这个店里最不受宠的鸟。 　　女巫后来也来了店里一趟，一是材料用完了，二是看一下米瑟他们的生意如何，毕竟他是中间人，要是宣传效果不好，也挺尴尬的。 　　女巫走进店里的时候，罗伯特是最先看到的，小猫咪立刻就从收银台上跳了下来，欢天喜地地迎了上去，然后哭天喊地地逃了回来，一个滑铲躲进米瑟两脚后面。 　　“鬼鬼鬼！米瑟！有鬼啊！！！” 　　女巫身旁依偎着一个少女，赫然是早已死亡的薇薇安！ 　　罗伯特吓得没出息的直哆嗦，米瑟把小猫咪用脚推到了一边，说道：“看清楚点，那是个空壳人偶，她的灵魂在咱们仓库里放着呢，拿什么变成鬼魂。” 　　哈里也有点吃惊：“那是人偶？” 　　这时，女巫带着薇薇安走了过来，朝米瑟笑道：“生意不错。” 　　米瑟笑道：“托您的福。” 　　薇薇安好奇地看了看米瑟，垫着脚在女巫耳边和他说悄悄话，女巫脸上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回答她道：“是朋友。” 　　米瑟识趣的没有多问，女巫和他们寒暄几句，便带着人偶去买东西了。 　　哈里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说道：“他要那个女孩儿的心脏和爱情，是为了做这个人偶？” 　　米瑟点头，感叹道：“这种人偶想也知道不是随便能弄出来的，不知道用了多少材料和心血，说什么放下了，结果都是假的啊。” 　　罗伯特眨了眨眼，说道：“所以他之前说因为有弱点在那女孩儿手上，其实是……” 　　“是因为他还爱她，所以没办法下手杀她。”米瑟无法理解道：“值得吗？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偶，甚至连他们的爱情都带有杂质。” 　　少女对女巫的爱实在是太少了，米瑟无法想象，女巫答应往那点爱情里兑水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而当某一天人偶说出根本不属于他们的回忆，欺骗自己的谎言被戳穿时，女巫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爱情让少女变得疯狂，但似乎也把女巫折磨得失去了自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俩确实还挺相配的。 　　米瑟忍不住感叹道：“爱情这种东西还真是可怕啊。” 　　罗伯特：“？？？你上次还说我什么都不懂呢！” 　　米瑟反应过来，这话小猫咪还真说过，于是狡辩道：“你说当然不懂，我说肯定懂了啊。” 　　小猫咪：“喵喵喵？” 　　“等一下，”米瑟突然想起来什么，疑惑道：“你们俩都在这里闲扯淡，谁在给客人结账啊？” 　　罗伯特：“……” 　　哈里：“……” 　　笨笨：“咕咕呱～” 　　“啊啊啊！！！”米瑟尖叫：“笨笨根本看不懂价格啊！快去查账！快去！！！” 　　罗伯特和哈里立刻没命地飞奔向收银台，叫道：“客人等等！不要听那个鸟的价格，它不会算账！！！” 　　米瑟一阵头晕，也不知道闲聊这会儿笨笨给他少算了多少钱，正在他盘算着把笨笨的羽毛拔了做笔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米瑟掏出来一看，果然，又是贝尔芬格那家伙。 　　你的鸟刚刚放走了我好多金币，你还有脸给我打电话！米瑟面无表情地按了挂断，去死吧触手怪！ 　　米瑟对于贝尔芬格的感觉还是很微妙的，虽然嘴上说着讨厌，但变形药水已经把米瑟的想法很直白地表达了出来。 　　说起来他们俩睡都睡了不止一次了，贝尔芬格对待他的态度也很不一般——他毕竟是九位魔王其中之一，可不会随随便便对什么人这么好，以至于米瑟总是误会这位魔王陛下是不是真的对他有点感觉。 　　但他们其实没有那么熟，米瑟第一次见到贝尔芬格，还是偷通行证那回呢，所以他不明白贝尔芬格是怎么看上自己的，总不能真的是因为他睡起来舒服吧？ 　　然而刚刚见识过女巫和他乱七八糟的爱情故事，米瑟好像也不太想弄明白这一点了，这种复杂的东西对于没有感情的恶魔来说实在是过于超纲了，而同为恶魔，想来魔王陛下应该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 　　很明显，不是的。 　　自从那个被挂断的电话之后，贝尔芬格就像是上了瘾一样，开始疯狂地给米瑟打电话。 　　米瑟一开始以为对方是要就他的挂电话兴师问罪，但贝尔芬格提都没提这个，只是和他闲扯一些有的没的。 　　后来米瑟胆子肥了，就开始狂挂贝尔芬格电话，但一点儿用处都没有，贝尔芬格该打还是打，一直打得米瑟开始怀疑人生。 　　什么情况？贝尔芬格不用睡觉了吗？他不是传说中传播懒惰的魔王吗？怎么能变得这么勤快？ 第34章 危！哈里！危！ 　　贝尔芬格当然不是变勤快了, 只是事出有因，没法儿睡懒觉了而已。 　　贝尔芬格仰躺在王座上，双手交叠, 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漆黑的长发顺着扶手一直流淌到了地上。 　　一个红色短发的高大男人走了过来, 看了看他的头发，说道：“你家地好像没拖。” 　　贝尔芬格：“……” 　　亚巴顿咧嘴：“开玩笑的, 不要那么看着我。” 　　这就是贝尔芬格没法儿睡觉的理由了——第三地狱的魔王亚巴顿突然来访, 虽然对方是个惯常在各层地狱左右横跳的烦人精，但好歹算是同僚，贝尔芬格还是要给点面子的。 　　“你什么时候走？”贝尔芬格冷酷无情地说，一边抬起手，开始拨米瑟的电话。 　　不能睡觉, 只能靠吸魅魔来维持生命了。 　　“住几天怎么了，”红发的魔王死皮赖脸：“反正过不多久不又要开会了，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路去别西卜那里。” 　　亚巴顿说的是每三百年一度的地狱魔王聚会，九位魔王会聚在一起，交流三百年的地狱治理心得，顺便竞选出统领九层地狱的至高魔王撒旦——和人间的传说不同, 撒旦并非是某个恶魔的名字，而是一种称谓。 　　不过从地狱建立之初到现在，成为撒旦的也只有两位魔王, 一位是第九层地狱之主路西法，一位是第八层地狱的魔王萨麦尔, 而且打从一千年前开始，这两位就没有在聚会中出现过了。 　　虽然时间久了，其他魔王早就没有竞争撒旦这个位置的意思了, 但聚会的习惯仍旧保留了下来，只是内容更像是魔王之间的茶话会了。 　　九个魔王之间的关系都不错，往常也有一起去聚会的情况，亚巴顿的邀请按理来说没太大问题，重点在于，这次魔王聚会还有半年才开始。 　　贝尔芬格：“……” 　　魔王心中起了杀意。 　　亚巴顿连忙道：“这也是开玩笑的！我马上就走了，莫斯提马还要请我吃饭呢！” 　　莫斯提马请你吃饭？你这么烦人，莫斯提马不请你吃拳头就不错了。 　　贝尔芬格刚刚皱起眉，手中的电话接通了。 　　“喂？”米瑟没好气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贝尔芬格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用和另一位魔王说话完全不同的语气道：“亲爱的，你有在想我吗？” 　　亚巴顿：“……” 　　红发魔王露出牙酸的表情。 　　“你半个小时前才跟我打过电话，现在又说这个？” 　　“呵呵，”听见魅魔不耐烦的抱怨，贝尔芬格不由得笑出了声：“因为我想你了啊，亲爱的。”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好半天，米瑟道：“不是，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是因为最近人间行走的天使越来越多的事吗？我本来不想管这个的，但要真的有什么问题，你提前告诉我，我也好带着钱回地狱去避难。” 　　天使？贝尔芬格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件事来着，回道：“虽然我很想你回来陪我，但和这个没关系，你可以安心地继续开店。” 　　那边的米瑟松了口气，随后无法理解道：“那你到底为什么老给我打电话啊！魔王不用交话费的吗？！” 　　贝尔芬格面不改色：“因为我想你了。” 　　米瑟：“……” 　　米瑟：“再见！” 　　“嘟”的一声，手机被挂断了，贝尔芬格脸上却丝毫没有生气的表情，兴致勃勃地继续拨米瑟的电话，然后被挂断，再拨，再被挂，简直乐此不疲。 　　亚巴顿看不下去了，说道：“那就是那只魅魔吗？” 　　似乎只要在话题中带上米瑟，贝尔芬格的心情就会变得不错，先前还对同僚不假辞色的魔王笑了笑，说道：“是他。” 　　亚巴顿不由得感慨：“我之前听说的时候还不相信呢，你来真的啊？” 　　贝尔芬格脸上的笑意更扩大了些：“当然，这是他承诺过我的。” 　　亚巴顿：“……” 　　红发魔王被狗粮的气息熏得打了个哆嗦，瞬间不想再待下去了，站起身来，干巴巴地说道：“那我先走了啊，你慢慢打。” 　　贝尔芬格“嗯”了一声，甚至没腾出空来看他一眼。 　　不过临走前，亚巴顿还是很讲义气地提醒道：“别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最近地狱有不少恶魔蠢蠢欲动，你要是怕麻烦，这次会议就叫萨麦尔和咱们的撒旦陛下露个面。” 　　贝尔芬格没说话。 　　亚巴顿道：“当然了，你要是不怕麻烦……哈哈哈哈你怎么可能不怕麻烦！” 　　贝尔芬格：“……” 　　贝尔芬格阴沉着脸道：“你就是这里最大的麻烦了。” 　　红发魔王闻言，干笑两声，麻溜地逃走了。 　　其实不用亚巴顿提醒，他说的情况贝尔芬格其实早就料到了。 　　地狱从来就不平静。 　　这段时间人间行走的天使越来越多，不仅是恶魔出行受到了限制，其他种族也不好受，就像吸血鬼族早早来寻求庇护一样，现在正是地狱联合其他势力的好时机，那些做梦反攻天堂，发动战争的家伙，怎么会甘心白白放过这次机会？ 　　但除了他因为米瑟而和吸血鬼有了交集外，另外八个魔王中没有任何一个对此做出反应，而能够完全压制整个地狱的撒旦路西法已经近千年没有出现过了，就连前撒旦萨麦尔也不在，这群家伙不想搞事才不正常。 　　然而这群蝼蚁又算得上什么呢？贝尔芬格冷漠地想，亚巴顿真是没事儿干，这些东西也够被称作麻烦？ 　　现在最麻烦的问题明明是……魅魔不肯接他电话！ 　　贝尔芬格拿起手机，坚持不懈地再一次拨出了米瑟的电话。 　　讨人嫌的家伙已经走了，打通这发就去睡觉！ 　　—— 　　米瑟已经快疯了。 　　魔王陛下的电话堪比通话骚扰，那真是一刻不带停的，而他又处于一个非常尴尬的情况——贝尔芬格送的手机没法关机，贝尔芬格本人的号码也没法拉黑，直接砸手机吧，他自己还心疼钱舍不得，真是进退两难。 　　米瑟抱着头，把手机锁进了抽屉里，然而铃声还是在响。 　　哦，对，它连静音功能都不存在，不愧是魔王专门为他定做的手机。 　　但无论如何，米瑟决心不能惯着贝尔芬格了，他就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听手机响，一直到了下午，差点对铃声过敏的米瑟才终于掏出手机，接通了电话。 　　“喂？”米瑟不带感情地说道。 　　贝尔芬格轻快地说：“晚安，亲爱的。” 　　“嘟——” 　　米瑟：“……” 　　米瑟看着手机，露出了不可名状的表情。 　　就这……就这？打了一整天的电话，就这？那他为什么要忍受这一天的折磨呢？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米瑟神情恍惚，心态爆炸，甚至想不起来为魔王的“晚安”两个字高兴了。 　　哈里正好从旁边路过，看见灵魂已经离开身体的米瑟，迟疑道：“你还好吗？” 　　米瑟木然道：“我看上去像还好的样子吗？” 　　可恶的触手怪，就知道搞他的心态！ 　　哈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想了半天，建议道：“要不然你出去散散心？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说不定就把事情忘了，总坐在店里多无聊。” 　　米瑟有点心动，但又不太情愿，说道：“这怎么可以，浪费时间就是浪费金钱！” 　　哈里：“……”又不是你磨指甲掏耳朵的时候了。 　　米瑟一眼就看出哈里的意思，强调道：“我平时那是在监工，督促你和罗伯特工作，这也是劳动好吗！” 　　哈里心想，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呢？ 　　但吸血鬼当然不会反驳魅魔的话，妈妈永远是正确的！于是他道：“我正准备去送外卖，要不然你来？” 　　店里的客人越来越多，各种需求自然也层出不穷，一些魔女和炼金术师其实都不太爱出门，便询问米瑟这里有没有外送功能。 　　米瑟面对亮闪闪的灵魂，当然一口咬定有，于是哈里就正式成为了恶魔百货的外卖骑手，专门负责给懒得出门的客人进行货品配送。 　　“这倒是个好想法。”米瑟满意地点了点头。 　　哈里于是把自己背上的包交给了米瑟，说道：“那你去吧，地址都在标签上，我来帮你收银。” 　　“对了，米瑟你就不要骑车了，太危险，”哈里细心地叮嘱道：“反正恶魔百货一传送也不远了，走路就行。” 　　这话魅魔听着就不高兴了，说道：“小瞧谁啊，电动车谁不会骑？” 　　哈里：“啊这……” 　　然而不等哈里想好到底要不要说实话，米瑟已经背着包兴冲冲地往外走了。 　　两分钟后。 　　恶魔百货外传来魅魔的声音：“呃？啊啊啊——！！！” 　　伴随着引擎的轰鸣声，魅魔高亢的尖叫以极快的速度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哈里：“……” 　　恶魔不会因为车祸死亡吧？ 　　但是……假如米瑟没死，等他回来的时候，死的是不是就是自己了？ 　　作者有话要说：米瑟：有的哈里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哈里死了……他就是死了！ 第35章 狗 　　“小兔崽子, 臭小鬼——”米瑟扶着腰，骂骂咧咧地从绿化带里爬了出来。 　　明明买的摩托车，竟然敢骗他是电动车, 刚才那一下差点给他直接送回地狱去了！ 　　还散心呢，等他回去就把哈里暴打一顿！ 　　摩托车翻倒在草丛里米瑟也懒得管了, 反正是哈里的钱，龇牙咧嘴地检查了一下背包里的货品, 幸好没有什么碰碎, 当下便一瘸一拐地去找便签上的地址了。 　　不管怎么样，还是生意更重要。 　　世界上大部分女巫都住得非常偏僻，尽量避免和普通人类的来往，这位下单的客人倒好，地址是中心城区的某社区, 米瑟差点没迷路。 　　魅魔正一边走一边核对着清单，突然被路边的一条流浪狗吸引了视线。 　　那是一条浑身漆黑的大狗，尾巴看上去像是狼犬，但嘴太短太宽，又像罗纳威，它的毛杂乱又暗淡, 瘦得肋骨都清晰可见，似乎是受了伤，吊着后腿, 一瘸一拐地朝路边的垃圾桶走过去。 　　同样一瘸一拐的魅魔停下来，看了它一眼, 流浪狗立即察觉到了米瑟的视线，警惕地回望过来，朝他龇出牙齿, 喉咙中发出威胁的“呜呜”声。 　　看上去米瑟似乎要被咬了，然而就在这时，一辆面包车突然从米瑟身后开了过来，两个穿着捕犬队制服的男人早有准备似的带着工具下了车，流浪狗见状，立刻收起牙齿，熟练地转身逃跑，两个男人骂骂咧咧地在后面追。 　　米瑟站在原地，看着那条流浪狗的身影越跑越远，然后没什么表情地扭过头，继续去送货了。 　　送货结束，米瑟回到恶魔百货的第一件事当然就是暴打哈里这个倒霉孩子，虽然吸血鬼战斗力抵得上三个米瑟，但心虚的哈里并不敢还手，只得抱头鼠窜，罗伯特在旁边笑嘻嘻地看热闹，被路过的吸血鬼故意踩了一脚尾巴，店里顿时鸡飞狗跳。 　　米瑟追着揍了吸血鬼的脑袋几下，勉强出了口气，便扭头去了仓库。 　　哈里正是想要戴罪立功的时候，见状便问道：“要干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米瑟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出去散心！你帮什么忙，给我添堵吗？” 　　吸血鬼委屈巴巴地不敢吱声了。 　　米瑟在仓库呆了一会儿，提着个袋子兴冲冲地出门去了，留下另外三只看家。 　　哈里这时候反应过来，奇怪道：“不对啊，米瑟不是说散心等于浪费金钱吗？” 　　罗伯特的表情十分严肃，抻着脖子在空气里嗅了几下，警惕地说道：“不对劲，米瑟带出去的是魔兽肉！” 　　“难不成……”小猫咪发出难以置信的尖叫：“他在外面有别的猫了？！” 　　不得不说，小猫咪在这方面还是很敏锐的，不过米瑟的目标并不是猫，而是一只狗。 　　魅魔回到了先前撞见那只流浪狗的地方，随便找个地方坐了下来。 　　看捕犬队的反应，显然跟那条狗周旋了一段时间了，他们能在这里找到那条狗，没道理他等不来。 　　果不其然，米瑟等了大约半个小时后，那条流浪狗又出现了，它仍旧一瘸一拐的，不过身上没有添上新伤，那两个捕犬队的人拿它并没有办法。 　　米瑟看见了流浪狗，流浪狗也发现了米瑟，显然它还记得魅魔，于是立刻又露出了凶相，米瑟冲它温柔地笑了笑，从袋子里拿出一块魔兽肉。 　　流浪狗愣了一下。 　　米瑟把肉扔到了它面前，流浪狗明显已经很饿了，它盯着那块肉，口水不住地往外流，但在闻了闻那块肉，又看了看米瑟后，它努力别开了头，不再朝米瑟龇牙咧嘴，但依然选择走向旁边的垃圾桶。 　　显然，虽然凶得有些过分，但这是一条曾经被人类豢养的狗，受到过良好的拒食训练，这也是它在总是同情心泛滥的现代城区，活生生把自己饿成这幅模样的原因。 　　罗伯特那只小丑猫当年都比它混得好。 　　米瑟摸了摸下巴，笑了一下，不过正好，他就喜欢这样的狗。 　　狗在翻了一会儿垃圾桶后一无所获，很正常，没有人会在这种地方丢弃食物，于是它空着肚子，警惕地从米瑟身前路过，走到了不远处的一个路口，趴了下来。 　　它把头垫在两只爪子上，眼睛直视着一个方向，似乎在等什么，而且看样子，它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等待了。 　　米瑟很有耐心地坐在原地陪它一起等，一直等到天色开始变暗，狗突然站了起来。 　　它的眼睛和耳朵都专注地朝着一个方向，尾巴耷拉着，微微摇晃，不一会儿，一个年轻男人出现在路口。 　　狗轻轻地吠了一声，用和面对米瑟时完全不同的态度，带着些欢喜和小心翼翼迎了上去。它看着男人，头微微上抬，耳朵背下来，尾巴摇晃着，虽然还有一条腿站不直，但却尽力表现出了自己的亲近和热切。 　　很明显狗认识这个男人，对方就是它的主人。 　　然而男人但凡对它上一点心，它也不会变成流浪狗了。 　　果不其然，男人在见到狗后瞬间变了脸色，一脚踹在狗受伤的后腿上，破口大骂：“草！怎么又是你这个怪物！滚！不要来缠着我了！滚！你听不懂吗？！” 　　面对两个捕犬队人员都能顺利逃脱的狗发出一声哀叫，痛苦地摔倒在地上，男人立刻绕开它，像绕开一堆垃圾一样，急匆匆地离开了。 　　在走掉前，男人注意到了一旁看戏的米瑟，因为魅魔的容貌愣了一下神。米瑟调整了一下坐姿，用一只手撑住下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又把注意力放在了狗的身上。 　　正准备上来搭讪的男人尴尬地停下了脚步，嘴里咕哝着又骂了狗几句，恋恋不舍地看着米瑟，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狗躺在地上缓了一会儿，又站了起来，先前它的腿还能勉强沾地，现在却只能那样吊着了。 　　“啧啧啧。”米瑟嘬着嘴唇吸引它的注意力，又目光温柔地用手指了指地上的肉。 　　狗并不领情，它看了米瑟一眼，朝他龇了龇牙，扭过头离开了。 　　米瑟摇了摇头，真是浪费。 　　不过到底米瑟也没把那块肉带走，而是拍了拍手，回恶魔百货去了。 　　然而这里也有人等着呢，米瑟一进门，罗伯特就抓狂地扑了上来：“你是不是背着我在外面有别的猫了！” 　　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米瑟伸出一只脚，把猫猫抵在远处，做出无辜的样子，说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都有你了，怎么可能再养一只猫，还嫌不够烦人吗？” 　　他当然不想养猫，只不过是想养狗而已，米瑟狡猾地在心里补充。 　　老渣男话术了。 　　罗伯特这个天真小猫咪哪里经历过这个，一听到这话，果然上当受骗，立刻冷静了下来，狐疑地在米瑟裤腿上嗅嗅，的确没有发现其他动物的气味。 　　那是当然的，狗都没让米瑟靠近，有味道才怪了。 　　小猫咪一下子理不直气不壮了，软下声音喵喵道：“那你拿着魔兽肉出去干什么……” 　　米瑟眼睛眨都不眨地说道：“那块肉坏了，拿出去丢掉而已，你以为呢？” 　　罗伯特张着嘴，还没想清楚其中的破绽呢，米瑟已经做出失望的表情，说道：“原来你一直都是这样看我的。” 　　小猫咪立刻急了，贴在米瑟脚边喵喵喵：“对不起米瑟，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我再也不怀疑你了，原谅我吧，呜呜呜，求你了！” 　　米瑟砸吧一下嘴，仁慈地放过了小猫咪：“行吧，我也没怪你，不要有下次就好了。” 　　罗伯特连连点头。 　　米瑟：“哎呀，有点口渴。” 　　罗伯特自告奋勇：“你坐着休息！我去给你倒水！” 　　米瑟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旁围观的哈里：“……” 　　吸血鬼艰难地说道：“这样真的好吗？” 　　最近仓库都是他在整理，里面根本没有什么坏掉的肉！米瑟在撒谎！ 　　米瑟看了他一眼，淡定地说道：“是在撒谎啊，怎么了吗？我又没有说它看我看错了，我就是这样的恶魔啊？” 　　哈里：“……” 　　就算是哈里，也忍不住想问一句，你还是人吗？但一想，他的确不是，于是在心中改骂，太无耻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家伙！ 　　然而无耻的米瑟微笑着朝他一招手，吸血鬼少年就控制不住地红着脸靠过去，让人摸摸头了。 　　感受着头顶上的温暖触感，哈里闭着眼情不自禁地想，但这也不是米瑟的错呀，唉，还是怪罗伯特自己把持不住，深陷pua陷阱，但凡清醒一点，也不至于被蒙蔽了！ 第36章 梅开三度 　　米瑟第二天又一次离开了恶魔百货, 这次不仅带了肉，还带了药和绷带，早就被收买的哈里当然是假装没看见, 罗伯特欲言又止，不敢说话, 只能眼睁睁看着米瑟出门。 　　魅魔再一次回到了遇见狗的地方，昨天扔在地上的肉已经不见了, 不知道是被别的什么动物吃掉了, 还是被环卫工人收走了。 　　狗准时出现了，它看上去比昨天更虚弱，甚至没有力气再凶米瑟，便去到了路口等待。 　　然而和昨天一样，它等来了男人, 试图讨好谄媚，但得到的还是痛骂和拳打脚踢。 　　男人离开后，米瑟揉了揉脸，做出一副急切的样子，拿着药和食物走上前去，紧张地问道：“要帮忙吗？” 　　狗并不上当, 死死地瞪着他，朝他吠了一声，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跑掉了。 　　“啧, ”米瑟看着狗的背影，收起东西, 咋舌道：“这么难搞。” 　　不过现在越难搞，越证明值得，米瑟当然不会放弃, 等到了第三天，继续带着肉和药出门。 　　今天的狗看上去情况更不好了，但它还是坚持地趴到了自己一直等待的地方，米瑟也不去打扰它，像之前一样跟它一起等。 　　今天男人出现得有点早，狗迅速站了起来，然而等它迎上去的时候才发现，男人不是一个人。 　　他的身边还跟了一个女人，两个人挽着手，有说有笑，十分亲密的样子。 　　狗温顺的表情立刻变了，它死死地瞪着那个女人，就像看见了什么仇人，头一次没有理会男人，而是直接亮出了狰狞的獠牙，凶狠地扑了上去！ 　　这是米瑟第一次看见这条狗袭击人类，不由得觉得有趣的笑了起来。 　　不远处，女人吓得尖叫，连连往男人身后躲，男人似乎也吓了一跳，团团转地护着女人，大声呵斥着，试图将狗赶走。 　　男人明知道狗等在这里，仍旧带着女人往这条路走，多半是为了表现一下自己的气概，但他估计没想到狗会突然变得这么疯狂。 　　男人生怕自己被咬到，躲了几下，发现狗一直在绕开他，并没有攻击他的意思，便抓住机会，狠狠一脚踹在了狗的肚子上，换作以往，狗这时候该逃跑了，但它这一次只是踉跄了一下，连痛叫都没有，仍旧死盯着女人。 　　这条狗之前分明看上去那么虚弱，但这时却像回光返照一样充满了力量，米瑟撑着下巴，看着它投鼠忌器地绕着男人转圈，越来越急躁，越来越愤怒，一双黑漆漆的眼中甚至开始出现红光—— 　　“啊！！！”女人再次发出尖叫：“这条狗怎么了？！” 　　男人看见狗的异常，又怒又怕，瞬间来了力气，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重重地砸在了狗的头上！ 　　狗立刻倒地，口中发出不甘的呜咽和吠叫，男人却不管它，一边咒骂着，一边乘胜追击，用脚去踹它。 　　“你这个怪物！该死的怪物！我他妈杀了你！让你堵我的路，让你不长眼！” 　　狗终于反应过来，哀叫着想要像之前一样逃跑，但它已经站不起来了，挣扎几下后，只能被动承受男人的殴打。 　　男人想要打死它！它要死在这里了！ 　　在疼痛和逐渐模糊的视线中，狗意识到这一点，它看着男人的眼神逐渐失去温度，变得充满仇恨。它张开嘴，试图撕咬男人伸来的腿，但它的动作因为伤痛和虚弱变得那么慢，男人一脚便把它踹得翻了过去。 　　“还敢咬我——” 　　男人气急败坏，正要踩断狗的脖子，便听见一个声音到：“好可怕哦，这个人怎么这么残忍。” 　　男人抬头一看，正是他之前见过的美貌少年，对方已经连续出现在这里好几天了，想也知道是来看狗的，男人讪讪地停下了动作。 　　他望着魅魔，情不自禁地想要上来搭话，但他身后的女伴却害怕地催促道：“我们快走吧，这狗好像又要站起来了。” 　　男人闻言，只好护着女人往前走，眼睛还恋恋不舍地黏在米瑟身上。 　　米瑟见状，朝他笑了一下，男人更是连魂都要丢了，一直被女人牵着离开了这里。 　　米瑟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朝狗走了过去，对方躺在地上抽搐着，似乎不用男人踩断它的脖子，也活不了多久了。 　　米瑟掏出自己从恶魔百货带出来的药，掰开狗的嘴，给它喂了一点儿，不一会儿，狗的抽搐停了下来，即将涣散的瞳孔也重新有了焦距。 　　“你还好吗？”米瑟关切地问。 　　狗看着米瑟，漆黑的眼睛里隐约有水光。 　　“真是太可怜了，”米瑟充满同情地说道：“你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呢？是因为少了两个头吗？” 　　狗似乎没听懂米瑟的话，但看着这个愿意对它好的人，狗的眼里已经充满了期待和乞求。 　　米瑟摇了摇头，从袋子里拿出肉放在狗的嘴边，这一次，狗嗅了嗅他的手腕，不再拒绝，就着米瑟的手慢慢地吃了起来。 　　狗的牙齿十分锋利，哪怕没有力气，咀嚼一块生肉似乎也不比嚼一块豆腐困难，直让人奇怪它怎么能被一个普通人类打成这样。 　　它慢慢地把肉吃完了，又小心地舔干净了米瑟的手，呜咽着把头往魅魔的手心里拱。 　　狗的毛一点儿也不光滑，但柔韧的皮肤揉起来可比软绵绵的猫咪带劲儿得多，米瑟挠了它几下，不禁有些上瘾，然而还没来得及搓揉个痛快，手里的狗头突然就变成了人头。 　　米瑟：“……” 　　狗也变成了一个裸男。 　　米瑟：“…………” 　　Why！！！好好一条狗，为什么要变成人！！！ 　　但是等等，如果从招员工方面来说，人似乎比狗划算一些哦？ 　　想到这里，米瑟勉强忍了，把手从裸男的脑袋下抽了出来，捏着他的下巴看了看。 　　这是个长相非常英俊端正的男人，只是两条眉毛长得太嚣张，带出一些凶狠戾气，一头黑色的短发，到了接近脖子处又变成了褐色，他的眼睛乌溜溜的，跟他的狗狗形态一模一样，其中藏着淡淡的红芒。 　　从狗变成人后，他的消瘦更加明显了，看上去简直是一副骨头架子，只有皮肤包裹在外面。 　　狗似乎也不是故意变成人的，他喉咙里发出呜咽，惊慌失措地蜷缩身体，有意识地把一些害羞的部位遮挡起来。 　　米瑟见状，轻声问道：“你会说话吗？” 　　狗发出撒娇的嘤嘤声，如果他还是个狗的样子，米瑟一定不会把它怎么样，但裸男就不一样了。 　　米瑟目光仁慈，毫不留情地扇了他一个小嘴巴：“说话。” 　　狗：“……？” 　　虽然不明白语气那么温柔的米瑟为什么突然扇他，但不痛，于是一脸懵逼的狗还是努力地张开嘴，说道：“啊，啊，灰。” 　　米瑟艰难地从狗嘴里得知了对方的故事。 　　那个殴打它的男人是它的主人，或者说，曾经是它的主人，是他从宠物商店买下了年幼的狗，然后把它送给了自己当时的恋人。 　　狗还记得自己的女主人，她是个善良又聪明的女孩儿。 　　一开始女孩儿并不想收下狗，男人只是突发奇想想讨她的欢心，但狗是一条生命，这是它的一辈子，她不觉得自己和男人有那个能力和耐心为这条生命负责，她想要把狗送回去，或者帮它找一个更好的主人。 　　男人不同意，他告诉女孩儿，养一条狗能够培养感情，也是在提前适应他们俩未来在一起的生活，等到他们结婚了，狗就是他们俩爱情的见证。 　　“什么叫不能负责呢？”男人生气地说：“难道说你对我们的感情一点儿信心都没有吗？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打算和我过一辈子？”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女孩儿有些着急地说。 　　他们俩大吵了一架，男人愤怒地说道：“明明是我好心给你买的礼物，到最后还成了我不对了是吗？我不想跟你吵架！但这是我的一片心意，我不会把它送回去，也不会把它给别人养，你不要我就把它拿去扔了！” 　　年幼的狗隐约听懂了他们的话，它不想被扔掉，于是在笼子里发出嘤嘤的呜咽，男人看也不看它一眼，女孩儿却心软了。 　　她蹲下身，和狗对视了一会儿，最终，也不知是被男人说服了，还是被狗无辜的眼神打动，她点了点头：“好吧，那就养着吧。” 　　这对女孩儿来说是一场不应该的妥协，但对狗而言，这是生命中的幸福，短暂却美好，为了这个，它心甘情愿地吃下现今的苦果。 　　作者有话要说：狗狗是绝育过的QUQ 第37章 过去（小修，不用重看） 　　狗有一个美好的童年, 虽然男人并不经常照料它，只偶尔逗逗它，但女孩儿很细心, 每天给它喂食、换水，还会陪它玩儿, 带它出去散步。 　　当然，它有的时候会闯祸, 女孩儿会生气地用拖鞋揍它的屁股, 不过当它表现得足够好时，女孩儿也从不会吝啬自己的表扬和拥抱。 　　“贝多！好狗贝多！”她会笑着这么说。 　　她的声音充满活力，狗也跟着快活起来。 　　对于当时的狗来说，生活好像就是这样，没有第二种可能性。 　　世界上怎么会有不幸福的生活呢？狗不能理解。 　　但一切就这么发生了, 先是争吵，再是冷战，家里的气氛越来越压抑，终于，男人和女孩儿分了手。 　　狗那时候不懂，但它后来明白了, 因为男人喜欢上了别的人，他想给别的女孩儿送一条狗，想和别的女孩儿做过一辈子的承诺, 所以它的两个主人不能在一起了。 　　男人当然没有带走狗，他甩掉女孩儿和狗, 就像甩掉了什么累赘，离开时的步伐轻松又快活，狗只能自己舔去女孩儿脸上的眼泪。 　　那之后有短暂的一段时间, 狗过得不好，因为女孩儿太难过了，她把对男人的失望和愤怒投射在了狗的身上，她无视狗，只给它吃的和水，不再陪它玩儿，也不再带它散步，狗只能蜷缩在笼子里，和自己的粪便做伴。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大概一周，女孩儿清醒过来，她大哭了一场，把狗从笼子里放出来，抽泣着抱住臭烘烘的狗和它道歉：“对不起，明明当初说过要好好照顾你，却还是拿你撒气！对不起贝多，你只是你，和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狗小心地舔了舔女孩儿的脸，在心里说，可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呀。 　　狗什么都不懂，它只希望女孩儿开心。 　　女孩儿确实渐渐好起来了，她带着狗去了另一个城市，开始了新的生活，离开了男人，她的生活反而变得更好了，也就是这段时间，她发现了狗的秘密。 　　一开始的确很吓人，但弄清楚情况后，女孩儿只剩下了哭笑不得和内疚。 　　她当初下定决心好好照顾狗，半岁的时候就带狗去打了疫苗做了绝育，变成人的狗狗当然也……而且狗太像一只狗了，无论如何都难以融入人类社会。 　　不过狗自己也更愿意做一条狗，它不想做人。 　　“这样也挺好的，”女孩儿摸摸它的头，笑着说道：“当狗可比当人快乐多啦。” 　　那当然，狗看着女孩儿的笑脸，快活地想，我可聪明啦！ 　　于是女孩儿教它怎么在变成人时躲避其他人类，教它懂得羞耻，还教他说话，不过最后一点狗不怎么喜欢学，因为它根本不想当人，所以一直说得很费劲。 　　后来狗想，它为什么不好好学说话呢，做人可比做狗方便得多啦，至少这样，它就不用女孩儿出去帮它买零食，而当女孩儿出车祸的时候，它也能出去救她了。 　　但世上没有后悔药，女孩儿出去时锁了门，狗在屋子里呆了整整三天，才被女孩儿的家人放了出来。 　　女孩儿死了，而狗甚至不知道她死在哪里，后来又去了什么地方，它失去了主人，变成了流浪狗，再没有人陪它玩儿、带它散步、教它说话，它像个鬼魂一样在热闹却冰冷的城市里徘徊，直到偶遇了出差的男人。 　　狗想起了这个主人，于是追着他的车一直奔跑到另一座城市，在他下班回家的路口等到了他。 　　喂！快看看我呀！我是贝多，是你和她爱情的见证，你还记得吗？你说过的！狗摇着尾巴，快活地汪汪叫。 　　但男人没有听懂，也没有认出它来，他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砸在狗的身上。 　　很痛。 　　狗狼狈地逃走了。 　　但狗并没有放弃，它想，也许是男人听不懂它说话，变成人的话，一切就简单得多了。 　　这大概就是它犯的最大的错误，它在男人面前变成人，结结巴巴，口齿不清地意图讲述他们之间的关系，但男人并没有像狗想象中的一样高兴地收留它，在害怕之后，他生出的是愤怒。 　　他认为狗和女孩儿之间有肮脏的关系，而且在他离开女孩儿之前就有了，他痛骂女孩儿和狗，在确定狗不会伤害他后，他又狠狠地揍了狗，打瘸了狗的腿，还通知了这里的捕犬队来抓狗。 　　事实上，米瑟第一次见到狗的时候，狗就已经在这里徘徊了将近半个月了，它一直期盼着男人能回忆起他和女孩儿的爱情，重新收养自己。 　　但是结果如何，米瑟已经看到了。 　　米瑟听到这里，咧开嘴，嘲笑道：“他打了你这么多次，你一直没有清醒过来吗？” 　　狗没有说话，它当然知道男人不欢迎它，它只是不愿意放弃而已。 　　除了女孩儿一个人住的那段日子，狗和她相关的记忆里都有男人，于是它想要回到男人身边，毕竟它还记得男人把它送给女孩儿时说过的话，一直记得。 　　它是他们爱情的见证。 　　米瑟饶有兴致地问道：“所以你是怎么想的呢？你还对那个男人抱有期待吗？” 　　狗没有回答，虽然男人快要将它杀死的时候，它曾经试图反抗过，但它的确还对男人抱有一丝期待，狗就是这样的生物，它们永远学不乖。 　　米瑟“哦”了一声：“我知道了。” 　　“你叫贝多是吧，”米瑟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站起身：“是个好名字。” 　　贝多昂着头看他。 　　米瑟微笑着说道：“你和你主人之间的故事让我很感动，不过时间不早了，我现在得回去了。” 　　贝多愣住了，他以为米瑟是想收养他的。 　　但很明显对方没有这个意思，他转过身，打算离开了。 　　贝多在地上追着爬了几步，期期艾艾地说道：“狗，好狗……我是一条好狗！” 　　米瑟高高在上地瞥了狗一眼，他目光冷淡，就好像之前的温柔都只是贝多的幻觉一样。 　　他奇怪地说道：“我为什么要养你？你有什么用吗？或者你认为，我希望养一条忠诚于别人的狗？” 　　贝多呆在原地，他很快反应过来，想要告诉米瑟他很有用，他很聪明，什么都能学会，他也没有忠诚于男人，他可以做米瑟一个人的狗，女孩儿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他只是还想要一个家，要一个对他好的主人。 　　但他越急越说不出话来，冒出嘴巴的都是无用的嘤嘤和哀叫声，而毫无怜悯之心的恶魔只留下一个冷酷的背影。 　　贝多踉踉跄跄地站起来，试图追上米瑟，但他很快又摔倒了，变回了狗。 　　这次它可以更大声的呜咽了，只可惜没有任何用处。 　　贪心的狗什么也得不到。 　　贝多伤心地哭了起来，它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多眼泪，它们挨挨挤挤地从泪腺里涌出来，把它的眼睛和脏兮兮的毛弄得一塌糊涂。 　　它刚刚错过了最后一班通往“家”的车，它的确要成为一只流浪狗了。 　　贝多趴在原地抽泣了一会儿，一丝细小的争吵声忽然飘进了它的耳朵，狗呜咽着，把头抬了起来。 　　那是米瑟的声音，空气中还有男人的气味。 　　贝多的耳朵竖了起来，它甩了甩头，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找了过去。 　　的确是男人和米瑟，后者似乎是在回去的路上被拦下了，脸上的表情很不好看，他抱着双臂，不耐地看着男人，而男人则是一脸谄媚，急切地向米瑟述说着什么。 　　很快，米瑟别开了头，这是一个明确的拒绝信号，但男人看着米瑟的眼神却越来越痴迷和危险，终于，他按捺不住，一把扑了上去，想要抱住米瑟，米瑟闪开了，却又被抓住了胳膊！ 　　米瑟挣扎着，大骂着什么，而男人高高地抬起了手——贝多熟悉这个动作。 　　男人是它跨越两座城市的理由，是它徘徊至今的希望，是它一直不肯放弃的幻想，哪怕挨再多的打骂，狗也从没想过放弃，但看着男人朝米瑟举起的手，贝多突然回忆起了什么。 　　是他给过女孩儿的耳光吗？还是女孩儿深陷其中，无法脱身的抽泣？ 　　在贝多反应过来之前，它已经使出根本不属于这具残破身躯的力量，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狠狠一口咬在男人的腿上！ 　　男人殴打贝多的时候大概从没想过它会这样凶猛，而它的牙齿又有这么锋利，嚼肉像嚼豆腐一样的犬齿轻易地穿透了衣物，切断了男人的皮肤和肌肉，血和惨叫一同涌了出来！ 　　男人惨嚎着摔倒在地，贝多却像钉在了他的腿上一样，丝毫没有松口，男人又怒又怕，扶着膝盖，故技重施地用拳头去锤狗的脑袋，他相信这一下能让奄奄一息的狗直接死掉！ 　　但一旁围观的米瑟已经把戏演够了。 　　魅魔心情颇好地轻轻踹了男人一脚，男人便瞬间失去了意识。 　　“好狗好狗，”得逞的魅魔笑着，一边哄，一边轻轻地揉着狗的后颈，让它松开：“已经没事了，贝多，好狗，松开吧。” 　　贝多喘着气，逐渐清醒过来，它松开嘴，呜咽着看向米瑟。 　　可怜的狗脸上还带着眼泪。 　　就在刚才，它弄明白了，它从来就不是什么爱情的见证，男人的谎言、女孩儿的爱情，和一条狗没有任何关系，而它也并不想回到什么操蛋的过去的生活。 　　它只是想念女孩儿而已，它想要在男人身边寻找她。 　　但女孩儿已经死了，找到她只是一个幻想，男人身边没有她，世界上没有她，她只存在于狗的心和回忆里。 　　而狗现在该继续往前走了。 　　贝多看着米瑟朝它伸出的手，呜咽着，奋力把头搭了上去。 　　未来的生活会更好的。 第38章 适应（小修，不用重看） 　　米瑟给贝多喂了一点儿药水, 让它拥有站起来的力量，又把手里的塑料袋挂在了狗狗的脖子上。 　　但凡身边有其他生物闲着，魅魔就绝不会自己拿东西。 　　“好了, 跟我回恶魔百货去吧。”米瑟说。 　　贝多激动地看着米瑟，“汪”了一声, 它会好好帮米瑟拎袋子的！ 　　不过贝多太饿了，袋子里还有肉留下的气味, 它走出去几步, 就忍不住低头去闻。 　　米瑟看了它一眼，误会了它的意思，说道：“袋子里是纱布。” 　　贝多：“？” 　　魅魔微笑着告诉它自己的套路：“本来是想多照顾你一段时间，让你对我多点依赖的，不过谁让你没办法走路呢, 只能用药水了。” 　　事实上，他现在多给贝多灌点药，对方的伤立刻就能好全，但那样一切就来得太容易了，太容易得来的东西，总是会忘记珍惜。 　　但狗狗并不在乎套路, 它只是很高兴地把头贴在米瑟的膝盖上。 　　米瑟慈祥地笑着，捋了捋狗头：“傻狗。” 　　贝多高兴：“汪汪！” 　　—— 　　“嗒哒！”米瑟推开恶魔百货的大门，兴高采烈地向大家介绍：“来认识一下新成员, 地狱三头犬——贝多！” 　　贝多叼着米瑟拎出去的塑料袋，看了看店里的其他人, 摇摇尾巴，含糊不清地“汪”了一声。 　　店里的三只呆住了。 　　啥玩意儿？谁？你不是出去扔垃圾加散步吗？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吸血鬼，哈里迟疑道：“三……头犬？” 　　“是的, 三头犬，”米瑟第一眼看见贝多的时候就发现它的种族了，不然也不会凑上去给自己找麻烦：“不过它只有一个脑袋，可能是串串，所以被人类养大了。” 　　这时候罗伯特终于回过神来了，小猫咪爆发出一阵尖叫：“什么？！我不允许——！！！米瑟你这个混蛋，渣男，大骗子！！！呜呜呜啊啊啊，你明明说是出去扔垃圾的，你怎么能牵一条狗回来！” 　　米瑟掏了掏被震得发麻的耳朵：“有什么不对吗？” 　　“你难道不知道猫和狗是天敌吗？！” 　　“是吗？”上过学的哈里率先疑惑道。 　　“当然！”罗伯特斩钉截铁道： 　　“从人类开始养宠物的那一天起就是了！” 　　哈里：“……” 　　小猫咪怨恨道：“你不能养它！米瑟！你和它甚至都不是同一个神话体系的生物！这是不对的！” 　　米瑟：“……” 　　米瑟困惑道：“等等，我和你是同一个神话体系吗？” 　　“我不管我不管！”罗伯特在收银台上撒泼打滚，大哭大闹：“你养了我就不能再养它了！猫不溶于狗！更不溶于三个头的狗！” 　　米瑟也不费心和罗伯特解释贝多只有一个头的事了，挠着猫猫的下巴哄道：“嗨呀，我也没有要养它啦，只是你看它的样子，多可怜啊，咱们让它在店里把伤养好再说嘛。” 　　罗伯特上一秒还在打滚，下一秒就情不自禁地把脖子抻长了往米瑟手心里靠，被挠得爽了，情绪也跟着稳定下来，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小猫咪不情不愿地抽眼看了一下贝多，发现对方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还跛着腿，确实很可怜的样子，毛也又杂又乱，丑得要命。 　　这么丑的家伙，不可能讨米瑟喜欢吧？罗伯特忍不住想，如果只是修养一下，等它好了就赶出去，好像也没什么太大问题。 　　“我们罗伯特最好心了，是不是？”米瑟开启甜言蜜语模式，糖衣炮弹一发接一发地往小猫咪头上砸：“大家都是小动物，这么可怜的一条狗狗，善良的罗伯特怎么忍心它在外流浪，饿死冻死呢？” 　　原来我在米瑟心里这么好吗？罗伯特被米瑟说的晕晕乎乎，整个小猫咪都软化下来，甜腻腻地喵喵道：“好吧，你这么说的话，也不是不行……但是等它好起来了，你要把它送走哦？” 　　“当然，等它好了就送走！”米瑟一口咬定。 　　罗伯特：“你不能骗我哦！” 　　米瑟诚恳地看着小猫咪的眼睛，揉着它的脸蛋，说道：“我怎么会骗你呢？” 　　罗伯特美美地撒娇：“喵呜～” 　　旁观的吸血鬼：“……” 　　明明已经被骗了这么多次了，你倒是提高点警惕啊罗伯特！ 　　经过了原住民的首肯，米瑟便光明正大地把贝多带进房间里了，当然，这边又是另一套说辞了。 　　“我会留下你的，”米瑟信誓旦旦：“放心吧！” 　　贝多：“呜呜汪～” 　　跟进门的吸血鬼：“……” 　　出现了出现了，新的受害者出现了！ 　　这还没完，米瑟看见哈里杵在门口，支使道：“带贝尔去洗个澡，然后给它弄点东西吃。” 　　哈里听到这话，有点不情愿，怎么这狗一来就要他干活。 　　米瑟见状，朝他眨了眨眼睛，又笑了笑，拉长了声音叫道：“哈里——” 　　哈里：“……” 　　吸血鬼红着脸，毫无原则地上去牵狗了。 　　贝多太瘦弱了，就连米瑟这个没有心的奴隶主一开始都没有让它干活，只叫它好好吃饭，恢复一下状态，等到狗的肌肉渐渐长回来了，米瑟才让它干点清洁工作，顺便学习一下怎么招呼客人和结账。 　　傻了吧唧的小猫咪等了半个多月，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干活都算了，勉强能说是抵食宿费，但学结账是怎么回事？这不是妥妥要留下来当员工的意思吗！ 　　于是罗伯特继续哭闹，不过这一次就不管用了，米瑟干脆地承认了自己温水煮猫咪的谎言，并且十分不要脸地说道：“又不是第一次了，你还没习惯吗？” 　　罗伯特气得大哭，但离家出走么，不敢，怕米瑟真的不让它回来了，于是只好发誓再也不要跟米瑟说话了，结果米瑟第二天缝了个布老鼠，小猫咪立刻没出息地原谅了对方。 　　那可是布老鼠！米瑟亲手缝的！ 　　罗伯特一边啃着老鼠，一边恨恨地瞪着新来的傻狗，你以为你能取代我的位置吗？休想！本宫一天不死，尔等终究为妃！ 　　吸血鬼默默地旁观两个小动物争宠，笑而不语，两个都是pua受害者罢聊。 　　这里唯一被米瑟真正关爱的只有他啊！ 　　等家里的内斗解决了，米瑟便真正开始培养贝多了，一条狗能做的事当然没有人多，为了保证收益最大化，他要教贝多尽量多的保持人类形态，以及学会流利地说话。 　　做的好就会得到夸奖和食物，做的不好就会得到批评和拖鞋。 　　除了拖鞋和批评，训练对狗狗而言其实可以算得上游戏，大部分狗狗都会沉迷于此，贝多也一样，而且他还不止是沉迷，简直是拼了命在学，就为了米瑟给他许下的最终奖励。 　　哈里忍不住问：“什么最终奖励？” 　　贝多努力让自己口齿清晰，骄傲又自豪道：“和米瑟签订契约！” 　　哈里：“……” 　　罗伯特：“……” 　　被迫卖身的罗伯特：“简直是匪夷所思，这种事也算奖励？” 　　被骗卖身的哈里：“闻所未闻。” 　　但这的确就是贝多的终极目标，米瑟扔下它离开的背影一直被狗狗记在心里，它害怕米瑟有一天会突然不要它，只有签订契约，才能让它安心。 　　这样的话，就算有一天它像女孩儿一样死掉了，灵魂也会跟着米瑟回到地狱去，他们永远也不分开，那多好啊！ 　　罗伯特对狗狗的幻想嗤之以鼻：“你还是地狱三头犬呢，你俩的地狱是同一个地狱吗？” 　　贝多：“……” 　　贝多讨厌这只猫咪。 　　也许自打成为人类宠物选择对象的那一天起，猫狗就真的成了天敌也说一定，就比如罗伯特和贝多，就算接受了对方的存在，它们俩之间的关系也一步不停地往恶劣的方向滑去。 　　罗伯特讨厌贝多又笨又傻，吃饭的时候弄得到处都是，还在地上捡，脏得要命，而贝多则讨厌罗伯特又丑又懒，每天就知道喵喵叫着撒娇，动不动就蹭腿，矫情得不行。 　　当然了，重点是，它们都觉得对方占据了米瑟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精力。 　　两边的斗争倒也一直没什么结果，贝多能变成人，把罗伯特赶得到处逃跑，罗伯特嘴皮子利索，跳上货架，就能把贝多骂得只能无能狂吠。 　　旁观的吸血鬼和笨笨每天就差拿着零食看好戏了。 　　这天米瑟刚起床，就见店里猫追狗撵，两个小动物在货架之间来回狂奔，看得魅魔心脏病都要犯了。 　　“都给我停下！我的货架！”米瑟尖叫。 　　罗伯特和贝多纷纷刹车，猫咪噗叽一下撞到了墙上，贝多的脚爪不小心擦到了货架，忙不迭地收了回来，重心一歪，噗叽一下撞到了猫咪旁边的墙上。 　　米瑟气势汹汹地走了过去，指着一猫一狗的鼻子骂道：“干什么呢！搁我店里演汤姆和杰瑞吗？你俩要不改个名儿算了？！” 　　哈里幸灾乐祸地在旁边道：“汤姆和杰瑞里的狗叫斯派克。” 　　贝多朝他看过去。 　　吸血鬼少年朝它挥了挥手：“嗨，斯派克～” 　　贝多刚想龇牙，被米瑟捏着嘴把头扭了回去：“怎么回事？！” 　　罗伯特仗着会说话，告状道：“它抢我的布老鼠！” 　　贝多一听，立刻瞪大了眼，但嘴巴被捏着，只能愤怒又委屈地从喉咙里发出呜呜嘤嘤的声音。 　　米瑟一弹罗伯特的脑门儿：“你当我是傻子吗？它抢你的老鼠，完了你在前面逃，它追你？” 　　贝多听了，连连点头，还咧着嘴发出嘲笑声。 　　米瑟给它脑门儿上也来了一下：“还有你，得意个屁啊，到现在话都说不清，还一副狗样追猫，你很骄傲吗？今天你就不许变成人，活儿都用爪子干！你们俩，都给我墙角倒立罚站！” 　　猫咪和狗狗垂头丧气地罚站去了，贝多还贼心不死地想咬罗伯特的尾巴，被米瑟踹了一脚：“你给我去那头罚站！” 　　贝多哼哼唧唧地走了。 　　米瑟这才吐出一口气，坐到了收银台后面，叹气道：“唉，这日子啊。” 　　哈里上来装乖，给米瑟倒水：“小猫小狗不懂事嘛。” 　　看看，还是他最省心吧！ 　　米瑟没有发现哈里的小心思，而哈里也没机会给猫咪和狗狗上眼药了，因为米瑟喝口水的功夫，已经有客人进门了。 　　现在才是人间的早上六点呢。 　　店里的生意的确越来越好了，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讲，也证明外面的情况越来越不好，各种非人种族在外行走的机会越来越少，才会蜂拥而至地进入恶魔百货购买物品。 　　米瑟当然是很高兴能多挣钱的，但他也不得不思考更多问题。 　　虽然贝尔芬格说过不用去理会那些天使，但恶魔百货已经成了这么多非人种族唯一的购物渠道，那些行走的天使们真的不会注意到这里吗？ 　　要是真有天使找上门来……米瑟砸吧砸吧嘴，那就只能回地狱暴打贝尔芬格了！ 第39章 义人 　　外面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了, 原先还能保持的罗伯特刚来时的人类客流量，已经逐渐小到半个月都见不到一个。 　　以至于当一位人类客人混在千奇百怪的非人种族中踏入店门时，米瑟都没有发现。 　　“汪！”贝多对着门口叫了一声, 然后得到了一个脑瓜崩。 　　米瑟不满地收回手：“说人话。” 　　贝多委屈巴巴：“有人进来了。” 　　米瑟抬起头，看见一个大约五十岁上下的中年女人步履稳健地朝收银台走了过来。 　　她有一头暗淡的金发, 打理得一丝不苟，穿着一件整齐的灰色西装外套, 带着厚重的眼镜, 薄薄的嘴唇抿得紧紧的，显出深刻的法令纹和嘴角纹，看上去是个尖刻而难以亲近的老学究，实在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会出现在恶魔百货。 　　罗伯特和贝多不约而同地挤到了米瑟身边, 一前一后地小声道：“她看上去好可怕。” 　　“害怕。” 　　没错，就像更年期的教导主任，米瑟想，大部分人类来到恶魔百货的时候不是害怕就是激动，但这位女士冷静却又显得气势汹汹，比起购物, 更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别说两个小动物，哈里都绕道走了。 　　不过魅魔是什么人，更年期的狼人他都没怕过, 还会怕一个人类吗？米瑟端出最乖巧的笑脸，冲来人道：“欢迎光临恶魔百货, 请问您需要些什么呢？” 　　看上去再怎么凶的人类，终究都是为了欲望而来到恶魔百货的，中年女人到达收银台后, 脸上僵硬的表情就变得缓和一些了，但她看着米瑟的眼神仍旧不算友善，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审视和思考。 　　米瑟尽职尽责地保持微笑。 　　好一会儿，女人放松下来，她的金发落下几丝，显出一丝疲惫和老态：“恶魔，帮我救一个人。” 　　米瑟：“……” 　　魅魔脸上的笑容差点保持不住，虽然在看见来人高洁的灵魂时就有了些许预料，但……怎么又来了！ 　　米瑟委婉地说道：“很抱歉女士，我想你弄错了什么，这里是恶魔百货，我们没有这种业务，您要不看看买点什么？也许有什么货品能够实现您的愿望。” 　　女人的目光变得严厉，她丝毫没有被魅魔唬住，而是直直地看着米瑟说道：“不用搪塞我，我也不会上你的当，恶魔，我知道你们可以做到任何事，帮我救一个人，我愿意支付我的灵魂！” 　　这么干脆？米瑟咋舌。 　　说米瑟不心动是不可能的，这位女士的灵魂非常值钱，甚至超过当初的艾米，毕竟艾米只是个小孩儿，她的纯洁有很大一部分来源于无知，而这位女士年过半百，饱含智慧，她的纯洁只因为她有一颗坚定的心——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见到的一般好货！ 　　虽然店里的生意已经很好了，但赚钱当然没有足够的那一天。 　　贪心的魅魔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腆着脸说道：“嗨呀，您要是这么坚持的话，也不是不行……” 　　在金钱面前，米瑟真是毫无底线，说了一万遍不再接这种活了，结果每次都屈服，罗伯特和哈里倒是一早就料到了现在这种局面，鄙视地看着他。 　　米瑟假装没有看见他们的眼神，热情地询问道：“请问您要救谁？他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呢？” 　　听到恶魔同意救人，女人的神色缓和下来，随后又想到什么似的，显出更深的颓态，好一会儿，她无力地说道：“我想让你帮忙救我的一个病人，他得了一种怪病。” 　　又是绝症？得绝症的人类可真多，不过绝症好办啊！ 　　这么想着，米瑟笑道：“原来如此，那我的确有办法，请稍等一下！” 　　说完，米瑟就将自己的魔爪伸向了旁边看热闹的报亡鸟：“笨笨，咱们来做个马杀鸡……” 　　笨笨：“……” 　　笨笨正要怒而起飞，突然有一个好听的声音说道：“放过它吧，报亡鸟的羽毛没有用。” 　　米瑟回过头，就看见一个长着翅膀的发光体出现在女人身边。 　　米瑟：“……” 　　众人：“……” 　　下一秒，店里不知道谁叫了一声：“救命啊！有天使啊！” 　　瞬间，店里各个种族的客人就开始尖叫着，争先恐后地往外逃跑，连带着刚进门的客人都被撞了个跟头，然后摸不着头脑地被人流带了出去。 　　米瑟看到这一幕，心脏病要犯了，连近在眼前的天使都顾不上，用更大的声音尖叫道：“等等啊！！我的钱！我的客人！！！不要跑！快拦住他们！拦住他们！” 　　贝多狂吠着冲了出去，猫咪报亡鸟和吸血鬼连忙跟上，但人家逃命呢，这怎么可能拦得住，最后都灰头土脸地回来了，贝多嘴里还叼着不知道哪个倒霉鬼的鞋，摇着尾巴上去邀功。 　　米瑟没理会傻狗，一下子瘫软在了座位上，双目放空地喃喃道：“完了，全完了……遭了天使了，我的生意，没了……” 　　天使：“……” 　　天使纳闷儿道：“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吧？” 　　米瑟怨毒地看着天使和把天使带进来的女顾客，愤怒地说道：“你们天堂也太无耻了吧！竟然利用人类潜伏进我的店里来！我都已经绕着你们走了！不就是给那些非人类多卖了点东西吗，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什么？”天使连忙道：“我没有这个意思，你不要误会了。” 　　“你说没有这个意思就没有吗？”米瑟绝望道：“现在好了，大家都知道恶魔百货里进了天使了，没有人会再来店里买东西了，人类又被逼得进不来……” 　　想到这里，米瑟已经疯了，他狞笑着去拿抽屉里的手机，说道：“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不就是搞针对吗，谁不会啊，我这就去吹枕头风，你们等着地狱和天堂第二次开战吧！！！贝尔芬格！贝尔芬格！大王八蛋你又骗我——” 　　天使：“……” 　　天使见米瑟都开始叫魔王的名字了，吓得连忙摁住了抽屉，说道：“我很抱歉！但请冷静一下，我没有要伤害你们……和你们的生意的意思！我真的只是跟着玛丽进来的，她是一位义人！” 　　米瑟使了两下劲儿，没把抽屉拉出来，勉强冷静了一点，看向天使。 　　这时，又有一个客人推开门，正要走进来，结果一眼看见长翅膀的大灯泡，忙不迭又把门带上了。 　　米瑟：“……” 　　天使：“……” 　　见魅魔的眼神再次向愤怒转化，天使连忙一抬手，把头上的环形发光体摘了下来，收进了衣服里，说道：“这样，这样应该可以了吧？” 　　众人：“……” 　　米瑟连愤怒都忘了，一脸痴呆：“还能这样？！” 　　店里的另外四只也纷纷投来充满求知欲的目光。 　　摘下光环的天使终于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是个脸部线条有些圆润的清秀男人，他内疚地看着米瑟，说道：“我很抱歉，我真不是故意把他们吓跑的……但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人间的种族为什么这么害怕天使？” 　　米瑟没有理会他在说什么，只是欲言又止：“不是，你那个灯泡……” 　　“哦，那个不是灯泡，”天使好脾气地解释道：“那是用来展现天使德行和力量的光环，做的好事越多，力量越强大，光环就越亮。” 　　天使腼腆地笑了笑，说道：“不过我能有这样的光芒，都是托了玛丽的福，我是她的守护天使。” 　　天使刚出现的时候就说过了，米瑟这位新来的顾客是一名义人。 　　义人，指的是那些拥有虔诚信仰和纯洁灵魂，受到天堂庇护，还未死亡便拥有和天使沟通的能力的人类。而眼前这个天使，就是天堂派来守护这名义人的使者。 　　守护天使的职责是保护义人、给他们赐福，显然不会兼职找恶魔麻烦。 　　米瑟这下弄明白了，他们的确不是来找茬的。 　　米瑟：“……” 　　更难受了，这不是说他自己倒霉吗。 　　米瑟难以理解道：“不是，她是你们天堂的义人，她有什么愿望，不应该你们去帮忙实现吗？来我这里捣什么乱！” 　　说到这个，天使的脸上便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他看向名叫玛丽的女人，后者却移开了视线，不与他对视。 　　米瑟见到这一幕，挑了挑眉。 　　好半天，天使才支支吾吾道：“玛丽的那名病人，曾经亵渎过天堂，我原本是想帮忙的，但是得到了上面的命令……” 　　这样的人身上是不允许出现神迹的，但玛丽就是铁了心要救这个人，不惜和自己的守护天使大吵一架，甚至跑来和恶魔做交易。 　　米瑟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出来，嘲讽道：“我以为义人永远把自己的信仰放在第一呢，怎么，她竟然也会做出反对你们的决定吗？” 　　天使和玛丽听到这话，都沉默下来。 第40章 条件 　　玛丽是一名义人, 同时也是一位优秀的医生，她的这名病人其实一直有些小毛病，一年之中总有几天要去医院坐坐, 她们因此熟悉起来。 　　说实话，她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好, 甚至说不上几句话就会不欢而散，因为玛丽深知天堂的存在, 而病人是个无神论者。 　　小到吃饭喝水, 大到治病救人，她们俩的看法都完全不同，玛丽不喜欢这名病人对待天堂的态度，病人也很讨厌玛丽事事都要与神挂钩的想法，他们一个古板沉静, 一个新潮活跃，就像两块磁铁同级相对，无论如何都不能好好相处。 　　玛丽固执地说：“天使会保佑你的。” 　　病人笑着回答：“那倒不用了，我自己会保佑我自己的！” 　　他们时常像这样吵嘴，但从没有过激地攻击过对方，因为病人知道玛丽是个好医生, 而玛丽知道，病人是个比自己更好的人。 　　他是一名优秀的企业家，挣了很多钱, 但却并没有太多积蓄，因为那些钱被他用在了别的地方。 　　玛丽知道他建立了一个帮扶失学儿童的基金会, 收养了七个孤儿，见过他帮医院里付不起账单的老人结账，照顾受伤的患者, 甚至看到他在马路边扶起倒地的自行车，给饥饿的流浪汉递吃的。 　　但凡是他见到过的，需要帮助的人，他通通施以援手，不抱任何私心。 　　虽然她们观念不合，年过半百的女士也不习惯把心里的话吐露出来，但她其实暗地里一直很敬佩对方，甚至自愧不如。 　　她也希望能像病人一样做那么多好事，但实在是欠缺一些实力，只能在微末之处帮上一些忙。 　　然而就在前一段时间，病人再次进入了医院，这一次，是被他收养的孩子送来的。 　　他已经没有办法自己行动，或者说，他失去了一切意识。 　　玛丽吓了一跳，病人的身体除了那些小毛病外，其实还算健康，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而询问他收养的孩子，他们也说病人没有经受任何磕碰，甚至没有摔倒过。 　　“他就那样坐在沙发上，上一秒还在陪维拉做游戏，下一秒就突然睡了过去！”最大的孩子抽泣着说。 　　他们一开始以为他是太劳累了，因为他总是这样，不把自己的身体放在心上，但等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无论怎么叫他都不醒，孩子们就慌了，叫了救护车，一齐把他送到了医院来。 　　玛丽连忙给病人做了检查，却显示他生命体征一切正常，只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恢复意识。 　　就好像无端端地，突然就变成了一个植物人。 　　除了用营养液维持他的生命，玛丽拿不出任何治疗方法，只能徒劳无功地，日复一日地检查着病人的情况。 　　然而看着原本活力十足的病人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没有一丝好起来的意思，玛丽逐渐开始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这样好的人不应该得到这种命运，他应该健健康康地活着，给这个世界带来更多善意。 　　玛丽呼唤了自己的守护天使，请求他降下神迹，拯救这个人。 　　守护天使答应了，不过他并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于是去寻找更上级的大天使，但大天使得知他的来意后，拒绝了他。 　　天使回到人间，歉疚地看着满怀期待的玛丽，转告了大天使的话：“我很抱歉，玛丽，但是他不能得救，因为他向人们宣扬世界上没有神的存在，冒犯了天堂，他是个罪人。” 　　玛丽无法相信天使说的话。 　　这样一个顶顶善良的好人，只是不相信世界上有天堂，有天使而已，怎么就被判为罪人了呢！天堂中的天使，不应该是引人向善，无私的救济每一个人吗？ 　　玛丽有着虔诚的信仰，坚定的信念，但她想不通这件事。 　　玛丽问：“他难道不是一个好人吗？” 　　守护天使按本宣科地回答：“那只是你们自认为他是个好人，但这只是一种外在体现，我们应该内在地感受……” 　　玛丽问：“他不是一个好人吗？” 　　守护天使结结巴巴地说：“可他不认识天堂，自以为能支配自己，其实这是一种愚钝……” 　　玛丽固执地问：“他不是好人吗？” 　　守护天使不说话了。 　　问了这么多遍，玛丽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玛丽没有想到，自己和病人争辩了那么多次，却是在这种情况下开始怀疑她的信仰。 　　玛丽一直认为，是天堂在引导她向善，促使她做下种种善迹，但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她做了那些事，真的只是因为她想而已。 　　她想要救病人。 　　而且因为这样的认知，玛丽的信念变得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既然天使存在，那么恶魔也一定存在，既然天使不能实现她的愿望，那么她就去求助恶魔。 　　守护天使急了，说道：“恶魔是很残忍的生物，他们没有感情，你会被他们夺走灵魂的！” 　　这位拥有高洁灵魂的女士说道：“如果能救回这样一个人，我愿意付出灵魂。” 　　只有足够纯洁的人能够成为义人，过去的五十多年里，玛丽一直认为她的纯洁来源于虔诚的信仰，但直到现在玛丽才知道，她的纯洁其实来源于心。 　　天使被她打动了，他原本就是一直跟随在玛丽身边的守护天使，在人间行走已久，天堂其他天使的想法其实并不能完全左右他，他觉得玛丽的想法并没有什么错。 　　那个人类也许的确不该死，天使想，也许我应该帮玛丽一把，至少别让她把自己的灵魂白白给了恶魔。 　　于是守护天使也离经叛道了一回，他隐藏了自己的气息，以至于恶魔百货没能察觉到他的存在，而玛丽坚定的信念几乎瞬间就呼唤出了恶魔百货，这才有了他们进门的那一幕。 　　米瑟：“……” 　　米瑟都听呆了，满头问号地说道：“你们确定这不是天堂给我下的套吗？说真的？一个质疑信仰的义人，和一个跟着义人跑来找恶魔帮忙的天使？” 　　“就是这样了。”天使老实地说道。 　　似乎是因为米瑟看上去并不像天使讲述的传说中的那些凶恶无情的恶魔，玛丽的脸色也好看了一些，不过只是好看一些而已，她看上去仍旧像个严厉的教导主任——刀子嘴豆腐心的那种。 　　“请你帮助我。”她说。 　　然而米瑟根本没有去听她的请求，魅魔崩溃地趴在桌子上大哭：“我这是干了多少好事儿才会遭到这种报应啊！义人和天使？这种级别的小概率事件也特么能让我遇到！呜呜呜不活了——” 　　店里的四只连忙围上去安慰米瑟，蹭裤脚的蹭裤脚，拱头的拱头，哈里拍着米瑟的背，笨笨站在桌上呱呱叫。 　　看见这幅场景，哪怕知道对方是个没有感情的恶魔，玛丽和天使也不由生出一股愧疚之心。 　　米瑟要是知道他俩是这么想的，一定呸他俩一脸，你才是没有感情的恶魔！他对金币明明真心实意！ 　　不过愧疚归愧疚，天使的话还是要说的：“那个，还有一件事，你看玛丽的灵魂是不是……” 　　米瑟瞬间抬起头，难以置信道：“你连她的灵魂都不打算给我？！” 　　天使当然不想给，他的确觉得玛丽的病人应该得救，但他更不觉得玛丽应该为此付出灵魂：“也许我们能有其他的办法呢？” 　　他想了想，从怀里掏出灯……光环，大义凛然地说道：“我愿意把我积攒的功德支付给你！” 　　米瑟面无表情：“然后把我烫死吗？” 　　天使：“……” 　　不过对方这么一说，米瑟倒是有了一个办法。 　　现在不管是责怪天使还是痛骂命运，都是浪费时间，怎么挽回失去的生意才是最需要思考的问题。 　　米瑟想了想，随后用一种奇特的目光看向天使。 　　天使：“？” 　　“我可以帮你们救人，”米瑟一改之前的颓唐，热情地朝天使笑道：“不过在结束之后，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天使原本有一丝犹豫，毕竟和恶魔做交易从来都是一个愚蠢的选择，更何况对方提出的条件根本没有任何限制，但在看见玛丽张开嘴想要说话的时候，天使还是果断道：“好！我答应你！” 　　他知道玛丽要说什么，她一定会坚持用自己的灵魂支付代价，她就是这么一个死板又固执的人。 　　果不其然，玛丽朝他皱起了眉头，而恶魔则是笑嘻嘻地拿出了一纸契约。 　　天使咬着牙，在契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艾尔·斯普林。 　　“现在，我们可以讨论一下那位病人的事情了吧？” 第41章 寻找凶手（小修，不用重看） 　　病人突然变成了植物人, 这样的情况对于人类来说很复杂，但对天使而言不一样，艾尔知道病人为什么会失去意识, 这也是他阻止米瑟薅笨笨鸟毛的原因。 　　“他的灵魂从身体里消失了。”艾尔说。 　　米瑟眨了眨眼。 　　这么说米瑟就懂了，毕竟他的不少客人都是这样支付尾款的, 报亡鸟的羽毛在这种情况下的确没有用，想要救醒那个病人, 必须把他的灵魂找回来。 　　但他们甚至不知道对方的灵魂是怎么消失的, 直接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事实上，天使也是被这个困住了，否则他也不必去找大天使，更不必来恶魔百货。 　　迎着天使和义人期待的目光，米瑟淡定道：“先去看看那位病人吧。” 　　就算玛丽是位颇有名望的医生, 想把这么一大群人弄进医院也挺不容易的。 　　三个带毛生物，艾尔收起了翅膀，贝多变成了人，而罗伯特坐进了米瑟版手工猫包——被哈里背着，得意洋洋地向贝多炫耀。 　　米瑟没功夫理会小动物之间的争风吃醋，他看了眼旁边的艾尔, 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知道最近天堂发生的事吗？” 　　艾尔露出茫然的表情：“什么？” 　　“你不知道吗？”米瑟奇怪：“人间行走的天使越来越多了。” 　　“啊，是吗？”艾尔说道：“我已经很久没回过天堂了，上次和其他天使交流还是去找大天使问病人的事情, 没人告诉我这件事呢。” 　　米瑟想起来了，艾尔进店把客人吓跑的时候, 还问过大家为什么那么害怕他。 　　天使傻乎乎地笑了笑，单纯地说道：“偶尔是会有这样的情况，人间纯洁的灵魂变多, 天堂就会派出更多天使下界行走，确认和照看他们一段时间。放心吧，不会持续多久，很快他们就会陆陆续续地回去了。” 　　“你确定吗？”米瑟狐疑地看着他，说道：“现在的情况似乎比这要严重得多，天使们一直没有离开，反而越来越多，很多非人种族为了避开他们，都被逼得没办法生存了。” 　　艾尔愣了一下，说道：“是吗？” 　　“而且这么多天使来到人间，如果是为了守护人类的灵魂，为什么还会发生灵魂消失的事件？”米瑟说道：“对你们天使而言，受害者是个罪人和阻止邪恶生物偷取人类灵魂不冲突吧？难道是有天使故意让他的灵魂被偷走的？” 　　“当然不会！”艾尔下意识地叫出了声，见几个人类在看他，又连忙把声音压低了，解释道：“不论一个人是好是坏，我们都会保护他的，罪人只是不能得到神迹而已。” 　　米瑟正要再问他，带路的玛丽停了下来，说道：“我们到了。” 　　米瑟只好暂时终止了话题。 　　推开病房的门，便看见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躺在床上，而床边坐着一个和哈里年纪差不多的少女。 　　少女便是病人收养的孩子之一，她看见玛丽，就像看见救星一样，激动地迎了上来：“玛丽医生！我的父亲怎么样了？他们又是……” 　　玛丽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米瑟这群人，只好含糊道：“他们是医院的人。” 　　女孩儿明显很信任玛丽医生，虽然米瑟这群人奇奇怪怪，但听她这么说了，便不再追问。 　　玛丽去和女孩儿说话，米瑟他们便绕到病床前看那位病人的情况。 　　因为身体机能其实完全正常，病人的脸色还不错，如果不是插着鼻饲管，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艾尔期待地看向米瑟，米瑟侧过头，拍了拍还在跟罗伯特较劲儿的贝多。 　　“好狗，闻闻。” 　　没错，这就是米瑟的办法，地狱三头犬是看守亡者灵魂的守卫者，虽然贝多是个在人间长大的串串，但也能嗅到灵魂的踪迹。 　　狗狗一听到有活儿干，立刻兴奋起来，甩开罗伯特，趴在床边使劲儿闻。 　　好一会儿，米瑟胸有成竹地问：“怎么样？” 　　贝多流口水：“香香的，甜甜的，就像——” 　　“蛋白粉？”站在病床另一头的女孩儿奇怪地看着他们，拿出一个罐子，说道：“虽然不知道你们在闻什么，但那可能是我父亲补充营养的蛋白粉的味道。” 　　狗狗疯狂点头。 　　米瑟：“……” 　　米瑟正要找拖鞋揍狗，罗伯特开始疯狂挠包上的透明塑料壳，但鉴于有普通人在，它没法说话，只能发出喵喵声。 　　哈里把罗伯特反背到胸前，就见小猫咪轻蔑地看了贝多一眼，同样做出嗅嗅的动作。 　　米瑟明白了罗伯特的意思，小猫咪是让贝多闪开，它来。 　　招财猫肯定是没有找灵魂的能力的，但米瑟还是把猫包凑近了床边，果不其然，罗伯特刚闻了没两下，贝多便愤怒地吠了一声，一下子把哈里挤开，开始疯狂往鼻子里吸气。 　　米瑟等待着，过了一会儿，问道：“这回怎么样？” 　　为了和小猫咪争宠，狗狗真是拿出了吃奶的劲儿，一点儿也不为蛋白粉分心了，好半天，贝多努力组织起语言，混乱地形容道：“热热的，亮亮的，烫烫的……” 　　米瑟正想问病人的灵魂去哪儿了，便听见贝多继续道：“入侵者。” 　　众人都愣了一下。 　　艾尔问道：“他是什么意思？” 　　米瑟皱起眉，说道：“他刚才的话不是在形容这个人的灵魂，而是在形容把灵魂带走的那个人。” 　　狗狗用力点头。 　　“又热又亮又烫？那是什么东西？”天使迷惑道。 　　哈里说道：“火？” 　　随后，吸血鬼又困惑道：“什么带火的东西会偷灵魂啊？” 　　米瑟想了一会儿，突然道：“等等，这事儿不会和我有关系吧？” 　　米瑟记得这一带有一只住在火炉里的班迪斯，就是那种犄角旮旯里的丑陋小怪物，上次不知道怎么回事，跟在一个女巫后面混进了恶魔百货。 　　米瑟因为这种小怪物根本不可能有钱买东西，就让罗伯特像赶老鼠一样把它撵出去了，它离开之前，的确说过要偷一个值钱的好灵魂让瞧不起它的魅魔后悔的话。 　　“该不会真的是它吧……”米瑟怀疑道。 　　天使并不想那么多，只是着急地问道：“那我们要怎么找到它呢？” 　　米瑟只知道那个小怪物住在这一带的某个火炉里，但并不知道具体位置，要想找到它，恐怕还得问问消息灵通的女巫。 　　好在上次女巫来店里之后给米瑟留了电话，米瑟掏出手机，给女巫发了个短信，简单说了一下情况。 　　不一会儿，女巫便回来了电话。 　　“听说你店里进了天使了？”女巫的声音里充满了幸灾乐祸。 　　米瑟：“……” 　　可恶啊，消息怎么传得这么快！他店里的生意恐怕真的保不住了！ 　　米瑟幽怨地看了就站在旁边的天使一眼，说道：“这个我之后再跟你解释，先告诉我那个班迪斯在哪儿。” 　　女巫“哦”了一声，说道：“那下次买东西八折。” 　　米瑟：“……” 　　趁火打劫！ 　　抠门的魅魔咬牙道：“九折，再多我自己找去了！快告诉我地址！” 　　知道没办法再还价，女巫心不甘情不愿地妥协了，挂断电话，给米瑟发了个地址，的确就在这座城市的一个工厂里，不算远，于是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地打车去了目的地。 　　当然，是玛丽付钱。 　　哈里：不知为何，有点开心。 　　米瑟等人到达的时候，嫌疑人班迪斯正在偷锅炉工人的汉堡吃。 　　艾尔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它当场逮住！ 　　班迪斯：“……” 　　小怪物嘴里还含着面包和肉，看着艾尔身上发出的光，震惊道：“现在的天使连偷吃人类的食物都不允许了？！” 　　米瑟阴沉着脸出现：“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班迪斯看见米瑟，更傻逼了：“什么情况？” 　　天使跟恶魔打破隔阂联合出警！就为了抓它偷饭吃？！它这么有面子？！ 　　米瑟不跟它废话，直接道：“把灵魂交出来。” 　　班迪斯一脸痴呆：“什么灵魂？” 　　艾尔急道：“别装傻！你偷走了郊区那座大房子的主人的灵魂！” 　　班迪斯一听这话，连忙叫道：“我冤枉啊！我最近根本就没有离开过工厂！你们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 　　米瑟怀疑地看着它：“你那天在我店里明明说过要去偷灵魂的！” 　　“我只是说说而已！说说也犯法吗！”班迪斯委屈地叫道：“谁让你那么对我！” 　　它委屈完，又看了看天使，突然发现了什么，说道：“不对啊，你不是恶魔百货的老板吗？你帮着天使钓鱼执法？” 　　班迪斯一脸得知真相的震惊：“你就是传说中的——魔奸？！” 　　米瑟：“……” 　　米瑟：“我呸！” 第42章 权天使 　　班迪斯的确是无辜的, 因为它没有作案的时间，工厂的工人证明了这一点，他已经连续一个月被人偷走午饭了。 　　众人：“……” 　　什么仇什么怨啊。 　　艾尔充满同情心：“工人好可怜哦。” 　　另外, 虽然班迪斯是无辜的，但它还是受到了一顿毒打。 　　米瑟警告地指着小怪物的鼻子, 说道：“我告诉你，不许到处说闲话, 知道了吗？我已经知道你住在哪里了, 要是让我从别人嘴里听到什么‘钓鱼执法’，影响了我的生意——” 　　班迪斯惊恐地看着魅魔，抽泣着保证：“不会的不会的，我不会泄密的！我发誓！” 　　众人：“……” 　　米瑟你知道你现在看上去很独裁吗？ 　　艾尔充满同情心：“班迪斯好可怜哦。” 　　米瑟看向他，目露凶光。 　　众人：“……” 　　更像了！！！ 　　艾尔：“……” 　　天使双手合十, 眼中隐隐有泪光：“呜呜呜，魅魔最可怜了。” 　　既然班迪斯不是凶手，那么线索又断了，玛丽提议去一趟病人的家，那里应该算是案发现场。 　　米瑟同意了她的想法，但他们赶到后并没有新的发现, 贝多给出的形容词还是那三个，只不过气味更浓，激得狗狗打了两个喷嚏。 　　他们企图直接跟着气味追踪凶手的行迹, 但一出门，贝多便绕着门口一块地转圈圈, 好半天，表示他也不知道对方是从哪个地方离开的。 　　罗伯特在猫包里急得喵喵叫：“你这笨狗！找找气味比较重的方向啊！” 　　贝多听了，龇出牙：“小猫咪, 不懂！没有！” 　　艾尔道：“狗狗的意思是，没有气味比较重的方向？” 　　贝多点头。 　　除了门口这一块地方，周围的气味都很淡很淡，没有哪个方向更重。 　　“这怎么可能呢？”哈里疑惑。 　　当然有可能，米瑟想，抬头看了看天空。 　　只要夺走病人灵魂的家伙，是从天上离开的。 　　正当事情陷入僵局的时候，米瑟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罗伯特立刻八卦地把大脸盘子贴在了透明罩上：“是魔王吗？” 　　米瑟打开手机一看，发现竟然是女巫。 　　那家伙打电话来干什么？还想讨价还价？米瑟纠结了一下要不要直接挂断，最后还是选择接了起来：“喂？干嘛？” 　　女巫在那头十分积极地说道：“你不是在找偷灵魂的家伙吗？我在女巫集会群里看到的消息，就在刚才，你附近的地方又有一个人的灵魂消失了，你可以去看一下有没有线索。” 　　米瑟面无表情：“八折。” 　　女巫：“五折！” 　　米瑟：“八点五折！” 　　女巫：“七折！” 　　米瑟：“八点九折！” 　　“好好好八折八折！”女巫郁闷道：“什么人呐，生意好成那样，还这么抠！” 　　米瑟得意洋洋：“抠门是一种美德。” 　　挂断电话，米瑟很快就收到了女巫的短信，立刻带着所有人赶赴现场。 　　难怪女巫消息得到的那么快，这次的受害者是另一个女巫暧昧期的邻居，她本来想给对方送自己烤好的小饼干，结果发现对方歪在沙发上失去了意识，灵魂已经不见了。 　　米瑟等人赶到后，贝多立刻变成狗狗形态四处嗅嗅，因为凶手刚走，贝多很快闻出了对方的踪迹，朝着天空汪汪大叫。 　　“果然……”米瑟喃喃道。 　　“那家伙是从天上离开的？！”艾尔惊讶道。 　　米瑟把贝多抱起来塞进天使怀里，说道：“风很快就会把气味吹散了，你带着贝多在天上追，我们在下面跟着你。” 　　他又看了一眼玛丽，说道：“你就留在这里，和女巫一起看好这个受害者，等我们的消息。” 　　毕竟已经五十多岁的人了，追着一群非人类跑，搞不好病人没救回来，她先嗝屁了。 　　虽然很想一起找回病人的灵魂，但玛丽也知道自己的情况，于是安静地点了点头，不给他们添乱。 　　米瑟看见她落寞的表情，明白她在想什么，轻声说道：“当然，我们也有需要你出力的地方。” 　　玛丽一愣，期盼地抬头看他。 　　米瑟露出一个微笑。 　　“等会儿回来的车费麻烦报一下。” 　　玛丽：“……” 　　米瑟诚恳道：“那就是帮了最大的忙了，真的！” 　　玛丽：“…………” 　　艾尔抱着贝多，一振翅膀便飞上了天空，米瑟和哈里连忙追了上去。 　　天使跟随着三头犬的指引调整方向，又注意地把自己的维持在了魅魔和吸血鬼能看见的高度，好在现在已经快入夜了，街上人不多，没人看见天上飞的艾尔。 　　他们一路追赶，用最快的速度直跑了一个多小时。 　　这种程度的运动，吸血鬼的呼吸都有些不稳了，魅魔还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哈里忍不住去看米瑟，说道：“魅魔的耐力有这么强吗？” 　　米瑟淡定道：“练出来的。” 　　又过了一会儿，艾尔也歇到了屋顶上，看来是累了，于是米瑟和哈里也暂时休息了一下。 　　哈里把被颠得晕头转向的罗伯特从猫包里放了出来，小猫咪四爪发软地走了两步，“哇”地一声吐了，哈里连忙手忙脚乱地找纸巾。 　　米瑟坐在一旁，本来想抬头看看和天使在一起的贝多怎么样了，却突然发现对面屋子的房檐上挂着什么东西，即使在黑夜里，也散发着光芒。 　　米瑟走上前去，垫着脚、嘟着嘴，用力吹了一口气，那东西便掉下来，飘飘摇摇地落到了米瑟手心。 　　一根热热的、亮亮的、烫烫的……羽毛。 　　“米瑟！”哈里在后面叫。 　　米瑟转过身，不动声色地把那片羽毛放进了裤兜里，又检查了一下自己没把手机跑掉，这才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哈里道：“你带纸巾了吗？罗伯特吐到下巴上了。” 　　“呕……”米瑟露出嫌弃的表情：“没有纸巾！让它自己舔干净！” 　　罗伯特难以置信：“你是人吗？！我跟着你出来，跑吐了，你让我自己舔干净？！” 　　哈里也脸色发青：“你不觉得这样更恶心吗？” 　　“反正我不管，”米瑟爱谁谁地说道：“那要不你俩回去吧，给罗伯特洗个澡，正好，笨笨一个鸟看不好店，而且它还没吃晚饭呢，它又不会开仓库。” 　　罗伯特还在试图把自己下巴上的呕吐物甩掉，但它又不是人，毛毛早就打湿了，把它自己也膈应得够呛：“回去回去！我要洗澡！可恶的米瑟，你就自己一个人跑东跑西去吧！” 　　哈里有些迟疑：“你一个人没问题吗？” 　　米瑟面不改色道：“我才不是一个人，有危险让艾尔上，反正是他的委托，而且再不济还有贝多呢！” 　　哈里思考了一下天使和地狱三头犬的战斗力，发现的确比他要高，于是道：“好吧，那我先带罗伯特回去了。” 　　“去吧去吧。”米瑟催促。 　　吸血鬼带着满嘴抱怨的猫猫离开了，米瑟看了一眼屋顶上的艾尔，后者朝他出了一个出发的手势，米瑟叹了口气，无奈地跟上了。 　　可恶！早知道就不那么早签契约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艾尔越飞越低，最终落到了地上。 　　“应该不远了，”天使说道：“天上有点冷，贝多好像冻着了。” 　　米瑟看了一下，果不其然，蹭到腿上来的狗狗在发抖，他伸手过去摸了摸贝多的头，狗狗“啊啾”地打了个喷嚏。 　　“哈里好像带着罗伯特跑丢了。”米瑟说。 　　“啊？”艾尔吃了一惊，内疚道：“是我飞得太快了吗？” 　　“是的吧，”米瑟说着，满意地看见天使更内疚了：“不过不要紧，咱们有贝多呢，好狗，那家伙就在前面不远了对吧？” 　　贝多点了点头，朝一个方向吠了两声。 　　米瑟对狗狗道：“你去找哈里和罗伯特，然后带他们来跟我们汇合，做得到吗？” 　　贝多本来冷得有点没精神，一听还有它的任务，又瞬间活跃起来，尾巴甩得像螺旋桨，欢快地叫了两声。 　　“去吧。”米瑟说。 　　贝多得到命令，立刻撒欢地冲了出去，一会儿就看不见影子了。 　　只剩下天使和他两个人之后，米瑟的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 　　他直白地冲艾尔道：“你们天堂可能出了点问题。” 　　艾尔一愣：“什么？” 　　米瑟道：“要不然就是你出了问题。” 　　“啊？”艾尔迷茫。 　　米瑟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根羽毛，放在了艾尔面前，凝重道：“这东西不是你身上的吧？” 　　艾尔看着那根散发着淡淡金光的羽毛，表情逐渐变得不敢置信：“这是……” 　　“是什么？”米瑟紧紧盯着他。 　　艾尔茫然地看向米瑟：“权天使的羽毛。” 　　作者有话要说：米瑟冷静地掏出手机。 　　贝尔芬格跃跃欲试。 第43章 对峙 　　贝多口中那个又热又亮又烫的凶手, 竟然是一个权天使！ 　　艾尔是一名天使，在他之上是大天使，而大天使再往上, 才是权天使。 　　虽然天堂对天使的阶位排序从上之下有九个，但事实上, 权天使差不多就是在人间能够接触到的最高等阶天使了。 　　米瑟看着那根羽毛，咋舌道：“这年头天堂的人也开始跟恶魔抢生意了吗？” 　　艾尔没有说话, 还沉浸在夺走病人灵魂的人是一位权天使的震惊里。 　　米瑟抬眼看他, 说道：“怎么说？你打算和自己的上上司对抗吗？又或者说——和天堂对抗？” 　　艾尔抬起头，一脸茫然。 　　“要不这样吧，我给你出个主意，”米瑟见他这幅表情，便立刻挫着手建议道：“你呢, 回去好好劝劝那个义人，用你们天堂最擅长的说教，给她洗个脑……我是说，教化她一下，跟她说那个病人就是罪有应得，让她不要管了。然后这个事儿呢, 咱们就当没发生过，为了个人类跟权天使硬刚，实在犯不上, 你说是吧？” 　　“当然了，”米瑟话锋一转, 又道：“鉴于你给我店里带来的重大损失，咱们的契约不能就这么算了，你来主动放弃委托, 契约仍旧成立，懂？” 　　艾尔明显没有听见米瑟后面的话，而是在思考着什么问题，好半天才慢慢道：“我不会说教……而且，这也不是一个人的事。” 　　天使抬起头，看向米瑟，目光渐渐坚定起来：“现在已经有第二个受害者了，如果真的是权天使做的这件事，而我们又不去阻止他，恐怕他管辖的区域内还会有更多受害者出现，会有很多很多无辜的人类失去他们的灵魂！” 　　如果说一开始艾尔还是因为玛丽而被动卷入这件事的话，现在他已经完全置身事中了。 　　天使抿了抿嘴唇，坚持道：“而且我不认为整个天堂都是这样，我要把这件事查清楚！” 　　米瑟却不像他那么天真，反问道：“那你怎么解释人间的天使越来越多的事情？天堂可不像地狱那样各自为政，我记得你们的管理很严格的吧，就算真的只是一部分天使出了问题，那至少也得牵扯进来一个上三位的天使了，你真的要和他们作对吗？” 　　“要！”艾尔毫不犹豫地回答。 　　米瑟第一次在这个软绵绵的守护天使嘴里听到那么果断的语气，他几乎是斩钉截铁地说道：“我要找到那位权天使问个明白！” 　　米瑟和艾尔对视了好一会儿，发现他丝毫没有动摇的意思。 　　这个守护天使的确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了。 　　“行吧，”僵持片刻，米瑟叹了口气，道：“那先把契约签了。” 　　艾尔：“啊？” 　　“虽然我是恶魔，和天使作对简直是天职，但也得有点收获吧。”米瑟说着，掏了掏裤兜，拿出一张折成小方块的契约纸和一个铅笔头。 　　“这是什么契约……”艾尔一头雾水地接过来看了一眼，惊叫道：“在你的店里当员工？！” 　　他还不知道，这其实是米瑟一开始就想好的条件，不过现在气氛正好，于是直接拿出来了。 　　米瑟耸了耸肩：“一来作为员工，你得保证我的安全，二来顺便解决了我店里的问题，一个会给恶魔打工的天使，对其他种族而言也不会有威胁，对吧？” 　　艾尔脸上不禁出现为难的表情，就算是他，给恶魔打工也是比较难以接受的条件了。 　　米瑟就知道天使会是这个反应。 　　“有别的选择吗？”天使傻乎乎地问道。 　　米瑟笑了笑：“当然！” 　　艾尔脸上刚出现得救的笑容，便听米瑟道：“你可以选择现在放弃委托，然后第一张契约立刻成立，你得答应我的一个条件。” 　　天使天真地问道：“什么条件？” 　　米瑟：“给我打工。” 　　艾尔：“……” 　　这也叫别的选择吗！ 　　天使小声道：“我可以不签吗？” 　　米瑟早有预料地掏出第一张契约：“看，这里写着什么？” 　　“如果恶魔百货老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面临了生命危险，则有权提出附加条件，如果委托方拒绝恶魔百货老板的附加条件，视为放弃委托。”天使傻乎乎地念。 　　米瑟又淡定地指了指纸张的最下方。 　　“放弃委托说明：双方同时放弃委托，契约作废，委托方单独放弃委托，契约仍旧执行，恶魔百货方不可单独放弃委托。” 　　也就是说，如果艾尔同意第二张契约，他就得给米瑟打工，如果艾尔拒绝第二张契约，那么第一张契约成立，他也得给米瑟打工。 　　艾尔：“……” 　　艾尔两眼一黑。 　　魅魔露出微笑，拍了拍天使的肩膀，说道：“其实你签第一张契约的时候就跑不掉了，想开点嘛，给我打工也没什么不好的。” 　　艾尔看着他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恶魔——他也的确是个恶魔。 　　“我说真的，”米瑟认真道：“给恶魔打工也可以一样干天使的活啊，你想，每天有那么多误入歧途的人类进到我的店里，你不正好劝他们回头吗？那可是大把的拯救迷途羔羊的机会啊！” 　　米瑟这么一说，天使便有点心动了，犹豫着问道：“那可以把时间缩短一点吗？终身打工实在是……” 　　“当然！”米瑟一口答应，把第二张契约上的终身涂了，改成一百年：“这样可以签了吧？” 　　一百年，对天使而言似乎也不是很长。 　　艾尔终于松了口气，毫无戒备地在米瑟递来的契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米瑟检查了一下签名，没错，于是当着艾尔的面儿又把一百年涂了，改成了终身。 　　艾尔：“？？？” 　　米瑟微笑道：“你签的这是第二张契约，也就是说，第一张契约另外生效。” 　　艾尔：“…………” 　　“把第二张契约改成终身，就是第一张契约我提出的条件，反正事情也是要解决的，现在提前改了也没问题，对吧？”米瑟笑得和蔼可亲。 　　艾尔张大嘴，难以置信地看着米瑟，还，还能这样？ 　　米瑟微笑着回看他，当然可以。 　　天使的一双眼中迅速蓄满了悔恨的泪水：“呜呜呜……不……这是不对的……” 　　然而签都已经签了，说什么都晚了——所以他一开始为什么要跟恶魔做交易呢？他是傻子吗？ 　　米瑟怜爱地看着艾尔，这也是恶魔百货的财产了呢！ 　　“好了，”米瑟高兴地收起两张契约，说道：“我们走吧，去会会那个家伙，我还没见过权天使长什么样呢！” 　　稀里糊涂把自己卖掉的天使只能接受现实，吸了吸鼻子，努力扇着翅膀跟了上去。 　　找到那名权天使并不算难，他头上的光环比艾尔要亮得多，米瑟和艾尔前进了一段路途，抬起头，便能看见夜空中像流星一样的划过的痕迹。 　　艾尔立刻振翅追了上去，很快没了踪影，米瑟只好追着流星奔跑，终于在一个没人的小巷子里找到了对峙起来的两个天使。 　　“那个人的灵魂是被您带走的？”艾尔正大声问着面前的那个发光体。 　　不得不说一句，这权天使真亮，艾尔的光只是看不清脸而已，这家伙整个上半身都看不清了，米瑟不由得想象了一下天堂的情形…… 　　好家伙，估计是世界上光污染最严重的地方了吧。 　　权天使并不像做了坏事被抓包的样子，而是不慌不忙说道：“我认识你，阿尔法手下的天使，有什么事吗？” 　　他一开口，给人的压迫感便非常强，比如米瑟在面对狼人的时候还能游刃有余地和对方谈天，但在面对权天使的时候，他只能躲在墙角偷听，心脏跳动的声音震耳欲聋，根本不敢冒头。 　　米瑟意识到自己低估对方的实力了，他和艾尔的加起来可能都不够在这家伙手下走上一回合。 　　还好提早把其他人支回去了，米瑟想。 　　他掏出手机，冷静地开始打贝尔芬格的电话。 　　那边的两个天使还在说话。 　　“您为什么要带走那两个人类的灵魂？”艾尔问道：“他们根本没做错什么不是吗？” 　　权天使听到这话，平静地说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艾尔听到这话，心下不禁松了口气，他以为权天使是要否认夺取灵魂的事，自己果然找错人了。 　　“他们怎么可能没有错呢？”权天使说。 　　艾尔愣在原地。 　　“他们都是渎神的罪人，这一点阿尔法应该对你说过了吧？”权天使冷漠地说道：“我的确拿走了他们的灵魂，但不过是在协助清扫人间的异端罢了。” 　　艾尔急了，说道：“可他们都是好人啊，就算他们不相信神——” 　　“你如何定义好人？”权天使并不把艾尔的话听完，直接道：“肤浅地使用人类的视角吗？他们无视神的存在，而神即是真理，不能得到真理的人，如何成为好人？” 　　艾尔张着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过了好半天，他突然想起了玛丽。 　　他们不是好人吗？玛丽问。 　　天使轻声道：“可是他们的确是好人啊，大人，他们抱着善良的心，在帮助其他善良的人类，这不正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吗？” 　　他抬起头，坚定地反问：“大人，请告诉我，您拿到了他们的灵魂，他们的灵魂是纯洁的吗？” 第44章 魔王 　　权天使看着艾尔, 好半天，他道：“人生来有罪，与灵魂无关, 天使，你让我失望了。” 　　艾尔得到了答案, 他难以置信道：“你也让我失望了……告诉我，现在天堂的天使们都是这样想的吗？为什么突然多出来这么多在人间行走的天使？你们想干什么？！” 　　权天使冷冷地看着艾尔, 说道：“天使, 你便是这样同我说话的吗？” 　　艾尔瞪着他，不说话。 　　权天使冷笑了一声，说道：“虽然你的思想已和凡人共通，但你不知道这些，的确不应该——人间这些年积攒下来的所有污秽之物都该胆寒了, 天堂预备净化人间，保护受害的信徒，让他们聆听福音，过上完满的生活。” 　　艾尔也是天使，权天使说的话其实他也很希望实现，如果在不知道权天使所作所为之前, 他一定会拥护对方的想法，但现在…… 　　“不是信徒的人们，就该死吗？”艾尔大声问：“我知道的天堂不是这样的！” 　　权天使冷哼一声, 手中已出现了一柄光剑：“执迷不悟，我原打算带你回天堂受戒, 现在看来不必了。” 　　艾尔后退一步，手中同样出现一柄光剑，他咬着牙, 说道：“我不同意你们的做法，我不会屈服的，把那些人们的灵魂还给他们！” 　　两个天使瞬间打到了一起，米瑟被强光晃得睁不开眼，但普通天使和权天使的实力差距实在太大了，米瑟闭上眼还没两秒钟，艾尔就从巷子里倒飞出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草！”米瑟情不自禁地骂了句脏话，随后疯狂摇晃手机：“贝尔芬格你这家伙怎么关键时候掉链子！快接电话，快想想办法啊！！！” 　　然而通讯界面还是响铃状态，权天使已经提着剑，走到艾尔跟前了。 　　“你们这样的天使，早已惰怠，背离天堂的初衷，与异端无异，”权天使冷声说道：“也该清除。” 　　很奇特的，艾尔的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在想，如果让这个权天使知道了自己签了给恶魔打工的终身契约，会不会想要把他碎尸万段？ 　　天使竟然忍不住笑了，他低下头，看了眼自己因为巨大的冲击而扭曲骨折的翅膀，坚定地说道：“我的羽毛没有变黑，我不是异端，我没错。” 　　艾尔抬起头，炯炯有神地看向权天使，说道：“你说了你们，证明并不是只有我觉得你们错了，对吗？如果天堂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所有人都支持清理一切，受害者也不会只有那么几个，对吗？” 　　虽然看不清权天使的脸，但米瑟奇异地感知到，对方的心态出现了一瞬间的变化，他被艾尔的话激怒了。 　　谎言并不能让人愤怒，只有事实会，艾尔说的没错，看来这回恐怕还真不是整个天堂的想法，而是有人搞事。 　　但现在已经没时间给米瑟胡思乱想了，权天使已经举起了剑，要看要把艾尔斩首了！ 　　去你妈的贝尔芬格！指望你真是见鬼了！米瑟在心中大骂，把手机往屁兜里一揣，大步走了出去。 　　“啊呀，不好意思，我是走错路了吗？”米瑟眨了眨，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两个天使……自相残杀？我还以为这种事只会在地狱发生呢！” 　　米瑟说话的声音很稳，但天知道，他的心脏已经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 　　米瑟原先在地狱面对高阶恶魔的时候淡定得很，一来是熟悉地形，二来是了解这些家伙的性格，知道自己绝不会有事，但眼前这个家伙却是恶魔的死对头，还是最偏激的那种，连同类都不放过，更别说他了！搞不好真的会死啊！ 　　权天使立刻转身：“恶魔？” 　　米瑟做出用手遮挡的姿势，说道：“虽然不知道你们在干什么，但不好意思，能把你的节能灯泡收一收吗？忘带墨镜了，有点闪。” 　　事实上，米瑟趁着这个机会，已经开始显出自己的魅魔原型，他的瞳孔发生了变化，羊角在额头上蠢蠢欲动，只要能让他把全部的力量施展出来，不说直接操控权天使，让艾尔跑路的机会还是能争取到的！ 　　然而米瑟没有想到的是，权天使受到影响的速度竟然会那么快，他晃动了一下，立即知道了米瑟在做什么，怒喝一声：“该死的恶魔！你怎么敢——” 　　话未说完，他已然朝米瑟冲了过来，米瑟压根儿就没反应过来，加上身体受到压迫力的影响实在太大，一下子双腿发软，竟然站在原地，动不了了！ 　　艾尔失声大叫：“米瑟——！！！” 　　米瑟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过了两秒、三秒，没觉得疼，反而耳边有轻快的铃声响起，与此同时，米瑟感觉到自己屁股上有一只熟悉的手在揩油。 　　米瑟：“……” 　　米瑟睁开眼，回头一看，便见到贝尔芬格在朝他笑。 　　俊美的魔王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魅魔身后，呈环抱姿势，一只手贴在米瑟的屁股上，另一只手从米瑟身侧探出，稳稳地捏住了权天使刺向米瑟心脏的剑尖。 　　“抱歉，亲爱的，”贝尔芬格终于摸够了米瑟的屁股，从他屁兜里抽出手机，按了挂断键，手机的来电响铃也跟着停了下来，他笑着说道：“离开地狱的手续太麻烦了，耽误了一点时间。” 　　米瑟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胡说八道。” 　　你一个魔王出地狱，还要给人递申请？ 　　贝尔芬格在米瑟脸颊上亲了一口，笑道：“被发现啦。” 　　他把手机重新放回了米瑟的屁兜里，顺带又摸了一把。 　　米瑟磨牙。 　　“你——” 　　权天使刚惊疑不定地开口，贝尔芬格便抬起头，用完全不同的冷漠眼神看向他：“嗯，还有正事。” 　　他的手一用力，从他捏住的剑尖起，权天使的剑便寸寸化作光点消失，他又打了个响指，权天使头上的光环瞬间碎裂，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 　　晶莹的亮片雪花一样散落，失去了圣光，权天使看上去不过是个背着翅膀的人类，他抱着头，发出一声凄厉地尖叫：“啊啊啊——！！！” 　　米瑟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整个贴在贝尔芬格怀里，震惊道：“他怎么叫得这么大声？那个光环不是没有长在头上吗？” 　　贝尔芬格被他逗得笑了出来，说道：“是这样吗？不过有的人就是这样，没有长在身上的东西，反而更叫他们心痛，喜欢吗？” 　　米瑟想起刚才权天使叼得一匹打人的样子，恨不得叫贝尔芬格捶死他，但又不想显得自己在求他，于是抱起胳膊，“哼”了一声。 　　贝尔芬格脸上的笑容简直停不下来，又亲了米瑟一口：“真可爱。” 　　权天使终于尖叫完了，声音嘶哑地怒吼道：“恶魔！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贝尔芬格抱着米瑟，学着魅魔“哼”了一声，说道：“我就敢，我就敢。” 　　说完，他再次举起手，打了个响指，权天使背后的翅膀瞬间撕裂，伴随着染血的羽毛飘落，这一回，他的确发出的是撕心裂肺的惨叫了。 　　就在贝尔芬格漠然地第三次举起手的时候，米瑟叫道：“等一下！我们还没问清楚天堂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呢！” 　　“哦，这个啊，”贝尔芬格说着，毫不犹豫地又一次打了响指，权天使在巨大的力量压制下直接化为飞灰，消失了：“这个倒不必了，我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了。” 　　米瑟瞪圆了眼，回头看他：“什么？” 　　贝尔芬格趁机亲了一口他的嘴巴，笑道：“不然我也不会出现得这么迟了，亲爱的。” 　　米瑟：“……你不是说你从地狱来的吗？” 　　贝尔芬格面不改色：“我骗你的啊。” 　　米瑟：“……” 　　原来我骗罗伯特他们的时候这么欠打吗？ 　　“啊！”艾尔完全无视了米瑟那边地打情骂俏，趴在地上着急地叫道：“那些人的灵魂！” 　　“哎呀，”贝尔芬格注意到了艾尔，说道：“怎么还有一个？” 　　眼见贝尔芬格又要打响指了，米瑟连忙跳起来把他的手抱住：“这个不是这个不是！这是我的员工！” 　　贝尔芬格趁机吃豆腐，吹捧道：“撒旦啊，我家亲爱的都雇上天使做员工了，真厉害！” 　　米瑟：“……” 　　米瑟一把把他的手拍掉，面无表情道：“你根本就知道，故意的是吧。” 　　贝尔芬格微笑：“是呀，亲爱的你该锻炼一下身体了，胸好小。” 　　米瑟：“……” 　　“草！那是胸肌！”米瑟被气得吐血，狠狠地锤了他一拳：“你胸大，你胸大行了吧！去死吧王八蛋！” 第45章 告一段落 　　贝尔芬格虽然懒散又不正经, 但做事还是很靠谱的，他把手掌打开，米瑟朝里一看, 便见到七八个小光点，正是那些被偷走的灵魂。 　　米瑟立刻伸手去拿, 毫无意外地被贝尔芬格抓住了手。 　　“干嘛呀！”米瑟眨着眼，嗔怪地瞟了一下贝尔芬格, 说道：“我把委托的目标对象拿回来而已。” 　　贝尔芬格笑着说道：“是吗？我还以为亲爱的想把它们都据为己有呢。” 　　米瑟被戳穿了小心思, 立刻凶道：“偷都被偷出来了，给我又怎么了！你知道我的生意受到了多大的影响吗！” 　　“生意会有办法的，亲爱的，”贝尔芬格揉了一把他的手心，说道：“但这个不行, 这是证据。” 　　这次米瑟卷入的可不是个小事件，从贝尔芬格这个懒鬼竟然离开了地狱就可见一斑——虽然百分之七十的原因还是米瑟，但百分之三十对于贝尔芬格而言，也已经足够严重了。 　　贝尔芬格之前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是因为他知道天堂有抽风向人间增派天使的喜欢，但现在知道了真相, 他便打算派人带着证据去天堂跑一趟了。 　　魔王摸着下巴，无不恶劣地笑道：“真想亲眼看看那些家伙的反应呢。” 　　天堂的确没有插手人间的意思，就像米瑟之前猜测的一样, 是因为有上三位的天使参与了进来，所以天堂的人一直被蒙在鼓里。 　　但管理严格的天堂出了这种事, 那群天使的表情一定相当好看。 　　当然了，真让他亲自去是不可能的，从地狱到人间这段路就够远的了, 懒鬼魔王如是抱怨。 　　米瑟一愣：“等等，你不是说你不是从地狱来的吗？” 　　贝尔芬格惊讶地看着米瑟：“你信了？” 　　米瑟：“……” 　　米瑟爆锤贝尔芬格。 　　“不过让地狱的人去天堂真的没问题吗？”米瑟又问：“我们不是死敌吗？” 　　“当然不是，你怎么会这么认为？”贝尔芬格一脸认真道：“第二场战争还没开始，怎么能叫死敌呢？严格来说，这叫关系不算太好。” 　　米瑟：“……” 　　“你看，你还能雇佣天使干活呢。”贝尔芬格说。 　　那不是因为这个守护天使比较傻吗？米瑟心想，说道：“行吧，那你至少把我的委托对象还给我吧？” 　　“当然，”贝尔芬格笑着说道，捉出两个光点放进米瑟手心：“还有那个女巫的邻居。” 　　“哦，”米瑟刚点头，忽然反应过来，警惕道：“等等，你知道的是不是太多了？” 　　贝尔芬格笑而不语。 　　虽然很想再跟米瑟多呆一会儿，但荒郊小巷的又没有床，贝尔芬格还是先离开了。 　　“下次有事再记得给我打电话。”魔王深情款款地捧起魅魔的脸。 　　米瑟眼疾手快地捂住嘴，贝尔芬格只亲在了他的手背上。 　　米瑟露出得意的笑，贝尔芬格不禁觉得可爱，冲他缓缓地眨了下眼，在米瑟被美色惊呆的时候，消失在了原地。 　　在一边察觉到不对劲的艾尔吃力地爬了起来，一脸痴呆地说道：“刚才那是你的恋人？” 　　突然被蛊的米瑟：“……” 　　魅魔炸毛：“不是！” 　　天使傻傻地问：“那是什么？” 　　米瑟：“是……阿巴……阿巴阿巴……” 　　艾尔：“？” 　　米瑟充满威胁地冲艾尔说道：“警告你天使，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员工了，上班之前就得罪老板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艾尔：“……” 　　艾尔可无辜了，他说什么了就得罪老板了？只好委屈巴巴地闭上了嘴。 　　米瑟正想再教训新员工两句，一声犬吠传来，紧接着便是哈里的呼喊。 　　“米瑟！” 　　是之前被他找借口打发走的三只。 　　米瑟一扭头，便见贝多朝这边飞扑过来，百来斤的大狗，吓得米瑟立刻躲开，看着贝多摔了个狗啃屎。 　　狗狗也不生气，跳起来就开始疯狂蹭腿，尾巴摇得起飞，嘴里发出呜呜嘤嘤的着急声。 　　哈里跑到跟前，慌忙把米瑟从上到下检查了一遍，说道：“你没事吧？” 　　随后又愤怒道：“你怎么能这样，遇到事就把我们支走呢？！” 　　米瑟见少年真生气了，便嬉皮笑脸地去捏他的脸：“咦？我们家小吸血鬼变帅了？” 　　哈里脸一红，把他的手拍开，说道：“你别不正经！” 　　“米瑟，米瑟……”罗伯特疯狂挠猫包。 　　哈里连忙把小猫咪放了出来。 　　罗伯特：“米瑟，米……呕……” 　　罗伯特又吐了，一边吐还一边喵喵哭，要往米瑟身上蹭：“呜呜呜对不起米瑟，我不该那么说你的，你一点也不可恶，呜呜呜，你要是出事了，我可怎么办啊……” 　　哈里捏着罗伯特的后脖子把小猫咪拎起来，发愁道：“它又吐到下巴上了，有纸巾吗？” 　　