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 书名:原配之女(穿书) 作者:午后半夏 文案: 虽然前有重生的继母,后有穿越又重生的堂妹,但是穿越成忠义侯府原配嫡出五姑娘的荣明瑶表示,没关系,咱也不是那吃素的。 1.女主外表温和,实际略蛇精病,翻脸比翻书快。男主温润忠犬(?大概)。 2.本文傻白甜,请亲们自带避雷针,甜宠文,无虐。 介于有许多亲,闹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某夏现在就大概的说一下。 其实现在这个时空,一共是被刷了三次。 1.荣明璇只是穿越的时候,因为穿越女的金手指,张氏和她女儿成了炮灰,而荣明璇则踩着众多人的鲜血,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这是第一次。 2.在第一世里被荣明璇坑惨的张氏重生了。而后重生的张氏和荣明璇这个穿越女展开了撕逼大战,最终张氏成功的炮灰了穿越女的荣明璇。 这是第二次。 3.就是第三次,也就是本文的内容,那就是重生的张氏VS对上了穿越后又重生的荣明璇。 也就是说,张氏和荣明璇只记得彼此的不好。张氏是记得第一次荣明璇炮灰自己的情况,她是回来报仇的。而荣明璇,则是记得第二次张氏炮灰自己的情况。 就是说,两个人的记忆都缺少了一次。 这么一说的话,亲们应该明白了吧。 内容标签:天之骄子 穿越时空 前世今生 主角:荣明瑶 ┃ 配角:夏子然、荣明泽、温言 ┃ 其它: 编辑评价: 荣明瑶穿越了,虽然前有重生的继母,后有穿越又重生的堂妹,没关系,咱也是有金手指的人。上有偏心的祖母护着下有同母哥哥疼着,还有一个重情重义居家好男人的未婚夫婿爱着,穿越成忠义侯府原配嫡出五姑娘的荣明瑶表示,咱的小日子过得还是很欢乐的。 本文文笔流畅,剧情新颖,故事和情节设置的也张弛有度,笔下的人物性格立体,个性鲜明,是一篇不错的甜宠佳作。 ============== ☆、妯娌   京都,忠义侯府   天还蒙蒙亮的时候,三夫人周氏就已经起身。   那值夜的丫头如柳,忙过来扶着周氏:“三夫人,这才卯正二刻,时间还早,您连日来又照顾七少爷辛苦了。今日也不是给老太太请安的日子,您何不多睡一会儿?”   七少爷荣明波是三夫人所出的独子,也是现下三房唯一的男丁,前几日得了风寒,几日高烧不下,周氏自然是尽心尽力的在跟前日夜照顾着,一直到七少爷病好才罢。   周氏闻言一笑:“今日是五丫头归府的日子,她这一走一个月的时间,院子无人打理照看的,必定杂乱了非常,她的生母早逝,老太太年岁又渐大,她的继母又是个靠不住的,我是她的嫡亲婶娘,少不得要替她操心一回。”   如柳听得此话,自然少不得要赞上周氏两句。   说起来一个月前她那继室大嫂张氏,风寒好后,便似换了人一样,人一下子就变得开窍起来了。不止待房中的姨娘宽松了起来,不那么苛刻折腾,更对着那有了身孕的红姨娘,百般细心,嘘寒问暖的,往日爱拈酸吃醋的性子,竟一下就改了。就连她所出的一对双生女儿,也不知怎么居然也随着变的聪明伶俐起来,日日到老太太那里去请安问好,承欢膝下不说,甚至隔三差五的就有自己亲手做的针线活孝敬。虽然老太太一贯看张氏不顺眼,六小姐七小姐也自幼和老太太不甚亲近,但六小姐七小姐到底是老太太的嫡亲孙女,这连着一个多月下来,老太太对她们二人的态度已软化了不少,再说到她们之时,语气里也流露出了两分的慈爱来。   不过让她感到最奇怪的就是,张氏她对五丫头的态度了。   那真是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改变。往日里她这大嫂对五丫头这个继女,采取的都是不理不睬的态度,来个眼不见心不烦,甚至不顺心的时候,还会挑挑五丫头的错处,被老太太和大伯叱责了多少次也没见她改。五丫头每年都到法华寺为老太太和已故去的原配大嫂去祈福一个月,往日她是从不理会的,甚至还厌烦无比。只这一次,她竟然让自己身边得用的陪房李达家的,送了好几次东西过去。虽然都不过是一些寻常见的东西,但老太太和大伯对她这一举动很是赞赏,说她总算是开窍知事,有大家夫人的风范了。前几日请安的时候,老太太竟然还当众称赞了一回。   人的性子,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改了?她必定是装的?只是……往时她也有过此举,只是每次都撑不长时间,不过几日的功夫,被人略一激,就现了原形。这一次,竟有一个多月了,也不见她变,自己数次拿话刺她,她的反击也犀利了不少,让她挑不出差错来,看着倒是聪慧沉稳了不少。   难不成…身边有人在教她?   对了,她病的时候,张老太太似乎让人送来一个嬷嬷,说是最是精通调养身子的。她记得,曾听小丫头们议论过,说她是在宫里伺候过贵人的,后到了年纪,放了出来,只是运道不好,嫁人后,没两年,男人就死了,也没留个孩子,她又被婆婆逼迫,不得已便卖身进了张府。因做的一手好药膳,很是的张老太太的看重。她本来还以为张老太太送她过来,是为张氏调养身子的,让她尽快得个儿子的,现下看来,除此之外,似乎还有别的目的。   说起来,也就是打她来了之后,张氏才开始变的。看来张氏目前所做的,十有八九就是她在背后出的注意了。   看来得了时间,自己也要试探一番,证实一下才是!   周氏正思索着,那丫头们便依次的端着温水,净面所用的一应东西进来,服侍着周氏洗漱过后,坐在梳妆镜前,就有小丫头过来给周氏梳发,旁边则有周氏的另有一小丫头端了红木的首饰托盘在一旁,上面摆放着各色的簪,钗,华盛,发钿,扁方等饰品。   “夫人,今日梳个灵蛇髻如何?穿了夫人新做下的那套素色锦衫,既不会看着太素,又不会太艳,再配了老太太前几日给的那根烧蓝点翠的梅英采胜簪,既淡雅又大方。”眼见小丫头梳顺了周氏的头发,专管周氏衣衫钗环的大丫头如眉,即可接过小丫头的手,笑着说道。   她说着,便有一小丫头,捧了那套素色锦衫过来。   周氏瞧了瞧,点了点头:“好,就照你说的一样。”   如兰得了周氏的肯定,立刻麻利的盘起周氏乌黑柔顺的头发,挽了灵蛇髻,又把那一应的钗环一一的戴好,最后把那根梅英采胜簪细细的簪上。   周氏对着镜子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扶了扶鬓边那雕刻的精致细巧的钿花,赞了一回她手巧。   之后,在房中吃了几块点心垫垫肚子,喝了杯暖茶,周氏这才由丫头扶着,出了房门。   虽然现在已经是四月初,但是因为前几天的一场大雨,本来回暖的天气,又变得冷起来。这清晨尤甚。   拢了拢暖袖,周氏在一众丫头婆子的簇拥之下,朝老太太的院子福寿园而去。   绕过锦绣院,途径听雨阁,走过百花园,再穿过这条曲曲弯弯长长的回廊,便到了五小姐荣明安所住的蘅芜苑,而紧挨着的便是老太太所在的福寿园。   “现在百花园里的牡丹开的正好,如兰,你去挑那开的正好的折几朵过来。老太太是爱花之人,等一会儿开了必定会开怀的。”周氏闻着鼻尖徐饶不断的花香,便转头对如兰说道。   那如兰的眼光好,不然周氏也不会让她管着她的衣衫首饰,穿衣的时候,也多会听从她的意见。   片刻,如兰便从百花园出来。连带着叶子一道折来一束,中间有七八朵开的正盛的花朵,虽然颜色各异,但却不显一丝的杂乱,反倒在如兰的整理下,看着花团锦簇极是好看!   “如兰的手越来越巧了。”周氏满意的看着如兰手中的那捧花,称赞道。   如兰笑道:“夫人夸奖了。”   只是她们这一行人,才走至回廊边,眼见,回廊的那头,另有一盛装丽人带了丫头婆子缓缓走过来,周氏细眼一瞧,可不就是大伯家的继妻,现如今府中正经的侯府夫人,她的大嫂,张氏。   “大嫂。”虽然心中一直都瞧不起张氏,但在人前周氏是绝对让人挑不出任何的错处的。   张氏敛下眼睑,掩住眸中的一闪而过的恨意,抿嘴一笑:“弟妹,可是要到母亲那里请安去?”上辈子,就是她这个看着和善的弟妹,在她的明珍最是艰难的时候,她作为婶娘,不说去帮衬,反倒落井下石,踩上一脚,最后让她的明珍含恨而死。比起冷眼旁观的荣明泽,她更加该死!   “是啊!大嫂,你这……是刚从母亲那里请安过来?”她如果没记错的话,她这个大嫂,为人惫懒,平日里,除了每月初一十五这样固定的到老太太那里请安的日子外,其余的便鲜少见她的人影。而老太太也一直不大待见她,对她的态度,还不如二房赵氏这个庶子媳妇来的亲近。就如今的情况看来,张老太太还真是送了个了不得的嬷嬷给张氏。   张氏虽然心中恨不得朝周氏那虚伪的脸上狠狠的煽上两巴掌,但面上却含笑,说:“是呢!今日明安要回来。我虽不是她的生母,却也是她的母亲。只是我这个人素来有些糊涂,到如今竟是对明瑶的喜好不大清楚,是以少不得要来母亲这里打扰一番。”   上辈子,她和这个继女的交集真的不多。虽然顶着她母亲的名头,但她并非那丫头的亲身母亲,她又是在老太太的膝下教养长大的,自己又因她是原配嫡妻所出,觉得她压了自己的明珍和明珠一头,对她是不大理会的,而她除了请安外,也从不到自己的院子里走动。及笄过后只一年的时间,便出嫁了,婚后,除非有重要事情,否则鲜少呆在京城里,而是跟着夫君,清亲王所遗留的独子清郡王夏子然天南海北的游历。她死的时候,她已经足有两年的时间没回来京城了,所以对于这个继女的喜好,自己还真是一无所知。   “大嫂真是有心了。”周氏撇了撇嘴角,有些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应当的。五丫头说到底也是我的女儿,叫我一声母亲。为她操心,也是我份内的事情。”张氏看着周氏的笑容,她的心中简直要控制不住对周氏的恨意。   “大嫂对五丫头真是一片慈母之心。”以往也不见她如此的殷勤,现如今这般,也不知道是做给谁看的?肚子里不知道打的什么鬼主意?看来她对这个大嫂要重新的认识了。还真是以为她是个狂妄自大,小肚鸡肠,没多少心计,是个蠢笨的。不过瞧着她这一个月里她的动静,张老太君送来的那个嬷嬷,可真是够厉害的,居然能把张氏调教到如此。看来,以后自己要当心一些了。   张氏回击道:“弟妹也不一样。对五丫头也是上心的紧,不知道的还以为五丫头是弟妹的女儿呢!”重来一次,她自然知道,周氏虽然看着对五丫头好,其实不然,不过是嘴上说说,只是为了讨老太太的欢心,在府中显摆她的和善而已。其他的不说,上一世五丫头出嫁的时候,她这个不待见她的继母,还让人送了两套新打制的一红一蓝两色的宝石头面首饰与她添妆。她这个自诩亲热的嫡亲的婶娘,却只添下了几件摆件,虽然精巧好看,但却一点都不值钱,几件加叠起来,也不过百两之数。   周氏闻言,心中一愣。不过几日不见,张氏的嘴巴,又是麻利了不少。站在她身后的如柳微微的碰了碰她,侧头往老太太那边看了一眼,提醒周氏要注意时辰,周氏也会意,笑道:“好了,大嫂,时辰也不早了。我还要过去和母亲请安。改日得了空闲,再找你说笑。”   张氏笑道:“那敢情好。到时候嫂子我就恭候弟妹的大驾光临了。”   而周氏看着张氏离开的背影,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大嫂,似乎真的从里到外都变了。   其他的不说,单说她如今的穿着。她今日穿的,是以往她轻易不会上身的广袖罗裙,上好的月白底蜀棉锦缎,上面绣着几朵大小不一的魏紫,是苏绣的工艺,随着她的走动,仿若真的魏紫一般在风中摇曳生姿,美不胜收。头发是挽做繁琐漂亮的飞仙髻,发髻间那一支金凤出云点金滚玉步摇,那低垂下来的流苏,在刚升起的阳光的照射下,竟然让她觉得微微的有些刺眼。   难道说这张氏现如今的举动并非那嬷嬷教的?而是她真的改了?周氏微微的眯起眼睛,如是的想到。再想到张氏刚才的背影,心中莫名其妙的升起一股不安来。 ☆、请安   周氏自和张氏别了后,心中因想着张氏刚才的表现,便有些心不在焉的。   过了那长长的雕梁画栋的回廊后,转个角,就到了蘅芜苑,从门口经过时,但见里面已有不少的丫头婆子,正在来来回回的忙碌着。   而在院子中央,正指挥着的一众丫头婆子,可不就是张氏身边那个泼辣又貌美,她的心腹大丫头紫苏。   这个紫苏是张氏的贴身的心腹大丫头,她和张氏身边的另一丫头心腹丫头白苏,都是张氏带来陪房的家生子,自幼就在张氏身边伺候,最是得张氏的倚重和器用的,是张氏的左膀右臂。   往年的时候,五丫头祈福回府,张氏都是佯装不知道的。她还犹记得五丫头第一次礼佛回来的时候,老太太感念五丫头祈福辛苦,便在自己的院子里为五丫头接风洗尘,特意在自己的院子里摆了两桌的宴席,阖府上下的正经的主子,也就张氏和她那两个女儿称病没去。母女三人一起告病,信了她这话的才真是有病。老太太当场就黑了脸面,直言说家门不幸,居然娶回这么一个不知轻重的长子媳妇回来。后来还是在五丫头的劝说和一众孙子孙女的顽笑逗乐之下,老太太才又重拾笑颜的。   只是自打那之后,老太太对张氏的不待见简直是放到了明面上。长子嫡媳的,居然混的还不如四房的庶子媳妇在老太太跟前得脸。   但是如今,张氏却派了自己得力的心腹丫头过来打扫整理五丫头的院子,要知道紫苏过来,代表的就是张氏的态度和脸面,说明张氏对这个继女上心了。   看来这张氏确实不一样了。自己的确要重新的审视张氏了。周氏眯起眼睛如是的想到。   过了蘅芜苑,再往前走一射之路,到了一株四季常青的树前,紧挨着的,就到了忠义侯府老封君沈氏所住的福寿园。   虽然论到位置蘅芜苑和福寿园都是较为偏僻一些,但里面的景致却是府中最好的两所院子。当初老太君就是看重这里的僻静,周遭的景致又美,才在老侯爷过世,长子继承了爵位后,把自己的院子搬到了这里来的。   周氏带了丫头婆子进到福寿园里,就见院子里摆放着各色不一的花草,错落有致,看着十分的喜人。   守在房外头的两个小丫头见周氏过来,因知道老太君最钟爱的媳妇,就是三夫人周氏,便争相挑起那帘笼,并朝房内喊道:“三夫人来了。”   周氏进到房中的时候,只见张氏的两个女儿,六小姐明珍和七小姐明珠,一左一右的围绕在沈氏的身边说笑,不知道说了什么?哄得老太太笑的十分的开怀,张氏的眼眸闪了闪。脚下的步伐加快了两分,笑道:“呦!我还当我今日是赶个大早呢!不想前输了大嫂一步,这后又不及六侄女和七侄女两个小孩子。可见这几日我是惫懒起来,真是该打,该打!”   老太太听到她这话,眼光扫过明珍和明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淡了一分,眼睛也闪了闪。   那六小姐荣明珍和七小姐荣明珠,一见周氏过来,立刻从沈氏的身边站起来,屈身行礼,齐声叫了声三婶。   “几日不见,明珍和明珠又漂亮了不少。刚巧,昨儿明哲的舅舅,让人给明哲送来了一些海外过来的小玩意,其中不少都是极小巧漂亮的。我让丫头从中挑出几样,给你们姊妹各备了一份儿。等吃了午饭,就让丫头给你们的那份儿送过去。”张氏在察觉到老太太的表情变化后,脸上的笑容便大了两分,笑眯眯的对明珍和明珠说道,一副和蔼可爱的长辈姿态。   她以往对大嫂张氏看不上眼,而她所出的这一对双生女儿,虽然小小年纪就已经出落成美人胚子,但她们的性格在张氏的教导和宠溺之下,实在是不甚讨喜,比那庶出的都还不如。是以,对她们,周氏向来都是只要面上过得去就行了。只是现如今眼看着张氏转了性子,变大稳重大方起来,听说大伯已经连着几日都是歇在她的院子里的。她的这一对女儿也跟着变了不少,逐渐讨得老太太的欢心。当着老太太的面,她这个嫡亲的婶娘,自然要拿出个嫡亲婶娘的样子来。   老太太听到张氏这话,本来就笑开怀的脸,就更显高兴,不过嘴上却说:“既是周大人送给明波的东西,你留着给明波玩耍就是,又何必去想着她们。”   老夫人沈氏,出身永宁侯府,共和老忠义侯爷生有两子,嫡长子荣德修,也就是如今的忠义侯。三老爷荣德礼,也就是周氏的夫君,自幼读书极好,二甲传胪出身,从翰林院编修做起,现如今已是正三品的礼部侍郎。   除了两个嫡子之外,老侯爷还有两个庶子和两个庶女。   二老爷荣德强,读书上也有几分天赋,只是时运不济,过了举人后,再向前进考,几次都名落孙山,在三十五六上的时候才中了三甲同进士,后凭着忠义侯的名头,补了个不大不小的实缺,这十多年的经营下来,虽比不得三老爷荣德礼但如今却也做到了正五品,现带着家眷大小,在外地任职。   四爷荣德民是老侯爷的老来子,和兄弟的年岁差别的大,今年才二十出头的年纪,他在念书上没多少的天分,连秀才都没过,老侯爷心疼这个老来子,便舍了脸面脸面,为他求了一个同知的官衔,好在他的人还算比较圆滑,能说会道的,又凭着忠义侯府的脸面,在京中倒也混的不错,已经声了员外郎的位置。   至于老侯爷的两个庶女,庶长女荣德贤,因其母是老太太身边的侍婢,又是生下她没多久便去世,老太太自己也没女儿,便把她抱到身边待如亲女般抚养长大。及笄后,老太太更是费心的挑了大理寺少卿方大人的嫡次子方建为婿。而事实证明老太太的眼光是顶好的,这方建确实是个不错的,二十来往的年纪就中了进士,而且名次也靠前,他自己也会钻营,又有老父和侯府两方的相助,如今才三十来往的年纪,就已经是正四品的江州知府,比他大哥的官职都还要高。而荣氏不管是为人处事,还是肚皮都很争气,进门后,连生三子,房中的妾侍在她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她方家二少奶奶的位置,坐的那是妥妥的稳当的。夫妻过的和美不错,荣德贤心中也十分感念老太太的好,虽如今远在江州,但每逢有好东西,便都会让人不远千里的捎过来。   而次女荣德柔,便过的大大不如荣德贤了。她姨娘当年仗着老侯爷的宠爱,便嚣张跋扈起来,甚至好几次和老太太呛声。而荣德柔不止容貌随了她姨娘,就连性子也随了。老太太对她自然是喜欢不起来的,她的亲事,老太太可是一句都没过问,一直拖到十七八岁,老侯爷这才着急起来,和老妻说了几次,老太太都是面上答应,过后便不去理会。老侯爷无法之下,只得自己操持起来。最后在新一届科举中挑选了一个他较为看好的寒门子弟蒋成,把荣德柔许了过去,虽然荣德柔自视甚高,心中很是不乐意,但这是老父做主定下的,她自己眼瞅着都要熬成了老姑娘,最后只得带着不甘嫁过去。老侯爷的眼光比起老太太可是差了不少。这蒋成是寒门子弟,一心只会死读书,加上荣德柔在家时,不讨喜,把几个兄弟得罪惨了。所以对于这个妹婿,他们自然是不会上心的。到如今蒋成都还只是一个七品的芝麻官。   周氏知道老太太不过就嘴上一说,她要是真的私藏了,老太太心中说不得还要生出不自在来,便笑道:“他一个人哪里就用的了那么多。白放着也可惜,倒不如给五丫头她们姐妹,倒也算是全了它们的价值了。”   老太太闻言,虽然没接话,但脸上却笑得更开怀,可见她很是满意周氏的做派。   周氏的嘴皮子利索,嘴巴又巧,素日便是老太太最钟爱的媳妇,她来后便把荣明珍和荣明珠挤的一句话都插不上,巧巧几句话,便把本就心情不错的老太太哄得更加的开心。   而荣明珍和荣明珠看着周氏,虽然面上都还带笑,但到底修为不到家,脸上已经带上三分勉强来。心中也都对周氏,生出了几分的恼意来。她们好容易把老太太哄得笑声连连,她到了这里,倒是捡了个现成的大便宜来,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祖母,孙女这里想求一件事。”荣明珍好容易寻了周氏一个停顿的功夫,立刻开口说道。   老太太闻言,心中一沉,不知想起了什么?那出口的语气便冷淡了一分:“什么事,你先说说看?”   荣明珍比起妹妹荣明珠来,更为心细和察言观色一些,把老太太的变化看在眼里,脸上的笑容不变,娇娇俏俏的一笑,“今儿五姐不是要回府了吗?孙女和五姐已经多日都未见,心中甚是想念,所以想求着祖母,让我和明珠到二门那里去接五姐。也好全了我们姐们之间的情分。”   “是啊!”荣明珠虽然心中有些不情愿,但也只得附和说道。   老太太有些意外明珍会说出这样的请求来,虽然知道荣明珍说这样的话,只不过是想要在自己面前讨个巧,昭显一下,但她心里还是有几分开心的。便笑着点头说:“难得你们两个如此的有心,我这里也不能拦着做这个恶人不是。你们姐妹间相处融洽了,祖母自是只有高兴的份儿。”   周氏在一侧,听到这话,眼皮忽然跳了跳,心里也咯噔的一下。 看来张氏真的不一样了,连带着她的两个女儿也变了不少。说着看了一眼荣明珍和荣明珠,嘴角微微的有些抿紧起来。 ☆、回府   从老太太的福寿园出来,两姐妹并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转角,到了张氏所住的翠荷园。   张氏本来正在与白苏吩咐事情,听到明珍和明珠过来后,立刻暂且放下手头上的事情,让小丫头领了她们过来。   “女儿给娘请安!”明珍和明珠微微的屈了屈身,笑道。   “行那些虚礼做什么?过来娘这里坐。”看着一双娇娇悄悄的女儿,张氏本来冷凝的眼眸,瞬间软化了许多,对着两姐妹,招了招手温言说道。   “娘,你为什么要让我和姐姐去二门那里接荣明瑶?她虽然是原配太太所出的,但我们都是父亲的女儿,凭什么要我们去接她?”打从老太太那里出来荣明珠的心中就憋着一口气,在见到张氏后,立刻有些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   张氏看着小女儿那满脸不悦的神色,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语气里泛起一丝的苦涩来:“娘也没办法。谁让这侯府的一切,将来都是你大哥的。都是娘的错,没能给你们添个兄弟做依靠。待你们出了嫁,能否在婆家站得稳,立得直。除了你们自身的本事之外,多的还是要靠娘家这个后盾的。所以和你们必须要和明泽打好关系,只是你也知道的,大哥为人冷清,府中一干的兄弟姐妹,除了你五姐外,其余的他都鲜少理会的。所以便只能从你五姐这里下手了。”   荣明泽这个人,再过一世她也没法看清楚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说他冷情无心,偏生又对她一母同胞的五丫头那般的上心,事事处处皆为她打算的妥妥当当的,对自己的妻子也是一心一意,日后做为忠义侯爷,他的身边除了老太太在他十六岁时赏下来的两个通房丫头外,便再不曾有过其他的妾侍,便是他妻子只为他生的一子,膝下子嗣单薄,他也不曾纳妾。当然是羡煞了京中所有的女子。若说他是个重情重义的,偏偏他对府中的一干兄弟姐妹,除却同胞的五丫头之外,都又无情的很。她还记得,上一世时,不管是她还是明珍明珠亦或者是三房的明波,被人算计的那般惨。他的眉头都未曾皱过一下,仿若那不是他的亲人一般。   明珍明珠过的艰难凄苦,她去求他,但不管她如何哀求,他也只是冷眼相待,袖手旁观。她不止一次的曾在心底怨恨过他,当初,但凡他过问一句,怜惜一下,把对五丫头的呵护,用一分在明珍明珠的身上。她的明珍也不至于不到二十就离世,明珠也不用青灯古佛了此一生。   荣明珠听了张氏的话,虽是懂了意思,但还是有些不乐意:“便是为此。也不用赶去二门接她吧。在祖母那里等着不也一样。”到二门去,倒是显得她的身份,比她们尊贵多少。她虽是原配太太所出的嫡女,又是父亲的长女,身份上是比她们略高一些,但她们也不是那庶出的,她母亲虽然是继室,但也是三媒六聘,正经抬进这忠义侯府的侯夫人,她们也是嫡出女儿,父亲的女儿,侯府的千金小姐,不比她那个失了娘亲的低上多少。   荣明珍勾了勾嘴角,倒是比荣明珠更加看的开,也更明白:“不过是去到二门去接上一接。不痛不痒,也不会少块肉。这是做给大哥看,也是做给父亲和祖母看,显得我们敬重五姐,友爱姐妹,与我们的名声上也是大有益处的。”   张氏赞许的看了长女一眼,到底还是明珍这个做姐姐的更稳当一些,转头对小女儿说:“你姐姐说的一点都没错。不过是动动腿的功夫罢了,不值当什么的。”   “这个道理我懂得。只是心里不舒服罢了。”荣明珠忍不住反驳说道。   张氏叹口气:“这点子的不舒服,和未来一辈子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她心里也不舒服,也不愿意,甚至还有些怨恨,但又能如何?   她甚至有想过要取荣明泽而代之。但奈何她的肚皮不争气,她怕是着了别人的道,为此还特意回娘家,悄悄的请了外面有名望的大夫过来把脉,说她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但偏生在生了明珍明珠后,不论她如何求神拜佛,吃了多少补汤,她这肚子却再没了动静。膝下无子,那什么去争这侯府?侯爷名下是还有两个庶子,其中一个还是没了娘的。但都是婢生子,在身份上就输了荣明泽这个原配所出的嫡长子一筹,况且这荣明泽也不是那纨绔子弟,只会吃喝玩乐,不通俗物,心机手段才华,他样样不缺。侯爷又是个注重礼教的。算计世子之位,她本就本就是个危险的事情,一个弄不好,她就会落得和前世一样的结局,甚至更惨,再不是自己的嫡亲的儿子,更是犯不着冒这种险了。   过了这个话茬,张氏又开口问了明珍明珠和老太太相处的如何?又问了周氏去后的场景,毕竟她回来的路上,和周氏打了个碰头。这个周氏最是口蜜腹剑的,虽然那里是老太太的院子,不担心周氏敢说或敢做什么?但她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   果然,周氏不但没有为难,甚至为了显现自己的和善,讨老太太的欢心,居然还特意开口,当着老太太的面送东西。   周氏果然是个厉害的。   “明珍明珠,待到周氏把东西让人送来后,如非必要,只管让人收起来便是。其余的不用去理会。”张氏声音里带了两分冷意,嘱咐女儿说道。   明珍和明珠对这个嫡亲三婶向来也没多少好感的,闻言,自是齐声答应下来。   未几,李嬷嬷过来回话。   见到荣明珍和荣明珠都在,神情闪过一丝的异样,正欲要说什么?   张氏倒是先开口:“嬷嬷,事情如何了?”   李嬷嬷倒是有些犹豫说:“太太……”眼光若有似无的从荣明珍和荣明珠的身上划过。毕竟她要说的话,可也算是后宅里的阴私了,两位姑娘在这里,年岁也都还不大,她虽然赞成两位姑娘学些手段,早先也和太太略略的点拨过,但这一次……虽不是大事,但也算不得小事,下了这么猛的药,对两位姑娘来说,怕是不妥当吧。   “无妨的。嬷嬷直言说了就是。”她是知道李嬷嬷的担忧的。只是明珍和明珠再过两年也到了相看人家的年纪,一些事情也要该学起来了,便是一时无法接受,受了冲击,但总有会明白的时候,早知道总比不知道要强。上一世,她就是把明珍明珠保护的太好了,事事都把她们护在身后,以至于那个人回来后,她们才会让人一二再三的算计了去,到最后落得不得善终的下场。   她重生一次,她绝对不允许她的明珍明珠,再落得那样的下场。必定要她们比任何人都过的风光幸福!一定!!   李嬷嬷见张氏这么说,也不再说什么?把自己所打听过来的事情,说了一遍。   “娘,这是怎么回事?李嬷嬷说春兰她叛主?这可是真的吗?”春兰可是娘陪房张发家的女儿?人生的不但娇媚可人,又是个聪明伶俐,能说会道的,除了白苏和紫苏外,就属她最得娘的看重。她怎么敢做出背主的事情来?难道她不知道,她一家老小的性命都在娘的手中捏着?   张氏脸上倒是没有出现什么特别的神情,抿了一口茶水:“不过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春兰是个心高气傲的丫头,这个她早就知道,但如果不是重来一次,她怎么也想不到,春兰早在这个时候就已经背叛自己。   荣明珠简直要红了一双眼睛:“真真的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枉费娘你一直对她恩宠有嘉,还想着让她接了白苏的班。娘,春兰这样背主的丫头,还留着她作何用?早早的卖发了才是。”   荣明珍也有些阴测测的开口说:“可是呢。而且要一家子全发卖了才是。也好给底下的奴才点个醒,让她们知道,可莫要忘记谁才是她们的主子。”   张氏对两个女儿的反应还是相当的满意的,点头道:“娘已经让人把春兰一家都拘到后巷子里去了。只待过两日,忙完手头上的事情,便处理她的事情。你们两个,陪了老太太这么一会子,先回去歇歇,下午还要去接五丫头呢。”   荣明珍和荣明珠点点头,便告退,各自回院子里去了。   *   荣明珍和荣明珠到了二门处的花亭,在花亭里吃了点心,喝了一杯茶,便听小丫头过来报,说是五小姐已经过了一重门,马上就到了。   又在花亭里略待了一会儿的时间,荣明珍和荣明珠这才起身,走到内宅与外宅交界的圆孔门前。   片刻,便有一辆华贵的马车行驶过来。后面跟着两个嬷嬷,四个小丫鬟以及数个粗使的婆子。   马车在门口停下来,便有小丫鬟放了踏板,车帘被掀开,便有两个穿着粉红色袒领半臂襦裙,年纪相差无几,模样生的清秀的丫头从车上下来。   荣明珍和荣明珠认得这两个丫头,正是荣明瑶贴身两个大丫头春风细雨。   但见,两人一左一右,伺候着荣明瑶下了马车。   不动声色的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一圈,荣明瑶把前来接自己的人弄清楚。   “沈嬷嬷好!”荣明瑶微微的屈膝。沈嬷嬷是祖母陪嫁丫头,后嫁给府里的管事,目前是祖母身边最得用的嬷嬷,她过来代表的便是老太太,她这一拜,拜的是老太太,自己的祖母,而不是沈嬷嬷。   沈嬷嬷满脸笑容,忙扶起荣明瑶,道:“五小姐多礼了,奴婢担当不起的。”   “五姐,你可是回来了。多日未见,我心中甚是惦念着五姐。”荣明瑶这边刚和沈嬷嬷见礼完,荣明珠便立刻开口说道。   荣明珍也顺着荣明珠的话说下去:“可不是呢。五姐去龙华寺为阖府祈福,这一走就是一个月,但寺里清苦,真是让五姐受委屈了。”   荣明瑶眸子闪了闪,柔柔的一笑:“七妹这话可是严重了。先且不说龙华寺是数一数二的寺院,我身边又有一大堆丫头婆子伺候,哪里就能委屈了?况且能够在龙华寺为父亲和祖母和阖府上下祈福,是我这个为人子女应该做的事情。”顿了顿语气,接着说:“说起来,今日六妹七妹亲自过来接五姐,真是让五姐有些受宠若惊。五姐在这里谢过两位妹妹了。只是我们是嫡亲的姐妹,如此倒是有些折煞五姐。对了,听闻目前前些日子病了,我在寺中甚是惦念着,不知母亲如今可大安了?”   沈嬷嬷在旁看着,心中暗暗的赞叹不已!五小姐果然不愧是老夫人亲自教养出来的,规矩礼仪,一举一动都有大家风范,这出口的话更是刚柔适中,恰切无比。   “劳烦五姐惦念了,母亲早已大安。”荣明珍看着还是一脸柔和笑意的荣明瑶,暗自咬了咬牙回答说道。   “如此便好。”荣明瑶抿嘴一笑道。虽然张氏嫁进来的时候,她的年纪不大,但因继女和继母的关系,加上她是在祖母沈氏的膝下长大的,而这个张氏又是个拎不清的。是以,她和张氏从来都是只有面上情。但是她这一次去龙华寺,刚开始半个月还无异常,但后半个月里,张氏居然隔三差五的遣人过来,嘘寒问暖的样子,直让她在心中犯嘀咕。又得知张氏在她才走不久生了一场风寒,病好后,便一改自己的行事作风,变得端庄稳重起来。   知道这个消息,荣明瑶就知道,她的这个继母,那不是重生的,便和自己一样,是穿越的。   心中的戒备油然而起。 ☆、偏心   荣明瑶穿越过来已经有十年的时间。   虽然距今已经有十年的时间,但荣明瑶还清晰的记得那天的事情。那天清早一早的时候,她按照惯例出来晨运,但是在跑到半路的时候,脑袋忽然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砸中,她瞬间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等到她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便成为一个才三岁大的小豆丁,大燕朝开国功臣现任忠义侯荣德修嫡妻原配小沈氏的亲生女儿---荣明瑶,绝对是一等一的贵女身份。荣明瑶的上头还有一个嫡亲的哥哥,比她年长三岁。小沈氏乃是老夫人沈氏的嫡亲侄女,亦出身永宁侯府沈家,和侯爷荣德修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婆婆又是她的嫡亲姑姑,她自己为人知书达理,孕有一子一女,忠义候夫人的位置,稳当的很。只是小沈氏自己运道不好,在女儿两岁的时候,得了重病,散手人寰。   而当时的侯爷荣德修才二十来往,虽然心中对嫡妻十分喜爱,但却不会为她守一辈子,自然是要再娶的。一年的妻孝后,禀明了沈家,两家便商议起续弦的人选。   本来像是这种情况,续弦的人选,最好还是出自沈家,这样既可以继续维持两家的姻亲又能照顾两个尚且年幼的孩子。只是偏生那么巧,沈家嫡系一脉之中,并无适龄的女孩子,而旁支的,身份又不够格做忠义候夫人。最后经过挑选便定下了御史张显张大人的嫡长女,便是张氏。荣明瑶就是在得知父亲要再成亲,又听身边一碎嘴的丫鬟念叨了几句什么‘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的话,她年纪小,心头一时郁结在心,不几日便病了,高烧两天不曾退下,就这么夭折了。而她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过来的。    思虑间便到了福寿园。   在福寿园的伺候的丫鬟自然都是认得荣明瑶的,见她过来,立刻伸手挑了帘子,笑容满面的对着里面喊:“老太太,五小姐回来了。”   除了在外地任职未回来的二房,其余府中的女眷都在。   穿着吉祥如意云纹锦衣的老夫人正由几个儿媳妇并孙女们陪着顽笑,房间里的气氛大好。   她那不知道是重生还是穿越的继母张氏也在。   老夫人见明瑶进来,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更加深刻,“祖母的五丫头可是回来了。快过来让祖母看看。这一个月在龙华寺,五丫头辛苦了,瞧瞧这小脸都瘦了一圈。”   荣明瑶快走一步,先给老夫人磕了个头,起身后方笑道:“让祖母惦念了。孙女儿在龙华寺一切都安好,况且为祖母和父母祈福,孙女儿并不觉得辛苦。”   听着荣明瑶这话,再看着已经亭亭玉立,和自家那个福薄儿的侄女越长越像的孙女儿,这一颗心都要化了,爱怜非常的把荣明瑶搂入怀中,好一阵心肝宝贝的揉搓。   此后荣明瑶又给继母张氏,三婶周氏,四婶李氏行了礼,又和众位姐妹相互见了礼。   “要么说满府老太太最疼的还是五丫头,瞧瞧五丫头这一回来,老夫人脸上这笑容都没退下过。”三夫人周氏用帕子擦了擦嘴角说道。   可不是吗?在这满府的孙子孙女中,老夫人对五丫头那可是独一份,便是嫡长子明泽在她跟前都不如五丫头来的有份量。更不用提她的明波和其他人了。   张氏看了一眼周氏,抿嘴一笑:“要我说三弟妹这拈酸吃醋的话可是有些偏差了。且不说五丫头本身就是个可人疼爱的孩子,她这才为老太太和侯爷祈福从龙华寺回来,虽说那龙华寺是太后娘娘亲口赞誉过的,但在那里的日子到底不比家里来的舒适。这五丫头回来,老太太再多偏疼一些自然也是应该的。二弟妹,我说的对吗?”   周氏听到张氏这明显是针对自己的话,简直要是咬碎了一口银牙,说的比唱的都好听,心里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想法呢?只是周氏也是极为精明的人,知道这个时候她要出口反驳,纵然老夫人较为偏袒她一些,但是也会在心里落下疙瘩,五丫头心里也会不舒服的。所以虽然心里恼恨张氏,但面上却笑道:“大嫂这话说的不错,倒是我思虑不周了。”看来张氏真是变得不一样了。这嘴巴真是一日赛过一日的伶俐,绵里带针的,稍不注意,稍加不注意就会被刺上一下。  老夫人出身侯府,是人老成精的人,哪里看不出来这两个儿媳妇是在争锋,心下当下有些不悦起来,脸上的表情虽然没什么变化,但是眸子却微不可见的冷了冷。   荣明瑶是在老夫人跟前长大的,对她的一举一动自然敏感非常,立刻对着在旁的春燕使了个眼色,转头娇俏的一笑,对老夫人说:“祖母,孙女儿我在龙华寺的时候,闲来无事之时,给绣了金刚经,又在佛祖前供奉了七日香火,想来多少也沾染了不少的佛性和灵气。祖母是敬佛之人,孙女儿想着送给祖母做礼物最好不过了。”   而早得了荣明瑶示意的春燕,此时也捧着一个檀木匣子过来。   荣明瑶起身,从春燕的手中接过匣子,脸上带了些献宝的神情:“祖母,为了能赶得及在佛祖前供奉,孙女可是下了不少的功夫。只是孙女儿的手艺不好,祖母可千万不许嫌弃。”说着脸上还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来。   匣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本用淡蓝色锦布所制的佛经,上面用金色的丝线绣着金刚经三个大字。老夫人瞬间便因张氏和周氏争嘴所留下的那点不快给忘了个一干二净,从匣子里把经书拿出来,连说数个‘好’字,翻了翻,但见里面字迹比平常的要大上些许,只是却隐约可见有不少的线头露出来,由此可见,所绣之人的绣工还有待提高。   在大燕朝中,女红可以说是女子必修的课程,但在贵女之中,对这个的要求并不严格,甚至不会女红的贵女也大有人在。当朝的贵族世家女子,最重要的是如何学习成为一个合格的主母,打理家中事务,掌管中馈,女眷交际。   所以老夫人对于荣明瑶奉上的这本明显是有缺陷的经书并不在意,甚至还满心的赞许,她看重的不是这东西,而是荣明瑶时刻想着她的心意。当下一脸心疼的把荣明瑶搂入怀中,“五丫头,以后可不许这么做了。这金刚经可是有四五千字数的,你这要供奉在佛祖跟前,少不得要劳累的。女孩子家家的,可要仔细你的眼睛。”   “这不过是小事罢了,哪里就能够劳累住孙女儿?便是稍有那么一点劳累,为了祖母,孙女儿也是愿意的。”荣明瑶撒娇说道。   老夫人听到荣明瑶这般贴心的话,自是高兴的合不拢嘴,连赞道:“好孩子,好孩子,我们五丫头真是祖母贴心的小棉袄。”   荣明珠看着,虽然脸上还带着尚算得体的笑容,但眼睛里的妒火却都要冒出来了,手中的帕子也是拧了又拧的。   这一个月来,她和姐姐早晚日日过来请安,陪着她说趣事儿,念经礼佛的,眼见祖母对她们的态度也一日好过一日,本以为她们在祖母心里是有些份量的。没想到这荣明瑶一回来,祖母眼里就完全看不到她们了,只一心的扑倒荣明瑶的身上,连眼睛的余光都没有给她们一丝。   真是恼人的很,这个荣明瑶简直就是生来克她们的。   四房的李氏保持着脸上温和的笑容,甚至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有变化。现在府中的三个儿媳之中,她是庶子媳妇,虽然老夫人平素里还算慈祥和蔼,但是府中谁人不知,老夫人在年轻的时候便是个极为厉害的人物,所以这个时候她还是不插嘴的为好。不然被老夫人惦记上可就得不偿失了。   此后又陪了老夫人顽笑了一回,老夫人的脸上略出现了倦意,便对众人挥了挥手,说:“好了,你们都回去吧。留五丫头在这里陪我就好了。”   听到这话,几个庶出的姑娘倒是平静的行礼退下,但荣明珍和荣明珠的脸色就精彩多了。饶是又重活一世的张氏的脸色都忍不住变了变。   老夫人的偏心她早在上一世就见识过的,本以为是她那时拘着明珍明珠,她们不大亲近的的缘故,所以在她回来之后,便让明珍明珠多亲近老夫人。没想到…都做了无用之功,在老夫人心中依旧只有荣明瑶。   不过纵然心中再怎么不甘,张氏也只得把心中的怒火给咽到肚子里,要是真的在这里表现出来的话,那她这些日子做的功夫才真正的白费了。   荣明珠好不容易忍到从福寿园里出来,便再也忍不下去了,甩了一下袖子说道:“娘,您看祖母偏心的样子,我和姐姐这一个月来,事事处处的讨好与她,什么好东西就想着念着祖母。现下可好,荣明瑶一回来,直接就把我们丢到脑后,把我们和那庶出的放在一起。”这全都是荣明瑶的错,既然那么喜欢呆在寺院里,那怎么不呆一辈子。   荣明珍也小声的开口附和:“祖母真是太偏心了。”   现下忠义候府里,只有四个嫡出姑娘,三房和四房都尚且没有嫡出的。二房的那个荣明璇是庶出的嫡出,此时又不在府里。只有她、妹妹还有五姐都是嫡出的嫡出,应该一视同仁的,没想到祖母却偏心的这么明显。想想真是让人不甘心。   张氏虽然也赞同两个女儿的话,但此时却不能也跟着她们一道说话,毕竟她们才出福寿园,“行了,你们两个也别委屈。你们五姐在龙华寺呆了一个月为老太太和侯爷祈福,很是辛苦,你们祖母偏疼一些也应该的。”   荣明珠正要反驳什么的时候,但见张氏身边的一二等丫鬟红杏匆匆而来,脸上还带着惊慌之色,因跑的有些着急,到了跟前险些刹不住,而荣明珠的一腔不满和怒火自然就发到了她的身上:“慌里慌张的做什么?没得让人看了笑话。”   倒是张氏最是了解自己的这个丫头,除了白苏之外,就属她的性格最为沉稳妥当,一般的事情绝对不会让她这般的失态,只是她的脸上还是带了些许的不悦:“红杏,可是出了什么大事?怎么如此的慌张?”   红杏此时也顾不得在场的都有谁了,急声说道:“夫人恕罪,红姨娘不好了。” ☆、琥珀   荣明瑶正陪着老夫人小声的说着她在寺院里的二三事的时候,便见老夫人身边一个二等丫头夏雨挑了帘子走进来,清秀的小脸上带着一丝焦虑之色,先是对着荣明瑶和老夫人屈身行礼,才开口说道:“老夫人,五姑娘,大夫人那边传来消息说,红姨娘小产,流血不止,人怕是不行了。”   说起红姨娘,倒也算是个能人。   红姨本名红杏,并不是忠义候府里的丫头,而是张氏嫁过来时候陪嫁过来的,是张家的家生子。她娘是张老夫人身边伺候过的大丫头,颇得张老夫人的几分看重,后被张老夫人嫁给张府里赐了张姓的二管家的幼子。红杏是她的长女,自幼便被她娘送到张氏身边伺候,这红杏继承了她娘的聪明伶俐,又生了一张巧嘴,也是个貌美的,很是得张氏的看重。   后来张氏嫁入忠义侯府里做继夫人,红杏的爹娘和兄弟姊妹等一家子,便做为张氏的陪房一起来了这忠义侯府。   当时跟在张氏身边的几个丫头,红杏是最为拔尖的一个。张老夫人之所以让她跟着一道陪嫁过来,为了就是张氏将来有孕或是身体不便之时,开了脸,做通房丫头,以巩固张氏的地位。她是张家的家生子,她父母兄弟一家子的身家性命都在张氏的手中捏着,叔伯堂兄弟也都是张家的奴才,她只能唯张氏马首是瞻,便是将来有孕,生了孩子,做了姨娘,那也是翻不出大浪来的。   但张氏却不能理解张老夫人的意思,她见红杏生的貌美,心里便有些不大乐意。她怀孕时,便弃了红杏不用,转而提拔了另外一个容貌稍显平庸的丫头。而红杏她本是打算过两年,到了年纪,便外许给人的。   不知是天算还是人算的,一夜荣德修应酬回来,因吃醉了,不知怎么就把红杏给睡了。为此,府中不少人都议论纷纷,三夫人周氏甚至当面讽刺过张氏居然连身边的人都管不住。   因此,张氏可是发了好大的火气,险些没有把红杏一家子都卖发了。还是张老夫人遣了张氏的大嫂杨氏过来,好说歹说的,才把张氏劝下。   自打那时候起,红杏便成了荣德修的通房丫头,因喜爱她的颜色,也颇宠爱了两日,只是这花无百日红的,红杏的颜色再好也搁不住岁月的侵袭,加上张氏是打从心里恼她,几乎日日的磋磨红杏,不过两年的时间,红杏那张如花似玉的容貌便憔悴了许多。荣德修本就是喜爱她的颜色的,见此,对她的宠爱便淡了下来,张氏又趁机提了个通房丫头,虽然论到颜色上不如红杏,但胜在正正好的鲜活的年纪。没两天的时间,荣德修便彻底把红杏丢在脑后。   虽然失了荣德修的宠爱,膝下也无子嗣傍身,又很是得罪了张氏。但你红杏也算是个能耐的,虽然在最初的两年里,她是受了些苦楚,但之后她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居然哄得张氏的心,不再寻她的麻烦,甚至还在荣德修面前举荐她。   就在今年初的时候,还坐了胎,有了月余的身孕。说来也巧的很,红杏被诊出有孕的时机很是不错,刚好就是张氏得风寒的时候,便是张氏想要为难她,也要等到病好不是?而等到张氏的风寒好了,这内里也就变了。   “怎么回事?”不说庶出的二老爷和四老爷这两房,单是嫡出的大房和三房,不算是庶出的,单是嫡出的,老夫人也有两个孙子和三个孙女,庶出的也有两个孙子两个孙女。当初红姨娘有孕,老夫人自然是有两分高兴的,毕竟孙子是不嫌多的,只是要说期待,那倒是没有的。所以老夫人在听到夏雨来报,面色只是皱了皱,连焦急之色都不带的。   夏雨回答说:“说是红姨娘在喝了安胎药后,不过片刻,便流血不止。如今眼看人都要有些不行了。”   “行了,我知道了。这件事情让老大媳妇看着处理就是了。”老夫人虽说心里有几分可惜红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但她却不打算插手这档事。不过是个婢女出身的姨娘,这是老大后院的事情,虽然她不大喜欢张氏,但她是当家主母,这红姨娘又是她身边出去的,她处理再适合不过。便是她的手段有些欠缺,但她娘张老夫人送来的那个张嬷嬷是个厉害的人物,自能把这件事情查清楚并且处理妥当的。至于那个红姨娘,命大的好了就继续做她的姨娘,命薄去了,念着她伺候了修儿一场,赏口薄棺,安抚一下她的家人就是了。   夏雨听后便知晓老夫人对红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并不看重,屈身,便领命下去了。   待到夏雨退下后,老夫人的表情顿时变了变,冷了两分:“我还以为这段时间她长进了,没想到骨子里还是那个样。”语气顿了顿转头看向荣明瑶问道:“瑶儿,对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祖母,红姨娘的事情到底如何,现下还不清楚?不过依着孙女个人的想法,这件事情未必和母亲有关系。”因从她过了七岁后,老夫人在处理一应内宅事务的时候,甭管是否涉及阴私,她都从不会刻意避讳自己的,有的时候甚至还会问自己的意见。荣明瑶知道这是老夫人在教导自己内宅的事情,身为一个穿越女,她对这一项自是学的很认真。   老夫人听着荣明瑶没有因为不喜张氏,就直接把事情偏向张氏,摸了摸她的头发,满意的点头:“这件事情确实不大可能会和你母亲有多大的关系,不过你母亲那个人……”本以为张御史虽然手中没实权,但却是清贵之家,张御史又是出了名的家教严格,他家夫人又是个不俗的人物,他二人的嫡长女应该是个不错的,当得起长子宗妇的职责,她也暗自考察过张氏一回的,她表现的也还算不错。便聘了她做修儿的继妻,没想到她精明了一辈子,糊涂一时,居然跌了一脚。这张氏也就是看着端庄稳重,但为人却是小性的,喜欢拈酸吃醋不说,嘴巴也刻薄,只会说一些不讨喜的话,身为忠义侯府的当家主母,只会用一些下作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母亲的性子纵然有些不足,但是这些年在祖母的细心的教导之下,也已经改了不少,事情的轻重还是拿捏的十分清楚的,大面上的事情,母亲可是没出过差错的。至于其他的一些细小的瑕疵,金无赤足人无完人的,祖母就不要去计较那么多了,以后多费些心提点一下就是了。”虽然还不知道这张氏是重生的还是穿越的,单看她这一个月的作为,便知道她应该不是个糊涂的。   “你不用为她说话。她张氏嫁进我们忠义侯府也有十多年了,我还不知道她的性子。虽说大事上有两分章程,但一些小事,总是糊里糊涂的,要知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我就怕她以后因这个为忠义候招来祸事。”如果张氏真的是连事情的轻重都分不清的话,她早就容不下她了。   荣明瑶见老夫人是真的起了两分担忧的,忙开口安慰了两句,又把话题引到了大哥荣明泽的身上,这才又让老夫人露出笑容来。   *   荣明瑶同老夫人这里,祖孙叙情,期间的气氛那是说不尽的温情。   但在红姨娘的夏院的气氛却如同那寒冬腊月一般,让院子里伺候的一众丫鬟婆子都不自觉的缩紧了自己的肩膀,行走的步伐也轻巧起来,甚至就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生怕惹到主子的眼。   房间里,张氏穿着玫瑰紫牡丹云纹锦衣,挽着朝云近香髻,发髻间簪着的宝蓝点翠簪格外的显眼瞩目,衬着她本就明艳的五官,更显出众,只是此刻她面似寒霜,嘴角微微的抿起,显示了她此刻极度不悦的情绪。   而在她面前不远处,跪着一个咬紧嘴唇,身体也微微有些发抖的丫头,正是红姨娘身边的大丫头琥珀。   此时张氏的最后一丝耐心也用尽:“既然她不愿意说,我这里也没多少的耐心可用。白苏,让人把琥珀一家子都被捆绑起来,拘在后院里,明日让人牙子过来,给我卖发到西北苦寒之地,永生都不许回京。”看着琥珀不可置疑的睁大眼睛,语气顿了顿接着说:“红姨娘这里再添个伶俐的伺候。至于红姨娘院子里其他伺候的人,近身伺候的都打上二十板子,撵去做粗使的活计。缺少的人再从粗使里提拔。”   她来到这里后,问清楚了事情的经过,发觉红姨娘小产前的安胎药是琥珀亲自熬下的,这中间没有经过任何人的手。剩下的药渣子也让人验看,没有任何的不妥之处,药碗也正常。要不是她身边有母亲送过来的张嬷嬷在的话,真是让琥珀这个贱蹄子给糊弄过去了。虽然安胎药没什么问题,但红姨娘在喝药之前吃了两块枣泥糕,和安胎药里的一味药性相克,而且药性颇为霸道。才不过片刻就让红姨娘小产,血流不止,险些连命都搭进去。而那枣泥糕就是琥珀劝着吃下的。   如果不是重来一世,身边又有张嬷嬷在的话,她还真是不知道红姨娘上一世之所以死的蹊跷,全是因为这个缘故。更加不会知道,给红姨娘下药的便是她贴身的琥珀,而琥珀背后的主子,便是她心心念念恨不得生吞活剥的那个人。   真是厉害,人都不在府里,却还能置下这么些钉子,让她在她回府之前,名声毁坏,众人厌恶,从而顺势的中了她的圈套,和她结了盟约。最终害了她的一双女儿。   说来也是可笑的,琥珀之所以心甘情愿的为她做这些事情,为的不过是她在走之前,在别人奚落她时,出口相助。这便让她不顾一家老小,对她死心塌地,甚至做下如此恶毒之事。   “夫人,奴婢说,奴婢说,求夫人绕过奴婢一家子,奴婢的幼弟才五岁,承受不住西北的苦寒的。”琥珀先是愣了愣,而后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叫喊声,而后猛的对着张氏磕头说道。   张氏因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对琥珀的求饶是没有一丝的怜惜,甚至还有说不出口的厌憎,“你现在想说,本夫人却不想听了。白苏,这里交给你处理了。记得明日一定要交待那人牙子,把他们卖的地方,越苦越好。现下堵了她的嘴,拖出去。”   “是,大夫人。”白苏应答了一声,便招呼两个粗使的婆子,不顾琥珀的挣扎,一张娇俏的小脸上,早已满满都是泪水,不过因她的嘴巴被人堵住了无法出声,被那些婆子快速的五花大绑的捆起来,强行的拉着带去柴房自是不提。   处理了琥珀,张氏又道:“白苏,你先且留下来照看一番。有事立刻让人到翠荷园通知我。”而后对着身后一个虽然面容平凡,但穿着不俗,眼中却隐藏着一丝精光的中年妇人点头说:“张嬷嬷,我们回去。”    ☆、哥哥   本来忠义侯府的晚膳,都是各家在各自的院子里解决的,而荣明瑶因为和老夫人的院子挨着,所以一般除了早膳之外,其余两餐都是在老夫人的院子里蹭的。   当然了,老夫人也很乐意荣明瑶这种蹭饭的行为。   人老了,都是希望享受天伦之乐,子孙绕膝的。   只是今日却有些不同,因荣明瑶刚回来,老夫人便按照以往的惯例,让厨房加了菜,都在她这边用膳。   而在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荣明瑶并没有按照老夫人所说的,小睡一会儿,反而铺纸研墨,练习起书法来。   本来命在旦夕的红姨娘已经脱离了危险,因药力有些过猛,让她的子宫受了寒,日后想要再有身孕,怕是不易。而且红姨娘如今已经二十有七,随着日后的渐长,她想要怀孕生子的可能性便更小了。不过好在命是保住了,只要好生的养上一段时间,便无碍了。   好不容易委曲求全得来的孩子没了,她又伤了身子,心境不免要有转变了。有一个不知道是穿越还是重生的继母,一个失了孩子且有两分聪明的姨娘,再加上其他几个姨娘和通房丫头……呵呵…看来她那便宜老爹的后院,在今后的两年里,日子肯定会相当精彩的,她真是期待这后续发展的故事了。勾了勾嘴角荣明瑶如是的想到。   春燕和细雨见到荣明瑶练习起书法,因都知道她没有午休的习惯,所以倒也没有劝说,而是嘱咐宝蓝和点翠照顾好荣明瑶,两人则带着一众小丫头,开始收整起她们的行囊来。   待到她们把一切都收整完毕,那边便也有老夫人身边的丫鬟过来,说是老夫人那边传晚饭了。   春燕忙进去禀告给荣明瑶。   听了春燕的话,荣明瑶便立时放下手中的毛笔,看向宝蓝和点翠:“换衣,去祖母那里。”   宝蓝和点翠齐齐的屈身,自是准备不提。   换了一身稍居家的衣裳,又重新的挽了随云髻,簪了一根云脚珍珠卷须簪并几个钿花,又抹了用兰花拧成汁所做的膏脂。便带着她素日得用的大丫鬟春燕和细雨并几个作跑腿活计使用的小丫鬟到了福寿园。   荣明瑶到的时候,她那有待考证的继母张氏并她的一对双生女儿明珍明珠也已经到了。她三婶周氏倒是还没来,不过三房的两个庶女二姑娘荣明芳和三姑娘荣明芬却已经来了。四婶李氏也还没来。   其中荣明珍和荣明珠的打扮极为出彩。两个人的穿着打扮一个样子,都是一身极为讨喜的嫩粉色莲纹锦衣,都挽着双丫髻,簪着两串粉红珍珠串,衬着她们已经渐渐开始有些长开的明艳的五官,再加上她们是双生姐妹,五官有七分相似,这么一番打扮,更是显得漂亮喜人。   估摸着这一个月里张氏教导了她们不少的事情,所以她们的嘴可是巧了不少,再加上有荣明芳和荣明芬在旁配合,时不时的张氏和周氏也会说上一嘴,几人一言一语的把老夫人逗的十分开心,笑声连连的。   荣明瑶先是给老夫人屈身,告了罪,而后又分别给继母张氏和三婶周氏见了礼,姐妹间也相互的见礼。   一番过后,荣明瑶便在老夫人的示意之下,无视荣明珠眼睛里冒出的妒火和荣明芳及荣明芬的羡慕,直接的坐到她的身边。   因二房的在外任职,一众子女自然是不在,而大房的大爷荣明泽、四爷荣明辉、五爷荣明灿都年岁大了,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自然没来。三房的七爷荣明波则是大病痊愈,自然不便过来,四房的八爷荣明源和十爷荣明智,都年纪还小,一个三岁,一个则还不足一岁,现下天还有些凉,自然也没有过来。   未过片刻,四婶李氏也来了。   身为庶子媳妇,她却是最晚过来,少不得要和荣明瑶一样,先和老夫人告了罪。不过所幸老夫人不是那种刻薄的,再说了李氏并没有晚到,所以她也只是挥了挥手,让她坐下来。   再李氏来了后,没多久,老夫人便让丫鬟摆桌。   身为老夫人最喜欢的孙子辈,荣明瑶坐在了老夫人的左边,右边是荣明珠,她身边依次往左则是荣明珍,荣明芳,荣明芬。   至于张氏、周氏、李氏三个媳妇,都是要伺候吃饭的。当然了,虽说媳妇给婆婆立规矩是应当的事情,但老夫人却从来都不在这一方面为难她们,以往时候她再讨厌张氏,除了刚成亲的那一个月,她也从来都没有在吃饭的时候让她们从头到尾的伺候。   这次自然也不例外,只是让她们象征性的伺候了两筷子,便让她们在另外一桌坐下了。   周氏一向灵巧非常,嘴巴伶俐,坐下来后,很是猛夸了老夫人一番。而张氏和李氏自然也是跟着附和了两句。又兼再坐的如花似玉的五个孙女儿,老夫人整个人都笑的合不拢嘴的。   因忠义侯府里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这条规矩的,所以这一顿的晚饭,在一众的欢声笑语中结束。   饭毕,自是有那小丫鬟捧了各色的瓜果点心以及茶水过来。   随后一众人,陪同老夫人说了一会子的话,把老夫人哄的笑声连连的,而后眼见老夫人的脸上出现了倦色,一行人便有眼色的起身离开。   *   荣明瑶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的时候,时间才是酉时四刻,先是打发了跟着自己到福寿园的春燕细雨和那几个小丫鬟下去吃晚饭,在宝蓝点翠她们两个准备她洗漱所需的一应等物时,荣明瑶半躺在铺了狐皮的塌椅之上,拿着一本杂记传打发时间。   酉时四刻换成现代的时间也就是晚上六点钟左右。   想当初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因为无法适应这里的作息时间,她可是失眠了好长一段时间,不过所幸她当时还是一个三岁大的小丫头,人小也容易疲累,几日后,她就适应了这里早起早睡的习惯。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以后的日子可是要小心一些了。   她那个继母貌似是重生的。   张氏看向荣明珍和荣明珠的眼神,那是一个母亲看向心爱女儿的眼神,温柔可亲,充满温情,那样温情脉脉充满母爱的眼神是绝对做不了假的。   既然张氏是重生的,那么自己日后就要多加注意一些她的举动了,毕竟她应该知晓不少未来的事情,所以多注意她的举动,自己或许就可以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一些事情。   说不得还能知道她未来的夫婿是谁?   毕竟如今在荣家,大姑娘荣明烟早两年的时候就已经出阁,而年岁相近的二姑娘荣明芳,三姑娘荣明芬以及四姑娘荣明月均都已经定亲了,二姑娘荣明芳的婚期甚至就定在金秋十月。   而在剩下的姑娘之中,属她最为年长,明年便及笄,所以从今年开始,虽然祖母没说什么?但是她偶尔一次她去祖母的院子里的时候,看到祖母的桌子上搁着一大摞各家公子的相关资料。   也就是说她的婚事已经在祖母的心里报了备,提上了日程。估摸着在她及笄后便会定下来。   她的年纪放到现代也就是个刚上初中的小孩子,但在这里却已经是能谈婚论嫁的大姑娘了。   “姑娘,大爷来了。”   在忠义侯府里,能被称为大爷的便只有她那同胞哥哥荣明泽了。   荣明瑶闻言,立刻从塌椅上起身,让宝蓝和点翠帮着把她简单的收整了一下。在她一应都妥当了之后,才有宝蓝挑了帘子,把荣明泽迎了进来。   一袭淡蓝色的长锦袍,腰间系着一方圆形的羊脂白玉玉佩,缀着大红色的手法有些粗糙的流苏络子,正是荣明瑶在离家前编织的,眉目如画,与荣明瑶有五分相似,一见便知他们是兄妹无疑,只是荣明泽表情神色冷清,给人一种十分难以相处的感觉。   荣明泽一走进来,见到荣明瑶脸色红润,气色很好,显然在龙华寺的这一个月里,她的吃穿住行都没有亏待,担忧的心顿时便松了下来,眉目间的神情也柔和了下来,这一转变,让他的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些许的变化,温润了不少。“妹妹,今日回府可还好?有哪里不习惯没?”   “哥哥,你这话问的真是奇怪。我在自己家里,哪有什么不习惯的。”荣明瑶笑了笑说道。   荣明泽闻言,担心的心这方彻底的放了下来:“没有便好。如果有什么不美的,记得要告诉哥哥。”不是他多心,只是这大半个月来,张氏的变化实在大了一些,一改往日刻薄小性,对他们兄妹不闻不问的态度,变得殷勤起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可不会相信,张氏这是忽然大彻大悟的明白了。如果说对他好,是因为她膝下无子,要为日后做准备,他还能够相信。但她对妹妹的态度,就不得不让他生疑了。   因着妹妹不管是身份还是品性,都压着她所出的那一双女儿一筹,所以素日她就对妹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如果不是有祖母在的话,妹妹指不定会被她欺负成什么样子?便因有祖母护着,她无法奈何妹妹,却也还时不时的落妹妹的面子。   就说早几年,妹妹第一次说去龙华寺祈福的事情,回来后,祖母为妹妹摆宴,独她带着她那双女儿没到,虽说最后她丢的人比妹妹还要大,但是却让阖府的丫头婆子好一番的讨论。   这样的她,忽然对妹妹献起殷勤来,虽说妹妹聪慧,应当可以应付,但张氏的态度实在是怪异,让他不得防备起来,别是有了什么大阴谋?   荣明瑶也知道荣明泽这是在担心张氏,毕竟她的态度转变的太快了一些,如果她是土生土长的这里人的话,自然也会是起疑心的。所以她一点都不奇怪荣明泽会因此特意过来叮嘱自己,所以当下点头:“哥哥还不知道妹妹,最是不会委屈自己的。谁要让我不痛快,我必定也要让她不如意的。当然了,如有我解决不了的事情,自是有哥哥和祖母为我做主的。”   荣明泽点点头:“你自己心里有分寸便好。万事都有哥哥在。”必定会护你一世如意的。   荣明瑶心中一暖,她这个哥哥看着冷清,不好相处,但对她这个妹妹却没得说,简直是事无巨细,万事都想的周到,这不禁让她想要高喊,有哥的妹妹是个宝。    知道荣明瑶安好,荣明泽也就放下心来,看着天色又已经晚了。他虽然和荣明瑶是嫡亲兄妹,但到底年纪大了,也不便在荣明瑶这里久留。不多久便起身离开了。 ☆、孕事   转眼,荣明瑶自龙华寺归家也有一个月的时间。   这一个月里,荣明瑶通过观察,彻底的确定了张氏是重生的这一身份,便多嘱咐了春燕细雨,让她们多注意张氏和荣明珍荣明珠那里,如有什么异常,要立刻汇报。   虽然春燕细雨心里虽然有些疑惑,但身为一个合格大丫鬟,她们两个自然是不会多问的。主子吩咐下来的事情,她们只要完成就是,并不需要多嘴去问为什么?   好奇的心旺盛的奴才,在侯府里,往往是活不长久的。   荣明瑶对春燕细雨的态度很是满意。春燕和细雨这个两个丫头,都是侯府的家生子,是在她穿越过来不久,便被调到她身边伺候,距今已经有十年,对自己最是忠心不过的。所以她也不用担心,她们会把自己吩咐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已经到了五月里,天气渐渐的炎热起来。府里花园的各色花卉也都竞相开放起来,颇有百花争鸣的意思。   这一日,天气正好。   荣明瑶午睡醒了,便直径的到了老夫人的福寿园里。   古代的生活颇有些无趣儿,特别是她这种还未曾出阁的姑娘,真真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除了到寺院里上香之外,平日是轻易出不得府门的。无聊的时候,只能在自家府里转转。   虽说忠义侯府占地广阔,府里的景致也是京中数一数二的。但是再好的景致,在住了十多年,看了十多年,也会腻歪的。所以平日里没事的时候,除了在自己院子里练习书法,偶尔打打从荣明泽那里缠着学来的一套拳法之外,荣明瑶便是喜欢到老夫人这里,听她说一些过去的趣事儿。   “祖母,这是在说什么事情?这般的高兴?也与孙女儿说说,也让孙女一道高兴高兴。”荣明瑶一进到里面,便见老夫人正满脸笑容的和沈嬷嬷说着什么?从她们的表情神色来看,必定是什么喜事。   老夫人见荣明瑶过来,立刻招手:“瑶丫头来的正好。快来,帮祖母看看,这几个日子,哪个最好?”   “挑什么日子?”荣明瑶笑着接口道。   老夫人笑道:“温阁老家的温大姑娘在明年三月就要出孝了。我让沈嬷嬷寻了明年三月后的几个好日子,现下正愁哪个好呢?不若瑶丫头你帮我瞧瞧,看哪个”   不等荣明瑶回答,便有沈嬷嬷笑道:“老夫人,您这也太高兴了。五姑娘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呢。”   荣明瑶也随着沈嬷嬷这话,也适当的红了红脸颊。   老夫人见此,便也不再提这话,而是转了其他的话题。   温大姑娘,温言,乃是当朝三朝阁老温良的嫡孙女,温家大房唯一的嫡女,刑部尚书温安的嫡长女,是荣明泽的未婚妻。   小沈氏和温安的夫人林氏乃是手帕之交,两人是同一年出嫁,也是同一年怀孕的,两个人曾经戏言,如果分别生下一男一女的话,便让他们结为夫妻,以续她们之间的情意。后来两人果然如愿,先后相差仅十几天,分别诞下一男一女,便是荣明泽和温大姑娘温言。   按道理来说,小沈氏和林氏的话乃是戏言,做不得真,后来更是随着小沈氏的早逝,这件事情便也作罢。   不想待到两人到了婚嫁的年龄,林氏忽而想到此事,与自家相公提了提,温安对荣明泽颇为赞许,加上两家也是门当户对的,随后又得了自家老父温良的点头。与忠义侯府透了个风,老夫人也见过温言几次,对她的印象也很好,于是乎,便交换了信物,定下了这桩婚事。   本来是想等温言及笄后,再说成婚的事情的,但是不想温言才及笄,两家人都还没有开始商定婚期。这林氏便得了疾病不过两三个月的功夫,便去世了。   林氏去世,温言做为林氏嫡亲的女儿,自然是要守孝三年的。荣明泽和温言的婚事这才耽搁了下来。   难怪老夫人会这么高兴,感情是为了这件事。也是,她便宜老哥今年十七,明年就十八,年纪不小了。   *   翠荷园   张氏穿着晚烟霞紫绫子如意云纹锦衫,半躺在铺着火红色狐皮的贵妃塌椅上,眯着眼睛,她身边得用的大丫头白苏给她揉着肩头,另有一小丫头正在给她揉脚,端的是一派好享受。   未几,张嬷嬷进来了。   张氏睁开双眼,笑着问道:“嬷嬷,事情可已经办妥当了?”春兰背主,做了别人的钉子,她焉能够留她,在张氏的眼里,春兰的这一行为简直比给红姨娘下了药,让她肚子里的孩子流产的琥珀更加令她厌恶。既然红姨娘的事情暂且到了一段落,她有了空闲的时间,自然是要着手处理春兰的。   张嬷嬷的嘴角一勾,语气带着痛恨:“大夫人请宽心,已经妥当了。和人牙子说了,把春兰卖到私寮里去,终身不许其赎身从良。至于她那父母一家子也已经交由人牙子卖发了。”这等背主的奴才,合该有此下场。   她之所以会这么痛恨春兰那一家,原道是她们还在张府的时候便已经结下的恩怨。那还是张嬷嬷才被张老夫人买进府没多久的事情,她因一件小事和春兰的娘结了怨,彼时她没什么根基,只能忍下。但她不算是个大肚之人,便把此事记在心里。如今正巧抓住春兰犯了错,还是背主的罪过,张氏又让她处理卖发春兰一家子,她自是要趁机狠狠的踩上一脚,为他们找个顶好的去处。   这西南的煤窑可是最最适合的去处。   “恩。”张氏听到张嬷嬷说起春兰一家的下场,眼睛里闪过一丝冷光。上一世春兰之所以会早早的背叛,可不就是那人许了春兰姨娘之位,既然她年纪小小的就这般思春,她这个做主子的就成全她的一番心意,给她个好去处。   “夫人,秋姨娘身边的丫鬟过来回禀说,秋姨娘这两日不舒坦,吃什么都没胃口,小日子也迟了些日子,便让府医瞧了,说是已经有了身孕。”过来报话的李嬷嬷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带了些小心翼翼。   “怀孕了?”张氏闻言一愣。   李嬷嬷低垂下自己的眉目,小声说道:“是。已有一个半月。”   好一会儿的时间张氏才反应过来:“既然秋姨娘有了身孕。那就免了她日后的请安,让她好生的在自个的院子里养胎,按府中的份例打赏秋姨娘。另外让人去老夫人的院子报喜,让她老人家也高兴高兴。”不过却又摇头说:“算了,白苏,替我更衣,还是我亲自跑一趟,到老夫人那里报喜。”   秋姨娘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应该就是十一爷,荣明达,也是侯爷最小也是最后的一个孩子。侯爷曾经有意把这个孩子放到她膝下,让她教养,只是她不愿意养那庶出的,觉得太抬举他,不想这个孩子倒是个有出息的,以十六岁之龄中了举,十九岁便中了进士。她死的时候还听到那嚼舌的丫头,说是他得了荣明泽的准许,把秋姨娘接出府奉养。阖府上下无一人不说秋姨娘是个有福气的!   “是。”白苏见张氏的脸色不愉,当下也不敢多说,只应了一声,去准备不提。   张氏脸色有些黯然的看着张嬷嬷,说道:“嬷嬷,你说,我这身子也健康,平日里也好生的养着,侯爷来我这里的日子也不少,送子娘娘那里更是不敢怠慢半分,一日三次的供奉着。为什么?就连秋姨娘这等已经失了宠的都能怀上了。我却再没消息……”如果她膝下有自己的儿子,那该有多好?   “夫人,恕老奴直言,夫人膝下有六姑娘和七姑娘做依靠,侯爷又是个知礼稳重的,大爷和五姑娘也都是守礼的,您忠义候夫人的位子,坐的很是稳当。大爷虽然看着冷清了一些,但为人最是守礼懂规矩,您是他的嫡母,便是这忠义侯府未来的老封君。将来定会如老夫人一般,子孙绕膝,安享晚年的。”言下之意就是即便是张氏身份尊贵,既是没有儿子也不打紧,反正她这辈子的荣华富贵是无论如何都跑不掉的。   张氏听到张嬷嬷这话,只是略有些苦涩的一笑。 ☆、来访   张氏带着一众人前来报喜的时候,荣明瑶还没有离开福寿园,所以自然也是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秋姨娘有孕的消息。   她自是少不得要向老夫人和张氏道喜,说上几句讨喜的吉祥话来。   “我这里有一些不错的燕盏,让人给秋姨娘送过去,说是让她好生的补补。另外,与厨房那边说一声,让她们单独的给秋姨娘留出一个火炉子来,日夜不息。这半夜里如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倒也便宜。”老夫人听到张氏的报喜,淡淡一笑说道。   此时张氏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一丝黯然之色,笑容满面的:“老夫人说的是,媳妇回去就让李嬷嬷亲自过去厨房一趟。必定不会亏待了秋姨娘肚子里的孩子的。”   对于她们这样的人家来说,秋姨娘的价值远不如她肚子里的孩子来的金贵。说的难听一些,秋姨娘不过就是个生育工具罢了。再加上她有着上一世的经历,所以张氏虽然有些心酸秋姨娘有孕,除此之外,她便再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了。不然她身为忠义侯府的当家主母,纵然不怎么得婆婆的喜欢,但她有一双女儿傍身,又有给力的娘家做靠山,想要对秋姨娘一个婢女出身的姨娘使坏,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是的,秋姨娘原就是她身边的一个二等丫头,是她在怀明珍和明珠的时候,舍了红姨娘,提上来的。虽有两分姿色,但比起红姨娘是差远了,为人也老实本份,荣德修对她从一开始就不甚喜爱,一个月能去她房里两三次都算是多的。   但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从一开始就不得宠的姨娘,只凭那偶尔的一两次,便有了身孕,一举得男不说,这个孩子日后还颇为出息和孝顺。   真真的是,时也命也!   *   秋姨娘有孕的消息,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便传遍了整个忠义侯府。   各方的反应自然也是不一的。   周氏和李氏对此都没有什么反应。对她们来说,这不过是一个不打紧的小消息罢了。哪日里张氏有了身孕,对她们来说才算是正经的大事。恩…这之中,向来就和张氏不合的周氏,倒是对着自己的贴身的大丫头如兰和如眉,暗自的说了好一番嘲讽张氏的话。   反应最大的当属失了孩子,到如今都还没有出小月子的红姨娘了。   “呵呵,我这边才刚落了胎,她那边就怀上了。时间掐的这般刚刚好,定是她肚子里的那个庶出的贱种克了我那可怜的孩儿,才让他还来不及看一眼这个世界,就这么早早的走了。枉费我还以为她是个老实的,在侯爷夫人都不待见她的时候,伸手帮了她不少,没想到她不知道感恩就罢了,居然还敢克了我的孩儿,真是贱人!我倒是要看看,她肚子的那个贱种,能留多久?”红姨娘面色有些狰狞,咬牙切齿的诅咒着秋姨娘。   春叶有些无语的看着自从知道了秋姨娘有孕,便口中念念叨叨的红姨娘,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翻了个白眼。素日还以为这个红姨娘是个聪明的,没想到也是个拎不清的。秋姨娘的肚子里的孩子是庶出的不假,但你肚子里的那个还能变成嫡出的不成,别白日做梦了。再者是你自己管不住自个的大丫头,让她不知为何原因,害了你的孩子。现在嫉妒秋姨娘有孕,在这里见天的诅咒人家,真是不要脸的紧。看来她断不能跟在红姨娘身边伺候的,看来得了功夫,还是和母亲说说,让她到夫人跟前求求,把自己调走。真是要在她身边一直伺候下去,她可不愿意跟着这么一个神经质的主子。看她那样子,不知道那日就发了神经,万一下手害了秋姨娘,她一家子都要跟着倒霉。   看着红姨娘略显狰狞,神经质般的念念叨叨,春叶在心底暗暗的下了决心。   直至十多年后,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娘的春叶,无一不庆幸自己这个时候做了多么一个正确无比的决定。   *   日子进入到了六月里,天气是一日热过一日,荣明瑶早几日的时候便换下了身上略厚的春装,穿上了轻便的夏装。虽说还不是最热的时候,但怕冷又怕热的荣明瑶却早早的让人在屋子里的角落里放置两个冰盆子。把自己房间里的温度调整到适中,保证自己夜里能够睡的舒适香甜。   说起来,在这里,炎热夏天的冰并不算是什么稀罕的东西。虽说古代没什么冰箱等制冰利器。但是因早在前朝的时候,便有人发明了用硝石制冰的法子,是以,经过这将近百年的精进,到了本朝里,凡是稍有些家资的人家都用得起。   吃了早膳,略在屋里休息了一会子,荣明瑶便照去了老夫人的福寿园里。陪着她说了一会儿子的家常话,才出来。   之后便是练习书法的时间。   西次间临窗的大坑之上,早有春燕细雨放置了小坑几,一应的笔墨纸砚也早已经备齐全了。   荣明瑶练习了半个时辰,把今日习字的分量练完后,便停下笔,不等她开口吩咐,便有丫鬟主动的把一应的东西各自的归置好。   她这里则是由春燕捧了绿豆粥过来,因她是易上火的体质,所以一到了夏季里,这绿豆粥便是她每日惯用的食物的。   才搁了笔,喝了一小碗的绿豆粥,让春燕细雨伺候了,换了身舒适轻巧的衣服,正想要到院子里练拳。   她算是有两分功夫底子的人,前世的时候她虽然不曾习武,但是每天都会坚持练习瑜伽。在来到这里之后,她这个习惯也没丢。后来偶然一次见到便宜老哥在练武,她便起了两分的兴趣,想让荣明泽教教她,但是奈何荣明泽却不同意,说是她一个女孩子,不适合学武。对于荣明瑶说的如果出门在外遇到危险的话,荣明泽表示她出门在外,自是有那众多的侍卫保护她,让她不用担心的。   荣明瑶寻的各种理由都被荣明泽反驳了回去,荣明瑶不是没有想过请外援的,只是老夫人一贯认为女子要做到‘贞静贤德’,像是练武这种粗俗的事情,她肯定反对的比荣明泽还要厉害的,她那便宜老爹虽说是个宠爱女儿的,但是对他来说,这不过是小事情,不再他的管理范围之内,虽说他是会帮着你和荣明泽提上一句。但是荣明泽答不答应,就不在他管的范围之内。她只能无奈的打消请外援这个念头。   最后实在没办法之下,荣明瑶只能用出‘缠’字诀来,每次见面,都不停的在他耳边念叨。她便宜老哥到底还是疼她的,被她缠磨不过去,便教了她一套拳法和几招防身的招式。荣明瑶也是知道自己的,真正的苦楚她是吃不了的。所以得了这几招,便也不再荣明泽念叨学武的事情,只把这几招勤加练习,至今三年有余,已把那套拳法和几招练习的十分纯熟。   咳咳……话题有些偏了。   荣明瑶才换好了衣服,还不及到院子里去,便见点翠挑了珠帘子进来,屈身行礼:“姑娘,六姑娘和七姑娘来了。”   “六妹妹和七妹妹来了。”荣明瑶有些诧异。她们虽说是亲姐妹,不过她们却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之间的感情浅薄的很,素来都没什么来往的,井水不犯河水,可是对她们最贴切的写照了。有些可惜的看了自己才换好的衣服,荣明瑶说道:“春燕,你亲自过去,千万莫怠慢了六妹妹和七妹妹。细雨,立刻帮我更衣。”荣明珍和荣明瑶来了,做为感情不深的异母姐妹,她自是不会穿这身出去的。   换了蓝绿色翠烟高腰齐胸的襦裙,让点翠挽了简单大方的发髻,头上簪了一根荣明泽给她从外带回来的珍珠玲珑八宝流苏钗。   “姑娘,不若把大爷给您带回来的这个红珊瑚镶玉的璎珞圈也一道的戴上。虽说您和六姑娘七姑娘是自家姐妹,不用顾忌什么?但是您这一身,到底素了一些。姑娘以为如何?”点翠在荣明瑶的发间素手卷珠帘的簪子后,开口说道。   荣明泽打量了一下镜中清晰无比的自己,点点头:“就依着你的意思便是。”   这里的镜面不同于她印象里古代那人影都看不清的黄铜镜,也不是水银镜。而是用水晶制造,通常一块巴掌大小的镜子,都得五两银子,是属于高价奢侈品,非富贵人家使不起。当然了,做为侯府千金,荣明瑶自是不用担心这个问题的。   “姑娘,好了。”把那红珊瑚镶玉的璎珞圈与荣明瑶戴上说道。   荣明瑶起身,往左走两步,来至一面一米高的全身镜子前。纤细适中的身材,个子不算高但也不矮,约有一米六左右,继承了荣德修和小沈氏那姣好的容颜,五官秀美非常,目光沉静温婉,端的是一派侯府千金小姐的端正大气。满意的点点头:“点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点翠的眼光好,十分懂得衣饰发髻的各种搭配,女工也是超一流,自己的衣服钗环都是交由她来打理的。   “姑娘喜欢便好,奴婢也就只有这点东西能拿得出手。”点翠抿嘴一笑说道。   * ☆、弥月   虽说荣明珍和荣明珠所住落梅苑和菡萏苑,也都是忠义侯府数得着的院子,但是每一次来到荣明瑶的蘅芜苑的时候,她们都忍不住的嫉妒。   这蘅芜苑虽说地理位置有些偏远,但院落占地广阔,可抵她们两个的院落,风景也是除了老夫人的福寿园之外,最好的一处,绿草茵茵,数株的碧萝紫藤,垂地通幽。紫藤花开的时候,让人看着眼馋无比。纵使现在花期过去,但那绿油油的树叶,看去也别致有趣的紧。   荣明珍和荣明珠是被迎入东次间,这是荣明瑶专门待客的地方。   荣明珠看着房间里的清雅的布置,虽然看着没多少的东西,但都是大家里长出来的,她们的身份虽然比不得荣明瑶尊贵,但也不差多少,自是能够看得出来,这是摆设所用的物件,不但精细灵巧且其中不乏价值不菲的。   就说侧边多宝格最上层那一格中间,摆放的用五彩琉璃烧制的十二生肖的摆件。因五彩琉璃烧制不易,想要达到色彩匀称更是难得,所以当下的五彩琉璃所制的东西,着实的价钱不菲,她去岁曾经和目前一道出去的时候,曾经见过一套,品相不如荣明瑶摆放的这套好,就要价三百两。荣明瑶这套色彩匀称,透明度亮澄,一件便知是难得的珍品,非千两银子不下,是她曾经亲眼见大哥荣明泽送到荣明瑶这里的。她真是打从心底嫉妒的,如今见它却被荣明瑶随意的摆放在多宝格上。那早已熄灭的小火苗,似乎又开始蹿高了。   倒不是说这东西有多珍贵,她非要不可。实际上,她房间里也有五彩琉璃烧制的摆件,比这个还要珍贵。她嫉妒荣明瑶是,她长到如今,却从来都没有收到大哥送的任何东西,哪怕是一个不值钱的烧瓷小玩意都没有得过。   她求而不得的,却被荣明瑶如此的对待,她焉能不嫉妒?   虽然她和大哥并非是一个母亲的肚子里出来的嫡亲同胞兄妹,但也是嫡亲的,但是大哥的眼里却从来都看不到她和姐姐。只有荣明瑶罢了。   “明珠,注意你的眼神。”荣明珍见荣明珠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多宝格上那套五彩琉璃的摆件看,眼睛里甚至都冒出了一些怨恨之色,忙在不经意的时候碰了荣明珠一把,小声的提醒说道。   荣明珠这才回神,看着在旁伺候的春燕看向自己的眼神已经带了些警惕和怀疑,心中一禀,忙敛下眼睑,低头喝起了茶水。   “六妹妹和七妹妹过来,五姐没有第一时间过来,真是有些怠慢两位妹妹了。希望两位妹妹不要介意。”荣明瑶一进到东次间里,立刻笑盈盈的开口说道。   荣明珍和荣明珠见荣明瑶进来,立刻的起身,相互见礼后,才由荣明珍笑着开口说:“是我们来的时间不凑巧,扰了五姐练字的兴趣。”   荣明瑶笑了笑,坐下来,也没有再打弯子转,直接的开口问道:“不知道六妹妹和七妹妹来我这里可是有事?”她和荣明珍荣明珠两姐妹的关系不好,姐妹情缘浅薄,她们来自己院子里的次数,绝对是十个手指头都能数的完的。而且每次都是有推脱不了的事情,才会来的。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可不相信荣明珍荣明珠只是纯粹来找自己聊天来着。   “其实也不算是大事。明日里外祖家的齐大表哥的嫡长子不是要举行弥月之礼吗?娘亲,让我和妹妹过来与五姐说一声。”   这言下之意也就是要她也一起跟着过去了。荣明瑶听到荣明珍这话,几乎是下意识的皱了一下自己的眉头。   荣明珍是个极会察言观色的,见她这话一落,荣明瑶眉头微皱了一下,便知晓她不大乐意过去的,不等她开口,便又开口说道:“是这样的。娘想着我们素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困在家中,鲜少有出去的时候,这一次虽说是齐大表哥嫡长子的弥月之礼,但会有不少和我们一般年纪的各家小姐也会跟着一道过去。如此也可热闹热闹,省的整日闷在家中无聊。”   “虽然知道五姐你不大喜欢出门,本不应该烦你的,只是我们姐妹还未曾一起出去过,此乃是难得的机会。少不得要领五姐的烦了。”语气顿了顿又补了一句:“父亲和祖母也都是极为赞同的。”   她这话一落,便得了荣明珍的一个刀眼,她最后那句话简直就是多余的,她们是想要趁机和五姐交好,已达到拉拢大哥的目的的,她最后那话一出口,好像是在用父亲和祖母再逼迫五姐就范一般。如果五姐心里因此存了什么疙瘩的话,那么娘亲今日的一番好意,打了水漂不说,说不得还让五姐心里生了芥蒂。以后再要交好,可就更难了。   荣明珠也知晓她最后那句话有些不妥的,但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娘嫁入府里已有十二年的时间,但她五姐却只在外祖母五十大寿那年去过一次,此后就再没有登门。须知,张家虽然比不得沈家来的富贵,但那也是她正经的外祖家,清贵之家,如今让她跟着一起过去,她一副为难的样子,真是没得让她心里不爽的很。   荣明瑶对于荣明珍和荣明珠的小动作视而不见,淡淡一笑道:“既是如此,我这里也不好拂了父亲母亲及祖母的好意。”   她这话就是答应下来了。她都把父亲和祖母都搬了出来,再有她们姐妹亲自过来说,如果她不答应下来的话,岂不是显得她有些不识好歹了。   荣明珍听着荣明瑶这话,便知道她这是心里起了疙瘩,有些没好气的瞪了荣明珠一眼,真是个会坏事的。方笑着说道:“明珠是个口无遮拦的,希望五姐不要和她一般见识。还不快些和五姐道歉。”   “五姐,对不起。我没有任何恶意的,只是顺嘴这么一说。五姐不要和我一般见识。”荣明珠虽然心中别扭,但面上却眨了一下自己的眼睛,用一种小白兔一般纯洁又无辜的眼神看着荣明瑶,轻咬了一下唇瓣说道。   沃茨奥,手指卷缩,这么天雷滚滚苏玛丽的表情,你到底是哪里学来的?   虽然心里如此的吐槽着,但荣明瑶面上却一点都不显,温和一笑:“自然,我看七妹的性子天真烂漫,说话直爽,是个可人疼的。”   荣明珠一看便知道是没多少心机的,在她没碰到自己的底线之前,她自是不会和她一般见识的。   荣明瑶本身就和荣明珍荣明珠两姐妹没多深的感情,加上又出了荣明珠这事,所以她们只又略坐了坐,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后,便起身告辞离开。   待到她们姐妹离开,荣明瑶先是使人把这个消息与荣明泽说上一声,她明日要去张家的事情。又让细雨帮着在她的小库房里,寻上一件有吉祥如意寓意,适合送给小孩儿的物件,最好略贵重一些。   她明日里是跟着张氏一起过去参加小孩儿的弥月之礼的,如若见不到小孩子的话,她只当身上多戴了一件配饰,如若可以见到小孩子的话,既能够送个吉利又不至于失礼。 ☆、过渡   第二天一早的时候,因要随着张氏一道去张府参加弥月之宴,荣明瑶比平日早起了半个时辰。在穿衣打扮上面,也难得的舍了自己一贯喜欢的冷色系,而是穿了她平日里轻易不穿的锦绯红明花如意云纹锦衣,挽了清爽大方的随云髻,簪了她生辰时候荣明泽送给她的那套红翡水滴如意金步摇,红翠的流苏耳坠,化了淡雅大方的妆容。   她这一番的打扮下来,让她本来看着秀美清雅的面容,顿时的多了两分的明艳之色,和她身上原有的清雅之色很好的融合在一起,更显得她本就不俗的面容,更加漂亮了几分。   “姑娘,您这一番的打扮,真是比以往更漂亮。”宝蓝颇有些惊艳的开口说道。   荣明瑶说道:“那是因为我平常鲜少做次打扮,所以你们看着才会略新鲜一些。”因为她喜欢冷色系,一应的衣物,多数都是蓝绿色,水青色,粉蓝色等多一些。像绯红这样的颜色,非逢年生辰的,她是鲜少上身的。多日不穿之下,猛然上身,自然是会给人一种惊艳的感觉的。   “才不是。要奴婢说,姑娘的年纪就该多穿这些明艳色的衣服。”细雨立刻笑着说道。   荣明瑶对于自己这一身的打扮自然也是满意的,不过比起暖色系她还是更喜欢冷色系。“行了,都少在这里贫嘴,时辰差不多,我们该去祖母那边了。”   “是,姑娘。”   来到福寿园后,老夫人在见到荣明瑶后,也不出意外的对她这身的打扮大嘉的赞赏,连连夸奖:“花朵一般的姑娘家,合该作此打扮,你素日里穿的那些,虽然也好看,但到底素了一些。今儿这一身就正好,我孙女真是如花一般的好看漂亮!以后要多做这般打扮才好。”   “祖母,你夸的孙女都有些脸红了。”荣明瑶挽着老夫人的手臂,语气里带了一些不好意思,撒娇的说道。   老夫人也知道女儿家脸皮薄,只是荣明瑶这一身她看着实在的喜欢,所以便又夸了两句,眼见自家孙女的脸色渐渐的发红起来,这才停口不说。而是转而开始与荣明瑶说张家人的一应性情和参加弥月之宴,她一个未出阁姑娘家要注意的事项。   随后荣明瑶陪着老夫人一起用了早膳,过后片刻,张氏便带着荣明珍和荣明珠过来。与老夫人请了安,得老夫人问了两句贺礼的一应事情,张氏一一的回答了。   辰时三刻,张氏便带着她们出发朝张家而去。   忠义侯府和张家相距的并不算很远,只隔了两条街,做马车,也只需不到一炷香的功夫。   张家也算是书香清贵之家,上数两代也都是进士及第出身,现如今更是除了那尚且年幼的都是进士及第,乃是京中的一大佳话。张氏的父亲张显官拜从二品御史,可算是一众御史的领头之人,门生桃李满天下,算是清贵之家的中流砥柱。张氏的嫡亲大哥张炯是二甲传胪出身,在翰林院从庶吉士做起,到如今已经是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张氏的嫡亲二哥张炀,同样也是进士及第出身,现如今是正五品的礼部员外郎。便是张氏的嫡亲侄子,也就是刚喜得嫡长子的张垚,现如今还不足二十,是今年新科的进士,刚入翰林院做庶吉士。在这个四五十还在参加科举的年代里,他绝对能称得上一句少年英才。   是以,张家虽然并不是实权之家,但绝对是清贵之家,在文人之中有着很高的地位。   这也是以往尽管老夫人很是不愿意张氏这个嫡长媳,但却也从来过分给她难堪的一大原因。   她们到达张府的时候,门前也已经有数辆的马车停在门口。   因为是张家嫡长孙的嫡长子的弥月之礼,张府自然是正门开放,门口站着数位穿着新衣的小厮,恭迎前来贺喜的客人。   眼见自家大姑奶奶过来,自是有小厮殷勤无比的把她们引入府内。   庆寿堂   虽说是过来参加弥月之宴的,但是她们被人迎进的并不是张家大奶奶的院子里,而是被迎入了张家老夫人也就是张氏的母亲所住的庆寿堂。   不同于荣明瑶祖母沈老夫人福寿园的景致如画,富贵雅致,张老夫人的院子显然是附和她张家书香清贵之家的名头,虽然没有太多的富贵东西,但却布置的诗情画意,清雅非常。   张氏的嫡亲嫂子张大夫人和张二夫人亲自带了一应的女眷前来迎接她们的,其实照理说,在场的就属张氏的身份最高,所有的女眷包括张老夫人都应该出来的。但是张老夫人是张氏的母亲,加上已经年逾六十,行动有些不便,今日又是家宴,不出来也是使得的。   一番的见礼后,张大夫人和张二夫人带着张氏并荣明瑶三姐妹一起进了内堂里,见到张老夫人后自然又是一番的见礼和问好。   “这就是瑶丫头吧?记得上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还是小娃娃,没想到一转眼,都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张老夫人笑眯眯的看着荣明瑶,开口说道。   荣明瑶微微的低垂下眼眸,杏眼里闪过一丝亮光,当下便福了福身,“外祖母安好!”   对于张老夫人荣明瑶虽说只有在幼年的时候见过一次,但是对其还是有着深刻的印象的,而且每一次张氏做了什么错事,老夫人也会感叹,张氏真是连其母的半分手段都没有学到。如今过去七八年,张老夫人的真是一如既往,没有半分改变。   “真是个可人疼的大姑娘,来,这个是外祖母给你的。”张老夫人见此,眉头微不可见的挑了挑,有些亲昵的拉过荣明瑶的手,直接的把自己手腕上一个翠绿通透的玉镯子戴到了荣明瑶的手腕上。   荣明瑶低头看了一眼那镯子,做了这么些年的侯府贵女,欣赏的眼力界还是有培养出一些的,见这镯子通身翠绿,水头十足,一见便知道是价值不菲的好货。再想想张老夫人刚开口说的话,嘴角忍不住勾了勾,这张老夫人打一棒再给个枣的功夫,多年下来还真是越发的炉火纯青了。   “太贵重了。”说着就要把镯子取下来。   张老夫人似乎早就料到她的动作,早已经上了岁月的手摁住荣明瑶的动作,笑的一脸的慈祥和蔼:“有什么贵重不贵重的,外祖母给你的,且戴着就是了。”   荣明瑶闻言,笑了笑,便也不再推辞:“谢过外祖母。”   张老夫人之后,张大夫人和张二夫人也均都有所表示,张大夫人和张二夫人一个送的是玉佩一个送的是镶嵌红宝石的金步摇,荣明瑶也都只是略加推辞,便都大大方方的接受了下来。   之后,又相互的和张家未出阁的几个姑娘认识。   张老太爷共有四子,两嫡两庶,两个嫡子都是出息的,两个庶子都有些平庸,在读书上和两个嫡子相差甚远,虽也都中了举人,但之后却再无法进寸,如今在张老太爷的周全下,一个在国子监做学正,一个则在大理寺做司务,都不过是八九品的小官,不足为表。   张家第三代子孙繁荣,孙子暂且不表,单是孙女便有十一人。其中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都已经出阁。四姑娘张苓乃是大房庶出,也已经定亲。五姑娘张蕊是三房嫡出,六姑娘张芸是大房嫡出,也是大房唯一的嫡出姑娘。七姑娘张芳是二房庶出,八姑娘张蓉则是二房嫡出。九姑娘张茜是三房庶出,十姑娘张苒和十一姑娘张芝都是四房的姑娘,不过两人一个是嫡出一个是庶出罢了。   “好了,你们小辈儿们在这里听我们家长里短的,怪道无趣的,都自下去玩吧。”在说了一会子的话后,张大夫人便接到了自家婆婆的示意,便开口让自家女儿张芸开口提议,说要带着姐妹们去逛逛花园。随后张老夫人便笑眯眯的说道。   张大夫人知道这是婆婆想要和小姑趁客人未到之前说一会儿私密话,这些未出阁的女儿家自然不易在场的,便也笑着交待女儿:“芸儿,今儿你是主人,可是要好生的招待三位表姐,莫怠慢了。”   张芸虽然才十岁,但已被张大夫人教导的十分懂事伶俐,立刻笑着说道:“祖母,母亲,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尽地主之谊的。一定会让三位表姐宾至如归。” ☆、花园   待到张芸带着荣明瑶她们出了门,张大夫人和张二夫人也因都知道自家婆婆想要留大姑说些母女之间的贴己话,所以在荣明瑶她们离开后,也都很有眼色的起身告辞了。更有张大夫人临走的时候,十分体贴的把屋内一众的丫头遣走,只留了心腹的大丫头在跟前伺候。   张氏的母亲张老夫人是个极厉害的人物。   当然了,说她厉害并非是指她有多好的出身,事实上张老夫人的出身很一般,只是一个六品小官的女儿,张老夫人之所以能嫁给现如今的张老太爷张显做嫡妻原配,得享今日的富贵。其原因便是张显虽然出生书香之家,但他父亲早逝,又无亲近的叔伯兄弟扶持,是寡母把她抚养成人,家里早已没落,他自己也只是举人之身,张老夫人能嫁他,也算是门当户对的。   张老夫人在嫁给张显后,相夫教子,持家理务,都是一把好手,让张老太爷能安心的在朝堂上打拼。   张老太爷对张老夫人也很是敬重,两人共孕有两子两女。嫡长子张炯,嫡次子张炀,嫡三女张婉,也就是张氏,嫡幼女张婧。   “你的这个继女倒是越来越出色了。”待张芸招呼着荣明瑶她们出去后,张老夫人立刻转头看向张氏,想着刚才荣明瑶的表现,笑着开口说道。   张氏虽然心里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点点头:“恩。五丫头一贯是个不错的。”就因为是她太不错了一些,把她的明珍和明珠的光芒都给盖住了,所以在以往的时候,她才会看她那么不顺眼,时不时的会寻上一些小事,给她添堵,想让她丢丢脸。   现在想想,当初荣明泽会那般不管她们,或许这也是一个原因吧。   张老夫人听到张氏这话,面上闪过一丝的诧异,这才有时间上上下下把女儿给打量了一番。这一打量,心中才着实的有些吃惊起来,几个月不见的女儿居然有这般的惊人的变化。往日身上可以看到的那些浮躁,现下已经完全你的不见了,端庄大方,嘴角含笑,俨然就是一个合格的世家贵妇。   看来她把张嬷嬷给女儿送过去,真是送对了。日后她对婉儿的操心,可以少上一些了。当下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开怀:“婉儿,你总算是长大了,稳重了。”   “娘,以往都是女儿不懂事,让娘担心了。”想着前世自己犯蠢,在那人的引导之下,做了错事,让娘晚年没有好好享福不说,反倒是为自己操碎了心。想到这里张氏的眼眶忍不住有些泛红。   张老夫人看到张氏如此,伸手拍了拍张氏的手背,“你这般,娘也就能放心了。”   张老夫人虽说膝下共有两子两女,可算是儿女众多,但张氏在张老夫人心里算是四个孩子中的头一份的,便是张氏的两个嫡亲哥哥也比不得的。盖因张老夫人头两个孩子都是儿子,到第三胎方得了张氏这么个女儿,张老夫人这个时候因有两个嫡亲儿子傍身,在张家的位子早已稳妥,加上从张氏出生,张老太爷的仕途便是一帆风顺的,是以,张老夫人对张氏这个女儿自然是十分看重和喜爱,对其宠溺非常。也正因此才把张氏养出了一身的毛病,先开始的时候,张老夫人没多注意,认为女儿小,日后可以慢慢的改,等到她发觉事情有些严重的时候,她又怀了小女儿,虽然有心去改正张氏,但却没那个精力了。   是以,当初忠义侯府前来求娶张氏的时候,张老夫人并不大赞同的,女儿性子鲁莽冲动,并不适合加入忠义侯府这样的高门大户。但奈何张显愿意,她两个儿子也都认为是好事,张氏自个也乐意,孤立无援的张老夫人那些反对的话只得咽下去。在张氏出嫁前,开始手把手的教导她,但是此时张氏的性格已经形成,再改也难了。   为此,张氏刚出阁的那两年里,张老夫人为她不知道操了多少心,每逢张氏回家,张老夫人就要念叨其一番。可以说四个子女之中,张老夫人在张氏的身上可谓是花了最多的心思。   如今见女儿的心性总算是长了起来,自然是高兴的很。   *   那边以大房嫡女张芸和二房嫡女张蓉为首,来到了张府的花园里。   张家是书香清贵之家,这花园自然也是延续了清雅之色,虽然比不得忠义侯府的花园来的繁荣富贵,花团锦簇的,各种名贵的花竞相开放,但环境清雅,布置清雅,特别是那一池子的莲花,现下正是盛开的时候,随着微风的吹动,红花绿叶微动,景色当真是美不胜收。   张家的花园虽然漂亮,也清雅异常,和自家的花园是完全不同的风格,但是荣明瑶正宗的外祖沈家的花园,比张家的更为漂亮清雅,园子里也有这么一池的莲花,不过却比张家的要大上两倍都有余的,在上面泛舟都是可以的,每到了八、九月结莲子的时候,荣明瑶便会时常的到沈家走动,为的便是她家那个极大的莲花池子。一艘小巧精致的船,自己亲身摇曳,穿梭在盛放的莲花之中,还有新鲜的莲子,清脆可口,伴随着微风吹来,当真叫一个惬意和快活。   是以,张家的花园虽然漂亮,但却不足以引起荣明瑶的注意。   “瑶表姐,这花园比不得你们侯府的锦绣富贵,让你见笑了。”以往的时候,自家花园的清雅,总是会得不少姑娘家的欣赏的,特别是第一次来,见到此景,总是会不自觉的称赞上两句的。张芸此时见荣明瑶神色没有任何的变化,心中暗暗的称赞了荣明瑶一番,果然不愧是忠义侯府的嫡长女,行事就是大气稳重。有了这番的计较,张芸眼光再看向荣明瑶的时候便不自觉的发生了一些变化,带了些欣赏之意,开口说话时候也带了三分的暖意。   荣明瑶笑了笑说道:“芸表妹过谦了。我看着这花园清雅非常,特别是这一片的莲花,当真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别有一番不同的风情来。”   “瑶表姐真是有些过誉了。”张芸抿嘴一笑说道。   荣明珠虽然在来之前得了张氏和荣明珍再三的叮嘱,但是见平日里和她交好的张芸居然待荣明瑶那般亲热,好似她们才是嫡亲的表姐妹一般,俨然把她们这正正经经的嫡亲表姐妹给忽略了去,心中便就来了气,语气颇有些不善的开口道:“谁不知道沈家花园的莲花可是出了名的,五姐现下何必说这话,好似是第一次见到莲花池一般。没得让人觉得虚伪了些。”   她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也不小,跟她们一起的其他张家姑娘都略带诧异的看了荣明珠一眼,不过很快就又别过头去。   这个表妹(表姐)最是个娇蛮的性子,要是让她给惦记上,日后可是有的麻烦了。   不过话说回来,她这话可真是有够不客气的,虽说不是同母姐妹,也隐约知晓她们姐妹的感情不是很好,不然荣五姑娘也不会多年不登张家门了。但毕竟是一脉相承的,虽说此处并没有外人在,但这般说,可还是有些不妥。要知道再如何,这荣五姑娘可也是她的姐姐来着。   心中这么一想,张家其他几个庶出的姑娘,再次看向荣明珠的时候,眼神不自觉的就发生了变化。   荣明瑶并没有接荣明珠的话茬,甚至连一丝的眼角都没丢给她,不过是一个虚荣心强又刁蛮的小姑娘罢了。荣明珠的智商比起同胞姐姐荣明珍,显然是有问题的。不过她的智商可是正常的很,加上这里是张府,又不是自家,在她没有触及到自己的底线之前,她是不打算去和她计较的。太掉份儿不说,也显得自己的智商和她一般低下……   张芸看着荣明瑶如此的表现,心中倒是暗暗的对她又称赞了一回。