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文内容由【梅花蜜】整理,久久小说网(www.txt99.com)转载。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外围女,杀死你! 作者:香朵朵 ☆、1楔子     “蹬蹬蹬”急促的奔跑上楼声,跟着回旋的楼梯一起,耳边喧嚣一片只有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哐当!”天台的大门被冲开,夜晚的冰凉繁华扑面而来,庄希贤一口气跑到天台边,二十八楼的天台俯视下去,满城璀璨的灯火,亮的炫目。   听到后面紧追而来的散乱脚步声,她知道自己已经无处可逃。   猛然转身,看着身后的一班男人,他们显然有备而来,手里的各色武器提醒她,他们准备用最简单粗暴的手段来对付她。   “什么都不用说。”为首的男子沉着脸,手臂上纹着一只狰狞的怪物,像是传说中的“年兽”   临到尽头,她的心情反而平静,她抬手抚上自己右鬓上的白花,她替自己的妈妈,哥哥,全家人报了仇,她已经再没有遗憾。   只是自认做事天衣无缝的自己,怎么可能暴露?她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看到右边年轻的男子已经开始解皮带,原来他们还准备这样,她拉了拉裹在身上的黑色旗袍,姣好的身材,就算是穿着这样的丧服也能令男人血脉喷张,但想碰她,他们还不配。   她的视线在众人脸上轻轻扫过,因为太过安静,反而没人冲上前,空气都仿佛静止了一般,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人群后某一地方,娇嗔着说道:“你怎么才来?”   众人惊惧转身,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再次回头,那个身影已经凭空消失……   巨大的飞机从头顶低空飞过,她抬头望着,二十八楼,她就这样毫不犹豫跳了下去,没想到最后一眼看到的,竟然是美丽的星空,还有一架划空而过的飞机。   人固有一死,报了仇再死,也是痛快。   此生已了!    ☆、2她回来了     平整的米白色大理石地面一路延伸过去……   尽头,是一个长方形的温泉池,轻纱半绕,烟雾蔼蔼。   温泉四周,北欧神话里的女神雕像占据四角,爱神费丽佳手持银瓶,温泉水从瓶内一泻而下,此时,两个浑身赤/裸的少女正抱在那里,嘴对嘴作势亲吻着,以背后的浮雕为背景,在用拍立得玩自拍。   “过来。”远处传来男人的声音。   她们把相机扔向湿漉漉的地面,迅速踩着台阶走上浴池,随手抓上浴袍裹住自己,白皙的脚丫点在大理石地面上,留下一路清晰的水迹,直达隔壁相连的宴会厅。   看到她们离开,旁边立刻有人拿起地上的拍立得,看了一眼里面的照片数。   巨大的水晶吊灯,花纹绚丽的地毯,奢侈繁华……   一派纸醉金迷。   除了周围的各种美食,名酒,更多的却是到处散落着的裸身男女。   这里是堕落的天堂,只有醉生梦死。   一名并不英俊的男人搂住刚刚从温泉过来的一个女孩子,低头就亲上她,手伸进浴袍在她身上揉捏着,女孩的浴袍三两下就掉在了地上,男人却忽然放开她,右手一把拎起桌上的一瓶红酒,又在桌上拿过一个四方形小袋,“来来,谁玩?”   女孩搂着他的腰,接过那个小袋,用牙咬着袋子边,用力一撕,红唇一抿夹出里面的东西,原来是一个套子,她用手撑着,男人开始向里面倒红酒……   这是他们常玩的一个游戏,把红酒倒进套子里,然后塞入女孩体内,几个男人轮流和这个女孩做,谁做的时候爆了,那么谁就算输。   输的人,要给女孩彩头,有时候是房子,有时候是车。   这里的女孩都喜欢玩这个游戏,能有幸被几个人轮一圈就可以有房子又有车了。   “要我说,还是玩轮盘有意思。”另一个男人搂着身边的两个女孩提议,这两个女孩姿容艳丽,一模一样的勾人,是一对双胞胎。   这轮盘,是另一种游戏。   旁边不远处,有一张特制的桌子,依旧是北欧女神的造型。   这里躺中的六位女神,有收获女神,更有战争女神。   没人在乎在神话里她们是谁人的妻子,在这里,她们的雕像全都赤/裸着身体,头靠在一起半躺着,玩这个游戏最多需要六个人,不同的女孩分别躺在女神怀里,腿架在女神的手臂上,男人放了音乐和她们做,一首曲子完了,大家换个女孩继续,谁先缴枪,谁就输了。   不过和第一个游戏不同,这个游戏,输的另外五个男人都要给女孩彩头。   大厅里到处都有交欢的身影,这是一处非常隐秘的会所,这样的事情,每个月都要来上那么几次,根本不用担心安全问题,靠窗的位置,深红色的窗帘微不可见的晃动了一下。   激情的人群是没有人注意的。   窗帘后的女孩知道自己不用担心,就算被发现了,她也有办法脱身。   可是这些惊世骇俗的场面还是令她胃部翻滚,恨不能一吐方休。   或者说不穿衣服的帅哥也许还好看点,可是这里大部分的男人……   那些没有见过活男体的妹纸,如果都拉来这里转一圈,绝壁能有效控制胃口。   蹲在地上,从窗帘缝隙中望过去,那个企图害自己的女孩已经被另一个男人扒光。   能来这个“趴”的都带有自愿成分,就像那个轮盘,一盘下来也能挣五万、十万,所以这里,是不存在不愿意的女孩的,除了自己……   哦,还有那位“被”磕药过度,此时正让男人驾着两条腿刺穿身体的女孩子。   她和她的母亲,是自己的仇人,杀母,夺父,害自己家破人亡。   她是回来找她们报仇的,今天过后,她要她们一个个生不如死。   “刺啦”一声,突如其来的灯光大亮,庄希贤一下暴露在了灯火通明下,她错愕的抬头看着右手拉开窗帘的男人,他披着件浴袍,右手拿烟,也正同样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她。   显然他没想到这里会藏着一个人。   她楞是因为这个人长得还算周正。   两个人傻傻的对视着,倒是男人见多识广,先笑了下,“怎么躲这儿玩呢?”   庄希贤定了定心神,手掌撑着大腿的位置站起来,站起来的瞬间,一道鲜红的血迹顺着她的大腿流了下来,“我,我突然来例假了,不敢说。”   她低着脑袋小声说。   这个地方进来不容易,想中途退场更是不容易,又不是菜市场,谁想来都可以,能来这里玩的,都不是一般人。   男人看着她,犀利的眼神带着审视,女孩的脸很花,睫毛膏都化了,黏在眼睛周围,让人看不清她的样子,只能看出来身材很不错,干起来一定会带劲。   但是这种地方,最不缺的就是美女,外面哪一个不美?   目光再低些,看到顺着腿不断流下来的血,男人皱眉移开目光,一副相当倒胃口的样子,“走吧,我让人给你开门。”   庄希贤连忙点头道谢,她知道自己的这招一定顶用,她在大腿内侧藏了血袋,就是准备万一被发现的时候,特制的戒指刺穿血袋可以瞒天过海。她小碎步跟在男人身后,顺便“依依不舍”的在屋内扫了几眼,那个和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此时身上已经换人了……   祝她愉快!   其实来这种地方的女孩子,月经期也是会被严格考察的,男人显然也是知道这一点,对着门口的两个黑脸汉子先一步说道:“玩的太狠,把人弄伤了,让她先走吧。”   庄希贤低着头,一副蔫了吧唧痛苦不堪的样子,她不知道这男人为什么帮自己,当他日行一善吧。   门口的人看到她腿上的血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薛少真厉害。”左边的汉子立刻抓紧时机奉承。   “赶紧去医院。”这话是那个男人对庄希贤说的。   她点了点头,低声道了谢,转身向外走。   只要出了这条长廊,她就安全了,她右手紧握着左手,走的有些浮躁,脑中有一根崩到尽头的弦,眼看就到走廊尽头了,身后猛然传来一声粗犷的男声:“等等——”   庄希贤猛然睁开眼,入目是助理兼秘书关切的目光,“小姐,你又做恶梦了?”   她看了看周围,是在自己的飞机上,又做那个噩梦了,她闭眼靠向椅背,“水。”   秘书连忙招来空姐,不一会,一杯纯净水就送了过来,装在水晶花纹的杯子里,里面晃动着晶莹的冰块。   庄希贤一口气喝干净了水,冰凉的感觉直达心底,长出一口气……才生生压下了心中的恶心。   那时候,她已经一无所有,家破人亡,才不得不孤身涉险。   那些,都是重生前的事情了。   庄希贤把杯子递给秘书,“还有多久能到?”   “四十分钟左右。”   她看向窗外,很快令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窗外的云海,一蓬蓬的洁白,仿佛象征着某种不可替代的纯洁性……   透过层层云端,那里蕴藏着某种不可知的力量,她知道!    ☆、3扔出去     飞机准点到达帝港城。   庄希贤走出机舱,九月黄昏的微风带着凉爽。   一排同色系的车安静的等待在登机梯旁。   最前面的幻影看上去和劳斯莱斯其它的幻影没有区别,镀金的欢庆女神像彰显着尊贵,但这辆车真正尊贵的地方在于,两周前,它才请墨西哥改装车的专家做过改装,46MM的防弹玻璃,堪比盔甲车的保护措施。   这样的配置后面那四辆SUV也全都一样。   秘书开了门,庄希贤弯腰上车,车子没有经过任何安检,直接离开了机场。   “小姐,夫人昨天的作息记录发过来了。”坐在副驾驶的秘书看着电脑屏幕,开始每天的例行汇报工作。   “说。”   “夫人早上画了一个小时的画,中午在外用餐,这是用过的菜单。”秘书伸手递过来,简单的菜单在平板电脑上清楚的显示出来,庄希贤看了一下,头盘到甜点都搭配的很合理,点了点头。   秘书继续报告,“下午夫人回来午睡了两小时,而后临帖了四十分钟,晚上晚饭后,还看了半小时电视。”   话音刚落,另一个晚餐的餐单显示在庄希贤手中的电脑屏幕上。   没有其它的消息,也就是说,母亲没有不高兴,还保持着一贯的生活习惯,还有心情出外用餐,这样就好。   其实也算自己多虑,她害怕对方已经动手,所以迫不及待强硬的要求母亲换了住所,也是无可奈何。   庄希贤修长的手指在电脑触屏上划拉了两下,翻出一张别墅的照片。   法式的花园洋房,镶嵌着彩窗玻璃,大簇的红玫瑰在泛黄的照片上依然可以看得出当初的绚丽,那是它拒绝枯萎的激情。   庄希贤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发消息告诉夫人,我们到了,一定把她的嫁妆拿回来。”语气是玩笑的,可是车上每一个人都知道,她绝不是开玩笑。   这栋房子,是她母亲当年的嫁妆之一,两栋独立的法式花园洋房,外带一个八百多平方米的花园,在最昂贵的地段。   只是这些年,一直被鹊巢鸠占着。   在这个富二,红三才开始横行的年代,是没有真正的贵族的。   但是,如何一定要勉强找出真正的世家子弟,那么庄孝贤的母亲庄美惠无疑算得上一位,出身名门,祖上曾经是书香世家,十九世纪末,庄家出了一位高瞻远瞩的商业天才,带领庄家开始了经商之路,在国民政府执政垄断期间,庄家也依然有自己的商行。   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国民政府倒台前夕,庄家大部分的资金迁资海外,躲过了其后那个动荡的年代。   故土难离,离乡背井,哪怕物质生活再丰富,也无法替代落叶归根的渴望,庄希贤的外祖父念念不忘的就是回到故里,所以在沉寂了半个世纪之后,八十年代改革开放,他立刻回到祖国,并在自己离世前,把唯一的女儿嫁给了儿时好友范家的儿子,也就是自己的父亲,范利坚。   这是一个普通家族联姻的故事,原本也没有什么,只是庄家深不可测的“家底”,还有那传说中的世家声望,就令范家欢欢喜喜的结了亲。   更何况,庄美惠是一位才华和美貌并重的女性,她精通四国语言,数种乐器,西洋画和国画都有涉猎。   所以,庄美惠和范利坚的婚姻据查曾经也很和美,先后生了两个儿子,在她怀庄希贤的时候,却受到了一个沉重的打击。   “天生,我考你个问题。”庄希贤笑着看向旁边的男子。   天生是她的私人秘书——之一。   还有一位当然是刚刚汇报工作的那个,不过他不怎么好玩,所以庄希贤一般要找人说话的时候,就会找娃娃脸的天生。   被叫天生的男子直愣愣的看着她,样子难得的有点傻气。   庄希贤解释道:“现在我们回国了,所以以后我还是叫你们的中文名字好。”   天生立刻皱眉,但很快他就同情的看向副驾驶那个喜欢冷着脸的男子,他有一个同样令人难以接受的中文名——天养!   庄美惠曾经笑言,这两兄弟的父母是在国外住的久了,中文退化,所以随便弄了两个中文名给他们,天生天养好养活!   庄希贤翻着手中别墅的照片,“天生,如果你将来结婚了,你的太太,出身完美,教养良好,想要打击这种女人的自信,你有几种办法?”   天生的脸皱成一团,开始认真思考,他没有女朋友,恋爱都还没谈过,这个问题太复杂,电脑才是他想娶的老婆他会说吗?   庄希贤侧头看他,看他愁眉苦脸的样子,笑了下,“其实,想要打击这样出身完美,教养良好的女性也很容易,只要找个比她丑的多,并且各方面都比她差的女性,让对方不小心怀个孕就行了。”   两位秘书都呆了,看着她,她已经转头看向窗外,耳朵上的红钻石耳环,微微的晃动着,像一滴欲坠的泪珠……   他们都知道,她说的是谁,——她的父亲!   所以他们的夫人才会带着女儿离家,一走,就是二十年!   天生天养看着庄孝贤,她大概是动了真气,他们不明白,她为什么从半年前忽然就不同了,又是订车,又是给夫人搬家,还要急急的赶回来,虽然她尽量表现的不动声色,可是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如何能够瞒得过。   半小时后,车队到达了目的地。   金色雕花的大铁门庄严肃穆的紧闭着,给里面主人华贵的尊荣,而她这个真正的主人,现在被挡在门外,庄希贤看着门口的电子锁,皱了皱眉。   副驾驶的天养猜测着庄希贤的心意,是想来软的还是来硬的。   而天生已经打开车门下车,他走到门边,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电路板。   天养看着哥哥,他这种黑客级别的技术宅男,现在拿着一个价值五十美金的东西,正大光明做着撬锁的勾当,实在令人不知该说什么。   门不出两分钟就开了,别指望这种土鳖级的伪富豪能用上多高级的东西,庄美惠美国府邸的安保可比这复杂多了。   想到这里,庄希贤沉了脸色,她只是按照最简单的套路,抓到了曾经害死家人的凶手,可是,她们是怎么通过层层门禁,到了自己家的?   还有,最后是谁?逼死了自己?   她定了定心神,现在她还不要想这些,反正一个也跑不了。   ******   屋里的主人已经第一时间收到了有人破门而入的消息。   在庄希贤的车队到达正屋前的这一分钟里,他们甚至报了警。   看着站在门廊如临大敌的几个人,大概连厨子都来了,庄希贤觉得自己上辈子死的委实冤枉。   后面第一辆SUV的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位五十多岁的老人。   老人穿着石青色的长衫,他曾经是庄美惠的几位内侍之一,庄美惠随其父,保留了无数老派的做法,有自己的厨师,裁缝,内侍,管家,是世家特有的排场。   但这些做派,到了庄希贤这里,已经只剩下勉强可以继续用母亲的裁缝,以及让天生天养陪着长大。   至于母亲现在其它排场,她是无论如何接受不来的。   两位老人对视了片刻,很快认出了彼此,站在门廊上的老人不敢相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而后激动的迎上来,“华胜,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无法相信离开二十年的老友会在此时出现,老人的眼泪流了下来,但是又一想,不可思议的看向车子,颤声问道:“是夫人,还是小姐回来了?”   华胜也有些激动,这次小姐回来,他求了再三,小姐才带了他一起,“是小姐!”   站在中间的“夫人”徐箐已经被人完全忽略,她昨晚休息的不好,今天一天都在左眼跳,原来果然没好事。   “是小姐回来了,夫人。”这时老人才想起来她这个女主人,可他那一脸的高兴劲让徐箐很不顺眼。但这老人在范家的地位不低,是范家的老人,虽然徐箐每天都恨不得他能早死早托生,但是此时还不得不装出“惊喜”的表情。   早知道来的是她们,她一定不会出来,这第一局自己就输了,变成了自己来迎接她,   ——妈的!   徐箐心中暗骂,但是现在转身回屋摆谱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脸上堆笑,摆出慈母范。   同时,车门被打开,副驾驶走下来一名男子,眉目清俊身材高挑,冷着脸的样子也看上去别有气质……徐箐还在猜测他的身份,就见他已经转身拉开了后面的车门,手放在车顶同高的位置等着里面的人下车。   片刻,一个高挑的身影跨出车来,一身洋红,国画里牡丹花的用色,她转身,微微仰头,露出样貌,目光越过众人,高高的落在主楼屋顶的石雕上,镀金的蔷薇花还有六芒星,那是庄家的家族图案,更代表在某种领域,这个家族不可侵犯的地位。   庄希贤微不可见的笑了笑。   她相信范家不是不敢动这个标志,大概只是觉得好看,所以留着。   没常识的人真可怕。   而门口的人,已经被镇住了,不是他们没见过世面,或是没有见过美女,更美的现在帝港城也不是没有。   但是那气质,那一身的张扬妖娆,她头上甚至带着得体的帽子,在她仰头间,帽子装饰网面上的数颗雪青色宝石妖异的闪着,似有还无,让人不敢直视。   金光闪闪,杀气腾腾。   徐箐忍下心中的翻天骇浪,一脸“惊喜”的看着庄希贤,“希贤回来了,是希贤吗?”   庄希贤扫了她一眼,在她看来,徐箐就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以为她还会和她废话吗?   “天养,叫人下车,把这屋里的东西全都扔出去!”       ☆、4给我摔!     “什么?!”   徐箐以为自己听错了,就算再恨对方,见面的时候也没有直接撕破脸的道理,怎么,不也得装一下?   但是下一秒,她就知道原来庄希贤说的是真的,因为那后面跟的四辆SUV几乎瞬间就打开了车门。   每辆车里都下来三四个人,他们衣着得体,一看就是公司白领的着装标准,并没有人动手,只是最后那辆车的男子打起了电话。徐箐看着庄希贤,不明白她的意思。   但很快,就又有几辆车畅通无阻的开了进来,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工人从车上一个个跳下来,那一身的搬家公司装扮,徐箐才算懂了,他们是——有备而来!   看着那些外地民工范的工人大摇大摆冲进自己家客厅,徐箐汗毛直竖,这种人,平时见到他们都觉得碍眼,何况是看着他们冲进自己家。   只见那些工人冲进房子就开始向外搬东西,不是有条理的搬,而是看到什么搬什么,所以院子里很快出现了诡异的情形,盆栽里塞着几只拖鞋,靠垫都被扎在一起像一串粽子……徐箐惊呆了,直到鱼缸搬出来,扔到草坪上的时候,她才醒过神,桌上的烟灰缸扔在鱼缸里,那是她的风水鱼……   快得跟噩梦一样。   真后悔,没有雇几个保安在家里。   已经好多年,徐箐锦衣玉食,不曾见过这么直白野蛮的方式,她的家,她的东西,她大叫一声,顾不得身份冲上去和工人拉扯起来。   天生从车里钻出来,站在天养身边小声道,“三家搬家公司,不用四千块钱就能让她这样焦头烂额,还挺有意思。”   天养没有接话,他看着那边的徐箐,她正拦着一位搬家公司的工人,“你们这样是犯法的知道吗?”   工人用一口浓重的外地口音不耐烦的回答,“@#¥%¥#%”   天生差点没笑出来,原来起先交代工人不许讲普通话还有这作用,徐箐觉得自己就像是文明人遇上了土着,没处讲理,简直要气疯了。   拉了这个,又觉得应该拉另一个。   看着自己心爱的花瓶被抱出来,粗暴的放在花园地上,自己平时看人多摸一下都觉得刺眼的水晶装饰品,被扔进盒子里,堆在一堆鞋子上面,徐箐对着家里的工人歇斯底里的大喝道:“都楞着干什么,还不给先生打电话。”   工人本来都被吓傻了,这样一被提醒,才四散着去给男主人打电话。   而徐箐自己也拿起手机,低头开始按号码。   天养看着被工人随意丢在院子里的家具,根本没什么看得上眼的好东西,又看了看徐箐,穿着Chanel的套装就以为自己是贵妇了,一股子小家子气,要是这事放在自己家夫人或是小姐身上,一定眉头都不皱一下。   天生比较和气,走过去拍了拍正准备报警的徐箐,“这位夫人。”   徐箐抬头看向他,这男的又是谁,长得也这么好看,庄家的奴才怎么这么多,徐箐眼神怨毒的看了一眼庄希贤,看她目光根本不在自己这里,越发怨毒,看到庄希贤的车,眼中更是能迸出火星来,上次,她一个相熟的牌友过生日,人家老公就给订了一辆劳斯莱斯,她回来和自己的老公要,竟然只换来他的一阵大笑……   现在,连房子也要来抢,这群不要脸的强盗!   天生看她不说话,提醒道:“夫人您大概是忘了,房契可是在我们小姐那里。”   徐箐在这里住了将近二十年,她当然知道房契,但是庄美惠当年是月子里离家的,所以走的很匆忙,她后来搬进来后,把所有的家具东西都换了,既然接收了她的男人,那她的首饰衣服能接收的她也一并接收了。   只是房契,挖地三尺她都没找到。   现在一天天的过去,消停了将近二十年,才忽然来告诉自己,房契在她们那里,她们是存心来捣乱的吗?   “什么房契,我都在这里住了十几年了,帝港城谁不知道这是范家?”徐箐凶狠的冲着天生厉声喊起来。   养尊处优了这么多年,今天真是一招就让自己的涵养破了工,徐箐恨不得扑过去一口一口把庄希贤的肉咬下来,但她也只能是想想,那些刚刚从SUV上面下来的人,都散在四周,她知道,他们是在保护庄希贤。   她就那么精贵!   这种感觉很可怕,是一种打也打不过,闹也闹不赢,重重的无力感,徐箐看着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庄希贤,打不到她,忍不住骂道:“你这臭婊/子,怎么不死在外头,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敢在这里撒野?”   庄希贤看向她,眉头都没皱一下,稳稳道:“很好。”   转头对着天养说,“让他们——给我摔!辛苦了大家,今天工资加倍当辛苦费。”   加个倍也不过四千变八千,天生黑着脸去和负责人传话,而那边,工人拿起一个盆栽,毫不犹豫的扔向鱼缸,“划拉”一声,鱼缸应声而碎,水冲了出来,带出里面的风水鱼,鱼离开了水,在空气里可怜的一下一下长着嘴,苟延馋喘着,徐箐像是看到了自己……   “野蛮人”可以有“野蛮人”的直接,徐箐傻了!   天养招招手,有个非常有眼力价的工人立刻拿起旁边的平底锅,把鱼铲了进去,跑着把鱼倒进远处的水塘里,旁边另一个工人带着乡音对天养说,“先生你人真好,俺们那嘎达也不杀生的。”   天养面无表情的点头。   她的宝贝,她的风水鱼,找人特别请回来的,就这样,给她扔湖里去了,徐箐向庄希贤扑去,但显然,让她靠近是不可能的,她被两个男人死死的拉着,气的浑身发抖。   自取其辱!   庄希贤却忽然变得和善起来,看向徐箐,还微不可见的笑了笑,“不如我们打个赌吧,如果范先生一会回来,不止不生气,还夸我摔的好,那么……请你以后见我,自动绕道,我不喜欢看到你!”   她皱着鼻子说话的样子,带着年轻妙龄女子特有的娇艳,好看的徐箐想上去挖一把,“……还有,”庄希贤作势又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耳边的红钻石耳环晃动着,价值连城的光华点点夺目,让徐箐觉得心也跟着颤了起来,但紧接着就看庄希贤素白的手一晃,说道:“你已经是婊/子了,所以这一项不用你再自认!”   天生天养看着庄希贤,感觉底线再一次被刷新,对于常年习惯和各种上流社会人士周旋,熟知一切社交礼节的小姐,没想到有一天,她能说出这样粗鄙的词汇。   而庄希贤说完这些话,就转身上了车。   徐箐反应过来,甩开两个男人,大骂道:“那要是没说,你他妈的就滚回美国去,再也不要回来!”   叉着腰的样子气势十足,吐沫星子,喷的老远。   天生离的近,不幸躺中。完全没想到她刚才还很贵妇派,这一下就变身了,拿出手帕,擦了一下脸上的唾沫星子,恶心的差点吐出来,气的转身开门上了车。   庄希贤坐在车里。   看着徐箐一下就被自己逼的跳脚,心中没有痛快。   就是这样一个女人,曾经逼的自己母亲在月子里不得不抱着自己离家出走,留下了一个七岁,一个四岁的儿子。   甚至庄美惠自己,还险些得了忧郁症。   庄希贤不想评价母亲的这种行为是否有些自私,留下自己的两个哥哥在这里,她也曾问过庄美惠,对于庄美惠所说,男孩是范家的子孙,所以只能留在这里那样的论调,她觉得自己无法接受,要多恨一个男人,才连孩子也不愿和他争。   甚至,连房子都不要了,就算庄家再不在乎,也不应该这样便宜了他们!   只是,纵然庄美惠心高气傲,甘愿放弃一切躲到美国去避世,也不代表别人愿意放过她们。   庄美惠的在美国的宅邸,有八名保安,从正门口到她的卧室,五道门,每一道都有加密的电子锁,而密码,每天都在变,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上一次,她仍旧被暗杀了。   后来庄希贤才知道,她在国内的两个哥哥也都遇上了不测,只有自己,正在毕业后环球旅行,才幸免于难。   所以徐箐,她并不是外表这么简单。   这世上,谁能简单,大家只不过都带着最适合自己的面具而已,迷惑世人。    ☆、5说到做到!     男主人回来的很快,这是自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就算自己有天大的事,也得先搁着。   坐在车里,范立坚眉头轻皱,看不出太多表情,正是一个男人顺风顺水的年龄,公司在正轨上,孩子们都大了,而自己,正处在成熟男人依旧有魅力的年纪,但此时,其实心里有些惶急。   从未谋面的女儿突如其来的回来,他这个做父亲的,并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绝情之人,只是,一直都是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他这些年也习惯了,现在知道女儿忽然回来了,又想到那个二十年没有见面的妻子,心中不免五味杂陈。   院子里车太多,范立坚不得不在大门处就下车,远远的就看到草地上堆满了东西,但他无心追究这个,他远远的看到那辆宝石红色的座驾,心已经剧烈的跳动起来。   天生最先看见他,“小姐,他到了。”   庄希贤打开手袋,拿出一个香水瓶,金色复古的瓶身,上面点缀着五彩碎石,“你们都捂上鼻子。”   天生天养外带司机,看到她拿出的瓶子,全都露出惊悚的表情,不用她说,他们已经迅速的掏出口袋巾捂上口鼻,而后全都不可思议的看着庄希贤,无法相信她会这么做。   庄希贤看他们捂上了口鼻,打下车窗,捏着香水瓶上的喷嘴,很快在自己脖子上喷了几下,稍一停,她又狠狠喷了几下。   天生天养连忙用口袋巾握着鼻子躲的更加远。   “你们在车上等着别动!”话音一落,庄希贤就自己打开车门下车了,天生天养迫不及待的打下车窗。   范立坚站在那里,就看到车门忽的打开,而后,一个洋红色的身影迫不及待的步下车来,她站在车边,远远的望着他,有些手足无措,但他能感觉到,那种激动,叫嚣在她的血液里,她看着他,眷恋的,温柔的,缱绻的……   然后下一秒,她就忍不住飞奔了过来,一下扑到了自己怀里,带着难以言喻的香气紧紧搂上了自己的脖子。   范立坚无论如何没有想到,他和女儿二十年后的第一次见面会是这样,他的女儿,竟然是如此的艳丽夺目,和她母亲的娴静文雅一点不同。   淡淡的花香环绕着自己,有丁香,风信子,紫藤花,更有凝脂细白少女的清香,范立坚被搂着尴尬起来。   而搂着他的少女一点没有觉得不对,她搂着他,紧紧的,紧紧的,半响,似乎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整整二十年零七个月又四天,你怎么那么狠心不来看我?”   她的个子很高,穿着高跟鞋的样子最少有一米七五,她这样抱着只有一米七八的范立坚,每一句话,都正好钻进他的耳朵里。   她的语气软糯,说话的时候嘴里像含着一颗桂花糖,又像控诉又像撒娇,甜腻的好听,但怎么都不像初次见面。   范立坚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这种事情,大概一般人一辈子也没几个人能遇上,二十多年没见的女儿,一见面就把自己搂的死死的……   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是一个丰满妖娆的少女了吗?   但她这样做也没有不对,她是自己的女儿,女儿抱自己的爸爸天经地义。   可是,这个女儿二十多年没有见过了,他的思想对她很陌生,身体对她更陌生……   “我每天都在想,你也许明天就会来看我了……可是你没来,第二天我生气了,告诉自己以后不要等你了……可是第三天,我又告诉自己,你可能太忙了……明天也许就来了……”她搂着他,旁若无人的诉说着,积攒了二十年的思念,都要告诉他。   “我从三岁,等到四岁,五岁,六岁……一直到二十岁,你都没有来……”   范立坚的眼湿了,一个小孩子,单纯的渴望,等了二十年,他对不起这个孩子。   他抬手轻拍向她的背,忍不住柔声的哄着,“都是爸爸不好,爸爸不好。”   这个女儿漂亮,尊贵,对自己赤子之心,他没有不喜欢的道理。刚才积攒的些微负面情绪和猜测,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优雅的香气从她的身上一阵阵传来,又提醒着他,这个女儿,已经长成了极具诱惑力的少女,从纯男性的角度讲,实在是……   车里的天生目瞪口呆,就连平时一直冷着脸的天养,此时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滑稽起来。   “哥,你说小姐来之前,那么忙还找个那个戏剧老师,不会是为了练这个吧?”心里恨不得拨皮拆骨的人,却这样抱着对方期期艾艾诉说衷情,天养觉得一阵恶寒。   听了弟弟的话,娃娃脸的天生恍然大悟,“应该是!”   “听说小姐学习的是恋人久别重逢。”一直很少说话的司机阿齐突然出声。   天生天养吓一跳,“你怎么知道?”   阿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那天Lisa送下午茶进去的时候看到的,然后她告诉了夫人。”   天生天养对视了一眼,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还有那香水,那可不是一般的香水,那是庄希贤资助的一个实验室特制的,简单说来,那是一款加了少量催情剂的香水……   所以刚才他们才如临大敌,那味道,闻多了会起反应的。   这也太特么的邪恶了!   天生转头看着不远处相拥的身影,颤颤巍巍道,“天养,你说小姐,小姐她要干什么?”   ******   院子里原本嘈杂,但这一刻都安静了下来。   范立坚也正如天生天养所想的那样,身体渐渐有些不受控制,他微不可见的稍稍退了退。   但香气和少女柔腻的话语依旧在耳边,“你不来找我,让我伤心了这么久……我也要你伤心,我弄乱了你的房子……这下,你要更讨厌我了是不是?”她这么远回来看自己,就是为了和自己撒娇发脾气,范立坚怎么可能说出狠话,而且,关键他觉得自己的脑子现在有些不够转。   “你是爸爸的女儿,爸爸怎么会怪你。”好吧,他还得安慰她。   庄希贤搂着他的脖子更紧了紧,“我心里生气,你是不是恨不得没有生过我?”   “怎么会?”这句话原本就是陷阱,范立坚完全不设防的踩了进去,“你回来,爸爸很高兴。”范立坚回答的很快,他现在只想女儿快快说完放开他。   “我也不是要故意惹你不高兴,弄乱你的房子,可是你都不管我……”但她还在夹杂不清的说着。   范立坚开始感觉痛苦和耻辱,急急安慰道:“好好,都是爸爸不好。”   “你心里不许怪我弄乱了你的房子,还砸了你的东西……我生气!”她说,手臂却已经松了力,看样子是准备放开他了。   范立坚心中一松,顺着她的话头安慰道:“好好,摔的好!只要你高兴!!”   徐箐正好跑出来,听到这话,一阵头晕!   她刚正在搂上拼命收拾自己的首饰,听到老公回来了,这才把工人赶出自己房间,有空跑下来,可是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院子里的老公说这句话。   一股邪火,迅速冲到脑袋顶,怎么庄希贤就说的那么准,——不止不怪她,还说摔的好!   家具衣服,瓷器,厨房的东西……散乱的一院子都是,他看不到吗?   还说只要你高兴!   “范立坚!”徐箐大吼一声。   庄希贤身子一颤,明显被这河东狮吼“吓”到了,范立坚立刻不悦的看向徐箐,“发什么疯?注意你的风度。”   是啊,一个和工人苦战一下午,已经在崩溃边缘的中年妇女PK一个貌美娇气,年轻妖娆的姑娘,那结局几乎是一目了然的。   “我走了!”庄希贤放开范立坚,看也不看徐箐,转身就往车上走去,玩完了,该回家了。   “希希,你去哪里?”但范立坚被女儿突如其来冷淡的态度弄糊涂了,一看女儿要走,着急起来,“不住家里吗?”   看女儿脚步不停,踩着高跟鞋的样子顾盼生姿,范立坚追着喊道,“要不,要不爸爸让人给你收拾房子,过两天好了就回来住好吗?”   而天养已经下车,很有眼力价的打开了车门,庄希贤站在车门口,望向远处的另一栋房子,三层设计,一样的欧式洋楼,小楼旁边不远就是花园的水池,有清流从石中缓缓流出,旁边有座假山……   按照外公当年的意思,两栋房子,一栋给庄美惠夫妇,一栋是预备给长大的孩子们,一家老小,住在一起方是团圆。   据查,那里,现在住着徐箐的两个女儿,而自己的两位哥哥都住在外面……   范立坚顺着女儿的眼光看过去,立刻说道:“爸爸给你把那里腾出来,你回来住好吗?”   庄希贤作势看了一眼徐箐,露出倔强的表情,“到时候再说吧。”   这些人都是精心安排的,来的快,走的更快!   上了车的庄希贤,拿着湿巾就开始擦自己涂了香水的位置,也不等天生天养问她,就自顾自的皱着鼻子说道:“小时候,总是看到别的孩子有爸爸抱,我就想看看,有什么不一样……”停了一下,她厌弃道:“原来也和抱其它男人差不多。”   那能一样吗?   能一样吗?   天生天养凌乱了!   天生不怕死的继续追问,“那这香水呢?”   庄希贤拿过车前面文件夹里的名单,“不是给他送了礼吗?所以我刚才顺便试了一下。”   这事情也能试吗?   没看出他刚才都起反应了吗?   这招太狠了,对于一个心理正常的男人来说,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起了生理反应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她不知道吗?   估计今晚范立坚都要自我厌弃的失眠了!   庄希贤静静的看着手上的名单,她自然是知道的,不然范立坚怎么会因为急于推开自己,而自己要什么,他就顺着说什么?   男人——下半身思考的动物,那话不是这么说的吗?!    ☆、6祸端     敌人鬼魅似的不出半分钟就走了个干净,徐箐看着被蹂躏的乱七八糟的房子家具和院子,简直要疯了,可是更让她生气的是,老公竟然没有帮自己。   “她还是个孩子,你和她计较的什么劲?”这是范立坚刚刚说过的话,说完这句话,他就去了后面的书房,他倒是清静,书房因为在后园,所以他现在依旧可以去躲清静。   徐箐恨得差点咬碎一嘴牙,想到临走前,庄希贤还不忘给自己挖坑,那样看自己一眼,老公一定是以为自己亏待了她,天地良心,她真是比窦娥还冤枉。   可是生气归生气,依旧得安排人收拾,这是一项庞大的工程,而且很挑战自己的神经。   而书房里的范立坚,已经开始安排人来装修隔壁的小楼。   其实对于大多数男人而言,在女人和自己女儿之间,如果男人不是太禽兽,都会倾向于无条件的保护自己的女儿,哪怕素未谋面,那也是自己的血脉,哪怕女儿已经亭亭玉立,在父亲心中,她也依旧是孩子。   *****   四百多平米的元首套房里,汇集了这个城市据说最高级的配置,从窗帘沙发,到桌上刻着自己姓氏缩写的水晶镇纸,一切细节都无可挑剔。   这是庄希贤一早准备下榻的地方,也有她的人一早根据她的习惯过来打点过,此时她洗完澡,穿着白色的浴袍坐在沙发上,半湿着头发,手里是镀金的叉子,桌前是刚刚空运来的草莓,香槟,还有几样西点。   相比她的惬意,不用想,她也知道徐箐现在一定在焦头烂额的收拾战场。   叉起一小块草莓,慢慢的吃着……她当然不会想要去住到庄家,如同一个被其它女人睡过的男人,就算再好,自己也是不会要的。那房子,她就算要了回来,也不过是搁在那里缅怀,但是让她们继续住在里面,她的乐趣才会多。   更何况,她非常的清楚:   自己今天不过是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自己也才重生了半年,而距离上一次她们动手,也不过早了一年半,而现在,一年半也过了半年,也就是说,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一定是出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她要留着她们,才能查出真相。   今天看来,徐箐还是很认真在和范立坚生活,如果她不在乎这个男人,她就不会在意那些身外物,但今天,她明明还很紧张那个家,那些紧张并不是伪装。   一个女人,怎么样才会狠下心去害死她的枕边人。   “叮咚”思绪被门铃声打断,庄希贤精神一振,紧接着就听到门廊那里男人低沉的声音,庄希贤随手把叉子扔进盘子里,来不及穿拖鞋就跑了出去。   “哥——”她站在华灯下大喊道。   门口正和天生说话的男子转过头,看到她,笑着说,“小希,你回来怎么不叫哥哥去接你?”   庄希贤挺直腰板,故意露出一贯高傲的表情,“哼——我有人有车有飞机,你要怎么接我?”   “哦——”范希晨拉长声音,然后打开身后的酒店房门,惋惜道:“可惜,有些东西,你还是不能自己买的。”   房门打开,一片花团锦簇,几百朵香槟玫瑰被分别插在水晶花瓶里,酒店服务员鱼贯而入,很快,房间各处都摆满了颜色清丽的玫瑰。   房门一关,庄希贤立刻指着范希晨说道:“拾人牙慧,是二哥的主意吧。”   范希晨笑起来,“你学的律师专业吗?这么牙尖嘴利,你二哥果然没说错。”   看吧,她就知道!   去年的时候,庄希贤的二哥去看她,有次他们聊天,她告诉他,这世上没人会不喜欢花,给女人送花,尤其是这样,越好,越精贵,数量越庞大,女人记忆的越深刻。   就像这几百朵的香槟玫瑰,空运过来价格也不低,买成首饰哄女孩子开心都够了,可是,偏偏要送花,这样,就是一周的美好。   美其名曰,送你一周的美丽心情。   多昂贵有品位!   可是,这是她教给哥哥哄女孩子的,又没让他们来哄自己。   “我本来还准备明年六月去参加你的毕业典礼呢,怎么你现在跑了回来?”和庄希贤心中藏着谜团一样,她这样突然回来,别人也会奇怪她的想法。   庄希贤看向远处似明还暗的灯火,她是想毕业呢,可是,等毕业了再回来,就只能给他们收尸了,于是她说:“就是突然想回来看看,我今天见到父亲了。”   范希晨在沙发上坐下,看到她刚才正在喝的香槟,还有桌上的美食,不由想笑,那边都闹翻天了,“早前爸爸打过电话给我了,说是旁边的凝霜楼已经让她们腾了出来,他让我找人给你装修,顺便问问你的喜好。”   庄希贤没有惊讶于那边的速度,而是惊讶于自己哥哥的态度,她有些生气的转头,“你怎么一点不生他的气?”   范希晨一愣,没想到她会因为这个而生气。   上辈子的庄希贤,有自己丰富多彩的生活,从来没有想过关注国内的这个“烂摊子”,每年自己的哥哥会过去看自己,他们感情还好,但是仅此而已,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   但是,有一天,这些都被打破了,她的生活重心,不再是下周的舞会要穿什么裙子,或是下个月的旅行要准备什么东西,而是——家破人亡!   所以,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范家,对她都是那么的陌生。   因为她从来都表现的完全不在意范立坚这个爸爸,所以现在她突如其来的怒气令范希晨有些不知所措,“我以为你知道。”   “知道什么?”   范希晨被妹妹的怒气完全镇住了,解释道:“母亲和父亲决裂的时候,有过协议,当时母亲刚生了你,得了很重的忧郁症,所以急着离开换环境。但是如果要带我和希言走,就没有那么容易,所以她当时和父亲一人退了一步,父亲同意她留下庄家的人照顾我们,而她,不争我们。”   庄希贤曾经也听人说过母亲险些患忧郁症,那是可轻可重的一种病,重起来,她知道,有人抱着孩子跳楼的。   现在听自己哥哥这样说,她也许该庆幸,捡回一条小命。    ☆、7事因     奢华的套房客厅,拥有一百八十度的无敌海景,香槟玫瑰环绕中,却站着一位面色极其不和善的少女。   “那房子呢?为什么是你们住在外头?”连口气都是质问的。   这些问题,庄希贤以前从来没问过,对于她这种突然充满保护欲的口气,范希晨笑起来,“哥哥结婚了,当然要住自己的家。你二哥,为了大学上学方便,那时候就在学校附近买了套房子,后来又出去读了一年MBA,你也知道,他上个月才回来。”   庄希贤楞了一会,如果她说自己不知道,那显得太不关心家人了,但她确实是——没怎么关心过。   “你也不要太生爸爸的气,他对我和希言还是不错的,上周,他才请律师立了平安纸,以后公司是留给我和希言两个人的。”   平安纸=遗嘱   电光火石间,庄希贤忽然抓到了什么,她转头看着哥哥,惊讶道:“你说,爸爸把公司只留给你和二哥?”   “嗯,他订的时候,我和希言都在,但外面还没有人知道,你知道,咱们国人迷信,不喜欢订立遗嘱,但父亲不忌讳这个,据说,这也是他曾经和母亲一早说好的。”范希晨看妹妹有兴趣,解释的格外详细。   庄希贤追问,“那父亲留给那个女人和她的两个孩子什么?”   范希晨被庄希贤这样直白的问询吓一跳,安抚的口气说道:“你别太在意,只留给两个女儿一人五百万做嫁妆,另外会安排一栋房子给徐箐养老,你知道,毕竟她和父亲没有结婚,而后,每个月会给她五万的生活费。”   “没有结婚?”庄希贤狠狠瞪向远处餐桌边坐着的天养,这么重要的讯息,他们竟然忽略了。   天养感觉到她的目光,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要抬头和她对视。   他们怎么知道她发的什么疯,以前都是各过各的生活,半年前忽然就开始关注对方,就算要收集资料,也考虑一下自己在这里有多少人脉好吧,他们也不是万能的。   这些陈年旧事,他们没关注到也完全正常。   天养很快就为庄希贤等下的发难找好了借口,大家都是专业滴!   范希晨看庄希贤忽然沉默,有些摸不清头脑,难道她看上了范立坚的公司,那不可能,范家的财产比起自己妹妹名下的基金,那可不是一个级别,她不能看上这点东西。   而庄希贤心中的谜团,混沌,此时豁然开朗。   一个女人,跟了他二十多年,到最后,什么也没有分到,如果不是这份遗嘱的内容不小心透漏了,那女人狗急跳墙,她庄字倒过来写。   庄希贤握紧拳头,压下心中的愤怒,上辈子,那个女人最后如愿,继承了范家所有的一切,可是,她为什么还要把手伸到自己家?   五百万的嫁妆,在这个两室一厅都需要上千万的城市,那些钱,真的不算什么。   更何况,那五万元的生活费。   天哪,她现在怀疑范立坚其实是不是和徐箐有深仇大恨。   但是无论怎样,因为他做男人的愚蠢,而令遗嘱间接变成了自己家的催命符。   “天养,小希喜欢什么样的房子你一定知道,告诉我。”而范希晨今天显然也有自己的任务,眼看在庄希贤这里套不到想要的资料,就转而去问天养。   天养看了一眼庄希贤,他可不敢轻易违背她的意思。   “那我就按照这里的标准,主色调为米色,或者,我可以打电话去汉普顿。”范希晨故意提高声音。   庄希贤喝了口香槟,淡淡道:“妈妈已经离开那里了,现在正在环球旅行中。”   “什么时候开始的?”范希晨笑着看向她。   庄希贤从容回答:“今天下午去过范家后临时决定的。”她放下香槟杯,双手交叠靠向沙发,轻笑着:“还是直接问我吧……”   帝港城临海,又是经济商业中心,这里国际一流的酒店无数,本来,她是准备一直住酒店的。   但这一刻,她改变了主意,她要搬回去住,让徐箐每天看到自己着急气闷!   她要住回去,更因为她一定要查出来,那个女人她究竟是联手了什么人,才有那么大的本事。   有了庄希贤本身的意思,房子装修的很快,这次装的很彻底,几乎除了保留房子的原架构,其它能拆的都拆了。   被坏人住了那么多年,要不是这件事关乎一家性命,庄希贤无论如何也不会住回来。   她不在意范家究竟是如何掀起的惊涛骇浪,也不在意那两个要求被搬出去的女孩有没有不高兴,她只在意,会和她们联手的那个人。   不出一个月,庄希贤已经搬了进去。   比自己下榻的酒店更为精致的装修,全进口的装修材料,现代风格,客厅开门的整面墙都几乎打掉,装上了细白格子的落地窗,蟹壳青的墙壁清幽雅静,一进客厅,正对的就是米色金线暗纹的沙发。   而为了庄希贤进出方便,范家紧闭将近二十年的侧门,也特意重新修葺。   因为这个门口,最近庄希贤住的地方,这样她进出可以更自由。   徐箐恨的夜夜失眠,而庄希贤自己,其实也不怎么好受……   *****   人来人往的咖啡馆里,妆容精致如同画中人的女孩,静静的坐在皮沙发里,闭目,靠在旁边的男子肩头,小睡中……   黑色短裙外搭天青色的珍珠毛线衫,拇指大圆润的珍珠缠在她的颈上,来往买咖啡的俊男美女,都忍不住驻足多看一眼。   男人看闭目的女人姿容艳丽,女人都看向被她靠着的男人清俊不凡。   “卡擦”手机摄像的快门声,引来天养不善的目光,天生晃着自己手中的电话笑眯眯道:“这种难得的时刻,一定要拍照留影。”   庄希贤深吸一口气睁开眼,天生对上她的目光,吓一跳,那眼中全是噩梦初醒的混沌。   庄希贤看清自己所在的地方,深吸一口气,含糊道:“我们有麻烦了……”   声音沙哑严肃,天生天养心中一慌,她很少会遇上麻烦。   但很快,庄希贤就修正了自己的措辞,“不对,是我……我有病了!”   这更糟糕,天生看着她,天养不敢动,让她继续靠着。   庄希贤沉默的痛苦着,她真的有病了,每天一闭眼,就会做恶梦,那些挥之不去,丑陋的裸体男人们,是上帝对她的惩罚。   让她看到男人就痛苦,想到他们的裸体就想呕吐。   天!她才二十岁,还没有恋爱结婚,却要遭受这样极致的一种折磨。   重生的副作用吗?   她痛苦的闭着眼,是梦中刚才的情形!   她睁眼,眼睛是几天几夜无法安然入睡的酸涩!   她绝望起来,坐直身子,左手细长的手指按着太阳穴,“打给安东尼。”   天生看向天养,安东尼,是庄美惠的心理医生,她曾经数年一直需要光顾他,但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一向精力旺盛充满活力的庄希贤,会需要他的帮助。   他们自然也知道庄希贤的问题,她最近失眠了,晚上一睡着就从梦中惊醒,他和天养最近已经干起了丫鬟的工作,在她的房间轮流守夜。   可是这样也不行,谁也无法陪她到梦中去。   她不知遇上了什么可怕的事,问她也不说。   今天他提议,实在不行来咖啡馆里坐坐吧,接点人气。   可是看来还是没什么效果。   “到底怎么了?”天生烦躁。   庄希贤抬手,示意结束这个话题,她不想说,一说惶恐就会噩梦成真!   她站起来,迅速的恢复常态,“不用担心,都会好的!”   这算不算出师未捷?开玩笑,她很快的笑了笑。   上辈子,自己已经一无所有,仍旧可以令敌人血债血偿,何况这一次。   这一次,一切都不同了。   在复仇之前,她只要把这怪病治好就行,实在不行,她可以去催眠,强迫自己忘掉,这有什么?!       ☆、8救美男的女英雄     悠长深远的走廊,亮着昏黄暧昧的光,被人架在肩头,如同踩在云上,飘得零散。   后背一痛,被人重重的扔在了地上,虽然有厚厚的地毯,这样直接被扔在地上的感觉也不好。   眼皮很沉,无论如何也睁不开。   穿着马甲的年轻男孩,看着地上昏迷的两个人,掏出烟,“交给你,给他俩衣服都扒了,裹个单子就行。”   正在旁边窗口抽烟的男孩,身上穿着一样的马甲,两个人都是不到二十岁的年龄,“这样有事没?咱俩就是个服务生,这样不会惹麻烦吧?”   刚才带人进来的服务生打开门,看了一眼,另几个帮忙的都走了,关上门,“没事,人是林少手下人送来的,就算有事,也没咱们的事,你看他们都走了,这俩男孩估计得罪人,让人给整到这儿来了。”   窗口抽烟的服务生扔掉烟头走过来,看了看地上的男孩,左边的,穿着藏蓝色连帽外套,里面露出干净的白毛衣,随手一翻外套,做工不是一般的细致,再一看长相,忍不住骂道:“操!这男人长成这样,难怪被人惦记。”   刚刚带人进来的服务生,刚站到窗口点上烟,听了这话,也凑过来看,看完了,又去看右边那个,黑色的大衣,脖子上还缠着红黑格子的围巾,也是帅气的一塌糊涂,笑着说道:“呦,这个还走的学院风。”   早前吸烟的服务生拿出一个夹子,夹起自己眼前的刘海,现在男孩都流行长刘海,但干体力活以前,他还是习惯把刘海夹高,不然干活不方便。   他夹好头发,看了下表,“几点要人?”   抽烟那个也看了看时间,“现在才六点半,估计怎么也得到八点了。”说完,看了一眼地上的两个人,大家都是正常男人,想到一会这两位的命运,叹了口气,“你给他们脱衣服,我出去。”   头上带夹子的刚脱下左边男孩身上的外套,一抖,一本护照掉了下来,“操!还是外国的,里面还有机票,你来看看这是哪国的。”   抽烟的男孩接过护照,胡乱翻了翻,“都是外国字,我也不认识。管他呢!”很干脆的把护照扔到一边的箱子上。   这里是他们会所的储物室,装修很好,也有沙发,地方很大,是为了方便干些非主流的勾当。   “还有机票。”   抽烟的男孩又接过机票,这个他认识,一看用过的,走到窗口,又仔细看了好一会,才分析道:“这俩人,应该是刚下飞机就直接被弄咱们这儿来了。”   说话间,左边男孩的衣服已经被扒了下来,露出结实匀称的身材,头上带夹子的服务生忽然扭捏起来,手伸了几下,也不好意思去解他的裤子。   转头又去脱旁边男孩的衣服,如同女孩般细嫩的皮肤从手上挨过,头上戴着夹子的男孩有些惋惜:“这俩人的皮肤可真好,你看这手,等下,可惜了。”   “只要别碰上周老板,也许今晚有人要雌雄双飞,他就没那么遭罪了。”另一个说完这句,扔掉烟,“我看我在这里你不自在,我出去了,你慢慢收拾。”说完,走到旁边架子旁,那里有整瓶的矿泉水,扶起地上的人,咕噜咕噜给灌了半瓶,然后又拉起另一个,一样的方法,还是半瓶。   “太多了吧?”   男孩扔掉瓶子,“为了他们少受罪,大家都是男人,你想想。我出去给老板说一下,这事现在归咱俩管,证明老板信任咱俩,别让他失望,我等会就回来!”说完打开门,人就走了出去。   看着地上的两个男孩,身上浓浓的青春飞扬,马上就要变成残花败柳,又看了看两人被脱下的衣服,算了,自己也只是打工的,良心什么的,是这地方最不需要的。   不干男人,就有女人要遭殃,他们不去,他今天就要遭殃,就是这么简单。   躺在地上的两个男孩被强行灌了半瓶凉水,其实这时候早醒了。一直在找机会,但是估计,除了眼皮可以受控制之外,其它地方还都不是自己的。   躺在左边的男孩努力试着抬了一下自己的手臂,还是没用。   他听到了屋里两个人的每一句谈话,却只能是听着。   他感觉到那只肮脏的手脱去自己的外套,却无法阻止。   他听着他们拿到自己护照,看完,笑过,就那样随手扔去一边。   身上的衣物被一层层的扒掉,自己却软的像一滩泥,直到后背干净的皮肤挨上厚实的地毯,他人生第一次体会——绝望!   连身体想紧绷都不行,只能任由自己的神经一再紧绷,紧绷,像一只满玄的弓,绷得死紧,随时就能断掉。他恨不能断掉,顺便可以辐射死算计他的那个人!   但是徒劳!   将要发生的事情,对于任何一个正常男子而言,都是奇耻大辱,这种恐怖,绝对不亚于死亡。   从没有这样愤怒却又力不从心过,如同待宰的麋鹿,他不愿承认,其实他现在有些怕,他甚至不敢睁眼,害怕睁眼之后就成了真的。   紧张的呼吸都停了!   那只龌龊的手却停止了动作……片刻,转而去扒旁边人的衣服。   那是自己的同学,他们一起在英国读书,六年同学,没想到今天一下飞机,就遇上了这样的事。   他没有庆幸,因为他知道,很快,又会轮到自己。   他们不会,放过他!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又是冲谁来的?   想到刚才两个人聊天时的欲言又止,如果今晚真的被人碰了,那明天就算自己有滔天的怒火,也无法弥补,——这就是绝望!   正在发狂边缘,却感觉到旁边的声音停了,然后那个人,在空气中犹豫着……   终于,   一只手,   挨上自己的皮带。   脑中的玄断了!   他猛然睁开眼——   时间停滞!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头上别着一个桃红色夹子的服务生斜斜的倒去一边,紧接着,一张白皙娇艳的面容映入眼帘,她的手里,正握着一个针头!   多戏剧的出场,他看着她,不亚于看到了救世主。   但下一秒,他就看着女孩抬脚,厌弃的踢了踢地上的服务生,确定他真的晕了,她才满意的抬起腿,掀起牛仔裤的裤脚,把针筒别在了脚腕。   随后她看也不看地上的人,跑到门边,迅速的按下门锁,那么急,却还不忘带上手套。   而后她走过来,这才看向地上两个上身赤/裸的少年,“你们俩都睁眼了,那好,我正好问问你们,你们需要我帮忙吗?”   简亦遥艰难转头,正好看到一样睁着眼的卓闻天。   “快说,一会人来了!”女孩穿着连帽的拉链长外套,牛仔裤,简亦遥不知这样纤弱的她要怎么救自己两个,可是留在这里当然不行,点了点头。   当然,旁边的卓闻天也是。   “那就好!先说好,我是不想看你们俩被……”她停了一下,找不到合适的替代词,干脆空过去,“反正你们知道,我可以不管的,可是我没有,我是为了帮你们,现在要暴露我的秘密,你们一定要保密,可以吗?”   说完,不等他们说话,她就伸手去扶地上的人,简亦遥被她吃力的扶起,其实她根本已经想好了救人,所以刚才只是表明自己的态度,却根本没有期待他们的回答。   倒是挺侠义。   他这时才有空打量环境,这是一间总有四十多平米的储物室,除了两侧摆满了定做的柜子,柜子都没有门,里面分类放置着水,桌布,台布,窗帘,还有很多杂物,她把他扶到门后面的柜子旁,指着最下面的位置,“从这里爬进去。”   但是爬这种高难度的动作,简亦遥现在是做不到的,女孩很懂事,把他放在柜子边,然后她自己先爬了进去,然后,然后她就那样硬生生把他脱了进去,像拖一只死狗——   其实死狗都没这么沉,庄希贤用上了吃奶的劲!   简亦遥光洁的后背被磨破了。   但他还是感激她。   卓闻天的遭遇也是一样的,但是比起磨破的后背,他更有兴趣知道,这个神奇的“侠女”是怎么救了他们的。   “我拿进来了你们的护照。还有衣服,赶紧自己穿上吧。”庄希贤把护照和衣服随手扔给他们,然后搬过旁边的箱子,一个一个从洞里摆出去,只留下了两个敞口的箱子,最后,一块板子被装上。   这下两个人明白了,这样从外面看,这里就是两间房中间的夹缝,简亦遥打量着这个空间,没了光,就是个宽不到一米的窄道。   这地方有什么用,他实在猜不透。   “咔”一声,一束微弱的光散发出来,是个小手电。   “我包里有水,你们喝吗?”女孩跨过卓闻天,坐在中间的位置。她的包在那里,看样子,她刚刚就是在这里坐着。   可是,坐这里干什么?   “那你们俩先坐一会,我们晚上才能出去,刚才我在外面布置了一下,他们会以为你们俩逃跑了,所以我们晚上看看情况再说……”昏暗的环境,女孩低声的安排着,“还有,如果不是太渴,我建议不要喝水,这里去洗手间不是很方便。”   说完她看了看旁边两位少年,一看他们的衣服还没穿,想了想,她不想服侍他们更衣,就没有催他们,想着自己忍一忍好了,她伸手拉过纸箱,“那我继续干活了,你们俩休息,这里很安全,所以不用担心有人找到!”   她说的很胸有成竹,又理所当然,无端令人升起一种安全感。   简亦遥靠向墙壁,背后火辣辣的疼,可是这一刻,他真的安心了。   闭目,准备好好想一下逃脱这里的问题。   “咳……咳”旁边传来卓闻天轻咳的声音,可以说话了吗?他试了试,确实可以,连忙小声开口问道:“你,你有电话吗?”   这话当然是问旁边的女孩子,简亦遥这时候才想到,她还没有自我介绍,可是等自己看清女孩在做的事情,他就决定,他还是不要,千万不要,永远不要,知道这女孩的名字才好!   和他一样神色荒诞滑稽的还有卓闻天。   而中间的女孩,顶着左右少年火辣辣的目光,依旧在淡定的继续手上的工作,在她的面前,她刚刚从箱子里倒出来的,几千个杜蕾斯……   而她就坐在那几千个避孕套中间,右手拿过木柄的小锥子,一沓一沓的扎过——   扎过!~    ☆、9百色俱全     这是一个被精心布置过的空间,为了不被发现,所以只预留了很窄的空间,但绝不马虎,当然不会夸张到摆上了家具,但地上厚厚的羊毛地毯,已经足够。   也因此令人更加觉得拥有这个地方的女孩很不一般。   “这家会所里面,可以查到电子设备,这层楼都是不让用手机的,所以我有电话,我们也不能用。晚点会有人来接我,到时候我带你们出去。你们要是感激我,就当今天没见过我,把这地方忘了。”女孩稳稳的说着,很坦白大气。   简亦遥看着她,明白过来,她救人是为了自己安心,却没指望别人记她的好。   倒是很难得,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她依旧专注着手上的“工作”,手电微弱的光映着她的眉眼,她长得很亮眼,那股子漂亮,张扬的浑然天成。   细长的眉颜色很浓,睫毛根根分明,眼角略挑,有些不可侵犯的气质……   简亦遥挪开目光。   她手里的那个锥子应该是特制的,很细,针一样!   她专心一沓一沓扎过套子,然后扔进箱子里,像工厂里流水线上的工人。   她是在减压吗?   还是有什么怪癖?   她的出现很奇怪,干的事情更奇怪……   但她怎么说都救了自己,既然女孩没有介绍自己,两个男孩也不问,只能自己猜测:   卓闻天看了看她身上的衣着,很休闲,看不出名堂,目光对上简亦遥,他抬手,修长的手指摸了一下自己的右耳,卓闻天得到暗示,看向庄希贤的耳朵,她带着一对耳环,很活泼的两个心形,卓闻天仔细看了两眼,笑了。   中间是白钻,旁边血红的边,应该也是真钻,这东西简亦遥能特别示意自己看,就证明一定是真货。   庄希贤感觉到他们的目光,也不在意,这事放到任何人,受了刚才的惊吓,疑心疑鬼也是正常,干脆主动给他们解惑:“你们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吧?”她就着手电光看了下腕上的时间,立刻转身,在墙上一阵摸,很快,她摸到一块板子,轻轻的推开,“你们自己看。”   卓闻天试着活动了一下,早前的麻醉渐渐过去,肌肉有些酸痛,但是已经可以动了,他凑过去,看了一眼,立刻惊讶的看向旁边的庄希贤。   而后把地方留给简亦遥。   简亦遥也顺着那两个小洞看过去,这是在墙上特意留下的,对面的墙上,应该正好是壁画之类的东西,隔着一层纱,应该是为了掩饰,可是依旧令人看的很清楚。   那边,正是庄希贤噩梦的根源,无数赤身裸体的男女,做着令人汗毛直竖的事情,更为恐怖的是,如果刚才这女孩不救自己,自己也会被送去那里吗?   如果庄希贤知道简亦遥有这疑问,一定会好心的解答他,这边是自愿性质的,他们要送,就会送到楼上的包间里,那里可是VIP的待遇……   “回去以后你们想想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别下次又被卖了。”这话是告诉他们,她这次遇上他们,真的也只是巧合,千万不要现在在这里讨论,回去以后再说。她没有兴趣和他们同仇敌忾。   简亦遥听出她的意思,眼光又一次流连在她的脸上。   卓闻天看她还在扎套子,虽然刚才看了一眼,也看出那边的场合,避孕套这东西根本就没用,想着要不要提醒一下这姑娘,可是这话又实在太尴尬,但还是好奇她到底在干什么,于是试探问道:“这都没有盒子吗?”   庄希贤一愣,“哦,是哦,本来还是带盒子的。”而后她随意看了卓闻天一眼,平平淡淡的,卓闻天却觉心中一慌,那眼光仿佛在说——原来你这么内行!   或许也只是自己多心,不知怎么,忽然不想她误会,“我在超市见过。”   这话说的有些欲盖弥彰,带着情窦初开少男的呆傻,简亦遥看向卓闻天,侧头笑了下。   而庄希贤显然不在乎他在哪里见过,她真的认真想了一会,找到一个合理的答案:“这个储物室装的东西都是给里面准备的,他们大概拆了包装,就和酒店服务生没事要叠餐巾一样。”   卓闻天点头,被这姑娘的脑回路再次伤到:“也对!”   简亦遥直觉她还会干点什么,果然,下一秒,女孩就准备去拉板子,“旁边还有几箱,我打开看看。”   卓闻天倾身过去一把按住板子,败了!她一个姑娘,当着两个男孩的面做这样的事情,一点都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吗?   简亦遥右手背盖在嘴边,无声的笑起来,这女孩还真是——   看他反对,庄希贤以为他担心被发现,也不在意,把剩下的套子一股脑扔进箱子里,“我其实也是为了他们好是不是?让他们以为自己有点钱,能玩群P就了不起了,都是一群不要命的。”   卓闻天点头“给他们点教训也好。”   随后又用赞赏的口气说道:“你还真是——业界良心!”话说的很慢,尾音带着笑意。   庄希贤不太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但直觉应该是在调侃她,她一把拿起手电照过去,卓闻天坐在她左边,手电光照来,他立刻抬起右手挡住眼睛,把脸转向一侧。   庄希贤本来想分辨一下他的表情,却发现拿手电这样照人不太好,原因是——他还没有穿上衣。   此时男孩支着左腿,左手搭在膝盖上,短发过耳,乱乱的帅气,侧脸的线条很漂亮,加上他没有穿衣服,整个人都很干净,又白又嫩,倒是比自己梦中经常出现的那些油腻腻的身材好多了。   卓闻天看她挪开手电的光,又看着自己发呆,以为她被自己煞到了,这种情况,他和对面的老友经常遇上,他的视线越过庄希贤,看向对面的简亦遥,他正在对着地毯上拉下的几个避孕套目光沉沉。   她长得很出色,像一幅水彩饱满的国画牡丹,百色俱全,大气富贵,能被这样的女孩欣赏,卓闻天心中泛起淡淡的喜悦。   庄希贤把手电放回原位,对着前方的位置说:“你现在能动了吗?”   卓闻天愣了一下,意识到大概是在和自己说,“当然。”   却见女孩松了口气,还有些如释重负的味道,“那麻烦你们俩赶快穿上衣服!”   卓闻天又一怔,随后低头笑起来,一个对着几千只避孕套面不改色的人,却不敢看不穿衣服的自己,实在有趣。他看向对面的简忆遥,他已经拿起衬衫套上,低头慢慢的系着扣子。   卓闻天也伸手拿起衬衫,左手一伸进袖子,他立刻就觉出一丝异样,那种普通的衣物与皮肤相贴,忽然令自己觉得很舒爽——他想起刚才被灌的那半瓶水,心中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   ******   不知又过了多久,外面终于传来门被撞开的声音。   紧接着,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妈的,人呢?”一声身体倒地的声音,闷闷的重响。   庄希贤拿过手电,稳稳一关,四周黑了!   她那一针,被扎晕的那个服务生不到明天是醒不来的,刚才大概是他被收拾了。   她不怕他们找到这里,但是作为一个万事小心的人,她此时觉得在黑暗中听热闹更有趣。感觉到身边两个少年在黑暗中的呼吸加重,以为他们紧张了,她低声安抚道:“别担心,他们挖地三尺,也不会发现这里的。”   这话确实不错。   这个地方,和范家有些渊源,所以她一回国就派人密切关注了这里,上个月,这里要重新装修,她就让天养买通了几个工人,特意在这两间房中间空了段夹层。方便自己收集他们的证据。   这派对里面,可有不少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至于今天回来这里,却是因为安东尼。   上周,电话里她和安东尼说了一下自己做恶梦的事情,他提及一种锻炼自己心智的方法。   根据心理专家的建议,对于某些心理问题的疾病,例如一个人因为惧怕,不敢面对一件事,最好的方法,就是强迫自己去看,去面对,等到不再吐,或是视若无睹,就算克服了。   虽然是重生前的事情,却无法阻止自己一再梦到。   她这种情况,就是典型的心理问题。   当然,安东尼不知道她具体梦到的是什么,如果知道是这种派对,一定不会提议用这种方法。   但庄希贤觉得安东尼的办法很好,她知道自己心里是有些惧怕,正好自己这里有地方,就干脆来这儿准备呆一晚。当然时间是不能浪费的,看到那么多套子,就顺便给他们搞点破坏,完完全全的恶作剧心理。   这样不入流的想法如何会和别人分享,所以明知两个少年满肚子问号,她也半个字不说,心里已经打定主意,等救了他们出去,大家就各走各路,她也不怕他们告密,反正这地方她以后不会自己来了。   倒是不知道这两个菜鸟得罪了什么人才被弄来这里,他们回来调查的时候,别暴露这个地方才好,想到这里,她伸出右手向旁边的男孩推去,手指刚碰上他,却被一只手牢牢的抓住,指节有力,手心微湿,她吓一跳,连忙想把手抽回来,那男孩力气大的不行,试了两下,竟然是不行。   庄希贤上了脾气,低声道:“放手!”   却没想到男孩不止没放手,而是更近的靠了过来。    ☆、10三P     庄美惠的贴身管家,是一位五十多岁的香港太太,她一家人都在为庄家工作,她有个孙子,今年刚三岁,小名元宝,庄希贤抱过他,大冬天,小男孩穿着短袖,一身火气,那真是,虎头虎脑的热气腾腾。   这种热火,她很少在成年男子身上感觉到,但是此时……周围的温度,无端的就升高了,像有好几个元宝围着自己。   简亦遥不知道自己是在呼吸还是快要窒息,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脑中残留着一丝清明,全靠自己的意志力,心跳的很快,浑身的每一个毛孔,每一个血管,都泛着微痒。   那种微痒,从自己皮肤的每一个毛孔渗透出来,变成一种原始的渴望。   整个身体都在叫嚣着,他却不知道在渴求什么。   外面的嘈杂声还在继续,他模模糊糊听着,知道自己不能开口说话,只能强忍下去。   被欲望控制,不可自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他能嗅到身边近在咫尺少女的馨香,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正在这时,她的手也正好伸过来挨上了自己。   只一瞬,他的身体最先对她臣服,浑身都泛起酥麻,只因为她的一指触摸!   他慌乱的紧紧抓住了她的手,是怕她再动他,或是不想放开他,他不知道!   口干舌燥,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渴望,他拉起那只手,放在脸颊上。   细白凝脂挨上自己,他的脑中浮现第一眼看到她的样子,在自己绝望的瞬间,她就那样出现,他还记得,她的唇色很深,此时想来,竟然是散发着某种致命的诱惑。   那种高贵凛然的不可侵犯……他的唇贴上了她的手背。   像某种渴望得到缓解,只是这样,只会这样,他告诉自己……   可是身体的渴望,他紧紧握着她的小手,情/欲的压力毁天灭地般的罩住他,他在用强留的清明在向她求救,或是——求助!   庄希贤被这人突如其来的“热烈”吓一跳,自己不会救了个变态吧,她低声恶狠狠的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简亦遥拉着她的手,浑身的求索都恨不能转到手上,于她手指相缠,那种难耐的麻痒,撩拨的他想发狂,他忍不住弓起身子,却一低头,挨在了旁边女孩的肩头。   耳边继续传来女孩柔腻的声音,“你到底怎么了?这么热,生病了?”还是你本身就有病?!庄希贤恶声恶气的问,在简亦遥听来,仍如天籁,他已经神志不清。   一阵强烈的叫嚣冲向自己的□,简亦遥狠狠又捏了一下手中的小手,哑着嗓子低声呻/吟:“痒。”   “痒?”庄希贤一愣,随即以为东西咬了他,她刚已经仔细检查过了,但也难保这地方没有什么虫子之类的,怪不得他这么奇怪,她忙问:“哪儿痒?”   简亦遥强忍着,许久才低声说:“下面。”   他这样对她坦白,是希望她能给自己什么吗?他已经无法细想。   下面痒?   庄希贤眼睛一转,明白过来,“早说呀。”狠狠的甩开他的手,拿过手电,“我给你看看。”   “咔”一声,手电的光又亮了,外面的声音依旧还在继续,她用行动表示完全没有压力。   手电的光照向男人的鞋子。   意大利手工定制吗,传统和艺术的结合,皮子不错!   “哎——你自己脱鞋,我可是不会帮你脱鞋的。”她说。   等了半天,没人反应。   她疑惑的拿手电照过去,心头一震。   男孩靠在墙边,宽肩窄腰,长腿有些屈就,他的双眉英气,隐有戾气,目光紧紧锁着自己,和刚才自己左边坐着的男孩不同,这人身上男人的气场很强,眼中的锐利让他有种生人勿扰的冷傲。   但偏偏此时他看着自己又不是那个味。   这样一言不发深深的凝望,让人觉得很有压力。   像,她是他的谁。   她把手电放到腿上,口气有些无奈,“不是说脚痒吗?我给你看看。”   手电的光透过她照向远处,暗暗的光影下,她看着他,眼神灵动,纯黑的眼睛有些复古的华丽,如画的眉弯弯的迷人,口气偏偏有些无可奈何的包容,他心中一动,一把拉过她,呼吸和她的交缠在一起,“你到底是谁?”   庄希贤大怒,这人真离谱,她好心救了他,他竟然还敢动手动脚,但还没忘了一墙之隔的人,低低喊道:“放手!”   两人离的很近,唇几乎贴上。   软玉温香抱到怀里,简亦遥一阵心猿意马,她救了他,他当然无论如何也不会动她,比起自己的自制力,他此时更担心另一件事,这里,可不止自己一个男人!   这个女孩救了他们,要是因此而受伤害……赶在身体彻底不受自己控制前,他左手紧紧圈着她,伸手捏上她的下巴,靠在她耳边说,“要是,要是等会发生什么事,你别怕,我会娶你的……”   娶她?!   庄希贤一愣,她看过他的护照,他的衣服,还有他的鞋,这个人,由头到脚写满精致,大概也不是普通人,听他的口气,嫁给他一定是天大的便宜,但这却不代表也包括她。   真是晦气,好心救了他,还被这样对待,抬手,毫不犹豫一拳砸了过去。   好吧,庄希贤完全误会他的意思了。   简亦遥下巴一痛,后半句没有说完的话,被打回了肚子里。不过,挨了一下,他的脑子反而清明了些。   庄希贤甩着右手,轻描淡写的警告道:“最后一次,再不乖乖的,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声音又低又狠。   她坐回去,顺手拍了拍左边的人,“咱们换个位置。”这地方太不安全了。   但是同样的情况又再发生,她的左手,被瞬间抓紧,但是更“离谱”的是,抓她手的人,竟然也靠了过来。   男孩身上的温度热腾腾的透过衣服烤向自己,庄希贤条件反射一躲,“你也怎么了?”   一想又不对,灵光一闪,“你们俩刚才是不是被喂了什么东西?”   “水!”简亦遥低声说,晃着脑袋,企图让自己清醒点。   庄希贤明白了,心中叹气,又好笑。    ☆、11救赎     药物真的很可怕,可以把人的所有理智都抽走,轻易变成情/欲的奴隶。   卓闻天已经完全挨上了她,他蹭着她的头发,身体里叫嚣着和简亦遥相同的欲望,他也忍到了极限,女孩的头发散着清香,他狠狠的吸了几口,身体被旖旎的想法充斥,怀中的女孩变成尤物,让自己抓心抓肝的想要。   庄希贤一闪,又靠上了右边的简亦遥。   他身上同样的热度,通过单薄的衬衫烤上自己,带着男孩年轻激情的某种吸引力。   脸颊一热,卓闻天跟过来吻上了她的脸,他的右手抓着她的左手,很快脸颊又被吻了一下,而后一路顺着,他向下吻去,左手也不受控制的伸进她的衣服里,挨上了丝滑的内衣,腰间是绸缎般细滑的诱惑……   但是,自己身体的渴望更为强烈,他拉着她的手摸向自己胸口,光裸的腰,她的小手碰上他,那种感觉,他瞬间燃烧,他低低的呻/吟起来,带着不可自已的沉沦感。他的唇,更是着了火一样的燃在她的脸颊,脖子。   一切来得很快,庄希贤又气又怒,外面不断传来打人声和求饶声,无端给他们这个空间注入更多的压力。   她错开头,抽空看向另一个,那人刚才挨了自己一下,此时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头扭到一边极力在克制自己。   简亦遥感觉到了这边的事情,但是他现在只有力气控制到自己,他还在等,希望过几分钟这个药力能过去。   庄希贤看他左手握着拳,右手放在嘴边,隐隐有血迹从手背渗出,又看了一眼旁边这个完全被药物控制的……无奈叹了口气,“你们俩……中了药为什么不早说。”   卓闻天还在急切而无章法的亲吻着她,整个人几乎要把她压倒。   庄希贤努力错开头,像躲一只急切的小兽,左手还被强行拉着,被动的在他身上为所欲为,男孩已经急的出了汗,混着某种陌生的味道,衍生出一种奇特的效果,那是一种令人心跳会无端加快的吸引力。   仿佛他的健康,蓬勃的生命力都由着这种味道在彰显,和她梦中的那些景象不同,这种味道,叫——年轻。   只有青春蓬勃的少年身上才会有这种纯粹,随时喷薄欲出的热情洋溢。   庄希贤稍一走神的功夫,少年已经觉得这种程度无法满足自己,他拉着她的手,来到自己腰间,牵引着她的手摸向自己的皮带。   庄希贤哪里还敢让他继续,伸长右手在墙边摸了几下,找到自己的包。   迅速在里面一翻,拿出一个白色的袋子,一抖,里面掉出一条白色的小方巾,她的左手主动在卓闻天腰上狠狠一抓,少年浑身都是麻痒,这一下,他舒服的瞬间低吟出声,庄希贤趁机一下扑倒他,同时,那块方巾也捂在了他的口上,卓闻天腿只踢了一下,人就昏迷了过去。   这一声有些大,外面的打人声都忽然停了。   随后有个男子忽然笑了下,“不知道谁搞的声音这么大?”   另一个男声附和着笑了一会,又说道:“人跑了就算了,赶紧再去找人补上,免得扫兴。”   关门的声音响起,外面安静了。   庄希贤从卓闻天身上爬起来,转过头,看向另一个,什么也不说,直接把毛巾递了过去。   简亦遥接过毛巾,却仍旧目光沉沉看着她,他现在明白这个女孩至始至终的淡定是从哪里来的了,也因此想到她刚才救了他们的方式,她当然会有所依持。   被药物控制的脑子转的吃力,他不知自己想要什么。只知道,这种面临绝境但是被一再救赎的感觉,他不想就这样晕过去。   “你不动手,还是等我动手?”庄希贤不耐烦起来。   他不回答,反而问道:“为什么不用脚上的东西?”   庄希贤拉起左脚,露出脚腕上的针筒,“这个吗?”她拿出针筒,装进刚才放毛巾的袋子里,“不知道刚才外面那个男孩有没有病,你知道,针筒会交叉感染。”   简亦遥心中一震,这真是个很有意思的女孩子,刚才那种情况,大多数人大概都会想着最大程度的令自己安全,而她竟然还会顾忌针筒的交叉感染,刚才他看得很清楚,那针筒里还有半管药。   他不知道的是,收拾他们两个,对于庄希贤来说,根本不算问题,何况,一个被药物控制的少年,又不是他的错,她怎么会无知到带给别人可能巨大的危险。   倒是这个男人,还有劲和自己在这里聊:   “你不难受吗?”庄希贤凝眉看向他,眼神写满幸灾乐祸的调皮,“还是——要我帮忙?”   “你也会那样压着我吗?那我没意见。”简亦遥沉黑的眼眸盯着她,她看不出他说的是真是假,他的衬衫扣子此时已经全开,露出结实的腰身,英俊倜傥。   庄希贤也不生气,转开目光,她有的是时间,他不嫌难受,可以继续和自己僵持。   想到这里,她忽然打开背包,从里面翻出一个湖蓝色的软袋,一拧开,从里面拿出一支银质酒瓶,顺手把那个袋子扔给简亦遥。   简亦遥抬手接住,拧开一看,原来是个冰袋,他伸进裤袋,掏出手帕,很快,包了几块冰,按在额头上……   “你知道,其实这应该没什么用。”旁边传来女孩依旧调侃的声音,随后他就看着她拿出一只木头盒子,很精美,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只不大的水晶郁金香形香槟杯。   她打开银质的酒壶,把里面的香槟倒进去,香槟的气泡浮上来,庄希贤拿起杯子,线条优美的香槟杯拿在她的手中,翻腾的气泡上浮,迸裂,仿佛有声,她轻抿了一口,忽然恶作剧的看了一眼简亦遥,“要喝吗?”   简亦遥已经忍的很辛苦,她还这样云淡风轻的逗他,但这酒,他是无论如果不敢喝的,只是眼睛紧紧盯着她。   庄希贤眼神和他的锁在一起,仰头又喝一口,清凉的感觉沁透心脾,满嘴芳香,她的心情无端也跳跃起来,这就是她喜欢香槟的原因。   她的目光转到他裸/露的皮肤上,没有恶心难受。   看来自己这次的治疗,说不定效果会很好。   她不知道对面的男孩还在和她对持什么,她看过他的护照,他只比自己大一岁,看到他右手背上深深的牙齿印,嘴边的血迹,这样痛苦而隐忍,她曾经也经历过,害怕别人害自己,而不能安睡。   忽然有些不忍心,她放下杯子,倾身过去,拉过他的衬衫,慢慢的扣着他的扣子,“你知道我为什么在这儿吗?”   简亦遥无声凝望着她,等待答案。   “我曾经也被骗到过这里,隔壁!”她的手指点了一下旁边,“然后我逃了出去。其它的就不能告诉你了,但是,我不会伤害你们的。”   简亦遥直直看着她,觉得她这样给自己系扣子的样子,低头间有种说不出的温柔,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庄希贤给他系好扣子,靠回墙边,看向刚刚被自己迷晕的少年,脸庞白净无害,她拉过远处的一个外套盖上他,“倒是你,真的要谢谢我,不然那么热情的样子,不知道会奉献给谁。”   旁边传来一声轻叹,又沉又无奈。   随即无声。   她端起香槟又喝了一口,没有转头,浅浅的笑起来……    ☆、12嫉妒     已是初秋,树上的叶子打着转落下。   透过细白格子的落地窗,可以一目了然看进客厅,里面装修的非常洋气,家具很少,却件件价值不菲,米色金线暗纹的沙发前,只铺着一块硕大的波斯地毯,身着黑色紧身短洋装的少女侧身坐在地毯上,这个坐姿,正好显出她修长的双腿和姣好的身形。   看似不经意,却是好看到令人抓狂。   范丽琪嫉妒的看着里面的身影,就是她,抢了自己的房子。   范立坚看着里面的女儿,她正低头,右手拿着一个什么东西放在唇边,而她的唇,上下轻抿,显出一种专注思考的状态。   他忽然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这个时候来打扰她。   范丽琪看爸爸站着不动,伸手按了客厅的门铃,很快就有工人来开了门,而后无声的消失,很快。   多荒谬,到自己家还要叫门,走进房子,她呆了!   已经半点看不出自己住过的痕迹。   客厅里低低的环绕着某种她听不懂的古典音乐,缓慢的音符流淌在空气中,有一种空灵圣洁的感觉。   一旁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安静的男人,他从电脑屏幕上挪开目光,看到范立坚,站起来走过来,“范先生。”   这是基本的礼貌,范立坚点头,看向地毯上姿态优雅的女儿。   范丽琪好奇的看着这个男人,他身上有种欧美高端职业者的气质,穿着黑色的衬衫,半挽着袖子,显出居家时的随意。   庄希贤没有抬头,她还在专注于地上的东西。   范丽琪望过去,竟然是一大块拼图,很大,非常大,她见过别人玩,这么多,最少上万块了。   她看向凝眉专注的庄希贤,她右手捏着,放在嘴边的,正是一小块拼图。   她可真悠闲啊!   爸爸和妈妈每天为了她吵架,她竟然还有心情在这里——拼图。   “这套图是文艺复兴时期的名画《圣科伦巴祭坛》,一万八千块,小姐每天都要拼一个小时,已经拼了整整一年。”天养静静的说,空气中安静的钢琴曲,是忧伤的音符,这时,庄希贤仿佛才感觉到来人,她抬头望过来,复古的烟熏妆令她看上去有些目光深邃,看到范立坚,面上一喜,“爸爸。”   范立坚看着女儿,原来她这么有韧性,每次见面,总会带给自己惊喜。   心中升起无言的骄傲,这个女儿,绝对比他身边任何一位朋友的儿女都要出色。   她是那么出色,出色到远远出乎自己的想象。   “爸爸有事吗?”她仰着头问,细长的脖颈又呈现出另一种优美的线条,范丽琪觉得这女的,每一个动作好像都是精心设计过的,充满美感,令人嫉妒。   还有,一种想要毁灭的冲动。   “你一直没到前面去,今晚是给你准备的欢迎酒会,爸爸来问问,看你还有没有特别的要求。”范立坚好脾气的说,像世上最慈爱的父亲。   当然,如果他的身边没有站着一枚妙龄“出轨证据”的话,庄希贤会觉得更顺眼。   她低下头,捏起另一块拼图,“让天生去看就可以了。”   与客厅相连的开放式大厨房里,正在切东西的男子转过身来,却有一张令人心生好感的娃娃脸,像雨后的青草地,他目光弯弯,有些无奈的看向庄希贤,“那你要吃的东西谁来做?”   他还给她做东西吃?!   范丽琪看着台子上鲜嫩的某种不认得的蔬菜,又是一阵嫉妒。   却见庄希贤晃了下手,嫌弃的口气,“你做的本来就不怎么好吃,让天养来吧。”   真特么的白吃枣还嫌核大!   范丽琪觉得这地方再待下去自己要窒息了。   而被踩的男人一点不在意,笑着洗了手,很快走过来,走到门口的时候已经有工人拿着他的外套等在那里。   范立坚就这样被打发走了,其实他还有些话想和女儿说,范丽琪更是,虽然她不想理庄希贤,但是她搬回了这么久,还没有和她们见过。今天是爸爸特意叫她过来的,说是提前让家里人见个面。   可是又不介绍她,她甚至感觉到,父亲见到庄希贤都有些紧张。   而庄希贤,始终都没有正眼看她一眼,赤/裸/裸的无视!就像她根本不算个人。   她不甘的回头望过去,透过细白的玻璃窗,她正看到庄希贤伸出手臂,刚刚那个男子走过去,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那两个人关系一定不简单,一定要回去问问妈妈。   ******   徐箐的卧室里,她一边化妆一边听女儿汇报刚才的所见,随后冷哼一声,“那两个男的,我也不知道具体是干什么的,但这种在国外长大的女人,肯定不会是什么干净货,说不定是她养的小白脸,秘书什么的只是个名号。”   “她那种样子,不用养别人吧?”虽然很讨厌庄希贤,可是范丽琪觉得中肯点说,庄希贤那个长相是不用包养别人的。   “你懂什么,花钱干净又省事。算了,现在没时间想这个。”今天晚上的酒会徐箐还在头疼中,她怕出席时庄希贤又给她难堪,可是不出席,她还是怕她给自己难堪。   那个鬼丫头手段多的不得了,又拉的下身段。   自己老公被吃的死死的。   徐箐戴上耳环,追问道:“你今天去的时候她正在干什么?”   范丽琪翻开妈妈的收拾盒,在里面挑挑拣拣,“在拼什么什么名画的拼图。”   “什么名画?”徐箐追问。   范丽琪想了一下,“巴什么的。”名字天养只说了一遍,她没记住。   徐箐透过镜子看向女儿,她的女儿也很漂亮,只是没什么心机,“听妈妈话,以后少点去购物买衣服,免得一比让人给比下去了。”   范丽琪撅起嘴,“她在国外长大,大家环境不一样,她懂的东西我自然不懂。”   “可是你至少也要像她那么能装。”徐箐转过身看向女儿,“你知道妈妈的出身不好,比不上她妈妈,她们以前不知死活在外面也就算了,现在既然回来了,你一定要听妈妈的话,不然咱们这些年的心血就白费了。”   “妈——”范丽琪拉长声调,“你没看到她那排场,看着就烦人,那么大的拼图,说是拼了一年,那一定是从美国弄回来的,那么大的东西,弄回来多不容易,可是爸爸听了还觉得她好有毅力,出来还告诉我要像她学,学她那么大的排场吗?可他给我买辆车都不愿意。”   想到这里,范丽琪更觉得生气,走到床边一屁股坐在床上,“我就不明白爸爸喜欢她什么,她那么矫情,不和我们一起吃饭,每天吃的东西都要空运过来,还有她的礼服,你也知道,在巴黎定制的,还一次订好几件……”   “好了!”徐箐打断她,安慰道:“妈妈知道委屈你了,可你今晚的衣服不也是你姐姐托人给你从国外带回来的吗?等你高考完了,和姐姐去国外购物散散心。”   购物另当别论,范丽琪觉得这种什么都被压一头的感觉很糟糕,“妈妈,你不觉得她就是故意住过来气咱们的吗?还有爸爸……”   “爸爸怎么了?”房门被推开,范立坚走了进来,范丽琪立刻从床边站起来。   范立坚看了她一眼,刚才的话他也听到了,但是无心追究。   这个女儿不高兴,他也知道,说实在的,一个人要喜欢一个人,对另一个孩子偏心,自己也无法控制,就像眼前这个女儿,以前他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可是自从庄希贤回来后,一有比较,高下就立现。   看了一眼有些畏畏缩缩的女儿,长得是不错,可是脑子里没东西,不像庄希贤,开口就是自己听不懂的。   无论是她欣赏的音乐还是随口而出的一位名家的名字,甚至,她要吃的东西,都是自己没有听过的,她回来了,带给自己一个全新的世界。   更别说她本身,既有在西方社会长大的孩子身上才会有的随意自信,更有从自己发妻身上继承的某些无可言说的美好。   那些,都是自己一生无法触摸到的,也因此而变得更为难得。   希贤,在他心里那才是真正大家的小姐!   哪怕她随着母亲姓庄。   徐箐看他再次走神,早已习以为常,但今天不想和他吵架,给女儿摆了摆手,示意她快回房去换衣服,晚上的酒会,还有场硬仗要打!   ******   “小姐”天养推开门走进来,书房建在一楼的东面,除了早晨,其余的时间如果天不好,就会有些暗沉,而庄希贤正正是喜欢这里的不见阳光。   此时,更是连厚重的窗帘也拉着,只留半扇。   庄希贤躺在一张丝绒摇椅上,慢慢的晃着,已经换好了衣裙,低胸的晚礼服,裙摆水墨画般松松散了一地。   她闭着眼,烟熏妆配上黑色的礼服,性/感妖/娆。   天养踩着地毯无声走过去,靠在她耳边说:“那两个人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这里还可以有小剧场:   看着范立坚带女儿走远的身影,庄希贤立刻抬手给天养,“天养,天养快来拉我,腿麻了。”   “腿麻了为什么要选这个坐姿,这是模特拍照时用的。”天养挖苦道。   庄希贤余光看到范丽琪看了过来,立刻改为伸出手:“快来抱我,正好一举两得,让她看到咱们俩关系很暧昧。”   天养:“……”///   庄希贤看着远处的范立坚,还有他身边一脸不甘的女儿,“抢男人也要有手段,你说是不是?”   天养继续沉默,他真的完全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13范二小姐?!     安静的书房里,摇椅一下一下的轻摆。   庄希贤想的却是下午才见过的范丽琪。   这位范家二小姐,可不是一般人,她,就是重生前骗自己去那间会所的人!   那时候,谁也没想到母亲会过世的那么突然,而庄希贤因为要报仇,又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一个人回到了国内。   范立坚过世后,范丽琪经营着一家不大,但生意红火的影视公司,有小明星,也有模特,庄希贤当时觉得这女孩年龄比自己小,所以选了从她身边下手。   可没想到,范丽琪的公司表面上干净,其实私下里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原因,还要定期给那间会所提供女人。   在她找上范丽琪的同时,范丽琪也看上了她的姿色。   那个派对,说起来是她公司很多女孩向往的,因为不是谁都有资格去,也不是谁都有条件被看上,特别是看到参加过的那些女孩,无不很快改善了生活,有房有车,有些人更是羡慕。   但不代表,所有人都想挣那种钱!   在范丽琪试探了几次之后,一看“庄希贤”没兴趣,她表面上装着理解和不勉强,可是私底下已经安排人上迷/奸药。   这是什么年代?这是一个互联网上都可以网购到迷/奸药的时代,还和她讲道理,开玩笑!   和她提前说是给她面子。   拒绝就是给脸不要脸!   多少女孩开始都是不愿意,这样来上几次,很快就愿意了~   当然,范丽琪那时候也不知道她是“庄希贤”。   而她那时候也不叫这个名字。   不过范丽琪算漏了一样。   庄希贤可不是吃素的!   她不是她曾经算计过的任何一种女孩。   庄希贤也没想到有些人的逻辑那样不可理喻,我要你去陪人,你不去,就是不给面子,于是那个药,她干脆设计让范丽琪自己给吃了。   但也因此,带给庄希贤挥之不去的噩梦。   所以,她自然是自己的仇人,只是这个仇人,现在看起来,和曾经的印象并不相同……   书房的门被推开,天养走了进来,踩着地毯无声来到她身侧,低声道:“那两个人醒了。”   摇椅一停!庄希贤睁开眼,亮色的珠光粉随着她的睫毛跳动起来,双眼显得异常神采飞扬。   “为什么带他们回来?”天养拉开窗帘,屋里亮了起来。   昨天半夜,天生天养带着人去接她的时候,顺便把那两个家伙也捡了回来。   庄希贤站起来,不答反问,“查到了吗?”   天养摇头,“暂时还没消息。”   庄希贤昨天一回来就把那两个人的护照信息给了天养,这样萍水相逢,他们知道她太多事,要保护他们却也不能不防备。   “其实不用带他们回来的,我昨晚叫人送他们去酒店就可以了。”天养说。   庄希贤摇头,走到桌旁,“你们那么多人,带走他们两个也不是什么费力的事情,既然救人,我也不介意救到底,酒店让人不放心,何况……”她停了一下,“有些话我还是要当面告诉他们。”   天养疑惑,但也不再追问,就像她一定闹着要去那个奇怪的会所一样,多余的话他不会说,“我会派人跟着他们的。”   庄希贤点头,转身向书桌旁走去,随着她的走动,身上的礼服极好的显出她的身形,步步生姿,“其实我也不用太担心……我有这个。”   她递过去一张照片给天养。   天养一看,照片是一楼客房睡在左侧的男子,他因为背部受伤,所以他们脱了他的上衣给他涂了药。   照片上的他,白色的被子只盖到腰间,正对着床外侧,裸身熟睡中。   这有什么?   庄希贤微微一笑,又递过去另一张,天养一看,面色变得滑稽起来。   一样的造型,另一名男子脸向外,被子只盖到腰间,熟睡中……   如果再把两张照片合在一起,会产生唯美而旖旎的效果。   而他们此时,也真的是被放在一张床上。   天养现在明白了,明明那么多房间,为什么小姐一定要他们睡一起。   “我分时段拍的,不错吧。”庄希贤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如果他们乖乖的,这就是两张普通的照片,如果他们不识好歹,她也可以令他们身败名裂,放下杯子,拿起椅子上搭着的披肩,“走,我们看看他们去。”   天养跟着她,走到门口,她忽然转身!想了一下,嘱咐道:“等下别告诉他们,我因为不放心他们昨天用多了药,所以他们才会昏迷到现在。”   她裹着白色的毛皮披肩,抿唇轻笑,粉嫩的唇色,透着一丝甜美,这样的她,看似真无害。   天养:“……”   这座洋房,坐北朝南,书房和客房都在一楼,两人刚出来就遇上了天生。   他看了一眼已经准备停当的庄希贤,“前面已经有宾客来了,我上楼去换衣服。”   庄希贤透过客厅落地的白色格子窗,看向不远处的草地,的确已经有客人来了。   “今天的来宾会很多。”天养说。   庄希贤点头,大部分的宾客都是母亲旧识,她们应该都想来看看当年庄美惠抛夫离家带走的孩子,现在长成什么样了。   ******   装修豪华的客房里,安置着两米宽的大床。   简亦遥打量着房子的细节,正对床的梳妆台是标准的款式,没什么特别,上面也没有任何化妆品。左边是细白格子的落地门窗,应该是可以通往花园之类的地方,此时落地窗帘挡着,他只能看到中间的纯铜把手。   窗边一侧和大床并排的位置,放着一个两人座的沙发,欧版皮质。   这是一间客房,他很快判断出……   门象征性的被轻敲了两下,随即被推开,开门的是一位穿黑色衬衫的男子,他没有进来,而是直接侧身,让出地方。   庄希贤走了进来!   她穿着黑色低胸的晚礼服,肩上搭着白色的毛皮披肩,精致的烟熏妆,双眼深邃,睫毛上像覆着一层霜,目光一动不动和他的相接,她走到他的床边,“很高兴你醒了。”   这样盛装的她,和昨晚毫无违和感,仿佛她无论怎样装扮,也是她!   只是这样的口气,实在令人不悦。   瞬间就把两个人的距离变成了——完全的陌生人。   简亦遥挪开目光,心里奇怪她睫毛上亮闪闪的是什么,感觉那亮色压得睫毛有些不堪重负,也因此有些欲说还休的娇弱感。   娇弱?   他心里耻笑了自己一下,开口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我家。”庄希贤看到另一个还没醒,有些奇怪,看向天养,示意他去看看。   天养走过去看了看卓闻天,这个一目了然,她手重药下的更多,但当然不能明说,面无表情道:“没事,一会就能醒。”       ☆、14挖坑     简亦遥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天养,这个男人看上去二十五六岁,从进来开始,就手插在裤兜站在窗边,看似不远不近,保护的意味却很明白。   这种认知令他的心中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还不及细想,就听见庄希贤说道:“希望你别介意,因为你们俩的背受了伤,所以有人帮你们上了药。”   这是在解释他们的衣服被脱了,还有,那个人绝对不是她。   “谢谢。”简亦遥说,脸上不显任何表情,   “饿了吧?”她走前两步,停在梳妆台前,拿起桌上的一张精美的卡片,走过来递给简亦遥,“我们家还是第一次招待客人,我让他们弄了张简单的菜单。”   看简亦遥没有伸手,她弯腰把菜单放在他旁边的床头柜上,浅笑着说,“千万别客气。”   随着她的走近,简亦遥闻到一阵香气,非常淡,却唤起了他的某片记忆。   昨晚的一切,他说过的话,他抱过她,他对她的渴望,她甚至还打了他……所有的记忆碎片,劈头盖脸的向他砸来。   庄希贤继续说着客套话,仿佛完全没有看到人家男孩忽然煞白的脸,“你们的衣服已经干洗好了,等会就有人给你送过来。”   她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卓闻天,“你应该也认识他吧,所以,等会他要是醒了,你们需要去任何地方,告诉司机就可以。”她昨晚看了他俩的机票,座位都在一起,肯定是朋友。   但她没兴趣给简亦遥解释。   这就……完了!   那意思就是,衣服也给你洗干净了,等会吃完饭就赶紧走!要去哪儿也拜托千万不要告诉我!   她是在打发人,可口气又很客气。   他应该生气吗,可明明是她救了自己。   简亦遥心情复杂的看着她,第一次无言以对,按照他以往的习惯,欠了别人这么大的人情,怎么也不可能一走了之。   可是偏偏他和这个女孩的情况很特殊。   他想感谢她,但是人家摆出一副,我什么都有,你千万不要来锦上添花的架势,他实在不能再厚着脸皮开口。   但是受了那么大的恩惠,当没事人一般一走了之,也不是自己的风格。   又一想昨晚的事……他在这女孩心里,估计什么形象都没了!   庄希贤最擅长察言观色,男孩心中想什么她非常清楚,于是她口气更加亲和,“你也别想太多,因为我今天有些忙,所以就不能送你们了。”   话,说的很含蓄,也替他做了决定!   庄希贤看他也是聪明人,说完要说的话,就带着天养离开了。   简亦遥紧紧盯着关上的房门,眸色沉沉,他一辈子没有这么被人无视过,想怒,都找不到理由,这女孩,还是他的恩人。   他不习惯欠别人一个这么大的人情。   这件事,会变成大石头,压得自己寝食难安,可是此时,他竟然一筹莫展,这女孩,一看就什么都不缺。   真是!愁人。   ******   刚出了房门,天养就奇怪的问道,“他看见你的时候,为什么特别尴尬?”   “你看出来了?”庄希贤侧头看他笑起来。   “特别是你拿菜单给他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僵了。”天养拉住她,绝对是有什么事。   却没想到庄希贤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长卷发,装模作样叹了口气说道:“你要理解他,一个人因为被下了药,而非常不受控制的对另一个女孩求了婚,换成任何人,清醒之后大概表情都不会比他好。”   “他向你求婚?!”天养眼珠差点没掉出来。   庄希贤伸手佯装帮他接住,“这就是问题所在,他不是向我求婚,而是向当时现场,唯一的异性求婚,为了什么?你明白吧?”   天养脸上露出笑意。   “不过,”庄希贤皱起眉头,“他好像还是第一个向我求婚的吧?”   “谁说,天生在你六岁的时候就求过了。”天养更正。   “哦,对哦。”庄希贤点头,挽起天养,右手提起裙子向门口走去,“那我想起来了,还有你,其实这样也不错,要不再过几年我嫁给你或者天生好了,就像我的左手和我的右手结婚一样!”   这是个令人痛苦的话题,天养没有接话,而是忽然拉住她,眼神示意她看向外面。   那里,范丽琪正向她这里走来,庄希贤眼珠一转,十万分之一秒的时间已经有了一个坏主意,“天养你过来。”   天养低下头,她极快的交代了几句,而后立刻转身向客房跑去……   ******   简亦遥正在满心怅然,客房的门一下又被打开。   某人去而复返,这次连门也没敲。   庄希贤关上门,特意留了点缝,而后一转身,脸带喜色的看着他:“简亦遥,你是不是正在想,我救了你,你应该怎样谢谢我?”   问的又快又直。   简亦遥看着她,她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我当然知道你的名字,我看了你的护照,快说,人情要不要还?”她说的很急,像有人催她般,哪里还有刚刚佯装的生疏客气样。   但偏偏这样的她,更多了几分亲近,简亦遥忽然觉得心中一畅,浅笑着点了点头。   有了他这句话,庄希贤一下就笑了,眉眼弯弯,极调皮的样子,配着她张扬妖娆的样貌,令人不由心生喜悦。   仿佛早料到简亦遥会点头,她迫不及待的伸手解开肩头的白色毛皮披肩,扔到梳妆凳上,两脚一踢,踢踏两下,两只高跟鞋飞了出去……   简亦遥傻了,紧接着就看她小脚一抬,直接从床尾上了床,蹬蹬几下之后,就钻进了自己的被子里,被子被她飞快的分配,拉起,盖在自己胸口的位置,转头对着简亦遥急急问道,“这样,这样的我看着像不穿衣服吗?!”   简亦遥要疯了,这人怎么这样?!   不等他回答,庄希贤就仰起头看向对面的梳妆台的镜子,那里正对大床,所以看得很清楚,她原本里面黑色的这件礼服就是低胸,现在被子正好盖在这个位置,这样一看,加上旁边一左一右两个光着上身的男孩……效果很明显。   如果要说美中不足,那就是旁边那个张嘴忘记关的少年。   庄希贤厌弃的转头,“合起来嘴。等一下,你什么也不用说,不用做,就躺着就可以。知道吗?”   简亦遥看着女孩光洁的肩膀,线条柔美的锁骨,她就这样子,随便钻进男人的被子里,然后睁着大眼睛,理直气壮的问,我看上去像不穿衣服吗?   此时,就算她想让他说话,他也是说不出的。   庄希贤一看他“识相”的躺下,很乖很老实,满意的笑起来,嘴角带着要算计人的恶作剧表情。   简亦遥心思沉沉的转头,想着,还是打听一下她的喜好为好,等下次回伦敦时去苏富比转转,看有没有合适的礼物,买一件还了这个人情。   她这样钻到自己被子里,如果这当成还她的人情,那自己成什么了?!   不理简亦遥心中泪流成河,庄希贤看了一眼自己故意留下的门缝,满心欢喜。   等下,她一定表演一场好戏给有心人看。    ☆、15荷尔蒙的萌动     有些人,一辈子活的非常目标清晰,凡事都带着浓浓的符号感,简亦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读书的时候,一直都是一个人住,一周一定是固定周三、周日去超市,家里的牛奶买来不可以超过两天,每天早晨都要吃麦片和牛奶,吃全麦面包,不喜欢牛油,他不喜欢朋友来家,因为这样就表示别人走了他还要深度清洁房间,更没有招待别人去自己卧室坐的习惯,何况是……睡到自己身边……   安静的卧室里,庄希贤警觉的像一只伸长脖子的鼹鼠,半支身子听着客厅里的动静,右边的卓闻天睡得实在,左边的简亦遥自我回忆催眠。   庄希贤听到门铃声,立刻躺倒。   “哎呀,”她低呼一声,喊疼。   她抬起身子,右手揉向被硌得生疼的头,在头上一摸,拿下一个东西,随手递给简亦遥,“接着,放到床头柜上。”   简亦遥犹豫了一下,抬手接过去,入手极硬,一看,是一枚不大的发饰,带着齿梳,她今天是长卷发,所以可以直接插在头发上。   旁边的老银镶嵌,显示出这是一个老物件,简亦遥看了看那设计风格,翡翠做成的芙蓉花,点着红宝石的叶子,都是红花绿叶,这东西倒是好看,绿花红叶!   后面的齿梳一看就是后弄上去的,大概是为了戴着方便,改成这样的样子,代表一定毁了这老物件上的什么东西,还真舍得下手,他把东西放在床头柜上,刚复有躺下,庄希贤就凑了过来。   先是香气,再是软,她靠在他耳边,小声说,“麻烦你转过去,你这样躺着我没办法发挥,等会……千万不要笑。”   简亦遥觉得从自己踏上帝港城开始,命运就向诡异的方向飞驰而去,再不受自己控制,此时,除了配合,他不知道还可以做什么。   庄希贤一看他转身,变成背对自己,也松了口气,那个人全身僵硬跟木头似的,也影响自己等下表演的投入。   她转身看着旁边的卓闻天,立刻眉开眼笑,这个药真是好,一把拉过卓闻天,让他变成背对客房门口,面向自己的姿势,而后又检查了一下两个人身上的被子,这个大床,这被子,还有今天的衣服,一切一切,令她心情大好,低低的自言自语道:“还好客房的床够大,我就喜欢大床,可以睡三个人都没关系……”   简亦遥继续催眠自己,我就是个过路的,大家萍水相逢,她没有别的意思。   天知道庄希贤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就算有意思,她也是想着小时候和天生天养一起厮混的时候,而不是对他有什么想法。   同床异梦。   听到客厅有声音传来,庄希贤立刻拉着卓闻天的手,对着“昏迷”中的某人撒着娇说:“亲爱的,我真的要走了……你知道,这个酒会是给我办的,你再这样拉着我就该迟了。”   感觉到身后的人震了一下,在被子里,她一脚后踢过去,警告的意味很浓!   随即,面上更是笑的温柔,还拉起卓闻天软软的手臂,“搂”上自己,为了不让他的手掉下去,她必须牢牢的抓着他的手腕,然后嘴里更是娇声求饶般的喊着:“别拉着我了,真的要迟了,最多,最多我今晚还是陪!”“你”字都没出口,庄希贤就像被突然关掉的留声机,没了!   庄希贤看着忽然睁大眼睛看着他的卓闻天,他的表情很真实,大梦初醒看到身边有个半裸女人,大抵都会是他此时的表情。   可怜庄希贤好容易入戏,昏迷中的临时演员忽然睁开眼,太惊悚了好吧。   她就那样右手半支在床上,她左手还僵硬的扶着人家的手臂……和卓闻天对持起来。   半响,还是卓闻天最先“清醒”过来,他刚才耳边一直是一个女孩柔腻的声音,很痴缠的语调,睁开眼,入目又是庄希贤充满诱惑力的姿态,带着无边的旖旎浪漫,他的右手原本“被”庄希贤紧紧攥着,这一刻,他突然自己用力,一下把僵硬的庄希贤拉了下来,搂到自己怀里,哑着嗓子低声在她耳边问:“昨晚我们在一起吗?”声音毛毛虫似的钻进庄希贤的耳朵里,她浑身毛孔立刻颤栗起来。   感觉到她的僵硬,卓闻天把那当成正常的反应,女孩的凝脂细白挨上自己,带着香气,年轻男孩一晚上“被”昏迷,没有机会散的火气呼啦啦的飞了起来,几乎下一秒就忍不住了,他一个转身就把庄希贤压在了身下……   身后的简亦遥原本听的痛苦,但是这样戛然而止更令人奇怪,他转身,正对上卓闻天惊悚的目光。   “你醒了。”简亦遥坐起来,右手抚上额头,有些无法面对这一刻。   卓闻天看着身下的呆愣的庄希贤,又看着她旁边“裸着”的好友……   三个人,一张被子一张床!   目光在两个人中间流转了几次,还有什么比这更明白的事实吗?   他又看了看身下的庄希贤,她的大眼睛正在对他一眨一眨,天真可爱的不得了。   卓闻天不忍的挪开目光。   不要再这样看他,看的他心碎!   他昨天对这个女孩印象就很好,她救了自己,带着某种宿命般的冲击感,他当然愿意和她发展,可是,不是这种方式……   “简,你知道,我的某个愿望终于成真了……”他停了一下“但不该是她!”声音很小很痛苦。   卓闻天和简亦遥是好友,卓闻天早两年毕业,两人住同一栋公寓的A座和B座,他总和简亦遥说,两个人应该趁着年轻的时候,可以做一些稍稍出格的事情,比如,去陌生的城镇,彻夜的狂欢,酒精,宿醉,睁开眼是黎明的清辉,他总说自己认识简亦遥太早,把他的青春冲力像岩浆似的热情,埋到了土里。   这次简亦遥是被卓闻天硬拉来帝港城的,上个月,两个人一起去马德里旅行,回到伦敦那天,汽车从西斯罗开往他们的住所,窗外黄昏的太阳大大的火红挂在天边,像一个煎的最完美的蛋黄,那一刻,卓闻天忽然感慨:“我还有个梦想,就是有天我们去旅行,最好认识一个非常火热的女孩子,三个人疯狂一夜,第二天清晨,我睁开眼,看到你,那才证明了咱俩旺盛的生命力和荷尔蒙。”   简亦遥一笑置之,大家也都知道那是玩笑。   每个男人心里,也许都有过这种青春荷尔蒙萌动时,想要激情宣泄的想法,但是现实告诉他们,那样是不安全的。   所以,也一直都只能是想想!   这世上太多事,也都只能是想想!!而已   简亦遥当然明白他的意思,看着老友认真的表情,加上他曾经的话,知道他当真了,这一刻终于觉得值回票价,躺倒在床上大笑起来。   客房的门被静静的关上——   外面是面色有些尴尬的天养,还有他身边目瞪口呆的范丽琪!   范丽琪心中此时已经翻天覆地。   我勒个去,这太劲爆了,一女两男,还是此时此刻!   她刚才看的清楚,那男孩翻身压上庄希贤的时候,宽肩窄臀,只穿着极显臀型的内裤,他就那样,隔着被子压着她,而他们旁边,还有另一个漂亮的……范丽琪沸腾了。   在她以往所有认识的那些所谓豪门千金里,就算再能玩,再离谱,再疯狂的,也不敢在满门宾客的时候,关上房门公然玩3P,妈妈说的没错,美国回来的果然豪放!   自以为抓到庄希贤短处的范丽琪这一刻心情激动到不可自已。   她急急的向外走去,她一定要赶快去报告给自己父亲,一定要!   让父亲看看他觉得什么都好的女儿,是个什么烂货。   作者有话要说:     柔情小剧场:   卓闻天:“真的不要再这样看我…………心都碎了…………被好友和自己3p过的女孩,再怎么喜欢,也没办法了。”   庄希贤看着他,大眼睛一眨一眨,“同志,在演戏,注意门口方向,拜托!”感觉不到我还穿着衣服,画了妆吗?最重要是你,你有什么自信,一晚上睡醒就敢离我这么近的说话?   卓闻天看着如此天真可爱的她,不忍的挪开目光,心痛不已,“要不……要不……要不让我们穿越到NP文里去吧……这样我们三个就可以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了。”   oh yeah!!!    ☆、16酒会 上     时刻注意着门外动静的庄希贤,余光看到客房门被关上,一把掀翻身上的卓闻天,撩起被子急急跳下床,去找自己的高跟鞋……   卓闻天看到她身上的晚礼服,忽然跟不上剧情了。   庄希贤才不管他,跳了几下,提上鞋,披上披肩,照了照镜子,想起来,一转身,简亦遥正保持伸手递东西的姿势,手里是她的发卡。   庄希贤接过发卡,转身随意插/进头发里,镜子里对上简亦遥的目光,“你和他解释哦,我走了!”说完,走到落地窗那里,窗帘的缝隙里,看到范丽琪已经向远处小跑而去,她也转身裙摆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快步追了出去。   卓闻天看着关上的房门,又看了看简亦遥,许久,清了下嗓子问道,“我是不是误会了?”   “是!”简亦遥声音平静。   卓闻天愣了一下,心情复杂的追问道:“那我们三个昨晚有没有……”   “没有!”又干又脆。   卓闻天讪讪的躺下,稍一想,似乎意料之外,又仿佛情理之中,那样的女孩,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和男人发生关系,自己果然该好好休息了。想到刚刚的情形,他压在她身上,她细白的皮肤光滑的好像橡皮娃娃,为什么当时没捏一下,这一刻,竟然无端生出更多的惆怅。   他复又坐起来,靠向床头喃喃道:“她刚才那个样子,一步不回头就走了,怎么让我有种one night stand之后,女孩翻脸不认人的感觉。”   简亦遥斜睨了他一眼,反问道:“你什么时候一夜情过,为什么我不知道?”   卓闻天装没听见,随手拉开旁边的床头柜,“也没个烟,让我应个景。”话没说完,就听见了敲门声。   是一位穿白色工人服的中年女人,送来了他们的衣服。   简亦遥看着被洗好熨好的衣服,还有送来的时间。觉得这个主人虽然非常能闹腾,细节上还是很替人着想的。   ******   一个人的形象,来源于内在和外在,内在是他的学识素养,积年累月,先天后天各种因素形成的气质,外在,无疑只有一样,就是自己的衣着品位。   洗手间里装着大大的欧式铜质边框方镜,简亦遥看着镜中穿戴整齐的男子,这一刻,他才找回了自己。他上半辈子,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两天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这地方不能多待,他刚就和卓闻天商量好了,最好是现在就走,谁知道那个能折腾的姑娘等会要干什么。   走出来的时候,卓闻天正和刚刚送衣服的中年女人说完话,他转头看到简亦遥,竟然一把扯掉围巾,把大衣扔到沙发上,“先暂时不走了,吃了晚饭再说。”   ******   帝港城是没有什么真正的豪门世家的,现在比较有名的几个姓,也都是后起之秀,范家,属于一个例外,不止因为范立坚娶过庄美惠,更因为,范家,原本也是本地望族,只是那时没有从商。   今天范家来的宾客很多,但大多数人也不过为了满足一颗好奇心。   这些年,帝港城的八卦话题换了无数,但是有一个永恒的精典八卦,始终没变,那就是,因为小三的登门入室,导致帝港城曾经第一世家的大小姐抛夫弃子,远渡重洋。   要想羞辱一个女人,无疑最直接粗暴的方法就是,找一个各方面都不如她的。   范立坚可谓一战成名!别人想超越他也找不到第二个庄美惠来成全自己,于是帝港城无数父母在其后教育子女时都会用这种句式,“千万别学范家那个……”   范立坚是生意人,知道这件事自己办的非常不漂亮,现在的自己如果回到二十年前,也会想抽打那时候的自己,可是当年的他,对着自己妻子,总是莫名紧张,就像,就像如今看到庄希贤一样。但是他并不是有意要伤妻子的心,只是,大抵男人年轻时候都喜欢犯糊涂吧,他这样安慰自己。   这么多年,他不是没有后悔过,但是再后悔也不过是徒劳,可是现在,忽然好似又有了机会,女儿竟然还愿意回来。所以今天,他是真心诚意想给女儿办这个酒会,他的女儿,当然不能不声不响的回家。何况,是那样一名出色的女儿。   高调的宣布女儿回来,也正是对外表明一种姿态,他已经被原谅了,这是修正自己错误的一个机会。   酒会还没有正式开始,书房里,范立坚正在亲自招待几位好友。   “立坚,这下你可以放心,女儿终于回来了,我太太那天见了人回去一直夸。”说话的是他的好友兼生意伙伴李文博。李文博的夫人年轻时候是庄美惠的闺中好友,所以收到庄希贤回来的消息后,她们是见过的。   范立坚喝了一口咖啡,笑着说,“不大像她妈妈,不过年龄还小,以后还有的是地方操心。”咖啡入口香滑,这是庄希贤特意带给他的,其实女儿对自己真不错,虽然除了第一次,她再没有特别的表现出来缠着自己,平时还有些冷,但是她常常又忍不住给他买东西,从手机,电脑,到吃穿,所以说,在女儿的心中,自己还是很有地位的。想到这里,抬手招呼道:“试试咖啡,希贤带回来的。”   “是不错。”李文博放下杯子,转头疑惑的看向对面沙发上的另一名中年男子,“不是说你家二小子今天能来吗,怎么没来?”   对面的中年男子手上夹着雪茄摆了摆手,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可也不用他找托词,书房的门忽然“砰”一声被撞开,打断了众人的谈话。   范丽琪面色绯红的站在书房门口,大口的喘着气,漆黑的头发被优雅的盘在头顶,脸上精致的妆容是特意从外面请的化妆师,精心描绘了一个多小时的结果,身上的衣裙是姐姐特意从国外给她带回来的,本市仅此一件,范丽琪无疑也是个美丽的姑娘。   但这样公然闯进父亲书房的行为依然很没有礼貌,但看她急着喘气,额头隐有汗水的样子,显然是有急事。   “怎么了?”范立坚心中不悦,但面上还是给女儿留着面子。   范丽琪一看屋里人,心中就是一喜,这几个可都是父亲最重要,关系最好的生意伙伴,如果在这些人面前丢了脸,爸爸一定会更生姐姐的气,范丽琪喘顺了口气,看着范立坚脸上浮上惶恐,真的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爸爸……爸爸你快去管管姐姐吧,我刚去找她,正看到她关着房门和两个男人光着身子,光着身子在淫/乱!”   “胡说!”范立坚“啪”一巴掌狠狠拍向旁边的桌子,勃然大怒!   巨大的声响吓了范丽琪一跳,范立坚如此愤怒的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他就那么喜欢那个姐姐,从她回来了,他的一门心思都不在家里了,以前那两个有名无实的哥哥也不在,他就是她和姐姐的爸爸,可现在呢,他竟然还对她喊叫,范丽琪委屈的涌上眼泪,大声辩驳道:“我没有胡说,我亲眼看到的,我知道爸爸你偏心,觉得姐姐好,从她回来你就成天夸她,就连她现在和另外两个男人在屋里3P你还是觉得她好。”   3P?此言一出,屋里的几个中年男人脸色都有些尴尬,知道归知道,可这不是一个可以在大庭广众说出来的词,而且,她还是个不到二十岁的晚辈。   现在的孩子接触网络,美剧,小说,3p这样的词在范丽琪看来,并不是多么惊世骇俗,倒是庄希贤,为什么她都这样了,父亲还护着她。   其实范丽琪此时有些误会了,范立坚当然不会是护着庄希贤,而是在护着范家的脸面,但是年少的范丽琪只觉得从外面精致的会场布置,到妈妈的心惊胆战,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庄希贤的回来,这样一想,更是坚定了她一定要把庄希贤赶出去的想法。   她走过去拉起范立坚大声说道:“爸,不信我们去看!”   “看什么?”一声轻柔略带好奇的女声从门口传来……   作者有话要说:  恶搞小剧场:   天生:“这不科学,为什么3P出现的频率这两天这么多?”   天养:“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出现没关系,次次都是假的,实在气人。   “不对”天生挥了下手,“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不是4P,5P?”我们俩作为配角的存在感就这么低吗?   天生不甘道:“没有参与感好想罢工啊有没有?”   天养低头想了一下,“我去翻一下朵的记事本,看看后面还有几个没出场的。”   简亦遥蹲在墙角,手里抱着记事本,小铅笔狠狠画着,“我画,我画,我把后面的男人都画掉,看谁还敢和我争!”    ☆、17我有罪     大家闻声看去,几乎顷刻间就知道了——来人是谁!   “你,你怎么在这里?”范丽琪看到这样穿戴整齐的庄希贤无疑是吃惊的。   庄希贤反感于她的愚蠢,她本来以为范丽琪会偷偷告诉范立坚或是她妈妈,却没想到她用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竟然想当众给自己难堪,那也拜托看看自己手里的筹码,“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庄希贤反问,看着她,眼神漆黑带着警告。   但是范丽琪并没有这种觉悟,她长到19岁,几乎没受过气,当然不懂察言观色,她没有必要去顾忌别人的感受,更没有人教过她需要顾忌其他人。   她仔细的打量着庄希贤的衣服打扮,竟然找不到破绽,可她明明刚刚真的看到了,她这样好好的站在这里,那不成自己骗人了?可她明明说的就是真话,所以她理直气壮的说道:“你刚不是在房里和两个男人亲热吗?怎么现在又会在这里?”   庄希贤沉了脸色,她没想到范丽琪这么没脑子,她阴沉着脸走向范丽琪,低声问道:“你确定你没有看错?”这一次,已经是威胁了。   范丽琪被她沉着脸,墨黑的眼吓了一跳,她阴着脸的样子好吓人,范丽琪有些心惊,竟然真的不敢再说。   她看着庄希贤,她这样艳丽夺目的站在这里,轻而易举的就吸引了一屋子人的目光,这就是她,最令人讨厌的庄希贤。   这一刻她忽然怨恨起来,从小到大,她就拥有众多宠爱,她一直以为自己就是天之骄女。可是等她见到庄希贤的时候才知道,那些都是笑话,有些东西:像学识,气质,哪怕衣着品位,这些都是生活环境一点一点堆积的,她根本没办法比,有些人可能一辈子连见也见不到这样的人……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自己,有这样一个姐姐,如果她不是和自己一个父亲,那就不用让自己见到她,这样女人,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天生就是来打击人了。她恨死她了!   她现在这样衣着整齐的站在这里,不用想也知道,大家一定都会相信她,觉得是自己说了假话,可自己明明没有,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梗着脖子大声说道:“就是说你,我刚都看到了,你和两个男人都没有穿衣服,你们”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她的话!   庄希贤收回发麻的手,真是蠢的她都想同情她。   屋里众人尴尬。   范丽琪从来没有被人扇过巴掌,她捂着脸,无法相信庄希贤竟然打了她,而不等她反应,庄希贤已经转头看向范立坚,眼神竟然有些痛苦,低声道:“爸爸,这是我第一次打人。”语气带着无奈,仿佛她是被迫的,而这一刻,众人也无不相信她是——“被迫”的。   屋里都是有了年龄阅历的人精,这种情况当然是要阻止范丽琪继续说下去了,无论真假,有些事情只能关起房门说,庄希贤这样打人固然是失了风度,但她这样处理这件事情的手法完全正常。   这巴掌,原本应该范立坚来打。   范丽琪不懂大人们的想法,只觉得自己被打了,为什么父亲也没有指责姐姐。   “爸——”她捂着脸看着范立坚,庄希贤的气场让她根本不敢生出还一巴掌的想法,只能求助自己父亲主持公道。   看到女儿被打,范立坚也是心疼,但是这么多朋友在这里,不管为什么范丽琪会说庄希贤之前的那些话,但家丑绝没有外扬的道理,这屋里除了他的朋友,还有他生意上需要仰仗的伙伴,人家今天给面子来了这里,本来自己大女儿的出场是给自己增光的……   “琪琪,还不快向姐姐道歉。”道歉?!范丽琪惊呆了,为什么她要道歉?   她震惊的看着范立坚,不明白他只是想息事宁人的想法。   范立坚心急,她不道歉,就坐实了刚才的话,伤的可是范家的脸面,所以必须她道歉,也只能是她道歉。   可是范丽琪哪里能想到这些,她怨恨的看着范立坚,只觉得这一刻连父亲也变成了张牙舞爪的怪兽,和外人一起欺负她和妈妈。   新仇旧恨,委屈,失望,嫉妒,愤怒,瞬间烧的她头皮发热,她的心中涌上一股玉石俱焚的想法,又看了一眼高贵从容的庄希贤,她捂着脸转身向外跑去——   庄希贤根本没有阻拦的打算,而是转头看着范立坚,“父亲就是这样教导妹妹的?虽然我不喜欢她,可是维护家族的名声不是基本的吗?还是我母亲教错了?”   范立坚尴尬不已,庄希贤说的一点没错,有些事情,有的场合就不是用来讲理的,这种事情就是,无论真假,没人关心,要的只是粉饰太平。   范立坚怎么可能当着这些好友说出指责庄希贤的话,那说了就变成指责庄美惠教导失误了。于是他只能安抚庄希贤,“希希别和妹妹一般见识。”   庄希贤低头看了下手,“父亲还是快去外面看看吧……”   一句话提醒了范立坚,那个女儿那样跑出去,一定是到外面去闹了,外面那么多宾客呢。   ******   今天,整个庄家都装饰的很华贵热闹,比西式婚礼还要多的花,从酒店直接送来的西式美食,摆在一列列铺着雪白台布的长桌上,一盏盏的美酒全都装在水晶高脚杯里,拿在手中都自觉更贵气了几分。   宾客已经到了七七八八,原本只等女主人露面,但此时气氛却很诡异。   四面八方的窃窃私语声,可以忽略,以徐箐和范丽琪为圆心的那个位置,才是众人的焦点。   “我真的看到了,妈妈你一定要给我做主。”范丽琪见了自己妈妈自然是委屈,把刚才差不多的内容,一边哭一边又添油加醋给自己妈妈说了一遍。   “真是不要脸,就算在国外长大也不该这样,可爸爸还偏心护着她。”   原本大家都好奇庄美惠的女儿,该是什么样子,这一刻都被那里哭哭啼啼的女孩子吸引了目光:   “不可能吧,这么离谱的事情。”   “谁知道,没凭没据大概也不会来乱说。”   宾客大多都有身份,但这种明显是家事,大家只能装聋作哑,想要借故离开,又没人愿意去做领头的,唯有尴尬的不出声。   “你胡说什么?”旁边传来一声愤怒的男声,说话的是范希晨。   徐箐本来想指责女儿,但是一看到范希晨,她立刻改了主意,这也是庄美惠留下的孽种,这些年,她没少下心思弄死他们,可是庄美惠留下的人一直看的严严实实,害她没有机会。   “我没有胡说,我亲眼看到了。你别因为她是你妹妹就一味护短,我告诉你,她就是个有爹生没娘教的。”范丽琪一看妈妈没阻止的意思,腰板更硬了。手指一指庄希贤的小楼,“不信你现在去看,那两个男人一定还在。”   范希晨旁边站着他的太太,她推了推愤怒的范希晨,“琪琪平时也不是无中生有的人,要不你去看看吧。”   范希晨当然了解自己妹妹,但这么大一盆脏水泼过来,这么多人看着他,光吵也没有,他转身大步向庄希贤的住所走去。说那些的确没用,事实才是一切。   “听说庄美惠当年走的时候,光带走的人就有二十几名”   “不止呢,你不知道庄家以前的排场。”   “果然富不过三代,在国外长大的孩子倒底是难管教。我有个亲戚的孩子,也是在国外长大的,大人吃饭的时候,他就自己玩电话,现在的孩子呀……没家教的太正常了。”   “那边和我们是不一样,反正我不会让我孩子出国,不知现在庄家这个小姐会不会说中文了。”   “很多国外出生的都不说中文了,唉……香蕉人,中国人不说中国话,可惜了……”   一直站在那里静观其变的天生和天养对看一眼,这一会,庄希贤已经变成一个没有家教,连中文也不会的香蕉人了。“嗡嗡”兜里的电话震动了两下,天养拿出电话看了一下上面的短信,然后和天生低语了几句,抬脚向庄希贤的住所走去。       ☆、18纯洁无罪     范立坚几位赶到的时候,事态已经向不可控制的方向狂奔而去,到处都是窃窃私语声,一看到他们,倒是都停了。   跟在范立坚身旁的女孩子,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黑色的礼服,贴身拼接剪裁,极好的显出身形,从小腿的位置,裙摆大大的散开,样式简洁却绝不简单,肩上白色的毛皮披肩增添了几分小女孩的娇俏,黑与白,唯一的饰品是头发上古朴的一个发饰。   现在越来越多的女孩,喜欢效仿欧美,没事穿个晚礼服,但那毕竟不是我们的东西,所以无论怎么穿,大多数总会有些不够神似,但是此时他们才发现,原来有人可以把这种衣服穿的如此贴切,如此从容的艳光四射……   原来,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孩子!   庄希贤的样貌,原本就属于张扬型的妖娆漂亮,非常有侵略性,这一刻,有些人的心理变得复杂起来,就算开始纯粹看热闹的,也有很多人不由自主希望那些是真的,拥有这样容貌家世的女孩,原该不那么好。   上天没理由那么眷顾一个人,好的都给了她。   庄希贤感觉到众人意味深长的各色目光,看向范立坚,笑了一下说道:“现在,怕是父亲想要息事宁人也不行了。”   范立坚想要说点什么,但这种情况,无论怎么处理,明天也会生出无数流言蜚语,所以一时之间,他还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没能力让所有宾客今天都失忆。   庄希贤看向一脸怨毒的范丽琪,“你说你看到了什么?”   范丽琪没想到庄希贤还敢和她当面对峙这个,“我就是看到了,你和另外两个男孩在,在做不要脸的事情。”   “不要脸的事?”这个说法好含蓄,庄希贤佯装思考了一下,一拍手掌说道:“你想说看到我们在做/爱吗?”   噗,有人想笑,有人想吐血,有人想掉眼镜。   “先不说你为什么要这样说,我们来讨论一下你的用词。”庄希贤一本正经,众人集体被雷。   “母亲常说,我们是一个谈性色变的民族,喜欢拿无知来标榜纯情。”庄希贤皱了下眉,有些不能理解般,“一个人怀了孕偷偷打胎可以,却看不到多少避孕方面的宣传和广告……”她停了一下,总结道:“政府和媒体导向很奇怪!”   满场寂静!   不算太惊世骇俗的言论,甚至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可是从没有一个人会实在到在大庭广众这样坦白直白的说出来。   “父亲。”她转头看向范立坚,面色郑重,目光沉沉,“您大概不太了解母亲是怎么教导我的。”她转开目光,扫过周围衣冠楚楚的众人,神情真挚,“今天,这里很多是我母亲的旧识,也是希贤的长辈,原本今天这件事我不想说什么,可是却不能因为希贤一个人,影响了庄家,母亲和我外公的名声。”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范丽琪撇了撇嘴。   庄希贤看向她,眼中隐有笑意,慢慢说道:“母亲她,这些年资助了一些实验室,根据母亲资助的某些实验室得出的结论,遗传学方面很多数据可以表明,如果一名女子的子宫吸收了男人的精子,也是会残留下DNA的,换句话说,她以后哪怕嫁给另一个人,生下的孩子也有可能染上这个人的基因……更不用说HIV以及其它病毒,比精子要小四百倍,就算用避孕套也是没有用的……这些,我12岁就已经知道了。天养——”   众人目瞪口呆!   旁边的天养面无表情的递过来一沓文件,是她刚刚短信特别要他去拿的,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大家的表情扭曲,庄希贤拿过扫了一眼,缓缓的提裙走向范立坚,“母亲总怕教导不好我,有一天父亲埋怨她,除了是父亲的女儿,我更是庄家的继承人,所以……基因的纯粹是最重要的。”   余光当然有扫到众人异彩纷呈的表情,庄希贤笑了一下,语不惊人誓不休的继续道:“希贤每年都要去做体检,这份,是我回来前刚检查过的,一份寄给母亲,一份发给了我。这里什么数据都有,包括……有没有发生过任何性行为。”   她说的坦白坦荡,科学严谨,像又一记耳光,直直的抽在范丽琪的脸上。   “呸”这个骗子,范丽琪没想到她空口白牙就不认账,“好汉做事好汉当,你为什么不敢承认?”   “承认什么?”庄希贤看向她,满目委屈,“我真的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冤枉我。”   “冤……冤枉你……”范丽琪没想到她这么敢装,“青天白日,你说假话不怕雷劈死你。”   “你有臆想症,我可以成全你,报告,你要看吗?”庄希贤抬手递给她。   范丽琪气疯了,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她自己就算再坏,在学校看人不顺眼,哪怕叫人轮/奸对方,别人问到她跟前,她也不会这样睁着眼睛说假话,她看着妩媚生姿,明艳不可方物的庄希贤,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没有证据,这样和她对峙,一点用也没,转头看见父亲的目光,那里面满满的都是责备。   满场皆静,大家虽然都被庄希贤惊世骇俗的言语镇住了,但不用想也知道,大家都相信了她。   可是这人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她那么高贵不可一世,怎么会敢做不敢当,有医院报告又怎么样,范丽琪的心中竟然涌上难以名状的委屈,大声说道:“你是处女你了不起呀!”   等的就是这句,庄希贤看着她,清清淡淡反问:“那你是吗?”   “我,我,我……”范丽琪突然结巴起来,“我当然也是!”   “噢”庄希贤轻笑,范丽琪瞬间明白,她又被坑了,那一声轻轻的噢,好似她知道了什么般。这下,其它来宾怕也都知道了。   徐箐一看女儿的表情,就知道又坏了。19岁有过男朋友也没什么,可是现在显然这场歪局的处女PK赛,自己女儿已经不战而败了。   事到如今,根本没什么好说的,就坡下驴才是正事,范立坚给范丽琪再次递话,“琪琪,还不向姐姐道歉。”   道个歉把这事揭过去就完了。   徐箐也意识到闹下去一定是自己吃亏,女儿一向骄纵,这次太鲁莽了,忙也跟着劝,“琪琪大概是看错了,快去给姐姐解释一下。”   怎么又让她道歉,范丽琪气死了,刚收住没多久的泪水又涌了出来,委屈,委屈,还是委屈,全场这么多人,大概只有自己才相信自己,“倒她妹的歉呀,我真的没有说谎!”说完竟然不顾形象的蹲在地上哭了起来,这孩子今天委屈死了。   庄希贤看范丽琪被自己逼成这样,上辈子的仇她已经报过了,原本她只是生气她骗自己去那个会所,害自己天天做恶梦,现在看她这么伤心,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太过了。不过这种心软一闪而过,家破人亡的仇,她怎么能忘。   徐箐心中当然也是愤愤不平,自己女儿不会这样无缘无故乱说,但现在显然不是追究的时候,只会让别人看笑话,笑着说,“大概是误会了,希希你也是,妹妹也没有说你什么,再说那个报告,那也是你回来之前的事情了。”   是啊,之前没事,不代表现在也没事。想要说软话,却始终意难平,到最后还是不忘刻薄一句。   却没想就算她想息事宁人,有些人也是不答应的。   庄希贤转身看向她,忽然笑的很和煦,“您说的对,现在再去检查一次也没有关系的,而且,我明年还要去,作为庄家继承人,结婚之前,每年都要检查的。可是,我为什么要向你证明?”语调温柔,意思却能气死人。   的确,她在别人的人生里,又算什么东西,人家向自己的妈妈,爸爸负责,为什么要向她证明。   庄希贤看徐箐惨白了脸色,忽然表情也一下变的哀伤起来,她看向远处的大屋,“母亲总和我说,外公给了她很多期望,结婚的时候,特意盖了这栋房子给她,希望可以一家和美,刚才那些话,原本不该在这些地方说,可是刚才我听到有人说我有爹生没娘教……希贤以后可以不留在国内,可是,不能因为我回来一次,而把我外公一辈子的名声都毁了。”   众人惊觉,这房子,原来是庄家的。徐箐气结!   但对于庄希贤而言,这场戏显然才开场,她看向徐箐,一字一句的说:“我也想有机会在父亲面前撒娇,也想春暖花开的时候他带我出去,把树上的小花摘下插在我的头发上,甚至抱着我,可我没有机会,我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爸爸,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回来第一天就和你闹了一场……”   庄家大小姐第一天回家,就把父亲家闹了个天翻地覆,可不是什么秘密,这一刻众人才想到,怕是还有这个过节在里面。   徐箐气的恨不能扑上去撕了她的嘴。   庄希贤才不管那么多,今天本来就是她众多局里面的一个,她看向不远处的几位夫人,她们都是徐箐一直想要尽力巴结的对象,没有多做停留,目光就继续锁在徐箐身上,“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这么讨厌我,房子已经给你们住了,爸爸陪着你们二十年。”庄希贤拿出戏剧老师教的所有东西,七情上面,委屈又心痛,“我真的只是想和我爸爸住几天,我会走的,可是连这样也不可以吗?那我现在就走,再也不回来了。天生……”   她回头看了一眼范立坚,眼泪隐隐在眼眶里打转,就是不掉下来,“这就是爸爸送给我的欢迎酒会吗?真的很难忘!”   说完转身就要走,身影决断而悲凉,范立坚心疼难当,不顾众人都在,立刻拦上去低声下气的开始哄女儿。   徐箐不由自主用手捂上心口,被庄希贤颠倒黑白的能力再次震惊。   庄希贤的这段表演可是专业训练过的,众人都被“感动”,原来她也不是什么都不缺,这一刻,陈年旧事又浮上每个人的心头,大家忍不住开始低语,交换着知道的陈芝麻烂谷子。   徐箐当年强势搅局,逼得庄美惠在月子里带女儿离家,本就不是秘密,现在女儿回来了,第一次办酒会,就这样给原配女儿难堪,虽然有人也觉得这件事的起因很无厘头,但是此时是没有人在乎那些的。   “这房子原来是庄家的呀,那她走的时候为什么留下了房子,是不是给范家了?”   “什么呀,那是庄家根本不在乎这一栋房子,你看看庄美惠教养的女儿就知道,人家的家教……啧啧啧,刚刚说的话,回家我可要告诉我儿子。”   “是啊,是啊,闻所未闻呀,这样说来,今天就太过分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在人家外公给留的房子里这样欺负人……”   同情弱者是人类善良的天性。   在大家的心里,庄希贤是外来的,徐箐本来就占了地理优势,而且庄希贤给人的感觉,一看就属于“花瓶”型,没什么心机,不然她不能回来第一天就闹了父亲的家,这不是招人烦吗?加上她今天说话,那愣头愣脑的直白劲,谁也不会想到今天的一切都是她自导自演。   空气中……无处不在的嘲笑声。   徐箐气的浑身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她终于明白,她和女儿,被狠狠坑了一把!这一切,一切都是庄希贤的阴谋。   她是要告诉所有人,她们母女不过是鹊巢鸠占的那班入侵者,住着人家的房子,抢了人家的老公,还欺负人家的孩子。   天地良心,她什么都没有做啊!   她今天原本就很不痛快,准确说来,从庄希贤回来后她就没办法痛快了,她这些年辛苦经营,对于一个毫无根基,没有家底的女人,想要挤入某些特定的圈子,无疑是非常艰难的,她在家要辛苦笼络范立坚,在外,还要努力挤入社交圈,现在女儿都大了,隐隐才刚有了熬出头的架势。   可是没想到,辛辛苦苦撑到今天,庄希贤竟然一下就把自己打回了解放前,也不过了个登门入室的第三者——抢了别人老公,占了人家房子,最后,还欺负人家的女儿。   这就是她的标签。   不用想也知道,今天之后,自己就是帝港城的第一大笑话。还有哪个有身份的女人愿意和她交好?   还谈什么身份体面。   她就知道,庄希贤怎么可能那么好心不收回房子,原来是等着这一天,这样的羞辱自己,让自己一败涂地。   目光扫到人群中的一个身影,她忽然下了一个决心。    ☆、19假话连篇     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徐箐想在帝港城贵妇圈里沉浮,所以她步步小心,而庄希贤,闹完了就天空海阔,她怕什么?   形势急转而下,范丽琪呆呆的看着众人,都忘了哭。   她就算再鲁莽,此时也觉出了这件事里的不平常,哭了几声脑子反而清楚了,想到刚才在门口和她一起的天养,那个沉稳俊秀的男人,她一直对他非常的有好感,刚刚要不是他那样难过的表情,还有他不由自主说出的“习惯了。”自己也不会那么肯定跑去找爸爸告知。   对了,还有那两个男人,刚才庄希晨去找他们,一直没过来,想到这里,她的心中又燃起些希望,一抬头,正看到远处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的几个男人。   她仔细辨认了一下,认出那个脖子上戴围巾的就是刚刚压着庄希贤的男孩,她抬手一指,大喊道:“就是他,刚刚我看到就是他和庄希贤在一起。”   庄希贤顺着范丽琪的目光看过去,一看到那几个人,立刻沉了脸,她看向天生,刚刚明明交代过了,立刻就送他们走,为什么还在这里?   天生摊手表示无辜,客人不走难道他们要赶人?   卓闻天几个,原本站在外围看热闹,这一下成了视线焦点,他看范丽琪指着他,又看了看脸色不善的庄希贤,立刻眯着眼睛笑起来。   范丽琪一看他笑,那样帅气养眼,无端生出一股好感,觉得这样的人,应该是个敢作敢当的,立刻又肯定道:“就是他!”   这话出口后,宾客诡异的很安静。   “立坚,你家丫头说的是我儿子吗?”一声隐含责备的男声突兀的响起,说话的正是刚才在书房里坐在李文博对面的卓致远,也就是卓闻天的父亲。   “爸——”卓闻天笑着走过去。   “臭小子,不是说昨天回来吗?”卓致远嘴上叫着臭小子,但任谁都看得出,他此时有多高兴。   卓闻天刚才知道这地方是范家,就决定不走了,自己老爸和范立坚那可是老朋友,据说年轻时候还是情敌,现在倒好,成了生意伙伴,今天这里有酒会,猜也能猜到,自己老爸一定会来。   “我有事改了时间,今天刚到,知道你在这儿,我就直接过来了。”卓闻天打岔,转头看着范希贤,“原来你就是希贤呀?”一句话,隐含的意思竟然是两个人根本不认识。   希贤?!庄希贤扁嘴,叫的亲热,谁认识他。   卓闻天知道她大概会不高兴自己没有走,也不急着找她解释,“爸爸,来我给你介绍,这就是简亦遥。”先把好友郑重的介绍给自己父亲。   这次简亦遥是被卓闻天请来帝港城的,可是他们家的贵客。跟本没人理会范丽琪刚才的指认,众人看着那边出色的两名少年,已经开始自行脑补剧情。   “这就是卓家那个小儿子,听说年年拿奖学金,聪明的不得了。”   “你没见过他呀,也难怪,他这几年都没有回国来了。”   “那刚才……怎么说是他?”   “怎么可能……一个在美国,一个在英国,八竿子打不着……你没看你两个根本就像不认识。”   范丽琪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卓家的儿子,这个人身上的光环太多,她当然听说过,二十一岁研究生就毕业,年年拿奖学金,这还不单止,听说他眼光特别高,所以到现在都没有交过女朋友……   感觉到大家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古怪,她立刻看向另一个男人,说卓闻天已经不行了,因为人家爸爸还在,可以说另一个。   简亦遥仿佛感觉到她的目光,随意看了她一眼,很平常的一眼,范丽琪却立刻低下了头。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有种男人,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会令人不由自主想低下头,然后默默在心里想他的样子,平静好久,才有勇气抬头看他第二眼。   这人气场太强了,双眉上挑,带着戾气,随意看自己一眼,都令人呼吸一滞。   这一刻,她甚至忽然不敢肯定,刚刚见过的是不是他。   两个男孩,都是英伦范儿的典雅造型,得体的衣着,说这样的两个男人和庄希贤3P,此时,就连自己,恐怕也是不会相信的……   她的心中泛起绝望,一件接一件的打击,范丽琪觉得自己有些晕,她当然不会去想找天养证明自己,那无疑会是又一种形式的自杀。   庄希贤是个机会主义者,一看卓闻天竟然有老爸在这里,迅速判断好形势,秉着物尽其用,人尽其才,眼睛一转,她对着范立坚期期艾艾说道:“真是太冤枉了,说我没有关系,怎么能搭上人家这两位……他们可是天养的朋友,我都不认识。”   天养无语望天……庄希贤利用他根本连招呼都不用打。   天生忍笑。   简亦遥恨不得立刻可以离开,他可从来不屑骗人。   卓闻天笑的更加开心,看了一眼天养,觉得他的内心一定很强大。   最奇怪的要数徐箐,她不知怎么想通了,忽然走过来,也和范立坚一起给庄希贤说好话,没有再话里有话,尖酸刻薄,而是真的在道歉一般。   “小姑姑”一个两岁的小男孩跑过来,拉了拉庄希贤的裙子,庄希贤看到小朋友,立刻眉开眼笑,抱起宝宝:“小涵在这里呀。”   这是范希晨的儿子范子涵,今年刚两岁。   “要吃。”范子涵之前和庄希贤见过几次,他很喜欢这个小姑。庄希贤正好借故离开,抱着小宝宝去拿吃的东西,范希晨也跟了过去,只把刚才的一切当成一场闹剧。   看着大口大口吃蛋糕的宝宝,庄希贤有些走神:   其实要毁一家人很容易,上辈子的悲剧,就是从这个小宝宝开始,哥哥唯一的孩子,竟然丢了。   那是一场灾难,一切都来的很快,她去了毕业旅行,哥哥丢了孩子,庄美惠收到消息迅速病倒,而后是被暗杀,哥哥车祸,二哥也出事……噩梦一般。   他现在在这里,和院子里其它的小朋友一起玩,真好!   “小姑”范子涵挥了挥小手,“要喝水。”   “小朋友喝苹果汁吗?”卓闻天端着半杯苹果汁走过来,庄希贤一看半杯,伸手挡去,“你喝过的呀?”   卓闻天笑,“我特意要的半杯,小孩子一杯拿不动。”   庄希贤收回手,看向周围,酒会已经正常的开始,宾客都若无其事的伪装上了得体的笑容。范丽琪也不知去了哪里,只有徐箐还在若无其事的招呼宾客,她忽然觉得有些疲惫,范丽琪根本是个可有可无的棋子,今天,就算她不惹事,庄希贤也不会答应,她这样死死的逼着范丽琪,不过是要徐箐忍不住出手。   不知道真正的敌人在哪里,这种感觉太不好了。   ******   “真累!”庄希贤把手上的文件随手扔在门口的边柜上,走过去倒进沙发里,闭上眼睛休息。   跟在她后面回来的卓闻天走过去,毫不客气的坐在她旁边,“你不怕我揭穿你吗?”   庄希贤睁开眼斜了他一眼,“穿上衣服还像个样,忘了自己昨晚的样子了。”   卓闻天手指点了点,被噎的说不出话来,转头去求助简亦遥,简亦遥站在边柜旁,看着那份报告上面的地址轻皱眉头,片刻,他拿起报告,抽出来看了一眼,眼睛都大了,“牙医报告?!”   庄希贤和他俩也算坦诚相见过,懒的在他们面前装,闭着眼睛反问,“那不然你会以为是什么报告?!”   这女人——卓闻天服了!   刚才他们目睹了全过程,以为她真的有报告,没想到,她那么理直气壮,手里原来是份牙医报告。   简亦遥可不这样想,她刚才是临时起意骗她那个妹妹,哪里能有什么报告,所以他从一开始就觉得这报告一定是假的。   “你不是说你们庄家的继承人教养很严格吗?”卓闻天追问,他不明白这人怎么那么大胆子,当着那么多人骗人。   庄希贤老神在在,“亏你还在国外呆过,隐私不知道吗?我妈妈怎么可能让我去验那些东西,我就想骗骗外面那些人……没想到,还有上杆子赶着上当的。”   “那DNA的事情呢?”卓闻天不死心的追问。   庄希贤懒懒道:“不知道是共济会的阴谋吗?用艾滋消灭第三世界国家,用转基因消减发展中国家,先父效应,用来消减发达国家,不过……”她瞄了一眼卓闻天,又闭回眼,“你这么天真,怎么还能好好在国外长到这么大?”   卓闻天看了一眼简亦遥,用口型说:“我的!”   这女孩,他看上了,他的!   简亦遥求之不得,这么能折腾的人,他可没兴趣,低下头看那份报告,一副你随意的架势。不过这女孩的牙不错,怪不得牙尖嘴利。   庄希贤不管那么多,这两个随随便便捡回来的家伙,她根本没有当回事。   等他们一走,庄希贤立刻叫来天生仔细问酒会的情况。   “都有谁说了什么?比较特别的,落井下石,明褒暗贬的?”她问的很简单干脆。   天生想了一下,“我觉得你大嫂有点奇怪。”   一句话,提醒了庄希贤,这个女人,一直是被自己忽略的,因为是哥哥的老婆,两人又是谈了许久才结婚,所以她从来没有怀疑过她。   ******   同一时间,徐箐的卧室里,她拿出一张新的电话卡,装进一部新手机里,发出了一条短信,内容只有几个字,“就按照你说的办!”   看着短信发送成功,她把手机关掉,锁进柜子里。   看了看时间,范立坚还没有回来,她低骂道:“你不仁,也别怪我不义。”    ☆、20女人的战争     在庄希贤曾经下榻过的同一间酒店里,不过这次不是被称为“元首套房”的总统套,而是次一级的豪华套房。   简亦遥把行李箱打开,拿出里面的衣服挂进衣橱里。   卓闻天歪在旁边的沙发里,无所事事,“还好行李提前送过来了,不然你现在连换洗衣服也没有。”那口气,怎么听都有些幸灾乐祸。   好像昨天出丑倒霉的没有他,简亦遥懒得搭腔。   卓闻天看简亦遥不搭理自己,后知后觉的嚷嚷道:“哎,你不会生气昨天的事情吧?”   “废话!”遇上那样的事情,换谁能不生气,一辈子的幸福,险些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简亦遥是来帝港城做客的,现在平静下来一想,不用说这事也是被卓闻天连累了。   卓闻天表情讪讪,他也很生气,但他现在的想法有些矛盾,如果没有认识庄希贤,他觉得那不用说,一个大悲剧,但是因为有了这个救英雄的美人,他觉得,那就是红果果的缘分。所以原本很愤怒的情绪,莫名就给消去了不少。   简亦遥何尝不知卓闻天心中所想,看了一眼他春心荡漾的样子,简亦遥有些气闷,他倒好,该发疯时候发疯,该睡觉时候睡觉,该占便宜一点不拉。   