米瑟低头看了眼望着自己的贝多，还有它一身油光水滑的毛毛，难免有些良心不安，于是拽过旁边的艾尔，用他的衣服开始给猫咪擦嘴。 　　艾尔：“……” 　　众人：“……” 　　“嗯？对了，还没给你们介绍呢，这是恶魔百货的新成员，天使艾尔。” 　　众人一愣，啥玩意儿？天使也来打工？随后一想，肯定又是米瑟坑蒙拐骗来的。于是脸上也不显，笑着和艾尔打招呼。 　　艾尔见大家都挺热情，还有点害羞。 　　米瑟拍了拍天使的肩膀，笑着说道：“艾尔，回去自己把衣服洗一下啊。” 　　艾尔呆逼：“啊，好。” 　　“另外把贝多也洗一下，还有罗伯特，嗯，还有哈里和我的衣服……笨笨喂了吗？”米瑟问哈里。 　　哈里摇摇头，他们没到恶魔百货就被贝多找到了。 　　“哦，那顺便把鸟喂了，再把笨笨装粑粑的盘子洗了，铲一下罗伯特的屎，再把贝多牵出去遛一遛。” 　　虽然不知道有哪里不对，但总觉得怪怪的，艾尔情不自禁地想。 　　“嗯，遛完狗丢完垃圾后，记得再打扫一下店里的卫生，卫生打扫完了……”米瑟想了想，说道：“你们天使一般不睡觉吧？那就到我房间里待命好了，有时候我半夜睡醒了会口渴的。” 　　米瑟和蔼可亲地朝天使笑：“我相信你是一个勤劳的员工！” 　　众人：“……” 　　哈里小声道：“这已经不是勤劳可以形容的了吧。” 　　罗伯特也小声道：“太可怕了，比当初压榨我还可怕呢，这个天使不会答应的吧？” 　　贝多：“呜嘤？” 　　众人看向天使，便见艾尔委屈巴巴地说道：“好，好吧……我知道了。”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竟然就这么答应了！ 　　罗伯特和哈里对视一眼，立刻喵喵道：“亲爱的艾尔！我也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以后能不能每天麻烦你帮我做一下猫饭呢？就是把六种魔兽肉切碎，再煮一煮，不要放盐，很简单的！” 　　哈里也矜持道：“冰箱里的血袋每次拿出来的时候都太冷了，说实话口感不太好，能不能麻烦你隔水热一下？不要太热，会熟，常温就行了，谢谢！” 　　贝多汪了两声，发现大家听不懂，连忙变成裸男，说道：“梳子，毛毛，给我梳毛毛，谢谢！” 　　艾尔：“……” 　　虽然觉得哪里不对…… 　　天使茫然道：“好……好吧。” 　　众人一听，这也行！又想再蹬鼻子上脸呢，被米瑟驱散了。 　　“去！什么都艾尔干了，你们干什么！吃白饭吗？”米瑟骂道。 　　大家连忙噤声，低着头不敢说话了。 　　“走吧，”米瑟说：“灵魂已经拿到了，该把它们送回去了。” 　　说到这个，艾尔终于来了点精神，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了一段路，打到了车，去女巫那边接玛丽。 　　两个女人正在讨论现代医术和巫术哪个治疗方法更好，米瑟一推开门，她们便立刻围了上来：“怎么样？” 　　米瑟朝玛丽伸出手。 　　玛丽：“……”我费劲要这参与感是为什么呢？ 　　医生只好先把车费钱掏了，又问：“怎么样？” 　　米瑟笑了笑：“挺好的。”于是把两个灵魂分别递给她们。 　　玛丽见状，长松了一口气，女巫则是连忙去救自己的邻居。 　　“偷走他们灵魂的到底是谁？”玛丽忍不住问。 　　艾尔听到这话，忍不住内疚又心虚地低下了头，他该怎么告诉这位义人，夺走那个好人灵魂的是一名权天使呢？ 　　米瑟却面不改色地抢在艾尔前道：“一种你不认识的怪物，没关系，它已被我们杀死了，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了。” 　　艾尔一愣，忍不住偷眼去瞧米瑟，玛丽却没有起疑心，脸上出现了难得一见的笑容：“真是太谢谢你们了！” 　　艾尔看了看米瑟，也呐呐道：“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艾尔：他真是个好恶魔啊！ 　　米瑟：没错，大家都这么认为！记得把活干了，不许睡觉哦。 第46章 闯大祸 　　病人被救醒了, 他的养女激动得大哭了一场，虽然不知道养父是怎么得救的，但她隐约猜到了和米瑟他们有关, 不停地谢谢他们和玛丽医生。 　　病人虽然身体没事，但脑子还有点懵, 好半天才看向朝他微笑的玛丽医生，笑着打趣道：“真难得, 你竟然没对我说是上天保佑我。” 　　玛丽只是笑：“少贫点嘴吧。” 　　罗伯特在猫包里小声道：“是恶魔保佑你！” 　　病人听到了, 以为是背着罗伯特的哈里在说话，便挑了挑眉，说道：“虽然我不喜欢神，但恶魔也算了吧，我靠我自己就能行！” 　　“说的好！”米瑟立刻鼓掌：“那就请先生把账结一下吧, 是我们救的你。” 　　病人：“……” 　　玛丽朝他笑道：“的确如此。” 　　病人哈哈大笑：“好吧，我自己来付这笔账！” 　　当然，人类货币对米瑟而言并没有用，恶魔在人间只能使用恶魔银行里兑换的人类货币，米瑟之前买东西都是钻空子叫哈里出的钱，所以最后他们只蹭了病人一顿大餐, 便心满意足地回店里去了。 　　艾尔跟着他们离开的时候，玛丽还有些不能接受，毕竟天使给恶魔打工, 实在是太荒谬了，但艾尔把米瑟当初那一套说法拿来搪塞她, 玛丽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事实上，艾尔确实对米瑟说的话很心动，另外, 天堂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虔诚的义人，反倒不如去恶魔百货自在。 　　“从前我也觉得，不信神便是罪不可赦，但我现在反而认为你说的话可能更有道理，”艾尔目光柔和地看着玛丽，说道：“有人说我的思想已和凡人共通，但那也没什么不好，对吧？” 　　“谢谢你启发了我，义人……不，玛丽，”艾尔笑着说道：“从今往后也请继续秉持你的信念吧，做你认为对的事情，不要因为其他事物而动摇。” 　　玛丽也笑了：“作为天使，你这话说的可真‘大逆不道’，不过，做得好，艾尔。” 　　—— 　　回去的路上，罗伯特缠着天使要知道他们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艾尔只好把权天使的事情说了，把小猫咪吓得差点窒息，直抱着米瑟不肯松手，另外两只也一副后怕的样子。 　　艾尔见到他们这幅紧张米瑟的样子，先是觉得感动，随后又不禁变得忧心忡忡起来。 　　一个权天使便已经这么可怕了，上三位的天使呢？那个组织了这件事的高阶天使恐怕有不少拥趸，现在的天堂会是什么样呢？ 　　他已经卖身给恶魔，没办法亲自回去看看——当然，他这样的普通天使回去了也并没有什么用，真的打起来，恐怕只能当炮灰。 　　唉，也不知道米瑟的那位阿巴朋友到底是什么身份，是不是真的能引起天堂的高层注意，事情真的会那么轻易解决吗？ 　　米瑟可不管艾尔的伤春悲秋，回店后便立刻让艾尔把今天没做的事情都做完的，但天使刚把猫猫狗狗洗干净，给鸟鸟喂了个饭，就直接倒下了，米瑟这才想起来，艾尔和权天使打架的时候还受了伤。 　　店里的东西基本都是地狱来的，没办法治疗天使的伤，米瑟只能不甘地在小本本上记下艾尔旷工，然后把他抬到员工房间休息去了。 　　听到自己的活儿还得自己干，哈里和罗伯特都不禁发出一声长叹，快好起来吧天使，我们都指望你啦！ 　　事情解决，米瑟便掏出手机，想让女巫帮忙告知其他人，天使已经向恶魔屈服，成了店里的员工，大家可以安心来购物了。 　　结果打开通讯录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女巫的电话号码已经被删除了，而贝尔芬格的备注从“触手怪”变成了“老公”。 　　米瑟：“……” 　　想也知道是摸他屁股那会儿改的了，手够快啊！米瑟恨得牙痒痒，想把备注改掉的时候发现没有权限，更气了！ 　　最后还是让吸血鬼跑了趟腿，把消息传了出去，恶魔百货的生意才开始逐渐回暖。 　　天使的恢复能力很强，艾尔的身体很快好了，随后在米瑟、罗伯特和哈里的热情帮助下，也迅速适应了在恶魔百货的工作——当然不是指任劳任怨。 　　纯洁的天使学会了甩锅和偷懒。 　　这很正常，在发现自己的活永远也干不完，而其他人永远在休息的时候，谁都会无师自通的。 　　“呜呜呜，”艾尔掩面哭泣：“我堕落了。” 　　“但是堕落好爽哦，”艾尔小声嘟囔： 　　“干的活终于变少了。” 　　“果然，”罗伯特一边结账，一边吐槽道：“那种高强度的压榨之下，就算是天使也会变态吧。” 　　“去！”米瑟骂道：“说的好像你没让他帮你做事儿一样，我一开始给他的安排的工作可不包括给你做饭和剪指甲！” 　　“剪指甲原本是哈里的活儿！我又没办法自己剪！”罗伯特抗议：“而且傻狗也有份！你为什么不骂它！” 　　虽然说合计下来，天使分走的工作大部分属于吸血鬼，但哈里和艾尔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他们更像是普通同事，而相对之下，天使好像和报亡鸟更谈的来，可能因为都是鸟（？）吧。 　　艾尔物理上干的活变少之后，便开始按捺不住自己拯救迷途羔羊的心思，开始蠢蠢欲动。 　　不过由于人间行走的天使暂时还没有减少，来到恶魔百货的人类数量有限，等了一个多月，艾尔才进行了两次尝试。 　　第一个老兄是奔着钱来的，天使苦口婆心地劝说他回家去好好过日子，不要再挥霍老婆娘家和自己父母的钱，安分守己，不要妄想自己得不到的生活，结果被人恼羞成怒地一顿臭骂。 　　“你这种家伙懂什么！你要真是天使，你给钱给我啊！你帮我把一切事情解决！凭什么我不能过上富翁的生活？！还妄想，还得不到，我现在就得到给你看！” 　　完了就一怒之下把自己的整个灵魂都卖给了米瑟，捧着钱离开了，走之前还不忘朝天使吐口水：“呸！虚伪！” 　　艾尔：“……” 　　米瑟还在旁边笑盈盈地给他鼓掌，说道：“好手段，我以前怎么没想到这么卖东西呢？” 　　艾尔简直要自闭了。 　　第二个来的是个女人，她想要一个男人的爱情，艾尔上去又是一通输出，说爱情都是虚无，为它付出灵魂不值得。 　　这个女人就很有灵性了，看天使长得好看，直接问艾尔：“你告诉我爱情是虚无的，要怎么证明呢？天使，你可以亲自教导我吗？” 　　艾尔：“……” 　　倒不是说天使没有那个为了拯救迷途羔羊而献身的觉悟，但是天使都是无性的啊，艾尔他连小鸡鸡都没有，怎么跟人证明啊？ 　　艾尔只好老老实实地告诉那个女人，对不起，我没有小鸡鸡。 　　好了，这回得到的就不是口水了，女人直接给了天使一个耳光，卖掉灵魂，头也不回地走了。 　　天使捂着脸蹲墙角：“呜呜呜呜呜呜……” 　　米瑟要笑死了，表情痛苦地锤着桌子，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说道：“草，这么一想，店里除了我之外是不是都是太监啊？” 　　罗伯特立即抗议：“我说过了！我是一只功能正常的猫咪！” 　　哈里也不高兴道：“吸血鬼只是没办法繁衍后代而已！” 　　连笨笨都发出不满的叫声。 　　米瑟低头看了眼啥也不懂的贝多。 　　米瑟：“噗噗。” 　　狗狗茫然。 　　说实话，米瑟还真不担心天使会弄黄他的生意，能进入恶魔百货的人类都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他们的欲望要么与疯狂一线之隔，要么坚如磐石，宁愿付出生命，怎么可能会被人三言两语劝服。 　　更何况艾尔自己就在给恶魔打工，就算是天使，信誉也不会高到哪里去，本来就无可救药的人类根本不可能听他的话。 　　当然了，如果真的有人能听进去劝告，放下执念或改过自新，米瑟轻轻笑了笑，那样的人也很可贵吧，只能说他命不该绝了。 　　—— 　　虽然贝尔芬格说过了，要把证据交给天堂，让他们整治一下乱象，但这些日子以来，米瑟打听到的情报却是另外五个受害者陆陆续续醒了，人间的天使们却只是不再变多，并没有减少。 　　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米瑟倒还好，艾尔才是最焦虑的那个，他在担心事情会不会越来越大，如果决定清扫人间的天使数量更多，那整个天堂是不是都会被颠覆？ 　　米瑟淡定地让他别瞎想，贝尔芬格都已经插手了，事情绝不会发展到天堂清扫人间的地步。 　　“地狱不会坐视不理的，在那之前第二次两界大战就会爆发了，你还不如担心这个，”米瑟喝着水说道：“对了，去端点水来，把收银台擦一擦，看看这抽屉，都落灰了。” 　　艾尔听到这话，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去端水，而是让吸血鬼去，扭头看见哈里在另一边结账后，才回过神来，伤感道：“我又堕落了。” 　　这才跑去打水。 　　米瑟给他让出空间，先回房间休息去了，艾尔便蹲在那里擦收银台，就在他刚把米瑟放东西的抽屉打开的时候，两个急促的脚步声突然响起。 　　“闪开闪开！！！”罗伯特尖叫，贝多追在它屁股后面狂吠。 　　本来猫和老鼠……呸，狗和猫的追逐战在恶魔百货已经很常见了，但这一次罗伯特的逃跑路线却和往常不同，直朝艾尔而来。 　　罗伯特本来是想让天使拦一拦贝多的，看他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便跳了上去，等它发现那是米瑟装东西的抽屉时已经来不及了，只得借力跳上收银台，叫道：“傻狗！停下！” 　　贝多被它骗了无数次了，还会再信就有鬼了，根本不带停的，大叫一声，跟着一爪子踩到了抽屉上。 　　艾尔被这百来斤的狗一撞，手里没拿住，惊叫一声，抽屉里的纸全都掉进了水盆里。 　　一猫一狗一天使当场呆住：“……” 　　艾尔回过神，赶快把东西往外捞。 　　“那里面，是什么？”罗伯特颤抖着声音问。 　　天使把东西铺开，还好不算多，只有两样。 　　“是上个季度的账本。”艾尔松了口气，这东西电脑里都有备份。 　　“还有地狱往人间通行证，”罗伯特干巴巴地补充：“常驻版。” 　　当然，现在它已经不再是通行证，而是一坨泡烂了的纸了。 　　一猫一狗一天使：“……” 　　艾尔：“啊啊啊！！！” 　　罗伯特：“啊啊啊！！！” 　　贝多：“嗷呜呜！！！” 第47章 书记官（小修，不用重看） 　　“啊啊啊！！！”米瑟尖叫：“你们都！干了！什么！！！” 　　罗伯特贝多和艾尔抱在一起, 瑟瑟发抖。 　　米瑟恶龙咆哮：“我有没有说过！不许在店里你追我赶！有没有？！” 　　罗伯特：“喵喵喵喵……” 　　贝多：“呜呜嘤嘤……” 　　“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对不对？！不把我这个老板放在眼里是不是？！”米瑟愤怒得都破了音了。 　　两个小动物已经吓得快抽抽过去了，连长期给它俩上眼药的哈里都有点不忍心，上前来劝道：“它俩也不是故意的。” 　　“它们不是故意的, 你是！”米瑟调转头来一顿输出：“你还好意思说话！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送外卖的时候偷懒在外面闲逛吗？上次在路边喝奶茶的是不是你？！” 　　哈里：“……” 　　哈里脸色一变，指着两个小动物怒道：“太过分了！明明老板已经强调过了的问题, 为什么不注意！分明就是故意的！想挑衅老板的权威是不是？！” 　　猫猫和狗狗：“……” 　　猫猫狗狗用眼神发出灵魂质问，你是人吗？ 　　哈里遗憾地看着它们, 不是。 　　抱头蹲在地上的艾尔一看, 这办法好啊，于是有学有样地指着罗伯特和贝多，生气道：“就是！太过分了！有没有点员工的样子！怎么能这么不尊重老板呢！” 　　说着说着天使便偷偷站起来，企图混进没有犯错的队伍里。 　　“你给我蹲下！”米瑟一眼识破：“让你起来了吗？！” 　　艾尔：“……” 　　天使只好苦着脸又蹲回去，还要承受两个小动物鄙视的眼神。 　　“我让你擦收银台, 你就是这么擦的？你一个天使，跑来店里当员工，一点儿别的没学会，就学会了偷懒和甩锅是吧！你对得起你头顶上的灯泡吗！你对得起你背上两个翅膀吗！”米瑟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艾尔心虚地低下了头。 　　“这么大一个天使，连个抽屉都端不住！”米瑟痛心疾首：“退一万步说，一抽屉都是纸, 你就不会把水盆放远点吗！” 　　“对不起，我错了……”天使嘤嘤求饶。 　　米瑟这回真是气得够呛，平时犯了错, 不管是谁都难免要互相甩锅的，今天愣是大气儿不敢出一声, 干挨着。 　　哈里壮着胆子上去拍了拍米瑟的背，小声说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怎么骂他们也无济于事, 别把自己气坏了。米瑟，客人都在看着你呢。” 　　的确如此，不少客人看着是在逛商店看货架，其实耳朵支棱得老高，都在听八卦，米瑟只好深呼吸，挤出一个笑容，从牙缝里说道：“所以你们三个还呆在这里干什么？” 　　艾尔第一次犯错，不太清楚流程，一脸懵逼地看着米瑟，罗伯特和贝多已经颇为熟练地一人叼了三本书，去墙角倒立罚站了。 　　艾尔：“……” 　　天使见状，也灰溜溜地拿着书跑去墙边。 　　米瑟看了他一眼道：“这么大一个人，就不要跟小动物一样顶书了。” 　　艾尔一愣，正感动着这果然是个好恶魔，便听见米瑟冷酷无情地冲哈里道：“去，帮他把盆里的水打满。” 　　艾尔：“……” 　　米瑟朝双眼含泪的天使微笑道：“惩罚都是要用原本形态的，记得把你的大翅膀放出来，还有灯泡也带上。” 　　天使抽了抽鼻子，委屈巴巴道：“好哦……” 　　虽然闯祸三人组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通行证已经没了，米瑟看着那张被强行烘干，但什么也看不清了的纸，绝望地捂住了头。 　　怎么办？难道要回地狱去吗？通行证这么重要的把柄落在了贝尔芬格的手里，可不是半个月就能回得来的啊！ 　　米瑟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不禁抱着胳膊打了个寒噤，生出一股把罗伯特它们暴打一顿的欲望。 　　最终，米瑟还是抱着鸵鸟心态给魔王发了一条短信，也许贝尔芬格不会那么快看到，中间说不定事情还能有什么转机——比如第二次两界大战提前爆发？ 　　米瑟哭着想，他实在找不出让贝尔芬格放弃睡他的理由了！ 　　然而也不知道是米瑟的祈祷起了作用，还是贝尔芬格良心发现，出乎米瑟意料的，魔王很快看到了短信也打来了电话，但竟然真的没提要米瑟回地狱陪他睡觉的事！ 　　贝尔芬格只是轻飘飘的说道：“我知道了。” 　　米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哈？” 　　贝尔芬格失笑：“你这是什么反应，我在你心里就是那种只想和你睡觉的家伙吗？” 　　米瑟秒回：“不然呢？” 　　贝尔芬格这下真的笑了，说道：“好吧，我是。” 　　米瑟：“……” 　　贝尔芬格讲起正事：“最近两界来往不便，新的通行证等我派人给你送过去吧，另外，你的还贷期限我也帮你延长了，你可以等到三个月之后再回地狱来。” 　　“来往不便？”米瑟听到这话，忍不住问道：“还是因为天堂的事吗？” 　　“嗯，”贝尔芬格没有隐瞒：“天堂已经知道了情况，但牵扯太大，处理问题还需要一段时间，所以这段时间里，包括人间在内，都很危险。” 　　他道：“其实我更希望你搬回地狱一段时间，不过我知道你不会答应的。” 　　的确，就算是为了保命，他也绝对不甘心丢下恶魔百货回地狱去，米瑟想，不愧是睡了这么多次的人，贝尔芬格还是很了解他的嘛。 　　贝尔芬格笑道：“所以最近多在店里呆着吧，恶魔百货加持的魔力足够避开那些苍蝇了。” 　　“我知道了，”米瑟答应了，想了想，贝尔芬格这次这么贴心，自己好像也得表示表示，于是又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最近挺忙的？” 　　“亲爱的，”贝尔芬格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你是在关心我吗？” 　　米瑟：“……” 　　“不是！再见！”米瑟恼羞成怒地挂断了电话。 　　事情解决了，闯祸的三个家伙终于好过一些了，米瑟的注意力从通行证转移到了安全问题上。 　　魔王说话从来都不是无的放矢，人间行走的天使中不知道有多少像当初那个权天使一样，抱有清扫人间的想法，天堂真要动手处置他们，他们一定会发起最后的反扑。 　　米瑟关停了店里的外送业务，而其他非人种族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进店的频率开始变低，一次购买的货物多了很多。 　　地狱的使者是在一周后来到店里的，那时米瑟正在看账本，来人轻轻敲了敲收银台，说道：“你好。” 　　米瑟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米瑟：“……” 　　米瑟：“？？？” 　　这位使者有着一头黑色的短发，鼻梁高挺，眼窝深陷，还有一双弯月一样的眉毛，看上去迷人又神秘，他穿着整齐的西装，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让人脑海里一时间只能出现四个字。 　　衣冠禽兽，米瑟面无表情地想。 　　艾尔正好在旁边，便友好地朝这个陌生人问道：“您好？请问您想要购买什么吗？” 　　来人温和地笑了笑，从手上提着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说道：“你好，我是魔王陛下身边的书记官，菲戈尔，这是要交给米瑟大人的地狱往人间通行证。” 　　啊！原来是地狱来的人！艾尔想。 　　其他几个家伙听到动静，也都凑了过来，罗伯特跳上收银台，好奇道：“什么什么？” 　　书记官瞥了小猫咪一眼，随后将文件递给米瑟，礼貌地说道：“请您过目。” 　　米瑟瞧着他，嘴角抽搐了一下，说道：“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嗯？”菲戈尔露出了一个不算失礼的疑惑表情。 　　米瑟：“……” 　　米瑟翻了个白眼，把他递来的文件仔细看了一遍，在下面签上自己的名字，说道：“签好了，谢谢哦，你可以走了。” 　　店里的其他人其实都挺好奇这位地狱来客的，但米瑟的态度明显不对劲儿，他们也不敢吱声，只偷偷地打量对方。 　　贝多小声问哈里道：“米瑟是不是，讨厌他？” 　　哈里要说是，那他下一秒就冲上去咬人。 　　哈里用不算友好的目光看着书记官，摇头说道：“不知道。” 　　米瑟确实对这个人态度不好，但说讨厌也算不上，反倒是他莫名其妙有点不喜欢这家伙。 　　被这样对待，菲戈尔也不生气，只是笑了笑，说道：“很抱歉，米瑟阁下，但我不能离开，您知道现在的情况，魔王陛下不仅让我给您送通行证，还命令我这段时间留在您的店里帮忙，保护您的安全。” 　　“哦，”米瑟毫无感情道：“替我谢谢他，但是不用了。” 　　听到这话，艾尔便忍不住插嘴道：“我觉得还是用的，这段时间确实不安全，多个人多份力量嘛……” 　　菲戈尔笑道：“这位天使说的有道理。” 　　哈里虽然不喜欢菲戈尔，但考虑到米瑟，也不得不道：“的确让他留下比较好，米瑟，万一再来个权天使，我们也有个帮手，他看上去很厉害的样子。” 　　吸血鬼倔强地冲菲戈尔补充道：“希望你不要只是看上去厉害。” 　　菲戈尔像是没听见少年的挑衅一样，笑道：“这位吸血鬼说的也有道理。” 　　罗伯特见状，也跟腔喵喵叫道：“我也同意他留下！” 　　菲戈尔的笑容似乎深了一分：“这位小猫咪说的十分有道理。” 　　罗伯特第一次被这么夸奖，高兴地蹭蹭米瑟的手，说道：“留下他吧米瑟！你看人家多有礼貌！” 　　米瑟：“……” 　　罗伯特你个大傻子，还有礼貌呢，你没发现这家伙看你的眼神跟看一只蚂蚁没有任何区别吗！ 　　这家伙根本就不是什么书记官啊！ 第48章 挨打 　　虽然米瑟一直在阴阳怪气, 但店员们都投了赞成票，菲戈尔最后还是留下来了。 　　一开始，包括哈里在内, 大家都还挺欢迎这位来自地狱的书记官的，长得帅, 人又有礼貌，和谁讲话都是一样的认真态度, 并不因为罗伯特和贝多是小动物就忽视它们, 连对笨笨都一视同仁，多好多随和的同事啊！ 　　但很快，大家就明白了，米瑟那些奇怪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首当其冲的受害者就是吸血鬼哈里，菲戈尔住下来的当天晚上, 就把哈里和他的棺材一起从米瑟的房间扔了出去，冰箱因为米瑟的强烈反对而留下了，哈里本人的意见则被直接镇压。 　　“并不是我针对你，吸血鬼先生，”菲戈尔堵住门口，带着礼貌的微笑, 张口就来：“高阶天使有神降的能力，像你这样没有灵魂的躯体，轻易就会被操控, 对米瑟阁下的安全造成威胁。” 　　哈里都被忽悠瘸了，困惑地朝艾尔问道：“是这样吗？” 　　艾尔也好迷惑：“我不知道诶, 我没见过几个高阶天使啊。” 　　哈里又去看米瑟，魅魔侧躺在床上，被菲戈尔挡住大半身体, 只露出肩膀和头，撇撇嘴，朝他做了一个摊手的姿势。 　　哈里：“……” 　　高大的书记官微微压低身体，带着诚恳的笑容说道：“所以并不是我要针对你，吸血鬼先生，但你最好减少和米瑟阁下的接触，住在一个房间是绝对不行的，抱抱和摸头也请适可而止，好吗？” 　　哈里：“……” 　　虽然问的是“好吗”，但完全不是商量的语气呢。 　　吸血鬼只得臭着脸把棺材拖到了员工房间，一个人住了下来。 　　可恶！他就知道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人！ 　　紧接着受到警告的，就是时常变成裸男在米瑟面前跑来跑去的贝多。 　　据菲戈尔所说，他就是在帮忙遛贝多的时候，和狗狗进行了一场友好而礼貌的谈话，并没有做其他事。 　　米瑟也不知道他们都谈了些什么，总之贝多回来之后显得迷之害怕书记官，不仅再也没有胡乱往米瑟身上扑过，而且变成人前还学会先躲到角落里穿好衣服了！看得米瑟叹为观止。 　　他以前那么费心教贝多也没达到这个效果啊！ 　　天使因为没有小鸡鸡，而且和米瑟的关系并不算亲密，勉强逃过一劫，不过也和另外两个小动物一起被下了禁令，以后不准再随便出入米瑟的房间，更不许在米瑟的屋子里闲逛溜达。 　　小猫咪如遭雷击，大哭大喊菲戈尔人面兽心，它好心同意对方留下，却被如此报复，恶魔百货一时间鸡飞狗跳。 　　就这么一直闹到夜晚，米瑟心累地叹了口气，回房间休息去了，结果到了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米瑟突然感觉身边一沉，有什么庞然大物爬上了他的床。 　　米瑟：“……” 　　一只手摸到了他的腰上，说道：“米瑟阁下，您的床真小。” 　　米瑟清醒过来，面无表情地把那只手拍掉，道：“阁下个屁啊，还装，嫌床小就睡地上。” 　　“装？”书记官疑惑道：“您是什么意思？” 　　米瑟：“？不知道什么意思你还敢爬我的床？” 　　“因为魔王陛下吩咐过，要贴身保护您的安全，”书记官也的确贴了上来，困惑道：“不是这样吗？” 　　米瑟：“……” 　　米瑟憋了半天，难以言喻地说道：“你好骚啊。” 　　书记官笑了一声。 　　米瑟皱眉说道：“你小声点，我这屋子不隔音的，要是给人听到了你就立马给我滚回地狱去！” 　　对方没有回答，黑暗中只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 　　米瑟警告地低声叫道：“贝尔芬格！” 　　书记官问道：“您找魔王陛下有事吗？” 　　他一手抱着魅魔，一手伸进了魅魔的枕头底下，把他的手机摸了出来。 　　米瑟：“……” 　　这家伙到底要玩什么骚东西啊！ 　　书记官把手机放在米瑟眼前，当着他的面儿拨通了“老公”的电话，等待接听的“嘟——嘟——”声响起。 　　米瑟愣了一下，这家伙没把手机带在身上吗？怎么没听到来电铃声？ 　　就在这时，电话竟然真的接通了，手机那头传来了贝尔芬格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喂？亲爱的？” 　　米瑟身上的汗毛立刻竖了起来，如果电话那头的人是贝尔芬格，那他背后这个人是谁？！ 　　魅魔僵硬的身体让书记官倒抽了一口凉气，他凑到米瑟耳边，和手机中的贝尔芬格异口同声地笑着说道：“怎么样亲爱的？刺激吗？” 　　米瑟猛地扭过头，就看见贝尔芬格那张臭脸正色眯眯地冲他笑。 　　米瑟：“……” 　　贝尔芬格朝米瑟眨了眨眼：“既然要追求刺激，当然就贯彻到底了。” 　　米瑟握紧了拳头，从牙缝里挤出六个字：“去死吧！王八蛋！” 　　今天又是艾尔守夜，虽然说天使的确不怎么需要睡眠，但艾尔仍旧打了个哈欠。 　　不明白为什么晚上还要上班，根本就没有客人会来嘛…… 　　艾尔正想着要不要把罗伯特和贝多摇醒作伴，便突然看见米瑟的房间门被打开了，书记官阁下捂着一只眼睛，弓着腰，颇有些狼狈地走了出来。 　　单纯的天使没在意对方为什么会从米瑟的房间出来，只是眨了眨眼，问道：“你怎么啦？” 　　书记官抬起头，松开手的一瞬间露出了一个硕大的乌眼圈。 　　艾尔：“……” 　　天使的嘴张大得几乎能塞下一个鸵鸟蛋：“你，你……” 　　书记官英俊的脸抽搐了一下，但还是淡定地戴上眼镜，说道：“见笑了，和米瑟阁下产生了一些矛盾。” 　　艾尔困惑道：“米瑟原来还会打人的吗？” 　　贝尔芬格心说，是啊，我也这么想来着…… 　　书记官面不改色地微笑：“米瑟阁下罚我来替你值班，你可以去休息了。” 　　艾尔听到这话，也没多想，高兴地欢呼了一声“好耶！”，便开心地回房间去了。 　　贝尔芬格微笑着看他离开，随后若有所思地在收银台后坐了下来。 　　原来米瑟不喜欢这种play啊……嘶，魅魔的力气有这么大吗？眼睛好疼。 　　第二天所有人陆陆续续地起床后，看见的就是收银台后带着墨镜的书记官。 　　众人：“……” 　　罗伯特困惑道：“他怎么了？眼镜儿丢了吗？为什么要在屋子里带墨镜？艾尔没开灯泡啊。” 　　艾尔正要说话，便见那位书记官的脸转了过来，朝他露出一个笑容。 　　不知道怎么的，天使立刻心虚下来，说道：“啊这，我也不知道啊，你们问问米瑟？” 　　米瑟起是起床了，不过看也不看书记官一眼，更不理罗伯特的询问，冷哼一声，吃早饭去了。 　　众人见状，也跟着一哄而散，该干嘛干嘛去了。 　　吃过早饭，拖着地的哈里才突然想起来重点，说道：“不对啊，店里就两个员工房间，我和艾尔一人一个，新来的那个家伙住哪儿？” 　　天使眨着纯洁的眼睛，一边结账一边道：“昨天晚上我看见菲戈尔从米瑟的房间里出来的，可能他们晚上睡在一起吧。” 　　哈里：“……” 　　偷听的罗伯特：“……” 　　“什么？！”猫咪和吸血鬼异口同声地尖叫。 　　艾尔才发现了自己话里的歧义，连忙道：“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住在一起！” 　　然而一切已经跑偏了，哈里和罗伯特抓狂地跑去敲米瑟的房门：“米瑟！米瑟！你快出来米瑟！” 　　“米瑟你不能对不起魔王陛下啊！” 　　“和书记官偷情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他就是个人面兽心的骗子！他会抛弃你的米瑟！” 　　房间里。 　　坐在床上玩儿手机的米瑟：“……” 　　魔生第一次在地板上铺床的魔王陛下：“……” 　　米瑟狠狠地瞪了贝尔芬格一眼，又光着脚在他腰上踹了一脚，骂道：“你看看你干的什么事儿！” 　　贝尔芬格摸着下巴笑道：“原来你养的小猫咪是这么看我的，不过鉴于它勇于维护我们俩之间的爱情，我原谅它了。” 　　米瑟白眼都懒得给他，趿着鞋下去开门，差点被哈里拍到脸上。 　　虽然被撞破了奸情（？），米瑟脸上还是很淡定的，问道：“怎么了？你们在瞎喊什么？” 　　罗伯特喵喵叫道：“那个菲戈尔——” 　　“他是跟我住在一起，贴身保护嘛，”米瑟说这四个字的时候简直咬牙切齿，随后让开房门，叫他们往里看：“喏，他打地铺。” 　　贝尔芬格坐在自己的劳动成果上，朝吸血鬼和小猫咪微笑。 　　哈里：“……” 　　罗伯特：“……” 　　米瑟问道：“怎么了？” 　　哈里欲言又止：“他的眼睛……” 　　草，米瑟心想，忘了这个了，带着墨镜铺床不方便，贝尔芬格给摘了。 　　不过米瑟仍旧很淡定：“哦，他晚上睡觉翻身，在我床腿儿上磕的。” 　　罗伯特困惑道：“能磕成这样？” 　　米瑟一口咬定：“当然能！” 　　罗伯特还想质疑，米瑟微笑道：“你想试试吗？我可以帮你磕成这样。” 　　小猫咪立刻认怂：“不了不了，谢谢谢谢。” 第49章 害怕天使的女人（小修，不用重看） 　　由于米瑟一口咬定他和新来的书记官没有任何不纯洁的关系, 罗伯特和哈里也不好再质疑，但仍旧对贝尔芬格的双标行为表示了抗议。 　　“凭什么我们都不能进你的房间，他却可以跟你住在一起！”哈里愤愤道。 　　罗伯特也说：“是啊, 哈里就算了，他不进就不进吧，为什么我也不让进！” 　　哈里：“？？？” 　　罗伯特无辜道：“怎么了？哪里不对吗？” 　　米瑟懒得听他们内讧，不过他也觉得这样不太好，不许店员进他房间, 他半夜口渴了怎么办？总不能指望贝尔芬格这个懒鬼吧！ 　　米瑟扭过头去看贝尔芬格, 想着跟他商量一下这件事, 却见英俊的书记官侧躺着, 用充满欲望的深邃目光看着他，暗示性地舔了舔嘴唇。 　　米瑟：“……” 　　他该不该告诉贝尔芬格他的乌眼圈还没消呢？ 　　不过米瑟的确明白了贝尔芬格的意思，他冷静地转过头, 冲小猫咪和吸血鬼说道：“不让进就不让进，哪儿那么多话，店里该有点规律了。” 　　罗伯特和哈里都惊呆了, 他们万万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两个以为米瑟最爱的人一定是自己的家伙双双泪崩！ 　　叛逆吸血鬼愤怒地瞪了米瑟一眼，转头回房间自闭去了，罗伯特哭喊着跑走：“米瑟跟那家伙是一伙儿的！我再也不喜欢你了！” 　　米瑟看着一人一猫的背影, 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要怪我无情，我真的是为你们好, 小朋友乱进大人房间，万一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就算贝尔芬格不揍你们，成年人之间的秘密也很容易给小朋友留下心理阴影的。 　　米瑟心累地关上门, 忍不住抱怨道：“你干嘛非得到人间来，弄得我好尴尬。” 　　简直就像带男朋友一起住合租房一样——虽然房子是他的，而且贝尔芬格也不是他的男朋友。 　　贝尔芬格笑道：“为了保护你啊。” 　　米瑟想到权天使，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道：“你离开那么久没关系吗？虽然你平时也不管事，但魔王在不在地狱还是两回事吧。” 　　贝尔芬格眨了眨眼，说道：“我没有离开地狱。” 　　米瑟：“？” 　　“你昨天晚上不是给我打过电话了吗？”贝尔芬格弯了弯唇角，暧昧地说道：“这么快就忘了？” 　　米瑟：“……” 　　米瑟的表情告诉他，米瑟不仅没有忘，而且还想再给他一拳。 　　贝尔芬格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随后假装淡定地将魅魔拉进了怀里，说道：“在这里的是我，在地狱的也是我。” 　　“类似分身？”米瑟不情不愿地在他怀里坐下，这么问道。 　　“可以这样理解，”贝尔芬格道：“不过把自己分成了两份，我的力量会有一定程度上的削弱。” 　　米瑟没有说话，贝尔芬格便在他耳边道：“不用担心，解决那些天使绰绰有余。” 　　好半天，米瑟道：“我不是在担心……我是说，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贝尔芬格低头看他。 　　“这应该是你的秘密吧？”米瑟看着他，抗拒地说道：“这样轻易告诉我，你就不怕我出卖你或者暗算你吗？” 　　贝尔芬格愣了一下，随后笑着说道：“其实这里的我只是四分之一，而且拥有的力量远不到四分之一，如果你要杀我，我的弱点在……” 　　“你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米瑟恼羞成怒地捂住贝尔芬格的嘴，说道：“不要对我说这种事！我可保不齐哪天为了钱出卖你！” 　　贝尔芬格笑着把米瑟的手拿了下来，说道：“你不会的，亲爱的。” 　　他说：“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我更了解你了。” 　　贝尔芬格在说这话时显得那么认真，他看着米瑟的眼神专注又深情，就好像他说的一切都是真话，而他眼里盛的都是爱情。 　　米瑟的心脏几乎是抽搐式地猛跳了一下，随后一把将贝尔芬格推开了。 　　魅魔假装不在乎地站起身，翻着白眼道：“可得了吧啊，还了解我，这种老套的情话早就过时了。” 　　贝尔芬格只是笑而不语。 　　“我去外面看看他们有没有好好工作，”米瑟说着，狼狈地往外走：“这群家伙人越多越喜欢偷懒，这会儿指不定又在摸鱼，等我出去的……” 　　米瑟一边碎碎念，一边想，好险，差点就被骗了。 　　恶魔都是没有感情的，更何况是魔王，他会有什么真心，还不是馋他好睡觉，他才不要相信贝尔芬格的鬼话…… 　　贝尔芬格看着米瑟离开的背影，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 　　虽然嘴上放了狠话，但事实上罗伯特和哈里还没坚持一天，就迅速软化下来，没皮没脸地跟在米瑟屁股后面。 　　毕竟不能随便进房间找米瑟就够难受的了，直接跟米瑟闹翻了，那不更难受了吗！ 　　反正他们在恶魔百货学的最快就是认怂，习惯了，不丢人。 　　而贝尔芬格，不，书记官菲戈尔，在众人的默认下，正式成为了恶魔百货的一员。 　　当然，也没能逃过米瑟的压榨。 　　开玩笑，魔王就不用干活吗？懒就不用干活吗？米瑟愤愤地想，从地狱跑来人间，吃他的喝他的睡他的，完了还跟个大爷似的每天就给他倒杯水，哪儿有那么好的事！ 　　贝尔芬格第一次听到自己还要干活的时候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但很快，魔王陛下还是勉为其难地妥协了，时不时帮忙做一些家务。 　　毕竟恶魔百货有床，贝尔芬格想，有床就一切都好说。 　　这天，恶魔百货照常营业，因为来的客人不多，大家都在摸鱼，米瑟也难得心情好，没有支使他们，只有贝尔芬格主动请缨，要给米瑟剪指甲。 　　米瑟皱着眉头，说道：“你慢一点哦，不要剪深了，不舒服。” 　　“不会的，”贝尔芬格捏着他的手，说道：“我会轻一点的。” 　　其他人都忍不住朝他俩看，罗伯特小声道：“你觉不觉得他们俩相处的气氛总是怪怪的？” 　　“不觉得啊，”艾尔一脸纯洁地说道：“菲戈尔帮米瑟剪指甲，哪里不对吗？” 　　哈里也斩钉截铁道：“一定是你想多了，米瑟说过的，他和那个家伙没有私情，你也知道，还有魔王呢。” 　　哈里也这么说，罗伯特便不禁自我怀疑起来，真的是它想多了？ 　　就在这时，恶魔百货的大门被打开了，一个神情仓皇，满脸泪水的女人走了进来。 　　不用说，这一定是个人类。 　　哈里率先走上去，说道：“欢迎光临恶魔百货，请往这边来。” 　　说完，吸血鬼吞了口口水。 　　刚才离得远没发现，走近了才看见女人胳膊上竟然有一处新鲜刀伤，还在往外流血，显然，她是在逃命时求生欲爆发，才来到恶魔百货的。 　　女人完全处于一种恍惚状态，直到魅魔友善地看了她一眼，女人才从情绪中逃离出来，软倒在地，猛然爆发出一阵哭嚎：“救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吧！” 　　没有人上去扶她一把，大家都好奇地看着，米瑟评估了一下这个女人的灵魂，觉得还不错，这才露出一个略带担忧的表情，说道：“您没事吧？请不用担心，恶魔百货售卖的物品能满足您的所有欲望，也能帮您做到任何事。” 　　女人艰难地停下哭泣，身体还带着抽搐，问道：“你们可以救我？” 　　“当然。”米瑟笑道。 　　这个女人是被刀砍伤的，而且伤的不重，显然这是一场人类之间的纠纷，要是换个非人种族来，米瑟肯定就不会答应得这么干脆了，他可不想再卷进什么麻烦里。 　　女人抽泣着，急切地问道：“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米瑟微笑道：“我们店里有力量售卖，只要得到了力量，其他人自然不能再伤害你了。” 　　女人一愣，先是露出笑容，激动地说道：“是，没错，我可以杀了她！” 　　随后又哭着用力摇起头来：“不行！我不可以杀人，求求你们，让她恢复原来的样子吧！我再也受不了了！” 　　这么麻烦？米瑟正想着是推荐对方欲望水晶还是地狱里吃记忆的小怪兽好，一旁的艾尔发现了机会，鬼鬼祟祟地凑了上来，劝说道：“既然你不想杀人，那么不如回去和伤害你的人好好谈一谈，化解仇怨，总之，不要随便出卖自己的灵魂。” 　　这个女人不仅是为了活命进来的，还保有不愿伤人的底线，艾尔觉得她还有挽救的机会，于是抖露出自己的翅膀和光环，灯泡一样挂在半空，悲天悯人道：“灵魂是生命之源，是每个人最宝贵的东西……” 　　“啊啊啊——！！！” 　　天使的话才开了个头，女人便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米瑟担心地望了望头顶的“真”灯泡，生怕给震碎了。 　　“为什么还不放过我们！为什么！”女人仇恨地瞪着艾尔，骂道：“都是你！都是你！呜呜呜呜呜……” 　　艾尔都被骂傻了，连忙落地，把光环收好，泫然欲泣地看向米瑟。 　　米瑟瞬间明白了什么，朝女人笑道：“很抱歉，客人，这单生意我们可能做不了了。” 第50章 隐瞒 　　女人进店时艾尔就在场了, 但她却是在艾尔露出翅膀和光环的时候才表现出了敌意，那让她变成现在这幅样子的罪魁祸首到底是谁，就一目了然了。 　　如果女人的灵魂价值足够高, 那米瑟可能会考虑趟这趟浑水，但这只是个普通人而已，魅魔可不想因为这点儿钱惹上那群疯批天使。 　　“非常抱歉，女士，”米瑟毫无怜悯之心地说道：“恐怕你得自己解决这件事了。” 　　“什么？不！”女人绝望道：“你必须救我, 求你了！” 　　虽然刚刚才被骂了一顿, 但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艾尔又转头开始为女人求情：“帮帮她吧米瑟, 这一定是那群极端天使干的, 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伤害普通人！” 　　米瑟面无表情地说道：“所以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伤害我吗？” 　　艾尔可怜巴巴地看着米瑟：“不会的米瑟，咱们不是有菲戈尔吗？他很厉害的！” 　　贝尔芬格一听到这话，立刻微笑道：“话不能这么说, 为了不具价值的事情付出劳动是愚蠢的，有这个时间去人间找天使的麻烦，多睡一会儿觉……我是说, 多在店里挣一点钱不好吗？” 　　“当然, ”自信魅魔绝不会同意这种亏本买卖，贝尔芬格抓着米瑟的手，抬起头, 就像是在说什么爱情宣言一般温柔道：“我一切都听米瑟的。” 　　米瑟若有所思地低头看向贝尔芬格，片刻, 猛然变出一张笑脸：“那我改变主意了。” 　　贝尔芬格笑容僵住：“？” 　　米瑟看着贝尔芬格的表情，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王八蛋白睡了他那么久，干点家务就算完了？想得美！ 　　他觉得艾尔说的很对啊，虽然这个女人的灵魂不怎么值钱, 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贝尔芬格的劳动成本在米瑟眼里不是成本，那都是要还的债，亏不亏本的，当然就无所谓了。 　　最重要的是，看见贝尔芬格被迫干活，他真的好爽哦。 　　嘻嘻嘻。 　　见贝尔芬格不说话，米瑟眨了眨眼，说道：“怎么了？你不是说都听我的吗？骗我的？” 　　贝尔芬格很快回过神来，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当然不，只是那些天使虽然迟早也会受到审判，但动手的人究竟来自天堂还是地狱，区别还是很大的，上一次已经是一种冒犯了，这一次恐怕会引起天堂的反弹。” 　　米瑟可不是哈里他们那种天真的小朋友，信他就有鬼了，你一地狱魔王，会害怕天堂的反应？不就是想偷懒！ 　　米瑟想了想，说道：“这个有办法，我们不伤害那个天使就可以了，对吧？” 　　贝尔芬格：“啊？” 　　米瑟扭头去了仓库，不一会儿，提着一个金光闪闪的笼子出来了。 　　一直安静如鸡的笨笨看见笼子，立刻发出亢奋的尖叫，飞过去想往里钻，米瑟一挥手，残忍地将鸟鸟拨楞到了地上。 　　“宝贝儿，这已经不是你的家了。”米瑟微笑着冲地上的笨笨说道。 　　笨笨：“……” 　　笨笨的鸟脸上生动地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过来猫罗伯特熟练地上前安慰：“习惯就好了。” 　　报亡鸟呱呱大哭。 　　米瑟提着原本属于报亡鸟，现在属于他的鸟笼，炫耀一般说道：“这可是附着着魔王魔力的鸟笼！贝尔芬格陛下你们都知道吧？” 　　魔王本魔之外的店员们纷纷点头。 　　米瑟又贱次次地去问贝尔芬格本人：“你也知道吧？” 　　贝尔芬格：“……” 　　魔王陛下假笑：“当然。” 　　米瑟眨了眨眼，说道：“那你觉得这个笼子用来装天使怎么样？” 　　贝尔芬格长叹了口气，认命地看着米瑟，妥协道：“相当不错。” 　　米瑟都这么下功夫了，看来他今天是非跑一趟不可了。 　　只不过，魔王陛下必不可能吃亏。 　　米瑟刚得意洋洋地把鸟笼放下，卧室里便隐隐约约传来了手机铃声。 　　一听到声音，觊觎米瑟房间已久的罗伯特便离弦之箭一样冲了出去：“我帮你拿！”顺便在你床上打个滚谢谢！ 　　米瑟先是一愣，随后隐约察觉不好，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小猫咪嘹亮的哭泣声响彻了整个恶魔百货。 　　“米瑟！你什么时候结的婚？！上面写着是你老公的电话！呜呜呜啊啊啊！” 　　店里的店员、包括所有的客人瞬间都朝魅魔看了过来，所有人的脸上都写着八卦和难以置信。 　　不好意思，更正一下，大家都在八卦，只有哈里脸上写着难以置信。 　　吸血鬼少年倒抽一口凉气：“老……” 　　米瑟：“……” 　　米瑟立刻捂住脸：“住口！不要听罗伯特胡说！我没有老公！” 　　罗伯特的声音更大了：“可是备注上写着——” 　　米瑟抓狂道：“闭嘴！给我把手机拿来就行了！！！” 　　罗伯特哭哭啼啼地把手机叼过来，不仅没有安慰，还被用力地揍了屁股，从收银台上赶了下去。 　　米瑟恶狠狠地瞪了笑眯眯的贝尔芬格一眼，咬牙切齿地接了电话。 　　“真是不好意思亲爱的，一不小心就把我们俩的关系公开了，”贝尔芬格在电话那头笑吟吟道：“顺带一提，你养的小猫咪真可爱。” 　　米瑟：“……” 　　“另外，由于这突如其来的外勤，我有一点小小的要求。” 　　贝尔芬格用他充满磁性的低沉声音缓缓说道：“你知道的，我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想你，亲爱的，今天晚上的时候，我想把我的哔——放进哔——，用你的小嘴哔——哔——，然后我们再哔————” 　　米瑟没有听完，面无表情地挂断了电话，果断冲坐在店里的这个贝尔芬格道：“这个事情我自己解决，你现在可以下班休息了，再见。” 　　贝尔芬格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就好像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样，问道：“魔王陛下对你说什么了？” 　　米瑟：“……” 　　他让我打爆你的头。 　　最终米瑟还是没有占到便宜，郁闷地冲女人道：“算了算了，答都答应了，说吧，你遇到了什么事？” 　　虽然并不清楚这些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对方同意了救自己，女人立刻喜极而泣：“谢谢！谢谢！” 　　随后便开始讲述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拿刀把女人砍成这样的是她的婆婆。 　　女人说，她的婆婆的确脾气不好，而且因为她和她的丈夫财务状况欠佳，仍旧住在婆婆的房子里，所以她也时常受到苛待，但无论如何，她的婆婆都从未像现在一样疯狂过。 　　“一切都是因为那场集会！”女人含着眼泪，带着后怕说道。 　　她们住在一个乡下小镇，就在大约一周前，镇上的教堂开始了频繁的集会，因为她的婆婆也是一位虔诚的信徒，所以每次都会去参与。 　　“那之后她就越来越不对劲，时常用怪异的目光看着我和我的丈夫，有一天晚上我突然醒来，还发现她在试图打开我们的房门！”女人惊恐地说道。 　　女人意识到，问题可能就出在集会上，于是她让丈夫拖着婆婆，自己偷偷地去了一趟，却没想到，自己竟然看见了一个活生生的天使！ 　　所有的信徒对他顶礼膜拜，唯他马首是瞻，就连并不相信神的女人，在第一次见到那样纯洁和充满光芒的天使时，也不禁产生了臣服的欲望。 　　女人迷醉地听着天使向他们传教，直到听见他对他们说，神便是一切真理，爱父母不可高于爱神，爱儿女也不可高于爱神。 　　女人猛然清醒过来。 　　她突然明白了，婆婆在用什么样的眼神看着她和她的丈夫。 　　她并不是在看自己的儿子与儿媳，而是在看一对足以表明她虔诚之心的祭品。 　　女人吓坏了，她逃回家里，避开自己的婆婆，试图说服自己的丈夫一起逃走，但她的丈夫并不同意，他觉得自己的母亲没有疯，疯掉的是自己的妻子，世界上怎么会有母亲想要杀害自己的孩子？就算有，也绝不会是他的母亲！ 　　女人说到这里，不禁失声痛哭起来。 　　丈夫的迟疑很快让他们付出了代价，第二天，婆婆便知道了女人偷去集会的事情，原本还在犹豫的她立刻冲进了厨房，拿刀砍伤了自己的儿子，又想杀了女人，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女人逃进了恶魔百货。 　　“那根本不是什么天使！他是魔鬼！他是恶魔！”女人哭叫着说道。 　　“嘿！”米瑟露出被冒犯的表情：“这锅我们恶魔可不背！” 　　“那就是天使！”米瑟强调道：“天堂的人原本就是这种想法，后来人间渐渐发展起来，他们才收敛了不少，是吧艾尔？” 　　艾尔听到这话，不禁露出为难的表情，因为他也是被这么教导的，不过因为玛丽，他的想法变了不少，现在也开始怀疑这种说法了，当下只得支支吾吾道：“神就是真理嘛，神也是爱啊，也不是说不让亲人之间相爱，神说过要敬爱父母的，信徒就是借着爱神去爱自己的家人嘛……” 　　米瑟嗤笑了一声，说道：“人家自己爱自己的，干嘛非得让你们天堂当中介，这话你说着自己信吗？” 　　艾尔确实不怎么信了，只好改口道：“我们天堂也在变了嘛，现在招天使都是优先看灵魂，其次才看信仰了，那些都是很偏激的家伙，本来也要处理的。” 　　米瑟懒得跟他争辩，转头饶有兴致地看向女人，问道：“那个天使要求你婆婆给神献祭了？” 　　女人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哦，那就奇怪了，”米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婆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女人的眼神一下子闪躲起来。 第51章 　　很明显, 女人在撒谎。 　　她说她的婆婆对她严苛，但事实上，除了因为惊吓而脸色发白外, 女人保养得很好，她的头发烫了卷，披散着，手上不仅带着戒指，还做了指甲, 这足以证明她在这个三口之家里做家务的频率并不高。 　　一个拥有两个女人的家庭, 其中的男性负担大部分家务的可能性相对较低, 也就是说, 真正在这个家庭里被苛待的很可能是那个可怜的老人。 　　换个角度想，如果一个老人真的有那么强势，又何必去教会寻找存在感, 甚至想要杀了自己的儿子儿媳进行献祭？她图什么呢？ 　　不过米瑟并没有追问这些无聊的问题，而是直接进入营业模式，微笑道：“这边有两个货品可以推荐给您, 欲望水晶和吃记忆的小怪兽飞瑞。” 　　“前者可以实现您的任意一个愿望, 不过您也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后者则是可以消除一个人的记忆，如果您想，它甚至可以长期住在一个人的脑子里, 不断地按照您的想法消除她的记忆，您的家人永远不会想起和集会有关的事情。” 　　“请问您想要哪一个呢？前者的代价是您的一部分运气, 后者则需要在前者的价格上再添上您的一小部分灵魂。” 　　女人愣了一下，喃喃道：“愿望？所有愿望都可以吗？如果我想成为这世界上最富有的女人……” 　　米瑟无奈地叹了口气，人类为什么总是听不到重点呢？ 　　“您的愿望会实现的，”米瑟说：“但是也会付出同等的代价, 比如变成一个植物人，或者立刻死去。” 　　女人不甘心地咬了咬嘴唇，问道：“那如果只是变成一个普通的有钱人呢？” 　　“哦，那倒是没那么严重了，”米瑟笑着说道：“您会变成一个残疾人，可能会失去双手，或者双腿，又或者您的相貌。” 　　女人花容失色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艾尔看不下去了，弱弱地提醒道：“嘿，你来这里的目的不是这个吧？当然了，不管为了什么，你最好还是不要出卖自己的灵魂。” 　　女人畏惧又厌恶地看了艾尔一眼，根本不打算听从他的劝告，结结巴巴地向恶魔问道：“那另一种吃记忆的东西……” 　　米瑟好心地提醒道：“如果您用欲望水晶许下的愿望只是让您的家人恢复原状，那么代价会小得几近于无，您可能会倒霉一段时间，但绝不超过三个月。” 　　“哦，是的。”女人敷衍地应了两声，但她并不真正中意这样鸡肋的水晶。 　　她是个相当精明的女人，水晶可以救她的命没错，但她并不想因为那个老太婆而接连付出两次代价，得到的回报却仅仅是一切都恢复原样。 　　相比之下，恶魔说的能够吞吃记忆的东西在她看来更有用处，要知道，那个老太婆手里还有一笔相当可观的遗产，她可以利用这个把它们骗到手，而且频繁地失去记忆，再也没有人能在她丈夫耳边嘟嘟囔囔…… 　　就像米瑟说的一样，很多人类不能进入恶魔百货，并不是因为他们没有欲望，而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能够得到什么，等他们看见恶魔百货中的一切时，那股欲望便会不断滋长，直到将他们吞噬。 　　女人没有拥有更大欲望的胆量和思维，但的确已经忘记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进入这家店了，就连手臂上的疼痛都仿佛已经消失。 　　女人的两只眼睛里流露出悲伤，说道：“我还是想要第二种商品，天呐，这一切真是太可怕了，虽然她待我不好，但我不希望她的记忆里还有这件事，她一定会非常痛苦的。” 　　魅魔眨了眨眼，全当没有听出客人的谎言，虚伪地吹捧道：“哦！当然！您可真是一个好儿媳！所以您确定了？” 　　女人点了点头。 　　米瑟道：“好吧，那么请来这里签字，您在恶魔百货购买了一只飞瑞，而您的一半儿好运，还有十分之一的灵魂，将作为报酬支付给我。” 　　女人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拿起笔，又谨慎地问道：“失去十分之一的灵魂，会对我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吗？” 　　米瑟听到这话，笑了：“不，不会对您造成任何影响，那都是死后的事情了。” 　　女人并不在意死后的事，她放下心来，仔细地看了一遍契约，随后在下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哈里和罗伯特还处于被米瑟和魔王隐婚的消息冲击到的状态中，笨笨和艾尔又都丧得不想动，最后还是贝多拿来了装着飞瑞的小瓶子。 　　女人打量了一下瓶子，小心地将它收了起来。 　　“那么，交易完成。”米瑟露出一个假笑。 　　当然，也不全是假笑，毕竟米瑟之前还担心这件事会牵扯到天使，现在看来并不需要理会那么多，也算少了一件麻烦事。 　　米瑟扭头去看贝尔芬格，就见后者正撑着下巴，带着笑意，目光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看上去认真又深情。 　　米瑟：“……” 　　这场交易当然无聊得要命，但当贝尔芬格的注意力都在米瑟身上时，一切对他而言就都精彩至极了。 　　瞧瞧魅魔那些小表情，还有那些话里话外的小把戏，他的心思在魔王看来简直一览无余。 　　明明想要作恶，却总是忍不住给猎物留有余地，明明有着高洁的灵魂，却披上了恶魔的外衣，害人总是绊手绊脚，救人总是矛盾重重，就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幼崽，跌跌撞撞了三百年…… 　　贝尔芬格情不自禁地捂住了心脏，怎么能这么可爱呢？亲爱的米瑟？ 　　直到魅魔投来嫌弃的视线，沉醉在幻想中的魔王大人才清醒过来。 　　“所以交易已经完成了，”贝尔芬格眨了眨眼，迅速地抓到了重点：“我们还需要去找那个天使吗？” 　　米瑟迟疑了一下，问道：“如果我说不用了的话，今天晚上……” 　　贝尔芬格根本没有听完米瑟的话，便笑着回答：“要睡的。” 　　米瑟：“……” 　　米瑟面无表情地去拽贝尔芬格：“起来起来！去把那个天使抓回来！抓完天使我还要去逛街，别告诉我你离开地狱的时候没带钱！” 　　米瑟还以为逛街两个字足以让懒惰的魔王陛下脸色发青，却不想贝尔芬格一副很有精神的样子，厚脸皮地问道：“这算是约会吗？” 　　米瑟：“……” 　　米瑟还没来得及骂他，一清醒就又听到“约会”两个字的吸血鬼哈里再次陷入疯狂状态，尖叫道：“当然不是！离我妈……离米瑟远一点！恶魔！” 　　罗伯特的声音更大，小猫咪尖叫道：“我就知道你这家伙没安好心！米瑟有老公了！我警告你！他老公是魔王贝尔芬格！贝尔芬格知道吗？！你的顶头上司！被他知道你就完蛋了！！！” 　　米瑟倒抽一口凉气，天地可鉴，他还从来不知道自己也是个男高音呢——跟着尖叫道：“闭嘴！我！没！有！老公！！！” 　　罗伯特还以为这是米瑟铁了心要跟贝尔芬格出去约会的借口，毫不退让地继续喊：“你有！” 　　米瑟撕心裂肺：“我！没！有！” 　　哈里也跟着喊：“你有！！！” 　　米瑟：“我没有！！！” 　　小猫咪和吸血鬼异口同声：“你！有！” 　　米瑟：“我他妈……”拿拖鞋揍你俩信不信！ 　　店里的客人全都一脸八卦地朝这边看了过来，想也知道这个绯闻是澄清不了了，而且明天可能就会传遍各个种族，米瑟气得差点当场爆哭，他他妈雇的都是些什么员工！怎么他就被迫结婚了！他没有！他没有老公！ 　　贝尔芬格本人脸都要笑裂了，强忍着说道：“是，我知道米瑟的老公是魔王陛下了，刚才是我失言了，实在抱歉，呵呵呵……” 　　米瑟暴怒：“你他妈——” 　　“嘘，”贝尔芬格微笑着说道：“不可以在小朋友面前说脏话。” 　　米瑟一噎，气得直拿手锤他，贝尔芬格吸取教训，避开脸，也就让他随便锤了。 　　罗伯特和哈里两个崽见书记官“服软”，纷纷松了口气，总算是又保住了米瑟一轮清白（？），虽然不知道米瑟是不是真的跟魔王结婚了，但这的确是个吓跑想勾搭米瑟的坏男人的好借口！ 　　一猫一吸血鬼眼神交流，回头魔王要是来了想带走米瑟，他们就说，书记官是米瑟的男朋友…… 　　正在挨打的贝尔芬格笑而不语，都可以啊，他都ok啦。 　　贝尔芬格没有得意多久，就被米瑟拖着出了店，一同跟去的还有被小猫咪和吸血鬼怂恿的天使艾尔。 　　“我们要看店，米瑟和那个家伙一起出门，总得有个电灯泡……”哈里的话还没说完，罗伯特打断道：“我们的意思是，那好歹也是你的同类，还是得看着点的，万一菲戈尔下手没轻没重呢？” 　　单纯的艾尔觉得罗伯特说的有道理，卷进这件事的天使只是在传教而已，并没有主动伤害人类，说不定还有回旋的余地，如果可以选择，当然是不要有人受伤最好了。 　　贝尔芬格也没有在意艾尔跟着他们，这世界上除了米瑟之外的大部分人在他眼里都是空气，比如这件事在米瑟看来，是和艾尔一起送顾客回家外带抓天使，但在贝尔芬格看来，就是一场他和米瑟的甜蜜约会…… 　　恶魔百货的大门一打开，迎面就是一个凝固在空气中的、满脸疯狂的老太太，她手里拿着染血的刀，地板上还躺着一个受了伤的男人，跟在米瑟他们后面的女顾客瞬间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脸色煞白。 　　米瑟面不改色地推开老人的手，朝女人摊开掌心，女人愣了一下，连忙把小瓶子递到魅魔手中。 　　米瑟帮她把飞瑞放进了老人的耳朵里，随后看着老人的眼睛，轻声说道：“该睡觉啦。” 　　下一秒，恶魔百货的大门关闭，老人直直地扑倒下来，米瑟接住菜刀的同时扶住了老太太，把她放在了沙发上。 　　“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了，”米瑟微笑着冲女人说，随后又指了指地上痛苦呻吟的男人：“另外，别忘了送你的丈夫去医院。” 　　女人仓皇地点头。 　　米瑟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意有所指道：“想做什么，抓紧时间吧。” 　　女人并没有听出恶魔的忠告，她急忙去看沙发上的老人，试图删除她的记忆，米瑟看了她一眼，带着贝尔芬格和艾尔出了门，直奔这里的教堂。 第52章 　　米瑟他们的运气不错, 当他们到达教堂的时候，天使正以艾尔同款姿势挂在半空中当灯泡，宣讲他的教义。 　　米瑟很给面子地拦下了想要直接冲出去的艾尔, 没有打扰对方的表演。 　　毕竟当着这么大一群人类的面儿直接把天使拖下来暴打，事情一定会闹得很大，与其这样，还不如等他讲完再说。 　　米瑟带着另外两个人站在角落，耳朵起茧地听着天使的那套理论, 心里嗤之以鼻的同时又忍不住有些好奇贝尔芬格的想法, 毕竟也有传说, 地狱的魔王原先都是天堂的天使, 堕落后才建立了地狱。 　　米瑟想，如果传说是真的，那贝尔芬格恐怕是最古早的那一拨天使了, 他不会内心深处也跟天堂的人是一个想法吧？ 　　米瑟鬼鬼祟祟地去看贝尔芬格，却见魔王垂着眼，又在看自己, 两个人的视线对个正着。 　　米瑟：“……” 　　米瑟莫名其妙地开始恼羞成怒, 红着脸小声骂道：“看什么看！” 　　贝尔芬格冲他眨了眨眼睛，暧昧地笑。 　　米瑟看见他这样就来气，斜睨着他, 说道：“你觉得那个天使说的对吗？” 　　“嗯？”贝尔芬格发出疑惑的声音。 　　米瑟瞪着眼睛看他，贝尔芬格才回过神来：“哦。” 　　魔王做出苦恼的样子, 说道：“这个问题有点难，亲爱的。” 　　“我不觉得他对，也不觉得他错，因为他说的话对我而言其实没有意义。” 　　“什么叫没有意义？”米瑟追问。 　　贝尔芬格笑着, 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就像大象无法判断蚂蚁的声音，因为蚂蚁的声音对它而言没有意义。” 　　魔王虽然用着不同的脸，也刻意打扮得更加工整，但他身上的高傲和懒散根本不是装出来的谦卑能够遮掩的，他永远处于高高在上的位置，傲慢地俯瞰一切。 　　当然，除了米瑟。 　　贝尔芬格看了看米瑟不满意的表情，立刻补充道：“当然，如果你问的是我自己的观点，那么我现在的身份已经可以说明一切了。” 　　米瑟听到这个回答，立刻八卦起来：“传说……” 　　“是真的。”贝尔芬格秒答。 　　米瑟道：“我还没说是什么传说呢！ 　　” 　　因为艾尔在旁边，贝尔芬格便用手指比了一个翅膀的样子，笑道：“这个是真的。” 　　米瑟一听，好奇道：“那你的翅膀呢？” 　　贝尔芬格听到这话，垂下眼，好半天，笑了笑，说道：“不方便。” 　　米瑟一愣，紧张道：“什么不方便？” 　　难道说当年的贝尔芬格也在融入地狱的原住民中时吃过苦头吗？ 　　贝尔芬格沉痛道：“在床上不方便。” 　　米瑟：“……” 　　果然，他刚才到底在期待什么呢，贝尔芬格这家伙的回答不是用脚趾头就能想出来吗！ 　　贝尔芬格见米瑟不说话，又蠢蠢欲动道：“你不想问问什么事情对我而言是有意义的吗？” 　　米瑟面无表情道：“随时随地都有床这种回答就不用开口了。” 　　贝尔芬格脸上露出了遗憾的表情。 　　米瑟正想揍他，突然被拽了拽米瑟的衣袖，一扭头，便见艾尔小声道：“他们要散会了！” 　　米瑟朝教堂中看去，发现人们的确开始往外走，而天使留在原地，和神父打扮的人类交谈了几句，便化成光点消失了。 　　“啧，”米瑟咋舌：“你们天使都喜欢这样装逼吗？” 　　艾尔：“……” 　　艾尔委屈巴巴：“也没有都……我就不喜欢嘛。” 　　米瑟根本没想听他解释，道：“走，追上去！” 　　为什么说天使装逼呢，因为瞬移这种能力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有的，那只是隐身术而已，虽然人类看不见他了，但事实上天使还是得自己走出教堂。 　　天使离开教堂，一直走到了僻静无人的花园中才停了下来，他冷漠地转过身，冲身后道：“出来吧，宵小之辈。” 　　米瑟本来也没想藏，带着艾尔和贝尔芬格走了出来，眨了眨眼，说道：“是个大天使。” 　　大天使，比权天使要低一级，就算只有魅魔一个人，也是不怎么怕他的。 　　艾尔生怕其中有什么误会，抢在前面说道：“您好，大天使，请问您是在向人类传教吗？您知道的，一般来说我们是不被允许和义人之外的人类接触的，而且这次的事情……”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天使，”大天使打断艾尔的絮叨，冷静地说道：“我的确是他们之中的一员，也知道了天堂现在针对我们的举措，只不过我没想到，你会和恶魔一起行动。” 　　艾尔急切地看着大天使，说道：“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明明大家都告诉你们这是错误的了！” 　　“是吗？我们错了？”大天使嗤笑了一声，说道：“太可笑了，你甚至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就开始试图抓捕我们了。” 　　他看着艾尔，冷声说道：“你知道吗？事实上从未有任何一个天使说过我们错了，你们之所以想要阻止我们，只不过是因为胆怯而已。” 　　“胆怯异端罪人的反弹，胆怯其他种族的愤怒，胆怯第二次两界战争！” 　　大天使神情一肃，冲艾尔说道：“天使，这世间早已污秽不堪，不洁与异端在地面横行，天堂的尊严究竟在哪儿？！人间早就需要更强硬的手段和思想来纠正一切了，同为天使，你应该理解我们，加入我们才对。” 　　艾尔失望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说服这个顽固的大天使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只得求助的看向米瑟。 　　“闪开！”米瑟挤开艾尔，跃跃欲试地拎出了鸟笼，他还没用过这玩意儿呢！ 　　大天使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迎来什么，见状，冷哼一声，手中化出光剑：“看来这就是你的决定了，天使，那么——” 　　啪。 　　可怜的大天使开战宣言还没说完，贝尔芬格已经在米瑟的催促下打了个响指，下一秒，他就变得和笨笨差不多大，住进笼子里了。 　　大天使：“……” 　　大天使：“？？？” 　　大天使疯狂闹笼，在里面左冲右撞，但这可是附着着贝尔芬格魔力的笼子，米瑟提着一点儿感觉都没有，笼身甚至没有晃动一下。 　　“花里胡哨讲这么多，”米瑟嫌弃地看着笼子里的大天使，说道：“早知道不浪费时间听他胡说八道了，反正抓起来这么容易。” 　　大天使在笼子里面气急败坏地骂道：“卑鄙的恶魔！” 　　米瑟故意把脸凑过去，贱次次道：“谢谢夸奖，你打我啊？” 　　大天使哪里见过这么欠揍的生物，气得大叫：“啊！！！” 　　米瑟心想，这比当初的哈里还不禁逗呢，于是左右看看，从树叶上抓起一个毛毛虫扔进笼子里，爱洁的大天使立刻弹开，祭出光剑，如临大敌地和毛毛虫决斗。 　　艾尔看着笼子里被毛毛虫汁液弄得抓狂的同类，颓唐地叹了口气。 　　米瑟把笼子递给贝尔芬格，安抚地拍了拍天使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放心吧，我们又不杀他，把他带回店里慢慢教育，还是有回头的机会的。” 　　艾尔听到这话，充满希望地看向米瑟：“真的吗？” 　　魅魔露出一个足以让所有pua受害者ptsd的笑容，回答道：“当然。” 　　艾尔对米瑟充满信任，听到他这么说，便立刻振奋起来，说道：“那我们快点回去吧！” 　　米瑟刚要答应，贝尔芬格说道：“等一下，我们似乎不是这样安排的。” 　　魔王转手把笼子塞进了艾尔的手里，朝米瑟笑道：“不是说要和我一起去逛街吗？” 　　米瑟：“……” 　　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听他的话去逛街很不爽，但放他回去休息更不爽。 　　米瑟正纠结着，贝尔芬格微微俯下身，深深地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好不好，亲爱的？” 　　虽然魔王陛下换了一张脸，但他的俊美程度并没有丝毫降低，隔着一层镜片，那双漆黑如墨的深邃眼睛反而更容易让人迷失，不自觉地想答应他的任何要求。 　　等米瑟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艾尔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而自己已经挽住了贝尔芬格的胳膊，和对方一起走在逛街的路上了。 　　米瑟：“……” 　　可恶啊！魅魔的魅惑抗性根本不应该这么低的！ 　　而这边，艾尔在米瑟点头答应和书记官去逛街后，就乖巧地拎着笼子，回恶魔百货去了。 　　“但是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天使困惑地自言自语。 　　很快，他就知道哪里不对了。 　　“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哈里抓狂地摇晃着艾尔的肩膀：“不是让你当电灯泡去了吗！” 　　“啊？”艾尔懵逼：“对不起，我忘了，但是米瑟点了头……” 　　罗伯特恨铁不成钢道：“米瑟那是被骗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话似乎没错。 　　“我们就是为了保护他，不让他被那个恶魔骗走，才会这么努力的啊！”哈里痛心疾首。 　　“哦……”艾尔似懂非懂，又有点委屈，他又不知道的。 　　不过艾尔的注意力其实不在这件事上，等哈里和罗伯特放过他后，天使便在店里一圈一圈地转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罗伯特问，小猫咪刚从担心米瑟的情绪里走出来，发现了艾尔手里的笼子，好奇地问：“你提着什么？是米瑟抓回来的天使吗？” 　　“是啊，”艾尔苦恼地说道：“我在想把他挂在哪里比较好。” 　　罗伯特凑过去闻闻，大天使见状，朝猫咪的粉色鼻头怒刺一剑，并没有造成任何伤害，被笼子挡下来了。 　　这就是个大号的老鼠和麻雀混合体啊，小猫咪看得心里痒痒，问道：“一定要挂起来吗？可不可以让我玩儿几天？” 　　艾尔连忙把笼子抱进怀里：“当然不行！” 　　虽然大天使脑子是有点问题，但罪不至于给猫咪当玩具啊，更何况他也还有一定的危险性呢！ 　　当然了，这也算是他的同族，他还是要保证一下对方的尊严的。 　　大天使要是知道艾尔在想什么，一定会问，我现在看上去是有尊严的样子吗？ 　　罗伯特欺软怕硬，要是哈里拒绝它，它多半就酸两句，走开了，但天使这么说，它便装作没听见似的围在旁边转圈，看得艾尔心里直害怕，连忙说道：“米瑟说的，要好好教育这个大天使的。” 　　罗伯特一听见米瑟的名字，心里便害怕了，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又恋恋不舍地看了几眼笼子里的大天使，这才干活去了。 第53章 　　大天使的内心不知道是绝望多一点还是憋屈多一点。 　　被艾尔从教堂拎回恶魔百货的路上, 从教义到同情，他尝试过用各种方法说服这名同族放他出来，但天使看着他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精神病人。 　　“不可以哦, 要等米瑟把你治好了，我们才会把你放出来呢。” 　　他说话的语气那么温柔、充满理解，但一点儿也不让人觉得开心。 　　大天使：“……” 　　大天使知道，他没有多少时间了，等到那两个恶魔回来, 他永远不可能从这个笼子里出来了！ 　　大天使正想着, 笼子突然猛然晃动了一下, 伴随着艾尔的惊叫, 什么漆黑的东西直直地扑了上来。 　　“呱！呱！”报亡鸟愤怒地大喊大叫，充满仇恨地看着大天使，试图把自己的扁脸从笼子缝隙中挤进去啄他。 　　大天使惊疑不定地望着这只鸟, 他能感受到对方来自地狱的气息，难道说它是得到了恶魔的命令，想要杀了他！ 　　“啊啊啊笨笨不行啊！我知道这是你的笼子, 先借给他住, 借给他住好吗！”艾尔尖叫。 　　笨笨发出愤怒的抗议，尖嘴啄在笼身上，发出哐哐地响声——它要驱逐这个抢了它家的家伙！ 　　大天使：“……” 　　等等, 关着他的竟然是鸟笼吗？！ 　　“放我出去！”大天使疯狂摇晃笼子，憎恨地看着艾尔：“你就看着他们这样羞辱我吗？！” 　　“啊？”艾尔诚恳地辩解道：“这怎么能叫羞辱呢, 你看笨笨多想住进去，米瑟可是花了很大的力气帮你找到这个笼子的。” 　　大天使差点没一口血喷在艾尔脸上，这他妈说的什么话，他确定了, 这个天使已经背叛了天堂，他一定跟恶魔是一伙儿的！ 　　艾尔已经够手忙脚乱了，笨笨还不知道从哪儿叼了个衣架过来了，在艾尔头顶疯狂打转。 　　如果笨笨会说话，它这会儿应该像个复读机一样嘚嘚嘚：让他住这个让他住这个！ 　　还挺记仇。 　　不过笨笨的出现确实提醒了艾尔，天使眼睛一亮，说道：“对啊！笨笨的站架上还有位置！我把你挂在那儿吧！” 　　笨笨大声抗议：“呱呱呱呱！！！” 　　大天使：“……” 　　你是生怕我不死啊！ 　　但天真的艾尔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在天使眼里，一切仇恨和矛盾都是可以化解的，他在混乱中努力冲报亡鸟道：“笨笨，你要和大天使好好相处，不可以啄他，好吗？” 　　笨笨正在说报亡鸟脏话，但可惜天使并不能听懂，还以为它答应了，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艾尔在双方的疯狂反对中强行把鸟笼挂在了笨笨的站架上，随后强调道：“这是米瑟回来后要教育的人，米瑟哦。” 　　笨笨气得要死，用力地啄了这个智障天使一下，艾尔痛叫一声，忙不迭地逃走了。 　　不过米瑟的名字的确管用，笨笨虽然气得要死，但也只敢瞪着天使，没敢冲上去直接把对方从站架上晃下去。 　　大天使也渐渐缓过了神，他想到，其实现在正是一个逃出去的好机会，如果能利用那只不洁的鸟—— 　　大天使看了一眼报亡鸟，站了起来，就像在那些人类面前一样，昂着下巴高傲道：“你想进来，是吗？” 　　笨笨盯着他，没说话。 　　“把我关进来的是那两个恶魔，我并不打算占据你的巢穴，”大天使看着它，怂恿道：“只要你打开笼门，我立刻出去，把笼子还给你！” 　　笨笨：“……” 　　大天使不说还好，一说笨笨更来气了，废话，它要有本事打开这个笼门，还用你说？可恶，明明是它的笼子！ 　　笨笨越想越气，越想越憋屈，大天使便看见报亡鸟突然又开始发疯大叫，最后，它的鸟眼中闪烁起邪恶的仇恨光芒，扑腾到了笼子的上方，亮出了鸟类的泄殖孔。 　　大天使：“……” 　　大天使：“啊啊啊！！！” 　　—— 　　米瑟和贝尔芬格回到店里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满脸愧疚的艾尔，还有萎靡不振的大天使，以及得意洋洋的笨笨。 　　米瑟：“？发生什么了？” 　　艾尔还没说话，猫猫和狗狗已经冲了上来，贝多看见贝尔芬格，有些害怕地停在不远处，罗伯特则是谨慎地看了魔王一眼，上前去嗅米瑟裤子上的气味，问道：“你们去逛街了？买了什么？” 　　米瑟还是挺高兴的，拿了两个巴掌大的小袋子出来，说道：“买了一双袜子，还有两个指甲剪！” 　　贝尔芬格的脸上露出一个奄奄一息的笑。 　　是啊，三个小时，就买了这三样东西，结账一分钟，剩下的俩小时五十九分钟都在货比三家以及讲价，米瑟还真是抠……他的意思是，勤俭节约啊！ 　　其他人倒是已经习惯了，狗狗乖巧地把东西接了过去，米瑟又问了一遍情况，艾尔才支支吾吾地说了笨笨在笼子上拉粑粑的事情。 　　米瑟顿时难以置信地看向鸟鸟，震怒道：“笨笨！你怎么能这么不讲卫生！” 　　笨笨抗议地呱呱大叫，米瑟毫不留情道：“别跟我讲理由，倒立罚站去！晚上吃饭再下来！” 　　报亡鸟知道辩不过，委屈巴巴地看了看米瑟，又瞪了一眼笼子里的大天使，“咕”了一声，拍拍翅膀飞去罚站了。 　　米瑟吐出一口气，头疼地说道：“艾尔，去把笼子和大天使洗一下吧。” 　　艾尔一愣，说道：“要把他放出来吗？” 　　“当然，”米瑟奇怪道：“不然怎么洗？” 　　坐在笼子角落的大天使听到这话，猛然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 　　“哦，放心吧，”米瑟说道：“放出来他也不会变回原样的，是吧菲戈尔？” 　　贝尔芬格点了点头。 　　他变不回去了？大天使看着这两个恶魔，只觉得胸中的郁气直冲脑门儿，下一秒，眼前一黑，整个人失去了知觉。 　　等到大天使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躺在一块抹布上，艾尔正眼含泪水地用两根指头给他做心肺复苏。 　　其他人都在忙，贝尔芬格去房里躺着回血去了，只有米瑟趴在收银台上，同情地看着大天使，假惺惺道：“唉，把自己气坏了可怎么办呢？” 　　大天使死死地瞪着他，要不是他使不出力量来，非得把这魅魔的眼睛戳瞎不可！ 　　米瑟看了他一眼，笑道：“还挺凶？” 　　大天使咬牙切齿道：“恶魔，我劝你最好放了我，就算天堂已经放逐了我们，我也还是天使，他们不会允许我落在一个恶魔的手里的！” 　　“说的真有道理，”米瑟撑着下巴笑道：“你看我怕吗？” 　　大天使愤愤地看着米瑟。 　　“也不用这么紧张，”米瑟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说道：“其实我对你没多大兴趣，抓你回来也就是一时兴起。” 　　这倒是实话，主要是为了膈应贝尔芬格，顺带满足了一下员工的小请求，要不是因为这，他才懒得和天使扯上关系。 　　但大天使并不相信，他冷冷地看着米瑟，说道：“无论有什么招数，放马过来吧。” 　　米瑟想了想，说道：“开店这么久，还没给我的员工发过什么福利呢，这样吧，你当几天临时工，我给大家放个假，休息休息。” 　　米瑟这话一说出来，店里几双眼睛就全都聚到这边来了。 　　真的假的，米瑟不打算压榨他们了？！还要给他们放假？！ 　　米瑟看见他们的眼神，奇怪道：“你们这是什么表情？我说的当然是真的，我难道不是一个慷慨的老板吗？” 　　众人：“……” 　　米瑟小脸一板，众人立刻发出一阵虚伪的赞美：“老板最好啦！” 　　“米瑟最大方啦！” 　　“米瑟你真是我见过最大度的老板，嗝，”艾尔捂着嘴，眼泪汪汪地看着米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天使撒谎就是会这样嘛…… 　　米瑟：“……” 　　算了，我这么大度的人，懒得跟他计较，米瑟微笑着告诉自己。 　　魅魔面无表情地说道：“艾尔不放假，其他人都有假。” 　　艾尔：“……” 　　天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另外四个家伙确定了是真的，纷纷欢呼起来，贝多和罗伯特撒丫子狂奔，发出各种怪叫。 　　米瑟微笑着看向大天使，说道：“今天你就好好养一养身体，明天准备干活，好吗？” 　　艾尔抽了抽鼻子，小声提醒道：“可是现在已经晚上八点了。” 　　“哦，”米瑟慈祥地冲大天使道：“那么就在接下来的四个小时内养好身体吧，加油啊。” 　　罗伯特他们也都轮流跑过来，充满同情地看向大天使，说道：“一定要加油哦！” 　　哈里：“我们的心与你同在。” 　　贝多：“汪汪！” 　　笨笨：“咕咕嘎！” 　　大天使并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也并不将员工们的关心放在心里，他冷笑一声，嘲讽地看向米瑟，说道：“就这？” 　　众人纷纷倒抽一口凉气，这是真的勇士啊！ 　　米瑟微笑：“就这啦！” 　　天色渐晚，客人越来越少，员工也都陆陆续续休息了，大天使彻底冷静下来，他仍旧住在笼子里，但已经做好了面对任何事情的准备。 　　这都是神的考验，大天使骄傲地想，而我绝不会失败！ 第54章 萎了（指作者，不是攻） 　　半夜十二点, 刚刚入睡的大天使被人强行晃醒了，他睁开眼，正对上一个巨大的猫头。 　　罗伯特怜爱地看着这位临时工, 说道：“已经是第二天啦，该起床工作啦。” 　　大天使早已做好了准备，醒了醒神，镇定道：“你们要我干什么，说吧。” 　　罗伯特道：“其实也没什么啦, 主要是守个夜, 如果有客人来了, 你就帮忙接待一下, 艾尔跟你说过怎么做了吧？” 　　大天使对恶魔的买卖非常不屑，但他也知道现在反抗没有意义，便沉着脸“哼”了一声。 　　罗伯特就当他听到了, 继续道：“守夜的时候，你可以顺便整理一下货架，把所有东西都摆整齐, 查一下缺什么东西, 去仓库补货。” 　　“哦。”大天使应了，这听起来不算难。 　　罗伯特继续道：“整理完货架之后，打扫一下店里的卫生, 拖地会吧？” 　　其实不会，但为了不让恶魔养的猫看轻自己, 大天使冷笑一声，说道：“就这些吗？” 　　通常来说，轻蔑的语气和表情往往会激怒敌人，但大天使没有想到的是, 猫咪的脸上露出了欣喜又感动的表情。 　　“你能有这样的心态真是太好了！”罗伯特发自内心地夸奖道：“等你拖地拖到三分之一的时候，就可以开始为大家准备早饭啦！” 　　大天使：“……” 　　大天使猛然意识到了不对，说道：“什么？早饭？现在不是刚过十二点吗？” 　　罗伯特眨着眼睛，说道：“是啊，但是你现在这么小，就算立刻开始，整理完货架也差不多五六点了，拖地拖完三分之一，正好八点啊，大家都要起床啦。” 　　大天使张着嘴呆在原地，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连忙提出异议：“等一下，如果是这种强度的话，我认为不合理，根本没有人能做完这些工作！”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罗伯特听到这话，露出嫌弃的表情，随后骄傲道：“这家店一开始只有我一个员工，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个猫咪做的呢！” 　　大天使：“……”你确定你没有被虐待吗？ 　　“那我继续说了啊，”罗伯特浑然不觉，继续道：“你做完早饭后，就去给大家叠被子，哈里睡棺材，不用管他，但我和贝多的窝要拍一拍，弄得蓬松点，叠完被子正好收餐具，顺手把笨笨的屎盆子刷了，帮我铲一下嗯嗯，然后带贝多出去遛弯上厕所，回来继续拖一会儿地，差不多就该做午饭了，午饭做完把衣服洗一洗，被子晒一晒，然后把地拖完，做晚饭，晚饭结束后遛狗，遛完回来再帮我和贝多洗个澡，差不多就快到九点了吧。” 　　叠被子铲屎做饭洗澡？大天使的脸抽搐了一下，很快抓住重点，问道：“所以我的休息时间只有三个小时？” 　　“当然不，”罗伯特惊讶地说道：“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大天使的脸色刚缓和下来，就听见罗伯特道：“九点之后就是守夜时间了，怎么能休息呢！” 　　大天使：“……” 　　罗伯特怜爱地看着他，说道：“其实我都把时间算短了，鉴于你的真实工作效率，建议从九点开始整理货架，另外米瑟晚上的时候经常醒来要喝水，你最好随时准备着，白天的时候大家也会需要你跑腿，还有给我们三个小动物剪指甲的工作也交给你了，我再想想还有什么事……” 　　“等一等，”大天使迅速冷静下来，说道：“这不对，我记得魅魔说过，那个叫艾尔的天使不放假的！这里面一定有他的工作，不可能什么都是我干！” 　　罗伯特听到这话，看着他的眼神更温和了：“是啊，艾尔不放假，米瑟说，他的工作是监工。” 　　大天使：“……监工？” 　　“没错，”罗伯特说道：“意思是，他的工作就是看着你工作，不让你偷懒。” 　　大天使：“……” 　　大天使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颤声问道：“是人吗？” 　　罗伯特怀念道：“自从店里不招新人之后，真是好久没有听过这句话了呢！” 　　大天使：“……” 　　这他妈到底是个什么店啊！ 　　罗伯特甩了甩尾巴，好心提醒道：“你的工作大致就是这些啦，放心吧，结账和记账的时候艾尔会在旁边指导你，不会出错的，不过米瑟最近每天早上起来心情都不太好，说不好还会给你安排别的事情，你自己注意一点！” 　　大天使面无表情道：“这店里还能有别的事情？把这里重新翻修一遍吗？” 　　罗伯特怜惜地看着大天使。 　　太天真了，那可是米瑟啊，奴隶主眼里永远都是有活儿干的！ 　　不过小猫咪也没说什么，毕竟托大天使的福，它来恶魔百货这么久，终于有休假了！ 　　罗伯特嘴都要笑歪了，冲大天使说道：“积极工作，好好表现，争取早日出狱吧！哈哈哈～我先睡觉去啦！” 　　小猫咪欢快地奔向自己的小窝，转了几个圈圈，把自己团吧团吧，塞了进去。 　　早睡早起，明天放假！耶！ 　　大天使蹲在笼子里，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这怎么可能呢！按照那个猫咪的说法，他根本没有休息的时间，而且他甚至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要持续多久！如果真的按照那个魅魔的安排去做，他可能会被折磨致死的！ 　　然而大天使心中刚生出消极抵抗的想法，他的身体忽然就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 　　大天使一愣，随即咬牙，该死的恶魔！竟然还给他下了咒！ 　　当然，米瑟早就料到有这种情况了，怎么可能给他反抗的机会，感谢万能的魔王贝尔芬格！ 　　大天使只能含泪干活，在辛勤的劳动中，一夜很快过去。 　　清晨，大天使累得羽毛都支棱起来了，就在他顶着黑眼圈，好不容易把货架整理完，开始抱着拖把杆拖地的时候，恶魔百货第一个醒来的人走出了房门。 　　是米瑟。 　　米瑟昨天晚上被贝尔芬格翻来覆去地日了一夜，根本没睡，出来时脸色臭得要命，而他一看见大天使，表情更难看了。 　　一想就一肚子气！要不是这大扑棱蛾子搞事，那个女的能到店里来吗？那女的不来，他会想要膈应贝尔芬格吗？他不膈应贝尔芬格，会反过来被贝尔芬格日吗？！ 　　都是这家伙的错！ 　　米瑟冷眼看着大天使，挑剔道：“你就是这么做事的？” 　　大天使从十二点一直忙活到现在，一听这话，便怒了：“怎么了？！” 　　米瑟冷笑一声，用脚指了指墙角的灰：“天堂的人做事就这种水准，也难怪你每天只能跟那些信徒动动嘴皮子了，是吗？” 　　大天使的脸顿时一阵青一阵白。 　　米瑟叉起胳膊，说道：“去拿块抹布，站在地上拖。” 　　大天使：“……”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大天使忍气吞声，正要去找抹布，就听见魅魔嘴巴不停地道：“拖完把货架和收银台也擦一遍，对了，你不是长了翅膀？天花板上也落灰了，还有那些灯罩，都要擦一遍，弄完之后再把仓库整理一下，那里面东西太乱了。” 　　大天使难以置信地看着米瑟，几乎是发出了一声悲鸣：“卑鄙的恶魔！我根本干不完这么多活儿！” 　　米瑟笑了一下，说道：“就这？” 　　大天使的表情顿时像吃了屎，他想回去把昨天的自己打一顿。 　　看到对方的脸色，米瑟终于爽了，露出资本家的丑恶笑容：“可不能说这种话，世界上怎么会有干不完的活呢？只要你坚持、用心，使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力量，总有一天，你会做完的！” 　　魅魔朝大天使挤了挤眼睛：“神会保佑你的哦，加油！” 　　说完，从大天使的痛苦中得到了快乐的魅魔便扭着腰，高高兴兴地去洗漱了。 　　大天使：“……” 　　大天使：“啊啊啊！！！” 　　然后他的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因为米瑟的话去找抹布了。 　　店里第二个醒来的人是天使艾尔。 　　他并不是自己醒的，而是被米瑟叫起来的，出现的时候眼里还噙着泪水，蔫儿不拉几。 　　面对这个同族，大天使还是期望他能有点良心的，结果对方一张嘴就是抽泣：“为什么只有我没有假期，就因为我说谎打嗝吗？呜呜呜……” 　　他又看向大天使，充满怨怼地说道：“你明明可以自己监督自己的！” 　　大天使：“……” 　　艾尔抱紧自己，悲伤道：“我好可怜哦。” 　　大天使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呢？” 　　艾尔吸了吸鼻子，想了想，说道：“你也好可怜哦。” 　　一般来说，守护天使都是单纯、善良、充满同情心的，不论是谁需要帮助，他们都会不分对象地伸出援手——就像没有成为恶魔百货员工之前的艾尔一样。 　　大天使听到这话，立刻期待地看向对方：“然后呢？” 　　艾尔眨了眨眼，疑惑道：“然后？什么然后？” 　　大天使急切道：“你不该来帮帮我吗？” 　　艾尔目光闪烁：“哦？嗯？是吗？” 　　大天使：“？？？” 　　随后便见艾尔开始若无其事地朝四处张望，无论大天使说什么，都假装没听见了。 　　大天使：“……” 　　这个守护天使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天使深吸一口气，接受了现实：“算了，这都是神给我的考验，没关系，我自己就可以做到。” 　　艾尔立刻恢复听觉，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做早饭？我好饿哦。” 　　大天使：“……” 　　这个天使果然堕落了吧！ 第55章 劳动改造（小修，不用重看） 　　恶魔百货人来人往, 顾客们享受购物，员工们享受假期，欢声笑语当中, 没有人在意孤零零擦地的大天使。 　　人们的悲欢并不相通，大天使想，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正感慨着，魅魔路过，一脚踩在没干的地板上, 留下一个鞋印。 　　大天使：“……” 　　“哦哟。”米瑟叫了一声。 　　大天使抬头看他, 还以为对方怎么也得虚伪地道个歉吧, 就见对方皱了皱眉, 说道：“我的鞋底怎么这么脏？临时工，擦完地记得帮我刷下鞋。” 　　大天使：“……” 　　米瑟没理会大天使仇恨的目光，拍了拍手, 让所有店员都看了过来，随后笑着说道：“大家都知道啦，今天放假, 所以我也不打算把大家一直关在店里。” 　　众人一听, 立刻投来期待的目光。 　　“今天团建，”米瑟举起双手，兴奋道：“我们一起出去逛街吧！” 　　众人：“……” 　　陪, 陪你逛街吗？要不要再考虑下，菲戈尔脸都青了。 　　米瑟：“？？？你们这都是什么反应？” 　　众人只好发出敷衍的欢呼声。 　　米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说道：“不高兴就不用装啦。” 　　大家瞬间安静下来。 　　米瑟想了想，说道：“那这样吧，出去探亲加旅游，行吧？你们在人间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我们就去看看，顺便吃点好吃的。” 　　店员们一听这话，终于高兴起来：“哦！！！” 　　米瑟微笑道：“哈里赞助资金！” 　　除哈里外的店员们：“哦哦哦！！！” 　　哈里：“？？？凭什么？” 　　米瑟：“钱不够去吸血鬼族地找哈里的长亲要！” 　　哈里瞬间快乐起来：“哦哦哦哦哦！！！” 　　这下大家都高兴啦，米瑟笑眯眯地说道：“那就这么定了，有什么东西出门要带的，都去准备一下吧，五分钟之后门口集合。” 　　店里的猫猫狗狗人人立刻飞奔去收拾东西，艾尔刚要浑水摸鱼地跟着动，被米瑟拦下了：“好好监督大天使工作，今天店里的生意就全都交给你们俩了哦！” 　　天使：“……QAQ” 　　米瑟微笑：“回来之后营业额不达标，你知道后果的。” 　　艾尔强忍住眼泪：“嗯……呜嘤。” 　　可怜的天使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同事们收拾好东西，欢天喜地地离开了恶魔百货，而自己只能留在这里，和大天使一起加班。 　　艾尔伤心地哭了出来。 　　大天使看到艾尔这样，心里又爽又气，说道：“你有什么好哭的，我不比你惨吗？我的事根本做不完！卑鄙的恶魔！” 　　艾尔一听，哭得更伤心了：“你为什么做不完啊，你得做完啊，你做不完我不也不能休息了吗！呜呜呜……” 　　不管怎么说，还得干活。 　　大天使现在的体型和笨笨差不多，恶魔百货的地面对他而言大得像三个足球场，大天使擦了半天也没多少进展，喘了口气，还没歇两秒，又被贝尔芬格的魔咒控制着去搓抹布。 　　艾尔忧郁地坐在收银台后看着大天使干活，叹了口气，说道：“所以你们为什么非要做那种事呢？如果不是那个人类跑来店里，你也不会被抓起来了。” 　　大天使擦着地，还不忘反驳，冷哼一声说道：“堕落的天使又怎能知道吾等的志向。” 　　艾尔摇了摇头：“我的确不懂，我觉得以前的人间就挺好，现在简直一团糟，而这全都是因为你们。” 　　“你错了，”大天使笃定地说道：“这不是因为我们，而是因为他们，他们忽视神的声音，因而堕入混乱。” 　　艾尔：“……明明就是你们干的，你们还偷人家的灵魂。” 　　“我们是在救人，而消灭罪人，是为了救更多的人！”大天使固执地说道：“世间的人只有信神才能得救，天堂必须接管整个人间，保护人类的安全，我们让他们不必被不洁所害，不必堕落，不必自相残杀！” 　　“那只是你们一厢情愿的想法，”艾尔忍不住生气了：“没有人应该为你们的想法付出生命，在保护他们之前，你们就已经伤害了够多的人了！” 　　大天使鄙夷道：“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艾尔跟着抬起下巴，用鼻孔看他：“我比你懂得多多了！” 　　两个天使互不相让，都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对方，气氛一时间十分僵硬。 　　最终，大天使嗤笑道：“呵，所以你只是个天使。” 　　艾尔：“……”草！ 　　天使生气了，他瞪着大天使，道：“呵，所以你只是个临时工！” 　　大天使一愣，艾尔已经跳起来，跑出了大门，然后又重新出现在门口。 　　重点，两只鞋上都沾满了泥巴。 　　大天使：“……” 　　艾尔回忆了一下米瑟的表情，学着对方的样子露出了一个欠揍的微笑：“打我啊？” 　　大天使：“…………” 　　艾尔一下子跳到了大天使刚擦完的地板上，开始疯跑。 　　大天使发出撕心裂肺的悲鸣：“NO——！！！” 　　艾尔：“哈哈哈哈！！！” 　　当然，天使脸上笑得很快乐，心里还是很悲伤的。 　　呜呜呜他又堕落了。 　　但是堕落好爽哦，嘻嘻嘻。 　　晚上米瑟带着员工们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擦地擦到口吐白沫的大天使，还有一派悠闲地喝着白开水，看着大天使擦地的艾尔。 　　由于天使的情绪和他们上午离开时的差距实在太大了，搞得米瑟都有点迟疑，说道：“没出什么事儿吧？” 　　天使露出一个纯洁又的笑容：“当然没有。” 　　米瑟：“……那你？” 　　艾尔认真道：“我只是学会了享受工作罢了。” 　　米瑟看着艾尔的眼神一下子变了，说道：“好员工啊！大家快向艾尔学习！” 　　奔波了一天的员工们有气无力地鼓掌。 　　“行了，散了吧。”米瑟说。 　　众人立刻一哄而散，贝尔芬格刚才还没什么精神，这会儿倒是又有力气了，朝米瑟眨了眨眼，说道：“我去房间等你。” 　　米瑟：“……快滚吧！” 　　等贝尔芬格也走了，米瑟便踱到大天使跟前，啧啧道：“一天下来地都没拖完啊？” 　　大天使咬牙切齿：“不如问问你的好员工！” 　　“？”米瑟回头去看艾尔，艾尔回了一个充满茶味的懵逼表情。 　　“算了，也不重要，”米瑟淡淡地说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们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就算天堂不动手阻止你们也一样。” 　　大天使听到这话，立刻抬起了头：“你凭什么这么说？” 　　米瑟没有回答他，只是笑了笑，说道：“等一下帮所有人都做一份宵夜，送到房间去，谢谢。” 　　大天使：“……我没有时间！” 　　米瑟事不关己地耸了耸肩：“加油哦。” 　　大天使发出愤怒的叫喊，但米瑟已经离开了，艾尔探出一个脑袋，说道：“我也要宵夜，大份的，谢谢！” 　　大天使：“……”吃屁去吧！ 　　—— 　　第一天干活，大天使怨声载道，第二天干活，大天使咬牙坚持，等到第三天第四天的时候，大天使已经失去了抱怨的能力。 　　而恶魔百货的员工们放了整整半个月的假。 　　这半个月，大天使没日没夜的干活，每当熟练掌握了一项工作，米瑟就会立刻有另一项工作交给他。 　　洗衣、做饭、拖地、跑腿、理货、守夜、算账、接待客人、收拾屋子…… 　　大天使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死了，但事实上，他只是在做杂务而已，而做杂务和不休息，是无法杀死一个天使的。 　　等大天使意识到这是一种惨无人道的精神折磨时，一切都已经迟了，他的脑海里已经没有了工作以外的任何事情，哪怕是拧抹布的手法，也比他曾经讲过千百遍的教义要清晰得多——毕竟他拧抹布的次数已经远超一千遍了。 　　米瑟也发现了这一点，他跑到大天使的跟前，蹲下来问道：“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吗？” 　　大天使呆滞道：“灯罩要拆下来擦？” 　　米瑟摇了摇头，说道：“你们的计划永远不会成功。” 　　大天使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个，然而他悲哀的发现，经过半个月的折磨，自己听到这话，竟然连愤怒的感觉都没有了。 　　“之前说这话没用，但现在你应该能听进去了，”米瑟道：“所以我告诉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大天使摇了摇头。 　　米瑟笑了笑，说道：“因为人类并不需要神，就像现在的你一样。” 　　大天使愣住了。 　　米瑟站起身，说道：“我不想谈论你们那些教义，但艾尔说的没有错，你们就是一群自以为是的家伙，口口声声要拯救人家，做的事却不过是排除异己罢了。” 　　“天堂的想法难道跟你们不同吗？当然不，他们也希望所有人都是信徒，但他们为什么不这么做？因为他们知道这不可能，即便没有地狱或者其他势力也不可能。” 　　“当人类不需要神的时候，就算所有天使降临人间，你们得到的也不会是信徒，而是奴隶。天堂不希望如此，所以接受了这一点，只有你们还在做梦罢了。” 　　米瑟耸了耸肩，说道：“劳动改造还是有用的嘛，放心吧，真没打算把你怎么样，这半个月来也谢谢你了，等你自己想通了，你身上的魔咒就会解除了，再干两天活儿吧，加油。” 　　魔咒解除？大天使呆呆地想，那是不是可以更快把活儿干完了？ 　　随后，他又立即回过神来，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怅然若失地想，他们难道真的错了吗？ 第56章 烤肉天下第一 　　大天使想了很多。 　　在刚开始的时候, 他当然也试过靠对神的信仰拯救自己，但结果如何已经明了了，那么人类需要神吗？还是说, 一切真的只是他们一厢情愿？ 　　艾尔看见沉默下来的大天使，终于也放下了对他的偏见，轻声说道：“虽然说着想要拯救人们，但你有真正从人类的角度去考虑过什么事吗？” 　　大天使神色复杂地摇了摇头。 　　天使聆听神的声音，人生来有罪, 不得救便要堕入地狱, 于是他们高高在上地替人类做了决定, 开始用自己的手段“拯救”他们。 　　从没有哪个天使想过要站在人类的角度考虑问题, 因为他们深信人类是愚昧的，盲目的，从他们的角度思考问题, 当然也是不可理喻的。 　　但这么长时间下来，大天使意识到，其实天使也并非永远明智的, 他同样会因为恶魔的手段而丧失斗志, 那他们之前的认知真的是正确的吗？人类自己的想法是否其实也很重要？ 　　艾尔叹了口气，说道：“现在的你也许可以代入那些未曾听过神的声音的普通人类了，想一想他们突然失去亲人, 甚至失去自己的感觉，或者你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大天使没有开口, 因为答案已经很明确了。 　　魅魔说的没错，他们的想法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他们没有拯救任何人，只是在排除异己罢了。 　　他一直以为天堂懦弱, 甚至愚蠢，但事实上从他被说服，加入这支队伍里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变成了最愚昧的家伙了，如果不是魅魔用这种手段叫醒他，恐怕他永远都会沉溺在这自以为是的幻想里了。 　　大天使深吸一口气，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他知道他即将恢复原状了，便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奇迹的发生…… 　　等待奇迹的发生…… 　　等待…… 　　“你站在那里干什么？”路过的小猫咪不满地说道：“我的嗯嗯还没铲呢！快去，我要上厕所了！” 　　大天使：“……” 　　大天使委屈巴巴地铲屎去了。 　　真正让大天使恢复正常的契机出现在三天后，米瑟突发奇想，带着大家出去吃烤肉，然后因为高估了贝尔芬格的饭量点多了，剩下的许多烤肉只能打包带回店里来。 　　烤肉香气四溢，店里的客人们纷纷结账出去吃饭，许久没有享受过食物的大天使眼巴巴地看着这边，泪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流了出来。 　　下一秒，“嘭”地一声，地上多了一个天使。 　　店里的所有人：“……” 　　眼见客人们又作势准备逃走了，吓得米瑟连忙朝大天使招了招手，说：“过来过来，吃烤肉来！” 　　大天使立刻屁颠屁颠地过去了，客人们一看这天使这么听话，这才纷纷放松下来，只是仍旧时不时朝这边张望。 　　米瑟松了口气，把手里的纸盒递给大天使，趁他低头吃肉的时候把蹭到自己脚边试图保护自己的猫猫狗狗往后怼了怼，说道：“怎么样？” 　　大天使呼哧呼哧：“好吃！” 　　米瑟：“……” 　　看来劳改真的很成功呢。 　　米瑟无语，说道：“不是说烤肉，我是问你怎么样。” 　　大天使回过神来，不由得神情复杂地看向米瑟。 　　许久，他说道：“谢谢。” 　　众人呆滞。 　　竟然还有人，在经历了半个多月的压榨之后，对米瑟，说，谢谢？！ 　　小场面，小场面，米瑟淡定地微笑。 　　大天使放下烤肉，认真地说道：“我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了。” 　　“你真是用心良苦啊。”大天使感叹道。 　　围观众人：“？？？” 　　这个大天使脑子是坏掉了吗？ 　　米瑟但笑不语，等大天使吃得差不多了，才道：“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呢？” 　　“我预备回去天堂接受惩罚，再帮其他天使一起尽快解决这件事。”大天使面有愁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已经有太多人受到影响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艾尔问。 　　“现在，”大天使回答：“越快越好。” 　　米瑟眨了眨眼，说道：“那我就不留你了。” 　　大天使也急着离开，正要点头，又听见米瑟道：“但是你走之前得把账结一下吧。” 　　大天使：“……？？？” 　　大天使难以置信，账？他在恶魔百货还有欠账？！草，以这魅魔的性格，不会是还要收他房租吧？！ 　　和魅魔相处了半个多月，大天使深知对方干得出来这种事，不由惊恐地望向米瑟。 　　米瑟无辜道：“你干嘛这么看我？我只是想说把烤肉的账结一下而已。” 　　大天使听到这话，立刻松了口气，只是烤肉啊，那他还是可以接受的。 　　不，其实这种要求也很不合理吧。 　　