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姐倒是个不错的!   荣明珍打从刚才瞥见荣明珠不满的表情,眼角一跳,便有了些不好的预感,只是她还来不及阻止,荣明珠的话就已经说出口,荣明珍心中暗恨荣明珠不看场合和不识大体的举动。她以为她说了这话,是为难了五姐的面子不成,殊不知,她自己才是落了自个的面子,让人以为她没有一点友爱姐妹,为难姐姐,给人落个娇纵的形象。不见张家几个表姐妹看向她的眼神都有些变化了吗?真是都不知道说她什么好的?早就知道她对五姐有偏见,所以今儿来之前她和娘千叮咛万嘱咐,她还是给自己闹事……不过纵然荣明珍心中如何埋怨荣明珠,但是面上却还是带笑,说道:“芸表妹,不若让丫鬟端了瓜果点心过来,我们到那边的亭子里,边吃边欣赏美景,也是一桩雅事。”   都知道荣明珍这话是在为荣明珠刚才的话解围,所以她这话一出口,自然是引来众人的一片附和之声。   张芸也是个行动麻利之人,当下便吩咐丫鬟去办,片刻的时间,应季的瓜果点心并着现下十分流行的花茶便摆好了。   只在凉亭里略坐了一小会儿的时间,便有丫鬟过来,说是各家的夫人小姐已经到了,张大夫人请他们过去前院。   张芸一听这话,便转头笑着对她们道:“既是如此,我们便到前院里去吧。莫叫长辈们久候了。”   *   随着丫鬟来到内院待客的客厅里,此时已有不少衣着华美的夫人和小姐在了。   来到张氏的身边,此时她的身边围绕着不少的各家的夫人,这些夫人荣明瑶虽然大都数都不认得,不过却也大抵知道她们都是哪家的夫人。当然了,不是说荣明瑶有什么通灵的本事或是能看透人心神马的?她虽然不认得这些夫人,但是她们身边跟着的小姐,她大部分都是认识的。自然而然也就知道她们是谁家夫人了。   随着荣明瑶她们的到来,客厅里的气氛到达了一个小高潮。由张氏领着正式的向各家的夫人介绍了荣明瑶。   本来在荣明瑶进门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她的各家夫人,在听了张氏的介绍后,脸上的笑容顿时是笑开了花。甚至有不少的夫人,都在心底开始暗暗盘算起来,自己可否有适龄的对象。   忠义侯府的五姑娘,人生的貌美,气质也好,行为举止也大方,说话也周到,一举一动都透着大家闺秀的气息。虽说是早年丧母的,但她是忠义候老夫人的膝下长大的,单是看着她现如今的举动便知道老夫人把她教养的极好,而且瞧着她和继母的关系还好,不然也不会随着她到张家来了。再者,她的胞兄荣明泽乃是忠义侯府的世子,忠义候府名正言顺的下一任忠义侯爷,他本人也是年少有为,才十七岁,便已经在金科时候,中了进士,现如今是翰林院的编修,未来的前途绝对的大有可为。   忠义侯府的五姑娘,本身是个不错的,身后又有如此的靠山,是一个不错的联姻对象。 ☆、矛盾   跟着张氏一起到了张家大奶奶的院子里,看了孩子。   一个月的孩子已经逐渐的长开,白白胖胖的十分惹人怜爱,逗了孩子两下,跟着荣明珍和荣明珠两姐妹,把自己先前给孩子准备的一个吉祥如意长命锁送了过去。   过后,先是跟着张氏,在一众的夫人之中,刷了个知名度,而后便由张芸和张蓉两姐妹带着,和同来参加弥月之宴的其他的姑娘又到了花园里。   这一次和上一次来虽然中间只隔了短短的半个时辰,但花园里已经来了个大变样,各处都有随时等候差遣的跑腿小丫鬟,花园里也按照地理位置等摆放了几张桌子,上面用精致的青瓷小盘放着时令的瓜果以及点心茶水,供在姑娘们随时取用。倒是有点现代自助餐活动的意思。   三三两两交好的姐妹聚在一起,你说一句,我说一言的,花园的场景一时非常的热闹。   “明瑶,原来你在这里。可是叫我好找呢?刚听到你今日过来,我心中本来还不大信,但是现在见了人,却是不信也要信了。”   荣明瑶正摇着手中的团扇,有些无聊的发呆的时候,忽而听到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顺着声音回头看过去,但见是一个穿着淡紫色衣衫,容貌甚美的姑娘,原来也算是熟人,吏部尚书王邦之女王宝霞。笑了笑说道:“是宝霞,你也来了。刚才客厅的时候为何不见你呢?”   荣明泽和王宝霞的嫡亲二哥王安道交好,连带着荣明瑶和王宝霞也熟识起来,加上王宝霞温柔可亲,精明得体,荣明瑶和她颇能谈的伤话来,所以两个人的关系着实的不错,能说得上是手帕之交。   那王宝霞柔柔的一笑:“家里有事,耽搁了些许,我和母亲才到不久。倒是你,今日真是难得很,居然也跟着一起过来了。可是有什么缘故不成?”这张家虽说也是明瑶的外祖之家,但不过是名义上的,他们其实并无血缘关系,加上明瑶和其继母张氏的关系绝对算不上好,以往时候张家有什么大事,明瑶是从来不到的?今日居然来了,真是让她不好奇也难。   就算是和王宝霞的关系再好,像是张氏重生,她穿越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荣明瑶都不会开口告诉王宝霞的。笑了笑说道:“能有什么缘故。也不知道出了什么奇,母亲的态度改了不少。”   王宝霞想了想,微微的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说道:“其实要我说也不算是什么奇事。你母亲膝下无子,只得一双女儿,眼见她的年纪一日大过一日,想要生子,可也难了。日后还不是要指着你哥哥过活。”前两年之所以和明瑶他们兄妹不亲近,估摸着还是想要有自己的儿子的。不过张氏如今不年轻了,想要生儿子,难了。所以这才开始转变了对明瑶的态度,以此来向明瑶的大哥示好。   荣明瑶只一笑,并没有说话。其实自从发现张氏对他们兄妹的态度一下子改变后,她就知道前世,张氏必定是没有自己的亲身儿子,她自己也过得不如意,所以这一次张氏重生回来后,才会一改对他们兄妹以往可有可无甚至有些排斥的态度,变得热络起来。   只是张氏真当她们兄妹是那好拿捏的,她想要疏离时候就疏离,想要热络她就要随着她的意思变得热络起来吗?况且照着荣明珠对她有那敌意的态度来看,她也不觉得她们能够变得多热络起来,能够维持现下状况亦然是不错了。再想要进,断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   在花园里又略待了不多一会儿的时间,便有丫鬟过来通知她们。要开宴了。   荣明瑶和王宝霞并肩跟着领路的丫鬟又一次到了待客的地方,才走到门口,便听到里面的欢声笑语,可见里面的气氛正是好的时候。   在花厅里摆了八张黑漆四方桌,桌子上青瓷果盘装着应季的水果和糕点等物。在正中央坐着的是张老夫人,一身福寿吉祥纹路样领赤金团花褂子,挽着方正的圆髻,戴着五蝠捧寿簪并宝玉寿星鎏金银簪,腕间戴着一串紫檀香木的佛珠,虽无特别贵重的东西装饰,但那一身沉稳祥和的气息,却是让人侧目。   在她的身旁,张大夫人,张二夫人以及张氏并几个穿着锦衣的妇人,围坐在张老夫人的身边说笑。   见张芸领着一众的小姑娘进来,屋子里先是静了静,而后气氛变得更加热闹起来。各家的夫人彼此相互的夸奖着自家或是她家的女儿,再不然就是说这家得了儿子,那家生了姑娘,场内的气氛比之前更显得热闹起来。   “婉儿,这便是你家大女儿和一对双生女儿吧?真是个个是美人坯子!让我看着好生的眼妒。”荣明瑶随着张芸来到张氏的身边后,便有一个穿着流彩暗花长裙,穿石青银鼠褂,头上斜挽一支碧玉七宝玲珑簪,戴着翠绿水滴耳环,面容约三十来岁的美妇人笑着说道。   张氏抿嘴一笑,极为谦虚的说:“你这话也太抬举她们了。”语气顿了顿,转头又对她们说道:“瑶丫头、珍丫头、珠丫头,这是工部尚书石夫人,也是娘的手帕之交,你们喊她文姨就是了。”   听了张氏的话,荣明瑶的脑海里即可就浮现了关于这位石夫人的大概的资料。这位石夫人娘家也是姓张,只是却和张显这一支并非同一家,不过既然都是姓张的,论到起来,也能够扯上些许的关系的。在张显发达之后,两家便开始有了来往,所以张氏和石夫人算是自幼相识,关系很是不错。随后各自婚嫁,各有前途。   如果说张氏是高嫁的话,那么石夫人那绝对是低嫁,石夫人家中虽然如今不如张氏这一家显贵,但也还不错。石夫人的夫君石文冲,却是实在的寒门出身,家里在他之前还都只是地主之家,只他争气,考中了进士,又不知怎么得了石夫人父亲的青眼,把次女也就是石夫人许给他。只是石文冲倒也争气,现如今才四十岁,便坐到了正三品工部尚书的位子。   虽然脑子里想着石夫人的资料,但是她的行动却一丝不差,和荣明珍荣明珠姐妹,一道给石夫人行礼问安。   不知道是不是先前张氏已经和石夫人通过气了,反正她们三人得的礼物都是一个样的,一根镶嵌了红宝石的事事如意钗。看着这钗上熠熠生辉的红宝石,荣明瑶的眼睛里瞬间的滑过一丝的光亮,又谢了石夫人。   不多时,便有丫鬟把桌上的瓜果点心撤下来,张氏带着荣明瑶和荣明珍荣明珠姐妹一起到了张老夫人的桌子上。   荣明瑶便知道,席宴要正式开始了。   在坐下来后,荣明瑶便静静的坐着,拿出自己出门外在时候的模样,嘴角含笑,目光沉静,端的一派大家闺秀。在别人问话回答的时候,语调柔和,声音清脆,有礼有节,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好感。   张氏看着荣明瑶的表现,心中也不由自主的赞叹,她这个继女一贯和她的感情淡薄,这也是第二次来张家,但却表现的完美无缺,没有一丝的拘谨,态度落落大方。虽然她也自认为她的明珍和明珠不差,但是在待人接物交际这一方面,明珍明珠无疑和荣明瑶有相当长的一段的差距。不得不承认荣明瑶是个出色的,模样秀美,侯府嫡出千金,品格也端方。难怪,上一世她能在明年开春的牡丹宴会上脱颖而出,得了太后的青眼,把她指给清郡王。   荣明珠的性子虽然有些小娇蛮,但是她性子活泼,喜欢热闹,又最是个喜欢撒娇的,自来最是得张老夫人的喜欢,所以在张家她一向都是众星捧月的。现在见众人对待荣明瑶的态度比对她的要热络,心中十分不满,又想到她在家时候的一些旧恩怨,心中便越发的怨恨起荣明瑶来,只是现下场合不对,便是她再娇蛮,再不懂事,也是知道,这个时候她如果开口说些荣明瑶不好的话,不是毁荣明瑶而是在毁她自己。只是她心中到底有些不甘愿,低头对着和她同坐在一起的张家二房嫡女张蓉低声私语道:“你别看我五姐一脸笑容,与人为善的样子,但却最是厉害不过的,你可别被她的外表骗了。”   只是她这话才说完,就见荣明瑶的目光朝她看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的缘故,她的面色一红,低下头去。   倒是张蓉没有看到荣明瑶的目光,低声的回答说道:“怎么会?我觉得瑶表姐还不错。说话也柔柔和和的,看着是个不错的。”   荣明珠此时心还虚着,所以便是对张蓉这话感到不满,此时也没有再接话,只是还是冷哼一声,以示她对荣明瑶表示不屑。   那边石夫人也正低声与张氏说道:“婉儿,你这个继女,端的真是个出色的。你婆婆将她养的很好。”其实要是单论到容貌的话,荣明瑶虽然生的秀美,但却不及张氏所出的荣明珍和荣明珠来的明艳动人,只是她的言谈温和,举止大方,眉目疏朗,气质温和沉静,这话虽然不好说出口,但且以为,荣明瑶比荣明珍荣明珠要出色的太多了。 ☆、初见   宴席过后,由张老夫人带着头,去了后院里,那里早已经设好了戏台子。只是诸如荣明瑶这般大小的姑娘家通常对这种咿咿呀呀的戏曲是没多大的兴趣的,而张老夫人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席宴过后,便又让张芸并张蓉带着一众的小姑娘到处的走走转转。   不过想着今日还有不少的男客也跟着一起过来,虽说如今男女大防不如前朝管的那般的严苛,未婚男女只要有丫鬟婆子在场,一起谈话说笑也是可以的,不过女子终是讲究以贞静贤德为主。现下来府中作客的,那都是京都有头有脸的官宦之家,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可是不好善后的。是以,张大夫人便把张芸拉到一边,小声的开口嘱咐说道:“芸儿,你且记着,今儿可不比寻常的日子,府中有不少的男客也过来的,其中还有不少未婚的男子。你可是要便宜行事,莫带人去那不该过去的地方。万一有事发生,可是不好收场的。”   张芸笑着回答说道:“娘,女儿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如此大喜的日子,我知晓轻重的。早已经吩咐了杨嬷嬷,把各处都打理的妥妥帖帖的,便是那偏僻无人的地方也命丫鬟守着以防有人差了路。娘且放心,绝对出不了差错的。”   张大夫人见张芸如此稳当的安排,心中满意的点点头,不过嘴上却还是说:“且莫自得,但事无万全,你身为主人家,还是要多加注意一些才是。”   张芸侧头看到众小姐渐走渐远,便带了些许的急色:“娘,我记下了。”说着就拨开了张大夫人的手带着丫鬟婆子跟了上去。   张大夫人看着张芸的背影,有些无奈的摇头笑了笑,不过心里到底还是惦记着,便让对自己贴心的心腹丫头银杏嘱咐了两句,见她领命而去,这才略放心的坐了回去。   *   荣明瑶又一次来到花园里,心中只是觉得和这园子真是颇为有些缘分,在这短短的一天里,她这已经是第三次踏足这里了。   到了园子后,众位姑娘不多时便都三三两两的散开,各自的去玩了。还有数位的小姐在丫鬟们的帮助下,下手采摘莲花池里的花朵,不过片刻的时间众多小姐的手中,几乎是人人都有一朵,气氛顿感热闹了不少。   王宝霞手中也都拿着一朵半开半放粉嫩的莲花,语带几分惋惜:“明瑶,这东西倒是颇为有几分的趣味。不过可惜这里的莲花池子略小了一些,不然让人备了那精致小巧的小舟,我们撑着芦杆,自个过去亲自采摘,那才叫真正的是有趣儿的紧呢。”   荣明瑶低头看着这粉嫩的莲花,笑着说道:“你要是对这个有兴趣,等到了结有莲子的时日。我让元馨姐姐给你下了帖子,到时候我们一起过去,到时候你可以很是过上一把采摘莲女的瘾。”   沈元馨,乃是沈家现任家主,荣明瑶的嫡亲大舅,老夫人沈氏的嫡亲侄子沈国志的嫡幼女,也是沈家现如今唯一待字闺中的嫡出女孩儿。   “这可是你说的。那到时候我就等着你元馨姐姐的帖子。”王宝霞笑着说道。因她家和沈家一向都没有多大的交际,加上沈家奉行低调,家中的姑娘鲜少举行花会,所以她沈家的莲池,她只是听过,却是一次都没有见过的。   荣明瑶点头:“放心。”   正是玩的高兴的时候,但见那边只隔着一条蜿蜒曲折走廊的另一处东侧边,忽而传来了喝彩和欢笑之声。抬头看过去,但见那边竟然也有不少年轻身着华服的年轻男子在那里,吟诗作对,投掷花壶,竟是比她们这里还要热闹上两分来。   那边的动静那般的大,这边自然是注意到了。就有张蓉开口解释说道:“倒也不必惊讶的。那边是男客的地方,不过倒也不用担忧的,这中间隔着一条长长的回廊,下面各处也都有丫鬟婆子把守着,断然不会让外客轻易的进来的。”说着语气顿了顿,接着说道:“当然了,要是诸位有意的话,也可以遣了丫鬟过去,相互的切磋一下诗词也是使得的。”   众小姐听了张蓉的话,俱都抿嘴笑了笑。在本朝,男女大防并不严苛,如果自己有心的话,也是可以谋得一门良缘的,只要男有情,女有意,便可以遣了媒人,定下婚约。诸如现下只隔着一条回廊,并不是什么大事。甚至不少人家如果遇到喜事的话,通常也会做这样的安排,或许还可以撮合出一门良缘来也是常有的。   看来今日里,有这么个安排,或许也是存了这个意思的。   荣明瑶看着那边席间的人,有张家大房的三少爷张奎,二房的五少爷张均,三房的六少爷张坊作陪。除了张家的少爷后,还有镇国候世子林浩远和镇国候二少爷林浩扬,梁阁老的嫡长孙梁文博,刑部尚书之子廖正茂,兵部尚书之子肖文浩等等青年才俊。这些人俱都是京都里有名有望人家的嫡出孩子,自己本身在京都里也都颇有些名头。   “这可都是京都里数得上号的青年才俊。明瑶,你有看重的没?”王宝霞用胳膊轻轻的推了推荣明瑶,语气里带了两分的调侃。   荣明瑶抿了抿嘴角,回道:“我虽然知道这些人。但是对他们不了解,况且我已经决定了,婚事全权交由爹和祖母来决定。”这里虽然男女大防稍宽容一些,女子在自己的婚事上也可以说上一两句,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却还是正理。她的身份摆在那里,祖母对自己也好的很,便宜老爹虽然是重视儿子多一些,但对自己这个嫡长女,还是情深意重的表妹所生的女儿,他打从心底还是有几分疼爱的,所以她压根就不担心自己的婚事会被已经重生的继母张氏算计。再者论到看人的眼光的话,她定是不如老谋深算的祖母和长年在官场上打滚的父亲来的深远。所以对于她的婚事,她没有什么格外的想法?   “你倒是爽快的很。不过依着你祖母和父亲疼你的样子,必定会给你挑个不错的人。你确实倒也不用在这方面担心。”王宝霞笑着说道。   荣明瑶只淡淡的一笑,并没有说话。她来到这里十年的时间,早就已经明白,这里婚姻结的是两姓之好,至于两个当事人,可以理解为一男一女搭帮过日子。过得是好还是坏,全凭自己的手段了。      “啊!那不是清郡王吗?没想到今日居然能在这里看到他?”忽而不知道哪家姑娘小声的惊呼了一声。   随着她的这句话,众人都朝男客那边看了过去。果然见男客之中不知道何时多出一位锦袍公子来,正是当今皇上唯一的嫡亲侄子清郡王夏子然。但见他身着竹青色流云暗纹锦袍,身材略显的消瘦一些,听说清郡王未足月便出生,身子不大好。虽然他的面容谈不上有多么俊美出色,但他的五官清秀,一双如同星眸般璀璨明亮,嘴角沁着淡淡的笑意,令人沉醉,唇若丹朱,举手投足都带着一股温润的气息,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真真的是,君子如玉,触手也温。   说起清郡王夏子然,他可算是是京都里,除了皇子之外,最为尊贵的一位了。他的父亲乃是当今正德帝一母同胞的兄弟清亲王,只是他在十岁上的时候替正德帝挡了灾,因而坏了身子,此后便一直都缠绵病榻,有太医预言说清亲王是活不过二十的。太后怕他断了血脉,便让清亲王在十五岁的时候便早早的成了婚,只是清亲王身子不好,一年之中有大半年的时间都是躺在床上的,所以尽管早早的成了婚,但是却一直都没有子嗣。眼瞅着清亲王的身子一日差过一日,太后和正德帝甚至都有了要从正德帝一众的皇子挑选一人,过继给清亲王,以延续他的血脉。只是不想这时候清亲王妃忽而有了身孕,只是清亲王妃怀孕到七个月的时候,清亲王病逝。过渡的悲痛和劳累,让清亲王妃在不足九月的时候,以生命为代价生下了先天略有些不足的清郡王夏子然。   七活八不活的,做为一个失父失母又是早产的先天就有些不足的孩子,夏子然刚出生的时候,哭声就跟那刚出声的小猫儿一样,好似一大声,就要断了气一般。为此,正德帝和太后不知道多焦心,正德帝把宫里数位精通儿科的太医全数都派了过去,日夜的看护,各种珍奇贵重难得的药材流水似的赐了下去,太后也把自己身边最得用精通调养身子的嬷嬷派了过去。如果不是她的身份实在让她无法出宫长居的话,她都要亲自过去照顾了,不过便是如此太后不但日夜念经,吃斋礼佛,也时常私服出宫去看顾。   这般精心呵护了一年,才把夏子然的身子调养的好了一些。   他身子才好了些,太后便把他抱养到自己的身边,亲自照顾,一直到夏子然今年初,继承了爵位后,才出宫居住。   本来依着太后和皇上对他的宠爱,他应该是袭成不降等的亲王爵位的,只是有龙华寺的主持,德高望重的枯叶大师说,夏子然命里多舛,不易太过于富贵,只按例袭成便可,待到其二十及冠后再行晋封亲王的事情,方才最为妥帖。   是以,尽管夏子然深受太后和正德帝的宠爱,但身上的爵位却只是郡王头衔的缘故。    ☆、谋算   王宝霞推了推荣明瑶的胳膊,低声的说道:“明瑶,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清郡王,虽然他的容貌并不是顶好的,但是那一身的气度真是寻常人难以比的上的。难怪能够成为众多小姐的梦中夫婿,当真是君子如玉,触手也温。”说到最后的时候语气明显了带了些小小的感叹之意。   荣明瑶点点头说:“你这话说的倒是确切的很。”不过约莫是因为她在穿越之前,看多了小说里的温润男子都是表里不一的渣男的缘故,所以对于夏子然这种温润如玉的人,虽然感观上她比较欣赏,但是她心里却总是会下意识的会对这类人,敬而远之一些。   “怎么?我觉得你好像对清郡王好似有不满?”王宝霞侧头,颇为有些诧异的看了荣明瑶一眼,说道。   低垂下自己的眼睑,眼眸里闪过一丝的光亮,荣明瑶一笑说道:“你怎么会这么认为?”虽然她心中确实对清郡王夏子然略有那么一丝的意见,但是她并非是针对夏子然这个人,而是不喜他这种性格罢了。不过他自认为涵养功夫不错,不应该会被她看出什么来。   “明郡王出身尊贵,相貌出众,为人又和气,洁身自好,据说身边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可以说他乃是京都里闺中小姐挑选夫君的热门人选。但是我看你一点都不热络甚至可以说有些冷淡。这不是对清郡王心有不满是什么?难道说以往在宫里的时候清郡王得罪过你?”王宝霞理所应当的说道。   额头出现三条黑线,她就说她的涵养绝对没出错的,原来是因为这个,心中不自觉的有些好笑。伸手在王宝霞的额间点了点,语带调笑的说:“我说,你这脑子里都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以往时候虽说跟着祖母进了几次宫,但却从未见过清郡王,今儿可是第一次见他。以往都没有见过,又何来得罪之说?至于你说的态度不热络,我第一次见他,你想我怎么热络?况且我也不觉得我哪里冷淡?倒是你态度似乎非比寻常,难不成是看上他了?”话到了最后满满都是调侃之意。   王宝霞一耸肩,颇为有些丧气的说道:“清郡王是何等的人物,岂容我肖想的。更加不用说,我的身上已经有了一纸婚约,要想匹配,只能等下辈子了。”   荣明瑶闻言,呵呵的一笑。王宝霞身上的婚约是自幼便定下的,可以说是娃娃亲,对方是她外祖二舅家里的表哥,比王宝霞大上一岁。去岁的时候刚中了举人,现下正在闭门苦读,只待三年后的科举后,不拘中不中,便要为他们准备婚事。毕竟三年后王宝霞已经十八,她表哥十九,到了成婚的年岁了。   说起这个来,就不得不说上一点了。在这里男女成亲的年岁,不若她所知晓的古代,十五及笄后便要成婚,十六七就做娘的大有人在。在这里男女一般来说都是十八、九才说成婚的事情,女子二十未出嫁的,虽然不多,但也有不少的。   对于这一点,荣明瑶表示很是满意。虽然这个年纪比起现代来,还是差了一些,但是放在古代这里,算是不错了,身上又能多有两年的自由。   *   夏子然不经意的往莲花池那边看了看,随后随手的端起手边的茶杯,慢条斯理的饮了一口。虽然那边里连带着伺候的丫鬟在内,有几十人之多,但是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心念的那个人。今日的她和以往喜好清淡不同,一身茜红衣衫的她,当真是耀眼的很,整个人也比平常明艳了两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自己?不过依着他对她的了解,她怕是看到,也不会放在心上的吧?毕竟对她来说,自己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是啊……对于她来说,自己不过是个陌生的不能再陌生的陌生人?   “王爷,王爷,可是茶水凉了?我让人帮您送新茶过来?”张奎看着夏子然,心忽而颤了一下。他可是今儿来宾之中,身份最尊贵的一个了,在过来之前父亲也再三的交待他说是让他好生的招待,万不可怠慢了。所以现下看他端着茶杯,良久都不动一下,以为是他喝不惯这里的茶水,只是这话不能明说出口来,只得迂回的开口询问。   夏子然顿了一下,把手中的茶杯放下来:“不用了。只是刚才想起一件事情,有些走了神,倒是让你见笑了。”   张奎听到这话,心中松了一口气,笑道:“王爷说的哪里的话。”当初父亲给刚出宫居住的清郡王下帖子的时候,并没有想到他回来。毕竟清郡王是何等的人?岂会屈尊降贵的来他家参加这弥月之宴,给他下帖子,不过是礼貌罢了。但是没想成,他今日还真是来了。虽说清郡王过来,让祖父乃至张家都涨了不少的脸面。他带着清郡王过来的时候,祖父和父亲以及大哥可是轮番的交待自己,务必要好好的招待,不可怠慢了去,如果能与之交好就再好不过了。但是这种事情,也不是他们交待下来,他就能够做好的,也要当事人适当的配合一下。所谓的有得必有失,清郡王身份尊贵,看着是个温和的,不与人为难,貌似很好相处。但是也只是貌似。他与清郡王说了话才知道,清郡王外表温和但内里却是个清冷疏离的。想要与之交好,可也是一桩难事。。   “子然,你呆坐在这里有什么意思?走,陪我下场一起玩上两把,我可是瞧上你的那枚流云百福羊脂玉佩好长时间了。今儿你要是失了手,输了,那东西可是要归我的。”镇国侯世子林浩远走过来,一把揽住夏子然的肩膀,笑着说道。   因夏子然先天有些不足,长到七岁上,身子骨还是有些弱,为了让其强健体魄,正德帝便让夏子然跟在以武将起家,现如今还掌握着部分兵权的镇国侯林安国教导其武艺。是以,夏子然和镇国侯世子林浩远,是自幼就在一起习武长大的,虽说正德帝并没有让夏子然明确的拜师,但是严格来说,镇国侯就是夏子然的师父,而林浩远自然也就是他的师兄。因有了这一段的渊源,他们两个人的感情自然是比旁人更显深厚亲密。   夏子然眼睛的余光朝那边看过去,已经不见了佳人的身影,扫了扫,也没有见到人。便点头说道:“好啊。不过话也可要说在前头,若是你输了的话,可是要拿同等的东西给我。”   林浩远虽然看着大大咧咧的,但却是个粗中有细的人,又和夏子然一起长大的,对其自然了解甚深,自然是察觉到夏子然刚才的眼神的,心下便有了怀疑。不过现下并不是说这个的时机,所以他的面上却不显出一丝来,只若无其事的答应道:“这个是自然的。若我输了,我才新得的那个冰花芙蓉玉佩便归你了。”虽说芙蓉玉的价格比不得羊脂玉来的贵重,但因它的颜色呈淡粉色,色泽独特,所以也是极为难得的东西。   “你那芙蓉玉佩虽然难得,但是颜色却是淡粉色,寻常男子哪里用得。浩远,你也太奸诈了一些。”夏子然如是的说道。   林浩远抗议说道:“看你说的。我哪里就奸诈?我这可是一对一等价交换。”   “用这么个你用不着的物件,就想要换我的流云百福羊脂玉佩。不是奸诈是什么?”夏子然白了他一眼说道。   林浩远晃了晃眼神,哈哈一笑说:“好了,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计较那么多做什么?就这么说定了。来来,我们现在就开始。”说着不容分手的强行把夏子然拉起来,朝着箭靶那边走过去。走了两步,又回头,对着自从他来到后便做了布景板的张奎说道:“张三公子,你也一起吧。”   张奎笑着点点头,应了一声,便站了起来,跟着他们一起朝箭靶那边走过去。   *   因为清郡王忽然出现,着实的让这边的众位娇小姐们吃了一惊,议论讨论声不断,这对于习惯了宅属性,喜好静的荣明瑶来说,场内的这些熙熙攘攘的说话声,让她打从心底有些升起了一丝烦躁。低头对着身边的王宝霞说道:“宝霞,我过去那边了。”真是好吵。   王宝霞和荣明瑶相交的时间不算短,自是知道她喜好清净的,对这种稍显吵闹的场面一向都敬谢不敏的,所以当下点点头:“那你自己注意安全。让春燕细雨不要离你的身,另外把张家的丫头也带上一个,让她帮着引路也便宜一些。”   “好了,我知道。”说着就带了春燕细雨并着张家的一个丫头和一个婆子,朝着北面走过去。   本来在场的人不少,荣明瑶离开的举动没多少人关注的,但是打从来到莲池这里就一直都有时不时注意她的一举一动的荣明珠却是注意到了她的一举动侧头看了一下已经走远的荣明瑶,脸上一闪而过的喜色,嘴角也勾起一抹笑容来。走到侧边,对着等候在一边的自己的贴身大丫头红翠吩咐了几句。   红翠得了荣明珠的命令,点点头,很快的便消失在一侧。   不经意间注意到荣明珠这一举动的荣明珍,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心头忽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待她想要走过去问清楚的时候,偏生又过来了一位和她交情不错的千金走过来,找她说话,荣明珍不好放着不管,只得和她说了起来。   只是这么一茬,荣明珍便把她要去问荣明珠的事情忘到了脑后去。因而没能及时的阻止即将发生的事情。   虽说不算是什么麻烦的事情,但是这件事的发生,却让张氏和荣明瑶的本就不算好的关系陡然的更加的紧张了起来。    ☆、脑洞   边走边欣赏着张家的园子。   说实在的张家的花园的景致确实不错。绿草茵茵,布置的错落有致的花卉,开的妍丽,从这里往前看过去,遥望前面,有几处假山怪石,侧边还有供人歇脚的小巧精致的凉亭,角落里种着一小片苍翠欲滴的竹子。笙簧盈耳,别有幽静,罗绮穿林,韵致倍增。   忽而从一边疾步的走出一个穿着玄色锦衣的十六、七岁的年轻公子来。   因他是猛然出现,让荣明瑶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细眼看着这年轻公子,正是今儿中午时候在张老夫人跟前见过的,乃是张氏嫡亲二哥张炀的嫡长子,府上的二少爷张基,心下略起了疑惑,不过面上还是笑着说道:“原来是张二表哥。”   今天中午宴席之前时候,她在张老夫人那边,已经见过了张氏的四个嫡亲侄儿。大少爷张垚,二少爷张基,三少爷张奎,五少爷张均。而眼前这个便正是二少爷张基。荣明瑶对他并没有多深的印象,毕竟他们以后很少会打交道的,记不记得没差,见人认识就成。    倒是那张基听到荣明瑶的话,眼睛亮了一下,声音里甚至带了两分的喜色,拱手行礼:“正是在下。我们今儿中午时候只匆匆一面,我还担忧瑶表妹不识我。不想瑶表妹倒是个好记性。有礼了。”   “张二表哥有礼。”荣明瑶听了他这话,眸子微微的一闪,也笑着还礼道。   张基笑道:“不知瑶表妹不在园子里同妹妹她们一道顽笑,怎么来了这僻静的地方?”   荣明瑶虽然心里存了疑惑,但面上不显,只拿出自己所学的礼仪,笑道:“我喜静,便想着找个清静的地方略散一散。不想居然能在这里遇见张二表哥。”她前脚才从花园里出来,后脚就有人和她来了个巧遇。这可真是一场巧的不能再巧的巧遇啊。   “可巧,我和表妹一样。在席宴上坐的有些烦躁,便想找个清静的地方静静心,不想就碰到了瑶表妹。说来也还真是缘分。”说着张基侧头偷看了一下荣明瑶,见她脸庞如玉,眉目如画,秀美异常,脸当下就红了。   荣明瑶本就不是个笨人,见他这般的光景,当下便在心里猜测了八、九分。虽然心中有了恼意,但面上却还是笑道:“张二表哥这话倒是有趣儿了。那张二表哥这里慢静,我这里已经逛的差不多,要去和人汇合了。”说着也不待张基再说什么,便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张基看着荣明瑶离开,张了张嘴角,似是想要叫住荣明瑶,但却没有叫出口来。只痴痴的看着荣明瑶离开的背影,不知作何感想。   荣明瑶虽然没有回头,但却知道有一道目光放在她的身上,这道目光的主人是谁?她自也是明了的,想着刚才自己转身离开时候看到的裙角,又记起张基的话,这心中不自觉的便起了恼意。有了这事,荣明瑶当下也就没了闲逛的心思,便又回了莲池那边。在一桌子旁坐下来,思索着刚才的事情。   本以为瞧着张氏这些日子的行事说话,以为她重活一次,聪明了。不想却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呢。虽说现如今男女大防并不严重,也许男女自定终身,但是对于她们这等贵族世家来说,对这一方面抓的还是很严格的,男女私定还是不被许可的,一旦被发现,便是最后能如意,在这之前也少不得要被掀下一层皮的。   她可是不相信,她刚才遇到张基是个巧合偶遇。这天下之中,哪里来的那么多巧遇,还偏生让她这个想要出去散步的人给碰了个正着。   不就是打着想让她和张基看对眼。倒不是她臭屁,她现下不管是身份、品性还是容貌,都是不错的。这张家是书香之家,府里的子弟也还算是争气,在京都里也算是能排的上名头。但是对比忠义侯府,他家可还是差了许多的,不然张氏这个素来有些心高气傲的张家嫡长女也不会点头愿意做继室了。要知道在京都,像是张氏这般年纪就已经有超一品夫人诰命在身的,可是凤毛麟角,少得很。   张基虽说是张显的嫡孙,但他却不是嫡长孙,他是二房的,身份不及大少爷张垚来的贵重。她虽然知道的不算多,但因他和大哥荣明泽年纪相当,忠义侯府和张家也是姻亲,偶尔听他说过几嘴。   张基此人性格上有些迂腐,不若大少爷张垚来的活泛。虽说他现如今也已经中了举,但名次却极为的靠后,后面没几个人,可以说是卡着门槛,险险过去的。是以,今年的会试,张家老太爷便没让他同大少爷一般下场,因知道他便是下了场,也进不了二甲之内,万一再中了三甲同进士,可就得不偿失了。要知道素来都有同进士,如夫人之说,可见同进士有多不受学子们的喜爱了。大哥说过,他如果想要进入二甲,没有名师特别指导和他自己也肯下大苦功的话,怕是不能如愿的。况且依照他略迂腐的性格,注定了他日后的成就要比大少爷张垚小的多。   但是如果能给他找一门强大的姻亲就又另当别论了。   而她可不就是现成的人选吗?她和张基的事情要是成了,那么对张基的好处且不说。便是张氏那边也是受益不浅的。把自己不甚喜欢的继女嫁给娘家的侄子,且还不是承担家业的嫡长孙,这样不但巩固了她在忠义侯府的位置,也更加强忠义侯府和张家的姻亲关系,让两家更加紧密。要知道现如今两家虽然是姻亲,但说到底张氏没有亲身儿子,将来继承忠义侯府的是继子。照着她大哥的性子和他们目前的关系,妥妥的,张氏一死的话,两家就算是断了关系的。   如果她嫁给张基就不同了。她大哥是忠义侯府未来的侯爷,只自己一个同胞嫡亲妹妹。自己嫁入张家,便是为了她好,大哥也少不得要对张氏再尊敬一些。   真是好如意的算盘啊。   今日之事,她记下了,来日可不要让她抓住把柄,不然定要和她算到这笔账。   脑洞大开的荣明瑶,简直把这一次见到张基彻底的阴谋化。并且把这一切都归咎到了张氏的头上,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张基的出现,不过是被荣明珠给撺掇的,并非是张氏或是张家的意思。   *   打从荣明瑶带着丫鬟离开后,因心中有事,所以荣明珠便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的,频频的朝着荣明瑶离开的方向看过去,时不时的还皱皱眉头,俨然一副烦恼又担忧的矛盾的样子。   又过了片刻的时间,就见荣明瑶带着丫鬟婆子回来了。荣明珠不自觉的先是冷哼了一声,而后在她听了慢了荣明瑶一步回来的红翠的汇报后,面上原本担心烦恼的样子瞬间的变为了怒火。冷声说道:“我可是一番的好意,她居然这般的不领情。活该到现在都还没有许配人家。”   二表哥有什么不好的。不管是出身还是长相或是品性,都是一等一的好,还年少有为,今年才十七岁身上便已经有了举人的身份。她虽说是爹的嫡长女,是侯府千金,但说到底不过是个没了娘亲的孩子,二表哥配她绰绰有余了。她居然还敢嫌弃二表哥,真是不知好歹。   不过荣明珠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在她的心中却不可否认的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行了,你下去吧。该做什么做什么?记得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和任何人说,包括我六姐也同样不能说。知道吗?”荣明珠侧头低声吩咐说道。   红翠福身回答:“是。”说着就转身离开。   “明珠,你刚吩咐了红翠做了什么事情?”   荣明珠正是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忽而听到了自家姐姐荣明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面色僵硬,身体紧绷,有些不愿的转过身,叫了一声‘六姐’。   荣明珍最是了解这个妹妹的,见她脸色僵硬,便知道她这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她立刻想到荣明珠刚才的异状,声音不觉中就带了些厉声:“你不会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吧?”   荣明珠见荣明珍的声音严厉起来,心中升起了些许的委屈,便赌气说道:“我能做什么事情。我什么也没做。”只是她这话带了些心虚,因而显得底气有些不足。   荣明珍也觉得自己的刚才的口气有些严了,便放柔了自己的声音,说:“明珠,这里是外祖家里,并不是我们府上,我希望你做事三思而后行。不若要是出了什么事情的话,你我都是要受到牵连的。”   荣明珠听到荣明珍这话,有些不安的搅了搅自己手中的帕子,脸上也闪过一丝的害怕。不过随机她又想到,虽说她是把荣明瑶的行踪泄露给二表哥,他们也顺利的见了面,但是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况且她这做的可不是错事,而是撮合人姻缘的好事。这么一想,荣明珠本来有些害怕的脸色,便又理直气壮起来。对荣明珍说道:“六姐,你放心。我真的没做什么事情。”顶多就是帮人牵了一次不成功的线而已。   荣明珍把荣明珠刚才的神色变化都看在了眼里,哪里会信她这话,不过她也知道,现下并不是询问的好时机。而且看她最后放松的神色,应该不是什么大事。遂,也就略放了放心,便没有揪着问荣明珠。只是心里到底不放心,又嘱咐了两句才罢。   等在回去的路上,她知道了妹妹做的是什么事情后。真是忍了又忍,才把‘蠢才’这两个字给咽到肚子里。    ☆、关系   两辆颇为华丽的竹轮华盖的马车由一队家丁围护着,在马车的周身还有不少丫鬟婆子跟从,缓缓的走在京都的街道上,在马车的车身上标有一朵小小的紫藤花,正是忠义侯府的标识。   这一行人便是刚参加张府弥月之宴,准备回府的荣明瑶一行人。   “明珠,你是自己主动说出来,还是等回府后,你让我问了红翠。”荣明珍忽而开口说道。   荣明珠的眸子闪了闪,说道:“什么主动说?六姐,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她还以为事情掀过去了,没想到六姐居然还记着呢。   荣明珍想到刚才荣明瑶越发冷淡的态度,又联想到荣明珠在莲花池时候异常的举动,她的心下有了几分的猜测,面色一正,语气越发的严肃起来:“你这是打定主意不说了。”   荣明珠抿了抿自己的嘴唇,有些赌气的转过头去。   倒是张氏,见以往十分要好的一双女儿此时居然有了争执,心下有些好笑亦有些诧异:“你们姐妹俩这是在打什么哑谜?什么说不说的?”   荣明珍见荣明珠还是没有开口说出来的打算,当下便把自己心中的疑惑,倒豆子似的说了明白,末了,把自己的猜测也说了出来:“娘,你刚才也是看到了。五姐对我们的态度,明显是更淡了。”扭头看着荣明珠说:“若说这之中没有明珠的手笔,我可是不相信的。”   听了荣明珍这话,张氏的目光看向荣明珠。   荣明珠这才有些不甘不愿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荣明珍知道了事情的过程后,脸色一变:“六妹,你也太糊涂了一些吧。”   张氏听了荣明珍的话,眉头虽也拧了拧,但是她却没有如荣明珍那般严肃和担心,想了想反倒是笑着说道:“我当是什么大事呢。原来就为这个,其实要我说明珠的这个想法倒是不错。基儿年少有为,如今身上已有举人之身,再加上有你外公的教导,将来的前途大有可为。你五姐如今也待字闺中,男未婚女未嫁的,倒也是匹配的一对。”   越想越觉得这是个极好的办法。如果荣明瑶能嫁到她娘家的话,那么她就不用心心念念的想着怎么和荣明泽打好关系了?因为一旦荣明瑶一旦成了张家的媳妇,那么依着荣明泽对他这个同胞妹妹的在意,日后有了事情,不怕他不出手帮忙。   “娘,你说什么呢?”荣明珍见张氏竟是极为赞同荣明珠这个想法,有些吃惊的说道。   老实说,她也不是没有想到这个可能性的,但是五姐的婚事不是娘说了算的,上有祖母下有大哥,中间还有父亲,他们怎么可能会把五姐许给二表哥。如果是大表哥的话,这个念头到可以一想。但是二表哥,身份上也差太多了。祖母和大哥都精明的,怎么可能会同意这门婚事?虽然心里有些不愿意承认,但也不得不说,作为忠义侯爷的嫡长女,五姐的身份便是做皇子妃也使得。哪里是二表哥这个前途未明的举人可以肖想的。   张氏一愣:“我哪里有胡说。明珠这个想法不是挺好的吗?如果你五姐嫁入你外祖家,成为张家的媳妇,你大哥哪里我们不需要再去讨好了。为着你五姐好,他也得对我们客气一些不是吗?”而且一旦五丫头嫁到张家,那么清郡王那里就空了下来,那么……?   “娘,你怎么也跟着妹妹瞎起哄?先不说他们的身份一点都不匹配,娘,五姐的婚事权可不在你的手中。爹和祖母是不可能会同意这门婚事的。”荣明珍见张氏还没有领略到其中的要领,语气顿时也就急了起来。   张氏本来还做着美梦的,听到荣明珍这话,本来热乎的脑袋,像是被人瞬间泼了盆冷水,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神色既狼狈又泄气:“珍儿你说的对,关于五丫头的婚事,我插不上嘴。”   在府里只要有老夫人在一天,五丫头的婚事就轮不到她做主的。她虽说是五丫头的母亲,却是继母,她嫁进忠义侯府的第一天,随着侯爷给老夫人敬茶的时候,老夫人已经赤裸裸,明明白白的告诉了自己。以后只要关于荣明瑶和荣明泽的事情,她不需要多管。   如果说荣明泽的话,她还可以理解,身为忠义侯府的嫡长子,将来侯府的继承人,关于荣明泽的教养,别说她这个继母插不上话,就是老夫人这个嫡嫡亲祖母也说不上几句的。这个她心里虽然不愿,但也无话可说。但是荣明瑶,她虽说是她的继母,但也是她名正言顺的母亲,但是老夫人却生怕她害了她一般,除了请安之外,从不许荣明瑶踏足她的院子里半步。她之所以和荣明瑶的关系会变得这般的冷淡,老夫人也功不可没。   “哪有什么?以后娘你多带五姐来外祖家里走动走动,多给五姐和二表哥制造些机会。只要他们两个自己看对了眼。这件事还怕不成吗?”荣明珠撇了撇嘴角说道。   张氏听到这话,眼睛一亮:“这个倒是个好法子。”   荣明珍冷冷一笑说道:“你们以为五姐是傻子吗?任由你们算计来算计去的。刚上马车之前,五姐的态度你们没有看到吗?她已经和我们生疏了。”如果说以往她们的关系只是冷淡的话,那么现在就是陌生了。想要通过五姐来和大哥打好关系这一方法,怕是行不通了。   *   回到了府里,荣明瑶自然是跟着张氏她们,先到福寿园里给老夫人请安,简单的说了今日在张府的事情。   而老夫人则是在开口问了张老夫人的身体状况,又问了孩子,一一的得了答案后,便挥手让她们各自的回去休息了。   荣明瑶今日在张府里呆了将近一天的时间,神色上确实有些疲累了。所以在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后,小小的休息了一会儿,醒来后,换了身清爽的衣服,便敢在晚饭前的点上又到了老夫人的那里。美名其曰蹭饭。   “今儿在张府里顽的可开心?”老夫人笑吟吟的问道。   微微的摇了摇头,荣明瑶如实的回答说:“不怎么开心。不如在舅舅家里来的自在。”特别是想到张基那副略带深情款款的样子,荣明瑶只觉得有些堵心。   老夫人听到荣明瑶这话,便知道她这是在张府里遇到不甚愉快的事情了,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开口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是了解自己一手抚养长大的孙女的,如果不是真的发生了不顺心的事情的话,她是绝对不会开口说这话的。   荣明瑶连带愁容,没有一丝隐瞒的,把今日她偶遇张基的事情说了一遍,顺带的也把自己的猜想,去头去尾的加以润色也说了出来。   老夫人在听到荣明瑶说的,在园子里碰到张基的时候,脸上就已经起了一层的寒霜,待到听完荣明瑶的话,放下手中的调羹勺,冷声说道:“看着她这一个月来的行事,我本以为她真是改了。不想骨子里还是这个样子,行事越发的没了章法,算盘居然都打到你头上来了。真是可恼的很。张基是个什么身份?不过是张家二房的孩子,身份差着,学问上比之大少爷差得远,人也迂腐,就这么一个人,张氏居然也敢拿他肖想我的宝贝孙女儿。”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荣明瑶一听老夫人这话,心里彻底的踏实起来了。有了祖母这话,她就彻底放心了。在这个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里,张氏虽说只是她的继母,但是她顶着自己母亲的名头,如果想要再自己的婚事上动手脚的话,便是最后不能如愿。她也少不得要吃些亏,这可不是她愿意看到的场面。   所以在祖母为她的时候,她才会没有一丝隐瞒,甚至多少添加进去一些夸大和担忧的成份,把遇到张基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   在第二天吃过午饭后,祖母便把张氏叫了过来,也不知道祖母与张氏说了什么。春燕与她禀告的时候说,张氏是白着一张脸从老夫人的院子里出来的,眼眶也有些泛红,似是哭过了一般。   荣明瑶听到春燕的回禀,虽然她不知道祖母到底与张氏说了什么?但是大体的意思她却是能猜出五六分来的。   在次日的时候,在给祖母请安的时候,遇见荣明珍和荣明珠两姐妹,荣明珍倒还好,与平常无二样。荣明珠看向自己的眼神,那就可有趣儿多了。怎么说呢?   指责、恼怒、忿恨甚至还隐隐的带了怨毒。总之眼神很是精彩。   对于这种眼神,荣明瑶微笑以对,这种眼神,不痛不痒的,有什么可怕的。   也就是打从这一日起,荣明瑶和张氏母女三人的关系直转急下,比以往时候来的更加的冷淡,甚至还不如张氏未曾重生之前时候来的亲密一些。自然了,荣明瑶和张氏的关系变得更加的疏远了,荣明泽这里就更加不用说了。   至张氏想要通过荣明瑶和荣明泽打好关系的想法,至此,算是彻底的宣布胎死腹中。。   *    ☆、归来   又是一年春。   春暖花开的三月天,杨柳依依,桃花灼灼,正是一年最好的时节,百姓脱下繁重的冬装,换上了春衫,喜气洋洋,吆喝买卖,呼朋喝友的,好不热闹。   清江之上行驶着一艘三层高气派非凡的官船,身后还跟着几艘普通的船只,那一行的队伍,引得岸上的百姓驻足围观,纷纷议论纷纷的猜测,这是哪家贵人的船只?   这正是忠义侯府二老爷,福州知府荣德强带着一家大小,回京述职的船只。   因为是在船上,那些丫鬟们无事可做,便聚在一起吃茶聊天,观赏沿途的风景。   在船的二层上,靠着东边的一间,便是荣德强的嫡女,忠义侯府八小姐荣明璇的房间。   此时正是午休的时间,在外面的小塌之上,分别穿着一黄一绿的,两个年岁相当的少女正在上面做针线活,时不时的还小声的交谈着。她们正是八小姐荣明璇身边的两个一等丫鬟秋水和剪瞳。   那穿黄衣的是秋水,抬头看了看侧边的时辰漏斗,低头对剪瞳说道:“剪瞳姐姐,这小姐睡了差不多有一个时辰了。是不是应该叫起来,不然到了晚上又该睡不着了。”秋水的年岁比剪瞳小两岁。   剪瞳也看了一眼时辰漏斗,点点头:“是了,时辰差不多了。”   如此说着,剪瞳便放下手中的活计,走进里间,挑开了床幔,但见上面躺着一个睡得香甜的少女。那少女看着不过十二三的年纪,但生的却肌肤胜雪,眉目精致,如荷莲般清纯脱俗,又如水仙般清丽无双,竟像是那天上的仙女儿掉落人间,是难得一见的人间绝色。正是八姑娘荣明璇。   剪瞳虽说是自小就跟在八姑娘身边的,但是每一次见到,都要惊心于自家姑娘的容貌,轻轻的推了推,柔声说道:“小姐,小姐,时辰差不多了。该起身了。”   那床上的少女发出‘嘤’的一声,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真是眼若繁星,“剪瞳,什么时辰了?”声音清脆悦耳,宛如黄莺。   “回姑娘的话,再有一刻便申时了。”剪瞳回答说道。   荣明璇由剪瞳扶着坐起身来:“已经这么晚了。伺候我梳洗吧。”   “是,姑娘。”   荣明璇正由人伺候梳洗着,但见有一个穿着撒花罗衫,珍珠白湖裙裾,年约十三、四的清秀可人的姑娘手拎一个编织的精巧的小箩筐走进来,对着荣明璇福了福身,脆声说道:“八姑娘,刚才二少爷和六少爷一道下船,见了姑娘喜欢的樱桃果子,看着新鲜,便买了些回来,遣奴婢给姑娘送过来。”说着把手中的小箩筐往前送了送。   但见那小箩筐里,红果绿叶的放着满满一筐,配着小巧精致的箩筐,好看的紧。   荣明璇侧头看过去,笑着点点头:“有劳二哥和六哥惦记了。秋水。”   秋水笑着走过去接过小箩筐,并且抓了把大钱放到她的手中,笑盈盈的说道:“劳烦你送过来,这是姑娘给你的辛苦钱。”这送樱桃过来的丫鬟名叫迅儿,乃是二少爷身边伺候的一个三等小丫鬟,平日便做些跑腿的活计。   得了一把大钱的迅儿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甜美了,开口说了好些称赞八姑娘的话,这才高高兴兴的回去。   秋水则把东西递给侧边站立的冰丝,轻声说:“把东西洗了。拿夫人上次让人送过来的那个盘丝玛瑙盘装上。”   冰丝接过东西,笑道:“二少爷和六少爷可真是疼姑娘。”   秋水笑道:“那可是,咱们姑娘可是二少爷和六少爷的嫡亲妹妹。他们不疼姑娘疼哪个。”难不成还会去疼四姑娘不成。  八姑娘做为她们二房唯一的嫡女,又是夫人连生两个儿子后方得来的幼女,又生了这样一副天仙般的容貌,性子也聪明伶俐,自然是被老爷和夫人如珠如宝的疼宠着。但是整个二房的人都知道,最疼姑娘的,不是老爷也不是夫人,而是姑娘的两个嫡亲哥哥,二少爷和六少爷。   那真真的是把姑娘当做眼珠子在疼的。怕是姑娘要那天上的星星,两位哥儿怕是也会想法子给姑娘摘了过来的。   片刻荣明璇已经梳洗完毕,先是带着秋水和剪瞳给二夫人赵氏那里,请了安,陪着说笑了一会儿,这才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此时床边早已经铺设摆放好,矮脚小桌子上摆放着几碟的荣明璇爱好的瓜果点心等物。其中那摆在正中央的便是拿盘丝玛瑙盘装了满满樱桃。   荣明璇脱下了身上的外衫,斜斜的倚坐在窗边,让秋水把窗户打开,欣赏着窗外的景色。虽说已经坐了大半个月的船,但是对于江便沿途的景色,她却一点都没有看腻,依旧兴致勃勃的。   “剪瞳,还有几日便到京都了?”看了一会儿的风景,荣明璇开口问道。   剪瞳面色上流露出几分的怀念和喜色,回答道:“回姑娘的话,还有七日的路程。”说起来她们也已经离家六年了,不知道府中的父母可还好?前两年时候老爷夫人往府里送年礼的时候,她曾托人带回去一封信,后来也得了回信。说是大嫂又给她添了个小侄子,算算如今也要有三岁了。也不知道生的是何模样?   “还有七日才到家啊。”荣明璇说着话的时候,语气很轻,轻到剪瞳压根就没有听到她说话。   荣明璇看着那滚滚的江水,想着上辈子发生的事情,明艳绝色的脸上忽而露出一抹狰狞,不过随机掩去。   她终于要回去了。   *   福寿园   老夫人在接到了沈嬷嬷递过来的信件,看了后,把信放在桌子上,便让夏雨去翠荷园请张氏过来。。   张氏在知道老夫人叫她过去的时候,心中好一会儿的怔愣。最后还是在紫苏的提醒下,换了身上的衣服,重新挽了发,上了妆,这才带着丫鬟朝福寿园过去。   话说自打去岁从她娘家弥月宴回来后,老夫人因以为珠儿算计五丫头的事情是她做的,对她好一阵的批骂不说,原本她好不容易在张嬷嬷的指点之下,在老夫人跟前存下的好感,也掉了个精光,她虽然感到委屈,但珠儿是她的亲女,她怎么舍得女儿受委屈,少不得要默认下来,把这件事情抗在自己的身上来。也正是因为如此,老夫人对她的态度变得比她重生前还要冷淡,像是今日主动说见她的事情还是第一遭。所以她在听到这个话后,才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再被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知文迎了进去后,张氏先是请了安。   “行了,不必多礼。先坐下来吧。”老夫人虽说因着一年前的事情,是打从心底有些厌恶张氏了,不过后来有珠丫头自己在一个无人的时候过来主动的过来承认错误,言明了这件事情和张氏没有任何的关系,全是她自己的注意。看着哭得伤心一个劲说自己知道错的孙女儿,老夫人虽然生气,但是到底还是心疼多一些。她想着张氏到底是长子嫡媳的,对她的态度不好太过,再加上冷眼看着她这近一年的时间里她做的确实不错。虽说老夫人对待张氏的态度还是那样淡淡的,但其实心里的气性早已经消散了。   张氏看着老夫人柔和的面色,心中的诧异越发的深,只是这一年里她在张嬷嬷的教导下,着实的长进了不少,即便是心里有疑惑也没有表露在脸上,低垂下自己的眼眸,掩盖住自己的情绪。大方的应了一声,坐了下来朗声说道:“不知道母亲叫儿媳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照着老夫人对自己的态度,应该是有事吩咐,才会主动的叫自己过来吧。不过这样也好,老夫人既然愿意主动的见自己,那就说明,当初五丫头的事情,是彻底的掀了过去。   老夫人见张氏的样子,心中对张氏端庄大方的态度满意了不少,虽说张氏不长进,但亲家却是个靠谱的,送来的那个嬷嬷也是个厉害的。看来日后张氏那边自己也可以少操一些心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早先也与你提过一嘴的,老二的任期满了,回京述职了。使了快马遣了信件,说是再有几日便要到了。前些日子嘱咐你给老二一家收拾的院落,可是好了。”   张氏忍住自己心中波动的情绪,笑道:“母亲放心。早已经好了。必定不会委屈了二弟一家的。”她自打重生归来的第一天,她就在等他们一家回来的日子,这一日她足足的等了一年的时间,扳着手指算着时间,她怎么可能会忘记?   老夫人开口说:“其实不用那么大费周章的,没得让人觉得我们府里骄奢了。一切只按照平常的来准备就行了。”说起来老侯爷如今也过世多年了,这庶出的老二和老四本来早应该分出府去单过的,不过先开始有着三年守孝,随后老二又被调往外地,又念及老四当时年岁小未曾娶妻,所以分家的事宜才会托到今日。如今二房一回来,这分家的事宜,也该提上日程了。   “是,媳妇记下了。”张氏知道在两个庶子之中,比起什么都想要拔尖争上一筹的二房,老夫人一向都更加喜欢安分守己的四房。当然了,她也一样。再加上她和二房可是有着深仇大恨的,为他们准备院子,她忍着不去给他们下绊子已经该阿弥陀佛了,怎么可能还会尽心尽力?她只是交待给紫苏去打理,一应的布置都按照份例来就行,不会去亏待,但也绝对不会多什么?   更何况金秋时候大少爷荣明泽便要大婚,虽然距今还有五个多月,但是一应的东西也要准备起来了。不然临到脚,免不了要缺着少那的。虽然她如今从荣明瑶那边着手,和荣明泽打好关系已经不成了,但是这并不代表她放弃了和荣明泽交好。   而荣明泽大婚不就是一个很好的向荣明泽示好的机会吗?   *   早在年前的时候,阖府便已经知道了二房要回来的事情,不过介于二老爷只是庶子,老侯爷也早已经不在了。所以他们马上就要到京的消息,并没有在府中引起多少的波动来,最起码府中的正经的几位主子都是没有放在心上的。   该吃吃,该喝喝,该做什么做什么?   哦,也不能说说完全没人放在心上的。现下已经重生并且对二房身怀恨意的张氏,那是时时刻刻把二房一行人记在心里的。只等着他们回来,她就要开展对二房的报仇计划。当然,这一次她不会像上辈子那般的蠢,这一次她会好好的计划慢慢的筹谋。她不止要把荣明璇这个贱丫头打落尘埃,让她永无翻身之地,就是二房,她也不会放过的。   至于三房夫人周氏,身为嫡出的嫡出,她对于二房回不回来一点都不在意,对她来说二房不过是庶房,压根就不值得她浪费心思去注意。   四房虽说和二房同为庶出的,按道理来说应该是比嫡出的大房和三房的关系要亲密一些。只是因为二老爷荣德强和四老爷荣德礼年岁差得多,加上四夫人李氏和二夫人赵氏曾经因故有些隔阂,关系不大和睦,她在知道二房要回京的消息,只是撇了一下嘴,连话都没有说一句,之后便把心思放到了已经会跑的儿子身上。 ☆、二房   又过了七日,荣德强一行的船只也到了京都码头。早有忠义侯府打发了轿子并拉行李的车辆在码头久候了。   荣德强站在船头,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看着码头人来人来的百姓,心下有些激动又有些感叹,一转眼就已经过去六年的时间,这京都里比起他六年前离开的时候更加繁荣了。   那过来接荣德强的管事,一见那船头插着的小旗子上用烫金写着的‘荣’字,在下方还有一朵不甚起眼的紫藤花,便知道这是府里的二老爷的船只。立刻赶紧带着一众的奴仆迎了过去。   “奴才荣三见过二老爷。”荣三乃是忠义侯府里的二管家,是府里的老人了,让他过来接荣德强这个庶出的二老爷,倒也恰当。   荣德强温言说道:“起来吧。我六年没回京,不想这京中竟是有了这番的变化。不知府里一切可还好?母亲的身子是否已经如常硬朗?”   荣三躬身回答说道:“回二老爷的话,府里一切安好,老夫人的身子也硬朗,现下正忙着筹备大少爷的婚事。”语气顿了顿接着说道:“老夫人也很是惦念二老爷,知道二老爷今日要回来,天还未亮的时候,便遣了奴才过来接二老爷。”   荣德强笑道:“这么些年没在目前跟前尽孝,实在是不孝极了。”自己是庶子,又不是老夫人的亲子,老夫人会想他,不要开玩笑了。不过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荣德强面上却不显露一丝,说起老夫人时候态度越发的恭敬起来。   “姑娘,船上的东西都已经妥帖了。要下船了。”秋水拿着精致的锥帽走过,对着荣明璇扶了一下神,说道。   荣明璇拢了拢自己身上的衣服,而后让秋水把锥帽给自己戴上,弹了弹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轻声说道:“走吧。”   “是。”   坐上了忠义侯府派过来的马车,荣明璇的神思不免有些恍惚,这一切都和前世没有任何的区别。   “璇儿,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赵氏看着神色明显有些出神的女儿,有些爱怜的点了点荣明璇的鼻尖,轻声说道。   荣明璇这才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抿嘴一笑,冲着赵氏撒娇道:“娘,人家只是离开京都许久,今日回来,见这里却是比福州要繁荣的多,一时有些看呆了而已。”语气里带了小女孩儿特有的娇憨。   赵氏闻言神色也是一愣,再次开口,语气里也满满都是怀念:“是啊。说来我们都已经离开六年了。现如今的京都比我们离开的时候更加的繁荣了。”   荣明璇的眼眸闪了闪,笑着说道:“娘,我们离开京都这么些年。也不知道府里现下是个什么光景?我听说大哥在金秋的时候就要成亲了,未来大嫂是温阁老的嫡长孙女?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个相与的?”他们在外呆的时间长了一些,现下刚回府,还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光景?她虽是重活一世的人,但是她上辈子只顾着风花雪月,对府里了解的本来就不多,再加上她是重生在幼时,这中间隔了十多年的时间,对于这个时间府里的情况,她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即便是她想要提前打听。但福州和京都的距离远,古代交通又不方便,她现下的年岁还小,能用的人太少。本来她在重生之前,曾经救过一个府里的一个丫头,对自己很是崇拜和感恩,所以她在重生后曾经试图联系那小丫鬟,不过却得到消息说,那个叫琥珀的丫头因为犯了大错,全家已经被发卖出去了。想到那个丫鬟对她的崇拜,她心中一阵的可惜。   赵氏摸了摸荣明璇的头,说:“恩。以往我未曾出京的时候也见了温大姑娘两次,当时她差不多就是你这个年纪。不过却已经是气质沉稳,端庄大方,小小年纪就已经喜怒哀乐不全形于色,待人接物也礼貌周全,是个知书达礼的。应该不是个难相处的。你爹和你大伯父并非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兄弟,她是你隔房堂嫂,并非你嫡亲嫂子,你和她日后来往也有限,我儿倒不必烦忧。”说起来赵氏对于这个侄媳妇并没有多大的期待,横竖又不是她儿媳妇,是好是歹,和他们二房关系不大。不过说起这个,海儿的年纪只比明泽小不到两年,如今也十七了,这个年纪可是不小了。等过了大少爷的婚事过了,她便着手准备,给他相看一个,门第高,性子也温柔娴淑的贤惠媳妇来。   “那府里的其他人呢?”本来这些事情在他们准备回来的时候,她就应该问清楚的,只是才登船不多久,六哥便因为不适船只,晕船,上吐下泻的,娘忙着照顾六哥,她也不好开口询问这些对赵氏来说不打紧的事情。后来好容易六哥好了,却又有其他的事情绊住了脚,便搁置了下来,一直到如今才得以开口询问。   赵氏倒也不隐瞒,回答说道:“我们府里比起其他的侯府伯府或世家来说。人口相对简单一些。你祖父共有四子两女,其中你大伯父和你三伯父乃是你祖母所出。你祖父过世后,爵位便传给你大伯父这个嫡长子。大伯父的嫡妻原配乃是你祖母娘家的嫡亲侄女,你大伯父的表妹,感情十分要好。她共生有一子一女。便是大少爷荣明泽,五姑娘荣明瑶。其后继妻张氏,则是张御史的嫡长女,只生的一对双生女儿,便是六姑娘荣明珍,七姑娘荣明珠。三叔是礼部侍郎,嫡妻周氏,乃是大理寺卿周大人的嫡幼女。只生有一子,便是七少爷荣明波。四叔乃是工部员外郎,嫡妻李氏,是工部尚书李尚书的庶长女,现下只有八少爷荣明源。你的那些兄弟现如今大的都已经另立别院,你们日后的交集不多。但是姑娘们,你五姐自幼长在你祖母膝下,是个不错的。六姑娘和七姑娘都被养的略娇纵了一些。日后你们姐妹一道相处顽笑,偶有争执,倒也是情趣,相互体贴一下便也过去了。”   荣明璇听着赵氏所说的,一一的记在心里,在听到赵氏最后一句话,虽然面上还是带着笑,但却冷了很多,眼眸里滑过一道凌厉。心道:相互体贴,可不是吗?她以前就是太过于体贴了,所以才会得来那样的下场。不过放心,这一次她一定会比上一世更加体贴做个顶顶好的妹妹。不过心里虽然也是这么想的,但面上却乖巧的应答下来。   *   福寿园   老夫人沈氏含笑坐在首位上。   今日虽说是二房归府的日子,但因二房是庶出的,加之今日并非是休沐之日。是以,府里的三位老爷并已经是翰林院编修的荣明泽并不在府里,不过到底是府里的二老爷,除了以上有公务在身的,其余的三个儿媳并其他的孙子孙女倒是都在的。   身为老夫人最喜欢的孙女,荣明瑶坐在老夫人的身侧,同荣明珍荣明珠姐妹俩一起陪着老夫人顽笑。至于其他的人,大夫人张氏同三夫人周氏言不由衷的说着话,四夫人李氏鼻眼观心,充当一朵无言的壁花。其余的孙子孙女也都各自低声说笑,只不过明显众人都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朝门口张望一下。   过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这才有老夫人身边的夏雨走进来,福身行礼,轻声说道:“老夫人,二老爷,二太太并二少爷三少爷六少爷九少爷,四姑娘八姑娘已经到二门处了。”   老夫人对荣德强回不回来没有多大的期待,又不是她亲儿子,老侯爷也早就不在了,她现在是府里的老封君,压根就不用顾忌自己的情绪。所以当下也只是挥了挥手,说了句知道了,便让夏雨下去了。   在场的人不都说个个是人精,但基本的眼里界都还是有的,见老夫人这般的态度,便知道老夫人对二房的态度是可有可无的。对此难得大夫人张氏和三夫人周氏奇迹似的表情同步了,嘴角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老夫人对二房的态度还是那个样,甚至可以说更为的冷淡了。也是,那个当家主母,会喜欢那庶出的,特别是那个庶出的还是个心大的?   夏雨过来回禀后又过了片刻的时间,便见一个衣着华美的妇人并一个中年男子相携走进来,在他们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孩子。这便是二老爷荣德强夫妇和二房的几个孩子。   荣德强和赵氏跪在夏雨早已备好的蒲团之上,口中齐声说道:“不孝子(媳妇)回来了。”   荣明瑶对荣德强夫妇不感兴趣,虽说荣德强已经离家六年的时间,但是他们走的时候自己已经是记事了。再加上这个二叔是庶出的,据闻早在祖父还在的时候,他可是上跳下窜的折腾,妄图忠义候世子之位。至于那个二婶赵氏,虽然看着是个直来直往没什么心机的样子,但她却知道,赵氏压根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虽然算不上有多聪明,但是却也是个心气极高的。   真正让她感兴趣的是二房的那个排行为八的堂妹荣明璇。   说起来,二叔的几个儿子,不拘嫡庶,资质都十分一般,来日想要有大成就的话,没有名师费了大心思去精心调教和细心培养的话,按照他们现下的情况发展下去,终其一身也就是五、六品上下。不过二叔的三个女儿倒都是极为不错的。   已经出阁的庶长女荣明烟就不说了,虽说早早的出了阁,但是身为庶长女,还是出生在嫡长子之前的,她绝对是几个庶出孩子中最不受二婶待见的那一个。甚至可以说二婶是厌恶她的。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姨娘在生下她不久,就被二婶寻了个错处,打发到庄子上,不上两年便去了。没了娘的孩子,特别她还是庶出的庶出,是个可怜的,在二婶的示意之下她的日子可谓是过得连二婶身边的大丫鬟都不如。至于二叔,因二婶才进门,就出了让通房丫头怀孕的事情,心下对二婶愧疚,所以就算是他知道二婶的所作所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佯装不知道。   但是就是这么一个坏到情况,荣明烟却没有长歪,自身长的相当的优秀,及笄后,为自己筹谋了一门不错的婚事。据说她如今过得相当的不错,虽然那家人的门第不高,但却是嫡子的身份,她年头进门,赶年尾便为夫家生了白胖的儿子,在婆家站稳脚跟。   四姑娘荣明月,她乃是良妾所出,长相俏丽,性情也活泼大方,在她十岁那年,荣德强带着一家老小奔赴福州任职之前,便被荣德强许给了吏部郎中的庶子。   至于最小的八姑娘荣明璇,是二房唯一的嫡女,也是荣德强最小的孩子。亦是她们姐妹中容色最为出色的一个,小小年纪便已出落的如天仙一般,日后再过两年,还不知道会长成什么样的绝色?而且现下虽说年岁还小,但琴棋书画却也样样出色,尤其是在读书上,天赋极佳,比她那几个兄弟不知强了多少?遗憾的荣德强数次的当着赵氏的面感叹,奈何生为女儿身?若是个男子,日后绝对是大出息者。 ☆、心思   虽说老夫人心里对荣德强这个庶子没多大的好感,对他们一房回不回来也一点都不关心,不过面子上的功夫她还是要做的,含笑说道:“在外六年可是辛苦了。如今回来就好。”   荣德强虽然在读书仕途上没有多少的天分,但是到底也是为官多年之人,这面子上的技能还是满满的,当下便慢慢的红了红自己的眼眶,语气微微的有些颤抖,感性非常的说:“儿子这些年在外,不能在孝敬母亲跟前,以报母亲养育之恩,实在是儿子的不孝。”说着就‘咚咚’的叩了三个响头。   见荣德强如此,赵氏自然也是跟着。   真疼!看来这做戏的本事也是满格啊。荣明瑶看着卖力演出的荣德强夫妇,眸子微微的闪了闪,在心里如是的吐槽说道。   “看你说的。在外为官辛苦,再者我跟前有老大,老三他们孝敬。你倒也不用担忧。”如果说论到做戏的话,在这府里,再没谁比老夫人能拿手的了。   荣德强夫妇见过。便论到底下的孩子了。   首先过来的,自然是赵氏所出的三个嫡出子女。   “这便是海哥儿、涛哥儿和璇姐儿吧?好孩子,赶快过来让我看看。”虽说对荣德强这个庶子不感冒,但是约莫是上了年纪的缘故,所以老夫人对于孩子还是比较宽容的。所以待到荣明海、荣明涛和荣明璇三人上前,见这三个孩子生的好,当下心里比起面对荣德强夫妇的时候,要多了几分的欢喜之色。   以荣明海为首,荣明涛和荣明璇走过去,口中喊着祖母,跪下来,也是磕了三个头。   老夫人笑着点点头:“好齐整的孩子。”这三兄妹之中,老夫人明显的更加喜欢生的貌美绝色,口齿也伶俐的荣明璇,拉着她的手,问了好些的家常话。眼眸瞥见后头站着的几个孩子,这才松了荣明璇的,开口说道:“后面的几个孩子也过来我瞧瞧。说起来这硕哥儿我还未曾见过呢?”   九少爷荣明硕是荣德强赴任后才有的孩子,也是二房最小的孩子,今方三岁,生的胖嘟嘟,虎头虎脑的,很是可爱。   三个庶出的子女赶紧上前,行礼,叩头。   老夫人见他们也都生的眉清目秀,规矩也不错,满意的点点头。   认完人之后,便到了老夫人送见面礼的环节。   老夫人让大丫鬟知文亲自端了描红漆托盘过来,在托盘上摆放着六个大小一样的匣子,这六个檀木匣子镶嵌了不同颜色的玛瑙石,按照颜色的不同,分别给了二房的几个孩子。   老夫人这边完了之后,便到了张氏、周氏和李氏这三个伯婶娘撒钱了。而他们之后,便到了荣明瑶拜见荣德强和赵氏了。   以荣明瑶为首,一一的拜见了。   这赵氏给的见面礼,倒是大方的很,给的虽是荷包,但分量十足,都是绞丝金镯,足有二两重,上面镶嵌着的宝石也都各不一样。给她和荣明珍荣明珠三个嫡女的镯子上镶嵌的都是红宝石,而庶女的镯子上镶嵌的是绿松石。此外嫡女的荷包里还有一串黄蜜蜡手钏,庶女则无此物。这东西可是比镶嵌宝石的绞丝金镯要贵重的多了。至于她大哥荣明泽,荣明波和荣明源三个嫡子根据年龄和嫡庶的不同,给的东西也不相同。至于其他庶出的则都是徽州出产的文房四宝。   有些漫不经心的把那红宝石绞丝金镯戴到手腕上,这鲜艳的红宝石衬得荣明瑶的手腕越发的白皙好看。又瞥见荷包里那一串金黄色的蜜蜡手钏。   看来便宜二叔在福州这六年里,可是发了不小的财,不然这赵氏也不会出手这么大方了。要知道她未曾赴任之前,赵氏虽然不抠但也绝对没有这般的阔绰。   随后大家又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便有知文伏在老夫人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老夫人便笑道:“现下时辰也不早了。老二一家才刚回来,这一路颠簸辛苦了。我看这几个孩子都有了倦色,你带他们先回院子休息。待到晚上再为你们接风洗尘。”   听了老夫人这话,一众人便也行礼告辞,回到各自的院子里。   *   从老夫人的院子里离开,便有丫鬟婆子带着二房的一众人回他们的院子里。荣德强和赵氏的院子是他们先前居住的春苑,至于几个孩子,男孩除了年岁尚小的九少爷荣明硕目前还跟着其姨娘一起住之外,其余的都已经搬离到外院之中。而女孩子之中,荣明月居住的是荣明烟未曾出阁之前的浮曲阁,至于荣明璇所住的院子则是听雨院。   荣明璇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因坐了一路的船,加上从下船进到忠义侯府里,她这心思就没有听过,忙着打量周围的人,忙着观察这周围的环境,这么长时间下来,她确实有些累了。所以在吃了午餐嘱咐了秋水和剪瞳,把给众姐妹和兄弟准备的礼物,一一的给他们送过去后,便睡下了。   秋水和剪瞳伺候了荣明璇休息下后,嘱咐了花菱和金盏守着荣明璇。她们两个便到了小库房那边,使两个粗壮的婆子,抬了一雕刻着牡丹缠枝花紫檀木的箱子出来,搬到了东厢房里。打开后,这里面都是各式各样的小木盒子。   “我去送三姑娘和五姑娘的,你去送六姑娘七姑娘和九姑娘。至于给少爷们的礼物,因都是住在外院里,咱们不方便过去,只得麻烦二少爷。等一会儿叫翠叶到外院里跑上一趟。”剪瞳利落的把那些小盒子,按照材质的不同,分门别类,而后对着秋水说道。   秋水点点头:“好。”   剪瞳不知道想起什么又说:“听说六姑娘和七姑娘的性子略娇纵,又和咱们姑娘素来有些不合,你性子有些急躁,你还是去三姑娘和五姑娘那里,六姑娘七姑娘这里则由我过去。咱们刚回来也不知道府里现下的情况如何?还是要小心一些,千万莫给姑娘惹了什么岔子。”当初姑娘之所以会给秋水起这么一个沉静的名字,就是希望能够改一下她有些急躁的脾气。   秋水显然也是知道自己的性子的,加上她一向都对剪瞳的话十分的信服,吐了吐舌头说道:“好,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   蘅芜苑   荣明瑶放下手中的毛笔,抿了一口茶水,而后继续的写字,头也不抬的开口问道:“春燕,刚才八妹妹遣秋水送了什么过来?”   春燕回答说道:“回姑娘的话,是一些精致的小摆件,还有就是一对镶嵌了一圈米粒大小珍珠的臂钏,十分的精致漂亮。看着之前八姑娘是下了功夫的,这些东西小巧精致,让人爱不释手,是姑娘素日里喜欢的。”虽然都是一些不怎么值钱的东西,但是却显出了八姑娘的心意,是个懂事有礼的。   荣明瑶眉头微皱了一下:“恩。把那些东西都收起来吧。”她到现在都有些怀疑这个八堂妹的身份,她总是给自己一种很是奇怪的感觉,也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感觉?总觉得每一次见到她,自己心里都会下意识的起了防备心。特别是在她对着自己笑的时候,她总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虽然这么怀疑人不好,但是她总觉得这个便宜堂妹好像是在刻意接近自己一般。她还未曾离府之前时候,这种感觉还只是隐隐约约的,但是这一次她回来后,这种感觉变得实质起来。如果这个堂妹不是和自己一样是穿越过来的,就是和继母张氏一样是重生的,如果以上两者都不是的话,她生来就是如此的话。那么这个八堂妹绝对是4S级别的危险人物,以后离她越远越好。   春燕跟在荣明瑶身边已经超过十年的时间,可以说最是了解荣明瑶的人了,听她说这话,便知道自家姑娘对刚回来的八姑娘不甚喜爱,也没有任何要亲近的意思。也是的,八姑娘如今虽然看着是个讨喜的,但毕竟已经离府六年的时间,如今到底如何还有待考证。再者,八姑娘是隔房的,二老爷又是庶出的,听闻二老爷年轻的时候可是不消停的。所以姑娘对八姑娘如此的态度,倒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见老夫人对二老爷一家都淡淡的吗?所以她心下虽然有些可惜,但却也没有异常:“是。姑娘。”   “说起来八姑娘真是有心极了。不止是姑娘少爷们都有礼物,便是我们这等丫鬟,也都一一有赏呢?喏,这便是八姑娘赏给奴婢的。一根桃花玉的簪子。”细雨笑眯眯的从头上拔下一根样式精致,泛着淡粉色光泽的簪子,如是的开口说道。   春燕也抿嘴说道:“是了。给奴婢的也是桃花玉簪子,只是和细雨的样式略有些不同。而宝蓝点翠她们则都是得了一串精致的烧瓷手钏。”   荣明瑶从细雨的手中拿过簪子看了看,桃花玉虽然只是一般的玉类,但这根簪子的做工很不错样式却别致的紧,与京城里的簪环款式大有些不相同。凭着这个做工,倒也值上半两银子的。   她这个八妹妹的心思比之她离开之前更加显得玲珑剔透了。她们才回来,又是庶房的,祖父也不在了,现下回来,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府里有那喜欢捧高踩低有两分脸面的奴才虽然面上不会说什么?但是背地里的讨论肯定是纷纷扬扬的。如果直接给赏钱的话,又有收买人心的嫌疑,让管着府里中馈的继母心里不大痛快。现在就不同了,府里的外出多年的小姐回来,还记得给她们奴才带礼物回来。虽然都是些不甚值钱的东西,但东西都精致,让人拿着既不感到烫手这心里也舒坦的紧,不自觉的心里就对她有了亲近,以后二房行事,能给方便的地方奴才怕就给了。   想到这里荣明瑶的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这还真是细微之处见玲珑,而后把簪子还给细雨,说道:“既是八姑娘给你的,这东西虽不值钱但却精致,你自是留着便是了。”至于其他的,相信她们是有分寸的。   细雨应了一声,笑着从荣明瑶的手中接过簪子,重新的插回到自己的头上。    ☆、算计   离别六年的二房虽然回来了却没有在府里掀起多少的影响来,不过几日的功夫,便都已经安置妥当,恢复了以往的日常生活。不过二房回来倒是让老夫人这里热闹了不少。   其原因便是二房的嫡女府里的八姑娘荣明璇的缘故。单从刚回来时候给各家各人所送的礼物便知道,这是个心思玲珑剔透的姑娘,所以这不才回来没几天的时间,阖府里的奴才,对这个多年未回来的八姑娘的好感那是噌噌的往上涨。这八姑娘不但生的貌如天仙,这心肠也是和那仙女一般,和善的很,脸上时常带着笑容,从来都不会与人摆脸色,偶有小丫鬟做错了事情或是说错话,她也不与人为难,只是点拨两句便罢,而且出手也极为的大方。一时之间府里无一不说八姑娘的好,就连老夫人待她也格外有些不同,多有些慈爱之意,赏了不少的东西给八姑娘。除了大房的五姑娘的地位不受影响之外,其余的姑娘,包括大房嫡出的六姑娘七姑娘都要往后退一射之地。   老夫人对八姑娘的宠爱,这对于那庶出的姑娘倒是没有什么影响?好吧,她们心里还是有些酸酸的。不过谁让自己没有八姑娘来得能说会道和聪明伶俐呢。又生的那样一副容貌,也不怪八姑娘能得了老夫人的青眼。不过她们能忍得下,荣明珍和荣明珠却是不能忍的。特别是七姑娘荣明珠,她素来是个心里存不住事的,因着这个缘故,她不知道在背地里骂了荣明璇多少次?便是平日里见到了八姑娘,也都是要冷嘲热讽一番的。   这八姑娘倒是个心宽的,每次面对七姑娘的冷嘲热讽的时候,都笑吟吟不做声。八姑娘这般的反应,不但是府里的那些奴才对八姑娘这般的姿态高看一眼,便是老夫人对八姑娘这般的知事懂礼也是极为的满意。   这一下可是让七姑娘荣明珠彻底的恨上了八姑娘,两个人的梁子由七姑娘单方面为主结了下来。   这一日,三夫人周氏同五姑娘荣明瑶、六姑娘荣明珍 、七姑娘荣明珠、八姑娘荣明璇一起在福寿园里陪着老夫人顽笑。三夫人用帕子试了试嘴说:“我二嫂前两日遣人给我送来了不少的东西,其中有十几匹的彩棉锦,我便想着给她们几个姑娘分了去。这彩棉锦虽然比不得蜀锦,苏缎等布匹来的名贵,但彩棉锦用来做衣服却是最舒适不过的。”   老夫人虽然很满意周氏这话,但是嘴上却还是说道:“你有了东西,留着你自己用便是了。想着她们做什么?”她之所以这么喜欢三夫人周氏,除却因为她是自己的嫡亲儿媳之外,再有就是她为人处世的方式了。甭管她心中是怎么样的,但是面上却做的滴水不漏,让人寻不出半点错处来。   周氏笑了笑:“不过是一些布匹罢了。再者母亲又不是不知道。我最是喜爱女儿的,但偏生我这肚子不争气,得了明波之后,就再没有动静了。现在看着这五丫头她们,真是爱的不行。”   老夫人闻言心中更是对周氏添了几分的满意。   荣明瑶弯了弯自己的眼睛,笑容可掬的对着周氏说道:“阖府上下谁人不知三婶最是疼我们这些姑娘的,外出做客的时候,别家姑娘回回都要羡慕上一次。”说实话周氏这个人也不是没有缺点的,不过单且其他的不论,就这一方面来说,周氏做的确实不错。最起码比张氏要强上数倍都不止的。   “女儿家本来就应该娇养的。况你们这些丫头,让人看着就欢喜的不行,我这里偏疼一些,也是理所应当的。”周氏对荣明瑶这话很是受用。她又不是大善人,做这些固然有对她们的两分疼爱,但是更多的也是想要在老夫人跟前刷刷好感,再者,也有一分讨好她们的缘故。当然了,这一分的讨好是针对五丫头的。至于六丫头七丫头八丫头都只是顺带的。谁让五丫头才是大少爷嫡亲同胞的妹妹,这侯府将来是要由大少爷来继承的,她身为三房的媳妇,将来在老夫人过世后,她们三房是要分出府的。虽说老爷如今的仕途不错,但如果没有忠义侯府的扶持的话,也未必能够这么顺畅。未雨绸缪,少不得现下就要和他们打好关系的。   老夫人也是知道周氏的小心思的,不过她膝下只有两子,自然想让他们兄弟相亲相爱的,所以她对周氏这个做法是打从心底满意的。且不说张氏那半吊子的性子,让她至今都有些不喜,单凭周氏这般会做人就值得她更偏疼一些。所以当下笑道:“虽说姑娘家教养是应当的。但也不好让你这个做婶娘的太破费。这样好了,我这里还有太后娘娘赏下来的两匹月菱纱,一匹绛紫色一匹朱红色,你拿去也同她们一道做两身衣服。新鲜一回。”   周氏听到老夫人这话,眼眸一亮,脸上瞬间就染上了喜色:“还是母亲疼我。像是月菱纱这样难得的好东西,也偏了我。我这里也就不推辞了,厚着脸皮应下来了。”如果按照周氏以往的性格的话,少不得要推辞一下,才答应下来的。只是这月菱纱可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乃是宫里专属的贡品丝绸,每年上贡的也就只得那么二三十匹罢了。大都是宫里的皇后公主以及贵人主子分了去。鲜少是往外赐下的。像是她们这样的人家,每年能得上一匹,已然是盛宠在沃,是值得骄傲的一件事情。早先她母亲的手里也有一匹正红色的,在她出阁的时候,母亲舍了大半匹,给她做了一身华贵的嫁衣。虽然那衣服她只穿了一天,但却是她最珍惜的东西之一,如今被她好好的搁置起来。现下老夫人一下子便给了她两匹,她是傻了才会故作推辞的。万一得不偿失就不好了。   又陪着老夫人说了一会儿话,见她的脸上露出了倦色,周氏便很是有眼色的带着一众的姑娘起身离开。   周氏因得了月菱纱,心情很好。在出了福寿园的门后,象征性的对荣明瑶她们说了两句话后,便带着丫鬟们离开。   “五姐,六姐,八妹,我们姐妹难得在一起,况且时辰还早,不若一起到那花园里走走看看。也算是全了我们姐妹之情。”周氏前脚离开后,便有七姑娘荣明珠转了转自己的眸子,先是朝荣明璇那里看了一眼,而后又对荣明瑶开口说道。   刚看到荣明珠的神色,便让极其了解她的荣明珍眼皮一跳,知道她这是打着什么主意的。暗中瞪了荣明珠一眼,她怎么就不知道消停一点呢。不过虽然她想甩手离开,但却又不放心荣明珠,再者在荣明瑶和荣明璇面前,她也不好去拆亲妹的台。心中暗想着回去后再与她算账。当下也笑着附和笑道:“可是呢。听府里的花匠说,去岁移植过来的青龙卧墨池的牡丹,都已经成活,现下开了不少,美极了。巧的我们姐妹今儿凑在一起,不若一起去看看?”   荣明璇看着这两姐妹一唱一和的,心下有些好笑,这对姐妹还是这么不消停。不过荣明珠最好掂量着一些,如果不是她才回来,忙着打听府里的情况和部署自己的人脉,腾不出时间搭理她的话,岂容她在自己面前这般的跳蹦。低垂下来的眼眸,闪过一丝的凌厉:“好啊。我离府这么些年,还真是惦记着府里的好一片的牡丹。只是我听说五姐每日差不离这个时候,便是五姐姐练大字的时间,不会耽搁了吧?”说着一双真诚的眸子看向荣明瑶。   荣明珠见她答应下来,面色上闪过一丝喜色,侧头看到荣明瑶不言不语,面色上甚至还有一丝的犹豫,生怕自己的计划被破坏了。不等荣明瑶开口,便语带急切,快语说道:“怎么会。况且对五姐姐来说,练字难不成比我们姐妹还要重要。偶然一日不练习,也无妨的。”   她这是替自己做了决定。荣明瑶的眉头挑了挑,心下有了三分的不悦。刚才荣明珠一开口,她就知道,她心里定是没安好心的,不过她从来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再者荣明珠的这坏心思,多半是冲着荣明璇去的。所以她是准备去看戏的,虽说她是准备答应下来的,但是她还没开口,荣明珠就这么替自己做了决定。这可真是让人高兴不起来呢。当下便有些凉凉的开口说:“就说姐妹中就属七妹妹懂我呢。这不,我都还没开口,她就已经知道我想说什么了。”   荣明珍听到荣明瑶这话,便知道刚才明珠的话,让她感到不快了。她都已经无奈了。自从她们姐妹自去年表哥嫡长子的弥月宴后,和五姐交好的这一途算是彻底的没希望了,现下只维持表面罢了。为什么明珠就不能消停一些。虽说依照她对五姐的脾气也了解一些的,知晓明珍刚才的话,虽然让她感到不快,但却不用担心五姐会因此对明珠做什么?只不过会让五姐对明珠的讨厌再多一些罢了。只是这话如果说多了,厌恶也增加的足够多了,将来还不知道要生出什么事端来?她倒不是说贬低自己妹妹,只是事实说话,十个妹妹加叠在一起,也不会是五姐的对手的。   荣明璇见此,嘴角微不可见的勾了勾。上一世她就知道,荣明珠不算是个聪明人,最起码比起同胞的姐姐荣明珍来,她实在是蠢的可以。要不是有张氏和荣明珍把她护着她,单凭她这样的性子,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不过说起来,上辈子她也不比荣明珠聪明多少?况且她没有荣明珠那么幸运,有母有姐护着……呵呵,不过现下不同了。重活一世,她必定要把张氏母女打落尘埃里,让她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张氏阴险深沉,荣明珍现在虽然年纪不大,但她可以看得出来,她不是个好对付的。而她现在才回到府里,根基不稳。况且在这府里,张氏经营多年,想要对付她,并不容易。   不过没关系,人都是有弱点的。况且不是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在张氏这边,荣明珠可不就是这么一个存在吗? ☆、红疹   她们来到了花园里的八角赏花亭里,坐下后,便让小丫鬟端了时令的瓜果并着刚做好的点心糕点过来。待到那上糕点的小丫鬟一一的退下去后,她们之间的气氛便陷入了一片安静尴尬之中。   荣明珠对她们之间的尴尬气氛视而不见,脸上扬起一抹灿烂笑容,把眼前的那一盘玫瑰花糕往荣明璇那里推了推,开口说:“这碟玫瑰糕,是厨房夏妈妈最新研究出来的糕点,是拿那新鲜的玫瑰花瓣合着新鲜的蜂蜜而做成的。夏妈妈最是擅长做糕点的,可是祖母都赞了又赞的,来我们府上做客的,吃了也没有不夸的。八妹妹尝尝看。”   虽然不知道荣明珠这骨子里到底是打的什么注意?不过这心里大约也有两三分的猜测。荣明珠这人虽然不甚聪明,但也应该没有这么蠢,会在糕点里动手脚的,要知道她吃了这糕点,有什么事情的话,那可都会是算到她的头上的。基于这样的想法,荣明璇对她推过来的这碟糕点并没有任何的戒心和怀疑,反而淡定的捏起一块,轻轻的咬了一小口,入口软糯,甜度适中,一口咬下去满口都是玫瑰的花香,果然十分美味可口:“果然是难得一见的。”这手艺要是放到现代的话妥妥的就是糕点大师,可惜生不逢时,在这里,就只能够做个私人的厨娘罢了。   听到荣明璇说这话,荣明珠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既然八妹妹喜欢,那就多吃一些。”这碟玫瑰花糕里,她可是特意的交待红翠,在里面添了一味好东西。现在吃的高兴了,等会就有你哭的时候。荣明珠在心里如是的想到。   荣明珍最是了解这个妹妹的,她现如今恨八妹妹恨得牙痒痒,怎么可能会这般的好心,这玫瑰花糕里,不会是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吧?为了肯定自己的这个猜测,荣明珍也捏起一块玫瑰花糕,眼睛的余光观察着荣明珠的神色,见她没有任何的异样。轻轻的咬了一小口,她的脸上也没有任何的变化。本来还有些担忧的心,便放松了许多。她现在真是有些草木皆兵了?明珠虽然不算聪明,但也不笨,在糕点里动手脚这么明显的举动,她怎么可能会做。   什么时候兔子不吃草而改吃肉了?荣明瑶挑了挑眉头,她敢用自己的人格发誓,荣明璇刚才吃的玫瑰花糕绝对有问题的,或许多添加了一些什么东西也不一定的。不过看她不阻止明珍吃那玫瑰花糕,那也就是说,这玫瑰糕里多添加的东西,定然不会是巴豆等对身体有碍的药物。对了,她记得宝蓝和点翠有一日闲聊的时候,她曾听见一嘴,说是八姑娘荣明璇不能沾南瓜的,不若身上会起大片渗人的红疹子,虽然对身体没有什么危险。但那红疹子多而密,看着很是恶心。   七妹妹她不会是知道了这一点,把那南瓜搀到了这玫瑰花糕里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等一会儿可就是有趣了。   勾了勾嘴角,荣明瑶也捏起一块玫瑰花糕,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果不其然,不过盏茶的时间,荣明璇那娇美绝色的脸上,便开始出现红色的点。这时听得荣明珠惊呼:“八妹妹,你的脸……?”   因着红疹子不痛不痒的,所以荣明璇并不知道自己脸上的情况,听到荣明珠这话,她下意识的去摸了摸自己的脸,感到一些凸起的小点后,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我的脸?”该死的,她刚才吃下的玫瑰花糕里荣明珠该不会让人在里面掺了南瓜吧?   “八妹妹,你的脸上起了好多的红疹子?看着好恶心。你这是怎么了?”看着荣明璇绝色的面容上出现的那多而密的红疹子,荣明珠只觉得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心中憋下的那好一通的郁闷之气,一下子就消散了。   她最好就此毁了容才好。荣明珠恶狠狠的想到。荣明璇对南瓜过敏这件事情还是她无意间听到院子里的一个三等洒扫小丫鬟说起,她本来只就听了那么一耳朵的,并没有放在心上。要知道荣明璇虽然离府多年,但是她们年纪相近,又是一道长大的,她可是没有听说过,她对南瓜过敏什么的。而今日让人在玫瑰糕里掺了南瓜汁,是红翠顺口提出来,她可有可无的答应的,她压根就没有抱什么希望的?不想却有这般意料之外的喜事,有了这一出,接下来她整荣明璇的计划便不用进行了。   秋水和剪瞳见此急忙的走过来,有些急性子的秋水看着荣明璇脸上那大片的红疹子,有些口不择言的质问荣明珠道:“七姑娘,你到底对我家姑娘做了什么?”   荣明珠是被娇宠着长大的,性子最是娇蛮不过的,虽说确实是她在玫瑰花糕里掺了能让荣明璇过敏的南瓜,但是这又怎么样?这玫瑰花糕五姐和六姐都吃了,都没有事故,独她一个,谁知道荣明璇会对南瓜过敏?她可不是故意的,再者就算是她是故意的,也轮不到她一个小小的丫鬟来教训她。所以当下脸上便出现了薄怒之色,说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这般的质问我。红翠,给我掌嘴。”   红翠应了一声,上前两步,干净利落的给了秋水两巴掌。   “八妹妹,你也别怪七姐越俎代庖,实在是你这丫鬟太不懂事了一些。岂容她在这里大呼小叫的质问主子。没得让人笑掉了大牙。”荣明珠笑吟吟的说道。   荣明璇虽然此时无比恼火荣明珠,但是理智倒也没有失去,荣明珠说的没有错,秋水刚才的话实在是有些过了。虽说秋水是她身边的一等丫鬟,平日里也颇得两分的脸面,但是她再怎么得脸,也不能和荣明珠这个正经的小姐相比,更加不用说本就是秋水的错了。虽说在她当着自己这个主子的面打秋水算是不给她面子。但是她和荣明珠不合这是众府皆知的事情,她压根就无须给她脸面。   不过这个时候荣明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她自己的脸上,只在心下记下这一茬,看着自己脸上越来越多的红疹子,急声的说道:“五姐、六姐、七姐,我这里想是吃了什么东西过敏了。容妹妹失礼,这里就先行告辞了。”说着也不待荣明瑶她们说什么?便由剪瞳扶着,快步的离开。   荣明珠看着略显有些狼狈的离开的荣明璇,再想着她那张娇艳绝色的脸上满是恐怖异常的红疹子,心情顿时有说不出的畅快。   看着荣明璇前脚刚离开,后脚荣明珠脸上就挂上了十分的得意之色。屈起手指,弹了弹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起身说道:“六妹妹、七妹妹,我这里还有事情,就不在这里作陪了。”说着便带着春燕细雨等一众的丫鬟也离开了。   这还真是一出折子戏,虽然短暂,但却十分的精彩。她现在可是十分的期待,荣明璇接下来出演的后续故事。依着荣明璇的脾气秉性,想来这后续的故事,必定会更加的精彩的。   真是让人期待呢!   “你到做什么?这玫瑰花糕里面加了什么?”荣明瑶刚刚离开,荣明珍便指着盘子里剩下的玫瑰花糕,语气既是严厉又是无奈的问道。看刚才荣明璇的样子,又见荣明珠脸上那掩都掩不住的得意,说明珠没有动手脚,她可是不信的。只是如果是动了手脚的话,那为何她和五姐无事?   荣明珠现下心情正是好的时候,笑着回答说道:“我可什么都没有放。你和五姐也吃了,这东西没问题的。谁让荣明璇她自己对南瓜过敏。她自己也没有事先的问过,我们也不知道,现下弄得一脸的红疹子,这可是怨不得旁人的。”   荣明珍拧眉:“八妹对南瓜过敏?”   “是啊。我本来还是将信将疑的,抱着一试的态度,不想这却是真的。合该她今日倒霉。”荣明珠满脸厌恶的说道。   荣明珍叹了一口气:“你既是早就知道了。何苦这么做,对于女子来说,容貌可是最重要的。本来还想着要你们化解彼此间的不愉快的,现下可好,没有化解,反倒是怨仇可是越结越大了。” 虽说她对八妹荣明璇了解的不算多,但单从她能在这短时间内把祖母哄得开开心心的就知道,她不是个简单的。七妹虽说性子有些娇蛮,但心思简洁,论到心机手段的话,断断不会是八妹的对手的,她一再的劝诫七妹,尽量不要和八妹起冲突,也是为的这个缘故。   看着眉头有些微皱的荣明珍,以为她是在担心过后的事情,便开口说道:“姐姐,今日之事不过是个意外罢了。便是她告到祖母那边,也无事的。如果问起来,只要咬口说不知道她对南瓜过敏便是了。我就不相信,祖母还能为了她张目不成。”   看着压根就没有明白重点的妹妹,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罢了,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以后自己和母亲多护着她一些就是了。   *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荣明璇看着水晶镜里那有些吓人的满脸的红疹子,虽说知道这红疹子对身体无害,只是这样子真是有些恶心人,想着自己要顶着这个样子半个月,再想到荣明珠眉梢眼角都带着得意,新仇加旧恨,荣明璇只觉得自己这心头的火气怎么也消不下去,一把扫落梳妆台上的东西。狠声说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真是好样的。荣明珠,你真是好样的,咱们走着瞧。”漂亮的凤眼里闪过一丝的狠戾。   片刻,见荣明璇的心情平复了不少,剪瞳拿着一个五彩玻璃妆盒走过来,轻声说道:“姑娘,上药吧。”   心情已经平复下来的荣明璇,点头:“恩。”   赵氏听得荣明璇起了满脸的红疹子后,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见她那满面都是红红点点的疹子,立刻急声问道:“璇儿,真是怎么了?过敏了?”   荣明璇点点头:“恩。娘你不用担心,只是不小心吃了南瓜罢了。”   赵氏听了这话,连声的追问荣明璇可又无不适,还说要请大夫过来看,不过被荣明璇给劝下了。再三的确定了女儿无事后,赵氏这才转头厉声呵斥屋里的一众丫鬟:“你们到底是怎么伺候姑娘的?一再的嘱咐过你们,姑娘不能吃南瓜的,你们居然还敢这么粗心大意。”   包括秋水剪瞳在内,立刻都跪下来请罪,这事虽说是七姑娘捣的鬼,但是她们伺候不周也实情,如果她们多注意一些的话,就不会有今日的事情了。   “娘,你不要骂她们了。是我自己没有注意,不小心吃了有南瓜的糕点。”告状这种事情,她荣明璇是不屑于去做的。况且她不说,并不代表赵氏不会再去问别人,这种事情由别人口中知道,比从自己口中知道更为让人心疼一些,赞自己一句体贴大度。   “出了这种事情,就是她们照顾不周所致。每人罚一个月的月钱。”赵氏如是的说道。    ☆、嫉妒   八姑娘因不慎误食了南瓜,因而引起过敏之症,导致脸上起满了红疹子,这一消息在晚饭前便传遍了整个侯府里。   这个消息对长辈们倒是没什么影响。不过是在知道消息后,为了显示自己身为长辈对小辈的关心,都遣人到荣明璇的听雨院去询问了一回。 老夫人为了表示自己对八姑娘的怜爱之意,还让专门给自己看诊的医女到八姑娘过去给八姑娘诊了脉,确切的知道了她只是过敏,脸上的红疹过几日就会消退,此外便无事了。这才放下心来,让身边的夏雨送了好些调养身子的补品到听雨院里。   至于众姑娘,在知道这个消息后,自然也都派人过去关心了一回。甚至四姑娘荣明月还亲自过去探望嫡妹,不过没有见到荣明璇本人就是了。   倒是府里的奴才,因荣明璇会做人,在回来后,处处与人为善,府中的奴才们对其的印象十分的好,在知道了这个消息后,都暗暗的在心里为八姑娘感到可惜不已,八姑娘生的天仙似的,现下起了一脸的红疹子,虽说医女已经说了无事。不过那绝色的脸上有这么一出,到底还是有些不美的。   一时之间,府里的人,满满都是对荣明璇的同情。   本来八姑娘过敏的事情不算是什么大事的。只是不想到了第二日下午,事情居然有了转变。      据说八姑娘之所以会过敏,完全是因为七姑娘的缘故。因为七姑娘嫉妒八姑娘在老夫人面前得脸,又生了那么一副天仙般的花容月貌。