他可不像卓闻天,对于庄希贤救了他们这件事他当然感激,但更多的是尴尬,这两天的丢人尴尬事,可怜他半辈子加起来也没经历这么精彩过。   他甚至,还说给过让她嫁给他!——耻辱。   想到此处,如果可以,他真的想一辈子都不要再遇上庄希贤了,太丢人,太没脸了!   随即想到庄希贤,那姑娘,乌溜溜的眼珠一转就是一个鬼主意,做的又都是看似很不靠谱的事情,她为什么去那个会所?又为什么费那么大工夫算计她妹妹?……总不会是吃饱了没事干吧。   从她处事的手法,简亦遥判断她不该是单纯为了整人,因为她虽然鬼主意多,但并不应该是个无聊的人。   “你放心,我会把人找出来给你个交代的。”卓闻天看简亦遥沉默,连忙拍着胸口保证,当然,为人为己,这事都是要查清楚的。   简亦遥不置可否。   只等卓闻天一走,他就拨了一个号码:“哥——”靠别人当然不如靠自己。   惯常的寒暄了几句,简亦遥就直接入正题,“我到了帝港城,不过出了点事……我想在这边查几个人,你有关系在这边吗?”   电话里传来哥哥低沉熟悉的声音。   简亦遥这些年都在英国,在国内没什么人脉,像他这种从小在外独立惯了的人,一般情况下是不需要找家里的,但是昨天的情况特殊,如果真出了事,那可不是小事,回了家,都是父母的心肝。   简亦遥握着电话,看向落地窗上自己的影子,寂静的夜晚,这有五间开间的酒店显得有些太大,电话另一端,是自己温暖的港湾,有片刻的恍惚,无端端的忽然想起了那双华丽明亮的眼,上挑的眼角,如画的弯眉,他的心中一动,改口道:“如果太麻烦就算了。”   对于自己哥哥来说,在这地方调派几个人,当然不会是难事,甚至不用惊动自己父亲,挂上电话,简亦遥却面色有些灰败,因为刚刚那一刻,他忽然有些不确定,他是想帮自己查清真相,还是想帮她……   看她无头苍蝇似的乱撞,那么亮眼的她,拉下身段,做着那些奇怪的事情,令什么都看到的自己,无端的生出一种矛盾复杂。   只觉得那样张扬漂亮的一个人,活的也该是张扬漂亮才是。   而她,处处防备,出门带着迷药,在家里要装弱者,如果是单纯快乐长大的姑娘,就该像她那个妹妹一样……   一个女孩无知无畏,看似蠢钝,多是因为没有经过事,或是我行我素惯了,而她,正好相反。   被人担心惦记着的庄希贤,此时正在进行每晚的例行工作,吃着草莓喝香槟。   她的腿搭在茶几上,非常没形象的靠在天养身上看着电视,“换台。”天养帮她按着遥控,天生在旁边对着手提电脑神情专注。   庄希贤咬了一口草莓,甜甜的草莓汁已经有些不对味,现在不是季节了,这种空运的,味道还是差些,她擦了下手,端起香槟,“明天我们就把我哥的孩子接过来住。”   天养拿出电话记上,“那要准备儿童房吗?”   “好,等我明天问问我哥。”庄希贤看着香槟杯里的泡泡,想着明天就可以有小朋友陪自己玩了,心里美的不行。   “噗——”旁边喝水的天生忽然一口水喷了出来,电脑屏幕桌上都是,连庄希贤白皙的脚丫也遭连累。   天养和庄希贤都看着他,虽然是宅男,好歹你也注意点形象好吧,天生无辜,把电脑转过来,庄希贤手里的香槟杯差点掉地上。   电脑里,天生登陆了范立坚的账号,此时里面正是他和两个二十岁出头年轻女孩接吻的照片。   天生喃喃道:“好邪恶的同步功能。”   范立坚现在用的电话和电脑都是庄希贤给他送的,包括照片里的两个女孩子也是,在她到家没几天的时候,这份礼物就不动声色的送到了范立坚的公司。每个女孩都穿着她精心调配过的“香水”,早已经轻易取得了范立坚的好感。   “其实我们应该庆幸。”庄希贤放下香槟杯,“上次莫妮卡的爸爸拍的照片,同步到她的电脑里可都是床照。”她厌弃的擦着脚上的水,补充道:“最可怕的是,上面的女人还不是她妈妈。”   天生刚喝的另一口水又险些喷出来。   因为要监视范立坚,而他又不是主要人物,所以庄希贤就送了他电脑、电话,本来只打算同步一下电话本,一般资料,没事同步一下也省去很多人力物力,黑个账号这些对于天生来说,不要太容易。而范立坚更是一点不了解现在的这些东西,连登陆邮箱也是庄希贤给他弄的,密码不用说,也是女儿设定的,他们俩的生日,范立坚真的觉得女儿好体贴。   庄希贤觉得不同步的老爸实在伤不起,让她觉得真的胜之不武。   至于那两个年轻姑娘,庄希贤想的也简单,范立坚在外面高兴了,回家对着徐箐自然就淡,女人和女人的战争,怎么能少得了向男人下手。   何况这个男人,自己也该有一半的决策权,是吧?!    ☆、21声名在外     卓闻天作为帝港城第三代权贵子弟中出名的佼佼者,六年后第一次回国就栽了个大跟头,辗转了两天才回到家。   “为什么不请你朋友来家里住?”卓致远没有休息,一直在等他。   卓闻天把东西交给家里的工人,虽然六年没回来,家还是有种熟悉的感觉,“他习惯自己住。”   卓致远点头表示理解,“那样的家庭出身的孩子就是不一样,你记得好好招呼他。有什么要的就和爸爸说。”   卓闻天的母亲在他出生后没多久就去世了,家里只有他和弟弟,他点头周围看了看,“绍齐呢?”   绍齐是他弟弟,卓绍齐。   “他知道你回来高兴的不行,刚上去。”卓致远看了一下时间,“看到你回来爸爸就放心了,你也早点休息,还要倒时差,有话明天再说。”   “对了,万福会是什么地方?”卓闻天和自己老爸一起上楼,随意问了句。   “万福会”,就是那间万恶的会所,当然,对外那里是很高端洋气的地方。   卓致远脚步停了一下,反问道:“你怎么知道那地方?”   “那里现在不是很有名吗?我在飞机上听人聊天说的。”卓闻天装糊涂,他和自己老爸关系不错,在帝港城的事情,还有什么不能问的。看着卓致远表情淡淡,卓闻天猜测,看样子自己老爸应该不是那里的客户。   这个该天打雷劈的不孝子。   卓致远不知儿子心中的猜测,但是说出的话差点让卓闻天从楼梯上掉下去,“那会所,说起来也不是别人的地方,那是你林伯伯的小儿子弄的,你也认识,和你小时候一起玩的那个林卡。”   SXXX!卓闻天在心里骂了句粗口!学了六年的绅士教养,这一刻他依旧想打人。   林卡那是他哥们,从小穿开裆裤的交情,这事不能是他派人迷了自己,自己两家是世交,没这样的玩法,想到自己栽了大跟头,还是险些栽在朋友的地方,后背发凉,一定找出给他使绊子的孙子。   “对了,你和范家的丫头怎么回事?”卓致远的问题成功拉回了卓闻天的注意力。   他摇头,而后坏笑着反问:“你问姐姐还是妹妹?”   今天白天的事情,疑点重重,漏洞百出,又如何能够糊弄过卓致远这种老江湖,猜测大概是姐妹斗法,一输一赢罢了。   卓致远看着自己出色的儿子笑了下,有些老谋深算,“装糊涂?”   卓闻天半真半假的回话,“我觉得姐姐不错,那气质,帝港城第一了吧?老爸你觉得呢?”   闻言卓致远看着他,感觉到这是一种试探,眼神变得有些意味深长,半响,他拍拍儿子的肩,“先睡,有事回头说。”   卓闻天看了下时间,回房,一刻不停的翻出电话,打给自己的发小,先找出那个杀千刀的害自己再说,不然他今晚是没法睡了。   这种事情,问出来很容易,第二天见面的时候,人就给他带来了。   ******   STAR是一间餐厅,现在也是帝港城鼎鼎有名的地方,据说预约最少要两个月,走的是资本主义的奢华范儿,午餐时间,今天却停止了营业。   卓闻天和简亦遥坐在这里最好的包间里,听着隔壁的动静。   一阵一阵的惨绝人寰的打人声,也无法浇灭这二位心中的郁闷。   是啊,多乌龙的一件事,卓闻天搞清楚真相的时候真想哭:   几个月前,他有个朋友生日,大家一起出去玩,其中有个女孩给他大献殷勤,英国的华人圈子才多大,卓闻天不想给人家女孩难堪,当时就没怎么拒绝,回家后,他以为这事就完了。   可是没想到,女孩对他的殷勤放在另一位追求者眼中,就成了撬墙角欠收拾,只是帝港城一个小银行行长的儿子,平时根本攀不到他们这个圈子,也不知道“卓”这个姓在帝港城某些领域代表什么,所以就敢找人弄了他们。   “真憋屈,我连那女孩叫什么都不知道。”卓闻天很郁闷,拿起桌上的烟点了支,想想又气的对隔壁大喊一声,“再打狠点!”   “你打他有什么用。”简亦遥冷冷道,他还觉得冤枉?简亦遥才是真冤枉,他连那个女孩见都没见过,却差点因为她失身了,这都是什么事,现在的小孩都疯了。   卓闻天气结,隔壁是林卡的手下,那个真正不怕死算计他们的人,他已经让人去英国抓人了,但是这个,现在暂时充当了出气筒。   两间包间相连,中间只隔着一扇屏风,年轻的男子绕过屏风走过来,一抬头,那样貌就让人想到两个字——惊艳,有些妖孽相,和卓闻天差不多的年纪,也就是比简亦遥大,挺拔的鼻梁,细薄的唇,极好的唇线,尖下巴带着倔强,看上去很漂亮,又很精致,还有点妖,林卡。   简亦遥想到他经营的是那样的场所,多年教化,被英国人的古板刻板熏陶了十足十的简亦遥觉得有些反感,当然,这些他都藏的很深,就连相处多年的卓闻天,也别想从他脸上看出一点半点。   面子上,他还很客气的谢了人家,那是礼貌,英国人绅士做派的虚伪,他也学了十足十。   林卡坐下,再一次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简亦遥,长得自然是极好,有股子矜贵,但是眉间的那抹戾气让人有些不舒服,太过正派英气,所以让人觉得很傲,不易亲近。   那边的替罪羊被拉下去,这事暂时告一段落,只等把真正的罪魁祸首拉回来。   很快上了菜,六彩碟,荤素各半,都是精细清爽的招牌菜。   “这事我真的一点不知道。”为了撇清自己,林卡再一次声明,很郑重,他不会不知道除了卓闻天,桌上另一位是谁家的公子,大家都是聪明人,这事他可不敢背那个黑锅。   三个人若无其事的吃着饭。   卓闻天和简亦遥默契的没有提及范希贤的秘密,而林卡,也没有打听他们那天究竟是怎么走的,虽然在他看来,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一件事,但有时候,有些话只能烂在肚子里不能问。   特别是这件,关系男人的面子,何况他们俩还被喂了药,阿弥陀佛,林卡觉得自己千万不敢多想,谁让他吃那碗饭,什么样的玩意没见过。   但现在,那里成了禁忌,以后在这两位面前都最好是别提起。   “对了,听说你已经去过范家了?”想转个轻松点的话题,却没想到无意间开启了一个更严肃的。   卓闻天淡淡嗯了声,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好的预感。   “那个庄家大小姐,你见过了?”林卡对着好友表现的很亲密。   果然!   卓闻天点了下头,有些冷淡,他不想在外谈起她,已经开始护食了吗?   “那天我妈去了,你知道吗?现在,这个数……”林卡抬起右手比划了一个“七”,“现在最少有这么多家想娶她,都是帝港城排的上的姓氏,可真厉害!”   简亦遥刚吃了一口三文鱼,没有咬,一下就咽了下去,乖乖,差点没噎死他,赶紧灌了几口热茶。   没感觉桌上的异样,林卡靠向椅背,侧头点了支烟,吸了口,望向对面的屏风,笑着说道:“不就是和她妹闹了一场,怎么就变成最标准的世家闺秀了?她还真敢,听说拿着报告甩了她妹一耳光是吗?”   目光望向卓闻天,卓闻天已经面陈如锅底,他怎么没想到,那样一闹,竟然闹出这么大的副作用。   “我妈还说要我赶紧认识一下,生怕晚了……”林卡笑着摇头,“这几天,走到哪儿都是这位大小姐引发的话题,还真是,今晚我妈和几个阿姨请她吃饭,我就能见人了。”   卓闻天停了筷子,心中一堵,他一向眼光高,现在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喜欢的,怎么这么多人来抢?   同样觉得意外的还有简亦遥,看着桌上的精致小菜,想到庄希贤被这样的男人惦记,忽然觉得今天这顿饭,真难吃!    ☆、22少年的心思     庄希贤是目的性极强的一个人,所以不管自己大嫂的诸多反对,人家的孩子也被她接了来,反正她任性的名声早已在外。   庄希贤这样做,绝对有她的道理,具体上辈子哥哥的孩子几号丢的,她已经不记得了,但是日子在最近是无疑,所以别的事情都先放一边,照顾好孩子是正事。   于是在卓闻天心事重重来拜访的时候,她正在带孩子。   花园里,已经是深秋,落了一地娇黄的叶子,风中有淡淡的青草绿叶香,白色的秋千上,坐着两岁的范子涵,在他面前不到两米远的地上,庄希贤坐在一张红格毯子上,手里抱着一把浅紫色的ukulele,这种中文被称为尤克里里的夏威夷四弦琴,拥有类似吉他的外观,但是小巧可爱很多。   非常适合儿童和大人一起玩的乐器,庄希贤弹得是北欧乡间小调,带着飘渺忧伤的感觉,配着尤克里里原本清脆的炫音,莫名带给人一种伤感的错觉。   忧伤的旋律如同一个天真无知的少女,飞蛾扑火,单纯而令人不舍。   音符飘在空中……让人不自觉停了步子。   她今天打扮的也很特别,白色交领的衬衫,腰部的设计极好的显出她纤细的腰肢,下身嫩黄色丝绒的喇叭裙,散在红格毯子上,她就那样曲腿坐在地上,抱着小小的夏威夷吉他,看上去少了平日不可侵犯的高傲,看着小朋友专心弹奏的样子,很有些清纯,仿佛年龄都小了几岁。   忧伤的琴音,一下一下,拨动在自己的心上,没由来的令人心慌,像是一颗种子,埋进心里,长不成大树,变成藤蔓,缠上了自己……   “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爱上她。”卓闻天心中一紧,神神叨叨,没头没脑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简亦遥呆了一瞬,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转过头看向那边的庄希贤,沉了目光。   那音符,像缠在人的心上,和这女孩一样。她原来还有这样单纯的样子,他没有忽略,她的头发上还沾着树叶……   一只手伸过去,拿掉了那枚叶子,吸引了他们的目光,坐在旁边的男子低头继续看书,自然无比。他总是陪着她,目光停留在她的周围,无时无刻……或者说,他们总是陪着她……如果可以,这样的女孩,当然是不要爱上她的好。   范子涵听的一脸认真,听不出好坏,但是喜欢看自己小姑姑这样给自己弹琴。   琴音一停,他兴奋的拍起小手。   天养抬头看到不远处的客人,给庄希贤示意,她转身看向身后。   看到卓闻天和简亦遥,这两人在盛产绅士的地界生活多年,穿衣总是得体优雅,一个是帅气干净,一个时尚矜贵,但是她却总也忘不了第一次见他们时的情形。   她弯起唇角笑起来,于是这个笑,带点坏。   仿佛猜到她心中所想,简亦遥先变了脸色,他们担心她晚上会碰到林卡,所以急急的过来想给她提个醒,谁知道她倒好,没心没肺的还可以取笑他们。   庄希贤当然不是真的笑他们,看到简亦遥不高兴了,她立刻收起怪样子,摆出主人家的姿态招呼客人。   但人,还是没心没肺的令人不放心,就像此时,卓闻天扭扭捏捏终于顶着心理压力说出那个会所背后的人,庄希贤看着在不远处草地上踢足球的范子涵,轻轻淡淡接了句,“哦,原来那地方是林家的。”   卓闻天无语,她比他们回来的早,连这些也懒的打听吗,又不是什么高度机密。还是艺高人胆大,什么也不知道就敢在人家那地方偷窥。   看他总是别别扭扭的,庄希贤反而安慰道:“其实你也别有心理压力,现在知道是熟人的地方也好,你应该想,那天就算没有我,报出大名他们也会放你走的。”   不是这回事好不好,卓闻天愁苦,他是担心她呀,她会做那么奇怪的事情,不晓得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她还会不会做更奇怪的事情?!   简亦遥在某些方面是很聪明的,就像此时他知道,绝对不要去试图猜测眼前女孩的心意,他来这一趟,也只是想告诉她,那会所,以后一个人千万不敢再去了。   其实庄希贤也真不打算再去,她是不会相信他们的,哪怕他们好心来提醒自己,他们也不是她的“自己人”。那地方,从来都不重要。   不过想到要见的人里面竟然有那家会所的老板,那不好意思,今晚的饭局她还真的就缺席了,和那样的人吃饭,她觉得掉价。   ******   一地金黄的落叶,几位年轻男女坐在院子里聊天。   徐箐站在二楼窗边远远的望着,看到卓闻天,她紧紧攥起了手,女儿那次受了欺负,现在已经离开本市,去了京城的大女儿那里,所以这里,一定要加快动作才行。来而不往非礼也,被庄希贤连着坑了几次,现在已经是撕破了脸,她可以说是完全没了顾忌,大家各凭本事罢了。   周末,范立坚告诉她,有事要去一趟香港,徐箐顷刻间闻到了机会的味道,从来没有如同这一次般,这么心甘情愿的开心范立坚的离开。   ******   庄希贤回到帝港城后一直很少出门,今天,有人请她去一个茶会,这种仿照欧美上流社会的下午茶会最近几年才兴起,在庄希贤看来,自然有些不伦不类,她去过几次,不动声色的给大家演绎了一番正确的社交礼仪。   庄家美惠小姐爱女的光环已经褪去,最好的名片就是自己,她现在已经是帝港城社交圈的宠儿了。   所以现在每周三,她都要出门一趟。   今天比较特殊,才离开家没多久,她们的车就被跟上了,还是警车。   看到后面给他们打的信号,让他们停车,庄希贤没有意外,天生在电脑里输入车号,很快查出这辆车隶属的地方,他皱了下眉,把电脑转给庄希贤看。   “她怎么可能不还手,爸爸昨天才去香港,多好的时机。”庄希贤合上电脑。   车子缓慢靠边停下,非常配合。   这样亮眼的一辆宝石红色的幻影在闹市被警察拦下,立刻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通常能坐起这种车的可都是权贵呀,升斗小民才应该在闹市被拦下,权贵被拦下,那是可以遇佛杀佛的吧?打交警,打警察什么的最好看了,围观群众很一致,也很迅速。   天养先下的车,拦下他们的警察明显有备而来。   “例行检查,麻烦车上人都下车。”一脸公事公办的样子,亮了一下警官证,就敢提出这么匪夷所思的要求。   天养毫不怀疑他们证件的真假,他们这辆车,可不是谁都够胆子拦截的。   “可以问一下为什么要车上的人都下车吗?”   “我们接到举报,现在需要检查一下这辆车,看上面有没有违禁品。”   违禁品?天养立刻明白,大概是想栽赃陷害吧,不过这手段哄一般人还可以,哄他们还差点。   “请问有搜查证吗?”   “要什么搜查证,警察法写的清清楚楚,对有违法犯罪的嫌疑人,我们出示过证件,当场就可以盘问,检查。”人民警察的口气理直气壮,看天养不像个好糊弄的,围观群众也多,自觉已经多了几分客气。   路人听得热血沸腾,旁边已经有人拿起电话录像。   看权贵欺压警察很热血,看警察打压权贵一样的很有趣!   “的确,警察法第九条——公安机关的人民警察对有违法犯罪嫌疑的人员,经出示相应证件,可以当场盘问、检查。但是……”天养看着面前三十多岁的警官,沉声反问道:“请问你看到哪一个像犯罪嫌疑人了?”   警官被问的一愣,作为执法者,他们从来没有被质疑过,被天养这样直白的质疑,竟然不知说什么好了,总不能说靠职业判断,或是看面相吧,那多荒谬,这本来就是很主观的一条规定,可以看人下菜碟。   “我们接到举报了。”旁边的另一个年轻警员提醒道。   “如果我再问,你一定会说,是匿名举报的对吗?”天养语气嘲讽,竟是一步都不让。   旁边的围观群众激动不已,分不清忠奸,也依旧看得起劲。   警官脸变成了猪肝色,“你是车主吗?不是车主请不要妨碍公务。”   天养阴着脸,右手在上衣口袋一掏,拿出名片,“我是车主的律师,有事和我谈。”   律他妹呀,警官心里开骂,以为是在美国呢,还搞这套,“律师?这是中国,让你下车就下车,哪儿那么多废话。”   下车,等着他们好给车上塞点东西吗?随便给塞一小包白粉,那不是太轻而易举了吗?   天养当然不能让庄希贤下车,不止如此,天生还锁了车门。   这么多人看着,两位警察也不能暴力执法,场面就有些僵持。   警官有些不耐烦,早就知道没这么容易,对着旁边年轻的警员说道:“打电话到所里,让多派点人过来。”   庄希贤支着下巴看着外面,闲闲的想着,叫人有什么用?这辆车可是防弹的,除非他们开辆坦克过来。   但又一想,不对,开辆坦克过来估计都是没用的。    ☆、23晋江独家版权     寂静的房间里,男子靠在高背椅上闭目养神,年轻俊朗,眉目间都是和自己年龄不相称的沉稳,俊挑的浓眉带着戾气,片刻,他忽然睁开眼,椅子一转,拉开右手边的抽屉,拿出里面的一个牛皮纸公文袋。   刚抽出里面的资料,桌上的电话就响了,他随手接听。   “简,我爸有事让我替他去一趟H市,晚上才能回来。”卓闻天的声音。   简亦遥慢条斯理的翻着文件,“你有事就去,不用向我报告。”   卓闻天听到他一点没有不高兴,嘟囔道:“就知道你肯定是这个样子,不过我答应你过来的这一周带你周围转转,今天不能出去总得和你说一声吧,不过,明天开始照常进行。”   简亦遥拿着电话,出了会神,这才想起来早前他和卓闻天说的是,他只在帝港城呆一周,但现在自然是不同了:“不用,我暂时不走了。”   “啊——”电话那端的卓闻天大吃一惊,不可置信的求证道:“你能有空?”   “嗯”简亦遥淡淡嗯了下,“没事就这样吧。”   卓闻天的电话就这样被挂了,简亦遥继续看着手里的文件,如果让卓闻天看到,一定吓一跳,全是林家的资料,昨晚上刚送到,资料很杂,还不够细致,毕竟时间匆忙。   不过,当然卓闻天不会有机会看到,简亦遥沉着脸,筛选着有用的东西,吃了那么大的亏,一句对不起就想当没事了,他还真的没有那么大度,就算他想那么大度,家里人也是不会答应的。   差点动了他,怎么可能放过他们。   还有那样的地方,纯粹就是害人,想到那天的经历,再给简亦遥一万年的时间,以他古板的性子也难以释怀。   不过和卓闻天描述的不同,简亦遥不相信那样的一家会所会只有一个老板,那样一个地方,没有深厚的背景罩着,去的人哪里敢那么放纵。   林家的资料他看了,一点军政背景都没有,这样的人,能撑起那样的地方,不是太可笑了吗?   所以这事还得慢慢自己查。   “叮咚。”这次是客房的门铃声。   简亦遥走过去,透过门镜看了一眼外面的人,开了门。   门一开,男子看到他,面上一喜,一边往里走一边急问:“我来的快吧?”   来人是他的得力助手,董亚伦。   简亦遥慢条斯理的关上门,“东西带来了吗?”来的这么快,他怕自己交代做的事情没有办好。   “你放心,都弄好了,威廉爵士一听东西是你要的,办的很快。”   董亚伦把箱子放在茶几上,打开,拿出一个带有皇家标志的文件袋,递给简亦遥,“你到底准备在这地方呆多久?那么多事情等着你,我总得安排一下。”   简亦遥坐进沙发里,接过文件袋,面无表情说道:“不过是少挣点钱。”   董亚伦还在往外掏东西的手一顿,吃惊道:“我听错了吗?你不是总说自己的价值是按分钟算的吗?”困在国内,那价值可是要缩水的。   简亦遥没说话,他的价值是按分钟在算,每个人的价值都应该是按照分钟在算,别人没有这种概念,是因为他的价值还没有能够体现到那么小的计价单位。   但是现在,有人差点把自己连根铲了,钱和尊严,自然挣钱次之。   简亦遥低头,掏出信封里的东西,皇家信件专用纸张上,带皇冠的金狮和白马,中间拥抱着代表皇权的盾徽,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   ******   同一时间,庄希贤的车还被堵在闹市。   金合西街是帝港城的经济要道,这条大道上聚集了帝港城无数的名品店,庄希贤的车被在这里拦下,双方又在僵持中,很快周围就聚满了围观群众,交通堵塞。   这太劲爆了!   旁边甚至开始有人用手机上传视频,现场报道。   还有人上网查车主的信息,这辆扎眼的宝石红色幻影,查不出主人信息,最少也能查出车价。   “乖乖,最低配的也七百万了。”   “那主人身份大概更不同吧?”   “越是这样越有意思,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不然怎么警察特意拦住他们?”   围观群众八卦的火焰高涨,信息时代,发到论坛上的消息,在双方僵持的时候很快成为了本市热点新闻。   庄希贤很淡定,就是可怜天养不能像他们一样喝着东西等。   忽然脑子一动,庄希贤放下杯子拍了拍旁边的天生:“天生,你给天养说,让他提议我们到他们分局去协助调查。”   天生看了一眼外面的天养,如果打开车窗,外面的人就有可能会看到庄希贤,想了一下,干脆拿出电话发了条短信。   车外的天养收到短信,低头一看,电话装进裤兜里,对着那两位警官说道:“要不去你们分局说吧。”   警官没想到他主动提了这个要求,交换了一个眼色,有些如释重负,去分局当然求之不得,那里可是他们的地方,今天上头有人直接下了命令,其实他们两个也是没办法。   在大街上,现在是网络时代,稍不注意言行,被发到网上,那可是会影响自己前途的。   警车开道,幻影缓慢的跟上,一起开向了市公安局金河西街分局。   “刚刚在所里还有人说,谁接这个差事谁倒霉,这下好,大家一起。”年轻的警员从倒后镜看着后面的幻影,笑了下,“他们胆子也大,还敢和咱们去分局。”   年长的警官转头看了一眼,“有钱人斗法,反正别影响到咱们就行……对了,让我赶紧给局长先去个电话。”   金河西街分局因为离闹市不远,地方并不是特别的宽敞,庄希贤的那辆幻影一进院子,就有些碍事。   分局这种地方外来车辆原本是不让进的,但是庄希贤的这辆车例外,也算是犯罪嫌疑人车辆,所以一直畅通无阻的开到了院子中间。   两位警官在墙边停了车,看到停在院子中间那辆大模大样的豪车,有些好气又好笑,这人怎么霸道成这样。下车甩上车门,走过去敲了敲车窗,“下车吧。”   依旧是天养打开车门走下来,“刚才不是说过了,搜查证拿来,或是检查证也行。”   日,警察在心里骂了句,刑事案件用搜查证,行政案件用检查证,他们这种只安排过来栽赃的哪里有给他们准备证,操!   天养露出极好说话的样子,“我看这案子也不是两位负责,不如让负责的过来。”   两人互看了一样,年长的那位突然笑了,“都是明白人,行,小郑,去把负责的叫来。”   看着小郑向楼里走去,年长的这位忽然来了兴致,对着远处自言自语道:“还不赶紧打电话找人……唉,上个月,几个小孩打架,最后闹了一场,结果被打的反倒给打人的赔了二十万,这地方,讲法律没用。”   这辆车的来历他大概也清楚,过江龙怎么压得过地头蛇,警官看着大模大样停在院子中间的幻影,心里有些可惜。   天养笑了笑,没说话!   “我也上楼去看看。”说完这位也转头向楼上走去,一点不担心他们会跑。   庄希贤在车里打量着这个分局,她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敢挑头,帮徐箐出面。   ******   楼上,王副局长的办公室里,他们这个分局一共有五位副局长,此时,午饭点刚过去没多久,几个心腹正聚在那里午休,庄希贤是准备参加下午茶会的,自然也是刚吃过午饭,民警们也是。   “你说小郑他们能弄成事吗?”   “弄不成就改天继续,上次那个姓刘的儿子最后不就是因为涉毒和提供吸毒工具被弄进去了。”一个民警点着烟说。   另一位喝了口茶,摇头,“可这次不一样呀,姓刘的那家背景没有这个硬。”   一直没说话的副局长发话了:“其实今天就是让小郑去试试,要是真想闹事,也不会就派他俩去,这是咱们局长的意思。”   “什么意思?”喝茶的追问。   “你看局长指明要去的那辆车,那是咱特别从缉毒那里借来的,还不明白?这哪是去抓人,这是给人家去提醒。”副局长吸着烟笑的一脸意味深长。   “怪不得……”   话音未落,小郑推开了副局长办公室的门,王副局长看到小郑,立刻右手虚空按了按,止住闲聊的几个人,“小郑回来了。”   小郑心里有些不痛快,“刚给局长打过电话了,事没成,人带回来了,正在院子里。”   大家一愣,联想到副局长刚才的话,几个人立刻围到窗子口去看,“这车可真漂亮。怎么不叫人下来?”一个转头过来看着小郑,挤眉弄眼的问道:“我听说这庄家的小姐特别漂亮,你见人了?”   “见什么见,连车都没下。”说到这里更生气,小郑和别人还打赌了一百块钱呢。   副局长扫了一眼楼下的车,夹着烟的指头点了点,“谁提出要到分局来的?”   “他们。”小郑点了下楼下,“一点不怕的样子。”   副局长笑起来,“你们在这呆着,都别下去,我到局长那里去。”   都是喜欢打太极的高手,有钱人过招,多怕殃及自己,局长能坐到现在这位置,也不是容易的。   ******   上面的人犹豫不决,楼下的几个等的也无聊。   “要是真的想找事,怎么会弄辆缉毒的车大模大样跟着咱们。”庄希贤打量着干巴的分局大院,墙根那里一排的车,哪辆不能用。   就是不知道究竟是谁的意思……   正在百无聊赖,一抬头,远处一个民警吸引了她的目光,那人手里拿着个搪瓷饭缸,看样子是刚刚吃过饭,庄希贤紧紧的盯着他,他走到院子的水管那里,洗了个脸,掏出块手帕在脸上抹了一把,然后端起饭缸,甩了甩,迈开步子向楼里走去。   庄希贤毫不犹豫打开车门,一下冲了过去。    ☆、24晋江独家版权     丁慕远看着眼前的女孩子,有些搞不清现在的状况。   女孩穿着黑色一字裙,蕾丝的白色欧式领上装,那种欧式的白色花边高领,堆在她的脸颊边,一根红色的丝带整齐的系在领口的位置,外面套着一件火红的披风,那什么,小红帽似的可爱。   不过那长相,小红帽估计没办法比,太漂亮,妖娆贵气,带着一点不予掩饰的艳丽,这样深秋的季节,枯燥的院子,这人凭空出现在这里就是一道亮色,刺的人眼花。丁慕远的脑子果断浆糊了。   而她,认真看了他一眼之后,竟然迅速低下了头。   “那人是谁?”天生的眼中浮上如临大敌的危险,在他看来,那个男人,站在自己家小姐对面都不配。   被她用的,被她看的,被她哪怕说过话的,都该是最好的。   技术宅的神逻辑不要太恐怖。   天养也没见过这样的庄希贤,不是他们奇怪,而是此时的庄希贤真的太过奇怪。   她的表情,竟然有些扭捏。   是的,扭捏。   她对面的男人是谁?她不应该认识的,但她就那样看着人家,一脸的欲语还休,然后又低下头,就是不说话,真是急死人。   其实庄希贤委屈,她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男人是谁?   这男人正是她噩梦里时常出现,放她出火坑的那个“薛少。”不过他为什么在这里?还是警察的身份。   看那级别,还是小警察。   同样一肚子疑问的也有丁慕远,他不明白这女孩怎么神神叨叨的,冲到人跟前也不说话,当然,她是美女,美女有权利蛮横不讲理,更有权利发神经,或是使性子,自然也有权利拦着人,一脸欲语还休不说话。   那他先开口总可以吧,于是丁慕远问道:“小姐你有事要帮忙?”出于自己的职业习惯,他先想到了这个。   庄希贤摇头。   “那……咱们俩认识?”都不报希望了,如果他们俩见过,他没有理由不记得,这女孩的样子,谁见了估计也不会轻易忘。   庄希贤低着脑袋依旧摇头。   她其实从来都不是一个会扭捏的人,这人五官是端正,可也不至于英俊到惊天地泣鬼神,让她连话也说不出。   而且吧,其实大多数男人在她眼中都一个样,只分两种:正常的,难看的。   不以貌取人那也是教养。   她肚子里有很多话想问,所以她拦着人家,可是她又忽然想到自己梦中无数次,一腿血的站在人家面前……   丁慕远有些无语,她怎么不说话呀,她不说话,俩人这样僵持着算怎么回事。   许久,庄希贤才小声问道:“你是这里的民警?”   “嗯。”丁慕远明白了,她也不怎么认识他。   “你姓什么?”她低着头,问的声音越发小。   “姓丁。”丁慕远依旧回答的温和。   那就奇怪了,庄希贤的肚子里冒出一堆的问号,不过,此时显然不是再问的时候。   车里的天生和天养都要石化了,他们俩和庄希贤从小到大,看了她二十年,也没见过她今天这幅样子,那是情窦初开还是怎么回事,在那人面前,手脚好像都没处放了。   偏生人很亮眼漂亮,这样更引人,让人觉得她对面的男人,怎么那么有福气。   其实小丁同志真的也在水深火热中。   这一幕男女对持,观众很多,还有楼上的。   “丁局的儿子认识她?”王副局长看到楼下的男女,敲了敲窗台,示意局长也过来瞧热闹。   局长刚挂上电话,那边的人意思不变,他走过来看了眼楼下,有些犯难,“难道她和丁局还有关系?”   “那边的人意思没变?”   “唉……”局长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我混到今天多不容易,这件事我真不想参合,就算成事了,也没什么好处。”   王副局长当然知道局长的顾忌,楼下这女孩吧,关键她家不在这里,就是个野把式。这种人要是使坏,可以防不胜防,他们有家有口在这里,所以令他们很恐慌。   最关键的是,对方太有钱,而且都在海外,能成功吗?要是一击不中,对方打击报复怎么办?   局长看着楼下火红色的身影,沉声说道:“平时那些小打小闹也就算了,这次,对方提出那么大的量,是想要这女孩的命。”   王副局长的烟灰聚了好长一截,手一抖,都掉在了窗台上……   楼下的庄希贤终于有些克服了心理障碍,她之前一直不敢抬头,是因为她一看到这男人,就止不住会反胃,那种潮水般的记忆,每晚不断的在自己梦中反复出现,这个人在她的心里,真的就是噩梦的代名词。   其实她自己一点旖旎的想法也没有,拜托,有过那样恐怖的经历,还如何旖旎的起来。   但她这样的表情,在其他人看来,都不是那么回事,这个其他人,当然也包括分局门口站着的两位。   一身得体的深色手工定制西装,外面是卡其色的风衣,带肩章,双排扣,硬气的立着领子,英式绅士秋季的标准装扮,配着他冷峻的样貌,傲气上挑的浓眉,帅气版的生人勿扰——简亦遥。   只是他此时的表情有些古怪,破坏了原本该是十足十的绅士范。   在简亦遥的心里,庄希贤无论什么样都好,有一个词始终都跟着她——从容。   她会从容的救人,她可以在男人中了催情药之后,从容的把他们迷晕,也可以在偷窥别人的时候,从容的喝香槟,她甚至可以当着别的男人的面,从容任性的扎避孕套……   更别说她可以从容的当着满堂宾客拿着牙医报告唬人了。   他以为,庄希贤就是那样的。   与生俱来的贵气淡定,钻石般的闪亮,对于大多数男人而言,连见也没机会见到的极致奢侈品女人。   可是此时他才知道,她也可以像个普通女孩一样,看到男人不好意思,扭扭捏捏,十足十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还有那紧张的搓着衣角是怎么回事?   天雷滚滚是这意思吧。   简亦遥皱眉看向她对面的男子,五官端正,很整齐,很精神,很普通的一位民警,真的是——毫无特别,这人难道,是她喜欢的?   这种想法一冒出来,简亦遥直接像打地鼠一样又给拍回去了。   不可能!她的眼光绝对不会这样寡淡。   看她吃穿就知道,精致到极致的一种人,怎么会容许自己的意中人是一个平淡的对象。   入了自己眼的人,才是自己品味最极致的体现!   倒不是简亦遥自大,只是作为一个同样在细节方面追求极致的人,他觉得对伴侣的要求高,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两人不同步,如何比翼双飞。   精神追求理应高于一切,他从没有怀疑过。   其实他还是自大了,凭什么就觉得自己的想法一定也是别人的。不过这种东西他没什么机会和别人去交流,自然也没机会修正自己。   庄希贤此时,满脑子都是一个人的话——安东尼,她的心理治疗师,比起独自在密室隔着一道墙去克服心理障碍,现在对着这个男人,无疑是更好的克服心理障碍的方法。   所以她的表情越发拘谨,治疗的关键时刻。   简亦遥不再试图揣测她和那人的关系,走进院里,天养一看到他,已经下了车。   自己从她的身边走过,她也没反应,简亦遥有些不高兴,他的表情变化都落在董亚伦的眼中,他看看那边的女孩,又看看简亦遥,忽然笑了下,原来是这么回事呀。   “有点麻烦是吗?”简亦遥和天养也算熟人了,一点不掩饰自己是专程为了他们过来的。   天养看着那边的庄希贤,人家是为她走这一趟,她还真是:“暂时还好。”   简亦遥看到他们都没事,也松了口气,一看周围没什么人,除了那个对着庄希贤发花痴的,摆了摆手,董亚伦立刻给旁边跟着的一个精瘦男子使了个颜色。   男子走到幻影的车头位置,蹲下,放下手中的包,拿出专业工具迅速的开始——换车牌。   天生也下了车,和天养一起看向忙碌的男子,等看清他在做的事,目瞪口呆!   不消片刻,庄希贤的幻影已经改头换面,董亚伦使了个眼色,精瘦的男子提起包就迅速的消失了。   董亚伦走过去,绕车看了一圈,想了想,从公文包里掏出两面小旗子插在车头位置,笑着对旁边的三位男士说道:“这下全了。”   “使223,英国大使馆的牌照,这是证件。”董亚伦把东西走过去交给天养。   天养犹豫了一下,最终木讷的接过文件,表情说不出的怪异。   挂了使馆牌照,根据《维也纳外交关系公约》,一国驻外使馆的财产和人员都是拥有外交豁免权的,也就是说,这辆车以后代表的是外交领土的一部分,庄希贤只要坐在这辆车里,谁也别想难为她。   天养看向简亦遥,这是第一次,他很认真的打量这个男人,不是被庄希贤随随便便捡回来的什么人,而是,以看男人的眼光看他……他对庄希贤能有这份心意,真是不简单。   天生也看着他,不是他的心意,而是本事,这么大的能耐,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看着正红白交叉,迎风飘展的小旗子,天生和天养对看一眼,又一起看向那边的庄希贤,真厉害是那边的两个人,这么久竟然还在僵持中……    ☆、25晋江独家版权     楼上的局长很可怜,人都叫过来准备部署了,一想,又抓起电话辗转致电给楼下丁慕远的父亲,旁敲侧击的问了一下他和庄家的关系,确定没有关系,局长挂上电话,真有些疲惫不堪,谁让我们是人情大国,指不定谁和谁就靠着关系:“丁局说不认识,走走,咱们都下去。”   “那就好。”王副局也有些如释重负,他都替局长觉得辛苦,哪边都不想得罪。   真的要栽赃,其实是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的,压了人,塞了东西,就完事。   上次被他们弄的那个人,他们甚至是直接去家里抓的人,当时在对方的家里搜出来用具,当然是他们带去的,那个下手轻,所以没有告他藏毒,只是提供场所和用具,但也判的不轻。   但这次的,一斤的量,对方是真的想弄死这女孩。   局长的面色变得凝重,连带着跟着下楼的几位脸色也郑重起来。   一阶一阶,像走向自己无法预知的未来。   可是等他们到了楼下,看到那辆幻影,集体傻了眼!   这车,什么时候变了。   前面还插着小旗子,迎风飘呀飘,副局长冲到车前面一看,“操!车牌都换了,使223,这是英国大使馆开头的车牌。”   局长也失了淡定,开什么玩笑,这辆车的车牌他们清清楚楚,刚刚开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这一下就换了。   刚刚楼上一直都有人不时向下看,只有开会那一会他们没看,不用说,就是那会换的。   “怎么搞的?”特别是小郑,年轻有些急躁,在他们眼皮底下搞这种把戏,是赤/裸/裸的挑衅吧。   “不相信可以打电话到大使馆去问,需要号码吗?”董亚伦很和气,说的话却能气死人。   局长看了看车旁的几个人,又看向远处站在那里和小丁僵持的女孩,目光转到简亦遥身上,停留了几秒,忽然笑了,这样也好,现在不是他们不想办事,是本事不够大,“小丁——”   丁慕远听见局长的声音,立刻应了声,低头好脾气的对着面前的庄希贤说道:“你要有事需要帮忙,可以到这里来找我,或是别的同志,看你为难的样子,回去想好了再来。”说完又有些歉意,“局长叫我,我先过去了,我叫丁慕远。”   小丁跑过去,局长一看今天的事情也没戏了,也不想正面对上庄希贤,免得被点相,大家都默契的转身上了楼。   有钱人得罪不起是真的。   这些不是土财主,而是真正有海外背景的世家,惹不起呀惹不起,分分钟砸出来的就是外交豁免权。   众人纷纷心中腹诽。   这么小个分局,用外交豁免权来对付他们,也不嫌以大欺小,全然忘了,本来是谁想欺负谁。   丁慕远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傻呼呼的跟着局长上了楼。   就这样走了呀,她还没克服心理障碍看他呢,庄希贤落寞的转身,心不在焉的走到车旁,一看到车前的新车牌,楞了下,有些奇怪:“怎么是223?不是224吗?”   想了一会,又自言自语嘟囔:“还是我记错了,不应该呀,我昨晚才看过的……不过,怎么这么早就换了?”   一听这话,简亦遥一下变了脸色,223是英国的使馆车牌号打头,224,那是美国的,还有她那久违的从容,说的话,原来她也有这个打算。   简亦遥明白过来,自己原来是多走了这一趟,气恼的转身就走。   庄希贤还不明状况,她看向天生天养,看他俩看着自己笑的古怪,她更是不解,摊手瞪圆了眼睛,一脸无辜:“What?”   都看着她干什么?看也该去看简亦遥吧。   那人好奇怪,还没说话,他怎么就走了,看着车前面迎风招展的英国小国旗,又看了眼大步而去的简亦遥,电光火石间,她明白过来,右手向身后方向一指:“他弄的?”   “你们俩很同频。”天养说。   天生忽然有些同情简亦遥,“人家想帮你一次,又被你弄砸了,这套东西。”他挥了挥手里的文件,“弄来不容易。”   天养点头,“人家那么想帮你,你让别人帮你一次会少块肉呀。”   庄希贤咬了下下唇,转身追了出去。   ******   董亚伦开了车门,简亦遥刚准备上车,右手臂就被人扯住了。   他转身一看,庄希贤笑颜如花的望着他,笑得真好看!情不自禁他也想跟着她展颜,但是又一想,还是很快的收住。   庄希贤看他别扭的样子,越发笑的明艳,这人明明长得很傲很难亲近,可是人倒是挺有心的,那个牌照不可能是一天之内弄好的,一定是他早早就有了这个打算,她刻意放软了声音:“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第一次,她和他说话,不生疏,不遥远,还带点朋友间的熟络。   “都成头条滚动新闻了,你不知道?”简亦遥酷酷的反问。   庄希贤一愣,立刻就想拿出电话翻头条,可是发现自己的包没在身上,她的衣服里是不会装东西的,随即发现自己忽略重点了,她抬头笑着问:“那个,你帮我弄的使馆牌照?”   不说还好,一提简亦遥的面色就有些难看,大家都是多聪明的人,刚刚短短几句话,他就知道自己多了事,于是他不说话,赌气似的样子。   庄希贤看着他,他很高,自己穿着高跟鞋最少一米七五,还要仰头看他,而他明明知道自己看着他,他就是不说话,像个倔强的小孩。   她想起两天前,天养给她弄来的关于这个人的资料,他真的是个很有意思的人,真正的官三代,可是却从小特别擅长一件事——挣钱,他上小学就懂得把作业给同学抄,而且要收钱,到他11岁出国前,每个月都保持着比白领还要高的收入,简直是天才。   而他11岁出国后,更是把自己这种能赚钱的能力发展到了极致,但他最好玩的地方都不是这些。   而是他的感情经历,那叫作——一片荒芜。   不要误会,在庄希贤看来,这绝对不是好事,那是代表情商跌停!   那天她指着感情经历那段问天养,“这么大片空白是怎么回事?”这不是重点调查的地方,完全可以省略,为什么要留白。   而后天生很天才的把小学借作业给同学,收费的那段经历挪了过去,圆满了!   天养还逗她说:“我们觉得你大概会喜欢这种效果。”   所以说,这样一个孩子,庄希贤能指望他什么。   不过此时,她忽然发现,这个男孩还挺好玩的,以他家的背景,想帮助自己有的是办法,一个电话的事,但他偏偏舍近求远,去找英国佬弄了这东西来,这关系,应该是他自己的,因为他们家在英国是没有根基的。   他在那边混的不错,全凭自己。   庄希贤仰头有些累,干脆也不去仰头看简亦遥的脸色,开始盯着他身上的衣服,这件风衣聚集了英伦的所有精髓元素,优雅的线条感,硬气的肩章,斜纹防水布料,皮质环扣……好吧,又走神了……其实她心里有些佩服他,比较独立,聪明,有自己做人的原则,但她也有自己不擅长的,这种别扭的小孩,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哄。   灵机一动,她想到这两天带范小朋友的经验,软声的诱导:“你想谢我帮过你?”   简亦遥看着她,怨念了!她还问?明知故问。   是啊,他不习惯欠别人东西,她帮了他那么大的忙,他想还人情,他那么想帮她,她让自己帮一次会死呀。   为什么连两个人的脑回路都是一样的,欲哭无泪!   不知道欠了别人东西晚上睡觉都不安稳吗?   旁边的董亚伦心里都快笑翻天了,简亦遥那天给他打电话,郑重其事的交代要自己弄一套使馆的牌照过来,这不是什么难事,但是让他亲自送过来,这事就有些微妙,让他来,就代表简亦遥的生活重心在转移。   他要留在帝港城,原因还不和自己说。   今天更是,自己马不停蹄刚到,简亦遥就在网上看到了新闻。   他还记得,当时简亦遥一看新闻,看到那辆宝石红色的幻影被缉毒的车拦下,他整个人都有些慌了,说了三个字,“去救人。”   可来了,人家好好在这里,哪里需要他救。   未免太可怜了吧。   庄希贤真的也蛮感激他的好意,心意和能力都很厉害,她继续试图安慰他:“那个牌照,我回来之前就弄了一套。你这个好意我收下了,要不我弄的那套给你,你装到……”她看了一眼简亦遥身边的宝马七系,感觉这车吧,套使馆牌照次了点,牙买加那种国家才应该用这种车。   牙买加的大使听到会哭的,他们的首席外交官用的就是这辆!呜呜呜,两百万都不是钱吗?   不过也没关系,不等庄希贤纠结,旁边的董亚伦就笑着提醒道:“这车是我的。”   “哦”庄希贤表现出如释重负,追问:“那他有车吗?”   董亚伦摇头,庄希贤一想也是,他们是来度假的,哪里会有车在这里。   那这就有些犯难了,她难为的看着简亦遥,简亦遥也看着她,看她还能翻出来什么花样……   软软的女声小声询问:“你会买车吗?”   男声又冷又硬:“不会。”   女声顿了一下,更小声试探:“其实……给你这个牌照也没多大用是吧?”   男声语气不变:“我又不爱惹事。”   女孩终于:“……”   深秋的午后,男的俊女的俏,他俩就这样站在分局门口,吸引了一路人的目光。   董亚伦觉得这俩人太天才了,现在大使馆的车牌都不值钱了吗?两位站在大马路边纠结着如何套牌会不会太过分了点?   一道宝石红的车影突然从分局大院里冲出来,车窗已经打下,“希希——”天生在车后座叫她,语气有些惶急。   庄希贤转头,一看天生脸色都变了,心中浮上不详的预感,她收住笑容:“怎么了?”   天生急道:“子涵不见了——”    ☆、26晋江独家版权     所有玩笑的心思都没了,庄希贤收起笑容,墨黑的眼一瞬间深沉的仿佛凝了寒霜,胭脂红色的唇紧紧的抿着,上挑的眼角是一如既往的高贵不可侵犯,她转身抱歉道:“对不起,家里有事我要先走了,车牌的事,你一片心意我就收下了。”说完转身就向车上走去。   简亦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是他也见过范子涵,一听孩子丢了,他也挺着急,“我陪你一起去看看。”   “不用!”庄希贤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   简亦遥呆了,完全没想到她会拒绝。   简亦遥一愣的功夫,她已经上车离去,幻影的车速总给人以沉稳的感觉,哪怕此时,她心里也许是愤怒惶急的,可是车也只是平稳匀速的越走越远,直至不见。   她总是这样吗?别人想给她提供帮助,她也不需要。   或者,也只是习惯了靠自己。   为什么会有种如履薄冰的感觉,她和那个叫徐箐的女人之间在斗法,从那天酒会简亦遥就看出来了,这应该是一个连环计,她今天这样被分局扣下,别人却趁机弄走了他哥哥的孩子……简亦遥的心中泛起微妙的感觉,原来她们的仇恨,是这种级别的。   和他开始以为的小打小闹还不一样。   “你想帮她,我们就跟上。”董亚伦看简亦遥站在那里对着看不见的车影若有所思,随即提议。   简亦遥收回目光,看向董亚伦,摇了摇头,“她说不用帮。”   董亚伦急的捶了下车顶,“她说不用就不用,子涵是谁?”   “她哥哥的孩子,大概两岁多。”简亦遥不再说话,拉开车门上车,“先回酒店。”   “啊——”董亚伦以为自己听错了,这种时候,不是正应该去表现的时候吗?明明看他对人家挺有好感的。   看着简亦遥沉静的坐在车里,帅气的面容上看不出表情,唯有双眉上挑带着戾气,还是老样子,难以接近的像山顶上万能不化的皑皑白雪,活该没老婆!   董亚伦腹诽着去开车。   回到酒店,简亦遥就去了书房,有些事情他要先弄清楚……   ******   范希晨所居住的,是一栋独立的别墅,在整个别墅区,应该是最好的位置,临水,房子错落有致。   庄希贤到的时候,大家都聚在临水的客厅里,范希晨的老婆夏小枫正坐在沙发上抹眼泪,徐箐在旁边打电话。   今天庄希贤因为要出门,所以一大早特意把范子涵送了回来,说好茶会结束后来接。   “希希。”范希晨正在穿外套,“我安排了人,现在大家都已经出去找了,你在家等着就行。”   “先别急。”庄希贤止住惶急的哥哥,“先说说怎么会不见了。”   “有什么说的,你不知道丢了孩子的最初二十四小时是黄金期,有什么不能等会说。”徐箐在那边举着电话嚷嚷。   庄希贤冷冷的瞪了她一眼,这事,和她脱不脱的了关系还说不定,她还敢理直气壮的在这里叫嚣。   徐箐没想到庄希贤从警察局回来的这么快,那件事办砸了,她也是刚刚收到消息,为了怕庄希贤疑心,她想着先发制人,谁知道她那样冷冷的眼神看她一眼,带着洞察一切的精明,徐箐瞬间就没底气了。   “孩子天天都好好的,今天就打算送回来几个小时,现在就忽然丢了,我问一下不是太正常了吗?”说到这里,庄希贤更是肯定这件事一定有问题。   上一世孩子丢她以为是意外,可是这一次,哪里能这么巧?她的心中冒出惊悚的感觉,这一切,都正说明,也许上一次的孩子丢,也是她们安排设计的。   “是我,都是我不好希希……”坐在沙发上的夏小枫忽然说,“我陪他在门口玩,然后屋里电话响,我就听个电话的时间他就不见了。”   庄希贤看向沙发上的夏小枫,这女人,倒底是什么人?   不过此时,庄希贤不想追问细枝末节,“那保姆呢?”   “保姆当时在做饭。”   “你怎么这么大意。”范希晨忍不住责备她,庄希贤淡淡的听着,心中对这些人的行为再一次无语。   这样粗鄙的借口,不能让小孩子一个人呆着,这是常识,夏小枫当了别人两年妈妈,还敢犯这种低级错误,而哥哥只是以为她一时大意……她看向自己的哥哥,有些失望。   “院子的监控查了吗?”   “查了,但是住户正门口这段是没有监控的。”   这个别墅区,是帝港城比较成熟的高端社区,里面住的名人不少,虽然庄希贤不明白这样保护隐私的方法有什么意义,出了事连人都找不到,但是她也无意追究这个。   “那报警了吗?”   “已经去过警局了,可是我觉得希望不大,那民警拿出本子来,上面一串小孩的名字……”范希晨说到这里,觉得嘴里都是苦的。   家里现在就自己一个男人,全靠自己撑着,其实他也觉得痛苦的不行。   “希晨……”夏小枫忽然站起来,承受不住般扑到范希晨的怀里嘤嘤的大哭了起来。   庄希贤忍不住想皱眉,孩子丢了,只是哭有什么用,“那现在是怎么安排的?”   范希晨哄着妻子,“我带人去找,你大嫂在家等电话,然后阿姨现在正在等父亲的电话。”   庄希贤点头,表示没有意见。   “我再去院子里问问物业和保安。”徐箐也跟着出去,手里捏着手机。   庄希贤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电话,不想对着这两个虚伪的女人,虽然不知道自己大嫂倒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她已经令自己失望透顶。   ******   范希晨带人开始在临近的火车站,汽车站找孩子,现在两种可能,一种是拐卖,还有一种是绑架,如果是绑架,家里有人听电话。而如果是拐卖,这些人贩子通常就是通过汽车站,火车站,把小孩子以最快的速度运出本市。   公司里可以调派的员工都派了出来,每个人都发了张范子涵的照片,大家发散了找。   同一时间,庄希贤已经回到家。   “你觉得我大嫂和徐箐是一伙的吗?”今天这种感觉越发强烈,她忍不住问天养。   天养倒了杯水给她,“你不是更应该关心下自己吗?”   今天去分局这件事天生和天养的心里都很不舒服,在他们看来,庄希贤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平时别人多瞧她几眼天生都会觉得刺眼,别说是现在有人想处心积虑算计让她藏毒。   他们俩实在不知道,庄希贤莫名其妙回来,周围点火树敌,麻烦不断是为了什么。   庄希贤也知道他们心中的疑问,她并不是一个任性喜欢胡闹的人,在小事上也许比较随性,但是大是大非方面,她最近做了太多不符合个性的事情,这两个人有疑问也是应该的。   她靠在沙发上,闭目,有些不想回答他们的问题,因为庄美惠的死和身边最亲近的人脱不去关系,所以曾经的自己,连他们俩也是不相信的,无数次闭上眼,就是收到妈妈去世那一刻的心情,一如此时。   整个世界都灰了,浓浓的家破人亡的感觉,凄凉而荒芜。   “这些人,就算我们走了,他们也不会放过我的。”她的声音疲惫,语气平淡却令人觉得揪心。   天生天养心中一震,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简亦遥站在门口的位置,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不是有意听到他们的谈话,想了一下,他还是轻敲了一下细白的格子落地窗。   门根本没有关,如果像往常一样,坐在正中的沙发位置上,他们是可以看到来客的,只是此时,他们两个正陪着庄希贤坐在客厅右侧的落地窗下。   ******   细瓷的茶杯被放在茶几上,天生天养腾出地方给简亦遥。   庄希贤看着他,没有说话,他这样特意来一趟,大概是担心自己吧。   “我来是想告诉你件事。”简亦遥目光在庄希贤的脸上停留了一下,心中一紧,低头看向杯中的茶叶,在滚水中叶子慢慢的伸展,散发出淡香,而他此时却有些心急如焚的错觉。   刚刚的消息回来的很快,而且严重的出乎他的想象,“对方来头不小,只能查出今天是从常务副市长口中下的命令,本来准备了一斤的毒品……你知道,这种量代表着什么。”   竟然是开门见山,庄希贤微微吃惊。   这一刻,她真的有些感激他,大家萍水相逢,她也不过顺手而为救了他们一次,而他却处心积虑真心实意要还自己这个人情,“谢谢。”此时她是认真的,刚刚两人分手,他竟然会想到帮自己去查那件事,实在令她有些意外。   一直都是孤军奋战的自己,这一刻竟然觉得有些温暖。   他却没有任何表情,甚至没有看她,而是继续低沉的说道:“帝港城我们的人脉有限,后面是什么人,有什么后招,根本无从猜测。”他抬头看向她,第一次,冷峻的脸上多了份浓浓的担心,“你要不,还是走吧,这里不安全。”   和天生天养的担心一样,这件事,已经脱离了豪门争宠,别人是要她的命,最关键,隐藏在背后的敌人是谁,却无从得知,范家并没有官场上有力的靠山,在简亦遥看来,甚至没有能惹来这么大敌人的价值……实在令人费解。   庄希贤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没有说话,谁也理解不了她不得不留下的苦衷,她也没有希望别人理解自己的打算。   她刚才能说的都说了,如果要理解她,也会理解,她只是在尽全力在保护自己,在保护自己的家人,她根本就没有退路。   但是她这样的表情,放在简亦遥的眼中,就是顽固的倔强,他怎么能知道她所谓的,就算走了,她们也不会放过她是什么意思,在简亦遥看来,国内这些富豪都不喜欢离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到了国外他们就没了社会关系和地位,而去了美国,那是庄家的地方,她自然是比现在安全。   可是他不能再问,毕竟两个人的关系没有到那一步。   而庄希贤也不再说话,有些冷场,她也不说送客,他也不说走,两个人孩子似的僵持起来。   已是黄昏,屋外的斜阳照进来,她坐在窗下的沙发上,浓艳的眉目,垂目看着自己手中的茶杯,密密的睫毛遮住了那双明亮的眼,流畅线条的丝绒沙发上,她就这样坐着,已经是一副画,动人心魄。   简亦遥的心中泛起一阵名为心疼的情绪,他不再试图劝说让她走,“你哥哥的孩子那里有消息了吗?要不要我帮忙?”   庄希贤抬眼看向他,他这个人非常正派,还有些傲气矜贵,这样陪着小心的说话的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大概是真的很担心自己,她忽然笑了下,认真道:“我真的会没事,哥哥的孩子也很好。”   简亦遥心中一动,“难道孩子已经找回来了?”刚看她这样闲闲坐在这里,他就猜到大概是孩子找到了,不然谁家丢孩子,还能这么淡定。   “当然没有!”   “哐当”一声,简亦遥手中的杯子差点掉了。   他的失态,极好的取悦了庄希贤,她侧头支起脑袋看向他,淡淡道:“这套茶具是我带回来的,一套呢。”   简亦遥:“……”   这人,真的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简亦遥从来没有遇上过这样的女孩,她随时都可以喜眉笑眼的捉弄人,防不胜防。   加上他本身也不擅长这些,所以他的样子有些——可怜!   庄希贤还继续玩味的看着他,等待下一次调戏他的机会,这样木讷的一个人,逗他令她觉得很有趣。   天养抱着电脑从楼上走下来,看到简亦遥的样子,俊脸发白,就知道又被庄希贤欺负了,庄希贤看到他,摆了下手,“现在到哪儿了?”   天养看她当着简亦遥的面这样问,顿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已经到酒店了。”   “很好。”她站起来,“那走吧,去领孩子……”她看向面无表情实则脱离主线剧情的简亦遥,邀请道:“简先生要一起吗?”   简亦遥站起来:“你们找到孩子了?”   庄希贤接过天养手中的披风,一边穿衣服一边反问,“怎么我看上去真的有那么蠢吗?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一个烂苹果的电话都不会丢,何况是个人。”   不理简亦遥的表情如何古怪,她扣上最后一颗纽扣,对着天养反问道:“怎么我看上去像买不起GPS的样子吗?”   这个女人!    ☆、27晋江独家版权     2012年,许多曾经被认为高科技的东西已经渐渐的融入了日常生活中,现在的电脑,电话,都有全球定位系统,如果丢了,上网一查,地址一目了然,除非永远不开机,开机就会暴露地址。   在一个地方摔一跤是意外,在同一个地方摔两次那是愚蠢,庄希贤是不会忍受自己犯这种低等错误的,所以除了把小朋友接过来,也依旧准备了追踪器,平时可以不装,但是送他回家的时候一定要。   衣服里,鞋子里,这些东西又不贵,在她看来,已经普及成家用产品了。   “信号有了变化,怎么分开了?”天生拿着电脑时刻监视着信号的变化。   庄希贤扫了一眼,“那我们就分开好了……”她从包里拿出电话,划开了屏幕有些犹豫,后面的简亦遥的车不远不近的跟着,其实她不太想让他来,“天养,等会你追这个左边的信号,天生——”她转头看向天生,他样貌和气,娃娃脸招人喜欢,“你下车和他一起。”   “和谁?”天生迷茫。   庄希贤纤长的手指指向后面,“那个人,把他带着兜圈子去。”   “啊?为什么?”天生不解,“你不喜欢他跟着明说不就行了。   “你懂什么?”庄希贤板起脸正色说道:“随意拒绝别人善意的帮助并不是一名淑女该做的。”   天生转头望去窗外,撇了撇嘴,还淑女?开玩笑吗?   “你在质疑我?”庄希贤坐直了身子,拿出标准的淑女坐姿追问。   看了她一眼,天生转开目光:“算了吧,不就怕人家一再的提出帮你,你要拒绝的狠了,人家下次不帮了。”毫不留情揭穿她的虚伪。   庄希贤倒在椅背上大笑起来。   是啊,这就是她,她明明不想简亦遥跟着自己,但因为他带来的消息,知道自己要对付的人过于强大,所以她不能多树敌。   不想他帮忙,一味拒绝,并不是明智的事情,最关键的是,也许后面,自己真的有需要他帮助的时候也说不定。   人徒有勇气,骨子里硬气,也要分场合分时机。   “他看上去有那么不值得相信吗?”许是觉得庄希贤对简亦遥的怀疑有些太过了,天养忍不住问道。   庄希贤看了一眼天养,笑了笑,“我暂时只相信你们。”   信任这个东西,不是一朝一夕得来的,或是可以像爱情一样,突如其来也正常,信任需要建立,日积月累,点点滴滴,庄希贤和简亦遥认识的突兀,虽然对他的家世做了调查,他的人自己也接触了几次,但那些还是浮于表面。   一个人真实的性格,人品,只凭短短几次的交往,哪里看得出来。   这话很凉薄,但是以她的经历而言,却是完全正常。   她靠在椅背上,抬起自己的右手,这双纤细柔软的手上,也是沾着血的,她低声道:“信任,有时候也像爱情一样,不能随便交给别人,遇人不淑,是会吃亏的。”   天生呆呆的看着她,许久,爆笑起来:“你在说你哥哥吗?”   庄希贤奇怪的看向他,“难道不是吗?”蠢的她简直无法和他们呼吸同一间屋子的空气。   “其实我一直想问,这件事如果真的是你大嫂弄的,为什么?”做事总该有个原因,她这样做,对自己看似并没有任何直接的好处,“留着孩子在,将来才有可能得到更大的利益。”   庄希贤摇头,反问道:“你们经常上网,有没有看到过一些网站,专门做来找孩子的?”   天生当然知道,点了点头。   “看到和有切身之痛是不同的。”庄希贤收起玩笑的心思,“孩子,那是父母的命,也同样是家里其他人的软肋,如果真的丢过一个孩子,你们就会知道,那这个家,一辈子都毁了,无法安心吃饭,无法安心睡觉……因为你们不知道孩子现在在哪儿,有没有东西吃,有没有东西喝……那是生生的煎熬,想到现在很多人贩子,故意弄残废了小孩子,你就会忍不住想,我的孩子是不是也在经受这样的厄运……那一刻,真的恨不得死了!”庄希贤说到这里,忍不住心中痛苦,眼眶润湿,这些,都是她们家曾经经历过的。   她还记得哥哥最后一次打电话和她说的话,“就算要死,都不能解脱的那种痛苦,因为自己死了,也许孩子还依然在受苦,所以只能一直找,一直找下去,不然毕生都无法安睡。”   而后,他也终于无需再痛苦自责,因为他真的第二天就车祸去世了。   丢一个孩子,只是用来打击在乎那些孩子人的手段而已。   自己的哥哥,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男人,他对妻子忠诚,对孩子慈爱,原本该是有一个完美的家庭,可是也许今天过后,所有的一切都会离他越来越远。   天生天养看着她,完全没想到一个原本轻松的话题,会引来她这么大的伤感,又一次,他们觉得大家在一起,却又咫尺天涯。   ******   因为信号分开了,所以庄希贤追踪的是向城外的方向,只有她和司机阿齐。   那是距离帝港城最远的一个长途汽车站,很乱,人员很杂,远远的,出于定位系统的准确度很高,没有费多少工夫,庄希贤就看到了已经被换过外套的范子涵。   抱着范子涵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有些下等人身上的贫气,庄希贤没有阶级歧视,在她的眼里,真正的下等人只有一种,就是“人贩子”,这种人,简直比毒贩还可恶。   她死死的盯着那个男人,上一次也是他吗?拐带了哥哥的孩子,这次的时间已经对不上了,可是,手段还是一样的。   这件事足以说明,无论多几天,少几天,坏人计划害人的脑回路都是一样的。   范子涵闭着眼睛,一副睡着了的样子,静静的趴在那个人的肩头。   庄希贤看着他身上现在黑色的外套,皱了皱眉,他早上出门的时候庄希贤特别给他穿的新外套,白色的小西装,衣摆的位置里面缝着追踪器,衣服里,和他鞋底的那个,是正宗俄国货,军用,ebay上买的,质量一流,价格实惠。   大概是觉得那件衣服太惹眼了,所有范子涵被换了衣服,庄希贤有些懊恼,下次,其实应该缝进内衣里才更安全,这次幸好鞋子还在。   她过来的时候只带着司机阿齐,两人现在站在一家小店里:“小姐现在过去吗?”   庄希贤抬手,“等一下。”那人现在抱着孩子左顾右盼,显然在等什么人。   这种有些城乡结合部的小店很少有庄希贤这种级别的美女光临,一时间,小老板都木了。   果不其然,那人看到什么人,忽然脸上一喜,而后他竟然抱着孩子向庄希贤所在的方向走来。他从商店门口经过,然后走到旁边的一条小巷里,庄希贤本来要过去偷听,可是一看到跟过来的男人,她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怎么是他?   男人穿着皮夹克,不到三十岁的样子,长相很凶恶,阿齐看到庄希贤仿佛忽然被吓到的样子,有些不乐意,他向后腰的位置摸了摸,冰凉的触感带给他久违的安全感,在庄美惠雇佣他之前,他也是非主流从业者之一。   而庄希贤此时已经完全无法思考,她紧紧的盯着那个男人,如果目光可以化成火焰,那远处的那个男人一定渣滓都不剩了。   她看着他身上的衣服,目光在他的脸上,身上,无数次流转,最后,她的目光锁在他左臂的位置,她敢肯定那里有一个纹身,一只狰狞的怪兽,传说中的“年兽。”   她怎么可能忘记他,这个,害自己跳楼的人!   庄希贤不由自主的捏住自己的领口,这一刻她终于可以肯定,曾经的那场阴谋,针对自己家的那场灾难,原来真的是从算计哥哥丢了孩子开始的……   隐藏在幕后的他们,都要出现了吗?    ☆、28晋江独家版权     嘈杂的长途汽车站,庄希贤看着远处的两个男人,因为震惊而带来的愤怒已经褪去,就像她说的,在一个地方摔倒一次是意外,第二次才是愚蠢,反正迟早都要遇上,为这种人生气或是害怕,她当然不会,只是有些吃惊。   “阿齐,等会你跟着那个男人。”她指了一下“纹身男”。   阿齐大惊,“那你的意思是你救孩子?”   “放心。”庄希贤抬手在裙边的位置指了下,神色很淡定,阿齐更惊,低声道:“你带枪出来?”   庄希贤被他的大惊小怪吓一跳,“麻醉枪。”   阿齐犹自不放心,“谁知道他们有没有同伙,这种人贩子都是一帮子一起的。”   庄希贤摇头,“不是人贩子,那个穿皮夹克的男人我认识,这个人恐怕只是来帮助转移孩子的。”   “那需要放长线吗?”阿齐觉得既然是这样,也许跟着能发现更大的线索,庄希贤最近的反常,说真的连阿齐都觉得被困扰了。   恨不能她立刻说出要干什么,他帮她一解决,大家高高兴兴回家去。   庄希贤摇头,“我哪里舍得子涵跟这种人在一起,先把孩子救回去再说。”   说话间,那边的两个人已经分开了,阿齐不放心的又交代道:“你小心,不行就放他走,我们回头有的是办法。”   庄希贤点头,面色沉静,阿齐看到这样胸有成竹的她,终于放心的跟向那个“纹身男”。   抱着孩子的男人刚刚从“纹身男”那里接过了一个包,此时他正一手抱孩子一手在包里翻腾,庄希贤看了一下,窄长的小巷没有人,看样子也不会有什么同伙埋伏在这里……   她悄悄的从背后走过去,掀起裙子,粉色的“水果麻醉枪”拿在手里和玩具一样的感觉,这种手枪专为女性设计,小巧可爱,她拿“枪”对准那个还在翻包的人贩子,后脖颈的位置,一枪,那人就软软的倒了下去,孩子被庄希贤一把抱了过来。   对于药力庄希贤完全不用怀疑,这一下,一只狗熊也得昏过去,何况是他!   她狠狠的踢了地上人两脚,还觉得不解狠,人贩子都该死,假的人贩子,更该死,抬脚……   “需要我帮你抱着孩子吗?”突兀的男声在身后响起,庄希贤一下踢出去,差点闪了腰,她优雅的收回脚,转身,笑着说道:“好巧啊!”   简亦遥站在巷口,看着地上的男人,神情非常古怪。   他也许应该说点什么,但是最后觉得还是不要说的好,走过来,接过庄希贤手中的范子涵,两个都是聪明人,当然是先离开这地方再说。   “你那东西可以收起来了。”他示意她手上的麻醉枪,庄希贤毫不犹豫又插/进腿侧的枪袋里,动作娴熟,简亦遥的眉头跳了跳。   庄希贤此时没有车了,简亦遥也没有开车,两人离开车站就叫了一辆出租。   此时的情况有些特殊,庄希贤不方便带范子涵回家,也有些不放心简亦遥,谁让他来的这么巧,于是她提议,两个人去酒店。   五星级的酒店,和他们俩住的地方都很远。   登记的时候,简亦遥还好有身份证在身上,庄希贤可是没有带护照的,她抱着范子涵站在他旁边,安静的等人家办手续,心里想着等会怎么样和简亦遥摊牌:   他为什么突然出现?还看到自己救了子涵,这个孩子,她并不准备送回家去,原本是敌人用来对付她的,她自然要将计就计,不然辜负了别人的好意,可是,简亦遥现在也知道了……   简亦遥其实还有些心惊,天知道,他刚真以为那是枪,可吓死他了,还好看到地上的男人只是昏过去的样子,他才判断出那是麻醉枪。   这女孩太骇人了!   登记好了资料,前台小姐恭敬的递回身份证:“简先生,手续都办好了,您和太太请搭乘那边的电梯上楼。”   简亦遥手一抖,身份证都没接住,掉在了前台内的地上,他完全没想到会被当成一家三口,大堂周围都是镜子,他随意瞄了一眼,男女差不多的年纪,怀里抱着个孩子,还真的挺像,他眉头跳了跳,前台小姐拾起来身份证,又恭敬的递给他,他一言不发,接过身份证,转身接过孩子走向电梯。   庄希贤看他别扭的样子,弯了弯嘴角,暗自嘲讽,没见过世面,被误会一下,至于吃惊成那样吗?   到了房间,庄希贤拉开大床上的被子,简亦遥轻轻把范子涵放在床上,两个人仔细检查了一下,判断出大概是被喂了普通的安眠药,放下心来,庄希贤慢慢脱下范子涵身上的衣服,鞋子,给孩子盖上被子。   简亦遥坐在床边的沙发上,她走过去,脱下红色的披风扔在沙发上,坐下,想了想,又把腿侧的麻醉枪掏出了扔到桌上。   简亦遥拿起麻醉枪,好奇问道:“这东西有点意思,还是国货,你怎么会有?”   庄希贤看了看两人面前空空的桌面,连喝的都没有,看了一眼简亦遥,反问道:“好奇怪的问题,问题是,你怎么会没有?”他如果也有,出门就不会被别人拿住了。   简亦遥放下枪,看向庄希贤,感觉到她的语气不善,庄希贤冷然的看着他,想了想,弯腰拿起旁边地毯上范子涵的鞋子,翻开鞋底,很快的她拿出一个追踪器,放在桌子上。   简亦遥拿过去看了看,“这个是什么,追踪器吗?为什么你会知道这种东西?”   庄希贤继续反问:“真奇怪,为什么你竟然会不知道?”   这一刻,简亦遥终于肯定,她是在试探,她可以这样问他,说明她已经调查过他,的确,以自己父亲和哥哥从事的工作,他是应该知道这些东西的。   这个女孩,她把东西都放在自己面前,是不相信自己吗?   简亦遥无奈笑了下……   “你怎么知道我在哪里?”庄希贤盯着他,眼神有些凶。   简亦遥看着她的眼睛,稳稳道:“根据你的电话号码追踪的,网上!”   庄希贤皱眉,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方法,简亦遥心中忽然有丝小雀跃,有些终于扳回一局的感觉,不由想笑,但是又被自己忍下,和女孩一较长短,并不符合他的个性。   “你不是和天生一起吗?”庄希贤又看了一眼空空的桌面,有些口干。   简亦遥想到今天的事情,也有点恼火,他一心一意想帮她,可是她却故意支开自己,他有那么笨吗?他忍不住说道,“你一个女孩子,为什么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   庄希贤大怒,“我问你为什么没有和天生在一起?”她很少有发脾气的时候,但是这步棋牵扯太大,这个男人敌我不明,偏偏她还不能弄死他。   简亦遥没想到她会忽然变脸,她的眼是明润乌亮的黑,此时像浸染了水墨,那种微不可见的急切丝丝缕缕的透出来,想到之前在分局的事情,又联想到这里,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担心她,为什么她要这么倔强。   他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到冰箱那里,拿出一瓶水,摸了摸,“太凉了。”然后干脆打电话叫了客房服务。   庄希贤凝眉看着他,他看出她渴了吗?   心中的怒气,奇迹般的被压下去不少。   东西不一会就送了来,庄希贤端起细瓷的茶杯,喝了口茶,不再说话,她想说,想问的,都已经放在了桌子上,既然他知道自己救了孩子,那么以后的事情,他就是知情人了,现在她在等着他表态。   简亦遥看她沉默不语,一脸轻描淡写,再没有刚才真情流露的样子,心里忽然乱糟糟的,他沉声道:“其实你真的可以相信我,就算不是你的朋友,我也一定不会是你的敌人。”   庄希贤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白色细瓷杯,她此时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后悔救了简亦遥,别因为救了他搭上自己一家人的命,那就得不偿失了。   简亦遥看她迟迟不开口,其实他也是个寡言的人,许是感觉到庄希贤外表平静,内心焦灼,他还是先行开口:“我还会在帝港城住一段时间。”   庄希贤闻言没有动。   他拿起桌上的麻醉枪,“你说的对,这种东西,为什么我会没有?”   这句话,终于引来了庄希贤的目光,她看着他,冷冷的,静静的……   “那是因为,从来没有人有机会让我想到用这种东西。”他把麻醉枪扔到桌上,“我留在这里,是为了林家……所以”他靠进沙发里,“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今天只是因为担心你,所以我过来看看,你要是不喜欢,以后我不插手你的事情了。”   “算是交换吗?”她似笑非笑看着他。   简亦遥摇头,“我欠你的,你并不欠我。”   她救了他,如果她不救他,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他并没有帮上她的什么忙,相反,今天看来,他还带给她困扰了,自然是,他欠了她!   庄希贤看着他,没想到他会如此坦白,竟然肯说出自己准备对付的人是林家。他要做什么,她不在乎,但是这种坦诚的交换方式,她很满意,心中一瞬间觉得轻快起来,连对面的男孩都顺眼了几分。   当然是男孩,这么大个男孩,她想到她看到过的那份报告,越发觉得有趣,右手支着下巴,靠在沙发上,直直的盯着简亦遥。   他虽然冷淡寡言,但是做事很有眼力,脑子也转的很活,反应也快,可以甩掉天生,那可不容易……   她这样直直的盯着别人看,简亦遥有些被看得不好意思,他强忍着想要脸烧的感觉冷着脸状似随意的问道:“在看什么?”   庄希贤微侧头,眼中染上笑意,媚声道:“我忽然发现你长得还挺顺眼的。”   然后她就看着简亦遥原本强装冷冽的表情起了变化,双颊像沁上胭脂,一点点的晕开,可怜的简亦遥,脸红了。    ☆、29晋江独家版权     庄希贤从来没有遇上过像简亦遥这种不经挑的性子。   他长得有些不好接近,双眉上挑,带着拒人千里的冷傲,偏偏性格也很正派,近乎古板,他此时也没有穿风衣,身上的西装还是双排扣的,意大利式裁剪,这种版型的西装强调修身和拉长衣摆,他里面是偏亮色的衬衫,这种搭配,体现的意味太多。   衬衫很时髦,有些艺术气息,但是外套又带着绅士的含蓄,他的人和穿衣服的风格有些矛盾,衣服的时尚元素很多,她最后又看了看那块水蓝色的口袋巾和他脚上的意大利棕白色定制皮鞋,断定出,此人穿衣服挑剔,性格估计也很挑剔。   她又不其然想起前几次的接触,她躲在他的被子里,他整个人僵硬的像段木头,这样的人,也许平时都没人和他开玩笑,看着此时他脸上不同寻常的红晕,庄希贤忽然又来了恶作剧的心思。   一念及此,她倾身靠向他,他原本坐在她侧边的沙发,这样一来,两个人就剩了不到两尺的距离。   庄希贤手支着下巴,仰头看着他,眼神绕啊绕的带着盈盈水光,用上那天对昏迷中的卓闻天用过的声音,一字一句含糊不清的柔声问他:“你在不好意思吗?”   简亦遥左手拉了一下右手的衣袖,坐的更直了些,实际上是微不可见的向后闪了些。   庄希贤心中暗说,真真没见过世面。   简亦遥冤枉,其实原本他也并不是这样拿不出手的性格,但是因为第一次见庄希贤的情形太过糟糕,他可以说,什么形象都没了,所以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对上庄希贤他就弱势了。   一个人,如果离开自己相熟的环境,到了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有可能被当成一个物件,他那时,就是被当成了一个物件,所以说,就算他其实再冷傲,再自持,但一想到两个人惊天动地的相遇,他就变得不自在起来。   “你总这么话少吗?”庄希贤看他不说话,更觉有趣,微微撅起了嘴,红艳的唇,表现出骄纵的意味,然后她的眼神越发明亮专注,带着浅浅笑意凝在他脸上,因为撅着嘴,脸颊上聚集了婴儿肥,胖胖的两团,极之可爱。   “那可不好,太正派的男人现在是吃不开的。”说完她伸出手,随意搭向他的椅子扶手,这是一个近乎挑逗的动作。   果不其然,他又向后闪了下。   庄希贤不着痕迹的收回手,白细的手指卷向自己的头发,看着简亦遥,更是浅笑的意味深长。   简亦遥眉心皱起,她这样子带着孩童的天真,又带着少女的诱惑,让自己浑身难受。   庄希贤看他强装镇定,看他不着痕迹越坐越远,看他也许下一刻就要站起来暴走,她终于大发慈悲,不忍心再逗他,刚准备坐直身子,却听到简亦遥忽然重重的出了口气,似下定决心,他开口问道:“庄小姐平时都是和男人这样单独相处的吗?”   “嗯?!”庄希贤露出迷惑不解的表情。   简亦遥看了她一眼,目光冷然,“你不是那样轻浮的人,以后还是不要做出这种调情的动作比较好!”   啥?!庄小姐呆滞!   她看着简亦遥,他直直的看着远处床上的范子涵,再也不看她,庄希贤等了好久,才发现他不是开玩笑,她的表情变得滑稽起来,第一次有些哭笑不得。   庄希贤想到他那“一片荒芜”的感情经历,这一刻,终于信以为真,这样不解风情,难以接近的他,一句话就让自己碰了大钉子。   她支着自己太阳穴的位置,觉得那里突突的跳着疼,随后眼睛一转,非常玻璃心的小声道:“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这样给过我难堪,我只想和你开个玩笑。”   语气很无辜,也很坦诚,随后低下头,一副认错的表情。   简亦遥立刻觉得内疚,在他心里,这女孩原本就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就连口渴,也不知道怎么开瓶水喝,等着人伺候,他当然不是真的想给她难堪,他急道:“我不是说你……你不要……”   看着庄希贤低着头也不说话,他惊觉刚刚的话真的说的有些太重了,这样原本一个活色生香的女孩,此时低头的样子有些楚楚可怜,纤弱的身形……自己还真是个魂淡!~   简亦遥内疚的站起来,有些不知所措,心中惶急,但是一向矜持含蓄的他着实没有安慰女孩子的经验。   庄希贤看着他棕白色的皮鞋在面前走来走去,却笨嘴笨舌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越发来劲,她侧身摆出准备抹眼泪的姿势,简亦遥这下更慌了。   “我刚才说话说重了,我现在郑重给你道歉!”   “我心里没有那样觉得……就是觉得你不该是那样的。”这话说完,简亦遥又知道自己说错了,连忙改口,“当然你也可以是那样的,只要你高兴……”这话说完,味更不对了……   简亦遥苦了脸,庄希贤忍不住了,抬头看向他……   简亦遥呆愣,那张脸妖治贵气,笑颜如花,哪里有半点眼泪不高兴。   “简亦遥!”庄希贤认真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伸出修长的右食指,摆了摆,摇着头,“我教你,有些女人不止可以调情,还可以扮可怜,扮柔弱……”她站起来,拉了下自己的黑色短裙,站的笔直,像千峰顶上高傲笔直的树,“所以,不要被女人骗了。”   说完她走向卧室去看范子涵,不再和他开玩笑。   简亦遥直直看着她的身影,她正弯腰看着床上的范子涵,拉起他的小手摸了摸,然后攥在自己的手里,眉眼温柔……   许久,他忽然笑了一下。   ******   同一时间,徐箐终于打通了电话。   “你们去哪儿了?我从早上一直在打电话。”她很着急。   对面传来范丽琪的声音,“姐姐带我出去玩了。”   徐箐急道:“那为什么不拿电话?”   “怎么了妈妈?”范丽琪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要这么着急,“我心情不好,姐姐才带我出去玩的。”   这个女儿傻气单纯,徐箐不想和她多说,“让你姐姐来接电话。”   “好!”电话不一会就传到了大女儿的手中。   “妈妈——怎么了?”   电话里传来大女儿范丽诗的声音,徐箐一阵心安,“你周围没人吧?”   “我在家,妈妈你说。”   “你们出门怎么不带电话,急死我了。”   范丽诗笑着说:“我和若飞在吵架,所以出门故意没有带电话……你知道,男人总得吊吊他。”   徐箐大惊,“诗诗你还不知道,妈妈长话短说,现在你真的不能再和以前一样和若飞耍花枪,不止如此你还要尽快的嫁给他。”   “开什么玩笑,妈妈我才二十一岁。”范丽诗笑起来。   徐箐闭眼,强迫自己安静下来,慢慢和女儿说起家里的事情:“我昨天快递给了你一份文件,是你父亲的遗嘱,我辗转弄来的,你看了就知道,这个家,我们已经没有了,所以有件事我来不及和你商量,已经先动了手……”   “所以,你现在先不要急着回来,一定要在那边努力早点嫁给若飞……”   ******   同一时间,天生和天养也都赶到了酒店。   带来的医生仔细的检查了范子涵,结果也是断定孩子是被喂了安眠药,送走医生,刚关上房门,天生就大骂道:“真是恶毒,这样对自己的孩子怎么忍心。”   庄希贤看了他一眼,示意屋里还有人。   简亦遥也觉得自己该告辞了,他知道庄希贤不想自己知道她的事情,站起来,“我就先告辞了。”   庄希贤很喜欢他的知进退,站起来送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庄希贤说:“我不准备告诉别人孩子在我手里。”   简亦遥没有太多意外,穿上风衣外套,“我们今天没有见过。”   庄希贤看着他,笑着点了点头。   ******   “你也不留人家吃饭?”天养看她毫不犹豫关了门,低头看了看时间,都七点了。   庄希贤愣了下,完全忙忘了。   “算了,以后补上吧,我们来商量一下后面怎么办。”   孩子是无论如何不能送回家的,几个人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由天养偷偷把孩子带走,交给别人庄希贤根本不放心。   “弄好护照后你们立刻就走。”这次天养的任务很艰巨,他不止要带孩子走,更要回美国后接了庄美惠一起离开。   家人,是庄希贤唯一在乎的,她不要他们有任何受伤害的可能。   天养比天生沉稳,他回去把庄美惠骗走也更容易,而且,这次庄希贤不准备让庄美惠身边带人,鉴于这里的情况,天生天养现在也终于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还有……今天见过的那个小警察,丁什么的,派个人盯上他。”庄希贤想到还有那个小警察。   “丁什么的……”天生看着她,今天她那个样子,原来连人家的名字也记不住,也不再问为什么要跟那个人,立刻安排人去跟。   他们在本地并没有多少可用的人,像这种不重要的人物,就可以借助私家侦探。   总算商量的差不多,刚准备吃晚饭,阿齐就回来了。   “小姐,查到了。”   庄希贤知道阿齐很多年没有出手了,感激道:“辛苦了。”   阿齐递过电话,庄希贤翻看着上面的照片,越看面色越沉……   “真没想到,竟然是他家的人——林卡。”    ☆、30晋江独家版权     简亦遥打开门,走进酒店房间,屋里的电视开着,董亚伦正坐在餐厅独自用餐,他看到简亦遥,连忙用餐巾擦了下嘴,“事情办完了吗?”   简亦遥点头,看着董亚伦面前的美食,地中海红虾奶酪,香煎碳烤金枪鱼,才想起自己也没有吃饭,他脱掉风衣外套,搭在椅背上,“再叫一份。”   “什么?”董亚伦睁大眼,随即意识到他说的是晚餐,惊道:“你还没吃饭。”   “没!”简亦遥走去洗手间洗手,这是他每次进门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董亚伦立刻打电话叫了客房服务。   “怎么忙到现在连饭也没吃,你平时不是都是七点吃饭?现在都快八点了。”董亚伦嘟囔着,把自己没动的正餐放到简亦遥的位置,摆上餐具,“先吃我的,还没动。”他才在喝头道汤,第二道菜都还没碰,但简亦遥这人毛病特别多,能吃他的正餐都不错了。   “忙的没时间。”简亦遥坐下,把正餐推到一边,“我等会再吃。”   董亚伦无奈也放下刀叉,和简亦遥说起工作,“K&T想公开收购这里一间公司,问我们能不能向上次给Sky做的那个案子一样,直接从股市拿下。”他推了下手边敞开的文件夹。   “你怎么回的他?”简亦遥喝了口水。   “我当然说要问过你的意思。”   简亦遥拿过那份文件看了几眼说道:“恶意收购这种方式,在中国股市操作的难度系数太大,你知道,我们中国的股市在全世界来说都是最特殊的,中国的股市是政府的融资市场,和其他的股票市场都不同,政策面决定一切。”   也就是说,他们就算想玩收购反收购,也要考虑政策面的支持,简亦遥这几年并没有在国内,但不影响他对国内金融市场的了解。   董亚伦继续追问:“你要……”   “叮咚——”门铃响,打断了两个人的说话。   董亚伦站起来去开门:“大概是客房服务。”   “没这么快。”简亦遥说,心里已经猜到来人。   果然,门一开,那里就响起卓闻天的声音,“怎么你也来了,最近没有并购猎头找你们吗?”   然后就见卓闻天挺拔帅气的身影走了进来,“呦,现在才吃饭?”他拉着椅子在简亦遥隔壁坐下,正色道:“我刚知道,她今天出事了。”   简亦遥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卓闻天急道:“你知道我说谁,我刚知道,她今天让金河西街分局给扣了。”他也是刚刚得到消息。   看简亦遥不搭腔,卓闻天也不在意,那个人一向话少,他早已习惯,自顾自的说道:“不知道为什么事,还是别人在网上看到她的车告诉我,我才知道。”看简亦遥慢条斯理的翻着文件,他不报希望的说:“你知道为什么吗?”   简亦遥合上文件,问道:“你吃了吗?”   董亚伦暗笑,走过来救场,“天,你要是没吃,给你也叫一份。”   卓闻天摇头,他吃过饭了,看着简亦遥刚准备再追问……   “叮咚——”又是一声门铃响,董亚伦去开门,这次该是客房服务了吧,结果门一开,一个火红的身影走了进来,婉转清脆的女声响在房间里:“不好意思,我不请自来了。”   庄希贤走进来,伸手刚准备解外套领口的扣子,看到餐桌前呆愣的卓闻天,她停了动作,下巴一抬,笑着说道:“卓少也在呀。”   她穿着火红的斗篷,意气风发,哪里像有事的样子,卓闻天惊喜的站起来,走过来绕着她转了一圈,“没事吗?我刚听说你出事了,正担心的不得了。”   庄希贤摇头,一边解扣子一边说:“没事,一场小误会,都过去了。”   卓闻天有些暗暗失望,他刚才不无套话的意思,她刚刚说话的口气明明就是认识董亚伦,所有自己才会说——听说她出事了,只要她看上简亦遥一眼,他就能断定,简亦遥其实也是知情的,可是她偏偏回答的滴水不漏。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这次开口的是简亦遥。   庄希贤走过来,笑着说:“我让人一间一间酒店打来问的,我找你有点事。”她说的自然,又是假话,其实她那里简亦遥的资料很齐全。   简亦遥点头,对着董亚伦说道:“拿菜单给庄小姐,看她想吃什么。”   庄希贤当然没吃饭,她刚刚知道那个“纹身男”是去了“万福会”,那个会所,她听这两个人说过是林卡的,而后她又想起来简亦遥说过他要留下,是为了林家,想到他这里一定会有林家的资料,所以庄希贤又后脚跟了来。   董亚伦拿过来酒店的餐牌,庄希贤住过这地方,很快的点了自己要吃的,又指着一道扇贝海鲜说,“这个叫两份,量太少,主菜要法国羔羊肉。”   董亚伦咋舌,笑着说道:“那个海鲜的已经是主菜了。”   庄希贤瞪了他一眼,浓浓的责备,还真是没眼色,她今天很饿了,看不出吗?   “那就每一样再多叫一份。”旁边传来简亦遥的声音。   “还有我。”卓闻天也不甘落后。   董亚伦看向他,笑着说:“卓少刚才不是不饿吗?”   卓闻天外套一脱,扔在沙发上,摆出少爷款,大模大样道:“现在我又饿了行不行。”   庄希贤已经去了洗手间洗手。   *****   事实上,这是卓闻天和简亦遥第一次和庄希贤同台吃饭。   她和卓闻天坐一边,简亦遥和董亚伦坐对面。   庄希贤今天是真的饿了,这里的西餐,味道是还好,但是法国的厨艺发挥了百分之六十,吝啬却发挥了百分之两百,每道菜都少的可怜。   卓闻天看着她,她的餐桌礼仪很好,比优雅更为突出的是,她的举手投足都很养眼,那是只能意会不可言传的一种美感,吸引着人的目光,只想一直看着她。   “她一定经过过很多21天效应。”卓闻天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对着简亦遥说。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但是简亦遥明白,他们俩认识六年了,在行为心理学中,人们把一个人的新习惯或是理念的形成巩固至少需要21天的现象,称为21天效应。   卓闻天的意思是,她这样积年累月形成的优雅,每一个动作,大概都经过了21天的巩固形成。   “没有,完全天生的。”庄希贤搭话。   简亦遥看了她一眼。   卓闻天笑道:“你知道我们在说什么?”   庄希贤看着他,忽然浅笑了一下,这一笑,如夏花初绽,卓闻天心中一突,就听到庄希贤问道:“你那天说万福会是林家的,我忘记问你了,你和林卡关系很好是吗?”   “嗯”卓闻天点头,随即又忙解释,“我不会把你的事情说出去,放心!”   庄希贤对他笑了一下,很温暖感激的样子。   简亦遥看了她一眼,本来是很平淡随意的目光,但是庄希贤觉得他一定心里在笑自己,桌下忍不住踢了他一脚。   结果简亦遥不止没有收敛,反而又看了过来。   庄希贤抿着嘴,又是一脚踢过去。   “哎呦——”董亚伦弯腰捂着腿。   “怎么了?”卓闻天问。   董亚伦揉了揉被踢疼的腿,小声说:“忽然抽筋了。”   庄希贤抱歉的对董亚伦笑了笑,又恶狠狠的对着简亦遥握了握拳头,简亦遥被她这种孩子气的样子逗的略微勾起嘴角,低头吃饭,不再看她。   “你准备过来问简什么?”卓闻天好奇。   庄希贤吃着法国羔羊肉,顿了一下,随口说道:“他不是搞公司并购的吗?我来请教点公司融资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他是搞公司并购的?”在卓闻天的记忆里,他们并没有提过这些。   庄希贤随口又说道:“他上次有说过。”说完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简亦遥,他没有反驳,她暗自松了口气。   而简亦遥忽然伸过叉子,把桌子中间那盘还没人动的扇贝海鲜叉了块,非常自然的吃下。   剩下的三个人都看向他。   庄希贤的眼中更是浓浓的责备,那是她的,她叫的还没有吃呢。   卓闻天也看着他,这个也太失礼了。   简亦遥盯着三人热切的目光慢条斯理的咽下扇贝,点头说:“果然和卖相一样好吃。”抬头看到大家都看他,他好像才恍然大悟,对着庄希贤说道:“我以为你不想吃了。”   庄希贤生硬的挤出一丝笑,从牙缝里挤出话:“是啊,多谢你!”   简亦遥低头浅笑,干脆把自己面前的空盘子换走,大模大样吃了起来。   反正他吃过的,别人也不会再动了,卓闻天看着他,目光渐渐意味深长起来。   晚饭后,庄希贤眼看今天不能成事了,就借故时间晚了先行告辞,卓闻天主动提出送她。   到了庄希贤家门口,卓闻天下车打开车门,庄希贤走下来,他依依不舍的看着她问道:“改天再一起吃饭好吗?”   庄希贤的幻影一直跟在后面,她看到天生打开房门来接她,点头说:“好,打电话给我。”   一进家门,她就向天生抱怨:“没问到,卓闻天在那里。”   “那就明天再去。”天生把她的外套接过。   庄希贤一把又把外套抢了过来:“要不你现在陪我再去一次。”   “至于那么急吗?现在都十点半了。”天生把外套放到一边,拥着她上楼:“早点睡,你今天一天还不累吗?”   短短半天,又去警局,又要找孩子,她确实该累了!   “可是……”刚还准备说什么,包里的电话震动着响起,她拿起电话,翻开短信,天生凑过去一看,笑了:“他还挺了解你。”   短信上简单一行字:东西明早再来拿,早点休息!   庄希贤想起简亦遥晚上为了教训自己拿他当挡箭牌,竟然吃了自己的晚餐,脸皱成了一图,拉起天生:“他是坏人,晚上抢了我的饭,我们不理他,上楼睡觉去。”   天生脚步一顿,差点从楼梯上栽倒,她这话太有歧义了,他可是一直睡的外间沙发,他有一张意大利手工定制的超大床,按照自己睡眠习惯定制的床垫,可怜现在一周只能睡三次,想到天养马上就要走了,那就是说,自己大概连三次的机会也没了,顿时觉得生活都了无生趣起来。    ☆、31     卓闻天开车出了庄希贤家的宅邸,不多时,天上就飘起了小雨,打在车窗玻璃上,夜风清凉,夹杂这雨水,他的心情越发不好。   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开车到了一处正在装修的夜总会,为了追求顶级的感觉,这间夜总会选址在二十八楼的顶层。   他按了电梯,直接来到顶层,电梯一开,坐在椅子上的保安站了起来,“卓少。”   卓闻天点头,熟门熟路的七拐八拐,向最深处的包间走去。   这里已经装修完毕,他推开门,屋里的人正在看电视上的球赛,看到他,晃着右手的酒杯,精致的脸庞带上三分玩世不恭的笑意:“总算回来了,这么急跑出去,到底干什么去了?”   卓闻天看了一眼林卡,他面色发红,像是喝的有点多:“人呢?”   “还在那边关着。”   卓闻天没有说话,阴沉的脸走到长廊另一侧的尽头,包间门一推开,被绑的像颗粽子似的男孩立刻警觉,卓闻天看了一眼,灯光一亮,他走过去,摘掉地上人眼上蒙着的布。   猛然见光,男孩不适应的猛眨了眨眼睛,等看清是卓闻天,不可思议的向后闪去,见了鬼似的表情。   “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卓闻天讥笑道:“敢对我下手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有这一天。”   “我已经知道错了。”男孩恨不能冲过来抱着他的裤脚恳求,但是可惜一动不能动,他惶急道:“那天我朋友已经告诉我了,我知道错了卓少,我不该惹你,你大人有打量,那真的是我一时冲动。”   卓闻天看着他,想到刚才吃饭时简亦遥和庄希贤眉来眼去的样子,只是一天时间,那两个人之间就发生什么自己掌控之外的事情,偏偏他还不能问,想到此处,卓闻天眉头皱起,一抹平时不常见的毒辣聚在眉间,出手如电,一把锁向地上男孩的咽喉。   手指用力,男孩脆弱的喉咙在自己手指间咯咯作响,看到他眼中的惊恐,卓闻天的手收的更紧,低声咒骂道:“他妈的都是你,要不是下午耽误时间去抓你,坏了我的好事,杀了你都不解恨。”   男孩被扎成粽子,动也动不成,只能激烈的扭动,感觉到真的要断气了……   包间的门被推开,林卡斜斜的靠在门边,看到里面的情形,地上的男孩眼睛瞪的浑圆,眼看就要不行了,林卡毫不在意,像看一个物件,笑着说道:“到底谁惹你了?”   卓闻天的眉皱的更紧,猛然收回手,大力一扔,男孩破布似的被甩在地上。   卓闻天站起来,转头看向林卡,好看的眉皱成一字,白净帅气的脸上都是平日完全见不到的狠冽,林卡对外面抬了抬手指,几个人抓着个女孩走过来,女孩同样被绑着,嘴上贴着胶带,林卡掏出烟,点了支,“这女孩怎么办?”   卓闻天看过去,女孩正是那次对自己献殷勤的那个,他的眼中浮上不耐,看都不愿看一眼,“不是让把她扔到你那儿去吗?”   林卡抽了口烟,对着外面的人摆了摆手指,示意他们把女孩扔进包间里:“赏给你们了。”又指了一下地上捆着的男孩:“别忘了他。”   走过去,搂上卓闻天的脖子:“我还以为这女孩你会有点兴趣呢?”语气很调侃,卓闻天根本没接话,转身出了包间。   两个人向原先的包间走去,悠长的走廊里,林卡还圈着卓闻天的脖子:“告诉我,到底谁惹你了?”   “心烦!”卓闻天说。   “心烦?!”林卡愣了一秒,对着身后跟着的人说:“去叫两个新人过来。”转头对着卓闻天亲昵的说:“新人干净!”   像小时候他们分玩具一样的口气,那时候,有好吃的两个人都一起吃,有好玩的也一起玩,但这次不同,卓闻天摆手:“不用了。”   林卡也不介意,反倒把卓闻天搂的更紧:“那就我陪你,咱们多喝几杯,这几年你不在,可想死我了!”   卓闻天的嘴角浮上笑意,显然是想到了小时候的开心事,“你不会还像小时候一样,喝几杯就撒酒疯抱着人乱亲吧?”   林卡面色一僵,妖孽似的精致五官一瞬间有些扭曲:“十四岁的事情,你还没忘?”   卓闻天顺着说:“当然忘了。”   “忘了还说。”林卡用力圈他的脖子,卓闻天大笑,两人打成一团。   一时走廊里只剩下大男孩般单纯的笑声。   “说吧,今天到底怎么了?”林卡倒了杯酒就给他。   卓闻天看着杯中里的冰块,在水晶杯里有些不可触摸的美好,沉声说道:“我喜欢了一个女孩。”   “噗——咳咳”林卡的一口酒呛到了自己,这种话,十几岁说来可以,到了他们现在这个年纪和身份,再用这样的口气,那纯粹是搞笑。   ——有什么样的女人看上了还得不到,那可是极之掉面子的。   林卡随便在嘴上抹了一把,追问道:“谁?”   卓闻天大口喝了口酒,“砰”一声,把杯中砸在茶几上,下定决心般:“庄家。”   林卡沉默,半响,他忽然一把拍向卓闻天:“你看上了明说不就行了,对我也耍心眼。”   卓闻天倒酒的动作丝毫没有受影响,他端起杯子碰了一下林卡的,然后又一仰头,一口干了。   林卡看他默认了,更是好奇,凑过来,“她真的有那么漂亮?”   “不是漂亮。”卓闻天摇头,看向林卡,目光有些飘,“是正好遇上了,那一天……”他无法继续这个话题,想了想,换了个角度说:“当然,她也很勾人,那种女人,天生就是来折磨人的,她随便一个动作,哪怕是摸一下头发,你都觉得养眼的不得了,只想一直看着她,你周围……”他顿了下,又喝了口酒:“有那样的吗?”   林卡认真想了一圈:“有几个不错的,但你说的那程度,好像还真没有。”看到卓闻天一杯一杯,林卡提议:“要不给你换啤酒吧,这洋酒喝多了难受。”   “不用。”卓闻天笑了下,“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   “一个男人,一辈子都会遇上一个真心喜欢的女人,也许是气场,也许是缘分,反正总得有那么一个掏心掏肺的喜欢……可是”他转头似笑非笑看向林卡:“可是要是没有遇上呢?”   林卡没有过深刻的感情经历,拍了拍老友的肩膀,有些沉重。   却见卓闻天正色说道:“要是没遇上,那你就解脱了。”随即他哈哈大笑起来。   林卡一愣,也跟着笑起来。   两个人又喝了一阵,林卡忽然想到一事:“那个她,真的是处?”   卓闻天表情露出茫然,随即看向林卡,一副你还真敢问的表情,林卡仰头干了杯里的酒,坦白道:“好奇而已。”   卓闻天收回目光,想到今晚才见过的她,一身亮红朝气妩媚,那样的她,怎么能随便出门,随便被别人看到,就应该锁在家里:“你见了她就知道,谁还会在乎那个,不过……最好是没有,如果有人碰过她……”这是卓闻天第一次想这个问题,要是有人真的碰过她呢,他握紧双拳,只是想一想,就觉得怒不可遏,许久……他忽然笑了下,有些嘲讽,是对自己,什么时候他也会在乎这个了。   林卡看着他,和他们不同,卓闻天家在帝港城政商界可以说背景深厚,看他短短时间就一副深陷的表情,林卡有些不能理解,但他只知道一样他知道,该离那位小姐远一点。   *******   清晨六点,简亦遥酒店的房间门铃就响了。   董亚伦一身整齐的来开门,门外站着天生,他身后一步的走廊正中间,庄希贤优雅的站在那里,唇红齿白,脸上架着墨镜,驼色双排扣“群式风衣”,腋下夹着一字型手袋,标准的贵妇砸场范!   董亚伦忍笑侧身让出地方,她抬着下巴走进来,从来没有人敢大模大样抢了她的饭,算不上小气的大小姐,偶尔也会有小肚鸡肠的时候,所以今天她特意来了个大早,她也要他们睡不好觉。   一进客厅,看到沙发上的人,她脚步一顿,快速抬手摘下墨镜:   沙发上,简亦遥正闲适的坐在那里,身上是洋气浅琥珀色的衬衫,清晨明窗净几,晨光暖暖中,他翻着手上的报纸,有些艺术海岸度假的气息。   看到庄希贤,他放下手中的报纸,站起来看了下腕表,非常随意的说道:“我以为你五点半就该来了,一起下去吃早餐吧。”   原来人家一早料到她要出现,庄希贤气个绝倒!   第一局:简亦遥 VS 庄希贤   简亦遥:胜!   天生有些崇拜的看了简亦遥一眼,要算计过自己家小姐,他至今和天养联手才能偶尔成功,这人单枪匹马也敢单挑,实在勇气可嘉。   但庄小姐是什么人,看到简亦遥走过来,她非常自然的挽上他的手臂,真像约好了似的:“早上不知道该穿什么衣服过来,所以耽误了一会。”语气欢快,像初次约会的女朋友。   简亦遥看向她,她外面是驼色的风衣,里面是同色系的衬衫,还系着黑色的丝带蝴蝶结,整齐乖巧的像最循规蹈矩的淑女,但他知道她不是,被人这样自然的挽上手臂,他甩开也不是,不甩开也不是。   庄希贤好心凑近他提醒:“你可以若无其事装着去拿外套,然后就可以趁机甩开我了。”   一阵淡香随着庄希贤的靠近飘来,简亦遥赶忙接过董亚伦递过来的外套,穿衣服的时候,庄希贤自然放开了手,但是她的手刚离开他的臂弯,立刻挪到了他的外套领侧,声音更加温柔的说道:“然后我就可以有机会帮你整理衣服了……”   简亦遥:“……”   第二局:比脸皮厚   庄希贤:胜!   那边庄希贤手还拽着简亦遥的衣领,简亦遥看着她动人的妆容,两人极具美感的僵持起来……   董亚伦连忙伸出手给天生:“昨天我们见过了,还没来得及介绍,我叫董亚伦,是简先生的助手。”   天生也忙使劲握了握董亚伦的手,同样客气道:“你好,我是庄小姐的助手,以后还请你多关照。”   那边简亦遥和庄希贤旁若无人的对持了半响,简亦遥无奈道:“好吧,你赢了!”   庄希贤灿然一笑,乖乖的收回手,从左腋下拿出手袋挥了挥,胜利者的声音嘹亮喊道:“下楼吃饭!”   天生和董亚伦笑着跟上。   简亦遥看她稳稳的踩着高跟鞋,走得神采飞扬春风得意,不由也跟着笑起来。    ☆、32     “ok,就这样!”董亚伦挂上电话,打开门走出他的卧室,来到于会客厅相连此时敞着门的书房。   简亦遥正坐在书桌前看着一份业绩报告,董亚伦走过去,抽了个空赶忙又说起上次没说完的话题,“上次说到K&G的公开收购,为什么不能在国内直接通过股市操作?”   看简亦遥低头不说话,他有些摸不准简亦遥的心思,试探着说:“我们上面也有人,跟着内/幕消息更好,如果有利空我们正好可以利用一下。”   简亦遥喝了口茶,忽然问道:“你知道国内的股票市场和我们以往操作的股票市场最大的不同在哪里?”   董亚伦想了下:“政策面主导?”   简亦遥摇头,工作的时候,他脸上是万能不动的冷,冷静,“只有中国的股市,可以散户自己操作,连证劵从业人员资格证都不用。我们的股票市场,散户贡献的交易量多达70%,全世界再没有比这里更胜之不武的地方。”   董亚伦哑然,屋里一时安静!   “我们的市场是一个倒金字塔……”简亦遥拿笔在纸上画起来,给董亚伦慢慢讲解着国内股票市场的特殊性。   “全世界其它地方大部分都是以机构为投资者,只有我们,还是一个不成熟的市场,当然对于别人而言,这里蕴含了巨大的机会,但我不要挣这样的钱!”   董亚伦静静的听着,这就是他喜欢跟着简亦遥的原因,他正派,正直,在生意场上光明磊落,和高手过招毫不留情,对待真正弱势的投资者却总心存善念。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JD才会在短短几年间,成长成为业内上升势头最强劲的企业并购中介。   天生听着那边两个人的谈话:   年轻的声音透着冷静果断,与和庄希贤玩乐时不同,这样的他,才是屋里那份报告上所记载的,白手起家身家过亿杀伐果断的风险投资人——21岁的简亦遥!   前几年,全世界掀起过一阵创业风潮,但过了几年,部分中庸的公司就出现了问题,这些公司无法吸引投资人,又不够资格上市,所以被有实力的公司收购,无疑是这种中庸企业的一大出路。   简亦遥眼光独到,遵循这个契机,成立了一间风险投资公司,加上他早年成立的JD,短短两年,简亦遥俨然已经是业内最有价值的成长型公司幕后执行人。   心中暗自佩服简亦遥的人品能力,扫了一眼庄希贤,沙发上,她认真的在看文件,咬着草莓,就是一点没留意那边的谈话。   天生摇头,他和天养对简亦遥倒是挺有好感,可是看自己家小姐,大概还没有那个意思。   过了一会,庄希贤左手指着面前文件上不明白的地方高声问道:“林家是搞食品业的,和我爸的公司有业务往来吗?”   那边的工作被打断,简亦遥看了她一眼,她正舒服的窝在沙发上看他给她的林家资料,大家都挺忙,这样一间屋子里工作,相互不打扰也挺好,他站起来走过去,接过庄希贤手中的资料看了看,在她身边坐下。   庄希贤把草莓吃掉,抬手,天生把白色的毛巾递给他,她接过毛巾,擦了擦,细白的手指指向文件上林家资料的那一块,“只是食品业,没有其它的背景,怎么撑得起那样的会所?”   简亦遥观察着她和天生间自然的互动,觉得有些刺眼,强迫自己把目光放在文件上,她的指甲做了美甲,粉嫩的颜色微不可见的闪着晶莹剔透的小花,简亦遥失神了一下才说道:“这一点我也觉得奇怪,所以已经叫人去查了。”他把文件放去一边问道:“你确定绑架子涵的人是林家的?”   “嗯。”庄希贤点头,“我的司机跟着他,看到他进万福会里面的。又是白天,那个人进去了好久一直也没有出来。”   简亦遥想不出林家参与这件事有什么好处,庄希贤也想不明白,简亦遥甚至想不出,范希晨的太太为什么要参与这场阴谋,在他看来,再十恶不赦的母亲也不会轻易愿意把自己的孩子置于险地。   “诶,这就是林卡?”庄希贤看着林卡的照片,有些大惊小怪,“他长得还不错。”跟个女孩似的。   简亦遥看了一眼照片上那精致妖孽的长相,淡淡道:“没想到你的眼光这么特别。”   “本来就很特别。”庄希贤觉得简亦遥故意喜欢和她作对,拿着照片给天生看,“天生你看,像不像个姑娘,要是换成长头发……”   简亦遥听着,忽然心中觉得莫名其妙的升起一抹愉悦。   ******   午餐时间,四个人又下楼去餐厅用餐。四个人因为还不是很熟悉,所以依旧是吃的西餐,都是在国外生活惯的人,菜肴的质量重要,生活习惯更重要,这里的中餐厅并没有西式分餐的摆盘。   流水般的钢琴声从餐厅里飘来,四个人刚进餐厅,庄希贤眼神好,一眼看到那边坐着的两个人,她急速扭身,迅速扑到了后面人的怀里。   董亚伦飞来艳福,吓一跳。   “我大嫂在那边。”庄希贤低声说,“别让他们看到我们。”   简亦遥一看,那一桌坐的另外一位竟然是林卡,这可非同小可,这两个人怎么会在一起?   他伸手搂过趴在董亚伦牌“石碑”上的庄希贤,冷静低声安排道:“他没有见过你,亚伦你去坐他们旁边桌。”   而天生,已经先一步去车里拿偷听器了。   其实根本不用,董亚伦开了手机,直接打给简亦遥,他们在楼上用免提,听的一清二楚。   “林少,林少我求求你帮帮我,放过我的孩子。”电话里传来夏小枫的声音。   沉默了一阵,“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林卡的声音冷的像冰。   夏小枫小声哀求道:“我知道你恨我,这事虽然她没有说,但是我知道,中间也有林家的人。”   林卡没有说话,等了一会,夏小枫又继续苦求道:“林少,现在林家你是当家人,我真的早已经和你父亲没有关系了……”   “我结婚,也有了孩子……她们的恩怨,我真的不想参与,我自己过去的事情,我也已经都忘了,为什么你们还是不肯放过我?”   “你打扰到我吃饭了。”林卡说,声音越发冷:“你从什么地方断定我现在脾气变好了,别给脸不要脸,滚!”   “林少,子涵他才两岁,求求你就放过他吧。”夏小枫哭起来:“要是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真的不想活了。”   “两岁?”林卡停了一下,忽然讥笑着说:“我两岁的时候我爸就开始晚上不回家,四岁的时候,他在外面养了三个大学生,还是一个班的,六岁的时候他又混上一个有妇之夫,到了我十岁,他更是变本加厉,一年换几个,等到了我十六岁,他竟然睡了我的家庭老师,就是你!”   听到此,楼上的简亦遥不由看了庄希贤一眼,这事牵扯她家的隐私,简亦遥想了一下,起身准备离开,庄希贤一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没关系。”她低声说。   电话里传来夏小枫带着鼻音的声音:“我知道你生气,你也应该生气,可是我那时候刚上大学根本没有钱。”   “别让我恶心。”林卡耻笑,“上大学,不如说你就是个外围,不要脸的暗娼,要不是勾搭上我爸,你在外面那些姘头也能养得起你。”   “你怎么?”   陈年旧事就这样被掀起,夏小枫一时间面如死灰。   “你忘了我现在是干什么的?”林卡点了支烟,仰头的瞬间依旧带着少年的桀骜不驯,夏小枫想起那一年,她第一次遇上林卡,他还是个花一般年纪的少年,快要高考了,可是他的英语成绩不好,而自己,缺钱,所以辗转经熟人介绍,她去了他家做家教。   而她最终,上了他父亲的床。   “林少,我知道在你心里我已经一文不值,可是,能不能看在我们以往的交情上,放过我的孩子。”   “交情?”林卡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我和我父亲势不两立你不知道吗?你上了他的床,就是背叛了我。”   少年时的心思单纯,她是他的老师,可是有一天成了自己父亲的情人,这样毫不含蓄的身份转换,从那一刻开始,她在林卡的心里,就是一个十足十的背叛者。   夏小枫痛苦的闭上眼睛,今天来,她就做好了被羞辱的准备,却没想到,林卡把她的底查的这么清。   稍待,又听林卡冷酷的声音说道:“可惜你没赶上好时候,你以前的那个公司我接手了,现在我公司的外围,一天最少三万,而且现在的产业链都成熟了,女孩之间互相介绍客户还能抽成,我那里一般干过三年的,都能有房有车,然后就可以到外面冒充家底丰厚的富家孤女钓凯子,再也不用陪老头上床。”林卡平淡而讥讽的语气,像刀片一样刮着夏小枫,“我怎么忘了,夏老师早已是个中高手,五年前就知道先一步洗白上岸,我很好奇,你是怎么骗了范希晨的?你家那农村背景,你是怎么告诉他的?”   楼上的庄希贤已经脸白了,她嫂子,原来是个“外围女”!    ☆、33     手机里继续传来林卡讥诮嘲讽的声音:“我当年听说范希晨追一个女孩,半年花了十几万,我还以为是什么高档货,没想到,是我爸玩过的破鞋。”   楼上的庄大小姐一巴掌拍在餐桌上,站起来!气的恨不得现在就把范希晨扔到北极去清醒一下。   她闭了闭眼,很快调整情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董亚伦在楼下监听的如坐针毡,这可是庄家的丑闻,天生此时都觉得尴尬起来,借故去车上拿东西下了楼。   电话里继续传来林卡冷酷挖苦的声音:“说实话,你今天来找我,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你和徐箐的破事,我也没兴趣知道。”冷哼了一下,他继续说道:“别以为谁都是傻子,当年徐箐在你们公司雇了十几个不同的女孩去勾引范希晨,结果竟然让相貌最普通的你得了手,这么多年,我要收拾你早动手了,何必等到今天,看在你曾经给我讲过几天课的份上,我今天说一句,你的孩子我没见,赶紧别处找去。”   夏小枫一时,万念俱灰!   她知道林卡是不屑说谎的,这种男人,干了他不会不承认,他说没有,就是真的没有。   昨晚她得知孩子不见了,早上去找了徐箐,徐箐不在,她心慌意乱之下,知道林卡经常来这里吃午餐就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他真的在,她的仇人不多,林卡绝对是一个,但是他竟然说他不知道。   夏小枫六神无主的离开餐厅。   电话里许久都是餐厅里其它的噪音,夏小枫走了,林卡点了菜独自用餐。   庄希贤抬手挂上了电话,屋子里瞬间无声的骇人。   她久久的,久久的沉默坐在那里。   简亦遥看着她,他知道她身上的麻烦挺多,但没想到她们家还有这么大的阴谋,这一刻,他仿佛有些明白她坚持留在这里的原因了,也许有更多他没有看到的无奈。   庄希贤心中泛起难言的苦涩,该恨谁?   她一直都没有注意过自己的大嫂,上一次,哥哥死了后,夏小枫就离开了本市,等庄希贤来的时候,她早已不在了,所以庄希贤完全没想到,原来,她竟然是徐箐在自己哥哥身边安排的一颗棋子。   徐箐,果然是条毒蛇,竟然还有这般隐忍的心计。庄希贤重重深吸了几口气,她之所以一直没有撵那个女人出去,是因为那只是一句话的事,留着才能更好的折磨她。但这一次,她不要再折磨她了,她要徐箐一无所有,被范立坚亲自赶出去。   “你也别太怪你哥哥。”旁边传来简亦遥的声音。   庄希贤转头看他。   简亦遥用安抚包容的目光看着她:“会所里的资料你没看完,你知道,他们现在这个灰色职业已经很成熟了,那些女人在外面都伪装的很好,你哥哥是个正派人,他没有去过那种性质的饭局或是聚会,所以才会被有心人利用。”   这是在安慰她吗?庄希贤看着他,怒极反笑:“你意思是,这反而说明这男人纯良?”   纯良就该当绿毛龟?   纯良就该娶破鞋?   “你刚也听到了,有心人雇了十几个不同的女孩去勾引他……”简亦遥停了一下,正派人的嘴里说出勾引这个词,他都有些不习惯,克服了一下,他又说道:“我看了那份报告,现在做这种职业的女孩很多,都是兼职,有些是大学的校花,有些是空姐,有些甚至是别人的女朋友……”   简亦遥没有再说下去,庄希贤其实也知道,她曾经也接触过范丽琪的模特公司,那里的女孩都挂着演员模特的名号,但是都在兼职做“妓.女”。   这种女孩,多有光鲜的职业,没有工作的就对外说是演员或是平面模特,长得一般都很出众,业内统称这种非圈内打着演艺名号的高级妓.女为“外围女”。   因为作为演员或是模特,主流的圈子她们根本进不去,只能在外围游离,利用这个名号把卖.淫的价码抬高。   和普通妓.女不同的是,外围有自己的经纪人,彼此间也互相介绍客户,而客户多是稍有身份的人物。   她们有非常界限分明的两种身份。   对于圈内人,她们明码实价。   对于圈外人,她们绝不会乱规矩,不明真相的男人面前,她们也是装的要多清高,有多清高,要多纯情,有多纯情,她们在不同的男人身上早已练就狐媚无双,自会有道行不够的男人上当,把她们当良家女子娶回家。   样子不错,自己挣了钱家境也变的不错,嫁人能有多难?   “换个角度讲,这其实是一种创业,干上两年攒了房子和车,就找和这圈子完全没关系的正经男人结婚。”简亦遥平静陈述。   庄希贤被他一本正经的调侃差点逗笑。   气氛稍缓。   “以欺骗开始的婚姻……”庄希贤想愤怒,又觉得无从怒起,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生活的权利,有些人可以出卖身体出卖灵魂,但不觉得下贱,对于她们而言,也许这只是一个生活方式。可是,牵扯到婚姻,这样的隐瞒就是不道德的。   想到可爱的子涵,庄希贤闭上眼睛,她已经可以想象,当谎言被揭穿的时候,因为这个女人,会有多少人受伤。   “你们家,当年对你哥哥选择婚姻对象没有要求吗?”简亦遥有些疑惑,按理说,庄家的家风应该比较严谨才是。   庄希贤也不瞒他,安静说道:“当年我妈妈怀孕的时候知道徐青在外面生了一个女儿,她是很傲气的人,但心眼有点小,不能很好的开导自己.......因为心情不好,生下我之后就得了忧郁症......她是月子里带我离家的,不过没能带走两个哥哥......这些年我妈妈一直对两个哥哥心中愧疚,哥哥时常去美国和我们团聚的,可是妈妈还是觉得亏欠了他们,所以在婚姻上就没有舍得约束他们。”   简亦遥心中震惊,没想到她肯和他说这些。   这都是她最私密的家事,她竟然告诉了自己......   “有利益牵绊的家庭对子女婚姻的要求比较多,我哥哥.....原本该是个幸运儿。”   他们那样的家庭,可以自由选择婚姻对象,只找自己喜欢的,现在却成了对爱情婚姻的讽刺,简亦遥真的同情范希晨。   庄希贤想到这件事会带来的影响,只觉得呼吸都有些紧,子涵怎么办?大哥怎么办?   但这些都不是她可以抉择的事情了,这是范希晨自己需要面对的问题,庄希贤走到窗前,看着楼下,昨晚下了雨,外面的一切都被洗刷的很干净,最重要的是-----林卡,他怎么说不知道孩子的事情,“纹身男”不是向他去报告了吗?   事情好似清晰了,但又好似更多的迷雾包裹上自己。   “人生,就像一条设计精美的锁链,一个环断了,有时候可能一辈子都改变了。”庄希贤的声音极小的传来:“简亦遥,你有没有想过,某年某月某一分钟你如果没有出现在那个地方,机缘巧合,那过的就是另一种生活了。”   如果范立坚没有惹上徐箐,如果庄美惠不是心高气傲,如果……但世上,没有如果。   简亦遥仰头深吸了口气,完全不用想,如果他不来帝港城,就不会被卓闻天连累,被抓去那个会所,也不会认识庄希贤,两个原本毫无交集的人,她就那样出现了。   一次一次,向自己平静有条不紊的生活中扔石头,不溅起水花,她誓不甘休,简亦遥笑了下,无奈道:“有!”   *******   天生回来,手里抱着一包糖炒栗子,自己刚刚找了借口下楼,可是却无事可做,庄希贤看着他手中的糖炒板栗,忽然问道:“你知道林卡开的什么车吗?”   天生点头,“黄色的法拉利458。”他刚打听了。   庄希贤快步走到门口去穿衣服,简亦遥看到她,忽然明白过来她要干什么,走过去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别去!”   天生也神色有些紧张,她不会是要下楼去认识林卡吧?   庄希贤看着简亦遥,什么也没说,只是手腕用力,一脸倔强坚毅,毫不留情的挣脱他的拉扯,她的事情,不需要别人插手,穿上外套,抓过天生手里的牛皮纸袋,转身下了楼。   “砰——”门轻轻的关上,并不大的声音,却令天生心中一震,他有些不敢去看简亦遥的脸色。   简亦遥目光沉沉盯着房门,片刻,转身去了书房。   作者有话要说:   外围那个职业,真的很多人在干,有些说是模特,有些说是演员,(这种其实就是无业的)有些是空姐,商场化妆品导购,在校学生(这种是兼职的)她们有中间人,带她们去饭局。她们也互相介绍客户,抽成,是很成熟的产业链。   很多干几年就找圈外人结婚了。一般找的男人条件还很好。因为她们也攒钱了,手段也学好了。   别以为很遥远,身边处处都有。   我三本书里都有映射这种女人,只是因为在我了解了这个神秘行业了之后,瞬间被打击了。   都说范希晨傻,他真的是傻?我们都想找好男人,体贴老婆,不花天酒地,老实男人也一样,娶老婆过日子,没见过这种行业,何况,谁能看到对方的过去? ☆、34     识于微时的友谊是一种很奇妙的感情,有种传说中的纯粹,但对于庄希贤而言,那早已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童话,对于其他人,例如,回到帝港城回归身份的卓闻天,或是林卡,同样也是。   所以退一步,在不清楚彼此身份的时候结识,这样的友谊也许能少两分虚伪。   未免自欺欺人。   简亦遥坐在桌前,对着收购案的文件,右手摆弄着一支18k金的拆信刀,这是个古董货,刀柄上繁复的纹饰,顶端是一个椭圆形镶嵌宝石的相框,里面有一张半寸不到的小照片。   他凝眉看着眼前的收购案,却无法专心,这是很荒谬的担心,他们也就这两天才稍稍走近了些,其实他还并不了解她,有什么权利给她说那样的话,“别去!”刚才几乎是冲口而出,他又为什么要说?   她那样的性格,又怎么会听?!   他大概可以摸到她此时的想法,如果要装萍水相逢,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因为她昨天要去的茶会原本就是林卡母亲邀请的,这位母亲对庄希贤可是喜欢的不得了。所以她和林卡应该很快就会认识。昨天在警局闹了一通,今早她大嫂又找了林卡,那个男人,也早已露出过想要结识她的意思......   想到她在自己眼前游刃有余的表演,那自己为什么要担心她?她会用什么方法结识他?对他也会目光盈盈如水?或是细白的手指若有若无的靠近,意味深长顽皮的浅笑......   右手间猛然一痛,简亦遥收回思绪,看到右手拇指上的血迹,他双眉一皱,眼神却有些茫然,竟然这么钝的刀子也能伤到手?   看着拆信刀顶端的照片位置,是一幅发黄的十八世纪名画照片,这种位置,该是一张女人的相片才对。她仰着下巴高傲的样子就挺合适。有一种女人,天生就该高高在上,像林卡那样的男人只配亲吻她高跟鞋的脚尖,或是只能对着她的照片仰望,竟然还要她纡尊降贵去结识他?!   “叮咚”门铃忽然响起,简亦遥一下站了起来,他没有动,他希望感受到那双高跟鞋踩在羊毛地毯上,无声的压力,希望下一秒书房的门被推开,她霸道优雅的站在那里,闲闲道:“我想了想,还是不要去了......”   书房很静,空气中有一种莫名的紧张。   有不可见的脚步声靠近书房,“咚咚”,书房门被轻敲了两下。   他压下心中莫名的激动,稳稳道:“进来。”   门开了,董亚伦站在门口说:“还没吃饭,给你叫午餐好吗?”   他看着董亚伦,似完全没想到是他,停了片刻,简亦遥忽然明白过来,他不是最应该在这里出现吗?   简亦遥慢慢坐下,波澜不惊的说:“不用,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董亚伦愣愣站了几秒,看他低着头,双眉依旧高傲凌厉,只是刚刚那一眼,那样失望的表情,董亚伦并没有错过,他初次觉得有些心酸。那样的人,也会有这样的失落,因为喜欢了人,连情绪也被别人左右了。   关上客厅门,他看向客厅里的天生,目光有些责备。   天生眼睛转了转,学着庄希贤无辜时的表情装模作样一摊手:“what?”   还装无辜?!   董亚伦走过去开门见山:“他们俩不合适,你们家小姐去赌场吗?"   天生骄傲回答:“当然,从三岁开始,逢赌必赢,但她很节制,每次就玩五把。”   董亚伦一愣,没想到随口一个问题,答案是这样劲爆,他深吸了口气,说出自己的重点:“简先生,只会碰一种赌博机,那种机子叫什么......你能猜到吗?”   天生心道说逢赌必赢的是庄希贤,你是不是不会听话,于是他摇头。   董亚伦看了一眼书房方向,小声道:“那机子叫做------自动贩卖机。”   天生一呆,随即爆笑,这人是在搞笑吗?   董亚伦没有笑,而是看向天生严肃的解释:“他只做有百分之百有回报的事情,你们家的小姐......”会伤了他,他没有忽略刚刚简亦遥拇指上滴答的血迹。   在感情上,那就是个不懂得保护自己的傻瓜。   天生收起笑容,忽而也正色道:“我完全同意你!不过你放心,等我们办完事回了美国,那里大把追我家小姐的,到时候你们简先生就自动被淘汰了。”   这话董亚伦不高兴了:“哼,简先生也不是非要喜欢她的。”   天生点头:“不喜欢最好,天知道我们还以为回来会消停点呢。”   董亚伦不服气道:“简先生的眼光一向好,喜欢个抢手货也是正常,你们小姐要是不喜欢他才是没眼光。”   书房的门不知何时已经被打开,简亦遥俊挺的站在那里,脸色迷茫的像个孩童,看着他和她的助手你来我往,他们俩的谈话内容都简短成了两个字,喜欢!喜欢!!他喜欢她了吗?   ******   都说投资是孤独的事情,简亦遥一直在做着这种孤独的行业,他不需要应酬客户,不需要看别人的眉高眼低,所以不需要练就喜怒不行于色,在某些极小的圈子里,他也是令人敬仰神话般的存在,别人想结识实属不易,能够靠近他的,都是极亲近的几个人,因此相反,他一直颇为喜欢他们可以在自己露出的浅浅表情中猜出自己的喜好,这样,他就不需要说话了。   但是此时他发现,这样很不好,原来被别人猜中工作之外的事情时,是这样的不自在。   他也有了,不想被别人窥探的秘密,不知不觉心跳加快。   他关上门,沉默了一会,在柜子最下面抽屉里摸了摸,拿出一盒黑巧克力,曾经他只有一个秘密不太喜欢别人知道,就是喜欢吃巧克力,这种和自己的职业外形等等都不相符的嗜好缘于幼年,每次吃巧克力,他有一种被陪伴的甜蜜感。   他连吃了好几块,像个大人不在,失去管制的孩子。   心里都是曾经两人相处的片段......她不肤浅,不会像多数女孩一样叽叽喳喳,吵闹无聊,虽然爱折腾却不低级趣味......   于是他想,那样的姑娘,对她心生好感是正常的,最后他想,因为他还不了解她,等了解了,发掘了缺点,他也许就不用再喜欢她了。   简亦遥推开巧克力的盒子,如释重负。   ******   林卡从酒店餐厅出来,憋了一肚子火,刚走到车旁,就看到一个女孩鬼鬼祟祟蹲在自己车旁,“你在干吗?”林卡皱着眉怒斥道。   本身心情就不好,这一刻更是烦躁的恨不能打谁一顿泄愤,女孩听到他的声音,立刻站了起来。   林卡看到她的身条,微微一愣。   他常说,看一个女人,要先看腰,他一眼扫过去,随后又紧扫几个重点部位,肩,小腿,脚腕,这些都是容易不美的地方。   这一眼,就够了。   都很美。   她转过身,神情抱歉而疏离,十指纤纤,攥着装栗子的牛皮纸袋,有点紧,暴露了她的不自在,或是某种局促。   “对不起,我……”   女孩看着他,没了声音,表情是很多时女孩看到他都会有的表情,但这一次,他没有不快,他甚至没有情绪,因为林卡,大名鼎鼎的林少,终于初次尝到了被秒到的感觉,女孩长得很艳,穿着驼色的外套,贵气斯文,从上到下,从头到脚......   无一处不顺眼!   而庄希贤也同样被秒到了,这男孩皮肤也太好了吧,和照片上的感觉完全不同,精致到妖孽,下巴尖尖,带着玩世不恭的傲气,要是打扮成女孩,女孩都要靠边站了。   她看林卡看她,脸色不善,立刻解释起来:“我把栗子不小心掉在了这里,所以正在捡,已经就快要捡完了。”她解释着,手指指着地上残留的栗子,表情淡淡紧张,似是怕会被训斥,连说话也不甚利落了。   她看林卡不说话,立刻又蹲在地上去捡,因为惶急,手指一下一下碰到地面,昨晚下了雨,地上并不干净。   林卡是谁,说是女人堆里长大的人物也不为过,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他看着地上忙碌的庄希贤,如果换成一般男人,早不忍心过去帮忙了,而他只是看着她一个人蹲在那里,她的指间有在地上拾栗子时碰到的泥,她的长卷发从肩头滑落,乌黑柔亮,发梢近乎挨到地面……这女孩,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味道,引得人目光无法轻易挪开。   林卡走过去,西装长裤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在庄希贤以为他会蹲下帮忙的时候,他从她的身边走过,拉开车门,毫不犹豫的上车,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庄大小姐傻眉楞眼的看着那一脚油就出了停车场的法拉利,片刻,笑了起来。   天知道,这种情况已经好太多了,说起来,可是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她等来的是酒店代客停车的服务生,她伸手掏出手绢,慢慢擦去手指尖的泥。   没想到林卡竟然是这样的性子,她蹲在地上,高跟鞋支撑的角度正好,蹲着很舒服,她原本还想着,如果做朋友,这种互相不知道身份的邂逅比较有说服力,没想到,那人竟然是这种桀骜难驯的性子。   长得倒是精致漂亮,庄希贤看着满地栗子,有些后悔自己刚才还多买了一包,因为一包捡起来太快,所以她特意多买了一包,她看了看自己手里半包干净的,忽然想到自己还没有吃饭,拿出一个,热热的温度从指尖传来,她笑着剥开,自言自语说:“要是天生在就好了,这工作一向是他们的。”   白净的栗子被咬了一口,很甜又很面,她仰头看天,蓝天白云,心情愉悦,林卡认不认得“纹身男”她还不确定,但是他,绝对还不认识她。   那么下一步,该向哪儿走?   ******   简亦遥在楼上远远的望着停车场的方向,他的书房,可以看到停车场的位置,看着庄希贤在那里自编自导自演,她一向最擅长了。   也看到了林卡开着车扬长而去。   剩下她“孤零零”的蹲在地上收拾残局。   此时她茫然的蹲在地上,望着天……像个失去方向的小女孩,波浪的长发顺着肩头,全都披在身后,可爱而可怜。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语气不无抱怨,却还是在下一秒打开了书房的门。   电话是简亦遥授意天生打的,用的免提,   书房里电话一通。   天生看着那边的自己小姐说道:“小姐回来,我找人去收拾。”   庄希贤想到他们可以看到自己,头也不抬的挥了挥手,而后理所当然,天真到近乎自大狂的问道:“天生问一问简先生,林卡他不会是gay吧?”    ☆、35     不喜欢她的,不被她迷惑的都是gay,这是有多自大呀?   董亚伦被庄大小姐“天真而理所应当”的口气逗的笑倒在沙发里。   庄希贤当然是在开玩笑,简亦遥远远看着她,这种虽是自我调侃也带着森森霸气,是身为尤物,积年累月被人追捧娇惯的狂妄。   真令人头疼呀!   天生给大家去叫午餐,董亚伦自告奋勇去停车场接庄希贤,他想和她聊一下逢赌必赢的内.幕。   庄希贤吃了几个栗子,继续在地上捡起来,自己掉的,当然要自己收拾。   一声巨大的引擎声传来,下一秒,黄色的车影准确的停在她旁边的车道上。   庄希贤看着去而复返的林卡,木在了那里,林卡透过车窗看着她,她的表情因为太过意外有些呆头傻脑,当然,她长的很不错,这样的女孩,露出这样的表情,那真是萌的让人手痒。   他打开车门走下来,甩上车门,看着她还蹲在那里傻看着他,手里还捏着个脏栗子,林卡侧头笑起来。   庄希贤心中一动,低头继续捡栗子,现在他想认识她了,不过她刚刚已经有了新的计划,并不是很想认识他了。   视线里多出一双黑色的男装皮鞋,干净的纤尘不染,林卡蹲下来,笑着说:“生气了?”   庄希贤手一顿,这个开头不太好,他太自来熟了,庄希贤转身去捡旁边的。   “上周才有个女孩也掉了一包栗子在我的车旁边……”林卡笑着说。   庄希贤一愣!   “哗啦”一声,高傲大小姐的玻璃自尊心碎了一地,风一吹,没了!   转念一想,她又不是要和他怎样,就是想混个脸熟,难道还想自己用上正经“招数”?   林卡看着她不说话,但是不由自主团起了脸,显然是生气了,但那股劲,又可爱的不行,这女孩以他的眼光看,长得很妩媚艳丽,但是偏偏动作和偶尔露出的表情又很纯真,林卡看她把捡起的脏栗子都装在一个袋子里,另一个袋子里应该是干净的,他伸手捏了一个出来,一看,果然是干净的。   还热着呢,他剥开塞进嘴里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小妹妹?   庄希贤手停了一下,他好像才比她大三岁吧,不过她长这么大,还没人这样称呼过她呢。   林卡看她不说话,但是嘴角弯了弯,他伸手,修长的手指在她嘴角抹了一下,随意亲昵:“想笑?”   庄希贤大惊,手里的东西差点都掉了,她惊恐的看着林卡,他怎么敢这样对自己随便动手?   林卡看她忽然睁大眼睛傻了似的看着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单蠢样,心情越发愉快。   刚才他上车,一脚油门,开出去没多远,就产生了一阵奇怪的感觉。   像是旅行时错过的美景,如果不是那时那刻,换一个时间地点,那么,就再也见不到了。   后悔!刚走就后悔了!   然而,借故和自己认识的女人太多,他还是留了底线,他告诉自己,如果是假的,那就像曾经见过的那样,自己只要一走,那一定人去楼空,如果他回去,女孩还在,那今天,就真的是巧合。   林卡有这样的怀疑完全正常,他每周都来这里吃饭,连夏小枫都能知道,何况是有心人。更甚至,在帝港城开法拉利,还是黄色的?那可更少了。   其实他的心里是没有报什么希望的,只是没想到她真的还在。   目光定格在面前的女孩脸上,她还“傻气”的看着他,她的嘴角沾着栗子,一定是自己走了以后,她还没心没肺的吃栗子了。   林卡复又抬手在她嘴角轻抹了一下,笑着说:“偷吃了?”精致的脸上带着亲昵柔和的笑容,陌生的气息从他的指尖挨上她的唇角,有种曼妙迷离的触动,令庄希贤忽然觉得恐惧。   她触电似的站起来,手中的袋子“吧嗒”掉在了泥里,她气恼道:“我,我又不认识你,你怎么随便对人动手?”   她自己平时其实只敢欺负“老实人”,真正遇上林卡这种级数的,人家要调情,那每个动作都浑然天成,庄希贤的招数果断不够看了。   林卡接触过的女孩多数都是被训练过的,只要他表示出好感,女孩都会顺着贴上来,或是,他表示出兴趣,女孩也会一拍即合。   他看着庄希贤真的恼火,才惊觉刚才太轻佻了些。   庄希贤此时真的后悔了,这种男人,她希望一辈子都不看他一眼,一抬头,看到停车场入门那地方站着衣冠楚楚的董亚伦,她瞬间想到了某人,还有人在楼上看着呢,心中涌上莫名的怒气,东西也不捡了,抬腿就走。   林卡一把拉住她,漂亮的脸上有丝懊恼尴尬,“对不起,不生气了好吗?”   庄希贤真恨不得踢他一脚,不过,那样也许更容易让他胡思乱想,庄希贤指着远处的董亚伦:“我家人来接我了。”   林卡扭头,看到那边的年轻男子,他不由放开手。   女孩红色的高跟鞋敲打着地面,一阵自信利落的声响,人已经走了。   *****   “真是出师未捷。”一进酒店庄希贤就冲去洗手间洗手洗脸。   董亚伦后上来,他要找人去帮庄希贤打扫停车场的一地栗子。   简亦遥沉着脸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天生靠在洗手间门口等庄希贤,等着她一出来,准备先给她提个醒。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庄希贤一拉开门,就看到了外面的天生。   天生给她快速挤了挤眼睛,简亦遥的方向。   庄希贤一想,靠近天生小声问道:“他给你甩脸子了?要我帮你出气?”   天生:“……”   庄希贤背负着血海深仇,满心满脑子的都是每天怎么安排自己家人,自己真的没有谈恋爱的心思。   她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简亦遥,又想到刚才见过的林卡,他指尖的温度仿佛又挨上了她的嘴角,她一抖,正看到天生收回手。   “你干吗?”庄希贤抬手打向天生。   天生老老实实说:“我们都看到了,他抬手在你脸上干了什么?”   “谁知道。”庄希贤从牙缝挤出话:“他不是我们圈里的人,不能用我们的逻辑来衡量他。”   “哼……”沙发上坐着的简亦遥轻哼了一声,什么也没说,但是正好让庄希贤听到。   庄希贤看了他一眼,皱起眉头,他没有看她,她的心中涌上奇怪的想法——他不会觉得她故意下楼去勾引林卡了吧?   本来她没有这样的想法,但是现在看到简亦遥的样子,她却忽然有了这样荒谬的想法,他是个非常非常正派的男人,在英国住了多年,绅士的礼仪做派,甚至虚伪……   这样的人,他不满,也不会直接说的,只会不动声色的疏远。   就像现在,他坐在那里翻早晨已经看过的报纸。   他不说话,别人也应该自觉感受到这种无声的厌弃。   庄希贤实在没想到林卡是那样轻佻的性子,管他性格使然,还是环境使然,都出乎她的意料。但她的性格里有种特殊的坚毅,敢作敢当。那人轻薄无礼,她觉得心里不爽,可也不愿和别人说。   今天这事,放在别的女孩那儿,估计人家转眼就忘了,但是她不同,这对她已算是委屈。   此时看到这样的简亦遥,一瞬间,她觉得两个人离的好远好远。   也许从来就不是朋友,也从来没有接近过。   她忽然烦躁,拿起旁边的手袋:“天生,我们回家。”   她说的不快,隐隐还有某种决绝。   简亦遥没有抬头。   天生和董亚伦交换了一个眼神,董亚伦看了一眼餐厅的午餐,最终还是一言不发,起身送客。   走廊里,庄希贤走的很快。   “小姐,你在生气吗?”天生试探着问。   “我为什么生气,多少相爱的人,转头就和别人谈笑风生了,何况是朋友,能说了多说两句,聊不来的,大家最多不见面就好。”   她的背影坚强笔直,踩着高跟鞋优雅贵气,走得毫不犹豫。   天生定在那里,他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告诉自家小姐,刚刚看到林卡伸手的时候,简亦遥失手打了一个茶杯......   他喜欢你呀,难道你看不出。   于是天生说:“简先生其实挺关心你的。”   庄希贤停下脚步,转头看了他一眼,无声的压力:“所以你准备偷懒了,到现在也不准备订餐馆吃饭吗?”   天生讪讪躲闪着庄希贤的目光,“我现在就去。电梯里没信号,我走楼梯。”   天生快速帮庄希贤按了电梯,而后转身推门进了旁边的楼梯间。   男人什么的在她心里还赶不上按时吃饭,天生还能说什么?   *****   “叮”一声,电梯门开,庄希贤夹着手袋从里面走出来,刚走了几步,就看到身着西装的男子正翘腿坐在大堂经理的位置那里拨着电话,旁边站着大堂经理和前台领班。   男子看到她,眼神一亮,立刻笑起来,晃了晃手中的手机:“我正准备叫这里的老总过来,拿监控录像给我看呢。”   庄希贤看着他没有说话。   林卡走过来,他身材高挑,漂亮醒目,站在酒店大堂,来往的女人眼神都往他身上飘,“刚才的事情是我不好,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好吗?”他看着她,目光明亮欢快。   他很高兴认识她,很想认识她,从他的眼睛里,每个人都可以轻易的读到这些。   庄希贤其实并不是很怕认识他,她认识他的妈妈,他们中间还隔着卓闻天,他家和自己家有生意上的来往,他们可以说,迟早都是会认识的,但是她讨厌他的轻佻。   在她开口之前,林卡忽然立正,举起右手,正色说道:“我保证,刚才的事情真的不会再发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爱情,你在那里?   简亦遥:“我不懂,所以我不知道这时候应该拉着她去安慰她。”   庄希贤:“我更不懂,我只会恶作剧,你和我说爱情,你确定不是开玩笑?”   林卡轻笑:“我大概有点懂,所以,希希快到我碗里来——”   董亚伦在远处偷笑:“她刚说我家人,我家人.......我竟然超过正经男主,不正经男配,先晋级了Y(^_^)Y”。    ☆、36     天生一出楼梯间,就看到了大堂里的亮眼的一对,庄希贤和林卡,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庄希贤看到他,大方问道:“订的哪里?”   天生心中一松,看来自己过来的没有错:“九月居。”   庄希贤点头,对着林卡说道:“道歉我接受了,有机会见面再说。”   林卡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天生,刚才说的那地方是帝港城有名的餐厅,他当然也知道,他问道:“要去吃饭吗?”看了一眼大堂的时间,现在饭点都要过了。   庄希贤没有接话,林卡忽然又笑起来,大堂经理接了个电话走过来:“林少。”   林卡一抬手,止住他要出口的话,继续笑着问庄希贤:“你还没有吃饭?”   庄希贤看他漂亮的脸上此时倒是一派正儿八经,点了点头。   他立刻对那个大堂经理挥了挥手,示意有话换个时候说,而后小心翼翼的提议:“我请你吃饭可以吗?”   庄希贤淡淡道:“我们地方都订好了。”不是她善变,而是本来也只想和林卡有个一面之缘。   人的感情很奇怪,就拿介绍对象而言,自己找的就总觉比父母介绍的多几分天作之合的味道,哪怕原本父母介绍的更合适,也是如此。   所以庄希贤之前希望和林卡认识,他能当自己是“自由结合”的朋友。但此时,显然没这个必要了。   看她犹豫,林卡收起脸上的笑容,眼神暗了暗,原本明亮欢快的眼神如同掀开灯罩的光线,散了去,他伸手插.进西装的裤带,瞬间人有了丝帅气的痞气,熟悉的人都知道,这是他惯常的姿势,自信而玩世不恭,但只一秒他又拿出手,急急说:“你等等我。”   然后就看他快步向中餐部走去。   这人真怪,天生靠进庄希贤小声说:“车已经等在门口了,我们随时可以走。”   庄希贤却小声交代道:“我大嫂那边,你知道该怎么办了?明晚我爸爸和二哥都会回来,我要夏小枫在他们面前把事情说清楚,然后该离开的人明天一次走干净。”   天生点头,这是要处理夏小枫和徐箐了。   两人说着话,就看林卡已经快步从中餐部出来,他看庄希贤没有离开,立刻面上一喜。   庄希贤看到他,和天生一起向酒店外走去。   林卡快步追上来,把手里的东西塞给庄希贤:“到九月居最少25分钟,要饿了吃这个。”   庄希贤手心一热,抬手看着手里的东西,她直接楞在了那里,圆圆热热的,竟然是两只煮鸡蛋。   林卡怕她拒绝,连忙说:“我先走了,不想吃就扔了。”就是不要还给我。   庄希贤打扮的贵气优雅,手心托着两只煮鸡蛋,真真楞在了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堂,天生也楞了,这绝壁是庄希贤收到过的最奇怪的东西。   酒店大堂经理,前台领班,还有前台的小姐都注意着这边,这下也集体“震惊”了。   帝港城官三代,富二代很多,但同时有家世,长的比家世还扎眼的就没多少了,林卡,当然是一个,何况他还是这里的常客,经常来这里吃饭。   但是谁能想到有一天可以亲眼看到大名鼎鼎的林少出手,竟然是俩煮鸡蛋。   哎呀,多想拿手机拍下来呀,谁敢?!   庄希贤可是住过这里总统套的贵客,谁不认识。   “林卡!”在林卡就快走出酒店大门的时候,庄希贤叫住了他。   手心依旧有温热的温度传来,令人有种浅浅的温暖愉快,这算什么事,她问道:“你不是吃过饭了吗?”   林卡楞了一下,而后忽然低头笑起来,带着某种释然,愉悦而意味难明,而后他看着庄希贤:“你坐我的车,让你的人和车跟着。”   庄希贤点头。   出了酒店,他的车大模大样停在正门口。   宝石红色的幻影看到庄希贤出来立刻慢慢的驶近,林卡看到庄希贤的车,眸光沉了沉,他拉开车门,庄希贤看了他一眼,坐了进去。   伴随着巨大的引擎声,黄色的车影蹿出了酒店。   两人各有心事,一时都没有说话。   林卡拨了个电话:“有客人吗?”电话那端不知说了什么,他说:“我二十分钟之后到,给我把地方腾了。”   挂上电话,看向旁边,吓一跳。   庄希贤正在吃他刚刚给她的煮鸡蛋。   哎呦喂,林卡再没见过这样的了,煮鸡蛋多干呀,他刚刚是塞给她玩的,没想到她会真的吃,这时就看她腮帮子鼓的圆圆的,眼睛看着手里的另一半蛋白,非常专注,非常认真,非常努力的吃着嘴里的那一半。   她里面穿着圆领镶丝带的衬衫,领口的位置是同色的丝带,系的整整齐齐,长发及腰,卷卷的散了一肩,她低垂着眼,睫毛长长,根根分明的随着她努力吞咽的动作一闪一闪。   大概是太干了,她吃的很费力,但她一点不舒服的表情也没有,表现出一种纯真的专注,专心想把嘴里的东西吃下去。   林卡曾经捉弄过自己的小外甥,三岁的孩子,他给了人家一块排骨,可怜的孩子咬不动,就很专注的鼓着腮帮子一直咬一直咬......只知道一直咬,就是不懂的选择吐出来。   让人看上去会有种莫名的心疼,可人疼!   此时的庄希贤竟然露出了那样孩童式不知选择,傻乎乎的呆萌样,林卡忍不住训斥道:“那么干,你不知道要水喝吗?”   庄希贤看着他,眼神很无辜,还在努力咽鸡蛋,她怎么知道,长这么大还没人给她吃过整个煮鸡蛋呢。   她小时候吃整个的鸡蛋,也是糖心的,她刚还在想,要是不一口吃下蛋黄,那蛋液是会流出来的吧,可谁知道里面已经煮到全熟了,全熟的不配沙拉吃的时候原来这么干呀,她怎么知道?   “在这坐着别动,我去买水。”林卡一脚刹车停在了路旁,急急的打开车门,也不管这里是否可以停车,他躲过几辆车,横穿过绿化带,跑向对面的便利店。   车窗被轻敲了两下,庄希贤扭头看到天生,打下车窗,举了举手中的蛋白和自己鼓鼓的腮帮,天生转头,很快在车里倒了杯温水给她。   庄希贤喝下去,看着天生,眼睛瞪的圆溜溜的咽下东西急急问道:“他说给我去买水,你刚看到了吗?”她惊讶的指着刚刚林卡跳过的绿化带的方向。   天生看她吃惊的样子,试探着回答道:“你是说他横穿马路?”   庄希贤急急点头:“真没想到,我看到过骑自行车的横穿马路,原来开得起法拉利的也这么不在乎自己的命。”   天生:“......”,下一秒对自己家大小姐又一次升起由衷的敬佩,他那样横穿马路是为了谁?为了什么?完全看不出吗?   不等天生再说什么,庄希贤已经把杯子塞回给天生:“你回车里吧。”看着旁边空了的座位,她说:“等会让他看到我们有水就不好了,显得他太笨。”横穿马路已经很傻了,她就不要多补一脚了,其实大多数时候,庄希贤真的觉得自己挺会替别人着想。   不一会,她就看到林卡又穿过中间的绿化带,像拍惊险片一样跑了回来。   他把瓶子打开递给她:“快喝。”   庄希贤犹豫了一下,十月了,她是不喝常温水的,但还是接过瓶子,抿了一口。   林卡看她握着水瓶,左手尾指套着一只细戒指,和她耳朵上的一样,一般的红宝石,从镶嵌工艺来看,应该是古董,一点红,耳畔,指尖,鞋。   他收回目光问道:“喜欢吃鱼吗?”   庄希贤点头。九月居最出名的就是鱼,但他们不去,天生现在已经取消预约了。   “那我们去吃鱼。”他说。   ******   夏小枫回到家,范希晨还没有回来,明天晚上,公公的飞机也会到达,她有一种预感,这种偷来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床头柜上一家三口的照片里,范希晨和范子涵笑的灿烂,她拿起照片,抚摸着上面的人,她的丈夫,体贴顾家,结婚五年,对自己温柔体贴。自己的儿子,调皮可爱,是自己的心肝宝贝。   夏小枫痛苦的倒在床上,那些不堪的回忆依旧潮水般的涌上来,淹没了自己……   林卡说她是“外围”“暗娼”其实有些冤枉,当年她生活窘迫,上了大学过了第一年,必须自己想办法挣钱,于是她经人介绍,挂靠在一家模特公司,对外说是临时演员。   不过她很快就后悔了,所以才会又去给林卡做家教,但是没想到,林卡的父亲看上了她,他虽然年龄大了些,但是伺候一个客人,好过伺候不同的男人。所以这一次夏小枫妥协了。   但是那样的男人,又怎么会只有她一个女人,所以在他厌倦了之后,徐箐正好找到了她,其实那时候,如果徐箐不找她,她也已经大学毕业,准备回家乡嫁人了。   这些年,徐箐并没有要求她做过什么,但是她知道,一日一日,她的存在,就是徐箐对范家最大的报复了。   她想到范希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会是如何心疼,真是恨不能现在死去,她是这样爱他,如果早知道有一天她会遇上他这样好的丈夫,再苦再累,她也绝不会那样自甘堕落。   可是……如果她不入那行,她又怎么会有机缘认识他?   想到现在自己的孩子也不知去了那里,都是因为自己的愚蠢,为什么要受徐箐的威胁?怎么能,自己害了自己的孩子……   夏小枫抱着老公和儿子的照片,心如刀割,她真的想死,可是第一次,她也体会了想死不能死的心情。   她就算死了,孩子还在下落不明。   身上的每一个细胞和神经都令她痛不欲生。   她痛苦的卷缩在床上,等待着凌迟的那一刻。   旁边的电话突兀的响起,她一跳而起,连忙把脸在被子上擦了擦,接起电话。   “喂……”   “你听着,明天晚上就自己把自己的事情,还有知道的事情都告诉范立坚和范希晨,我可以保证你的孩子没事,不然,你就永远没机会见他了。”电话里是充满机械感的男声。   “嘟嘟嘟嘟……”夏小枫听着电话里的忙音,这一刻终于知道,她的死期不远了……   因为爱,所以恐惧!   因为爱,所以我伤害了你!   因为爱,所以我欺骗了你!   我原本就不配拥有爱情!    ☆、37     出乎庄希贤的意外,用餐的地点不是在什么美轮美奂,富丽堂皇的正经餐厅,而是很原生态的一个地方。   小桥流水,风车鱼塘,倒是令人耳目一新。   车在餐厅的正门口停下,庄希贤走下来,林卡甩上车门说:“这不算什么正经餐厅,但里面的东西和外面餐馆的不一样。”   早有穿大红旗袍的女子等在门口,看到林卡,恭敬的打了招呼后,帮他们推开门。   庄希贤走进去,顿时恍若步入电影布景中,依旧有桥有水,曲曲折折,小桥尽头是一座水中小楼,小楼顶上铺着稻草,有种人间仙境的感觉。   两个人在小楼上落座,刚刚在路上,林卡已经点了菜,所以没多久,菜都上了。   天生和阿齐也被安排在不远处的另一桌。   让她的人都在附近,这一点倒是挺体贴。   红烧龙俐鱼,茶花熏鱼……菜陆陆续续上了,大部分都是鱼,有海鱼,也有淡水的。   林林总总很快摆了一桌,庄希贤却是被餐具吸引了目光,她面前是黄色镶嵌,绣球花的彩绘盘,这个小碟,是给她用来当骨碟的。   色彩艳丽,是北欧风格的彩绘,但这些都不是引起她好奇的地方。   她试探着问道:“这盘子?”   林卡看她盯着盘子看,心中一喜,“你喜欢吗?我一朋友从欧洲弄过来一批,我看好看,当时就都给弄到这儿来了。”   庄希贤看了一下桌中间装凉菜的,有一个赫然画着小美人鱼的雕像。   她纤细的手指在盘底摸了一下,心中了然。那里有一个小洞,代表这种盘子,是墙上用的装饰盘,盘底的小洞是为了方便挂到墙上。   “我去厨房看一眼,看看今天还有什么新鲜的。”   看着林卡离开,庄希贤翻过面前的盘子,盘底的正中间真的有个圆形的透明胶垫,正好镶在圆盘的中间,正中有个洞。   下面写着出产的工作室,还是限量版,这一批只烧制了2000只,这一个是第138只。   她默默的把盘子放好。   林卡很快回来,跟着他的服务生端着几盘凉菜。   他在她左侧坐下,指着桌上新上的几盘菜:“这季节没什么新鲜的,我看了一下,这野菜你一准没吃过,试试。”   庄希贤看着这次上桌的几只圣诞彩绘盘,彻底无语了,纠结了片刻,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要说。也没有人规定人家不可以用装饰盘吃饭,也没有人规定,欧美只在圣诞节用的盘子,这里平时不可以上桌……只是,林卡应该很喜欢欧洲风格的东西,她忽然想起他那个会所里,到处都是北欧女神像。   好吧,顿时胃口尽消。   于是这顿饭,吃的就不怎么痛快。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已经替换,这个意思就是说:“我回来了!”,不过昨天一直在赶路,就没有码字,今天的正经章节,大概会迟点更,先上这么多,大家先看。   ******   原先的小剧场:   幽暗的房间里,简亦遥拿着爆米花走进来,庄希贤正坐在沙发上抹眼泪。   简亦遥大惊,这人可是从来不会哭的,他忙走过去:“怎么了?”   “太可怜了。”庄希贤指着前方的电视。   简亦遥转头一看,电视上正在播放《怀旧电影特辑》,刚刚结束的是影片《阿郎的故事》,电影上发哥一脸血,看着妻子儿子近在咫尺,爆炸声中,爱情亲情都以最无奈的方式落幕。   罗大佑沧桑的声音飘在房间里……“不变的你……伫立在茫茫的尘世中”   庄希贤捂着自己的嘴,眼泪又跟着音乐涌出眼眶,简亦遥觉得很无奈,她自己的经历比这些可惊心动魄多了,却从来都不见她抱怨脆弱过,现在却对着部煽情电影哭的眼泪哗啦。   简亦遥坐过去伸手搂过她,“这下我总算放心了。”   “放心什么?”庄希贤吸着鼻子委屈的声音仰着头一脸求知欲。   简亦遥低头看她,伸手抹了抹她脸上的眼泪,“放心,原来你并不是一个披着妖精皮的女汉子。”   庄希贤楞了一下,一把推开他,怒道:“你才是女妖精,你全家都是女妖精,你才是女汉子,你家一户口本的女汉子!” ☆、38     庄希贤原本中午没吃饭,现在又失了胃口,草草吃了点,林卡以为她是饿的过了饭点,忙又张罗给她去端汤。   庄希贤心中不痛快,那间会所,提起来她就生气,何况现在真正的老板坐在她面前,打他一顿都不见得能出气。   林卡看她胃口差,又再次去厨房一阵搜索,这次给她端出来一个蒸笼。   掀开了,一阵甜香。   “这是玉米面蒸的,你尝尝这个。”   庄希贤看他一脸真诚,献宝似的表情,小小的黄色馒头似的东西也可爱,就夹了一个。   “这地方所有的东西,材料,到油,都是我们自己找地方种的,味道是不是和外面不一样?”林卡看她咬了一口,立刻追问。   庄希贤看着桌上的菜,怪不得多数都清淡,大概是为了大家品尝到原汁原味,不过,她是吃有机食品长大的,如果味道不对她吃的出,这种,倒是真没有觉得太大的不同。   “我们来的急,我已经交代了厨房,现在就准备,晚上我们吃好的。”他说,语气真诚,表情亲昵,还有些良善,庄希贤忽然很想问问,到底是怎么想的,才要弄出那样一间会所……不过,当然她的理智还在,这个人,就算对她再好,他们也不可能成为真正的朋友。   庄希贤喝了口茶,心中已经一片平静。   “这个,这个,这个”她在桌上指了指几个菜,“我倒真的是第一次吃。”   但是:“这个,这个,这个”她又指着旁边几样,“做的时候,勾芡稍稍多了点。”   林卡一看她说了这么多,还认真的指着菜给他提意见,心花怒放,立刻又把一盘色泽红亮,看起来美味异常的叉烧推过来:“这叉烧里面有点酒,你可以吃吗?”   “酒?”庄希贤夹了一块,“一般的叉烧里面不放酒吗?”她问他。   林卡摇头:“有些最多放点黄酒,这个还是蜜汁叉烧的味,不过为了迎合现在的客人,里面做的时候加了点茅台。”   庄希贤点头,咬了一口,认真的品尝了一下:“没吃出来。”她老实说。   如果是洋酒红酒她可能还行,给她二锅头和茅台,对这位小姐来说,都是糟蹋。   林卡被她坦白的表情逗笑了。   “这地方是你的?”庄希贤倒是蛮看得上这里的装修。   林卡点头,喝了口茶:“早几年,国内能吃的东西越来越少,大家都在外面张罗自己弄地方种,我也跟着,在农村找人买了块地,但后来发现种的,养的东西,自己根本吃不完,就又干脆开了这个地方,只有圈子里的少数人来了才招待。”   庄希贤点头,估计谁来都招待,他们也没那么多东西。   “最重要还是自己有个吃饭的地方,最少吃着放心。”林卡说这话,眼睛却盯着庄希贤,脸上隐隐有期待,多希望她能接一句,味道是不错,那么他就可以说:“那你以后多点来吃。”   可是她没有说。   庄希贤是外来户,不太明白我们面对食品安全的水深火热,她夹了片花菇,咬了口,点头:“这个做的很不错。”   林卡心中一喜,刚要说上面准备的那句话。   就听庄希贤又说:“几乎要赶上我们家的厨师了。”   林卡:“……”。   过了片刻,他又再接再厉,“等会我们去后面鱼塘钓鱼,晚上你可以吃自己钓的鱼了。”   ******   下午三点三,阳光正好,伦敦时差八小时,这时候,那边刚开市,简亦遥坐在书房里,阳光从窗外照进来,他挪了挪位置,正好让阳光晒在自己身上,只有常年在阳光稀少的英国住过,才能明白那里人多阳光的渴望,都快变成本能了,看见阳光就想过去晒一晒。   何况,这样不冷不热的阳光,多令人舒服。   董亚伦推门走进来,想到刚刚在酒店外面听到的八卦,不知道该不该和简亦遥分享一下。   现在整个酒店都传遍了,林少用两个煮鸡蛋骗走了曾经住过总统套房的庄小姐。   好吧,董亚伦当然不会承认,他甚至通过一百元小费,精确的打听出,那鸡蛋还是从中餐部那里拿的,甚至都不是Organic或是Omega3的,只是什么土鸡蛋。   不过看着低头忙碌的简亦遥,刚刚庄希贤走了后,他除了午餐吃的偏少,其它都还正常,这样也好,董亚伦想到这里,默默的把八卦捂了起来。   *****   而另一边,庄希贤正在看林卡钓鱼,这哪里是钓鱼,这么多鱼,鱼钩下去,不消几分钟就会有鱼上钩。   她看着林卡一提鱼竿,一条大肥鱼就蹦蹦跳跳被提了上来,红色的身子,阳光下活力充足,她躲着四溅的水花,“你敢说这是钓鱼?”   林卡看她身子一侧,纤细的身形转动间都是少女的轻盈,眼里有笑,只觉得钓鱼这样平常的事情,忽然都美好了起来。   他笑着说:“这条等下做糖醋的。”又甩下鱼钩:“下一条,我们做清蒸的,今晚上我们吃全鱼宴。”   鱼钩一个漂亮的抛物线,掉进水里,溅起小小的水花。   他的心情越发愉快!   庄希贤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捧着一盆不知什么怪怪的果子,酸酸甜甜,慢慢的吃起来。   远处长天一线,一条白云轻纱似的散在远空,清丽遥远,不远处,林卡站在鱼塘边,他的心情很好,漂亮的眉目此时都带着愉悦,令他整个人都有了种极易亲近的帅气。   目光转到他手中的鱼竿上,庄希贤忽然有种奇怪的想法,他和她,其实谁才是钓鱼的那个人。   ******   晚餐,毫无意外,真的是吃的全鱼宴。   庄希贤晚餐倒是吃的挺顺心。   “多吃点。”林卡吃的很少,一直给她用公筷夹菜。   看她吃下每一块他夹给她的鱼,好像没有比这更开心的事情了,庄希贤面色如常,她被人伺候惯了,他夹给她,她就安心的吃下。   晚餐后,才八点不到,再无事可做。   事实上,可以做的事情很多,只是,他和她,已经无事可做,林卡说:“我送你回家。”   她笑了下,点了点头。   他没有问她住在哪里,上车后,他开始出奇的沉默,一下午的轻松笑容不复存在,他神色难名的开着车,甚至眼神都没有再瞥向庄希贤一下。   直到黄色的车影准确的停在庄希贤家的门口,他才扶着方向盘,淡淡道:“到了。”眼光依旧放在前方远处,眼神在路灯下更显深远。   庄希贤没有惊讶,她自己打开车门,小声说:“谢谢。”   在车门关上的前一刻,他忽然说:“我真的没有见过那个孩子。”   车门关上的瞬间,传来庄希贤平静柔和的声音:“我相信你。”   伴着巨大的引擎声,黄色的车影转眼消失在街角。   ******   电话响,林卡看了号码,按下接听:“谁?”   电话里传出酒店经理的声音。   “不用说了,我知道她是谁。”一如中午的时候,打断了对方没有出口的话。   挂上电话,林卡默了一会,苦笑起来:   宝石红色的幻影!   本人气质别致,卓闻天所言,“天生就是来折磨人的,她随便一个动作,都觉得养眼的不行......”   帝港城除了才回来的庄家大小姐,还能有谁?有这样的气质,这样的排场。   所以他没有问她的名字,而她,显然也没有准备瞒他。   在酒店,他没有介绍自己,她就叫了他的名字,她甚至直接说:“你不是已经吃过饭了吗?”   她在告诉他,她知道他见过夏小枫。   因此他刚刚告诉她:“他真的没有见那个孩子。”   车飙的飞快,红灯,十字路口,他看着远处对面的公交车站,那里,还有晚间等公交的学生,大概是附近某个中学下了晚自习的学生,灰蒙蒙的夜,车来车往灰尘夹杂着噪音,女孩子马尾散乱,看着对面的男孩依旧羞羞答答,男孩手插在裤袋故作潇洒,这样的相对,该是真心吧?   不期然想到那个人,她的眉弯而长,眉型天生带着复古的华丽,眉毛整齐根根分明,腰身轻盈,这说明她真的是一个姑娘,还没有被任何人染指过......   原来她是这样的,和卓闻天口中或是其它人口中的都不同。   真的是——只有见过才知道。   她的鼻翼位置有点低,因此显得鼻尖有些娇俏,抿着嘴的时候,傲慢而不可侵犯,也因此令人更觉手痒,她安静的坐在自己身边的座位上,垂着眼努力心无旁贷的吃东西,从没有那一刻的感觉,只希望时间凝滞,他宁可她永远心无旁贷,宁可她心里没有在想他,也不要想别人。   那一刻林卡终于明白,为什么昨天晚上,卓闻天会给他说那样的话。   他们一起长大,果然,他知道自己的喜好,他知道他喜好的也必是自己会倾心的。   年少岁月,懵懂的岁月,没有青春期的迷茫而一步到位,环肥燕瘦,贪图自己的家世,沉迷自己的样貌,怎么都好,这就是他的生活。   偶尔也向往过,会有一个人,真心对自己好,自己也可以对她好,值得对她好,可惜......他不知道怎么才能相信,别人只是为了他而喜欢他,不是为了他的样貌,不是为了他的家世,只是为了漂亮皮囊下那个自己。   甚至......没有令自己想要宠爱的对象,作为一个男人,他觉得这种想法矫情的蛋疼,可是,他就是没有,在班里男生羞涩给女生生日准备礼物的时候,他就可以对着一排姑娘,手指轻点,被选上的人仿若恩典。   谁可以令自己辗转难眠,谁值得自己付出真心,谁值得自己真意的相处?   谁有资格,成为自己心底的秘密?   没有人!   只是今天之前!在见过她之前!!   那样耀眼的她,他不用担心她贪图他的家世,甚至暗暗希望她会因为自己的样貌而多看自己两眼,原来还可以有这样的女孩。   看到旁边空空的座位,想到她曾经,以乖巧可爱的姿态坐在自己身边,那一刻,饱胀的幸福感就令自己恨不得下一秒可以死去。   他可以不拉她的手,不碰她,只要可以她坐在旁边,他看着她......   他配不上她,她是圣诞橱窗里限量版的圣诞礼物,而他,身无分文,今天他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穷。   说出来连自己也不信,心里难受的想哭。   后面车的喇叭声惊回了林卡的思绪,看了一眼,变灯了,漂亮的脸上面无表情,一脚油,车飞了出去……   引擎声,引来路人纷纷张望,谁在乎,只当又一个纨绔子弟路上撒野而已。    ☆、39     看着林卡的车开走,庄希贤转身上了后面自己的车,她一直走的是另外一个门。   林卡并不知道,而是停在了范家的正门口,这一点说明,他今天应该真的是第一次见自己,庄希贤对着这个有可能是自己仇人的对象,始终是心存怀疑。   进了家门,她对天生说:“我没有告诉他我是谁,他猜到了,倒不像一般纨绔子弟那样完全没脑子。”   而且还知道在最后告诉自己,孩子真和他没关系,也算坦白,据庄希贤的观察,这种人骨子里也算有些傲气自大,就算是做坏事,也会理直气壮,她自然知道他没有见孩子,可是这件事奇怪的地方在于,如果“纹身男”是他的人,他就不该是这样的口气,听他的意思,倒像是完全的不知情,压根不知道要绑架孩子,也压根不知道绑架已然失败……   庄希贤决定明天还是要人继续查这条线,看了看表,还不到九点,转身向楼上走去,天生陪着她上楼。   “对了,今天你们桌上用的是什么盘子?”她忽然好奇。   天生一听她提这个,立刻笑起来,“除了圣诞节的,复活节的,还有一组家庭纪念版的。”   “哇。”庄希贤装模作样的惊讶,挽上天生,“那你运气真不错,我这里只有圣诞节的,我还想着不知道会不会有情人节限量版呢。”   说完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在庄希贤曾经的世界里,男人配错一条领带,女人穿错一条裙子都算是失误,这种不懂别人文化内涵,完全凭自己喜好,一副我有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的做派十足暴发户,实在令人无语。   她想到被林卡的会所糟蹋的那些北欧的女神,心中遗憾:“这就是为什么很多真正的大牌,不愿意把东西卖给某些客户一样,因为一个品牌的魅力除了那个牌子,更有自己深层的文化传承,可有些客人甚至连他们的名字也说不对。”   推开卧室门,天生开了灯,笑着说:“我看他对你不错,你对他也别太苛刻了。”   苛刻?庄希贤转头看着他,“你可别忘了,那个绑架子涵的人可是进了他的会所。就算不是和他直接有关系,也脱不去关系。”   天生帮她脱下外套,解释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觉得他看样子还挺喜欢你的。”那样拼命的讨好,明知道没可能,倒是让人有些不忍心。   庄希贤没有说话,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开始卸妆,她倒了蓝色的眼唇卸妆液在卸妆棉上,对着镜子,不紧不慢的擦去脸上的残妆,直到口红都擦了干净,她才站起来,从镜子里看向天生慢悠悠的说:“就算他是gay,对我有好感都很正常,不是吗?!”   而后转身去了洗手间,留下拎着外套的天生,楞在衣帽间门口。   关上浴室门,拧开水,庄希贤着镜中的面色如常的女孩,她伸手摸上镜中的自己,疼爱的声音小声说:“那个人,他甚至可能是上辈子害了我的人。”   她怎么可能忘记!   出了浴室,看到桌上已经准备好的宵夜,水果,香槟,她走过去,一边擦头发一边在沙发上坐下,对着那边的天生说:“天养那里有消息了吗?”   “他们已经平安到达了,很安全……夏小枫那里也安排好了。”   庄希贤点头,明天又注定是不太平的一天!   ******   简亦遥忙碌了一下午,看了看表,提议下楼去吃宵夜,顺便活动一下。   董亚伦也有此意,于是提议去外面吃,顺便可以呼吸点新鲜空气。   “那个合作案可以试着在香港二级市场操作。”依旧是上次的收购案,简亦遥看着电梯上面不断变换的数字说。   董亚伦拿出电话,看了下上面的记事本,准备明天和对方联络。   “真的,两个鸡蛋?这也太不可思议了……”楼梯间方向传来两个服务生聊天的声音,董亚伦望过去,看到她们穿着客房部的衣服,正在拖地。   “我可记得那个住过总统套的庄小姐,那人大方的很,又漂亮,我记得当时负责总统套的是李姐,她说每次给小费都特别多。”   “哎呀那是你不懂,人家是美国回来的,美国那边都兴给小费……”   “可她怎么会跟那个林少出去?那林少,好是好,就是太花了……”   “谁知道,今天酒店传了一天,两个人一起上车走的,就是林少那辆黄色的法拉利。”   “——啊”饱含遗憾的惊叹从楼梯间飘来,并不多的聊天内容 ,但是已经足够多的信息量,令简亦遥有了瞬间的呆愣。   而后他转头看向董亚伦。   董亚伦摸了摸鼻子,装看不见。   “叮——”电梯到了,董亚伦把他先让进去。   一直到了路上,董亚伦才把下午就听到的八卦给简亦遥说了一下。   他以为简亦遥会有些反应,但是没想到,他到了餐厅,如常的点菜,吃饭,好像一点没受这事的影响。   饭吃完,咖啡都上了,董亚伦憋着一肚子话,才忍不住问道:“你一点不在意吗?”   “在意什么?”简亦遥看着他,脸色如常,真不是装的。   这下换董亚伦不淡定了,可以不该喜欢,但是不能看着别人,把自己喜欢的女人在自己门口约了出去,还无动于衷,是个男人都该有点表示吧:“你不生气,庄小姐和他走了。”   简亦遥听了这话,脸上终于有了些表情,他皱了下眉说:“注意你的措辞,她也许只是和他去吃了顿饭。”他没忘,庄希贤今天“气鼓鼓”的走了,还没有吃午饭。   董亚伦心急:“我是说,像庄小姐那样的女人,别人很容易就会喜欢上她的,万一庄小姐喜欢上他了怎么办?”男人都是视觉动物,管是真情还是假意,多数男人看到庄希贤,大概都会想先搞到手再说,特别是林卡那样的,对付女人的手段一定很多,董亚伦森森的担心了。   却听简亦遥冷静的声音传来:“你在开玩笑吗?无论时代如何改变,择偶的标准也不会变,古今中外,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人们在择偶上都无一例外,有隐形的渴望男强女弱,包括精神,肉体,财产和智力。”   董亚伦:“(⊙o⊙)?”完全不明白对面的男士在说什么,这段话和他们的谈话内容有什么相关吗?   简亦遥看他一头雾水,又补充道:“优秀是能力,她能长成今天这样不是运气,她了解自己!”   “所以呢?”董亚伦还是有些不明白。   “当然能遇上欣赏她的人要靠运气。”简亦遥说,脸上还隐隐有些骄傲。   他自觉自己的意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可是董亚伦还是想暴走,他们俩说的好像完全不是一个话题:“我的意思是,为什么别人追了你喜欢的女人你不着急?”   简亦遥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悦,觉得董亚伦的情商真的很低,他无奈的解释说:“我的意思是,她那样内外皆秀的女孩,意志坚定,你以为凭林卡就能令她停步。”   董亚伦扶额,无语了,活该没老婆!   没有在董亚伦那里得来心中期许的崇拜目光,简亦遥也有些不解,又想到董亚伦才来了两天,不知道庄希贤和林卡之间的瓜葛也正常。   他可没忘,第一次见庄希贤时,她说过的话——她曾经被人骗去过林卡的会所,有过那样的经历,她要还是能喜欢他,那才是真正的无药可救,于是简亦遥换个角度给董亚伦解释:   “我为什么要去讨好她,那个人的钱是怎么挣来的你不知道吗?”他停了一下,喝了口咖啡,咖啡的浓香预示着,今晚他还要熬夜工作,放下杯子他才说道:“在林卡用那些肮脏的手段挣来的钱讨好她的时候,你知道我用同样的时间做了什么?!”   董亚伦看着他,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有种被简亦遥开解了的感觉。   今天下午,简亦遥又轻松挣了两百万英镑!   作为一个投资人,他现在早已赚到了第一桶金,而且赚钱也越来越容易起来。   这是要比拼硬件吗?   的确,上市公司何须担心乡镇企业来抢自己的客户。   随即一想,又不对:   简亦遥这样冷静的想法当然没错,这样平静的分析也正常……   可是,谈恋爱不是这样的,用这种挣钱的手段追别的女孩也许可以,用来追不缺钱的人,董亚伦决定垂死挣扎一下:“可是外面的人都那样说,对庄小姐的名声不好,酒店的人都以为她被林少两个煮鸡蛋就骗走了。”   果然,这句话对简亦遥比较有杀伤力,他想了一下说道:“那我们也给她送点东西好了。”   其实他想给她送东西好久了,只是一直没能成功,这次,真的要好好的想一想才行。   而且要过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她那里,大概会不太平。   ******   第二天傍晚,范立坚和范希言分别回到了帝港城。   短短两天的时间,女儿进警局,孙子失踪,范立坚的人生,除了二十年前老婆离家时有过这种痛苦难明的感觉,这么多年,他都再也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在他心里,庄希贤是个没什么心机的姑娘,喜怒都放在脸上,当然,她的喜,是对他,而她的怒,只是对徐箐。   其实在自己心里,范立坚觉得自己有点背,有个大明星也在外面玩,结果玩出了女人,可是,人家的女人还是原谅了对方,又有多少富豪,其实在外都有二房,为什么自己的老婆就不能像别的豪门妻子那样,忍受丈夫的一次半次出轨。   为什么女人不明白,在男人的心里,老婆和外面的女人始终是不同的。   就像这么多年,他的心里,也始终无法把徐箐当成自己的真正太太,她是他的女人,却不是他的伴侣。   范立坚烦躁的揉了揉额头,不用说这事和徐箐脱不去关系,他并不是一个糊涂的男人,他还真的没有见过哪一个肤浅糊涂,被女人轻易拿住的男人,在商场上能成得了事。   就像他对徐箐的态度,不理她,不代表纵容。   他看着车窗外灰蒙蒙的天,有种莫名的压力,他沉声问道:“二少爷的飞机什么时候到?”   前面的司机说:“现在应该已经在家了。”   范立坚沉声道:“开快点!”    ☆、40     庄希贤靠在沙发里,桌上放着一大盒刚刚拆开的巧克力,金色的盒子包装很精美,上面的丝带拆下来,散了一桌,她看着手里的几张纸,忍不住笑了下,又捏过一块巧克力塞进嘴里,比利时的GODIVA,不那么甜,味道不错,她又不由嘴角带上笑。   天生走进来,看她一脸开心,这些东西都是今早才收到的,想到那个人昨天惹了庄希贤不高兴,今天早上就知道送东西过来,倒不算无药可救。   “晚饭准备好了吗?”庄希贤看到天生,收起笑脸问他。   “好了。”天生点头,把她扶起来:“为什么要现在吃饭?”   庄希贤对镜子梳了梳长卷发,转身把桌上的几张纸塞进文件袋里递给天生:“放好,等会带上。”转身去衣帽间拿出一件白色的开司米大衣,搭在臂弯:“今晚上那边是鸿门宴,哪里能吃饱饭,我才不要和他们饿肚子。”   天生替她拿过黑色的一字型手袋,两人走下楼。   客厅里,一名穿西装的男子背对他们坐在饭桌前,庄希贤一看到他,立刻喜笑颜开大声叫道:“二哥。”   男子转过头,看到庄希贤立刻张开手,“希希——”   距离庄希贤回来已经四十多天了,这还是她和自己二哥范希言第一次见,她埋怨道:“你怎么回来的这么迟?”   “那边毕业的时候回来的急,房子也没有退,工作也没有辞,所以这次我特别请假回去善后,怎么知道你忽然就回来了……”范希言捏上她的鼻子,“不是给你送花了吗?”   “还说。”庄希贤一把打掉他的手,“一点诚意也没有,用我教你的招数来骗我。”   范希言笑了下,兄妹许久不见的久别之喜,很快被焦虑的情绪又占满。   他急问道:“你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听大哥说,你还去了警局?”   庄希贤拉他在饭桌前坐下,一边招呼人上菜,一边把这两天的事情大概说了下,甚至,连知道夏小枫和林卡见面的事情,她都干脆一并告诉了自己二哥。   婚姻的基石是诚实,夏小枫在一开始就欺骗了她们所有人,庄希贤不认为这件事有什么好替她隐瞒的。   如果知道了真相,范希晨还选择原谅这个“妻子”,那就是他们俩的事情了。   范希言和庄希贤的感情也算不错,每年范希言都会去美国看她们,但他今天,显然没想到家里的情况原来已经是这样一团乱,听了庄希贤的话,好久都说不出话来。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是自己妹妹和范子涵都没事。   庄希贤不想家里人太过着急,原本也没准备瞒他们多久,今天,她只想让范立坚处理了徐箐。   兄妹俩和天生沉默的吃了饭,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大家一起向正屋那边走去。   ******   自从庄希贤两周前搬进来后,这家里就没有安宁过,所有的工人从第一面起,对她就升起了由衷的恐惧,徐箐能在这里住了快二十年,却接连败在她手下,以前和徐箐交好的那些夫人,最近都不再和她往来走动,更甚至,有些特意来交好的,都是以前不敢上门谁谁谁外面养的“二房”,说的好听是“二房”,说的难听就是“情妇”——只这一点,就够令人胆颤。   不过好在,庄希贤并不常到正屋来。   今天,范立坚要回来,在门口拿着抹布擦门廊扶手的工人,远远看着一群人向这里走来,她一眼就看到了正中间走着的亮眼女子:一身石榴红色的套裙,外面搭着白色的开司米大衣,大衣没有穿,就是那样搭在肩上,她手上戴着小羊皮的手套,此时正优雅的捏着一个一字型的黑色手袋,含笑侧头对旁边的人说着什么……   那气质,张扬妖娆,极具侵略性……擦扶手的白色抹布“啪嗒”掉在了地上,可怜的工人如同看到了“神兽”,惊慌失措的向正屋里面跑去。   “大小姐来了,大小姐来了——”   徐箐正好从厨房走出来,今天范立坚要回来,所以她早早就在厨房准备晚餐,她自然是知道庄希贤要来的,可是忽然听到工人这话,她还是忍不住怒气上涌,走上前一巴掌轮过去,“放你娘的屁,谁是大小姐?”   收回发麻的手,看着一屋子惊慌失措的工人,徐箐更是气恼,竟然不知道,原来在这些人的心里,庄希贤才是大小姐,   那自己的女儿呢?自己的大女儿虽然在京城,可她比庄希贤大,那才是范家名副其实的大小姐!   家里的工人都被徐箐突如其来的怒气惊呆了,大家一时都恨不能具备隐身功能。   庄希贤一行进来的时候,首先感受到的就是这样奇怪的气氛。   她走到沙发旁,随手扔下白色的大衣,露出一身优雅娇艳的红,在沙发上坐下,扫了眼远处捂着脸的女孩,淡淡道:“现在早就人人平等了,人家来这里也是工作,你随便打人有没有工伤赔偿?”   徐箐没有接话,她看着范希言,曾经这孩子见她也会处于礼貌叫声“阿姨。”可是他今天什么也没有说。   范希言当然不会叫她,他看着徐箐特意刚刚做的新发型,身上穿着和年龄并不相称的蛋清色套裙,曾经他们和她也可以做到相安无事,这是范立坚自己的麻烦,当儿子的当然没有管父亲这些事情的道理。   但现在……他只等父亲回来,亲自把这女人赶出去。   天生在远处的沙发上坐下,这件是范家的家事,他只是来保护庄希贤的,并不是很适合参与。其他带来的几个保镖站在门外。   门外响起停车的声音,随后有人喊道:“老爷的车回来了——”   庄希贤挑眉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无声的挑衅。   徐箐的后背开始冒汗,她有些紧张,没由来的,等看到走进来的范立坚,她知道,原来自己的担心并不是多余,这些人今天来,是来和自己为难的。   “立坚——”徐箐硬着头皮走上前:“路上还顺利吗?”   范立坚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而是对屋里散落的几个工人说道:“你们全都下去,没有叫你们,全都不要出来。”   语气是从来没有过的冰冷,硬巴巴的更无礼貌可言。   庄希贤看了看空空的茶几,软声说:“爸爸让他们给你倒杯茶再下去,你坐了那么久飞机。”   范立坚看着女儿,眼神很安慰。   徐箐一脸嫉恨看向庄希贤,眼神像看一只最会做戏的“狐狸精”。   庄希贤感受到她的目光,不退反进,靠向旁边的范希言,灵感一闪,她美艳的笑了一下,用口型对着徐箐说:“你该庆幸你没有儿子。”   徐箐看明白她的意思,瞬间被气炸了,恨不能冲过去撕下她的假面具,让大家都看看到底谁才是坏人,想到她刚才的那句话,忽然间,后背又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凉意!   “爸——”两人暗自对持,范希晨带着老婆也到了。   庄希贤看着憔悴的哥哥,再也没了玩笑的心思,瞬间冷下了脸。   ******   “希晨,你们回来了。”徐箐看到大家都来齐了,知道有场硬仗要打,也打起精神,拿出一贯不远不近的态度,“我准备了晚饭,要不大家先吃饭吧。”   范希晨叫了声范立坚,就无精打采的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孩子不见了,他哪里还有心情吃饭。   夏小枫在他身旁落座。   范希言不由自主看向夏小枫,她眼底带着浓浓的青色,看样子就知道没有休息好。   只是,这个女人,进来自己家五年,真的看不出,原来她是一个“外围女”。庄希贤说今天她会自己承认,范希言不知道是希望那一刻早点来,还是永远不要来。   屋里响起范立坚的声音:“我离开短短的两天,就出了这么多事,前天,先是希希被警察在街上拦下,带去了警局,这件事,我想你们都知道吧?”   庄希贤低头,钻到哥哥的怀里,这些冲锋陷阵的事情,自然是留给家里的男人去做,她只要乖乖的“被保护”就行了。   “金河分局那里,我也有人,你不会以为这事真能瞒天过海吧?”这句话,是直接对徐箐说的。   徐箐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她没想到范立坚会不顾情分,回来就直接说这个,她当然知道他会知道,所以原本做的时候,就没准备留后路。   在她们原本的计划中,庄希贤进去,等范立坚两天后回来,就算神仙也回天乏术,只能看着女儿被判刑,那将是多么的激动人心,还有找不回来的小孙子,这一家人,都会鸡飞狗跳,可是谁知道,本来十拿九稳的事情,庄希贤竟然平安的躲过了。   这两天,她原本还可以再找机会,可是原计划该失踪的范子涵真的失踪了,所以才会令她手忙脚乱,一时没了后招。   “立坚,我知道从希希回来后,你对我有很多误会,但她还是个孩子,我怎么会真的和她计较,你是不是误会了?”    ☆、41     范立坚沉着脸不接话,他才回来,其实这件事他也并没有找到时间去细问,但他相信,在帝港城能算计到庄希贤,而且,会算计她的人,除了徐箐,那真的就没有别人了。   “子涵丢了,大家都很心急,不如我们先商量一下怎么找孩子吧。”徐箐看范立坚不说话,立刻转移话题。   范希言看向她,“爸爸也许还没来得及问,但我打听的很清楚,金河分局那边可是准备了一斤的毒品,准备招待我的妹妹。”   这是庄希贤上次听简亦遥说的,她告诉了范希言。   范立坚一听,这还得了,站起来一巴掌扇到徐箐的脸色:“你怎么敢?!”血脉一时上冲,有些要脑溢血的感觉,范立坚毫不怀疑范希言的话。   庄希贤要什么有什么,大老远的从美国跑回来,难道能够是为了陷害她?所以和大多数人的想法一样,他们更愿意相信,庄希贤只是回来度假,顺便看看二十年没有见过的父亲,可是又有些小姐脾气,于是得罪了徐箐,引来了她的狠手。   多可怕的女人!当然是指徐箐。   徐箐捂着脸,不敢相信范立坚会打她,“我跟了你二十年,没功劳也有苦劳,你就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打我?”   “不分青红皂白?”范立坚手指在她脸上点了好几下,忍下了心中的话,有些事情,不适合在孩子面前吵。   徐箐却不依不饶起来,“你说,为什么打我?你就是偏心,从她回来,你心里就再也没有这个家了。”   范立坚一把甩开她,不想和她拉扯,谁知道徐箐有些狗急跳墙,她眼看事情盖不住了,恨不得和范立坚大闹一场,趁机好晕过去,这样就能躲过一劫,现在事情还没有做完,她真的还不想撕破脸离开范家。加上大女儿那边还没有得手。   庄希贤不知道徐箐想装晕,但她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样子,实在令人心烦。她看了一眼天生,示意从夏小枫那里动手,只有夏小枫承认了,这出戏就该落幕了。   天生发了条短信出去。   很快夏小枫的电话就响了,她一看号码,走到外面去听。   屋子里徐箐还在胡搅蛮缠,对着范希晨声泪俱下:“希晨你还记得你小时候,那次没人给你开家长会,是谁去学校领的你。”   她又冲到范希言面前:“希言还有你,记得你生日那次,想吃麦当劳,是谁带你去的。”   “够了!”范立坚忍无可忍,“希晨那次开家长会是因为你要去接丽诗,我原来都和老师说好了,因为出差,回来迟点去学校,是你自己跑去的,还有希言,你还敢说麦当劳,那种垃圾食品为什么你不给丽琪她们吃?”   徐箐一愣,不可置信的拍着心口:“那你这是在怪我了?怪我你这么多年又不说?”   那边,天生接到一条短信,看了后,他的脸色很难看,没想到,夏小枫竟然改变了主意,刚刚他们派上次打电话给她的人又打电话给她,她竟然冷血的说:“已经顾不上孩子了,让对方随便。”   简直不可思议,当母亲的,怎么可以这么冷血。   那只是个两岁的孩子,天生阴沉着脸,走到庄希贤耳边,低声把事情说了一下,庄希贤没想到夏小枫会反悔。   “她真的说,孩子的死活不用告诉她了?”庄希贤问。   天生看了一眼夏小枫,点了点头。   真是畜生!   “不如我替大家节省时间吧。”庄希贤站起来,走到夏小枫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眼神冰凉,这个为了自己,连自己孩子都可以不顾的妈妈,实在令人绝望。   夏小枫顶着压力望向她。   今早,她收到了另一个电话,她没有选择,只能这样做。   想到孩子可能因为自己遭到的不测,她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心里有种无法宣泄的痛苦,她无助的趴在范希晨身上哭起来。   那边的徐箐和范立坚也不再拉扯,这边的变动,引起徐箐深度的恐惧,而范立坚,一头雾水。   屋里一时只剩下无助的“妈妈”期期艾艾的哭声,令人心酸,令人心烦,令人——无法忍受!   庄希贤皱眉,下一秒她转身拿出电话,很快的拨出一个号码:“林少——”她的声音清脆而响亮,一声,屋里一下就消音了。   对面的人不知说了什么,她走到窗前,轻笑了一下:“谢谢,我昨天很开心……有件事要你帮忙……你会帮我吗?”   夏小枫傻了似的抬头看向她,徐箐的脸上有同样的震惊。   “那好,我要夏小枫以前的资料,都要,现在就要!”她说的娇声娇气,像对情人撒娇,屋里的人虽然惊讶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和林卡认识,关系还很暧昧,更重要的是,夏小枫和徐箐这一刻都知道,她们完了!   庄希贤很快的挂了电话,转头,右手举着电话说:“林少说二十分钟东西就送过来。”   “林少,是林卡吗?”范希言问,他见过林卡,不喜欢他和自己妹妹认识。   庄希贤笑看着夏小枫和徐箐,不置可否。   徐箐开始如坐针毡,她很想现在就去打个电话,阻止了林卡的行为,但是不行,她知道,不可以,她现在去打电话,就会暴露自己的底牌,从林卡那里。   她看了一眼庄希贤这个“狐狸精”,没想到帝港城有名的花花公子,也会被她收服。   那样娇艳似花的一张脸,又好像,想要喜欢她也是理所应当的,男人都爱狐狸精似的女人……徐箐的心中泛起绝望。   范希晨也被奇怪的气氛感染,预感到某种“可怕”的事情将要发生,他看着夏小枫,忽然站起来,突然的令人心惊:“你跟我来!”说着抓起夏小枫的手腕,把她拉去了一楼的书房。   庄希贤没有动,她只盯着徐箐,看她坐立不安,看她面色发白,看她——垂死挣扎!   很快,书房里就传来女人的哭声,惊天动地!   凄厉痛苦的哭喊影响了徐箐,她不自在的在沙发上挪了挪,又挪了挪。   “砰——”一声,书房的门被打开,范希晨拉着软在地上的夏小枫从里面走出来,夏小枫被在地上拖着走,嘴里哭喊着:“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不是有意的……”   “怎么回事?”范立坚虽然生气,但看到这两人闹的也太不成样子了。   “这个女人,”范希晨指着地上的夏小枫,“她是被人收买才和我认识的。”而后他看向徐箐,红着眼睛,有怒火,更夹杂着滔天的委屈:“爸——就是这个女人,徐箐!她买了这个女人来塞给我。”   范立坚晃了晃脑袋,一时间没明白儿子说的是什么。   “什么意思?”   “很简单,这个女人,花钱雇了这个‘外围女’来接近我大哥。”范希言说。   “外围女?”范立坚大惊,他周围玩这种女人太多了,说好听点是模特小明星,说难听点就是价码高的妓、女。他看着夏小枫,似不敢相信这个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儿媳妇也是其中的一员。   这世界玄幻了。   “你怎么知道?”范立坚不愿去相信,五年,大儿子已经结婚五年了:“徐箐——”他看向徐箐,眼神竟然有些无助,多希望这不是真的。   眼看就要鱼死网破,看到范立坚仿佛一下被“外围女”这三个字打败了,徐箐的心中升起扬眉吐气的痛快,这么多年,无数次幻想他们知道真相的时候是如何痛苦,这一刻,不正是自己苦苦等待的吗?   她也忽然来了豪气,“好了,我来说吧!”她站起来,看向庄希贤,“这不就是你要的吗?”   庄希贤平淡道:“你还不够格!”   她从来不是自己要整治的对象,她的敌人,是她背后的人。   徐箐笑了一下,胜利者的姿态看向范立坚:“是,她是我花钱找的,又怎么样?我就是要庄美惠的儿子娶一个‘暗娼’,那有怎么样?而且……”她看向范立坚,忽然笑的诡异:“你知道她以前是谁包养过的吗?”   不等范立坚反应,她就大喊道:“林慕华,她七年前只是林慕华包养的其中一个情妇。”   林慕华,那是自己的同龄人,声名狼藉!   范立坚意识到这真的是一场阴谋,一场针对自己孩子,针对自己家,无数年的阴谋,他一把抄起桌上的水晶烟灰缸,朝着徐箐扔了过去:“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徐箐毫不费力的躲过烟灰缸,嘲笑道:“这场戏里,你以为你自己多重要,从来就是我和庄美惠的斗争,她心高气傲,别人睡过的男人,她就看不上,转身就走,我徐箐和她不一样……”徐箐在心口大力拍了两下:“我能忍辱负重。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些年我做小伏低,她高贵,高贵的就快不食人间烟火了,当年忧郁症,她怎么不去死,她要死了,我一定会放过她儿子的。”她笑起来,诡异畅快的朗声大笑,令人心惊。   范立坚被徐箐的直言完全镇住了!   没想到,没想到她这么恨庄美惠,恨到数年布局,只为给自己家致命的一击。   他是看在有两个女儿的份上,才让她住在这里,“原来,原来是我错了。”他说。   徐箐笑了一会,随即脸一变,骂道:“我们这样的家,有各自的孩子,有家产,谁都知道不能共存,偏你们男人喜欢自欺欺人。”   范立坚怒道:“那我有亏待你们吗?”   “怎么没有!”徐箐打断他的话:“你处处防着我,这么多年,我都摸不着你那两个儿子。”   范立坚气急反笑:“我防你有错吗?你看看你这心眼,你……你……你”范立坚气的指着她,却说不出话。   徐箐一把打掉他的手,“还不是你逼的!”再不见平时的软弱:“要不是你偏心,你想想你的那遗嘱,我也有两个女儿,你都不管她们了,我为自己女儿筹谋有什么错。”   听到这里,范立坚更是勃然大怒,“你还敢说你的女儿,大小姐一样长到现在,借的是谁的势,在帝港城,还不是借着我的名声,她们能像大小姐一样,你看看你养的那蠢女儿。”   “不许你说我女儿蠢!蠢的不是她们,是我!!!我蠢才会跟了你,我吃过的苦当然不舍得我女儿再吃,我就要她们大小姐一样无忧无虑的长大,我告诉你——”徐箐憋屈了这么多年,今天总算“报仇雪恨”了:“你看看我,我二十岁出头就跟了你,可你呢?你心里始终有没有一天当过我是你太太。当年你狠我气走了庄美惠,你整整一年都不管我,要不是有了琪琪,你会接我们回来住?”   积攒了多年的怨气,徐箐疯了似的扑上去和范立坚拉扯起来。   范立坚更是恼怒,一边推她一边说:“我为什么冷你,琪琪是怎么来的?你就那么多手段。”   徐箐一愣,一把抓向范立坚的脸:“我和你拼了,要不是你不理我,我何止于让自己那么低贱,往男人的床上爬。”   很快徐箐就和范立坚拉扯到一起,这一幕,绝对出乎大家的预料。   原来他们彼此,嫉恨到如此程度。   范立坚多疑,始终也不愿相信徐箐,给了她地方住,却把她和自己的儿子隔得远远的,只因为他也知道,在利益上,这个女人和他的儿子不能共存。   而徐箐,这些年步步为营,却还是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   不分开,是因为彼此都不甘心吗?   庄希贤看得疲惫。这些,都是范立坚当年种的因,只能他自己来尝这个苦果。   她靠近范希言小声说:“哥哥你小心,不要认识乱七八糟的女人知道吗。”   范希言已经被那么两个人旁若无人的“对打”惊呆了,木讷的点着头。   看着那边和夏小枫痛苦对望的范希晨,庄希贤走到天生那里,拿过他一直带着,今早才收到的快递纸袋,走到客厅中间,冷冷道:“都别吵了——”   文件里的东西被扔向夏小枫,纸片照片纷飞,刀片似的划向每一个人,她盯着夏小枫说:“现在,你可以告诉大家,子涵为什么会丢了吗?”   地上,散落一地的照片,资料,都是年轻时候的她,清纯不失美丽的长相,是耻辱而难忘的见证。   ——这些都是她以前登记在模特公司的资料!   夏小枫麻木绝望的看着地上的东西。   庄希贤对天生摆手,示意她想退场了。   这出闹剧她没有兴趣再看,她根本就没有给林卡打电话,这些资料她一早就有,她那样做,只是为了逼徐箐,希望她忍不住会联系背后的靠山去阻止林卡,但是没想到,徐箐把底牌看的这么重。   “先别走——”身后突然传来徐箐的声音。    ☆、42     徐箐拢了拢刚刚和范立坚拉扯间已然乱七八糟头发说:“范子涵,在你哪里?!”语气是疑问,但是口气已经是肯定。   庄希贤站在门口的位置看向她,这次徐箐的脑子转的还挺快,她毫不犹豫点了点头。   徐箐笑了下,有些自嘲:“早该猜到了。”随后她手一指,满是怨恨,“原来都是你,现在大家都在这里,你敢作敢当,你敢不敢说真话?”   庄希贤看着她,“你想听什么?”   是啊,她想听她说什么?说庄希贤自编自导自演,逼的自己不得不出手。   庄希贤冷着脸却先说道:“不如说你和夏小枫一起,派人拐带了范子涵,为的是令我们心急,然后自乱阵脚,你们好趁虚而入。”   “——或者不如说这只是你们庞大计划的一部分。”   徐箐一愣,随即脸色一白:“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看!”庄希贤摊手,“你要坦白,可又不敢说真话。”   随后她看向范希晨说:“子涵被她们的人带走,我们已经救了回来,孩子现在很安全,所以哥哥不用再担心。”至于她一直没说的原因,大家一想也明白。   范希晨心中一松,却转眼被更深的绝望代替,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夏小枫,她竟然会丧心病狂到串通外人拐带自己的孩子?这家倒底都出了些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如同陷入沼泽,令人呼吸困难。   他看着一动不动,低头盯着地面的夏小枫,这个曾经倾心信任的对象,现在陌生的像一个魔鬼,他绝望的无语,甚至不敢去探求真相,只能被动的坐在这里,等待自己妹妹说出更多令人痛苦绝望的真相。   “既然这样,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走!”徐箐站起来准备上楼去收拾东西。已经闹到这一步,还是离开了再慢慢筹谋的好。   但到底意难平,于是她一边上楼一边说着风凉话:“我在你们家二十年,只当白辛苦了一场,有些人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我倒要好好看着,你们能过的好到哪里去。你不当我是你太太,今天我走了,你以后千万别后悔!”   这些话,真是令人无语,不要脸的人通常连逻辑也异于常人,范立坚没想到她临走还要不阴不阳的说这样的风凉话,他气恼道:“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还妄想嫁给我,告诉你,我和美惠当年就没有办离婚手续,这些年,就算不见面,在我心里——也只有一个妻子!”   徐箐一愣,而后自嘲一笑,仿佛这句话是对她所有的“仇恨”最好的解释。   范立坚说的铿锵有力,自以为字字深情。   但对于庄希贤而言,却如晴天霹雳。如同滴入油中的水,电光火石间,她一下想明白了关键:   为什么她们要害自己家的人,那样不死不休?   为什么她们会那样山长水远的和自己家过不去?   为什么得到了范家的一切还要把手伸到自己家?   ——竟然没有离婚!   那么,如果庄家的人都不在了,那庄家那硕大的家产,都会给谁?   自然可以是范立坚的另两个女儿,那同样也是她——徐箐的孩子,如果所有的直系亲属都不在了,伪造点遗嘱又有什么难度……   几乎是顷刻间,困扰自己的真相终于浮出水面。原来一直以来她们不止是要范家的这一点家产,更是要图谋庄家的!   一股滔天的怒火直冲脑门,庄希贤一下冲了过去,毫不犹豫“啪——啪——”两巴掌扇在徐箐脸上,“来人——!”不等徐箐喊,她又先行喊道。   门口的保镖一拥而上,不出五秒徐箐已经被押坐在地上。   徐箐呆愣间,庄希贤已经抬脚,高跟鞋准确的踩上她的脚腕,狠狠用力:“给我废了她的手!”她说。   被灭门的血海深仇,这一刻又重新浮现,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妈妈会死,哥哥会死,她恨不能亲手杀死这个女人。   “什么!——你敢?!”徐箐惊恐的喊道。   “希希——”范立坚父子三人也被庄希贤突如其来的暴怒吓呆了。   庄希贤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徐箐说:“右手!”   这是要人废了她的右手,徐箐不可思议的挣扎起来:“庄希贤你这是犯法,你敢动私刑。”   “我刚刚本来是不想今天收拾你的,是谁,把我叫了回来?”庄希贤冷冷说,同时脚腕用力,徐箐的脚环有被踩碎的痛觉,她终于害怕的挣扎起来。   庄希贤却踩得更狠:“我就是要废了你的胳膊,那又怎么样?我就是要让你知道,我一直不动你是因为碾死你像碾死一只蚂蚁,那又怎么样?还有你刚刚对我妈妈的不敬——动手!”   右边的大汉出手,“啊—!”徐箐一声惨叫,还没喊出声音,就被堵住了嘴。   庄希贤看着徐箐痛苦的满脸是汗,疼痛不堪,看着她眼中挤出泪水,看着她如同看杀父仇人般看着自己,看着她,把自己恨之入骨。   她用同样的眼神回报她:“你恨我吗?我更恨你,我们不死不休……但是,是你死!”庄希贤从没有像这样,褪去了所有表情,只剩下一种单纯的冷酷。   她可以轻易弄死她,但是她要知道她背后是谁,到底是谁?!脚下无意识的用力,徐箐的脚环也渗出了血,沾在她的鞋底。   这样阴霾冷酷的庄希贤太可怕,吓住了屋里的每一个人。   “希希——”   又是范立坚担心的声音,庄希贤愤怒的看向他喊道:“爸——你还没明白吗?她哪有那么大的本事能请来常务副市长给她出头,她外面有人!害了我哥哥害我,害子涵!你看你倒底引了一条什么毒蛇进家!”   范立坚倒退了两步,被庄希贤的话打击了!   今天接受的打击太多,脑子不够转了,女儿此时这样一说,他才意识到,真的是这样。徐箐有多少本事他很清楚,她怎么能够请得动人去陷害庄希贤,能做到那一步要多高的位置,多大的权利才行。   都是自己的错,自己一错再错,引狼入室!   以为就是个女人,翻不了天,以为自己可以拿捏的住她,却没想到,自己一直是被拿捏的那个。   “天生——”庄希贤看着徐箐的眼睛叫道,余光看到天生过来,她没有抬脚,一边用力踩着她一边说:“现在就找天养给我寄一份离婚合同过来,让我爸签字,今天过后,我要他和我妈妈没有半分钱关系!”   “什么?!”这次惊讶的是范希言,刚刚听到父母没有离婚他还高兴了一下,谁希望父母离婚?哪怕他们已经二十年不见彼此。   范希晨只是呆愣望着夏小枫,他已经没有精力再来阻止或是多添一脚。   “怎么?”庄希贤转头看向范希言:“还没想明白吗?为什么她要这样处心积虑害我们?”   她转头看向徐箐,忽然笑了下:“想害死我们然后让你的女儿继承我们庄家的遗产是吗?你白日做梦!”她从嘴里一字一句的吐出话。   屋里的人却被这匪夷所思的想法镇住。   无凭无据,徐箐心中虽然震惊,眼神藏不住恐惧,可是却是不愿承认。   庄希贤也没准备让她承认:“不管你是否承认,我告诉你,你都没戏了!”转头又对天生说道:“给我加上这条,要是我和我哥哥、妈妈,出了任何意外,庄家所有的财产都给我捐出去!”   屋里已经鸦雀无声,徐箐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筹谋数年的事情,被她这样轻描淡写的就要化为乌有,但庄希贤尤觉得不够,她看着徐箐的眼睛,继续一字一句的说道:“让我爸把遗嘱也改了,这母女三人,一分钱不要给她们,给我明早就登报,从今往后……庄家,范家,和这个女人再无关系,势不两立!”   徐箐挣扎起来,她这么多年忍辱负重,今天虽然闹僵了,可是想到还有底牌——只要后面弄死了庄家的人,有范立坚和自己女儿的关系在,那么其它的计划还是不受影响的。   可是,被庄希贤这样一搅合,她们真的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她这些年的忍辱负重,做小伏低,让范立坚根本没有觉察,为什么他不娶她,她佯装过吵闹却始终维持现状,只是因为她要,她要的就是范立坚和庄美惠的婚姻关系。   什么分居时间足够相当于离婚,什么事实婚姻,他们早已经弄好了假遗嘱,只是,这么隐秘的事情,庄希贤怎么可能猜到?!   恐惧,无边的恐惧包裹上自己。   徐箐愤怒的挣扎起来,被废了的右手巨大的疼痛也赶不上内心的疼痛,她看向那边已经被完全打击消沉的范立坚。   看着他竟然默许了庄希贤的一切行为,还有那两个庄美惠完完好好的儿子。   他们就像是一家人,而自己是误入这里,被打出去的入侵者,辛苦一场,满身伤害,却一无所有!   徐箐恶毒的看着屋里每一个人,她要记下他们,要他们不得好死。   庄希贤何尝不恨她:“还是不愿说出你背后那个人吗?”她蹲下来,怜悯的目光看着她,像看一堆垃圾:“多少年的筹谋,现在什么也没了,心里难受吗?”   看着徐箐果然被激怒,在地上扭来扭去,在几个保镖的手中可笑的垂死挣扎。   庄希贤站起来,看了看屋里,坐在沙发上抱着头痛苦自责中的范立坚,又看到担心望着她的范希言,最后目光停在夏小枫身上,她依旧坐在地上,庄希贤走过去居高临下的说:“你为了不愿舍弃自己的生活,竟然连孩子的安危也不在乎,真是令我失望。”   夏小枫没有说话,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人不动,心不动,死了一般。   夏小枫骗婚,和徐箐一起密谋绑架范子涵,如果要告她们,庄希贤手上是有足够证据的,但是她却不想这样做,对徐箐,是太便宜她了,对夏小枫,庄希贤还是打算留给自己哥哥处理。   至于她是如何被徐箐安排了身份,接近范希晨的,她都没兴趣知道。   庄希贤最后看向天生,说出她今晚的最后一个决定:“把这个女人送到外面关起来,今天是周末,下周一开始,我去爸爸的公司看看,我倒要看看,你们处心积虑,想要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把她关起来这合适吗?这样是犯法的。”范希言深深的担心起来,自己妹妹今天太可怕了,他理解家里遭逢的巨变,却不舍得她去踩法律的灰色地带。   “犯法?”庄希贤默了一会,她当然知道,可是,现在不是放了这个女人的时候,只有关着她,对方找不到她才有可能自乱阵脚,本来就是你死我活,血债血偿的事情,既然今天已经闹到了这一步,她可不想给对方任何机会。   她摇摇头说:“她不能放,放了她,对方就少了顾忌。”留着总是一张牌。   徐箐能这样扑心扑命,和对方的关系一定非浅。   很快想好了关键问题,庄希贤不再犹豫:“过几天,正好是二哥的生日,我们趁机大办一场,刚刚的那些决定,到时候也可以一并宣布,另外……对外就说徐箐去旅行了吧。”   然后她转头看向徐箐,冷着脸说:“别想着垂死挣扎,现在你就求神拜佛,我们一起拭目以待,看看你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徐箐被堵着嘴说不出话,在心里诅咒着:“庄希贤,我要你死,我一定会毁了你!毁了你们全家!!”   忽视掉那怨恨的目光,庄希贤转身向门口走去,太阳已经西沉,一片红霞洒在天边,照的整个院子都是温暖的金红色。   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中隐隐有清风带来的淡淡香气,一直困扰自己的事情,终于有了答案,她的心中,前所未有的轻松,终于无需再如同盲人摸象,不明所以,今天过后,局面就会完全不同:   她转头看向瘫在地上苟延残喘的徐箐淡淡道:“你以为只有你背后的那个人可以制定规则,任你们数年布局来算计我们家,我告诉你,从今往后,规则已经变了,不过这一次,制定的人——是我!”   上卷完    ☆、43     因为范立坚无意中的一句话,庄希贤终于想通了自己惨遭灭门的真正原因,她为人果断,以最短的时间已经做好了最大程度的“止损”,徐箐被秘密送了出去,但她的心里却知道,更大的风暴也许正在来临。   “一定要和对方拼时间快。”她看着天生和天养往来的电子邮件,交代道:“弄好了文件先让这边我父亲签字,再拿去给我母亲那里签,会更快!”   天生点头,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很快的把庄希贤的意思转达过去。   天养过几天带范子涵去美国的时候正好可以让庄美慧签字,但庄希贤尤觉得不放心,心中一团乱糟糟的,有些不踏实,这种深层的敌人不知是谁的感觉很令人烦躁。   人总是这样贪心,不知道真相前只想探求真相,知道了真相又想尽快找出幕后的黑手,明知道有些事情不能着急,可是还是止不住心中胡思乱想。   那个可以和徐箐数年合谋的人,一定是很了解庄家的,同时也了解范家,现在徐箐被关,谁会先来救她?   这种非法的禁锢,如果徐箐的两个女儿回来要人,她给还是不给?   这些都是后续的问题,她还没有想好。   敌人联系不到徐箐,会不会狗急跳墙,对自己不利?   这种瓷器碰石头的感觉不好,庄希贤无意识在屋里走来走去,有些焦虑,心中一烦,她忽然说:“我出去转转。”   天生立刻停下手说,“我陪你去。”看出她有心事,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又太多,天生也觉得这时候她应该出去放放风。   庄希贤却摇头:“我自己去,你留在这里,把我今天交代那几件事都弄完,登报的事情缓一缓,如果现在就登,反而等于明白告诉别人我们和徐箐已经闹翻了。”她想看看,如果徐箐不出现,是谁会着急。   “明天让人到爸爸那里去搜一搜,看看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徐箐突然被抓,留下的东西不会一点线索也没有。根本忘记了还要顾及范立坚的隐私。   天生想提醒,毕竟那是她父亲,可是又觉得已经到这种程度了,范立坚父子今天已经被庄希贤彻底震惊了,现在估计谁也不会对这位大小姐“暴躁”的举动有任何意见。   “那你去哪儿?”天生比较关心她的安全。   庄希贤转身上楼:“不用担心我,现在应该是最安全的时候……不过以后就不一定了,下周一开始我出门会多带点人。”   “你哥哥的生日酒会时间这么短,会不会太急了些?”他们在美国要搞酒会,哪怕是儿童的生日会最少也会给人家几周时间,这是基本的社交礼仪,哪里有这样说开就开的,何况,范希言的生日就在下周四,连一周的时间都不够,这样太失礼了。   庄希贤脚步不停,很快上去穿了大衣,踩着一双黑色红底的高跟鞋从楼上款款的走下来:“你就放心吧,这里没那么多规矩。”   天生看着她身上穿着藏蓝色开司米的军装款大衣,有些好奇,她一般不穿这么陈色的衣服:“你这么晚,有地方去吗?”   他们在这里没朋友,没亲戚,这么晚出去,天寒地冻,难道是游车河。   庄希贤抓过门口的车钥匙,想了想喊道:“四姐,你去那边把我二哥的车钥匙给我要过来,我要自己开车出去。”   “还自己开车?”天生露出担心的表情:“太不安全了。”   “没事,我去简亦遥那里坐坐。”她说。   “嗯?”天生一愣,问道:“为什么要去他哪里?”   是啊,为什么去他那里?庄希贤掏东西的手顿了顿,其实她也没想好,她刚想出去,上楼的时候就想去他那里坐坐,可是为什么去。   她看着天生,呆站在那里。   那个人,简直闷死了——   她想到那天和他独处,她逗他,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庄希贤笑起来,一边掏粉盒,一边从镜中看着天生说:“你不觉得他其实挺好玩的吗?”   她的表情带着少女的调皮,和刚刚深沉充满压力的语气不同,听上去真的愉快,显然是想到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天生好奇:“你又捉弄了他吗?”   “没有——”庄希贤立刻反驳,她碰了软钉子的事情自然不会告诉天生,那也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在男人那里碰钉子,她当然更不会说,“其实他是个挺有原则的人,你不觉得吗?”   原则=古板!   天生很赞同这个评价,却没想到庄希贤又说道:“那个人,他工作的时候不苟言笑,吃饭的时候也不喜欢说话,可我觉得,他眉头深锁的样子,还挺有趣的。”令人某名心安!   不轻佻,不浮躁,不轻言,不令人感觉廉价!   于是她又很快想到一大堆理由:“我们和他没有利益冲突,技术上说来,还有共同的敌人,他还欠我的人情,加上他家后台很硬,我去他那里你们也可以少担心。”   天生挑眉笑起来:“你不生气他昨天对你冷脸?”   庄希贤对着门口的穿衣镜整了整衣服,又掏出口红补了补妆,抿着嘴说:“你很健忘吗?道歉的礼物早晨就送来了,昨天才知道我大嫂的事情,他连夜找了那些资料过来帮我,其实你不觉得他虽然人有时候性子拧巴了点,但是却还是懂得关心人的吗?”   所以她现在觉得,帝港城她能去的地方,他那里是比较安全的。   “你选朋友的品位还真特别。”天生不咸不淡的说道,有些刻意为之。   这话有些刺耳,仿佛挑到了某人的神经,庄希贤立刻转身反问:“他有什么不好?虽然有些清高,有些古板,但他才21岁,对比他的经历,至少我见过的21岁的男人难有他这么头脑清楚的。再说了,你没发现吗?他是不止对别人苛刻,对自己更苛刻,审美也苛刻,穿衣服和他做人一样,身上浓浓的英伦绅士修养,绝不是那些装出来的半吊子,戏弄他的成就感和戏弄别人都是不一样的——”   天生一愣,随即爆笑起来,“你这是夸人吗?”   庄希贤恼怒的转身抓起手袋,正好车钥匙也拿来了,她接过钥匙在天生的爆笑声中出了门。   “蹬蹬蹬”青石板路上快步走了好久,她才想到,刚才嘴快,其实她想说的是:“那样的人,多令人有安全感!”   ******   她很少自己开车,在帝港城更是第一次摸车,一路上千辛万苦,无数次熄火,磕磕巴巴才把车开到酒店。   下了车,甩上车门,她却又有些犹豫。   准确说来,她和简亦遥两人还不是朋友,或者是朋友,也不是什么好朋友。   认识才不到一周,共同经历过的事情却不少,庄希贤掏出电话,键盘感觉到手指的温度,已经解锁,她没有他的号码,她低头,忽然有点丧气,她给他打电话想说什么?   谢谢他早上送来了那些东西,还是只想问问他,是不是其实想道歉?   那么,她算是原谅他了吗?   没话找话不是吗?   随意在键盘上划着,相册被点开,闪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搂着他的男孩子长得很漂亮,笑的率直坦诚……   夜风微凉,她的某种热情慢慢的冷了下来,从昨天简亦遥给自己掉脸开始,她就觉得不开心,今早他送了东西来,她心里隐隐雀跃,现在还找了借口,想过来看他一眼……   这是为什么?不用别人告诉她,她也有些想明白了:   她对他有了好感。   她望向简亦遥酒店房间的方向,厚厚的窗帘拉着,隐隐透出灯光。   一阵凉风吹来,直直的灌进脖子里,她拢了拢大衣,生死不明的未来,想这些有的没的有什么意思,害人害己。   她转身拉开车门,手中的手机却震动着响起。   她看着上面跳动的一排手机号,犹豫了一下,按下了接听。   “东西收到了吗?”电话那端传来简亦遥平稳的声音。   庄希贤捏电话的手紧了紧,呼了口气,她说:“收到了。”   “你也没打电话过来说一声,所以我打来问问你。”他的声音近在耳边,语调错落有致,有种英式英语般的特有顿挫。   她想也没想的说道:“我没你的电话号码。”   那边的简亦遥捏着手机无言以对,庄希贤也捏着电话,完全没发现自己说的话很有问题,她连他的酒店地址都有,怎么会没有他的手机号码,就是因为相信她有,所以他才没有刻意再提出给她。   他默许了她对他所有的调查行为。   可是她竟然不用。   “你,什么时候回英国?”半响,庄希贤问。   简亦遥握手机的手紧了紧,很快的回答:“还不知道,处理完那件事再说。”   那件事,是指林卡!   “那你……”庄希贤靠上身后的车,心中好像有很多话,却不知应该问哪一句,那你,以后会一直留在英国吗?他们从来没聊过彼此,这一刻,她才仿佛忽然清醒,他和她只是无意中碰在了帝港城。   他有他的生活,而她也有自己的。   最后她说:“今早上的东西谢谢,很有用,改天我请你吃饭。”说完,她挂上了电话。   简亦遥从来就不是一个会没话找话的人,好不容易找了两句话,不一会就说完了,庄希贤挂了电话,他有些懊恼的拿着手机,无奈又隐隐欣喜。   她已经不生气,并且原谅了他,自己昨晚连夜找来的资料她觉得有用,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他安慰自己。   他坐在昨天庄希贤坐过的位置,想到昨天自己工作的时候,她就那样坐在这里,想问他问题的时候,她就大模大样的开口,不和他客气生疏……简亦遥的脸上浮上某种思念的愉悦表情。   “快来,快来——”董亚伦却突然冲过来,打乱了他的思考,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是把他拉到了书房,使劲把他推到窗前。   简亦遥被迫望向窗外,心中顿时一震:   她站在车旁,那辆,不是她惯常坐的车,而是她自己开来的,停在停车场的路灯下,她就那样站在车旁,手里拿着电话……低着头,长发披在深色的开司米大衣上,路灯的光裹着她,整个人看上去令人心颤,某种不知名的情绪滋生在简亦遥的心里。   他直直的看着她,甚至不舍得挪开目光,只怕一眨眼,那个人就消失了。   片刻,他反应过来,转身毫不犹豫的向楼下快步走去,有些克制不住的压抑,心中一团乱糟糟的,像野草,像浮萍,像天边不可捉摸的云,更像最近梦中总是出现只有影子的女人……   只想不顾一切的沉沦,挖掘,抓紧了,握在手里。   很顺利的电梯,他敢保证,费时两分钟都没有,可是那个路灯下,已经空无一人!   简亦遥焦急的四处张望,空旷的停车场令人眩晕,除了安静停放,规规矩矩的车辆,没有她!   他的心,瞬间沉下去,沉下去,沉到不见踪影……   终于,有些惊慌的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董亚伦追了出来,他快步走过来说:“刚才我看到卓闻天的车。他停了车,开了庄小姐的车,两个人一起离开了……”   简亦遥顺着董亚伦的手指,果然看到卓闻天的车停在一旁。   这一刻,他忽然想起卓闻天手指点着庄希贤用口型说过的话:“这女孩,我的,我先看上的!”   夜凉如水,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白色的单衬衫,看向自己酒店房间的窗子。   几分钟前,她曾站在这里,默默凝望过那里吗?   作者有话要说:   庄希贤:“我的心里乱糟糟。”   简亦遥:“我的心里也乱糟糟。”   卓闻天:“我截胡成功,好开心,好开心!”   林卡:“还是木有我的戏,感觉不会再爱了……”    ☆、44     “可真巧,你怎么会在那里?”卓闻天开着车,庄希贤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   “有点闷,我出来随便转转,正好开累了,就停在了那里。”她没有说真话,说自己是为了过去找借口看一眼简亦遥,那可太奇怪了。   车子在红灯停下,卓闻天转头看着她:“有心事?”   庄希贤摇头,“就是想出来兜兜风。”   “怪不得自己开车。”卓闻天看了一下方向盘上的捷豹标志,不动声色的试探说:“你要开车该开红色的,这款的F-TYPE有种胭脂红色很适合你。”现在这辆,明显是一款男士车,他的心中有些不舒服,不知道是谁的。   两个人认识不久,他并不了解她的感情生活,现在看她开着辆男人的车,不免心中多想了些。   却没想到庄希贤没有解惑的意思,而是问道:“对了,你这次也是回来度假吗?还是会和简亦遥一起回英国?”   卓闻天摇头,从倒后镜看了一眼后面的车:“我不回去了,在那边住了五年多,早住够了。”他转头又看了庄希贤一眼,看她神色如常,才又说道:“因为不回去了,所以这次才请了简一起过来帝港城玩,没想到还连累到他,遇上那样的事。”   这是庄希贤第一次知道简亦遥原来是卓闻天请来的,这样想来,他的确够倒霉!怪不得留在这里要和林家算账。   她笑起来:“原来他是你请来的客人,那他确实挺倒霉的。”   原来简亦遥并没有告诉她,卓闻天有些后悔自己的失言,“我看今晚没事,还想着到简那里去坐坐。”他笑说,“没想这么巧遇上了你。”   庄希贤看着窗外说:“是挺巧。”   卓闻天看她没有其他表情,心中的疑惑更深,她为什么在简亦遥所住的酒店楼下,这么大的城市,开车就那么巧正好开去了那里,如果自己不来,她会不会像上次那样去找简亦遥,但这种想法很快又被他自己否定。   他刚到的时候,她明明正准备开车走的,而且起步就死火了,这样想来,倒真的有可能是她开车勉强开到了那里。   想到庄希贤的开车技术,卓闻天笑起来,“原来也有你不擅长的事情,要是我刚没见你,你真的就准备那样开回去吗?”   庄希贤转头看着他,一脸认真的反问:“有什么不行,我刚就是那样开来的。”   卓闻天一滞,被她理直气壮的表情逗乐,朗声笑起来。   庄希贤扁了扁嘴没说话,一个男人,和女人计较会不会开车的问题,真的大丈夫?   停了一下,她想到自己同意他送自己的目的,转头问道:“对了,你知道你们家和我们家的合作关系吗?”   “怎么?”卓闻天侧头看着她,依旧在笑:“你怎么会对这个有兴趣?”   庄希贤提醒他严肃,“下周一我会到我爸的公司去,正好遇上你,所以就想提前问问,不行吗?”她的表情已经有些失去耐性的不快。   “当然当然。”卓闻天立刻抬起右手做投降状,随即解释:“这些事情男人去做就好了,女人应该是享福的,你不是还有两个哥哥吗?”   庄希贤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无声的压力。   感觉到她的目光,卓闻天笑说:“别以为我是大男子主义,是觉得你这样的人,就该是享福的命,每天最好只用忧心穿什么衣服,背什么包。”说完这话,他不由看向庄希贤身上今晚的穿着,眼中是一直都有的欣赏。   其实他一直想问庄希贤那次和他们奇怪的初遇,但又觉得关系始终还没到那一步,这种时候,在卓闻天看来,是男女关系最有意思的阶段,彼此猜测心意,一步步试探着靠近。   而庄希贤却有些烦躁,这人怎么不开窍,她的时间多宝贵,刚才遇上他,她还有一秒钟的开心,以为可以提前打听一下两家的合作关系,谁知道这个人竟然不合作。   车缓缓的停下,庄希贤左右看了看,这才发现这不是自己家附近。   “这是哪儿?”她看着周围热闹的街道,不明白卓闻天这又是干什么。   “这里有很多好玩好吃的。”他指着不远处挤了很多人的夜市档口,“那家那么多人,你不想试试她们在吃什么吗?”   庄希贤看着俗气闪亮的霓虹牌下,挤着很多年轻的女孩子,每个出来的人,手里都捧着一个白色的纸盒子,这场景瞬间让她想到自己每次叫的中餐外卖,也是装在这样白色的纸盒里,虽然味道很不怎么样,但是装在纸盒里的感觉很有趣。   她的脸上露出点笑容,有种单纯的愉快,“那就去试试吧。”   两个人下车,庄希贤还没有逛过这样的夜市,周围人声鼎沸,有卖小吃的,也有卖饰品的。   卓闻天怕别人撞了她,不放心的说:“你还是在车里等吧,我去买。”   看庄希贤的样子就知道她缺乏来这种地方磨练的技能,被来往的人不时撞到,也不知道躲一下。   而庄希贤却觉得很有趣,卓闻天不明白她的心情,一直是拼命和别人保持距离仍旧觉得不安全的状态,现在,站在这样人来人往的街上,周围都是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子,她们旁若无人的说笑,走动,甚至碰到她,都是一种真实。   提醒着她,没有血海深仇,没有步步为营,没有尔虞我诈不可相信,她也只是一个20岁出头的女孩子。   她仰头看向卓闻天,整张脸都因为兴奋,变得容光焕发,白净的脸颊上,苹果肌的位置晕开浅浅的红,像娇艳的两朵桃花盛开在她的脸上,“你去买吧,我就在这里等你,就在这儿!”她说。   卓闻天看着这样的她,忽然觉得挪不动脚了。   就像最普通的一对男女,这街上成百上千对中的一对,她对他说,我在这里等你,就在这儿!   在这里等你!   等你!   你真的会等我?会站在这里等我吗?   忍下心中激动的胡思乱想,卓闻天强迫自己挪开目光,磕巴的叮嘱道:“千万别乱走。”他把车钥匙塞进她手里,“要是人多,就在车上等着,知道吗?”   他能从容面对她的时候,只有开车时,因为那时,他看不到她的样子,任何时候,只要他看到她,就会变得不由自主失态。   庄希贤胡乱点着头,已经开始好奇的看向周围的档口,有卖五香茶叶蛋的,有香香鸡,有章鱼烧,还有鸡蛋仔,墨鱼饼……   她看着来往的女孩子多数边走边吃,脸上都是单纯快乐的笑,她抬手互相搓了搓,感觉自己全身凝固的血液,又重新流动了起来。   ******   “这是什么?”她指着盒子里的东西。   “炸豆腐”卓闻天说,递给她一只长长的竹签,庄希贤看着里面油炸过方方正正的豆腐块,还有青红辣椒切成的圈圈散在上面,油炸过的红洋葱末混合酱汁裹着豆腐,洋葱酱料的浓香混合着豆腐的清香。   她学着旁边的女孩,扎了一块,咬了一口,就是普通的豆腐,过油,然后加了配料和酱汁,但是味道却变得很好,也许是因为这样的环境,总之很好吃。   “好吃。”她咽下一块说,随后又去吃第二块,他捧着盒子,她认真的盯着盒子里的食物,脸上是和周围女孩一样的单纯。   卓闻天心中一喜,看着手里的外卖盒,没话找话道:“这盒子倒是有趣。”   这样的开始很好,她愿意和他出来,然后他可以带她看不一样的东西,然后两个人越走越近,最终,因为欣赏而在一起。   寻找共同话题无疑是第一步,但没想到听了他随口而出的话题,庄希贤却认真接口道:“美国大部分的中餐馆都是用的这种盒子,你知道这盒子,在我们那里叫什么?”   卓闻天一愣,摇头,他随口说的,怎么知道。   庄希贤笑说:“叫Oyster Pail。”   “和牡蛎有关系吗?”卓闻天不解。   庄希贤摇头,把竹签放进盒子里,指着纸盒的外包装:“20世纪初的时候,美国的牡蛎多的吃不完,又很便宜,所以大家就变着花样的吃牡蛎,但是你知道,很多人不喜欢带壳买回去,那个壳又硬又沉。”   卓闻天点头,接口道:“所以就有人做了这种盒子。”   “这是专利产品。”庄希贤晃了晃盒子上的小提手:“如果没记错,盒子是1894年的专利,然后……”她又指了指盒子上的图案:“这个像宝塔或者阁楼的图案……”她靠近卓闻天小声说:“估计也是侵权的。和Fold-Pak公司是设计一模一样。”   她这样随和,愿意多说话的时候真不多,卓闻天心中翻腾着各种言语难述的情绪,像这盒子里装着的酱汁,有甜,有辣,还有五味杂陈……   他拿起竹签子递给她:“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庄希贤果然顺从的接过竹签,又扎了一块豆腐,乖乖的吃起来。   随便一个话题,她也可以给他不一样的答案,这样的女孩,自己要有多大的福气,才能把她带来这里,看她在自己面前混不设防,看她被自己引领看到不一样的东西,看她对自己一点点——敞开心怀。   庄希贤连着吃了几块,看卓闻天一直盯着自己看,忽然问他:“你怎么不吃。”   卓闻天笑起来,“这种是女孩吃的。”街上往来的都是女孩在吃,男孩谁会这样在街边吃。   “那你怎么知道带我来吃。”   卓闻天笑着解释:“我那天路过这里,看到这里这么多人,然后就向朋友打听了一下,他们说很好吃。”   其实是他那天在这里遇上红灯,看到人家很多年轻男女都在这里吃东西,他忽然心中一动,也想有一天,庄希贤能和他来这里,他看着她这样站在这里,手里是他买给她的好吃的。   庄希贤认真的看着他,正色道:“你真的不吃?”   卓闻天摇头。   她又扎起一块,扬了扬,收起笑脸说,“不吃?”   卓闻天还是摇头。   她立刻把竹签扔进盒子里,然后指了指旁边,调皮的笑着说:“那你快去,再给我买一份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朵朵蹲在地上画圈圈:“谁能给我也买一份去~~~”    ☆、45     带着笑脸的路人,各种食物的香气,俗气而热闹的霓虹,带给庄希贤一个全新的体验。   她只觉得这种街边的食物每一种看上去都好有意思,“我真的看着每一种都想吃。”她吃着手里刚刚拿到的烤鱿鱼还眼巴巴的等着炭火上的竹签大虾。   卓闻天没想到她这么有兴趣,她的眼神温暖,语气柔和,像极了她这个年龄女孩子该有的样子。   “刚刚那种甜辣酱也真好吃。”庄希贤好几年没有这么放松过,没人认得她,没人在乎她,就没人想害她,她双手各拿一串烧烤,卓闻天站在她的对面,看着她笑,手里还捧着两盒小吃,一盒章鱼烧,一盒烧卖,她不停变换酱料,吃的专注。   偶尔会皱起鼻子,那是吃到了没吃到过的东西时微微的惊讶,有点年轻姑娘单纯的傻气,这种样子的她,比妆容精致的时候更令人心动。   夜晚微凉的风也卷不走自己心中的悸动,卓闻天贪婪的欣赏着她的每一个表情。   他和她只有短短的几面之缘,却可以说是刻骨铭心,从她的从天而降救自己出“火坑”,到他睁开眼,她躺在身边,还有她和小孩子玩耍时难得的天真……   卓闻天真的被教乖了,他学习到了一个词——“命运”!   这女孩横冲直撞的冲到自己的生活里,带着横扫一切的“女主光环”,轻易就捕获了他的心。   她有无可挑剔的家世,无以伦比的样貌,他觉得,要是不动心那他就不是人。   她捏着竹签的手指干干净净,尾指上一点红宝石随着她的动作,偶尔闪人的眼,在她和自己的手中变换着花样吃,偶尔会眯起眼睛露出令人惊艳的笑容,却不是对他。   这样的女孩,指挥别人,用别人都成了本能,卓闻天猜,她甚至都不会懂的感激,可是,或许还有大把人排着队在等她“持美行凶”!   可是,他甘愿!   俊男美女,卓闻天穿着和这地界有些违和的双排扣修身长款风衣,男孩子最好的年华,堪比模特的身形在这种女孩出没的地方,那真是,吸引了一条街的目光。而等目光流连到他对面的姑娘,那可是,连嫉妒的心也生不起。   多般配的一对!   这种想法,除了路人的感慨,还有来自马路对面某辆房车中的简亦遥。   他又一次用了电话追踪,追来了这里……   简亦遥看着对面的两个人,由头至尾,从一开始想到的找个借口过去和他们偶遇,到现在,他已经不想过去了。   为什么会追过来,他甚至有些自责,这不是他行事的风格,这次不是为了那个小孩子,不是为了担心她的安全,而他依然想也不想的跟了过来……   看了一场不属于自己的戏。   他和卓闻天同一天,同一时间,同一地点认识她。   卓闻天曾经是什么样子,恐怕没有人会比简亦遥更清楚,自己本身是一个挑剔的人,而能和自己做朋友的卓闻天,也是在某些方面极度挑剔的人。   “看样子,他也是认真的。”旁边传来董亚伦难得“沉重”的声音。   简亦遥没有说话。   ——那样不经意的遇上,就一下爱上了,仿佛一开始数年的等待挑剔,就是为了和她相遇,他明白卓闻天的认真。   “你准备怎么办?”董亚伦看他不说话,冷峻的脸庞路灯下,唯有双眉隐含机锋。   董亚伦心中矛盾,他知道简亦遥心中此时一样矛盾,他喜欢简单,不故弄玄虚矫揉造作的生活,像投资市场,他们是做投资的,从不投机,他们要的是十拿九稳,虽说投资市场没有常胜将军,可是简亦遥却可以用自己的独有的冷静杀出一马平川。   从事他这种工作的男人,相配的女人应该温柔温婉,优雅大方,而不是……令人头疼,董亚伦暗暗想。   简亦遥看着那边卓闻天又跑去给她买什么东西,挤在人群中的女孩看到他都纷纷让他先买,而他也会适时报以周围女孩温柔的浅笑,有礼帅气的令周围女孩子忍不住伸手捂起嘴,或是激动的拿手机偷偷拍他。   而那边的某人,心无旁骛的吃着她手里的东西。   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有时候无心的令别人心凉。   董亚伦看着那边乐此不疲的卓闻天,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还记得在伦敦的时候,闻天可是对女孩正眼都不瞧一下的,我以前总觉得他一定是在和你彪劲。”   简亦遥看着那边她接过卓闻天递过来的一串烤虾,大概是怕凉,他宁可一次一次跑着去给她买也不愿一次多买些,简亦遥忽然觉得有些眼酸。   那个,也是他的朋友。   他是真的爱上了她!!   和庄希贤接触不多,但是他却知道,这女孩,骨子里有自己与生俱来天之骄女的骄纵,卓闻天要追她,可有的苦吃了,自己和他相识数年,实在是……   简亦遥抬手合上膝盖上的手提电脑,关掉电话,心中下了某种决定,他一向喜欢平静的生活,宁静,井井有条,信奉日复一日平稳,认真的生活,把自己变成心目中理想的样子。   但那个样子的自己不包括为了个女人改变自己处事的原则,甚至卑鄙的跟踪她,因为她,自己变得疯狂,阴暗,这不是自己。   简亦遥摇摇头,最后收回留恋的目光说:“我们走!”   “走?”董亚伦惊讶,他觉得自己真的很欠抽,他一方面希望简亦遥放手,不要和这个看上去就很难搞的庄家大小姐纠缠,可是他现在要放手了,他又觉得心不甘。   董亚伦手指敲着方向盘,一时纠结在那里……   ******   马路对面,卓闻天微笑着递给庄希贤一张纸巾:“以后我们有空再来好吗?今天真的不能再吃了。”这种街边的东西,他始终担心不干净。   看样子“傻乎乎”的庄希贤,应该是没有听过地沟油苏丹红,流行的甲肝乙肝。   庄希贤把竹签放进盒子里,合着一起扔进旁边的垃圾箱里,很干脆的用行动回应了卓闻天。   这种女孩,该软时候软,该硬时候硬,特别是一向都很硬气,但是只有他们俩的时候,她又很软,卓闻天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庄希贤接过他递来的纸巾擦嘴,看他不说话,抬起手肘请碰了他一下:“喂——想什么呢?”   卓闻天被她碰了一下,心思又乱七八糟的飘起了,笑着说道:“在想真正的小吃藏在街头巷尾的寻常人家,但却不知下次你什么时候才能有空。”   庄希贤佯装忽略重点,也笑着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好的东西不在华丽,而是藏在市井间,里面会有种人情味。”   其实无所谓正宗不正宗,在庄希贤看来,比食物本身更值得回味的是这种食物背后带来的某种传承,“纵然是街边食物也有自己的故事。”她指着不远处的一间档口:“这种卖牛肉面的小店,夫妻两个,从面条到他们熬制的牛肉汤,每一个步骤,廉价但是美味。所以……”她抬步向停车的地方走去,等远离那个地方才真诚的看着卓闻天笑着说:“谢谢你带我来,这里很好,我会记得的。”   卓闻天眼睛一亮。   人有时候就是贱,好赖也是上市公司的太子爷,被人呼来唤去一晚上,被用的跟个奴才似的,全然忘了自己的身份,她忘了,自己也忘了,可是她现在这样真诚的道了谢,他竟然一瞬间觉得有点感激涕零。   甚至她还故意忽略了他想再约她的意思,这女人,卓闻天相信她绝对不是在拿架子,而是,她原该如此。   可是为什么自己还这么高兴?   因为——他今天总算约到了她一次!   贱,真贱!   卓闻天一边觉得自己应该更有型更具杀伤力的出招,一边又忍不住对她瞟过来的一个余光而感到窃喜。   真她妈的自虐!   “不想走走再回家吗?”走到车旁,卓闻天还是有些不舍得就此离去。   庄希贤摇头,始终有点感激人家跑腿了一晚上,解释的口吻说:“今天真的出来的太久了,回去还有事情要做。”   卓闻天一愣,猛然又想起来她上次去了林卡的会所,这事像压在他心里的一根刺,庄希贤的身上太多秘密,看来还得慢慢发掘。   卓闻天拉开车门,护着她上车,周围还有无数路人追随的目光,注视着他们俩,卓闻天觉得这种被别人猜测的目光很令自己愉悦,看着她和他上车,别人一定会猜测他们是一对吧?   他余光扫到后面停着的一辆奔驰,目光闪了闪。   上了车,他笑着说:“那晚上回去也别太辛苦了。”看着她笑了下,同时一脚油……   “咚”一声闷响,外加轻微的震荡,街上车辆的报警器声音冲天响……两人都楞了!   撞了别人的车。   “没事吧?”卓闻天急忙先来关心她,庄希贤摇头,“快去看看人家的车。”她说。   卓闻天不着急,只是担心的看着她:“对不起,我,我一时大意了。你真的没事吗?”   庄希贤再次摇头,卓闻天这才松了口气,随后又歉疚道:“抱歉还撞了你的车。”   庄希贤无语了,不是应该先关心被他们撞的车吗?她唯有安慰道:“没事,这车是我二哥的,他不会在意。”   卓闻天的嘴角微不可见的扬了扬,他拍了拍庄希贤的手:“等在这里,我一会就回来。”   ******   对面的董亚伦目瞪口呆的看着对面,喃喃道:“他这是要干什么?”而后忍不住转头求证简亦遥:“那一下,故意的吧?就他那技术,怎么可能犯这种错误?”   而简亦遥目光沉沉,只是看着副驾驶的方向,似想从这完全不可能的角度看出里面的人是否安好!    ☆、46     卓闻天下了车,看了看后面的奔驰被撞的情况,和自己预计的差不多,原来庄希贤开的车是她二哥的,怎么忘记了她还有两个哥哥,卓闻天有点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自己简直是疯了,嫉妒到她开了一辆男人的车,就搞到自己无法思考。   “他这是唱的哪一出?”董亚伦看着卓闻天下车,脸上还挂着笑,明明撞了车,他这一脸春风得意就有些诡异。   简亦遥看着那边,右手紧了几下,掏出电话,看到上面那个今天刚刚输入的号码,一排没有生命的数字,因为可以联系到某个人,而变得令人感觉温暖,仿佛可以透过屏幕烫伤他的手指,烧到他的骨头。   “简亦遥,我发现你长得还挺顺眼的。”她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心中忽然涌上某种激烈的情绪,简亦遥一下拉开车门,车外的凉风吹进来,他大步走向马路对面……   车主刚出现,卓闻天正在和他交涉,其实很简单,他全责,也没什么好说的,态度良好,身份显赫,两人正在交换电话号码……   周围依旧是若有若无的目光,刚刚偷看过卓闻天的女孩子们,现在又是担心,又是贪婪的看着他。   一看就出身不凡,这辆奔驰也不便宜,而他风度翩翩的和车主低声说着话,带着浅浅的笑意,车主刚才明明是骂骂咧咧过来的,没几句态度就变了……姑娘们的热血都沸腾了……这样的男人,实在,太令人遐想!   而有些人则好奇车内坐着的那个姑娘,她始终没下车,这份淡定减少了某种乐趣。   许是众人的期盼太过殷切,很快乐趣就来了。   不知谁第一个看到,反正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看到了,马路对面几乎是凭空出现的男子,大步走了过来,高挑帅气,也同样穿着一件深色双排扣的大衣,英朗笔直的令人惊叹,他大步走到副驾驶的位置,打开车门,一把拉出了里面的女孩子。   “明天我让人找你拿车,”卓闻天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   庄希贤正拿着电话做下周的行程安排,要去爸爸的公司了,并不是自己熟知的领域,她要做的功课很多,突然被人抓着右手手腕拉了出来,看到简亦遥她有些惊喜道:“简亦遥。”   卓闻天看到他,也是一愣,随后脸上迅速的闪过一丝阴霾,但只一瞬,他又恢复常态:“简——”   他叫住简亦遥。   简亦遥左手拉着庄希贤,转头看向他,随后看了一眼两车相撞的位置,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知道卓闻天那一下真的是故意的,他抬起右手,点了两下,终是什么也没问,“你等会来找我,我送她回去。”简亦遥说完,拉着搞不清状况的庄希贤向他的车上走去。   董亚伦膛目结舌的看着,一切发生的太快,他只来得及喊了声:“oh ,my god!”简亦遥已经带着人回来,车门一开,庄希贤被塞了进来。   董亚伦调整好表情打招呼:“庄小姐。”   庄希贤今天的心情很好,看到董亚伦忽然心中一喜说道:“亚伦,你们也是来这里吃东西的吗?”   董亚伦听到这话,对着倒后镜不由长大了嘴,他们看上去那么像吃货吗?   马路对面的卓闻天一直看着简亦遥的车,看着那辆董亚伦的宝马平稳的发动,缓缓的驶出自己的视线,他一动不动……   他们看到了,看出来了,卓闻天低头,迅速的打发掉奔驰的车主,忽略掉周围依旧无处不在的目光,平静上车,甩上车门,才一下狠狠的砸在方向盘上!   “真倒霉,怎么被他们遇上了。”自己的小把戏,是躲不过简亦遥的,卓闻天靠向椅背,想吸烟,忽然又想起来这是庄希贤哥哥的车:“操,这算什么事?”   生气归生气,还是不得不发动车,顺着简亦遥同一方向,开车追了过去。   围观的人群这时才反应过来,纷纷议论起来:   这是两男争一女吗?又不像呀,也太不当回事了。   不过比起第一位帅哥,后来的这个,就有些不够随和,太生人勿近了些,有些看清楚他样子的觉得,那双眉英气,带着戾气,一看就很凶,哪有第一个随和有礼好亲近。   不过实话实说,第二位虽然气质孤傲,可是那长相还真是没得说。   今天晚上可太有趣了,这样的人可不多见,人群渐渐散去,剩下夜市一如既往的热闹!   一出出的闹剧不定期上演中。   ******   庄希贤有些一根筋,她在专注的进行着自己的复仇计划,像简亦遥这样凭空出现,把她“请”到车上,她感觉到大概有点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但她“期待”的看了简亦遥几眼,他也没有说的意思,董亚伦没话找话,庄希贤很快就没了探索的兴趣,简亦遥既然不说,她也不问,反正她不在乎。   她干脆抓紧时间继续拿着电话做备忘。   简亦遥扫了她好几眼,她就那样低头手指翻飞,刚才那个在他楼下站立过的倩影仿佛是自己的错觉,他的心中有团火在烧,她却连眼神也不飘过来。   董亚伦从倒后镜偷看了他们好几次,最后也死心了,干脆专心的开车。   “庄小姐,到了。”董亚伦为自己沦为司机感到悲哀。   庄希贤放下举着的电话,笑着说:“谢谢。”   董亚伦看简亦遥没有下车为庄希贤开车门的意思,有些吃惊,庄希贤这种大小姐,指望她自己拉开车门下车那是白日做梦,出于社交礼仪,女士自己开门下车对男士也是很失礼的行为,因为那样是在指责男人没有绅士教养,所以,董亚伦毫不怀疑,如果简亦遥不给她开门,她会这样一直坐下去。   他心中暗自叹气,刚准备自己去,就听到简亦遥稳稳的声音道:“等着!”然后他又说:“让你的人出来接你。”   没头没脑的半句话,董亚伦很快意识到,是给他身边的庄希贤说的,因为庄希贤已经开始给天生打电话。   车里不说话的三个人,也有些尴尬,但是很快,倒后镜里,董亚伦就看到一辆轿车慢慢的驶近,他看清那是刚刚卓闻天开的那辆车。   同时,庄家的大门也打开,天生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件大衣。   他走过来,准确的拉开左后的车门,仿佛这个全车最安全的位置历来就是庄希贤的专属,庄希贤下了车,他把大衣披到庄希贤身上,弯腰对着车里的简亦遥说道:“简先生谢谢你。”   简亦遥点了点头。   那边庄希贤已经走向刚刚下车的卓闻天。   “他说什么了吗?”卓闻天低声问她,语气亲昵,好像他们俩是一伙的。   庄希贤摇头,低声说:“他没说话。”   简单的四个字,卓闻天心中一定,轻碰了下她的肩膀,“明天我让人来拿车。”   “不用。”庄希贤觉得这么小的事情,何必麻烦。   卓闻天却笑着坚持。   她也不再坚持,天生打开车门,她上了车。   看着范家的大门合上,卓闻天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看到前面简亦遥等着他的车,默默叹了口气,走了过去。   ******   庄希贤洗了澡,擦着滴水的头发走出来,“今晚我吃了好多街边的东西,现在胃里好难受。”她说。   天生担心道:“街边的东西都不干净,你怎么能吃那些。”   庄希贤卷在沙发上,“刚才觉得新鲜,我都没吃过,你也没吃过,我吃的时候还想,改天带你去吃……”她揉着肚子,“现在想想,还是不要带你去了。”   天生看她湿着头发就躺在沙发上,这里是他晚上睡觉的地方,无奈拿起毛巾给她擦,“你要是等会不舒服,记得告诉我。”   庄希贤点头,“我知道。”   “对了,”天生停下擦头发的手,换了条干的浴巾,“你上次让我们跟的那个小警察,有状况了。”   庄希贤揉着自己的肚子,有些昏昏欲睡,“这么快?他怎么了?”   “刚收到消息,他竟然弄到了万福会的会籍,是以一个姓薛的身份……”   庄希贤一下睁大眼睛,迅速坐了起来,睡意全无:“你是说,他用一个姓薛的富二代的身份,申请了万福会的会籍是吗?”   天生笑:“你怎么知道?”   “他原来是个——卧底。”庄希贤喃喃自语。   怪不得他那时候愿意帮自己,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在那里做卧底?   “他家的后台挺硬,这事没那么简单。”天生说,“金河分局最近发生了很大的人事变动,他原本是缉毒科的,因为倒卖毒品给吸毒的,现在被除了名。”   庄希贤张大嘴,半响才说:“这也太扯了。”   “这是昨天的事情,”天生把浴巾递给她让她自己擦头发,拿起桌上的平板电脑,很快翻出丁慕远的资料:“和咱们没关系,我黑了他们内部的文件,这事是市局早就部署好的,他们缉毒科一直都有问题,有人秘密举报,还是个记者,影响很坏,所以这次可以说,换班的很彻底。”   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庄希贤又没有头绪。   天生继续说:“这个叫丁慕远的警察,几个月前才到金河分局,正好是在有人举报之后,也许他本身就是警察内部的卧底,然后趁着这次大洗底也佯装被抓,换了个身份,继续卧底。”   天生继续说:“新闻还压着,事情没完,大概明天才会见报。”   周三,他们本来要去茶会,后来去了分局。   周四,金河分局就被大洗底。   今天才周五,而她今天一天没出门。   庄希贤静静的思考着,眼前都是迷雾,她还需要认真,仔细,的好好想一想。    ☆、47     那个看似普通的小警察,他为什么会在金河分局,如果他敢在金河分局,那就说明了一件事:   庄希贤脑中忽然清明,他如果是金河分局的人,现在敢去林卡的会所卧底,那就说明,   ——林卡那边,不是和徐箐一路的!   如果徐箐是合伙林家来算计自己,那么不可能——丁慕远那个小警察敢这样。   “你有没有查出来,他们这条卧底的线布了多久?”庄希贤问。   天生摇头:“具体的查不到,但是应该很久了,因为这个伪造的薛少身份不是帝港城的人。”   但那个“纹身男”为什么又去了林卡家的会所?   看似明白,又似乎更令人困惑。   “通常走卧底这种路子,那是险招,你能想出来是出于什么原因吗?”天生困惑:“他爸是市局的二把手,怎么舍得?”   庄希贤想了一下:“也许是给他以后铺路,你知道如果是有重大立功机会……”有什么线索一闪而过,她猛然站起来,却没有抓住。   她在卧室里慢慢的走着,胃疼的不行,还要苦思,庄希贤觉得脑子已经转不动了。   天生看她的样子有点蔫,不放心道:“要不找个医生来看看。”   庄希贤摆手:“太麻烦了,我身体一向很好,没事!”她拉过沙发上的毯子裹在身上,好像还有点冷,她觉得也许是因为湿头发。   她走过去趴在梳妆台上说:“天生,你给我吹吹头发,我要专心思考。”   还专心思考,明明胃痛的不行,连吹头发的力气也没有了,天生想说她几句,又咽了回去,他越啰嗦,那个人的逆反心理越重。   给她吹了头发,庄希贤立刻钻进心里想着的暖和被子里,丝滑的床单裹着她,她觉得更冷了,暖也暖不热,不会真的要生病吧?   想了想,还是起来吃了两粒止疼药。   “叫医生来看看吧?”她这样乱吃药,天生果断有些急了。   庄希贤摇头:“不用,不用,明天我还有事。”她闭上眼睛,嘟嘟囔囔的说:“睡一觉就好了,他申请了会籍,卧底的事情估计也不会着急,还是叫人小心的盯着这条线就好。”   睡着前,庄希贤想到最后一件事:   林卡,还有他的那间会所一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天生看她把自己团成一团裹着被子,叹了口气,关了灯,只留下卧室角落的一盏壁灯,散着一点昏黄的光,他在沙发上躺了下来。   ******   花瓶里插着几朵香槟色的洋桔梗,阔边圆摆,像少女的衣裙,咖啡被董亚伦放在桌上,随后他轻轻关上了书房的门。   卓闻天看着沙发边桌上的花,想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给庄希贤光明正大的送花,追求庄希贤的步调他还没有想好。   简亦遥坐在他惯常工作的地方。   卓闻天看着面无表情的简亦遥,觉得有点头疼,简亦遥今晚为什么忽然出现,他还没有想到,但是无疑他此时在怪自己。   其实他现在也有些自责,他今晚太急进了,提醒自己,以后追庄希贤不能用这种激烈的手法,那姑娘,看似对什么都漫不经心,但她不是笨人。   今晚为了探出来那辆车究竟是谁的,才会故意碰了后面的车。他当时只是想着庄希贤如果不高兴了,他可以花十倍的心思再把她哄回来。   但是那一刻,无论如何他都要知道,那辆车,是哪个男人的。   只是没想到会遇上简亦遥,这种不择手段的心思,自然不能告诉他。   可是,简亦遥太了解他的水平,今天那么低端的错误,自己该怎么圆过去?   唯有,死不承认!   简亦遥喝着咖啡,没有说话,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卓闻天终于沉不住气先投降,“行行行,我承认今晚是我大意了。”他身子前倾,笑的亲密:“我今天第一次带她单独出去,最后开车那会……你知道她那样子,我想着等会要不要和她来个吻别,真的是走神了。”   简亦遥没有说话,脸上也看不出表情。   卓闻天觉得以简亦遥那种性子,他还应该诚恳保证一下,于是他说:“我保证,今天的事情以后绝对不会发生了,我知道你也关心她,毕竟她救过咱们俩。”   简亦遥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卓闻天被看得有些心虚,他侧头看向旁边的书架,忽然想到明明是他请简亦遥来帝港城玩的,他却没有认真陪过他一天,不知不觉中,两人好像生分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   从那天看到庄希贤来了他这里吧。   卓闻天看着简亦遥,心中泛起酸溜溜的感觉。   “有时候人走的太远,就会忘了最初为什么出发。”简亦遥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   卓闻天心中一凉,他还是有些不相信他吗?他不知道简亦遥不相信他刚才的说辞,是因为简亦遥看到了他下车时那种得偿所愿的表情。   卓闻天靠向椅背,也正色道:“我会好好待她的,以后一定不让她吃一点苦,她可以像现在一样,继续做她养在深闺的大小姐。   是啊,她是真正的娇人,被养在深闺,典型的要不父母养,要不老公养。   卓闻天喝了口咖啡,自信满满的说:“这种不就是成功男人都想娶的女人吗?长得养眼,不用贤惠或者成功,漂亮,性格好就行。”   性格好?!   简亦遥猛然想起他和庄希贤的前三次相遇,第一次认识她是在那种地方,第二天她就大模大样钻进了自己的被窝里,然后就是她谎话连篇的骗人。   是“惊喜”不断吧,以至于难以忘记,像抽枝的树芽,一根又一根,每一根张开来,都能开出花,到了夏天枝繁叶茂的给人一树繁花。   “其实我以前不知道自己想找个什么样的,可是现在我知道,就是她了!”卓闻天笑着站起来,他穿上风衣,没有系扣子,向门外走去,拉开书房的门,他站在门外忽然说:“你就放心吧。咱们俩欠她的人情,我用一辈子慢慢还。”   语气有种微不可见的生分。   一道门,隔着他们。   简亦遥被他轻描淡写的果断搞得有些无语,他从不知,在爱情上卓闻天是这样想的。   “你不后悔?”董亚伦送走了卓闻天,站在书房门口问他。   简亦遥神色难明,忽然说道:“你知道过去的人,在感情上和现在的人有什么不同吗?”   董亚伦斜靠在门上,准备洗耳恭听。   简亦遥右手拿起自己惯常用的拆信刀,看着上面的照片说:“曾经的人都会思念,感情强烈,如果失去爱人,也许一辈子都想不通,可是现在的人,有网络,有电话,想看谁的时候,一张机票,甚至不用半天,还用什么思念?失恋也许一个月,甚至一天,就能想通了……”   董亚伦有些云里雾里,不解他这段话的重点。   简亦遥转身看着窗外:   在最初接触爱情这个概念的时候,虽然他还没有心仪的对象,可也不妨碍他爱情观的形成。   爱情,真的是极其危险的一件事,认识了庄希贤之后,简亦遥再没有比这一刻更加清楚。   爱上一个端庄贤淑的女子,他最少可以继续安静度日,无需提心吊胆,甚至时常跟踪。   可是认识庄希贤之后……简亦遥头疼的揉了揉额头。   她太漂亮,太执着,太张扬,这样的女子,不在他的计划中,不在他的预计中,甚至,不在他的梦中……   “我要一个姑娘,我真心真意待她的时候,她也会珍而重之看重我的心意,忠贞不渝,矢志不移的一起心灵相通,你觉得……”她像是那种人吗?   董亚伦:“……”   ******   卓闻天回到家,卓致远还没有休息,正在客厅坐在喝茶,小儿子卓绍齐在和他说什么。   “去哪了?”卓致远看到大儿子,立刻脸上浮上笑容。   卓闻天脱掉风衣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坐在卓绍齐身边,“在看什么?”   “没什么。”卓绍齐把手中的汽车杂志扔去一边,追问道:“哥你去约会了吧?”   卓闻天扯了扯领带,笑着点头。   “是和庄家大小姐吗?”卓绍齐追问。   “嗯。”卓闻天点头,一脸毫不掩饰的愉快。   卓绍齐却立刻接口说:“哥,你下次约会带上我吧,我也想看看那个庄家的小姐长得什么样。”   少年,正是花一般的年纪,卓闻天看着比自己小几岁的弟弟,两个人同样的父母,这孩子现在也长得越发出色了。   他摇摇头,“现在还不行,她又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哪里能随便见。”随即又拿过桌上的汽车杂志,“喜欢什么车,哥给你买一辆。”   “真的?!”卓绍齐雀跃,“我缠了爸一晚上,那明天就去。”   “明天不行,明天我有事。”他明天还要去庄希贤家取车呢,“你自己去试,挑好了告诉我。”   卓致远看着两个儿子,就像看着自己的两个骄傲:“闻天等会来书房,爸爸有话和你说。”   卓绍齐立刻拿着汽车杂志站起来:“别,我哥累了,你们就在这儿说吧,我上楼去了。”   说完飞快的跑上了楼,一点不掩饰明天就可以去买车的好心情。   “他还太小,买什么车。”卓致远口气有些埋怨,却并没有阻止的意思,他现在已经决定放权给儿子,又怎么会在家里这点小事上破坏他在弟弟心中的威信。   卓闻天拿了支烟点上:“他都多大了,有我看着,放心。”   卓致远听儿子如此口气,又看到他一表人才,心中欢喜,试探道:“你和庄家那位怎么样?”   卓闻天吐了口烟,差点呛住,“爸,这你也关心?”   “那是自然,那么好的姑娘,我怕你错过了。”卓致远说。   卓闻天笑了笑,拍着他老爸的肩膀:“放心吧,我明天就约了她。”   ******   卓闻天觉得今天出了这样的事情,他明天要去她家,庄希贤一定是应该能想到的,她平时也不怎么爱出门,所以等他第二天到的时候,完全没想到,她竟然——没在!    ☆、48     La Fine 是一间法式装修的西餐厅,门外不起眼,像欧洲小城随处可见的小店,门廊铺着原木的地板,有古旧的摩登之气,走到里面,却豁然开朗。   浓浓的法式风貌,墙上的艺术品,都是新晋艺术家的真迹,吊顶的水晶灯,环佩闪烁,蓝/丝/绒的古董式样沙发,都作成半环形,放着银色的丝绒靠垫。   这里虽然没有包间,但因为菜式不错,价格昂贵,所以能来的客人水平也都差不多。   现在正是午餐时间,又是周日,人就偏多,穿着西装的男子拥着两个女孩子走了进来,女孩一样的长直发,大眼睛,唇红齿白,一脸清纯。   男子在餐厅扫了一眼,看到窄长走道的尽头,那张桌子正好空着。   “周少,不好意思,没有位置了。”站在门口负责迎客的服务生有些尴尬。   被称周少的男子眉头一皱,“什么没位置了,那不是空着吗?”还是这里最好的位置。   “那张今天有预定。”服务生恭敬小心的回答。   “预定?”两个美人互相望了一眼,和周少此时心里的疑问一样,“这地方,不是从来不预定吗?”   “呵呵,这个……我们老板亲自打电话来的。”服务生继续陪着笑脸,笑容尴尬,这话,他今天已经说了好多遍了。   开业两三年从不预定的餐馆忽然改了路线,来的每一个差不多都是熟客,还是得罪不起的熟客,唯有加倍的解释:“周少真对不起,要不您在我们贵宾室稍等一下。”   周少面露不悦,说的好听是贵宾室,其实还不是等位的地方,自己什么时候等过。   旁边的两位也有些不悦,她们对看了一眼,却互相笑了下,她们都知道,这时候男人没面子,当然不能去添一脚,不要撒娇,不要说话,当隐形,等着男人安排是最好的。   经理看到又来了熟客,连忙也走了过了,“周少,您来了,真巧,林少也在,您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周少一听,眼睛一亮,笑的见眉不见眼,大咧咧道:“那就去打个招呼。”   “周少请。”经理亲自带路。   这餐厅是T字型,所以刚才在门口的位置,他没能看到林卡的位置,他和另外三个年轻男子正在吃午餐。   这转角的位置算是一个半开放式的小包间,虽然没有门,但是只有一个环形的卡座,可以坐七八个人没问题,但此时,就坐了他们三个。   周少双手搂住两个女孩,手臂搭在她们肩头,也不管这俩姑娘的身高,穿着高跟鞋都可以去走秀了,他这样的姿势有点怪异,他看着林卡,笑着说道:“来吃饭不叫我,坐这么大的地方也不嫌浪费。”然后转头对着经理说:“得,就这儿吧。”   经理笑着退下。   林卡看着他一米七五的个头硬是搭着两个女孩的肩膀强装潇洒,餐布在嘴上擦了下说:“快把手放下来吧,你现在这动作叫自曝其短。”   “短什么短?”周少立刻佯装炸毛,把俩女孩一推:“短不短问她俩。”   两个女孩尴尬,看到林卡,不由的脸红起来,这可是帝港城最有名的阔少,不是家世第一,而是长相。   周少大模大样敲桌子,“你俩还不赶紧起来。”   三个人,林卡坐在中间,这话是给左右这两位少爷说的,然后他一推身边的俩女孩,“赶紧的,去和林少坐。”   “为什么?”左边的女孩睁着大眼睛无辜的样子惹人怜爱。   周少捏了下她的脸:“别装,你们俩那天不是说,帝港城最想上的就是林少吗?这下碰上了,不去可没机会了。”   “噗……”旁边临近的座位传来喷酒声……   大家赶紧调整座位,两个女孩真的一左一右,坐到了林卡旁边,大家都是出来玩的,最怕玩不起。林卡点了支烟,指尖轻夹着,烟雾轻袅后,他笑的一脸淡然。   服务生来添加了餐具,很快又奉上餐牌,不出几分钟,尘埃落定,连菜也点好了。   周少这才指着左右两位美女说:“这次这两个怎么样?”他问的是林卡。   “什么怎么样?”林卡不明所以,他弹了下烟灰,舔了下唇。   只是不经意的动作,旁边的两个女孩看到,却有些手心出汗,常听说女人的性感,看过林卡才知道,男人不经意间的一个动作,原来也可以有性感的意味。   “就说长相,我周四要去个酒会。”周少说。   “周四?”旁边一直没说话的陆家少爷陆哲忽然说:“我好像知道是谁家的了。”而后他语气一变:“你要带她们俩去?”语气不掩惊讶。   “怎么?”周少靠向椅背,解开西装,拉了拉领带:“这衣服穿着真不舒服,不明白你们怎么各个非要这样穿,搞得我也跟着遭罪,咱又不是公司上班的白领,还要穿西装。”   大家都无语!   林卡夹着香烟的手指在眉间揉了揉,出来吃饭,他不想和他一桌,真的!   谁小时候没几个单纯力气大的小伙伴,头脑简单,四肢未必发达,但是极其听话,小时候他帮着自己指哪儿打哪儿,长大后,就成了——别人质疑自己交友品位的毒草。   另一边坐的叫宾白,他也有点受不了周才总在外面这样不分场合的直白,低声说道:“周四的酒会,你别告诉我是范家的。”   周才——周少理直气壮的点头。   宾白身子向前倾,隔着一张台子小声说:“你难道不知道这酒会其实是庄家大小姐请的,你带俩外围去,脑子没病吗?”   这样去打庄家的脸,宾白觉得周才一定不是故意的,他真的是脑子没长全。   没想到周才也怪模怪样的正色说:“我就是要这样,这叫剑走偏锋,不是都说她长得好看吗?我妈想我追上她给我家当媳妇,你知道,我还是很孝顺的,所以我想着第一次见面,我带个长得漂亮的,她也能知道我的品位不一般。”   “噢——”宾白,陆哲倒吸一口凉气,崇拜的眼神看着周才,真是有才!   “周四有酒会?”一直没说话的林卡打了个哈欠,刚才宾白和周才咬耳朵他没听到,但是周四的酒会他怎么没消息。   “你这两天没在,不知道也正常。”宾白说。   服务生正好来上菜。   周才的牛排上了,他一边把餐布准备塞进脖子下面,一边看着林卡,语气倒是一派关心:“你出去了?”   林卡想把烟头扔他盘子里,最后,还是一百零一次好脾气的说:“把餐布,放腿上!”   周才一把拽下餐布,立刻铺在腿上,林卡眼神柔和了点,他吸了口烟,吐出来,把左右的两个女孩分别扫了一眼。   看向一脸期待的周才,青烟袅袅,缓缓飘上去,林卡淡淡道:“她们俩的鼻梁都高到,违反了我们亚洲人的遗传学,这样的带出去,你确定不是丢人?”   左右两位姑娘的脸黑了,现在谁不整容,她们也不怕人说,微整不算整。可是,这样被林卡从嘴里说出来,怎么就不是那个味。   周才和林卡一起长大,林卡是他心里最有水平,最有品位,最有格调的代言人,既然林卡说不好,他立刻决定重新物色,不过要快,眼看周四要到了。   再看向中间坐的林卡,他根本不在意自己刚伤了俩姑娘的自尊心,依旧表情淡淡的吸着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粗线条的周才都感觉到了,他问对面的宾白:“他怎么了?”   宾白看了眼状态飘渺的林卡,拿起叉子叉了块芦笋说:“他心情不好,昨天出海了,今天刚回来。”   林卡吐出一口烟,原来才两天,他现在,真的算是知道,什么叫度日如年了。   ******   门口,餐厅的经理趁机对领位进行在岗培训。   “在这种地方,客人也是可以拼桌的。”你以后多学着点。   服务生恍然大悟,“原来经理你刚让周少去林少那里,是为了让他们拼桌。”   经理怒其不争的看了领位一眼:“你这里一个月的工资多少?全帝港城数一数二了吧?”   服务生不解,这和自己工资有什么关系。   “所以要有点眼色。”经理敲了下他的榆木脑袋。   服务生揉着不疼的脑袋继续追问:“经理,今天到底是谁要来吃饭?”   经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大老板亲自打电话过来的。”   “大老板不是法国人吗?”服务生傻傻追问。   经理又想敲他,干了一年多了,还不知大老板是哪里人,纠正道:“是法国籍的华人,还是我们中国人。”   “那他年轻,帅吗?”   年轻孩子的发散思维令经理有些抓狂,“上班时间你一定要问吗?当然很帅,当然很年轻。”   话没说完,忽然被服务生大力的推了几下。   “你——”   “经理快看——”   顺着暗红门框的玻璃看出去,停车场,一辆宝石红色的豪车缓缓的停下。   帝港城的富豪多,来这里吃饭的多是年轻级的,年轻的都喜欢自己开车过来,好车外面停的周围都是,可是这种转为重量级富豪打造的劳斯莱斯幻影,一般里面都坐的是上了年龄,同时身份特殊的人物。   经理心里还在猜测。   车门打开,一位年轻小姐从车上下来,她穿着一件栗色的大衣,大衣的材质不明,但是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贵气华丽,而那种贵气华丽也不及女子的一头卷发,随着她移动,阳光下每根头发都和有生命似的。   这是一位,顶级的美女!   还在愣神感叹间,人已经进来了。   “Tony打过电话给你们了吧?”和美女一起的年轻男子也是一样的抓人眼球,可还是不及那位小姐。   经理立刻意识过来这就是今天老板亲自交代给留位的贵客。   哪里敢耽搁,连忙领位。   高跟鞋的声音踩在原木地板上,有种深沉的意味,和其他女孩子穿着高跟鞋走路的声音都不同,有种可以称之为韵律的节奏,随着她的脚步在餐厅里移动,原本低声交谈的声音渐渐全都没了。   狭长走道里,领位的经理身后,那位妖治贵气,气场难以形容的女子吸引了一餐厅人的目光。   经理在蓝/丝/绒沙发旁停下,放下餐牌,恭敬道:“两位请坐。”   庄希贤走前一步,感觉到右侧还有客人,她转身望去。   一桌六人,四男两女,有一个,她认识的,庄希贤嘴角浮上笑容,亲切但客套。   林卡正在想着那天遇见的她,没想到心心念念的人忽然会在这里凭空出现,他看到站在餐厅中间,艳丽无双的庄希贤,只觉得心跳的“咚咚咚”,全身冷却的血液都流动了起来,带给自己难以负荷的压力,而后他猛然想到一事,他猛的推开左右坐着的女孩子,惶急解释道:“他们的!”   作者有话要说:   林卡:“梦中的姑娘,你又出现了。”   庄希贤:“来吃顿饭而已,真的到处讲人情,一家破餐馆,搞得跟国家美术馆一样。”   特权神马的,最讨厌了!    ☆、49     餐厅里鸦雀无声。   林卡也是名人,他在里面用餐很多人都知道,后面来的周才虽然二了些,可也是上市公司的小太子,这都是帝港城顶级富二代圈子里的人物。   但是后来进来的这位小姐,只看那气势,就不是一般人。   此时,林少声音不小的一声——他们的!   惶急,傻气,没头没尾,此地无银……   有心人都有些恍然,原来这女人和林少有关系。   当然,从周才搂着两枚嫩模进来开始,眼熟的就注意着那边的八卦。   为什么?   因为熟人都知道——有周少在的地方从来就不少乐子!   果然不一会,这少爷就语出惊人,大咧咧的推着俩姑娘,声音不小的说,——她们最想上林少!   这个,其实很多人都想上林少,可敢大胆说出来的,帝港城除了这位和林少一起长大的周少,再没第二人了。   林少可不是善茬,长得漂亮,手段也多,手底下有帝港城最有名的几家会所和夜总会,一向眼睛都长在头顶上。   于是刚那一声“他们的”,就太耐人寻味了。   因为太怂,太没种,那是林少的声音没错吧?大家都开始怀疑自己听错了。   最吃惊的还是林少周围的三个死党,全都睁大了眼睛,一副掉下巴的样子,一向拿女人不当回事,玩世不恭,漂亮痞气的林大少,什么时候也会像个小媳妇一样的诚惶诚恐。   目光不由又转向那个女子。   餐厅中间最显眼的位置,水晶吊灯本来就不高,灯光打在中间的小姐身上,因为角度关系,大部分人都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看到侧站的她那一头亮发,卷卷散散披在身上,旖旎浪漫的漂亮。   大家都不约而同凝神静气盯着她,看她怎么说。   庄希贤手里依旧是抓着一字型的手袋,仿佛感觉不到周围人的期待,她把手袋随手放在铺着白色台布的桌上,抬手解开大衣扣子,“真巧!”语气不冷不热,是对林卡。   随着她的话音,她旁边的男士已经帮她脱下大衣,里面是一套黑色大翻领的套装,中袖设计,时髦优雅,带腰带,她的手上戴着到手肘的黑色手套,一只两指宽的钻石手镯扣在她的右手腕闪闪发光!如同她的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华贵到闪亮。   没有人,再关心那边的林少,没有人,再有兴趣知道刚刚的八卦,全部人的好奇心都变成了一种,单纯的好奇,这位小姐,——倒底是谁?   许是八卦的火焰还不够高,在餐厅经理接过女士的大衣后,那边侍酒师已经准备好,服务生推着红酒车,一路走来,懂行的看得清楚,上面全是顶级酒庄的好酒。   经理对着刚刚落座的两位说:“我们老板说他有几支私藏,让今天都开了,我们刚才先开了三支,已经醒酒了……”经理看了下表,恭敬道:“22分钟。”   天生无语,老友的好意要糟蹋了,今天午餐他们可没有喝酒的打算。   庄希贤翻着餐牌,天生靠过来征求她的意见,她胃还没好,哪里喝的了酒,淡淡摇了摇头。   天生有些抱歉:“酒就不用了。”   “啊!”经理呆滞,随即连忙带笑点头,挥手赶紧让把酒再拿回去,侍酒师一阵肉疼,这都是好酒,几万一支,有些更是有价无市,就这样开了不喝?   经理当然也替老板肉疼,不过老板交代这张桌子今天免单,还让拿出自己所有的私藏,再看这位小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定是老板关系亲近的,不过,还好他刚才灵机一动,没有按照老板的意思全开了,现在给老板还留了几瓶,回来会表扬他的吧?会吧会吧会吧?   庄希贤翻看着餐牌,安静,优雅。   林卡一动不动的盯着她,怎么看也看不够,从她的每一根头发,到每一根眉毛,到可爱睫毛的弧度……怎么有人,能长得这么顺眼。   桌上的另外几位都被林卡的目不转睛惊呆了!   周才的嘴张成“O”型,宾白若有所思,陆哲看着林卡从没有过的失态,两位“外围”姑娘低头用餐,不发出一点声响。   林卡的目光缠在她身上,看她一个眼神也不飘过来,渐渐他开始觉得有点委屈,最后,还是站起来,右手扣了扣桌面,示意坐在右边的姑娘和宾白让地,“起来。”   “干嘛?”宾白明知故问。   林卡不耐烦的又敲了两下桌子:“快点让地方,我要过去坐。”语气带着某种理直气壮的纯真,样子也急的不得了,外围小姐立刻第一个站起来,宾白一看人家姑娘都站起来了,也只好跟着站起来。   林卡挪出去,对面坐着的陆哲忍不住在他离开桌子前一秒追问:“那是谁?”大家心里都有疑问。   谁知林卡眼睛盯着那位,脸不红心不跳的说:“不知道!”   然后他就自相矛盾的坐到了前一秒才说过的,不认识的那位小姐的桌子上。   天生坐在庄希贤的右手边,林卡坐过去,先和天生熟人款的点了点头,然后就忍不住脸上带笑看向庄希贤:“你也来吃饭?”   口气熟悉而亲昵,不叫名字,白搭话,一脸的讨好。   庄希贤放下餐牌,转头看他,她今天其实是打听到林卡会在这里用餐才特意选这里来吃饭的,可是看他见自己这么高兴,笑的傻气喜气,庄希贤就有些哭笑不得,唯有笑着点了点头。   林卡一看庄希贤搭理他,立刻笑得更亲切,自来熟的靠过去,给庄希贤指着菜单介绍:“他们这儿的焗扇贝不错,还有红酒炖牛肉也可以。”   她刚那架势,一看就是第一次来,林卡把自己常吃的,每一样都迫不及待的介绍给她。   这个桌子,原本就是全餐厅最醒目的位置,窄长的餐厅,除了左右的卡座,中间的一排两人座位,就是尽头的这张半环形座位最引人注目。   一进餐厅就能看到,坐在每一个角落,都可以看到,此时,这个位置真正万众瞩目,蓝/丝/绒的欧式沙发上,极度漂亮的一对男女,全餐厅的八卦能量都集中在了这里。   说话,闲聊的,都集体屏声静气,还有什么比帝港城第一花花公子低声下气追女仔更好看的吗?   年度大戏杠杠的!   “或者吃他们的挪威烤三文鱼也可以。”林卡声音不大,小心翼翼的温柔,配上他漂亮到天怒人怨的长相,这一刻,餐厅里以前只听过他名声没见过他的姑娘们才惊艳发现,怪不得林卡家世不是第一,为什么却可以吸引一城女子的目光。   这时就听那边的他继续温柔讨好的口气说:“你不想吃?你不是最爱吃鱼吗?”   庄希贤昨晚的胃不舒服,其实今天应该留在家里喝粥,但因为她有不良动机,所以还得来这里,现在对着一餐牌的法国餐,她真的没什么胃口。   唯有小声说:“我今天不是很想吃鱼。”因为不舒服,背脊挺的笔直,坐姿优雅,可是底气到底有些不足,听上去,就有些和外貌不相符的柔弱,当然这种柔弱,听在别人和林卡的耳中,就是另一种深刻的含义——温柔。   没想到这样的女子,一开口,这么温柔。   林卡的几个死党已经彻底无语了。   宾白突然伸手在桌子中间敲了下,引起另外两男两女的目光后,他右手轻摆,示意大家向里面坐一坐。   向里面坐,离林卡现在坐的地方就更远了。   大家都挤在了一起,陆哲小声说:“这女的到底是谁?”   两个外围小姐现在一起被挤在刚刚林卡坐着的位置,可怜兮兮的吃着自己盘子的东西,今天这顿饭吃的真不安生。   “谁知道?”宾白又望了那边一眼,小声道:“怪不得他心情不好出海了,估计是因为这位。”   “砰——!”一声大响,餐厅一静,陆哲宾白,以及两位姑娘都看向刚才敲了下桌子的周才。   “你干嘛?”宾白低声斥责,还嫌不够丢人吗?   周才一脸怒其不争,义愤填膺的说道:“我现在心里就四个字——恨铁不成钢!”   陆哲宾白看着他,无语哽咽。   对面的两位的小姐互相看了一眼,桌子下面,默契的互相牵住手,狠狠捏了对方一下,咽回去了想出口的笑声。   许久,旁边的座位幽幽的传来不知谁的搭腔:“那是五个字!”   “噗——”不知谁先爆笑,随后大家笑成一片。   声音再小,安静的餐厅,能小到哪里去,何况他说话前还敲了下桌子,庄希贤也对这位四五不分的声音有了好奇。   她微微侧头看过去。   周才倒不是小气的性格,出丑了也不生气,大咧咧的转头对着周围说道:“口误,口误。”目光一扫,对上庄希贤清澈的双眼,右手一抖,叉子差点掉了。   他收回目光,停了几秒才喃喃嘟囔道:“别看那女的,她会妖术。”   “啊?”宾白不解,陆哲也一脸询问,周才拍了拍心口,“她刚看我一眼,我这里,”他又大力拍了自己一下“跟让人砸了一下一样,你们说?她是不是会妖术,不然咱们林少能让他迷成那样。”说到这里他灵光一闪,忽然对着两位姑娘的其中一个说:“那天你不是说,上次招待的一个局长中了邪,请了个看风水的,你赶紧打电话去问问,他找的什么人。”   姑娘不想打电话,那就是个客户,完事了,人家不找她们,行里的规矩,她们是不能主动去找人家的,嫖客最怕什么,最怕妓/女上门不是吗?   都是来讨债的。   无缘无故去讨人嫌的事情谁想干,姑娘看着周少,面有难色。   宾白再次被周才刺激,双手捂上额头,果断要收拾这个二货还得林卡出手。   那边林卡依旧在给心上人献殷勤。   “你要不喜欢吃这儿的东西,要不还去我那儿,我让他们做你喜欢的。”   庄希贤摇头,小声说:“这里的老板知道我回来,我答应了他好几次来这里试菜,但是一直没时间。”这意思是,她其实挺不想来,或是挺想和自己走的,但是不好意思推人家这边。   林卡心喜,看着庄希贤,她依旧专注的看着餐牌,抿着嘴,样子一看就在犯难,让人感觉,设计这个餐牌的厨师应该下岗,看把人难为的。   林卡觉得怎么看也看不够,多想她能再像那天一样和自己吃顿饭,唯有不报希望的说:“要不明天去我那里吃饭吧?”   女孩的睫毛弯弯,跳动了几下,就听到她不大的声音软软说:“好”   一瞬间,柔情似水。    ☆、50     林卡没想到庄希贤会答应和他吃饭,低头了两秒,抬起脸,还有残留难掩的笑意,他尽量保持语调平静:“下午吗?我去接你。”   庄希贤想了下,小声道:“明天白天我有事,六点钟吧,我自己过去。”   林卡心中一喜,还是说:“我去接你。”他请她吃饭,他怎么舍得她自己坐车过去,他想去接她。   庄希贤感觉到他的亲昵好意,侧头对他笑了笑,餐厅里诡异的格外安静她也知道,很多人竖着耳朵在听他们俩说话,这种“万众瞩目”的相遇可不在她的计划之中,她抬高了点餐牌,靠近林卡,小声说:“明天周一,我要到爸爸的公司去,不知道第一天是什么情况。”   声音很软,也有解释的意思。她一靠近,一股淡淡女孩的香气就飘了过来,那味道,林卡自然熟悉,是真正身体健康的姑娘身上才会有的香气,他有些激动,不是情/欲,是爱欲,心里因为她的一句话塞的满满当当,突然觉得很幸福。   他看向庄希贤,真是喜欢的不得了。   那种表情,绝对无法作假。   天生坐在对面,如果不是千真万确,他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那个经营帝港城首席淫/秽场所的小开。   其实他看不出,林卡这里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需要庄希贤亲自来和他接触,这样一餐厅的人,都看着他和庄希贤耳语,天生心中并不痛快,和一个名声不好的花花公子走得太近,并不符合他心中自家小姐的身份,他也微微抬高了点餐牌,眼不见心不烦。   但无论天生如何的心中不满,林卡和庄希贤还是相谈甚欢,当一个人肯无条件迁就另一个人的时候,也是很难相谈不欢的。   ******   卓闻天临近中午来范家,也不无正好可以约庄希贤外出就餐的打算,结果没想到,庄希贤竟然没在,他让人开了庄希贤二哥的车去车行修理,他这么明显的借口,难道庄希贤是在躲他?这样的想法就令他有点灰心。   第一次喜欢女孩,不知道应该这个阶段是什么状态,虽然信心满满,但还是忍不住自我怀疑,女孩子的心思他是一点也没研究过,天之骄子,曾经只需要选择送上门的,第一次面临,如果对方没有上门,应该怎么办的困惑。   最后,还是闷闷不乐的去了找自己老友,被他邀请来帝港城做客的简先生。   “叮咚”卓闻天按了门铃,片刻,董亚伦来开了门。   他无精打采的走进去:“还好你们在。”   董亚伦心想,人生地不熟我们能去哪儿。   看到书房的门紧闭,卓闻天直接走到客厅,歪着身子倒进沙发里:“简呢?”声音有气无力。   “在书房待客。”董亚伦的态度不怎么热情,卓闻天很快的感觉到,他赖在沙发上侧头看向董亚伦。   许久,皱着眉耍赖皮的口气说道:“你在生我的气,你嫌我昨晚对简的态度不好。”   董亚伦没有说话,手插在裤袋,靠在餐桌旁。   “唉……”卓闻天重重出了口气,仰头看向天花板上的吊灯,“你不理解我的心情,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喜欢人,我那天看到她晚上来这里,穿着大红色的斗篷,一脸意气风发……”他的语气可怜兮兮,“但她不是来找我的,是来找简的,简那么出色,万一她喜欢了简怎么办?”   董亚伦刚刚的确有些不高兴看见他,大家以前在伦敦的时候,几年都好好的,不然简亦遥也不会和他来这里,大家一起旅行,欧洲都快跑遍了,可是回来才几天,他就说那么生分的话,谁也不是傻子。   但他现在又这么坦白,董亚伦笑了下,露出心软的表情,“她那天真的是第一次来,你想多了。”   听董亚伦也这样说,卓闻天埋在心里的那根刺,才算没那么难受了。   他坐直了身子,也知道自己有些不够朋友,打算先吃了午饭,下午好好的陪陪简亦遥,他顺手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餐牌,“你们吃饭了吗?”   话音未落,就看到书房的门打开,两个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随后跟着简亦遥,这两个男人年龄都在二十五六岁,蜜色皮肤,背脊笔挺,卓闻天觉得他们身上有股硬朗的气质,不由又多看了两眼。   简亦遥没有介绍的意思,很快就送走了客人。   “什么人?”他问简亦遥。   “我哥哥那的人,来给我送点东西。”简亦遥坐下,看到他随手放在桌上的餐牌,好奇道:“你还没吃饭。”   “当兵的,难怪!”卓闻天靠向沙发,“别提了,”又浮上心灰意冷的样子:“我本来想中午去她家取车,顺便请她吃顿饭,结果谁知道,她竟然没在。”   简亦遥拿起电话发了条短信。   “给谁发呢?”卓闻天侧头看他,然后忽然一坐而起:“难道你能帮我找到她?”   “嗯?”简亦遥看向他,愣了一下,才说:“现在两点,伦敦早上了,我刚想起来要加个行程。”   卓闻天仰头倒在沙发上,“你怎么这么冷血。”   董亚伦笑说:“不趁着年轻的时候和事业多磕几年,到时候想磕的时候,错过黄金期就没机会了。”   “那找老婆也一样要趁年轻,不然好的都让挑完了。”卓闻天说,一想,不对,他又说:“应该是别人再好我现在也不要,就要那一个。”   董亚伦低头拿出电话,心想这人今天是来表决心的,但是好像来错地方了。   简亦遥手机震动,他拿起手机看了看,不动声色的关掉,上面是董亚伦发过来的短信,提醒他今天卓闻天还是来套话的。   唉……董亚伦14岁就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无父无母,也有能力养活自己,他从跟了简亦遥之后,已经基本上不太和人玩心眼了,但是别人要想和他玩,那就……简亦遥想起昨晚,卓闻天的每一个小动作,董亚伦都分析给他听。   心中微不可见的竟然有些难过,曾经他和卓闻天也算好友,现在为了一个女人,无缘无故就变成了这样,真是祸水!   董亚伦猜的没错,卓闻天现在的战略是,周围有力的竞争对手先都一一清理,然后再专心对付,哦,不对,专心追求一个!   当然这也不能怪他,庄希贤太难追了。   给庄希贤打了几次手机,也没人听,他知道庄希贤不喜欢接电话,心里更是烦闷,转头看到简亦遥,他正在左手拿着电子记事本,右手在另一个灰色真皮的笔记本上记着数字,这个男人,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是本子钢笔不离手。   没事就喜欢用手写。他伸脖子望过去:   不过这人的字,写的可真是好!   他看着沉着冷傲的简亦遥,他身上穿着水蓝色的衬衫,因为在酒店,没有穿外套,只穿着一件定制的条纹西装马甲,扣子扣的整齐,这样平常的装扮他也可以穿出器宇轩昂的感觉,怎么能让人不防备,随后又想到另一位样貌同样让他担心的人,他问道:“对了,那次你说她到底为什么去林家的会所?”   简亦遥手中的笔顿了下,抬头看向他,摇头,这个他真不知道。   卓闻天有些失望,但还是很快说:“无论怎样都好,一定不能让她见林卡。”停了一会又问:“你会在这儿待到什么时候?”   “再过几天吧,我哥还让我帮他办点事。”   卓闻天一听是简亦遥哥哥的事,就不再追问,毕竟那个人的工作特殊。   只是帝港城就这么小,该怎么避免庄希贤不要碰上那些自己不想她碰到的人呢?   殊不知,此时他担心的两个人,正在餐厅一起吃饭。   ******   庄希贤今天没什么胃口,勉强吃了些,她其实就是不想断了林卡这条线,就她那天对林卡的了解,这个人还有些敢作敢当的豪气。   现在饭也吃了,面也见了,明天的事情也约好了,她的胃里感觉硬邦邦的,像揣着一块冰砖,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   而且今天这顿饭吃的格外不舒服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整个餐厅都没有人买单,她大约算了一下,他们来了快一个小时,这中间,只有来等位的,里面的没有一桌买单。   经理在门外安抚等座的客人,都要哭了。   “我们要走了,你们……”庄希贤示意了一下周围,“也走吧。”   和庄希贤不同,这顿饭,可是林卡这辈子吃的最开心的一顿,这么多人见证了,庄希贤和他一起非常开心的吃了顿饭。   餐厅外,林卡站在庄希贤的车旁,第一次抢了天生的工作,帮她拉开车门,想提醒她明天不要忘了,可还是没有说。   看着那辆挂着使馆牌照的宝石红色幻影慢慢驶出视线,他才惆怅的仿佛从梦中醒来:“唉……”   “唉……”旁边传来另外三声不约而同的叹气声,林卡没回头也知道是自己的那三个死党,一瞬间,他后背一凉。   他答应过卓闻天,不和庄希贤认识,所以他一直都在刻意回避她的消息,可是,现在呢?   他已经认识她了,如果卓闻天知道了呢?但很快,林卡就笑了一下,怕什么,他也不是想要什么,他只是想没名没姓自欺欺人的和她呆几天,留个回忆也好。   所以,他甚至都不叫她的名字。   这个女孩,就像是他额外得到的一份圣诞礼物,那不是属于他的,我们是中国人,圣诞老人怎么会千里迢迢给他送圣诞礼物呢?   只是暂时让他拥有一下而已,她真正的主人一定也在苦苦等待着她!    ☆、51     卓闻天心情不好,就赖在了简亦遥这里,他心里其实矛盾的要死,一边巴不得简亦遥明天就离开,一边又有点舍不得。   想到那时候,简亦遥原本不来,自己拿着几年的交情威胁,他最后才同意和自己来一趟,心里就有点内疚。   可是没想到,几年看似稳固的友谊,回来没几天,就变的生疏了。   他这些年,一直和简亦遥刻意交好,一边是欣赏简亦遥的聪明,另一边也是看上了他的家世,现在人交朋友,哪里还有那么纯粹。可是真真假假,这几年也多少有了些真友情。   所以请简亦遥来的时候,当然是真心的,他只是没想到会遇上庄希贤,为了保持两人的友情,卓闻天觉得,简亦遥还是应该尽快离开的好。   看他心事重重,简亦遥问道:“你要忙了吗?”   “嗯。”卓闻天拿出烟,走到窗口,窗子被推开一条缝,冷风立刻灌了进来,空气里都是陌生而熟悉的味道,他点上烟,默默的抽着,直到一根烟快抽完,他才笑了下,有些以前在学校时单纯的样子:“我爸一直在等我回来,都有些等不及了,也不知道他急什么。”   简亦遥知道这是他在担心,“压力很大?”   “大?”卓闻天扔掉烟头,靠过来趴在桌上,凑近简亦遥说:“你知道丰园国际,现在可是全球食品生产排名前三的集团。只旗下一个卖油的品牌,30个城市90多家生产商,生产基地就要47个,生产,销售,物流一条龙,涵盖2053个县市,385个销售处,近1500个经销商……”   简亦遥笑了下:“背的这么清楚,吃惊了?”   “不背怎么行,我明早要开会……”卓闻天复又走到窗口点了支烟:“我以前就知道我家生意做的不小,特别是92年和范家,林家合作之后,简直是几何状增长,可是知道归知道,等我爸让我接手,我才知道,靠,我以后还不得忙死。”说完他丧气的倒进椅子里:“还哪有时间去追希贤。”   简亦遥转头笑起来,心里想着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卓闻天,如果真的追到了庄希贤,其价值绝对大于并购一个世界五百强公司。   他想到刚才哥哥那里来人的汇报,他之前好奇庄家的背景,要知道,在帝港城,范家并不是排名前五的大户,要排,也许勉强排第五,但是不同的是庄家,他曾听人说,庄希贤回帝港城的那天,飞机离开机场都没有安检,她背后还有人吗?   于是他第一次找哥哥借人调查林卡的时候,也顺便打听了一下庄家,他想到刚刚听到的消息,原来庄家还有那样的价值,不知道如果告诉她,会不会有帮助?   “想什么呢?”卓闻天不满他的走神。   简亦遥看向他,忽然右手支向额头,歪着脑袋说,“想什么时候可以在杂志上看到你。”   卓闻天一滞,脑子忽然浮现一张美丽的画面:美妙的早晨,庄希贤起床,吃着早晨,一翻杂志,是他的专访,这感觉……   卓闻天的脸上一喜,拍着桌子说:“这个办法不错,我明天就找人来给我做专访,正好作为卓家第三代继承人回归。”   “第三代?”简亦遥奇怪。   “我爸是父子一起创业,我自然是第三代,对了,你第一次上杂志专访时候穿的什么衣服?”卓闻天觉得恋爱真是害人,以前自己怎么穿都自信,自从有了喜欢的人,怎么穿都好像不够完美。”   “我没提供过相片。”简亦遥说,“不过咱们行业不同,我的需要低调,你的正好相反。”   卓闻天点头,“这个好,你提醒了我,需要吸引她注意到我,而不是直接去追她,我最近有些自乱阵脚,那样的女孩,追她的人一定多了去了,我这样的条件,怎么能和别人一样。”   最近那飘飘忽忽,挨不着地的自信这一刻复又回来,他靠近椅子里,心中描画起新一轮的恋爱计划。   坐在远处对着电脑屏幕的董亚伦一直没放过这边的对话,心中失望不已,卓闻天始终是不放心简亦遥,聊的是家世,却不无显摆的意思。   一家全球排名前400的公司,简亦遥现在的公司,自然是无法比肩的。   可那是他老爸的,但是,现在这时代就是这样,有个有钱的老爸也叫本事。   唯感叹,情场果然如战场!   ******   清晨的阳光从外面照进来,落在临水的客厅里,空气中的灰尘在晨光中飘扬着,沙发上坐着的女人一动不动,盯着卧室的房门。   她看了看墙上的时间,下意识的拉了□上的衣服,塌着肩膀看上去有些可怜寒酸。   卧室传来细微的声响,她一下坐直了背脊,盯着门,眼都不敢眨。   门一开,看见出来的男人,她的眼就酸了,“老公——”她声音弱弱的叫了他一声,看着他的脸色,如同前两天一样,男人当她空气一般。   夏小枫鼓起勇气走过去,她受不了了,他这样对她不闻不问,不管她的死活,甚至都不斥责自己一声,实在比打她还令她难以忍受。   看到范希晨向洗手间走去,她立刻追过去,在他身后小声说:“老公——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解释?”   软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范希晨的心中涌上一阵怒气,曾经,她就是这样,温柔的跟在自己身后,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天真又懵懂,叫他的名字,都是细声细气的难掩激动喜欢……就是这样令自己喜欢上了她吗?变成一辈子的耻辱。   想到这里,范希晨忽然有些眼睛发酸,委屈的感觉一涌而上,他走进洗手间,狠狠的“砰——”一声甩上门。   看到镜子憔悴的男人,他痛苦的低下头,不敢再看。   真是失败,因为从小没有过家庭温暖,所以只想娶个喜欢的女孩子,一心一意的过一辈子,太过漂亮的,自己怕那样的女孩心高,家世太好的,自己怕会骄纵,太过精明能干的,自己又怕会婚后少了家庭温暖,真是千挑万选——选了个最烂的!   原来被欺骗,被心爱的人背叛是这样的感觉。   “老公,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我真的不是……”门外的夏小枫刚刚看到老公赤红的眼睛,一脸胡渣,此时真是心如刀割,她这几年都活的战战兢兢,从欺骗开始的婚姻,每一天都害怕随时被拆穿,现在这一刻真的来临了,却比自己曾经幻想过的每一次都更为痛苦。   巨大的悲哀蜂拥而来,压住她,凝结在喉咙,她发现自己连哭都哭不出,喉咙憋了一团,是委屈,是歉疚,对老公的悔意,对儿子的愧疚,她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慢慢蹲下去,缩在洗手间的门口,没有声音,唯有眼泪,开了闸似的不受控制的涌出来。   周一的早晨,这样的令人压抑。   ******   周一的早晨,对于庄希贤而言,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原本以为前天晚上吃多了东西,过两天就会好,可是现在那冰凉的一大块还装在她的胃里。   她吐出刷牙水,想了下,还是偷偷的又吃了两粒止疼药,今天她要去公司,已经通知过了,如果第一次就缺席,无论是不是因为生病,都会落下言而无信,玩世不恭的形象。   自己这样的身份,想要取得别人工作上的尊重和信任,估计会比任何人都难。   到了公司,范立坚也是强打精神,范希晨看上去精神还好,只是眼睛很红,一看就是熬夜没睡好,范希言,也好不到哪里去。   庄希贤暗暗叹气,一个女人,搞得全家都成了这样,男人在外面玩女人的时候,如果知道有一天会被那个女人这样祸害自己的儿女,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选择收敛一点。   想到这里,她又觉得这种想法很可笑,就像所有男人都知道后进门的女人和自己前妻的儿女有巨大的利益矛盾,可有些还是心存侥幸,期待家和万事兴一样。   脑子不其然的想到一个冷傲不苟言笑的身影,她扁了扁嘴,嘟囔道:“如果都是那样古板正经的人,这世上估计能干净点。”   范立坚让人给她安排的办公室也在顶层,和自己二哥比较近,在公司硬撑到五点,庄希贤心里的想法很多,但第一次体会了心有余而力不足,人不舒服,真是想什么都是徒劳。   她和天生从公司的大楼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公司门口的卓闻天。   他今天打扮的格外醒目,像卡尔纳比街的时尚绅士,西装领的长版大衣,瘦窄的版型,精良的做工,他斜靠在车旁,引得每一位从公司出来的女职员,眼睛都往他身上飘。   天生觉得庄希贤的状态不好,从昨晚开始就连说话都没力气似的,正在劝她取消饭局去看病,可是庄希贤觉得自己身体一向不错,这点小病不算什么,除了有点疼,不怎么想吃东西外,其它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反正晚上去见林卡,也不是真的为吃饭,所以她任性的拒绝了。   卓闻天靠在车旁,看到她就笑起来:“我来请你吃饭,算是庆祝咱们俩都是第一天上班。”   庄希贤看着他,毫无愧疚感的直白道:“我已经约人了,抱歉。”   平白直叙,卓闻天看着她,脸上不动声色,心里有些尴尬,又一次被落了面子,他笑着说:“是我来的不巧,还想着给你个惊喜。”   庄希贤看到自己的车到了,胃疼的不行,也没有再客套,天生打开车门,她摆了下手就上车了。   卓闻天转身也上车,却在下一秒沉下了脸。   ******   庄希贤上了车,靠向椅背,天生拉了张毯子给她盖上,她闭上眼,过了会,突然嘟嘟囔囔的说道:“上次他送来的巧克力还挺好吃的。”   天生一听这话立刻说:“你喜欢吃我叫人去买,还要上次那种纯黑的吗?”   庄希贤身子不舒服,心中一烦,忽然转身同时拉起毯子蒙到头上,闷声说:“自己买的有什么好吃的。”留给天生一个“她—很—烦—躁”的背部。   天生目瞪口呆的看着她,而后和阿齐对望了一眼,这是:   ——耍小姐脾气了吗?!    ☆、第 52 章     周才从车上下来,一把甩上车门,看着周围世外桃源似的小桥流水,不耐的嚷嚷道:“你们俩快点。”   宾白按下车锁,陆哲的车停在他后面,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过来。   “我说,咱还是走吧。”宾白对陆哲小声说。   陆哲指了下执着的周才:“咱俩走了,他自己还是会进去。”   宾白何尝不知道,今天林卡请那个女孩吃饭,他们昨天都听到了,周才今天非要一起来凑热闹,也不怕林卡生他的气。   刚走到餐厅门口,周才忽然又停在了那里,他想了下说:“咱们从后厨进,可以先偷听……”   ******   餐厅里,庄希贤刚刚接过一碗林卡递过来的汤。   “你胃不舒服,试试这种清淡的,要是没胃口,也可以喝两口这种酸辣的,这个开胃,不过辣子对胃也不好。”林卡一边给她舀汤,一边介绍的有些语无伦次。   庄希贤喝了口汤,觉出了挫败感,自己始终还是不够心狠。   他刚看她精神不好,一直追问,知道自己不舒服,又忙着让给她做汤。   此时,庄希贤第一次开始考虑,也许那个纹身男并不是林家的人,或者,不是林卡的人。因为,他如果真的是害自己的人,又为什么要这样高兴看到自己,对自己这么好?   林卡看她不说话,吃东西也很慢,虽然不舍得还是说道:“吃完我就送你回去。”   她看了林卡一眼,他的脸上是真切的关心,还有小心翼翼。她低下头继续喝汤,他在她的面前,总有些不经意的低姿态。   开始,她是有意接近他,却没有预料到,会认识这样的一个他。   天生和她约好的时间来接她,她已经放弃了从林卡这里探听任何消息,人最怕就是别无选择,她知道自己还是太心急,应该用别的方法慢慢调查。   曾经她看他,如同看自己的敌人,现在,她不想再这样看他,可是她依旧知道,从某种意义上讲,她和林卡,是无法成为朋友的。   她看到林卡夹了块鱼,帮她在挑鱼刺,她不舒服,并不想吃鱼,他刚刚挑的,她都还没有吃,她放下细瓷汤勺说:“其实你应该知道,在我这里的好意是不会有回报的。”   林卡正在挑鱼刺的手顿了下,他低着头,笑了笑,还很好看:“好意?如果是好意,我会离你远远的。”   庄希贤抬头看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林卡挑好了一大块,把碟子换给她,低下头夹起另一块:“你应该知道我是做什么的。”