大天使不可能用人类的灵魂抵账，最后只能留下身上一块带着力量的宝石，预备大敲一笔的米瑟不由失望，但总比什么都没有好，于是还是收下了。 　　离开之前，大天使还是忍不住去问米瑟：“如果我们不去干涉人类，他们该如何生活呢？即便不考虑死后的世界，活着的时候没有神的指引，他们该怎么办呢？” 　　米瑟听到这话，不由笑了出来：“我觉得你们天使真该多了解一下人间，否则也不会问出这种问题来了。” 　　米瑟撑着下巴，似笑非笑地说道：“人类不需要任何奇怪的家伙插手人间的秩序，他们有法律，有道德，有信念，他们不是笨蛋，不是巨婴，更不是傀儡，他们有能力解决所有事情，你们这群天使，还是省省吧。” 　　如果是之前那个傲慢的大天使，听到这话恐怕会嗤之以鼻，但现在，大天使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他说道：“那就好。” 　　大天使走向恶魔百货的门口，在推开大门之前，他扭过头来看了米瑟一眼，说道：“谢谢你，你是个好恶魔。” 　　米瑟：“……” 　　米瑟打了个哆嗦，面无表情地想，真是谢谢你哦。 　　哈里见状，想要上去给米瑟揉揉肩，结果被贝尔芬格伸手隔开了，只好愤怒地瞪了对方一眼，随后讨好地冲魅魔道：“米瑟真厉害呀。” 　　罗伯特也感叹道：“我们又帮助了一个迷途的羔羊！” 　　贝多没有说话，刚才出门时狗狗身上沾了草籽，这会儿正面目狰狞地啃自己的屁股，想把烦人的小东西咬下来。 　　米瑟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奇怪地看向他们，说道：“你们还都挤在这儿干什么？” 　　猫猫狗狗吸血鬼头顶问号：“怎么了吗？” 　　米瑟道：“？？？大天使都走了，你们不觉得自己该回去工作了吗？假期结束了哇！” 　　众人：“……” 　　众人猛然清醒，疯狂朝门口追去：“大天使你回来！你再多住几天！！！” 　　最后当然是没有把人追回来，一个个哭唧唧地被米瑟赶去干活了，放了半个多月的长假，突然恢复到工作状态，真是生不如死，员工们垂头丧气，面有菜色。 　　罗伯特拖了一会儿地，实在受不了了，腆着脸跑去问米瑟：“咱们什么时候再抓两个天使回来劳动改造啊？也算为保护人间和平做贡献嘛！” 　　米瑟踹了它一脚，说道：“去，想得美。” 　　艾尔倒不觉得小猫咪哪里错了，积极道：“我觉得罗伯特说的对！我保证，这一次我绝对不打嗝了！” 　　米瑟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艾尔见状，知道放假是没指望了，失望地叹了口气，老实说道：“不过说实话，把那些家伙放在这里进行教育，效果真的比天堂训诫要好，我真的想回天堂去向其他天使们这么建议呢。” 　　坐在一旁给米瑟揉手的贝尔芬格笑了一声。 　　艾尔愣了一下：“怎么了？我说的哪里不对吗？” 　　米瑟慢吞吞道：“因为这是不可能的，天堂不会答应的。” 　　艾尔脸上露出黯然的表情，说道：“也是呢，毕竟这里是恶魔百货……” 　　“不，我可不是这个意思，”米瑟说道：“贝……那个谁都能直接派人去天堂递证据了，如果真的有用，天堂是不会介意这个的。” 　　“那个谁”看了米瑟一眼，因为称呼问题不满地用手指刮了刮米瑟的掌心。 　　米瑟一个哆嗦，愤怒地把手抽了回来。 　　一旁的天使露出困惑的表情。 　　米瑟看了他一眼，仿佛觉得戳破对方天真的幻想是件很有趣的事情一样，笑着说道：“你不会真的以为天堂都是些像你一样的傻白甜吧？” 　　“我说过了，天堂的想法和现在那群疯狂的天使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他们甚至连想要达成的目标都是一样的，只不过后者没有脑子，而前者知道问题出在哪里，现在的天堂会制止他们搅乱人间，但不代表未来的天堂仍旧如此。” 　　米瑟淡淡地说道：“一旦真的有机会把所有人类都变成信徒，天堂绝对不会放过，所以他们也不会把犯了错的天使送到我这里来消磨斗志，因为如果有一天天堂决定要动手，他们只会比现在那群家伙做得更绝。” 　　“他们需要的是能够压抑疯狂的战士，而不是真正变得理智的和平使者，懂了吗？” 　　不等天使露出难过的表情，米瑟便朝他微微一笑，说道：“而且你知道吗？解开大天使魔咒的钥匙可并不是什么想通了问题就可以了。” 　　说着，魅魔看了一眼身边的魔王陛下，两个恶魔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贝尔芬格慢吞吞地说道：“某一刻，当神不再是他心中最重要的第一位时，他的魔咒便会解开。” 　　艾尔长大了嘴，倒抽一口凉气。 　　神……被烤肉打败了？！ 第57章 打情骂俏的一章 　　按照米瑟这个劳改法, 天堂要是真把人都送过来，那才是真完蛋，而艾尔在见识过米瑟的力量后, 也对魅魔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恐惧。 　　米瑟：“那个……” 　　“啊！啊！啊！”艾尔惊恐地抱着头：“不要给我洗脑，呜呜呜，我不想当烤肉比神更重要的天使！呜啊啊啊——” 　　然后尖叫着逃远了。 　　米瑟：“……” 　　米瑟困惑地收回手，说道：“我只是想让他给我倒杯水啊。” 　　下一秒，水杯出现在了米瑟面前, 魅魔抬头一看, 便见贝尔芬格在朝他笑。 　　魔王陛下刚来那段时间还算勤劳呢, 后来便故态复萌了, 尤其是在放过长假之后，除非前一天晚上把米瑟日急眼了，否则谁都使唤不动他。 　　米瑟：“……” 　　没错, 今天这么殷勤，就是因为昨天晚上米瑟又被日急眼了，差点没拿刀把触手怪剁了。 　　米瑟撇嘴, 劈手把杯子夺了过来, 喝了口水，嫌弃道：“你打算在这里赖多久啊？地狱真没事儿干了？” 　　贝尔芬格叹了口气，说道：“我好伤心, 亲爱的，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讨厌我呢？” 　　米瑟见魔王陛下当真垂下了眼, 似乎有些难过的样子，目光不禁晃动了一下，嘀咕道：“这也不算讨厌啊……” 　　贝尔芬格立刻道：“那是喜欢吗？” 　　米瑟翻了个白眼，直白道：“哪种喜欢？大家都是恶魔, 就不要说这种话了好吗？” 　　贝尔芬格偏不，又问道：“那爱呢？” 　　米瑟：“……” 　　米瑟打了个寒噤：“更离谱了，我是个有羞耻心的魅魔，都说不出来那个字，别闹了，你知道我不会喜欢你的，我也知道你不会喜欢我。” 　　贝尔芬格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一下，说道：“我当然是爱你的，亲爱的。” 　　“骗谁呢，”米瑟并不把这话放在心上，又哆嗦了一下，将水杯往桌上一搁，想了想，说道：“不过也是时候谈谈这个问题了，咱们两个现在各取所需的状态挺好的，你之前说的当什么王后……” 　　“嗯？”贝尔芬格看着他。 　　米瑟也看着贝尔芬格，魔王的脸真是无可挑剔，不论是现在这张，还是原来那张，即便有一些不那么大众审美的地方，也被他神秘又强大的气质化作最吸引人的亮点了。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米瑟也算习惯了魔王某些不可言说的“小毛病”，现在想想，答应对方的要求其实非常赚，毕竟这可是一位魔王，不论是力量、权力还是财富，整个地狱能和他平起平坐的也只有八个人。 　　别说结婚，就是给他生孩子也不算亏。 　　米瑟眨了眨眼，说道：“等我还完贷款，我觉得……” 　　“我不同意。”贝尔芬格说。 　　米瑟：“？？？” 　　贝尔芬格笑道：“如果你是这样想的，那我拒绝你来当我的王后。” 　　米瑟瘪嘴：“小气鬼！” 　　米瑟倒也没有非常惊讶，毕竟他从一开始就觉得贝尔芬格只是心血来潮，现在拒绝他也很正常。 　　不过想到了是一回事，真正听到的时候还是很生气，耍人嘛这不是，他还真的费心考虑了呢。 　　米瑟翻了个白眼，气哼哼地站起来要回房间，贝尔芬格在他身后说道：“我是认真的，亲爱的，如果你想当我的王后，至少你得爱我才行。” 　　“你认真个屁！”米瑟骂他：“你之前可没说过这个条件，找理由也有点诚意好吧！” 　　贝尔芬格见他这样就想笑，但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还是努力忍了忍，说道：“我已经很有诚意了。” 　　米瑟面无表情道：“你的嘴再咧开点，大牙都露出来了。” 　　贝尔芬格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米瑟骂骂咧咧地回房间去了。 　　哼，等你今天晚上睡地铺，看你还笑得出来！ 　　晚饭的时候，米瑟久违地接到了来自女巫的电话，对方十分八卦地问道：“听说你和地狱的魔王隐婚了？” 　　刚刚被魔王拒绝的魅魔：“……” 　　女巫还以为米瑟是默认了，咋舌道：“啧啧啧，我就知道，不然你一个魅魔怎么可能在人间开店。” 　　米瑟恶声恶气道：“闭嘴吧你！我把你从黑名单放出来是为了听这个的吗？那都是谣言，谣言！而且多久了，你才听到啊，你们女巫不是以消息灵通著称的吗？” 　　“我带薇薇安出去旅游了嘛，才回来，”女巫遗憾地说道：“所以他们说的都是假的？你跟魔王是清白的？” 　　“呃……”米瑟支支吾吾：“清白倒算不上。” 　　“草，”女巫又来了精神：“那就是睡了，没结婚？” 　　米瑟刚想让女巫别说得这么奇怪，一抬眼看见旁边的贝尔芬格，便改口阴阳怪气道：“谁说不是呢！我多想跟他结婚呐，人家又不同意！” 　　贝尔芬格放下叉子，吃吃地笑，就好像米瑟说的不是他一样。 　　反倒是抱着血袋的吸血鬼警惕地看了过来，和贝多一个小饭桌的罗伯特也忧虑道：“米瑟，你真的想跟魔王结婚啊？” 　　米瑟“哼”了一声，说道：“他想得美。” 　　贝尔芬格还在笑，米瑟看见他这样就来气，把盘子一推，说道：“不吃了！” 　　又冲贝尔芬格道：“你洗碗！” 　　贝尔芬格笑完了，好脾气道：“好。” 　　米瑟又瞪了他一眼，才气哼哼地离开了。 　　说是贝尔芬格洗碗，但事实上魔王也只收拾了米瑟的盘子，连自己的盘子都扔给了路过的绝食中的天使，很快便追在米瑟后面进了房间。 　　虽然被以奇怪的理由拒绝了结婚邀请，但米瑟也没不给贝尔芬格爬床，在恶魔的世界里，这是很清楚的两码事。 　　今天贝尔芬格倒没怎么折腾米瑟，魅魔哼哼唧唧地靠在魔王胸前，让对方给他揉背。 　　魅魔的皮肤滑得像丝绸，贝尔芬格当然乐得揩油，不过也没忘了说正事：“我的确很快就要回地狱去了。” 　　米瑟身上还有些发热，半梦半醒地说道：“那真是太好了。” 　　贝尔芬格失笑，说道：“你知道魔王的聚会吗？亲爱的。” 　　“嗯？”米瑟道：“听说过一点，是说你们选撒旦的那个会议吗？上一届的时候我好像刚成为恶魔吧？” 　　“错啦，”贝尔芬格纠正道：“那时候你还是个人类呢。” 　　“哦。”米瑟点了点头，迷迷糊糊当中又有些奇怪，贝尔芬格是怎么知道的？但随后又想，贝尔芬格知道的事情可太多了，也不奇怪。 　　“虽然只是例行公事，不过还是得正式点走一趟，”贝尔芬格道：“光凭地狱里的那一部分我可应付不来，所以这部分的我也得回去。” 　　米瑟闭着眼“哼”了一声，说道：“谁知道呢，你都说自己只是四分之一了，天知道剩下两份在哪儿，指不定又抱着别的谁说情话呢。” 　　贝尔芬格笑道：“你是在吃醋吗，亲爱的？” 　　“那不然呢？回头哪个小妖精要抢我生意怎么办？”米瑟掐着声音道：“魔王陛下，我觉得恶魔百货挺好的，帮我搞到手吧，把那个魅魔踹掉～” 　　贝尔芬格笑得不行，照他嘴上亲了一口，说道：“没有这回事，亲爱的，我保证，迄今为止，让我心动的只有你一个。” 　　“我才不信呢。”米瑟用眼睛扫了他一下，装模作样地拿乔。 　　虽然只是看了一眼，但米瑟毕竟是个魅魔，魔王的抵抗力最近又越发低下了，吃不消这个，立刻便喘着气去摸他，说道：“这就让你相信。” 　　米瑟怪叫了一声，拿脚踹他，贝尔芬格一只手便把他摁住了，堵住他的嘴，说道：“小声点，隔音不好。” 　　米瑟“唔唔”挣扎，贝尔芬格便抬起脸，说道：“要用别的东西堵吗？” 　　米瑟骂道：“把你的触手拿远点！” 　　贝尔芬格意味深长道：“当然不是用触手。” 　　米瑟：“……” 　　米瑟反应过来，涨红了脸：“滚回你的地狱去吧！” 　　贝尔芬格亲他，含含糊糊地说道：“不着急，等天堂这件事彻底结束了再说。” 　　然后又被日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八点，就睡了三个小时的米瑟蓬头垢面地起床了，下床的时候没忘踹贝尔芬格一脚，骂道：“睡睡睡，天天睡，还没睡够啊！起床干活！” 　　贝尔芬格皱着眉，闭着眼用手去摸米瑟的屁股，没摸着，便揽住对方柔韧的腰，一翻身，把脸埋在他背上。 　　米瑟反手去揪他的耳朵，说道：“再不起来直接开除了啊，你一个人回地狱玩儿去。” 　　贝尔芬格发出一声长长的，不情愿的叹息，勉强睁开了眼，抱怨道：“我没有休息好。” 　　米瑟都被他气笑了：“那是，我休息的多好啊，给我起来！” 　　米瑟正在跟赖床的贝尔芬格斗智斗勇呢，手机忽然又响了起来。 　　贝尔芬格道：“不是我。” 　　米瑟拿起来一看，确实，是女巫。 　　贝尔芬格说道：“你又把他从黑名单放出来了？” 　　米瑟没理他，接通了电话，他还以为女巫又是来八卦地，正想警告对方一番，却没想到女巫开口便道：“米瑟，出事了！” 第58章 大事 　　“呜呜呜呜呜！为什么会这样！”米瑟抱着罗伯特嚎啕大哭：“WHY——！！我跟天堂有仇吗！！！” 　　贝尔芬格不动声色地把差点被米瑟勒死的小猫咪抠了出来, 自己上去把米瑟揽进了怀里：“没事的，有我在。” 　　米瑟愤怒地锤在他胸口，骂道：“你顶个屁用啊！” 　　转头又开始摇晃猫咪：“快使用你的能力啊！把我的生意还给我！！！” 　　“呃呃呃……”罗伯特快翻白眼了：“这跟我没关系啊！我也没有办法啊！” 　　原本生意还算不错的恶魔百货现如今门可罗雀, 一切都要从女巫的那个电话说起。 　　女巫前段时间带着心爱的人偶出去旅游，与世隔绝，没有接收任何消息，最近才回来，得知的第一件事是米瑟和魔王隐婚, 第二件事, 便是最近某片区域出现了频繁的非人种族死亡的事件。 　　非人种族死亡其实是常事, 毕竟没有一个通用的法律, 他们之间的争端比人类要多得多。但像这种一定范围内的频繁死亡，问题就很大了，很明显, 是有什么在将他们作为目标狩猎。 　　女巫想到的最大的可能性当然就是天使，于是第一时间将消息告知了米瑟。 　　毕竟米瑟是恶魔，怎么想都是天使的第一猎杀目标, 而许多非人种族身上又都拥有前往恶魔百货的魔法道具, 天使要是哪次心血来潮搜一下尸体，顺着这个直接找到米瑟店里去了，那真是见了鬼了。 　　米瑟接到消息, 还是很感谢女巫的好意的，慷慨地承诺对方下次来购物打九点八折, 随后便在女巫的臭骂声中挂断了电话。 　　米瑟当然没有把对方的警告放在心上，一来恶魔百货本来就有躲避天使的能力，二来店里还有一位正经魔王在，虽然只是四分之一, 但不是上三位天使亲降，谁来都白给。想对他不利？简直是在开玩笑！于是和贝尔芬格打打闹闹，就把这件事放到一边去了。 　　但是米瑟忘了，女巫不仅消息灵通，同时也是世界上最大的嘴巴，他的朋友可不只有一个米瑟。 　　很快，几乎所有的非人种族都知道了有天使在猎杀他们的事，而且他们还得知了女巫得到的后续消息— 　　—天使的猎杀范围已经开始以一种非常快的速度扩大了。 　　这下可就炸了锅了，一个天使，非要论战斗力，非人种族里集合起来当然也能打得过，但对天使动了手，哪怕是可能被放逐的天使，天堂也不会给他们好果子吃，眼下竟然只有“躲”这一个办法了。 　　大一点的族群不想惹麻烦，干脆把成员通通召回，打算减少损失，避过这一次风波，而习惯零散独居的小种族更是闭门不出，生怕走在路上突遭横祸。 　　出门都不敢，去恶魔百货购物当然也是不可能的了。 　　毕竟虽然女巫没有说，但谁都知道通往恶魔百货的魔法道具很容易被天使拿到手，万一去买东西的时候正好赶上打架，那不是倒了血霉？以防万一，还是宅在家里比较安全。 　　于是便导致了现在的情况。 　　恶魔百货，彻底没有生意了。 　　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情况，米瑟要哭昏古七了。 　　“冷静一点，米瑟，大家不敢出门，罗伯特也没有办法啊。”哈里再次把小猫咪从魅魔的手里抠了出来，远远地放到了一边。 　　作为非人种族中势力第二大的吸血鬼，哈里也接到了族内的召唤，不过他没理会，戴尔知道他的情况，问了几句后就没管了，只多送了点零花钱来，也算聊有慰藉。 　　虽然和他并没有直接关系，但同为天使的艾尔还是没由来的心虚，弱弱地说道：“哈里说的对啊，而且往好处想，只是一时没有生意而已，天堂终究会把他们抓起来的，咱们这几个月不是不用还贷款吗？” 　　“不用还贷款损失的生意就不是生意了吗？！”米瑟暴怒，冲上去就要咬艾尔：“都怪你们这群天使！我的钱！我的钱！” 　　艾尔差点被米瑟扑倒，吓得吱哇乱叫，哈里连忙把挣脱出来的米瑟又摁回贝尔芬格怀里，冲天使叫道：“米瑟已经疯了！快跑！” 　　艾尔一听这话，撒丫子就跑，只听米瑟命令的贝多冲上去就是一口，疼得天使嚎啕大哭：“贝多也疯啦！” 　　笨笨和罗伯特连忙冲上来抢救，好不容易才从盲目的狗狗嘴里救下天使的腿，艾尔一瘸一拐，嘤嘤哭着逃走了。 　　哈里头疼道：“天使都还没找上门来呢，咱们先别内讧啊。” 　　“呜呜呜，”米瑟想想那些灵魂就觉得伤心，哭着说道：“天堂这什么破效率，艾尔都来了几个月了，屁大点事儿就是处理不好，怎么还好意思让人类当信徒！干嘛啊，早点解散算了！” 　　贝尔芬格从一开始就笑得不行，这会儿脸都酸了，只能虚掩住米瑟的嘴，说道：“嘘，他们听得见的。” 　　“听得见我也要说！”米瑟气死了，把他的手拍开，戳着他的胸口道：“他们有种下来打我啊！要你干什么吃的？！” 　　魔王大人遭不住魅魔发威，只好举起双手，无奈地笑道：“说，谁敢下来我帮你揍他。” 　　哈里看见米瑟骂贝尔芬格，本来很高兴的，但想想现在的情况，还是没有帮腔，而是劝道：“我知道你很生气，不过菲戈尔能力也是有限的，真要来个厉害的天使，他也打不过啊。” 　　米瑟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实话，狠狠地瞪了贝尔芬格一眼。 　　贝尔芬格想笑，忍住了，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 　　米瑟心痛到窒息，看见谁都来气，在空荡荡的店里转了几圈，干脆捂着胸口进房间去了。 　　魅魔看来一时半会儿是缓不过来了，贝尔芬格都没敢去触霉头，只是跟着进了房间一起休息，反正也没事儿干，当然是睡觉最舒服。 　　前两天没有生意，店员们除了担心之外，还是有点爽的，毕竟不用干活儿，但不知道是不是被压榨出了斯德哥尔摩，闲下来的时间越来越长，罗伯特他们也开始有点不安了。 　　员工们都如此，老板当然也一样，恶魔百货停业了足足一周后，米瑟终于疯了。 　　“放我出去！我要跟那个天使单挑！” 　　“不行啊米瑟！不要冲动！”罗伯特紧紧地抱住米瑟的裤腿。 　　哈里挡在大门前，紧张道：“是啊米瑟，那么多非人种族，不可能没有一个能打的，那个天使这么久都没翻车，肯定不是艾尔这种水平的家伙。” 　　“嘿！”躲在货架后面的天使受到了冒犯，忍不住探出一个头来，说：“我也很厉害的好吗！” 　　话音刚落，发现了目标的贝多已经狂吠着冲了出去，吓得艾尔扭头就跑，泪洒当场。 　　贝尔芬格抱着米瑟，安慰道：“冷静点。” 　　“我冷静不下来，”米瑟抓狂：“恶魔百货生意最差的时候也就这样了！我都找了这么多员工了，还要往后倒吗！我不容许！” 　　“等天堂动手简直是见了鬼了！”米瑟骂道：“不就一个破天使，自己解决了算了，浪费这么长时间！” 　　随后，目光炯炯地看向贝尔芬格。 　　贝尔芬格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无奈道：“我说过了吧，现在的我力量有所削弱。” 　　米瑟面无表情道：“别跟我说你打不过。” 　　“打不过当然不至于，”贝尔芬格说道：“不过……” 　　米瑟：“老公。” 　　贝尔芬格：“？” 　　米瑟已经豁出去了，生意都没了，要什么脸啊还，今天不是他死就是那个天使亡！ 　　魅魔眼角还挂着一颗晶莹的泪珠，可怜巴巴冲贝尔芬格道：“老公，我都被人欺负得活不成了，你还不帮我？” 　　贝尔芬格：“……” 　　谁吃得消这个？ 　　魔王陛下立刻改口：“你在这儿等着，别出门，我去解决这件事。” 　　米瑟撒娇：“那你能不能快点，我要他马上就死！” 　　贝尔芬格想了想，说道：“半个小时。” 　　米瑟不依不饶道：“这么久！” 　　贝尔芬格只好道：“二十五分钟，只知道城市的话，找人也需要时间的。” 　　米瑟这才甘休，催促道：“那你去吧，我在店里等你，快点的啊，别忘了留点证据，不然怕客人们不相信！” 　　贝尔芬格哭笑不得，但谁让他自己选的米瑟呢，当下也只得难得勤快的出了门。 　　希望那个天使能识趣点，自己撞到他脸上来，别让他多走那么多路了。 　　贝尔芬格出了门，店里的其他几个人才齐刷刷地朝米瑟看了过来。 　　米瑟一愣，随后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一时情急，把这些家伙都给忘了。 　　哈里简直难以置信，瞪着眼睛道：“你刚才叫他什么？！” 　　“老公啊，”米瑟淡定下来，冷漠道：“怎么了？你要是能把这件事摆平，我也可以叫你——” 　　哈里脸一红，露出不情愿的表情。 　　米瑟：“叫你儿子。” 　　哈里：“……” 　　哈里的脸爆红，嘤嘤地逃走了。 　　罗伯特还扒在米瑟的裤腿上，担忧地抬头看他：“可你不是已经有一个老公了吗？魔王怎么办！脚踩两条船多危险啊，更何况你还重婚！” 　　米瑟：“……” 　　米瑟无语道：“你哪儿学来的话？而且我根本没有重婚……呸！我就没结婚好吗！” 第59章 遇险 　　这件事交给贝尔芬格应该是妥了, 懒鬼魔王在这种时候还是很靠谱的，米瑟悠闲地坐在收银台后等待贝尔芬格的好消息。 　　小猫咪则是十分焦虑，它脑海中的剧情已经快进到东窗事发, 魔王非人道毁灭书记官了。 　　当然了，书记官死不死无所谓，米瑟可千万不要有事，它一点儿也不想当流浪猫了…… 　　就在这时，米瑟的手里突然响了一声, 小猫咪吓得一个后空翻, 尖叫道：“魔王的电话？！” 　　米瑟叫别人老公的事情这么快就暴露了吗！ 　　“嘘！”米瑟无语：“你能不能冷静点。” 　　魔王刚出门不到五分钟呢, 疯了吗给他打电话。 　　拿起来一看, 果不其然，只是一条来自女巫的短信而已。 　　不过女巫给他发短信干嘛？米瑟想着，打开一看, 发现是一个定位地址。 　　“哈？”米瑟困惑：“什么意思啊？” 　　罗伯特凑上去看了一眼，眨巴着小眼睛说道：“有点眼熟啊这个地方。” 　　沉默了一会儿，罗伯特突然惊叫一声。 　　米瑟：“？” 　　罗伯特嘴巴张得大大的, 说道：“这不是天使狩猎区域隔壁的城市吗！” 　　米瑟一愣, 立即意识到了什么，往下一拉，只见地址下还有两个字。 　　“救命”。 　　米瑟：“……” 　　认真的吗？贝尔芬格才出去五分钟, 你跟我来这套？ 　　“女巫遇到危险了！”罗伯特并不知道米瑟在想什么，紧张得几乎破了音：“他碰见那个天使了？！” 　　米瑟皱着眉头, 好半天，说道：“怎么可能，女巫也是人类，就算遇到了天使, 天使凭什么对他动手？” 　　“可他发了这个短信，”罗伯特小声说道：“会不会是因为他带在身边的人偶？” 　　草，那这就有可能了。 　　女巫毕竟是个人类，一般来讲只要不使用魔法，就算拿着扫帚在天使面前逛街，对方都说不定把他当成环卫工人。 　　但他偏偏去哪儿都带着那个没有灵魂的人偶，在人群里简直就像黑夜中最亮的灯泡，如果真的和天使撞见，对方瞎了才会看不见他。 　　米瑟心里也差不多肯定了罗伯特的猜测，恨铁不成钢道：“这家伙到处乱跑的时候就不能放一放他那该死的娃娃吗？偏偏在这种时候……这不活该被人家抓住打死！” 　　“那怎么办？”罗伯特紧张道：“我们要去救他吗？” 　　米瑟皱着眉头说道：“这家伙应该不止给我一个人发了短信，救他也不差我出手，而且贝……菲戈尔已经出去了，应该不会有事。” 　　说着，米瑟便把地址转发给了魔王，虽然人间的贝尔芬格并没有带着手机，但地狱的他接到信息应该也是一样的吧？中间不会有延迟吧？ 　　“真的不会有事吗？”罗伯特十分忐忑。 　　虽然事件已经开始一段时间了，但却是第一次发生在他们的熟人身上，小猫咪多少还是有些害怕的，而且它和米瑟都清楚地听到了贝尔芬格出门前说的话，对方并不一定能赶在女巫遇害之前解决掉天使。 　　但那又怎么样呢？魅魔冷漠地想。 　　就算女巫真的死了，对他的影响其实也不大，毕竟对方只是一个介绍生意的中间人，但现在的恶魔百货已经有了客源，他已经不缺这个渠道了，而不论是女巫另外可以提供的消息还是魔法道具，他都可以向别的人购买，按照恶魔的思考方式，他完全犯不着去为女巫冒险。 　　“有事又怎么样？谁让他自己不长心，这时候还到处乱跑。”米瑟厌烦道：“把消息转告给贝尔芬格已经算是尽我所能地帮助他了，之后怎么样只能看运气，就算他真的那么倒霉，没有赶上得救，也完全和我没有关系。” 　　罗伯特张着嘴，呆呆地望着他。 　　好半天，小猫咪说：“那你倒是别穿外套啊？” 　　米瑟一边拉拉链，一边嘴硬道：“我是担心菲戈尔！出去看看好吧！” 　　罗伯特：“……说实话，我觉得菲戈尔应该更担心你。” 　　“管他呢，”米瑟倔强道：“我就喜欢找刺激，就爱在外面有变态杀人狂的时候散心，怎么了？” 　　“没怎么没怎么，当然是你高兴就好。”小猫咪嘴上说着，三下两下爬上了米瑟的肩膀。 　　“你干嘛？”米瑟瞪着它。 　　罗伯特理直气壮：“我要跟你一起去！” 　　“你疯了吧！”米瑟连忙把它往地上赶。 　　但小猫咪太灵活了，米瑟根本抓不着它，罗伯特叫道：“你要说什么我都知道，但我不管！我就要跟着你一起去！上次权天使你就没带我，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米瑟才懒得跟它废话，一个假动作，揪住了小猫咪的后脖颈，说道：“我是老板，这个店里我说了算，懂吗？我说你不准去，你就不准去！” 　　罗伯特努力地抵抗着麻爪的本能，挣扎着，倔强道：“我不懂！我只知道，你要是出了事，我就又没有家了！” 　　米瑟一愣。 　　罗伯特抽了抽鼻子，红着眼睛看他：“如果真的有什么意外，我宁愿跟你在一起。” 　　“米瑟，我不想再当流浪猫了。” 　　米瑟露出别扭的表情，把小猫咪放在了收银台上，说道：“嗐，别这样，你还有艾米呢，我真出什么事你才该高兴呢。” 　　“可是你现在说这话有什么用？”罗伯特哭着说道：“我已经爱你比爱艾米更多了！” 　　“啊这，”米瑟尴尬道：“别爱我，没结果。” 　　“呜呜呜你是个混蛋……” 　　混蛋米瑟没有办法，最后还是把小猫咪带上了，毕竟在他看来，有危险的可能性其实没那么大。 　　毕竟他根本没打算自己对付天使。 　　事实上，在米瑟看来，他们出去后大概率见到的是刚好解决天使的贝尔芬格，或者女巫运气不好，他们见到的是对方的尸体。 　　就算真的那么巧，正好撞上天使抓住女巫的现场，他们要做的其实也只是拖延时间而已。 　　贝尔芬格二十五分钟就能搜索完天使曾经出现过的危险区域，得到具体地址后，就算没赶上救人，差的恐怕也就是那一两分钟。 　　米瑟自问还是能撑过这点儿时间的，他在地狱三百年又不是白混的。 　　不过临出门前，米瑟还是忍不住“嘶”了一声，碎碎念道：“这回算是豁出去了。” 　　等这件事结束，非得敲女巫一波大的不可。 　　米瑟没有知会店里的其他店员，肩上趴着罗伯特，静悄悄地溜出去了。 　　恶魔百货定位到了距离地址最近的安全区域，一出门，米瑟便发现他们正身处一条空荡荡的街道，放眼望去，一个人都没有。 　　米瑟直牙酸：“他到这种地方来干什么？好歹找个普通人多点的地方逛街啊，这么僻静，天使不杀他杀谁！” 　　罗伯特大气儿都不敢出，小声道：“快去看看女巫怎么样了！” 　　女巫留下的确切地址就在这条街后面的一个巷子里，米瑟抓紧时间朝那边跑去，一边跑一边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看见女巫的尸体，千万不要看见女巫的尸体——当然了，看见天使掐着女巫的脖子也不是件好事。 　　罗伯特说道：“最坏的情况难道不是女巫死了，天使没走，菲戈尔还没到吗？” 　　米瑟：“……” 　　米瑟：“快闭嘴！” 　　他们一路跑到巷子口，还没拐进去，便在地上看见了一条断肢。 　　是一只手。 　　罗伯特倒抽一口凉气，把尖叫憋在了嘴里。 　　米瑟冷静道：“女人的手，而且没血，是女巫的人偶。” 　　他把小猫咪抓进手里，捂住对方的嘴，垫着脚，迅速又安静地靠了过去，然而越走近，米瑟的心跳就越快，直到擂鼓一样的声音几乎敲破魅魔的耳膜，米瑟的心沉了下去。 　　恶魔的本能不会骗人，现在巷子里的那家伙，比权天使可要凶残得多了。 　　米瑟深呼吸了一下，悄悄地探出头去，便看见了巷子最深处的女巫，还有背对巷口，挡在他身前的天使。 　　这个天使既没有露出翅膀，也没有带上光环，看上去就只是个背影挺拔的普通人而已，但地上到处是人偶的残肢，女孩儿的头颅有一半被捏得粉碎，米瑟亲手交给女巫的，曾经鲜活的心脏滚落墙角，发灰发紫，已经不再跳动了。 　　米瑟看得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这天使弄死女巫根本不费劲，却还要当着后者的面儿把人偶肢解成这样，真是看上去越正常的家伙越变态！ 　　女巫正对着巷口，那张漂亮的脸已经苍白得像纸一样了，他看着天使的眼神充满了绝望与恐惧，愤恨地说道：“至少她是无辜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米瑟看不见天使的表情，但他听见对方笑了一声，说道：“无辜？你是说这不洁之物吗？另外纠正一点，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是无辜的，人生来有罪，有罪的都死不足惜。” 　　“不过我毁坏它时，你脸上的表情倒是很有趣，”天使笑着说道：“那时的你一定在向神祈祷吧？有没有记得忏悔呢？” 　　从未听过这么恶心的笑声，米瑟面无表情地想，这么一看，平时贝尔芬格笑得还是很可爱的嘛。 　　“不洁？你才是那个令人恶心得想吐的家伙！”女巫憎恶地看着天使，说道：“是，我不是你的对手，但你也嚣张不了多久了，天堂已经开始追查这件事，而你刚才还杀了一个普通人类，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天使这回是真的笑出声来了，说道：“认真的吗？打算等天堂来制裁我？哈哈哈哈哈哈，啊，不过那些人类嘛，毕竟他们又没有信仰，随手杀一点的话，问题应该还是不大的。” 　　天使竟然连这话都说的出来，米瑟听得齿寒，之前那些天使虽然也不是东西，但好歹有百分之一的正常脑回路，这家伙是怎么回事？天堂用脚招的人吧！ 　　很显然，女巫也是同样的想法，他看着天使的眼神仿佛看着一个恶魔——对不起，辱恶魔了，但大约就是这个意思。 　　米瑟见状，不由在心里祈祷，这个天使一看就是那种愉悦犯，女巫你平时不是挺能叭叭的吗？快多说点屁话啊！越多越好！多拖延点时间，等贝尔芬格来了，大家都得救了，他也不用出去了！ 　　然而他俩真是毫无默契，下一秒，女巫便怒吼一声，想要朝天使放出魔法，但天使的动作太快了，女巫的手刚伸出来，便瞬间被折断了胳膊，掐着脖子摁在了墙上。 　　女巫惨叫一声，用完好的那只手去抓对方的手腕，但力量的差距摆在这里，天使的手像钢钳一样纹丝不动。 　　“啧啧啧，”天使咋舌：“瞧瞧你们人类多么弱小，就算是在异端那里学习了巫术，也还是一点儿用处都没有，如果天堂不保护你们，那么多非人种族的怪物，你们要怎么生存下去呢？” 　　女巫真想一口唾沫吐他脸上，再骂他几句，老子生存得好好的呢！你这种王八蛋才是全人类生存的阻碍好吗！ 　　但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脸色涨得绛紫，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咔咔的声音。 　　天使怜悯地看着他，慢慢地收拢手掌，说道：“说实话，你的灵魂还算不错，只可惜是个异端，咱们没办法在天堂重逢了。” 　　女巫眼前越来越黑，已经要失去知觉了，最后一个想法竟然是，早知道会是这个死法，还不如便宜了米瑟那个王八蛋，跟他签个契约呢…… 第60章 得救 　　虽然一点儿都不想出去, 但没办法了，再拖下去女巫就真的要嗝屁了！ 　　米瑟在心里骂了一句动作慢得要死的贝尔芬格，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宝石, 用力地朝一旁的墙上砸了过去！ 　　下一秒，剧烈的强光伴随着一股圣洁的气息炸开，趁着巷子里的两个人都失去了视野，米瑟把罗伯特往地上一放，拍拍它的屁股, 严肃道：“菲戈尔应该要到了, 我来拖延时间, 你往西走, 去找他，给他带路。” 　　罗伯特看到狼人都怕的要命，遇到这种变态天使, 其实整个猫都要吓yue了，但听到米瑟的安排，还是努力打起精神, 瞪着眼点了点头。 　　“米瑟, 你一定要等着我回来救你！” 　　说完，罗伯特便拿出自己最快的速度，飞一般地蹿了出去, 尾巴都急得直甩圈。 　　米瑟看着好笑，站直身体时, 表情便变了。 　　那块宝石是大天使离开前付的烤肉钱，其中蕴含着他的力量，对付一些弱一点的怪物还不错，但面对这种比权天使等阶更高的家伙, 也就能当个闪光弹了。 　　的确如此，天使并没有把这阵闪光当一回事，事实上，他都没觉得这是一场袭击，而是以为天堂的人找了过来。 　　这让他放松了警惕，天使放下手里几乎要失去呼吸的女巫，转过头来。 　　虽然天使并不把普通人类和异族当回事，但他的确慎重面对自己的同类，哪怕对方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大天使，他也打算好好向对方解释一下自己的行为。 　　比如他并没有背叛天堂，只是希望天堂的力量能更加强大，彻底掌控人间，也许行动中间出了一点小小的岔子，比如他误伤了几个人类，但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毕竟那只是几个罪人，而他却是能力仅次于上三位天使的主天使，毫无疑问，他对天堂的忠诚和信仰，要比那几个人有价值得多。 　　但当天使转过身后，他看见的并不是他预料中圣洁的同类，而是一个充满了诱惑气息，催促着他敞开心扉，彻底堕落的魅魔。 　　他的眉毛像新月一样弯，眼睛大而亮，怪异的矩形瞳孔散发着无人能抵的魅惑之力，他的嘴唇是那么丰沛饱满，似乎只要轻轻一碰，便能榨出鲜红的甜蜜汁液。 　　他深情地望着天使，似乎那么渴望被他抱进怀里，然而前进的步伐却像蜗牛一样缓慢。 　　山羊一样的角从他额头伸出，恶魔标志性的三角尖尾巴一圈圈地缠绕在大腿上，他的腿又长又直，臀部丰满，腰肢纤细柔韧，凸出的锁骨和肩胛让他看上去脆弱无比，似乎轻易就能掌握在手中随意把玩。 　　放荡又矜持，成熟又青涩，堕落又高洁，他是一切矛盾的集合体，是所有生灵心中最深的欲望，没有人能够抵抗他的引诱。 　　天使迷幻地想，即便是神灵亲至，也必将为他沉迷。 　　米瑟咬着后槽牙，用最慢的速度向天使靠近。 　　上一次他这么费劲地去魅惑一个人还是在贝尔芬格的寝宫里，米瑟在心里骂骂咧咧，贝尔芬格你再不来，真出事儿了我可就绿你了啊！ 　　然而往常都能轻易被魔王听见的吐槽，今天就跟失灵了一样，贝尔芬格完全没有突然出现，一招秒掉这个天使，再把米瑟扛回床上去的意思。 　　米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希望能把这点儿路走上十分钟，但这当然不可能，他还没走到天使跟前，后者便一把抓住他的手，强行将他拉进了怀里。 　　这个变态天使长得还挺人模狗样，他看着米瑟的目光冰冷无情，手甚至已经摸上了魅魔的脖颈，要不是对方在面对女巫时完全不是这种表现，米瑟差点要以为自己失败了。 　　果不其然，天使毫无温度的手慢慢放开了米瑟的脖子，转而缠上了魅魔的肩膀，就像一条充满了占有欲的蛇。 　　米瑟情不自禁地想到了女巫那个人偶的胳膊，人都麻了，但他越恐惧，越不能表现出任何异样，否则对方随时会清醒过来。 　　天使看着米瑟，冰冷的眼神逐渐变得灼热，他俯下身，想要亲吻魅魔的嘴唇，吓得米瑟连忙朝他吹了一口气，在天使的神色松弛下来时，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道：“真是让人疲惫啊，对吧？” 　　天使抱着他，好一会儿，轻轻“嗯”了一声。 　　“为什么世界上总是有这么多家伙不让你省心呢？”米瑟苦恼地皱眉。 　　天使也跟着赞同地皱起了眉。 　　“如果能休息一下就好了，”米瑟轻声说着，用手在天使的胸膛上轻轻拍着：“如果只是一会儿，一小会儿，应该没有关系的吧？” 　　天使的眼皮微微耷拉下来，似乎的确想要休息了，但搂着魅魔的手却充满暗示性地渐渐下滑。 　　米瑟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又在心里激情辱骂迟到的贝尔芬格，连忙伸手把快滑到自己屁股上的手抓住。 　　天使露出不满的神色，抬起眼，看向米瑟，似乎有要清醒过来的意思，吓得米瑟赶紧去摸他，不管怎么样，占别人便宜总比被别人占便宜要好。 　　魅魔柔软的小手从天使的胸口滑到腹肌，再从腹肌滑到…… 　　米瑟：“……” 　　天使：“……” 　　草啊！天使没有小鸡鸡！ 　　天使的眼神瞬间清明起来，一把将魅魔从自己身上撕了下来，掐住了米瑟的脖子，狞笑道：“真是有趣，很久没有人让我这么生气了。” 　　米瑟的心情无法言喻，这他妈上哪儿说理去，谁能想到魅魔的滑铁卢竟然是因为对方没有小鸡鸡！ 　　米瑟这下体会到刚才女巫的窒息感觉了，只不过他是恶魔，好歹比人类耐操一点，一边掰着天使的手挣扎，一边还有说话的余地，下意识道：“咳呃……气……气什么？气自己……没有小鸡鸡吗？” 　　天使：“……” 　　不用看天使凶残的眼神，刚说完米瑟就想扇自己一个嘴巴了，他一定是缺氧把脑子憋坏了，就不能说两句好话吗！刚才还埋怨女巫不会拖延时间呢，这会儿说的比女巫还过分，这他妈不找死吗！ 　　果不其然，天使怒极反笑，掐着米瑟的脖子将他甩到了地上，生生把地面砸出了一个坑来，说道：“放心吧，恶魔，我一定会让你享受到最适合你的刑罚，不会让你这么轻易死去的。” 　　魅魔遭到重击，一下子瘫软下来，脑子一阵阵发晕，心想，那真是太好了，可千万别让我死太快。 　　妈的，还从没受过这种委屈呢，贝尔芬格来的时候，老子但凡有一口气在，你就别想好死！ 　　“让我想想，先从哪里开始呢？”天使做出认真思考的样子，说道：“你的角如何？听说它们是长在头骨上，让我扒开你的头皮看一看，如果真是那样，我可以把你的脑髓抽出来，留下你的颅骨当收藏。” 　　米瑟：“……” 　　草，老子后悔了，杀了我吧！ 　　米瑟咬着牙说道：“没长鸡鸡……不是你的错，但因为这个变态……还出来报复社会，就是你的不对了……” 　　也不知道是没鸡鸡还是变态扎到了他的心，天使脸上的笑容收起来了，他冷冷地看着米瑟，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 　　米瑟似乎听到了自己颈骨发出的清脆声响，他的眼前越来越黑，就在米瑟以为自己这次真的要嗝屁了的时候，脖子上的桎梏突然一松。 　　米瑟猛地吸了一口气，随后便眼前一黑。 　　在他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最后一个画面是贝尔芬格将他抱了起来，慌张地叫他的名字。 　　“米瑟？米瑟！” 　　我还是第一次在贝尔芬格脸上看见这个表情呢，米瑟迷迷糊糊地想，草，难不成他是真的喜欢我？ 　　随后，他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 　　米瑟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恶魔百货的床上了，其他地方都还好，就是脖子和后脑勺疼得要命。 　　“草，”米瑟有气无力地哼哼：“该死的天使。” 　　随后旁边便传来一声尖叫和委屈的哭嚎，好像是艾尔又被贝多咬了。 　　罗伯特和哈里几乎是同时挤上前来，问道：“你没事吧米瑟？！” 　　米瑟闭着眼，哑着声音说道：“我看上去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罗伯特“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用毛茸茸的脑袋拱米瑟的下巴，又去舔他的脸：“对不起米瑟，我已经用尽全力在跑了，呜呜呜……” 　　米瑟抬起手挠了挠它的下巴，说道：“我知道了，没怪你，但是能别舔了吗，怪脏的。” 　　小猫咪顿时哭得更大声了：“我刷过牙了！混蛋米瑟！” 　　哈里的眼睛也红红的，不过吸血鬼没法哭，他只能愤怒道：“你怎么能这样！什么都不说，把我扔在店里？！” 　　米瑟哼哼：“带你也没用啊，那么危险，搞不好死得比我还快。” 　　哈里尖叫道：“你都知道那么危险了！为什么非得去呢！” 　　米瑟心想，我也不知道贝尔芬格能慢成这样啊，他以前动作多快！那不是对着手机亲一口说来就来吗！早知道这么危险，他肯定…… 　　还是会去的，草，不去女巫不死得透透的了吗！ 　　哈里咬牙切齿道：“庆幸你还活着吧，你要是死了，我就让这臭猫给你陪葬！” 　　罗伯特还在哭，米瑟小声道：“不能，你俩关系多好。” 　　见哈里不依不饶，还要再说他，米瑟便哼哼唧唧：“头好疼，我再睡一会儿。” 　　他这么一说，哈里便消停了，房间里的其他人也不敢闹了，一个个安静地往外走。 　　罗伯特准备从他床上跳下去的时候，米瑟问道：“贝……菲戈尔呢？” 　　小猫咪还抽噎着，怯生生道：“不知道，他把你送回来之后就离开了，一直没有回来。” 　　米瑟“哦”了一声，闭上眼睛继续休息了，罗伯特在原地呆一会儿，见他真的睡着了，便悄无声息地跳下床，离开了。 　　米瑟又睡了一整天，第二天才勉强恢复精神，能扶着脖子坐起来喝点水了，顺便从罗伯特嘴里得知了一点儿之前发生的事。 　　算上今天，米瑟已经整整躺了三天了，不过对于一个恶魔来说，这伤其实不算严重。 　　那天米瑟给罗伯特派了任务之后，小猫咪就疯了一样顺着米瑟指的方向跑，跑远了之后便扯着嗓子叫菲戈尔的名字，连路上遇到普通人都顾不上避讳，好在没人抓它，都把它当成了什么玩具。 　　虽然米瑟那边好像经历了很多，但事实上，中间的时间差只有一分钟，而罗伯特找贝尔芬格也就花了一分钟。 　　从小猫咪抱住魔王裤腿，到魔王找到米瑟，直接把主天使脑壳打穿，其实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罗伯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只剩下对着昏迷过去的米瑟哭的功夫了。 第61章 困扰 　　“虽然菲戈尔不是什么好人, 但他的确很担心米瑟呢，”罗伯特回忆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他那么着急的样子，而且他原来那么厉害吗？那个天使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就没了。” 　　哈里冷哼道：“死得那么快, 便宜那家伙了。” 　　米瑟闭着眼，没说话。 　　等到第五天的时候，米瑟就基本恢复了，而猎杀天使已经死亡的消息好像也传了出去，恶魔百货渐渐又有了生意, 虽然暂时不算太多, 但可以预见接下来会越来越好。 　　员工们重新变得忙碌起来, 还挺高兴的, 反倒是米瑟这个老板开始心不在焉，每天就坐在收银台后看着漆黑一片的手机屏幕发呆，都不支使人干这干那了。 　　罗伯特一边算账一边担心地说道：“米瑟是不是被天使把脑壳摔坏了啊？” 　　哈里擦着货架, 忧虑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米瑟把他们的对话听在耳朵里，却没什么反应，他的确还有点脑震荡, 但这当然不是魅魔反常的原因。 　　一切都是因为贝尔芬格。 　　太奇怪了, 米瑟想，太奇怪了，他怎么可能是真的喜欢我呢？他可是地狱的魔王啊, 凭什么喜欢他一个小魅魔？ 　　可那种时候的表现不会骗人，哪怕只有一点儿, 贝尔芬格也的确是喜欢他的，怎么办呢？ 　　米瑟看着漆黑一片的手机屏幕，再一次叹了口气。 　　他本来应该打个电话过去，把贝尔芬格臭骂一顿, 怪他为什么动作那么慢，还害得他挨揍。 　　但一想到魔王陛下是真的喜欢他，这个拨号键便怎么也摁不下去了，就连看见“老公”这个备注，米瑟都忍不住觉得羞耻。 　　真是太给魅魔这个职业丢脸了！ 　　这还得亏贝尔芬格杀完天使就失踪了呢，他要是这会儿就在店里，米瑟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魅魔正胡思乱想着，一个人推开恶魔百货的大门走了进来，直到对方直线来到收银台跟前，米瑟才慢半拍反应了过来。 　　这是个高大的恶魔，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胳膊下夹着文件袋，长相普通的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您好客人，请问您需要什么？”哈里警惕地凑上来问道。 　　恶魔并没有理会吸血鬼，而是冲米瑟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不怎么像微笑的微笑，说道：“请问是米瑟阁下吗？” 　　“啊？”米瑟困惑地说道：“是我。” 　　“我是魔王贝尔芬格陛下的书记官……” 　　恶魔还没还没说完，哈里皱眉道：“又是书记官？！” 　　知道真相的米瑟连忙把吸血鬼赶走了，说道：“哦，书记官阁下，有什么事吗？” 　　恶魔也没有计较哈里的冒犯，继续用例行公事的语气说道：“魔王陛下命令我来保护您的安全，以及协助您的工作，为期半个月。” 　　米瑟明白过来，这就是真来保护他的人了，而不是像贝尔芬格那样来占便宜的。 　　米瑟想了想，问道：“贝尔芬格呢？他自己干什么去了？” 　　“不知道，”书记官回答：“陛下离开了地狱，兴许是有事要办。” 　　地狱的贝尔芬格也离开了？米瑟一愣，随后忍不住想到，不会是因为我吧…… 　　“阁下，请问我住在哪里？”书记官打断了米瑟的思绪，说道。 　　米瑟只好扭头朝满脸阴郁地看着这边的哈里道：“哈里，你去和艾尔住半个月行吗？把你的房间让给这位书记官几天。” 　　米瑟还以为吸血鬼要不乐意呢，谁知道少年听到这话一改脸色，反倒高兴起来了，二话不说就去搬棺材，书记官也跟了上去，米瑟隐隐约约听见两个人的对话。 　　“我的房间可以给你住，但你不许进米瑟的房间。” 　　“当然，不敢冒犯米瑟阁下。” 　　“呵，你倒是比上一个书记官识趣多了。” 　　“啊？上一个……书记官？” 　　米瑟：“……” 　　希望他俩别聊着聊着把贝尔芬格的把戏给戳穿了。 　　不过话说回来了，贝尔芬格到底干嘛去了呢？在书记官到来之前，米瑟还以为对方是忙魔王聚会的事情去了，没想到竟然是两个贝尔芬格一起离开了地狱……难不成是去了天堂？ 　　正想着呢，两个客人叽叽喳喳地走了过来，哈里去搬棺材了，米瑟只好顶上结账，便听见两个客人在聊昨天傍晚出现的流星雨。 　　流星雨？米瑟想，傍晚还能有流星雨？ 　　果不其然，其中一个客人道：“屁的流星雨，哪儿有流星雨那么大颗，那明明是一群天使好吧！” 　　“天使？”另一个客人疑惑道：“天使为什么突然成群结队地到人间来啊？” 　　米瑟：“……” 　　草，米瑟情不自禁地想，不会是因为我吧？ 　　“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吗？”客人说道：“那影响是蛮大的，死了好多非人种族哦，的确该加快动作把那些极端天使抓回去了。” 　　先前的客人冷笑了一声，说道：“你太天真了，天堂才不管我们这些家伙的死活呢！我听那些女巫说，是因为最近出现了另一个人在反猎杀天使，而且动作很快，天堂怕自己的损失太大，才加快速度下来抓人的。” 　　“嘶！”客人倒抽了一口凉气，说道：“猎杀天使？！谁啊？这么大胆子！” 　　“不仅胆子大，背景和力量也很强大吧，”另一个客人道：“毕竟天堂在抓自己人，没有直接抓他，我怀疑是个厉害的恶魔。” 　　米瑟：“……” 　　可不是个厉害的恶魔嘛。 　　贝尔芬格没回来店里，原来是干这个去了，米瑟的心情十分微妙。 　　毕竟那可是个以懒惰著称的魔王，竟然为他做到这种地步……不，准确来说，贝尔芬格从一开始为他做的事情就已经非常出格了，他以前为什么没发现这一点呢？ 　　米瑟是恶魔的事大家都知道，那两个客人结账的时候还想跟他打听消息呢，米瑟忍住了没说，把失望的客人送走了。 　　米瑟重新坐回椅子上，看着手机发呆。 　　这可怎么办呢…… 　　贝尔芬格的吸引力是毋庸置疑的，天知道米瑟之前花了多少自制力来阻止自己爱上对方，但如果对方真的喜欢他，他要不要就放纵一回呢？ 　　可是恶魔的爱情真的可靠吗？米瑟忧郁地想，他之前毕竟是个人类，和其他恶魔不同，有感情很正常，万一陷进去后发现贝尔芬格只是把他当个玩具而已，他还要当怨妇吗？那多划不来！ 　　米瑟就这么纠结了几天，没等到贝尔芬格回来，倒是等到了大包小包的女巫。 　　因为贝尔芬格的动作，外面的情况已经变得好多了，天使越来越少，恶魔百货的客流量便肉眼可见地增长起来，不过女巫挤在人群中，仍旧一眼就被米瑟看见了。 　　毕竟也没几个客人会吊着打石膏的胳膊，脖子上还带着固定器。 　　已经完全康复的魅魔不由得庆幸自己的种族优势。 　　女巫抬着头，小心翼翼地挤进了收银台后面，把手里的礼物放下了。 　　“哎呀，这可怎么好意思呢！”米瑟虚伪地说道。 　　女巫吭哧吭哧地翻了个白眼，哑着声音说道：“得了啊，见好就收，我可是刚出院就来看你了。” 　　“就是发现有点多余，”女巫嫌弃地上下打量了魅魔一番，说道：“你比我可好得多了。” 　　米瑟但笑不语。 　　犹豫了一下，女巫别扭地冲米瑟道：“谢谢了，这一次如果不是你，我可能真的就死在那里了。” 　　米瑟闻言，谦虚地笑了笑，说道：“嗐，我也没付出什么，就是差点把命搭上而已。” 　　女巫：“……” 　　米瑟期待地看向他：“所以你打算以后购物都付双倍价钱吗？” 　　女巫的脸色青了又红，红了又青：“……想屁吃呢你！我又不是杀人犯，哪儿有那么多灵魂！” 　　米瑟立刻翻脸，往外推他：“快滚快滚快滚！” 　　“诶诶诶！我又没说不给你好处！”女巫转着圈圈躲开了，骂道：“你个势利眼，抠死你得了！” 　　女巫虽然八卦，但说话还是算话的，米瑟便暂时不跟他计较了，只问道：“你那天到底怎么回事啊？好家伙，真的差点把我给搭进去。” 　　说到这个，女巫眼里的光便一下子黯淡下来。 　　米瑟愣了一下，突然想起来，虽然女巫活了下来，但他的人偶已经坏了，彻底的。 　　失去了爱情与心脏，就算躯体能够复制，女巫的恋人也再也无法回到他身边了。 　　米瑟的心脏猛地一跳，原本活跃起来的某种情绪，渐渐地平息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贝尔芬格：NO！！！ 第62章 爱情（小修，不用看） 　　女巫在自己的恋人身上耗费了所有的心血, 用尽全力让她看上去像是一个真正的人类。 　　当人偶动起来的时候，女巫告诉自己，这就是那个他深爱着的少女, 那个深爱着他、永远不会改变的少女。 　　哪怕她拥有着错误的记忆，冰冷的体温，重复的话语，大脑里装的不过是一团粉红色的气体，胸膛里跳动着的是一颗早已死亡的心脏——但她就是薇薇安。 　　女巫欺骗到了自己吗？他不知道。 　　女巫爱着人偶吗？他也不知道。 　　但他时刻把人偶带在身边,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填满自己的心。 　　那天, 人偶向女巫撒娇, 说她想起了她们俩初遇的地方, 那是一条街道，人行道出奇的窄，她在奔跑时不小心撞到了女巫身上, 由此开始了她们的爱情。 　　“我想回去看看。”人偶捧着红红的脸，快乐的笑着。 　　女巫也笑着点了点头，心想, 原来她连他们的初遇都不记得了, 只能由别人的爱情填满。 　　女巫从来不拒绝人偶的要求，哪怕那只是编造的记忆，沉没成本太高了, 高到无法承受，他不能拆穿这撒给自己听的谎。 　　即便外面凶险无比, 女巫还是带着人偶去到了她所说的那座城市，那条街。 　　当人偶假装不经意地撞进他怀里，当看见那张属于薇薇安的脸露出幸福的笑容时，女巫觉得, 自己似乎也感觉到了快乐。 　　然后，他便在人群里看见了那个正在朝他微笑的天使。 　　真是倒霉，女巫想。 　　一开始，他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街上有很多人类，从天使并没有露出翅膀和光环就可以看出来，他并不想引人注目，所以大概率不会朝他们动手。 　　但很快，女巫意识到自己错了，这个天使并非是为了躲避人类的视线才收起翅膀的，他只是不想让那些非人种族提前发现自己。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为了更好的狩猎。 　　女巫亲眼看见，天使眼睛眨也不眨地抽走了一个挡住他的路的人类的灵魂，毫不犹豫地捏得粉碎，人类在同伴慌乱的尖叫声中倒下，而天使的脸上却出现了愉快的笑容。 　　女巫立刻扔下了一个扰乱视线的魔法道具，拉着人偶快速地挤出了人潮，转而向更僻静的地方逃跑，他躲进了小巷里，捂着人偶的嘴，迅速地给可能帮得上忙的人发送了信息。 　　人偶抓着他的手，眼里满是惊慌地看着他。 　　发生了什么？她似乎在问。 　　女巫满头是汗，没有说话，于是人偶又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女巫，就像过去的每一次一样。 　　她的体温是冰冷的，力道从没有变化，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来源于脑子里的那团粉红气体，还有那颗属于死人的心脏。 　　正常情况下，女巫接下来就该回抱住人偶，再小声安慰她了，但在那一刻，身陷恐惧当中的女巫突然感觉到一股无法形容的疲惫。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个人偶，这个七拼八凑出来的人偶，根本就不是那个自己一直爱着的少女。 　　那个他爱着的薇薇安已经死了，死在他的委托之下，而那个爱着他的薇薇安，甚至死在更早以前。 　　他撒了这么久的谎，究竟有什么意义？他还被爱着吗？他还爱着谁吗？ 　　头一次，女巫没有回抱人偶，而是握住对方的肩膀，粗鲁地将她推出了自己的怀抱。 　　人偶愣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而女巫冷眼看着人偶的表情，只觉得自己简直滑稽得可笑。 　　“你怎么了？”人偶问：“为什么？” 　　她的眼眶里滑下两行泪来，但女巫清楚地知道它们根本不是眼泪。 　　它们来源于人偶头部的两个水囊，那是他亲手安装上去的装置，因为那团雾气，因为那颗心脏，机关被触动了，所以它们流了出来，事实上人偶并不感觉伤心，它根本不懂什么叫伤心，它只是一团被女巫拼凑起来的材料而已。 　　更要命的是，人偶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天使的耳朵要更敏锐，他的身影很快出现在了巷子口。 　　没有人来救他，女巫深吸一口气，认命了。 　　他知道自己不是天使的对手，唯一的遗憾就是自己清醒得太晚，他本不至于莫名其妙地死在这种地方。 　　“瞧瞧我发现了什么！一个巫师！最近你们总是很少出门，对吧？我还以为遇不见你们这些异端了呢。”天使惊喜地说。 　　“是女巫，”女巫面无表情地纠正：“遇上你算我倒霉，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闭上眼，打算至少死得体面点，天使似乎觉得他的反应有趣，笑了一声，抬腿靠近，一步，两步，三步…… 　　天使的脚步停下了，他被拦住了。 　　是人偶，她张开双手，挡在天使面前，扭头去看女巫，眼里是女巫从未见过的光芒，悲伤又坚定。 　　“快逃！”她说。 　　这样的光芒来自哪里呢？女巫怔怔地呆在原地，茫然地想，我曾经在她的身体里按下这样的装置吗？ 　　人偶当然是不可能拦得住天使的，她和普通人类女人没有区别。 　　一样天真，一样脆弱。 　　天使折断了她的四肢，露出树脂一样的内里，展示给女巫看。 　　“手艺不错。”他夸赞道。 　　人偶没有血，也不会痛，但她仍旧发出惨叫，几乎刺破女巫耳膜。 　　一个人偶而已，女巫原以为自己不会有任何感觉，但事实上，他在颤抖，因为绝望，因为痛恨，他的心疼得几乎要裂开，和当初失去薇薇安时没有任何区别。 　　女巫欺骗到了自己吗？似乎是的。 　　女巫爱上了人偶吗？似乎是的。 　　女巫想要动，想要尖叫，想要从天使的手中将人偶夺回来，但死亡的压迫感让他双腿发软，失去了一切力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偶被掏出了心脏。 　　只剩下一个头颅时，人偶不再惨叫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冲女巫说道：“对不起。” 　　下一秒，她被彻底摧毁，粉红色的雾气蒸腾消失，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随着天使张开的手指跌落在空气中，消失不见了。 　　那是女巫第二次拥有的爱情。 　　“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女巫状似不在意地说道：“顺便，你搬来的救兵挺厉害的，要是没有把我扔在巷子里不管就更好了，感谢那个帮我打了急救电话的路人。” 　　米瑟飞快地瞥了他一眼，沉默了一会儿，干巴巴地道歉：“对……对不起，让你想起这件事。” 　　他只是随口一问而已，谁知道女巫竟然这么惨，不仅失去了恋人，还是俩…… 　　女巫也沉默下来，好半天，脸上没什么表情地说道：“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米瑟道：“啊？习，习惯了吗？” 　　女巫冷漠道：“我捅你两刀，你会习惯吗？” 　　米瑟：“……”应该是不会的。 　　米瑟难得内疚道：“那要不这样吧，今天给你打九八折。” 　　女巫：“……” 　　女巫难以置信道：“你认真的？” 　　米瑟：“那九五折？别这么看我！八五折，八五折行了吧！” 　　女巫深吸了一口气，翻了个白眼，把魅魔拱到一边去，颤颤巍巍地在他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米瑟也不敢朝伤员抗议，只好站在旁边道：“你还要再做一个人偶吗？材料可以给你算便宜点。” 　　“不了。”女巫说。 　　他已经知道了，即便拥有心脏和爱情，也无法复制出同样的一个人，既然已经失败过，何必再来一次。 　　更何况，就算再做一个人偶，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为谁而做的了。 　　米瑟踌躇了一会儿，小声问道：“很疼吗？” 　　“很疼，”女巫知道他在问什么，说道：“就像把心脏掏出来，用绞肉机打成烂泥——鉴于你是个恶魔，说不定可以物理上实践一下。” 　　米瑟：“……别的恶魔我不知道，但魅魔没了心脏也会死的好吗。” 　　女巫没有回应他，只是捂着胸口，垂着眼道：“这痛会持续很久，米瑟，从失去薇薇安那一刻开始，它就没有停止过，日日夜夜，不得安宁……哦，现在倒是不在了，只不过是被另一股疼痛代替了。” 　　“没有治愈的方法，”女巫说：“至少对我来说没有。” 　　女巫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世界上那么多负心人，为什么唯独我不得解脱呢？” 　　米瑟知道女巫没有撒谎，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他看见了女巫灵魂中隐忍的、无药可救的痛苦。 　　魅魔眨了眨眼，自言自语道：“看上去好可怕，那还是不要了吧？” 　　“嗯？”女巫没有听清，问道：“什么不要了？” 　　米瑟面不改色道：“折扣，折扣不要了吧？反正你又不做新人偶了。” 　　女巫：“……休想！” 　　女巫果然没有不要折扣，非但如此，还叫米瑟把前两次答应的打折机会写成了购物券，把想赖账的魅魔逼得心痛不已，犹如失恋绞肉机。 　　女巫无语道：“抠死你得了！” 　　“你懂个屁！”米瑟说着，朝女巫伸出一只手，质问道：“你之前说好要报答我给我好处的呢？好处呢？” 　　女巫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把他拍开，恨铁不成钢道：“天天就知道盯着这些蝇头小利，什么时候能成气候啊！” 　　米瑟不依不饶地继续伸手。 　　女巫翻了个白眼，说道：“我之前不是出去旅游了？” 　　“嗯，跟你的人偶一起。”米瑟毫不犹豫地扎心道。 　　女巫：“……” 　　女巫看上去恨不得咬米瑟一口，缓了缓才道：“总之，我认识了一些海里的家伙，之后会介绍到你店里来，你知道的，海里的家伙都特别有钱……以及灵魂。” 　　这倒是没错，死在海上的人类可不少，而且米瑟以前在地狱里买过蜃珠，那价格，啧啧啧，就算不收灵魂，单纯和海里的种族以物易物也够赚的了。 　　要是能打通这条渠道，恶魔百货的收入起码要翻一倍！ 　　米瑟的眼睛里瞬间满是金币，贪得无厌的魅魔笑得见牙不见眼，终于满意地收回了手，说道：“这还差不多，以后有类似的生意，也帮我介绍一下啊！” 　　“当然——”女巫拉长了声音，意有所指地说道：“我可不像某些人，抠门得要命。” 　　米瑟理直气壮地争辩道：“说得轻巧，你就动动嘴，我损失的可是真金白银！” 　　女巫哼了一声，懒得理他。 　　不过这一次遇难，女巫那么多朋友里真正来救他的只有米瑟一个，还是豁出命来的那种，不论其他人有什么理由，不会有谁在他心里比米瑟的地位更重了。 　　女巫又在恶魔百货里坐了一会儿，和米瑟吵了几次嘴，才颤颤巍巍地离开了，米瑟叫了哈里送一送这个伤员，顺便帮他把买的东西搬回去，反正贝尔芬格派来的书记官在，店里不缺人手。 　　想到贝尔芬格，米瑟又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犹豫的问题，似乎有答案了。 　　爱情可以说是这世界上最虚无的东西了，米瑟想，不仅虚无，还容易让人痛苦。 　　米瑟迟疑了一下，点了点手机，拨通了魔王的电话，他想告诉贝尔芬格，不必为他做那么多，也许他们只适合维持现在的状态。 　　然而等了好一会儿，没有人接听，电话自动挂断了。 　　魅魔看着手机发呆，好一会儿，他将手机收了起来，放进了抽屉里，趴在收银台上不动了。 　　就连米瑟自己也不知道，在电话挂断的那一刻，他究竟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 第63章 人鱼 　　已经过去十多天了, 在天堂变得高效的动作下，天使们带来的恐慌已经结束，人间恢复了从前的和平, 恶魔百货的客流量也到达了巅峰，人类和异族混杂在一起，摩肩擦踵地进店购物。 　　连保护我安全的书记官都要回地狱去了，米瑟想，但贝尔芬格还是没有消息。 　　米瑟把玩着手机, 认为魔王是故意的。 　　贝尔芬格曾经对他说过, 自己一分为二后力量被削弱了, 从他救人迟到的状况来看, 消失的恐怕就是那种无所不知的能力，现在他重新变成一个人，自然又能知道米瑟在想些什么了, 所以才一直不出现。 　　但是不出现有用吗？米瑟趴在桌上，冷漠地想，我又不会改变我的想法。 　　就在这时, 收银台的桌子被敲了两下, 那节奏和力道实在太像某个人，米瑟的心猛地跳了起来，立刻抬头去看, 却发现只是一个陌生的客人而已。 　　惊魂未定的魅魔：“……” 　　米瑟捂着胸口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强忍住翻白眼的欲望, 挤出一个微笑，说道：“抱歉，我是老板，暂时不接待客人, 咨询请找其他有空闲的员工，感谢您的光临。” 　　客人愣了一下，说道：“是女巫介绍我来的。” 　　米瑟听到这话，脸上不耐烦的神色便淡下去了，转而开始打量这位客人。 　　客人很高，但看上去很消瘦，骨节突出，手掌出奇的大，整个人的身材看上去有一种莫名的怪异感，但他长得的确很美。 　　没错，不是英俊，是美。 　　他的五官以一种完美的比例分布在脸上，瞳色是浅淡的蓝，皮肤光滑，毫无瑕疵，铂金色的长发细而顺滑，服帖地搭在肩上。毫无疑问这是个不逊于魅魔的美人，但和米瑟那种带着温度的感觉不同，他的浑身似乎都蒙着珠光，像一座梦幻的艺术品。 　　米瑟想，他大概猜到这位客人从哪里来了。 　　——毕竟店里的小猫咪已经一脸迷幻地顺着味道跑来闻人家裤脚了。 　　米瑟：“……” 　　“罗伯特！”米瑟低声呵斥道：“不许这么没有礼貌！” 　　虽然把客人当做食物好像已经不是没有礼貌可以形容的了。 　　好在人鱼似乎已经习惯了猫咪的“亲近”，并不觉得冒犯，反而笑着把罗伯特抱了起来，挠着它的下巴道：“这是你们店里养的猫咪吗？长得可真……” 　　罗伯特抬起头，一脸无辜地用自己的小眼睛看着对方。 　　人鱼停顿了一下，出于礼貌，还是昧着良心把话说完了：“真可爱呀……” 　　米瑟干笑了一声，把罗伯特接了过来，拎着猫咪的后脖颈把它放在了地上，说道：“见笑了。” 　　人鱼笑着摇了摇头。 　　知道对方是来自海里的大主顾后，米瑟便立刻换了一张脸，热情到谄媚地从收银台后绕了出来，说道：“请问您需要些什么？恶魔百货应有尽有！当然，就算没有，只要您肯出价，我都想办法给您弄来！” 　　人鱼笑了笑，说道：“谢谢你，女巫也是这么对我说的，他告诉我，你是一个非常可靠的交易对象。” 　　米瑟毫不谦虚道：“他说的没错！所以您要买什么？” 　　听到这话，人鱼似乎想到了什么，轻轻地笑了一下，说道：“我不买什么，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米瑟：“……啊。” 　　人鱼补充：“有报酬的那种。” 　　米瑟立刻展露笑颜：“您请说！” 　　只要有钱，什么都好说！管他是恶魔百货还是恶魔万事屋呢！ 　　人鱼笑着说道：“我想让你帮我找一个人。” 　　人鱼的生命十分漫长，因而他的故事也很长很长，长到那时甚至还没有作为人类的米瑟。 　　人鱼讨厌没有水的地方，也不会特意接近岸边，所以即便那时的人鱼就已经活了五百多年了，但他几乎没有见过人类。 　　就在那段时间，不知怎么的，人类突然开始爱上了造船，他们明明没办法在水里生存，却还争先恐后地往海面上跑，又动不动就跟着船一起沉到水里去，给海里的生物们凭空增添了许多乐趣和烦恼。 　　人鱼亲眼见到一艘装满人类的船只沉没的样子，他动作灵敏地游过去，绕开那些在水中挣扎着失去意识的人类，在船只的残骸中穿梭，观察和把玩那些从未见过的、属于人类的小玩意儿。 　　这些东西勾起了人鱼的好奇心，于是开始尾随尚且完好的船只，打捞一些被人类丢下来的垃圾或者食物，再藏到自己的巢穴中去。 　　人鱼还记得，那天的太阳很大，大得他只愿意把半张脸露出海面，他的手里还拿着一块碎玻璃，对着太阳观察时刺痛了自己的眼睛。 　　就在这时，船上传来了一声惊呼，人鱼转过头，看见了那个女人。 　　她长得很美，但可恨的太阳在视线中留下了光斑，让人鱼在他们的第一次相遇时没有来得及看清女人的脸，便匆匆逃入了水中。 　　但后来回忆起来，人鱼才发现，自己其实已经将她在阳光下闪耀着的金发记得那么清楚。 　　那天夜晚，人鱼忍不住再次浮出了水面，而女人竟然也在等着他，这一次，人鱼没有逃走，女人也没有尖叫，他们隔空对望，过了许久，女人朝他笑了笑，说道：“嗨，你好呀。” 　　那是人鱼学会的第一句属于人类的语言。 　　理所当然的，他们相爱了。 　　如果换做以前，听到这里，米瑟就算不睡着，也得打个呵欠了，但这一次，他却莫名其妙的十分投入，睁着眼睛追问道：“然后呢？发生了海难？船沉了，你救了她？” 　　人鱼笑了，说道：“的确，很多故事都是这么写的，但我和她并不是这样。” 　　没有海难，没有沉船，自然也没有英雄救美，人鱼尾随着船只来到港口，在那里停留，而女人用积蓄在港口买了一座房子，居住下来。 　　每天夜晚，他们便在海边幽会。 　　月光明亮，女人坐在礁石上，海水打湿了她的裙角，但她并不在意，人鱼倚在女人的腿上，习惯了潮湿的鱼尾暴露在空气中，渐渐干涸，但他也不在意。 　　女人淘来人类世界的小玩意儿，给人鱼讲述她知道的那些传说与故事，而人鱼便带来海底的珍宝，一心一意为她歌唱，跨过陆地和海洋，他们望着对方，眼中满是爱意。 　　很多人的爱情都会被时间消磨，但人鱼和女人没有，一天、一个月、一年、十年，他们的感情没有变化，每一天晚上，人鱼都在礁石上等待着女人到来，或者当他浮出海面，便看见女人坐在礁石上冲他微笑。 　　“但我忘记了一个问题。”人鱼说。 　　“什么？”米瑟问。 　　人鱼说：“时间。” 　　米瑟愣住了。 　　对于人鱼来说，时间是无穷无尽的，他们不会衰老，更不会因为衰老死亡，但人类是有寿命的。 　　在和人鱼约会的时候，女人越来越老，皱纹爬上了她美丽的脸庞，璀璨的金发变得苍白，纵使在人鱼眼中她没有任何变化，但女人和人鱼交谈的话语中，也不时带上了对关节和病痛的抱怨。 　　终于有一天，当人鱼在礁石上等待了一夜，直到天光乍破，太阳取代了月亮，女人没有来。 　　渔民朝他投掷鱼叉，人鱼后知后觉地滑进了海里。 　　她为什么没有来呢？人鱼想，她不再爱我了吗？ 　　人鱼依然在每天夜晚爬上礁石，哪怕人类布下毫无意义的陷阱，试图抓捕他，他也从未迟到。 　　但女人仍旧没有来。 　　一天，两天，一个星期，两个星期……人鱼无法再等待了，他找到了海底的女巫，替她杀了三头怪物，换来一瓶药，把鱼尾变成了双腿。 　　他要上岸去。 　　“等一等，”米瑟叫停，忍不住发问：“海底也有女巫吗？” 　　“当然，”人鱼奇怪道：“你不知道吗？给你介绍我的女巫就是在和海里的同行交流学习的时候认识我的啊？” 　　米瑟：“……” 　　还有这回事！女巫不是跟他的人偶旅游去了吗！竟然还不忘记学习……真是太敬业了吧！ 　　“算了，”米瑟扶额：“请继续说吧。” 　　人鱼便继续。 　　他拥有了双腿，看上去也更像人类，于是第一次走到了陆地上，试图寻找女人。 　　那一天的太阳很大，周围很干燥，人鱼的尾巴……不，他的腿也很疼，但想到能见到女人，人鱼便觉得快乐，他加快了脚步，满心欢喜地想着，女人如果看见了现在的他，一定会非常高兴吧？ 　　但人鱼很快遇到了困难，人类的房子都长得一模一样，他不知道哪个属于女人，只好操着蹩脚的口音向其他人类打听，然而无论人鱼怎么形容对方的美丽与睿智，住在海边的人们都好像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难道他被骗了吗？人鱼想，他很害怕，着急地说道：“不会的，她就住在这里，她每天晚上都会出门，去到海边，白天的时候才会回来——” 　　“哦！”听到这里，人们终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你是在找那个古怪的老婆婆。” 　　“古怪的……老婆婆？”人鱼没有想过，他心目中那个美好的女人，在别的人类口中会被这样形容。 　　没有人看出人鱼的茫然，一个年轻的人类女孩儿红着脸站了出来，轻声道：“她是你的家人吗？很抱歉，但就在几天前，她已经过世了。” 　　人鱼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喃喃地重复道：“过世了？” 　　人鱼知道过世的意思，女人对他说过，过世就是死亡。 　　所以他没有等来女人。 　　也再也等不来女人了。 　　“是的，就在半个多月前，她洗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便躺在床上起不来了，你知道的，她已经很老了，又是独居，没有亲人能够照顾她，于是……” 　　人鱼已经听不见女孩儿后面说的话了，他抬头望了望天，发现今天的太阳竟然这么大。 　　他手里不曾拿着碎玻璃，但眼睛已然被阳光刺痛，不受控制地流下泪来。 　 第64章 来使 　　“我去到她的家里, 发现了她的日记本，”人鱼的脸上露出一个无奈又宠溺的笑：“一共十二本，每一本都那么厚。那里面记录了我们相遇后的一切, 她第一次教我说话，结果我只会往外吐口水，我第一次给她送鱼，结果不小心拍到了她的脸上……” 　　人鱼抱着那堆日记，日夜不停的翻看, 一直读到最后一页, 女人说“对不起”。 　　女人说：“他的时间是无穷的, 和他比起来, 我就像一只只能活一个星期的蝴蝶。” 　　“我的幸福持续了一辈子，但对他而言，只有一个星期, 这一个星期过后，便只剩下怆然和痛苦。” 　　“我是一个自私的女人，也许这场爱情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五十年前, 我不应该遇见他, 更不应该在那个晚上等待他，他就像大海中的精灵，快乐和自由才是应该伴随他永远的东西。” 　　“哈哈, 不过有哪个精灵会像他一样，喜欢追在船后面吃垃圾呢？”女人在日记里笑着写道。 　　人鱼也笑了, 他擦了擦眼泪，对着日记反驳道：“我才没有吃垃圾，我只是把它们收集起来而已，你这个讨厌鬼。” 　　风轻轻吹过, 没有人回应他。 　　人鱼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把那摞日记收好了。 　　那之后的日子，他便一直在寻找女人，他相信，对方一定还以某种状态存在着。 　　人死后还有灵魂，灵魂消失后又去了哪里？人鱼想，也许她变成了一朵花、一棵树、一阵风，无论如何，他要找到对方。 　　他想告诉女人，他们的爱情没有错，直到现在，他也仍然拥有快乐和自由，他从不后悔遇见她，也不后悔在那个漆黑的夜里，重新浮出海面寻找她。 　　米瑟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所以你要找的人是你的爱人？” 　　人鱼点了点头。 　　米瑟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虽然我是很想帮你，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人鱼认真地说道：“许多人都对我说过同样的话，但我不会放弃的，这世界上的每一处我还未曾去过的地方，她都有可能存在。” 　　米瑟表情复杂地看着对方，这个人鱼和女巫完全是一路人啊…… 　　不过感情是一回事，生意是另一回事，米瑟说道：“如果您非要委托这个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我不保证会成功。” 　　“当然，”人鱼笑了笑，说道：“我从未指望这个愿望这么简单实现。” 　　“那报酬的事……” 　　人鱼道：“时间计费，我知道你开店会遇到很多人，得到很多消息，只要你帮忙留意和她有关的信息就可以了，每年我都会过来结一次账，这个数。” 　　人鱼比了个手势，看得魅魔倒抽一口凉气，二话不说开始拟契约。 　　不愧是海里的人啊，就是有钱！ 　　签订契约的过程十分顺利，人鱼付了一部分报酬后，便留下女人的一些资料，准备离开了。 　　米瑟看着人鱼的背影，突然忍不住叫住了对方：“那个……” 　　“嗯？”人鱼回过头来看他。 　　米瑟嗫嚅着说道：“你真的不后悔吗？” 　　人鱼笑了，摇了摇头。 　　“那么，也没有觉得痛苦过吗？”米瑟又问：“你失去了她，到现在至少有四百多年了吧？” 　　“四百七十七年，”人鱼说，笑道：“不过没有痛苦，爱不会让人痛苦，每一次想到她，我都只觉得快乐和甜蜜。” 　　人鱼相信自己会有和女人重逢的那一天，所以他的每一天都充满了希望，他认为女人可能存在于任何地方，于是对所有接触到的生灵都温柔而友善。 　　爱情并没有让他枯萎，反而让他变得更加生机勃勃。 　　“好像有什么事情在困扰着你？”人鱼好心地询问。 　　“呃……”米瑟结结巴巴道：“的确有这么一件事，不过是我的一个朋友，他最近在考虑要不要和一个人谈恋爱，对方似乎是喜欢他的，不过他没什么把握，怕对方变心，又怕应付不来以后可能分开的情况……” 　　人鱼皱起了眉，沉吟片刻，说道：“你说的这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 　　米瑟：“……” 　　“不是！”米瑟发出一声鸡叫，随后又反应过来，干笑道：“呵呵，怎么可能会是我呢，我看上去像是在纠结谈恋爱的事情吗？” 　　人鱼果断：“像啊。” 　　米瑟：“……这么明显吗？” 　　人鱼忍不住笑了，说道：“也许你该问问自己，为什么会表现得这么明显。” 　　米瑟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瞒你说，我有另一个朋友，情路十分坎坷，已经死了两任女朋友了。” 　　“情况很惨，”米瑟说：“非常惨。” 　　人鱼明白了他的意思，想了想，说道：“每个人的爱情都是不一样的，用别人的经历来作自己的参考，也许并不是个好主意。” 　　“你自己……我是说，你的那个朋友是怎么想的，才是最重要的。”人鱼说。 　　米瑟：“……这不是废话吗。” 　　人鱼笑道：“每一句至理名言在你真正领悟之前都是废话。” 　　米瑟无语地看着他，人鱼朝他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 　　店里的生意很忙，不仅需要给非人种族的客人结账，还需要“说服”那些人类顾客心甘情愿地出卖灵魂，米瑟很快就没工夫胡思乱想了，就连人鱼留给他的资料都只有晚上才有时间看。 　　虽然米瑟是觉得人死了就是死了，不可能再找的到了，但出于对人鱼金币的好感以及职业道德，魅魔还是很努力地记了一下这些讯息，之后才闭上眼睡觉。 　　第二天，米瑟刚刚起床，店里的恶魔书记官便找到了他，说道：“米瑟阁下，我该回地狱去述职了。” 　　“啊？”米瑟愣了一下，说道：“不是半个月吗？今天才第十四天吧？” 　　书记官道：“是这样的，地狱传来的消息说，天堂的事情已经彻底解决了，您也已经不再需要人保护了，所以我可以提前回去了。” 　　米瑟抓住重点：“所以你是提前回去的。” 　　书记官：“……” 　　恶魔百货的工作实在是太多了，书记官怎么说效命的也是懒惰魔王，在地狱的时候从来没有像在这里一样007过，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想提早一天回去也很正常。 　　不过米瑟不让他回去更正常。 　　“再多留一天！”米瑟眼巴巴地看着他，说道：“最近店里这么忙，我们也不容易。” 　　就是因为太忙了才要回去啊！书记官刚想拒绝，米瑟又脸色一变，威胁道：“不然之后让贝尔芬格直接把你外派到这里常驻工作。” 　　书记官：“……” 　　草，好狠。 　　书记官心不甘情不愿地准备回房间去了。 　　因为提到了贝尔芬格，米瑟又忍不住把人叫住了，结结巴巴地问道：“那个，你不是收到了地狱的消息？贝尔芬格回去了吗？” 　　书记官停下脚步，老老实实地摇头：“魔王陛下并没有回到地狱。” 　　“哦……”米瑟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情，想了想，又问道：“那天堂的事情解决了，地狱的出入限制应该也没了吧？” 　　书记官点了点头。 　　“明天我跟你一起回去吧。”米瑟说。 　　天使在人间肆虐了好几个月，米瑟总是没有机会回到地狱去，他的贷款一直没有还，恶魔百货的仓库也已经见底了。 　　正好贝尔芬格也不在，米瑟想，回一趟地狱，赶紧把事情办完赶紧回来。 　　隔天，米瑟便收拾了一下这几个月赚来的灵魂，背着小山一样巨大的包裹，和书记官一起回地狱去了。 　　还是和过去一样，米瑟的货物卖得非常顺利，而因为有魔王的担保书，虽然延迟了好几个月才还款，恶魔银行的人也没有对魅魔进行任何惩罚，只是当米瑟再次腆着脸要求提高还款金额时，他们仍旧拒绝了。 　　米瑟垮着个脸，又跑去进货。 　　由于前段时间的封锁，地狱的不少生意都受到了损失，因此最近货物也卖得便宜，只需要花了过去三分之二的价格就能购买到同样的东西，米瑟干脆屯了一大笔货物，放在自己那座还未还完贷款的庄园里，打算分几次运回人间。 　　一趟跑下来，魅魔银行里的存款成倍往上涨，米瑟幸福得差点昏厥，一时间连贝尔芬格都想不起来了。 　　不过很快，就有人来提醒他了。 　　拦下米瑟的一队恶魔恭敬道：“米瑟阁下，您好，魔王陛下将您设定为了本层地狱除他之外的第一负责人，因第五地狱有使者前来，请您前往王宫接见。” 　　米瑟：“……” 　　米瑟懵逼：“啥玩意儿？？？” 第65章 谈判（小修，不用重看） 　　贝尔芬格手下是没有人了吗？凭什么让他来干活？！他货都还没进完, 员工都还在店里等着呢，哪儿有那么多时间给他耽误！ 　　米瑟愤愤地想着，在华丽的王座上坐了下来, 顺便努力地把面前的金币装进口袋里去。 　　护卫队：“……” 　　突然被告知要接待其他地狱来的使者，米瑟当然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护卫队知道他的身份，也不敢冲他动手，只好祭出魔王制定的金币勾引作战法。 　　简而言之, 就是在地上扔钱。 　　“那……扔多少比较好呢。”三观有些崩裂的恶魔队长问道。 　　魔王陛下微笑：“一个就行。” 　　恶魔队长：“……” 　　事实证明, 魔王没错, 当米瑟打算扭头离开时, 恶魔队长往地上扔了一个金币，而一听见金属和地面碰撞发出的声响，魅魔就竖起了耳朵。 　　恶魔队长按照魔王的吩咐, 装作没有发现的样子带着手下的人往回走，果不其然，一看到他们离开, 魅魔立刻追上去把那枚金币捡了起来。 　　于是恶魔队长又扔了一个, 继续往前走，魅魔也跟着追上去继续捡，就这么一路扔一路捡, 活生生把魅魔钓到了王宫门口。 　　接下来的事情就比较麻烦了，因为到了王宫门口, 魅魔已经警觉起来了，不过魔王陛下早已预料到这点，给出了指示—— 　　恶魔队长掏出了一把金币。 　　站在王宫门口的米瑟：“……” 　　恶魔队长若无其事地把一把金币扔到了地上，然后带着其他人往里走。 　　过了一会儿, 他回头看，发现魅魔已经跟进王宫捡金币了。 　　恶魔队长：“……” 　　看着魅魔小动物一样一边警觉地抬头张望，一边迅速地把金币往怀里揣，恶魔队长心中不禁五味陈杂。 　　这种级别的陷阱，就连松鼠都不会上当了啊，他们未来的王后是这种性格真的没关系吗？真的不会随随便便就被人骗走吗？魔王陛下不然还是考虑一下加强对未来王后的安全教育吧？ 　　不论如何，米瑟最终还是被贝尔芬格针对他研究出来的劣质陷阱勾引到了王座上，并且被面前的那堆金币困住了——他的口袋不够大，用衣服裹也总是漏，怎么把这堆钱全都带走呢？ 　　趁魅魔因为金币纠结着，一旁的书记官抓紧时间去通知了从第五地狱前来的使者，赶紧来吧，等会儿人反应过来跑了怎么办！ 　　而等米瑟想起来可以直接把贝尔芬格的桌子扛走的时候，第五地狱的使者已经在下面等着了。 　　米瑟：“……” 　　可恶啊，还是没能提前逃走！果然侥幸心理不能有吗！ 　　看着下面坐着的金发女人，魅魔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倒不是说米瑟不愿意帮贝尔芬格这个忙，毕竟人家也算给钱了，但问题在于米瑟根本对地狱的大事一无所知，更别提还和其他地狱有关，万一有什么事在他手里出了问题，他不得背锅吗？ 　　然而使者并不知道魅魔的纠结，干练地掏出了一叠文件，说道：“您好，我是第五地狱魔王玛门陛下手下的书记官莫妮卡，此次奉命前来递交魔王聚会的相关文件，待阁下批阅后，我会将您的意见整理上交给玛门陛下。” 　　“玛门？”米瑟愣了一下，随后道：“这次的魔王聚会不是在第三地狱别西卜陛下那里举办吗？” 　　“的确如此，”金发女郎道：“近几届魔王聚会的举办地点都是在第三地狱，但物资一直是由第五地狱提供的。” 　　米瑟眨了眨眼，说道：“那为什么又来和贝尔芬格商量呢？” 　　金发女郎勾了勾唇角，说道：“您可能有些误会，事实上，不止是贝尔芬格陛下，每位魔王都需要过目这些文件。因为第五地狱只是先行提供物资，结束后，除了不参与聚会的第八、第九地狱之外，其他魔王都需支付一定报酬给第五地狱，共同分担这次聚会的支出。” 　　米瑟：“……” 　　他就说以贪婪著称的魔王玛门怎么可能这么大方地承包聚会物资，搞了半天是在赚钱啊！ 　　这就让米瑟很不爽了，虽然还没有做出决定，但贝尔芬格的钱还是大概率有他一半的，怎么能随随便便让第五地狱的人赚走！ 　　米瑟立刻从王座上跳了下来，走到莫妮卡身边，假笑着朝她伸出手。 　　“贝尔芬格陛下还在休息，这一次魔王聚会的文件由我来替他批阅。” 　　“当然，我已经接到消息了。”莫妮卡把文件递给了米瑟。 　　米瑟警惕地看了对方一眼，开始翻看手中的文件，没看几页，魅魔的血压就涨上来了。 　　米瑟指着文件上的条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用来喝酒的金杯五万恶魔币？贝尔芬格一个人要用二十个杯子？” 　　金发女郎的表情十分淡定，微笑着点头：“的确如此。” 　　米瑟“哦”了一声，状似无意地说道：“我还以为贝尔芬格在参加聚会时只会闷头睡觉呢。” 　　金发女郎继续微笑：“的确如此。” 　　米瑟：“……”掩饰都不掩饰的吗！ 　　日了狗了，文件上写的那个金杯米瑟在进货的时候见过，确实在高端货那一边，但单价也就五百，到了玛门手里，直接翻了一百倍，还一次性卖给贝尔芬格二十个！疯了吧！ 　　米瑟气得要死，又往后翻，发现每样东西的定价和数量都十分离谱，简直把贝尔芬格当猪宰，好歹都是地狱魔王，玛门对同事下手也太狠了吧！ 　　米瑟冷眼看向莫妮卡，说道：“文件上的数据似乎很不合理。” 　　而莫妮卡也不愧是玛门手底下的人，被人当场揭穿也面不改色，淡定道：“的确如此，毕竟贝尔芬格陛下从不过目这些文件。” 　　这就是恶魔的脑回路了，没错，我就是在坑你，谁让你给了我坑你的机会呢！ 　　米瑟深吸一口气，说道：“该不会你们给每个魔王看的文件数据还都不一样吧？” 　　莫妮卡微笑：“的确如此。” 　　米瑟：“……” 　　米瑟假笑道：“告诉我，贝尔芬格是被宰的最狠的那个吗？” 　　米瑟和莫妮卡异口同声：“的确如此。” 　　莫妮卡：“……” 　　米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金发女郎脸上的笑容似乎变大了一些，冲米瑟道：“恭喜您，您都学会抢答了。” 　　“顺带一提，收到账单第二昂贵的魔王是第三地狱的亚巴顿陛下。” 　　这个魔王米瑟听说过，似乎也是个笨蛋。 　　他刚才是不是说了“也”？ 　　一想到过去那么多届魔王聚会，每一次贝尔芬格都要被玛门坑走那么多钱，米瑟就觉得自己的心脏病要犯了，分分钟得住进icu。 　　“改！”魅魔果断道：“这些文件通通不通过！全都改！” 　　莫妮卡叹了口气，悲天悯人地说道：“第一地狱是距离人间最近的地方，聚集财富的效率也是最高的，贝尔芬格陛下损失的这些钱根本不算什么，但流入第五地狱后，却能滋养千千万万个普通恶魔家庭，还能辐射到周围的其他地狱——” 　　“你给我打住，”米瑟凶狠道：“别跟我扯这么多，只要是我的钱，别人休想从我这里抠走一毛！” 　　米瑟毫不留情地戳穿对方：“还有，都是资本家，谁不知道谁？还滋养千千万万家庭，百分之九十九都要进玛门的私库好吧！骗傻子呢！” 　　金发女郎的脸上露出了遗憾的表情。 　　看上去魅魔说的没错，她的确是打算把人当傻子骗来着。 　　“好吧，”莫妮卡妥协道：“您想要怎么改？” 　　米瑟伸出手，站在旁边的书记官立刻递上一支笔，米瑟直接飞快地开始划掉那些不必要的支出：“香水不需要，毛巾不需要，座位上的火绒垫子换了，还有这个、这个、这个，都不要。” 　　“另外，礼服不需要你们准备，我们第一地狱自己能做，侍者仆从守卫，我们自己都有，呵呵，这个金杯，我们也有，一个都不要。” 　　莫妮卡还没有什么反应呢，书记官先开始擦汗了，说道：“阁下，您这是不是减免的有些太多了？魔王聚会毕竟还是要撑一撑场面的，咱们也没那么缺钱……” 　　米瑟听到这话，立刻转眼看他，书记官瞬间就怂了，虽然面前的只是个魅魔，但遇到和钱相关的事情，立刻就有杀气了呢。 　　米瑟冷声道：“不缺钱就可以乱花钱了吗？而且你们眼中的撑场面就是这些根本看不见的东西？我算是知道人家为什么这么宰你们了。” 　　书记官哪敢反驳，缩着脖子安静如鸡。 　　米瑟扭头冲莫妮卡道：“把贝尔芬格的座位换一下，不要这个五百万的，换成更宽更大更显眼的软榻，可以斜躺的那种，装饰按照王座来，要最好最精致的。” 　　莫妮卡一听这话，立刻道：“那么价钱得涨。” 　　“休想，”米瑟面无表情地说道：“木质榻身，外装三个大宝石，二十七个中等宝石，一百五十个小宝石，三百个玉，再加镶嵌的金银和琉璃雕花，成本最多二百五十万，我付二百八十万，让你们挣三十万，够意思吧？” 　　莫妮卡：“……” 　　米瑟还没停，拿着笔淡定道：“好了，不需要的东西说完了，我们再来说一说必需品的价格问题吧。” 　　金发女郎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啧，懒惰魔王从哪儿找来的这么个人！ 　　书记官和先前的护卫队则是长大了嘴巴。 　　这还是刚才那个被几个金币钓进王宫的未来王后吗——呃，是他。 　　总之，厉害啊贝尔芬格陛下！ 第66章 人与恶魔的转化（小修，不用重看） 　　这一届魔王聚会, 第一地狱原支出三亿八千万恶魔币，而在米瑟一通狂砍价之后，支出被控制在了一千八百万恶魔币以内, 净省三亿六千二百万恶魔币！ 　　文件盖上属于魔王陛下的印章之后，书记官们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莫妮卡：“……” 　　饶是见惯风雨的玛门使者，当下不由得面露菜色，这个魅魔也太狠了点吧，几乎把每样东西的成本价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完全只让他们赚了个人工费以及跑腿费, 这次回去玛门陛下非得气得吐血不可。 　　然而当金发女郎抬头看向魅魔时, 才发现对方的脸色差得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完全是一副心绞痛犯了的模样。 　　“三个亿多……”米瑟捂着胸口，痛苦地说道：“每一届都是三个亿多，可恶啊！” 　　莫妮卡：“……” 　　草, 他可能还真的是心绞痛犯了。 　　莫妮卡情不自禁地说道：“我想你和玛门陛下一定很谈得来，说不定比我还要适合当这个使者呢。” 　　那当然，米瑟面无表情地想, 给玛门当使者多爽啊, 世界上还有比帮贝尔芬格管财务更令人减寿的事情吗？ 　　“如何？”金发女郎诚恳道：“考虑跳槽吗？” 　　“谢谢，不了。”米瑟揉了揉额头，说道：“贝尔芬格对我挺好的。” 　　莫妮卡却像是打定了注意要挖角了, 说道：“玛门陛下那里的待遇也很好呀，我们的管理模式非常人性化, 全地狱找不出来第二家的007工作制度，让你在这瞬息万变的社会中永远保持第一线的竞争力。” 　　米瑟：“……” 　　金发女郎的眼神十分真诚，就和她上次把人当傻子骗时一模一样。 　　米瑟自己都007压榨别人了，会上这个当就有鬼了, 冷静道：“谢了，不用了。” 　　“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莫妮卡不死心。 　　米瑟叹了口气，说道：“好吧，说实话吧，贝尔芬格和我的关系不太一般，你懂的吧？所以就算别处的待遇真的很好，我也不会走的。” 　　金发女郎愣了一下，随后了然：“原来是这样。” 　　米瑟点了点头，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这下该放弃了吧。 　　“其实玛门陛下也是个非常优秀的恶魔呢，”莫妮卡意有所指地说道：“而且和你志同道合，你的能力如此优秀，我想玛门陛下也会愿意和你有些不太一般的关系的。” 　　米瑟：“……” 　　米瑟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难以理解道：“这就不必了吧，怎么还拉上皮条了！” 　　你还在贝尔芬格的王宫里呢，也不怕这里的人对你下黑手哦！ 　　很显然，她不怕，金发女郎微笑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玛门陛下是最好的选择。” 　　这神奇的脑回路让米瑟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说道：“你对玛门还真是忠心耿耿啊。” 　　要知道，忠诚这玩意儿对恶魔而言是根本不存在的，地狱的恶魔效忠九个魔王，只是因为他们足够强大而已，如果有一天出现更强大的对象可以攀附，或者有更令人心动的利益出现时，他们就会毫不犹豫抛弃旧主。 　　但莫妮卡很明显不是这样的存在，她是真心在追随玛门。 　　莫妮卡的确没有反驳米瑟的话，而是笑了一下，说道：“那是当然，因为我的生命本就来源于玛门陛下。” 　　米瑟眨了眨眼，说道：“哦？他救过你？” 　　“其实我不常对别人说这件事，”金发女郎似乎有些苦恼：“不过自打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所以说一说也无妨了。” 　　“可以说玛门陛下救了我，但更准确一点，应该说是玛门陛下创造了我。”莫妮卡说。 　　米瑟一愣：“创造？这怎么可能？” 　　创造之力可是那些开天辟地的神明才拥有的力量，就算玛门和贝尔芬格说的一样，原先是天堂的上三位天使，那也不可能拥有这种能力啊，那还得了！ 　　莫妮卡知道米瑟想岔了，笑着解释道：“的确如此，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并不是原生的恶魔，实际上，我曾经是一个人类。” 　　米瑟的心猛地一跳。 　　金发女郎看出了魅魔的异样，说道：“怎么了？” 　　米瑟回过神来，干巴巴地笑了一下，说道：“啊，我的意思是，是这样的吗？” 　　莫妮卡点了点头，说道：“正常来说，人类在死亡之后，灵魂堕入地狱，只能成为恶魔的食物，但如果有其他高阶恶魔出手的话，就有办法将人类的灵魂转变为恶魔，我就是这么来的。” 　　米瑟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不存在人类自动变成恶魔的情况吗？” 　　莫妮卡看了米瑟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带着些疑惑说道：“不可能存在这种情况，如果有人类成为了恶魔，一定是有人帮了忙，你……” 　　米瑟神情恍惚。 　　毕竟是别人的事，莫妮卡也不好多说，只道：“既然如此，我大概明白你和贝尔芬格陛下的关系了，就当我之前的话都没有说过吧。” 　　米瑟扯了扯嘴角，有些艰难地露出一个笑容。 　　知道米瑟的身份后，莫妮卡的神色明显要亲近了不少，金发女郎拍了拍米瑟的肩膀，说道：“这样的话，我们算是半个老乡了，虽然不能一同为玛门陛下工作，但我们还可以做朋友，之后有机会可以来第五地狱找我玩儿。” 　　米瑟干巴巴道：“你不是007吗？还有时间玩儿？” 　　莫妮卡笑了一下，说道：“打工仔当然007，但我是玛门陛下的近臣，一般来说是945，还有两个月的年假。” 　　米瑟：“……” 　　草，那你刚才挖角的时候还说的跟真的似的！ 　　米瑟只觉得脑袋一阵一阵地疼，挥手说道：“走吧走吧，事情都已经谈完了，你别留在这里了。” 　　莫妮卡无辜道：“不请我吃个晚餐吗？” 　　米瑟果断道：“吃屁。” 　　金发女郎撅了撅嘴，收拾好文件，和米瑟告别后离开了。 　　米瑟环视了一圈周围的恶魔，但所有人脸上都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他轻轻地吐出一口气，重新回到贝尔芬格的王座上坐了下来。 　　真是得到了一个惊天大情报。 　　想也知道，整个地狱会出手帮他的家伙只有一个，他的确是在一百多年前认识的贝尔芬格，但贝尔芬格是在什么时候认识他的呢？ 　　米瑟努力去回忆，虽然身为人类时的记忆已经因为时光流逝而变得模糊不清了，但如果有贝尔芬格那种模样的家伙出现，他一定会有印象的。 　　但没有，怎么回忆都找不到。 　　贝尔芬格这个家伙永远这么神秘，把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米瑟想，如果真的是贝尔芬格做的，那么从他变成恶魔，到走到现在这一步，是不是所有事情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呢？搞不好就连今天他遇见莫妮卡，从莫妮卡口中得知真相，也是他一手操控的。 　　米瑟现在心中只有一个疑问。 　　这家伙睡觉的时候是真的在睡觉吗？ 　　或者说，为了和他理所当然的相遇，这家伙从三百年前就开始谋划，也太对不起懒惰这个名号了吧！ 　　米瑟脑子里乱糟糟的，倒也没忘了正事，冲旁边的书记官道：“事情谈完了，我要走了。” 　　书记官应了一声。 　　米瑟：“……” 　　书记官：“……” 　　米瑟满头黑线：“给我拿个桶来啊，我都给你们省了这么多钱了，桌上这点金币都不让我带走吗！！！” 　　“哦哦哦！”书记官连忙手忙脚乱地去找桶，最后没有找到，只拿了个巨大的珐琅花瓶来。 　　米瑟看着那个华丽无比，一看就巨值钱的花瓶，心情瞬间就变好了，笑着说道：“这还差不多！” 　　于是又小松鼠一样仔细地把金币全都装进了花瓶里，一个不落，抱着花瓶开开心心地离开了。 　　过了许久，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王宫当中，书记官和护卫队纷纷低下了头，以示臣服。 　　据说不在地狱的魔王陛下慢吞吞地坐到了还留有魅魔余温的王座上，伸出手，轻轻打了个响指，下一秒，一张本该已经被金发使者带走的文件出现在了书桌上。 　　魔王陛下拿起那张纸，看了两眼。 　　玛门怕是想挨打了，贝尔芬格心想。 　　米瑟满载而归地回到了恶魔百货，受到了员工们的热烈欢迎。 　　“太不容易了，”哈里发自内心地感叹道：“你竟然两天就回来了！” 　　小猫咪罗伯特双眼含泪，说道：“我好担心魔王把你扣下啊米瑟，他没发现菲戈尔的事情吧？” 　　米瑟：“呃……” 　　魅魔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贝尔芬格不在地狱的事也不好到处乱传，只好含含糊糊地把员工们应付了，又催促他们把货物搬到仓库去。 　　米瑟发话了，大家也只好收起八卦之心开始干活儿，而等到活儿干完了，也差不多是时间休息了。 　　米瑟早早地躺在了床上，明明劳累了两天，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觉，满脑子都是贝尔芬格贝尔芬格，最终只得又一次拿起人鱼交给他的资料，打算用这玩意儿催眠。 　　“啊，那家伙的恋人也是金发啊。”米瑟嘟嘟囔囔。 　　要说金发，他最近印象最深的好像就是莫妮卡了，不过人鱼的恋人不叫莫妮卡，叫达莲娜，而且耳边有一个小痣……草，等等，莫妮卡耳朵旁边是不是也有个痣来着？！ 　　米瑟“蹭”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满脸的难以置信。 　　不会这么巧吧？不能吧！而且如果莫妮卡就是达莲娜，那她变成恶魔之后为什么不到人间去找人鱼呢？难不成她变心了？跟玛门有一腿了？ 　　米瑟恨不得立刻跑去地狱找莫妮卡问个清楚，但是对方这会儿应该已经带着文件回第五地狱去了啊！ 　　啊啊啊！他为什么没有早想起这个事儿啊！ 　　魅魔抱着头，沮丧地倒在了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贝尔芬格：（笑） 第67章 　　虽然希望渺茫, 但鉴于人鱼和恋人的爱情（以及人鱼的钱）确实打动了魅魔，米瑟还是决定再去地狱跑一趟。 　　员工们一开始还是有些担心的，尤其是一直怀疑米瑟和菲戈尔有一腿的罗伯特, 生怕米瑟被魔王来个小黑屋play，不过米瑟强调了和生意有关后，小猫咪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忧虑地看着魅魔离开。 　　米瑟回到地狱后便马不停蹄直奔王宫，想看看有没有办法能联系到第五地狱, 却没想到一进宫殿就跟行色匆匆的莫妮卡撞了个满怀。 　　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同时道：“是你？” 　　金发女郎眨了眨眼, 说道：“殿里的书记官不是说你回人间去了吗？” 　　米瑟也问道：“你不是回第五层地狱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莫妮卡闻言, 挥了挥手里的纸张，说道：“我是准备回去来着，不过半路突然发现文件少了一张, 只能掉头，幸好是落在第一地狱的王宫里了，不然找起来就麻烦了。” 　　文件少了一张？米瑟一愣, 他记得莫妮卡的文件一直一叠放着, 离开时也全部拿走了啊，怎么会单独落下一张呢？ 　　不过这不是重点，米瑟松了口气, 说道：“还好你落了一张文件，不然我得联系人去第五层地狱找你了。” 　　“找我？找我做什么？”莫妮卡奇怪道。 　　米瑟没有回答她, 而是小心地看了一眼她的右耳。 　　那里的确有一颗小痣，米瑟并没有记错。魅魔深吸一口气，说道：“你是从人转化成恶魔的对吧？” 　　这件事她已经说过了，莫妮卡莫名地点了点头。 　　米瑟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变成恶魔多久了？有四百年了吗？” 　　金发女郎愣了一下, 随后说道：“有，我已经替玛门陛下工作了四百七十六年了。” 　　人鱼说的是四百七十七年，这么说时间刚好对上了，莫妮卡十有八九就是人鱼的恋人了。 　　世界上竟然真的有这么巧的事，米瑟忍不住想，不过也说不好……不能又是贝尔芬格干的吧？ 　　把乱七八糟的事情抛开，米瑟又追问道：“你从前是不是叫做达莲娜？” 　　“达莲娜？”莫妮卡看着米瑟，好一会儿，有些苦恼地皱起了眉：“你突然问我这么多问题，看来是知道了一些我还是人类时的事情，对吗？” 　　米瑟还没来得及说话，莫妮卡已经摇了摇头，说道：“谢谢你想要告知我这些，不过它们对我而言已经没有用处了，事实上，我并不知道我活着时是否叫做达莲娜，因为我根本不记得自己生前的事情。” 　　米瑟一愣：“什么？！” 　　莫妮卡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说道：“玛门陛下是这样说的，由于创造我时是第一次做类似的事，动作不小心粗鲁了一些，导致我的灵魂受损，失去了生前的记忆——不过我并不怪玛门陛下，因为他救了我，而我对过去的那些记忆也没什么兴趣，或者说，我很庆幸自己不记得那些事，正因如此，我才能专心致志地为玛门陛下工作。” 　　难怪莫妮卡没有去找人鱼，原来是因为这个！ 　　米瑟恍然，随后开始怀疑玛门是不是对莫妮卡有什么不轨之心，说是不小心，搞不好是故意的……。 　　大约是米瑟的表情太过明显，莫妮卡忍不住说道：“不要因为你自己和贝尔芬格陛下的关系不一般，就用同样的模式去推测别人的关系啊。” 　　米瑟：“……”怎么突然感觉中了一箭…… 　　金发女郎无奈道：“玛门陛下选中我，只是因为我的灵魂足够坚定和智慧，虽然这么说有自夸的嫌疑，但事实如此，陛下对我并没有任何别的心思。” 　　米瑟：“……” 　　米瑟：“但他一定对钱有别的心思！” 　　莫妮卡听到这话，不由得陷入沉思：“嗯……你说的对。” 　　“那……” 　　“不过我还是不打算弄明白过去的事，就算玛门陛下是故意的，”莫妮卡笑道：“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米瑟皱起眉，说道：“可是你没有想过，万一有人还在等你怎么办吗？” 　　莫妮卡一愣。 　　米瑟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道：“四百七十七年，有一个人从你离开的那天起就一直在寻找你，直到今天，从未停止。” 　　莫妮卡也没料到会听见这样的消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可那毕竟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人总是要接受失去什么的现实的。” 　　米瑟听到这话，也不禁沉默下来，就在他开始在心里为人鱼默哀的时候，便见莫妮卡笑了笑，说道：“我大概会这么说……” 　　米瑟：“？” 　　金发女郎露出思索的神色，说道：“如果真的有人找了我这么久，那么他对我的意义可能也非同一般，虽然不记得了，但也许见一面更好，这些话总得我亲自说出口。” 　　米瑟懂了，这是给人鱼判了个死缓。 　　但是管他呢，死缓总比死刑立即执行好，表现好还有机会转无期呢！ 　　最重要的是，人鱼和莫妮卡见了面，他就可以收到一大笔尾款了！ 　　米瑟立刻把着莫妮卡的肩膀让她转了个身，说道：“那你就在王宫里等着吧，我这就回人间去联系那个人！” 　　金发女郎被米瑟猴急地推着往王宫走，无奈道：“好吧，那你快一点，玛门陛下还等着我回去复命呢。” 　　