所以才在明知道八姑娘对南瓜过敏,但却故意让人在玫瑰花糕里掺了南瓜,还主动的劝八姑娘吃。八姑娘不知情由,以为七姑娘是好意,便吃了两块,脸上才会起了红疹子。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这则传闻八卦,就在有心人的推动之下,火速的传遍了整个忠义侯府。   知道这个八卦的时候,荣明瑶正在福寿园里陪着老夫人一起吃晚膳。   挥了挥手,让夏蝉下去,老夫人面沉入水,语气里也带了几分不耐和恨铁不成钢:“真是蠢,当初就不应该让张氏自己教养女儿。看她把好好的孩子教成什么样子?”   老夫人在听了夏蝉的汇报后,心中自然是生气的,幸而她已经吃过了晚饭,不然知道这个消息,这饭真是不知道吃不吃得下?这张氏也不知道是怎么教孩子的,怎么明珠这孩子的容貌和她的智商不成一条线呢。白长了那么一副美人胚子的模样。她是不反对女孩家耍些小手段的,在她看来,女儿家有些心机手段,反倒是好事,这样日后出了门子,才不会被人欺负。   老夫人其实对庶出的二房没有任何的好感,虽然看着她是宠着二房的荣明璇,但是在老夫人的心里,二房的孩子,自然远不如她亲生大房孩子来的重要,哪怕是大房庶出的孩子也比二房嫡出的要金贵。虽然她对张氏有意见,但是她的两个女儿终归是自己嫡亲的孙女,哪里有不疼的道理。以往时候她之所以会冷着她们,实在是她们跟着张氏,犯了蠢,竟做一些不讨人喜欢的事情罢了。   就好比现在一般,要算计人之前,最起码也要先掂掂自己的斤两,看自己是不是那一块料。省的被人卖了还帮人倒数钱。   经过这件事情,府里的人虽然不会明着说,但七丫头必定在他们的心里落个‘刁蛮任性,无姐妹友爱’的评语。要知道有的时候流言蜚语可是伤人利器,虽然如今风气较之前朝要开放一些,但是世道终归对女子还是严苛的,特别是未出阁的姑娘,更是要注意才是。   “ 祖母,您喝杯茶消消气。依着孙女说,七妹妹她本是一番好意的,但谁能想到八妹妹居然会对南瓜过敏呢。毕竟先前八妹妹并没有说起过。再者八妹妹那里,您不是派了医女过去,细细的诊了,说是已经无大碍了,只需养上两天便可以了。”荣明瑶亲手捧起桌面上的茶杯送到老夫人的跟前,笑吟吟的说道。   虽然她和荣明珠姐妹关系不是太融洽,但是终归比荣明璇的关系要近的多,再者七妹妹虽然刁蛮又任性,做事还不经大脑,但心思较之荣明璇,却要透亮的多,两厢相比,她自是更喜欢荣明珠一些的。   老夫人是何等的人物,哪里会不清楚这其中的小九九,心下叹了一口气,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拍了拍荣明瑶的手说,满眼的慈爱:“还是你懂事。七丫头这一次真是太鲁莽了。”她能够看得出来,八丫头不是个简单的,七丫头对上她,必定是要吃亏的。不过好在六丫头是个不错的,有她护着,七丫头哪里倒是不需要多担心。再者,等过了明泽的婚事,她就要开口说分家的事情。到时候二房分出府去,她们不在一处,倒也无事了。   “七妹妹年纪还小,只有些顽皮罢了,心还是和善的,日后慢慢教导就是了。”荣明瑶只觉得自己说这话,真是太过违心了有木有?   老夫人笑而不语。看来要给明珠寻个严厉一些的嬷嬷,把她那性子改改了。在家时候有人护着,让着,待到出了阁,做了别家的媳妇,她这性子将来迟早要闯下祸事来的。   “对了,还有一事要与你说一下。就是下个月初的时候,太后娘娘举行的牡丹宴,你且记在心上,到时候别忘记了。”老夫人开口嘱咐说道。   荣明瑶点点头:“祖母放心。孙女记下了。”   老夫人看着亭亭玉立的孙女,心下既是感叹又有些不舍,转头对夏雨吩咐说:“你明日里到针线房去一趟,于连嬷嬷说一声,让她去五姑娘那里,把时下流行的衣裳样子拿去给五姑娘。”语气顿了顿,转头接着对荣明瑶说:“你从里面挑选出几个喜欢的,让她们做出来,待到牡丹宴时候穿。对了,颜色也要鲜亮一些。那素色的就算了。”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家,最该是鲜活的时候。 她的瑶儿虽然穿那些淡色的衣衫也好看,但终归不如那些玫红的颜色来的鲜亮。   张氏在知道了那些流言后,雷霆凌厉的处罚了几个喜欢碎嘴的奴才,又严厉的训斥了不少的丫鬟婆子,震慑了一番人。随后又让张嬷嬷以荣明珠的名义,给荣明璇送去了一些‘赔罪礼’,言明,不知道荣明璇对南瓜过敏,如今也内疚的很,送来些礼物,聊表心意,希望她不要计较。   这番的连消带打的,不过一日的功夫,这流言便消弭于形,再无人提起。   荣明璇在知道了这个事情后,已经慢慢恢复的面容,顿时变得面无表情起来。张氏,果然不是好对付的!   *   一日请安的时候,老夫人正式的公布了太后要举办牡丹宴的事情。果不其然引起了不少的讨论。   要知道这牡丹宴说是赏花宴会,但说穿了不过是古代版的相亲会罢了。但凡是从三品以上的官员,家中只要有适龄的女儿或是儿子,都可以在这一日里进宫,说不得就能在这里寻上一门美满的姻缘。更有那天大缘分的,得了太后的青眼,说不得会为你撮合上一门姻缘来。去年的时候,兵部尚书的嫡幼女,可不就是入了太后的眼,亲自做媒,把她指给了卫国公的嫡幼子,成就了一桩门当户对的姻缘。   所以对于牡丹宴,各家夫人都是极为重视的。有的想在牡丹宴上一展风采的,早一个月便开始准备起来了。   倒是张氏自从得了牡丹宴的准确消息后,这心思便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就在这一次牡丹宴上,五丫头得了太后的青眼,把她指给清郡王,成了清郡王妃。便是自己这个侯夫人见了她,按照规矩,也要乖乖的屈膝行礼。更兼之清郡王是个难得的,成亲前就洁身自好,婚后也是如此,便是五丫头多年来,只生的一子,他也没有纳妾。对五丫头也是百依百顺的,在太后过世后,他便陪着五丫头,天南地北的游历。别说在皇室里难见,就是这世间,也寻不出几个来。   五丫头,一直到她死的时候,她都是京中女子羡慕嫉妒的对象。   像是清郡王这般的好男子,她也不是没有想过的,只是不说五丫头的婚事她做不了主,单就是太后的想法,她就无法的左右。她也想过,让五丫头不参加这一次的牡丹宴,只是好的借口找不到,对五丫头下手,她也没有把握。   不管是老夫人还是五丫头都是精明的,一个不好,反倒是会弄巧成拙的。上一次的事情她已经是在老夫人那里挂了号,如果再有一次差错的话,她相信依照老夫人对五丫头偏心的程度来说,到时候必定不会放过她的,到时候自己说不得就要成为有名无实的忠义候夫人了。   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邀请   做为一个隐形得宅女,荣明瑶除了每日固定的到福寿园里陪着老夫人说话之外,其余的时间是很少出自己的院子里的。   现下已经是四月下旬,日光逐渐的变得炎热起来,荣明瑶院子里紫藤树正是花开的时候,那一朵朵小巧密集的紫色的花朵挂满整个枝头,十分的美丽。引来了不少的蜜蜂和蝴蝶在这里翻飞。   “姑娘,现下阳光正好。不如到院子里歇息走走吧。”春燕看着懒洋洋躺在塌椅上的自家姑娘,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   她家姑娘就是这一点不好,忒安静了一些。   躺在塌椅上的荣明瑶侧头看着窗外的天色和景象,毫无形象的伸了个懒腰:“恩。那就到花园那边走走吧。” 好几天没出门了,骨头却是有些发懒了。恩……也该出去走走转转了。   说做就做。片刻的时间,荣明瑶便带了春燕细雨等几个丫鬟,慢悠悠的朝着花园那边走过去。她居住的院子和府里的花园——百花园距离的很近,几乎可以说紧挨着的。不过两步便到了。   看着开的姹紫嫣红好一片的花朵,脸上有微风吹过,荣明瑶只感觉心情大好。走至花园中央的时候,便在凉亭里见到了几日未曾相见的嫡亲大哥——荣明泽。   “哥哥,你今日休沐吗?怎么没有听你提起?”荣明瑶见到荣明泽后,开口问道。   荣明泽本来一直冷凝的眸子,在见到荣明瑶后,立刻柔和了两分,点头:“恩。今日无事。倒是你,素日里就有些惫懒。怎么今日会想到来花园里赏花?”他这个妹妹,什么都好,只不爱出门这一点,让他微微的有些担忧。像她这个年纪的人,就该和同龄的姑娘家一起出去赏赏花,踏踏春什么的?整日闷在家里有什么意思。   荣明瑶看出了荣明泽对自己的调侃,也配合着说:“我是看今日的阳光不错,也不灼人,想着也好几日没有出来了。这才想着过来这里走走,松泛一下自己的身体,省的来日生了锈。” 说着递给荣明泽一个‘你奈我何’的眼神。   “都已经是大姑娘了。还这么孩子气。”荣明泽看着娇娇俏俏的妹妹,本就不错的心情,瞬间的变得更好,嘴角含笑说道。   兄妹两个人多日不曾见面,一言一语的说了起来。彼此的交换着彼此最近的情况和身边发生的一些事情,气氛愉快非常!   “对了,五月初的牡丹宴,妹妹,你要参加吗?”荣明泽现在只要一想到有一个大尾巴的狼一直盯着自家可爱的妹妹,本来良好的心情,瞬间的变得不愉快起来。   荣明瑶点点头:“恩。祖母已经和我说过了。甚至还让针线房的人,开始准备起衣衫来。还让珍宝阁的掌柜,送来了新一季首饰的样子,让我挑选一些,好在那一日里参加。甚至还说,不许我穿那些素色的衣服。”以往她未曾及笄的时候,牡丹宴她都是能不去就不去的,而老夫人也从来都不强求她。毕竟牡丹宴是一个大型的相亲宴会,她们这些不适龄的人过去,只是凑个数而已。所以老夫人也就不强求自己过去参加了,毕竟年龄不到,去了也白搭。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待到今年八月份的时候,便是她的及笄礼了,也就是宣告‘吾家有女初长成’,可以嫁人的一个信号了。所以今年的牡丹宴,她是绝对逃不了的。   荣明泽开口说道:“如果妹妹实在不喜的话,我去与祖母说上一说。”看着荣明瑶一脸极其不情愿去参加的模样,荣明泽觉得自己糟糕的心情,倒是平复了一点点。   荣明瑶刚想要点头,不过却又摇头:“算了。不过是一场花会罢了。何必让哥哥为此去烦祖母。况且我也知道,祖母让我参加这花会是为我好。”她现下到了待嫁的年纪,继母靠不住,她的婚事便只得劳烦祖母多费心一些。虽然她对嫁人这种事情无感观,但是在这里,特别是在勋贵之家里,女子想要不嫁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况且对于祖母来说,哥哥的婚事已经定了,只待金秋成婚便是了。现下她唯一担心的便是自己了。虽然她只是一个半路孙女,但是不可否认,这十余年来,老夫人是真心疼爱自己的,她也不想这个疼爱自己的老人失望。   “大哥,五姐,你们这是在聊什么?不知道小妹我能加入吗?”荣明瑶和荣明泽兄妹正交谈的愉快的时候,忽而一个清脆悦耳的嗓音响起。      荣明瑶和荣明泽不愧是亲生兄妹,两人同调似的转头看过去。只见身穿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正是府里的荣明璇。几日不见,那日她脸上有些吓人的红疹已经完全的消退,看不出丝毫的异样来,依旧是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淡淡的粉红,似乎一碰就能滴出水来,一双朱唇,语笑若嫣然,还是那个天仙绝色的八姑娘。   “原来是八妹妹。”荣明瑶笑着点头说道。   荣明泽早在荣明璇来的那一刹那,早已经恢复了自己清冷的神情,见她过来,也只是轻轻的颔首,并未说话。   荣明璇看着面容表情没有一丝波动的荣明泽,心中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如果大哥是她的嫡亲大哥的话,那该有多好。当然了,她并不是说她的两个哥哥不好,只是二哥和六哥相比于大哥的话,不管是心机手段还是才华,都有些不足。可惜,大哥不但是隔房的堂哥,她爹和大伯更是嫡庶两兄弟,在血缘关系上不说有些疏远,就是爹年轻时候做了不少得罪大伯的错事,又兼之大哥的性子又过于冷清了,她想要和大哥打好关系实在是太难了。如果说没有离府的那六年的话,或许她还有可能,但是现在……真是比那登天还难。如果有大哥做她的后盾的话,她做事也不用这般缚手缚脚,施展不开了。   如是的想着荣明璇看向荣明泽的时候,这面色上不免的带了两分可惜之意。   她的这份可惜之意,被荣明瑶看了个正着,嘴角一勾,稍加思索一下,荣明瑶便知道荣明璇此时的想法了。不得不说荣明璇隐藏自己情绪的本事可还是有待加强的。   荣明泽有些冷清的目光也淡淡的从荣明璇的身上滑过,开口说道:“瑶儿,八妹妹,我这里还有事要处理,你们慢聊。”对两个人不同的称呼,充分的说明了她们两个人在他心里的亲疏关系。   “好。虽然公务事重要,但是哥哥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荣明瑶点头笑着说道。   荣明泽点点头,而后头也不回的带着小厮离开。   见此荣明璇的眸子不禁暗了暗,嘴角微微的抿起,片刻,转头看向荣明瑶,神情沮丧无比,绝色的脸上满满都是我见犹怜,让人心生不忍:“五姐,大哥他是不是讨厌我?”虽然早就知道荣明泽是个冷清的性子,但是没想到居然是这般的冷。   “八妹妹,你且是多心了。哥哥的性子素来是这样的,并非是针对八妹妹。”她可不是男人,对她做出这么一副我见犹怜的表情,她也不会心软半分的。   荣明璇这才松了一口气的似微微的拍了拍自己胸口,脸上扬起一抹笑容来:“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我做了什么事情,惹得大哥的厌恶了。所以大哥这才对我这般不理不睬的。”   荣明瑶只是笑了笑,捏起一块并没有接荣明璇的话。其实荣明璇说的倒也没错,她哥哥确实不喜欢荣明璇,其实准确的来说,府里一应的兄弟姐妹,除了自己这个一母同胞的嫡亲妹妹之外,其余的一干兄弟姐妹,均都是入不得大哥的眼的。因为对大哥来说,只有一母同胞的才会是嫡亲兄妹,其他的都是人心隔肚皮,不会是自己人。诸如六妹明珍七妹明珠同庶出的四哥明辉五哥明灿,这样同父异母的他尚且还不会放在心里,更何况荣明璇这个庶房的堂妹了。   “五姐,我听说过两日就是太后娘娘举办的牡丹宴了?”荣明璇貌似无意间问道。   荣明瑶笑着点点头:“恩。五月初二,便是太后娘娘每年举办牡丹宴的日子。”   “那…五姐,这个牡丹宴好玩吗?说来五姐也别笑我,我还从未参加过宴会,也不知道这牡丹宴是个什么光景?”说着拿一双波光潋滟,十分漂亮的眼睛看着荣明瑶,里面充满了淡淡的期待。   荣明璇这也是想要参加?眼睛的余光不着痕迹的从荣明璇的身上轻轻滑过。可她如今才十一岁,距离她议亲可还有四五年的时间,现在过去参加不会太早了一些么?像是她这般年岁就过去参加牡丹宴的,也不是没有,但却少的很。荣明璇虽说是生的花容月貌的,但是她的年岁毕竟年纪还小,身量什么的都还没有长开,便是去了,也不会有多少人注意的。况且,依她的年纪,不应当着急这个的。难道说她同张氏一般。是重生的不成,而这一次的牡丹宴上又发生的什么事情?   心中这般的想着,荣明瑶再看向荣明璇时候的目光便有了些微妙的不同,不过很快的她就收敛自己的目光,低垂下眼睑,开始了不着痕迹的试探:“ 既是八妹妹有兴趣的话,不若禀了祖母,到时候和我们一道过去?”   “五姐,这…可以吗?”荣明璇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一副欢喜异常的神情。   荣明瑶笑道:“当然。虽说你的年纪略小了一些,在宴会上恐碰不到同龄之人,不过宴会,吟诗作对,赏花猜词,倒也别有一番趣味。早就听闻八妹妹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皆精的,倒也不至于无趣。” 看来她想的没错。荣明璇她的身份有问题?如果她真的是重生的话,那么自己或许可以借着她来弄清楚,这一次的牡丹宴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要知道自从那日祖母说起牡丹宴的时候,她清楚的看到张氏的脸色有些很是明显的一变,而后这目光,特别是在扫向自己的时候便有些复杂起来。再综合今日荣明璇的表现,她可不可以认为,在这一次的牡丹宴上发生的事情,或许和她有关? ☆、回忆   大燕朝民风相对的开放,对女子的束缚也比之前朝要好的多。未出阁的姑娘,只要有丫鬟陪着,就能够参加大型的集会,男女大防虽然也有,但却不严重。守寡的妇人改嫁也非难事,便是和离在这里亦不算是什么大事,特别是地位越高的女子,自由度就越高,就像是先皇的第三女昌平长公主,就曾嫁过四次人,三次和离。   巳时中,安康宫的小花园里早已挤满了人,虽说男女老少都有,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在场的大部分都是年轻男女,更有那三三两两的少年少女坐在一处,气氛良好的进行着高谈论阔,一时之间真是好不热闹。而各家的命妇们则是在正厅陪着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一起顽笑顺带着观察园中那些才子佳人们相处的景象。时不时的交换着意见,谁家少年郎风度翩翩?谁家姑娘蕙质兰心?   荣明瑶和王宝霞、荣明珍荣明珠以及荣明瑶一起,欣赏着园子里的牡丹。   王宝霞故意慢了两步,低声询问道:“明瑶,这是怎么一回事?她们怎么也一道过来了?你家六姑娘和七姑娘便也罢了。这八姑娘是不是年岁太小了一些?”虽说这八姑娘生的漂亮,但是年岁摆在那里,在场的俊才,少数也比她大四五岁,更还有比她大上七八岁的。这牡丹宴虽说是赏花的宴会,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这宴会的目的是什么?她一个小姑娘家来这里做什么?   荣明瑶自然不可能会她对荣明璇的怀疑说出来的,只笑了笑说道:“八妹妹才回来没多久,以往时候没有参加过这牡丹宴。她是个爱花之人,便求了祖母,过来见识一番。再说了在场年纪小的也不是没有,横竖只当带着她过来散散心了。”   没多久的时间,荣明珍和荣明珠因看到了张家的姑娘,便同荣明璇分开了。荣明瑶看着脸上略带一丝委屈的荣明璇,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你这么一副委屈的表情给我看做什么?我又没有给你委屈受?   “明瑶,我外祖家的表妹来了。我过去打个招呼,等会再过来寻你。”王宝霞侧头看到一个穿着玫红色衣衫,清清秀秀,略带着羞涩的小姑娘,点头对荣明瑶说道。   荣明瑶点点头:“恩。那你过去吧。”   见王宝霞离开,荣明瑶想着,宴会这时候才开始,还不到最热闹的时候,此时打听一些事情倒也正是时候。遂笑着开口问道:“八妹妹,可有什么不适应?”   荣明璇摇了摇头,笑的一脸的纯真可爱,但脸上却带了一丝拘谨,语气里也带了一丝不好意思:“有一点吧。不过这牡丹宴真的很热闹。我以往在福州的时候,也参加过不少的花会,但是每一个能和这里相比的,果然是皇家举办的。就是比别处的宴会要富贵华丽又大气的多。”   是啊。这是她第一次参加太后娘娘所举办的牡丹宴,上一世的时候,她这个时候她对牡丹宴也曾提出向往之意。只是张氏却说,她的年纪还小,不着急,待过了十三再说也不迟。她当时虽然心中对牡丹宴向往,但张氏的理由让人挑不出毛病来。老夫人又不是她嫡亲祖母,自是不会为她打算,便也点头同意了。 只是等翻年过去,老夫人便以‘老侯爷已经过世多年’为由,把她家和四叔一家给分出府去。此后她便再与这牡丹宴无缘了。因为这牡丹宴规定,从三品以上官宦之家的未出阁的姑娘才能参加,她父亲虽说是调任到京都,但只是平级调任,而且因为大伯父的不相帮,又被张家有意无意的打压,她父亲终其一身也只坐到正四品的礼部侍郎罢了。是以,她根本不具备进宫参加牡丹宴的资格。要是以老忠义侯爷的孙女进宫的话,倒是那那个资格,只是偏她家又被老夫人分了出去,娘也曾经试图和张氏低头,让她带自己一道过去,只是娘每次去找张氏,不但受到她的侮辱,还有各种推脱的不应承。所以她一直到死,她都无缘参加太后举办的这牡丹宴。   荣明瑶看着面色开始变得有些阴暗起来的荣明璇,便知道估计她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而这个事情还是和这个牡丹宴有关的事情。看来这一次的牡丹宴确实是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不然荣明璇也不会露出这般阴暗的神色来,虽然心中已经确定了她猜测的事情,心中的警戒也悄然的拉起,不过她的面色依旧平和,用有些担忧的语气说:“八妹妹,八妹妹你没事吧?我看你的神色不好,可是累了?”   荣明璇这才恍然,看着荣明瑶那担忧之中带着些惊讶的神色,心下一禀,忙整顿了一下自己的心神,笑着说道:“不好意思,五姐姐。我刚有些走神了。”糟了,刚才想的太过于出神,都忘记身边还有五姐姐在呢。也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表情神色如何?会不会引起五姐姐的怀疑?虽然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和这位大伯家的五姐姐都没有多少的交集,但是对这位五姐姐的事迹,因为娘曾经在她的耳边念叨多次,所以她可是耳熟能详的很。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在这一次的牡丹宴上,她和清郡王一箫一琴的合奏,被太后和皇后称赞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由太后亲自为他们请旨赐婚。   虽说论到才貌,京中亦有不少子弟都比清郡王要出色的多,但清郡王鲜衣怒马,文采武略皆是非凡,品貌风流,更不用说他情深专一,那可是放眼整个大燕朝,也寻不出几个来。   十八岁,五姐姐用着亲王妃的仪仗,带着十里红妆的嫁妆,风光无限的嫁给了清郡王夏子然。五堂姐他们成亲后,夫妻恩爱。 身为皇上唯一的嫡亲侄子,夏子然二十岁便由清郡王成为清亲王,虽说手上没有多少实权,但却是一生都富贵尊荣,无人敢小瞧。更让人羡慕的是,他们成婚四年,五姐姐没有诞下一儿半女,他也情深不移,拒绝了皇上为他挑选的侧妃和一应的妾侍,只守着五姐姐一个人,不知道羡煞多少女子。在他们成婚三年后,他便开始带着堂姐,天南地北的游历,三十岁便成书《天下游》的地理游记,成为众多文人雅士崇拜和敬仰的对象,纷纷效仿为之。   她的这位五姐姐年少未嫁时有家人疼宠,父兄相护,出嫁后,清郡王也一心一意的对她,把她疼宠到骨子里,让她活的肆意畅快,让天下女子都为之羡慕。   相比自己,被人设计,嫁与渣男,被人诬陷通奸,因而被休弃,走投无路,在尼姑庵里落发为尼,青灯古佛,最终凄凉病死。   怎么看?这位五姐姐她的人生才是一个穿越女应有的人生。   虽然她曾经数次的怀疑过这位五堂姐也是穿越过来的,但是她上一世的时候,曾经数次的试探过,无果,也特意的留意了她的一些日常生活,种种的迹象都表明,这位五姐姐她并不是穿越的。   “八妹妹,你真的没事吗?不如我们到那边的东暖阁里歇歇脚吧,我看你的脸色真的不大好。”荣明瑶看着面容变了又变的荣明璇,摊手表示,看来她这个重生的堂妹,是个空有美貌,但智商却不高的。不然像是贵女们必修的表情管理课,她可是学的不到家,这脸上的表情神色也忒明显了一些。   也是,即便是人生再来一次,她也只是拥有了一些先知罢了。智商这东西,那可是天生的。   荣明璇猛然的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让疼痛把自己的思绪彻底的拉过来,点头说道:“好。我确实有点累了。” 看来自己的表情管理还有待加强,只要一点事情,就勾起她对前世的那些记忆,实在不是一个好的现象。照这么下去的话,她迟早要被人看出异常来的。看来今日回去后,还是让娘给她请个教养嬷嬷过来吧。   由一个小宫女引着到了东暖阁,留了秋水和春燕在门外守着,立刻有宫女端了新鲜的瓜果点心并茶水过来。   “八妹妹,你先在这里好好的休息一下。留剪瞳在这里伺候,门外还有秋水并一个安康宫的宫女候着。为了保险起见,我也让细雨留在这里,如果八妹妹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开口吩咐她们便是。”荣明瑶脸上挂着标准温柔的笑容如是的说道。   荣明璇点点头:“恩。我知道。”因为今日要参加牡丹宴,所以才寅时初刻便起床了,在进了宫后,因是第一次参加,她心中不免有些紧张,心弦也一直都是紧绷着的,在这花园里逛了这么些时候,她却是有些精力不济了。 为了今日下午的重头戏,她还是先养精蓄锐一下。   荣明瑶嘱咐了秋水和剪瞳两句,递给细雨一个隐晦的眼神,让她多注意一下荣明璇的举动,自己这才带着春燕朝着别处走去。   *   林浩远四下的扫了一圈,没有见到自己想要见到的人,转身抓住一个路过的小宫女,开口问道:“清郡王在何处?”   但见那小宫女被林浩远抓着,隔着衣物感到那灼热的温度,小宫女那清秀的脸上,微微的有些泛红,不过却还是克制住自己的思绪,福身行礼,回答说道:“回林公子的话,奴婢不知。”说着微红着脸,用眼角撇看着林浩远。   这林公子不愧是‘京都三杰’之一,星眸剑眉,鼻梁高挺,真是个难得的美男子。   “行了。我知道了。你忙去吧。”林浩远得了回答,心中颇感失望,挥了挥手说道。   又在花园里寻了一圈,依旧没见夏子然的身影,这让林浩远不禁有些腹诽,这人也忒能藏了吧。要知道今年的牡丹宴严格说起来,可是为他举办的,虽说皇上和太后都没有明说,但却暗示过了。今日能进到这里来的人,都不是蠢笨的,哪里会有不明白其中的缘故。君不见,今日过来的那些姑娘们,各个都打扮的花枝招展,一个个笑的比这园子里的牡丹花都还要娇艳吗?   现在你这个正主窝藏起来,像话吗?   “浩远,你在这里看什么?是看上哪家姑娘了么?你告诉我,你看上哪家姑娘?我在下午时候的诗画会,帮你松动松动。”一个清亮却略显轻佻的声音在林浩远的耳边忽而响起,而后一只手搭在了林浩远的肩膀上。   林浩远毫不犹豫的打掉自己肩膀上的那只爪子,转头,说道:“我说,夏子越,你就不能好好的说话吗?明明长了一张正义严肃的脸庞,偏偏要做出这等痞子样。”这样太有违和感了有木有?犹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候,被他顶着这么一个正经的壳子,说出不正经话的样子吓了一跳。   马丹,这长相和性格也差太多了吧。   前来找林浩远‘搭讪’的这个男子,乃是当今正德帝的第五子,皇五子夏子越。年岁比林浩远小一岁,今年十七岁。长了一张端正无比的面容,但性格却跳脱的像猴子一样,简直是吃喝玩乐,样样精通,是京中的一霸,加上他皇子的身份摆在那里,在京中绝对是属于无人敢管,人见就逼着走的那种人。好在他虽然小错不断,却没有犯过大错,所以圣上对他这般行为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兼之他的一张巧嘴哄了太后的喜爱。皇上不管,又得太后得宠爱,他这性子便越发得无法无天起来。   据说今日下午的诗画会,他磨得太后的同意,让他过来主办。林浩远在知道了这个消息后,便在心里暗暗的下定决心,下午的诗画会他坚决不参加。而事实证明,他是做了多么一个无比英明且正确的决定。   夏子越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说道:“这有什么关系。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刚才在看哪家的姑娘?”   “我可是在找子然。对了,你知道他在哪儿吗?”林浩远直接忽略夏子越的话,开口问道。   夏子越脸上表情夸张,声音也高了好几分:“浩远,我真是想不到你这么重口味,居然喜欢男的。”   林浩远和夏子越算是处在小花园的中心地带,夏子越刚才说话的声音分贝不算小,一出口,便立刻引来了周围无数的目光朝他们看过来。其中男子还好一些,见说话的是夏子越,多少了解他的性格,对他这话倒是只是听听,看向林浩远的时候,目光带了些同情。但那些姑娘就不同了,乍然听到这个消息,不免愣了愣,看向林浩远的目光尽是不可信。   林浩远看着那些形形色色,各种意思都有的目光,只觉得自己的额头一跳一跳的,心中的怒火也快要到了临界点,他保证只要夏子越良再多说一句,他才不管他是个什么身份?他一定会掐死他的,绝对会! ☆、庄华   安康宫临水阁   这临水阁乃是安康宫里一个小巧精致的阁楼,是用来赏景用的小阁楼,平日里很少有人回来。 夏子然一直在安康宫里长到六岁,才被按照规矩,挪到皇子专门居住的宫殿里,而这临水阁便是他六岁前时常过来玩耍的地方。便是现下,他无事的时候,也会时不时的过来坐坐看看。   但见夏子然一身竹青色窄袖蟒袍,袖口处镶绣金线祥云,腰间朱红白玉腰带,上挂白玉玲珑腰佩,面容俊秀,嘴角带着一抹温润的笑意,身上的气质高贵而优雅。此时夏子然那比女子还要好看的手,正用一方上好的丝绸锦缎手帕,轻轻慢慢的擦拭着一管翠绿的仿若都能滴出水来的琴箫,神情极为认真专注。   “看吧,我就说,他必定是在这里的。”一个爽朗的声音忽而在寂静的空间里响起。   又一个清亮的男声有些无奈说道:“是,是,你最厉害了。”语气里的敷衍之意表露无遗。   从门外走来两人,正是五皇子夏子越和镇国侯世子林浩远。   夏子然看着勾肩搭背的走进来的两人,本来正在擦拭琴箫的手,略停顿了一下,不过很快的又恢复了自己的动作,开口说道:“你们两个不在园子里寻寻觅觅找你们失散了十七年都还没有找到的心上人,来这里做什么?”   林浩远比他大一岁,今年十八岁,身为镇国侯世子,未来的镇国侯,他在这个年纪里,即便是没有成亲,也该定下婚约,但是他不知道是怎么说服了他老爹,居然把婚事的主动权交给他自己做主。就连他祖母镇国侯府老太君和母亲镇国侯夫人都不得插手。镇国侯林安国是个独断强行的人,他这话说出来,虽然引来镇国侯老太君和镇国侯夫人的不满,也数次的与他提及,但都无果。最后她们在无法之下,只得把目光转向林浩远身上,而林浩远也是一个奇葩,不管镇国侯老太君和镇国侯夫人怎么念叨,怎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他就是不松口说要成亲的事情,甚至在被逼急的时候,还会一走了之,呆在军营里几个月都不回来。直把镇国侯老太君和镇国侯夫人气的肝疼。   至于夏子越,性格顽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陪着皇祖母看多了才子佳人的戏本,居然也开始幻想自己也能够遇到这样的事情,还放话说在皇伯父给他指婚之前,他一定要找到自己的梦中情人。是以,他对这种相看式的宴会,最是感兴趣的,几乎是逢场必到。   夏子越听到夏子然这话,神情顿时变得有些沮丧起来:“别提了。我在园子里转了又转,但却没有碰到一个看着顺眼的。这些姑娘一个比一个花枝招展,跟那开屏的孔雀一般,让人看了就厌烦。不过话又说回来,阿远说你有了喜欢的姑娘且今日也来了。你是什么时候勾搭的,我怎么都不知道?还有,那个姑娘是哪家的姑娘?”先开始时候他还少气无力沮丧无比的爬在桌子上,但话到了后来的时候,他就仿若吃了大力丸一般,活力十足,语气也变得八卦兮兮的。   “你都已经告诉他了?”夏子然闻言,抬头看向林浩远,漂亮的眼睛微微的眯起。   林浩远只觉得身上一寒,连忙摇头:“没有。只是,只是…说了一点点而已。”看着夏子然明显变得危险起来的表情神色,林浩远顿感头皮发麻,声音都不自觉的带了几分的颤抖:“我以我的人格发誓,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刚才一时不慎,说漏嘴了。”天地良心,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刚和夏子越讨论起园子里的那些贵女的时候,一时嘴快,说了句‘也不知道阿然喜欢的姑娘今日作何打扮’,恩…夏子越是个好奇心极其重的人,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说了。   夏子越笑嘻嘻的说道:“小堂弟,不要这么吝啬嘛!与我说说,到底是哪家的姑娘,得了你的君心,要知道这两年皇祖母和父皇给你赐了不少房里人,但都被你打发了出去。害得皇祖母忧心忡忡,生怕你有断袖之癖。现下要是知道你有了中意的姑娘,肯定会很高兴的。对了对了,今年的诗画赛可是由我准备的,如果你告诉我是哪家姑娘的话,我可以帮你们安排在一起。这样你们郎情妾意,到时候可以请皇祖母为你做主。”真是人不可貌相,他一直都以为这个小堂弟会孤独终老的,没想到,他居然会是他们三人中最先要成婚的。啧啧…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哪家姑娘这么倒霉,会被他看中。   夏子然直接无视了夏子越这个人,站起身来说:“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两个慢慢的在这里呆着。”说着冷冷的看了林浩远一声,冷声说道:“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如果你说了不该说的话,那么后果……”   虽说他的话没有说完,但话里威胁的意思,却已经十分的明显了。   林浩远看着夏子然那危险的样子,连连的点头:“知道,知道。”呜呜……小师弟现在真是越来越危险了。   夏子然这才满意的点头离开。   *   荣明瑶在把荣明璇送到了东暖阁后,自己便带着春燕到了一个较为安静的角落里,虽说是角落,但是这里放置的牡丹,却花色泽艳丽,玉笑珠香,风流潇洒,富丽堂皇,竟是比别处格外的漂亮。带着春燕沿着这条在这个时候显得格外僻静的小路,便欣赏着牡丹,便慢慢往前走着。   不过才走了没一会儿,便听到一阵脚步声,荣明瑶回头看去,却见是荣明璇并着几个年岁相差不多的姑娘陪同一个神情倨傲,衣着华丽非常的小女孩走过来,在她们的身后还跟着为数不少的宫女太监。   小女孩不过十余岁出头,虽说年纪还小,但五官娇媚,能看得出来,长大了必定是个貌美的,她穿着打扮极为富贵奢华,荣明璇她们几人都错开两步跟在她的身后,以她为首。荣明瑶认得她,这是理郡王的嫡女庄华县主。   这个庄华县主因是家中唯一的嫡女,被理郡王和理郡王妃宠溺的不行,虽然年纪不大,但她那傲慢娇纵的性子却是出了名的,平日里都是眼顶看人的。稍有不顺心,对身边的人都是非打即骂的。最是见不得别人比她长的漂亮,一旦见到,便对其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弄出一些事端来。   不过因荣明瑶和庄华县主并非是一个年龄段的,两人自然是没有任何的交集。   荣明璇不是在东暖阁里休息吗?什么时候和这庄华县主搀和到一起的?看这样子,庄华县主并没有因她绝色的容貌而对她有所挑剔,单看她让荣明璇走在她的左侧最近的地方便知道,这庄华县主还相当的喜欢荣明璇。   这荣明璇哄人的手段还真是有一手,依着她的容貌,居然能让庄华县主喜欢她,不得不让人称赞一句:厉害!   “臣女见过庄华县主。”虽然心里如此的腹诽着,但荣明瑶的动作却一点都不含糊,回身,行礼,这一动作做的极为的漂亮娴熟。   庄华县主漫不经心的瞥了荣明瑶一眼,语气傲然的说道:“起来吧。”   “谢县主。”又是一福身,荣明瑶这才起身。   荣明璇这时候侧走一步,面色上适当的带了一些小小的惊讶,笑着说道:“怪道我刚才怎么都寻不见五姐姐,原来你来了这里。”   庄华县主这时有些惊讶的看了荣明瑶一眼,而后问荣明璇说道:“她就是你大伯父家的堂姐吧。”   荣明璇笑着点点头:“回县主的话,是的。”   “这样,那我给你个薄面。你也跟我们一起吧。”下巴微微扬起,语气里带了些颐指气使。   “是,县主。”来到这里十多年,荣明瑶早就深谙‘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的精髓。像庄华县主这样娇蛮的姑娘,只要态度恭谨一些,顺着她一些,便不会出什么问题了。   庄华县主似乎很是满意荣明瑶恭谨的态度,点头对荣明璇说道:“明璇,你这个堂姐虽说没有你聪明漂亮,但还算是个识时务的。” 说着还点点头。   荣明璇听了这话,立刻抬头有些歉疚的看了荣明瑶一眼,神情似乎也因庄华县主这话而带了点小尴尬,笑道:“县主,我们还是赏花吧。我刚听人说,在这里的前方有好一片的赵粉牡丹,粉似霞,很是漂亮,不知我们前去一观。”   “恩。你这么一说,我倒也想起来了。虽说以往每年都见的,虽然漂亮,但却没什么新鲜的,不过既然明璇你想要看,我也就勉为其难的带你过去看看好了。”庄华县主一脸不屑的说道。   荣明璇看着庄华县主的样子,心中微微一笑,在心中暗自笑道。以往她只是听说庄华县主娇蛮任性,是个难以相处的。是以,刚才见到她的时候,她心里还有两分害怕,但是现在看来,她其实也不过是个傲娇的小姑娘罢了。   如是的一想,她再次抬眸看向庄华县主的时候,面容更柔和了一些,眼里也带了两分的真诚。   荣明瑶跟在她们身后,观察这荣明璇和庄华县主相处的方式,真是要给荣明璇点上32个赞字。她和荣明璇分开最多也就一炷香的时间,在这一炷香的时间里,她居然能把庄华县主哄到如此。这要是放到现代,妥妥的就是外交人才啊!   不远处的花丛里,夏子然握着琴箫的手紧了紧,不知道想起什么?眼神渐渐的变得有些晦涩起来,看着她们一行人远去的背影,好看的眉头微微的皱了皱。   不知道为何?他的心头有了些许不好的预感,下意识的他紧握了一下手中的琴箫。 ☆、觐见   陪着庄华县主转了一圈,如非是庄华县主指名点姓的询问,荣明瑶是绝对不开口接说任何话语的,完美的诠释了一个沉默寡言的大家闺秀的形象。这让本来对她感到那么一丝兴趣的庄华县主感到很是无趣,甚至直言对荣明璇抱怨说‘你的这个堂姐,当真是无趣的紧’,随后便不再把她看在眼里。   倒是荣明璇看着荣明瑶的表现,暗暗的有些惊心。看来这个堂姐上辈子之所以能过得人人艳羡,倒也不是运气的缘故,她的自身的本事也是不可小觑的,单她看对庄华县主的这般态度,就知道,她的心性坚定沉静。不过她能有这份心性倒也一点都不奇怪,毕竟她是老夫人一手教养出来的。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她可是不止一次的从母亲的口中听说过,她们府里的老夫人出身名门,是个杀伐决断,极为厉害的人物!   看了赵粉,又在这里略停留了一会儿,庄华县主便只带了荣明璇并一众的丫鬟到了东边走去。至于其他姑娘庄华县主便让她们各自的散开了。   荣明瑶也趁此脱了身。跟着一众的姑娘,朝庄华县主行礼后,便带着春燕,朝大部队那边走了过去。   有了碰上庄华县主这事件,为了不再偶遇到身份高贵的宗室女或是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荣明瑶决定,坚定的跟着大部队走,决定不再单独一个人行动。   回归了大部队,与王宝霞汇合了,荣明瑶自打遇到庄华县主就紧绷着的心虚,这才略放松了两分。根据她观察荣明璇和张氏得来的讯息,在这一次的牡丹宴上面,应该会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但是宴会如今已经进了了一半,一直都平风浪静的,场内的气氛也是良好,并没有什么特别怪异的地方。但是越是这样平静,荣明瑶便觉得自己的心越有些不安,特别是在看到荣明璇和庄华县主一起时候,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荣明瑶同王宝霞正说着话,便见一个穿藕荷色交领襦裙,面容姣好,但却梳着嬷嬷的发髻的年轻女子,忽而朝着走过来,在走到她们面前后,福身行礼,敛眉沉声的说道:“敢问可是忠义侯府的五姑娘和王家三姑娘?”   荣明瑶和王宝霞快速的对看了一眼,由荣明瑶开口说道:“是。不知嬷嬷可有什么事情?”她们都是认得这个年轻的女子的,乃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兰嬷嬷。这个兰嬷嬷本来是太后身边的一个二等宫女,因生性沉稳,倒也颇得太后的两分看重。宫女到了二十五岁,本来要被外放出宫的,这兰嬷嬷在去年的时候,便也到了年纪,只是她的家人均都在十多年前搬离京城,多年杳无音讯。她在京里也没有什么亲人,再者宫女二十五岁出宫,年岁已大,大多只能嫁为继室。这兰嬷嬷据说幼年就被继母苛待过,之所以进宫为奴,也是继母舍不得亲生女儿,便把继女送入宫里。兰嬷嬷不愿意为继室,便禀明太后,得了许可,自梳做了嬷嬷。如今倒是越发的得太后的看重。   “太后请二位过去。”兰嬷嬷说道。   听到是太后召见,虽然不知道所谓何事?但荣明瑶和王宝霞显然是不能够拒绝的,当下便齐声开口说道:“劳烦嬷嬷带路。”   “两位姑娘请随奴婢这边走。”兰嬷嬷点头说道。   荣明瑶和王宝霞跟着兰嬷嬷一起去了偏殿里。   她们两个跟着兰嬷嬷走后,倒是让在场其他的认出兰嬷嬷身份的姑娘,又看到她们走向偏殿里,显然是被太后召见,顿时都低声纷纷的讨论起来。要知道去年的牡丹宴会上,兵部尚书的嫡幼女也是一样的被人领着去了偏殿里,得了太后的召见,在诗画会结束后,便直接的被赐婚给卫国公的嫡幼子,成就一段姻缘。   所以眼下看到荣明瑶和王宝霞被兰嬷嬷带走,她们岂有不讨论之理。甚至还有那开始讨论起,荣明瑶会被许给哪家公子?众位姑娘讨论的兴起,甚至就连男客那边也有所耳闻,也不禁开始低声讨论起来。   虽然金秋就要成婚,但是因实在不放心自家妹妹的荣明泽在听到众人低声的讨论后,手中握着的茶杯紧了紧,本来就冷清的面容,更是又冷了两分。这让和他坐在一起的沈家三公子沈清峻的嘴角不禁抽了抽,下意识的朝一边移了移。   他这个表哥,是多冷清和沉稳的人,但是为毛一遇到表妹的事情,整个人就来了个大变样。   哦…你说他们为什么只讨论荣明瑶一个,而一致性的忽略王宝霞?呵呵…不好意思,这王家三姑娘身上早有婚约,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好伐?   不知道已经是成了众人讨论对象的荣明瑶,在跟着兰嬷嬷一起进了偏殿内,在场不少的夫人特别是家有适婚儿子的夫人,便开始用不着痕迹的目光,上下打量起来荣明瑶来。   虽然知道察觉到有不少打量的目光放在自己的身上,不过荣明瑶并非是第一次被人这般的打量,早两年前开始,每次她出门,都会被人这么打量的,所以此时她倒也不紧张,神色自若的跟着兰嬷嬷。站定,同王宝霞低眉敛目,按照规矩,恭恭敬敬的与太后行了礼。   众夫人看着荣明瑶和王宝霞的表现,心中都暗自点点头。果然不愧是忠义候老夫人亲自教养出来的,是个气质沉稳,大方有度,堪为当家主母。   太后笑着让两人起了身,便先同王宝霞说道:“许久不见王老夫人了,不知她的身体可还硬朗?”   “劳烦太后惦记,祖母身子尚且硬朗。”王宝霞到不若其他姑娘一般略带紧张,反倒是大大方方的行礼,笑着回答说道。   说起来王宝霞之所以这么安然若素,神态大方。原是因为,王宝霞的祖母王老夫人的外祖之家和太后娘家乃是同族,真的论到起来,这王老夫人和太后还是姨表姐妹的关系,年轻时候关系亦不错,当今圣上之所以能够顺利登基为帝,当初王家可也出了大力气的。王宝霞幼年时候可是常跟着王老夫人进宫的,只是前几年,王老夫人大病一场,身子骨不若从前硬朗了,王宝霞进宫的次数才少了。   太后又开口问了王宝霞两句家常,这才把目光转到荣明瑶的身上,开口问道:“你便是明瑶吧?” 说着不同于其他夫人隐晦打量的目光,身为太后,当朝最为尊贵的女子,她可是大大方方的打量起荣明瑶。   但见她一身绯红色的留仙裙,衣袖上绣着淡色的花纹,纤纤细腰,用一条月白色镶嵌着粉色珍珠织锦腰带系着,乌黑的秀发挽着最常见的随云髻,发髻间那一根碧玉玲珑钗,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几丝秀发淘气的垂落下来,乌黑的发丝映得她那吹弹可破的肌肤越发的莹白。此时,她低垂了眼眸,双手并拢放在肚脐处,可见其良好的教养,指如削葱根,露出一点皓腕,一条红珊瑚手链戴在其中,白如雪,红如火,竟是说不出的好看,那微微抿起的唇瓣如含朱丹。端的是一个端庄大方,品格端方的大家闺秀。   “回太后,正是臣女。”像是荣明瑶这般公侯伯爵这些人家未出阁的女儿,遇到太后皇后这样贵人询问,她回答的时候,自我称呼便可用‘臣女’,而像王宝霞,虽然出身世家,身份也是贵重,但回答时,自我称呼便只能用‘民女’。   皇后也开口赞叹:“母后,这个荣五姑娘真是端庄毓秀的好孩子。”看着荣明瑶的一举一动,心中满意的点点头,果然是忠义候老夫人一手教养出来的孙女,端的是个出色的。倒也可以把她列为人选之一。   太后也说道:“皇后这话说的一点不错。她是个难得的好孩子!”其实这王三姑娘也不错,大方又爽利,应该和小五能合得来,只是可惜她身上却早有了婚约。   坐在下首的张氏,听到太后和皇后这么夸赞荣明瑶,身为她的嫡母,虽然心里有些不情愿,但这时候,她还是少不得要出面开口谦虚两句:“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过誉了。”   张氏现在可是满心的纠结和复杂。五丫头,果然是命好的让人嫉妒。什么都没有做,和其他的闺秀所说的差不多,但是她就是这么好命,就这么得了太后和皇后的喜欢。现在她只要想到上辈子,明珍明珠一个香消玉殒一个青灯古佛,但她却过得那般逍遥快活,让人羡慕的不行,她这心就跟放在热油锅里一样,被煎熬着,难受的很。偏生面上她还要做出一番高兴非常的样子,毕竟五丫头也是她的女儿不是。所以她这心里别提有多憋屈和难受了。   对于张氏心里这一番所想的,不管是太后和皇后亦或者是在场的各家妇人,她们自然都不可能知道的。倒是那心中有几分欣赏荣明瑶的夫人,在听到太后和皇后的这一番话后,她们的面上都露出了略显有些失望的神色,只把自己刚才升起的那点小心思给暂且的放到角落里去。   唉,这荣五姑娘虽说是个出色的,但可惜却被太后和皇后看中了,她们的这些心思也只能暂且的往后压上一压了。不过还好只是候选人,她们也都还是有机会的。其实那个王家三姑娘也不错,大方爽利,只可惜,她早已经许了人家。   牡丹宴是已经公开的大型相看宴会,每次过后都要成就上两三段姻缘,但因这一次清郡王夏子然,皇五子夏子越,皇六子夏子轩都已到了大婚的年纪,所以这一次可供挑选的人便少了两句。坦白来说,这一次的牡丹宴为的便是这三个人挑选郡王妃和皇子妃的。臣不与君争,他们家中如果有适龄的男子,自然只能往后退一射之地,避开太后和皇后娘娘中意的人选的。   太后和皇后也知道荣明瑶和王宝霞她们在这里会不自在的,所以,只又问了家常话,太后一人赏了一只金镶玉的红宝石镯子,皇后则是每人给了一根牡丹金钗,便让她们回去了。 ☆、恶意(捉虫~)   荣明瑶和王宝霞一道出了偏殿后,顶着一众姑娘的好奇的目光,两人来到了一个相对比较僻静的地方。也就是这个时候,她们两人才有时间和心情,细细的观察起太后和皇后所赏下来的东西。   太后赏给她和宝霞的金镶玉的红宝石手镯本是一对,太后说,自己和宝霞是一道过来的,她不好偏颇任何一个人,遂,便把一对镯子,拆开来。给了她和宝霞一人一只。   这金镶玉的红宝石镯子,这金是十足的金子,上面镶嵌着的一朵用光滑润泽的玉髓雕刻而成的牡丹花,最妙的还是这朵花的花蕊是用鸽血红的红宝石而成的,那晶莹剔透的玉髓和鸽血红,相互的辉映,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芒,这镯子一见便知道是好东西。至于皇后赏下的牡丹金钗,同样也是十足的黄金打造,金钗头呈如意形状,内有镂空的牡丹花,花叶层叠分明,水晶做蕊,在边下还用金丝线垂着六枚小巧精致的或是盛开或是含苞待放或是花苞的牡丹,样式极为的精美华贵,也是不俗的物件。   只是她和宝霞的这牡丹钗,虽然样式大同小异,但这牡丹花的花蕊却是用不同色的水晶,以作区分。   王宝霞心里边腹诽着,这果然是挑选孙媳妇的待遇,这手笔还真是大,边用调侃的语气对荣明瑶说道:“ 明瑶,我之所以能得到这两件好东西,可都是托了你的福。要知道这两件东西,加起来便过了五百之数。我以往时候也没少从太后和皇后那里得过赏赐,但却没一次有这般贵重的。”她可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她便是有千好万好,单身上的婚约,便已经被太后和皇后排除到名单之外。今日要不是娘亲发了话,大舅母也让人送了东西,让她过来照顾着外祖家里那个性格羞怯的七表妹,她一个有婚约的,才不乐意过来这里凑热闹,没得让人笑话了去。   荣明瑶的心里也有些复杂和不知所措,不过她的面上却一点都不显,反倒能调侃回去:“是啊。那你可要好好的谢谢我了。我也要的不多,只你那方暖玉给我便是了。”   她这一次在来之前,祖母已经仔细的与自己交待过。说是这一次的牡丹宴,最主要的便是要为五皇子,六皇子以及清郡王挑选王妃,因着她的身份,到时候太后和皇后很有可能会召见她。让她不要过分显摆自己,也不要过分的低调,因为这两者但凡是拿捏不要分寸,便会惹得人厌恶,更重要的是,太后和皇后都不是好糊弄的主儿,一旦被发现了端倪,那可都是祸事。所以只让自己按照平常的规矩来就是了。   但是现在看来,她貌似是入了太后和皇后的眼,不知道也不会赏下这般贵重的东西了。   心下有些怅然亦有些无奈甚至还带着两分的微妙,片刻,把东西交给春燕,让她收好,这才与王宝霞去寻她的表妹。   在一处僻静的地方,见到先前那个清清秀秀的小姑娘,王宝霞见表妹的脸上因见到荣明瑶,不自觉的泛起了红色,当下有些感叹大舅母是个泼辣爽朗的性子,也不知怎么把七表妹养成这般羞怯的性子。不过她嘴上虽说每每对这个表妹嫌弃不已,但实际对其非常怜爱的,柔声细语的说道:“媛儿,这便是我时常与你提起过的,表姐的好朋友,忠义侯府的明瑶姐姐,她的爹爹乃是现任忠义候,她是家中的嫡长女,最是个和善好相处的性子。”而后又转头对荣明瑶说道:“这是我七表妹,淑媛,是我大舅的嫡幼女。”   但见那叫淑媛的羞怯小姑娘沉默了一小下,仿若鼓起所有勇气一般,开口说:“淑媛见过明瑶姐姐。早就听霞姐姐说起明瑶姐姐,如今一见,备感亲…亲切。”话到了最后,底气便有些不足起来。   荣明瑶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说:“我见了淑媛妹妹也很是喜欢。这姑娘简直比宝霞说的更为羞怯一些,和那含羞草一样,只要稍微一碰,就会轻轻的卷起。真是可爱的紧!   王宝霞虽说有些诧异这个羞怯的表妹居然会主动的示好,不过想着自己在表妹面前说过不少关于明瑶的事情,心下便也了然。   荣明瑶和王宝霞以及新认识的小姑娘,气氛良好的交谈。不远处,荣明珠见荣明瑶脸上的笑意,当下便有些不悦的撇了撇嘴,说道:“真是虚伪,对自家姐妹冷淡的要命,对别人倒是热情的很,真是胳膊肘往外…”拐。   不过她的话没说完,便被荣明珍一把打断:“明珠,不许胡说。”虽说她们这一桌只有她同明珠以及蓉表妹和芸表妹四人,但是这里并不是自家,人多嘴杂的,万一这话传到了五姐耳朵里,那无疑是给她们本就疏离的姐妹关系,更添一层寒霜的。   张芸听着荣明珠刚才的话,又见那边的友好的场景,眉头微皱了一下,低声问道:“珍表姐,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五表姐没有同你们一起过来?”她对姑妈这个继女的感观不错,现下见荣明瑶宁愿同别家姑娘一道,也不与她们一起,便知道她们之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关系陡然疏离了。   一旁的张蓉因知道自己哥哥对姑妈家的这个五表姐心有好感,便也点头说道:“恩。可是…你们发生了什么误会不成?”说着目光从荣明泽的身上扫过。姑妈家的五表姐同珍表姐珠表姐不一样,她是姑妈的继女,与她们没有血缘关系,继母和继女的关系向来是微妙的,相处时候最须得小心。上一次她就发现,珠表姐似乎特别针对五表姐,珠表姐是个娇蛮的性子,依照她的性子,把人得罪狠了,导致她们的关系一落千丈,也一点都不让人感到意外的。   宾果,真是正答,可不就是因为荣明珠的缘故,她们的关系才会直转之下,现在只有那薄薄的一层面上情,稍加一戳,就破了。   察觉到张蓉的眼神从自己身上扫过,荣明珠俏脸立刻拉下来,十二万分不高兴的对张蓉说:“你那是什么眼神?我们和五姐的关系之所以会变成这般的样子,说起来和你也脱不了关系的。”要不是因为二表哥的缘故,她们和五姐的关系怎么会变得如此,现下她到是好意思过来怪她?真是好心没好报!   “这是怎么一回事?”张芸低声问道。   荣明珍虽然也觉得刚才荣明珠的话有些不妥,但是她是个护短的人,刚才张蓉瞥见荣明珠的那眼神,她也看到了。虽说她们表姐妹的关系一直都不错,但如果论亲疏的话,自然是双生妹妹更重要一些,再者,她们和五姐的关系之所以变成这样,也是因二表哥的缘故,如果不是他对五姐生出了心思。明珠也不会想着要去帮他了,从而引起五姐不快,连带着娘亲都受了祖母的责备。所以当下便也不隐瞒,把事情说了出来。当然了,她说这事情的时候,语里不免把事情推到了张基的身上。   荣明珠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见张蓉的面容已经变红尴尬起来。   张芸见场面的气氛有些小尴尬,再者一笔写不出两个张字,她们又是嫡亲的堂姐妹,关系自然是要好,所以当下便笑着开口解围说道:“珍表姐,珠表姐,不知待会的诗画会你们要参加吗?”   虽说张芸转移话题的目的很明显,但荣明珍却笑着接口说道:“虽然我的诗画学的不甚精通,但是能有和其他姑娘交流的机会,也不愿放弃,所以等一下少不得要献丑了。”其实原本她是没有打算参加的,只是娘却交待要她参加,说是她和明珠今年也十二岁,再有两年便要相看人家了,所以也应该适当的在花会的才艺展示之上,表现一下,为自己争取一些才学名头了。是以,她这才改了主意,决定参加诗画会的。   “珍表姐这话真是谦虚了。谁人不知你在诗词歌赋上很是有天赋,七岁便能出口成诗,得女先生的称赞,便是祖父也曾赞你所做的诗词有灵性。” 张芸笑着说道。   荣明珠与有荣焉的笑着说道:“芸表妹这话说的实在。我姐姐与诗词上却是有些天分,只叹生为女儿身,要不然,必定也会是个不输垚表哥的俊才的。”   荣明珍虽然聪慧,但到底只有十二岁,听张芸和妹妹这般称赞,也免不了有些脸红:“你们两个少在这里打趣我了。真是说起来,珠儿的丹青,芸表妹的书法,蓉表妹的棋艺,每一样都比我要强的多了。”   话题转到了这个上面,她们刚才那略有些小尴尬的气氛这才消弭于无形,气氛甚至变得比刚才更热络。   “珍表姐,那边和庄华县主一起的,可是…府里的八姑娘?”张芸偶尔往左看了看,在看到一处的时候目光忽而停下来,而后转头看向荣明珍,略带些疑惑的问道。   荣明珍顺着张芸的目光看过去,但见,在另一边花亭里同庄华县主一起坐着说笑的,可不就是荣明璇?她是什么时候和庄华县主搭上线的?八妹果然是不简单,庄华县主是众所周知的刁蛮,稍有不顺心,对人便是动辄打骂。她确定在今日之前八妹绝对是不认识庄华县主的,没想到只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就哄得庄华县主对她这般,这份哄人的手段,真是令人望而生畏,自叹不如。   而和庄华县主坐一起说笑的荣明璇早在张芸看向她的时候,便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只是佯装不知道,只是眼底却划过一丝的恶意。   庄华县主是个十分好哄的小姑娘,只是顺着她的话,在适当的加点自己的意见,很容易就得到了她的好感。有了庄华县主做自己的靠山,她想要做些什么?就很容易了。当然了,她现下不会对荣明珠做什么事情,只是让她略丢些丑。为她上一次害得自己起了满脸红疹子的事情,先收上一点点的利息好了。 ☆、会面   距离午时有一刻的时候,太后命人在西偏殿里摆了席面,所以的闺阁千金,都被带着到了西偏殿里,自行每六人坐在一桌上。   此时,席面开始了,流水般的美味佳肴被穿着翠绿色衣衫宫女陆续的端上来。宫女们走路都寂静地没有声音一般,行动间连裙摆都纹丝不动,步伐显然是经过严格训练过的宫女,这等气派让人不得不感慨一声,果真是皇家气派。   荣明瑶并非是第一次参加皇家宴会,以往时候她虽然不喜欢出门,但是每年过年的时候,她也是都会随着祖母一起,到这宫里参加年宴的。那个场面可是比现下这个牡丹宴的规模要大的多,人也多的多,所以这种宴会,她已经很是习惯了。她是同张氏、荣明珍荣明珠姐妹张家大夫人以及张蓉和张芸坐在一个桌子上的。反倒是荣明璇,因庄华县主的缘故,并不与她们坐在一起的。   这一顿午宴,虽说中间有荣明珠在知道她得了太后和皇后的召见,并且还得了赏赐后,说了好些的酸不溜丢的话,不过,总的来说,这顿午膳倒也相安无事。   诗画会开始的时间是未时三刻,距离现在还有大半个时辰的时间。这个时间点里,有宫女开始布置起诗画会的会场,而前来的姑娘则被允许,在自己丫鬟同宫女的陪同之下,四下转悠一番,但是却不能走远了。当然了,也可以在东西暖阁里稍作休息,小睡一会。   本来荣明瑶是打算到暖阁那边休息一下的,养精蓄锐,静待等会儿欣赏那些大家闺秀展示才艺的演出。   不过她的这个打算,随着庄华县主的一句:“我打算到东边水榭那边走走,你们也跟我一起好了。我可是看在明璇的份上,才勉为其难的答应让你们也跟着一起过来的。”说着扬了扬自己的下巴,目光从她、明珍、明珠以及张蓉张芸的身上滑过,态度骄傲之中又带着颐指气使的。   荣明瑶在心底低低的叹了一口气,点头应答道。又注意到荣明璇和庄华县主之间似乎有些异样。看来等一下说不得会有麻烦的事情发生。不过她可是很喜欢看戏的,既然有人愿意粉墨登场,她自然也就不介意做观众了。   安康宫的水榭也算是一处难得的景致,她们一行人到了这里,便立刻有宫女送了瓜果点心上来。只是放置东西的时候,不知道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其中一个宫女,手微抖了一下,她手中端着的那碟枣泥馅的山药糕便直直的掉落下来,其中两三块,滚了滚,便朝着荣明珠那边滚落过去。   虽然荣明珠站起身来躲避,但却未及,那还滚了一层薄薄的蜂蜜的山药糕,就在荣明珠那条月白六福湘裙上印下长长的一条痕迹。   “你是怎么做事的?居然把东西撒到我的身上?”荣明珠立刻高喊说道。   那宫女见闯了祸,也立刻跪了下来,叩头求饶说道:“求姑娘宽恕,奴婢只一时的手滑,并非故意的。”许是因为想到了什么一样?她的脸上一下子就白了下来,对着荣明珠不断的叩头。   荣明璇看着荣明珠裙裾上那明显的一长条,心情异常的好,开口说道:“七姐姐,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谁人都有犯错的时候,你看她也不是故意的,就发发慈心,绕过她这一次吧。如果七姐姐没有带备用的衣服的话,我这里有。还希望七姐姐不要嫌弃就是了。”现在她们是在宫里,距离回去还有一段的时间,安康宫又不同于其他地方,这里也不会有像她们这般小姑娘所穿的衣裙。就算是荣明珠自己备着,等拿过来,也要一段的时间,现下这里来往的姑娘不少,穿着这么一条带有污渍的裙子,足够她丢人的了。   虽说只是衣服脏了,对于荣明珠这种自尊心比寻常人都要更强烈的小姑娘,特别还是有不少青年才俊的在这里的情况下。这绝对比杀了她更让她难受一些。   庄华县主也开口说道:“明璇说的一点都不错,不过是一点小事。换了衣服就是了。”   荣明珠看着荣明璇一唱一和的,明显是要把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掀过去,心中那是气的牙痒痒,不过看着庄华县主也开口,她也不好开口反驳,只得不甘的点点头:“县主说的是,只是容我这里先下去,仪容不整的,实在是有碍观瞻。不敢污了县主的眼睛。”   庄华县主很是满意的点头说:“恩。可以。”这看人想要发火,但却碍于自己,不敢出声,只能硬生生的憋屈下来,这样子真是有趣极了。说来也算是她荣明珠倒霉,谁让她欺负明璇来着,况且自己只是稍稍的捉弄她一下,并没有把她怎么着?既能看戏又能够稍替明璇出口气。何乐而不为?   荣明珍刚才察觉到庄华县主和荣明璇之间眼神的来往,便知道刚才的事情,说不得是荣明璇鼓动庄华县主做下的,想着妹妹和荣明璇的恩怨,她心下便有些担心,便也起身说道:“县主,我也同妹妹一起过去。”荣明璇心思深沉,现下又有庄华县主为她做靠山,她真是怕她还有后续的手段。明珠心思好猜,性子也有些急躁,她真是怕她一个不小心,就被人利用了。   庄华县主的脸上露出不悦之色:“不过是去换个衣裳罢了。你们虽说是双生姐妹,但也用不着时刻的黏在一起吧,你们两个可是一般大的年岁,她也不过比你小了不到半个时辰罢了。再者这是宫里,她还能出什么事故不成?”   听到庄华县主这话,荣明珍的眼里迅速的滑过一丝的凌厉,便也不再说话了,而庄华县主见此,满意的点点头。但她却不见,荣明珍迅速的对着身后的大丫鬟花兰使了一个眼色。   花兰微不可见的点点头,在荣明珠起身离开的时候,花兰便也自然而然的跟在了荣明珠的身后。   荣明瑶把这一切都尽收自己的眼底,端起茶杯,荣明璇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她和庄华县主到现在顶多认识一个时辰,但是却已经好的能让庄华县主替她出头了。够资格过来参加牡丹宴的姑娘的身份,自然是差不到哪里去的,但是能够指使的动安康宫里的宫女的,却只有身为宗室女的庄华县主了。   不过想也知道,刚才那样,定然是荣明璇的意思,不然庄华县主今日是第一次见到荣明珠,哪里会知道荣明珠自尊心比一般人更加强。荣明璇心里也必定明白,像是牡丹宴这种黄金级别的宴会,几乎京中数的上号的适龄的俊才贵女,都在这里,一旦荣明珠出了什么事情特别是那丢人的事情,做为她的堂妹,她也会受到牵连的。说起来古代就是这一点不好,一人犯错,全家都会跟着遭罪。   而现在荣明璇用在荣明珠身上的这一出,虽然只是一个小把戏,但既能够恶心到荣明珠捉弄她一小下,又能够稍稍的解一下自己对她的怨气。也算是一个一石二鸟的小计策了。更何况她要是真的想要动手收拾荣明珠的话,以后有的是机会。安康宫这里,既不是一个好地点也不是一个好时间。 她现下这个做法,反倒最是恰当不过了。   *   “你说的庄华,是理郡王的嫡女?”夏子然皱了皱好看的眉头,低头看了一下跪在地上的那一抹翠绿,才缓缓的开口说道,那声音温润动听,如同一股轻柔的春风拂过面颊,就如同他给人的感觉一般。   “回主子的话,是的。” 那声音虽然故作低沉,但是那出口的悦耳清脆,明显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夏子然屈起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片刻才又开口问道:“她们现在在哪边?”   “在水榭那边。”   “让人守好,不能出一丝的差错,知道吗?”夏子然说着话的时候,虽然表情神色没有任何的变化,但是语气里却带了一丝的肃重。   “是,主子。” 那声音没有一丝波动的应答说道。   夏子然挥了挥手:“行了,你下去吧。离开的太久容易惹人怀疑。”   “是。”那人站起来,面容不甚显眼,堪堪只为清秀而已,她身上那一身翠绿色衣衫和打扮,无一不显示了她是安康宫里今日伺候的宫女。   等到那宫女离开后,夏子然并没有起身,还是坐在那边,细眼一看,他坐着的地方,赫然不是什么隐秘的地方而是在一处凉亭里,红花绿树,花,是现下正是盛放季节的牡丹花,树,是京中常见的合欢树,好像只是平常院子的一角罢了。在周遭虽然有不少的宫女太监在场,但是除却夏子然之外,竟是再无他人。在今日这个热闹的宴会里,这里显然是一处极为难得的清净之地了。   不多时,一身月白锦袍,腰间挂着一方雕刻手艺虽然有些粗糙,但色泽通透的滴翠的美玉,面容虽然俊美异常,但他脸上却没多少表情,整个人看着都极为冷清的,正是荣明泽。但见他过来的,神色自若的在夏子然的对面坐下来。   好半天的时间,他们两个都没有说一句话,夏子然看着明显是想要和自己死磕到底的荣明泽,想着他的身份,最终只得在心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率先开口说道:“明泽,不知你今日约我过来,可有什么话要与我交待?”   没错,他们这一次的会面,并非是夏子然提出来的,而是荣明泽率先提出来的。   其实说起来荣明泽和夏子然也认识几年时间了,他们两个之所以认识,还是要拖五皇子夏子越的福。夏子越偶然一次和荣明泽认识,立志要打破他脸上冷清的表情,虽然到现在都还没有成功过,不过他对却对此乐不疲惫。在他的缠磨之下,一来二去的,他们也就慢慢的熟识起来。因着夏子越的关系,荣明泽便也认识了夏子然和林浩远两人。只是彼此的关系只是一般,属于点头之交罢了。 只是在近两年之中,随着夏子然对他嫡亲妹妹有了别样的心思后,才处心积虑的和人熟识起来。不过荣明泽虽然为人冷清了一些,但人却是极为聪明的,很快的便发现了夏子然的打算,而在做了确定后。   毫无疑问的,管你是什么人,是什么身份?直接断交有木有?   不过随着荣明瑶日渐的长大,到了及笄说婚的年纪。荣明泽虽然心有不甘,但却暗地里在这两年之中,仔细的,全面的对夏子然做了一个考察。虽然一想到夏子然是一条摇着尾巴的大灰狼,时刻的惦记着自家妹妹,这让他感心塞,但他却不得不承认,夏子然这家伙是个不错的妹婿人选。也正是因为察觉到了这一点,荣明泽每每见到夏子然,都不会给他好脸色。   夏子然是何人?做为当今皇上嫡亲兄弟的遗腹子,虽然他自幼就被养在太后的膝下,按道理来说,应该没人敢给他脸色的,但宫中就是个一个战场。在这里的人,上至九五之尊的皇上,下旨掖庭的罪奴,没两把刷子,想要在这宫里活下去,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再者他六岁,就按照规矩,被挪出了安康宫,和皇子们居住在一起。虽说有太后护着,但他自己如果没点本事的话,他也未必能够长大成人。是以,他对荣明泽的态度完全不理会。只是做好自己就成了。他相信,放眼整个大燕朝内,再没有谁会比他更加适合做他的妹婿了。   荣明泽是个聪明的人,他相信,他早晚会明白这一点的。 ☆、搅合   诗画会是在安康宫的西偏殿里举行的。太后做为大燕朝最为尊贵的女子,当今圣上又是个孝顺的性子,这安康宫的奢华自然是不用说的。因太后喜爱花草,这沿路走来,除了盛放的牡丹之外,其他各异的花草,也是几乎要迷晕人眼。   走进殿里,地上铺着的是光滑如镜的金砖,头顶上绘着颜色鲜艳的彩色装饰,在正中央的地方,挂着一个不知道用多少朵盛放的牡丹花做成的花球,在它的四周挂着五彩水晶琉璃美人宫灯。在偏殿里摆放着不少名贵的花瓶,错落有致,每个花瓶里都有放着一支还带着绿叶的牡丹花,颜色品种各不相同,让人看着眼前一亮。右侧有一道紫檀金木的绣有岁寒三友图样的屏风,上面还镶嵌着不少的美玉和宝石,奢华的令人看上一眼,就好似能窒息一般。   荣明璇是第一次来到这里,虽说她也是侯府千金,母亲也经营有方,她是唯一的嫡女,平日里赵氏有什么好东西,都是第一个让她挑选的。但是在进了这里后,她方知道,以前她见过的那些东西,都只能算是小儿科罢了。   难怪有些人,明明知道皇宫是个无形的修罗战场,一个不小心,就会跌入万丈深渊,却都还一个劲的把自己的女儿往这里送。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大抵就是如此吧。   也是,像是这样子的富贵,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就像是上辈子一般,她及笄那一年,正适逢五年一次的选秀,她爹那样老实的一个人,不也起了这样的心思。当然,爹他倒是没有想过要把她送进宫里成为皇上的妃子,毕竟当今圣上的年纪比他还要大上两岁。他是想要把自己送给四皇子做侧妃,从而搭上四皇子的船。如果不是中间出了意外的话…有的时候她也想过,如果当时她肯配合爹的计划,顺顺利利的和四皇子见了面,成了四皇子侧妃的话,那她是不是就不用遭受那些了……   因为心里一直惦记着来牡丹宴之前,张氏和荣明璇两人的那些异常的情况,所以打从进到了偏殿里后,荣明瑶便时刻的留意着跟在庄华县主身边的荣明璇的情况,现下看着明显是又有些走神的荣明璇,荣明瑶的嘴角的笑容略微往上的翘了翘。   她现在都开始怀疑起她的这个八妹妹到底是不是重生的?她未曾穿越过来的时候,也看过几本关于重生的小说。不管这些女主在前世的时候,是多么纯良的一个人,重生后,必定会变得心狠手辣,就连脑袋也会变得更加聪明,这心机手段更是不用说,那是一跃三级的往上涨,让人猜摸不透一点。而后再经受过一系列的事件,女主大杀四方,最终过上了和前世完全不一样的幸福生活。   根据她的观察,其他的不说,这八妹妹的心机手段是有的,哄人的手段更是厉害,但是如果说她有多厉害的话,倒也不尽然。最起码表情管理这一点,比起她的继母张氏,可是差上一些的。毕竟到如今所有人都只把张氏现下的一系列的转变当做是张老夫人送过来的张嬷嬷调教出来的结果,张氏自己是没有露出多少破绽来的。相比张氏,荣明璇做的就差了一些,最起码在今天一天里,她就两三次的目睹到荣明璇脸上的变化。   “五姐姐,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七妹?我这才一转眼,就不见她了。”荣明珍面色上闪过一丝的焦急,开口问道。   荣明瑶敛下自己的眼睑,挡住眼底滑过的那一道异样,有些疑惑的反问道:“七妹刚不是还在这里的吗?”   “可是。她刚是在这里的,但是我不过是一转眼,她就不知道去哪儿了?”从刚才在水榭那边的时候,她这心头就一直徐饶着一股不好的预感,所以她才在明珠去换衣服的时候,特意的让身边的花兰跟着一起过去。花兰沉稳聪慧,手上也有两手的功夫,如果有个万一的情况,她倒也可以应应急。只是明珠换衣服虽说花了一点时间,但中间却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安安稳稳的回来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头的那股不安,就是散不去,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一样?所以她一直都紧盯着明珠的,甚至还交待了花兰到离开前,都跟在明珠的身边。一直到进来这偏殿里,她的心这才略放松了一点点,但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不过是转个身,和人说了两句话,在转身,明珠便已不见了踪影。她这心顿时咯噔了一下,在四下看了一遍,没有发现明珠的身影,又无意间瞥见荣明璇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后,她这心更是‘咚咚’的不停的跳了起来。   荣明瑶开口说道:“七妹妹说不得到净房去了,六妹妹倒也不用这般焦心。这里不比别的地方,规矩大,守的也严,七妹妹不会有什么事情的。”不过看着荣明珍脸上的焦急之色,她的语气顿了顿,又接口说了一句:“眼见这诗画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也马上要过来了。此时我们起身出去未免有些显眼,如果六妹妹实在担心的话,不若让身后的丫鬟先出去寻寻。”   听得荣明瑶这番话,荣明珍倒也定了定,五姐说的一点都不错,这里是安康宫,便是庄华县主这个宗室女,也不敢在这里放肆的。所以当下脸上的焦急之色倒也去了两分,点头说道:“也只得如此了。”说着便扭头对着身后的另一个跟着过来的大丫头花挽吩咐了两句。   荣明瑶见此,也看向细雨说:“你也跟着花挽一起去。”见她们两个悄无声息的出去后,荣明瑶才又开口对荣明珍说道:“六妹妹,你且宽心,七妹妹很快就回来的。”   不过她的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看荣明珍脸上的焦急之色并没有少多少,心下便也有些嘀咕起来。人都说,双胞胎之间是有特殊的感应的,一旦其中一个出了事,那么另外一个也会有所感应的。特别是像荣明珍荣明珠这样的同卵双胞胎,感应会比异卵双胞胎要强烈一些。现下荣明珍如此的不安,莫非荣明珠那里真的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里,荣明瑶抬头望荣明璇那边看过去,但见她正和庄华县主说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在安康宫做些小动作,诸如像刚才那般戏弄一下,还行,但如果真搞什么大动作的话?即便是有庄华县主这个宗室女在,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的,这里并非是一般的地方,这里是安康宫,太后居住的地方,在这里动手脚,荣明璇还没有这么蠢!   过了约莫有一刻钟的时间,眼看着诗画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但却还是不见荣明珠回来。   不过须臾,细雨却是回来了。荣明瑶只看了她一眼,荣明瑶便知道,荣明珠怕是真的出事了。   果不其然——荣明珠在水榭那边落水了。   知道了这个消息,荣明珍当下便惊的站起身来,也顾不得在场旁人异样的眼光,立刻起身跟着离开。   荣明瑶的眉头皱了皱,也跟着一道起身离开。   她们两个一前一后的离开,虽说是引起了不少俊才和闺秀的讨论,但是这并不是什么大事。这诗画会虽说会有太后和皇后在场,但是参不参加全凭自愿的。是以,每年亦有不少低调不愿意出风头的闺秀没有过来,还是在园子里赏花看景。所以,她们两个的离场,虽然有些失礼,但却也不算是什么大事。毕竟太后和皇后还没有过来不是,如果太后和皇后此时已经在场的话,那么她们自然是不能就这般离开的。   荣明瑶和荣明珍的离开,在闺秀们中间,并没有产生大的波动。顶多就是让人好奇一下而已!当然了这并不包括荣明璇,虽然她很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但是看庄华县主一脸不感兴趣的样子,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挨下心中的那好奇?不过也因此她的心中有了两分的窃喜之色。现在这个时候五姐离开了,再要回来的可能性便不大了,如此的话。那么清郡王和五姐琴箫合奏的事情,便不会发生了。   想到这里荣明璇的心不受控制的跳了起来,既然没了他们合奏的事情,那么今日里太后亲口开口为他们请赐婚圣旨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这么一来,是不是就是说……虽说她没有做什么?但就像是蝴蝶效应一样,她的到来,其实已经让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如此的一想,荣明璇的眼睛里倒是浮现出一丝的笑意。   荣明瑶和荣明珍的离开,在女客这边尚且没有引起多大的波澜来?那么男客这边,除非是特意的关注,其他的更加不会有人注意了?毕竟荣明瑶虽然是一个秀美的俏佳人,但在这一众环肥燕瘦各色美女应有尽有的牡丹宴上,她也就不那么起眼的。至于荣明珍,她虽然生的娇艳动人,但毕竟年岁有些小,也引不起男客这边多大的注意力。所以他们这边也和女客那边一样,略讨论两嘴,便也放下了。   咳咳……大概唯一受到影响的便是夏子然了。      现在他的脸上虽然还保持着一惯温润的神色,但细看之下,他握着琴箫的手指已经有些发白,眉头也皱了起来,漂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的担忧之色。   明瑶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去?是发生什么事情?夏子然本来也想要跟着一起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但是偏生还不等他站起身来,便听得有那尖锐而又有些刺耳的声音。   “太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计谋   “母亲,七妹妹无事吧?”荣明瑶看着躺在床上,脸色略带着一丝苍白,披散着的头发还有些湿哒哒的荣明珠,秀眉微微的拧起,开口问向张氏说道。   荣明珍也焦急的开口问道:“是啊!这好好的怎么就落水了?”   张氏看了一眼躺在床上,脸色还带着一丝苍白的荣明珠,虽说心中早已经知道,明珠现下也无事的,但她还是痛心不已。后悔自己居然鬼迷心窍的拿女儿来冒险,万一明珠有个好歹的话……她简直不敢想自己如何?   见荣明珠乖乖的把一碗的姜糖水喝下,心知女儿不喜姜味,所以在她喝完后,便立刻往她的嘴巴里塞入一颗酸甜的杏脯。这才转头回答说道:“她无事,你们不用担忧。虽说是落了水,但很快便被宫女给救了上来,医女也过来瞧过,她现下喝了姜汤。再在这里略休息一会儿,换了干净的衣裳,应该便无事了。”   荣明珠侧过头,看了一下荣明瑶,眼睛里闪过一道流光,倒是笑着说道:“是啊。劳烦五姐和六姐担心了。我没事的。只是我刚发现身上戴着的玉佩不见了。想着我们在水榭那边呆了不短的时间,便带了丫鬟一起过去寻。谁成想,居然被自己的裙边绊了一跤,就这么跌下去了。不过我的身子素来健康,又喝了姜汤,应该无事的。”顿了顿,语气里带了几丝的歉意接着说道:“说起来,真是过意不去的。因着我的事情,让五姐和六姐就这么出来,看时间,诗画会想必已经开始了。想要再回去,却是不能了。五姐,六姐,真是对不住了。”   听荣明珠这般的说,荣明瑶觉得她似乎是抓住了什么一样,心里闪过一丝的异样,不过现下却不容她细想。   荣明珍听到她这么说,连忙说道:“你这话说的。我们是嫡亲的姐妹,你出了事故,落了水。别说诗画会还未曾开始,便是开始了,我和五姐也是坐不住的。你说你,都多大的人了,居然这么不小心,会被自己的裙边给绊住。” 话说到了最后,不免带了一丝责备。   “六姐,你不要说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保证以后会多注意的。以后远离水边,这样就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荣明珠撒娇说道。   荣明珍本来还想要再说上两句的,但看着荣明珠一向红润的脸,现下有些苍白,那责备的话到了嘴边,便又咽了下去,伸出手指在她的额间点了点:“你呀!”语气里不自觉的带了宠溺之色。   张氏看着荣明珍和荣明珠姐妹俩的互动,心头这才略放松了起来,这才开口对荣明珠温言说道:“行了。看你还能贫嘴,便知道,你是没事了。你在这里好好的休息一下,头发没干之前不许出去,省的惊了风,引起风寒就有你受的了”   “好了。我知道了。”荣明珠娇俏的吐了吐舌头,如是的说道。   荣明瑶看着她们母女三人在自己面前上前温情脉脉的戏码,眉毛连动都没动一下,只是还安坐在那里,慢慢的缀饮了一口茶水。虽说她是有那么一点羡慕,但是也只是有一点羡慕,再多的便没有了。虽说她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没有享受过母爱,但是她有祖母疼着,大哥宠着,便是父亲,在三个女儿当中,也更看重自己这个嫡长女。所以虽然她心下看着她们的互动,心下是有那么一点被触动和羡慕。但已经过后就忘记了。她可是个知道知足的人,人不能太过贪心不是。   而另一边里,张氏,荣明珍,荣明珠,母女三人温情的戏码过后,荣明珍率先发现她们有些冷落了荣明瑶,脸上闪过一丝的尴尬,语气歉疚的说:“刚才,麻烦五姐了。”她是知道祖母的打算的,五姐马上就要及笄了,到了说亲的年纪,今日牡丹宴的诗画会,正是让五姐给各家夫人相看的大好机会。现下却因为明珠忽而落水的事情,让五姐也跟着她从诗画会里出来,错过了机会。再想要回去是不可能的事情。而她们刚才却自顾自的说话,把五姐完全的忘到了脑后,真是太不应该了。   “没事。七妹妹的身子要紧。”荣明瑶看着脸上明显带着歉意神色的荣明珍。心中略有些感叹起来。   说起来张氏的这一对双生女儿,虽然前后只差了半个时辰,但是除了那张有八分相似的面容之外,其余的寻不出一点相似的地方来。这性格就不说,但凡是有点眼力的人一看便知道,一个沉稳聪慧,一个娇蛮直白。其余其他的,就更是没有一处相似的地方了。据春燕细雨打听过来的消息。在吃食方面,荣明珍喜欢咸的,荣明珠喜欢甜的。衣饰方面,荣明珍的喜好和自己有点相似,喜欢淡色的,而荣明珠则喜欢亮色的。总之,各方面的喜好都是相反的。甚至就连智商也一样。   荣明珍看着荣明瑶不起任何波澜的表情神色,心下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恩。她已经无事了。”她们明明就是嫡亲的姐妹,但却疏离至此。   张氏这个时候也走了过来,语带歉意的说:“明瑶,因为珠儿落水的事情,让你也跟着一起出来,错过了诗画会。我……我这心里真是有些过意不去。”人的心还真是矛盾的很,刚才看着珠儿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她心里后悔的无以加复,但是转身看到荣明瑶,想到她前世的那些风光,她又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荣明瑶笑了笑说道:“母亲且不用自责的。虽说错过了诗画会有些可惜,但是诗画会每年都有举行,但是…七妹妹却只有一个,这之中,孰轻孰重,我还是知晓的。”说到最后的时候,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起来。   张氏听到荣明瑶这话,眼角不受控制的跳了跳。   这五丫头不会是知道什么了吧?应该不会啊?她们应该是没有露出任何的马脚才对?   *   荣明泽看着从诗画会结束,就冷着脸的夏子然,一向都少有表情的他,嘴角居然勾起一抹清淡的笑容,惊艳了同他在一起的夏子越和林浩远。夏子越更是一副‘见鬼了’的神情,转头有些呆愣愣的对身边的林浩远说:“远子,你打我一下,我这不是在做梦吧?我居然看到那个万年冰山,荣明泽笑了耶!”   林浩远虽然心中也感到十分的稀奇,但却没有夏子越表现的这么夸张,在听到夏子越的话说,眼眸一闪,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毫不犹豫的给了夏子越一拳,力道之大让夏子越当下跳了起来:“哇~~林浩远,你谋杀啊!”   “是你让我打的。而且我下手不重一些,你怎么能够知道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林浩远咧开一口大白眼,笑的一脸的得意。既然是他自己给的机会,让他有仇报仇有怨抱怨,他还不懂得把握的话,那他可不就是一个傻瓜了。他可是还记得今日上午,他说自己喜欢男的的话……   “你……”   “如果你们两个要吵架的话,起身,左转,直走,敬谢不敏。”夏子然虽然脸上带了笑意,但这说话的语气可是冷的就如同十二月里的冰刀一般。   夏子越和林浩远顿时瞬间噤声。   心情不爽的夏子然,他们可是惹不起。   不过像是夏子越这种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不过片刻,便把刚才的事情给忘了个精光,表情语气都变得兴致勃勃起来:“阿然,我没有想到,你喜欢的姑娘,居然会是阿泽的嫡亲妹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无视荣明泽已经有些黑下来的脸色,接着说道:“不过阿然你的眼光真是不错。虽说阿泽这个人是个冷的没有什么人气的冰块头,但是他那妹妹我曾远远的见过两次。大美人一个,最重要的是,她的性格和阿泽完全不同,是个温和有礼的。说来,这么好的姑娘,配你这个来两面三刀的家伙,还真是有些可惜了。”   荣明泽听到夏子越这话,心中很是受用。他说的一点都不错,像妹妹这般,人品才貌性子样样都是拔尖的姑娘,被夏子然这种表里不一的家伙给惦记上,真是一件大不幸的事情。   “你给我闭嘴。”夏子然现在心里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特别是从荣明泽那里隐晦的知道了某些事情的真相后,这火气真是和那竹子一样,节节升高。   明明他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计划好了,而且还得到了荣明泽的首肯,但却偏偏的出了这么一个人为的‘意外’,追根其原因,居然还是因为自己。这怎么想怎么生气?天知道为了等这个机会,他可是整整的布置了一年的时间,不知道耗费了多少的心血?但是现在所有的念想都化为灰烬,真是让人不生气都难的很……。   “清郡王,看来老天爷都是站在我这一边的。你和舍妹有缘无分。可惜了…既是如此,就请清郡王遵守你我之间的约定。那么,时间不早了,我就先走了。”荣明泽说这番话的时候,虽然还是一脸的面无表情,但他说话的语气却是能让人感觉到,他此刻的心情,那是相当的愉悦的。   夏子然看着荣明泽离开的背影,想起刚才的事情,心里又是一阵的气闷,用力的在石桌上狠狠的拍了一掌。力道之大,不但让石桌的东西往上震了两公分,甚至连石桌上也出现了一个不浅的手印来,同时也可见主人拍的时候,他的心里是有多么生气了。   夏子越和林浩远看着石桌上的那手掌印,不约而同的看向对方,咽了一口水。难得脑电波一致的想到:看来阿然这段时间的功力涨了不少,他们这两天还是少找阿然比较好,省的被殃及鱼池。还有为那个胆大的,居然破坏了阿然好事的人默哀一盏茶的时间,祈祷你来世有个明亮的眼睛,能够看清楚,到底哪个能得罪哪个不能得罪。阿弥陀佛~~~ ☆、感谢   酉时前后,持续了一整天的牡丹宴宣告正式的结束。在这一次的宴会上,虽说没能像去岁一样,有一段当场被赐婚的事情发生,不过在场的不少有儿有女,又恰逢适龄的夫人,仿若有些达成了共识一般,走的的时候脸上都带着喜盈盈的笑意。   荣明瑶还注意到,其中有不少的姑娘家,诸如承安伯家的杨三姑娘,梁阁老家的梁二姑娘,那俱都是脸庞微红,一副羞答答小女儿的模样,看她们这般的表情,就知道,想来应该是好事近了。说不得过两天就能够听到消息了。   来的时候,她们是坐了一大一小两辆马车过来的。小一些的是张氏自个坐的,那个大的则是她们姐妹一起。不过荣明珠落了水,为了方便照顾她,荣明瑶便十分善解人意的提出与荣明璇一起坐那个稍小的马车回去。   荣明璇忽而开口说道:“五姐,刚才,杨三姑娘一副富贵牡丹花开的丹青,引得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连口称赞,梁二姑娘更是以一曲‘清平调’得了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的青眼。我也有听闻,五姐的琴艺不俗,如果不是七姐姐那边出了些许的意外的话……”语气顿了顿,漂亮的眼眸里浮现一丝的遗憾,接着说:“真是有些可惜了呢。”   “是有些可惜了。”想着张氏又想着荣明璇刚才的话,荣明瑶有些好笑的低垂下自己眼眸,省的眼中的笑意流露出来,如是的接口说道。   荣明璇听着荣明瑶这话,一时有些拿捏不准她的态度,想着今日两三次引起荣明瑶的诧异,是以,当下便也没有再说话。   这荣明璇以为她是傻子吗?这么明显的挑拨离间的手段,也敢用到她的身上。她先开始话的意思,不就是说杨三姑娘和梁二姑娘入了太后和皇后这两尊大佛的法眼,以后的前程必然会不俗的。又夸赞她的琴艺好,又说起荣明珠落水的事情,再配上一丝遗憾的神情。她这意思不就是,她之所以没有参加诗画会,没有入得太后和皇后的眼,可全都是因为荣明珠。   如果她真的只是一般的闺秀的话,便是不被挑拨了,这心里也会存下疙瘩的。更何况她和荣明珠又非同母,关系也不好,听她这么一说,还不把所有的错处都算到荣明珠的头上,日后她和张氏她们母女的关系,自然是再难好了。说实在的,荣明璇这一出挑拨离间玩的相当的不错。   不过放到她这里,就可以省省了。一来,她压根就不打算去参加诗画会,二来,对于能不能入了太后和皇后的眼,她压根一点都不关心。谁都知道,这一次牡丹宴是为了清郡王、五皇子、六皇子挑选嫡妻正妃的,这清郡王和五皇子倒也便罢。这六皇子那边,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他可是有争斗之心的。她们忠义侯府向来都是忠君爱国的中立党,虽说她没啥政治才能,但却知道,低调点比高调点好。   君不见,她今日过来的时候,老夫人还说让她不要与人意气之争?这眼下之余可不就是让她低调点吗?先前太后和皇后召见她时,赏下的那两样东西,已经让她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了。说起来,张氏和荣明珠还真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如果不是她们,自己还真是找不到如此光明正大的理由离开。既能够逃避麻烦,又能够显得她友爱姐妹,真是再好不过了。   啊!七妹妹今日落了水,回去过,让春燕寻出几样补身子的药材,给七妹妹送过去吧。算是做今日的答谢之礼了。   话又说回来,看着张氏和荣明珠今日下这么大的血本,她想,个中的缘由,她大约也猜出一二来。不过彼之蜜糖吾砒霜,看来今天回去后,要找哥哥商量一下了。   *   此后荣明瑶和荣明璇这一路上便再无交流了,相顾无言的回到了府里。   回到府里,自然先是到福寿园里给老夫人请安,顺带汇报一下今日的事情。不过荣明珠做为一个落水人士,自然是由张氏告的假,老夫人听了自然是心疼无比,一边责备着她的不小心一边又让夏雨送了不少的补身子的东西到荣明珠那里。   因知道她们今日劳累了一日,老夫人倒也没有多问关于牡丹宴上的事情,在知道除了荣明珠的事情后,便再也无其他的事情,便爽快的让她们都回去休息了。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今日在宫里呆了一整天的时间,要说不累,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张氏和荣明璇很快的便离开了。荣明瑶倒是没走,只在老夫人这里陪着一起吃了晚饭,才起身回去的。   她回到院子里的时候,早有宝蓝和点翠把沐浴的水给准备好,甚至贴心在浴室里面点了能缓解人疲劳的香。   洗了澡,漱了口,荣明瑶很快便睡下了。   一夜无梦。   因第二天并非是统一请安的时间,再加上荣明瑶昨天也确实有些累了,一直到辰时,才慢悠悠的起身。   一番的洗漱妆扮,吃了早膳,这才到老夫人院子里走去。   她到的时候,张氏、荣明珍荣明珠以及荣明璇都已经在了。先是给老夫人和张氏请了安,再与荣明珍荣明珠她们行了姐妹间的礼。   “五姐今日可是起的有些晚,这二婶,三婶和四婶都已经回去了。五姐姐到现下才过来,可是因为昨日有些累着了?”荣明珠眸子一闪,立刻笑吟吟的开口问道。   她这一句捎带着刺儿的话一出口,便引得老夫人、张氏和荣明珍连连的皱眉头,只是老夫人没说什么?张氏这个儿媳妇不好开口,只得侧头,狠狠的瞪了荣明珠一眼,真是个不省心的,在老夫人面前都敢说这话,还嫌她在老夫人心里的份量‘重’是不是?   荣明璇倒是微微的笑了笑,上辈子她就知道荣明珠头脑简单,比之同胞的姐姐荣明珍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的。但是她却没有想到她居然蠢笨到如此。祖母是何等人?最是精明不过的,况且五姐姐在祖母心里的地位,那可是大堂哥都比不得的,她现下居然敢当着祖母的面就这么大咧咧的讽五姐姐。真是纯属找抽!况且这五姐姐也不是上一世的她,软柿子一个,任由她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荣明瑶对荣明珠这明显是有点带刺的问话,倒是一点都没有避讳,大方的点点头,笑着说道:“是啊。我昨日里确实有些累了。”   她这话一出口,噎了荣明珠一下,不过不待荣明珠开口说话,她的语气一转,接着说:“不过七妹妹倒也不用担心,我这里只是劳累一下,不妨事。倒是七妹妹你,昨日落了水,虽说如今天暖,但那池子里的水也还是冷的。怎么不好生的多歇一会儿,今日就出门,这身子可真的无事?我看今日的天气虽然爽朗,但却有点小风,七妹妹可别惊了风,不然可就不美了。”她这个人虽说向来是与人为善的,但也不代表别人欺负到她的头上,她还不做声的?她荣明瑶的格言,吃什么都不能吃亏?哪怕是嘴皮子上的亏都不行。再有,这荣明珠小姑娘还真是个不长记性的,就她那两下子,还想要和自己打嘴皮仗,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够不够哪个格?   老夫人听到荣明瑶这话,眼底深处闪过一丝笑意,端起面前的茶杯,押了一口水,开口说道:“明珠,你五姐姐说的不错,姑娘家家,身子最是娇贵的,容不得半点不好。你等会回去后,请府医再过去看看,好生的在自己的院子里歇上两日,确定无事了。再出来顽笑也不迟。” 看来七丫头真是要找个嬷嬷好好的教导一下了,她的面前,居然就敢出言讽刺瑶儿,可见这规矩上是不足的。   老夫人这话看着是为荣明珠好,但言语之间却是偏着荣明瑶的,而且绝对是明晃晃的偏着,偏生还让人寻不出半点错处来。先且不说她祖母的身份,教导孙女,那是人之常情,理所应当的事情,单就是她这话时为了荣明珠的身子着想,就让人半句反驳不出来。   荣明珠听到老夫人这话,嘴角一撇,虽感心中极是委屈的,但面上却还要笑着应答:“谢祖母教导,孙女记下了。”   想到自己上辈子居然输给这样的蠢货,荣明璇只觉得自己的整个人都变得有些不好起来?上辈子她到底是有多笨?居然会被这样的货色给耍的团团的转?   “行了。你们也都别在我这里了。干嘛干嘛去?留瑶儿在这里陪我就行了。”老夫人有些不耐的摆了摆手说道。   都是一群不省心的!   *   翠荷园   “娘,祖母这也太偏心了。”刚一回到翠荷园里,荣明珠想着刚才的情况,就忍不住有些红了眼眶。   荣明珍虽然也有此感受,但是这话可不能就这么说出来的,只开口说道:“你也是的。刚才在祖母那边,何故那般和五姐姐说话?不是明摆着引得祖母不快。”   荣明珠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有些不对,脸上一红,说:“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看她慢悠悠的过来,我这心里就难受。一样的身份,偏她那么例外。我们都是早早的过去,甚至二婶,三婶和四婶都在请安后离开了。她才过来……我一时控制不住自己……”那话可不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行了,今儿并非是请安的日子,昨日里你祖母也发了话,她去晚一些,虽说略有些不妥,但也是情理之中的。不过也让你好生的休息了吗?偏你这么早起来,要跟着一起过去的,自己说错了话,倒是在这里委屈起来。” 张氏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带了些酸涩。   老夫人,这心真是偏到天外去了。她还记得上辈子她过世的时候,把自己大半的私房居然给了五丫头这个出嫁女,剩余的那些,才分给了荣明泽和荣明波。而她的明珍明珠,却是半点都没有沾到。   *   张氏她们前脚离开了,老夫人语带了两分无奈的说道:“这七丫头真是让你母亲给惯坏了。居然一点轻重都没有。”七丫头这般的性子,如果不改改的话,来日嫁了人,有她吃苦头的时候。   荣明瑶笑着说道:“七妹妹这性子是要好好的改改了。不过她也只是过国嘴瘾,并无恶意的。”   “你呀,这时候倒是为她开脱起来了。刚才可也不见你留情。”老夫人有些好笑的点了点荣明瑶的额头,如是的说道。   荣明瑶脸庞一红,语气带了些扭捏,说:“祖母,孙女刚才不过是一时情急。”   “行了,我还不知道你。你这性子真是似足了你母亲,半分亏都不肯吃。”老夫人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带了些怅然和怀念。   当初她膝下无女,虽说养着庶女,但到底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她能用的真心有限。大哥家的嫡长女倩儿是个可人疼的,人不但周全礼貌,落落大方,嘴巴也是个能说会道的,这面容上也和自己有几分的相似。她当时真是把这个侄女当做女儿来疼的,她和修儿的婚事也是因自己实在舍不得她,这才定下来的。她也争气,进门第二年便生了泽儿,没两年又有了瑶儿。只是她怀瑶儿的时候,老侯爷骤然过世,她也病下,老三家的才进门,什么都还不懂,带累她挺着大肚子还要连番周旋。累坏了身子,让瑶丫头不但早产,她自己也落了病根,不到两年便去了。她这心里一直愧疚着,每每看着不但面容和倩儿有五分相似,就连不肯吃亏的性子都和倩儿一样的瑶丫头,想着瑶丫头又是她血脉相连的嫡嫡亲的孙女,她就舍不得她受半分的委屈,恨不得把她疼到骨子里去。   