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有些刻意的粉饰太平,她装着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他也装着她不知道,此时他忽然这样说,庄希贤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花名在外,自己和他在一起,哪怕只是吃饭,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庄希贤低头,继续安静的吃饭,等待晚餐结束的时候,以后两个人不用再这样的交集。   ******   后厨这里,周才偷偷关上门,这谈话内容和吃饭的场景怎么都和自己预想的不一样。   倒是宾白脑子转的快,昨天回去他仔细的想了,觉得有个人,和这个女孩的形象倒是极吻合,但是又觉得应该没可能。   “这,不会是庄家的大小姐吧?”他问的是陆哲。   陆哲还没说话,周才一拍大腿,拿出手机,“卡擦”从门缝对那边拍了张照,“还用想,问问人不就知道了。”   宾白:“问谁?”   “当然是见过她的。”周才说。   ******   卓闻天晚餐没约上庄希贤,无奈又来打扰简亦遥。   门铃响了一声,董亚伦就来开了门。   卓闻天走进来,看到紧闭的书房门,知道现在是伦敦的早上,正是简亦遥最忙的时候,他走到酒柜那里,胡乱从里面捞出一瓶洋酒,倒进杯子里,一口气喝下去。   董亚伦吓一跳。   这是——还没恋爱就失恋了吗?   他很坏的明知故问道:“你今天不是应该去约会吗?昨天不是说过今天不过来的?我记错了?”   卓闻天看了他一眼,抬手点了点,“小气。”然后扯了扯领带,脱掉大衣,一把甩进沙发里:“约毛线!”   董亚伦失笑,卓闻天走过去敲简亦遥书房的门:“简,陪我去吃饭。”   敲了两下,听到里面有低沉的英语声,他推开门一看,简亦遥对着电脑,估计应该在视频会议,他大咧咧的靠在门框上说:“我以前觉得一辈子就是这样,吃好,玩好,但现在我才知道,如果不能追到她,我这辈子都要白活了!”   简亦遥看着他,难得的表情很古怪。   这时就听到电脑里忽然传来一个女声,“刚才是闻天哥的声音吗?”女孩的声音,水一般的清澈。   卓闻天却猛然被惊到,他冲到电脑前,下一秒,一巴掌拍下简亦遥的电脑,用口型喊:“怎么是她?”   简亦遥耸肩,做出夸张的无奈表情。   卓闻天转身毫不犹豫冲出了书房。   过了五分钟,简亦遥从书房走出来,拿过外套,“走吧,我们去吃饭。”   卓闻天赖在沙发里紧闭着嘴看着他,简亦遥穿上外套,里面水紫色的衬衫,配着深紫色条纹的领带,优雅浪漫的颜色,外面是沉稳的黑色西装,版型很窄,这样的装扮,既有浓浓的英伦味,又少了难以亲近的古板,倒是令人眼前一亮。   这就是令自己偶尔嫉妒的简亦遥,要不是知道他一向穿着都这么细致,自己会觉得他也是看上了庄希贤,不然打扮这么好看干什么?   “说吧。”   “她明天到。”   卓闻天做抱头状表示痛苦。   简亦遥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逗你的。”   卓闻天一下来了精神,站起来说:“还好她不来,不然这一次我可不会像以往那么迁就她了,就是你家人,也没情面讲。”   简亦遥淡淡笑了笑,他知道!   三个人下了楼,卓闻天说有家好吃的私房菜大家可以去试试,刚上车开出没多久,他的电话就响了,是条短信。   他笑着看向电话,却在下一秒脸色大变,在十字路口,他不管不顾,一把方向,朝着原本的反方向,车冲了出去。   ******   “我家人快到了。”庄希贤放下手机,看向林卡。   他也终于停了手,她不要他送,他抬头看向庄希贤,她的整张脸都白白的,只有面颊上两团红晕,他想起那天,她坐在自己旁边鼓着脸颊吃鸡蛋的样子,以后应该再也不会这样一起吃饭了,淡淡心酸:“其实你是不是想问我什么?”   他的敏感,庄希贤没有意外,第一次她就发现了,他其实心很细。   忽然想起那天他和夏小枫说过的话,不健全的家庭,出来的孩子大概都会有些格外敏感吧,她摇了摇头:“现在没有了!”   她看着他的眼睛,坦白的看着他,就算不能做朋友,她也希望他们不要做敌人。   林卡觉得两个人从来没有这一刻般离的这么近。   他伸出左手,指背轻轻挨了一下她的脸,她没有躲:“你长的样子,我觉得特别顺眼。”他说,收回手,他又觉得有点不对劲,她的脸太热了,刚准备再摸一下……   “林卡——!”一声暴怒的男声从门口方向传来,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如此熟悉,如此“亲切”,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看成兄弟,就算化成灰也不会忘记的那一把声音。   下一秒,被人大力一推,林卡就被推到了一边。   他趔趄了两步转回头。   卓闻天正死死的看着庄希贤,他指着林卡,好多秒过去,才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跟他来吃饭?”   他是谁?他就是万福会的老板你不知道吗?你不是恨他讨厌他,见也不想见到他吗?为什么现在要和他吃饭?你不怕被人说闲话吗?   卓闻天刚刚收到周才的短信,问他照片上的是不是庄家大小姐。   大家都知道他见过庄希贤,却没几个人知道这是他搁在心里面的人。   说实话,看了照片他还希望是自己错了,他当然知道这地方是哪儿,他不相信庄希贤会和林卡在这里,一路上他都是不断猜测,不断否定,但原来都是真的。   庄希贤头有些晕,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发烧了,自己一向身体很好,这些年除了偶尔感冒连病也没有生过。   她看到卓闻天痛心疾首的样子,好像自己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又透过他的身侧看向门口那边站着的两个人。   前天晚上才见过,没想到再次见面,竟然是在这里。她闭了下眼,嗓子有些发干,应该是因为发烧的缘故,但她实在也没什么这方面的经验,抬手摸了下自己的额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烧了。   卓闻天已经被气昏了头,他一次次约她约不到,可是她竟然愿意放低身段来应酬林卡,他当然知道她总不会是因为看上林卡才来和他吃饭,林卡那会所里面一定有什么她要的东西,所以她才会这样,卓闻天心痛又心酸。   自己捧在手心,装在心里的人,千方百计不想她和林卡见面,没想到,他们还是连饭也吃过了。   他看庄希贤不说话,低着头只看着自己的电话,心中更是有气,连话也不想和他说一句吗?   林卡看出庄希贤的不对劲,刚挨了一下她的脸,已经觉出她发烧了,他走过来:“闻天你听我说——”   话没说完,卓闻天手比脑子快,已经一拳砸了过去。   怪谁?当然都怪林卡!   林卡撞向旁边的桌子,头一懵!小桌原本是用来放茶水的,上面的东西一下掉在地上,碎瓷四溅。   林卡没想到,他一句话没和自己说,问也不问直接就动手。   在后厨的三个,一直在等卓闻天的短信,林卡神神秘秘,怎么也不肯说这女孩是谁,他们才想问问卓闻天,他见过庄家大小姐不是。   等消息的过程中,三人也没吃饭,就让后厨弄了几个菜,这才刚吃上,前面竟然就打起来了。   三人扔下筷子,赶紧冲了出去……    ☆、53     第一次真正喜欢一个人,每一次见她,都不知该穿什么衣服,每一次被她拒绝,自信心都会跌至谷底,然后不得不从其它地方重新找到勇气,打不死的小强般重新来过。   自己儿时的好友,异国他乡相交数年的朋友,全都成了自己需要防备的对象,都是为了她而已!   连家世都要拉出来,给自己增加自信心,她碰他一下,他都能激动一晚上……   卓闻天长这么大,第一次经历委屈的感觉,这一刻真的难过的想哭!   他那么喜欢她,喜欢的连自己的亲弟弟都要防备,她怎么能这样对自己,自己的心意,好意,爱意,一点也感觉不到吗?全然不顾的踩在了脚底。心中的怒火,憋屈,连着两天的接连扑空、拒绝、此时全变成了一种发泄——和林卡算账!   是他,这个妖孽货,都是他的错,他一早就知道,庄希贤和林卡会认识,是某种被称之为预感的东西,让他早早已经和林卡放了话,可是,竟然还是白费功夫。   疯了似的一次次被拉开,一次次又扑向林卡。   来拉架的三个虽然和林卡关系好,但是也没人敢帮着林卡打卓闻天,原因很简单,卓闻天家可是帝港城商界老大,林家虽然不错,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靠上了卓家。   林卡也没有还手,是觉得有些理亏,卓闻天一早就和他说过,他知道卓闻天这次的心放的很重,可自己也很委屈,他喜欢,自己就不能喜欢了吗?他也没想和她怎么样不是吗?   所以躲着躲着,偶尔也会忍不住回下手。   简亦遥看着那边已经打成一团,这家餐馆算是毁了。可是庄希贤还不动如山的坐在那里,他走过去,站在她旁边,她依旧低着头,手里紧紧的攥着自己的电话,好像周围的事情她都不关心了,只有那电话是她的宝贝。   虽然一直都知道,这个女人有些没心没肺,可是这一刻,简亦遥觉得还是太奇怪了些,原本想说句关心的话,可是想到刚才他们进来的时候,正看到她呆呆看着林卡,而林卡的手指划过她的脸颊。   难怪卓闻天会生气,怎么能让那样的人碰她,于是出口的话就变得刻薄起来:“像你这么聪明的女人,应该很多男人为你争风吃醋过才对,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庄希贤听到他的声音,头晕的不行,她知道自己大概撑不了多久了,但还是忍不住回嘴道:“以你所受的教育,用这样的口气和女生说话不觉得太失礼了吗?”   简亦遥气结,他还不是心疼她,在简先生这种道德准则极高的人心中,和林卡这样的人吃饭无疑都是自降身份,“一定要这样不择手段吗?”他说。   庄希贤心中涌上怒气,又是一阵头晕,他见过自己经历的事情,还在这里轻描淡写的装高尚,想到自己和简亦遥的几次见面,他看着她一次次的算计人,假话连篇,他是见过她最多阴暗面的人,心中一烦:“我本来就是这样。”   她为什么要和他解释。   简亦遥:“你——”却气的说不出话。   董亚伦张大嘴看着他,似不相信他刚刚说出那么伤人的话,接连给他使眼色。   简亦遥也知道,看到董亚伦挤眉弄眼的,他意识到那话确实有些过了,心里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可是想到刚刚看到林卡从她脸上收回手的样子,那对她毫不掩饰的沉迷,不止是卓闻天,连他也有些想揍林卡。   这也是为什么,他不要过去劝架,三个人拉架,卓闻天还可以稳站上风,不错!   过了会又觉得不对:   那边因为她已经打的不可开交,她却毫不关心,一眼也不扫过去,简亦遥有些奇怪的弯腰看她,她闭着眼靠在椅子上,手里紧紧的抓着那个电话,脸色煞白,唯有脸颊红红的,像燃了两团火,这是,生病了吗?   他刚想伸手过去,另一只手比他更快的伸了过去,贴上庄希贤的额头。   简亦遥回头一看,是天生。   天生其实来的很快,他一进餐厅就发现庄希贤不对劲了,这个人,就是喜欢硬撑。   庄希贤感觉到额头的手,睁开眼看到他,终于松了口气,她第一次用很讨好的口气给天生说:“你别生气,这次是我错了,你来抱抱我。“   天生刚一抬手,她就重重一头栽进了他怀里!   一室死寂!   那边的打架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手,简亦遥伸着手停在那里也傻了,她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一个每次当骗子的人,在某些人的心中形象已定,直到看着她被天生抱着惶急上了车,去了医院,简亦遥还是不敢相信,那个人生病了。   她还能生病?!   原谅简亦遥有这样奇怪的认知,因为庄希贤一向都是强壮的,不止是身体,更有精神,只有精力旺盛的人才能像她那样不厌其烦的搞花样。   可是现在,那么能折腾的人,竟然病了……   ******   “急性胃炎?”医生看着庄希贤的化验报告,不确定的问道:“这种一般是胃受了刺激,或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我拿到庄小姐在美国的体检报告了,她的饮食一向很健康,也很清淡,不应该有这种情况才对。”   天生看了一眼坐在外间沙发上的卓闻天,声音很不小的说道:“前天晚上,她出去吃了夜市。”   卓闻天看了天生一眼,他知道天生在怪他,他也怪自己,他怎么知道庄希贤的胃这么脆弱,大家不是都在吃吗?还是委屈。   老天对他格外的不公平。   站在门外的林卡,嘴角挂着伤,还在流血,脸上其它地方也是惨不忍睹,卓闻天生气他的脸蛋漂亮,招摇过市,专向他的脸上招呼。   宾白看他可怜巴巴看着病房,连进门也不被允许,劝道:“先回家吧,我派人在外面看着,如果他们走了,你再来。”   陆哲也来劝:“你这样子,回去换件衣服吧。”宾白看了一眼陆哲身上的银灰色西装,后面都被撕烂了,当然自己的衣服也好不到哪里去,都是菜汤。   目光转到那边的周才那里,他抱着脑袋后悔不已,今天这事,都是他的错。   这里是高干病房,但也不是绝对的闲人免进,来往的护士看到这几个帅哥全都不同程度的挂着彩,里面躺着个少见的美女,外面几个男人,中间屋里还有几个……流言蜚语又要来了。   林卡依依不舍,却不敢再给庄希贤惹麻烦,她身边跟着她的人,她每次提到那个男人,都说是她家人,证明是很信得过的。   于是和几个死党先回了家。   ******   林卡的家距离庄希贤现在住的医院并不远,如果有需要,他二十分钟就能赶到。   “卡卡舅舅——”一个两岁的小胖墩一看他回来,立刻从沙发上蹦下来,下一秒看到林卡的脸,立刻露出心疼惊恐的表情。   “脸,脸……”   林卡抱起来他,“没关系,小舅刚才走路没看清,撞了一下,你知道撞到哪里了吗?”   小胖墩摇头,神色迷茫,又难掩心疼,小手摸上他的脸,试探着说:“是撞到树上了吗?”   林卡一笑,嘴角一痛。   “这脸是怎么回事?”一个女人从厨房的方向走过来,放下手中的果盘,修长的指甲涂着艳丽的红色,她捏着他的脸左右看了看,林卡挣了下,没挣开。   “妈妈,小舅脸疼。”小胖墩喊。   林岚放开他,“昨天你和谁在La fine 吃的饭?”   林卡不说话。   林岚捏了块西瓜放进嘴里:“昨天就吃饭,今天就挨打,不说我也知道,认识了个祸水呗。”   林卡抱着小外甥,全当没听见,他姐是人来疯,越搭理越疯。   小胖墩在他怀里扭呀扭,“小舅我给你东西。”右手在口袋掏啊掏,下一秒掏出一个鸡蛋,“这个给小舅。吃了就不疼了。”   林卡接过鸡蛋,“你又给我留的吗?”   “是啊——我最爱小舅了,所以给你留一个,我吃一个。”小胖墩说。   林卡笑着搂紧小外甥,含糊不清的小声说:“告诉你个秘密,小舅也有个可以送鸡蛋的人了。”    ☆、54     林岚吃了几块水果,看着林卡那一脸伤,心里觉得来气,走去厨房,干脆不看他。   厨房里,林夫人正在指挥两个佣人煲汤,“这个最后再放,再加三颗红枣,注意时间,明天就煲这个汤。”   “你们俩先出去,少爷的脸受伤了,找药箱给他去涂点药。”林岚说。   林夫人一听宝贝儿子受了伤,立刻心慌,要去看,“别去!”林岚拦住她,“没多严重。”   林夫人看女儿表情不悦,连忙挥手让两个佣人出去,“怎么了?”   “他今天挨打了,肯定和庄家那个脱不去关系,”林岚拉住自己妈妈的手,“昨天我听说他在la fine吃饭遇上一个女的,对人家还好的不得了,我就多问了两句,说是开着挂使馆牌照的车,不是庄家的那个还能是谁?”   “然后呢?”林夫人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等着女儿慢慢说。   “昨天吃饭,今天就挨打了,那就是个祸害!”林岚喝了口水,义愤填膺:“妈妈你说了好几次,让林卡去认识她,我一直都没说话,但我真没看出她哪儿好,长得妖里妖气。”   林夫人笑起来,“还有呢?”   “再说家世,范家也还比不上咱们家,庄家又不在咱们这儿,林卡就算真的娶了她,能有什么好?”林岚从来不介意自己弟弟在外面玩,但是玩了一脸伤回来,就太伤面子了,能打他的,帝港城没几个,她都不用问,也能猜到八/九不离十。   林卡是她唯一的弟弟,她虽然平时偶尔说他,但心里还是疼爱他居多,看到他被打成那样,自然心疼。   “的确,现在很多家都想把这个媳妇娶进门,”林夫人看了一眼门口方向,走过去关上门,小声慢慢说道:“但是你以为真的是因为范家吗?”林夫人冷哼一声,“如果是为了范家,那不如说是给自己家抹黑,就范立坚那糊涂样,谁想娶他的女儿,但是……庄家不同。”   止住女儿想要张开的疑问,她继续说:“我也是听我妈妈说的,庄家早年外逃的时候,带出去很多东西,比如她回来和她妹妹闹的那天,你看到她头上戴的那东西了吗?”   那天的酒会太过混乱,惊鸿一瞥,林岚只有浅浅的印象,“好像是头上戴着一个发夹之类的。”   林夫人笑着说:“这次你可走眼了,那是正经清朝的古董。”   林夫人从年轻的时候就喜欢收藏,在本地的贵妇圈里,算是真正懂行的,她能这样说,自然是不会有错,“我两年前参加过一个私人拍卖,比那个小,工艺成色差的,拍了七千多万。”   林岚吃惊。   林夫人继续说:“据说,当年庄家老爷子包机,搬了三次,才把这里的东西都运出去,后来开放,他回来的时候,为了和这边搞好关系,捐过一部分,现在全在博物馆里,但据说比起庄家在外的私藏,还是九牛一毛,剩下的东西,等于都是庄家过了明路的……”   “那也没人真的见过呀?”林岚撇嘴,为了这些就卖了弟弟不成。   “当然不是”林夫人喝了口茶,继续说:“要不然说范立坚是帝港城第一冤大头!庄美慧结婚的时候,那些嫁妆……单说以前她家的客厅里,摆着的一个到屋顶高的四扇屏风,紫檀上面镶嵌的宝石,”林夫人露出极度向往的表情,“我一辈子再也没有见过比那更漂亮的了。”   “真的,那么漂亮?”   “那是乾隆爷的东西。”林夫人说。   林岚惊讶的说不出话。   “所以有人说她走的时候不应该把房子留在这里……”林夫人抬头摸上女儿的头发:“这世上的好东西太多了,很多人觉得好的东西,在人家眼中可能一钱不值,人家有的,都是价值连城的。何况,庄家以前是大商家,资金在动荡前全都外逃了,谁也不知道,庄家究竟有多少钱,最重要的是,始终是残留的世家,还有那些有钱都没处买的好东西,只这两样,也值得把她娶进门。”   林岚修长的红色指甲一下一下的敲在厨房的备餐台上,这一刻,她总算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想娶这个女人,“你说过的另外那几家,周家,李家,她们都知道庄家有那么多东西吗?”   “大概知道一些吧,”林夫人说:“庄美慧当年走的急,东西后来搬了三四次才搬完,别的看不到,但是以前范家客厅挂的那些字画,古董,后来都没了,那不就是被带走了。”   古董不是不能运出去吗?林岚想到这里,又觉得自己真傻,庄家一定还有其它的路子。   她忽然想起了一个人——范立坚。   没人的时候,这男人一定早就后悔到肝肠寸断了吧?活该!   对老婆不忠的男人都该死,要不就该半死不活!   “别想这些,对妈妈来说,最重要的还是你和林卡,只要你们俩好,这些都是锦上添花。”林夫人摸着女儿的头发,“工作辛苦吗?”   林岚早就走神了,心里盘算着回去好好了解一下庄家:“不辛苦,林卡也挺能帮忙。”   林夫人露出欣慰的笑容,看了一眼锅里的汤,“我出去看看林卡,你给你爸盛碗汤,他最近的身体更差了。”   林岚点头,等林夫人关上门出去,她收起笑容,走到汤煲那里,舀出一碗汤,从口袋里熟练的掏出一个小瓶,撒了一点粉末在里面,打开抽屉,拿出一个细瓷的汤匙,搅了搅,看着粉末天衣无缝的融进汤里,她喊了声:“把汤端到楼上去——”   ******   另一边,医院里   “走了。”董亚伦小声对简亦遥说。   人家那边天生都含蓄的说了好几次了,他们小姐要休息。   “可是她还没醒。”简亦遥说。   董亚伦无言,你看看墙上的时间好吧,半夜了,人家大小姐生物钟正常,已经去见周公了好吧。   简亦遥看着躺在那里的庄希贤,她睡的娴静,这一刻,她不闹腾的时候,简亦遥才发现,她的脸上很有些闺秀气质,大概是遗传了她妈妈。   他曾经觉得她太妖艳,太张扬,太漂亮,可是这一刻,他才觉得,还是闹腾点好,也别这样的安静。   两个人从医院走出来,卓闻天因为手受了伤,一早也被家人接了回去。   夜风微凉,董亚伦大步走了一会,发现有个人没跟上,一回头,简亦遥站在医院门口望着楼上,他还磨磨蹭蹭的不想走,这不像他,董亚伦转回头催他,“你今天没穿大衣,快点去车上吧。”   简亦遥还是看着楼上,仔细判断着哪一个是庄希贤的病房,他刚才那样说她了……   现在怒气已经消失,冷静下来想,他亲眼看到别人想置她于死地,亲眼看到别人想绑架她哥哥的孩子,亲耳听到别人几年前塞了一个外围女去她家,嫁给她哥哥。   他有什么资格说她无所不用其极?   他其实是最不应该指责她的人,她还救过他!   “亚伦,原来我是一个这么差劲的人。”他和董亚伦说,脚像定在了医院门口,一步也不想移动,“我不想喜欢她,所以总想在她身上挑到缺点,这样我就可以不喜欢她了。”他说的很慢,一字一句。   董亚伦愣了一下,随后安慰他:“这也不怪你。”   看到简亦遥恐怕是真的内疚了,他走到他旁边,站定,和他一样望去楼上,“其实,庄小姐也挺可怜的。”董亚伦说,“不是说其它的,而是这样的女人,其实是很难让人信任,真的爱上她的。”   简亦遥没有说话。   董亚伦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医院周围零零散散的人群,庄希贤那样的女人,奢侈品一样,别人会觉得没有安全感,谁会去轻易爱上一件奢侈品。   包括卓闻天,林卡,还有她周围的男人,谁又真的了解她,何谈爱上!   “这样的女人,会令人想一见倾心,却没几个人愿意和她长相厮守。”董亚伦说,面无表情,却是他最认真的时候。   简亦遥望向他。   董亚伦侧头看了他一眼:“还想不明白吗?这种女人,不是适合娶回家的,感觉被带绿帽的风险太大,所以是不会有人愿意全心全意,把感情都放在这种女人身上的。”   这话说的极之冷酷,简亦遥想到自己的怯懦止步,从不曾真的相信,他和她可以有点什么,甚至都没有想过,那个她,是可以值得付出感情的,他也,没有相信过她!   董亚伦说的没错,这样的女孩,冷静的男人都不会想要爱上,并且娶回家。   “很多长得漂亮的女人,就算她们真心爱上了一个男人,如果这个男人不是足够自信,有时候也会是男人先出轨……”董亚伦看了一眼简亦遥,“因为在他们心里,隐形的想要保护自己,不被这女人伤害。”   简亦遥想起那晚上,自己楼下的身影……   他把双手插/进西装裤兜里,“走吧。”说完转身大步向停车场方向走去。   ******   第二天一早,庄希贤醒来,就回了家去住。   “看你以后还敢在外面胡乱吃东西。”范希言看着她的病历,“你说如果让妈妈知道了会怎么样?”   “千万不要,”庄希贤有气无力的求饶,“如果让她知道,一定会立刻把她那几个医生派过来的,他们会逼我喝中药的,千万不要呀二哥。”她努力用表情表达自己的可怜。   范希言在她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庄希贤想起来夏小枫,问道:“大哥那里还没有消息吗?”   “没。”范希言看了看她的吊针瓶:“你别想太多了。给大哥点时间,一个人爱了另一个人那么久,现在就算知道被骗了,情感上他还需要一个过渡。”   庄希贤躺的平平的,不发表意见,她不明白,没有像那样爱过,也没有被人那样欺骗过,想来应该是挺难过的吧,可她更想知道的是,哥哥什么时候和这个女人断绝关系,她太冷血,连自己的孩子也不顾,就这一点,庄希贤觉得怎么也无法接受。   范希言又看了一眼吊瓶,觉得差不多了,叫来看护,给她拔去了吊针。   “下一瓶在下午,庄小姐。”护士拿着吊瓶出去,正好遇上天生进来,手里拿着一大束香槟玫瑰,“这次猜猜是谁送来的?”   庄希贤看了下房间里的其它几束花,想不明白还有人会给自己送花,“谁?”   天生笑着在花中间掏了下,掏出一封信,递给她:“还有信呢,”又强调:“还是手写的!”   “啊?”   天生和范希言离开她的卧室,看着卧室的房门关上,庄希贤才拿出那封信,看到刚刚天生的表情,她就猜到了这是谁写的。   只有那个怪人,才会写信。   拆开来,先看落款,看到上面的名字,她笑起来,翻了个身,缩在被子里看起信来。    ☆、55     清晨,庄希贤睁开眼,从被子里钻出来,她使劲伸了伸懒腰,觉得胃里那一大块冰凉终于消失了,精神也不错,她在床上虫子似的扭了几下,变成打横躺在床上,长发从被子里一卷、两卷掉出来,从床侧垂下,她愉悦的晃着脑袋,乱蓬蓬的头发几乎扫到地毯。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倒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当然,人家是正坐的,倒着的人是她。   不是熟悉的人,她一个翻身趴在床上,真没错——简亦遥!   他穿着绛紫色的衬衫,八颗纽扣的马甲,半挽着袖子,手里拿着本电子书,正坐在自己卧室的沙发上,直直的盯着她。   她四下看看,真的是自己的卧室没错,一下坐起来,笑着问:“天生呢?”   她穿着莹白的睡袍坐在大床上,头发乱乱的散了一身,长袖,领口,袖口,都裹得严实,这种衣服,原本是不该有半点旖旎的,可是此时在简亦遥看来,只觉得心跳一阵快过一阵,快的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了。   他低下头,放下手里的电子书说:“他在楼下。”   庄希贤奇怪:“他在楼下,让你在我卧室?”天生这是要下岗了吗?   她的卧室是套间,像简亦遥这种客人,要来也应该在外间,而不是把他放进来。   简亦遥却站起来,走到门口的边桌那里倒了杯温水,走过来递给她:“天生说,你起来要先喝水。”   庄希贤接过杯子,怎么觉得这事情这么怪,她歪头看向简亦遥问道:“你来干什么?”   简亦遥一愣,反问道:“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说好?”庄希贤抬头看着他的脸,他在忽悠她吗?什么时候约好她怎么不知道?   简亦遥也楞,他小声提醒,“信上我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我会过来。”   庄希贤眼神一瞬间的迷茫,淡淡道:“我忘记了。”低下头喝水。   她才不会告诉他,他那一手漂亮的连笔,她完全看不懂。   简亦遥拉过旁边的欧式椅,在她床边坐下,双手交叉,摆出一副准备聊天的姿态:“今天好多了吗?”   庄希贤奇怪的看着他,她怎么觉得他今天的态度很“诡异”,简亦遥的拧巴,她早已见识过,不过今天格外不同,他坐在那里,她的视线平视正好是看到他身上的衬衫,象牙白色的纽扣,最上面的两颗没有系,露出右边一点锁骨,浅蜜色的皮肤,她忽然觉出一丝尴尬:“我很好。”   “前天的事情……对不起!”他说,视线停留在她的脸上,余光看到她的睡衣,他低下头,又看到她凌乱的裙摆,白皙的小腿,他把脸微不可见的转向右侧,看向床头柜上花瓶里的花。   庄希贤把他的表情看在眼里,她右手拉了下,拉过被子,盖上自己,前天的事情?她其实记不太清楚了。   “我都忘了。”她说。   简亦遥看到她拉被子,不动声色盖上自己,忽然想起董亚伦对庄希贤的评价,第一次他说,这样的女人,男人很容易就喜欢上了。   昨天他却说,其实庄希贤很可怜,因为别人会喜欢她,却不会轻易的爱上她。   他想到刚才那一眼的春/色,那样的皮肤,这样的女孩,的确是很容易让人忽略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只想先占为己有再说。   ——容易被人当玩物的人!   不知为什么,他的心里有些难过,准备好的话就卡在了嗓子。   庄希贤看他明明摆好谈话的姿势,却忽然哑巴了,她也不说话,一口一口喝着水,说他是怪人,果然越来越怪了。   门被轻敲了两下,天生推开门,后面站着端着早餐的四姐。   “下来吃东西吧,吃完还要打针呢。”天生走过来扶她起床。   简亦遥站起来,手插/进裤袋,稳稳的站在旁边看着他给庄希贤忙碌,天生奇怪,他这样子,自信闲适,是在客串男主人吗?   庄希贤被披上晨袍,走到窗边的小圆桌,看到白粥,她扁了扁嘴。   天生立刻低声哄道:“里面有干瑶柱,不是那么难喝。”   庄希贤郁闷的坐下,勾了勾手指,等天生靠过来,她小声问:“你怎么把他放进来了?”   天生面露吃惊:“不是你答应他的吗?他说在信里给你说好了,你要不同意会打电话给他。”   庄希贤狠狠喝了口粥,不会发短信电邮吗?为什么要手写。   简亦遥在远处望着她,她对天生说话的时候,娇气里带着任性,又有种难言的亲昵,这是对自己非常信任的对象,才会露出的表情,什么时候,她也可以这样对他。   随即他笑了下,昨晚没有等到电话,就知道她没有看明白他的信,想到那天她看林卡家的资料时,向天生确认了好几次,这是什么字,那是什么字,她的中文程度,很令人“惊艳”,据简亦遥估计,最多也就高中水平。   当然为了顾及某位小姐的面子,他会装傻的。   庄希贤喝粥的时候,扫了他好几眼,他就那样手插在口袋站在窗口,望着院子,有着往常不曾见过的潇洒,自信满满的像是他家。   庄希贤懒的关心,以为他来探病。吃完饭,打了针,迷迷糊糊睡到下午,再次醒来,简亦遥竟然还在,庄希贤这次忍不住了。   她跳下床,走到沙发那里,看到简亦遥还在看电子书,他怎么这么空,她直接问:“你什么时候走?”   简亦遥露出“讶异”的表情,“我不走,信上不是说好,我今天都会在这里。”   又是信,庄希贤压着脾气追问:“在这里干什么?”   简亦遥看着她的眼睛,眼中带笑,温柔的说:“我今天没有关注伦敦的股市。”眼神还很期待。   但庄希贤完全不明白那种意味深长,满怀期待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所以呢?”   简亦遥看她的气色好像更好了些,现在赤着脚站在地毯上,气鼓鼓的也别有气势,心中高兴,把电子书放下,认真道:“我从五年前开始,就没有一天不关注,除了第一次遇见你的那天,”他想了下,补充道:“还有第二天。”   那和她有什么关系?她不喜欢每次睁眼都有个陌生男人在自己卧房里。   庄希贤烦躁的继续追问:“所以呢?”   一丝不好意思的神情浮现在简亦遥的脸上,但他还是很快的调整,声音不大的稳稳说道:“今年,我每天下午平均可以有一百三十五万英镑的收益。”   庄大小姐:(⊙o⊙)?所以?为什么她完全看不到和她的关联?   简亦遥看她还是不明白,有些郁闷委屈的看了她一眼,低下头小声说:“我在追你,向你表达诚意。”   (⊙o⊙)……   晴空霹雳,庄大小姐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在损失每天一千三百多万人民币的价值——追你!!!   果然情商跌停很令人着急。   她忍下想爆笑的冲动说:“那个,其实要追我,我宁可你去用这个时间挣钱,然后买成东西送给我,别人都是这样的。”说完她还配合的露出真诚的表情。   简亦遥一愣,看着她刻意表现出的一脸纯真,还有佯装真诚的眼神,突然侧头笑了起来,成熟男人的自信,男孩的单纯,笑的非常好看,甚至,还有些甜。   庄希贤呆了,他一向都是喜欢冷着脸的,原来放开了笑是这么顽皮迷人的样子。   简亦遥却站了起来,看了看她身上的睡衣,拉过旁边椅子上的晨袍,学着早上天生的样子披在她身上,把她推到窗前,这里可以看到后院,是他早上站过的位置:   庄希贤透过白色的方格窗看向后院,然后不相信的一下打开窗,冷风灌了进来。   “小心冷。”简亦遥要去关窗,却被庄希贤抓住了手腕……   她看着后院里,那里刚刚装好的旋转木马,华丽炫目,精美的木质,闪闪亮的镜子,还有工人正在装的灯……天生站在一侧,旁边是董亚伦,俩人正在说着什么。   “你弄的?”她问。   “还好你妈妈这院子够大,”简亦遥低声说,声音离的她很近:“还喜欢什么,旁边还有地方……我可以给你弄一个嘉年华。”   庄希贤看着那五颜六色的旋转木马,无需旋转也能带给人快乐,他竟然在她的院子里,装了这个给她。   简亦遥关上窗子,隔着玻璃让她看,“明天就可以玩了,如果不开心,就坐上去转几圈。”   庄希贤转头看着他,脸上没了惯常的玩笑,调侃,而是很严肃的看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可以允许别人追她,但是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可对她现在的形势不利。   特别这个人,还是他!   简亦遥拉了拉她身上披着的晨袍,从来没有过的认真道:“我只是想告诉你,就算你失去现在的一切,我也能照顾你,你依旧可以想要什么有什么。”   所以他今天这样做,更重要是在证明自己的能力吗?他怎么这么自大?   作者有话要说:天生走进卧室,看见某人还在抱着手里的信看,他奇道:“你不是看不懂吗,为什么还在看?”   庄希贤翻了个身:“你管我,我看的是气氛。”    ☆、56     董亚伦看着那边的工人,他们正在把五彩的灯泡拧上去,“谢啦!”这一句是对旁边的天生说的。   “别,我又不是帮你们。”天生说,随后他又好奇:“这东西是什么时候订的?”   董亚伦笑道:“我给你说啊……就上周四,你们从我们那边走了之后。”怕天生忘记,董亚伦补充:“有人给你家小姐送俩鸡蛋那天。”   天生笑起来:“那动作也够快的。”   董亚伦想到那天就想笑:“简先生这些年风雨无阻,每天要在伦敦那边股市捞一票,所以那天我们是宵夜的时候才知道的,结果他回去,当天晚上就定了这个。”   天生看着旋转木马顶部的图片,都是欧洲的名画古堡,又看了看整个旋转木马的大小:“这个尺寸,定做的吗?”   董亚伦笑着拍了下他,“当然,你没看上面,只有两匹马,一个公主马车的座位,另外那两匹小马,明显是给小孩坐的。”   天生转头看向董亚伦,许久才说:“想的真周到。”   董亚伦也笑,但不一会又收起了笑容,“大概是心比脑子快,他自己也许没有这意识,所以我昨晚推了他一把。”   天生露出感兴趣的表情,洗耳恭听。   董亚伦想到前天晚上,他们在夜市接了庄希贤回来,后来在酒店里,卓闻天走了后,他和简亦遥的谈话,他虽然说的是那样理智的理由,可最终也骗不了自己,那一晚,他失眠了。   然后,第二晚,他还在失眠。   只是喜欢个人而已,董亚伦笑着把昨天说过的话给天生说了一遍。   天生一脸惊讶,“这样的话,你也敢说?”   董亚伦周围看了一下,确定没人,这才理直气壮的说:“为什么不敢……当然,你家小姐的行情不至于那么惨淡,不过,你没见他听完那表情,”董亚伦啧啧了两声:“心疼的呦。”   天生厌弃的看了他一眼:“连自己老板也算计,什么人。”   “谁算计他,我这是帮他俩。”董亚伦神神秘秘的靠过来,“有件事你不知道,你家小姐那天晚上自己开车去我们那儿了。”   天生听完这话,只是淡淡笑了下,心想我要不是看出来自己家小姐的心思,能放你们进来,还在我家院子里装这么大个一东西。   随即他又好奇:“你知道他今天到底想给我家小姐说什么?”   董亚伦又开始笑的神秘,让人想打他,卖了会关子,咳了一下他才说:“估计会令庄小姐很难忘。”   天生真的想打他!   ******   楼上的谈话的确令庄希贤很难忘!   确定简亦遥真的不是搞笑,她还有些哭笑不得,长这么大,追过她的人不少,但从没有一个人,敢这么直白的说,能养的起她!   并敢于以此为卖点。   不过庄希贤想了一下又好像能理解,这孩子,从小到大最擅长的就是挣钱,也许不全是自大,是真诚?!   她看着简亦遥,他也一脸期待的看着她,不知怎么,庄希贤就想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那样没形象的事情,不知道简亦遥现在是怎么克服心理障碍的。   她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住了,坐进沙发里,点了点旁边的位置,示意简亦遥也坐。   看到他坐下,她才正色看向他,“谢谢,这东西我很喜欢。”   听她说喜欢,虽然也许是出于收到礼物的礼貌,但他还是很高兴。正如董亚伦所言,他的心比脑子快,这东西那天就订了,他一直想送点东西给她,开始是出于她救过他的人情,但是不知何时就慢慢变了,变得只想她能高兴,收到礼物的时候能笑一笑。   简亦遥的个性比较简单,事前细细评估是出于职业习惯,但是一但做了决定,自有一股决断。   他其实也知道,自己的心早就跟着庄希贤跑远了,他看着庄希贤,心里很多话想说,最后还是幻化成简单的一句:“我希望你快乐一点。”   “快乐?”庄希贤闻言笑了下,心中觉得,那是我的奢侈品。随即她又想到简亦遥大概是为她担心,大家萍水相逢,她并不希望把自己的麻烦带给别人,又安慰道:“我没事,家里的事我还可以应付,所以你不用替我担心。”   如果真的令她觉得危险,她一早就离开了,可以另外想别的办法,现在之所以还在这里,也是觉得还没有到那么严重的程度。   曾经她的这种胸有成竹是最令简亦遥折服的地方,在他的心里,她坚强而花样百出,不需要任何人给她担心。   但此时,同样的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他却觉得心疼。   因为没有人可以依靠,没有人可以相信,所以她才不得不自己面对,练就一身铜皮铁骨。   “你其实……”   “咚咚”的两声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天生推门走进来,站在门边说:“卓闻天来探病了。”   一句话提醒了简亦遥,他还没有和卓闻天说,他站起来,庄希贤也跟着站起来,把身上的晨袍系了系带子,她说:“你回去休息吧,明天我这里还有酒会,你记得早点到。”   简亦遥看了她一眼,第一次有些不舍得离开。   庄希贤没看出他的眷恋,而是催道:“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卓闻天来的正好,我还想问他点事。”   她就是这样,目的性极强,简亦遥多少也有了解。   走下楼的时候,正好遇上刚进门的卓闻天,他的车在门口时,佣人就通知了天生,他看到简亦遥,有丝诧异,但还是很快笑着说:“你比我来的快,她好点了吗?”   简亦遥心中涌上莫名其妙的内疚感,但此时并不适宜和卓闻天聊这个话题,他接过董亚伦递过来的外套,“我先走了,她下午还要打针。”   卓闻天当然希望可以和庄希贤单独相处一下,他可有一大堆话想和她说呢,也没虚留简亦遥,两人就此别过。   上了楼,庄希贤的看护正在给她扎下午的吊针,她虽然穿着睡衣,外面加着晨袍,可也是整整齐齐,卓闻天犹豫了一下,在她的床边坐下,庄希贤觉得自己的卧室变得有些像菜市场,一天就进来两个陌生男人。   “好点了吗?”卓闻天的右手包着厚厚的纱布,庄希贤的目光闪了闪,才问道:“林卡被你打的很厉害吗?”   卓闻天没想到她这么直接,关心的还是林卡,有些无奈道:“我为了你打人,你怎么还那么关心他,不怕我再去打他一顿吗?”   庄希贤笑说:“你明知道他是无辜的。”   这句话是最好的解释,她和林卡是没有关系的,所以他才是无辜的,卓闻天抬头看着她,笑了笑,“他没事,我们俩一起长大,我下手还是有分寸的。”   庄希贤靠向枕头,卓闻天一看她在找舒服的位置,连忙拿过旁边的枕头,帮她垫上,随后打量起她的卧室。   这是一间非常奢华的卧室,连着超大的衣帽间,卧室里,漂亮的大床半绕着帷幔,对面一张超大法国复古式样的梳妆台,上面摆满了化妆品……   空气里都是和这女子一样精致的气味,卓闻天觉得有些不自在,“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卧室。”他说。   “哦——”庄希贤拉了拉身上的毯子,把手放平,“那是见的少,以后多见见就会发现,好看的很多。”这间屋子,比起她自己从小长大的那间,可差远了。   她觉得很正常的一句话,可是在卓闻天听来,却不是那么回事,他为了她打人,那么喜欢她,她怎么可以这么无动于衷。   他忽然抬起没有受伤的左手,拉上庄希贤没有打针的右手,没有使劲,只是用掌心托着她的小手,慢慢说:“你看不出来我喜欢你吗?为什么要那么说?”非常温柔的口气。   “嗯?”庄小姐手僵了一下,反省自己,她说了什么吗?   却听卓闻天继续道:“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你,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喜欢一个人,你都没有看出来吗?”   庄希贤心想,我们也没见过几次,真的没看出来,就算看出来,她也没有在意过。   却感觉他的左手慢慢拉紧她的右手,问道:“你想从林卡那里知道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庄希贤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等了一会,有些失望,他低着头,脸上是平时不多见的落寞,“我不想你有危险,不管你想知道什么,你都可以问我。”所以说人长得漂亮就是能沾光,男的也一样,卓闻天这样帅气的男孩,露出这样的表情,竟然令庄希贤有了丝心软。   她当然不能告诉他,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于是她只好说:“那地方我以后不会再去了。”   “可是你以前为什么会去?”这才是问题,而且为什么还要接近林卡,当然这句他不会问,只是露出格外担心的表情,沉甸甸的牵挂。   庄希贤看着卓闻天一脸担心,正在犹豫不知应该找个什么借口,或是先把手拉回来,就听卓闻天又说:   “希贤——”这是他第一次叫她,还有些百转千回的味道:“我喜欢你,我不知道怎么说,就是很喜欢很喜欢,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喜欢到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他说的很慢,语气没有表白时应有的羞涩,而是带着一股子悲哀:“这段时间,为了你,我觉得我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我变得多疑,草木皆兵,总怕有人把你抢走了。”   他抬头看她,她穿着睡衣,稳稳的靠在那里,脸上什么也没有,是她最真实的样子,他心里觉得更加喜欢,也更难过,“简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在伦敦一起那么多年,可是,我们一起认识你之后,我连他也不相信了……可是我一点办法也没有,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少喜欢你一点,或是,怎么才能少在意一点……你能,”他看着她的眼睛:“原谅我吗?”   看庄希贤眼神木木的,他补充道:“原谅我因为你和林卡动手,原谅我那天的失态。”   哦,原来他打人是我的错,庄希贤心里想,那也没什么,她很体贴的想,只要他高兴,能没有心理障碍就行,于是她点了点头。   如果卓闻天知道一通表白她完全没接收到半个字,最后的点头也只是客套,会气的吐血的。   “以后,你还会见他吗?”卓闻天指的是林卡,你能答应我以后不要见他吗?但最后,这句话卓闻天还是没有说。   庄希贤看着他,原本心里很多公司的事情想问他,可是在别人才表白过,就煞风景的询问工作上的事情,是不是太冷血,不近人情了点,她心中有点郁闷,一天,又这样浪费过去了吗?   天生在外间坐着看书,听着里间的谈话内容,感慨,这是庄希贤的桃花运到了吗?   也或者是——桃花劫?~   ******   简亦遥难得的有了心事,他和卓闻天同时认识庄希贤,但他说过不会喜欢她,不会追她的,但还是没忍住……   还没有想好怎么和卓闻天说这个问题,等回到酒店,看到酒店大堂端坐的女孩子,他终于发现,自己最近的运气,大概也不怎么好。   女孩长得很明丽清纯,她的脚边放着行李箱,亮眼娇嫩的粉色,一如她身上的裙子,一看到简亦遥,她立刻高兴的笑起来,脸上的笑容温暖,仿佛能融化人。   她拉着行李箱走过来,笑看着简亦遥说:“我骗你的,我来了!”    ☆、57     卓闻天一直待到晚饭时间才告辞,庄希贤有病,也不方便招呼他留晚饭。   “我明天再来看她。”走到门口,卓闻天看到院子里已经装好的旋转木马,笑着说:“这个是给她玩的吗?真好看,挺适合这儿。”   天生的表情极微妙,这俩好朋友,可都是来追他家小姐的,而且是在同一天表白,这事情,怎么怎么看,怎么都有些悲剧的味道。   “我们小姐最怕麻烦。”这话天生点到即止,意思是你们两兄弟的事情,可千万别牵扯到我家。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天生也和庄希贤一样的怕麻烦。   ******   卧室里,庄希贤正从床上跳下来,准备活动一下筋骨,她两手向上,伸展着身体,一看天生回来,立刻问道:“天养那边的遗嘱弄好了吗?”   天生滞了一秒,怎么这么急说这个,今天不是有两个来表白的吗?都不准备说点什么?   庄希贤看他不说话,对他转了转眼睛,怪眉怪眼的。   天生为那两位默哀了几秒,走过去坐在沙发上,“弄好了,下午他发给我,我检查过,按照你的意思,一点没差,夫人已经签名了。”天生打开电脑,准备给她看。   庄希贤左手扶住左脚腕,右脚支地,右手前伸,做出一个高难度瑜伽动作,“我要的那种吐真剂什么时候能送来?”   说是吐真剂,不过是种致幻剂,加麻醉药,是准备给徐箐用的,庄希贤既然软禁了她,也不想夜长梦多。   天生知道她心急,不过周日早上才打电话过去让准备,今天才周三,“周末的时候应该可以送来。”   庄希贤点头,本来没有准备对徐箐用这么极端的方法,是因为那时候不知道她对自己的家有这么大的野心,现在她有些不耐,所以也不介意用些非常规手段。   她双手举高,交缠双臂,左右晃着像钟摆一样,“明天,所有的还是还是按照原计划,都安排好了吗?”   “病还没好,别做了。”天生忍不住制止她,顺便把电脑屏幕转给她看。   庄希贤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里面清晰的显出一份独立的遗嘱,庄美惠身体现在不错,并没有立遗嘱,“这份,并不是很详细”庄希贤说,不过她要的都有了。   “先这样吧,催着夫人立遗嘱这样的事情,实在不好说,又不能告诉他这里的事情,等你圣诞回去的时候,再好好和她说,立一份详细的。”虽然是母女,但也没有女儿催着母亲立遗嘱的道理,除非明白告诉庄美慧这里发生的事情,但是那样就太残忍了,庄希贤哪里舍得令自己的母亲受那样的煎熬,不过范立坚这里的这份已经弄好了。   她靠在沙发上,只能是这样了:“明天的人手也安排好了吗?”她总有些不安,好像要出事了般,心中不踏实。   天生合上电脑:“都安排好了,你真的不用担心。天养他们也已经平安到达了。”   “这倒是个好消息。”庄希贤左右晃了晃脑袋,想到院子里的旋转木马,她忽然说:“明天家里来的客人多,我不想她们坐我的旋转木马,你给我找东西包起来。”   包起来?!天生大惊,那么大个,怎么包?   是挡起来吗?   他侧头看了一眼庄希贤,她鼓着脸眨着大眼睛,一点没发现自己刚说了多奇怪的话,天生收回目光,默了一会说:“我想办法,不让人碰就是了。”   这话有些哄孩子,没想到庄希贤还郑重其事点了点头,那是,相当的认真!   ******   明天的酒会,简亦遥和卓闻天都受到了邀请,卓闻天从庄希贤那里出来正是晚饭的饭点,所以他想了想,还是去了找简亦遥。   但当他看到沙发上的女孩子时,他真的希望自己没有来。   “闻天哥”女孩一看见他就伸手扑了上来。   卓闻天眼明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怎么来了?”   女孩收回手,笑的清丽如花,反问道:“你回来怎么不打电话给我?”   卓闻天头疼,他看向董亚伦,董亚伦立刻说:“你来在正好,她饿了,你带她下楼去吃饭吧。”   卓闻天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没门!”   “我堂哥太忙了。”女孩指了一下简亦遥的书房,“从我来他就没有出来过,好无聊。”   卓闻天看了一眼书房,又看了一眼沙发上的女孩,心思忽然一活,改了主意,“那走,我带你下楼吃饭去。”   看着两人下了楼,董亚伦来到书房。   简亦遥正在看一堆林家的资料,时间有限,他要找出更多可以帮助庄希贤的东西,同样都是悲伤或是心酸,有些人放在脸上,有些人放在心里,庄希贤虽然从来在他们面前没有表现过脆弱或苦大仇深。   可是从她拉□段去结识林卡就能看出来,她的心里,应该是很着急的。   “他们俩下去吃饭了。”董亚伦说。   简亦遥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明天就把映蓉送回家去。”   简映蓉,简亦遥的远房堂妹,两年前在英国旅行,住过一个暑假,对卓闻天一见倾心。   “放心,我明白!”董亚伦完全明白简亦遥担心的是什么。   这事太不漂亮了,他才向庄希贤表白,原本想着和卓闻天公平竞争,可还没和卓闻天说,自己的堂妹就又跟了来,卓闻天会怎么想?   ******   楼下的中餐厅,卓闻天给简映蓉倒上茶:“你家里人怎么这次放你出来了?”   简映蓉手指轻点了下杯子,“当然又是我偷跑出来的,不过有简亦遥在,回去他们也不会太说我的。”女孩笑容天真,自有一股迷人。   卓闻天笑了笑:“的确。”   “不过,他也不知道怎么了,非要我明天就走,我说多呆一天都不行。”简映蓉看着卓闻天,他穿着件银灰色的西装,黑色的领子,非常时尚,但是看到他右手的纱布,忍了几次,还是露出担心的表情,“你的手怎么了?”   卓闻天低头看了眼,笑了笑,表情却很愉快,“没事。”   简映蓉觉得他这个笑容有些奇怪,为什么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走?”卓闻天问。   简映蓉脸上露出难过,有些受伤,刚刚那样说,她原本还想他能帮自己说几句好话呢。卓闻天看着她,这个女孩,每一个表情都写在脸上,他装作没发现。   简映蓉看卓闻天垂着眼不说话,心中有些挫败,就那么不在乎自己吗,“我答应了表哥明天走。”   卓闻天微微诧异,抬眼看了她一眼,女孩脸上是明明白白的挫败和失望,一如他曾经见过无数次的那样,这位是和庄希贤不同的另一种大家闺秀,家世显赫,单纯自然,心思和她的人一般,只是,不是他喜欢的。   他微微垂下眼,一如曾经每一次那般,装傻!   ******   楼上,董亚伦很快订好了机票,他推开书房门说:“订到了明晚的。”   “好。”简亦遥对他招了下手,示意他过去,指着纸上的资料说:“那现在就是说,林家真正掌权的其实是林慕华的女儿,那个叫林岚的,是吗?”   董亚伦只是草草看过这些东西,“不是说具体的东西,过段时间才能送过来吗?这些资料都是表面的。”   简亦遥摇头,“表面的东西,也能反映很多问题,我发现,这几年,林家大的决策,比如说,和卓家进一步的合作,都是李成安在负责。”   李成安,林慕华的倒插门女婿,林岚的老公。   ******   “你知道打了林卡的是谁吗?”   李成安刚进屋,迎头就是一个不锈钢水杯扔了过来,同时飞过来的还有妻子的质问声。   他侧头一闪,不锈钢水杯砸在门上,落在地上,踢里哐啷的一阵响:“你看你,小心吓到了孩子。”   四百平米的四室两厅,超大的客厅,林岚一脸怒气坐在沙发中间,一看架势就是在等他。   李成安放下公事包,捡起地上的水杯:“这是儿子的东西,你怎么也扔。”华贵的装修,却用着这样完全不搭调的餐具,就是因为家里的宝贝儿子,害怕易碎的东西,不小心伤了小孩子。   谁知现在变成了老婆收拾自己的凶器。   “我生气!”林岚拍着桌子。   李成安看她如同不讲道理的孩童,在家里撒泼,不由笑起来,走过去搂住她,坦白道:“不就是卓闻天动的手吗。”   林岚立刻掐他:“知道你不告诉我,还让我四处打听。”   李成安好脾气的陪着笑:“庄家那是老卓一早相好的,四周围都说,他儿子也看上了,那意思还不明白,别人不知道他和我们的关系,你还能不知道。”   林岚气结:“就是这样我才生气,这打不是白挨了吗?”   李成安靠向沙发,搂着妻子腰的手反而紧了紧,“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大不了以后找机会偷偷打回来就是了。”   林岚精神一震,果然是自己的老公了解自己,脸上露出了笑容,转身捏上老公的耳朵:“阴险!”语气已经好转,不能明着报仇,暗地里动手不就行了。   李成安一看妻子脸色好转,立刻抓紧时机:“那庄家,以前这事我不知道,现在知道了,绝对不行!你回去和妈说,咱家就断了这心思吧。”   林岚和老公想的不一样,她把那天林夫人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李成安叹气:“有多大的头,戴多大的帽子,咱家,比家世,比不上卓家,何必为了一个没影的媳妇得罪人。”   林岚不说话,心里还有点不舍得,那么多古董,那乾隆用过的屏风呀……   李成安觉得这事一定要和妻子说明了,不然以后一准坏事:“咱们现在主要的生意,全都依附在卓家,你知道,我今晚去吃饭,老卓的意思,他以后就退二线了,家里的生意都会交给他儿子。”   “卓闻天!”林岚又咬牙。   李成安看妻子紧紧捏着手,担心那鲜红的手指甲折断了,想了想换了个说法。   “他和林卡小时候也一起玩,现在就是为个女孩,你也别太在意……”他说着忽然笑起来:“你自己说,从小到大,我为你都打了多少次架。”   林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斜睨了老公一眼,被说服了般:“你说的也有道理,反正那个姓庄的,一副妖精样,我也看不上。”   “妖精?”李成安看着自己妻子,这位和林卡容貌相似的尖下巴美女,可是帝港城有名的“妖精”相,李成安没见过庄希贤,不由奇道:“难道老婆她要抢了你的称号。”   林岚知道老公在逗她,娇嗔的看了他一眼,眼中流光溢彩,真真狐狸精一样夺人心神。   李成安在她腰上捏了一把,再让她闹下去,话就没办法说了。   “你老爷子那里怎么样?”李成安拿起桌上另一只杯子,里面还有半杯凉水,他“咕咚”喝了一口。   林岚不舍得他喝剩水,忙去给他又倒了一杯:“还是那样,半死不活的拖着他,那药,反正我去了,就给他下一次,不去就让他缓缓。”   李成安接过水,毫不犹豫喝了半杯:“你还那么恨他吗?这几年也没消气?”   “怎么不恨?小时候我妈为了他在外面玩,哭了多少次,我和我弟从小就跟着受罪。”林岚看向老公:“你要是敢出轨,离了婚我也能弄得你半死不活。”   “怎么又扯上我,”李成安复又搂上她,紧紧贴在她的耳边说:“咱们俩一起长大,是真正的一家人,咱还有儿子,你以后别想这些有的没的,我不怕你想,怕你难过,懂不?!”   林岚和李成安是真正的青梅竹马,两个人小学一个同桌,中学一个班,李成安家里的条件只是一般,但是却极爱林岚,林岚性格果断,也没有一般女孩的优柔寡断,所以毕业后,谁反对都没用,还是嫁给了李成安。   帝港城的林家,是个奇异的家族,如果说别人都在不齿林慕华早年的荒唐,那么这几年,林家大女儿,林岚,可是周围被人羡慕着,因为她有个待她如珠如宝的老公。   一个女人再坚强,如果婚姻失败,也不免令人觉得不完美。   但这位林大小姐不同,林慕华几年前身体渐渐不好,那时候林卡年龄还小,所以生意一点一点都交到了林岚的手中,她和李成安配合默契,林家的生意做的比林慕华在的时候还要好,林卡毕业后,能交给林卡的,林岚也慢慢的交给了弟弟。   自己本身长得漂亮,夫妻和睦,和弟弟感情也好,还有个可爱胖墩墩身体极好的儿子,林岚可以说,过着无数女人都羡慕的生活。   林岚转身搂住老公,撒着娇说:“其实我知道你也不容易,外面的人都说闲话,说你靠老婆。”   “别傻,以后还不都是咱儿子的。”李成安说。   林岚最喜欢老公这样的头脑清晰,什么你的我的,都是他们的,他们儿子的,她转头搂住老公,主动送上香吻。   李成安最受不得老婆这样的柔情,立刻迎了上去,一通深吻,他低声说:“说我的那些人,那都是他们嫉妒我,我们俩好自己知道就行。”他的手伸进她的衣服里,“他们谁能知道你的好。”说话间,他就抑制不住般的把林岚压在了沙发上:“儿子睡了吗?”他一边问一边去掀她的裙子,林岚“嗯”了一声,他就一下挤了进去。   舒服的一声叹谓,李成安靠在老婆耳边小声说:“你知道,我每天就是等着这一刻,这一下……”   林岚笑着打他,李成安动了两下,立刻觉得舒服的没边了,他抱起老婆:“我们进屋去。”   好一对恩爱,情比金坚的夫妻。    ☆、第 58 章     同样的夜晚,有人因为缠绵彻夜难眠,有人却因为痛苦而无法入睡。   范希晨在床上翻来覆去,还是无法深眠。   就算困极而睡,梦中单纯的笑脸也会变成狰狞的怪兽,背叛!只有被背叛过的人,才能明白他此时的痛苦。   一直深信不疑的人,因为自己已经混不设防,所以才会被一刀插在心口鲜血淋漓,最讽刺的是,明明知道,她是坏人,她是个背叛者,可是已经爱了那么多年,爱意却无法跟随那一刀,流失殆尽。   如果可以,哪怕丢掉半条命,他也宁愿所有的爱意,回忆,全都消失,这种煎熬的痛苦,生生的折磨,钝刀子磨着骨头,不是为了要他的命,只是为了折磨他。   可是为什么?   自己有什么错?   他开始怀疑,是不是上辈子自己做了什么缺德的事情,上天才要这样的折磨自己,让自己爱上这样一个女人。   如果不是遇上她,他也能遇上另一个女人,这世上的爱情,从来都是,也许那一刻,没有遇上这个,下一刻,会遇上另一个。   一样的甜蜜,一样的纠缠,一样的婚姻,一样的恩爱,或是归于平淡。   只是,那也会是——另一个被安排来的——“外围女”。   被算计的命运!   范希晨受不了这样的折磨,一掀被子坐了起来,他打开门,一眼就看到了客厅中间那个惊慌失措的女人。   她抱着被子,一听见声响,立刻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因为害怕老公忽然离家,她每晚都抱着被子躺在这里,看着他的房门。   她多怕,多怕忽然有一天就看不到老公了。   范希晨看着她苍白的脸,眼下浓重的黑眼圈,她在折磨他,何尝不是也在折磨自己。   但是有一件事,他想的很明白,已经快要四天了,他还是无法正视她,看也不想看她。   他真的,无法原谅她!   这种背叛,如同身体里的毒瘤,就算两个人曾经有过无数美好,就算自己试图说服自己看在孩子的面上,可是,自己还是过不去那一关。   宁可一辈子不再婚,独自带孩子,也无法,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   他看了看外面的天,又是痛苦的一夜终于结束,但明天,他不想在这个家看到她了。   范希晨走过去,夏小枫立刻惊恐的抱着被子坐直了身子。   清晨的空气冰凉,如同自己已死的心,范希晨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衣料挨着沙发的声音都能听到,房间里安静的吓人。   范希晨没有看她,在对面坐了一会,才平静说道:“这几天,我想的很清楚……真的无法原谅你……”   夏小枫一动不动,像等待宣判的死刑犯,这一刻还是来了吗?   “咱们这几年也没有其它的房子,这套,本来我想给你,可是我不想子涵离开熟悉的环境,你想要多少钱,我给你,也会给你重新买套房子,但不是在这里,你回你爸妈那里,离开帝港城吧。”   夏小枫傻了般,看着他,眼泪已经不受控制,一滴一滴的滴了下来,那时候他们新婚,要买房子,她说以后我们就买这一套房子,这是我们的家,唯一的家。   现在他让她离开帝港城,离开儿子,离开他。   “不行……我不行……不行我……”她不知还可以说什么,她慌乱的摇着头,眼泪珠子胡乱的从脸上留下,她不能离开这里,给再多钱也不行。   “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无法面对你。”范希晨看着茶几上淡淡的一层灰尘,面无表情,声音却带着彻夜难眠的极度沙哑:“我也试过说服自己,但我——做不到!我们就算了吧,以后我会令人定期送子涵的视频和照片给你,孩子,我也希望你不要再见了,你明白,那是为什么。”   她只是看着他,他的声音,听在耳朵里,却没有接收到一个字般,都是空白,她只是觉得,他的声音,听上去真的好累,都是因为自己……   “我会保证你衣食无忧,你先住在这里,我去住酒店……等你搬走了我再回来。以后有事,你去找周律师就行。”   夏小枫紧紧的攥着被子,牙齿咬着嘴唇,等她感到疼痛,恢复知觉,一嘴的血腥气,范希晨已经离开,应该去公司了。   让自己走,连孩子也不许她见……   那也就是说,他以后不会再见她了……   那是自然,不然他不会把自己撵出帝港城,但是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他还要对她那么好,给她买房子,给她钱,让她衣食无忧,却不愿再见她。   夏小岚忽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回荡在空旷的家,没有人回应,没有人管自己,他难道不知道,她从来在乎的都只有他一个。   她为了不被他发现,甚至愿意牺牲自己的儿子,她有多爱他,为什么他不明白?   笑了许久,笑到肺里的空气也没了,眼泪也流干了。   夏小枫这一刻终于明白,绝望原来是这样的感觉,没了他,她还要钱干什么,没了他,她还要儿子干什么,没了他,她还活着干什么……   他以前对自己那么好,当然,就连分手,他对她依然是好的,就连要离婚,她做了这样的事情,他也始终没有打自己一下,夏小枫低下头,捂上脸。   这种爱情,别人都无法理解,她是有多爱他,爱到不怕众叛亲离,爱到不怕遭报应,爱到混不在乎……   可是他现在不要她了,如同明白他对她曾经的爱,她更明白,他真的,是不会回头的那种人。   就是知道自己老公的性格她才愿意想尽办法,不择手段……只是现在已经没有意义了。   眼睛都干了,连哭也觉得没了必要。   她站起来,面无表情的屋里转了一圈,忽然发现,已经好几天没有打扫房间了,“这是我们的家,不该这么乱。”她说。   她把儿子零散丢在周围的玩具放好,拿出抹布,看了看,她扔进垃圾桶里,拿出一块洁白的,新的,慢慢的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擦了一遍。   如同要擦去肮脏的自己留下的痕迹。   又跪在地上,一寸一寸的擦过地板,冰凉的触感,压着膝盖,这种,大概是自己在这场背叛中唯一吃过的苦了,她笑着想。   自己的老公,真的是个好男人,到最后,他都不舍得难为自己。   这么好的男人,她绝对,绝对不能给别人。   擦完了地,她又把所有的玻璃擦了一遍,顺便紧紧的关紧了每一扇窗子。   最后,她来到临水的露台,拿起花洒,她还有几盆花。   还有什么?她问自己?   哦,还有自己。   半小时后,夏小枫坐在梳妆台前,开始化妆,床上放着她结婚时候穿过的婚纱,那一天,是她这辈子最开心的日子。   厨房里,煤气的四个开关全部打开,报警器已经关闭……   什么是绝望?绝望就是知道自己做什么都没用了,无能为力到只剩下一条路!    ☆、59     这一天,注定是事多的日子。   卓闻天下午早早的就来了庄希贤家里报道。   天生正在花园里指挥工人干活,他走过去,看清工人在做的事情,笑着问道:“这是干什么?”   工人把无数的玫瑰花花盆正摆上旋转木马的空隙,外面也围了一圈,天生看到卓闻天,随意打了句招呼,他自然不能说,这是我家小姐害怕人家比她先坐了她的旋转木马,所以很小气的让我包起来。   那也太跌份,太没出息了!   天生看着卓闻天身上黑色的礼服,心中感叹这人也生的一表人才,打岔道:“怎么这么早?”   “她今天好点了吗?”卓闻天看了下时间,“是有点早,我想早点过来,昨天忘记问希贤,我能不能当她的舞伴。”   “舞伴?”天生一愣,这个问题想来庄希贤和他一样,都是没用考虑过的,今天的生日酒会有特殊的目的,所以他们压根没想过会要跳舞。不过,天生不会替庄希贤拿这种主意:“我陪你上去,她现在大概还在打下午的吊针。”   卓闻天的心揪了一下,心疼道:“我自己上去就行,你先忙。”   屋里有人,天生点了点头,卓闻天转身自己向大屋走去。   天生立刻又转身招呼工人,“小心点放,底上的布垫好,千万别让花盆刮坏了。”   ******   楼上卧室里,庄希贤正在打吊针,今天打的是右手。   看护坐在外间的沙发上,一看到四姐带着卓闻天上来,年轻姑娘立刻站了起来:“您请。”说着拿起书,坐到了另一边,把沙发正中的位置让给他。   卓闻天笑了下,透过半开的卧室门,远远看到庄希贤斜靠着两个枕头,藕荷色的被子盖在身上,她半合着眼睛,面色红润,看样子昨晚睡的很好,精神很饱满的样子。   他的心不可自已的跳动了起来,一种无可自已的幸福感包围上他。   他顶着看护奇怪的目光,轻轻走进卧室,当然不敢关门,留着和刚刚一样的门缝,看护也好注意这里庄希贤的情况。   他拉了梳妆台前的欧式椅,在床边坐下,静静的看着她,从她的头发,微微跳动了一下的小指,她的每一下呼吸,他都觉得看不够。   怎么可以,这么喜欢一个人。   爱情,就是这样奇妙的东西,这是自己喜欢的人,看到她就忍不住觉得开心到亢奋。   他想到昨晚刚刚见过的简家小姐,简映蓉,那个女孩心思纯净,这两年,想方设法找机会从家里跑出来,其实不过是为了多见自己几次。   其实他也曾想过,如果娶了这位军区首长的千金,对自己会带来无数的好处,可是,毕竟还是心高气傲,在爱情上,还没有尝试过两情相悦,始终是不愿为了利益出卖自己。   简亦遥也知道他的心思,所以从来没有试图撮合过他。   所以,也许,老天也是看到了自己的坚持,才让他有机会认识了庄希贤。   庄希贤睡的很安静,脸上有股子平时完全看不到的纯真,是低龄女孩子脸上未褪的淡淡稚气,卓闻天看着她,忽然明白了小时候看到的童话,那王子会傻了吧唧问也不问的去亲人家姑娘,大概,也是被姑娘脸上的纯真吸引了吧。   不过,那也没有第一次就亲人家嘴的道理,要是自己,他就亲——   卓闻天在庄希贤脸上搜寻着,合计如果是自己,第一次他会亲哪里,嘴角不知不觉带上傻笑,只觉得,其实亲哪里,都可以的……   庄希贤迷迷糊糊的转醒,睁眼看到卓闻天,他正一脸甜蜜的对着自己笑,那样子,傻气的不得了,她轻问道:“想什么呢?”   卓闻天正想的出神,想也没想的说:“想如果第一次亲你,该亲哪里好。”   庄希贤睡了阵子,背有些酸,听了这话,她一边翻身一边说:“别想了,第一次你早亲过了,啃得我一脸口水。”表情很厌弃。   卓闻天如梦初醒,而后大惊!   他想起了自己被下药的那天,好吧,一堆粉红泡泡“噼里啪啦”在自己周围破灭,他一下趴在了庄希贤的床边,绝望丧气的语气:“为什么要那样的情况下认识你。”   看护看到庄希贤醒了,进来帮她看了看针,又重新帮她垫了枕头,看到刚刚还风度翩翩的男子现在趴在床边像个赖皮任性的小孩,不由捂嘴笑起来。   庄希贤看到看护出去了,才小声说:“我没放在心上。”倒是他这样自由进出她的卧室,令她不是很高兴。   卓闻天如临大赦,侧抬头看着她,眼睛精亮,不知是激动的还是难过的,有些水汪汪。她忽然也想到了那一次,他趴在自己身上,胡乱的亲着,像一只急切的小兽,可爱又可怜,也是……从那晚过后,她就再也没有做过那个噩梦了。   那样激情的时刻,在庄希贤的人生里也是第一次。不其然想到那天同样犯傻的简亦遥,他激动,却只敢抓着自己的手,把他自己的手还咬出了血……确实是个傻瓜。   卓闻天对那天并不是全无印象,看到庄希贤面颊泛起浅红,他的心情瞬间的飞跃了起来,低头看到她手上的吊针,随即又内疚道:“那天真不该带你去吃那个夜市,都是我不好。”   “是我吃的太杂了。”庄希贤收回思绪,抬了抬手指,“不是什么大问题。”   庄希贤手上的血管很细,这样的手扎针就不太容易,卓闻天把手放在她的手边,仿佛这样两个人就可以近一点了:“我最近接触了公司的事情之后才知道,外面的食品很不安全,以后我们还是别吃外面的东西好。”   庄希贤点头。   “是真的。”卓闻天看着她,有些话想现在就告诉她,又怕庄希贤心情激动,想了想还是说:“等你病好了去公司时,我们会有很多机会一起工作。”   庄希贤听他这样说,忽然倒在枕头上调皮的笑起来:“第一天上班就生病,现在公司的人还不知道怎么说我呢。”   卓闻天没想到她会在乎这些,“我还以为大小姐一直是我行我素呢。”   庄希贤侧头笑,“那你为什么不试试我行我素?”   我们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谁能真的不在乎悠悠众口,纵然是卓闻天,也不敢有丝毫轻待,这一点,庄希贤倒是和自己一样。   仿佛忽然发现了共同语言。   卓闻天看她笑的开心,一如既往的牙尖嘴利,心中像窝了只小猫一样,一直抓自己。   他趁热打铁:“今晚,能让我做你的舞伴吗?”   “舞伴?”庄希贤的表情和刚刚的天生是一样的,随即点了点头,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卓闻天却和中了大奖一般的开心,今晚……要来的人会很多。他可以光明正大的陪在她身边了。   庄希贤也在想,宣布了那几件事后,大家还会有心情跳舞吗?范家,现在真是娱乐了帝港城所有的人。不过在她看来,只要搞清楚了真相,自己就可以卷包袱回家了,都不在这里生活,谁还在乎她们说什么。   回家呀……庄希贤的心情也无端的雀跃起来,等拿来了吐真剂,说不定最多下周,她就可以回家了。   ******   酒会在七点开始,但是六点,外面宾客已经陆陆续续的来了。   庄希贤坐在窗口,后面的化妆师在帮她梳头,刷子一样的梳子,一下一下刷过她波浪般的长发,发型师笑着说:“庄小姐的头发真好。”   她淡淡点了点头,其实不是很喜欢别人碰她的头发,这些宴会的化妆和梳头平时都是她自己来的,但是生病了到底精神欠佳,天生才找了人来帮她弄,她的心里还有些不痛快,但是更不痛快的是——两个哥哥还都没回来。   庄希贤示意发型师可以了,梳个没完没了。   年轻的发型师在本地也是颇有名气,看到庄希贤不耐的表情,讪讪收回了手,和女化妆师一起离开。   庄希贤站起来,去换了礼服,出来看到天生也换好了衣服,正在对镜打领带,“怎么大哥还没来,二哥呢?”   “你二哥说去接个舞伴,是他国外回来的同学。”带个舞伴也无可厚非,庄希贤点点头,拿出首饰递给天生。   “我来——”门口传来一把男声。   庄希贤从镜子看过去,简亦遥正站在那里,“我家是菜市场吗?你怎么自己就上来了?”庄希贤对他是挺有好感,但这种好感不包括他们可以有自由进出自己卧室的权利。   天生走到门口,同情的拍了下简亦遥的肩膀,回头对着庄希贤说:“我请他来陪你的,我下去看看。”   庄希贤低头拿出项链,准备自己戴,用行动告诉他们,她并不喜欢别人帮她做决定,哪怕是自己一起长大的天生,或是略有好感的男士。   天生也是经过考虑的,她身边亲近的人现在不多,卓闻天在楼下八面玲珑的待客,明显也是个想客串男主人的,简亦遥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还不如一举两得,他可以陪她,自己也能更放心。   “我刚看到楼下的旋转木马怎么全被玫瑰花围上了。”简亦遥没话找话。   庄希贤不理他,自己戴上项链,又自己戴耳环。   简亦遥看她略微鼓着脸,大概是真的不高兴了,他走过来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好声好气的说:“天生担心你的身体,他说你今天安排了好多事情给他,他怕不能时刻跟着照顾你,所以才刚刚打了个电话给我。你不喜欢我上来你的卧室,以后我在楼下等你。”   庄希贤这才转头看了他一眼,他穿着正经的礼服,银灰色的衬衫,同色的马甲,外面是黑色的外套,口袋巾也是银灰色,倒是好看,于是她说:“你打扮这么整齐,是准备和我跳舞吗?我可是已经有舞伴了。”   简亦遥看她愿意说笑,知道刚才自己那样说,已经获得了原谅。   他的心中微动,只觉得又多了解了她一点:“我看着你跳就好,只要你高兴。”   庄希贤微笑,忽然想到:“其实你是不是不会跳舞?”   简亦遥坦白:“我不太常参加这种酒会,刚才我本来是想问天生可不可以在你的书房看书。”   庄希贤:“……”   好吧,这次他赢了,庄希贤站起来,主动挽上简亦遥,这个乖孩子,有时候真的让人又爱又恨,“我带你下楼去转转。”她说。   简亦遥脸上露出笑容,那种单纯的喜悦令人有些无法直视,庄希贤拉着他,有些无奈的道:“你要追我,这样怎么行,让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明明生的很冷傲,人也聪明,可是现在偶尔露出这样的表情,太令人啼笑皆非了。   简亦遥依旧笑的乱七八糟,不知是想傻气,还是想腼腆,或是想找人分享,庄希贤受不了他这样没见过世面,右手拉着裙子,裙摆在地上划了个半圆,她已经站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他,离的很久,她眸光沉沉看着他:“你知道,你为什么一直没有女朋友吗?”   简亦遥不说话,她离的这么近,淡淡的香气一阵阵袭过来,他招架不住。   庄希贤垂下眼睛,忽然抬起左手,按向他的胸口,“嘭嘭嘭”的心跳声慌乱的传到她的掌心,她小声说道:“如果顺利,我这里的事情也许下周就可以结束了,到时候,我就要回家去了。”   简亦遥一愣,庄希贤只觉得手心挨着的心跳,一下下跳的更为凌乱。   要多喜欢一个人,才能为了她放弃自己一直以来的生活,习惯的环境,要多喜欢一个人,才能跟着她义无反顾,到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要多喜欢一个人,才能心甘情愿,抛下自己努力奋斗的一切。   他明白,她也明白。   这两个,都不是冲动的性格,她对他,也只是好感而已,她给不了他任何承诺。   而他,喜欢她,想她开心,但要抛下自己的一切,盲目的跟着她而去,他也并不是那样的人。   他和她,是这样的两个人。   她拉着他,两个人沉默的向楼下走去。   *****   “这里以前有个玫瑰园,我妈妈还有一张在这里照的照片,很漂亮。”刚刚不愉快的谈话好似没有发生。   她带着他走一条,不常走的小径,等于是绕过范家的花园,“我回来了快两个月,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她侧头对着简亦遥笑了下。   他只是在仔细的聆听着她的脚步声,他很好奇她走路的方式,有时候会铿锵有声,有时候却会像这样,静悄悄的,让人没有真实感,哪怕她挽着他,他的心也飘的乱七八糟,落不到实处。   他希望听到那一下下的脚步声,每次听到那样的声音,是她独有的节奏,都像一下下踩在自己心悬上,令他难忘而心安。   正在胡思乱想间,一侧的花圃中传来几个女孩隐隐的说笑声。    ☆、60     两个人相识的时间并不长,却有些快要曲终人散的惆怅,她这样的胸有成竹,告诉他,她要走了,简亦遥的心里一片乱七八糟,说不清自己想怎样。   她挽着自己,他余光看到,她细白的手臂绕在自己的黑色的西装袖子上,原本精良的衣料,因为搭上了这只手,而显得更加贵气,这是一种对自己而言,极度亲密的距离,可是他的心里却没有甜蜜,而是有些悲凉,仿佛是不舍……   在简亦遥的人生中,没有无缘无故,莫名其妙的事情,他出奇的沉默,有一种也许,他以后都只想这样沉默下去的冲动。   那也没什么,至多和以前一样。   思绪被打断,花圃中的女声传来:“我也没有见过她,不过这位大小姐可不是一般人。”   身穿斜肩金色丝光面料晚礼服的陆访云,是陆家的小姐,陆哲的远房堂妹,她转了下手里的酒杯:“是不是一般人我还说不好,可是倒是大方的紧,咱帝港城这几年搞的party,可都没有这里的舍得下本钱。”   “那当然。”另一把明媚的女声跟上,“庄家除了有钱还能有什么,这点优点当然要亮出来让人看看。”说话的是周才的亲妹妹,周盼。   这位周盼小姐一向有些肖其兄长,说话不经大脑,所以她说话,大家都没有接话,她不解道:“难道我说的不对,我妈都说,现在帝港城想娶她的人很多,但都是看上庄家的财产了,如果不是为了家世,只是上次酒会上,她粗鲁的打了自己妹妹,这样的女人谁敢要。”   宾白的女伴听宾白说过几句庄希贤和林卡的事情,也跟着轻声说道:“她好像和林少关系不错……我听说,林少为了她,还挨了打呢。”   “真的真的……我也听说了,”男人为了女人争风吃醋总会令女人格外感兴趣,众女子一阵热闹的乱语。   “唉,能好到哪里去,我没见过,不过听见过的人都说……她长得就一副妖精相。”   一但开始,坏话就如同开了闸,大家七嘴八舌:   “其实她有什么本事,还不是靠家里。”   “才回家就欺负亲妹妹,范丽琪都被赶走了,要我说,简直是狠毒!”   “你们看从她回来后,她们家出了多少事,要我说,这样的女人,家里再有钱,也不该娶回去,多霉气!”   越说越不堪,简亦遥眸光一闪,有些听不下去,刚准备转过去,庄希贤挽着他的手臂却紧了紧。   他吃惊的转头看着她,一贯充满戾气的双眉此时没了面对庄希贤时独有的和煦,他抬手拨了下她的头发,不由自主露出疼爱的表情,按照他对她的认识,她不该是这种好脾气的人,会任由别人在背后这样诋毁自己,他也更不能允许别人这样说她。   这时,就听到那里忽然加入一把如水的女声:“这位庄家的小姐,我也还没有见过……但是,既然今天大家是人家的客人,客人在人家的花园里,吃喝着人家的美食,还说着主人家的坏话,不会觉得太失风度了吗?”   女孩的声音不紧不慢,轻缓风轻,没有指责任何一个人的意思,只是淡淡的平白直叙。   众女却是一阵尴尬,再没人说一句。   庄希贤微微露出笑容,简亦遥却是皱起了眉头,如果没听错,那是他堂妹的声音,她不是应该已经上飞机回家了吗?   他知道,众女会因为一句话而闭嘴,也不无堂妹身份特殊的原因。   这条路眼看是不通了,庄希贤拉着简亦遥转头向回走:“正好我忘记拿手袋了。”她侧头笑着说,一点没有在意刚才遇到的流言。   “为什么?”简亦遥拉住她,他不明白,她怎么能忍受那些人那样说她,他连她和林卡那样名声不好的人吃顿饭都觉得她是受了委屈,又怎么舍得那些人这样说她。   庄希贤看他比自己还在意,笑着说:“她们不了解我,也不认识我,我只是一个忽然出现的入侵者,也许是抢了她们心上人的目光,或是……抢了她们的风头,也或者,她们并不喜欢我。”她笑着,还有点调皮。   一个人面对流言诋毁可以浑不在意,保持涵养,有一个先决条件是,她经历过很多这样的事情,所以才会练得刀枪不入。   他静静的望着她,被她拉着,进屋,上楼,他看着她进卧室拿出手袋,把桌上的手机装进去,面容沉静,只觉得心里难过的不行,她就像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外面没有人,没有事,可以影响她。   他想起那一天她调皮的翘着小脚,一挑被子,就钻进了自己的被子里,心里是快要诀别般的难过。   她下周真的要走了吗?   庄希贤走过来,看到简亦遥在发呆,她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走了。”她说。   他看着她,一时有些缓不过神。   庄希贤侧头看了他一会,一转头,幅度有些大,她柔软的长发一下扫到了他的手背上,她刚想说话,手袋里的手机却发出震动。   她笑着看了简亦遥一眼,花一般的甜蜜美好,而后走到窗边去接电话:“喂——哥,你怎么还没来?”   对面传来嘈杂的声音,庄希贤心中涌上不好的预感,她收起笑容,向窗根下面又走了一步。   电话里许久只有噪杂的声音,和范希晨凌乱的呼吸声。   “希希,你嫂子,你嫂子她自杀了!”终于,电话里传来范希晨带着哭腔的沙哑声音:“是我害了她……早上我和她说离婚……”对面的人已经说不出话来。   庄希贤的呼吸都仿佛要停了,夏小枫,她竟然死了!   她怎么敢?!   电话里只有范希晨压抑的哭声,带着凌乱的呼吸声,她跟着,喘不上气了般,“哥你在哪儿?”   “在医院——”电话里的人声停了一下:“太平间!”   一阵寒气袭来,她紧握着手机,浑身冰凉,说不出话来。   “希希,希希,你为什么回来?”电话里的男声绝望而悲苦:“为什么要回来?”   如果有泪水,现在应该涌上她的双眼,可是庄希贤没有哭,一瞬间,她已跌入地狱。她有什么好哭的,失去爱的人才要哭,她回来是为了保护他们,他们都在,她为什么要哭……可为什么这么难受?   “希希,希希,子涵他不见了……”上辈子她也是听过这样的电话,对面的人哭到泣不成声,而她,浑身冰凉。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上辈子,哥哥死了,可是夏小枫没有死,这一次,她回来了,救了哥哥,可是夏小枫却死了!   简亦遥看她晃了一下,而后脸上一片死灰,感到不对劲,他向她走去,却发现她望着窗外,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他忙走过去,却发现她透过二楼白色的格子窗,已经神色大变,简亦遥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花园里,寿星范希言刚刚出现,他身边的女伴,穿着粉色抹胸的晚礼服,正站在他身边浅笑着和周围的人一一颔首。   “对不起,我失陪一下!”她忽然对着简亦遥说,语气僵硬,带着社交时标准的客套,和早前的软语轻笑判若两人。   说完她撩起裙角,转身下了楼,行云流水的划过台阶,但是速度很惶急,简亦遥皱眉,人没有动,目光却一直追寻而去。   庄希贤当然惶急,那个女人,她一直在找,不要二哥再遇上的女人,为什么还是出现在了他的生活里,庄希贤已经来不及想这些,她只觉得一张大网无边无际的扑向自己,无论自己如何努力,也挣脱不开。   她的裙摆划过草地,她没有向往常那样提起裙摆,而是一路走去,越走越快,把远处那个女孩的样子,看得越来越清楚……越来越真切,真的是她!   此时,女孩脸上的巧笑嫣然幻化成了美杜莎,变成了一只魔鬼,和潜伏在自己周围的那些敌人一样,都是魔鬼。   庄希贤的腰背笔直,以最标准优雅的社交姿态,走入每一个人的视线中,只是速度有些快,大家看到庄家的小姐,全都停了说话声,都看着她,而她,目中无人,一路快步,目的性极强的走到二哥和他的女伴面前,两步,撩起晚礼服,她直直恨恨的一脚踹了过去。   犹如带着助跑般的一脚,毫无预警,女孩几乎被一脚踹飞,挥舞着双臂倒向身后的备餐台,香槟杯瞬间四散,她倒在一堆被白色桌布兜着的碎玻璃上,尖利的玻璃直接扎进了她的皮肤。   所以的人都惊呆了!大家像被按了暂停键一般,只有庄希贤一人,快步跟上,一脚狠狠又踩在女孩裸/露的胸口!!   庄希贤今天穿的是一条鱼尾型的礼服,感谢设计师的前开叉,让她毫无障碍的完成这些动作,她绝对不会承认,包括这件衣服,都是精心准备的。   “天养!”她目光森然的盯着脚下的女孩喊道。   天养带人迅速的围上,庄家小姐的排场这一刻尽显,四面八方,不知从哪里涌出来的保镖,全都训练有素,女孩甚至被第一时间堵上了嘴。   宾客们这才知道,原来这么埋伏了这么多人。   “希希……”范希言再一次被妹妹女霸王般的彪悍吓到了,但这女孩是他的同学,他走过来,下一秒就被庄希贤忽然转身,单手狠狠掐住了脖子。   “你和她上床了?说!”庄希贤凶狠的样子似要杀了自己,范希言被吓傻了。   庄希贤看他不说话,心中着急,手上更是用力,“说!”这个女孩有艾滋病,上辈子他就是折到了这个女人手里。   原来,徐箐被控制了,他们布的局还没有停止!   她敢肯定,那个人,甚至就在周围这些宾客当中!!   庄希贤转头飞快的扫过人群,那些衣着亮丽,体面的男女,全都成了面目狰狞的野兽,叫嚣着,却不向她逼来。   是想看她垂死挣扎,不得要领。   范希言被妹妹脸上紧张到绝望的神情再次震撼,他连忙摇头,哑着嗓子尽力挤出声音,“没有希希,我没有!”   庄希贤看着他,好久才找回对右手的控制,脱力般的放下手,她长出了一口气,所有的力气都随着这口气,离开了自己的身体,她挺直背脊,抬高下巴,伪装上天衣无缝的社交笑容,对着周围说道:“不好意思惊扰了各位。”然后又对着天生说:“把那位小姐直接送到警局。”   没有向大家解释的意思,但也令人听的明白,那个女人一定是有问题,要不送警局干什么?   “你还好吧?”一把银铃般清澈的女声从旁边传来,带着关切,庄希贤认得这个声音,是刚刚在后花园帮自己说过好话的声音。   她看过去,穿抹胸红纱裙的女孩站在卓闻天的身侧,这姑娘,年轻漂亮,春季里午后的阳光般,令人一见就心生好感。   她穿着某品牌今年的新款,不是自己身上那些美轮美奂的定制,她的眉目灵动,让人一眼可以看到她心里,她看到庄希贤看她,立刻大方礼貌的笑了一下,眼中还有真切的担心。   庄希贤也挤出一丝笑,看着那姑娘明亮清澈的眼,一身的纯粹明媚,她忽然觉得很难受。   和范丽琪式的娇养不同,这个女孩一看就是真正被保护的很好,是真正盛放在阳光下的花,而自己,其实是悬崖边上岌岌可危的仙人掌,一身刺。   她也想活的像曾经一样阳光,肆无忌惮,不用放低身段和这些人周旋,可是这世上,有些事情可以依赖别人,有些事情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可以。   她以为自己回来,这次准备的很充足,一定可以顺顺利利找出幕后的凶手,可是哥哥没有丢命,夏小枫却丢了性命。   一瞬间,脑中闪过无数念头。   她自己不觉得,可是时刻注意着她的卓闻天看得很清楚,这是他第一次在她的眼中看到明明白白的一种表情——受伤。   这一瞬,他真的读懂了庄希贤的痛苦,电光火石间,他们相遇的地方,他见她和她妹妹的不快,虽是凤毛麟角,可他看懂了她刚刚眼中的一抹受伤。   女人的幸福感,也是比较而来的,因为简映蓉的云淡风轻,刺激到了刚刚才失态打过人的庄希贤,这是卓闻天的认知。   他看向简映蓉,忽然有些怨恨她。   而庄希贤,已经迅速调整好情绪,她对天生使了个眼色。   天生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他们都急于去拷问那个女人。   庄希贤对简映蓉笑了笑,依旧微扬着下巴,带着一贯不可侵犯的傲气,转身向楼内走去,长长的裙摆划过草地,深沉的优雅。   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宾客!   庄希贤觉得自己像一把张到了极致的弓——太多的压力,谜团,夏小枫怎么敢这么狠,说死就死,这个女人,又是谁派来的,不知道敌人在哪里,也不知道是谁?不能信任别人的绝望,更不能对别人说起的未知恐惧……   她和天生兵分两路,天生现在去带人,她先去等着,酒会的其它内容,暂时都可以押后,她不能等,现在就要去审问那个女人,她明明已经严密监视了,为什么还是有自己状况之外的情况发生。   她走得很快,一如来时的速度,刚踏上屋内的地毯,右臂就被一把拉住!庄希贤冷着脸看过去,心中的愤怒已经不欲掩藏半分。   简亦遥对上她这样的表情,有些无奈,如果不是到了极致,这个女孩子是不会露出这种神情的,“你失控了!”他说。   庄希贤烦躁的想要甩开他,她现在没心情和他玩了,她也知道自己失控了,可是这种怒气一经点燃,她自己也控制不到,她能有什么办法?   而他没有松手,反而一用力,把她拉进了一楼的书房里。    ☆、61   书房里   简亦遥依旧抓着庄希贤的手腕,紧紧的,他没有开灯,她一身的怒气,空气里都是剑拔弩张的味道。   这是简亦遥第一次见她失控,她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那个电话,还有,刚那个女人是谁,他都不关心,他只知道,刚刚一切发生的很快,不到五分钟,却颠覆了他对她之前的所有想法。   虽然她的背依旧挺立,带着旧式的优雅,虽然她的下巴,依旧高傲到不可侵犯,但他依旧感受到了她的无助。   那是不能告诉别人,一个人独自承担又无法说出口的无助。   那是真正的无助,茫然不知该求助什么,向谁求助的无助!   包括她的性命,都是岌岌可危的。   那一刻,简亦遥的胸中涌上巨大的悲痛,原来,她早已不是和他毫无关联的陌生人。   “你失控了……”他轻声说,声音带着浓浓的安抚:“这样不好,你太在意,敌人会高兴。”   庄希贤低着头不语,依旧是倔强到令人心疼的姿势。   简亦遥拉着她来到窗口,他从白色的窗格望出去,宴会还在进行,范立坚正在四处招呼宾客,这是一个乱七八糟的家,没有女主人,简亦遥敏感的发现,徐箐也不见了。   短短一周的时间,她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这一刻,简亦遥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他伸出手,犹豫了一下,轻轻把她拥进了怀里,强装镇定的抱着她轻声说:“我抱抱你。”   真的,只想抱抱你,只能抱抱你。   他从背后抱着自己,庄希贤挣扎了一下,“我没事。”简亦遥却不相信,她身体紧绷的线条告诉他,她依旧在紧张,于是他说:“你太紧张了,别人会猜测你是不是爱上了你二哥。”   庄希贤差点被逗的笑出来,但她真的没心情和他现在说话:“放手。我还有事。”她说,干脆极了。   他却更紧的把她拥进怀里,“记得欠我一份人情。”简亦遥说。   “你——”庄希贤挣扎,多少人想抱她还抱不到呢,他不止随随便便抱她,还趁机邀功,什么世道。   简亦遥觉得自己抱着一块超大的橡皮,四四方方,处处紧绷。   “嘘——”他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当然如果有用的话。”说完,他抬手点了一下窗外:“看看外面,很多奇怪的人,那边穿宝石蓝裙子那个女人,她为什么一直用手去摸自己的裙子,多奇怪?”简亦遥问,没头没脑的求知欲。   庄希贤不明所以,看过去,但看了几秒她说道:“不知道你想问什么,但你如果一定要让我说,她身上的礼服是仿制的,这件是菲拉格慕这季的款,但是偏偏我知道,我的朋友Meisy已经定了。”庄希贤忽然笑了下:“她最讨厌别人和她穿一样的,她看上的款,市面上绝对不会有的。”   “原来是仿的,怪不得自己会潜意识不自信的一直去摸。”简亦遥笑起来,觉得她在自己怀里说着这样的话题,简直美妙的不得了,干脆靠上身后的书桌,更紧的搂上她。   庄希贤挣扎了一下:“你还没完了,有你这么抱人的吗?”   简亦遥却好奇侧头看着她反问道:“那该怎么抱?我又没抱过。”   庄希贤木着脸无语。   简亦遥却晃了晃她,带着刻意为之的讨好:“不能太紧张,就像现在,你也是想着赶快去处理后面的事情……”他沉着声,贴在她的耳边说:“太紧张了,容易火遮眼,就看不到细节了。”   庄希贤没有说话,他说的对。   “现在,让我们来看看你的敌人。”简亦遥看着窗外笑着说。   庄希贤扁了扁嘴:“你又知道?”   简亦遥笑:“我看到过那么多东西,毒品,绑架孩子,外围,你们家的事,我知道的太多了。”停了一下,他问道:“刚刚的电话,可以告诉我吗?——我想帮你。”   庄希贤沉默。   简亦遥叹了口气,无奈极了,下巴贴上她的左肩,小声说:“你不能再这样一个人走下去了。”   庄希贤依旧是硬气的口气:“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你认识了我。”简亦遥手臂用力,忽然紧紧的把她圈在怀里,双臂绷紧是铁铸般的坚硬,胸中依然翻覆着难言的悲痛,他靠在她的耳边说:“以后我会保护你……用我所有的力量、关系!”   他的力量,还有关系,是指他的家庭吗?   他竟然愿意,为了她,求助家里!   傲气的人,都是不愿靠家里的,他自己,从来都没有靠过家里,就连给她办车牌,也是靠的自己,但他现在,却这样说。   庄希贤有一点感动,但还是嘴硬道:“想追我?你们家确实能给你加几分。”   简亦遥装作讶异:“你觉得我自己无法给自己加分?”随后他不服气的口气贴着她的耳边嘟囔道:“你知道我一个小时值多少钱吗?”   这话好有歧义,庄希贤知道是他给人做并购时候的咨询费,但故意装着听不懂。简亦遥搂着她的左手却忽然松开,在身后的桌上摸了一下,手里凭空多了一个金色的盒子。   是GODIVA的纯黑巧克力,他打开盒子,递了一块到她的嘴边,不等庄希贤问他,他就主动说:“我告诉过你,我今天真的本来是在你的书房看书的。”   木讷的人,偶尔也会有贴心的时候,庄希贤有点惊讶,巧克力略苦,正是她现在需要的味道。   她吃着巧克力,人终于不再像块四方橡皮,紧绷的感觉离自己而去……脑筋好像也可以再次飞快的转起来。   她靠向身后的简亦遥,淡淡说道:“我刚刚接到电话,我大嫂自杀了。你也知道她是什么人,我哥哥要和她离婚,她就自杀了……还有刚才那个女的,她有艾滋病,我猜也是被人安排到二哥身边的。”   简亦遥震惊,却只是左手轻拍她的背,轻柔舒缓,想说点什么应景的话,但始终不善言辞,还是重申道:“我真的会帮你的。”   “怎么帮?我都不知道他们是谁,你喜欢了我,也许改天我就不在了。”庄希贤第一次对他这么坦白。   简亦遥的心狠狠的揪了一下,他想了想忽然说“我从十岁开始,每个月就挣二千块钱了,你应该相信我,我很聪明!”   庄希贤想到他小时候的丰功伟绩,他的确是个聪明的孩子,但小时候的他,和他现在的性格一点也不像,她奇怪道:“你小时候脑筋应该很活,怎么长大就变得这么古板了?”   “我很古板吗?”简亦遥反问,他怎么没发现,只不过不熟的人,他不想多说话而已,不过他现在的主要目的是帮庄希贤转移视线,让她不要在激怒之下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现在她肯和自己说话,证明还是有效果,于是他继续顺着说:“一个人的性格是慢慢形成的,小时候想的也少,也没有那么强的道德感。”   庄希贤继续好奇:“你们老师怎么当时没抓你?”   “哦”简亦遥淡淡哦了一下,“老师到了我走了之后才知道。”   “有那么多人一起抄,老师发现不了吗?”庄希贤转头看他。   两人离的很近,简亦遥身上有种特别的气质,冷傲,却令人觉得可以信任,此时,他的目光沉静,脸上还飘着微不可见的可疑红色。   他看庄希贤扭着身子回头来看他,他强装的镇定顷刻间就想瓦解,他受不了,竟然抬手把她的脸转了回去,庄希贤立刻失笑。   “他们有选项,必须有一道题抄错,”简亦遥也笑起来,复又把下巴放上她的肩膀,亲密的低声说道:“而且,我还有优惠,错两道题,第二天可以少收钱。”   这完全是在用企业营销手段做市场,庄希贤佩服,胡乱问道“你不会还有什么买一送一活动吧?”   “当然,连买四天,周五赠送”简亦遥佯装自豪的语气说。   庄希贤膜拜了,难怪天生天养都说这男人是捞钱的一个好手,她考虑是不是真的可以让他进自己家,这样至少以后有人替自己管账了,这个,天生天养都不擅长,他们家一直少个贴心管账的。   有了他,私人理财顾问都可以不用了。   简亦遥却说:“那时候太小,不知道对错。”   正直的人,也不见得是一路正直到底的,他走到了今天,也是一点点修正自己,才有的结果。   庄希贤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转身,伸出两只细白的小手扶上他的脸:“谢谢你!”她真诚的说。   简亦遥这一刻终于放心,天知道,刚刚看到那样暴怒的她,他真的怕她会闹出人命。   庄希贤看了下时间:“我真的要出去了,还有好多事要处理,至于你说的敌人……”她忽然靠近他,伸出手,圈上他的脖子,整个人都软软的靠近他怀里,和她平时捉弄人,开玩笑,甚至恶作剧时候的动作都不一样。   这是一个真实亲密的拥抱,简亦遥已经呆住了,他可以感觉到,她柔软的曲线紧紧的贴着他,每一屡线条都迎合着他,令他心脏瞬间跳的不堪负荷,她却不管不顾,头枕在他的肩侧,低声说:“敌人就麻烦你帮我看吧。”   简亦遥的礼服很干净,贴在自己脸上夹着他身上的味道,有些生机勃勃的感觉,这是荷尔蒙的力量,庄希贤再一次感觉到。   她仰头,忽然亲了一下已经完全任她为所欲为的简亦遥:“谢谢你!”   简亦遥怀里一空,她已经离开。   走到门边,庄希贤忽然轻声说:“等我!”   笑着拉开门,正对上一个抬手准备敲门的人——卓闻天!   他看到庄希贤立刻面上一喜,还有浓浓的担忧:“你没事吧?”   庄希贤摇头:“家里还有点事,今天谢谢你了。”没有女主人,竟然需要麻烦到他帮自己待客。   卓闻天摇头,依旧担心的看着她:“我担心你,刚刚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庄希贤避重就轻,“我们家要办丧事了,刚收到消息,我嫂子不在了,我现在赶着去处理。”她侧过身,让他看到书房里的简亦遥:“你们俩聊。”   说完,她急急的向外走去。   卓闻天看着她的背影,眼神阴郁了一下,片刻,他转头看向简亦遥,笑着说:“你堂妹正在找你。”   ******   庄希贤家侧门后,有几间空着的房子,是以前庄美慧还在的时候,给下人住的,但现在家里人丁单薄,佣人工人少到不需要住去那里。   所以刚刚被抓的人,就送来了这里。   庄希贤到的时候,人已经带来,身上依旧是裹着白色的餐台布,又大又厚,好几层。   屋子里除了押着她的几个人,范希言和天生也在。   一看庄希贤来,范希言立刻站起来,椅子被碰了一下,“砰”一声倒在地上。   “希希,你没事吧?”范希言拉着她,“天生已经和我说了,这女孩我没碰过她。”为了增加可信度,范希言又说:“不止她,别的女人我也没碰过。”   所以,你不要再担心我了,看到你这样,哥哥真的很心疼。   庄希贤抬手,拍了两下哥哥的手臂,然后她看了看范希言的衣服:“你的手机呢?”   范希言愣了下,在身上一摸,想起来:“忘在车上了。”   庄希贤看着他,这就难怪了:“刚刚大哥打电话给我,夏小枫自杀了,他现在在医院,看样子爸爸也不知道。”   范希言和天生互相看了一眼,这也,太突然了吧?   随即他们发现,后面的事情太多:是现在就去医院处理丧事,还是留在这里,继续原定的计划,先和徐箐还有她的两个女儿撇清关系?   这步是为了告诉那个幕后的人,他们的筹谋已经落空。   但是死了人,这对范家也将会是不浅的冲击,会有多少闲言碎语且不说,对庄希贤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   她一回来,死了嫂子,“后母”——尚且算是吧,别人不知道徐箐和范立坚无名无分,别人只会想她逼走了后母,还把两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扫地出门,那她“恶毒”的名声怕是坐实了。   范希言满满的都是担心。   天生同样是担心的,不过他担心的是另一样,在国外长大的他们对人际关系的重要性,和敏感度赶不上土生土长的范希言。   天生担心的是庄希贤竟然走进了地上被绑着的那个女孩,“小心点。”   艾滋谁不怕?!何况这女孩现在已经流血了,刚才他们都是小心再小心。   庄希贤摇头,示意无碍,她摆了下手,女孩手中塞着的毛巾被拿掉,她的嘴已经发疼,看着庄希贤眼中有恐惧,却说不出话。   天生摆手,旁边人给庄希贤搬过一张椅子,她却不急着审问地上的女孩。   而是先叫了天生和范希言出去,在门外低声安排道:“二哥,你现在去和爸爸商量,看医院那里怎么办,谁先去?天生出去招呼客人,宣布脱离关系的事情还是照常进行。”   范希言没想到庄希贤执着至此:“今天你在外面打了人,要是再这样,还不知道会被人说成什么样。”   女孩家的名声,全没了。   庄希贤看着他,范希言焦虑的眼神,看着自己妹妹苦苦挣扎,可是当哥哥帮不上忙的痛苦,庄希贤全都看得到,她伸手握上范希言,重重的捏了下:“二哥,你听好,我,什么都不在乎!就要你们安全!这里的一切,我们都可以不要。别人说我什么,对我们根本没什么影响,这里的生意,我们都可以不要,可是谁能保证,我们就算放下一切,他们也会放过我们。”   别人可以筹谋数年,没有得到人家想得到的,那里有那么容易喊停。   范希言也忽然明白了,这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战争。   名声什么的,都没有结果重要,“是二哥想的太多了。”   一经想明白,范希言也很快的跟上安排:“大哥那里你放心,我会派人先过去,我们把这里的事情先处理完。”范希言摸了下妹妹的头发,手一停:“对了,还有屋里那个女的,她是我的高中同学,高中的时候,她是我们学校的校花。后来出国我们一直没联系,大概两年前,我们同学会上见了一次,大家留了网络联系方法,偶尔联系一下。今天她知道我生日,又说自己还没有参加过酒会,我也没多想,只当是高中同学一场,给她个机会见识一下。”   庄希贤点头,有心计型的灰姑娘,理想的择偶对象就是自己家的男人,一个个都很绅士,对待女性斯文有礼,可惜现在的时代,是个“不良女人”吃人不吐骨头的时代,那些外围,哪一个上岸的时候找的不是好男人。   好男人不赌不嫖,不接触那些肮脏职业的女人,反而更容易接盘烂货,成为冤大头。   这世界,崩坏了!    ☆、62     今天的酒会,正如庄希贤早前预想的,虽然差不多是最后一分钟通知,但是宾客却只多不少,那也难怪,上次庄家的酒会多热闹,姐妹大闹。   这次更热闹,上次多请的是旧识,但这次不同,发了帖子的都来,因为帖子上注明可以带一个伴,所以没发帖子有门路的,能来的也来了。   既然对外是范希言的生日party,庄希贤原本也希望人更多一点,那么范家驱逐徐箐出门,也会以一种更有影响力的方式传播出去。   此时,请来的歌手已经开始在台上唱歌,一派和谐。   “哎呀,刚才吓死我了,这也太厉害了。”游泳池边,大冷天的没什么人,三个男人鬼鬼祟祟躲在这里,穿燕尾服的周才,坐在躺床边,手里拿着电话:“你没看到,早知道我拿手机拍下来了。”顿了一下,他又改口:“我,我不敢拍她,她太厉害了,那一脚,林卡……林卡你是没看到,我……”   宾白在旁边皱眉,对周才这种找不到重点的说话方式感到捉急,走过去一把抢过电话:“我来说!”   “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发脾气了……还打了人,一个和她二哥一起的女人。”宾白站在水池边。   天气很冷,游泳池的水很干净,他看着水面上浮着两只小船,木头的材质,巴掌大,应该是做来玩的,他的眸光沉了沉,对着陆哲挥了挥手,示意他捞出来:“你脸上有伤,就别来了,我们帮你盯着。”   对面的林卡不知又说了些什么。   宾白笑起来:“谁敢说她,之前我还听见有人议论她,但是她刚那一下,你是没见到,她身边带的人……”宾白看着陆哲吃力的趴在水边,形象全无的捞出一条湿哒哒的小船,他走过去接过来看了看,原木的材质,做的很细致,边上描着红色的边,船内侧有两个字母“XX”:“呦,我发现个好东西,等会给你带回去。”宾白笑着对电话那端的林卡说。   XX,该是庄家小姐希贤的名字缩写吧?!   “放心,放心。”宾白挂了电话,对着陆哲说:“你堂妹那边,你再去交代一句,千万别乱说话。”   陆哲还在想办法,想把另一条小船也捞出来,闻言愣了一下,“还是不放心呀,真的说过了,谁那么傻,现在去触霉头。”想到刚刚庄希贤的那架势,女霸王般,实在令人心有余悸。   包括周才,他依旧坐在躺床上,面色沉重,为了林卡,森森的担心着:“怎么看上个这样的,吓死人了,那一下,要是在床上,男人的命根子都没了。”   宾白,陆哲对看一眼,陆哲从泳池边站起来,拍了拍衣服说:“你这人真是杞人忧天,上床是该你担心的吗?”   周才不服气道:“怎么不该我担心,本来我妈一心鼓捣着要我也去追她,”说到这里,他忽然一拍大腿:“刚才那一下,大家都看见了吧?”他一下兴奋的站了起来:“那就是说,以后没人和林卡争了是不是,大家都要被她吓退了。”   宾白不接他的话,而是看向另一边,远处,庄希贤住的洋楼后侧,那一排屋子,外面大模大样站着几个保镖。   庄希贤站在台阶下,正在望着她二哥走远的身影发呆,穿着礼服的姿态完美,他赶紧拿出电话,对着那边远处的身影“咔嚓”了一张。   寄给林卡。   ******   庄希贤看着二哥和天生走远,转身回到屋内。   坐在女孩对面,她沉静的看着她,虽然外面火急火燎,但她现在并不着急,简亦遥说的对,一时火遮眼,就容易忽略细节。   女孩长得自然是不错,校花的品质还是有保证的。   庄希贤侧头看着她,她身上不知什么地方的血迹已经渗了出来,裹在她身上的厚台布上,晕开了一朵红花。   “你流血了。”庄希贤说,面无表情,没有同情,也没有早前的愤怒,这样反而令这个女人更加恐惧。   她结结巴巴问道:“你,你为什么这样对我?”就连“打”这个字她也不敢说,只怕一个字说不对,庄希贤又会暴打她似的。   却见庄希贤只是笑了笑,靠向身后的椅背,缓缓说道:“赵美棋,23岁,HIV携带者。”不理女孩脸上的表情是如何的不可思议,她身子前倾,收起笑容,低沉道:“我只想知道,谁派你来接近我二哥的?”   赵美棋立刻慌乱的摇头,“没有,没有人,我和希言是同学。”   还希言?庄希贤又差点忍不住踹她一脚,但考虑她现在已经见血了,这样对自己危险系数太大,她生生的忍下了。   “上两个月,你去哪儿了?”这个女人,她从回到帝港城开始,就派天生去找她,可是竟然一直没找到。   赵美棋心中的惊惧更甚,为什么自己的一切,对方好像都知道一般,她动了动僵硬的手脚,结巴着说:“我家早几年就移民加拿大了,只有我自己在国内工作,我上两个月去了出差。”   “出差?”庄希贤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你不是挂名在奇影吗?”   赵美棋张大嘴,彻底傻了。   她挂在这间影视公司,资料什么都是假的,而且不在帝港城,应该没有一个人知道才对。   庄希贤当然知道她心中所想,如果不是上辈子,二哥死后她查了死因,也不会查到这个女人,当然,二哥的死,并不是艾滋病,这病没那么快死。   只是,当一个人,失去了生活的意义,那么他的人生就会向一个不可挽救的地方奔去,庄希贤闭上眼,每个人都知道,如果面临巨大的天灾或是人祸,因为学着坚强!   可是真正经历过的人才知道,那有多难。   “我没有时间和你打太极,最后一个机会,说出名字,如若不然,一小时后,你在加拿大的父母还有你所有的亲朋好友都会收到你真实的私人信息。”庄希贤身子前倾,眼神冷酷:“抱歉,为了保护我的家人,所以我就不能保护你的隐私了。”稍一顿,她又说:“对了,你招待过的那些贵客,大概不知道你有艾滋病吧?”   赵美棋忽然笑了起来,既然到了这一步,她也不再怕,又试图活动了一下,但无奈,被捆的太紧,活动了依旧是血液不通的感觉,她看向庄希贤:“你倒是查的很仔细,那我也不瞒你,两年前,在我们高中的同学会之后,确实有人来找过我,让我慢慢接近范希言。”   她看向窗外,思绪仿佛飘远:“我一直都不想和同学接触,自己本身也是各个城市住,我不知道那人是怎么找到我的,但是那一天我回家,他就坐在我的客厅里。”她的声音很害怕,转头看向庄希贤:“其实我才是受害者是吗?因为你们家的事情,我被迫无辜做了棋子?”她的声音悲苦,带着指责。   庄希贤面无表情,这个女孩是严重的报复社会倾向,别人当外围也许是为了钱,但她,纯粹是为了传播艾滋病。   但庄希贤还是有点同情她:“你的艾滋病得的很冤枉,是输血的时候染上的,我知道。”   赵美棋看着她,没有在庄希贤眼中看到同情,她低头冷笑了一下,“飞来横祸罢了,已经八年了,不知什么时候会病发,我现在已经认命。”日复一日的担心,绝望,自我放弃,她现在已经可以认命,不认命又能怎么样?!   没有人比庄希贤更能明白她的这种绝望,不认命又可以——怎么样?   庄希贤抬起右手,轻摆了下:“给她解开绳子。”   “擦擦”两刀,旁边的保镖就割断了她的绳子,流血的地方多数在后背,估计还带着玻璃渣,赵美琪活动了一下手腕,“谢谢!”   庄希贤没有说话,礼尚往来而已。   赵美棋把身上的白色餐台布拉了拉,尽量不要令别人觉得厌烦,这才说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联系到这些事情的,但是这次并不是那个人的意思。他已经好久没有联系我了。”   庄希贤追问:“什么样的人?”   “男人,三十岁出头,长得很凶。”赵美棋说。   不其然庄希贤心中就浮上了一个人影,那个“纹身男”,不知为什么,她就预感是那个人,这个,以后她可以找机会和赵美棋求证,今天时间急迫,她又追问道:“那他最后一次联络你是什么时候。”   “是希言回国前,他说,范希言要回来了,让我慢慢多点和他接触。”   这一刻,庄希贤好像有些想明白了,自己二哥毕业回来没多久,就又回去收拾东西了,然后四天前才回来,所以这个女人一直还没有机会。   这一刻,她才觉得微微松了口气,但她依旧求证道:“你有没有刻意把病传给我二哥,用针头之类的。”   赵美棋一愣,随即连忙摇头:“当然没有。”   庄希贤这才终于释然,她站起来,“赵小姐,今天辛苦你了,但是还有些问题需要问你,所以不能放你走。”她走到窗边,远处一片繁华,衣衫鬓影,庄希贤轻轻道:“我还有件更重要的事情做!”   ******   此时范立坚也已经收到了消息,更有公司的得力助手已经赶去医院。   “宾客怎么样?”他在书房挂上电话,转头看向范希言,范希言也刚刚挂断电话:“没事,也没人乱说话。”   “那就好!”范立坚揉了揉额头,这四天,和噩梦一样,先是丢了孙子,然后是儿媳妇变成了外围,现在人还死了。   “给报纸的稿件已经准备好了,今天宣布完,明天就可以见报。”范希言走过来,拍了拍他范立坚,安慰道:“爸,你也别太自责了,这件事谁也不想的。”   范立坚重重叹了口气:“等这件事完了,我想去看看你们妈妈。”他忽然说。   范希言收回手,这他可不敢做主,以前范立坚也说过好多次,但庄美慧都不见他:“我们先出去吧。不能让卓家人一直帮咱们招呼人。”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书房,范立坚远远看到那边的卓闻天和简亦遥,有些迷茫的问道:“这两个,都在追希希吗?”   范希言看过去,简亦遥和卓闻天正和一个女孩在说话,女孩穿着红色的裙子,正是刚刚在庄希贤踢过人后,关心过她的那个女孩子。   女孩长得清新淡雅,气质自然,此时她正仰头,看着高挑的简亦遥,嘴里在争辩着什么,简亦遥木着脸,两条上挑的浓眉,一派厉色,这男人见自己妹妹的时候他也见过,怎么以前没发现,他身上的气场这么强?这样疾言厉色的样子,不显太过分了吗?   这边简亦遥看着简映蓉:“为什么骗人?”   简映蓉拉了□上的裙子:“好看吗?堂哥。”   简亦遥黑了脸,卓闻天东张西望,时刻注意着庄希贤的动向,简映蓉看卓闻天根本不看自己,有些失望,“我也有朋友的,我昨天就和她们说好了,今天会过来玩,可你硬要我走,我才骗你的,还不是因为你太凶了……”简映蓉声音越说越小,她最怕这个堂哥了,可偏偏喜欢的人又是他的好朋友。   她又偷看了一眼卓闻天,他的右手依旧包着纱布,令人很心疼。   卓闻天看到范希言和范立坚从书房出来,他的脸上带上凝重,他预感到,庄家还要发生大事,如果不是,那么现在那边都死人了,为什么这几个人还都在?庄希贤也一直没出现,一切一切都表明,这边,还在酝酿着更大的事情。   他转头看向简亦遥,简亦遥也心不在焉,他心中担心庄希贤,自然无意在这个时候追究自己堂妹擅自留下的事情,他沉声板着脸交代道:“你照顾好自己。”想了一下又说:“别和别的女人一起说是非。”   简映蓉面上一红,还来不及解释,就见简亦遥视线已经飘远。   那边,庄家的大小姐正款款的走来,她嘴角带笑,妖娆漂亮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二哥正走向她,两人一起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她点了点头,含笑向舞台走去。   简亦遥的脸上带上紧张,卓闻天紧紧的握起右手,企图用疼痛令自己保持清醒,他们看着她慢慢的一步步走向舞台。   她走的很优雅,抬脚的时候,只能看到高跟鞋的鞋尖,谁能相信,这样漂亮的一双脚,刚刚踹飞过一个人,她的每一步,都压在自己的心悬上,歌手也停了演唱,所有的人都关注那个姿容无双的女子。   看她还能做出如何惊世骇俗的事情。   简亦遥看着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在她的脚踏上第一阶台阶的时候,她金色的鞋底一闪,简亦遥终于发现少了什么。   然后那边就看到天生一阵风似的跑了过来,再没了往日的沉着,也没了和庄希贤一样的玩世不恭,他的面色惶急,沿途的人几乎要被他碰倒。   他冲过去,一把抓住庄希贤:“希希!”   庄希贤回头看他,他发白的面色,令庄希贤心中一沉,下一秒,她的右手不由自主抓上他:“怎么了?”   天生看着她,似乎欲言又止,片刻,他靠在她耳边小声道:“徐箐死了!”    ☆、63     徐箐死了!   庄希贤右手不由收紧,拉近天生低声道:“死了?怎么死的?”   “自杀。”天生低声说。   又自杀?!庄希贤惊讶了一下,但随即冷笑,“她倒是想的明白。”   天生看她并没有惊怒,长长出了一口气,还好赶过来的及时,阻止了她上台,要是晚几分钟,那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庄希贤很快的稳下心神,先是笑着转身,对身后舞台上的歌手说:“请你继续,我想过来点一首歌——你就唱the way-you look tonight 好了。”   也不管人家歌手会不会唱英文的,她转回来笑着挽上天生,弯腰右手轻提长裙,裙角翘了起来,她和天生若无其事向一侧走去。   无数人的目光都跟着她,当然也包括简亦遥和卓闻天。   天生那么惶急的跑过来,她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随后就拉着天生若无其事去了那边,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简亦遥看着她,她一直走到自己住的洋楼前面才停下,那里很空旷,天生招了招手,四散的保镖过去了几个人,远远的散在四周,而她和天生,站在那个不容易被偷听的位置开始说话。   她的面上笑颜如花,仰头看天生的样子,让人有些错觉,她是在讲情话,简亦遥知道,此时,她的谈话内容一定不简单。   他当然,猜对了!但任他再聪明,也猜不到谈话内容是这样的:   “怎么自杀的?屋里不是没有利器吗?”庄希贤笑着,话里却有些咬牙切齿。   “谁也没想到她会自杀,昨天还挑剔晚饭不好呢,今天就突然绑在窗框上硬把自己吊死了。”天生低声说。“咱们的人已经很小心了,难道不让她穿衣服。”   庄希贤睁大眼睛:“上吊!”语气一冷:“她还真敢,这些天一直就不消停,昨天闹大概也是想分散注意力,她能这么多年图谋我们家,没想到果然是个心狠的。”她低下头,静静的思考起来,这样一来,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现在,今天,和她的两个女儿脱离关系了。   那样太莽撞。   而且,她的死,是个麻烦。   天生一脸担忧看着她,一天之内死了两个人,看到她还能笑的好看,更是担心。   但显然庄希贤真的不觉得有压力,她走了两圈,抬起右手狠狠砸了一下左掌心:“可惜了吐真剂,不能用在她身上了。”她想来想去,这是徐箐死了后最大的损失。又想到几件事,她右手捏着裙子的手紧了紧,“给我去拿个喝的,留我一个人待几分钟思考一下。”   天生看了看周围的保镖,给他们使了个眼色,然后转头进屋去给庄希贤拿喝的。   远处的卓闻天看到她落单,立刻想过去,简亦遥抬手拦住了他,卓闻天看他,他转身对上卓闻天,不大但沉稳的声音道:“我觉得咱们还是不要过去打扰她的好。”她明显在想事。   卓闻天心中迅速涌上一股不悦,什么时候,他已经可以充当保护者了,但他当然不会表现出来,而是笑了笑:“我担心她,看样子是出什么事了。”   简亦遥把手中的半杯香槟,放在正好走过来的一个侍应生的托盘里,淡淡道:“这里人多嘴杂。”   他和卓闻天几年的交情,现在都喜欢了一个女孩子,其实他应该和卓闻天坦白谈一次,无奈一直还没有机会,但在他心里,是不愿和卓闻天生分的。   卓闻天也明白简亦遥的意思,他看向那边的庄希贤,她低着头,背脊挺的笔直,在草地上慢慢的踱步,样子的确像是在思考。   可是,为什么简亦遥这么了解她?!他什么时候开始关注她了?   卓闻天心中一动,心中那种想防着简亦遥的想法复又冒出来,他笑着靠近简亦遥,搭了下他的肩头:“你不会现在也对她有好感了吧?”   简亦遥笑了笑,看向卓闻天反问道:“我以前说过反感她吗?”   狡猾的家伙,卓闻天想继续和以前那样的开玩笑,忽然发现自己做不到了。   ——是心境变了吗?   他以前可以理直气壮说,这女孩,我的,我看上的。可是现在……   卓闻天脸上继续带笑,和简亦遥说着话,心中已经一片冰冷。   简亦遥他,也喜欢了庄希贤吗?   他不由看向舞台的另一边,简映蓉所在的位置。   那里,刚才聚集在一起还说庄希贤坏话的小姐们,现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卓闻天和简亦遥那里。一看到卓闻天看过来,女孩们立刻都紧张起来。   两个同样年轻,衣着精致的男子,拥有不同傲人的家世,想不吸引人的眼光也不行。   “他没有去找那个人说话,是不是传闻有误呀?”说话的是周才的妹妹,那个人,指的自然是庄希贤。   早前庄大小姐那掀起裙子的一脚,的确效果明显,现在她们,连她的名字也不敢说了。   陆哲的堂妹却是看着那边的简亦遥:“映蓉,那个就是你堂哥呀,他好说话吗?”长得那么好,就是看上去有点厉害,不知道是不是好说话。   简映蓉是个老实姑娘,她想到一会大概还要挨训,苦着脸说:“我从小到大都怕他。他也不怎么喜欢和女孩说话。”   两句话,直接道出了简亦遥成为“剩男”的真谛。   剩下的几位小姐,和简映蓉不是很熟悉,所以也不好再追问,只能一直偷看那边,当然,也会偶尔好奇的远远望一眼庄家的小姐。   她依旧远远站在那片草地上,周围散落着保镖,好大的排场!   ******   天生走过来,递给她一杯Mojito,里面多加了薄荷叶。   庄希贤接过,吸了一口,冰凉的液体落进身体,精神一震,她又一口气吸了半杯,然后把杯子顺手塞回给天生,天生惊讶的看着剩下的半杯碎冰,停了几秒,他说:“我再去给你拿一杯。”   庄希贤却抬手拉住他,“不用。”她转身在周围扫了一眼,确定不会有偷听,她靠近天生低声说:“她的右臂有重伤,脚腕也有粉碎性骨折……”略一停顿,她沉着声音说:“这个尸体不能留,死了多久?”   天生看了下表,靠近她,贴在她耳边说:“十五分钟左右。”   庄希贤略一思量,招手,等天生附耳过来,她同样贴在天生耳边轻声说:“让我们的人撤出来,炸了那房子。”   轻柔的话语,说的却是这样让人尸骨无存的话,天生身子僵了一下。   他们从没有干过这么激烈的事情,他完全没想到庄希贤要用这种办法,而庄希贤继续在他耳边说:“没办法,死了人很麻烦,让弄成煤气泄漏,关闭煤气灶的时候,引起火花爆炸。”   天生吃惊的看着她,这么短的时间,她怎么想到的。   却听庄希贤补充道:“煤气泄漏,门口按门铃引起的火花也可以。”   此时庄希贤有些庆幸,徐箐被送去的地方,是范家在山根底下的一个别墅,那地方距离市区太远,十年前开发的时候,打着空气好,亲近大自然的旗号。可是后期资金不到位,都成了虚假广告,承诺的高尔夫球场,学校,医院等等配套设施都没有到位,开发商是台湾人,人家卷完钱就走了。   所以现在那个别墅区真的变成了少数有钱人偶尔去度假,品尝农家乐时候歇脚的地方。   范家当时也跟风买过一栋,说来好笑,这栋房子,就是在范立坚遗嘱里留给徐箐的。所以那天,庄希贤就安排人把她送去了那里。   现在要在那里弄煤气爆炸,最重要不会殃及邻居。   天生也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果让法医看了徐箐的尸体,那后续的麻烦就太多了,“那咱们在那边的那些人怎么办?”是撤回来还是送走?需要庄希贤的安排。   庄希贤略一思考:“不能再留在这里了,让他们都回美国去。”她飞快清算了一下院子里剩下的保镖数量,他们带回来的人就少了三分之一:“其它的事情后面再说,先去安排徐箐的事情。”   天生点头,也明白这是一个需要争分夺秒的事情。   庄希贤看着天生走远,抬起右手,摸上心口的位置,她深吸了两口气,安抚自己:“没事,庄希贤,都会过去的!”   而后迅速让人去请了范立坚和范希言过来。   一转身,看到远处的简亦遥,他远远望着她,没有过来。   庄希贤想了想,走了过去。   卓闻天也在,她走过去,同时挽上他们两个,亲密的像对两个好友,她先是笑着看向卓闻天:“今天咱们没机会跳舞了。”   卓闻天立刻笑着说无妨,又关心道:“你嫂子的事情怎么样。”   “一会我们就去医院。”她说着话,又看向左边的简亦遥,收起笑容说:“我没事。”   没头没脑的三个字,简亦遥心中一暖,卓闻天心中掀起了醋海惊涛,这两个人,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对自己,就是解释,客气。对简亦遥,就是熟人间的安抚。   他早前看到他们两个在书房里,心中就埋了根刺,没想到,她现在还浑不在意的区别对待。   卓闻天心里又酸又难受,看着庄希贤细白的手,绕在简亦遥的礼服上,他忽然觉得极度刺眼,不能,不能让这两个人再发展下去了。   他看向那边的简映蓉,她正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卓闻天飞快的收回目光,心中终于也下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   片刻后,房间里。   “什么?死了?!”范立坚不可思议的看着庄希贤,一天之内死两个人,饶是范立坚年纪大磨练多,也有些受不了。   范希言自然也是心惊不已,但也很快想明白了关键,他走过去搂上庄希贤:“没事,咱们都还在。”   庄希贤心中一酸,又有庆幸:“时间太紧了,这事也不好拖,只是……”她转身看向范希言:“今天就不能宣布那个消息了。”   范希言身子一僵,连忙说:“稿子已经给一个相熟的编辑了,让我赶紧去给他打个电话。”   范立坚抬头看了一眼女儿,想说什么,终究除了内疚,什么也说不出。   徐箐为什么要死?是害怕,还是为了保护什么人?   只是她这样轻松的死了,如果敌人不动,是不是一切都会变成一个谜团?   没人知道,他,或是他们,躲在哪里。   他觉得自己是这个家的罪人。   庄希贤站在落地窗前,一派安静,似感受到范立坚浓浓的担心,她静静道:“别担心,她就算死了,很多东西也是无法改变的。”    ☆、64   粉饰太平的酒会在十分钟后正式被打破,徐箐的度假屋遇上意外的消息“传来”,满场哗然,因为当时,范立坚刚刚收到儿媳妇自杀的消息。   酒会被迫中途结束,大家都在纷纷议论,这将是范希言23年来最难忘的生日。   早前还有人议论没有见徐箐,没想到她是在别墅那里出了意外。   范立坚暗暗心惊,一身冷汗,今天还好事情都来的早,他还没被人问及徐箐,现在大家都只当她是在那里修养,准备来的时候出了意外,本来他还想说徐箐是去了国外旅行呢。   ******   这一天,注定是范家艰难的日子。   医院里,窄长的走廊里,飘着消毒水的味道,这是一个令人不安的环境,没有人会喜欢来这里,特别是看到长椅上坐着的那个男子……   他穿着西装,领带乱七八糟,整个人都如同被抽去了魂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看上去孤独而可怜。   范立坚远远看着儿子,忽然眼睛就酸了,不到一周的时间,这个儿子经历了别人都无法代他承受的痛苦。   他的儿子失踪,他的老婆自杀。   庄希贤走过去,在范希晨的面前,蹲下,伸手搭上哥哥紧握的双手:“哥——我们来了。”   范希晨抬头看她,她已经换了一身黑色的衣服,她的手紧紧握着自己,范希晨看到妹妹,如同见到了主心骨,抬手抓向自己的头发,“我害死了她,都是我……”   庄希贤不明白哥哥为什么这么自责,但是明白他的痛苦,那个女人,虽然骗了他,可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对她几年的情感还无法暂时熄灭。   那毕竟是他想要共度一生的人……但是这样窝囊的样子,还是令她有些恼火。   另一边,范立坚的助手已经开始向他汇报:   “是送快递的在门外闻到了煤气味,物业开门的时候,都吓了一跳。”助手递过来几张照片,范立坚一看,手一抖,照片差点没掉到地上。   庄希贤感觉有异,站起来走过去,伸手。   助手犹豫了一下:“庄小姐您还是别看了。”一副担心她被吓到的样子。   她摇头示意无妨,“给我!”   照片递过来,她低头一看,差点没气爆。   夏小枫穿着婚纱,躺在卧室的大床上,摆出可以拍唯美柔光电视的造型,脸上还画着妆,她的唇线都是上挑着画的,所以她纵然是这样躺着,也令人产生一种她在微笑的错觉。   毛骨悚然!   庄希贤一下把照片摔在地上:“混账!”   再也没有见过比这女人更偏执狂,更混账的了,为了留住老公,连自己儿子的死活都可以不在乎,现在老公要离婚,她又扮成这个鬼样子闹自杀。   按理说,死了人,人多少都是该有些同情心的。   可是这一刻,庄希贤真的只剩下了愤怒,这个夏小枫,她就这样一甩手走了,临到最后,她也不记得自己的儿子,还追求唯美震撼效果,穿上婚纱。   庄希贤觉得这些人脑筋都不正常,气的头晕。   天生走过来扶上她,范立坚的助手犹犹豫豫小声说:“还有,还有遗书。”说着递了过来,范立坚已经过去安慰儿子,对于遗书,他们其实兴趣都不大。   庄希贤忍着怒气接过来,明知道看了后大概会更生气,但还是不得不看。   遗书很简单,的确符合她行为的主题,老公不要我,所以了无生趣,唯有自杀!但是遗书中有说到那天她忽然反口的原因。   原来周六的早晨,徐箐打过电话给她,她当年隐姓埋名嫁给范希晨的时候,是徐箐帮她联系的“假父母。”那天徐箐是以她的真父母做威胁,所以她不得不说了假话。   庄希贤看到这里,差点没再次气晕。   “这都是什么奇葩,她的意思就是说,我哥哥这些年叫爸妈的原来并不是她真的父母,这也就算了……”庄希贤右手晃着遗书,咬着牙说:“但离谱的是,她到死,竟然也没多提两句自己的儿子,怎么有这样的人。”   “更生气的是,四天,从周六到现在,整整四天,她都没想把真相说出来。”庄希贤咬着牙对天生低声说,毕竟这里人多,她不能说徐箐的名字,但她真的理解不能。   天生想了想,觉得夏小枫也许真的是有些偏执狂,“很显然在她心里,除了她老公,谁也不在乎。”   “在乎他还骗他?”庄希贤把遗书塞给天生,烦躁道:“等她入殓的时候,跟着她一起埋了!”   范希言坐在大哥的身边,听到妹妹的话,他倒是更为同情自己哥哥,那一刻,见到妻子穿着婚纱变成了尸体,一定是很震撼的。   他抬手,拍了拍范希晨的腿,安慰道:“大哥,子涵没事。”   这句话有些毒,但是提醒了范希晨,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自己的妻子夹了外人要来害自己家。   可是范希晨依旧觉得自责:“我知道,可是我还是觉得是我害死了她,今天早上……我和她说离婚,还说以后不让她见孩子了……甚至……甚至我告诉她不允许她住在帝港城。”说着他又痛苦的揪向头发。   范希言有些吃惊,这样绝情的话,对于夏小枫这样的女人,没有了辛苦筹谋的老公,没了儿子,那她,一时想不通也是不奇怪的,只是,这些又关别人什么事?   庄希贤走过去,她穿着整齐的黑色套裙,这已经是她能给夏小枫,这个上辈子害的自己家破人亡的帮凶,最大的尊重。她看向依旧在自责的范希晨,脸色肃穆,压下怒火缓缓道:“这世上,没有人需要对另一个人的人生负责任,她之所以走上这条路,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范希言看着她,他同意妹妹的话,可是也理解大哥的痛苦,毕竟,一个人要背负另一个人的死因,范希晨所要经历的心理压力,比他们都要大。   “需要别人来背负自己的命运,这样懦弱的人,哥哥……”庄希贤低头看着他:“别让我看不起你,你知道,这只是一场博弈,她作为一颗棋子,输了而已。”   范希晨吃惊的抬头看她,这么绝情的话,虽然一点没错,可是也是太绝情了吧!   庄希贤也沉着眼看他:“我理解你的悲痛,毕竟上周那还是你最爱最信任的人,可是……”她忽然走前一步,抬手,“天生,照片。”天生把那几张吓人的照片又递过来。   因为刚才被庄希贤扔在了地上,天生现在把照片装在了白色的证物袋里,看上去,更加的令人浑身不适,汗毛直竖。   “可是哥哥,你看清楚,看清楚这个女人的目的……”庄希贤左手拿着照片,右手点着上面的人:“她如果真的爱你,会希望你忘记她,这是个,骗了你几年感情的人,但是她没有,还打扮成这样,让你看见穿婚纱的女人就害怕,让你最好一辈子内疚,这样……”她看着范希晨,语气像冰刀一般:“她希望你最好一辈子自责!一辈子不要再婚!!一辈子只带着对她的内疚活着!!!”   夏小枫,真的太可怕了。   庄希贤冷冷的看着范希晨:“这件事本来就是你死我亡的事情,如果你还要把时间浪费到在这里伤春悲秋,那么下一次,你就等着在这里给我或者二哥收尸吧!”   好狠的话,范希晨都楞了。   范希言叹了口气,右手又使劲拍了两下自己大哥的腿:“徐箐也死了!”   范希晨倒吸一口冷气。   这一刻,范希晨才好似忽然找回了魂魄,他突然站起来,抓上庄希贤的两肩:“希希,刚电话里你没有回答我,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回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为什么你会在这时候回来,你告诉哥哥,告诉我。”   庄希贤皱眉,范希晨很快的被范希言和天生拉住,范立坚走过来低声训斥道:“外面跟的有记者,你对妹妹说话声音小点。”   范希晨依旧执着的盯着庄希贤,庄希贤转开脸不看他:“有事回家再说。”   但心里并没有准备告诉范希晨任何“真相”,谁能相信一个人,相信到把自己的秘密全盘都托出,就算是至亲,那也显然是不可能的。   ******   家里死了人,是很麻烦的事情,何况还是一次死两个。   父女几人在医院只做了短暂的停留,就赶去了另一处,他们家发生意外的别墅。   意外身亡,身后事非常麻烦,需要死亡鉴定,也需要警方的介入,还要检验遗体,调查。   庄希贤在车上时,是有些紧张的。   现在是天生开车,因为早前是阿齐亲自过去处理爆炸的事情。他看到庄希贤不说话,望着窗外但是表情凝重,不由安慰道:“你别担心,有阿齐亲自去处理,应该没问题。”   庄希贤吸了口气,觉得肺里有些空,好像是因为太紧张,总是忘了呼吸,这种事情,她毕竟也是第一次,刚想说话,包里的手机发出震动,她拿出手机一看,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上面是一条短信:   【有需要帮助的地方,给我打电话,别怕事。 简】   她给简亦遥回复短信,刚刚没有让他们一起来医院,刚打了两个字,都听到天生说:“怎么来了这么多警察。”   庄希贤抬头一看,已经到了别墅区的入口,外面横七竖八,停着好几辆警车。   她的心瞬间一沉!    ☆、65     天已经黑了。   看到路灯下,警车都排到了别墅区门口,庄希贤坐在车上没有动。   她的前面是范立坚和两个哥哥的车,看着爸爸和哥哥的车停下,她的车也跟着停在了大路旁,天生停稳车,前后看了一下说道:“里面现在好像都不让进车了。”   庄希贤看到范立坚的助手下了车,和那边的警察交涉了一阵子,而后他先向范立坚很短的交代了一阵,又跑向第二辆车和范希言说了一下情况。   范希言听完汇报,下了车,向庄希贤这里走来。   庄希贤打下车窗,素白的脸从后座的窗口露出来,范希言心中涌上一抹心疼,他靠近车窗低声道:“希希,你别担心,里面的火还没扑灭,消防队的车还都在灭火,警车进不去,才停在了外面。”   庄希贤惊讶,“怎么这么久还没灭火。”想了想不对,示意范希言她要下车去看。   范希言打开车门,庄希贤下了车。   站在车旁,她才发现远处依旧有向上冒的黑烟,暗夜里也隐隐看得到。这个别墅,有些九转十八弯的委婉,所以纵然是着了大火,也被中间的人造假山挡了个实在。   “刚才我竟然没发现,还在着火。”庄希贤喃喃说,傻子也知道,这火,烧的时间越长越好。   范希言也是这样想的,他咳了下说:“这个别墅区在城北郊外,这几年,有钱的人都到城南那边去买度假别墅了,所以这附近并没有别的住宅,消防队离的不太近。”   “可是距离事发已经一个多小时了。”庄希贤不解,但也无意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她看着外面的警车,觉得有点多,对于国内司法程序不甚了解的她,不知道这种情况,正常情况下应该来多少辆警车。   “外面的警车呢?为什么这么多?”   “哦……这不算多。”范希言说着话顺手打开车门,“希希,这里看样子会很久,你先回家去。”   庄希贤惊讶,“让我回家?”   “是,回家!”范希言抬手摸上她的脸,“是爸爸的意思。刚刚在家里,他就打过电话了,放心吧,警方那里咱们家也有人。”   庄希贤没有吃惊,能在帝港城混这么久,范立坚当然也会有自己的人脉。   范希言看她犹豫,把她推上车,对着天生说:“先带她去吃饭吧。”   天生看了眼时间,都快八点半了,他们还没有吃饭。   “有事哥哥会给你打电话,放心,这边有我们。”范希言关上车门,庄希贤没有说话,天生慢慢发动了车。   车子在大路上直接转了弯,庄希贤转身,从后车窗看着越来越远的哥哥,看到他走到范立坚的车旁,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她才收回目光,转身坐好,有一点欣慰。   她并不是一个人呢。   “我们去哪儿?”天生从倒后镜看着她问,她这样沉静不说话,一定有自己的想法。   庄希贤拿出电话,想也不用想的说:“当然是回家,阿齐应该到家了,那边的情况他汇报比较准。”   “那路上买点东西给你吃好不好?”天生比较关心她到这个时间还没有吃饭。   庄希贤放下手机,屏幕上,短信内容“谢谢”两个字发送给了简亦遥。   她靠向椅背合上眼睛,小声道:“你别担心,上次徐箐会得手是因为我爸爸正好离开了帝港城,人情这种东西,有时候比的是谁下手快。”   天生没说话,只是从倒后镜又看了她一眼,看她面色真的无碍,才放下心。   庄希贤却继续闭着眼稳稳的说道:“爸爸他们能第一时间想到先下手为强,倒是令我很意外……不过,”她停下未说完的话,微睁开眼,拉了条毯子盖上,才复又合上眼,不在意的说:“你只要记得,他们无论有没有这些关系,我们也是不用怕的就行了。我要睡一会,到了叫我。”   “嗯”天生沉肃的开着车,不再说话。   暗夜里,他们车平稳的驶向回家的方向。   ******   还是上次林卡请客的地界,STAR餐厅。   这会依旧是最热闹的饭点,外面人声鼎沸,包间里,简映蓉打量着那扇相连两个包间的屏风,显出兴趣。   卓闻天笑了下,端起茶壶,主动给她斟上茶:“你今天这样骗了你堂哥,回头他告诉你家人怎么办?”他开着玩笑说。   简映蓉立刻收回打量屏风和墙上字画的目光,娇笑着说:“他暂时不会回去的。”   卓闻天心中一跳,不动声色的说:“你怎么知道?我好不容易才求他过来玩一次,他有多忙,你又不是不知道。”   简映蓉看到心上人这样温言细语的和自己说话,还单独和自己吃饭,表面平静,脑子和心却早已乱成了浆糊:“我听我大堂哥说的,就是简亦遥的哥哥,他说,简亦遥在这里有事暂时不会回京。”   简映蓉和简亦遥年龄相当,偶尔她也称呼他的名字,这也没什么,可是刚刚她话中的信息就太耐人寻味了。   卓闻天用公筷夹了凉菜放在简映蓉面前的小碟里:“好好吃饭。”   这样温柔的卓闻天,是简映蓉从来没有见过的,她的心“扑通扑通”的跳起来,他是准备接受她了吗?   这种想法简直能令自己激动到疯狂,她的手心开始冒汗,几乎捏不住筷子。   卓闻天靠向椅背,端着茶喝了口,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左边的女孩,她的脸火烧火燎的红着,原本是有些诱人的,可是他却觉得心中一烦。   ——简亦遥为什么不想走?!   答案几乎是呼之欲出的,他也,看上了自己看上的人。   所以他才会变成了保护者的姿态。   他一定是在自己背后做了什么,如若不然,庄希贤也不会对他的态度发生那么大的变化。   卓闻天皱眉,眉间那一抹平时隐藏极好的阴狠一闪而过。   他很快又笑着说:“那你准备一会回去和你堂哥怎么说?”   简映蓉之所以和他在这里吃饭,是因为酒会上刚一出变故,简映蓉就偷偷先走了,她怕简亦遥抓她送她去机场。   这是,她告诉卓闻天的理由。   简映蓉捏着筷子,结巴着说:“我,我一会可以自己回酒店,不见他。”   卓闻天侧头看着她笑了笑,略有些嘲讽,追男人追到连学也不上了,他甚至不用问她,这样旷课不要紧吗?   小女孩的心思是这样的单纯,而一目了然,不过是为了多找个借口看一下自己,卓闻天收到她电话的时候,就看明白了她的心思。   当时他正在这里一个人吃饭,虽然,他非常,非常想去医院陪着庄希贤。但惹她心烦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   一天死两个人,这件事明显不简单,他就算再喜欢庄希贤,也知道这时候不能跟着去,那样她会不自在。   确定简亦遥也回了酒店,他就安心来了这里吃饭。   后来,简映蓉打电话,他也顺水推舟,告诉了她地址。   卓闻天复又拿起公筷,给她夹了些菜,温柔道:“我去门外抽支烟就回来。”拿起桌上的烟盒,他站起来走了出去。   看到包间的门关上,简映蓉重重出了口气,好紧张啊。   同样,一出包间的卓闻天,也长出了口气,目的已经达到,非常不耐这样的应酬。他皱眉来到走廊尽头,四下无人,他拿出手机,很快的打了一个电话。   简亦遥不想回家,但是他可以“令”他不得不回家!   ******   庄希贤家的书房。   此时,她正在听阿齐汇报那边的情况。   “我开始也没想到会发生那么大的爆炸……”阿齐自己也有些吃惊,“那个别墅区,工程非常不规范,漏洞太多,也不知道当时怎么设计的,煤气的总管道还在地下,附近连开关掣都没有,消防队的人最后需要挖开地面,才能关掉煤气管道。”   庄希贤面无表情的听着,仿佛已经练就了面瘫神功。   阿齐继续说:“我看到他们连着挖了五个地方才找到开关。”   天生一寒,就听阿齐又说:“消防车来的时候,别墅里有辆私家车也不停进车库,那别墅里面的路本来就不宽,所以又被耽搁了一阵。”   “泄漏……”庄希贤刚说了两个字,阿齐就连忙说:“绝对查不出来,这点小姐可以放心,而且周围的房子没有被波及,更没有误伤到其它人。”   这样就好!   庄希贤点了点头,站起来,“你去休息吧,今天辛苦了,还有……”话没说完,桌上手机忽然震动着响起,她拿起来看了下,笑着接了电话。   摆了摆手,示意天生和阿齐出去,她转身看着窗外说道:“暂时没事……什么,你在外面?”   天生和阿齐刚走出来,就看到庄希贤跟了出来。   她走得很快,一边拿外套一边说:“简亦遥来了,我和他在院子里走走。”   ******   “你怎么来了?”   简亦遥是从正门进来的,此时他正站在庄希贤的旋转木马前,上面装饰的玫瑰花,香气迷人,听到庄希贤的声音,他转过身来。   庄希贤看到他已经换了一身得体的黑色西装,黑色的衬衫,连纽扣都是黑色,虽然死的两位都是她的敌人,但是简亦遥的这种做法,还是令人觉得心中很舒服。   她走过去,两个都是一身黑,站在了一起。   庄希贤仰头看着简亦遥,忽然发现,原来他穿黑色比他穿任何一种颜色都好看,他的眉毛很浓,配上黑色,气场更强。   有些无法令人直视的英俊。   她浅笑着说:“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简亦遥看她还能笑的出,实在佩服她内心的强大,但也不掩自己真实的想法,他说:“我还是担心你,所以来看看。”   庄希贤笑着挽上他,指了下花园,青石板路旁的路灯亮着,婉延向前,“我们散散步。”   高跟鞋踩在青石板路上,这样寂静的夜,格外清脆,走了一会,简亦遥说:“你穿这样的鞋累吗?要散步,要不我等你回去换一双鞋。”   庄希贤挽着他的手臂紧了紧,他这个人,虽然古板,但真的很好。   “没事,我都习惯了。”哒哒的脚步声,其实也是简亦遥喜欢听到的节奏,但也,只是她的脚步声而已!他听过不知多少人的高跟鞋声,唯有她的,就算是千千万人之中,他也可以一下分辨的出。   现在她还在这样寂静的夜里,这样挽着自己,他的心中欢喜,却也有更多的担心,他已经来了,她如果要说,她会告诉他,如果她不说,他也只能等待。   直到走到离两间大屋都很远的一处空旷地界,除了草地,再没有其它的,庄希贤才靠近他说:“其实徐箐也是自杀,但是因为我上周关她之前,生气踩了她几脚,我怕验尸查出那些伤,所以……”我才炸了她。   有些话不用说的那么明白,所以话没有说完,她就仰头看着简亦遥,等着他说话。   他会不会觉得她太狠毒了?!   会不会觉得自己太可怕?!   简亦遥心中的确是震惊的,但比起自己没头没脑的胡思乱想,他更高兴,她这样对他的坦白。   他低头看着她,她素净的脸,在这样的漆黑的夜里依旧是灿然生辉的,一脸的坚强淡定,她就是这样一个女人。   他抬手,穿过她的发丝,他的拇指挨上她的脸颊,指尖传来柔腻的触感,划在他的心上般,简亦遥这才担心的说:“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做了什么,我只是担心你。”   她对他解释,是怕他误会她动的手吗?可是他来这里,不是为了怀疑她,或是令她心中不安。他真的只是担心她,如果看不到她,他今晚甚至无法安睡。   庄希贤抬起左手,忽然拉上他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低声道:“不会有事的,我还能应付,你放心。”   简亦遥第一次被她这样拉住手,她的手又柔又软,明知此时、此地不应该,心里依旧不可自已的升腾起喜悦。   他把手插/进左手的裤袋,摸到里面的东西,他忽然想到一事:“差点忘记了,我今天过来的时候,还准备了一个礼物给你玩。”   口袋的东西掏出来,是两个小小的遥控器:“跟我来!”他愉悦的说,口气徒然轻快的像个天真顽皮的小男孩。   庄希贤被他拉着,三两步跑到游泳池边,简亦遥晃着手里的遥控器,回头看着庄希贤笑的好不可爱,“这个礼物你一定会喜欢。”   说着他转头,在水里找起来,游泳池里静谧的灯光,照出一池潋滟的浅蓝色池水,一目了然,却哪里有东西,简亦遥迷茫道:“诶……我的船呢?”    ☆、66     静谧的游泳池边,简亦遥按着手里的遥控器。庄希贤凑过去看,这样精细个头的遥控器,倒是没见过。   可是,为什么没反应?   简亦遥又不死心的去按了按另一个,皇天不负有心人,光影的暗处,一只小船受到召唤,“嗖嗖”的开了过来。   小东西划过浅蓝色的水,还有点乘风破浪之感。   庄希贤立刻心生欢喜,她蹲在池边,等小船开过来,她一把捞了上来。   “这么小,还是木头的。”她仰头看着简亦遥笑的开心:“我很喜欢。”   简亦遥有些安心,在她身旁蹲下:“应该有两只才对,另一只不知道去哪儿了?”这种在自己家泳池里面丢东西的事情,他完全没想到。   庄希贤也觉得匪夷所思,来的宾客都应该非富则贵,怎么可能干这种小偷小摸,从别人家顺手牵羊的事情?但如果是下人动了,那就更不可能了。   “回头我看看监控好了。”庄希贤说,完全想不通。   看有什么用,难道能要回来?简亦遥心里明的和镜子一样,回来的希望渺茫。   “没关系,幸好还有一个。”庄希贤安慰简亦遥,看着蓝色的船底,颜色上的很均匀,她是真的欢喜,嘴角一直带着笑。   可是简亦遥笑不出,他从庄希贤手里拿过小船,在原木座位的位置晃了晃。   庄希贤心思一动,就看到他打开了座位的部分,里面很小的空间,静静的躺着一只耳环,很简单的蓝宝石吊坠,椭圆形包钻,最古典的式样。   庄希贤伸手捏出来,看向简亦遥,他的眼里有丝委屈,这耳环是他定做的,小船更是他亲手做的。   “原来是耳环。”庄希贤晃着放在耳朵旁:“真好看呀。”   简亦遥看她没有不高兴,还安慰自己,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她如果不高兴,那证明她很在乎自己吧,可是他又不想她难过。但是她这样完全不难过,他精心准备的礼物没有上她的心,他又有点难过……   人心啊,真是矛盾!   