米瑟一口答应，出了王宫又脚步不停地往人间赶，忍不住想，我这哪儿是魅魔啊，整个一丘比特，自己的感情问题都没整明白呢，帮别人倒是帮得挺起劲儿……不过一想到人鱼的钱，米瑟就立刻没有怨言了，哪怕让他立刻光屁股戴俩翅膀他都心甘情愿！ 　　米瑟给人鱼的电话几乎是立刻就被接通了，对方显然很重视魅魔这边的消息，而在米瑟告知他自己可能已经找到了达莲娜时，手机那边更是许久没有声音传来。 　　好半天，人鱼才颤抖着说道：“真的吗？” 　　“大概率是真的了，”米瑟感叹道：“真是太巧了，她就在地狱，还跟我谈生意来着。” 　　“地狱？”人鱼着急地说道：“她出了什么事吗？她为什么没有来找我？” 　　米瑟只好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一下，道：“她不仅失去了记忆，而且好像沉迷事业，无心恋爱，你先做好心理准备。” 　　米瑟原以为人鱼找寻了几百年，好消息后面却又是噩耗，多半要沮丧很久，却没想到人鱼在手机那头轻轻地笑了出来。 　　“一切该做的准备都早已在这四百七十七年里做完了，”人鱼缓慢而又笃定地说道：“这世上再没有什么能够阻止我和她重新在一起了。” 　　四百七十七年，多么漫长的一段时间，甚至差不多是他们真正在一起的日子的十倍，人鱼早已设想过无数种和恋人重逢时的可能性，喜悦愤怒悲伤失望，记得或不记得，活着或死去，甚至包括这场追寻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有结果，人鱼通通都想过。 　　但没有一个理由能让他停下脚步，停止爱她。 　　米瑟心中微微一动，随后又叹了口气，说道：“那好吧，给我地址，我带恶魔百货来接你。” 　　米瑟和人鱼的动作非常快，生怕玛门来个命令直接把莫妮卡给召唤走了，进地狱的时候人家问人鱼有没有通行证，两个人都一口咬定人鱼是货物，货物不需要通行证。 　　关口检查的恶魔狐疑道：“活的人鱼在地狱卖得出去？” 　　米瑟正犹豫着要不要牺牲一下人鱼的清白，便听见人鱼斩钉截铁道：“当然卖的出去，刺身！刺身吃过吗？生鱼片当然是越新鲜越好！” 　　米瑟：“……” 　　你也太豁的出去了吧大哥！生鱼片都整上了！ 　　恶魔显然也被震住了，好半天才道：“不好吧？人鱼族没意见的吗？不会有什么外交问题吧？” 　　人鱼急了，说道：“没有！我是自愿的！” 　　人鱼的话语实在太过掷地有声，再加上米瑟两天来回三趟，确实是个熟脸了，关口检查的恶魔最终还是放他俩过去了，米瑟当下便拽着人鱼直奔王宫。 　　王宫外的守卫看上去似乎比他离开时巡逻得更认真了，但米瑟急着找人，并没有放在心上，因此直到他大喊着莫妮卡的名字奔进主殿的时候，才发现殿内并不只有金发女郎一人。 　　许久未曾露面的魔王陛下正斜靠在王座上，面带微笑地看着他：“这么久没有见面，第一句话竟然是叫的别人的名字，亲爱的，你可真是太让我伤心了。” 　　米瑟已经呆在了原地。 　　魅魔原以为自己纠结了这么久，心情起起又落落，久别重逢后看见贝尔芬格，心中一定是五味陈杂，甚至脸红心跳，不能自已——但事实上，这一刻，看着魔王陛下俊美的脸，他的脑海里只出现了两个字。 　　“三亿”。 　　三个亿三个亿三个亿…… 　　最终，米瑟只是抽了抽嘴角，说道：“你……” 　　贝尔芬格：“……” 　　米瑟暴怒：“你还有脸出现，你个败家玩意儿！” 　　作者有话要说：贝尔芬格：？？？ 第68章 　　米瑟冲上去就要爆锤贝尔芬格, 魔王陛下哭笑不得地抓住他的手，说道：“这件事先等一下，那边还没完呢。” 　　米瑟勉强从愤怒中把自己的大脑拯救出来, 意识到贝尔芬格说的没错，失去的钱已经要不回来了，但人鱼的尾款还有希望啊，这才是最重要的！ 　　贝尔芬格冲他眨了眨眼, 说道：“坐。” 　　米瑟看了看魔王陛下准备好的大腿，冷酷无情地一屁股把他拱到一边：“你给我起开！” 　　贝尔芬格：“……” 　　贝尔芬格只好无奈地坐直了身体, 把自己的王座让出一半给米瑟，一同看向殿内的另外两个人。 　　人鱼正呆立在门口，而金发女郎稳稳当当地坐在下方的座椅上, 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 　　即使失去记忆, 久未谋面的恋人冥冥中似乎也该有些感应，但遗憾的是，莫妮卡对眼前这位陌生的人鱼并没有任何感觉。 　　非要说的话，可能有一点感激。 　　毕竟米瑟前脚离开地狱，后脚据说在休息的魔王陛下就出现了, 这位魔王强大又高傲, 比传闻中的还要难以接近, 向他行礼的莫妮卡被直接无视, 又不敢擅自离开，只得坐立不安地一直等到了现在。 　　人鱼的到来至少缓解了莫妮卡的局促, 虽说现在的情况仍旧尴尬，但总比之前要好。 　　“你好。”莫妮卡率先朝人鱼打了个招呼。 　　人鱼神情恍惚，似乎刚从梦中醒来，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金发女郎, 轻声道：“是你吗？” 　　莫妮卡眨了眨眼，说道：“我不知道，不过就你的反应来看，应该是我了。” 　　人鱼听到这话，却并没有露出伤心的神色，反倒像是这一刻才真正活转过来一般，真心地笑了出来：“就你说的话来看，的确是你。” 　　金发女郎一愣，有些意外地笑了。 　　虽然谁都能看出他的急切，但人鱼仍旧用克制而冷静的速度走到了莫妮卡跟前，低声说道：“你从前叫做达莲娜，现在叫做莫妮卡。” 　　“似乎是的。”莫妮卡说：“不过我的情况米瑟应该对你说过了吧？” 　　人鱼缓慢地点了点头。 　　莫妮卡正要开口，人鱼先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想让你先看看这个。” 　　他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老旧的、但被保存得很好的本子。 　　“这是什么？”莫妮卡问。 　　人鱼笑了：“是你五百年前写的日记，其中的一本，很抱歉，我偷看了。” 　　“哦，”莫妮卡眨了眨眼：“没关系。” 　　这本日记上记录了人鱼和达莲娜刚刚相恋的那段日子，莫妮卡倒并不排斥了解这些，只当做是别人的故事看了一遍，她有些惊讶地发现，在过去两人的爱情当中，达莲娜才是更成熟的那一个，而人鱼其实相当幼稚。 　　莫妮卡是个有智慧的人，她当然看得出人鱼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在照顾她的情绪，没有歇斯底里地把过去全部掏出来让她接受，也没有任何让她觉得自己被当成了另一个人的言行，甚至还成功地博得了她的一部分好感。 　　将近五百年的时间，改变了他太多，谁能想到，这条人鱼在过去甚至会因为恋人更喜欢吃淡水鱼而闹脾气呢？ 　　金发女郎轻轻叹了口气，合上了日记。 　　但是很遗憾，她的确对人鱼的感觉仅止于此，对方并没有让她重拾记忆的欲望。 　　“很感人的爱情故事，”莫妮卡冷淡地说道：“但是很抱歉，人鱼先生，你应该学会接受现实，失去的东西就是失去了，强行追求只会给自己带来痛苦。” 　　“放弃吧，”莫妮卡说：“你的恋人不会再回来了。” 　　这话说得实在太过扎心，就连米瑟都忍不住轻轻地“嘶”了一声，隔着老远似乎都能看见人鱼眼中的泪光。 　　人鱼确实快要流泪，没有人能够在面对爱人的冷言时无动于衷，但他眨了眨眼，又努力地笑了出来，说道：“我的恋人就在眼前。” 　　金发女郎刚要皱起眉，便听见人鱼道：“时间流逝，人会死去，记忆会消失，但灵魂是不会改变的。” 　　莫妮卡微微一愣。 　　人鱼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也许你已经不是达莲娜了，但怎么办呢莫妮卡，当我走进来，见到你时，便已经第二次爱上了你，而我也相信，你会第二次爱上我。” 　　“你大可以继续拒绝我，但相爱的灵魂永远不会错过彼此，无论重来多少次。” 　　人鱼露出些许倔强的神色来：“我是这么相信着的。” 　　两个人望着对方，都沉默下来。 　　好一会儿，莫妮卡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 　　“我得承认，你说的没错，人鱼先生。” 　　即便第一眼没有任何感觉，但人鱼现在的表现无疑打动了莫妮卡，她的确心动了，也许就像人鱼说的那样，基于灵魂的爱情是不会被错过的。 　　“我愿意给你一个机会，人鱼先生，一个追求我的机会，”莫妮卡有些苦恼地说道：“不过我工作很忙，因为米瑟的关系，这周的双休假可能要取消了，或许你下周末能有时间来地狱陪我喝一杯咖啡？” 　　人鱼露出一个像快要哭出来的笑：“当然，我随时都有时间。” 　　然后下一秒，他就真的哭出来了。 　　四百七十七年的等待和孤独，四百七十七年的思念和回忆，在等到结局的这一天，气势汹汹地淹没了他。 　　金发女郎还以为这是激动的眼泪，失笑地朝他伸出一只手，人鱼毫不犹豫地握住了。 　　也许莫妮卡并不理解他都经历了什么，但一切对于人鱼来说已经足够了，他们会重新开始，并且永不分离。 　　贝尔芬格的视线转回米瑟脸上，笑道：“你觉得怎么样？” 　　米瑟喃喃道：“尾款稳了，搞不好人鱼会愿意出双倍价钱！” 　　贝尔芬格：“……” 　　谁问这个了！ 　　贝尔芬格无奈道：“我是问你他们的感情问题。” 　　米瑟恍然醒悟过来，随后看了一眼贝尔芬格，有些别扭地把头撇到了一边。 　　人鱼的事情是解决了，但他和贝尔芬格的感情问题还是很“严峻”。 　　之所以在严峻上打引号，其实是米瑟心里清楚，这只是他单方面的欲盖弥彰，毕竟贝尔芬格这个心机魔王肯露头了，哪怕他自己不愿意想明白，潜意识里肯定也更偏向接受对方了。 　　不过说起来，如果米瑟真的对贝尔芬格一点感觉都没有，那他从一开始就不会纠结了。 　　“我觉得那条人鱼说的很有道理，”贝尔芬格缓缓道：“相爱的灵魂是不会错过彼此的，无论重来多少次。” 　　米瑟忍不住回头看他，便见贝尔芬格也深深地看着自己，和他十指交握，将他的手背放在了自己的嘴唇上，轻轻地吻着。 　　魔王在蛊惑他人这方面很有一套，米瑟从来都抵抗不住他的诱惑，脸颊慢慢地染红了。 　　“我的确知道你先前想要拒绝我，亲爱的，但那没有用，”贝尔芬格难得认真地说道：“因为无论你拒绝我多少次，再次看到你的时候，我还是想要拥有你，而我比那条人鱼更不懂得放弃。” 　　米瑟：“……” 　　米瑟这回脸是真的上头了，脸涨得通红，神志不清道：“你这话跟人家人鱼说的是一个意思吗！人家那是真爱，你这是强盗，不要脸！” 　　贝尔芬格也不反驳，笑着说道：“虽然已经知道答案了，但是亲爱的，你怎么看待我们之间的关系呢？” 　　魅魔抿着嘴唇，眼眶微红，看上去像一颗熟透的苹果，似乎轻轻咬上一口，就能淌出甜蜜的汁水来。 　　他当然是不甘愿承认自己喜欢上了魔王的，却又不得不听从内心的欲望，最后直可怜得连细白的脖子都红了，才瓮声瓮气地说道：“可以……但那跟你可没关系，我，我是心疼那三个亿，我也交了税的好吧……” 　　贝尔芬格失笑，伸手把米瑟捞进怀里，魅魔便半推半就，羞答答地跟魔王啃起嘴巴来。 　　两个人正吃得投入呢，旁边传来一声轻咳。 　　“呃……”人鱼牵着莫妮卡，有些尴尬地看着两人，说道：“尾款——” 　　他刚说了两个字，贝尔芬格抬手打了个响指，人鱼和金发女郎就齐刷刷地消失不见了。 　　米瑟：“……” 　　米瑟一下子清醒过来，脸不红了心不跳了，抓狂道：“尾款！我的尾款！我的钱！” 　　贝尔芬格把他扛起来往寝宫走，哄道：“没事，我把他们送回该去的地方了，尾款回去再收。” 　　米瑟用力挣扎：“你个骗子！等我回去又半个月了，谁知道中间会出什么事儿，我现在就要收钱！” 　　贝尔芬格笑了一下，重复道：“半个月？” 　　米瑟：“……” 　　草啊！米瑟惊恐，他这是什么意思！ 　　刚才是为了钱，现在就是为了命了，魅魔疯狂挣扎：“放我下来，我后悔了，我不干了！散伙！分手！离婚！” 　　贝尔芬格微笑：“放心吧亲爱的，我保证，你会很快乐的。” 　　米瑟：“……” 　　米瑟：“啊啊啊！救命！” 第69章 　　大床上的幔帘晃动了一下, 随后伸出一只手，又钻出一个头。 　　米瑟手脚发软地想爬下床，结果刚探出半个身子, “啊”地叫了一声, 又被拽了回去。 　　“不来了不来了, ”米瑟委屈巴巴地掉眼泪：“我不行了, 疼。” 　　贝尔芬格亲他的嘴, 说道：“没关系，习惯了就不疼了。” 　　米瑟：“……” 　　从和贝尔芬格滚上床一直到现在, 魅魔已经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了, 但就他的经验来看，绝对已经超过半个月了, 真来不了了, 再来人没了。 　　见自己百般挣扎，贝尔芬格还是步步紧逼，不依不饶，米瑟顿时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攥紧了自己的小拳头，抬手就给了不要脸的魔王一拳：“去你妈的！就知道说屁话！挨草的又不是你，你当然不疼了！” 　　“嘶……”贝尔芬格猝不及防吃了一拳，捂着脸, 疼得直咧嘴，发自内心的困惑道：“你到底为什么力气这么大？” 　　幸亏米瑟被日得晕头了, 准头不够，没捣在他眼睛上，只锤到了颧骨, 否则又是一个乌眼圈。 　　“你好意思问我，”米瑟面无表情道：“不是被你锻炼出来的吗？” 　　贝尔芬格：“……” 　　两句话的功夫魔王陛下不疼了，又腆着脸去抱他，米瑟连忙说道：“你别……我有事要跟你说！正事儿！” 　　贝尔芬格道：“睡觉不是正事？” 　　见米瑟瞪着他，真的要急眼了，贝尔芬格才笑着凑过去，小声对着他耳朵说了句什么。 　　米瑟脸一红，也没反对，两个人抱得紧紧的说话。 　　“好了，亲爱的，你想问什么？”贝尔芬格说道。 　　“嗯……”米瑟有点分心，过了一会儿才拧起眉头，说道：“我会变成恶魔，是不是你做的？” 　　贝尔芬格低头去看，魅魔的脸红红的，眼睛也湿漉漉的，巴巴地望着自己。 　　魔王笑了一下，说道：“当然，亲爱的。” 　　人类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成为恶魔的，事实上，地狱当中，只有九位魔王拥有这样的能力，而会帮助米瑟的，除了贝尔芬格，还能是谁呢？ 　　“我倒是很吃惊，你直到今天才想起来询问这件事，”贝尔芬格捏了捏米瑟的下巴：“我的技术如何？虽然也是第一次，但没有把你弄得忘掉什么事情吧？” 　　米瑟：“……” 　　果然，这家伙把莫妮卡对他说的话知道得一清二楚，说不定莫妮卡会出现，甚至人鱼会出现，都和这家伙有关！ 　　“不，”贝尔芬格无辜道：“人鱼和我没关系，只是凑巧知道那个恶魔的事罢了。” 　　米瑟：“……”还能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贝尔芬格眨了眨眼，问道：“怎么了？” 　　米瑟怀疑对方在装傻，但是就算贝尔芬格的确在装傻，米瑟也拿他没有任何办法，只得说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贝尔芬格道。 　　“为什么要把我变成恶魔？”米瑟垂下眼，说道：“在我还活着的时候，你就已经认识我了吗？” 　　“认识？不，”贝尔芬格用一只手把米瑟的脸捧了起来，深情地望着他，说道：“在你还活着的时候，我就已经爱上你啦。” 　　米瑟看着他的眼睛，好半天，轻声道：“骗子。” 　　“不，”贝尔芬格也看着魅魔的眼睛，低声说道：“我没有骗你。” 　　米瑟抿了抿唇，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后却改了口，哼道：“恶魔根本不会有感情。” 　　“嗯，”贝尔芬格说：“这正是我要担心的事呢，亲爱的。” 　　米瑟斜眼睨他。 　　贝尔芬格笑着说道：“我可不是地狱的原住民，亲爱的，幸好你也不是一个彻底的恶魔，否则我可有的伤心了。” 　　米瑟才不相信他呢，问道：“是不是自打我成为恶魔，后面所有的事你都预料到了？” 　　贝尔芬格失笑：“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当然不是所有的，”贝尔芬格看着米瑟，目光微暗：“比如主天使的事情，谁能想到你会那么不听话呢？明明已经告诉过你不要出去了。” 　　米瑟：“……” 　　米瑟心虚地吞了口口水，小声反驳道：“谁知道女巫那么憨……等等，不对吧？” 　　贝尔芬格：“？” 　　米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道：“还有被玛门坑走的三个亿。” 　　贝尔芬格：“……” 　　这个他确实没有料到，可恶的玛门，回头就去揍他！ 　　然而米瑟不提还好，一想起这个就上头了，抓狂道：“还不止三个亿！告诉我，到现在为止魔王聚会举办了多少届了？！” 　　贝尔芬格：“……” 　　贝尔芬格微笑着说道：“你一定很想知道我把你送回恶魔百货后去了哪里吧？” 　　“我不想知道，”米瑟无情道：“告诉我开了多少届了。” 　　贝尔芬格陷入回忆：“那时的我只有四分之一，没办法时刻知道你的动向，等我找到短信中的地点，看见你奄奄一息地躺在那里，亲爱的，你知道吗？那一刻，我的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了。” 　　米瑟：“喂！！！” 　　贝尔芬格继续自说自话：“不得不说，我已经很久没有愤怒过了，但那家伙的确重新点燃了我的怒火，于是将你送回恶魔百货后，我便找回另一部分自己，开始‘帮’天堂清理一些垃圾。有些冲动，对吧？但怒火上头时总是免不了冲动的，而且天堂总归是意见达成一致，开始干活了。” 　　“谁知道这边的事情刚处理完，你又变了心，”贝尔芬格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说道：“那段时间我真不敢去见你，亲爱的，我确信你不会喜欢被囚禁在床上的日子，而且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你能真心爱上我的，好在，人鱼出现了，你又回心转意了。” 　　贝尔芬格微笑着总结道：“我可真开心呀。” 　　米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表演完，继续问道：“几届？” 　　贝尔芬格：“……”真固执啊我老婆。 　　贝尔芬格脸色一变，严肃道：“谈心时间结束了亲爱的，现在是睡觉时间了。” 　　米瑟：“……” 　　草，竟然来这套！米瑟必定不吃这个亏啊，翻身就要跑，结果刚起来一半，又叫了一声，软趴趴地倒了回去。 　　贝尔芬格亲了他一口，暧昧地低声夸奖道：“你真棒，亲爱的。” 　　米瑟：“……”去死吧王八蛋！ 　　—— 　　等米瑟回到恶魔百货时，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 　　魅魔一进门，便迎来一个大声哭泣的猫猫：“米瑟！你没事吧？你干什么去了？！我好担心你！呜呜呜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 　　哈里和贝多也都吓得不行，只有笨笨知道什么似的，用一双大眼睛看着他，绕着他飞了好几圈。 　　天使艾尔双眼含泪地迎上来，说道：“知道吗米瑟？你不在的时候，大家可团结了，每一个人都在勤勤恳恳地工作，没有一分钟偷懒！” 　　米瑟听到这话，脸上不禁出现了一些动容的神色，刚要表扬一下天使，便听见对方继续说。 　　“呜呜呜我好难过，”天使哭泣：“我都说了你没事了，契约都还好好的呢，非不听，非让我一天拖三回地，呜呜呜我好可怜。” 　　米瑟：“……” 　　艾尔抽了抽鼻子，可怜巴巴地说道：“你都回来了，我今天可以不用拖地了吗？” 　　米瑟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拖五遍。” 　　艾尔：“……” 　　天使嚎啕大哭着跑走了。 　　罗伯特和贝多一人一边蹭着米瑟的裤腿，昂着头，巴巴地问道：“你没事吧米瑟？” 　　米瑟嘴角抽搐了一下，回忆起过去的一个月，没好气道：“我能有什么事儿。” 　　顶多是纵欲过度罢了。 　　“可是人鱼来过好几次了，”哈里担忧道：“他说你和魔王在一起，魔王把你关起来了？” 　　米瑟：“呃……”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好像没错。 　　罗伯特急了，说道：“米瑟，我们还是跟那个叫菲戈尔的书记官保持距离吧！魔王要是真的生气把你关起来了，那可怎么办啊！” 　　小猫咪之前就提过这话了，不过魅魔每次都糊弄过去，这一次罗伯特还以为米瑟肯定又要推三阻四了，却没想到对方一改态度，咬牙切齿道：“保持距离，一定要保持距离！” 　　罗伯特：“……？” 　　劝说成功得太过顺利，反而让罗伯特有点懵逼了。 　　米瑟见状，低头踹了它一脚，不满道：“干嘛这么看着我？我很离不开他吗？” 　　罗伯特连忙摇头：“没有没有！” 　　米瑟又抬头看向哈里，问道：“我出去这一个月，店里有什么事儿吗？” 　　哈里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事。” 　　危机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一切都已经恢复原状，也没有人上门来找麻烦，除了生意实在太好，有些忙不过来之外，没有任何特殊情况。 　　吸血鬼想了想，又说道：“就是人鱼总过来问你什么时候回来，似乎很着急的样子。” 　　可不得着急嘛，米瑟心想，好不容易找到爱人，刚说要追求人家呢，贝尔芬格一个响指给他送回人间来了，当然巴巴地想要回去。 　　“问题不大，”米瑟说道：“我已经把他想要的东西带回来了。” 　　人鱼既然要跟恶魔恋爱，缺的当然是一张通行证，米瑟“百忙”之中还是没有忘记正事的。 　　想到这个，魅魔也不禁感慨，想当初他自己的通行证还是偷的呢，这回就直接拿章自己盖了，可见勤劳总会有收获的，也不算白睡魔王陛下了。 第70章 　　米瑟回到恶魔百货的第二天, 人鱼就闻风而至，除了双倍尾款外，还十分上道地另外带了一大笔灵魂和礼物。 　　魅魔看得眼睛都直了, 一边伸手去接, 一边假惺惺地说道：“嗐, 来都来了, 还带这么多东西干嘛！” 　　人鱼：“……” 　　人鱼也没拆穿对方, 只巴巴地问道：“通行证……” 　　钱收够了，米瑟自然好说话, 立刻把东西拿了出来, 递到人鱼手上：“人间和地狱的出入口你知道在哪儿，不过建议你每次去地狱前先和你女朋友打个招呼, 否则没有其他恶魔的庇护, 你搞不好真的会被抓去做生鱼片。” 　　人鱼听见女朋友三个字，心里一甜，小心翼翼地将通行证收好，感激道：“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 　　直到现在，人鱼都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不仅是要感谢米瑟，之后他还打算抽空去找一趟女巫，要不是有这么个中间人，恐怕他直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在哪儿徘徊呢。 　　魅魔搓着手, 猥琐地笑道：“别的就不用了，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和人鱼族做生意的渠道呢……” 　　米瑟从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和一个人鱼做生意算什么，当然是让整个人鱼族都成为潜在顾客赚得更多！ 　　人鱼眨了眨眼，随后笑道：“当然, 我会将恶魔百货推荐给人鱼族的王室，相信有他们带头，普通平民也会前来你的店内购物，陆地上的东西，对大部分人鱼而言都是很新奇的。” 　　米瑟一愣：“王室？” 　　人鱼有些意外地说道：“女巫没有向你提起过吗？” 　　米瑟呆住。 　　人鱼见状，笑道：“看来他没说过，不好意思，忘了介绍自己，我是加西亚，人鱼族的现任国师。” 　　米瑟：“……” 　　？？？人鱼竟然是人鱼族的国师！女巫这家伙到底在干嘛，这么重要的情报居然一句都没提！ 　　现在的人间基本上是人类占主导地位，一些异族勉强与他们共存，在米瑟能够接触到的世界中，其中群居、并且具有一定规模的非人种族大约只有四个。哈里所属的吸血鬼族势力只在其中排到第二，第三的是狼人，第四的是远居原始森林的人马，而排在第一的，就是人鱼族。 　　虽然人鱼很少出现在人类世界，看上去战斗力似乎也不高，但抵不过海洋面积有那么大，而且很难被人类探索，所以深海中，人鱼的数量其实非常多，与其叫做人鱼族，不如叫人鱼国更形象。 　　最重要的是，他们真的很有钱。 　　就米瑟知道的情报而言，地狱现在最大的外贸公司和人鱼族的交易仅仅只是流于表面，买卖一些并不重要的东西，就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了，他这下可是搭上了王室的线！王室的！ 　　要不是米瑟的毕生心愿只是开一家百货商店，他这会儿一定毫不犹豫地拉投资开公司了。 　　不过就算米瑟只想开百货，人鱼这个渠道也足够他赚一大笔的了！ 　　眼见着魅魔的眼睛变成金币的形状，人鱼加西亚不由失笑，提醒道：“虽然我可以帮你打开渠道，不过还是有一些问题需要你自己解决的。” 　　“比如最基本的，人鱼们大多都生活在海里，如果要进入恶魔百货购物，开门的时候一定会弄得到处都是水，而且他们也不擅长在陆地上移动，很容易在店里造成破坏。” 　　如果米瑟不想看见恶魔百货进水，以及一大群人鱼在湿漉漉的地板上尖叫着弹跳，就得事先做好准备才行。 　　米瑟听到这话，拍了拍胸脯，兴奋道：“这个你放心，妥妥的！” 　　天堂的事情解决之后，恶魔百货的生意越来越好，不仅是非人种族，进入店内的人类也越来越多，原先扩建过一次的店面眼看着又拥挤起来，不过资金充足，第二次扩建其实已经被米瑟提上日程了，到时候让施工队给人鱼另做一条通道，再来个能装水的人鱼专用代步车，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听到米瑟这么说，加西亚便露出了一个放心的笑容，说道：“那就好，对于人鱼族而言，如果能通过恶魔百货与地狱形成友好关系，也是一件好事。” 　　吸血鬼族当初也做过类似的事，那时候他们还不知道米瑟和贝尔芬格的关系呢，更别提人鱼亲眼看到过米瑟和贝尔芬格啃嘴巴。在加西亚看来，米瑟稳坐第一层地狱王后的位置，而人鱼族跟米瑟关系好等于跟魔王关系好，跟魔王关系好就等于跟地狱关系好，米瑟又正好赚钱，简直就是双赢！ 　　米瑟听出了人鱼的意思，眼神不由有些飘忽。 　　他离开地狱之前才跟贝尔芬格发了脾气，就是因为这个事。 　　魅魔的意思是，反正已经决定要在一起了，不如立刻官宣，免得有什么小妖精再爬贝尔芬格的床，但贝尔芬格的意思却是时机还不到，再加上马上就是魔王聚会了，到时候会很忙碌，两件事挤在一起未免草率，可以再等等。 　　米瑟当时刚爽完，矫情得厉害，听到这话立刻就不高兴了，心想，他跟一个魔王谈恋爱，冒了多大的风险啊！男人的心都是说变就变的，尤其是这种活了不知道多少久的男人，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当下便阴阳怪气了贝尔芬格几句，提起裤子，屁颠颠地回人间来了。 　　现在米瑟倒是冷静了一点，知道贝尔芬格可能另有打算，但他也知道回去道歉多半又要挨草，干脆就缩在恶魔百货，不冒头了。 　　米瑟想了想，说道：“你女朋友不就是玛门的近臣？人鱼族要和地狱好，还需要搭我这条线吗？” 　　加西亚听见女朋友三个字，禁不住甜蜜地笑了，但很快又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说道：“那毕竟是我的爱人，还是需要避嫌的。” 　　加西亚虽说是人鱼族的国师，但真正上任也就是近百年的事情，还是因为人类的影响力越来越大，人鱼族意识到了这一点，想做出应对，这才会挑选了对人类世界最为了解，而且还拥有双腿的加西亚作为国师。 　　这种情况下，加西亚在人鱼族的地位的确高，但同时也有很多人会质疑他。 　　如果是因为米瑟而和地狱搭上关系，那当然没关系，人鱼族会很高兴，加西亚的地位也会更稳固。 　　但如果是因为莫妮卡和地狱搭上了关系，人鱼族就要担心国师的立场了，毕竟加西亚寻找爱人四百多年的事情整个人鱼族都知道，在他心里，族群和爱人还真说不好哪个更重要。 　　米瑟明白了他的意思，说道：“好吧，我知道了。” 　　加西亚笑了笑，说道：“那就麻烦你了，我知道恶魔百货很忙，之后传送道具以及什么时候开放往来的事情，我们就通过女巫来联系吧。” 　　米瑟一口答应下来，反正麻烦的是女巫，对方欠他好大的人情呢，不用白不用。 　　加西亚和米瑟道完别，便火急火燎地离开了，想来是要赶去地狱和莫妮卡喝迟到半个月的咖啡，米瑟则是抓紧时间联系了一下地狱的施工队，现在两界来往没有严格的审核了，想必扩建能够很快完成。 　　但令米瑟失望的是，施工队听完他的要求后，表示有些困难，恶魔百货本身就是一个附有强大魔力的建筑，传送和自动避开天使的功能其实都是很复杂的，简单的扩建没问题，但还要加上供人鱼使用的通道，那就很麻烦了。 　　“要加钱！” 　　施工队一口咬定：“翻一倍！” 　　“休想！” 　　米瑟斩钉截铁：“滚蛋！” 　　价格谈不拢，那就没办法了，米瑟只好另想出路。 　　装修不想加钱，那就只能DIY了，恶魔百货的店面是米瑟当初在黑市低价淘来的，如果有办法联系上当时的卖家，也许对方手中会有图纸，他再拿去给女巫研究一下，说不定就能自己把通道的问题解决，之后只需要花扩建的钱就行了。 　　想出这个办法后，米瑟接下来的行动简直顺利得难以置信，按照当初的购房合同，不到一天的时间，米瑟就联系上了当初的卖家，对方表示自己手上的确有图纸，而且没什么用，米瑟想要的话，随时都可以去拿，两个人一拍即合，约定在地狱的某家餐厅见面。 　　米瑟平时当然不会在餐厅吃饭，他那么抠，不过这家餐厅在第一地狱还算有名，米瑟听说过他家生意不错。 　　然而米瑟真正走进这家店的时候，却发现这里安静得十分诡异，而在他疑神疑鬼地进入包厢之后，更觉得不对了。 　　米瑟：“……” 　　饭店的包间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床！！！ 　　等到看见卖家走进房间的时候，米瑟已经麻木了。 　　魅魔喃喃道：“我早该想到的，天上根本不可能掉馅儿饼。” 　　魔王陛下迤迤然地关上房门，微笑道：“显而易见。” 　　米瑟面无表情道：“恶魔百货也是你卖给我的？” 　　“当然，”贝尔芬格笑着说道：“亲爱的有梦想，我当然要全力支持，说实话，那么短的时间内建一座房子也花了我不少功夫呢。” 　　米瑟吐槽道：“你让我自强自立的人设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你还有这种人设？”贝尔芬格惊讶道：“不是只有抠门和贪财吗？” 　　米瑟：“……” 　　米瑟张牙舞爪地冲上去和他拼命。 　　魔王陛下笑着把魅魔抱住了，捏了捏他的脸，说道：“明明自己都不好意思了，跟我道谢和道歉有那么难吗？” 　　米瑟撇了撇嘴，发出灵魂质问：“道谢和道谢可以，但能不挨草吗？” 　　贝尔芬格和蔼地看着他：“说什么傻话呢。” 　　米瑟：“……” 　　贝尔芬格：“看看手机里的备注，你跟我睡觉不是天经地义？” 　　米瑟：“…………这个我也早就想说了！为什么我要叫你老公！我不！我不叫！” 　　贝尔芬格听到这话，却一点儿没有不高兴的意思，反倒十分好说话地把他抱了起来，哄道：“不叫就不叫，没关系。” 　　米瑟一愣，还没张嘴，就听见贝尔芬格慢吞吞道：“我叫你也行。” 　　俊美的魔王凑近了，那双猩红的，极具压迫力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米瑟，突然，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柔和起来，就像真的为魅魔所征服一般，用那低沉又富有磁性的声音暧昧地叫道：“老公？” 　　米瑟：“……” 　　米瑟当场去世。 　　没羞没臊的魔王陛下满意地把大脑当机的魅魔抱到床上玩耍去了。 　　所谓夫妻没有隔夜仇，更何况还打了炮，米瑟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只会哼哼唧唧了。 　　贝尔芬格亲了亲他，说道：“不用去找别人，施工队的事我已经帮你解决了，过几天应该就会上门，另外，我还去恶魔银行帮你把还款金额也改了，再有三百年你的贷款就可以还完了。” 　　米瑟一听到贷款的消息，立刻精神起来，毕竟他跑了两次都没把事情办成，这下总算是解决了问题，但随后又反应过来，说道：“你之前不是说你没办法的吗？” 　　贝尔芬格用看小傻子的眼神看着他，微笑道：“当然是骗你的啦。” 　　米瑟：“……” 　　贝尔芬格被玛门坑了几十个亿却一点反应都没有，除了本身不在意之外，也是因为他确实很有钱。 　　恶魔银行虽然是九位魔王一同建立的，但出于某些原因，贝尔芬格持有的股份实际上只比玛门低上一些，帮米瑟改个还款金额不要太简单，当初没答应，只是担心天使的事情会影响到米瑟的罢了。 　　不过现在看来，他的魅魔能干得很，完全是白担心了。 　　看出米瑟又蠢蠢欲动地要揍人了，贝尔芬格忙讨好地亲了亲他，说道：“别生气，亲爱的，魔王聚会很快就要开始了，你可能有一段时间见不到我了。” 　　听到这话，米瑟果然心软地松开了拳头，虽然贝尔芬格很欠揍，但他当然也会舍不得对方的。 　　贝尔芬格见状，试探着问道：“要不你留在地狱陪我？” 　　米瑟果断道：“那还是算了，生意比较重要。” 　　贝尔芬格：“……” 　　行叭。 第71章 　　因为有魔王聚会要忙, 贝尔芬格也没留米瑟多久，两天就让他回去了，又过了三天, 魔王陛下预约好的施工队就上门了。 　　米瑟提前一天挂出了歇业装修的招牌, 避免施工当天有客人误闯, 员工们石头剪刀布, 决出一个人留下看店, 其他人和米瑟一起放假。 　　天使艾尔再次不幸中选。 　　艾尔：“……” 　　天使哭出尼亚加拉大瀑布：“为什么我如此的不幸！为什么！呜呜呜啊啊啊嘤嘤嘤……” 　　罗伯特顺爪在他裤腿上磨了磨爪子，幸灾乐祸道：“因为你在给恶魔打工？” 　　米瑟挑了挑眉, 心说还真不一定, 毕竟他做好事都会遭报应，没道理天使做坏事就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过好歹是自家员工, 还是得照应一下的。 　　米瑟大发慈悲道：“算了, 不留人看家了，这支施工队应该不敢在店里动手脚，大家一起放一天假吧。” 　　其他员工听到这话，纷纷发出遗憾的叹息，艾尔的眼泪简直飙出三丈远。 　　“您真是世界上最最好的老板！”天使诚恳地说道，这回终于没有打嗝了。 　　大家一起出去转了一圈，看了看罗伯特一直牵挂的艾米。 　　小姑娘长大了一些，脸上总是带着笑容，灵魂仍旧和当初一样纯洁, 可能因为生活不错，这么长时间过去, 她的妈妈看上去还年轻了不少，她们养的猫咪也长大了，就是有点营养过剩, 脸盘子比罗伯特还大还圆。 　　罗伯特十分嫌弃那只又胖又笨的猫，但看见艾米细心地照顾对方，它倒没有像第一次来时一样觉得委屈和难过，毕竟它已经有了米瑟了。 　　米瑟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家人！小猫咪骄傲地想。 　　随后一行人又去看了哈里的双亲，给老两口留下一笔钱，吸血鬼带着众人回了族地，找自己的长亲打秋风。 　　看着这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六代吸血鬼脸都绿了，但他一来的确对不起哈里，二来也得罪不起米瑟，只得硬挤出笑容，好好地招待了众人一番，并且掏了一大笔钱作为哈里的生活费，这才把心满意足的魅魔等人送走。 　　等米瑟他们拿着这笔钱去游乐园潇洒完，吃着棉花糖，戴着荧光棒回到恶魔百货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动作迅速的地狱施工队早就完成了扩建任务，只等魅魔签字验收了。 　　“按照您的要求，店面已经扩大为原先的三倍，分为人类服务区、非人类服务区，以及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人服务区。仓库扩建完成、私人活动区扩建完成、宿舍扩建完成，新增特殊通道，从特殊通道进入时，外部环境将不会在开门时影响店内环境。” 　　施工队的工头把话说完，掏出一叠文件，说道：“报酬已经提前支付，您检查完毕后，在这里签字就行。” 　　罗伯特傻了吧唧地恰着棉花糖，看上去不怎么聪明地问道：“钱已经提前给过了？” 　　米瑟知道提起贝尔芬格，小猫咪又要大惊小怪了，于是只简单地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在地狱找他们的时候就给过了。” 　　米瑟带着员工们在店里转了几圈，没发现哪里有问题，便爽快地签了字，施工队收拾好东西，迅速地离开了。 　　哈里刚来的时候恶魔百货还只有那么一点点大呢，看着现在宽阔的店面，忍不住感叹道：“这里都快成百货商场了。” 　　其他店员也都啧啧感叹，只有米瑟在骄傲完后，又苦恼地皱起了眉：“地方这么大，还得再采购一批货架、购物框、购物袋……” 　　提起购物袋，魅魔便忍不住生气，愤怒道：“现在的人为什么就不能自觉点呢，明明环保袋那么好用，非得用塑料袋，保护环境还要我一个恶魔提醒他们？” 　　众人：“……” 　　你确定是因为环境问题？难道不是因为恶魔百货灵魂结账，不会有小额货币，购物袋没法收钱，属于纯支出吗？ 　　艾尔怯生生地提醒道：“其实这些都是小问题了，米瑟，你不觉得我们人手有点少吗？这么大的店面，四个人好像看不过来啊。” 　　米瑟本来就在气头上，一听这话，立刻不赞同地看向他，说道：“什么意思？看不过来？这有什么看不过来的？你们就不能努力努力吗，老板哪里有那么多钱雇人干活！” 　　员工们：“……” 　　众人异口同声道：“看不过来啊！！！” 　　罗伯特尖叫道：“这不是努力能够解决的问题！” 　　哈里也抹了把汗，冷静地分析道：“咱们现在有三个服务区了，就算不管中间那个，另外两边都得各自有一个收银员吧？这样咱们能用的只剩下两个人，米瑟你看看这么大的地方，到时候会有多少客人进门，两个人的确看不过来，客人要是离开，会损失更多钱的。” 　　这话倒是让吝啬的魅魔冷静了下来，现在的员工数量的确不太够，只是干活就算了，少休息一会儿总归是能干完的，但是客人可不等人，没人招呼就走了的情况不在少数。 　　“但是现在再骗人来不及了啊……”米瑟苦恼道。 　　众人：“……” 　　罗伯特诚恳地替大家说出了心声：“能不要把骗说得这么理所当然吗？” 　　米瑟没理它，现在最快的办法显然是直接找贝尔芬格借人，魔王手下的追随者众多，想出头的恶魔有的是，说出去恐怕都要抢着来。 　　但米瑟在地狱混了那么多年，清楚恶魔的本性，就算贝尔芬格的强大毋庸置疑，恶魔们不存在反叛的可能性，他依旧不信任那些家伙。 　　想了想，米瑟还是打算听取群众的意见，问道：“你们有什么办法吗？” 　　哈里一听这话，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同族卖了，说道：“我可以去骗……我是说，找几个吸血鬼过来，但不能太多。” 　　虽说大部分吸血鬼都活得挺无聊，不介意给人打白工，但米瑟签的可是卖身契约，一下子被恶魔拐走太多族人，吸血鬼那边也是会急眼的。 　　米瑟摆了摆手，说道：“没关系，不强求，不能签订契约的帮忙打一打短工就好了，也就忙这一段时间，之后我会慢慢招人的。” 　　罗伯特听到这话，也不甘示弱道：“我也认识好多猫咪！只要管饭就行了，它们也可以干一点儿活的，绝不偷懒！” 　　罗伯特当初当流浪猫的时候也是一界猫霸，手下小弟还是不少的，猫咪们都会经常互通消息，罗伯特很清楚哪些猫咪靠谱，哪些不靠谱。 　　就是猫的寿命太短，没办法签订契约，只能打一打短工。 　　米瑟想了想，说道：“也行，不过要保证把自己洗干净，爪爪不能有灰，少掉毛，拉粑粑自己出去埋。” 　　“没问题！”罗伯特一口答应。 　　艾尔见状，也跟着举起手：“那我……” 　　“你就算了。”米瑟果断拒绝。 　　米瑟可真是受够天使了，简直比地狱的恶魔还不靠谱，到时候天堂再出个什么乱子，他的店还开不开了。 　　艾尔只好委屈巴巴地把嘴闭上了。 　　贝多仰着头看米瑟，只能摇尾巴，狗狗没流浪多久，也没有认识的同伴，这次帮不上什么忙。 　　罗伯特一有能出力的地方，便立刻兴奋起来，在周围跳来跳去，又给米瑟进谗言，说道：“咱们店这么大了，是不是还应该安个监控之类的东西？我看别的商店里都有呢。” 　　这个意见倒是提得挺有建设性，虽然恶魔百货有一定的防贼功能，但地方这么大，肯定还是监控好使。 　　然而抠门的魅魔又不想花这个钱，目光转了转，便落在了一直安静如鸡的报亡鸟身上。 　　笨笨：“……？” 　　米瑟微笑道：“这样吧，笨笨，摄像头的工作就交给你了，你看你之前也没什么活儿要干，天天在这吃白饭，现在累一点也没关系对吧？” 　　米瑟自顾自道：“早六晚九，一周七天，每天也就飞个几百圈，行不行？就当做锻炼身体嘛！” 　　几百圈？还690？！笨笨难以置信地看着米瑟，你是人吗？ 　　米瑟还是很好说话的，脸上带着友善的微笑，说道：“没关系，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拒绝就好了。” 　　笨笨立刻疯狂摇头：“咕咕嘎！咕咕嘎！” 　　米瑟笑着说：“来，跟我说，不——同——意——” 　　笨笨：“……” 　　报亡鸟的眼中流露出绝望来，努力地长大了嘴巴：“咕……咕——咕——嘎——！！！” 　　米瑟欣慰地冲其他员工道：“你们看看笨笨，多有责任感，知道咱们现在困难，就是不忍心拒绝我。” 　　众人：“……” 　　众人不由得向笨笨投去同情的目光，保重吧，鸟鸟，谁让你不会说话呢，不过没关系，你是报亡鸟，报亡鸟是不会累死的，你只会长出健壮的鸡胸肉和鸡翅膀，从今以后你就是世界上最强壮的报亡鸟。 　　笨笨：“……” 　　有屁用啊！世界上只有它一只报亡鸟了好吗，它现在就是最强壮的那个了！ 　　它到底为什么会摊上这么一群同事以及这么一个老板啊！对，一切都是贝尔芬格的错！它当初要是没投奔魔王，就不会遇到米瑟，不遇到米瑟，就不会被拎到这个黑店来，不被拎到黑店，现在又怎么会沦落为一个鸟肉监控！呜呜呜啊啊啊！ 　　笨笨呱呱大叫，飙着泪飞走了。 　　米瑟也不担心它不回来，冲其他人道：“行了，就这么定了，罗伯特和艾尔留下收拾屋子，哈里和贝多去买货架和其他东西，动作快点，再过几个小时就开张了。” 　　哈里应了一声，反正他刚从长亲那里拿到钱，别说几个货架了，一套房都买得起。 　　不过吸血鬼又想起什么，问道：“那人鱼族的代步工具怎么办？要找地方订制吗？” 　　米瑟也记起还有这个事，问：“订制要多少钱？” 　　吸血鬼想了想，比了个数。 　　米瑟：“……” 　　魅魔倒抽一口凉气，万恶的资本主义！现在的人类都是怎么回事！订制个东西竟然这么贵！ 　　米瑟果断道：“那不用了，你去买一批运货用的手推车，然后再买一批大鱼缸。” 　　哈里：“……” 　　米瑟不放心地叮嘱道：“不要买景观用的，要中餐馆和海鲜市场那种，便宜、大、不漏水就行！” 　　哈里艰难道：“行吧。” 　　反正人鱼们也不上岸，不知道餐馆和海鲜市场是干什么的地方，坐鱼缸逛超市就坐鱼缸逛超市吧！ 第72章 　　恶魔百货3.0版很快就开张了, 一开始有些手忙脚乱，不过吸血鬼和猫咪们加入后情况就好了许多。 　　米瑟把手推车和鱼缸拿去给女巫看了，后者感叹了一番“不愧是你”, 随后帮忙做了一个小型动力魔法阵, 让人鱼能够在水缸里自主操控小推车。 　　紧接着, 米瑟便把恶魔百货已经准备好了的消息告知了加西亚, 加西亚开始在人鱼族中发放女巫制造的传送小道具, 因为国师的大力推荐，人鱼族很快便成为了恶魔百货中的常见顾客。 　　这天, 米瑟正焦头烂额地帮客人结账呢, 最近一直泡在地狱的加西亚从正门进来了，敲了敲收银台, 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米瑟都没空跟他说话, 直到一只橘猫跳到桌上来喵喵叫，魅魔才放下手里的东西，跟着人鱼走到了一边。 　　加西亚忍不住回头去看那只代替米瑟给客人结账的橘猫，说道：“那好像是只普通猫咪？” 　　米瑟叹气道：“是啊，没办法，太缺人手了。” 　　好在罗伯特的小弟都还挺聪明，勉强挑出两只会算术的，着急的时候能顶一顶。 　　米瑟眨巴着眼睛问加西亚：“你有没有什么朋友能介绍来打工的？免费的那种。” 　　加西亚：“……” 　　人鱼为难道：“免费的有点困难，但是……不, 等等，我不是来帮你招人的！” 　　加西亚清醒过来, 说道：“我是想问你人鱼来购物的情况怎么样了，我们的王后这几天可能会过来看看，如果印象好的话, 王室今后应该会固定从你这里购买东西。” 　　如果能和人鱼的王室建立稳定的交易关系，那真是有赚不完的钱了。 　　米瑟一听这话，立刻激动道：“我觉得挺好的！就是店里供人鱼使用的代步车只有十五台，所以一次性进店的人鱼不是太多。” 　　不过因为人鱼都巨有钱，虽然人数少，但他们的消费金额已经占据了恶魔百货营业额的三分之一。想当初吸血鬼族也是米瑟的大主顾了，但跟现在的人鱼族一比起来，简直弱爆了！ 　　加西亚听到这话，不由有些好奇：“还有代步车？” 　　“当然，”米瑟骄傲道：“不是你说的嘛，得解决问题。” 　　加西亚笑得可开心了，说道：“走，带我去看看。” 　　人鱼的笑容一直保持到真正看到所谓“代步车”为止。 　　加西亚：“……” 　　国师大人裂开了，指着一个人鱼泡着的餐厅用鱼缸，以及鱼缸下面的手推车，几乎是尖叫着问道：“代步车？！” 　　米瑟眨巴眨巴眼，无辜道：“嗯？怎么了？不是挺好的吗？成本低，而且还实用！” 　　加西亚意识到魅魔是真觉得这样不错，不禁头疼，说道：“唉，其实给平民们用这个也没什么，但王后的话……” 　　说的也是，人家毕竟是王后，还是得特殊对待一下的，米瑟思考了一下，说道：“不然给代步车弄点装饰？” 　　“也行吧，”加西亚想了想，勉强道：“反正王后只来一次，应付过去应该就没事了。” 　　米瑟问道：“那你们王后大概什么时候来？” 　　加西亚闻言，看向人鱼专用入口，皱着眉说道：“可能……” 　　就在这时，一只戴着长长螺制甲套，上面点缀着各种宝石和珍珠的纤纤细手从门外伸了进来，拖走了一辆放在门口的“代步车”。 　　加西亚干巴巴地说道：“现在吧。” 　　米瑟：“……” 　　不等两个人发出惨叫，人鱼族的王后已经一脸新奇地泡在鱼缸里进店来了。 　　作为一条人鱼，加西亚的外表其实已经相当优秀了，但人鱼族的王后却比他更加引人注目，她的五官几乎是完美的，皮肤泛着珠光，还有那条又长又大的银色尾巴和几近透明的鳍和头发，整条鱼看上去简直像是什么梦幻生物，就连以结实为标准的饭店鱼缸，装着这么一条人鱼，都像是最豪华的别墅中摆放的景观鱼缸了！ 　　然而小推车的轮子滚动时发出的“嘎吱”声打碎了这幅画面，米瑟和加西亚瞬间惊醒，快步迎了上去。 　　人鱼王后原本正在研究组成鱼缸的玻璃，但米瑟走上前来后，她便立刻转移了注意力，从水中探出头，看向魅魔，感叹道：“你长得真可爱啊，我能摸摸你吗？” 　　米瑟：“……哈？” 　　加西亚连忙挡在前面，委婉地冲王后说道：“殿下，这位是地狱魔王贝尔芬格的恋人，这样不好。” 　　人鱼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说道：“这样啊。” 　　米瑟：“……” 　　原来人鱼族的王后是这种性格啊…… 　　米瑟干巴巴地问道：“您觉得我的店怎么样呢？” 　　人鱼王后看上去倒是挺温柔的，笑了笑，说道：“其实我是第一次到陆地上来，店里的东西很多我都不认识，但看上去不错，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缺点的话，可能是地方有些小吧。” 　　这还小！米瑟转念一想，人家毕竟生活在海里，觉得这里小好像也很正常。 　　“不过这个东西倒是很有意思，”人鱼王后说着，摆了摆尾巴，小推车便开始前进，又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逗得王后开心不已，笑得花枝乱颤：“哈哈哈哈，你听这个声音！” 　　米瑟：“……” 　　加西亚：“……” 　　真是个容易满足的王后啊，不过算是误打误撞了，对方很满意米瑟版人鱼代步车，想来王室那边的生意应该稳了。 　　米瑟正这么想着呢，鱼缸里的王后已经控制着小推车，嘎吱嘎吱地独自走了很远了，而令人窒息的是，她的前方是一小队踩着抹布拖地的猫咪。 　　米瑟和加西亚同时倒抽一口凉气，然而这时呼唤罗伯特根本来不及了！猫咪们已经发现了鱼缸里的鱼，并且不受控制地围了上去，满眼都是食欲，不停地闻闻以及喵喵叫！ 　　魅魔刚冲上去要解救王后，便听见对方发出一声惊喜的尖叫：“呀！好可爱！” 　　米瑟连忙刹车。 　　加西亚尴尬地问道：“殿下，您知道这是什么生物吗？” 　　“当然！”人鱼王后笑道：“是猫咪！对吧？” 　　米瑟情不自禁地想，看来人类的文化影响还是很大的，猫咪的知名度这么高吗？ 　　人鱼趴在鱼缸口，把手伸出去逗猫，笑嘻嘻道：“你想吃我吗？嘿嘿，不给吃！” 　　米瑟和加西亚看得心惊肉跳，生怕店里的猫真的给王后来上一口，那真是日了狗了。 　　好在人鱼的动作还是很敏捷的，店里的猫咪们没有得逞，而且僵持一会儿后，看上去似乎对这条吃不到的鱼没有兴趣了，纷纷舔着身上被人鱼抖上的水珠，准备继续干活儿去了。 　　人鱼王后一急，便把自己身上头发上的珍珠摘下来，扔出去逗猫，看着猫咪们追着圆滚滚的珍珠到处乱窜，又是好一阵开心。 　　加西亚忍不住说道：“我真是白来了。” 　　米瑟则是真诚地发问：“你们的王后真的只来这一趟吗？” 　　加西亚：“……见好就收啊。” 　　米瑟露出遗憾的表情。 　　这王后就算不在店里消费，离开之后打扫一下卫生，怎么说也得挣上二斤珍珠，只来一次真的太可惜了！ 　　不过这么看来，人鱼族那边的生意是一点儿也不用担心了，加西亚转头看向米瑟，问道：“魔王聚会是不是要开始了？” 　　米瑟愣了一下，道：“莫妮卡跟你说的？” 　　加西亚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道：“其实是我总缠着她，但最近她又真的很忙。” 　　“魔王聚会确实快要开始了，”米瑟说道：“大概就是这一两天的事吧。” 　　等贝尔芬格开完会，应该就会继续用菲戈尔的身份到人间来陪伴他了。 　　毕竟关系有了变化，乍一想到这个事，米瑟心里还有些甜蜜呢。 第73章 魔王聚会 　　“这里有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最香醇的陈酿，这里就是第七地狱，魔王别西卜陛下的领土！七位统治地狱的魔王将在这里展开第十届魔王聚会, 他们的讨论将引领地狱的民众度过接下来的三个世纪——” 　　典仪官站在金碧辉煌的高台之上, 声音洪亮地讲完这段话, 底下前来观礼的恶魔们便纷纷发出欢呼之声。 　　坐在车里的贝尔芬格听到这几千年没变过的口号, 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像往常那样思考什么时候能睡觉, 而是这他妈竟然已经是第十届了，他到底被玛门坑了多少钱啊！ 　　随后魔王陛下又反应过来, 露出一个交杂着无奈和甜蜜的笑来。 　　米瑟对他的影响还真是大啊。 　　魔王聚会在第七地狱举行, 届时除了路西法和萨麦尔之外的七位魔王将齐聚在别西卜的宫殿中，展开三百年一度的茶……谈话会。 　　而宫殿外也不会冷清, 玛门早已准备好了各种地狱民众们喜欢的节目, 轮番上场表演——当然，门票收费，而且不便宜。 　　不过恶魔生来追捧强者，不论卖得多贵，只要能离七位魔王更近一些，永远都会有人买账。 　　贝尔芬格往常都是来得最晚的那个魔王，而且一进场就睡觉，一直睡到结束，再打道回府。但这次由于米瑟在划掉许多玛门的坑钱项目时, 还“一不小心”划掉了许多成本只有时间和精力的项目，以至于第一地狱早早地就开始准备, 贝尔芬格也跟着没空睡懒觉，反倒是第四个到场的魔王了。 　　贝尔芬格走进大殿的时候，正好撞见了第四地狱的魔王利维坦, 后者打量了他一番，笑道：“行头不错。” 　　这是当然的，比起总是想着在哪里节约成本的玛门，第一地狱的恶魔们当然对自家魔王的礼服更加上心，用的都是最好的材料，最精细的工艺。 　　原本贝尔芬格都是无视这种无意义的奉承的，但想到这件礼服是因为谁，嘴角便不禁扬起了一丝弧度。 　　羡慕吧？我老婆决定的。 　　利维坦看了看他的脸色，又笑道：“气色也不错。” 　　贝尔芬格勾了勾嘴角，说道：“多谢夸奖。” 　　嫉妒吧？我有老婆。 　　利维坦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先进场了。 　　贝尔芬格又往前走了几步，又有另一位魔王迎面朝他走来，是第六地狱的魔王阿撒兹勒，贝尔芬格看见他，脸上冷漠的表情便缓和了一些。 　　除了某些原因之外，对方也是九个魔王中唯一一个跟他一样有家室的人，只不过阿撒兹勒的妻子是人类，在他还是天使的时候就死去了。 　　天使没办法像魔王一样随意玩弄人类的灵魂，死去的人不会再回来了。 　　贝尔芬格不常思考别人的故事，但看到阿撒兹勒，还是会感叹有时候遇到对的人太早也不是什么好事，像他这样就刚刚好。 　　再早两百年都不行，贝尔芬格想，他转化灵魂的手法还是从玛门那里吸取了一定经验的，不然现在米瑟可能就是个小傻子了。 　　阿撒兹勒的脸上倒是看不出来什么表情，只是对贝尔芬格道：“恭喜。” 　　贝尔芬格和米瑟的事情虽然没有大肆宣扬，但魔王都有各自的渠道，就算不故意打听，也能把剧情知道个差不离。 　　贝尔芬格笑了，说道：“谢谢。” 　　阿撒兹勒扯了扯嘴角，问道：“上次的议题你有答案了吗？” 　　“我以为我已经说过了。”贝尔芬格道。 　　阿撒兹勒看着他，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好半天才露出一个笑，说道：“我是问关于你的答案。” 　　贝尔芬格也笑了，说道：“很抱歉，严格来说，我现在还不算已婚人士，答案可能要过一段时间再告诉你了。” 　　阿撒兹勒也没有不高兴的意思，只点了点头，说道：“我很期待。” 　　“哦，对了，”贝尔芬格想起来什么，问道：“玛门在哪儿？” 　　阿撒兹勒：“……认真的？” 　　贝尔芬格笑了一声。 　　“好吧，”阿撒兹勒脸上露出些无奈的神色：“他躲到后花园去了。” 　　“谢了。”贝尔芬格道。 　　“轻点，”阿撒兹勒慢吞吞地说：“毕竟马上要开会了。” 　　贝尔芬格挑了挑眉，没有回答，转身出去了。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贝尔芬格和玛门一起回来了，前者脸上没什么表情，后者在努力整理自己的礼服衣摆。 　　入座后，魔王莫斯提马笑嘻嘻地凑到玛门旁边，问道：“挨揍了？” 　　玛门没理他。 　　也被坑过钱的莫斯提马开心死了：“活该！” 　　玛门：“……” 　　贪婪魔王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七位魔王中最后一个到场的是亚巴顿，刚进门便听见别西卜凉嗖嗖道：“迟到了这么久，食物都冷了，你不用吃了。” 　　“什么？！”亚巴顿委屈死了，看着已经早早躺好的贝尔芬格道：“我还以为我不是最后一个呢！贝尔芬格不是每次都要迟到两个小时的吗！” 　　贝尔芬格弯了弯唇角，说道：“这次提前到了，真是抱歉。” 　　亚巴顿苦着脸入座，七位魔王正式到齐，殿内的侍从们见状，纷纷安静地离开，魔王们讨论的问题可不是他们这种身份的恶魔能听的。 　　亚巴顿没饭吃，便打量了一下其他人，发现只有贝尔芬格和他们不同，座位又宽敞又豪华，竟然还能半躺着开会，不禁眼红道：“你另外给玛门塞钱了吗？凭什么座位这么舒服！” 　　坐在旁边的玛门嘴角抽搐了一下，他一点都不想告诉亚巴顿这个傻子，他不仅没被塞钱，还被扣了好多钱，还挨了打！！！ 　　贝尔芬格则是得意地笑了一下，说道：“认清现实吧，有些事情是羡慕不来的。” 　　知道真相的魔王们纷纷露出牙酸的表情，只有亚巴顿不服输，把自己面前叠成塔的十五个金杯推出来，又指了指贝尔芬格面前的一个酒杯，骄傲道：“换了座位有什么用，哈哈哈哈，这次你的杯子没我多啦！” 　　贝尔芬格：“……” 　　贝尔芬格不禁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向红头发的魔王，随后发现，周围的另外五个魔王也和他用一样的眼神看着亚巴顿。 　　贝尔芬格反应过来，草，不会以前每一届魔王聚会，这群家伙都是用这种眼神看着他和亚巴顿吧！ 　　毕竟亚巴顿的杯子只有十五个，他有二十个啊！想一想就觉得好气，见了鬼了，没办法，只能开完会再把玛门揍一顿了…… 　　玛门：“……” 　　玛门冤死了，他绝对没有觉得贝尔芬格比亚巴顿好骗的意思啊，卖给前者的杯子更多，只是单纯因为贝尔芬格更有钱啊，就第三地狱那点收入，他多卖几个杯子亚巴顿不就破产了吗！ 　　一桌子魔王各怀心思，最后还是作为东道主的别西卜打圆场道：“算了，那就给亚巴顿的杯子盛满美酒吧。” 　　他的话音刚落，亚巴顿面前的金杯中便自动漫出酒来，红头发的魔王没工夫计较别的了，高兴地喝了起来。 　　贝尔芬格见状，一边用叉子划拉着盘子里的煎蛋，一边在心中感叹，他的米瑟在这方面果然还是厉害，即便没有参加过魔王聚会，也知道侍者的费用是根本没必要的，玛门这个奸商，果然就是挨打挨少了。 　　玛门：“……” 　　如果米瑟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定会说，对不起，我就只是单纯想省钱而已。 　　酒足饭饱后，别西卜一挥手，桌上的残羹剩饭便又换成了一盘盘甜点，他吃了一口芝士蛋糕，又喝了一口奶茶，慢吞吞道：“那么接下来，就是三百年来诸位对地狱治理的总结了，从第一地狱，贝尔芬格开始吧。” 　　贝尔芬格看着甜点上的奶油，心里还想着这东西能不能用来玩米瑟呢，突然被cue，便懒洋洋地抬起头，说道：“两个人睡觉比一个人睡香。” 　　众魔王：“……” 　　别西卜无语道：“至少要和治理两个字有关吧。” 　　贝尔芬格笑了笑，说道：“找一个能干的王后。” 　　众魔王：“…………” 　　别西卜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说道：“谢谢贝尔芬格的分享，第二地狱，莫斯提马，请。” 　　地狱里的大部分魔王其实都不靠谱，只不过贝尔芬格是其中最不靠谱的那个，于是对比下来，其他人的发言似乎也还能听。 　　莫斯提马介绍了一下第二地狱最近新推出的报复无罪法律，表示这种法律虽然很爽，但容易导致人口骤减，税收大跌，不太推荐。 　　亚巴顿则是分享了自己的旅游以及战斗心得，因为其中讲到了普通恶魔的事，所以勉强算过关。 　　利维坦和阿撒兹勒中规中矩地进行了报告，玛门表示正在带领第五地狱的民众们发家致富，而别西卜向大家传授了戚风蛋糕和普通蛋糕的烘焙手法，以及二者之间的口感区别。 　　众魔王：“……” 　　亚巴顿一脸懵逼：“不是，等一等，你不是说要和治理有关吗？什么什么蛋糕和什么什么蛋糕是怎么回事？” 　　别西卜嘬着奶茶，淡定道：“吃也是生活的一部分，如果民众连吃都吃不好，我该如何治理他们呢？” 　　亚巴顿张着嘴，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听着好像有点道理。” 　　其他四个魔王心想，有道理个屁啊！ 　　贝尔芬格一边走神一边用勺子玩奶油，根本没听他们说什么。 　　怎么还没开完，什么时候能去找米瑟睡觉啊……魔王忧郁地想。 第74章 魔王聚会2 　　治理总结结束后, 就是对这三百年以来发生的大事进行讨论。 　　实际上，往常几届这个环节都是跳过的，毕竟对于经历过两界大战, 又统治着地狱的魔王们而言, 除了世界毁灭, 根本没什么可以被称为大事。 　　不过就在不久之前, 天堂出了不小的乱子, 虽然不算大事，但作为死对头, 魔王们还是高兴地把这件事加入到这个环节, 当做八卦讨论了起来。 　　“听说好像是哪个智天使干的，”亚巴顿兴致勃勃道：“我觉得他就是太蠢了, 搞什么地下组织啊, 当时就应该趁其不备，直接带人先把米迦勒干翻，之后天堂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莫斯提马冷笑了一声，说道：“那他不是死得更快吗？” 　　利维坦正经道：“虽然反应慢，但天堂最后毕竟还是出手了，他们的立场看上去还是想要保证和平的。” 　　莫斯提马阴阳怪气道：“立场？那不都是被贝尔芬格逼的吗？他要是不下场，天堂能把这事儿拖个一百年，到时候人间的异族恐怕都死完了。” 　　阿撒兹勒道：“天堂跟我们不太一样吧，他们现在好像内部分歧还是挺严重的, 一部分想要恢复神在人间的荣光，另一部分又想以人类为先, 保持现状，两边僵持着才会拖这么久。” 　　玛门也慢吞吞道：“米迦勒在这种情况下也没办法站队吧，毕竟哪边对他而言都是正义, 只能看手下两拨人争来争去。” 　　莫斯提马可惜道：“贝尔芬格要是忍一忍就好了，时间拖长了，天堂内部说不定就打起来了。” 　　贝尔芬格不满道：“这种事换你你能忍吗？” 　　莫斯提马撇了撇嘴，说道：“能啊，我又没老婆。” 　　亚巴顿激动道：“打起来打起来！” 　　别西卜无语道：“别想了，有米迦勒在，天堂打不起来的。” 　　亚巴顿：“嗯？什么？我没说天堂啊？” 　　红头发的魔王拍着桌子，兴奋道：“莫斯提马和贝尔芬格，打起来打起来！” 　　众魔王：“……” 　　莫斯提马甩手就把叉子扔出去了，要不是亚巴顿接得准，眼珠子都要被戳爆。 　　“真是够了，”贝尔芬格抱怨道：“有这时间我去人间睡觉不好吗，年年都要在这儿听你们小学生吵架。” 　　“哪儿有年年，”利维坦道：“而且你就忍忍嘛，都已经缺席两个了，你再不来，还开个屁的会啊。” 　　贝尔芬格能有什么办法呢，还不是只能忍。 　　魔王陛下抱着胳膊，在座位上躺平了，闭着眼睛说道：“那件事结束之后天堂有人来找过我了。” 　　“跟你道歉吗？还是让你以后别管闲事儿？”亚巴顿好奇。 　　“都有，”贝尔芬格慢吞吞道：“不过重点是他们想和地狱合作，一起监管和维护人间各种族之间的平衡。” 　　大家都愣了一下，别西卜说道：“看来米迦勒是站在和平那一方了，真不容易。” 　　“毕竟现在的状态已经维持了几千年了，”阿撒兹勒不知想起了什么，声音低沉地说道：“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和过去那段日子比，哪个更好吧？” 　　贝尔芬格明白他的意思，如果早些年人类和天使的关系就像现在这样，阿撒兹勒和他的妻子大概会有一段幸福的生活，不过话说回来了，要真是那样，他也没有成为魔王的机会了，他的妻子还是会死，只不过死得晚一点罢了。 　　真是个倒霉的家伙，贝尔芬格想。 　　“他们的意思是，两界可以共同制定异族在人间生活的法律，对异族进行监管。” 　　这样的事哪一界单独做力度其实都不大，因为对立方大概率会反对，但如果共同拟定条约的话，三界内的所有生灵就都必须遵守了，不得不说，其实是一种相当稳妥的做法。 　　不过天堂这次会放下身段主动联系地狱，果然还是因为之前的事闹得太难看了，天堂在人间的信誉度大跌，只能稍稍向地狱低头了。 　　“我觉得不错，”玛门率先举手同意：“不少地狱开设在人间的公司都有和其他势力勾结，偷税漏税的行为，如果能加强管制，可以有效避免损失。” 　　玛门在金钱方面的嗅觉是公认的，况且并不只第五地狱有这种情况，其他魔王见状，也都纷纷投了同意票。 　　别西卜道：“好吧，那这件事就由贝——” 　　贝尔芬格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贝玛门去谈吧。”别西卜淡定道。 　　亚巴顿眨了眨眼：“贝玛门是谁？” 　　没人理他。 　　“那么下一项——” 　　别西卜刚要进入下一环节，亚巴顿连忙叫停：“等一下等一下！” 　　玛门面无表情道：“你要是非要搞清楚贝玛门是谁，就不要怪我对你动手了。” 　　亚巴顿委屈道：“我真是有正事儿，你们不知道地狱最近很乱吗？” 　　利维坦：“地狱不是一直很乱吗？” 　　莫斯提马：“地狱哪里很乱了？” 　　两个魔王对视一眼，互相翻了个白眼，不说话了。 　　亚巴顿道：“就是那个第二地狱的恶魔啊，之前好像还是莫斯提马的副官？我觉得他挺有趣的，就观察了他一下，他把除了第八第九之外的每个地狱都跑了一遍，现在好像把第一地狱当成目标了。” 　　莫斯提马愣了一下，说道：“我的副官？你这么说的话，我好像有点印象，是不是那个魔龙？” 　　恶魔总是追求力量，野心勃勃，而莫斯提马之前的那个副官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作为恶魔来说，他的力量相当强大，因此也对地狱的魔王们非常不满。 　　在他看来，两任撒旦都已经不在了，剩下的七个魔王空有力量，却不再有野心，根本没办法把地狱带领向更黑暗的未来，他想要取而代之，反攻人间，甚至反攻天堂，因此一直在地狱活动，伺机反叛。 　　莫斯提马摸了摸下巴，笑道：“不愧是我的副官，还是挺有志向的嘛。” 　　亚巴顿跟着道：“是吧是吧！” 　　阿撒兹勒皱了皱眉，说道：“的确需要注意一下，回头要是跟天堂一样把乱子弄到了人间去，也太丢脸了。” 　　亚巴顿又跟着道：“是吧是吧！” 　　众魔王纷纷看向他。 　　亚巴顿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很早之前跟贝尔芬格说过了，但他都不理我的。” 　　说完，发现贝尔芬格根本没听他们在讲什么，亚巴顿立刻指着他道：“你们看！他还不理我！” 　　利维坦笑了一声，说道：“他的傲慢不是理所当然吗？正好那头魔龙盯上的是第一地狱，咱们就看他怎么办呗。” 　　亚巴顿不甘道：“那还有什么意思！” 　　“多有意思啊，”莫斯提马也笑道：“很久没有看过贝尔芬格陛下战斗的英姿了呢。” 　　贝尔芬格回过神，说道：“什么？” 　　莫斯提马道：“有一头魔龙想篡你的位，似乎已经集结起一支军队了。” 　　“哦，”贝尔芬格皱眉道：“所以会开完了吗？我可以走了吗？” 　　魔王们都笑了，利维坦冲亚巴顿耸了耸肩，后者露出痛苦的表情。 　　那头魔龙为什么非要去第一地狱呢！就不能去第三地狱吗！他好久没有跟人打过架了！ 　　“当然还没有，”别西卜说道：“现在才要进入正题呢。” 　　“最后一个环节，这届魔王聚会我们需要得出结论的议题——” 　　说到这个，魔王们便纷纷认真起来。 　　“上一届的议题由第六地狱，阿撒兹勒提出，按照顺序，这一届的议题便由我，第七地狱，别西卜发起。” 　　“那么，我在此向诸位魔王发问——” 　　别西卜抬高了声音，神情肃穆。 　　“炸鸡与烤肉，究竟哪一个更美味？” 　　众魔王：“……” 　　亚巴顿发出一声哀嚎，叫道：“你们能不能靠点谱了！你这个议题简直比上一届的‘人间有没有什么爱情’更无聊啊！” 　　阿撒兹勒不满地纠正道：“是‘人间是否拥有幸福的婚姻’。” 　　“有什么区别吗！”亚巴顿挠着桌面儿道：“你们都好无聊啊！” 　　“实不相瞒，”利维坦说道：“我觉得你当初提出的‘亚巴顿是否是地狱最强’最无聊，因为我们甚至根本不需要进行讨论就能得出答案——不是。” 　　利维坦耸了耸肩，说道：“至少炸鸡和烤肉之间的地位的确有争论。” 　　“我投烤肉一票。”贝尔芬格认真地说。 　　他觉得上次米瑟跟他一起去吃的烤肉就很美味，而且炸鸡有骨头，吃起来好麻烦。 　　“我也投烤肉一票。”莫斯提马说。 　　最后的结果是贝尔芬格、莫斯提马以及亚巴顿投给了烤肉，玛门、阿撒兹勒以及利维坦投给了炸鸡。 　　别西卜作为问题发起人，保持了中立。 　　“平票了，”玛门说道：“那么按照传统，我们需要选出一个人，去往人间寻找答案。” 　　贝尔芬格听到这话，立刻举起手，说道：“上次我已经去过了，这次可以退出吗？” 　　“当然不行，”别西卜不满道：“解决问题和对待美食的态度都需要诚恳。” 　　他挥了挥手，桌上便出现一个金属桶，里面倒放着七把餐刀：“谁抽中里面的黄油刀，谁就负责找出这个问题的答案，为了公平起见，我最后一个选。” 　　贝尔芬格长叹了一口气，愁苦地想，他要是不小心抽中了可怎么办啊，米瑟一定不会愿意陪他到处找这种无聊问题的答案的。 　　不，准确的说，当他告诉米瑟自己需要因为炸鸡和烤肉的问题离开他七八年的时候，米瑟就会直接选择和他离婚吧…… 第75章 可爱米瑟 　　万幸的是贝尔芬格逃过一劫, 在他之后抽签的亚巴顿中选了。 　　亚巴顿：“……” 　　红头发的魔王欲哭无泪，其他六位魔王纷纷鼓掌。 　　贝尔芬格长松了一口气，要知道他离当场妻离子散（？）就差那么一点！ 　　“那么这个任务就交给亚巴顿了。”别西卜一锤定音。 　　亚巴顿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了, 等他找到答案后, 会将自己的见闻整理成册, 连同最终的答案一起转交给另外六位魔王。 　　这一届的魔王聚会到此便算结束了, 别西卜还准备了晚宴, 不过贝尔芬格没什么心思吃，动作飞快地离开了, 魔王们都知道他是急着去人间谈恋爱, 所以并没有不知趣地去拦他。 　　莫斯提马吃着烤鱼，好奇地向阿撒兹勒打听：“贝尔芬格最近混在一起的那个魅魔, 就是上次他去人间的时候遇到的人类吧？” 　　阿撒兹勒淡定道：“不要用‘混’这个字, 那只魅魔未来会成为贝尔芬格的妻子。” 　　“真的假的……”莫斯提马不是很信。 　　阿撒兹勒瞥了他一眼，不想跟这种没谈过恋爱的家伙说话。 　　“我觉得是真的，”亚巴顿凑过来八卦：“上次我去第一地狱找他，正好撞见他跟魅魔打电话。” 　　“天呐，”亚巴顿打了个哆嗦，说道：“我还从没见过他那副样子，好恶心！” 　　“那叫肉麻。”别西卜纠正。 　　“我还以为你们早就应该有所预料了，”玛门说：“打从他发来的见闻里有二分之一的篇幅在描述那个人类的出生到死亡，以及找我请教该怎么把人的灵魂变成恶魔开始。” 　　“我还以为是他太无聊呢。”莫斯提马说道。 　　阿撒兹勒说：“现在你知道不是了, 贝尔芬格这次可是费了很大的工夫呢。” 　　第六地狱的魔王垂下眼，轻轻笑了：“他们会有个好结局的。” 　　—— 　　米瑟最近的运气不怎么好, 再加上没有时间，总是骗……招不到人，坚持一段日子后, 面临巨大的压力，还是不得不妥协，用最低的价格雇了八个非人种族的员工。 　　加上还没回过味来的吸血鬼短工以及常驻猫咪帮工，恶魔百货的生意总算是渐渐走上了正轨。 　　而也是因为沉迷事业无法自拔，当贝尔芬格以菲戈尔的身份重新出现在恶魔百货门口的时候，米瑟的反应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说道：“回来了？回来了就快点来帮忙。” 　　贝尔芬格：“……” 　　店里的猫看见我都比你激动！ 　　罗伯特确实挺激动的，尖叫道：“是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艾尔弱弱道：“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帮忙把米瑟送回来了呢，咱们好像不应该是这个态度来着。” 　　罗伯特：“……” 　　好像还真是！ 　　小猫咪不由得放软了声音，小声嘀咕道：“魔王没给你什么教训吗，以后要学会和米瑟保持距离哦……” 　　贝尔芬格笑了一下，就在罗伯特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说道：“放心吧，我不会让魔王发现的。” 　　罗伯特：“……” 　　看着石化的小猫咪，米瑟无语道：“你别吓唬它了。” 　　贝尔芬格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 　　罗伯特清醒过来，意识到贝尔芬格是在唬它，便呜呜嘤嘤地往米瑟脚边蹭，米瑟一点也不惯着它，无情地将小猫咪踹到一边，赶去干活了。 　　贝尔芬格走过来，弯下腰看魅魔，装模作样地抱怨道：“聚会一结束我就赶来了，亲爱的，你就是这样应付我的吗？” 　　米瑟看了他一眼，又瞟了瞟周围，趁没人看见，飞快地支起身子亲了他一口，不好意思道：“行了行了差不多了，我忙着呢！” 　　魔王陛下砸吧砸吧嘴，说道：“就这？” 　　米瑟其实也是想贝尔芬格的，见他不依不饶，便红着脸小声道：“剩下的晚上再说！” 　　贝尔芬格见到米瑟这样，心里不禁觉得可爱，脸上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好吧。” 　　说完，魔王陛下便十分没有眼力见儿地找了个椅子在米瑟身边坐了下来，魅魔见赶不走他，就问道：“魔王聚会怎么样？” 　　谈起这个，贝尔芬格还是很骄傲的，看着米瑟的眼睛，笑着说道：“你的安排很不错。” 　　米瑟被他看得脸红，得意道：“那当然，以后有这种事情交给我就好了！” 　　贝尔芬格忍不住又去亲他，说道：“都交给你，你想要什么都交给你。” 　　“喂！”米瑟害羞地推他，说道：“给别人看见了！” 　　贝尔芬格立刻怂恿道：“那去房间说。” 　　米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然而魔王陛下就那么看着他，镜片后面的瞳孔黑得像夜晚的天空，等米瑟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和贝尔芬格滚到床上去了。 　　米瑟：“……” 　　见了鬼了，不都在一起了吗，他怎么还对这招没有一点免疫能力啊！ 　　被从白天直接日到晚上之后，米瑟心里那点什么想念、粉红泡泡就全都消失了，看见贝尔芬格就只想踹他两脚。 　　“你什么时候回地狱去！”米瑟抓狂：“我还要开店赚钱呢！” 　　贝尔芬格说道：“别这样亲爱的，我好伤心。” 　　米瑟面无表情道：“我好伤身。” 　　贝尔芬格忍不住笑了，说道：“其实还有一件正事要告诉你，是魔王聚会上讨论出来的结果。” 　　米瑟听到这个，倒是稍稍有了点精神，问道：“什么？” 　　贝尔芬格道：“今后地狱和天堂会一起制定一套适用于人间异族们的法律，不仅是那些零散的非人种族，包括那些有天使入驻的教堂，以及恶魔建立的公司，都在监管范围之内。” 　　米瑟听到这话，不由皱了皱眉，如果只有天堂做这件事，那情况真说不好，不过既然地狱也有参与条款制定，那么至少他们这些恶魔不会吃一些暗亏。 　　但是其他异族会怎么想呢？ 　　米瑟看了贝尔芬格一眼，问道：“具体会怎样施行呢？” 　　贝尔芬格想了想，说道：“这套法律的目的是维持现在三界的状态与和平，而主要施行对象都在人间，所以应该会把人类的意见放在前面吧，比如合法开店得得到一定数量的人类承认之类的……” 　　米瑟：“……认真的？” 　　“当然，”贝尔芬格捏了捏米瑟下巴，笑道：“我想这件事对你来说很简单，你之前的不少客人应该都会很愿意帮忙。” 　　“不，”米瑟难以理解地说道：“我的意思是，你们认真的，地狱干这个？维护世界和平？” 　　贝尔芬格挑了挑眉，说道：“听上去你很希望第二次两界战争开打？” 　　随后又认真考虑道：“如果你想的话，也不是不行，我可以现在去天堂杀两个智天使……” 　　米瑟：“……” 　　米瑟人都麻了，连忙捂住他的嘴：“嘘！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可没说这种话！” 　　贝尔芬格笑得不行，抓着米瑟的手亲了亲他的掌心，说道：“逗你的，亲爱的，两界战争牵扯还是很大的，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 　　“不过你也应该知道了，地狱其实很满意现在的状态，并没有挑事的意思。” 　　米瑟撇了撇嘴，说道：“我本来也没说这个，我的意思是，你们怎么还上赶着维护起人间的和平了？” 　　贝尔芬格道：“地狱的目的当然不是人间的和平，只不过是因为长期滞留人间，逃避地狱统治的恶魔太多，借此机会对他们进行管制罢了。” 　　米瑟眨了眨眼，说道：“可是按照你的说法，你们规定的这些条件总体来说并不算难以满足，就不怕他们阴奉阳违吗？” 　　贝尔芬格笑了，说道：“无论如何，不反抗便是一种妥协，后面的条例会越来越严格，服从者便是接受了地狱的统治，不服从的家伙，自然也有手段可以清除。” 　　“那……你们有没有想过异族的问题？”米瑟小心翼翼地问：“他们如果不喜欢这些条例呢？” 　　贝尔芬格眨了眨眼，花了点时间才反应过来米瑟在问什么，说道：“这也需要考虑吗？” 　　很显然，在这位强大又傲慢的魔王眼中，人间的异族只有服从一条路，他并不在意他们的想法。 　　米瑟有些苦恼地说道：“毕竟都是有生意往来的对象……” 　　贝尔芬格把他皱在一起的眉头揉开了，笑着说道：“可别在我面前露出这种表情，亲爱的，我向你保证，只要不在人间做一些太过出格的事，异族不会受到什么影响的。” 　　米瑟还是很相信贝尔芬格的，听他这么说，便放下心来，随后感叹，他真该把这段枕头风录下来，回头拿去异族那里敲一笔。 　　不过因为这个，米瑟倒是对魔王聚会的内容起了一点兴趣，缠着贝尔芬格跟他讲讲。 　　贝尔芬格毫不犹豫地笑纳了米瑟的主动亲热，把魔王聚会上的事倒豆子一样告诉了他。 　　这些可都是普通恶魔接触不到的情报，米瑟听得津津有味，又嫌弃道：“ 　　魔王聚会的重点就讨论炸鸡和烤肉啊！” 　　贝尔芬格无辜道：“毕竟是别西卜准备的议题，和食物有关系很正常。” 　　米瑟八卦道：“别西卜是不是个大胖子？” 　　贝尔芬格笑了出来，说道：“当然不是。” 　　要是连控制体型这点能力都没有，还当什么魔王。 　　米瑟又好奇地问：“那你当初提出的议题是什么呢？太空被还是棉被更好睡吗？” 　　贝尔芬格失笑：“两千年前没有太空被，不过那时候的我的确很喜欢睡觉，所以我没有提出过议题，直接睡过去了。” 　　米瑟无语地看着他。 　　“你们的聚会也太不正经了一点吧。”魅魔吐槽。 　　贝尔芬格毫无羞耻之心地承认了：“其实我们私底下叫它茶话会。” 　　米瑟：“……” 　　米瑟困惑道：“所以举办魔王聚会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啊？从前还能说是为了选撒旦，但两任撒旦都有两千年没出现过了，你们也没有要继续争的意思，所以三百年闲聊一次，就是为了给玛门坑你们的钱吗？” 　　贝尔芬格：“……” 　　贝尔芬格难得有些尴尬，说道：“那只是意外。” 　　事实上，就算路西法和萨麦尔没有消失，魔王聚会最早的目的，也根本不是为了什么撒旦之位。 　　因为最强的魔王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魔王聚会，其实是地狱对和平的一种妥协。 　　彼时两界大战刚刚谢幕，天堂和地狱之间的关系还是剑拔弩张，两界都认为对方对自己还具有一定的威胁性，迟迟不肯放下仇恨，于是路西法与米迦勒进行了一次谈判，那之后，天堂便分为了两派，而地狱开展了如火如荼的撒旦之争。 　　和平因此到来。 　　只不过发展到后来，地狱的魔王们都已经变成了咸鱼，撒旦选举也变成了走过场的茶话会，而天堂的情况却愈演愈烈，连米迦勒都开始控制不住了。 　　“天堂的那群家伙就是喜欢较真，这回还要惹麻烦出来，”魔王陛下抱怨道：“明明我都已经牺牲了那么多了……” 　　“呼……呼……”一阵沉沉的呼吸声传来。 　　贝尔芬格眨了眨眼，低下头，发现原本还精神奕奕的米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躺在自己的臂弯里睡得人事不省了。 　　贝尔芬格：“……” 　　魔王失笑，又觉得心中甜蜜又柔软，不禁轻轻地把魅魔往怀里搂紧了，伸手摸了摸他睡得粉扑扑的脸蛋，故作烦恼地说道：“多大了，听故事也能睡着，怎么这么可爱？” 第76章 约会 　　贝尔芬格靠在货架上, 出神地望着收银台后努力工作的米瑟。 　　魅魔在面对客人的时候总是显得游刃有余，看着账本时又全神贯注，对于这家店里的所有人来说, 他都是个值得依靠的人。 　　或者说, 他本身就是这家店的最不可动摇的顶梁柱。 　　不过贝尔芬格记得, 米瑟小时候不是这样的。 　　不, 当然不是说小时候的米瑟很熊, 事实上米瑟从小就很懂事了，只是那时候的米瑟不会像现在这样成熟, 时常会展现出天真烂漫、无所顾忌, 以及需要依靠其他人的一面。 　　贝尔芬格想起昨天晚上米瑟熟睡得像孩子一样的情形，情不自禁地摸了摸下巴, 昨天晚上他都没忍心把魅魔闹醒, 以至于米瑟今天一天对他的态度都不错。 　　虽然被米瑟跳着脚痛骂和针对也很有趣味，但显而易见，魔王陛下更享受被狡猾的魅魔全身心信任的感觉。 　　贝尔芬格正发着呆，正义的小猫咪罗伯特已经停在了他脚下，警告道：“不许上班摸鱼！更不许偷窥老板！” 　　贝尔芬格视线向下，淡淡地瞥了它一眼，罗伯特瞬间炸毛。 　　去掉了在米瑟面前的伪装，贝尔芬格的压迫力便毫无阻拦的表现出来，虽然他并没有要伤害罗伯特的意思, 但刚才那一眼已经让小猫咪觉得自己在地狱门口走过一回了。 　　罗伯特身上的毛炸得飞起，跟中风了一样弓着背往后支棱着退了几步, 嘶嘶地冲贝尔芬格紧张道：“你，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这可是店里, 你不要乱来！” 　　贝尔芬格冷笑了一声，说道：“我想干什么？” 　　罗伯特屏住呼吸，脑内已经循环上了各种酷刑，就在它忍不住想要尖叫救命的时候，贝尔芬格一改表情，皱着眉头，拉长了声音，冲收银台那边叫道：“米瑟——” 　　忙得满头包的魅魔抬起头：“干嘛？！” 　　魔王陛下指着小猫咪，委屈道：“它不让我工作，说我要是再看你一眼，就把我赶出恶魔百货。” 　　罗伯特：“……？？？” 　　罗伯特倒抽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看着贝尔芬格，万万没想到对方看似凶残可怕，竟然这么绿茶，还恶人先告状！ 　　当即便大声道：“我什么时候——” 　　“罗伯特！干活去，不要打扰其他人工作！”米瑟严厉地说道。 　　“什么？！”小猫咪尖叫：“明明是他先偷看你的！不对！我根本就没有——” 　　“罗伯特！” 　　当米瑟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意味着小猫咪最好不要再跟他顶嘴，否则即将迎来倒立顶书大礼包。 　　罗伯特“喵”地一声哭了出来，一边跑去干活，一边恨恨地痛骂贝尔芬格：“卑鄙！无耻！不是人！呜呜呜，米瑟是个大傻瓜！呜啊啊啊嘤嘤嘤……” 　　原来这就是恃爱行凶的感觉啊，魔王陛下看着小猫咪落荒而逃的背影，露出了满足的表情，这场不见硝烟的战斗带来的成就感，简直比手撕十个智天使更强呢！ 　　米瑟见状，无奈扶额，抱怨道：“你干嘛跟个小猫咪过不去？” 　　贝尔芬格无辜道：“是它先来挑衅的，而且这也叫过不去吗？” 　　米瑟想了一下，也是，贝尔芬格要是想跟谁过不去，对方恐怕连骨头灰都留不下，罗伯特挑衅魔王，后果只是被绿茶攻击了一下而已，已经相当幸运了。 　　米瑟叹了口气，说道：“你有这功夫，好好工作不行吗？” 　　贝尔芬格走过去，侧着身，一只手搁在收银台上，笑着说道：“我都已经爬上老板的床了，还要干活吗？” 　　米瑟：“……” 　　魅魔冷酷无情道：“老板都让你爬床了，还不加倍工作报答我？” 　　贝尔芬格一噎，哀怨地看向米瑟，说道：“好歹算是恋人了，怎么这么无情？” 　　米瑟想了想，也是，说道：“不想干活，那你想干什么？” 　　贝尔芬格看着米瑟，堪堪把“你”这个字咽了回去，说道：“去约会？” 　　米瑟一愣：“啥？” 　　“约会，”魔王陛下郑重道：“怎么样？” 　　？？？贝尔芬格这个懒鬼还会有这种心思？米瑟先是震惊，随后觉得自己想通了什么，一脸了然地说道：“去哪里？去房间吗？我警告你，现在才是上午九点，我可没工夫跟你鬼混！” 　　贝尔芬格装模作样地露出受伤的表情，说道：“亲爱的，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吗？” 　　米瑟果断回答：“是。” 　　贝尔芬格微笑道：“好吧，的确是，我不否认你的提议很有吸引力，不过亲爱的，我是认真的，我们出去约会吧？电影院、游乐园、商业街……” 　　米瑟：“……” 　　米瑟用见了鬼一样的表情看着贝尔芬格，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说道：“没发烧啊？”随后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我也没发烧啊？” 　　“我是幻听了吗？”米瑟难以置信地望着贝尔芬格：“你是说，出去约会？在除了床上之外的地方？！” 　　“嘿！”贝尔芬格不满道：“你的反应真的伤害到我了亲爱的。” 　　“我很抱歉，”米瑟诚恳道：“但你反思一下自己过去的行为，这不是你活该的吗？” 　　贝尔芬格：“……” 　　贝尔芬格微笑道：“所以答案呢？” 　　说实话，赚钱和约会米瑟肯定选钱，但现在毕竟是在正经谈恋爱，而且贝尔芬格也难得有这种心思，米瑟犹豫了好半天，还是勉强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 　　贝尔芬格朝米瑟伸出手，后者撇了撇嘴，看似不屑，却又微微扬着唇角，把手搭在了他的掌心上。 　　“就只有今天一天哦。” 　　“明白。” 　　“回来之后得把工作补上！” 　　“当然。” 　　米瑟得寸进尺：“今天晚上就睡觉，不许干别的！” 　　贝尔芬格微笑：“休想。” 　　米瑟：“……” 　　可恶！ 　　米瑟离开之前还是知会了一声店员们的，出门的理由是有事要办。 　　众人：“……” 　　米瑟心虚道：“干嘛？我真的有事啊！你们不要这么看着我！” 　　哈里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委婉道：“魔王还在地狱等你呢米瑟。” 　　米瑟：“……” 　　好像他多水性杨花似的！ 　　米瑟看向贝尔芬格，却见对方正十分开心地看戏，见他望过来，还跟着假惺惺道：“听见了吗米瑟？魔王还在地狱等你呢。” 　　硬了硬了，拳头硬了，要不是刚刚答应跟这个人约会，米瑟这会儿已经给他一拳了。 　　米瑟深呼吸，在心里安慰自己这是为了地狱的和平，不能随便暴露贝尔芬格跑来人间摸鱼的事情，好半天，忍气吞声：“我知道。” 　　罗伯特警惕地瞥了贝尔芬格一眼，把爪爪搭在米瑟的鞋面儿上，认真道：“米瑟，你可不能被这个心机恶魔骗了，他是个大坏蛋！你千万不要跟他在一起啊！” 　　米瑟蹲下身，十分郑重地捏起小猫咪的爪爪，保证道：“放心吧，我绝对不跟这家伙好！” 　　罗伯特刚要高兴，就听见米瑟继续道：“但是谁惯的你踩脚的坏毛病？倒立罚站去，晚上回来给我把鞋刷了。” 　　罗伯特：“……” 　　小猫咪嚎啕大哭着跑走，米瑟挥别一众担心他出轨被抓的员工，跟贝尔芬格出门约会去了。 　　游乐园米瑟已经不是第一次去了，上次恶魔百货扩建的时候他还带着罗伯特它们来过，不过今天正好是休息日，许多情侣和亲子挨挨挤挤地排队，米瑟戴着口罩站在人群里，忍不住抱怨道：“我觉得我们可能选错地方了。” 　　贝尔芬格也带着口罩，伸手揽住米瑟的腰，说道：“气氛不是还不错吗？” 　　米瑟忍不住抬头看他：“你喜欢这么多人？” 　　贝尔芬格笑了一下，说道：“不喜欢。” 　　不喜欢还非要来……米瑟嘟囔着，跟贝尔芬格一起挤进园子里去了。 　　虽然上次带着罗伯特它们来的时候花了很多钱，但那都是哈里买单，今天不一样，门票钱就已经让米瑟心疼到窒息了，贝尔芬格还要抓着他去坐什么云霄飞车和旋转木马，米瑟简直不能忍，勉强玩了一会儿后，便赖在长椅上不肯起来了。 　　“我不行了，这根本没有意义！”抠门的魅魔抓狂道：“想找刺激的话去跟天使打一架不就行了吗！再不济让艾尔背着我飞也行啊，我为什么玩这些人类的东西，重点是还这么贵！” 　　贝尔芬格颇有些无奈地说道：“约会不就是这样吗？亲爱的，你总要学会享受花钱的快乐的。” 　　米瑟麻木道：“花钱只会让我痛苦，赚钱才能让我快乐。” 　　贝尔芬格失笑，坐在米瑟旁边道：“我出钱也让你这么痛苦吗？” 　　米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贝尔芬格砸吧一下嘴：“好吧，我的钱就是你的钱。” 　　米瑟这才“哼”了一声，不计较了。 　　贝尔芬格目光深邃地看着魅魔，抬手摸了摸他的耳朵，妥协道：“那我去给你买个冰淇淋，然后咱们回去吧。” 　　米瑟虽然一点儿也不想吃什么冰淇淋，但毕竟是自己答应出来的，这会儿又早早地闹着回去，魅魔还是有些内疚的，听见贝尔芬格这么说，便勉强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你快点。” 　　“当然，”魔王应承道，低下头，隔着口罩亲了亲他柔软的头发：“在这儿等我，马上回来。” 　　米瑟心里一软，揽着魔王的脖子回吻了他一下，说道：“去吧。” 　　贝尔芬格离开了，米瑟便坐在长椅上发呆，人潮拥挤，来来往往，米瑟自己都没发现，他的视线不自觉地跟随着那些带着孩子的母亲。 　　怎么这么慢啊，贝尔芬格……米瑟百无聊赖地想。 第77章 约会2（小修，不用重看） 　　一个牵着小男孩儿的母亲缓缓走进了米瑟的视线。 　　她的年纪看上去不大, 但已有了身为母亲的沉稳，在拥挤的人潮中，把孩子的手攥得紧紧的, 注意力没有一秒转移。 　　这一对母子的穿着虽然鲜亮，但都是抠门魅魔买衣服时看到过的同款，似乎经济条件并不算好。 　　米瑟看着女人和孩子脸上的笑容，心想, 可能是因为什么值得庆祝的事破例带孩子出来玩的吧, 毕竟游乐园里的消费对这种家庭来说不算低了。 　　“妈妈，我, 我想吃那个……”男孩儿牵着母亲的手, 有些羞怯地指向不远处的冰淇淋车, 米瑟顺着他的手望过去，还能看见贝尔芬格在人群中异常显眼的高大背影。 　　人很多啊，米瑟想, 估计有一会儿才回得来呢。 　　母亲脸上的神色有些为难，很显然，游乐园中的昂贵物价让她觉得并不值得, 搞不好还超出了预算，但最后, 看着孩子期待的眼神, 她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好吧。” 　　她直起身，又看了看那边长蛇一般的队伍, 犹豫片刻，还是冲男孩儿道：“好像要排很久的队，你去那边的长椅上等妈妈好不好？” 　　男孩儿点了点头, 抢在母亲之前认真道：“不要乱跑，不和陌生人说话！” 　　母亲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摸了摸他的头，说道：“真懂事，去吧。” 　　米瑟便看见那个男孩儿一步三回头地朝这边走过来了。 　　魅魔的相貌很容易引起人类的围观，因此米瑟提前带上了口罩，虽然他露出在外的两只眼睛非常好看，但奇怪的装扮似乎还是让小男孩儿有些害怕。 　　男孩儿警觉地看了米瑟几眼，小心地在离他最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他们就这样呆了一会儿，米瑟突然道：“今天是你生日吗？” 　　男孩儿愣了一下，侧头看了看米瑟，又迅速把视线收了回来，低下头，不吭声。 　　米瑟撑着下巴，垂着眼，也没有看他，继续说道：“你妈妈很辛苦的样子，带你来这里玩儿不容易啦，不要总是提其他的要求。” 　　男孩儿抬起脸，看着米瑟，又是委屈又是羞愧，眼眶红红的，要哭了的样子。 　　“啊，我没有怪你的意思，”米瑟意识到自己好像哪里做错了，有些笨拙地掏了掏口袋，摸出来几张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皱巴巴的人类纸币。 　　“喏，把这个给你妈妈吧，不要她花钱了，就当是我请你吃的冰淇淋，怎么样？” 　　男孩儿看了看米瑟伸出来的手，又看了看米瑟，害怕地摇了摇头，从长椅上站起来，朝他妈妈排队的地方跑过去了。 　　米瑟看着小孩儿的背影，眨了眨眼，把纸币折了折，“嘿”地一声，扔进了他背后的帽子里。 　　那帽子还挺深，应该掉不出来，米瑟想。 　　男孩儿一路小跑到了自己妈妈跟前，在她诧异的目光中嚎啕大哭起来，扑进了她怀里。 　　米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看男孩儿摇头的动作，好像是不想要冰淇淋了。 　　那位母亲哭笑不得地把他抱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背，又把他放了下来，排队的人们似乎是误会了什么，将这对母子让到了最前面，母亲不停地向他们道谢，随后拿到了冰淇淋。 　　她又小声地安慰了男孩儿几句，后者终于破涕为笑，接过了冰淇淋，先让妈妈吃了一口，自己才高兴地咬了下去。 　　他们手牵着手，看上去是那么幸福。 　　那幸福曾经近在咫尺，现在遥不可及。 　　米瑟呆呆地坐在长椅上。 　　好一会儿，魅魔低下了头。 　　他突然也想吃冰淇淋了，米瑟想，要最大的冰淇淋球，最甜的糖果碎，如果是巧克力口味的，那就更好了。 　　“最大的冰淇淋球，最甜的糖果碎，还是巧克力口味。” 　　米瑟抬起头，看见贝尔芬格正笑眯眯地望着自己，手里拿着正如他所描述的大号冰淇淋。 　　“希望你不要责怪我乱花钱，亲爱的。”贝尔芬格轻声道。 　　米瑟怔怔地看着他，忽然鼻子一酸，眼圈便红了。 　　“你怎么才来啊？”米瑟说。 　　没人知道这是一句等待十分钟的抱怨，还是委屈了三百年的询问。 　　这话变成了针，细细密密地扎在魔王陛下的心上，贝尔芬格蹲下身，看着米瑟，沉声说道：“我很抱歉，亲爱的。” 　　米瑟努力地忍着酸楚，朝他张开手，贝尔芬格立即坐在长椅上将他抱住了，米瑟紧紧地搂住他，把脸埋进他的怀里。 　　好半天，米瑟才停止了颤抖。 　　他闷闷地说道：“不许笑我。” 　　“当然，”贝尔芬格轻声道：“我知道你的眼泪从哪里来。” 　　“我没有哭。”魅魔倔强地说。 　　过了一会儿，米瑟又问：“我可以相信你，是吗？” 　　没人知道他现在脆弱得仿佛一只刚出生的幼崽。 　　“毫无疑问，”贝尔芬格说道：“你是我的爱人，我们比世上的任何人都要亲密。” 　　米瑟沉默了一会儿，拉下口罩，转动着脑袋，在贝尔芬格胸前蹭干净了自己的脸，随后又朝他伸出一只手。 　　魔王陛下相当有眼力见儿地把冰淇淋放进了他的手里。 　　米瑟皱着脸，往贝尔芬格身上拱了拱，努力把自己塞进对方的怀里，随后抱着对方的腰，紧紧地贴在他胸前，猫咪一样小口小口地吃起了冰淇淋。 　　魅魔露在外面的脸很快引来了许多目光，贝尔芬格侧过身，挡住了那些视线。 　　“我给你惹麻烦了吗？”米瑟说。 　　贝尔芬格笑了一声。 　　“如果不是和天堂的约定，这会儿这里已经没有人了。” 　　米瑟抿了抿嘴角，说道：“太奇怪了，听到你这种□□式发言，我竟然只想笑。” 　　“大概因为你也在做一样的事，”贝尔芬格道：“亲爱的恶魔百货的老板。” 　　“那才不一样呢，”米瑟狡辩道：“我那是公平交易！” 　　“当然，亲爱的永远是对的。”贝尔芬格诚恳道。 　　米瑟徐徐叹出一口气，倒在魔王陛下的怀里，说道：“我刚才遇到了一个孩子和他的妈妈。” 　　“哦？” 　　米瑟把事情经过对贝尔芬格讲了，说道：“我这么对他说话是不是太奇怪了？简直莫名其妙。不过我给了他一点钱，就那么‘嗖’地一下——” 　　贝尔芬格也没询问米瑟为什么突然那么大方，竟然还给陌生人钱，只是用手指蹭掉了他脸蛋上的冰淇淋，问道：“所以你给的是哪里的钱？是这个国家现在流通的货币吗？” 　　米瑟：“……” 　　魅魔呆住。 　　贝尔芬格忍不住笑出了声，把手伸出来，在魅魔眼前打了个响指，说道：“好了，现在是的了。” 　　米瑟抓着他的手，问道：“你把钱换过来了？” 　　“当然。”魔王陛下说着，掏了掏兜，拿出一坨叠得乱七八糟的纸币：“同样额度的钱已经在那个女人的口袋里了。” 　　米瑟当然认得自己的钱，立即拿过来，塞回了自己的口袋。 　　“干的漂亮，”米瑟笑着表扬道：“奖励一个亲亲。” 　　魔王陛下眨了眨眼，拉下口罩，和魅魔亲了个凉嗖嗖、甜蜜蜜的嘴儿。 　　他们分开，贝尔芬格问道：“冰淇淋买来了，我们现在回去吗？” 　　米瑟一愣，似乎才想起来，自己原本是打算吃完冰淇淋就回店里去的。 　　米瑟抬起头，看向贝尔芬格，魔王陛下也正看着他，专注认真，夜一样漆黑的眼睛里装满了他一个人。 　　米瑟觉得这样相信对方的自己简直傻透了，但他摇了摇头。 　　“不回去了，”米瑟说：“我还想再玩一会儿。” 　　贝尔芬格道：“不心疼钱了吗？” 　　米瑟瞥他一眼，阴阳怪气地说道：“给我花的钱都没有了吗，魔王陛下？” 　　贝尔芬格勾起嘴角：“当然有，多少都有。” 　　“哼，”米瑟撇嘴：“还有电影院和商业街，这都是你自己说的！” 　　“没问题，亲爱的，只要你高兴。” 　　—— 　　于是当米瑟和贝尔芬格约完会回到恶魔百货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两个人的手里都拎满了东西，大大小小，什么都有。 　　店里的员工：“……” 　　米瑟出去购物买了一大堆东西回来！不是免费的！他！花钱了！！！ 　　罗伯特长大了嘴，仿佛看见的不是米瑟，而是一个外星人。 　　哈里难以置信地摇头：“怎么可能？我一定是出现幻觉了！” 　　就连贝多都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闻着米瑟的裤脚，想分辨出对方是不是真货。 　　艾尔呆愣半天，露出悲天悯人的表情，举起手，掌心发出圣光：“一定是有邪灵入侵了米瑟的身体，快快过来，我帮你将它驱赶——” 　　米瑟掏出一把牙刷砸在天使的脑门儿上：“滚蛋。” 　　天使猝不及防被丢中，捂着头嘤嘤地哭了出来：“天呐，会打人！是真的米瑟！” 　　众员工清醒过来，连忙看稀奇一样围了上去。 　　“人类世界的东西现在是打一折吗？” 　　“打一折米瑟也不可能买啊，这是打骨折了吧！” 　　“没有打折！标签上是全价！” 　　“嘶！米瑟你是出去抢劫了吗？虽然我们骗人的灵魂，但我们不能没有道德底线啊！” 　　“去去去！什么乱七八糟的！”米瑟把人轰走，将手上的东西放了下来，不满道：“心血来潮买点东西怎么了！怎么了？！” 　　“难道是——米瑟吝啬鬼上身的问题被治好了？！”罗伯特倒抽一口凉气。 　　米瑟面无表情地低头看它。 　　小猫咪睁大眼，用自己最嗲的声音，真诚地向魅魔许愿：“我想要十个金枪鱼罐头，再来二十盒冻干，谢谢慈祥又大方的米瑟！” 　　米瑟：“……” 　　小猫咪没有等来慈祥又大方的米瑟，等来了屁股上的皮鞋。 　　罗伯特喵喵大哭着跑走了。 　　有了前车之鉴，其他蠢蠢欲动的员工们也都安分下来，乖巧地帮米瑟把东西搬回了房间。 　　贝尔芬格笑道：“你看，偶尔消费一下也没什么，不是很快乐吗？” 　　米瑟眼睛发直地说道：“刚才是挺快乐的。” 　　魅魔转过头来，欲哭无泪道：“可是他们这么一大惊小怪，我现在突然后悔了，那么多钱——” 　　贝尔芬格：“……” 　　魔王陛下头疼，看来魅魔这毛病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 　　能怎么办呢，只能给个安慰的抱抱了。 　　两个人又搂到了一起。 　　米瑟抬起头看向贝尔芬格，小声说道：“今天超前消费了，接下来几天我们就吃面包，不要吃肉了，好不好？” 　　魔王陛下看着魅魔水汪汪的眼睛，沉默片刻，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得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好……” 　　吃面包就吃面包吧，自己选的老婆，宠着吧。 第78章 另一条人鱼（抓虫，不用重看） 　　自从那次约会之后, 米瑟和贝尔芬格之间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似乎某种看不见的距离感彻底消失了。 　　米瑟开始偶尔询问贝尔芬格关于恶魔百货的意见，而魔王陛下有求必应，每一次都凭借着自己几千年的阅历给出相当实用的答案。 　　米瑟情不自禁地感叹道：“懒惰乃万恶之源啊, 你早这么清醒, 也不至于被玛门骗钱了。” 　　贝尔芬格笑了一声, 说道：“这么说的话，我可是为你背离了本性, 亲爱的，不该奖励我些什么吗？” 　　魅魔老脸一红, 最近魔王陛下晚上没那么折腾人了, 他对于和对方亲近也不太排斥, 听到这话, 便四处张望了一下, 牵着贝尔芬格躲到了拐角处。 　　魔王陛下游刃有余地低头看他，说道：“怎么？” 　　米瑟抬起脸，眼睛亮晶晶的：“亲一口。” 　　魅魔那双漂亮的眼睛闪得像星星, 里面充满了快乐和期待，简直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这谁顶得住？原本还想装模作样一番的贝尔芬格果断放弃, 捧着米瑟的脸亲了起来。 　　两个人正甜蜜着，天使艾尔探头探脑地走过来：“米瑟？米瑟？库存的蛇果好像不够了，咱们要不——” 　　还亲在一起的米瑟和贝尔芬格：“……” 　　艾尔：“……” 　　艾尔捂脸惊叫：“啊！！！” 　　“怎么了怎么了？！”就在不远处的罗伯特闻风而来：“米——” 　　罗伯特：“……” 　　小猫咪难以置信：“啊啊啊！！！” 　　紧随其后跑来的哈里：“……” 　　吸血鬼伤心欲绝：“啊啊啊啊——！！” 　　“快松手！！！”罗伯特尖叫：“不对！快松嘴！分开！分开！” 　　哈里歇斯底里，已经疯了：“我不允许！我不允许！NO！！！” 　　米瑟连忙手忙脚乱地把贝尔芬格推开了, 指着天使愤怒道：“你叫什么叫啊！” 　　艾尔委屈地变成流泪猫猫头：“对不起嘛，我真的被吓到了，仁家是纯洁的天使, 从没见过如此淫乱的画面……” 　　米瑟：“……？？？” 　　米瑟真想冲上去给他一拳，然而现在已经不是责怪艾尔大惊小怪的时候了，店里已经乱成一团，罗伯特和哈里抱头痛哭，就差没在地上撒泼打滚了。 　　眼见着临时工和客人都要跑来看热闹了，米瑟连忙头疼道：“走走走去房里说，回头女巫又要聊我的八卦了。” 　　一行人进了房间，罗伯特立刻声嘶力竭道：“你说过不会跟他好的，你答应过的！” 　　米瑟心虚：“啊？我说过吗？” 　　吸血鬼心态爆炸：“呜呜呜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了，你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米瑟：“……等等，你这个想法好像哪里不对。” 　　罗伯特绝望道：“地狱还有个魔王，被他知道了可怎么办啊？” 　　米瑟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扭头看向贝尔芬格，希望他能说点儿什么。 　　然而魔王陛下正抱着胳膊探着头，笑嘻嘻地看着这乱成一锅粥的场面，就像每一场失败婚姻中不负责任的丈夫，一点儿都不觉得这事儿跟他有关系。 　　米瑟：“……” 　　米瑟立刻重拳出击，在他肋巴骨上狠狠地来了一下，疼得魔王陛下嘴角一抽，连忙开口道：“你们不用担心这个，其实魔王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众人一愣，齐齐看向米瑟。 　　米瑟见状，也只好点头：“的确如此。” 　　魅魔原本以为听到这个消息，员工们多少能消停一点儿，谁知道罗伯特的眼泪立刻挤满了眼眶，颤抖着说道：“魔王……竟然是个喜欢ntr的变态吗？米瑟——” 　　米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好像也没错。 　　贝尔芬格还在那儿没皮没脸地点头：“是……嘶！！！不是！” 　　米瑟面无表情地把手从魔王陛下的后腰收回来，难以理解地看向罗伯特，说道：“你一个小猫咪到底从哪儿知道的这些东西啊？你脑子怎么长的？我的意思是，魔王知道这件事，因为我们已经和平分手了。” 　　贝尔芬格：“啊？” 　　米瑟：“嗯？” 　　贝尔芬格：“……嗯嗯，亲爱的说的对。” 　　“和平分手？”哈里看了看贝尔芬格，又看了看米瑟。 　　“没错，”米瑟一口咬定，敷衍地搂了搂贝尔芬格，说道：“这是我的新男朋友。” 　　换了新皮的男朋友，简称新男朋友。 　　众员工：“……” 　　“可是为什么啊，”罗伯特率先反应过来，眼泪汪汪地问：“为什么是这个坏家伙！” 　　哈里脸上也露出了不情愿的表情，他也不是很喜欢贝尔芬格，他还记得对方把他从米瑟房间赶出去的事情呢。 　　米瑟瞪了一眼一脸无辜贝尔芬格，就是这家伙刚来的时候不做好形象，搞得员工们逆反心理这么严重。 　　但该讲的道理还是要讲的，米瑟蹲下身，撸了撸罗伯特的头，又撸了撸哈里的头，认真道：“我知道你们不喜欢贝……菲戈尔，但你们也要学会尊重我的选择，可以理解吗？” 　　“我的爱人需要满足的唯一条件就是我爱他，并且他也爱我，如果你们也真的想要我好，我希望你们能够接受他，去发现他好的一面，而不是抵触他，拒绝他，让我夹在中间为难。” 　　见鬼，米瑟忍不住在心里想，这话听上去怎么像带崽二婚时的发言，他们的关系明明不是这样的啊！ 　　但无疑米瑟的话是有作用的，罗伯特和哈里的态度肉眼可见地缓和下来，两只脸上都出现了内疚的表情。 　　“我让你为难了吗，米瑟？”吸血鬼少年难过地说。 　　米瑟安抚地朝他笑了笑，说道：“其实也还好。” 　　毕竟他知道自己的前男友和现男友根本就没变过！都是一个人！ 　　罗伯特忧心忡忡地伸出爪子，快要搭到米瑟鞋面儿上的时候又反应过来，委委屈屈地放下，说道：“那好吧，米瑟，我会努力接受他的，但是答应我，不要再有第三个人了，好吗？” 　　小猫咪没有把后面的一句话说出口，混乱的感情问题真的很容易出人命，它真的好担心米瑟的安全问题哦。 　　米瑟听到这话，忍不住想，有没有第三个人难道是我说了算的吗？！当下只得转过头去看贝尔芬格，略带警告地说道：“没有第三个人了，对不对？” 　　