荣明瑶默然。小沈氏在生下荣明瑶没多久,便缠绵病榻,不到两年便过世了。是以,不管是原主还是她,都对小沈氏没有任何印象,只是模糊的记得,她有一双温柔至极的眼睛。 ☆、顺杆爬   荣明瑶把牡丹宴上发生的事情于老夫人说了一遍,当然了,她省略了张氏和荣明珠的私下里的小动作。其余的包括她得了太后和皇后两大巨头的赏赐,还有自己可能入了她们眼的猜测,以及荣明璇和庄华县主交好,并且捉弄荣明珠的事情,都一一的说了。   老夫人听后,其他的倒也还罢,但听到荣明璇合同庄华县主捉弄荣明珠后,冷冷一笑:“打从第一次见到八丫头的时候,我便知道,她不是个简单的。没想到,她还真是会顺着杆往上爬,只一天,便攀上了庄华县主。还敢在这样的场合里下手去设计七丫头。看来,这二房是留不得了。”等泽儿大婚后,便把分家的事情提到面上,赶年前把二房和四房分出去。   “祖母要分家?”荣明瑶听到老夫人最后一句,倒是一惊。   老夫人点点头,不知道想到什么,嘴角的笑容当下更是淡了两分,语气里也带着一丝的讽刺:“恩。你祖父过世的时候,便已经把家业于他们兄弟分了。当初没有提及,是想着孝期未过,你四叔也还未成家,如今他儿子都两个了。也是时候把这件事情提到台面上了。”如果不是老二的在孝期刚过,伙同他岳家,给了玩了一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把戏,调任到了福州,一去六年,她怎么也不会让他们一家,到如今还呆在府里了。   像分家这等大事,荣明瑶做为小辈,又是注定要出阁的姑娘家,她是半句话都插不上的。不过对于自家祖母的这个决定,她倒是极为的支持的。虽说她自来是长在内院里,和二叔没什么交集,他们回来一个多月的时间,她也只见过二叔两三面而已!不过她那二叔是个能折腾的,她倒是知道的。如今这荣明璇明显也不是个省心的,所以对于把他们分出府去,她可是双手双脚赞成的。   *   京都的百味阁乃是皇商全家所开设的,里面布置富贵,是不少达官贵人喜欢过来的地方。不过即使如此,荣明泽才一走进里面,还是有无数好奇打量的目光放到他的身上,荣明泽从小到大是习惯了这种打量的神色的,所以目不斜视的朝着里面走过去。   能在这里做店小二的,那也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机灵人,早在荣明泽踏进来的时候,便已经认出他的身份来,立刻迎了上来,弯腰赔笑说道:“荣大人来了,郡王爷早已经等着了。荣大人请随小人这边来。”说着甩了甩肩头上雪白的毛巾,引领着荣明泽往二楼的包间走去。   荣明泽在外惯是个没表情的,现下自然也不例外,一言不发的跟着那店小二来到一处包间。   店小二先是敲了敲门,扬声说道:“郡王爷,荣大人来了。”在得了里面的许可后,伸手恭敬的把门推开,而后往左退了两步,把位置让出来。   “阿泽,你来了。”夏子然笑容满面的说道。   相对于夏子然亲密的称呼,荣明泽冷了许多:“下官荣明泽见过郡王爷,有礼了。”   见他这个态度,夏子然有些无奈的蹭了蹭鼻子,挥手对店小二吩咐说道:“把你店里的招牌菜捡两样清淡一些的上来。”   那店小二自是领命下去,走的时候,还贴心的把房门关上。   未几,色香味俱全的菜,便上了过来,那扑鼻的香气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只是现下不管是夏子然还是荣明泽,都没有哪个心情去吃。   “不知道郡王爷找下官过来,可有什么事情?”荣明泽开口说道。   夏子然清俊的脸上,露出一个略显苦涩的笑:“阿然,你我非要这么冷淡吗?”马丹,如果他不是明瑶的嫡亲哥哥的话,他真是想把手里的这杯茶泼到他那张脸上。   荣明泽虽然没有说话,但却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冷淡?如果不是他的身份摆在那里,他没办法的话,单凭他对自家妹妹不轨的心思,就已经值得自己把他大卸八块,扔到护城河里去喂鱼了。良久,抿了抿唇瓣,才开口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虽然在他的心里,自家妹妹自然是顶顶好,谁人也比不上的,但是这京都里,想要找到能和她妹妹想媲美的姑娘,也是有几个的。他家妹妹一向又是个安静的性子,平日里,除了每年固定要到龙华寺祈福一个月,其余时间,轻易不踏出府门半步,怎么就被夏子然这个难缠的家伙给惦记上了。他在知道夏子然的心思后,也悄悄的问过妹妹,却得了‘不认识’三个字。   “三年前。”夏子然看着荣明泽这架势,便知道,如果自己今天不把事情的前因,交待个清楚的话,想要得荣明泽的支持,那是绝不可能的。   荣明泽听到夏子然的答案,放在腿上的手,猛然的握紧,心中骇然,死瞪着夏子然,冷然说道:“你有恋童癖。”三年前,他家妹妹才十二岁,这么小的年纪,他居然就惦记上了。   夏子然额间滑下无形的黑线:“十二岁,也不小了,能谈婚论嫁了。”在他们大燕朝,富贵人家的姑娘家,都是从十二三岁便开始相看人家,挑上两三年,得了如意的,在过了及笄礼后,订下婚事。待到十七八成婚。是以,十二岁,不算小了。夏子然低垂下眼眸,纤长黑亮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的那忽闪的亮光,如玉的脸上,恰到好处的泛起一抹红晕来:“三年前,我到龙华寺为父亲和母亲祈福。有一日,到山上闲逛,恰逢暴雨,又和小厮,护卫走散。又不幸的踩到不知道何人放置的狩猎夹子,伤了脚,还从山坡上滚了下来,弄的一身的狼狈。就是在那个时候碰到你妹妹的,是她救了我。”一边说着嫌弃的话,一边动作温柔的给他上药。那既矛盾又恰切的场景,一下子就俘虏了自己,让他的心,咚咚的不受控制的跳动起来。   听到他这话,荣明泽从脑海里挖出一件事来,三年前妹妹从龙华寺回来,好像是有说过,有这么一件事,他记得当时,自己还严肃的批评过妹妹,让她不要随便的救人,万一碰到坏人怎么办?像是这种救了人,却反倒被那人害了自己的事情,又不是没有发生过。却没想到那个人居然就是夏子然。看着夏子然明显带着喜悦和怀念的神色,冷哼一声:“明瑶她早就已经不记得你了。”妹妹对于这种不相关的事情,向来就是过后就忘的,把他忘在脑后,真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我知道。”夏子然只觉得自己的嘴里有些苦涩。   “十日后,明瑶要到龙华寺为家母祈福。”荣明泽说完,便站起身来,直径的走了出去。   老实说他刚那句话一出口,这心里便有些后悔了。他就这么把自己妹妹卖给了一头摇着尾巴的大灰狼,也不知他到底有没有做错?不过正如那一日,夏子然对自己所说的,在大燕朝,或许不会有比他更加适合明瑶的人了。自己就且信他这一回,如果…如果…他敢辜负明瑶的话,才不管他是什么人?绝对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后悔来到这世上。   倒是夏子然,在听完荣明泽话,先是愣了一下,而后脸上露出一个得意又灿烂的笑容来:“谢谢,大哥。”   夏子然这话让刚走出房间没两步的荣明泽听了个清楚,脚下一踉跄,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谁是你大哥?少在这里顺杆爬!也幸好荣明泽此时已经离开房间,不然看到夏子然脸上那灿烂到极点的笑容里,又带着得意的神色,说不得会忍不住,给上他一拳来。   *   随着天气的越渐炎热,荣明瑶每日午时过后,便会小睡片刻的。这一日,她才刚醒,甚至身上还穿着内衫,便听到宝蓝过来回禀,说是八姑娘来了。   荣明瑶听到这个消息,眉头略挑了挑。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她也自认为和荣明璇没多大的交情。顶多是在祖母那边碰到的时候,会略说上两句,自己可是从未主动的去找过她。更何况,自从牡丹宴过后,她因为搭上了庄华县主,这些日子以来,她是隔三差五的便过去理郡王府,很少有在家的时候。   她过来找自己有什么事情?   “你和点翠好生的招待着八妹妹,我这里洗漱后,马上就过去。”虽然不知道荣明璇过来找她做什么?但这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宝蓝领命而去。   “五姐姐安好。”荣明璇早在这里坐的有些不耐了,此时见荣明瑶过来,立刻起身笑着说道。   荣明瑶把自己这些年所受的礼仪教导拿了出来,含笑说道:“八妹妹好。”而后对着点翠吩咐说道:“去把大哥前几日送过来的云雾茶拿过来,沏上一盏,与八妹妹尝尝。再捡那新鲜的瓜果送过来一些。”转而又对荣明璇说道:“八妹妹,这云雾茶,虽说不如金瓜子、大红袍这等茶来的金贵,但夏季里饮用却是最凉爽不过的。”   荣明璇眸子忽而闪了一下,笑着点点头:“那就谢过五姐姐了。”这云雾茶是生长在终年有积雪不化的山顶,和竹叶有几分形似,只是在叶尖处是一片的雾白色,用冷泉水冲泡,茶如碧色,一口饮用下来,只让人打从心底感到凉爽,是祛暑消热的天然饮品。是以,它在夏季里极为受到达官贵人的喜爱。只是云雾茶虽然不如金瓜子、大红袍来的价值千金,但也是价值不菲的。因她不耐热,所以每到夏季的时候,母亲也会给她买上一些,但却不多,仅够她自己一个人用。但是五姐这里,却是用这东西来待客。真是…   待那茶水上了过来,饮了一口,一股清凉,传遍四骸,才直言开口问道:“八妹妹今日来访可有事情?”   “我有听祖母提起,五姐每年都要到龙华寺里为已经过世的伯娘和阖府上下祈福。不知妹妹可有荣幸和五姐姐一道过去。”荣明璇虽然对于荣明瑶这般直接感到有些诧异,只是她也不是一般人,在心里沉默片刻,便如是的回答说道。   荣明瑶神色间愣了一下,没有想到荣明璇过来,居然是为了这件事情,笑着道:“八妹妹怎么会想起这件事来?”   “说来也不怕五姐姐笑话,我这个人,一向都是闲不住的。听闻那龙华寺的后山有一片竹林花海,这个时候竟是最美的时候,我便想要过去看看。只是我一个人出门,娘亲不准许的,知道五姐姐每年都有去龙华寺祈福的事情,便厚着脸皮过来叨扰五姐姐了。”荣明璇颇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荣明瑶听她这话,眉头皱了起来。 ☆、好感   荣明璇见荣明瑶在她的话后,眉头皱了起来,开口问道:“五姐姐,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刚才她说的话,词词斟酌,应该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才对?这五姐姐的脸怎么一下子就变了。   荣明瑶拧着眉头,语气也淡了两分,回答说道:“八妹妹,我过去龙华寺是去祈福的,并非是去玩乐的。八妹妹结伴一起过去,这个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恐怕到了,我这里却没有时间陪八妹妹的。”   虽说她去龙华寺祈福,为的是心安,每次过去也不乏会有一两日的时间到山顶去游玩一番,但说到底,她还是以祈福为主的。这荣明璇话里话外,是要过去赏花赏景的,她可是没那闲工夫去陪她。再者,荣明璇是个重生之人,她忽而说要和自己一道去龙华寺。这里面很难让她不想到,这之中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情发生?只是牡丹宴,她要过去,但是在这牡丹宴上,除了荣明珠忽而落水的事情,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啊?难道说,她之所以会这么积极的想要过去牡丹宴,为的是庄华县主。   这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听到这话,荣明璇一愣,不过她也是个聪明人,很快便知道,荣明瑶的态度为什么忽然冷了下来,面上浮现一丝尴尬:“五姐姐,我并非是这个意思。”也难怪,刚才她的话一落下,她的态度就冷了,原来是这个缘故。倒是她的过失。她是去为亡母祈福的,她却说出要过去游玩。如果是她的话,她也难免会生气的。   荣明瑶摇摇头:“八妹妹,你同去也是可以的。只是,我们终归不是一道的。到时候希望八妹妹不要介怀才是。”   “恩。是我失言了。”荣明璇有些尴尬的说道。   “无事的。”荣明瑶淡淡的说道。不管荣明璇到底是为的什么要去龙华寺里,总之,她刚才的话,真心的让她高兴不起来。再者,她对荣明璇这个重生人士,可是没有多少的好感的?她给自己的感觉,太过有些危险了。真所谓的道不同不相为谋,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荣明璇见荣明瑶这般的态度,她也是性情里也带了些心高气傲的,再者,也得到了荣明瑶点头愿意让她过去的事情,可以说,她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无所谓在这里吃她的冷脸色。所以不多时,她便起身告辞了。   荣明瑶见她离开,心里松了一口气。但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没片刻的时间,荣明珍和荣明珠也一起过来了。而且她们来的缘故竟也和荣明璇一样,是想要和自己一道去龙华寺祈福。 反正一个也是去,两个也是去,她们既然都想要跟着过去,那答应下来又何妨?   再者,就算是她这里不同意,她们总还是会有其他的法子跟着过去的。这世家闺秀,闲暇无聊的时候,到寺院里上香祈福,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也不知道六姑娘,七姑娘和八姑娘到底都是个什么意思?八姑娘便也算了,这六姑娘和七姑娘也不知道打的什么心思?往年时候都不见她们提一声,现如今到个个都巴巴的要跟着过去?要说这之中没有鬼?鬼才会相信。”点翠小声的嘀咕说道。   荣明瑶看了点翠一眼,语气里带了一丝严厉:“慎言,再如何六妹妹、七妹妹、八妹妹都是府里的姑娘。这等不是你该说的。”荣明璇哪里是个什么想法?她不知道,但是荣明珍和荣明珠这里她倒是知晓一二的,无非就是张氏的缘故,不见刚才荣明珠那眼睛里,是藏都藏不住的不满意吗?   点翠也知道自己刚才有些妄言了,便也乖乖的福了福身,说了句‘奴婢知错,下次会注意’的话。   她真是打从心底替自家姑娘感到委屈。八姑娘倒也罢了。以往时候不在府里,如今想要跟着过去,倒也还有情可原。但六姑娘和七姑娘,往年姑娘过去,她们都是明里暗里的讽上一回,特别是七姑娘,话里话外都映射姑娘是没娘的孩子,让人听了心火不起都难。如今巴巴的要跟着过去,也不知道安的是什么心?   荣明瑶见此,知道点翠虽然性子急躁了一点,但却还是知晓轻重的,如果她们现下是在外面的话,那么她便是心里再怎么不满,也不会把话说出来的。   “姑娘,大爷来了。” 宝蓝挑了帘子进来,福身说道。   荣明瑶脸上一喜,自从牡丹宴过后,她是鲜少见到大哥的,刚好她还有事要和他商议,因此听到他过来,当下便欢喜异常:“快请大哥进来。”   “妹妹,你明日一早就要出发去龙华寺了。一应的东西可都准备好了?”荣明泽一见荣明瑶,本来冷清的神情柔和了不少。   他的这个妹妹就是个心善孝顺的,从七岁懂事起,每年都会抽出一个月的时间,到那龙华寺里,为娘亲念经祈福。到如今已经足足八年的时间,便是今年因为牡丹宴的缘故,往后延迟了一个月,但如今却还是要去的。像是妹妹这般虔诚的人,居然会被夏子然那种人给惦记上,真是枉费妹妹这些年给龙华寺添的那些香油钱。   荣明瑶笑着点点头:“已经都已经妥当了。哥哥且莫担心这个。”想到前两日遇到研墨时候,问他的那些话,语气顿了顿,微微的拧了拧眉头,接着说:“我听研墨说,哥哥这些日子公务繁忙,好几日都是到了子时才歇下的。公务事虽然重要,但是哥哥的身体更加重要。”   荣明泽含笑的点点头:“恩,我自己有分寸的。妹妹不用担心。倒是你,龙华寺虽说不错,但到底只是寺院,里面清苦不比家里。妹妹身子一向有些弱,到了那里可是要顾好自己的身体。”   “大哥,我的身子哪里有那么娇弱。你才是要多注意。再者,我身边有春燕细雨她们伺候着,能受什么苦?只是我这一走,要月余的时间,祖母那里,哥哥得了空闲的时间,就多陪陪。”荣明瑶笑着说道。   荣明泽点头:“妹妹放心,这个我知晓的。”   “对了,差一点要忘记了。我这一次去龙华寺,六妹妹、七妹妹和八妹妹都要跟着一起过去。要劳烦哥哥多派些侍卫护送我们过去。”荣明瑶如是的说道。   荣明泽听到这话,眉头拧了起来:“她们也要跟着过去?”   “是啊。也都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线,就在哥哥之前不多久,先是八妹妹,紧接着六妹妹和七妹妹便也过来了,都说要跟着一起去龙华寺。也不知道心里都打的什么主意?”张氏和荣明璇都是重生人士,一个让两个女儿跟着过去一个让自己亲身跟着过去,这不免让她心里有些担心。   荣明泽闻言,嘴唇抿了抿,片刻,说道:“这样好了。你这一次把七宝和八顺都带过去,它们两个很是有灵性,如果这之中真的有什么意外的话,倒也可以做个帮手。”   “恩,它们愿意吗?”她大哥口中的七宝和八顺是两条雪狼犬,是大哥一次外出的时候救回来的,因为有雪狼的血脉,故而体型高大,站起起来足有成年男子那般高,动作也比一般的狗更加的敏捷。不过它们的心性也保持了雪狼的高傲,平日里除了她家大哥之外,它们对任何人都是不理不睬的。她对这种大型的狗类,一向都很喜欢的,对它们也早有觊觎之心的,可惜,这两个喂不熟的白眼狼,不知道吃了她多少的大棒骨头和肉,但是吃过后,对自己还是那个态度。直让她气的牙痒痒,如果不是看在大哥的面上的话,她绝对要拔了它们的皮,做成地毯。   荣明泽说道:“恩。我会和它们好好的说说的。”而后想起还有个虎视眈眈盯着自家妹妹的夏子然,他顿感心中有些不爽,犹豫了片刻,方才开口说:“妹妹,清郡王过几日也要到龙华寺里,为过世的清亲王和清亲王妃祈福。我这里和他还有两分的交情,也会提前和他打个招呼,如果你有紧急的事情话,便让人去寻他。”   这话一说出口来,他这心里就是好一番的纠结。这样一来,不就等于把妹妹推入虎口里,只是比起那两个继妹和堂妹,他还是更愿意相信清郡王多一些。虽说他对妹妹有不轨的心思,但最起码他不会去害妹妹。至于她们三个人,那就不好说了。   荣明瑶不知道自己哥哥心里的纠结,见他这么说,顿时想起去岁时候,在张家见到的那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少年来,点点头:“好,我知道了。”哥哥的眼光一贯是不俗的,既然清郡王能和哥哥交好,那就证明,他的人品还是很可行的。不是那种披着人皮的渣男。   如此的一想,荣明瑶倒是对夏子然有了两分的好感。   兄妹两人,随后又说了两句家常话,便一起到老夫人那边过去。陪着老夫人说笑了一回,把荣明珍荣明珠以及荣明璇要跟着她一起去龙华寺的事情,与老夫人说了。得了两句的嘱托,又在老夫人这里吃了晚膳,这才各自的散开。   *   听雨院   荣明璇身边的大丫鬟秋水正指挥着一众的小丫头,帮着收整要去龙华寺所需的一应物件。   “秋水,那颜色明艳的衣服只带两件便可。这龙华寺不比寻常的地方,如若穿太亮眼的衣服,可是有些不妥的。”荣明璇开口说道。   秋水福身笑着说道:“姑娘放心,去寺院的一应忌讳,奴婢晓得。”   荣明璇点点头。   倒是一旁的剪瞳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姑娘,好端端的,我们为什么要跟着五姑娘一道去龙华寺?而且还一呆就是一个月之久。姑娘你的身子素来有些弱,那寺院里清苦,滴点荤腥都无法沾惹,姑娘何苦要过去受这份罪?”五姑娘过去是为亡母祈福念经的,也不知道她家姑娘非要跟着过去做什么?   荣明璇闻言,漂亮的眸子猛然的滑过一道凌厉。她为什么要跟着一起过去?当然了为了报仇了。她永远都无法忘记,上一世,就是在龙华寺里,她被张氏设计,最终不得不点头下嫁给那个渣男,终其一身,最终落得个凄凉死去的下场。那里可是她上辈子苦难的开始,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站起,她为什么不去?   荣明珠如果这一次老老实实的便罢,如果她还是起了那不该有的心思的话,她不介意送她一程…… ☆、签文   荣明瑶今年去龙华寺的日子,因比往年晚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所以现下天气已经渐渐的热起来。老夫人深知荣明瑶是极其怕冷又怕热的人,那衣食住行上,是问了又问,又让夏雨亲自的检查了一回,知道都妥妥帖帖后,这才放心的放行。   这一次,因为有荣明珍荣明珠荣明璇三人跟着一起过去,虽说是轻车简行的,但是那随行的人,还是成倍的增加。   那张氏见荣明璇也要跟着过去,这心里就是一紧,脑门都是一跳一跳的,唯恐发生什么事情?这心里极其的不放心,想了又想后,便让张嬷嬷也跟着荣明珍荣明珠两姐妹过去。   那赵氏心中也是极其不放心女儿的,便提出想要跟着一起过去,但却被荣明璇好说歹说的给劝下了。   如果娘亲跟着一起过去的话,一旦荣明珠有个好歹的话,即便是她有把握把娘亲和自己从中摘的干干净净的,但是娘亲身为长辈的,难免还担上一个‘看顾’不利的名头。她们一房是庶出的,于情于理的,祖母都少不得要罚上娘亲一罚的,她可不愿娘亲受这个委屈的。但是如果只有她们姐妹四人,便没有关系了。况且如果没有长辈跟着,那么身为长姐的五姐姐自然是她们中间做主的人。一旦有了什么事情,也是她要来解决,如果荣明珠出了事故的话。便是张氏和荣明珍怀疑自己,但在不确定的情况之下。五姐姐也能够帮着自己担上一些。   虽说让五姐姐卷入她和张氏母女的战争中,有些对不起她,但是左右五姐姐有祖母和大堂哥护着,受上两句责罚,最多也就罚抄一下书,不会受到什么实质的苦楚的。况且她会补偿五姐姐的。她已经知道了,在牡丹宴上,五姐姐之所以会那般匆匆忙忙的离开,都是张氏母女搞的鬼,显然,张氏是事先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会和荣明珠演了那么一出落水戏,让五姐姐不能参加诗画会。   哼~~张氏倒也真是舍得的很,还真当她有多宝贝这双女儿?也不过如此,为了阻止清郡王和五姐姐的姻缘,居然用自己的女儿做筏子。她倒真是一个狠下心的人。   只是做下这种坏人姻缘的事情,她也不怕天打雷劈。   一行四人,各抱不同的心思,浩浩荡荡的朝着龙华寺出发而去。   古代闺阁女子虽说规矩比现代森严,但是自本朝创立以来,对女子的束缚便松散了很多。只要带了锥帽,有丫鬟的陪同,女子都是可以出门逛逛的,像是上香这等的事情,更是寻常的很。加上龙华寺就在出城不远处,因上香的都是达官贵人,所以沿途随处可见侍卫或是家丁。这也是老夫人会放松她们四个姑娘家出门上香的原因。   龙华寺,创立两百年,在前朝的时候,便已经是很有名望的古寺。而今朝,又因第二人仁慈皇后还是闺中姑娘的时候,一次上香求姻缘的时候,当时龙华寺的主持悲苦大师为其批命,说其命格尊贵不凡,而后果然荣登后位,成为一国之母,尊享非凡。后来这件事不知怎么传到了外面,这才令龙华寺名声大噪。又因龙华寺的后山处,有好大一片的花田,每逢盛开之时,犹如一片花海,让人一眼望不到尽头,香飘十里,老远就让人忍不住陶醉。是以,每年都有不少的富贵人家的小姐前来上香求签,顺便赏花赏景。   荣明瑶本身是唯物主义,不过自从她穿越过来这里后,便对神明多了些敬畏之心,每逢到寺院里上香,跪的也是干干脆脆和拜的恭恭敬敬的。   由小沙弥引领着,先是到了大殿里,便有一个身穿赤红绣有金线的袈裟,头顶点有九个戒疤的,满目慈悲的和尚走过来,走过来,对着她们一拜,说道:“老衲禅一,见过各位施主。”   荣明瑶她们也赶紧还礼,说道:“禅一大师安好!”这个禅一乃是龙华寺,现任主持也是享誉大燕朝内外的德高望重枯叶大师的首席弟子,不过虽说是子弟,但枯叶大师早几年前便已经专注修行,四处云游,是以,寺内一应的事务都是由禅一大师在打理。   在禅一大师的引领之下,先是到大殿里,拜了拜佛祖,跪在蒲团上,荣明瑶在心里默念想到:“佛祖在上,信女荣明瑶,祈愿佛祖能够保佑信女家人平安健康。我大哥马上就要大婚了,求佛祖保佑,他们夫妻和美,白头偕老,佛祖保佑!”说着在蒲团上面叩了三个头。随后接过春燕递过来的签筒,轻轻的晃动几下,只要一根签从里面掉落下来。   春燕连忙捡起地上的那根签,说道:“姑娘,是第二十六签。”   此时荣明珍荣明珠以及荣明璇也拜完,身边的丫鬟的手中也都拿着一只竹签。   “五姐姐,六姐姐,七姐姐,我们去解签吧。我听说这里解签文的乃是刚才禅一大师的师弟是禅解大师,也是我们好运道。他只在每月中坐堂一次,今日恰巧就是。听说禅解大师解签是很灵验的。” 荣明璇笑着说道。   荣明瑶点点头。她之所以选在今日过来,其中也有这个原因在之中的。   有小沙弥带着她们来到了里殿里,便见有一个穿着灰衣麻布衣衫的和尚坐在那边,正是禅解大师。他的面前还坐着一个衣着相当华贵的,年岁和她们差不多的姑娘。另外在旁的地方,还有两三个衣着不俗的妇人坐着。   又略等了一会儿的时间,方才轮到她们。   “荣施主,您又过来了?不知道此次所求何事?”禅解一见到荣明瑶,立刻双掌合起,微微的点头,如是的说道。   荣明瑶也赶紧的还礼,把手中的竹签递给他身边站着的小沙弥,说道:“禅解大师,信女所求家人平安。”   禅解接过竹签,看了一眼,便道:“是二十六签,乃是中签,诗文曰:当风点烛空疏影,恍惚铺成镜里花,累被儿童求收拾,怎知只是幻浮槎。镜里花便是杨里花,童本作竟累拾有作累累河山待收拾,幻浮槎本作自浮槎,浮槎指飞行物体。此签文的意思便是,当风点烛之象,凡事虚名不利也。所谓的富贵在天,贫穷是命,不用求谋,皆是前定。荣施主只要心有虔诚,心中所想之事,便可成真。阿弥陀佛!”   “谢大师解惑。”荣明瑶听完禅解的话后,嘴角微微的有些抽动,不过却也还是合掌说道。   这个禅解大师,还是这个样子,说了文绉绉的一长串,总结起来不就是一句话:一切只要自我努力,保持心态,就可以心想事成。   在她之后,便是按照年龄求解签。荣明珍和荣明珠所求之事,是一样的,问的都是家宅,而且她们两个签都不错,一个是上上签,一个是中签。说家中近有喜事发生。至于荣明璇,她所求的乃是仕途,当然了,不是为了她自己所求,而是为了她六哥荣明涛,他再过两个月,要参加乡试。她的也是中签,说是中间虽有些波折,但终能如愿。   各自的得了想要的签文,又到大殿前,与佛祖捐了香油钱。这才由小沙弥引领着,到了后院去。她们四个是住在一处较大的院落里的,不过虽然院子不小,但因要住她们四个,再加上还有她们身边伺候的丫鬟,所以院子便显得有些拥挤起来。   荣明珠很是不乐意,她们捐了不少的香油钱,不说一人给她们安排一个院子,最起码也要两个人一处。但是现下是什么意思?四个人住在一起。   小沙弥当下便解释说。 现如今这个时候,虽说天气略有些炎热,但却因为是百花盛放的季节,所以也有不少的妇人和贵女小姐来到龙华寺里赏花赏景。所以这龙华寺里倒是显得很是热闹。因为后山的那片花海正是盛放的时候,所以近段时间以来,有不少的女眷前来,导致寺中的院子有些不够,只能请她们担待一些。   这对于荣明瑶来说倒是无所谓的,不过看着有些不依不饶,非要小沙弥再准备一个院落的荣明珠,心下很是两分的厌烦,便开口说道:“七妹妹,这种事情时常有发生的,如果七妹妹实在不适的话,现下回府也无妨的。” 胡搅蛮缠神马的,最是讨人厌了。   荣明珠听到荣明瑶这话,脸庞微微的扭曲了一下,不过最终却在荣明珍的瞪视之下,点头答应下来。   “小师父,敢问寺里是否有贵人过来?”打从一进来,她就感觉到,这寺里的气氛好像很是凝重,刚才过来后院这里的时候,转角时候,她还看到了穿着紫金盔甲的人,那是只有皇子或是亲王或郡王才能配有的。   难不成这个时候清郡王已经过来了。荣明瑶想到自家便宜大哥昨天和自己说的事情,如是的想到。   小沙弥回答说道:“是的,施主。昨天下午时候,五皇子和清郡王以及镇国侯世子,大驾光临本寺。”   “原来如是,劳烦小师父了。”难怪院子会紧张了,以往这个时候,虽说来上香或是游玩的女眷不少,但是还没有到要院子紧张的地步。这五皇子和清郡王是京都炙手可热的热门夫婿人选,现下两个人一起到这里,也难怪寺里的女眷会忽然增多,以至于厢房都紧张起来。   听到这个消息,荣明珍荣明珠荣明璇她们也都恍然了。   *   “你们两个到底跟着过来做什么?”夏子然抿了抿嘴角,语气里带了两分的无奈,如是的说道。   夏子越和林浩远相互对看了一眼,居然异口同声的回答说道:“当然是过来围观你的追妻史了。”这样难得的大戏,特别还是夏子然的戏,这要是错过去了,他们绝壁是要后悔一辈子的。   他就知道。夏子然听到他们这话,嘴角一抽,有些无奈的想到。不过想想他们两个人那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便带了些警告说道:“你们留在这里,我不反对,但是丑话我可是要先说在前头。如果你们敢动手捣乱的话……”要是破坏了他的计划,他一定会把他们两个给大卸八块,埋到花海里做肥料。   夏子越和林浩远眼见夏子然危险非常的眯起自己的双眼,甚至就连周身的气质都变得有些凌厉起来,立刻连连点头保证,只差没把双手举起来:“放心,我们这一次绝对会老老实实的,只看着。”   夏子然虽然对于夏子越和林浩远这话不大尽信,不过现下他也没有什么好法子,把两个人给撵回去。更何况,在的计划之中,还需要五哥的帮忙。不过如果他们两个敢给他起什么幺蛾子?他绝对会让这两个竖着来这里,横着抬出去。 ☆、婚事   龙华寺的斋菜,那可是得了太后亲口赞誉过的,不但菜色精致,味道也是一等一的。荣明瑶倒是很是喜欢,吃的高兴。倒是荣明珍她们,刚开始几天的时候,对于素斋,她们倒还是新鲜了一回,只是没过两天的时间,她们便有些受不了了。毕竟这斋菜就是再好吃,它也只是素菜罢了。一日两日倒罢了。   这时间一长,便有些受不住了。特别是像荣明珍荣明珠荣明璇这样的侯府千金,自小娇生惯养,一日三餐,都是各色的珍馐美味,这舌头早就被养叼了。   只是在这龙华寺里,是半点荤腥都不许沾的。所以来了龙华寺七八日后,荣明珍荣明珠和荣明璇便有些奈不住了。三人时常结伴,走出寺院里,去到后山,打打牙祭。如此几日的时间,三人之间的感情倒是好了不少,特别是本有隔阂的荣明璇和荣明珠二人,仿若隔阂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一般。   荣明瑶对于她们这样的变化,自然是十分感兴趣的。让宝蓝点翠二人,密切的注意着三人的举动,特别是荣明璇那边的举动。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荣明璇总是给她一种很虚的感觉,她所说的每一句话,听着都十分的真挚,但荣明瑶听着,总觉得她所说的话,特别是在和荣明珠说话的时候,每句话都是话里有话。就连看向荣明珠的眼神,也是带着一种意味深长的感觉。   身为女子的直觉告诉她,荣明璇这心里绝对是有在计划着什么?而且这个计划是针对荣明珠而来的。她之所以在来到这里这么些天都没有动手,一来是因为没有找到天时地利与人和的机会,二来就是张氏在来之前,让张嬷嬷也跟着一道过来了。荣明珠虽然单蠢,智商不高,但是张嬷嬷那可不是好糊弄的。说句难听的,张嬷嬷的等级可是比荣明璇要高的多。而张嬷嬷现下几乎是寸步不离荣明珠这一点,也充分的说明了,她对荣明璇防备心甚重,甚至可以说,她觉察到了荣明璇的计划。   不过虽然知道这一切,但是荣明瑶却没有打算插手。她可不像是她们三人,说是来祈福的,但除了刚来的那几日,陪着她在专供女客念经祈福的偏殿里呆了几日,其余大半的时间却都在游玩罢了。   她可是很忙的。   让宝蓝点翠多注意她们那边的情况外,荣明瑶便陷入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念佛经书’的境界中去。每日里,除了固定的时间点到偏殿里念经之外,其余时间都在自己的房间里,抄写经书,以供奉到佛祖的面前,为祖母父亲哥哥以及已过世的母亲祈福。足不踏出房门半步。   这样如此,转瞬,她们来到龙华寺也要满一个月的时间了。   荣明璇同荣明珍荣明珠一起出去游玩的同时,也不忘记让秋水剪瞳帮着留意荣明瑶的一应事情。见她作息稳定,每日所干的事情也是那几样?她们屡次的邀请她稍加休息一日,松泛松泛,也都被拒绝了。荣明璇不得不给自己这个五姐姐点个赞。果然,说她每年来念经祈福,不是作假的。单是这份毅力,就足够让她为之汗颜了。看来上一世这个堂姐之所以能过的那么幸福,运气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怕是她是个会经营的厉害人物。   荣明珍和荣明珠见到荣明瑶如此,心里倒是有些汗颜,想着她们之所以跟过来,不过是想着要和荣明璇争上一口气,她都来得,为何她们来不得?再有,她们也对龙华寺后山的美景心有喜爱,想着过来见识两分。   在这一个月里,荣明瑶继续保持自己,念经——抄写经书——念经,这三点一线的日子。这其中,府里的人,因为有荣明珍荣明珠荣明璇三人跟着过来,不但祖母遣人过来问过数次,张氏、赵氏甚至于周氏,也都是隔三差五的遣人过来送东西。   这之中荣明珍荣明珠以及荣明璇三人,一直都是相安无事,玩耍的相当愉快。   就在这一日,张嬷嬷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她们归家的一应事宜了。荣明瑶这里,也完成自己来到这里的一应日程。   是以,在荣明珠和荣明璇一起过来寻她,再次邀请她到后山散散心的时候,她便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她注意到,难得的,张嬷嬷因为要打理她们回府的事情,便不跟着过去了。荣明瑶当时便想着。这一日怕是太平不了了。而在山上的时候,无意间看到荣明璇看向荣明珠那一闪而过不善的眼神后,便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可是已经搬好凳子,拿了瓜子。她这个人,想法最是简单的,好是好,坏是坏,没有中间的那条灰色地带。   “春燕,细雨,今日你们两个给我心细一些。”荣明瑶在出门前夕,特意嘱咐自己的两个大丫鬟说道。   春燕细雨都不是愚笨的人,听到自家姑娘如此的嘱托自己,便知道今日可能会有事情发生,至于是会发生什么事情?看着姑娘的目光若有似无的从七姑娘和八姑娘的身上滑过,她们的心里便也有了底。   因为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也不是第一次出去,所以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衫,头发也是挽着清爽大方的随云髻。便带了春燕细雨过去和荣明珍她们汇合。   *   夏子然一身竹青色锦袍,身上只挂一方圆形的羊脂白玉,虽装扮简单,但却是越发的衬着他整个人如玉般温润。   “江南,我们走吧。”夏子然最后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而后微微的侧头,对着伫立在门口,面无表情的一十五六岁的少年说道。   那少年点点头,一板一眼的应了一声:“是。”   夏子然今日的心情是一改那郁闷到不行,那是难得一见的好心情的。那一日他得了荣明泽的提示,回去后,当下便进了宫,与皇祖母说了一下。便借以为父亲和母亲祈福的名义,先一步的来到了龙华寺里。次日,见明瑶过来,虽说他身边有两个死活要跟着过来的夏子越和林浩远,让他有些不爽,不过这都可以忽略不计的。   虽说是借以祈福的名义过来的,但是因知道明瑶要在这里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所以在来到龙华寺后,头七日的时间,他都没有任何的举动。念经、抄写经文,仿若自己真的是来这里祈福的一般。不过如是的过了几日的时间,夏子越和林浩远见他没有任何的动作,都有些怏怏的回去。只是却留了两个小厮在这里,让他们一旦有任何的事情,立刻过去通知他们。就是他们本人,也是三天两头的跑过来一趟。   在过了有半个月的时间后,夏子然看着还是足不出户的荣明瑶,心里便有了些郁闷之色。虽然之前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每日里看着其他三人结伴到后山去游乐,她自己一个人留在寺院里念经祈福。他这心里便有了些心疼。也是因此,他对其他三个姑娘由不满上升到了厌恶。   说什么是跟着他的明瑶一起过来上香祈福的,到头来不过是打着幌子过来游玩罢了。他朝又不是前朝,讲究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想要过来这边游玩,只大大方方的提出来就好了。干嘛找这么个借口?既想要打着这个名义,落个好名头,却又不做事。这种表里不一的行为,没得让人感到恶心。   *   一行四人来到了后山,因已经到了六月的盛夏,天气变得炎热起来,所以来龙华寺后山前来赏花的女眷便少了许多。   不过今日的天气倒不十分的热,头顶是湛蓝的天空,上面漂浮着朵朵的白云,那天空蓝的宛如海洋的色泽,看起来特别的高远干净。这让荣明瑶不禁的想起了现代的天空,远远不如这般的好看。像是这么漂亮的天空,只有在极少有污染的西藏高原那边可以见到。况且一走入后山范围,便隐约可见远处有好大一片的竹林,那颜色翠绿欲滴,让人看着就心生凉爽,更有随处可见各色盛开的花朵,还有一股虽然浓郁但却一点都不让人感到厌烦的花香飘入鼻尖。   蓝天,白云、竹林、盛开的花朵,形成了一副极美的画面。   看着这景色,荣明瑶本就不错的心情,现下可以用欢呼雀跃来形容了,她笑着开口说道:“虽说每年都有来这龙华寺里,但是每次见了这景色,都还是忍不住要赞美一回的。”   荣明璇也笑着点头说道:“五姐姐说的是。在府里的时候,听那些丫鬟婆子说起这龙华寺的景色,我当时还有些不信。现如今看了,也不比江南那边差上多少的。”在这么美的风景里,让荣明珠这个侯府千金滚落到泥潭里,她还真是有些替这些景色给感到委屈。   荣明珍也开口说道:“可是呢。我最是喜爱那一片竹林,看着心情气爽,又比别处更显幽静一些。在夏日里,最是游玩的最佳之地。”   “只是可叹,如今那一片的竹林竟是被清郡王给占了去,现如今竟是不许人进去。不若那里清爽又幽静的,定是比别处更添乐趣的。”荣明珠的面色上不禁的带了两分的气恼之色。   “我听说这清郡王喜好幽静。如今来到这里又是为了已经过世的清亲王和王妃祈福的。自然是不喜别人叨扰的。况且我听闻,清郡王最多再有两日,便要回去了。七姐姐如果实在惦念的话,我们在这里多停留两日就是了,圆了你的梦再回去。”过了今日,恐怕你是没什么心情去惦记竹林了?荣明璇面上一边露出甜美的笑容,一边在心里冷笑的想到。   荣明珠不知荣明璇的想法,听她这么说,那两分气恼一下子便去了,笑道:“八妹妹这个想法好。”转头看向荣明瑶说道:“不知道五姐姐意下如何?”   荣明瑶笑道:“这个想法不错。我没什么意见。”刚她还想说一定要到那片竹林去的,没想到那里居然被人暂时‘承包’下来。哎…这个年代里,真是皇权大过天。那片竹林虽说归属龙华寺所用,平日里也不限制人进去的,但人家一句话下来,便任何人便是不能够进去的。   一边说笑着一边往前走去,转眼间便到了那一望无际,看不到头的花海那里。   虽说今日来后山的人不多,但在花海这里却还是有不少的人在。更有不少姑娘家,正指挥着自家的丫鬟,采摘那开的正盛的花朵,簪一朵在自己的发髻上,当真是人比花娇。   “五姐姐,六姐姐,七姐姐,我们到那边的小溪边略休息一下吧。走了好些时候,这腿脚也有些酸软了。”荣明璇略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说道。   荣明珠第一个点头附和:“恩。走了这么些时候,也该休息一会儿了。那条小溪边,有不少的树木,遮挡阴凉,我们到哪里歇歇脚,吃些点心。”   荣明瑶的目光从荣明璇的身上滑过,笑着开口表示自己没有意见。   到了溪边,寻了一处有树木的幽凉的地方。跟随而来的丫鬟不等吩咐,便忙碌起来。   在树下用一块较为宽大的锦布铺好,又拿出四个小巧的绣墩出来,摆放好。又把带过来的瓜果点心并那乌梅汁等物,摆放整齐。   伸手捏了一块绿豆糕,那温凉的绿豆糕入腹,瞬间,因走了这一路,使得有些热气的身体,一下子变清凉了起来。有些舒服的眯起自己的眼睛,这真是难得的好享受啊!   在这古代,虽说没有现代那么,来的有许多的乐趣。但是像是这样的生活,在习惯了之后,也还不错啊。荣明瑶有些感叹的想到。   在距离她们前方约有七八米远的地方,坐着的是几个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正在斟酒对饮。   荣明瑶注意到在她们坐下来的时候,她的目光在从那边滑过的时候,不知道看到什么,那眼睛‘嗖’的一下,很是有些古怪。怎么说呢?那种目光,是痛恨,一种深深的痛恨。   察觉到这一点后,荣明瑶便开始不着痕迹的打量起她们前方的那几个人。   他们的穿着普通,动作也随性,便知道他们并非是出自贵族世家,应该只是一般的人家出身。没什么特别的?   龙华寺虽说是被各大贵人喜爱,甚至连太后的凤撵都两次驾临,但也是允许普通的平民百姓过来的。在这种风景正好的时节里,像是这种书生秀才最是喜欢在这种时节里,三三两两的结伴一起过来,赏景作诗,也是美事一桩。当然了,其中也不乏有那寒门的秀才举人,怀有别样的心思过来。因为这个时候像是荣明瑶这样的贵女,也都是这里的常客,如果能被看上,那么等待他们的自然就是一飞登天的青云路。   等等……她好像是知道原因了。   从荣明璇回来后,她观察得来的种种迹象都表明,她和继母一样,是重生的。而且她前世和自己继母可能有些小龌龊。所以在重生后,她对待荣明珍荣明珠以及张氏的态度,才会有这般明显的不同,在她的眼神中还能看到痛恨。能让一个女人恨你,只有两个原因。一是,你骗了她的真心。二是你毁了她的人生。   张氏是女的,前一个原因的可能性不大。所以那便是后者了。。   在这里,想要毁了一个人的人生,特别那人还是女子,那就只有从她的婚事下手了。 ☆、落水   难道说张氏算计了荣明璇的婚事?荣明瑶的目光扫向荣明璇那边,嘴角笑容的弧度,往上勾出了一度。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真是太有意思了。   根据这些日子以来春燕细雨打探过来的那些消息,荣明瑶觉得,她似乎是get到了一个不得了的事情呢。当然了,这个想法还只是一个猜测,不过如果这真的是真的的话?那么这可是有意思的很了。   “五姐姐,六姐姐,七姐姐,你们快过来看啊!这小溪里多了不少,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五彩锦鲤,真是好看的很。”不知道何时已经跑到溪边的荣明璇,脸上忽而扬起一个甜美而惊喜的笑容来,对着她们扬声说道。   老天爷,真是开眼了。她刚才还想着用什么法子把她引到这溪边来的,不想,这不知道从哪里游过来的锦鲤,真是帮了她大忙。   荣明珠最是坐不住的,听到荣明璇这话,立刻起身来到溪边,低头看了一眼,果然见那清澈见底的溪水里,有一群红的,白的,黄的,带着斑点的锦鲤,正顺着水流而下,当下便有些惊喜的说道:“真的耶!这到底是哪里来的这么一群锦鲤。真是漂亮,居然还是纯色的彩锦鲤。”   荣明珍也跟着过去,低头看着那一群不在少数的彩锦鲤,也笑道:“这倒是一件极为有趣儿的事情。想来应该是在上游那边游玩的哪家姑娘为了趣味所放的。说起来,这条溪水虽然清澈,但却少了两分的趣味儿。如今忽而多了这么一群的小娇客,倒也更添三分的乐趣。”   “是挺不错的。”这些彩锦鲤不会是荣明璇准备的吧?她几乎是每年都过来这里,这小溪她也不是来过一两次,这小溪里哪里会有这些东西?荣明瑶蛊疑的目光从荣明璇身上淡淡的滑过。   *   林浩远看着江南把那又一桶的彩锦鲤倒入小溪里,那诧异的目光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夏子然,疑惑的开口问道:“阿然,你这是个什么情况?放生吗?但是在小溪里放这些观赏用的鱼,是不是不大好?”   阿然,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弄这么多观赏用的彩锦鲤,难不成只是为了给这条小溪增加点色彩不成?这怎么可能?阿然可不像是会做无用功的人?让江南放生这些彩锦鲤,必定是有什么用意的?   夏子然摇动了一下自己手中的白玉扇骨的如意折扇,笑的一脸的温润:“有什么不好的。你难道不觉得,这小溪多了这些小家伙,变得有色有彩多了吗?”上一次,在牡丹宴的时候,她们把自己好生的计划都给搅合了,他当然也要回给她们一份大礼。他这个人可是很记仇的。   “这话倒是不假。可是依照我对你的了解,你怎么可能会这么好心?还是说,你这一举动,是为了某个原因或是…某个人而做的?”林浩远眯起眼睛,笑着问道。   “收起你的好奇心。我记得我在第一天来到这里的时候就说过,如果你敢坏了我的计划的话……”我一定会把你身上的那层狐狸皮拔下来,做成围脖。   做为和夏子然从小一起长大的人,他怎么可能会不懂他话里未完的意思。看着嘴角略微往上挑了两分,一双漂亮的星眸里忽闪忽闪的流光,让林浩远的心下一颤。也不知道那两个小姑娘是不是从前世就开始作孽?居然会被阿然给记恨上。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保佑你们两人还能够留下个全尸~~~   “主子,所有的彩锦鲤都已经放入溪里了。”江南沉声说道。   夏子然点点头:“恩。让人把这里的东西给收了。记得,不要留下痕迹。”   江南应答说:“是,主子。”   “阿然,你要去哪儿?等等我啊!”林浩远看着刚一吩咐完江南,就转身离开的夏子然,一边扬声问道一边加紧自己的步伐赶上他。   *   “明璇,真是巧的很,原来你是真的在龙华寺里呢。”她们正在溪边说着话,讨论着那条彩锦鲤最漂亮,便见一个衣着颇为华贵的女孩儿,带着丫鬟婆子走过来,如是笑着说道。   荣明璇见了那姑娘,当下也笑着说道:“原来是晶姐姐,真是巧的很,你也来这里赏花。”      “恩。闲来无事,便过来这里逛逛了。前两日我去理郡王府的时候,庄华还念叨着你的。对了,你这是和府里的姐妹一道出来游玩?”被荣明璇称作是晶姐姐的少女,往荣明瑶那边看了看,捂嘴轻笑说道。   荣明璇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转头看向荣明瑶她们,说道:“五姐姐,六姐姐,七姐姐,真是不好意思,我见了晶姐姐一时之间,竟有忘形,忘记给你们介绍了。”说着指了指那名女孩儿,笑着说道:“这是长平侯家雅晶姐姐。”而后又对林雅晶说道:“晶姐姐,这里我家中的五姐姐明瑶,六姐姐明珍,七姐姐明珠。”   林雅晶,乃是长平侯继室所出的第三女。   说到这里,荣明瑶就要对荣明璇佩服两三分了。她这结交的手段,真是让人想不佩服都不行,从庄华县主到眼前的这个林雅晶,个个都是出身不凡,是京中数一数二的高门贵女。虽说荣明璇是嫡女的身份,但她却是庶出的嫡出,她这样的身份,说起来,便和那嫡出的庶出差不了多少的。更加不用提,她生的如此天仙般的样貌。男子见了自然是会心生欣喜的,但是同是女子,特别是同龄之间,不免会有些攀比之心。说实在的,荣明璇这般的容貌,难免会让人生出两分羡慕和三分嫉妒来。君不见,荣明珠每一次看到荣明璇的时候,那眼睛里都会闪过嫉妒来。但是不管是庄华县主还是眼前的林雅晶,对荣明璇的态度却都十分的亲热,看不出任何的隔阂来。   “我刚才老远就见你们围在这溪边,可是有什么有趣儿的事情?”那林雅晶笑着往这边走了走,如是的说道。   荣明璇笑道:“恩,说起来还真是一桩的趣事儿。这小溪里,不知道何人放了好些的彩锦鲤过来,给这小溪平添了三分的乐趣。”看来老天爷都是站在她这一边的,先是有人放了这些彩锦鲤进来助她,现在林雅晶也过来帮她。这还不是天意。   “真的吗?我几乎每年都过来,这小溪从来都是清澈见底,只有偶然能看到一两条小鱼游荡,但这彩锦鲤,还真是未曾见过。”说着更是往这边走了两步。她身边的丫鬟紧张她,也紧紧的跟着她的脚步。   只是这样一来,本来她们站的地方就不大,更显得有些拥挤起来。余光瞥见荣明璇那有些闪烁的目光,荣明瑶不其然的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脚步,和她们拉开了距离。   在这溪边本就是湿滑之地,加上这里还有不少的石头,有的上面还可见绿色的青苔,一个不小心,或许就会滑倒,继而跌进这小溪里。这条小溪虽说不深,站在里面,顶多也知道人的腰际地方,但是……往周围看了看,前方不远处的那几个书生,也频频的往她们这里看过来。   她知道荣明璇的打算了。   只是她的这个想法还真是缺德的很?看来上辈子的时候,她确实是被张氏坑了,不然也不会想出这般的损招来?呵呵……这下可真是有意思的很了。也难怪这么些天来,荣明璇要等到今日才会动手了,朝前方看了一眼,怕不是单纯的因为有张嬷嬷在的缘故吧。恐怕也是在等他们这一行人吧?   荣明瑶正想着,便见,荣明璇身边那个叫做秋水的丫鬟,手中弹出一物,是一枚石子。那石子恰当的落在林雅晶的脚边。这林雅晶的脚下不受控制的一滑,便尖叫着朝着小溪那边倒了下去,人在危险之中,都会下意识的去拉周身的东西,这林雅晶也不例外,双手胡乱的在空中一抓。正好抓住了距离她最近的荣明珠。而后两个人便都不受控制的滑入了小溪里。   顿时,随着荣明珠和林雅晶掉入小溪里,溪边顿时的乱成一团。   看着你推我,我推你,熙熙攘攘,你一言我一句的叫嚷着,但就是不敢下去。溪里的荣明珠和林雅晶此时却顺着水流朝前方滑下去。   荣明瑶脸色一寒:“你们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下水救人,如果她们有个好歹,仔细你们的小命。”   那些丫鬟,听了荣明瑶这话,特别是跟着林雅晶过来的那些女孩子,脸色一白。她们夫人是出了名管家严格,姑娘又是最得夫人宠爱的,要是有个好歹,不止是她们,就是她们一家子,都要跟着倒霉。只是还不等她们跳下去救人,便见前方有两个人快步的跑过来,而后跳入这溪水里。朝着荣明珠和林雅晶游了过去。   虽说大燕朝的作风比前朝要开放的很多,但是还没有开放到,一对湿身男女拥抱在一起,可以当做无事的情况。即便是为了救人也不行。在这个世道,吃亏的肯定是女子,即便是因为身份,最终可以另嫁他人,但这名誉上肯定是要大受折扣。要不远嫁,要不就低嫁。   看来这荣明璇打的就是这个注意了。真是有些小看了荣明璇了,她还真是舍得的,居然顶着自己被带累的风险,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看来上一世张氏真是把她坑到不行。不过也是,即便是影响能有多少影响?掉下溪水的不是她。被外男救上来的也不是她,她又是隔房的姑娘,对她的影响力太有限了。   “你们两个如果再敢往前走一步,我就让人打断你们的腿。春燕,细雨,去把七妹妹和林姑娘扶上来。”见正朝着荣明珠和林雅晶游过来的那两人的身形一僵,这才又冷冷的朝秋水那边看了一眼:“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把披风拿来。”她这话一出口,花挽和花兰快步的朝着她们刚才的树下走过去。   秋水看到荣明瑶那泛着冷意的眼神,心下一颤,不自觉的便有些心虚的撇开了自己的眼睛。   她倒不是好心,只是荣明珠这孩子虽然讨人厌,但终归是荣家姑娘,虽然她不愿意承认,但到底她是自己异母的妹妹。这种事情一出,对她和荣明珍的影响最大。特别是她,正处于说亲的年岁上。荣明璇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更何况还有林雅晶这个无端被牵连进来的,她可不想因为此事让忠义侯府和长平侯府交恶,虽说这件事情明面上看着林雅晶带累了荣明珠。现下一团混乱,让人看不清楚,但人都不是傻子。她既然能把秋水的动作看得清楚,那有其他人看到?也不出奇的。   春燕和细雨把林雅晶和荣明珠从溪水里扶出来的时候,两个人的衣衫尽湿,时下又是夏天,穿着的都是菱纱布料,这么一沾水,衣服便紧贴在身上。独属于少女的美好曲线便展露无遗,引得刚刚爬上岸的那两个年轻的书生,眼睛都有些发直,察觉到荣明瑶看向他们不善的眼光后,这才红着脸,低下头去。   此时花挽和花兰也把那披风拿了过来,荣明珍接过那披风,上前裹住荣明珠那湿透的身体。 荣明瑶也把另一个披风披到林雅晶的身上,看着她还有些惊魂未定的神色,轻声安慰说道:“林姑娘,静下心来,已经无事了。”又转头冷冷的对着林雅晶的丫鬟道:“还傻站在那边做什么?还不过来照顾你家姑娘。”   那些丫鬟这才似刚反应过来一般,急忙的走过来,小心的扶着林雅晶。   “六妹妹,你带七妹妹和林姑娘先行回去休息。虽然现下天暖,但是这么在冷水里一泡,也不是玩笑的。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荣明瑶对着荣明珍点头说道。   虽然和这个异母姐姐的关系有些疏离,但是她对这个姐姐的手段,她还是相当的了解一些的,所以当下点点头;“麻烦五姐姐了。”而后又说:“五姐姐,春燕细雨的衣衫也都湿了,不若让她们跟着我一道回去,赶紧换了衣衫,免得吹了风寒。”见荣明瑶点点头,又转头对花挽和花兰说道:“你们两个留下来听候五姐姐的吩咐。”   花兰和花挽自然点头称是。   荣明珍很快便指挥着丫鬟扶着林雅晶和荣明珠离开。   “不知二位公子作何称呼?” 荣明瑶柔柔的一笑,看向那两个湿淋淋的书生,漂亮的杏眼里迅速的滑过一道流光。   “这个……”   荣明璇此时仿若为林雅晶和荣明珠抱不平一样:“什么这个那个的?谁给你们两个的胆子,居然敢轻薄我……”   “八妹妹,我看你还是且住嘴的好。这两人公子,只是救人心切,并无其他的意思。你不用这般戳戳逼人的。”而后转头对那两个书生。   那两人见荣明瑶冰冷的目光看向他们,心中惧都是一寒,两人也是聪明的,两人相互对看了一眼,其中一人便立刻开口说道:“请姑娘放心,我们二人定然会对今日之事守口如瓶。”虽说他们刚才此举,确实是有那么一点小心思,但是比起一步登天的荣华富贵,还是命要紧一些。不然就算是心想事成,怕也是没命去享,瞧着刚才这姑娘的眼神,着实不是个善茬子,他们一介寒门出身,此时委实招惹不起。一个不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荣明瑶点点头,表示对这两人的识趣表示十分的满意。 ☆、谈判   在得到了那两个书生的保证后,因深谙‘打个棒子再给个甜枣’的道理,所以便让花兰以‘感谢’为名,送了这两个书生一些银钱。当然了,因为考虑到现下这个时候的读书人的心性都比较高傲的缘故,为了不让他们感到自己这是用钱在羞辱他们,所以说出口的话当然是漂亮的让人生不出一丝拒绝的话来。比如说什么‘看两位品性高洁,本不该用这些俗物来玷污两位,只是如今身无长物,请两位不要见怪’。   其实如果要感谢这些读书人的话,最好的就是送书画或是笔墨纸砚做感谢,只是她们今天是过来郊游的。怎么会把那些东西给带在身上?就是银子,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只带了不多的一些。不过只是打着感谢的名义来堵他们的嘴的,所以这些也尽够了。再多的话,那就真的成了侮辱了。   很快的送走了这两个书生。   看着那两个书生离开的背影,荣明瑶本来还带着含笑的面容,一下子就寒冷下来,低声问花挽说道:“你可把他们几个的长相给记清楚了?”全府皆知道,六姑娘身边的大丫鬟花挽遗传了其母李婆子那过目不忘的本事。   花挽虽然不知道刚才五姑娘低声吩咐自己,要好生的记着刚才那几个人的样貌和穿着是为了什么?不过她却也知道,五姑娘此举必定是有深意的,所以她刚才有仔仔细细的把这几个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连身上的一些细枝末节之处都没有放过。回答说道:“回五姑娘的话,奴婢已经记清楚了。”   “很好。花兰,回去后。让张嬷嬷寻个善丹青的人过来,让花挽配合着,把这几个人的长相给画出来。而后派人好生的打听打听,这几个书生到底是何许人也?”虽然她刚才得了这两个书生的保证,但是荣明瑶却还不能完全放心下来。要知道,这人心,这可是最难懂的东西了。再者,在场的除了这两个书生之外,还有他的另外两个同伴,谁也不能够保证他们不外传,所以有的事情,还是要早做准备的好!   她可是很爱惜羽毛的人。   花兰是个聪明人,一听到荣明瑶这话,便把她的打算给猜测了七七八八,当下便福身说道:“是,五姑娘。” 语气里不自觉的带了几分的赞赏之意。   荣明璇在旁听着,虽然她早已经知道了荣明瑶不是个简单的,但是见此,她的心下微微的惊诧。以往时候,她对这个五堂姐的还是有些小瞧了。瞧着温声细语,一副无害大家闺秀的样子,但处理起事情来却滴水不漏。   “八妹妹,事情处理完了,我们也回去吧。”荣明瑶如是的说道。   荣明璇点点头。   荣明瑶回头看了一眼秋水,开口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八妹妹,这两败俱伤的事情还是少做的为妙,不然的话,容易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不说,还容易给自己树敌。”对于策划了这件事情的荣明璇,她可是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不然的话,她还以为自己是个好欺负的。   她这话一落音,花挽和花兰震惊之中略带不善的目光立刻朝着荣明璇那边看过去,不过很快就她们就察觉到不妥,低下头去。   “五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察觉到荣明瑶看了一眼秋水,荣明璇心中顿时一警,不自觉的有些握紧了自己的手,嘴角的笑容也是一僵,不过她的语气依旧是带着娇憨。   荣明瑶看了秋水一眼,眼睛的余光又瞥见花兰和花挽的,这才冷笑说道:“八妹妹,明人不说暗话,刚才我可是亲眼见了。详细的情形,回府之后,我一定会好好的和祖母说上一说的。咱们侯府里的未出阁的姑娘,都是娇贵的。不过既然有了这么一出戏,那么自然是要有个交代的,不管是对七妹妹还是林姑娘。到时候就且看八妹妹你们主仆情深了。”很好,看来花挽和花兰已经把这话给听进去了。花挽和花兰都是六妹妹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是张氏从她陪房的家生子中挑选出来的,都是聪明的,特别是花兰,聪明伶俐在府里一众丫鬟中,那可算是拔尖的了。   她刚才看到了。   荣明璇看荣明瑶的目光一直盯着秋水不放,她的心尖一颤,脑海里立刻浮现出这样的念头来,咬了咬自己的唇瓣,声音不自觉的带了些许的慌张:“五姐姐…”现下该怎么办?静心……她要静下心来,五姐姐即便是看到又如何?她自信这件事情她做的天衣无缝,绝对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的。无凭无据的,便是闹到祖母面前,她也不会怕的,就算是因为此事和张氏闹翻又如何?横竖她们本就是仇敌,也不差这一件了。至于得罪荣明瑶,她是大房的女儿,即便是和张氏母女的关系不好,但她们也是亲姐妹,再如何也不会帮着自己去害张氏母女。既然早晚要与之为敌的,提早一点又有何惧的?只是现下有点麻烦的便只是林雅晶那边,只是她有把握,让林雅晶对自己不起疑。前后如此的一想,荣明璇刚才还有些慌乱的心,瞬间的沉稳下来,轻轻的一笑,柔声接着说道:“五姐姐,你这话可是说的有些偏了。这只不过是一场意外罢了。谁也不想的,五姐姐何必揪着不放呢。”她就不相信,她手中有证据证明这件事是她让秋水做的。   荣明瑶看着荣明璇一副死不承认的样子,朝着秋水那边冷冷的看了一眼,虽然没有再说话,但是她的心底已经在秋水的名字上重重的打了一个大大的X,忽而感到一道视线盯在自己身上,下意识的朝着那道视线的方向看过去。却没有看到任何人,不过荣明瑶却还是若有所思的看了那边片刻,方才收回自己的目光,说道:“八妹妹既是如此说,我这里也没什么好说的。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说着便转身离开。   刚才那边有人在的感觉,应该…是错觉吧?   “我们走着瞧。”荣明璇眼眸里滑过一丝淡淡的戾色呢喃道。   *   一直等到荣明瑶一行人的身影都消失不见后,站在榕树后的夏子然,才和林浩远以及江南从树后走出来。   “阿然,难怪阿泽看你不顺眼,他的嫡亲妹妹确实是个出色,”林浩远一边用扇子敲打着自己的手掌一边轻笑说道。   真是好敏锐的直觉,居然能够觉察到他们的存在。   夏子然听到林浩远的话,微微的扬了扬下巴:“这个是自然的。”我看上的人,自然是出色的。   林浩远看着夏子然那默默然骄傲的样子,额头上瞬间的滑下三条黑线,都还不是你媳妇呢?你骄傲个毛线球?不过心下一转:“阿然,你刚才为什么不过去?”在龙华寺里呆了这一个月的时间,好不容易等到她出来,却不上前,跟个变态的似的只跟在她的身后,阿然的想法真是越来越难猜了。不过话又说回来,难怪阿泽对阿然是一再的试探,才略微松了松,我要是有这么一个妹妹,也舍不得把她嫁给阿然这样表里不一,两面三刀的家伙的。暴殄天物有木有?   夏子然的眼睛里浮现出一丝的笑意:“自然是要找个最恰当的时机出现才行。”如果不是怕贸贸然忽然出现,引起明瑶的反感,如果不是有那碍事的人跟在身边的话,他用这么躲着吗?   “最恰当的时机?你是不是还做了其他的安排?”林浩远叫嚷着问道。   夏子然白了林浩远一眼,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在五哥的身边,浩远的性子真是越来越像白痴的方向靠拢过去了。真以为他在这龙华寺呆的这一个月,是白呆的不成,自然是要有点收获才不枉此行!   “江南,回去后,你去查查刚才那几个书生?看看他们都是哪家公子?生平如何?”他必须确保,今天的事情,不外传出去,不会对明瑶的名声造成任何的影响,不然的话,他不介意送他们到底下去重新轮回。夏子然的眸子里快速的滑过一道狠戾,开口吩咐说道。   江南打从夏子然三岁起,就跟在他的身边,可以说最了解夏子然的人,就是他了。听到他这话,那话里的意思,他自然也是明白的,点头应道:“是,主子。”   “我们走吧。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夏子然眯起眼睛,如是的说道。   “什么差不多了??”林浩远一听这话,当下便好奇的很。   “这是秘密,你不需要知道。”夏子然抬脚也跟着荣明瑶她们刚才所走的路线,漫步的走过去。   林浩远瞪圆了自己的眼睛,对着夏子然的背影,翻了一个优美的白眼,表示,如果不是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单凭他这说话,喜欢说一半留一半的性格,他就要狠狠的揍上他一顿不可。额……他或许大概可能会打赢他吧……打不赢也不要紧,逮到机会,朝他那张看着就有些虚伪的脸上,狠狠的揍上两圈也行……   *   因为刚才的事情,荣明瑶和荣明璇之间的气氛着实的僵硬,在上了马车后,两个人都闭目休息,谁也没有说话。马车里的气氛既是沉默又压抑。   “马车怎么停下来了?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感觉到马车停下来,荣明瑶睁开眼眸开口问道。   赶车的粗使婆子扬声回答说道:“五姑娘,前面的道路被堵住了。”   “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荣明瑶点头对花兰说道。   花兰点点头,把帘子挑开,下了马车。   但见道路正中央的地方,一座不小的假山岩石,好巧不巧的刚好把那前去的路,堵得严严实实的。人,如果想要过去的话,倒是不成问题,只是要马车过去,非要把那假山挪动开来不可。回到马车旁边,福身说道:“五姑娘,八姑娘,不知道是何人遗留下的一座假山堵住了前面的道路。”她们今日到这后山过来,虽说也带了几个护卫,但前面姑娘带七姑娘回去的时候,已经有几个跟着她们一道走了,只剩下他们四个了。但是看这假山的大小,这少说也有七八百斤,甚至更甚一些,要他们四人抬过去,恐怕有点悬。   荣明瑶和荣明璇听闻此事,也下了马车。   “让他们四人先抬抬,看看能不能把这假山抬开。”荣明璇皱着眉头看着路中央的假山,如是的开口说道。好端端的,这道路中央怎么会有这么一座假山在这里?真是奇怪的很?   四个护卫得了命令,便朝着那假山走去,或许这座假山真的太重了,四人合力,也只是堪堪的把那杨树抬起来,想要移动,却是难了一些。   又试了几次,那假山却还是坚定的躺在路中央,位置连动都没动一下,安稳的端坐在哪里。   “五姑娘,现下该怎么办?”花挽看着放在路中央的假山,语气泄气的问道。   她们现在所在的地方,距离龙华寺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徒步回去的话,少说也要两柱香的时间。   荣明瑶看着那站立在中央的假山,也很是犯愁?这到底是谁这么缺德?把这个东西放在这里?   “呦……这不是阿泽的妹妹?这是怎么了?可是遇上难事了?”就在荣明瑶心底挣扎着要不要徒步回去的时候,一个略显轻佻的声音,忽而传来。 ☆、好日子   林浩远在看到横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座不小的假山岩石后,嘴角立刻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而后回头朝身后的夏子然那边看过去,以眼神示意‘这该不会就是你说的恰当的时机吧?’。   夏子然虽然没有回答林浩远的话,但是他那嘴角比平常略上扬两分的笑容却是回答了林浩远刚才的问题。眼神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前方的假山岩石,又侧头看了一下旁边已经有些汗淋淋的四个护卫,他的眼睛里不着痕迹的闪过了一丝的满意之色。这事江南办的不错,只是这假山为毛看着有那么一点点的眼熟?对了,这块假山岩石不就是别院里的那块吗?算了,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只要达到目的就行了。不过回头,这块假山岩石却是要让江南进行毁灭性的的处理,不然等他和明瑶成亲后,要是再让她看到,自己如今这把戏可不就要被拆穿了吗?   荣明瑶看着一前一后走过来的三人,其中两人她都是认识的。和自家哥哥私交颇好,连带着她也见过好几次的镇国侯世子林浩远。再有就是在张家大少爷嫡长子弥月之宴的时候所见过的清郡王夏子然。至于跟在清郡王身后的那个男的,看他的打扮,应该是清郡王的贴身侍卫吧?   “臣女荣氏明瑶,见过清郡王。”荣明瑶对着夏子然福身行礼说道。   “臣女荣氏明璇,见过清郡王。”荣明璇几乎是下意识的跟着荣明瑶的说话动作的。   事实上,打从夏子然出现后,荣明璇便陷入了一股震惊之中,虽然她曾经无数次的听人说起过清郡王的优秀出色来,但是真的见到真人后,她还是忍不住有些震惊的。她这三辈子加起来,也是见过不少的美男子的,但她却觉得没有一个能够和清郡王相媲美的,倒是不说清郡王生的有多出色,事实上如果单论长相的话,清郡王却还没跟着他一起过来的这个镇国侯世子来的好看,只是他那一身的气质,着实的吸人眼球。让她瞬间的想起了‘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话来。   夏子然的眸子微微的闪动了一下,温言一笑,如泉水叮咚的声音响起:“两位荣姑娘不需如此多礼,请起。”虽然上一次明瑶那一身茜红色的衣衫看着很是明艳动人,不过他私心里还是人为,像是今天这样清淡的打扮,更加适合明瑶,也更能够衬托出她的气质来。   “荣家妹妹,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林浩远抬头看着那假山岩石,又看着眼睛几乎都放在荣五姑娘身上的夏子然,嘴角微微的勾了勾如是的开口问道。   荣明瑶侧头看了一眼,还是有些没有回过神来的荣明璇,眼眸一闪,回答说道:“不知道被哪里冒出来的假山岩石堵了道路。”眼睛的余光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林浩远。   镇国侯是以武起家的,世子林浩远也是京都出了名的文武全才,如果有了他的帮忙,再加上站在清郡王身后的那个一看就不简单的贴身侍卫的帮忙,这块假山岩石应该就不是问题了吧?那么她们也就不用徒步回去了。   林浩远晃动了一下自己手中的折扇,笑着说道:“荣家妹妹,这个不是问题。只要某人肯帮忙的话……”说着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瞥向夏子然那边。   荣明瑶顺着林浩远的目光看过去,当下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对着清郡王福身行礼道:“不知道郡王爷可否施以援手,借用您的侍卫一用?”虽说京都里的人都知道,夏子然是自幼跟着镇国侯习武的,据说武艺很是不错,但是看他那略显有些单薄的身材,他即便是习武,力气也应该大不到哪里去的?更何况,凭他那尊贵的身份,就算是林浩远和清郡王的私交再怎么好?他也不敢提出让他和护卫们一起做搬运工,所以他刚才那眼神的意思,便是清郡王的贴身侍卫是个可用的?   荣明璇,不就是一个男人吗?你可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怎么可以被简单的美色给迷惑了,打起精神来。做了如是的心理准备,她本来有些起了涟漪的心思,这才沉稳了下来。在听了荣明瑶的话后,她也跟着福身行了一礼,如玉的脸颊微微的泛起一片红晕,语带娇俏的顺着荣明瑶的话说道:“请郡王爷应允,小女子定然感谢不尽。”   “两位荣姑娘不用如此。我和明泽是不错的朋友,况且这假山岩石挡在这里,也不利于来往的人行走。”这个荣八姑娘真是讨厌人的紧,她现在这个样子,实在勾引谁?他看着像是会被美色给迷惑的人吗?夏子然好看的眉头,不其然的皱了皱。   荣明璇生的漂亮,现下又是这么一副羞涩娇俏可人的样子,越发的显得她的貌美无双。君不见,即便是林浩远这种‘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那眼睛都瞬间亮了不少,但这清郡王的表情神色却是连动都没有动。这种能够经受得住荣明璇美貌考验的人,果然如同大哥所说的,是个不错的人!   虽说因为前世看小说的影响,荣明瑶对温润如玉型的男子,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心结的,不过不可否认,夏子然那一身如玉的气质确实很吸引人,甚至能够让人忘记他的容貌来。再者荣明瑶是个声控,而夏子然这种清泉叮咚的声音,正是她的最爱,加上之前她来龙华寺之前,也得了大哥的嘱托,在近距离的见了夏子然后,对他也有不错的感观。所以几方下来,荣明瑶对夏子然的好感,那是噌噌的涨了不少。所以当下又是一福身,说话的声音也带了两分的真挚:“臣女谢过清郡王。”   如果夏子然能够知晓此时荣明瑶心里的想法的话,铁定会很高兴的。不过夏子然虽然读不到荣明瑶心底的想法,但他是个聪慧且眼力界极强的人,自然是能够看得出来,荣明瑶在和他说话的时候,不管是神色还是语气都柔和了不少,可见,对他的印象是好了几分。所以当下他的心中喜悦了不少:“荣姑娘不必如此。江南……”说着对身后的江南点了点头。   江南得了夏子然的命令,应了一声是,便朝着假山岩石那边走过去。   荣明瑶见江南走过去,便也转头看向站在那边的四个护卫,说:“你们四个,还不过去帮忙。”   “荣妹妹,不用了。依着我的意思,还是让你的护卫,在旁歇着吧。不然帮了倒忙就不好了。”林浩远看着表情神色越发高兴的夏子然,摇晃着手中的折扇,笑嘻嘻的说道。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荣家八妹妹,如果你不信的话,自己且看着。”荣明璇刚开了个口,便被林浩远截下话,如是的说道。   那边,得了自家主子命令的江南,也已经走到了假山岩石处,运足劲道,抬手,对着假山岩石就是一掌。只听‘轰’的一声,那假山岩石便裂成了十几块来。   别说是跟着过来的丫鬟,便是荣明瑶和荣明璇二人,脸上都浮现了惊讶之极的神色来,再看向江南的时候,眼睛里不免带了些神奇之色。特别是荣明瑶,再看向江南的时候,眼睛里甚至有一闪而过的崇拜之色。   在来到这里后,她都已经详细的调查过这里了。在这个时空里,因为现在是盛世太平时候,各方面发展的也都还算繁荣,百姓也是安居乐业的,所以当今圣上便有些重文轻武。是以,武学并不算是太出色。能一下子把这么一块重达七八百斤的假山石给打碎,可见这个叫江南的侍卫,绝对是一流的高手,不过看他的年岁不大,十六七的样子,应该是皇家特意培养出来的吧?   “荣家妹妹,别忙着崇拜江南了。赶紧让你家护卫,把这些碎石块搬开吧。”林浩远看着似乎有些愣住的荣明瑶,立刻笑着开口说道。不过他嘴上虽然说这这样的话,但是心里其实是有些乍然的,额……阿然是个不正常的,跟在他身边的那个江南,同样也是个不正常的。脑袋一根筋,除了阿然的话,谁的也不听。并且那一张脸,跟个面瘫似的,一点表情都没有,真是白瞎了老天爷给他那张俊脸。   他这么一说,荣明瑶迅速的收回了自己刚才惊讶的神色,转头吩咐说道:“你们还不快些把石头给搬开。”而后又转头对夏子然施了一礼:“真是多谢郡王爷的帮忙。”恩…这个清郡王还真是好人一枚!等回府后,托哥哥送份谢礼给他吧。她可是恩怨分明的。   众护卫听到这话,也才恍然,这才七手八脚的去搬那些石头块。   碎掉后的假山岩石,变成了十多块的碎石,这下子再搬起来就容易多了。所以片刻,前方那些的碎石头便被搬到一边去了。   石头清除完毕,荣明瑶和荣明璇在一次的谢过了林浩远和夏子然后,便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慢慢的不见了踪影,林浩远转头,对夏子然说道:“阿然,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奸诈。我可是有看到,那荣妹妹对你的好感可是上升了不止一点点。”英雄救美神马的?果断的是俘虏佳人的一大杀伤武器。   夏子然一笑说道:“这个是当然的。”不然他花这么大的心思,弄这么一出做什么?   “如果被阿泽知道了的话,他这个未来大舅子会更加讨厌你吧。”看不得夏子然那高兴的样子,林浩远立刻出言打击说道。   “我这个可是得到大哥同意的。”夏子然现在的心情可是大好,便也不介意对林浩远透露一二了。   林浩远大惊:“这怎么可能?”阿泽虽然看着是个冷冰冰的人,但爱妹成痴,想当初在刚知道阿然的心思的时候,有一个月的时间,他都没有理自己一下,见到了也是直接无视自己的。说起来也真是一把辛酸泪。   “这个世间,没什么是不可能的事情。江南,明日里让人把这些石头处理了。”夏子然侧头看了那些凌乱的摆放在不远处的那堆石头,温言笑着说道。   看来今天真是个适合赏花赏景的好日子呢!   “是。主子。”江南点头应答。 ☆、开端   因为出了荣明珠落水的事情,加上她们的东西也已经整理的差不多,所以在荣明瑶和荣明璇回到龙华寺,只略休息了一下。她们便启程离开龙华寺。因为是临时回去的,所以等她们回到府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回到府里,自然是好一番的忙碌,先是到老夫人的福寿园里请了安,老夫人体谅她们回来辛苦,所以只略说了两句,便让她们回去休息了。等到明日,再好生的说叨说叨。   荣明瑶在来到这里后,一应的作息时间都已经养成了习惯,所以到了时间点,她便睡下了。   倒是张氏所住的翠荷园和八姑娘荣明璇所住的听雨院,不知道是有什么事情要商议,居然一直亮灯到深夜。   次日辰时初刻,荣明瑶便洗漱梳妆完毕,带着春燕和细雨等一众丫鬟带了福寿园里。   “瑶丫头来了。可有吃早饭?”老夫人一脸慈爱的看着荣明瑶,如是的问道。   荣明瑶笑了笑,语带撒娇的说道:“还没呢。祖母,您都不知道,我在龙华寺的一月里,可是时刻的惦念着沈嬷嬷的手艺呢。这不,一大早,我就过来祖母这里蹭饭来了。”虽说龙华寺的素斋好吃,但是吃了这一个月的时间,要说不怀念肉味,那绝对百分百的是假话。   如果不是打从心底真的敬畏佛灵的话,她也会学学荣明珠她们,时不时的外出打打牙祭的。这一个月下来,她的嘴巴早就馋了。   老夫人亲昵的点了点荣明瑶的鼻尖:“知道你个小馋猫。早给你留着呢。沈嬷嬷今日可是把她看家的手艺都拿出来的。”说着便吩咐夏蝉和夏雨把早饭给端出来。   荣明瑶刚解决早饭没多久,才漱了口,正喝着润口果茶。便见赵氏带了荣明璇过来了。未几,张氏也带着荣明珍荣明珠姐妹过来,相互见了礼,落了座。   老夫人看向荣明珠,温言问道:“明珠,我听说你昨日里不小心掉入小溪里,可没事了?”明珠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月里居然落水两次,虽说现在天气暖和,小心一些便不用担心风寒,但她是未出阁的姑娘家,身子最是娇贵的时候,如果因此得了寒症,日后可是有的苦头吃了。   说到这个荣明珠立刻带着一种有些仇恨的目光看了荣明璇一眼,回答说:“回祖母的话,我这里喝了姜茶,已经没事了。”   昨日里花兰和花挽已经和她说了,说五姐姐自己亲口所说的,她亲眼见到,是荣明璇指使她身边那个叫做秋水的丫头动了手脚。她才和林雅晶一起掉落小溪里的。昨天她就想要找荣明璇去理论的,但姐姐却说,她们手中没有任何证据。更何况,在场的人都有看到,是林雅晶站立不稳,带累她掉下小溪里的。这和荣明璇完全没有关系?而五姐姐之所以私下里找荣明璇说,恐怕也就是因为手中没有证据,单凭一面之词,根本就不能把荣明璇怎么样?真是要争执起来,反倒是她们这边不占理。   “这就好。”老夫人是何等的人,把荣明珠看向荣明璇那仇恨的目光看在眼里,心中一怔,眉头微微的皱了皱。看向张氏接着说道:“姑娘家的身子,最是娇贵的时候,老大媳妇,我记得,你身边的那个张嬷嬷最是精通调养的,让她给明珠好生的补补。连着一个月落了两次水,可不是闹着玩的。”   张氏膝下只有这么一双女儿,自然是在意的,便是不等老夫人开口说,她也是打算这么做的。所以当下便应了下来,只是那眼光,若有似无的从一旁的荣明璇的身上滑过。   荣明璇察觉到张氏的目光,侧头看过去,但见她神色平静,姣好的面容上带着一抹笑意,她的心中一凸,脑海里警铃大作,不过片刻却又沉稳了下来。昨日里,她和荣明瑶说话的时候,跟在她身后的花兰和花挽是荣明珍的大丫头,就算是手中没有证据,但是她也相信她们昨日里一定会把她和荣明瑶的谈话告诉荣明珍的。既然是这样,没道理张氏会不知道。张氏的膝下只有这么一双女儿,现下知道她这么算计荣明珠,定然是不会罢休的。   只是哪又如何?昨天的事情,她可是一点都不后悔,她和张氏她们已经是不死不休的仇敌。张氏如果出招的话,她自是会接着的。只是有些可惜,昨天那样难得的机会……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的话,她一定会让荣明珠身败名裂。而不是单单落水这么简单。是她有些错估了荣明瑶的手段。   也是,就算是她们平日里再怎么不亲近?毕竟是同父的姐妹,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一旦荣明珠的名誉有些瑕疵,她的名誉自然也免不了要有些损害的。也难怪荣明瑶会一改常态的出手帮荣明珠,甚至开口警告她了。   这一次,是她大意了。   随后老夫人又问了几句她们在龙华寺的日常,又陪着说笑了一回,才开口让她们散去。   *   刚一出福寿园的大门,赵氏转头看向张氏,抿嘴一笑,开口说道:“大嫂,我这里有从南面带过来的一些不错的滋补养身药材,下午就遣人给大嫂送过去。我觉得母亲刚说的很对,姑娘家,在家时候最是娇贵,这身子万一落了什么病根就不好了。这将来到了婆家,可是要被嫌弃的……”   赵氏这话简直就差没直接说,荣明珠将来于子嗣上有碍了。所以她这话一落音,不管是荣明珍还是荣明珠亦或者是张氏,脸色都是一变,不过张氏在张嬷嬷的调教之下早已非吴下阿蒙,片刻,便沉稳了下来,开口说道:“那真是多谢二弟妹的好意了。”目光看向荣明璇接着说道:“说起来,我是真有些羡慕二弟妹。八丫头生的这般的出色,性子又是聪明懂事伶俐的,来日里必定会有个好前程的。”说着就带着荣明珍荣明珠离开了。   这笔账,她可是记下了。她现在暂且没那时间功夫去料理她,不过她身边那个叫秋水的丫头,不管花挽带回来的消息是真的,还是假的,她都是不会放过的她的。   “真是奇怪。”她刚才的话可算是戳到了张氏的痛脚里,她还以为依照张氏的脾气,她们之间会有一番唇枪舌战的,但却没想到,她就这么夸了璇儿一番,就这么走了。虽说她刚才的话里似乎还有其他的意思,不过这也太有些不符合她的性格了。   她和张氏可以说从打从成为妯娌起,就不对头,倒不是说她们两个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因为所嫁之人不同,两个人的立场自然也就变得不同。所以在日常的生活中,她们两个时常都有摩擦。不过张氏为人愚蠢,时常都干些蠢事情,在她离开之前,她可是看了她不少的笑料,两人之间的争斗,也都是她占上风的。没想到六年不见,再次回来,她竟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几乎是油盐不进,就连以往时候她安插在大房的钉子,也都被她打发个精光。   看来张氏真的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听说她有此变化,全赖一年前张老夫人送来的那个张嬷嬷,才让她有了这般脱胎换骨的变化。   “娘,我们走吧。”荣明璇总觉得张氏刚才所说的话,很是怪异,但是哪里怪异她一时间也说不上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她最近一段时间里,她一定要小心的行事,不然一旦被张氏抓到把柄的话,自己就算是不死也要脱层皮的。   不过就今日的情况来看,不管是张氏还是她的那两个女儿,都比她想象中的要能够沉得住气。如果说张氏和荣明珍两人也还便罢,但是荣明珠今日的表现却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本以为依照她那沉不住的性子,今天见了老夫人,会第一时间把事情给说出来的。甚至她连应对的话都已经想好了。没想到却是无用武之地。看来她没来之前,应该没少得张氏和荣明珍的嘱咐。看来近段时间里,她还是要低调行事了。   *   自打那天之后,荣明璇的警惕心可以说是提到了最高,几乎是时时刻刻的注意着张氏那边的一举一动,甚至把自己院子里的人,敲打了又敲打。但是让她感到有些不解的是,张氏并没有任何的动作。这段时间来她都还是忙着打理大哥的婚事,似乎她陷害荣明珠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一眼。      因为有了这种感觉,所以就算是张氏那边没有任何的动静,她还是不能放心。而没过两天的时间,她的这种不安就应验了。   “姑娘,求你救救奴婢的哥哥。奴婢就只有这么一个哥哥。求姑娘……”秋水两眼通红的小跑进来,一见荣明璇,立刻跪下来,泣声说道。   今天一早的时候,她得了母亲让人传过来的话,说是让她家去一趟,她本以为是为了哥哥的婚事的缘故。因为她和姑娘去龙华寺之前,娘就和她说过,给哥哥寻了一门亲事,现下正在说合中,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赶她回来,应该就定下了。甚至她还拿回去几样姑娘赏下来的首饰,想着让娘变卖典当,把哥哥的婚事操办的热闹一些,只是没想到她才一出府门,就听得娘泪眼婆娑的告诉她。   哥哥被人抓到牢里去了。   她当下就愣住了。好一会的时间,她才反应了过来。问清楚了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后,她的脑袋瞬间变得一片的空白。再娘的提醒她,这才跑来向姑娘求救。   荣明璇看着哭得泪眼汪汪的秋水,虽说她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有一件事她却十分的清楚,那就是,秋水哥哥的事情,一定是和张氏脱离不了关系的。    ☆、秋水   秋水并非是忠义侯府的家生子,而是赵氏在一次外出时候买回来的。彼时是赵氏已经连生两子,在忠义侯府站稳了脚跟,这是第三次怀孕。   因为已有两个儿子,是以,赵氏很是盼望能得个女儿。一次赵氏到寺院里上香,在回去的时候,偶然见到街道上一农家大汉正满脸不舍的正哄着一个哭得撕心裂肺的三四岁,虽然面黄肌瘦,但却生的很是秀美的小女孩。而在他的身旁,还有一个穿的花枝招展,满脸不耐烦,一看便不是良家的约莫三十多岁的中年女子正在旁催促着。   赵氏也不是那深闺里什么都不懂的,一见这样的场景,哪里还能不知道现下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上下打量了那农家大汉一番,虽然看着只有二十多岁,但满脸风霜,头发凌乱,他的衣服,浑身上下都打满了布丁,一双麻布鞋也已经磨透,露出带着污渍的脚趾,此时他的脸上带着挣扎与不舍。   想来应该是家中有什么事情等着急用钱,不然谁会把好好的女儿卖入烟花之地。   赵氏正怀着孕,刚还在寺院里,祈福送子娘娘保佑她这一胎得个女儿,此时看到那小女孩哭的厉害,那大汉也是双目都是泪水,心下有些触动,想着自己刚刚有孕,老天让她碰到此事,未必不是让她积些善德。况且今日自己救这个小女孩出水火,来日,菩萨说不得就送个女儿给她。所以便使了当时她跟前的一个二等丫鬟前去。   那中年女子既然是烟花之地出来的,眼里界自然是一等一的好的,虽然心中有些可惜这么一个漂亮的好苗子。但是好苗子还可以再发掘,如果被贵人惦记上,那可就得不偿失了,所以她没怎么为难,只是把她买小女孩的价格又加上了十两银子,得了银子便爽快的把小女孩的卖身契给了赵氏。   本来赵氏是打算做件好事,让他们父女团聚的。但是那农家大汉也算是有两分见识的,见赵氏穿着不凡,一见便知是富贵人家出来的贵人,想着自己家中的情况,心下一狠,便说家中贫穷实在是养不起,既然赵氏买了她女儿。没让她落入烟花之地他已经感激不尽,还说她年纪虽然小,但什么活计都可以干,只要给口饭吃便可以。   赵氏看小女孩哭得可怜,心中的母爱顿时有些泛滥,看这大汉的情况,也怕那农家大汉转手又把小女孩卖了。便把这小女孩带回了府里,因见这小女孩有一双如秋水般波光滟潋的眼睛,又想着自己院子里有一个叫剪瞳的小丫鬟,便给她起名秋水,正好凑做一对。   因她年纪小,也做不得其他的事情,便让她在自己院子里,做个跑腿传讯儿的小丫鬟。   后来赵氏如愿的生了粉雕玉琢的女儿,便是府里的八姑娘荣明璇。赵氏是个有点小迷信的人,便以为这个女儿是她救了秋水,菩萨看到了她的善心,奖励给她的,便赏了好些东西给秋水。后来从自己的大丫鬟口中知道,秋水为人聪明伶俐,做事也麻利,想着秋水比自己女儿大了四岁,来日正好给女儿做伴。便让她当时身边的大丫鬟带着秋水,让她好生的教导教导她,来日再大一些,便让她伺候女儿。   一直到了荣明璇五岁的时候,按照府里的规矩,她要另立别院,而秋水便是那个时候,和剪瞳一起,跟在荣明璇身边,做了个三等丫鬟。后来随着时间流逝,伺候荣明璇的一等丫鬟也都各自嫁人。秋水和剪瞳都是赵氏特意培养的对象,自然是顺利的接棒,成了荣明璇贴身伺候的。   “你这没头没脑的就要我救命?先别哭了,说说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荣明璇被秋水的哭声闹得心里有些不耐,眯了眯自己的眼睛,开口问道。   秋水是从小就伺候在荣明璇的身边的,看她的样子,哪里还能不明白,只是刚才一时被消息震惊,有些缓不过神来罢了。现在看着荣明璇有些不耐烦,立刻正了正自己的心神,把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秋水的家里,因为她进了忠义侯府,随着她在府里站稳脚跟,每个月都有月钱可以拿回家里,再加上赵氏认为是她给自己带来了女儿,对她很是不错,时常都有赏赐。也就是凭借着这个,秋水家里的日子也跟着逐渐的好了起来。到如今也早已经摆脱了贫穷,算是村里不错的人家。   秋水上头有一个哥哥,当初她之所以会被卖,也是因为哥哥生了重病,需要上好的人参做药引,她家里本就是穷苦人家,压根就负担不起,为了不让家里断了香火,最后爹娘商议只得把她这个女儿给卖了。而为了能多卖一些钱,凑足给哥哥买人参的钱,便把她卖给了妓}院里的老鸨。   对此秋水不是没有怨恨过的,只是后来她被赵氏所救,在忠义侯府里的日子,过得比家里还要舒坦。再加上她娘亲也隔三差五的过来看她,诉说她的无奈和不得已。天长日久下来,秋水也不是个硬心肠的,便也原谅他们了。   只是秋水的爹娘因为只有秋水哥哥一个儿子,早先时候还好,后来随着家里的日子慢慢的好了。他们两个想着儿子体弱,又生过大病,不免就有些溺爱了。以至于把她哥哥养成了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性子。   而她之所以会被抓进牢里,起因便是秋水的哥哥,在昨日里外出的时候,碰到了村头老李家的女儿小桃从河边洗衣回来,那小桃是三里五村里出了名的水灵,如今才十四岁,那求亲的人便要把她家里的门槛都踏破了。秋水哥哥也曾鼓动秋水娘去给他提亲,只是这老李家里也有几十亩的良田在手,是村里数的上号的殷实人家,小桃娘见小桃生的漂亮,一心想要拿小桃攀高枝,自然是看不上秋水哥哥,加上小桃还未曾及笄,便一口回绝。   为此秋水哥哥便记恨在心,此时见小桃是一个人,他便见色心起,上前去调戏,小桃的性子也有两分泼辣,当下便给了秋水哥哥一巴掌。这下子算是惹恼了秋水哥哥,又想到她家里拒绝了自己的提亲,心里的恼怒一下子便也就起来了,便也还手给了小桃一巴掌,不过他是男子,又被家里养得好,自然有些力气。加上这时候他心里也恼怒,下手便尽了全力。   这一巴掌下来,打的小桃后退好几步,小桃脚下滑了一下,便向后倒了下去,这头便一下子磕在了一块石头上面,顿时血流不止,生死不知。   这下子算是惹了大麻烦,虽然这个时候,来往的人不算多,但也有几个妇人洗衣回来。见此,自然是尖叫了起来,高喊杀人了。   秋水哥哥被人抓个正着。   虽然后来几人七手八脚的把小桃送到了村里的赤脚大夫那边,小桃流血过多,赤脚大夫说自己没办法,小桃的家人便慌忙的把她送到了城里的医馆里。只是可惜,为时已晚,小桃在医馆里挣扎了一夜,便没了气息。   虽说她不是秋水哥哥亲手杀的,但他打小桃的动作,有好几个人都看到了。小桃死了,她家里人自然不肯罢休的,最后小桃的大哥便报了官,说是秋水哥哥杀人,把他抓到了牢里。秋水的爹娘也尝试要和小桃家里私了。但是小桃家里怎么肯同意?特别是小桃的娘,一定要秋水哥哥一命偿一命。   秋水的娘实在无法之下,这才慌张的过来秋水这里求救。   荣明璇听完秋水的话后,那是对秋水的哥哥是没半分好感的,在她看来,像是秋水哥哥这样人,绝对是死不足惜的,她是打从心里不愿意帮忙的,只是秋水是她身边得用的丫鬟,一贯得她的看重。她如果直言说不愿意的话,不免让下人们心寒,只得在心底稍加酝酿斟酌了一下,开口说道:“让你爹娘和那家人好生的商量一下,多出些银两就是了。”   “我爹娘已经和他们说过了,但是她家不愿意,一定要我哥哥的命。姑娘,我家里就只有哥哥这么一个独苗,况且我哥哥还未曾娶妻……求姑娘救救我哥哥。”虽说她是因为哥哥才被卖的,这件事也确实是哥哥的错,但是哥哥对她真的很好,她还记得小时候哥哥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悄悄的给自己留上一份。当初她之所以愿意原谅爹娘,也是因为哥哥的缘故。   “那家人不愿意私了。这就难办了。杀人偿命,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纵然我们府里在京都里有两分的脸面,但像是这等事情,也不好插手。更何况,你也是知道府里的情况的,我们二房在府里的地位略微有些尴尬,所以……”   虽然荣明璇的话并没有说完,但是秋水也知道她想要说的是什么?立刻急声的说道:“姑娘,奴婢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要能留我哥哥一命,哪怕是在牢里多呆几年或是发配到别的地方都可以的。”其实忠义侯府要想救一个人的话,并非是没有办法的,只是她也知道,姑娘是二房的,是庶出的,而现在府里当家做主的是大老爷。大老爷和二老爷又一向都不合,而姑娘虽说得宠,但她到底只是一个姑娘家,现在二老爷正想着办法,想要再往上升一级,如果因为哥哥的事情而让二老爷的心思落空。二夫人一定会把她们一家都扒皮抽筋的。所以她现下只要保住哥哥的命,其他的等过了这段风头,再说。   荣明璇听到秋水这话,倒是点点头:“如果只是要保住你哥哥的命,这倒也不难。对了,你哥哥现下被关在何处?”虽然她很是不喜欢秋水哥哥这等的人,但是如果只是保住他的命,她倒是可以想想办法。毕竟秋水对自己够忠心,自己以后要用到秋水的地方也很多。   “被关在顺天府里。”秋水立刻回答说道。   荣明璇闻言,脸上立刻出现了惊讶之色。 ☆、杀人偿命   在旁的剪瞳见荣明璇脸上的惊讶之色,便有些小心的开口问道:“姑娘,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荣明璇现在终于是确定下来,秋水的哥哥事情,一定是和张氏有关了,因为这京都顺天府的府尹便是张氏娘家大嫂的嫡亲弟弟周政,低头看着秋水说道:“秋水,你这事怕是难办了。”她真是没有想到张氏的心,比她想象的还要狠,为了打击自己,居然能舍得一个年轻而无辜的生命。   秋水立刻抬起头看向荣明璇。   荣明璇叹了一口气说道:“秋水,你可知道现任的京都顺天府尹是何人?那是大伯母的娘家嫡亲大嫂的一母同胞的弟弟,周政周大人。上一次在龙华寺的时候,荣明珠落水,她便对我们起了误会。现下有了这个机会,她岂肯放过?”她就说,这些天来张氏为什么没有任何的动作?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呢。真是有些疏忽大意了。秋水是自己的左膀右臂,自己对她很是倚重。张氏,她这是想要断自己的左膀右臂呢。   “姑娘,那怎么办?奴婢的哥哥……”秋水听到荣明璇这话,简直是眼前一黑,险些要昏倒过去。她还记得前两天时候,自己到花园里偶然间碰到六姑娘,那时候六姑娘看向自己的眼神,冷冷的,阴郁的。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在那天之后,便再也没有出过院子。生怕一不小心就着了六姑娘的道。只是让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来六姑娘想要动的从来都不是自己,而是她的家人。   荣明璇的眉头拧的死死的:“让我想想。”良久后,叹了一口气,对秋水说道:“这样好了,你今日先和你母亲回去,好生的把事情了解一遍。再有就是到那家人里去,看看他们的态度如何?再有说明一下你的身份。看看能不能让事情顺利一些。其实这件事,只要那家人撤了状纸,其他的就好说了。”想要她为了秋水哥哥那样的人,去和人低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秋水是个相当聪明的人,要不然,当初她也不会被赵氏另眼相看,当做是重点培养的对象了。是以,现下荣明璇只这么一说,她便明白了荣明璇的意思了。让她回去了解事情的过程只是其次,最重要的还是让她去探探那家人的态度,并且让她亮出忠义侯府的名头,看能不能把那家人给吓退了。毕竟他们家里虽说是殷实人家,但那只是在城外的村庄里罢了。放到这京都里,却是连蚂蚁都算不上的,如果他们畏惧忠义侯府的名头,答应私了的话,那么一切就好说了。所以当下诚心诚意的给荣明璇叩了两个头说:“是,奴婢谢过姑娘。”   *   蘅芜苑   荣明瑶正专心的抄写着《地藏经》。   “姑娘,八姑娘身边的秋水,刚才家去了。”春燕挑了帘子进来,福身行礼说道。   荣明瑶听到这话,手微微的顿了一下,那狼毫笔的笔尖立刻滴落下一滴的墨水,在纸上瞬间的晕染开来,心里暗叹了一声可惜,快速的把这张只差一行,便超满的纸,揉成一团,扔到一边,开口说道:“你亲自去哥哥那边一趟,把事情大概的和他说上一说。借用一下他身边的沉书,让他跟着秋水。”   “姑娘,是要救她吗?”应该不会吧?她那天里,见姑娘看向秋水的眼神,可是不一般,那是一种看向死人的眼神。   “不,让沉书跟着。如果张氏的人做的不利索或是留下什么痕迹的话?便让沉书帮衬上一把,绝对不能被人查出任何的痕迹来。”救她?她为什么要救她?她还想着,如果张氏不出手的话,她也是不会放过秋水的。   春燕心道了一声,可惜,怪只怪她的命不好,做下此等的恶事。如今有此结果,也是怨不得旁人。如是的想着,朝荣明瑶福了福身,应了一声是,便朝外院所去。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荣明瑶停下正在抄写的手,满意的看着自己抄写的经文,转头对守在一边的宝蓝说道:“宝蓝,把这篇《地藏经》拿去装订好,供奉到祖母那边的佛祖跟前,七日后,烧给娘亲。”现在她每天都会抄写各种的经文。一来,是为了死去的母亲祈福,愿她一切安好。二来也可以借此练习自己的书房,磨磨自己的心境。   “是,姑娘。”   *   翠荷园   张嬷嬷挑了帘子进到房间里,张氏一见她,便挥退了其他的的小丫鬟,只留了白苏和紫苏两个贴身心腹丫头在跟前伺候。   “事情办的如何了?”张氏开口问道。   张嬷嬷福了福身,有些阴郁的一笑,回答说道:“夫人放心,都已经妥当了。老奴让人已经再三的检查过,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张氏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轻轻一笑,虽然柔柔的,但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嬷嬷能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事情交由嬷嬷来处理,果然是极为的稳妥贴当。”上一世她到底是有多蠢,居然会居然这么一个好帮手,如果她那个时候有张嬷嬷的帮衬的话,说不得也不会落得如斯的下场。   不过既然敢算计她的女儿,她要她便是不死也要脱层皮,至于那个无足轻重的小丫鬟,就用她一家子来赔吧。   “夫人真是过奖了。这是老奴应该做的。”张嬷嬷听到张氏的夸奖,一张肖似菊花的脸上立刻的露出了笑容来,身子也不自觉的躬了两分,如是的说道。   张氏看着张嬷嬷这样,心中满意的点点头。   因为在龙华寺里落水的事情,虽说荣明珠一切都无碍,但是张氏到底有些不放心,让府里的医女仔细的检查了她的身体后,说她还是要好生的调养时日为好。医女这话虽然说得温婉,但话里的意思还是说荣明珠的身子,因为连着两次落水,而略有些亏损,不然也不用好生的调养了。   张氏知道了这个事情,心里真是恨的牙痒痒,新仇加旧恨的,如果不是白苏紫苏以及张嬷嬷的连番的劝说的话,她真是忍不住了。不过她现在没工夫去收拾荣明璇,但她身边那个叫做秋水的丫头,她却无论如何都不打算放过。让张嬷嬷仔细的打听了秋水的事情后,才布下这个局。只是没想到,她哥哥比她知道的还不成器,居然发挥的这么好。   虽说连累了无辜人,但这个结果却比她想象中还要好一些。至于那个不幸枉死的农家女,一命抵一命,也足够了。   *   另一边,秋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两方给惦记上。   她在得了荣明璇的话说,先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把以她得的赏赐细软以及她攒下来的银钱收整了一番,这才出了府。   “秋水,府里的贵人怎么说?你哥哥可还有救?”秋水的娘潘氏一见秋水出来,立刻泣声问道。   秋水便把荣明璇刚才说的话,与潘氏说了一遍。   “这个办法好。那,我们快家去,我怕晚了你哥哥就……”潘氏闻言,本来紧绷着的神色,总是是松了一松。其实早先他们到李家去寻求和解的时候,就与他们说过,自家女儿,是在侯府的贵人主子跟前做大丫鬟的。本以为可以唬住李家的,没想到李家那些人的脸上,虽说是出现的惧色,但却还是死鸭子嘴硬。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况且她女儿不过是一个丫头罢了,还能挡着衙门办案不成。 现如今她女儿得了贵人的首肯,看他们还敢硬着来。   秋水点点头,便坐上了潘氏来的时候,租用的牛车上面。   *   城外,青李村,李家。   青李村位于城外五十里处的地方,整个村庄不是很大,但也不小,约有百十户人家。因为距城不远,治安也还不错,依山傍水的,整个村庄也算是个富足的村庄。   本来这是个普通平静的村庄,但是打从昨天起,整个村庄却因为一件杀人案,一下子就乱了。   李大郎现在可算是心神俱疲的,昨日,他才下了工,还没来得及洗把脸,就听到隔壁的赵大娘一脸慌张的跑过来,说是他家小妹被村西的李六的儿子李大牛给杀了。他一下子就懵了。后来还是在赵大娘的提醒之下,才慌慌张张往村头跑过去。   等他到的时候,小妹已经被人送到了赤脚大夫那边,他赶过去,却听到赤脚大夫说自己治不了,让他赶紧把人送到城里的医馆里。只是没想到小妹在医馆里挣扎了一夜,到底还是没了。   等他带着小妹的尸体回到家里的时候,娘一见小妹的尸体,一下子便昏了过去,他们又是掐人中又是叫喊的,好容易才让娘醒过来。   小妹是他们兄妹五人中最小的孩子,生的漂亮,人也勤快,如今虽然才十四岁,还未曾及笄,但上门提亲的人都要把门槛给踏破了。大妹早几年就嫁到邻村去,而他和二弟三弟成亲后,都只生了儿子。家里就只有小妹一个女孩子,素来把这个小妹当成宝贝疙瘩。家里也算是村里的富户,平日里除了洗衣做饭一些家务事外,地里的粗活,他们都没让她沾一下的。   现下就这么死了。自然是要杀人凶手李大牛,一命抵一命,给他小妹偿命的。   但是现下却有一个麻烦。李大牛有一个妹妹,很小的时候,便被卖到城里的富贵人家做丫鬟,听说很是得府里的贵人看重,如今已经成了大丫鬟。虽说今早的时候,李大牛被他们押到了城里的衙门里。   不过今天李六他们过来,说是要私了,他们自是不同意的。但那李六媳妇却说,她女儿是在忠义侯府里伺候的,已经是一等丫鬟,就算是他们不答应,他们也有法子让他们答应的。而现在据说李六媳妇已经到城里去求她女儿了。   这些年李六家里的改变,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本来是一个家徒四壁的家,李六没个手艺,只守着家里的几亩田地,他媳妇便不用说了,他儿子更是个游手好闲的,但这些年日子却好起来,甚至在前两年的时候新盖了青瓦新房。如果说这些改变和他那个在外做丫鬟的女儿没关系的话,任谁也都不会相信的。   那些在城里的贵人,他们一介平民百姓,是得罪不起的。难道说就这么放过那个杀了他妹妹的凶手……真是怎么想都不甘心……   “大郎,外面来了一个贵人公子要见你。”李大郎正在恼怒着到底该怎么办的时候?但见他媳妇匆匆的跑过来,开口说道。   不会是已经来了吧?李大郎的眉头皱了起来。 ☆、身死   江北那一双漂亮的丹凤眼里写满了‘好奇’两个字,侧头对着面瘫似的江南说道:“虽说在京都里这么些年了,但是如果不是主子吩咐的话,我都不知道距离京都这么近的地方,居然有这样的村庄。真是太神奇了。木头南,你说呢?”   江南面对江北叽叽喳喳的声音,依旧是没有任何表情,当然了,依照他的性格,他自然也不会回答江北的任何问题。   “真是不知道主子为什么非要我和你一起?真是无趣的很!”虽说是意料之中的没有得到回答,但江北还是有些不高兴的低声嘟囔说道。   “人来了。”江南远远得看到一个年约三十的男子,神色有些慌张的朝他们这里走过来,立刻出言提醒说道。   江北立刻收敛起自己刚才还略带着一些不正经的神色,眼眸微微的垂下来,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锦袍,再次抬头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已经装换成富家公子哥常见的笑脸。   李大郎有些惴惴不安的看着眼前的两人,那一身的打扮,一看便知道不是寻常的人家,他本就有些惊慌的神色,立刻变得有些局促不安起来,在想到了他们的来意后,脸上甚至还带了些苦涩。走过去,拱手,低声而恭敬的问道:“不知两位贵人找小人可有什么事要吩咐?”怎么办?难不成就这么放过那李大牛?   江北笑了笑,开口问道:“听说害死你家妹子的凶手是村西的李大牛?”这名字好俗啊!   李大郎听到这话,心中当下一咯噔,面上越发的惶恐,不自觉的躬了一下身:“回贵人的话,是,就是那个无赖,调戏我妹妹不成,恼羞成怒,打了我妹妹,害的我妹妹头磕着石头,这便去了。”说到最后李大郎的语气带了些忿恨。   “我还听说这李大牛的妹妹在京都忠义侯府里做丫鬟,如今他家拿着这件事情,想和你们私了了。不知可是真的?”说到这里,江北在心里感叹一番,据说这忠义候府里的二老爷可是庶出的,为人也平庸,这房里的丫鬟怎么这般的嚣张。纵然在主子跟前有两分脸面又如何?不过是个签了死契的丫鬟,生死都在主子手里捏着。再者这忠义侯府里当家做主的可从来都不是二老爷。她一个二房的丫鬟,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敢如此口出妄言。   “是真的。”李大郎虽然有些疑惑,但却还是回答说。   江北一笑说道:“你可知道,如今李大牛寻了他在忠义侯府里做丫鬟的妹妹过来,想要把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现如今已经在路上了。”   “这可是真的……?”李大郎虽然不聪明,但也不笨,听到这里,哪里还不知道这人是过来给自己通风报信,让他及早做准备的。   有些骚包的晃动了一下自己手中的折扇,说道:“ 这个当然是真的了。不过你倒也不用害怕的。这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李大牛的妹妹不过是一介丫鬟,不足为惧。等一会儿她们来了,你不用害怕。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就是了。”   “贵人说的可是真的?”李大郎的开口问道。   江北点点头:“这自然是真的。”   “不知道,贵人为何要过来与小人说这些?”李大郎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问道。   江北听到李大郎这话,倒是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语气里带了些阴森:“因为李大牛他非死不可。”虽说不知道这个叫李大牛的人是如何得罪了主子,不过既然主子发了话,那么这个李大牛,就非死不可。   李大郎听到这话,便以为,这李大牛定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得罪了贵人?如今见了这个机会,要把他往死里踩呢。当下,他本来还有些疑惑的心,便有些安定下来。   江南和江北前脚才离开李家,这后脚里,秋水和秋水的娘潘氏以及她爹李六,便也过来了。   李大郎一听,便知道,对刚才的话又更信了两分。   *   秋水和她爹娘,是被人拿扫把打出去的。   “听说这就是李大牛的那个做丫鬟的妹妹。看来是为了她哥哥的事情来得吧。”   “可是呢。”   “没想到李大牛居然有这么一个水灵的妹妹,你看看她的穿戴,怕是要顶我们一年的花销吧。想来在贵人主子面前,应该很得脸吧?”   “那可不是。如果不得脸的话,这李六和他婆娘,哪里敢这般的嚣张。你不知道那潘氏平日都是拿鼻孔看人的。以为有个在侯府里做丫鬟的女儿了不起。说到底,不过是个丫头罢了。”   “说的一点都不错。说起来,真是可惜了小桃那闺女,长得好看,人也麻利。如今…哎…”   “谁说不是呢。听说李富家一知道消息,就昏了过去,现下还在床上躺着呢。这李大牛真是造孽呦!”   “像是他这种人,死不足惜…”   …………   ……………………   听着周围村民的讨论声,不管是秋水或是她爹娘,脸色都是变得惨白又狼狈。不知是何人引了头,村民们开始对着他们点骂起来,甚至还有村里喜欢小桃的青年,对着他们又是扔烂菜叶又是扔树枝,甚至还有扔石头的。   最后他们三人只得狼狈的逃离这里。   秋水听能在府里做到一等丫鬟的位置,虽说有赵氏刻意的培养,但她自己也还是有两分本事的,想着刚才李富家那异常坚定的态度,她便知道,张氏定然是派人过来事先和李富家打过招呼了,不然照着她娘说的,今早李富家态度还犹豫,现在却一下子坚定起来。如果说是他们自己愿意的,怕是没人会相信的。   “秋水,现下该怎么办?那李富家态度这么坚定,非要你哥哥抵命,这可怎么办?咱家可就你哥哥一根独苗苗,如果真有个三长两短的,咱老李家可就断根了……”李六看向秋水焦急的说道。   潘氏不等李六的话说完,也接着说:“你爹说的不错。秋水,咱家就你哥一个儿子,他要是有个万一,娘也没法活了。我苦命的儿……”说着便蹲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秋水现在心里也是一团乱,心里不禁对荣明璇有了两分怨怼,如果不是她当时在龙华寺的时候,算计七姑娘不成,反倒被五姑娘抓个正着的话,她哥哥也不会被大夫人惦记上了,如今便也不会生命垂危了。   “呦!这是哪里来的小娘子。我还是头一次在这里见到这般水灵的小娘子呢。”忽而迎面走来几个人,那流里流气的样子,一见便知,不是什么好人。   “老大,这是那个杀了人的李大牛的爹娘,这个应该就是他常挂在嘴边的那个在侯府里做丫鬟的妹子吧。”其中一个开口说道。   那领头的混混一听到这话,本来还想要占些便宜的色心,一下子便歇了下来,虽说他不过是一个混混,但却也有两分见识的。这李大牛的妹妹是被卖入侯府里的,也就是说她的生死已经捏在别人的手里了。现下如果他对这姑娘做了什么的话?那么就算是得罪了她身后的侯府,虽说她只是一个丫鬟,不过却也是侯府的私有物。不过虽然不能实际的动手,但动嘴调戏一下却还是可以的。所以眼球转了转:“原来她就是那个调戏小桃不成,恼羞成怒杀人小桃的,那个杀人犯李大牛的妹妹啊!真是漂亮的美人坯子……”说着还伸手摸了一把秋水的脸。   秋水做为府里的大丫鬟,荣明璇跟前得意的人,在府里不说是副小姐一样长大,但府里等级分明,她却也没有经受过这样的事情,当下是花容失色,再加上她此时心里可是积了一肚子的火气,想都没想的,一巴掌就朝着那混混打了过去,声音里都带了几分的尖锐:“你真是好大的狗胆子,你可知道我家主子是谁?居然敢这么对我。”   那小混混得了秋水这一巴掌,当下也是恼怒非常的,不过想着她的身份,在心中忍了又忍,最后才冷笑一声:“以后会有你后悔的时候。”说着转头对自己的那小跟班说道:“我们走。”   他是惧着她身后的侯府,所以不敢把她怎么样?但是那李六和他那个婆娘,他可是有的是办法收拾他们。   “秋水,我们现下该怎么办?你哥哥……”李六转头看向秋水,有些嚅嗫的开口问道。   “我怎么知道?哥哥会闯下如此的祸事,还不都是你们给惯出来的。如果你们平日里有好好的约束一下哥哥的话,如今也不会发生这般的事情。”打从知道消息,在回来的路上被潘氏念叨了一路,到在李富家里吃了大亏,又被围观的百姓臭骂,再到如今被人调戏,秋水可是积了一肚子的火气,况且她本就不是特别会隐忍的人,能够忍到如今,已经是难得了。如今听到李六问话,一下子就爆发了。   李六和潘氏他们这些年来,全都靠着秋水,才会有如此的生活,加上对于早年把年幼的女儿卖掉,他们心里也是有愧疚感的。所以这些年来,对于秋水的话,他们是从来都不敢反驳半分的,此时见秋水发了好大的火气,当下立刻都噤声。只是想着还在牢里的儿子,两人又都不约而同的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向秋水。   “算了,我回去问姑娘拿拿主意。不过在这之前,你们两个好生的呆在家里,等我的消息。不要再去招惹李富家了。”秋水刚才后出声来,火气也消散了不少,又见李六和潘氏的眼神,只得无奈的说道。   李六和潘氏一听,哪里有不应答的?连连的点头保证。   “不过你们可要有个心理准备。哥哥,少不得要在牢里受伤两年苦了。”秋水是知道自家姑娘的本事,保住哥哥的命或许不成问题,但是想要无事的释放出来,大抵是不行的。所以她觉得有必要和爹娘事先打个招呼。   “这……”潘氏本来想要反驳的。但是却在秋水冷脸之下,只得噤声。   秋水接着说:“我知道你们的想说什么?只是这并不是一件小事,我又只是一个丫鬟,姑娘也还未曾出阁,府里也较为复杂。总之,先保住哥哥的命,其他的,等过了这个风口浪尖,再行合计。”她知道如果不明确的和爹娘说清楚的话,那么他们必定是要不得安宁的。   李六和潘氏听到秋水这话,才不作声。   因为李富家态度的坚决,秋水准备的那些细软都没能用上,这些可是她在府里几年攒下的全部身家,她自然是不放心交给李六和潘氏的。还是原样的带了回去。   时值盛夏,正是风景最好的时节,秋水怀抱着装有自己全部家当的包袱,依旧是坐在来时的牛车上。   那赶车的车夫见秋水这一路上都皱着眉头,便笑着道:“秋水姑娘,你看着一路上,百花盛开的,秋水姑娘心情不好,可以看看这些花草,心情也能略开阔一些。”   秋水听到这话,四下看了看周围的景色,那入眼如画的景致,真是让她的心情略好了一些,紧了紧自己怀中的包袱:“我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回来过,这一次也来的匆忙,还当真没有好生的看看这周遭的景色。现下看来,树木成荫,百花盛放,到真是不错。”   她这话才落音,便听到耳边似乎有什么滚落的声音,她都还没来得及抬头,只听到车夫的一声尖叫,只觉得头部嗡嗡的作响,一股巨大的疼痛瞬间的传遍全身。她茫然的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眼皮重的不像话,只觉得身上一股黏腻的感觉,而后她便再没了知觉。   秋水被巨石砸中,全身骨头尽裂,身上也都被鲜血染红,她本来抱着的那个包袱,也散落开了。本来精美的首饰,如今也被浸泡在血色里,再也看不出它们原来的样子。 ☆、死讯   秋水的死讯传到忠义侯府的时候,荣明璇正在用晚膳,听到这个消息,脸色顿时变了又变,握着调羹的手,也是紧了又紧,心头顿时火起。张氏,张氏…张氏…你怎么敢?你居然……   剪瞳一见荣明璇这神色,暗暗的叫了一声不好,立刻挥退了房间里伺候着的小丫头,这才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姑娘……”   “张氏,你简直是欺人太甚。”到了此时荣明璇方忍不住心头的火气,一把挥落桌子上的东西。听到‘噼里啪啦’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   前世的时候,就是这样,秋水就是为了自己而死的,所以这一次她重生后,她对秋水多有宽容之心。因为知道她的忠心。所以再秋水求自己救她哥哥的时候,自己虽然讨厌的厉害,也知道她哥哥是被抓入顺天府里,明知道那里是张氏的地盘,她还是点头答应。没想到……她果然还是太过善心了。   也是呢。这里并不是讲究人人平等的现代,而是生下来便有三六九等的古代。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个道理,经过上一世的教训,她还不能明白吗?   剪瞳是和秋水一起长大的,她比秋水年长两年,自来把她当妹妹看,没想到,早上还笑着和她打招呼的,生机勃勃的秋水,到了晚上,便死了。她也不禁红了眼眶:“姑娘,秋水那边……”   “让人好生的安葬秋水。另外让人给秋水家里送五十两银子过去,以作安抚。”良久后,荣明璇才开口说道。   “秋水的哥哥那边……”剪瞳想了想,还是开口问了一句。现下秋水已经死了,她临死前最大的冤枉,怕就是能救她哥哥出来了。只是八姑娘刚才话里没提及,剪瞳也知道,自家姑娘最是不待见秋水哥哥那种游手好闲的人,不过这是秋水的遗愿,她们也算是一道长大的,于情于理的她都觉得应该给姑娘提上一提,也算是全了她们这么多年的姐妹情。   荣明璇听到剪瞳这话,脸色当下便扭曲了又扭曲,声音虽然低沉但却尖锐异常:“秋水是为了他死的,那他也下去陪秋水好了。这种人渣,死不足惜。”   自己死了不算,还要连累她人。   虽说这之中多数都是因为张氏的设计,他才会落到如此境地,可以说张氏才是罪魁祸首,但是如果他能学的聪明一点的话,也不会被张氏捏着弱点,加以攻击。最后,他自己死了不算,还连累她失去秋水这个难得的忠心丫鬟。张氏,我绝对不会就此罢休的,下一次,绝不留情……   荣明璇话里的阴狠让剪瞳在心底打了个冷颤。不过却也再没有开口为其说话。   过了片刻,见荣明璇的神色平静了不少,这才让小丫头过来收拾这一地的狼藉。   *   翠荷园   荣明珍和荣明珠在得了秋水的死讯后,便立刻到了张氏的院子里。   荣明珠面带喜色的问张氏说道:“娘,秋水那个贱婢,真的已经死了吗?”   见荣明珠那有些急躁的样子,张氏暗暗的摇了摇头,珠儿比起珍儿来,还是缺少了稳重之色,看来他日要让张嬷嬷好好的教导教导了,不然,这么冒冒失失的,将来嫁了人,容易吃亏不说,也容易被荣明璇抓住把柄。不过张氏现下心里虽然绕了一圈,不过面上却没露出多少来,含笑着点点头:“是啊。那个贱婢已经死了,粉身碎骨。”   荣明珠闻言,更为开心。倒是荣明珍,不同于荣明珠单纯的高兴,她显然想的更多一些,开口问道:“娘,真的没有问题吗?”虽说秋水不过是个丫头,但是她的卖身契却是捏在荣明璇那里,据说官府那边也已经备了案,所以严格的说起来,秋水是属于荣明璇的私人财产,若非因此,娘也不用花这般大力气去算计一个小丫头了。   “珍儿且放心,这件事我吩咐张嬷嬷亲自去办的。绝对没问题的。”如果珠儿有珍儿的一半沉稳,她便也不用这般担心了,张氏看着表情懵懂的荣明珍,又看了看荣明珠,心下如此的感叹想到。   荣明珍听到张氏这么说,心中那紧张的心情便轻松了很多:“既然是张嬷嬷亲自去办的,那就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对于外祖母派过来的这个宫里出来的嬷嬷,她还是很相信她的本事的。   *   蘅芜苑   “事情如何了?”荣明瑶有些漫不经心的翻了一页地理杂志的游记书,开口问道。   春燕回答说道:“都已经妥当了。秋水那边的事情,是大夫人身边的张嬷嬷亲自过去办的,并没有多大的漏洞。”言下之意便是并不需要沉书出手。   荣明瑶开口说道:“是吗?那就好。”话说张氏处置秋水的手段,虽然略微毒辣了一些,但是却干净利落。那一带在前两天才刚刚下了一场大雨,这山上的石块湿滑,一不小心滚落下来,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至于秋水,只能说她走了霉运,刚好路过那边又刚好的被砸中罢了。只要善后的事情处理的妥当,任谁也查不出半丝的异样来。   这手段,一看就知道不是张氏能够想出来的。至于荣明珍,虽然聪慧,但到底是小姑娘家,这等手段,她估计也想不出来的。约莫是张老夫人送过来的那个张嬷嬷的办法吧。   呵呵……果然不愧是宫里那个大染缸出来的人,真是好手段!   春燕的语气顿了顿接着说道:“沉书还说,除了他之外,似乎还有另外一波不明人士跟着张嬷嬷她们。”   荣明瑶听到这个消息后,正在翻动书页的手,停了下来:“还另外有人跟着?”   “是。”   是谁?这件事其实说起来并不算是大事,说穿了也不过是富贵人家后宅争斗的事情罢了。还会有谁会去注意张氏的一举一动?张氏虽说是忠义候夫人,但是因为其在重生之前,性格颇为有些不靠谱,所以除非是必要的,不然轻易不许张氏出门应酬的。再有张氏自己也不太喜欢出门,她因膝下无子,一心想要再得个儿子,所以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到了‘求子’这件事情上。所以她在京中并不算是多出彩的人。   按道理来说,像是张氏这般内宅夫人,应该不会有人去注意才对?   那么到底是谁还会注意她的举动呢?   荣明瑶又开口问道:“可知道对方是谁?”   春燕摇了摇头:“沉书说,他并没有见到对方,不过他确定,还有人跟着张嬷嬷。”   “恩。我知道了。既然对方没有在第一时间出来,想来也没有多大的恶意。就暂且放在一边。对了,八妹妹那边可有什么消息?”荣明瑶又开口问道。   “八姑娘那边动静倒是不大。是按照府里的惯例走的。”春燕回答说道。   “哦!”平日里看荣明璇对秋水颇为有些倚重的样子,还以为她对对她有些许的不同,毕竟是亲近的心腹丫头,没想到,也就如此。   看来这重生归来的人,心都比较狠的。不管是张氏还是荣明璇,都一样。   *   清郡王府   夏子然端坐在一方书桌前,上好的紫檀木的桌面上,摆放着徽州的笔墨纸砚,修长白皙好看的手,轻轻的握着一块墨块在砚台上节奏韵律刚好的磨着,片刻,墨水磨好。拿出一张的宣纸,而后从笔架上拿起一根毛笔,轻轻的沾了墨汁,落笔。   过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一副简单的水墨江南烟雨图便跃然纸上。   看着宣纸上的话,又一次提笔在宣纸的左上方的角落边上写下‘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 ’。搁了笔,上下的打量了一番,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主子,江北和江南回来了。”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走过来,躬身说道。   夏子然开口说道:“让他们进来。”小心的拿起刚画好,尚且墨迹未干的画作,轻轻的吹了吹,再一次满意的露出一丝笑容来。转头把画交给刚才的青年,接着说道:“收起来,等得了空闲的时间,让人装裱好,而后挂到我的书房里。”   “是。”江西动作带了几分小心的把画收好,应答了一声。   这时候,江南和江北也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两个人动作一致的单膝跪下来:“主子。”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夏子然含笑着问道。   江北立刻开口回答说道:“回主子的话,都已经妥帖了。顺天府那边也已经另找他人与周大人暗示过了。”   “不错。”夏子然点点头。   江南忽而开口说道:“主子,除了我们之外,还发现荣世子的贴身随从也跟着。”   夏子然的脸上闪过一丝的惊讶:“是沉书还是沉墨吗?”阿泽的身边有两个得用的随从,而且还是一双双生子,沉书和沉墨。阿泽如果需要办一些私人的事情的话,都是他们两个在做。   “是沉书。”江北回答说道。他之前曾经跟着主子与荣世子见过几次,对于荣世子身边这一对双生子也很是感兴趣。虽说他们是双生子,但是不管是面容还是性格上,他们两个都寻不到特别相似的地方。如果硬要说他们相似的话,那就是他们的名字里都有一个沉字吧。   “原来是他。”看来这并不是阿泽的意思,应该是明瑶的吩咐吧。按照阿泽的性格来说,他应该是不会管这些内宅上的事情的。   “主子,宫里遣人传话过来,说是太后娘娘宣您进宫。”这时,又有一个衣饰穿着和江西差不多的年轻男子,正是夏子然身边四大侍卫的最后一人,江东。   夏子然的脸上似乎是出现了一丝无奈之色:“好了,我知道了。江西,让人备车。”   “是,主子。”江西立刻领命而去。 ☆、难堪   安康宫   看着一身碧绿色锦袍,越发显得眉目如画的夏子然,太后想起自己那个不足二十便早早去了的小儿子,太后忍不住在心里低低的叹了口气,不过太后的这份叹息并没有持续多长的时间,很快的想到自己叫夏子然进宫的目的。当下柔和了自己的面容,笑着开口说道:“阿然,我听子越说,你似乎是有了看上眼的姑娘?这事可是真的?”   说到这件事,太后就忍不住有些怨念。阿然今年十六岁了,她早两年的时候,她便开始为阿然相看适龄的女孩子,让把京都里适龄的贵女千金的名单都列选出来,而后和周嬷嬷一一的进行了察看。最终列选出来差不多十个人,在这十个人之中虽然也不是尽善尽美的,但相对于其他人来说,也已经是优秀的人选。甚至还特意的把人召见到宫里来,又寻了合理的理由,让阿然见了见。   本以为阿然怎么也会对其中一个有不错的感觉的,但是没想到在这十个人之中,阿然却一个都没有看上。这真让人有些犯愁。虽说婚姻大事父母做主的,特别是阿然的父母都已经不在了,那他的婚事,自然是要由自己这个做祖母的操心的。她相信,如果自己直接的指下人选,依照阿然对她的孝顺,也不会有什么议论的。但是……阿然是她最心爱的孙子,又自幼的失了父母,她自然是希望他将来能过得快活幸福。   夏子然听到太后这话,低垂下来的眼眸,一瞬间,他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的念头,片刻才开口说道:“祖母,你不要听五哥胡说。都是没影的事情罢了。”不过他的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耳尖却微微的有些泛红,就连眼眸也向别处略偏了一些。   太后是何等的了解夏子然,一见他这幅表情,便知道夏子越所说的,阿然有了中意的姑娘这话一点都不假,已经有了些岁月的脸上,顿时笑开来,语气也变得兴致勃勃起来:“阿然,你和皇祖母说说,你看中了哪家的姑娘?我让皇上为你下旨赐婚。”   其实就年龄来说,阿然今年不过十七岁,虽说是到了适婚的年纪,但其实年龄并不算大,便是再过两年成婚亦不算晚的。只是现如今她的身子骨已经大不如前……她害怕…   “是…是忠义侯府的五姑娘。孙儿在牡丹宴上见过她一面,觉得她还不错。”说这话的时候夏子然的语气里虽然带了一丝的喜悦,但却不甚明显。   “忠义候的五姑娘?”太后的脑海里迅速的转了一圈,片刻,点点头接着说道:“是她啊。牡丹宴那日里,我倒是见过她一面,进退有礼,举止大方,容貌生的也娴雅,倒是个不错的姑娘。既然你中意她,等过了这几日,我便让皇上为你们赐婚。”   太后对荣明瑶的印象不错,在她的记忆里,是个端庄大方有礼的,在牡丹宴的时候,太后便已经把荣明瑶纳入了自己的名单之中。如今听到夏子然说他中意荣明瑶,心里虽然略微有些小小的抵触,但却在她容忍的范围之内。   夏子然没想到会这般的顺利,心下倒是有些不安起来,略有些报赫的说道:“祖母,不用这般着急的。我只是对她印象不错罢了。况且忠义侯府的世子,再有一个月便要成亲了。等过去了,再说也不迟。再者,我对荣五姑娘也不甚了解,所以此事不用着急的。”   他这话的言下之意便是,荣明瑶虽然不错,但能不能成为清郡王妃,还是需要经过考核的。而现下忠义侯府里正在准备荣明泽的婚事,估计也分不出多少的心思说荣明瑶的婚事,不如就趁着这个时间,好好的观察一番,再行做决定。   太后显然也是听懂了夏子然话里的意思,表情略严肃了一些:“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忠义侯府的五姑娘是个不错的,哪有你这么挑人刺儿的。”不过太后的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见她笑容满面的,便知道她刚才的话,也不过是言不由衷的话罢了。   “我又没有说错。”夏子然的心下虽然是微微的松了一口气,但是嘴上却依旧如是的说道。   “你这孩子。”太后笑了笑,似是有些无奈的说道。   夏子然这个时候,心底总算是悄悄的松了一口气。不过他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想起来了另外一桩的事情。那就是太后之所以会知晓这件事情,就是因为夏子越那个多嘴的。心里狠狠的在小账本上为夏子越记上一笔,并且在日后很好的抓住了一个机会,把夏子越恶整了一番,算是报了自己今日之仇。   *   荣明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太后那边彻底的挂了勾,身上也在夏子然刻意的引导之下,被打上了待定考核中的‘清郡王妃’的标签。   此时的荣明瑶已经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到了一个月后荣明泽的婚事上。   虽说她只是一个姑娘,像是荣明泽大婚这等的事情,按道理来说,是不用她插手的,只是荣明泽是她唯一的嫡亲哥哥,他要成亲,荣明瑶自然很是上心的。老夫人想着荣明瑶的年岁也不小了,在家中也留不上两年的时间,心中也有意锻炼荣明瑶,便也让她跟在了自己身边,跟着一起学习。   张氏虽然心里也有些不满,但却也不敢说出来,再加上荣明泽并非是她的亲子,他如今大婚,娶的还是温阁老的嫡长孙女。再想着自己膝下无子,又想到荣明泽前世里的无情无义,她这心头的滋味别提有多复杂了。只是她是荣明泽的继母,虽然他们的关系不亲密,但荣明泽大婚,她这个继母,府里的当家夫人,自然是要当仁不让的负责起来。   荣明泽和温家大姑娘的婚事是早几年就定好的,如果不是温大姑娘要守孝的话,早在前年时候,他们就该成婚了。动作迅速一些,说不得这个时候荣明泽都要应爹了。   所以这聘礼什么的?自然是早早就准备好的。只待下聘那一日,直接拉到温家便是,而温大姑娘那边亦然。这富贵人家的姑娘的嫁妆,都是打出生起,就一点点攒下来的,自然也没什么好担忧的。   想着荣明泽和温大姑娘的年纪都不小了,早在温大姑娘过了孝期后,两家动作迅速的选定了日子,九月十九。   虽说荣明瑶是一早就是知道荣明泽要成亲的,早在荣明泽初定婚事的时候,她就已经做了心理准备,想着打从自己穿越过来后,荣明泽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这心里虽说是酸酸的,但却也还是很好的控制住了。只是如今真的见荣明泽穿着大红色的新郎喜服站在自己的面前,她还是有些难受起来,只觉得那一身的红衣,有些刺眼,让她的眼睛都有些涩涩的。   “哥哥,真好看。”荣明瑶忍住自己心中的难受,露出一个笑容来,如是的说道。   老夫人也点头笑道:“是啊!真是好看。祖母盼着这一日,可是盼了多年,如今终是等到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语气低沉了两分,有些感叹的接着说:“如果你娘能亲眼见到你穿这身,不知道该有多欢喜呢。”想到小沈氏临终前的那些话,老夫人忍不住有些红了眼眶。   三夫人周氏见此,立刻开口说道:“娘,明泽大婚,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您老不是早就盼着的事情吗?如今成了真,您老更应该高兴才是。再有明泽如今大婚,您老明年这个时候说不得就有重孙抱了。这可是喜上加喜的事情。”眼角的余光看到张氏那微微有些变了的脸色,心中更为舒畅,说出口的话也越发的轻柔讨喜。   她这话一出口,老夫人才笑起来:“你这话说的对。”转头看向荣明泽,语气里带了两分的顽笑之意,接着说道:“祖母可是等着抱重孙子。”想到那白白胖胖的胖娃娃,老夫人方真的欢喜起来。   荣明泽听到老夫人这话,一贯冷清的脸上也不禁的飘浮过两朵红晕来。   张氏现在的心情可谓是糟透了。本来她一心的筹备荣明泽的婚事,这心里已经够微妙复杂了,如今又听到老夫人那句‘如果你娘能亲眼见到你穿这身,不知道该有多欢喜’的话,这心里的复杂瞬间的变为了难受。   老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嫁入忠义侯府也十多年的时间,虽说没为侯爷生下儿子,但也是生有一双女儿的。这些年来打理侯府也是尽心尽力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老夫人刚才那话,分明是否认了她是荣明泽母亲的身份。她知道自己在老夫人心里无论如何都比不上小沈氏的,那这话,也不用当着面说出来。这让她的脸面往哪里摆,不见刚才老夫人的话一出口,不说她的那些妯娌,就是小一辈儿的,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带了一些微妙之色。   那小沈氏再好,也已经去世多年,现如今忠义侯府的夫人,她嫡亲的儿媳妇,可是她张氏,而不是那死去的。   如此的一想,张氏的心里是越发觉得委屈起来,眼眶都有些泛红起来。   荣明珍和荣明珠听到老夫人刚才的话,也是一震,荣明珠更是想要开口替张氏叫委屈,只是她才张了口,话都还没有出口,便被荣明珍一个凌厉的眼神给挡住了。荣明珍虽然也替张氏感到委屈,但她却知道老夫人刚才的话,不过是被勾起回忆,有感而发罢了。如果此时开口说什么?只会让张氏更加的难做。一旦争执起来,她们和荣明泽的关系,说不得便要从水变成冰了。   而此时赵氏虽然想要开口奚落一番,但是却被荣明璇给拦了下来。   倒不是说不想要落井下石,只是现下却不是机会。她看得出来,老夫人刚才的话,不过是有感而发,并非是故意的。如果她们一开口奚落张氏,那就是把话题挑明了。虽说是落了张氏的面子,但是同时,也是得罪了老夫人和荣明泽兄妹。   如今她们已经和张氏是仇敌。她自己也知道,如今之所以能和张氏势均力敌,那是因为老夫人和荣明泽兄妹,袖手旁观,和张氏不大亲密的缘故。张氏已经够让她有些头疼了,再给自己树敌,实非聪明之举。所以此时她们还是保持沉默的为好。   至于四夫人李氏,她一贯都是沉默不起眼的角色,此时自然也是很好的发挥。鼻眼观心,嘴角含笑,仿若压根就没有听到刚才的话一样。 ☆、张目   老夫人猛然抬眼之间,见气氛有点不对劲,更有赵氏看向张氏的目光,那是不掩饰的带些轻视,张氏的眼眶略有些泛红,荣明珍和荣明珠的脸色也不大好。她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面,前后一想,便知道气氛古怪的原因了。   深知自己刚才一时激动,说错了话,她也不是知错不能改的人,既然是自己无意间说错了,虽说她不能够当众的明说是自己说错了话,给张氏这个儿媳妇去赔罪,但是现下的气氛却是要缓和起来的,更有也要叫众人知晓自己的态度,当下便笑着对张氏说道:“老大媳妇,这些时日,你忙碌明泽的婚事,辛苦了。”   虽说她是不大待见张氏这个儿媳妇,但是说到底她也是自己嫡亲的媳妇,哪里就容得赵氏一个庶子媳妇来嘲笑。看来等明泽的婚事一过,就得把分家的事情踢出来。如果这二房如四房那边,老实一些,她或许还会多留上她们一些时日,但是如今。还是越早分出去越好。   张氏虽然算不得是个聪明人,但也和蠢笨搭不上边,这些日子在张嬷嬷这个宫斗老鸟的调教之下,也是大有长进的,所以听到老夫人如此说,便知晓她这是在为刚才无意间的话给圆话了。当下心中舒坦了不少,笑着说道:“这都是儿媳该做的事情,担不得‘辛苦’二字的。娘说这话,可是有些折煞儿媳了。”   “你这话时谦虚了。夏雨,去把我那对翡翠福镯子拿过来。”老夫人说这话的时候,心中是有一分的心疼的,不过老夫人转念一想,张氏这些日子的表现,况且张氏到底是长子嫡媳,加上她这些时日,做的确实还不错,为了明泽的婚事,忙里忙外的,这点脸面她还是担得起的。那对翡翠福镯子,是她当年的陪嫁之物,只是随着渐渐的上了年纪,戴不得这等色彩鲜艳的东西,她本来是打算等明瑶出阁的时候与她做嫁妆的,如今给了张氏倒也是使得的。等明瑶出阁之时,自己再给她另行添置好东西便是了。   夏雨得了老夫人的话,应答了一声,转身便进到了内室里,片刻出来后,这手中便多了一个黄花梨木的盒子。   “老大媳妇,这对翡翠福镯子是我当年出嫁之时的陪嫁东西,虽说样式简单,比不得如今的镯子模样精美。但是到底是我的好意,你且戴着便是。”老夫人说着对夏雨点点头。   夏雨点点头,走至张氏的身边,轻轻的福了福身,把手中的盒子往张氏那边移了移。   张氏的心中倒是有些小小的惊讶,要知道自打明珍明珠出生后,她就几乎再没有得过老夫人像样的赏赐了。如今老夫人当着众人的面给她的东西,且不说贵不贵重的,单就是那一句陪嫁之物,便已然让她有些惊喜了,能得老夫人得陪嫁之物,本身就已经是一种脸面。更何况老夫人出身永宁侯府,这永宁侯府虽说历代下来,手中已经没有多少的实权,但府中的富庶却是出了名的,老夫人乃是已经过世的老永宁侯唯一的嫡女,这嫁妆自然是丰厚的很。既然她的陪嫁物,想来也是不错的东西。   虽说已经知道东西不错,但等张氏打开了那盒子,心中还是吃了一惊。但见那红布上,静静的躺着一对翠绿通透的福镯,这福镯的颜色很正,好似轻轻的一碰,这里面的绿色好像就能够滴出来一般。这么一对翡翠镯子怕是没个千两银子是下不来的。张氏抬头对着,说道:“娘,这太过贵重了。儿媳不能收。”   老夫人见张氏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眼光却一直都盯着镯子看,便知道这不过是她的推脱之话罢了,便笑道:“有什么不能收的。且拿着就是了。”   听到老夫人这话,张氏这才说道:“谢谢娘。”只是想着自己之所以能够得到这对镯子是因着荣明泽的缘故,这本来有些喜悦的心情,瞬间的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只是张氏的心中虽然有些微妙,但是面上却还是立刻的把自己手腕上的镶嵌了红宝石的绞丝金镯褪下来,而后又戴上老夫人刚才给的福镯。那翠绿通透的镯子戴在白皙如雪的手腕上,真是说不出的好看。   三夫人周氏见了那福镯,眼眸里迅速的闪过一丝的羡慕,开口说道:“大嫂,这镯子真是衬你。”   “恩。”张氏看到周氏眼中那一闪而逝的羡慕,本来还有些微妙的心情,顿时的变得高兴起来。   看来以往周氏也没有得过老夫人这般的赏赐。如此倒是叫她的心里平衡了不少,要知道以往时候她可是没少在老夫人的面前做戏呢。   经此一事,不管是荣明珍还是荣明珠亦或者是张氏,面色顿时变得红润起来了。倒是赵氏本来还带着两分的得意之色,瞬间的变得难堪起来。   荣明璇虽然表面上依旧是八方不动的神情,但心里其实已经忌惮起来了。老夫人刚才那一举动是什么意思?只是单纯的为刚才无意间说出来的话感到抱歉,还是另有其他的意思?如果只是前者的话,倒是不需要担心,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么她以后再想要绊倒张氏的话岂不是变得更加困难起来。而且就现在的情况看来,怎么也是前者的可能性要大上一些的,毕竟如果只是安抚的话,压根就不需要给张氏这般贵重的东西。难道说,老夫人希望能够缓和张氏与荣明泽兄妹的关系吗?这怎么可以?绝对不可以……一旦他们的关系缓和下来,结成同盟的话,那她……   所以他们的关系绝对不能和好……如此的一想,荣明璇漂亮的眸子里迅速的闪过一道寒光。   荣明珍抬眼的瞬间,刚好看到荣明璇的神色,心中的警惕立刻便提了上来。她是个聪慧的,这些日子以来又得了张嬷嬷的教导,比之前更为聪明内敛起来,见荣明璇的目光看向荣明瑶她们那边,她前后一思索,便明白了她的担忧。   在心里嗤笑一声,果然是庶出的养出来的,想的还真是多……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掩盖住对荣明璇的不屑之色。   *   在荣明泽试了喜服,老夫人又留了一众人吃晚膳,过后,见老夫人面色上露出倦色,众人这才起身告辞。   在出了福寿园后,荣明泽并没有往自己的院子走去,而是跟着荣明瑶到了蘅芜苑里。   “妹妹,你从刚才开始,心情就一直不大舒畅,可是有什么烦恼的事情吗?”荣明泽的眉宇之间闪过担忧之色,抿了抿唇瓣,开口问道。   荣明瑶听到荣明泽这话,倒是一愣,没有想到自家大哥跟着自己过来,就是要问这个,看着他冷清脸上那担忧的神色,片刻,才颇为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说:“我无事的。只是想到大哥马上就要成婚,心里有些难受。”从此会有另外一个人陪着大哥,自己也不再是大哥心里最重要的人。她这心情能好的了才奇怪了。不过随机荣明瑶又想到,自己两世的年岁加起来都已经是奔四的人,居然还会有这样的心态,面色一红,果然是这些年来,被他给宠坏出来的。   荣明泽听到荣明瑶如此有些别扭的话,心中先是一松,随机便觉得有些好笑起来,他本以为像他妹妹这般,是不会有这样的烦恼的,现在看来,果然也只是个刚及笄的姑娘家罢了。想着妹妹自幼丧母,继母又不是个好相与的,他是男孩子,平日里的教养都归父亲管教,继母这里插不上手,但是妹妹虽然有祖母护着,但张氏到底是继母,妹妹多少还是会受些委屈的。这么一想,荣明泽心中不禁又对荣明瑶多了两分的心疼,伸手拍了拍她的头,温声说道:“你永远都是我的妹妹,她人,替代不了。”   他一向不擅长说这等温情感性的话,是以,话一说出口,耳尖便微微的有些泛红。   荣明瑶闻言,立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恩,我知道。”虽然荣明泽这个人不善言辞,但对自己这个妹妹却是极好的。她还犹记得自己刚刚来到这里,一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他趴在床边,睡着的模样。虽然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一个不足七岁的小豆丁,但说出的话却是掷地有声,让自己的神色都有些恍惚起来,‘我以后会保护你的’。思及此,荣明瑶接着说道:“哥哥,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不过是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些小小的难过罢了。   荣明泽见荣明瑶此时的表情神色缓和了不少,心中也略微的放心了一些,又陪着荣明瑶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眼见天色着实不早了,这才嘱咐春燕和细雨好生的照顾着,方起身离开。   此后一连好几日的时间,荣明瑶的心情都因为此事,都不大美。而荣明泽显然也是知道荣明瑶的脾气秉性的,每每出去的时候,便会带些新鲜的小玩意回来给她。   从一些泥土涅的憨厚可掬的娃娃,虽然质地不好,但模样却异常精致的簪钗玉佩等饰物,也有荣明瑶很是喜欢的一些小吃等东西。   荣明瑶收到这些东西,心中很是贴烫,本来还有些郁闷的心情,也变得开阔起来。再又过了两日后,荣明瑶心里的那些小别扭,也完全的消失了。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转眼间便到了荣明泽大婚的日子。这是个极好的日子,昭仁十九年九月十九,忠义侯府世子成亲。 ☆、新妇   因为今日是新妇要拜见府中众人的日子,所以难得的,蘅芜苑也比往常要早亮灯两刻钟的时间。   房内,早已经大亮,早有各司其守的小丫鬟忙碌着。   “姑娘,今日不若穿了这套桃红刻丝并蒂莲纹彩晕锦的夏衫,配着前些日子刚得的白玉嵌红珊瑚珠双结如意钗,既端庄大方又不失喜气。” 点翠捧了一套衣衫过来,笑着说道。   荣明瑶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被点翠捧在手中的那套桃红色的衣衫,挥了挥手,说道:“不用了,去换那件翠蓝色云烟衫,搭配那条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日后与针线房上的人说上一声,让她们日后不用再做这颜色的衣衫了,没得让人看了就不喜。”老实说她心中对桃红色实在是有些抵触,因为在古代这里桃红色多是姨娘们喜欢的颜色,身为原配嫡出的女儿,她真的很难对这个颜色生出好感来。   点翠有些遗憾的看着手中的这套衣衫,自家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喜桃红色,本以为趁着这个大喜的日子,能让姑娘上身的,但是现在看来,怕是没有机会了。心中虽然是这般腹诽着,但是点翠还是福了福身,应了一声‘是’,而后把自己手中的这套衣衫收起,转而把荣明瑶刚才要的那套衣服找出来。   洗漱过,净了面,换了衣衫,坐在水晶镜前,难得的给自己上了一个细细精致的妆容,而后满意的看着镜子里,越发眉目如画的少女。   “和往常一样,挽了随云髻便是。”荣明瑶开口对身后的点翠说道。   点翠闻言,面上露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神情来,手指利落的在荣明瑶乌黑的发丝穿梭着,片刻,简单又大方的随云髻便已成。又在拿了固定的发髻的簪花钿等饰物,小心仔细的插到发髻间。   荣明瑶从首饰匣子里拿出一根七宝珊瑚簪,点翠立刻会意的接过去,小心的簪在发髻间。   “姑娘,今日到底是头见大奶奶的日子,是不是有些素净了。”点翠开口说道。   荣明瑶看着镜中的自己,也点点头,说道:“恩,是素净了一些。”说着又从首饰匣子里拿出一根蕉叶碧玲珑翡翠流苏钗和一根云脚珍珠卷须簪来。随后点翠又强行的找了一朵紫藤花样式的珠花簪到发间,这才算完。   一番装束下来,看着镜中比以往要漂亮上几分的自己,荣明瑶不得不感叹,果然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姑娘,时间差不多了。” 春燕看了看时辰漏斗,开口说道,   荣明瑶伸手扶了扶发间的那根云脚珍珠卷须簪,这才点点头,起身,带着春燕细雨,宝蓝点翠等丫鬟,到福寿园走去。   *   荣明瑶到福寿园的时候,三夫人周氏带着七少爷荣明波已经到了,正陪着老夫人说笑着。   “五姐姐,小七这几日都有听五姐姐的话,没有再和夫子顶撞,也没有问一些奇怪的问题。夫子交待下来的功课,小七也有好好的完成。五姐姐,小七这般的听话,五姐姐是不是应该奖励小七呢?”见了礼后,但见才七岁的荣明波立刻走到荣明瑶身边,滴溜溜的转着一双大眼,语气里带着些许邀功的意味。   荣明瑶伸手点了点荣明波的鼻尖,笑着问道:“不知道小七想要什么奖励?”因荣明波因排行七,所以一众比他大的兄弟姐妹便直接叫他小七。   “上一次大哥哥送给五姐姐的那套五彩琉璃的生肖的摆件,小七就很喜欢,只是小七找了很长的时间,都没有见到一样的,不知道五姐姐舍不舍得割爱?”荣明波转了转眼眸,如是的说道。   “小鬼,谁教你的割爱这个词的,真是人小鬼大。”荣明瑶伸手在荣明波滑嫩的小脸上捏了一把,问道。   荣明波吐了吐舌头,回答说道:“是浩远哥哥教的。浩远哥哥说,如果自己想要别人的东西的话,就要用割爱这个词。”而后皱着眉头,抿了抿嘴角,一副苦恼的样子,说道:“难道不对吗?可是浩远哥哥明明是这么跟我说的啊。”   “行了,小鬼头。看在你这段时间的确比较乖的份上,等会儿我就让细雨把东西给你送过去。”荣明瑶再次笑着捏了捏荣明波的脸颊,如是的说道。   三夫人周氏这时才笑着说道:“五丫头,你也太惯着他了。”而后转头,略严肃的对荣明波说道:“小七,你怎么可以问姐姐要……”东西   只是她的话都还没有说完,便被老夫人笑着打断:“行了,老三家的,你教训小七的话,等回了房再说。我觉得他们姐弟现在就挺好的。”   周氏本也就是这么一说的,明波和明瑶交好,这是她求不得的事情,毕竟她只明波一个孩子,未免有些单薄,日后还是需要明泽和明瑶兄妹的扶持。所以在听了老夫人的话后,便也不再说话了。   荣明瑶和荣明波在培养着姐弟感情,周氏和老夫人含笑的看着他们姐弟,气氛十分的友好。   未几,其他的人也都陆续的过来了。   因为是新妇入门的第一天,除了尚且在襁褓中的十一少爷荣明达和已经出嫁了的大姑娘和二姑娘三姑娘外,其余的上到忠义候荣德修下到才两岁的十少爷荣明智,府里的大小主子都到齐了。   福寿园里难得这么热闹一次,又适逢府里的嫡长子娶妻,一时之间,客厅里的气氛大好。   又过了片刻的时间,便有夏蝉过来禀告,说是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来了。   众人听到这话,默契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门口那边。   老实说荣明瑶和在昨日里成为她大嫂的温家大姑娘温言并不认识的,她们之间有四岁的年龄差,不认识很正常。不过在她和大哥订了亲后,于情于理的,荣明瑶都要去见见和认识一下温言的。   只是事有不凑巧,她和大哥定亲没多久的时间,温家大夫人便病倒了,温言做为亲女,自然是要在旁侍汤奉药的,后来温大夫人的病越见的严重起来,最后散手人寰。温言便开始了二十七个月的守孝日子,此后便鲜少外出。   所以荣明瑶只在她们定亲的时候,见过温言两次。不过虽然见过的次数不多,但荣明瑶自认为在看人上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眼光的。这个温言是个标准的世家所教养出来的大家闺秀。容貌清清秀秀的虽然不是多么出众,但气质沉稳,眉目疏朗,喜怒哀乐不全形于色,待人接物礼貌又周全,大方有度,知书达理的。 可以说是世家夫人们挑选儿媳妇的首选。   作为一个伪大家闺秀,荣明瑶对温言十分有好感。   一身大红色的织锦广袖罗裙,上好的白底蜀绣锦缎,上绣着点点红梅,随着温言的轻轻的走动,仿似真的梅花在风中摇曳般。腰间配上压裙的花开并蒂香囊与坠玉珠络子,一头柔顺丝滑的青丝挽了漂亮的飞仙髻,嘴角挂着温和的笑容,和一身玄色锦袍的荣明泽一起走过来。当真是一对璧人。   老夫人看着这场面,含笑的点点头。   随着他们的进来,接下来就是见礼。   先是老夫人、而后是荣德修和张氏,再接着便是叔伯婶娘,最后才是她们这一众的小辈儿。   做为荣明泽的嫡亲的妹妹,荣明瑶自然是小辈中第一个上前的,同样的,她收到的礼物自然也是几个兄弟姐妹中最为用心和贵重的一个。   在见了礼后,老夫人便让人先行的散去了。   吃了午饭后,由荣德修带头,开了祠堂,告之祖宗,正式的把温言的名字写进荣家的族谱里面。   至此,荣明泽大婚才算是正式的结束。   *   静心苑   已经是荣大少奶奶的温言,在回到房间里后,有些疲累的揉了揉自己的额角。   跟着她一起陪嫁过来的红筏见此,立刻指挥着小丫鬟,立刻让小丫鬟端了化开的玫瑰露过来,开口说道:“姑……”察觉到自己的称呼有误,立刻下意识的摇了一下头,又才开口说道:“大少奶奶,先喝了玫瑰露,解解乏。” 这猛然的改口,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红筏,去把那套珍珠头面首饰给找出来,给明瑶送过去。”温言忽而想起一桩事情来,开口说道。   红筏点点头,未几,便捧着一个镶嵌了各色猫眼石的紫檀木盒子出来:“大少奶奶,可是这一套?”   温言点点头:“恩,就是这一套。给明瑶送过去吧。”   红筏得了命令,福了福身,便转身捧着匣子离开。倒是雪盏有些不解的开口问道:“大少奶奶,今儿早晨的时候,不是已经给过五姑娘见面礼了吗?怎么?还要另送?会不会有些多此一举了。”虽说五姑娘是世子爷的嫡亲妹妹,但早先给各个姑娘备礼物的时候,就已经想到此处,给五姑娘的见面礼自然是经过千挑万选的,甚至大奶奶还让人特意的打听过五姑娘的喜好。   温言笑了笑没有回答。   这当然不会是多此一举的。五姑娘不同于其他房的庶出姑娘,也不同于六姑娘和七姑娘,她是夫君一母同胞的嫡亲妹妹。况且她出嫁前哥哥也曾经让嫂嫂过来,与她细细的说了一番。夫君的亲母早逝,和继母的关系不大和睦,这一方面上,她倒是不用担心会被婆婆过于刁难了。但是却要在处理小姑的问题上,要把握好了。要在五姑娘和六姑娘七姑娘之间表明自己的态度,虽说都是嫡女,但却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她对五姑娘的态度,自然要更亲密友好一些。   而另一边里,荣明瑶在接到了温言另外送给自己的一份礼后,看着那匣子,嘴角忍不住勾了勾。看来她这个大嫂,是个聪明人。 ☆、求人   又是一个月过去了。   温言已经完全的融入了忠义侯府的生活。温言觉得,在忠义侯府的生活,和她之前想象中是有那么一点差异的。怎么说呢?应该说比她之前所想的要轻松一些。   在这个府里,地位最高的太婆婆就是个一心安享晚年的老人家,每日里除了吃过早膳,会到花园里散散步之外,其余的时间鲜少踏出福寿园,一应事宜便是含饴弄孙。而她的继婆婆也出乎她的意料的好相处,每三天请一次安,也不会刻意的去刁难她,只是问些日常,便让她回去了。至于那两个和夫君同父异母的两个双生小姑。虽然性格略有不同,但总体来说却还是不错的,大的沉稳有度,小的虽然性格上有些娇蛮,但就她看来,那也不过是被继婆婆和姐姐护的太好了,有些小孩子性儿罢了,不足为虑。   至于和夫君一母同胞的嫡亲小姑,虽然开始的时候,可能是因为不熟识或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待她的态度略有一点别扭。但这些时日下来,这点别扭却早已经不见了,两个人之间的相处很是亲密,彼此之间也有不少共同的话题。   再有的其他房的人,四房一贯在府里没有多少存在感,四婶的性子略微有些沉默,平日里除了一些必要的交际应酬之外,轻易的不踏出自己的院子里。   三房乃是公爹的嫡亲兄弟,三婶周氏是个八面玲珑的,性格活络,说话讨巧,是太婆婆跟前最得脸的媳妇。而且三婶也很会做人,平日里得了好吃的好玩的,都不会忘记给各个姑娘送上一份儿。最重要的是,三婶是个聪明人,行事有度,不是个难相处的!   最后便是二房,在她看来,二婶赵氏倒是个不足为虑的,为人虽然看着是个聪明的,但其实不然。倒是她的那个女儿,府里的八姑娘,是个不简单的,年纪小小的,就一肚子的心眼。 是个需要注意的。只是也只是需要多注意一些罢了。   其他方面,府里的规矩森严,等级分明,各司其守,根本就不会存在奴大欺主的事情。而夫君的房里,也就只有一个太婆婆赏赐下来的通房丫头一个罢了。虽说容貌娇俏,但性子却是个老实懦弱的,又是个外买来的孤儿,且太婆婆在她过门的第三天里,便她的卖身契交给了自己,所以她压根就翻不起大浪来。   综合上述,她在忠义侯府里的日子,和她在家做姑娘的时候,没差多少。   且说荣明泽大婚之后,赵氏便开始忙碌起来。二少爷荣明海只比荣明泽小两岁,如今也已经十七岁了,婚事却现下都还没有眉目。以往的时候是因为二房一家都在福州那边离,赵氏拿乔,觉得荣明海是侯爷的孙子,又是二房的嫡长子,他的嫡妻,纵然是比不上荣明泽,也不应该差的太多。福州那边虽说富庶,但她却还是瞧不上的,一心想要为荣明海寻个京都的高门贵女,便耽搁了下来。   如今回来了,一应的事情也都已经安置下来。这荣明海的婚事自然是要提上日程了。   “什么事这般的热闹?”赵氏还未曾进来的时候,便听到了欢声笑语之中,也抿了抿嘴角笑着说道。   张氏看了一眼赵氏,回答说:“也没什么事情。不过是五丫头,六丫头和七丫头,她们在家闲不住,想着现下正是枫叶飘红的日子,便商量着要到城外的香山去赏红叶呢。这不说到开心之处,各个都眉开眼笑的。”   “哦。这倒是个不错的点子,现下这个时节,可是赏枫叶的好时候。她们小姑娘家家的,在家闲不住,倒也是常事。叫我说,多出去走走也好,开开眼界,等来日嫁了人,就没这么些机会了。”赵氏笑着说道。   “老二家的这话说的不错。鲜花一样的年纪,就该多出去走走,老闷在家里也是无趣儿的很。老大家的,你就不用拘着她们了。”老夫人转头对张氏点头说道。   张氏想着荣明珠前两次出去,都落了水,心下便不大乐意她们出去,只是如今见不管是荣明珠还是荣明珍都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加上老夫人也点头同意了,她便也不好反驳下去,不然就是不给老夫人面子了,所以只得点头同意下来。不过她现下心里却想着,这一次绝对不能让张嬷嬷离开她们姐妹半步。   “行了,看老大家你舍不得的样子。也知道你担心她们姐妹,这样好了。婉仪,你带着她们姐妹过去。好生的看着她们,别让她们闯了什么祸事。”老夫人侧头声音柔和的对温言说道。   温言,小字婉仪。   温言心知,这一次的赏枫之行,便是老夫人给她的一个历练。所以当下也只稍推辞了两句,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赵氏眼珠子转了转,开口对张氏说道:“大嫂,前些日子见你为了明泽的婚事,忙里忙外的,事事处处都要亲自过问,现如今明泽安置下来,大嫂这下也可算是了了一桩心事吧。” 她这话里微不可见的带了一丝的恭维之意。   张氏一听到赵氏这话,当下便挑了挑眉头,这还真是一件怪事,满府都是知道的,大房和二房不合,她和赵氏更是因为各自女儿的事情,结下了仇敌,如今赵氏会过来恭维她,今儿的天不会是从西边出来的吧?还是她的耳朵出了问题?不过心里虽然是如此的腹诽着,但是面上张氏还是轻轻的颔首:“是啊。” 接下来明瑶的婚事她不大能插手,至于四少爷明辉和五少爷明灿,如今才十四岁,婚事上倒也不用着急,她的一双女儿也还小,所以她着实能够再轻松上两年。   “所以我就说,大嫂就是个能干的。”赵氏虽然嘴上恭维着张氏,但心里却是怄的很。要不是为了明海,她怎么会来这里恭维她的仇敌张氏。   这下子别说是张氏别扭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心里都别扭的很,都用带了些微妙的眼神看向赵氏那边,诸如荣明瑶和温言这等小辈儿还好说,介于是长辈的,那眼光都是隐晦的。但是老夫人却是不用的,直勾勾的用诧异的目光看着赵氏。   赵氏被这里的目光看得浑身上下都是不自然的,但是想着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却又不得不隐忍下来,有些尴尬的轻笑了两声:“大嫂,我这里有一桩事情要和你商议?”   “二弟妹直管开口便是,我这里如果能够帮上的,也会尽量的搭把手的。”张氏不紧不慢的的开口说道。不过她的话虽说说得漂亮,但里面的意思却是模棱两可。   老夫人看着张氏这一番的表现,眼眸里出现了满意之色,看来让张老夫人送来的那个张嬷嬷的确是不错,能把张氏调教到如此,果然不愧是深宫里走出来的人,这心机手段,都是厉害的。   赵氏显然也是听懂了张氏话里的意思,面上的尴尬之色更甚,过了好一会儿的时间,方又笑着开口说道:“其实呢。也不是什么大事。大嫂知道,明海如今也十七了,年岁不小了。我就想着赶紧为他谋上一门婚事,只是我这些年都不在京都里。也不知道现下京里的姑娘都是个什么样子的?这不,便想着问问大嫂的意见吗?”   “我当是什么事?原来是这事。”张氏把手上刚端起的茶杯放下,用锦帕试了试嘴角,看着赵氏说道:“明海确实是到了年岁了。不知道二弟妹是看上哪家的姑娘?”   赵氏听到张氏这话,心里才算是舒畅了一些,只当她是应答了下来,脸上的笑容瞬间的真心了不少。不过她的目光有些犹豫的在荣明瑶她们三人身上滑过,神色有些犹豫。   荣明瑶当下便十分识趣的站起身:“祖母,我这里还有些事情,请祖母容瑶儿放肆,先行告辞。”虽说如今对女子要求略宽松,但是却没有宽松到让她们插口去讨论兄长的婚事。   荣明珍和荣明珠也是明白这一点的,所以,在荣明瑶说完后,她们也起身,寻了借口,便和荣明瑶一起离开了。   本来温言也想要跟着她们走的,不过老夫人却开口让她留下来了。   待到荣明瑶和荣明珍荣明珠出去后,赵氏这才欢天喜的开口说道:“是这样的。我这几日里把和明海年岁适合的姑娘,也稍稍的打听了一下。这国子监祭酒冷大人的嫡幼女就不错,芳龄十六,性子温柔娴淑,为人也是知书达理的,是个顶不错的姑娘。”   她的话说到这里,其里面的意思已经十分的明显了。   众人皆知,国子监祭酒冷大人和张氏的父亲张老太爷,虽然两人在年岁上有些差异,但交情斐然。当年如果不是冷大人早已成婚的话,张显甚至还想和其结为翁婿,让她们的关系更为近一层。   刚才赵氏话里话外的意思,可就是相中了冷大人的嫡幼女,这是想要张氏帮着说合呢?这也就能够解释,她今日为何会一改常态了。   张氏在察觉到这一事情后,忍不住拿着锦帕掩盖住自己嘴角边上的嗤笑。   国子监祭酒冷大人的嫡幼女,这个赵氏可真是敢想呢。   真是癞虾麻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也不看看她自个什么境况?也敢去肖想冷大人的嫡幼女。   虽说国子监祭酒这个职位只是正四品,在京中的高门贵族之中不显,他手中也没啥实权,但做为国子监祭酒,这每年里从国子监里走出来的学士不知道有多少?这冷大人可以说桃李遍布天下,单是这一份儿的人脉,就足够让人趋之若鹜了。   更加不用说,冷大人自身也是个有来历的。虽说冷大人的父族不是多显,只是一般的世族之家,但冷大人的母族却是荣耀的,冷大人的外祖母乃是先帝的姐姐汝阳长公主,他的母亲乃是常德县主,是当今圣上的表姐。是以,冷大人说起来也是当今圣上的外甥,虽说如今先帝和汝阳长公主都已经过世多年,但是常德县主尚在。   冷大人这般的家世,他的嫡幼女,更加不用说,他的幼女因肖似过世的汝阳长公主,所以不管是常德县主还是冷大人或是冷夫人,对其都极为宠爱。在她去岁及笄的时候,常德县主特意的进宫,想要为其求个乡君的封号。虽说最后因为种种的原因,没能如愿。   依照她的身份,便是给那宗室做郡王妃都是够格的。   荣明海不说其他的,单褪撬龅兆拥某錾恚闶且淮笥采恕   冷大人是国子监祭酒,家中时书香世家,最是注重礼法的人,他讲究嫡对嫡,庶对庶,是以,他是绝对不会把自己的嫡幼女嫁给荣明海的。如果说荣明海是个少年英才,日后前途无量,引得冷大人另眼相待,还有可能。但——   荣明海到如今身上也不过是有个秀才的功名,虽说等明年的时候,他就要参加乡试了。但谁也不能够保证,他就能过啊。要知道有的人考了一辈子,也不过还是个秀才罢了。 ☆、分家的前夕   赵氏见自己说完后,张氏迟迟的没有接着自己的话说下去,心中便有了两分的不安,有些试探性的开口问道:“不知道大嫂以为如何?”   张氏这是什么意思?在这里和自己装傻?她不是已经知道自己的意思了吗?而且她刚才也已经答应下来了,难道说她想要反悔不成?   张氏开口说道:“恩,我虽然未曾见过冷大人家里的嫡幼女,但听闻那姑娘自幼养在其祖母常德县主的膝下,想来应该是个极为不错的。二弟妹好眼光!”   你看得上人家,人家可是看不上你的。   赵氏听张氏这般说,便明白了张氏刚才压根只是那么一说,压根就没有帮她牵线搭桥的打算,心下立刻升起了怒火,连带着面上也带了出来,只是看着坐在上首的老夫人,勉强的压下了自己心里的火气,扯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说道:“是这样的。早就听闻张大人和冷大人是莫逆之交,听闻大嫂和冷夫人的关系也不错,我这里的意思是想要请大嫂帮着说合一下。如果能成就两个孩子的好事,也是大嫂的大善事一件不是。”既然跟她在这里装傻装不懂,那她就说的明白一些。   “二弟妹说的这话倒是有些茬了一些。虽说撮合人姻缘是天大的好事,但这也要看双方彼此的家世人品以及诚意不是?如果有其中一方差的太远或是不愿的话,这一头热的,可不算是什么善意。一个弄不好的,成了怨家,可不就是我的罪过了。我这个人…胆子不大,不若二弟妹先让人问问冷家的意思,如果彼此都有意的话。我自然也乐意做这个媒人的。”张氏也理直气壮的说道。   赵氏闻言气结。   张氏,她这是耍这自己顽呢?她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可不就是她的明海配不上冷家那个丫头?   她的明海哪里不好?虽说比不得大少爷荣明泽的身份来的贵重,但也是年少的英才,侯爷的孙子,她二房的嫡长子,哪里配不得冷家那个丫头。   张氏这是在变着法子说他们是庶出的。   眼见赵氏的脸色越来越不好,老夫人这方开口说道:“行了。老大家的说的倒也不错。虽则你中意冷家的姑娘,但这种事情,还是将有缘分的,你这里一头热,也不知晓人家冷姑娘哪里如何?如果要是冷姑娘早已有了人家该如何?还是先把方方面面给打听清楚,再行说合的事情也不迟。”   像是他们这样勋贵人家,虽然像是明泽一般,走科举路子的不多,但是身上要是有个功名在身,即便是不担任官职,那说亲的时候,也是极为有体面的。特别像是明海这样的出身,庶出嫡子,身份上其实略有些小尴尬,身上如果有功名在身的话,那这亲事可选的范围也要大上一些的。   不过如今明海都已经十七岁了,却还是个秀才,且还是考了两次才过去的。看得出来他在读书上并没有多少天分。走科举,怕是艰难的很。   其实像是明海这样的,念书上没多少天分,科举的路途不通的话。倒是可以把他送到大内里当侍卫或是在五城兵马司里,为其寻一份差事。日后靠着家里的关系,慢慢的往上爬,倒是比走科举更为容易一些。   她前些日子也提过一嘴,只是老二两口子不领情,一心想要明海在科举上有所建树,对他的期望很大。来日只希望老二他们不要后悔才是。 横竖又不是她的亲孙子,她也不须为他操这份儿的闲心。   赵氏虽然此时心中真是恼火的厉害,不过她的脑子到底还是留有几分清明的,见老夫人发了话,虽说脸色彻底的拉了下来,但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很快的便带着满腔的怒火离开了。   等赵氏离开后,老夫人便转头开口对温言说道:“婉仪,明日里瑶丫头她们要过去香山游玩,这几个丫头都是淘气的性子。你便多留一些心,别让她们惹出什么麻烦来。”   打从说起荣明海的婚事,就一直都充作壁花的温言听到老夫人的话,立刻笑着说道:“祖母放心,孙媳会照顾好她们的。”   老夫人笑着点点头。她对温言这个长孙媳妇还是相当的满意的,虽说相貌不是多出挑,但也是清清秀秀的,让人看着很是舒服,她们这等人家,挑选媳妇,特别是嫡长媳,首选是人品,容貌倒是次要的。这个温家大姑娘看着是个无害的,但却润雨无声的在短短一个月里便掌控了自己的小院子。可见她的心机手段都不俗。   这样才好。才能担得起长子嫡孙媳的重任来。   赵氏在福寿园里,吃了张氏一肚子的火气,气恼冲冲的离开了。   在这个府里最不缺八卦之人,再者,张氏也有意放纵,所以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二夫人有意为二少爷求娶国子监祭酒冷大人的嫡幼女的事情,传的满府都是,整个府里都知道了。忠义侯府上下都知道了。二夫人有意为二少爷求娶国子监祭酒冷大人的的女儿。   荣明璇自然也是知道了。   在知道这个消息后,荣明璇立刻到了赵氏的院子里。   “娘,你要为二哥求娶冷大人的女儿?”荣明璇到了赵氏这里,立刻开口问道。   赵氏点头回答说:“是啊。你也知道的。我们二房迟早是要分出府去的,你爹和你大伯一向都不大对付,将来分出府去,你大伯给的支持定是有限。你二哥是嫡长子,将来必定是要走科举的路的。这冷大人虽说官职不高,但国子监却是个好地方,冷大人桃李满天下,况且他的外祖母是汝阳长公主,母亲是常德县主,他的身上也是流着皇家血脉。你二哥要是娶了他的女儿,将来的仕途必定会平稳顺畅很多的。”   荣明璇听了赵氏这话,心里也点点头,表示赞同:“母亲你这个想法不错。只是爹与冷大人素来无交情,娘这里也是才回京,并不认识冷夫人,娘你刚才去福寿园,可是找祖母拿主意了吗?”   听荣明璇问起这件事情,赵氏本来已经降下来的火气,瞬间又被燃起,摇了摇头,有些恼怒的说道:“我去福寿园,固然也有这个意思在。毕竟老夫人是你们的嫡祖母,你二哥的婚事,自然是要与她说上一说的。但最重要的一点是,冷大人与你大伯母的父亲张大人是莫逆之交。我本想着让她代为说合一下的。她不乐意也就算了,还说了好些讽刺的话来,甚至说你哥哥配不上冷家的丫头。真是毫无慈爱之心,也难怪她求神拜佛,折腾了这么些年,也没能得个儿子。这可不就是报应。” 想到张氏将来只能在荣明泽的手下讨生活?赵氏的心里这才舒畅了起来。   “娘,在京都里,好姑娘多的是,为什么非要给二哥找个和张氏有关的?”荣明璇虽然心里有些可惜,但却皱着眉说道。   “你以为我想呢。你二哥虽然是出身侯府,但你祖父早已过世,你大伯父对我们这一房是个什么态度你也看到了。你爹的官职又不高,能供我挑选的范围窄了许多。你二哥不比荣明泽,我挑来选去的,也就冷大人的女儿最合适。”说到这里赵氏心里不住的埋怨,老侯爷,你死的也忒早了一些,要知道侯爷的孙子和侯爷的侄子,这可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荣明璇闻言,也是一阵的沉默。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在这里,等级会如此的严苛,嫡庶如此的分明。就因为他们这一房是庶出的,不管是婚姻还是其他的,都要比嫡出的矮上一截。   如果说二哥能像大堂哥一样出色,如果他们是嫡出的话,那么……   *   蘅芜苑   “春燕,不用收拾太多的东西,轻便一些便好。我们这一次的赏枫之行,只有两天而已。”荣明瑶看着正在指挥小丫鬟忙碌着收拾各种东西的春燕,开口说道。   春燕倒是有些不赞同的说道:“姑娘这话真是说茬了。虽说时间不长,但是姑娘是侯府小姐,金枝玉叶的,这出门在外,不管是时间长短的,一应的东西都是要备好,以防万一的。”   荣明瑶温言,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这一次的赏枫之行,也不知道能不能游玩的好。虽然她现在没有什么证据,但是根据她刚才在福寿园里观察祖母得来的消息,府里即将会有大事发生?纵观府里现在的情况,再加上她对祖母的了解,最有可能的事情便是祖母要说让二叔和四叔搬出府里的事情了。   像是分家这种事情,按道理来说,应该是在府里人员齐全的时候提出来的。   但是祖母曾经说过。她便宜祖父早在过世前夕,因怕父亲他们兄弟起争执,所以便已经把府里的财产神马的都已经分好了。根据规定,忠义候的爵位和府里的祭田等物,自然是要由父亲这个嫡出长子来继承,这个没有意义。而剩下的府里的财产,本来是应该分成两份。嫡长子继承六成,剩余的四成自成一份,其中的七成则是由其他嫡子均分,剩下的三成,才是由府里的庶子均分。   但是也不知道是祖父老糊涂了,还是太过于心疼自己庶出的儿子。在分割财产的时候,他便宜老爹只分到了全部的四成。而剩下的六成里,祖父本来是打算让剩下的三个儿子均分的。只是祖母坚决的不同意,为此闹得很是不愉快。   最后不知道祖父和祖母说了什么。最终约莫是念在祖父将死的份上,祖母略让了一步。剩下的六成里,三叔分的三成,剩下的三成则由二叔和四叔均分。   因为此事,祖母心中可是到现在都还对祖父有怨气的,每每说起的时候,连话也都变得尖锐了许多。也正是因为此事,祖母越发的不待见二叔和四叔了。甚至在刚结束祖父的热孝的时候,便想要把二房和四房分出府去。只是发生了一些事情,二叔一家子外任,再加上当时四叔还尚未成亲,这才耽搁到如今。   而在近段时间里,府里也发生了不少的事情。其中七姑娘和八姑娘更是两看两厌,屡有冲突。虽说在这之中,多数都是荣明珠先行挑衅,荣明璇做出反击的。但是人心都是偏的,不管荣明珠如何?她都是祖母的亲孙女,和荣明璇这个和她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在她心里的地位可是天差地远的,虽说表面上完全看不出来,甚至还觉得祖母在她们两个的争斗中偏着荣明璇。   既然家早已经分完了。   现在府里也摆明了,有两房不大和睦,既是如何,还不把庶出的早早的分出去,免了会发生的那些麻烦事情,自己眼前也落个清净。   至于她们这些注定要出阁的姑娘,在这样的情况下,在与不在,都不要紧的。本来这种事情,也没有她们插口的余地。   不过话又说回来,祖母居然在二婶积极的张罗着二堂哥婚事的时候,提起这件事,呵呵,其中真是不难看出祖母对二叔的不喜。不然的话,怎么着也要等二堂哥的婚事定下来后再提吧。   她真是有些好奇二叔二婶在知道这个消息后的脸色了。   肯定很精彩! ☆、分家   荣明瑶猜测的一点都不错。   次日,温言带着府里的荣明瑶、四姑娘荣明月、六姑娘荣明珍、七姑娘荣明珠、八姑娘荣明璇以及九姑娘荣明雪,前脚这才出府朝着香山出发而去的时候,这边里,老夫人便把荣德修、荣德强、荣德民、荣德礼四兄弟叫到了福寿园里。   和他们一起过来的当然还有他们各自的夫人。此外,小一辈之中,也就只有忠义侯府的世子爷荣明泽在,其他的则都不在。   “母亲,不知道您老教我们过来?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与我们吩咐?”忠义候荣德修早几天的时候就已经从老夫人这里得了消息,只是现下不能够说出来罢了。   这么大张旗鼓的找他们过来,现下气氛又如此凝重,莫不是要说分家的事情?荣德强的眉眼一跳,只觉得心头有些慌,勉强开口说道:“是啊。母亲,您有什么事直接吩咐一声就是了。”   荣德民和荣德修一样,也早已经得了消息,听到荣德强这话,往他那边扫了一眼,也开口说:“母亲,您今日这般的隆重,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还特意的把明泽也叫来这里呆着,看来母亲确实要说分家的事情了。   荣德礼此时和自家夫人一样,端茶杯,喝水,默然不语。早在父亲临死前提出给他们兄弟分割财产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了会有今日的场景。   老夫人环顾了一下,片刻,才缓缓的开口说道:“其实我今日叫你们过来所谓何事?想来你们的心底也都已经有了底的。我这里也就不多说什么废话了。你们的父亲去世的时候,已经为你们兄弟分了家,只是当时种种的事情都堆积在一起,这才耽搁了下来。如今事情都已经安定了下来。老二和老四,你们两个,得了空闲的时间便把分给你们的宅子收拾收拾。等翻年过去,便搬出去吧。”   “母亲,您这是要分家?”赵氏立刻有些吃惊的喊道。   她这话一出口,立刻引来了张氏和周氏嘲笑似的目光向她看来,而赵氏在察觉到了张氏和周氏的目光后,便也知道自己刚才有些失态了。当下便补救道:“对不起母亲,儿媳刚才只是有些惊讶于母亲忽然的决定,故而有些震惊,万望母亲见谅。”   分家?怎么会要分家呢?她现在正是给海儿说亲的时候,现在要是搬出侯府的话,那么她在给海儿挑选对象的时候,那范围岂不是比现在更要窄上一些。   这怎么可以?   如果现在分了家,那么她和夫君之前所做的那些事情,又是为了什么?   老夫人的神色倒是没有一丝的变化,喝了一口茶,淡淡的说:“恩,无事的。”如果不是昨日里她提起明海的婚事,她还想不到这一出。   老二一家还真是个吸血的水蛭,既想要依靠着忠义侯府的名义,为自己铺路。又在府里处处的和自己的儿子作对。想要面面俱到,也要看她答不答应?   荣德强早在老夫人刚才说出分家的事情后,这心神就恍惚了一下,脑海里有一瞬间是空白的,片刻,这才回过神来,有些勉强的一笑:“母亲,这分家的事情是不是太过于仓促了。所谓父母在不分家,母亲你……”   “老二,你这话说茬了。老侯爷在过世前就已经把家分完了,他也已经过世多年了,我这里倒是不用你们操心的,府里有这么些的丫头婆子伺候,再者也有五丫头陪着我。如今明泽也成了婚,日后有了孩子,环绕膝下,倒也和乐。你和老四,离府,过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我这里不用你们担心!”老夫人一把打断荣德强的话,如是的说道。   “母亲,我朝向来以孝治国,母亲尚在,我们就分家,不在母亲的跟前孝敬,实在是有违孝道。”赵氏立刻开口说道。   老夫人的神色间渐渐的染上了不耐之色:“都说了。我跟前有这么多的丫鬟婆子伺候的,用不着你们。”   “但是母亲,当今圣上最是个注重孝道的人,如果知晓了母亲尚在,我们就分家,不管是对大伯还是对三叔日后的仕途,都是不妥的。还请母亲三思再三思。大伯,三叔,你们还不快些劝劝母亲。”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分家,不然她这些年的打算,就白费了。   荣德修放下手中的茶杯,开口说道:“我这里没有什么意见。一切谨遵母亲的意思就是了。”   他是真的觉得无所谓的。只要母亲觉得高兴就是了。虽然他一向都不大插手内宅的事情,但是这并不代表府里发生的一些事情,他不知道。老二一家分出去也好,最起码,母亲心里能舒坦一些,府里也能清净一些。   荣德民也点头说道:“恩。我这里也一切都听母亲的。”横竖也不是他要分出府去的,再者他觉得分出府去也没什么不好的?最起码分出府后,他就不用被大哥管着了,自由多了。   张氏也笑着开口说道:“我这里也没有什么意见。一切听母亲的。”早在六年前,她就想把二房分出去了,现在母亲提出来,如果不是现实不允许的话,她现在真想哈哈的大笑两声以表示自己现在心里的喜悦之情。   周氏这是头一次和张氏的脑电波上达成了一致,当下也抿嘴一笑:“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既然母亲这般的说了,我们这些做子女只要顺着母亲的心意就是了。”虽然她也是一贯都看她那个继室大嫂不顺眼,但是她也只是看她不顺眼罢了。如果说张氏只是让她看不顺眼,那么庶出的二嫂赵氏就是让她厌恶了。特别是她在嫁进府里三年都没有身孕,大夫说她有宫寒之症,很难有孕,为此,她不得不停了姨娘和通房丫头的避子汤。而赵氏那个女人,居然挺着大肚子在天天的在自己跟前晃悠,明里暗里的讽刺自己,说自己这辈子无子嗣缘。幸而老天开眼,几个姨娘怀孕生下来的都是女儿,而她在嫁进来的第十年,将近三十时,才一举得男,生下明波。   她这样的,赶紧分出去,省的让她看了就厌恶。   赵氏见此,心下有些着急起来,立刻把目光看向从进来就坐在那边,默默无声的荣德礼和李氏:“四弟,四弟妹,也事关你们。也开口劝劝母亲,身为子女,不是理应在母亲的身边孝顺和侍奉?”   荣德礼和李氏则是相互的对看了一眼,而后由荣德礼开口说:“我们这里是没有什么意见的。既然母亲如此的说了,做子女的自当是听从母亲的。”   没想到二哥在外任职的这么些年来,也没有多少的长进,还是那个样子,一点改变都没有。到现在都还看不清楚他自己和大哥到底是差在哪里?他们差的不单单是身份上的问题,还有能力上的问题?身为庶子,有野心并不是一件坏事。但是光是有野心,却没有与之匹配的能力的话,那么你的野心也就一文不值罢了。既然没有那个能力,就老老实实的收好自己的野心,做好自己当下的本份。   父亲在世的时候,他得父亲的宠爱的那会儿,就不是大哥的对手。现在父亲已经过世了这么多年,他还以为他能有翻盘的机会不成?   简直是愚蠢!   “四弟……”荣德强霍然的站起身来,看向荣德礼的目光满是怒火。   大哥和三弟赞同母亲的提议,是在他意料之中,毕竟那是母亲的亲子,母亲做出如此的决定,也是为了他们。他们哪里会有反对的机会。但是为什么?同是身为庶子的四弟,居然也如此……   而打从进到屋里,就实在实的一句话都没有说的荣明泽,低垂下眼眸,嘴角抿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来。   看来不是所有的庶子都像是二叔一样,拎不起。瞧瞧,同样是庶子的四叔,脑袋就很清楚。   老夫人现在心里真是不耐烦起来,沉声道:“我的话已经放到了这里。翻年过去,你们就搬出去。”不然的话可就不要怪她下手心狠了,她可是从来都不会介意,家丑外扬的。   “母亲,我知晓您一直都不大喜欢我,因为我不是您的亲子,但是在这件事情上,您是不是要再考虑一番,不然外人会如何看我们侯府?我也是父亲的儿子,难道说……”荣德强听老夫人话语强硬,毫无回转的样子,脑袋一昏,说话的语气也变了调。   “够了。你给我闭嘴!你说的一点都不错,我是不喜欢你,理由也正如同你说的那样,因为你不是我的亲子。有哪家的嫡妻会喜欢小妾生的孩子,特别是那个庶子,还是个不省心的时候。你问问你媳妇,她喜欢明昌吗?她喜欢明硕吗?她对明昌和对明海的态度是一样的吗?如果让她把二房将来的一切都给了明昌,你问问她,会愿意吗?以前老侯爷在的时候,你就上蹿下跳的,想要谋求世子之位。老侯爷过世,你怕我这个做嫡母的将来亏待你,所以撺掇着老侯爷,在临死前分了家。怎么?既然做下了此事,那么我让你搬出去,不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他们夫妻如何能同老四夫妇一般,识趣些,她或许还能高看他们一眼。   从没想过老夫人居然会把这等事情赤裸裸的说出来,一时之间,荣德强和赵氏的神色都变得有些狼狈起来,特别是赵氏,虽然她心中恼怒,但是也正如同她说的,没有那个嫡妻会喜欢小妾姨娘生的儿子,特别是这个儿子还要和自己的孩子抢夺东西,会喜欢他们,天方夜谭的事情。   “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你们现在就开始整理房子,等年后,你们就搬出去,不要再让我说第二次。明泽,我累了,扶我进去。”老夫人开口说道。   荣明泽立刻起身,应了一声是。走到老夫人的左边,扶着老夫人的胳膊。   “娘,我也扶您进去休息。”周氏见赵氏那五光十色的脸色,心下一阵的舒爽,立刻站起身来,走到老夫人的左边,态度殷勤的说道。   老夫人一走,现任忠义候荣德修立刻起身离开,他刑部那边还有事呢。他之后荣德民也跟着离开。   之后荣德礼和李氏也起身离开。   转眼,客厅里便只剩下失了神的荣德强和赵氏。以及满脸幸灾乐祸张氏。    ☆、识破   不管忠义侯府里发生了怎样让人忧让人喜的事情,出行的这一群人可是一点都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香山就在京都外三十里的地方,虽然不近,但也不远。   府里在香山的半山腰上有一座庄子,但这个庄子并非是府里的东西,而是老夫人私人的嫁妆,据说当年老夫人年轻的时候就极爱过来这里赏枫的,后来她出阁的时候,已经过世永宁侯老夫人心疼她,便把这里的庄子与她做了嫁妆。后来随着老夫人逐渐上了年岁,不大出门后,这座庄子便闲置了下来。再后来随着荣明瑶她们这一辈的长大,这座庄子才又有了用武之地。   几乎是每年到了赏枫的季节,荣明瑶都会过来住上两天的。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这首诗用来表达他们现在的景象,再确切不过了,荣明瑶挑开马车的车窗,看着眼前,似乎一眼都望不到边际的火红色一片的枫林,心中如是的想到。   “瑶儿,这里真是漂亮的很。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漂亮的枫林景象。”温言侧眼看着窗外的红似火的枫叶,有些感叹的说道。   荣明瑶眼眸里浮现了一丝的诧异:“嫂子,你以前从未来过?”不会吧?当朝并不如前朝一般,对女子要求严苛,像是这等未婚姑娘出门赏风赏景的事情,最是寻常不过的事情了。   温言笑着回答说道:“是啊。我幼时身体有些弱,母亲便拘着我不许出门,待到大一点,身子好了。但父亲却被调到外地任职,我便也跟着过去了,一直到十二岁上才回来。刚回来的那两年里,事情有些多,没那么些时间外出。所以一直到现在,光是听闻这里的枫叶漂亮,但却还是第一次亲身到这里来。”有一点她没说的是,她好容易有了时间,母亲却又病下了,随后她又守孝三年,出了孝期,便是成亲,竟是没有时间到这里来。   “现在来也不迟。如若嫂子喜欢这里的话,以后每到这个时候,嫂子便可让大哥陪着嫂子过来。说起来,大哥最是喜欢红枫景。往上数几年,他还未曾出仕的时候,每年都要过来这里住上十天半个月呢。现下大哥的书房里,应当还珍藏着不少红枫图。嫂子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过去看看。”虽说之前她是有些吃醋,但是这一个月下来,她发现她这大嫂真是不错的很,而且很多方面都和自己志趣相投,配自家大哥绰绰有余。况且既然他们已然成婚,那么她希望大哥和嫂子,能最大化的幸福和美。   温言的眸子当下的闪了闪,显然是听懂了荣明瑶话里的意思,当下脸上的笑容又柔和了两分,笑道:“是吗?那得了空闲的时间,我可真是要过去夫君那边打扰一番了。”   “呵呵,我想大哥一定会很欢迎的。说起来,大哥什么都好,就是脸上的表情清冷了一些,话少了一些,又有些不善于表达。除此之外,嫂子,你要相信我,大哥真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大好人。”说着还严肃着一张脸点点头,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那一番话,有多么的怪异。   果不其然,听到这话,温言的心里一囧,再抬头看向荣明瑶时候,眼眸里多了一丝诧异和疑惑。小姑的性格似乎和大哥所说的,好像有那么一点偏差啊。   荣明瑶再次侧头看向窗外眺望看去,但见那远山近坡,鲜红、粉红、猩红、桃红,层次分明的各色枫叶,在微微扬扬的秋风之中,似红霞排山倒海而来,仿若整座山似乎都摇动起来了,其中又有松柏点缀其间,红绿相间,瑰奇绚丽,美不胜收。   虽然穿越到此的十余年里,她每年都会过来,但是每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她还是忍不住会在心里惊叹。   *   老夫人在香山上的庄子,虽然不大,也已经有些年月了,但是早在荣明瑶和荣明泽第一次过来的时候。已经让人从里到外的翻修了一遍,这些年来,每年他们来之前,庄头也都会提前的收整一番。   所以虽然是老庄,但却一点都看不出来,红墙绿瓦的,偶尔墙角边的青苔,倒是给了它添了一分的古朴。   因为她们原本预定的行程,只有两日,到达庄子上的时候已经马上临近午时了。   除了温言、荣明月和荣明璇三人是第一次过来,其余诸人,包括还不足十岁的荣明雪,都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也都各自住惯的院落。 荣明珍和荣明珠这对双胞胎姐妹,因是双生的缘故,感情要好非常,虽然有空置的院落,但她们却一向都是住在一个院子里的。   至于荣明瑶和荣明雪,则都是各自住各自的。   现在多了三人过来,温言做为忠义候世子夫人,又是府里未来的女主人,她本来是要住进以往荣明泽来时候住的院子的。只是那院子距离几个姑娘的院子有些偏远,温言不放心,便和荣明瑶住在一个院子里。反正只呆上两日,荣明瑶住的院子也足够大。   荣明璇则是住在了荣明珍荣明珠的隔壁。至于荣明月则是为了免麻烦,直接的和荣明雪住在了一起。   吃了午膳,又略休息了一下。   荣明瑶便决定上山赏枫去。   “五姐姐,你这一身真是漂亮,是要出门吗?要去哪儿?”荣明雪有些好奇的看着一身轻装便行的荣明瑶,有些好奇的开口问道。   “我想要出去走走,九妹妹,要一起去吗?”荣明瑶对荣明雪这个小堂妹的感观很是不错,先是伸手在她圆圆的小脸上捏了一把,感叹了一下她皮肤的嫩滑,而后又点了点她的鼻尖上,笑着邀请问道。   荣明雪虽说只是三房的庶女,但因荣德民的子嗣艰难,先前时候只有二姑娘荣明芳和三姑娘荣明芬两个庶出的女儿。荣明雪和她们的年岁相差的大,足有八岁,是幼女,又因她出生没多久,生母便过世,后来由老夫人做主,养在了周氏膝下。而周氏在把荣明雪抱在膝下没多久,便有了身孕,十月怀胎,生下了三房唯一的男丁七少爷荣明波。   为此,周氏便认为这个儿子是荣明雪带来的,加上荣明雪生的圆圆的苹果脸,圆眼,圆鼻子,看着就是圆润有福气的长相,是以,比起另外的两个庶女,周氏自然是对她多了几分的喜爱。甚至向老夫人提出,把荣明雪记在她的名下,让她日后出嫁的时候,多上两分的底气。而老夫人也应允,将来等到她到了谈婚论嫁的年岁,便正式的开祠堂,把荣明雪记在周氏的名下。   荣明雪立刻摇头拒绝:“我就不去了。我想好好的休息一下,等到了明日再去。五姐姐玩的开心一些。”说着生怕荣明瑶强行拉着她一起去一般,刚说完话,便一溜烟的跑开了。   荣明瑶看着她的背影,只笑了笑。   “五姐姐,你也是要去散步的吗?我们一起吧?”荣明珍侧头看了一下荣明瑶,笑着说道。   荣明瑶点点头:“是啊。六妹妹,你要一起去吗?”虽然她和张氏的关系确实的不大亲近,甚至可以说是疏离,对这荣明珍和荣明珠这对异母的妹妹感觉也很淡,但总的来说,还是有两分感情的,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特别是对这个六妹,为人聪明,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所以在外的时候,她倒也不介意和她做一对感情不错的姐妹。   荣明珍摇了摇头:“七妹妹因受不了路途的颠簸,身体有些不舒服,我还是留下来陪她好了。”虽然微微的有些可惜,就这么放弃了和五姐姐培养感情的机会,但是对她来说,比起和五姐姐培养感情,自然还是明珠更重要一些。   “七妹妹无事吧?”荣明瑶微微的拧眉说道。   荣明珍点头:“劳烦五姐姐挂心,七妹妹已经无事了。”   “恩,既是如此的话,六妹妹好生的照顾七妹妹,如果还是不舒服的话,就遣人请个大夫过来。”荣明瑶笑着说道。   “好,我知道了。谢五姐姐的关心。”   这时,同样也是穿着轻装便行的荣明璇施施然的走过来,娇俏的一笑:“五姐姐,我今日下午也要山上游玩,不知我和五姐姐能做个伴儿吧?”   荣明瑶应答说:“自然可以。”   荣明珍看着荣明瑶和荣明璇一前一后离开的身影,有些担忧的拧起眉头。      八妹妹一贯是个多心眼的,又满肚子的坏水,五姐和她单独出去,应该没问题。是了,五姐姐并非明珠,她是祖母一手教养出来的,论心计,论手段,五姐姐只会比八妹妹有过之而不及的。她在这里瞎担心什么?   *   十月份的香山一眼看过去,满目都是红色。   荣明瑶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了,自然是知道哪一处的是赏景最好的地方,所以在出了庄子后,便直接朝着那里走了过去。   是的,是走过去的,并非是乘车。   虽说这样的方式,可能会很累,但是在你到达目的地的那一刻,你的心情将会是无比的畅快。   “五姐姐,我有点累了。不若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荣明璇看着前方依旧精神奕奕的荣明瑶,心里便忍不住有些怨念。   她这个五堂姐应该也是个长在深闺里的千金小姐吧。为什么她的体力好的就像是运动员一样,走了这大半个时辰,居然只是脸颊微微的有些泛红,额头也只有一出薄薄的汗渍,神色间一丝的疲累都不见。   荣明瑶看着已经气喘吁吁的荣明璇,虽然心里有些不情愿,但却只得无奈的点点头:“好啊。”   寻了一处比较干净的地方,跟着她们一起过来的护卫,立刻打扫干净,便有丫鬟垫了帕子。荣明瑶和荣明璇这才小心的坐了下来。   喝了点翠带过来的微微有些清凉的绿豆水,在配着几样小零嘴,欣赏着眼前景致如画的风景,荣明瑶惬意的眯起了自己的眼眸。   像是这种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日子,不知道待到她还能有几年?   略休息了一会儿的时间,荣明瑶和荣明璇再次的出发。又经过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她们才到达了目的地。   “五姐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的景色。真是太漂亮了。当真正如同诗中所说的‘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真是让人感到太惊艳了。”从这里看过去,还能够看到藏在枫林间那若隐若见坐落在这里的别院,这不禁让她就想起了杜牧的这首《山行》。   荣明瑶听了荣明璇这话,神色间闪过一丝的惊诧,看向荣明璇的目光立刻变得有些惊异起来,心下也颤了颤。   她本来一直以为这个八堂妹和继母一样,是重生而来的。但是她这话,却让她有了另一番的见解。在这个时空里,并没有杜牧这个人,自然的,也就没有《山行》这首诗。   八妹妹,难道说,她不是重生的,而是穿越的。    ☆、事有意外   荣明璇凸自的在旁夸赞的这里的风景,完全都没有注意到荣明瑶看向她那诧异的目光。   不对,不对……如果说八堂妹是穿越过来的话,那么她怎么会知道以后即将发生的事情呢?还有她对待张氏的态度也很是奇怪。虽说大房和二房一贯是不合的,但是却保持着很好的面子情。而荣明璇在跟随着荣德强离京的时候,也才五岁,可以说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奶娃娃?那个时候大房和二房之间的争斗,应该和她没啥关系。好吧……就算是赵氏见天的在荣明璇的跟前念叨,让她在心里记下。所以在回来后,她处处的与荣明珍荣明珠两姐妹作对。   不过这也不对啊!她也是大房的女儿,如果说她是针对大房的话,她也应该在她针对的范围之内。但她对自己的态度,有复杂有羡慕还有一系列看不懂的晦涩,但就是没有她对荣明珍荣明珠的那种敌意。   先前她推测荣明璇是重生的,而且在重生之前,吃过张氏的大亏,所以对待张氏和荣明珍荣明珠的态度才会有这样的敌意。   但是现在她又念出了杜牧的诗,摆明了事穿越过来的。   