可是还没等他感慨完毕,就看到庄希贤手伸进黑色的衬衫里,在脖子里摸了摸,片刻就拉扯出一根极细的项链。   项链是和她身份完全不相符的9K金,前面有个椭圆形的欧式照片夹。   她三两下解下项链,细长的手指捏着项链一端,那个原本在中间的照片夹就顺着细细的链子滚落,直接跌在她的掌心,她顺手塞给简亦遥,然后笑着拿过耳坠,想也没想的直接上牙,咬开了耳针和之下耳坠相连的部分。   简亦遥看着她,愣了似的看着她,看她把耳坠套在项链上,很快的把这个落单的礼物变成了一个项链坠。   “帮我戴!”她理所当然的递给他。   他的心又飞快的跳跃起来,一种名为幸福的情绪慢慢蔓延,淹没了他。   他忘记了自己是怎样给她戴上的。   只是片刻之后,那颗镶嵌一圈碎钻的蓝宝石吊坠,就在她黑色的衬衫领口位置,深沉的尊贵起来。和他预期的一样美丽!这种英国皇室最喜欢的造型,古朴而契合她的品位。   这个女孩,值得拥有最好的东西!   他看着庄希贤,她正笑着看他,“这样不是一样。”她的眼神明亮,带着点顽皮,“你的心意还是一样完整,只是方式稍稍不同。”   说完她晃了晃链坠,明亮的眼神期待的看着他,那是,在等待他的夸奖。   这一刻,简亦遥终于有了个认知,这个女孩,他在任何时候遇上她,大概都会喜欢上她的。   她总会做出一些让人很感动的事情。   如同,她突如其来的出现,问自己要不要她相救。   如同,他和卓闻天两人都被药物所迷,她还会顾忌交叉感染。   如同,她此时,她这样轻描淡写就挽救了自己的心意。   他又怎么能,不喜欢她,他简直太喜欢她了!   简亦遥的整个人都沸腾了起来,他有种飘飘然的感觉,觉得很快乐,欢乐的骨头仿佛都轻飘了几两,虽然从来没有恋爱过,但是他很确定,这就是恋爱的感觉。   他只觉得很欢喜,很高兴,还有……很想笑,而他确实也笑了。   “怎么了?”庄希贤拿着小船站起来,甩了甩上面的残水,反反复复的看着,比起链坠,她好像更喜欢这条小船。   “到夏天的时候,我们多弄几条,放在泳池里面玩。”她走到躺床那里坐下,理所应当的说。   简亦遥站起来跟过来,收起脸上“惨不忍睹”的笑容,这两条小船是他这几天失眠时熬夜做的,难道自己以后还会有机会失眠?   他低头看向刚刚庄希贤随手塞给他的项链夹,这个椭圆形的项链夹是可以打开的,他打开来,再次笑起来……   里面是庄希贤小时候的一张照片,大概最多四岁的样子,穿着非常优雅的蛋糕裙,一层一层的裙摆,小淑女一头夸张的披肩卷发,坐在下午茶的桌子边,下午茶五层高的茶碟比她还高,她右手装模作样的拿着一支香槟杯,表情是佯装的高傲。   简亦遥立刻喜欢上,他拿着照片坐在庄希贤对面的躺床上,人生第一次厚着脸皮向别人要东西:“这照片,可以给我吗?!”   给我吧,给我吧,给我用来放到我最常用的拆信刀上那个空着的位置。   那个位置,空了好久了。   庄希贤没有说话,她只是忽然想到,两人这样互相交换礼物算什么?   礼物她可以随便给,但是照片这东西,还是小时候的,送人的意义就有些不同了。具体哪里不同她也说不好,像是……在分享自己的过去。   可是明明她的现在,她也愿意尝试去相信他了?不是吗?   简亦遥看她低头不语,有些失望,他恋恋不舍的看着照片,这张的庄希贤好可爱,是他没想过她会有的可爱,他真的好喜欢。   喜欢到,心都痒了!   庄希贤看着自己手里的小船,船内侧的位置,有两个金色的字母“YY”,她嘴角轻扬了下,有些无奈的道:“那就送给你吧。”   “看在你做的礼物这样用心的份上!”她晃了晃手里的小船。   简亦遥的心都要轻快的飞起来了,这真的不是一个好机会,她的家,明天就要开始办丧事了,这应该是一个悲痛的时刻……他压下自己的心情。   把那个项链夹珍而重之的装进自己西装内侧的口袋里。   又按了下,硬硬的紧贴自己的心脏,——安心了!   庄希贤却忽然说:“你这样留在帝港城不走没有关系吗?你回来之前不是答应了两间公司给人家帮忙吗?”她靠向身后的躺床,随意的问,好像一点没发现这也是部分人家的商业情报,她是未经允许私自调查来的。   简亦遥笑得无奈,忽然他觉得也许两个人此时都坦白了比较好,他也靠向背后的躺床,和庄希贤一样的姿势望着远处隐约的灯影说:“公事都已经推了。正好我也很好奇,一个喜欢在睡前吃草莓喝香槟的人,不是更奇怪吗?”   “诶……”庄希贤一下来了精神,她一坐而起,奇道:“你难道睡前会喝牛奶?”竟然是一点也不惊讶他派人查了她,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却听简亦遥说:“我觉得你应该喝,那样睡的会好一点。”   他难道还知道她之前失眠?   庄希贤更好奇,她忽然倾身拍了拍简亦遥这边的躺床,等简亦遥转头看她,她才问:“你找的什么人查的,怎么可能这么快?”   简亦遥侧身看着她笑起来:“你觉得这些有多难查,你以前不是和我住过一间酒店吗?”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是简单的,庄希贤觉得她之前还是太小看简亦遥了,他不止聪明而且谨慎。   她没有生气他曾经查过自己,大家都是谨慎的人。   她笑了笑,这一刻,她竟然觉得两个人更近了些,她复又拿起旁边的小船,“这是你做的吗?”   简亦遥转而坐到她身边,接过小船,他其实有很多事情想和她说,但觉得庄希贤这时候心理压力应该挺大的,还是说点轻松的比较好。   两个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天。   ******   此时,另一只小船,刚刚交到林卡的手中。   他看了看,瞄到里面的名字缩写,瞬间笑了。   宾白觉得他这样近乎傻气的笑容有些无法直视,咳了下说:“你听到我的话了吗?她家死俩人。”   “死就死了呗。”林卡心不在焉。   “一个是夏小枫,一个是她的挂名继母。”宾白平静报上名字。   林卡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抬头看向宾白,眼神已经有些冷:“几点钟的事?”   宾白看了看表:“七点左右。”林卡看了一眼时间,现在都九点了,怎么现在才说?   压下火气,他想了想,拿出电话去了窗口那边打电话。   显然是找人问情况去了。   片刻,林卡挂上手机走过来,看着屋里另外三个人,声音不大的道:“还没结果。”说到这里,他拿起桌上的镜子,看到里面的人一脸青紫,实在不适应出门,烦躁的一下扣下镜子。   为什么偏偏这时候脸受了伤,真烦!   ******   一样是九点钟,卓闻天的车刚刚到达简映蓉入住的酒店门外。   这是另一间五星级酒店,并不是简亦遥住的地方,卓闻天敲着方向盘说:“你住这儿,还是和你堂哥说一下的好。”   简映蓉低头,手指紧紧捏着手袋,她从来没有和卓闻天单独待在一起这么久,他这样坐在身侧随意的敲着方向盘,在她看来,都有股说不出的潇洒,她的心“砰砰砰”的乱跳着。   “那我先上去了。”她说。   卓闻天侧头笑着说:“早点休息,有事给你堂哥或者我打电话都可以。”   简映蓉心中一喜,一点不觉得人家这话是把他自己和她堂哥放在同一位置,想恋爱的人,总喜欢解读成自己期待的语气,例如,这一句,简映蓉觉得卓闻天的意思是,当我是自己人就行。   她拉开车门自己下了车。   也没发现,卓闻天根本连车门都没有给她拉。   很多男人都没有给女人拉车门的习惯,但是,这不该包括受多年绅士教导的卓闻天。   他看着一脸娇羞的简映蓉,心中也有些无力,其实他对简映蓉的态度这两年一直没变过,他不是那种,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三不”男人。   相反,在很多细节上,他都非常注意自己,从不给简映蓉任何虚假的希望,甚至处处透着漫不经心的拒绝,可是显然,简映蓉完全都看不到,一起吃顿饭,她就能高兴成这样。   卓闻天抬起右手对酒店门口的简映蓉挥了挥,朋友般,然后他面无表情的开车,离开。   以前,因为夹着简亦遥的关系,他还是能躲就躲。   但是现在,他也有了自己想要珍惜的对象,他不要有任何的节外生枝,路灯的光变换着闪在他的脸色,让这个男人的面色一时间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   泳池边,庄希贤和简亦遥又闲聊了会,大门处有开门的声音,随后车前的大灯闪了几下,是范立坚的车回来了。   简亦遥知道是时间自己该走了,他依依不舍的站起来说:“那我先告辞了。”   庄希贤点头,偷得浮生的一会闲已经过去,父亲回来,后面的事情会更多,葬礼,还有徐箐的两个女儿也该通知了。   她送简亦遥出去,简亦遥侧头看她,墨黑的双眸中有浓浓的不舍和温柔,他已经,不舍得和她分开了吗?    ☆、67     范立坚带回来的消息在庄希贤的预料之中,警方开始进入例常程序阶段。   这是一个考验范家在帝港城底蕴的时间,庄希贤没有太大意外,上次徐箐之所以等她到金河西街才动手,也是因为,只有那个分局里面有他们买通的人,但现在,那个分局已经被清洗。   她早就想过,如果不是因为几个重要的知情人都被关着,从那里下手,也许一样可以查出线索。   “希希……”范希言的声音引回她的思绪。   “你早点休息,明天的事情还多。”这周对于范家确实是多事之秋,范立坚明天不能回公司,徐箐的事情需要他处理,虽然不知道徐箐背后的人是谁,但此时,范立坚已经知道,一定要先下手为强,把自己所有的关系都用上,一定不能给对方任何的机会在这件事上做文章。   “那你和大哥明天去公司吗?”庄希贤在记事本上划着。   “明天大哥要去开死亡证明,徐箐的事情没有这么快,她和夏小枫不能一起办。明天……”范希言想了想:“我会联系殡仪馆中介的人来,先办大嫂的丧事。”   庄希贤嘴动了动,最后对这个称呼的不满,她咽了回去。   人死如灯灭,罢了!   ******   同一晚,卓闻天回到家,竟然看到父亲也在家。   他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一推书房门。   书房里没有开灯,卓致远正坐在书桌后抽烟,火光在黑暗中一闪一闪。   “爸——”卓闻天喊了声,按向旁边的壁灯。   房间一亮,卓致远眯了下眼。   卓闻天看他很累的样子,走过去关心道:“爸,你这几天都很忙吗?怎么没有回家来?”   卓致远的面色的确很疲惫,他看了看儿子身上的礼服,眼神一暗,拍了拍自己对面位置:“坐。”   在卓闻天的印象中,老爸一直是健硕不输年轻人的,但今天他却和往日不同,像徒然老了好多岁,他被自己老爸难得的老态弄的心里七上八下,在对面落座。   “公司的事情,还习惯吗?”卓致远问。   “当然。”卓闻天毫不犹豫的露出自信,其实公司的事情他早就插手了,虽然没有这样实际的参与运作,但是现在回来接手,完全不会有问题,这也是卓致远放手这么快的原因。   卓致远不觉意外,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和庄家的那位怎么样?”   卓闻天收起笑容说道:“她家今天刚刚出了事,一天之内死了两个人。她也真可怜,她的这个继母应该是狠毒的后妈,现在死了也好。”   卓致远静静的听着,他的态度告诉卓闻天,他已经知道这件事,默了一会,卓致远突然变了话题:“最近咱们家可能会有些变动,如果你要喜欢她,追她我也不反对,但是毕竟是个女人,别太上心了。”   听父亲说家里会有变动,卓闻天有些担心:“出什么事了?”   卓致远看向他,笑着安抚道:“咱们家现在的位置,如果要出事,也不是咱们可以左右的,我们只能静观其变,先别想那么多。”   他这样说,卓闻天反而更担心。   卓致远这时也觉得自己和儿子说得太过,全因为最近事情太多,令自己乱了方寸,他又笑着打岔道:“如果那个庄家的小丫头你心淡了,爸爸这里还有几个好姑娘,要不要考虑?”   卓闻天笑了笑:“留给我弟吧。”他怕自己老爸不知道自己有多认真多喜欢庄希贤,忽然沉着脸认真说道:“我就看上她了,这辈子还就要那一个!”想到简亦遥最多明后天也该回家了,他更是露出志在必得的表情。   却没发现,听了这话,卓致远脸上强装的轻松终于一扫而空。   ******   清晨,又注定是忙碌而疲惫的一天。   范希言出来,他今天早上还要去公司,多少人指望着自己家吃饭呢,就算有事,该去公司的时候也是一天不能少。   偏偏天公还不作美,下雨了!   车刚拐过一个路口,大路边围了很多人,司机随口道:“呦,那女孩怎么摔成那样。”   范希言正在看自己的行程表,最近事情太多,他在看,能做的事情最好都能交给别人去做。听了司机的话,他随意抬头看出去。   车正好开过路口右转中,然后他就看清了坐在马路边的女孩:“停车!”   她怎么摔成这样,一身泥。   这女孩他认识,打着伞下了车。   他撑着伞走过去,雨并不大,但是走近他才发现,女孩的衣服已经全湿,她的样子有些惨不忍睹,半身都是泥,脸还算干净,但是面色苍白,看上去很是可怜。   旁边站着几个围观看热闹的,但是也没人动手扶她。   她自己也傻在了那里一样,就坐在路边,眼神木讷。范希言想起来昨天才见过的她,一件红色的裙子,清雅出众,和简亦遥在一起,他后来特别留心过,知道这原来是简亦遥的堂妹。   范希言走近她,试探着叫到:“简小姐。”   简映蓉听到有人叫她,慢慢抬头看来,但她并不认识范希言,眼神带着疑问。   范希言看她应了,这也就是说,他也不是认错人,他走过去在她旁边蹲在,先用伞遮住她:“你怎么了?”   旁边一个大妈先一步替她回答:“哎呀她遇上飞车抢包的了,刚才好危险,她整个人都被拉着倒在了马路中间,差一点就被后面的车压了。”   那你们还这么冷血,为什么不送她去医院?   范希言看向那个说话的大妈,眼神带着谴责,大妈看得出眉高眼低,立刻说:“不是我们不帮她,而是她动不了,也不会说话,我们怕她是闹震荡……那电视上不是都说,如果是脑震荡尽量不要挪动人吗?”   “是啊是啊。”旁边的人也附和。   “所以我们都不敢动她,问她家里的电话她也说不出来。”   那你们不会给她打上伞吗?虽然雨不大,可也不能让人这样淋着雨呀。但人家都是路人,范希言也没有和人家发火的道理。   而且,连自己家电话也不知道吗?范希言看向简映蓉,她正伸出左手,揉着自己的额头,整个人都呆呆的。   范希言柔声道:“昨天在我家我见过你,我是庄希贤的二哥。”说到这里又怕她不认识庄希贤,范希言又加以说明:“简亦遥我也认识。”   这时简映蓉才终于说话:“我没事,就是刚才摔的头懵了,现在已经好多了。”   “我先送你去医院,在车上我们给你堂哥打电话好吗?”   简映蓉点头:“可我不知道我堂哥的电话,我的包被抢走了,手机在里面。”   现在的人都是这样,少有人再去背手机号了,范希言也不觉奇怪,反而安抚道:“没事,我打到他住的酒店就行。”   “是哦,还可以打去酒店问的。”简映蓉说,她已经被范希言扶到了车旁,看了看范希言的车,她又看了看自己身上满是泥的衣服,有些犹豫。   范希言立刻说:“没事。”   简映蓉低头道了谢,上了车。   范希言也从另一侧上了车,拿出纸巾递给简映蓉,然后就先给简亦遥打了电话。   挂上电话,范希言关心道:“你怎么在这儿?”   简映蓉用左手抽出纸巾,一擦就是一块泥,她尴尬的笑了笑:“我早上要去一个朋友家,想到那边的商店买点东西再去。谁知道刚过马路就遇上了一个骑摩托车的,他的速度很快,一下就把我的包抢走了,我开始没想到是抢包的,早知道我就直接给他了。”简映蓉说的很委屈,带着不堪世事的纯真。   范希言注意到她只用左手,随又关心道:“右手是不是摔了?”   简映蓉的左手抚上右臂,小声说:“好像摔的不轻,刚才特别疼。”   到了医院,一检查,当然摔的不轻,骨折了。   还是上臂的位置。   简亦遥赶到医院的时候,简映蓉正在打石膏,简亦遥看到她留在外间满是泥的外套,脸瞬间黑的都能滴出墨来,这种时候,她竟然给自己弄出这样一件事。   这下,自己不得不暂时离开帝港城了。   ******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庄希贤也是黑着一张脸。   她正在家接待殡仪馆上门服务的人员,考虑到范希晨的心情,庄希贤接过了这项工作,她想的简单,横竖都用最好的就是了。   他们家这种情况,谁也不会小气到和死人计较这些。   “庄小姐,我们一共有50个告别礼厅,当然灵堂也可以设在家里,这个都可以根据您的需要来,另外,我想先问一下死者有没有宗教信仰?她生前比较喜欢什么花?”殡仪馆的一条龙服务很到位。   但庄希贤完全无法配合。   什么花?她怎么知道那个女人喜欢什么花。   还宗教信仰?她应该是没有吧,有宗教信仰的人一般都虔诚,不会去当外围的是吧?   “灵堂用你们的地方,最好的那间。”她想了想又说:“两间。”   工作人员楞了下,突然意识到来之前看过的资料,范家,是过世了两位,立刻恭敬的记下。   “至于花,迟一点我的助手会告诉你。”庄希贤揉了揉额头,“还有吗?”   工作人员一看她揉着额头,就明白过来,这位年轻小姐一定是没经历过,硬着头皮说:“是还有的范小姐。”   “说吧,一次说完。”庄希贤靠向沙发,摆出洗耳恭听的姿势。   许是她的样子太过淡定。   年轻的姑娘,扶了扶眼镜,更加认真严谨的介绍起来:“还有关于丧服的样式,停灵的时间,到时候礼厅的演奏,是想中式的弦乐,还是西式?另外还有遗体的养护,司仪的选择。”工作人员说到这里,又递过来一个相册:“还有这里是骨灰盒的样式,另外这本是火化的木棺式样。”   庄希贤:“……”   工作人员又递过来一个大本子:“这里是寿衣的式样,还有花圈花篮的样子。”   在庄希贤的目瞪口呆中,工作人员又递过来最后一本:“这里是谢礼的目录。”   庄希贤已经被砸晕了,天生呢?早知道不该自己托大,这事怎么这么麻烦?不就是死个人吗?   工作人员长得很和善,她推了推眼镜,又说道:“当然还有墓地的问题,丧宴的问题,对了,还有墓碑上的字……”   她拿着自己手里的东西认真的念着,等了半天,没人接话,一抬头,看对面的主顾小姐定定的看着她,面无表情。   工作人员立刻推了推眼镜说:“庄小姐,我们真的是专业的!”    ☆、68     丧事,对于我们中国人来说,是和新生命的诞生一样重要的事情。   庄希贤并没有经历过丧事,也没参加过葬礼,所以完全没有经验,她并不悲痛,却已经感觉到痛苦,这办丧事原来是这样的——繁琐!   简亦遥来拜访的时候,她正在为同意遗体运送到冰库的表格上签名。   天依旧在下月,淅淅沥沥,阴沉沉的天压着。   庄希贤在范家的主屋,简亦遥时间有限,他甚至没有进来。   于是庄希贤走了出来。   她穿着肃穆的黑色洋装,本应该是沉痛严肃的衣服,生生被她也穿出了几分贵气。简亦遥原本心里还在担心她,看到她的那一瞬,他忽然就觉得踏实了。   她是强大而独立的!   纵然他表态过那么多次,她看他的眼神,还是没有依赖。   但却是喜悦的,她没有笑,可是眼神很亲昵,她走到门口,看简亦遥站在门廊下,一副说几句话就走的样子,她奇道:“怎么了?”   简亦遥走到她面前,大门敞着,他一眼看到客厅沙发上坐着的女孩,还有桌上的东西,简亦遥瞬间明白,她正在处理丧葬的事情。   这是很麻烦的一件事,竟然是她一个人,他奇怪道:“你爸爸家没有亲戚吗?”   “有的。”庄希贤抬头看了看细密的雨,觉得明后天估计也不会停:“但都没在帝港城,明后天大概就该到了。”   “对不起。”简亦遥有些抱歉:“我堂妹,就是昨天你见过的那个穿红裙子的女孩,她刚才在外面出了点事,摔伤了手臂。”   庄希贤立刻收回目光看向简亦遥:“严重吗?”   简亦遥摇头,“但是我这个堂妹在家里比较娇贵,这次她私自跑过来,又受了伤,所以我必须送她回去。”   庄希贤点头,对于简亦遥提到的那个女孩,她很有印象,原来是他堂妹,难怪了!   看来那女孩在家里真的是很宝贝,如若不然,简亦遥也不会一定要走。   “你放心吧,有殡仪馆的一套龙服务。”她淡淡的说。   简亦遥还是觉得很内疚,这种时候,他应该陪着她的,可是,自己堂妹弄出这样的事情,他作为兄长,对自己堂妹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走前一步,忽然把一样东西塞到庄希贤的手里:“这个你拿着。”简亦遥说。   庄希贤抬手一看,竟然是门卡,她不解道:“这是干什么?”   简亦遥不好意思的笑了下,靠近她,在她耳边低声说:“我房间的门卡,要是家里实在太吵了,你可以去那儿坐坐。”停了下,他又小声说:“可以躲清静。”   庄希贤没想到他心细至此,但还想捉弄他一下,于是她立刻反问道:“怎么我的样子看上去像租不起一间房吗?”   简亦遥:“……”   庄希贤却把房卡顺手装进了口袋,转身望向门廊滴滴答答的细雨,跟没事人一样。   她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意思,他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但是却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他没有退房……   那就是,他一定会回来。   可是,需要这么含蓄吗?   ******   简亦遥和庄希贤道别之后,原本夜机要带简映蓉走的。可是没想到,简映蓉竟然不同意。   “我想……我想明天再走。”简映蓉还在医院,她低着头,第一次不再曲线抵抗,而是直接反抗。   竟然不走?!   简亦遥立时沉了脸,要知道,她是伤在上臂,为了固定骨头,石膏打了一身,把右臂整个都固定在身体上,她一个女孩,这样伤了右手,是连去洗手间都不方便的事情,这也是为什么他不敢停,要急着送她回家。   自己的一番好意,她竟然全然看不到。   简亦遥知道她在等卓闻天来看她,有些怒其不争,刚刚他已经和卓闻天通过了电话,但是卓闻天却第一次态度很强硬的表示不方便过来。   “简,我觉得还是不要给她无谓的幻想比较好。”人家的话已经说得这样明白,可是他这个傻堂妹还是不明白。   旁边下班抽空过来的范希言看着简映蓉坐在床上,水灵灵的眼睛眨巴眨巴,欲言又止,对着简亦遥的表情是那样小心。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堂兄这样不近人情,却不忍心看着简映蓉这样“被欺负”,他忍不住说道:“其实今天才受伤,在医院观察一晚上也是好的。”   简映蓉立刻转头看他,眼神里写满感激。   范希言是谁?那可是庄希贤的二哥,简亦遥就算再想教育堂妹,也不可能不给范希言面子,听了范希言的话,他“哼——”了声,算是同意了。   简映蓉立刻喜笑颜开,对着范希言偷偷眨了眨眼,悄悄用嘴型说了声:“谢谢。”   范希言立时觉得这个笑容好看的有些灼眼。   ******   灵堂的正后方是全花的“花牌”,整个灵堂摆满了各种白色的鲜花,那一天庄希贤最后也没有去问哥哥夏小枫最喜欢什么花,而是——能用的名贵白色花,都用上了。   都用最好的,总不至于委屈她了吧?   比起这种委屈,也没人提出让范子涵回来给亡母磕头,庄希贤想了想现在正在某个沙滩上晒太阳的小家伙,觉得还是孩子的心理健康更重要。   卓闻天来的很早,却没想简亦遥比他更早。   两人在灵堂外遇上,简亦遥正好出来,简单说了几句话,简亦遥就走了,他要赶去机场,昨晚没走成,他今早就抽空过来了一趟。   卓闻天不是一个人,今天陪他来的还有他的助手。   董亚伦看到卓闻天旁边的助手,觉得有些眼熟。   车开了一半,他才想起来:“简,刚才那个是Tony,我想起来了,三年前卓闻天在英国时的同学。”   简亦遥点头,他刚也看到了。   “Tony三年前毕业后就进了卓闻天家的公司,这几年一直都在为他办事。”   “诶?”董亚伦好奇,他转身看着简亦遥,等着他细说。今天他们要去机场,就没有自己开车。   简亦遥轻笑了下:“他一早就接手了自己家公司的事情,特别是这两年,Tony等于是他这边的执行人。”   董亚伦吃惊:“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简亦遥笑了笑,没有说话,做了那么久朋友,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怀疑的种子一但埋下,就会生根,发芽。   这一刻董亚伦才发现,他其实根本不用替简亦遥担心,他并不是心里没数的人,又想到,周一那晚卓闻天还特意来这里说不知道自己家公司的事情,此时看来,真是笑话。   简亦遥没有说话,他的手里一直捏着一个小小的相片夹,从成色来看,就知道是旧东西,但并没有旧到可以称为“古董”,里面是一张庄希贤的照片,董亚伦偷看过。   他转头把脸对着窗外,简亦遥此时心里一定很难过,才有点进展,就遇上了这种事,要知道,他追女生多不容易……董亚伦越想越有趣,想笑又不能笑,忍的很辛苦。   话题中的Tony现在也正在和卓闻天说简亦遥。   “卓少你想让简先生走,出手应该重一点,万一他把人送回去转头就回来了怎么办?”Tony小声说。   卓闻天摇头:“简映蓉是家里的娇娇女,受了这样的伤,对他们家已经是惊天动地的大事。简亦遥回去交代完,再被家里人缠上几天,他英国那边有两个可以挣几亿的大案子,他一定会回去的。”他说的无比胸有成竹。   原本是没错!   在卓闻天看来,简映蓉并没有什么特别碍眼的地方,对自己喜欢的女孩,还是手下留了情。他知道简亦遥有重要的事情要走,在这里暂时牵绊也许是心血来潮,回到熟悉的环境,熟悉的家。   按照他对简亦遥几年的了解,那个男人,可是对待工作挣钱的事情,无比认真的。所以根本没有想到,为了横空出现的庄希贤,简亦遥已经放弃了那两个计划。   “不过……”卓闻天从门外看向里面的灵堂,并没有庄希贤的身影,他缓缓说道:“我和简亦遥这么多年交情,如果他懂的就此打住最好,要是他还不愿放手……”话没有说完,却令Tony听出了森森的寒意。   Tony并不想卓闻天和简亦遥闹翻,随劝道:“简亦遥那个人在投资市场上用处太大了,还是不要翻脸的好。何况他们家……”   卓闻天侧头看了他一眼,沉着脸训斥道:“你以为我会不知道?”   Tony立马明白,说多了,伤了大少爷的面子。   但卓闻天也无意和他计较,他转身走向隔壁的休息室,如无意外庄希贤应该在那儿,以后,她的身边,有他保护就够了。   到了休息室,果然见到了庄希贤。   此时她正和天生在说夏小枫的家里人。   卓闻天到门口的时候,正听得天生沉静的声音传来:“时间太紧,这些年藏的也深,所以还没找到她真的父母在哪儿?讣闻登报后家里人也没有来。”   卓闻天心中升起疑问?这句话说的是隔壁死的庄希贤的大嫂吗?为什么还有真父母,那也就是说,还有假父母了?   “算了,等她下葬后再慢慢找吧。”是庄希贤淡淡的声音。   他稍作掩饰,推开房门,庄希贤坐在沙发上,卓闻天看了看这房子的装修,疑惑道:“这地方怎么这么豪华?”   天生咳了下,还不是为了迁就庄希贤,所以特别收拾的。   说起来,庄希贤这次也算是给足面子,虽然没有在外面接待客人,可是全程都有在。但要她去用那些不知死过多少家属用过的家具房间,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们的人还特别重新收拾了这间休息室,摆上了新家具。   不然庄希贤绝对不会来的。   因为她可不是要在这儿待一天,夏小枫停灵两天,而后还有徐箐。   ******   徐箐的事情这次完全在意料中,很快死因裁判官就裁定出:是煤气泄漏的意外死亡,批准免将遗体解剖化验,可以火葬。   其实已经烧的七七八八,火葬也只剩下一个形式。   所以在夏小枫隔壁的灵堂,她刚下葬,就轮到了徐箐。   卓闻天几乎每天都会来看望庄希贤,她倒是安静,是从他认识她之后,她从未有过的安静,安静到让人甚至觉得她有心事。   这一天,来祭拜的宾客里多了个熟人。   男子一进来,就给人满堂生辉之感,虽然他带着大大的墨镜,几乎遮着三分之一的脸,嘴角还带着青紫,但帝港城的人,谁也不会不认得他,林卡。   和他一起来的还有宾白,周才,陆哲,四个人具是黑色的西装,脸上带着墨镜,庄希贤原本在休息室里看书,林卡过来看她的时候,她看到他们四个人的造型,差点当时没笑出来。   卓闻天坐在沙发另一边,面前是堆积如山的文件,他看到林卡冷哼了一声,看到他嘴角的青紫,又想到两个人从小到大都没打过架,第一次打架还是因为庄希贤,也忍不住笑起来。   当然前提是,他知道庄希贤真的对林卡——半点意思也没有!   林卡走到庄希贤面前,在她似笑非笑的眼神中,他摘掉墨镜,露出眼上残留的青紫:“对不起,我现在才来。”   庄希贤指了下旁边的单人沙发:“没事。”   林卡刚坐下,毫无预警的,灵堂那里响起一声凄厉的哭声:“妈——”   这一声,大有惊天动地的架势,要知道,范家这个丧礼可是办的最安静的,女方都是无根浮萍,死了也没家里人来,男方家也没人去哭丧。   这两天都是殡仪馆安排的人员在应景,此时,是这几天第一次听到真切的哭声。   庄希贤收起表情,这是,徐箐的女儿回来了!    ☆、69     作为帝港城排名第一的殡仪馆,休息室的格局自然是贴心的,庄希贤所在的休息室,是个套间,这两天她一直待在里间,外间偶尔还会有范立坚家的远房亲戚来坐一下,可是此时,纵然是隔着两道门,她还是可以听到隔壁凄厉的哭声。   散在四周围的保镖都不由直了直身子,打起精神。   卓闻天皱了皱眉,看向对面的林卡,却没想到,林卡的表情很奇怪,他正看着庄希贤,那样子竟然有些担心。   庄希贤自然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家里在办丧事,给任何表情都是不适合的。   林卡觉得自己的担心一点不多余,他知道夏小枫、徐箐这两个女人和庄希贤之间的纠葛,他坐在庄希贤右侧的单人沙发上,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在他看来,徐箐已经死了七天,早应该下葬了。   他看庄希贤还能若无其事的低头看书,忍不住凑在她耳边说:“你怎么不早点把徐箐下葬?”留着她多祸害。   庄希贤合起那本书,顺手在林卡额头上敲了一下:“多事!”   林卡也不躲,坐直了身子,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亲昵语气说:“你知道我是好意。”   倒是卓闻天奇怪:“她们怎么今天才回来?”   庄希贤看向他,似是犹豫了一下,才淡淡说道:“一直没找到她们,她们去国外旅行了。”   旅游?十月长假都过完了,她们这时候旅游?   虽然没明说,表情很明白,庄希贤看着他,这才想起来,卓闻天可是个名副其实的好学生,年年都拿奖学金的,对于这种中途上学上一半出国玩的事情大概是很少见。她又看了一下他面前堆积如山的工作,这两天他都是这样在这里陪自己,不免有些感激:“明天你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她们回来就好了,我可以回家了。”语气一转,她懒懒说道:“在这里,我连东西也吃不下。”   卓闻天自然知道她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这种地方待过,谁还会有胃口吃饭。他一直觉得庄希贤不用这样委屈自己,可这一刻他好像又有点明白了,她家没什么人,现在爸爸和哥哥都去了公司,就只能她在这里了。   “砰——”一声巨响,外间的大门被冲开。然后紧接着传来了范丽琪的哭喊声:“庄希贤,你出来——”   她想进来显然是不可能的,人家门口有保镖。   庄希贤脸色如常,对站在屋门口的保镖示意:“让她们进来。”   保镖沉稳的身形一动,侧身打开了门,露出在门外哭喊正被两面保镖拦着的范丽琪,一看到庄希贤她的眼睛都能冒出火来。   保镖原本是准备让她进来的,可一看她这个准备杀人的样子,他立刻改了主意,还是隔着门说话的好。   范丽琪才不管是门里还是门外,一眼看到坐在正中,一如既往贵气张扬的庄希贤,她已经疯了似的喊起来:“你说,你是怎么害死我妈的?”   庄希贤看着她没有说话,她显然赶回来的很急,头发凌乱,面色憔悴。   范丽琪又哭着喊道:“你别以为不说话就行,我们回来了,我们一定会告死你的,你个杀人凶手。”她凄厉的哭喊起来,说到这里,她好像才看到这间装修奢华的休息室,她一下止住哭,转眼一屁股坐在地上更为凄厉的哭了起来:“你怎么能这样?害死了我妈妈,还和没事人一样,还知道享受……”   庄希贤至始至终没有说话,其实她有些同情范丽琪,她毕竟死了妈妈。   但也只是有些同情而已,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这一辈子,她对范丽琪可以说一直是手下留情的,因为她这一次并没有害过自己。   庄希贤想到这里,微微凝眉,其实她也没有想过要害徐箐,纵然她那样害自己家,她也只不过想令她废了手臂而已,可是没想到徐箐最后却自杀了。   所以她理解范丽琪的痛苦,她自己也曾经被她们害的失去妈妈,一笔归一笔,有账不怕算。   但屋里的其他人并不是这样想,只是觉得范丽琪为什么这样肯定,而庄希贤竟然不反驳,会不会是真的。   林卡觉得让人这样在这里喊,被外人听去就不好了,他靠向庄希贤说:“要不你先走吧。”口气很有些你先走,我断后的侠义,庄希贤侧头看他,竟然安抚的对他笑了笑:“不急,人还没到齐呢。”   话音刚落,另一个女孩就冲了进来:“琪琪——”黑色的紧身连衣裙一闪,女孩已经扑到范丽琪身上,搂着她,心疼不已的说:“姐姐在,有姐姐在,不哭。”   和范丽琪的锐利外放的悲痛不同,后进来的女孩是内敛的痛苦,她的身子摇摇欲坠,整个人颤悠悠,抱着妹妹的手甚至是哆嗦的。   林卡是认识范丽诗的,只不过好几年没见了,他皱起眉,靠近右边的宾白忽然小声说:“我记得她以前不是这样呀。”   宾白咳了一下,觉得两个女孩在门口哭,他们还这样老神在在坐在这里,会不会太冷血了,特别是看到后进来的范丽诗之后。   庄希贤才不管他俩在嘀咕什么,她只是看着范丽诗,饶有兴趣。   为什么?   因为这其实是她第一次见范丽诗,当然照片见过很多次,但是真人还是第一次见。   上辈子,这个女孩,她并没有动她,但她的结局并不好,死的也不风光,全是她把自己作(zuo1)的。   没等庄希贤想完,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穿着有些中山装式的黑色外套,这种衣服的样子显得人特别硬朗,这是一个成熟的男人,看年纪,大概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眉宇间有见惯风雨的沉稳。   “诗诗,别哭!”男人说的很强势,搂起来范立诗,那样子,心疼的不行:“我已经打过电话了,立刻重新验尸。”   重新验尸?   闻言林卡脸色微变,连卓闻天也是,如果没有问题,对方为什么会要重新验尸?他们俩一左一右全都紧张的看向庄希贤,唯有庄希贤,眼睛一眨不眨,面色如常的盯着进来的那个男人。   她对他,好有兴趣呀!   林卡立马酸了,卓闻天更是已经给Tony使了个眼色,Tony跟了他几年,很快就明白过来,那是让他查这个男人的来历。   但奇怪的是庄希贤,她不止没动,看得反而越发来劲。   屋里此时最担心她的要数林卡了,因为只有林卡清楚的知道夏小枫是徐箐安排的,只有他最清楚庄希贤也是知道的,那两个人又是同一天死,如果中间没猫腻,打死他也不相信,可是有问题又怎么样?他哪里会在乎,只觉得庄希贤太心善了,应该早点烧干净了事。   那个男人一个电话就可以重新验尸,一看也是个有来头的,林卡看着庄希贤,眉头皱在一起,漂亮的脸上都是沉甸甸的忧心,那些偶尔可见的玩世不恭此时一扫而空,只看着这样的林卡,大概没人能把他和曾经那个花花公子联系在一起。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热烈,庄希贤有些无奈,她头都没转,忽然抬起右手,把林卡的脸转向正前方。   她的手指软滑,把林卡的脸转过去之后还拍了下,意思是乖乖的,别捣乱。   林卡当然不会因为被女人摸了下脸就找不着北,但是这个摸他的人是庄希贤,所以他还是没出息的心跳加速了,同时,他也看到了那边吸引庄希贤目光的一对男女。   男人始终抱着范丽诗,他们这一堆人看着,人家一个眼神都没瞥过来,好像他们都是无关紧要的,无视,赤/裸/裸的无视。   而范丽诗,眼睛正水汪汪的看着那个男人,浑身上下都写满对他的依赖:“苏为……苏为,妈妈真的死了……原来是真的……妈妈真的死了……”她的脸惨白一片,并不是绝美的脸上有股难以言说的柔弱,被称苏为的男人紧紧的抿着唇,任谁也能看得出,怀里的女人是他的心肝宝贝。   范丽琪眼角挂着泪珠,水润的眸光中全是无助的痛苦,她就那样看着苏为,眼泪一滴一滴的滴下来,旁边是妹妹嘤嘤的哭声……   屋子里渐渐都盛满了悲伤。   苏为把范丽诗紧紧的搂在怀里,这才充满保护欲的看向屋内,一眼对上坐在中间一身黑色的庄希贤,脑子里竟然懵了一下,但等他看清对方眼中似笑非笑的不屑,他瞬间冷静了下来。   苏为开始思量,他知道范丽诗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但没想到这个妹妹,是这样的清贵艳色,更有种凛然不可侵犯的贵气。   她只是穿着一身黑色坐在那里,就轻易能瞬间吸引到自己的目光,苏为眯了眯眼,更紧的抱紧了怀里的爱人。   而这时,范丽诗也好像才想起来屋里还有很多外人,她从苏为胸前抬起脸,脸上尤挂着泪珠,看向庄希贤,苏为明显感觉到她晃了一下。   看到庄希贤的这一刻,范丽诗自然也是震惊的。但是,她很快平静了下来。   如果要比气场,她对上庄希贤,或许可以直接回家洗洗睡了,但是此时,她知道正是自己借势的时候,有身边的男人在这里,她根本不用自己出手。   “那间别墅都没有人去住,我妈妈为什么会在那儿?你告诉我?”连称呼都没有,一副天知地知你知我也知的样子,范丽诗看着庄希贤,纵然是这样带着指责的话语,她的口气依然是软而脆弱的。   这一刻,庄希贤没有说话,但是每一个人都有种感觉:范丽诗已经被她欺负了。   坐在一侧的天生冷哼了一声。   而这时范丽诗的左手无意识的紧紧攥着苏为的衣袖,她向屋内走来,保镖竟然都没有拦她,因为她的样子太脆弱,太无害了。   她抬起发白的小脸,泪水盈盈的看着庄希贤,眼神,话语中分别带着祈求:“你告诉我……如果不是你……那真相是什么?”   他身边的男人一脸心疼不舍,而对面正对的三个人,庄希贤,林卡,卓闻天,此时的表情倒是很一致。   一脸兴味。   为什么?   林卡见过的女人多,但是这样柔媚的他并没有见过,关键这种时刻,没人有机会在他面前展示。   而卓闻天更是第一次发现,女人间的战争,以退为进,才真的是上策。   庄希贤依旧面无表情,像在看戏。   这样就不好了,显得范丽诗是在自说自话般,怎么这么不配合,她更深的拉住旁边的男人,还准备说什么,外面又走进来一个人,人没到,声音先到:“苏为,若飞的电话。”进来的男子晃着手里的电话,长得很艳,那身上的气质一看就知道——是林卡的同类。   卓闻天显然也想到了这里,他还转头特意看了林卡一眼,引得林卡的脸又黑了几分。   而紧接着林卡就目瞪口呆了,因为他看到那个叫苏为的男人竟然一手接过电话,一手把范丽诗一推,竟然推到了后进来这个男人的怀里。   而范丽诗扭了两下,像是小别扭的耍性子,而后任由那个男人从后面搂着自己腰,她看向庄希贤,继续追问道:“你还没回答我呢?”语气和先前一样的柔媚,一样的绵软,却令屋里其他人无端的毛骨悚然起来。   这三个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这样光明正大的一女两男是肿么回事?任林卡见多识广,这一刻他还是觉得自己孤陋寡闻了。   但显然最淡定的还要属庄希贤了,她竟然还笑了一下,然后站起来,走前两步,在范丽诗和她男人对面三步的位置她停下来,淡淡道:“我是姓庄的,有事回家找你爸去!”   说完这句,带着自己的人扬长而去。    ☆、70     苏为正站在走廊的位置接电话,看到庄希贤带人走出来,他挑了挑眉,怎么这么快就走,不是才见面吗?不多吵一会?   他哪里会知道,对于庄希贤而言,能在这里呆几天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还想让她费口舌,那是白日做梦。   何况,她身为庄家的大小姐,让她和两个私生子去斗嘴,别逗了,人找对手也要找够档次的。以前那是逗范丽琪玩,现在家里死了人,她可没那个心思了。   谁要找谁的麻烦,各凭本事好了。   她没有看苏为,这两个男人是范丽诗的靠山吧,其实庄希贤不是很肯定,她只知道范丽诗身边有好几个和她关系亲密的男人。   但苏为在看她,她走的很快,一边走一边侧头和旁边的男人在说话,脸上表情淡淡的,一副说公事的样子,苏为习惯性的眯了眯眼,用纯男性的眼光开始打量迎面走来的女人:   她自然长得很漂亮,漂亮是其次,这女人,不,还是女孩,苏为很快的分辨出,兴趣又多了几份。   这女孩的长相很浓烈,妖娆中的张扬,同时又澈亮高雅,让人瞬间联想到大气磅礴的国画牡丹花,红的张扬,红的旖旎,红的顾盼生姿……但却有种遥不可及。   这女人身上完全没有范丽诗的那种软糯,她亮眼华贵,华贵到硬邦邦,金光闪闪,这种女人,在苏为对女人的归类里还从来没有过,但是今天之后,他觉得可以多了一种——他妈的这是钻石属性!   真是,越看越有味,但也,只是看看而已。   直到人完全走了,他才回神,手里的电话那端传来声音,提醒他,刚才电话那端的声音他完全听不清了。   他收回思绪,笑着对电话里的人说:“操!刚走神了。”   ******   楼上的房间里,搂着范丽诗的男人已经放开了他,他在屋里转了一圈:“呦,这地方装修的还不错。”   范丽琪从地上爬起来,摸了摸眼泪,恨恨的骂道:“那个不要脸的,走到那儿都是讲排场,不是进口的菜不吃,不是进口的水不喝,连吃个水果也是自己家农场种的,这么难伺候,也没见把她饿死。”   范丽诗走过来安抚妹妹,在男人看不见的位置,轻轻掐了范丽琪一下,提醒她注意措辞。   男人就算再疼自己,也不喜欢女孩粗鄙,口不择言,哪怕对上的是泼妇,他们也不喜欢自己的女人像泼妇一样的撒泼骂人。   范丽琪也明白,但她的心里太恨了,如果杀人不犯法,她恨不得现在就杀了那个碍眼的庄希贤,又想到妈妈真的死了,就算把庄希贤杀了她也活不过来了,心里更是无边无际的绝望,她走到沙发那里,捂着脸大哭了起来。   站在屋里的男人看了看大哭的范丽琪,死了妈妈大哭他也理解,但是太聒噪了,“我去外面看看苏为。”   范丽诗懂事的点头,等男人一出去,她立刻搂上妹妹:“琪琪,不是和你说要忍吗?下次别那么口不择言了。”   范丽琪点头:“姐……我知道,就是心里太气了,一时……一时没控制住。”   范丽诗看着妹妹哭的接不上气,心里也是难过,“要报仇,就是因为要报仇,所以咱们不能乱了阵脚。”范丽诗靠近范丽琪,在她耳边小声说:“她什么都有,咱们什么都没有,我现在唯一有的就是这几个关系,只有他们帮我们,我们才有可能报仇,所以……咱们俩必须注意技巧。”   “姐——你这样太可怜了。”范丽琪抽抽搭搭的说。   “可怜?”范丽诗显然没想到妹妹会这样形容,她几乎是楞了一下,随即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点了一下妹妹的额头:“认识若飞可是妈妈的意思,你怎么忘记了。”说到这里,她忽然看了下门口,确定没人偷听,她才认真小声嘱咐道:“以后千万不敢乱说话了。惹恼了这几个人,咱们俩真的就没有靠山了。而且,让他们少见姓庄的,你以前怎么没说,她长成这样。早知道我就不让苏为他们见到她了。”   范丽琪一愣:“我没说过吗?不过她,她哪有姐姐你吸引人,妈妈以前找过那么多人教你,她不如你的。”   范丽诗连忙捂上她的嘴:“这话千万不敢说了。男人都喜欢新鲜的,你听姐姐的没错。”   范丽琪胡乱的点了点头:“姐——我都听你的。”   ******   庄希贤拿下耳机,对着旁边的天生说:“都录下来,晚上我再慢慢听。”她闭上眼,静静的思考起来,若飞,就是刚才他们说电话那端的那个男人,连认识他也是徐箐的意思?   想到这里,她又坐直了身子,对着天生说:“幸好给那边留了个窃听器。”   天生被庄希贤这种混乱的生活已经折磨出足够强悍的神经,弄个窃听这种东西对他而言太容易了:“家里的也都装好了。”停了下他不放心的问:“你说,她真的还会回家去住?”   “当然。”庄希贤毫不犹豫。   “现在她还不想和范家闹翻,刚才那样,看她的样子也是留了后路,而且……”庄希贤想了下:“我看她的样子,像是不知道徐箐和夏小枫的事情……不过这一点还要观察。”庄希贤并不能肯定,只是有一点,她知道范丽诗一定不会愿意轻易和范家闹翻。   “咱们也查了,和她一起这几个男人,她如果真的打算嫁给其中的任何一个,就绝对不会轻易和范家闹翻,如果没了范家,她就是个什么也没有的私生女。”想到这里,庄希贤又觉的,那两位大概还不知道她们的身份其实是——私生女!   占了自己的家,自己的身份,还有自己的父亲,庄希贤厌厌的嘟囔道:“反正马上她们就会知道了。”   车开的很平稳,让她有些昏昏欲睡,但还是没忘记刚刚发现的问题:“倒是徐箐,她能有那么大的本事?女儿认识的人也是她的意思。”   庄希贤闭上眼,觉得这件事真的越来越有趣了,连女儿认识的男人也是刻意安排的,几年前就安排好?还找人训练她们。   这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了吧。   ******   还是前两天卓闻天和简映蓉吃饭的包间,这次换成了卓闻天和林卡。   “说吧!”林卡脸望向一边,刚刚从殡仪馆出来,庄希贤迫不及待要回家去洗澡换衣服,他们自然不能跟上,卓闻天就叫了他来这里吃饭。   这还是他们俩打架后第一次一起吃饭。   卓闻天看林卡脸扭到一侧,一副还在生气的样子,想到他刚才和庄希贤之间的互动,他知道,林卡知道一些自己绝对不知道的事情,而且,虽然林卡对庄希贤很“自己人”,但庄希贤不会对他当自己人,这一点卓闻天还是可以肯定。   毕竟会所的事情,林卡是永远不可能知道的。   但今天主要的目的还是和林卡修复关系,他拿起茶壶,给林卡斟上茶:“好了,好了,那天的事情当是我一时失控,我给你道歉,可以了吧……林少。”虽然卓闻天拿腔拿调,但那是对自己人才有的语气。   林卡哼了一声。   “你知道我对她心重。”卓闻天看着前面的那扇屏风,不再刻意的讨好他,“我早给你说过,我对她心重,可是你还是……你想想换成你是我会怎么做?”   当然,这一点是林卡不对,他给卓闻天保证过离庄希贤远点,可是还是认识了,不止认识了,还走的很近,大概,比卓闻天和她走的还近。   想到这里,林卡有点内疚。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事算是揭过去了。   两个人毕竟以前是亲密无间的好友,而且还有很多事,不是意气用事,说不玩了,以后就不见面的问题。就像上次他们收拾人的那个夜总会,卓闻天也已经参了股,现在他愿意道歉,林卡也不会小气到记仇,毕竟,如何换成自己,也会想要揍对方一顿的。   卓闻天看林卡喝了茶,知道没事了,立刻笑着搂上他的肩膀:“你小子!”说到这里,他又忍不住靠近林卡笑着问道:“她长得够漂亮吧?”   林卡听出他这句不是试探,倒有些像是炫耀,他也笑起来,这一笑,嘴角一疼,他恼怒的看向卓闻天:“下手真狠。”   卓闻天这才掰过他的脸,看姑娘似的仔细看了看,忽然说:“要不让他们煮俩鸡蛋给你揉揉。”   他一说鸡蛋,林卡立刻想起和庄希贤的初识,他报复似的看向卓闻天:“你知道我和她怎么认识的吗?”   这个卓闻天当然有兴趣,不过他更有兴趣要知道庄希贤家里的事情,于是他光明正大问了林卡。   林卡原本是不想说的,但是想到如果自己不说,卓闻天也是能查到的,何况,他现在真的有些担心庄希贤,又想到范丽诗带了人回来:“对了,今天那俩男的怎么回事?”   “你问我?”卓闻天想到那俩人也来了劲头,八卦的口气说道:“真没想到……”随即他好似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看向林卡,调侃道:“怎么,连见多识广的林少也给镇住了?不就一女两男吗。”   林卡捞过桌上的烟盒点了支烟,抽了一口,习惯性的舔了下唇,才说道:“不是没见过玩的疯的,只是那是在她妈的灵堂。”林卡弹了下烟灰,食指在眼角的位置摸了下,那里的青紫快要散了,有点痒:“倒是那个叫苏为的男人,看她的眼神让人很讨厌。”   这后面的一个“她”,说的是庄希贤。   卓闻天微皱眉,在林卡的心里,庄希贤已经是非常特殊的存在,她是,他的她!   但很快他也想到了那个叫苏为的男人,他们明显是范丽诗带回来的靠山,范丽诗是和庄希贤完全不同的美女,卓闻天觉得,他从认识庄希贤到现在,庄希贤都是坚硬的,美丽的坚硬。但是今天见了的范丽诗,那个女人是柔软的,柔软而坚韧。   卓闻天也点了支烟:“范丽诗你以前认识?”都是帝港城的,应该认识吧。   “嗯。”林卡淡淡嗯了一声:“不过她以前不像这样。”   “什么样?”卓闻天笑着追问,好像非要从这个“阅”女无数的林少嘴里说出一句评价。   林卡斜睨了他一眼,想到今天见到那第二个陌生男人,他还看了自己一眼,林卡立刻又来气,他抽了口烟,在卓闻天的满怀期待中,淡淡道:“不知道。”   卓闻天扑过去打他。   不一会,俩人就闹成一团。   都是好朋友,哪里会有隔夜仇。   刚闹了一会,包间的门就响了,两个人立刻假模假式的坐好,Tony走了进来,他刚在卓闻天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卓闻天一下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71     包间里,卓闻天听来Tony的汇报,抬手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给林少也说说。”   Tony点了下头,立刻对着林卡说道:“今天和范丽诗一起回来那两个男的,第一个进来那个年龄大一点叫苏为的,他爸是市委常委兼副市长,还是市发改委的主任,苏为自己本身没有从政,而后进来的那个,叫殷术,他家也有点背景,他爸是解放军总后勤部一个拿实权的。”   林卡弹了下烟灰,手点了下Tony手中的平板电脑:“我看看。”   Tony立刻递过去,林卡手指划了划,照片,资料一目了然,他随口问道:“查到的还挺快,怎么查到这两个人的?”   Tony没想到他会这样问,不知道该不该老实回答,看向卓闻天。   卓闻天从桌上捞起烟盒看了一眼,低头点了支烟,发现屋里很安静,一回头,看到Tony竟然还在等他的指示,他立刻不耐烦道:“林少以后问你什么你就直接说。”   “是。”Tony立刻点头,转而对林卡说:“我查了范丽诗今天回来的班机,拿到名单后很快就查到了。”   林卡点头,也没说话。   卓闻天摆手示意,Tony立刻出去了。   门关上,林卡扫了一眼,才慢慢说道:“没事,就算本事再大,不是帝港城的,他们手也伸不到这边。”   卓闻天低头喝了口茶,这下放心了。   刚刚听到消息时佯装的脸色一变,也是为了引起林卡的注意而已。   他自己才回来,要说人熟地熟,自然是林卡比他占优势。但更重要的是,有了林卡这句话,卓闻天就清楚了他的态度。   虽然他对庄希贤很有独占欲,但是他并不是不分轻重那种人。   “这两个人竟然都没有跟着家里人混,而是自己在外面有生意。”卓闻天有些不解。   林卡拿筷子夹了口菜,尝了尝味,忽然不知道怎么就想起庄希贤了,这个菜她也能喜欢吃,他有些无奈的笑了下,这才说:“这俩人家里一定都有钱,就说后面这个,他爸是部队后勤部的,那可是油水最大的地方。”   卓闻天并不了解这些,他学的是商场上的尔虞我诈,还未接触过部队官场的贪污腐化,不免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林卡看了他一眼,点了点茶杯,卓闻天笑着摇头,而后给他斟上茶,林卡这才说:“你知道,从招兵开始,有几个进去的义务兵不花钱,就算是从农村招的义务兵,没有1万别想当兵。到了部队更是,每天是练没用的踢正步还是捞到一个可以学技术的岗位,比如开车,修车,这些……也是用钱说话。”   卓闻天从来没听说过这些,他以为林卡这几年就是爱玩,没想到他还懂这些。   林卡也不瞒他:“我那,上次你去的那个会所。”说到这里,林卡想到卓闻天的狼狈忽然笑了起来,卓闻天顿时黑了脸。   林卡连忙收住笑,强装正色道:“那里经常有些部队上的来玩,我们也聊,他们说,从班长,排长,连长,这些全都要靠钱买,一个管食堂的,几年复员回家也能买一套房。就算最后要转业复原,也是要花钱找时机。”   说到这里,林卡又笑了起来,卓闻天以为他又在笑自己,立刻去锁他的脖子,准备收拾他。林卡躲着说:“不是笑你,我是想到早两年下马的一个家伙。”   “谁?”卓闻天虎视眈眈。   “一个军区副司令,他贪了一个多亿,最后不愿意给一个情妇两百万的分手费,所以被这个情妇检举了。”说到这里,林卡调侃道:“你说这个军区副司令真是缺少军人的度量,啧啧。”摇着头的样子,说不出的可惜。   这下可被卓闻天逮到了机会,他立刻点着头附和:“这点他真应该和你学学,对女人花钱从来都大方。”   这下换林卡立时黑了脸。   卓闻天开开心心的夹了两口菜,看到林卡坐在那里生闷气的样子,忽然意识到自己说话伤到他了,曾经的荒唐,以及太多事,就像是一条天阙,横在林卡的情路上,其实他自己应该已经很难过了,卓闻天顿觉于心不忍,立刻换了个话题:“没想到那个范丽诗,还能找到这种背景的。”   林卡靠向椅背,想了想:“她高中的时候就不在帝港城了。”   “对了,她以前什么样?”卓闻天有点奇怪,要多奇葩才能锻炼出范丽诗如今的心性,带着两个男人出双入对,自己一点不觉得有问题。   这怎么看,怎么都有点三观崩坏吧。   对于林卡而言,范丽诗是什么样的,和他一点关系没有,这世上的漂亮女人成千上万,能成为自己“劫数”的,也只是那日,那时,那地,遇上了那个人而已!   这一点,和卓闻天确实是一样的心思。   何况,撞上的是庄希贤这样的。谁都知道,想多了根本是没用,她还没开那一窍。   此时,没开窍的大小姐正在家蒙头大睡,从殡仪馆回来,她洗了澡就没心没肺的睡了,直到范希言下了班来找她。   不出她的意料,范丽诗真的带着范丽琪回家来住了。   范丽琪坚决要重新验尸,而范丽诗的态度摇摆不定,一边说相信庄希贤,一边又说想给妹妹一个交代。   “爸爸说问你的意思,你让她们留下就留下,如果你觉得碍眼,就让她们去住酒店。”范希言说。   庄希贤刚睡醒,坐在卧室的沙发上还没有回神,但是范希言这样说,她还是觉得有些恼怒,不知范立坚是真的怕了自己,还是故意给自己找事,这俩女儿是他的,他让来问自己的意思,她无论说留下不留下,都是错。   其实她有些误会范立坚了,范立坚真的只是怕了她。何况,对着那两个女儿,范立坚也是焦头烂额,正如此时:   范丽诗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整个人娇怯而无助:   “爸爸……”她转动着灵动的双眸,里面盈盈的都是水光,她不会哭,哭了眼泪鼻涕的就不好看了,她只是怯生生的看着范立坚:“爸爸,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大嫂和妈妈都不在了?”   说到这里,她长长的睫毛眨了下,一滴眼泪直直落了下来。   范立坚错开脸,头疼!   她软软的继续说着:“琪琪来找我的时候,和我说了很多事,可是我见过希希妹妹之后,我觉得她真的是我的妹妹,我看到她就觉得好亲切,我不相信妈妈是她害死的。”   “当然不是!”范立坚低沉着声音说,有些不悦。   范丽诗心中一冷,就那么在乎庄希贤?但脸上却涌上更深切的悲伤,眼中依旧含着泪水,她倔强的咬着唇,眉间是难以形容的苦涩。   她无需再说话,旁边的范丽琪已经叫嚷起来:“可是咱们家那边的别墅已经那么久没人住了,为什么妈妈会在那里出事?还有大嫂为什么会自杀?”看了一眼姐姐,她正低垂着头,楚楚可怜,但却没有阻止自己的意思,范丽琪更有了底气:“爸爸你就是对她偏心,爸爸你为什么现在不喜欢我了,我和姐姐也是你的女儿,你就算不喜欢我,也不要不喜欢姐姐呀。”   听到这样的吵闹,范立坚更头疼。   范丽琪一向都是不聪明的,这一点范立坚很清楚。   几年前徐箐说把范丽诗送到京城去上高中,因为她的父母在那边,所以徐箐和自己的恩怨他真的不知道两个孩子是否知道。   可是现在徐箐已经死了,如果毫不犹豫把两个孩子赶出去,这样的事情,作为一个父亲他又有些做不出。   “爸爸……”范丽诗抬头看向范立坚,声音沙哑而无助:“要不就再验一次尸体,让琪琪安心吧。”   她小心翼翼,无助悲切的看着自己,眼泪缓缓顺着脸颊流下。   什么叫又要当婊/子还要立牌坊,庄希贤算是知道了。   此时她刚走到门口,听到这段唱作俱佳的表演,她忽然没了进去的兴致,她对旁边的哥哥示意,两人走向花园。   “哥,你看出来了吧。”   范希言点头,低沉着声音道:“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庄希贤知道自己二哥心地善良,但人却不笨,她点了点头,反问道:“那你说她们为什么一定要回来住?”   范希言想也不用想的说道:“我猜,第一她们俩不知道徐箐和爸爸的恩怨,以前爸爸对她们俩还是不错的。”说到这里,他偷看了一眼庄希贤,看她没有生气,范希言才敢继续说。   把他的表情看在眼中,庄希贤有一瞬间的郁闷,她一向也挺温婉可人,怎么他们现在都这么怕自己。   为了挽回自己在二哥心目中残留的形象,庄希贤刻意放软了声音:“她们要验,就去验好了。”其实经过了这么多天,该安排的早已找专人安排过,她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他们是什么都验不出的,一直等着徐箐的两个女儿回来,也不过是为了她们吵闹一通堵住悠悠众口而已。   背着疑似杀人犯的名声可不好。   如果这两位大小姐不这样大张旗鼓闹一闹,别人也会有和她们相同的疑问,但自己还没机会澄清名声,那样就不好了。   每一步都计算精准的庄希贤,这一刻觉得,一切都在掌握中的感觉真好。   于是在庄希贤的点头之后,范丽诗和范丽琪回到了家里住,而且,可以重新验尸。   ******   范丽诗的卧室里,工人重新打扫了房间,换上了床单被罩,等到门关上,她才恨恨的走到床边坐下,一拳砸在床上:“这就是咱们现在住的地方?”   范丽琪走到她身边,偎着她坐下,“姐——她回来之后就抢了咱们的房子。”以前整个楼就两个人住,现在只有一人一间房,落差自然大。   范丽诗一下站了起来,三两步走到窗口,看向远处那栋,原本属于她们的小楼,眼中都是怨毒。   “她怎么回来的这么突然?为什么?”范丽诗喃喃的自语起来:“她不是应该在美国吗?为什么谁也没告诉就这样闯回来了。”   范丽琪曾经和她说过那场闹剧似的欢迎酒会,这栋房子,是庄美慧家的。   可是和徐箐的想法一样,范丽诗觉得,她们出生在这里,生活在这里,这里才是她们的家,就算产权是庄家的,可是这栋房子,这个院子,也是她们的。   这里有自己那么那么多的回忆,她痴恋的看着自己以前住过的地方。   以前下雨的时候,她最喜欢坐在自己房间的飘窗上发呆,初中的日子,一天一天,坐在那里一边听歌一边思念自己喜欢的人。   她喜欢的人,现在却连见面也要当做不相识。   范丽诗忽然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又掉了下来。   那种简单快乐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   范丽琪看着姐姐难过,却不知怎么安慰她,正在手足无措之际,桌上的手机响起,范丽诗走过去,带着浓浓的哭腔接了电话:“喂——”   拿着电话,她走到窗边去听,乖巧的应着,一边哭着抱怨了几句家里的情况……对面的人不知说了什么,她忽然抬头,眼睛一亮。   随后她又拿着电话,听了好一会才挂断。   挂上电话,她又望向远处的小楼,看着看着,她竟然笑了起来,转身的时候,脸上还挂着泪珠,这样又哭又笑的样子,有些吓人,看出范丽琪的惊讶,她用手在脸上一抹,擦掉眼泪说:“这一次我一定要好好教教她,让她知道——尸检报告一点也不重要!”    ☆、72那就睡一下好了。     苏为在庄家的侧门停了车,打量了一下大门,黑色铸铁的栏杆,上面的花纹瑰丽浪漫,顶端更是描成了金色,他的眼中多了一抹赞许。   给范丽诗打了电话,她让人特意出来接,可是等了半天也没有见人,殷术看着紧闭的大门,有些不耐烦:“怎么这么久。”   苏为看了眼手机:“要不再给她打一个。”   正说着话,大门开了,同时从里面开出来的还有一辆挂使馆牌照宝石红色的幻影,殷术在副驾驶的位置坐直了身子。   苏为的车没有动,一出一进两辆车僵持在门口。   他透过对面的玻璃,可以看到前排的司机,一个男人,还有后排坐在司机后方的一个模糊的身影。   殷术也向左侧了点,向对面望了一眼,只能看到前排的司机和副驾驶的男人,全都面无表情看着他们,倒是比他们还镇定。   “这是谁的车?”殷术问道:“还挂着使馆牌照。”   苏为想了下,觉得这么大排场的,很符合范丽琪每次吐糟的那个人物:“大概就是诗诗她那个妹妹的车。”   殷术想到昨天范丽琪抱怨的那些话,也觉得应该是,他靠向椅背说:“别让,她们家又怎么样?”   苏为一直盯着对面车后座那个身影,她竟然动也不动,他沉着声说:“没准备让。”   看看,都是无法无天的,挡了人家的门,还理直气壮。   对面车上的天生也不着急,他们送庄希贤去公司,现在那两个人闹着要验尸,暂时也没办法下葬了,他们更没兴趣和她们俩耗。   “还真有意思,他们准备这样堵到什么时候?”天生说。   庄希贤头也没抬:“大概都是自由主义者,不然也不会两个人找一个女朋友。”   这话好毒,天生和阿齐都笑起来,随后天生说:“你说他们准备怎么弄?昨晚听范丽诗的那口气,准备在尸检报告上做文章。”   庄希贤把手上的业绩报告翻了一张,淡淡道:“不用管,她们要是真的想玩,就陪她们玩一把大的!”想了一下她抬起头认真道:“其实真不想欺负她们,连屋里可能有窃听器这样的事情都想不到,还要回来算计人,她们是在侮辱我的智商吗?”   天生点头:“她们大概太依赖对面那两个男人了。”   这样大咧咧的挡着她们的路,这两个男人估计在他们那地方也是横着走的,只是……好狗不挡路,他们这样孩子气的行为实在太幼稚了。   对面的殷术也正想到这里:“咱们这样挡着他们会不会骂咱们?”   苏为干脆拿出烟盒点了支烟,其实放在平时,那也就让了,但是偏偏昨天他见过庄希贤之后,她身上的那种傲气让他很不舒服,把烟盒扔在一边,他靠向椅背上说:“回来之前诗诗有没有说过她这个妹妹是这样的?”   “什么样?”殷术昨天匆匆一眼,根本没注意庄希贤,他就顾着看屋里的男人了。   什么样?苏为轻敲着方向盘,想着昨天见过的庄希贤,很傲慢,很亮眼,很贵气,又很——难啃!   他面色阴郁的想着,倒是还想再见见。   两人正准备和对面这样天长地久的僵持下去,从庄希贤车后的路上就匆匆的跑过来一个穿白色工人服的佣人,他一直跑到苏为的车旁边才喘着气说:“苏先生,不是这个门。”他手指向左边:“从这面墙绕过去,那边,那边的门才对。”   苏为皱着眉反问道:“这不是你们家的门吗?”   “是,是,当然是。”工人弓着身回话,忽然又想到刚刚匆匆跑过来还没有给庄希贤问好,连忙对着庄希贤的车弯了弯腰,让对面车的天生和阿齐都看到他,他才直起腰继续回苏为的话:“苏先生,这个是侧门,是给我们家大小姐出入用的。”   大小姐?   此言一出,又挑到了苏为的某根神经,对面车里的不应该是范丽诗的妹妹吗?为什么被称为大小姐,但和个下人争执也没那一说,他干脆发动了汽车,左转。   一眼也没有看对面的车。   没看也能想象,对面人一定还是那样的从容不迫,因而越发显得他们刚才堵错门的行为有多傻逼。   其实这真的是小人之心了,庄希贤才没那闲工夫去嘲笑他们,车子一开,她就开始和天生商量等会开早会的事情。   隔行如隔山,庄希贤重生也才早了不到两年,又周围忙着报仇,所以公司的事情,她是刚接触。   “公司里今天给你招的助手也会过来,你等会还要自己见见人。”天生说。   庄希贤合上资料:“安排在下午吧。”说话间她向窗外望去,准备让眼睛休息一下。   车子正好遇上红灯,旁边远处一栋酒店分外高耸醒目。   这是,简亦遥和她曾经都住过的地方,她忽然想到,简亦遥走了已经有10天了。当然,他昨晚还给她打过电话,可是,时间好像还是挺久的。   庄希贤收回目光和思想,继续低头看资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忙碌而富有挑战。   ******   苏为和殷术下了车,被佣人引着路,刚走到正屋的门廊,范丽诗就迎了出来。   “怎么这么久?”她欣喜的看着两个爱人。   苏为抬手搭上她的肩膀,范丽诗对工人摆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对了,把茶上了。”   殷术打量着庄家的房子,家具一般,都是花钱能买到的,倒是这洋楼不错,他赞许的口气说:“诗诗,你家这房子不错。顶上还有家族徽章。”   “嗯?”范丽诗迷茫,神马家族徽章?从来没听过好吧。   但是绝对不能向两个爱人暴露自己的无知,她笑着说:“那边的那栋房子更漂亮,我原本住那里,现在给了妹妹,如果不是,可以带你去那边看看。”   听了这话,苏为和殷术的面色都不太好,自己的女人让人欺负到房子都没有了吗?   当然,在这些人的思想里,这个女人有多喜欢,那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这个女人是自己的,作为一个男人,不能让别人欺负自己的女人,这不是最起码的吗?   何况,对于范丽诗,他们也是真心喜欢的,要不然也不会,那天几个人在泰国玩的好好的,她一句话,他们连家也没回,就跟着她直接回了帝港城。   等工人上了茶,全都退下,苏为才问道:“你们家倒底是什么情况?”   范丽诗靠进他怀里,想到自己未名的未来,闹翻了,自己失去范家这个大靠山,没了家世,以后再难嫁给这几个其中的一个,不闹翻,自己的妈妈就白死了,忽然又伤心起来,她咬着唇,眼泪流了下来:“那个妹妹,是我爸前妻的女儿,是,是我妈妈不好,不该爱上我爸爸,还有了我,可是这都是上一代的事情了,不是吗?”   苏为抬手抹去她的眼泪:“慢慢说。”声音中都是怜惜。   殷术也坐在另一边,看到范丽诗一哭,他就有些急躁,都说眼泪是女人的利器,这把利器到了范丽诗手中更是运用到炉火纯青。   她泪水盈盈的看着苏为:“苏为,其实我妈妈是第三者,你们会不会嫌弃我?”这么久都不说,这么多天都从未提及过,等到此时才说,也是为了先让他们见识范家的排场,纵然妈妈是第三者,可是她还是这家里正经的小姐。   苏为看着她,表情严肃:“别胡说。”   范丽诗痴痴的望着他,他总是对自己这么好,她的目光痴迷,像看自己的神,的确,他们现在就是她的神,来帮她报仇雪恨的神灵。   她感觉到自己痴望苏为的眼神令他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才低下头,擦了下眼泪说:“爸爸离婚后,他的前妻,也就是庄希贤的妈妈就带她去了美国……过去这二十年,我们从来都没有来往过……可是两个月前她忽然回来了,赶走了琪琪,然后,紧接着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我大嫂死了,我妈妈也出意外死了。她怪我妈妈抢走了她爸爸,她是回来报仇的。”   好狠毒的女人呀!   苏为和殷术心里同时这样想。   殷术仔细的想了想庄希贤的样子,却想不出,昨天她说话的时候,他的全副心思都在打量屋里的另一个男人,所以没注意到。   一个比范丽诗还小的女孩子,会有这么毒的手段,倒是令人觉得意外,下次有机会,一定要好好见见,不过,“管她手段再多,这次也不会放过她。诗诗你放心!”殷术一把拉过她,靠在她耳边暧昧的说:“有我们在你就放心。”   范丽诗扭了几下,软软的身子蹭着殷术,欲拒还迎,他最受不了她这股劲,咬上她的耳垂,声音都变的低沉沙哑起来,他一边舔她一边说:“带我们去看看你的房间吧……快点!”   庄希贤正在开早会,偷听的工作就交给了天生,最近因为她们人手都不够了,所以在工作上给她另外又招了两个助手,她开完会,神情略疲惫。   因为不会不懂的地方太多,她必须不动声色的应付,还不能让人看出自己的浅薄,这是个极费脑细胞的事情。   回到办公室,还准备天生安慰她几句,没想到,破天荒的天生竟然黑着脸,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情,天生一向最乖最听话了,庄希贤奇怪的走过去,抬手扶上他的脸,奇怪道:“天生你怎么了?”   没想到她的手刚挨上天生的脸,他立刻像被电击了般一跳而起,不止如此,他还恼怒的说:“以后我再也不要监听了!!!”   说完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留下呆愣的庄希贤。   ******   夜晚,在简亦遥下榻的酒店里,庄希贤第一次用他给的房卡来到这里。   天生先走进来,看了看桌上客房服务留下的留言,上面写着根据简亦遥的要求,打扫房间的频率。   庄希贤脱掉大衣扔给天生,天生挂着衣服说:“他还挺有先见之明。”   庄希贤看着他,许久,竟然点了点头。   想到下午天生落荒而逃,后来她弄明白原因,就甚至连家也不想回了,那两个男人还都在,大哥二哥都有自己家,连范立坚今晚也有应酬。   “今晚你开房,咱们就睡这儿吧。”庄希贤提议,她不想回家了。   天生点头,他也不想回去。已经吃过晚饭,住在这里也好。   天生下去开房,屋里剩下庄希贤一个人,她随意的转着,来到简亦遥的书房,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肆无忌惮的审视简亦遥的空间,他的文件都摆放的很整齐,文件夹的颜色都是由深至浅的排列,她随意抽出一个,而后发现,里面A4纸张上,订书针的位置都是一致的。   这个人!   她放下东西来到隔壁的房间,这里是他的睡房,庄希贤楞在了门口。   一点不像酒店的客房,这是一间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的卧室,床上铺着英国国旗图案,红蓝白色的床品,床边的位置整齐的放着一堆英文财经杂志,最奇怪的是旁边的沙发上——扔着一个棒球的球棒。   另外一边的桌上有很多半成品的飞机和帆船模型。   庄希贤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房间,就好像进入了属于别人,完全不同的世界,她好奇的摸摸这个,看看那个,简亦遥的生活,和她,天生,天养的都不一样。   她甚至抱着人家椅子旁边的半旧棒球手套看了半天,还戴上比划了一下。   天生回来的时候,她正在看着桌上的模型。   “走吧。”天生叫她。而庄希贤目光沉沉的看着简亦遥的床,竟然不想走。   这是一个男孩的房间,很干净,很新奇,还很特别。   她的心思变得奇怪起来,她荒谬的胡思乱想道:这个,简亦遥的房间,应该还没有女孩睡过吧。这是一个男孩的房间,一点女性化的痕迹也没有,不像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天生和天养,他们的房间里,到处都是女孩的东西,当然,那些东西是她的,可是这种感觉很有趣,完全陌生,带着刺激。   于是——这么有趣的地方,走过,路过,看过,也应该睡过吧?!   她竟然有些蠢蠢欲动。   最后,她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天生,我今晚要睡这儿!”   好不,理直气壮!   天生呆滞,这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卧室,她说她要睡这儿?他没听错吧?那不是太匪夷所思了吗?天生没有说话,用沉默表示他的不赞成。   庄希贤也不看他,走到床边,看着人家整齐的床一脸向往。   天生靠在门边,看到她这样子,忽然灵光一闪,轻轻道:“希希,你喜欢他了?”    ☆、73我喜欢你     只有两个人的卧室里,庄希贤站在那里,脚边是一个长方形的方角行李箱,浓郁的深海蓝色,和床上的床品相映成趣,箱子盖已经被庄希贤打开,里面散落的都是手工模型。   天生看着她,等着她说句话。   庄希贤站在那里,背朝着他,在天生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突然转身,手里的东西恼怒的向天生砸来,天生一躲,那东西“咚”一声闷响砸到墙上,弹、弹、弹了几下滚去墙角……   天生这才看清,是一个棒球。   怪不得弹力并不好。   紧接着砸来的还有庄希贤嗔怒的声音:“讨厌!还用你说,当然是喜欢了,所以才要先睡了再说。”   天生楞了几秒,而后侧头爆笑出声,心里想着:你要睡,你睡人家人呀,你睡人家的床算怎么回事?   但这种找死的话他可不敢说。   在他看来,这房子也是普普通通,还没有他和天养的卧室好呢,更别说庄希贤自己那美轮美奂的卧室了。   天生转身向外走去,扬着声音说:“我放一张门卡在桌上,晚上睡不着记得回来。”   庄希贤脚一甩,高跟鞋飞了出去,她才猛然想到,冲着已经走到客厅的天生大喊道:“没拖鞋!”   “砰——”一声,是某人故意关门的声音。   房子里安静了,庄希贤想了想,走过去打开简亦遥的衣橱,里面的衣服挂的整齐美妙,散发着干燥而生机勃勃的味道,她愉悦的翻看起来。   这样的经历她还没有过,要说这么多年,她和天生天养一起,有多少机会她可以祸害人家的衣柜房间,可她从来没有过升起过这种兴趣。   她的手指划过简亦遥的衬衫,男士高档衬衫的触感原来是这么好的,原来也可以和女装一样有些丝滑,庄希贤紧紧抿着唇,盯着简亦遥的一件天蓝色白领的衬衫冥思了半响,直到她的小牙,在她艳红的唇上留下几个牙印,她才一把拉下那件衬衫,扯掉上面的标签,转身去了浴室……   洗澡后,睡觉,躺着人家的床,穿着人家的衣服,竟是一夜好梦!   清晨,离谱的大小姐醒来,神清气爽,看了看表才八点多,伸了个懒腰坐起来,她摸了摸人家的床单:“这质量真好,睡得这么香,是不是我也可以买一套。”   她跳下床,想了想,觉得早餐也应该吃点特别的。   于是客房服务她要了中式的早餐,还选了面食,她很少吃面,就把人家有的面食都各要了一样。   五星级酒店就是好,连兰州拉面都有。   她乱七八糟的点了一桌子。   庄希贤睡的好,胃口也好,面条的汤汁浓郁,上面撒着香菜,细碎的葱花,她吃了一口,立刻感觉对了胃口,开了电视,听着里面的新闻,新闻里正在播报:“丰园国际即将有新生产线全面投产,随着新的生产线,现在的供货压力将会得到缓解,与此同时……”   庄希贤塞进嘴里一大块香软的红烧牛肉,味道真好,她心情愉快的晃起脚,高跟拖鞋挂在脚尖,荡着。   简亦遥一行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她。   七八个人,有男有女,全都是伦敦金融城的标准精英穿着,西装革履,沉稳干练,手里提着公事包和行李箱,一看就是刚下飞机。   谁也没有想到会遇上这样的情况,这个女人,她穿着自己老板的衣服,正坐在老板的饭桌前,大模大样的吃东西,董亚伦眼尖,甚至看到庄希贤晃着的脚丫子前面涂的是宝蓝色的指甲油。   当然,后面几个也都是见过世面的,老板没说话,他们也不说话。   晨光明媚,她一头卷发披散了半身,脚上是一双高跟的拖鞋,拖鞋面上坠着两颗大圆珠子,娇俏的跳动着,简亦遥曾经以为要看到这样的她,大概至少得奋斗好几年,想也没想过,这么快竟然没梦想都能成真,一时间,只剩下面无表情。   恍如梦中。   最先说话的还是庄希贤,她刚听到门响以为是天生来了,结果没想到竟然是主人回来了,她嚼啊嚼,把嘴里的一大块牛肉咽下去,而后看了一眼穿黑色大衣,紫色衬衫的简亦遥,稳稳道:“你回来了,我来找你吃个商务早餐!”   哈!   吃商务早餐?   她还真敢说,你穿成这样,露着两条白生生的大腿来和我老板吃商务早餐,还是想吃了我们老板?后面几个不明真相的,不免天马行空起来。不过看那一桌各式吃的,倒又真的像是来吃饭的。   董亚伦强忍着笑,对另外几个人指了指门口:“走走,到我那边去开会。”   大家退出去的很快,董亚伦最后一个出来,等房门关上,他看着房间号默念了一会:“这个房间太有纪念意义了,以后就长包房好了。”   “董先生,你的房间是几号?”旁边人问,虽然对里面的女人也好奇,可是这个八卦可以等进了屋里再讨论。   董亚伦哪里有房间,反正他们的房间也都订好了,干脆再多订一间好了。   ******   房间里,简亦遥把手里的行李箱靠在沙发旁,公事包扔在沙发上,而后脱下大衣,露出里面烟灰色的薄羊绒衫,想了想他说:“我去洗手。”他挽着袖子去了洗手间。   温水“哗啦啦”冲着自己的手,简亦遥的心里乱的和微不可视四溅的水珠一样,好一会,他才洗了脸走出来。   他以为庄希贤会进屋去换过衣服,没想到她还坐在那里,吃她的早餐,依旧是只穿着他的衬衫,短的引人遐想。   听到声音,她扭过头来看他,看到简亦遥站在洗手间门口,她笑着说:“这面好吃,你也来吃。”   简亦遥神色有些复杂的走过去,想了下,在她的左手边落座。   庄希贤正翘着二郎腿,衬衫的衣摆堪堪的遮住她,虽然一点没露,可是引得人的眼睛不由总想向那儿瞄。   简亦遥心神俱荡。   庄希贤把另一碗面放在他面前,又把桌上的小碟挪了挪,里面有炸的酥脆的小鱼,有酱香的牛肉块,小笼里还有很袖珍的包子,简亦遥此时的欲望竟然无法集中在食物上……他觉得羞愧。   看到简亦遥拿着筷子没有吃,庄希贤以为他不高兴了,说起来她真的是第一干这种事情,还被主人碰上了,简亦遥不会以为自己是惯犯吧?但是门卡都是他给自己的。   想到这里,饭都忽然不香了,这种事情是没有存在误会的必要的,庄希贤觉得她可以解释一下,于是她说:“我觉得你的床很有趣,让我很想睡!”   简亦遥:“……”   庄希贤觉得没说好,其实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原本给我房卡的时候没准备让我在这里住。”要不然他也不会房间放着那么多半成品:“其实我昨天是第一次过来,第一次睡,不过……”庄希贤忽然话锋一转:“我睡的挺好的。”   简亦遥:“……”他这才知道,原来她睡的还是他的床,他的心更漫无边际的飞扬起来。   但他这样不说话,有人不高兴了,刚刚见到他的兴奋,一点一点在庄希贤的心里散去,她恼怒的“砰”一声把手里的筷子拍在桌上:“你不喜欢我睡吗?!”   恼羞成怒!   简亦遥完全没有被她吓住,把她面前的碗稍稍挪了挪,他小声说:“我很高兴看到你在这里!”   庄希贤灿然一笑,拿过桌上另一双干净筷子继续吃饭,又夹了一块牛肉,看到简亦遥还是没有动,她抬手推了推他:“你怎么不吃?”   简亦遥目不斜视,默了会,他小声商量:“你能去穿上衣服吗?”   庄希贤闻言不可思议的看向他,楞了几秒,随即真的勃然大怒,她“砰”的一下又把筷子拍在桌上,训斥道:“你是有多没见过世面,夏天不去海滩游泳吗?没见过人穿比基尼吗?”   简亦遥好看的浓眉皱起,他幽怨的望向庄希贤,用理所当然的口气说道:“可她们又不是我喜欢的人!”   庄希贤心一颤,感觉到自己的怒火竟然瞬间灭的连火星也没了,只剩下暖烘烘的一团,烧在心里。   ——这还是他第一次说喜欢她!   ——第一次说!   ——喜欢她!   庄希贤“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竟然瞬间觉得有些手足无措,当然说过喜欢她的人太多了,可是他们都不是他。   这一刻她终于发现,传说中的两情相悦大概就是这样吧:她也喜欢他,愿意相信他,听他说话,倾听他的过去,和他讨论未来,在他不在的时候,她愿意等着他,而她也知道他绝对不会令自己失望。   她太忙,太忙,忙得一直没有时间去想这个问题,但原来,等到机缘巧合,自己就一下明白了,不用人教,不用人指导,直到这一天,这一刻,他回来了,她也明白了!   她看着简亦遥,看着他身上浅紫色的衬衫,干净从容,十一天不见,他此时没有看她,还好他没有看她,庄希贤的手心已经冒汗,她紧张起来,希望他现在看她,又或者……不要看她,再给她几分钟缓一缓。   她觉得心中的热度慢慢攀爬到了脸上,她的脸烧起来,还有一种不合时宜的尴尬,她恨不能钻到房间里去。   想到这里,她真的仓惶转身,想要暂时离开这里。   却没想,简亦遥不看她,一抬手,就抓住了她的右手腕,实在!又充满力量,庄希贤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她嘴动了动,脑子里乱成一团,说不出,也不知该说什么。   “你还没说呢……”是简亦遥的声音。   “说,说什么?”庄希贤咬着下唇,肺里的空气已经空了,因为她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简亦遥捏着她的手腕紧了紧:“我喜欢你,你呢?”   “叮咚——”门铃响起,庄希贤莫名其妙的更为慌乱,一巴掌打在简亦遥的手上:“快放手。”   简亦遥却侧头望着她一笑,上次那种,很甜,很迷人:“希希,你紧张了?”   庄希贤是有些紧张,那只是年轻女孩子面对自己的喜欢的对象,条件反射的手足无措,但是看在这样强装镇定的简亦遥,她也忽然从容了下来,眼睛一转,她一扭身,直接重重的坐在了简亦遥怀里。   感觉到简亦遥瞬间的紧张无措,她转头笑着说:“你既然也不希望别人打扰,那我们就这样坐着吧!”    ☆、74她睡过他的房间,他的床……     她白净的脸近在咫尺,眉间嘴角都是狡黠调皮,身子香软,穿得又那么少,简亦遥立刻松开攥着她的右手,转而想推开她。   “你敢!”庄希贤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眼里却分明带着笑,简亦遥心一横,干脆手一伸,实实的搂上了她的腰。   真细呀!   他低头,把额头挨上她的肩头。   庄希贤的右手臂挨着他的心口,她可以清楚的感觉到那里如鼓的心跳声,这小孩,至于这么激动吗?   一直坐着,显然是庄希贤一个美好的“愿望”,随着脚步声,天生走了进来。   他左手提着庄希贤今天要穿的衣服,右手是内有鞋盒的白色纸袋,刚才那声门铃只是给庄希贤通知一下。   看到饭厅里“恩爱”的两人,他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简亦遥会这么快回来,回来就算了,庄希贤还大模大样坐在他腿上……   天生心中一酸,有种我家有女初长成的无奈,他调侃道:“你们俩这速度倒是快!”   庄希贤撇了撇嘴,扭了两下,从简亦遥怀里站起来:“我刚还以为你要来吃早餐呢,叫了这么多。”她指着饭桌上的东西说。   天生晃了晃手里的衣服:“昨晚给你送拖鞋的时候拿来的衣服你说不好看,我早上又回去给你取了一次。”   庄希贤走过去接过天生手里的衣服,没想到天生手一抬,她拿了个空,她不解的看向天生,天生弯腰靠近她的脸,提醒道:“昨天说好的。”   庄希贤皱眉鄙视的看了看他,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拿过衣服转身向卧室走的时候,天生还听到她的嘟囔声:“不就是不想监听了吗?”大不了我自己来……   当然后半句是在心里嘟囔的,天生没听到,如果听到天生一定会阻止她的。   不一会,庄希贤就换了衣服出来,她一边走一边挽着头发,等人到客厅的时候,头发已经全都挽在了脑后,“你这次会待几天?”这话问的是简亦遥。   他看着庄希贤身上的衣服,一身娇嫩的黄色洋装,领口的位置一串小花,头发梳起来,都盘在脑后,原本应该是干练的,可是配上庄希贤,依旧是娇艳居多,怎么看都是一个娇俏的小姑娘。   简亦遥站起来走向她,庄希贤却一摸头发,想到了什么,转身走向卧室:“这边说话。”   简亦遥无奈的看了一眼天生,看到他挥手赶人似的示意他赶快去,简亦遥笑着跟到了卧室。   他的卧室已经完全被“蚕食”,简亦遥扫了一圈,床上扔着她刚换下的衬衫,沙发上搭着两套衣服,庄希贤此时正站在桌前,他的模型中间混着一个木制的首饰盒,庄希贤正从里面挑出几枚一字夹的边卡,她低头翻翻捡捡,挑出一个别在右后鬓的位置,又左右打量着……   简亦遥从来没有看过一个女孩清晨梳妆,直勾勾的看着她,那是一枚碎钻镶嵌的双朵蔷薇花,随着她的左右摆动一闪一闪,从没见过这么爱漂亮的女孩,他心中甜蜜的都能挤出蜜来,走过去说:“我们晚上一起吃饭好吗?”他们俩有通电话,但他依旧有一大堆的话想问她。   庄希贤左手“砰”一下关上首饰盒,转身抬头笑望着他反问道:“你还没说什么时候走呢?”回来也没有提前告诉她。   简亦遥不自在的右手在鼻子上摸了一下,含糊着声音说:“我回了一趟伦敦,把公司大部分的人都带过来了。”   庄希贤慢慢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原来他走了十一天,还回了一次英国,又马不停蹄的赶过来……   庄希贤低头,抬起右脚,高跟拖鞋踢了踢简亦遥棕色皮鞋的鞋尖,声音不大的说:“有损失将来不要找我赔。”   简亦遥笑着抬手,她脚上的拖鞋并不高,这样她的身高比他差了半头,他轻易就摸到了她的头顶,她的头发已经梳好,他的指尖挨了挨她头顶顺滑的头发:“上次那个案子最后还是推不过,所以我把人都带了过来,以后在这边也是一样。”   庄希贤笑起来,那她就可以心安了:“那我先去公司了,今天有个很重要的会议。”说着她就向外面走去。   “你穿成这样去开会?!”身后响起简亦遥不掩惊讶的声音。   “有问题吗?”庄希贤立刻转身,睁大了眼睛。   简亦遥靠向身后的桌子,笑着说:“穿的这么漂亮,到时候大家都看你,谁还有心思开会。”   这个人,他竟然调侃她。   庄希贤佯装嗔怒转身向外走去。   随着大门关上的声音,房间里安静了下来,简亦遥看了看自己的卧室,走过去把庄希贤扔在沙发上的裙子拿起来,想了想,挂去了衣橱。   而后走到自己的桌旁,上面的模型有些完成了一多半,有些才开始,他不舍的把自己的玩具向左边推了推,最后在右边留出一块地方,把庄希贤的首饰盒,放在了那里。   想了想,他又把首饰盒向中间的位置挪了挪,把自己的玩具又向旁边挤了挤。   最后走到床边,拿起庄希贤穿过的那件衬衫,犹豫了片刻,他终是坐在床边,低头,把脸埋进了衬衫里。   她睡过他的房间,他的床……   他,好幸福!   ******   庄希贤家的花园里,范丽诗两姐妹正坐在那里吃早餐,苏为和殷术被工人领着走了过来。范丽琪远远的看到他们,立刻端着自己的果汁杯说:“姐,那我去楼上吃早餐了。”   说完不等姐姐点头,已经从另一侧一溜烟的跑到楼上去了。   殷术指着跑远的范丽琪:“她怎么那么怕我们?”   “她知道我们要说话,吃早餐了吗?”范丽诗笑着站起来,苏为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吃过了,你吃。”   “我们已经查清楚了,那件事有点麻烦。”苏为接过殷术递过来的咖啡:“从上到下,你妈妈的事,全都被你爸爸已经打点好了。如果你一定要知道,有些不确定的消息说,你妈妈其实是自杀的。”   “不可能!”范丽诗的脸一下苍白了起来。   她摇着头:“不可能是自杀,一定,一定是她杀了我妈妈。”自杀为什么还会有煤气爆炸?能有爆炸为什么不能是被杀?   殷术拉了拉椅子,把她抱进怀里,安抚道:“别激动。”   苏为却靠向椅背,又说道:“现在的问题是,你到底准备怎么办?这件事你家里人下手的很早,所以要查线索其实非常困难,也没那个必要,如果你一定要,那我们就帮你,但是你知道,一但我们这边的证据也弄好了,到时候,你和你家人的关系势必会紧张。”   苏为的意思很明白,范立坚在帝港城经营这么多年,自己的人脉也有一定的广度,这件事被他打点的很好,如果他们要翻案,那么势必就是和范立坚对着干了。   在打倒庄希贤之前,势必要先和范立坚翻脸。   范丽诗没想到会这样,等想明白了,一时愣在了那里。   她是很恨庄希贤,很想打倒她,但不代表她想失去现在的生活,和现在拥有的荣华富贵,如果和家里闹翻,那她和妹妹,要奋斗多少年,才能拥有现在拥有的一切?   也许,永远都不会再回到这种生活质量了。   她低头,一时间进退两难起来,殷术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皱了皱眉,这种季节,这个地方吃早餐,咖啡凉的很快,只是看上去很惬意,他放下咖啡杯,有些扫兴。   而范丽诗的心里已经飞快的计算好:“如果要翻脸,我们的胜算有多少?会不会影响你们?”她抬头望向苏为,眼中有对父亲的不忍,更多的依旧是失去母亲的痛苦不甘。   苏为想了想,其实这件事对他们根本不会有影响,闹开了,丢脸的里里外外都是范家,他们大不了一走了之。   “反正到时候不行,你和我们走就行了。”   确实是这样,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一件事,无论怎么做,受伤先躺枪的都是范家,还有自己。   范丽诗咬着牙,心中更是嫉恨庄希贤,——都是她!这些事都是因为她!!   失去范家的依靠,失去父亲,当然不行。   那么,妈妈难道就这样白死了?   但是,妈妈已经死了,难道要因为帮一个私人讨公道而失去现在的一切?   范丽诗不确定起来。   喃喃道:“失去的,也许不止是这个家,如果输了,也许会被迫离开这里……这是我的家乡。”她有那么多重要的人,重要的回忆在这里。   怎么舍得轻易都舍弃!   腰上忽然一痛,却是殷术重重捏了她一下:“不许乱想,你是不是又在想你那个初恋了?”   “初恋?!”他们怎么知道,范丽诗惊讶的声音都变了。   殷术沉沉的一笑:“以为自己藏的很好是不是?”   范丽诗当然不会承认,她扭着身子,企图挣脱殷术,小声说:“哪有什么初恋,你误会了吧。”   “误会?”殷术说到这里,毫无预警,忽然低头,重重一口咬在她的肩头,范丽诗“哎呀!”疼的喊了出来。   殷术放开她,嘲讽的说道:“不就是那天在殡仪馆见过的那个吗,我见过你书里夹着他的照片,那天一眼就认出来了。”说到这里,殷术的手滑到她的大腿根狠狠掐了一下:“那天还不让我抱你,是因为见他不好意思了吗?”   殷术看了一眼苏为:“你没想过为什么那天苏为接电话的时候把你推给了我?”   范丽诗沉默,怪不得那天本来说好的不暴露他们的关系,可是到了那天,苏为却把自己推给了殷术。   原来他们都早知道了。   “还敢想!”殷术又重重的咬上她的肩头。   苏为看了她一眼,看到她咬着牙倔强的不求饶,眼里却含着泪,楚楚可怜,但他没有去哄她的意思,而是转开了头。   那边殷术的手已经伸到了范丽诗的衣服里。   “殷术,这是在外面!”范丽诗推他,但那里推的动。   楼上的房间里,范丽琪站在窗口,看着那边的姐姐,片刻,她转身靠着墙边滑坐下,伸手捂上脸,低低的哭了起来……   大大的房间里,她瘦弱的身影分外可怜无助。    ☆、75富贵或是寒微     加长的凯迪拉克后座上,范丽诗坐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对面的大厦,她知道,今天林家,范家,还有卓家在这里有一个重要的会议。   那个人,他也会来吗?   “小姐,我们已经等了三个小时了,还要等多久?”车是雇来的,司机敲打着方向盘,很是不耐烦,不是他没有职业道德,而是停的这位置车来车往,让他很不安,加上后面的主顾不让他吸烟,不免烦躁起来。   而范丽诗却没有理他,这车是正经租赁公司的,她就没必要和一个司机交代解释。   司机看她沉着脸不说话,有些生气,虽然这女孩长得不错,可是三个小时一句话不和人说,就是天仙,他也失了耐性。   拿起烟,刚打了下打火机,后面就传来女孩的声音:“你们公司回头是要客人填意见反馈的。”   司机的火一下冒了起来,“砰”一下把打火机砸到仪表盘上,但她说的一点没错,如果被投诉,可就不止是扣奖金的事情了。他喘了几口粗气,最后还是压下了火气。   范丽诗却牢牢的盯着他,等着他转回头来好吵架。她的心里也很火,都是什么东西,对着那些男人要小心讨好,对着一个个低贱的司机,难道她也要迁就,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可是等了半天,司机没有转头,她才不甘的收回目光,又望向窗外。   不一会,她就猛然坐直了身子,只因为对面,出来了一班人。   等了三个小时半,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   她几乎是瞬间,就在一堆男女中找到了那个自己曾经心爱的对象,第一次喜欢的人,自己对世间最美好迤逦的幻想,都倾注在了那个人身上。   任何时候,茫茫人海中,也能一眼看到他!   纵然自己以后会遇上一千一万个男人,他在自己心目中,也始终是不同的。   他此时正晃着车钥匙,走向大门口停着的一辆黄色法拉利,范丽诗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以至于她觉得如果不是自己狠掐着自己的腿,她的右手一定会止不住的发抖。   他,还是那么的亮眼,还是那么的漂亮,还是那么的——引人痴迷。   “林卡——”她默念着他的名字。   这个男人,他从小都是那么引人目光,有些男人天生就是那样,走到哪里,都能成为话题。   他脸上带着笑,那天看到还有的青紫已经散去,此时只留下一如既往,不,应该是更为漂亮的夺目。   开了车门,他却没有上车,而是一转身从车里抱出一个大大的绒毛玩具,是一条大鱼。   范丽诗的心中一紧。   紧接着就看他笑着转身,身后正好又出来几个人,中间的女孩一身黄色的洋装,简直抢眼的不得了,他抱着那个玩具就走了过去……   “给你拿回去玩。”林卡把那个绒毛玩具递给庄希贤。   庄希贤还没说话,旁边的卓闻天一把推开他:“又撬墙角吗?我说你小子打不好是不是?”嘴上说着狠话,可是却带着股子亲密。   林卡笑着说:“我看她在那地方呆了几天,想哄她高兴一下。”   卓闻天挑剔道:“那也送个可爱点的,送只鱼算怎么回事。”   林卡把他挤到一边,笑着对庄希贤说:“他不知道你喜欢鱼,给你。”   庄希贤起初没有动,后来看林卡一脸真诚,她抬手,手指尖象征性的在那条可爱鱼的前额摸了摸,遗憾的说:“这东西我真不能要。”   “为什么?”林卡和卓闻天同时不解,又不是什么贵重的,就是个玩物,有什么不能要的。   庄希贤看了他俩一眼,叹了口气说:“实在不想说这么煞风景的话,可是这种东西上面最多螨虫了,我嫌脏!”   我嫌脏!   林卡傻在那里。   卓闻天刚刚的小小嫉妒全都转化为了同情,从那次夜市之后他就告诉自己,不了解到一定程度,千万不能对庄希贤出手,以免,一不小心就变成了林卡。   他同情的拍了拍林卡的肩膀:“拿回家给你姐的胖墩玩吧。”   林卡看着走到车旁的庄希贤,也不生气,一把把玩具塞给卓闻天:“给你!免得你每晚一个人睡没人陪。”   “滚你的!”卓闻天抱着大鱼一抬脚,笑着踹向他。   林卡一扭身就大笑着跑到自己车旁。   ******   俊男美女,全都是人中龙凤。   在这栋全市响当当的大厦门前,仅有的五个VIP停车位,他们三个,一人一个。   前面的司机也看到了刚才那边的几个人,感慨道:“这几个一看就是有钱人,那车,还有那人,肯定是富二代吧……啧啧,真是同人不同命,有些人就是会投胎。”   口气里都是浓浓的羡慕。   的确,他们都是站在万万人之上的家族继承人。   范丽诗浑身发冷,林卡,他什么时候已经和庄希贤这么亲密了?   他们是好朋友吗?虽然庄希贤没有收他送的东西,可是……她还是嫉妒的要死,范丽诗紧紧咬着牙,虽然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和林卡没有可能,她喜欢他,却从没想过会嫁给他,那个男人太难掌控了,如果真的嫁给他,她大概每晚都无法入睡了。   可为什么心里还是这么难受,范丽诗闭了下眼,眼泪流了下来。   她那么喜欢他,喜欢到甚至不敢让他知道,不敢幻想和他在一起。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聪明的女人,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无论是若飞、苏为、或是殷术,她不会太在乎他们,所以她永远不会伤心,可是……原来,自己还是不够百毒不侵。   林卡,他依旧可以轻易改变自己的喜怒哀乐,只是……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越走越远了。   也许,以后会更远!   范丽诗从没有像这一刻般,这么清楚自己的未来,自己的地位,她手里甚至还有,范立坚遗嘱的复印件。   她现在,已经是一个岌岌可危的富二代。   如果再和爸爸闹翻,那么别说是赶上这些人,这辈子,也许就完了,她只能想前面那个司机一样可怜的去羡慕别人的生活。   而她知道,如果换成她自己,除了羡慕,她还会嫉妒,因为她曾经是如此的接近过,她会嫉妒到发狂,嫉妒到寝食难安,嫉妒到——想杀人!   富贵或是寒微。   只在自己一念之间!   范丽诗没有感觉,她的脑子飞速的转着,神经却已经麻木,前面的司机从倒后镜看到她,吓了一跳。   她的双眼空洞,大滴大滴的眼泪涌出来,顺着她漂亮的脸一路流下,而她,整个人像死了一般,一动不动!   范丽诗的心中矛盾的叫嚣着:   “我这样的坚持有什么意义?我坚持到最后,就算帮妈妈沉冤得雪,我也只会被赶出范家,变成这个城市里普普通通的一员。”   “以前在那些男人面前的傲气,骨气,他们能把她放在眼里也是因为自己本身也不是毫无家世,如果只是外面普通人家的女孩,早就像他们曾经玩过的那种,大概,连名字都不记得了。”   “我还不到21岁,不行,还有琪琪,我们不能,不能那样找庄希贤报仇……”范丽诗痛苦的把脸埋进手心里,她为了报仇,已经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不能到最后,输的一无所有。   一定要为自己谋求更大的利益!   想到这里,她忽然烦躁的一拍前面的椅背:“送我回去接我的地方。”   车子在距离范家一站路的地方停下,范丽诗下了车,她不能让这司机知道自己住哪儿,她慢慢往家走着,如果,失去范家这个靠山,她以后连这种车也租不起了。   也许她只能像无数上班族一样,她的银行里还有几十万,那些钱是不够在帝港城买房子的,可以买一辆二十多万的车,然后熬到大学毕业,找一份体面的工作,趁着年轻样貌好的时候找个有房,有能力的男朋友。   而后结婚。   不应该是这样的。   范家的位置偏高,范丽诗一步一步宛如爬山般的向上走着:   她在京城住了这么久,有样,有貌,聪慧的女孩那么多,她非常清楚,自己是漂亮,可是漂亮的女孩太多了。   她可以找一个有钱的,可是自己没有家世,找的男人也必然从心里不会发自内心的尊敬自己,也许才开始的几年是恩爱,可最后也挡不住外面那些时刻想要攀爬,找接盘手的小三们。   对爱情,范丽诗其实早就绝望了。   她抬头看了看天,阳光和煦,她却觉得自己的未来渺茫。   没有人可以依靠,没有人可以帮自己。   妈妈死的不明不白。   刚想到这里,她就看到远处一辆宝石红色的劳斯莱斯慢慢驶进了她的视线,尊贵大气,那是庄希贤的车。   几乎想也没想,她一下冲上去拦下了庄希贤的车。   庄希贤在车上。   她站在车前,视死如归的看着她。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心情,庄希贤第一次自己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这还是第一次,两人如此面对面。   原本范丽诗是想好好和庄希贤说几句话的,庄希贤也是这样想的,也许大家把事情说开了更好。   可是范丽诗一看见她就想到刚刚林卡抱着那个公仔一脸笑容,那是她年少时连幻想也不敢幻想的画面,而她,竟然还拒绝了。   她不想想,如果庄希贤不是拒绝,而是收下,那她会不会更难过。   看她嫉恨的望着自己,庄希贤难得好脾气的先说话:“你知道,其实我完全可以不等你回来,先把该火化的火化了。可是因为我尊重你当女儿的心情,才等你回来。”   范丽诗冷笑一下:“你这样说,是想摘干净自己吗?让我相信你没有害我妈妈。”   庄希贤冷着脸严肃道:“事实上我确实没有害过她。倒是……”   “够了!”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就被范丽诗打断,“如果不是你突然回来,像个强盗一样,什么都抢,抢爸爸,抢房子,抢我们住的地方……”甚至抢我的爱人。   范丽诗后面的话令自己觉得哽咽,她强忍着鼻子的酸楚:“爸爸以前最疼我了,要去京城读书,他明明不舍得,可是我说要去,他不忍心说不,宁可一周飞过去三次看我,这些你都不知道吧……我们开学,爸爸亲自给我去挑宿舍,那次我生病,说想吃家里的饭,他竟然坐着飞机给我去送好吃的……”说到这里,范丽诗哭了起来:“可是你回来了,他连电话都不敢给我打,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可以这样……强盗!”   庄希贤从来不知道,范立坚曾经对范丽诗是这样宠爱的,以前只觉得她妹妹范丽琪很傻,这一刻庄希贤明白了,只有在极度安全的环境下长大,自己才会单纯,完全没有防备意识的生活。   范丽琪以前,大概也是很受范立坚宠爱的吧。   看到庄希贤不说话,范丽诗觉得有了底气,她继续控诉道:“我们家以前一直是快快乐乐的,从你来了之后,这里就变成了地狱,你明明什么都有,家里也有钱,为什么还要来抢我们的,你就那么贱,不抢别人的东西不行吗?……说起来,我这几年也见过很多这样的女人,自己明明条件也很好,可是就喜欢去勾搭别人的男人,做小三,现在我好像有些明白,爸爸为什么这么疼我们,一定要娶我妈妈了,看他怕你的样子,母老虎!”她因为太过伤心,说的语无伦次,但庄希贤还是听懂了。   母老虎?!庄希贤愣了一下,还没人这样形容过她呢。   不过其他话就太不堪了,还说她是本性贱的强盗,还娶她妈妈?庄希贤冷笑起来,像是听到世界上最荒谬的事:“范丽诗,你不会不知道你妈妈根本没和我爸爸结婚吧?”   “什么没结婚?”范丽诗忽然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她当然不知道。   庄希贤看她神色不似作伪,又冷笑着说道:“你,还有范丽琪,准确说来,可都是私生子!”   自以为高贵的身份,自以为拥有过的地位:   ——豪门千金?   不过是个笑话!   “你说,咱们俩谁才是强盗?”说完这句,庄希贤转身上了车,如果不相信,她大可以回去问范立坚。   劳斯莱斯后退了一段,绕过范丽琪,慢慢的开远了。   范丽诗还傻傻的站在街当中,似无法从刚刚的话里反应过来,庄希贤说的应该是真的,因为她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上骗自己,她喃喃的自说自话着:“怎么会这样?”   天生转过头来问庄希贤:“你和她说了什么?怎么打击成这样。”   庄希贤早已收起了刚刚的尖刻,表情是一如既往的水火不侵:“没什么,只是试探了一下,看来,徐箐的很多事情,她是真的不知情。”   话音刚落,天生就从后面的玻璃看到远处的范丽诗慢慢的晃了晃,身子一软,坐倒在了大路上。    ☆、76我还是回来了     范丽诗失魂落魄的回到家,却得知范立坚还没有回来,范丽琪躲在房间……范丽诗恼怒的一转身回了卧室,过了一会,她又洗澡换了衣服,干脆出门去了。   ******   庄希贤的晚餐是在简亦遥的房间用的,外面说话并不是很方便,这样只有两个人,安静的用餐也不错。   简亦遥切下一块烤的焦黄的羊腿,看庄希贤比他吃的还快,不由笑起来,“你那边的事情现在怎么样?”   庄希贤点头,又摇头:“别担心,都很好。”   “怎么个好法?”简亦遥喝了口水,洗耳恭听。   庄希贤停下手,想了想说:“应该说全部都在计划中,虽然徐箐忽然死了,可是也没有多大影响。”她很坦诚,但是   简亦遥皱眉,他每天都担心她,那个背后的人还没有找到,她怎么还这么轻松:“难道就没有办法找到她背后的人吗?从上次那个纹身的男人下手怎么样?”   庄希贤抬眼看了他一下,心中感慨,简亦遥这是关心则乱吧,连“下手”这种词他也说得出。   她笑了下,胸有成竹的说:“你就放心吧!全都在计划中……就连徐箐背后的那个人,我也有办法……已经布好了局,一定会有那个人的消息。”   简亦遥看她这样稳操胜券的样子,也不方便再追问,但却略微放下心来。   晚餐后,庄希贤没有多做停留就回家了,明天还要上班,生活工作的压力,想伤感,想难过,想惆怅,没有时间也是白搭。   而简亦遥也没有留她。   他今晚,还有另一位重要的客人。   虽然那个人,也许并不喜欢看到他。   卓闻天。   ******   两人见面的地点约在了帝港城一处半山腰上。   简亦遥是第一次来,他根据GPS的指路开到这里,下了车才发现,这里比庄希贤家的地势还高,除了可以远眺海景,还可以远眺庄希贤的家。   不一会,随着“嗡——”一声巨大的引擎声,一辆纯白色的阿斯顿马丁稳稳的停在他隔壁,卓闻天从车上下来,“简——”他甩上车门,穿着大衣快步走向他:“来帝港城怎么不让我去接你。”   简亦遥看了看他的新发型,只是十几天没见,卓闻天的形象更为成熟了,脸上的笑容也是亲切友善,又带着天之骄子不愿与人过分亲近的矜持。   他伸出手,与卓闻天熟练的单掌相击,心中漾起一阵美好旧时光的涟漪,他笑着说:“我送完映蓉,然后回了一趟伦敦,把那边团队的几个得力助手带了回来。”   卓闻天心中大惊,脸上却笑的更为亲切:“映蓉好点了吗?”   简亦遥也不瞒他:“被家里人这次关了起来,护照和身份证都被没收了。”   卓闻天不由腹诽,早应该这样了,那样的女孩就该关在家里,没事在外面跑迟早是要出事的。   寒暄完了客套话,两个人忽然发现变得无话可说起来。   过了片刻,还是简亦遥先开口:“对不起闻天,我还是回来了。”明人不说暗话,他为什么回来,目的已经是一目了然。   两个人的车都是车头向着山下的位置,卓闻天和简亦遥同样姿势,靠在自己的车头位置,望着远处的灯火他忽然说:“其实我以前就知道你也会喜欢她。”   简亦遥没有说话,他心中觉得对卓闻天有些内疚,虽然没有自己,卓闻天是否能追上庄希贤也是未知数,但是他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当初是卓闻天先看上庄希贤的,他的心中始终有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   “不过我不会让你的。”卓闻天的转头看着他笑说:“我们今天才开了会,以后一起工作的时间很多。而你,我不看好你哦。”他的语气亲密,一点没有介怀的意思,简亦遥笑了笑,心中竟然有些感激卓闻天。   “我就是很担心她,她好像有很多的秘密,其实你在这里也好……”卓闻天的语气忽然带上浓浓的担心:“最近我总是在想我们第一次遇上她的时候,她为什么在那个会所……”说到这里,卓闻天停了下来。   等了很久,没有等来简亦遥的接话,他不甘心的又继续说道:“最近她和林卡的关系也越来越好了,我真搞不懂她在想什么。”   她和林卡的关系很好吗?   简亦遥觉得突然心口一酸,但一想也知道这是卓闻天想多了,他走过去,拍了拍卓闻天的肩膀:“别想那么多,应该相信她。”   卓闻天心中一滞,一瞬间气恼的想把简亦遥扔下山去,他相信简亦遥一定知道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自己都愿意原谅他回来撬墙角了,他还是不说,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我们早点回去吧,我今晚还要熬夜。”简亦遥说。   卓闻天点头,两人分别上了车,对于庄希贤的事情,算是有了个共识,各凭本事,卓闻天的车跟在简亦遥的车后,他紧紧的握着方向盘,心中已经愤怒到无以复加,可是他能怎么样?   庄希贤又不是他的私人财产,男未婚,女未嫁,谁都有追求和被追求的权利,他懊恼的想着,其实他心里更不痛快的是因此和简亦遥生分了,他花了那么多时间认识他,成为他的好朋友,现在这样走下去,两人不免会越走越远……   想到这里,他的一腔怒火无处宣泄,都到了脚上,踩上油门,“嗡——”的一声,他的跑车绕过简亦遥的车,一眨眼的功夫就冲的不见了。   简亦遥并没有介意他的失礼,他打开财经新闻,慢慢的开着车,想着自己公司的事情。他的事情太多,后面至少三天里,他都只能睡四个小时,哪里还有时间想其他的。   同样繁忙的还有庄希贤,当然,范丽诗也很忙。   她在问清楚范立坚,知道自己真的是私生女之后,反而激发了破釜沉舟的勇气,让苏为,和殷术弄来了假的验尸报告。   在苏为下榻的酒店里。   她反反复复的看着那份假的验尸报告,右手紧握成拳,这两天,她已经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她不要庄希贤杀人偿命,她只要为自己谋得下半辈子的衣食无忧。   靠在大床上的殷术扬着声问:“你准备怎么做?”   范丽诗抬头看了他一眼:“你们等着就可以。”   “呦——”苏为走过来,捏上她的脸:“还不告诉我们是吧。”   范丽诗把报告塞进自己包里,搂上苏为:“有你们在我才心安,爸爸对她那么偏心,伤透了我的心,我只是想知道我爸爸真实的态度。”   纯粹假话,苏为也不拆穿她,横竖都是她们家的事:“那我们等你的好消息。”   范丽诗把头埋进他的怀里,笑着点头。   回到家,破天荒的看到范丽琪在等她。   此时还是下午,阳光明媚,可是坐在角落的范丽琪无端给人一种很阴森的感觉,她看到范丽诗,也不动,而是面无表情的忽然说:“姐,你收手吧。”   “收手?”范丽诗不明白,她还没出手呢呀。   “你别和她斗了,这两天我也想了,也许妈妈的死真的是有隐情,可是报仇的方法很多,你这样糟蹋自己,妈妈怎么会心安。”   “糟蹋?”范丽诗没想到妹妹会这样说,她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她们俩,她愤怒的冲到范丽琪面前,抬起右手,可是看到妹妹憔悴的样子,她又下不去手,放下手喃喃道:“琪琪,别人都能说我,可是,你不可以,你是我最亲的人,如果连你也不理解我,我怎么办?”   范丽琪知道自己伤了姐姐,从椅子上一跳而起紧紧的抱上范丽诗:“姐姐对不起,我就是心疼你,他们那样那样对你。妈妈费了那么多心血找人教你,是想你嫁给若飞哥那种人,将来能有好日子过。”   “哼——”范丽诗忽然冷笑一声:“好日子,找人教我怎么去讨男人的喜欢,可是她自己为什么不想着学一学。你知道吗?原来她和爸爸根本就没有结婚,我们都是私生女。”   范丽琪抱着她的手臂一僵,楞在哪里,完全不知道范丽诗在说什么,这事也没什么好瞒的,范丽诗就把那天庄希贤说过的话都学了一遍。   “不过”范丽诗忽然双眼放光,推开范丽琪,走到床边抱住自己的包:“我已经找到方法,我们很快就要有钱了。等拿到钱,我们就离开这里,这些年欠我们的,我们都要回来。”   “什么办法?”范丽琪激动的声音一尖。   范丽诗赶忙捂上她的嘴:“小声点。”   范丽琪点头,等范丽诗松开手她立刻低声紧张的说:“到底什么办法?”   范丽诗胸有成竹的一笑:“反正一定会成功,你就放心吧。”想了一下,范丽诗的表情又有些忧伤:“不成功我就和她同归于尽……一定能成功的。”   范丽琪被她脱口而出的同归于尽吓了一跳,木木的看着她。   感觉到妹妹的恐惧,范丽诗又笑着安慰道:“他们对我们不仁,我们就对他们不义。你想想这些年,我们的存款大部分都在妈妈那里,现在这些钱都到什么地方去了?我的银行就剩下几十万,你的银行呢?”   范丽琪木讷的摇头:“我一直就是用的爸爸的附属卡,他也没有给我限额,所以我银行没多少钱。”   范丽诗搂上她:“我也是。”   家逢巨变,曾经范立坚是没有限制过她们花钱的,说起来,有钱的时候越有钱,出去玩,根本没机会花自己的钱,买东西也有人争着付账,曾经的一切都太优越,她们根本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沦落至此……总不能去变卖首饰生活吧。   范丽琪显然今天才想到这个问题:“以前妈妈的手上倒是有钱,我们要不问问爸爸。”在她一贯的认知里,有事还是要去找爸爸。   范丽诗心中一酸。   “傻瓜!”她抬手弹了一下范丽琪的头,随后又紧紧的搂上妹妹,低声道:“爸爸哪能有庄希贤有钱。”    ☆、77世间凡事皆有价!     范丽诗被人领着,穿过和自己记忆中面目全非的客厅,一路来到书房。   她站在书房门前,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刚刚经过的客厅,这间,自己住了20年的房子,已经看不出半点自己儿时的影子,她的鼻子一酸。   在这场对立中,她不知道是庄希贤打碎了自己的幸福,还是自己原本就是抢了她的东西。   “范小姐,您可以进了。”   范丽诗略微颔首,打起精神,走进书房。   庄希贤正低头坐在书桌前,看到她,庄希贤合上手中的书开门见山道:“听说你想见我?坐。”   范丽诗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这间书房,比范家或是任何一家她见过的书房都更有品味,这一刻,她更加坚信了自己来这里的正确。   她在庄希贤对面的椅子上落座:“你真的不怕吗?”   庄希贤不解的看着她,范丽诗笑着打开包,从里面拿出几张纸晃了晃:“这是我妈妈新的验尸报告。”   庄希贤神色不变的看着她,虽然范丽诗知道,这种时候自己应该目光沉沉,让庄希贤感觉到自己无声的压力,可是威压这种东西,不是说想有就有的,反倒是庄希贤不咸不淡的看着她,令她没了卖关子的机会,她干脆把报告直接扔在面前的桌上。   庄希贤没有动,敢大模大样把东西扔在自己面前的人范丽诗还是第一个。   她这样不慌不忙,一点不感兴趣的样子令范丽诗略微恼火:“你不敢看是害怕了吗?”   又不是小孩子,还用激将法,庄希贤懒得和她浪费时间,拿过面前的几张纸翻了翻,片刻,她说道:“不得不说,你朋友还是有点本事的,这份文件弄的不错。”而后她放下报告,微笑着看向范丽诗。   庄希贤用了“朋友”这两个字形容苏为和殷术,令范丽诗有些意外。庄希贤是有教养的人,所以不愿在口舌上揭她的伤疤,或是不屑占一些口舌之利,范丽诗反而觉得难堪起来。   她不需要别人替她保留这样的面子。   如果庄希贤说你的男朋友们,她还没觉得有什么,但她这样好像很替自己着想的口吻,反而是在映射,自己那些关系是不光彩的。   想到这里,范丽诗觉得庄希贤一定是故意的,这是挖苦。   她紧紧捏着手提袋,提醒自己冷静,而后说:“那只是复印件。名人不说暗话,其实咱们都知道,我妈妈死的蹊跷,虽然你们已经先下了手,爸爸也打点好了关系。”   她一直盯着庄希贤,企图看出她的惊讶,但是庄希贤没有动,脸上连一丝表情的变化都没有,还真是,令人挫败。   随即范丽诗觉得,也许自己应该把话说的更透彻一点,庄希贤可能是理解不了:“你们只手遮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你应该知道我背后的人比你们厉害。”   庄希贤真的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她抬下巴点了一下书桌中间的文件提醒道:“可这东西是假的。”   范丽诗摇了摇头:“你大概不太清楚,现在,这份东西是真的还是假的,一点都不重要,我如果用这个去告你,你,爸爸,范家,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怎么个麻烦法?”庄希贤问的直白,微皱的眉头告诉范丽诗,她的话起了作用,   “你知道,这种事情其实就是拼的人脉,爸爸现在找的这些人,也不过是在帝港城横罢了,我虽然不能全部把他们搬倒,可是,让他们惹上麻烦,迁怒爸爸还是可以的。”   这是为什么,“那不也是你爸爸吗?”虽然庄希贤极度不愿意说出这样的话,——需要和这样的女人拥有相同的血统,令她觉得很耻辱,但是这事情,她自己也没办法改变。   范丽诗却不领情,反而冷笑一声:“别说的那么好听,他只是你爸爸,虽然……以前他也很爱我,但那是因为你没有回来,现在,你还敢说他对我像个父亲吗?”   “怎么不像?”庄希贤身子前倾,沉着脸说:“他没有断你们的经济,依旧让你们住在家里,你要知道你妈妈做的那些事情……”   “不用你说!”范丽诗再一次打断她,她今天是鼓起勇气来的,应该一鼓作气说出自己的目的,而不是为了争执母亲的是非对错:“我今天来找你不是为了讨论这些的。”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庄希贤在心里说,那天在路上还有今天,她都试图告诉范丽诗徐箐做过的那些事情,可是她一再的打断自己,庄希贤也没了耐性,反而好奇范丽诗的目的,“说你今天来的目的好了。”   “好!”范丽诗也不擅长谈判之类的,买东西也从来不看价钱,觉得还是明人不说暗话比较痛快:“我妈妈死的不明不白,闹下去对范家也不好,所以我们私了吧。”   “私了?”庄希贤好奇道:“怎么个私了法?”   范丽诗干脆道:“三亿,东西给你,我和琪琪走,以后不再回范家。”   庄希贤倒吸一口气,瞬间差点没笑出来,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她也敢有,庄希贤不确定的忍着笑问道:“你是说,愿意放弃追查你妈妈的死因,愿意放弃范家的一切,只要三亿?”   只要——三亿。   范丽诗瞬间后悔,开价开低了!   这个数字是她反复考量过的,她不知道范家可以拿出的资金有多少,这些大公司,看上去很有钱,哪怕市值几十亿,上百亿,但是大部分钱都是银行的,能一把拿出上亿的其实并不多,但是她知道庄家是应该有钱的,可是具体有多少,她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三亿,庄家还是拿得出的,她知道。   这一刻她更肯定,庄家是有钱的,看庄希贤的口气,只要三亿,那不要三亿自己应该要多少,五亿,八亿吗?   庄希贤看着她,很快就猜到了她心中的想法,真是没想到呀,她以为范丽诗闹了这几天,真的是为了给母亲讨一个公道,却原来——世间凡事皆有价!   想到这里,庄希贤有些恼怒,徐箐自杀,也不无保护她和范丽琪的意思,她如果不死,这两个女儿会和她一起被赶出范家,也许还有其他的原因,可是让她们留在范家,一定是徐箐选择自杀的部分原因。   可是现在她的女儿,却企图用她的死因,换一笔钱。   一时间,庄希贤觉得有些理解不了:“那是你的妈妈,如果你是为了她讨公道,我会很理解,但是你这样……”   “公道?”范丽诗冷笑起来:“公道就是我妈妈死了,再也没有人能保护我和妹妹了,所以我们必须活下去。你大概从来没有受过穷,不明白缺钱的感觉。”   庄希贤皱眉反问道:“难道你有?”   范丽诗自然也是没有:“可是我见过,我朋友里面家里有破产的,没有钱,以前的生活都没了,看见好看的衣服不能买,看到高级餐馆不能进……我不要,我不要过那样的生活,早上吃着几块钱的早餐,去挤出租车上下班。”说到这里,仿佛可以预见自己将来恐怖的生活,范丽诗哭了起来:“连遇见好男人都不敢喜欢,人家为什么要喜欢自己,条件好的男人周围也都是条件好的女人……我明明是帝港城排名前五名的豪门大小姐,我为什么要活的那么委屈,我妈妈,我妈妈也不希望我和琪琪活的那么可怜。”   一番话,把庄希贤彻底听呆了。   真是,——奇葩呀!   在她看来,信念,理想,原则,道义,责任这些东西都是不可撼动的,为了妈妈的死因寻求一个真相,其实无可厚非,但是利用这个换取成利益,还可以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就令人觉得极度无语了。   范丽诗继续哭着说道:“你从小就不缺吃喝,自然不明白这些,我妈妈从小就希望我和琪琪能过无忧无虑的日子,就算我这样做,她也是可以原谅我们的,而且,我敢肯定,她会很高兴我们生活的很好,就算爸爸不爱我们了,可是我们妈妈也是永远爱我们的。”   庄希贤想到自己曾经为了报仇,可以连命也不要,现在为了一个真相,在这里和别人明里暗里交手,对于范丽诗的逻辑,她望着天花板,彻底无言以对。   要战胜神逻辑,首先自己也得有神逻辑,可惜她没有,所以庄希贤觉得自己不如认输的好。她什么话也不说,打开中间的抽屉,干脆的拿出支票本:“当我怕了你,你有外国银行的号码吗?”   完全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干脆,范丽诗满脸泪的楞在那里,她还准备了很多台词没有说呢,就这样,答应了?!   “没有外国银行。”随后她不确定的抽搭着问庄希贤:“你答应了?”眼睛一眨,一大颗眼泪又掉了下来。   庄希贤“不忍心”的低头,无奈道:“你要觉得这办法很好,我也没意见,反正我本来没有急着火化你妈妈是希望你能尽这份孝心,何况……”她停了下说:“不管怎么说,你妈妈的死,家里也有责任。”   看她欲说还休的表情,范丽诗终于明白,在庄希贤的心里,她其实也是内疚的,花这点钱,她还可以买一个心安,真是太便宜她了。   “除了钱,我们还要两套在京城的房子。”两套房子也就几千万,她既然内疚,多点东西不会介意的吧。   果然,庄希贤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她从桌上的笔筒抽出一支上面带白色小星星的钢笔,范丽诗看出那个万宝龙的钢笔,很多商场中的精英都喜欢用这种笔签重要的合同。   庄希贤低头“唰唰”的写了一阵,到签名的地方,竟然写不出了,庄希贤毫不犹豫的又拿起另外一支,很快把填好的支票递给她:“你自己喜欢存到哪个银行就存到哪个银行吧。”   范丽诗接过支票,那上面的一串零,天哪!   她不可自已的激动起来,数了三次,没错是三亿,足够了!还有两栋房子,足够自己带着妹妹生活的很好,以后再也不用看任何一个男人的脸色,自己有钱了,这几天的忐忑不安,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就算是她身边最好,最有钱的朋友,现在也比不上自己了。   是啊,那些嫁到豪门的女人,出门多买件高档衣服还要看老公的脸色,一个月零花钱也才几万,而自己以后,想买什么买什么,可以在京城买上十套八套房子,以后每个月收租,到老了也不用怕。   她甚至,不用再刻意讨好那些男人们了。   自己曾经没有想过的东西,这一刻竟然分外的清晰。   压力能够使人成长真的没有错,她从知道爸爸立了遗嘱之后就时刻担心,现在那种担心和困扰全都没有了。   原来,都是钱的问题。   如果放在两个多月前,她一定不会这样做,但是这两个多月,自己时刻都在失去金钱地位的漩涡里挣扎,她才明白,情义,始终比不过自己银行里的真金白银。   她小心翼翼的把支票放进包里,站起来说:“等我拿到钱就走。”   庄希贤一愣,提醒道:“你妈妈的葬礼呢?人总在那儿放着也不是个事。”   范丽诗一时太激动,忘了这个,庄希贤“好心”提议:“你现在回去就可以去银行存支票,明天就能看到过账了,不如葬礼就安排在后天吧。”   拖了这几天,外面已经谣言满天飞了,范丽诗明白庄希贤急切的心情,她说的也没错,等过了账再下葬,合情合理。   于是她点了点头。   却没想到又听到庄希贤说:“你要买房子的地方我不熟,等葬礼完了,我再开张五千万的支票给你,你自己去买房子可以吗?”   范丽诗一愣。   庄希贤立刻“误会了”她的意思,“是不够吗?那八千万够吗?”   范丽诗点了点头,心中感慨——原来长得那么漂亮也可以人傻钱多!   她走出书房,随着书房的门关上,范丽诗再次看到刚刚的客厅,这次心里奇迹般的竟然一点没有不舒服,她愉快的笑起来,心情飞扬的想放声歌唱。   庄希贤站在书房的窗前,看着她欢快的脚步走过花园,也愉快的笑了起来,但随即很快她又沉了脸。   ——需要和这样的女人拥有相同的血统,再次令她觉得很耻辱!   ******   当天下午,范丽诗就把钱存进了银行。   第二天,果然到账了。范丽诗看着自己银行里一连串的天文数字,兴奋到一晚上没睡。   第三天,在自己亲生女儿的拍板下,徐箐终于被火化,蒙蒙细雨中,安然下葬。    ☆、78她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     墓地里,雨越下越大,黑压压的一片黑伞,雨滴打在伞上四溅,大家的衣服都有些半湿。   离墓碑最近的一把巨大的黑伞下,牧师看着手里被溅湿的圣经,神情肃穆的低念着:“尘归尘,土归土。人死后,一炬火,则全化为烟与尘。这尘降落在大地上,不也是滋养树木花草的肥料,这尘的心里也就安了,快乐了。”   范丽诗站在最前面,搂着哭的不成人样的妹妹,雨水打湿了她的裤子,打湿了她右半边的肩膀,她没有哭,许是太过悲伤已经麻木,没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包括站在后侧的庄希贤。   徐箐竟然是信的基督教,实在令人意外,庄希贤望了望天,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天堂?   天生替她打着伞,她的神情沉肃,黑色窄身的西装已经半湿,站在最后面的林卡一直担心的忍不住看她。   周才他们三个今天是陪林卡来的,看林卡一直望庄希贤的方向,他凑到林卡旁边小声说:“外面记者都满了。”   今天来的人很多,多数依旧是冲着庄家和范家的关系,而且最近这一家的事情太多了,很多人甚至隐隐觉得,也许葬礼上还会有热闹可以看。   当然,这样的想法是极其不厚道的,可是,等来到墓地,看到门口那些记者,很多人就明白,这原来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其实连记者同行今天也有些意外,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隔着大门只能看到墓地里一片安宁祥和,外面的记者被保镖拦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大家都淋成了落汤鸡。   “怎么大小姐还没有出来?”一个带眼镜的记者挪了挪手上的伞,手都酸了。   和他一起的摄影师立刻护住镜头,对着旁边的记者问道:“真冷,你们主编派了几个人过来?”   旁边的这位早也等的不耐烦了:“今天全组出动,我告诉你,一定有猛料。”   后面一个穿记者马甲的男人拿下帽子,甩了甩上面的水插话道:“听说今天死的这位徐箐当年就是小三上位,现在原配的女儿回来了,她又出意外……”   “哎哎……没证据的东西不要胡说。”旁边的几个人立刻止住他。   随着怒视而来的目光,早前开口的记者也立刻觉出自己的失言,“是是!”他们就是挖点八卦料,可不敢得罪庄家的大小姐。   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猜想:   先不说,按照帝港城的规矩,头七内必须下葬,而徐箐,现在死了足足11天才下葬,而且之前风言风语,她的女儿说妈妈枉死,现在又安然把人入土了。   后面应该还有一连串的文章:   豪门争产!   真假大小姐争宠!这是一定的,庄家的小姐之前连徐箐也容不下,第一次回来就大闹父亲的家,现在都被挖出来了。   两个小姐年龄就差了三个月,一个明显是在外的私生子,可是正经原配的孩子在国外住了20年,说另一位大小姐是私生子也有些勉强。   一本烂帐。   有人不免希望,如果能在墓地里下葬的时候打起来,或是发生个口角什么的,那就太精彩了。   说实在的,   这些东西随随便便挖一条都可以作头条了!   所以今天,无论是坊间的猜测,还是行内的揣度,都已经到达了沸点。   ******   葬礼始终也有结束的时候,随着牧师合上圣经,看了一眼哭的几乎软瘫到地上的范丽琪,牧师忍不住说道:“我们应该为死去的人感到高兴,因为去世是承受荣耀,所以我们没有伤心的理由。”   范丽琪正在难过,姐姐前面才说要帮妈妈追寻死因,后来昨天又说不要追查了,今天就下了葬,范丽琪觉得一切都太快,虽然墓地什么的一早就准备好了,可是她的情绪完全转变不过来。   现在这个老头还来说风凉话,她妈都死了,还荣耀?   范丽琪气恼的口不择言道:“死的不是你家人你当然不难过。”   虽然是牧师,可也是花钱请来的,她没必要尊重他。   但周围的人瞬间都安静了,只剩下雨水打在伞上的声音。   牧师是位极有涵养的人,没有和范丽琪计较,而是转身对着墓碑说道:“我们是有永生生命之神的儿子,我们离世去见主是欢喜而快乐的去,哀哭的是外邦人,因为他们会像尘土一般结束。”   周围的人瞬间更静了,原来牧师也会有“回嘴”的时候,哦,不,这叫训诫!   看着完全听不懂的范丽琪,众人同情。   阿门!   庄希贤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随着大家向外走。   葬礼已经结束,根据范丽诗的意思,后面还有丧宴。   准确说来,这个葬礼是中西结合,有些不伦不类。如果按照基督教的形势走,有没有葬礼都无所谓,但是范丽诗不止要基督教的仪式,连中式的仪式也没少。   庄希贤理解这是她作为女儿孝心的体现,当然,首先要完全忽略她已经利用死去的妈妈“赚”了三亿八千万。   当然,这三亿八千万现在已经是她的催命符,只是范丽诗完全还没意识到。   唉,庄希贤突然觉得非常寂寞,不知道简亦遥知道范丽诗是因为收了自己的支票就把妈妈安然下葬了,会是什么表情?   他昨晚打电话给庄希贤,庄希贤不想他来参加徐箐的葬礼,所以简亦遥今天并没有出现。   卓闻天走过来,Tony打着伞,他身上的西装也已经半湿:“等会去的地方可以换衣服吗?你的病才好,不敢着凉。”   庄希贤侧头客气道:“你有心了,等会那边可以换。”随后她看了一眼Tony低声道:“你也可以换,有带衣服来吗?”   卓闻天点头:“在车上。”   “今天真是辛苦你们了。”庄希贤继续客气,卓闻天知道这是在外面,周围都是偷听的,要知道,帝港城排名第一豪门的继承人,他和庄希贤的关系,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所以有外人在的时候,他和庄希贤说的话都很平淡,没营养。   “外面有很多的记者。”卓闻天小声说:“要不你等会再出去。”随后他又觉得晚出去还是多淋雨,实在称不上好主意。   庄希贤伸出手,修长的手指伸到伞外,很快她的手指就湿了:“我也听说来了很多记者,说是比平时我们开新闻发布会还多。”   手上凭空多了一块干净的手帕,被淋湿的手被盖了起来,庄希贤侧头,看到是林卡,她笑了一下:“谢谢。”又把手帕塞回给了他。   卓闻天让了让,他知道林卡不是很方便和庄希贤走的近,外面都是记者。   果然,说了几句话,林卡就自觉地又拉开了几个人的距离。   但这一幕落在范丽诗的眼中就又刺眼了起来,她最伤心,林卡却没有过来安慰自己一下,说半句客套话,甚至,他都没有看自己一眼。   前面的庄希贤和卓闻天已经走到了墓地的门口。   看到外面的记者,庄希贤还是愣了一下,没想到比自己想象中的记者还多。   “我们的新闻业很蓬勃呀。”她对卓闻天开玩笑道。   卓闻天却更近的走向她,沉着声说:“都在猜测你们家的事情,最好的回应就是什么都不要说,免得被人断章取义。”   他担心庄希贤没经验,等下忍不住说话。   要知道,有些记者是很缺德的,会故意说一些挑衅的话,引起被采访人的怒火,哪怕是被骂两句,对他们也是新闻。   庄希贤感激他的好意:“放心。”   “是庄小姐”记者群里不知是谁率先认出了庄希贤。   随着一阵快门“咔嚓咔嚓”的响起,众人开始发问:   “庄小姐,庄小姐您说两句吧,请问您以后会留在帝港城吗?”如果留下,他们就可以关注豪门争宠新闻了。   “庄小姐,您为什么不和同父异母的姐姐一起,坊间传闻你们不合是不是真的?”   “庄小姐,范夫人旁边的墓地据说其实已经售出,但不是范家所有,范家有本身的墓园,为什么要埋在这里?”   范丽诗从后面出来,猛然听到记者喊这个,她和范丽琪一下愣在了那里。   就听那边的记者又说:“庄小姐在美国长大,也许不了解我们帝港城的习俗,死者为大,一般夫妻死后是要合葬的,既然范家有自己的墓园,为什么要让范夫人埋在这里?”   “是不是其实您不希望自己的父亲将来和范夫人合葬?”   “庄小姐,请您回应一下。”   范夫人?庄希贤皱起了眉头,在一片快门的“咔嚓”声中,她停下了脚步。   无法合葬?范丽诗也楞在了那里。   “姐,我们怎么忘了这个?”范丽琪也显然想到了这个问题,妈妈没有进范家的墓园,是,范家是有墓园的,但是她们根本没想到要把母亲埋去那里。   说起来,那个墓地并没有现在这个墓园豪华。   这个墓地是范立坚亲自选的,据说花了不少钱,所以她们两姐妹根本完全就忽略了“合葬”这个问题。   现在有记者说徐箐旁边的地方已经是别人家的,那也就是说,范立坚其实一早就打定主意要徐箐做个“孤魂野鬼”。   范丽琪摇着范丽诗:“姐,姐,他们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就是说我们范家本身的墓园还可以埋人,可是爸爸却把妈妈埋在了外面?”   范丽诗看着几步之遥的庄希贤,她相信,这个阴谋里一定有庄希贤的一份。   却没想到正在这时,庄希贤却忽然回头了,对着一班作者,她大方的走了过去。   记者群情激动了,这是——准备回应了。   走近才发现,这位范家的大小姐竟然这么漂亮。   “辛苦了,首先感谢大家对范家的关心。”庄希贤看着眼前塞过来的话筒,好心提醒道:“我说过的话,等会回去会以正式的形式再发新闻稿给大家,所以大家可以适当收起这些。”她指了下面前的一架带话筒的摄影机:“雨太大了,这器材应该不便宜,别淋坏了。毕竟有价值的新闻那么多。”   原来这位传说中任性的大小姐还挺没架子,对人这么友善。   何况,还是个美人,记者不由都有些收敛。   “说起来,我们家最近真的是流年不利,大家也知道,两个亲人相继离世……”竟是开门见山。   后面走过来的范立坚,范希晨,范希言,林卡,还有其他宾客没想到庄希贤会在这时候回应记者,大家都站在了那里。   雨下的很大,但所有人都很激动。   只有庄希贤一个人,素白的脸,深沉的黑色礼服,神情沉重而忧伤:“所以我父亲已经决定,以后范家的资产,会作为公益慈善的形式,全部回馈社会。”   简单,直白,内容毫不花俏,停了几秒,记者一下爆发了:   “什么?范家的财产都捐了?”   “庄小姐,您是说什么形式的捐赠?”   “庄小姐知道范氏的市值吗?”   “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一连串的问题潮水似的涌向庄希贤。   她抬手示意大家镇定:“随后我们会召开专门的记者发布会,总之,范家现有的资产,我们会全数回馈给社会……不止如此,大家知道我是姓庄的,如果我们庄家也没人了,那么我们家的一切,也会全部作为慈善捐赠。”   范家的财产已经足够人震撼,现在还加上庄家的。   天哪!   记者都楞了,一时反而不知道该问什么。   因为太突然,大家甚至没有发现庄希贤关于捐赠上的附加条件,对于庄家的财产,如果她们出事才捐赠,如果不出事呢?随后,敏锐的部分记者还因此猜测出:也许是因为有人想对庄家的子女不利,所以她不得不走这一部……   那就,太恐怖了!   当然,此时不适合起这个话题,只是留下了更有价值的新闻资源。   庄希贤回头看了一眼父亲,用行动表示,她只是家里的代言人,最后她语气诚恳的软软说道:“本来应该过几天发布的,但是今天天气这么不好,大家还守了这么久,真是辛苦。所以我就先行透漏这么多,我们家正在办丧事,还请大家行个方便,先回去发这个新闻好吗?”虽是商量的口气,却无人敢质疑。   随后她转身,和哥哥走到了一起,旁边还有她的父亲。   对于称呼徐箐“范夫人”的那些人,她无意此时纠正,有这个强大的新闻,已经足够覆盖其它一切的揣测。   眼尖的记者又立刻发现了新闻,庄希贤和两个哥哥父亲站在一起,而徐箐的两个女儿站在另一边,这还不是家族内部有矛盾?   但是人家刚刚才说了把家里的财产都捐出来,谁现在也不愿意去当坏人,挑别的八卦新闻,今天的头条,已经有了。   只是拍下照片,以备后用。   这是范家一早决定的事情,今天这种场合说出来也正好,范立坚欣慰的看了一眼女儿,心情非常复杂。这自然是比他们特意开记者招待会的效果好,他这个女儿,真的是很会利用时机。   卓闻天和林卡都看着庄希贤,像第一次认识般,那么多财产,她就这样说捐了?   一点不心疼吗?   她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   远处站着的范丽诗和范丽琪也已经彻底傻了。   家里的财产都捐了,那,她们的呢?    ☆、79瓷器还是远离瓦缸的好!     范氏下属有两家上市公司,市值不超过二十二亿,但是,和林家,卓家还有部分外资合股的丰园国际,这个公司,如今的市值保守估计有一百五十多亿,已经分别在国内,香港,纽约,伦敦上市。   范氏拥有丰园国际百分之十八的股份,加上范氏本身的资产,如果都会用来做慈善,这么大的手笔,帝港城独一份了。   这还不算庄家的。   当然,人家西方的富豪,巴菲特盖茨,各个都是这么干的,可是,对于我们来说,这还是个新鲜玩意。   这条劲爆的新闻已经以最快的方式传播出去,网络,电视,微博……   而庄希贤也一扫之前留给大家含糊不清的形象,以亲切,和煦的姿态步入公众的视线。   看着电视上的庄希贤,董亚伦摇着头说:“庄小姐如果去演电影,可以夺影后。看到没,看到没?”他按了暂停,快步走过去指着屏幕上定格的镜头:   ——庄希贤正在对着一名记者浅笑。   “你看,她这一笑……”董亚伦惊叹:“唉,你说,她前面这几位记者都长得不差,她那温柔的一笑为什么是对这个最普通的矬子?”   简亦遥笑笑不说话,还能为什么?   只因为对这个最不起眼的记者示好,别的记者的代入感才更强。   觉得她亲切没架子。   一个普通人没架子没什么,可是庄希贤这种级别的,那记者回家大概都睡不着觉了。想到这里,简亦遥觉得他有些坐不住了,也许可以过去看看她。   “真想不到!”董亚伦依旧在感慨,这视频他反反复复看了好几回,还是觉得庄希贤每个表情,每一句话都配合的恰到好处,简直专业到无懈可击。   同样赞赏她“演技”的还有简亦遥。   之前,帝港城对庄希贤的报道都是猜测,她从没有这么大方坦白的面对过媒体,姿态又放得如此低,简亦遥知道,她以前并没有经历过这种场合,但是她做的已经很好。   如果出了丑闻,用一个更大的新闻盖住这件事,是人人都知道的手段,简亦遥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做的这个捐赠的决定,但绝对不会是今天。   而今天的发布,看录像的样子,她真的是临时决定。   也许别人一时半会还不明白庄希贤的用意,但简亦遥明白。   一天之内死两个人的离奇尴尬,就这样轻描淡写的化解了。   今天之后,范家之前负面的形象一定会一扫而空。没人会和钱过不去。   就算有人现在想发表对范家不利的新闻,也会选择收敛,因为如果这时候还出反面新闻,那就说明什么?   仇富!   简亦遥越想越觉得这手公关做的很漂亮。能在那么多记者围攻的时候帮自己家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他忍不住站起来,快步走去换衣服:“我们去看看她。”   ******   丧宴也是在帝港城很有名的一家五星级酒店。   庄希贤一到酒店就到休息室先去换衣服,今天的主角是范丽诗,自然有她去招呼客人,虽然她和范丽琪刚刚听说那些决定后一直都黑着脸,但是庄希贤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很快换了套干净的衣服,还是同样款式的黑西装,这样淋了半湿还要来参加丧宴,实在令人难受,当然庄希贤已经不难受,她是替外面的宾客难受。   正擦着头发,敲门声响起,天生去开了门,卓闻天和林卡走进来。   他们也在隔壁的休息室换了衣服:“还好中途让人送了衣服来,外面很多人都脱了外套。”林卡说。   庄希贤抱起桌上的热茶杯,给他俩随便指了指对面的单人沙发:“其实你们可以告辞先走的。”   在庄希贤看来,这两位实在没必要给范家这个面子,大家都知道中间怎么回事,何必装模作样。   卓闻天和林卡当然不舍得早走,分别在沙发上落座,这间休息室,只简单的摆着几张沙发。   卓闻天刚坐下就笑着说:“你爸爸今晚该忙了。”   庄希贤一想也对,做了这么大的决定他还要向其它股东解释一下,但这种对于公司而言是提升形象的事情,算是利好,她完全可以撒手。   林卡却低头,抬手拨拉了一下自己半湿的头发说:“其实这样也好,不怕给公司赔钱,以后咱们三个可以一起。”   庄希贤想到那天他们三个第一次开会,都是各有不懂的地方,不由笑起来,点头附和道:“你来了,我就不用垫底了,这样很好!”   卓闻天和林卡都笑起来……   “砰——”一声,休息室的门毫无预警地被撞开,杀气腾腾的范丽琪蛮横地冲了进来:“庄希贤,你说,是不是你的阴谋,把我妈妈埋到了外面?”   这是,来算账了?庄希贤默默叹气,她还以为范丽琪可以坚持回家呢。   那对范丽琪而言,当然是不可能的。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任她一个18岁的女孩,怎么也无法想到,墓地会有问题。下葬才知道被坑,能把人挖出来吗?挖出来有用吗?真令人抓狂……所以没当时在记者面前发作范丽琪真的已经是进步了。   原来还可以这样被坑?还想让她忍回家,门都没有!   屋子里轻松的气氛一扫而空,范丽琪根本不在乎屋里还有另外三个男人,只是红着眼睛狠狠盯着庄希贤。   庄希贤觉得自己有点冤枉,为什么有事都来找她,可惜没个保镖在这里。   说起来,那些记者太不够意思,她已经给了那么劲爆的新闻,他们却不止不散,反而来了更多人,所以保镖现在都派到门口去了。   “有事回家再说吧。”庄希贤看在这是徐箐的丧宴,不想和她吵。   但范丽琪心中全是火气,怎么可能被劝走:“你有什么权利给记者说那样的话,范家的财产是你的吗?爸爸还没死呢,你有什么权利去安排他的财产?喜欢当家做主回你们家去!”   庄希贤无语的看着她。   范丽琪的衣服依旧是半湿的,说明她连衣服都没换,就急着来找自己吵架了。   对上她的眼睛,庄希贤心中一寒,那眼睛红的,要吃人一般。   她不会找自己打架吧?!   这间休息室很大,只左右摆着几张沙发,庄希贤看了看,大概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被愤怒的范丽琪当做武器,有花盆,但是估计她不会用那个,桌上唯一有一个茶杯,她自己刚放下的,现在赶紧又抱回了手里。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瓷器还是远离瓦缸的好!   心思时刻都在她身上的三位男士都看出了她的小心思,天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林卡笑着抚上额头看去卓闻天,卓闻天盯着门口。   因为那里,又出现了一位战将,范丽诗来了!   庄希贤也看到了她,立刻喜道:“你来的正好,赶紧带你妹妹走。”   在庄希贤看来,范丽诗“收了”她那么多钱,管教好自己妹妹那也是应该的,谁知道范丽诗也跟着追问道:“那个墓地是你的意思吗?”   庄希贤皱眉,打量了两眼范丽诗,发现她的衣服是换过的,大概因为换衣服,所以过来的迟了,但是,这些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不是!”庄希贤实话实说。   可惜没人相信她。   范丽琪上前一步继续用拼命地眼神看着庄希贤,咬着牙质问:“你还没说,你为什么今天要在记者面前说那样的话,爸爸同意了吗?你怎么这么讨人厌,总能搞出那么多事情让人讨厌你。”   “够了!”天生打断她:“范小姐,请你对我家小姐说话尊重点。”   天生脾气是很好的,庄希贤一看把他惹生气了,反而有点内疚,抬手拍了拍右手边的天生,再看范丽琪的时候就没了之前的忍让,毫不留情说道:“你姐姐已经答应带你离开范家了,范家的财产和你们还有什么关系?我喜欢怎么花是我们家的事。”   说起来,范丽诗小姐三亿八千万“卖断”了对徐箐死亡真相的追查,同时也卖断了和范家的关系,当庄希贤把屋里的监控交给范立坚的时候,他可是大大“惊喜”了一场。   现在还愿意容忍她们两姐妹真的是范家人的厚道。   庄希贤看着范丽诗,不明白她怎么不拦着妹妹。   却发现范丽琪呆呆的看着自己姐姐,像是,完全不知道这回事。   “你总不会不知道吧?”庄希贤也惊讶起来:“你姐姐前天来我家,难道回去没和你说?”   “说什么?”范丽琪不解。   范丽诗看了一眼庄希贤,有些神色莫名,她本来是准备今天才说的。   