贝尔芬格：“……” 　　魔王陛下其实很想说有，但魅魔已经攥紧了自己的小拳头，贝尔芬格也只得妥协道：“当然，亲爱的。” 　　“好了，现在话都说清楚了，所以你们可以出去干活了吗？”米瑟说。 　　罗伯特和哈里乖巧地出了门，只有天使艾尔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你还有什么事？”米瑟说。 　　艾尔眨了眨眼，委婉道：“我对你们的恋情没有意见，但你们可不可以……” 　　“不可以，”米瑟面无表情道：“劝你早点习惯，店里有电脑，需要的话可以去找点小电影，看着看着就不会大惊小怪了。” 　　天使：“呜呜呜嘤嘤嘤……” 　　米瑟踹了他一脚，把艾尔蹬出了房门，随后又招呼贝尔芬格一起出去，总算是把他们俩的关系讲清楚了，接下来的时间还是得好好工作才行。 　　然而就在米瑟和贝尔芬格走出房门的一瞬间，不远处恶魔百货紧闭的大门突然传出了一阵不详的吱呀声。 　　米瑟愣了一下，问道：“什么声音？” 　　贝尔芬格回答：“就我的经验来看，好像是——” 　　“轰”地一声巨响，恶魔百货的大门被一股巨浪猛然冲开，大量的海水和海底生物疯狂地涌了进来，将门口的客人和收银台以及各种货架货物瞬间冲走！ 　　贝尔芬格：“水。” 　　米瑟：“……” 　　客人：“啊啊啊！！！” 　　员工：“啊啊啊！！！” 　　米瑟：“啊啊啊！！！” 　　贝尔芬格连忙一抬手，恶魔百货立刻顶住海底巨大的压力关闭了大门，但流进来的水和鱼却没办法消失，仍旧在店里蔓延。 　　其中传来一条人鱼的声音：“啊啊啊！！！” 　　没错，一条人鱼顺着海水一起进了店里，随着水位的下降，开始像上了岸的草鱼一样疯狂弹跳，一蹦三尺高，一边蹦还一边尖叫。 　　“水！好干！救命啊！我要不能呼吸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给我水！啊啊啊！” 　　有客人闪躲不及，直接被鱼尾巴扇了个大耳刮子，倒在地上起不来了，又引起一阵尖叫。 　　客人惊恐：“啊啊啊！！！” 　　员工懵逼：“啊啊啊！！！” 　　米瑟抓狂：“啊啊啊！！！” 　　人鱼还在跳，一尾巴撞到了货架上，货架在米瑟绝望的眼神中摇晃了两下，轰然翻倒，顺便压倒了后面的货架，紧接着，恶魔百货排列整齐的货架便开始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接一个地倒下，无数瓶瓶罐罐的商品被砸得粉碎，融在海水当中。 　　客人：“啊啊啊！！！” 　　员工：“啊啊啊！！！” 　　人鱼：“啊啊啊！！！” 　　米瑟：“……” 　　米瑟没有尖叫，米瑟已经晕过去了。 　　贝尔芬格抱着失去意识的魅魔，头疼地冲员工们说道：“别叫了！快把那家伙摁住！！！” 　　她再弹两下，米瑟就算能醒过来估计也被气死了。 第79章 来意 　　米瑟以为自己没有一天两天是醒不来了, 但事实上，他只晕过去五分钟，当魅魔睁开眼的时候, 吸血鬼和贝多摁住了嘤嘤哭泣的人鱼, 而天使艾尔正在给包括罗伯特在内的十几只猫咪做人工呼吸。 　　没办法, 小猫咪们海拔低, 体重又轻, 水进来时第一个被冲走，除了在最里面打扫卫生的几只有时间反应，跳上了高处, 其他的基本上都呛了水, 幸好门关得及时，情况不算严重。 　　罗伯特一睁眼就是天使的大脸，反爪就是一拳, 一边呕一边嚎啕大哭：“呜呜呜我脏了！” 　　艾尔：“……” 　　天使委屈巴巴，也不用这么嫌弃吧。 　　米瑟没工夫理会他们，在看见店里狼藉一片时的一瞬间, 魅魔便两眼一翻, 险些又晕过去。 　　贝尔芬格哭笑不得地扶住米瑟的后脑勺, 说道：“坚持一下, 坚持一下亲爱的, 你晕过去了没人主持大局了！” 　　米瑟听到这话，猛吸一口气, 总算是稳住了, 只是两只眼睛被泪水充满，抓着贝尔芬格的手，崩溃道：“我一定是在做噩梦, 对不对？” 　　贝尔芬格怜爱地看着魅魔，遗憾道：“很抱歉亲爱的，但这是现实，一条人鱼没走特殊通道，带着一大波水和海洋生物来到了恶魔百货，顺便毁了你的店。” 　　米瑟：“……” 　　米瑟：“嘤……呜……我的店，我的钱！QAQ” 　　贝尔芬格：“嘘！嘘！” 　　魔王陛下轻轻地拍着魅魔的胸口，总算让对方的情绪勉强稳定下来了。 　　米瑟深吸了一口气，颤颤巍巍地问道：“店里的损失怎么样？” 　　哈里抹了把头上的水，面露难色地说道：“不太好，米瑟，算上倒塌的货架和泡了水的商品，损失可能在七成以上。” 　　米瑟倒抽一口凉气。 　　艾尔救醒最后一只小猫咪，小声补充道：“而且水还没有排出去，咱们的仓库没有建高，现在最底下一层的货物应该也已经被泡了。” 　　米瑟：“……” 　　贝多把人鱼摁得死死的，结结巴巴地开口道：“客人……都跑了，没，没结账……” 　　米瑟：“？？？” 　　“现在是结账的问题吗？”罗伯特欲哭无泪地指了指地上躺着的好几个人：“人家在我们店里出了事，我们是不是还得赔钱啊？” 　　米瑟两眼一翻，终于又晕过去了。 　　贝尔芬格：“……” 　　太难了，魔王陛下想。 　　贝尔芬格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管怎么样，损失不能我们自己背，罪魁祸首不是抓住了吗？看看她怎么说。” 　　“对！”罗伯特立刻叫道：“赔钱！叫她赔钱！” 　　众人纷纷看向贝多摁住的人鱼，这才发现对方身上穿戴的全是宝石和珍珠，看上去不像是会缺钱的样子。 　　果不其然，人鱼嘤嘤哭道：“赔！赔！我有钱！先给我点水吧球球了，我好干！我要不能呼吸了！” 　　听到这话，哈里便给艾尔使了个眼色，天使连忙去推人鱼用的代步车，随后吸血鬼又冷眼看向地上的人鱼，说道：“别装了，人鱼离了水可不会窒息。” 　　“呜呜呜，”人鱼哭道：“人家从来没有上过岸嘛！” 　　贝尔芬格看了那人鱼一眼，笑了一下，拍着米瑟的脸道：“醒醒，亲爱的。” 　　好一会儿，魅魔才悠悠转醒，但大概是想到了现在的情况，很快又开始翻白眼，贝尔芬格见状，连忙道：“没事了，我们一点儿损失都没有，有人赔钱了。” 　　奄奄一息的米瑟一听这话，瞬间支棱了起来：“谁？！” 　　“我，”被天使和三头犬抬进鱼缸的人鱼心虚道：“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把这里弄成这样的……” 　　米瑟找了个比较干燥的地方，打开了恶魔百货的大门，让店里的水慢慢往外流，但海水以及海产品的咸腥味实在是太重了，恐怕就算是全弄干了，味道短时间内也散不去。 　　米瑟愁容满面道：“看来只能重新装修了。” 　　“我，我会出钱的……”人鱼结结巴巴地说。 　　罗伯特带着湿漉漉的猫咪小队去收拾冲进店里的海产品去了，艾尔和贝多拖地，哈里带着临时工们清点具体损失，米瑟和贝尔芬格便在已经空荡荡什么也不剩的收银台原址坐了下来，和人鱼把这件事谈清楚。 　　人鱼扒着玻璃，只有眼睛露出水面，缓缓开口道：“事情是这样的……” 　　艾拉是人鱼族最小的公主，一直被保护在深海当中，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直到米瑟开始和人鱼族进行交易，王后亲自来过恶魔百货后，向家人分享了此次的见闻。 　　艾拉毫无意外地被吸引了，王后所说的那些新鲜玩意儿，还有国师加西亚在恶魔百货老板的帮助下找回了死去四百多年的恋人的故事，无一不挑动着少女的心弦，她开始打听和恶魔百货有关的消息，希望自己也能来到这里，和传闻中酷炫到没朋友的魅魔做一笔交易。 　　但艾拉太单纯了，家人们不允许她前往危险的岸上，小公主手中没有人鱼专用的传送道具，只得买通了守卫，弄到了一个从陆地上来的，在深海里相当于废品的普通传送道具。 　　人鱼公主眼泪汪汪：“我只是想看看它有没有报废，我也不知道这里不能有水的，对不起，我会赔你很多很多钱的。” 　　米瑟本来已经听得要生气了，但当艾拉说出最后一句话后，魅魔觉得自己真是太过分、太不大度了！跟一个单纯善良没有一点坏心思的可爱人鱼公主计较个什么劲儿呢！ 　　当然了，嘴上肯定是不能这么说的，米瑟当即便作出一副苦恼的模样，皱着眉说道：“你愿意补偿当然可以！，只不过除了实际损失外，我们还要算上大家的精神损失费、误工费，以及对恶魔百货声誉的间接影响……” 　　艾拉瞪着眼，慌张地看着他。 　　魅魔眨了眨眼，又作出无奈的样子，说道：“嗐，算了，看你还小，犯错也不是故意的份儿上，就少算点，只翻三倍，怎么样？” 　　单纯的人鱼公主一听人家给她算便宜了，立刻感激地看着米瑟，说道：“谢谢你，你真是个大好人！” 　　“阿嚏！”米瑟揉了揉鼻子，微笑道：“没有没有，应该的。” 　　早知道说五倍了！魅魔心中悔恨。 　　把米瑟心思知道得一清二楚的贝尔芬格：“……” 　　我老婆骗小孩的样子真的好靓仔哦。 　　人鱼公主毫无戒备地在赔偿契约上签了名，又小心翼翼地递回给了米瑟。 　　“好的，”米瑟检查了一番，满意地把契约收了起来，说道：“账单会直接寄给你人鱼族的父皇母后，接下来就没有你什么事了。要回海里去请走特殊通道，想要购物的话，可以跟着我们的员工去看看那些没有受损的商品。” 　　“啊，等等，”见到米瑟似乎要走，艾拉一下子着急了，说道：“虽然我也很想买东西，但是我来这里其实还有另外的事想要拜托你，我想跟你做交易！” 　　“交易？”米瑟愣了一下：“什么交易？如果是想让我帮忙劝你父母让你出去探险的话，恐怕不行，我不擅长家庭纠纷。” 　　虽然人鱼公主很有钱，但米瑟也不傻，对方的钱都是从父母那里来的，他要是帮艾拉跟人鱼族的王室作对，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啊？不，不是的！”艾拉红了脸，说道：“我不讨厌现在的生活，我，我只是很喜欢国师大人的故事……” 　　米瑟：“啊？” 　　人鱼公主看了看米瑟，害羞道：“大家都说恶魔百货什么事都能办到，请，请问，你能帮我找一个恋人吗？” 　　米瑟：“……？？？” 　　就离谱，恶魔百货婚恋分公司今天要开业了？ 　　见米瑟一脸呆滞地看着自己，艾拉连忙恳求道：“我会另外支付报酬的！求求你了！我真的很想要一个恋人！” 　　听到报酬两个字，米瑟还是心动的，但人鱼公主这种身份谈恋爱可不是小事，更何况对方看上去根本就不能理解这三个字，米瑟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不过还是等人鱼族的信传来再说吧，恶魔百货现在的样子也没法做交易。” 　　艾拉听到这话，不禁有些失望，但一想自己也没被拒绝，立刻又兴奋起来：“好！” 　　米瑟：“那么……” 　　艾拉：“那么这几天我就先住在这里吧！” 　　米瑟：“……” 　　艾拉泡在鱼缸里，摩挲着玻璃，傻呵呵地乐道：“我还从没有在这种地方睡过觉呢！你听，它还会叫！” 　　这位人鱼公主跟她妈的动作都一模一样，操作着小推车在店里逛来逛去，嘎吱嘎吱响：“啊哈哈哈哈——猫咪！猫咪！” 　　无忧无虑的模样仿佛一个小弱智。 　　米瑟：“……” 　　魅魔无奈地叹了口气，贝尔芬格见状，挑了挑眉，说道：“别管她了，去收拾一下，洗个澡吧，等会儿海水干了就难受了。” 　　米瑟刚要点头，又听见魔王陛下蠢蠢欲动道：“不过亲爱的，节约用水，我们一起洗吧，我帮你擦背呀？” 　　米瑟：“……”他就知道！ 第80章 相亲 　　收拾店里的残局花了将近两天的时间, 虽然已经知道会有人三倍赔偿了，但看到那些代表着损失的数字，以及空荡了大半的店面, 米瑟还是有一种心肌梗塞的感觉。 　　“没事没事, ”魔王陛下连忙安慰：“损失越多, 赚得越多。” 　　米瑟深呼吸了好半天, 才渐渐冷静下来。 　　整个店里唯一算得上收获的, 大概就是和人鱼公主一起冲进来的海鲜了，也不知道艾拉来之前在哪儿，总之是有虾有鱼有螃蟹, 还不乏众多贝壳和软体动物, 因为海鲜不能放，米瑟难得大方了一回，一锅全煮了。 　　啃了好几天面包的员工们感激涕零, 吃得头也不抬，米瑟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贝尔芬格这家伙竟然也吃章鱼！还吃得很香！ 　　可怕, 明明是同类不是吗？魅魔困惑。 　　看出米瑟在想什么的贝尔芬格：“……” 　　该怎么提醒对方他的本体并不是章鱼呢？ 　　所幸账单寄去人鱼族后很快有了回音, 加西亚迅速带着一大笔钱和礼物前来道歉, 还联系上了地狱最好的施工队, 将整个恶魔百货重新装修了一番, 所有的设备和材料都进行了升级，甚至还帮忙进了原本三倍数量的货！ 　　员工们望着焕然一新的店面, 纷纷咋舌。 　　罗伯特喃喃道：“我还以为人鱼族的人怎么也会发现价格不对, 跟咱们讨价还价一番呢，没想到这么干脆……” 　　米瑟倒是早有预料，毕竟这点钱对人鱼族而言简直是九牛一毛, 签了契约的艾拉又是最受宠的小公主，人鱼族那边会有异议才怪呢。 　　眼下恶魔百货只等他一句话就能重新开业了，米瑟笑得见牙不见眼，拉着加西亚坐下，递给他一杯水，寒暄道：“你们的国王最近还好吧？” 　　“陛下身体还算健康，”加西亚说完，脸上露出抱歉的表情：“实在是对不起，没有看好艾拉公主，国王陛下很是歉疚，我这次来除了履行公主签下的契约外，也是看一下店里的具体情况，之后我会回去人鱼族，继续替你申请另外的补偿的。” 　　米瑟：“……” 　　加西亚：“？” 　　米瑟鄙夷地看他，说道：“少来了，你以为我傻吗？” 　　加西亚露出一个笑容，说道：“被你发现啦？” 　　米瑟当然不会认为人鱼族的国王也和他女儿一样弱智，账都算不清楚。契约上要求赔偿的数额已经很过分了，但加西亚带来的钱却更多——不止是装修和补货，他还另外给了米瑟同等价值的现金呢！怎么可能还要继续赔偿他，疯了吧？ 　　加西亚叹了口气，这次是真心实意的了：“国王想让您照顾艾拉公主一阵子。” 　　“啥玩意儿？”米瑟满头问号。 　　加西亚笑了笑，说道：“因为王后对你的赞美，你在国王陛下心里已经是一个相当可靠的人了。艾拉公主的情况你也已经看到了，说实话，一百岁在人鱼当中也不算小了，公主的确需要经历更多的事情，她这次能主动冒险跑来恶魔百货，国王陛下高兴的心情其实比生气要多，他希望公主能够得到更多的历练。” 　　“你提到的公主想要和你做交易的情况，国王也已经知道了，”加西亚说：“他的意思是，你看着办就好。” 　　米瑟：“……” 　　？？？还能这样的？ 　　米瑟发自内心地抗拒道：“不是，你们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婚介所？幼儿园？真就让我带孩子啊？我婚都没结呢！” 　　贝尔芬格闻言，牵起米瑟的手，笑道：“迟早要结的，提前做个预演也不错。” 　　“去！”米瑟把他甩开，见加西亚困惑地盯着换了一张脸的贝尔芬格看，连忙道：“我店里生意很忙的，你们的公主太弱……弱小可怜又单纯了，我真的带不来！” 　　加西亚收回视线，笑着冲米瑟道：“我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已经提前告知过国王你的反应了。” 　　米瑟饱含期望：“所以你们改变主意了？” 　　加西亚摇了摇头：“所以有了后续补偿，你知道是多少吗？” 　　米瑟面无表情道：“多少我也不答应。” 　　加西亚微笑：“今天你得到的这些的十倍。” 　　米瑟：“………………” 　　贝尔芬格连忙扶住直挺挺倒下的魅魔：“醒醒，亲爱的，醒醒！” 　　米瑟猛吸一口气，恢复了意识，抓起人鱼的手，真诚道：“你们国王有几个公主王子？都送到我这里来，没关系，我能带！我可在行了！” 　　加西亚哭笑不得地把手抽了出来，说道：“注意点，都是有家室的人，回头魔王真把我做成生鱼片了——人鱼族需要照顾的小公主就这一个，多了也付不起了，知足吧！” 　　米瑟听到这话，稍稍有些失望，不过一想到加西亚说出来的数字，整个魅魔便瞬间精神抖擞：“艾拉公主就交给我吧！放心，妥妥的！” 　　“当然，我们都很相信你，”加西亚笑道：“另外，公主的生活费我会额外交给她，不会给你增加负担的。” 　　米瑟眨了眨眼：“哦。” 　　加西亚：“……你都已经赚了那么多了，就不要再想着骗我们公主的零花钱了行吗？” 　　米瑟：“啧。” 　　他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骗小孩钱的打算都被看出来了。 　　“总之就是这样了，公主就拜托你了。”加西亚说：“后续的报酬也会打过来的，你等着就好了。” 　　人鱼安排好事情后，很快就离开了，而米瑟看着弱智公主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 　　“你看——”米瑟挽着魔王陛下的手，靠在他的肩上，慈爱地指了指开着小推车追逐猫咪的艾拉。 　　贝尔芬格：“……” 　　这是什么夫妻照看小宝宝的画面，贝尔芬格心想，米瑟这么快就入戏了？ 　　魔王陛下正想配合一番，便见米瑟的脸上闪烁着温暖和幸福的光，轻声说道：“好大一坨钱。” 　　贝尔芬格：“……” 　　他刚才究竟在期待些什么呢？ 　　艾拉虽然弱智了一点，但的确是条好人鱼，拿到零花钱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大家买礼物。 　　罗伯特和店里的猫猫们收到了玩具、罐头以及冻干，贝多的礼物是狗咬胶，哈里得到了一个带吸管的保温杯，艾尔被送了一副墨镜，笨笨有了一大箱面包虫，就连贝尔芬格都收到了一个粉色的眼镜盒。 　　艾拉眨了眨眼，害羞地问米瑟：“我实在想不出你还缺什么了，可以提示我一下嘛？” 　　米瑟微笑：“我缺钱。” 　　“我保证，我没有骗小孩儿的钱！我答应过加西亚的！”魅魔数着人鱼公主的零花钱，义正辞严地发誓：“只是代为保管而已，艾拉但凡需要，我肯定掏出来！” 　　店员们：“呿……” 　　只有艾拉躺在水里，开心地海豹鼓掌：“谢谢米瑟！米瑟真好！” 　　米瑟：“阿嚏！” 　　艾拉就这么在米瑟的照顾下，在店里招猫逗狗了好几天，直到恶魔百货重新开张，一切走上正规，而米瑟也终于腾出了时间，可以解决艾拉一开始提出的交易了。 　　“你想找一个恋人，是吧？” 　　人鱼害羞了，不好意思地在水里点了点头。 　　米瑟想了想，说道：“真不好办呢，介绍对象我是第一次啊，你有什么具体的要求吗？” 　　艾拉眨了眨眼，悄悄地去瞧魅魔，脸蛋红红的，小声道：“像，像你这样的……” 　　众人：“……” 　　人鱼这话一出来，店里好几个人的脸色都变了，只有当事人淡定而又慈祥地摸了摸艾拉的头，摇头微笑道：“人人都有恋母情结，但是不可以真的喜欢自己的妈妈哦。” 　　艾拉：“……？” 　　人鱼困惑。 　　贝尔芬格连忙上来搂住了米瑟的腰，笑着说道：“很抱歉，不过他已经有男朋友了，我就是。” 　　艾拉迷茫地点了点头，说道：“所以我不可以喜欢米瑟？” 　　“没错，”米瑟点了点头：“要不你看看店里的其他几个人吧？哈里，哈里怎么样？吸血鬼挺好的，活的久，而且你们俩年纪看上去差不多大，不会有人说你伐害青少年。” 　　艾拉的视线转向哈里，吸血鬼少年却皱了皱眉，说道：“我不想谈恋爱。” 　　或者说哈里讨厌谈恋爱这件事，他就不懂为什么大家一定要谈恋爱！尤其是米瑟！干嘛非要谈恋爱！谈着谈着他的妈……他的老板就成了别的男人的男人！哈里！讨厌！谈恋爱！ 　　虽然米瑟有心做媒，但孩子不想也不能强迫，只好又换了一个人，说道：“要不看看艾尔？天使也挺好的，活的久，而且是好人，就是没有小……算了。” 　　天使艾尔：“……” 　　米瑟怜惜地看着人鱼：“我也不能害了孩子呀。” 　　“那要不看看贝多？地狱三头犬，活的久，忠诚可靠能变人，而且有小……草，”米瑟恍然想起什么，含泪抚摸贝多的狗头：“你也没机会了宝贝。” 　　贝多：“汪？” 　　米瑟环视一圈，问道：“咱们店里还有谁？” 　　罗伯特：“……” 　　米瑟低头看了看小猫咪，叹气道：“三花招财猫，活的久……算了，还是在外面找吧。” 　　罗伯特暴怒：“喂！！！” 第81章 往好处想 　　米瑟身为恶魔百货的老板, 能接触到的圈子还是很大的，原以为帮艾拉找个对象不是难事，但却情况比他想象的要难得多。 　　非人种族们虽然活的久, 不会出现加西亚和莫妮卡当初的问题, 但他们当中有耐心的往往都不是什么好人，只想着艾拉背后的财富，稍微跟善良沾点儿边的又都脾气古怪，根本看不上智障小公主，弄得米瑟十分为难。 　　“难道真的只有人类适合跟人鱼谈恋爱吗？”米瑟费解。 　　“事实上, 不止是人鱼, ”贝尔芬格突然道：“在感情方面，人类对所有异族而言都比同类更具有吸引力。” 　　米瑟：“？” 　　贝尔芬格眨了眨眼：“因为人类的寿命只有一百年, 而真正能够挥霍的时间甚至只占其中的五分之一, 所以他们会在这短暂的时光内迸发出最耀眼的火花——你知道的，除了那些生来就应该被扔进垃圾桶的东西，不论是哪种灵魂燃烧的模样都很诱人。” 　　米瑟面无表情道：“你好懂哦。” 　　“当然, ”贝尔芬格笑了笑：“我有仔细研究过的, 毕竟一开始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在意你呢，亲爱的。” 　　米瑟脸一红, 别别扭扭地推他：“干嘛啊突然说这种话, 酸死了。” 　　两个人正腻歪着，一道犹如实质的视线看了过来，米瑟一扭头, 就见艾拉扒在鱼缸的玻璃上，双眼放光地盯着他们俩。 　　是甜甜的爱情故事！人鱼公主的嘴角上扬，脸上是梦幻的渴望。 　　米瑟：“……” 　　贝尔芬格：“……” 　　两个人在艾拉失望的目光中拉开了点距离，重新讨论正事。 　　“不用那么忧虑, 亲爱的，如果只是想谈恋爱的话，我反而觉得人类比非人类更合适，”贝尔芬格说道：“毕竟如果感情破裂，人类死的比较早。” 　　“这倒也是……”米瑟摸着下巴，为难道：“可要是谈成功了怎么办？” 　　贝尔芬格笑道：“地狱不介意再增加一些人口。” 　　如果艾拉想，贝尔芬格可以帮忙。 　　既然贝尔芬格这么说了，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唯一需要注意的是怎么让艾拉接近人类，总不能让她泡在鱼缸里被人围观吧？ 　　米瑟试图让艾拉学着离开海水，但小公主娇气得厉害，不仅哀哀叫唤，身上脸上也确实有干裂起皮的迹象，把魅魔吓了一跳，没有办法，只得再去求助万能的女巫。 　　“你这回算是找对人了！”女巫得意地说道：“我从海底的女巫那里学了一手，研发出了变形药剂，人鱼不会像真正失去尾巴那么痛苦，也不会没有后悔的余地，一副药剂大概能维持一天的人类形态。” 　　“那就这个了，”米瑟拍板：“先给我来三十副。” 　　“没问题，”女巫说着，搓了搓手，嘿嘿笑道：“我听说你从人鱼那边捞了很多好处，那么价钱问题……” 　　米瑟装傻：“好处？什么好处？” 　　女巫：“……” 　　女巫骂道：“抠死你得了！” 　　因为女巫的药剂没有量产，准备还需要一定时间，米瑟只能让艾拉再多等几天，小公主也没有抱怨，在恶魔百货呆得很开心，就是有事没事喜欢黏在米瑟和贝尔芬格身后，看他俩腻歪。 　　米瑟忍了两天，终于在艾拉差点误闯他俩房间的时候爆发了，派哈里出去搜罗了一大堆和人鱼有关的故事书，一股脑地丢给了小公主，让对方彻底没工夫烦他俩了。 　　就在艾拉沉迷各种爱情故事大约一周后，女巫的药剂终于到了，考虑到人鱼公主是去谈恋爱的，一个月的时间可能不太够，女巫还贴心地多备了六十瓶药剂。 　　米瑟很是感谢，支付给女巫十张恶魔百货九折购物券。 　　女巫：“……” 　　在女巫动手打人之前，米瑟叫贝多把他送出去了，随后一拍手，笑眯眯地冲小公主道：“好啦，我们现在可以正式开始啦！” 　　艾拉也立刻兴奋起来，丢开书本，脸蛋红红地接过了米瑟递来的药剂。 　　女巫的小发明从来不出错，人鱼公主成功拥有了两条属于人类的腿，但她却不太知道该如何使用它们走路，只得由哈里出资购买了一辆轮椅，供她代步。 　　“我就是不懂，”吸血鬼面无表情道：“为什么是我出钱？那条鱼的钱呢？” 　　众人齐齐看向米瑟。 　　“今天天气真不错，”米瑟微笑着冲艾拉道：“我和菲戈尔推你出去逛逛，说不定能遇上你的真命天子！” 　　哈里：“……” 　　员工们只能向哈里投去同情的目光，以及在心中谴责一下米瑟这家伙竟然真的骗小孩儿零花钱！ 　　受害者艾拉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给大家表演一个海豹鼓掌。 　　离开恶魔百货之前，米瑟低头冲小公主道：“不过有一件事我得先提醒你。” 　　艾拉仰起头看他，清澈的眼睛里没有一丝阴霾，装满了天真和快乐：“什么？” 　　“现实和你看的那些故事不同，”米瑟说：“并不是所有的爱情都会有一个好结局的。” 　　艾拉愣了一下，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 　　本来人鱼和人类之间的时间就有差距，所以米瑟直接将那些比较年长的人类排除了，他推着艾拉去了一所还算有名的大学，想在这里看看有没有适合小公主的恋爱对象。 　　明媚的太阳，整洁的林荫道，年轻的男女或匆匆独行，或结伴谈天，气氛看上去不错，很适合谈恋爱。 　　艾拉还从没一次见到过这么多人类，兴奋得扭来扭去，要不是米瑟还把着轮椅，她可能就“啊哈哈哈——人！人！”地跑出去了。 　　人鱼的相貌出众，又坐着轮椅，再加上带着口罩的米瑟和贝尔芬格，不少人类都朝这边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不一会儿，便有个年轻男孩儿上来搭讪：“嗨，你们好？” 　　在人类当中，他长得倒是挺不错的了，艾拉红着脸，怯生生道：“你好？” 　　男孩儿笑了笑，刚要说话，便听见女孩儿背后的口罩男人皱着眉挑剔道：“贫穷、自私、暴力倾向……抱歉，她可能不太想认识你，可以让一让吗？” 　　男孩儿听到这话，脸色一变，随后尴尬地笑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艾拉困惑地抬头看了看米瑟，说道：“怎么了？” 　　米瑟挑了挑眉道：“那家伙不是好人，我们等下一个的。” 　　小公主闻言，乖巧地点了点头。 　　但下一个也不怎么样，是个脚踏两条船，并且想把艾拉发展为第三条船的渣男，米瑟强忍住揍他一顿的欲望，无情地拒绝了对方，随后又迎来了一个平庸得要命，又自信得要命的家伙。 　　他们就这样驱驱赶赶了一个下午，直到艾拉都开始打哈欠，想要睡觉了，都没遇到一个小公主想要的人类。 　　“我觉得这样下去不行，”米瑟锤了锤站得有些发麻的腿，冲贝尔芬格说道：“我是不是有点太家长视角了？其实刚才有两个家伙的毛病也不算太大……” 　　魔王陛下的脸上露出些无奈来：“的确如此，也许我们应该走远一点，让艾拉自己选择。” 　　“你觉得怎么样？”米瑟问人鱼。 　　艾拉来了精神，兴奋道：“我觉得可以！” 　　米瑟看了天真的小公主一会儿，扭头冲贝尔芬格道：“说实话，我有点不放心。” 　　“放轻松，亲爱的，”贝尔芬格拍了拍他的背：“孩子需要空间成长，而且我们就在不远处看着，不会出事的。” 　　米瑟想想也是，便松开了轮椅的把手，说道：“那么艾拉，我们分——” 　　艾拉已经窜出去了，速度比骑脚踏车还快。 　　米瑟：“……” 　　米瑟困惑地看向贝尔芬格：“那个轮椅上安装了什么动力装置吗？” 　　“不，”贝尔芬格说：“只是单纯的力气大而已。” 　　贝尔芬格想了想，补充道：“随你。” 　　米瑟：“……去死！” 　　贝尔芬格牵着米瑟在一个长椅上坐下了，看着艾拉乘着轮椅在路上疯跑，时不时还来个漂移，似乎隐隐又有回归弱智小公主的趋势。 　　米瑟正要担心，便见艾拉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转了个方向，似乎是有目标地朝某个地方去了。 　　米瑟顺着艾拉的动作朝那边看去，就见一对情侣正挽着手，有说有笑地走在路上。 　　米瑟：“？？？” 　　米瑟难以置信道：“所以她读了那么久的故事书，现在还是只会看人家谈恋爱？” 　　贝尔芬格安慰道：“冷静点亲爱的，往好处想，说不定她是看上了那个女人的男朋友。” 　　米瑟：“……” 　　米瑟面无表情道：“说实话，我真不知道只会看人家谈恋爱和试图撬人家墙角哪个算‘往好处想’。” 　　“嗯……非要我说的话，应该是后者。”贝尔芬格说。 　　米瑟用看变态的眼神看他。 　　魔王陛下笑了笑，亲了他一口，说道：“幸好你没有喜欢上别人，对吧？” 　　米瑟正考虑着是应该觉得甜蜜还是应该给贝尔芬格一拳，艾拉已经和那对情侣接触上了。 第82章 及时止损 　　并不是艾拉先搭讪的, 她只是把轮椅远远地停在了这对情侣的侧面，随后就像每次偷看米瑟和贝尔芬格一样，撑着下巴看起了他们的互动——然后就被发现了。 　　那对情侣看了看人鱼, 小声商量了一下, 朝艾拉这边走了过来。 　　人鱼偷看米瑟二人那么久，对这可太有经验了，她知道自己不能被抓包，否则会挨骂，然而就在她打算逃跑的时候, 男人开口叫住了她, 人鱼只好停了下来，可怜巴巴地低下了头。 　　“你好, 请问你需要什么帮助吗？”年轻的男人看着艾拉, 关切地问道。 　　没有挨骂，艾拉怯生生地抬起头看了对方一眼，虽然比不上店里的非人类, 但男人无疑长得十分英俊, 他脸上的笑容能化开任何人的心。 　　人鱼的视线又转而落在了他的女朋友身上，在这到处都是年轻人的大学校园里, 她看上去过分成熟, 浅浅的法令纹让她显得有些严肃，她并没有像男人一样凑上来询问，但她褐色的眼眸中同样蕴含着对人鱼的担心。 　　艾拉看了她一会儿, 缩起脖子，不敢说话，只摇了摇头。 　　“你是一个人出来的吗？你的家人在哪儿？”男人又问。 　　艾拉还是摇头。 　　男人露出担心的表情，说道：“那你知道你家的地址吗？我们送你回去吧？” 　　艾拉想了想, 正要张口说话，便见女人皱了皱眉，说道：“别让她说地址，这样的女孩儿养成这种习惯可不安全。” 　　男人闻言，露出无奈的表情，说道：“你也太多心了，我们又不是坏人。” 　　女人摇了摇头，已经掏出了手机，冲艾拉说道：“我直接帮你报警吧。” 　　艾拉不太明白报警是什么意思，但隐约觉得不好，就在她开始有些慌张的时候，米瑟适时带着贝尔芬格出现了。 　　魅魔扶住轮椅，朝女人笑道：“不，不用了，谢谢，不好意思，我们俩不小心走神了一下，她就跑不见了。” 　　男人愣了一下，看了看米瑟和贝尔芬格，笑道：“原来是这样，没关系，找到人了就好。” 　　女人却咄咄逼人地问道：“你们和她是什么关系？” 　　米瑟还以为自己的亲和力战无不胜呢，没想到还会被追问，下意识便道：“这是我们的女儿。” 　　众人：“……” 　　现场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 　　女人：“……不好意思？” 　　贝尔芬格笑了一声，补充道：“领养的。” 　　米瑟连忙点头。 　　女人似乎还是很怀疑他们，艾拉见状，连忙也开口道：“谢谢你，不过，米瑟真的是好人！我们是一起的！” 　　女人看了看人鱼，直到确定对方没有被胁迫的迹象，脸上的神色才渐渐缓和下来，她的男朋友见状，带着些歉意冲米瑟二人道：“对不起，我们误会你们了。” 　　女人也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对不起。” 　　米瑟的视线在二人身上转了转，冲女人笑道：“没事，如果我们真的不在的话，还是希望艾拉能遇上像您这样的好心人的。” 　　女人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拽了拽自己男朋友的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男人又看了艾拉一眼，安抚地冲她笑了笑，才跟着女人一起走了。 　　等二人一离开视线，米瑟脸上的虚伪笑容就立刻消失了，面无表情地低头看向人鱼，说道：“就这？就这？嘴上嚷嚷着要找对象，跑出来了还是只会看人家谈恋爱？” 　　艾拉委屈巴巴地低下头。 　　米瑟叹气：“算了，药剂时间都快到了，回店里去吧。” 　　小公主其实没玩儿够，但也不敢反驳，只得乖乖地跟米瑟二人回了恶魔百货。 　　这会儿正是饭点，客人少了一些，罗伯特趴在收银台上偷懒，看见三个人灰头土脸地回来了，好奇地问道：“情况怎么样？有适合艾拉的人类吗？” 　　罗伯特不问还好，一问米瑟就上火，没好气地把艾拉往前一推：“问她自己！” 　　小人鱼瘪嘴。 　　闲下来的员工们都凑过来看热闹：“怎么了怎么了？” 　　米瑟简单地叙述了一下今天白天发生的事，严肃地冲艾拉说道：“如果你只是喜欢看别人谈恋爱，那么有电脑和手机就行，人类拍了无数爱情相关的电视剧，你能看到世界末日！而不是许一个自己根本不想要的愿望，然后让一个忙得要死的百货商店老板带你出去闲逛。” 　　人鱼族的小公主大概这辈子都没这么严厉地被批评过，眼泪立刻掉了下来，抽泣着说道：“对不起，呜嘤，可，可是……” 　　米瑟见状，不由有些心软，毕竟艾拉是个小弱智，一时弄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也是正常的，更何况他还收了她亲爸的钱，浪费一点时间好像也没关系。 　　“可是手机和电脑，呜呜呜，在水里也用不了啊……”艾拉难过地说。 　　米瑟：“……” 　　艾拉要是亲生的，米瑟这会儿就该找拖鞋了。 　　但可惜不是，郁闷的米瑟只得抓住了贝尔芬格的手，认真道：“走，睡觉去。” 　　贝尔芬格愣了一下，随后立刻冲艾拉递去一个肯定的眼神：“表现不错，继续保持！” 　　人鱼：“……” 　　看着两人撇下她离开的背影，人鱼哭了。 　　艾拉：“呜呜呜，是甜甜的爱情！” 　　围观的众员工：“……” 　　唉，没得救了。 　　艾拉其实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来到恶魔百货就是因为加西亚的故事，米瑟和贝尔芬格的爱情也更坚定了她找到一个恋人的决心，但她真的有能力去爱一个人吗？白天遇到的那些人类当中，有她想要的那个人吗？ 　　天黑了，小人鱼带着纷乱的思绪变回了原来的样子，沉在鱼缸底下酣睡。 　　她的梦里出现了无数故事中的场景和主人公，他们走马灯一样闪过，最后留下的是一线明媚的阳光，摇动的树影，有大学里嘈杂的声音，还有一双眼睛…… 　　—— 　　“什么？”被贝尔芬格玩了一夜的米瑟顶着黑眼圈道：“她还要出去？” 　　艾尔点了点头，小人鱼昨天惹得米瑟不开心了，没敢自己过来提要求，便央求天使来替她传话：“而且还是昨天那个地方。” 　　米瑟侧了侧身，看见了躲在鱼缸里偷瞧自己的艾拉，小人鱼脸上战战兢兢的表情让魅魔的神色缓和下来。 　　不过很快，米瑟又打了个呵欠，皱眉说道：“我倒是想带她去，不过……哈——好困，要不你们商量一下，选一个人陪她吧，就当给你们放了一天假好了。” 　　米瑟这话一出来，一直在偷听的罗伯特便立刻窜了出来：“我！我我我！我可了解人类世界啦！” 　　米瑟看了它一眼，慢吞吞道：“鸟、猫、狗除外。” 　　“为什么！”罗伯特不甘地叫道。 　　米瑟面无表情道：“你陪她出去能干嘛？回头鱼没丢，你被人抱走了，我还得出去贴寻猫启事，纸不要钱的吗？” 　　罗伯特：“……” 　　艾尔其实也很想出去偷懒，但作为曾经的守护天使，艾尔知道看一条傻人鱼不一定比工作更省心，当下便道：“那就让哈里去吧，哈里不是也很熟悉人类世界吗？” 　　米瑟没啥意见，点了点头，说道：“那你去跟哈里说一声吧。”随后便抻着懒腰回屋补觉去了。 　　艾拉在鱼缸里玩儿自己的手指头，没一会儿便等来了臭着脸的吸血鬼哈里，她一下子跳起来，随后又不好意思地冲对方笑了笑，甜甜地说道：“谢谢你！” 　　哈里也不是恶霸，面对懂礼貌的小人鱼，脸上的不耐烦还是稍稍褪去一些，将药剂递给对方，说道：“快喝，早去早回。” 　　艾拉连忙点头。 　　哈里带着艾拉去了米瑟说的那所学校，人鱼这回没有乱跑，乖巧地呆在道路旁边，而因为哈里的表情太凶，即便两人长得都很好看，这次也没几个人敢上来搭讪。 　　半个小时过去，向来活泼的人鱼安静如鸡，哈里察觉出不对，问道：“你是在等人？” 　　艾拉的脸有点红，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谁？”哈里问。 　　艾拉正思考着该如何描述，突然眼睛一亮，指着一个方向道：“他们来了！” 　　哈里抬起头，发现是一对情侣，他们似乎也认识人鱼，在看见艾拉后，便也朝这边走了过来，礼貌地冲哈里打招呼。 　　“这是你哥哥？”男人笑着问道。 　　小人鱼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们，轻轻地点了点头，又害羞道：“你好，我叫艾拉，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男人亲切地笑了，说道：“我是霍普，她是卡洛琳，很高兴认识你，艾拉。” 　　站在艾拉身后的哈里盯着男人看了一会儿，皱眉冲人鱼道：“米瑟见过他们了？” 　　艾拉点了点头。 　　哈里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情侣和人鱼聊了一会儿天，便离开了。 　　艾拉看着他们的背影，直到两人彻底消失不见，她才仰着头，心满意足地冲哈里道：“我们也可以回去啦！” 　　“不看看别人了吗？”哈里问。 　　艾拉还以为吸血鬼很烦带自己出来呢，不禁有些受宠若惊，但还是摇头道：“不用啦，谢谢你。” 　　哈里应了一声。 　　回到恶魔百货后，哈里发现自己果然还是放不下这件事，于是忍不住在吃晚饭的时候向米瑟提了一嘴：“人鱼好像对那对情侣很在意，但那个男人给我的感觉不太好，我觉得人鱼不应该和他接触。” 　　罗伯特一边吃罐头一边吧唧嘴：“重点难道不是那是一对情侣吗？艾拉可不能做撬墙角这种事啊。” 　　贝尔芬格动作优雅地切肉：“为什么不能？喜欢的东西就要得到，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去！”米瑟用叉子叉走贝尔芬格盘子里的肉，欣慰地冲哈里道：“虽然嘴上不说，但我们哈里还是很关心妹妹的嘛！” 　　不等哈里害羞，米瑟又皱着眉头回忆起来：“不过那个男人的灵魂确实很低劣，艾拉，你是喜欢那个男人吗？咱们换一个吧，不说他有女朋友的事，那家伙简直是个人渣，说出来饭都要吃不下了。” 　　艾拉在水里吃贝壳，听到他们的话，连忙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有喜欢霍普！” 　　“那就好，”米瑟放下了心，冲贝尔芬格笑道：“你看，艾拉根本没想撬墙角！” 　　人鱼红着脸说：“我，我昨天晚上梦见卡洛琳了……” 　　众人：“……” 　　“谁？”米瑟懵逼。 　　哈里友情提醒：“那个女的，霍普的女朋友。” 　　米瑟：“……”见鬼！ 　　贝尔芬格却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如果是那个女人的话，还不错，她的灵魂质量很好，智慧又正直。” 　　贝尔芬格说的没错，但米瑟有另外担心的事，他犹豫了一会儿，冲艾拉说道：“宝贝，这选择可能不太好，除开撬墙角的问题，那个叫卡洛琳的女人有男朋友，她大概率不会喜欢跟自己同性别的人。” 　　“啊？”艾拉放下了手里的贝壳，肉眼可见地消沉下来，轻声嗫嚅道：“是吗？” 　　餐桌上的众人面面相觑，这还是人鱼小公主来到恶魔百货后第一次露出这种表情，就算之前米瑟冲她生气，她也只是哭鼻子呢。 　　虽然之前气愤过艾拉不开窍，但这会儿米瑟心中又禁不住暗道不好了。 　　谈一场说分就分的恋爱和沉迷于真爱完全是两码事，后者比前者的情况要严重得多，而艾拉眼看着是打算滑向后者了，如果放任下去，搞不好会比加西亚还惨——人家大概率根本不会喜欢她！ 　　米瑟想了想，还是决定及时止损，冲小人鱼道：“明天不要出门了，艾拉，你和那个女人在一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在彻底陷进去之前，试着忘了她吧。” 　　小人鱼扒在鱼缸的玻璃上，难过地看了眼米瑟，但她知道对方是为她好，当下便乖巧地点了点头，小声道：“我会努力的。” 　 第83章 　　小人鱼的确很努力, 她乖乖地呆在恶魔百货的鱼缸当中，从未再次提出想要出去的要求，当米瑟等人担心她在店里不开心的时候, 她也会像往常那样操作着代步车去追逐猫咪。 　　但梦是不会骗人的, 人鱼在梦里一次又一次地看见那双眼睛，女人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 　　卡洛琳不是个普遍意义上的美人，她的长相严肃而老成，行事的作风也表现出了她的难以亲近，但人鱼无论如何也忘不了第一次见面时对方温柔而关切的眼神, 她看上去那么可靠, 又那么叫人崇拜。 　　艾拉看过那么多故事，她心中当然也有早已构建好的恋人形象, 他可能是个王子, 可能是个渔夫，可能帅气又多金，可能成熟又霸道, 而卡洛琳可以说和这些形象完全不沾边, 她甚至根本不是男人。 　　但爱情永远来的这么突然，不讲道理, 可怜的小人鱼根本还没反应过来, 就被卷入漩涡当中。 　　艾拉知道，米瑟说的没有错，她和卡洛琳在一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对方有男朋友，甚至根本不知道艾拉喜欢自己，然而爱情总在你想要摆脱它时突然变得难缠，不管小人鱼如何努力挣扎着试图摆脱那一眼的印象, 想要重新快乐起来，整条鱼还是日渐消瘦了下去。 　　而米瑟看到小公主每天吃下的食物从八个贝壳逐步减少到三个，骨头都瘦出来了，也没办法了，最后只得松了口，答应艾拉恢复外出，她可以继续去那所学校蹲守那个叫卡洛琳的女人。 　　“也不知道是对是错。”米瑟忧虑地看着人鱼快活的身影，叹了口气。 　　贝尔芬格看着愁眉苦脸的米瑟，忍不住笑了，夸赞道：“亲爱的，你真是个好母亲。” 　　米瑟：“……” 　　“去！”米瑟不耐烦地把他一撞，嘟嘟囔囔道：“我是担心人鱼族的国王看见她现在的样子反悔好吧，我的十倍尾款还没到呢！” 　　当然了，也确实有点担心，不过只有一点点！ 　　贝尔芬格但笑不语。 　　人鱼在经历了一段苦涩的单相思后，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成长起来了，她开始咬牙尝试着用双腿走路，甚至不需要其他人的陪伴，就可以自主进出恶魔百货和那所大学。 　　米瑟起先还有点担忧，但几次之后就放宽了心，他相信小公主的确长大了，笨笨和罗伯特就足够保护她，甚至一个人出门也可以。 　　艾拉努力地学习着，想要拉进自己和卡洛琳的距离，但很快，一个曾被她忽视的问题出现了。 　　卡洛琳是一个有男朋友的女人，她们的每一次对视，每一次牵手，每一次默契的会心一笑，对于小人鱼而言都像一把刀子插进心脏，她第一次正面见识到了爱情带来的疼痛。 　　艾拉不知道，原来爱而不得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而更可怕的是，即便如此，她仍旧把看见那个人的身影当做蜜糖，一次一次自虐一般去看她的笑脸，又一次一次地在梦中哭泣，在黑暗中惊醒—— 　　黑暗中。 　　米瑟：“……” 　　贝尔芬格：“……” 　　魔王陛下听着耳边嘤嘤的哭泣声，长叹了一口气，放弃了手上的动作，只亲了魅魔一口，便翻身躺了下来。 　　米瑟看见魔王萎靡的样子，有点想笑，但考虑到外面正在抽泣的小人鱼，还是努力忍住了。 　　贝尔芬格幽幽道：“这件事到底有完没完了？咱们两个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亲热过了，我都说过装修要带上隔音材料了，你非要省这个钱。” 　　米瑟钻进他怀里，拍着他的胸口安慰道：“哎呀，节约是美德嘛，而且禁欲有助于提高注意力以及睡眠质量！” 　　贝尔芬格面无表情地吐槽道：“亲爱的，容我提醒一下，整个店里只有你的睡眠质量不受影响，人鱼天天这么哭，店里的猫已经不是第一次抱怨睡不好了。” 　　“瞎说，”米瑟反驳：“怎么可能只有我一个，艾尔根本不睡觉！” 　　贝尔芬格默默的看着他。 　　米瑟干笑了一声，说道：“那也没办法啊，人家失恋了，又不是故意的。” 　　贝尔芬格道：“猫咪们说失眠让它们的工作效率降低了一半。” 　　米瑟：“……” 　　米瑟陷入沉思：“这个问题确实得好好解决一下。” 　　“我觉得其实很简单，”贝尔芬格见状，慢吞吞道：“人鱼伤心不就是因为她喜欢的人有恋人吗？那就去告诉那个女人，她的男朋友爬过有钱老头的床，学术造假，还是个诱骗少女上床的人渣惯犯，她们吵架分手，人鱼告白上位，合情合理，甚至不算撬墙角。” 　　米瑟无奈地笑了一下，说道：“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 　　米瑟开店这么久，见过太多人了，尤其是为爱疯狂的女人，她们当中不乏高尚的灵魂，但在面对爱人时，她们仍旧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放低自己的底线，或是为自己做下坏事的恋人各种找借口，把怨恨转移到接发者的身上，或是直接和对方同流合污，堕落得像垃圾一样臭不可闻，谁知道卡洛琳会不会也是这样的家伙呢？ 　　虽然很不情愿，但贝尔芬格不得不承认，米瑟说的没错，他们确实无从得知那个女人的底线在哪儿，贸然揭穿的后果很可能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好了好了，”米瑟见贝尔芬格脸色不好，凑上去亲了他好几下，说道：“先睡觉吧，啊，明天我让哈里去买一些隔音板回来，给艾拉搭个小隔间，吵不到咱们，行吧？” 　　贝尔芬格“哼”了一声，说道：“听上去真无情。”随后又笑了：“不过我喜欢。” 　　“好了好了睡觉睡觉。”米瑟说着，闭上了眼。 　　由于艾拉的问题的确影响到了所有店员的休息，米瑟只能派哈里出去买了隔音板，又坐到鱼缸边和艾拉聊天。 　　人鱼已经对变成人的流程非常熟练了，她喝下药水，随后便撑起身体从鱼缸里翻出来，摔到提前铺好毛巾的地上，擦干水开始穿衣服，等她穿完上半身的衣物，腿也就变出来了，再把裤子或裙子穿好，然后扶着货架，慢慢把自己挪到轮椅上去。 　　谁看了都想夸赞一句身残志坚的好姑娘。 　　“谢谢。”艾拉害羞地说道。 　　米瑟这才发现自己把话说出来了，囧了一下，随后又向人鱼提起了隔音的事。 　　艾拉也没想到自己竟然给大家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她最近脆弱得厉害，眼眶忍不住又湿了，说道：“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米瑟连忙揉了揉她的头，说道：“没关系，大家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艾拉吸了吸鼻子，摇头道：“给我做一个小房间吧，这样我会安心一点，谢谢你米瑟。” 　　小人鱼实在是过分懂事了，米瑟叹了口气，忧虑地看着她，说道：“你还是要去看她吗？” 　　艾拉捏着衣角，点了点头。 　　“这不是个好选择，艾拉，”米瑟语重心长道：“我曾经对你说过的吧，不是所有的爱情都会有一个好结局，甚至包括你看过的那些故事，不也有悲剧结尾的吗？也许咱们应该早点放弃……” 　　小人鱼固执地没有说话。 　　也许人鱼都是这样固执，就像加西亚，就像她曾看过的那些故事。 　　米瑟没有办法，只能看着她转着轮椅，熟练地推开恶魔百货的大门，消失在了门外。 　　艾拉如同往常一样来到学校，仍旧在路边等待。 　　事实上，她并不是每一天都能遇见卡洛琳，对方是这所学校的海洋科学博士，她的工作很忙，不会总是和霍普约会。 　　大部分时候艾拉都只是一个人在她们初遇的地方白白地等待一整天，但偶尔也有运气好的时候，卡洛琳会一个人路过，这时与她搭话，是艾拉最幸福的时刻。 　　今天艾拉的运气似乎不太好，她在这里枯坐了一个上午，拒绝了几十个想要搭话的人，才在中午时看见了霍普。 　　艾拉不想和霍普打交道，虽然她不想承认自己变坏了，但她的确因为卡洛琳而讨厌霍普。 　　往常这个时候，艾拉都会飞快地躲起来，等霍普离开了再出来，但今天她的动作慢了一点，霍普叫了她的名字，笑着迎了上来。 　　“艾拉，今天你又是一个人？” 　　艾拉看了他一眼，想起米瑟说他不是好人，便低下了头，不说话。 　　霍普无奈地笑道：“不用这么害羞呀，卡洛琳在的时候你不是有很多话要说的吗？” 　　艾拉还是不开口。 　　霍普没有再搭话了，他看着少女稚嫩美丽的脸庞，眼神渐渐发生了变化。 　　卡洛琳不在，而眼前这个脆弱的残疾少女已经熟悉了他，甚至对他有了好感，还有比这更好的机会吗？他的目光在少女白皙的皮肤和细瘦的四肢上逡巡，尤其是那双看上去完好，却没有任何用处的双腿。 　　霍普压抑着眼中的渴望，蹲下身，状似亲切地凑近了，手也顺理成章地搭在了艾拉的肩膀上——这已经是一个非常过分的距离了。 　　他轻声问道：“怎么了宝贝，发生什么事让你不高兴了吗？告诉我，我来帮你解决。” 　　艾拉从未意识到，人类掌心的温度竟然可以如此令人恶心，仿佛觉得被什么蛆虫爬上了身体，小人鱼皱起眉，试图避开对方的手，但霍普把她抓得紧紧的，脸也凑得更近了，视线落在她的衣领处—— 　　“你们在干什么？！” 　　艾拉一呆。 　　如果说霍普只是让她感到恶心，那么属于卡洛琳的声音便几乎让艾拉停止呼吸，似乎浑身的血液都跟着褪去了。 　　她看过那么多故事，当然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个是自己心意相通的恋人，另一个是莫名其妙缠着他们的残疾少女，卡洛琳会误会她，会讨厌她，把她当成想要抢走霍普的坏人—— 　　艾拉惊恐地瞪大了眼，看着卡洛琳脚步飞快地朝这边走了过来，霍普已经放开了她，皱着眉头污蔑她勾引自己，但人鱼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卡洛琳走到了跟前，就在艾拉颤抖着，以为自己即将迎来一个耳光的时候，一个巴掌重重地落在了霍普的脸上！ 　　“离她远点你这个变态！” 　　艾拉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卡洛琳已经将她揽进了怀里，她看上去像一头愤怒的母狮子，冲霍普怒吼道：“你在做什么？！” 　　霍普被扇傻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卡洛琳，叫道：“这话应该问你，我告诉过你了，是她故意——” 　　“你是成年人，就算她是故意的，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卡洛琳红着眼睛，指着他的鼻子咆哮道：“滚！离开这里！我不想看见你！” 　　艾拉回过神来的时候，鼻尖已经被卡洛琳身上淡淡的海水气息占满，而女人柔软又可靠的怀抱更是让她情不自禁的沉沦。 　　小人鱼觉得自己卑鄙又讨厌，偷窃着卡洛琳的温暖，可她一点儿也不想放开，她把自己埋进女人的怀里，呜呜咽咽地哭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无了。 　　想了想，还是说一下，这篇文开文的灵感来源于动画短片《极恶老大》（b站就能搜到），灵感激发点（也就是个人萌点）是主角睡了地狱大佬偷走通行证，以及那一通全是“哔哔哔”的电话。 　　另外还没写出来的剧情里有一个设定参考了b站up主晏阴小姐姐的恶魔学讲解视频。 第84章 　　艾拉真想一辈子这么被卡洛琳抱着, 但只有十几秒，卡洛琳便扶着她的肩膀把她推开了。 　　女人的眼睛还有点红，很显然, 她也不能接受自己的男朋友竟然是个会对未成年少女下手的人渣，但她仍旧努力安慰艾拉, 说道：“没事了，艾拉，没事了。” 　　小人鱼渴望地看着她的眼睛，希望在里面看到哪怕一丁点儿不一样的情绪, 但她失望了, 卡洛琳的眼里有难过，有愤怒, 有同情, 就是没有爱情…… 　　艾拉的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她多想向卡洛琳倾诉自己的爱恋，但她不能, 只能呜咽道：“我没有勾引他。” 　　卡洛琳听到这话, 眼睛更红了, 她擦了擦脸，说道：“我知道了，艾拉，现在我们不谈这个了，忘记这件事，好吗？” 　　艾拉抽泣着，点了点头。 　　“你知道怎么联系家人吗？我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来接你回家。” 　　艾拉听到这话，连忙摇头：“不, 不，卡洛琳，我想跟你在一起！” 　　卡洛琳看着泪流满面的小女孩儿，情不自禁的心软了，她知道有些孩子会觉得被坏人盯上是一件羞耻的事情，甚至认为是自己的错，所以难以面对家人，相较之下，保护了她的自己也许更让艾拉有安全感。 　　虽然心情很乱，但卡洛琳还是努力撑起一个笑脸，说道：“那我带你去吃蛋糕，好吗？很甜很甜的那种。” 　　小人鱼牵着她柔软又温暖的手，眼泪也慢慢止住了，她依赖又爱恋地看着卡洛琳，轻轻点了点头。 　　“不过我相信你的哥哥和爸爸们不会怪你的，”卡洛琳说：“他们都是好人，所以吃完蛋糕，我们还是回家去，好吗？” 　　小人鱼吸了吸鼻子，点头。 　　卡洛琳果然带她去吃了蛋糕，小人鱼从未尝过如此甜蜜的东西，她趴在桌上，悄悄地看卡洛琳忧郁的侧脸，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让她美好得像是小人鱼的一场梦——艾拉可耻地将这幻想成了一场约会。 　　也许她也是爱我的，小人鱼卑微地想，哪怕只有一点点。 　　艾拉在学会独自离开恶魔百货前，做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背下米瑟的电话号码，在吃完蛋糕后，卡洛琳便联系到了米瑟，将小人鱼交给了他们，并且避开艾拉，非常认真地说了对不起。 　　米瑟的脸色很不好看，贝尔芬格低声安慰了他好一阵，他才展开紧皱的眉头，冲卡洛琳道：“这不是你的错，我们应该感谢你救了艾拉。” 　　卡洛琳摇了摇头：“艾拉受到了刺激，之后请多关心关心她吧，不要让她乱跑了。” 　　米瑟也知道自己和贝尔芬格没看好小人鱼，有些心虚，说道：“我们知道了，不过艾拉很喜欢你，也许有时候会想见一见你。” 　　卡洛琳脸上的表情很勉强，在同为成年人的米瑟二人面前，她不打算掩饰自己的疲惫了，说道：“我很抱歉，最近我需要处理的事情可能会很多，没什么精力……” 　　当然了，那毕竟是卡洛琳的男朋友，他们都快要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她这么想并没有责怪艾拉的意思，应该说艾拉其实救了她一命，只是伤心是难免的，还有一些现实生活上的切割，卡洛琳需要知道霍普还有没有做过更恶心的事，如果真的是这样，她得想办法把这个男人赶出学校，保护其他学生的安全。 　　卡洛琳在这所学校的地位不低，家庭背景也很强硬，这也是霍普当初盯上她的原因——不过他很快就会后悔招惹卡洛琳这样的女人了。 　　米瑟看了看她，又和贝尔芬格对视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卡洛琳的确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直女，并且具有极强的道德观念，她对艾拉一点儿那方面的心思都没有，可能只把对方当一个比较陌生的小妹妹。 　　可怜的小人鱼。 　　“既然这样，那好吧，”米瑟说道：“我们不打扰你了，有事再联系？” 　　“嗯。”卡洛琳点了点头。 　　米瑟回去推艾拉的轮椅，他忍不住又想劝对方放弃，但当低下头看到小人鱼脸上落寞的表情时，米瑟又想，她其实什么都知道，包括这一场爱情究竟有多么无望。 　　小人鱼只是不想放弃而已，就跟当初的加西亚一样。 　　米瑟叹了口气，闭上了嘴。 　　—— 　　现在是凌晨三点，霍普拖着自己的行李箱走在空荡的大街上，大声咒骂着卡洛琳。 　　他不再装作那副令人作呕的温柔又理性的模样了，男人赤红着眼，额头青筋暴起，几乎要疯了：“那个臭婊子，贱人！她以为她是谁！二十多岁的博士，她就没有陪别人睡过吗？谁他妈信！我他妈睡几个女的怎么了，她们都是自愿的，关你屁事，关你屁事啊！操！” 　　他这副模样丑陋得像一个怪物，又恶心得像臭水沟里的老鼠——卡洛琳动用了自己的所有人脉和力量，只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就查到了他过去做的那些事，卡洛琳又愤怒又恶心，想到自己曾和这种人是最亲密的爱人，甚至忍不住在厕所把下午吃的蛋糕全吐完了。 　　卡洛琳片刻不停，整理资料到半夜，迅速向学校揭发了霍普的过去，霍普还在在梦中意淫着扇回卡洛琳白天那一记的耳光呢，便被保安粗暴地从被子里提溜起来，赶出了学校的公寓，紧接而来的，就是拍到脸上的解聘书。 　　霍普终于意识到这个女人的可怕了，他知道，以卡洛琳的性格，恐怕紧接着等待他的就是警察和局子，他只得在卡洛琳动手之前，匆忙地收拾了一下行李，打算回老家去避一避风头。 　　半夜的街道空无一人，霍普找不到出租，只能用两条腿走去车站，冷风吹过，他憋屈得要命！ 　　霍普绕过一个醉醺醺的大汉，发现路边有一个瘦弱的流浪者盖着报纸睡觉，便捡起地上的石子，狠狠地砸在他身上，流浪者缩了缩身体，没有反抗，霍普心中顿时痛快了不少。 　　他正要继续前进，突然发现有两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这两个人的相貌实在长得太过出众，就算霍普向来只对年纪小的女孩子心动，看见他俩也不禁晃了晃神，但很快，他想起了这两个人是谁。 　　虽然初见时戴着口罩，并没有见过全脸，但霍普知道，他们的确就是那个残疾女孩儿的养父。 　　霍普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随后又站住了，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告诉自己一切没那么糟，很多女孩儿是不敢把那些事告诉家人的，而且两个男人领养了一个小女孩儿，又能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还跟他是一路人…… 　　霍普正臆想着，便听见个子稍矮的男人发出了反胃的声音。 　　“呕，这家伙的灵魂简直就是垃圾中的垃圾，” 　　米瑟干呕，说道：“我不想骗他做交易，要不干脆揍他一顿算了？” 　　“做交易？为什么要做交易？”贝尔芬格问。 　　米瑟眨了眨眼，说道：“《恶魔守则》第三十七条，恶魔只能诱惑人类……” 　　贝尔芬格一边听着，一边打了个响指，原本惊疑不定地看着这边的霍普，便立刻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痛苦哀嚎，两只手生生地抠破了自己的皮肤，踉跄着倒下了，而魔王的手中多了一团漆黑肮脏的，颤抖着的灵魂。 　　米瑟：“……” 　　米瑟干巴巴地继续道：“不能强制夺取他们的灵魂。” 　　贝尔芬格眨了眨眼：“还有这么不魔性化的条例？” 　　米瑟忍不住道：“身为魔王，你倒是以身作则一点啊！” 　　贝尔芬格慢吞吞道：“没关系，回去就把它改掉。” 　　“这玩意儿是能随便改的吗！人间到时候要乱套了！” 　　“呵呵，当然是开玩笑的，亲爱的，你生气的样子真可爱。” 　　“喂！！！” 　　艾拉难得睡了一次好觉，梦中的卡洛琳身边不再有其他人，她们一起在店里吃蛋糕，眼中只有彼此，阳光温暖，气氛微醺，空气中弥漫着奶油香甜的气息——然后她就被饿醒了。 　　小公主抽了抽鼻子，在试图再次入睡无果后，只得揉着眼睛，委屈巴巴地起了床，准备找点吃的。 　　然而她刚操纵代步车推开隔音门，就看见米瑟和贝尔芬格从门外走了进来，两个人手中还拿着疑似打火机的东西，一亮一亮的，抖个不停。 　　“到我了到我了，”米瑟小声说道：“让我烧一下。” 　　“烧什么？”艾拉的声音里还带着困倦：“你们俩为什么大半夜从外面回来？” 　　米瑟吓了一跳，连忙把手里的灵魂藏了起来，面不改色地扯谎：“我们俩出去看月亮了，怎么，吵醒你了？” 　　艾拉摇了摇头，迷迷糊糊地道：“没有，我只是有点饿了，你们在烧什么？烤肉吗？” 　　“哦，看看这个小傻瓜，”听到这话，米瑟的心都要化了：“半夜还会被饿醒的吗？我去给你弄点儿吃的。” 　　艾拉有点清醒了，红着脸点了点头，说道：“谢谢米瑟。” 　　“不客气，”米瑟说着，把手里的东西塞给贝尔芬格，转身走到收银台，踹了一脚旁边的猫窝：“罗伯特，起来，去给我们的小公主烤点贝壳。” 　　被吵醒的罗伯特：“……” 　　艾拉：“……” 　　人鱼结结巴巴道：“谢，谢谢罗伯特。” 第85章 　　霍普在半夜突然猝死街头的消息很快传回了学校, 学校高层在商量之后，还是向大家公布了这个消息，一些孩子笼罩一生的阴影消散, 哭着感谢上天，而幸运的是, 更多的孩子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警察前来进行过调查，不过卡洛琳的资料让他们很快达成了一致意见，将这当做了一场未知意外结案——实际上也的确如此，毕竟除了霍普自己抠出来的伤痕, 这个男人没有受到任何袭击, 也没有任何病发的迹象，好像真的就是被什么看不过眼的神秘力量夺走了性命。 　　他的家人倒是也来过, 不过面对两个畏缩而沧桑的老人, 卡洛琳还是没有将霍普做过的那些事告诉他们, 只说了警察的结论，他们也不敢有什么质疑, 唯唯诺诺地领走了霍普的尸体。 　　不过霍普的灵魂其实倒也没有消失——米瑟面前放着一根黑色的蜡烛, 不详的绿色火焰在上面静静地燃烧着, 似乎有惨叫隐隐约约从其中传来。 　　“哗——”罗伯特盯着看，感叹道：“好有气氛啊，我知道一个叫笔仙的游戏，晚上关了灯一起玩儿吧！” 　　米瑟：“……” 　　米瑟弹了一下它的额头，说道：“什么人啊玩儿笔仙，笔仙敢出来吗？” 　　哈里的注意力在蜡烛底下的凹槽灯座上，问道：“这个是可以循环利用的吗？” 　　“没错，”制作者贝尔芬格解释道：“烧化了的蜡烛会顺着这个凹槽再次补充到底部，顺带一提, 这是地狱火，燃烧灵……蜡烛的时候是不会有损耗的，也就是说，它可以永远这么烧下去。” 　　“太好了，以后晚上不用开灯了，又节约一笔电费！”抠门的魅魔高兴地抱住贝尔芬格，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表扬道：“真棒！” 　　众人没眼看地别开视线，鱼缸里的艾拉看见他们这么甜蜜，脸上露出寂寞的表情，小声问道：“米瑟，今天我可以去找卡洛琳吗？” 　　米瑟和贝尔芬格对视一眼，有些遗憾地冲小人鱼道：“很抱歉，艾拉，但卡洛琳说过，她这段时间可能会很忙……” 　　而且她也不一定想见到艾拉，就算再理智，卡洛琳也是个人类，她需要时间调整心情。 　　艾拉乖巧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不过等到第二天，小人鱼就像失忆了一样，再次问了米瑟同样的问题，等到被拒绝后，又想起来似的道歉，然后第三天继续重复。 　　如是五天后，米瑟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给翘首以盼的小人鱼解了禁，并给卡洛琳打了电话，表示艾拉又偷偷跑出门找她去了。 　　结果当然是被责任心强大的卡洛琳责备了，不过米瑟看着艾拉雀跃的背影，也只能叹了口气，为了小公主的幸福，他挨两顿说又算什么呢？ 　　大不了回头找人鱼国王再多要点钱嘛。 　　因为米瑟的电话，艾拉这一次很顺利地和卡洛琳会面了，不过后者还有工作没有忙完，在艾拉撒娇赖着不肯走后，只能把她带回了自己的家里。 　　卡洛琳是一位海洋学博士，她的家里有一个大大的鱼缸，虽然比不上艾拉住的餐馆同款大，但里面养了很多海里才有的鱼，艾拉的注意力短暂地转移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大海了，其实还是有些怀念的。 　　“你也喜欢鱼吗？”卡洛琳轻声问。 　　艾拉点了点头，随后扭过头去看女人，红着脸说道：“卡洛琳身上有海水的味道。” 　　卡洛琳笑了，说道：“因为每个周末我都会开车去海边，我喜欢大海，否则也不会研究海洋科学了。” 　　小人鱼听到这话，眼睛亮晶晶的，她望着卡洛琳，说道：“我也喜欢大海！” 　　“哦？你去过海边吗？”卡洛琳看着艾拉的眼神变得亲近了一些。 　　艾拉不知道自己是否该点头，因为准确来说，小人鱼没去过海边，她唯一一次上岸走的是海底直通恶魔百货的通道。 　　艾拉的犹豫让卡洛琳误会了，她笑了笑，说道：“这个周末如果有空的话，我可以带你去海边看一看。” 　　“真的吗？！”小人鱼高兴地叫了出来，心里暗自甜蜜地想到，这是否算是一场约会呢？ 　　“当然，”卡洛琳看见艾拉对海洋这么感兴趣，也很开心，说道：“我这里有一些很有趣的海洋科普杂志，你要看看吗？” 　　“要！”艾拉在轮椅中扭动着，表现欲强烈得要命：“其实我知道很多和大海有关的事情！” 　　“是吗？”卡洛琳并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只笑着说道：“要给我讲解一下吗？” 　　艾拉兴冲冲地翻开杂志，指着上面的一张图道：“这是灯灯鱼！海里有的地方很暗，我们……我是说，可以用它们照亮！” 　　卡洛琳失笑，但也没有纠正她那是深海鮟鱇，而是十分捧场地恍然道：“是这样啊！” 　　艾拉见状，更兴奋了，她恨不得立刻就让卡洛琳知道自己有多厉害，一刻不停地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卡洛琳一开始还只是把这当做小朋友的幻想，但很快，她就改变了想法。 　　也许艾拉并不明白其中蕴含的深层意义，但她的确知道很多海洋中的现象，甚至包括那些人类尚未验证，但却已经被提出的假想。 　　如果不是这孩子的阅读面真的很广，那就是她的确拥有海洋科学方面的天赋。 　　卡洛琳看着艾拉的眼神渐渐发生了变化，她揉了揉小人鱼的头，认真地说道：“艾拉，说不定今后你也可以成为一个海洋科学家。” 　　艾拉已经沉醉在她掌心的温度中了，眼睛闪闪地看着她：“我可以吗？” 　　“当然，”卡洛琳笑道：“到时候我们说不定还是同事呢。” 　　艾拉知道同事是什么意思，罗伯特经常这样阴阳怪气地叫贝多，她望着卡洛琳，难以置信地问道：“我能和卡洛琳一起工作吗？” 　　卡洛琳点了点头。 　　艾拉无法想象，她可以和卡洛琳一起工作，这简直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愿望了！ 　　“要继续看书吗？”卡洛琳问。 　　艾拉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艾拉在卡洛琳家里呆了一整天，甚至还吃了晚饭，直到变身药剂的时间快到了，她才像十二点钟声响起时的灰姑娘一样，忙不迭地逃回了恶魔百货。 　　而从那之后，卡洛琳便不再拒绝艾拉的亲近，她很欢迎小人鱼的到访，有时还会向米瑟打电话，询问艾拉什么时候出门。 　　魅魔吓了一跳，一开始还以为艾拉这么厉害，竟然活生生掰弯了一个直女，后来才发现，原来卡洛琳是叫艾拉过去学习海洋方面的知识，偶尔还会给人鱼补习数理化，看样子是打算把小人鱼培养成另一个科学家了。 　　米瑟哭笑不得，但艾拉沉迷其中，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除了提醒几句，也做不了其他的了。 　　抛开其他，对于艾拉来说，这真是鱼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日子，她每天都能见到卡洛琳，陪伴在对方身边。 　　她们一起谈天，一起读书，甚至一起吃饭看电影，有时候卡洛琳工作遇上了瓶颈，艾拉还能用自己丰富的海底生活经验给她提供帮助，得到卡洛琳发自内心的夸赞，而当卡洛琳闲下来的时候，小人鱼也可以带着米瑟之前给她搜罗的故事书，央求对方念给她听。 　　女人的声音温柔又缓慢，艾拉趴在她的腿上，闭上了眼，当那些美好的结局从卡洛琳的口中吐出，似乎她们也离幸福更近了一些。 　　周末，卡洛琳依言带着艾拉去了海边，她们坐在礁石上，吹着微咸的海风，海水在不远的岸边起起伏伏。 　　小人鱼望着海面，下意识地动着双腿，做出拍水的动作，卡洛琳好笑地看着她，把她的膝盖摁住了，说道：“你在干嘛？” 　　她已经知道了小人鱼的腿其实是可以用的，米瑟告诉他，艾拉是因为一些心理上的原因，所以不习惯用双腿走路，卡洛琳最近正在帮艾拉克服这个困难，而且初见成效——小人鱼是自己用腿走到礁石上来的。 　　艾拉不好意思地看了她一眼，脸红了，小声说道：“岸边原来是这样的，真好看呀！” 　　当然，只要和卡洛琳在一起，什么地方都好看！ 　　“是啊，”卡洛琳笑道：“所以我每周都来，之后也可以每周都带你来。” 　　艾拉听到这话，眼睛亮得像有星星在其中闪烁：“嗯！” 　　她们没再交谈，专心享受着海风。 　　忽然，小人鱼听见了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艾拉眼疾手快，抓到了一只小螃蟹，那只螃蟹只有拇指大，在她手里蹬着腿，有趣极了。 　　艾拉正想要拿给卡洛琳看看，就见对方低着头，似乎在弄什么东西，而她直起身后，手里拿着一个压瘪了的塑料瓶。 　　小人鱼眨了眨眼。 　　卡洛琳的脸色很不好看，好一会儿，她叹了口气，说道：“人们不该这样。” 　　“海洋污染近些年越来越严重了，”卡洛琳皱着眉头，说道：“什么时候人们才能明白保护环境的重要性呢？” 　　艾拉见状，放下螃蟹，轻轻握住了卡洛琳的手。 　　卡洛琳看向艾拉，露出一个苦笑：“我还记得我小时候，第一次在家乡看见的大海，那么蓝，那么美丽，但当我离开那里的时候，它已经变成了可怕的灰色。时至今日，我都不太清楚自己是否真正选对了专业，虽然我也能为保护大海做出一些努力，但那毕竟杯水车薪，也许我应该直接转向环保方面的课题……” 　　“你已经很棒了，”艾拉认真地说道：“大家都会感谢你的。” 　　海里的确有不少生物受到了来自人类垃圾的困扰，艾拉也曾听过自己的父亲讨论这些事，但他们也隐约知道，有一部分人类正在努力帮助他们。 　　“解决这个问题的根本还是在岸上，如果海族也有去到岸上的力量就好了。”国王当时这样说道。 　　艾拉不太明白这些，但她很高兴卡洛琳也是这些人其中的一个，她望着女人的侧脸，只觉得自己对她的爱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她忍不住说道：“卡洛琳，你，你能抱抱我吗？” 　　卡洛琳温柔地看着小人鱼，说道：“当然。” 　　她展开手臂，将艾拉抱进了怀里，问道：“是海风太冷了吗？” 　　艾拉闭着眼，呼吸着她身上的气味，轻轻地摇了摇头。 　　是她的心太热了。 　　“我的腿好像可以动了，”小人鱼轻声说道：“等一会儿我们起来捡垃圾吧？把这一片的塑料瓶都带走。” 　　卡洛琳笑了：“好，谢谢你，艾拉。” 　　艾拉摇了摇头，认真地说道：“不，谢谢你，卡洛琳。” 第86章 　　这样的日子实在是太美好了, 她们的思想如此契合，灵魂发出共鸣，艾拉觉得无比幸福, 她和卡洛琳的距离那么近，那是她从未奢望过的距离。 　　人鱼公主看上去终于不像之前那样消瘦了, 爱情滋润了她，让她的脸颊变得红润，眼睛变得明亮，整个人都活泼鲜亮了起来。 　　今天她也如同往常一样去卡洛琳家和对方约会, 她专门向深藏不露的魅魔学了一手, 做了一个不太好看，但非常好吃的海盐蛋糕, 打算拿去和卡洛琳一起分享。 　　她们可以一边吃蛋糕, 一边看电影, 卡洛琳还会告诉她一些她不知道的海洋小知识，艾拉甜蜜地想。 　　但事情的发展不太对劲, 推开门后, 小人鱼看着客厅里的男人, 脸上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沙发上的卡洛琳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她招呼艾拉坐到了自己身边，说道：“抱歉艾拉，忘记告诉你这件事了，今天我有客人要来。” 　　男人的注意力并不在艾拉身上，他笑着冲卡洛琳道：“哦？我也算客人吗？” 　　卡洛琳忍不住笑了：“你确实不算客人，瓦伦。” 　　瓦伦是卡洛琳的大学同学，他们的关系似乎很不错，有一万件艾拉不知道的事情可以聊, 卡洛琳笑得很开心，也许比和她在一起时开心得多。 　　这没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就像卡洛琳直到现在也不知道艾拉是一条人鱼，艾拉本该这么想，直到她看见了卡洛琳望着瓦伦的眼神。 　　艾拉感受到了恐惧。 　　因为那是卡洛琳从来不会用来看她的眼神，那是一个女人看一个男人的眼神。 　　小人鱼的灵魂似乎在一瞬间抽离了身体，她意识到了自己一直在忽略的事情，她的脸色煞白，整个人开始剧烈地发抖，她觉得自己就像第一次离开水一样，干渴、窒息、似乎下一秒就要死去。 　　虽然大部分注意力放在了和老同学的谈天上，但卡洛琳仍旧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艾拉的不对，惊慌地抱住她，说道：“艾拉？艾拉？你怎么了？！” 　　艾拉把自己埋进她的怀里，用力地摇了摇头。 　　“你生病了吗艾拉？我带你去医院好不好？”卡洛琳说。 　　小人鱼绝望地抽泣了一声，她该怎么说呢？她没有生病，她只是陷入了一段不可能有希望的爱情，这爱情让她去到天堂，又让她堕入地狱，在她的心脏上裹满蜜糖，又将它绞成碎片。 　　而她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把卡洛琳给与她的所有情绪全盘接受，独自品尝。 　　“我没事，”艾拉虚弱地说道：“我没事，卡洛琳，不用担心我。” 　　“你在说什么傻话，看看你的脸色！”卡洛琳又把她抱紧了一点，冲瓦伦说道：“抱歉，今天先聊到这里吧，我得带艾拉去医院看看。” 　　瓦伦皱着眉头，担心地望着她们，说道：“需要我帮忙吗？” 　　卡洛琳犹豫了一下，摇头拒绝了，她担心瓦伦会让艾拉回忆起霍普：“谢谢，但不用了，艾拉怕生，我一个人就行。” 　　瓦伦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站起了身，说道：“好吧，那我先离开了，如果有什么情况需要我，打我的电话就好。” 　　卡洛琳点了点头。 　　瓦伦迅速离开了，而卡洛琳试了几次，都没办法把看上去瘦弱的艾拉整个抱起来——这毕竟是一条一百岁的人鱼，变形药剂只能改变她的身体结构，并不能让她巨大尾巴上的肌肉和骨骼消失，它们只是压缩了，如果艾拉真的去了医院，只要拍个片子，就什么也瞒不住了。 　　艾拉也明白这点，她确实很难受，但又不能让卡洛琳把她送去医院，只得小声道：“米瑟……” 　　卡洛琳反应过来，连忙拨通了米瑟的电话，而魅魔在接到消息后，也用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艾拉怎么了？”米瑟奇怪地问，不是出门时还好好的吗？而且她一条人鱼，还有什么东西能伤害到她吗？ 　　“不知道，也许是心脏有些问题。”卡洛琳着急道。 　　米瑟只好上前去，把艾拉抱了起来往外走，卡洛琳急忙跟上，她的膝盖不小心在茶几上撞了一下，小人鱼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海盐蛋糕翻倒在地上，又被卡洛琳毫不在意地踩了一脚。 　　蛋糕碎成一滩，奶油涂了满地。 　　小人鱼流着眼泪，躲进了魅魔的怀里。 　　最终米瑟还是找了个借口，甩脱了卡洛琳，把艾拉带回了店里。 　　万幸的是没有出什么大问题，人鱼只是情绪波动太大，引发了变形药剂的副作用，药剂提前失效了而已。 　　米瑟松了口气，随后愤愤地准备去找女巫麻烦，不过在那之前，艾拉叫住了他。 　　“再帮我一个忙吧，米瑟，”小人鱼悲伤地望着他，说道：“帮我告诉卡洛琳，我想和她在海边见面。” 　　米瑟明白了她想要做什么，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我已经告诉过你了吧艾拉，这件事不会有结果的，你又何必呢？” 　　艾拉执拗地看着米瑟，丝毫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 　　米瑟想了想，凑近了，同她商量道：“不然这样吧，咱们店里有爱情售卖，你知道那是什么，对吧？它可以让卡洛琳永远留在你的身边，你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 　　小公主动摇了，她真的很希望卡洛琳能爱她，但最后，她还是摇了摇头，认真道：“可那只是一个骗局，不是吗？” 　　米瑟没办法了，小人鱼比女巫要清醒得多，他只能听话地拨通了卡洛琳的手机，告诉她艾拉已经没有事了。 　　“那就好。”卡洛琳长长地松了口气。 　　“另外，”米瑟说：“明天下午有空吗？艾拉说想跟你在海边见面。” 　　“明天下午吗？”卡洛琳有些犹豫，她原本和瓦伦约好了，明天下午一起出去吃饭，但最终，她还是道：“好吧，我会去的，不过我希望您不要让艾拉一个人出门，至少把她送到海边吧。” 　　米瑟干笑了一声，说道：“当然，那么下午五点，好吗？” 　　卡洛琳答应了。 　　米瑟又看了艾拉一眼，无奈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对吧？” 　　艾拉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 　　卡洛琳的工作有点忙，四点半的时候刚刚挤出一点时间，她还记得自己和艾拉的约定，用最快的速度卡着点赶到了海边。 　　今天的浪有点大，海水已经开始涨潮，几乎要淹没她们往常坐着的礁石，卡洛琳看见艾拉就站在距离海水不到两米的地方，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叫道：“艾拉！你在干什么！别站在那儿！快回来！” 　　艾拉转过身看向卡洛琳，她赤着脚，裙子已经打湿了，但她非但没有听从卡洛琳的话往回走，反而更朝海中去了。 　　“艾拉！”卡洛琳失声惊叫，但女孩儿已经头也不回地跃入了海中。 　　卡洛琳当下也顾不得思考什么了，紧跟着脱下了自己的高跟鞋，奔跑着跳进了海里救人。 　　她水性不错，但面对这样的大浪还是太勉强了，很快便呛了水，就在她挣扎的时候，一双手紧紧地揽住了她的腰，等卡洛琳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躺在了沙滩上，旁边就是正盯着她瞧的艾拉——也许是艾拉。 　　女孩儿属于人类的耳朵已经不见了，长在那里的是一对泛着银光的半透明的鳍，她的头发颜色变浅，瞳孔中也有了不同于人类的彩色反光，她皮肤看上去无暇得像珍珠，整个人仿佛一尊艺术展览上的雕塑。 　　卡洛琳难以置信地望着她，轻声道：“艾拉？” 　　人鱼趴进她的怀里，轻声应道：“是我，卡洛琳。” 　　“你……你是一条人鱼？！世界上真的存在人鱼？！”卡洛琳惊讶得不行：“等等，你不习惯走路是因为这个？那米瑟他们又是什么，他们也是人鱼吗？人类世界有很多人鱼？” 　　卡洛琳一串接一串，艾拉简直应接不暇，但她还是努力把自己能回答上来的问题都回答了一遍：“是，存在的，是的，米瑟他们不是人鱼，人类世界也没有几条人鱼……” 　　“难怪你那么了解大海，有时说话的口吻也很奇怪，天呐，你还看了那么多人类写的故事和杂志，”卡洛琳哭笑不得地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很可笑？” 　　艾拉连忙摇头：“不！我很喜欢那些故事，而且卡洛琳做的研究一点儿也不可笑，虽然我生活在海里，但对大海也没有卡洛琳了解得多呢！” 　　卡洛琳终于从三观受到的冲击中渐渐冷静下来，笑着说道：“天知道我有多少问题想要问你，但我想现在不是时候……艾拉，你真美丽。” 　　卡洛琳着迷地看着艾拉的脸，还有她的鱼尾，发自内心地如此感叹：“你们是大海中真实存在的精灵！天呐，我是有多幸运能遇到你，甚至见到你原本的样子，谢谢你的信任！” 　　艾拉看着卡洛琳眼中从未出现的光彩，那颗死寂的心又重新跳动了起来。 　　没有水的海岸让她的皮肤开始发干，疼痛，但小人鱼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她全心全意地望着卡洛琳，急切地问道：“我很好看，是真的吗？” 　　卡洛琳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天呐，你简直就是我见过最美丽的生物！” 　　“你喜欢我吗？”艾拉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喜欢吗？” 　　“喜欢，”卡洛琳笑着说：“事实上，就算单纯作为艾拉，我也喜欢你，你是个好姑娘！” 　　“那么，爱呢？”人鱼问。 　　卡洛琳愣住了。 　　好一会儿，她轻声问：“什么？” 　　“爱，”泪水从艾拉的眼中溢出，她看着卡洛琳，哀哀地问道：“你爱我吗？卡洛琳？就像你曾经对霍普的那种爱，即将对瓦伦的那种爱……你爱我吗？” 第87章 　　卡洛琳没有想到那个天真又羞怯的小姑娘竟然对她怀抱的是这样的感情。 　　她的第一反应是往后退, 拉开了和人鱼的距离。 　　艾拉愣愣地看着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被她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完全击碎了，她曾经想象过自己被卡洛琳拒绝时的情形, 但她没料到会这么痛。 　　那是真实的痛，她的脸扭曲着，手紧紧地摁住了胸口。 　　“艾拉！”卡洛琳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连忙上前扶住她：“我很抱歉艾拉, 我不是故意的, 我没有讨厌你的意思, 我只是不希望你误会——” 　　艾拉从来没有哭得像现在这样伤心过，她的泪水打湿了整张脸, 又滴滴答答地落在沙滩上，无法停止, 她呜咽着问：“为什么呢, 卡洛琳？” 　　相处了这么久, 艾拉对卡洛琳而言已经是最亲密的小妹妹了, 看到她如此痛苦，卡洛琳怎么能不心疼，哪怕知道自己应该和对方保持距离，她还是忍不住伸手抹去了艾拉脸上的泪水。 　　“艾拉, 我很抱歉，”卡洛琳搂了搂她的肩, 说道：“但是, 但是我对你并没有那样的感情, 我只把你当妹妹。” 　　“可我不想当你的妹妹，”艾拉抽噎着说道：“你可以爱我的，对吗, 卡洛琳，想想你刚才看我的眼神，求你——” 　　卡洛琳愣了一下，随后解释道：“可那并不是对你的爱，艾拉，那只是我第一次看见人鱼，你们那么美丽，我只是因为这个……” 　　“只因为我是人鱼也可以！”艾拉已经什么都不顾了，她乞求地看着卡洛琳，卑微地哀声说道：“哪怕只因为我是人鱼！卡洛琳，这样的爱情也可以！” 　　卡洛琳看见艾拉的模样，深吸一口气，渐渐冷静下来：“不，不可以，艾拉，我对人鱼的喜欢和对其他海中的未知生物的喜欢并没有任何区别，这根本不是爱情，更不会是你想要的爱情。” 　　艾拉怔怔地看着她，忍不住颤声问道：“我们一点可能都没有吗？” 　　卡洛琳垂下眼，不忍心再看她：“我很抱歉。” 　　“只是因为性别吗？”艾拉又问。 　　卡洛琳听到这话，摇了摇头，看着艾拉的眼睛道：“我的确不喜欢女孩儿，艾拉，但不止是因为这个，爱应该是平等的，而你还只是个孩子。” 　　“我不是孩子！”艾拉拼命摇头：“只是人鱼的年龄和人类不一样，我甚至，我甚至比你要大得多！我已经一百零三岁了！” 　　卡洛琳不由失笑：“年龄并不代表什么，艾拉，你的确还是个孩子，而我想要的爱人是一个成熟的人，拥有和我一样的眼界，一样的思想。虽然这样说对你而言很残忍，但我得对自己，也对你负责，艾拉，你不是我想要的那个人。” 　　“这些话可能很残酷，但我得说出来，艾拉，即便我真的能对一个女孩儿动心，我也无法想象那样的日子，当我想和她谈论某些事，却需要先向她解释为什么，当我想和她分享自己的喜悦，她却完全无法感同身受，我们本该灵魂共鸣，而我却在这段关系里独自扮演一个引导者的角色——我会疲惫、会失落，而且她需要那么吃力的生活，甚至怀疑自己，那不是爱情应有的模样。” 　　如果卡洛琳只是拒绝和逃避，艾拉虽然伤透了心，但她一定不愿意就这么放弃，但卡洛琳说的话是那么有道理，简明而清晰地打破了小人鱼的幻想。 　　“对我而言，爱情是一种互相吸引，两个人的灵魂除了有共鸣，还需要有更多的神秘感和新鲜感，”卡洛琳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艾拉，我们不合适。” 　　小人鱼哭得几乎要脱水，但她知道卡洛琳说的是对的，因为就连她一开始爱上对方，不也是因为卡洛琳对她而言足够神秘和新鲜吗？她们不合适，不合适，这场爱情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会有结果。 　　“你会遇到更好，更合适你的人的，”卡洛琳抚摸着小人鱼的头，轻声说道：“忘了今天的事吧，艾拉，也不要再爱我了，我们仍旧可以像从前一样相处。” 　　艾拉抽泣着，摇了摇头：“不会有更好的人了。” 　　她抬起头，悲伤地看着卡洛琳：“爱情是可以说放下就放下的东西吗，卡洛琳？如果可以，那么早在你和霍普分手之前，我就已经放弃了。” 　　卡洛琳沉默下来，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过了许久，卡洛琳说：“你要回到海里去吗？或者我开车载你，先回家呆一会儿？” 　　艾拉终于察觉到了干渴和疼痛，要不了多久，她的身上就要起皮开裂了，她不想让卡洛琳看到自己那幅样子，便小声道：“不用了，卡洛琳，你先回家吧，你的身上都打湿了，会生病的。” 　　“那……” 　　“米瑟知道我在这里，他会来接我的。” 　　又是一阵沉默，最终，卡洛琳“嗯”了一声。 　　艾拉是人鱼，米瑟就算不是人鱼，也不会是普通人类，她相信对方会照顾好女孩儿的。 　　卡洛琳离开了，不一会儿，米瑟便出现在旁边，身边还有贝尔芬格。 　　魅魔也不想再说什么早说过之类的话，他只是沉默着上前去把小人鱼抱了起来。 　　“我们回店里去吧？”米瑟说。 　　艾拉把脸埋在米瑟胸前，点了点头。 　　魅魔轻轻地叹了口气，看来又得让罗伯特洗衣服了。 　　艾拉回到恶魔百货后便沉寂下来，她有好几天没有说话，也没有哭，只是静静地呆在鱼缸里，米瑟正常投喂贝壳她也会吃完，偶尔逗一逗店里的猫咪。 　　米瑟见状，便把隔音板拆掉了，试图让哈里去退货，但毫无疑问被拒绝了，最后只得把它们贴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贝尔芬格点了个赞。 　　店员们都很担心小人鱼的情况，也有些出馊主意的，不过都被米瑟赶去干活了。这件事艾拉迟早得自己走出来，米瑟想，人鱼的生命那么漫长，卡洛琳也只不过是个过客而已。 　　而卡洛琳那边，刚开始的时候，米瑟偶尔会接到她询问艾拉情况的电话，但过了一段时间，电话便少了，到最后，更是再没了音讯。 　　人类的生命短暂，他们总是很忙碌，所以对一些事情也忘记得更快，米瑟可以理解，卡洛琳也有自己的生活。 　　米瑟以为这样的日子大概会持续很久，但某一天，当米瑟起床准备开业的时候，他发现艾拉并不在鱼缸里。 　　她喝了变形药剂，正在罗伯特的指导下整理货架。 　　米瑟愣住了，说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罗伯特吓得差点飞起来，连忙道：“不是我指使艾拉干活的！是她自己要干的！” 　　艾拉也直起了腰，有些害羞地说道：“我只是觉得这段日子一直被大家照顾，很不好意，所以想帮点忙。” 　　米瑟第一个反应是，不用啊，你爹给了钱的，第二个反应是，免费的员工，不用白不用！ 　　寡廉鲜耻的魅魔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第二种，微笑着说道：“那真是太好了！整理完货架能再帮忙拖个地吗？晚上能洗衣服就更好了！” 　　罗伯特：“……” 　　罗伯特都忍不住想问一句你是人吗？但小人鱼却接受良好，点头道：“好的，不过我中午想出门一趟。” 　　“当然可以，”米瑟大方道：“我又不是你的老板，你想去哪儿不用给我报备。” 　　“谢谢！”艾拉高兴地说。 　　米瑟看着艾拉，眨了眨眼，只觉得小人鱼虽然还和从前一样可爱，但又好像有什么地方发生了一些变化。 　　艾拉中午出去了一趟，不知道干了些什么，米瑟也没有问，第二天她同样在中午时出去了，米瑟还是没有问，一直到了第五天，艾拉说：“抱歉，米瑟，我不能在店里帮忙干活了，明天早上我就要出门，晚上回来。” 　　“没关系，”米瑟说：“你自己决定就好。” 　　于是艾拉便开始了不知去向的早出晚归的生活，由于她对人类世界日渐熟悉，而且也不再需要轮椅，大家都没有太担心她。 　　不过员工们偶尔也会八卦：“艾拉是出去找那个卡洛琳了吗？” 　　“很有可能啊，人鱼都是很固执的，你们看之前的加西亚。” 　　“不能吧，就算艾拉找她，那个卡洛琳会收留她一整天吗？” 　　“也许她改变主意了，我觉得她们还在约会，艾拉每天看上去都很有精神，而且那天我闻见她身上有甜甜的气味。” 　　米瑟没有参与他们的话题，魅魔正皱着眉头搓自己指缝里的面粉，怎么老是洗不干净呢…… 　　如是一个月之后，艾拉在晚上回来时给所有人都带了一份蛋糕，每个人的味道都不同，米瑟那份是海盐味的，又好看又好吃。 　　“谢谢大家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照顾，”艾拉笑着说道：“我要搬出去住啦！” 　　“啊？”除了米瑟和贝尔芬格，所有人都呆住了。 　　“是，是去卡洛琳那里吗？你们好上了？”罗伯特小心翼翼地问。 　　“我也希望是这样呢，不过不是的，”艾拉露出一个失落的笑，随后很快又打起精神：“我是自己出去住来着！” 　　“你哪儿来的钱？”哈里皱起眉头。 　　天使艾尔则是更担心小人鱼的安全：“你一个人可以吗？” 　　米瑟吃着蛋糕，慢吞吞道：“女巫的联系方式我给你了，药剂没了找他要就行。” 　　艾拉看向专心吃蛋糕，似乎根本不关心她去哪儿的魅魔，忍不住笑了。 　　“谢谢你，米瑟。”她真诚地说道。 第88章 人鱼故事的结局 　　卡洛琳考虑过是否要研究人鱼相关的课题, 但她想起女孩儿，还是将笔记上写下的题目划掉了。 　　艾拉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是因为信任她，她也不能利用女孩儿的爱情。人鱼存在的确是个大发现, 但想也知道, 人类在发现海洋中还存在着另外的智慧生物时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那不是她想要看见的事。 　　就让人鱼的存在成为一个秘密吧, 就像那个已无音讯的女孩儿一样，永远留在她的记忆里。 　　卡洛琳的手机在桌面上震动起来, 是瓦伦的电话，卡洛琳迟疑了一下, 还是伸手挂断了。 　　她和瓦伦的接触, 双方其实都有那方面的想法, 卡洛琳也知道，她不应该因为艾拉的事而不公平地对待瓦伦，但每个人都有情绪，她也不是机器人，这种情况下，她的确没办法继续若无其事地和对方约会。 　　幸好他们暂时还没确定关系, 就这样慢慢淡了吧。 　　卡洛琳轻轻地叹了口气。 　　结束一天的工作，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了，卡洛琳脚步匆匆地从一楼路过, 安保室的门卫叫道：“格里芬博士！” 　　“什么？”卡洛琳问。 　　门卫说：“有您的礼物。” 　　卡洛琳愣了一下，走到窗口前去看, 门卫推出来一个盒子, 里面装着一块海盐蛋糕, 一支花。 　　那朵花在盒子里憋了许久，花瓣也因为磕碰有了折痕，但它仍旧旺盛地开着, 没由来地让卡洛琳想起了某个姑娘。 　　门卫的表情也很新奇，这个窗口经常收到给导师或是研究人员的礼物，但卡洛琳的还是头一次，毕竟她的行事作风摆在那里，没什么追求者会和她玩这种浪漫。 　　“是托一个女孩儿送来的，”门卫笑着说：“看来您的追求者有些害羞。” 　　卡洛琳下意识地摇了摇头，随后又沉默下来。 　　许久，她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是谁了，谢谢你，但下次她再来，请帮我拒绝吧。” 　　卡洛琳很高兴艾拉再次出现了，但她不能给小人鱼想要的爱情，自然也不能给对方希望，这对她们两个人都好。 　　门卫倒是不意外卡洛琳的态度，应道：“我知道了。” 　　卡洛琳犹豫一下，还是不放心道：“但请不要太凶，她还小……” 　　门卫道：“您放心。” 　　卡洛琳点了点头，预备离开了。 　　门卫见状，道：“蛋糕和花要扔掉吗？” 　　卡洛琳迟疑片刻，还是摇头道：“蛋糕你可以留着自己吃，花……花也不要了，就放在安保室吧。” 　　她还是没忍心直接将小人鱼的心意扔进垃圾桶。 　　第二天，艾拉的蛋糕和花再次出现了，门卫也很无奈，他告诉卡洛琳，自己实在没办法拒绝那样一个哭泣的女孩儿。 　　卡洛琳闻言，深有同感，所以并没有责怪对方，但也没有把礼物拿走。 　　第三天，艾拉的礼物被卡洛琳的同事直接带到了办公室，卡洛琳没有收，看着她把蛋糕吃掉了，花朵插在同事办公桌上的花瓶中，努力地盛开着，似乎也希望能吸引卡洛琳的视线。 　　“味道真不错！”同事惊讶地评价。 　　当然，卡洛琳想，我还没吃，就已经闻到甜味了。 　　第四天，同事又吃掉了卡洛琳的蛋糕，新的花取代了前一天的，仍旧努力地在花瓶里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第五天、第六天……就像艾拉之前消失了一个月，她的蛋糕也连续出现了一个月，没有一天缺席。 　　这天，卡洛琳正在写报告，同事在隔壁的办公桌坐下了，她像往常一样拿着一枝花，还有蛋糕，不过是两盒。 　　卡洛琳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同事也有点不好意思，笑道：“这一盒是我自己买的啦，因为你那位追求者送的蛋糕实在是太美味了，我都吃了一个月了还没吃够，我看包装似乎是‘香甜回忆’的，就去找了一下，竟然还真的买到了。” 　　“哪里的？”卡洛琳问。 　　同事说：“‘香甜回忆’啊，离学校没有很远，你没去过吗？话说他家从前还不是这个味道呢，是因为最近招了新的蛋糕师吗？唉，说起来这个，我估计又要长胖了……” 　　卡洛琳当然去过那家叫香甜回忆的蛋糕店，还是和艾拉一起去的，只不过那时候她还沉浸在霍普的打击里，完全想不起来当时的蛋糕的味道了。 　　下班之后，鬼使神差的，卡洛琳开车去了香甜回忆，她的确有些想吃蛋糕了，虽然不能收艾拉的礼物，但自己买一份问题也不太吧。 　　卡洛琳想着，随后在橱窗里看见了一个自己完全没想到的小小身影。 　　是艾拉。 　　那个脆弱的、天真的、娇气的小女孩儿，正穿着过大的糕点师制服，以一种和她纤瘦外表完全不同的淡定表情帮助工人卸货。 　　她一只手就可以拎起两桶奶油，窄小的肩膀上扛着和她半个人一样高的面粉，走起路来和风一样快，老板和工人们看上去习以为常，路人们却长大了嘴，频频回头，似乎以为这是什么整蛊节目的现场。 　　这荒诞的对比实在太可笑了，等卡洛琳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嘴角上扬，脸颊已经开始发酸了。 　　艾拉是一条人鱼，卡洛琳心想，我怎么现在才真正意识到这一点，她比普通人类其实要强壮得多。 　　事实上，上次分别前艾拉救起溺水的她时，抱着她的手便坚实又有力，只是小人鱼看上去柔弱又美丽，以至于被卡洛琳忽略了。 　　卡洛琳隔着车窗，看着人鱼在店里制作蛋糕，心想，原来她还有这样的手艺。 　　是了，上一次闹翻之前，艾拉就曾带着一块海盐蛋糕去她家，只可惜没来得及吃就掉到了地板上，清理的时候卡洛琳也闻见了香甜的味道，只是没有功夫多想，现在看来，那应该就是艾拉的处女作。 　　太可惜了，卡洛琳想，不过艾拉是跟谁学的做蛋糕呢？她年纪小，又没有糕点师的证件，想在香甜回忆谋得一份工作一定很困难吧，看上去有很努力地学习过呢。 　　香甜回忆的顾客比卡洛琳上次来时多了很多，艾拉的厨房又正对门口，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进去，开车离开了。 　　第二天，卡洛琳冲端着两盒蛋糕坐下的同事道：“把你那盒给我尝尝吧，我付钱。” 　　同事：“？你的追求者不是送了一盒？这盒你想吃就拿去吧。” 　　卡洛琳摇头：“我不能吃她送的东西，我要买你那盒。” 　　同事挠了挠头，只好把自己那盒交了出去，顺便收到了卡洛琳的蛋糕钱以及跑腿小费。 　　卡洛琳吃完了蛋糕，心想，同事说的没有错，味道确实很不错，她长胖是有原因的。 　　总的来说，除了艾拉还在坚持给她送礼物外，卡洛琳其实很高兴对方能够在人类社会找到一份工作，小人鱼看上去成熟了不少，也坚强了不少。 　　就这样放置下去吧，总有一天她会放弃的，卡洛琳心想，就算她一直坚持，也总有一天我会死去，人鱼的寿命很长，最终，这场经历也只是她长长旅途中的一块小石子，微不足道。 　　然而就在卡洛琳刚做好一直和艾拉僵持下去的准备时，她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你好？”卡洛琳问。 　　对面回答：“卡洛琳，是我呀。” 　　卡洛琳愣住了，好半天，她轻声道：“有什么事吗，艾拉？” 　　“爸爸派人找到了我，我要回海里去啦，”艾拉说道：“走之前，我们能再见一面吗？” 　　也许卡洛琳应该拒绝艾拉，但她又觉得自己似乎没有拒绝艾拉的理由，于是她同意了：“好。” 　　“明天下午五点，还是海边，”艾拉说道：“谢谢你，卡洛琳。” 　　第二天的工作和卡洛琳上一次赴约时一样繁忙，她又卡着点到了海边，幸运的是，这一次艾拉站得离水很远，就在公路旁边。 　　“你来啦？”艾拉扭过头，害羞地笑着冲卡洛琳道。 　　她看上去似乎和从前没有任何区别，又像是几乎换了一个人。 　　卡洛琳点了点头，竟然莫名觉得有些局促。 　　“我送给你的蛋糕你都收到了吗？”艾拉扭捏地问。 　　卡洛琳摇头：“很抱歉，我不能收你的礼物，不过我也没有扔掉，它们都被我的同事吃掉了。” 　　艾拉呆了一下，似乎有些落寞，但很快又打起精神，笑着说道：“没关系卡洛琳，上次你说的那些话，我觉得很对，现在的我不适合你，但是人鱼的生命很长，我觉得我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变好。你还不知道吧？我现在在一家蛋糕店里打工，我可以用自己的薪水付房租啦！我还买了一部手机，虽然是二手的，不过也很好用！人类世界的那些规矩真的好多啊，适应下来真是头疼，但我觉得……” 　　“艾拉。”卡洛琳看着小人鱼认真的表情，终于还是忍不住打断了她。 　　艾拉停了下来，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卡洛琳长长地叹出一口气，说道：“我很高兴你成长了，但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小人鱼低下头，没有说话。 　　“我知道这很难，艾拉，”卡洛琳轻声说道：“但就像你曾经看过的那些故事，并不是所有的爱情都会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小人鱼沉默着，好一会儿，她深吸了一口气，抬起了脸，认真道：“卡洛琳，每一个故事的结局都是好的，如果不好，那一定是还没有到结局。” 　　卡洛琳愣住了。 　　这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夕阳向海面落下，温暖而耀眼的橘黄色光芒撒在艾拉美丽的侧脸上，人鱼看着她，眼中的温柔和爱情似乎可以坚持到永远。 　　“我一直这么相信着，”她说：“我们的结局还没到来呢，卡洛琳。” 　　卡洛琳：“……” 　　这话听上去天真又可笑，但她看上去似乎的确已经是个成熟的人了。 　　卡洛琳不喜欢女孩儿，但女人理智而沉寂许久的心脏背叛了她。 　　它猛地跳动了一下。 第89章 　　米瑟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巴掌大的蛋糕走进房间。 　　蛋糕虽然小, 但一共有三层，每一层都夹着厚厚的奶油，最顶上是满满的坚果碎和各种鲜果粒, 其间还浇上了巨多金黄色的枫糖浆, 香甜的气息充斥鼻尖, 是没有任何人能够抵御的诱惑—— 　　然后魅魔就发现魔王陛下在睡觉。 　　米瑟：“……” 　　米瑟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恨不得把手里的蛋糕扣到贝尔芬格的脑袋上。 　　明明是这家伙撒泼打滚闹着要吃他做的蛋糕, 结果他辛辛苦苦烤蛋糕，又专门花钱……专门让哈里花钱买了水果和枫糖, 完事儿这丫睡了？！还睡得那么熟！ 　　米瑟忍了忍, 还是没舍得浪费食物, 把蛋糕放到了一边，随后猛地扑到贝尔芬格身上，开始用力晃他：“你给我起来你这个王八蛋！我累死累活给你做蛋糕，你就知道睡大觉！你就不会扫扫地，做做家务，替我分担一下吗！你是个死人吗！我跟你结婚就是来受这个气当保姆的吗！” 　　米瑟越说越离谱, 贝尔芬格终于慢慢睁开了眼，脸上闪过一丝疲惫。 　　米瑟一愣，瞬间又变了态度, 他放下贝尔芬格的衣领，捧住对方的脸担心道：“喂, 贝尔芬格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这么说起来, 贝尔芬格最近睡觉的时间确实比刚来人间那会儿要长了, 虽然从没有耽误晚上的事……但白天基本上不会出房间。 　　是地狱那一部分他出了什么问题吗？ 　　魅魔正担心着，贝尔芬格完全清醒了，他看了看米瑟, 第一反应是把头拱起来要亲他。 　　米瑟：“……” 　　米瑟满头黑线地把他摁回去，又把自己屁股上的手拍掉，说道：“你脑子里除了睡觉就是这个吗？！” 　　贝尔芬格缓缓笑了，理所当然道：“是啊。” 　　米瑟都懒得骂他了，只问道：“地狱出什么事了吗？” 　　贝尔芬格一愣，皱着眉似乎想要说什么，但看了看米瑟，他又改变了主意，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摇头道：“不，地狱没出什么事。” 　　“？没出什么事你白天这么多觉？” 　　贝尔芬格淡定道：“偷懒嘛。” 　　米瑟：“……” 　　米瑟扑上去揍他，贝尔芬格笑着把人抱住了，亲了他一口，说道：“我每天晚上不是都有好好工作吗？” 　　米瑟恼羞成怒，一拳锤在他胸口：“臭不要脸！” 　　贝尔芬格差点吐血：“噗！” 　　见贝尔芬格在床上挺直了，米瑟才终于放过了对方，拍着他的腿说道：“起来吃蛋糕。” 　　米瑟很少做饭，专门给人做蛋糕更是第一次，魔王陛下兴致勃勃地坐到了桌前，尝了一口。 　　糕体松软，奶油香甜，果粒清爽，搭配着枫糖浆的甜蜜滋味，简直就是幸福两个字的具象化。 　　贝尔芬格确信，就算是在第七地狱别西卜的御用厨房里，凭这个蛋糕，米瑟也绝对能有一席之位。 　　魔王陛下闭了闭眼，发自内心地赞美道：“真不错，在我赴过的这么多宴席中，这块蛋糕的美味程度能排进前三……不，应该是第一，就它被制作出来的意义而言，世界上没有比它更好的蛋糕了。” 　　贝尔芬格当了几千年的魔王，对食物的挑剔不言而喻，哪怕有老婆滤镜，能得到这样的评价也证明了米瑟的实力。 　　米瑟的脸有点红，得意地挺起了胸膛，说道：“那当然了！” 　　贝尔芬格看见他的小模样，禁不住笑了，继续道：“亲爱的，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有这样的手艺。” 　　“去，少装蒜，”米瑟才不吃这套，骂道：“我会什么你还能不知道吗？” 　　贝尔芬格失笑，揽住魅魔的腰，和他交换了一个带着蛋糕香气的吻。 　　两个人正你侬我侬地分食蛋糕呢，刚吃一半，忽然外面传来挠门的声音，罗伯特喵喵大叫：“米瑟！快出来！快出来！” 　　“哦！等一下！”米瑟应着，匆忙把剩下一大块蛋糕全部怼进了贝尔芬格嘴里，把魔王陛下噎个半死。 　　又小声冲贝尔芬格道：“别让罗伯特它们看见蛋糕，回头又该闹了。” 　　贝尔芬格：“……” 　　魔王陛下努力地把独食咽下去，朝米瑟点了点头。 　　米瑟把东西收拾了一下，又把贝尔芬格嘴边的奶油擦掉，这才跑去开门：“谁来了？” 　　罗伯特看上去兴奋极了，整个猫支着后腿站起来，叫道：“是加西亚！他来付尾款啦！” 　　下一秒，米瑟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消失在了原地。 　　被带了个跟头的小猫咪：“……” 　　自从艾拉走后，米瑟就一直在想加西亚什么时候来付尾款——那可是十倍的价钱啊！今天终于等到了！ 　　原本热闹的恶魔百货现在空荡荡的，店里的客人已经全部被提前请了出去，但就算这样，吝啬鬼米瑟也一点儿没有生气的意思。 　　因为恶魔百货已经被金币堆满了。 　　米瑟：“……” 　　米瑟翻着白眼要晕，贝尔芬格及时把人接住了：“醒醒，亲爱的！” 　　他最近这话说的好像尤其多。 　　米瑟幽幽转醒，在贝尔芬格的怀里幸福地呜咽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现金——” 　　加西亚笑了笑，说道：“外面还有两卡车的优质灵魂。” 　　米瑟：“……” 　　贝尔芬格无奈地摇晃魅魔：“亲爱的，醒醒，别晕了。” 　　最后还是贝尔芬格帮米瑟把钱直接隔空存进了恶魔银行，魅魔才终于找回了正常思考的能力，叫天使艾尔去给贵客加西亚倒了杯白开水。 　　加西亚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虽然我们人鱼族有钱，但要凑齐这么多地狱的通用货币，还是很费了一番功夫，不然也不会今天才来了。” 　　