那么她是不是能够猜测一下,荣明璇,她或许是先穿越过来,吃了张氏的亏后,又重生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她这个八堂妹那可真是要逆天的节奏啊?   如此的一想,荣明瑶再次的看向荣明璇的目光,顿时的变得复杂的多。   “五姐姐,何故这般的看我?”荣明璇一回头,便见荣明瑶神色似乎有些震惊的看着自己,想到自己刚才所说的话,心头猛然的一颤,嘴角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容,开口问道。   荣明瑶立刻低垂下自己的眼睑,掩盖住自己眼里的复杂,笑着说:“也没什么。只是才发现八妹妹果然是个小才女,出口成章的,这般精妙的诗,居然能脱口而出。”语气顿了顿接着说道:“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恩……这八妹妹这般的才华,当真是让姐姐自叹不如。”   荣明璇听到荣明瑶这话,心头更是一跳,稳了稳自己的神色,才笑着说道:“不过是有感而发,不值一提,五姐姐真是过奖了。”上辈子,来到这里后,发觉以前她所知道的那些绝唱的古诗都不存在,她自然是要好好的利用一番的。没想到倒是为她引来了一场祸事。所以这一次重生归来后,她便收敛起,学会了循序渐进,只有偶尔的时候,才会‘诗兴大发’的做出一两首的好诗来。让她才女的名头慢慢的传扬开来。   抿嘴一笑:“八妹妹真是太过谦虚了,首诗构思新颖,布局精巧,于萧瑟秋风中摄取绚丽秋色,与春光争胜,令人赏心悦目。以情驭景,敏捷、准确地捕捉足以体现自然美的形象,并把自己的情感融汇其中,使情感美与自然美水乳交融,情景互为一体。当真是一首难得的好诗!”因深知自己在诗词方面没有多大的天分,所以荣明瑶来到这里十余年的时间,也只会赏赏诗,能辨出里面的意境,要她做,额……就太为难了。   荣明璇闻言只是有些羞涩的笑了笑,不再说话。   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她只是知道这是一首描写和赞美深秋山林景色的,一首难得的好诗。其中的意境神马的?她是完全不懂的,没想到五姐姐居然脱口而出这么些赞美的词来,果然不愧是古代土生土长的贵女。   虽说五姐姐的诗作很一般,但这赏鉴的能力是一等一的。 最起码她就说不出这么一堆的点评来。   “五姐姐,那边好像有人过来了。”荣明璇忽而眸子闪了闪,开口说道。   荣明瑶顺着荣明璇的目光看过去,果然见有一行人正往这边过来。   荣明璇惊喜的低声喊道:“是清郡王。”说着侧头目光有些隐晦的看了荣明瑶一眼。按照原来的轨道,五姐姐应该是在牡丹宴上辈赐婚给清郡王的,但是现在这一出被张氏她们母女搅合了。而就她的观察得来,荣明瑶平日里鲜少出门,和清郡王也仅在龙华寺那边见过一次,看他们的态度彼此客气疏离,丝毫看不出他们之间是认识的。   如果说,五姐姐和清郡王真的因为张氏母女上一次的搅合,而注定无缘的话,那她可不可以稍稍的争取一下。   “恩。这里并非是我们私人的领域,我们能来,别人自然也能来的。况且现在正是赏枫的好时节,清郡王过来,也没什么稀奇的。” 荣明瑶的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不过很快的便散开,笑着说道。   荣明瑶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荣明瑶的表情神色,但见她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甚至就连嘴角那惯性笑容的弧度都还是那样,语气神态也完全看不出异样。心下微动,语气里不其然的带了些试探之色:“五姐姐,我们不需要过去打声招呼吗?”   看来上一世五姐姐和清郡王的婚事,纯粹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个人并非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想来他们的感情,也是在成亲后慢慢的培养起来的。   既然他们此时无意,既然注定她是要嫁人的,既然她也看清郡王顺眼,既然老天爷让她重生回来,那么她是不是可以……?   清郡王虽说手中没有实权,但身份尊贵,如果有他的支持的话,那么她以后想要报仇对付张氏她们的话,无疑会轻松很多的。   思及如此,荣明璇的明亮的眼眸立刻滑过一道亮光。   “虽说对方身份尊贵,但是到底男女有别的,贸贸然的过去,恐有些不妥之处。”荣明瑶如是的说道。   荣明璇此时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哪里会错处此时的好机会,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可是,清郡王已经朝这边过来,如果不去请安的话,会不会不礼貌?清郡王那边会不会怪罪。”   “应该是无事的。我有听大哥说过,清郡王是个好相处的,不会因为这点小事为难你我两个姑娘家的。八妹妹且安心就是了。”是她的错觉还是确有此事?她总觉得八妹妹看向清郡王的眼神好像有那么一丢丢的不对劲,那眸子里似乎带着一丝势在必得的炙热。   她不会是对清郡王有了什么别样的心思吧?   *   夏子然看着远远就看到的那一抹水青色的身影,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本来有些模糊不清的面容,也变得渐渐的清晰起来,这一切都让他的心也忍不住跟着一点点的跳快。   太好了。皇祖母那边已经和皇伯父通过话了,也就是这两日的时间,他和明瑶的赐婚的圣旨应该就会下来了。   很快的,他心心念念三年的姑娘,就会永远的属于她。他们会一直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没想到主子居然还会有这样的一面,让人看着真是有些想要发笑。”江北压低自己的声音,侧头对着身边的江西说道。   江西也微微的点头:“是啊。每一次主子碰到荣姑娘,脸上的表情就很精彩。”虽然主子一直都被人说是温润如玉的君子,脸上带着的那淡淡的笑容,最是为京都中的那些姑娘所喜,但久了就发现,主子脸上也就是那一个表情罢了。只有每次去见太后和荣姑娘的时候,主子脸上的表情才会有所变化。   “可是呢。你都不知道……”察觉到主子撇过来的那道目光,江北知情识趣的停下了自己口中正在说的话。   而江西虽然好奇江北接下来的话,但他不是没眼色的,自然也是看到夏子然撇过来的眼神,也鼻眼观心,目不斜视。   夏子然想,江北和江西果然还是有些欠调教的,这些日子,武功不见长,反倒是嚼舌头的本事长了不少,连胆子也见长,居然敢当着自己的面,说三道四起来。   看来等今天回去后,还是交给江东好好的管教管教吧。   “小女见过清郡王,郡王爷安好!”   荣明瑶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的锐利,低垂下的眼睑也带了一丝不善,不过动作却是干净利落,不见一丝的迟缓:“见过清郡王,郡王爷安好!”   还道这个八妹妹是个厉害的角色,但是从现在的情况看来,也不过尔尔罢了。   夏子然是何等的聪明的人,荣明瑶纵然是遮掩的再好,他也看得出来荣明瑶神色间流露出来的对荣明璇的那一丝不满。当下心头有些好笑,他的明瑶,还是这般的恩怨分明。   “你们两个不用拘谨的,我只是见这处的地理位置好,赏枫是个绝佳的地方。不想倒是叨扰了两位姑娘,说起来,还真是有些过意不去了。” 夏子然温润一笑,如是的说道。   “哪里就有叨扰不叨扰的。这里并非是我们的私人领地,再者,郡王爷能来,也是这里的福气。”荣明璇白玉般浮现出一抹红晕来,配着她那张绝色的容颜,微微的有些低下的头露出一段雪白的颈段,真真的让人看着就可人心动。   呵呵……八妹妹果然是对清郡王有着别样的心思的。真的,都已经是穿越又重生的人士了,掐指一算,她的心理年龄,现在最起码也应该是四十多了。怎么还这么天真无邪?   清郡王夏子然是已经过世的当今皇上的一母同胞的亲弟的遗子,身份尊贵,在京都里那是寻不出几个人来的。荣明璇她虽然生的花容月貌,为人也多才多艺的,身份也算是尊贵,侯府千金,如果说是给清郡王做侧妃的话,她的身份倒是勉强够格的。   但是依照她对荣明璇的了解,别说她是个穿越女,就算是她不是,依照她那满身的‘骄傲’,也断不会给人做妾的。如果说是某个将来可能会继承皇位的皇子的话,或许还有可能。但夏子然的身份再怎么尊贵,他也是没继承权的。不过凭借荣明璇的身份,如果想要清郡王妃的位置的话……   呵呵……除非是清郡王本身很是喜欢她,亲自开口,又或者太后真的真的很喜欢她,额外的开恩,她倒还是有一线的机会。   不然凭她现如今的情况,估计没啥戏份。   不过……说不得她是有机会的,侧头看了一眼,正在卖力的勾搭清郡王的荣明璇,而清郡王似乎也挺配合的,眼眸微眨,如是的想到。   夏子然虽然是和荣明璇说着话,但他眼睛的余光却是时不时的看向荣明瑶那边里。见她脸上的表情神色,连一丝的波动都没有,心底不禁有些泄气。   浩远说的话,好像不大管用。如果因此让明瑶误会了的话…啊…他不会是听了馊主意吧?   “郡王爷,你……”荣明璇等着夏子然的回答,但却没有听到回答,下意识的抬头看过去,正好看到夏子然眼眸里的柔和,立刻愣在了那里。   这样的眼神,这样的柔和,清郡王…他不会是喜欢五姐吧?难道说,注定的事情,真的不可逆转?   不会吧?算上今天这一次,五姐姐和夏子然,顶多也就见过三次而已!清郡王怎么就喜欢上了五姐姐,难道说是一见钟情。   把话题往上偏偏,试探一下吧。如果说他真的对五姐姐有好感的话,那么她这里就要另外的想办法了。   “阿然,你在这里呢。子越那边,都快要急死了,为了找你,差一点把香山给翻了一遍,生怕你有个万一,你倒是可好。”还未等荣明璇进行确定自己的这个想法,便见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骑着一匹红棕色的马,扬尘而来,还未来得及下马,那冷的都可以结冰的声音便先行的传了过来。   本来觉得时间差不多,已经决定要回去的荣明瑶,闻声看过去,不过在她见到那个人的容貌后,顿时愣在那里了。    ☆、冷岩(捉虫~)   黑漆的发丝,一身黑色的锦袍,腰间一方吉祥如意的羊脂白玉佩,一张如同一笔一划雕刻出来的英俊的面容,眉间一滴殷红如血的朱砂痣,面无任何的表情,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比起荣明泽的冷清,他的就绝对是冰块一般的冰冷。最特别的当属他那一双漆黑漆黑的桃花眼,微微上挑,在看向你的时候,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妖娆,让人忍不住为之沉沦。   这个人的样貌…不就是那本苏玛丽小说中的一号男主…未来的镇西大将军冷岩。   虽说她来到这里已经有十余年的时间,上辈子的记忆也早有些模模糊糊,别说是一本小说,就是很多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和事,都已经有些想不起来了。   但是这本小说对她来说却是有着特殊的意义,恩……准确的来说,是书里的1号男主对她有特殊的意义。   她犹记得,当时她刚进入大学的校门。那一年里,正是各种穿越小说崛起的时代,而其中有一本小说,便是众多穿越小说的个中翘楚。做为一个有那么一点小文艺的外语系的学生,她自然也是要赶上潮流的,闲暇之余,自然也是沉浸在各种的小说之中,YY着一系列不存在的美男子。   小说的名字,她早就已经不记得了。不过却对大概的内容还有些印象,一个普通平凡的女生,在一次外出旅游之中,不慎掉落悬崖,而后穿越到一个架空的时空里,成为侯府千金,凭借着不存在的古诗词和奇特的想法以及举动,在加上穿越女的各种金手指,引得各个优秀身份又尊贵的男子爱上她,经过了种种的事情,最终过上了一女N男的幸福生活。   当然了,做为一个有节操的资深读者,荣明瑶自然是对这种明显是苏玛丽的小说是不敢任何兴趣的。只是她当时实在是闲着无聊的很,便有一页没一页的翻看起来。看了有一小半的时候,她都已经有些犯困了,但在书的中间忽而出现了一张一号男主冷岩的一张手绘插画。   只一眼,荣明瑶本来有些萎靡的神色,立刻大振,并且便迅速的沉沦在那一颗朱砂痣和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当中,好几年都没有爬出来,甚至在别人问起她喜欢什么类型的男子的时候,她还会以此做标准。   以至于她到现在,看人的时候,也会都下意识的先去看这人的眼睛好不好看?在看到有长得不错的男子的话,就会想象,如果他的眉间如果滴上一点朱砂的话,会是个什么样子?可以说那张冷岩的海报,直接的影响了她的审美观。   现在是个肿么回事?   眼前出现的这个人,虽然是骑着马,但却是和她记忆里的那个冷岩,一模一样。就连身上的那身黑衣和腰间的玉佩,都没有落下。   难不成她就是来到了那本小说里?不会吧?抬头看了一眼,和自己记忆里渐渐完全重合的面容,荣明瑶的脑袋是乱成一团浆糊,真是又黏又沾的,心更是如同那雷鼓一般‘咚咚’的跳的又快又疾。   想要确定,她是不是来到一本小说里,其实也很简单,问问眼前这个忽然出现的男子,叫什么就行了?如果他真的是镇西将军,又恰好叫冷岩的话。那么就八九不离十了。   知识荣明瑶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的脑海里,叮当四五一阵乱跳,思维完全不在线。   就荣明瑶自己来说,她只是一时接受无能,心里乱的很,但是对于在场的其他人来说,她的这幅样子的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冷岩看着一直盯着自己看的荣明瑶,虽然他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也还是那个样,但是他的心里已经嘀咕吐槽开来。   这个荣姑娘是怎么回事?干嘛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他脸上是有污渍还是开花了?她她…她不会是喜欢自己吧?那可不行,她可是阿然喜欢的姑娘,都已经在太后和皇上那边过了明路,这两天就要下旨赐婚了。她要是喜欢自己的话…可怎么办?…他可不想和阿然抢人,正所谓‘朋友妻不可欺’,更何况那个人还是阿然。   荣明璇在冷岩出现的那一刻,在看到他的样貌的时候,也是愣了愣。这个人长得真是漂亮。特别是那眉心的一点朱砂,当真是为他本就生的好的容貌,添上三分的妖娆。   而一直注意着荣明瑶一举一动的夏子然,在见到荣明瑶盯着冷岩直愣愣看着,他的心中当下真是又酸又涩的,只拿有些幽怨的眼睛看着荣明瑶。   不过可惜,荣明瑶现在脑袋里乱的很,压根就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   夏子然见荣明瑶如此,心下酸涩的同时,便有些担忧起来,明瑶……她不会是像是当年自己见到她一样,对冷岩一见倾心吧?这怎么可以?如此的想着,夏子然的眼眸立刻变得锐利起来,如腊月寒冬一般,看向冷岩,声音陡然的冷下来,开口说:“冷岩,你怎么会来这里?我的身边有江北和江西跟着,哪里会有什么事情?你不是还有事要忙吗?还不哪来的回哪去。” 真是碍眼的很。   连名带姓的称呼自己,看来阿然是真的吃醋了。冷岩心里本来是纠结的,但是在听到夏子然这话后,又不禁有些好笑:“你一声不吭的出来,我们都担心你。”   夏子然的态度更加的不好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少在这里瞎担心。”还不快滚。   冷岩成功的接受了夏子然的眼眸里的意思后,不禁有些好笑。不过看着夏子然那‘如果你不快滚的话,要你死的很难看的’认真的眼神,心下一颤。   不是吧?我们多年的友情。竟然还比不上一个荣明瑶。再说了,如果说荣明瑶已经是你媳妇了,你这个时候不管是怒眼相瞪,还是威胁人,都是合理的,但如今,人都还不是你媳妇。你就吃醋成这样,这醋劲要不要这么大?   早在今天之前,他就已经知道阿然是个醋坛子,但是通过今天这事情,他发觉,他真是小看了阿然的醋劲,这醋味真是‘香’飘十里。   阿然以后一定是个叫东不往西的十足妻奴。   夏子然和冷岩这样一说话,本来沉浸在各自的思绪中的荣明瑶和荣明璇这才回过神来。   荣明瑶和荣明璇的反应可谓是第一次,也可能会是唯一的一次,出奇的一致,面色微红,低下头去。   真是太大意了,居然一直盯着人看?他该不会觉得自己是个花痴吧?-----此乃荣明瑶此刻内心里的想法。   真是太没出息了。枉费自己也是活了三世的人,自诩是见惯了各色美男的人,居然会被美色迷住。------此乃荣明璇心里的想法。   “这是镇西将军府的少将军冷岩。” 最终夏子然语气里带了几分不情愿的对荣明瑶和荣明璇说道。   荣明瑶在听到夏子然这话后,心中的五味杂交,瞬间到达了顶峰。   果然是他。   这么说,自己真的穿越到了一本书里了。   *   回去的时候,荣明瑶虽然看着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的,但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现在已经神飞天外,脑电波完全不在线上了。   “荣姑娘,我看你从刚才开始,脸色似乎便有些不好。可是身体不舒服?”夏子然看着荣明瑶眼角的余光,时不时的看向冷岩那边,先是狠狠的瞪了冷岩一眼,而后温声说道。   冷岩接受到夏子然的眼神,表示自己真的是无辜的不能再无辜了。   他可是什么都没干啊?早知道会是这样一个情况,他今天就不跟着子越过来凑热闹了,还不如跟着爹到军营里去呢?   荣明瑶侧头看着夏子然那柔和的目光,心头忽而闪过一丝的异样,笑着道:“恩。谢谢郡王爷的关心,我没事。”她现在只记得冷岩是一号男主,再有她对那本小书的记忆,除了冷岩之外,便只有苏玛丽的一女N男的梗概。至于小说的内容,抱歉,她几乎已经完全的忘记了。甚至于女主角的名字,她也早已经不记得了。   明瑶不会是真的对冷岩一见倾心吧?夏子然看了看荣明瑶的神色,想起她刚才第一次见到冷岩时候的那震惊欣赏的眼神,心下很是有些不安起来。   荣明璇自从冷岩出现之后,便安静了许多。在见到冷岩的这一刻里,她又不受控制的想起了前世的一些事情。   冷岩这个人,她前世的时候,虽然没有见过,但却听过不少次。他是边关镇西将军冷宣的独子,性格不苟言笑,整个人冷的就跟个冰块一样。二十岁,他刚成婚一年,自动请旨,带着刚刚有孕的妻子,前往镇守边关,而后一直到她死的时候,他都没有再回来京都里。当然了她之所以会注意到他,除却了他的身份原因之外,再有就是他对他妻子的专诚。   未曾成亲之前,他就是出了名的洁身自好,房内干净,为此甚至还有人怀疑,他又断袖之好。成亲后,更是一心一意,身边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而这样一个让京城众人羡慕的女子,并非是京都内和他门当户对的高门贵女,反倒是个出身不高且还是孤女。单论身份的话,可以说他妻子连给他做姨娘,都是不够格的。   她也知道,凭借自己的现在的身份,想要成为清郡王妃,很是有些困难。就算是她能够抓紧清郡王的心,但是太后和皇上那边都不是好糊弄的。   如果换成冷岩的话,境况便不同了。他娘亲冷夫人早在冷岩很小的时候便已经过世,他爹冷宣常年驻扎在边关,鲜少回京,冷宣并没有续弦,膝下也就只冷岩这一个独子。冷岩也是个极为出色的,手握军权,对妻子也够专诚。   看来她需要重新的,要好好的合计合计了。   如此一想,荣明璇的眼神,隐晦的在夏子然和冷岩两个人的身上,一来一回的打了个转。   “荣姑娘,不知道你们要在这里呆上几日?”夏子然开口问道。   荣明瑶侧头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夏子然,不过嘴上却还是回答说道:“因只是一时的兴起,后日一早便要回去了。”为毛她总觉得这个清郡王看向自己的眼神那么微妙呢?有种毛毛的感觉?   当然了,她可不会认为,他是喜欢自己的。她们之前算上在张府的那一次见面,才只见了两次面而已。   夏子然抿了抿嘴角说道:“既然这样,不知道我能邀请荣姑娘明日一游?”他和明瑶赐婚的圣旨马上就要颁发了。他希望在这之前,能先让明瑶知道,再有就是他对明瑶的心意,也想要她知道。   他不是一个无私的人。他喜欢明瑶好几年,他希望他对明瑶的这份心意,也能够得到明瑶的回应。   虾米?乍然听到夏子然这话,荣明瑶本来还对自己穿越到书里的事情,有些脑混乱,再听到夏子然这话,心中自然也是一惊讶。这导致她没有注意自己脚下,一个踉跄,把自己的脚崴了。    ☆、赐婚   “荣姑娘,没事吧?”夏子然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的一句话,居然能够造成这般的影响,急忙的伸手扶住荣明瑶,急声的询问说道。   荣明瑶感到自己的脚踝处是一阵的刺痛,本想要说自己没事的,但是她这才一动,便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一张娇美的脸微微的扭曲了一下:“我…我没事。劳烦郡王爷担忧了。” 好疼!   “五姐姐,你没事吧?”荣明璇也开口询问说道。只是那一双眼睛,在看到夏子然那一双星眸里毫不掩饰的担心和情意后,神色不禁有些愣住了,本来想要走过去的脚步,也顿在了那里。   荣明瑶强忍住脚疼:“我没事。只是刚才不小心踩到石子,崴了脚。”马丹,真的好疼啊!   “冷岩,马借我。”夏子然看着荣明瑶那强撑着的脸色,立刻急声对冷岩说道。   冷岩虽然此刻心中对于夏子然这般的表现感到十分的惊奇,不过他也知道事情的轻重,没有说话,只点点头。   夏子然低头对荣明瑶说:“荣姑娘,失礼了。”而后在荣明瑶的惊讶的目光中一把抱起她,然后纵身一跃。   荣明瑶被夏子然抱起的时候,脑袋里‘轰’的一下子便空白了下来,脑子里本就还有些乱的思绪,这下子可算全乱了。   “郡王爷,你这是做什么?请你放我下来。” 这里可不是现代,而是古代,虽说大燕朝民风开放,对女子也还算是宽松。但却还没有宽松到这个份上。   她现在被夏子然大刺刺的抱在怀里,身边有荣明璇和冷岩,还有众多的丫鬟和侍卫看着,他来这么一出。那她就只有嫁给她这一途可走,不然的话,这事要是外传出去,她的闺誉可就全完了,任凭她有多出色优秀,身份有多尊贵,也注定找不到好人家的。   好吧,虽然她对嫁不嫁人的没有什么概念。但是这也不代表自己喜欢做个名誉被毁的人啊!   夏子然拧眉说道:“你的脚上有伤,别乱动。我现在就带你回去。”说着对江北点点头,示意剩下的事情由他善后,而后便一扬手中的缰绳,很快的消失在众人的眼中。   江北看了一圈剩下的人,大都还愣在那里,就连以冰块形象示人的冷岩少将军也一样,虽然还是那个表情,但那眼睛里的惊讶,却是骗不了人的,轻轻的咳了两声,开口对荣明璇说:“八姑娘,请见谅。我家主子他并没有恶意,只是见五姑娘受伤,他不免有些心急罢了。”语气顿了顿,接着说:“另外请八姑娘放心,我家主子之所以会这般做,是因宫里已经下旨为主子和五姑娘赐婚。五姑娘乃是清郡王府的王妃,所以……”不需要担心五姑娘闺誉的问题,也不要妄图传些似而非是的话。   “赐婚?可是我们并未听说。”荣明璇惊讶的问,就连声音都上扬了两分。   江北回答说:“我们过来这里的时候,圣旨才拟定好,到傍晚才会向贵府传达。主子,也正是因此,才会来这里。”言下之意便是,就是他主子清郡王是特意过来看未来王妃的。   荣明璇心中对于江北的话,已经是相信了大半,因为她知道,这等事情并非是可以拿来开玩笑的。所以当下便沉默下来。   原来是这样吗?所以刚才夏子然看向五姐的眼神才会那般的不对劲,原来皇上已经要为他们赐婚了。但是……为什么会这样?牡丹宴不是已经被张氏母女给搅合了吗?而打哪儿之后,五姐姐也就再没有进过宫,为什么就入了太后和皇上的眼,在这个时候给他们赐婚?这怎么想都有些不通?   难不成是清郡王喜欢五姐姐?但是据她所知,大堂哥和清郡王略有些交情,但是清郡王从未来过府里的。在牡丹宴上,他们也并没有见面。   唯一的一次见面,便是在龙华寺后山的那一次。清郡王总不会是对五姐姐一见钟情吧?这怎么可以?   不同于荣明璇陷入沉沉的思绪之中,跟着他们一起过来的那些丫鬟婆子以及侍卫,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倒是忍不住小小的惊呼起来。   五姑娘马上就要成为清郡王妃了。   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本来在看到五姑娘被清郡王给带走的时候,他们的脸色还是一白,生怕府里为了五姑娘的闺誉着想,把他们这些奴仆给‘处理’了。现在看来他们倒是不用担心了。   既然五姑娘是未来的清郡王妃,那么清郡王此时带走五姑娘,虽然有那么一点点的…那啥… 不过倒也还算是合理的。毕竟已经是未婚夫妻了。五姑娘又受了伤,清郡王着急,说明他对五姑娘这个王妃表示满意和喜欢。   这样五姑娘嫁过去后,在府里的地位才会稳稳妥妥的。   不说是其他人的高兴和喜悦。   跟着荣明瑶一起出来的细雨以及宝蓝点翠,此时却是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她们刚才见清郡王抱起自家姑娘的时候,脸‘唰’的就白了下来,其中虽说也有担忧自己性命的缘故,但更多是担心自家姑娘。   被清郡王这般的抱在怀里,姑娘日后可怎么办?   既然皇上已经为姑娘和清郡王赐婚,那么清郡王这般的举动,虽说孟浪了一些,不过也还算是合理了。   倒是冷岩,虽然脸上还是那个表情,但此时他的心里,可是全所未有的纠结,惊讶、震惊等多种情绪混合在一起,让他的脑子都有些凌乱了。   这…这…这个人,还是他所认识的那个阿然吗?   *   夏子然之所以会带着荣明瑶离开。其中除了是担心她脚上的伤之外,再有就是因为她刚才看向冷岩的态度,让他感到既是嫉妒又是不安的情绪中,所以在见到荣明瑶强忍着疼痛的时候,他才会一不做二不休的带着荣明瑶离开。   这样的举动虽然对明瑶来说有些不妥,但所幸的是在场的都是一些熟人,加上他和明瑶赐婚的圣旨也马上要下达。所以他这样的举动也算是合理的‘昭告天下’。      一路的到了夏子然的别院,虽说手中抱着一个人,但夏子然依旧利落的从马上跳下来。   而守在门口的侍卫,见夏子然抱着一个姑娘回来,先是一愣,而后便迎了上来:“郡王爷……”您老这是唱的哪一出?难不成这是要金屋藏娇?   “叫大夫过来。”夏子然才没有时间和一个侍卫在这里废话,只扔下这一句话,便抱着荣明瑶大步的走进别院里。   “是。”虽然自家王爷的身影早已经消失不见了,但是尽职尽责的侍卫依旧是高声的应答了一声,而后快步的往院子里走去。   荣明瑶向来都是个趋利避害的,她在被夏子然抱起的时候,便第一时间分析出来,自己的那两下子三脚猫的功夫,必定不会是夏子然的对手,再加上当时是在马上。是以,她选择按兵不动,老实的被夏子然抱着。而在下了马车后,荣明瑶也没有出声,甚至还把自己的脑袋转向夏子然的胸膛,以遮挡住自己的容貌。   “郡王爷,您现在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您到底是何意?”荣明瑶虽然还是笑着,但是那语气却叫一个冷。   马丹,难怪那些小说里,那外表温润如玉的男子,不是男佩就素反派,再不然就是凤凰男。她本来还有些不大相信的,但是现在……看来也是有依据的。   夏子然听着荣明瑶,脸上的神色一僵,片刻,才带了些小心的回答说:“皇伯父已经下了圣旨,为我们赐婚。所以…”等一会儿就让江东到回宫一趟,与皇伯父说上一声,让他尽快的下旨。   “赐婚?”荣明瑶的声音忍不住高了两分。   夏子然看着荣明瑶的样子,心下迅速的转了一圈,先是小心的朝荣明瑶那里看了一眼,而后白皙如玉的面容上浮现了一抹淡淡的红晕,越发显得他美人如玉,微微的低垂下自己的眼睑,轻轻的点点头:“恩。皇祖母很是喜欢你,我对你…前些天皇伯父那边也与忠义候说了…忠义候同意了。”似乎是因为说起了自己的亲事,他的声音里带了微不可见的羞涩。   泥玛~~你这种小媳妇的举动是个什么状况?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荣明瑶看着夏子然小心羞涩的样子,心里有些好笑的同时,又有些异样,不过想到他刚才对自己做的事情,她还是冷着语气,只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是,她脸上的表情却是一改刚才的冷凝,柔和了不少:“便是这样,你的行为举止是不是有些不妥?”便是订了婚的男女,做出这样的举动,也是于理不合的,更何况清郡王虽然说皇上为他们赐了婚,但毕竟别人不知道啊?   看着荣明瑶的脸色比刚才柔和了一些,他这心里安定了不少,趁胜追击的说:“你受伤了。我一时没想那么多,就……”言下之意就是担心荣明瑶脚上的伤,一时心急,才会有此举动,并非是故意的。   而且他脸上的那抹红色不知道想起什么?没有散去不说,反倒更加的嫣红了。    ☆、怒火   荣明瑶看着夏子然那越来越红的脸庞,额头忍不住滑下三条黑线下来。   泥玛~现在到底是个什么节奏?不管是她从别人的那里听到的,还是她自己亲眼所见的,她也都觉得夏子然当得起‘陌生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样的赞美来。但是眼前这个羞涩的如同新婚小媳妇的神情是个肿么回事?突变吗?还是说这其实是他潜藏在内在的一些不为人知的属性?   “王爷,医女来了。”这时,忽而传来了一个男声。   夏子然听到这个声音,脸上的红晕,就跟魔法一般,快速的退去,稍加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又是那个温润如玉的翩翩佳公子,扬声说道:“进来吧。”算他们还懂点事,叫了医女过来,而非大夫。   他这一番的变化,让在一旁的荣明瑶大呼,果然不愧是宫里长大的孩子,这变脸的程度绝对是大师级的。   也是因此,荣明瑶的心里对夏子然起了淡淡的提防。   医女来了之后,夏子然十分识趣的先行出去了。虽说他十分的确定,荣明瑶是他的妻子,是会和他过一辈子的人。但是现在两个人的名份确实还没有定下来,再加上荣明瑶伤的是脚踝,医女帮她检查,必定是要脱鞋袜的。对于女子来说,自己的脚除了自己的夫君之外是不能够给其他男子看的,更遑论现在荣明瑶和夏子然的关系还没有确定下来。   那便更是不行的。   “江南,你现在立刻进宫,找到皇伯父,让他现在就把我和明瑶赐婚的圣旨颁下来。记得,越快越好。”刚走出房间里,夏子然立刻把江南给叫了过来,而后开口吩咐说道。   如果是江北或是江西的话,可能会问上一句为什么?但江南却不同的,他的性格沉默寡言,不喜说话,在得了夏子然的命令后,立刻应了一声是。便离开。   江南前脚刚离开,后面,医女也从房间里出来了。   “明瑶的伤怎么样?严重吗?”夏子然开口问道。   医女低声回答说:“请王爷宽心,姑娘的脚伤不算严重,奴婢已经帮姑娘擦了药酒。最多七天的时间,姑娘便会痊愈的。此间,让姑娘不要吃太辛辣的食物,多喝些骨头汤,对伤势的恢复有好处。”   夏子然点点头,又问了几个问题,便挥手让医女下去了。   *   忠义侯府   本来今日因为老夫人忽然开口说分家的事情,一时让府里的气氛有些凝重。准确的来说是让二房的气氛凝重。至于其他的三房。   大房做为府里正儿八经的主子,自然是最不受影响的那一个,甚至于如果不是现状不允许的话,张氏都想要摆上两桌的席面庆祝一下。三房那边,也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横竖有老夫人在一日,他们都不用出府的。况且便是日后没了老夫人,他们要搬出这忠义侯府,也不用怕的,毕竟三老爷荣德民现如今的官职也不比侯爷低多少。      至于向来在府里都有些小透明的四房。四老爷荣德礼是个聪明人,这些年来他和忠义候还有三老爷的关系都处的不错,加上他如今的仕途也还算是顺利的,对他来说,搬不搬出府里,都没差。四夫人李氏则是高兴的,搬出府去,她就可以自己当家做主了,日子只会比在府里的时候过得舒心。   申时刚过,老夫人这里才午休醒来,便见她院子的一个跑腿小丫头忙忙的进来,对着老夫人福身行礼,急声说道:“老夫人,有宫里的李太监过来降旨。”   老夫人一听这话,立刻站起身来,一边吩咐使人摆了香案,准备接旨,一边使夏雨夏蝉帮自己重新的换了衣服,上了妆容。便带着自己得用的丫鬟朝前院走去。   她到的时候,早有李太监带着几个内侍在那里。   忠义候荣德修,二老爷荣德强,三老爷荣德民、四老爷荣德礼以及大夫人张氏、二夫人赵氏、三夫人周氏和四夫人李氏,并着在府里的少爷以及一些在主子面前有几分脸面的的丫鬟婆子,都已经在前院里等候了。见老夫人过来,立刻让出一条路来,让她到了最前面。   太监李守忠这才带着一卷明黄色的圣旨走过来。   以老夫人为首,齐齐的跪下来。   “怎么不见府里的姑娘?”李守忠虽然是皇上身边得用的太监,但是关于这件事,夏子然本就没有多吩咐江南,而江南又是个嘴严的,自然也不会多说。皇上也只当夏子然是让人过来催促的,心下有些好笑,开口调侃了两句,便让李守忠过来宣旨了。所以个中的缘由,皇上尚且不知道,他这个做奴才的,自然更不会知道了。此时见荣明瑶不在,自然是要开口问上一二的,毕竟这圣旨是颁给她的不是。   做为府里的当家主事的人,这个时候自然是荣德修这个侯爷,开口回答说:“小女到城外的庄子上赏枫了。”李守忠这话一问出口来,又想到那些日子皇上在下了朝后,单独召见自己,问起明瑶的一些事情,还有那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意思,让他的心中对于今天这份圣旨,便有了八成的猜测。   李守忠听此,倒也没有多为难,只说:“竟是如此不凑巧。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虽然正主儿不在,但这圣旨还是该颁还是要颁的。这也是皇上的意思。   “忠义候听旨。”   “臣,听旨。”荣德修微微的弯下腰,朗声说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忠义候嫡长女荣氏明瑶,娴雅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阅。今清郡王夏子然年十七,适龄婚娶之年,当择贤女与之匹配,值荣氏明瑶,待字闺中,与清郡王天造地设,天赐良缘,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给清郡王为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吉日完婚。布告内外,钦此!”李守忠最后拖了一个长长的音调。   “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万岁。”荣德修磕了一个头,扬声说道。   他这话一出口,其他人自然也是跟着谢恩,高呼万岁。   李守忠合上圣旨,交由忠义候的手中,笑得一脸真诚:“侯爷,恭喜令千金于归之喜。”   “同喜同喜。”荣德修说话的同时还顺手把一个荷包也递给了李守忠,如是的说道。   李守忠捏着手中一点份量都没有的荷包,心中脸上都是笑开了花,像是这种摸不出东西的荷包,里面必定是装的银票,再想着荣德修的嫡长女马上就是清郡王妃,而清郡王又一贯的圣上怜爱,他这对荣德修的态度立刻变得更加的热络,说出口的话也更加的真诚:“皇上和太后娘娘都很是喜欢荣姑娘,侯爷大喜。”   “同喜同喜。”荣德修是个聪明人,听到李守忠这话,当下脸上的笑容更为的真诚,笑着说道。   李公公刚才那话,可是告诉他,明瑶很得太后和皇上两大boss的喜欢。   送走了李守忠,忠义侯府阖府上下,那是有人忧愁有人欢喜有人感观复杂的。这忧愁的当然是指除荣德强夫妇外,至于这感观复杂的,除了张氏,便不作他人选了。欢喜的就多了去,上到老夫人,下到府里的那些粗使婆子,也都是高兴非常的。   “母亲,进宫谢恩吧。”荣德修笑着说道。虽然他没有想过要那自己的女儿去攀龙附凤的,但女儿能够嫁给清郡王,成为其王妃,他不管是做为忠义候的身份还是做为一个父亲的身份,他都是打从心底高兴的。   清郡王的身份自然是不用说的,太后的嫡亲孙子,皇上一母同胞弟弟的嫡亲侄子。他这样的身份,配他的女儿,自然是足足的。当然了,除了身份附和之外,清郡王本身也是不错的。长相很好的袭成了当年早过逝的清亲王俊秀的外貌,为人谦和,学识渊博,气质卓然。和明瑶站在一起,简直就是天作之合。   因着荣明泽的缘故,老夫人对夏子然的印象很是不错,所以对夏子然成为自己的孙女婿,自然也是欢喜异常:“可是呢。”   片刻,老夫人重新的换过衣衫,按照品级大妆,带着张氏、赵氏、周氏和李氏,一共五乘大轿,入宫谢恩。   *   “什么?你这话可是真的?”温言在听了来人的话后,本来正在上妆的手一抖,那水晶镜里的细长的柳叶眉便画出了长长的一条痕迹。   红筏笑盈盈的说道:“当然是真的。赐婚的圣旨在半个时辰前已经到了府里,现如今老夫人和几位夫人都已经进宫谢恩去了。” 真是太好了。五姑娘是大爷一母同胞的嫡亲妹子,她成了清郡王妃,大爷这世子的位置自然坐的更加稳稳妥妥的。   温言也顾不得被自己画毁的眉毛,立刻急声吩咐说道:“既是如此,红筏,你赶紧带人去把明瑶和八姑娘带回来。另外让人赶紧的收整东西,明日一早,我们就回府去。”而后语气顿了顿,接着说道:“雪盏,你去与其他几个姑娘说上一声,让她们也准备一下。”   “是。”红筏和雪盏当下福了福身,下去领命不提。   *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荣明瑶她……”有什么资格成为清郡王妃?荣明珠听到雪盏的话,再想到那日里见到的翩翩少年,脑袋瞬间空白,一下子尖叫出声,还不小心把自己面前的酒杯给掀翻了。   荣明珍看着雪盏瞬间变了的眼神,立刻打断荣明珠的话,厉声喝道:“明珠,不许胡说。五姐姐品貌出众和清郡王才华出众,和五姐姐乃是天赐良缘。”   虽说她们和五姐姐一向关系是不大好,但是明珠做为一个妹妹,她怎么可以直呼五姐姐的名字,而且语气里还带着怨恨之意。如果房里只有她们便罢。但这个雪盏,可是大嫂跟前得用的丫头,明珠这话要是传到大哥的耳朵里,少不了要被大哥记恨。将来不管是她们姐妹出阁后,娘可还是要跟着大哥一起生活的。况且她们没有亲兄弟,来日如果再夫家受了气,还指着大哥张目呢。   荣明珠看着站在一边的雪盏,也知道自己刚才有些失言了。只是一想到清郡王,她这心头的火气真是忍不住,不过看了看荣明珍,忍了又忍,这才把自己心里想说的那些话给咽了下去。   荣明珍这才开口:“好了。我们知道了。你且回去复命吧。”明珠的反应这般的大,看来里面可有内情的,她要问上一问。最好不是她想的那样,不然的话……   倒是四姑娘荣明月和九姑娘荣明雪的反应倒是最正常的,一脸的欢喜之色。前者是因为有了个做王妃的堂妹,她日后在夫家的地位会更加稳妥,后者则是年岁还小,对婚事还没有多大的概念,只是有样学样的,见荣明月高兴,她也跟着高兴。    ☆、天命不可违   前脚里,送走了满脸都有些诧异的雪盏,荣明珍当下便挥退了房间里的丫鬟,便只留了自己的心腹丫鬟花挽和荣明珠得用的姚黄在房间里伺候,其余的都到外面守着。   “明珠,你知错吗?”等到丫鬟们离开后,荣明珍立刻沉下脸色,开口问道。   荣明珠从刚才开始,心里就窝着火气,又兼之荣明珍此刻的语气不算好,所以她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我哪有错。我说的不是实话吗?她荣明瑶凭什么能够得此姻缘?她相貌平平,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她就没有一样是出挑的,就只因她是嫡长女,这等难寻的好婚事,就合该落到她的身上吗?我不服……”说着眼底就闪现了水光,眼眶泛红。   荣明珍一见荣明珠这样貌,心中当下一‘咯噔’,脸色更是难看,“你喜欢清郡王?什么时候开始的?你又是什么时候见过清郡王的?”如果不是对清郡王有意思的话,怎么会如此气愤难当?   沉默片刻,荣明珠方才开口回答说道:“恩。上一次在太后举行牡丹宴的时候,我和清郡王有过一面之缘。”   那个站在牡丹花丛里,冲着自己点头微笑的男子,就在那一刻里进入自己的心里,就此生根发芽。她有想过的,清郡王虽说身份贵重,但是她也不差,侯府千金嫡女,父亲在皇上跟前也得用。她又生的一副好容貌,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也自诩拔尖。清郡王妃的宝座,她还是配的上。她唯一的不妥的地方,就是她的年纪,她今年才十二岁,还有三年的时间才及笄,而清郡王却已经十六,到了婚娶的年纪。大燕朝女子出阁的年纪则是在十六到十八之间,四年后,清郡王便及冠了。不管是太后还是皇上,都不会允许清郡王到二十还不成婚的。   娘在知道了自己的心思后,也夸赞自己的眼光好,还说等到过了大哥的婚事后,便帮自己好好的合计合计,争取让自己如愿。但是现在…大哥的婚事好不容易才过去,府里的所有事情,也都重新的安顿下来,正要说这件事。就告诉她,她喜欢的人,变成了自己未来的姐夫?这算什么?   “娘,知道这件事吗?”荣明珍看着荣明珠那红红的眼眶,心中也不好受。   荣明珠点了点头。   荣明珍在心里酝酿了片刻,温声道:“现如今皇上已经下了赐婚的圣旨,君无戏言,也就是说这件事情断无可能有回改的余地了。清郡王那里,你只当是一场梦,醒了,也就散了吧。”长痛不如短痛。她这话虽然不中听,但却也是实话。   “凭什么?”荣明珠也知道,自此,她和清郡王断无可能的。只是想着自己思慕了半年的人,要变成了自己的姐夫,她的泪水就忍不住顺着眼眶滑落下来。   荣明珍见此,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明珠,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年少的思慕,不一定要有结果的。将来,你一定会碰到比清郡王更好的人的。”呼~~看来明珠陷的还不深,既是这样,那也就好办了。她就怕明珠万一糊涂,做下错事,不说父亲和祖母那里,就是大哥那里,就够明珠受的。   荣明珠一把擦干自己脸上的泪水,“姐姐,你放心。我知道分寸。”不过她的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手握紧拳头,任凭指甲掐进肉里,也丝毫没有感觉到疼。   她真的好不甘心!   *   荣明瑶被夏子然送回来的时候,已经是酉时了。   为了不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夏子然是让人驾了马车过来的,他本人则是骑着马跟在马车的身后。   荣明璇是比荣明瑶早一刻钟回到别院里的,刚一进院门,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听到了皇上为荣明瑶和夏子然赐婚的圣旨,神色很是恍惚了一番。   天命不可违!   在知道这个消息后,荣明璇的脑海里立刻浮现了五个大字。其实自从是张氏搅黄了那一次的牡丹宴,阻止了他们的婚事,她的心里便有了庆幸,倒不是说她有多么的喜欢清郡王这个人,只是这样便可以证明,一些轨迹相较于前世来说已经发生了改变,就像是蝴蝶效应一把。只是不经意之间煽动一下自己的翅膀,便可以引发后来巨大的连贯反应。   但是现在,转了一圈后,好像又回到了原地一般。   如果说,如果说,是这样的话,那么她再次重生回来,还有什么意义呢?   “姑娘,姑娘……”剪瞳有些疑惑的看着不知道为何,神色开始变的有些恍惚起来的荣明璇,小心的叫道。   荣明璇这方才回过神来,正了正自己的神色,“恩,我知道了。那真是恭喜五姐姐了。既是大堂嫂已经发了话,那么便让丫头们开始收拾东西。”   “是,姑娘。”剪瞳看着自从秋水死后,性情变得越来越无法琢磨的姑娘,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应答说道。      做为姑娘身边最为得用的丫头,又是张家的家生子,她自是对自家姑娘的心思知晓一二的。姑娘,她对清郡王有几分的好感,如果说之前的话,她倒也是赞成的,但是现在却是没办法了。清郡王成了府里的五姑爷……那么清郡王便是再有千好万好的,他也不会是姑娘的良配的。   但愿姑娘不要做出什么傻事才好。   *   荣明瑶带伤回来,知道这个消息后,温言自然是第一时间赶了过来,更何况,不提这件事情,单说是赐婚和明天一早要回去的事情,她也是要过来走一遭的。   “红筏,雪盏,你们去门外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温言刚一进到房间里,立刻点头吩咐说道。   而在温言开口说话的同时,荣明瑶也对着身后的春燕和细雨点点头,示意她们也跟着红筏雪盏出去。   福了福身,春燕和细雨便跟着红筏雪盏身后出去了。而本来在房间伺候的那些小丫头,自然也是十分有眼色的跟着一道出去了。   待到她们出去后,温言便语带急切的开口问:“明瑶,你的脚是怎么回事?医女过来看过了吗?要不要紧?”她头一次带着府里的姑娘出来,就有人受伤,而且还是夫君一母同胞的嫡亲妹妹,这太婆婆和夫君知道了,就算是嘴上不说,难保心里不会有埋怨之言。   “大嫂,你不用这么紧张的,我的脚不过是普通的扭伤,并没有大碍。也已经伤了药,修养几日,便没事了。” 荣明瑶开口说道。   闻言听到这话,心中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不过到底是有几分不放心,说道:“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等一会儿还是让医女再看看。”   “恩。”荣明瑶倒是没有推辞,大嫂是新嫁之妇,如今在府里的脚跟还未曾站稳,如今她受了伤,她这般小心的态度,倒也不奇怪。让医女再检查一下,顺带帮自己上药,也让自家大嫂安安心。   “另外,今日是清郡王送你回来的?”一桩事说完,自然是要说另一件的。   荣明瑶想到自己和夏子然独处的那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点点头:“恩。我和八妹妹打算回来的时候,恰巧碰到清郡王和镇西少将军,我这里一时不慎崴了脚,恰巧镇西少将军是骑马过来的,那边离清郡王爷的别院近上一些,所以他便先带着我到了那里看了脚伤,随后我也是从他的口中知道。太后和皇上为我们赐了婚。”严格来说,荣明瑶这话是没有一点的隐瞒的,只不过,秉承着一些事情,刻意的模糊了一些焦点。   听到荣明瑶这一番话,心中暗赞,果然是和夫君一母同胞出来的,真是个心思玲珑的,她只问了个开口,她这里便把自己想要知道的话,都说了出来。“恩,这就是我另外要与你说的事情了。皇上那边已经下了圣旨到府里,为你和清郡王赐婚的。所以你大哥那边派了人过来,让我们明日一早就回去。不过……”低头看了一眼荣明瑶的脚,有些担忧的接着说:“只是如今五妹你的脚崴伤,这立刻回去,五妹可能受的住?别加重了脚上的伤势才是?”   “我这里是没有问题的,大嫂不用担心。只要让马车行的慢一点,便没有问题的。”她的脚其实不过是小伤罢了,不过如果她直接说没问题的话,大嫂一定是不会相信的。   温言说道:“恩,那明日我让丫头们把马车铺的舒适一些。 ”   “恩。”   *   在接到赐婚的圣旨后,老夫人带领着一众的女眷到宫里去谢恩,荣德修则是让人把圣旨给供奉起来,至于其他的人,则是该干嘛干嘛去。   荣明泽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圣旨下来的时候,他心中也为妹妹能够找到一个不错的归宿而感到高兴,但是过了这一阵的喜悦后,他便高兴不起来了。   泥玛~~~这夏子然的动作也太快了一些吧。他妹妹今年才及笄,他就这么迫不及待的下手了。简直是没有把他之前的话给听到耳朵里去,他现在只要一想到夏子然那欠扁的脸,心头的火气就是一跳一跳的。   既然赐婚的圣旨已经下来了,也就是说刨去小定等等一应的仪式,加上准备嫁妆的时间,妹妹在家里的时间,顶多也就只有两年罢了。他本来还想着,至少把妹妹留到十八岁的。当然了,如果能像是他一样,到十九再成亲,就更好了。   但是现在一切都被他打乱。   夏子然,你最好祈祷,短时间内,不要再碰到我,不然,才不管你是谁?一定会好好的教训你一顿。 ☆、嫁妆   次日一早的时候,她们便启程回府。   而在她们回府之前,还发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争执。   起因其实也很是简单。先前就已经说过了,荣明璇和荣明珠,不管是假意的还是真情的,她们两个都对夏子然有着不一般的心思,想着要成为清郡王妃。   没想到半途中,却被荣明瑶不做闷声的截了胡。为此,她们两个的心中,自然都是存着气的。如今一大早的就要因为这件事回府。心里不平衡的两个人,便发难了。   荣明璇还好一些,到底是活了三世的人,虽然脑子有些不清楚,但是在穿越又重生后,她还是长了几分脑子的。再加上昨日碰见冷岩之后,夏子然便不再是她唯一的选在,所以她虽然心里也是有着一股子的火气,但却不及荣明珠。   话说,大约真的一母双生,那智商都被其姐荣明珍给吸收了过去,导致她的脑子不够用,智商不在线。   虽说昨日里被荣明珍充当灭火器,劝说了好一阵子,但是只要一想到自己中意的人,莫名其妙的变成了自己的姐夫,荣明珠这心里的火气真是如同那‘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再加上晚上睡觉的时候,没了荣明珍的劝说,她自己不知道脑补了什么?   第二天起来后,这火气更大了,再见到荣明瑶的那一刻,这心里的火气和愤怒值就达到了最高点。   “大嫂,我不想要回去。”荣明珠话虽然是对着温言说的,但是那眼睛却是直勾勾的看着已经上了马车的荣明瑶。   温言皱了皱好看的眉头,不明白荣明珠这是又怎么了?不过却也好声好气的说道:“七妹妹,这并非是我能做主的。祖母那里下了命令,要我们赶紧回府的。如果七妹妹是因为没有赏到枫景的话,这倒也无妨。过了这事,过几日,我们再来就是。”   她以前还有些奇怪的,虽说是不同母的,但是到底是嫡亲的兄妹,哪里就生分的比之那庶出的关系都不如。现如今看来,是找到原因了。六妹妹还好,这七妹妹怎么就跟个刺猬一样,时不时的就刺上一回。   荣明珠却不依不饶的,“ 我知晓祖母让我们回去,是因为五姐姐在昨日里被赐婚,成为清郡王妃。但是这些和我们是没关系的,回府也是无用的。倒还不如呆在这里。最起码还有着满山的红枫可以看。”   回去?回去做什么?看着祖母父亲乃至全府的人,欢天喜地的筹备着荣明瑶和他的婚事吗?要她一脸笑意的去祝福荣明瑶不成?明明…明明就是她先看中清郡王的,娘也答应了,甚至也已经与父亲说过了。为什么?这大好的姻缘,却是给了荣明瑶。现下却还要去祝福他们。做梦!   荣明珍不待温言开口,便先行的略沉下脸色,“明珠,闹脾气也是要有个限度的。”压低自己的声音,而后接着说:“荣明珠,你昨天是怎么答应我的。就是你心中不满,要使小性子,也要看看场合吧。” 她昨日说的口干舌燥的,都白说了不成。   荣明珠见荣明珍连名带姓的称呼自己,便知道她这是生气了,只是她这心里也不痛快,“我又没有说错。难道说不是吗?五姐姐和清郡王婚事,自是有祖母操持,我们回去也只会添乱罢了。倒不如留在这里,让祖母少操上两分心。”   “七妹妹,如果你真的是不想要回府的话,我这里也不强求的。红筏,雪盏,你去交待一声,留下一半的护卫在这里,嘱咐庄头好生的伺候着。务必要让七姑娘在这里住的舒适顺心。”难怪夫君不喜她们,这般不讨喜的脾气,能让人喜欢上就奇了怪了。耍小姐脾气,也要有个限度不是,如果不是她的年纪小,不到说婚的年纪,她现在这个样子,让人看了,好似是不满五妹得了这门婚事一般。   不得不说,某种程度上,温言真相了。   荣明珠听到温言这话,反倒是一愣,就是趁她愣神的这功夫,荣明珍立刻回答:“大嫂,七妹这是玩笑话,我们立刻就走。”说着伸手拉着荣明珠的胳膊,强行的把她带到了马车上。   温言对此,表示满意的点点头。六妹妹总算是个清明的。   荣明璇冷冷的看着脸上写满不甘的荣明珠,冷笑。   真是蠢货一个!白搭了她那侯府嫡出嫡女的身份。   *   刚回到府里,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便被人迎进了福寿园里。老夫人并着张氏、赵氏、周氏以及李氏都已俱在了。   “瑶丫头?这是怎么了?走路这么还要人搀扶?”老夫人见荣明瑶被春燕细雨搀着,上下一扫,见她的脚似乎有些不妥,立刻焦急的开口问道。   荣明瑶回答说道:“祖母不用担心,孙女只是昨日里,一时不察脚下,崴了一下。不碍事的。”看着老夫人依旧没有散开的眉头,接着说:“已经看了医女,说是无事。只要好生的修养两日就行了。”   老夫人这才点头,“话虽是如此的。但是等会儿还是让医女再看看。”话落音后,老夫人侧头打量起荣明瑶。   一身青蓝色的夏衫,身上并无什么繁琐的首饰,发髻也是挽着最简单的堕马髻,发间也只一根白玉嵌珠翠玉簪,袭成了她娘的好样貌,眉目如画,性格也温和有礼,举手投足间,尽显他们大家嫡女的风范。 其实她也很久都没有仔细的看过明瑶了。当年那个窝在自己怀里,说想娘亲的糯米团子一般的小人儿,如今也已经亭亭玉立,到了嫁人的年岁。   真是岁月催人老啊!   “是,祖母。” 荣明瑶应答下来。   周氏立刻笑盈盈的开口:“明瑶,三婶在这里要给你道声大喜了。昨日里皇上为你和清郡王赐了婚,你现在可是未来的清郡王妃。真是恭喜。”五丫头素来和她的明波关系不错,如今五丫头得了这样一门天赐的好姻缘,成了清郡王妃,日后她的明波也能得上几分好处。有个做郡王妃得嫡亲堂姐,明波来日里到了成婚的年岁,这找人家的时候,对女方的要求,也能再抬高一个台阶。   这个话茬,荣明瑶是不好接口的,只装作羞涩的低下头。   她这番的举动,倒是引得老夫人和周氏以及李氏抿嘴,会心的一笑。   随后老夫人看着都面带着疲惫的一众人,再加上她们等一会儿说的话,她们这些未出阁的姑娘也不方便参与进来,便让她们都回去了。不过做为府里嫡长孙媳,温言却是要留下来的。   “想来你们也都已经是知道了。日后瑶丫头被皇上赐婚给清郡王,日后就是清郡王妃了。等过了明月的婚事,便要提上日程了。不过现下,瑶丫头的嫁妆却要有人开始打理起来,省的到时候手慌脚乱的。”老夫人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看了一眼张氏,又看了一眼从昨日她说分家开始,便黑着脸的赵氏,最后看向温言,接着说:“老二家的,明月的婚期,你得了空闲的时间,便和刘夫人商议一下,看看定到什么日子合适?不过日子倒也不用太着急,毕竟明月的年纪不大。”   赵氏自从昨日被老夫人勒令翻年过去就要搬出侯府,这心便是焦着,便想着要合计一下,怎么让老夫人打消这个念头。只是她这里还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到了下午,又得了荣明瑶被赐婚给清郡王的圣旨,这下子,整个人更是不好了。昨日躺在床上,难受的一夜未曾合眼,如今精神便有些不济起来,听到老夫人的话,也只下意识的应答:“恩。我知道了。”   老夫人倒也没有再理会赵氏,而是把目光看向张氏。   张氏的心也不比赵氏好多少,本来让二房和四房搬出去,她是挺高兴的,只是这份高兴还没有持续多长的时间,便被这一道赐婚的圣旨给打破了。   圣旨下达的那一刻,她整个人都有些发蒙。   牡丹宴的时候,她本以为自己已经成功的打掉了这一桩婚事,后来明珠开口于自己说,她十分中意清郡王,她还赞女儿眼光精准。想着要撮合此事,也在侯爷跟前提过一嘴,只是没想到,她都还没有来得及张罗。这赐婚的圣旨便下来了。   虽然晚了几个月,但五丫头还是如前世一样,成了清郡王妃。   那她的明珠该怎么办?她能够看得出来,明珠很是喜欢清郡王的,每一次说起,眼睛都是发亮的。   如今圣旨一下,一切的念想都成了空。   她这心里也正是为荣明珠难受的,听着老夫人的话,察觉到她放到自己身上的目光,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口拒绝:“母亲,给五丫头备嫁妆,并非是几日的事情,我这里唯恐出了差错。不如就有母亲……”不过话说到这里,她便有些后悔,只是覆水难收,说出去的话,想要收回来,却是不行的。   只是不等她开口补救,便听得老夫人淡淡的开口说:“我这里和你倒是一个意思。你打理这府里的内务,平日里就繁忙的,五丫头又是嫁入皇家,这嫁妆上筹备的便要细心。不若便交由婉仪来掌眼?”别说是你不敢接,便是你想要,我也不敢把瑶丫头的嫁妆交由你来筹备,不然她指不定要生什么幺蛾子。   张氏闻言,一愣,片刻,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起来,她是不想要去给荣明瑶准备嫁妆,但是她自己不愿意和别人不让她准备,这可是两回事。所以好会儿的时间,她才有些哑着自己的声音说道:“既然母亲如此的说了。我自然是落得清闲。只是这明泽家年纪轻,不知道能不能做来这事?”到如今老夫人这都还是防着她?生怕她在五丫头的嫁妆上做文章。   温言也能够看出来,老夫人并不想要她这继婆婆插手五妹的嫁妆,太婆婆和继婆婆,两相比较,她自然是更加倾向前者的,当下立刻笑着说道:“虽说我的本事比不得祖母和母亲,但是也愿一试。再者,如果我有什么不懂得,祖母和母亲也可以随时教导。我一定会虚心接受的。”   老夫人点点头,明泽家倒不是个糊涂的,知道该亲近哪一个。不过想着她之前也确实没有经历过这个,便开口说道:“既是如此,事情就这么定下来。婉仪,明瑶的嫁妆便交由你打理。如果有什么不懂的话,可以来我这里询问,再有,你母亲和三婶那边,你有不懂的也尽都可以过去打扰。”   “是,祖母。”而后又起身,对张氏和周氏福了一身,笑着说道:“母亲,三婶,如果我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请母亲和三婶不吝教导。我这里定是感谢于心。”说着又是一福身。   她这样的姿态,周氏倒是没有什么表示,反倒是笑盈盈的点点头,又说了两句勉励又讨巧的话。   张氏心里那别提是多别扭了。不过碍于老夫人,只得点头答应下来。 ☆、双喜   荣明璇刚换了居家轻便的衣裳,便听到赵氏身边冬梅过来,说是太太让她过去一趟,有重要的事情要说。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女人的第六直觉的缘故,荣明璇心中只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那右眼的眼皮一跳一跳的,仿若要印证了她心里的想法一般。“娘亲那里可有说是什么事情?”   冬梅垂眼敛眉,稳声回答说道:“回姑娘的话,奴婢并不知。”语气略犹豫了一下,方接着说:“只是夫人的心情不好,昨夜里翻来覆去的,大半夜都未曾合眼。”   听到这话,荣明璇的眼角更是狠狠的挑了挑。能让娘亲大半夜不合眼的,定然是有什么大事?而且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不然依照自家娘亲的那性格,如若是喜事的话,不用一炷香的时间,便会嚷的全府皆知的。这个时间里,能发生什么大事?   荣明璇好看的柳叶眉皱了起来,不过片刻,荣明璇漂亮的眼眸便睁开来,眸子里满满的都是震惊之色。   对了……在上一世这个时间里,可不就是祖母说要分家的时候,如果说真的是这件事的话,也难怪娘亲会大半夜都没有合眼了。这个时间,正是二哥说亲的时候,而老夫人却偏生要在这个时候分家,把他们二房和四房扫地出门。也正是因为此事,娘亲焦心二哥的婚事会受到影响,所以敢在搬出府前定下了二哥的婚事,结果,识人不清,娶了个母夜叉回来,闹得阖府不得安宁,让人看了笑话。   “冬梅,昨日里,可有发生什么事情?无缘故的,娘亲就生起闷气来?”为了见证自己的想法,荣明璇便开口问道。   冬梅回答说道:“昨日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还是和往常一样。如果硬要说的话,就是昨日大少奶奶带着姑娘刚出府门,老夫人便把侯爷、三老爷、四老爷以及大夫人、三夫人、四夫人并着老爷夫人叫了过去,好似有事情商议。差不多赶那个时候,夫人的脸色便不好起来。”   看来真的是说分家的事了。荣明璇得了冬梅的回答,本来就是皱着的眉头,此时皱的更紧了。   像是分家这种事情,她一个注定会出阁的姑娘家,定是插不上口的。所以她现在首要做的事情,就是阻止娘给二哥匆忙的定婚事。断不能让二哥娶那个女人进门,不然二哥这辈子也要毁了。   很快的便到了赵氏所居住的春苑。   刚回来的时候,荣明璇并未曾细看赵氏,此时见了,不免心中一惊,但见赵氏身上穿着素锦的衣衫,发髻挽的松松垮垮的,脸上也并未上妆。脸色带些苍白,又因昨日半夜未睡的缘故,眼底有些浮肿,简直让她的美貌,直接的打了对折。   “璇儿,你祖母要赶我们出去呢。还说让我们翻年过去就搬出去。她怎么可以这样?你二哥正是说亲的时候,你父亲在京里也还没有站稳脚跟,她这就急着赶我们出去?简直是一点容人的度量都没有?你爹好歹也叫了她三十多年的母亲,她怎么可以这般的狠心?”说着赵氏的眼眶就渐渐的发红起来,眸子里全是对老夫人的怨怼。   果然是这件事不错。   荣明璇见赵氏如此的失态,立刻转头,对冬梅点点头。   冬梅虽然不是赵氏带过来的家生子,但是她是孤儿,十岁的时候被赵氏买下,为人沉稳可靠,头脑灵活,是赵氏身边军事一般的存在,最是得赵氏的重用。乃是她心腹的心腹。   接受到荣明璇的眼神,冬梅当下便把房间丫鬟都带了出去,而她和剪瞳也都退到外间去,等候差遣。   荣明璇这才开口说道:“娘,祖母已经和你们说了,要分家的事情?”像是分家这种事情,是迟早的事情罢了。虽说是父母在不分家,但祖父已经过世多年的时间,这忠义侯府早就已经是大伯父的天下,祖母又并非是父亲的亲母,能容忍到现在,怕已经是极限了。   “可不是。昨日你前脚刚走,她后脚就说了这事。”赵氏说起这个,那真是满心的都是恨和不满。   “娘,你不用生气。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谁让祖父死得早。我们二房又是庶出的,便是不愿意,也没法子。”她看得出来,祖母说这件事情,说的太突然了,又是赶在二哥说亲的点上,这才让娘亲一时没有办法接受,堆了满肚子的火,只要让她把心中的火气发出来,也就没事了。   赵氏拧了拧自己手中的帕子,“我哪里会不知道。只是她好歹也等到了结了你二哥的婚事再说此事。放到这个时间说,想也知道,她是没安什么好心的。真是可怜我的海哥儿……”   “好了,娘亲。这不是还有小半年的时间吗?这段时间,足够娘你给二哥找个贤良淑德的妻子。”荣明璇眸子一闪,柔声安慰说道。   赵氏闻言,心里才好受一些,狠声说道:“璇儿你说的一点都不错。我定不会让她如愿的,会给你涛哥儿找个高门贵女的。”   “娘,其实……”荣明璇刚想要开口劝慰上两句。但是看着赵氏的神情,那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算了,现在这个时候,她说什么?娘也是听不进去的。还不如,等过几日,她的气消了。自己再说。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好事都是成对过来的缘故。   荣明瑶和夏子然赐婚的圣旨才过去没两天的时间,这府里便又有一件喜事发生。府里又要添丁了。   当然了,不要误会。并非是刚过门的温言有了身孕,也并非是那房的姨娘或是通房丫头有了喜讯。而是忠义侯府的当家大夫人,张氏,老蚌生珠,有了将将一个月的身孕。   这个消息一出,顿时是沸腾了府里的大小主子。   张氏本人自是不用说的,高兴的直落泪。毕竟她自从生了六姑娘七姑娘后,就再没有身孕,而她自己更是认为,前世里,会落得那样的下场,也是因为自己膝下无子的缘故。现如今她有孕,自然是要多高兴就有多高兴的。   至于其他人,表情都有些微妙。   二夫人赵氏就不用说了。她和张氏一向不对盘,甚至认为老夫人忽然提起分家的事情,就是张氏撺掇的结果。听到张氏有孕的消息后,本来这几天,在荣明璇的安慰下,略有些好转的心情,又跌落了下来,口中直嚷嚷,老天爷无眼,张氏这样缺德的,居然也能老蚌生珠。真是老天爷不开眼。   三夫人周氏倒是没啥感观的,只心里有几分的可惜。在听到张氏有孕的消息后,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她和张氏的年纪差不多,张氏都能怀孕,那她也应该可以吧。明波没个嫡亲的兄弟,到底有些单薄了。哪怕再有个女儿也成。   四夫人李氏是最淡定的一个,只是让人送了贺礼过去。   而作为府里的老太君,老夫人对于张氏此次怀孕倒是十分高兴的。虽说老大的膝下并不缺子嗣,但是府上添丁就是好事。多子多孙,才能多福气嘛!这年头,哪里还有嫌儿子多的。当下便让沈嬷嬷开了自己的小私库,送了不少难得的补身子的补品过去。   翠荷园   张氏笑语晏晏的看着桌子上摆满的各种送过来的东西,吃的,喝的,玩的一应的俱全。   白苏和紫苏则正在一一的清点。   “嬷嬷,这一次真是要好好的谢谢你,如果不是你那养身的方子,我也未必能得此胎。”张氏这话绝对是她重生以来,说的最为真诚得一句。   前世,自己生了明珍和明珠后,便再无身孕。是以,重生回来,她也就断了念想,不想老天爷居然会给自己这么一个惊喜!如果她能顺利的生下儿子,那她们母女三人的悲惨的命运便可以彻底改变了。   张嬷嬷笑道:“夫人,您这话真是折煞老奴了。夫人您每日里一日三次,按时按点的拜见送子娘娘,不曾有片刻的懈怠。您能得此胎,是送子娘娘被您的诚意感动赐下来的,是您自身的福气。老奴可是不敢居功的。”   “嬷嬷这话真是谦虚了。” 张氏现在心中越发的感激起把张嬷嬷送过来的张老夫人。想着,今年备年礼的时候,一定要比往年丰厚一些才是,特别是给母亲的,一定要厚上两分,才不负母亲的好意。   “娘,您这一次一定能顺利的诞下小弟弟。这样我和姐姐来日也有自己的嫡亲兄弟依靠,我们也不必去讨好,那个一点人情味都没有的大哥了。”在听到张氏怀孕的消息后,自赐婚的圣旨下,就一直阴郁着脸色的荣明珠,露出了这几天来的第一个笑容。   张氏此时心情是大好,不禁的把双手放到自己的腹部,在心中呢喃祈祷,送子娘娘慈悲,这一次一定要保佑她一举得男,让她的终身也有个保证,明珍明珠出嫁后,也能有个兄弟做依靠。   荣明珍开口说道:“娘,你给外祖母送信儿报喜没还有父亲那边?可有派人过去?”   “这个还用你来提醒我。你外祖母那边已经让人过去了。你父亲还没有回来,不过却也让小厮去报喜了。”张氏含笑道。   荣明珠笑的眉眼弯弯,凑趣,“要是父亲得了这样的喜讯,说不定会立刻从衙门那边赶回来。”哼~以后她们也是有弟弟做靠山的。比之荣明瑶也不差多少的。   “胡说,你父亲不是那种会因私忘公的人。他便是心里再高兴,也不会做出这样失礼的举动的。”张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声音比之以往时候,不知道温柔了多少倍。   “我也只是替父亲表达一下,他心中的喜悦嘛。”荣明珠撒娇道。   “你啊!”张氏点了点她的鼻尖,语气里带了三分无奈。   张氏这里温馨无边的,只是大房里的姨娘们,可就没有她们母女温馨的气氛了。   那些无子的姨娘,就不用说了,心情那叫一个复杂。代表人物:红姨娘、韩姨娘。夫人在府里的位置随着她自个的开窍,越发的稳固,如若再诞下嫡子的话,那可真的是无可撼动了,到时候恐怕她们更难有立足之地了。   有子的姨娘心里也是复杂,代表人物:五少爷的生母白姨娘,十一少爷明达的生母秋姨娘。特别是后者,本来侯爷还与她提过,想要把十一少爷抱到夫人膝下的。她虽然是不舍得,但为了十一少爷好,她也是高兴的,毕竟养在夫人膝下和养在她这个婢女出身姨娘身边要好的多。日后不管是仕途还是说亲,都要好得多。但是如今,夫人有了身孕,一旦生下嫡子,哪里还会抱养别人的儿子。 ☆、临门   荣明瑶刚一睡醒,便得了张氏怀孕的消息。   虽然心中是惊讶了一番,但是除了这个之外,便再没有其他的感受了。张氏有孕,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她是父亲现如今明媒正娶的妻子,和父亲的感情如今也还算是不错,张氏的年纪也不算大,才三十出头的年纪,放到这里或许就像是点翠和宝蓝所说的,是老蚌生珠。但是她的年岁,放到现代也就不值一提了,君不见,现代里,三十多乃至四十才结婚生子的,不比比皆是吗?   至于你说的担忧?哦!就是张氏如果生下儿子,会威胁到她大哥忠义候世子的地位。   呵呵……不要开玩笑了。   先且不说张氏肚子里的那块肉,不知道是男还是女?即便是个儿子,那又怎么样?她大哥如今都已经十九了,而张氏的儿子却还只是一个胚芽,等到张氏的儿子长大成人,说不得她大哥的儿子都该娶妻生子了。再说了,她大哥,不管是样貌还是才华,亦或者是心机和手段,那都是数一数二的。PK张氏,绝对是完胜不解释。   而大哥显然是比她更明白这个道理的,所以才在一知道张氏有孕,便让大嫂送了一份厚礼给张氏。祖母高兴,除了这是父亲的嫡出的血脉之外,就是这个孩子他无论如何不会威胁到大哥的地位,不然的话,祖母的态度,哪里会这般的亲近。   所以综上所述,她为毛要担心。   不同于荣明瑶的放心宽心和不放在心上。荣明璇在知道了张氏有孕的消息后,脸色瞬间的变得很难看,一张娇媚绝色扭曲狰狞的程度让在一旁的剪瞳,忍不住有些心惊肉跳起来。   怀孕?   张氏居然怀孕了?   是了。她怎么可以把这件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呢。   前世,张氏怀孕的消息,也就差不多是这个时候传出来的。只是那个时候她被算计,已经和那个渣男定了婚约,每日的悲风伤秋的,暗叹命运的不公,埋怨着,为什么身为穿越女的那些金手指和福利,她一个都没有。   哪里会去关注这个事情?要不是张氏是忠义候夫人,她有孕,乃是府里的一桩大喜事。这一胎又是张氏盼了多年的孩子,为此,她不但自掏私房钱,舍米舍钱,又是为送子娘娘重塑金身的,闹得阖府皆知,她说不得要等到孩子生下来,才会知道,也未可知。   呵呵……像张氏这种人,居然也能得送子娘娘的眷顾,让她最后如愿以偿的得个儿子。真是天道不公。   而她生下的这个儿子,也和她一样,是个讨厌人的。   她犹记得,自己被那渣男折磨的苦不堪言,好容易找了个机会,趁渣男不注意,逃了出来,想要求助,让自己和渣男和离。但是没想到,她在忠义侯府门前,整整的站了一整天,好容易见张氏带着她那个宝贝儿子回来。   彼时的自己,那个时候还不知道,自己之所以落得这样的下场,就是她算计的缘故。还苦苦的哀求,让她帮自己一回。但是没想到她却残忍的与自己道出了一切,都是她算计好的,又怎么会帮自己呢?   她顿感晴天霹雳,甚至连质问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那个儿子,那个时候才七岁。被她宠的无法无天的,不但拿那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过来一竹筒的毛毛虫,倒得自己满身都是。她素来就最怕这些毛毛,软软的软体动物,当下便尖叫起来。而他却一旁拍手开怀大笑,看着自己像个猴儿一样跳来跳去的。   真是想想都让人讨厌。像是他那样讨人厌的孩子,就不应该存在这个世上。   荣明璇想到自己前世那悲惨的遭遇,脸上露出一个近乎狰狞的笑容。   既然是不该存在这个世上的,那么自己就送他一程。反正这忠义侯府,有大堂哥继承就够了,她肚子里的这个,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   荣明璇嘴角勾勒出一个像是罂粟一般,既漂亮又危险的笑容,说:“剪瞳,去把芭蕉叫过来,我有事要吩咐她去做。”   芭蕉,是秋水死后,她又提上来的一等丫头。她的身世和秋水的有些相似,不过不同的是芭蕉她是彻头彻尾的孤儿,家中已经没有任何人在,而自己之所以没有提自己院子里那些家生子出身的丫头,而是选了芭蕉这个孤女。   其一,就是她身后没有亲人,只要捏住她的身契,那么她就有绝对的信心,让她彻底为自己所用。其二便是芭蕉她略微粗浅的懂得一些医理知识,对一些特殊的花花草草最是熟悉不过。其三,她的心思缜密,不亚剪瞳,甚至更胜一筹。   而这一次张氏的事件,便是她对芭蕉的一个考验。如果她能顺利的通过的话,那么自己日后对她也可以放下三分真心了。   剪瞳看着荣明璇那笑容,便也隐约的猜出了自家姑娘这是要做什么?心下叹了一口气,她就闹不明白,自家姑娘和大夫人,一个伯娘,一个侄女,这之间怎么就会有这么不死不休的仇恨?虽说大房和二房因为嫡庶的关系,一向都是有些不合的,但是说到底,也只是因为立场不同罢了。姑娘先前一直跟着老爷在福州,回来后,虽说和七姑娘有了冲突,但也不至于非要闹个你死我活吧。不过她也是知道姑娘的性格,犟的厉害,现如今这个状况,绝对听不进劝的,所以当下只福了福身,应了一声,“是,姑娘。”   片刻,一个穿着嫩绿色衣衫的,约莫十三四岁俏生生的小姑娘便走了过来,笑了笑,露出一对极其讨喜的酒窝,福身行礼说道:“见过姑娘,不知道姑娘叫奴婢来,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荣明璇对剪瞳说:“剪瞳,去外间守着,不要让人进来。”   剪瞳福身退了出去。   姑娘这个架势,不会是要对大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动手吧?   恭喜你,猜对了。可惜没奖励~~~   *   清郡王府   夏子然好心情看着桌子上一堆的的琉璃的胭脂水粉小盒子,并着簪环钗佩等女儿家的物件。这些东西不见得都有那么贵重,但是胜在精致非常,特别是那琉璃胭脂水粉盒子,乃是五彩之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江南,让人把这些东西给明瑶送过去。”这一次他给明瑶东西,便再也不用寻那些有的没的借口,可以光明正大的送过去。   您老还真是清闲的很,大把的好时光,您居然都用在收集这些姑娘家用的东西上面,主子,以往我只是知道您老很是喜欢未来清郡王妃罢了。没想到您骨子里居然还是爱妻一族,简直是又一次刷新我的三观下限。不过心中虽然是如此的腹诽着,但是江南面上却不敢露出一丝一毫来,“是,主子。”   待到江南出去没多久,一蹦一跳的江北便跳了进来:“主子,芭蕉那边有消息传过来。”   “说。”   “荣八姑娘今天下午把芭蕉叫了过去,让她准备一些天南星的粉末,并要她定时定点的下到张氏的身上。”这天南星性味苦、略带辛,温,有毒,最重要的一点是,孕妇忌用。   江北也曾经见过那姑娘一面,虽说年纪不大,但容貌生的绝色,虽然现下她的五官还没有长开,但如果单论容貌的话,绝对是京都里数一数二的。再过两年,她及笄了,绝对堪称京城第一美人。只是却是带毒的,年纪小小,心思手段就如此的毒辣,他可是有仔细的查过的,她和忠义候夫人之所以会结仇,不过是小姑娘家的一些斗气罢了。   她倒是好,居然想要弄掉忠义候夫人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孩子。   啧啧……真是蛇蝎美人啊蛇蝎美人!   夏子然沉思了一下,嘴角忽然勾起一抹不同于以往温润的笑容:“给芭蕉传话,只要不折腾出人命来,其余的一切都随她的意思。”   他可是记得,当初自己辛苦的策划了好长时间的牡丹宴,可就是被现任忠义候夫人给毁了的,居然利用自己的亲生女儿做筏子。他这个人,没有别的好处,就一点,记仇的很。既然现在有人要对付她,自己犯不着去帮她。如果她自己足够精明的话,自然是能保住自己的孩子,如果她自己没办法保住的话,只能说明她的能力不够,保护不了自己的孩子。怨不得旁人罢了。   再者,忠义侯府,便是明泽无嫡亲兄弟帮衬,依他的能力,也足够扛起忠义侯府了。   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不过是可有可无的。   江北在心里为忠义候夫人流了一把鳄鱼泪,而后欢快的应答了一声:“是,主子。”   *   这一日里,天气正暖。   荣明瑶和温言相携的从福寿园里走出来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分开,而是转角,到了百花园里去赏花。   “春燕,让人送过来些时令的水果,再有,把冰在冰窖里的乌梅酸汁端过来一些。”走至花园凉亭里坐下来,荣明瑶立刻开口吩咐说道。   春燕福身点头应了一声是,自是下去准备不提。   荣明瑶这才转头看向温言笑道:“大嫂,这些日子以来,我还没有来得及和你说一声谢谢。劳烦你忙碌了。”祖母早已经告诉她,自己的嫁妆并非是由她或是张氏来打理,而是由大嫂打理准备的,于情于理的,她都应该对温言道上一句谢的。   温言见荣明瑶的脸颊有些微红,当下便明白荣明瑶是为何事向自己道谢的,“妹妹客气了。这本就是我该做的事情。我们是一家人,哪里就用得着一个谢字。”   先且太婆婆和夫君连番都嘱咐了自己,就说小姑本人,也是个可人疼的好姑娘,对自己也贴心。为她打理嫁妆,累点,她也是甘之如饴的。   荣明瑶闻言,脸一红,便垂下头去。   正巧,这时候春燕带着小丫鬟,把那切好的水果并还冒着一丝寒气的乌梅酸汁端了过来。   “大嫂,你尝尝这乌梅酸汁,是春燕亲手所制的,在那冰窖里稍稍的冰上一会子,喝的时候便又酸又凉的,十分可口。”荣明瑶笑着说道。   温言端起那透明的琉璃碗,轻轻的抿了一小口,果然是酸甜清凉。“这东西虽然是好,但是现下已经是十月底了。这东西且不可多喝的,有些凉了。”这东西,夏日里喝,倒是最好不过了。   “恩,我知道。”   “大嫂,五姐姐,你们这是说什么?这般的开心。”忽而一个清亮的声音传过来。   荣明瑶和温言同时的回头看过去,但见,除了颜色之外,其余皆做一样打扮的荣明珍和荣明珠一左一右的搀扶着脸色略微有些暗黄的张氏而来。 ☆、危险心思   “请母亲安。”荣明瑶和温言见张氏过来,立刻起身,微微的屈了屈身,笑着说道。   张氏笑着挥了挥手,说道:“你们两个忒多礼了一些,都是一家子,行这些虚礼做什么?一道坐下。难道我们娘几个能凑在一起,赏赏花,聊聊家常的。”不过她这话虽然是说的漂亮,但心里却对荣明瑶和温言这样的举动感到十分的满意,侧头看到略有些浮躁的荣明珠,心下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上辈子,五丫头能把持着清郡王,让他只守着她一个人,并且还天南海北的陪着她一起游玩,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单凭这份心性,明珠比之五丫头就差了不是一个层次的。不管内心里如何想的,面上的却让人挑不出任何的错处来?   倒是荣明珍,心性略沉稳一些,见了张氏那微不可见的皱眉头,当下便笑了笑:“大嫂,五姐姐。” 说着伸手,用张氏的身子做挡板,碰了碰荣明珠。   荣明珠得了荣明珍的暗号,又见自家娘亲也看向自己,当下心中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却也跟着叫了一声‘大嫂,五姐姐’,不过话说后,便眼睛瞥向他处,一副‘我不想要搭理’你们的样子。   张氏见荣明珠这般,面上闪过一丝可疑的红色。   明珠真是太不懂事了。   自她重生以来,因想着前世里明珠的那些遭遇,心中更为心疼她,兼之此时她们的年岁也还小,想着多多宠着她一些也无妨的。但是现在看来,明珍说的一点都不错,自己不能再松着她了,这规矩一定要学起来,不然等过两年,到了说亲的年纪。她还是这般的样子,哪里能够嫁入世家贵族里。   对此,不管是荣明瑶还是温言,都没有多大的感觉的。   和她一个小屁孩儿去计较这些有的没的,简直太掉价了有木有?   随着张氏母女三人的过来,本来还算是有些宽阔的凉亭里,立刻变得有些拥挤起来。   荣明瑶最是不耐烦人多的时候,像是她以往,如非是必要,她是从来都不会出门去参加那些花宴诗会的。是以,见此情况她便有了想要起身告辞回去的想法。只是张氏她们母女才过来,自己便立刻起身离开,不免让人传出一些,她对继母不满之类的话来,更何况现在张氏刚怀孕,又有喜欢煽风点火的荣明珠。   府里怕有好一阵的难平静。   她虽然不怕这些流言蜚语的,但她不想大哥祖母以及她那个便宜老爹为难。   温言率先开口笑着对张氏说道:“说起来,母亲传出喜事也有几天的时间,但我这里却还没有当面给母亲道过喜。真是我的不是,希望母亲不要怪罪才是。”   自己的儿媳妇恭喜自己怀孕,张氏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你那边要忙着打理五丫头的嫁妆,手头有些忙,不妨事的。” 如是的说着,张氏的一手放到腹部,脸上的笑容也变成了慈母一般的笑。   荣明珠见荣明瑶脸上还是那般盈盈的笑意,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有变一变,有些不屑的撇撇嘴,又想到本应该是自己的大好的姻缘,居然让荣明瑶白捡了这桩好事,便立刻对着荣明瑶发难,道:“五姐姐,你猜娘肚子里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对于这种小儿科的问题,荣明瑶一笑,表示毫无压力:“依我猜,母亲一定会给我们添个弟弟。”   荣明珍笑道:“我和五姐的看法是一样的。也觉得娘亲肚子里是个弟弟。”   温言也笑道:“可巧儿了。我也是这般想的。”   张氏被她们三人一句一个弟弟的,说的十分的开怀,眼里带着的笑意也真诚了不少。笑道:“我也盼着能再给你们父亲添个儿子。他膝下只明泽一个嫡子,难免是有些单薄。”   荣明瑶能够听得出来,这大概是她听过张氏所说的最真诚的一句话了。   “这里说什么呢?真是好生的热闹啊!”正说着话,便见听得一个清脆悦耳宛如黄莺的声音忽而响起。   但见荣明璇一身粉霞锦绶藕丝罗裳,挽着稍嫌有些繁琐的发髻,在她的髻上插了一支五彩的金凤出云点金滚玉步摇,那长长的珠翠流苏垂下来,随着她的走动而摇晃生辉,这一身的打扮,反倒越发的衬着她那娇媚绝色的容颜。人未到,声先到,清脆悦耳宛如黄莺。   见荣明璇过来,张氏几乎是下意识的眯起了自己的眼眸,眼眸里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的恨意来。   一左一右挨着张氏坐的荣明珍和荣明珠,见到荣明璇走过来,脸上的表情瞬间也变了变。不过不同的是,荣明珍那掩盖在笑容之下的是一种深深的防备。反观荣明珠,面部表情的管理不到家,那一双漂亮的杏眼,在看向荣明璇的时候,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忿恨来。   至于荣明瑶和温言,当真有一种,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脸上都还保持着温和有礼的笑容,目光连闪点都不带的。   “八妹妹来了。这些日子难见你出院子一次,几次邀请你都是不理会的,今日怎么舍得出来了?”荣明珠先开口说道。   荣明璇显然是比荣明珠的等级的高了不少,对于她明显带有针对的话,似没有放在心上一般,笑盈盈的回答说:“我哪里有七姐姐来的清闲,娘管我严格,我这些时日都跟着教养嬷嬷学规矩。”   虽然她心里是看不起张氏的,但有一点,她却不能不承认,张氏在管家上做的确实不错。特别是她自己的翠荷园,把持的跟铁桶一样,水泄不通。   不过现下荣明珠这一开口,倒是有些提醒自己了。   张氏那边不好下手,但是她可以另辟蹊径,从她的两个女儿身边下手。荣明珍那里是不用想了,她和她那个娘一样,年纪小小的,尽得张氏的真传,心思深沉的很。不过无妨的,不是还有一个荣明珠吗?比之其母和其姐,她可就差得多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初张氏在怀她们的时候,这营养都让荣明珍吸收了过去的缘故。这荣明珠除了生有一个好样貌之外,其余的不论是智商、心性,行为规矩亦或者是其他的各方各面的,比之其姐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的。   不过说起来,荣明珍对荣明珠这个除了闯祸,其他的一干无用的妹妹,护的倒是紧。等到自己处理了张氏肚子里的那块肉后,或许可以帮着试试她们姐妹间的感情到底有多深?是不是真的是坚不可摧的。   前后这么一想的,荣明璇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甜美可人了。   张氏瞥见荣明璇脸上越发甜美可人的笑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的关系,神经线比以往时候明显很多的缘故,她的手下意识的抚到自己的腹部。   荣明璇眼角的余光瞥见张氏的动作,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甜美。   你放心,我现在可不会对你肚子里的那块肉怎么样的?且容他再多在你的肚子里呆上些日子,你们母子可要好好的培养培养彼此之间的感情。等到五六月的时候,太医把脉,能够最大可能性的告诉你胎儿的性别的时候,那才是我下手的时候。所以,现在不用这么紧张。   乖孩子~要快快长大哦!   哎呀呀,看她察觉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刚才如果她没有理解错八妹妹的那眼神的话,她这是妥妥的惦记上了继母肚子里的那块肉啊!   啧啧……真是为继母捏上一把冷汗呢。虽说这段时间来,就她的观察,八妹妹的智商似乎有那么一丢丢的问题,但是今日一见,她好似黑化了不少,整个人都变得更加的喜怒不形于色,只那眉梢眼角,细看可见,那危险的气息。   荣明瑶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的饮了一口茶水,那清香的气息顿时充满口中。抬头,和自家大嫂默契的一笑。   因为有荣明璇忽而的过来,这让本还算是良好的凉亭气氛,瞬间的变得怪异起来,所以不过片刻,便散了。   *   蘅芜苑   “大哥,这些都是什么东西?你打劫了长繁街?”荣明瑶有些不解的看着自家大哥带回来的那些东西,眨了眨眼,表示不解。   虽说以往时候,三五不时的,大哥也喜欢买些小玩意,给自己带回来,但是像是这样一带一堆回来的情况,还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哦!补充说明一下。   她刚才所说的繁荣街,不但有各式各样的店面鳞次栉比的排列着,街面上更是有着销售各种物件的小贩,热闹非凡,就相当于后世的商品街和夜市两种性质的结合。因在这条街上做买卖的店主或是小贩都只是一般普通的平民百姓,是京都里数一数二的热闹繁华街道。因其街道直长,夜里一直到亥时都还人声鼎沸的热闹着。故而名为长繁街。   荣明泽的面部表情倒是没有多大的变化,不过他回答时候,声音,咋听之下,和往常没什么两样,但熟知他的人都能够听得出来,他的声音里带了些咬牙切齿,“这些都是夏子然让我带给你的。”   很好,真是太好了。夏子然,你的胆子还真是越来越大了。先是闷声不吭的让皇上忽然就下了他和妹妹的圣旨,拐走了他的宝贝妹妹不说,现在居然还敢指使他。   要不是看在他送来的这些东西,都是妹妹素来十分喜欢的,他早就把这东西,给扔到护城河里喂鱼去了。   荣明瑶听到这话倒是愣了愣,想到那日她和清郡王单独一起的那些时辰,面上倒是露出一丝真心实意的笑容来:“真是劳烦他费心了。”   随手的从中间拿出一根三翅莺羽簪,这根珠钗的样式虽说是比她往常所见的要精致的多,不过却是木头所制,那木头也不是什么好木头,只是一般的杨木,最多也就值二十文罢了。像是这种东西,别说是荣明瑶,就是她身边的三等丫头,都未必能看得上眼。夏子然居然敢送给她,倒也大胆的很。要知道寻常的贵女,别说是去戴了,就是看上一眼,都是嫌多余的,生怕掉了自己的身价。   再看看其他的东西,最贵的也不会超过一两银子。这全部的东西加在一起,也不会超过十两银子。不过却件件精致,可以说几乎每一件都戳中了荣明瑶对物美的欣赏萌点。   这个清郡王果然不愧是皇家的长出来的孩子,这揣摩人心的功力真是深不可测的,他们才不过只见了两次面罢了。他就差不多把自己大概的喜好给摸了清楚。 ☆、祸事   时间进入到了腊月里,这一日,天色昏暗,不到午时时分,天空便开始纷纷扬扬的飘起了鹅毛片大小的雪片。这洋洋洒洒的大雪,一直到次日清晨的时候,才停止。   忠义侯府的清晨与往日并无不同,寅时初刻,府里那些负责打扫的小丫头和婆子便已经起身,开始清理院子里的积雪。   寅时末,府里负责膳食的大厨房的灯火也亮了起来,那厨房里的丫头婆子来往忙碌着,虽说人员众多,但人员有条不絮,却不见一丝的忙乱。   府里一众的院子,除了老夫人的福寿园,有一个自己的小厨房之外,其余的诸院落,包括忠义候夫人张氏的院子,都是没有小厨房的。不过因着张氏有孕的缘故,为了防止她忽然间要吃东西,老夫人便特意的让人在大厨房里留出一大一小两个火炉子。日夜不息,以供张氏使用。   卯时末,各院主子的膳食都已经准备完毕。自是有那小丫头拎着统一的红木食盒,把膳食一一的送到各个院子里去。   只是不多时,那专门负责送膳食的马婆子却快步的又赶了回来。   “老姐姐,怎么这般的着急?快喝些茶,润润喉。”一个穿着暗色对襟夹袄的婆子见马婆子过来,立刻递了一杯茶给对方,有些惊奇的问道。而后看到马婆子手中居然还拎着一个食盒,看上面的标识,是翠荷园大夫人的,“这是怎么了?可是膳食不合夫人的口味?”   现在满府的人都知道,大夫人有着身孕,最是金贵的时候,加上大夫人这是在生了六姑娘和七姑娘后,时隔十多年才再次有孕。因年纪不小,所以这一胎怀的有些辛苦。老夫人已经明确的下了令,吃食上,一切都紧着大夫人。   “可是呢。膳食拿到了大夫人那边,这膳盒才开了一道缝,都没有来得及拿出来。那边大夫人就又吐了起来,张嬷嬷便让我把膳食拿了回来。说是让给大夫人做些酸甜可口,易开胃的,并让煲上一锅子的人参乌鸡汤。”依着她这个过来人的经验,大夫人这一胎,着实有些危险。从怀胎开始,大夫人这怀相就不好,面色发黄,食欲不佳,虽让太医瞧了,但也没能好多少,如今怀胎三个月,按道理来说已经已经坐稳胎才是,但大夫人如今却是连床都下不来。   先前那婆子开口说:“既是这样。老姐姐还是快去准备吧。”   “恩。”马婆子应答了一声,便停下谈话,各自的忙去。   *   翠荷园   “夫人,我的好夫人,您好歹再喝一些。便不是为您自己,就是为了您肚子里的哥儿,您也要再喝一些。”张嬷嬷捧着一碗熬得已经是浓白色的汤,送到张氏的面前,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强忍着自己心中的恶心感,就着张嬷嬷的手,张氏喝了几口,但那恶心感却是越来越重,张氏实在有些忍受不了,一把推开,道:“嬷嬷,拿走,我实在是喝不下了。”而后对白苏吩咐说:“白苏,把那腌渍的酸杏子给我拿过来。”说着就捂住了嘴巴。   白苏见状,立刻递了把桌子上,时刻备用的酸杏子拿了过去。   张氏连吃几颗,这才把那恶心感压了下去,。   张嬷嬷见此,心中叹了一口气,把那鸡汤交给紫苏,“夫人,您这样可是不行的。您打从昨日里,便没怎么吃东西,今日更是还没有东西下肚。只吃了这些酸杏子。如此下来,不说您肚子里的小主子,就是您自个,怕也是受不了的。”   “我也不想的。但是我实在是吃不下。”张氏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一胎会怀的这样辛苦。当初她怀明珍和明珠的时候,虽说是双生之胎,但却也没有多受苦楚。如今这一胎,却是把她折腾的死去活来的,只是想到肚子里的孩子,是自己一辈子的依靠,当下便吩咐张嬷嬷说道:“嬷嬷,让厨房那边准备一些酸味的食物。”   张嬷嬷说的对,就算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好。便是硬着皮头,她也要多吃些东西。   只是,孩子,你可是要给娘亲争气一些。娘亲为了你,可是受了不少的苦楚,身体上的这些苦难就不说了。因为这个时候的她,实在是无法腾出时间去处理府里的家务事,为此,她不得不把府里的管家之权,交出去。   所以,孩子,你一定要争气,要是个儿子。娘以后可就指着你的。   张嬷嬷一听张氏愿意吃东西,当下一张满是褶皱的脸上,瞬间的笑开花,清脆的应答下来:“是,夫人,老奴这就让人准备去。”   “恩。”   *   菡萏苑   这里住的是七姑娘荣明珠,辰时初刻,荣明珠这才懒懒的起身。   因老夫人是个宽容的,除了初一十五之外,不令一众的小辈儿去她的院子里请安问好,荣明珠又是张氏的嫡亲闺女,自然也不会为难她的。所以她这才能够,每日里睡到这个时辰才起身。   “姑娘,现在可要去夫人的院子?”荣明珠身边伺候的大丫头栖霞笑着问道。   荣明珠细长的眉头微微的皱了皱,开口说道:“恩,当然是要去的。娘亲这几日食欲不好,我自是要过去看看的。”府里以往也不是没有过怀孕的,但是她怎么就不觉得,都像是娘亲这般受苦受难的。   荣明珠的另一个大丫头晚枫,见了荣明珠皱着的眉头,便开口笑道:“姑娘,可是担忧着夫人的身子?”   “是啊。娘从昨日里开始,就没怎么吃东西。任凭嬷嬷怎么劝说,也吃不下,便是强行的吃了下去,也都吐了出来。娘如今才三个月,距离弟弟出生,还有六七个月的时间。要都是这般,娘哪里受得了?”荣明珠眉头皱的更紧。而后开口问道:“晚枫,你嫂子也不是才给你添了个侄子吗?她怀孕的时候,也是这般吗?”   晚枫笑着回答:“这倒不是的。可能是因人而异的,我嫂子怀我小侄子的时候,没什么异样的。当然了,夫人肚子里的小主子比我们尊贵了百倍都不止的,金贵一些也是应当的。”夫人肚子里的小主子这般的娇气,莫不是又是个女儿,故而夫人才怀的如此的辛苦?   当然了,这话,晚枫断断不敢说出来的。满府的人都知道,夫人一心想要个儿子,自打怀孕起,每个月都让人舍米舍钱的,又到送子娘娘的道观里供奉香油钱。   她要是说出夫人肚子里可能又是个姑娘,岂不是找抽吗?   “姑娘,奴婢听说这怀了孩子的人,每个都是不同的。奴婢听吴妈妈说,夫人当初怀姑娘和六姑娘的时候,十分的安静,如今夫人这一胎,明显是和怀姑娘和六姑娘时候不相同。必定会是个哥儿的。”栖霞笑了笑,如是的说道。   荣明珠对于栖霞这话十分的受用,笑道:“恩,可是呢。我曾也听外祖母提起过。娘必定会为爹爹添个儿子,为我和六姐姐添个弟弟的。”这样她们出阁后,如若受了任何的委屈,也不用去指着那个同父异母,冷面冷清的大哥来给她们做主了。如此的一想,荣明珠的越发的好了起来,不过想着张氏如今的情况,她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只是娘亲如今的情况。不知道有什么好法子?好歹也让娘多吃一些。”   “姑娘,我听说秋姨娘的院子里有一个叫做七巧的小丫头,做膳食很是一把手。”晚枫眸子里忽而闪过一道的光亮,一闪而逝,笑着说道。   “七巧,那是谁?”除了自己贴身伺候的栖霞和晚枫之外,她是鲜少记得自己院子里丫头的名字的。更加不用说这丫头还不是自己院子里的了。   晚枫笑着回答说道:“回姑娘的话,这七巧是咱们府里的家生子,她老子娘曾是厨房里的厨娘,这七巧从小便跟着她老子娘学了一手的好厨艺。本是在厨房里伺候的,只是她老子娘不舍她在烟火里受熏染。便求了夫人身边吴妈妈,给她换了差事。便调到了秋姨娘的院子里做了一个二等丫头。奴婢听闻,秋姨娘怀十一爷的时候,也曾是吃不下饭,后来还是七巧家传的一种酸辣菜,很是开胃下饭。秋姨娘这才吃得下东西的。不若让她做了,给夫人送过去试试。”   “你怎么不早说?”荣明珠闻言,大喜,有些嗔怪的说道。   晚枫则是有些委屈的回答说:“姑娘恕罪,奴婢这不是一时没有想起来”   “好了,你现在就去把那个叫七巧的丫头叫过来,把事情与她说了。然后再去娘的院子里,说明此事,让紫苏或是白苏,亲自过去看着那丫头,到那厨房里,做了那酸辣菜,让娘试一试。”荣明珠虽然不聪明,但也知道防着一些事情。   晚枫应了一声,福了福身,便退了出去。   只是任谁也没有看到,走出房门的晚枫,嘴角一弯,居然勾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来,配着她本就清秀可人的脸庞,更显得诡异无比。   