她心里想的东西很多,一方面知道自己已经答应了庄希贤收钱走入,但是又觉得既然她给钱那么干脆,那范家还是自己的家,只要自己不计前嫌,大家还可以是一家人。   另外通过今天,她又很庆幸庄希贤给的钱已经到了自己的户口,她已经让人去看房了,明天就可以付定金,还有车,她给自己和妹妹一人买了一辆新车,当然不是在帝港城,这里她有以前范立坚给她买的几辆车,她新买的房子和车却是在京城。   她一直可都是两手准备。   看她沉思不说话,范丽琪焦急的晃着她:“姐,她说的什么意思?”   “我们去外面说。”范丽诗拉她。   范丽琪摇头,站的死死的:“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和庄希贤算账!”   范丽诗看了一眼庄希贤,她正似笑非笑看着自己。   想着妹妹迟早要知道,范丽诗也不想再隐瞒,当然,有这么多外人在,她不能直接说,毕竟不太光彩,所以她靠在范丽琪耳边简单的说了一下,就是她放弃查找徐箐去世真相这件事,和庄希贤私了。   关键是那个价码——要三亿八千万呢!   范丽琪听着听着……心中一股不可抑制的怒火“蹭”的直冲头顶,她不可置信的一把推开范丽诗:“你说什么?你把妈妈卖了?”   嗯?   旁边的林卡和卓闻天立刻竖起了耳朵。   “没有,怎么会。”范丽诗知道自己妹妹有些倔强,却没想她反应会这么大,初恋还在呢,先把妹妹骗走再说,连忙柔声解释:“这是妈妈的意思。她想我们过得好……”   “啪——”一声脆响,屋子里安静了!   范丽诗看着范丽琪,不敢相信,就在刚刚,自己最疼爱的妹妹竟然打了自己。   还是当着自己初恋的面!~   而范丽琪一点不后悔,她用发麻的手指指着范丽诗:“你怎么可以这样,那是我们的妈妈,你竟然不要公道,不要真相……”她哭了,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姐姐你疯了,你怎么可以这样?”   想到现在妈妈已经化成了灰,甚至埋在错误的地方,这些东西,都是永远无法弥补改正的错,范丽琪的心中泛起绝望。   再也不行了,就是自己现在愿意继续追查真相,也没机会了,人都成灰了,她曾经劝过范丽诗放弃,可是却没想到范丽诗口口声声不放弃,却只是因为她想用妈妈的死换取更大的利益……这简直是猪狗不如呀!!   连带自己也成了不孝女!这是对妈妈的背叛和羞辱!!   想到这里,范丽琪只觉得一股无法克制的怒火燃烧起来,她想也不想的扑向范丽诗:“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妈妈……”   左手抓着范丽诗的头发,右手竟然左右开弓,胡乱的扇起来:“你卖母求荣……你还我妈妈……还我妈妈……”   这样疯狂的范丽琪,或者是,这样疯狂的女人庄希贤在现实生活中还从来没见过。   她一直以为最疯狂的是自己。~   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以前小看了范丽琪。   看那轮圆的手臂,一脚一脚准确到位的猛踹……   看似毫无章法,乱七八糟,还夹着着谩骂,可是范丽诗已经被完全控制,纯挨打的份。   “砰……”一声,那个庄希贤看过的花盆被撞到了地上。   众人惊醒!纷纷站起来。   庄希贤的位置已经不安全,她第一次被天生扶着,很没形象的仓惶给两姐妹腾了地方。   卓闻天和林卡也在第一时间闪到了一边,四个人站在窗户跟底下,看着打成一团的两姐妹,竟然一时都忘了应该去拉架。   “嘶——”看到范丽琪在范丽诗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卓闻天倒吸一口气,竟然点评道:“这妹妹看样子很有经验,姐姐纯挨打。”   却听林卡说:“范丽诗以前在学校从不和人打架。”   “狗屁!”范丽琪听见这话,本来七分火气,这下生生变成了十分。   范丽诗不会打架?!她们俩小学就一起去外校打架了好吧,这是因为有林卡在,范丽诗才不还手。   范丽琪更为生气,狠狠的又抽了两巴掌,都这时候了,心里还想的是男人,真的没救了是不是?   何况,人家那男人根本不看你,范丽琪越想越生气,干脆一拳一拳狠狠的砸向范丽诗的背部:“打你个没出息的,还我妈妈。”无处发泄的怒火都化成了拳头,疯了似的砸向范丽诗,而范丽诗,就是不还手!   她的王子还在这里,心中默念着:“快来救我!”   庄希贤不忍的侧过脸去,手指捅了捅天生:“要不,你去劝劝架。”   天生才不去,他是庄希贤一伙的,过去万一两姐妹突然同仇敌忾打他,那他还手不还手?他把手插/进裤兜里,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庄希贤扁了下嘴,又看向左边的两位公子哥,“去外面叫人也不大好……”她含蓄的说道。   卓闻天和林卡对看一眼,无奈的走向那两个打到难分难解的女人。   男人的力气自然和女人是不能比的,两个人一人一个,从后面拉着上臂,使劲一拽,两个人就分开了:   卓闻天怀里的是——范丽诗。   林卡怀里的是——范丽琪。   范丽诗一看,这种时候都不是林卡来拉自己,头皮火辣辣的疼,她又一看,范丽琪的手指上缠着一大把她的头发。   而范丽琪也疼,她的手打的疼,最后那一下,手指被头发缠的也很疼,都流血了。   范丽诗此时已经无暇顾及身上头上的疼,其实她的鼻子也流血了,她竟然毫无感觉,她只是直直看着在林卡“怀里”的范丽琪,痴了般,为什么不是他来救自己?为什么?   自己在初恋面前丢了这么大一个人,还没有换来一个他的拥抱,她终于忍不住委屈的哭起来……为什么呀,为什么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还不是他来抱自己……老天爷对她太不公平了啦……   她的火也“蹭”的蹿了起来,白忍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林卡可以来救自己,可为什么来的是身后这个人?她恼怒的转身,攥起拳头竟然砸向卓闻天。   卓闻天哪能挨她的打,立刻皱眉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你们在干什么?”一声极度不悦的男声传来,大家看向门口,   两个面色阴沉的男人站在那里,正是苏为和殷术。   等看到范丽诗脸上的伤,又看到她正在卓闻天怀里“反抗”,这还得了,老子的女人也敢打,殷术二话不说,抡起拳头就冲了上来……    ☆、80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彷如惊雷!     雨依旧下着,一点停的迹象也没有,楼下的记者们焦急的等待,殊不知就此时楼上正发生着令人难以置信的闹剧。   殷术二话不说冲过来,来势汹汹,卓闻天一看就知道他误会了,微侧身一抬右脚,就把他挥过来的拳头挡了回去,口中说着:“你误会了!”   卓闻天脑子转的自然快,他可不想为了个不认识的女人打架。   可是,可是他的方法用错了,他不该用脚挡!   虽然那皮鞋很高端洋气,可那也是鞋!他那侧身一踢,正踢在殷术的手腕上,不止鞋底子碰上殷术的手腕,还把他踢了个趔趄,这在殷术看来无疑就是:“——找死!”殷术才不管是不是误会,妈的敢踢老子,比打老子的女人还令人难以接受。   所以刚一站稳殷术就又不管不顾扑了过来,卓闻天一下皱起眉头,怎么和癞皮狗一样,越打越粘人,咬着人还不放了,他也不是软柿子,刚愿意解释是怕麻烦,却不是怕事,他一看殷术挥过来的手,嘴角竟然扬起一点笑,一抬脚,又是准确的踢在殷术手腕的位置,把他的手踢了回去。   根本,不让殷术近身。   那一转一踢,一看就是练过的,潇洒漂亮,又带着股子狠厉,庄希贤一下睁大了眼睛,拍着旁边的天生说:“原来卓闻天打架这么厉害。”   天生想起上一次,卓闻天和林卡打架,有三个拉偏架的在,他都一点没吃亏,打的林卡一脸伤,看这次的出手,原来那次还是手下留情了。天生对庄希贤低语道:“我下楼去调几个人上来。”   庄希贤一把拉住他凑过去小声问:“是叫人回来拉架吗?”她才刚来了兴致,原来男人打架比女人打架还好看。   天生看她脸上隐隐带着兴奋之色,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差点笑出来,干脆靠在她耳边说:“当然不是,如果回来我们的人打赢了,就让保镖守在走廊门口,如果输了再拉架。”   庄希贤狠狠捏了一下他的手腕,用激动的力道表示完全赞同!   天生失笑。   他自然知道庄希贤为什么兴奋,她很少见过人这样完全撕下面具,不顾形象地位的全武行,不过,如果考虑到卓闻天的上百亿身价,应该会更有意思……   正想到这里,庄希贤的手机响了,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看上面的名字立刻接了电话低声道:“哎呀你今天没来太可惜了……什么?你在楼下……哦,那我让天生去接你哦。”   说着她右手就推着天生:“快去快去,简亦遥来了,你去调人的时候正好把他放进来。”   天生笑着把她拉到一边:“你站远点。”   庄希贤胡乱的点头,眼睛还不离场上的两位,殷术显然也是练过的,他已经从最初的盛怒平静下来,现在打的非常有章法,只是卓闻天虚晃一招,抬脚直踢,殷术再次被踢中。   林卡在后面看不过眼,这人明显没事找事,殷术正好闪身到他旁边,他伸手一拉,劝道:“你真的误会了,是两姐妹在打架,我们是来劝架的。”   硬逼着别人为了没关系的女人打架,有病呀?!   这话如果是别人说还好,可是偏偏是林卡,他完全不知道殷术一直都在瞌睡找枕头,没理由他都恨不能找借口打林卡一顿,现在还敢凑过来,殷术毫不犹豫的回头,竟然一拳砸向林卡。   原来这人真有病!林卡顿悟,侧身一躲,殷术打了个空。   殷术本来对着卓闻天就是五级战八级,他现在还一挑二,卓闻天和林卡虽然自己也打过架,但这种时候对付外人是一点不会手软。找到一个空挡,林卡一脚踢向殷术的背后,把他直接踹到门口,对着站在门口的苏为喊道:“你这同伴有病是吧,怎么见人就打?!”   他原本是想苏为能把殷术拉走,却没想苏为早看到了范丽诗担忧的眼神,毫不犹豫和殷术一起扑了上来。   “操!”   “见鬼了!”林卡和卓闻天同时大骂。   庄希贤在窗口的安全位置直摇头,对这两人而言,还真是飞来横祸。   林卡对上苏为,卓闻天对上殷术,打几下,还换对手,一时乱七八糟,鸡飞狗跳。   范丽诗一看林卡也被殃及,又急又怒,不由狠狠瞪向那边猪一样的队友——她亲妹!   一看范丽琪也在瞪她,她顿时来气,之所以回来迟了奔丧,也是因为范丽琪心情不好,她才带她出国去玩的,倒底这件事怪谁?   说起来,她觉得自己对妹妹真是不错,别人像她们这种家世的,家里出了事都是急着分财产,她却是想着怎么样安排两姐妹的生活,她对她那么好,她竟然这样拖自己的后腿。   范丽诗气的走到范丽琪旁边,手指在她头上狠狠点了几下骂道:“真是猪一样的队友,我还不是为了咱们俩好。”   却没想范丽琪毫不犹豫一把打掉了她的手。   范丽诗手被打的生疼,她知道范丽琪没有留手,顿时怒上心头:“她给了我们三亿八千万,要不是为了陪你去国外散心,我们国庆节的时候原本是可以回来看妈妈的,也许我们回来妈妈就不会死了。我都没怪你,你还敢发脾气!”   一直埋在心里的话,害怕伤害对方而不敢说,这一刻,忽然就脱口而出。   范丽琪惊呆了般看着范丽诗,顿时,怒火卷走了她的理智。   这一刻,三亿八千万有多少个零,她心中就有多恨范丽诗,刚缓过来的力气一下充满胸膛,范丽琪抬手狠狠扇向范丽诗:“你自己没骨气,还敢冤枉我!”   一个觉得对方不识好歹!   一个觉得对方颠倒黑白!   所以干脆手底下见真章。   范丽诗果断没了留手的必要,她右手一抬拉住范丽琪挥过来的右手,左手直接伸向范丽琪的下巴,这一招,很有点套数,被迫扬高下巴的人很被动,范丽诗骂道:“让你狗咬吕洞宾,你再想想我都是为了谁?”   范丽琪一时被制住,头被迫抬的太高都晕了:“怎么,现在不装不会打架了,不怕你的王子看到你的本色吓跑了吗?”   亲人反目,每一句话都可以扎到对方骨头缝里,知道她最怕什么,最不想听什么,可她,偏要说!   范丽诗当然不能让她说,干脆和她放开了打,打的她没空说话,打的她心里害怕,打的她,最好能知道自己错在那儿。   简亦遥来的时候,这四个人正在打的不可开交,庄希贤已经完全被脱离了剧情,即不明白范丽诗的俩男人为什么见人就打,也不知道范丽琪说了一半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一看简亦遥来,庄希贤立刻顺着窗户边走到门口,指着里面说:“简亦遥,你认识了我之后,一定常常开心的晚上睡不着觉吧?”说完在简亦遥不解的目光中,她兴奋的用下巴点了点那边打架的人:“跟我在一起,常常可以看到有趣的人和事,是不是?”   简亦遥想起她撩起裙子,一脚踩人家女孩心口上,真的点了点头。   庄希贤脸上有着不符合这场合的红晕,那是——激动的吧?!简亦遥猜测,看着屋里的卓闻天,他不解道:“他们为什么打架?”   “谁知道。”庄希贤手指一钩,简亦遥弯腰,她靠在简亦遥耳边小声抱怨:“那两个男人是神经病,进来就打人。”   简亦遥看了一眼,谁在打谁不是一目了然吗?   卓闻天正从对手挥过来的手臂下闪身躲过,而后一脚踢向林卡的对手苏为,苏为背后被阴了一招,刚一转身,又被林卡光明正大在背后踹了一狠脚。   庄希贤露出“不忍”的表情,那一下估计很疼,但是,为什么她好想鼓掌,她压下心中激动兴奋的心情佯装感慨:“我今天才发现以前太孤陋寡闻了,以为自己已经很能出手……啧啧,没想到还可以互相扯头发,挠脸,甚至上市公司的主席也能在别人背后踹黑脚。”   简亦遥看她自己十指紧紧相扣,显然知道今天还是她家办丧宴的时候,所以略微收敛,但是,为什么死者的女儿反而更无所顾忌,她看着那边打得不可开交的两姐妹,不解问道:“她们俩怎么了?”   死了妈妈不是该抱头痛哭吗?   庄希贤终于等来了可以说这件事的时机,拉着简亦遥向后退了一步,离房门口更远了点她才说:“那姐姐——前天来找我私了。”   “私了?”   看到简亦遥的表情吃惊,庄希贤很高兴,看吧,吃惊意外的不是她一个人,她点着头,语气遗憾又不掩幸灾乐祸:“说是她同意不再追究妈妈的死因,让我给她三亿,然后……我就开了张支票给她,她说还要买房子,我很好心的给她出价八千万,今早已经把支票给她了,结果刚刚她妹妹知道,觉得姐姐因为钱背叛了妈妈,所以打了起来。”   啊?——   简亦遥一愣,敏感的扑捉到两个重点词汇:前天,支票。   前天给的支票,按照银行标准过账时间三至五个工作日,也就是说,现在这笔钱还是庄希贤的。而徐箐已经下葬了……   刚想到这里就听着庄希贤又说:“然后她当天下午存了支票,第二天看到银行显示过账,她就很孝顺的今天把妈妈下葬了。”   简亦遥微张了嘴,不可思议。   停了几秒差点笑出来,又觉得场合实在不对,对于范丽诗的缺乏常识感到真切的震惊。   庄希贤像是那么老实会给别人几亿掩口费的人吗?   大雁飞过能顺手她都会拔根毛,更别说是对自己的仇人了。   这种支票存进银行,如果五天之内户主报失是可以追回全款的,更何况,就算不报失,简亦遥知道,也最少可以有五六种范丽诗根本拿不到钱的方法,她怎么——这么傻?!   不过国内用支票的人不多,这两年更都是用卡,他好像也有些理解。   “你准备怎么办?”   庄希贤一听简亦遥这样问,就知道他明白自己的意思了,她有些兴奋的靠近简亦遥,小手激动的互相搓了搓,又右手肘碰了碰他,才雀跃的小声说:“我用消字笔写的签名。”   简亦遥终于忍不住转头笑起来。   这个古灵精怪的大小姐呀,他就知道她点子多,整人随手就可以。   太坏了,消字笔呀,等支票到总部的时候她什么都不用做,自动钱就被追回来了,而且范丽诗又可以“被”自动触犯“票据诈骗罪。”   简亦遥看着场中还在奋力厮杀的两姐妹,为了这样一个被坑了的理由打成这样……不由有些无语,又觉得真的很可笑:“票据诈骗罪,数额超过一万就可以立案,超过一百万就属于数额特别巨大的,可以参考十年以上量刑基准,诈骗二十万以上,每增加四千元,刑期增加一个月。三亿八千万……”他停了一下,很坏的说道:“相当于无期徒刑了。”   “是吗?”庄希贤睁大眼睛天真状:“这个我倒没想到,也没打算让她坐牢,就是想骗她白高兴一场而已。”说的她好像有预谋的一样,她用眼神表示这次真的只是顺手而为。   简亦遥露出完全不相信她的表情。   “好了好了。”庄希贤顽皮的对他挤了下眼睛:“如果真要她坐牢,这件事没这么容易,我就想吓吓她,这种巨额经济罪的追述期大概是十五年,这方法可以保证她和她妹妹乖乖不惹事十五年。是不是不错?”   却没想简亦遥却反问道:“万一有意外,她真的犯法了怎么办?”   “那我怎么能预料到。”庄希贤话音刚落,就看到天生带人过来,封了过道口。   好多事情都无法预料,就像她没预料到今天会有这一场架一般,这件事,已经向一个自己不可控制的方向奔去。   而三日后,简亦遥首次乌鸦嘴一语中的,范丽诗确实用行动给庄希贤验证了一番,什么叫——自作孽!   而此时那边,范丽诗和范丽琪已经都快要没有力气了,卓闻天和林卡配合默契,稳稳占据上风。   今天是妈妈的丧宴,攒了二十年的形象无论真假,今天过后,全没了!   范丽诗想到这里,觉得自己真可怜,妈妈不在了,只是想照顾好自己和妹妹的生活,她有什么错,一没偷,二没抢,于是她找到一个空挡重重推开范丽琪:“你任性够了!我真的是为了我们好,别逼我放弃你。”   范丽诗说的当然是气话,可是范丽琪比她更气,一听姐姐要放弃自己,她一擦嘴角的血,吐出一口血沫子耻笑道:“你别把话说的那么好听,就知道利用人,什么东西都可以利用,妈妈的死都能被你利用,还有这两个傻瓜——”范丽琪抬手忽然指向殷术苏为:“你还不是为了利用他们,以前他们想和你好你为什么不同意,还不是因为收到爸爸的遗嘱,知道我们需要多点靠山你才理他们的。”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彷如惊雷!   屋里的每一个人都听到了,也都傻了!   范丽诗更是惊呆了!   屋里忽然的安静,令她甚至不敢去看殷术和苏为的脸色,片刻,范丽诗忽然痛苦的一捂头倒进沙发里,唉呀妈呀,来个雷劈死她吧,有这样的队友她还需要敌人吗?    ☆、81大家国庆快乐 【今日双更】     屋里诡异的死静,没有一个人说话。   倒在沙发上的范丽诗此时是众人的焦点。   人在盛怒之下,说出的话是不经大脑的,只想如何尽大程度的打倒对方,最好可以一击致命!   范丽琪刚刚的一句话,真的瞬间达到了击倒对手的目的,可是此时,诡异的死寂、众人无语的表情、倒在沙发上的范丽诗,都令范丽琪冷静下来,她说了,覆水难收的一句话!   有些话说错了,可以挽回弥补,有些话说了,造成的结果就是   ——无可挽回!   忍不住看向殷术和苏为,他们正面无表情站在离范丽诗的沙发不到三步的位置,面色黑的吓人,仿佛都能滴出墨来,范丽琪忽然觉得心虚起来,这两个人,不会报复她们吧?   想到这里,她竟然有些害怕,向旁边的男人身后悄悄的挪了挪……   立时觉得多了几分安全感,随后又担心,不知他们会不会忽然暴起打范丽诗?   一句话,竟然令自己和姐姐陷入这种境地!   她忍不住一敲自己的脑袋,是,她是很讨厌殷术苏为粘着范丽诗像八百年没见过女人一般,随时都能发情,她是很生气范丽诗出卖了妈妈,可是,要他们离开也不应该是以这样的方式,她再生气也不该说这样的话。   范丽琪后悔了。   或许可以求别人救救姐姐,她首先看向面前被她当成挡箭牌的男人,这男人是卓闻天。此时他正掏出口袋巾,擦了下手上的血,那里那天打林卡受了伤,今天更是旧伤添新伤。感觉到范丽琪向他身后躲了躲,他也没动。   他胡乱缠了两下手上的伤,竟然看到殷术抬起脚向范丽诗的方向走来,后面的范丽琪颤抖的推了推他,他心里觉得好笑,刚刚说话不经大脑,现在知道害怕了。但是怎么说范丽诗都是庄希贤家的人,他自然不能看着别的男人欺负她。   伸手一拦!   殷术看着横在自己身前的手臂,又顺着那件做工精良的衬衫衣袖看向卓闻天,刚刚打的痛快,他看着卓闻天,忽然笑了下,发现竟然连火也发不起来了:“怕什么?”他看了一眼那边的范丽诗,怕他打女人吗?他嗤笑了一下,就算再没品,也不会和女人动手的。   不过,还真没劲!   殷术舔了下嘴角的伤,嘴角带着笑,看上去更吓人,他盯着范丽诗,希望她能说点什么,扭个头,或是解释一下,但她始终没有动,没有否认,没有反驳,甚至没有……回头看自己一眼。   她妹妹,说的都是真的!   殷术看向范丽琪,她已经吓得脸色发白,卓闻天微侧身,又挡住了他的目光。   殷术转头看向苏为自嘲的笑了一下,忽然意兴阑珊起来,其实还有什么好说的,“不过一个女人。”转身,一把拽住苏为大步而去。   走到门口,那里站着一对男女,苏为极快的看了一眼,对上庄希贤平静无波的目光,觉得这面子丢的更难看了些。   狭长的走廊,尽头站着几名保镖,苏为和殷术大步而去……   生气吗?他们的世界一向都是这样,不是自己玩别人,就是被别人玩,其实准确说来,范丽诗甚至不是他们的女朋友,她是他们的好朋友,若飞的女人。   他们俩一脸的伤,吓坏了一路上遇见的小朋友。还好因为这是他们下榻的酒店,所以不用出大门,那里现在可满都是记者。   上楼一进房间,殷术就“砰”的一声摔上门,走过去打电话订机票:“这破地方,真是半分钟都不想呆。”   “回去?”苏为看向镜子中自己眼角的青紫,刚那两个男人手挺狠,但没向脸上招呼,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回去被人看到这脸上的伤怎么解释?”   殷术一愣“砰——”的一声挂上电话,心中一股斜火,抓起电话狠狠扔去墙角。电话里的零件四散着飞起,若飞看着殷术,重重叹了口气。   他们也算是自作孽。   说起来他们这个圈子里的女人很多,范丽诗不是绝色,却有些别的女人没有的优势,就是她有种在床上能让男人欲/仙/欲/死的本领,若飞自从有了她之后,就渐渐不和他们在外面玩了,不是怕,而是别的女人都看不上眼。   一个能在床上令男人着迷的女人显然比姿色出众更为吸引人。   于是随着若飞一天天沉迷,而他和殷术,也渐渐多了好奇……   很想,试一试。   男女间的事不就是这样,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合则来,可是范丽诗,无论给她多少个眼神或是动作,她的眼中,曾经也只有苏为。   殷术走过来,也挤在镜子前面看自己的脸,真窝火:“妈的,我就说上个月,怎么那么巧,让咱们碰上她喝多了,那酒吧不就是咱们成天去的吗?”原来不过是一场阴谋,从来就没有什么情非得已,酒后乱性,“他妈的就是被她利用了一场。”   他揉着脸上的一块伤,想到为了这样的女人还落了一脸伤,可是心里,为什么觉得那么不甘心?   明知道她不好,利用了自己,依旧觉得不甘心。   殷术的心中一惊,这一个多月,他们俩和她才好,所以他总是惦记着她,不分场合不分地点的就想着那事,现在却徒然令自己心惊,他不会,爱上她了吧!   这可不行,殷术一拳砸向桌子“嘶——”又紧接着倒吸一口凉气,忘记手有伤了。   苏为看着他发横,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淡淡道:“害怕陷进去了吗?”   殷术惊讶的抬头,对上苏为的目光,那是同命相连的恐惧,立时心中一堵。   楼下,同样手上有伤的卓闻天此时也是心中一堵,因为他看到门口的简亦遥,他怎么来了?不是说不来吗?   走到门口还没打招呼,就对上了庄希贤盈盈的目光,她喜的神采飞扬,左右踱步,上下打量一番卓闻天,脸上的表情非常古怪,那是,父母看到自家好孩子与有荣焉的欣慰,竟然点头表扬道:“打得好!”   三个字,直白的掷地有声!   有夸人打人打得好吗?脸皮薄的估计都撑不住。   卓闻天脸皮不算厚,原本心中还烦闷,可是这三个字,立时把他奇迹的治愈了,他甚至觉得心中雀跃。有些小时候考了好成绩被家长夸奖的感觉。   他没有妈妈,听说妈妈在生他的时候就过世了,所以他从来没有体会过母亲看到自己孩子骄傲而满意眼神,但是这一刻,庄希贤的表情却令他无端有这样的感觉。   他竟然觉得有些羞涩,刚刚看到简亦遥忽然出现的不快瞬间消失,只觉得再没有比庄希贤这样不花俏的表扬更好的方式了,原来她一直都在看着他。   这种认知令卓闻天分外高兴。   林卡也走过来,甩了甩手不满道:“那俩男的是不是真有病呀?怎么见人就打。”他依旧觉得很冤枉,这场架打的不明不白。   庄希贤一看见林卡也没受什么伤,更为高兴,拍着他的肩膀也表扬道:“晚上我们一起吃饭,你们这两位的身价都不低,你说说哪个剧组能有幸请到你们?”   林卡本来有些郁闷,他从小到大最讨厌和人打架,特别还是因为女人,上次为了庄希贤是没办法,这次真是……一听庄希贤这么说,他忽然觉得,这场架打得还有点价值。   不再理会屋里的两姐妹,楼下的丧宴估计都要结束了,赶紧下楼去点到,门外那么多记者,不出席是会被做文章的。   至于范家的两姐妹,反正她们也快退出帝港城的公众舞台了,这一刻是没有人来勉强她们的。   ******   范家,范丽诗的卧室里:   她飞快的收拾着,衣柜里的抽屉已经被打开,所有里面的东西都被倒在床上,里面有自己不常戴的首饰,这些年收到的贵重礼物,此时她庆幸,早前去上学的时候已经带走了很多东西,要不然这次估计带不完了。   她拎出来衣柜里的皮箱,皮箱已经半满,里面全是丝绒的首饰盒,是她从银行保险箱取出来的,她把床上的另外一些首饰装进去,又走到衣柜那里看了看,满满的衣柜,很多衣服的吊牌都还在,但是她不准备带走。   在她以前的卧室里有一个很大的衣帽间,这里没有衣帽间,所以衣服都只能满满腾腾的挤在衣柜里,让人看着就心烦,她看着那些一个个攒的名牌手袋,她这种身份,注定不会出入二手店,这些东西,其实离开专柜价值就已经大打折扣……   而且,真正有品位的人,好像也没有用过这些明显的名牌,范丽诗拿出一个最贵的限量版,重重的合上衣柜,玻璃的全身镜里映出自己受伤的一张脸,她生气的打开梳妆台左边的抽屉,拿出墨镜一个个开始试戴,直到挑到一个可以完全遮住那块青紫的,她才满意的准备合上抽屉,一低头看到里面的东西,她却一下摘掉了墨镜。   抽屉里,是一沓支票本。   她拿出一本翻了翻,这是自己早些年觉得好玩让范立坚给自己办的,从来没用过。她翻着支票本,脑海里却是庄希贤那天写支票的样子,出手就是上亿,眼都不眨,那一刻的庄希贤,在范丽诗的心里光芒万丈,虽然不愿承认,但其实庄希贤在她的心里强大而高贵,有钱又有品位。   那种生活细节中无处不显示地位和财富的生活,怎能不令人向往,鬼使神差的,范丽诗拿出了支票本装进了包里。   她合上抽屉,又在屋子里打量一周,对这间屋子,她没有任何感情,合上皮箱,“蹬蹬”门口传来弱弱的敲门声,她没有动,不用猜都知道是谁。她不准备原谅自己的妹妹,今天过后,她会离开帝港城,寻找新生活。   范丽诗是一个外表柔弱,心志坚定的女孩子,苏为和殷术是若飞的好友,她这次和他们偷偷的出国,若飞其实是不知道的,现在闹翻了,她也不怕殷术和苏为会去告诉若飞。   因为这件事如果被若飞知道了,结果是,若飞如果不要她,也不再会要那两个撬墙角的好友。   敢沾惹他们的时候她就想到了这一步,她还真的不怕。   只是范丽琪真的令她很失望,以后还是各走各路吧,在范丽诗的心中,自己何尝不是被出卖了。   敲门声还在继续。   范丽诗没有理,拉上皮箱……   门外的范丽琪等了半天,屋内明明有声音,可是范丽诗就是不来开门,她又在门口站了一会,才握紧自己手中的钥匙,心事重重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范丽琪此时心中很难过,范丽诗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又是她的亲姐姐,她不是真的想毁了她,本来她是没有错的,但是因为一句话,下半辈子,也许在姐姐和她之间都会多一条无法弥补的裂痕。   其实她不是真的生气范丽诗出卖了妈妈,她只是生气范丽诗不告诉自己,范丽琪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看着手中的钥匙,这把钥匙是她这次去京城前徐箐交给她的,她之前一直忘记了,今天范丽诗告诉她收了庄希贤的钱,范丽琪才猛然想到这把保险柜的钥匙。   她不是真正的不识民间疾苦,而是她的心里其实是不怕的,那时候徐箐告诉她,如果万一没了依靠,这个保险柜里有可以帮自己的东西,她相信这里面一定是妈妈留给她和姐姐的保障,所以,其实她们也许并不需要庄希贤的钱。   随后想到今天救了自己的卓闻天,心中竟然升起两分甜蜜,拉开被子,躺进被窝里,范丽琪心安的闭上眼。想着明天一定好好和范丽诗解释一下,今天为了躲避爸爸追问脸上的伤,她称病早早就上楼来了。   而庄希贤现在还没有回家。   其实范立坚也没有在家,他正在应付公司的股东,今天那么大的新闻,后面几天,他都会忙得没时间回家的。   所以谁也不知道,范丽诗提着简单的行李,离开了家,搭乘夜机,她飞离了帝港城。    ☆、82范丽诗最后的盛筵     范丽诗回到京城第二天一大早就忙碌了起来。   她先是光明正大给若飞打了个电话,果然得知殷术和苏为大概是为了躲避受伤这件事,竟然没有回来,而是直接出了国。   和她估计的一样,挂上电话,她的心中踌躇满志。   从今往后,她一定要奋斗出一个不一样的明天,财富地位,她一样一样都会有,错!她现在已经有了财富,慢慢的她也会有地位。   今天,她要来买别墅,她没有叫若飞一起,是因为她不要这个男人觉得自己太把这件事当回事,如果自己几天后轻描淡写的像庄希贤一样,坐着带司机的豪华房车出现,一定能给若飞一个惊喜。到时候她会说这些钱和东西是家里给她买的。   不止如此,她相信就是连殷术和苏为,她也有本事能哄他们回来。   利用吗?   能被人用得起代表了有价值,范丽诗非常自信,对男人,她一向驾轻就熟。   何况,男人算什么?   无论男人走走停停,怎么走,怎么停,也不应该挡住生活的脚步,范丽诗觉得,就算一天之内少了两个男朋友依旧应该活的漂亮。   不然看看人家庄希贤,她连一个男朋友也没有,依旧活得很漂亮,为什么?因为她有财富地位,不需要依靠男人。   曾经,徐箐也在努力,派人训练自己,只是为了自己可以做一个男人喜欢的女人,但这样的目的依旧逃不开依靠男人。所以一直以来,外表的柔弱是给男人用来宠爱的,内心的坚毅才是真实的她。   如今她银行的数字,令她也可以直起腰板,再也不用在乎任何一个男人,无论这男人是她的爸爸还是男朋友。   豪华的别墅区出现在视野里,笔直的大道,两边都是一米高的喷泉,繁花似锦,在这初冬的季节,就算是假花,也一样繁华。   范丽诗步下车,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正站在一辆白色的帕萨特旁边,看见她,男人立刻迎了上来:“请问是范小姐吗?我是泰和地产的。”   范丽诗点头,看吧,这个社会现在处处人都不会说人话了,明明是中介公司的,对外也是xx地产?听的人有面子,说的人脸皮也够厚,哼——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什么都要包装。   “范小姐,那天收到您的电话我们就开始物色,这个‘玫瑰首府别墅’现在是本市数一数二的了,整个别墅区只有52栋的独立别墅,全是异域风情,没有一栋重样,要说起来范小姐您运气真好,这楼盘去年就卖空了,我们这次还能找到两套,一套在那边的湖边,带湖景,另一套是房王,所谓房王就是这里面最好的十栋之一。”年轻的地产经纪停下喘了口气,说的他口沫横飞,其实他们挣得也是辛苦钱。   范丽诗没有说话,电话里她交代是买两套,但现在显然一套就够了。   小经纪想察言观色,看着旁边不动声色的大客户,年轻的小姐脸上架着一个巨大的墨镜,所以害他完全看不出表情。唯有再接再励:“您也知道新房直接入住对身体并不好,所以这房子现在放了快一年,住进去那是正好。”   客户小姐淡淡的“嗯”了一声,忐忑的经纪立刻又满血了:“这地方的总容积率只有0.33,低密度,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段,真是再也不会有了,不怕告诉您,国土局马上就要颁布‘禁墅令’了,以后的容积率不得低于1.0……”经纪说到这里,看客户不说话,心中有些拿不准,关键这楼盘价格太贵,一般人,真的买不起。   两天前姐夫的公司收到一个电话,客户委托他们给物色住宅,要求就一个,——要最好的,不计价格!   靠!   姐夫立刻把单子给了自己,这一单生意如果真的成了,他立刻就能买套房子结婚娶老婆了。他怎么能不激动,激动的天天睡不着觉好吧。   正在这时,终于听到了客户小姐开口:“这个楼盘真的是最好的吗?”   “当然,当然,范小姐您叫我小钱就可以。”还是要套套近乎,小钱有些心虚,为什么?其实这个别墅区现在确实是全城最好的楼盘,但是价格真的是贵,而且吧,现在还有些问题。这楼盘开盘的时候卖18万一平米,当时已经是全城最高价了,可是现在整个楼市都不好了,这楼盘也已经调整到了9万一平米,虽然表面还没看出来大跌,可是这户主有了内/幕消息,怕是楼市要跨,所以现在就急着出手,价钱也不敢要的高,这么贵的房子,真不好出手,宁肯低价卖,只求尽快出手。   但这话,他怎么敢和客户说。   正当小钱心中忐忑,不知这客户是否具备如此巨大的消费能力时,客户又懒懒的开口了:“院子的环境不错,直接去看楼王吧。”   小钱一愣,随后喜眉笑眼的立刻引路:“范小姐您就是有见识,说实在的,临水那栋到了夏天蚊子多,那些水景看着漂亮但是不实用,和楼王那栋比起来间隔也不够大,设计也不够出众,那临水的其实是国内的设计师设计的,对外说是国外的,但楼王这几栋房子可真都是国外的着名设计师来设计的。”   这个楼盘范丽诗其实知道,当时的亮点就是带设计,当时她也曾想过让范立坚给自己买一套,但是因为这地方离她的学校太远,就没有考虑。   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真的会搬来这里。这楼盘早卖完了,她现在买的算是二手房了,不过听说户主从来没住过,她倒不是很介意。   更何况,听说前户主还是个文化界的名人,那这房子应该也有些附加价值吧。   范丽诗依旧面无表情,但是房产经纪的殷勤令她很受用,   到了所谓的楼王,是一栋三层的小别墅,面积倒不是很大,范丽诗几乎是一看外观就喜欢上了,仿欧式的设计,外面还带着中式的元素,在墙面上,有玫瑰花的墙雕,这房子,很像范家的小楼,甚至连格子窗的样子,都和自己家的一样,范丽诗顿时有些激动:“多少钱?”   “嗯?”小钱一时没听清。   范丽诗稍稍平静:“多少平米?”   小钱这才明白,客户是感兴趣的,一共1100平方米,原价就算了,现在户主现在就要个整数,小钱伸出一只指头,范丽诗看了之后心中一惊!   一个手指,不能是一千万,均价当年18万一平米的房子,180000X1100,一亿九千八百万,这是房子吗?   现在愿意折价卖,也要一个亿!   范丽诗心中翻江倒海,她原本以为三亿已经很多了,但原来,现在还有敢卖这么贵的房子?疯了吗?就算自己家再有钱,也从不曾这样挥霍过,买这么贵的房子,又不是移民外太空,出门逛的超市还不是华润,喝的还不是本土的地下水,凭什么这么贵?   虽然她从来也不缺钱,可也知道花一亿买套产权只有70年的房子并不是聪明的举动。   小钱何尝不知道这价格很吓人,但他是有备而来的,“价格说实在是有些贵,但是范小姐您看”小钱指向左边那个别墅:“那里可是住着咱们国内新晋的影帝。”小钱拿出电话,翻出照片,直接说名字太俗气,他把照片递过去:“你看。”   还是照片直观,范丽诗看了看,她认识这个男演员,要是他也住在这里,倒是可以考虑,还没想完,就看小钱又翻出另一张照片:“这个大腕也是住在这里,在您楼后头,对外说他没结婚,其实早结了,他的老婆孩子都住这里。”   这条消息倒是真的,范丽诗更正道:“还不算老婆,他们没有注册。”她跟着若飞,他们那帮子里面有经常带明星出来玩的,她也偶尔跟着听娱乐八卦。此时用来,正好显示自己内行。   小钱听了她的话,果然心中灵光一闪:“小姐莫非您也是行内的。”这身条,早该想到了,小钱恍然大悟:“不过……您这气度看上去还真不像明星。”   范丽诗刚想掉脸,就听小钱又说:“说真的,我没见过您这么好气度的明星。”   原来是拍马屁,范丽诗笑了下:“进去看看吧。”   小钱立刻拿钥匙开门,一边说:“这房子是真的好,说真的,一般人真住不起,其它那些唱歌的一姐,香港嫁过来的那位,她们住的楼盘还在另一头,根本赶不上这边。”   这种价格,房子内部自然是无可挑剔,范丽诗很满意,想挑毛病,但是都找不到,可以说对房子本身没有任何意见,只是价格,于是她含蓄的提到:“那价格呢,其实,对外的开盘价不一定就是当时户主买的价……”点到即止,范丽诗也不是不知道楼市的这点事,很多人买房子根本不用自己花钱,都是银行的,不然谁脑抽了现在能赔钱赔一半的出手,那一定是买的时候就有猫腻。   小钱一看这小姐还懂点,连忙说:“范小姐,给你说句实话,这房子当时是开发商拿来半买半送的,也是零首付贷的款,但价格真的比市面低太多了,只因为这种价位的房子不好卖,如果范小姐您真的看上了,我可以再帮您压点价,但是肯定不能太多。”   原来是行贿的房子,怪不得敢比市价低这么多。   范丽诗想了想,庄希贤给了她三亿八千万,买房子的钱是八千万,其实这房子等于她只添了两千万,范丽琪的那份她暂时不准备给她了,谁让她不想要。   想到这里,她点了点头:“这种价格的房子,说真的不好出手,你去问价格吧,如果合适,我现在就可以给他开支票。”   小钱傻了一下,他从来没见过这么豪爽的客人,这是,真正的有钱人呀!他真想拿她当媳妇供起来,连忙点着头出去打电话。   两小时后,范丽诗写出了一张支票,熟练而一气呵成!   成交价不变,但房东同意帮她付了中介费,那也不是一笔小钱,于是愉快的成交。   别墅里现在的人很多,有自己和对方的代理律师,还有中介派来的几个人,要知道,这笔交易成功后,中介费就要2.5%,小钱想到这笔巨款,姐夫也终于要体会一把开张吃一年的感觉了。   一个亿,一个数字也没写错,范丽诗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看到了自己曾经对庄希贤的那种情怀,“富贵如浮云”,她把支票递给小钱,从支票的编号小钱看出这位小姐大概经常使用,她那支票都用去半本了。   范丽诗把支票本塞回去,她谁也不会说,那些用过的都被她用来练习了!   因为今天是周末,所以支票会先存到银行,有律师在,办的很顺利,一般人都是先给一部分,过户前再给另一部分,像范丽诗这样大手笔的客人真的很多中介一辈子也遇不上一个,至于过户手续,约定下周再去。   范丽诗愉快的从别墅里走出来,她接过钥匙,决定现在就去看家具。   商场里,她现在甚至不用自己转,直接到VIP部,从家具,到服装,家具她也许不熟,但是时装只买自己经常光顾的品牌,很快就买到了自己要的东西。   最后在商场下班前她又刷了几十万的卡,外加开出了一张一百多万买家具的支票。   商场里收支票比较麻烦,要先把私人结算换成企业的,VIP部本来没有收支票的业务,最后不得不把支票换成了购买商场购物卡,又用购物卡结算,才算完成了交易。   而范丽诗低着头,依旧在购物目录上勾画着,但是这些不是这一季的,而是下一季的,她在提前订购。   精品部导购经理看着她的架势,暗暗交代下面人一定好好招待。   范丽诗以前也常来这里购物,但是和现在的感觉完全不同,她以前觉得女孩走到店里想买什么买什么,看上什么要什么,完全不用看价格那是贵气。   但是回了帝港城一圈她才知道,原来有些人,吃的用的远比自己能见到的好的多,而真正的好东西,也不是这种只标榜名牌的店里会有的。   想到这里,她停下了笔,忽然觉得自己很傻,她为什么要这里的东西,她应该飞到国外去,每季都去法国订购,是啊,为什么以前没想到呢?   扔下订购目录,她立刻决定等收到家具月底就去。   第二天周日一早,她直奔车行,给自己买了一辆保时捷,其实她想买更高档的,但是都要订,只有这家的一辆红色车是某位客人订好的,但现在车到了,却不知什么原因暂时没来提车,可以让给她,范丽诗就决定先开着,等有时间再去订辆高档的。   这辆车她在帝港城也有,所以开起来顺手,倒也算优势。   她又开了张支票,这地方原本是不收支票的,但是范丽诗写支票写上瘾了,加上她报出了住址,奶奶,那地方可都是有钱有势的,经理偷偷打了一个电话核实之后立刻拍板,破格收了她的支票。   这两天,是范丽诗记忆中最美好的日子,比谈恋爱,比滚床单,甚至比高/潮还令她兴奋,这是,财大气粗的感觉,以前范立坚也没限制过她花钱,但是花爸爸的钱,和花仇人的钱还是不同的,想到这些钱是庄希贤付的,睡梦里,她都会一次次笑醒。   她真的,很快乐!    ☆、83想恋爱的周日     相比范丽诗周末的挥金如土,庄希贤的周末过得就太平淡了,她宅在简亦遥的酒店里看他开会。   简亦遥接了这个新的并购案,非常的忙,加上需要配合英国时差操作,所以平时他每天从下午开始就不能离开酒店。而庄希贤早上要上班,有空的就是在下班后。   其实庄希贤也没想过两个人这样是怎么回事,她觉得和简亦遥在一起有个最大的优点——很有安全感,他这个人,如果庄希贤告诉他一件事,他哪怕不赞成,但他至少不会说出去。   所以渐渐庄希贤就觉得愿意到简亦遥这里来了。   周日,两个人总算相对清闲了点。   “她就那样走了,谁也没说,把她妹妹还扔下了。”庄希贤接过简亦遥递过来的果汁,喝了一口,觉得冰冷的感觉压下了自己胸口的小火苗:“她言而无信,你说,她收了钱答应带妹妹走的,现在把妹妹扔下了算怎么回事?”   简亦遥在她左侧的沙发上落座,看着庄希贤坐在那里鼓着脸抱怨,如果是以前,她直接就上手了,赶出去这样一个人,对她来说并不是难事。   只是,她现在有些难处。   简亦遥替她说出了心里话:“有时候就是这样,因为她死了妈妈,因为她的姐姐又扔下了她,因为你现在要让她走她就无家可归了,所以你不能下手。”   庄希贤大口喝了几口果汁,简亦遥说的都对。   范丽诗自己走的干净,可为什么言而无信,把范丽琪不带走。   庄希贤在意的显然不是多她那么一个人的问题:“其实家里多个人多双筷子也没什么,我们家的事你也知道,万一她存了坏心,让人心里多别扭。”   灵感一闪,简亦遥好想说,要不你来住我这儿吧,或是住在同一家酒店也可以,可是自己有家还住酒店,庄希贤一定不愿意,他隐隐觉得小失望。   庄希贤却忽然想到另外一件事:“你说徐箐这件事算计了我们家这么久,会不会这两个孩子也不是我爸的?”   简亦遥被她问的无言以对,那是她爸爸,他敢随便评价吗?   庄希贤其实也没准备要他说什么,他只要带对耳朵听就可以了,但心里已经决定,回去一定要验清楚这两个女人的DNA。   不过,还是心里不痛快,愤愤道:“你说,这范丽诗算是阴了我一把吗?”   这次简亦遥没有沉默,听完她的抱怨,一本正经更正道:“事实上她并没有收到你给的钱,所以这笔不对等的交易是不应该作数的。”   庄希贤一滞,“砰——”一声把果汁杯放在茶几上,转眼栽倒在沙发背上晃着脑袋笑起来:“哎呀呀,怎么办,她太好玩了,一定还没有发现。”想到范丽诗过两天看到空空的银行户口,庄希贤忍不住狠狠敲了沙发背一下:“可惜她的表情我看不到。”   口气里浓浓的遗憾,说起来,长这么大,只有这次整人感觉最痛快,完全是顺手。   简亦遥看她高兴的简直成了一个小孩子,只有他们在的时候,她完全没了在外人面前的做派,十足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他心中一软,抬手摸上她的头,瞬间柔滑的发丝在他的手心带来异样的感觉。   手心中传来的柔软,令人的心中无端生出无限的柔情……   庄希贤永远不会知道,如果她要是不出现,简亦遥现在连工作也无法专心了,只是想着她。他有时甚至明白了过去的人为什么会得相思病,只想看到那个人,不见到,什么精神也没有,如果几个月前,别人告诉他,他会有这样的一天,他一定会当那人是个神经病!   庄希贤笑了一阵,感觉到简亦遥只摸了下她的头发不说话,她抬起头,两只眼睛沁着眼泪,那是乐的。   简亦遥正在看着她,他的双眉英挺,带着一贯的冷傲,眼神却和煦如冬日里暖暖的阳光,包裹着她,面色白净,只有五官分外分明,庄希贤忽而觉得,他好像比第一次见面时还帅气好看了些,是因为坠入爱河了吗?囧,她被自己的想法雷了一下。   庄希贤头顶着沙发靠背,坐没坐相的歪着身子看简亦遥,她觉得自己好像一直都没有认真打量过他,除了第一次见面觉得他长得挺有气势之外,随后她每次都是注意他一丝不苟的着装,就如此时,他穿着熨烫完美的银灰色衬衫,没有穿外套,只穿着暗条纹的马甲,袖子半挽着,靠在沙发上一派闲适。   说起来,他不知道用的什么裁缝,怎么比自己家的还好,难怪人家说好的手工师傅都是做男装的,女装就是考量旗袍,可是她不穿旗袍……她们家也没男人,想着想着,她就伸手向简亦遥的衣服上摸去。   料子果然精良,但是这做工更好,看这扣眼,她解开一颗纽扣看了看,这件衣服应该是新的,看这内衬,简亦遥穿衣服非常非常讲究,她又顺手摸了下里面的衬衫:“对了……”她抬头问道。   却发现简亦遥正诧异的看着她,而她,已经解开了人家两颗扣子,庄希贤瞬间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她也不敢相信自己干了这样的事情,清了下嗓子她试图解释:“如果我说,我只是想看一下你的衣服料子你信吗?”   “信!”简亦遥毫不犹豫回答。   庄希贤郁闷,他这也回答的太快了,明显的顺着她说,但她真的只是看一下他的衣服料子而已,其实要摸要揉,她大可以光明正大,于是她坐直了身子板起脸说:“真的就是对你的衣料感兴趣。”   却没想到简亦遥也是板起了脸,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也真的希望你只是对我一个人的衣料感兴趣。”   庄希贤:“……”而后笑起来,她靠过去再一次伸手挨上他的纽扣,简亦遥一动不动,只是看着她的眼睛,庄希贤嬉皮笑脸的一脸算计,那是警告:她又要恶作剧了。可是简亦遥只是凝视着她,看着她的眼睛,他的目光渐渐深邃,里面有庄希贤看不懂的某些东西,他从没有这样直视过她的眼睛,那眼神令庄希贤觉得脸慢慢有些发热。   她挨着他的手指感觉到,他的身体紧绷,也早已失去了刚才的随意,原来,他也在紧张。   不过他这样的姿势,被人逼到沙发角,倒是很顺手可以为所欲为一下,可是庄希贤这一次,却没了逗弄简亦遥的心思,而是慢慢的替他把两颗纽扣都系上,坐直了身子。   而后她感觉到简亦遥长长出了一口气。   她也是!   为了打破尴尬,她顺手拿过桌上堆着的几份报纸,上面都是关于范家的新闻。   简亦遥靠过来,从她手中挑出几份:“这几家的言论很有点意思。”   庄希贤看了一下大标题:   “豪门秘辛,散尽巨额家产疑似釜底抽薪!”   “小三上位,善恶到头终有报!”   草草看了一下新闻内容,她才发现千万别低估新闻从业者的观察能力,虽然都是猜测,可说的很多地方也不无不对。   看完报纸,庄希贤忽然冷笑了一下:“那个幕后策划的,现在估计要气的吐血了。”   简亦遥皱眉,声音有些冷:“你觉得他能放手吗?或是他们?”   庄希贤摇头,无所谓的继续翻着报纸:“怎么可能放手,策划了那么久,只是,他们大概会消停一阵子。”她扬了下手中的报纸:“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   “所以说你把家里的遗产都这样安排,真的是为了釜底抽薪,防着外面的人?”简亦遥忽然说。   庄希贤这才想到,这件事她还没有和简亦遥提过。她看了简亦遥一眼,最后也没有责备他套话。而是小声“嗯”了一声。   简亦遥却伸手一下她抱进了怀里,甘心做这样的安排,她的心里该有多苦。   他只恨不得立时找出幕后黑手都把他们绳之于法,可是敌人潜伏了这么多年,岂是他们回来两个月能够找到的。   庄希贤却不是很舒服,两人本来坐的不近,简亦遥这样忽然抱她,令她的腰弯的有些牵强。   庄希贤觉得有些不习惯,故意皱了下鼻子,做了一个可爱的鬼脸,重新坐直了身子随口问道:“怎么不说话。”   “听你说。”简亦遥低声说,她不喜欢他抱吗?那天过后,他再没机会追问她是不是也有点喜欢自己。现在还不让自己抱。简亦遥心中默默委屈。   庄希贤感觉到他的沉默,但她也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发展,所以干脆不说话。   两人的关系现在很暧昧,其实是两只没经验的雏鸟都不知该怎么飞。   庄希贤觉得应该找点事做,在屋里打量一周,看见电脑忽然想到:“你说,那两个男人,是谁给她弄的假验尸报告,我们翻监控看看。”   那些视频现在都乱了,因为范丽诗的电话里曾经也被装了窃听,所以她无论走到哪里,那些东西也会以文字形式发到指定的邮箱中。   庄希贤打开邮箱,简亦遥去了冲咖啡,让她一个人看视频。   “这么多……”庄希贤指着一页页的发送过来的邮件,随便打开几封,都不是,庄希贤不耐烦的又切换到家里装在范丽诗房中的监控,这部分本来是天生监控的,可是后来他忽然不干了。   庄希贤接过简亦遥递过来的苹果,塞了一块在嘴里,那边就听到视频里传出殷术的声音:“这几天他有给你打电话吗?”   “嗯”范丽诗的声音柔软的嗯了一声,庄希贤想到她周五打人时的样子,觉得有些判若两人,这时就又听殷术的声音沉了几分:“说的什么?”   “没什么,他又不知道你们俩在这里,还不是就说那些事。”范丽诗的声音还有些娇蛮,这是,正得宠的时候。   而后是殷术更为不悦的声音:“那我们回去就告诉他,你敢吗?”庄希贤转头对着简亦遥恍然大悟道:“这两个男人和范丽诗的关系原来是保密的。”   简亦遥不说话,对她这种监听的行为不置可否,说她不应该吧,她家都这样了,还不许她自保一下吗,但说全对,又显然这种行为本身是不对的。   于是他坐在旁边看自己的东西,只当是陪庄希贤,庄希贤也不一定要简亦遥做什么,这样大家一起,各做各的事情就挺合她的心意,为了不打扰简亦遥,她干脆戴上了耳机。   她一条视频一条视频的按着,都是在卧室,直到看到一条在书房里的,庄希贤觉得也许会有价值。   视频里:   “这里就是你的书房?”苏为周围看着。   殷术搂着范丽诗坐到了书桌前,范丽诗说:“这是后来才弄的,以前我不住这栋,我不是说过了吗?”   苏为打开书柜:“怪不得东西都很新,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甚至没有你的照片。”   殷术搂着范丽诗,随手翻开了桌上的一本书:“这是你看的吗?”   庄希贤听了一会,无聊的塞进嘴里一块苹果,无语望天,为什么他们说的话都这么无聊,都是在什么地方上学?班里几个人?以前有几个男朋友这样无聊的问题。   “那初夜是和谁?”忽然,有聊的问题来了。   庄希贤来了兴趣。   却看视频里的范丽诗不说。   而殷术也不逼她,只是埋在她的颈侧,看样子在亲她,另一边的苏为,竟然装模作样的拿出了一本什么书翻看起来。   庄希贤吃着苹果,打了个哈欠,原来还是没意义的,正准备换一条,就听视频里的殷术忽然说:“喜欢吗?”   喜欢?庄希贤仔细看向视频,屋里有点黑,这个针孔摄像头是装在书柜顶的假花中间的,所以角度只能看到两人相拥坐在书桌后。   而突然间,范丽诗被殷术拦腰一抱,随后两人又一起重新坐下。   范丽诗颤抖了一下。   庄希贤不明所以。   随后连话也听不太清了,因为殷术变为靠在范丽诗耳边低语。   不知道是不是说自己家的阴谋,庄希贤调大了点声音。   “唔……喜欢吗?……叫一声……叫……”视频里的殷术忽然又说话了,内容却很怎么听怎么奇怪。   “嗯……就这样……”是范丽诗的声音。   庄希贤看着两人,他们在微微的动着,但是隔着桌子,这个女孩坐在男孩腿上,两人还是面向同一方向,她觉得好像并不符合自己曾经见过的那些不纯洁画面。何况,他们还穿着衣服。   她想起曾经见过的那些裸身男女,依旧觉得有些反胃,但是她确定,里面没有任何人符合目前这种姿势。   但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错了,因为两人的动作越来越大。   “嗯……宝贝……快点……太爽了……苏为,一起来。”   庄希贤看着视频,已经完全傻了,她从没有看过这样挑战智商的情/欲片,   明明他们都穿着衣服,她看不到桌子下的景致,可是男人那满脸似痛苦又似极大欢愉的表情,令庄希贤觉得深深地费解。她甚至全身的毛孔都颤栗起来,只能听着男人一声一声不可自已低沉而痛苦的低吼。   最后他忽然要死了般,一下长大了嘴却没有声音。如同到达了快乐的顶点。   庄希贤终于明白过来,她猛然站起来,仿佛扔烫手山芋一般一下把电脑扔在地上,失态的大喊道:“我要回去饿天生三天不给他饭吃!”   简亦遥惊讶的看向她:“……”   她今天打扮的很漂亮,斜着梳了根大辫子,辫子中间缠着一条丝巾,垂在胸前,身上是黑白格的衬衫,外面套着一件素色的开口羊绒衫,中袖,手腕上缠着十几串的手链,还有金镯子,非常异域风情。   她这样大的动作,简亦遥只听见她手腕上叮铃的一阵乱响。   环佩叮当,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怎么了?”他的声音温柔,伸手来拉她。庄希贤却一下像被踩到尾巴一样:“这个范丽诗,我和她势不两立!”   说完她转身就跑。   简亦遥看着她慌不择路的方向,嘴张了张,最后也没有提醒,那里是他的卧室方向。而后他想起地上的电脑,弯腰捡了起来。   几分钟后,范丽诗和她的两个男朋友在这世上又多了一个仇人!    ☆、84好想当男朋友     简亦遥酒店的餐厅里,现在被当成了临时的办公场所,餐桌上都是手提电脑,四散的文件,咖啡杯,看上去有些凌乱,围坐的男人们都是半挽着袖子,西装搭在身后的椅背上,忙碌的接着电话或者戴着耳机在视频。   这些伦敦金融城的精英们把这里完全当成了他们的办公室。   “成了!”简亦遥忽然摘掉大大的耳机扔在桌上,说完伸手拿起旁边的矿泉水咕噜噜灌了几口:“Alan明天你留意香港市场。”坐在对面穿白衬衫的男子点了点头。   简亦遥站起来,左手习惯压着领带,躬身右手捞过桌中间一个红色的文件夹,这也是桌上唯一的红色文件夹,他们现阶段的收购还是在市场上扫货,所以每天都有收购任务,这个文件夹写着收购进度,简亦遥在上面写了几笔:“很好,今天就到这里,明天继续。”   大家喝咖啡的喝咖啡,喝水的喝水,显然是放松了下来,可是却没有人动。   简亦遥低头写了一阵有些奇怪,怎么没人走?难道没听到他的话?   “今天就到这里。”他又说了一次。   还是没人动。   这就不对了,要知道在工作上他一向是说一不二的,他看了一眼董亚伦,董亚伦立刻赔笑,他却又低头继续下笔如飞。   董亚伦刚展开的笑容僵在脸上,转头扫了一眼桌上的众人,用口型说:“你们为什么都推我,真不够意思。”   几个人立刻对他挤眉弄眼,董亚伦笑着又看向简亦遥,等他写完手上的东西。   “说吧。”简亦遥低着头也知道他们有话说。   他一向惜字如金,董亚伦早已习惯,特别是工作上,能说两个字他绝不会说三个字,但没办法,这行拼的是实力,就像简亦遥现在和他们每一个人都一样,半挽着衬衫袖子坐在这里,今天的这件衬衫,甚至是他一贯工作时穿的浅蓝色,但他们依旧觉得他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冷傲是有点,但还不至于不近人情,所以董亚伦笑着说道:“那个,下个月该过圣诞了。”   “圣诞?”简亦遥重复了一下这两个字,却没有下文。   一圈人等了半天,看简亦遥还不说话,坐在董亚伦旁边的同事右手推了推他,董亚伦甩掉他的手才又说:“公司那边的员工还想像去年一样。”   去年,他们包了一条渡轮,在泰晤士河上庆祝。   简亦遥冷着脸看了他一眼,董亚伦立刻陪着笑说:“总部的人想你也回去参加,老板不在,大家没意思。”   “哈!”客厅那端猛然传来一声女孩的笑声,商业精英的会议氛围立刻被打乱,简亦遥看去那边,虽然没笑,但刚刚冷冷的表情已经消失。   众人也看去那边,但又很快的收回目光,那边的人,董先生一早交代过,不要打量。   但董亚伦多看了几眼,那边还能有谁?庄大小姐。   此时她正盘腿坐在沙发上,戴着大大的耳机拿着电脑在看电影,不知道看到什么情节了,她高兴的两只手攥着两把开心果,挤在脸侧,强忍着还是笑了出来。   董亚伦不知道,简亦遥却是很清楚,庄希贤正在看电影《鼠来宝2》,她周日被范丽诗的真人秀伤了,简亦遥就提议给她找点动画片看,她今天才看到第二部。   董亚伦看着庄希贤的傻样,伸长脖子一看,哎呀妈呀,那么老的电影,他险些觉得自己看错了。赶紧收回目光,如果让庄希贤看到自己笑她是会倒霉的,他可不想惹她。转回头继续动员简亦遥:“今年反正圣诞要开party,今年又做成了几单大生意,怎么说也得好好庆祝一下。”   简亦遥还是没说话,搞圣诞party这些是公司传统,无需他拍板,行政部的预算估计早批了。董亚伦这样说,只是想让他去,可是他圣诞想和庄希贤在一起,但是他还不知道庄希贤到时候会不会愿意和他在一起去伦敦。   唉……没有转正的男朋友好忧伤。   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董亚伦,不帮忙现在还来拖后腿,不知道他很想当庄希贤的男朋友吗?他圣诞要留在这里追女朋友不知道吗?   董亚伦怎么知道他还木有搞定,明明人天天都会过来,今天周二吧,周二一下班庄希贤就来了。   如果他问简亦遥,简亦遥一定会更委屈,那庄希贤是来看鼠来宝的~   但是表面上,他还是一贯的冷傲,别人哪能知道他的心思。   正在这时,庄希贤桌上的手机嗡嗡嗡的响起,董亚伦的动员话题再次被打断……   电话执着的响着,庄希贤一点接的意思也没有,简亦遥看过去,庄希贤毫无感觉,依旧抱着电脑吃爆米花吃的开心,他站起来走过去,拿起电话递到她面前,庄希贤这才摘掉耳机,看到上面的号码皱了皱眉:“不认识的。”   “喂……”她接了电话,右手摸了桌上一个开心果顺手塞给简亦遥,然后摊着手掌等……   那边开会的几个人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打量,却不明白这个动作的含义,这时就看着简亦遥把那个开心果捏开,把果仁放在那个手掌上,然后庄希贤扔进了嘴里。   原来是这样!~   几个人忽然对看了一下,这也太过份了吧,那个对他们不苟言笑的老板,竟然会有对人这么温柔的时候,他们还记得这位小姐令人难忘的出场,那是自荐枕席的套路难道不是吗?简亦遥可是他们心中无以伦比的存在,要知道他现在还年轻,假以时日,这男人一定会灿灿生辉。   不知道庄希贤是什么人,只了解简亦遥的众人心中集体反感怨念,不懂的珍惜他们老板的风采是会遭报应的。敢奴役他们老板的女人都是反动派!   简亦遥的秘书甚至拿笔捅了捅董亚伦,董亚伦却突然倒戈,板着脸说:“不想被炒鱿鱼当没看到。”   秘书翻了个白眼,翘着兰花指拉了拉领子,董亚伦扫了他一眼,觉得他刚刚那动作怎么看怎么都有点女气,考虑是不是该给简亦遥换个秘书。   “什么?”那边的庄希贤声音忽然一高,没有夸张,只是比平时音量高了一点点,可是董亚伦还是觉出了不对。   然后就看简亦遥对他打了个手势,董亚伦收到指示,今天眼看没机会了,挥了挥手,众人怨念的离去。   庄希贤很快的挂上了电话,看向简亦遥,他忙了一天,一直都镇静自若,但此时脸上都是浓浓的担心。   庄希贤连忙说:“放心,不是我的事。”   简亦遥在她旁边坐下,庄希贤的表情古怪,梦游似的没有回神:“那个,刚刚是银行打来的,我的款已经被打了回来。”   “这不是很正常吗?”简亦遥不解。   庄希贤看着他,皱着眉,许久,竟然露出一副哭笑不得地无奈表情:“你这次乌鸦嘴说中,范丽诗真的犯事被抓起来了。”   简亦遥面色如常,表示这早在自己预料当中。   “她开了一亿多的空头支票,你敢相信吗?”庄希贤真的有些服了范丽诗:“她竟然可以在短短的周末,买了一栋一亿多的别墅,跑车,还有一大堆家具,名牌服装,珠宝首饰。”   简亦遥皱眉,这是有多没花过钱,多没见过世面,多急切。   好吧,这么大的数额,他也没想到。   “那怎么会牵扯支票?”简亦遥不解。   “谁知道?好像买东西她大部分开的都是支票。”庄希贤无论如何没想到范丽诗的消费能力可以强大至此。   感慨道:“其实她在帝港城什么都有,唉……不知道她能不能想起来范立坚曾经对她的好。”   “那你准备怎么办?”简亦遥没兴趣理那些细枝末节,他只关心庄希贤。   庄希贤摊手:“还能怎么办?去那边是一定要的。这么巨额的诈骗。估计最多明天,警察局也会联系我的。”庄希贤站起来:“我回去收拾一下,明天过去。”   简亦遥立刻一把拉住她:“几点?我和你一起去。”   “你要,和我去?”庄希贤有些意外。   简亦遥说:“那当然,你在哪儿,我在哪儿。”    ☆、85自食其果     庄希贤看着简亦遥,她没想到,他对她可以做到这一步,他最近很忙,每天晚上都睡不够六个小时,却早上还想和她见一面,她不是不知道,所以才会在下班后主动提出过来。   但现在一个电话,他就要跟她走。   庄希贤瞬间有些感动,她走过去,很近,亲密的像两个人心的距离,她难得一本正经用近乎保证的语气道:“你不用担心我,我知道你这里也是紧要的时候,我多带点人过去。”   简亦遥却左手一揽她,来到他们刚才工作的长桌前,拿起那个红色的文件夹,右手翻了翻,指着上面:“你看,第一期的收购任务不出意外明天就能完成。之后交给董亚伦负责就行。”   庄希贤看了一眼,上面清晰的时间任务,而后她侧转头看向简亦遥:“那我先走,你后天来找我,我们在那边见。”   简亦遥没有说话,依旧揽着她,两个人站在那里,他想了好久好久。   他真的不愿意,庄希贤这件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自从回了帝港城,其实庄希贤哪儿都没有去过,而现在她要去自己家的地界,在情在理,无论如何他都应该陪着,从第一时间就陪着。   但如庄希贤提议的,如果可以多留一天,对他也同样重要。   庄希贤倒是觉得真心不用他陪着,人家简亦遥的事情一样也重要,何况她不觉得如果简亦遥一起会有什么不一样:“其实这事没什么大不了,这件事我会好好处理……用温和的手段。”   惹事的是范丽诗,她能有什么危险。   最后两个人终于商定,庄希贤先走,简亦遥第二天赶过来。   ******   庄希贤到的时候,范丽诗已经被看押了起来。   庄希贤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来首都,竟然是光顾看守所。   银行也派了人过来,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分行经理,能经手这么大数额的都是贵客,经理的态度分外客气:“庄小姐,这些都是你姐姐买的东西。”   庄希贤接过几张对账单。   银行经理看着庄希贤,她刚脱了大衣,黑色开口毛衣里穿着奶白色的立领衬衫,知性贵气,一朵蓝宝石的链坠正正悬在领口那颗纽扣的位置。   这一刻,如果里面关着的那位小姐再说支票是家里给开的,她恐怕真的是会相信的。   庄希贤简单看了一下对账单,心中又一次惊讶于范丽诗这种豪迈的购物方法,完全就像女孩子心情不好乱买一气。   “其实大部分的商家已经同意不会追究范小姐了。”分行经理说。   那还让她看什么,庄希贤放下对账单看向她,经理解释道:“范小姐有位非常能干的男朋友,已经帮她把那些问题都解决了。只是家具没有退货,房子也没办法退。”   “为什么不能退,给点违约金不就行了。”庄希贤说,范丽诗现在的问题是开了空头支票,她的银行没有钱,而敢开支票,就是典型的空头支票诈骗,但是她如果同意把东西都退回去,再付上违约金,她相信,这点钱范丽诗还是有的。   “关键是房子,那个房子要一个亿。”分行经理说到这里都有些心虚,谁会花那么多钱去买房子。   还敢开空头支票,这要是判刑就是终身监/禁。   “那个户主坚决不退,范小姐给开的那张支票,人家也存银行了,如果五个工作日的时候那笔款子还没到,人家第一个就起诉。”   那这就是说,一定要人买下那个房子了。   那这还不容易,在庄希贤看来,范丽诗的男朋友既然那么有本事,为什么不干脆帮她把房子买下,但一想也知道,估计他没那个能力,毕竟,帮女朋友收拾这样的烂摊子,还需要一定的经济实力。   “您可以先和您姐姐见个面,沟通一下。”分行经理提议,她的工作也已经完成了。   姐姐的称呼很刺耳,庄希贤也不愿纠正,她今天带着律师,严格说来,她也是受害人,但是范丽诗咬定钱是她给的,现在跳票了,分行经理只是来问一下。   庄希贤自然不会承认那张支票是自己开的,这方面其实人家只看支票本身,银行也只会追讨范丽诗那一方。   ******   范丽诗被单独关着,显然受了关照。   庄希贤进来的时候,她正坐在窗户旁晒太阳,看到庄希贤她也没动,而是面无表情的说:“我就知道你会来。”   庄希贤把她的银行对账单放在桌上:“你大张旗鼓花了这么多钱,我不来怎么行。”   “是啊,你不来,就是爸爸来。”范丽诗说,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就是这点不好,如果庄希贤不来,范立坚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你知道就好。”庄希贤走到窗边,离范丽诗五六步远的地方,窗上带着铁栏杆,站在这里,就觉得已经失去了自由,她看向范丽诗,她大概也是害怕的吧。   “我现在才知道,千万不要试图去算计不对等的敌人,你算计了我,我恨你,可是愿赌服输。是我技不如人。”范丽诗说。   庄希贤没想到她是这样想的,这都是什么逻辑:“我又不欠你的,说什么我故意算计你,不如承认是你自己太贪心。”   说到贪心,庄希贤忽然又想到了徐箐。   这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吗?    ☆、86美女有毒     房间四四方方,中间的位置放着一张长条桌,几把椅子,没有任何可以被用来当武器的东西,四个人,范丽诗坐在窗口的位置。   庄希贤离她几步远,另一侧,天生和律师像背景一般,不说话,但无法忽视。   庄希贤有些好奇范丽诗的态度,没有暴跳如雷,没有恶语相向,对着她妹妹她可以大打出手,为什么这种时候反而这么平静?   “你不害怕吗?”   “怕?”范丽诗看了一眼庄希贤,又很快的收回目光,多看一眼都是找刺激,她的心中又气又恨,可是又能怎么样?不说屋里这两个,门外还有那么多庄希贤的人,她能打着她吗?范丽诗仔细衡量了一下距离,她是可以冲过去挠庄希贤一下,而后呢?庄希贤生气的带人离开,自己把牢底坐穿。   但她真的恨不得能抓她一下,哪怕是只抓花她的脸。   但好在范丽诗还没有疯,知道那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想到这里,她重重叹了口气,有些丧气道:“我没什么人可以指望了。”   她还能依赖谁?若飞,是徐箐给她选的男朋友,她原本并不想换,周二高高兴兴去见他,却收到银行的电话,而后当天晚上在自己住的酒店里,她就被请来了这里。   能帮自己的地方,他都已经帮了,只有那个房子,一亿,就算若飞想帮她,那也不是笔小钱。但对于庄希贤而言,却是一句话的事。   于是她说:“我买的那个房子很好,比市价低很多,你其实并不吃亏。”   庄希贤顿时有些哭笑不得:“那是你买的东西,你应该知道,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我没有义务帮你收拾你的烂摊子,事实上……”说到这里庄希贤忽然对着一旁的天生打了个手势,旁边那位没有说话的“律师”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根黑色测电子设备的仪器在屋里仔细地扫了一圈,东西又被快速地收起:“干净。”   那就是没有什么偷听设备。   范丽诗微微惊讶,但很快也明白过来,庄希贤大概不想别人听到两个人的谈话,毕竟是家丑,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   庄希贤并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但是此时她愿意和范丽诗多说两句,因为她的结局庄希贤早已经安排好,多说几句话只当是日行一善:“我就不明白,你又不是从小缺钱,你这样像暴发户似的花钱一点意义也没有,却给自己惹这么大一个麻烦。你比我大几个月,事实上,你是我的仇人,你应该知道,你妈妈怀着你的时候冲到我们家,你的存在,是对我母亲而言最大的耻辱,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帮你?”   范丽诗却回嘴道:“你不会!但爸爸会的,其实我也没有把全部希望放在你身上,只要我一天是范家的女儿,他就不会允许家里有个诈骗犯,关在监狱里,除非咱们家不想在帝港城混了。”   她还理直气壮?!   庄希贤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会有恃无恐,原来是这样想的,一个人没脸没皮到这种境界她还真的遇见的不多,她笑了一下说:“你知道你妈妈为什么会被赶到别墅去住吗?”   范丽诗望向她,紧握的双手暴露了她的紧张,庄希贤懒得看她,之前有两次她想告诉她,都被打断了,如果她肯听别人一句话,也许就不用走到这一步了:“夏小枫是你妈妈介绍给我哥哥的,她曾经是林卡父亲的情妇,也做过外围。”   “什么?”范丽诗一下站了起来,不可置信般的瞪圆了眼睛,有些吓人。她当然知道外围是什么,那么脏,那么贱的人,怎么可能?   “不止如此,她还安排人绑架了子涵,夏小枫是因为事情败露我哥要离婚她才自杀的。至于你妈妈,如果我要动她,她早已经死了七八次了,可她死的真的是咎由自取,所以范丽诗,我们家并不欠你的。”   “不是,不是,是你……是你害死了我妈妈,所以心虚才给我钱……而后趁机陷害我。”范丽诗摇着头喃喃的否认,是这样,她告诉每一个人都是这个理由,包括若飞,她没有错,错的是庄希贤。   原来她是这样以为的,庄希贤嘲讽的看了她一眼:“你以为爸爸对你和范丽琪的态度为什么变得那么生疏?你妈妈策划了好几年,就是为了报复我妈妈,她亲口承认的。”   范丽诗一直都以为是庄希贤回来,范立坚才疏远了她,原来是因为这样,她如同被打垮了般,身子一晃,一下坐在了地上。   庄希贤和天生对了一个眼神,这一刻她肯定范丽诗是真的不知道的:“夏小枫的资料林卡那里最详细,听说你们以前就认识,如果你不相信我,有机会可以去问他。”   竟然连林卡都知道,那天,会怎么看自己?原来还有这些事?她一下被打垮了!   也不知道疼,范丽诗坐在地上嘴里嘟囔着:“为什么?为什么?”信息量太大,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久,她捂着脸忽然痛苦的哭起来,这一刻她才发现,也许自己早就失去了亲情,没了妈妈,爸爸再也不会和她亲近,她相信庄希贤说的是真的,自己曾经放纵,无谓,都是因为背后有这个家,无论她做了什么,最后也有帝港城的范家给自己撑腰。   她花钱,只当是报复了庄希贤一个人,她依旧可以任性,可是如果真的没有人再关心,再爱她,她还拿什么挥霍任性。   甚至自己最珍惜的初恋,也知道自己家的这些丑事,还是因为自己的妈妈。   她想到这里,更是伤心的大哭起来。   庄希贤看着她,她哭的无助而可怜,这个女孩,被她的母亲教导到只知道不劳而获,却不明白这世上很多东西是钱买不到的,想有学识,必须自己下苦功夫去学习,想要漂亮,必须花力气去保养皮肤,希望身体好,也得每天拿出时间锻炼。   得了横财,就只知道乱花钱,投生在一个像样的家庭,就觉得别人为自己收拾烂摊子变成了理所应当。   “你们在外面车里等我吧。”庄希贤对天生说。   看着天生带人出去,庄希贤在范丽诗面前蹲下:“这次,我还是会帮你,你就当我同情你失去了妈妈,以后也没了宠爱你的爸爸,我会送你出国去,你知道这种经济类案子的追述期是十五年,你只要老老实实,我不会为难你的。”   范丽诗抬头,用袖子飞快的擦了一下眼泪,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你真的愿意原谅我?”   已经这种时候了,她以为庄希贤一定不会管她了。   “大家原本没什么交集,说不上原谅不原谅。实话告诉你,如果不是你母亲手伸得太长,都算计到我们庄家了,我是不会回来的。”   范丽诗傻了似的看着她,这又是什么事?   “你不需要知道。”庄希贤站起来,走向门口:“手续会交给律师去办,你以后好自为之。”   打开门走出去,外面的走廊竟然空无一人,她楞了一下,心中有些怪异的感觉,其实她这次真的是救了范丽诗一命,如果她在国内,不出半年,一定会像上次一样惨死。   如果在徐箐的阴谋中范丽诗有参与,庄希贤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的,但现在这样也好,至少15年,范丽诗会乖乖的留在国外。   只要一年,只要挺过这一年,庄希贤心中默默说。   “庄小姐,和我们走一趟吧!”毫无预警传来一把冰凉的男声,庄希贤看着突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两个男人,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刚刚觉得奇怪了,这地方是警察局,怎么可能走廊空无一人,这门口应该守着两个警察才对。   ******   识时务者为俊杰,庄希贤打量着面前的两个人,他们没有带什么武器,这样有恃无恐,她大概猜到对方是谁的人了,她退后一步,刚想退回刚才的房间,却没想一个男人比她更快一步挡到门边:“庄小姐,我们不想和您动粗,请!”   这些人奉命而来,就算范丽诗认识,这一趟,她大概也是免不了的。   庄希贤扫了一眼窗外,这里也看不到大门口,自己的人都在外面,这些人怎么这么嚣张,到这里来堵她。   “走吧。”她说。   两个男人没有犹豫,熟门熟路走向后楼梯方向。   于是庄希贤门口大队人马,她就被静静无声的从后门带走了。   ******   商务车,里面的窗帘包的严实,庄希贤被安排一个人坐在后排,她的面前是刚才那两个男人,开车的一个,副驾驶还有一个。   都被特别关照过,没人和她说话。   她也没兴趣和这些小脚色说话。   反正对这里她也不熟,也不费心去关心车开去那里。只是有些感慨,她也有被绑架的一天,就是不知道那些人等会会不会哭着要把自己送回去?   车大概开了半小时,停在了一座公园的外面,而后铁门打开,他们开了进去。又开了大概五分钟,车子在一座爬满常春藤的小洋楼外面停下。   庄希贤被请下车。   里面的装修非常华贵,这里大概是个私人会所或是餐厅,但是没有标示,庄希贤也看不出门道。   首都藏龙卧虎,庄希贤并不托大。   她被带到一间包间门口,前面带路的男人轻敲了下门。   “进来。”里面传出一把男声。   庄希贤走进去,却不由变了脸色。   枣红木色的地板,同色系厚重的窗帘拉着,只开着一圈小顶灯,整个房间光线昏暗,于是灯下的几张可以用来当床的沙发就分外抢眼,上面摆着一排丝绣的靠垫,靠垫很正常,不正常的是靠垫上都是裸身男女的春宫图。   右侧有一个博古架,上面陈列着庄希贤见过但并不熟悉的闺房用具。   这样的房间,敢带她来的人就结仇了!   她这才看向中间那三个脸色阴沉的男人,有两个她认识的,剩下的一个,不用说就知道是那个头上绿幽幽一片春光好的某人了。   倒是齐心,女人一出事他们就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了。   这是殷术第一次真正见到庄希贤,他有些震惊,同样意外的还有若飞……   他的消息里并没有这一条,原来那个设计陷害自己女人的“恶毒妹妹”,是这样的一个美人,果然,美人不负众望,开口带毒,她美妙的双眸在包间里淡淡转了一圈道:“既然有这排场,看上去也不像穷光蛋,怎么没钱把自己的女人赎出来,让她在那边吃苦?”   一句话,成功让三个男人面子里子瞬间碎一地。   他们的脸黑了。   庄希贤笑了!    ☆、87句句诛心     包间很奢华香艳,却并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庄希贤一句话,成功就拉来了仇恨,但她不怕他们。   “这里可以坐吗?”她抬手指了一下沙发,不等三个人说话,她就摇了摇头,而后姿态曼妙的转身,看向若飞的眼睛她笑说:“还是不要了!不然等会有人知道我坐过这里一定会不高兴的。”   若飞的眼角抽了抽。   这女人怎么这么狂?他看向旁边的苏为,没想到苏为竟然在笑。   庄希贤却没有看苏为,房间里谁家里后台最硬她心里有数,她佯装不知的说道:“说吧,你们绑架我来干什么?知道我比你们有点钱,准备勒索我吗?”   殷术咬牙,差点要去拍自己的大腿:这妞怎么说话这么毒?   绑架?   勒索?   他们明明什么还都没干。   若飞脸都绿了,苏为笑得更为开心。   庄希贤根本不看他们,她嫌弃沙发脏,谁知道这屋子都干过什么龌蹉事,但让她站在他们面前回话她又不傻,平白坠了威风,她走向那个博古架,干脆光明正大参观起那些东西。   谁知她一转身,三个男人的眼神集体变了变,她今天出门原本是穿了大衣的,但是后来被天生拿去了楼下。此时,她只穿着奶白色的衬衫,外面罩一件开口的黑色毛衣,□是一条黑色的长裤,黑色高跟鞋。   很简单的衣着,但因为她身形一向窈窕,转身间,那腰身透着松松的毛衣都能轻易引来男人的目光,只想让人伸手去掐一下,是不是真的如衣服下面透出的那么不盈一握。   这一点庄希贤却一无所知,她只知道,对付这种纨绔子弟,千万不能和他们比不在乎,要和他们比正经。   人性本贱,把他们当地底泥的时候他们就敢自暴自弃,如果把他们捧成一朵花,他们晕的时候就会忘记自己原本其实是一棵铁树!   当然,还有语重心长!   庄美惠是一位真正的大家闺秀,别人和她在一起的时候都会不自觉的收敛自己,连说话声音稍大都会忍不住自责。   那是旧式世家小姐的风范,让人忍不住发自内心的给与尊重。   庄希贤微微弯腰,双手轻轻合并放在身前,右手轻压着左手,嘴角带着温婉的笑,正是在她母亲那里学来的做派,她原本生的娇艳,配上这样的笑容,令看到的人不由就会心生愉悦,又怎么忍心委屈她。   今天原本带她来这里是有些想要羞辱她,请客的地方代表主人的诚意,他们把她像那些平时玩弄开的女人一般带来这里,羞辱的意图一目了然。   相信庄希贤也是知道的。   但她反而摆出一副欣赏的架势,虽然话说的很难听,但是眼波流转间,她的语气还带着三分劝戒,七分嗔怨……   殷术第一个忍不住走过去,伸手挡向她的眼:“别看。”   庄希贤斜斜睨了他一眼,就势站直了身子,并不让他的手挨上自己,顺手拉了拉身上的毛衣:“不是为了给我看这个吗?那你们准备怎么给范丽诗报仇?”声音依旧很柔。   殷术皱眉,这女孩说话怎么——句句诛心?   庄希贤这人惯会见缝插针,能挖苦别人两句她绝对不会只说一句,或是忘记说成一句半,她一看殷术皱眉,立刻又咬着牙说:“难道你们也准备对我用那些不入流的手段,找人轮/奸我,或是拍个艳照?还是……”她的目光在屋里三个男人的脸色转了一圈,忽略他们黑青的表情又说道:“还是你们准备亲自上阵?!”   若飞目瞪口呆,苏为扭过头去大笑 ,殷术恨不能扶上她的脸好好瞧个清楚。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这一刻他们终于发现这个想羞辱人的地方实在没选好。   这是他们朋友的地界,本城圈内人很喜欢来的一个俱乐部,和林卡的会所有些异曲同工,不同的是,这里来的女人都比较高端,圈内的明星是常客。   如同很多2.3流明星现在喜欢报个商学院,其实目的是去找老公一样,这种会所,因为可以入会的都有背景要求,所以很多小明星一样挤破脑袋想弄个会籍,目的还是为了可以找靠山。   这种寸金寸土的地方,还在公园中间,没后台怎么能把会所插到这里。   所以这地方,其实并不低档,这间房也是为了吓唬庄希贤特意布置的,苏为的意思!   原因很简单,他那天就看清楚庄希贤了,对方一个没经过人事的小姑娘,这种地方还不吓得她“花容失色。”   但此时的情况和他们预计的一点也不一样。   若飞是第一次见庄希贤,早前从范丽诗口中得出的真相在见了庄希贤之后,他忽然有些不太相信了,一个人你说她是骗子,她起码该有些骗子的样子,按照范丽诗的话,一切都是这个女孩故意陷害她,可是为什么?   他也很好奇庄希贤会怎么说,于是他问道:“其实我们就是想问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庄希贤反问:“什么事?我们家的事吗?”   若飞点头,还很沉稳:“有的是时间,你慢慢说。”   庄希贤想笑,还有的是时间?这些人也太有自信了吧。不过既然这样,她就当打发时间好了。   “那么……”庄希贤忽然低头,想了片刻,抬头天真的看向他,“你们是讲理的人吗?”表情天真,眼神天真,语气也天真,就是意图不天真。   若飞一愣,没想到她会这样问。   但他们能说不吗?   这明显是一个套好吧。   可是除了点头他们竟然别无选择。   庄希贤看他们无奈的点头,这才慢慢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和这世上大多数的家庭一样,曾经也是不认识的男女,相爱,结婚,男人先是待女人如珠如宝,转眼妻子有孕小三挺着更大的肚子逼上门来。”   她似笑非笑看着三个人:“范丽诗比我还大几个月。”   哦,原来她们家的关系是这样的,这女孩是原配的女儿,而自己的爱人,是个私生子,这消息有些意外,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若飞摆出完全支持爱人的表情说:“好事或者坏事,好人还是坏人,就算有错,也错不在范丽诗。”   庄希贤一笑,人皆护短,这世上,没有几个人真的会帮理不帮亲,她笑了一下,很淡,却有些悲凉:“是啊,孩子总是无辜的。所以我也并没有为难过范丽诗。”   停了一下,她口气忽而凌厉:“但是,我找她妈妈算账有什么不对?”   他们从没有听范丽诗说过家里的这些恩怨,当然,作为致力于保持自己良好形象的富家小姐是不可能把这些东西说出来的,如果要说,也是适当的时机博取同情而用。   殷术离她最近,看她一颦一笑皆有种动人,不由心有些痒,男人看到漂亮的女人,多个念头只需三秒钟,但正事还要说,于是他用自以为温和的口气说道:“但丽诗没有伤害你,而你的行为,却实实在在伤害了她。”   脑残粉的威力是强大的,庄希贤笑了下,同样无辜道:“那她拿着假的验尸报告来勒索我,说不给钱就闹的我家家无宁日,照你的意思,我就该乖乖的给她三亿八千万,抱歉……”她看着殷术意味深长道:“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做冤大头的。”   殷术看着她,眼睁睁的看着那柔软漂亮的唇一张一合,带着懒洋洋的语气,内容却是这样的咄咄逼人。   “什么验尸报告?”那边的若飞忽然问道?   问的还是庄希贤。   电光火石间,庄希贤忽然有个荒谬的感觉,另两个男人不会还没有告诉他吧,难道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女朋友早已经出轨了?   不过,就算是,她也不屑用那个在此时当武器,用隐私攻击他们胜之不武。   若飞看她不说,也不勉强,而是劝诫的口气说道:“当了第三者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何必搞出人命?家和万事兴才是。”   男人的逻辑就是这样,出轨什么的根本是微不足道的事情,外面彩旗飘飘,还要家里一团和气,这两年这种风气更是愈演愈烈,稍不留神还以为自己回到封建的旧社会了呢。   只是,在庄希贤看来:“妻子不也应该是亲人吗?为什么有时候男人宁愿为了外面的一夕快乐伤自己亲人的心。爱情有多重要?重要到连道义也不顾了?人命?我要想要徐箐的命她根本活不到今年。”   三个男人神色大变,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女孩怎么说话这么狠?!   庄希贤当然不是软柿子,她也不怕这三个男人觉得她恶毒,反正她说什么,在他们心里她都是白雪公主的恶毒妹妹。   姿态软的时候口气硬,口气软的时候身板硬,她早已驾轻就熟。   她转头看着三个男人,淡淡的声音更冷:“我知道你们家都是有后台的,所以知道女朋友受了委屈来帮她报仇。那什么发改委的,听说权大的不得了……更甚至……”她看向若飞,笑了下不再说话,这里面若飞家官最大:“只是你们这三个人里面年龄最小的也恐怕比我大四五岁,这样三个人一起帮她来欺负我,不觉得太跌份了吗?”   若飞一下站了起来,走过来,绕着庄希贤左右的打量了半天:“你这嘴……我们怎么欺负你了?”真是恨得人牙痒,恨不得好好教训她一顿。   庄希贤用大家心知肚明的眼神看着他,干脆抱起双臂,一副随你处置的样子。   若飞忽然觉得有些束手无策,他们就想问个真相,怎么他妈的这么难,她三句话就要刺他们一下,句句都带骨。   庄希贤看着他,一语双关道:“我不知道对你们男人来说什么是大仇,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她用软糯的语气说着,似笑非笑,却令苏为和殷术脸色微变,但她只看着若飞:“但是对我而言,谁敢抢我的男人我一定要他一辈子不安宁。”   “难道范丽诗抢你的男朋友了?”若飞语气调侃,“佯装”忽然抓到了重点。   庄希贤一愣,瞬间,她好同情他哦!原来他真的是不知道,算了,这也不是自己关心的事。觉得玩得差不多了,拿出电话看了看,她的人大概快到了。   却没想到她这个老神在在,胸有成竹准备回家的动作彻底挑战了若飞,她就这么不怕他们?   又觉得庄希贤这样浑身带刺的真的很好玩,可以逗弄一下。   他停在庄希贤面前,用欣赏的眼光上下打量起她,而后他慢慢靠近,低沉沙哑着语气说:“你不知道对男人来说,暴力手段是性/欲的外在体现吗?当暴力被抑制,性/欲就会膨胀,你一再挑我们的火气,但是我们又不会打女人……”   他轻轻抬手,庄希贤忽然尖叫起来:“不许挨我!”   毫无预警!!   若飞的手一滞,“砰”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被砸到了玻璃茶几上,瞬间玻璃茶几中间的玻璃四溅,三个人都傻了似的看向庄希贤……   被砸过去的东西是她的电话。   此时,她忽然一改之前的云淡风轻,一脸戒备,看他们看她,她瞪着大眼睛:“看什么看,不许挨我,一根手指都不许,不然我……不然我……”庄希贤难受了,神情很惨淡。   这么大的反应,另三个男人也露出迷茫之色,种马男当然无法理解庄希贤害怕他们如同瘟疫的心情。   就像我们怕苍蝇老鼠,是真的怕他们吗?   她不是怕他,她是怕他脏啊,天神!   屋里的气氛一时紧张起来,正在这时,若飞的手机响了。   他从裤袋摸出手机一看,接起电话:“喂……”听了两句他神色一变:“再说一遍?”而后他拿着电话神色古怪的看向庄希贤:“你认识简亦遥。”   庄希贤“啊——”又尖叫起来,那分贝如同尖利的哨子声,大有冲破房顶之势。   若飞一惊,手一抖,手机掉在了地上。   他弯腰拾起来的时候电话已经挂断了,他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看,眉头皱起,庄希贤早已收起了尖叫,眼睛正滴溜溜顺着他在转。   若飞看了她一眼,低声骂了句:“麻烦。”   一直在看热闹的苏为看若飞着急,坐直了身子问道:“怎么了?”   “简家的简亦遥你知道吗?”   苏为摇头,殷术也不认识,其实他们还见过呢,但是那天情况混乱没说上话。   “别管那么多,这女孩认识他,赶紧先换个地方。”   “为什么要换地方?”殷术阴沉着脸说。   若飞更急:“他马上就到。”这样说大家都懂了,估计是熟人,令若飞这么紧张的,一定来头不小,那就麻烦了,一会看到这地方,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苏为站起来,走到门口,看庄希贤抱着双臂站在旁边一副看热闹的样子,他凑过去笑着问道:“那是你的谁?”   庄希贤抬起右手,反手装模作样看着指甲,摆出一副很欠扁的高傲“贵妇范”,用同样欠扁的声音说:“他在追我!”   苏为一下笑起来,追问:“那他怎么知道这儿的?”   庄希贤看了他一眼,撇了下嘴,鄙视道:“我现在不用告诉他我在哪儿,只要我有手机,就算到了伊朗,他一上网也能找到,你们不知道?”   他们平时哪里有时间玩手机,自然是不注意这种功能。但若飞忽然好奇,插嘴道:“你想去伊朗干什么?”   庄希贤讨厌他刚刚伸手来吓她,毫不客气道:“你管我,我要去找人用波斯语聊天不行吗?”   若飞笑了,走过来陪着小心说:“今天是我们不对,你让让,咱们出去,他现在一准到门口了。”   “我不出去!”庄希贤说,非常干脆。   这下若飞有点慌,他家和简亦遥一个院的,加上一些原因,他真不想和简亦遥交恶,连忙连哄带骗:“出去,我们换个包间,你也不想他看见你在这种地方对吧。”   想唬她,庄希贤才不上当:“我就不出去!”   若飞急道:“那我拉你了。”   庄希贤似笑非笑看着他:“你敢?我可是会惊慌失措到胡说八道的。”   若飞败给她了,此时体会到请神容易送神难。   “那你要怎么样?”   庄希贤不说话,抬起右手在领口的位置摸了摸,一副有点准备解扣子的架势,若飞瞬间急了,她身上的衣服特别正经,是绝对需要每一颗纽扣都扣着的款式,他那里不明白庄希贤威胁的意思。   连忙拱手给她赔不是,真的怕她了。   庄希贤看他急成这样,有些出乎意料,她的鞋里有追踪器,所以今天她本来以为是自己的人会来,没想到来的是简亦遥。   此时她看若飞急成这样,又苦着脸,他的两个好友还背叛了他,而且不出一年他们家就会家败,她忽然有了点同情心。   走出去的时候简亦遥果然已经到了。   她昨天到,简亦遥今天的飞机,看时间他应该是提前了班机正巧过来了。   ******   “我这算不算兵不血刃?”庄希贤身上裹着简亦遥的大衣,他个子高,这件大衣她穿上都要到脚腕了:“还有,你怎么提前过来了?”   简亦遥没有说话,大步向前走,庄希贤跟过去追着问:“你刚刚和他说什么了?他为什么怕你?”   简亦遥目不斜视,她腿没有简亦遥长,追的辛苦:“你不告诉我,我也不告诉你他们怎么欺负我了。”   简亦遥忽然停下,看着远处不知在想什么,而后他一伸手臂,一下搭上了庄希贤的肩膀:“走吧。”   “走?”庄希贤被他搭着肩膀,走的异常艰难,不满道:“你压到我了。”   刚才听到她的尖叫,他真的吓坏了,现在心里还在后怕,这样的话,简亦遥怎么说?   庄希贤看他不说话,就先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下,最后她还补充:   “我知道电话那边的是你才叫的。”庄希贤说。   简亦遥抬手,知道还叫,他刚差点把车开到人行道上,无奈的在她头顶揉了揉,庄希贤一肩柔亮的卷发瞬间成了鸟窝,她也不生气,依旧仰着头执着的追问:“我聪明吗?”   当然聪明!   一直都聪明!简亦遥把她搂得更紧,初冬的公园,人烟稀少,他搂着她,右手搭在她的肩头,两人的身高组合成一个和谐的画面。   庄希贤看他不说话,忽然也伸起右手揉他的头发,简亦遥一下就用右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庄希贤被拘着手,脸上露出委屈不满的表情,简亦遥一直在侧头看她,她努力的在掰他的手指,他笑着低头,狠狠在她头发上亲了一下。   庄希贤一愣,也觉得心中一喜,她笑着问道:“我们晚上去哪儿吃饭?”   简亦遥的心思很复杂,从刚才见她开始他就只想紧紧把她抱在怀里,最好两个人回到酒店,他可以一直抱着她,只抱着她,心中才会不再恐慌。   庄希贤却是个没心没肺的,反而越走越远高兴:“我们去买冰淇淋吧。”她说。   “冬天吃冰淇淋?”简亦遥不怎么支持这个提议。   庄希贤的右手拉了拉他的:“这只手搭在我的肩膀正好可以帮我拿冰淇淋,你觉得呢?”   简亦遥右手一下抓住她的右手,紧紧的攥着不让她动,她怎么总让自己可以轻易的心跳不受控制。   两个人晃着走,庄希贤干脆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很是安静,确实景色宜人,树上有残留的树叶,地上更是厚厚的一层,踩上去像地毯的松软。   “这里有一股生机盎然的味道,你说他们这么奢侈,这么大片公园里面弄这么个地方,不怕天谴吗?”不等简亦遥说话她又说:“阳光,空气,路人,草木香气,不用担心有人跟踪,不用怕人认识,也没有人害我,你说,要是可以一直这样走下去多好。”   简亦遥心中一酸,停了下来,而后忽然弯下腰:“来我背你!”   庄希贤不解:“我不累呀。”   简亦遥没有回头,而是说:“虽然现在没办法帮你找出凶手,但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走的那么辛苦,我很喜欢听你走路的声音,但每次都觉得你穿高跟鞋也许是贪漂亮,这里没人看,所以让我背你一会。”   他说的很慢,庄希贤却觉得鼻子一酸,那股无法抑制的酸涩涌上鼻子,直冲眼眶,她伸手搂上简亦遥的脖子:“这是谁家的男孩没人要,我要捡回去了。”    ☆、88珍视     笔直的小路,两边是草地,而后再三米宽的地方是成排的法国梧桐。向前方望去,看不到公园的出口,只能看到一片色彩层次丰富的黄色树叶,深黄,浅黄,由远及近,裹在阳光下,树上留的,地上落的,从上到下都是一片金色的温馨。   庄希贤趴在简亦遥的背上,搂着他的脖子,胸口的蓝宝石链坠垂下,一晃一晃的随着简亦遥的脚步挨上他的肩头。   其实她并不累,但被人这样背着现在觉得也挺好,庄希贤把脸贴上他的肩膀,这个姿势更舒服些,她懒懒的问:“你和若飞的关系好吗?”   “还行。”   “那他为什么那么怕你?”   她的声音近在耳侧,简亦遥勾起嘴角,露出一种明亮的笑容:“家里的大人都认识,但最主要还是因为前几年,他去英国上了一年学镀金,回来的时候家里觉得光拿个学位不够漂亮,让我帮过一点小忙。”   庄希贤不愿费脑子,继续缠着问:“什么忙?”   简亦遥的笑容更加亮眼了些,庄希贤这个人,如果不是特别熟,她一般顾忌的东西多,是不会这样问问题的,简亦遥也不瞒她:“他最后回来拿了一个全英杰出华人青年奖。”   庄希贤直起身子,想了好久:“怎么从来没听过?”后又一想:“哦……我明白了。”她趴到简亦遥耳边,非常亲昵的说:“看不出,你还会帮人骗人?”   她软软的声音虫子一样钻进耳朵里,简亦遥忍不住侧了下头:“也不算骗人,这个评比是我们公司举办的,程序都正规。”他一本正经的解释,“就是其实参赛的只有他一个人。”   庄希贤傻了一下,而后趴在他肩头笑起来,双手搂的更紧了些。这样说来,若飞家的关系应该和简亦遥家的关系非浅,如若不然,这样的事情又怎么会拜托给对方。   结果没等她想完就听简亦遥又说:“其实以前我们两家还有些来往,这几年因为走得路子不同,就不太打交道了,只是面子上还是过得去,这座城市里都是熟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大家都学会了收敛。”   庄希贤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下巴磕在他的肩头,一下一下。   过了片刻,庄希贤又忽然想到:“你等会要回家去一趟吗?”已经到家门口了,自然应该回家一趟。   简亦遥却侧头来反问她:“你会和我一起去吗?”   庄希贤被问的一愣,她为什么要去?先不说,她如果现在去了,要是过几个月忽然挂了,那不是给简亦遥添了麻烦?   再说,他们俩的关系,好像还不到那一步吧?   于是她又摇了摇头。   简亦遥却真的很想她去,如同任何一个堕入情网的少年,把心爱的女孩领回家,让大家分享自己的快乐,认同自己的心上人。   人类的存在感都是在相熟的人群中寻找的。   家人不知道的感情,如同锦衣夜行。   何况他心爱的女子是这样的与众不同。   不过他也知道这次确实不是时机,庄希贤的时间很紧迫,想到这里,简亦遥才想起来问范丽诗。   庄希贤板起脸说:“等会回去就安排她出国,可以给她几个国家选,但是不会给她太多钱,让她自己在外面打工成长一下,别以为奢华的生活就是优质……希望过几年,她能体会我一片苦心。”她前面说的很正经,后面就开始怪腔怪调。   简亦遥应景跟着笑了下,随后觉得好像范丽诗都比庄希贤幸福,她这样一走,倒是轻轻松松。   想到这里,心情就略沉重,却没想身后的庄希贤忽然拧了拧身子:“快快,放我下来。”   他弯腰把她放下来,就看庄希贤一刻不停地跑到远处的松树下面,捡起几枚松果,朝天上扔起一枚又顺手接住,如同在掂量分量,而后她手下朝上,托着松果扔给简亦遥:“接着!”   轻轻一扔。   简亦遥笑着扬手接住:“要这个干什么?”   “我要去打天生!”庄希贤蹲在地上捡得飞快:“他在外头吧。”   简亦遥点头:“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庄希贤捡够了站起来,扬起松果做了一个佯装要砸他的动作:“他不好好在门口给我看门,才让我被人抓来这里,还好我怕自己迷路给鞋里一直装着跟踪器,要是遇上真的坏人,收了我的电话,我今天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简亦遥了然的点了点头:“这样说起来,其实若飞更应该去打他,我猜他们已经后悔了请你过来。”从刚才若飞的表现,简亦遥非常肯定这一点。   庄希贤走过来,还在低头专心数手里的松果,想到还毁了她一部手机,应该再去多拾两个,她的手机可不是普通货色,home键的位置镶的可是一颗九克拉的真钻,刚才摔的时候她还心疼了一下。   关键那是别人送给她的礼物。   庄希贤把松果一个个塞进简亦遥的大衣口袋里,而后把左手塞进他的手里:“走吧。”   简亦遥走了几步,把手又换成从她拇指食指的方向牵住,又走了几步,觉得还是不踏实,又换成十指相握,来回换了几次,也没选定。   庄希贤一直看着他折腾,看他不知道怎么拉手才好,看他一次次换心安的握法。她侧头看简亦遥,他脸上带着某种晃眼的明快,这样的他,除了俊美还有一种纯良,而他在某些方面也确实很纯良,纯良到如果这是自己的孩子,都该不舍得他出门了。   “你妈妈,是个什么样的人?”庄希贤好奇。   简亦遥拉着她,又可以听到她高跟鞋的“哒哒”声,一下下,扣在心弦上。   “她很好,大概没有你妈妈严厉,我和我哥小的时候大病过一场,她许了愿,如果孩子病好,以后都吃素,说来也巧,我和我哥后来身体一直很好,她就吃素吃到现在。其它地方,就没什么特别的了。”   庄希贤侧头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微眯起眼睛,斟酌了一下措辞:“谁告诉你我妈妈很严厉?”这绝对是误传,她妈妈温婉和气从不大声说话,怎么会严厉。   “不是吗?如果你妈妈不是严厉的长期压抑你,你为什么性格发差这么大?像一个叛逆期的少女?”   啊?!   原来说了这么多,他是在绕圈子调侃自己,庄希贤跳起来去打他,简亦遥大声笑起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又像刚才那样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把她拥在怀里走。   这一刻,没有阴谋,没有算计,只有单纯的快乐。   他想久一点。   她也想!   ******   刚刚会所的二楼,包间清雅脱俗,三个男人站在窗口的位置看着远处越来越模糊的两人。   殷术伸手搭上苏为的肩膀:“牙尖嘴利,你们说她怎么半点不怕我们?”   苏为笑着不说话,他觉得挺有趣,转头来问若飞:“那个姓简的到底是谁?”   若飞手里拿着电话若有所思,敷衍道:“他爸是正国级的那位!”说完晃了下手里的电话:“我去隔壁打个电话。”   看着若飞关门出去,殷术靠近苏为:“你说这样真的好吗?咱们表现的这么明显。”   苏为走到桌边拿起香烟,抽出一支,把烟盒扔回桌上:“怕什么,他家最近有事,要不是这样也不会把咱俩硬叫回来,要过着咱们俩的手花钱帮丽诗,如果我没猜错,他们家这次的麻烦不小。”   殷术不再说话,既然决定要在一起,总得想办法排除万难才是。想是这么想,眼睛却一直追着远处的那两个人。   若飞走到走廊另一端的一间包间,关上门走近窗口,依旧可以看到远处的两人……他微微皱起眉头。   电话接通,他靠近唇边:“你给我查查殷术和苏为上个月干什么去了?谁也别告诉。”   短短两句话,挂上手机,若飞的眉头锁的更紧,远远看着那一对牵手并肩的男女,心中有种不着边际的羡慕,有些人也许只是一面,可是人品却可令人折服。   简亦遥曾经是一个。   想到这里,若飞顺手把手机放在窗台上,点了支烟,想到刚刚见过的庄希贤,嘴角有一抹微不可见的笑,拿起电话自言自语道:“有电话就能查出来在哪儿吗?”   ******   庄希贤和简亦遥来到大门口,门口守门的人看到他们两个,早已得到指示毕恭毕敬的开了门,这两个人来头可不小,门外街道上停着一排车,都是来接他们的。   “对了,你刚怎么不直接开车进去?”庄希贤看着身后合上的铁门奇怪道,这路也不短,开车岂不是更快。   简亦遥不好意思的把头扭去一侧,天生立刻过来替简亦遥邀功:“刚才门口上着锁也没人,他一急就翻着铁门过去了。”   庄希贤正要找他算账,他还敢自己凑过来。   庄希贤立刻掏出松果狠狠的砸他,天生“哎呦!”喊了一声就向车里钻:“我自己回酒店了,你坐简的车。”   几枚松果又飞了过来!   庄希贤看着几辆车跟着天生的绝尘而去,咬牙笑着拍了拍手:“好样的,看我回去收拾他,又忘记把大衣留给我了。”   简亦遥打开车门,站在车边等她,她走过去,简亦遥把她扶上车,看了一眼远处天生的车影,那人,是在给他创造机会。从车头饶了一圈坐进驾驶位,一上车,他就立刻把手里的两颗松果小心翼翼的放到仪表盘的位置。   “这是干嘛?”庄希贤一把抓过去:“刚才怎么不帮我砸他?”   简亦遥却一下“抢”了回去:“这是你给我的。”   “给你的?!”庄希贤看着空空的手。   简亦遥发动了车。   “松果呀?!”庄希贤再次睁大眼睛确认。   简亦遥笑着不说话。   庄希贤不再理他,抿嘴笑着靠在椅背上,这一天折腾的够呛,拿过简亦遥的手机,还要安排范丽诗的事情。简亦遥专心的开车,他11岁就出国,在国内没什么开车经验,加上英国和国内方向盘不同,他现在可一点不敢分心。   庄希贤挂上电话,看简亦遥开得不是很顺:“要不你找个地方停车,咱俩在周围吃了饭再回去好了。”她没问也知道简亦遥一定和她住一间酒店。   简亦遥求之不得,这地方离酒店本来就不远。   两人在路边停了车,简亦遥先下来,又绕到她这边,弯腰探进车里把她小心扶出来,好像她是一个易碎品。   帮她开车门的男人很多,这样弯腰来讨好自己的男人也不是没有过,但都没有简亦遥做的这么自然,好像她在他心里原本就是个宝贝,所以要分外珍惜捧在手心里。   庄希贤不是很懂他的这种珍视,她站在路边,黑色柔亮的一头长发被风吹的满脸都是,这时已开始有傍晚的寒意,庄希贤身上裹着简亦遥的大衣一点不冷,从头到脚被保护地严实而充满安全感,但是简亦遥身上就只有一件墨绿色单排扣的大翻领开衫,风一刮,里面的衬衫根本挡不住。   他拉上她的手,手心依旧是温热,这会正是上下班时间,这样的一对男女走在街边,路人走过一次次回头看他们俩,庄希贤四周围打量着:“我们先去那边的商场买件大衣。”庄希贤指着远处的一间商场。   简亦遥点头,侧头看向她,看着风一次一次把她的发卷吹到她脸上,引得她修长的睫毛一眨一眨,她被扰的一次次把脸转向他,恨不能躲进他怀里……   这时的她,像收起利爪的小猫,只想让人抱在怀里,简亦遥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大衣有这么漂亮,穿在她的身上,比在自己的身上还要华贵,男人的占有欲就是这样的无处不在,看着她,拥着她,还想自己的衣服一直裹着她。   原来自己也不能免俗!    ☆、89爱意     两人携着手,竟然很快就到了商场,这不是什么大商场,倒像是外包起的那种三流商铺,一间间的小格子,里面都是样式时髦,做工并不精良的所谓“精品”。   庄希贤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比起这里的衣着,她身上的样式显得高雅但太过刻板。毫无少女的灵动。   她随便进了一家,店主是一位和庄希贤年龄相仿的女孩子,穿着黑色的绵马甲,牛仔裤,黄色的长直发垂在胸前,脸上装饰着一副黑色的眼镜框,没有镜片。   这种小店的老板惯会招呼客人,看到庄希贤披着一款男士的大衣走进来,姿态曼妙宛如民国时期的闺秀,刚想去招呼,看到她身旁的男人,女孩手里本来吃的棒棒糖险些一下掉在地上。   好一对俊男美女!   “两位随便看。”年轻的店主打过招呼转身掏出电话,赶紧按短信招呼周围的姐妹来参观,这样的人物可不多见。   庄希贤在架子上翻到一件黑色掐腰的羽绒服,戴着黑色的帽子:“我还没有穿过这样的衣服。”   简亦遥觉得这种衣服里面的羽绒质量一定不好,衣服都是没见过的品牌,他摸了摸厚度:“不知道是不是暖和?”他相信庄希贤穿什么都会好看,现在只想给她挑一件暖和的。   店主少女一看有机会,立刻凑过来:“两位想要暖和一点的是吗?我这有件质量很好的。”她说着赶紧转身,飞快从柜子里翻出一件,从透明的玻璃纸袋里掏出来,抖开依旧是掐腰的羽绒服,亮黄色里面夹着人造毛的里子,这件看着倒是暖和,简亦遥伸手接过。   “可以试吗?”   少女点头如捣蒜。   简亦遥看了一眼庄希贤,她没有反对的意思,横竖一件衣服,把大衣脱下递给简亦遥,简亦遥把自己的大衣搭在臂弯,撑着那件亮黄色的羽绒服给她穿。   旁边的少女看傻了眼,这件衣服,其实是上货时候给自己带的,还没舍得穿,刚刚脑子一热,就拿出来了。   亮黄的颜色本来就提人,都是少女的身形,庄希贤有点高,但羽绒服本来就要穿稍稍偏大一点才暖和,所以这件她穿着反而正好。   她照了照镜子,转头来问简亦遥:“可以吗?”   简亦遥心中涌上一团火,穿着这样的衣服,她像个高中生:“少条围巾。”他说。   在小店里看了看,指着模特身上的一条黑色的毛线围巾:“那个可以吗?”这次是他问庄希贤。   庄希贤抿嘴笑着点头,她的毛衣是黑色的,衬衫是奶白色,外套又选了黄色,身上的颜色已经够多,围巾只能挑不是白色就是黑色。   店主赶忙又拿出一条新的围巾,这种店每款的货最多一两件,现在她万分庆幸昨天才上货,今天才能保证这样满满当当,客人挑什么有什么。   庄希贤接过围巾缠在脖子上,这样羽绒服敞着也不会觉得冷,店长觉得其实庄希贤还少款帽子,又赶忙在放帽子的抽屉里翻了翻,找出一款黑色粗毛线的帽子,和庄希贤身上的围巾可以凑成一套的款:“小姐我觉得您可以再加个帽子。”   简亦遥接过,看着帽子顶有个大大的毛球,前面还有帽檐,倒是奇怪,他为难的拿着看了看,不知道帽檐应该在前面,还是应该像贝雷帽一般在后面。   庄希贤站在他面前耐心十足的等,简亦遥最后还是选了帽檐在前面,在店主的又一次目瞪口呆中给庄希贤亲手戴上,帽檐刚扣到眉梢,简亦遥就露出了笑容:“挺好,还带点童趣。”   庄希贤侧头在旁边的穿衣镜看了一眼,里面的他们俩站在一起,简亦遥对面的自己青春靓丽,是自己很少有的邻家女孩形象。   庄希贤仰头看着简亦遥笑,用笑容表达自己很满意,简亦遥又抬手给她扶了扶帽子:“很好看!”脸上的宠爱可以令任何一个女人动容。   店主再一次看傻了眼。   “多少钱?”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庄希贤问道,当然这话是问店主,只是他这样不看人家只盯着自己令庄希贤略微窘迫。   她自然不明白,这是简亦遥自以为第一次以男朋友身份给女朋友花钱,对他而言是充满里程碑的行为,这样一想,又有点令他沮丧,也太低档了吧,怎么配得上他心爱的姑娘。   “噢,衣服八百,围巾一百八,帽子一百八……一共。”价格没报完,就近的柜子上就多了一沓人民币。   看着那两位客人拉着手欢天喜地出门的身影,店主一把抓过桌上的钱飞快的数了数,这下她内疚了!其实衣服她刚已经报高了价,那两个人看上去就是买东西不看价格的外行,不宰自然白不宰。   眼睛吃冰淇淋也不能影响荷包,但是没想到那男人是真的大方,竟然留了将近三千,他刚才连数都没数,从钱包里随便掏了一沓。   那女孩还对自己笑了下,说了声谢谢。   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心中乱七八糟的想着,那样漂亮的一对,见一面都是福气,想到这里一把抓起桌上的电话冲了出去,怎么也得偷照张照片吧。   可是到了商场外面,哪里还有人影。   天已经黑了,路上的行人和车辆匆匆,都是一副赶着回家的状态。   简亦遥又把手搭在庄希贤的右肩上,她也弯起右臂,右手和他十指相扣,这样的姿势其实有点痞气,但简亦遥格外喜欢,他喜欢庄希贤没骨头似的走几步就干脆靠在他身上,让自己整个身子支撑着她走,他也喜欢她的头发离自己很近,近到自己低头就可以轻吻。   从下午开始,他就爱上了这样的距离,在他想的时候,还可以把他的体重转加到她的身上,暧昧而令人的心蠢蠢欲动。   庄希贤晃了晃右手:“你说,人这一辈子,奔忙的目的是什么?”   路上的人向着不同的方向,最后还不是为了回家,事业上奔忙劳碌,也多是为了家里的亲人,父母,子女。   她躺在简亦遥肩头仰头看他,穿着这样的衣服,整个一青春期早恋的少女,带着刺激人神经的青春气息,简亦遥低头吻了下她的额头:“为了爱人。”   “家人,爱人,孩子……都是爱人。”庄希贤喃喃说:“你是这意思吗?”   简亦遥紧了紧搂着她的肩膀:“像你!”   为了自己的家人,保护她们,爱护她们,努力工作让她们过得无忧无虑,她们有谁?庄希贤,还有他们以后的女儿。   简亦遥偷偷的想,最近他经常会想。   一家人该有多幸福?!   庄希贤哪里知道简亦遥已经跳过恋爱直奔人类使命了,她还在归结自己的人生,很少有这样清闲的时候,其实她从没想过自己的人生,以前她没有这个意识,家里就遭逢了巨变。而后她就是忙着报仇,想到这里,她倒是佩服简亦遥。   “还是你好,起码自己可以养活自己。”庄希贤说得是心里话,她曾经是学生,现在是游民,并没有自己的事业。   简亦遥却不语,似忽然陷入沉默。   庄希贤侧头看他,他反而指着不远处一家火锅店说:“在那里吃饭好吗?”   庄希贤点头,吃什么都可以。   这家店生意红火,两位跟着门迎,穿过灰色墙砖垒成的走廊,来到包间,装修的很干净雅致。   庄希贤平时吃的很清淡,简亦遥也是,这家是铜炉炭火的火锅,他们觉得名字很有趣。   点了菜,不一会锅子被端了上来,中间的烟囱高高的竖着,足有半米高,浓稠的汤里翻滚着红枣、枸杞。   庄希贤解下围巾,等服务员一出去,她就拍着右边的简亦遥吃惊道:“这锅这么夸张呀。”   她是第一次见,拿起筷子拨拉了一下旁边的铜扣,饶有兴趣。   她的头上依旧戴着刚刚买的帽子,帽檐压得很低,简亦遥看着热白的气薰在她的脸上,带着肉香,她的整张脸都白生生的好看,她在虔诚的等吃,脸颊鼓鼓,简亦遥的心中爱意翻滚,觉得庄希贤都变得可口起来,只想在那脸蛋上咬一口。   他伸手拿下她的帽子,露出她细弯的双眉,明亮的眼,庄希贤看着冒烟的火锅,依旧被他热烈的目光盯到脸颊发热,她抿着嘴斜睨了简亦遥一眼,带着淡淡的撒娇,唇紧紧抿着,压薄成“小鸭子”的嘴。   服务员敲门进来送菜,刚一出去,庄希贤就拿起筷子飞快的夹起一卷羊肉扔进了肉汤里,而后忽又想起:“对了还有你的。”又夹起一卷扔了进去。   简亦遥笑着拿起筷子,夹了小半盘羊肉一下扔进锅里:“这样快点。”   庄希贤看着他拿着筷子在锅内翻转,生羊肉挨上中间的炉胆“滋滋”作响,引人食欲,她捧着碗可怜兮兮的看向简亦遥:“好了吗?”   初冬吃火锅正应景,大概是因为一起吃饭的对象不错,简单的晚饭两人竟然吃的分外开心。   饭后,两个人散着步去取车,庄希贤忽然想到:“对了,范丽诗买的那栋房子人家卖主坚决不给退,我帮她买下了,听说那楼盘很好是不是?”   简亦遥皱了下眉:“二手的房有什么好的。”   “不好吗?没有人住过,要不我们明天去看看吧,不好就卖掉。”   一句“我们”,简亦遥瞬间被融化了,那房子他也很清楚,范丽诗这次闯祸中最大的一笔。竟然就这样被庄希贤原谅了。   庄希贤的这份胸怀,令简亦遥的心里又翻覆起五味杂陈,只觉得那事压在心里,像根尖利的刺。他看向庄希贤,她戴着他买的帽子,帽檐盖住了她高贵的眉,妩媚的眼,只剩下一种自然的单纯。   带着某种诱惑性和冲击力……   简亦遥忽然觉得一种恐慌,是拥有过担心会失去的恐慌,他这一辈子,注定什么都得到的太容易,而不容易有“终于得到”的快乐!   庄希贤是第一个他喜欢的人,不是迁就,般配,而是动心!   他的心里一时喜一时忧。   于是渐渐地,简亦遥就有些沉默。   到了酒店,他直接在前台拿到钥匙,庄希贤看他忽然变得心事重重,也没有追问,到了电梯里,简亦遥按了楼层,她也伸手跟着按了自己住的那一层。   简亦遥一看到了分别的时刻,更觉得心里那根刺压得自己难受,刚刚一直拉着手,后来上了车,一直到酒店,他都没有机会再握住她的小手。   他心里怕的就是这样,明明很近过,转眼却可以站在身边也如同隔着千山万水。   1.2.3.4.5……   电梯的数字变换着,如同他幸福的倒计时,“叮——”一声,他所在的楼层到了,他一把拉起庄希贤:“你和我来!”   庄希贤被他大力的拉着,不明白他怎么忽然来了倔脾气,她穿着高跟鞋跟不上他的大步子,跌跌撞撞了两下有点蹒跚,手腕被拉得死疼,而简亦遥反而握的更紧。   门卡划开门,灯一亮,庄希贤看出依旧是套房。   门刚一关上!   简亦遥转身忽然双手拉上她的手臂,害怕看不清她的表情,又拿掉她的帽子,拢了拢她的头发,手搭在她的肩头:“我家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庄希贤的脸上迅速浮上丝迷茫,她想了下说:“你爸好像官挺大的,我看过资料,天生说那是很厉害的职位,不过我一时忘记他是干什么的了。”   简亦遥被她这样无知的语气雷了一下,庄希贤在某些地方的空白他早有领教,但原来还可以无知成这样。   他低下头,斟酌了下语气,心中知道庄希贤也许根本不会在乎,可他依旧觉得忐忑,她是那么好,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配给她,他尤觉得是委屈,鼓起勇气,他说:“你知道,我其实也算是私生子。”   庄希贤看着他,样子呆呆的。   “国内是有计划生育的,一个家庭只能有一个孩子,当年有了我,我妈妈不舍得打掉,所以算是违反了规定,我是在香港出世的。出生证上也并没有爸爸的名字。”   这些,庄希贤应该是知道的,可是因为她以前关心简亦遥的侧重点只是这人对自己有没有威胁,知道没有威胁就化为了安全,她管他是超生的还是领养的。   “不过我认识你之后也很庆幸。”简亦遥低沉的说,如果他的户口跟着父亲,他是绝对没可能娶一个有海外护照以及有海外关系的女孩的。   这是国家的政策,谁也没办法。   越是高位,越是要以身作则,他非常明白自己父亲的小心谨慎。   只是这样的他,在心里就觉得有些配不上庄希贤。虽然在小众的圈子里大家都知道他是谁,可是在大多数时候,对外他的身份依旧只能含糊其辞。   他小心翼翼的看着庄希贤:“你介意吗?”   庄希贤迷茫的看着他,不明白这么小的事情为何会让他这样不自信:“你一路上变得少言就是因为这个?”   简亦遥看着她的眼睛点头。   他的眼睛幽深璨燃,里面藏着一往情深,又含着某种等待宣判的惶恐,只是谈场恋爱,他却如同献祭一般,庄希贤看着他亮眼的俊容,这样专注的凝视,心中一热,伸手一搂,抬起脚尖吻了过去。   简亦遥没料到她会这样,一呆之下后退半步,过道本就窄,这一下如同被庄希贤压在了墙上。   庄希贤攀挂在他身上,伸手扶上他的脸,亲完了唇,干脆又在其它地方乱亲了几下:“谁现在还在乎那些,你怎么这么傻?”   简亦遥惶恐许久,不止今天,还有之前无数的日子,这一刻如同守着云开,他伸手揽上庄希贤的腰,不敢使劲,尝试着把她紧紧镶进怀里:“你真的不在乎?那你家里你妈妈呢?”   简亦遥还记得当他向父亲提及庄家时,父亲对那几个流亡海外的世家也极是推崇。   哦,原来他是怕庄美惠不答应,庄希贤改为搂上他的脖子,后仰些许看着他的脸说:“这倒有可能,我母亲是很旧派的思想。”   简亦遥的心立时垮了,他把庄希贤搂的更近,把头低埋在她的颈侧,痛苦的不愿放手,想一下都是心痛,可是万一她的母亲介意怎么办。   “傻瓜,我骗你的,你又上当了。”耳边传来庄希贤温柔的语调,带着顽皮,此时却是天籁,他的整个人如同被扔进温泉里,忽悲忽喜之下,他有些无所适从,只觉得一腔爱意如同火山爆发,他惊喜地抬手捧上她的脸,看着令自己迷恋的眉眼,她的眼波流转,令他心颤,拇指轻划过她的唇,弯腰,侧脸,深深的吻了上去。   和刚才的吻不同,他的双唇包裹着她的,厮磨辗转流连,“希希”他叫着她的名字:“希希……”他有千言万语,却不知想和她先说哪一句。   想说:君子一言,爱人你千万不能骗我!   想说:亲爱的,我爱你,你别被我吓到!!   想说:“你圣诞节的时候和我去伦敦吧?”   而他,也确实说了。    ☆、90甜蜜     房间里只亮着过道的灯,庄希贤抬手拉下简亦遥扶在她脸侧的双手,歪起头,用看外星人的眼神望着他,她该说他什么好,第一次接吻的时候,他竟然说这样的话。   “你觉得自己吻技很好,可以令人神魂颠倒吗?”   简亦遥眼神放了空,他做错什么了吗?   庄希贤笑起来:“那为什么刚亲上我,你就敢提要求?还要我和你圣诞节去?”说完她转身向房间内走去,顺便按亮了客厅的灯,一室光华,她打量着房间。其实某种程度而言,商务套间和总统套房差别并不是很大。   简亦遥跟过来,拉上她的手臂:“你生气了?”   “生气?”庄希贤转头看他,“怎么会?”   只是简亦遥怎么没有电视上或是电影里演的那种狂热和沉迷?   她哪里知道对于单纯的简亦遥而言,某些方面还未苏醒,他现在满心都是希望带她到自己最引以为豪的地方去,他不像卓闻天,回到帝港城迅速就可以呼风唤雨,不像林卡在帝港城声名狼藉也能引得半城女子疯狂,他的天地,在离她很远的地方。   男人都想心爱的女人知道——他能有带给她幸福的能力,他要的不止是和她片刻欢愉,他定下心喜欢她之后想得都是如何更好的照顾她。   哪怕她只会花钱并不会养活自己。   哪怕她一无所有散尽家财。   他只想她知道,他说得是真的,他能成为她的依靠。   酒店里温度很高,庄希贤已经脱下了外套,围巾也被她解下,乱七八糟的扔在沙发里,她从不用管这些,生活上,她是娇养长大的,他一直都知道。   所以只是不想委屈她而已……   他的手机忽然响起,在他的外套里震动着,简亦遥拿出一看,上面的名字跳跃着,他递给庄希贤:“天生。”   庄希贤接过电话:“说……我已经到了,在楼下……在简先生这里。”   她踱到窗口和天生说话,简亦遥脱下自己的外套和毛衣,又把她脱下的外套拿起来,想挂去柜子,又怕她挂上电话就说要走,羽绒服的面子很丝滑,他的手无意识的搓着那块料子,刚才一路上,他都搂着她,这种触感,一直挨在他的手掌那里。   这时又听到庄希贤说:“你不许睡,等我回去和你好好算今天的账……什么头疼?不行!还睡我房间沙发上……”   简亦遥只觉得心里冒出一股酸涩,侵入自己的四肢百骸,舌根底下都又苦又涩,仿佛晚上吃得不是火锅而是苦瓜宴。   他觉得自己这种酸劲来得莫名其妙,天生对他不错,老给他创造机会,他不应该猜度别人,那样也不够君子,但是不可否认,天生和庄希贤太亲密了,他甚至可以睡在她的卧室里。   那他睡哪儿?   庄希贤挂上电话,回头看到简亦遥的面色发白,抱着她的衣服站在那里有些进退维谷的不安,她看了一眼电话,自己说什么了吗?   她也不想立刻就走,但那个人就那样“傻”站着,她气闷走到沙发那里坐下,旁边的小桌上台灯亮着,黄色半中西的摩登样灯罩,她抬起手指划拉着灯罩垂下的穗子,这时候应该告辞了吧,反正又没有什么好说的,但是她又心不甘,突然觉得谈恋爱怎么这么难,怪不得要吃饱了饭没事干才好干这样。   她心中一恼,站了起来。   简亦遥看她站起来立刻慌乱,抱着她的衣服紧了紧。   庄希贤一扭身,原本想说的话在看到简亦遥的时候卡在了嗓子。   她看到他的样子,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小时候,她一个人睡,大大的房间华贵漂亮,可是她独独羡慕天生天养可以在一起,一间房子两张单人床,到处是足球篮球男孩子的玩具,乱七八糟根本没办法和她的房子比,但她就是喜欢去,看他们俩玩,但无数次她在人家房子玩了一会就会被要求去洗澡睡觉。   而她总记得,离开的时候天生天养会继续聊天,就像她根本不重要。   她是大小姐,也不代表可以在别人心中赢得发自内心的珍视。   于是,她从来都知道,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没有谁会永远陪着谁,她再喜欢听人家两兄弟聊天,他们再陪着她玩,转头她离开了人家还会继续。   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也不少。   此时看到简亦遥,她竟然在他脸上忽然看到了幼年的自己,同样的不舍,那时无数次自己被拉着,穿过客厅时,酒柜的玻璃里会映出自己的脸,上面就是这样的表情。   原来他在不舍得她,心中迅速涌上了甜蜜,她走过去把手塞进简亦遥的手中:“你有话和我说吗?”   简亦遥看着自己手中细软柔滑的小手,失而复得的幸福感迅速淹没了他,他一把把衣服扔在沙发上握紧庄希贤的手:“你要是圣诞没空也没关系,等你有空我们再去。”   庄希贤看他还在为这件事夹杂不清,斜嗔了他一眼:“这件事我真的没办法答应,圣诞节是要回去陪妈妈的。新年的时候或许可以。”   简亦遥脸上涌上笑,俊挺的双眉神采飞扬,他拉起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在她手背上轻吻了一下,双眼瞬间灿亮生辉。   庄希贤笑骂道:“也不嫌脏,刚从外面回来还没洗手。”   简亦遥立刻拉着她向洗手间走去:“我给你洗!”   他给她洗?庄希贤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到了洗手间。   温水哗啦啦的冲在手指上,洗手间的硕大镜子里映出他们两人的身影,她被搂在他怀里,他站在身后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他低垂着眼认真地在给她洗手。   她打量着他,这样角度看他,英俊的有些不像话:“上次你说喜欢我,其实你喜欢我什么?”   简亦遥的手停了一下,没有抬头,而是由外包裹住她的手,把指头从她的指缝里探进去:“我也不知道,喜欢听你说话,和你聊天。”他的下巴搁在她的肩头,这样说话的时候下巴一下一下的磕着她。   庄希贤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健谈的人,对简亦遥的答案不甚满意:“我平时聊的那些话题,相信每一个喜欢流连社交季的女孩都可以满足你。”   简亦遥继续在水下玩着她的手指,随意接口道:“哦,她们不会穿着晚礼服把别人踩在脚底下!”   庄希贤佯装磨牙:“这是反话吧?”   简亦遥抬头从镜子里看了她一眼,低头继续认真玩她的手,又想了一会才靠在她耳边说::“喜欢的地方多了,你呢?”   “什么?”庄希贤的手指发痒,被他的手一直握着,他的手指和她的变换花样缠在一起,他贴在她的耳边说话,她浑身的毛孔都被刺激的颤栗起来,她躲了下,却没想到简亦遥又跟了过来,搂的更紧。   简亦遥靠在她的耳边追问:“你喜欢我吗?”   庄希贤把脸侧到一边,那还用说,不喜欢能允许他这样,可是简亦遥是执着的人,他一定要听她说了才心安。不止如此,他还要她亲口说,他现在是她的男朋友。   他贴在她的耳边一直追问。气息钻进她的耳中,庄希贤痒的一直躲,而他紧追不放,她转身向外跑,他紧跟着出来,庄希贤一看跑不过他一转身嗔道:“好了好了,喜欢行了吧。”   她的脸颊红红的,眼睛低垂着,睫毛无助地闪动,被欺负了般,简亦遥想到晚间她戴着那个帽子,缠着围巾,像个青春期早恋的少女,偏偏此时她又摆出这种任人采撷的样子,此时她的张扬不可侵犯全都收了起来,是她和他在一起时独有的样子,简亦遥如同被蛊惑了般,靠近她,啄上她的额头,眼睛,脸颊,一点点向下,庄希贤被他挤在墙角,忘记了双手刚洗干净还带着水,拉上了他的衬衫……   两个人都是新手,他的吻起初很轻,有些试探,而后是摸索,和她一起,点点落落,就是不落在实处,庄希贤拽着他的衬衫,被这样明明很轻但是充满柔情的吻弄得心里一团乱。   客厅里的电话忽又响起,庄希贤一把推开他,简亦遥重重的吸了口气说:“紧张的忘记呼吸了。”   庄希贤无奈推他:“电话。”他们俩的电话一般都是很重要的内容。   简亦遥拉着她向客厅走去,看到手机上的名字,那股瞬间涌上的酸劲几乎控制不住,他笑了下,递给庄希贤:“还是天生。”   庄希贤接了电话,原来天生看她还没有上去,问她要不要下来接。   庄希贤拿着电话,愣了一会,脸却越来越红,最后她一扭身,背对着简亦遥,对着电话那边的天生说:“我今晚不回去了。”   ******   挂上电话,庄希贤站着没动,好一会,她转身看着简亦遥:“我今晚住你这里好吗?”   简亦遥简直心花怒放,无法相信她会这样对自己好,有种心装到了肚子里的安全感,点头的样子有点傻气。   庄希贤笑了笑,低头说:“其实躺在你的床上我睡的最好。”   简亦遥走过来拉着她的手,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这下终于安心,不用担心她说要走了:“我真的有好多好多话想和你说。”   庄希贤静静的看着他笑,他的食指一下一下无意识的刮着她的掌心,有点痒。   两人像找到了小伙伴,拉着手互相看着傻笑。   庄希贤去洗澡,简亦遥铺上自己带来的床单,他住惯了酒店,每次都是用自己的东西,庄希贤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整理好了床铺。   庄希贤用他的浴巾擦着头发,穿着他的衬衫,坐在镜子前面,庄希贤看他满脸带笑,不由说道:“以后你有什么话,可以直接告诉我。”他吃天生的醋了,她也是第二次接到天生电话那会突然感觉到的,所以她才会说留下。   简亦遥手里提着枕头笑看向她,只觉得这一刻两人中间什么障碍都没有了,好得可以成为一个人,他从镜子里凝望她的眼睛,很认真的说:“你也是。”   笑着收回目光,扫到地上的箱子,庄希贤想起来:“你今天什么时候到的,箱子怎么在这里?”   简亦遥走过来接过毛巾帮她擦头发:“差不多就是你被请走的那会,我一到就收到了天生的电话,这行李是派人从机场直接送过来的。”   她从他手里夺回毛巾,推了推他:“那你快去洗澡,我用吹风机。”   简亦遥出来的时候,庄希贤已经睡了,他走到床边擦着头发,她穿着他的衬衫,头发卷卷的散了一枕头,她的左手搭在枕头上半握着,睡的香甜。   他轻轻坐在床边看她,她过得甚是艰难,每天要费脑子尔虞我诈。   简亦遥轻轻地躺下,又觉得这样看不清楚,改为趴在床侧,不敢碰她,只敢拉过她一缕头发,她大概也是这样想的,才会提出以后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说,他伸出手,轻轻的顺着庄希贤的脸颊轮廓描画着,并没有挨上,想了想,又把手指轻轻放进她半握着的手里,这样看起来像她攥着他的手指。   这样可怜的她,自己实在不应该在感情上再给她增加负担……   坐了许久,感觉如果不再管着自己兴许能坐一夜,他才收起目光来到客厅,今天刚到,他还要收拾行李,这是他的习惯,东西收拾不好,晚上无法睡觉,也算是某种强迫症。   拿起沙发上的大衣,他在大衣口袋掏了掏,把今天庄希贤给他的那两颗松果放好,而后在另一个口袋掏了掏,碰到里面的一个塑料袋,他拎出来,白色的袋子里是庄希贤的手机,手机今天被庄希贤用来砸了玻璃,所以需要送去清理,简亦遥看着上面大大的一颗钻,客厅微弱的灯光下依旧火彩飞扬,他惊觉,这么大一颗,竟然是真的。   ******   一夜好梦   正如庄希贤所言,她在简亦遥的床上睡的最好。   后面的两天,办好了房子的手续,安排好了范丽诗,庄希贤一行打道回府。   回到家的第二周,范丽诗被秘密安排出了国,庄希贤考虑到她上一辈子的悲剧,很好心的警告她不要再和那三个人来往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   倒是范丽诗走的第二天,简亦遥的收购计划搞定了,他们开了一个小的庆功会,庄希贤也被邀请参加。   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天生打来电话,她正和简亦遥窝在阳台角落喝香槟,听了电话,她一下站了起来,拉住简亦遥说:“走,那个人出现了。”   徐箐墓地的门口,天生坐在一辆不显眼的黑色轿车里。   庄希贤和简亦遥更是坐酒店的出租车来的。   下了车,天生立刻打开车门,他们俩坐了进去。   “你见到人了吗?”庄希贤问天生。   “没有,我也是刚到,他还在里面。”天生说。   庄希贤看向简亦遥,有点紧张,无论这人是谁,都是新的线索,简亦遥搂上她。   黑色铸铁的栏杆,半高的墙。另一侧整齐的墓碑黑夜里有些阴森。那个人,这么晚了,才来这里。   自从徐箐死后,他们一直在这里安排了人,庄希贤觉得,既然可以这么多年的安排,那么和庄家一定极有渊源,能够令徐箐连自杀都要保护,那这个人,总不会不来看她吧。   没想到下葬都三周了,这男人才出现。   庄希贤被简亦遥搂在怀里,等了没多久就听到天生说:“来了。”   黑夜里,男人的脚步声分外明显,三个人都注视着大铁门的方向,男人走出来,门口昏黄的路灯,看不清他的样子,庄希贤有点急,转身从后窗玻璃望去,这时就看到男人向马路这边走来,他的车停在这里。   离得越来越近,远处有车经过,他抬头一看,车灯照在他的脸上。   “是他!”   “是他!”   “怎么是他?”   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林卡的姐夫——李成安。    ☆、91可怕的世界     李成安站在车边打了一个电话而后开车离开。   庄希贤等了这么多天,完全没想到出现的会是他,天生开车,她坐在后座仔细的疏离思路:“李成安也可以自由出入那个会所,会不会上次绑架子涵的那个纹身男其实是他的人?”如果是这样,倒是一种解释。   简亦遥却觉得没有这么简单,他上次回家,父亲明确告诉他不要他管这边的事情,现在局势正紧张,面临换届,自己家所有的人都要小心谨慎。   简亦遥当然没有告诉过家里人在这边吃的亏,但他自己一刻都不敢忘,后来又认识了庄希贤,更加不可能放手。   “知道他有联系也是好事,以后派人盯着他就是。”简亦遥侧身帮庄希贤裹了裹身上的大衣。   庄希贤觉得有点事自己忽略了,心中又有点担心,如果自己打乱了敌人的机会,他们会不会不再继续,那自己不就永远无法知道幕后的凶手了。   现在有了线索,却真的牵扯林家,这就不是自己曾经被骗去那个会所的仇了:“不知道林卡有没有牵连?”   简亦遥搂上她,不再说话,来往的车辆偶尔有大灯的光穿过前面的玻璃照在他脸上,他微低着头,双唇挨在庄希贤发侧,神色难名。   ******   范氏所在的大楼是五十年代英资留下的建筑,凝聚了西方古典主义建筑的所有精华,清晨,庄希贤和二哥范希言一起来上班。   庄希贤看着明天要去丰园国际开会的资料,范希言靠近她小声问:“卓闻天最近怎么样?”   庄希贤被打扰,不悦的瞥了他一眼:“你又不是不认识他,干什么来问我?”   范希言被抢白的一阵尴尬:“当然不是我想知道,我是问问最近他有没有和什么女孩约会,之前他是不是有点想追你?”   “咦……”庄希贤露出看到害虫的表情,“厌恶”的看了范希言一眼:“你别说认识我,一个男人怎么关心这些事情?”   范希言继续尴尬啊尴尬,其实不是他想问的:“我也是帮朋友的忙。”   “朋友?”庄希贤合上手上的文件,拿出家长似的关心:“什么朋友?你不要又在外面乱交朋友知道吗?特别是女孩,都给我离的远远的,想喜欢什么人明年再说,今年,就是天仙下凡也不行。”   一通教训的语气,前面的天生和阿齐一起同情范希言。   范希言被自己妹子教训,觉得很没面子,顺手拿过她腿上的那份文件,翻了翻,立刻嗤笑道:“年度财务预算!这东西你看来有什么用,还参加什么股东大会,每次在那里听天书,你这时应该从基层学起,没学会走就学跑。”   教训人,不止是她会。   前面的天生靠在椅背上,闭眼舒服的听着兄妹斗法,果然片刻就听庄希贤说:“看来那位天仙魅力还挺大,让我亲爱的哥哥为了她来说我。”   范希言笑着看向她,说不过开始栽赃陷害了,庄希贤脸看着窗外,一身标准的OL打扮挺像那么会事,范希言瞬间心软了,一个女孩,长成这样艳光四射,应该被宠着,而不是被嫌弃才对。   他复又凑过去讨好:“二哥逗你玩呢,术业有专攻,希希。”   庄希贤摇头,表情凝重:“二哥你说的对,我不知道自己人生的意义是什么?”除了保护自己的亲人,她并没有自己人生的方向,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不知道怎样才能发挥自己的价值。   人活一场,总该留下点什么,她上次死了,什么也未曾留下。   这一次呢?   开始思考自己人生的意义,也需要一个契机,她曾经没有想过,也许,才20岁的女孩子大多还不到考虑这个的时候,但这次不同,她最近越来越多的考虑这个问题。   范希言看一句玩笑引得自己妹妹心情这么沉重,他立刻内疚:“都是二哥不好,中午陪你吃午餐。”   车已经停稳,庄希贤从车上下来,对着帮她开车门的天生说:“你告诉他我今天有多忙,哪有时间应酬他。”   范希言被婉转的又碰了一鼻子灰,走过来搂上庄希贤肩头:“你怎么老不给人留面子,我是你二哥。”   庄希贤笑起来,把手里的公事包顺手塞给他,回头间看到一个人影在不远处的车后一闪,庄希贤立刻警惕,回头对天生一使眼色,天生立刻带着人追过去。   她现在出门都带人,徐箐死了,她哪里知道坏人什么时候会狗急跳墙。   片刻,天生就把人带来了。   出乎意料,是两名明显“乡下人”的装束。   “他们说是来等你的,小姐。”天生说。   “等我?!”庄希贤惊讶,她仔细的打量着那两个人,从他们额头深刻的皱纹到粗糙的手指,她确定,她不认识这两个人,见都没见过,于是她试探着问:“你们认识我?”   他们立刻摇头:“我们要找的是上过电视那个庄小姐。”   上过电视的“庄小姐”被逗笑了,看向自己二哥小声说:“这个称呼不错。”   两位“庄稼人”一看没有认错人,“噗通”一下跪了下来:“庄小姐你救救我们吧。”   庄希贤被“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夸张,她长这么大还没有人跪过她呢:“快,快把他们扶起来。”这成什么事。   “我们不起,庄小姐,别人说你人好,让我们来求你,说你才能帮我们。”两人说的语无伦次,急切中带着乞求。   庄希贤完全迷糊了,但任她想破脑袋也不明白这俩人找自己有什么事:“起来说。你们这样让人看到了会以为我在欺负你们。”   这倒是真的,两人一想就赶紧站了起来,这样一来,庄希贤反倒相信他们是真的有事相求而不是来“找事”的。   现在整个社会都道德缺失,觉得自己这样猜测别人真不好,无法信任别人是很悲哀的一件事。   她问道:“你们到底有什么事,方便在这里说吗?”   “我们想和你一个人说。”   这样?庄希贤看了一眼范希言,范希言说:“进去在会议室见他们吧。”   ******   会议室里   庄希贤指着旁边的天生和她的保镖:“对不起,你们要单独说话,但是这几个人都是我的自己人,他们不能离开我,如果你们觉得当着他们的面说我们就继续,要是不愿意,抱歉我也没有办法了。”   “只要不是丰园国际的人就行。”其中一个年龄稍大的男人说:“俺叫李军,这是俺老乡。”   庄希贤抬手示意他们坐,她自己在大会议室的另一边坐下。   “是这样。”叫李军的把右手在衣服上狠狠搓了两下,擦掉手心的汗说:“庄小姐,俺不是坏人,俺家的田是租给你们的。”   “嗯?”庄希贤楞了一下。   “你们范家有食品厂,用的是我们的粮食,我们的地,五年前开始就承包给你们了。”李军说。   庄希贤完全不知道这些,害怕自己并不能帮到这两个人,她提议道:“其实你们大概不太清楚,我才从国外回来不到三个月,如果是公司的事,和我哥哥说会更好一点。”   “不行,不行。”李军立刻摆手,“别人我们信不过。”   秘书正好进来送茶,庄希贤靠向椅背,等秘书出去了,她只会好硬着头皮说:“那你们说吧。”心中拿定主意,要是不行,等会再去找自己哥哥求助好了。   “从四年前开始,你们范氏有技术员到我们那里说,我们以前用的种子,杂交的品质不容易控制,我们不懂什么是不懂控制,他们就说,反正以后他们可以免费提供种子给我们,这种种子容易种,又抗病毒,还抗虫,抗寒,抗涝,好处那是一大堆,我们庄稼人一辈子没听说过这么好的东西,那简直是王母娘娘的仙种,一把撒下去,下一年就是丰收。”   庄希贤浑身的毛孔都颤栗了起来,挺直了背脊,像听到这个世上最可怕的事情。   李军又在衣服上搓了下手说:“可是俺家有个恶婆娘,她说俺庄稼人一辈子就是看天吃饭,听这东西说的这么神乎,她越是不同意,然后俺家最后就只种了一小块,技术人员说可以试试。这也是好事不是。”   庄希贤浑身都泛起了冰凉,她抬手抓上茶杯,面无表情的听着。   “那第一年的产量真是好啊,味道也好,听说这种水稻吃了还能预防心脏病,可是第二年就发现地里的草长得特别旺,比那粮食还旺盛,用什么农药都没用,眼看快把粮食的养分都抢完了,拔也拔不完,几天就是一米多高,在土里扎根那个深呀。我们不能一个人种地,五个人拔草,咱家里没那么多人。”   庄希贤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侧身对天生说:“你去查查我二哥今天的日程,让他空出午餐时间给我。”   她的左手抚上额头,这一瞬间,她发现连自己家的仇恨都不算什么了,这样的事,怎么可能让自己遇上,她的心瞬间苍老了好几岁:“继续说。”   李军看她露出的表情,心中感叹,那位好心的记者说的果然不错,这位小姐是从国外回来的,一定懂的多,自己的难处告诉她,她一定能明白,这年代,找个明白人多不容易。   “后来我们找到你们的技术人员,技术人员一拍胸口,说这容易,在丰园国际那里买他们的杀虫剂就可以,保管有用。这时候我们才知道,那种子也是丰园国际出的,那边他们承包的地都用的丰园的种子。”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那位推了推李军:“说重点,重点!你忘记李记者交代的,有钱人的时间都宝贵。”   庄希贤敏感的扑捉到他们提到的记者,问了两句,才算明白了来龙去脉,原来这两人这最近几个月一直在找地方求助,找过报社,自己前几天上了电视后,别人就指点他们来找自己,一个愿意把身家都捐赠的人令他们相信是可以信赖的。   庄希贤却没有那么自信,但还是稳稳的说:“没事,你们继续说吧。”   李军感激的点了点头:“那个,后来到了上一年,原本说免费的种子也要收钱了,然后农药也加价,我们一算,那成本比我们以前传统的种法差不多,我们就想,要是今年再提价,我们就挣不下多少钱了不是。所以去年我们家又种回了以前的种子。”   旁边那个男人说:“我们这时候才知道,种子以后每年都要跟丰园国际买,买种子,这算什么事?我们都是每年种地留下好种子明年再用的,可是这样原本不花钱的东西,现在要花钱去买。我们那里有个姓王的农户用老办法,自己留下种子种,谁知道,那丰园的种子根本不发芽,可是这还没完……”李军喝了口水:“我家的更糟糕,我家原本种过丰园种子的那块地,也种不出传统的老种子了。一样不发芽。这下我们吓傻了,范小姐,我们去找丰园的技术员,你知道他们怎么说?”   庄希贤闭了下眼,痛苦的道:“你说。”   “那人说,他们这是完美种子,所以已经优化过基因,种子都是不会发芽的,留下也没用,所以以后每年都要和他们买,另外,只要种过丰园种子的地,以后也不能再种其它的种子了。”   土地是农民赖以生存的根本,这样,无疑就是掠夺了他们的土地。   庄希贤非常清楚所说的完美种子是什么,她从小就被严厉警告远离这些食品,包括和她一起长大的那些家境优越的外国小朋友。   家里只要是有条件的,男孩子连内裤都必须穿“有机棉花”的,只因为这种完美基因改造过的物种会有令人绝育的危险。   “庄小姐,庄小姐……”   庄希贤的思路被打乱,她看向对面的两个人,不知道该和他们说什么好。   李军能来找她,就是抱着她可以帮助他们的希望:“今年,我们又收到通知,所有的种子加价百分之二十,农药加价百分之五十。这是在要我们的命,我们付不起这个高价,现在要不就是看着地荒了,要不就是买丰园的完美种子。”   “屁完美种子,那是祸害俺们庄稼人的东西。”旁边的那位又说。   庄希贤整个人都如同跌进了冰水里,对着两人殷切的目光,她第一次觉得无言以对。    ☆、92生活就是选择。     大会议室里,庄希贤坐在会议桌前,桌上堆着范氏出品的各色食品。   范希言推门走进来,庄希贤头也没抬的说:“他们来找我,是因为丰园那完美种子的事情。”   “哦。”范希言在她右边坐下,看了一眼坐在另一边的天生,他正在面前的手提电脑里查资料:“有什么问题吗?”   “有!当然有。”庄希贤推过桌上自己家出产的小食品:“这些全都没有标示,按照我刚才要到的数据,我们用的这些原料中,接近百分之三十都是这种完美种子做的,为什么没有标示?”   在国外,是否是完美基因食品是需要有标识的。   “什么标识?”范希言笑着说:“国内食品监管没有那么严格,我们这里是好的,其它工厂你去看看,那里面随便放添加剂的,过期换包装再卖的,哪怕是丰园,那边咱们也有股份。你知道旗下那几个大品牌。”范希言走到门口喊秘书给他把杯子送过来,关上门又说:“就说那个油,这都卖了多少年了,一直都是完美基因大豆榨的油,或者你去超市看看,现在想要传统大豆的油,根本就寥寥无几。如果一定要说安全,花生油大概能好点。”   庄希贤傻了似的看着自己哥哥,闻所未闻。   范希言拉了拉椅子,坐的离她更近了些:“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觉得这样不好,可是大环境就是这样,那些领导人现在为什么吃的是特供,丰园的油厂有特别一个车间是生产传统大豆油的,那些都是给关系户。至于外面的人,有关系的,也能从小油厂弄来油。”   一侧的天生追问道:“我在网上查到,官方数据说百分之八十的油都是完美基因豆子榨的,是真的吗?”   范希言觉得比起地沟油这大概不算什么惊悚的事情吧,不过想了想对面两个人的承受能力,他还是婉转说道:“我也才回国不久,具体的你可以问问其他人,对了”他一拍桌子:“你下午要没事可以去丰园那边看看,让人带你在工厂转转。”   庄希贤一想也可以,她只觉得自己掉到了一个恐怖的世界,如同在门缝里窥探,只要打开这扇门,对面就是一个恐怖的地狱。   范希言搭着她的肩膀,拥着她向外走:“这样也好,都说你应该由低做起,这样多好,多接地气。”   庄希贤被送进电梯,范希言给她按了一楼,摆着手说:“午饭尽量别吃快餐,那个更糟,要不让人送你回家去吃,最干净。”   庄希贤站在电梯里,睁大着眼睛,一脸迷茫,电梯门缓缓合上,范希言转头,重重松了一口气。   死道友不死贫道,丰园那边人多,想到这里他拿出电话:“喂——卓闻天,我妹妹去丰园了,你给她打个电话,你在呀?那太好了!”   ******   庄希贤到丰园的时候,卓闻天作为代理总经理正在开内部会议,庄希贤和林卡都是作为董事偶尔来丰园,他们俩在这里都没有职务。   卓闻天这个代理总经理也是刚上马,还在试用期,当然也不敢松懈。所幸大家都要吃饭,正好是午餐时间,会议就散了。   卓闻天快步走向自己的办公室,刚到门口,就看到庄希贤站在那里。   “怎么了?”他看到自己的秘书站在门口,庄希贤反倒站在门外,像是,堵着门不让人家出去。庄希贤一看到他立刻眼睛一亮:“你来的正好,我要去技术研发中心看看,她说不能帮我找人要等你。”   年轻的秘书不卑不亢板着脸说:“卓总,这不合规矩。”   卓闻天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也板起脸,声音冷冰冰的说:“是不合规矩,但是对庄小姐说话你这是什么表情?”   “不怪她,是我心急了。”庄希贤走过来拉他,这一刻,在庄希贤的心里觉得卓闻天应该是自己人吧,他在欧洲住了那么久,那边的食品监管相比是最严格的,今天的事情如果告诉卓闻天,她相信卓闻天会和自己一样的震惊。   两人回到卓闻天的办公室,天生稳稳的坐在那里,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卓闻天笑起来:“你刚怎么不去帮忙?”   