米瑟想说没关系，只要给钱，什么时候来都行，但想了想，又把这话收回去了，转而说道：“人鱼族有没有考虑过在恶魔银行开通账户呢？生意往来想必会方便得多。” 　　加西亚点了点头，说道：“的确有这个打算，第五地狱的银行人员有通过莫妮卡和我接触。” 　　米瑟挑了挑眉，说道：“你确定不是莫妮卡让第五地狱的银行接触你吗？” 　　加西亚看了一眼米瑟，秒懂对方的意思，砸吧砸吧嘴，妥协道：“好吧，我会向国王建议，在第一地狱和第五地狱分别开通银行账户的。” 　　米瑟这才满意地笑了，恶魔银行虽然是九个魔王一同建立的，但每个分行的税都是各自交给本层魔王的，人鱼族这种大客户，怎么能让玛门独占！ 　　加西亚幽幽地看着他，说道：“还没结婚呢……” 　　就想着给第一地狱的魔王揽钱了。 　　米瑟干咳了一声，在员工们困惑的眼神中岔开话题：“别说这些了，艾拉怎么样了？” 　　提起这个，加西亚脸上的表情又是怅然又是欣慰，说道：“公主殿下前段时间回去了一趟，国王陛下非常非常感谢你对她的照顾。” 　　米瑟眨了眨眼，没好意思说自己就教了艾拉做蛋糕，只谨慎地问道：“怎么说？” 　　加西亚说道：“你应该知道吧，我之所以成为国师，是因为人鱼族对人类世界的重视，而这重视之所以会产生，除了人类的影响力的的的确确在扩大外，还因为一部分和海洋污染相关的问题。” 　　前者加西亚说过，后者倒是第一次提，米瑟想，看来人鱼族过去一直在避讳这个难解的问题。 　　“国王认为解决这些问题的最终办法都在陆地上，所以一直希望人鱼族有一天能在人类世界拥有一股力量，”加西亚叹了口气：“但你知道的，人鱼上岸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而且不可逆，再加上各种文化和思想方面的原因，国王陛下想做的事迟迟没能推进。” 　　“不仅是国王陛下，就连我，也从未想到，破局的方法竟然在小公主艾拉的身上，”加西亚神情复杂道：“国王陛下原本只是想念艾拉殿下了，想见一见她，但她回去后却说服国王召开了演讲，向海底的民众们科普了许多知识——” 　　米瑟：“？科普……知识？” 　　加西亚摇头：“我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儿学来的那些东西，我活了快一千年了都没她知道的多。” 　　米瑟心想，那当然了，她追的可是一个三十岁的海洋学博士啊，你在人间光找人了，能有她知道的多就怪了。 　　“但她说的都很有道理，人类竟然比我们人鱼更了解大海，保护大海也的确不能只依靠那些少数有信念的人类，更需要真正一心向着海洋的人鱼族的努力。”加西亚说：“而且她还带回了变形药剂，我也是这次上岸，才知道那是女巫做出来的，但那对我们而言的确非常有用，许多民众都心动了，国王陛下想要推行的政策也终于有了进展。” 　　加西亚感慨道：“我真不敢想象，那个天真又喜欢犯傻的艾拉公主会变成那副干练的模样，王后当场就哭出来了，不过这的确是一件好事，人鱼族也算往前迈进了一大步。” 　　米瑟倒不是很关心人鱼族怎么样了，他更关心那天把自己店里弄得一团糟的小人鱼：“艾拉呢，她后来干嘛去了？” 　　“艾拉公主说自己接下来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呆在陆地上，所以放弃了变形药剂，和我一样去找女巫用尾巴换了双腿。她现在正在人类世界上学，准备考个什么博士，也是给人鱼族后续上岸的力量探路，”加西亚耸了耸肩：“公主殿下说知识就是力量，我觉得没错。” 　　米瑟：“……” 　　艾拉这是打算事业恋爱两不误了啊，不过也行吧，卡洛琳现在三十多岁，而人类女性的平均寿命在七十多岁，也就是说小人鱼还有四十年，只要能赶在卡洛琳嗝屁之前追到对方，那就来得及。 　　加西亚笑了笑，说出了米瑟更感兴趣的消息：“我现在大部分时候不会呆在人间，国王想念小公主的话，可能就要走你这条渠道了，你懂吧？” 　　米瑟顿时心领神会地露出笑容：“懂！” 　　人鱼族国王有求于他，正是拉近关系做生意的好时机，艾拉真是天上掉下来的一笔横财啊，还是可持续发展的那种！ 第90章 　　加西亚给的情报没有出错, 米瑟很快就见到了人鱼族的国王，因为人类世界的某些刻板印象，魅魔还以为人鱼国王会是个胡子壮汉, 结果对方竟然和加西亚是一个风格的美女长相, 反差大得米瑟一开始都没敢上去认人。 　　也不知道艾拉向自己的父亲说过什么, 人鱼国王对米瑟的态度非常亲切慈祥，上来就送了好多礼物, 简直像是把魅魔当成了自己的干儿子——虽然辈分好像出了点问题，但无疑证明了魅魔在国王心中的好印象。 　　国王和艾拉见了面, 又在陆地上逛了一天, 直到傍晚才重新回到恶魔百货, 从这里回去海底。 　　“艾拉现在正在做的事对人鱼族而言意义重大，”国王正色道：“整个人鱼族都要感谢你的帮助。” 　　米瑟自认为只是给艾拉相了个亲，还相得不怎么成功，但人家都这么说了，魅魔便也厚着脸皮道：“太客气了！” 　　美人国王笑了，说道：“今后有什么事需要帮忙, 尽管联系我们吧，如果有空的话，也欢迎你们来海底做客。” 　　米瑟连忙道：“一定一定, 有空就去。” 　　米瑟亲自把人鱼国王送到了特殊通道，临别时挥着小手帕, 再三寒暄, 恋恋不舍, 看得店中众人十分牙酸。 　　罗伯特叹气：“我从来没见米瑟这么谄媚过！” 　　艾尔困惑：“是吗？我怎么感觉见得挺多的，好像是个有钱人米瑟就很谄媚啊。” 　　“你不懂，”哈里摇头：“那都是虚伪的谄媚, 表现在脸上，现在这是真实的谄媚，表现在心里。” 　　米瑟回过头，瞪着他们：“去！都杵在这里干嘛？还不干活去！” 　　员工们一哄而散。 　　米瑟“哼”了一声，心想你们这群家伙懂什么，这次他在人鱼族赚的钱，几乎要抵上总贷款金额的一半了，也就是说，再来一笔大生意，他就可以前去恶魔银行将自己的还款时限从三百年缩短到一百五十年了！ 　　想到这个，米瑟便不禁热泪盈眶，天知道，一年多之前他还认为自己的贷款要还到一千年以后呢！没想到自由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不过问题来了，大生意要什么时候才能来呢？如果按照恶魔百货现在的营业能力，想在还贷的同时凑够这笔钱，至少还需要十年呢…… 　　—— 　　今天的生意出乎意料的忙，即便加上那些雇佣的员工人手也不太够，米瑟只好亲自上阵，在收银台收钱。 　　好不容易到了中午，人少一些了，米瑟才抽出空来给贝尔芬格调果汁——虽然魔王陛下自己说他只是想偷懒，但他最近的状态明显不对劲，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 　　米瑟担心得厉害，又帮不上忙，便对对方予取予求，贝尔芬格今天早上睡醒又闹着要喝魅魔亲手榨的果汁，米瑟只好叫哈里出去买了水果，自己动手。 　　“太多糖对身体不好啊，”米瑟嘀咕道：“酸一点应该醒神一些。” 　　说完，往鲜榨橙汁里捏了半个柠檬。 　　哈里看得牙都要倒了，但是想了想，还是没有提醒对方。 　　就在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熟人，正是许久不见的女巫，托米瑟和艾拉的福，女巫也靠变形药剂从人鱼族大赚了一笔，今天是来采购些材料回去搞小发明的。 　　女巫数了数手里的恶魔百货打折券，一抬头，便看见了在收银台上榨果汁的米瑟。 　　“呦，这么有闲情逸致？”女巫哼笑一声，凑了过来。 　　米瑟看了他一眼，没功夫理他。 　　女巫见桌上有两个杯子，便不客气地拿起一杯一饮而尽，随后便瞬间酸成了一个没牙老太太，五官简直要从脸上消失。 　　“嘿！”米瑟愤怒道：“那是我的！” 　　女巫：“……” 　　女巫比他愤怒十倍，哆嗦着尖叫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米瑟：“？？？” 　　女巫冷静下来，指着另一杯道：“这是给谁的？” 　　米瑟皱眉道：“男朋友的，怎么了？” 　　死了两任女朋友的女巫闻言，顿时喜笑颜开：“没怎么，你男朋友一定会很爱你的。” 　　米瑟瞪了他一眼：“神经病。” 　　然后端着果汁从收银台里绕了出来：“帮我看一会儿。” 　　“好嘞！”女巫答应得十分痛快。 　　米瑟端着果汁进了房间，贝尔芬格正在闭目养神，看上去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喂，贝尔芬格，”米瑟轻轻叫他：“你不是说要喝果汁吗？给你做好啦。” 　　贝尔芬格困倦地睁开眼，米瑟坐到床边，温柔地把对方揽进自己的怀里，喂他喝果汁。 　　然后收获了一个女巫同款没牙老太太表情的魔王。 　　米瑟：“……” 　　贝尔芬格：“……” 　　贝尔芬格神情复杂，缓缓说道：“如果你看上了其他人，倒也不必用这种手段杀我……” 　　米瑟一脸懵逼，就着贝尔芬格喝过的地方尝了一口，第三个没牙老太太出现了。 　　“嘶！怎么这么酸！” 　　贝尔芬格失笑：“你做蛋糕那么好吃，果汁怎么榨成这样？” 　　米瑟不高兴道：“一定哈里买的橙子不好！回头让他去退钱！” 　　“唔，先别忙那个了，亲我一下。”贝尔芬格说。 　　换做以前，米瑟才懒得搭理对方呢，但现在不一样，他总忧心忡忡贝尔芬格是不是在受什么委屈，于是瞥了魔王一眼，便低头亲了他一口。 　　贝尔芬格得寸进尺：“再亲一下。” 　　米瑟便又亲了他一下，问道：“你不困了？” 　　贝尔芬格立刻道：“困，你留下来陪我睡一会儿？” 　　米瑟皱了皱眉，小声哄道：“今天外面忙呢，白天没空瞎胡闹，晚上的，好不好？” 　　贝尔芬格考虑了一下，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你还要再睡一会儿吗？”米瑟问。 　　贝尔芬格本来想点头的，但米瑟那杯果汁的威力实在是太大了，魔王陛下无奈地发现自己虽然很累，却毫无睡意，只得道：“先不睡了，我陪你出去看看吧。” 　　米瑟闻言，还以为贝尔芬格是担心生意太好他忙不过来，便柔声说道：“也没有忙到需要你起来工作的地步，你继续休息吧。” 　　贝尔芬格听到这话，不禁想起之前米瑟催他起床干活时的情形。 　　现在的生活真幸福啊，魔王陛下发自内心地感叹，就是不知道这么温柔的米瑟还能看见几天了。 　　“没关系，”贝尔芬格说：“反正也睡不着，就看看。” 　　米瑟只好点点头，又亲了魔王陛下一口，才扶着对方起床。 　　米瑟本来是打算去找女巫麻烦的，谁知道和贝尔芬格一出门，却发现收银台那边的气氛似乎不对劲，五个员工全部围在四周，最外面的罗伯特竖着尾巴，整个猫久违地炸成了鸡毛掸子。 　　“什么情况？”米瑟莫名其妙。 　　众人齐齐朝这边看了过来，正露出收银台中间的情况，一个半狼化的高大狼人正揪着女巫的衣领，面目狰狞道：“为什么不答应我！为什么！” 　　女巫跟个小鸡崽子似的被狼人拎着，抓狂道：“因为我根本不是这里的老板啊！答应你个屁啊！草，米瑟你终于来了！快点告诉他你才是老板，我怎么这么倒霉！” 　　面对女巫急切的求救，米瑟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你在说什么呢老板？哦，我知道了，是因为他给的钱不够，所以你又想哄人家加价了？” 　　女巫：“……” 　　女巫：“米瑟我草你大爷#%@&……” 　　话虽如此，但女巫罪不至死，最后还是赶在他被狼人咬死之前解开了误会，把人救了下来。 　　“不好意思，我才是这里的老板，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米瑟久违地拿出了自己的营业性微笑，随后又板着脸看向还围在周围的员工们，说道：“你们干嘛？不去干活？” 　　罗伯特紧紧地贴在米瑟腿上，不说话，贝多横在米瑟身前，朝狼人龇着牙，喉咙里发出呜呜声，而哈里的表情可以称得上铁青了，就连艾尔都皱着眉。 　　虽然恶魔百货之前的确和狼人有过一些龃龉，但那是私人矛盾，事实上，恶魔百货并非没有狼人客户，往常罗伯特它们倒也会稍稍留意一下身为狼人的客人的动向，但像今天这样反应激烈，还真是第一次。 　　那问题只可能出在这位客人的身份上了。 　　米瑟看了一眼逐渐收敛狼形，变成一个过分高大的男人的狼人，隐约有了一些猜测。 　　男人有着一双浅灰色的眼睛，漆黑又细小的瞳仁让他看上去嗜血残忍，他没有在意哈里等人，只是死死地盯着米瑟，说道：“我听说你们这里可以帮人做到任何事？” 　　米瑟在心中暗骂又是谁在传八卦，给他惹来这种麻烦，脸上却微笑道：“您说笑了，这里只是一个百货商店而已。” 　　男人看着米瑟，咧嘴笑了——虽然这表情看上去更像犬科动物的示威：“我是狼人族现在的头狼，我知道族里祖祖辈辈留下来的宝藏，只要你能答应我的要求，它们就全都是你的了。” 第91章 　　全族的宝藏, 听起来真的很让人心动，尤其是在米瑟的确缺一笔大生意的时候。 　　但凡眼前的客人不是狼人，而是个稍微正常点的种族, 比如精灵、人马，哪怕是个地精呢！米瑟都搞不好会点头答应的！ 　　但是狼人……这么说吧，恶魔百货的乌头草销售量是全店倒数第一, 还得算上其他种族买去做毒药的一部分。 　　狼人的战斗力很强，生性凶猛残忍，喜好争斗，所以几乎不会把精力放在储存物资和获取钱财上，而且它们也没有夺取灵魂的手段与习惯，基本上，被他们杀死的人类的灵魂都和躯体一起被撕裂了。 　　就这种情况下, 狼人族还能有宝藏？ 　　米瑟向对方投去怀疑的目光。 　　吸血鬼族向来和狼人不对付, 哈里率先在米瑟耳边道：“别信他米瑟, 他肯定在撒谎，狼人都是穷光蛋！” 　　狼人听到了哈里的话, 立刻朝他看了过来，龇出牙齿，凶神恶煞道：“闭嘴, 吸血鬼, 至少我还没有把自己卖给恶魔！” 　　但他这么说话，几乎就是默认了自己确实是个穷光蛋了，米瑟眉头一皱, 便往贝尔芬格身上靠过去，准备拒绝对方。 　　没有收益等于亏本，合格的恶魔可不做这种交易。 　　狼人似乎也发现了米瑟的想法, 他的目光越来越冷，越来越疯狂，细细密密的毛发开始从他身上冒出，属于头狼的压迫力也越发明显，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不擅长战斗的女巫都开始有些难以呼吸了。 　　上一次面对普通狼人时小猫咪罗伯特就十分够呛了，这一次更是站都站不稳，但事实上，恶魔百货里有一个大概率不怕这个狼人的家伙存在，罗伯特心中不禁开始天人交战，它到底要不要去抱菲戈尔的大腿呢？明明都已经和哈里说好了要统一战线的…… 　　罗伯特正纠结着，回头一看，就发现所有人都已经躲到贝尔芬格身后去了，包括吸血鬼。 　　罗伯特：“……” 　　有没有点骨气啊哈里！ 　　罗伯特愤怒地想着，一溜烟地蹿回去，把自己夹进了米瑟和贝尔芬格靠在一起的两只脚中间，谨慎地只露出一个猫猫头。 　　米瑟因为直面过主天使，脸色还算正常，就是把贝尔芬格的胳膊抱得紧紧的，皱眉说道：“还请您冷静一点，我们不支持强买强卖！” 　　“冷静？呵呵，”狼人沙哑地笑了一声：“如果她要死，你们所有人都得为她陪葬！” 　　得，本来说不定还有商量余地的，一听到这委托内容，米瑟就立刻想叫贝尔芬格出手了，他才不想又累死累活地去救人呢！ 　　然而魅魔还没开口，贝尔芬格便笑着鼓了鼓掌，说道：“不错的爱情观。” 　　米瑟：“……” 　　米瑟：“？？？” 　　米瑟满脸问号地看向贝尔芬格：“啥玩意儿？” 　　贝尔芬格正色道：“我觉得这位顾客的爱情非常令人感动，而他的想法和我很有共同语言。” 　　米瑟：“？他就说了个‘她’，你又知道是爱情了？” 　　贝尔芬格笑道：“当然。” 　　狼人是没有亲情概念的，他们或许也会有友情，但无疑对爱情最为忠贞，能让一个头狼赌上一切的人，只有可能是他的伴侣。 　　“试想一下，亲爱的，如果是你要死，我也会让所有人为你陪葬的。”贝尔芬格微笑着说道。 　　不愧是能说出“喜欢就要得到，就算挖墙脚也一样”这种扭曲发言的魔王陛下，米瑟面无表情看着贝尔芬格，说道：“谢谢了，不过你能想我点好吗？” 　　“当然，”贝尔芬格看了一眼惊疑不定的狼人，冲米瑟笑道：“不过亲爱的，我有一个建议，不妨接下这笔生意，我认为，狼人族说不定真的有宝藏。” 　　这话要是别人来说，米瑟妥妥的不相信，但贝尔芬格这么说，米瑟便有些半信半疑了，难不成狼人族的确藏着宝藏？其实在他们的身体里还有守财奴的血统？ 　　贝尔芬格见米瑟真的开始思考自己的话，一张小脸上写满纠结和认真，嘴角不由得又扬了起来。 　　我老婆上当受骗的样子真可爱。 　　“当然了，其中也有一部分是我的私心，”贝尔芬格诚恳地补充道：“我是真的想要帮助这位客人。” 　　米瑟一听这话，眉头皱得更紧了。 　　“亲爱的？”贝尔芬格叫他。 　　魅魔把视线投向魔王陛下，就见对方似乎很是疲惫的模样，双眉微蹙，镜片后的眼微微垂着，又黑又密的睫毛简直挠在人的心上，看上去脆弱又可怜。 　　最近对贝尔芬格本来就什么底线的米瑟瞬间失去了思考能力，心疼地捧住贝尔芬格的脸，亲了他好几下：“好好好，帮帮帮，你说什么是什么！千万别累着了！” 　　员工们：“……” 　　这还是那个吝啬无情不讲道理的资本家米瑟吗？！！他谈了恋爱原来是这幅样子的吗？！ 　　所有人都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纯洁的天使艾尔痛苦地捂住了眼睛，吸血鬼哈里悲伤又委屈地说道：“米瑟都没这么疼过我……” 　　而女巫更惨，他想起了自己的两任女朋友，呜呜呜呜。 　　贝尔芬格就很爽了，用美色来迷惑老婆和被老婆真心心疼可不一样，魔王陛下心里飘飘然，脸上不动声色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米瑟拍着胸脯，保证道：“我现在就跟他签契约，你要不要进去休息一会儿？” 　　“不用了，”贝尔芬格静静地笑着，轻声道：“你亲我几下我就不累啦。” 　　米瑟一听这话，心都化了：“呜呜呜，亲亲。” 　　众人：“……” 　　瞎了瞎了。 　　米瑟最终还是在员工们难以理解的目光中坐了下来，开始拟定和狼人的契约，而狼人虽然不太明白那个看上去强得要命的恶魔为什么要帮自己，但还是迫不及待地跟着坐了下来，等着签名。 　　“甲方狼人……” 　　“安德鲁。” 　　“哦，安德鲁委托乙方……支付代价为狼人的宝藏，乙方恶魔百货接受委托……” 　　米瑟一边絮絮叨叨一边写字，贝尔芬格在旁边看了看，说道：“添上一条，狼人宝藏的最低价值必须有所要求。” 　　“对哦。”米瑟反应过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跟穷光蛋做生意呢，竟然把这种必需条款忘了，于是连忙按照贝尔芬格说的添上：“那就最少十万恶魔币吧，万一多了付不起就太亏了，不过也有可能真的只有十万……啧，我真是个慈善家。” 　　十万……狼人安德鲁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贝尔芬格看了他一眼，继续笑道：“如果无法支付的话，那就以最低价的两倍让客人和他的伴侣打工偿还吧，毕竟失去自由对狼人来说也算是一种严酷的惩戒了。” 　　安德鲁：“……” 　　“亲爱的，咱们店里员工的月薪是多少？”贝尔芬格问。 　　米瑟砸吧砸吧嘴，说道：“咱们店里的正式员工没有月薪。” 　　员工们：“……” 　　狼人：“……” 　　安德鲁的眼角抽搐得更厉害了，看着几个员工的眼神仿佛看着一群傻子。 　　傻子们纷纷移开视线。 　　米瑟继续道：“不过临时工倒是有工资，一个人一个月一百五十恶魔币。” 　　“这么算的话，两个人一个月的报酬是三百恶魔币，二十万恶魔币就是六百六十六个月零二十天，换算下来是五十六年……”米瑟皱着眉说道：“这也太短了吧。” 　　“不短了！”狼人一拍桌子，急得牙都呲出来了。 　　米瑟奇怪地看着他，说道：“干嘛啊？这是违约条款，你急什么？” 　　安德鲁的脸扭曲着，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重新坐回了位置上，干巴巴地说道：“我，我没急，呵呵。” 　　米瑟莫名其妙地收回视线，说道：“算了，反正是违约条款，我也不跟你们计较那么多，凑个整，六十年，行吧？” 　　安德鲁：“……” 　　狼人脸上的毛长出来又缩回去，缩回去又长出来，好半天才咬牙道：“行。” 　　“哦，”米瑟警惕地看了他一眼，继续写道：“无休假，早六晚十二，食宿自理，工作如有失误，按例扣罚工资，物品如有损毁，双倍扣罚工资，命令如有顶撞，三倍扣罚工资，狼人如有伤人，四倍扣罚工资……工资扣罚后，雇佣时限同等延长。” 　　安德鲁：“……” 　　安德鲁已经麻木了，看着米瑟的眼神仿佛看着一个魔鬼，员工们见状，不约而同地在心中发出一模一样的感叹。 　　真是久违的画面啊！ 　　米瑟洋洋洒洒地写了两页纸，将笔递给狼人：“好了，检查一下有没有你觉得不合理的条例，有的话我们再商量，没有就签字吧。” 　　狼人很想说，这两页纸在他看来都不合理，但想起巢穴中奄奄一息的伴侣，安德鲁还是咬了咬牙，在契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那个强大的恶魔说的没错，对于狼人来说，自由是非常宝贵的东西，但为了他的爱人，安德鲁宁愿放弃自由。 　　无论如何，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第92章 　　狼人虽然残忍冷血, 即便对同类也毫不留情，但他们的确有族群关系，所有的狼人都会听命于最强大的头狼, 当然，他们也会无时无刻不向头狼的地位发起挑战。 　　狼人拥有最稳定的伴侣关系，伴侣互为对方的力量, 所以头狼一般都由一对夫妻同时担任，现在狼人族的头狼就是安德鲁和他的伴侣安德莉亚。 　　安德莉亚受伤濒死的消息对安德鲁本人和他头狼的地位而言都是一个重大的打击，所以他避开了其他狼人，将自己的伴侣藏在了深山老林中一处早已废弃的巢穴当中。 　　“所以你的伴侣到底是因为什么受了伤？”米瑟奇怪地问：“普通的伤口对于狼人来说应该好得很快吧？” 　　安德鲁听到这话，脸色也非常难看，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威胁声，咬牙说道：“是该死的诅咒！是那些懦弱又无能的家伙弄出来的小丑把戏！” 　　女巫左看看右看看, 发现被地图炮扫射到的好像只有自己, 不由得发出愤怒地抗议：“嘿！诅咒可是一门大学问好吗！” 　　安德鲁不屑地从鼻子里喷了一下气。 　　女巫：“？？？” 　　眼看着女巫撸袖子要给狼人来一下了, 米瑟连忙上去劝架：“狼人嘛，狼人, 你懂的。” 　　狼人这个种族就是这样的，他们跟吸血鬼的关系不好，跟女巫的关系也不好, 事实上, 他们就没跟哪个种族的关系好过，他们自己跟自己的关系都不好呢！ 　　女巫难以理解道：“所以说我明明只是去你店里买个东西，为什么还要被抓来当苦力？” 　　“嗐, 咱们俩什么关系！”米瑟笑眯眯地怼了一下女巫，差点没把脆弱的人类拱飞：“回去就送你打折券！” 　　女巫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还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所以这山路还有多远啊！我只是一只柔弱的家猫, 我的爪爪已经支持不住了！”一行人当中唯一的猫咪大声抱怨。 　　米瑟看了罗伯特一眼，冷酷无情道：“是你自己非要跟来的，这会儿又说走不动。” 　　罗伯特才不管呢，它只当没听见米瑟的话，也不停下，就一边走一边哼哼抱怨，膈应人。 　　最后还是女巫忍不下去猫咪的辣耳朵大叔音，把罗伯特抱了起来。 　　“草，好沉！”柔弱的人类差点没闪到腰：“米瑟，你家猫多少斤了？” 　　罗伯特闻言，当即大怒：“你才沉！愚蠢的人类，猫咪都是云做的，是没有重量的！” 　　女巫：“……”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猫？”女巫难以理解：“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云做的，看看你腰上的肥肉，你明明是脂肪做的。” 　　罗伯特被揭穿真相，抓狂地和女巫打成一团，米瑟懒得理他们，狼人的巢穴已经到了。 　　这是一个相当大的山洞，门口的碎石和腐烂草叶被清理到一边，铺上了厚厚一层干燥的茅草，踩上去十分柔软，狼人大多过得很粗糙，但在照顾自己的伴侣时，的确无微不至。 　　他们走到山洞最里面，看见了一头比当初那个普通狼人体型大上三分之一的巨狼，它正蜷缩在安德鲁用茅草棉花和绒毛堆出来的窝里，双眼紧闭，不知生死。 　　安德鲁长嗥一声，也化身一头巨狼，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舔了舔自己伴侣的额头。 　　虽然普通视角看不出什么问题，但在魅魔的眼里，安德鲁的伴侣身上萦绕着一股黑色的气息，那似乎是由灵魂制作的枷锁，而狼人本身的灵魂在这种禁锢下越来越虚弱，继续这样下去，恐怕真的会死。 　　米瑟皱了皱眉，从兜里掏出之前强行从笨笨身上拔下来的一根羽毛，走上前去试了试，发现那股气息并没有任何变化，报亡鸟的力量似乎派不上用场。 　　米瑟只好扭过头去看女巫，说道：“你怎么看？” 　　女巫和罗伯特无法适应狼人的压迫力，都站得远远的，听见米瑟叫他，才硬着头皮走过来，伸出一只手隔空感受了一下。 　　“的确是诅咒，但跟我们森林女巫不是一个体系的，”女巫皱着眉头说道：“应该和灵魂有关，你看不出来吗？” 　　米瑟回答：“看出来了是灵魂，但我没见过这种情况。大多数人类的灵魂在死亡后只分为三种情况，自然消散、上天堂，或者下地狱，这种化为诅咒的真的很少见。我只能看出这家伙的灵魂很坚韧，不像是坏人，但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种颜色。” 　　米瑟思考了一下。 　　米瑟放弃了思考。 　　反正身边有一个活了几千年的魔王在，还是他男朋友，费这劲儿干嘛！米瑟推了推贝尔芬格，问道：“你能解决这个事吗？” 　　贝尔芬格睁开眼：“什么？” 　　“哦，这个啊，”贝尔芬格看了看狼人，又看了看米瑟，似笑非笑地说道：“很抱歉，亲爱的，这个就算是我也没办法呢。” 　　米瑟半信半疑地看着对方，他不是很相信贝尔芬格会拿这种小事没办法，难道不是打个响指就能解决了吗？ 　　贝尔芬格闭了闭眼，似乎很困的样子，说道：“唔，毕竟不是一个神话体系的东西。” 　　米瑟：“……？？？” 　　米瑟无法理解地看着贝尔芬格：“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贝尔芬格严肃道：“当然没有。” 　　米瑟的脸瞬间皱成了一团，开始怀疑自己的三观，还真有这个说法吗？不是一个体系的？那你这个地狱魔王到底在当什么啊？ 　　贝尔芬格看见米瑟的表情，差点没直接笑出来，强忍住抱住对方揉一揉的欲望，做出一副忧虑的模样，说道：“要回去把狗带来看看吗？” 　　米瑟正纠结着，旁边的罗伯特小心翼翼道：“我好像见过这种情况……” 　　“什么？” 　　罗伯特不确定道：“这东西似乎是怨灵，就是人类在遭受巨大不公之后死亡，由执念化作的枷锁。” 　　这个说法似乎和眼前的情况十分符合了，只是这个灵魂的状态比罗伯特说的执念要严重得多。 　　米瑟想了想，向安德鲁询问道：“你的伴侣是在杀了一个人类之后变成这样的？” 　　巨狼点了点头。 　　米瑟：“……” 　　那不就是你们自己作的吗，没事干嘛觉得人类好欺负，好了吧，啃到硬骨头了吧！ 　　安德鲁似乎也看出了米瑟表情中隐含的意思，愤怒道：“是那个人类先闯进我们的领地的！我和安德莉亚已经准备繁衍后代了，当然要清除身边所有隐藏的危险！” 　　米瑟愣了一下，他还以为安德鲁和之前那个狼人的儿子是一个情况呢，这样说的话，那个人类也是倒霉了，毕竟就算是在人间的法律中，遇到这种人和非人物种的领地冲突，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呢。 　　“而且那只是一个普通人类，谁知道他会拥有这种力量！”安德鲁执拗地说道：“恶魔，你答应过我的，你要帮助我们的！” 　　“当然，我们签订了契约的，”米瑟应道：“你等着的，我们商量一下。” 　　现在多半就是罗伯特说的那种情况了，这个倒霉蛋也许的确只是一个普通人，但他的灵魂十分坚韧，不是不可能将自己的死亡变成诅咒，现在的问题是，要怎么解开这个诅咒。 　　最粗暴的方法当然是直接摧毁这个灵魂，但贝尔芬格不知道为什么，非说自己跟这玩意儿不是一个神话体系的，所以没办法出手，那现在只能按照传统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了。 　　“交给你们了，”米瑟果断地把锅甩了出去，冲女巫和猫咪道：“毕竟我跟它也不是一个神话体系的生物。” 　　“……？？？”女巫难以理解道：“你不是，难道我就是了吗？这明明就是你家猫该负责的事好吧！” 　　罗伯特也不背锅，叫道：“你这是什么话，我只是一个云朵做的小猫咪而已，这里有谁比你更懂诅咒啊！” 　　眼见着一人一猫又要挠起来，最终还是米瑟在中间和了个稀泥，让他们合作一下。 　　罗伯特和女巫勉为其难地放下了恩怨，用自己各自领域的知识一起研究了半天，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你听说过遗愿清单吗？”女巫说。 　　米瑟摇了摇头，并诚恳地说道：“但是听上去就很麻烦，有别的办法吗？” 　　“的确很麻烦，但是没有别的办法，”女巫遗憾地对米瑟摇了摇头：“想要解开这个诅咒，恐怕只能满足这个灵魂生前想要实现的愿望，毕竟他本来就是因为执念变成这个状态的。” 　　米瑟：“……” 　　女巫：“不过看情况，这家伙的愿望不会很简单。” 　　米瑟：“…………” 　　女巫：“而且不止一个。” 　　米瑟：“………………” 　　米瑟还能说什么呢，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听信了贝尔芬格的谗言，接了这么一笔亏本生意……人家签个契约愿望都只有一个，这下可好，一个底价十万的契约要帮人实现这么多愿望，简直亏炸了好吗！蓝颜祸水，蓝颜祸水啊！ 　　贝尔芬格察觉到米瑟幽怨的眼神，立刻作疲惫状，皱眉闭眼，小声叹气，等米瑟把视线移开了，才把眼睛睁开，继续看戏。 　　女巫幸灾乐祸道：“你们恶魔百货的契约好像是不能单方面放弃的哦？” 　　米瑟：“……” 　　米瑟面无表情道：“你优惠券没了。” 　　随后不等女巫抗议，魅魔一瞪贝尔芬格：“这事儿完了你给我等着！不解释清楚咱俩没完！” 　　贝尔芬格见状，立刻皱眉道：“啊……我好累……” 　　米瑟果断给他撅了回去：“少给我来这套。” 　　贝尔芬格：“……” 　　老婆突然变得清醒起来了呢，果然温柔就只有这么多了吗？ 　　魔王心痛。 第93章 　　最后, 遗愿清单由猫咪的建议、女巫的设计图、魅魔的契约纸，以及魔王的响指一起制成。 　　罗伯特兴奋道：“这就是团队的力量！我们是一个team！” 　　女巫羡慕地看着贝尔芬格，说道：“这也太方便了吧, 要是我一个人的话没有一个月绝对做不出来的。” 　　贝尔芬格拿着那张遗愿清单，很有兴趣的样子，只有米瑟满脸写着亏本。 　　贝尔芬格亲了他一下, 讨好地说道：“别这样亲爱的，就当是约会嘛。” 　　米瑟垮起个批脸。 　　贝尔芬格：“不花钱的那种约会。” 　　米瑟：“……” 　　这么想的话，好像还行哦？ 　　米瑟勉强把遗愿清单接了过来，看了看，突然又有了希望，兴奋地说道：“嘿！上面只有一个愿望！” 　　女巫笑道：“是啊，为了让你心里好受点, 一次只显示一个, 开心吗？” 　　米瑟：“我%&#@*……” 　　真是开心死了呢！ 　　罗伯特顺着米瑟的衣服一路爬到他肩膀上, 张望着看了看那张遗愿清单，说道：“咦？他的第一个愿望是‘希望那对父母付出代价’。” 　　“哪对？”小猫咪傻傻地问。 　　米瑟翻了个白眼：“还能有哪对, 当然只有他自己的父母了。” 　　米瑟挤出一个虚伪的笑，冲安德鲁道：“不好意思客人，请问可以说一下你们是在哪里杀了这个人类吗？我们可能得查一查他的身份了。” 　　那片地方原本是安德鲁准备和伴侣一起生育后代的秘密领地, 但出了这档子事, 安德鲁也不打算再回去了，狼人没有过多犹豫，便将地址报了出来。 　　而根据狼人给出的地址, 米瑟他们很快就查到了这位怨灵的真实身份——这是一个流水线工厂的工人，叫做丹尼尔，今年已经四十六岁了, 就在一周前，当地的报纸贴出了他的失踪报告，是工厂报的警，因为他三天没去上班。 　　米瑟发现了不对，挑眉道：“这个人的灵魂非常坚韧，无论做什么事都会很努力，不至于混到四十六岁还在工厂打工吧？” 　　“事实上，”女巫拿着报纸说：“他才进工厂上班三个月，三个月前他还是个无业游民。” 　　“而且报纸上说他失踪前留下了遗书，”罗伯特困惑道：“所以他是去自杀的路上撞见了狼人，然后被狼人杀了？” 　　米瑟也很无语，他先前还说这个人倒霉呢，现在看来，倒霉的是安德鲁和他的伴侣？ 　　不，想一想，最倒霉的明明是他不是吗！ 　　米瑟长叹一口气，说道：“这个不是重点，走吧，去打听一下他的父母是谁。” 　　丹尼尔才进工厂三个月，显然他的工友们不会了解他太多，女巫直接联系了负责这起失踪案件的警察，对方既然要找人，肯定要查丹尼尔的户籍的。 　　然而女巫作为一个自己身份都报不清楚的可疑人员，警察根本不可能向他透露这种讯息，问了几句就准备挂断了。 　　米瑟见状，一把将女巫拱到一边：“起开！这点事儿都办不好！” 　　说完，魅魔接过电话，说道：“您好，警官。” 　　米瑟的语气并不算好，但对面的态度立刻就发生了变化：“你，你好！请问有什么能帮助你的吗！” 　　女巫：“……” 　　米瑟继续道：“是这样的，我想询问一下有关失踪工人丹尼尔的情况。” 　　女巫接电话的时候对面一直在询问女巫的身份，等到米瑟一开口，对面立刻就把所有的情报倒豆子一样吐露出来了。 　　事实上，因为有遗书在，而且报案时间是三天后，警局并没有动用特别大的力量查这个案子，毕竟这种偏僻小城市一直很乱，警察人手不够。 　　失踪案很多，丹尼尔只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起，生还几率很低，又没有家属催促，所以破案次序一直往后排，不过当米瑟提出要求后，对方还是现去查找了一下资料。 　　“丹尼尔的父母不明，事实上，他是一起拐卖儿童案件中被救下的孩子，一直在福利院长大。” 　　警察告诉了他们那家福利院的名字，竟然还不在这座城市。 　　米瑟他们只好又回了一趟恶魔百货，再从恶魔百货去到那家福利院。 　　丹尼尔今年四十六岁，离开福利院已经三十年了，不过这家福利院有不少好心人资助，所以现在的境况也还不错。 　　虽然戴着口罩，不过米瑟和贝尔芬格气质突出，存在感总是很高，一般来说福利院的管理是很严格的，但是看见他们俩后，还是有护工情不自禁地迎上来问道：“哦，你们……你们是来领养孩子的吗？” 　　明明就抱着猫站在旁边，但是硬生生被无视了的女巫：“……” 　　现在的社会这么现实吗？ 　　米瑟正要开口否认，贝尔芬格淡定地冲护工道：“不是，我们自己可以生的。” 　　护工：“？？？” 　　米瑟：“？？？？？？” 　　面对魅魔惊恐的眼神，贝尔芬格笑了笑，说道：“别这样亲爱的，我开玩笑的。” 　　米瑟：“……” 　　草，我特么看你可不像在开玩笑啊！ 　　贝尔芬格安抚地拍了拍魅魔僵硬的后腰，朝护工道：“不好意思，不过我们的确不是来领养孩子的，我们是来找人的。” 　　“哦，哦……”护工慌张又尴尬地点了点头。 　　有魅魔这个bug在，福利院的情报也打听得很顺利，唯一的难点是丹尼尔这个名字太普通了，即便确定了时间，同年这家福利院也足足有三个丹尼尔。 　　好在他们最终找到了丹尼尔曾经的家庭住址，并再次通过恶魔百货到达了目的地。 　　丹尼尔是一起拐卖儿童案件中的获救孩子，但不幸的是，他正是被自己的亲生父母卖给了拐卖者，在嫌犯落网之后，他的父母也因此被控告入狱，坐了几年的牢，而且出狱后，境况很不好。 　　米瑟他们到达的地方是一个贫民区，街边到处都是流浪者的帐篷和窝，丹尼尔的父母勉强住在一个破旧的活动板房里，四周都是垃圾。 　　贝尔芬格毕竟是个魔王，很是嫌弃这种地方，不肯往前走了。 　　米瑟看了看周围的情况，咋舌道：“说实话，我觉得他们已经付出代价了。” 　　至少在卖掉丹尼尔之前，他们肯定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方。 　　女巫摊开遗愿清单，发现上面的字迹并没有发生改变，耸肩道：“很明显，丹尼尔不这么觉得。” 　　他一定要让这对父母付出他所认为的足够的代价。 　　但这代价是什么呢？生命？自由？还是发自内心的忏悔？ 　　米瑟想了想那个坚韧又固执的灵魂，问道：“当年的涉案金额是多少？他们把丹尼尔卖了多少钱？” 　　女巫回忆了一下，说道：“三百块。” 　　米瑟又问贝尔芬格：“他们家有三百块吗？” 　　贝尔芬格皱了皱眉，说道：“有。” 　　米瑟明白了，他从兜里掏出那张登有丹尼尔失踪消息的报纸，冲贝尔芬格道：“你还记得上次你在游乐园做的事吗？” 　　“当然，亲爱的，”贝尔芬格笑了笑：“和你在一起的回忆，我永远不会忘。” 　　米瑟把报纸折了折，将失踪报告露在最外面，说道：“把这张报纸和房子里的三百块钱换过来，可以做到吧？” 　　贝尔芬格拉长了腔调：“愿意为您效劳。” 　　说完，把米瑟手中的报纸接过来，放在了女巫手上。 　　女巫：“？” 　　不等对方反应，贝尔芬格打了个响指，女巫手上的报纸瞬间变成了一堆沾满污渍，散发着可怕气味的零碎纸币。 　　女巫：“……” 　　女巫怀里的罗伯特尖喵一声，爬上了他的肩膀，而女巫脸上的表情已经扭曲得看不出原样了。 　　就这？就这？！米瑟不能拿这些东西，他就可以吗？！他今天来就是当工具人的吗？！ 　　米瑟还在旁边叮嘱道：“把钱收好，说不定还有用。” 　　女巫眼神恐怖地看向魅魔。 　　米瑟也有点心虚，连忙道：“打折券……好好好，回去请你吃饭好吧，我给你做小蛋糕！” 　　贝尔芬格不太情愿地皱起眉，女巫的脸色倒是好看了点，虽然就米瑟的果汁来看，对方的小蛋糕恐怕也不怎么样，但总算是比优惠券有点诚意了，米瑟这人也没有差到那种地步嘛…… 　　女巫尚未发觉，自己已经开始滑向一个无底深渊。 　　女巫捏着鼻子把钱收好后，板房里很快传来了尖叫撕打的声音，想来是那对夫妻发现自己的存款消失了，不过看样子，他们好像也没有在意报纸上的信息。 　　由于这里的环境实在太糟糕了，米瑟他们没有多逗留，直接回到了恶魔百货。 　　这时，遗愿清单上的字迹终于发生了变化。 　　“希望那个孩子付出代价。” 　　“哪个？”罗伯特又傻了吧唧的问。 　　“你觉得他还能在哪儿接触到孩子？”米瑟耸肩。 　　贝尔芬格笑道：“我们要再回福利院看看了，说真的，亲爱的，你不觉得小孩儿可爱吗？” 　　“不，”米瑟面无表情道：“我讨厌小孩儿，而且我养的孩子已经够多了，谢谢。” 　　这次就查得很不容易了，毕竟那至少是三十年前发生的事，当年的护工很多都退休了，而且孩子间的矛盾也不会像丹尼尔的来处一样，被记录在案。 　　万幸的是，米瑟他们找到了福利院的负责人，通过他，又找到了当初在这里上过班的退休护工。 　　那已经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了，不过记性还不错，听到米瑟他们询问丹尼尔，很快就谈到了一件事。 　　福利院里的健康孩子一般都会以最快的速度被送养出去，因为年纪小才更好融入新家庭，但丹尼尔的情况比较特殊。 　　他并不是没有父母，虽然已经被贩卖过一次，而且父母已经坐了牢，但当年年幼的丹尼尔仍旧对父母抱有一丝期盼。 　　那段时间经济不景气，领养人很少，再加上对孩子意见的尊重，所以丹尼尔被领养的次序便一直往后排。 　　这一排就排到他的父母出狱，并明确表示无力抚养这个孩子，福利院终于开始帮助伤心的丹尼尔寻找新家，然而那时候的丹尼尔已经十四岁了，很多家庭是不愿意和这样大龄，又正值叛逆期的孩子磨合的。 　　“但他其实是个好孩子，”老太太用手绢抹了抹眼睛：“他很善良，听话又懂事，还经常帮我们照顾其他残疾的孩子，只是老天对他太不公平了。” 　　丹尼尔到了十四岁的尾巴时，终于迎来了一个愿意领养大龄孩子的家庭，那个家庭的条件相当不错，如果丹尼尔能加入，一定会过得很幸福，福利院里的护工都很为他感到高兴。 　　然而就在丹尼尔即将与那个家庭见面的前一天，他从二楼的窗台掉下来，摔断了一条腿，住进了医院，也因此和这个改变命运的机会擦肩而过。 　　米瑟了然，问道：“所以当年那个家庭最后领养走的是谁？” 第94章 　　当年只是普通富裕的领养家庭, 在三十年后的今天，已经是一个商业巨擘，米瑟他们找到了当年那个被领养走的孩子, 他现在负责这个巨大家族企业中的好几个公司，已经是风光无限的上流人士了。 　　相比之下，葬身狼腹的丹尼尔, 似乎只有一个惨字可以形容。 　　“这家伙也才四十一岁啊，”罗伯特看着他的资料，难以理解道：“丹尼尔十四岁的时候他才九岁，有必要那么着急吗？” 　　米瑟脸上没什么表情，说道：“你看看他现在过的生活，就知道有没有必要了。” 　　丹尼尔要被领养出去的消息当年被提前透露了，而领养家庭的情况大家也都或多或少有了了解, 九岁才到福利院, 这个孩子的心思比同龄人要重得多, 他清楚地知道那是能够改变命运的机会，所以会不惜一切代价抓住。 　　“充满嫉妒和贪婪的灵魂, ”米瑟下了定论：“作为零嘴的质量其实不算坏，如果他找上门的话，我会很愿意跟他做一笔交易。” 　　“但恕我直言, 现在不是考虑挣钱的时候, ”女巫道：“丹尼尔想让他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米瑟没说话，他还在看百科上对这个家族企业的介绍，当年那个家庭并不只领养了一个孩子, 而是陆陆续续领养了很多，他们在良好的环境下各自成长，也都在各行各业有了自己的成就, 实际上想要留下继承公司的只有四个人。 　　“新闻上说这家的家长打算退休了，”米瑟说：“下个月会宣布谁来接替他的位置，这不正巧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和当年的情况也有点相似，”贝尔芬格笑道：“亲爱的，你打算怎么做？” 　　米瑟想了想，说道：“这和职场晋升差不多吧，完全公平的情况下，那就看业绩了。” 　　—— 　　三天之后，网络上便有小道消息传出，某即将退休的商业巨擘的继承人之一，因为突然从楼梯上跌下摔断了腿，导致缺席某个重要投资会议，旗下公司损失巨大，很可能提前从候选人当中被淘汰。 　　虽然这个消息很快就被压了下去，但这位继承人的结局如何，大家心里都有定论了。 　　女巫看着手里字迹渐渐淡去的遗愿清单，眨了眨眼，说道：“这就够了？他对那个孩子的怨恨解除了？” 　　“我觉得一点儿不够！” 　　因为气愤丹尼尔遭受的不公待遇，亲自出马绊了那个“孩子”一跤的小猫咪罗伯特大声道：“丹尼尔可是死了啊！而他却只是失去当大老板的机会而已，他还过着那样的好日子！” 　　“从感情上来讲的确如此，但事实上，丹尼尔的死亡和他的关系并不算大，”米瑟淡定道：“如果想给丹尼尔报仇，建议你去单挑狼人哦小猫咪。” 　　罗伯特立刻怂了，哼哼唧唧道：“米瑟你讨厌死了！那，那也不能全怪狼人啊，丹尼尔本来都打算自杀了……” 　　米瑟鄙视地看了它一眼，又说道：“放心吧，那家伙不会过得多好的，拥有那种低劣的灵魂，他这些年得罪的人只多不少，一旦失势，有他好果子吃，而且抛开这些，面对别人的成功，他本身的嫉妒和贪婪也足够折磨他的了。” 　　“嗯，没错，”贝尔芬格笑了笑，说道：“而且对这个名叫丹尼尔的人类来说，他怨恨的似乎也并不是这些曾经伤害过他的人。” 　　如果丹尼尔真正怨恨那些人，想要报复他们，那么这些人应该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付出倍数的代价，金钱、生命、自由、尊严，而不仅仅是三百块钱和一条腿，很明显，丹尼尔想要的是一种公平。 　　本该属于他的公平。 　　与其说他怨恨的是这些人，不如说他怨恨的是命运，是整个世界。 　　女巫咋舌：“这样的话，也难怪他的灵魂会变成那样了。” 　　米瑟耸了耸肩，事不关己地说道：“没有办法，命运就是这样不讲道理，当它降临的时候，每个人都只能学会接受它。” 　　女巫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还以为你会是那种‘操翻这狗日的命运’的类型呢。” 　　米瑟扯了扯嘴角。 　　他当然是，只不过已经试过，而且失败了而已。 　　“哦，亲爱的，”贝尔芬格低下头来亲他，皱着眉头咕哝道：“别这样，我会感到抱歉的。” 　　米瑟翻了个白眼，推开了魔王虚伪的大脸。 　　罗伯特看不下去他们腻歪，连忙扯着嗓子叫道：“好了，我们的下一个任务是什么！” 　　女巫打开遗愿清单，念出上面的字，这一次，丹尼尔想要的是一个少年时代欺骗过他的人付出代价…… 　　丹尼尔的遗愿清单很长，而接下来的旅程，基本上就是让米瑟等人以另一种角度完全还原了这个倒霉蛋凄惨而又不公的一生。 　　丹尼尔是个好人，他的灵魂坚韧不拔，但命运对他如此残忍，每当他的生活走到岔路口，必定有一股力量将他推向更坏的境地。 　　就像米瑟说的，他的努力和坚持本该让他拥有不凡的成就，但直到四十六岁，这个倒霉蛋仍旧一事无成，只能在一家流水线工厂当着最没有存在感的工人。 　　他对世界和命运的怨恨是如此的理所当然。 　　终于，他们通过遗愿清单找到了丹尼尔的死因。 　　“希望那个工人付出代价。” 　　“肯定就是他活着时工作的那个工厂的工人了！”罗伯特终于找到了规律。 　　女巫没有在意它说的话，只是奇怪地抖搂着纸张，说道：“不对劲啊，是不是哪个设置出了问题了？怎么遗愿清单是按时间顺序显示的？” 　　罗伯特愣愣道：“怎么了吗？按时间顺序显示不对吗？” 　　“当然不对！我可不是这么设置的，”女巫说道：“这种魔法复杂又精细，随便哪个地方出了问题都会造成连锁影响……啧，说了你也不懂。” 　　虽然罗伯特很不高兴别人说它不懂，但它确实不懂，只能拿小眼睛生气地瞪着女巫。 　　米瑟道：“你的设定是按重要程度显示吗？” 　　女巫点了点头。 　　“那样的话，显示没有出错，”米瑟说道：“人类的记忆是会消退的，对丹尼尔而言，这些曾经伤害过他的人并没有任何区别，都是命运的捉弄，所以他只是对距离现在更近的事印象更深而已。” 　　女巫沉吟：“这样的话好像也说得通。” 　　米瑟突然有了精神，高兴地说道：“那么这应该就是最后一个愿望了吧！这个让他彻底失去活着的希望的人，不管是时间印象还是对他造成的伤害程度，绝对是他心里最想报复的人了！” 　　“恕我直言，”女巫道：“按照你这个说法，他最想报复的难道不应该是狼人吗？” 　　米瑟： 　　“……” 　　米瑟面无表情道：“让我多高兴一会儿你会死吗？” 　　“恕我直言，”罗伯特也道：“米瑟，我觉得他说的没错，沉溺在虚假的快乐中要不得啊。” 　　米瑟：“……” 　　“恕我直言，”贝尔芬格跟风笑道：“亲爱的，你的确应该考虑一下这个问题，如果最后他希望你杀了狼人可怎么办呢？实现契约的方法和实现契约本身冲突了呀。” 　　米瑟：“……” 　　米瑟咬牙切齿地去揪贝尔芬格的衣领：“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我会变成现在这样吗？他要是让我杀了狼人我就不干了，要你解决，你得给我解决！听到了吗！” 　　贝尔芬格被米瑟摇晃着，无奈道：“好的，亲爱的，我会赔钱给狼人，让他答应同时放弃委托的。” 　　米瑟暴怒：“不许赔钱！！！” 　　罗伯特看他俩吵架，开心死了：“打起来打起来！” 　　女巫更开心：“分手分手！” 　　米瑟给他们一人一脚，骂道：“你们两个给我滚蛋！” 　　三人一猫一边闹腾着一边又回了恶魔百货，再次通过恶魔百货来到了丹尼尔工作过的工厂。 　　这次的消息打听得很容易，都不用米瑟出马，女巫就搞定了。 　　丹尼尔虽然只来了工厂三个月，但他工作得太认真了，平时又沉默得过分，行为举止孤僻，许多人都对他有些印象，再加上失踪报告的事，其实工人们都在私下里讨论他自杀的事情。 　　“虽然这么背地里说人不太好，”一个工人道：“但他看上去真的很古怪，我们都不愿意和他打交道。” 　　女巫忍不住小声道：“那是因为你们不知道他过去都经历了什么。” 　　“什么？”工人没听清。 　　“哦，我是问，你们觉得他是为什么会突然想自杀的呢？他平时不是好好的吗？” 　　工人听到这个问题，忍不住“嗤”了一声，不屑地说道：“还不就是因为那个调任的事，要我说，就是他自己想不开，自作多情！” 　　事实上，这个工厂其实只是一个分厂，而就在半个月前，总厂那边出现了一个空缺，需要一个有技术的老工人前去填补，不仅待遇会变好，还有向上晋升的空间，可以说能够彻底从流水线中熬出头。 　　而丹尼尔因为工作认真，再加上以前也有过在其他工厂工作过的经验，得到了一个举荐的名额。 　　米瑟等人互相看了看，差不多都猜到后来发生的事情了。 第95章 　　事情也的确和米瑟他们想象的一样。 　　丹尼尔在得到举荐名额的第二天, 就莫名在工作中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他所操作的机器差点直接报废，如果不是有人反应及时, 整条流水线都要被迫停产，损失恐怕是丹尼尔根本赔偿不起的天价。 　　犯了这样大的错误，哪怕被抢救了下来, 丹尼尔的举荐名额也是不可能保住的，工厂当天便更换了举荐人选，而丹尼尔本人因为工作能力足够强，勉强没被开除，只是被扣了工资，下放到了更加没有前途的车间工作。 　　“他肯定就是因为这个想不开了啊，”工人啧啧道：“说真的, 一个名额而已, 又不是确定了, 能不能比得过其他人还不一定呢！而且就算他真的能中选，失去这一次机会又是多大点事儿啊, 在哪儿工作不是工作，赚多少钱不是活着？他都一把年纪了，老光棍一个, 能混口饱饭吃就不错了, 还盼什么呢？为这事儿就寻死，你说这是不是他自己有毛病？” 　　工人说着，扭过头, 发现女巫看他的眼神冷得就差往外掉冰渣子了，立刻讪讪地闭了嘴，尴尬地问道：“呵呵, 你是他朋友啊？” 　　“不是，”女巫阴沉沉地说道：“但像你这种人，会被毒蛇吃掉舌头。” 　　工人脸色一变，怒道：“你这家伙什么意思？！” 　　女巫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工人看上去就差动手了，不过女巫的气势太强，看上去古里古怪的不好惹，他最后还是骂骂咧咧几句，脚步飞快地离开了。 　　米瑟不由咋舌：“你跟个普通人类计较什么。” 　　女巫“哼”了一声，说道：“我不欺负普通人类还能欺负谁？狼人吗？恶魔吗？哼，女巫本来是看谁不爽就咒谁的！” 　　罗伯特也帮腔道：“本来嘛！那个人类说话也很过分，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就在那里一顿批评！讨厌死了！” 　　贝尔芬格笑了笑，说道：“人类本性如此，喜欢对自己窥见一斑的东西妄下定义，随意猜测，不过除了无知和鲁莽之外，刚才那个人也并不完全是个坏人。” 　　罗伯特不高兴道：“这种人乱嚼舌根，不是坏蛋又能好到哪里去！” 　　贝尔芬格耸了耸肩，冲米瑟道：“我错了，看来猫咪的本性也是一样的。” 　　“去！”米瑟怼了他一下，说道：“就你知道的多，女巫本来也没真咒他。” 　　女巫哼了一声。 　　他当然不至于叫一个普通人类真的被毒蛇吃掉舌头，这只是那个工人即将做的噩梦，相信三天之后，他就将改掉这个乱说话的坏毛病了。 　　“不过我也觉得不应该，”小猫咪想了想，无法理解道：“前面有那么多次丹尼尔都挺过来了，为什么这次他就自杀了呢？这不合理啊，里面是不是还有什么内情啊？” 　　面对小猫咪的问题，大家都安静下来。 　　好一会儿，米瑟轻轻踹了它的毛屁股一脚，说道：“内情？能有什么内情？傻猫，他只是一个最不起眼的工人而已。” 　　“没有内情，只是到了他的极限了，就这样。” 　　罗伯特仰起脸，十分茫然，就像人类无法理解猫咪一样，猫咪也无法理解人类，毕竟它们的生活就是捕猎、玩耍、活着或者死去，没有那么多区别。 　　罗伯特说的没错，丹尼尔遭受过许多挫折与失败，其中甚至有些离奇得根本无法解释，相比之下，工作中被人盯上，工厂里的一个举荐名额被抢而已，对丹尼尔而言真的算不上什么，他应该像过去一样，拍拍自己的裤子，重新站起来，继续往前走。 　　但人类的崩溃真的只是一瞬间的事，丹尼尔已经四十六岁了，孤身一人，茕茕孑立，没有家人，没有存款，没有后路，也许只是一个念头，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像现在这样坚持下去了，所以便选择了离开这个世界。 　　四十六年，他积累了那么多的怨恨与负面情绪，当承受能力到达极点时，事情自然而然就会发生，事实上，重点根本不在于他被抢走了一个名额，丹尼尔可能只是在路上摔了一跤，甚至是吃饭时被硌了一下牙，他都会产生同样的念头。 　　说实话，即便拥有那样的灵魂，能坚持这么久，也已经很不容易了，他对命运和这个世界的怨恨，理所当然。 　　“不过这不是我们需要考虑的事情，”米瑟淡定道：“走吧，去查查是谁在机器上动了手脚。” 　　“对！”罗伯特又有精神了：“去帮丹尼尔报仇！” 　　女巫也摩拳擦掌，他最讨厌这种心术不正的家伙了。 　　米瑟他们原本以为陷害丹尼尔的就是那个得到举荐名额的工人，但调查之后才发现，真正动手的那个人也是个倒霉鬼，他害了丹尼尔，但自己也没有得到名额，得到名额的是当时及时发现机器不对劲的工人，而前者仍旧在这个工厂上班。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米瑟他们还原了一些证据，直接向工厂的管理人员检举了对方，因为丹尼尔留下遗书失踪的事情闹得很大，工厂也很重视这件事，核实之后立刻开除了那个工人，也向工厂的其他人公布了这件事，算是对那些不安分的人的敲打。 　　不过消息已经扩散出去，对于那个工人而言，从今往后，类似的工作大概都不会有他的位置了。 　　米瑟等人躲在一边，看着那个工人在大太阳底下跪着痛哭忏悔，向管理人员发誓自己不会再犯，又说自己没有想到丹尼尔会这么偏激，又拿自己的家人说事，看着好不可怜。 　　“但他一点儿也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罗伯特生气地说道：“他甚至没有给丹尼尔道歉！” 　　米瑟倒没什么反应，毕竟这种事他见得太多了，会真正悔过的永远只是少数人，大多数人都是因为自己付出的代价而后悔，而不是因为意识到自己给别人造成的伤害而后悔。 　　毕竟他们如果真的有同理心，从一开始就不会伤害别人了。 　　不过米瑟一点儿也不在乎这个，他迫不及待地撞了女巫一下，催促道：“好了，事情全都解决了，快看看遗愿清单！” 　　还抻着脖子看那人大哭大闹的女巫意犹未尽地收回了视线，打开契约纸，上面的字迹果然淡去了，但下一秒，又有新的字迹开始缓慢显现。 　　米瑟：“……” 　　罗伯特：“……” 　　女巫：“……” 　　女巫干笑一声，说道：“看来这真不是丹尼尔最后的愿望哈。” 　　米瑟崩溃地去掐女巫的脖子：“都是你这个乌鸦嘴！” 　　“啊啊啊我也不是故意的啊！我哪儿知道真会这样啊！”女巫挣扎道：“但这肯定是最后一个愿望了，我发誓，我保证！” 　　“你保证这个有什么用！” 　　米瑟抓狂：“这都最后一个愿望了！印象最深对他来说最重的仇家不就只剩下狼人了吗？！我还能为了救狼人把狼人杀了吗？我前面的活儿都白干了！你赔钱！赔钱！” 　　“干嘛要我赔钱！”女巫不甘道：“你男朋友也说了狼人的话，而且还是他撺掇你接的这笔生意！” 　　米瑟面无表情道：“你以为他跑的掉吗？我先掐死你，再掐死他。” 　　正在庆幸自己没有挨揍的贝尔芬格：“……” 　　其实米瑟也没真的用力，女巫还有力气尖叫动弹呢，他挥舞着双手，突然瞥见了契约纸上的字，欣喜道：“等一下等一下！先别掐了，遗愿清单上没有狼人两个字！” 　　米瑟一听，连忙把女巫松开，抢过了他手中的纸，展开一看，愣住了。 　　“上面写了什么？” 　　女巫见米瑟表情不对，也凑过来看，罗伯特跟着跳上了米瑟的肩膀，然后所有人都愣住了。 　　纸上印着一行字： 　　“想要感谢那个在我二十岁出来做苦工，渴得快要死去时，给了我一杯水的陌生人。” 　　过了许久，女巫说：“感谢？” 　　米瑟没有说话。 　　罗伯特难以置信道：“这……这就是丹尼尔的最后一个愿望？” 　　“没错，”贝尔芬格笑了笑，说道：“真有趣，这还是唯一一个表述最为清楚的愿望。” 　　很显然，因为这个愿望对丹尼尔来说，是最重要的，也是超越了时间限制的，在他心中保存最清晰的愿望。 　　他遭遇了那么多的不公，他对命运和世界的怨恨本该理所应当，但到了最后，对他而言最重要的，还是感谢来自一个陌生人的善意。 　　女巫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想起米瑟对丹尼尔的灵魂的形容，觉得或许结局本该如此，但又觉得这样太不公平，他的胸口莫名发堵，说不清是悲伤还是感动。 　　而罗伯特已经毫无形象地哭成一团了，眼泪把猫咪脸上的绒毛浸得纠结在一起，它都顾不上擦，只大声喵喵叫：“这不公平！为什么啊！他那么倒霉，命运和世界都对他那么坏！他却想着要对别人好！为什么啊！呜呜呜呜……” 　　米瑟沉默了一会儿，喃喃着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贝尔芬格看了他一眼，无奈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丹尼尔的灵魂已经因为怨恨变得漆黑，但其中有什么不变的东西仍旧在闪闪发亮，他似乎已经不能被称作一个完全的好人了，但他也没让自己变成一个坏人。 　　人类本来就是复杂的生物，而他兴许是其中最复杂的那部分之一了。 第96章 　　不论如何, 对米瑟而言，丹尼尔的最后一个愿望不是找狼人复仇，那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米瑟捏着猫猫的脑袋让它把头抬起来, 手里拿着一张湿巾，嫌弃又粗鲁地抹了一通，说道：“行了, 别嚎了，丢不丢人。” 　　罗伯特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道：“我本来就不是人！” 　　说完，又有鼻涕掉了下来，猫猫下意识地舔了一下。 　　罗伯特：“……” 　　米瑟：“……” 　　罗伯特连忙道：“我没有吃到！” 　　米瑟铁青着脸：“罗伯特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舔我一次，店里的晚饭立刻换成猫肉干。” 　　女巫状似惊讶地说道：“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猫猫！它只是吃了下鼻涕而已, 要知道它们一般都是用舌头清理埋过便便的爪爪和不干净的菊花的啊！” 　　米瑟：“……” 　　眼见米瑟的脸色越来越可怕, 罗伯特大哭着去挠女巫：“你这个混蛋, 我跟你拼了！我是成了精的猫猫！成了精的猫猫不舔菊花！呜啊啊啊啊！” 　　然而不管怎么狡辩，最终罗伯特还是挨了揍, 哭唧唧地自闭了。 　　“所以你打算怎么帮他实现这个愿望？”女巫坑了一把小猫咪，心情舒爽了，认真问道：“丹尼尔之前因为利益被别人陷害, 多少都有迹可循, 但一个二十六年前给过他一瓶水的陌生人要怎么找？挨个问吗？估计那个陌生人自己都已经忘了有这么回事了。” 　　这个愿望虽然不是复仇，但几乎是所有愿望中最困难的一个了。 　　米瑟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垂下眼, 说道：“不，这个愿望是最简单的了。” 　　女巫：“？” 　　米瑟抬起头，说道：“那三百块钱还在吧？” 　　女巫莫名地点了点头。 　　“走吧, ”米瑟说：“去买水。” 　　三百块钱的水不少，好在米瑟一个人就能搬完，他们在大街上支了个免费送水的摊子，三人一猫坐在远远的阴凉处看着。 　　“这能行吗？”女巫忍不住道。 　　米瑟确定道：“当然，这就是丹尼尔想做的事。” 　　三百块，那曾经是能买下丹尼尔一生的价格，现在他将这些全部回报给了陌生人，而这些陌生人当中，也许同样会有人像丹尼尔一样记得这一瓶水，同样会在未来做出一样的事。 　　丹尼尔的最后一个愿望很困难，也很简单，很微小，也很庞大。 　　这就是他想做的事，这是他想回报给陌生人的善意。 　　傻猫咪罗伯特的注意力已经被地上的蚂蚁吸引去了，女巫却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扭头看向米瑟，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好像很了解丹尼尔，他想做什么你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说实话，他的有些愿望真的不清不楚，我还以为我们会失败好多次呢，但每次都一下就成功了。” 　　米瑟面不改色道：“当然，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了吗？我整天和人类的灵魂打交道，当然一眼就能看出他们在想什么。” 　　女巫听到这话，不由好奇，问道：“丹尼尔这样的灵魂你见过多少次啊？” 　　米瑟沉默了一会儿，笑了一下，说道：“不多，好像就一次吧。” 　　女巫“哦”了一声，说道：“那这样的人真是挺难得的啊，你说他们到底在想什么呢？如果是我面对这样的命运，恐怕已经开始毫无底线地杀人了。” 　　“谁知道呢，”米瑟低声说道：“在忍受命运捉弄的情况下仍旧做个好人，其实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但那似乎也不是什么信念，更像是一种本能，只是这么认为，这么坚持了……干嘛！” 　　米瑟嫌弃地看向突然凑到他耳边吹气的贝尔芬格，后者笑盈盈地望着他，镜片后的漆黑瞳孔里盛满了温柔和爱意。 　　米瑟莫名其妙地脸红了，推开他，凶巴巴道：“烦死了，在外面呢，离我远点！” 　　贝尔芬格听话地拉开了一些和他的距离，难得认真一次，问道：“亲爱的，如果你有遗愿清单，上面会写着什么？” 　　米瑟一愣，还没说话，女巫这个硕大的电灯泡已经插嘴道：“如果我有遗愿清单，那一定是把恶魔百货的优惠券全部兑成现金！” 　　说完，他目光炯炯地看着米瑟，说道：“你懂我意思吧？” 　　米瑟虚伪地笑了笑，说道：“我懂，在你死后，我会帮你兑现的。” 　　女巫：“……” 　　你就不能在我活着的时候满足我的愿望吗？！ 　　罗伯特见状，也插了进来，大声道：“如果我有遗愿清单，一定是让米瑟把我的猫窝玩具零食全部烧给我！” 　　米瑟笑了：“这个我可以现在就满足你。” 　　罗伯特：“……” 　　罗伯特抽了抽鼻子，认真地看着米瑟，说道：“但如果我也像丹尼尔一样，还有最后一个愿望，那一定是希望你快乐，米瑟。” 　　米瑟愣了一下，随后暖心道：“哦，罗伯特……” 　　罗伯特也眼泪汪汪道：“米瑟——呜。” 　　米瑟果断捏住罗伯特想要张开的嘴，无情道：“但你还是不可以舔我。” 　　罗伯特哭了：“呜呜呜呜……” 　　它恨女巫。 　　贝尔芬格想了想，说道：“如果我有遗愿清单——” 　　米瑟：“……你有个屁的遗愿清单啊。” 　　贝尔芬格要是有了遗愿清单，那三界里的大多数生灵都要准备遗愿清单了，毕竟那时候两界大战肯定要打起来，更何况，米瑟怀疑，魔王这种生物搞不好根本就不会死。 　　贝尔芬格失笑，说道：“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会死的，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的确不会。” 　　因为没有人能杀掉一个魔王，尤其是贝尔芬格。 　　不过贝尔芬格的确没有遗愿清单，因为没有他后悔却一直没去做的事，也没有他想做却做不到的事。 　　“那你呢，米瑟？”女巫好奇地问。 　　米瑟皱了皱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事实上，他的确已经死过一次了。 　　作为人类死去的米瑟，遗愿清单似乎很长，但太久远了，魅魔已经回忆不起当时的感受了。 　　也许他的愿望是想吃饱一点，又或者喝一口水，又或者更奢侈，他想好起来。 　　又或者当时我只是想快点死，毕竟濒死的感觉那么痛苦，米瑟想，痛苦得他确乎记不清了。 　　这么一说，他似乎比丹尼尔要没出息得多了。 　　不过如果抛开人类时期，单说现在的话，他的遗愿清单上会有什么呢？ 　　恶魔百货吗？如果他死了，员工们也会照顾好这个店面的吧？再不济还有贝尔芬格，他是魔王，手下那么多人，不差一两个开店的。 　　那是员工们吗？可是大家都有自己生存的能力，就算是想要一个家的罗伯特，也可以回到艾米身边去，或者继续跟哈里他们在一起。 　　那难不成是贝尔芬格？触手怪在失去他之后会怎么样呢？找人给他陪葬应该只是说说的吧，总不至于真去毁灭世界，这家伙应该会继续当他的魔王，然后再过几千年，说不定还会迎来第二春……可恶！ 　　米瑟突然就把自己给想生气了，狠狠地给了贝尔芬格一拳。 　　贝尔芬格：“……” 　　魔王陛下挨打挨得莫名其妙，只得失笑地把米瑟搂进怀里，说道：“我错了，亲爱的，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 　　米瑟斜着眼睛看他。 　　贝尔芬格亲了亲他，轻笑着说道：“因为有我在，那一天永远不会再次降临到你身上。” 　　米瑟：“……” 　　米瑟看了他一会儿，一头扎进他的怀里，闷声道：“这是你说的！” 　　“当然，”贝尔芬格抱着他，承诺道：“这是我说的。” 　　杵在旁边的女巫和罗伯特：“……” 　　错觉吗？总觉得自己好亮。 　　摊子上的水一开始没什么人拿，大概大家都很警惕，但在有流浪汉忍不住口渴拿走一瓶后，人便陆陆续续地多了起来。 　　有的人迫不及待地打开水便喝，喝完就匆忙离开，有的人在拿了水之后会四处张望，咕哝一句谢谢，有的人并不缺钱，只是想少走两步去便利店的路，便会丢下硬币，那些硬币也会被流浪汉拿走，但米瑟他们并没有上前阻止。 　　很快，摊子上的水便越来越少了，直到最后一瓶被一个环卫工人拿走，米瑟他们展开丹尼尔的遗愿清单，发现上面的字迹渐渐消失了，而且再没有出现新的字迹。 　　那的确就是丹尼尔的最后一个愿望了。 　　米瑟愣在原地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拔腿就跑，贝尔芬格早有预料地跟上，罗伯特和女巫则是傻了眼，一人一猫大喊大叫着追了没两步，就被运动健将米瑟远远地落下了，只能看着魅魔和贝尔芬格跑进恶魔百货，关上了大门。 　　恶魔百货在米瑟的控制下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了狼人的巢穴，米瑟冲进去的时候，正看见安德鲁的伴侣睁开眼睛，而原本缠绕在她身上的丹尼尔的灵魂正在慢慢消散。 　　他的执念已经全部消除了，也是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了。 　　那些黑色的雾气蒸腾着，似乎也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夹杂其中，米瑟在狼人不解的目光中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但却只挥了个空，早已飘散开的灵魂穿过魅魔的指缝，毫无留恋地越来越浅淡。 　　忽然，米瑟的后背一暖，贝尔芬格环抱着他，用一只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他们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米瑟感觉到一股庞然又深远的魔力。 　　那是魔王的力量。 　　在这股强大魔力的牵引下，丹尼尔消散了一半的灵魂开始被迫收拢，最终飘飘荡荡地凝聚成一团，落在了米瑟的手心当中。 　　米瑟紧紧地抓住那个灵魂，扭头去看贝尔芬格。 　　贝尔芬格低下头，给了他一个吻：“亲爱的，不要露出这幅表情。” 　　“我会心疼的。”他说。 　　米瑟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是快要哭出来了，他眨了眨眼，轻轻对贝尔芬格说：“谢谢。” 　　贝尔芬格笑了笑：“不用对我说这种话，亲爱的，不过我们还是来晚了一点，这个人类的灵魂并不完整，他可能要像玛门手下那个女人一样，失去身为人类的所有记忆了。” 　　米瑟愣了一下，随后又笑了：“那样也挺好的。” 　　“但是，成为恶魔之后，”米瑟有些迟疑地问道：“他还会那么倒霉吗？” 　　贝尔芬格摸了摸下巴，说道：“大概会吧，不过不会像他活着时那样惨了。” 　　贝尔芬格做出了这样的保证，那问题就不大了，毕竟他是魔王，只要丹尼尔生活在第一地狱，就不会被别人使绊子。 　　他平时也许会倒霉一些，但他永远也不用再承受那些足够染黑灵魂的恶意了，他会过上自己想过的生活，作为一个普通又平凡的恶魔。 第97章 　　事情终于全部解决了, 米瑟和贝尔芬格带着两个狼人把被落下的女巫和罗伯特都接了回去，一群人齐聚恶魔百货，大家的脸上都是笑容。 　　“谢谢你恶魔！你救了安德莉亚！”安德鲁高兴地说, 狼人细小的瞳孔让他们严肃起来时看着很凶，但当他们放飞自我地开心时，凶就变成了等量的傻。 　　米瑟看着哈士奇一样的狼人, 真担心他会把舌头甩出来。 　　母狼比公狼更凶残沉稳，但刚被人救了一命，安德鲁的伴侣安德莉亚看着米瑟的目光也非常柔和。 　　米瑟礼貌地笑了笑，亲切地说道：“客人不需要感谢我们，毕竟这是一场公平的交易。” 　　安德鲁：“……” 　　狼人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米瑟：“……” 　　米瑟心中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警惕地把契约拿出来，说道：“我已经完成了您的委托, 救下了您的伴侣, 那么到您支付报酬的时候了——狼人的宝藏, 十万金币！只需要十万金币哦！” 　　安德鲁看着笑容完美，但眼神中已经带上了杀气的魅魔, 情不自禁地吞了口口水：“那个……抱歉……” 　　米瑟：“抱歉？” 　　“我没有钱，”安德鲁干巴巴地说道：“狼人没有宝藏，我本来打算把自己攒的钱给你的, 但是……” 　　米瑟：“没有钱？但是？” 　　安德鲁：“但是我只有五百块。” 　　米瑟：“……” 　　安德鲁：“人类货币。” 　　米瑟：“…………” 　　魅魔的温柔笑脸抽搐了一下, 最终，化作了足以吓哭全世界小孩儿的狰狞表情：“没钱？没钱？！我跑来跑去那么多趟，花了那多么时间和力气, 你跟我说没钱？！？！？！” 　　安德鲁作为一只狼人，而且还是头狼，竟然在面对一个毫无战斗力的魅魔时, 平生第一次有了腿软的感觉！ 　　他抱着安德莉亚的胳膊，嗓子里发出贝多同款呜呜嘤嘤的声音，瑟瑟发抖道：“但是，但是我们可以给你打工的，六十年，不包吃住——” 　　“啊啊啊啊！！！” 　　米瑟炸了，整个恶魔百货都炸了，所有人乱成一团。 　　“打工？打工是什么意思？”这是一脸懵逼的安德莉亚。 　　“对不起！我也是没有办法！”这是诚心忏悔的安德鲁。 　　“米瑟你翻车了啊？”这是幸灾乐祸的女巫。 　　“呜哇哇啊啊啊——”这是被米瑟吓哭的罗伯特。 　　“但是等等，安德鲁，我们要打工六十年？！” 　　“是……是的安德莉亚，但你当时快要死了，活着总比死了好对吧？只有六十年，只要熬过这六十年，我们就自由了！” 　　“自由？呵，”米瑟冷笑一声，看着抱成一团的两个狼人，眼神恐怖道：“六十年？呵呵，努力熬下去吧。” 　　安德鲁：“……” 　　狼人隐隐觉得自己可能犯了什么巨大的错误。 　　“米瑟你看上去好可怕……”这是怂唧唧的哈里。 　　“呜呜呜嘤嘤嘤——”这是被米瑟吓哭的贝多和艾尔。 　　店里还在闹哄哄，米瑟终于找回了理智，一抬手，呵斥道：“都给我安静！” 　　整个恶魔百货瞬间安静了下来，就连原本在讨论买什么东西的客人都不敢吱声了，惧怕地看着发飙的魅魔。 　　米瑟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冲客人们道：“不好意思，没有说你们，请继续。” 　　客人们：“……” 　　谁敢啊！客人们安静地低下头，鹌鹑一样挨挨挤挤地去另外的收银台结账了。 　　米瑟深呼吸，渐渐平静下来，现在发怒一点用都没有，契约已经签下了，多两个临时工就多两个临时工吧，总能把钱从他们身上榨回来的。 　　“哈里，带他们俩去学干活。”米瑟镇定地说道。 　　哈里皱了皱眉，刚要走上来，安德鲁便不满道：“吸血鬼？我不跟吸血鬼干活！” 　　米瑟懒得惯着他呢，面无表情道：“按照契约，顶撞命令，三倍扣罚工资，不好意思，你得多给我工作三个月了。” 　　安德鲁惊叫：“什么？！这怎么可以！” 　　米瑟：“六个月。” 　　安德鲁继续争辩道：“等等！这太荒谬了！我就是说说而已！” 　　米瑟：“九个月。” 　　安德鲁抓狂道：“？？？我知道有这个条例，但这也算吗？！” 　　米瑟笑了：“一年。” 　　安德鲁要哭出来了：“别说了！我干！我干！” 　　米瑟：“一年零三个月。” 　　安德鲁：“？？？我同意了啊！你是人吗？！” 　　米瑟：“一年半。” 　　安德鲁：“啊啊啊啊——！！！” 　　米瑟：“一年零九个月。” 　　安德鲁还要开口，安德莉亚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崩溃道：“你就不能安静点儿吗？！” 　　安德鲁挣扎着，脸上又开始长毛了。 　　米瑟淡定道：“容我提醒一下，伤人是四个月。” 　　狼人脸上的毛瞬间缩了回去。 　　安德鲁吸着鼻子，狼目含泪，畏惧又不甘地看着米瑟。 　　艾尔蹲下身，小声冲罗伯特道：“看来米瑟这回真的很生气。” 　　小猫咪脸上还挂着被米瑟吓出来的鼻涕呢，呆呆地点了点头。 　　安德莉亚把安德鲁的嘴巴捂得紧紧的，警惕又害怕地冲米瑟道：“那我们先去学习了。” 　　米瑟淡定地“嗯”了一声。 　　两个狼人同时松了口气，忙不迭地跟上了吸血鬼，哈里见他们俩那副怂样，身为敌人都忍不住安抚一句：“你们别怕，米瑟平时也不是那个样子的……” 　　狼人们的眼中充满了怀疑。 　　哈里：“……” 　　看来是解释不清楚了。 　　送走了狼人，米瑟的目光便落到了另外两个人身上。 　　女巫：“……” 　　“我什么也不知道啊，我就是来买东西的！我是客人，嘿嘿嘿，我去挑东西结账了，你们慢慢聊！”女巫迅速掏出钱包，往店里面去了。 　　米瑟的目光落到了贝尔芬格身上。 　　刚才还在看狼人笑话的魔王陛下：“……” 　　贝尔芬格的笑容僵在脸上。 　　米瑟咬牙切齿道：“都是你！是你骗我说狼人有钱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魔王陛下咽了口唾沫，看着眼中喷出怒火，步步逼近的暴怒米瑟，十分干脆地眼睛一闭，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果不其然，米瑟的声音立刻就变成了慌乱无措：“贝尔芬格！你怎么了？！贝尔芬格！” 　　其他员工们也乱成一团，魔王陛下很快就感觉到了老婆有力的臂膀和怀抱，米瑟将他打横抱起，冲进了房间里，并把他放在了床上。 　　周围安静下来了，员工们的吵闹声被关在隔音门外，米瑟趴在他胸前，哀哀切切地呼唤道：“贝尔芬格！你快醒醒！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啊，我那么爱你，没有了你我一个人怎么活？！呜呜呜嘤嘤嘤……” 　　贝尔芬格估算了一下，时机差不多到了，便故作虚弱地睁开了双眼—— 　　他会给着急的米瑟一个爱的亲亲，再把对方抱进怀里哄哄，说两句情话，滚一滚床单，这件事就会完美地被他糊弄过去。 　　——然后魔王陛下就看见了魅魔冰冷的脸，和冷酷的眼神。 　　贝尔芬格：“……” 　　他老婆的演技可真不错！ 　　不，他的意思是，现在重新把眼睛闭上还来得及吗？ 　　魔王陛下尴尬地笑了一声，说道：“亲爱的，我可以解释……” 　　米瑟：“我解释你个&%@#*——” 　　—— 　　由于隔音板的好质量，门外的员工们并不知道米瑟的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他们正在讨论米瑟叫错名字的事。 　　“刚才米瑟叫菲戈尔什么？贝尔芬格？那不是魔王的名字吗？”艾尔疑惑。 　　“天呐！”罗伯特惊恐地说道：“所以米瑟是真的脚踏两条船！他嘴上说着和魔王分手了，但跟菲戈尔在一起的时候还想着魔王！” 　　艾尔的嘴巴长得大大的，这种淫乱的关系对于纯洁的天使来说实在是太难以接受了！ 　　女巫鬼鬼祟祟地凑过来，说道：“哗，这么劲爆？那他跟魔王在一起的时候会不会喊菲戈尔的名字啊？” 　　罗伯特听到这话，简直要死过去了：“所以菲戈尔和米瑟现在还活着，证明魔王真的是个ntr变态！啊啊啊可怜的米瑟！怎么会这样！” 　　女巫也不知道想到什么，摸着下巴道：“哪样啊？有两个女……我是说，男朋友，有两个男朋友不是也挺好的吗？” 　　小猫咪根本听不进去女巫这种人渣发言，它已经准备上去挠门了，无论如何要让米瑟重新考虑一下自己的恋爱关系，这不是干涉米瑟的选择，这是劝诫，这是在救失足魅魔啊！ 　　然而罗伯特还没来得及扑上去，米瑟房间的大门就被猛地从里面拉开了。 　　面无表情的魅魔从里面走了出来，浑身的气压低得可怕，罗伯特瞬间怂成一团，躲进墙角，完全忘记自己想要说什么了。 　　女巫战战兢兢地躲开满身杀气的米瑟，探出脑袋往门里看去：“发生什么事了？米瑟的男朋友还活着吗？” 　　罗伯特结结巴巴道：“我感觉有点悬。” 　　艾尔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充满慈悲地说道：“所以说不要乱搞男女关系，男男也不行，我会为菲戈尔祈祷的。” 　　员工们：“……阿门！” 　　员工们的祈祷方向完全歪了，而且这种祈祷对魔王来说也根本不会有用啊！ 　　不过万幸的是，贝尔芬格并没有被米瑟送走，只是两个眼圈乌青了一段时间而已，菲戈尔这具身体戴着眼镜，有阳光和阴影的时候看上去也没那么明显。 　　米瑟锤完贝尔芬格还是有点后悔的，虽然对方装晕骗他，但虚弱不是假的，于是过后还是借请女巫吃饭的机会又单独给贝尔芬格做了小蛋糕，把后者哄得又蹬鼻子上脸地要亲要抱。 　　米瑟也没有拒绝，因为他们晚上已经很久没有活动过了，贝尔芬格也挺委屈。 　　没办法，毕竟无论是谁在那啥的时候看见对象顶着一对熊猫眼，都会笑场的。 　　作者有话要说：贝尔芬格（努力保持微笑）：@v@ 第98章 　　就算是生命力顽强的狼人, 彻底适应恶魔百货的工作也花去了半条命。 　　出于对魅魔坐地起价的扣工资方式的畏惧，两个狼人学习起来倒还是挺积极的，很快就上了手, 只是早六晚十二这个作息实在是太魔鬼了！ 　　恶魔百货不包吃住，意味着安德鲁他们工作后剩下的六个小时除了睡觉，还要用来觅食和寻找安全的栖身地, 狼人又不像吸血鬼和天使，没过几天，脸上的黑眼圈就和贝尔芬格一个颜色了。 　　两个狼人哈欠连天，工作时也频频犯错，短短一周，卖身契的期限就从一人六十年变成了一人八十年…… 　　狼人们很快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这样下去他们根本不可能还完欠债！然而契约是自己签的, 上面的条例都是自己同意的, 再怎么不合理也没办法反悔, 于是夫妻俩白天的时候工作做得乱七八糟，晚上的时候又抱头痛哭, 为了自己充满魅魔压榨、看不到明天的未来。 　　最后米瑟看不下去了——当然不是因为可怜狼人，而是舍不得被他俩打碎的东西！最终决定让狼人们留在恶魔百货吃饭睡觉，工作时间也从早六晚十二变成了早六晚十。 　　当然, 饭钱和住宿费是另算的, 缩短了的工作时间也另算，加起来后，两个狼人需要给魅魔工作一百五十年。 　　安德鲁：“……” 　　安德莉亚：“……” 　　安德莉亚冷静地说道：“一百五十年总比一辈子来得好。” 　　安德鲁：“呜呜呜嘤嘤嘤……” 　　无论如何, 两个狼人的打工还债之路总算是走上了正轨。 　　不过狼人可能小赚（？），米瑟永远不亏。 　　狼人体力充沛，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远超其他种族, 更别提这还是两个头狼，他们俩一上手后，原本店里雇佣的八个员工立刻下岗了六个，里里外外算起来，米瑟统共省下来两倍的开支！ 　　这么一算，之前那笔交易做得也不亏了，准确来说，应该是大赚。 　　“确实算是大赚了，”女巫掰着指头算道：“他俩工作六十年的价值是二十万，三倍是六十万，一百五十年那就是一百五十万，虽然比不上在人鱼那里赚的钱，但对于劳动力支出来说，也很了不得了。” 　　米瑟听到这话，轻轻一笑。 　　女巫被他笑得一个哆嗦：“你……你干嘛？” 　　米瑟面无表情地说道：“谁跟你说是一百五十年了，骗到我头上来，还想有离开的一天？” 　　女巫：“……” 　　太天真了狼人们，真以为自己老老实实干一百五十年就能走了吗？先不说他们为了保证自己头狼的位置，总有那么几天要抽时间出去干架，回来之后工作大概率出问题，哪怕米瑟晚饭多吃几顿蔬菜呢？第二天再在工作时间烤个肉，还怕你们不犯错？呵呵…… 　　米瑟脸上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我会好好照顾他们一辈子的。” 　　女巫：“……” 　　女巫忍不住问道：“你是人吗？人家就骗了你一次，都那么惨了……” 　　“去！”米瑟嫌弃道：“嫌我不是人就别来这里蹭饭！” 　　自从吃过米瑟的小蛋糕后，女巫就彻底瑞思拜了，天天来恶魔百货蹭饭。 　　女巫是真没想到，米瑟这个能把果汁做成刑具的抠门恶魔竟然会有这样的好手艺！天知道那天他吃蛋糕时都做好了自己给自己做急救的准备了，但事实上，那可以说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小蛋糕了！好吃到余生每一天每一顿他都可以吃这个！ 　　虽然女巫频繁蹭饭之后，发现米瑟根本不下厨，但员工们做的饭其实也还行，最重要的是方便，不用自己动手，可以节约很多时间用来做实验。 　　这简直是单身汉梦寐以求的食堂嘛，于是从那之后，女巫便每天都在饭点准时报到。 　　“干嘛不蹭？”女巫理直气壮道：“我交了伙食费的！我还刷自己的盘子呢！” 　　米瑟冲他翻了个白眼。 　　他想开的是恶魔百货，不是恶魔餐厅！ 　　米瑟正想再怼女巫几句，哈里满脸不情愿地从后面走了过来，敲了敲收银台的桌面，冲米瑟不高兴道：“那谁找你。” 　　哈里嘴里的那谁就是魔王陛下了，米瑟那天下手重了点，贝尔芬格的黑眼圈一直没消下去，这几天也不愿意出门，就天天关在房间里，正好休息。 　　不过睡觉归睡觉，贝尔芬格也没消停，可劲儿使唤魅魔，一会儿要亲亲一会儿要抱抱，一会儿要喝饮料一会儿要吃点心，米瑟感觉自己不像找了个男朋友，像找了个儿子。 　　唉，那也没办法，自己亲手选的，自己亲手揍的，还能怎么样呢？宠着吧…… 　　米瑟叹了口气，在女巫幸灾乐祸里夹杂着些许羡慕嫉妒的眼神中放下手中的活，往房间里去了。 　　米瑟进门时，贝尔芬格正闭目养神，一感觉到魅魔的靠近，魔王陛下就十分不要脸地掀开了被窝。 　　米瑟：“……” 　　米瑟只好蹬掉鞋，钻了进去，窝进贝尔芬格怀里。 　　贝尔芬格抚摸着米瑟的背，闭着眼睛低声说道：“晚上想吃煎芦笋。” 　　“哈喽，别西卜陛下，第七地狱最近还好吗？”米瑟阴阳怪气地说道。 　　贝尔芬格忍不住笑了出来，睁开眼睛看他。 　　米瑟小声抱怨道：“有什么事你不能出去找我吗？再不然从地狱那边发个短信也行啊，你都不知道哈里看我那个眼神，活像我是他妈妈，出了轨的那种。” 　　贝尔芬格笑得更开心了，说道：“那我应该把每个人都叫一遍，让他们知道我们俩的不伦之恋。” 　　“……我呸！不伦个屁！”米瑟难以置信地瞪着他：“自己绿自己你还挺得意？” 　　贝尔芬格还在那儿没皮没脸地笑，直到发现米瑟脸色不对了，才连忙收敛了表情，可怜巴巴道：“你看看我的眼睛，我怎么出去？” 　　米瑟提到这个便心虚了，小声道：“你墨镜呢？” 　　“我不想戴墨镜，”贝尔芬格哼道：“戴墨镜什么都看不清。” 　　贝尔芬格这具身体的眼镜并不完全是装饰，他确实有些度数，虽然低，但戴墨镜的确很恼人。 　　米瑟只好哄道：“好好好，不戴不戴。” 　　贝尔芬格又说：“给我揉揉。” 　　米瑟便伸出手，轻轻给他揉眼睛。 　　魅魔的小手暖烘烘的，贝尔芬格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继续强调道：“晚上要吃煎芦笋。” 　　“吃吃吃，”米瑟毫无底线道：“现在就让哈里出去买！” 　　“现在不行，”贝尔芬格说：“现在你得陪我睡一会儿。” 　　“睡！”米瑟说着，放下手，往他怀里钻。 　　贝尔芬格抱着他，皱了皱眉，又道：“不行，得揉眼睛。” 　　米瑟：“……” 　　要不是魔王陛下眼圈还黑着，魅魔恐怕已经动手了，但最终，米瑟还是叹了口气，继续给他揉眼睛。 　　虽然挂着两个黑眼圈，但贝尔芬格不做表情时，他那张高冷俊美到不讲道理的脸仍旧充满威慑力，米瑟微微仰头看着他，又忍不住笑了。 　　魔王陛下活了几千年，除了他，又还能向谁这么撒娇呢？米瑟想着，轻轻地给了对方一个充满爱意的吻。 　　贝尔芬格晚饭时如愿吃到了芦笋，米瑟亲手煎的，女巫想偷偷尝一口都没成功，屁股上还挨了魅魔一脚，站着吃完饭后，一瘸一拐地回家了。 　　而由于米瑟心情莫名其妙地好，魔王陛下也得到了额外的福利。 　　—— 　　半夜，米瑟正和贝尔芬格抱成一团睡觉。 　　“笃笃笃。” 　　是敲门的声音，但两个人都没醒。 　　“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 　　米瑟皱了皱眉，把脑袋往贝尔芬格怀里拱了拱，睡梦中的魔王陛下也无意识地配合着把他抱得更紧了一些。 　　然而敲门声还在继续，终于，米瑟忍不住皱起了眉，发出了哼哼唧唧的声音。 　　贝尔芬格完全没有清醒过来的意思，不过手倒是自动轻轻拍起了米瑟的后背，正常来讲，魅魔睡不踏实的时候这么做，对方很快就会安静下来，但敲门声实在太固执了，最终米瑟还是被吵醒了。 　　他艰难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烦躁地嘟囔道：“谁啊？” 　　贝尔芬格睡眠质量可好了，还没醒。 　　米瑟愤怒地踹了他一脚，说道：“谁啊！” 　　贝尔芬格这回醒了：“什么？” 　　米瑟见对方醒了，自己便安心地闭上了眼，嗫嚅道：“有人敲门，你去看看。” 　　贝尔芬格叹了口气，他一点儿都不想下床，但魅魔把他吵醒后已经又秒睡着了，魔王陛下也只得任劳任怨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不过不对劲啊，贝尔芬格慢吞吞地穿着衣服，默默地想，谁会在半夜的时候敲他和米瑟卧室的门呢？ 　　门外的吸血鬼手中提着礼物，虽然穿着现代的西装三件套，但周身从容又高傲的气度，让他看上去活像是从不知道多少个世纪前穿越而来的贵族绅士。 　　他苍白英俊的脸上是得体又疏离的微笑，昂贵闪亮的皮鞋边是两个人事不省的狼人，手上还在继续敲门的动作。 　　虽然他和魔王陛下也算半个旧识了，但没有主人的邀请，懂礼貌的吸血鬼是不能随意进入别人的房间的。 第99章 　　贝尔芬格打开门的时候愣了一下。 　　吸血鬼看了看魔王陛下的穿着, 夸奖道：“不错的打扮。” 　　魔王陛下正穿着魅魔在商场打折时购买的草莓印花睡衣。 　　贝尔芬格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粉睡衣，赞同地点了点头：“的确。” 　　老婆的审美永远是最优秀的！ 　　吸血鬼又看了看魔王陛下的脸，夸奖道：“不错的眼妆。” 　　贝尔芬格镇定地笑了笑：“的确。” 　　老婆的力道永远是最恰当的！ 　　“我可以进你的房间吗？”恭维完了, 吸血鬼礼貌地询问。 　　贝尔芬格也礼貌地回答：“不行。” 　　老婆的睡颜只有我能看。 　　—— 　　因为一个人睡觉又冷又没着落, 米瑟今天醒得很早，六点不到就睁开了眼。 　　魅魔睡眼惺忪地看着旁边空荡荡的枕头和冰冷的被窝, 有些茫然。 　　天知道，就在贝尔芬格刚来的那段时间，他还会因为睡觉被对方抱得太紧而做被章鱼吃掉的噩梦呢。 　　不过贝尔芬格去哪儿了？一般来说, 都是他起得更早，而魔王陛下在床上呼呼大睡来着。 　　米瑟想着，打着呵欠穿好了衣服，洗漱完毕，准备开门营业。 　　然后魅魔就在前厅看见了穿着睡衣的魔王陛下，对面还坐着一个陌生吸血鬼, 两个人似乎还相谈正欢。 　　米瑟：“……？” 　　这实在太少见了，要知道, 虽然装得彬彬有礼，但绝大多数人在贝尔芬格眼里其实都跟蚂蚁没有任何区别，多看两眼都觉得烦，更别说聊天了，简直是浪费魔王陛下宝贵的生命！这吸血鬼是谁啊，看贝尔芬格的样子似乎跟对方聊了一夜？ 　　米瑟疑惑地眨了眨眼, 隐约想起来, 昨天晚上好像的确听见有人敲门来着，因为睡过去的太快，他还以为是梦呢。 　　不过……草, 昨天晚上被敲的好像是卧室门吧？！这吸血鬼怎么进来的？看门的两个狼人呢？！ 　　米瑟脸一绿，立刻冲去腾给狼人住的杂物间了，他好不容易赚来的劳力，可千万不能就这么没了啊！ 　　该隐看了一眼魅魔飞奔而去的背影，转过头来冲贝尔芬格道：“那就是你未来的妻子吗？” 　　贝尔芬格也在看米瑟，闻言，露出一个笑容：“是，很可爱，对吗？” 　　该隐也笑了，说道：“这样做真的好吗？如果知道真相的话，他会生气的吧？” 　　“不会，”贝尔芬格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笑道：“他很爱我。” 　　该隐：“……” 　　该隐欲言又止地看了看贝尔芬格的乌眼圈。 　　贝尔芬格毫无所觉，说道：“况且，萨麦尔和路西法都不能再次出现了，他们的力量会引来接连不断的麻烦，不论是来自地狱的，亦或是来自天堂的。” 　　“我喜欢现在的和平，暂时没有打破它的打算。” 　　该隐：“啊这……” 　　贝尔芬格继续道：“而且米瑟将来会成为我的王后，在那之前，他也需要让整个地狱看见自己的力量。” 　　该隐：“嗯……” 　　“所以这一切都是有必要的，”贝尔芬格微笑着说道：“你能够明白吗？” 　　该隐：“……” 　　该隐诚恳地问道：“何必呢？” 　　贝尔芬格摇头叹气，充满优越感地说道：“单身的人永远无法理解恋爱的快乐。” 　　该隐砸吧砸吧嘴：“如果你的快乐是指给自己的伴侣找麻烦，那我的确无法理解。” 　　贝尔芬格怜悯地笑了笑，站起身，回屋换衣服去了。 　　时间不早了，马上就要有人进店买东西，虽然米瑟选的草莓睡衣很好看，但跟该隐炫耀一下就差不多了，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有资格瞻仰的。 　　而等贝尔芬格拖拖拉拉地把衣服换好出来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米瑟取代了贝尔芬格的位置，正和该隐面对面坐着，哈里活像个被教导主任家访的小学生，低着头怂不拉几地杵在米瑟身后，大气儿不敢出一声，罗伯特也害怕地贴着米瑟的脚蹲着。 　　艾尔和贝多倒是干活去了，毕竟狼人已经躺了，他们俩再不干活店里要忙不过来了。 　　米瑟上次听说该隐的名字还是从戴尔的嘴里呢，对方论起来应该是和贝尔芬格同时代的人物，魅魔有些拘谨地给这位吸血鬼之祖倒了杯水，而该隐也很给面子地抿了一口。 　　这位传说中的吸血鬼来到恶魔百货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吸血鬼族很早之前就和恶魔百货有了联系，有关恶魔百货的消息当然也很灵通，人鱼族的出现已经威胁到了吸血鬼族在恶魔百货的地位，而现在连老对头狼人族都能在店里占据一席之地了（？），吸血鬼族没反应当然是不可能的。 　　原本他们是打算派一个三代吸血鬼来探探风，和米瑟拉拉关系的，不过该隐正好醒着，他听说了一些有关贝尔芬格的传闻，十分好（ba）奇（gua），又恰好子孙们为这事儿着急，所以便亲自动身跑来看看了。 　　至于时间问题，该隐也不是有意半夜来访的，主要是在族地呆久了，忘了倒时差。 　　而直接敲到了米瑟和贝尔芬格的房门也不怪人家，毕竟恶魔百货是做生意的，吸血鬼一敲大门，两个狼人就在里面说“请进”，人家这不就顺理成章地进来了，结果两个狼人又翻了脸，急吼吼地要打他，这位吸血鬼始祖干脆就顺手把俩人放倒了。 　　当然，贝尔芬格出来说了一下后，该隐还是友好地把狼人们搬回了他们自己的房间，顺便再友好地一人补了一下，免得他们半途醒来又闹腾。 　　按理来说，该隐这种级别的吸血鬼是不会把只有三百多岁的魅魔放在眼里的，但因为贝尔芬格的关系，他便把米瑟当成和自己一代的大恶魔，礼貌地笑道：“多谢这些日子以来贵店对吸血鬼族的照顾了。” 　　米瑟想到了对方可能是为吸血鬼族来的，但没想到对方的态度会这么好，愣了一下之后，祭出自己的招牌营业性微笑，说道：“客气了。” 　　该隐有趣地打量了一番米瑟，笑道：“不必这样拘谨，我和贝尔芬格也算半个旧识，很高兴他能找到永恒生命中的另一半。” 　　米瑟：“……” 　　米瑟这下彻底明白对方的来意了，搞了半天是来八卦的……吸血鬼始祖也这么闲的吗！ 　　米瑟颇有些无语地看着对方。 　　该隐淡定地保持微笑。 　　米瑟干咳一声，说道：“不知道您想了解一些什么呢？我认为我们可以就恶魔百货与吸血鬼族之间的贸易关系进行一些讨论。” 　　该隐喝了一口水，慢吞吞道：“抱歉，我年纪大了，不懂这些，不过我倒是知道一些贝尔芬格早年的传闻。” 　　米瑟：“！” 　　草，早说啊！他好想听！ 　　米瑟立刻变了脸，谄媚地笑着，充满求知欲地问道：“什么传闻？” 　　该隐端着水，笑而不语。 　　米瑟：“……” 　　米瑟懂了，不愧是吸血鬼始祖，真会谈判。 　　然而就在米瑟痛苦地纠结着要不要用一点好处来换魔王陛下的黑历史呢，贝尔芬格本人已经走了出来，微笑道：“你们在聊什么？” 　　米瑟惊得一个激灵，倒是该隐淡定地转过身，面不改色地说道：“我们在谈度假的事呀。” 　　米瑟先是感叹原来吸血鬼也这么会撒谎，随后便忍不住道：“？？？度假？” 　　罗伯特和哈里也瞬间把耳朵竖了起来。 　　“没错，”该隐笑道：“度假，你知道的，吸血鬼族很愿意和地狱做朋友，所以我们打算赞助恶魔百货的朋友们来一次豪华度假。” 　　米瑟张着嘴，一脸痴呆地看着吸血鬼。 　　这句话从某种方面来说好像有点逻辑，但又好像毫无逻辑…… 　　然而对于罗伯特来说，小猫咪耳朵里只有度假两个字，根本没有逻辑！它立刻喵喵叫着开始挠米瑟的裤腿，急切道：“度假，米瑟，度假！” 　　米瑟残忍无情地把小猫咪踹开，满头问号地去看贝尔芬格，用眼神询问对方这是怎么回事？ 　　贝尔芬格思考了一下，点头说道：“没错，这其实是我的提议。” 　　米瑟：“……” 　　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刚才愣住的表情啊！ 　　贝尔芬格坐到米瑟旁边，笑着说道：“亲爱的，勤劳对于恶魔而言可不算美德，是时候放松一下了。” 　　米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道：“你平时不给我找事儿的话我就挺放松的。” 　　贝尔芬格微微叹了口气，望着米瑟，说道：“可我们的确没有这样一起出过门，亲爱的，你不觉得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对身体很有好处吗？” 　　米瑟：“……” 　　你平时闷在房间里睡觉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然而看着魔王陛下还没好全的乌眼圈，米瑟又不禁有些心软了，贝尔芬格只是突发奇想想出门度个假而已，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米瑟还是很犹豫，贝尔芬格重要，挣钱也很重要啊：“我们要是出去度假，恶魔百货怎么办？” 　　贝尔芬格笑了笑，说道：“留下一个员工不就行了？” 　　该隐也举起手，十分贴心道：“如果人手不够的话，我这边也有几个小辈可以来店里锻炼学习一番。” 　　这么说的话，米瑟就有点心动了，毕竟不论是临时工还是度假，都是免费的啊！不过，留下谁呢？ 　　魅魔的目光情不自禁地看向了正在整理货架的天使，其他员工们也不约而同地同时看向了天使。 　　艾尔：“……？？？” 　　不是，这回连抽签都不需要了吗？！QAQ 第100章 　　该隐很快离开了, 米瑟想要个联系方式都来不及，他真的对贝尔芬格的黑历史很感兴趣啊！ 　　随后很快的，吸血鬼族的苦力……呸, 临时员工, 也来到了恶魔百货，随之带来的还有一些贵重礼物和度假券。 　　米瑟忙不迭地去收拾礼物了, 罗伯特小心翼翼地把一叠度假券叼到了收银台上，用山竹一样的爪爪踩着，念道：“翡翠森林四季旅游度假区。” 　　“听上去不像是人类的地方。”哈里说。 　　米瑟从房间里走出来, 说道：“我也没听说过这个地方，不过吸血鬼始祖都推荐这里，应该还是靠谱的吧？” 　　贝尔芬格笑了笑，说道：“你们不经常出门游玩，当然不知道，这是一些避世的森林种族弄出来的地方, 接待除人类以外的所有生灵。” 　　不当人还不够一百年的吸血鬼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因为讨厌人类吧，”米瑟说：“毕竟森林不像大海, 人类入侵的地方实在太多了，说实话，能有一片没被发现的地方可以做成度假区，已经很让人惊讶了。” 　　“真聪明，亲爱的。”贝尔芬格笑眯眯地贴上去要亲亲，被米瑟毫不留情地掀开了。 　　“那就很奇怪啊, ”吸血鬼皱眉道：“他们如果要避世的话, 低调点在这一块地方生存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做度假区啊？” 　　这个米瑟太知道了，魅魔严肃道：“为了赚钱！” 　　哈里：“……” 　　不要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啊！ 　　贝尔芬格微笑道：“的确是为了赚钱。” 　　哈里：“？？？”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毕竟避世与提高生活质量并不冲突，”贝尔芬格说道：“森林种族讨厌人类，却也很羡慕那些由人类创造的生活方式，他们不会碰人类的东西，当然只能从其他种族那里获取物资再进行交换，而比起像人类一样直接出卖森林资源，建造一个度假区对他们而言是更容易接受的方式。” 　　哈里勉强明白了那些森林种族的脑回路。 　　米瑟并不在意这些，对他而言，只要知道这个度假区的确靠谱就够了，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新员工培训，不把他们调教好，米瑟是不会放心离开的。 　　为了快点前去度假，罗伯特它们简直是拿出了百分之两百的精力来训练新员工，而由于下令的是始祖该隐，这群吸血鬼们面对魔鬼训练也不敢反抗，更不敢逃跑，一时间过得比最开始的罗伯特都不如，从早忙到晚，干活的时候一个个眼眶充血，脸颊殷红，要不是哭不出来，估计能泪淹恶魔百货！ 　　不过培训成果也很明显，一周不到，吸血鬼就上手了所有店里的事物，而且因为人手多，做起来比正式员工们还要有条不紊。 　　米瑟看了一周的账，发现营业额有增无减，终于放心了。 　　现在就是决定前往度假区的人选了，票有六张，刨开米瑟和贝尔芬格，还剩四张，而店里有七个正式员工。 　　狼人们肯定是不能去的，他们但凡不工作，米瑟就算亏钱，那么就还是剩下的五个人抽签。 　　艾尔：“……” 　　天使眼泪汪汪道：“咱们可以换一种方式吗？” 　　米瑟也很怜悯他，说道：“那你有什么既公平，又能选中自己的好方法吗？” 　　艾尔想了一会儿，不禁失声痛哭：“没有。” 　　天使实在太倒霉了，这有什么办法呢！ 　　结果不出意料，还是天使没能拿到度假券，他要留下来和狼人吸血鬼一起工作，度过其他人都在快乐放假的一周，不过在最后，天使提出了一个要求。 　　“我想要一个人留下来陪我。” 　　每次都是艾尔留下看家，米瑟心里还是有一丝丝内疚的……当然，重点是如果再留下一个人，多出来的那张票就可以拿出去卖钱了！ 　　米瑟毫不犹豫道：“准了！” 　　员工们：“……” 　　众人立刻争先恐后地往天使跟前挤，一个比一个谄媚，哈里紧张道：“艾尔，我帮你守过夜的！两次！你还记得吗？！” 　　贝多结结巴巴道：“艾尔，我们是朋友！我给你烤肉吃！你还摸我！汪呜呜呜！” 　　罗伯特见状，也镇定道：“艾尔，我……我让你帮我开过罐头！” 　　艾尔：“？？？” 　　小猫咪冷静地分析道：“你要这么想，难道我自己不会开罐头吗？当然会！为什么我让你帮忙开呢？是因为我在给你表现自我的机会啊！” 　　艾尔：“……” 　　艾尔扭头叫道：“米瑟——” 　　罗伯特比他还大声，迅速道：“米瑟！艾尔他打破了你的——”杯子还嫁祸给了笨笨害得笨笨没得面包虫吃吃了一个月的地狱大耗子！ 　　艾尔立刻捏住了小猫咪的嘴巴，尖叫道：“谢谢小猫咪给我的机会！我懂了！” 　　米瑟：“……不是，他打破了我的什么？” 　　罗伯特心满意足地甩开艾尔的手，嗲声嗲气地说道：“他打破了你养的小猫咪的心房，现在我们是最好的好朋友啦！” 　　天使流下了屈辱的泪水：“呜呜呜是的。” 　　米瑟：“……” 　　米瑟懒得追究这些了，催促道：“所以你想要谁留下来陪你？” 　　艾尔沉默了一下，视线落在了笨笨的身上。 　　笨笨：“……嘎——！！！” 　　没办法，谁让报亡鸟不会说话呢，既不能回忆过去，唤起艾尔和它的友谊，也不能说出艾尔的秘密，报复对方，简直是最好的拖下水的对象了！ 　　“好吧，”在笨笨抗议的大叫声中，米瑟毫无良心地高兴道：“那就笨笨留下来陪艾尔吧，多的一张票可以卖掉啦！大家收拾一下行李，明天准备出发！” 　　众人欢呼一声，作鸟兽散，而笨笨和艾尔的恩怨情仇，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第二天，米瑟等人就各自带上了自己的零食和玩具，整理好队伍，出发了。 　　恶魔百货停在了一座巨大的森林当中，一打开门，米瑟就切实体会到了贝尔芬格所说的新鲜空气的好处，整个脑袋都瞬间清醒了起来。 　　罗伯特兴奋得都傻了，高兴得喵喵直叫，一个箭步冲出去，瞬间被埋进了落叶堆里，整个猫直接看不见了。 　　米瑟连忙上去把吱哇乱叫的猫咪提溜起来，放进了哈里怀里，抱怨道：“这环境护理得也太不上心了吧！” 　　贝尔芬格笑了笑，说道：“他们已经很上心了，如果没有定时清理的话，堆在这里的就不是落叶，而是腐叶了。” 　　米瑟抬头看了看，森林里的树木都很高大，树冠将阳光遮挡得一丝不漏，空气虽然新鲜，但也带着无法忽视的湿润感，贝尔芬格说的没错，如果那些森林种族不打理这里，情况估计要惨不忍睹得多，单是各种虫子就够恶心人的了。 　　一行人在落叶里趟了两分钟，就见到了相对正常的道路，又走了一会儿，便见到了三个巡逻的人马。 　　人马族在大部分传说中都很高傲，他们善使弓箭，奔行在森林当中，会观察星星，神秘而睿智——但现在做了度假区的生意当然就不一样了。 　　人马们穿着皮甲和藤甲，脸上挂着微笑，看上去都非常友好，领头那个冲米瑟等人温声问道：“请问是有预定的客人吗？” 　　人马都很高大，米瑟只能仰头看着他们，感慨道：“终于有一天是别人这样服务我了，是哒，我们有度假券，吸血鬼族给的！” 　　人马闻言，脸上的笑容更亲切了：“哦，我有印象！吸血鬼族的长老购买的高级vip度假套餐！欢迎各位来到翡翠森林四季旅游度假区，再往前面去就有小精灵和仙子引路了，不过我们也有代步服务，请问各位需要吗？” 　　米瑟警惕道：“要钱吗？” 　　人马微笑：“当然是免费的，高级vip度假套餐包括了度假区的所有服务，各位在这里游玩任何项目都是免费的。” 　　罗伯特一听，立刻叫道：“米瑟米瑟！我要骑马！” 　　免费的东西，米瑟当然不拦着它，不过米瑟自己不太习惯骑人马，便让哈里带着两个小动物上去了，他和贝尔芬格在后面慢慢走。 　　贝多和哈里还行，骑在人马背上能抱人家的腰，罗伯特整个猫挂在马鞍上，人马一跑出去，就只剩下尖叫了。 　　懒鬼贝尔芬格遗憾地看着哈里他们被人马驮着跑走了，冲米瑟撒娇道：“亲爱的，我也不想走路。” 　　米瑟：“……” 　　半个小时之后，背着贝尔芬格的米瑟和哈里三人在度假区内会合了。 　　贝尔芬格还想在米瑟背上多赖一会儿，但后者无情地松开了手，魔王陛下就算硬扒着魅魔，两条长腿也拖在地上，只得无奈地站直了。 　　翡翠森林度假区很大，事实上，这里就是人马族和许许多多小森林种族的聚居地，他们原本也生活在这里。 　　这里的游客并不只有米瑟他们五个，还有很多其他种族，甚至包括脾气相当不稳定的狼人，以及初次利用变形药剂上岸的人鱼，不过的确没有任何人类。 　　部分人身边有人马或是其他森林种族做向导，剩下的人都是自由行动的，森林种族们看上去似乎并不介意他们到处乱跑。 　　哈里忍不住向身边的一个仙子提出了疑问，长着透明翅膀的小人儿笑眯眯道：“因为植物就是我们的眼睛，如果有人干坏事儿，我们第一时间就会知道啦！” 　　而人马族的战斗力是很强的，在森林里，除了带着武器的人类，没有什么人间种族是他们的对手。 　　所以这么大的一个地方，到底是怎么避开人类的视线的呢？米瑟忍不住想。 　　