等到那七巧做了酸辣菜,送到张氏的跟前,没想,倒真是得了张氏的喜爱,就着这酸辣菜,其他的不说,最起码,张氏可以喝上一碗粥。最让张氏感到高兴的是,东西吃下去后,她并没有想要吐的征兆。听说七巧善厨艺后,便让她看着做了几个菜,没想,多少也能吃下去一些。   对此,张氏十分的惊喜。   张氏不但很是奖励了七巧一回,让她专责负责自己的膳食不说,还让人把她从秋姨娘的院子里调到了自己的院子里,虽说还是二等丫头。但是姨娘院子里的二等丫头和当家主母院子里的二等丫头,傻子也知道哪个更好。   是以,没有多少悬念的,七巧便成了张氏院子里的丫头。而且因为她那一手的好厨艺,让她颇为受到张氏的看重。   *   听雨院   荣明璇修长白皙的手,捏起一块还冒着热气的云卷糕,轻轻的咬了一小口,开口问一旁的芭蕉说道:“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回姑娘的话,已经按照姑娘的吩咐,在进行中了。”微微的低垂下自己的眼睑,芭蕉如是的回答说道。   “很好。”荣明璇满意的点点头。   这个叫做芭蕉的丫头,不管是前世还是重生后,她都未曾注意过这个叫芭蕉的丫头。只是依稀的记得,前世五姐姐出嫁的时候,她求了祖母,好像自赎出府了。因当时有剪瞳秋水她们,她又只是自己院子里一个不大起眼的丫头,所以当时自己也就没在意。   不想,她倒是给了自己一个惊喜。看来以后自己要多注意身边的人了,不能够因为前世的一些事情,就彻底的断定一些事情。如今的这个情况,和前世已经有所不同。最起码,自己到如今都还没有见到渣男出现。   不过这个芭蕉还真是个聪明伶俐的,自己只稍稍的提点了她一个‘七’字,她便瞬间的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并且一环套一环的,把所有的事情布置好。而且还把自己摘了个干净。   到时候出了事端,保管是差不到自己这里来的。人,是荣明珠自己要找的,菜,也是她们准备好,而后看着一步步做出来的。   和她,可是没有半点关系呢。 ☆、危险   已是春暖花开的三月。   这本应该是个春光灿烂的好时节,但是忠义侯府的气氛,却俨然比那腊月里的更加的凌厉刺骨。其原因就是府里的大夫人,现任的侯夫人,怀胎七个多月,但因一时不察,得了风寒,如今正卧病在床。   这风寒虽然不算是什么严重的病,寻常人吃上两副药,养几日,也就好了。但因张氏如今怀着身孕,太医念着她腹里的孩子,不敢用药,生怕对她肚子的孩子不好。   因不能用药,是以,不过两三日,这侯夫人本来还有些红润色泽的脸,一下便变得苍白起来,这身子也是一日消瘦过一日。   这让忠义侯府一众的大小主子,不免感到焦心,却又无奈。就连上个月已经搬出了侯府的二房和四房,也都来看过两次。   “太医,我娘怎么样了?”江太医刚结束对张氏的诊脉,带着自己的药童走出来,便被荣明珍和荣明珠一左一右的围住,急声问道。   难得白日里在家的荣德修则皱了皱眉头,“明珍,明珠,不要挡着江老。”   这江老,乃是太医院的前任的院判,是最善妇科的太医,医术高明,他是个医痴,一门的心思全都扑在了对医术的研究上面,也就是因为如此,他不到六十,便卸去了自己身上院判的职务。   如果不是因为明瑶是未来清郡王妃,而清郡王和江太医的私交又甚好的话,单凭他们,哪里就能够请来江太医过来看诊。   “ 是。”荣明珍和荣明珠听到荣德修的话,立刻起身,站到一侧,只是那目光还是直直的看着江太医。   江太医捋了捋自己有些花白的胡须,眉头微微的皱了皱,回答说:“侯爷,夫人的情况不容乐观。夫人的病情倒是不严重,但如今夫人怀着身孕,这药便不敢用。如此下去的话,莫说夫人,就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也要有危险了。”   说起来真是有些可怜哦!你说着忠义候夫人得罪谁不好?偏去得罪那个两面三刀,笑面虎的清郡王。这个人,可是个冷清冷心,翻脸比翻书还要快的主儿。才不管你是个什么身份?得罪了他,有你的苦果子吃。   “江太医,您一定要救救我娘。”荣明珠听江太医说的这般严重,吓了一跳,眼眶当下便有些泛红,泪眼婆娑的说道。   便是荣明珍闻言,眼眶也是泛红起来:“江太医,可有救娘的法子?”   江太医沉思了片刻:“法子倒也不是没有。只是……”   “江太医,但说无妨。”荣德修见江太医正说着的话,忽然就停了下来,便心知江太医所说的法子,可能带着几分的危险的。   “如今令夫人怀胎也有七个多月了。现下最好的法子,便是把孩子尽快的生下来。”说实在的,这清郡王的心,真是比那毒蛇还要狠辣三分。   这忠义候夫人肚子里的寒毒,怕是积了不少的一段时间吧。如果不尽早的催生,这忠义候夫人和孩子都会有危险的。便是现下催生,忠义候夫人怕是也要大受苦楚的。就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怕也会受影响,胎里带毒,活不过十五。   等等……这有些不对啊!那夏子然虽说是个狠毒的,但他从来都不会对孩子下手的,就算是忠义候夫人得罪了他,念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夏子然也不会去动她的。只会等到她生下孩子再行‘处理’她。   如此说来,这寒毒应该就不是夏子然下的了。   但是如果说她身上的寒毒不是夏子然动的手脚的话,那就是忠义候夫人被家里的姨娘妾侍暗害了。   恩……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这高门大院的后宅,虽然比不上后宫里的斗争,但也是相当精彩的。   荣德修当下便皱起了眉头:“您的意思是,催生?”   江太医点了点头:“是,就是这个意思的。但是有一点我要提前说一下。令夫人这一胎的怀相不好,如今身子又有病。如果催生的话,可是带有几分危险的。”就忠义候夫人现在的这个情况,真是前有狼后有虎,进退都是两难的。   荣明珍和荣明珠到底还是两个小姑娘,听到江太医这话,脸色都是一白。   “侯爷,您和令夫人商量一下,尽快的做个决定吧。我明日里再过来。”江太医说罢,便带着药童离开了。   “父亲……”荣明珍和荣明珠无措的看着荣德修。   荣德修侧头,沉声对她们说:“你们两个先回院子里休息。我进去看看。”说着转身进了内间里。   荣明珠一急,也想要跟过去,不过却被荣明珍给拉住了,红着眼眶,有些不解的问:“六姐?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父亲有事要和娘商量,我们不要进去打扰。听父亲的,我们先回去。”她们呆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只会添乱,倒不如听父亲的,先回自己的院子。   “可是……”   “明珠,不用担心,有父亲在,娘不会有事的。”荣明珍柔声安慰说道。   “真的吗?”荣明珠满脸的不安。   “真的。”其实荣明珍心里也是没有底气的,只是她做为姐姐,在这个时候只能安慰妹妹。   *   福寿园   荣明珍和荣明珠并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后到了老夫人的院子里。不过她们来的时候,荣明瑶和温言都在老夫人这里说话。   “明珍和明珠来了。”老夫人见两姐妹都红着一双眼睛,心知这是为张氏的缘故,当下挥了挥手,把两人召到跟前:“这是怎么了?这双眼睛红通通的,跟那小兔子的眼睛一个颜色。”   “祖母……”未语泪先流的,荣明珠一下子扑进了老夫人的怀里。   “这是怎么了?委屈成这样?可是江老说了什么?”莫不是张氏那边不大好了?   荣明珍眼睛里冒出了水光,回答说:“江老说了,让娘催生,不然如果病情再加重的话,娘与弟弟都有危险的…”   老夫人闻言,眉头也是皱了起来,不过却也开口安慰:“你们不用在这里担心的。你们母亲如今怀胎也七个多月了。如果这病情不见效的话,这催生也是个法子,有江老在这里,不会有事的。”   “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老夫人点头说。而后看荣明珍和荣明珠脸上的慌乱都去了,这才吩咐夏蝉说,“夏蝉,带两位姑娘去收拾一下。”   “是。”夏蝉屈身应答了一声。   等到荣明珍荣明珠跟着夏蝉走到内室里,荣明瑶这才开口问道:“祖母,母亲那边?”   “应该是无事的。你这几日多给你母亲请两次安,不过切记,不可进到内室里去,以免被过了病气,可不是玩笑的。”老夫人如是的说道。而后又转头对温言说:“婉仪,你母亲病的这些日子,家里的那些繁琐事务,就要劳烦你多多操些心了。莫让她病中再担忧这等事情。”   荣明瑶和温言当下应答了下来。   这个时候荣明珍和荣明珠也收整好了,从内室里出来。除了眼睛还有些泛红之外,其余的都已经恢复了过来。   片刻,荣德修也回来了。   “父亲。”几个立刻站起身来,行礼说道。   荣德修点了点头,他自己又给老夫人见了礼。   “行了,说说,你媳妇这事,你是打算如何的?”老夫人开口问道。   荣德修回答说:“我已经和夫人商量了,决定要把按江老说的,催生。”   其实张氏是不大同意的,毕竟孩子才七个多月,只是他也把江老的话,细细的说给了张氏听,又有张嬷嬷从旁敲着边鼓。张氏这才有点不甘愿的点头同意下来。   “说了什么时候?”老夫人又问道。   “这个还不知,只等江老明日过来,再行问。”荣德修回答说。   *   蘅芜苑   荣明瑶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便见大哥身边的洗墨已经在院子里了,手中还抱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黄花梨的锦盒。   “见过五姑娘。这是清郡王才使人送过来的。”洗墨一见荣明瑶回来,立刻弯腰行礼说道。   做为和世子爷一起长大的洗墨,他也是知道一些隐秘的事情的。比如说,清郡王早就对自家五姑娘有了不轨之心,是以,世子爷每每看到清郡王的时候,都是满脸不高兴的。而清郡王以往时候见了好东西,都会把东西送到世子爷这里,然后以世子的名义,送给五姑娘,而每一次世子爷收到这些东西,都会满脸的不高兴。不过在纠结了一阵后,还是会把东西送到五姑娘的手中的。   只是去岁,清郡王如愿的请了赐婚的圣旨,自那之后,清郡王再送东西,便不再借用世子爷的名义送了。都是光明正大的送到世子爷那里,而后让他或是沉书再送到五姑娘这里。   每一次清郡王送东西过来,世子爷的心情都是不大美的。为了防止自己看到这些东西就生气,现在每逢清郡王送东西过来,世子爷都是连看都不看的,就直接的给五姑娘送过来。   荣明瑶打开盒子,但见这里面并不是以往时候他常送过来的那些小玩意或是簪环等物,而是几本游历杂记。   呦呵!果然是温柔善解人意的,她前几日才和大哥说过,让他帮着自己找几本游历地理杂记的,没想,清郡王这里就送了过来。   真是上道!   *   时光匆匆流逝,几日的时间转瞬即过。   “小佩,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红姨娘抬头问道。   小佩回答说道:“回姨娘的话,已经亥时初了。老爷已经在韩姨娘那里歇下,姨娘您也累了一日,早些歇息吧。”   红姨娘听到小佩这话,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真是个木讷的丫头,连春叶一半的聪明伶俐都没有,居然说这样的话来戳她的心窝子。要知道,自从她那次流产后,伤了元气,将养了好长的一段时间,才恢复过来。而就是趁着这段时间,韩姨娘夺了本该属于她的宠爱,现在她的宠爱还不及以前的一半。   真是一个个的都是贱人!   夫人也真是个狠心的。她是张家的家生子,一家子的老小都在夫人的手中捏着,当初张老夫人之所以让她跟着夫人陪嫁过来,不也是有这个意思的吗?但是夫人宁愿提拔秋姨娘那个要姿色没姿色,要风情没风情,找不出任何吸引侯爷的一般人,也不愿意提携她。好不容易,她自己得了机缘,夫人不为她感到高兴,居然还磋磨了她小一年的时间。   等她不容易怀了身孕,以为自己的终身有了依靠。但是胎才坐稳,孩子就没了。为此,她差一点哭瞎了自己的双眼,这可是她心心念念的孩子啊!竟然就这样没了。   她的孩子根本就不是被琥珀害的,分明就是被当时秋姨娘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克的。她想要秋姨娘为她的孩子偿命的,但是夫人不帮她不说,居然还派人去护着他,以至于让秋姨娘那个贱人安稳的生下了儿子。   哼~~别以为她不知道夫人的想法,之所以会去帮着秋姨娘,不过是因为她膝下无子,想要这个孩子罢了。   只是这个事情还没有说定,她自己就有了身孕。   这时,一个小丫头挑了帘子进来,福了福身,说道:“姨娘,夫人要生了。老夫人也已经过去了。”   当家主母生产,别说是红姨娘这般婢女出身无子的姨娘,就是诸如白姨娘这样身家清白的良家妾且还是有子傍身的,也都要过去守着。   更何况,如今做为府里最高的老封君的老夫人都已经过去了,她们这些姨娘更加不能躲懒了。   红姨娘本来正伤着心埋怨着,听到这话,先是一吃惊,“不是说夫人的催生日子是明日吗?怎么今晚就发动了?可是出了什么事?”夫人久病不愈,为了她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好,侯爷便决定采用江太医所说的法子,提早的催生。只是这几日是定在了明日里,这大晚上的,夫人怎么就要生了?   “奴婢不知。”那小丫头摇了摇头,回答说道。   红姨娘见此,又是在心底诅咒了一番,这些丫头真是没一个机灵的,但是也知道此时耽搁不得,便匆匆的换了衣裳,让小佩挽了一个简单大方的发髻,随手的从盒子里拿出一根四叶蝴蝶簪插在发间,便朝着翠荷园疾步走去。 ☆、生产   红姨娘到的时候,翠荷园里已经挤满了人。府里的大小女眷主子,除了距离翠荷园较远的福寿园里的老夫人和住在蘅芜苑里的五姑娘尚且还未曾来之外,其余的便是才十岁的九小姐荣明雪也都已经到了。   红姨娘心中微微的发紧,赶紧快步的走了过去,不过所幸这个时候因为院子里因人多,正乱着,倒也没有人注意到她。这让红姨娘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张氏要生了的消息传到蘅芜苑的时候,荣明瑶一切都已经洗漱过,换了睡衣,躺倒了床上,听到这个消息,皱了皱眉:“怎么会这般的突然,可是出了什么事?”本来说是明日才催生的,但这晚上忽然要生了,要说不是出了意外的话,鬼才会相信。   “回姑娘的话,据说是因为夫人下床出恭的时候,一时不妨,站起来的时候,崴了一下。而丫鬟们一时手慢,没能抓住,便跌坐在地。”前来回禀消息的宝蓝朗声回答说道。   虽说这一脚摔的并不重,但夫人有病在身,也已体虚多日在床,如何能经得起这般的一摔。可不就早产了。   听到这话,荣明瑶的心里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来,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继母张氏这一下忽然早产和前些日子已经搬出府去的荣明璇脱不了关系?   想到偶然间见到荣明璇盯着张氏肚子那怨毒的目光,她真是有些毛骨悚然起来。   “姑娘,我们现下要如何?”宝蓝开口问,“可要现在过去?”   荣明瑶只略微思付了片刻的时间,便点头:“恩,替我更衣,我们马上去翠荷园。”张氏虽说是她的继母,她们之间的情分也淡薄,但这面子情却一直都保持的不错。母亲生产,她这个做女儿的,哪怕只是情分浅的继女,也要过去尽一下自己的情意不是。   “是,奴婢明白。”宝蓝也是个聪明的,不消荣明瑶开口再行吩咐,她就已经把一切都打理妥帖。   因是夜里,又是在自己家中,荣明瑶便也没有折腾,这穿了件居家的藤青曳罗靡子衣衫,头发只用一根蕉叶碧玲珑翡翠流苏发钗微微的挽起。便带着宝蓝点翠朝翠荷园过去。   荣明瑶到了翠荷园门口的时候,刚好见那边,夏蝉和夏雨一左一右的扶着老夫人下了软轿。   快走两步过去。   “瑶丫头,你怎么也过来了?”老夫人见了荣明瑶,欢喜之色倒是没见,眉头反微微的皱了一下,“你这孩子,可不是在这里胡闹?在自己的院子里且等着消息就是。这夜里天凉,你偏还穿着这般的单薄就过来?”   “祖母,母亲生产,我这个做女儿的,虽说帮不上什么大忙,但也还是要过来跟前一尽心意的。再者,孙女儿穿的可不少,况且宝蓝点翠也带着披风的。不用怕会冻着孙女儿的。”荣明瑶走过去,夏雨立刻后退两步,让出自己的位置,接手扶住老夫人,笑着说道。   老夫人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和老夫人一起进到院子里,但见,除了她们,其余的众人都已经到齐了。见她们过来,本来还有些嘈杂熙嚷的院子,瞬间静了下来,也让出一条道来。   三夫人周氏也立刻迎了上来,“娘,这夜里凉,您有了春秋,怎么过来了?怎么不在自己院子等消息?这里有媳妇照顾着也一样的。”   “你大嫂的身子不好,这一胎又怀的艰难,我到底要过来镇着,才尽然放心。”而后开口问道:“现下情况怎么样了?”   周氏回答说:“娘,您放心,大嫂身边的张嬷嬷是个能人,一切都已经井然有序的。大嫂一定会为娘添个健康的孙子。”   “但愿吧。” 老夫人微微的皱了皱眉头,如是的说道。   周氏最后那一句话,无疑是一句巧话儿。满府谁人不知,张氏打从怀这一胎起,怀相就不好,虽说每日里都是上好的补品候着,但身子却依旧是虚着的。翻年过来,更是连床都鲜少的下来。如今更是七个多月便早产,如果说这样也能够生出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的话,还真是出邪了。   不过人明知道是假话,但是比起实话,她们还是更愿意听假话的。   “啊……啊……”一声尖锐的声音传来,让众人惊了一惊。而后便听到稳婆的声音,“夫人,不用这么紧张,放松,放松…对,就是这样。来,夫人,放松全身,对,就是这样…很好…夫人做的很好…来,放松……”   “娘,大嫂那边好像很顺利。我扶着您到侧间等吧。”周氏开口说道。   老夫人点了点头,说:“恩。”   一行人进到了侧间里。不多时,忠义候荣德修也过来了。   又是折腾了一个时辰,孩子还未曾生下来。老夫人扫了一圈,眼看着年纪尚有些小的九丫头,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便开口说:“五丫头,六丫头,七丫头,九丫头,你们呆在这里也无事,小孩子家家的,熬不得夜,你们就先回去。好生的歇息着。”   “祖母,我不困。我想要在这里守着。”荣明珍立刻开口说道。   荣明珠也跟着附和表示。   老夫人见荣明珍和荣明珠坚决,倒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侧头吩咐道:“让人收整出一间房出来,扶两位姑娘到里面休息。”转头对她们说:“既是担心,不愿意回去。我这里也不勉强。只是现下可要听祖母的,到侧间里休息去。不然我就让丫鬟强行带你们回去。”   荣明珍和荣明珠闻言,倒也没有再说什么,只点头答应下来。   “五丫头,九丫头,你们两个快些回去,这里有了消息,我这里让丫头通知你们。”   荣明瑶来到这里后,一直都是作息分明的,以往这个时候,她早就已经入睡。所以现下说不困,那铁定是骗人的,只是老夫人还在这里,荣明瑶哪里敢回去,倒是担忧的对老夫人,说:“祖母,我这里无妨。倒是祖母,不若先行回去,我这里替祖母守着,有了消息,便第一个给您送过去。”这生孩子,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下来的,有的人,一天一夜也未必把孩子生下来。便是快的,也要五六个小时。老夫人已经是六十多的人,身子不免有些老人病。如果要在这里等上一夜的话,明日里怕是就要为她延请太医了。   老夫人的年岁摆在这里,已是不年轻了,在这里坐了一个时辰,早已累的不行,听到荣明瑶这话,真是分外的感到贴心。到底是她一手养大的,就是知道心疼她。如此的一想,老夫人看向荣明瑶的眼神,真是越发的慈爱起来。   温言和周氏她们听到荣明瑶这话,又瞥见老夫人眉宇间的倦色,也都是赶紧的开口劝说,就是荣德修也有些惭愧的,开口道:“母亲,儿子觉得明瑶说的有理。如若让您为此,累坏了您的身子骨,倒是我和夫人的不是。不若让明瑶陪着您回去。夫人这里有了消息,我立刻让人告诉您。”   有了众人的劝说,加上老夫人实在也有些撑不住了,便也答应了下来。   等到荣明瑶再一次躺倒床上的时候,已经接近子时了。她还是第一次睡的这般晚。躺倒床上不一会儿的时间,便睡着了。   等到她再次睁眼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她人都还没有下床,便听到了张氏于今夕卯时二刻,平安的生下一个男孩儿。只是她生产中途中,一度惊险,虽然最后化险为夷,母子平安,但经此一役,她以后便再难有孕。   “好,我知道了。春燕,细雨帮我更衣。宝蓝,去小库房,把我给十二弟准备的礼物,找出来,重新的找了喜庆的锦盒装好。另外上一次清郡王不是送过来两颗雪参吗?挑上一支等一会儿也一道带过去。”   “是。”   一番的洗漱,又吃了早膳。这才带着春燕细雨等丫鬟出发。   只是她却没有第一时间去翠荷园,而是先是去了福寿园。老夫人这里自然是比她更早得了张氏已经平安生产的消息。只是老夫人因昨日里着实的被折腾了一番,所以一直到今日,她的神情都还有些不济。便派了夏蝉和荣明瑶一起,把给孩子的准备的长命百岁的金银锁、金银玉的脚环手镯并着一应的吉祥物件儿。   到了翠荷园后,荣明瑶才发觉,这园子里的气氛有些不妥。   怎么说呢?欢喜之色不见多少,气氛倒是稍显沉闷,这一路走来,院子里的伺候的丫头,脸上的表情也是沉闷多过欢喜。   按道理来说,张氏如愿的生了个儿子,纵然是早产,纵然是体弱一些,但也不应该是这样一个气氛才对啊!除非……张氏生下的这个儿子,身子骨比之前她们想象中的更弱。说一句难听的,看着就是养不活。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现下翠荷园里的气氛,便也可以理解了。   “五姑娘来了。”白苏福了福身。   荣明瑶点点头,开口问道:“母亲和十二弟可都安好?”   “夫人一切安好,因生产脱力,如今还未曾醒。十二爷如今在暖阁里。”白苏的嘴角见浮现出一丝勉强的笑容,如是的说道。   荣明瑶是何等的眼力界,哪里会看不出白苏嘴角的那一丝勉强的笑容,心下顿觉便有了不好的预感,对着身后的点翠点点头,道:“母亲既是还未醒。我这里也不好过去打扰,这里是我给十二弟准备的一些东西,就劳烦白苏收起来吧。另外,我这里还有一支雪参,母亲生产不易,这支雪参就留给母亲补身子。” 这雪参乃是上贡之物,是难得的补气养神的好东西。产量稀少,别说是寻常人家,就是诸如忠义侯府这般富贵人家里也是极其难得之物。   点翠和宝蓝手中各捧着一大一小的两个锦盒,等荣明瑶说完话,两个人立刻上前一步,宝蓝开口说:“白苏,这个盒子里装的是雪参。”   雪参的珍贵,白苏自然也是知道的。满府之中,除了老夫人之外,也就只有五姑娘这里有两支。夫人昨日里危险的时候,也是靠此物,才能转危为安的,如今见荣明瑶又送来一支她这心里自然是十分高兴的。 有了这一支雪参,夫人的身子也能好的更快一些,“奴婢就代夫人多谢五姑娘的慷慨馈赠。”   “恩。”荣明瑶点了点头,“对了,十二弟在那边的暖阁,我想过去看看十二弟。”   白苏神色愣了愣,方说:“小少爷在东暖阁这里。” ☆、暗潮   如今虽然是春暖花开的时候,但东暖阁里依旧起了一个火炉子,一进去,便感到有些闷热。荣明瑶皱了皱眉头,看来这个孩子身体真是有够差的,如此的天气,居然还在房间里生了火炉子?   荣明瑶在进到东暖阁里后,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到里面去看孩子,而是在房间里呆了一会儿后,这才朝着里面走去。   一见到那孩子,荣明瑶着实的是吃了一惊,该因那孩子又瘦又小,看上去不过三、四斤的样子,脸上还有些青白之色,恹恹的地躺在婴儿床里.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难怪张氏顺利如愿的生了儿子,但她这院子里却是忧愁多过喜悦,这孩子,便是不懂得医的人,都知道,这很难养得活。   “白苏,太医怎么说?”荣明瑶心中有些怜悯,开口问道。   白苏闻言,脸上的忧愁之色更甚,“江太医说十二少爷因胎里发育的不好,先天有些不足,身子骨很是虚弱,需要好生温养着。”虽然江太医的话说的温婉,但他诊断时候,脸上凝重又可惜的神色,无一不表明了,小少爷怕是很难能养大成人的。   听到这话,荣明瑶心中便明了。这个孩子,怕是难养成的。   见了孩子,荣明瑶也没敢多呆,嘱咐了奶娘和白苏,好生的照顾着,便离开了。   *   长兴街,荣府   咳咳……乃们不要误会,这里并非是指忠义侯府,而是前段时间搬出来的二房所住的地方。   “芭蕉,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过来?”荣明璇笑着开口问道。自从知道了张氏自己不慎滑倒,进而早产的消息后,荣明璇的心情那叫一个酸爽!   芭蕉回答说:“今儿一早的时候,那边便传来消息,说是大夫人于昨夜卯时二刻的时候,平安的生下一子。只是那孩子早产,身子骨不大好。”   “大伯娘也真是的,都已经是怀孕的人,居然还这般的莽撞,如今累的十二弟弟遭了如此大的罪。我这个做堂姐的听了真真的心痛的很,可怜见的十二弟弟,小小年纪,就要受如此的苦楚。真是可怜!”荣明璇闻言心中更是高兴,只是说出口的话的语气里,却带了惋惜与怜悯。   这不都是您一手策划出来的吗?现在又何必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芭蕉听着荣明瑶那怜悯的话语,忍不住在心中腹诽想到。   荣明璇好心情的说道:“前几日,我不是刚得了一方长命百岁的玉锁吗?寻出来,等到下午,我们到侯府里探望这个新生的小堂弟的时候,送与他,希望这个玉锁能保佑他健康平安的长大。”   想到前世时候,那个讨厌的小鬼那傲慢无礼的表情和神色以及对自己的羞辱,她真是恨不得把他和张氏一起,挫骨扬灰,让他们永世堕入额鼻地狱,不得超生。   闻言,芭蕉的眸子微微的闪了一下,但面上却还是不动如山,屈身,回答:“是,姑娘。”   啧啧……难怪人说,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这话真是一点都不假,这荣八姑娘的心肠真是和她的容貌成正比。她的容貌有多美丽,心肠也就有多狠毒。看来她以后行事要更加的小心谨慎,不然被她看出什么的话,也不知道还有命回去复命。   *   张府   张老夫人在知道女儿早产的消息后,心中很是担忧,张氏生产的那一夜,她是整夜都未曾合眼,一直到得了张氏平安的生下儿子的消息后,这才喜笑开颜起来。   这一日大早的时候,张大夫人和张二夫人便被张老夫人叫到了跟前。   “婉儿昨夜里得了个儿子,想来你们也都已经知道消息吧?”张老夫人含笑说道。   张大夫人笑着点点头:“恩,已经得了消息。真是要恭喜大妹妹了,如今有了儿子傍身,她在荣家的地位便会更加的稳固,来日明珍明珠这两个可人疼的孩子出了阁,也有了自己嫡亲的弟弟做依靠。这可真是大喜啊!”   张二夫人的口齿虽不如张大夫人来的伶俐,不过却也不差,也笑着附和道:“大嫂说的是。这可真是大喜。”   虽说张氏在家做姑娘的时候,性格很是不讨喜,和两个嫂子之间摩擦不断,所以她们之间的感情并不深。不过张氏生了儿子,却也不妨碍她们此时的喜悦之色。要知道张氏的性格虽然讨人厌,但终归是张家的姑娘。要知道如今张家能够发展到如此,不可否认的,这其中有张氏的一份功劳。是以,张氏在忠义侯府的地位越发的稳妥,对她们张家便越有利。所以虽然她不喜欢张氏,但知道她生了个儿子,自然也是高兴的。   “是呢。早在知道大妹妹有孕的时候,我便让下人开始准备小孩子的衣物鞋袜,如今也差不多齐全了。从出生到七岁,各式各样的,应有尽有,此外还备下了,雕刻着福禄寿,吉祥如意等金银玉的长命锁,还有手镯脚环。等后日,赶在午时之前,把东西给大妹妹送过去。”张大夫人笑着说道。   张老夫人闻言,心中满意的点点头,“这个,老大家的,你做主就好。”这个大儿媳虽说出身不高,但为人八面玲珑,各方各面都做的不错。她很满意这个儿媳妇。   似乎是看到了张老夫人心中的满意一样,张二夫人也有些不甘的说道:“母亲,大妹妹这一次喜得贵子,这是大妹妹的嫡长子,我们府里的弥月之礼,是不是应该加厚一些?”横竖将来继承张府的又不是她们二房,加厚弥月之礼,走的是公中,她自然乐的做这个人情。   张大夫人听到张二夫人这话,心中很是有些不悦,不过面上却不显,也只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不知道母亲意思?”   “这虽是你们的好意,但这小孩子家家的,福气过盛并非是好事。”张老夫人这话算是回绝了张二夫人先前的提议了。   对于女儿嫁人十多年,才生下儿子,张老夫人心中自然是欢喜的,也愿意多给女儿两分的体面,但是过来报喜的嬷嬷说了。小少爷不足月而生,先天上有些弱,经不得大福气,没得反倒折损了福气。所以,一切都还是规中规矩的来的好。   张大夫人倒是欢喜的应了一声是。   张二夫人的脸上闪过一丝的不渝,永远都是这样,大嫂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好的?而她说什么都是不对的。母亲,真是偏心。   张老夫人何等的精明,哪里会看不到张二夫人的脸上的神情,不禁在心里摇了摇头,老二家比起老大家,真是差太多了。不过她是次子媳妇,倒也不用有太多的要求。喝了一口茶,开口问:“对了,老二家的,基儿如今的年纪可是不小了,他的婚事可不能再拖下去了。”   说起这个,张基的婚事,如今也算是张老夫人的心头的一桩事了。如今都已经十八了,却到如今还没人家。再这么下去的话,和基儿年岁相当的姑娘可就难找了。   张二夫人听到张老夫人的话,脸上也浮现了一丝的愁容:“母亲,我也已经在找了。可是和基儿年岁相当的姑娘,不是家世不够,就是人品有瑕疵,再不然就是性子过于刁蛮。如今,也没有寻到适合的。”   其实先前时候,张氏透露,想要把她的继女和基儿凑成一对。荣五姑娘虽说不是张氏嫡亲的女儿,但她现任忠义候的嫡长女的身份,让她十分的意动,让人仔细的打听荣五姑娘的品性。结果自然是十分的满意。只是她这里还未来得及和张氏仔细的说明商议,那边荣五姑娘边被赐婚给了清郡王。   既是皇上亲自下旨赐下的婚事,那么她的打算便也落空了。此后她也看了不少的姑娘,但是不是这里不如意,就是那里不得意。再不然就是身份太高,达不成共意,一来二去,基儿的婚事便拖到如今也没成。   张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我这里也不多说什么?你是基儿的亲娘,记挂在心上就是了,如若耽搁,以后可是有你后悔的时候。” 张老夫人哪里会不知道张二夫人的想法,一心想要为基儿挑个身份高,容貌美,性子也知书又达理的,不是她贬低基儿,实在是比起垚儿,基儿真是各方面都有所不如的。如有这样的姑娘,人家哪里未必也看得上基儿的。   张二夫人回答说:“是,母亲。我知道了。”基儿是她的亲子,如今婚事未定,她自然是焦心的,转而对张大夫人说,“大嫂,你也帮着我稍稍的留意一些。如若有好的姑娘,记得与我说上一说。将来若是佳偶天成了,基儿也会一辈子记着大嫂你的恩情。”   “这个自然没问题。”张大夫人一口答应下来。   不过她嘴上虽然答应的爽快,但却并未放在心上。她不是不想要帮,只是这张二夫人对未来儿媳妇的要求真是太多了,她自认为找不到她中意的人选。   *   清郡王府   夏子然对着水晶镜整理了一下衣衫,良久,看着镜中的自己,满意的点了点头。目光在触及自己腰间的那一方用梅花络子坠着的吉祥如意的羊脂白玉的玉佩,目光不其然的柔和了几分。   这枚玉佩对自己可是有重要的意义的。是他和明瑶小定时候,明瑶送给他的礼物。   听明泽说,这玉佩是明瑶特意到寻宝阁里,寻了好的玉料,而后自己亲自画了图,交给让玉匠师傅照着做,而坠着玉佩的梅花络子,也是明瑶亲手打下的。   这是他第一次收到明瑶给的礼物,自然是珍惜万分的,平日里都是戴在身上,轻易不肯摘下来的。   “主子,马车已经备好了。”江南走进来,沉声说道。   “恩。”随着夏子然的点头答应下来,人也起身离开了房间。   今日是忠义候嫡幼子的弥月之喜,他这个准女婿,自然是要过去恭喜一声的。更何况,自从他和明瑶小定之后,因为明泽的阻扰,他便再也没有见过明瑶,今日是难得的机会,岂可错过。 ☆、多事   弥月之喜又称满月礼,乃是人生的开端,因此不管是富贵的大户人家还是寻常的平民百姓之家,对新生儿的满月礼都是极其重视的。   张氏嫁入忠义侯府十多年,才生下儿子,虽然是个体弱的,但这是她的头一个儿子,这个孩子又是现任忠义候的嫡幼子。这满月礼自然是马虎不得的。早半个月前的时候,府里便因此忙碌起来了。除了忠义候府里的族亲和一干的姻亲之外,和忠义候交好的,不拘是其他家的侯伯爵还是朝堂上一应的官员,也都来了不少。可以说这一日里,忠义候张灯结彩,府内府外都是人来人往的。   张氏自从生了儿子后,虽然这个孩子的身体不好,可以说三天两头的要看大夫,但这并不妨碍张氏的好心情。太医也说了,虽说先天上弱一些,有些体寒,但是只要日后精心的调养,便也没有多大的问题了。   虽说看着瘦弱如猫的儿子,张氏也是心疼无比的,但是想着当年里,清郡王的状况似乎更加惊心一些,但如今不也好好的长大成人了吗?如此的一想,张氏的心里瞬间的安心了不少。至于清郡王幼儿不知道吃了多少的珍奇药材,张氏表示,她家虽然比不得皇族,但是府里也不是普通的人家,库房里珍奇的药材也不少的,养大一个孩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她现如今最主要的事情就是把自己的身子调养好,为了这个儿子,她可是元气大伤,太医也说了,如若不好生的调养的话,日后与她的寿数都是有碍的。   为此,她不得不放弃了,坐完月子便拿回管家权的想法。   随着张氏的肚子越渐大起来,她的精神便也跟不上了,再加上她这一胎怀相不好,让她吃尽了苦头,便也没有多少精力去管理家中的琐事了。所以便由老夫人做主,把府里的中馈暂且交给了世子夫人,也就是府里的大奶奶,温言。   温言慢慢的喝了一口的茶水,面带笑容的听着管事嬷嬷的回复,等那管事嬷嬷停了话。点头说道:“恩,我知道了。今日是十二少爷的满月礼,不用我在这里再提醒你们,你们想来心中也是明白的,如若敢出丁点的错处儿……”   过来回报的管事嬷嬷,都是府里的老人,其中除了府里几代的家生子之外,还有张氏的陪房。   虽然温言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是她未说完的话是什么?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但是如果敢在今日里除了错处儿,丢了府里的脸面,不说侯爷和夫人,就是老夫人那边,管你是谁?那绝对是一顿板子,撵出府去。立刻躬身的应答了下来。   这几个管事嬷嬷刚离开,温言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额角。雪盏见此,立刻轻轻柔柔替温言按摩起来。力道舒适的让她忍不住舒服的叹出口。   虽说以前在家的时候,她也惯是打理家中的事务的,但是操办满月礼,这还是第一次。为了不落人的口舌,她几乎是事事都要过问一回。虽说中途时候老夫人见她着实的辛苦,便让五姑娘过来帮衬她,说是来年五姑娘也要出阁了,跟着练练手,也是使得的。   这有了五妹她确实轻松了不少。不过饶是如此,也把她累的够呛的。   “奶奶,等过了今日,您就可以轻巧许多了。”红筏轻声的开口说道。   温言没有说话,只是闭着享受着红筏的按摩。这些日子,她真是有些累坏了。好一会儿的时间,才睁开眼睛,侧头看了一下漏斗的时辰钟,发觉时辰也差不离,便微微的晃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说道:“红筏,时辰差不多了,各家的夫人也要来了。伺候我更衣。”   “是。”   本来还有些安静的房间,立刻便忙碌起来。   换了身适合今日状况的衣裳,挽着繁琐的飞仙髻,发髻间戴的是荣明泽送给她的红珊瑚头面首饰。温言的容貌只算是中等之姿,不过她气质沉稳大方,配合着这一身稍显喜庆的装扮下来,不显庸俗,反倒让她多了几分的清丽。   温言盯着全身水晶镜投射出来的映像,看了又看,好片刻的时间,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自从嫁来这里后,她便对自己的容貌更多了两分的上心,女子天性就爱美,况且在这府中,不说各个姑娘,就是自家夫君,那也生的十分出色。虽说还不至于自惭形秽,但是也不免比以往的时候,更爱美了两分。   *   作为张氏的娘家,张老夫人和张老太爷因为年事已高,自然是不便过来的。不过张氏的嫡亲大哥张炯,二哥张炀,大嫂张大夫人,二嫂张二夫人,侄子张垚,张基,侄女张芸,张蓉都是早早的便过来了。   张炯和张炀自然有荣德修来招待,至于张大夫人和张二夫人自然是被丫鬟迎进了内院之中。   “大嫂,二嫂,你们来了。”张大夫人和张二夫人被张嬷嬷迎进内室里的时候,张氏还正坐在镶嵌了红宝石的水晶镜前,用细长的玉簪子挑了一点的红胭脂,化开,而后用小手指,细细的擦在自己的略有些苍白的唇瓣上。   张大夫人早在张氏生产的第二天便已经来过一次了,那时候张氏脸色惨白,一丝血色都没有,看着就跟久病未愈的病人一般,一见便知是受了大苦楚的。不过今日再见张氏,虽然眉宇间依旧还有着一丝苍白,但气色比一个月前不知道好了多少。便知她这一个月里定是过得不错。虽然知道一些话,张氏并不喜听,但想着来之前张老夫人拉着自己的手,细细的交待的事情,张大夫人觉得还是有必要和张氏说一遍的:“看你这脸色比之前好了不少,可见你这一个月养的极好。女人家,生孩子时,最是伤元气的,你这一胎又受了苦楚,可更是要好好的调养。”   “恩,谢谢大嫂的关心。我知道了。”或许是两世的心愿终得实现的缘故,张氏的心情是极好的。以往时候,她最是看不得张大夫人这般说教的神态,张氏便是听到心里,但嘴上也少不得要反驳两句,但现下却一句话没说,只乖乖的应答的下来。   张大夫人对于张氏的心思还是能猜测出一两分的,见她如此,倒也没有多惊讶,反倒是张二夫人,论到心思,不如张大夫人来的通透,所以对张氏现下的态度很是有些诧异:“果然是添了哥儿,又做了母亲的缘故,大妹妹的性子,可是有了不小的变化呢。”   张氏没有说话,只笑了笑,只把注意力都放到装扮上面。   她的身子如今虽然还没有大安,但今日是儿子的满月之喜,她这个亲娘,等一会儿自然是要抱着孩子出去露上一面的。   自从怀孕开始,她已经鲜少在众人面前露面,便是皇家的年宴,也因为身体实在无法撑住,只得无奈的放弃,这一年一度才有一次的皇家年宴。今日可是她露面的大好时机,她可不能再错过了。   *   蘅芜苑   一身翠绿烟纱碧霞衣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难得挽着双刀髻,头上簪着夏子然前不久才送过来的玫瑰晶并蒂莲海棠修翅步摇并着一根绿雪含芳簪,白如玉的耳朵上,戴着红珊瑚的流苏耳坠,皓腕上同样也是一条红珊瑚的手链。   这一身的打扮下来,让荣明瑶本就秀美的容色,越发的漂亮清丽。   看着水晶镜中的自己,荣明瑶不得不再一次的感叹,上辈子,她的容貌只是清秀,这辈子,倒是得了这么一副好样貌。   这应该也算是她身为穿越女的金手指之一吧。   “姑娘,时辰差不多了。”宝蓝开口提醒说道。   荣明瑶点了点头,便带着一众的丫头,朝着翠荷园里出发而去。只是不想,却在路上,刚巧的碰到已经出府另过的二夫人赵氏带着荣明璇款款而来。   赵氏一身打扮的极其富贵华丽,珠宝辉煌的,让荣明瑶有些怀疑,她是不是把自己所有值钱的首饰都戴到了身上。不过她打扮的虽然华贵艳丽,但相处配合的却还算是合理,只是再怎么合理,这么些的首饰都戴在身上,也不免流露出一丝的俗气。   倒是她身边的荣明璇,却装扮的十分的出彩。   一身粉色的衣裙,长及拽地,纤纤细腰以镶着美玉的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发间一支镂空雕花水晶钗,映的她面若芙蓉,双眸似水,十指纤纤,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健康的粉红,轻轻一碰,好似就能出水一般。唇瓣,不点而朱,笑语嫣然,气质脱俗,虽说年岁不大,但却已然是难得的绝色佳人。   “二婶,八妹妹。”荣明瑶笑着点头说道。   这个八妹妹,如今年纪小小的,就有如此的美貌,据说她琴棋书画样样皆精,将来及笄了,怕是整个京都里的男子都要为之侧目,对其倾心不已。   虽说她一直都觉得荣明璇总是给她一种违和感,但这并不妨碍她对荣明璇美貌的惊叹!   “五姐姐。”   “是明瑶啊。”   两种不相同的语气,一前一后的响起。   “五姐姐,你和清郡王的婚期定在了何时?”荣明璇低声笑着问道。   荣明瑶回答说:“定在了明年的秋收十月的二十六里。”据说这一天是近三年中,最最难得的好日子。当初他们赐婚的圣旨下来后,钦天监便把未来三年的好日子都给太后送了过去,太后想着那一日既是三年里难得的日子,她和夏子然的年纪也不大,不用着急,便点了这个日子。   成亲具体的日子一下。不止是她,就是她那便宜大哥,也很是松了一口气。   明年,她便十七了。正是女子成亲的好时候。   荣明璇的眸子滑过一丝的羡慕,口中恭喜说:“那妹妹这里就提前恭喜五姐姐明年的于归之喜了。”   清郡王这里已经彻底的没戏了。那么冷岩那边就要抓紧了,只是这冷岩,虽说人是在京里不假,但他是武将,压根就不去参与那些才子举行的诗画会什么的。自去岁的枫林那一次后,她便再没有见过他了。派人打听了,只说他平日里绝大多数都是呆在城外的军营里,无事的时候,也只是在自己家中,鲜少出门,便是出了门,不是去隔壁的镇国侯府,找其世子林浩远,再不然就是去往宫里。   虽然行程简单,但却没有任何机会,让她来个偶遇,为此,她郁闷到如今。不过想着冷岩成婚还有三年的时间,虽然郁闷,但却不着急。总会能找到机会的。   荣明瑶也配合着,微微的红了红自己的脸庞,轻轻的低下头,声音也带了一丝的羞涩:“八妹妹,你且别在这里打趣我了。”   荣明璇见荣明瑶的表现,心中感叹了一句,到底是土生土长的,便是五姐姐平日里表现的再落落大方的,说到婚事也不免会露出小女儿色的神态来。 ☆、预告   这满月礼的流程,荣明瑶是经历过的。   先是告上,也就是赞礼念告文,而后就是告祖,有添丁主人家,焚香净手上告祖宗,自家又添丁了,其次便是迎子,就是母亲抱着孩子出来,把孩子给前来道贺的宾客看看。佩璋,就是由父亲亲自为孩子佩戴代表吉祥健康的玉佩。而后是命名,就是宣布孩子的姓名和含义。其次是指认和认定,再有就是宾客向孩子祈福,最后是向来宾答谢。   至此算是礼成。   再接下来便是席宴开始。   待这满月礼成,张氏便立刻让奶娘把这个新生的孩子抱了下去,如今虽说是已经天暖,但是今日却有风,这孩子的身子骨又不好,自然是不好在这里多呆的。   虽说主持今日满月礼的是温言,但是大出风头的自然是张氏这个两大主角之一。因为如愿的生了儿子,张氏今日不但打扮的华丽非常,就是坐在席面上陪着前来道贺的各位夫人吃酒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容光焕发的,面对各位恭喜道贺的话,她也都应对得当,那侃侃而谈的样子,昭示了她现在的心情显然是十分高兴和喜悦。   席面结束了后,还有戏曲。   当然了,对于戏曲这种活动,像是荣明瑶这般大小的姑娘,大都不是很感兴趣的。而温言也显然想到了这一处。便把百花园重新的装扮了一番,以供那些跟着母亲一起过来的姑娘们。   荣明瑶坐在花园的一角,有些无趣的微微的打了个哈欠,今日的席面,和她交好几个姑娘,不管是她外祖家里的元馨表姐还是王宝霞,都没有过来,要不是怕传出什么家宅不合的消息出来,荣明瑶真想就此回自己院子里去。   好吧,她这个继女和张氏这个继母情分淡薄的事情,聪明的明眼人,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的。   不过继女和继母的关系淡薄,这在他们这样的人家,十分的常见,又不是亲母女,哪里就能够那么亲密。不过情分淡薄归淡薄,出门在外或是像是今日这种人多的情况,彼此还是要给面子的。   本来正在和荣明珍荣明珠两姐妹说话的张芸,侧首看到荣明瑶自己一个人带着丫头坐在一角,不与人说话,她对荣明瑶的感观不错,见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坐着,便心生有些可怜,起身,走了过去,笑道:“瑶表姐,怎么一个坐在这里?”   “是芸表妹,怎么会过来?”荣明瑶回头见是张芸,没有回答她的话,反倒是又开口问道。   张芸挨着荣明瑶坐下,笑着回答道:“刚看到瑶表姐自己一个人做在这里。便想着,这里的景致是不是特别美,才会引得瑶表姐这般出身,所以我便也就想着要过来看看。”语气顿了顿,“在这里看景色果然是别有一番趣味。”   “芸表妹果然是个慧眼之人。”   荣明珠的眼睛几乎是要冒出火的看着那边离,荣明瑶和张芸笑语嫣然说着什么,周身的气氛大好不用提。   芸表妹到底知不知道她的身份,她们才是嫡嫡亲的表姐妹,她现在居然撇了她们,去和五姐说笑。想着荣明瑶先前时候,抢了她中意的人,这是皇上赐婚,她不敢说什么?只得捏着鼻子认下了,但是现如今是个什么情况?又过来和她抢芸表妹?荣明珠心里真是越想越窝火,再次抬头看向荣明瑶的眼神,几乎就跟啐了毒一般。   荣明瑶虽然不是练武之人,但五感却也还算是敏锐,再者荣明珠的目光那般的明显,她感觉不到,才是出了怪的。   说起来,这七妹妹不但是智商有缺陷,就是她的性格也有问题。这迁怒的性格,真是跟张氏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一次两次的针对自己,她可能还不知道,横竖她们以往就是如此的,但这大半年下来,几乎是每一次见面,她不是说些酸话,就是做些让人讨厌的事情,一点都不知道掩饰,她哪里能不知道?   先前时候,她真是疑惑。虽然她们姐妹的感情不深,但一向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她如何就变得这般起来。   以至于她后来细细的想了想,荣明瑶惊讶的发觉,荣明珠之所以会这般针对自己的原因,居然是为着她未来的夫婿,夏子然的缘故。   得知这个原因后,她是真心的惊讶了又惊讶的。虽说这里的姑娘早熟,十四五岁开始谈婚论嫁的并不在少数。但荣明珠她这心思是不是起的太早了一些,她今年不过才十三岁,去岁她和夏子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更小,才十二岁,她居然就开始思春。这思想成熟的是不是太早了一些。   只是她对自己的仇恨值是不是莫名其妙了一些?   首先她和夏子然没定亲之前,见过的次数,拢共加起来,也就三次罢了。虽然觉得他还是不错的,但那也只是有几分好感罢了。甚至连浅淡的喜欢都算不上。其次,她荣明珠和夏子然既没有父母之命,自个也没有私定终身。   这门婚事是当今圣上和太后定下来的,和她有什么关系?   把所有的不满都放到自己的身上,不就是因为不管是皇上还是太后,她都得罪不起,夏子然是她心上的人,她又舍不得去怪罪。所以便只能把所有的不满都堆叠在自己的身上。   呵呵……这真是软的欺硬的怕。   她是长了一张看着就好欺负的脸吗?如果不是看在她没什么大动作,只是见面的时候说上两句针对自己的酸话,她岂能容她在自己跟前如此的蹦跶……   *   张基今日之所以答应跟着一起过来,除了是为了庆祝自己这个新生的嫡亲小表弟,更多的原因,是为了能够再见瑶表妹一面。   两年前,也是在这样热闹的满月礼上,他见到了大姑姑这个继女,他无血缘的瑶表妹。以往时候,他是从珠表妹的口中,听了不少关于这个瑶表妹欺负她的事情。因此,他自己便也早脑海之中,隐约的浮现了一个性格既娇纵又刁蛮,心比天高的女孩子,是以,他对这个从未见过面的瑶表妹,心中便有了几分的不喜和厌恶。   所以在福哥儿的满月礼上,他听说她这一次随着大姑姑一起过来了。母亲让他过去见礼的时候,他还有几分的不乐意。只是不想,等到他真的见了真人之后,便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眼前这个少女,十四五岁,面容白皙秀美,嘴角含笑,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股大家闺秀的端庄沉稳。回答说话的时候,也是一派的落落大方。和珠表妹说的那个娇纵刁蛮的形象可以说是完全是背道而驰。让他一下子便记在了心上,眼睛再也移不开。所以,在后来珠表妹身边的丫鬟过来和他说的时候,他的身体才快过大脑的,也走了过去。   后来随着一天天的过去,他没有忘了瑶表妹,她的面容在自己的脑海里越发的清晰了。   过年的时候,他偶然间听到,大姑姑有意的把她许给自己。当时,他的心中真是说不尽的欢喜之色。只是当时瑶表妹还未曾及笄,加上母亲也有意的考校她,所以这件事便就搁置了下来。而去岁她及笄了,本以为这件事就要提上日程了,而母亲也很是满意她。本是说等她哥哥成了亲后,便要说此事的,不想,还未来得及说。   皇上便为她和清郡王下了赐婚的圣旨。      他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真是有种晴天霹雳的感觉。神色恍惚了好几天,母亲还以为他读书太辛苦了,熬了不少的补品让他喝。   她小定过后,母亲便又张罗不少闺秀的资料,让他看。但他却觉得,这些姑娘,没一个能比得上她的。只是他也是知道,这君无戏言,瑶表妹和清郡王的这桩婚事,再无更改的余地。   他今天过来,只是想要再见她一次,在她嫁人之前,再见他一次罢了。   “张家二哥哥,瞧你这眼珠子瞧着那一个方向,一动都不动的,可是看哪个美人姐姐看的迷了眼?”张基正想着,该如何能和荣明瑶单独见上一面。忽而,一个胳膊就搭了过来,一个清亮的男声也随之传了过来。   张基回头,便见一个穿着锦衣华服,面容俊挺的年轻男子,正笑嘻嘻的看着他,目光里带了些调侃之意。   张基是个藏不住事儿的人,脸上当下便有些泛红,“子绍你且不要胡说,我哪有。”只是他这话里带了几分的羞涩,让人一听都有些言不由衷。   石子绍也就是和张基说话的这个人,他乃是工部尚书石文冲的儿子,也就是张氏手帕之交石夫人的长子,今年才十四岁,最是个人小鬼大的机灵的。见张基的脸色泛红,眼睛闪躲,摆明了就是一副怀春的少男模样,他自然是不肯相信的,不过他也知道张基的性格,锯嘴葫芦一个,他不想说的,你问了也是白问的。不过石子绍如今起了好奇,自然不肯就此罢休的,眼珠子一转,语气带了一丝贼兮兮:“张二哥哥,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说来,你方才看那姑娘的眼神……” 真是好奇,像是张家二哥哥这样的闷葫芦,居然也会对姑娘家动心,真是想想都是惊奇的。他一定要找出哪个人是谁不可?   只是让石子绍没有想到的是,他心中的这个疑惑倒是很快的就解开了。只是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真是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   所谓的好奇心害死猫,大抵说的就是他吧。   就在石子绍正想着办法,想要把张基心底的那个心上人给挖出来的时候,荣明珠偶然间的一撇,居然就看到了二表哥正有些出神的看着荣明瑶。   荣明珠心里本来积了一肚子的火气,在看到这个情况后,她的眼眸一转,心里的火气便去了下来,嘴角忽而扬起一抹带了几分不怀好意的笑容。   不过所幸这个时候,荣明珍正忙着和张蓉说话,因而没有看到荣明珠此时的表情神色,以至于事情发生后,让她懊恼不已!   “六姐姐,蓉表妹,我想要到净房一趟,你们两个慢聊。”荣明珠开口说道。   荣明珍和张蓉都不疑她,特别是荣明珍,因是在自己家里,她更是不用担心的,当先只点点头:“恩,你去吧。”   荣明珠开口说:“晚枫,我们走吧。”   晚枫应答了一声,只跟在荣明珠的身后,朝一边走了过去。待转角到了一处比较安静的地方,荣明珠停下自己的脚步。   “姑娘,怎么了?”晚枫开口问道。   荣明珠开口吩咐说:“你去寻个借口,把五姐骗到前面假山的抄手游廊那里去。”语气顿了顿,才接着说:“还有,二表哥那边,也派人送个信儿,说是我五姐在这里等她,有事商议。”她身边比较得用的红翠和栖霞都已经被自家娘借用过去。她的身边现下便只有一个晚枫,做起事来,难免有些不够用。   哦……倒不是说侯府姑娘身边伺候的丫鬟少,事实上她身边的丫鬟、婆子加起来,有二十多人之多,只是她惯用的,便只有红翠、栖霞和晚枫三人。   晚枫不是个笨人,一听她如此的吩咐,哪里还能不明白荣明珠的想法,心下一颤,沉默了一下,语气犹豫的开口说道:“七姑娘,五姑娘可是您的姐姐,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虽说七姑娘和五姑娘的关系一向都不大好,她们到底是亲姐妹,七姑娘这样做,也太阴毒了一些吧?   谁都知道五姑娘身上已经有了婚约,明年秋便要出阁了。这个时候把她和一个年轻男子凑在一起,这个男的如果说是未来姑爷便也算了,但这张家二表少爷……七姑娘,这是摆明了要毁五姑娘的清誉呢!!   荣明珠不等晚枫说完,便一把打断她的话,冷声说道:“你是主子我是主子,我说什么?你照做就是了。其余的就少问。”五姐,她算是自己哪门子的姐姐,她们可不是一个肚子里爬出来的,她的姐姐,就只有六姐姐一个人罢了。如果她真的有当自己是她妹妹的话,那么就不应该抢了本该是自己的姻缘?   “是。”晚枫见荣明珠满眼的戾气,当下也不敢作声,只得屈身应答了一声。不过眼眸微转,心下便有了另一番的计较。   荣明珠看晚枫离开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容,荣明瑶,是你不仁在先,就不要怪我今日的不义。 ☆、无题   夏子然有些郁闷的看着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跟在自己身边的胖嘟嘟的豆丁。他今天一大早过来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要和自家未来娘子明瑶能有个单独相处的机会吗?但是现在是怎样?   真是前有狼后有虎的,他好容易等到明泽被他家老爹叫过去陪客了,他这里也找个借口出来了,本来是想要去找明瑶的。但是……低头看了一下,跟在自己身侧的这个胖嘟嘟的豆丁,忍不住开口问:“荣家小弟弟,你准备跟我到什么时候?”荣明泽,你要不要这么防着我?便是你心里再怎么不高兴,我和明瑶的婚事一定,将来妥妥的会在一起的,你现在做的这些都是无用功,无用功,你知道伐?   但是郡王大人,你不得不承认,给你添了不少的堵不是吗?您老不是道如今都还没有找到单独见明瑶的机会吗?   “你以为我想要跟着你啊!要不是大哥交待了,在他回来之前,一定要跟着你,我才不乐意跟着你。”简直是和他家大哥一样的面瘫脸,无趣儿的很。荣明波对着夏子然翻了个白眼,如是的说道。   夏子然眼眸一转,说道:“荣家小弟弟,我这里还有事,不方便带着你,所以自己去玩啊。”说着递给江南一个眼神。他自己则是身形一转,瞬间便不见了身影。   荣明波见夏子然离开,几乎是下意识要跟过去,但早得了夏子然吩咐的江南则是立刻站在了他的身前。   “让开!”荣明波喝道。   他这么一说话,江南倒也听话的侧开了自己的身子,只是就挡的那么一下,夏子然的身影便已经不见了。荣明波心里大骂夏子然奸诈,不过他到底年纪小,此时园子里又正是热闹的时候,他也无法,只得狠狠的跺了跺脚,转头找荣明泽去了。   荣明泽得了荣明波的话,也没说什么?只是让他自己玩去。说实话,他早在让明波过去盯着夏子然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这一茬,他不过是想要给夏子然添点堵罢了。   *   夏子然在甩开了他身后的小尾巴后,立刻便满目的开始搜索起明瑶的身影来,因他知道明瑶的喜静,所以绕开了那些热闹的场地,寻那些稍加偏僻一些的地方,只是他这里转了一圈,也没见明瑶的身影,眉头微微的皱了皱,低声对已经赶到他身边的江南吩咐:“去,看看明瑶在哪边?”   江南得了命令,只点了一下头,便转身离开了。   片刻,江南便回来了。伏在夏子然的耳边,低声的说了几句,夏子然脸上的表情一下子便变了,本来握着一把折扇的手真是紧了又紧的,本来漂亮的眸子里,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了。   好,真是太好了。   这荣家七姑娘真真的做的是太好了……居然敢把他的明瑶,和别人去凑做一对。   她以往刁难明瑶,见明瑶能游刃有余的应对,他便只做是姐妹间的一些小争执,装不见罢了。   但没想到她居然敢生出这么恶毒的心思。好,好,真是好的很,不愧是张氏的嫡亲女儿,真是做的太好了。   江南见自家主子的脸上的表情居然有了这般明显的变化,而且还是怒气,心中忍不住为这个胆大包天的荣家七姑娘默默的点了三根蜡。   阿弥陀佛,愿佛祖保佑你。   “江南,我们过去。”夏子然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这才开口说道。只是他说话时候的语气却阴森的让站在夏子然身后的江南,狠狠的打了一个冷颤。   他看他们的未来郡王妃是个聪慧的,温和有礼,端庄大方,但是这荣七姑娘,身为她的妹妹,肿么却是个脑子有毛病的。好吧,虽然她们并非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姐妹,但也不能差这么多吧?   不过虽然心里再怎么腹诽,江南那张面瘫似的脸上也不会流露出半分来的。   *   荣明瑶看着站立在自己面前不远处的张基,微微低垂下来漂亮的杏眼里渐渐的流露出杀气来,放在袖口的手也渐渐的收紧,那保养的极好却又带了些尖锐的指甲嵌入肉里,不过却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不过不管荣明瑶此时心里是个什么想法,她的面上却还是挂着一贯沉稳端庄有礼的笑容,“ 是张家二表哥,不知有何事?”   荣明珠,你今天做的真是太好了。本以为你只是个没长大,且被娇宠过了头的孩子,性子虽然刁蛮了一些,但却不失心底的善良,不过今天,她可是把自己的对她的看法都给推翻了。   她一直都认为荣明珠脑子虽然有点小毛病,但现在看来,她的脑子可不止是有点小毛病,压根就是忒么一个脑残?她今天出房门的时候六妹妹是忘记喂她吃药了吗?   “瑶表妹,我…我…”明明心里是有很多的话,想要和她说,想把自己对她的思念倾诉出来,但等到真的看到人,张基却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荣明瑶看着张基神情扭捏,面颊上泛着微微的红晕,俨然就是一个思春少年的样子,心中当下反感倍生,心中的火气简直要喷涌而出,“张家二表哥,我这里还有其他的事情,你自便。”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瑶表妹,等一下。”张基一见荣明瑶要走,脸上的神色不免带了几分的慌张,话便脱口而出。张基知道,今日之后,他或许再没有机会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这个人了,所以有的话,如果今天不说话的,那么这辈子,便只能够掩埋在自己的心底,永不见天日。虽然知道瑶表妹已经有了婚约在身,自己的这些话,最好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好。但是在珠表妹派人过来找他的,说是瑶表妹在此处等他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抬脚走了过来。   荣明瑶的眸子不其然的变的更冷:“如果张家二表哥有事的话,就请尽快的说,虽说你我是表兄妹,但单独一起的终归有些不妥。”   “瑶表妹,你可知道…知道…知道我对你…”一直都怀有爱慕之情。   “张家二表哥说话慎言。”荣明瑶哪里不知道张基接下来想要说的话是什么?一把打断他即将说出口的话,“张二表哥,你要知道,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一般,一旦出口,便再也不能回收。所以,有些不该说的话,张二表哥还是留在心底,自己知道就行了。”   一次两次的,看来她真是太好说话了。所以荣明珠才会觉得自己是好欺负的。   张基听得荣明瑶这话,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下来,眼睛里带了一些不可置信的看向荣明瑶。   忽而听见窸窸窣窣的走步声和说话声渐渐的传过来,这下子,不止是荣明瑶的脸色微变,就是张基的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好起来。   “姑娘,我们快些走吧。”春燕的声音带了些急切。完了,如果被人看到姑娘和张二表少爷单独一起,还是在这个有些僻静的地方,不知道要传出什么话来?不说是太后和皇上,就是传到清郡王的耳朵里,那后果都是不堪设想的……   荣明瑶心下转了又转,“现在走已经来不及了。”现在转回去,必定是要撞上来人的。   就这么离开,让人见了不免有心虚的感觉,说不得便是没有问题,也成了问题。况且,听脚步声,来人应该不是很多,如果‘运作’的好的话,应该不会传出什么闲话来。但关键就在是,不知道是谁过来的,如果是个不认识的或是妇人或是刁蛮任性的千金姑娘的话,那就有些麻烦了……   不想等到来人一出来,不管是荣明瑶还是张基,亦或是春燕细雨两个人,都瞪大了眼睛……   *   荣明珠得了晚枫的消息,知道她已经成功的让荣明瑶和张基碰了头,嘴角立刻咧开一个笑容,微微的吐了一口气,仿若是把这些日子以来心中积攒的所有的怨气都给吐了出来,心中别提有多爽快了。   “姑娘,清郡王好像往那边过去了?”正在荣明珠想着,要把自家姐姐荣明珍和张家的两个表妹也一起带过去,让她们做个见证的时候,晚枫忽而有些焦急起来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荣明珠的神色一惊:“你说什么?清郡王过去了?”   “是啊。姑娘,我们现下该怎么办?”如果清郡王见到了自己未婚妻和别的男子单独一起,还是在那般偏静的地方,那后果……万一闹大了,不说七姑娘如何?自己一个丫头的,任凭天王老子来了,怕也是保不住她的。   晚枫越想越觉得可怕,手指都开始有些发起抖来。   荣明珠倒是没晚枫想得多,除却先开始的惊讶,她很快的就平静了下来,甚至脸上的笑容比刚才更加灿烂,“ 这也没什么不好的。清郡王过去了,岂不正是和了我的意愿,正好让他看清楚,荣明瑶是个什么样的人?以免清郡王那般的芝兰玉树的人,受了她的骗。”最好惹怒清郡王,她们的这门婚事是皇上赐下来的,不能更改,如此,荣明瑶在清郡王心里留了恶意,日后她嫁过去,哪里会有好日子过。说不得过上两年的时间,她就会病逝了……到时候便是自己的年岁刚好及笄,正是婚嫁之年,即便是到了最后,清郡王继妃不是她,没了荣明瑶,可也算是报了姻缘被抢的仇恨了。   “可是……”清郡王过去,为了面子着想,定然是不会闹起来的,不然这脸面可就全没了。只是这暗地里的调查是免不了的,七姑娘做这事,完全是一时起兴,经不得推敲。到时候她这个千金小姐不会有什么事,顶多也就被训斥一番,再严重一些,就是受了家法,关上一段时间的禁闭罢了。但是她这个家生子的丫鬟的下场,除了一死,再无其他,说不得还要带累家中人。   八姑娘说的一点都不错,七姑娘,她做事从来都不会考量她们这些奴婢,对她来说,自己这个奴婢死了,再找下一个就是了。她是千金小姐,身份尊贵,压根就不怕找不到伺候的人。   晚枫转念又想到自己这些年来,因为七姑娘的鲁莽,不知道受了多少的责罚?眼眸里迅速的滑过一丝的忿恨。既然她是这样的,那么自己做的事情,也就不用有内疚和悔恨了。七姑娘,这一切可都是你逼的……   荣明珠不知道晚枫心里已经九曲十转,已经做了背叛她的准备,只是冷笑着说:“没有可是。我们回去,只当不知道这一桩事情。”既然清郡王本人过去了,那么她就不再需要再找亲近的人过去见证了,倒是省了她的功夫。   如果不是知道清郡王身边的那个叫江南的侍卫是个厉害的,怕他看出什么?自己还真是想要过去亲眼瞧上一回。 ☆、真心   一见来人,不说春燕和细雨两个丫鬟,早在见到来人的那一刻里,便立时跪了下来,头也不敢抬,身形都有些瑟瑟发抖。就是张基脸色也瞬间的变得苍白,唇上更是不见一丝的血色,拳头紧握,手指开始有些颤抖。   不说他们,就是一贯的淡定惯了的荣明瑶,在见到夏子然出现的那一刻,心中也是一慌,眉宇间闪过一丝的慌乱,不过她却还是极力的保持自己沉稳的神色,脑子也飞快的转动起来。她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出现自己面前的,居然会是自己的未婚夫,清郡王夏子然,就她这些日子观察夏子然得来的消息,这个清郡王应该不是那一种不明是非之人。她的身边又跟着春燕和细雨两人,只要说了清楚,应该会无事的吧?对着夏子然屈了屈身,“见过郡王爷,王爷安好。” 真是好大的本事呢。居然连夏子然都可以引过来,以往真是小看她了。   这真真是好的很!算计的还挺精密的嘛?如果引了其他人过来,她这里坏名誉,她做为自己的妹妹,自然也要受影响的。更加不用说,这两方的对象,还有一个是她的嫡亲表哥。真的是闹大了去,张家那边,定然也不会绕过她去的。更有兼之,她的未婚夫,清郡王夏子然,虽然手中没有实权,但却极得太后和皇上,这两大巨头的喜爱。   闹出去,她的一辈子固然是毁了。但相信,张基的下场,只会比自己惨。再更近一些,忠义侯府和张家,都要跟着受到牵连。说不得就要毁于一旦。   但如果是夏子然自己过来,就完全不一样了。他见了,便是再恼怒,也不会把事情张扬出来的。最多是私下里处置……   真是狠辣的心肠,就为了泄私愤,连自己嫡亲的表哥都可以算计。该说她是聪明呢!还是愚笨呢?   不过不管是什么?荣明珠,今日的事情,她记下来了。不管结局如何,荣明珠我们的梁子可是结定了。   夏子然见了荣明瑶除了最初时候,眉宇间可见一丝的慌乱之外,便再无其他的神情,心里闪过一丝的赞赏,面对这般的情况,她也可以沉稳的下来,果然不愧是他喜欢的人!这个心里承受能力果然是强大。“明瑶多礼了。” 眼睛在张基的身上转了一圈,见他脸色发白,满脸不知所措的样子,夏子然斥哼一声,就这般无能的男人,连这点场景都经受不住,比他可是差远了,他家明瑶怎么可能会看得上这样的人?   荣明瑶在这里这些年,眼力界也算是养出来一些,见夏子然脸上的表情神色并没有变化,心中略微松了一口气。依照她对夏子然的几许了解,他这应该是…没有生气。   “张家二公子,不知道你还有何事?如若没事的话,就下去吧。我有话要和明瑶说。”夏子然对待张基的态度可就没有那么温柔了,转头看向他的时候,冷色猛然冷下来,声音也跟那冰渣渣似的。   不管你是被人算计还是自愿的?我都不会放过你的。   张基性格本就带些软弱,加上夏子然的身份地位,比他不知道高了几凡,他心中早害怕不已,听了夏子然的话,身形一抖,不过须臾,他还是转身离开了。   夏子然见此,更是嗤笑一声。   “对不起。”见张基离开,荣明瑶的心里松了一口气,转头,沉了口气,对夏子然说道。   今日不管是不是被人设计的,都是她做错了。该是她担的责任,她是不会逃避的。   摇了摇头,夏子然的声音比起刚才,顿然的温柔了不少,“不用道歉的明瑶。我相信你的,虽然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相信你,你绝对不会做出……的事情来的。”他的格言,把握一切的机会,促进他和明瑶的关系,争取在成亲前,让明瑶真心的喜欢上他。   所以不管是张基还是荣七姑娘亦或者帮她传话骗明瑶的那两个小丫头,他都不会放过的。   嘎~听到他这话,再抬头看他那无比真诚,不带一丝做假的眼神,荣明瑶摊手表示,这人为毛一点都不按照原定好的剧本走?说话的震怒呢?   虽然心中是这么想的,但是荣明瑶不得不承认,面对夏子然这种无条件的相信,她的心里是有所触动的。虽然她并不知道他的这种信任是来自什么地方?她相信,这般相信自己的人,恐怕他是除了哥哥之外的第一个,便是祖母见了刚才的场景,她也不敢说,她会百分百的相信自己的。没有任何意外的,荣明瑶的心中对夏子然更多了三分的好感。   本来她以为,会要她费尽唇舌和心思,才能够打消清郡王的‘怀疑’的。没想到,他从来都是相信自己的。   这种被人无条件信任的感觉,真的很好!   “明瑶,可以陪我一起聊聊?”夏子然努力克制着自己的目光,不去看向明瑶那边,生怕自己眼中的贪婪会一涌而出,从而吓到明瑶。   其实有的时候,他自己也是很惊奇的,为什么明明明瑶什么都没有做?他们两个也没有多少的交集?但却让他一日日的陷入的更深,到现在,再也不想要出来。   荣明瑶点点头,嫣然一笑:“自然是乐意陪同。”   她这个人,最是能够想的开的,既然她和夏子然这辈子是要一起的,那能多培养一下感情,自然是好的。即便是做不成神仙眷侣,恩爱夫妻,能相近如宾,也不错。   夏子然闻言,顿时笑弯了自己的眉眼,真好!明瑶的心,正在一点点的向自己靠近。   荣明瑶看着笑的眉眼弯弯的夏子然,很是被电了一下,马丹,她还是第一次知道,一个男的居然可以笑得如此的好看!不过还不赖,挺养眼的!   *   这边里,荣明瑶和夏子然这对未婚夫妻,气氛渐渐的大好起来。   但是荣明珠这里却不好了。   话说,先前时候,她因看到了夏子然往那边过去,是以,她也就没再过去了。心中暗自的窃喜不已!等着夏子然气冲冲的离开,但是她左等右等的,就是不见夏子然出来,反倒是瞥见了自家表哥,一脸失魂落魄的坐在一角,神情惨白,不知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她的心头猛然的一跳,心里不知为何有了不好的预感?   咬了咬下唇,犹豫再三,荣明珠还是朝着张基那里走过去。   只是没想,她的这一举动,恰好的被荣明璇给看在眼里,低垂下自己的眼眸,心下一转,嘴角勾起了一抹恶毒的笑容,微微的后仰,对芭蕉小声的吩咐说道:“芭蕉,你过去寻个机会去问一下晚枫,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何事?再有,最好找个机会,让七姐姐和张家二表哥引入单独的一个地方。以后者为重。”荣明珠,你可是要感谢我,给你寻了一门大好的‘姻缘’呢。   芭蕉对于荣明璇的命令先是愣了一下 ,不过很快的,掩盖下眼里闪过的流光,应答说道:“是,姑娘。奴婢会尽力而为的。”她正想着用什么借口离开,不想八姑娘真是个不错的,居然就这么帮了她一把。真是正打着瞌睡,便有人送来了枕头。   “八妹妹,我刚才看到你身边的丫鬟离开,不知去往何处了?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荣明珍携带着张芸款款而来,思及自己刚才看到的,心下一动,笑着开口问道。   荣明璇也是一笑,回答说道:“不过是嘴馋了一些。让她过去厨房那边,看看有没有新鲜出炉的松糕和白糖糕,我爱吃这两样的东西。只是现如今家里的厨娘,做的总有些失了味道。”   “原来是这样。”对于荣明璇说的话,荣明珍是一个字都不会相信的。因为刚才那丫鬟走的方向,压根就不会去厨房的方向。不过看着荣明璇一副淡定非常的样子,荣明珍又闹不明白她到底是想要做什么?不过想着这里的各处各地,都有随时听候的小丫鬟和嬷嬷,心中倒也略放了一下。只是心里到底是有些不放心的,转头对花挽吩咐说道:“不知晓刚才是不是席面上吃的有些多,肚子有些不舒服,你去给我拿几粒山楂丸过来。”说着给了花挽一个眼色。   花挽也是机灵的,点点头:“是,姑娘。”说着福了福身,便离开了。   对于荣明珍此番的打算,荣明璇自是一清二楚的,只是她却不大在意。眼角的余光瞥向刚才张基呆坐的地方,此时他已经不见了踪迹,当然了,刚才过去的荣明珠也已经不见了,嘴角的笑容深了两分,现在遣人跟过去,想要一探究竟,怕是已经晚了。更何况,你派人过去更好,我还怕别人不知道。自动送上门来,更是好。   从面前的干果盘里,捏起一枚澄黄晶亮的杏子,放入口中,酸甜适中的味道立刻传遍整个味蕾,佯装转了一圈,笑着问道:“六姐姐,怎么不见七姐姐?”   “七妹妹,她陪着蓉表妹过去那边了。”荣明珍听着她这话,眼角一跳,几乎是下意识的如此说道。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妹妹到底去哪儿了?刚才她还见的,但一转脸,她便又不知道去哪边了。不过荣明珍却不十分的担心的,这里是自己家里,明珠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她唯一担心的便是,明珠不会背着自己,做些糊涂事吧?   果然是双生姐妹,够了解。她可不就是去做了亏心事吗?   荣明璇也不去戳破她的谎言,不过她在低下头的时候,嘴角却露出一抹有些意味深长的笑容:“原来是这样。”和张蓉一起?真是天大的笑话,和张蓉的哥哥一起还差不多了。   她那笑被坐在她对面的张芸看了个清楚,心头一跳,荣八姑娘这笑容真是怪异的很,她刚才特意问起珠表姐,莫不是珠表姐有什么事情不成?不过心中虽然是如此的猜测的,但张芸却并没有说出来,等后来,她知道了事情的过程后,也只保持沉默罢了。 ☆、面皮   张氏对于今天满月礼的盛大很是感到满意,所以,尽管到了中途的时候,她的身体就有些不舒服起来,但她依旧强撑了下来。好容易等到一切过去,送走了各家的夫人。   疲累的躺在摇椅之上,只觉得全身都使不上劲,特别是额角一跳一跳的,有些疼。   略休息了片刻后,才感觉好了一些,正当她要开口吩咐白苏和紫苏拎热水过来,沐浴更衣,好生的休息的时候,便见一个小丫鬟匆匆的走了过来,满脸的慌张,在见到她后,立刻跪了下来,头也不敢抬的说道:“夫人,不好了。七姑娘被五姑娘令人强压着,去了老夫人的福寿园。”   听到这话,张氏大吃一惊,立刻站起身来,急声道:“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奴婢不知。”那小丫鬟的头顿时更低下来,小声的说道。   张氏立时也顾不得满身的疲累,急声道:“白苏,紫苏,我们去老夫人那里。”珠儿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居然能把五丫头气到如此?五丫头的性格,她多少也了解一些的,最是个温吞无害的,以往的时候,珠儿也没少得罪去丫头,她都是一笑了之。但现下是发生了什么?居然能让五丫头做出如此的事情。   “是,夫人。”白苏和紫苏都是知晓轻重的人,听了张氏的话,一刻都没敢耽搁,立刻应答说道。   且不说张氏这边里忙慌乱赶的想要过去。   老夫人的福寿园里,可是一片的风暴前的宁静。   荣德修、大少爷荣明泽、大奶奶温氏,五姑娘荣明瑶,六姑娘荣明珍以及七姑娘荣明珠,大房的嫡出的大小主子,除了尚且未过来的张氏以及还在襁褓里的十二少爷荣明浚之外,其余的都已经在了。   今日本是个喜庆的日子,但福寿园里的气氛却是凝重的很。   特别是七姑娘荣明珠,此时却是跪在老夫人的面前。   “七丫头,瑶丫头刚才说的可有半句的假话?”老夫人端着茶杯的手,都是有些颤抖的,说出口的语气虽然是漫不经心,好似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但是细细听来,却是带着一丝的杀气。   荣明珠咬了咬下唇,说:“我不知道。五姐是胡说的,这件事和我没有任何的关系。况且这种事情,如果闹了出去,孙女儿也是逃不过的…”似乎是越说心里便越有底的缘故,她说出口的话也越来越流畅,“况且,这两人,一个是我姐姐,一个是我表哥,孙女儿还没有傻到这个地步。”   当初,她之所以会这般的做,其中也有这个原因在里面。事情万一的闹出来,只要是没证据,死不承认,任何人都奈何不了她。   “祖母,七妹妹的性格虽然急躁了一些,但是像是这样的事情,正如同七妹妹所说的那样,七妹妹沾不得半点的好处,一个不好,她也是要受影响的,一笔写不出两个荣字,七妹妹绝对不会做的。” 荣明珍也急忙开口说道。   不过她这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心里却是一点底都没有的。以前的七妹妹却是不会这样做的,但……却有清郡王这桩事情在里面,这就难说了。只是这样的情况,她不可能会去拆亲妹妹的台,只得帮着她说下去。   此时荣明瑶脸上一贯的笑容没了,冷声说道:“六妹妹的意思是,我冤枉了七妹妹?”   “五姐姐,我……”荣明珍这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冷言冷语的荣明瑶,一时之间,有些语塞。   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荣明瑶接着说道:“我这个人,最是是非分明的人。细雨,去,把那个叫做晚枫的丫头带过来。”   本来这件事情,夏子然说要帮她的,不过她却没有答应。虽说她很是感激夏子然那般的相信自己,但是像是这样的事情,她希望自己来解决。   不查不知道,一查还真是有了惊喜。本身,这件事情,荣明珠做的就不算是隐秘,查起来再容易不过了。当初荣明珠把自己骗到那边用的借口,就是她有事情找自己,她因见了过来说话的是荣明珠跟前的那个叫晚枫的丫头,便也没有起疑,跟着她过去了。只是不想,到了那里,荣明珠没有见到,反倒是见到了张基。   当时她单顾着张基,倒是把这个丫头给忘记了,以至于让她找到空隙,溜走了。   所以她在着手的处理调查事情的时候,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把那个丫头捆了起来。这个丫头倒是个知情识趣的,不等她开口问,便把事情倒豆子的似的,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一如她所想的一样,荣明珠之所以会这般做,其原因就是夏子然。   除了晚枫之外,她也把那个给张基传话的那个小丫头也找了出来。   在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又有两名人质在手之后,她便让春燕细雨‘客客气气’的把荣明珠请到了老夫人这里。顺带的让宝蓝点翠,把府里的一众主子,都请了过来。   就在细雨带着晚枫进来的时候,张氏也带着白苏和紫苏两个丫头,姗姗来迟。一见场内的情况,眼眸一闪,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母亲,珠儿可是犯了什么错?如果只是姐妹间的斗嘴争执的话,犯不着让珠儿跪在这里,在场还有这么些丫头婆子在这里,这让珠儿以后……”说着眼睛往荣明瑶那里看了看。   荣明瑶一把打断张氏的话,“母亲,您不用这般意有所指的,您来的刚刚好。先坐下来,听我这里慢慢的与母亲说,省的母亲觉得,我无缘无故的冤枉了七妹妹?姐妹间的斗嘴争执,如果这事在母亲看来,也只是斗嘴争执的话,那么以后,就请母亲和七妹妹多多的指教了。”斗嘴争执,她这上嘴唇下嘴皮一碰的,说的倒是简单。转头看向晚枫,说:“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这里再说一遍。”声音冷的不带一丝的人气。   晚枫是府里的家生子,自幼在府里长大,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五姑娘这般冷脸,身形抖了抖,低垂下自己的头,又把事情给说了一遍,“……七姑娘还说,如果奴婢不照着做的话,就让夫人把奴婢一家子都给发卖了,奴婢没有办法……请老夫人饶命!”其实荣明珠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不过晚枫却知道,自己想要逃过这一劫,便只有把事情都堆到七姑娘的身上,而且说得越严重越好,不然,自己指不定要落个什么下场?   “你说胡!我哪里有这样吩咐你,你到底得了她什么好处?居然这般诬赖我?”荣明珠立时尖叫说道。   大少奶奶温氏用锦帕擦了擦嘴角,开口说道:“七妹妹,你这般激动做什么?没得会让人觉得你这是心虚了。”难怪这些日子她处处的针对五妹妹,原道是因为这个?真真的是可笑至极。   张氏立刻怒视,开口说道:“儿媳,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母亲,您莫要生气!我是个实诚人,藏不住话,刚也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如果说七丫头真的没做的话,只当我是说错了,这里给七妹妹和母亲赔个不是。所谓的身正不怕影子歪,正是这个道理,母亲,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温氏不紧不慢的说道。   真是论到嘴皮子,张氏这个半路出家的,绝对不会是温言的对手,当下哑口无言:“你……”   “明珠,我问你,刚才明瑶说的,是真的吗?”打从进来就没有说一句话的荣德修开口问道。   荣明珠不自觉的咬了咬唇瓣,眼眸闪了闪,片刻,才说:“不是。我没做,五姐她冤枉我。”这件事绝对不能承认,不然的话,且不说祖母这里,单就是大哥那边,她就过不去。   闻言,荣德修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的失望。   “父亲,祖母,可否容我问七妹妹几句话?”荣明瑶如是的说道。   老夫人神色有些晦暗:“瑶丫头,你且问吧。”   “这个丫鬟可是贴身伺候你的?”荣明瑶开口问。   荣明珠不知道荣明瑶打的是什么主意,点头说:“恩。晚枫是贴身伺候我的丫头不错。但我绝对没有吩咐她去传那样的话。”   “七妹妹,虽说我不如你来的聪明伶俐,但是却也不傻。打从去岁我和清郡王的赐婚圣旨下来后,七妹妹对我这态度可是来了个大变样。冷言冷语的就不说了,我只当你小孩子,未长大,不予计较。平素里,偶然做下唬人的小事,也只当七妹妹本性调皮一些,无伤大雅罢了。但今日的事情,七妹妹你安的什么心,为的又是什么?我心里知晓的一清二楚。你所做的一起,不过是为了……”   “五丫头,慎言,饭可以乱吃,但这话可不能乱说,在场的可还有这么些人听着看着呢。”张氏眼见荣明瑶一股脑的要把那事情都给说出来,心中一慌,立刻喝道。   荣明瑶一笑,道:“怎么?母亲,你是觉得我哪里说错了?七妹妹如此的对我,个中缘由,母亲不是知道的很清楚吗?不就是因为七妹妹自己中意……”   “好了。明瑶,话可是不能乱说的。”荣德修一脸的凝重,开口打断荣明瑶即将要说出口的话。   虽说荣明瑶的话没有说完,但这屋子里的人,哪一个不是人精。哪里听不出她未完的话是什么?荣德修知晓自己的这个嫡长女的,没有把握的话,她是绝对不会乱说的。   他怎么也想不到,明珠之所以会犯下今日的事情,居然是为着这个原因。   荣明瑶话虽然被荣德修给打断了,但是她想要表达的意思已经出来了,屋子里的人,都不是笨的,自然都会领略自己未完的话是什么意思的。   荣明珠的脸色惨白一片,脑子里嗡嗡的乱响,一片空白,甚至她觉得屋子里的人,老夫人、温言,看向自己的目光都带着鄙视和不屑之色。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明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张氏看着脸色惨白,神色恍然,已然说明一切问题的荣明珠,心中微疼,厉声说道。      荣明瑶目光毫不避讳的看向张氏,“我说的什么,母亲都不知道吗?七妹妹是从您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嫡亲的女儿,她的心思,您恐怕不会不知道吧。又何必在这里装傻充愣呢。”   张氏听到荣明瑶这般几乎是拔下面皮的话,脸色一僵,手指都还是有些颤抖起来。   屋子里的气氛,也因为荣明瑶的这一番话,陷入了僵局之中。   在世族贵族之中,最是讲究面子,爱惜羽毛非常。纵然是心里再怎么恨,也都会盖着一层纱遮掩一下。像是之前,虽说府里都是知道五姑娘和现任当家主母张氏有些不合,但彼此间却也都遮掩一下。但今日…只能说两个字…呵呵……   老夫人此时开口说道:“五丫头,你待如何?”   荣明瑶注意到老夫人对她的称呼的不同,眉目一闪,却坚定的说:“按照家规处置。”   “不行。” ☆、藤戒   荣明瑶冷冷的看着张氏,“七妹妹犯了错,我也没说什么,只是要按家规处理。怎么就不能?母亲,平素里偏心,也要有个限度不是?”说着目光看向荣德修那边。   荣德修被荣明瑶的目光,盯得浑身都有些不自在,只能轻咳了两声,以缓解自己心底的异样。   张氏被荣明瑶的话一噎。   “七丫头,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可认?”老夫人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神色还有些惶然的荣明珠,如是的问道。   荣明珠的心神还大乱着,满脑子都是自己藏在心底的秘密被赤裸裸的摊开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任人观看。不过在听到了老夫人这话后,她的心神倒是一怔,瞬间的恢复,转头看了一圈众人的表情神情,眼睛一闭,再睁开,直直的看向老夫人,傲然的说道:“认,有什么不能认的。荣明瑶她说的一点都不错。今日的这件事,是我让晚枫做下的。我是喜欢清郡王。明明最一开始的时候,是我先中意他的,也已经与娘说过,让她帮我周旋。就因为她是父亲的先头夫人所生的嫡长女,就合该中途横插上一脚,抢了这桩本该是属于我的,前途大好的姻缘吗?我不过是想要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罢了,哪里就做错了。”话到了最后,她的语气也变得激动起来。   她这一番话出口,顿时惊呆众人。   她这不是智商缺陷,而是压根就是脑残。荣明瑶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孽女,你在这里胡说什么?什么本该是你的?且不说你和清郡王年龄上的差距,单就是他的身份,岂是你能在这里挑拣的?你看中人家。那你有没有问过,他是不是也看中你了?”荣德修一巴掌狠狠的拍在旁边的桌子上,厉声说道。   他从来都不知道,明珠她居然会对清郡王起了异样的心思。还口口声声的说明瑶抢了她的姻缘。简直不知所谓!   荣明珠被荣德修的这一番质问,当下的愣在那里。特别是荣德修最后的那一句,他是不是也看中你?   这句话,简直是直接的戳中了荣明珠的心窝子。   一直以来,荣明珠也都知道。她对清郡王是一厢情愿的,况且不说他们在见面的次数只有那么寥寥的几次,更是话都没有说过一句。她还记得在他和五姐小定的那一日里,她好容易寻了机会,想要单独和他说话,只是纠结了良久,也没有说出一句来。她只是一个恍惚,他便已经离开了。   思及至此,荣明珠的脸色刷然的由刚才的苍白变成了惨白。   看她如此,到底是亲女儿,荣德修心里也有些不忍的,只是他这不忍才生了出来,便听得老夫人的开口说,“七丫头照家规,藤戒十五,抄写《孝经》、《女戒》各三百遍,禁足三个月。”目光从晚枫的身上滑过,接着说:“至于这个丫头,蛊惑主子在先,背弃在后。府里是容不得了,灌了哑药,一家子都卖发到西北的寒窑里做苦力,终身不许赎身。”   “老夫人饶命!奴婢是奉命行事,不是自愿的,求老夫人饶命……”晚枫听了老夫人的话,先是愣住,而后,立刻尖叫出声道。   老夫人此刻心情不渝,没工夫理会她,“夏蝉,堵上嘴巴拉下去,让人立时熬了哑药灌下去。”   夏蝉不敢多说什么,立刻应了声是,动作麻利的把不断哀嚎的晚枫带了出去。   “五丫头,这个处决,你可还满意?”老夫人看着低垂着眼眸的荣明瑶,心中微微的有些叹息,开口问道。   就荣明瑶来说,她自然是不满意老夫人的处理的,只是藤戒十五,禁足抄书,便要了事,哪里有这般便宜的事情?只是她是在老夫人的身边长大的,自然是知晓她此时的心情,所以虽然不满,不过却也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我听祖母的便是。”   “母亲,这件事并未闹出来,……明珠的身子有些虚,这藤戒十五,是不是重了一些?”张氏有些小心的开口说道。   忠义侯府的规矩,男孩儿犯了家规,行杖责,姑娘犯了家规,便用藤棍打手。这藤棍是特意的寻了那成年男子拇指粗细的藤条,敲打手心,便为藤戒。这藤戒的执行者是由府里的老嬷嬷执行,用足力气,一下打过去,便能叫你皮开肉绽,如若不留情面最多不过四十下,这一双手都是要废的。   当然了,荣明珠是府里的姑娘,行刑的嬷嬷,断不敢用力的,只要用了巧劲儿下去,那手掌看着通红一片,肿的老高,但却不严重,抹了膏药,几日便也痊愈了。   虽说她知道这件事是荣明珠做错了,但身为她的娘,荣明珠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别说是藤戒十五,便是一下,张氏都是舍不得的。虽然知晓,这已经是老夫人手下留情的缘故。不然真的照着家规走,这藤戒的次数,怕是要翻一倍了。但即便是如此,她也不舍女儿受如此的罪过的。   老夫人没有回答张氏的话,只是斜斜的看了她一眼。   张氏顿时闭口不敢再说什么。   “好了,事情就到这里了。”环顾了一圈,老夫人的神色猛然的冷了下来,说:“今日的事情,如果有谁敢碎嘴出去,就绞了舌头,卖到私寮去。忠义侯府不需要多嘴多舌的。”   在场的伺候的丫鬟,身形顿时都是一抖,心底一颤,知道老夫人这话是说给她们听得,而后齐齐的应了一声是。   “好了,都散了吧。”老夫人微微的眯了眯眼,说道。   等到老夫人被夏雨扶着进到内室里后,荣德修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先是看了一眼荣明珠又看了一眼荣明瑶,便也起身离开。   只不过还未等他走出门,便听到一直以来都没有开口说半句话的荣明泽冷清如斯的声音:“父亲,我不愿意了。”   听到这话,荣德修的脚步停顿了下来,不过却没有开口说话,片刻,才又起步,走了出去。   荣明泽这话说的没头没脑的,不过了解自家大哥的荣明瑶却知道,估摸先前时候大哥和父亲之间有了什么约定,大哥本来已经答应了,不过经过此事,却反水了。   “来人,执行家规。”待到荣德修出去后,荣明泽立刻开口吩咐说道。   荣德修这个当家主人不在,那么在场能做主的便只有荣明泽这个世子爷。   “你要做什么?”张氏满脸脸上出现惊愕之色,看向荣明泽。   荣明泽神色不变:“执行家规。”   荣明珍眼眸里带了些哀求的看向荣明泽,开口说道:“大哥,祖母虽说发下话来,但并未说要立时执行。不若等到明日。”她是最了解张氏的人,知晓现下不能让大哥执行家规的,因为现下立刻执行,碍于大哥在场,行刑的婆子必定不敢太过放水的,如此一来,明珠少不得要受些皮肉之苦。但等到明日便不同了。明日一早大哥便要上朝,不在家中,趁着这个时间,行了藤条,力道还不是娘说了算。   荣明泽眼睛都没眨一下:“不行。”说着转头看向荣明瑶身后的春燕。   春燕自是晓得他的意思,当下福了福身,便退了下去。   “站住,不许去。”张氏一见,立刻大声喝道。   有荣明泽在这里盯着,那行刑的婆子,哪里敢太过放松,这十五藤条下来,明珠手上的肉皮都要烂掉的。   春燕听见张氏的话,脚下也只是一顿,很快的便走了出去。   “大哥,你难道就这么不近情面。我知道,这件事明珠是做的不地道,但她已经知错了。念在她年纪小,身子也弱,藤戒就缓上一缓。”荣明珍眼眶里沁了淡淡的水痕,如是的说道。   荣明泽目不斜视,眼眸都没眨一下,脸上也还是那个表情。   荣明珠最是讨厌荣明泽这幅样子,大声道:“六姐,你不用在这里求他。他从来都没有拿我们当妹妹,在他心里,他的妹妹就只有荣明瑶一个罢了。”   “明珠,不许胡说。”张氏立刻喝道。   荣明泽的冷清无情,心毒手辣,没有谁比她更加的清楚了。明珠这一番话出口,日后又不知道要生出多少的事端来?   荣明泽的嘴角反倒是露出一丝淡笑:“你长至此,只今日说了这么一句明白话。不错,在我的心里,你们和明辉他们并无不同。我的妹妹,从来都只有明瑶一个罢了。”   她们和自己并非是一母所生的,在他的心里自然和那些庶出的没什么两样。   他这话一出口,不止是张氏同荣明珍荣明珠母女三人惊呆了。就是荣明瑶和温言这里也是愣在了那里。   气氛瞬间的僵住,在场伺候的丫头,此时恨不得自己从未在这里,就连呼吸都是轻了又轻。   恰巧,这时,春燕带着一个穿着暗色对襟襦裙,年约四十,满脸肃穆的婆子进来,她的身后跟着两个年岁皆是不过十岁的小丫头,其中一个的手中,捧着一根成年男子大拇指般粗细的藤条。   那婆子进来后,依次的对着荣明泽、张氏、温言,荣明瑶等福身行礼。   “李婆子,春燕已经与你说过了吧。行刑吧。”荣明瑶此时的心境还未平复,不过却也回过神来,淡淡的开口说道。   这李婆子的神色顿了顿,看了张氏一眼,这才走到荣明珠的跟前,说道:“七姑娘,老奴得罪了。请七姑娘双手伸展,领家法。”   荣明珠眼眶通红,满目厉色的看着荣明瑶。   荣明瑶喝了一口茶水:“你这般看着我也无用的。既然做了,就不要怕受罚。还是爽快一些,省的再闹开了,就不是藤戒十五下了。”   “你……”荣明珠忿恨无比的看着一脸云淡风轻的荣明瑶,真是恨不能把她生吞活剥,一泄自己心中的那股怨恨。   此时她心中再怎么忿恨,也不得不跪下来,伸开自己的双手,只是她那怨毒的目光,却一直都看着荣明瑶不放。   李婆子见此场景,心中叹了一口气,对着跟着她过来的那两个小丫头一招手。那捧着藤条的小丫头走过去,走至李婆子身边,把手举高,把藤条送至李婆子的面前。那李婆子接过藤条,一下下的打在荣明珠的手掌之上。   因有荣明瑶和荣明泽盯着,李婆子不敢太过放水,用的力道可是不算小。只是张氏和荣明珍也是眼珠不眨的盯着她,让她压力颇大,只想着赶快打完这十五下,不用再受这‘前狼后虎’的夹击。不过她这一心急,这手下的力道不免重了几分,直把荣明珠打的哀嚎连连的。   伴随着荣明珠一声声的哀嚎声,这十五下总算是打完了。李婆子是一刻都不敢耽搁的,立刻告退出去。   这藤戒十五下下来,荣明珠的手掌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看着很是有些吓人。张氏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心疼难忍的用锦帕包住荣明珠的手,而后急急忙忙的带着荣明珠离开。   “六妹妹,你回去后,且和七妹妹说上一声。这一次,我记下了……永世不忘。”荣明瑶在荣明珍离开的前夕,轻声开口说道。   那轻轻柔柔的声音听到荣明珍的耳朵里,只让她的心头一禀,正在走的脚步,也停在了那里。 ☆、算计   福寿园 内室   合离香淡然的香气通过那福禄寿的香炉袅袅的升起。   老夫人想到刚才的情况,不禁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夏蝉见此,立刻走过去,手指放在老夫人的太阳穴上面,力道适中的揉起来。片刻,老夫人觉得好受了些,方开口问道:“沈嬷嬷,方才我们离开后,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沈嬷嬷微微的躬身,回答说道:“老夫人您进了内室后,没多久老爷便起身离开了。随后,大少爷遣人叫了李婆子过来,过后,便也都散了。”   她这话虽然简单,但却已经把所有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到这话,老夫人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今日的事情,明瑶和明泽怕是对我这个老婆子起了隔阂。” 不然的话,也不会在她离开后,立时叫了李婆子过来,看着明珠受罚。   沈嬷嬷小心斟酌后,说:“老夫人,请恕老奴多嘴说上一句。您今日确实有些偏颇七姑娘了。”   