天生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没说话。   庄希贤今天心情不好,那是谁撞上谁倒霉,连范希言都知道避其锋芒,把人送这边来了,他为什么要去触霉头。   果然,那边庄希贤已经简洁明快的和卓闻天说起早上的事情。   她不是一个啰嗦的人,说的很简单,但意思一点不差,其实她开个头,卓闻天也知道她后面想说什么。   他走过去,跨坐在办公桌的一角,看着庄希贤气的满脸通红:“就为这事?”   就为这事?这口气,这是很小的事情吗?   “希希,过来。”他对庄希贤摆摆手:“给你看点东西。”   庄希贤刚觉得他皮痒了,敢使唤她,听他说有东西可以看,还是走了过去,卓闻天随手从桌上拿起一本杂志,翻出里面一张照片:“蓝天白云,天然牧场,是不是很漂亮的奶制品广告?”   庄希贤茫然点头。   那样子呆呆的可爱,是她极少会有的表情,卓闻天手痒的恨不能去捏下她的脸,低下头看着那张图片他说:“但这只是张图,所以的奶牛都是在厂房里面用饲料养的,没有蓝天白云,那些牛一辈子甚至不会有机会走出厂房看到外面的天。”   庄希贤傻了。   “这就是商业化生产,国外超市里的肉,都是这样的,他们吃的只要不是有机放养的肉类,都是这样像商品一样喂养的动物,饲料里有精准的配方抗生素,可以保证动物不生病,而且长得很快。我们下面的工厂现在都是这样,因为快餐店以及其它地方需求太大,这样还是供不应求,那里能等动物自己长大,都是饲料催着长大,几周就白白胖胖。这个世界原本就是这样,只是你以前没有看到而已。”   没有蓝天,没有白云,那些她以为长在草地,肥美健硕的羊群牛群其实只是关在封闭的厂房里,吃着饲料长大的,他们没有机会奔跑,没有机会玩耍,就是那样生了,那样死了,庄希贤忽然觉得自己承受不住,眼泪都要冒出来了。   她不知道该为谁可怜,该可怜什么,也许就像卓闻天说的,这世界原本如此,只是她今天才知道。   卓闻天看她眼圈都红,伸手拉上她的手:“你知道为什么我可以这么顺利接家里的班,我两年前就毕业了,就是为了多了解一下,才又在国外一家食品公司工作了一年多。你所担心的完美基因种子,是个大趋势,为了解决饥饿问题,那个可以增加粮食产量……”   “不对!”庄希贤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这是偷换概念,饥饿问题不是因为粮食产量不足,而是因为资源分配不均匀,那些穷人没钱买吃的才是重点,比如说印度,粮食产那么多,还是很多人吃不饱,不是因为粮食不够,而是因为没有钱买。还有你们那种子,问题那么多,你不知道早上那两个人多可怜。”   卓闻天头疼,他无奈的复又拉上她的手:“你要是担心他们,我保证,有我在一天,丰园对他们的价格都不会有太大变动,这样可以了吧。”   “不是这回事。”庄希贤甩开他:“是这种完美基因的物种太强悍,对周边的原生态食品也会造成污染,这样会影响生态平衡。”   卓闻天不得不继续和她解释:“但现在大环境就是这样,以后基因优化食品会越来越多,我们不做别人也会做。不喜欢吃的人可以选择有机食品。”   庄希贤双手一拍桌子:“可是这样种植有机食品的越来越少,那价格就会越来越贵,选择有机食品也会成为一个门槛。”   卓闻天怕她手疼,继续陪着小心:“你心地太善良了,丛林法则,从来都是这样,有钱有能力的吃好的,没钱没本事的就吃便宜货。这个世界百分之八十的资源在百分之二十的手中,就像我们,小时候吃什么,现在吃什么,从来都没有变过,努力让自己进步,变成那百分之二十不被淘汰的才是正确的思路。”   庄希贤惊呆了,彻底无言以对!   卓闻天是不想和她争执,如果要辩,三天三夜庄希贤也不是他的对手,只不过心疼让着她,女人头发长见识短,眼界始终有限。   他看到庄希贤难过,心里觉得很高兴,自己就算再现实,也希望喜欢的女孩子永远像公主一样单纯,以为睡醒了第二天还会有王子驾着马车来接她那种最好,因为男人一样希望自己是那个女人的救赎,一如他自己现在。   卓闻天拉上庄希贤的手,把她拉到面前,他坐在桌上和她差不多一般高,他看着她气鼓鼓的一言不发,笑着哄道:“希希,这些都不是你应该想的问题,我喜欢你,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我想你无忧无虑开开心心,以后别想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好吗?不如想想圣诞节想去什么地方玩,我陪你。”   还玩?她现在哪里有心情玩,庄希贤从来就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此时她只想双臂一挥,恨不能连人带东西,都给他扫到地上,道不同不相为谋!看来再去工厂看也是自找不痛快,她气的转身向外走去:“天生,走!”   天生站起来面无表情的收起电脑,看了一眼卓闻天,卓闻天无奈的摊着手:“原来她今天心情不好。”   天生摆手示意,心里想着不知下一个该遭殃的是谁。   庄希贤气鼓鼓的走着,远远电梯开了,林卡走了出来,他是来找卓闻天吃午饭的,一看到庄希贤,立刻喜笑颜开,亲昵的走过来,但很快的就发现她的满脸不高兴,“怎么了这是?”   庄希贤一看林卡更来气,想到他姐夫,一把推开他:“要你管!”   林卡被推的心口疼,他看着扬长而去的庄希贤,走到卓闻天那里和他抱怨:“一直都知道她厉害,可没对我下过手,刚那一下,真疼。她怎么了?”   卓闻天不理他的矫情劲,庄希贤刚才生气离开,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去哄呢。   林卡看他不接话,拉了椅子在对面坐下:“我找你有事。”   “说。”卓闻天拉开抽屉,掏出香烟,递给林卡一支。   林卡接过,把烟在桌上弹了两下也不急着点,眉头紧锁:“我家在香港的那家控股公司怀疑有人在恶意收购。”   “嗯?”卓闻天吐了口烟,回头神色古怪的看着他,恶意收购?这怎么听着像是某人的强项。    ☆、93他是如此的合心意!     夜晚十一点,简亦遥的酒店房间里依旧灯火通明,几个人围坐在饭桌前继续圆桌会议。   “这次用来收购的公司注册在百慕大,林家绝对查不到。”董亚伦喝了一口咖啡,双手拍了几下,引起大家的注意:“等会宵夜去哪儿?”   简亦遥把一沓资料“啪”一声扔在桌上:“我不去了,你们去,这份资料,合适的时候就放出去。”   大家都不明所以,董亚伦拿过去一翻,惊讶道:“是林慕华的健康报告,证明他只剩下四个月的寿命,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简亦遥看了他一眼,口气不容置疑。   董亚伦就是习惯性的问一句,并不是真的质疑:“我就是奇怪这东西你怎么都会有,这份报告一出,林氏的股价一定大跌。”他翻看着,越看越心惊。   简亦遥不置可否,原本就是意料中的事,这份健康报告一早就查到了,他一直留着没用。   桌上几个人都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吃宵夜了。   “叮咚——”,大家的动作一滞。   “叮咚——”门铃复又响起,带着急切,简亦遥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按下准备起来开门的董亚伦:“我去!”   董亚伦顺势坐下,笑着摆了摆手对大家说:“赶快收拾,腾地方!”   ******   房门打开,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庄希贤站在那里。   她一脸疲惫,穿着件黑色的大衣,围巾胡乱缠在脖子上,手里抱着一大桶冰淇淋,看到简亦遥她完全没有动,也没有进来的意思,而是委屈着声音说:“你知道完美基因食品吗?”   简亦遥被问的一愣:“当然!”   庄希贤盯着他的表情追问:“那你是不是也觉得大规模种植是正常的大势所趋?有钱的才能吃有机种植或是特供的,没钱的就只能吃这种成分不明的便宜货?”   简亦遥又被问的一愣,他手扶着门,等着她进来,她却站在那里委屈着脸,问着这些不着边际的问题,他抬起左手无奈的揉了下眉心,笑着说:“好吧,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忽然问这个,但是我觉得每个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都应该被尊重,所以至少该有知情权,也不应该轻易被拿来做实验。”   庄希贤上前一步,站在门框下面:“那你也同意那种东西不好吗?”   简亦遥笑起来:“我自己不吃,同时我觉得作为一个有良心的中国人我至少可以劝周围的人少吃。”   庄希贤看着他,他站在那里半挽着衬衫袖子,显然正在工作,身上的马甲扣子严密整齐,一如他这个人。   她压下鼻子的酸涩说:“你是因为讨好我才这样说的吗?”   “噢?”简亦遥声音上扬:“原来你也是这样想的呀?你又没说过,我怎么会知道?”   庄希贤扁着嘴,她今天从中午开始就在超市里逛,从没有那么认真,她看到散装的玉米面,问人家什么成分,什么产地的东西,人家请她离开,都当她是去捣乱的,她尝试投诉,被请出了超市,当然人家不敢驱赶她,而是打电话帮她叫来了家长。   大家都当她是发疯了,反正农药,苏丹红,地沟油,每一样都比她说的这个更加迫切紧急,她这种就是少见多怪。   她不明白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到了这里成了这样。她也不知道原本从小认为正确理所应当的事情,为什么到这里都行不通了。   “买东西,遇到不明白有不明成分的东西为什么我不可以投诉?”她不解。   简亦遥看她不进来,只能靠在门边,摆出倾听的姿势:“是吗?那是不应该。”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吃冰淇淋,可是买了以后才发现,这里面的糖也许就是完美基因的,为什么都不写?这样大家不是都不知道吃了什么?”   简亦遥倾听,附和并且补充道:“这个话题说起来很复杂,其实完美基因的玉米最多,因为玉米被分解后用途非常广,超过80%的商品中都含有玉米或是大豆提取物,从里面提取的淀粉重组之后可以用来做番茄酱,奶油蛋糕,可乐,色拉酱,甚至是电池,儿童纸尿布……”   “真的?”   “当然,营养果汁里面都有,所以我们要喝鲜榨的。”   庄希贤执着求证:“所以你真的不是为了喜欢我才那么说的?”   简亦遥双手交叠,靠在门边想了一下,摆出遗憾的表情摇着头:“虽然我很喜欢你,但我也有自己的原则,你知道爱情也排在我的原则之后。”   就是这个意思,庄希贤把手里的冰淇淋桶一下扔到地上,扑上去搂上简亦遥,如倦鸟归巢:“我刚都想好了,你要是和他们说的一样,我一定头也不回的就走,再也不理你了。”   简亦遥飞来横福,还没高兴起来,听她这样一说,又吓出一身冷汗:“这是怎么了?”他转身艰难的用脚踢上房门,她人还在简亦遥脖子上挂着。   “我今天下午在超市转了一下午,好多好多东西,都没有标注成分。”庄希贤埋在他的脖子位置,委屈着说:“我以前都不知道,我投诉,他们知道我是谁,最后竟然叫来了我哥和我爸,他们都说没办法,怎么都没办法……”   简亦遥拍着她的后背,皱着眉无奈的不知说什么好,那地方能和你讲理?只能安抚:“那你吃饭了吗?”   “我不吃,再也没胃口吃饭了,以后我都不会有胃口吃饭了……”庄希贤摇着头说。   这得受了多大的刺激,简亦遥想到屋里还有一屋子人,刚想提醒她,就听庄希贤又追问:“你真的也觉得这是不对的吗?”   简亦遥的手停在她的腰侧,这点毋庸置疑:“当然,每个人都有权利吃到健康的食品。也应该热爱自己的土地!”   是啊,热爱自己的国家,热爱自己的土地,无论她以前生活在哪里,她从来没有如同这一刻般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她真正爱的是什么,真正需要爱的是什么!   简亦遥的手在她的腰侧轻抚,循循善诱:“你只是看到了负面的,其实很多有良心的国货商家,做的东西都很好。你也可以像他们一样。”   一语惊醒梦中人,庄希贤猛然抬头看向他,眼中仿佛要迸出火花,眼中一时间凝聚了千言万语,甚至还有感激,简亦遥还没看清楚,脖子上庄希贤的手臂一使劲,他被扯的弯下腰,她就亲了上来。   她要得不过如此,哪怕她傻了,说错了,想的不够全,可是有人愿意陪着她一起,她不是不知道卓闻天说的也是对的,从商人的立场完全没错。简亦遥不是商人,所以他的角度不一样,这些,她通通都知道,可是,可是她需要的只是一个人,告诉她其实她也有可以努力的方向。   把自己变成一个有用的人,哪怕只是微弱的力量。   或许也只是说,“我希望你想的都能成真。”不过如此简单的一句话而已!   庄希贤所有心中的热情和愤怒都找到了宣泄口,在给了她聆听和幻想的简亦遥身上,其实她要得,只不过是一句认同,哪怕是暂时不可实现的理想。   他是如此的合心意!她任性的亲吻着简亦遥,像是要奖励他,简亦遥被这样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手忙脚乱,笑着躲,那屋里还有人呢,“希希……”他尝试阻止她,可是庄希贤对这种“欲拒还迎”觉得更有趣,她一向是主动而强势的,如果之前她对着简亦遥还有些许不好意思,但在他给了她精神支持之后,她心中,他和她之间的屏障瞬间破碎。   她不止唇紧紧的压着他,甚至整个人都压向了他,她的唇辗转厮磨着他的,手使出最大的力气拉下简亦遥的脖子,这个男人,看似不爱言语,但关键时刻有一句话令人为他奋不顾身的潜质,庄希贤乱无章法的亲吻着简亦遥,像对待她自己的东西,简亦遥已经完全被她的狂野迷惑,他的手贴在她的腰侧,又挪到她的后腰,最后把她紧紧贴在自己的胸前。   屋里温度很高,庄希贤抬手去拉自己的大衣。   围巾,大衣,瞬间看着要被她脱掉,简亦遥得了空,赶忙直起腰,一把把她搂到自己怀里,然后对着屋里大喊:“董亚伦——”   他的声音强壮有力从胸腔传出,她被搂在他的心口。   一阵爆笑声传来,屋里的人抱着东西鱼贯走出,简亦遥左手紧搂着庄希贤,伸出右手拉开门,一脸不耐,等着他们出去。   坏家伙们走得却很慢,每一个脸上都是掩不住的笑意,这两人太逗了。不是他们不厚道,只是这两人的恋爱谈的太幼稚。   庄希贤也知道房里有人了,感觉到大家的磨蹭,她抬起脸来,大模大样把右手手指放在唇边轻咬着,一个一个点相般的看向他们。   董亚伦第一个看出她眼中的算计,赶紧催促道:“快点,快点。”他走在最后,门合上的一瞬间,他站在门外说:“门口的冰淇淋我帮忙收拾了,庄小姐还没有吃饭也别忘了。”   门合上。   “现在来讨好已经迟了,这笔账我记下,以后一定讨回来。”庄希贤仰头看着简亦遥笑说,他的眼中有未褪的某种情愫,依旧看着她,她刚仰头,他就低头吻了下来:“……继续!”   他吻着她,庄希贤尽力的回应,搂着他,把自己当成藤蔓,恨不能缠在他的身上,他的心上。简亦遥的手来到她的腰侧,出其不意,一下抱起她,让她和他一般高,而后挪到客厅,她正在尝试进一步。   生涩的探进他的口中,简亦遥搂着她倒进沙发里,庄希贤步步紧逼,三两下脱下自己的大衣,没有那么热了,她一下压上简亦遥,她的吻,顺着他的唇,来到他的下巴,颈侧,简亦遥被痒的仰起头,庄希贤一下吻上了他的喉结,感觉到他结实的身体变得紧绷,那些线条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她穿的很薄,隔着几件单薄的衣服,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胸膛有力的温度。   他的手,温柔而不知所措的贴在她的背上,连用力也不敢,她的手挪到他的腰侧,顺着马甲伸了进去。   丝滑的内衬贴在她的手背,她突然有种冲动,想把他的衬衫也从裤腰里拉出来。她觉得嗓子一瞬间都发干,带着某种自己也搞不清的渴望,她靠近简亦遥的耳边说:“我可以摸摸你吗?”    ☆、94简小遥,你是我的了!     她紧紧的压着自己,在自己耳边说话,还是那样撩情的话,简亦遥身上燃起火来:“那你今晚回家吗?”   庄希贤抬头看他,一脸似笑非笑,“回家又怎样,不回家又怎样?”   简亦遥抬手摸上她的头发,“不怎么样,就是每次总没时间见你。你要走了,什么时候才过来?”每次想到她要走,他就会有一种倒计时的恐慌。   庄希贤笑着低头,继续埋在他身上,她可以不回家,但是不想告诉他。   简亦遥轻拥着她,她的头发很长,此时从她的肩头垂下,庄希贤手贴在他的腰侧,依旧热情的在他脸侧一下下吻着,调皮,亲昵,他闭着眼感觉幸福地像是在做梦,他半眯起眼睛低头看她,在看到庄希贤身上的头发时,身子一僵,觉得也许是反光,拉过来一看,僵着声音问:“希希,你头发上怎么会有面粉?”   庄希贤抬起脸,扯过头发一看:“咦?真的有面粉。”庄希贤手按在简亦遥胸口坐起来,又拉过头发看了看,真是生面粉,湿了水又凝结在头发上:“大概是在超市,你不知道,我今天翻了好多面粉袋子。”   简亦遥送她一个“同情”的表情,她又扑上去搂住他:“给你沾点光。”   简亦遥笑着又被她压倒,庄希贤扯过那头发,晃着他眼前威胁道:“现在我有生化武器,你怕了吗?”   “怕!一直都怕!!”简亦遥做投降状,庄希贤从他身上爬下来:“看你这么识时务,本小姐今晚就勉为其难留在这里吧,现在我去洗澡。”说完转身向洗手间快步走去,天哪,自己先要受不了了,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爬高上低,多脏呀!   简亦遥看她关了卧室门,拿起旁边的电话先叫了客房服务,他没忘,庄希贤还没吃饭。   放下电话,这下终于放心了!他看向卧室门,苦笑了一下,知道不应该这样,他应该正常的和她约会,出去看电影,吃饭,然后在夜晚十点前把她送回家,可是,他看向餐桌那里桌上堆着的文件,揉了揉眉心,可是要是那样,他俩不用见面了。   不一会,庄希贤就穿着浴袍走了出来,看到服务生正好来送餐,她擦着头发走了过去,一看送餐的服务生脸熟,她立刻问道:“对了,你们酒店用的食材都是哪里进的,像这肉,不会是玉米喂的吧?还有这豆浆,是传统种植的大豆榨的吗?”   简亦遥赶紧走过来给了小费,打发走了服务生,搂住庄希贤,把头埋在她的头发边,笑着不知该说什么好,他们在这里也算长住客,别人都认识她的,她穿成这样还大模大样在自己的房间里,她忘记了,他是单身登记的住客吗?   庄希贤不会关心这些细节,她看着简亦遥给她要得餐,肚子真的很饿,但是又觉得没胃口吃,大概还是饿的不够狠,她自虐的想,但简亦遥已经放开了她,把东西端到桌子上:“我正好也没吃宵夜,来一起吃。”   庄希贤走过去,把毛巾扔在一旁的椅子上,“我这样是不是反应过度了?”   “正常!”简亦遥倒了杯纯净水放在她的右手边:“你是才接触这些,这种反应是正常的,过段时间你就会成为一个‘科学家’,现在我们全民都是‘科学家’和‘侦探’,要自己判断食物的真假。”   庄希贤被逗的笑起来,不过有简亦遥陪着,她总算吃了饭,这件事也令她明白了一个道理,大家大概都是这样过来的,每次看到一个负面的报道,就会小心谨慎一段时间,但是谁也不能日日草木皆兵,所以警惕一段之后,又会放松警惕,然后那些不良的食品,就是这样一点一点的侵蚀我们的生活。   她低头吃着东西,想到林卡上次带她去吃饭的地方,就算是他们,也是在试图给自己创造一个安心吃饭的地方。   她喃喃的抱怨:“原本是最自然,最正常的一件事,为什么会变得这么难?”   “为了利益!”简亦遥伸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如果觉得不对,就试图去改正,哪怕力量微薄,我支持你。”   她感激的看向简亦遥,笑得心甜,“等最多明年,我家的事情就会尘埃落定,到时候我就留在帝港城。”   简亦遥看向她正色道:“你怎么知道你家的事情明年就会尘埃落定?”   庄希贤斜嗔了他一眼:“我就是知道。”   简亦遥也不再追问,两个人吃了饭,又一起下楼去转了一圈。   楼下真有点天寒地冻的感觉,一进屋庄希贤就推着简亦遥去洗澡:“我要看《鼠来宝》,你快洗完了来陪我。”   简亦遥算了一下:“你都看了三遍了吧?”   庄希贤眯起眼睛笑:“我一看到就想起来你。”她说着打开柜子,从最下面拿出一盒巧克力,“快去快去!”   简亦遥看她熟门熟路,摆出一副准备看通宵电影的架势,心中隐隐放心。   天知道,他还没有准备好呢。   很快洗了澡出来,庄希贤果然在看电影,不过她一看到简亦遥,立刻把电脑和巧克力扔去一旁,飞快的跳下床:“我去刷牙洗脸。”   简亦遥掀开右侧的被子,想了想,又把电脑打开,摆出等庄希贤看电影的架势。   庄希贤没几分钟就出来了,她走到桌子旁,那里凌乱的堆着简亦遥的手工还有自己的一堆护肤品,她挑出一瓶晚霜,挖了一块,随随便便胡乱抹在自己脸上,然后转身三两下蹦到床上:“我好了!”   她好了?!   她是准备干什么?!   简亦遥不愿深想,他提议:“我们来看电影?”   庄希贤跪坐在他的右边,听他这样说,她的脸色浮上‘落寞’,而后低头,灯影下,她低眉顺眼,唇线深刻华丽,如同特意描画过一样,身上只穿着一件他的白衬衫,上面两颗扣子都没有扣,露出纤细的锁骨,简亦遥的心突突的跳。   她‘娇怯’的就那样跪坐着,依旧低垂着头,灯光下,她的侧脸每一个线条都是剪影,她抬眼偷看着简亦遥,睫毛翩飞,欲说还休……   简亦遥无奈的闭上眼,右手搭在自己眼睛上说:“希希,别闹,我想等咱们婚后。”   庄希贤收起做戏的表情,一点不恼,她有人来疯,简亦遥越是这样说,她越来劲,一下跳到他身上,跨坐在他的腰上,拿起电脑,厌恶地把这个‘第三者’扔去床边的地上,然后搂上简亦遥亲热地说:“你喜欢婚后就婚后,但我可以先验货吗?”   感觉到简亦遥的身子一僵,她任性的拉开被子,一下钻了进去。   简亦遥还穿着睡袍,她搂上他的腰,激动的像抱一个大娃娃,她趴在他身上,亲着他的脸颊:“这里,有别人亲过吗?”她的吻很轻,浅浅的扫过,说得却是霸道的话。   简亦遥不说话。   她继续向下探索,舌尖划过他的皮肤,感觉到浴袍下他的整个身体都变得僵硬,充满了男人的力量,她的舌尖在他的喉结旁流连,柔着声音说:“这里呢?有人亲过吗?”   简亦遥自然不会回答她,他紧闭着呼吸,等待着无法“忍受”,把她从身上推下去的那一刻。   庄希贤看他不说话,继续向下,她含着他身上的皮肤,脖颈开始,一寸寸向下,直到颈窝,她流连在那里,重重的开始吸允,简亦遥受不了,来推她,她却一把抓住他的手,和他的手指缠在一起:“这里呢?有人亲过吗?”她还问。   简亦遥早已感觉到她这人有强烈的占有欲,却故意说:“有!”   庄希贤身子一僵,一下坐了起来,凶着脸说:“谁?”   那样子,如果真有别人,她要去杀人吗?   简亦遥忍着笑,下巴点了点客厅的方向,庄希贤一想,反应过来立刻眉开眼笑,又嬉皮笑脸的趴在他身上:“我自己呀?!你不说我都忘了!”   她又继续亲他,但觉得刚才的气氛被破坏了,她气恼的抬头,又往简亦遥身上攀了攀:“都是你,破坏连贯性,我要从头开始了。”   这简直是折磨,简亦遥才21岁,正是少年最血气方刚的年龄,而她,明显完全没有动情,身子在他身上扭来扭去,也只是干巴的毫无情/欲的恶作剧。   简亦遥伸手推她:“希希,乖乖,别闹。”   她却更加来劲,左手伸进浴袍,就向他的身上摸去:“那我先摸一遍,免得将来你不小心被别人摸了去。”   简亦遥一下怒了,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谁能摸到我?”   庄希贤感觉他身体某个地方压在自己大腿上,她忽然不知怎么就想到了第一次她见他的时候,他被喂了水,把自己的手咬出了血,她拉过他的手:“我看看。”   简亦遥不明所以,被她拉了手,他的体重就实打实的压在了她身上,他身上的浴袍有点松,胸口的位置只隔着她身上单薄的白衬衫,她,没有穿胸衣。   简亦遥更难受了,庄希贤却只是看着他手背上的伤,那时候觉得他那么活该,怎么这时候却觉得有些心疼,她拉过他的手,在那浅色的印记上,慢慢的用唇描画起来,她的舌绵软温热,轻轻的划过他的皮肤,简亦遥只觉得一阵失控地电流从自己的心脏冲出,划过自己的手臂,四肢,最后都冲向某处,他低头向着她那温热绵软的舌卷去,手也不受控制的伸进她的衣服……   那样柔滑的皮肤,在他的指尖绽放,他穿过她腰,向下,摸上她的腿。   她修长的腿却抬起,勾上他的腰,他右手插/进她的发丝里,一根一根柔亮的头发划过他的手指,睡袍已经被她扯开,她腿间细嫩的皮肤也挨上他的。   他不可抑止的把自己的某次挨上她,那样舒服,他的全身都紧绷起来,她绵软的唇在他的唇间进出,她的小手在他的背上游离,每一下的挑逗都变成情/欲,聚集在下半身,他紧紧的贴在她的身上,像可以把她揉进身体内,庄希贤的小手向下,稍稍犹豫,顺着他宽而紧的平角内裤腰间,把手伸了进去……   简亦遥低哼了一声,心里知道该让她停,却怎么也不舍得。   只有舌更紧密的和她纠缠在一起,她无师自通的上下移动着,看着简亦遥不可自已的在自己身上沉沦,她含着他的唇说:“喜欢吗?”   简亦遥是第一次,哪里受得了这样,还没说话,就觉得全身的血液忽然都沸腾翻滚,向下冲去,波涛汹涌,欲念奔腾,根本不受控制,一瞬间就喷薄而出,那一刻,没有感觉可以形容,他紧紧的压着庄希贤,颤抖着……恨不能把她吞进肚子里。   “希希……希希……”他叫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庄希贤其实刚才就想逗他一下,没想到后来就失控了,她也有些尴尬,这时热情降了下来,她还有点负罪感,怎么好像她欺负了简亦遥一般。   客厅里,她的手机还在执着的响着,刚才就在响,不过她当没听见,现在就好像听得清楚了。她伸手搂上简亦遥:“简小遥,你是我的了!”   简亦遥吻着她,既然都到这一步了,他眷恋的吻着她,像她刚才吻自己那样,一点一点向下,向下……   客厅里的手机声却越发执着,后来终于停了,却换成旁边床头柜上的手机响,庄希贤探身过去一把抓起手机,一看上面的名字,她气恼的拉了拉简亦遥,简亦遥吻到她衬衫的第三颗纽扣,正准备继续进一步。   庄希贤接了电话:“我告诉你,要是没急事,你这次会死的很惨!”   旁边的简亦遥笑起来,伸出左手搂上她,右手却不受控制的向她的衬衫下摸索去……   电话里的天生说了一长串,简亦遥听不清。   “什么?”庄希贤一下坐了起来,停了两秒她说:“我就来!”   挂上电话,她看向简亦遥:“林家果然等不及了。”    ☆、95暗涌     午夜的寒风刮在脸上,刀子似的,简亦遥转身拢了拢庄希贤身上的大衣,把围巾拉起来遮住她的脸,伸手搂上她,两人向内走去。   两侧整齐的墓碑阴森森的在月光下泛着白,庄希贤高跟鞋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带着一如既往的韵律。   徐箐的墓地旁,明晃晃的一个大坑,围着大坑不远站着几个人。   天生看到她,把自己手中的手电亮起来,光束打在地上,一个灰头土脸的年轻男人躺在那里,庄希贤被简亦遥拥着走了过去,在男人面前的位置她停下,蹲下来。   五官端正的脸上现在带着黄土,眉毛上都是,庄希贤打开手袋,从里面拿出一个手绢,在他的脸上擦了擦:“丁慕远”她低声唤他,丁慕远没有动,庄希贤抬手向他鼻子下探去,丁慕远忽然一睁眼,差点吓到庄希贤,这夜深人静的墓地,他扮的什么回魂。   但很快手电的光束就刺的他又闭起了眼。   天生挪开电筒,丁慕远睁眼又看向庄希贤,很快认出了她,松了口气:“原来真的是你,他们也是你的人呀?不早说,害我还要装昏。”   天生笑了下,简亦遥目光沉沉,他可没忘这男人是谁,那个小警员,庄希贤曾经扭捏着站在他的面前……   但这次庄希贤没有扭捏,她已经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他,皱眉道:“你也算可以,别人做卧底,你也做卧底,能卧到把自己活埋了。”   丁慕远动了动,身上还有被绑着的绳子,系得自己像个大粽子:“赶紧来帮忙。”他打定主意知道这些人不会害自己,所以理直气壮的提要求。   庄希贤挥了挥手,天生让人来解开了他的绳子。   丁慕远那里一直有派人盯着,今晚天生临时收到消息,他竟然被人抓来这里准备活埋,这人连天生也不知道他和庄希贤的纠葛,只能先把人救下,然后等着庄希贤来发落。   丁慕远被割开绳子,拍了拍身上的灰站起来,懊恼道:“这拍也拍不干净。”   庄希贤拢了拢大衣,也不看他:“命捡回来就该去还神了,还讲究?”   “我自己又看不见,这不是怕你看着不舒服吗?”他拍着身上的土大咧咧的说,简亦遥看了他一眼。   庄希贤转身走到简亦遥身边,把手塞进他的手里:“先出去再说吧,这地方可没什么意思。”两人拉着手向外走去,庄希贤对着天生说:“这坑先埋回去吧。”   丁慕远看着走远的两人,最后的目光停留在他们交握的手上,那个男人他见过,只一面也无法令人不记得,那冷俊的样貌,带着一点不予隐藏的傲气。只是那时候,他们俩应该还没有在一起。   ******   几个人直接来的是丁慕远的住所,他从信箱里摸到钥匙打开门:“这地方没人知道,很安全。”   庄希贤走进来,打量了一下,很漂亮的三室两厅,都装修好了,这地方确实应该挺安全,因为连他们也不知道。   庄希贤的人都在楼下,只上来了她和简亦遥,丁慕远先去洗澡换了衣服,这一点,庄希贤是绝对不介意等他一次的。   他被埋过的地方可是墓地,那土想起来就够她毛骨悚然的。   就连站在这么干净的屋子里,她依旧觉得不舒服,她走到窗口向下看了看,她的人散在那里,天生还在那边处理善后。他们不能等人埋了丁慕远再出手,所以还把那几个准备埋他的人打晕了。   “他到底是谁?”简亦遥走过来,从身后搂上她:“你对他很不一样。”   庄希贤一点没感觉到简亦遥的吃醋,抬手拨了拨窗口挂的风铃,风铃叮叮当当的响,转过来,另一侧有一个很小的“喜”字。   “这是新房?”庄希贤低声道。   简亦遥把她搂的更紧了点,忽然想到,他们俩今天已经那样,是不是也可以考虑结婚的事情了?他埋在她的脖子里,顿时觉得有些心热,他这么爱她,早点结婚,她也可以更安全。   想到这里,他在她的颈侧蹭了蹭,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两个人有了亲密的关系,他就多了一份对她的眷恋,所谓亲密无间,原来是要那样经历过才能明白,他胡思乱想着……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丁慕远洗完澡走了出来:“让你们久等了。”他擦着头发,看到凉台上相拥的两人,他扔掉手中的毛巾:“过来坐。”   庄希贤手指拨了下风铃,“叮当”一阵脆响,转头问道:“这是你的新房?”   丁慕远点了点头:“几年前的,不过没用上。”   庄希贤就是随口一问,走过去坐在他对面,简亦遥却看出丁慕远脸上的落寞,估计并不是一件快乐事,陪着庄希贤在他对面坐下。   “我也不拐弯,你们今天救了我,估计也不会是碰巧吧?”丁慕远笑着拿过桌上的烟:“我抽支烟压压身上的味,你别介意。”   庄希贤摆出可以忍耐的表情:“我想知道你卧底在那个会所到底是为什么?”   丁慕远没有直接回话,而是好奇的问她:“你和林家有仇?”   庄希贤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不好说。”确实不好说,如果和徐箐联手的是林家,那就是有仇,要是没有,那就是——还是有仇,简亦遥的仇。   丁慕远换了个问法:“你在查他家的事?”   庄希贤点头。   “他家有什么好查的?”丁慕远总觉得这女孩对他有点特殊,从第一次见面时就感觉到了,所以他也注意过她,知道她是谁:“不过是不是觉得查东西很费力?”   庄希贤没说话,只是用墨黑的眼睛盯着他,丁慕远紧张起来,这姑娘太亮了,那样看着人的时候总令人无端失去自信,害怕衣服穿的不够精神,发型不够出众。   他躲开她的目光,不再卖关子,坦白道:“整个帝港城都被一股势力保护着,怎么可能让你们查到。”这样一说,又怕伤她的面子,立刻改口:“不过多点时间,大概还是可以,毕竟你回来的时间太短了。”   看到庄希贤面色不变,他才继续说:“其实是这样,林家靠的全是卓家,而卓家,也要看别人的脸色,你猜那人是谁?”   他留下时间让庄希贤去想,觉得她应该能猜到,所以闲适的靠近沙发里,吐着烟圈,于是就不知不觉多了股纨绔子弟的气质。   庄希贤翘起腿,左手支起下巴笑着说:“你卧底养成的习气要不改回来,回头还怎么干警察?”   丁慕远身子一僵,不由换了坐姿,想了想,她好像真的很了解自己,他也觉得亲近,干脆又坐直了身子:“有个美资的集团,他们才是卓家的后台,这个美资的集团是你们丰园的股东之一,你不会不知道吧?”   庄希贤含笑看着他,有他在,她省了多少事,至于他说到的问题,她当然不知道。   丁慕远想逗她多说两句话,可是她就是那样淡淡的笑着看他,然后他就不好意思再卖关子了。   “其实也没什么,这个美资的集团在帝港城可以说是——只手遮天!想要政绩的那帮利欲熏心的家伙一直抱着他们的大腿,这几年帝港城的大项目都有这个集团的影子。”   庄希贤完全没有注意过丁慕远提到的这个集团,有些突然,看了简亦遥一眼,简亦遥却心中忽然灵光一闪,自己的父亲说不让他管这边的事,大概是知道些什么,也许在某些领域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政治投资,每届政府上台背后自有一些财团的支持,可是这是美资?难道说帝港城的地方政府离谱成这样?   丁慕远却忽然掐掉烟头,又点起一支:“他们插手的行业很多,跨度也大,甚至,他们下面资助的几个研究所和科学院这两年研究出来很多先锋种子,因为他们的支持,现在帝港城的粮食产量已经排在了全国的最前列……”丁慕远嗤笑了一下:“帝港城的某些人曾经还夸下海口,‘帝港城不止能养活帝港城的人,也能解决全国人民的吃饭问题。’你看,这是多大的志气?可惜……也只是说说,还不是为了政绩。”   庄希贤面无表情,身子前倾:“那你,去林家的俱乐部是想查什么?”怎么听这事和他都不应该有什么关系。   丁慕远默了一会说:“给你们说也没关系,这个美资的集团后面还有个药厂,我们怀疑在做非法的人体器官买卖,以及处女血液采集。”   庄希贤坐直了身子,不太相信的看着他,想了想,还是直接问道:“你爸好歹也是局长,怎么会让你做这么危险的工作?你们不可能不知道林家是手狠的,今晚不就差点被埋了?”   丁慕远脸上极快的闪过一丝尴尬:“那个,上面要换届了,你大概不懂,这次比较关键,是个机会。”   简亦遥瞬间明白了,的确,要换届了,他是为了立功!   而庄希贤也猛然想起一事,他们都不知道的,就是明年,也就是上次自己家出事之前,确实国内出了大新闻,从上到下,很多官员因此落马。   难道,也包括帝港城这里的官员?   她想到上次下令陷害自己的常务副市长,问了丁慕远,这次他却说不清。   庄希贤只觉得有什么好像渐渐的在变清晰,这个她需要好好想想。   倒是简亦遥仍旧有疑问:“按理说,你这种情况,家里应该是十拿九稳才会让你去,怎么不派人保护你,你没有后援吗?”   说道这里没想到丁慕远一下郁闷了,看了一眼庄希贤,还是决定说实话:“要什么后援,其实那个外资工厂的证据我们早就有了,这事原本绝对不会有问题,我只要这样不痛不痒的装一阵,等开完会,平稳过渡之后,我就可以直接立功了。”说到这里,他又偷瞄了一眼庄希贤,她的表情没有鄙视,他才继续说:“其实大家都是这样,家里有门路的,可以少走点弯路,不过我这次比较倒霉催的。”   “怎么倒霉?”庄希贤不解。   “本来林家一定不会觉察,可是上周他那个破会所库房里有人抽烟,然后不痛不痒着了点火,你说,着火就着火呗,库房边偏偏发现一个密室,操!那地方怎么能有了密室,所以每个人祖宗八代都被查了一遍,我这种,本来身份就弄的外来的,自然很快露馅了。”   “密室呀……”庄希贤囧,喃喃的说着,忍着没笑出来,就是嘛,本来人家这位“薛少”至少可以一路安全到明年,原来,还是被自己连累了呀。   她看向简亦遥,简亦遥脸上也有忍俊不禁,他搂上庄希贤的肩头:“还有要问的吗?没有咱们就先走吧,他后面也应该还有事。”   庄希贤摇头,其它事可以明天再说,两个人很快的告辞,刚一下楼,庄希贤就扑到简亦遥怀里大笑起来。   丁慕远确实够倒霉。    ☆、96注定难眠的夜晚     侍应手里托着果盘,轻轻敲了敲包间门……   包间里只开着轻柔的音乐,几个人坐在那里,侍应看了一眼坐在左侧低声说话的两人,轻轻放下东西,退出包间慢慢地关上门。   林卡靠在沙发上,吸了口烟,寂寞的朝天吐着烟圈,一个,两个……   卓闻天看完短信,扔下手里的电话,看到对面低声聊天的宾白和陆哲,他推了下左边的林卡:“说吧,非要我过来干什么?”   林卡枕着沙发靠背,侧身看他:“还能干什么,商量开业那天的事情呗。”   宾白和陆哲停下聊天,最近林卡一直心事重重,他们已经很少出来玩了,今天被叫出来,原来还是为了开业的事情。   卓闻天有点不耐:“就这点事有什么不能在电话里说的,何况咱俩中午才见过,你中午怎么不说?”   林卡仰头吐了一个烟圈,闲闲道:“白天是白天的工作,晚上是晚上的工作。”   卓闻天被噎,侧身抬手想给他一下,但看到林卡落寞的样子,心中又一软,放下手说:“出息!”   宾白和陆哲对看了一眼,林卡现在已经开始寂寞到准备寄情工作了吗?说起来,这俩人都迷上了庄家的大小姐,还以为他们俩以后每次见面都会打一架呢,没想到还是小时候的情分占了上风。   “对了,还有件事,赶紧找人把这里每个旮旯拐角都检查一遍。”林卡忽然坐直了身子说。   另三个人不解的看向他:“为什么?”   “再别提了,你们还不知道,前几天万福会的储物室里有个领班抽烟,后来不知怎么起了火……”   卓闻天听到万福会,储物室,立刻心中一跳!   宾白接话:“哪个领班?”里面的人他们都认识。   林卡摇摇手,示意不是要说这个:“这事还得奖励他,你们不知道,这一烧竟然烧出个夹层!”林卡又细说了一下那个夹层的用途,还有位置,宾白和陆哲大呼离奇。   “怎么前几天没听你说?”卓闻天状似不经意的问。   林卡搭上他的肩膀:“我姐夫说要秘密查,听说今天人已经查到了,会所关了好几天。”   卓闻天的心中又是一跳,查出来了,查到的是谁?   他试探着问:“那倒底谁弄的?”   却没想林卡摇着头说:“这我还不知道,我姐夫说这事我就不用管了!”   对于那个会所,卓闻天因为庄希贤的关系,心中一直有疑问,觉得此时机会正好,于是他问道:“那会所到底还有什么?”   林卡侧头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卓闻天已经回来,以后他们都会一起干,就像这夜总会,各家都有股份,于是他坐直了身子,也不准备瞒卓闻天,靠近说道:“其实那地方,明面上是我手底下的地方,但实际上……那个地方是我姐夫在负责,不怕明说,你知道我姐,那是个醋缸,她让我在那儿是为了盯着我姐夫。”   卓闻天惊讶的回头来看他,林卡挑了挑眉毛:“没想到吧?”   的确没有!   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卓闻天心里翻腾着,其实他恨不得现在就到庄希贤家去看看,可是他不能。   一是这会时间太晚了,二是,如果自己这样就去了,让人万一盯上怎么办?   想来想去,还是拿起桌上的手机,给庄希贤发了条短信,只要确定她没事,他可以明早再去和她细说这事,约会吃早餐那就再正常不过了。   不一会,短信就回了,卓闻天看着上面的“没事!”两个字,才觉得略微不那么担心,但还是决定第二天一早就去看看她,只是不知道自己今晚能不能睡得着。   这是一个注定难眠的夜晚!   去过墓地的两人回到酒店也还没有休息,去过那种地方,首先还要重新洗澡。   简亦遥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庄希贤已经吹干了头发,正坐在床上手里握着手机发呆。   “怎么了?”他问。   庄希贤“哦”了一下,把手机扔到床头柜上:“我刚收到卓闻天的短信,他问我,‘没事吧?’你说……他是不是也知道了?”   “完全有可能。”简亦遥把浴巾扔到椅背上,身上只剩整齐的睡衣,走过来掀开被子,上了床:“如果林卡知道应该会告诉他。”   庄希贤躺倒,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我让天生把埋丁慕远的那几个人都放了,反正林家也不知道人是我救的,让丁慕远他爸找林家算账去。”   简亦遥笑着说:“这样挺好,不过估计还得等一阵才能看到他们出手。”   “为什么?”庄希贤不明白,转过来盯着简亦遥等着他解释。   简亦遥伸手,庄希贤向他怀里靠了靠,简亦遥才说:“林家既然查到了丁慕远的身份还敢对他下手,也一定有自己的依仗。何况……作为丁慕远那边的人,显然也已经布好了局,出手需要一个时机。”   庄希贤不明白这些:“丁慕远这件事最少可以搬倒林家呀,为什么不会动手?”   简亦遥伸手捏上她的鼻子:“政治场上的较量,人家看得是全局,抓这点小鱼小虾有什么意思,就算是丁慕远的爸爸,这时候也不敢轻易出手。”   庄希贤听不懂,完全没料到自己家的事情会引上这件事,何况现在困了,打了个哈欠,不过她已经派人跟上了林家人,迷迷糊糊的时候她想到忘记了问丁慕远,今天到底是谁下命令埋他的。还有,那个会所和那个所谓美资的利益集团又有什么关系?他们就算有了证据,也需要有联系才行。   简亦遥搂紧她,她向他的怀里钻了钻,很快就睡熟了。   留下简亦遥一个人辗转难眠,他们今晚才有了亲密的接触,她怎么一点表示也没有?也不亲自己一下,说睡就睡。   简亦遥稍稍松了手臂,看了看熟睡的庄希贤,她一脸安然,有着名画上小天使般的纯真,她太可怜了,每天要想的事情那么多,他爱怜的低头,在庄希贤额头吻了一下,轻轻说:“你忘了亲我,那就我来亲你吧。”   ******   第二天一早,卓闻天就到了庄希贤家,他担心了一晚没有睡觉。可是去了才知道,庄希贤已经离开。   天生在家,从楼上看到他来了,就没有打算和他见面,只是让工人传了话。   卓闻天心里泛起各种不安,她已经出去了,他低头看了下表,才七点半,这么早去哪里?他心里七上八下,也问不出她和谁出去了。天生没在,是陪她出去的吗?   有天生在,卓闻天略略放心。   “卓闻天——”一声娇柔的女声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卓闻天抬头,前面的小路上,范丽琪正站在那里,一脸欣喜的看着他。   卓闻天楞了一下,看向四周,才发现自己一糊涂,走向了范家的正门。   “你怎么来了?”范丽琪三两步跑到他身边,自从那天他“保护”过自己,她的心中就再也挥不去他的影子,和以往喜欢别人不同,她对他有一种深刻的崇拜!   她甚至找来了卓闻天回到帝港城之后所有上过的报纸和杂志。把他的照片剪下来,珍藏在自己的日记本里,她这辈子,第一次开始写日记。   都是为了他!   一点一点的了解,她才知道,这男人有多出色,她把他的照片设为电脑的壁纸,只能每天看到,心中就是喜悦。   但是这样怎能满足,她还在想,怎样找个借口去找他,没想到他今天竟然自己出现了。   卓闻天被她“火热”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他倒是觉得两个人没什么交情,“我来找你姐姐。”   果然,范丽琪眼中的痴迷消失。   她低下头,有些感觉当头被淋了一桶水,虽然知道他和庄希贤关系不错,但是这样直白的告知,还是令她心中异常难过。   “姐姐她昨晚没在家。”她小声说,估计卓闻天已经知道了,那是不是她可以请他去屋里坐一会。   却没想到卓闻天惊讶道:“她没回家?”   范丽琪被他突然提高的声调吓一跳,但她只是说事实而已,所以还是点了点头:“是啊!她昨晚一直没回来,不过,听说昨天下午她在超市闯祸了,对方还叫去了我哥哥和爸爸。”   卓闻天看着她,愣了半天不知说什么,超市,闯祸?   为了证明自己没说谎,范丽琪又说:“但她真的没有回来,昨晚爸爸担心她还过去看过,她都没回来。”   卓闻天心中泛起一股无名的酸涩,磕巴着说:“那她,她不回来你们家人不着急吗?”不是应该打电话回来告诉家里人去哪儿了吗?这口气怎么像家里人都不知道。   范丽琪捂嘴笑起来:“开什么玩笑,家里谁敢管我二姐,她又不是第一次不回来过夜。”   卓闻天再一次惊讶,停了好一会,他才艰难的笑了下说:“吃早餐了吗?没吃我们可以一起吃?”   “真的?”范丽琪的眼睛亮起来,她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在我们家吃,还是出去吃?”   “出去吧,我们去酒店吃。”卓闻天用上商量的语气,和善的令人心颤。   范丽琪立刻飞快的点头:“你等我去拿大衣。”   卓闻天点头,看着范丽琪鸟一样的飞进屋里,他的脸色阴沉了下来:“竟然没有回家?希望不是在简的酒店里。”   他握紧拳头,觉得自己一定是想多了,但是心中竟然不受控制的泛起恐惧,她不应该是那样随便的人,可是,她在这地方,没有亲戚,没有朋友,她能去哪里?    ☆、97清晨     舒缓的音乐,鲜榨的果汁,卧室落地窗前有一张小圆桌,此时庄希贤和简亦遥面对面坐在那里,奶油色的“老式收音机”摆在小餐桌一侧,一声细响,两片吐司跳了出来。   简亦遥把脚旁一个棕色牛皮的敞口拎包踢到庄希贤脚边:“挑你要什么味道的。”   庄希贤正在看报纸,侧弯腰低头向包内望去,白衬衣宽阔的领口若隐若现出一片春/色,等看清楚包里的东西,立刻放下报纸,弯腰在里面拿出几个小瓶:“这一整袋的小瓶果酱,你特别带回来的?”语气不掩惊讶。   简亦遥摇头:“董亚伦他们带过来的。”   “Tiptree?这种很好吗?”庄希贤打量着标签问。   简亦遥说:“也不算最好的,英国本地的一个传统牌子,1885年成立的公司,大部分果酱都来自自家农场的果树。”   庄希贤侧过身子翘起脚,找了个更为闲适的姿势开始看后面的标签。   简亦遥被她白生生的细长腿抓去了目光,看着她身上的白衬衫,长卷发散开着披散了一肩,黑白分明!   普通的清晨,加上这样的她,简直太过美好!   庄希贤随便挑的这瓶是加了橙皮的鲜橙口味,她两指捏着只有28g的小瓶,觉得这种比婴儿食品还要小的瓶子太可爱了,不由又问道:“为什么要带来这么多,有人只吃这种吗?”   简亦遥笑了下说:“他们只是都不爱换牌子。”没说自己,其实他们都是选定一个品牌,很少换的那种人。   庄希贤看了他一眼,猜到里面大概也有他,也不点破,继续看着手里的小瓶。   超市这种尺寸的果酱很多,但庄希贤摆出第一次见的样子,简亦遥奇怪道:“你没有吃过这种小瓶的果酱吗?”   庄希贤摇头:“我都是吃自己家里做的,你不知道……我妈妈有好几个营养师,她那个人,特别注重养生,很多东西都不让我吃,说是外面卖的里面添加剂多。”   “哦!”简亦遥一拍额头,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怪不得你上次去了夜市那样大吃特吃。”   庄希贤抓起餐刀隔空在自己脖子抹了一下,凶道:“知道就好!”而后弯腰一连拿出好几瓶果酱堆在小桌上:“快!给我都抹上,每种要一点,让我试试哪一种好吃。”   简亦遥笑着说好,庄希贤又拿起报纸翻看起来,吐司涂好了,她拿着就吃,“和你说的一样,昨天的事真的一点影子也没有。”   她放下吐司,又站起来扑到床上,打开电脑飞快的翻了翻新闻:“网上也没有。”   合上电脑又三两步跳回来,拿起简亦遥刚涂好的另一片吐司心安理得的吃起来:“这个味道好,对了,你再给我说说这个公司的事情,我觉得这种自己有农场,自己生产的模式很有意思。”话刚说完,她又摸着旁边的吐司机好奇道:“这个吐司机怎么做成这个样子?”她上下活动着特意做成复古式样的手柄,撇了撇嘴:“这样子也太老了。”   简亦遥纠正:“这是复古式样,特别做成这样的。”而且价格比一般的都贵几成,人家卖的就是这种复古的情趣。   但显然庄小姐不懂得欣赏。   不过她倒不是全无悟性,她看着简亦遥,发现了他这人和这种东西倒是异常搭调,他们公司的人也是,带着英式的古板,吃惯的东西就不喜欢换牌子,一条路走到黑!   简亦遥看出她的不置可否,笑着问道:“那你家用的什么样子?”   横竖一个烤吐司的机子,他倒是好奇庄家用的什么样。   没想到一句话把庄希贤问愣了,她想了好久,木木道:“那个,天生样的。”她每天的早餐都是有人拿给她的,这边的早餐是天生在负责,她只负责吃而已。   简亦遥笑着摇头,又把两片吐司放进那个“收音机”式的吐司机,怜爱的摸了摸她的脸,真拿她没办法。   庄希贤笑了笑,复又拿起报纸,心安理得的等着简亦遥伺候她,过了一会又说起工作上的事情。   “你不觉得咱们这样的早餐有点问题吗?”早餐快结束的时候简亦遥忍不住问。   正在恋爱中的的两个人,不是聊公事,就是聊私事,没有别的可以聊了吗?   “什么问题?”庄希贤从报纸后露出自己的脸。   简亦遥看她一脸懵懂,自己也说不清,笑着摇了摇头。   ******   八点半,天生来接她。   庄希贤从酒店出来上车离开去公司,完全没发现大厅里坐着一个并不算陌生的男人。   Tony看到庄希贤离开,放下手里打掩护的报纸,立刻跑到楼上,在楼层里转了转,大约半小时后他到达了丰园国际,乘坐私人电梯畅通无阻,一路直达总经理办公室。   卓闻天正埋头在一堆文件中,看到他进来立刻放下笔:“打听的怎么样?”   “都打听清楚了。”Tony想到刚才打听到的消息,有些犯难,但也不得不说:“昨晚,昨晚庄小姐真的留宿在简先生那里。”   卓闻天的心瞬间纠在了一起,他按下想拍案而起的愤怒,压着脾气问道:“还有呢?”   “早上我看着她离开酒店,就跑到楼上向客房部的人打听了一下,那个酒店里根本也没什么秘密,特别是像简先生庄小姐这种出手很大方的客人,那些服务员都认得他们,说是,说是……”   “是什么?”卓闻天从牙缝里蹦出三个字,Tony吞吞吐吐,令他想拿张椅子砸过去,不过,不能迁怒。   “他们说庄小姐最近总来,但留宿好像只有一两次。”   卓闻天几乎要压不住自己的火气!   一下,   两下,   深呼吸,他逼自己冷静!   早上和范丽琪吃饭的时候他已经问清楚了庄希贤最近的行踪,原本以为她不是那种轻浮的女孩子,没想到……没想到。   卓闻天挥手示意Tony出去,他需要安静的想想。   还好今天早上没有冲动的直接去找简,虽然他当时真的很想去,如果真去撞破了他们的“奸/情”,自己才是傻!   为什么要送他们一个向自己挑明的机会,这事,不能急。   他闭眼,心里火烧火燎般的煎熬。   “不能急……”,哪怕他们俩已经到了那一步……他真不敢想,怎么会这么快?以他对简亦遥的了解,那个人不是一个这么随便的人。   真的想不通!   心中的火积在胸口,简直无法呼吸,卓闻天抓起椅子上的外套,决定去找庄希贤。   美丽的清晨,比他更煎熬的此时还有一个人,林卡的姐夫——李成安。   原本十拿九稳的事情没想到竟然出了意外,偏生那些胆小的手下第一次办砸了事情,心里害怕,竟然都跑了。   他早上才收到消息。   “都到万福会去等着我!”挂上电话,他一掀被子捞过椅子上的裤子,旁边的林岚被吵醒,揉着眼睛坐起来:“你昨晚回来那么晚又喝了酒,怎么不多睡一会?”   “出事了,我得赶到万福会去。”李成安穿上裤子又拿过衬衫,飞快的穿着。   林岚一听出事,知道这事不会小,急问道:“怎么了?”   “昨晚上该弄死的那个警察让人给救了。”李成安说。   林岚一下急了:“谁负责的,怎么这么没用?!那现在怎么办?”想了下,又飞快的自责起来:“都怪我,要不是我总不放心,不让你多去,那个地方也不会被人装了夹层……不对,早应该交给别人。”   李成安反过来安慰她:“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你别想多了,那地方被他们用来贿赂那些当官的,都交给林卡也不可能,他毕竟太嫩,咱们家没别人了不是。”   林岚也跳下床穿衣服:“实在不行找个顶缸的,我去安排,多给点钱的事。”   李成安按下她,犹豫着说:“那个死警察,他昨天看到我了。”   “你怎么这么糊涂?”林岚大惊。   “唉……我以为他死定了,这次也是该倒霉,大意了。”李成安说。   林岚喃喃道:“我最近心里总不踏实,以前那么多次你帮他们弄这些事情都没事,怎么偏偏这次会这样?”   “我也是觉得不踏实,所以那天夜里还专门去准备埋人的地方看了一眼。”李成安也很懊恼,“昨天派的人还比平时多,早知道我跟着去也许就没事了。”   林岚浑身发冷:“最近公司也被人盯上了,香港那边一直有人在恶意收购。”   难道他们要完蛋了?   李成安看一向霸道的老婆担心成这样,走过来搂住她:“上次咱们去瑞士开的那个银行户口,里面的钱足够咱们下辈子过的舒舒服服,实在不行咱们就走。”说到这里,李成安忽然想到九月开始瑞士的签证政策已经变了,以后不能落地签,“你要不今天就去把签证申请了,以防万一,有事你立刻带着孩子先走。”   “不行,要走一起走,没你我们俩走什么。”林岚搂住李成安说。   李成安拍了拍她的背:“看情况,先别想那么多,既然昨晚没事,也许暂时没事,但这事眼看是瞒不住了,一会,一会我就去求求他们。”   林岚点头,又交代:“如果过了这关,以后这些坏事让他们自己找人去弄。”   李成安说:“不给人家办事,人家为什么把好处给咱们,再说,之前都拿了那么多好处,留了那么多把柄,现在才说退,能退到哪去?”只剩苦笑。   林岚也知道,到了这步只能摸黑向前走。   她推开李成安说:“那你先去,我今天去给咱们一家三口都先弄好瑞士签证,实在不行咱们一起逃。”   李成安在她嘴上重重亲了一下:“别担心,有我!”   林岚看着李成安关上门走出去,转身趴在床上大哭了起来,刚刚的故作坚强轰然倒塌。    ☆、98情谊     李成安开车来到郊外的高尔夫球会所,今天是周四,通常自己要找的人每周这天会在这里打高尔夫球。   下了车,看着是绿草如茵,冷风嗖嗖的,李成安缩了下脖子,球场根本没什么人,他心中一紧。   只有远处有几个人影,他努力看了看,发现自己要找的人在里面,松了口气之余又更加煎熬。心中不知道是该紧张还是该庆幸。   走过去,还隔着二百米远,一名二十多岁的男子看到他立刻走了过来。   “老板正在招呼周局长,这会不方便。”男子对李成安说。   李成安的心里越发焦灼:“出了点事,挺急,你看能不能帮个忙。”   男子看了他一眼,“那你等等。”说完他就快步走过去,对着一位穿浅色冬季高尔夫球衣的男人低声说了几句,男人正在对对面的周局长笑着说话,听到汇报脸上浮上不悦,回头看了一眼李成安,阴沉下脸低声吩咐了一句。   男子复又走过来,对着李成安说:“卓先生让你先到楼上包间去等。”   李成安一步三回头的向楼上走,那边的他想见的那个男人已经挂上笑脸,依旧谈笑风生。   变脸和变天一样。   ******   李成安心慌意乱地坐在包间里等,不多时,外面就响起了脚步声,没人敲门,门一下就被推开,卓致远走了进来。   把手上的衣服扔给开门的助理:“快说!说完我还约了周局长去打牌。”这话,是对李成安说的。   “卓先生。”李成安赶紧站起来,看到卓致远一屁股坐在正对门的主位上他才惶惶坐下:“昨天的事出了点问题。”   “知道了!不就是人跑了吗?”卓致远手一伸,助力赶紧递过来雪茄,火光一闪,助力给他点了火,他吸了一口,阴着脸一扫平时人前的儒雅。   李成安不敢说话,心里却隐隐放心。   对外,他是林家的女婿,其实林家现在也只不过是靠在卓家的大树下庇荫而已。既然卓致远已经知道,那就是没事了。   卓致远连吸了好几口雪茄才又开口:“蠢货,跑了又怎么样?还不是只能藏起来,笑话!”说完冷笑了一下。   李成安不敢接口,也不知道他是在骂自己还是骂丁慕远。   其实他早该想到,丁慕远的身份他一早就报告给卓致远,卓致远还让他下手,那他就是有恃无恐。   只是不知道他有什么依仗,怎么敢这样?   “卓先生,万福会的生意以后能不能交给别人?”李成安战战兢兢的问,卓致远这个人有些喜怒无常,下黑手的事情这次出了意外,如果可以放开,他就真的不想沾了。   “交给别人?”卓致远挑眉看向他:“交给谁?”   是啊,交给谁?   李成安的后背开始冒汗,诺诺的说不出话。   早几年卓致远说要弄个会所专程“性”贿赂那些官员,要让那些人有了如同到销金窟的感觉。但明面上当然不能和卓家有关系,所以是自己自告奋勇,对外称这里是林家的生意,那时候他和林岚刚刚接手林家,急需要向卓家示好。   其实背后的大股东一直是卓致远。   现在能怎么样?   卓致远吸着雪茄,冷眼看着他:“一件小事就把你吓成这样,大家出来闯世界,你这样畏首畏尾放不开,前面有好事你就想着分一杯羹,现在出点事就想抽身,世上有这么便宜的买卖还请李老弟将来也关照我一下。”   李成安的汗顺着后背留下,卓致远这样口气说话的时候他最害怕。   “不是,我不是……”李成安那时候年轻,哪里能想到过了几年光景,这事一件接一件,最早只是贿赂,后来是拍官员的艳照威胁,现在这两年,甚至需要偶尔处理不听话的地方官员。   卓致远这个人对外形象一直良好,但是李成安知道他其实是特别阴狠的一个人,除了两个儿子,他什么也不在乎。   要不试试亲情牌?!   李成安说:“以前没孩子,现在……孩子还那么小。”希望卓致远想到这一点也能理解自己。   却没想到一句话反而提醒了卓致远,他仰头吐了口雪茄:“对了,下周让你老婆去陪周局长三天,他看上你老婆了。”   “什么?”李成安一跳而起。   “怎么,不愿意?”卓致远冷冷一笑,“不愿意也得愿意,我也是要看别人面色做人的。”   李成安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让他的老婆去陪人,虽然知道这种事情不是没有,下级的官员献上自己的老婆去伺候上级的。   帝港城副市长的老婆就是常务副市长的二奶,常务副市长的老婆又早已是市长的枕边人,这早已不是秘密,但他无论如何估不到,自己不是官场上的,也会有这一天!   晴天霹雳!!!   卓致远冷笑着等他,对他的面如死灰有些不屑:“不怕告诉你,看上你老婆的人多了,以前我还可以替你压着,但是你这次闯这么大的祸,丁慕远那边没有动静是因为老周愿意帮你去压着,你别自己不识好歹,想伉俪情深,那就让她去牢里看你吧!”说完站起来带着人扬长而去。   李成安木在那里,好久他才低声骂道:“怎么不让你自己的老婆去。”转头一想卓致远根本没老婆,他能送谁?   难道送他外面的女人,可那些女人才真是玩物,不敢见天,谁也不知道她们是卓致远的人。   李成安颓然的坐在沙发上,头疼欲裂,他把手指伸进头发里,狠命的揪着,恨不得扯下一头头发,就不用头疼了。   他不能送林岚去!   无论如何不可能!!   李成安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谁也不知,林岚和儿子,那是他的命,错,命可以不要,老婆孩子不能不要。   都是自己的错,想着靠上卓家是大树底下好乘凉,没想到是泥潭,越踩越深。   他早该想到,卓致远心狠手辣,又怎么会看在孩子的份上放过自己,其实他们早就看上了自己老婆也说不定,只在等一个机会。   怎么办?   硕大的包间,他一直坐在沙发上,空空荡荡,如同世界末日!   ******   卓闻天一腔怒火杀到范氏,没想到在庄希贤的办公室里,林卡也在。   “你来干什么?”本来就为情敌而来,现在又遇上另一个,今天他的心情可没那么好。   林卡倒是在笑,他指着埋头苦写的庄希贤说:“我来一个多小时了,她连和我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卓闻天嫉妒欲死的心在看到庄希贤的这一刻,忽然变成了委屈,庄希贤背对着大窗坐在办公桌前,白净的脸看不出任何淫/乱过的痕迹,还是那么干净而不可侵犯的高贵。   他有股想要大哭一场的冲动,他这么爱她,小心翼翼,尊重她,希望循序渐进,等自己的公司事务上手后一点一点再攻克她的心。   为什么这么短的时间,她就不自爱到会留在男人的酒店里过夜?   卓闻天想不通,却还不能表现出来,他内心痛苦表面镇定的走到庄希贤身边,看向她面前写的东西:“你要把自己的产品原料以后都改用有机的?”他惊讶道。   庄希贤头也不抬:“嗯。”   卓闻天简直哭笑不得:“这怎么可能实现?我们现在根本没有欧美那么成熟的有机种植基地,而且……”卓闻天弯腰握住庄希贤的手:“别写了!”   庄希贤转头看向他,抿着嘴的样子表示她非常不悦。   卓闻天说:“我知道你的想法很好,真的很好,可是你这样,会令范氏陷入困境。”先不说这事情能不能成,成了也是送死。   庄希贤不解:“为什么?”   卓闻天笑着看了一眼林卡,靠向桌子:“要是范氏改用有机的原料,是不是后面你也会要求丰园这样?”   “那是自然。”庄希贤理所当然的点头。   卓闻天觉得在这方面,她傻的天真又可爱。   “商人逐利,我们帝港城,甚至全国,还支持不了这种模式。”卓闻天知道最好就是庄希贤自己去了解过市场,可是他又不舍得她这样浪费时间。   庄希贤说:“今早我在简那里,他拿了瓶果酱给我,人家那公司从1885年就开始自产自销,我们为什么不可以?”   卓闻天笑起来:“你也说人家是从1885年开始了,我们新中国成立才从1949年开始,你说,到哪里找这么多有机的园子。而且你也知道,我们有多少产品。要做成有机的,里面要换多少东西你知道吗?就说一瓶美乃滋,里面需要食用油,蛋黄,小麦糖浆,芥菜籽,香菜籽,柠檬酸,龙舌兰糖浆……”   庄希贤的眼睛听出了圈圈。   卓闻天笑着靠近她:“这还是部分配料,如果都要换成有机的,那可不是一朝一夕的。很多我们没有的,难道你要从国外进口?”   庄希贤说不出话来。   卓闻天亲昵地弯腰搭上她的肩头:“这不是你该想的事情,其实很多国外标榜有机的食物也不是有机的。这都是个噱头而已。”   庄希贤玩着手里的笔,谁也不知她现在在想什么。   卓闻天想到她刚说在简那里,装着随意的问道:“你早上见简了?”   “嗯。”庄希贤还在想自己的计划,卓闻天转头对林卡说:“你出去给我要杯咖啡。”又对林卡使了个眼色。   林卡看他有话要说,就起身给他腾了地方。   看到门关上,卓闻天立刻拉住庄希贤:“那个会所的夹层被发现了。”   庄希贤自然早就知道,笑着说:“我昨晚就知道了。”   卓闻天趁机问:“昨晚你……没回家?我今早去你家找你了。”   庄希贤点头:“昨晚有点事问简,晚了就留在了那里。”她说的坦然,反而令卓闻天不好意思再追问。   林卡回来,看庄希贤依旧在埋头写,从对面凑过来:“中午去我那儿吃饭吧,我们吃鱼去。”   庄希贤摇头,晃了晃手里的纸:“忙!”   林卡失望的坐回去,但转眼又趴在桌上含笑看向她,不去就不去,这样看着她也好。   庄希贤的手机在桌边跳跃着震动,她接了电话,脸色稍变,“知道了!”   放下电话站起来说:“你们俩去吃饭吧,我有点私事要现在就走。”   根本不给另外两个人说话的机会,庄希贤急急的离开了公司,而林卡也正好收到了家里的电话,被叫回了家。   卓闻天看庄希贤离开,开车跟了上去。    ☆、99逃亡     跟了没多久,卓闻天就猜到了庄希贤的目的地,果然没错,简亦遥下榻的酒店。   这俩奸夫淫/妇简直目无王法,卓闻天眼中冒火,却也只能看着庄希贤下车,大模大样进了酒店。   ******   庄希贤收到消息来到这里。   酒店里,天生和简亦遥正在客厅说话,茶几上放着一个文件袋。   “先说丁慕远的事情。”庄希贤一边脱大衣一边发话。   天生早上被派去见丁慕远,现在也是刚回来:“已经见过他,埋他是李成安下的命令,另外我也问过他,他说那个会所是用来贿赂官员的,他去那里卧底是为了佯装查这一块。”   庄希贤走向简亦遥,他抬起手拉上庄希贤,庄希贤转身挤坐在他怀里,笑着说道:“原来真的是李成安,没想到一个倒插门的女婿这么厉害,不过这样好像都说得通了,纹身男如果不是林卡的人应该就是他的。”   简亦遥点头,笑笑的看着她。   庄希贤又转头问天生:“那和林卡有关系吗?”   天生摇头:“据丁慕远说没有,那个会所去的人都是李成安安排,具体的事情林卡应该是没插手。”伸手指了下桌上的文件袋,示意她看。   “这还好点。”庄希贤拉过简亦遥的手臂搂上自己的腰,腾出手去拿桌上的文件袋:“丁慕远没说他们后面准备怎么办?”   天生又再摇头:“他说要等上面下令,具体的他也不知道。而且他要暂时离开一下。”看到庄希贤已经打开袋子,天生很期待,等着看她脸上的表情。   里面厚厚的一沓照片,是今早拍到的李成安和卓致远。   简亦遥指了下电脑:“还有新收到的资料。”   从那天发现李成安去过墓地之后,他们就找人开始监听李成安,可惜时间太紧,只能在李成安的车底装了一个偷听器,电话里截获的信息也很有限。   但是只这样,也已经初步弄清楚了他和卓致远的关系。   庄希贤看了一会电脑里的资料,叹道:“真没想到!”没想到万福会幕后的老板竟然是卓致远。想到这里,她忽然转头趴在简亦遥身上大笑起来。   简亦遥无奈的板起脸。   她当然会笑,一定是想到卓闻天竟然在自己父亲的会所里差点折了,她怎么能不笑,她笑得肚子疼,“你们说,这算不算自作自受?”   简亦遥不动声色的捏了下她的腰,她立刻笑着搂上简亦遥:“你以后叫简小鱼,是那被殃及的池鱼。”说完又趴在“池鱼”怀里大笑了起来。   笑了好一会,她才止住笑说:“可真够藏得深的。没想到他是老板。”   “他也不是老板。”简亦遥纠正:“也许他背后还有人。”   庄希贤嗔了他一眼,她当然知道:“既然他这么老谋深算,你说我们家的事情,有可能是他算计的吗?”庄希贤问。   简亦遥没说话,这事他不想轻易发言,因为牵扯卓闻天,“有可能,知道这个人,以后盯准他就行了。”   庄希贤点头:“先要查出和徐箐有关系的到底是卓致远还是李成安?”她神经粗,还没想到简亦遥和卓闻天的关系。   简亦遥看她一点不问卓闻天,反倒奇怪:“你不担心卓闻天吗?”   “我为什么要担心他?”庄希贤回头睁大眼睛反问:“你不知道他在给我耍心眼吗?”说到这里庄希贤指了下天生:“天生没告诉你,今天早上卓闻天去找我,我没在家,他竟然约了范丽琪出去吃饭吗?”   简亦遥微张了嘴,有点惊讶。   庄希贤随手捏起旁边一块巧克力塞进他嘴里:“刚刚他还来公司找我,想打听我昨晚在什么地方。”庄希贤鄙夷的撇了下嘴,“他约范丽琪干什么?总不是改看上她了吧?”   所以刚才她是故意给卓闻天解释的,她知道他早上去找过自己,知道他约了范丽琪出去早餐,不过是为了打探自己的事情,庄希贤很不喜欢:“任何人想在我眼皮底下搞阴谋诡计都是不可能的!”   庄希贤拿过巧克力盒,给天生和自己一人分了一块,金色的包装纸被她顺手塞进简亦遥的手心里:“他如果好好的,我不会因为他父亲的事情迁怒他,这件事他显然是不知情的,可是他这人小心思太多,话里话外总藏着小心眼……”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你说是他太傻,还是觉得我太傻,竟敢这样在我家约人。”庄希贤摇头,不能理解。   简亦遥吞着嘴里的黑巧克力,搂着庄希贤的手紧了紧,她的脑子清晰,也不会轻易被迷惑,自己曾经对董亚伦说过,她内外皆秀,意志坚定,黑巧克力微苦,可他心里却觉得甜丝丝的。   ******   坐在楼下的车里的卓闻天此时异常纠结,上去吗?上去找虐吗?   不上去吗?不上去心里还是很虐怎么办?   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响起,他看了看上面的号码,耻笑了一下,喜欢贴自己的女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没有楼上的那一个。   看着电话上的名字,他趴在方向盘上,一个姐姐,一个妹妹,为什么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一个?   ******   卓闻天的心情是不好,但是如果和林卡一比,那他现在显然是在蜜罐里。   林卡被李成安急急地叫去,乱七八糟的交代了一堆公司的事情。   “这些年你也没有真正接手公司的事情,你现在放开手脚去试,有事可以找李董他们去问,副经理也会给你帮忙。”李成安面前堆着无数文件夹,他一目十行逐个的翻过:“这些你等会都带走慢慢看,你到底姓林,这些事情还是要交给你。晚上手不如早上手。”   “停!”林卡一巴掌按在那堆文件上,李成安这种彷如交代遗言一般的口吻令他很不舒服,就算要交代工作,也不该是这种急到好像今晚就要跑路的程度。   李成安也知道自己太急了,可是他慢不下来,从他知道那些人竟然看上了自己老婆开始,他就慢不下来了,卓致远今天可是说让她的老婆去陪周局长,那下一次就敢是王局长,他老婆的样貌在帝港城都是数一数二的,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着。   只要想到这里,李成安就急的恨不得下一个小时就离开。   申根的签证最快的两天可以出签,他也不管中介是办的哪一个国家,能尽快走就行,只要出了国,他和林岚就没事了。   为了害怕卓致远发现,护照是快递到京城的一家中介公司去办理的,明天一早他就会和林岚带着孩子坐早机去京城,在那边等一天,拿到签证就出国。   这是李成安想了一下午最安全,也是最快的方法了。   当然他也可以选择偷渡,但是因为还有孩子,所以觉得偷渡风险还是太大。   “姐夫,到底出什么事了?”林卡看李成安发呆,打死他都不相信没事。   但李成安不可能告诉他,告诉他就是害他,“没什么事,是你姐……让我明天早上带她出去玩。”他露出一丝苦笑:“说是如果这次不去就和我离婚,我哪里敢不去。”李成安拍了拍林卡的肩膀:“靠你了!”   林卡半信半疑的看着李成安,说相信他吧,他的样子不对。说不信他吧,自己姐姐一向霸道,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林卡一时有些犹豫。   李成安看收拾的差不多了,交代道:“你也别担心,我看爸爸的身体最近好多了,我们出去玩一玩,说不定没多久爸爸就能下床了。”   林卡古怪的看着他,他爸爸身体已经休养了这么久还是越来越差,现在李成安这样铁口直断说也许人能下床,实在令人心里觉得诡异。   李成安才不管这么多,林岚和自己走了,老头子不再被人下药,身体自然会越来越好。   林卡看他每个地方都翻过,办公室被翻的一团乱,皱着眉追问道:“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李成安想也不想的说:“看情况,你也大了,该学着打理公司了,别一天到晚总想着追女孩。”   林卡气结,不是这回事好不好,就算要接手公司也不是这样的情况下才对。   李成安把桌上的全家照装起来,合上箱子:“对了,你和卓闻天最近的关系怎么样?上次打架有没有影响你们?”   林卡摇头:“不会!”刚才李成安的话令他有些生气,想再多说两句,就听李成安忽然重重叹了口气:“万一,家里有什么事,你可以去找卓闻天帮忙,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他不会见死不救的。”   “什么见死不救?姐夫,你今天一定要把话说清楚。”林卡急了,一把抓上他的箱子。   李成安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只好改口,想了想说:“说实话,其实是姐夫亏空了公司的款子,等你接手之后就能知道,让姐夫走吧。”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乞求,林卡这次一下就相信了。   他问道:“那我姐知道吗?”   李成安点头:“当然,你不会看着姐夫死吧?”   “当然不会。”林卡说。   李成安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会和你联系的,这事你放心,连累不到你,和你一点关系没有,都是我!”停了一下,李成安内疚道:“对不起!”   林卡挪开抓着他箱子的手:“我们一起回家吧,明早我送你。”   林岚已经接到了李成安的电话,家里的东西也已经收拾好,晚上林家人在一起吃了最后的晚餐,对家里人李成安就说是自己亏空了公司的钱,金额巨大,所以只能跑路。   没人问他究竟亏空了多少钱,林卡想到能令李成安跑路的数字一定不小,可是他没有问。问了又能怎么样?不能报警也拦不下他们。   他姐姐和姐夫感情很好,就算亏空了整间公司,林岚也不会让李成安坐牢的,这时候追问只能伤了一家人的面子。   算了,只要他们平安,哪怕公司没了林卡也觉得没什么。   第二天一早,他亲自开车送了林岚一家三口去机场,清晨的第一班飞机。   “小卡,好好照顾妈妈。”林岚搂了下他:“姐姐到了瑞士给你打电话。”   林卡点头:“以后在外面别老欺负姐夫。”又转头对着旁边李成安怀里的小胖墩说:“以后的鸡蛋不用留给小舅了,自己吃掉知道吗?”   小胖墩点头,伸手要林卡:“小舅你再抱抱我。”   林卡抱过他,夸张的叫道:“哎呦好像又重了,这么胖可怎么办呀?”   小胖墩搂着他不舍得松手。   大家又说了几句话,但也不敢多耽搁。   看着一家三口安全进了安检,林卡挥了挥手,以后,家里要靠自己了。   进了安检的李成安惶惶不安,拉着林岚抱着孩子走得很快,刚走到登机口,他就傻了!   卓致远的助理站在那里,身边站着几个人,他笑着说:“李先生李太太,早!”口气阴森森的。   林岚手里的包一下掉在了地上。    ☆、100算计     车子一路开的飞快,李成安不停的转身看后面的车,林岚和孩子在后面那辆车上,这样他顾念老婆孩子,林岚顾念他,谁也别想跑。   眼看离市区越来越近,李成安急的浑身冒冷汗,心中泛起绝望。   自己一左一右各坐着一个男人,前面是卓致远的助手,想问问他们卓致远到底准备怎样处理自己,却说不出口。   林岚坐在后面的车上,紧紧搂着怀里的儿子,她想到昨天晚上李成安告诉自己的消息,她怕的忍不住想发抖。   她紧紧的咬着下唇,这车上的三个男人她都不认识,为了令她逃脱被人玩弄的命运,他们一家三口才这样仓惶离开,这样被抓回去,将要面临什么折磨,她连想也不敢想。   “妈妈,我们去哪儿?”平时说话不利索的儿子忽然问道,吓了林岚一跳,连忙伸手捂上儿子的嘴:“乖,别说话!”   她现在无比后悔,早知道不要带上儿子了,如果只是抓了自己和李成安,最少儿子会是安全的,哪怕他跟着的是林卡,也好过被送到卓致远那里。   那个人有多狠,他们一直都知道,但是因为他们一直是作为自己人,所以并没有感受过卓致远的冷酷,可是这一刻,林岚才发现,原来卓致远远比自己以为的厉害,是那样的无处不在。   昨天才告诉李成安的消息,只是一晚,他们能想到跑,卓致远就能想到来截住他们。   绝望!   再也没有一种感觉可以形容现在的自己,就是绝望!!   但是等林岚到了地方,她才知道,刚刚绝望的太早了。   ******   还在基建中的工地,到处是两层高半成品的楼宇,黑洞洞的窗口和阳台,卓致远带着几个人站在一个巨大的深坑前,这一块会建成摩天大楼。   李成安和林岚被拉下车,推倒在地上。   林岚抬头看过去,卓致远头上还带着安全帽,右手扶着一支铁锹,那样子弄的好像工地的工头,有些滑稽。可她哪里敢笑。   “这地方怎么样?”卓致远挥了下手中的铁锹,“我们公司这个楼盘可是找人看过地方的,也算山明水秀,李老弟,我对你不错吧。”   李成安一下扑过去:“卓先生,卓先生求你放过林岚和孩子,我瑞士银行里面的钱都给你,你要……你要,你要我的命也给你,求你千万高抬贵手。”   林岚和李成安感情深刻,就算她给自己父亲下药,李成安在外面助纣为虐,他们俩依旧彼此深爱,看到李成安这样求卓致远,她知道自己夫妻俩大概是完蛋了,现在只求能保下儿子。   儿子此时被一个黑衣男人抱在怀里,紧紧捂着嘴,小腿踢腾着,无用的反抗。   他还那么小,男人一使劲,就能要了他的命,林岚心痛难当,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劲,一下挣脱了身后拉着自己的人,也冲过去跪在卓致远面前:“你杀了我们,杀了我们如果可以解气,但求你放过我儿子。”   李成安立刻抢上去:“林岚你让开,卓先生要的是我的命,他生的是我的气。”   卓致远一脚踢开他:“敬酒不吃吃罚酒!”像踢一块垃圾。   说完转头看向旁边的林岚,林岚还不到三十岁,虽然受了惊吓,但是样貌仍旧是一等一的,卓致远看着她身上的高领毛衣,包的严严实实,也不知道下面的身材怎么样,佯装叹了口气道:“你们夫妻情深,李成安大概没告诉你,他犯事了,是周局长帮他压下的,现在人家周局长也只是要求你去陪人家几天,这样,就能救回你老公一条命,可是你老公竟然不识好歹的带着你跑了,欠人家周局长的人情,你们这样拍屁股走人,我怎么和人家交代?”   林岚紧紧抓着李成安的手臂看着卓致远,看他在这里颠倒黑白。   卓致远看了一下旁边的深坑,又叹了口气:“算了,你们就留在这儿吧。”他转头看向李成安,口气很遗憾的说道:“男人做大事就要果断,我早就给你说了,扔来这里,打地基的时候水泥一浇一干二净!你偏要说埋到墓地,走到这一步你说怪我吗?”   李成安心里自然是不服气,杀人伤阴德,他当时想着在墓地好歹以后还能派人去拜祭看看,扔在这里,难道他以后找人对着摩天大楼祭拜吗?   卓致远不再和他们废话,挥手让人把孩子抱过来:“我对你仁至义尽,让你们一家三口团圆在这里。”   小胖墩奋力的踢腾着,两只胖腿不停的踢到后面的男人,男人不为所动,抓着他像抓着一只不听话的小猫。他揪上小胖墩的衣领,作势就要把孩子扔进深坑里。   “妈妈,妈妈”小胖墩奋力挣扎着。   林岚一下急了:“我去,我去,你让我去哪儿都可以,求你放过我儿子!”   “岚岚……”李成安何尝不知道这只是卓致远的奸计,可是他能怎样,就算是奸计也得顺着对方的意思,此时,就算他有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可是他怎能看着儿子死。   卓致远并没有直接答应,而是佯装思考了一下,其实外面排队等着睡林岚的人那么多,他倒是真的不准备弄死她,这次丁慕远的事情出了,逼的李成安不得不把老婆献出来正好。   其实就算没这次丁慕远的事情,最多三个月,他们也会弄另外一场事,让李成安搞砸,然后逼他献出老婆。   殊途同归罢了!   卓致远看了一眼李成安,心中暗骂,没什么本事,又没钱没势,还指望能天天睡这么漂亮的老婆,痴人说梦!   不愿再和这两夫妻废话,他挥了挥手:“把她送到万福会去,今天晚上就请周局长过来。”   万福会?!   林岚如遭雷劈,卓致远竟然是一点面子也不准备给自己留了,万福会,那地方一向都是外围在接客,自己这种身份的,也算的上帝港的的名媛,他竟然这样对自己。难道他准备让自己像那些外围一样在那里接客吗?   “岚岚……”李成安拉着她,紧紧拉着她的手,可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他能说什么?只是绝望的看着林岚,自责的恨不能代替她去,“都是我没本事,都是我没用!”   林岚看着他,他心里想的她都知道:“别犯傻!”   这话是在警告李成安,因为李成安多少也知道不少卓致远的事情,她怕李成安脑子一热,想个什么鱼死网破,他们现在有儿子,只是这一样,什么都得放弃。   刚才拉着林岚的男人走过来,毫不怜惜的一把拎起来林岚,林岚被拉着往车上塞,还不停的回头交代:“别犯傻。”   李成安看着老婆被押上车,一步三回头还是担心自己,可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痛苦的拿头一下一下砸在地上,毁天灭地的恨,恨不得自己能和卓致远同归于尽。   旁边的孩子已经被吓坏了,踢也不敢踢,叫也不敢叫,眼里都是惊恐,看着自己妈妈被带走,看着自己爸爸疯了似的拿头砸着土地,血从他的头上留下来,混着黄土,很快糊了一脸……   卓致远一看事情也办完了,把手上的铁锹向坑底一扔,心里骂着,真是晦气,这块地的资金出了问题,银行现在压下了贷款,要不是为了吓唬李成安,他真不想过来,看着就来气!   回头看到李成安依旧如同困兽疯了似的以头抢地,给抱孩子的人烦躁的挥了下手:“孩子给他!”留着这两个人的命才能控制林岚,他要死了,林岚就没用了。还等着她接客呢。   外围好找,名媛难求呀!   卓致远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是不容易。   最近上面的形式越来越紧张,他需要多一点能办事的人,可惜得力的人是那么难找。   “把他带去关起来,事情办完了再让他们一家三口团聚。”卓致远扔下话就上车离开,这两个人他根本没当过一回事,也不怕李成安再翻天。   李成安活死人般的搂着儿子,血一股股的从他的额头冒出来,顺着脸滴在儿子身上,此时他才知道,死有时候也是一种奢侈。   ******   庄希贤坐在办公室里,面向窗外,清晨晨光正艳,她的心情却略微烦躁。   “救人还是不救?”庄希贤低声自语。   李成安还不知是敌是友,贸然救下他们一家三口,也许就是和卓致远把仇恨放在了明处,此时看来,她和卓致远不止没有利益冲突,他们还同为丰园国际的董事,属于合作关系。   何况还有卓闻天和林卡。   告诉林卡吗?   “还是算了,他没那个能力救人,只是多一个人着急而已。”庄希贤转身拿过桌上的茶杯,看向沙发上坐着的天生:“你说救还是不救?”   天生说道:“其实可以告诉卓闻天吧?”   一句话提醒了庄希贤,如果要救,可以让卓闻天去,可是很快的她又摇头:“没办法解释我们怎么知道了这件事。更重要的是……”她忽然想明白了。   “砰”一下把茶杯放在桌上,明快下令:“先去把李成安救回来。尽量不要暴露我们的人。”林岚被送去万福会,那里原本是林家的地方,现在这形式估计卓致远准备自己收回去了,那就还有时间。   可以先救下李成安。   她要知道,和徐箐认识的究竟是李成安还是卓致远,既然他们夫妻情深,如果李成安真的顾忌林岚,想求自己帮他救人,他一定不会再隐瞒。   庄希贤站起来,看着天生已经出去安排,拿起电话打给了简亦遥,让他把收购林家的事情先停下。   林家今天正在经历一场大风暴,她就放林卡一马吧。    ☆、101他这么爱她     林卡今天确实是焦头烂额,早上一回公司就发现公司已经变天,万福会背后的老板竟然另有其人,林家只是象征性的占有一点股份?!   当然,卓致远并没有派人来直接接收,这年代有万能的律师,一切找律师代劳就可以。林卡甚至不可能知道谁才是万福会背后真正的老板。   这时候林卡才发现,原来李成安和林岚背着自己做了很多事,自己并不知道。   比这更令林卡头疼的是,一大早,父亲的健康报告就被披露,林氏的股价一路下跌,他苦撑着,根本不敢再对外发布李成安已经离开的消息。   这时候如果再引出公司有亏空的事情,那就是自取灭亡。   ******   简亦遥正在和董亚伦商量收购林氏的事情,发布那份健康报告是两天前的决定,此时简亦遥并不知道林岚和李成安偷跑已经被抓。   今早放出消息后,林家的股价正在大跌,是扫货的好时机,大家都在董亚伦的房间里忙碌,因为害怕庄希贤不请自来,现在的主战场他们已经挪了地方。   “不出三天,咱们就可以庆功了。”董亚伦笑着说。   桌上手机响,简亦遥看了一眼号码,脸上浮上柔情,伸手接了电话,董亚伦笑看着他,却见对面的庄希贤不知说了什么,简亦遥的笑容僵在嘴角,停了一会,他小声说是声:“好!”   董亚伦的心中浮上不好的预感。   果然,挂上电话后,简亦遥沉默了一会说:“收购的事情押后吧。”   “什么?”董亚伦一下跳了起来,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愣了几分钟才知道简亦遥不是开玩笑,自己也没有听错,董亚伦差点没疯:“是庄小姐的意思?”多此一问。   果然见简亦遥点了点头。   收购的事情分分钟都是钱,他们手上现在押着那么多林氏的股票,早上刚放了林慕华的体检报告,现在股价正在大跌,本来是扫货的时候。   这时候才放弃?!   怎么能放弃?!   不是简亦遥疯了,就是他被庄希贤迷疯了。   董亚伦追问道:“为什么?”   简亦遥把林岚和李成安的事情说了一下,董亚伦更是愤怒:“那是他们自作自受,害人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些。再说,这些和我们的收购案有什么关系?”   简亦遥低着头小声说:“希希不懂这些,现在派了天生去救人,在这里她也没什么强有力的后台,所以我不想在这件事上还让她费心。”后台也要比较,庄希贤的实力碰上卓致远背后的集团,还是有以卵击石的危险。   董亚伦颓然的坐下:“真不敢相信……你那么为她想,就不能为自己多想一点。”   简亦遥看向董亚伦,心中无比内疚,他在万福会吃了亏,一直以为是林家的地方,昨晚才确定,那地方也许是卓闻天家的,这是一笔烂帐,他无法对董亚伦解释。   但是从决定收购林氏那天开始,这就是一个纯商业的行为,他并没有权力因为个人原因轻易的终止这项收购,就算是老板,也要尊重手下人付出的时间。   他们是一个团队!   简亦遥不知该怎样解释:“对不起!”只希望下面的人不要从此以后对自己失了信心。   董亚伦摇头站起来,“生意是生意,人情是人情,咱们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你知道股票市场瞬息万变,我们只要一停手,对方就能嗅到我们在退却,到时候他们心一横,再放出来一部分,股价一跌,我们手上的就是纸,你这一年都白辛苦了。”   收购和反收购,股票市场的冷酷不亚于生死相博。   两方抢货的时候,满市场的股票就是金元宝。   一但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任何一方先放弃,那么满市场的货就是招魂幡。   简亦遥何尝不知道,他苦笑了一下,但是庄希贤不知道,他怎么舍得这时候去给庄希贤雪上加霜。   董亚伦苦口婆心:“想要在投资市场呼风唤雨,也要看清形势顺势而为。你这样,你这样……”   “无疑是自掘坟墓。”简亦遥替他接上。   看,看他比自己都清楚,却还要这样。   爱情有多重要,重要到连自己的事业也搭上吗?   董亚伦越想越怕,站起来急的在屋里团团转:“你一定是疯了,要不就是我疯了,我没听到,什么也没听到。”他和简亦遥这么多年一起合作,从来没有见过简亦遥这样自寻死路的行为。   却听简亦遥说:“你去告诉大家,我会把损失给大家补回来,也许时间会长一点。”作为一个团队,大家都在努力,那些人被自己从伦敦叫回来,现在一句话就抹杀了别人的辛劳,简亦遥真的觉得对不起自己手下的人,浪费了他们的时间。   董亚伦气的用手敲着桌子:“你明知道问题不在这里。”   这时的放弃,不是单单赔钱的事情,而是赔上了简亦遥收购历史中战无不胜的金字招牌!   自己公司都是精英,强将手下无弱兵,简亦遥这样自砸招牌,为了一个女人,董亚伦实在不知说什么好。   而庄希贤,甚至不可能知道。   那位大小姐,根本不懂这些,以为是商场买衣服呢,想买就买,不想买了就改天买。   又等了一会,看简亦遥毫无动摇的意思,董亚伦突然心中难过,赌气似的说道:“你对她这样掏心掏肺,只希望她能明白你。”说完又是一阵心酸!   ******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人总是心存侥幸,去欺负别人算计别人的时候就不会想着手下留情,等轮到了自己身上,才会幡然觉醒,原来是一样的。   大家都是人生父母养。   李成安心如死灰,到了这个时候,谁还能来救自己?   可是真的有人来了,如同救世的英雄。   卓致远的人也没有想到,会有人在大街上强人,所以等一班如同绑匪似的人抢走了李成安和孩子之后,他们还没回神。   李成安的实力卓致远非常清楚,所以根本没拿他当回事。   也因为这样,才被天生钻了空子。   李成安被带到一个空旷的房子,除了一张桌子,上面有个麦克风,其它什么也没有。   “我们问你几个问题,你要是好好回答,也许我们可以帮你救出你想救的人。”声音从屋角挂的音箱传出来,吓了李成安一跳。   他四处看了看,声音经过了处理,也听不出对方是谁,能救自己的也不一定是朋友,但现在只要有一丝希望他都甘心尝试:“只要能救出我老婆,问我什么都可以。”   “徐箐和你是什么关系?”毫无感情的声音问道。   “徐箐?”李成安摇头,真的不认识,忽然一想:“我知道了,她是范立坚的小老婆。”   “咳咳”话筒里的人疑似咳了几下。   过了一会又问道:“那你那天晚上去徐箐的墓地干什么?”   李成安心中大骇,这人怎么这么神通广大,这也知道,更是不敢隐瞒:“我是奉命处理一个叫丁慕远的警察,那天是去那儿看地方的。”   庄希贤在另一间房,听到李成安这样说,她看了一眼在问话的天生,而后转头对着简亦遥用嘴型说:“他笨!”   简亦遥笑着搂上她,把下巴枕在庄希贤的肩膀,他刚刚才赶过来。一脸轻松的样子,让人一点也看不出他心里有事。   “那卓致远的事情你知道多少,都说出来吧。”天生继续询问。   李成安都一一答了,却再也没有有价值的消息。随后庄希贤下令去救林岚,却发现事情不太容易办。   他们派人去打探的人回来说:“万福会今天已经交接,那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严格,我们的人根本无法靠近。”   有多大的头,戴多大的帽子,庄希贤觉得现在还不是自己逞能的时候,卓致远敌我不明,加上他的手段毒辣,庄希贤觉得明着和他对上,并不明智。   帝港城始终不是自己的地方。   “把李成安放了,让他回家去找林卡,让林卡去找卓闻天。”既然大家都知道了卓致远的真面目,没理由漏掉卓闻天。   庄希贤叹了口气:“只是这样一来,卓闻天和林卡的关系就该变了,要么变得更好,要么变得更糟。自己父亲丑恶的嘴脸被朋友揭露,任何一个人大概都是不会很高兴的。”   简亦遥只是担心她:“你别想那么多,既然已经这样,那也是他们自己选的路,你要时刻注意自己的安全。”   庄希贤靠向简亦遥的肩头:“你说,林家本来的生意也不差,为什么要这样,靠上卓家,现在被人家的力量反噬,如果不是因为有那个孩子,我真的不想管这事。”   简亦遥看她一句没有问自己公司的事情,心中微微失落,她是真的一点也不懂,就像自己给她写的信,她也看不懂,也没想过问问自己。   他搂着庄希贤,心中忽然有些不确定。   这样两个人紧紧搂着,为什么也觉得心距离的很远,简亦遥有些感慨:“李成安和林岚的感情倒是很好。”   庄希贤不耻道:“做人最重要是做个好人,他们以前弄那个会所的时候毁过多少人,你,我,卓闻天,谁没进去过,我们是命大,别人呢?”   简亦遥被庄希贤说的哑口无言:“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觉得李成安和林岚之间倒是真的有爱情。   有人把爱挂在嘴上,有人把爱放在心上,有人把爱人捧在心尖上。   可是看了一眼庄希贤,她正剥开一块巧克力,大模大样的咬着。   那没心没肺的样子,令简亦遥不由想叹气,她是真的想不到。   他这么爱她,她是不是也无法完全感受到?   又或是,只是她还没有遇上那个能令她注意的人。   想到这里,简亦遥心中忽然极度不舒服。   “你快要生日了,想过怎么庆祝吗?”庄希贤的生日在十二月的月中,这是他们俩好了之后第一次一起过生日,庄希贤想也没想的说,“不知道。”   简亦遥笑起来,把她搂得更紧:“到时候给你好好过生日,然后我们一起过圣诞。”    ☆、102卓闻天的悲伤     李成安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回到家,可是吓坏了强装镇定被叫回家的林卡。   等林卡仓惶弄清楚李成安说的话,简直如同听到了天方夜谭,但是大家也都是见过世面的,他自己在万福会那么久,虽然没有亲手逼良为娼过,但是却见的不少,虽然意外自己家会沦落至此,可依然不敢耽搁,去了求助卓闻天。   卓闻天自然是更意外一些,他见识的尔虞我诈都属于生意场上的,对于林卡说的消息,无疑觉得是天书:“那个,那个,那个……会不会是弄错了?”   林卡急的不行:“你就去看看,看我姐到底现在人是不是在哪儿?”   卓闻天自然是不会不去。   ******   卓闻天自己开车来到万福会,一到地方,他就知道林卡并没有骗他。   “卓少。”从门口的人,到里面的每一个工作人员,都如同认识他一般,天知道,从那次之后,这次才是他第一次来。   卓闻天路过安静而富丽堂皇的大厅,故作镇定的一路上了二楼。   门口守着的人也没有拦他。   二楼守楼梯口的人是新加的,在卓闻天犹豫要如何开口之前,他们反而先鞠了躬。   卓闻天一路心神不安的向里走,手里紧紧的捏着车钥匙,看似光明正大,厚厚的地毯垫在脚下,有些不踏实的感觉,一如他现在的心情。   直到路过一间房间,里面奇怪的声响令他停下了脚步。   他知道那是什么声音。   站了好久,他鬼使神差的伸手去推门,没想到门把手一下就被按下,这门甚至没有锁。   屋里装修的很豪华,中间的大床上,一个男人正压在一个女人身上,卓闻天心中一凉,几乎是仓惶的向女人的脸上看去,女孩的面目清秀,很嫩,他心中一松,还好不是林岚。   床上的男人和女人都看到了他,女人只一眼又闭上了眼睛,男人却扔开女人下了床,把身上的套子顺手拿下扔在地上,恭敬的问道:“卓少要找谁?”   这个人,也认识自己?   卓闻天强忍着恶心,佯装平淡问道:“林岚在这里吗?”   “在!”男人光着身子走到门口,指了下角头的房间:“那间。”   卓闻天尽量不让自己的眼光扫到他的裸体,赶忙不敢停的向最里面的包间走去。   “卓少。”却没想男人叫住了他,卓闻天回头,走廊的光正好照在男人的裸体上,让卓闻天有种身处另一个世界的错觉,却听男人提高了声音说:“周局长今天来早了,现在在里面。”   卓闻天一惊,车钥匙掉在了地上。   “闻天,告诉姐姐,你和林卡做好朋友可以做到几岁?”林卡的姐姐,他认得的。   卓闻天蹲在地上拾车钥匙,第一次发现竟然站不起来,腿如同失了力气般,根本不受控制。   他认得林岚,他和林卡小时候一起玩的时候,他认得的,他看着那个包间的门,忽然觉得眼睛酸涩,他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进去。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卓少……”卓致远助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老板在楼上,请您上去。”   卓闻天扶着墙站起来,不甘的看着那个房间,身后的声音又说:“已经晚了,周局要走了。”那意思是说,他进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一团火忽然冒了上来,卓闻天回头一把抓上他的衣领,右手握成的拳头却没有落下。   看着男子陌生的脸,卓闻天慢慢,慢慢放下手,他迁怒有什么用,要问也是该问自己的父亲。   “走吧!”   到了楼上,包间的门大开着,门口各站着一个人。   正对着门的位置只能看到长沙发,并看不到卓致远,卓闻天走了进去。   卓致远正靠在转角另一边的沙发上抽雪茄,一看卓闻天满脸怒气的进来,笑着仰起下巴问道:“都看到了,怎么,很意外?”   卓闻天看他还能笑的出,不知道该拿出什么表情。   此时的父亲是那样的陌生,陌生到好像从来都不认识一般。   卓致远手夹着雪茄站起来,意气风发的说道:“这里一直就是咱们家的生意,李成安没用,已经不能再用了,今天这事我料到你会知道,也没准备再瞒你。”   “为什么?”卓闻天追问。   卓闻天吸了一口雪茄,又不紧不慢的吐出来反问道:“什么为什么?你以为他们两口子是什么好东西,一个在家给自己的老爸下药,一个老婆奴,我卓致远提拔他们是看得起他们!”   卓闻天眼睛直直的跟着卓致远,他觉得好乱,卓致远说的每一个字他都知道,可是为什么他都好像听不懂。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光鲜亮丽的都是外表,有几个人是手脚干干净净。”卓致远走到卓闻天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家里的事情你现在也该接手了……”   ******   幸福是什么?   不记得是怎么离开的那间会所,不记得怎么到的这个地方。   卓闻天坐在包间里,不知多久才恢复知觉,能感到疼。   他一直都有一种优越感,这种优越感支撑着自己,令自己在任何情况下都无比自信。他成绩优异,相貌出众,年纪轻轻掌控一家市值几百亿的公司,正在渐渐上手。   可是一夕之间,他看到的那些东西,那些东西,竟然变成了自己亮丽生活的附加品。   他不想要!   一点也不想。   他低下头,眼泪流了出来。   谁能明白自己心里的苦,桌上的电话闪动起来,他看了一眼号码——“林卡”,他没有接,抬手在眼睛上抹了一把,鼻子却更酸。   他对不起自己的朋友。   这件事和为了喜欢的女孩打架不一样,两件事的性质不同,这件事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告诉林卡。觉得有人在拿刀挖着自己的心,那里此时,真的鲜血淋漓。   他想起来卓致远的话:“你把桌上的药品和报告要拿给林卡看,这药是MS那边特意研发的,可以令人身体机能逐渐变差,林岚就是给她父亲一直在偷偷下这个药,让林慕华下不来床,她和她老公才能掌握林氏。”   “李成安自己去动手处理那个警察,失败了是他自找……”   “爸爸也要给别人交代,我们家能走到这一步,背后的关系已经错综复杂到千丝万缕……你要喜欢庄家的丫头,就继续去追她,要是追不上,爸爸怎么也会把她弄来给你。”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卓闻天痛苦的如同快要爆炸,心里的火气无处发泄,手里的杯子被重重砸向墙上,玻璃四溅,玻璃渣反弹回来,额头一疼,他知道大概是烂了。   谁在乎?!   卓闻天嘲讽的笑了一下,心中一片凄凉,他控制不住的一杯一杯喝着酒,只希望喝醉了就不要再醒来。   包间的门被推开,一个女孩小心翼翼的在门外探头,一看到他立刻脸上扬起笑容,是范丽琪。   包间里只亮着几盏被调到最暗的壁灯,他就那样坐在那里,看了自己如同没有看见,范丽琪自顾自的走进来说:“你怎么了?!”   卓闻天抬头扫了她一眼,低头继续喝酒,他今天不想说话,也不想套话,更不耐应酬。   范丽琪在他身边坐下,不再逆光,一下看到他额头在流血,“哎呀,你受伤了!”范丽琪惊呼一声,关心的伸出手。   手指没按上他的额头,就被卓闻天一把抓住手腕:“别碰我!”   声音冷得像冰。   这个人是庄希贤的妹妹,此时看到范丽琪令卓闻天更是痛苦难当,他一向自视甚高,能被自己倾心的庄希贤,自然也是独一无二的美好,可此时才知道,原来自己是生长在泥潭里,她更成了山顶遥不可及的花朵。   他的样子吓到了范丽琪,不过她没有退却:“你怎么了?头在流血你知道吗?”   “流血?”卓闻天喃喃,而后摇头:“反正又死不了。”   怎么死不了,范丽琪关心道:“万一破伤风了呢?我陪你去医院吧……”   卓闻天觉得好烦,伸手拿过一个杯子,“当”一声放在她面前,指着桌上乱七八糟的酒说,“自己喝!”只要别说话,让他静一会。   又是满满的一杯白兰地灌下去,火烧火燎的灼着自己的肠胃,卓闻天觉得恍惚起来。   他胡乱抓过一个瓶子,给自己满上,又顺便给范丽琪满上,“喝!”命令的口气,这世上,除了那一个女人,再也没有人值得自己和颜悦色。   范丽琪看着水晶杯中金色的液体,连块冰也没有,就这样干喝?她犹豫着,看到卓闻天已经是一扬脖子把酒灌了下去,她也跟着,把酒喝了下去。   卓闻天如同找到酒友,自己一杯杯的灌,也不忘给范丽琪满上。   脑子里越来越浆糊,这样也好,不用再去面对那些人和事。   范丽琪连喝几杯,酒劲冲上来,她靠在沙发背上含糊着说:“不行了,我还没有吃饭,不敢喝了。”她刚要去吃饭的时候遇上朋友,说是在这里见了卓闻天,她立刻就找了过来,晚饭一口都没吃。   卓闻天如同没有听到,准备喝死一般的一杯杯灌着。   范丽琪看他不理自己,笑了下说道:“你心情不好,是因为庄希贤吗?”   庄希贤!   卓闻天猛然听到这个名字,忽然泛起沧海桑田般的错觉,鼻子一酸,眼泪又涌了出来,根本不受控制。   只是听到她的名字,自己现在就痛苦的如同要死了一般,可是明明昨天,这个名字还是自己以后的幸福。   脑子里忽然一清明。   原来自己最伤心,最放不下的是,从今往后,他不再配得上庄希贤了。   让他如何可以接受?   心中委屈的几欲疯狂,所有的倾慕,希望,都变成了自己都无法面对的肮脏,自己还怎么能拉着她和自己一起。   未曾触碰,已经枯萎,这就是自己的一直坚持,不愿委屈的爱情!   范丽琪酒量根本不行,此时已经晕乎,“我喜欢你,我那么喜欢你,可你为什么要喜欢她……”一遍一遍。   她醉了!   卓闻天厌恶的看了她一眼,拿起桌上的手机。   片刻,Tony带着人来接他,他指着喝醉的范丽琪说:“把她送回家。”自己被Tony陪着去了医院,那个额头的伤,还是要处理一下。   Tony对身后的一个男孩挥了挥手,“你负责把人送回去。”   男孩年龄不大,才跟了Tony没多久,点头应下了,看到几个人护着卓闻天离开,他走到包间去扶范丽琪。   范丽琪感觉到有人靠近,脑子已经一塌糊涂,心里还有执念,恍惚间依旧记得和自己在一起的是卓闻天。   是自己一直喜欢,不敢触碰的人,但此时他离自己这么近,她的心中涌上一股勇气,破釜沉舟似的就搂上“卓闻天”亲了过去……    ☆、103“我怀孕了!”     范丽琪醒来的时候是在自己的卧房里,宿醉过后,头痛欲裂。   她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回来的,昨晚的时间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最后的记忆是自己靠在沙发的靠背上,看向卓闻天,他背对自己,一仰头,杯子再放下的时候就空了……他到底遇上了什么烦心事。   她拥着被子翻身,身上掠过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掀开被子一看,还穿着昨晚的衣服,咦~~脏死了,赶忙跳下床去洗澡。   ******   时间转眼到了十二月。   丰园国际每月一次的例会刚刚结束,大家从会议室里出来,庄希贤看着前面拿着东西走得飞快的卓闻天,已经一个多月没见他了,他至于这样躲着自己吗?   卓闻天拉开车门刚坐进去,副驾驶的车门就开了,庄希贤坐了进来。   他傻望着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下周我生日。”庄希贤打开包,拿出一张邀请卡递过来:“你准备躲到什么时候?”   卓闻天伸手接过,苦笑了一下说道:“我都没脸见你。”   她和自己的初识是在那个会所里,卓闻天那日之后,越想越怕,庄希贤为什么当初会在哪里?她对他藏着深不见底的秘密,而他自己却毫无秘密可言。   庄希贤一定知道了那家会所其实是自己家的。   这样,他还怎么有脸见她。   庄希贤歪头看他,从来没见过这样沮丧的卓闻天,片刻,她又转头看着前方说道:“父母没有办法选择,只要不是助纣为虐,你是你,他是他!”语气中有一抹不多见的郑重。   卓闻天心中一震,燃起希望。   这是她的宽容,她不嫌弃自己吗?明明是很干脆,没有多余感情的话,却令卓闻天现在觉得无比温暖。   卓闻天手扶着方向盘,积在心中的委屈忽然一涌而上,红了眼眶:“谢谢你这么说。”   余光扫到庄希贤放在衣服上的双手,红色的大衣上,浅紫色的指甲油,尾指带着惯常戴着的那颗戒指,她最近越发的漂亮了,穿的衣服也总是亮色,虽然没有正面见她,可是却没有忽略她的消息。   她已经开始在父亲的公司认真工作,每天朝九晚五。而自己,这一个月,他都过得不死不活,不关心看到了什么,日子究竟是怎么过得也忘了。   眼泪又涌了上来,他却不好意思去擦,转头看向窗外。   天气越来越冷,灰蒙蒙的天,过往的行人穿着厚重的棉衣,庄希贤也转头看去窗外:“你也不用背负太多,这件事你根本没办法选不是吗?”   卓闻天手心在眼睛上狠抹了一下,带去眼泪,看向庄希贤,那他还能爱她吗?   话到嘴边却说不出,他已经不敢要答案。   一直等待,对爱情格外挑剔的他,纵然是酒醉不醒,最痛苦不堪的时候,也没有想过要迁就,或是染指其他女人,一日一日,他的心里,早就认定庄希贤是他的,虽然也许自大了点,可这就是他的爱情,他那些努力的学习,工作,让自己变得更出色,一直在等待……   直到遇上她!   那他为什么不能有这样的自信?!   可是差一点,差那么一点,他就要被自己的父亲毁了。   此时就算和自己深爱的她坐在一起,也只能变成相顾无言。   他靠向椅背,喃喃说道:“这段时间,有时候早晨醒来的时候我真的希望是一场梦……我和简还留在英国,早上起来我就想着怎么骗他和我出去玩。”现在想来,那段日子竟然是最快乐的。   庄希贤转头同情的看着他,这几个月他们也调查了,却再没有发现卓致远有什么动作,林卡艰难的接下林氏,他的姐姐和姐夫带着孩子离开了本市。   这其实也是卓闻天帮了他们,不然按照卓致远的为人,他是不会放他们走的。   但同时也因为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久卧病榻的林慕华忽然身体正在转好,他这次在转好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因为背后的原因竟然是,他一直在被人下药。   这是一个疯狂的世界,每个人都在不择手段。   正午的阳光露出来,透过车前面的玻璃照进来,把她和卓闻天包裹住,很温暖,很舒服!   ******   同一时间   范丽琪从洗手间出来,手里捏着一支验孕棒,上面清晰的两条红印,她把验孕棒靠近纸盒,和上面的图对照起来,一目了然——她怀孕了!   她靠在墙边想了一会,她这一个多月都没有太出门,只是偶尔逛街,唯一接触过的男人就是卓闻天,想到这里,那晚仿佛有些朦胧的记忆,她扑上去吻“卓闻天”,他推了几下之后,也被自己软化了……   一定是那天晚上!   和大多数忽然怀孕女孩的反应不同,她此时心中只觉得甜蜜而惊喜。   拿出电话,翻到卓闻天的电话,这么久,她只有那天和男人单独相处过,她不愿想为什么卓闻天不愿承认,这一个多月也不找自己,但自己现在有了筹码,可以去找他!   从此以后,他和自己之间有生之年都有了牵绊,一辈子也会连在一起,想到这里,简直觉得这事情值得狂欢三日。   和“孩子父亲”的见面地点约在一间咖啡馆,人很少,气氛绝佳。   卓闻天接到范丽琪的电话约见面,当时就想拒绝,其实他和她并没有什么交情,但是看在她还住在范家,想到万一将来自己和庄希贤有了希望,这也算自己的小姨子,所以压着性子来赴约。   卓闻天坐下,胡乱点了杯咖啡说道:“找我什么事?明晚是你姐姐过生日,这两天你们家应该很忙才对。”   范丽琪的心中微微不悦,她今天刻意打扮过,穿着一件粉色带白毛领的大衣,很是娇俏,她希望卓闻天就算不爱上自己,也不会反感自己。   可他此时都不看自己。   服务生走过来,端上了卓闻天的咖啡。   卓闻天礼貌的微点了下头,女服务生立刻红了脸。   范丽琪看着他,他穿着银灰色翻毛领的外套,桌上放着他黑色的皮手套,他怎么那么好看,周围的女服务生从他进来,就没停过偷偷打量他。   她伸出手指,慢慢靠近,挨上他的皮手套,她是真的爱他,只要他点头,她甚至不怕做他的情人,她可以躲在外面偷偷抚养他们的孩子。   “说吧!”卓闻天挪了下桌上的咖啡杯。   范丽琪被一惊,手缩了回来,羞羞答答道:“那天你喝醉了还记得吗?”   卓闻天拿起烟盒,侧头点着烟,“嗯。”哪又怎么了?   范丽琪看向他:“我怀孕了!咱们的孩子,我要生下来!”   卓闻天嘴角的烟“吧嗒”一下掉在桌子上,刚点着的火星溅在他的大衣上,迅速的烧出几个小洞。卓闻天毫无知觉,他看疯子似的看着范丽琪,片刻一跳而起:“你有病赶紧去医院。”说完气的转身就走,片刻只剩咖啡馆门上的风铃乱响着……   范丽琪看他这样就走了,一点不吃惊,都在意料中。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一想自己以后应该喝牛奶。   她早就想好,哪怕是刚才的三句话,她也是左思右想过的,她不要他的认同,她只要告诉他——自己的决心!!!   “叮铃”一阵乱响,卓闻天去而复返,范丽琪眼睛一亮,难道他改变主意了,这真是真正的惊喜!   卓闻天走过来,一把抓起忘在桌上的手套,捏着手套点了点她,喘着粗气说:“你,赶紧去看病!”气的话都说不顺溜了,简直无中生有,卓闻天躲瘟疫似的又冲了出去。   跑出咖啡馆好远,卓闻天才心有余悸的拍了拍心口:“妈的老子还是处男,敢这样冤枉我!”   ******   范丽琪一向都知道,自己是不聪明的,但是这一次,她决定聪明一回。   那晚她百分之百的肯定,她和“卓闻天”发生过什么,第二天睡醒,她又不是未经人事的姑娘,自然能感到不同,只是当时被自己忽略了。   既然他不认,那她就生下这个孩子,等到那个时候,抱着孩子来找他。   何况,最重要的是,她那么爱他,就算没有名分,只要是他的孩子,打死她也是会生下的。   只要想到自己现在竟然怀了卓闻天的孩子,她梦里都能笑醒来。   范丽琪收起笑容坐直了身子:“不能这样被动,留在帝港城已经不安全,应该离开这里,生完孩子再回来。”到时候卓闻天看到孩子,对自己一定也会慢慢软化的。   但走以前,一定要收拾东西,这时才想起来徐箐留在保险柜里的东西,这次离家,大概时间会很久,所以既然要走,还是把贵重物品都带走的好。   肚子里的小生命在成长,丝毫不敢耽搁,第二天,范丽琪就去了银行。    ☆、104生日     范丽琪一大早就开始收拾东西,今天家里会很忙,她必须瞅准时机,她知道庄希贤周围的人很多,她要去拿东西,也许会令庄希贤发现,那么万一东西被抢去,她就什么都没了。   这也是她一直没有动手的原因,打心眼里,范丽琪是惧怕庄希贤的。她甚至不敢想,如果被庄希贤知道自己未婚先孕,会怎样为难她。   既然这样,她今天就准备到银行拿了东西,而后直接去机场。   等到下午,庄希贤准备出门了,她才提着小拉杆箱离开大屋,对家里的工人说:“告诉爸爸我去化妆了。”也不在意手里提着拉杆箱还是有些怪异,她给出光明正大的理由离开了家,直奔银行。   到了银行,很顺利的开到了保险柜,只是里面只放着一个四方略扁的铝制长盒,还带着锁。   “这是什么?”范丽琪失望,和她想的一点也不一样,她还以为会塞满珠宝盒呢。最次也该是一沓沓的钞票。   她把盒子塞进拉杆箱里,不管怎么样,这地方不应该多待,她装好盒子,以最快的速度去了机场。   ******   今天是庄希贤的生日,也是她第一次请公司的同事一起参加,地点定在一间俱乐部,这地方是范希言的朋友所开。   这座名为天空之城C座的会所,里面的空间被划分成六份,代表不同的风格,法国,美国,意大利,墨西哥,古埃及,中国。   会所的装饰物都是主人从国外搜集得来,家具更是不辞山长水远也从国外定制,法国风格,华丽的紫色丝绒高背椅,或是意大利定制深棕色皮革的沙发,古埃及的浮雕,中国风的雕梁画栋,每一个空间特色鲜明,都配着恰到好处的灯光,令人如同在壁画中。   在细节上的格外挑剔,成就了会所主人,这间俱乐部现在已经是城中热点,年轻人都喜欢来这里小聚。   天生拉开车门,庄希贤下了车,一眼看到不远处董亚伦的车,她心中一喜,简亦遥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你今天来的这么早?”她走过去笑着说。   简亦遥穿着一身优雅的黑色西装,身材高挑,带着某种一贯生人勿扰的冷傲,却在对着她的时候舒展了眉头。   庄希贤穿着白色的大翻领大衣,头发没有盘,一如既往散了一肩,旖旎浪漫的诱人,只插着一枚古朴的欧式发梳。   “进去吧。”简亦遥说,外面太冷。   庄希贤走过去挽上他:“董亚伦呢?怎么没来?”   简亦遥随意道:“他有点事,晚点才能来,你别介意。”   庄希贤才不会介意,反问道:“我的礼物准备好了吗?说好的,要保证我看到一定会笑,不然你就输了。”   厚重的玻璃门被门童拉开,简亦遥侧身,庄希贤先步了进去,她继续追问:“东西呢?”   简亦遥笑着帮她脱下大衣,“东西送到你家里了,你到家就可以看到。”   大衣被脱下,露出她里面杏色深V领的晚礼服,庄希贤转身看着简亦遥,皱眉凝视他十秒钟,才不甘心的说:“要是我没有笑,会去酒店找你的,半夜也把你从床上挖起来。”   简亦遥笑着点头,脱掉自己的大衣递过去给服务生,片刻轻轻靠近她说:“确定你走对房间哦。”   天生也脱了大衣,三人一起顺着长廊向里面走去。   庄希贤“冷哼”一下随口说道:“要是我不小心走错了呢?”   简亦遥停下了脚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你那么聪明,不会不记得路,只会是有意为之而已。”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庄希贤收起笑容:“你想和我说什么吗?”   简亦遥转头看她,最近卓闻天和她联系的很勤,而她并没有明确的拒绝,他隐隐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但他不愿多想,只希望是自己疑神疑鬼想多了。   本来他是不想说的,但是有些错误可以弥补,有些界,过了就回不去了。   信任是相恋的基础,他并不想胡乱猜测庄希贤,可是她这个人……太招人了。   而偏偏她自己已经习以为常。   可是以前他不管,现在他们已经在一起,他以为庄希贤会明白他的底线,就像董亚伦没有出现,还在生气。他可以为她做很多事,但不是任何事。   她无论以前怎样的恶作剧过,简亦遥也有自己的底线,他希望庄希贤能明白。   “希希——”范希言从里面迎了出来:“hi,简。”   简亦遥点头示意,刚刚的谈话被打断。   范希言笑着搂上庄希贤:“简,借我妹妹一会,让天生陪你。”而后转头对着庄希贤说:“我给你介绍个朋友。”   庄希贤被拉走。   天生走到简亦遥旁边,看着庄希贤的背影他说:“她,你包涵一下。”他也知道庄希贤最近和卓闻天走的太近了,她明明对人家一点意思也没有,这样给别人无端增加幻想并不是好事。   简亦遥笑了一下:“我们去哪儿坐?”他并不想说庄希贤的不是。   其实天生最近也提醒过庄希贤好几次,就算觉得卓致远可疑,也不用刻意和卓闻天走的近,这样只会令关系更复杂,没想到简亦遥真的不高兴了。   刚刚听到简亦遥的提醒,他觉得有必要开解一下他们中的一个,没想到人家还不领情。   天生讪讪的指了下长廊:“我也是第一次来,今天这地方咱们包了,随便看看吧。”   ******   范丽琪此时已经到了机场,她紧紧攥着拉杆箱,里面的东西总给她一种不好的预感,本来想出了帝港城到了地方再看,此时竟然有些等不及。   她拉着箱子走到机场外面,帝港城要修建新机场,不远处的地方正在基建,她看了看那边满地的石头,拉着箱子走了过去。   周围没什么人,有着不被打扰的安全感,她在地上看了看,挑出一块大小适中的尖利石头,蹲在地上打开拉杆箱,拿出里面的铁盒,石头对着上面的小锁,毫不犹豫的狠砸了下去。   “砰”“砰”两下,锁头就掉了下来,她捡着那个不堪一击的小锁看了看,这锁根本锁不住东西,也许只是为了表明主人的某种姿态。   旁边有车飞快的驶过,带来一阵寒风,范丽琪拉起红色大衣的衣领,看着铁盒满心紧张,里面会是什么,妈妈这些年存的珠宝,私房钱?还是支票,房契。   手伸过去,几乎是有些颤抖的掀开盖子。   没有珠光宝气,是一叠厚厚的纸张,照片。   范丽琪心中残存着希望,伸手抓出那一大叠东西,飞快的筛选起来,希望里面还能有房契。   可是不出几分钟,她忽然脸色剧变,腿一软,坐倒在乱石地上。   ******   卓闻天坐在车后座上,正在打量着手里的首饰盒,这套三层的珍珠项链是他妈妈留下的,珍珠颗颗圆润饱满,现在已经找不到这样的东西了。   “花订好了吗?”他问向前面副驾驶的Tony。   Tony转头说:“等会就路过花店就可以拿到,都是空运过来的。只选了玫瑰和百合,完全按照您的意思。”   卓闻天点头,看着手中的项链,这是应该送给他未来妻子的东西,但他只想送给庄希贤一个人,“今天,一定要给她过一个难忘的生日!”他自言自语的轻轻说。    ☆、105真相之一     十二月的天干燥寒冷,大家都穿上了最厚的衣服,像一年中最后的狂欢,只是这份热情,原本应该支撑到农历新年。   也或者只是自己……原本今日过后,自己崭新而美好的人生会要开启,而不是戛然而止!   突兀的令人惊慌失措!   相片已经发黄,上面的女人年轻时髦,烫着卷发,旁边的男人带着并不和煦的浅笑,看上去很假,只有怀里的孩子面容天真,睁着大眼睛笑的一脸懵懂,相片角落的位置写着“一岁纪念照”五个字。   这是一张标准的家庭合影,除了照片,更多的是一些信件。   寒风中,范丽琪也不觉得冷,一封一封的拆开看,泪水一次次模糊了眼睛,她随手抹去,吸着鼻子,势要看到最痛苦的部分……   ******   今天庄希贤是主角,她虽然不惯应酬,但今天来的大部分都是公司同事,她现在对工作的热情仅次于照顾好自家人安全。如果可以平安过渡,这个事业会是她以后奋斗的方向,所以她并不觉得辛苦,反而乐在其中。   卓闻天来的时候,她还正被几个人围着,卓闻天笑着和Tony说:“你去问一下简亦遥来了吗?”如果来了,他们俩倒是可以聊天。   看着有两个熟面孔的女士正准备走过来打招呼,卓闻天急忙转身,都是一个公司的,他不好意思驳人家的面子,可是今天他真的不想应酬,还好不一会,Tony就问到了简亦遥所在的位置。   意大利风格的小厅里,立柱,拱门,雕塑以及顶上的绘画,全都完美的融合在一起,既有古希腊的典雅,也有古罗马的壮丽华美,简亦遥正站在一幅油画前愣神。   卓闻天最是了解他,这些东西他早就看腻了,他们俩都是国家画廊边长大的,怎么会这么专注的欣赏这些新派画家的作品,这些能挂在会所里的画,又不是赝品,原创的能有多好,不用想也知道。   卓闻天靠在门边说:“我今天要不来,你一个人会无聊成什么样?”说完笑了起来。   简亦遥回头一看是他,淡淡说道:“愿意见我了吗?我还以为你要多躲几个月呢。”他也给卓闻天打过很多次电话,可是卓闻天都没有接。   卓闻天走过去搭上简亦遥的肩膀:“对不起!”前段时间他的情绪太低落了,就是不想说话,和谁都不想说。   简亦遥当然不会真的介意,“知道你现在没事就好。”他们俩认识六年,简亦遥其实非常能体会卓闻天心里的痛苦。   卓闻天看了看四周奇道:“你一直自己在这里?为什么没人来?”刚他看的清楚,别的地方可都是人。   简亦遥转身在壁炉旁的皮沙发上坐下,“你真的没事了吗?”还是关心卓闻天。   卓闻天笑了下,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现在真的没事了!当时……真的是想不通。”他靠向沙发,看到顶上镶嵌的都是油画,不由多看了几眼,“那时候,我每天就是想,以前咱们俩在英国的时候,那时候多好,我每天晚上就是想着第二天早晨怎么去你那里蹭个早饭又不用洗碗,吃完早饭又想着怎么骗你陪我出去转。”现在想起来,竟然有些恍如隔世般,那样单纯美好的日子,都一去不复返了。   包括自己和简亦遥的友谊。   怎么就走到了今天?!   “其实希希真是祸水!”卓闻天忽然坐直,看向简亦遥:“你同意吗?”   简亦遥笑了下,不其然的忽然想到第一次见到庄希贤的瞬间,那一天,他是那么绝望,他以为自己的人生一定完蛋了,可是庄希贤就那样来了,她挽救了自己一辈子。也许因为这样,他才心甘情愿的爱她,一点没有保留。   简亦遥低声道:“如果她不出现呢?”   卓闻天何尝不明白,如果庄希贤不来,他们俩这一辈子都会背负一个残忍的包袱,一辈子也别想真的快乐了。   他自嘲的笑了一下:“所以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你又怎么可能不爱上她,在那样的情况下,换成任何一个男人也会爱上她的吧?”说道这里他歪头看向简亦遥:“还记得你当时说不会喜欢她吗?”   简亦遥看向卓闻天,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在他的心里,其实一直都觉得,在这件事情上,自己有些不够道义,卓闻天先看上的庄希贤,也是他先说要追的。却被自己后来居上。   他心里知道,感情的事情没有先来后到,两个人同时认识了庄希贤,甚至,比起对卓闻天的一向淡漠,庄希贤对自己是不同的。   可是每次对上卓闻天,简亦遥心中依旧是不自在居多的,而卓闻天也许同样是这样觉得,所以他们俩现在见面的次数少之又少。   曾经亲密无间的友谊,就这样不了了之。   说起来是很伤感的一件事,但是无论是简亦遥还是卓闻天,都知道除了无奈和惆怅,他们什么也做不到。   卓闻天站起来:“还没把礼物给寿星呢,我出去看看。”说着起身去了见庄希贤。   他一直都没有问过简亦遥和庄希贤现在是什么关系,这两个人因为各自都忙,对外也没有什么举动。所以卓闻天还是愿意相信,庄希贤依旧是单身。   在看到庄希贤的那一刻,他更是决定,哪怕他们俩已经好了,他也依旧应该再试一次。   庄希贤刚走到备餐桌旁,一看到他立刻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你来了呀,吃东西了吗?没吃一起吃。”   卓闻天拿过碟子,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笑着说道:“Peter今天也是下了血本,这自助还真是多得令人眼花缭乱。”   庄希贤指着比较清淡的几样,示意卓闻天装给她:“谁知道怎么弄成了这样,我倒觉得不伦不类。”她看卓闻天夹的小点心卖相很可爱,捏了一个尝了尝:“不过味道都不错,这样也好,又中又西,看着还热闹。”   卓闻天笑着又给她多夹了几块。   庄希贤才想起来另一个人:“林卡来吗?”   卓闻天点头:“也许会晚点到。”   两人来到后院的温室,细腻的音乐散在空气中,庄希贤在沙发上坐下,看着外面的大阳台,特意做成半弧形,带着华丽的石膏柱,虽然只是个造型,也很漂亮。   “这个就餐环境倒是不错。”她笑着说,卓闻天这才想起来还没有把礼物给她,站起来说:“等我一下。”   项链和花都在Tony那里,片刻,他去而复返。   庄希贤已经用过简餐,正站在外面的阳台上打电话,玻璃门关着,她的表情严肃,卓闻天楞楞的看着她,她身上随意披着大衣,外面那么冷,可是她在讲电话,他一时不知是不是应该走出去。   庄希贤此时接到的电话真的很重要。   对面的人是天生,他刚刚收到手下人的报告,匆匆就离开了,此时才有消息。   他们一直有人跟着范丽琪,等的就是今天。   对面的天生小声问道:“你周围没有人吧?”   庄希贤周围看了看,透过玻璃门看到卓闻天,摆了下手,她扬起笑容对着电话说:“我现在在一楼的花园里,如果你觉得还不够安全,我可以潜到游泳池里,这样天寒地冻的时候那边保证没有人。”   “还知道开玩笑,看来你玩的很高兴。”天生说。   庄希贤挑了挑眉:“为什么不?今天可是我的生日。”   天生顿了一下:“你不急着知道我打电话的原因吗?就这么有耐心?”   庄希贤转身,手肘撑在栏杆上,换了只手拿电话,笑的更开心:“你忽然走了,如果不是有大事,怎么值得你专程走这一趟。”   她当然是有耐心,上次回来,她就查过了范丽琪的DNA,她并不是范立坚的孩子,可是庄希贤依旧留了她在家里住,也不过是为了看看能钓到哪条鱼。   果然没令自己失望。   天生也知她心中所想,不过这次的结果有些意外。   如果可以,他并不想在这样的日子破坏庄希贤难得的好心情,可是他也别无选择:“希希,范丽琪去万福会见了卓致远。”   庄希贤的右手不由自主抓上栏杆:“继续。”   天生听出她的紧张,想了一下还是坦白说道:“我们在范丽琪的手机里装了监听,刚刚得到的消息是——卓闻天,是卓致远和徐箐的孩子!”   庄希贤转头惊讶的看向屋内的卓闻天,“怎么可能?”此时他正低头看着手中的首饰盒,一脸迷人的笑容。他怎么可能是徐箐的孩子!   “希希,卓闻天比你大三岁,他是徐箐在进范家之前生的孩子。”天生的声音透过电话传过来,语调平淡,显得有些冷酷。   庄希贤木讷的不知说什么才好,如果,如果徐箐和卓致远有这样的关系,那她进自己家兴风作浪一定和卓致远也有关系。   只是卓闻天,他知道吗?   而卓致远,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可以进来吗?”卓闻天看她挂了电话,推开门笑着问道。   庄希贤勉强挤出一丝笑:“请进。”   卓闻天笑着走出来,“糊涂了吗?这是室外。”   庄希贤努力想调整出一个云淡风轻的表情,但刚刚的消息太震撼,所以她还忍不住脑中飞速的思考着。   卓闻天看她发呆,打开蓝/丝/绒的首饰盒笑着说道:“这是我妈妈留下的,当生日礼物送给你好吗?”   庄希贤还在思量徐箐和卓致远的关系,一点没发现卓闻天已经把项链拿出来给她戴上。   庄希贤心思根本无法集中在谈话上,只是想到卓闻天提他的妈妈,顺势问道:“你妈妈,是什么时候过世的?”话一出口又“装作”不妥,连忙改口:“我是说……”   卓闻天正打量着她刚刚戴上的项链。   杏色大V领的礼服,配这种三层的珍珠项链显然很适合,高贵而典雅,像希腊女神的造型。相比庄希贤颈上原本的蓝宝石项链就暗淡的多。   那条链子并不适合今天的礼服。   卓闻天顺手帮她解了下来:“没关系,我刚出世妈妈就离开了。”他把那条简亦遥送的蓝宝石项链装进首饰盒里。   “那你,那你怎么还有个弟弟?”庄希贤觉得自己应该没记错,卓闻天有个弟弟。   卓闻天一点不瞒她:“他是外面女人生的,和我不同母。”   这是什么迷魂阵,庄希贤微张了嘴,不知该给出什么表情。   卓闻天扶正她的肩头,打量了一下她脖子上的项链,此时只有自己刚送的珍珠项链,真是漂亮,靠近庄希贤在她脸颊上轻吻了一下:“生日快乐!”   庄希贤心中涌出无数问号,不知该问哪一个,倒是卓闻天自觉,一看她想知道,立刻又笑着说:“倒是我父亲和你母亲以前是旧识。”   “什么旧识?”庄希贤立刻警惕。   卓闻天拉起她的手亲了一下:“你不知道吗?他年轻的时候狠追过你妈妈。”   难道是因爱成恨?   庄希贤很快又否定了这个猜测,有这么神经的爱法吗?这是恨吧?   卓闻天看她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脸上迷茫的表情难得的可爱,不由拉起她的手:“我真的一向是个极挑剔的人,总觉得谁都不值得,现在想来,傲的有点过了。”他低头笑,显然心情很愉悦:“还好我后来认识了你……希希,你是……你知道,你是我一直等待的那个人,我是真的爱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他表白了!   庄希贤没想到这个时候,卓闻天会这样郑重的再次表白,刚想拒绝,忽然想到——也许这是个好机会,如果佯装和卓闻天在一起,那么无疑是一个简便的多的方法,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卓闻天看她低头不语,以为她在思考,满心的幸福快要满出来,拉起庄希贤的右手,吻向她的掌心:“没事,你慢慢想,我可以一直等!只等你!!”   庄希贤根本一无所觉,上辈子家破人亡被迫跳楼的恐惧一涌而上,也许这就是契机,自己可以靠近背后的敌人,她要放弃吗?饶更远的路,等待更久?   外面的天气越来越冷,两人都一无所觉。   只是,无论是脑筋急速旋转的庄小姐,还是沉浸在柔情蜜意的卓先生,都没有注意到屋内的门口,简亦遥站在那里,一直看着他们俩……    ☆、106快乐不快乐!     今天是自己的生日,没想到会收到这份大礼,庄希贤一时有些心热。   为什么回来?   为什么步步为营?   不过是为了一个真相!   没想到此时距离真相,也许只有一步之遥。   如果徐箐和卓致远有那么深的渊源,也就是说,上辈子最后害自己全家的真正元凶,也许就是卓致远。   这是两辈子第一次发掘的真相!   庄希贤看着卓闻天,眼神有些纠结,这件事拖的时间太长了,如果可以,痛快的一解决,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最好。   卓致远是只老狐狸。   从他这么久,甚至都没有去看过徐箐一眼就知道,如果不是范丽琪从保险柜里拿到了东西,他也许一直都不会暴露,这个人,该是多么心狠手辣?!   可是……   庄希贤看着卓闻天……他年轻而英俊,可是她一点也不喜欢他!   心里刚刚升起的火热渐渐降了下来,她觉得有点冷,唯有被卓闻天握着的双手包裹着温暖,她一用力,毫不犹豫抽回了手。   “卓闻天……不行!”因为要查明真相而假意和卓闻天在一起,那也太委屈自己了,她庄希贤一辈子没干过那样的事情。   卓闻天脸上闪过尴尬:“是还需要考虑吗?我真的会等。”   “不用!”庄希贤面无表情的转身,看向庭院,如同忽然天降横财,一时心猿意马,但也最多只是想一下而已。   庄希贤拢了拢身上的大衣,“卓闻天,我喜欢的人是简亦遥!”一直都是。   卓闻天没想到她会这样坦白,刚刚明明还很好说话的样子,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你……”和他现在是什么关系?想问不敢问,想打听也没有勇气,卓闻天一时尴尬到不知如何是好。   还好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帮他找到一个台阶。   卓闻天掏出手机,庄希贤扫了一眼,看到上面“爸爸”两个字,嘲讽的勾了下嘴角。   被拒绝了,依然保持着风度,卓闻天对着她说:“抱歉,我接个电话。”庄希贤却一把拉住他,卓闻天被拉的一愣。   庄希贤看着他,从没有像这一刻般,觉得心里有些沉重,这通电话之后,他们的关系也许会彻底改变了。   “卓闻天……还记得我上次在丰园门口你车上说过的话吗?”他是他,你是你。   卓闻天不明白她忽然怎么提这个,点了点头。   庄希贤松开手:“记得就好。”说完转身向屋内走去,留□后的卓闻天拿着电话愣在那里。   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徐箐死了,卓闻天很快就会知道死了的徐箐才是他的母亲,那他和她,这样也算是仇人了吧?庄希贤不愿再细想,只想尽快找到哥哥,把这件事也告诉他们。   刚转过走廊,正迎面看到范希言走过来。   范希言一看到她,立刻把手里的杯子随手放在旁边侍应的托盘里,走过来说:“希希你在这里,刚才简还说找不到你,他有急事先走了。”   庄希贤一滞,但很快想到更重要的事情,拉着范希言去了外面,外面人少好说话。   很快的,卓闻天在接了电话之后也提前离开了。   ******   万福会是卓闻天最不愿来的地方,今天到这里的时候,他更是希望一辈子不要再来这个地方。   与上一次见卓致远不同,今天还是在上次的房间里,可是卓致远一扫意气风发,面色阴郁,正坐在沙发上抽雪茄。   卓闻天走进来,脚步一滞,上次他见过的那个裸体的男人正站在屋侧,卓闻天那次之后,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他是万福会负责“验货”的几个人之一,真恶心。   卓闻天挪开目光,看到旁边沙发上坐的另一个人,不由提高了声音惊讶道:“范丽琪,你怎么在这里?”还哭的面目全非。   范丽琪看到他,卓闻天今天从生日宴赶来,自然是精心打扮过的,这样帅气的人,竟然不能再喜欢,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悲从中来,她捂着脸又大哭了起来。   卓闻天被哭楞了,她和自己家也没什么关系吧,怎么这么不顾形象,想哭就哭。   卓致远却没有不耐,而是摆了摆手,示意屋里人都出去:“吩咐外面的人全都站远点。”   卓闻天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走廊,父亲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了,他到底在怕什么?干脆抬手示意Tony也走远点。   门刚一关上,卓致远一下站了起来,走过来怒道:“你告诉我,她是不是怀了你的孩子?”虽然很震怒,但是卓致远还没有失去理智,知道先问一下自己儿子。   当然也因为在等待卓闻天的这段时间里,火气都消的差不多了。   但他没火,不代表卓闻天会配合,卓闻天没想到范丽琪那天冤枉了自己,今天还敢来这里捣乱:“没有的事——爸,你还不知道我,我怎么能看上她。”   一点不掩饰他对范丽琪的瞧不起。   卓致远尴尬,他当然清楚儿子的为人,在女人方面,卓闻天一向是挑剔的,但是怀孕这种事情,范丽琪也应该不会胡说才对。   何况,这两个人还有另一层关系。   他没兴趣绕弯子,心里急于弄清真相:“我不说那么多,你先告诉我,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   卓闻天奇怪,自己爸爸一向不管自己的,怎么这会急成这样,觉得一定是范丽琪搬弄了是非,冷哼一声说道:“爸,我和这女人一点关系也没有,她就是来捣乱的,让人赶紧把她扔出去。”口气不掩厌恶。   “扔,扔出去?!”坐在沙发上的范丽琪一下跳了起来,满是眼泪的脸上情绪翻涌,一时有些狰狞。   “怎么不是你,那晚你喝醉了,明明我和你在一起,虽然我第二天穿着衣服在自己家醒来,可是我知道我们做了,你为什么不敢承认?”范丽琪口不择言,事到如今,她都豁出去了。   卓闻天气个绝倒,嘴张了几下,不再顾及风度反驳道:“你乱说什么?!……就你,就你长得那样子,我眼瞎了才会碰你一下,我喜欢的是庄希贤,你能抵上她一根头发吗?”   “够了!”卓致远大喝一声。   “爸——”卓闻天叫。   “爸——”范丽琪叫。   卓闻天被雷了一下,不可思议的看向范丽琪,“见过不要脸的,可是脸皮这么厚的我真的是第一次见。你还有点羞耻心吗?就这么想黏上我?也不看看你自己的样子。”爸都叫上了。   “够了!”卓致远狠一拍桌子看向卓闻天,认真的指着范丽琪说道:“这个,她是你妹妹!”也不管儿子什么表情,他又理直气壮的补充:“她是我的女儿。所以你们俩的事情赶紧弄清楚……其它话回家再说。”   晴天霹雳!   卓闻天被劈了个七晕八素,傻在哪里!   过了好一会才大喊道:“什么妹妹?爸爸你在胡说什么?这是范家的女儿,她是……她是希贤的妹妹。”   同一时间,被雷了个七晕八素的还有偷听的庄希贤和天生。   “没想到,范丽琪竟然是卓致远的女儿……”   “而卓闻天又是徐箐的孩子……那么就是说,这俩是亲兄妹?”   庄希贤和天生互相对望着,眼中有相同的不可思议!   刚刚天生来接她,此时她正和天生躲在车上戴着耳机,那边的范丽琪已经开始讲述那晚的细节……   卓闻天完全被打击了,但是还保持着清明,摆了摆手无力道:“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可是那晚,我直接去了医院,我的助手Tony跟着,他就在外面我叫进来你随便问。”如果她真的是自己爸爸在外面的女儿,那该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兄妹乱伦这种事情他可做不到。   卓致远还没告诉卓闻天,其实他并不是原配所生,这些年,卓闻天以为的妈妈其实都是他早逝的原配。可是此时,显然弄清另一件事情比较重要。   Tony很快被叫了进来,三言两语事情就问了清楚,负责送范丽琪的手下也被叫来,男人一进屋躲闪的眼神就第一时间出卖了他。   卓闻天看出他的眼神,直接指着范丽琪问道:“那晚,和范小姐在一起的人是不是你?”   男子惊慌的看向范丽琪,她一脸怒气,看他的眼神却陌生,男子又看向屋里其它人,目光对上卓致远,他的目光阴霾,吓得腿一软,跪到地上说道:“是,是,不过是她主动的。”   卓闻天笑起来,冷冷的嘲讽!坐在沙发上不再说话。   范丽琪呆傻的看着那个男人,却一动不动,因为此时,她好像有点记得了……   不是心爱的人吗?不是英俊的卓闻天吗?   怎么是这个人。   她惊怒的一跳而起,大哭着扑向那个男人,又打又踢,恨不得咬下他身上的肉。   男人想动不敢动,想躲不敢躲……很快脸上就被抓了一脸血印子。   包间里一时鬼哭狼嚎,只剩下少女凄厉的尖声叫骂,惨绝人寰。   外面的手下彼此对望着,随后站得更为笔直,这女人到底是谁?敢在这地方撒泼的女人,这还是第一个。   ******   庄希贤听到这里,不由激动的拍向天生:“快,快,给小简打电话,让他一起过来听乐子。”想了想又算了:“他和卓闻天是朋友,大概不会乐意听到,算了,算了,明天我告诉他就好。”   天生没有说话,看庄希贤笑了没心没肺,拿下耳机,犹豫着说道:“简刚才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语气有点怪。”   “怎么怪了?”庄希贤留了一边耳机,心不在焉的剥开一个巧克力塞进嘴里。   天生拿下她的耳机说:“他说让我以后好好照顾你。”刚才不觉得,现在越想越怪。   “噢~”庄希贤点头,觉得正常。   天生却追问:“他人呢?”   庄希贤又刚剥了一个巧克力,停在嘴边,想了想:“他刚给我哥说有事先走了,我给他打了电话,也没有接,大概回去开会了吧。”简亦遥一向很忙,庄希贤很内行的解释道。   天生忍下想暴打她的冲动:“你这是,让他惯得都什么样了?”   庄希贤大咧咧的靠向椅背:“本来就是,他说我和他在一起完全可以不用操心。”   天生无语:“他说不用操心,你就这样完全不上心了?”   庄希贤奇怪的看向他:“我每天要想公司新的扶农计划,你也知道,天天半夜才睡觉,哪还有心思去猜一个男人的想法?”   天生凌乱,指着她的手机:“什么也不说了,现在赶紧打电话。”   “瞎紧张什么。”庄希贤拿出电话软软的叫了声“简小鱼”,电话自动拨了出去。   片刻,一点反应也没有,她拿着电话迷茫道:“难道关机了?”   天生重重出了口气,心中隐隐猜测,刚才大概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庄希贤一脸坦然,他觉得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先听完下半场吧。”   庄希贤却摇头:“咱们直接回家吧,这里的客人让我哥招呼,反正简亦遥不在也没意思了。”说到这里她忽然转头兴奋的拉着天生:“他说给我的生日礼物送回家了,我们快回去看看。”    ☆、107【香朵朵】改名为【夏听音】     “等我今年过生日,你送我的礼物一定要让我一看就笑,如果做不到你就输了,过圣诞的时候要听我的安排。”   ——这是庄希贤上周和简亦遥约好的。   此时,她看着简亦遥送过来的礼物,已经笑歪到地毯上。   一座一米多宽的舞台正摆在她的卧室里:   背景闪烁着,是庄希贤拼音名字的各种组合,两边带着红色的幕布,舞台边都是小小的彩灯,热闹而精致,整个百老汇舞台的效果。   舞台正中,三只“花栗鼠”被穿着漂亮的衣服站在上面。   其中一只手里端着电脑,带着眼镜,中间的“女生”,穿着粉色的裙子,手里抱着尤克里里,最后一只穿着连帽衫,手里拿着一块小木牌,上面写着:“有音乐,旁边”外加一个箭头。   庄希贤飞快的转到旁边去寻找,很快找到了按键。   音乐飘出来,《鼠来宝》的声音唱的生日快乐歌。   庄希贤乐的合不拢嘴,虽然是玩具,但是太可爱了,她最近正迷这个,没想到简亦遥这么有心思,她晃了晃上面的尤克里里,还是浅紫色的,她转头对着天生说:“他第一次见我弹这个的时候,我用的就是紫色的。”语气很骄傲,像对小伙伴显摆自己玩具时候的口气。   天生那天不在,所以并不知道。他走过去,看到舞台上抱电脑的那只,估计是他,手里抱着电脑。天生笑了下,对着庄希贤说:“不再给他打个电话吗?”   庄希贤爱不释手的摸着花栗鼠身上的衣服,顺手从包里掏出电话又打了过去,响了几下……而后没声,她奇怪的把电话扔到一边:“还是没有人接。”   刚准备拨酒店的电话去问,天生却坐在电脑前说道:“他们到家了!”   庄希贤走过去,拿着电话给简亦遥发了一条短信,然后和天生一起戴上了耳机。   ******   二楼,卓致远的书房里   只有父子两人,卓闻天坐在卓致远的书桌对面。   范丽琪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多亏她在这里,不然偷听的两个可要着急了。   卓致远走到保险柜,按了密码,输了指纹,片刻,保险柜被打开,露出里面摆放整齐的一沓沓美金,他把钱推去一边,从后面翻了一阵,拿出几张照片。   转身走过来递给卓闻天。   卓闻天没有动,皱眉看着自己父亲,今天的“惊喜”已经足够多,他真的不想再要了。但显然他没有选择的权利,卓致远叹了口气,把照片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卓闻天拧着眉头厌恶的看着那几张照片。   卓致远在对面坐下,这一天,总有要来的时候,他的脸上飞快的闪过一丝不自在还是说道:“其实你一直以为的那个母亲,并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你和丽琪一样,都是我和徐箐的女儿。”   卓闻天心中一万只迷你羊驼飞驰而过,呆傻的看着卓致远,像看一个外星人。   卓致远虽然心狠手辣,老脸也够厚,但是这事,说出来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我的原配,就是你以为的妈妈……她不能生育,所以后来徐箐在外面帮我生了你……”这是一个复杂的爱情故事。   早年的卓致远家世不错,原配和庄美慧是好友,温婉大方,可是不能生育。这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领养一个孩子也没什么,但是随着他生意越做越大,心也变得大了……   不甘的他在外面包养了徐箐,原本他和徐箐说好,她就在外面,不进门,可是后来不知怎么的,徐箐的事情被自己的妻子知晓,孩子被强势的抱了回来,他也被勒令和徐箐分开。   只是一个女人,卓致远当时只是觉得不甘心,却也没太拿徐箐当一回事,给了她一笔钱就打发了。   过了两年,他的妻子也生病去世。在他准备另娶的时候,徐箐找到了他。   他还记得那一天,徐箐约了他在湖边见面,她穿着一条碎花的长裙,肚子鼓鼓,已经怀孕六个月,孩子是范立坚的。   “你怎么会?”卓致远现在想起来,依旧会记得那一天自己的惊讶。   徐箐看着他竟然笑了起来:“没想到吧,我想了很久,这件事才是最好的报复,庄美慧是你老婆的好朋友,我现在怀了她老公的孩子,你说,等过两个月我去告诉她,庄美慧会不会被打击的一蹶不振?”停了一下,她的脸上浮现不甘:“可惜你老婆死的早,不然连她也可以打击到。一箭双雕!”   说完这些,她又转头看着卓致远:“不过你应该感谢我吧,她那样心高气傲的人,会忍不住和范立坚离婚的?那你,不就可以得偿所愿了。”   卓致远第一次知道,千万不要得罪女人这句话真的不能听过就算。   庄美慧是他心爱之人,如果每个龌蹉的男人心中都有一片净土,那么庄美慧就是他的白月光,可是,这样的白月光竟然不愿违背长辈的意思,在现在这个年代去嫁给父亲安排的对象。   卓致远苦苦哀求过,却只能引为终身憾事!   而如今,竟然又因为自己,令她被人嫉恨。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恨的是你,还是你老婆?想打击的庄美慧,是因为她是你老婆的闺蜜,还是因为她其实是你心里爱的人,我也不知道。可是现在我才知道,无论我怎么做,也是因为爱你。”徐箐看着湖面,冷风吹着她的头发,脸色苍白的她有些吓人。   可是那一刻,卓致远却莫名的第一次心动了,一个女人,为了自己,可以花心思至此。   以前他只当她是玩物,可是那天之后,徐箐才真正的在他心里,留下了一个女人的影子。   但也只是那样而已,两个人都知道,他们的关系再也回不去了。   ******   听到这里,卓闻天受不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那你既然这样说,为什么不干脆娶了她?”   卓致远摇头,“她跟了范立坚,还怎么可能嫁给我?”虽然心动了,但也没想过要娶回来呀,那娶,不是应该娶大家闺秀吗?   但卓闻天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娶。   卓致远只得说:“是你妈妈的意思,她那时候,信心满满可以拆散庄美慧和范立坚。”其实当年他一直以为庄美慧和范立坚会离婚,然后他就可以娶庄美慧了。   那时候他和徐箐甚至有约定,如果徐箐赶走了庄美慧,那么大家各凭本事。   如果卓致远能哀求到庄美慧嫁给他,那他们就结婚,如果卓致远失败了,那他就一辈子不能娶别人。   徐箐知道卓致远不可能娶她,但也希望给儿子铺一条好路。   