作者有话要说：我错了，我写不长，我好纠结…… 　　翡翠森林是一部动画电影的名字，又叫暴风雨之夜狼与羊，我看了一半就顶不住跑了，我妈看完了，五十四岁的人儿，在被窝里哭成了狗…… 第101章 　　落脚的房间有很多种选择, 米瑟赶走了想要和他住在一起的三个员工，和贝尔芬格单独住进了最高的树屋里。 　　没办法，这里的隔音功能太弱, 只能用距离弥补了。 　　放下行李后, 贝尔芬格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床上躺了一会儿，这里的床垫是由动物绒毛和干草制成的, 感觉还不错，魔王陛下又一骨碌爬起来，从行李箱里翻出两个枕头, 把原来的替换了。 　　米瑟正在收拾衣服，看见贝尔芬格的动作，便忍不住道：“你在干什么？那两个枕头你什么时候塞进去的？” 　　贝尔芬格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说道：“这是该隐那天带来的礼物，挺舒服的，过来睡一会儿吗？” 　　米瑟：“……” 　　该隐那天来还带礼物了？他怎么不知道？这吸血鬼始祖也太不靠谱了吧, 送礼物就送俩枕头？不过对贝尔芬格来说也算投其所好……对了，他俩还都很爱睡觉, 难怪那天能聊那么久。 　　“不睡，”米瑟嫌弃道：“我要下去吃饭了。” 　　贝尔芬格闭着眼，大爷似的说道：“帮我带一份上来吧亲爱的，我不想走路。” 　　没有听到回应，好一会儿，贝尔芬格睁开眼, 就见米瑟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贝尔芬格：“……” 　　魔王陛下刚好没多久的眼眶又开始隐隐作痛, 脸上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当然是不可能的，出来度假怎么能闷在房间里睡觉呢，我和你一起下去。” 　　米瑟“哼”了一声, 出门了，贝尔芬格叹了口气，认命地爬起来，跟了上去。 　　翡翠森林的食物相当不错，针对各个种族的不同，还有许多选择，比如哈里就有专门的血袋供应。 　　“是新鲜的人马血液哦！”提溜着袋子的小精灵俏皮地讲解道。 　　哈里好奇地喝了一口，瞬间上头，整个脸红得像番茄。 　　罗伯特和贝多则是混进了纯肉食种族的队伍，一个取了一盘小鱼，一个取了一盆肉排，并肩吃了起来。 　　米瑟和贝尔芬格随便逛了逛，又有仙子凑上来，告诉他们如果所有的食物都不符合胃口，这里还可以自己做饭，或者野炊。 　　“食材获取也是游玩项目的一部分，往东走有可以捕鱼的小溪，西边的森林里可以采蘑菇，不过烹饪之前最好让工作人员帮忙检查一下，另外还有浆果采集、自助狩猎——后者有数量限制，捕获的猎物不可以超过一顿饭的重量哦！” 　　听上去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米瑟有些心动，不过今天已经走了很多路了，尤其是还背了一个贝尔芬格，晚饭随便吃点好了，还是明天再去体验这些吧。 　　森林中天黑得很快，晚上七八点的时候便伸手不见五指了，不过每个房间里都配了一个魔法手提灯，如果客人们想去河边看夜景或者抓萤火虫，也方便出门。 　　米瑟和贝尔芬格住在树上，再往上爬一点就有树木生长时专门露出的空隙和座位，可以看见明亮的月亮和星星。 　　当然，贝尔芬格是绝对不愿意在这样好睡觉的时间出门的，不管米瑟怎么说，魔王陛下就是死皮赖脸地不动弹，最后还是魅魔率先妥协，两人抱在一起，早早地休息了。 　　不过米瑟第二天也醒得很早，毕竟他可没办法像贝尔芬格那样一睡一百年。 　　魅魔也没勉强魔王陛下跟自己一起起床，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洗漱一番后便下了树，出去闲逛了。 　　这个点，就算是森林种族也没几个人醒来，米瑟呼吸着新鲜又湿润的空气，慢悠悠地在树林中散步。 　　为了建造度假区，森林种族们将许多植被移植到了外围，住宿区和接待区基本上是空旷的，而米瑟散步的这片树林相较外围又稀疏许多，零零碎碎的阳光洒落进来，又有鸟儿不时清脆地鸣叫一声，十分惬意。 　　难怪有钱之后大家都喜欢来这种地方放松身心，米瑟忍不住想，就连他这种视赚钱如生命的人都有点怠惰了。 　　不过话说回来了，之后他该去做什么呢？ 　　当然不是指等会儿，而是在他不需要那么紧张的赚钱之后，在他还完贷款之后。 　　米瑟好像还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但这个问题的确该被提上日程了，毕竟他马上就要攒齐一半的还款金额了，也就是说，他最多再干一百五十年，就可以不用这么忙碌了。 　　恶魔百货当然不会关门，米瑟想，开一家百货商店是他的梦想，就算不用还贷款了，恶魔百货也是要一直开下去的，不过他可以不用天天呆在店里了，罗伯特他们就能很好地看店，那时候他和贝尔芬格应该也已经结婚了吧，可能大部分时间都要呆在地狱了，地狱也有很多事要忙呢。 　　对了，还有他的大庄园，到现在都还荒废着，得找时间装修一下，罗伯特他们来地狱玩的话刚好落脚…… 　　米瑟正想得出神，突然感觉不对，猛地朝一个方向看了过去。 　　但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有树和草。 　　米瑟：“……？” 　　米瑟愣了一会儿，是错觉吗？他怎么感觉有人在看他？ 　　身为魅魔，吸引其他生物的视线是常事，米瑟其实并不是那种对他人目光十分敏感的类型，能让他有这种感觉，只能说明看他的人情绪相当激动。 　　那就更不可能隐藏得这么好了啊……所以真的是错觉？ 　　如果看到人了还好，米瑟能有一万种手段教训对方，但看不到人，米瑟便禁不住觉得怪怪的，他搓了搓手臂，没心思再散步，转而快步折返，回去找贝尔芬格了。 　　米瑟回到树屋的时候，贝尔芬格还熟睡着，不过魅魔一蜷着身子躺到他身边，魔王陛下便动作熟练地将对方揽进了怀里。 　　米瑟缓了口气，额头抵着贝尔芬格的胸膛，总算是有了安全感，但紧接着，魅魔又开始不满了，这家伙男朋友怎么当的？他在外面被人偷看了，贝尔芬格竟然还在睡觉！ 　　米瑟越想越气，忍不住锤了对方一下，在心里骂道，一天天的，除了睡觉就喜欢玩ntr，回头哪天真被人绿了都不知道！触手怪，王八蛋！ 　　米瑟的力道贝尔芬格可是太熟悉了，随便被锤一下就能知道对方到底是在撒娇还是生气，以及自己到底有没有必要醒来。 　　这会儿魔王陛下便睁开了半拉眼睛，轻轻地捏着魅魔的后颈，问道：“怎么啦，亲爱的？怎么又不高兴啦？” 　　米瑟眉头拧得紧紧的，说道：“我刚刚下去散步，有人偷看我！” 　　贝尔芬格笑了，说道：“亲爱的，你是魅魔，你长得这么好看，谁都愿意看你呀。” 　　米瑟：“……” 　　贝尔芬格：“……” 　　看着米瑟的表情，贝尔芬格意识到米瑟说的偷看可能并不只是简单的偷看，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一些，问道：“谁？” 　　米瑟看见贝尔芬格的态度，心里总算舒服了一些，抱怨道：“就是不知道啊，我一扭头，那家伙就不见了。” 　　贝尔芬格皱了皱眉，说道：“在森林里吗？” 　　米瑟委屈巴巴地哼了一声：“嗯。” 　　贝尔芬格想了想，捧着他的脸亲了一下，说道：“不怕，亲爱的，我们去问问那些人马，森林种族有和树木沟通的能力，你没有看见，树一定看见了。” 　　米瑟点了点头，又故意问道：“你不睡觉了吗？” 　　贝尔芬格又亲他一口，笑道：“有什么比你更重要呢，亲爱的？” 　　谁还不愿意听些甜言蜜语呢！米瑟爽了，掀开被子爬了起来，贝尔芬格也很利索地起了床，两个人一起出了树屋。 　　这会儿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虽然游客们大多没醒，但人马们已经开始出来准备一天的工作了，贝尔芬格带着米瑟随便找到了一个人马，向他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人马一开始还挂着笑，一听见vip客人被偷窥了，脸上的表情也跟着严肃起来，说道：“我这边还有一些事情要做，让小精灵带你们去问问看吧，请二位放心，这种事很严重，如果证明属实的话，偷看的人会被直接驱逐，并且永远拉入黑名单的。” 　　贝尔芬格并不在乎人马的话，只冷漠道：“快点。” 　　人马哪里吃得消魔王带来的压力，赶快点头，去叫人了，很快，小精灵便来到了米瑟二人的面前，并和他们一起到了米瑟早上散步的地方。 　　“就是这里！”米瑟说。 　　小精灵闻言，连忙飞到树木边，挨个用手触碰它们，不过随着触碰的树木越来越多，小精灵的脸色也越来越奇怪。 　　他偷偷看了一眼米瑟，又飞到更远处去问，但无论问了多少树，大家都只有一个答案。 　　魅魔早上的确来过这里散步，但除他之外，并没有另外的人来过这里，更不可能有人偷窥他了。 　　小精灵看了看米瑟，又看了看贝尔芬格，最终还是硬着头飞了回去，小声说道：“那个……客人，请问您是不是出现错觉了？树木们都说并没有看见除了您之外的人啊？” 　　米瑟一愣，贝尔芬格也皱起了眉。 第102章 　　米瑟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 望向贝尔芬格：“难道真的是我的错觉？” 　　“不，”贝尔芬格摇了摇头，说道：“我相信你的直觉, 亲爱的，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不对。” 　　小精灵听到这话, 急了, 大声道：“客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不相信我吗？我说的都是实话！” 　　没错，小精灵的确没有必要对vip客户撒谎，更不可能跟偷窥者串通, 虽然贝尔芬格很相信他, 但米瑟自己都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了。 　　贝尔芬格看了小精灵一眼, 说道：“树木也不会撒谎吗？” 　　小精灵一愣，随后无法理解道：“当然！” 　　贝尔芬格笑了出来，低头冲米瑟道：“走吧亲爱的，他们查不出什么来了。” 　　小精灵似乎想要大声抗议，但贝尔芬格只用余光扫了他一眼，可怜的小东西就怕得差点直接从半空中摔下来, 只得呲溜一下躲到了树后, 眼巴巴地看着两位客人手牵着手离开了。 　　米瑟也有点尴尬，自己跟贝尔芬格大肆矫情了一通, 结果却是现在这样。 　　魅魔攥紧了魔王陛下的手，小声道：“咱们回去睡觉吗？” 　　“嗯？为什么？”贝尔芬格惊讶地看向米瑟：“总得把这件事查清楚，我可不希望有什么奇怪的家伙总在暗处觊觎我的爱人。” 　　米瑟看了他一会儿, 有些困惑地说道：“等等，你刚才和小精灵说的话不是给我撑面子吗？” 　　“当然不，”贝尔芬格失笑：“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魔王陛下捏了捏米瑟小巧的鼻头, 笑着说道：“如果想给你撑面子，杀人灭口不是更方便吗？” 　　米瑟：“……不要开这种玩笑啊！” 　　“好的，”贝尔芬格从善如流，随后又严肃道：“不过亲爱的，你该相信自己身为魅魔的直觉，我认为的确有那么一个家伙存在，只不过他想办法避开了树木的眼睛。” 　　贝尔芬格正经起来还是很靠谱的，米瑟听到这话，忍不住往他身上靠了靠，说道：“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贝尔芬格面不改色道：“接下来当然是去吃早饭。” 　　米瑟：“……” 　　贝尔芬格见米瑟攥紧了自己的小拳头，连忙道：“别误会亲爱的！我的意思是，那个人既然会窥视你第一次，那么一定会有第二次，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找见他就不是难事，所以接下来只需要等待就好了。” 　　米瑟闻言，松开自己的小拳头，弱小可怜又无助地贴在了贝尔芬格身上，点了点头。 　　魔王陛下抱紧害怕的魅魔，幸福而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原来我老婆是个窝里横啊……真可爱！ 　　早起的人并不多，餐厅里的情形能一眼望到头，最满的桌子上坐着的正是罗伯特三人，员工们已经习惯了恶魔百货的作息，无论如何都赖不了床。 　　米瑟和贝尔芬格拿了食物走过去，就见哈里正捧着血袋“吨吨吨”。 　　米瑟：“……” 　　米瑟看着吸血鬼红得像染了色的脸，担忧道：“你还好吧哈里？” 　　哈里放下血袋，打了个嗝儿，晕晕乎乎道：“我很好，这感觉……好棒，自从变成吸血鬼，我从来没这么热过，呜呜呜……” 　　米瑟：“……” 　　米瑟更忧虑了，你这情况不像很好的样子啊，这群人马不会在血里掺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罗伯特和贝多还好，前者正在吃烤好的小鸟，整个猫咪幸福得只会呼哧呼哧，后者面前摆着一盆排骨，吃得头都抬不起来了。 　　米瑟看了看这群傻乎乎的东西，还是没把自己遇到的事说出来，小家伙们又帮不上忙，只能干着急罢了。 　　吃完了早饭，两个人又去翡翠森林的公园逛了一圈，想看看有没有收获，然而偷窥者并没有出现，也许是他恰好不在这里，也许是他知道了贝尔芬格的强大，所以不敢冒头。 　　米瑟也没有办法，只得暂时把这事儿放下，不然这一周的假期恐怕都要浪费了。 　　米瑟收拾好心情，便去体验自己心心念念的获取食材以及野炊了。 　　当然，贝尔芬格这个懒鬼全程都只是跟着米瑟，除了帮忙拿一下东西以及夸奖米瑟能干之外，并不主动去做什么——就像每一段失败婚姻里的巨婴丈夫。 　　而米瑟也拿他没有办法——就像每一段失败婚姻里任劳任怨的妻子，只得愤怒地骂了他几句，随他去了。 　　毕竟人家是懒惰魔王嘛，能从床上爬起来已经很努力了。 　　然而大概是每一个家庭首次度假的诅咒，事情永远不会顺利，米瑟和贝尔芬格就这么黏黏糊糊地到了下午，结果惊闻两个噩耗。 　　第一个，哈里因为人马血喝多了上头，失去意识被送进医院了。 　　第二个，罗伯特因为薅人家人马的尾巴毛，被受了惊的人马一脚踹飞，也跟着进了医院。 　　米瑟：“……” 　　真能惹事儿啊！ 　　米瑟简直为这个家庭操碎了心，带着贝尔芬格火速赶往翡翠森林的医院，紧接着，米瑟便听见了这么久以来唯一一个好消息。 　　作为vip客户，医药费也是免单的。 　　米瑟长长地松了口气。 　　贝尔芬格：“……” 　　贝尔芬格忍不住说道：“原来亲爱的你跑的这么快，不是在担心那两个小家伙啊？” 　　“当然担心了！”米瑟皱眉道：“不过问题应该不大，否则报信的仙子不会那么淡定，走吧，去看看情况。” 　　事实证明米瑟说的没错，问题确实不大，哈里的情况很普遍，因为翡翠森林也接待其他年轻的吸血鬼，这种事基本上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生一次，只要让身体适应了人马血就好了。 　　而罗伯特这个倒霉猫咪运气也不错，人马虽然条件反射地撂了蹶子，但很快就控制住了，再加上猫咪的速度也很快，避开了要害，所以只是后腿轻微骨折而已。 　　不过哈里和罗伯特接下来都要在医院里躺上一段时间，等他们好起来，估计假期也就结束了。 　　哈里还晕着，罗伯特听到消息后伤心得嚎啕大哭，喵喵叫道：“我不要住院！米瑟！我要出去玩！” 　　米瑟给了它一个脑瓜崩儿，骂道：“谁让你去薅人马尾巴了？！” 　　罗伯特瘪着嘴，抽泣道：“我也没有办法啊，它就在我眼前晃……” 　　“少废话，不想变成瘸子猫就给我好好躺着！”米瑟严厉道：“早知道你这么能惹事儿，还不如带艾尔出来呢！” 　　罗伯特一听这话，委屈得喵喵大哭起来。 　　贝尔芬格连忙道：“亲爱的，别对孩子这么凶。” 　　米瑟连他一起骂：“你给我闭嘴，上梁不正下梁歪，要不是你不靠谱，罗伯特能是现在这样吗？！” 　　贝尔芬格一下子也闭上嘴，不敢说话了。 　　旁观的仙子和小精灵：“……”恶魔、吸血鬼和猫，这个家庭的组成部分好复杂哦。 　　贝多幸灾乐祸地站在罗伯特床边看它，笑嘻嘻道：“傻猫，下午，我陪米瑟出去打猎！” 　　罗伯特：“……” 　　罗伯特怨恨地看着他，说道：“别得意臭狗，你也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 　　事实证明，猫咪这种生物是很邪性的，尤其还是奇奇怪怪的招财猫，下午晚饭还没吃呢，贝多就跟着进了医院。 　　贝多：“……” 　　罗伯特：“哈哈哈哈！！！” 　　脑袋肿成猪头的狗狗呜嘤汪汪地哭个不停，都快厥过去了。 　　下午他跟着米瑟和贝尔芬格出去狩猎，结果为了表现自己，非要单独去找兔子，米瑟拦都拦不住，眼睁睁看着贝多一头栽进了胡蜂窝里，脑袋瞬间就被叮肿了，要不是贝尔芬格动作快，迅速把那窝胡蜂一锅端了，米瑟搞不好也要受牵连。 　　狗狗这回惹的事儿比猫咪还大呢，米瑟脸都气绿了，贝尔芬格更不可能替他说话了，要不是贝多受伤最重，米瑟当场就能把他揍一顿。 　　这下好了，三个员工整整齐齐地躺在医院里，米瑟的野炊计划也泡汤了。 　　贝尔芬格难得勤快地给米瑟倒水，又给他买了小零食，希望魅魔能消消气。 　　不过不等米瑟发飙，不一会儿，度假区的负责人先找了过来。 　　vip客户本来就很受重视，更别提贝尔芬格一看就是那种目无下尘的上位者，翡翠森林度假区能开到现在这个规模，负责人也不傻，今天一天之内发生了这么多事，虽然大部分都与他们无关，但还是跑来赔礼道歉了。 　　“非常对不起，”高大的人马脸上满是歉意，说道：“给各位造成了不好的度假体验，我们深感抱歉。” 　　米瑟本来也没有怪度假区的意思，本来就是罗伯特它们熊，人马再这么一道歉，他心里也没几分火气了，只说道：“这跟你们没什么关系，没事。” 　　“当然和我们有关，”人马露出一个米瑟无比熟悉的微笑，说道：“没能让各位在这里得到快乐，就是我们最大的失职了，接下来我会将各位的待遇再提升一级，并延长三天的游玩时间，等到各位离开的时候，还会有专门的小礼物奉上。” 　　一听有这样的好事，米瑟剩下的那点脾气也没了，也跟着假惺惺地笑道：“这多不好意思，不过我们没时间，三天度假能都换成礼物吗？” 　　“当然！”人马毫不犹豫地说道。 　　说实话，对方的态度会这么周到米瑟是没想到的，毕竟传说中的人马相当高傲，看来没有一点儿本事也不可能当负责人。 　　“我叫比尔，”人马笑道：“让伤员们在这里休息吧，仙子和小精灵会照顾好他们的，我们可以出去谈，无论有什么想要了解的事情，我都可以向二位讲解。” 　　米瑟看见罗伯特它们就来气，当然愿意出去说话，当下便把醒着的两个小动物又训了一顿，这才拉着贝尔芬格和人马一起出了门。 　　翡翠森林度假区出现的时间只有几十年，这个度假区的年龄和恶魔百货差不多，而比尔就是率先提出这个主意的人。 　　“听上去很不容易，”米瑟忍不住道：“说服那些固执的人马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吧？” 　　“确实很难，”比尔脸上流露出一些真诚的感慨：“虽然讨厌人类，但不得不说，他们的创造力无与伦比，没有任何种族在看到那些奇妙的造物后能够抵御心中的渴望。” 　　事实上，比尔本人就是因为偶然得到了一个收音机，这才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作为一个前人类，听见人类被这么夸奖，还是有些与有荣焉的，米瑟眨了眨眼，问道：“所以你们为什么还是那么讨厌人类呢？拒绝普通人进入我可以理解，不过直到现在，我好像连女巫都没有看见一个。” 　　要知道，这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毕竟女巫几乎可以算得上是非人种族中的交际花了，人马大概是她们碰到的第一个钉子吧。 　　比尔笑了笑，说道：“也许你们会有些误会，觉得我们是因为居住地被侵占才讨厌人类的——虽然这也是一部分理由，但对习惯了领地争斗的我们而言，弱者被淘汰，这其实是很正常的事。” 　　“准确来说，应该是观念上的冲突，”比尔说道：“这很不好解释，但森林是我们的居住地，植物是我们的朋友，它们对于人类而言，却只是工具和资源，即便有些人类会保护森林，或者主动植树造林，但他们最终的目的还是杀死它们，把它们变成各种各样甚至不是生存必需的东西。” 　　米瑟愣了一下，突然想起来，自己打从进入翡翠森林，见到的东西好像就没有什么是通过砍伐树木制成的，就连后厨做饭用的都是魔法火石，而游客们野炊，也只被允许拾捡地上的枯枝。 　　“这样说可能十分双标，因为人马也在做同样的事情，我们虽然采食浆果，但也会猎杀其他动物，在其他动物看来，人马和人马眼中的人类也没有任何区别吧，甚至还要更可怕一点，毕竟人类只是挥刀向我们的朋友，而我们是真正把弓箭对准了它们。” 　　比尔笑了笑，说道：“但世界就是如此，每个生灵都有每个生灵的视角，并不一定非要有个对错，不过人马因此讨厌人类，也是人马应当有的立场。” 　　米瑟明白了他的意思，看来比尔也是想得很清楚，才会愿意接受人类创造的种种便利的。 　　“马上就要到晚饭的时间了，为了不打扰二位用餐，我想我应该告辞了，”比尔笑道：“在那之前，您还有什么好奇事情想要询问吗？” 　　米瑟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把自己一直思考的问题问了出来：“翡翠森林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存在？你们究竟是怎么躲开人类的？” 第103章 　　米瑟把话问出口之后才意识到自己鲁莽了, 但比尔却似乎对这个问题早有预料。 　　人马笑了笑，说道：“翡翠森林是一个能让所有人放松下来的乐园，至于我们是怎么保护它的……抱歉, 这就是秘密了。” 　　米瑟可以理解，事实上他都有点后悔问出那个问题，毕竟翡翠森林是所有森林种族最后的家园, 这种大事儿怎么可能告诉一个外人——而且万一人马真的告诉他了，又出个什么事儿, 那不是见了鬼了吗！米瑟一点儿也不想知道这个秘密了！ 　　魅魔噤若寒蝉地点头，人马失笑, 向两人致歉后便离开了。 　　米瑟抬起头去看贝尔芬格，却见魔王陛下一脸的若有所思。 　　“想什么呢？”米瑟捏了捏他的手臂。 　　“唔，”贝尔芬格扭过脸，认真道：“今天晚上吃烤肉吧。” 　　米瑟：“……” 　　你就没正经过！ 　　晚饭吃的当然不是烤肉，一天躺下三个, 米瑟才没心情野炊呢，两人吃的食堂, 又给伤员们带了饭，便回树屋看星星去了。 　　接下来的两天，米瑟和贝尔芬格将度假区的游玩项目体验了个遍, 没有另外三只打扰, 两个人蜜里调油，气氛好到就差当场结婚, 米瑟几乎都要忘了有那么一个偷窥者存在了。 　　然而就在米瑟放下警惕的时候, 那个人又出现了。 　　当时米瑟正和贝尔芬格吃后者心心念念的烤肉，就在米瑟把肉片烤得刚刚好，又沾满了调料, 准备送进贝尔芬格口中的时候，一种熟悉的恶寒再次席卷了米瑟全身。 　　魅魔几乎是打了个哆嗦，立刻掉头去看，然而就像第一次一样，他身后什么也没有，除了树木。 　　米瑟愣了一下，又迅速扭头去看贝尔芬格，就见对方也看着他刚才看着的方向。 　　米瑟压低了声音，紧张地问道：“怎么样？你发现什么了吗？” 　　贝尔芬格直直地看着那个方向，好半天，轻轻地笑了一下。 　　米瑟拧起眉头，难以理解道：“你笑什么啊？” 　　贝尔芬格慢吞吞地把头低下来，叼走了米瑟夹子上的烤肉，慢条斯理地咀嚼完，才说道：“我什么也没有看到，亲爱的。” 　　“？？？”米瑟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什么意思？没看见？” 　　“嗯，”贝尔芬格一脸认真地说道：“的确没看见，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你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你往那边看个什么劲儿！” 　　贝尔芬格无辜道：“我看见你在往那边看啊，所以跟着看了一眼。” 　　米瑟：“……” 　　贝尔芬格眨了眨眼，说道：“你又觉得有人在偷看你了吗，亲爱的？” 　　米瑟的眉头拧得紧紧的，点了点头。 　　贝尔芬格装模作样地思索片刻，说道：“那应该就是错觉了吧，上次那个小精灵不也这么说了。” 　　米瑟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说道：“你上次明明说要我相信自己的直觉的！” 　　贝尔芬格装傻，用夹子去扒拉石板上的肉。 　　米瑟：“……” 　　米瑟：“吃吃吃！撑死你！” 　　贝尔芬格腆着脸笑，又冲他撒娇：“亲爱的——” 　　没办法，魅魔就吃他这套，当下也只得生着闷气坐下来，继续给他烤肉。 　　米瑟原本以为偷窥者第二次出现的时候，这件事就该解决了，但谁知道贝尔芬格也告诉他，一切的确都是他的错觉。 　　魅魔不禁开始怀疑自我，真的是他太敏感，产生错觉了吗？他总觉得贝尔芬格怪怪的，但对方没有理由在这件事上撒谎啊，他又不是真的ntr变态——等等，他不是吧？ 　　贝尔芬格：“……” 　　在晚上正面向贝尔芬格提出这个疑问，并被贝尔芬格身体力行地证明到第二天下午后，米瑟相信了对方的确不是ntr爱好者，只是单纯的触手怪以及分裂怪而已，所以那个视线有很大概率真的是他的错觉。 　　米瑟这样想着，暂时放下了防备，又在外面玩了两天。 　　但就好像是知道了米瑟的想法一样，那个视线越来越放肆，米瑟从一开始的偶尔汗毛倒竖，变成了几乎每一刻都如芒在刺，根本没办法放松下来享受假日。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绝对不是他的错觉！ 　　米瑟愤愤地起了个大早，看了一眼还在睡觉的贝尔芬格，心想，男人果然都是靠不住的，要解决问题还是得自己想办法才行！ 　　魅魔在行李箱中挑挑捡捡，带了几样勉强可以当武器用的东西在身上，一个人出门了。 　　好一会儿，躺在床上假寐的贝尔芬格才睁开了眼，魔王陛下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忍不住笑了起来。 　　太可爱了，我老婆怎么能这么可爱…… 　　米瑟离开住宿区，进入人比较少的树林里没多久，那种被人热切的注视着的感觉就又出现了。 　　无时无刻，如影随形。 　　米瑟深呼吸了一下，努力压制住自己身上冒起鸡皮疙瘩的感觉，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 　　米瑟越走越偏僻，而那种被人紧盯着的感觉也越来越明显，终于，在走到完全不见任何一个人的踪影，几乎要踏出翡翠森林度假区的地方时，米瑟听到了不属于自己的，另外一个人的脚步声。 　　嗒哒嗒哒…… 　　米瑟停下了，他闭了闭眼，咽了口唾沫，缓缓地转过身，看向了那个一直跟踪自己，窥视自己的家伙—— 　　米瑟：“……” 　　米瑟呆住。 　　脑门儿上顶了一个角的七彩大白马热切地望着魅魔，鼻孔激动地煽阖着：“唏律律！！！” 　　米瑟：“…………” 　　草！原来一直跟踪他的是这么个玩意儿啊！独角兽？！翡翠森林里有一头独角兽？！这种生物不是跟报亡鸟一样，早就灭绝了吗？ 　　等等，重点是这头独角兽为什么要跟着他啊，他可是恶魔，这种传说中的生物不是最讨厌邪恶的东西吗？ 　　从某种方面来说，的确如此，独角兽虽然对米瑟虎视眈眈，但一直没有过于靠近，而是在米瑟周围打转，好几次抬起马蹄，犹豫半天，又放了回去。 　　米瑟被它看得头皮发麻，正思考着是该绕过对方回度假区去，还是试着和对方沟通一下，就见独角兽纠结半天，终于向前踏出了那一步——然后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看来这种神奇的生物的确对邪恶的恶魔过敏，但它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对米瑟十分执着，哪怕打喷嚏，也想凑到米瑟跟前去。 　　米瑟一般是不抗拒这种小动物……大动物的靠近的，但问题在于，恶魔对这种纯洁的生物也过敏啊！独角兽一靠近，米瑟就是一身鸡皮疙瘩，整个人都麻了。 　　他总算是知道自己之前为什么反应那么大了，也想明白那些树为什么要对小精灵撒谎了，更知道贝尔芬格那奇怪的反应是从哪里来的了！ 　　这头独角兽之前不敢现身，就是因为害怕贝尔芬格，现在米瑟落了单，它就想凑上来蹭一蹭了！ 　　独角兽是一种很美丽的生物，它们形似白马，头顶螺旋角，鬃毛上有亮闪闪的彩色幻光，比人鱼更加梦幻——但是再梦幻的生物，打喷嚏打得眼泪鼻涕乱甩，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的，更何况恶魔本身就对它不感冒了。 　　米瑟真是见了活鬼了，他伸出两只手，抗拒道：“你别过来了，有话站在那里说就好，我们两个不合适！” 　　但独角兽好像误解了他的意思，它长长的白色睫毛忽扇着，泪眼朦胧地望着米瑟的两只手，还以为这个无比纯洁的灵魂想要摸摸自己的大脑袋，颤颤巍巍的步伐顿时更快了。 　　米瑟只觉得浑身上下的汗毛一齐炸了起来，当下便甩开膀子，撒腿就跑。 　　独角兽一看，也急了，唏律律地叫唤着，跟在米瑟屁股后面追。 　　然后令独角兽难以置信的一幕出现了，它四条腿，竟然追不上这个只有两条腿的纯洁灵魂！眼睁睁地看着对方逃进了人多的度假区内！ 　　独角兽：“……” 　　独角兽：“？？？” 　　独角兽落寞又自我怀疑，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呢…… 　　米瑟凭借着自己过硬的逃命本事甩脱了独角兽，气喘吁吁地回到了树屋内，第一件事就是往床上一扑，去掐贝尔芬格的脖子，抓狂道：“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居然还骗我！！！” 　　魔王陛下差点被魅魔砸得把昨天的晚饭吐出来，连忙把米瑟抱住了，问道：“怎么了？和新朋友相处得不愉快吗？” 　　米瑟幽幽地看着他：“果然……” 　　贝尔芬格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他的确在独角兽第二次偷窥米瑟的时候就发现了对方，但除了想看米瑟可爱的反应之外，选择没有说出来，也是顾及米瑟的面子嘛。 　　毕竟魅魔一直标榜自己是个合格的恶魔，要是被当众揭穿有独角兽盯上了他，那多尴尬。 　　当然了，迟早是要被揭穿的，比如米瑟现在的反应就很符合贝尔芬格的想象。 　　可爱……想睡…… 　　“睡你个头啊！”米瑟大怒。 　　贝尔芬格也不生气，只是认真道：“我很抱歉亲爱的，为了瞒着你这件事，不过如果你不喜欢独角兽的话，也并非没有驱逐它的办法。” 　　米瑟听到这话，忍不住问：“什么办法？” 　　“你知道独角兽害怕什么，”贝尔芬格笑了笑，说道：“它害怕邪恶的东西，比如我，我在的时候，它便不敢出现，我看它时，它便要逃跑。” 　　贝尔芬格循循善诱：“所以来睡觉吧亲爱的，只要我留在你身上的气息足够重，它就再也不敢窥探你了。” 　　米瑟：“……” 　　作者有话要说：米瑟信了。 第104章 　　米瑟信了。 　　但除了又浪费了一天的时间外, 贝尔芬格的“办法”并没有任何用处。 　　其实想也知道了，老夫老妻的，一张床上躺了这么久，米瑟身上还能没有贝尔芬格的气味吗？要起作用早起作用了, 还用现睡吗！ 　　米瑟昏昏沉沉地爬起来喝水, 终于想通了这一点, 在心中痛骂自己天真, 男人的话都是不能信的！尤其是贝尔芬格这个狗男人！ 　　魔王陛下在睡梦中挨了两拳，判定自己不需要醒过来，于是继续睡了。 　　独角兽的确忌惮贝尔芬格, 但可不会因为这点小阻碍就放弃米瑟。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 只要米瑟去到稍微人少一些的地方, 都会看见独角兽——对方大概是见事情败露，已经彻底放弃遮掩了, 明明白白地把自己的渴望摆在了脸上。 　　摸摸我吧，摸摸我吧，世界上还有不喜欢独角兽的人吗！ 　　每当米瑟一个激灵，扭头看去，就能发现独角兽在树木的遮挡下探出一个脑袋, 一双大眼睛冲他眨个不停。 　　不摸摸我吗？ 　　而当米瑟和贝尔芬格在一起的时候, 独角兽就会从露脑袋变成只露一个角。 　　我在这里, 快来摸摸我呀？ 　　总之就是无论如何不肯走，赖在米瑟身上了。 　　米瑟一方面烦不胜烦，另一方面也隐约觉得不好。 　　翡翠森林里有独角兽这件事森林种族们肯定是知道的, 他们既然没有把这做成度假区的噱头，那就是要把独角兽的存在隐瞒下来，而现在这头独角兽一直蹲守他, 不断地在人多的地方出没，搞不好什么时候就会被发现。 　　已经灭绝了的物种突然出现，必定会引来垂涎，更别提独角兽本身的力量和价值，估计整个翡翠森林都会受到牵连，而且米瑟大概率要背锅。 　　这头独角兽眼看着是赶不走了，米瑟想了想，觉得还是得去提醒一下人马。 　　贝尔芬格听到米瑟的决定，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件事的确应该告知人马，说不定还会有些意外收获呢。” 　　米瑟愣了一下，说道：“意外收获？什么意思？” 　　贝尔芬格提醒道：“亲爱的，你说，森林种族最大的秘密是什么？” 　　森林种族最大的秘密是什么？ 　　米瑟张大嘴，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扭过头朝一个方向瞪去，那头倒霉的独角兽正露出半拉脸偷看他，见状，还以为米瑟要想通了，眼睛都开始发亮，不过贝尔芬格很快也转过头来，它便委屈巴巴地吸了吸鼻子，又悄不蔫几地把脑袋缩回去了。 　　米瑟简直是马不停蹄地找到了翡翠森林的负责人比尔，后者一开始还以为米瑟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脸上挂着亲切的服务性微笑，但当米瑟顾左右而言他地透露出“似乎看见了独角兽”这条讯息，比尔的脸色就变了。 　　虽然后者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但一向理智的人马会有这种反应，基本上就证实了贝尔芬格和米瑟的猜测。 　　森林种族最大的秘密是什么？是翡翠森林躲开人类视线的方法。 　　而一头独角兽，恰好可以做到这件事。 　　米瑟不禁在心中哀叹，自己摊上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啊！他一点儿也不想掺和到这种大秘密里来啊！ 　　比尔还算镇定，他当然不可能承认独角兽就是翡翠森林存在的原因，但也并没有直接否认独角兽的存在，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越掩饰才越心虚。 　　人马干脆地冲米瑟笑了笑，说道：“非常感谢二位带来的情报，翡翠森林的确拥有这世上最后一只独角兽，它是我们所有人的珍宝。不过二位应该也知道，这种消息不好泄露，否则窥探它的人会将翡翠森林踏为平地。” 　　米瑟见状，也不敢提别的，只点了点头，煞有介事地说道：“我们也是想到了背后的牵扯才来找你的，中途没有告诉其他任何人。” 　　比尔松了口气，又谨慎地问道：“那就好，另外，二位应该没有吓到它吧？独角兽这种生物有些敏感，你们知道的……” 　　米瑟回忆起一开始的情况，十分想吐槽，但还是忍住了：“没有，只是远远地看见了它而已。” 　　比尔听到独角兽没有受惊，终于放下心来。 　　米瑟见状，更不敢提翡翠森林的秘密了，只催促道：“你们快点派人把它管管好，尽早带到没人的地方去吧。” 　　后面这句话米瑟说的相当诚恳，虽然理由可能和人马想的不一样，但后者的确有些动容。 　　虽说魅魔能把这个消息告诉他，而不是想办法偷偷捕捉独角兽，已经是很友好的举动了，但恶魔的本性嘛，还是容易让人担心的。 　　听出了魅魔的真心，比尔当下便也真心实意道：“真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们，今后二位便是我们的最高会员了，翡翠森林度假区将会向二位终身免费开放，这次的度假费用我们也会全额退还。” 　　米瑟听到这话，立刻道：“退还就不用了，一开始也不是我订的票。” 　　比尔一愣，刚想再客气一下，就见魅魔说道：“可以换算成恶魔币，直接打到我账上来吗？” 　　比尔：“……” 　　米瑟说完，又蹬鼻子上脸：“而且我其实也没什么时间度假，之后的次数可不可以也换成钱——” 　　比尔：“…………” 　　米瑟看了看人马的脸色，失望道：“不可以哦？” 　　比尔干巴巴地笑了笑，说道：“当然可以，您的账户和地址是多少呢？恶魔币的话我们不是很容易弄到，可能需要一些时间，不过我们保证，会给您送上谢礼，而且终身旅游的机会也会保留的。” 　　贪财的恶魔总比没有任何索求的恶魔好应付，虽然肉痛，但人马心里其实稍稍放松了一些。 　　米瑟闻言，忙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和地址，随后又殷勤地介绍了一番恶魔银行第一地狱分行，反过来给人马推销了一波业务。 　　而等可怜的人马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两个恶魔已经离开，自己也已经答应了前去第一地狱开办账户，给地狱缴税了。 　　比尔：“……？？？”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这就是魅魔的力量吗？ 　　不过也没工夫纠结这些了，独角兽的事太重大了，无论如何，对方不应该跑到度假区来的，这其中一定出了什么问题！ 　　比尔脸色铁青，火速跑去联系其他森林种族了。 　　告别人马后，米瑟便拉着贝尔芬格回去继续享受假期了，而独角兽还在原来的地方偷窥魅魔。 　　米瑟忍受着背后毛毛的感觉，心想，看吧看吧，你也就最后这几个小时了，从此之后咱们俩就再也见不着面儿了！ 　　不过事实上，独角兽平时能偷看米瑟的时间也就白天那一会儿，魅魔回到树屋里去后，它便也只能离开了，那里在它看来是魔王的巢穴，独角兽的胆子还是没有大到那个程度的。 　　虽然天生和独角兽不对付，但米瑟除了烦它外，倒也没有讨厌它，晚上趴在贝尔芬格怀里，还忍不住问道：“独角兽真的有这样的力量吗？庇护这么大一片森林？” 　　在米瑟还是个人类的时候，独角兽就已经只是传说了，魅魔虽然听说过它们的名字，但并不知道它们真正的能力。 　　贝尔芬格轻轻拍着米瑟的后背，就像给小朋友讲故事一样，闭着眼睛说道：“是的，独角兽其实是相当强大的种族，它们的力量来源于信念，也就是说，只要它接受了某人，感知到他的愿望，并试图帮他实现这个愿望时，对方的信念有多强，它的力量就有多强。” 　　而独角兽能接受的人，无一不拥有闪耀的灵魂，这样的灵魂拥有的信念，也都无比强大，所以几乎所有由独角兽实现的愿望，都可以用奇迹来形容。 　　庇护一个翡翠森林，当然也不在话下。 　　米瑟长大了嘴，说道：“那我是不是应该在人马把它赶走之前去许个愿啊？” 　　贝尔芬格笑了，睁开眼睛看他，说道：“你想许什么愿？” 　　米瑟果断道：“钱！” 　　贝尔芬格摇了摇头，说道：“这愿望必须得是你真实的，最想实现的愿望，亲爱的，钱真的是你最想要的东西吗？” 　　魔王陛下低头看了一眼魅魔。 　　贝尔芬格：“……” 　　贝尔芬格：“好吧，是的，咱们现在下去吗？” 　　米瑟想了想靠近独角兽后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又有些退缩了，迟疑道：“还是算了吧，不是自己挣的钱，好像也没什么意思。” 　　“真难得，”贝尔芬格笑道：“竟然能从你口中听到这话。” 　　“我本来也一直是这么想的！”米瑟不高兴道。 　　如果他真的只是要钱的话，那多简单，贝尔芬格还不够有钱吗？他还用这么辛苦地还贷款？ 　　“好好好，是我的错，”贝尔芬格亲了亲米瑟的额头，满怀爱意地说道：“那么就补偿亲爱的一个愿望，不愿意向独角兽许愿的话，就向我许愿吧。” 　　米瑟其实是很喜欢贝尔芬格这么亲他的，但听到这话，又矫情地嫌弃道：“你？” 　　“嗯，”贝尔芬格严肃地推销自己：“向恶魔许愿可比向独角兽许愿划算，独角兽的愿望是可以收回的，但恶魔不行。” 　　米瑟见状，也跟着演了起来，做出思考的样子，好半天，犹豫着说道：“可是人家说了，向恶魔许愿是要付出代价的。” 　　贝尔芬格装模作样：“的确如此，不过家属当然是免费的。” 　　“真的吗？”米瑟不信。 　　“好吧，是假的，”贝尔芬格被戳穿了似的，叹气道：“向我许愿的话，必须得支付——” 　　“支付什么？” 　　“支付一个吻。”贝尔芬格看着米瑟，似乎是很郑重地宣布道。 　　米瑟抿着嘴，忍笑望着他，好半天，忍不住了，扑上去给了魔王陛下好一顿亲亲。 　　“唔，现在你可以许很多很多个愿望了，”贝尔芬格抱着米瑟，笑道：“我得慢慢来实现，不过我有点懒，亲爱的，你知道的，所以时间恐怕要延长到没有尽头的地方去了。” 　　“没关系，”米瑟也笑道：“咱们俩一时半会儿离不了婚，我陪着你。” 第105章 　　米瑟是第二天醒来才想到这个问题的。 　　既然独角兽对翡翠森林来说那么重要, 森林种族们就那样放它在外面到处闲逛吗？ 　　米瑟很快就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和贝尔芬格下树吃饭的时候的确没有再看见独角兽，但却遇到了人马比尔。 　　“非常抱歉, ”人马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似的：“打扰到二位用餐了，但有些事可能不方便在这里说, 不知道……” 　　米瑟其实不是很想搭理他，好不容易出来度个假, 玩乐的时间却只占了一半, 剩下的全浪费在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上了, 今天已经是第六天了, 他还是很珍惜自己的假日的。 　　但贝尔芬格这个懒鬼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十分积极，强烈要求米瑟跟去看一看，魅魔被磨得没有办法，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比尔松了一口气：“非常感谢！因为这是另外的请求，之后我们也会送上相应的报酬的！” 　　米瑟瞬间变脸，热情道：“早说啊！走走走！” 　　三人来到隐蔽处，比尔才整个放松下来，疲惫肉眼可见地从他身上蔓延出来。 　　米瑟想起来今天似乎没看见独角兽, 想来森林种族们应该是忙碌了一夜, 刚刚把对方送到别处去。 　　“怎么了？还是跟独角兽有关的事吗？”米瑟问, 除此之外, 他想不出为什么人马会有这种反应了。 　　比尔脸上的表情相当纠结, 好半天，才犹豫着否认道：“不，这……和独角兽无关, 只是想让二位帮忙找一个人。” 　　米瑟满头问号，找人？还这么鬼鬼祟祟的？ 　　不过人家说了会给报酬，米瑟也就识趣地没有多问，只道：“找谁？在森林里吗？” 　　“就在森林里，”比尔说道：“我们要找一名人马，他叫格尔森，大约三十来岁。” 　　“人马？”米瑟露出奇怪的表情。 　　比尔明白对方的意思，自己族群的人还要请求别人帮忙找，确实很奇怪，但其中的秘密不方便透露，他也只能点了点头，说道：“对，人马，因为一些原因，树木们不愿意告诉我们他的去向，我们又不擅长寻人的魔法，想来想去，只能向二位求助了。” 　　人马掏出一块老旧的皮革，说道：“需要这个吗？这是他之前的东西。” 　　米瑟砸吧砸吧嘴，没有接那块皮革。 　　找人这种事对米瑟来说其实很简单，恶魔百货定位，贝多追踪，速度快的话二十分钟就能搞定，但问题在于恶魔百货没法在翡翠森林里使用，贝多又被马蜂盯了，现在鼻子还没消肿…… 　　米瑟只好扭头去看贝尔芬格：“你会什么寻人的魔法吗？” 　　贝尔芬格看向米瑟，无奈道：“亲爱的，一般来说，我不需要这种魔法。” 　　的确如此，贝尔芬格二合一的时候能够直接在地狱得知米瑟在人间的动向，而人间这一半单独行动的时候，又可以像当初找女巫时一样地毯式搜索——但这两者都行不通，贝尔芬格绝不会为了这种小事回地狱去，而他现在的状态也不适合像之前那样挥霍力量。 　　想了想，还是只能米瑟自己上了。 　　魅魔努力地回忆着某次女巫在闲聊中提到的寻人魔法，接过皮革，问道：“还有什么别的情报吗？” 　　比尔想了想，描述了一番这名叫做格尔森的人马的样貌，迟疑了一会儿，又道：“如果这有用的话，他的外表看上去大概不会像我们这样……干净。” 　　米瑟：“？” 　　人马却是不打算再说了，只问道：“这些还不够吗？” 　　其实米瑟也不知道够不够，但人家都问了，也只好道：“够了够了……不过我不是熟手，不一定马上就能找到哦。” 　　比尔点了点头，这件事非常严重，森林种族们几乎拿出了所有的力量进行搜索，连维护度假区运转的必要人手都已经缩减到了极致，魅魔这边也是不得已，人马能相信的外人暂时只有他们了。 　　米瑟见人马没有质疑的意思，便搓了搓手，开始施法，在被失败魔法的小火花炸了几个激灵后，魅魔终于成功了，一种似有似无的感觉将他的视线带向了某个方向。 　　“有了有了，”头一次成功使用人类魔法的米瑟兴奋道：“这边！” 　　说完，魅魔就立刻蹿了出去，贝尔芬格和人马连忙跟上。 　　从能用两条腿甩脱四条腿的独角兽就能看出来了，魅魔的速度和耐力都远非常人，两个小时之后还是人马先吃不消了，放慢了速度，并叫停了米瑟。 　　“确定是这边吗？”比尔气喘吁吁道：“我们已经靠近翡翠森林的边界了。” 　　米瑟停了下来，顺手把背上的懒鬼魔王掀到了地上。 　　“应该在这边吧……”米瑟也有些无法确定，五分钟之前指引还算清晰，但现在又有些模糊了，他只得一边往前方走，一边继续使用魔法。 　　贝尔芬格拍拍屁股，淡定地跟了上去，比尔见状，也只好迈开有些发酸的腿，继续跟在米瑟身后。 　　“就在这附近吧，不能出错啊，要么就是他之前来过这里。”米瑟碎碎念着，又走了几步，突然看见前方有两个身影在茂密的森林中晃动。 　　贝尔芬格和比尔也看见了，他们都停下了脚步。 　　是人马吗？米瑟想。 　　那两个身影越靠越近，终于变得清晰，但却并不是米瑟期待见到的人马。 　　那是两个人类，戴着安全帽，手中拿着笔记本和探测仪。 　　在相聚十来米，看清对面之后，在场所有的人都呆住了，两个人类脸上的表情从疑惑转变为惊恐：“马……马……人——” 　　比尔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一道凶光，几乎是瞬间拿起了背后的长弓，不过在他杀死这两个人类之前，魅魔的动作比他更快。 　　“你们在看什么？”米瑟冷声说道。 　　两个人类的视线立即从人马身上转移到了魅魔身上，脸上的表情逐渐放松至恍惚：“人马……对不起……” 　　“你们什么都没有看见，”米瑟皱着眉头说：“只是一棵形状像人马的树而已，这个方向没有任何你们想要的东西，把你们的记录全部删除，回去吧，不要再来了。” 　　两个人类听话地点了点头，一个摆弄着身上的仪器，一个把本子上的纸张撕了两页，丢到地上，然后扭头，朝来时的方向回去了。 　　比尔看了米瑟一眼，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放下了手中弓箭：“谢谢。” 　　米瑟人都要傻了，扭头冲比尔道：“什么情况？我们还没有离开翡翠森林吧？” 　　比尔的脸色铁青，看上去像是下一秒就要变成鬼魂飘走了，他摇了摇头，说道：“我们没有离开翡翠森林。” 　　“是人类进来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独角兽的魔法已经失效了。 　　这一刻，翡翠森林暴露在了所有人类的探测当中，正有无数人整装待发，试图探索这片突然出现的神秘区域，如果人马不能尽快解决这件事，那么后果是所有人都能预见的。 　　森林种族将为了自己最后的栖息地与人类背水一战，而人类在察觉到这些神奇生物的敌意后，也必将发动反攻——这场冲突里不会有赢家。 　　“你们怎么搞的？！”米瑟要炸了，翡翠森林的暴露可不仅仅只是森林种族的事，人类发现了森林种族，必将继续挖掘其他种族的存在，而许多非人种族本来就生活在人类社会当中，甚至根本没怎么好好掩饰！ 　　简单来说，恶魔百货会受到非常严重的影响，而且人类带来的危机可不像天堂那次一样，找上门去告个状就行了，到时候整个人间动荡不安，第二次两界——不，三界大战也妥妥的要打起来了。 　　米瑟简直要窒息了，所以他才根本不想掺和进这种事里来啊！ 　　比尔显然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他闭了闭眼，脸色苍白地说道：“我很抱歉，但……恐怕没什么办法了。” 　　米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们这就躺平了：“？？？你什么意思？难道独角兽出事了吗？！” 　　比尔一愣，说道：“你果然已经知道了，不过，不，独角兽没有出事，只是……” 　　翡翠森林的存在的确是独角兽带来的奇迹，在很久很久以前，人类便开始探索森林，他们侵占森林种族的家园，砍伐树木，将森林变成平原，而因为天堂和地狱都站在人类那边，森林种族们只能退让，一点一点，直到只剩下最后一块栖息地。 　　不能再退了，所有森林种族们都知道，继续这样下去，他们迎来的只有灭亡，但反抗同样不会有用，人类虽然羸弱，但却拥有强大的武器，它们不是对手。 　　就在这人心惶惶的时刻，一个年幼的人马获得了独角兽的认可，并向对方许下了自己愿望——“我想要一个家园，一个永远不会受到人类侵扰的地方，所有森林种族都能在那里幸福的生活。” 　　于是打从那天起，翡翠森林便出现了，而那名人马从那之后一直陪伴在独角兽身旁，直到变老，死去。 　　在死去之前，他告诉其他人马，独角兽虽然纯洁，但同时也是非常任性的生物，它们可以实现自己喜欢的人的愿望，也可以随时将愿望收回，如果想要保证翡翠森林永远存在下去，他们必须不间断地让独角兽喜欢的人陪伴在它身旁。 　　比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一代陪伴独角兽的人马就是格尔森，但不知道为什么，独角兽竟然落单了，还出现在了度假区中，想来就是因为格尔森抛弃了它，它才会生气地收回魔法吧。” 　　米瑟：“……” 　　米瑟：“啊这……” 　　虽然不知道那个叫格尔森的人马是怎么回事。 　　但独角兽发脾气的原因大概率不是因为他呢…… 　　作者有话要说：人马对试图靠近度假区的独角兽围追堵截：保护独角兽！不能让它被恶魔吓到！ 　　独角兽：？？？（怒气值upup） 第106章 　　米瑟还以为自己已经把锅甩出去了, 谁能料到独角兽反手又给扣回了他脑门儿上，这下是不想管也得硬着头皮管了。 　　比尔还不知道自己搞错了危机的起因，正在和树木沟通, 翡翠森林已经暴露的事情必须得尽快传达给每一个森林种族, 而树木正是最好的信使。 　　“所有人都得做好准备，”向来游刃有余的人马在这一刻颓唐不已, 他闭了闭眼，几乎是绝望地说道：“就算能找回格尔森, 在抛弃过独角兽一次后, 它恐怕也不会再接受对方了, 这是无法可破的死局。” 　　比尔看了一眼米瑟, 似乎想挤出一个礼貌的笑，但毫无疑问的失败了，只得无力道：“翡翠森林从此之后可能就要消失了，很感谢二位这两天以来的帮助，至于答应的报酬，我们会尽力奉上的。” 　　“呃……”米瑟看着憔悴的人马，犹豫了半天，说道：“我觉得那个格尔森可能没那么重要，你们再找个独角兽想要的人不就好了吗？” 　　比尔苦笑一声, 说道：“独角兽想要的是最纯洁的灵魂, 不瞒你说, 虽然我敢保证森林种族中没有什么大坏蛋, 但的确找不出符合独角兽要求的人, 事实上，这种人无论在哪儿都少得像沙漠里的金子。” 　　米瑟砸吧砸吧嘴，说道：“也不一定是森林种族嘛, 度假区那么多人，随便找找就有的，比如……” 　　恶魔对灵魂评判的权威性人人皆知，听到这话，比尔心中也不禁生出了希望：“比如？” 　　米瑟认真道：“比如我。” 　　比尔：“……” 　　贝尔芬格“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你干嘛！”米瑟恼羞成怒。 　　贝尔芬格忍笑道：“我很抱歉，亲爱的，但他的表情实在太生动了，就差把‘你们魅魔都这么自恋吗？’写在脸上了。” 　　米瑟：“……” 　　虽然的确是这么想的，但被贝尔芬格直接说出来，人马也相当尴尬：“对不起，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但是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你是恶魔对吗？” 　　“是，”米瑟面无表情道：“所以准确的说，觉得自己讨独角兽喜欢不叫自恋，叫自卑。” 　　“哦……”贝尔芬格发出心碎的叹息，装模作样道：“我可怜的蜜糖。” 　　“去！”米瑟把魔王啐走，冲人马道：“总之除了相信我，你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对吗？” 　　比尔看了看魅魔，他知道对方说的没错，而且在这件事上撒谎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他宁愿相信魅魔的确有那个能力迷惑独角兽。 　　无论如何，试一试总比直接放弃要来得好。 　　比尔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我知道了。” 　　之前为了保险起见，他们将独角兽围追堵截到了翡翠森林的外围，说起来，离这里也不算很远。 　　“只要呼唤它的名字就好了，”比尔说：“它会听到的，每一次我们为它寻找新的伙伴时，都是这样叫它的，月亮。” 　　“月亮？”米瑟重复了一遍。 　　人马点了点头，说道：“这可能有点困难，一般来说要呼唤很久才会得到——” 　　“唏律律！” 　　人马：“……” 　　人马干巴巴地补充完：“得到回应。” 　　米瑟：“……” 　　人马脸上的问号已经快从脑门儿上飞出来了，三个人扭头一看，就见一匹长着角的彩虹大白马撒了欢儿似的翘着尾巴蹦跶着朝这边飞奔过来：“唏律律！” 　　比尔：“？？？它，它出现了？！” 　　米瑟深呼吸，克制着身上的鸡皮疙瘩，冷静地说道：“让它把魔法重新笼罩翡翠森林就行了吧？” 　　比尔已经快要痴呆了，茫然地点了点头，说道：“是的，看来魅魔的力量对它有效，不过它脾气很大，请一定要……啊啊啊不能这样啊！！！” 　　比尔还在讲解该怎么安抚独角兽，讨独角兽的欢心，就见米瑟一撸袖子，攥紧魅魔的铁拳，脚步飞快地冲了出去。 　　月亮一开始还高兴魅魔终于愿意搭理它了，想着果然用森林威胁对方好使呢，一抬眼就见米瑟气势汹汹地朝自己过来了。 　　独角兽也不傻，当下便知道不好，连忙掉头，四蹄打滑地想要逃跑，但它打着喷嚏，根本跑不过魅魔，被追上来就揍了一下屁股。 　　月亮嘶鸣一声，强忍住尥蹶子的冲动，两只大眼睛瞬间涌出了委屈的泪水。 　　“你给我站住！”米瑟厉声喝道。 　　独角兽心里一慌，四蹄发软，乱七八糟地站住了。 　　米瑟绕到它跟前去，就见独角兽一边抽噎着，一边打着喷嚏，满脸都是眼泪和鼻涕。 　　米瑟：“……” 　　本来还想给它头上来一下的，下不去手了。 　　月亮见米瑟似乎是心软了，连忙开始撒娇：“嘤嘤——嚏！嘤嘤嘤——” 　　比尔这时候也追上来了，但他不敢靠近，只远远地看着米瑟和月亮，同时对一人一兽之间的氛围十分困惑。 　　魅魔的力量是这样表现的吗…… 　　米瑟强忍住鸡皮疙瘩，在人马惊恐的目光中一把薅住月亮的角，对着它的脸强硬道：“别嘤了！你还觉得自己委屈是吗？你知不知道自己都干了些什么？这么任性的小朋友……呸，这么任性的独角兽还指望别人喜欢你吗？我告诉你，我最讨厌你这种为了一点点小事就把所有人的安全置之不顾的自私鬼了！” 　　米瑟讨厌它！ 　　月亮听到这话，简直如遭雷击，眼泪掉得比挨打还厉害，身上的梦幻彩光都要没了，连忙试图解释——它不是故意的，它被人马赶走后虽然很生气，但也没想过解除魔法，是有人告诉它这么做就能和米瑟在一起，它才这么做的！ 　　但独角兽并不会说话，除了嘤嘤呜呜就是唏律律，看见米瑟听不懂，眼泪顿时化作喷泉。 　　比尔见状，连忙和旁边的树木沟通了一下，这才把月亮的话转告给米瑟。 　　“有人告诉你的？”米瑟愣了一下。 　　独角兽连忙点头。 　　米瑟又立刻板起脸：“别人教唆的你就没有责任了吗？你难道不知道翡翠森林的魔法意味着什么吗？” 　　独角兽吭叽吭叽地大哭，叫得活像头驴，它知道错了，它再也不敢了！ 　　米瑟松开手，皱眉说道：“快把翡翠森林恢复原样，在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前。” 　　月亮抽噎着，点了点头，独角兽的力量来源于许下愿望的信念，而森林种族们的祈祷已经足够诚恳了，再加上独角兽本身对魅魔的畏惧，倒不需要别的步骤了。 　　温暖而明亮的光芒自月亮的角上散发出来，米瑟隔得很近，几乎是立刻就感受到了那股力量的强大，忙不迭地让开了，下一秒，无形的屏障以独角兽为中心展开，瞬间笼罩了整个森林。 　　进入了森林的人类下一秒就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而各种探测卫星当中凭空出现的森林又再次消失了，就连录像中的森林都变成了正常的模样，就好像之前的一切只是机器的故障和人们的幻觉。 　　但不论人们怎么看待这件事，他们永远也无法找到翡翠森林了。 　　比尔长松了一口气，几乎要四蹄发软地坐到地上去，好半天才稳住了，将这消息通过树木告知了所有人，又真心诚意地冲米瑟鞠了一躬，说道：“感谢您，真的，太感谢您了，您是所有人的救星，真不知道该怎样报答您！” 　　米瑟：“……” 　　米瑟情不自禁道：“既然你这么说了……” 　　比尔：“……” 　　在人马茫然中夹杂着畏惧的眼神里，米瑟笑了笑，说道：“这个之后再说吧，重点难道不是独角兽提到的那个教唆它收回魔法的人吗？” 　　的确，不论如何，这实在是太恶劣了，比尔几乎不敢相信有人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米瑟看了眼独角兽，实在忍不了对方一脸脏兮兮的模样，忍着膈应从兜里掏出手帕，把它脸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擦掉，月亮见状，眼泪也止住了，享受地把头放在魅魔手里，一边忍着喷嚏，一边幸福地哼哼唧唧。 　　虽然挨了打，但魅魔也愿意摸它了呢，而且往好处想，米瑟揍它的时候也是在摸它啊，只不过用的力气大了点…… 　　独角兽还在自己安慰自己，米瑟已经嫌弃地把它的大脑袋推开了，冲比尔道：“你应该已经猜到是谁了吧？” 　　比尔的脸色很难看，但他的确已经猜到了，虽然无法相信，但唯一有可能这么做的人，只有当初被他们选出，派到月亮身边陪伴它的人马，格尔森。 　　“他曾经也是一个拥有纯洁灵魂的人马，”比尔神情复杂地说道：“否则也不会被独角兽所接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那就是你们人马自己的事情了。”米瑟摊了摊手。 　　“是的，不敢再麻烦二位。”比尔低下了头，说道：“现在大家应该在恢复度假区的秩序了，由我来送两位回去吧，森林种族将给二位献上最高的服务和尊敬。” 　　米瑟看了看人马，并不想骑他。 　　独角兽见状，连忙去拱魅魔的手，骑我呀骑我呀！ 　　米瑟面无表情地把手拿开，更嫌弃了好吗。 　　月亮：“……QAQ” 　　贝尔芬格淡定地笑了笑，说道：“不用了，我们可以自己回去，是吧，亲爱的？” 　　说完，魔王陛下又十分不要脸地往自己老婆身上趴。 　　米瑟反手就把他掀开了，冷酷无情道：“要骑骑人马，不然骑独角兽也行，离我远点。” 　　比尔没什么反应，月亮疯狂摇头，它才不要给魔王骑！ 　　贝尔芬格见米瑟没有心软的意思，只好妥协道：“那么我陪你一起走回去吧。” 　　米瑟这才勉强同意了。 　　比尔还有很多事要做，再三道谢和道歉后，就先离开了，而独角兽月亮一直跟着米瑟他们到了度假区外围。 　　米瑟看了眼强忍喷嚏的独角兽，知道自己恐怕是摆脱不掉这个玩意儿了，当下便也妥协道：“不要让别人发现你就行，不然到时候要被抓去放血吃肉了。” 　　月亮闻言，连连点头。 　　不会的不会的，它会好好躲起来的！ 　　米瑟叹了口气，冲背上的贝尔芬格道：“你可以下来了吧？” 　　魔王陛下慢吞吞地松开手，站直了身体：“我很抱歉，亲爱的，但我是真的走不动。” 　　米瑟拧着眉头，盯着贝尔芬格看。 　　贝尔芬格朝他微笑。 　　“我知道你不会告诉我发生了什么的，但如果我向独角兽许愿让你好起来，会有用吗？”米瑟问。 　　“当然，亲爱的，”贝尔芬格面不改色地说道：“我相信你想要我好起来的信念，足够让我从棺材里爬出来一百遍。” 　　米瑟懂了，没有用，就像艾尔帮贝尔芬格祈祷，但他仍然会挨揍一样，独角兽的力量也是没有办法救治一位魔王的。 　　“你能处理好这件事，对吗？”米瑟忧心忡忡地问。 　　贝尔芬格笑了笑，没有说话。 　　米瑟实在拿他没办法，打又舍不得打，骂又舍不得骂，当下只好牵着魔王陛下，回到了度假区内。 　　因为事情解决得还算及时，度假区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除了森林种族们全都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外，大部分游客只知道森林里似乎出了点情况，但已经被解决了，仍旧该吃吃该喝喝。 　　米瑟和贝尔芬格奔波了一天，在看过医院里的三个伤员后，早早地就休息了，而第二天，因为独角兽改变了立场，那名叫做格尔森的人马也在树木的通风报信下迅速被抓住了。 第107章 　　米瑟被小精灵吵醒的时候很是懵逼。 　　不是, 抓到人就抓到人了呗，那不是你们自己的事儿吗？还要通知他干嘛！ 　　小精灵也很不好意思，但还是急道：“独角兽受伤了！” 　　米瑟：“……？” 　　小精灵：“它说没有米瑟的亲亲抱抱就不起来了。” 　　米瑟：“？？？” 　　没办法, 最后还是去了。 　　米瑟和贝尔芬格到达的时候，一个看上去风尘满面的人马正远远地被压得跪在地上，不断挣扎, 而独角兽在近处半卧着, 冲那些忧心忡忡围着它的森林种族龇牙咧嘴，耳朵飞到脑后, 一双大眼睛翻得只剩下眼白，看上去又凶又智障。 　　当然, 一看见米瑟, 独角兽就瞬间可怜起来，大眼睛中泪光闪闪, 抻长了脖子冲米瑟嘤嘤嘤, 看得周围的森林种族叹为观止。 　　独角兽这种生物还真是双标得理直气壮呢。 　　米瑟：“……” 　　米瑟走过去看了一眼, 就见月亮雪白的后腿上插了一支箭, 血已经止住了, 伤口的血痂发黑, 地上的植被也有枯死的痕迹。 　　独角兽的血液是带着诅咒的, 它们的死亡同样会带来灾难，那名人马的意图十分明显。 　　不过那跟米瑟也没啥关系，他只问道：“怎么没给它处理伤口？” 　　旁边的人马听到这话, 欲言又止。 　　米瑟懂了，一巴掌扇在独角兽脑门儿上，面无表情道：“少给我耍脾气。” 　　月亮：“……嘤嘤嘤。” 　　人马们带着手套，上前去帮独角兽处理伤口了, 米瑟站起身，看向格尔森那边。 　　这名人马明明才三十岁，算起来比比尔年轻得多，看外貌却活像是比尔的叔叔，他脸上的胡髭杂乱地生长着，衣衫褴褛，不论是人身上还是马身上都脏得要命，看上去就像是上个世纪，还未接受人类文明的普通人马。 　　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他还是个少年时就被送去陪伴独角兽了，十多年的时间里，他一直在野外生存，从未回来过，自然也无法享受那些便利又美好的生活。 　　“凭什么？！”他愤怒地咆哮着：“这是你们的错！你们忘记了，就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应当，我本该为你们付出这些！凭什么！” 　　比尔的脸色也很难看，他说道：“我们没有，而且这是你当初自己答应的。” 　　“没有？”格尔森瞪大了眼，神情扭曲：“你在欺骗谁！我从未听到任何人提起我的名字！一切属于我的东西都不在了，我的付出得到的回报就是这个吗？” 　　比尔沉着脸，说道：“格尔森，我们很感谢你付出的一切，按照约定，你的亲人们也都得到了最好的补偿和待遇，不遵守承诺的人是你！” 　　格尔森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好半天，说道：“可是连他们也忘记我了……这十几年，我算什么呢？” 　　比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终，他只是叹了口气，说道：“把他带走吧。” 　　压着格尔森的两名人马点了点头，而格尔森也没有再反抗，面如死灰地被带走了。 　　比尔很快发现了站在旁边的米瑟，连忙上前来打招呼，他想露出一个笑，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这个笑容最终还是变成了一声叹息：“很抱歉，又麻烦二位了。” 　　米瑟看了看那个人马，说道：“到底什么情况？” 　　比尔又叹了一口气——他可能已经把这辈子的气都叹完了：“他就是格尔森，那个唆使独角兽收回魔法，又试图杀死独角兽的人马。” 　　然而在此之前，格尔森曾经也是整个翡翠森林的骄傲，当上一任陪伴独角兽的人马死去后，独角兽选中了这个人马少年，他有着一个纯洁的灵魂，天真、热情、充满希望。 　　当独角兽迈着高傲的步伐走近时，格尔森涨红了脸，所有森林种族都看着他，为了他欢呼、鼓掌，他的朋友激动不已，他的亲人欣慰地流下眼泪，这崇高又神圣的使命落在他肩上，少年将与独角兽一起守护整个翡翠森林。 　　彼时的翡翠森林度假区已经初具规模，接受了人类文化的森林种族们刚刚过上轻松又便利的生活，比尔尚还年轻，他亲耳听见当时的族长语重心长地告诫少年，这并不是一个好差事。 　　“你会过得很苦，很累，”年老的人马说道：“你得一个人生存，还得照顾和讨好独角兽，那一点儿也不轻松，你现在还有拒绝的机会，我们可以和独角兽沟通，它可以选择另外的人。” 　　“没有关系，”格尔森的眼里闪烁着光芒，看上去那么坚定：“我愿意为了大家付出一生，我想要看到的，是所有森林种族都能过上幸福又安稳的生活！” 　　比尔相信，至少在当时，格尔森说出这话时，他是真心这样认为的。 　　但纯洁的灵魂之所以宝贵，并非因为纯洁，而是因着它们的不可动摇，事实上，大部分人都曾经拥有一个纯洁的灵魂，就像年轻的格尔森，而他们也在生活的磋磨当中，逐渐丢失了这份纯洁，就像现在的格尔森。 　　他许下了那样的诺言，在所有人的期待当中和独角兽一起走进森林，但最终，还是变了。 　　不过和比尔一开始想象的不同，格尔森并非是被艰苦的生活打败，也不是被森林种族们和他生活状态的惨烈对比击倒，而是因为所有人对他的遗忘。 　　米瑟眨了眨眼。 　　比尔叹了口气，说道：“很早很早之前，我们就有过祖训，陪伴独角兽的人马是不可以再回到族群中来的，除非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亡，或者族内已经有了下一个能够接替他的人。” 　　但是格尔森没有遵守这个祖训，他思念自己的亲人和朋友，也迫切地想要知道大家有没有在他的帮助下过上更好的生活，他忍耐了十多年，终于在半个月前带着独角兽偷偷地靠近了度假区。 　　然后他看见了自己想看见的一切，度假区做的风生水起，森林种族们过得富足又快乐，多么美好的一切，哪怕自己看上去像是刚从泥潭里打了个滚才出来，跟他们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格尔森也一点儿不觉得后悔。 　　因为这就是他想要看到的一切啊，格尔森骄傲地想。 　　然而这份骄傲只持续到两天后。 　　在度假区周围徘徊了两天的格尔森发现，森林种族的确过得很好，但他们当中，其实并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提起他的名字，想起他为他们付出的一切。 　　他们过着自己的生活，他们的幸福与格尔森无关。 　　格尔森看着这样的翡翠森林，渐渐开始怀疑起自己这十几年来的付出，他无法相信这一切，跌跌撞撞地去到了自己曾经的家，然而就连他的父母都让他失望了。 　　格尔森躲在树后，看见自己的父母有了新的孩子，自己的友人全然忘了自己的存在，而他所付出的一切，竟然全都成为了那个鸠占鹊巢的家伙的果实！ 　　他们不应该铭记他，思念他吗？格尔森因为愤怒和不甘而颤抖，他问自己，凭什么？如果他得到的只是遗忘，不论是那匹年幼的人马，还是他的父母朋友，还是整个翡翠森林……凭什么？他做的付出，他吃的苦头，他的流浪生涯……凭什么？ 　　在那一刻，月光下的独角兽打了个呵欠，它看了一眼身边变得浑浊的灵魂，兴致缺缺地站起身，离开了。 　　之后的事情米瑟就都知道了，独角兽为了寻找伙伴潜进了度假区，偶遇了米瑟，而失去了独角兽的格尔森更不知道自己存在的价值和意义是什么了，他能想到的只有报复，于是在独角兽被驱逐后唆使对方收回了魔法，又在后来试图伤害对方。 　　“我们当然还记得他，也很感激他，”比尔皱着眉头，又是为难又是感慨：“只不过这是翡翠森林最大的秘密，没有人会随便提起……从前我也不明白那条祖训的意义，但现在我知道了，所有的艰难和苦涩都被埋藏，的确是很容易动摇人心的事。” 　　但没办法，为了翡翠森林的平静与安全，他们必须这么做。 　　米瑟倒没什么反应，只是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处置他？” 　　比尔犹豫了一下，说道：“虽然格尔森也很可怜，还为我们付出了十多年的青春，但这件事非同小可，几乎牵扯到了整个翡翠森林的存亡，所以他的下场不会很好，不至于死，但会有很严重的惩罚。” 　　他看了看米瑟，说道：“您是否会觉得我们太过不近人情？” 　　“当然不，”米瑟眨了眨眼，说道：“这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 　　从一开始，这个叫格尔森的人马就完全搞错了自己真正的愿望。 　　他以为自己期望的是“所有人过的幸福”，但事实上，他期望的是“他带给所有人幸福”，他想要人们记住他，赞美他，为他歌颂和欢呼——这是完全寄托在他人反馈上的决定，而不是出自自己理想的决定，注定了一个后悔与不甘的结局。 　　因为米瑟也见过类似的人类，进入或是没进入恶魔百货的，他们义无反顾地因为他人许下愿望，因为他人做出决定，期待着他人的感激或是爱情，无一例外，他们最终都后悔了。 　　这是不可避免的。 　　而格尔森不过是其中一员，只是在后悔之后，惹出来的麻烦大了点。 　　“这是你们森林种族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就好，”米瑟说完，指了指还在朝自己哼哼唧唧撒娇的月亮，说道：“不过这家伙，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要送给我吗？” 　　虽然米瑟天生和独角兽处不来，但是独角兽本身还是很值钱的。 　　比尔条件反射地尖叫道：“不行！” 　　米瑟：“……” 　　人马回过神来，脸上的汗都下来了，干笑着道：“虽然是答应了要支付给您报酬，但这个真的不行啊！” 　　米瑟还没表态，地上的月亮已经发出一声愤怒的驴叫，爬起来就朝比尔拱去！ 　　不让我跟魅魔走，你死了，人马！ 第108章 　　要不是人马闪得快, 差点被独角兽直接扎成串儿，不过即便是这样，关乎着整个翡翠森林的存亡, 比尔也是不敢把独角兽交出去的。 　　米瑟当然是无所谓啦，反正今天最后一天，明天早上他就收拾收拾回去了, 于是在被拒绝后很干脆地拉着贝尔芬格离开了。 　　三个员工在躺完了整个假期, 终于勉强能出院了，猫咪和狗狗出来后到处乱窜, 又胡吃海塞，当天便吐得哗啦哗啦, 差点再次住院, 而吸血鬼哈里则是自暴自弃，在树上倒挂了一整天, 又看星星看到半夜两点。 　　当然, 不论以什么样的姿势度过这最后一天的狂欢, 时间总归是要过去的, 再怎么崩溃, 再怎么嚎啕大哭, 回家的一天还是来临了。 　　米瑟在收拾行李, 贝尔芬格在床上躺尸，窗外隐隐约约传来猫咪和狗狗的哀嚎。 　　米瑟收拾到床上了，一拽该隐送的花枕头：“起来, 枕头给我。” 　　贝尔芬格死皮赖脸地伸出手。 　　米瑟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得熟练地弯腰给他抱住，把人带得坐了起来，抽走枕头后, 又让贝尔芬格在床上躺平。 　　猫咪在树下尖叫，不是米瑟说，它嗓门儿是真的大：“再多住两天吧米瑟——不要钱的！” 　　罗伯特从早上喊到现在，米瑟都懒得理它，贝尔芬格又在哼唧了，因为没有枕头睡得不舒服。 　　米瑟只好把人马的枕头找出来，拍了拍，塞进这个大爷的脖子底下。 　　贝尔芬格闭上眼，安分了，窗外的罗伯特也安分了。 　　米瑟收拾了一会儿，觉得安静得不对劲儿，担心罗伯特是不是让度假区的其他游客揍了，便探头往外看，却见自家三个员工站在一处，周围围着一圈人马，比尔就在最前面，似乎在跟他们说着什么。 　　米瑟挑了挑眉，一拍贝尔芬格的大腿，说道：“我下去看看，你把枕头装好。” 　　贝尔芬格装死。 　　米瑟也不在意，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我回来的时候没弄好你就给我等着。” 　　贝尔芬格：“……” 　　魔王陛下幽怨地睁开眼睛，在关门声中慢吞吞地动了起来。 　　看见米瑟下来了，人马们立刻让开了位置，只围在外面，不让其他游客看到这里的情况。 　　“米瑟，出什么事儿了？”因为人马们看上去并没有恶意，所以哈里只是有些奇怪，问道：“这群人马想干什么？” 　　罗伯特也想不出来是为什么，瞪着一双小眼睛望着米瑟。 　　米瑟没理他们，只似笑非笑地看着比尔，说道：“看来你们是改主意了？” 　　比尔脸上的表情也很复杂，过了好半天，才发出一声不知是妥协还是解脱的叹息：“是的，我们改变主意了。” 　　昨天米瑟离开后，森林种族们便在想办法让独角兽留下，但每一个人都试过了，独角兽只想着要去找魅魔，弄得众人十分无奈。 　　本来森林种族们是打算拜托米瑟安抚一下独角兽，之后再慢慢图谋俘获独角兽的心的，但在讨论完关于格尔森处罚后，他们最终改变了主意。 　　翡翠森林一直是以这种方式留存下来的，但格尔森的事情已经说明了完全依靠人心的方式并不靠谱，尤其是在翡翠森林已经成为了度假区这种半开放地区的时候。 　　格尔森本不该成为现在的样子，而未来也没有人能保证不再出现第二个格尔森，独角兽留在翡翠森林，并不一定比将它托付给魅魔更安全。 　　毕竟人心无法用任何东西衡量，但恶魔却拥有必须要遵守的契约，只要签下契约，在契约的时效之内，无论如何，米瑟将必须保证独角兽的魔法存在。 　　“我们想要和您签订契约，”比尔郑重而诚恳地说道：“关于独角兽归属的契约。” 　　米瑟看了他一眼：“哦。” 　　比尔：“……” 　　“哦”是什么意思？ 　　米瑟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你们的意思，签契约，当然可以，但是在那之前，我们是不是还有别的问题要解决一下？” 　　比尔的心中生出一股不太好的预感，他咽了口唾沫，问道：“您的意思是？” 　　米瑟淡定道：“之前说好的报酬，得结一下帐吧？关于我提醒你独角兽出现、帮你找人、帮你赶走人类、帮你维护翡翠森林的魔法、又帮你安抚独角兽的这些事……啧啧啧，你们不会是想赖账吧？” 　　比尔：“……” 　　人马头上的汗都下来了，原来他们已经让魅魔帮了这么多忙了吗？当下只得连声道：“当然不会！您……您请说吧，我们一定满足您的要求！” 　　米瑟的脸上出现了笑容，贪财中带着些猥琐，让人情不自禁怀疑独角兽的爱好是不是出了点问题。 　　魅魔搓着手，无辜道：“我能有什么要求呢？我的愿望朴素又简单——给钱就行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的确是朴素又简单呢！ 　　比尔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说道：“多，多少钱？” 　　米瑟想了想，说道：“放心吧，我肯定不会坑你们的，就按照事情一件件来算嘛，提前通知独角兽出现这件事，十万恶魔币，差不多吧？” 　　人马都傻了：“十……十万？！” 　　米瑟皱眉道：“是有点少了哦？毕竟关系着整个翡翠森林的存亡……” 　　“不少不少！”比尔连声道：“十万，刚刚好！” 　　米瑟露出一个满意的笑，说道：“找人这事儿五万，行吧？” 　　比尔多想说最后不是也没找到吗！但是想了想自己有求于人，还是忍痛道：“行！” 　　米瑟见状，便继续道：“帮你赶走人类，十五万，维护魔法，五十万，安抚独角兽，二十万，加起来是……一百万，嚯！还是个整数呢！” 　　比尔：“……” 　　比尔在听到这个数字的一瞬间就要心绞痛犯病而亡了。 　　但是在听见魅魔询问是否要签订契约的时候，人马还是只能露出一个坚强的笑容：“当然，报酬我们也会在集齐之后奉上的。” 　　米瑟心满意足地笑了：“好吧，那我们再来谈一下契约的有关条例吧！” 　　事实证明，当你有把柄攥在别人手上的时候，最好不要跟人做交易。 　　比尔最后离开的时候，简直四个蹄子都要挨不着地面了。 　　他是个罪人，人马悲痛地想，格尔森只是想毁掉整个翡翠森林而已，他却是把整个翡翠森林变成了魅魔赚钱的奴隶啊！ 　　米瑟需要做的事情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他得保护独角兽的安全，保证独角兽不会收回魔法，保守翡翠森林的秘密，每个月必须接受一次森林种族的探视，期限是持续到魅魔死亡的那一天。 　　而翡翠森林要做的事也是说难不难，说简单不简单，因为他们需要做的事只有给钱……不过是很多很多钱。除了独角兽的高昂住宿费和伙食费之外，翡翠森林还要额外支付清洁费用，保密费用，以及魅魔的精神损失费，和先前的一百万加起来，几乎要榨干整个翡翠森林的存款，以及未来的所有收入了…… 　　当然了，米瑟也不是那种自己吃肉连汤都不叫别人喝的人，魅魔愿意在恶魔百货售卖度假区的门票，同时也会在人鱼族、吸血鬼族以及兽人族大力宣传度假区，门票盈利魅魔只拿一成就行。 　　反正剩下的九成里也有五成是要当月亮的生活费缴给他的。 　　不管怎么样，魅魔得到了钱，翡翠森林获得了相对长远的平静，而森林种族中也不用再千方百计挑选一个人出来为了所有人燃烧自己，勉强算得上是皆大欢喜了。 　　直到最后才听完了整个故事的罗伯特忍不住问道：“那格尔森怎么样了呢？” 　　米瑟其实是没有询问这件事的，不过比尔告诉他了，在审判那一夜，格尔森的父母和朋友得知了他的消息，跑去向他们求情了，格尔森本人倒是表现得非常抗拒，但最后又哭又闹吵了一通架，他们还是决定将刑罚减轻一些，判定为监禁。 　　或者说，要不是这一通闹，他们也下不了决心将独角兽交给魅魔。 　　“啊，”罗伯特说道：“那也行吧。” 　　小猫咪也做出过和格尔森类似的选择，虽然它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愿望就是让艾米活下去，也并不会因为艾米给予它的反馈不如人意而后悔，但它的确能感知到格尔森的一部分心情。 　　小猫咪望向魅魔，巴儿巴儿地问道：“米瑟不会再养猫了吧？” 　　米瑟正在算账呢，闻言，不耐烦道：“如果你管理的那支猫猫小队不算的话——有你一个就够受的了，还养干嘛，拿来吃吗？” 　　“我怎么了？我明明是十全好猫咪！”罗伯特不满地咕哝完，又傻乎乎地笑了：“嘿嘿……” 　　月亮被牵进恶魔百货后，很快就适应了这里的生活，除了鼻子不太好外，过得相当愉快，它喜欢这里的猫咪，喜欢这里的狗狗，喜欢这里的吸血鬼，勉强喜欢一下天使和报亡鸟，讨厌狼人，害怕魔王……当然了，最喜欢的还是米瑟！ 　　独角兽被安置在了天使的房间里，平时去外面遛独角兽的任务则是交给了贝多，两个小动物都具有相当强的自我管理能力，与其说是遛对方，不如说是结伴遛自己。 　　偶尔也会有客人惊讶恶魔百货里出现独角兽，但一来惹不起背后站着几乎整个人间非人种族力量的魅魔，二来……二来米瑟也没承认过那是独角兽…… 　　“我只是养了一匹彩虹小白马，”魅魔严肃道：“然后给它顶了一个冰淇淋蛋筒而已。” 　　众人：“……” 　　骗鬼呢！ 第109章 　　半夜, 米瑟莫名其妙地醒来了，就见贝尔芬格一反常态的没有睡死，而是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 　　米瑟困得不行, 把脑袋往他怀里一扎，迷迷糊糊地抱怨道：“你干嘛啊，不睡觉？” 　　贝尔芬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嘴角上扬, 说道：“没什么，亲爱的, 我只是想多看你的几眼。” 　　“神经病……”米瑟咕哝道：“天天都能看得到，非要晚上……” 　　没声音了, 魅魔睡着了。 　　真可爱, 魔王陛下的心化成一滩水，亲了亲他的发旋。 　　哪怕不去主动实现愿望, 独角兽也同样拥有带来好运的功效, 而这功效落在恶魔百货, 便是一个削弱版的招财猫罗伯特了。 　　恶魔百货的营业额稳步上涨, 再加上从翡翠森林那里榨来的油水, 米瑟算完账才发现, 自己竟然已经距离一半的贷款金额如此之近了！ 　　最多再有三个月, 他就可以将自己的三百年还贷缩减到一百五十年了！ 　　耶——！！！ 　　不仅米瑟高兴，店里的员工们也非常高兴，尤其是两个狼人, 他们终于看见自由的曙光了！ 　　米瑟没空打碎他们的幻想，别说彻底还完贷款了，还一半都还是三个月之后的事呢，他现在得准备一下这个月回地狱的事。 　　因为有贝尔芬格的担保, 加上仓库容积扩大，米瑟其实并不像从前一样，必须得每个月回一趟地狱还款进货了，上次回地狱还是两个月之前，贝尔芬格开始犯困，米瑟担心他出了什么事，便借着还款的机会回地狱去看了看，但是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对。 　　不过那个时候时间比较紧，再加上一直想着贝尔芬格，以至于米瑟忘了进货，所以这个月又得跑一趟了。 　　米瑟正在列着进货清单，贝尔芬格走过来，往他身上一靠：“你在做什么呢，亲爱的？” 　　米瑟被魔王陛下沉甸甸地压着，也不嫌重，把事情对他说了。 　　“哦，”贝尔芬格闻言，非常自然地说道：“那么由我去帮亲爱的跑一趟腿吧。” 　　米瑟：“……？” 　　米瑟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贝尔芬格这个懒鬼竟然主动要求跑腿？！ 　　看见米瑟见了鬼的表情，贝尔芬格疑惑道：“哪里不对吗？” 　　米瑟认真道：“哪里都不对。” 　　贝尔芬格笑了笑，说道：“其实我也不怎么想跑这一趟，但亲爱的，那个叫丹尼尔的灵魂还在我手里呢，你不是想要他成为恶魔吗？这次回去正好把这事儿办了。” 　　米瑟想起来了，的确，贝尔芬格不回地狱去的话，没法办这事儿，便道：“要我跟你一起吗？” 　　“不，不用了，”贝尔芬格笑道：“我一个人回去就好。” 　　米瑟没有多想，收拾好的灵魂，第二天便让贝尔芬格回地狱去了。 　　—— 　　按理来说，单单只是买卖灵魂和还贷款的话，一天半就能把事情办完，而贝尔芬格是魔王，这时间恐怕能缩短到半天，但贝尔芬格却一离开就是三天，音讯全无。 　　米瑟一开始还以为对方是在忙碌转化灵魂的事，直到打了一万个电话都没人接，魅魔联想到贝尔芬格之前的疲惫症状，隐约开始觉得不对了。 　　“已经三天了！为什么这么久了还不回来！”米瑟像个陀螺，在店里疯狂打转。 　　店员们该扫地的扫地，该结账的结账。 　　哈里凉嗖嗖道：“现在你知道我们等你一等半个月是个什么心情了吧？” 　　米瑟：“……” 　　米瑟想说那特么能怪我吗？！但这事儿解释起来太少儿不宜了，魅魔最终只得干巴巴地把话咽了回去。 　　“而且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哈里奇怪道：“再怎么说菲戈尔也是地狱的书记官，不就晚回来几天，能出什么事儿？” 　　罗伯特又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巴，说道：“果然，你跟菲戈尔还是在偷情对吧？！你害怕他被魔王发现——” 　　“闭嘴，”米瑟一把捏紧小猫嘴巴：“少给我胡说八道。” 　　“我知道了，”艾尔顿悟：“其实米瑟并不是在紧张菲戈尔，他是在紧张菲戈尔带走的灵魂！那都是钱啊！” 　　所有人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这个理由太说得通了，比起菲戈尔，米瑟当然会更担心自己的钱啊！ 　　米瑟：“……” 　　米瑟难以置信道：“我在你们心里就是这种除了钱六亲不认的形象吗？” 　　众人困惑：“不然呢？” 　　米瑟竟然无言以对，好半天，才深呼吸道：“我就是在担心菲戈尔，那是我男朋友！你们这群没有男朋友的人懂个屁！” 　　“当然了，钱也很重要的，不能丢，”米瑟想了想，又补充道：“但我的男朋友比钱更重要！” 　　这话一说出来，整个恶魔百货都鸦雀无声了，好半天，艾尔哭了出来。 　　“呜呜呜……天使都要落泪的真挚爱情，原来一直都在我的身边吗？” 　　其他人也非常震撼，他们竟然有一天能从米瑟口中听到某人比钱更重要的话，就连哈里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输了。 　　罗伯特心情复杂地走到米瑟身边，说道：“对不起米瑟，我们还以为你对这段感情没那么认真呢，毕竟你一直在菲戈尔和魔王之间反复横跳。” 　　米瑟：“……”他并没有啊！ 　　罗伯特安慰道：“没关系的米瑟，菲戈尔那么厉害，肯定不会有什么事的，应该就和你之前每次回去一样，被什么事情绊住了吧，你如果实在担心的话，可以把自己之前的遭遇代入一下菲戈尔。” 　　米瑟：“……” 　　米瑟面无表情道：“那他就死了。” 　　贝尔芬格要是还敢睡别人，米瑟保证自己的过往婚姻史上只有丧偶。 　　不过员工们一番安慰，米瑟总算也冷静下来一点。 　　虽然贝尔芬格这段时间状态确实不对，但他毕竟是魔王，而且第一地狱还是他的主场，回去之后就是完全体魔王了，能出什么事呢？自己完全就是多余担心嘛，一定是因为对方最近太喜欢撒娇，一副离开他路都走不了的样子装得太多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米瑟心想，得从贝尔芬格给他制造的恋爱假象里脱离出来了。 　　“好了，我没事了，”米瑟徐徐吐出一口气，拍拍罗伯特的脑袋，说道：“我不会再担心了，你们忙自己的去吧。” 　　罗伯特点了点头，然后看着米瑟往房间里走，问道：“你干什么去？” 　　米瑟冷静道：“找通行证。” 　　众人：“……” 　　这不是根本没有放下吗！ 　　米瑟已经下了决定，大家也就不提出异议了，毕竟回一趟地狱嘛，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店里生意虽然好，没有米瑟也是忙得过来的。 　　众人还以为米瑟这次多半要和书记官一起在地狱耽误个十来天呢，没想到米瑟上午走，下午就回来了。 　　不过是一个人回来的，而且脸上的表情相当难看。 　　员工们噤若寒蝉，好半天，还是哈里率先问道：“米瑟，怎么了？” 　　米瑟铁青着脸，咬牙说道：“第一地狱被封锁了。” 　　他的预感没有出错，魔龙叛乱，其他六层地狱不知为何没有反应，而据关口的恶魔所言，第一层地狱的魔王贝尔芬格已被封印在了王宫当中，不会再次醒来了。 　　“魔龙玛鲁莫将是我们的新王！”恶魔兴奋道：“他的力量无人能及！” 　　米瑟看着这个帮他检查过通行证无数次的恶魔，一拳砸到了他的脸上。 　　“放你妈的狗屁！老子的老公才是最吊的！” 第110章 　　地狱魔王贝尔芬格被封印了！ 　　店里的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惊呆了, 好半天，哈里难以置信道：“这也太突然了吧？” 　　“是啊，这怎么可能呢！”艾尔也很不能理解, 作为恶魔的死对头，他其实是对地狱的力量有一点了解的，地狱魔王是和炽天使一样的存在吧, 怎么会突然让人给封印了呢？ 　　但事情就是发生了, 而且员工们觉得突然，对米瑟而言却并非如此, 事实上，贝尔芬格之前的状态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人间的贝尔芬格那么困倦, 只能说明地狱发生了什么, 之前米瑟找不到原因，但现在他知道了, 对方大概是在拿四分之一的自己压制魔龙, 发现压制不住了, 人间这部分才会莫名其妙地突然要求回地狱去, 但不知道出了什么情况, 竟然失了手, 被封印在了王宫…… 　　贝尔芬格的确很强大, 但没人说过他是无敌的，米瑟现在心里充满了后悔与自责。 　　他明明是贝尔芬格的伴侣，就算对方不想让他担心, 什么都瞒着他，他也应该早点发现这一切的！ 　　魅魔坐在收银台后，双手捂脸。 　　罗伯特担忧地跳到桌子上，蹭了蹭他的手背：“米瑟……” 　　没有人知道米瑟在想什么, 但过了许久，魅魔放下手时，脸上的神情已经变得冷静而坚定：“我要去救他。” 　　罗伯特刚想说只是封锁地狱而已，菲戈尔会没事的，便听见米瑟道：“我要去救贝尔芬格。” 　　众人：“……？” 　　不，不是……菲戈尔呢？你担心的不是你男朋友吗？怎么又要去救前任了？！ 　　但米瑟的表情真的很难看，大家也不敢在这时候打岔，只有哈里皱着眉说道：“救魔王？怎么救？这太难了。” 　　米瑟知道吸血鬼说的没错，太难了，他在地狱生活了两百多年，清楚地知道地狱的恶魔都是什么样的家伙，他们没有感情，只愿意追随强大的力量，就像那个把守关口的恶魔。 　　曾经他也是贝尔芬格的拥趸，但贝尔芬格被封印的消息一传出来，他就立刻改站了魔龙的队伍，地狱中的其他恶魔也是一样的，他们觉得魔龙更加强大，就一定会倒戈，如果米瑟想要救出贝尔芬格，基本上就是和整个第一地狱为敌。 　　唯一不那么让米瑟担心的大概就是恶魔银行了，作为九个魔王共同建立的机构，不会因为贝尔芬格一个人的缺席而改变站队，他至少暂时不需要考虑贷款的问题。 　　但也只是暂时了，米瑟眉头紧皱，按照贝尔芬格的说法，魔王们之间的关系其实都还不错，另外六个地狱没有出手帮忙，恐怕也是碰到了其他的问题。 　　哈里其实不太能理解米瑟的想法，他连见都没见过魔王一面呢，对对方的印象也只是米瑟奇怪的前男友罢了，于是劝道：“米瑟，以我们的力量，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地狱的权利变更说到底和我们没什么关系，至少恶魔百货不会受到牵扯，只要想办法把菲戈尔接出来……” 　　吸血鬼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米瑟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他要去救贝尔芬格，无论有多困难，他不会改变主意了。 　　店里的气氛终于紧张了起来，虽然不知道理由，但没有人会反对米瑟的决定，大家都开始苦思冥想怎么能陪米瑟把魔王从地狱救出来。 　　直接来硬的肯定不行，他们这撮人里战斗力最高的就是两个狼人了，但他俩对上吸血鬼始祖该隐都是一个照面就倒，就算打得过一部分恶魔，也绝对不是魔龙的对手。 　　小猫咪罗伯特急得团团转圈，好半天，憋出来一句：“咱们偷偷潜入进去？米瑟不是可以迷惑那些恶魔吗？等他们分心，咱们冲进去把魔王偷出来就跑！” 　　“当然不行，”哈里立刻驳回了罗伯特的想法：“这种情况下，魔王肯定被重重守卫起来了，不是米瑟一个人就能应付的，而且就算偷出来了，然后呢？魔龙也一定会追到人间来的，它不可能让魔王有重新苏醒的机会。” 　　艾尔闻言，立刻举起手，说道：“我有办法！我现在立刻回天堂报信，告诉他们地狱内乱，正是防守薄弱的时候，等天堂大举进攻地狱，我们就趁乱——” 　　众人全都默默地盯着他。 　　“干，干嘛啊？”艾尔委屈巴巴道：“我不是内奸啊，我只是提个意见而已……” 　　罗伯特天真道：“其实我觉得艾尔的主意不错啊？” 　　“不错什么啊？” 　　哈里面无表情道：“先不说天堂会不会相信一个在恶魔手下工作的天使，就算信了，难道魔龙不会放过魔王，天堂就会放过了吗？” 　　而且第二次两界大战要是打起来，到时候可就不只是一个魔王的事了，所有人都会被牵扯进去的。 　　众人讨论不出来个所以然，只好看向米瑟。 　　米瑟轻轻吐出一口气，说道：“我已经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员工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 　　米瑟道：“正面打回去。” 　　员工们似乎认为他只有一个恶魔百货，但事实并非如此。 　　恶魔百货经营到现在，米瑟背后其实已经有了大半人间异族的力量，他们当然不可能直接帮米瑟加入地狱权力的战争，但他们都是米瑟手中的筹码。 　　和另一股恶魔势力谈判的筹码。 　　魔王聚会结束后，贝尔芬格曾经对米瑟提起过，地狱其实也很苦恼一些驻扎在人间的恶魔势力，以至于会需要和天堂合作，共同创建规范人间的条例。 　　如果说世界上还有哪些恶魔不会只根据力量来决定自己追随的人，那一定就是这些仍旧滞留人间的家伙们了。 　　他们需要的是利益，米瑟冷静地想，也许还有能名正言顺，在地狱的主流生意里分一杯羹的机会。 　　贝尔芬格没有公布自己和米瑟的关系，只有部分人知道他们之间对恶魔而言不值一提的暧昧，这在魔龙叛乱时保护了米瑟，同时也大大降低了米瑟所言的可信度。 　　但如果有了所有人间种族的证词和支持，那就不一样了，尤其是在那些恶魔本就混迹人间，更偏信人间情报的情况下。 　　不过如果真的成功的话，米瑟想，这可以算是他单方面宣布贝尔芬格是他的人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没什么问题，毕竟这一次可是他要帮贝尔芬格夺回王位，无所不能的魔王陛下得吃一回软饭了。 　　米瑟垂下眼，掏出手机，拨通了女巫的电话：“帮我查一下那些留在人间的恶魔的消息。” 　　女巫正在做实验呢，听到这话，差点把坩埚炸了：“啥？” 　　米瑟还嫌不够，补充道：“要所有的。” 　　“？？？”女巫人都傻了：“你疯了吧？恶魔的消息本来就很难打听了，还所有的！” 　　米瑟道：“我也不想啊，帮帮忙嘛！这回不拿折扣券抵账了！” 　　能从米瑟嘴里听到不拿折扣券抵账，女巫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了，当下也正经起来，说道：“可以是可以，但肯定做不到一个不漏，而且需要一点时间。” 　　米瑟笑了笑，说道：“没关系，尽力就好了。” 　　女巫应了一声，正要挂断，便听见米瑟道：“对了，有多的折扣券的话，最近可以过来一趟，我帮你兑现啊。” 　　女巫一愣，随后沉默下来，好半天，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谢谢，算了，我还没死呢，不用替我实现愿望！” 　　随后不等米瑟说话，便恶狠狠地挂断了电话，把手上的所有事情都扔到了一边，开始挨个联系自己认识的人。 　　草，所有人间恶魔的消息，这回他不知道要欠下多少人情了。 　　但是为了米瑟这个朋友，女巫想，勉强也不算亏。 　　女巫那边行动了起来，米瑟当然也没停下，人间种族中势力强大的一共有四个，人鱼、吸血鬼、狼人、人马。 　　人鱼和人马当然是无条件站在他这边的，狼人也有契约约束，唯一难搞的，反而是最先和恶魔百货建立关系的吸血鬼族，因为一开始他们想要的就是地狱的庇护，而出了问题的贝尔芬格正是这段关系中最重要的筹码。 　　米瑟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去说服吸血鬼族，让他们相信和投靠魔龙相比，解救贝尔芬格才是最合适的决定。 　　“所以帮我联系一下那边吧。”米瑟冲哈里道。 　　哈里抿唇，点了点头。 　　地狱的事情并没有那么快传出来，但米瑟相信吸血鬼族的高层应该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消息了，他还以为那边会对恶魔百货进行冷处理，没想到很快就有了回复。 　　米瑟带着哈里出发了，被留在恶魔百货的其他员工也都没闲着，贝多跟着狼人锻炼自己的力量，希望打起来的时候能帮上忙，而天使招财猫和独角兽则是组成了祈祷联盟，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在用各种方式给米瑟上好运buff。 　　“没有理由不成功，”艾尔坚定道：“米瑟现在的好运程度已经是百分之两百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艾尔他们的祝福真的有用，米瑟在吸血鬼族地的行程确实很顺利。 　　年轻的吸血鬼还如同往常一样，但那些长老看魅魔的眼神的确表明他们已经知道了地狱发生的事，只不过不清楚为什么，他们仍旧对米瑟表现得十分尊敬。 　　很快，米瑟就知道原因了。 　　“嗨，米瑟，我们又见面了。”该隐坐在长桌对面，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吸血鬼始祖要见他，其他吸血鬼可不得毕恭毕敬的，难怪哈里进门前都被拽走了。 　　虽说对方和贝尔芬格似乎有些交情，但米瑟知道，对这种级别的人物而言，交情根本什么都不是，他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对方，才谨慎而冷静地坐了下来：“你好。” 　　该隐也在看米瑟，米瑟定定地回望他，将自己的决心表露无疑。 　　好半天，该隐笑了出来，不是那种表明恶意或善意的笑，而是纯粹想起了什么逗趣的事情，觉得很好笑的笑。 　　米瑟：“？？？” 　　该隐捂住脸，说道：“我很抱歉，但是，呵呵呵……没什么。” 　　该隐笑得出来，米瑟可笑不出来，他认真道：“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第一地狱发生的事，而且也知道了我来这里的原因。” 　　“当然，”该隐笑道：“我比你知道的要早的多，我可以告诉你，除了直接派人出战外，吸血鬼族支持你的一切决定。” 　　米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不由得愣了一下。 　　“毕竟我和贝尔芬格也算说得上话的朋友，”该隐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很期待看见你将他救醒的那一天。” 　　米瑟总觉得该隐的措辞怪怪的，但无论如何，对方支持自己，这就够了，他深吸一口气，说道：“谢谢你，不仅代表贝尔芬格，也代表我自己，我知道你们本不必要趟这趟浑水，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请尽管说话。” 　　“有什么事情？”该隐撑着下巴，看上去十分犹豫，好半天，还是良心发现，说道：“那么就请你下手轻点吧。” 　　米瑟：“？？？” 　　什么意思？该隐还认识那头魔龙吗？ 　　作者有话要说：米瑟：你为什么一直在笑？ 　　该隐：因为我想起高兴的事。 　　米瑟：？什么事？ 　　该隐：贝尔芬格的黑眼圈噗噗噗…… 第111章 　　女巫动用了自己的所有人脉, 用最快的速度把最全的名单交到了米瑟手上。 　　“滞留人间的恶魔相当多，但不知道为什么，组织非常零散, ”女巫说道：“除开个体，如果按势力大小来分，小势力大约有百来个, 中等势力四十三个, 上千个恶魔群聚的势力有八个，最大的那个大约有三千个恶魔, 头领也相当强大，似乎有一半魔龙的血统。” 　　组织零散是正常的, 否则早就被地狱一网打尽了, 不过这也给米瑟的行动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米瑟看着女巫打印出来的厚厚一本资料，说道：“辛苦了。” 　　地狱的事情已经有风闻传入一些位高权重的非人种族耳中, 但女巫的消息来源更偏向普通异族, 是以并不知道现在的情况, 他只是隐约察觉米瑟似乎要孤注一掷地做什么大事了。 　　“你想要和这些恶魔结盟吗？”女巫问。 　　米瑟点了点头。 　　不止是结盟, 他还要把这些恶魔集结起来, 全部化作自己的力量。 　　粗略地算一下, 人间的恶魔大约有十万左右, 只要他能够收服三分之二，就是一股很了不得的势力了，当然, 没法和整个第一地狱比，但至少有了放手一搏的机会。 　　女巫揉了揉额头，虽然根本不知道米瑟想要干嘛，但已经下意识地站到了他那边了：“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你打算怎么做？” 　　魅魔抬起眼，想了想，说道：“循序渐进，一点点来。” 　　米瑟说的一点点来当然不是指的时间意义上，第一地狱多受魔龙掌控一会儿，想要夺回主动权就更难一些，贝尔芬格的安全也更没有保障，他说的一点点来，是指从零散处开始。 　　恶魔当中也许有听说过恶魔百货的名头的，但认识米瑟的绝对不多，而认识作为贝尔芬格伴侣的米瑟的更是几乎没有，直接上门和大势力谈判根本不会受到重视，所以米瑟要率先拉拢那些小势力以及个人势力，向他们宣告自己的存在。 　　“交给你了！”米瑟毫不客气地冲女巫道。 　　这种小场面他可不能自己出马，想要让别人投靠自己，至少得端起上位者的架子来。 　　女巫无语地看着他，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说道：“交给我吧！” 　　当然，出动的人不仅仅只有女巫，还有店里的战斗人员，毕竟很多独行侠恶魔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你拉他入伙，他觉得你有病，你只能把他揍一顿，他才知道你是来真的。 　　除了这类用拳头就能收服的恶魔之外，还有一些恶魔必须用金钱收买。 　　米瑟咬咬牙：“给就是了！不过要说清楚，现在拿了钱，以后的好处就没他们的份儿了！” 　　不然还以为他软弱好欺，上赶着给人送钱呢。 　　有些恶魔听到这话后改变了想法，但有些就是只要钱，米瑟见状，竟然也很干脆地把自己的钱砸了下去。 　　居然能把那么抠门的魅魔逼到这种地步……女巫看得咋舌，忍不住问：“你不是还有三个月就能还一半贷款了吗？” 　　米瑟：“……” 　　米瑟坚强道：“和钱相比，当然是人更重要！” 　　女巫神情复杂：“……你还好吗？你的表情不是这么说的。” 　　米瑟一副要立即暴毙的样子，强忍心痛捂着胸口，说道：“你就不能不提这茬儿吗？” 　　事实上米瑟根本不敢看自己的存款余额，怕还没把贝尔芬格救出来，自己就先心肌梗塞而亡了。 　　等到米瑟集合了一部分恶魔后，第一地狱魔王贝尔芬格的伴侣正在招揽人手的消息也渐渐流传了出去，而他背后的四大种族也在此时各自表明了立场，人间终于开始感受到地狱的震荡，各方势力都渐渐有了活动起来的痕迹。 　　一些恶魔不相信传言，认为米瑟是代表地狱来钓鱼执法的，避之不及，而另一部分却认为地狱的确发生了大事，眼下正是投资的好机会，纷纷前来投靠，当然，更多的恶魔并没有做好打算，仍在摇摆。 　　米瑟的目标正是最后这部分恶魔。 　　女巫和店员们忙碌着充当说客打手时，米瑟也并未闲下来，招揽人手可不是打服了然后口头承诺一下就该干嘛干嘛去了，人心很容易散乱，所以一定要有活动将所有人团结起来，而米瑟当然是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 　　他向吸血鬼族借了一栋大别墅，开始了自己的演讲传教计划，具体行为就是一遍一遍地告诉这些恶魔，自己单干是没有出路的，只有跟着他混，抱住贝尔芬格的大腿，成为地狱守法好公民，才能拥有美好的未来！ 　　简称洗脑。 　　米瑟哭了，曾经他还谴责过人家天使到处在人间传教，扭头就要用同样的招式来糊弄没有心的恶魔们了。 　　不过等贝尔芬格被救出来，这些恶魔就能从困扰地狱的不受管控的势力，变成真正的地狱公民，也算是为维护地狱和人间的稳定而贡献了一份力量了。 　　当然了，光靠嘴说也没办法把这些恶魔绑得多紧，所以在招揽到一定人手后，女巫以及员工们便升级成了头头，开始带着这些恶魔去揍那些不听话的小势力，把那些小势力变成自己人，再带着他们去揍其他更大一些的势力。 　　所有人都在一刻不停地运转，米瑟手下的恶魔也越来越多，短短一个月不到，便突破了万人。 　　“不要看我！”女巫尖叫：“我是直的！我要把持不住了！啊啊啊！！！” 　　米瑟：“……” 　　魅魔已经变回了原本的形态，他的皮肤是绿色的，头上顶着一对山羊角，金黄色的虹膜，矩形的瞳孔，他看上去像是一个怪物，又像是欲望本身。 　　圆润又稚气的脸蛋变得诱人而充满魅力，他的眉毛弯得像新月，眼角拉长，嘴唇红得像刚饮完一杯鲜血，他变高了，身材纤细，该被脂肪填充的地方又丰腴得要命，没有人能逃脱他的诱惑。 　　米瑟砸吧砸吧嘴，把从吸血鬼族那边顺来的礼服拉链一直拉到了下巴颏，柔顺的布料紧紧地包裹着魅魔的身体，女巫瞳孔地震，看上去更动摇了。 　　这他妈是魅魔吗？这他妈是个扳手！ 　　米瑟只好道：“你能清醒一点吗？想想你的性向，想想你的女朋友，你难道不想给自己一耳光吗？” 　　女巫二话不说给了自己一耳光。 　　米瑟：“……没有真的让你打自己的意思。” 　　女巫失声痛哭：“为什么我要来面对这种地狱！我们的友情不应该这样脆弱地变质！” 　　“那也没办法啊，”米瑟干巴巴道：“好歹你心中还有两个前女友，换别人来更完蛋了好吗。” 　　艾尔说什么也不愿意靠近恶魔集会的地方，而比起友情变质，米瑟更不能接受主仆情变质和母子……呸！ 　　父子亲变质，只能牺牲一下女巫的性向了！ 　　