而卓致远始终也是棋差一招,没想到庄美慧竟然远走高飞了……   一直在旁边当壁花的范丽琪被忽视的彻底,她也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哽咽了几下,指着自己:“爸,爸,我!”   卓致远看了一眼她,心中第一次有些无奈,这么聪明的自己,竟然能生一个这么蠢的女儿,不知道她像谁。   其实后面的故事更令人不适,爱情,或是求而不得,令他和徐箐都慢慢的改变。   他觉得自己花了那么多心思和手段,全都打了水漂,但也遵守了和徐箐的约定,不再娶,甚至后来只在外面养女人,有了孩子就抱回来。   而徐箐的日子后来却不怎么好,原因是在庄美慧走后,她以为自己可以进范家的门,没想到范立坚都不同意。   所以在生下范丽诗后的第二年,她又来求助卓致远,这才有了范丽琪。   也是因为有了范丽琪,范立坚才松口让徐箐住去了范家。   当然这些事情,儿子和女儿是没必要知道的那么详细的,为了维护父亲的面子,他含糊的说了一下。   卓闻天听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故事中的渣男渣女简直前无古人,然后还告诉他,那是他的父母,卓闻天实在无法接受气的甩门而出。   范丽琪也被安排去了休息,她还要第二天去医院做手术。   ******   夜深了,卓致远却依旧坐在书房里。   他的面前,是徐箐的照片。   “真没想到,琪琪会找了回来,你一辈子都是留着后招,但是最后死的时候,怎么没有留下后招,也好让我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卓致远对着相片自言自语。   过去二十多年的记忆,今晚重新翻起,一时感慨无限。   “人真的是会变的。”那时候的徐箐挂上范立坚,最初也只是报复,而自己那些年,也真的只是爱慕着庄美慧。   可是什么时候就变了,积年累月,在徐箐带来庄家的消息时,渐渐的,她开始想要算计,希望为儿子谋一个好的前程。   而自己,因爱生恨,也恨不能毁了那个女人……   一日一日,今日想起,才恍然记得当初。   那个温婉美丽的女子,站在屋前的玫瑰花丛中,右手拿着金剪刀,浑身上下的金贵,令他只一眼,却再也忘不掉。    ☆、108简亦遥不见了!     “原来是这样。”庄希贤摘下耳机,终于知道了卓家和自己家的渊源,只觉一阵疲惫。   “天生……你说这都是什么样的感情?”庄希贤觉得自己看不懂,要爱一个人,爱到毁了自己的生活,恨到毁了对方的生活。   徐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复,报复卓致远,报复卓致远的原配,甚至其实在最初,按照卓致远所说,也许庄美慧和范立坚都只是稍带的。   “这么激烈的感情?!”她疲惫的靠向椅背,徐箐,卓致远,这样人的生活,在自己看来,就是一出悲剧,还有什么幸福可言?   怪不得徐箐宁可自杀也要保护那个人,她在保护自己的儿子!   她歪头看向天生,好奇道:“我以前怎么一点没发现她看卓闻天的眼神不同?”   天生笑了下:“那怎么敢不同?这些年卓致远没有再娶,家里也做好了让卓闻天接班的准备,每一步的结果,大概都是徐箐和卓致远商量的。”天生当然也觉得很意外,不过卓闻天是徐箐唯一的儿子,女人为了孩子的前程,有时候真的什么都可以放弃。   庄希贤依旧觉得很意外,她一直以为徐箐是被动了,没想到她也算始作俑者,何况,报复就报复呗,怎么最后又演变成了算计庄家的财产?   难道自己估计错误,还有其它原因?   庄希贤靠向沙发,她还记得徐箐被关起来那天眼中的恐惧。   想了一会她摇摇头:“她是真的在谋划庄家的东西,我并没有冤枉她。”   天生试图分析徐箐的行为:“人都是会变的,也许在一次次的算计里,慢慢发现了更大的价值,就渐渐忘了最初的目的。”他合上电脑,那边已经听不到任何东西了。   徐箐已经死了,她的心思如何变化,再也不可能有答案,也已经不再重要。   但是庄希贤却知道,这件事还没完!   这绝对不是上一次自己家会家破人亡的真正原因,或者,还会有其它的原因。   她喃喃道:“以后我们还得更小心,不过这次我也发现了自己的粗心……当然也只有亲情才能令一个人如此不顾一切。”拿起手机,庄希贤拨通了庄美慧的电话。   今天生日,妈妈,才是最应该感谢的那个人。   她手里握着手机,等待接号,对天生说:“把刚才的监听记录拿过我父亲听,顺便……提前和你说一下,我下周不和你回美国过圣诞了,我要陪简去伦敦。”   兴奋而疲惫的庄小姐,一点没发现,她发出的短信也是石沉大海。   ******   第二天一早,庄希贤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给简亦遥打电话,结果还是不通。   她下楼,坐在餐桌旁,看了看自己面前的华夫饼,小格子整整齐齐,旁边搭配着草莓,覆盆子,香蕉片,带一点点的巧克力酱,每年生日这几天她都要吃这个。   平时不吃,只是过生日这几天才吃,是她从小养成的习惯,积年累月,原本每次看到这东西就会高兴一下,可是今天不知为什么,一点也不觉得高兴,她用叉子划拉着上面的巧克力酱,有些郁闷的说:“为什么简的电话还是不通?”问的是在厨房里打果汁的天生。   “嗡嗡嗡——”一阵机器的嘈杂之后,天生把果汁端给她:“你确定自己没有做什么惹简不高兴的事情?”   庄希贤拿过来喝了一口,皱着眉认真的想了好一会,而后摇头,一脸纯洁:“真的没有。”   天生不信她,“你,再好好想想。”这会越想越不对劲,就算有天大的事情,简亦遥也不会不和庄希贤当面说一声就离开。   庄希贤眨巴了下眼睛,脑子忽然一活泛,拿出手机低头翻起来,很快找到一个号码拨了出去:“Peter,把你那里昨天的监控整理一下,等会我要过去看。”放下电话庄希贤认真看着天生说道:“不知道是不是别人欺负他了,你知道他那个人死板,要是被欺负了,肯定也是吃哑巴亏。”一副她很了解简亦遥的样子。   要是别人欺负他了,他也可以对你说一声再走呀,为什么反而是叫人留话?!   天生仰天无语。   ******   屏幕上的图像很清晰:   两个画面,屋外的简亦遥!   屋内半圆阳台上的她和卓闻天!   庄希贤那天一心都在想卓家的事情,此时如同在看电影,看到卓闻天充满柔情蜜意的拉起她的右手,轻吻了一下她的掌心。   庄希贤忽然一个激灵,那个,那只手……   庄希贤的神色变得异常古怪起来,那只手,她那次,摸过简亦遥的,囧!   她抬头捂上额头……   天生在旁边冷笑一声:“真是让你得个明白。”   庄希贤指着屏幕:“你说他就是为了这个生气了?”会不会太无理取闹了点,看不出她的心不在焉吗?   天生说:“要不是你以为呢?”她这个人一向情商就不高,他也知道。   庄希贤不解:“那有什么好生气的?昨天你正好给我打电话,我不过那会正好走神了而已。”庄希贤觉得很生气,她又不是故意的,亏她昨天还想着和他去伦敦呢,结果没想到简亦遥竟然为了这么小的事情就玩脾气。   庄希贤把画面按了暂停,指着监控录像:“你说,晚上外面天寒地冻,你觉得我要和人暧昧不会挑个暖和的地方吗?”   “还有项链。”天生提醒,那个被拿掉的项链可是简亦遥送的。   庄希贤气的想拍桌子:“都说我走神了!”   天生不再说话,她的事情他管不起。   可是他不说话,不代表庄希贤会不说。   她不止说,还强迫天生一定要听,从车上说到简亦遥的酒店,她倒也坦白,连自己那点小心思都没有隐瞒,一并说给天生听。   天生还没有发布意见,他们就得到了一个更坏的消息。   简亦遥,走了!   昨晚就走了!   庄希贤知道简亦遥走了,有好几秒根本反应不过来:“他为什么走?”她问天生。   天生看着她:“那还用说吗?”转身向酒店外走去   庄希贤白着一张脸,追着天生问:“他不是和我好了吗?怎么走也不和我说?”   随后又自问自答:“他一定是有事了,他是不会因为卓闻天和我生气的。”   天生不说话,明摆着的事情,她踩到简亦遥的底线了。所以人家才会走。   但庄希贤显然没这方面的经验。   两人上了车,她还在说:“你说,万一他是真的生气了,那一般生气几天?是不是过两天就回来了?”一副你是男人你知道的表情看着天生。   天生伸手揉了揉眉心,这个动作,他极度头疼的时候才会做:“你是不是在后悔?”不然不会一直这样说说说。   庄希贤扁了扁嘴,觉得鼻子都有些酸,但还是嘴硬着说道:“我为什么要后悔?”她回来帝港城就是为了报仇,查出真相,遇上简亦遥本来就是意外,原本以为他是最理解自己的人,没想到他也会不告而别。   她赌气似的说道:“自己没有经历过别人经历的事情,根本没有权利妄加评论!他凭什么不问问我就走?”昨天那种情况,她是真的走神了,如果要和卓闻天好,或是有那个意思,有的是机会,也不用偏偏挑昨天。   “竟然为了一个外人生气。”   天生无语的看着她,那种情况,简亦遥自然是一走了之,一个是好朋友,一个是女朋友,难道等他过去对质吗?   简亦遥才不会做那样的事情呢。   可是庄希贤觉得非常委屈,非常非常委屈,“原本还以为真相大白了,他会和我一起高兴呢,竟然在我生日的时候这样……我也是会生气的。”   过了一会又自言自语:“这么小气,走就走,我是不会去找他的!”   天生一向都知道她被惯坏了,决定还是不多说。以他对简亦遥的了解,那个人走了,是不会主动回来求庄希贤的。   庄希贤暴躁的回到家,“蹬蹬蹬”的上楼,踢掉高跟鞋,鞋砸在门上落在地上,天生看了一眼就向外走,她准备拆房子也由着她。   庄希贤倒在床上,嘴里嘟囔着:“走了就走了,反正以前没他的时候我也好好的。”也忘了洗澡,掀起被子一下蒙在头上。   天生给她顺手关了灯,走到门口,他忽然声音不小的说道:“这种是不是就是叫——被甩了?!”   “Get lost!”一个枕头飞了过来。    ☆、109回家     第二天早餐,庄希贤顶着两个黑眼圈下来吃饭。   天生看了她一眼,继续吃自己的早餐。   庄希贤坐下喝了口牛奶,此地无银的说道:“昨晚睡得真好。”   天生继续吃东西,顺便翻着今天的报纸。   庄希贤拿了片面包,天生竟然没有给她烤,她站起来自己去厨房找烤土司的机子。   那时她说:“这样子也太老了。”   “这是复古式样,特别做成这样的。”那时候的他说。   庄希贤站在烤土司的机子前,忽然就想起了那天早晨,顿时没了胃口。   把面包片扔在一边,拿起一个苹果,连皮也不削,自虐似的啃起来,啃了一会对着那边的天生隔空说道:“现在已经知道是卓家在背后搞鬼,这件事千万不能松懈,卓致远和徐箐筹谋了这么久,没了徐箐,也难免他还会动手……不对,他一直都藏着,甚至没有去看徐箐一眼,那他一定是有筹谋,我们要小心……”说到这里她又想到一件事:“我妈妈和我爸的离婚协议怎么这么久我还没有见到?”   天生看着报纸眼也不抬的说:“夫人不同意,所以没签字。”   “什么?”庄希贤一下火气就上来了,从她九月回来,到现在十二月,签字这事也有两个月了,现在竟然说夫人不同意。   是在开玩笑吗?   天生却好似感觉不到她的怒火,通知的口气说道:“我订了机票明天就回美国,昨晚打电话夫人叫我回去。”   “What?”庄希贤看着站起来大步而去的天生,忽然明白过来:“你这是,在生我的气吗?”   从小到大,天生是第一次给她摆脸子。庄希贤愣在厨房,一时哭笑不得。   ******   早饭也没吃,空着肚子晃到大屋。   父子三人正在吃早餐,看到她很是意外。   庄希贤拉了椅子坐下,闷闷道:“我还没吃早饭。”   “为什么?”范希言赶紧把最后一口面包塞嘴里,站起来到厨房去给她拿吃的,这样比较快。   范希晨自从夏小枫死后,就搬了回来住,“希希,你昨晚没休息好吗?”   庄希贤摇头,“睡得挺好。”看了一下范立坚和范希晨的脸色,他们俩的气色也不怎么好。   想想也是,知道徐箐和卓致远的事情,对范立坚一定是个打击,今天能起来这样一家人一起吃饭已经不容易了。   范希言端了早餐出来给她,火腿煎蛋,庄希贤也不挑,安静的吃起来。   等吃完饭,父子三人准备去公司了,她才拉着范希言欲言又止:“那个,你圣诞什么时候去看妈妈?”   范希言被问的一愣:“我早就和妈妈说过,今年圣诞不过去看她了,大哥去,顺便看孩子。”   庄希贤继续试探道:“那你去哪儿?”   范希言心中觉得奇怪,她平时从不管闲事,今天怎么这么反常:“你怎么了?”   庄希贤低头,鞋底在门廊的地上磨了两下,犹豫着说:“你,能不能把你女朋友的电话给我?”抬头伸出手,算了,干脆直接要吧!   范希言刚就觉得她今天整个人都蔫巴巴的,不由关心道:“和二哥说,到底怎么了?前天刚过完生日,不应该高高兴兴吗?”   庄希贤一听二哥这样问,忽然又觉得委屈了,就把简亦遥不辞而别的事情说了,等哥哥安慰自己几句也好,还顺便告了天生的状。   “你说,你说他是不是太小气,至于为这么小的事情这样吗?”庄希贤希冀的看着范希言,等待他的支持。   谁知范希言竟然叹了口气,搭上她的肩膀郑重说:“希希,你和天生明天一起走吧。”   “为什么?”庄希贤打掉他的手:“你也别碰我了,免得那个小气的人看到会生气。”   范希言无语,先不说他是她哥,再者,简亦遥又怎么可能看得到。   其实还是在乎人家,死鸭子嘴硬!   他不忍自己妹妹这么傻的倔强,提醒道:“妈妈没有签字,不过是在告诉你,她要你回去。而且天生也是这个意思。”以她的聪明一早该想到了,今天顶着两个黑眼圈,连脑筋也转不动了吗?   庄希贤看着范希言,眼神渐渐暗淡下来。   他不愿意给她电话!   其实她早上已经给简亦遥打过电话了,不止打他的手机,还打去了他们家。可是天知道那些电话太难打了,首长什么的,让她报自己的资料,她不习惯被查户口,原来简亦遥走了,再要找到他会那么难……隔着仿佛遥不可及的距离。   可是她还是想他,这才想到来范希言这里要电话。   他女朋友不就是那个被他救过的,简亦遥的堂妹吗?   以为打给简映蓉,她一定会帮自己找简亦遥的。   可惜,原来这个办法也是不好用的,范希言说的委婉,意思还是很明白。   他也觉得错在自己,所以才让她回家去。   庄希贤从来都不会求人,今天这样来辗转要电话,已经是她的极限了。范希言不说给她电话号码,她也不再追问,大家都觉得她错了……那她就回家去好了,她还有妈妈。   ******   家的温暖,只有离开过的人才能更深的体会。   庄希贤远远的看着大草坪尽头自家的房子,已经激动起来,这一刻,所以的委屈不快乐都凭空消失,因为她回家了。   她像小时候那样疯狂的跑过草地,翻过栏杆,绕过游泳池,冲到门口,坐在原木的摇椅上飞快的晃了两下,又一下站起来急急的冲进屋里。   这座老房子并不是庄美慧上次遇害的地方,这是庄老爷子的房子,而庄美慧曾经觉得这地方太大,所以后来庄希贤大了,她们才搬去了市区里的一座高档公寓。   可是这次,庄希贤安排她不停的换地方住,最近才轮到了这里,这里正是她小时候住过的地方。   此时,庄美慧正坐在二楼的小会客室里看书,大大的落地窗,她背对着门,坐在正对窗口的沙发上,身上披着件秋香色的毛衣,旁边的小桌上,小炉上正滚着水,庄希贤悄悄走过去,一下从后面搂住庄美慧:“妈咪!”   “……希贤。”庄美慧不确定的唤了她一声,片刻好像才反应过来,轻轻抬手挨在庄希贤的手上,温柔说道:“辛苦你了。”声音不大,温婉适度,却仿佛带点哽咽。   庄美慧的语气不对,庄希贤一下就听了出来。   她急忙放开庄美慧,饶到她面前蹲下,仰头看着庄美慧说:“妈妈,我回来了,你,你都知道了吗?”   庄美慧的脸上,根本看不出太多岁月的痕迹,依旧是一眼令人惊艳的美丽,庄希贤和她长得很像,却没有她身上那种温婉,当然,庄希贤偶尔也有,在她睡着的时候!   而庄美慧身上,是真正世家女的风采,美丽而平易近人,一颦一笑矜持有度。   只是她现在心疼而担心的看着庄希贤,立刻就令庄希贤难过的落下泪来。   她就算再骄纵不羁,在庄美慧面前,她也永远只有一个样子,孝顺!   庄希贤从来都是个极孝顺的孩子,所以那边的事情,她都没有告诉庄美慧,她做的一切最想保护的也是自己的妈妈。   她的母亲没有丈夫,独自抚养她,所以她一定要孝顺!   可是,她跑了那么远,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庄美慧怎么可能不知道,天养回来讲了一半,天生那天打电话又讲了一半。   庄美慧心疼的看着庄希贤:“你有事应该直接告诉妈妈。”   庄希贤搂上她的腰,靠近妈妈怀里:“都没事了,我长大了,可以保护你了。”真的!   有三个月没见,却仿佛过了好久好久,半辈子!   随后的时间里,庄希贤怕庄美慧担心,就把在帝港城的事情,又挑着和妈妈说了,不过说着说着,大部分就变成了说简亦遥。   原来除了他,自己在帝港城的日子都是算计和危险,唯有讲到简亦遥的时候,才是自己那段日子里唯一真正的快乐。   庄希贤好几天没有睡好了,现在见了妈妈,终于可以安心,靠在庄美慧身上,起初满是兴奋,说着说着渐渐的靠在庄美慧身上睡着了。    ☆、110情义无价     一张水蓝色的薄羊毛毯轻轻盖上庄希贤,庄美慧看向天生,示意他坐。   天生后退一步,在侧面的沙发上坐下。   庄美慧看出他的拘谨,脸上带上笑容,慢慢说道:“谢谢你把她带回来,我的女儿吃苦了,我都不知道她带你们是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   天生连忙站起来:“我们也……”庄美慧明着是在说庄希贤,可是却不无指责他和天养的意思。想解释他们也不知情,那样就是在说庄希贤,于是闭了嘴。   庄美慧摆手示意他坐:“你这孩子,我只是想谢谢你一路以来这么照顾希贤。”   天生连忙说:“我们一起长大,我当她是我妹妹。”   庄美慧微微笑了一下,看向熟睡的庄希贤,拉了拉她肩头的薄毯,如最慈爱的母亲,却没有接天生的话。   ******   天生从楼上的起居室走下来,客厅里范希晨正抱着范子涵在玩,范希晨看到他下来,抱着子涵站起来说:“轮到我们了。”说着把儿子架在脖子上,三两步上了楼。   天生看了一眼天养,两人默契的向后花园走去。   平整的草坪堪称辽阔,天生套上大衣,竖起衣领,叹了口气。   天养看他表情郁闷,不由急问道:“夫人埋怨你了?”   天生摇头:“她哪里会埋怨人,就算真的埋怨,像我们这种直性子的也听不出。”说完笑了下。   天养跟着笑起来,一语双关的说道:“夫人什么都好,但是心里……还是老派的想法。”门当户对的门第观念很重,甚至是阶级观念也是根深蒂固。   “所以我从来也没有奢望过。”天生看了一眼天养:“我真的只想希贤好。”   天养搭上他的肩头,两兄弟沉默的向前走,他们一家人都在靠庄家吃饭,不止他们俩,甚至包括他们的亲戚,亲戚的朋友,朋友的朋友,都在庄家有股份的公司上班,只要庄美慧一句话,可以决定无数人的去留,已经形成了巨大的利益链,所以他们,怎么可能去挑战庄美慧的权威。   虽然她一向温婉,可是每一个人都知道庄希贤才是她最在乎的人。   只是这次庄美慧有意思要庄希贤回来,他们却拖了将近一个多月,庄美慧大概有些不高兴。   以前她并不曾像今天这样。   不再想不开心的事,天养问道:“那你怎么回事?不是应该过几天才回来,怎么突然就提前回来了?”   天生闷声说:“再别提了,希希和简亦遥闹别扭了。”   天养心中“突突”一跳,下意识不想再问,两人闷声走着……一直走到院子的另一边。   天养远远看着那边的一棵大树,停下了脚步:   树上挂着一个秋千,秋千在风里晃着,不是什么精细的样子,一看就是外行的手工活,粗粗的麻绳下面吊着一块磨得溜光的木板。   秋千的麻绳上挂着一块不大的木牌此时也在跟着晃,木牌上隐隐斑驳几个歪七扭八的中文字:庄天生,庄希贤,庄天养!   ******   时间是最有情而最无情的。   庄美慧推开镀金弯柄的门把手,走进庄希贤的房间。   宽大明亮的卧室还保留着儿时的样子。   房间里飘荡着欢快的生日快乐歌,来自庄希贤小时候的游戏室。   庄美慧踩着地毯轻轻走过去,庄希贤正穿着睡衣,背对门坐在地毯上,庄美慧向侧边挪了一步,看到她正在聚精会神玩一个玩具。   在她小时候最喜欢的娃娃屋旁边,现在放着一个一米多宽的新玩具,是一个舞台,舞台上有两只花栗鼠,她手上还有一个,此时她正拿着一件小衣服在给上面套。   庄美慧轻轻唤她:“希贤。”   庄希贤抬头,看到妈妈一笑:“妈妈你看我的玩具漂亮吗?”   一时间,庄美慧好像回到了女儿小的时候,她走过去,看清庄希贤手中的花栗鼠,舞台上的两只一男一女,男的抱着电脑。   她手里的这只,正被她套上小西装。   “你做的吗?”庄美惠拿起地上的小裤子明知故问。   庄希贤点头,而后飞快把花栗鼠递到庄美慧面前让她看一眼,骄傲的说:“这玩具是他做给我的,现在我给花栗鼠做上衣服,不过不给他看。”   庄美慧心中一痛,眼睛就酸了,自己的女儿,就像一只不知所措只知道磨爪子的小猫,却不知磨好了爪子可以去抓谁?!   “希贤,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回来吗?”庄美慧突然问。   庄希贤点头:“想和我说你和爸爸的事情对吗?”说话的时候,她正在专心的给花栗鼠系纽扣。   既然这么喜欢人家,为什么会成了这样?   “希贤,你一般都会照顾别人的想法,为什么这次会这样?因为你知道他对你好你才这样的吗?”如果可以,父母也是愿意帮子女充当恋爱顾问的,庄美慧尤甚。   庄希贤却理直气壮的说道:“我又不是因为他对我好才和他在一起的。”   庄美慧问:“那是为什么?”   “喜欢他的时候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对我好,也没想那么多,可是后来在一起了,他是我喜欢的人,我也没有想过他是不是对我好,反正……不是他对我好,就是我对他好。”庄希贤说。   她对简亦遥的心思一直单纯,却没想过,自己的不计较,就成了某种程度的不重视。   庄美慧看着她,如同每一个深爱子女的父母,不知道怎么样才可以避免自己的孩子在感情上受伤害,纵然自己愿意替她承担一切,却也无法帮她在感情上成长。   她看向庄希贤放在桌上的手机,上面的那颗钻石依旧闪闪发光,庄美慧忽然说:“希贤,陪妈妈去祠堂吧。”   ******   庄家的祠堂,当年由庄老爷子亲自督建,坐北朝南,前后两进院子。   屋后是一望无际的枫树林。   庄希贤以前不常来这里,每年过年被庄美慧硬是带着来应个景,在平时非忌日的时候,她还是第一次来。   “你这次也回帝港城了,再来这里有没有觉得不一样。”庄美慧示意,旁边拿钥匙的工人打开了祠堂的大门。   庄希贤看着工人手上的锁头,第一次发现,这把锁,看上去都像是有年月的。   庄美慧微微一笑,解释道:“这把锁,就是庄家以前在国内祠堂门上挂的,后来牌位被居家迁移的时候请了过来,可是那房子,终究是没留住。这把锁带来来,屋里正堂的梁柱那些,却都是按照当初庄家在国内的祠堂仿建的。”   庄希贤仰头看向上面的带着精美绘图的房梁,“我听说很多祠堂是不许女人进的,为什么我们家的可以?”   庄美慧笑了一下,摆手示意工人出去,看到祠堂的门关上,她才正色道:“谁有话语权就可以决定谁能进。男人当家的时候自然可以说女人不能进,可是咱们家……”庄美慧看向庄希贤:“现在当家的是我,以后是你!”   庄希贤说:“妈咪你忘了我的哥哥。”   庄美慧却拿布开始擦香案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像在回忆往事,片刻她说:“庄家早年逃出来的早,所以得以保存这些,这些庄家历代的牌位,每一位的故事,我们家都有记载,这就是一种传承。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我没有和你父亲签字离婚?”   庄希贤静静点头。   庄美慧说:“是你外公的意思,当年他和范老爷子有约定,老一辈的人都是那样,重情重义,因为早年庄家在出逃的时候,得过范家的帮助,这些东西……”她手指向上面成百块牌位,“这些能保存,当初有他家的功劳,所以才有了后面的约定!”   庄希贤看着上面那些牌位,以前觉得只是没有生命的牌位,这时却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沉重。   那是责任。   庄美慧却淡淡笑起来,语气很怀念:“那时候的人都是那样,有时候为了一句话,就是一辈子。喜欢一个人,不幸分开了,也会思念一辈子。”   而显然,范立坚不是这样的人。   庄希贤好像忽然明白了庄美慧的悲伤,她是在美国长大的,甘愿听从家里人的意思回去和范立坚成婚,不过是为了一个承诺。   庄家先祖重情重义,庄美慧不愿违背,却没想到遇上一个无情无义的。   “其实爸爸他也不是无情无义,就是耳根子太软。”庄希贤说道,不是想为范立坚开脱,只是想安慰庄美慧。   庄美慧却收起笑容:“他的事情,早已和我没有关系。”夫妻在一起时,自然互敬互爱,可是如果一方背叛了,那就真的如同摔坏的瓷器,再也无法修复。   只是想到当年,依旧意难平,庄美慧当年不明白,那个比不上自己一星半点的女人,怎么可以和自己一样,得到那个人的温存,那个人的热情,那些,只可以是属于她的东西。   那一天她才知道,原来夫妻从来就不可能是一体。   那时候的自己,现在想起来依旧是耻辱的,竟然为了那样的男女,把自己逼出了抑郁症。   可是现在知道了徐箐背后的阴谋,无奈的就只剩下唏嘘。   不知该怪谁?   “只是一样,希贤,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值得你为了他委屈自己。”庄美慧忽然说:“你喜欢的人更加不可以。”   庄希贤一愣,庄美慧这是在说——简亦遥?!   “希贤,妈妈曾经想劝你,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有自己的骄傲,不会轻易向别人低头,当然,从小到大,也没有人令你觉得需要低头,可是人家的孩子也许一样,而且,他一定很爱你才会生气离开。”   庄希贤看着庄美慧,她的脸上是平时内敛的傲气,这样冷声说话的时候,令庄希贤无端心慌,庄美慧并不是想要夸奖简亦遥,她知道。   果然就听庄美慧又说:“只是作为一个男人,这样的度量也太小了,为了这样的事情,就留下依旧处在危险中的你,这样的深情,不要也罢!”   庄希贤刚刚拿起几支香,听到这话手上一使劲,香就断了。   掉在祠堂的青石砖地上,她楞楞的说不出话,庄美慧说的对吗?   庄希贤知道是对的。   这些天她其实不敢想,她一想脑子就乱了,她总会想到那个清晨,她和他坐在酒店的窗前吃早餐,他看着翻报纸的自己说,有没有觉得咱们这样相处的方式有问题?   她那时候不明白,后来不知怎么就忽然想到了,他其实只是想和她说几句话吧。   她为什么没有依恋的走过去搂上他的脖子?   其实她也会的,可是她为什么那时候没想到要去做?   庄希贤忽然伸手捂上脸,泪水不受控制的从指缝里渗了出来,心中竟然是越想越伤心。   现在妈妈也要不喜欢他了,如果庄美慧不喜欢简亦遥,她是不会不顾母亲反对的。没有母亲,哪里有自己。   可是,她现在满心满脑子都是以前的事情,以前总想着报仇,想着要好好的工作,改造公司的计划被想了一个又一个,可是现在,已经提不起兴趣想别的,只觉得那些都不是自己想要的。   这种情绪已经变成一种难耐的渴望,她好想像那时候一样,被简亦遥搂在怀里。除了他,谁也不行!   有些话,她也只想对他说,除了他,谁也不行!   庄希贤迷茫而恳求的说道:“妈妈,我爱上他了。所以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会分开。”   庄美慧却没有搭话,而是忽然把庄希贤的手机放在香案上:“你和Jake青梅竹马,他对你这么好,其实我更想你和他在一起,他因为你一句话才去做了医生,你不觉得他更爱你一点吗?”   庄希贤抬头呆呆的看向庄美慧,脸上还挂着泪珠:“可是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我都没有爱上他,我,我要去问问简亦遥,看他是不是一样爱我。要是他不爱我,我也不爱他了。”   庄美慧摇头,又抽过几支香,数了一下,留下六支点上:“你记得,没有任何男人值得你委屈自己!来和妈妈磕头。”   庄希贤跟着庄美慧恭敬的跪下!   ******   “夫人,小姐已经平安到达机场了。”   庄美惠点头,右手搭在茶几上,涂着珍珠色指甲油的手指挨上茶几上的一封信,她拿了过来,打开看了看,信上的字迹俊秀而飘逸,她的脸上露出笑容。   “这孩子很好,只是大概某些方面希贤不懂得欣赏他,不过看字迹,是个懂事大气的,他应该会包容希贤吧。”她把女儿骗去,希望那个人不要让自己失望才好。   庄美慧最是了解自己的女儿,从小到大,好东西太多,对她好的人也多,所以她对人有礼貌,却不懂得珍惜别人“深刻”的情义,就如同这封信上写的。这字体,她的女儿根本就看不懂。   不过现在这年代,情义,还有几个人在意。   好了,坏了,抱在一起不分开就是福气了!    ☆、111无可期待的圣诞节     飞机上,庄希贤翻来覆去,再一次失眠。   天养靠过来,轻轻说:“要喝点东西吗?”   庄希贤摇头,过会反而低声问道:“还有两天就过圣诞了,他真的在伦敦吗?”语气里有淡淡的紧张。   天养替她拉了拉毯子,他离开的时候,她的失眠还时好时坏,也不知道中间好梦过几天,她的头发挨在脸侧,带出的阴影显得有些消瘦。   天养收回目光说:“查的很清楚,他在的。”声音很轻带着安抚她的意思。   庄希贤瞪圆着眼睛呆呆望着飞机顶,安静了没一会,又没头没脑的说道:“其实我也知道的,就是心里还是忍不住想……以前我总不理解很多人做的事,也觉得有些人很傻,可是原来,要喜欢一个人,讨厌一个人,自己也左右不了。”   另一边的天生按下服务铃,给她要了一杯果汁。   庄希贤沉默的喝着果汁,觉得时间过得真慢。   天养打开包,拿出一份文件地给她,企图帮她分散一些注意力。   “是离婚协议书?妈妈签字了?”庄希贤惊讶,把果汁塞给天生,连忙拿起文件翻看。   天养看着她,她的脸上还带着少女特有的纯真,这些天心里有事,眉间总是带着三分愁,就算是回了家,也总是愁眉不展,如果真的只有感情的挫折才可以令人成长,他们宁愿她永远不要经历。   他一语双关的说道:“夫人让我告诉你:‘你是妈妈最爱的人,妈妈怎么会看着你为难?死去的人,又怎么比得上我的女儿。’”   死去的人,又怎么比得上我的女儿!   所以庄美慧一早就准备签字的,大概,只是太担心自己了,所以想看看自己……   庄希贤一时五味杂陈,她回国的时候并没有想那么多,这件事她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处理好,所以只想保护庄美慧,想到这里,她靠近天养小声问道:“那你回去这么久,发现夫人身边有可疑的人了吗?”   当初让天养回来,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让心思细腻的他回来过滤庄美慧身边的人。   天养摇头:“暂时还没发现……不过夫人说了,以后这件事她会处理。如果你在伦敦高兴,可以多住几个月。”   庄希贤瞪圆了眼睛看向天养:“她真的这么说?”   天养指了下自己:“不然为什么让我也跟着来?”   庄希贤伸手托上下巴忧愁道:“可是要是简亦遥令我失望了怎么办?”   天生看了一眼她,忽然说:“他那晚打电话来的时候我已经告诉他范丽琪和卓致远的关系了,他要还是想不明白其中的利害,我们就走,你以后也不要见他了。”   庄希贤:“……”忽然想到那个古老而忧伤的选题,男朋友和妈妈同时掉到水里,先救谁?当然是妈妈。但要是,男朋友和青梅竹马的好友掉进水里,先救谁?   她又向另一边看了看,修正自己,是男朋友和两个青梅竹马的好友才对。   好难选呀?!   自己果然太无聊了些。   ******   伦敦的十二月,湿哒哒的热闹,还有两天就过圣诞,今年没有下雪,没有了人人期盼的白色圣诞,依然无法减弱英国人对圣诞的热情。   机场里,到处都是圣诞装饰,空气里飘着圣诞歌……   庄希贤这才想到,她并没有给简亦遥带圣诞礼物。   她的心里七上八下,她还是第一次这样主动来追一个男人,她不知道自己做得是不是对,恋爱的时候,是不是先妥协的一方容易造成弱势,或是,这样会不会被简亦遥在心里看轻?   一些她曾经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在赶往酒店的那段路上,一个一个问题接连不断的跳出来。   她觉得如果自己稍有犹豫,就会想转头回家了。   “小姐,还是联系不到他。”天生挂上电话说。   何况,她一遍一遍打电话去他的公司,他也永远不在。   他是在诚心躲她吗?   圣诞节她应该和妈妈在一起,可是她现在却来到这里。   这还是第一次圣诞她没有和妈妈在一起。   人的热情是会起变化的,庄希贤忽然有些不确定,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来。   她看着路中间高挂的蜘蛛网似的圣诞灯饰,心中惶恐的不安,她这样来这里,这个圣诞无论如何都会是难忘的,不知道以后想起来的时候会是甜蜜还是悲伤。   忽然想到那一天简亦遥和她一起在街上逛,像最普通的情侣。   那时候也没有想过会有这样一天。   现在的他们,算不算天各一方?   他有没有想自己?   ******   同一时间,简亦遥在他位于金融区的办公室里,把一大叠刚收到的资料交给董亚伦:“全都快递出去,明天一早!”   董亚伦慢条斯理的把东西推回给他:“圣诞放假了!先生”那句先生拉长声调,不加掩饰的调侃。   简亦遥愣了一下,看向日历,才发现明天就是圣诞夜了,他伸手按向眉间,话在嘴边转了几转,终是没有问出口。   董亚伦知道他想问什么,偏偏不说,走到窗口看向楼下广场,大惊小怪的说:“那边的广场有人在滑冰,你也过来看看,外面多热闹!”   简亦遥靠向椅背,定定的看着他,他哪里有心情。以前圣诞也是一个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但是今年,他心心念念就是和庄希贤一起,可是没想到到了最后,还是剩下他一个人。   是不是就是命?!   当然不能是,很快这种消极的想法就被自己否定,站起来拿起椅背上自己的西装,抖了一下穿上,“我走了,你也早点回去。”   西装裹着的身形有些消瘦。   “不出去喝一杯吗?”董亚伦邀请他。   简亦遥笑了一下,淡淡道:“不了,我怕喝多了认错人会打你!”说完拿起大衣大步而去。   董亚伦对着他的背影腹诽,看他走了才走出去,悄悄问简亦遥的秘书:“今天有打电话来吗?”   “yes!”秘书递过来一张便利贴,“时间都在上面,打了好几次,都和前几天一样扣下了。”   董亚伦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秘书看着他提醒道:“最后几通电话是本地的手机号。”   董亚伦的笑容僵在脸上,那就是说——人来了!来伦敦了?来伦敦干什么?她来找简亦遥了……   半响他忽然大笑起来。   ******   街上的圣诞气氛很浓,还有两天就要圣诞了,大家都挤在街上加紧最后的时间购物。   牛津街的橱窗布置每年都会上杂志,商店里轮番轰炸着圣诞曲目。   每年的这个季节,好像大家都是只剩下了喜悦,全世界都是快乐,往年他没感觉,今年却终于觉出了一个人的孤单。   对面的玻璃上映出穿黑色大衣的男子身影,标准上班族的打扮,大衣里系着的浅紫色领带是一身黑色中唯一的亮点,他的目光收回在自己身上的聚焦,转而看向橱窗内的陈设。   圣诞餐桌:   樱桃红色配白色的桌布,正中除了无数烛台,还有各种松果堆砌成的小圣诞树,上面撒着银粉,红色,白色,绿色和金色,是圣诞节的传统用色,简亦遥看着满城的热闹,心里忽然有些难过。   她真的要这么骄傲吗?连个电话也不打?   今年是最糟糕的圣诞节。   简亦遥心情越发低落,为了这个圣诞节的准备都白费了。   英国的圣诞所有商店餐厅都会停业,所以每年在圣诞节前,十一月就会提前预定圣诞大餐,他今年第一次有爱人可以一起庆祝,早早就准备了一通,谁知道临到最后,两人竟然会是这样陷在冷战中。   可是明明是她错了。   无精打采的走到家。   简亦遥住在Baker street和 Marylebone之间,是一条由南至北的长街,他住的公寓和卓闻天的相连,他住B座。   这种18世纪末兴建的住宅,一直都是伦敦鼎鼎有名的高尚住宅区。   天气很冷,门口邻居家花篮里的花还开得顽强,他看了一眼,觉得这个有点励志。   打开黑色铸铁栏杆的栅栏门,掏出钥匙,他的心里有股无处宣泄的郁闷。怎么就成了这样?   门打开,把钥匙随手扔在边柜上,他愣在那里,忽然发现了自己心里的想法,其实,他是不是应该去找她?   如果她一直不来找他,他是不是应该去找她?   他站在黑暗里,楞楞的自我天人交战着……   不行,过了一会他又沮丧起来,脱掉外套随手放在门口的椅子上。   这是一套三室一厅的两层公寓,一楼是客厅,厨房,二楼是他的卧室,书房兼工作室。摸黑向楼上走去,恨不得这样直接睡着,明天就是新的一天,继续工作然后不用烦恼。   “咚”一声闷响,简亦遥停下脚步,踢到了什么?   按亮了门口的壁灯,下一秒,看到地上刚刚被自己踢到的——高跟鞋?!   他瞬间激动了起来,金色的鞋面,红色的鞋底,他知道有人最爱穿这种鞋了,他激动的抬头,冲向并没有亮灯的客厅……   灯亮了,   没人?!   他转头看向二楼,想也不想的冲了上去。   楼上的卧室里,庄希贤老神在在等在那里。   一地的蜡烛,她穿着他的衬衫趴在他的床上,右手撑在额头,手里还有一支手电正好照在面前的杂志上,她左手翻了一页,两条细而直的腿闲闲的晃着……   怪不得在楼下看不到灯光,简亦遥楞楞的看着她   她就这样突如其来的来了他家,她就这样突如其来的等在这里……还有心情看杂志?   庄希贤看到他,手电向他这边晃了一下,暗暗的房间里,他看不清她细微的表情,灯光一闪,只听到她说:“你也太小气了,就这样跑回来。你不知道了吧,徐箐是卓闻天的妈妈,所以幕后的人有可能是卓致远……”她坐起来,蓝色的衬衫纽扣只“随意”系到胸口,其实一点也不随意,这样的春光正好。   简亦遥一下愤怒了!   她总是这样,凡事都爱取巧,他是很盼着见她,可是他希望她穿的整整齐齐坐在自己的客厅里道歉,而不是这样,她当他是什么?   想到这里气恼的转身下了楼。    ☆、112此时此刻     简亦遥慌不择路的冲下楼,心中止不住的胡思乱想着:   这就是他一直又爱又怕的庄希贤,她想认识林卡,就会花心机去结识人家,总试图用最简单的方法得到自己想要的。   她的不在意,是他最恐慌的。   简亦遥这一刻真的觉得怕了,她这样轻描淡写的处理他们俩的关系,如果有一天,她不再喜欢他了,他甚至不敢想……他要怎么办?   的确,这才是他一直怕的,他爱她,更怕她!   他三两步下了楼,一开大门,外面的冷风就灌了进来,他眼圈都红了,委屈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真的只想她认真的和他说一句——我喜欢你!或是我以后会顾忌你的感受,不和喜欢我的其他人走得那么近。   而不是要她穿成那样来“安抚”他,这样的安抚——他不要!   急急的摆出离家出走的架势,大步而去,也不管要去那里。   这时庄希贤也后知后觉的知道自己用错了方法,已经追了出来。   “简亦遥!”身后忽然传来了她的大喊:“如果我不能保护自己,就没有办法和你在一起了,除了长情,还要长寿,命都没了,我拿什么爱你!”她的声音清脆而清亮,在傍晚无人的窄街上分外清楚。   简亦遥的心被狠狠刺了一下!   冷风好像瞬间穿透衣服,吹到了他的心里。   他猛然转身。   细长的窄街如同长镜头下被取的景,尽头是喧嚣的主街,那里灯火通明,圣诞街饰狂闪,而这条小街,此时只站着她一个人。   十二月的天刺骨的冷,她就站在那里,穿着他的衬衫,光着脚,站在冰冷的砖地上,一头漂亮的卷发被风吹的到处乱飞。   心瞬间疼的要死!   也委屈的要死!!   她总是会做出很多令他不知所措的事情!!!   他真的爱死她了,可是他不会说,他也没办法令她明白,自己究竟有多爱她。   只是……简亦遥,你忘记你说过会保护她的吗?   你忘了你说过她太累,你愿意照顾她的吗?   嫉妒,吃醋,为什么都会令自己忘了最初的诺言。   为什么对别人都可以宽容,唯独对她,连句解释也不敢问。   还是没有自信了吗?   他大步向她跑去,就算生气,他也不舍得她这样站在寒冷的大街上。   简亦遥出来的急,也没有穿大衣,庄希贤被他一下抱起来,直直非公主抱的姿势抱了回去,因为打横她容易走光,进门的时候,门框甚至差点碰到庄希贤的头。   门一关上,简亦遥立刻拉起门口刚刚脱下的大衣包上她,急问道:“刚才说的什么,再说一遍!”   庄希贤被冻得不轻,上牙磕着下牙打着颤问:“什,什么话?”   简亦遥心疼的抱起她上楼准备放水给她去寒,这次是正经的公主抱,现在屋里没其他人也不用怕。可是这样抱的时候,没经验的他又差点把庄希贤的头磕到楼梯转角的位置。   庄希贤木头娃娃似的装没感觉,由着他抱。   终于心惊胆战的被抱到了浴室,这地方她刚才其实已经偷偷的用过了。   简亦遥把她放在墙边的地巾上,转身去开水,紧接着就发现不对,在周围看了一圈,低下头继续放水,嘴里说着:“你什么时候到的?”她还用了自己的浴室,那大概是下了飞机直接就来了,不然没有理由来了先洗澡。   庄希贤靠在墙边,这里空间小,比楼下暖和许多,庄希贤觉得好多了,至少不再发抖,她的右脚在地巾上慢慢划着:“下午……本来我想在外面等你的,可我怕你不让我进来。”她低头用幽怨的声调说。   的确她本来准备今天去酒店好好休息,明天容光焕发再找他的,最少也可以洗去旅途的疲惫,结果发现,一但知道了和他在同一个城市,她竟然一刻也等不得。   去公司当然没有直接来他家方便。   起初是没有破门而入的打算的,但是来了之后,一门之隔,她就等不下去了,她要进来!   “反正我一向就是这么霸道你也知道。”说完偷看向简亦遥,毕竟这样未经人家许可直接进来的行为是不对的,她自己也知道,简亦遥却没有生气,他调好了水温,伸手拉过毛巾擦了手上的水。   然后二话没有转身紧紧的抱上她。   这是一年最冷的时候,那样在门口站一下也是很容易生病的,简亦遥紧紧搂着她,旁边的浴缸“哗啦啦”的升起雾气,来了就好,他难道还抱怨她撬了他的门吗?   “我那天走神了,不是,不是要故意和他怎么样。”庄希贤再一次解释,轻轻推开一点简亦遥,她要看着他。   才分开了没几天,为什么她觉得过了好久,她仰头看着简亦遥,这样她伸手就可以摸上他的脸,还是那样浓黑的眉,还是那样不笑的时候生人勿近……她有些痴的看着他,顷刻间,竟然有些想要痛哭的冲动,她真的很想他。   但她没有哭,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他要是不能理解她,她还为什么要哭?   简亦遥没有看她,感受到她的目光,感受到她推开他,只为能看着他,他也只是搂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刚才说的是真的吗?”她刚刚说了爱他,这还是她第一次说爱他。   庄希贤问道:“哪一句?”她现在脑子里木木的,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一句。   简亦遥又紧搂上她,“在门口说的。”声音都是从头顶的位置传来。   是说长情不够,还要长寿吗?   不是她不想在意他,不是她不想爱他,要是都活不过三月,她还怎么爱他?!这其实是她最悲哀的状态之一,所以她有时候就急进了。   却听简亦遥说:“最后的那句。”声音里隐隐有期待。   庄希贤明白过来,知道了他想听什么,她伸手搂上他,他的西装搂着不够亲热,她手伸进他的衣服,贴着他的衬衫搂上他的腰:“活下来才能爱你!”她又慢慢说一次。   简亦遥说:“好!”突然就放开了她,而后拉开她身上大衣的内口袋,在里面飞快的一掏,准确的拿出一个蓝/丝/绒的小方盒:“那你嫁给我!”他说。   庄希贤傻了,长着嘴不知该说什么。她的一头长卷发洋娃娃似的披在肩上,发尾全是大卷的花,此时挨着他的手指。而她也像等待他打扮的洋娃娃,只穿着他的衬衫,在他的家里,所以,她一定要嫁给他!   旁边浴缸的水已经快满了,简亦遥催道:“快点答应,那边水满了。”   “啊?!”庄希贤继续楞,看着那枚和他之前送的耳环同款的戒指,说他不是早有准备她一点不相信。   “你不生气了?”她后知后觉的追问。   简亦遥气恼:“你还不明白我为什么生气吗?”   庄希贤摇头又点头,其实她不是很确定:“其实我觉得你心眼有点太小了,最少应该等问我一句再走,可你问也不问,这样真的不够大丈夫。”她趁机抱怨。   简亦遥怨念的忽然大力一把抓起她的右手,狠狠按在墙上,低声咬着牙说:“你还敢抱怨?不记得这只手干过什么了吗?你竟然敢让他亲你。”   囧!   庄希贤脸露震惊,被惊的说不出话来,原来……他是为了这个在生气,他生气卓闻天亲了她的手,只因为这里摸过他,这也太~~~~~~那个什么了吧,好吧,她没词了。   心中有一股无言地震撼,感动,激动,潮水般的翻涌上来……   原来,他是这样一个人!   但这一刻,她好像才忽然明白他。   她仰头傻看着简亦遥。   有些人矜贵是在衣饰上,有些人矜贵是在样貌上,而有人却是在灵魂上!他比自己认识的远要更加珍惜自己。   他不止有高傲的样貌,更有真正傲气的一颗心。他对爱情,有一种近乎虔诚的态度,这是自己以前从来没有想到过的。   不是她不能给他,只是她从来没有想到过。   庄希贤认真的看着简亦遥,这一刻,她知道,她一辈子也不会再爱上别人了,被这样的人爱过,如果不幸分开,她都没法再幸福了。   庄希贤垂下眼,一大滴眼泪掉了下来:“对不起。”她以前真的是不了解简亦遥。他一直珍视她,而她,心里眼里一直装得东西太多。就像他们第一次一样,她那天没有任何虔诚或是期待,就是那样了。可是,他却记在了心里。珍而重之的对她充满单纯的守望。   这样的人,如果她错过了,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她伸出手,尾指的戒指闪着点点的碎光,她把手递到简亦遥面前,翘着手指说:“其实我以前打算不结婚的,为你,我破例好了!”    ☆、113最喜欢和次喜欢     这个时代,每个人身上背负的东西都太多,每个人都在下意识的寻找简单的生活。简亦遥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的爱情是这样的,爱上一个完全和自己不一样的人,连互补都称不上,她的性格和他的天南地北,常常令他不知所措。   但这一刻,他是这么幸福。   如同阴霾的雨季,忽然柔和的日光破云而出,暖暖的照在自己身上,简亦遥坐在卧室的沙发上,脸上是激动过度的面无表情,他看着浴室的门,不知道自己刚刚怎么就那样——求婚了?!   那枚戒指是早前给她订耳环时候一起订的,对他这种性格来说,交往女朋友当然是以结婚为前提的……最近见不到她,他就每天把那个戒指拿出来看看,可是,他其实根本没想过今天求婚的呀!~   求婚怎么可以这么轻率?他那么爱她,自然是要郑重再郑重……   可是他这次真的被折腾的怕了。   那天,看到卓闻天亲她的时候,她没有动,他的心都碎成渣渣了。   她要是被别人抢走了怎么办?   心里有种很没有出息的想法,果然自己是吃东西先吃喜欢的那种人,好东西吃到肚子里才踏实!   而她竟然还答应了,简亦遥抬头看着屋顶,那枚甚至都不是自己心目中理想的求婚戒指,自己这是走了什么运?   不再乱想,觉得庄希贤差不多快出来了,他站起来走到浴室门口轻敲了两下门:“希希,我下去给你熬点姜汁可乐。”这个可以驱寒。   片刻,里面出来庄希贤“嗯”的一声。   其实庄希贤此时也很激动,她怎么能不激动。   她第一次有要嫁人的想法,多少人谈恋爱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爱上的也许根本不是可以走到最后的那个人,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   而她自己,开始喜欢简亦遥的时候也是因为他那个人给她足够的安全感,根据她过往的经历,能睡个安稳觉都是奢侈……   庄希贤从水里出来,披上浴袍,试了试,吸了吸鼻子,没有感冒的不适感。可是脑子却有些如在云端的木讷,浴室的镜子上蒙着水汽,看不清自己的样子,她伸手在上面抹了两下,镜子里显出模糊的自己,粉白着脸,她愣了一会,才想起来拿毛巾开始擦还在滴水的头发。   ******   简亦遥楼上的房间是特别改建过的,卧室的大床摆着正对窗户,窗口下凹进去的位置正好放进去一个两人座的深红色沙发,坐在那里,又正好对着床,左边出去连着超大的书房,工作室,右边连着浴室。   两人坐在沙发上,庄希贤裹的严实,“多喝几口。”简亦遥手里端着杯子给她喂。   此时开了灯,庄希贤又一次光明正大打量简亦遥的房间:“你在这里住了多久?”   “三年。”简亦遥说,眼睛却直直盯着她的头发,她的头发已经干了,那些发卷挨在白色的浴袍上每一个弧度都是好看。现在他好像才有些反应过来,庄希贤竟然来找他了。   庄希贤看了看房间里的布局,床右侧那个门进去连着一个衣帽间,“这地方,如果我来住会太小了点。”她没有衣帽间了。   简亦遥:“……”他的衣帽间可以让给她,或是两人用一个~   “不过。”庄希贤看着沙发旁边这块地方,现在空着一大块,“这里倒是可以放下梳妆台。”庄美慧说让她在伦敦住几个月,既然妈妈发话了,自己又和简亦遥和好了,她觉得完全可以考虑两个人住在一起。   看简亦遥不说话,她站起来走去书房:“你不愿意?”   书房里没有开灯,她背对着自己站在那里问,像是躲在阴影中一只孤独的考拉。   简亦遥放下杯子走过去,她靠在进门的地方,光脚站在地毯上好像随时就准备走了,要是他不同意的话。   可他怎么会不同意,让他把整个房子让给她住都是可以的,他拉起她的右手,上面戴着他订做给她的戒指,尺寸正好,那低调炫目的蓝宝石有点老气,他心里想着明天要赶紧去挑一个更好的。可是怎样的订婚戒指才能配上他的爱人,简亦遥又纠结了。   庄希贤低着头,他拉着她的手吻了吻,又吻了吻:“只要你喜欢。”   麻痒而带着温馨的感觉顺着手指传到庄希贤的心里。   她抬头看向简亦遥,大概因为刚才在楼下给她做东西,所以他挽起了衬衫袖子,银灰色的衬衫,紫色的领带也已经解开,就那样随便搭在身上,领口最上面的纽扣也已解开,露出他里面的锁骨。干练中带着某种居家的闲适,好看的可以轻易吸引任何一个女人的目光。   这是她以后要共度一生的人,她的心中泛起一阵前所未有的感觉,靠过去,想也没想,轻轻吻上简亦遥的下巴:“你这样真好看。”她说。   香气袭来,轻柔的触感挨上自己的下巴,她绵软的唇颤悠悠的在那里轻挨了一下,简亦遥的心瞬间就化了。   他低头,庄希贤的吻又落在他的嘴角,轻柔甜蜜的一触而过:“你想我了吗?”她低声问,她真的很想念他。   简亦遥伸手搂上她,“当然想,每天都想!”她的身形纤细,几天没抱,他都快要忘记她被圈在自己怀里是什么感觉了。   这次的分离令两个人都尝过了患得患失的纠结,此时和好,只觉得比以前更加甜蜜,原来比自己以为的更加喜欢对方。   庄希贤主动伸手圈上简亦遥的脖子,她穿着他的浴袍,袖子很大,她光裸的手臂顺着简亦遥的脖子紧紧的圈上他,两人顷刻间就吻到了一处。   她的舌尖挨上他的,两人痴缠着,都是以前从没有过的热情,庄希贤只觉得穿成这样的简亦遥有种特殊的魅力,她伸手去扯他的衣服,简亦遥把她紧紧压在墙边:“你要干什么?”他问她。   明知故问,庄希贤拉出了他的衬衫,手一下伸了进去,贴上他的肌肤,他这里有腹肌,她挨上才有了真实感,顺着他的腰侧手指滑到后腰,她死死的搂上他,恨不得把自己融到他怀里。   这个男人是她的,她忘情的亲吻着简亦遥,仿佛亲吻了一辈子般,左手也从衣服下面伸了进去,她的两只手在简亦遥的腰后挨在一起,他的腰并不粗,她两手用力,他就被牢牢固定在了她怀里。   他的某次坚/挺也一点不客气的挨上了她,庄希贤意乱情迷的叫着简亦遥:“我不要等婚后。”要是不幸自己三月还是和上辈子一样挂掉了,两辈子都是处女,那是有多悲剧呀。   简亦遥被她缠得完全招架不住,她这完全主动的架势令简亦遥有了一种深刻的感觉,庄希贤真的很爱他!   而庄希贤也的确是认真的,也许上一次她没有想那么多,可是这一次不一样,如果她可以选,自己的第一次她当然要和自己的爱人在一起,简亦遥,是她第一个爱上的人。   她从没有像这一刻般这样清楚!   她的手从他的衣服里拿出来,转而开始去解他的纽扣:“我们不等婚后,不等婚后好不好?”她急急的在他的下巴吻着,因为身高的关系,她又没有穿鞋,如果简亦遥不迁就她,她就只可以亲到他的下巴或是喉结。   庄希贤想起上一次,她一点一点的吻他,她霸道的问他,这个地方有没有人亲过。   简亦遥怎么舍得她一个人这么主动,他享受她的温情,还摆出被动的架势不成,他抬手,轻轻的挨上她的头发,由着她。   庄希贤感觉到他的配合,他上次说要等婚后,如果可以,她也愿意配合他,但是两个人是不可能在三月前结婚的。   要是自己还是莫名其妙不在了,留个回忆……一点也不好,如同被浇了一盆凉水,她停了下来,忽然认真道:“要是我还是被害死了,你怎么办?”   简亦遥正在享受温情,听到这话,徒然浑身一凉,“胡说八道!”他竟然瞬间就动怒了:“你放心,卓致远动不了你的。”   说着他忽然放开庄希贤,走到书桌那里:“那天我先回的家。”他拿出一个文件袋,抽出里面的东西给庄希贤看,而后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庄希贤听的睁大了眼睛,惊讶道:“原来你不是生气卓闻天才走的?”   “当然也生气那个。”简亦遥说,一把把资料塞回去:“怎么会不生气,换你你不气!”   庄希贤:“……”她竟然没词了,她第一次被简亦遥堵得没词了,以前那个听话懂事任她为所欲为的男盆友呢?!货不对板了亲~   管他呢,庄希贤想到他为自己做的那些安排,没想到他能为自己想到这一步,毫不犹豫又一次扑了上去:“那我们继续。”   简亦遥其实想说他想去洗澡,可是看庄希贤实在太热情,抱着他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热情,他就忍下了,安慰自己早晨洗过也是一样的。虽然其实半点不一样。   因为两个人都明白,今天要进行那重要的一步了,所以心里都有些紧张,庄希贤身上只有浴袍,于是两个人的主力都在简亦遥身上,庄希贤还从来没有这样努力主动去脱一个男人的衣服,小手有点笨拙,特别是解皮带的时候,她有种拆礼物的感觉。   简亦遥吻着她的脖子,感觉到她的手已经挨上了皮带,哑着嗓子提议道:“我们去床上。”   庄希贤却哼哼唧唧的说:“不……我喜欢这里。”皮带被她解开了。   这里?!   简亦遥有点迷茫,站在墙边吗?   就听庄希贤说:“我最喜欢这个姿势了。”   简亦遥:“……”为什么是最喜欢,难道还有次喜欢,上次两人没有做,难道她做过?   纯情处男简亦遥瞬间热情降了一半,虽然他不介意女朋友是不是处女,其实是没有这个概念。好吧,其实他今天是第一次想到这个问题,原来她不是了呀~~~~好难过,那人是谁?   不过,他还是一样爱她~~~~好憋屈。   庄希贤已经不管不顾,“熟门熟路”攀上了他的腰,细长的腿挂在他身上,“进来”   她好热情呀!~   可惜这个姿势不是熟练选手根本不可能完成,简亦遥试了几次,根本觉得这是一个不可完成的动作,她攀着他的腰,他要怎样才能~~~~好吧,他觉得自己早知今日应该多看点A打头的资料片学习一下。   但庄希贤明显也发现了他的“笨拙。”她右手一指,那边简亦遥的工作台:“去那里,那个姿势我也喜欢。”   她还有第二喜欢的——姿势?!   简亦遥身子一僵,热情又降了一半,都不想做了有没有。   不过那样也太渣了,知道女朋友不是处女就不爱她了吗?   可是她能不能不要说的这么直接,这个时候,他宁可被骗呀。   简亦遥委屈着把她抱过去。   庄希贤“熟门熟路”坐上他的桌子,简亦遥泪奔,这是多正经的地方呀,他以后还怎么安心在这地方工作。   庄希贤却已经把他拉过来,腿缠上他,这个位置倒是正好,她吻着他的喉结,锁骨,而后是胸口,他的手被拉着,被动的在她细嫩的皮肤上游走。   片刻,他还是抵抗不住她的诱/惑,两人又拥吻在一起,心中的那小小的不快被他忘了。   庄希贤含羞带怯的拉着他的手,慢慢躺倒,摆出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简亦遥浑身发紧,衣服此时都脱了,他纯情的某处顶上她,第一次,就要尝试。   下一秒,庄希贤却忽然大喊道:“哎呀疼死我了,快拉我起来!”   简亦遥楞了,这是干什么,他还没进呢?   但还是把她拉了起来,庄希贤刚坐起来就“愤怒”的一拍桌子:“那些骗人的导演,办公室做/爱躺到桌子上神马的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做到,刚才隔死我了。”她转身看自己的后背,抱怨道:“以后再也不学电影里的姿势了!”   简亦遥傻傻的看着她,脑子里忽然清明起来——自己又被她玩了!   一把扔下庄希贤,转头就走。   庄希贤哈哈大笑起来,手握成话筒的样子对着简亦遥的背影大声问:“刚刚是不是好难过好难过,难过的都不想做了?”一副恶作剧得逞的嘴脸。   直到看着简亦遥气的关上了卧室门,她才冲过去挠着门说:“小遥,小遥,对不起,我太紧张了,下次不骗你了。”挠呀,挠呀,挠呀~~   挠了好久!   门猛然一开,她一下被简亦遥拉了进去!    ☆、114幸福感     简亦遥已经洗过澡,头发湿哒哒的滴着水,眉毛上也带着水汽,原本浓黑的眉,此时显得分外明显。   庄希贤把手里的毛巾塞给他,狗腿道:“擦擦。”   简亦遥定定看着她,却拿着自己手里的毛巾去擦头发,水珠四溅,庄希贤的脸上一凉,也沾了光。   庄希贤知道他不会真的生气,扔掉毛巾伸手去搂他,嬉皮笑脸的像抱自己的大狗熊:“还记得我们上次吗?我们还那样好不好?”她仰头看着他讨好的说。   简亦遥又擦了几下头发,顺手把浴巾扔到沙发上,根本不搭话。   庄希贤得寸进尺的搂紧他,“就要圣诞节了,我把自己扎成圣诞礼物送给你好不好?你喜欢什么颜色的蝴蝶结?”说着搂着他的腰夸张的使劲晃了晃。   可是她那小劲,怎么摇得动简亦遥。   简亦遥只顾弄自己的头发,手在头发上拨拉了几下,甩了甩,大男孩似的随意帅气,庄希贤被秒了一下。   她伸手缠上简亦遥:“我真的不骗你了,我总看电视上演就想试试,平时也没机会。”   简亦遥无语,伸手一抱,她头一晕,就一下就被扔到了床上柔软的被褥间。   男人和女人的力量天生不同,庄希贤被扔小猫似的扔到了床上,立马一个翻身准备再上。看见简亦遥从另一边拉开被子,她也立刻翻身拉开被子钻了进去。   继续缠上简亦遥。   “真的不骗了吗?”简亦遥问,这个要问清,男人哪里经得住她那样折腾。   庄希贤装老实摇头,而后左手缠上他的腰带,诺诺的说:“我真的只是紧张。”   简亦遥看她这样低眉顺眼的样子,有点想笑,她的调皮捣蛋是天性,这点他早发现了。他忽然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就是喜欢她这个喜欢恶作剧的样子?   为什么她每次捉弄自己之后,自己还会觉得窃喜?!   他把庄希贤拉近自己,让她趴在自己怀里,她浑身都软软的变成一图,偎在她怀里这样亲密的距离仿佛才更适合,他低头吻上她的额头:“我今天觉得和做梦一样。”说完把她在怀里揉了揉。   庄希贤觉得自己也是,手搂上简亦遥两人就聊起了天,分别的这些天,她有好些话要和他说,说了卓家的事情,最后又聊到了两人这次的分手,庄希贤觉得应该郑重告诉简亦遥,以后不要随便离家出走的好,后来又想到他也不是故意走的,而是要帮自己,不过不接电话很讨厌,于是她说:“以后不可以不接电话了。”   简亦遥以为她说在帝港城那次,那还不是为了她可以去找他。   “其实你走的第二天,我看到监控的时候也猜到你生气他亲了我的手,不过你这样完全没必要,以后不要这样了知道吗?”庄希贤说。   简亦遥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还第二天?”伸手把庄希贤的右手握住,提醒她这对他有多重要。   虽然那一次俩人没有怎么样,但在他的心里,庄希贤是第一个和他那么亲密的人,那就是他的第一次。   想起那天简亦遥就郁闷,生气关了机,以为她会去找他,结果她根本没出现。   因为知道了卓家的事情,所以第二天干脆回了家,顺便想帮她安排点事。原来人家根本是接收不到,迟了一天才发现。   庄希贤感受到他的郁闷,继续解释:“我那天不是故意要他亲我手的,那时候知道卓致远和徐箐有关系,他又向我表白,我就想着要不要去和他假意周旋一下,这样可以早点把这件事了结了。”   简亦遥目无表情的看着她,还真敢说。   庄希贤见到他,今天确实高兴,又很兴奋,继续亲密地说道:“我也就是想了一下,后来我觉得还是不要委屈自己的好,你说是不是?是不是?”她晃着他问。   她说的理直气壮,简亦遥激到牙痒,这种事情,她怎么都可以这样坦白而理直气壮的说出来呢,简亦遥低头一下咬上她的嘴角。   “嘶——”庄希贤嘴角一痛,紧接着就感觉到简亦遥的舌探了进来,和以往大多数她主动不同,他在表现他的占有欲。   她放软了身子,尽量的配合着他。感觉到他先是急切,随后却变成不紧不慢的享受,在她的唇上慢慢厮磨起来:“我们什么时候结婚?”他问   庄希贤想也没想认真说:“过了三月,天暖和的时候。”   简亦遥“嗯”了一下,在她的唇上轻咬了一下,觉得怎么爱都爱不过来的感觉。   庄希贤的手摸上他的浴袍带子,轻轻一拉,浴袍松开。   她的手伸了进去,挨上了他的肌肤,手指划过他前面的腹肌,很硬:“这个好练吗?”她含糊不清的问。   “不难。”简亦遥的手也拉开了她的浴袍,伸进了她的衣服里,手指滑到胸口第三颗纽扣的位置,“上次我只亲到这里。”他喃喃说。   庄希贤拉过他的手,轻吻着,感觉到他顺着自己的脖子,锁骨,一路轻柔的向下吻去,绵软的双唇带着不可觉察的颤抖,他挨上她的胸口,上次亲吻的那里。   庄希贤感受到他的某种渴望,弓起腰,伸手下去,摸上了他。   简亦遥立时呼吸一停,上来又吻住她。   “像上次那样好吗?”她含着他的唇说,也不等他说话,已经像上次那样轻轻动了起来。   简亦遥却一下拉住她的手,手划过她的大腿,而后猛然分开,一下压了上去:“你不会吗?这样才对。”   庄希贤整个人都被压住,傻了似僵在那里,看着他,而后结结巴巴的说:“应该你先射一次,然后有了润滑才好进。”   简亦遥木着脸看她。   “真的!”庄希贤露出比真金还真的表情看着他:“我朋友教的,她上过很多男人,很多经验。”   简亦遥躺倒,手搭上额头挡住眼睛绝望道:“什么朋友呀,绝交吧!”~   庄希贤趁机翻身坐了上去,跨坐在他的腰上。   简亦遥睁眼看向她,“这也是人家教的吗?”   庄希贤摆出纯情范,拉着床单裹上胸前,“不是,这是电视上学的。”   左右飞快看了看:“你这里缺一面镜子。”说着话就趴下,手伸了进去,真的开始套/弄他。   随后嘴上又说着:“咱们明天去买个大镜子,放在一边,这样可以看到,利于矫正姿势。”在她想来,这种事情和学习弹钢琴一样,姿势一但养坏了很难改正。   简亦遥被她撩拨的七上八下,手无意识的在她的大腿上摸着:“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一天销魂的感觉又再慢慢聚集,他忘情的伸手,抚上她胸前的两团。   庄希贤很具学术范的建议:“你可以使点劲,我不疼。”   简亦遥果然使劲了。   庄希贤坏笑了一下,手上也使劲,简亦遥一疼,转身猛地把她压在了身下:“你就不能乖点吗?”或是正常点。   庄希贤看着他,刚失手了,但不能暴露,咬着手指一脸纯情说:“别人也是这样的,真的。”   明知道她在捣乱,心里也还是爱得不行。   简亦遥紧紧把她箍在身下,两条腿把她的腿钳住,伸手插/进她的头发里,开始轻轻的吻她,蜻蜓点水了两下,又拉开一点距离看着她,右手轻移,从头发挪到她的锁骨,慢慢的由左向右划过,然后拉起她的头发在她鼻子上撩了几下,像逗小猫。   看着她的目光如水,里面都是深情,庄希贤浑身都软了,仿佛被他手指划过的地方都泛起甜蜜。   简亦遥看着她的眼睛,一下一下摸了她的头发,怎么也摸不够似的:“希希……我爱你!”他说。   庄希贤也专注的看着他,今晚,她来找他的时候就想过,最好他一看到自己就这样说。   对了!忽然想起另一事,“你先起来。”一把掀开简亦遥跳下床去,在床头柜上一摸,拿到打火机,她跑到窗边,那里刚刚她摆着蜡烛,后来下楼去追他,都吹了。   她关了灯,蹲在地上,蜡烛被一个一个的拿起慢慢点燃,再轻轻放下。   这样特别的日子,没有蜡烛怎么可以。   她裸着身子,少女的身形诱人,只有一头长卷发披在身上,半掩着春光,她乖乖蹲在那里认真的点蜡。   简亦遥伸手支起脑袋说:“快上来。”屋子里不冷,但还是催她。   “就好!”庄希贤点燃地上的最后一个,又跑到桌边去点那里的。   简亦遥看着点点的烛光在屋子里跳动起来,默默数了数,二十二支,刚刚回来的时候他只顾着看她,现在才发现,她第一次一定也是这样,一个一个慢慢的自己点燃,满怀期待等自己回来,却没想到自己回来还生气了。   “希希”他叫她:“刚刚你难过了吗?”   庄希贤已经点完最后一个,转身跑回来,他掀开被子,她就钻了进来。他立刻搂上她。   打火机被扔在床头柜上,她把手缩进被子里搂上他的腰。   闹了几场,两人在这方面反而更亲密了。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谢谢。”   庄希贤却抬头迎上,吻住他的唇角说:“我想看到你高兴,你现在的表情正合适。”   听到她的情话,简亦遥心中一热,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低头痴迷的吻上她,吮吸,把她搂的死紧,但很快他又忽然停下来,看着她的眼睛问:“你真的确定要在婚前吗?”   “当然。”庄希贤伸出左手拉下他,吻住。   他这才彻底的放轻松,沉下腰挨上她,某次已经紧绷的不行,那是,他对她的渴望。   庄希贤双眼开始迷蒙,她的手顺着他的背脊,上下无意识的滑动着,“这样,两个人不被打扰的在一起,真好!”其实没有经历过j□j的女生哪里有欲念,更多是一种心灵上的满足,说着手滑向他的大腿。   她的每一下抚摸,都是挑逗,撩拨着一点点聚集在下半身,他压在她的腿上,含蓄的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渴望。   庄希贤被他有力的身体压着,这次和上次完全不同,看来之前他都没有放开,男人的胸膛果然健壮,她修长的腿绕过勾上他:“小遥……”她软软的叫他,腿间的肌肤挨着他腿上的肌肤。   他那里傲然的顶住了她,他专心的纠缠着她的唇,手流连在她腰间柔滑的肌肤。   庄希贤被摸的心痒,扬起脖子,简亦遥趁机吻上,一点一点在她的颈间吸允,向下。   等他再吻到她的唇间,庄希贤啄着他的唇说,“我要在上面。”猛然使劲翻身压在了简亦遥身上。   她的长发/浪漫,就那样垂下,软软的挨在他的脸上,简亦遥的浑身都要爆炸了一般,她弯腰,双眼看着他,然后一点点低□子,现在不用镜子,简亦遥也知道她的姿势诱人的不得了。   轻吻他的时候,小手也握住了他,经过几次的挑逗,那里是前所未有的坚硬,庄希贤吸吮着他的唇,有些失神的说:“好硬。”然后身子一沉。   “啊……”简亦遥被疼的一下坐了起来。   庄希贤吸着冷气,这么疼她也没想到。   两人脸对脸,近的呼吸可闻。   这也太二了,简亦遥看她白了脸,心疼道:“很疼吗?”   庄希贤勇敢的摇头,而后说:“不过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激动,小点就不疼了。”   简亦遥:“……”躺倒装死,第一次呀,好疼!   庄希贤低头吻他,身上却动也不敢动,她最喜欢看简亦遥这样的表情,冷着一张俊脸,很无语的看着她。   简亦遥手轻抚着她的腰,过了会,好像那股子劲过去了。他才感觉到庄希贤动了动,“要不?”他尝试自荐。   庄希贤摇头:“一出来我就没有勇气继续了。”   简亦遥瞬间有些心酸,原来她那么疼:“要不改天再继续吧。”   庄希贤低头压在他的唇上:“反正迟早有这一天,再忍忍。”说着咬了他一下,显然疼的不行。   简亦遥轻抚上她的腰,希望所有的疼痛可以转到自己一个人身上,比起情/欲,原来两人愿意为了对方尝试付出的心意才是更令人心动的。那是心灵的满足。   两个人都是第一次爱人,都在学习,原来爱情是这样,也许慢半步,就可以看到对方的心意,或是换位一下,就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烛火跳动,屋内的温度升高,映出床上恩爱的两人:   渐渐的,那种牵强的感觉过去,男人和女人身体原始的契合度开始显现,她一下一下缓慢而笨拙的在他身上起伏,他伸出手,庄希贤把掌心压在他的手中,两人十指相扣,连心跳的节奏都近乎要一致。   简亦遥痴迷的感觉着她的存在,她紧紧绞着自己,虽然动作很轻,但是那种酥麻感还是在慢慢升腾,庄希贤拉着他的手放在腰侧,“你来。”   他手扶在她两边的腰侧,尝试了一下,挺腰,把她向下拉着套了一下,动作有点大,瞬间小腹一紧,有过电的感觉,他忍不住轻哼了一下,显然很舒服,庄希贤激动的低头亲了他一下。两人的动作逐渐默契,感官被对方所支配,从痛并快乐着,逐渐过渡到纯天然的快乐。   原来是这种感觉,毁天灭地的幸福感降临,欲望,沉沦,爱意翻腾不休,疼痛的感觉加重了幸福的分量,简亦遥紧握着庄希贤的小腰,每一下律动,凝结出的都是更深的爱意。   两人越来越沉迷,庄希贤手抓上他的手腕,“喜欢……吗?”   “喜……欢!”他反手抓紧她的手腕,全身的渴望在那一点慢慢凝结,顷刻间到达顶点,喷薄而出。   感觉到炙热的液体冲入自己体内,庄希贤软在他身上,也没了力气。   “咚”的一声闷响,庄希贤一下机警的趴起来:“什么声音。”   简亦遥笑着用遥控打开窗帘,远处一朵大大的白色烟花将将落下,“快圣诞了,每晚都有人放烟花。”简亦遥说。   庄希贤又软软的趴在他身上,简亦遥一下下抚着她的背,两人一起看着窗外,不一会,又一大颗烟花冲上夜幕,弹开一朵绚丽的花。   庄希贤忽然有种感觉,就算明天是世界末日,这一刻也觉圆满!    ☆、115亲密感!     简亦遥吹灭了屋里的蜡烛,只拿着最后一支放在床头柜上,拉开被子上了床。   庄希贤已经睡熟,刚才她精神应该是高度紧张,所以看着烟花就趴在自己身上睡着了。简亦遥下床来吹蜡烛,她就半边脸扎进枕头里,也不怕窒息。只能看到一头长发散落在被褥间。   简亦遥伸手把她拉过来,她软的像团面,一下就软进了他的怀里。   伸手挨上她的脸颊,她睡的安静,他这样摸她,她一无所觉。顽皮,妩媚,妖娆,张扬的贵气全都散去,只剩下令人心安的娴静。   简亦遥知道她刚刚一点也没有尝到情/欲的欢乐,只是为了自己,或是为了他们。   也许之前他没有想过她以前的生活,但这一刻,他却分外的清楚,以庄希贤的成长环境,她应该有很多机会可以尝试,就像英国的女孩子,年纪轻轻失身就像试了一种新的食物。   庄希贤一向都是独立的,她身边处处危险,可是她从不等自己或任何一个人来救她,永远都勇敢,纵然是床第之间,她也不会扭捏,“把无知当纯情!”简亦遥想起她曾经说过的这句话,向她的方向靠了靠,轻吻了下她的额头,过了一会又一下……唇挨在额头根本不舍得离开,片刻,又一下……   第二天,庄希贤在简亦遥的怀里醒来。   刚一翻身,简亦遥就醒了,“早!”他轻吻她的脸。   庄希贤转身,双手合十压在侧脸边,饶有兴趣的看着简亦遥,他还没回神,头发有点乱,带着慵懒,英俊异常,庄希贤探头过去极快的亲了他一下,又躲回之前的位置说:“你知道吗?咱们俩分开的这几天,我总是在想,上次咱们一起在酒店过夜,早晨的时候,你说咱们这样太怪了,那天我在看报纸,你还记得吗?”   简亦遥转身,也相同的姿势看着她,伸手过去搭上她的手腕,十指一下一下在她手腕侧面划着玩,等着她说。   “我后来想明白了,其实你是不是觉得咱们俩应该说说话?”她认真的问。   她真的后来想的很清楚,一个人性格的养成和生活环境关系很大,简亦遥常年生活在这里,身上是典型英国人的性格,她总结道:“你,含蓄,内敛,保守,淡淡的冷漠,也很严谨。而我,完全不懂含蓄!”   简亦遥看她说自己的性格用了五个形容词,轮到她自己的时候好歹没五个也有三个吧,没想到就一个,——不懂含蓄!   简亦遥被她逗笑了:“怎么这样说自己。”   庄希贤翻了个身,平躺下:“你一直不接我的电话,我从来没有那么不确定过,不知道该继续联系你,还是算了,尊严重要,还是爱情重要?我一直想不明白。”   简亦遥笑着说,“什么我一直不接你电话?”明明只有第一天。   庄希贤继续幽幽说:“打你的手机一直关机,打你公司的电话也说你不在。”   “公司?”简亦遥一下坐了起来:“什么……什么时候?”   庄希贤斜睨了他一眼:“一直,每天!”   简亦遥睁大眼睛说:“可是,可是我一直没等到你电话呀?而且我手机也开着机呢?”   如寒风过境,最后一片树叶悠悠落下……   两人很快就弄明白了问题,简亦遥看着自己手机被设置的呼叫转移,这个董亚伦好大的胆子?   “董亚伦!”庄希贤嚼着他的名字,简亦遥想帮董亚伦解释一下,也许他是自以为是地在帮自己,一定不会是故意搞破坏,不然不能用这样一拆就破的手段。可是看到庄希贤嘴角带笑的样子,简亦遥就觉得还是算了,横竖董亚伦这次会死得很惨很惨。   而且自己,也真的很想拍死他!   夏天都来了,秋后还会远吗?董亚伦自求多福吧。   恋爱中的两个人当然不会因为他而破坏心情,很快就把董亚伦的问题打包扔去了回收站。有了同仇敌忾的“敌人”,两人的感情还更好。   当然,在董亚伦三十岁时,又一个女朋友被庄希贤搞失败了之后,他终于也意识到今天这个错误的代价真的是巨大的。   又回到之前的话题:   庄希贤开始像每一个热恋中的女人一样,问一些很拉低智商的问题:“那你还没说,要是我真的有事了,你会怎么样?”说话的时候,她甚至还用自己的腿一下一下刮着简亦遥的腿。   被子下的两个人,坦诚相见着,有种独一无二的亲密感。   简亦遥却完全屏蔽了她的骚扰,看着她,很认真,很专注的慢慢说:“如果你出事了,我一定去你家,帮你好好照顾你的妈妈。”她的妈妈,才是她最在乎的人,简亦遥知道。   庄希贤一愣,鼻子徒然冒出一股酸涩,她挤出一个笑容:“傻瓜,那是我妈,要是没我了,和你有什么关系。”   简亦遥没有说话,只是拉起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在戒指的位置轻吻着:“我说过会保护你,要是没保护好,我就把自己赔给你妈妈。”   “我才不会有事呢!”庄希贤被这个沉重的话题说得心里难受,腿更加放肆起来,故意去碰他,清晨,他自己也无法控制的某次,她一动,那边就跳一下。   简亦遥立刻缩到一边,眼神中透出委屈。明明知道他不会动她,偏偏还来动自己。简直太坏了。   干脆一翻身下了床,给她去做早餐。   庄希贤被要求躺在床上等,无聊的拿起床边几本圣诞购物册来看,简亦遥这里还没有装圣诞树。   片刻,简亦遥就端着早餐上来了,除了咖啡,羊角面包,她想吃的土司,还有两个白瓷的小碗,庄希贤看其中一碗是加着新鲜水果的麦片,就拿起另外小碗研究,搅了一下,才发现是蜂蜜水。   “给你喝的。”简亦遥说。   “为什么?”庄希贤不明白。   “去湿气,英国有湿疹的人多,你又刚坐过长途飞机。”语气像哄孩子,庄希贤尝了一口,味道不错,就痛快的喝完了。   简亦遥垂下眼,其实是骗她的,怕她坐完长途飞机万一身体不适,两人又有了第一次,清晨喝蜂蜜水可以防止便秘这种事情,他是永远不会说出来的。   早餐后,两人一起选了一颗纯白色的圣诞树,又忙着出去最后一分钟购物,回来布置,晚上还抽空去简亦遥的公司参加了周年庆,董亚伦做贼心虚,竟然没有出现,庄希贤回家咬着牙给简亦遥说:“他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   圣诞过后,庄希贤正式开始和简亦遥收拾他们在伦敦的住所。   按照庄美慧和简亦遥的意思,她暂时不回国是最好的,她在英国简亦遥这里,卓致远还是要掂量一下的,上辈子她没有这个男朋友,但是现在,她和简亦遥的关系摆在了明处。   这时庄希贤才后知后觉,原来庄美慧让她来还有这个意思,跟了简亦遥还有这个好处!   于是她更加安心,和简亦遥两人甚至特意飞去了一趟意大利订家具。   情人节的时候,简亦遥又一次正式向她求婚。   随后两人一起飞去见了庄美慧,庄美慧手里有简亦遥最初写给庄希贤的那封情书,国学成绩优秀的丈母娘弥补了自己女儿的空白,竟然把那封信看懂了。   还非常欣赏,当然这点,简亦遥庄希贤一无所知,简亦遥只觉得庄美慧非常好相处。   具体婚期在庄希贤的要求下,决定在三月之后再订,当然,简亦遥也已经在电话里通知过自己的父母,他为庄希贤做了那么多铺陈,自然已经得到了家里的默许。   这门亲,结的是毫无障碍。   二月底的时候,庄美慧在应该遇害的日子也并没有遇害,一切,都在和上辈子不同的方向发展,庄希贤终于放下心中大石,和简亦遥再次回到伦敦,开始和婚纱设计师见面确定婚纱和礼服的式样。   周六,庄希贤和简亦遥出去逛街,晴天白云,天空是水洗过的蓝,两人提着大包小包的家居用品回来,路过家不远处的小咖啡馆,庄希贤就说买两杯咖啡回去喝。   “你的。”庄希贤喝一口就把咖啡塞给简亦遥,不是她要的摩卡。   简亦遥把另一杯递给她,喝了一口自己的就不再喝。   “怎么了?”庄希贤问他,买了东西又不喝。   简亦遥说:“给错了。”刚才咖啡馆里面人多,不知把谁点的给了他。   “咱们回去换?”庄希贤拉住他。   简亦遥却搭上她的肩头,把她搂近怀里:“不用。”太麻烦了。   庄希贤调侃他:“你不会是要回去才写投诉信吧?”   简亦遥摇头更正她:“我的时间这么宝贵,怎么可能用来写投诉信,自然是……交给秘书写。”   “好冷的笑话。”庄希贤凑到他怀里笑他。   简亦遥笑着说:“那是你不懂,就像马克吐温读不懂狄更斯。”说话间路过一个垃圾桶,他顺手把那杯不是自己要的扔了进去,抓住庄希贤的手腕喝了一口她的。   庄希贤皱着鼻子摆出嫌弃的样子:“哎呀,这么没有共同语言,生活在一起太累了呀。”   简亦遥大笑起来,搂上她,她也跟着笑起来,这点问题算什么,爱情中最大的问题就是害怕不够喜欢那个人,她是那么喜欢简亦遥,喜欢的正是这样子的他,而他,也正是爱着很能闹腾的她。   两个人一日日相处,都有了只是想要一片树叶,然后忽然收获了一个春天的感觉。   远远的长街上,简亦遥家对面A座的客厅里,卓闻天站在那里,看着越走越近的两个人,简亦遥穿着黑色的大衣,领子竖起了,外搭着一条驼色的围巾,戴着黑色皮手套的左手提着好几个购物袋,右手搭在庄希贤的肩头还拿着一杯咖啡。   庄希贤穿着一件驼色的大衣,同样立着领子,正左手搂着他的腰,轻挥着右手,脸上是一贯张扬的贵气,三个月不见,更多了被人宠爱过的骄纵。   简亦遥不知说了什么,她竟然猛然跳起来,一下搂上了他的脖子,他两手都拿着东西也不敢动,只好一脸无奈宠溺的笑,十足十热恋中的一对男女。   真刺眼!   虽然早已经知道,却没想到亲眼所见,还是这样的令自己无法面对。   卓闻天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所有的情绪,转身,下了楼。    ☆、116倒计时     “你说我哥哥和你堂妹的婚期订了没有?”庄希贤搂着简亦遥的脖子问他,他的手上左手提着东西,右手举着咖啡,“你怎么不打电话去问你哥?”   庄希贤手伸到他大衣口袋,在里面掏出钥匙:“那有什么,反正我把结婚礼物已经准备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来得及。”简亦遥意有所指看了看她的肚子,两人虽然有避孕,但他最近也总忍不住幻想可以生个女儿,像庄希贤一样。庄希贤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把他拉下来,在唇上咬了一下:“你想的美!”   简亦遥笑着去吻她,面前的门忽然一开,他抬头望去:   卓闻天站在门内,脸上挂着浅笑看着他们俩:“你们倒是会忙里偷闲。”   简亦遥愣了一下,没想到卓闻天会这时出现,庄希贤还挂在他的脖子上,感觉到简亦遥的僵硬,庄希贤放下手,她看不惯简亦遥这股劲,不就是人家先喜欢了自己吗?自己难道没有挑选的权利?   把简亦遥挤到一边,那意思很明显——让她来!   “去我家坐吧!”她说。   简亦遥:“……”。   卓闻天的笑瞬间僵在了脸上。本来就是强颜欢笑,这一刻,简亦遥觉得他的笑像哭,而庄希贤已经拿着钥匙先进去了。   英国这种AB座的房子是共用大门的。   一阵细微的开锁声传来,庄希贤推开门先行进去,对着大门口傻站着的两个人说:“还站着?!”语气有些不快。   她不喜欢简亦遥面对卓闻天时的这种心虚,这有什么好心虚的,她一开始就喜欢的是简亦遥,从来也没有看上过或者是准备看上卓闻天,所以庄希贤觉得简亦遥的这种别扭完全没必要。   卓闻天先行走了进来,这间房子,在过去的都三年间他出入如同自家,门口那里的一块咖啡渍,还是自己弄上的,可是此时,已经完全被换掉了。   再也看不出半点曾经的样子。   入门摆着一张陌生的法式边柜,边柜上的钥匙盘里,庄希贤刚刚用过的钥匙扔在里面,除此之外,还摆着一个相框,相片里的小女孩正在草地上努力地拍皮球……简亦遥无声地在他身边走过。   卓闻天多看了两眼,认出照片里面是幼年的庄希贤。   这一刻的心情无法言喻,只觉得心酸一点点从最深的某处渗出来,流到自己的指甲尖,甚至手指缝,每一条骨头缝都是,他们走得太远,他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了,这种认知顷刻间令自己疯狂。   甚至突然产生了一种绝望,恨不能一把火把这房子烧了,他,他,和她都烧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怎么可以爱得这么快?生活在一起这样幸福?幸福到自己都无法想象……心中涌上无法言说的委屈,这种痛苦,谁可以理解他?   “闻天——你喝什么?”客厅的开放式厨房里传出庄希贤的声音。她就像这家里的主妇,理所当然的在招呼客人。   卓闻天清了清发涩的嗓子说:“茶!”他还没有喝过她冲的茶。   走到客厅,依旧是全新,他没有见过的地方。   金色的墙纸带着小花,整个客厅都是温暖的秋色,生机满蕴暗香中,更有种圆满,一品红色的沙发一看就是庄希贤的眼光,张扬的颜色令人如同身处少女的卧室,香艳的令人不安。   旁边白色原木的边桌上摆着白色矮墩墩的水瓶,透明的瓶子里插着一把香菜叶子,庄希贤捧着茶走过来,顺便把那个瓶子拿去了厨房:“你怎么不看好自己的配料,到处乱放。”说着把瓶子塞给厨房里的简亦遥。   简亦遥接过瓶子顺手放在的长方形的料理台上,明明是她早晨插来玩的。   卓闻天看着自己面前的中国茶有些暗暗失望,连一口她亲手泡的英式奶茶也喝不到吗?   庄希贤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从茶几下顺手拿出一盒糖果:“吃这个。”她招呼卓闻天,如同对待一个客人:“这是我们上周去巧克力工厂自己做的。”   卓闻天看了看五颜六色的巧克力,心里苦涩地觉得就算把这些都吃了,嘴里也一定还是苦的。   庄希贤不知他心中所想,本来她也没打算有人会来她和简亦遥的家,这里连卫生也是他们自己在打扫,毕竟过门是客,正发愁不知道该说什么,那边的简亦遥问道:“你什么时候到的?”   “今天。”卓闻天说,抬头看向简亦遥,却是一愣。   简亦遥正在低头削土豆,动作有点笨拙,头也没抬的说:“晚上在这里吃饭吧,我做。”说话间一使劲,一块土豆皮飞了出去,越过料理台,落在了厨房和客厅相连的地上,堪比暗器。   就这水平?!   卓闻天却笑不出,庄希贤立刻替男盆友找面子,打岔问道:“准备呆多久?”   卓闻天看着茶杯说:“就呆几天,有点事,办完了就走。”其实本来是来看庄希贤的,现在一看彻底没机会了,还是早点走的好。免得煎熬。   “那边,大家都还好吗?”庄希贤不知道该问谁,自己家人都很好。   卓闻天看了她一眼说:“其实你应该也知道了,范丽琪她……”   庄希贤没说话,范丽琪从她走的那天开始也离家出走了,她没有说去哪儿,范家也没人问她,反正大家彼此心知肚明,知道是怎么回事。   庄希贤走的时候也没和他告别,只是打了一通电话。   想到这里卓闻天很是心酸,他从来在她那里就没有特殊过,甚至连他送的生日礼物,她都派人送了回来。   他抬头看着庄希贤,眼中的情绪已经藏不住,他多想这能是她和他的家,就像他住在隔壁,明明只有一步之遥,他和她之间,这是最讽刺的事情,只是一步之遥,却无法交集。   “你好吗?”他问的很痛很沉重。   庄希贤无语,而后认真说:“我很好,很快乐!”   简亦遥低头专注地削土豆。   卓闻天:“什么时候回帝港城?还会回去的吗?”我还可以见你的吧?   庄希贤:“看情况,我哥哥快要结婚了……今年之内还是会回去的。”   简亦遥低着头,继续削土豆,削土豆!   卓闻天:“上次的生日礼物你没收,我又给你带了一份,这次你一定要收下,等会我给你送过来。”   庄希贤:“……”好!   简亦遥:削土豆,削土豆,削土豆!   卓闻天低头沉默了一会,他说道:“反正你大概也知道了,范丽琪是我的妹妹……”还是同父同母,实在无法出口,句句痛苦,带着某种对宿命的无奈。   庄希贤和简亦遥对视了一下,庄希贤问道:“她还好吗?”伸手去端茶杯。   卓闻天说:“她这周开始在泛美影视工作,给她找点事做,费事……”   “哐当”一声,庄希贤手里的茶杯掉在了桌子上,水迅速从茶几上不受控制的四处流淌,“有没有烫到?简——!”卓闻天回头大喊简亦遥。   简亦遥早已听到响,拿着纸巾跑了过来,“烫到没有,希希……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庄希贤已经傻了,泛美就是她曾经接触过范丽琪的那家影视公司,专门为万福会提供外围的地方,她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一定是有什么地方不对了,为什么她还是去了那里?   如果上一次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去了泛美,那么,这整件事是不是有什么必然性?还是单单是巧合?   简亦遥看她一直不说话,脸色发白,整个人都离魂了似的,担心的把她的手翻来覆去的看,又担心的扶着她的脸左右看,她一动不动,他干脆一下坐在沙发上,把庄希贤搂到怀里。像抱自己家的孩子。   卓闻天傻了似的坐在那儿看着他俩,他之所以告诉庄希贤这个,是想提醒她,范丽琪因为感情受挫,现在整个人都变了,奔着事业型女强人的路子一去不回头。控制手下外围手段之强烈,令卓致远再不怀疑那是他的女儿。   可是为什么庄希贤知道她在那里,整个人会震惊成这样?   整整一杯茶都倒在了地毯上也没人管,刚刚舒展开的茶叶全都死气沉沉的躺倒在米色的地毯上,像离开水的水草。   ******   庄希贤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非常焦虑。   简亦遥从楼下端着托盘走上来,印着法国街景的托盘上放着几个小碟,一叠糯米糕,一叠炸鸡肉串,鸡肉偏瘦,上面滴着油,碟子下面铺着散叶生菜,两只卤蛋,还有一小碗肉粥。   太复杂的东西他也不会做,把东西小心翼翼放在旁边的床头柜上,“你晚上没吃东西,起来吃点吧。”   庄希贤闻到了香味,简亦遥原本不会做饭,她也不会,两个人都在学,所以他能给她弄这些吃的不容易,都是满当当的心意,她压着心事坐起来,简亦遥立刻端着肉粥,喂给她喝,看她喝了,又忙把正热着的鸡肉串拿过来哄着她吃。   鸡肉腌过,咬下去有甜汁,庄希贤舔了舔嘴:“好吃!”这还是她晚上第一次说话,简亦遥立时松了口气。   他当年能在万福会被庄希贤救了,她身上多得是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今天她会那么失态,简亦遥猜到一定是出事了,可是庄希贤不说,他也不能追着问,一个人心情不好的时候最需要的是安静,他可以慢慢等。   可是庄希贤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过几天我想顺了就告诉你。”都要成夫妻了,她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心里总有怪怪的预感,现在贸然说出来,也是搭上简亦遥的担心,可是直到第二天下午,她收到一通电话,庄希贤才知道自己担心的果然没错。   电话是范希言打来的,她还以为是说范希言的婚事,没想到是关于范丽诗的消息。   “她于清晨三点,在她墨西哥的住所被害,同时遇害的还有她的三个男朋友,警方给出的初步结果是情杀!”范希言的声音透过长途电话线传来,中国的时间是半夜,他的声音如同死神。“爸爸很伤心,希希你会回来吗?葬礼在这边举行……”   庄希贤挂上电话,整整一个小时坐在沙发上。   还是和上一次一样,为什么?她已经送了范丽诗离开,为什么换了个地方,她还是和三个男朋友死在了一起?   庄希贤的心中泛起无法描述的恐惧,一切都和上一次相同,上次也是这样,她费尽心思认识范丽琪之后,她也是在经营那家模特公司,而后她害自己没有成功……徐箐和她后来都死了,而远在京城的范丽诗和她的男朋友也是出了相同的意外。   只不过两次,范丽诗的死和自己都没有关系。   庄希贤整个人都窝进沙发里,她不愿回忆自己曾经怎么确定仇人,报仇雪恨。她只是一遍一遍回忆着,那天,她就是混进范丽诗她们三个人的葬礼,才会被追的跳楼。   这次,她们死的时间不同,范丽琪也没有死,因为她这一次没能成为徐箐的帮凶,可是为什么范丽诗还是死了?   仿佛自己曾经的命运带着某种无法逃脱的宿命感,庄希贤窝在沙发里,忽然有种生命倒计时的感觉。    ☆、117现在进行时!     接到电话的时候,简亦遥正在卓闻天的家。   室内温暖,才三月的天,正是一年中最舒服的月份,卓闻天低头握着手里的杯子,简亦遥坐在他对面,看着卓闻天手里的那半杯茶。   “简——我现在才知道自己错了,”卓闻天转着手里的杯子:“其实咱们俩差不多对不对?住在一起,吃一样的东西,只是你愿意喜欢她忘了自己。甚至给她做饭。”   昨天之前,卓闻天从来没有想过他要为一个女人做饭的样子。   那一刻,看到简亦遥在削土豆的时候他才忽然发现,原来爱情不是他曾经想过的,出入高档的餐馆,去山顶看灯海,或是一起坐着游轮周围去玩,更可以是,每天在家,给对方做一顿饭。   他很小就离开家,对爱情期待太多,却从来没有见过夫妻之间真正的相处,他甚至对自己的母亲毫无印象,他根本不知道别的夫妻是怎样相处的。   直到昨天看到简亦遥和庄希贤。   想到这里,他难过的几乎想落下泪来:“我最难过的是,我觉得上天对我很不公平,我父母做了对不起她家的事情,就算我们俩相爱也是罗密欧和朱丽叶。”   简亦遥:“……”   “你说老天是不是对我不公平,为什么要强加给我这样的命运。”也没指望他回答,卓闻天继续说:“最难过的是,我还没有人可以说,只能告诉你。”   他是自己的情敌,却令自己依旧相信,他不会在内心嘲笑自己,或者暗自庆幸。因为他是简亦遥!   纵然是自己,也知道这个人能够给自己信赖感,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   这一刻,卓闻天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输的又并不冤枉。   *****   简亦遥拧开房门。   客厅里,庄希贤一个人坐在那里,手里捏着电话,空气中有种令人不安的凝重。   灯一亮,简亦遥扔下钥匙走了过去,把庄希贤抱在腿上:“怎么了?”   庄希贤木木的看着他,家里的壁灯散出温馨而惬意的光,她魂飞天外的思绪慢慢聚焦。   看向简亦遥,心里瞬间踏实。有种人的安全感是刻在骨头里的!   她知道,简亦遥就是那种,就算自己离开他一年,他也不会轻易变心或是令自己失望的那种人。   他的感情深沉而内敛,他每晚等她睡着了才入睡,她一个翻身他就会醒来,可是自己什么也给不了他。   庄希贤忽然觉得难过,如果她真的不在了,简亦遥一定会很伤心。   可是,她不愿他伤心。   这一刻她才发现,如果她真的有事了,她宁愿简亦遥不要记得她。   可是,下一秒她又想,如果自己真的不在了,他不记得她,她又会觉得难过,更甚者,想到他如果会像今日这样对待另一个女孩子,她简直瞬间就嫉妒的要疯了。   原来,这才是真的!   想到这里,她恨的牙痒,想到不知哪个女孩竟然有机会会替代自己,转头猛得吻上简亦遥,更甚者,她想到,如果自己没有遇到简亦遥,那他也会有机会爱上别人……   庄希贤担心过度,开始向偏执狂的路上奔去。   一边自虐的想着,一边把简亦遥亲倒在沙发上:“我不管,我不要你忘了我。”她在简亦遥身上耍狠,简亦遥莫名其妙,被亲的嘴疼,也不敢投诉,只好一下一下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慰她。   渐渐的,庄希贤安静下来,其实是自己想多了,她又,怎么可能有事。   她还有好长好长的路要走,她要和他在一起,他们还要生出最可爱的女儿,她不要离开,让他把自己忘记,而后终有一天爱上别人。   她抬头居高临下看着被自己压着的简亦遥:“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是不是?”   简亦遥歪头看她,被亲的通红的嘴角挂着笑:“怎么了?”   庄希贤搂上他,“说!”   简亦遥抬头亲了她一下:“当然!”   庄希贤趴在他身上小声嘟囔:“你倒是未雨绸缪,我们家原来真的又出事了……”她说。   *****   稍晚的时候,卓闻天也收到了卓致远的电话。   他于第二天下午,匆匆回了国,和庄希贤简亦遥也约好在国内碰面,范丽诗的葬礼,无论如何他们都要回去的。   到家的时候,正是晚饭时间,卓致远没有在家,卓闻天叫来Tony汇报公司的事情,公司暂时一切正常,Tony倒是说国内最近忽然出了大事,在进行高层会议的时候,一系列官员纷纷落马了。   其中就有范丽诗那三个男朋友的家里人。   卓闻天回来的时间也并不长,对政/治/局/势还不是很熟悉,也未多想,直到晚间卓致远回来,他才知道,事情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卓致远回来的很晚,卓闻天一直在书房里工作,顺便等他。   “今天,咱们帝港城的市公安局长被免职了。”这是卓致远见到儿子后说的第一句话。   卓闻天看他一脸疲惫,让工人端了汤上来,卓致远却要了杯茶,这就是说,他还不准备休息……   卓闻天心中隐隐不安起来,从工人手里接过茶,把书房门关上,才问道:“到底怎么了?”   卓致远喝了几口茶,苦涩的茶叶和茶水一起喝进嘴里,他一侧头把茶叶吐到地上说道:“都是上面人在博弈,对咱们这儿影响很大。对咱们家,影响也会很大!”   卓闻天:“……”他问了什么?   就听卓致远又说道:“范丽诗你知道吗?她也算你妹妹,虽然是同母异父,她早几年就被你妈妈送去了京城,插在若飞身边,若飞他爸你总知道是谁吧?就算是咱们上面的张书记也要看他的面子,这原本是一步好棋……可是现在来不及了,这么多年的布局,也全都没用了。”   卓闻天惊讶地看着卓致远。   若飞的父亲他知道,这个利益集团一直都把持着重要的经济领域,只是卓闻天从来不知道,原来父亲这么老谋深算,早早送个女儿过去巴结,原本,大概是希望某次换届之后一步登天的吧。   可是,这到底是谁的意思?那个女儿,好像还是范立坚的吧?   就这样早早被安排了?   卓闻天的心里泛起异常诡异的感觉,这一刻他忽然想到:自己家做了这么多对不起庄家的事情,好像,自己失去庄希贤都不够弥补一般。   可心事沉重的卓致远现在哪里还能顾忌儿子的儿女情长,继续说道:“这事情也有段日子了,原本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咱也不是输不起,可是现在人忽然死了,不止若飞死了,连那几家的孩子也死了,这不是意外,根本是有人故意为之……都是一家一个孩子,这一下就变成了不死不休。”   卓闻天的后背泛起森森的凉意,政治博弈竟然会残酷至此。   却没想到,这还不算最残酷的,卓致远走到酒柜那里,随便倒了杯酒灌下去,扯了扯领口:“刚才我出去,张书记估计也要被双规了。”   卓闻天问:“他双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卓致远没有回头,而是飞快的又倒了一杯酒,灌了下去:“怎么没关系,这都是蝴蝶效应,上面的风吹下来,哪一派风头劲,手下的人就能上位,现在上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张书记这派要输了,当然……”卓致远回头,又换上安慰的语气:“当然这种事情也不是一定的,只是你要心里有数,上面在闹分裂,这种只会扩大,不会缩小。”   “那简的父亲呢?”卓闻天这才想起,这件事对简亦遥的影响也一定很大。   卓致远摇头:“别指望他爸,那人一向是中庸派,这次的博弈里面没有他家的事,所以也帮不上忙。”   这一瞬间,卓闻天的心情非常矛盾和复杂,不知是为好友高兴好,还是为自己难过好。   如果也有简亦遥家的事情该多好,想个不该想的,如果他家倒台了,自己是不是就有机会了,只是一瞬,卓闻天忽然又沮丧起来,就算他家有事,庄希贤一定也是不会在意的,她到现在都没这方面的概念。   却没想卓致远尤觉得不够,忽然问道:“你这次去英国,见到人了吗?”   卓闻天知道他问的是庄希贤,低下头说:“她很好,和简也很好。”   卓致远被儿子的话说得一愣,随即不满的瞪了卓闻天一眼,看他低头无精打采的样子,有些来气:“我和你妈妈计划了这么多年,不管中间犹豫了多少次,最后还是走到了这里,也就是说,这是天意。”   卓闻天不解的抬头看他。   卓致远说:“所以,你一定要娶了庄希贤。以前也许还可有可无,但是现在,一定要娶!”   卓闻天觉得自己父亲已经生了执念,可这事是自己一个人说了算的吗?   好气又好笑的说:“我也想娶她,可这事又不是过家家,人家也不是洋娃娃,我说要娶就能娶。”他低下头,如果可以选,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可以。可他要怎么娶?   “没出息!”卓致远厉声训斥道:“这次,你不想办法娶她,她就得死,你自己想!”   卓闻天惊恐的抬头看向父亲。   卓致远冷着脸,表情半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这又是为什么?”卓闻天不解。这是,得不到就要毁去吗?!他可完全没有这个打算呀。   却只见卓致远冷笑了一下说:“不为什么,这就是她的命。”       ☆、118各有算计     这一刻,卓闻天才忽然明白,这件事好像远比自己看到的更为复杂。可是,要娶一个人,是自己单方面就可以决定的吗?   先不说庄希贤现在有简亦遥护着,虽然自己平时在心里上时常安慰自己,自己家的财力可以弥补他和简亦遥在家庭方面的差距,但那其实有些自欺欺人,到了这种时候,民不与官斗那句老话是不是就可以用了。   当然,他可以带庄希贤去国外。   但是……不对!不能再想了。   在自己被父亲洗脑之前,他赶忙悬崖勒马。   “这不行,庄希贤不是普通的女孩子。”而且她知道很多事,卓闻天不敢说他第一次见庄希贤是在万福会,只觉得父亲这样天马行空的想法一点不可能实现。   就冲着他自己是徐箐的孩子这一样,他和庄希贤也是不会有可能的。   更别说自己的父亲伙同母亲,骗了人家家那么多年。   想到这里,卓闻天觉得自己父亲实在是疯了,庄希贤怎么会嫁给自己?平时只是想到简亦遥这一个障碍,此时抛开简亦遥,他和庄希贤何止是隔着千山万水,简直还有血海深仇。   但是卓致远却是心有成竹:“你先去休息吧,这件事明天再说。倒了时差明天还要去公司。”   说完卓致远靠到沙发上闭上了眼,台灯照在他脸上显出疲惫,卓闻天一肚子的问号,此时也只好先压下。   看着卓闻天离开,卓致远冷笑着喃喃说道:“谁说结婚只有那一种办法?”   他自然知道如果用正常的追求根本不可能让庄希贤改变心意,也根本从来没有想过要用正常的手段。当年林岚给她父亲用的药,是他们药厂的实验室研制,只要能娶到庄希贤,他并不介意让庄希贤在床上躺着度过余生。   他要的,一直都是庄家继承人所能支配的巨额财富   所谓富可敌国,那是多么令人向往啊。   他的心思此时异常活跃,其实本来也想过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徐箐最早去庄家的时候并没有谋划过庄家的财产,只是后来一日日的接触了解,才知道庄家原来那么有钱,所以想顺便图一把。   都是为了他们俩的儿子!   在某种意义上,自己和徐箐后来走上了殊途同归的一条路,他的公司,是儿子的,而徐箐,也只是为了自己的儿子。   两个女儿,徐箐也明显疼爱范丽琪更多一点,才把她惯成了那个样子。   只是现在,他不得不继续走上这一步:   所以他才觉得这就是冥冥中的天意,要庄家和自己家有这份剪不断理还乱的牵绊。   就是美国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为什么派去的人一直没机会下手。卓致远想不通。当然他不知道,如果是上辈子,他就已经得手了。这辈子,有庄希贤的预知,又在周围做了伪装,甚至,在庄希贤和简亦遥回去那段日子,他们一直都陪着庄美慧,偶尔还四处走。所以他派去的人根本没了机会。   不过,他相信自己,他一定会赢!   ******   第二天一早   卓致远的车在一栋别墅前停下,他下车,随意抬头,看到二楼窗口的人影,那个人站在背光的窗口,并没有躲闪的意思,卓致远对他挥手示意,那人没有动。   卓致远走过去按了门铃,片刻,佣人来开门,他被带往二楼的书房。   刚刚站在窗口的男人此时已经坐在桌前,三十出头的年纪因为那一双三角眼而显得分外刻薄,“你好。”卓致远在他对面坐下,这个人叫许亚伯,是老板的助手,自己并不需要对他格外恭敬。   许亚伯看着他开门见山:“老板已经走了,你有什么事就和我说吧。”   卓致远大惊失色:“什么时候走的?”   许亚伯料到他会有这个反映,笑着说道:“周围都开始恐慌,我们知道。毕竟中央那边一出事,大家就心慌了,大难临头的感觉对吧。”   卓致远没有接话,还用他说,他来找的是老板,果然阎王好见小鬼难搪,这样高高在上的口气真令人恶心。   许亚伯看他面有不屑,收起笑容:“这件事大老板的意思一早就告诉你了,我们在帝港城只是求财,我们支持的一直是帝港城的地方政府,现在政府倒了,我们可以支持另一个。最近形势不明,老板自然是先走。”   这也太冷血了,十几年了,大家捆在一起,现在说不管就不管?   卓致远放下架子说:“那早前说好的那些资金什么时候到位,现在每个月都要支付银行高额的利息,丰园根本撑不了多久。”   许亚伯嗤笑了一下:“老板都走了,那笔资金自然是不会投了。”   “什么?”卓致远一跳而起:“不投了?那丰园怎么办?”   许亚伯靠在椅子上,云淡风轻的对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这些年,丰园能有今天,都是依赖集团的研究所,药厂。但是现在研究所的问题眼看就要曝光,药厂还有器官工厂的问题也要掩不住了。丰园,只能自求多福了。”   “怎么自求多福,如果资金不到位,下个月丰园就要倒闭了,那可是我一辈子的心血。”卓致远失态的大喊道。   许亚伯大笑起来,带着浓浓的嘲讽:“卓先生,这些年,你也得了好处。难道不该像个男人一样去处理好自己的问题吗?”   处理?   卓致远一巴掌拍在桌上大吼道:“这不是处理的问题,之前说好的注资,现在忽然出尔反尔,这是小人。”   许亚伯冷下脸:“丰园也有集团的股份在里面,老板后面还有总部,这个决定你该知道并不是老板一个人的意思。你要是有意见,可以去美国总部找老板问问。”   卓致远的后背泛起凉意,他怎么敢去,去了,也许就回不来了,他喃喃道:“那工厂和研究所会不会牵扯到我?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之前安排的那些顶包的现在已经不能用了,上面现在也要派人来帝港城调查,最多后天就到,我们没有时间了。”   许亚伯站起来不耐烦的道:“卓致远,你看清事实吧,你搭的这条船,从常务副市长,市委书记,到你中央那边的后台,已经全部自身难保了。加上那几家死了的儿子都和范丽诗有关系,范丽诗为什么会认识他们?徐箐又是谁的人,你以为这些还都是秘密吗?”   卓致远一下坐倒在椅子上,觉得瞬间喘不上气。   “你自以为觉得天衣无缝吗?奉劝你一句,不要自以为自己聪明,你在盯着别人家的时候,自己其实也在被别人盯着。你有今天都是自己自作自受。”   卓致远木讷着问道:“我不知道你的意思。”   “不知道?”许亚伯冷笑一声:“最后一句话,我替老板带给你的,不要再去打庄家的主意!”   卓致远的心里迅速涌上一股无名火,“你这是什么意思?老板又怎么会知道庄家?”   许亚伯原本阴着的脸一愣,有些啼笑皆非的说道:“我们集团总部在美国,老板本身也是美国人,你不会不知道,庄家这些年也是在美国吧?难道老板的事情还需要和我们报备吗?”   卓致远看着许亚伯嘲讽的表情,他也不过是一只传话的狗,有什么权利耀武扬威,既然他们都不管了,还有什么权利说三道四?   “既然老板不管,我自己也能度过这一关,只是以后,你们别后悔!”多说无益,卓致远站起来告辞。   ******   同一时间,在墨西哥的一个小公寓里,林岚坐在床上,怀里抱着儿子,焦虑的看着李成安,“你说我们这样,如果被抓到了,会死得很惨吧?”   李成安没有说话,他最近总是沉默。   林岚看他这样,心中有股火,如果是以前,她早扔拖鞋过去了,可是现在,她明白李成安心里的苦,他并没有怪她,也很疼她,理解她。   可是那件事毕竟还是发生了,他不介意她遭受过的事情,而是无法容忍自己的无能,这种自我厌弃和否定最后就变成了一种疯狂的力量。   李成安觉得,他一定要做点什么事。   才能洗去那些耻辱。   对他和林岚的耻辱。   卓致远,毁了他的一生。   李成安每晚都不能入睡,他甚至觉得,如果不是自己没本事,林岚根本不会摊上这件事,最早接触卓致远也是他的意思。   “没事,就算有事,峰哥也会照顾你和儿子的。”李成安说:“无论如何要报仇,如果不能弄死卓致远,我一辈子都睡不好。是我害了你,害了我们的家。我对不起你们。”他像背诵了一百次那样说着。   又仿佛在忏悔。   林岚的眼中迅速涌上泪水,侧头间泪水已经涌了出来,这些日子,他们就是这样过来的,一天天的愤怒,逼着自己压下痛楚,而后再激怒,再强压下。   就像无法根除的慢性病,有时候她也想,也许和卓致远拼个两败俱伤也是一种解脱。   好过这样半死不活,想过日子过不好,想忘掉那天忘不掉。   还有那个j□j了自己的混蛋。为了不被人怀疑到他们,不得不把那个人留在最后。   她变得平静起来:“其实这样也好,不管怎么样,咱们一家人都在一起。”抬手摸了摸熟睡儿子的头,头上都是汗,“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国,孩子缺钙了,你看每天睡觉都是一头水,这里的医生也不懂给孩子补钙。”   李成安的脸上涌上令人不寒而栗的表情,冷酷的仿佛随时都可以杀人:“再等等,最多一个星期,卓致远那个老狐狸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林岚继续轻轻拍着儿子,小宝宝睡的实在,脑袋挨着自己衬衫的位置透着汗湿,她心里默默祷告,如果真有上帝,那么就请让坏人恶有恶报,死无葬身之地!    ☆、119结局     泛黄的暮色中,徐箐看着自己说:“我心里总是不安,你跟着这些美国佬,要是将来,万一他们翻脸不认人了,如果有了庄家的家产,咱们也不用害怕。”她站在湖边,穿着一套嫩黄色的套装,脸上是为人母为了孩子可以赴汤蹈火的真挚。   卓致远一下惊醒坐了起来!   心砰砰的跳着,要心脏病了一般,他伸手在额头摸了一把,都是汗!   自己是怎么了?最近总梦见以前的事情,徐箐最早描上庄家时来和自己说过的话,甚至衣服细节,都逼真起来。   这些都是自己这些年早已忘记的,为什么忽然会想起?   难道是老了?   一定不是!卓致远果断否定,一定是老天在提醒自己抓紧时间,他也的确需要抓紧时间,中央那边,若飞几个人的家里人都被抓了起来。   贪污,腐败,各种问题每天都占据着报纸的头版头条,这是建国以来最大动作的反腐倡廉。   两日后,庄希贤和简亦遥回到帝港城。   清晨,卓闻天正在吃早餐,卓致远从楼下下来,一坐下来就对卓闻天说:“庄希贤今天到是吧?你帮我去把她请来,今晚,无论如何也要把人带回来。”语气里有不符合逻辑的坚持。   卓闻天隐隐嗅到了什么:“爸,你不会是?”   卓致远挥手:“你别多想,爸爸就是想见见她,忽然很想和她说点过去的事情。”伸手接过佣人递过来的早餐,看上去又好像很正常。   于是卓闻天和他商量:“那别的日子不能说吗?后天早上要出殡,今天下午她去过灵堂一定很累了。”   卓致远看了他一眼,震惊于自己儿子的体贴,随后他笑起来:“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她,放心,爸爸不会为难她的。”而且今天过后,她会成为你的人。   卓闻天还想再说,卓致远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已经站了起来,“我有事先出去,你慢慢吃。”外面响起卓致远的汽车声,看样子他早就定好了时间。   卓致远走出去,上了车,车子开到了万福会。   上了楼,包间里,一个女孩坐在那里。   “卓先生”女孩一看到他就站了起来。   如果卓闻天在这里,一定会震惊于这个女孩的长相,活脱脱就是一个庄希贤。   “不要说话。”卓致远看了她一眼,对上她的五官,脸上浮现出厌恶的表情。   又仔细打量了一下人说道:“声音还是不像,不过时间太紧也只能这样了,等今晚我把人弄回来,你明天就可以代替她出去了知道吗?”   女孩恭敬的弯腰。   卓致远一看她这样的动作,走过去“啪”一声扇在她脸上,女孩被扇倒在沙发上:“说过多少次了,让你仔细学她的神态,那么多录像,你什么时候看到她有这样的表情?这样的卑微。”   女孩立刻站直了身子,扬起下巴,学着庄希贤一贯不可一世的神情,倒也有了三分。   积年累月的锦衣玉食才能滋养出一个人的气质,有这三分卓致远已经满意,虽然气质差点,但是加上衣服,卓致远相信他要用的目的已经足够。   只要等庄希贤来了,他就会压下人,而后,这个女孩会和简亦遥分手,光明正大的和卓闻天一起,只要等卓闻天和这个女孩结了婚,那么她立刻就会“车祸”变成躺在床上的植物人。   到时候弄死这个假货,控制了真货,其余庄家的人也可以慢慢收拾,一切的一切,都会越来越好。庄家虽然还有两个儿子,但是等变成了一家人,他一样可以让他们慢慢的消失。上次徐箐求他出手,没能成功绑架小孩弄死庄希贤的两个哥哥,导致他现在不得不改变计划。   先娶了庄希贤再说。   挥手让女孩走开,他对着站在窗口的边男人吩咐道:“我还是不相信闻天,他对那个女孩心太重。你今晚跟着一起去,如果实在不行,哪怕带尸体,也给我弄回来。”   男子硬声恭敬说:“放心,我多带几个兄弟去。”他穿着黑色的紧身短袖,抬起右手摸了摸后腰的手枪,右手臂的位置露出纹身,正是年兽。   ******   庄静肃穆的灵堂里,大大的“奠”字令整个灵堂多了几分阴森森的感觉。摆再多的鲜花,也无法改变这种氛围。   “一鞠躬,再鞠躬,家属谢礼!”   照片上的范丽诗正是花样年华,笑的无忧无虑,林卡带着墨镜,神情冷漠,薄唇紧紧的闭着,目光挪到庄希贤的座位那里,才有了淡淡的亲切。   他走过去在庄希贤身边坐下:“你还好吗?”   庄希贤卸掉墨镜看向他,眼中迅速闪过一丝怜悯:“你瘦了。”   林卡苦笑了一下,依旧是帝港城能够迷倒一城女子的那个林卡,庄希贤知道他这几个月不容易,因为家里事情太多,姐夫带着姐姐忽然离开,父亲虽然在康复,可是公司已是千疮百孔,他一个人要撑起整间公司不容易。   她知道如果不是简亦遥为了自己“壮士断腕”,林卡家现在都该清盘了。   而林卡根本不知道那些事,他说:“临危受命,你也知道我以前没有接触公司的主流核心业务,现在每天要和那些董事斗智斗勇。”他半开玩笑的说:“不过这样也好,我现在才发现,原来有好多事情可以做。”不用每天想着你。   庄希贤低下头,手指玩着墨镜腿,他们这样的人,不需要鼓励,他也不是在抱怨,这就是生活,他想说给她听,她听着就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都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看到了现实的残酷,变成了不用说话,也可以懂得彼此的朋友。   没觉得开心,只觉得伤感。   林卡看着她的侧脸,她低垂着眼,睫毛一闪一闪,划在他的心上,她的气色很好,面无表情却能令人感觉她过得不错,他还是,那么的爱她!一点也无法减少,无法改变,哪怕知道她已经和简亦遥在一起。   今天早上刚刚得到的消息,简亦遥的父亲一向中庸,却因为另两派两虎相争,他变得不战而胜。简亦遥没在,就是飞回京城了。   这个女孩,以后会变得比现在的身份更加贵不可言,林卡不知是该为庄希贤开心还是为自己难过,此时此刻,他却只能说:“你也节哀顺变。”   庄希贤点头,其实她真的是挺难过的。   范丽诗死了,上一次的今天,她没坐在这里,却在离这里几步之遥的大厦上被逼着跳了下来。   重生之后,不到一年,却恍然又活了一世。   她除了曾经的亲人,更有了自己珍视的爱人,她搓着自己的手指,说不紧张是假的。   今天过后,就是全新的局面了。   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林卡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冰:“你怎么了?”林卡关心的问道。   他感觉到了她的心慌意乱,是为了这里,还是为了其它事。   庄希贤侧头看向他,被他握着的手很温暖,她的心中忽然有种决绝的悲壮,如果今天晚上抗不过,她又死了,这一次,要多害几个人伤心了,心中一荡,她说道:“林卡,我很开心,和简亦遥在一起他对我很好,以后不管怎么样,我也想你好好的。”   林卡一愣,在他的记忆里,庄希贤一向是不会关心人的,她连自己都不关心,神经强大到时常令周围的人为她觉得痛苦,而她自己一无所觉。   原来,她也是会关心人的,她想自己忘了她,过得好。   他用力狠捏了一下庄希贤的手,而后放开说:“简什么时候过来?”   庄希贤低头,继续自己握着自己的手说:“映蓉要过来,他正好回家,稍晚他们都会来。”   林卡这才想到,听说庄希贤的哥哥也要娶妻了,对方是简亦遥的堂妹,他们两家倒是亲密。   也许葬礼之后没多久她又会离开了。   林卡心中难过,说道:“我们在旁边有个俱乐部,晚上有空一起去坐坐。大家聚的时候越来越少了。”   他甚至不敢想,庄希贤会不会又像这次一样,忽然一走就是三个月,或是再也不回来,令他连见她也见不到。   庄希贤笑了下:“你还有时间弄这些。”   林卡坐直身子,苦笑了下说:“闻天刚回来那会我们一起弄的,就在隔壁的二十八楼上。”   二十八楼!!!   如同一个惊雷炸在庄希贤的耳边。   她惊讶的看向林卡。   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   林卡看她如同被惊吓到一般,心中一揪:“怎么了?希希。”   庄希贤忍下浑身的不适,连汗毛也都炸了起来。心中几乎已经断定,这个二十八楼,就是曾经自己跳楼的地方。   她低头戴上墨镜说:“那等会,就一起去看看吧。”   林卡看着她,心中泛起异样的感觉。   又坐了会,卓闻天也来了,范丽琪也来了,她当然不是和卓闻天约好的,她只是一直在门口等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卓闻天见到她是又惊又怕,范丽琪什么人都没有了,她的心里,现在唯一就是爱着卓闻天,却没想卓闻天现在躲她躲到连面也见不到。   脸上的墨镜遮着她三分之一的脸,阴沉沉的走进来,没呆一会就走了,当然也没人留她。   卓闻天尴尬不已,在庄希贤另一边坐下,和林卡打了招呼。   本来想说请庄希贤去自己家,可是听林卡说已经请了庄希贤去他们的夜总会。卓闻天就坡下驴,顺便歇了心思,他也不想请庄希贤去自己家,说不出原因,心里总有分古怪。   不多时简亦遥和简映蓉都来了,当然还有庄希贤的二哥,范希晨还在美国,范立坚在医院,天生天养没有在,说起来庄希贤还有另一件头疼事,她那个青梅竹马,竟然要过来找她。   所以她在回来前,派了天生天养回美国去拦那个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拦得住。   真头疼,她靠在简亦遥身上,恨不得睡一觉什么事都过去了。   ******   夜总会里,连音乐也没有。   几个人沉默的坐着,各有心事。   简映蓉和范希言低声说了几句话,走到卓闻天身边坐下:“怎么,见我也不打招呼。”   卓闻天的心情今天真的不怎么样,勉强挤出一丝笑:“什么时候办喜事?”   简映蓉看向范希言,正好范希言也抬头来看她,两人对了一下目光,她笑着说:“本来定在五月,但现在家里说也许要推迟一点,到时候可能要多请一些人。”   简映蓉说着无心,卓闻天却听得明白,是啊,她爸还有简亦遥的父亲,都要升了,变成了那少数金字塔尖的几个人。   他拿起杯子递给简映蓉,又拿起自己的杯子碰了下她的:“记得寄喜帖给我。”眼睛却不由看向庄希贤,她正低头和简亦遥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简映蓉抿了口酒,看到另一边庄希贤已经拉开门走了出去,卓闻天有些心不在焉,不多时,也站起来跟了出去。   庄希贤走在窄长的走廊里,富丽堂皇的装修,前方是T型的走道,她知道,右转就是一个安全门,穿过那扇门就可以上天台。   一时间,百感交集。   定了定心神,抬手按下右边洗手间的门把,身后却突兀地响起一把阴沉的男声:“庄小姐,卓先生想请您走一趟。”   庄希贤心中一冷,转身望去。   是一个年龄不到三十岁的年轻男人,她并没有见过:“哪个卓先生?”她冷着声问。   男人沉声说:“卓致远先生。”   庄希贤点头,露出一丝笑容:“那你稍等一下,我去一下洗手间。”庄希贤按下门把手等他。   男人有些意外她的反应,但是人家本来就是来上洗手间的,他总不能不让人去。加上庄希贤那样的美女对自己微笑,他早忘了可以选择恶声恶气,点了点头。   庄希贤转头进了洗手间,不一会就出来,跟着男人向外走去。刚走了两步,身后就传来了卓闻天的声音:“去哪儿?”   男人不等庄希贤说话立刻转身说:“少爷,这是老板的吩咐。”   卓闻天有些烦躁的在领口扯了扯,“滚!”   “少爷,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男人说完手就向后腰伸去,还没等他摸到枪,冰冷的枪口已经顶上自己的脑门。   男人立刻停下右手的动作,同时惊讶于没想到卓闻天竟然会备了枪。   卓闻天拿枪指着他的头很稳,虽然这是他的第一次,心中还是很紧张:“滚!回去告诉我爸,庄小姐没空。”   一声枪响,被他当人质的男人瞬间倒在了地上。   卓闻天大惊,猛然转身看向身后方向,那里不知何时站着好几个父亲的手下,他一把拉过庄希贤把她护在身后,倒退着向后走。   看来自己父亲是要下狠手了,他绝不能让庄希贤落在他们手中,他把庄希贤护到刚刚洗手间的位置,把她猛的推向防火门,“快上楼。”   庄希贤毫不犹豫的向那扇门跑去,而卓闻天死死守着走廊口。对面几个人手里也都拿着枪,为首的就是纹身男,看到卓闻天拿枪指着他们,他并不怕,卓闻天是不会杀人的。   T型走廊左侧,正好一个服务生走过来,看到卓闻天手里拿着枪,吓得大喊道:“你们——”   又一声枪响,服务生倒在了地上。   卓闻天不知所措,这些人今天是丧心病狂了。   他一分神,被纹身男钻了空子,他走过去一下敲在卓闻天后脖颈,卓闻天无声倒在地上,同时额头磕在墙角开始冒血。   纹身男指着一个人说:“你,把少爷扶走,其他人和我上楼,抓了人我们赶紧走。”纹身男有些着急,“谁叫你刚开枪的。”一边跑着上楼一边骂手下。   开枪的手下苍白着脸说:“我没想杀那个服务生,刚才就是太激动了。”   ******   “蹬蹬蹬”急促的奔跑上楼声,跟着回旋的楼梯一起,耳边喧嚣一片只有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哐当!”天台的大门被冲开,夜晚的冰凉繁华扑面而来,几个人一口气追到天台,   庄希贤正站在天台边,二十八楼的天台俯视下去,满城璀璨的灯火,亮的炫目。   纹身男举着枪:“庄小姐,走吧。”   庄希贤轻蔑的看着他,刚要说话,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纹身男一急,心中一横,干脆杀了人就跑,这样更快,心随意动,瞬间扣动了扳机。   “乒——!”一声枪响。   一个人影斜刺里冲了过来,一下变成了移动靶子,子弹打在了他身上。   是林卡!   他看着一步之遥的庄希贤,看她楞楞看着自己,眼神陌生而冰凉。   而后她忽然动了,向前一步迎上纹身男,随即如同李小龙妹子附体了一般,抬腿凌空狠狠劈下,那一下仿若带风,鞋跟直直砸在纹身男的头盖骨上。   一声骨头发出的脆响,纹身男软软的倒下,秒杀!   林卡惊呆了,倒地的瞬间在想,原来庄希贤是武林高手,自己多此一举了。   结果还没想完,斜刺里又冲过来一个“庄希贤”,她跑到林卡身前,看他胸口冒血躺在地上,瞬间大惊失色:“林卡——!”   林卡秒懂:操!这个庄希贤才是真的。   头一黑,差点没晕过去。   同时早已埋伏在这里的警察也从四面八方涌出来,纹身男带着的人刚才已经被“庄希贤”的秒杀震撼,此时迅速被制服。   林卡看着庄希贤,知道自己做了蠢事。庄希贤蹲下,“林卡……林卡……”除了叫他,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看他中枪的位置是在心口,黑色的衬衫也看不清出血量,她抬手摸去,瞬间沾了一手血,庄希贤神魂俱碎,大喊起来:“救命,简亦遥,简亦遥——!”   简亦遥赶忙过来蹲下,他手里拿着电话,扶过林卡安慰道:“别怕,我已经叫了救护车。”   庄希贤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今晚都是计划好的,原本以为天衣无缝,谁知道竟然连累到了林卡。   林卡靠在简亦遥怀里看着庄希贤,她脸上都是泪,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哭,只是傻看着自己。周围的灯火闪烁,她此时只看着自己,为了自己在难过呢……   他觉得头晕眼花,估计自己这次恐怕是不行了,他用尽力气笑了一下说:“希希,其实我一直没有问过你……我的车,停……停在那里,旁边……又没有你的车,你怎么……怎么会那么巧……出现在那里?……那个……那个停车场只有一个门。”   庄希贤大哭着说:“是我不好,是我坏,我以为你们家是害我们家的人,我故意去想认识你的,是我害了你。”她看着林卡,哭到泣不成声。   林卡闭上眼,露出一个安心了的笑容。   其实他早就知道了,见不到她的日子就是想以前的事情,他睁开眼,抬了下手,庄希贤迅速拉上他,林卡把她的手向自己脸的方向拉了拉,庄希贤心领神会,立刻把手伸到他脸侧,林卡靠上她的手背,又闭了闭眼。   庄希贤的心脏都要停了,眼泪大颗的掉下来:“林卡……求求你,求求你坚持住。”眼泪不受控制般的落下,她不敢想,要是害死了林卡,她该怎么办?就像毫无预警出现在他的生活里,招惹他爱上自己,就如自己安排好一切,却还是连累到一心想要保护自己的他。   这一刻庄希贤才知道,林卡是这么的爱自己。   看到庄希贤哭的伤心,林卡想安慰,却感觉力不从心,他闭着眼睛,小声嘟囔道“不过,我很高兴……希希……我高兴认识了你……高兴我爱的,是你!”他不舍的看着庄希贤,用眼神说,他是那么爱她,那么那么爱她。   庄希贤右手捂着嘴点头,她懂,她真的懂了!   她想到初识那天去而复返的林卡,心痛难当到几欲要昏过去。   林卡右手用力,把庄希贤的左手拉到嘴边,大概是想亲一下,但是手一松,庄希贤的手掉在了地上。   庄希贤要疯了,想也不想的扑上去,一下亲在林卡唇上,“林卡你醒来……林卡你醒来,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她使劲咬林卡,血顺着两个人的嘴角流下,凄艳的吓人。   可是林卡动都没有动。简亦遥搂着他的手上都是血,他的心脏也如同停止了一般。   众人都站在一旁,这样失态的庄希贤他们从来没见过,只觉心酸无比,简映蓉更是趴到范希言怀里哭的泣不成声,搞不清楚今晚的情况,怎么就成了这样。   一时间,天台上只剩下庄希贤无助的哭声。    ☆、120【香朵朵】改名为【夏听音】     遥远的地方终于传来了救护车的声音,凌乱的脚步声从楼梯间传来,庄希贤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被人扶开,她只记得看到医生检查过后把林卡放在了担架上,而不是盖上了白布,她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林卡的担架被抬上救护车,庄希贤也被简亦遥半抱着扶上了车。   庄希贤和简亦遥的身上都是血,她面色苍白死盯着林卡,心中一遍一遍的想着:上一次自己死在这里,难道这次要换林卡为自己死在这里?   她不要,她不要这样,宁可自己死,也不要别人这样的牺牲。   她和林卡非亲非故,她担不起他这样心意。   简亦遥心疼地看着庄希贤,他感觉到,刚刚那一刻的庄希贤真的要崩溃了!那种痛苦到近乎是在赎罪的行为,深深的刺痛了自己的心,简亦遥拿出手绢,扶过庄希贤的脸,轻轻地擦着她嘴上的血:“别怕,他不会有事的,真的!”他温柔的说。   庄希贤对上简亦遥,视线在爱人的脸上一点点聚焦,她木讷着说:“我从来就没有拿他当成自己人,甚至没有当他是好朋友,他这样为我,我承担不起。”她说着话,泪珠大滴的砸下来,落在简亦遥的手上。   简亦遥心痛难当,捧着她的脸,额头挨上庄希贤的额头,他小声说:“是我们疏忽了,如果有什么事,不是你一个人的债,是我们两个的。”   庄希贤抬手拉上简亦遥的手,紧紧捏着语无伦次的说:“以前别人对我好,喜欢我,我都没有感觉,直到咱们俩在一起,我才明白……这种心意很难得,所以我承担不起,真的。”   简亦遥紧紧把她的手拉住,裹在掌心说:“我懂。”他什么都懂,他懂她的承受不起,也懂她对林卡无以为报的惶恐。   一直以来,她都被人捧在手心里,喜欢她的人太多,多到她忘了要去珍惜别人的心意。可自从两人相爱,她就不愿再欠别人一分一毫。   今晚,本来是天衣无缝的计划,那个纹身男叫韩宇星,上一次他害庄希贤从这地方跳下去,庄希贤自然要报仇,所以这一局,从圣诞节的时候他们就开始布置。   圣诞的时候,简亦遥会离开也是因为他家里得到消息,卓致远送了一个女人去韩国,要整容成庄希贤的样子。   卓致远背后的势力以及上面的若飞家一直也是这次的重点打击对象,所以简亦遥和家里商量将计就计,干脆找了这个女特工,微整成庄希贤的样子,安插在卓致远身边。   简亦遥看向林卡,他明白庄希贤的心情,从没有如同这一刻般,他是如此的理解庄希贤,他们曾经都看不起林卡,觉得这种花花公子不值得令人当成真正的朋友,可是他却可以为庄希贤做到这一步。   虽然是多此一举,可也令人敬佩。   车开的飞快,庄希贤依旧心急如焚,她想到在伦敦的时候,简亦遥告诉她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他们甚至安排好了她的替身,她当时是那么高兴,以为这次一定可以一个不漏,把坏人都绳之于法。   却没想到,到了今天还是有人躺在了这里……   她拉起林卡的手,挨在额头无声压抑的哭了起来。   ******   万福会里,卓致远一脸仓惶的感受着自己脑袋上冰凉的枪管,手控制不住的抖起来,“为,为什么?”他的脸上流露出乞求的神情,看向对面的男人。   “都给你说了庄家的人不能动,你还执迷不悟。”随着一声枪响,卓致远倒在地上,头顶一个洞潺潺流出黑红色的血迹,他的眼睛依旧睁着。   直到死,他也无法相信动手的是他根本看不起的许亚伯,随后许亚伯拿出电话,拨通,电话响了几声就通了,他恭敬道:“老板,事情已经办好了。”   电话另一端的人挂上电话,转身对着坐在对方的人说:“都已经处理好了,再也不会有问题。”男人五十多岁的样子,身上的衣服到风度举止,都修炼的恰到好处,美国人,却可以说一口流利的中文。   坐在对面高背丝绒沙发里的人站起来,白色大翻领的套装,美丽温婉,她露出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辛苦了!”正是庄美慧。   男人执起她的手轻吻了下说:“My pleasure!”他身后的墙上挂着一个徽章,镀金的蔷薇花还有六芒星,和庄家家族徽章相似的图案。   庄美慧走出大楼,车里坐着的范希晨立刻下来给她拉开车门。   上了车,开出一段,庄美慧才抱歉的说道:“都是妈妈不好,带给你那样痛苦的婚姻。”   范希晨一愣,“妈妈怎么这么说,是我自己看不清人。”   庄美慧脸看着前方说:“无论如何是我疏忽了,没想到他们敢有这么大的野心。”   “那现在呢?”范希晨问。   庄美慧淡淡说:“人家碾死他就像碾死一只蚂蚁,自然是处理了。要不是希希说想等到这个时候,这三个月也不容他。”   庄美慧的电话响起,她看了一眼号码笑着说道:“恭喜你,听说你高升了……我过几个月也要回去……这边的事情还需要点时间处理。”   范希晨不知道和母亲通话的是谁,他沉默看向窗外,那就是说,卓致远已经死了。   不知道妹妹怎么样了?   ******   医院里,林卡还在等医生,这个手术的危险系数有点偏高,医院里正因为来人的身份特殊,而一时无法定下方案。   长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午夜的医院里分外明显。   “希希——”走在中间的男子叫她。   庄希贤一看到来人,立刻眼睛一亮,一下冲过去揪住他的领子:“你不是说自己是什么心脏科的权威吗?”   男子很年轻,银灰色的西装深色口袋巾,半点不像医生,倒像个混血花花公子,被庄希贤揪住领子也不恼,反而笑着说:“那当然。”   庄希贤心急火燎的吼道:“快去给我救人,救人!”   “救人?”男子面露惊讶:“我才刚下飞机。”   “你想看我哭吗?”庄希贤又揪上他的领子。   男子忽然面上一喜:“难道是我的那个情敌,那我可以考虑。”   庄希贤大力晃着他:“你要看我哭吗?我数到三真的要哭了。”   男子立刻举手投降:“好好好,我去,不过希希你变粗鲁了,而且你的脸上已经哭的乱七八糟了。”   “先和我去见院长!”庄希贤抓起他就走,不和他废话:“总和我说你是什么天才医生,要是救不活我朋友,我就一辈子也不理你了。”   简亦遥看了旁边的天生天养一眼,他们露出抱歉的表情,原来这位就是传说中闻名不如见面庄希贤的青梅竹马Jake了,也是享誉医学界最年轻的心脏科权威。   这位权威不多时就和院方制定好了方案。   他换好手术服出来,看到焦急不安的庄希贤,庄希贤立刻催他:“快点。”   可怜的Jake被推向手术室,隔着门他忽然扭头喊道:“Rose,你要答应我无论发生任何事都要好好等着我,我们还要一起生好多好多的孩子。”   庄希贤怒吼道:“滚!”   Jake幽幽说:“Rose,你的台词背错了,应该是I’ll never let go !”   庄希贤大喊道:“你的名字是Jake,不是Jack!”转身抓狂的扑进简亦遥怀里说:“我要被气死了,真的气死了!”   简亦遥安抚她,他也很生气,果然所谓青梅竹马都是给情侣来添堵的。   看在林卡生死不明的份上,他忍!~   ******   不多时,医院里又有人来,这次来的是丁慕远。   他还穿着警服,一看到庄希贤就毫不客气的坐在了她身旁:“抱歉我来晚了。人都关起来了。”   庄希贤现在什么都不关心,只关心里面的林卡。   丁慕远对着简亦遥说:“刚刚你哥部队上的人我让先回去了,反正也不会有什么事,这边现在已经都是咱们自己人了。”他的语气轻快,带着毫不掩饰的意气风发,估计是要高升了。   不过简亦遥不习惯他这种自来熟的口气,什么时候,他和他们就是自己人了,也只不过这次庄希贤要抓卓致远的人,他主动请缨罢了。   没有他的人,他们自己也能搞定。   简亦遥忽然有种荒谬的想法,这间小小的医院里,他已知的情敌难道已经增加到三名?   林卡,那个青梅竹马,加上这个不请自来的丁慕远,忽然,简亦遥福灵心至,想到隔壁住院区病房里的卓闻天,卓闻天脑袋有伤,今晚要留院观察。   那就是四个?!   简亦遥觉得自己果然自虐,不由又看向手术室的灯,其实他也很担心林卡。   一直等到天蒙蒙亮,手术室的灯才灭。   林卡被推去了加护病房,手术成功,子弹取了出来。   Jake同学长途飞机加高强度手术,体力透支,直接被送回了酒店去休息。   ******   清晨   庄希贤和简亦遥坐在医院门口的长椅上,丁慕远端着三杯咖啡走过来。   他把咖啡先递给庄希贤:“好点了吗?”   庄希贤接过纸杯,轻说了声谢,这一天一夜,一辈子那么长。   简亦遥感觉到她的疲惫,接过她的咖啡杯,放在旁边。   丁慕远又递了杯咖啡给简亦遥,在他们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刚刚得到消息,李成安和他老婆孩子已经回国了。”丁慕远说。   庄希贤不解的看向他。   丁慕远转头看她,晨光中,她眼底的青色清晰可见,他移开目光说:“范丽诗和她男朋友们的死,都是李成安的计划。他和京城那边有点交易,买通了墨西哥当地的黑社会,杀了他们……目的是一箭双雕,既可以帮助那些人打击若飞,殷术,苏为的家里人,又可以达到自己报复卓致远的目的。”   庄希贤木木的看着他,一晚上没睡,脑子转的有点慢,但她还是明白了:   果然是性格决定命运,有怎样的性格就有怎样的人生。   上一次,还有这一次,为什么范丽诗都会死?   是因为卓致远欺负算计李成安的这件事没有变过,所以李成安无法忍受发生过的惨剧,就选择了这种方法报仇。   无论范丽诗是在国内还是国外,李成安都一样会从她下手报复,都一样会挑拨这场事。所以她自己把范丽诗送去了墨西哥,李成安也跟了去……   他倒是想的清楚:   只要范丽诗和她的男朋友们都死了,卓致远这些年的计划就顷刻间竹篮打水一场空。   京城里的政治斗争他们看不到,可是李成安——真够绝的!   庄希贤一时想的失神,丁慕远看向简亦遥,笑着说:“这事你应该也知道了吧?”   简亦遥自然是知道了,他淡淡说:“本来准备她精神好点再告诉她。”   呦,那这是自己不体贴了。丁慕远笑着说:“那还有个消息,卓致远也死了,知道了吗?”   简亦遥面无表情“嗯”了一声。   庄希贤挑眉看着他,丁慕远挖空情报网,终于被他想到一个:“对了,范丽琪和卓致远的小儿子一起跑了你总不会知道了吧?”   庄希贤摇头,这个他们还真不知道。   丁慕远面上一喜,靠近庄希贤方向,他讨好的说:“他们大概是怕人报复,这条消息全当还你人情。”   庄希贤板着脸说:“救命之恩,你可真值钱。”   丁慕远:“……”讪讪的站起来告辞。   看外人离开,庄希贤才松了口气,靠在简亦遥肩头喃喃说:“还好林卡没事。”   “都过去了,以后大家都会平静幸福的生活下去。”简亦遥说。   庄希贤坐直了身子看向他:“怎么你也会说这样的话?”   简亦遥伸手搂上她:“你昨晚吓坏我了。”   庄希贤伸手,紧紧的搂上他,“我真的宁可把命陪给他,也不想落下别人这么大的人情。”   简亦遥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紧紧的搂住她:“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不会让你有危险的。”   庄希贤眼睛一转,忽然笑着说道:“你吃醋了吧?”   肩膀一疼,被简亦遥搂的更紧,他挨在她的耳边说:“其实我昨晚也以为他要不行了,你那一下是无以为报的赎罪行为,不过现在,便宜他了。”   庄希贤靠在他怀里大笑起来,“你说的很对,那要不你等他醒了去讨回来。”   简亦遥狠狠在她腰上捏了一下。庄希贤又疼又痒,缩到了他的怀里去咬他,两人瞬间闹在一起,片刻,又吻在了一起。   他们拥有彼此的爱情,信任,晨光洒在他们俩身上,在密不可分的身影上镀上了一层金光。   当天下午,林卡苏醒,度过了危险期。   ******   阳光充足的病房里,到处都是鲜花。   病房门被推开,庄希贤带着四姐走进来,四姐手里提着一大堆吃的。   病床上的人手中举着一本杂志,杂志封面上是领导换届全国形势一片大好的新闻。   庄希贤走过去拿开他手中的杂志:“看书伤神。”   书被拿走,露出男子英俊的脸,林卡在床上哀嚎道起来:“ 这也不许,那也不许,你试试躺在这儿,真的很闷呀希希。”   庄希贤提过保温桶,倒出里面的鸡汤,“这是我自己熬的。”庄希贤把汤装进碗里,捧给林卡。   林卡苦着脸看她,他想起才醒来那天,自己的嘴烂了,当时知道庄希贤亲过自己,他没死,又曾经飞来艳福,简直要高兴疯了。   天知道,他平时碰都不敢碰她。   可是现在呢?   林卡看着那黄橙橙的鸡汤,里面没有油,有这样的颜色,是因为这是用玉米喂养的鸡,外加玉米等东西熬的汤。   虽然,是她亲手做的,可是……可是,他每天要喝两三次这样亲手做的汤,再吃两三次她亲手做的各色粥,这都一个多月了,她不辛苦,他也真的吃不下去了好吧。   庄希贤端着汤,拿着汤勺等他。   林卡始终不舍得拒绝她,无奈接过碗,一饮而尽。   庄希贤脸上露出微笑说道:“家里的火上还有燕窝粥,你昨天说喝烦了,那么换成晚上再喝那个,现在再来喝碗莲子红枣粥吧。”   林卡倒在床上喊道:“我两个小时前不是才喝过一碗粥吗?”   庄希贤说:“你不懂,你受伤了要多吃。”   林卡忍无可忍的喊道:“你才不懂呢,给我吃那么多,我昨天都流鼻血了。”   庄希贤大惊,连忙说:“那今天该喝下火的汤吧?”   林卡郁闷的拿起被子蒙上头,就算觉得内疚,也不用这样吧,他还是喜欢以前那个庄希贤啊有没有。   同一时间,和林卡一样郁闷的还有简亦遥。   “你一定不知道,希希第一次到帝港城的时候,她的私人飞机都没有安检,那可是我安排的。”   “我们家和庄家,有某种不可切断的联系。”   “希希用的手机,是我专程定制给她的,上面那颗九克拉的钻石代表长长久久。”   这样的类似的言论,这位Jake同学不厌其烦。   简亦遥很有涵养,每次都等着他说,到现在已经忍无可忍。   Jake说:“你一定不知道,希希第一次到帝港城的时候,她的私人飞机都没有安检。那可是我安排的。”   简亦遥面露感激:“那时候是麻烦你,不过以后有我照顾她。”   Jake又说:“希希的手机……”   简亦遥立刻打开抽屉,拿出里面庄希贤的旧手机放在桌上:“正好这个还给你,她现在用国货了。”   Jake:“……”   简亦遥看了看桌上的日历,庄美慧周末就要到了,不能把这个人留在这里,他听说庄美慧特别喜欢这个Jake,难道比喜欢自己还喜欢他吗?   当然不行,这次丈母娘过来是商量婚期的,简亦遥想了想,对Jake勾了勾手指:“来,商量点事。”   简亦遥轻易不出手,一但不留手,灭情敌也是秒杀,当天下午,Jake就离开了帝港城。   ******   周末,庄美慧回来的日子,简亦遥一大早来接庄希贤,大家要一起去接机。   庄希贤从楼上跑下来,穿着丁香色的丝绸连衣裙,脚上的鞋子是从芭蕾舞变化的款式,丁香色绒面,令她整个人看上去飘逸优雅,跑到楼梯下面,她突然站住,在那里含笑看着简亦遥。   她的心情很好!~   简亦遥抬手,自己的心情也无端的飞扬了起来,庄希贤一下扑到了他怀里。   此时,她身上那些金光闪闪厚重的外壳仿佛都褪去,只剩下一枚青春靓丽的少女。   这样的她,才像21岁。   范立坚急急的从楼上跑下来,“等上我!”瓦萨奇当季的新款西装,米色的领带,手捧玫瑰花。   整个人都仿佛年轻了十岁,庄希贤和简亦遥对了下眼神,歪头笑着说道:“爸,你是想这样去接我妈妈吗?你不会以为你们俩还有机会吧?”   范立坚老脸一红,尴尬着说道:“你这孩子……你妈妈那么多年没回来了,看见个熟人她自在点。”   庄希贤站直了身子,摆出高傲的样子,一如她回来的那天:“你确定?”心里的话却是,其实庄美慧看到他大概才会不自在呢。   “都是一家人。”范立坚讨好的说。   庄希贤被范希言拉了拉,看着现在一无所有的范立坚,他现在已经彻底不管公司的事情,庄希贤心一软,有时候想想,也挺可怜。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的可怜!   不过,现在她也想开了,大家活着都不容易,能活下来没病没灾就好。   一家人到达了机场,没多久,庄美慧的班机准时到达帝港城。   庄希贤看着飞机缓缓降落,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停留……   她不其然想起自己回来那天,想起第一天回来在范家大闹,想到自己初遇的简亦遥和卓闻天,想到第一次遇见的林卡,还有那两个鸡蛋,仿佛依旧带着温暖在她的手心里带给她力量。   她更想到一直陪伴着自己的简亦遥,他少言寡语,却深情到极致,不说情话却用行动告诉自己,只要做自己,只要身体健康,活蹦乱跳,他就会在那里,一直爱着自己,不会强求自己为了他而改变,不强求不够成熟的自己快快长大,这个男人,是自己颠沛流离复仇之路上唯一的阳光。   庄希贤把自己的手伸进他的手里,小声说:“Jake走的时候很生气,你和他说了什么?”   简亦遥握了握她的手,靠近她小声说:“我和他说,要是他不走,以后我每天早上让你起来做早餐。”   庄希贤面露惊讶,而后忽然笑起来,拉下简亦遥,在他脸上重重亲了一下:“你真可爱!”   清晨的阳光娇艳,初夏是一年中最舒服的季节,庄美慧从飞机上款款而下,在离开祖国二十年之后,她重新踏上这片土地。   等待接她的,她的一家人,一个也没少!   一个月后,庄希贤在当地政府的支持下,开始计划成立全国最大的有机种植基地,同时庄家注资范氏,公司正式更名,全面扩大经营规模,并且成立专项基金,扶持当地传统种植业。   同时注册有机食品品牌,效仿欧美,给消费者更多选择食品的机会。   庄希贤和简亦遥于六月订婚,婚礼于同年九月在英国举行。   在庄希贤理想的国度里:阳光,绿树,空气清新,小孩子可以想吃什么就放心吃什么,大米圆白晶亮,玉米香甜,家里饭桌上妈妈炒的肉最香,我们的祖国和她的爱人一样可爱。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是作者有话说,我改了字号,贴后记:   后记   这篇文从7月17日开文到现在,整整四个月,感谢大家的陪伴。这是朵朵写的第三本书,还是有很多不足,多谢大家的包容。   庄希贤这个人物和以前写过的人物稍有些不同,她更自我,也更少女,所以有时候不招人爱。她不像宋婉婉和湛清澄都是重生过很久的,她的年龄加起来也才22岁。   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天真而无所畏惧。   她也犯错,会执着的奔着目标,而完全看不到别人的心意。   简亦遥是一贯的好男人,一个很宽容的对象,不要求女朋友为了自己而改变,也不强求她快快长大。   只要她身体健康,没病没灾,活蹦乱跳,可以每天看见就好。   这是我一贯在书中对爱情的看法,女孩子最好可以一辈子天真无忧,男人就算再爱一个人,也没有权利要求对方为了自己而改变。   有了爱情,女孩自然会愿意为了爱人而成长,何况,时间到了,她也自然会成长,被日复一日的磨去棱角,变得成熟。   现实已经很残酷,所以我写的女孩一贯都有些被宠坏,男人一贯都很好,很包容。   这篇文中简亦遥并不需要那样的出身,他足以为自己代言,他和他背后代表的力量,代表正义必胜!   下一章等会我会贴一下本文的小线索还有一个作者简介,一点点字,到时候番外会覆盖在那里,当成送给大家,谢谢大家陪了我这么久。【第一篇番外是结婚,交代庄家的一下隐藏的背景】   喜欢朵朵的,可以收一下我的作者专栏,这个对小作者,我这种透明货帮助最大,手机现在也可以收了哦。   一千零一次,我爱你们!   夏听音【香朵朵】2013年11月15日 ━━━━━━━━━━━━━━━━━━━━━━━━━━━━━━━━━ 本文内容由【梅花蜜】整理,久久小说网(www.txt99.com)转载。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