女巫又给了自己两个耳光，清醒了一点，给米瑟戴了个半脸面具，防止有恶魔失控，扭头推门出去了。 　　门外就是一个巨大的礼堂，毫无疑问也是吸血鬼族赞助，礼堂里挤满了或人形或原型的恶魔，他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全神贯注，翘首以盼，生怕漏看了哪怕一秒。 　　要知道，这个礼堂虽然大，但也就能装下一千人，这一千个恶魔都是厉害角色，经过了激烈的竞争才能窥见魅魔一面，其他恶魔连靠近这里都是不被允许的。 　　罗伯特它们也来了，不过米瑟不让它们靠近前面，所以员工们只能挤在后方。 　　很快，米瑟从侧门出来了，礼堂中的恶魔顿时爆发出一阵尖叫欢呼，魅魔的脚步缓慢而坚定，当他站上讲台，视线扫过下方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这也是魅魔的能力之一，他能轻易地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也能最大程度地让人相信他所说的话。 　　米瑟深吸一口气，调动自己的所有力量，对着被女巫施加了魔力增幅的话筒说道：“也许你们不是第一来到这里，也许你们也不是第一次听我说话，但无论如何，我要向你们表达我的感谢，接下来，我要说的是有关我的丈夫，第一地狱的魔王，贝尔芬格的事情。” 　　“毫无疑问，他是一个强大而又贤明的魔王，”米瑟面不改色地说道：“为了第一地狱的恶魔们能够过上安定而幸福的生活，我的丈夫几乎付出了自己的一切，我亲眼看到他从夜幕微暗工作到天光乍亮，每一天，每一月，每一年，都是如此，他曾经痛心疾首地告知我，还有许多恶魔同胞流落在人间，但和其他魔王不同，他认为这都是地狱做得还不够好，他希望能够把第一地狱建设成所有恶魔的理想乡，希望有朝一日，大家能够通过自己的选择回到自己的家乡！” 　　米瑟的声音本来就带着魅魔的能力，更别提还被话筒扩大了效果，简直是直入灵魂，礼堂中的恶魔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被魅魔洗脑了，一个个被感动得眼含热泪，齐齐鼓掌。 　　哈里忍不住说道：“不是，第一地狱的魔王不是传闻是懒惰的魔王吗？ 　　米瑟这说的是他吗？” 　　罗伯特也皱着脸道：“骗人的吧……” 　　旁边的贝多根本没理这俩人，他已经中招了，觉得米瑟说的都是对的，正和那群恶魔一样含着两泡眼泪疯狂拍手。 　　米瑟垂下眼，掉下了一颗泪，悲伤道：“人们总是对他有许多误解，我不懂事时也曾质问过他，他们都说你是懒惰的魔王，为什么你还要这样拼命？但他告诉我，他人的误解只能对他一个人造成伤害，他的懒惰却会真真正正伤害到无数的地狱民众！” 　　台下的恶魔顿时感动得哭声一片。 　　哈里难以置信：“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屁话，还有人信？” 　　然而罗伯特也已经中招了，哭着说道：“米瑟都掉眼泪了！他说的一定是真的！” 　　哈里：“……？？？” 　　“现在，地狱遇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甚至强过当初的两界大战！”米瑟高声道：“不自量力的魔龙偷袭了我们的王，贝尔芬格被迫陷入沉睡，难道我们要看地狱重新变得混乱无序，而我们永远背井离乡，再也见不着故土吗？我们应该团结起来，拯救我们的王，贝尔芬格必将赐与你们想要的一切！” 　　恶魔们：“噢！！！” 　　哈里：“噢！！！” 　　哈里：“……？？？” 　　哈里“噢”完，猛地清醒过来，看了看自己身边已经完全陷入狂热状态的罗伯特和贝多，突然意识到，这就是魅魔的力量。 　　这说明什么？说明米瑟过去对他们手下留情了！清醒的哈里想到这里，情不自禁地哭了出来，米瑟对我们是真心的，他真的好爱我们呜呜呜…… 第112章 　　虽然已经迅速集结了万数的恶魔, 而且还源源不断有新的恶魔加入这个队伍，但说到底，能被魅魔轻易蛊惑的恶魔实力不会强到哪里去, 如果想要和魔龙正面对抗，必须得有实力足够强大的上位恶魔加入才行。 　　女巫一开始就将名单交给米瑟了，而现在也正是谈判的好机会。 　　米瑟这回就没有打扮得多隆重了, 在地狱混迹了两百多年, 米瑟清楚的知道，对于贪得无厌的恶魔而言, 你对他的重视只会成为他坐地起价的筹码，只有在他觉得你并不是非他不可的情况下, 他才会仔细听你说话。 　　魅魔还是那副年轻的人类外表, 只是穿得稍稍正式了一点，独角兽月亮本来想上来给他个祝福的, 走近两步又四蹄慌乱地绕开了。 　　“哦, ”米瑟坦然道：“里面的衬衫是菲戈尔的。” 　　众人：“……” 　　虽然已经打着贝尔芬格妻子的幌子骗人了, 但是穿着现男友的衬衫去救前男友, 还是有点不太好吧！ 　　米瑟无视了众人复杂的视线, 又把衬衫往裤子里塞了塞, 太长了, 得亏他腰细，还穿着外套，不然一定被看出来。 　　米瑟当然不是为了搞什么奇怪的play才穿贝尔芬格衣服的, 而是因为衣服上有魔王的气息，多多少少能给那头半血魔龙一点震慑，种族原因，魅魔的威慑力还是太弱了。 　　“走吧, ”米瑟催促：“抓紧时间。” 　　能在所有恶魔都畏惧地狱的监管时拥有超过三千人的追随者，那头半血魔龙的实力可见一斑，事实上，对方通过那些非人种族的小玩意儿以及恶魔本身的能力，也确实在人间过得风生水起。 　　会面的地方是一家别墅，当然不像米瑟，还要扣扣搜搜找吸血鬼族借，这是人家自己在人间买的。 　　米瑟背后跟着撑场面的狼人和吸血鬼，忍不住在心里酸了一下，随后才进了房间。 　　半血魔龙的人类形态身材高大，肌肉虬结，三十多岁的模样，脸上一道巨大的伤疤，他穿着一身西装，大喇喇地坐在长桌对面，抬着下巴看向米瑟。 　　对方看上去对米瑟很是不屑，但魅魔清楚地看见，对方在自己进门的时候身形紧绷了一下。 　　贝尔芬格的衬衫还是很有用的。 　　不过连贝尔芬格的气息都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这头半血魔龙真的能和地狱那头魔龙打吗？ 　　米瑟想着，不动声色地坐了下来，安德鲁和哈里一脸严肃地在他身后站直。 　　“贝……魔王的妻子？”半血魔龙似乎是想直呼贝尔芬格的名字，但临了又改了口，扯了扯嘴角，说道：“我知道你最近的动作，也听说了地狱发生的事。” 　　“那么你也应该知道我这次来的目的。”米瑟抬眼看他。 　　“恕我直言，”半血魔龙嘲讽地说道：“成王败寇，一个已经被打败的魔王，我有什么理由帮你去救他？如果我胜过了地狱的新王，我又凭什么把王位让给你那个丧……弱……会被对手封印的丈夫？” 　　米瑟：“……” 　　你这不是怕贝尔芬格怕得很吗，都知道他被封印了，还连句垃圾话都不敢讲。 　　米瑟开始怀疑自己这次谈判的正确性，如果对方这么畏惧贝尔芬格，真的有能力和魔龙战斗吗？ 　　米瑟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起码和贝尔芬格看人有七成相似的傲慢目光打量了对方一下，思考片刻，站起身，冷漠地说道：“抱歉，我大概来错了地方。” 　　半血魔龙也是相当强大的恶魔了，怎么可能忍得了米瑟这种态度，立刻怒声道：“站住！什么叫来错了地方？把话给我说清楚！” 　　都跟贝尔芬格睡了那么久了，米瑟会怕一头魔龙就怪了，魅魔一点儿也没把对方放在眼里，他站直了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面无表情道：“我说得太委婉了是吗？好吧，那就直白一点，我认为你不是那头魔龙的对手，跟你谈判等于浪费时间，所以我要离开了，明白了吗？” 　　半血魔龙大怒，咆哮道：“谁给你这样评判我的勇气？！你根本不知道我的强大！”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对我而言是有价值的？”米瑟挑了挑眉。 　　半血魔龙这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带入了对方的节奏，但这时候无论什么反应都挣不回面子了，当下只得一屁股坐了回去，强忍怒气道：“当然！” 　　米瑟见状，也勉为其难地坐了回去，淡定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么就来谈一谈吧。” 　　话都说到这里，半血魔龙当然也没了拿乔起价的资格，只得捏着鼻子默认了。 　　和米瑟一开始料想的一样，这些滞留在人间的恶魔想要的东西确实只有利益两个字，而且对方也的确希望能摆脱黑户的身份，在地狱获得一席之地。 　　从前地狱不需要他们，现在的魔龙也不需要他们，帮助贝尔芬格重夺王位，的确是唯一的出路，但他们也有顾虑。 　　如果他们能赢，贝尔芬格能醒来，当然好，但如果他们输了，贝尔芬格醒不来，他们就等于彻底得罪了第一地狱的现任魔王，以前地狱还嫌收拾他们麻烦，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之后就不一样了，他们必定要被赶尽杀绝。 　　米瑟闻言，笑了笑，说道：“这世界上没有稳赚不赔的生意。” 　　他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说道：“我不会说一定能赢，但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不会输，如果你相信我，那我们就继续谈，如果你退缩了，那我就现在离开。” 　　百分之八十的概率当然是胡说八道的，但米瑟相信，对方在叫住他时，其实就已经做出了选择，他招揽人手的消息已经传出来很久了，给恶魔们思考利益得失的时间也非常充足，如果这头半血魔龙不想搏一把，那么从一开始就不会答应和他见面。 　　事实也的确如此，半血魔龙再怎么纠结，最后还是点了头。 　　而接下来的谈判环节就是魅魔最擅长的领域了，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半血魔龙同意加入米瑟的反攻军队，而米瑟则许诺了对方获胜后的封赏以及地狱外贸公司的内推名额。 　　契约拟定完毕，米瑟便站了起来，他的目标可不仅仅只是这一头半血魔龙，还有其他七个势力需要赶场呢。 　　半血魔龙的表情也完全变了，主动站起来送魅魔出门，对狼人和吸血鬼也态度良好，完全不见先前的挑衅了。 　　直到魅魔的身影消失不见，半血魔龙才徐徐吐出一口气。 　　旁边的小恶魔见状，忍不住道：“大哥，是他上门来求合作，咱们也不必把姿态放的这么低吧……” 　　半血魔龙闻言，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直到对方噤声，才道：“你知道个屁！” 　　魅魔刚进门的时候，半血魔龙确实不怎么看得起他，毕竟这种几近灭绝的恶魔给所有人留下的印象都在床上，他完全是因为米瑟身上强大的气息才收敛了一点，没有直接上去调戏。 　　在今天的谈判之前，半血魔龙一直认为米瑟是借着魔王的名头才吸引了众多的追随者，事实证明他错得很离谱，这个魅魔的实力或许不强，但在谈判桌上的冷静程度和气场却不是一般恶魔能有的，连他都在无形之间落入了下风。 　　另外，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在庇护自己的大腿出事后反手就扛起大梁组织人手救他的。 　　半血魔龙其实也会打探一些地狱相关的消息，他知道第一地狱的魔王其实根本没有宣布魅魔是他的王后。 　　但这个事实恐怕根本不需要魔王去宣布了，他想，毫无疑问，这件事后，这只魅魔会成为第一地狱的王后，所有恶魔都会如此认为，哪怕魔王有着其他想法，这个认知在崇尚强者的恶魔脑中也不会出现变化了。 　　—— 　　也许真的是三个吉祥物的祈祷联盟起了作用，米瑟的计划进行得无比顺利，短短一个半月的时间，米瑟就从百货商店的小老板变成了五万恶魔大军的领袖。 　　罗伯特张着嘴，傻了吧唧地说道：“简直像做梦一样……” 　　艾尔喃喃道：“我也觉得……我之前还以为自己只是卖身给恶魔打工呢，现在有点担心了，我该不会要在战争中通敌背叛天堂吧？” 　　米瑟在整理衣服，懒得理他。 　　哈里倒是冷静地指出道：“米瑟本来就拥有这个能量，在和人间的大部分非人势力结下契约的时候，他其实就可以干好多大事了，只不过他不在乎，也不打算用，只能说魔王出事的时机太恰当了。” 　　米瑟听到这话却不高兴了，说道：“什么叫太恰当了？难道是贝尔芬格自己想出事的吗？” 　　吸血鬼哪里敢跟米瑟顶嘴，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所有事情都准备得差不多了，”米瑟说：“这件事不能拖，两天后我就出发去地狱。” 　　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罗伯特眼泪汪汪地去蹭魅魔的腿：“米瑟——” 　　米瑟蹲下身，难得没有嫌弃对方，而是伸手摸了摸猫咪的头，说道：“我会没事的，罗伯特。” 　　这次反攻地狱的事，米瑟不打算让店员们参与，只带了两个狼人，他承诺，只要这次计划成功，就放他们自由。 　　亏了好多钱，米瑟忍不住心痛，但想想自己的银行卡余额，这心痛好像又麻木了。 　　“我真的不能跟你去吗？”罗伯特抽泣着说道。 　　“不能。”米瑟果断道。 　　事实上，小猫咪已经为这事儿大吵大闹很多次了，但和往常不同，这次米瑟没有自己能活下来的把握，所以他坚定地拒绝了罗伯特。 　　“那我有什么能为你做的吗？”罗伯特不甘心地说道：“我想为你做点什么！米瑟！” 　　米瑟闻言，心里也是一软，摸着猫咪的头道：“当然，你可以好好看店，认真工作……少吃一点饭。” 　　罗伯特：“……少吃一点饭？” 　　米瑟：“毕竟我真的已经很穷了，能省一点是一点吧。” 第113章 　　米瑟离开了,给员工们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好好工作”以及“少吃一点饭”。 　　“回来之后我要查账的。”米瑟强调。 　　众人：“……” 　　忽然就一点儿也不担心他了呢，毕竟以米瑟对金钱的执念，就算爬也会爬回来查账的吧。 　　地狱的入口在人世间是无法用肉眼看见的,但每一个恶魔都知道回去的方法。 　　米瑟睁开眼时，看见的便是熟悉的两界关口，不过和过去的热闹不同，这里只有孤零零的几个守关恶魔和他一个人。 　　地狱已经被封锁,因为无事可做，那几个恶魔正聚在一起玩扑克,他们心无旁骛，根本没发现有人来了，直到米瑟走过去，拍了拍其中一个恶魔的肩。 　　那个恶魔抬起头来，米瑟惊讶地发现,对方恰好是之前那个吹捧魔龙,差点被他把脑壳锤飞的倒霉蛋。 　　倒霉蛋也认出了米瑟,立刻瞪大了眼,在他发出惊恐的尖叫之前，米瑟面无表情地又给了他一拳，对方一声不吭,应声倒地，另外几个恶魔见状,终于反应了过来，七手八脚地拿起武器，气势汹汹地将魅魔包围在了中间。 　　然而下一秒,来自人间的恶魔也接二连三地出现在了这里,重回家乡,所有恶魔都兴奋至极，他们嘶吼着朝关口冲了过来，那几个包围米瑟的恶魔还没来得及惊慌逃跑，便瞬间被撕成了碎片—— 　　“走吧，”米瑟一抬手，淡淡道：“杀进去。” 　　“噢！！！” 　　恶魔们咆哮着冲破了关卡，在奔跑的途中纷纷撕下了自己作为人类时的伪装，各种奇形怪状的地狱生物重新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家园，他们汇做一股奔腾的洪流，直接冲进了第一地狱！ 　　除了部分觉得事情不太对劲的上位恶魔外，几乎所有的第一地狱恶魔都已经倒戈向了魔龙，所以米瑟的军队很快就遇到了抵抗，但由于魔龙率领的主力全都围在王宫附近，这点微末的抵抗根本无法阻拦他们的脚步。 　　米瑟在人间签下契约的八个上位恶魔冲在最前面，而魅魔骑在一头魔兽身上紧随其后，其他中下位恶魔跟在后面，不断冲杀，他们的目的地只有一个，那就是封印着贝尔芬格的王宫。 　　米瑟在地狱生活了两百年，看惯了生死，也经历过许多次命悬一线的场景，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血肉横飞，视线所到之处，所有人都在厮杀，属于恶魔的惨叫咆哮不绝于耳——米瑟的心跳得很快，说不出是恐慌还是激动，但他心中的确只想着一件事。 　　贝尔芬格你最好不要出事，他已经搭上了所有积蓄了，要是人财两空，就算再死一次，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冲！”米瑟大声呼喝。 　　所有的恶魔都异口同声地发出回应：“冲啊！！！” 　　他们势如破竹，一直到了中心城区才遇到了棘手的抵抗，聚集在这里的恶魔太多了，绝不是五六万的队伍能够轻易冲破的，而王宫和魔龙还在更前方，他们本来就靠的是一口气，如果在这里停下，几乎不可能再向前了。 　　米瑟料想过这样的情况，他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了女巫制作的扩音增幅麦克风加强版，放到了嘴边。 　　“魔龙玛鲁莫封印了魔王贝尔芬格，即将成为第一地狱的新王了——是吗？相信着这一点的恶魔，呵，我只能说你们愚蠢。” 　　“你们真的认为区区一头魔龙会比数千年前经历了两界大战的魔王更加强大吗？贝尔芬格斩杀的天使有多少，而魔龙玛鲁莫又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他不过是个卑鄙的偷窃者，他告诉你们，他封印了贝尔芬格，有谁亲眼看见了？我的丈夫贝尔芬格只不过是小睡了一觉，你们便以为他不会再睁开眼睛了？” 　　“魔王不只有一位，第一地狱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难道其他八个地狱不会施以援手吗？他们没有动作，为什么，因为他们知道这只是一场闹剧，当贝尔芬格睁开眼睛，所有胆敢背叛他的人都将迎来死亡——” 　　魅魔充满蛊惑之力的声音在扩音器的加持下，几乎是直接刺入了那群恶魔的大脑，唤醒了他们遗忘了的对魔王的畏惧，不少恶魔战斗的动作都变慢了，原本就有些摇摆的恶魔更是开始试图脱离战场。 　　米瑟见状，再接再厉地背起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演讲稿：“贝尔芬格睡着了，但魔龙玛鲁莫成为新王了吗？已经一个多月了，如果他真的强大，为何第一地狱还未恢复原状？为何还要欲盖弥彰地封锁入口？因为他在胆怯，他在恐惧，他根本不是贝尔芬格的对手！” 　　围在中心城区的基本上都是原先第一地狱的民众，他们本来也不怎么清楚战况，只是魔龙入侵时带来的军队太多，又体型庞大，实力强悍，后续又传出了他打败魔王的消息，而魔王也确实没有再出现过，所以他们遵循了恶魔强者为尊的本性倒戈向魔龙而已。 　　魅魔这么一说，这些恶魔便动摇得非常厉害，的确，魔龙很厉害，但魔王的强大同样毋庸置疑，有谁看见过他们的战斗吗？而这持续了一个多月的混乱，是否也正说明了魔龙的无能呢？ 　　魅魔率领的军队终于再次开始了移动，甚至有不少第一地狱的恶魔默不作声地加入了其中，就在米瑟刚刚放下心时，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叫道：“你撒谎！” 　　米瑟立刻朝那边看了过去，没人知道他的心在这一瞬间跳得有多快，他知道自己刚刚说的话的确全是瞎编的，如果现在被戳破，就一点救出贝尔芬格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因为这个脑子有洞的恶魔，他的伴侣会死，他的钱全都打了水漂。 　　米瑟看着那个发出声音的恶魔，眼神恐怖得能吓哭五百个哈里。 　　“你说什么？”米瑟说。 　　那个恶魔的脸颊抽搐了一下，面对这样的魅魔，别说发出声音了，他甚至根本张不开自己的嘴。 　　“你说，我在撒谎？”米瑟完全把魅魔的能力从魅惑开发向了一个完全不对劲的方向，他看着那个恶魔，充满威胁，一字一顿道：“如果你认为魔王不可能再醒来了，你敢直呼他的姓名吗？试试如何？我保证，你会死。” 　　太可怕了，米瑟的脸色简直恐怖得像是从第九层地狱爬上来的深渊恶魔，魅魔的能力扰乱了他的思维，那个恶魔已经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对魔龙的支持了，只知道惊恐地摇头。 　　米瑟又看了他两秒，才缓缓收回视线，直视前方，说道：“继续前进。” 　　这一次，没有哪怕一个恶魔试图挡路了，所有恶魔都亦步亦趋地跟随在魅魔的军队后方，他们已经彻底臣服于魅魔的威慑力，他们相信魔王会被这位准王后唤醒，打败魔龙，重新掌控第一地狱。 　　很快，王宫便近了，守卫在这里的全都是魔龙的亲信，再打嘴炮就没用了，米瑟带领着已经扩大了好几倍的队伍强行冲破了这里的防守，随后惊讶地发现，他之前竟然蒙对了，魔龙还真没能进入王宫，而是带着队伍驻扎在外围。 　　这是个好消息，证明贝尔芬格真的没有出事！ 　　米瑟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一半，以至于看见那头名叫玛鲁莫的魔龙时都没什么太大感觉了。 　　玛鲁莫原先是魔王莫斯提马的副官，第二地狱总是充满了仇恨、报复以及纷争，恶魔的天性让他简直要爱上那里。 　　直到他意识到，魔王莫斯提马并没有扩散这些混乱的意思，不仅如此，他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把它们困在了第二地狱。 　　玛鲁莫大失所望，他曾崇敬过的魔王竟然和那些庸人没有任何区别，他们并不只是在统治地狱，而且还在维持地狱的秩序！多么可笑！于是他叛出了莫斯提马手下，试图用自己的力量将地狱变成他所期盼的模样。 　　这并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毕竟两任撒旦都已经有几千年未曾出现过了，第八第九层地狱更是根本不开放入口，他的对手只有这早已堕落的七个魔王而已。 　　在将七层地狱逐一摸过底后，玛鲁莫将目标定在了第一地狱上，魔王贝尔芬格虽然在传闻中强大无比，但真正统治第一地狱的时间却少的可怜，他永远在沉睡，或是忙一些不知所云的事情，毫无疑问是最方便下手的对象。 　　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虽然好巧不巧遇上了对方清醒的时候，但玛鲁莫对上的魔王并不是完全不可战胜的，至少他没有上去就被秒杀，在和自己的手下车轮战，耗了对方几个月之后，玛鲁莫终于看见了胜利的曙光，魔王似乎觉得疲惫了，他退入了王宫，并且再也没有出现过。 　　玛鲁莫意识到机会来了！他用最快的速度掌控了第一地狱的一切，封锁了其他地狱前来支援的路径，接下来要做的事只剩下打开王宫的封印，彻底杀死魔王了！ 第114章 　　玛鲁莫当然没有想到,这最后一步竟然卡了他这么久，一直卡到贝尔芬格的援军到来！ 　　魔龙当然不在意什么贝尔芬格妻子的说辞，他认为这就是贝尔芬格提前设置好的援军，而应对方法也很简单,杀光就是了。 　　于是玛鲁莫什么也没说,直接显现出自己遮天蔽日的身躯,咆哮着朝援军那边扑了过去。一些本属于反叛阵营的恶魔士兵闪躲不及，或是被他的翅膀扇飞,或是被他的脚爪碾成了肉泥,那些有幸逃出生天的恶魔们见状,纷纷狂热地欢呼起来，为他的强大和残忍。 　　米瑟这边的上位恶魔当然不甘示弱,也跟着冲了上去,最前面的是一个石巨人,因为脑子不太好使,他是几个大势力中手下人数最少的,但实力却能排上前三,整个身躯都是由坚硬的岩石构成的。 　　石巨人和玛鲁莫的防御力倒是不相上下，但进攻手段差得太多了，他们俩缠斗了一会儿,魔龙的脑袋被砸了两拳，却用龙息将石巨人的外壳烧融了,随后趁石巨人无法动弹时将他带上了天空,一松爪，石巨人便被摔了个粉碎。 　　上位恶魔当然不至于就这样死亡,那些岩石艰难地翻滚着,试图重组,玛鲁莫见状，又一股龙息含在了口中，他要彻底将这堆石头烧化！ 　　眼看己方的战力受损，半血魔龙一声怒吼，猛地冲过来将玛鲁莫撞开，谁料魔龙一歪头，龙息跑偏，竟然要冲着米瑟那边去了！ 　　关注着战局的上位恶魔都发现了这一点，然而不论是救人还是锤魔龙都来不及了，唯一能硬抗龙息的岩巨人又已经碎了—— 　　就在所有人心脏停跳，觉得这仗搞不好没必要再打的时候，就见玛鲁莫不知怎么的，脑袋突然不自然地猛然往上抬了一下，动作幅度大到连脖子都发出了“咔”一声脆响，漆黑的火焰直射向天空，岩浆一样的口水糊了自己一脸。 　　其他几个上位恶魔一愣，立刻反应过来，趁机扑了上去，和魔龙纠缠起来。 　　不擅长战斗的米瑟根本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死里逃生过一次了，他的心咚咚直跳，眼睛死死地盯在王宫的入口处，在发觉己方的战斗力并没有落入下风时，立刻下令：“冲锋！” 　　恶魔们听到这话，纷纷嘶吼着朝前方冲了过去，魔龙手下的人再多，也多不过一半的人间恶魔加上整个第一地狱的恶魔，几乎是立刻就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米瑟在整个队伍靠前的位置，很容易就能看清整个战局，就见不论是魔龙的人还是自己的人，都贴着王宫外围，却没有人进去哪怕一步。 　　米瑟很快意识到了那是王宫的封印，恐怕也是贝尔芬格用于保全自己的最后的力量，当下便脸色一变，在手下恶魔的帮助下杀开重围，直扑了进去。 　　果不其然，将所有恶魔挡在外面的封印唯独容纳了魅魔，米瑟都顾不上摔到了的疼，爬起来便用最快的速度朝贝尔芬格的寝宫飞奔过去。 　　米瑟原以为第一地狱里的所有恶魔都背叛了贝尔芬格，没想到当初那个被派去恶魔百货帮忙的书记官竟然还在王宫里，对方看见他，立刻道：“米瑟阁下！太好了！快请到这边来！” 　　米瑟闻言，连忙跟了上去，终于在他和贝尔芬格常呆的寝宫里看见了沉睡的魔王。 　　天知道魅魔有多担心魔王的安危，米瑟的腿几乎软得无法站直，好半天才连滚带爬地到了床边。 　　贝尔芬格正静静地躺在那里，英俊的脸庞没有任何变化，胸口规律地起伏着，就好像不是被封印了，而只是简单地睡着了一样。 　　但米瑟知道事实并非如此，他深呼吸了一下，把眼里的热意逼回去，伸出手去摸贝尔芬格冰凉的脸，轻声唤道：“贝尔芬格，喂，快醒醒，我来救你了。” 　　但是没有反应，魔王仍旧沉睡着。 　　米瑟看了他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把脸埋进了他的胸口，用力地锤了他一下，带着哭腔骂道：“你这个王八蛋，你给我醒过来啊！为了救你，我把什么都搭进去了，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讨厌死你了！自作主张把我变成恶魔，套路了我三百年，好不容易过两天安生日子，又遇到这种事！你当初就让我死了算了不行吗，我活该这样吗！做人的时候就是个倒霉鬼，当了恶魔还是逃不过命运的戏弄，凭什么啊，凭什么啊！凭什么我最重要的人都要离开我！” 　　米瑟哭得伤心极了，书记官在旁边冷汗一阵一阵地往外冒，连忙说道：“米瑟阁下，请冷静一点，魔王陛下不会有事的。” 　　米瑟闻言，连忙抬头看他：“什么意思？” 　　书记官憋了半天，说道：“这封印……呃，我研究过，解开的方法很难，但您在这里就很简单了，只需要一个真爱之吻……” 　　米瑟：“……真爱之吻？” 　　不是，魔龙也看过睡美人？ 　　书记官咽了口唾沫，镇定道：“是的，真爱之吻可以唤醒魔王陛下。” 　　提到贝尔芬格，米瑟心中一紧，总算是把疑问先放下了，他重新看向还在沉睡的魔王，轻轻摸了摸对方的脸，轻声说道：“我会救醒你的。” 　　话音未落，他便将自己的双唇覆上了魔王的薄唇，他们曾经接过许多次吻，有玩笑的，有亲昵的，有热情的，有肉欲的，但从未有过这样一个吻，只是纯洁，充满了希望、祝福与爱恋。 　　米瑟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待他睁开眼时，便见到贝尔芬格正含笑望着自己。 　　米瑟的心猛然一跳，喜悦和欢欣还未冲上大脑，贝尔芬格已经揽住他，在他的惊呼声中加深了这个吻。 　　不过米瑟好歹还记得外面的情况，很快就叫了停，着急地说道：“那头魔龙还在外面！” 　　贝尔芬格一点儿也不想理那头魔龙，魅魔表现完美，魔王陛下的心吸饱了爱情，膨胀得像一朵棉花，他现在就想抱着米瑟睡一个月，别的什么也不干！ 　　但米瑟实在太担心外面的情况了，简直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在拒绝他，魔王陛下见状，也只得妥协，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了起来，说道：“不用担心，亲爱的。” 　　米瑟闻言，紧张道：“怎么可能不担心，你打的过他吗！” 　　贝尔芬格笑了笑，说道：“当然。” 　　米瑟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贝尔芬格便一把将他拉进了怀里，下一秒，两人便出现在了王宫上方。 　　魅魔当然是不会飞的，失重感让他惊呼一声，紧紧地抱住了贝尔芬格，而魔王陛下也十分配合地将手往下挪了挪，让米瑟坐在了他的手掌上。 　　米瑟：“……” 　　米瑟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正要骂人，贝尔芬格已经将另一只手指向了不远处，说道：“亲爱的，你看。” 　　米瑟被他的动作吸引了注意力，下意识地朝那边看去，就见魔龙正在大杀特杀，原先牵制住他的几个上位恶魔都已经重伤，半血魔龙更是惨叫着，马上就要被把头扯下来了。 　　米瑟吓了一跳，他知道魔龙厉害，但并不知道对方强大到这种地步，明明他冲进王宫前他们还打了个平手来着。 　　“这家伙曾经是莫斯提马的副官，”贝尔芬格说道：“作为恶魔来说，实力也算能看了。” 　　下一秒，贝尔芬格伸出手，打了个响指，玛鲁莫踩住半血魔龙脑袋的后爪便瞬间撕裂，惨嚎一声后倒了下来，其他几个重伤的恶魔见状，不要命地扑了上去，生怕再给他机会重新站起来。 　　贝尔芬格看了这场混战一会儿，实在受不了这些家伙的效率，于是又打了第二个响指，坚硬的龙鳞和龙骨在魔王的力量下脆弱得像纸，几乎是立刻崩裂开来，恶魔们沿着魔王制造的伤口，轻易地将魔龙撕成了碎片。 　　在魔龙彻底停止呼吸的那一刻，整个第一地狱响起了震天动地的欢呼，魔龙手下的恶魔四散溃逃，所有恶魔高呼魔王万岁，王后万岁，米瑟刚有点跟着激动起来的感觉，贝尔芬格便再次带他回到了寝宫。 　　米瑟：“？？？” 　　贝尔芬格急吼吼：“好了，事情已经解决了，来睡觉吧亲爱的！” 　　米瑟：“……” 　　米瑟一把撑住床，没被推倒，扭头道：“你给我等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头魔龙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你是怎么被封印的？！” 　　贝尔芬格叹了口气，一边伸手解米瑟的衣服扣子，一边无奈道：“我们非要在这个时候讲这个吗，亲爱的？” 　　“必须得讲清楚！”米瑟一边扣自己的衣服扣子，一边固执道。 　　贝尔芬格惊讶地发现自己解扣子的速度居然没有米瑟扣得快，当下只好放开手，做出一副沮丧的样子，无奈地说道：“亲爱的，我真不愿意告诉你这样丢脸的事，但是事实如此……我被偷袭了。” 　　米瑟：“啊？” 　　贝尔芬格：“我大意了，没有闪。” 　　米瑟：“……啊？” 　　贝尔芬格：“就被封印了。” 　　米瑟一时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好半天，说道：“就这样吗？这么简单？” 　　“当然没有这么简单，”贝尔芬格垂下眼，深深地看着米瑟，又是歉疚又是难过地说道：“我和他战斗了很久，你在人间的时候已经看出来了，但我不想因为这种小事让你担心，也不想就这样离开你。我很抱歉亲爱的，我原本以为自己能够处理好的，我以为只要身处人间的那部分我能回到地狱来，打败他其实很简单，但我太轻敌了。” 　　没有人能在听到这样诚恳的道歉时还硬着心肠，尤其是道歉的那个人是自己长着一张英俊的脸，刚刚死里逃生的爱人，米瑟“噢”了一声，心软地将贝尔芬格抱进了怀里：“这不怪你，贝尔……” 　　贝尔芬格把脸贴在米瑟温暖的胸膛上，深吸着他的气味，用手摩挲着他的腰：“亲爱的，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有多难熬，我沉睡在黑暗当中，看不见一点儿光亮，我什么也感受不到，只能一刻不停地想你，一刻不停，你就是我坚持到现在的力量。” 　　魅魔已经中了爱情的毒了，脑子有点不够用，听到这话，心中只剩下爱意和感动，当下便捧起贝尔芬格的脸，给了他一个轻而充满爱意的吻，随后正对着魔王陛下的眼睛，红着脸开始解扣子…… 　　贝尔芬格：“……” 　　Nice！ 第115章 　　随着魔王的回归,整个第一地狱也跟着恢复了平静。 　　当然，需要做的工作还是很多的，但不论是打扫战场，修复建筑,围剿残敌,还是救治伤员,都被安排得井井有条——在魔王没有出面的情况下。 　　毕竟是第一地狱的民众，大家已经习惯了没有魔王的生活了。 　　现在缺的是人手,因为死亡的恶魔太多了,不止是新增的工作,原先的岗位也得有人顶上。 　　好在米瑟杀回来后，第一地狱的恶魔倒戈得十分迅速,所以除了本就作为敌人入侵的魔龙手下外,并没有多少恶魔需要受到惩罚,再加上那些从人间回归的恶魔,第一地狱的运转也勉强被支撑起来了。 　　当然,魔王也不是除了打架外一点事儿都没做,王宫中有人出来接手那些从人间回归的恶魔的后续安置工作了。 　　为首的几个卖了大力气的上位恶魔，都得到了契约上承诺的奖赏，金钱,工作，甚至还有一官半职。同时,他们也带着手下的小弟和其他零散恶魔一起,重新成为了正经地狱居民，不用再担心哪天被地狱摸到人间精准打击。 　　这样幸福的生活,唯一需要付出代价只是听从地狱的管理,安分守己的交税,多么划算啊！ 　　米瑟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他正枕在贝尔芬格的手臂上，努力找回自己的神智。 　　好半天，魅魔清醒了一点，抬起头，就发现魔王陛下已经又把眼睛闭上了。 　　米瑟：“……” 　　米瑟重拳出击：“不许睡！” 　　贝尔芬格惊醒，连忙伸手把米瑟搂紧了，笑着垂眼看他。 　　魅魔脸上还泛着红，瞪着他的眼睛湿漉漉的，怎么看怎么可爱，贝尔芬格亲了他一口，说道：“不睡不睡。” 　　米瑟把头拱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声，轻声说道：“我可能有一段时间都不想看见你闭着眼睛的样子了。” 　　贝尔芬格的心软得像棉花糖，他把米瑟抱得紧紧的，说道：“好，我答应你，亲爱的。倘若你不熟睡，我绝不闭上双目，倘若你要醒来，我一定早已睁眼。我保证，我再也不会让你担心了。” 　　“贝尔芬格……”米瑟抬起头，动情地望着他。 　　贝尔芬格笑了笑，他们又接了一个甜蜜的吻。 　　“我一定是疯了，”米瑟红着脸说道：“我居然很喜欢听你说这种肉麻的话，从前我还觉得这样浪费时间呢。” 　　“因为爱情会改变一切，”贝尔芬格听到这话，再接再厉，轻声道：“不论是你还是我，这一次，我们经历了太多了。” 　　他捧起魅魔的脸，深情道：“如果不是这次危机，我又怎么会知道你对我的爱有这么深，深到你宁愿付出一切，亲爱的，我的心都快要化掉了，我想要立即举办婚礼，我们将成为法律上的夫妻，我的一切财产都属于你，不用再为银行卡上空荡荡的数字而忧虑。” 　　贝尔芬格觉得自己表现得简直完美，米瑟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存款了，解决了这个问题，米瑟肯定当场就答应他的求婚，然后主动亲亲他的触手，再给他发点福利…… 　　事实好像也的确如此，米瑟感动地望着他，张开嘴：“我愿——” 　　贝尔芬格没等到最后一个字，米瑟突然停了下来，把嘴闭上了。 　　贝尔芬格：“？” 　　“等一下，”米瑟突然发现了不对，脸也不红了，心也不跳了：“我跟你说过我银行卡空了的事吗？” 　　贝尔芬格：“……” 　　贝尔芬格心脏狂跳，喉结疯狂上下滚动，脸上的笑容还是像往常一样淡定：“当然没有，但亲爱的，你忘了吗？我总是能知道许多事情。” 　　米瑟：“可你不是说你被封印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吗？” 　　贝尔芬格：“……”是哦，他好像是说过这话。 　　米瑟：“而且从你醒来到现在，我都没空想和钱有关的事啊。” 　　贝尔芬格：“……”是哦，米瑟的确没有想过。 　　“所以你是怎么知道的呢？”米瑟问。 　　贝尔芬格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说道：“是啊，所以我是怎么知道的呢？” 　　米瑟：“……” 　　贝尔芬格：“……” 　　米瑟：“……” 　　贝尔芬格：“……” 　　米瑟：“艹。” 　　米瑟说：“艹！” 　　米瑟暴怒：“艹你妈的贝尔芬格！” 　　—— 　　贝尔芬格坐在地毯上，镇定地穿衣服。 　　即便动作缓慢，仔细去看的话，还能发现他的手在轻微的颤抖，但魔王上位者的气场不会改变，他看上去还是那样高傲又尊贵。 　　如果忽略他脸上的两个乌眼圈的话。 　　米瑟坐在床边穿鞋，面无表情地看了贝尔芬格一眼，说道：“还没好吗？” 　　贝尔芬格站起身，微笑道：“当然好了，亲爱的，我们随时可以出发。” 　　米瑟说道：“嗯，走吧。” 　　贝尔芬格迈开腿，一瘸一拐地去推门。 　　贝尔芬格一到地狱就回王宫躺下了，丹尼尔的灵魂顺手存好了，但米瑟让他还的贷款还没还，正好现在第一地狱的秩序恢复得差不多了，米瑟也不想再把贷款拖着，所以两个人一起出门去银行。 　　贝尔芬格并不常以现在的身躯在地狱走动，大部分时间他都躺在寝宫里，除了在王宫任职的恶魔外，普通第一地狱民众几乎都没见过他。 　　但一个恶魔的强大从气息就能感知出来，贝尔芬格走在路上，根本没有恶魔敢多看他哪怕一眼，所有人都是瞥了一下后便立刻别开了视线，顺便在心里想，这个上位恶魔的脸怎么了？那是他本体自带的花纹吗？ 　　两个人来到银行后，里面工作的恶魔也都十分殷勤，很快就把两人引到了窗口。 　　“还贷款，”米瑟趴在台子上，说道：“魅魔米瑟，卡号是478……86。” 　　工作人员手速飞快，不等米瑟继续把后面的话说完，便道：“不好意思，米瑟先生，您储蓄卡上的余额为零。” 　　米瑟：“……” 　　工作人员咽了口唾沫，被米瑟的表情吓到了：“先……先生？” 　　米瑟挤出一个微笑，说道：“我知道我的余额为零，我是想说，还款走王宫那边的账，呵呵，魔王的卡在这里。” 　　待工作人员从窗口把卡接过去后，米瑟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深呼吸，没存款了嘛，深呼吸，他早就知道的，深呼吸，没什么好生气的，深呼吸…… 　　米瑟觉得自己已经冷静下来了，于是扭头去看旁边的贝尔芬格。 　　米瑟：“……” 　　贝尔芬格：“？” 　　米瑟：“……” 　　冷静个几把！ 　　“艹你妈的贝尔芬格！”米瑟暴怒：“我的钱！！！” 　　“客人请不要在银行打架！” 　　“家暴也不行！” 　　—— 　　还完了贷款，还差点揍了银行的保安，两个人又回王宫了。 　　晚上，米瑟睡在床上，贝尔芬格睡在地上。 　　没有被子，没有枕头。 　　好半天，魔王陛下开口：“你睡着了吗，亲爱的？” 　　米瑟面无表情道：“你要是还想说什么我不睡你不闭眼就算了啊，我现在恨不得你长睡不醒。” 　　贝尔芬格微笑道：“当然不会，我只是想问你婚礼的事情。” 　　虽然米瑟一天揍了他两回，但即便知道自己受到了莫大的欺骗，甚至为此付出了一切，魅魔也从未提过分手二字。 　　魔王陛下双手捧心，甜蜜地想，这说明什么呢？说明他们是真心相爱的啊！ 　　“你还愿意和我结婚吗，亲爱的？”贝尔芬格诚恳地问道。 　　“为什么不愿意？”米瑟咬牙切齿道：“我要跟你结婚！你的钱都得是我的！” 　　很显然，贝尔芬格并不介意米瑟和自己结婚的目的是什么，只要对方肯做他的王后就行了，他笑了笑，说道：“那我们最好快些举办婚礼。” 　　“哈？”米瑟奇怪道：“为什么？” 　　贝尔芬格当然不介意为米瑟解释：“因为这是最恰好的时机，亲爱的。大战刚过，几乎所有的第一地狱恶魔都被你的英姿折服，他们迫切地想要看到你成为王后，而那些刚从人间收拢的恶魔也算是你的拥趸，你成为王后，他们才能更安心地留在第一地狱，不论是从利益方面还是象征意义上考虑，这都是最好的机会。” 　　贝尔芬格说道：“我们会拥有一场无与伦比的，此世最为盛大的婚礼。” 　　米瑟没有说话。 　　贝尔芬格愣了一下，轻声问道：“你不喜欢吗亲爱的？” 　　“不，”好一会儿，米瑟在黑暗中咕哝道：“我就是想说，你设计了这么多，其实还有想要我凭实力得到地狱民众的尊敬，以及解决一部分人间滞留恶魔问题的想法在吧？” 　　贝尔芬格在思考怎么回答这个送命题，他这会儿竟然看不太清米瑟的想法了。 　　好半天，贝尔芬格认为自己找到了米瑟想听的答案。 　　魔王陛下诚恳而又深情地说道：“不，亲爱的，我心中只有你，我只是想看见你对我真挚的爱情。” 　　寝宫里的氛围突然凝重了起来。 　　好一会儿，贝尔芬格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扭过头，看见米瑟从床上爬下来，走到他身边，随后骑在了他的腰上。 　　答对了！贝尔芬格高兴地伸出手，扶住了米瑟的腰，又要有福利了吗！ 　　下一秒，米瑟也伸出了手。 　　掐住了他的脖子。 　　贝尔芬格：“……” 　　米瑟低下头，贝尔芬格这才看见对方眼中的凶光：“就为了这点破事，赔上了我所有的积蓄——” 　　米瑟暴怒：“艹你妈的贝尔芬格！” 第116章 　　贝尔芬格的生命力是很强的, 即便一天被暴打三顿，也很好地存活下来了，相对而言比较难熬的反而是睡地板和老婆的冷眼。 　　魔王当然没有自己真正做错了什么的自觉, 不过道歉还是很诚恳的, 一天三顿, 一顿三次, 一次三十分钟, 连续十几天, 看着魔王陛下的熊猫眼, 米瑟的气儿总算是消下来一点了。 　　贝尔芬格见状, 趁热打铁：“结婚吗？” 　　也许贝尔芬格别的不靠谱，但关于时机这事儿说得挺对, 米瑟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骗也骗了, 揍也揍了，而且这时候结婚, 也能说服自己贝尔芬格搞事是为了一场婚礼。 　　而不是想感受什么狗屁真挚爱情。 　　草, 想起来就来气。 　　米瑟不爽了，说道：“那我的损失怎么算？” 　　贝尔芬格要是真的被封印了，米瑟搭上这么多钱，哪怕再心痛, 也是心甘情愿的, 但这家伙从头到尾都没出事，甚至连封锁地狱和人间的出入口都是他一手安排的，米瑟就很愤怒了。 　　贝尔芬格听到这话, 笑道：“我的全部财产还不够吗？” 　　米瑟看着他, 眼神能吓哭五百个哈里。 　　贝尔芬格：“……” 　　魔王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 乖巧地低下了头。 　　米瑟冷哼一声, 翘起腿：“你的财产本来就是我的了，之前的当然得另算。” 　　贝尔芬格抬眼去看米瑟因为动作撩起的衣摆。 　　米瑟面无表情地把腿放下了。 　　魔王陛下遗憾地收回视线，笑着说道：“补偿，当然。” 　　米瑟的损失需要有人来补偿，那个人又不能是贝尔芬格，黑锅当然就落在了魔王莫斯提马的头上。 　　莫斯提马：“？？？凭什么？！” 　　贝尔芬格戴着墨镜，淡淡道：“魔龙是你的副官，他作乱的时候你没有出手制止，当然是你的责任。” 　　莫斯提马难以理解：“他都已经离职好久了！” 　　“那么身为前任管制他的魔王，明知道他的目的是搅乱整个地狱，却不在他离职后立刻将他击杀，之后造成的损失，也应该由你来赔偿。” 　　莫斯提马气死：“什么就我明知道了，我知道个屁啊！我不知道！” 　　“你不可能不知道，”贝尔芬格有理有据：“上次茶话会的时候亚巴顿就提醒过你了。” 　　“？？？”莫斯提马：“这也行？！他不是在提醒你吗！” 　　“总之，”贝尔芬格掏出一张契约：“把赔偿条例签了。” 　　莫斯提马咬牙：“我要是不签呢？” 　　贝尔芬格笑了笑，把契约重新放回口袋里，开始摘手套：“那我就揍你。” 　　莫斯提马：“……” 　　最后当然是挨揍了，还被迫签了不平等协议，除了米瑟损失的存款外，第一地狱的建筑修复以及医疗费用也都得从莫斯提马的私库里出。 　　莫斯提马幽怨地盯着贝尔芬格，嘟囔道：“你又堕落了，贝尔芬格，你知道吗？你现在看上去就像个帮老板收账的打手。” 　　贝尔芬格十分淡定，只笑了笑，感叹道：“单身的人啊。” 　　莫斯提马：“……” 　　贝尔芬格拿着钱，屁颠颠地回去找米瑟了，银行卡上重新有了数字，魅魔心情慢慢恢复，也终于愿意松口了。 　　米瑟原本是打算自己把贷款还完了再考虑和贝尔芬格的事情的，但现在想想，一百五十年也是很久远的事情了，指不定贝尔芬格又造出什么幺蛾子来，早点办事没什么不好。 　　正好第一地狱这段时间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贝尔芬格举办婚礼的命令下去后收到了意料之中的众多回应，除了记仇的莫斯提马外，其他魔王都送来了祝贺，表示希望参加这场魔王中的首例脱单宴会。 　　当然，玛门的贺帖后面还粘着传单，表示第五地狱对策划这种活动颇有经验，如有需要，可以打折。 　　米瑟本来没打算让玛门挣这个钱的，但是自己没空一点点盯着，当下也只好在亲自杀过价后，下了订单。 　　米瑟得带着贝尔芬格回人间一趟，店员和朋友们都还抻长脖子等着呢。 　　在魔龙被打败后，地狱的封锁就被解除了，反攻军战胜的消息也很快就传到了人间，女巫的人脉让恶魔百货的店员们第一时间知道了米瑟的情况，所以虽然拖延了一些时间，但大家也没有太担心米瑟的安危。 　　除了罗伯特。 　　小猫咪觉得米瑟应该是陷入大三角恋情当中了，说不好正在和菲戈尔和魔王上演着什么修罗场小黑屋的剧情，担心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生怕米瑟回不来了。 　　虽然其他人都表示罗伯特想太多，除了重婚罪之外米瑟并没有任何需要担心的地方，更何况地狱根本没有重婚罪，但罗伯特依旧认为自己的想法才是正确的。 　　以至于米瑟牵着贝尔芬格走进门时小猫咪差点当场晕厥。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天使，艾尔“啊”了一声，叫道：“米瑟的阿巴朋友！” 　　贝尔芬格：“？” 　　贝尔芬格朝米瑟看，后者干咳一声，推着他往店里走：“他傻，你又不是不知道……” 　　哈里也反应过来了，目光在米瑟和贝尔芬格之间来回打转，最终惊恐道：“所以你那次帮女巫讨债时变成了他的脸！” 　　贝尔芬格：“？？” 　　“去！”米瑟把吸血鬼轰走，板着脸冲贝尔芬格道：“小孩子瞎胡说。” 　　罗伯特终于回过神，颤抖道：“米瑟，你，你又换男朋友了？” 　　米瑟：“……” 　　罗伯特意识到自己好像出卖了米瑟的感情史，连忙闭上嘴，惊恐地望着贝尔芬格。 　　贝尔芬格笑了笑，没有说话，径直走进米瑟的房间里去了。 　　等到贝尔芬格进了房间，整个恶魔百货的气氛才猛然松弛下来，店员们争先恐后地往米瑟身边凑，除了问米瑟有没有受伤，主要还是八卦米瑟的感情生活。 　　“菲戈尔呢？”哈里问。 　　“米瑟，我是不是说错话了！”罗伯特嘤嘤。 　　“所以你的阿巴朋友就是魔王？！”艾尔终于聪明了一回。 　　“为什么菲戈尔变样子了？”贝多疑惑。 　　“嗯？？？”所有人瞬间扭头看向贝多。 　　狗狗：“？”哪里不对吗？可是那个气息就是菲戈尔啊…… 　　米瑟清了清嗓子，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说道：“我这次回来，有一件事情要告诉大家。” 　　众人伸长了耳朵。 　　米瑟：“我要结婚了，对象是魔王贝尔芬格，没错，就刚才那个人。” 　　众人：“……”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信息量太大了，一时无法消化。 　　米瑟预料到了这个情形，十分淡定地说道：“所以大家先准备一下吧，过段日子歇业两天，去地狱参加婚礼。” 　　说完，拍了拍哈里的肩膀，先回房了。 　　他还没允许贝尔芬格睡床呢，可不能让对方抓住机会去床上躺着了。 　　过了许久，员工们才猛然反应过来。 　　艾尔狂喜：“我们要放假了？！” 　　其他人：“……” 　　天使见状，连忙改做出惊讶的样子：“米瑟要结婚了！” 　　米瑟要结婚了！这个消息的冲击力简直比当初的魔王被封印还大，在员工们的视角来看，就是米瑟前脚统领人间恶魔杀回地狱救前男友，后脚就和前男友复合准备婚礼——好像逻辑还挺顺畅？ 　　最受打击的当然就是罗伯特和哈里了，但这股莫名其妙的伤心当中，还带着一股米瑟终于稳定下来了的释然，艾尔倒是对米瑟的感情问题没什么意见，他就高兴自己能放假了，贝多还在纠结贝尔芬格和菲戈尔的问题，笨笨冷眼看众生。 　　呵，它早就知道这个结局了，在米瑟第一次薅走它的羽毛的时候。 　　女巫也很快收到了消息，连夜赶到恶魔百货要了一份请柬，而女巫知道了这件事，约等于整个人间都知道了这件事，紧接着就是各方势力送来的礼物了。 　　因为牵扯到地狱的魔王，这回不仅是四大种族，其他零碎的小势力也跟着上来谄媚，值钱的不值钱的礼物送了一大堆，米瑟开心极了，连带对贝尔芬格的脸色都好了不少。 　　而在恶魔百货住了几天后，贝尔芬格毫不掩饰的熟悉举止也让店员们看出了异常，再加上贝多的佐证，大家这才知道原来米瑟没有他们想象当中的水性杨花。 　　米瑟：“喂！” 　　罗伯特长大了嘴：“所以说，这就是传说中的合法n……重婚！” 　　米瑟上去就给它的脑门儿来了一下，这猫平时都在用电脑看些什么啊！ 　　哈里则是心情复杂，如果米瑟一开始就说要结婚，他肯定气死了，但中间菲戈尔魔王菲戈尔魔王变来变去，他反倒不那么抵触米瑟和对方结婚了，哪怕这俩其实是一个人。 　　吸血鬼少年有一种被套路了的感觉，但米瑟应该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吧？ 　　不管其他人怎么想，婚礼已经在筹备中了，已经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当然，米瑟也不想反悔。 　　结婚当天，所有店员都被接到了地狱，而哈里更是当天婚礼上唯一一个吸血鬼——没有灵魂的吸血鬼本来是不被允许进入地狱的，但毕竟是米瑟的娘家人，贝尔芬格还是开了一下后门。 　　该隐对此表示强烈不满，他还提前帮贝尔芬格请求米瑟下手轻点呢！为什么他不能去地狱参加婚礼！ 　　贝尔芬格嗤之以鼻。 　　他根本没觉得米瑟下手轻了！而且都有这机会了，就不能帮他要个契约，比如无论如何不要对贝尔芬格动手吗！ 　　地狱魔王除了路西法和萨麦尔之外，都到齐了，就连莫斯提马也带着吃垮贝尔芬格的复仇心理来了，这么一算，米瑟人间的亲友好像也不少，除开女巫等娘家人，还有人鱼族的加西亚，人马族的比尔，以及两只狼人。 　　地狱的婚礼没有人间那么繁琐，基本上就是表演几个节目，开办宴会，大家一起热闹热闹，连所谓的誓言环节都不存在。 　　毕竟对恶魔而言，承诺和爱情好像都是没有意义的东西。 　　但米瑟和贝尔芬格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普通恶魔，即便没有誓言，两个人也预备签订同生共死的契约。 　　这个消息大大震撼了地狱民众，但由于米瑟和贝尔芬格在他们眼中都足够强大，所以他们也没有产生这两人很蠢或是反对的情绪，而是单纯觉得不愧是魔王和王后，真牛逼！ 　　虽然早就已经商量好了，但在签订契约的现场，米瑟还是忍不住道：“我没有想过你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贝尔芬格，你是亘古的魔王，那么强大，几乎永远不会死亡，你真的要和我共享生命吗？” 　　米瑟抿了抿唇，后知后觉地感到了怯场：“我只是个魅魔而已，再往前算，还是个人类，我远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贝尔芬格捏住米瑟的下巴，轻轻地给了他一个吻。 　　“你当然足够好，亲爱的，我比你自己还要更了解你，”魔王看着他的眼睛，似乎直望到了这具躯体的灵魂深处：“我只对你动过心，你应该相信我的选择，更何况我并没有损失什么。” 　　米瑟失笑：“全世界都知道我跟你共享生命了，身为魔王的你有了弱点，还不算损失吗？” 　　“弱点？”贝尔芬格笑了一下，看上去似乎无法理解米瑟的想法：“我不认为有人能在我的保护下伤害你，这也算是弱点吗？” 　　他看了看固执的魅魔，笑道：“好吧，如果你非要这样认为，我愿意让你成为我的弱点。” 　　“亲爱的，你就是我的弱点，我最温暖柔软的弱点，”贝尔芬格深深地吻他：“也是我会不惜一切保护的弱点。” 　　米瑟情不自禁地回吻他，好半天，才在恶魔们的尖叫和欢呼下停了下来。 　　贝尔芬格垂眼看他，笑道：“我表现得如何？” 　　米瑟的脸红红的，眼睛亮晶晶：“完美。” 　　贝尔芬格抓住机会：“那我可不可以上床睡觉了？” 　　米瑟笑道：“可以。” 　　贝尔芬格又问：“那我可以抱你了吗？” 　　米瑟回答：“可以。” 　　贝尔芬格蹬鼻子上脸：“那我可以不挨打了吗？” 　　米瑟：“……” 　　贝尔芬格：“……” 　　米瑟面无表情地问道：“那你可以不对我撒谎了吗？” 　　贝尔芬格：“……” 　　米瑟：“……” 　　两个人默契地跳过了这个话题，沉默着正要签字，米瑟突然道：“对了！” 　　贝尔芬格的手停了下来，谨慎道：“怎么了亲爱的，你还有别的问题吗？” 　　米瑟的视线扫过底下的人，慢慢落到了贝尔芬格的脸上，他的表情突然变得难看起来。 　　贝尔芬格知道了他在想什么，嘴角抽搐了一下。 　　米瑟痛苦道：“我们是不是忘记收份子钱了？” 　　贝尔芬格：“…………” 　　魔王陛下叹气：“先签字吧，亲爱的，签完字再收，来得及的，我保证，一个都跑不了。” 第117章 　　“贝尔芬格堕落了。”莫斯提马笃定地说道。 　　众魔王纷纷用“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的眼神看他。 　　莫斯提马连忙道：“我是说, 又一次的！” 　　阿撒兹勒不高兴地看着他，说道：“你不能仅仅因为贝尔芬格找到了另一半，就这样鄙夷他。” 　　第六地狱的魔王十分笃定：“爱情不会让人堕落！” 　　莫斯提马欲言又止。 　　这时, 贝尔芬格带着微笑走过来了。 　　阿撒兹勒向这位新晋已婚人士投去友善的目光, 便见对方朝自己伸出手：“份子钱。” 　　阿撒兹勒：“……” 　　贝尔芬格：“两百万。” 　　阿撒兹勒：“…………” 　　玛门从座位上爬起来就跑, 被贝尔芬格一把揪住, 直接掏口袋。 　　玛门挣扎, 玛门挨揍, 玛门尖叫：“我没钱！你喊我们来的时候没有说要给钱！” 　　贝尔芬格抢他的钱包, 犹如欺负同班同学的高中混混：“我现在说的, 给钱！” 　　莫斯提马默默地看向阿撒兹勒。 　　阿撒兹勒：“……” 　　爱情不会让人堕落，爱情只会让人变成老婆的奴隶。 　　第六地狱的魔王陛下默默地掏出了钱包。 　　正如同贝尔芬格挨个打劫魔王一样, 米瑟也去了人间那边收钱, 人鱼当然大方得很，人马扣扣搜搜给了一点, 狼人…… 　　狼人：“……” 　　米瑟也没太为难他们, 想了想，说道：“就再来给我打二十年工吧？” 　　安德鲁看着米瑟的眼神犹如看着一个魔鬼，安德莉亚连忙护住自己伴侣，干笑道：“回头我们派几个族人去帮你干活, 多久都行！” 　　米瑟砸吧砸吧嘴, 勉强同意了，然后转到了员工们的桌上。 　　罗伯特难以置信：“你是人吗米瑟？我们连工资都没有，还要给你份子钱？！”它还以为米瑟是来给它们发糖的呢！ 　　小猫咪觉得自己真是太天真了, 每次它以为自己已经了解了米瑟, 但魅魔总是有办法把他的下限再拉低一些——是人吗！ 　　“啧, ”米瑟咋舌：“象征意义嘛, 随便给点就行了，你看，旁边魔王那桌一人得出两百万呢，我都没给你们规定数额。” 　　哈里没有说话，沉默着掏出了钱包，早早成熟的吸血鬼少年已经背起了不属于自己年纪的重担，妈妈给他找了个后爸，他还要给份子钱…… 　　罗伯特见状，也只好出了一个猫罐头，贝多摁了个手印，表示自己出一根骨头，先预支，回恶魔百货后的第一顿饭结账，笨笨薅了两根羽毛，艾尔见状，也开始薅自己的羽毛。 　　米瑟：“天使的羽毛不值钱，薅绒毛，回头缝两个鸭绒枕头。” 　　艾尔：“……” 　　天使发出一声响亮的抽泣：“好的老板。” 　　女巫当然也没逃过，咬着牙交了钱，如果让他选，他当初一定不要那张请柬了。 　　除了所有参加婚礼的人都被洗劫了一番外，大家玩得还是很开心的，食物很美味，酒很香，表演很好看，游戏也很有趣。 　　庆典一共举行了七天七夜，贝尔芬格还慷慨地将这天定为了第一地狱的法定节假日。员工们本来以为只有两天假的，没想到白赚了五天，回去工作时也走得心甘情愿了。 　　米瑟没有一起回人间，新婚燕尔，当然要留在地狱度蜜月的嘛！ 　　提起蜜月，贝尔芬格十分认真：“我觉得我们家寝宫挺大的，一个房间睡一天，睡完正好半年。” 　　米瑟：“……” 　　米瑟当然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一点都不希望半年后传遍地狱的八卦是“魔王蜜月自杀事件——贝尔芬格用半年时间睡死了他刚结婚的老婆牵动了同生共死契约于是跟着一起嗝屁了”。 　　太可怕了。 　　而且米瑟给自己放的假只有半个月，他认为这半个月用来清点婚礼相关的账目刚刚好。 　　最后两个人协商了一番，各退半步，打算用一个月的时间旅游，把整个地狱逛一遍。 　　米瑟从成为恶魔的那天起就一直呆在第一地狱，还真没去过其他魔王的地盘，说起来也确实需要长长见识了，毕竟他已经成为了贝尔芬格的王后，以后第一地狱的事务大概率都要落到他头上了。 　　第一站是第二地狱，莫斯提马被贝尔芬格坑了两波，不怎么欢迎他们，再加上这里十分混乱，到处都是打架斗殴的恶魔，米瑟和贝尔芬格住了两天就去第三地狱了。 　　亚巴顿人还不错，而且他对米瑟非常好奇，所以热情款待了二人。只是由于长期被玛门骗钱，前段时间婚礼又被压榨一番，这位魔王十分贫穷，最终拿得出手只有角斗场表演。米瑟被迫看了三天血呼啦的战斗，晚上被贝尔芬格抱在怀里还做噩梦，三天后就忙不迭地逃跑了。 　　第四地狱的情况相对正常，在魔王利维坦的治理下，这里虽然没有第一地狱得天独厚的位置优势，但也十分富饶，大家都活得挺积极向上的。 　　“只是看上去这样而已，”贝尔芬格解说道：“实际上这里的恶魔心理很阴暗的。” 　　米瑟：“？怎么说？”他看着挺好的啊。 　　贝尔芬格道：“简单来说，就是你有的，我也要有，我要是弄不到，那你有的也别想留下。” 　　米瑟：“……？？？” 　　见到利维坦后，米瑟就明白贝尔芬格的意思了，明明上次去婚礼的时候还是一个人，这次再见到这位魔王，对方身边就跟着两个相貌姣好的女性恶魔了。 　　利维坦和亚巴顿一样，也对米瑟很感兴趣，但很明显，这两种“感兴趣”的意义不太一样。 　　第四地狱的魔王一上来就盯着米瑟看，好半天，摸着下巴道：“原来是这样啊，之前没有看清楚，是很稀有的灵魂呢，很难找到吧？世界上还有第二个吗？” 　　贝尔芬格微笑着看了他一眼，利维坦便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也跟着笑了笑，赶走身边的两个恶魔，说道：“随便逛逛吧，我去给你们准备宴会。” 　　利维坦的宫殿非常大，按照贝尔芬格的说法，是按照玛门家的造的，食物也非常美味，厨子是按照别西卜家的请的。 　　米瑟：“……” 　　他似乎体会到贝尔芬格说的阴暗是什么了。 　　晚餐的时候利维坦一直有意无意地去打量米瑟，看得米瑟浑身发毛，整个人贴着贝尔芬格，都快坐到他腿上去了，直到贝尔芬格敲了敲桌子，第四地狱的魔王才收敛了一点，勉强让米瑟好好把饭吃完了。 　　这回一天都没呆满，米瑟就拉着贝尔芬格赶紧离开了。 　　他生怕自己多留几天，利维坦就要照着贝尔芬格家的找一个老婆了……找不到还得冲他俩下手，真可怕。 　　第五地狱是玛门的地盘，这位是老熟人了，虽然有钱，但抠门得要命，和米瑟有得一拼。 　　魅魔还以为他们的待遇可能是土豆和面包片组成的晚饭呢，没想到玛门压根儿就没有招待他俩的意思。 　　吃饭可以，给钱，住宿也可以，给钱，没有钱的话你们俩就自己想办法吧，该上哪儿玩上哪儿玩去。 　　米瑟：“……”剧情太过熟悉，以至于生不起来气呢。 　　好在第五地狱还有其他熟人，莫妮卡热情地招待了他俩，中途加西亚也来了，一对情侣加一对夫妻，把第五地狱比较繁荣的景点逛了个遍，这回玩够了一周才离开。 　　第六地狱的阿撒兹勒就是真真正正的正常人了，虽然被敲诈过，但这位魔王对米瑟和贝尔芬格仍旧抱有十分的好感，米瑟跟他聊天的时候，感觉不像是面对一个魔王，而是面对一个普通的好朋友一样。 　　阿撒兹勒曾经有过一段恋情这件事米瑟是知道的，不过当天住下的时候，魔王才告诉魅魔，实际上他们两人的相遇也是因为阿撒兹勒。 　　“三百年前那场魔王聚会，阿撒兹勒提出了议题，人间是否拥有幸福的婚姻，”贝尔芬格笑着说道：“我被抽中，前往人间寻找这个议题的答案，然后就遇到了你。” 　　实际上，中签的时候贝尔芬格还预备耍赖呢，他一点儿也不想浪费时间去人间，有这功夫多睡两天觉不好吗？ 　　得亏没赖掉，不然亏大发了。 　　米瑟这才知道阿撒兹勒还帮了这样的大忙，一时间不存在的良心都开始隐隐作痛，早知道阿撒兹勒的份子钱少要点了。 　　不过米瑟还有另外好奇的问题：“所以你当初得出的结论是什么？” 　　贝尔芬格看着他，笑了笑，说道：“当时我得出的结论是，人间不存在幸福的婚姻，不过同时我也告诉阿撒兹勒，很可能还存在另一个答案。” 　　米瑟歪了歪头：“什么意思？” 　　贝尔芬格凑到他耳边，说道：“意思是，我还得亲身验证一下——明天早上我们可以告诉他第二个答案了。” 　　米瑟脸一红，不等反应过来，已经被贝尔芬格摁倒缠好了。 　　阿撒兹勒得到了贝尔芬格的答案，也尽心招待了这对幸福的新婚夫妻一周，随后将他们送到了第七地狱。 　　第七地狱别的可能不够好，但美食绝对是第一，贝尔芬格和米瑟在别西卜的宫殿里坐着吃了三天的流水席，又被带去街头吃各种奇奇怪怪的地摊小吃。 　　贝尔芬格十分不能理解：“既然你都搜罗了那么多厨子了，为什么不把这些家伙也放进宫殿里呢？走这么多路不累吗？” 　　别西卜嗤之以鼻：“地摊小吃的美味之处就在于它是地摊小吃，放进华美的宫殿里，味道就完全不对了，不论是脏乱的环境，拥挤的人潮，还是疲惫的身体，雀跃的心情，都是品尝这种美味的必要条件。” 　　米瑟小声冲贝尔芬格道：“虽然我赞同他的说法，不过他听上去简直像是什么哲学家。” 　　别西卜听到了，笑了笑，说道：“很高兴你同意我的观点，我也并不反对你把我当做一个哲学家，因为美食与世界上的所有事物都是共通的，其中当然也包括哲学。” 　　吃了一天的地摊后，别西卜又把他们带回去吃宴席了，米瑟刚开始觉得奇怪，别西卜便解说道：“一部分食物是需要时间来培育的，腌制、发酵、熟成，时间不够，美味便不够。昨天是空闲出来的一天，为了不浪费时间，我们才出去了一趟。” 　　米瑟恍然大悟。 　　没有人会讨厌好吃的食物，而且不需要走动，第七地狱的款待简直是最完美的了，别西卜在米瑟心里也留下了一个良好的印象。 　　——直到告别的那一天。 　　贝尔芬格：“为什么一直拉着我们吃饭啊，我还以为你会教我老婆做菜呢。” 　　别西卜：“因为你的妻子看上去实在太美味了，但你和他签了契约，没办法真的吃他，当然是抓紧时间看着他下饭了。” 　　贝尔芬格：“……” 　　米瑟：“…………” 　　你们魔王里果然没有正常人！除了阿撒兹勒！ 　　离开第七地狱，米瑟还以为贝尔芬格要带他回第一地狱去了，一个月没剩下几天，剩下的时间呆在家里睡觉挺好的，没想到贝尔芬格带他走向的却是通往更深处的道路。 　　米瑟一愣：“我们要去第八地狱吗？” 　　贝尔芬格笑了笑，说道：“当然，不是说好了，要把地狱走遍吗？” 　　米瑟望着他，结结巴巴道：“可，可是，第八第九层地狱不是两任撒旦的地盘吗？而且路早已经被封锁了啊！” 　　贝尔芬格看着他，在米瑟露出困惑的表情时，忍不住笑了：“对别人而言自然如此。” 第118章 　　地狱是一个同心圆,第一地狱在最外层，第九地狱在最心，而随着地狱层数变深,土地的面积也会变小,环境会变得更险恶。 　　在米瑟成为恶魔的时候,第八地狱和第九地狱就已经禁止任何人入内了，萨麦尔和路西法更是成了传说的魔王,甚至还隐约听说过这两个魔王其实根本不存在的离谱流言。 　　米瑟原以为，没有普通恶魔居住的第八地狱应该十分荒芜，但和贝尔芬格真正进入第八地狱后，才发现这里除了黑了一点,安静了一点之外,似乎和其他地狱没什么区别。 　　或者说,因为面积只有一座小型城市那么大，其的建筑反而比外面的更加精致。 　　“这里曾经也居住过恶魔吗？”米瑟问。 　　“是的，”贝尔芬格道：“两千年前的时候,这里还没被封锁,居住在这里的恶魔都是后来搬走的。” 　　米瑟忍不住问：“为什么呢？萨麦尔和路西法出什么事了吗？” 　　贝尔芬格挑了挑眉,说道：“萨麦尔和路西法能出什么事呢？” 　　米瑟：“……是哦。” 　　这两个大佬基本上是地狱战斗力的天花板了,其他魔王都还好端端的活着，他们俩能出什么事呢？ 　　米瑟困惑道：“那是因为什么？” 　　贝尔芬格笑了笑，说道：“非要说的话，大概是对和平的妥协。” 　　米瑟愣了一下,想起来贝尔芬格和他说过魔王茶话会的由来,以及天堂内部的分裂,所以萨麦尔和路西法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退隐的吗？ 　　不等米瑟想清楚,就见贝尔芬格抬头看了看昏暗的天色,感叹道：“还是这里更适合睡觉。” 　　米瑟：“……” 　　你能想点别的事情吗！ 　　“走吧亲爱的，”贝尔芬格说：“带你去见萨麦尔。” 　　米瑟闻言，连忙牵住了他的，一边走一边激动道：“去要份子钱吗？” 　　贝尔芬格：“……” 　　咱们能想点别的事情吗？ 　　“不，”贝尔芬格郁闷道：“份子钱大概是要不到的，也没有那个必要。” 　　“也是呢，”米瑟感叹：“咱们又打不过。” 　　贝尔芬格叹了口气，不禁失笑。 　　萨麦尔的王宫几乎占据了整个第八地狱的一半土地，宫殿成群，金碧辉煌，其奢靡程度甚至超过第五地狱玛门的王宫，看得米瑟连连惊叹，不愧是有过撒旦之名的魔王。 　　但这座王宫也和整个第八地狱一样，空荡荡的，并没有任何人守备。 　　贝尔芬格牵着米瑟，闲庭信步般前进，简直像在自己家一样熟练。 　　米瑟没有注意到这点，他正在打着这里的各种黄金以及宝石的主意，要是贝尔芬格和萨麦尔的关系好，能不能抠两个带回去呢？ 　　贝尔芬格和米瑟的脚程很快，没多久，就到达了这座巨大王宫的主殿。 　　这里的大门敞开着，穹顶高得要命，白玉做的石柱支撑着所有重量，走过宽阔的大厅，又穿过长蛇一样的回廊，才终于在正殿看见了华贵又高大的王座，以及倚在王座上沉睡的魔王。 　　因为站得比较远，米瑟率先注意到的是萨麦尔的身躯，虽然坐在王位上，还穿着严丝密合的礼服，但从臂处膨起的肌肉已经能看出这位魔王的高大和强壮。 　　米瑟的意思是，虽然贝尔芬格也很高大，但这位魔王看上去和亚巴顿更像是同一类人，不过他也有着一头黑色的长发，面容坚毅，棱角分明，是更偏向硬朗的英俊。 　　米瑟好奇地打量着对方，正想着要不要开口打个招呼，就见贝尔芬格皱眉道：“我这样睡了两千年吗？腰会疼的吧？” 　　王座上的魔王睁开了眼，朝这边看了过来，随后揉了揉自己的腰，一脸淡定地说道：“还好，也不是很疼。” 　　米瑟：“……” 　　米瑟：“…………” 　　萨麦尔睁开眼的一瞬间，那股熟悉的感觉便扑面而来了，就像当初在恶魔百货见到的菲戈尔一样，虽然有着完全不同的身体和长相，但米瑟就是知道，这家伙分明就是贝尔芬格！ 　　米瑟一把掐住贝尔芬格的，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萨麦尔，又指了指贝尔芬格：“你——？！” 　　贝尔芬格垂眼，朝他笑了笑，随后一下子将他抱了起来，说道：“走呀，睡觉去，亲爱的，我想到一个新玩法。” 　　第八地狱的魔王也露出了米瑟熟悉的笑容，默不作声地跟了过来。 　　米瑟：“……” 　　米瑟拼命挣扎：“你是变态吗贝尔芬格？！你是变态吗！离婚！离婚！我不干了！” 　　从一开始，地狱的魔王就只有个，路西法、萨麦尔、贝尔芬格，其实是一个人，只是过于强大的力量总会带来争端，无论是自愿还是非自愿的。 　　路西法并不认为战争是一件坏事，但当这场战争毫无意义的时候，厌倦就是理所当然的了。于是魔王渐渐变成了九个，其最强大的两个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当，只留下以懒惰闻名的贝尔芬格，这就是贝尔芬格曾经对米瑟抱怨过的自己做出的牺牲。 　　如果变成懒鬼整天摸鱼也算是牺牲的话。 　　米瑟已经佛了，魅魔瘫在床上，无语道：“所以第九层地狱的那个也是你？” 　　贝尔芬格啃着他的指头，轻声哼道：“没错。” 　　米瑟忍不住道：“我觉得我的观受到了冲击。” 　　贝尔芬格笑了笑，说道：“亲爱的，如果你留心一点，就会发现这件事并非无迹可寻，事实上，人间就有许多对象混乱的传说。” 　　米瑟在人间也呆了几十年了，当然知道各种在人类口出现的关于地狱的故事，光是贝尔芬格一个人的传说就有好多个本，更别提关于撒旦的了，同一件事总是会出现在完全不同的好几个魔王的传说当。 　　米瑟还以为那是人类在流传这些故事时产生的混乱，没想到竟然也触及到了一部分真相。 　　“不止是别西卜他们，天堂的几个炽天使其实也知道这件事，米迦勒，加百列，塔梅特隆……不过这种程度的谎言，欺骗的目标本来也不是他们。”贝尔芬格道。 　　贝尔芬格抬眼，发现米瑟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不禁笑道：“怎么了亲爱的？” 　　米瑟纠结道：“我只是突然不知道你是谁了。” 　　贝尔芬格笑了笑，亲了他一口：“我是你的丈夫呀。” 　　“当然，亲爱的，如果你想用别的名字呼唤我也是可以的，”贝尔芬格十分大度：“我并不介意你合法重婚。” 　　米瑟无语，随后心情复杂地扎进他怀里，说道：“你知道吗？我还是有点感情洁癖的。” 　　一只从他的后背一直滑到大腿，萨麦尔凑了过来，轻声笑道：“我知道，亲爱的，所以这种玩法才更有感觉不是吗？” 　　米瑟：“……” 　　魅魔炸毛。 　　最后还是在米瑟的拼死反抗下用了同一张属于贝尔芬格的脸，睡了两天之后，贝尔芬格又带着米瑟去了一趟第九地狱。 　　地狱的最心比起第八地狱更加狭小，这里没有城市，只有一座宫殿，天空是阴沉的暗红色，贝尔芬格的最后一个分身路西法就在这里沉睡——或者说路西法的分身之一贝尔芬格正站在米瑟身边。 　　米瑟看看床上那个闭着眼睛，只在传说听闻过的高大上堕天使，又扭头看了看自己身边面带微笑，满口谎话常年挨打的魔王。 　　这俩是一个人啊…… 　　虽然脑子还有点不清醒，但当贝尔芬格朝他靠近之后，米瑟几乎是瞬间就从床边弹开了。 　　贝尔芬格忍不住笑了出来，说道：“不必这么紧张，亲爱的，这部分我不会醒来。” 　　米瑟警惕地看着他。 　　贝尔芬格摊了摊，表示自己的确没有撒谎：“如果路西法醒来，天堂是会有所感应的。” 　　虽然分成了份，但路西法作为本体，是最强大的那一部分，一旦醒来，搞不好就要被认为是什么开战的前奏，所以为了这来之不易的和平，贝尔芬格最多带米瑟在第八地狱玩一玩情，第九地狱就只能看看了。 　　事实上，第八地狱应该也不会再去了，和贝尔芬格能轻易窥见许多东西一样，天堂也拥有自己的眼睛，就算路西法一直躺着，萨麦尔老是这么仰卧起坐，也不是什么象征和平的信号，说不好哪天就会触动他们敏感的神经。 　　米瑟这才放松下来，愿意像之前一样靠在贝尔芬格身上了。 　　“所以这就是地狱最大的秘密了？” 　　“可以这么说，”贝尔芬格低头看他：“虽然这个秘密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影响不大，但这是我的事情，所以我想让你知道。” 　　米瑟心里一动，抬起头看向贝尔芬格。 　　其实他也想过类似的问题，不论他是人类还是恶魔，从出生到死亡的过程，经历的所有事情，贝尔芬格都了解得一清二楚，而他对自己的丈夫却知之甚少。 　　在信息上不对等，哪怕再相信他们之间的感情，又签下了同生共死的契约，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一些不安的。 　　其实贝尔芬格这家伙也还蛮贴心的嘛，米瑟忍不住想。 　　贝尔芬格露出一个笑容，伸去揽他的腰：“我一直很贴心，亲爱的，关于我的事情，我都会告诉你，那么现在要回去慢慢聊吗？” 　　米瑟一眼就看透了这家伙的想法，毫不留情地戳穿道：“回床上慢慢聊吗？” 　　贝尔芬格笑而不语。 　　米瑟斜眼看他，好半天，还是忍不住翘起了嘴角：“你讨厌死了！快走！” 　　—— 　　蜜月时间早就用完了，米瑟本来想再赊个一周的，结果一睡就是半个月过去了，最后只能急急忙忙地提着裤子往回跑。 　　恶魔百货的员工们参加完婚礼之后都有点懈怠了，颇有些“我们老板都和魔王结婚了，还缺开店赚的这点钱？”的意思。 　　事实证明，缺。 　　魅魔回到恶魔百货，一查账，立刻抓狂，把店里的员工们挨个揍了一遍，就连吃瓜独角兽都没逃过。 　　“我米瑟开店这么久！第一次！在没有人作妖的情况下跌了这么多流水！！！你们在干什么！这个店没有我就要倒闭了吗！” 　　员工们捂着屁股，挤作一团，噤若寒蝉，不敢说话。 　　米瑟沉着脸，又去翻账本儿。 　　他的一半贷款金额已经凑齐了，就差还款，也就是说，马上他的还贷生涯就只剩下一百五十年了。 　　本来米瑟想的是这一百五十年还能存下不少钱，可以抽空慢慢把地狱那套宅子装修一下，但要是一直都是这么个营业额，那还搞个屁装修啊！ 　　米瑟越想越气，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月亮吓得直打喷嚏，贝多都快尿了，最后还是哈里咽了口唾沫，勇敢地开口道：“我们知道错了，米瑟。” 　　米瑟怒气冲冲地抬头看他们，随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表情突然缓和下来，淡淡地说道：“知道错了就行。” 　　众人：“……” 　　大家还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他们让米瑟亏了一个多月的钱，这就被放过了？！ 　　员工们纷纷去瞥魅魔，生怕他是气坏了，却见对方十分平静，还说道：“给你们一周的时间，如果营业额能恢复的话，就给你们放两天假，带你们去地狱玩。” 　　众人：“？？？” 　　所有人倒抽一口凉气，还有这种好事？！ 　　米瑟露出一个笑容，说道：“当然，我是多么仁慈而又大度的一个老板！不仅有两天假，从此之后固定轮休，直到……嗯，没有直到，轮休制永远保留！” 　　所有的员工都惊呆了，好半天，罗伯特弹射起步，“喵”地一声冲了出去，开始疯狂拖地：“米瑟万岁！” 　　天使艾尔紧随其后扑向货架：“放假！” 　　哈里抓起扫帚：“轮休！” 　　众人：“耶噫！！！” 　　米瑟望着激动的员工们，脸上也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同时在心里划掉了装修庄园的人工成本。 　　我真是个智的老板，耶噫！！！ 第119章 　　员工们拿出了百分之两百的努力去工作,营业额也的确有所提升，但想在一个星期内恢复原水平实在是太困难了，到了最后一天,日流水也还差了百分之二十。 　　米瑟看了看账本,被气笑了。 　　日,这么多天，他是亏了多少啊！ 　　魅魔抬起眼看向丧眉耷眼的店员,微笑着说道：“做的很好，大家下去准备准备，明天出发吧。” 　　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纷纷抬头互看,想确认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好半天,罗伯特战战兢兢道：“米瑟,你，你是不是算错账了？” 　　米瑟仍旧保持微笑：“我还会有算错账的时候吗？不，当然没有！我知道营业额差了整整百分之二十！而且算上之前耽误的时间我的损失已经有五位数了！我他——我的意思是,呵呵,我被你们的勤劳和专注打动了,像你们这样认真的员工,活该天天放假。” 　　哈里：“听上去好像是好话，但你的语气为什么这么怪……” 　　“有吗？”米瑟面不改色，说道：“一定是你的错觉，总之放假,大家今天晚上收拾东西吧,明天早上五点集合。” 　　员工们听到这话,全都大声欢呼起来：“米瑟万岁！” 　　“米瑟是全世界最好的老板！！！” 　　米瑟慈祥的看着他们,笑而不语。 　　第二天,米瑟就带着员工们去了地狱，连独角兽都留下，专门给它缝了个口罩，单纯的小白马什么都不知道，开心死了。 　　米瑟也不磨叽，直接把一行人带到了自己在郊外的庄园。 　　这座庄园准确来讲并不是米瑟买的，而是除他之外，地狱里仅剩的最后一只魅魔的遗产。 　　当然，还附带了巨额贷款。 　　虽然并不在意突然变成负债人员，但当时的米瑟也质疑过贷款金额为什么会如此巨大，直到他亲眼看到这座庄园，他才意识到银行没有坑他。 　　这座庄园实在是太大了——光是建筑的大小就得有贝尔芬格王宫的分之一，更别提那些花园、马场、田地，林林总总加起来，这个价钱还算便宜了。 　　米瑟就搞不懂了，那个魅魔买这个庄园是要干嘛？ 　　但无论如何，那个魅魔已经嗝屁，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要买这么大的庄园了，现在只留下米瑟没出息的店员们冲着这巨大的庄园发出阵阵惊呼。 　　罗伯特仰着猫猫头，脖子都酸了，好半天才道：“米瑟好早之前说他有个庄园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在骗我……” 　　艾尔也惊呆了，说道：“所以米瑟其实不是店老板，而是个地主？” 　　哈里不高兴道：“地主怎么能用来形容米瑟，米瑟明明是王后！” 　　“不过米瑟，”罗伯特转过头来看魅魔，奇怪地问道：“你之前都没有回来这边住过吗？” 　　虽然这座庄园的占地面积很大，但因为无人打理，看上去非常破败，到处都长着杂草，花园和田地也已经荒芜了，建筑老旧，大门摇摇欲坠，墙面上都在掉漆。 　　“当然没有，”米瑟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发短信：“这个地方一看就住不了人吧？” 　　“我还以为你以前每次回地狱都在这里落脚呢。”罗伯特说。 　　米瑟摇了摇头，说道：“哪有那个时间啊，卖货进货也是很辛苦的，我每次回地狱基本上都没有休息过。” 　　被贝尔芬格日晕过去的时候除外。 　　员工们闻言，纷纷发出感叹，看来米瑟这个老板当的也不容易啊，他们还以为对方的工作只是在店里剪指甲当监工呢，当下不禁对魅魔多了几分尊敬。 　　不一会儿，哈里说道：“所以庄园参观完了，我们下一站去哪里？” 　　大家听到这话，纷纷看向米瑟。 　　米瑟看了他们一眼，笑了笑，说道：“下一站？” 　　众人：“……”心里突然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米瑟慢吞吞道：“什么下一站？没有下一站。放假这两天的活动就是清理这座庄园，之后的轮休也是清理庄园，清理完还要装修，种树种花，修屋修房……哦，对了，以后这座庄园的卫生也交给你们了，没问题吧？” 　　员工们：“……” 　　大家生动形象地给米瑟演示了一番什么叫当场裂开。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罗伯特撕心裂肺地叫道：“米瑟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好心！！！” 　　艾尔难以置信道：“所以我们之前是恶魔百货的员工，现在要变成恶魔庄园里的仆人了吗！” 　　“瞎说什么呢！”米瑟狡辩道：“这个庄园以后也有你们的房间的嘛！现在的劳动都是为了你们自己啊！” 　　哈里面无表情道：“恕我直言，庄园里当然会有仆人的房间。” 　　话虽然这么说，但不管怎么嚎啕大哭，撒泼打滚，活肯定是跑不掉了。更何况员工们之前确实掉了链子，当下除了在心里把之前对米瑟的赞美通通收回以及痛骂天真的自己外，也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也不是第一天知道米瑟是这个德性了，怎么还会忍不住对这么一个冷血无情的资本家抱有期望呢！ 　　大家正因为假期变工期而消沉着，收到米瑟短信的贝尔芬格也来了，顺便给员工们带来了各种清理杂草的工具。 　　但凡长了的都领到了铲子和镰刀，锄地去了，没长的笨笨被分配去抓虫，罗伯特的任务是驱赶地狱大耗子，月亮则是被贝尔芬格封印了嗅觉，哭唧唧地吃草去了。 　　米瑟也没闲着，把多的铲子自己拿了一把，又分了贝尔芬格一把，说道：“走，干活去。” 　　还以为自己的任务是和米瑟一起当监工的贝尔芬格惊呆：“？我也要干吗？” 　　“不然呢？”米瑟皱眉：“光靠他们几个要犁到什么时候去？我贷款还完了这边的房子还没装修完呢！” 　　贝尔芬格：“……” 　　魔王陛下张了张嘴，发觉“我们家有钱，可以找装修队”这个理由大约是说服不了魅魔的，当下也只得叹了口气，跟着米瑟走了。 　　米瑟一边除草，一边还盯着哈里个人，不过对贝尔芬格倒是挺放松，魔王陛下见状，也没有勉强自己的意思，干着干着就跑到偏僻的角落偷懒去了。 　　贝尔芬格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正想着要不要弄张躺椅出来睡一觉，就听见旁边的草丛里传出簌簌的声音。 　　原来是猫咪罗伯特正在和一只地狱大耗子搏斗。 　　贝尔芬格抬了抬指，帮小猫咪摁死了那只大耗子。 　　罗伯特气喘吁吁地从地上爬起来，看见了贝尔芬格，呆了一下。 　　罗伯特对于贝尔芬格的态度还是很复杂的，毕竟以前还被绿茶攻击过，虽然后来知道人家已经下留情了……但是不管怎么样，贝尔芬格已经和米瑟结婚了，那就也是罗伯特的家人了。 　　小猫咪思考了一下，还是冲魔王陛下“咪呜”了一声，说道：“谢谢。” 　　除了米瑟之外的大多数生灵在贝尔芬格的眼里都是蚂蚁，但罗伯特好歹也算是自己家里的蚂蚁，贝尔芬格还是纡尊降贵地笑了笑，说道：“不用谢。” 　　这似乎给了猫咪一种魔王很好说话的错觉，它看了看贝尔芬格，又看了看远处的米瑟，一屁股在他脚边坐了下来，小声抱怨道：“米瑟一定是疯了，他为什么要买这么大的庄园啊？这怎么可能收拾得完嘛。” 　　贝尔芬格见状，打了个响指，变出来个小马扎，跟着坐了下来，说道：“虽然我也觉得没有意义，不过米瑟喜欢就好，另外，这座庄园不是他买的，是他继承的，从除他之外的最后一个魅魔那里。” 　　“啊？”罗伯特第一次听到这个事，忍不住问道：“什么魅魔？为什么？” 　　贝尔芬格却没有满足小猫咪好奇心的意思，他扭头去看米瑟的动向，考虑着要不要把小马扎换成躺椅，他果然还是想睡觉，而且这里的阳光也不错…… 　　罗伯特见魔王不说话，便在他的脚边转来转去，仰着头八卦道：“你是不是知道好多好多米瑟的事情啊？米瑟以前是什么样的啊？他为什么会那么喜欢钱啊？又为什么要开恶魔百货呢？” 　　贝尔芬格低头看了看它，正想把这个烦人的小东西赶走，米瑟已经察觉了这边的动静，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了：“你们在干嘛？！” 　　贝尔芬格还没动作，罗伯特已经飞快地叼起了地上的大耗子，呜呜道：“报告老板！我已经抓到一只耗子了！不知道魔王在这里干什么呢！” 　　米瑟闻言，立即怒视贝尔芬格。 　　贝尔芬格：“……” 　　居然被绿茶回来了！ 　　好在魔王陛下有着老婆的偏爱，没有受到太严厉的批评，而只是被命令让出了小马扎，给米瑟休息一会儿。 　　罗伯特见米瑟也没有太生气的样子，便跟着放下了那只耗子，蹭到米瑟脚边道：“米瑟米瑟，能讲讲你以前的事情吗？” 　　米瑟愣了一下，看了眼贝尔芬格，后者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有说，便低头冲罗伯特道：“干嘛突然问这个？” 　　罗伯特装傻：“不能问吗？” 　　米瑟咋舌：“也不是不能问……” 第120章 　　米瑟并非一生下来就是个倒霉蛋，或者说，如果他一生下来就什么也没有，命运也无法让他再失去那么多东西了。 　　在米瑟模糊的记忆当中,他曾经有过一个幸福的家，他的母亲是一个温柔的女人,总是细声细气地说话,她的手很温暖，怀抱柔软又充满安全感,她的黑发总是盘不紧，零碎地落下一缕，散发着好闻的香气。 　　父亲的面貌倒不那么清晰了，但总归是严厉又可靠的吧，他们住在不大不小的房子里,过着还算富足的生活。 　　米瑟那时候太小了，留下的少得可怜的记忆，大半围绕着家附近的一个百货商店,每当有什么需要庆祝的事情或节日到来，他们都要举家去往那间狭窄神秘的小屋，购买一大堆琳琅满目的新奇玩意儿。 　　对那个年纪的米瑟而言,这家百货商店总是和快乐联系在一起，记得最清楚好像也很正常，就像每个孩子最开始的梦想都是售卖糖果或者玩具一样,开一家百货商店也成为了米瑟的梦想。 　　照理来说,这样单纯的梦想很快就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被其他事物取代，但米瑟没有这样的经历。 　　因为当他长大时,他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拥有一个新的梦想了。 　　在米瑟六岁的时候，他和母亲一起离开了家，再没有回去过。 　　那个年纪的孩子其实并不太能理解大人之间发生的事，米瑟只知道母亲带着他去了很多地方，敲了很多门，又被很多人拒绝，最后只能住进了路边的窝棚里，没有了温暖的房子，也没有了美味的食物。 　　后来米瑟才知道，一切都是因为他的父亲想要和一位贵族小姐结婚，所以他得离婚。 　　离婚，这两个字对米瑟和他的母亲而言简直像一场噩梦，因为那时的女人是不被允许拥有自己的财产的，离开了丈夫，她们似乎都无法作为一个人在世界上存活，只能选择再嫁。 　　米瑟的母亲并不能算是一个大美人，但她很温柔，愿意干活，又百依百顺，她本可以轻易找到下一任丈夫，但因为不愿意放弃米瑟，所有人都对她关上了大门，甚至包括她的父母和兄弟。 　　在米瑟的印象里，他的母亲总是那么柔软，像是没有壳的牡蛎，但那之后，似乎一夜之间，她突然就把自己的壳通通都长出来了，只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 　　她开始去给别人做最廉价的苦工，能把米瑟带在身边的时候就带在身边，如果不能，她就像所有有孩子的母兽一样，趁着夜色把米瑟藏在任何她能想到的安全的地方，等工作结束了，再捧着硬邦邦的面包和不太干净的水去寻找自己的孩子。 　　她柔软的手开始变粗，嗓门变大，头发变得枯燥，身上也不再干净整洁，唯一不变的是她的怀抱，永远那么温暖，给米瑟带来漂泊生活中唯一的安全感。 　　米瑟就这样渐渐地长大了，他开始和母亲一起工作，为了活下去而努力，那段日子不能说幸福，但米瑟其实已经很满足了。 　　然而就在他们的生活似乎快要好起来的时候，米瑟和他的母亲迎来了最冷的一个冬天，窝棚和动物皮毛没法保护一个孩子，米瑟理所当然地生病了。 　　那个冬天，为了救回米瑟，他的母亲花完了所有的积蓄，做了自己所有能做的事，卖掉了所有能出卖的东西——也许一开始她带着米瑟是因为对孩子的爱，但在那时，在和理想生活背道而驰，越来越远的时候，米瑟已经成为了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了。 　　米瑟病得很重，他又冷又热，头脑昏沉，身体似乎都已经不属于自己了，但他仍然能感受到那种压抑的气氛，母亲温暖的手和怀抱都已经无法拯救他，他听见了别人对母亲的劝告，于是也傻乎乎地向她道：“我要死了，妈妈，把我埋掉吧。” 　　他第一次见到了自己母亲疯狂的样子，女人赤红着眼，可怕得像是一个陌生人。她高高举起手，最终落在了自己的脸上，她哀嚎着，发了疯似的揪自己的头发，捶打自己，女人滚烫的眼泪落在米瑟的脸上，被风一吹，又结成了冰。 　　米瑟似乎的确快要死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最终好了起来，他们的生活又发生了改变。 　　看上去似乎是朝好的方向。 　　他的母亲不用每天都干那么多活了，她的手渐渐重新变得柔软，声音变细，头发高高盘起，穿上了干净的衣服，他们甚至有钱租了一个小房子，虽然破旧，但它的确能够遮风挡雨。 　　但米瑟的母亲也不再像过去那样总是把他带在身边了，多数时候，她都会让米瑟去外面做工，不让米瑟呆在家里。 　　这似乎没什么问题，因为米瑟总要学着养活自己的，他还小，在外面做工虽然没有钱，但别人也会愿意像喂小狗一样给他一点饭吃。 　　有的时候米瑟没有那么多工作，他也会听话地呆在外面，等到了母亲规定好的时间再回家。 　　那时候的米瑟喜欢夜晚，夜晚意味着柔软的床铺、香甜的面包，还有热腾腾的肉汤，而母亲会像从前一样把他抱在怀里，哄他安睡。 　　米瑟记得很清楚，那段日子他的母亲总是告诉他，要做一个善良的人，要对生活抱有热情，要对命运充满期待。 　　米瑟懵懵懂懂，并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要这样说，因为他已经在充满希望地过着每一天了，后来再想，也许这话从一开始就不是对米瑟说的，而是对她自己吧。 　　米瑟十岁生日的时候，母亲特地抽出了一天的时间，带他出去玩。 　　他们已经有了一些存款，不多，但休息一天是足够的。 　　米瑟开心坏了，他还隐约记得一些自己更小的时候的事，但后来他的确再也没有体会过那样的快乐。 　　一开始他们只是在街上逛，什么也没有买，就已经足够让米瑟高兴得像要飞到天上去了，直到米瑟看到了一家百货商店，他朝母亲投去了渴望的眼神。 　　米瑟的母亲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笑着点了点头，他们走进那家店里，花掉六个铜币，给米瑟买了一个带着果酱的面包。 　　米瑟没有办法形容自己当时的快乐，因为那已经是一个孩子能拥有的最幸福的心情了，他把面包分成两半，和母亲一起吃掉了它。 　　然后就在回家的路上，一辆装满货物的马车撞倒了他的母亲，从她的大腿上碾了过去。 　　米瑟不明白，为什么命运总是对他如此苛刻，就好像他生来就欠了什么债，只要稍微过得好了一些，就一定要被立刻摁在地上，把自己的幸福和快乐通通吐出来。 　　米瑟从来没有见过那么血，他的母亲呻吟着，像一只已在屠夫刀下被割破了喉咙的母羊，只剩下无用的挣扎，而那辆马车已经绝尘而去，没有任何人下来看他们一眼。 　　周围的路人渐渐围了上来，他们都说，她已经活不了了，但米瑟根本无法理解他们的话，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把他的母亲背到了背上——他那么矮小，女人的双腿几乎都拖在地上，大腿扭曲着，米瑟根本不敢多看哪怕一眼。 　　也许是有人帮了忙，米瑟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找到了医生，医生告诉他，治这样的伤，需要先支付两个金币的诊金。 　　两个金币，照理来说他们是有的，但当米瑟把母亲的荷包掏出来数了一遍后，才发现他们只有一个金币，十九个银币，还有六个铜币。 　　还差六个铜币，米瑟想，我为什么要吃那个面包呢？ 　　周围的人慌忙散去了，六个铜币用来购买最便宜的食物，可以充作一个家庭三天的口粮，更何况这个女人根本不是两个金币就能治得好的。 　　没有人愿意借钱给一个十岁的孩子，医生也并不准备大发慈悲，米瑟只好跪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地数着那些钱，期望是自己数错了，其实在哪个椅角省晃里还藏着六个铜币，可以换回他的母亲。 　　米瑟曾经做过类似的噩梦，永远算不对的数字，永远数不清的面包，这就像是一场噩梦，无论怎么数，总是差了六个，等到女人的呼吸逐渐变得微弱，米瑟的神情也麻木了。 　　他失去了自己的母亲，因为一个该死的面包，因为一个该死的意外，因为这该死的命运。 　　现在想来，他后来对金钱的吝啬，大概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吧。 　　但无论如何，米瑟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第121章 　　一个十岁的孩子当然是留不住那些钱的,他被人打了一顿，抢走了钱，但勉强保住了母亲的尸体,在郊外挖了个坑,将她埋了。 　　等米瑟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但那已经不是他的家了。 　　母亲的死讯很快就被知道，房子的主人前来讨要租金,米瑟没有钱，于是被赶了出去，只能像条小流浪狗一样住在别人家的房檐下,或是稻草堆里。 　　好在天气不算太冷，米瑟又知道有地方可以做工，换一口饭吃，勉强活了下来。 　　但人是没办法单纯为了活下来而活下来的，无论如何,一定有什么想要做到的事才行。 　　米瑟那时候的想法简单又天真，他想找到他的父亲。 　　虽然这个男人并没有在他短暂的人生里存在多久，但他是他的父亲,是像母亲一样的亲人，无论如何，米瑟得找到他。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米瑟便一直在为了这个目标奋斗。 　　米瑟一个人的第一年,他的勤劳打动了作坊里的师傅，对方想要收他做学徒,但有人指认米瑟偷了作坊里的东西，他因此被赶了出去,差点饿死街头。 　　米瑟终究没有饿死，而是幸运地找到了另一个可以工作的地方，虽然过了半年多，又因为类似的事情被赶走了，但还有其他地方愿意收留他。 　　三年间，米瑟几乎要习惯了这样的事情，他到处奔波，居无定所，总归是磕磕绊绊地长到了十三岁。 　　虽然十三岁的孩子也不大，但米瑟终于有拿到工钱的资格了，他开始打听自己父亲的消息，也有了些眉目，只是那个地方有些远，他还得更加努力工作才行。 　　操蛋的命运当然不会放过他，米瑟换过三次工作，攒下来的钱被人偷过一次，抢过两次，自己弄丢过一次，直到十五岁的时候，才终于勉强把钱存够了。 　　但当他高兴地走在路上，计划着如何去往另一个城镇时，却看见了一个病得奄奄一息的女孩儿。 　　米瑟很珍惜自己赚来的钱，他想，我还想去找父亲呢。 　　米瑟在那里站了一会儿，把所有的钱和女孩儿一起带给了医生，自己重头开始。 　　大男孩儿拿到的工钱当然比小男孩儿多，而且十五岁的米瑟已经学会和人打架了，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从他手里把钱抢走的。 　　这个年纪正是人类最顽强又最具有生命力的时候，不论失败多少次，都能毫无畏惧地再站起来，米瑟就像─株野草，生机勃勃地驻扎在命运为他准备的盐碱地里。 　　长势似乎还不错。 　　十六岁的时候，米瑟终于再次攒够了钱，这一次，他顺利地去往了他父亲所在的城镇。 　　在甩掉他和他母亲这两个拖油瓶后，米瑟的父亲如愿以偿地和那位贵族小姐结婚了，他毕竟有些经商的本事，同时也长了一张英俊的脸。 　　米瑟的长相有六成是自他那里遗传来的，米瑟的母亲把自己最好的那部分给了孩子，组成了剩下的四成。 　　米瑟找到了那位贵族的庄园，把自己拾掇了一番，乖巧地等在了路边。 　　他其实没有多大的指望，十岁的米瑟想和父亲一起生活，但十六岁的米瑟已经懂得了很多事情，他只是想看看自己的父亲，再和对方寒暄一番。 　　他甚至不会告诉他母亲的死和自己这么多年来吃的苦，他只是想和对方相认，如果能有一个拥抱，或者一句鼓励，那就更好了。 　　没有也没关系，米瑟又想，只是说上两句话就好了。 　　米瑟等了两天两夜，终于见到了那个男人。 　　米瑟对父亲的印象其实并不深，但他一眼就将对方认出来了，也许是因为他们身上相似的那部分，也许是因为某种父子间的感应，总之米瑟知道，坐在马车里的那个男人就是他的父亲。 　　米瑟看着他的侧脸，激动坏了，少年大叫了一声，却不知道该如何呼唤对方，他不记得对方的名字，当然也不能叫他“父亲”，那会给他带来麻烦的。 　　最终，米瑟只能叫道：“霍华德先生！“ 　　这是那个贵族家的姓氏。 　　男人听到声音，朝这边看了过来，随后愣了一下。 　　米瑟更兴奋了，他知道，对方一定也认出了他，也许马上就会叫停马车，下来同他说两句话—— 　　男人愣了一下，随后皱起了眉，将头扭了回去。 　　马蹄声清脆，车轮发出隆隆的声音，从米瑟眼前碾压过地面，走远了。 　　米瑟茫然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下意识地朝马车追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也许是旁边有车夫和仆人，不太方便，米瑟在心中替他辩解，等一会儿，霍华德先生就会悄悄地来找他了。 　　米瑟猜中了，他在原地等来了一个仆人，于是欢欣地迎上去，想要问问父亲给他带了什么话，但他还没开口，灿烂的笑脸便毫无防备地挨了一记拳头。 　　少年的身体太单薄了，米瑟几乎是飞了出去，头重重地磕在地上，他也许晕过去一会儿，醒来的时候觉得浑身都在疼。 　　仆人将一个半满不满的钱袋摔在他脸上，警告道：“我不管你和霍华德老爷是什么关系，拿上这笔钱，离这里远点！我敢保证，再出现在霍华德老爷面前一次，你的小命就要不保了！“ 　　米瑟和许多人打过架，当然也吃过不少的拳头，但从没有哪一次像现在一样疼，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已经满脸都是泪水了。 　　他失去了父亲，甚至比他失去母亲更早。 　　米瑟数了两遍钱，一边数一边掉眼泪，霍华德老爷给了他二十个金币，如果这笔用父亲换来的钱能够到得更早一些，是否他还可以挽留一个人呢？ 　　米瑟拖着受伤的身体，浑浑噩噩地去到了镇上，他想要回去了，但找到车夫后才发现，他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又把那二十个金币弄丢了，连着他带来的那些钱一起。 　　没有什么词语能够形容米瑟当时的心情，他并非没有经历过同样的事情，但那一刻，他真正体会到了绝望的滋味。 　　米瑟在街上大哭，用头去撞地上的石头，恨不得自己能够立即死掉。面对这样的命运，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活着，又能够做到些什么，他像一滩烂泥一样倒在地上，麻木地看着人来人往。 　　少年的脊背被压弯了，盐碱地果然不是什么适合生长的地方。 　　米瑟当然没有死在那里，他还活着，卖了点力气攒到了钱，回到了原先的城市。 　　他当然不会再对这操蛋的命运抱有什么期待了，但米瑟也明白了，这世上其实没有那么多应该与否，他只是个普通人，当命运降临，无论好坏，他能做的都只有接受它，然后想办法活下去。 　　父母已经不是米瑟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了，他唯一能够实现的梦想好像就只剩下了一个，那就是开一家属于自己的百货商店。 　　即便是那时的米瑟，在想到这个目标的时候，都会开心地笑出来，他的生活似乎又有了动力，他开始重新攒钱。 　　开一家百货商店的钱就不是做几年苦力能够挣到的了，但米瑟多多少少有一些经商的头脑，他开始在好几个城市穿梭，倒卖一些食物和日用品。 　　过去那些经常发生的事当然还在发生，米瑟有许多赔得血本无归的时候，但他每次做的不过是再去干几天苦力，还了债，挣到了本钱，重头再来。 　　除此之外，米瑟也经常犯傻，看到有人跟他一样倒霉，便忍不住花钱帮忙，花完了又后悔，人家感谢两句，好像心情舒服了一点，但仔细想想，还是很后悔。 　　当然，下次遇到了事，米瑟又会忍痛把自己辛辛苦苦攒的钱掏出来，不管怎么样，钱可以再赚，人的生命只有一次。 　　他这会儿又忘了自己的结论了，“无论命运好坏，人们能做的只有接受”——他自己倒是很能接受，但总是无法看着同样的命运在其他人身上降临。 　　米瑟就这样纠结又后悔地努力着，永远也攒不够开店的钱。 　　米瑟死在他二十岁的生日。 　　他知道自己是个倒霉蛋，但却不知道自己会这样倒霉。这片土地上发生了极其可怕的事情，病魔席卷了一切城市，人们大片大片的死亡，米瑟当然也没有理由幸免于难。 　　他染上了鼠疫，烧得人事不省，咳出来的血恐怕能装满一个陶罐。 　　米瑟从来没想过一个人能痛苦到这种程度，他无法呼吸，浑身都在痛，与此同时，他还在被饥饿和干渴困扰——这种病是会传染的，他当然不能呆在城里。 　　米瑟带着病躯在荒郊野外流浪，已经有三天了。 　　米瑟一直以为，自己死去之前恐怕只想着能痛快点死，但事实上，除了吃饱喝足和恢复健康之外，他想的是要不要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虽然他已经没有那个力气了。 　　当然，如果能活下来就更好了。米瑟其实一点儿也不想死，哪怕这命运烂得像一坨狗屎，米瑟还是想活下去，他还有很多事没有做，他还没来得及实现自己的梦想，最重要的是，他的兜里还装着几个铜板，他还没来得及享受哪怕一天呢…… 　　“米瑟？米瑟！”罗伯特哺哺大叫。 　　米瑟回过神来，看了它一眼，嫌弃道：“干嘛？“ 　　罗伯特说：“你不是说可以问吗？所以你以前到底什么样啊？能采访一下你吗？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抠门？又为什么开了恶魔百货啊？” 　　“嗯……” 　　米瑟抱起胳膊，正要说话，突然发现其他的员工也全都凑了过来，甚至连笨笨和月亮都在探头探脑。 　　米瑟：“……” 　　米瑟慢吞吞道：“讲之前的事可以，但是讲完之后，今天必须得把前面这块地全部翻完。” 　　众人：“……” 　　这块地都和足球场差不多大了！认真的吗？！ 　　米瑟立马道：“不听拉倒。” 　　员工们连忙道：“听听听！” 　　米瑟听到这话，才满意地翘起了腿，徐徐道：“这一切都得从我小的时候说起了。” 　　“不要看我一开始当恶魔的时候很穷，在我还是人类的时候，我家里是很富裕的。” 　　“哗——”众人齐齐发出感叹。 　　“不对啊，”罗伯特清醒过来：“你家要是很有钱，你为什么会这么抠？！“ 　　“啧，说了多少遍了那不叫抠，那叫节约！有钱人家的孩子才更重注素质教育好吗，我从小就很节约的！” 　　米瑟严肃道：“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会想要开恶魔百货吗？就是因为我家太有钱了，把所有的产业都涉足了个遍，就剩百货商店没有碰过，我这才继承先辈遗志，一定要开一家百货商店光耀门楣！“ 　　众人又发出感叹：“哗——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米瑟信誓旦旦。 　　米瑟给他们编了一个故事，故事里的他不再是个倒霉蛋了，他的母亲很爱他，父亲也很爱他，他们幸福又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他没有吃过那些苦，当然也没有生过病，二十岁的时候他的家人给他准备了一个生日惊喜，而他的心脏不太好，兴奋过度猝死了，突然一下就到了地狱，一点儿也没有痛苦。 　　员工们对他的故事半信半疑，对他的死法十分无语，但又没有任何可以反驳的地方，只得轻易地被魅魔糊弄了过去，嘀咕着，心不甘情不愿地干活去了。 　　米瑟把这事儿对付了过去，松了口气，一抬头，却发现贝尔芬格正低头看他。 　　米瑟：“……” 　　对哦，贝尔芬格把他的事知道得一清二楚来着。 　　米瑟想到自己刚才编的故事，不由尴尬道：“干嘛？没见过人吹牛吗？” 　　贝尔芬格笑了出来，朝他伸出一只手，拉着他站起身：“当然见过，亲爱的，你做什么我都见过。” 　　米瑟瞪了他一眼，正要骂人，贝尔芬格已经亲了上来。 　　米瑟一开始还要挣扎，过一会儿就屈服了，分开时脸红红的看着贝尔芬格。 　　贝尔芬格忍不住又亲了他一下，随后说道：“你还记得丹尼尔吗，亲爱的？“ 　　米瑟眨了眨眼，说道：“他？他怎么了？不适应恶魔生活吗？“ 　　贝尔芬格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他适应得很好，现在他们都叫他好运丹尼尔。” 　　米瑟一愣。 　　“命运总是会迎来转折的，亲爱的,”贝尔芬格低声说道：“我向你保证，你的未来将和你的故事一模一样。” 　　米瑟直勾勾地看着他，不说话。 　　好一会儿，他才抿着嘴，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着说道：“你说的。“ 　　“我说的，”贝尔芬格认真道：“当然，除了最后猝死的那一段，你可不会再死啦！” 　　米瑟“噗”地一声笑了出来，一头扎进了他的怀抱里。 　　虽然贝尔芬格这家伙总是满嘴谎话，但他知道，对方没有骗他。 　　你看，他从一开始走到现在不就说明了一切吗？命运的确如同贝尔芬格说的一样好起来了，他再也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