今日的事情,七姑娘做的确实过火了。且不说把自己亲姐姐与外男放在一处,如果说两人男未婚女未嫁的话,她这一行为虽然不妥,但却还能算是撮合姻缘。但关键是五姑娘已经有了婚约在身,那七姑娘这一举动可就是坏心思了。更加不用提,刚才七姑娘自己也承认了,她对五姑娘的未婚夫有不可告人的念想。况且不说五姑娘这一茬。七姑娘这一举动,可以说是拿整个荣氏一族的姑娘的名誉放在火上烤呢。   更何况五姑娘的未婚夫,还是皇上的亲侄子,清亲王的遗腹子,太后娘娘的眼珠子。   他要是误会了,进而引起他的火气。不说五姑娘会落个什么样的下场?就是整个忠义侯府,都跟着讨不了好。      七姑娘这一行为,这要是搁到其他府上,便是轻一些,也要去城外的庄子上呆上两年,反省反省。但老夫人对七姑娘的惩罚,除了那十五下的藤戒之外,也只是抄书禁足。也难怪五姑娘和大少爷会心生不满了。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道:“我又何尝不知道。只是到底没有出大事故,明珠虽然不如明瑶讨喜,但是却也是我的嫡亲孙女儿,真的狠罚她,我这里也下不去手。”   沈嬷嬷闻言,便也不再说话了。   室内一时之间,寂静非常。   *   蘅芜苑   荣明瑶是带着一肚子的火气回到院子里的,只要一想到今天的事情,荣明瑶心中的火气真是一窜三丈高,怎么也止不住,“宝蓝点翠,铺纸研墨。”   宝蓝点翠虽然今日没有跟着荣明瑶一道出去,但一些事情已经在府里传遍了,她们两个自然多少也听说了一些。更何况此时瞎子也能够看得出来,姑娘的心情那是大大的不美。   两人也不敢有任何的耽搁,立刻福身领命而去。   到书房那里,荣明瑶直把那《静心咒》抄写了一遍又一遍,却也无法静下心中的火气,最后一把扫落桌子上的东西。   那呼啦的声响自然是传到了站在外面守着的春燕细雨,两个人都是耳聪目明之人,自然是知道这声响是何?加上荣明瑶没有出声吩咐,两个人自然也不敢这个时候进去触霉头。也只还是站在那里,不敢出声言语。   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才听得荣明瑶淡淡的开口说:“春燕,细雨,进来。”   春燕细雨听到吩咐,这才走进房里,见到室内一片的狼藉。两个人的心中一颤,但都不敢说话,不等荣明瑶再次开口吩咐,两人便麻利的收拾起地上的东西。   “去叫点翠进来。”等两人收拾的差不多了,荣明瑶开口说道。   “是。”   等点翠来后,荣明瑶转头对春燕细雨说:“你们两个人先行的退下,我有话要单独和点翠说。”这口恶气,堆积在心中,真是越想越难受。   春燕细雨应答一声,退了出去。   等二人退出去后,荣明瑶低头吩咐了点翠两句,末了叮嘱说:“这件事不许和任何人说起,做的隐秘一些,如有什么需要,便去寻哥哥身边的沉书。”   点翠郑重的点点头:“请姑娘放心,奴婢明白。绝对不会让姑娘失望的。一定会把事情办的漂漂亮亮。不会让人察觉出半分来。”   荣明瑶面上闪过一丝的阴霾,挥了挥手:“恩。去办事吧。”   她要下手动荣明珠,之所以是吩咐点翠,而不让春燕细雨两个大丫鬟去做。其原因是春燕细雨她们两个虽然是自己的得用的大丫鬟,素日很得自己的看重,但她们二人却都是老夫人给她的,是府里的家生子,和府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虽然能信任,但要做一些隐秘的私事,却是不能交给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但是点翠却不同了。虽说她只是二等丫鬟,但却是哥哥从母亲陪房中挑选出来的,一家子的身契性命都捏在她的手中,不比春燕细雨,虽说她们二人的身契在自己这里,但她父母兄弟的身契,却还是在祖母的手中。虽然面上来说,她更看重春燕细雨,但私心里,她自然是更信任点翠一些。   我说过的,此恩此德,必定永世不忘。所以你要好好的接着我给你的回礼,如是的想着,荣明瑶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   清郡王府   且不说荣明瑶是一肚子的火气,夏子然这里的心情,也不比她好上多少。他是相信明瑶的,但这并不代表,他在看到自己的喜欢的女孩子在和其他男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会高兴。特别是在江南查出来,这一切都是人为设计出来的。   相比于荣明瑶有着各种顾忌,连正大光明的发火,都要隐忍一些。夏子然则不用的。   整个清郡王府,他就是说一不二的主人。   “江南,我记得这个张基,似乎是张显的第二个孙子,是二房的吧?”夏子然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已经在皇宫这个大染缸里练了出来,哪里会看不出张基对明瑶有好感?   江南回答说道:“是,主子。张基乃是张显二儿子张炀的嫡长子。”   夏子然勾了勾嘴角:“张炀,我记得他是在礼部任员外郎?”子不教,父之过,张基犯下的过错,他这个做父亲的,多少也应该担些责任吧。   “是。”   “江南,你去与宋云臻说上一句。有的人,资历还浅,不足以胜任一些职务,不如多历练上两年,方才有经验胜任一些。” 夏子然的语气里带了些意味深长。   江南的眼眸里,露出了一众‘果然如此’的神情来,应答:“是。”   宋安,字云臻,昭仁十二年榜眼,现任吏部尚书。吏部是掌管天下文官的任免、考课、升降、勋封、调动等事务。   这宋清安也算是当世奇人,他的出身来历不详,据说是孤儿。脾气秉性古怪,从一介寒门子弟到如今吏部尚书,他只用了区区六年的时间。而且他中进士的时间也相当的早,只有十六岁,也就是说他今年也不过才二十三岁,绝对堪称大燕朝升职最快的第一人。   最主要的一点便是,宋清安他和自家主子乃是狼狈为…呸呸…说错了,两人乃是莫逆之交。   *   尚且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荣明瑶和夏子然同时惦记上,荣明珠的院子里,因着荣明珠的受伤,已经是一片的混乱。   “夫人尽可放心,七姑娘的伤并不严重,只要按时的敷药,不要让伤口沾染到水,至多也就半个月,便可痊愈了。” 医女刚一走出去,不等张氏开口询问,她自己便已经开口说道。   张氏听到这话,很是松了一口气,说道:“那就麻烦杨医女了。”   那医女道:“夫人客气了。这是奴婢份内之事。”语气一顿,接着说:“在七姑娘的伤结痂之前,切记两点。一,七姑娘禁口辛辣之物。二便是一应的香粉花瓣都不可沾,以免引发过敏之症,到时候七姑娘的手,怕不是要留伤疤这般简单。”   张氏一听这话,心中一禀,不知道为何,有了些许不好的预感。只是她今日劳累过度,情绪波动又极大,很快的便把这点的不好预感给忘到了脑后,连声答应:“恩,我知道,会让人好好的照顾她的。”   “夫人,奴婢看夫人面色苍白,气血不佳。必定是劳心劳力所致,稍后还让人煮了当归乌鸡汤,好生的补补元气。” 杨医女如是的开口说道。   张氏点点头:“杨医女费心了。”   杨医女又道:“奴婢这里就先行告辞了。明日再过来看七姑娘。”   “恩,下去吧。”张氏点点头说道。   待到杨医女离开,张氏忍住浑身的疲累,又让白苏端了温水过来,就着一丸的养气丸,这才复又进到了内室里面。   “明珠,你且仔仔细细的把事情给我说一遍。”张氏一进去,立刻开口问道。   荣明珠此时刚伤了药,手正疼着,见张氏进来,不说安慰她,反倒问了这么一句,当下便有些不高兴的说:“不就是那么一回事。今日在祖母那里,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   张氏听荣明珠这话,心头火气顿起,怒声道:“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你知道你今日做的是什么吗?”看来她真是把明珠娇养的过了头,所以才会养成她这样的性子。   不知道为何,忽而想到前世的时候,明珠被压着送往道观里,她求荣明泽救明珠时候,他所说的那一句‘落得今时今日的下场,都是她自作自受’。一时之间,张氏觉得自己的嘴里有些苦涩,不得不承认,前世她们之所以落得如斯的下场,或许不单单是被人算计的缘故。   “我就是看不惯她明明和清郡王有了婚约,但背地里却还是勾着二表哥掉了魂。不过是想要给她个教训罢了。”荣明珠是第一次见到张氏的发火,本才受了家法,自觉委屈,张氏这么一说,她的火气便一下子也起来了。   “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道理,你懂不懂?你知不知道,这件事如果传出去的话,明瑶固然是落不得好。但是你以为你就能讨的了好吗?整个荣氏一族,所有未婚已婚的姑娘,都要跟着遭殃。还有你二表哥,他明年就要参加科考,这件事一传出去,他身上的功名到时候就要被剥夺,一辈子做个庶民。莫说你二舅母,就是你外祖父外祖母都不会饶过你。再有,清郡王不是一般的皇室宗亲。他是皇上嫡亲的侄子,太后的眼珠子,你这般做,简直是把他和皇家的脸面放到地上踩了又踩的。到时候整个忠义侯府都要跟着你倒霉。”张氏越说越无法控制自己的火气,“你做的又不隐蔽,被人查了出来,不说其他,皇上,太后,任何一个人的怒火,你都承受不起?”   听完张氏这话,荣明珠一下子就呆愣在那里了。   她做这事的时候,是没有往深处想的。只是想着如何破坏了荣明瑶的名誉,让她退了这门婚事最好?又如何的把自己给摘出去?至于其他的,她从来都没有去想过。 ☆、赔罪   良久的片刻,荣明珠才一脸的茫然,哑着嗓音说:“我…我…从来都没有想过的。”   荣明珍看着不免有了些心疼的,说道:“娘,你也不要责怪明珠了。如今没有闹出什么大事,明珠也受了藤戒的惩罚。以后定会记在心上,不会再犯的。”说着看向荣明珠,“是不是明珠?”   不过她的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想到临走之前,荣明瑶所说的那一句话,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荣明珠似乎是还没有恢复心神,听了荣明珍的话,只有些茫然的点了点头。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见荣明珠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她也只叹息了一下,放柔了自己的声音:“明珠,我知晓因为你五姐和清郡王的婚事,让你心里不好受,因而处处的看她有些不顺眼。但正如同你父亲今日所说的一样,这门婚事并非是他们谋求得来的,而是皇上和太后娘娘赐下的。换句话说,是皇上和太后中意了你五姐姐,这才赐下这门婚事的。这婚事的主动权不在我们,而是在太后。”   或者换句话说,是清郡王本人中意了明瑶,求了太后指下这门婚事的。不然的话,今日这事被清郡王恰好撞见后,也不会这般悄无声息的揭了过去。但凡是他有丁点的不满,府里少不得就要掀起滔天巨浪来。现如今却一点声响都没有,可见清郡王是打从心底中意明瑶的。   荣明珠闻言,好半天的时间都不做声。   “明珠,忘了他吧。日后,娘一定会为你找个不输于清郡王的俊才的。”张氏叹了一口气说道。片刻见荣明珠还是低着头,还是不说话,转头对荣明珍说:“明珍,你和明珠的院子挨着,这几日,你空闲时间,过来多多的陪陪她。”   荣明珍这时才注意到张氏的脸色不好,想着张氏的身子如今还没有大愈,今日接待各家夫人,又劳累了一整日的,好容易散去,又要为明珠的事情费神,当下便道:“娘,你今日也劳累一日了,费了心神,还是回去休息吧。”   到这个时候,张氏也确实有些撑不住了,转头嘱咐了明珠几句,便被白苏和紫苏一左一右的扶着,回了自己的院子。   *   随着荣明珠受了家法藤戒,满月礼这一日发生的事情,似乎也就这么的翻了过去。   只是没两日的时间,张氏便接到了娘家那边传过来的消息,说是已经有了苗头的二哥外迁升任的事情,不了了之了。一接到这个消息,张氏不知道为何,就联想到了满月礼那一日明珠做下的事情,总觉得是明珠做的事情带累了二哥,如此的一想,张氏这心中,便有些发虚起来。   所以在张二夫人让人传话过来,说是想要她帮着说合一下长平侯的三女儿和张基的婚事的时候,张氏是想也不想的便答应了下来。   长平侯的三女儿,便是去岁时候,被牵累落了水的林雅晶。   因着落水的事情,从表面上来看,是林雅晶脚下一滑,累的荣明珠也跟着一起落了水。所以那件事后,长平侯夫人便让人送了不少的东西过来做赔罪。也因此事张氏在张嬷嬷的指导之下,顺利的和长平侯夫人搭上了线。   这一年下来,两家时有来往,前几日里张氏儿子满月礼,长平侯夫人也过来了。   说起长平侯夫人郭氏,出身不显,乃是一五品官的女儿,她之所以能够嫁给长平侯做继室,是因为先头长平侯夫人留有一子,是长平侯老夫人的命根子,为了保证这个孙子在府里的地位,在给儿子挑选继室的时候,长平侯老夫人这才没有选那门第高的贵女,而是选了郭氏这个门第不显的。   这个郭氏比起先前的张氏,可是聪明多了。可能是因为家世不显的缘故,是以,她进门后,处处小心谨慎,该柔的柔,该刚的刚,引得府内外一片交口称赞,又因她生的貌美非常,长平侯对其也很是满意。而郭氏在对待先头夫人留下来的儿子,也是讨好拉拢。   郭氏进府后,十年里,连生三女,在生小女儿的时候,更是因难产伤了身子,从此再不能怀孕。而小女儿出生没多久,她八岁的长女又因一时不察,得了风寒,居然就此夭折了。   这让郭氏认定小女儿命里犯煞,先是带累自己不能生育,而后又克了长女,因而很是不得她的喜爱。   如此一来,身为次女的林雅晶便成了郭氏的心头肉,宠的不行。也正是因为如此,郭氏对林雅晶的未来的夫婿,要求颇高。   如今张二夫人想要为张基求林雅晶,一个字:难。   果不其然,张氏遣人略微的给郭氏提了个苗头,当下便被郭氏给反驳了回来。用的理由倒是现成的,只说林雅晶尚未及笄,两人的年岁不合。   这个拒绝在张氏的意料之中,所以她倒也没有太过惊讶。说实在的,在她接下这事之后,她这心里便已经后悔了。她和郭氏虽然交往的短暂,但郭氏心性高,一心想要为女儿寻个高门贵女婿。她犹记得在明浚的满月礼上,她还笑着与自己说,如果不是明泽已经成婚,和林雅晶又差了些许的年岁的话,还真想要结两家之好。   只单这一番话,便知道郭氏对女婿的要求有多高了。   在满京城里,不管是家世、品性、人才与相貌,都能够和荣明泽比肩的人物,真是屈指可数。   张氏把郭氏回绝的理由与张二夫人说了,因张二夫人手头上的姑娘人选,并非林雅晶一个,所以在得了消息后,便也没说什么?只说让她再想想看。   得了这个消息,张氏的心里松了一口气。   只是她这口气还没有松多少,便又得了消息,七姑娘荣明珠那里又出事了。   哦!倒不是说荣明珠又闹出了什么事情?而是她先前被藤戒时候,这双手都受了伤,当时医女说,她这些伤都只是皮肉伤,至多养上大半个月也就好了。但是现下大半个月已经过去了,这荣明珠的手却是连痂都没有结,鲜红一片,轻轻一碰,便疼的要命。   这些时日里,张氏几乎是把太医院的太医,挨个的请了一遍,但都说荣明珠这是皮肉伤,敷了金疮药,养上一些时日便好了。   但是就是出了奇,这药也敷了,但却好似一点用都没有一样,她的伤势还是不见好转,甚至隐隐的还开始严重起来。   “大夫,我女儿的手,到底是如何?这伤势为何丝毫不见好?”张氏见一个霜染华发的老者走出来后,立刻有些焦心的问道。   那老者捋了捋胡须,回答说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七姑娘这是过敏了。”   “过敏?”张氏有些惊奇的问道。这要是过敏的话,先前那些太医为何没有看出来?   老者道:“恩。七姑娘的体质比旁人略敏感一些。先前时候,医女应当嘱托过七姑娘的,像是这种皮肉伤,一不能沾水,二不能碰花粉。”   张氏点点头,她记得杨医女似乎是如此的嘱托过,“恩,是有说过这话。我也令丫鬟们注意了,不许她碰那些花儿粉儿的。但这伤……”   “不单单是不能碰,就是伺候她的丫鬟身上也不能沾惹的,再有七姑娘房间里也不能放那些花儿的。我见七姑娘的房间里摆放了许多花儿,这些飘散着的香气,便是七姑娘手伤不愈的祸头。”   张氏当下皱眉说道:“这个简单。以后我会让她们注意的。”因手上有伤,不易出门,免得惊了风,明珠便让丫鬟多剪些鲜花放在屋子里,看着心情也舒畅一些,不想倒是成了明珠手伤久治不愈的祸头。   其实张氏对于老者这话,是不多相信的,要只是这鲜花引起的,先前那些过来看的太医,都是白目不成,居然都没有一个能看得出来。不过既然他说了,也就抱着一试的态度。   不想还真就是这个原因,撤了屋子里的鲜花,又不令丫鬟们戴花擦粉儿。自这吩咐下去,不过三五日的时间,荣明珠的伤便开始结痂了。   不说张氏又惊又喜,便是荣明珠本人,也是高兴非常。要知道这些日子,她手上的伤久久不好,她的脾气也是一日爆过一日,生怕自己的手真的好不了,就此成了残废,以至于她的院子里,每日里都能听到打骂丫鬟的声音。如今她的伤开始好起来,她这脾气也好了不少,倒是让她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很是松了一口气。   荣明瑶得了荣明珠的手伤渐渐好起来的消息,冷冷的一笑。但愿你的手伤是真的好了才是。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七姑娘荣明珠的手上的伤,也慢慢的痊愈了。府里的日子好似也慢慢的恢复到了以前的平静的日子当中。   转瞬间,进到了六月里。   六月的天,已经炎热起来,府里上下也都换上了菱纱布的衣衫。   七姑娘荣明珠的受伤因着先前的过敏,落了遗症,手心凸起一片不小的伤疤。据太医说,她这手中的伤疤,日后很难消散的。   *   蘅芜苑   荣明瑶在得了荣明珠手上落了伤疤,日后很难消散的消息后,这一惊盘踞在心里多日的火气,这才消散了一些。   只是这还不够,远远的不够。   “姑娘,六姑娘和七姑娘来了。”春燕福了福身,轻声说道。   虽说那一日的事情被隐了下来,但是也有不少的人知道。像是春燕这种从头到尾都跟着,实打实的知情人。她简直不敢相信,七姑娘和自家姑娘结了这般的怨恨,她现在居然还敢登门。这脸皮,该有多厚啊!   荣明瑶冷笑一声:“请她们进来。”本来还想着,如果她不来的话,自己便手下留情一些。但她却来了,那就怪不得自己下手无情了。“六妹妹,七妹妹,不知道二人到我这蘅芜苑里,可是有什么事情?”荣明瑶说这话的语气,不复以往的温润和熙,而是冷冷的,一听便知道带着一股不友善。   荣明珠见荣明瑶这种不阴不阳的态度,刚想要开口回刺儿上两句,只是想到自己今日有求于人,便忍了下来。侧头看了一眼荣明珍。   荣明珍现在是满心的尴尬,又见荣明瑶的态度那叫一个不友善,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心里酝酿的片刻,才开口说道:“五姐姐,今日我带着明珠过来,一是给五姐姐赔罪,上次那件事是明珠做的不对。”伸手掐了一把荣明珠,接着说,“七妹妹,还不快些给五姐姐道歉。”   荣明珠其实心里是不情愿的,只是情势比人强,加上她今日有求于荣明瑶,不得不屈了屈身,“五姐姐,那一日是我的不对,请五姐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原谅妹妹的冒失。” ☆、伤疤   荣明瑶看着荣明珠那脸上明显的带着不情愿的神色,简直要气笑了,她这个样子是像过来赔罪的吗?一脸的不情不愿,让人看了,没得就觉得厌烦。“七妹妹这话的意思是,如果我不原谅七妹妹的话,那就是小肚鸡肠,斤斤计较了?”   听着荣明瑶毫不客气的话,荣明珠的脸庞瞬间的涨的通红,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估摸着是后者多一些。   荣明珍看着荣明瑶一副带刺儿,不友好的样子,心下叹了一口气,“五姐姐,七妹妹并非是这个意思。只是她也知道自己是做错了,诚心的过来给五姐姐道歉的。”说着给了荣明珠一个眼神。   看来五姐姐这里是彻底的得罪了。今日的目的,怕是不成了。   “五姐姐,我是真心过来道歉的。希望五姐姐原谅。”荣明珠双手微握,感到掌心那些凸起,只得掩下心中的不甘,又一次屈了屈身说道。   荣明瑶嗤笑一声:“七妹妹,虽然我不敢说如同六妹妹一般了解你,但一起在府里生活了这么些年,也自诩有两分的。无事不登三宝殿,七妹妹,还是爽快一些,把你今日过来的目的说出来吧。”过来道歉,骗鬼呢!距离事情的发生都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现在才过来道歉,信了你的就是傻瓜。   在荣明珠的印象里,这个五姐,从来都是温柔和熙的性子,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很少与人脸红,以往时候她也没少拿言语挤兑她,但她都是一笑了之。但从满月礼那一日开始,这个五姐的身上,好像是装了刺一样,扎手的很。   “既是五姐姐这般的说了。我这里也直说了。听闻五姐姐这里有雪颜膏,不知可是真的?” 荣明珠不顾荣明珍的眼色,如是的开口说道。   “我有没有雪颜膏,和七妹妹好像没什么关系。”这雪颜膏乃是皇室专用的祛疤圣品,是用各种珍奇灵药制成的,做工极也其复杂,每年也只有那么三盒罢了。荣明瑶这里之所以会有。是因为前些日子,一时不慎伤了手背,夏子然听了后,便使人送来了一盒。因她伤的不重,这盒雪颜膏,只用了一点。   满府的人都知道,七姑娘荣明珠手上的伤,因过敏,落了遗症,留了好大一片的伤疤,此次过来,又问及雪颜膏,其意思也不言而喻了。   荣明珠听了荣明瑶这话,顿时被噎了一下。   荣明珍叹了一口气,语带了两分的尴尬说道:“想来五姐姐也是知道的。七妹妹的手掌中因过敏症,落了疤痕,太医说,很难消退。寻来了不少的祛疤的药膏,但收效甚微,听闻五姐姐这里有雪颜膏,是难得的祛疤圣品。故而,故而……” 说到这里荣明珍的脸庞红了又红的。   “七妹妹,你觉得我们的关系如何?”荣明瑶忽而开口问道。   荣明瑶这话一出口,不说荣明珍荣明珠两人愣了愣,就是屋子里的丫鬟,也都不禁在心底嘀咕起来。   五姑娘这话简直跟白问了一样。五姑娘和六姑娘七姑娘虽说都是嫡女,但却不是同母所出的,原先的关系便一般的很,现如今更是差到不行。   荣明珠或是丫鬟都对荣明瑶这句话有着疑惑。但生性颇为聪慧的荣明珍却已经明白了荣明瑶这话外的意思。忍不住咬了咬下唇,“五姐姐,请你……”   五姐姐这话外的意思很清楚,她们两个人的关系不好,这雪颜膏是不会给她们的。   荣明瑶一把打断荣明珍将要出口的话,说道:“看来六妹妹是明白了。既是这样,就请回吧。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七妹妹的三个月的禁足,似乎才过去一个半月罢了。现下就这么大刺刺的出来,怕是不好吧。”   荣明珠既然敢这么大摇大摆的过来,想来祖母那边,荣明珍已经提前的给她找好了借口,诸如,七妹妹想要亲口的与五姐姐说句‘对不起’之类的借口,祖母这才同意让她暂时的出来。而祖母之所以会答应荣明珠出来,想来心中也是存着,让她们姐妹和好的想法吧。   只是可惜了祖母的这一番心意了。   她和张氏她们母女的关系,怕是永远好不了的。   荣明珠想着自己手掌里的那一片蜿蜒凸起,难看的要死的伤疤,又想到自己的手上之所以会留下这么一片难看的疤,都是因为荣明瑶的缘故,心中便一阵的火气,几乎脱口而出:“你把雪颜膏给我,我立刻便走。你以为我愿意来你这里呢。”   不过她这话一出口,便后悔了。   雪颜膏都还没有到手,她居然就把自己心里的想法给说了出来,真是……现下该怎么办?如此的一想,下意识的荣明珠看向荣明珍那里。   荣明珍此时心里也是咬牙切齿的,素来就知道明珠性子冲动,口无遮拦的,是以,在来之前她可是千年万说的,生怕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性子,再把五姐给得罪了。但是现在看来,她说的那些,真是都白说了。   这雪颜膏,怕是不用想了。   不过心里虽然是这样想的,但她在接到荣明珠求救的眼神后,荣明珍还是下意识的开口为她辩驳说:“五姐姐,明珠她并非是这个意思,明珠她……”   “好了,六妹妹七妹妹,请回吧。我这里还有事,没空招待两位。春燕,细雨,送客。”荣明瑶的脸色一变,厉声说道。   “荣明瑶,你不要太过分……”明明一开始的时候,她不是这么打算的,明明,她有想过要和她和解的,但是现在为什么会成了这样的局面?   荣明瑶的眼眸一冷,“荣明珠,你才是不要太过分。你说你是过来道歉的,这就是你的道歉吗?那还真是特别的很。我看你不是过来道歉的,是过来找碴的才对。你现在立刻给我出去,不然不要怪我不客气!”   你保持这幅样子才好!如果真的是真心实意过来道歉的,我倒是要为难了。你这样才好,我下起手来,才会一点负担都没有。      “五姐姐……”   “不要让我再说第三遍,出去。”荣明瑶说着一甩袖子,从荣明珠的身侧擦身而过。   “点翠,我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待到荣明珍荣明珠走后,荣明瑶便让人铺纸研墨,抄写起《金刚经》来,跟前只留了点翠一个伺候。   点翠低声回答说道:“回姑娘的话,都已经齐全了。只是如今七姑娘正在禁足当中,怕要…怕是还要等上一个多月。”   荣明瑶嘴角勾了勾:“无妨的。一个半月而已!等得起。”她和荣明珠的梁子才刚刚的结下来,如果她立刻就有了事,未免会让人往自己的身上来想。再等上一个月更好。她最不缺的便是耐心了。   时间如水,很快的,又过去了两个月。   时值九月,本来炎热的天气,也开始渐渐的变得凉爽起来。   这些日子以来,随着张氏搜刮而来的各种祛疤膏都不大有成效,荣明珠手掌心的伤疤没见消下去多少。因此,荣明珠的脾气越渐的暴躁起来,性子直接从娇蛮直接的进化成为刁蛮。   张氏曾经好几次的送了东西到荣明瑶这里,虽说都是找了各种各样的理由,但归根到底,为的还是荣明瑶手中的那盒雪颜膏。   当然了,做为一个记仇的,甚至于荣明珠手上的伤疤,还是在她的安排之下留下来的。她怎么可能会愿意,会答应把雪颜膏给她。   张氏送的东西,都是收了,直接堆到小库房里放着。   *   福寿园   “母亲,我这里也实在是没法子才求到母亲这里了。”张氏眼眶微泛红,沁着淡淡的水痕,语气沉重而无奈的说道。   老夫人侧头看了张氏一眼,直接的点出了张氏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明瑶手中的那盒雪颜膏。”   张氏听到老夫人这么直白的话,神情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母亲,我这里也是没法子了。明珠手上的伤疤不知用了多少祛疤膏,但就是不见成效。她一个女儿家,尚未及笄。落得那样的伤疤,来日议亲,也是有碍的。”   爱美是女子的天性。在她们这样的人家中,女儿家的手,那是极其珍贵的,虽说明珠的那些疤并不在手背上,不翻手掌是看不到的。但到底是有碍的。   这段时间以来,她寻了不少的祛疤膏,其中也有从宫里传出来的,但却没什么成效。太医先前也嘱咐了,明珠这疤痕,有些深,用雪颜膏是最好的。但这雪颜膏珍贵,一年只得三盒,非皇家没有。如果不是明瑶是未来的清郡王妃,又颇得清郡王的喜欢,这手中自然也是不可能会有这般珍贵的东西的。   老夫人开口说道:“我这里是没有任何法子的。”   张氏一听老夫人这话,知道她这是不管的,心下有两分着急:“母亲,您是长辈。明瑶那里,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情。”如果不是实在没法子的话,她也不愿意到老夫人这里来,本来她是想要与侯爷说一下的,但侯爷这些日子公务繁忙,很少在府里,便是回来,也是匆匆忙忙的,让她找不出说话的时间。看着明珠手上的那些伤疤,她真真的是心痛的厉害。思来想去的,只得求到老夫人这里来。   五丫头是老夫人一手抚养长大的,最是听她的话,老夫人开口说的话,她必定是听的。   老夫人虽然没有见过荣明珠手上的那些伤疤,但是听夏蝉回报,张氏满世界的找祛疤的膏药,想来这伤疤不轻,她虽然也心疼。但明瑶的性子,她再了解不过的。佐犟的厉害,认准一个道理,是绝对不会回头。且不说这雪颜膏的珍贵,又是清郡王送过来的东西,单是她和明珠结了这么大的梁子,她宁愿把这雪颜膏扔了,也不会愿意把雪颜膏给明珠用的。怕是自己前脚给她传了话,后脚里,她就敢把这雪颜膏给毁了。   她这样的性子,真是似足了她娘。   张氏见老夫人是不打算插手的,立刻又急声叫了一声:“母亲……”   老夫人见张氏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只说道:“你若是不相信,我这里给你传个话。”说着便开口吩咐了夏蝉,让她过去蘅芜苑,把意思说给荣明瑶听。   张氏看着老夫人的这般的吩咐,心中松一口气的同时,眼角不知道为何,也是一跳跳的,有种不安的感觉。   果不其然,片刻,夏蝉便回来了。   “夏蝉,东西呢?”张氏见夏蝉双手空空的回来,立刻开口说道。   夏蝉福了福身回答说道:“回老夫人,夫人的话,五姑娘说,那雪颜膏生了虫子,昨日里已经扔了。”   听了夏蝉的回话,张氏是一下子便愣住了。 ☆、踏青   生了虫,扔了。   这话是骗鬼呢?   张氏在听了夏蝉这话后,几乎是下意识的想到。   从这一点上,张氏算是有些明白,刚才老夫人为什么不点头答应下来?她本以为明瑶是个没脾气的,毕竟以往时候明珠也没少得罪她。满月礼那件事,虽说大一些,但归根到底也没出问题,她以为明珠已经受了罚,明瑶气上两日也就罢了。没想到,还真是捅了马蜂窝,彻底的和他们兄妹交了恶。   明瑶刚才连老夫人的面子都不给,可不就是摆明了不会原谅他们。   张氏神情有些失魂落魄的回去了。   其实现如今她生了儿子,日后有了依靠,按道理来说,她也不用再去讨好荣明泽了,毕竟她有了自己的儿子不是?   在满月礼之前,她也一直这般认为的。   但是张嬷嬷却是和她分析了一番,让她本来还带些得意和有些浆糊的脑子,瞬间的变得清晰起来。   荣明泽已经大婚。她的明浚才将将的三个月。   等到明浚长大成人,荣明泽的儿子也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那个时候侯爷也已经老了,到了该告老还乡的年纪,明浚日后的前途,还是要指着荣明泽来帮衬。   是以,绝对不能和荣明泽交恶。不然的话,于将来不利。   张氏细细的想了张嬷嬷的话,发觉她说的一点都不错。   说起来,上辈子的时候,因一场突如其来的风寒,让侯爷的身子骨一下子便弱了许多,随后,随着新皇交替等等各种的缘故。侯爷在四十六岁时,便上书致仕,把忠义候的位置交给荣明泽。侯爷今年已经三十八岁,距离四十五,只余七年的时间。而那个时候,她的明浚才七岁而已!   先前她两世的执念,如愿以偿的得了儿子,以为只要有了自己嫡亲的儿子,便能够摆脱上辈子的悲剧,但是现在不得不承认,重活一世,有些事,她还有的要学。   但是现下,已经把荣明泽兄妹给得罪惨了。   想要再缓和甚至交好他们之间的关系,怕是难如登天了。   张氏头疼的揉了一下自己的额角,她身后的紫苏,立刻伶俐的走上前去,接手,力道适中的给张氏揉捏起来。   “夫人,可是为七姑娘的事情为难?”紫苏轻声说道。   现在满府的人几乎都已经知道,七姑娘手上落了伤疤,非雪颜膏不治,但雪颜膏珍贵非常,唯五姑娘那里有一盒。但众所周知,五姑娘和七姑娘向来不对付,哪里肯把雪颜膏给七姑娘。这七姑娘自己亲自过去讨要,夫人这里也去了,甚至还求了老夫人,但五姑娘就是不卖面子。   张氏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才说:“紫苏,你等一会儿让人给我娘那边去个消息,问问她可有什么认识的嬷嬷,越严厉越好。明珠这性子,却是要好好的改改了。”张嬷嬷说的一点都不错,明珠这性子,不能再放任下去了,不然日后定要闯出大祸的。唉!明珠和明珍是双生花,为何性子差这么多。如果明珠有明珍一半的沉稳,她也不会为她这般的操心了。   “是,夫人。”紫苏做为张氏身边得用的大丫鬟,自然是聪明伶俐的。一些不该问出口的话,她自然不会去问的。   *   荣府,听雨院   悠扬动听的琴声从里面传出来,路过的下人听到都会心的一笑,知道这是自家姑娘又开始练琴了。   约有半个时辰的时间,这琴音才停下来。   剪瞳见荣明璇停下练琴的手后,立刻上前,福了福身,开口说道:“姑娘,刚才夫人打发了丫鬟过来,让姑娘结束练琴,到夫人的院子里过去一趟。”   荣明璇点了点头,微侧头问道:“娘可说了是什么事情?”难不成是二哥的婚事?屈指算算日子,母亲也就是差不多是这个时候为二哥定下婚事的。如此的一想,荣明璇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真是的,这段时间,她几乎都把注意力放到了荣明珠和张氏那里,居然忽略了二哥那里。“剪瞳,帮我更衣,去娘那里。”   “是姑娘。”剪瞳福了福身,立刻应答了一声。   换下身上的便服,荣明璇穿了一身比较繁琐一些的衣衫,又重新的挽了相应的发髻,戴了一根金崐点珠桃花簪,这才往赵氏的院子里走去。   荣明璇现下所住的听雨院和赵氏的福清院是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的。   “璇儿来了。”赵氏笑着对着荣明璇招了招手,开口说道。   荣明璇福了福身,笑着说道:“娘亲安好,不知娘叫女儿过来,可有什么事情。”看到赵氏旁边放着一本蓝皮的册子,还有十多卷的画轴,她顿时明了赵氏叫她过来的目的了。   “我儿,快些过来。帮娘掌掌眼。”赵氏笑容满面的说道。   荣明璇笑着点了点头。   做为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像是说亲这种事情,特别还是给自己挑选嫂子,本不应该是她能插手的事情。只是因为先前时候荣明璇一而再再而三的隐晦提起对二嫂的好奇,加上赵氏也想着,挑个能让荣明璇满意的,这样日后她们姑嫂也比较容易相处。再加上,在外的这几年当中,在潜移默化的影响当中,已经让赵氏养成了,如有什么事情,下意识的就去询问荣明璇的意见。   “我最是中意这个,孙御史的嫡次女,闺名文静,年方十六,不但生的貌美,性子温柔可人,理家也是一把好手。” 赵氏打开一卷画轴,笑着开口说道。   果然是她!   在赵氏一开口,荣明璇的眼眸立刻一寒。   孙文静,最是表里不一的,看着宜室宜家,但其实不然。因她先天上,左手小拇指是畸形萎缩的,所以她的心里,便有些自卑。她是次女,上有优秀的长姐,下有幼弟,不免对她有些忽视,加上孙御史和孙夫人打从心里也是介意她的手指。天长日久下来,导致她的心理也变得有些畸形起来。外面一个样,内里又是一个样。   前世,娘就是被她外表给欺骗了。等到她进了门后,先开始的那一年还好,比较安分。但是等到她怀孕后,这性子就忽然来了个大变样。尖酸、霸道、善妒,等等,几乎是所有对女子不好的评价,都可以用到她的身上。先开始,还体谅她是身怀有孕,性子或许才大变的。不过没想,孩子生下来后,她居然更加得寸进尺,越发的霸道泼辣起来。   或许是一举得男的缘故,助长了她的气焰。她不但对二哥的通房妾室,那都是非打即骂的,折腾的厉害。对娘的态度也不恭敬起来,直把家里闹的乌烟瘴气,每一次她回来的时候,都能听到娘的抱怨。直说当初被骗了,居然娶了一个搅家精进门。   而她每一次回来的时候,她也都是冷嘲热讽的。最后更是在家里落魄的时候,她居然倦了家里所有的财物,和人跑了。   这个女人绝对不能进门。   “璇儿,你也觉得她不错吧。在这些人当中,娘最看好的就是她了。”张氏看着荣明璇久久的看着孙文静的画不做声,以为她很是满意孙文静,便笑着说道。   荣明璇又伸手翻了翻其他的人选,老实说,这之中的姑娘,没一个是她熟悉了解的,对其人品也都不甚的了解。不过不管如何,孙文静是不能进门的。仔细的翻看了其他闺秀的生平,心下思索了一圈,拿起其中一卷画轴,笑道:“娘,我倒是觉得这个李家姑娘很不错!样貌秀美,看着端庄贤淑,宜室宜家。”   张氏接过画轴,眉头微皱说道:“这个李家姑娘倒也不错,只是她的家世不如孙家姑娘好。她爹不过是通政司参议,才正五品。孙御史可是从三品。”   荣明璇笑道:“ 娘,我知道你的心思,想着要给二哥找个门第不错,对二哥有助力的。但是女儿觉得,最主要的还是二哥要喜欢,毕竟是给二哥挑选媳妇的。各方面再怎么出色,如果二哥不喜欢的话,也是枉然的。这个李家姑娘,不管性情还是其他的,看着和二哥都般配。”   “可是……”赵氏虽然被荣明璇说的心动,但是态度上还是有些犹豫。   荣明璇自是看出赵氏心里的想法,接着下了一贴重药,“娘,说的难听一些,这孙家姑娘的门第比起咱们还要略高一些。她日后万一仗着这个做幺蛾子该如何?不如寻个门第和咱家差不多的,日后过得也和平。”   “她哪里就比咱家门第高。你们可是侯爷的孙子,出身尊贵,哪里是她们能比的。”赵氏立时开口反驳说道。只是这话说起来的时候,还是带了些底气不足。   荣明璇哪里看不出她的心虚,说:“娘,我们是侯爷的孙女不假。但你不要忘了,我们这一房是庶出的,况且祖父早已过世,祖母又极其不待见咱们这一房。不然也不会在二哥议亲前夕,让我们搬出来了。”   “都是那个老虔婆,不然我的海儿,定然可以找到更加出色的。”说到这个赵氏真是满肚子的怨气与怒火。   荣明璇但笑不语,眉宇一转,又把话题扯到了荣明海的婚事上面,说了李家姑娘无数次的好话,又隐晦的说了孙文静不好的事情,甚至还把她先天手有缺憾的事情也说了出来,终于是彻底的灭了赵氏对孙文静的心思。让她把目光转移到了李家姑娘这里来。   随后的日子里,荣明璇便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到了自家二哥的婚事上面,费了无数的心思,终于赶在进到八月里的时候,把荣明海和李家姑娘的婚事给定了下来。因着荣明海的年岁也不小了,所以婚期便定在了来年四月里。   到此,荣明璇的心,总算是松了下来。虽然她对李家姑娘也不甚的了解,但经过这打听,都对李家姑娘的风评不错。怎么也会比孙文静要强的多。   荣明海的婚事刚一定下来,侯府那边便遣人过来问话。   说是要出去踏青游玩,问问她要不要一起过去。荣明璇在得知是荣明瑶遣人过来问她的时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一弯,问了要一起过去的名单后,当下点头表示同意。   她可是记得,满月礼那一日,荣明珠受了家法,被藤戒十五。虽然她没有打听出来,是什么缘故?但也却隐约的听到了一些风声,再根据她的推测,几乎也能猜出七八来。   她有预感,这一次的踏青游玩,定然会有很有趣的事情发生的。 ☆、游玩   八月里可以说是最热的一个月,这个时候出门踏青郊游,实不是一个好时候。不过这对富贵人家来说,并不算是什么大问题。   只要准备好足够的硝石,随时有冰块可以取用。   热,它就不是个问题。   像荣明瑶这等怕热又怕冷的,从出发的那一刻开始,马车里的冰盆子就没有少过,且保证这冰的数量适中,让马车里的温度,既不能太冷也不能太热,保持在一个恰到好处的温度上。   “姑娘,再有一炷香,便要到庄子上了。这冰盆子还是撤下,不然等一下猛然下了车,要有些不适的。”点翠如是的开口说道。   荣明瑶点了点头:“恩。你做决定就好。”而后拨了拨自己的手指,问:“我让你准备的事情,可已经准备好了?”   点翠道:“已经好了。请姑娘放心。”语气顿了顿,“大少爷还遣了沉墨到庄子上待命,说是有个万一,可以帮衬一下。”   “恩,我知道了。”   *   翠绿清凉的树林里面一辆四角都挂着银铃铛的马车不缓不急的走着,驾车的车夫穿着黑色衣服,而且那料子一看就知道是上好的,一张清秀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看他的模样不过十六七岁上下的年纪,样貌和气度怎么看都不想是给人赶马的车夫,不过此时他手中扬着马鞭,不轻不重的打在马上上,看他的架势和手势都极其老练,好似做惯了这样的事情一样。细眼一看,可不就是夏子然身边得用的随从江南。   “江南,还有多长时间才能到?”果不其然,马车里传出了夏子然熟悉而温润的声音。   江南扬声回答:“主子,再有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   夏子然又道:“恩,庄子那边可已经让人打理妥当了?”   “请主子放心,早已经妥当了。”主子在城外共有三处庄子,如今要去的这一个,因距离城中最近,加上庄子上有几眼温泉,让这个庄子成为主子最常去的一个庄子。是以,这个庄子自然是全年待命,随时随地都收整的稳稳妥妥的。   夏子然扬了一下手中的折扇:“这样便好。”忽而又想起一桩事故,道:“对了,我让你安排的事情如何了?”   真是可怜的很哦!居然被自家这个面善心狠的主子给惦记上,这下子,这个张二公子,即便是侥幸不死,也要脱层皮了。不过虽然心里吐了一把好嘈,但江南面上却没有显出一丝一毫来,“已经都好了。张基于早两天的时间,便已经在庄子上面了。如今江北在那边守着。”   “恩。”夏子然可有可无的说了一声。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三个多月的时间,但每每想到张基看明瑶的眼神,他的心里就很是不舒服。张基看向明瑶的眼神,炽热与羞涩并存,那种神色他再清楚不过了。那是一个男人看向自己心爱的女人才会有的神色。   既然你这般喜欢思春,甚至注意都打到别人的未婚妻的头上,他就成全他,给他找的美娇娘。   荣家七姑娘,就不错,虽说年纪小了一些,还未曾及笄,但人却生的美艳动人,和张基站在一起,简直就是郎才女貌的天作之合。   更何况,表哥表妹,可也不是天生一对吗?   想到这里,夏子然清俊的脸上,露出一个稍显诡异的笑容。   *   “大伯母安好!” 荣明璇被芭蕉扶着下了马车后,立刻往荣明瑶她们那边走了过去,福了福身,笑着说道。   张氏掩盖住心中对荣明璇的厌恶,低垂下眼眸,淡淡的说:“八姑娘也来了。”   荣明璇和张氏之间,那是不死不休的死敌,所以她对张氏这般的态度并不在意,转头看向荣明瑶她们,盈盈一笑:“五姐姐,六姐姐,七姐姐,好久不见。”   “哼~”荣明珠对荣明璇的厌恶,向来都是放到面上的,连掩饰都不带的,对于她的话,只冷哼一声,把头瞥向另外一边。   荣明珍虽然对荣明珠此举感到有些不满,但她同样的对荣明璇没有多大的好感,只是她的心思比荣明珠要沉稳不少,便是不喜荣明璇,她也不会让人看出来的。只有些矜持的点了点头,说了句:“八妹妹。”便不在说话。   倒是荣明瑶一改对荣明璇的平淡,笑着说:“八妹妹,你来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荣明璇察觉到荣明瑶的言语间对自己的态度,一改以往的平淡,语气里带了三分的热络,嘴角的笑容顿时扩大了不少,“恩,五姐姐亲自邀请,我自然是要过来的。”呵呵……说起来真是要感谢感谢荣明珠这个有貌无脑的,如若不是她总是做一些脑残的事情,怎么会把五姐姐推到自己这边。   “对了,四姐姐怎么没有一起过来?”荣明瑶笑着问道。   荣明璇道:“四姐姐的婚期临近,这个时候自是要留在家里绣嫁衣。”四姑娘荣明月的婚期定在了九月初,只有一个月不到,此时自然是不易出门的。   荣明瑶笑道:“话虽然是这般说的,但最后一次松泛一下,也未为不可的。更何况,这里就只有自家姐妹,理应不碍事。”虽说出嫁前不易出门,但却也没有强硬的规定,在大燕朝里,出嫁前夕,出门在外的亦不在少数。   “五姐姐也是知道四姐姐的性子的,最是个知礼守礼的,此时断不会出门的。倒是辜负了五姐姐的好意。我来之前,四姐姐也特意的嘱咐了,说是让我见了五姐姐后,便让我这里代她给五姐姐赔个不是。”荣明璇说着还微微的施了一礼。   这边里,荣明瑶和荣明璇气氛悦然。   但那边不管是张氏还是荣明珍荣明珠,脸色都有些难看。当然了,荣明珠的脸色之所以难看就不用说了。纯粹是因为看到自己两个对头居然关系这么好,从而心有不爽。   倒是张氏和荣明珍想的就有些多了。   这两个人结盟了? ——这是在张嬷嬷的调教下,对内宅之事,长进了不少的张氏的想法。   五姐和八妹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 ——这是虽然有些聪慧,但到底有些不足的荣明珍的想法。   如果她们两个结盟的话,那么就大不好了?荣明璇就不用提了,素来就是个多心眼,多诡计的,是个棘手的。五丫头更不用提了,婆婆一手教养出来的,心计,手段都不俗,亦是个扎手的。这两个人如果要结盟了,那对她日后更加不利了。   说来都是明珠那丫头不好,好端端的,又去招惹五丫头做什么?现在好了,彻底的惹恼了五丫头。如今可好,整个人都偏着荣明璇过去。   张氏如此的一想,心中更是不畅快,开口说道:“好了,都不要站在这里了。赶了一路的马车,先进去吧。”   进到别院里,又是好一番的忙活。   特别是张氏这里,不但要顾着荣明珍荣明珠两姐妹,更主要的是,要看顾她儿子,也就是十二少爷荣明浚。   说起来,最一开始荣明瑶说要出来踏青游玩的时候,张氏是不愿意让荣明珍和荣明珠跟着一起过来的。而荣明瑶也情知这一点,所以压根就没有邀请她们。   只是这段时间以来,张氏千辛万苦才生下的儿子,十二少爷荣明浚的身子骨并没有多大的气色,加上这个时候正是最热的时候,偏生荣明浚的先天上边有些不足,房间里放不得冰盆子。不过饶是如此,荣明浚也生了两回事,其中一次还脸色发青的昏厥了过去,太医下了银针,才救了回来。这让张氏吓个半死。   后来还是太医给出建议。让张氏带着孩子,到那有温泉的庄子上呆上一段时间,说是这温泉有改善体质的效果。这荣明浚先天不足,体质偏寒,这温泉对他最好不过了。   荣明浚是张氏盼了两辈子才得来的儿子,自然是珍重万分的。一听太医这话,几乎是什么都顾不得,便立刻收拾东西,到了这温泉庄子上来。   忠义侯府的这个温泉庄子,据说还是太祖赏赐下来的,里面有好几个泉眼。   偏巧不巧的,荣明瑶要和荣明璇一起踏青游玩的地方,距离这个庄子最近,自然而然的是要在这里庄子里住了下来。   如此一来,几个人便一起过来这里了。   呵呵……你会相信这一切都是这么巧合吗?没关系,相不相信都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在其他人看来,这就是巧合了。   *   这一日,是难得的好日子,天气虽然还是有些热,但因有风,吹散了几分的热气,带来两分的凉爽。   是个难得出门游玩的好时候。   “我让你打听五姑娘和八姑娘的动向,可有什么消息?”荣明珠侧头问栖霞说道。   栖霞福了福身,道:“回姑娘的话,五姑娘和八姑娘今日准备出去。说是难得的好天气,最适宜出门,还让庄头准备了不少的牛羊鸡的鲜肉并着一些蔬菜水果,约莫是要烧烤。”   “哼~我还当她巴巴的过来,是有什么好活动,但是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荣明珠冷哼一声,不屑的说道。   栖霞不敢接话。   “可就只有她们两个?”荣明珠又问道。   刚才她恍惚之间,似乎有听谁提及过,说是清郡王也来了庄子上,恰好和她们的温泉庄子离的不远,他会不会…也过来,毕竟他和荣明瑶是未婚夫妻…多培养感情,想来不管是太后还是其他人,都会十分乐意的。   因张氏一早就下了命令,不让任何人在荣明珠的跟前,提及夏子然的任何事情,所以栖霞面对荣明珠的提问,很是犹豫,咬了咬下唇,好半天的时间都没有说话。   从水晶镜里看到栖霞的表情神色,荣明珠的想到了夏子然,面色猛然一沉,“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能让栖霞露出这般为难的表情,看来清郡王说不得真的会去?   栖霞听到荣明珠的语气变得阴霾起来,想都不想的,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片刻才小声的开口回答说:“奴婢是听说清郡王爷也会参加,只是却不知道这个消息的准确性?”   “行了,我知道了。你起来吧。”良久,荣明珠才阴着一张脸,如是的开口说道。   栖霞听到荣明珠的话,本来有些紧绷害怕的心弦,微微的松了一口气,只是她的这份放松却没能维持多久。便听到自家姑娘开口说:“栖霞,让人去准备准备东西,今日这般难得的好天气,我也要出门走走。” ☆、意外   八月的风光,草长莺飞,暖阳柔柔的打在青翠欲滴的树枝上,处处都听得到知了清鸣的叫声,呆在庄子上的时候,只觉得比城里略凉爽了一些,除此便再看不出任何的不同来。可等到出来后,便觉察出不同来,满目都是青葱的绿色和各色野花的盛放,偶然可以看到那野生的枣树已经挂满了累累的果实。   这样一副的景象,让人看着,心境一下子似乎也变得宽阔起来。   “五姐姐,我瞧见那边有几颗枣树,不如让小厮们打些过来,也是一桩的趣味儿。”荣明璇指着那边几颗壮大的枣树,笑着说道。   荣明瑶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点头道:“这个主意倒是不错。”说着就开口吩咐宝蓝,让她带着几个粗使婆子过去,打些过来。   宝蓝福身答应下来,刚要起步,便被荣明瑶叫住,“对了,我刚见那边似乎还有几株葡萄藤,你们也一道过去看看。”   “是,姑娘。”宝蓝点头,领命不提。   待到宝蓝带人走后,荣明璇指了指前方不远的那条小溪,笑道:“五姐姐,那边凉爽,我已经让丫鬟布置了,我们过去那里吧。”   荣明瑶看过去,但见一个穿着翠绿衣衫的丫鬟,正指挥着一众的丫鬟婆子正在收整,且已经布置出了一个大概来。在一棵杨树的绿荫下,用绿色的纱绫布搭建出一个简易的棚子,在棚子的上面还放着一层青翠的树枝,两侧也都放着树枝,里面放着两张的塌椅和一个矮脚方镯子,在一角的地方,还可以看见一个冒着袅袅白气的冰盆子。   “八妹妹果然想的周到。”荣明瑶看着那棚子,笑着说道。   荣明璇盈盈一笑,并没有说话。   两个人到那里坐了下来,荣明璇通透那绿纱绫看着外面如画般的景致,开口道:“五姐姐,这般的好风光,六姐姐和七姐姐没有跟着一起过来,真是有些可惜了。”说着侧头看了荣明瑶一眼。   荣明瑶一笑道:“七妹妹是个闲不住的,这般的景致,她怎么舍得错过。说不得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依照她对荣明珠的了解,在知道她和荣明璇一道出来后,她这心中指不定要怎么不平衡的,再有她钟情的清郡王也要跟她们一起的话,她这心里,能绷的住,就怪了。说不得这个时候已经过来了。   “是吗?等七姐姐过来了,必定会更加有趣的。”荣明璇抿嘴一笑,如是的说。   荣明瑶眼睛的余光看了一眼荣明璇,真心的觉得,几日不见,这荣明璇的瞪眼说瞎话的能力可是又上升了不少。   又过了片刻后,听到了一阵马蹄声。片刻,便见一辆青色马车过来。   那马车走到她们这里,便停了下来。      荣明璇有些诧异:“五姐姐,这是?”这驾车的男子,看着有些眼熟?好似是在那里见过一般。   “这是清郡王的马车。”那马车的四角都挂着泛着金色的银铃铛,这是皇家特有的,再者那驾车的人,是夏子然身边的侍卫,江北。   很快,从马车上下来一个人,一身藏青色的锦衣,嘴角带着温润和熙的笑容,正是夏子然。   荣明璇看着他,微微的有些愣神。   荣明瑶早在来的时候,便已经从荣明泽的那边得了消息,所以她对于夏子然的到来,倒是不感到惊讶,神色自若的走到荣明泽的跟前,屈身行礼,打招呼。   “明瑶。”夏子然浅浅一笑说道。   自从满月礼那一日开始,因夏子然那份全心的相信,这让她对夏子然多了几分的好感,此时见了,心中自然是有几分的欢喜,脸颊也微微的有些泛红,“阿…郡王爷,您来了。”其实私下里只有她们二人的时候,荣明瑶都会叫的亲密一些,直呼他为阿然,只是如今有荣明璇在场,自然是要收敛一下。   夏子然听到荣明璇语气里的转折,心头顿时涌上几分的欢喜,笑道:“明瑶,我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自然是没有的。等一会儿,我们要烧烤,王爷也留下来尝尝看吧?”荣明瑶笑着开口说道。   对于荣明瑶主动的邀约,夏子然自然不可能会拒绝,含笑点头:“好啊。”真好,他和明瑶的距离又拉近了。   这个时候荣明璇也从自己的愣神中恢复过来,对着夏子然屈了屈身:“小女见过清郡王爷,安好。”   “起来吧。”夏子然的语气陡然的淡了很多。   荣明璇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夏子然态度的不同,眼眸黯淡了一下,心情也顿时郁闷两分,纵然已经知道自己没了希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但在见到他的时候,自己这心里还有微微的有两分的不释怀。   *   就在荣明瑶她们的上方不远处,荣明珠也带着一群的丫鬟婆子。   “她们就在不远处?”荣明珠开口问道。   栖霞点点头:“是,姑娘。五姑娘和八姑娘就在前面不远处。另外……”语气顿了顿,才又开口接着说道:“清郡王爷也到了。”   听到最后一句话,荣明珠的脸色猛然一变,狠声说道:“都不知道她到底有哪里好?”   栖霞顿时不做声了。   她就闹不明白了,自家姑娘到底是怎么想的?诚然,清郡王爷是个很不错的人。出身尊贵,生的也好,性子更是难得的温和,是京中众多闺秀梦寐以求的夫婿人选。但他便是有千好万好,也是五姑娘未来的夫婿,是七姑娘的姐夫。   在京中比清郡王爷出色的,虽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姑娘,何苦就扒着清郡王爷不放呢?   *   荣明璇侧头看着站在溪边,不知道说什么,气氛一片大好的荣明瑶和夏子然,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看到他们,自己是真的相信,在这个世上,是有命运这一说的。   上辈子他们就是一对人见人羡的神仙眷侣,逍遥了世间。这辈子,在牡丹宴上的那一次,她亲眼见了张氏用自己的女儿做筏子,要破坏赐婚,虽然手段有些拙劣,但却意外的很好用。没了那一曲琴箫合奏,没了太后亲口说下的那句‘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自然的也就没了赐婚这一说。   这一次的事件,让她看到了一丝的曙光。   但是没想到兜兜转转,他们还是又在一起了。   荣明瑶又一次刷新了对夏子然的认知,恩,那博学多才的名头,果然不是吹嘘出来的,她说的每一次话题,不管是天文地理还是女儿家的钗环首饰,他都能够接的上两句。咦…好像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了进来?   “明瑶,我今天很高兴。”夏子然再一次的弯了弯自己的眉眼,如是的说道。   荣明瑶侧头看着夏子然微微有些发红的耳尖,心中有些好笑,也笑道:“我也很高兴。”语气顿了一下,声音小了一些,带了几分的柔和与羞涩,“……阿然。”   夏子然听着荣明瑶最后的一声阿然,脸庞不受控制的‘嗖’的变的嫣红,衬着他那张如玉般温润的脸,越发的好看起来,宛如一个待嫁出阁的娇俏少女。   “阿然,你喜欢吃鱼吗?”呜呼…没想到他这么容易脸红,现在想想,好像每一次他们见面,自己总能够见到他脸红。强忍住想要去捏夏子然脸颊的冲动,笑着问道。   夏子然沉吟一下,眼神有些疑惑的看着荣明瑶,“恩,还好。”   荣明瑶指了指前方距离他们只有两步远的小溪,道:“在这条小溪里,有一种独有的鲩鱼,它的身上有一道黑红相交的条纹,纵贯全身,肉质鲜美非常,用来烧烤,最好不过。以往,每年过来的时候,大哥都会帮我捉。”说着看着夏子然,眼睛里传达出来的讯息,不言而喻。   夏子然也是个上道的,见此,立刻开口说:“我让江北去抓,他捉鱼可是一把好手呢。”如果只有他和明瑶两个人的话,他倒是可以亲自下去抓,不过现下有外人在,就免了。不过这个想法倒是不错,等日后他和明瑶成了亲,这倒是可以促进他们夫妻感情的好法子。   被自家主子说是抓鱼能手的江北,此刻有些欲哭无泪的看着自己手中的鱼叉。   主子,下一次,你要说什么之前,可不可以,事先打个招呼啊?他会吃鱼,杀鱼也没问题,但抓鱼,他可是从来都没有做过的。   江北盯着自家主子,‘如果你抓不到,就等着被剥皮’的眼神,真是想要哭出来。   呜呜~~(>_<)~~……江南,他错了,早知道,他就不要和他换班了。现在该怎么办?   “他真的没问题吗?”荣明瑶看着有些笨手笨脚的江北,真心的觉得,他怎么看都不像是抓鱼能手,反倒是像第一次。   夏子然虽然也深觉江北丢了他的人,不过面上却笑道:“当然没问题。”   荣明瑶抿嘴一笑,没有再说话。   就在这时,荣明璇走了过来,对着他们两个说道:“郡王爷,五姐姐,那边的烧烤已经差不多可以吃了。我已经让丫鬟们摆了桌面,我们过去吧。”   明明她喜欢的就是清郡王能给自己带来的权势,但是为什么看到他对五姐笑的一脸的喜悦,她这心里就忍不住发酸。   “恩,好啊。”   今日带过来的东西,都是早晨刚刚杀的,都是最新鲜的,今天掌厨的,也是庄子上最善此道的,烤出来的东西色香味俱全,简直让人一吃再吃,停不下来。   就在他们吃到一半的时候,忽而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荣明瑶听到后微微的闪动了一下,吾……好像进行的很是顺利呢。   “细雨,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荣明瑶微微皱了皱自己的眉头,说道。   细雨领命而去。   荣明璇侧头,眼神里带了些疑惑,荣明瑶她刚才的那抹笑意是什么意思?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刚才芭蕉说,荣明珠就在她们不远处,现下这阵的嘈杂嚷乱的叫声……莫不是她出了什么问题不成?   正思索着,便见一群人,面色惊慌的走过来。   而在这群人中,有荣明瑶和荣明璇很是熟悉的栖霞和红翠两人,在她们的中间,还跟着一个人锦衣华服的公子,正是张基。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张基的此时正紧紧的抱着一个已经昏厥过去的女孩儿。细眼一看,可不就是荣明珠。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荣明璇第一个站起来,面色难堪,颤声问道。 ☆、议论   荣明瑶只慢了荣明璇一步,也站了起来,并且快荣明璇一步,疾步走过去。   待到了跟前,这才发现,此时昏迷着的荣明珠,面色苍白,浑身上下颇为狼狈,裙子已经湿透,脚上的一只绣鞋也已经不见了。脸上带着污渍,发髻凌乱,髻上的钗环已经失了不少。   而跟着张基的一群奴仆,此时脸上都带着慌张与惧意,其中贴身伺候的栖霞和红翠,更是如此。脸色之惨白,比之昏迷着的荣明珠有过之而无不及。特别是在瞥见夏子然后,脸色更是又白了一层。   “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七妹妹怎么会昏迷着?”荣明瑶冷着脸,开口问道。   红翠‘扑’的一声跪了下来,颤声说道:“奴婢,奴婢……”她的声音颤颤抖抖的,只是好一会儿,也没能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说出来。   只红翠这一跪,跟着荣明珠的其他人,也都跟着跪了下来,而且面色上都带着惧意。   倒是张基,在看到荣明瑶的那一刻,他的脸色也有些不好起来,只是低头看着血色全无,不省人事的荣明珠,开口道:“瑶表妹,便是有什么问题?可否先放一放,珠表妹被蛇咬了,也不知道有毒没?可否先医治一下?再有,可否借用瑶表妹的马车一用?”   “这个自然没问题。点翠,还不快些准备。”荣明瑶眼眸深处闪过一丝的异样,开口说道。   点翠应答了一声,侧身,说道:“张二表少爷,请跟奴婢这边来。”   张基又看了荣明瑶一眼,这才跟着点翠过去。   “细雨,宝蓝,让人收拾东西,立刻回去。”出了这样的事情,还让她们给撞见,这游玩自然是不成了。   现下男女大防不严,但却也没有不严到未婚男女搂搂抱抱也能不去计较的地步。虽说荣明珠和张基是表兄妹,此时荣明珠好似又受了灾难,但这要是传出去,还是够人受的。未出阁女儿家的闺誉,可是很宝贵的。   “栖霞,红翠,你们两个最好赶紧想想,待会回去后,怎么和母亲说?”荣明瑶淡淡的开口说道。   她这话一出口,跪在地上的人,身形顿时抖得像筛糠一般。   “阿然,今日有事,要先行回去了,不便招待了。这里先行赔个不是,等日后得了空闲的时间,再与阿然赔罪。”她现在真是迫不及待的要去看看醒来后荣明珠的表情神色?应该会很精彩吧?毕竟她可是不止一次的在自己面前称赞过,她这个二表哥的。言语之间对她很是仰慕,如今她成全她,她应该会很高兴吧?   夏子然虽然心中深觉遗憾,但这样的场景,倒也在他的意料之中,点点头:“没关系。你自是去忙就是了。”   荣明瑶心中,瞬间对夏子然的感观又上升了不少。   夏子然很快的带着江北离开。   荣明璇开口问荣明瑶:“五姐姐,也不知七姐姐这是发生了什么?没事吧?”   “死不了的。”荣明瑶淡淡的回了一句。   荣明璇听了荣明瑶这样的回答,心中顿时起了疑惑。再次看向荣明瑶时候,眼神都变得不一样起来。   现下眼前发生的一切,莫不是都是她的算计不成?如果是的话,那么她就太可怕了。虽然说打从跟着她来到庄子上之前,她便已经知道,荣明瑶是要下手的。但跟着来后,她发现荣明瑶的态度相当的轻松,好像自己完全是来到这里度假的异样。对张氏母女三人的不喜,也明晃晃的摆在明面上,厌恶之情,便是庄子里那些最低等的奴仆都知道。夫人和五姑娘的关系不和。   来到庄子上的这几天里,可以说她没有见到她做任何的事情。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情形,她居然已经不动声色的把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布置好了。现如今张基抱着昏迷不醒的荣明珠出现在大众的面前。   诚然,大燕朝对女子较为宽松,张基和荣明珠是表兄妹,荣明珠又受了伤,张基抱着她倒也是合理的。只是合理归合理,不代表别人不会去碎嘴。虽说为了荣家的名誉着想,荣明瑶一定不会让这件事情传到外面。不过看见今天这一幕的下人有不少,不可能都一一的打杀了。这样一来,就算是这件事没有传到外面去,那么荣明珠的闺誉,也是要受损的。   最好的办法,就是荣明珠嫁给张基。   原本张氏就对于荣明珠不打一声招呼出门感到烦恼,正说着要让出去寻她,毕竟这庄子上不比在城内,安全问题还是要注意的。只是不等她开口去吩咐,便见白苏脸色慌张的过来,说是七姑娘被二表少爷带回来了且人还昏迷着。   张氏顿时是吓得半死,匆匆的交待张嬷嬷看顾好荣明浚,自己便带着白苏和紫苏快步的出去了。   当她赶到荣明珠的院子里的时候,那院子已经乱成了一团。   知道荣明珠被蛇咬了,张氏真的是脸色吓得灰白,立刻让人把庄子上待命的医女叫了过来。让她放心的是,咬荣明珠的那条蛇并没有毒,只是普通的水蛇,不妨事。而荣明珠之所以昏迷不醒,是因为过度受到惊吓所致,好生的养上几天便无事了。   这一结果让张氏和荣明珍顿时松了一口气。   人没事就好。   不过既然人没事了,那么就该算算接下来的事情了。   恰好这个时候,荣明瑶也带着一些人回来了,其中就有脸色发白的红翠和栖霞。   “栖霞,你来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姑娘好好的出去,怎么会弄成这幅样子?你们是怎么伺候姑娘的?”张氏厉声说道。   栖霞跪在微微有些发热的青板砖上面,只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发冷的,嘴唇抖了抖,方开口,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其实也不是多么复杂的事情。荣明珠带着一大堆人出去后,本来是在荣明瑶她们不远处的地方停留。呆了一会儿后,荣明珠刚好碰到了到这里来散心的张基,本来见到张基她是挺高兴的,只是不妨脚边居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来一条水蛇来,荣明珠自然是吓得放声尖叫。这一下子,惊吓到那条蛇,毫不客气的对着荣明珠的脚腕咬了一口。   荣明珠一下子便滑倒在地,昏厥过去。   张基见到这样的状况,自然不能丢手不管的。只是越忙便越忙,等他抱着荣明珠到马车上,准备回去的时候,那马车的一个轮子却出了毛病,通过栖霞的口又知道,荣明瑶和荣明璇便在不远处,不得已的,只得抱着荣明珠到荣明瑶的那边求救。   恩……事情的经过大抵就是这样了。   听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张氏这心里真是憋屈的厉害,虽说她听着这事情的一切都仿若是个巧合一般,但她就是听着有些不对劲。只是此时都是人,她也不好发作,只得忍下火气。侧头再次看向张基的时候,眼眸里浮现了一丝的复杂,“白苏,你先带表少爷下去,换身衣裳,修整一下。”   “是,表少爷,请跟奴婢这边来。”白苏立刻应答说道。   张基点了点头,侧目看了荣明瑶一眼,这才跟着白苏离开。   荣明瑶和荣明璇两人,极其默契的相互的对看了一眼,瞬间便达成了某种的协议。也立刻开口,离开。   张氏正愁怎么让她们回去的,见她们主动开口,哪有不允的,立刻点头答应下来。等不见了荣明瑶和荣明璇的身影后,张氏便忍不住自己心中的火气,“今日跟着七姑娘一起出去的丫鬟婆子,护主不利,每人给我打上二十板子。现在就执行。”   荣明珍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只是却最终都没有说话。   听到张氏这等的话,不说栖霞和红翠面色都一松,其他跟着荣明珠一起出去的人,也是松了一口气,虽说要挨板子,但小命却是保住了。   处理了那些奴仆,事情看着是到了一段落。   但是正如同荣明璇先前所想的一样,那一日,跟着荣明珠一起出去的下人,因挨了板子,如今都躺在床上养伤,闲暇无聊之余,自然是免不了要说上两嘴的。所以不过一日的时间庄子上的关于,张基和荣明珠的事情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且以讹传讹的,本来只是简单的抱着受伤表妹回来的事情,不知怎么就变成了,张二表少爷与七姑娘有意,那一日七姑娘受伤,张二表少爷满脸着急的抱着七姑娘回来……甚至在最后还传出了,张基和荣明珠好事将近的消息来。   张氏知道这个消息,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晚了。   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   “嬷嬷,你觉得基儿这个孩子如何?”其实张氏对于自己娘家侄子能和自己女儿成为一对,她倒是不排斥的。   在她的心里,其实早就有这个想法的。虽说张基是二房,论身份的话,他不及大房的张垚来的贵重。但是他也是二房的嫡长子,二哥的官途也还算是顺利。张基这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容貌人品都没得挑,读书也上进,十七岁便已经中了举,虽说比不得大侄子张垚,但也是京中少有的俊才了。   只是一点,张基和明珠在年岁上略有些差,张基如今已经十八了,明珠却还未曾及笄。   如果他们的婚事成了,那么少不得,明珠一及笄便要嫁过去。因着这个,明珍的婚事也要操持起来。   张嬷嬷回答说道:“老奴放肆,七姑娘的性子不如六姑娘沉稳,做不得宗妇,二表少爷是夫人的侄子,也是京中数一数二的青年俊才,和七姑娘又是表兄妹,自幼感情便不错。倒也不错。”就是不知道二夫人那边作何感情?   张氏笑着点点头,张嬷嬷这话,简直是说到了她的心坎里,明珠的性子担不起宗妇的职责,像是张基这样二房的长子最好不过,身份也有,又不用过多的担负家里的重任。不过想到张基和明珠年岁上的差异,微微的皱眉,“只一点,基儿和明珠的年岁有些差异?”   “这个倒不是问题。七姑娘再有一年多便要及笄了。正巧,二表少爷也要参加后年的科举。事情真成了的话,二表少爷可在这段时间里静心学习,倒也不失为一桩巧事。”张嬷嬷恭维说道。   张氏听到张嬷嬷这话,眉头顿时舒展开来,“恩,嬷嬷说的是。”想着张基的年岁着实的不小了,便又说:“嬷嬷,给我铺纸研墨,我要给母亲去上一封信,另外侯爷和老夫人那边也要说上一声。要劳烦嬷嬷亲自过去一回。”   张嬷嬷点了点头:“夫人放心。”   张氏这里自顾自的做了决定,却不想,不管是荣明珠还是张基,都是心有所属的人,加上张二夫人中意的媳妇人选压根就不是荣明珠。以至于荣明珠在嫁过去后,这日子过的波折丛生,闹出了不少的事端来。 ☆、心怀   张家寒霜苑   如今这院子里的气氛,正合了它的院名,满地的寒霜,虽然不知道自个主子的心情为什么陡然有了这般的变化?但在寒霜苑伺候的一众丫鬟婆子也都是府里的老人了,见此,都不禁绷紧了自己的神经,甚至连呼吸都有些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一重,这二夫人的怒火就延烧到自己的身上。   张二夫人的心情确实不好,准确的来说,自从那一日里,被张老夫人叫到跟前,说了一些事情后,她这心情好的起来才怪。   话说,本来这些日子,为了张基的婚事,张二夫人的心本就有些焦躁。   儿子的年岁已经不小了,十八了,在这个年纪没有成婚的人虽然也有,但身上没有婚约的却屈指可数了。   为了能选个合心意的,张二夫人这段时间以来,可谓是操碎了心,京城里只要是已经及笄或是差一年及笄的未婚闺秀,几乎是被张二夫人给翻了个遍。   只是因着家世,人品,相貌等等一系列的问题,张二夫人没能够找到让她感到十分满意的儿媳妇。   正当她烦躁的时候,便被张老夫人叫了过去,说是为了张基的婚事。   张二夫人一听,自然是不敢耽搁的,立刻是起身去了张老夫人的院子。   只是她这是兴冲冲的过去了,但却带着满肚子的不高兴回来了。   倒不是说她不喜欢荣明珠。相反的,她很是喜欢荣明珠,对她的态度,不比自己亲身女儿张蓉差。荣明珠虽然脾气秉性有些小娇蛮,但她生的好,嘴巴也甜,以长辈的角度来看,她自然是喜欢的。   只是这一切都只建立在,荣明珠只是她外甥女的份上。   如果说以挑儿媳妇的目光来看,荣明珠她是远远的不够格的,她能挑出她一箩筐的毛病都不止。   虽说张老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要她考虑一下,但是那口口声声说的,老太爷和夫君那边已经知会过,他们都觉得这门亲事不错。哼~这可不就是逼迫着自己答应下来的吗?这是找自己商量的么?摆明了就是直接的通知?   张二夫人一想到这里心中就难受的很,对荣明珠的好感,几乎一下子全都清空了。   “梅香,你说,我该寻个什么借口,才能把这门亲事给推了?”张二夫人侧头看向一个三十出头妇人,神色烦躁无比的问道。   那被张二夫人称为梅香的妇人,乃是张二夫人的陪嫁丫头,自幼和她一起长大,情分不比她人。一笑,说道:“夫人,依照奴婢看,这门亲事也不差,何不应答下来。”   她是知道自家小姐的心思的,一心一意的想要为二少爷找个十全的媳妇,但是人哪里就有十全十美的?   “这怎么能行?明珠这丫头距离我所想的媳妇人选,可是差远了。她的性子被大妹妹宠的不像样,娇蛮的厉害,娶了回来,岂不委屈了基儿?”张二夫人一口拒绝。   那梅香又是一笑,道:“夫人,不是奴婢帮着老夫人和大姑奶奶说话。实在,这门亲事与二少爷来说,确实不错,不若,老太爷和老爷那里就过不去。二少爷虽然比不得大少爷是府里的长子嫡孙,但也是咱二房的嫡长子,日后要顶门立户,支撑咱二房的。这七表姑娘乃是侯府千金,出身名门,又是您的外甥女,知根知底的,虽说七表姑娘的性子上比不得五表姑娘和六表姑娘来的沉稳。但这只是不打紧的瑕疵,日后进了门,您慢慢的教导就是了。”眼见张二夫人的表情神色有了些许的松动,语气一顿,接着说:“再者,虽说二少爷在读书上有天分,但二少爷为人过于耿直了一些。如有了忠义侯府这样做岳家,日后二少爷的仕途可是要少走不少的弯路。”   梅香最是知道张二夫人的心思,这一番话,可算是彻底的打动了张二夫人的心,只是想到荣明珠的年纪,张二夫人还是有些犹豫:“可是,明珠那丫头,还有一年多才及笄。这要成亲的话,少不得又要再耽搁一年。”   “夫人,这不正好吗?二少爷要参加后年开春的科举考试,这一年正好不分心,认真读书。等到了杏榜之时,大登科和小登科一齐,这才是双喜临门的事情么?”梅香笑道。   张二夫人闻言,眉头的最后一丝犹豫也去了,侧头,说:“恩,你这话说的是。基儿便是现在订了亲,为了他的前途,一时半刻的,也无法成亲。”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吗?”梅香接口说道。   想通了事情的道理,张二夫人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自在,但这两日不见笑的脸上终是露出了笑容,有些打趣的看着梅香,说道:“要不是知道你是我的心腹,你这样为明珠那丫头添好话,我差点都以为你是老夫人和大姑奶奶派来做说客的。”   梅香脸上露出委屈之色:“夫人,你可是冤枉奴婢了。奴婢对您的忠心,可是日月可鉴的。”   “我只是一说,你且不用放在心上。”张二夫人笑道。   当天下午,张二夫人便到张老夫人那里,点头答应了这门亲事。   张二夫人点头答应下来后,张老夫人迅速的给张氏去了信,而张氏这边,早已经等的有些心急了。在忠义侯府里,不管是老夫人还是荣德修,对这门亲事都没有什么意见。老夫人纯粹是觉得,荣明珠性子娇蛮,嫁到自家外祖家里,倒也不错。至于荣德修,他的意思也和老夫人是一样。   虽然他一贯是不大管内宅之事的,对女儿的态度也不如儿子上心。但也知道,荣明珠的性子娇蛮,不及荣明瑶和荣明珍来的端庄沉稳,嫁到外祖家里,倒不失为是一门好亲事。再者他对张基的印象虽然不及长房的张垚,但也还不错。   至于年龄,哦……这个不是问题,男的略大上一些,才知道疼人,也更能包容明珠的那些小性子。   于是乎,双方都点头答应后,这门亲事便迅速的办了起来。   前后不过半个月的时间,报吉,出帖,合婚,纳证等一应的程序,便已经差不多都已经妥当下来。   只是因着张显说要到皇上那边请旨赐婚,以示对这一门婚事的看重,是以,虽说张基和荣明珠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但却并未通知任何人,只等着赐婚圣旨下来后,再行其他的。   *   “娘,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荣明珠满脸震惊的看着一脸喜气洋洋的张氏,语气里尽是质疑。   张氏此时正沉浸在喜悦之中,是以,对于荣明珠有些过度的反应,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以为她太过惊讶了。笑着说道:“你这孩子,可是欢喜傻了?”   不过她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看着荣明珠那着实和喜色连不上边的脸色,她的心里却有点犯嘀咕。   荣明珠恼怒且又急切的说道:“娘,怎么忽然就定下了我和二表哥的婚事?我压根一点都不喜欢二表哥,再者我和二表哥年岁差了那么多,根本就不般配好吗?”   张氏见荣明珠这幅神情,哪里还能不明白她的态度,表情神色正了正:“明珠,你和基儿的婚事,是经过我和你父亲,祖母,还有你外祖母,舅舅和舅母经过商议后,才定下来的。你和基儿两个人,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知根又知底。可谓是天作之合,哪里就不般配了?至于你说的年岁,也不是问题。年纪大一点的男子,才知道疼人。你爹不也比我大八岁。” 明珠,她莫不是还惦记着清郡王不成?   “这哪里能一样。我说了,我不喜欢二表哥。娘,这门亲事……”   “胡闹,你和你二表哥婚事的程序都走的差不多了。只差一道过大礼了。甚至你的外祖父为了表示对这门婚事的看好和重视,说要去请封赐婚的圣旨,你和基儿的婚事觉不容再改。”张氏语气严厉的说道。   荣明珠一听张氏这话,顿时便尖声叫起来:“你凭什么帮我做这样的决定?要和外祖父家里连亲,六姐姐比我更适合一些。娘,你明明知道,知道……”知道我有喜欢的人?   “自古以来,儿女的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的婚事,我怎么就做不得主?我知晓你心里还惦记着清郡王。不过这里且告诉你,且死了你心中的心思。便是那一日五丫头死了,清郡王续弦,也轮不到你。个中的思量,你给我好好的想想。另外我给你请了一个教养嬷嬷,从今天起,不许踏出院子半步,跟着闫嬷嬷好好的学规矩。什么时候学好了什么时候再出去。”张氏厉声的说道。明珠,真是被她给惯坏了。   “娘……”荣明珠可以说是头一次见到张氏这般严厉的样子,一下子便愣在那里了。   张氏再不去看荣明珠,而是站起身来,对着荣明珠的大小丫鬟说道:“你们给我听好了,谁也不许混着七姑娘胡闹,不然不说你们自身,就是你们一家老小,我也都一道卖到西北的苦窑里去。”   “是,夫人。”房间里站着的丫鬟,听出张氏话里那狠戾的语气,顿都神色一禀,点头应答下来。   *   不说荣明珠听了她和张基的婚事后,大力的反对,就是张基在知道了,也是好一时的愣在了那里。   “少爷,您……” 张基的书童侍书看着张基愣在那里,脸上不见欢喜之色,本来要说出口的恭喜的话,也生生的又咽了下去,片刻,不见张基说话,只得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   张基听到侍书的叫喊声,这才回神,“恩……没事,这事,我知道了。你先行下去吧。”   侍书眼见张基的脸色不好,也不敢多嘴,只得点头退出去。   等到侍书离开后,张基有些失神的瘫坐下来。好半天的时间,才渐渐的缓过神来。   其实这样也罢。反正他心悦的,这辈子注定不可能成为自己的妻,那么谁人成为他的妻子也便没差了。珠表妹虽说性子娇蛮一些,但总归还是个可人的,又知根知底的,更甚者珠表妹还和她是姐妹,眉宇间也有两分的相似。   这也算是老天对他的一丝安慰吧? ☆、暂且   蘅芜苑   荣明瑶躺在铺着柔软的白狐皮的塌椅上,翻动着手中的地理游记书,开口问道:“确定七姑娘和张二少爷的婚事定下来了?大礼已过?”   点翠点点头:“回姑娘的话,还不曾,不过八字已经合过。”之所以还未曾过大礼,彻底的把这门婚事定下来,为的就是要等皇上的赐婚的圣旨,以便让这门婚事更加的体面荣耀一些。语气微微的顿了顿,又轻声道:“姑娘,下一步可有什么指示?”依照她对姑娘的了解,这件事,已经不该是结局啊!   荣明瑶轻轻一笑,道:“暂且什么都不做。先等着。”等到荣明珠和张基赐婚的圣旨下来后,等到这门婚事彻底的定下来,再断无更改的可能后,她才好行下一步棋子。   点翠虽然心里还有些疑惑,但却知道,有些事情她却是不能开口去问的。   “对了,庄子上的那些人,可都有处理好?”荣明瑶忽而又开口问道。   “姑娘请放心,沉书都已经妥当了。那些人绝对不会再有机会,把事情给传出去的。”说这话的时候,点翠的语气里带了一股与她甜美的样貌不相符的阴狠。   荣明瑶摆了摆手:“好,既然沉书处理好了,便也罢了。我这里没事了,你先行下去忙吧。”   点翠福身退了出去。   又过了几日的时间。   赐婚的圣旨分别的下达忠义侯府和张家。   当然了,这圣旨的内容也就不用说了。说了是赐婚的圣旨,这上头的内容,大抵就是张基和荣明珠郎才女貌,乃是天作之合等等之类的话语,最后令其择日完婚。   这一道的圣旨下来,忠义侯府和张家便都开始忙碌起来。   又两日,这大礼便也定了下来。   至此,张基与荣明珠的婚事,断无更改的可能性。   *   荣府听雨院   荣明璇拨弄着自己手腕上的鸡血石的镯子,漂亮的杏眼里闪着不知名的光芒,这荣明瑶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难道说,她先前做的那些事情,就只是为了成全荣明珠和张基的这一桩婚事吗?如果是的话,又何必担着自己的闺誉也受到损伤的危险,如此的算计荣明珠?她能看得出来清郡王大抵是心悦荣明瑶的,虽说清郡王只是一个富贵闲人,手中没有任何的实权。但是身份摆在那里。   想要促成一门亲事,便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她为什么要七转八弯的,自己下手去算计呢?   “姑娘,东西已经寻出来了,可是现在就要给四姑娘送过去?”正当荣明璇纠结的时候,芭蕉抱着一个檀木匣子走了过来,福身行礼说道。   再有三日,便是四姑娘荣明月出阁的日子,荣明璇这个做妹妹的,自然是要有所表示,添下妆,以示祝福之意的。当然了,介于荣明璇是妹妹,这添妆的物件的价值大小,是没有任何要求的。 便是你亲手做个荷包送做添妆之礼,也是可以的。   当然了,对于荣明璇来说,能得她亲手所做的东西的人,屈指可数,没有几个。而她和四姑娘荣明月虽然是姐妹,但一个嫡出一个庶出,赵氏又不是个大度之人,从小便不令荣明璇和她庶出的姐姐亲近。再者荣明璇做为一个穿越又重生的人,对她的这两个庶出姐姐,也没有多大的好感。不管如何,她都是现代穿越过来的,虽然努力的融入到这里,但她潜意识里还是现代人,对她来说,这些庶出的兄弟姐妹,都不过是私生子罢了。   只是在这个年代里,私生子能光明正大的养在家里罢了。   所以对荣明璇来说,四姑娘荣明月哪里配她亲手做下的东西?   荣明璇淡淡的开口说道:“把匣子打开,我且看看。”   因大姑娘荣明烟出阁的时候,荣明璇年岁还小,做为添妆之礼,是赵氏拿的主意。送了两对镯子,一对赤金缠丝手镯一对赤金环珠九转玲珑手镯。而现如今论到四姑娘出阁,荣明璇也依旧比照了荣明烟的例子。也同样送两对镯子过去。   芭蕉把匣子打开,但见上好的红丝绸的锦缎上面,摆放着两对的镯子,赤金石榴镯子和蓝宝石祥云纹饰手镯,正静静的躺在上面。   “姑娘,这两对镯子,是回京的那一年,您随夫人过去赵府的时候,那头的老夫人和大夫人赏下来的。只是您不喜这略有些老成的样式,加上当时这镯子有些大,便一直搁置在库房里。不曾戴过。”芭蕉笑着开口说道。   荣明璇点点头:“恩,不错。就这两对吧。”语气顿了顿,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转头对剪瞳说,“剪瞳,把去岁时候,大舅母送给我的那套金镶玉的头面首饰也拿出来。让芭蕉一道给四姐姐送过去。”   “是。”剪瞳的眼眸里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才转身,进到里间,未几,捧出个比芭蕉手中略大一些且还镶嵌了不少各色猫眼石的紫檀木匣子出来。   “恩,芭蕉,给四姐姐送过去。就说是我这个做妹妹的一些心意。”她这个四姐姐未来的前途也不错,比大姐姐的要好。现下多送去个人情,也是一份情意。再者这套金镶玉的头面首饰,她很是不喜。   虽说她是大舅母送给自己的,这套东西,件件精致,镶嵌的玉,都是上好的玻璃种的翠玉,又经珍宝阁的能工巧匠打造而成,这一套下来,价值不少于五百两之数。但这东西虽然好,但只要她一想到,她送自己这份首饰的用意,她就止不住的厌恶,如今有了借口送出去,再好不过了。   芭蕉对个中缘由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从剪瞳的手中接过匣子,又福了福身,这才出去了。   说起荣明璇之所以会这般的讨厌这套金镶玉的头面首饰。还要说到赵氏的娘家。赵氏乃是奉天府尹的庶女,真是论到身份,赵氏想要嫁入忠义侯府,即便只是庶子,她的身份也够呛的,更不用说,她姨娘只是婢女出身,并非良家子。不过因着奉天府尹夫人膝下只有一子,并没有女儿,故而对奉天府尹的几个庶女都还不错。赵氏的姨娘比较识时务,加上她姨娘只有她这一女,奉天府尹夫人便也乐意抬举她一下,把赵氏抱到膝下教养。也正是因为她这样半个嫡女的身份,她才得以顺利的嫁给荣德强为嫡妻。   也正是因为如此,赵氏对奉天府尹夫人颇为感激。   现如今赵氏的爹已经致仕在家。赵氏的嫡兄,是个不成材的,在念书上没有多少天分,溜猫逗狗倒是一把好手,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长大娶妻后,和其嫡妻共生有三子,其中老大和老二都和其父像了个十足,唯有这幼子,肖似其祖父,在读书上颇有两分的天分。十六岁便已有秀才功名在身。   虽然比不得荣明泽这样的少年天才,十九便是进士。不过也算是出挑的。   为此,荣明璇的舅母,在对他的媳妇挑选上便多了几分的要求。只不过随着赵氏的爹致仕,家中又没有能够顶起门后的人,这赵府里早已经落了下乘。   这赵大夫人在转了一圈后,便盯上了荣明璇。   虽说其父是庶出的,但她本人却是嫡出的,老侯爷的孙女,现任忠义候的侄女,未来忠义候的堂妹。她的两个嫡亲哥哥看着也都还不错。大的已经有举人功名,小的也已经是童生了。更加不用说荣明璇生了一副天仙般的样貌,为人也知书达理,是个不差的。   这般的家世样貌,要攀一门好的亲事并不难。   如今荣明璇距离及笄还有两年的时间,赵大夫人为了试探赵氏的态度,在过年的时候,特意的送了这套价值不菲的金镶玉头面首饰过来。   荣明璇在得了这套头面后,只冷冷的笑了一声。   这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典型呢。   也不看他配不配?   荣明璇心中还想着要攻克冷岩,哪里有功夫理会这种小角色。自然是第一时间拒绝了。   赵氏现在是完全以荣明璇的意见为主的,再加上,赵氏一心想要荣明璇攀高枝。对已经走下坡的娘家,心里是有几分看不起的。再者,对方又不是她的亲侄子,虽说读书上有些天分,但人却有些花花肠子,才十六岁,房里就已经有了四五个通房丫头,这般的人,哪里是她女儿的良配?   如此的一想,赵氏的心中更是不愿意的。   只是对方到底是她的娘家侄子,加上她未出阁的时候,嫡母对她颇为照顾,所以她也不好直言拒绝。所以便收下了这份头面,只是转手又送了对方一套,和这个相差无几的白云红霞的头面给赵大夫人的女儿。   而这套的金镶玉头面,便被赵氏直接的送给了荣明璇。   不过因有过这样一层意思,荣明璇对这套首饰很是不喜,从未戴过,如今更是把它送给了四姑娘做添妆之礼。只不过四姑娘并不知道有这么一层意思在,是以,在芭蕉把东西送给她之后,倒是着实的让她欣喜了一番。暗道,这个嫡妹虽然平日里看着冷傲,但人到底也还不错。她的陪嫁东西,都是照着庶女一应的份例来的,只有三千两。一应的东西也自然都不出彩。如今有这么一套名贵的头面,倒也多添了两分的体面。   而正是因为如此,荣明璇和荣明月的关系,倒是亲近了起来,有了那么些姐妹情谊。   *   张家   张基脸上带了三分的疲倦之色,从张二夫人的院子里走出来。   前几日,张基和荣明珠赐婚的圣旨已经下来,如今也已经过了大礼,这门婚事正式的定了下来。只等着荣明珠及笄,张基参加了会试之后,两家才会商议成婚的日子。   “碧痕,如今二少爷的婚事已经定下来,这未来二少奶奶乃是七表姑娘。这七表姑娘是个娇蛮的,你这一腔的心思,怕是要落空了。”   就在张基刚走至一处的时候,还不曾来得及舒一口气,便听到一个声音柔媚且带了几分调侃的女声忽而响起。   张基的神色一愣,这个声音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了。正是他身边伺候的大丫鬟,碧雨。   便听到自己另一个大丫鬟碧痕的柔和的声音,“这又什么?七表姑娘虽然性子娇蛮,但为人却心思简单的很。日后要做二少爷的姨娘,可有的是机会。再者…”声音忽然压低下来:“我可是有听说的,这七表姑娘对这门婚事也很是不喜的。据说,七表姑娘这心里头也是有人的。我还听说七表姑娘心里头的人,正是……”   话到了这里,碧痕的声音彻底的低了下去。   原来珠表妹也另有喜欢的人啊!她也打从心里抗拒这门婚事。如此倒也公平的很…他心里对珠表妹的愧疚,倒也可以放下来。   张基在听到碧痕和碧雨的对话后,心里对荣明珠的那几分愧疚感,一下子便消失不见了。甚至还有了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不适,在心底慢慢的扎根生芽。   这男人啊!特别像是张基这样,出身富贵之家的,总有一种,我可以不喜欢你,但你却不能不喜欢我的心理。纵然一时因为愧疚,暂时没有察觉出来。但他的心里,已经悄无声息的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日后遇到阳光雨水,很快就会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 ☆、省亲   又是一年夏。   天朗气清,微风拂面,端的是难得的好日子。   忠义侯府的正门口里,非圣旨降临或是重要人物来访,或是有婚嫁丧事之外,其余时间,是从不开放的。   只是便是不常开,这府门口的地方,也是有几个小厮在门口守着的。如今正是初夏,渐热的天气让人感到有些疲乏,那门口的小厮已经有些泛起瞌睡来,只是碍着府里的规矩,并不敢真的睡下。为了提神,只得在门口处来说的转悠,或是与其他几个小厮,闲聊一些话。   忽而,几辆马车走了过来。   那门前的小厮们,一见,本来还有些不济的精神,一下子变的精神起来。   未几,从马车上下来一个三十许的妹妹,正了正自己发髻上的绢花,便朝着小厮们走了过来   “何人来访?”其中一看便是领头的小厮见那嬷嬷过来,便开口问道。   那嬷嬷眼里恍惚了一下,出现了一丝的怀念,笑道回答说:“我是二姑娘…不…二姑奶奶身边伺候的李妈妈。劳烦小哥儿开门,二姑奶奶到了。”   小厮听了回答,有些奇怪的看了李妈妈一眼,不过嘴上却回答说:“原来是李妈妈,府里已经得了二姑奶奶要回来的消息。侧门那里已经恭候二姑奶奶多时了。”这妈妈是怎么一回事?不知道这正门,非圣旨、婚嫁之事,是不能开的吗?不过是姑奶奶回来省亲,哪里就用得着开正门迎接。   李妈妈听到小厮的话,脸色僵了僵,不过很快就回了神,笑道:“恩,谢过小哥告之。”说着便重新的回马车里。   小厮也是个机灵的,在李妈妈一转身,他便转头让人去侧门那边通知人了。   李妈妈的面色有些不渝的挑了帘子,回到马车里。   车里有一打扮的彩绣辉煌的美妇人并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的,生的娇媚可人的小姑娘在。那美妇人正是忠义侯府已经出嫁多年的二姑奶奶荣德柔,而她身边的那个小姑娘,便是她的女儿,蒋琳。   她见李妈妈挑帘子进来,脸色有些不对,便开口问道:“李妈妈,这是怎么了?”   李妈妈回答说:“夫人,咱们还未曾到,侧门处,老夫人已经遣了人恭候了。”都已经十多年过去了,老夫人对二姑娘还是如此的不喜欢,也不知道夫人这一次使了这么大的力气回来,到底是对还是错。   荣德柔听到李妈妈的回答,脸色也是一僵,眸子里滑过一丝的不忿,只是到底不是闺中未嫁的姑娘了,开口说道:“既是如此,那就过去吧。”   马车又往前行了一会子,便到了侧门口。   那侧门的地方,果然是有了不少人候着。见荣德柔的马车过来,不待停下来,便立刻有一四十许上下,穿着齐整的嬷嬷含笑的迎了上去,“这不是妙语丫头吗?这一晃十多年过去了,你也成了掌事的妈妈了?”   这李妈妈叫妙语,是府里的家生子,在荣德柔还是姑娘的时候便伺候在她身边,后来荣德柔出嫁,她一家子便作为陪房,跟荣德柔嫁入了蒋家。是荣德柔的左膀右臂。   李妈妈也笑着说道:“原来是安妈妈,多年不见,您老真是一点都没变。还是这般的精神。” 这安妈妈是老夫人跟前除了沈嬷嬷之外,最得用的一个妈妈。   安妈妈笑了笑,道:“妙语,快些请二姑奶奶出来,软轿已经备好。请二姑奶奶和表姑娘换乘软轿。”   那荣德柔和其女蒋琳下了马车后,又免不了和安妈妈叙了两句旧事。在上软轿之前,荣德柔亲自把手腕上一个颜色足,份量也不轻的赤金镯子戴到安妈妈的手腕上,这才上了软轿。   安妈妈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赤金镯子,嘴角露出了一丝的淡笑。   到底是为人媳妇的,二姑奶奶比起在闺中的时候,确实是长进了不少。   到了内院的二门处,荣德柔并着蒋琳下了软轿,被一众的丫鬟婆子簇拥着往老夫人的福寿园走去。   *   福寿园   因着出家多年的二姑奶奶回府做客,是以,除了侯爷荣德修和三老爷荣德民不在之外。其余的张氏、周氏,温氏以及五姑娘荣明瑶,六姑娘荣明珍,七姑娘荣明珠,九姑娘荣明雪,大少爷荣明泽,四少爷荣明辉,五少爷荣明灿,七少爷荣明波,十一少爷荣明达等一应的小辈儿,也都在老夫人这里。   安妈妈先行挑了帘子进门,对着屋子里的大小主子福了福身,说道:“老夫人,二姑奶奶和表姑娘来了。”   “还不快些请进来。”老夫人的面上并未有太多的欢喜之色,只淡淡的开口说道。   安妈妈应答了一声。   未几,荣德柔和蒋琳便走了进来。   看着满屋子的人,除了老夫人和三夫人周氏之外,其余的,她看着都有些眼生。   眼眸里闪过一丝的恍惚。说起来,她上一次到这里来的时候,还是父亲过世的那一年。那年的年底,夫君谋了个外任,她便随着夫君外任,一呆就是十多年的时间,这期间,她不知道使了多大的力气,好容易在今年得了时机,才回来了。   荣德柔更是在见到老夫人的那一刻,不知道是真的想念,还是其他的,当场就红了自己的眼眶,泪水也不争气的掉落下来。   虽说老夫人对荣德柔没有多少好感,但是一晃十多年未见,再次见到,这心里也有了几分的感慨。见荣德柔如此的动情,倒也勾起了老夫人心底的两分慈爱,也跟着泪眼婆娑起来。   张氏,周氏并着温氏,好一番的劝解,才把她们给劝说下。   在丫鬟们的伺候下,重新的净了面,老夫人这才又开口说道:“你十多年未回来,这屋子里的人,看着少不得有些眼生。”先是指了指张氏和周氏说,“这是你大嫂和三嫂。”而后又指了荣明泽说:“这是你大侄子明泽,旁边的是他媳妇,你且喊她婉仪就是了。”之后把目光看向荣明瑶这里,“这是你大哥家里的五丫头明瑶,六丫头明珍,七丫头明珠。那个最小的是你三哥家的九丫头明雪。”最后才是一众小子,“那个带着一脸调皮相的,是你三哥的独子明波,旁边的几个是你大哥家的四小子明辉,五小子明灿,幼子明达。”   被老夫人点到名的,自然是一一的与荣德柔见了礼。   荣德柔笑道:“真是多年不回来,这人还真是都有些不认识了。我这里有南面带过来的一些小玩意,虽不值当,倒也是我这个做姑妈的一番心意,且留着把玩,”说着便让身边的李妈妈,一一的把给小辈的见面礼送了过去。   众人自然都是谢过荣德柔。   随后做为长辈的老夫人,张氏,周氏以及做为府里嫡长孙媳的温氏,自然也是要对荣德柔的女儿蒋琳,有所表示。送了自己早就备好的礼物给她。   又说了一会子的话,老夫人这才想到,问:“这姑爷和哥儿怎么没有一起?不是说姑爷要到京中述职吗?”   说起来,老夫人对老侯爷的看人的眼光不敢苟同,给荣德柔挑选的夫婿,着实是个没大才能的。娶了侯府千金,十多年下来,才混了个七品小官,便是调任京中,也只是平级调任,不曾升一升,可见其真是个没本事的。   荣德柔听老夫人提起蒋成,心中闪过一丝的不快,不过面上却不流露出半丝出来,笑着说道:“他因还有些公务事要处理,并不与我们一道过来。要晚上一个月,才回来。煜哥儿这孩子,因舍不得那边的朋友,非要缠着,多留两日。被他缠磨不过,只得让他和他父亲一道。”   老夫人对蒋成没多少印象,只是因他到底是荣德柔的夫婿,是她的女婿,这才问了一句,听了回答,便也不再问了。   虽说已经十多年没回来了,但回来之前,荣德柔可是做足了功课的。目光看向荣明瑶,笑道:“我记得离京之前,五丫头还尚且在襁褓之中的小娃娃,如今一晃眼的功夫,五丫头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今秋也要嫁人了。听说还是皇上亲自赐的婚,许给了清郡王爷?”说着看了一眼荣明瑶:“五丫头,虽然我多年不曾回来,但也听过,清郡王爷是个不错的。日后,你可也有福气了。”   可不是吗?清郡王出身尊贵,随手手中没有什么实权?但做为皇上唯一的嫡亲侄子,太后的孙子,只要不差错,那这一辈子的荣华富贵是少不了的。   她的琳儿也已经及笄了。这一次她之所以上京,想要为琳儿找个好人家,也是其中的一个原因。她也不贪心,琳儿未来的婆家,有清郡王个中一半的出色,她便满足了。   荣明瑶恰当的脸上晕起一片的嫣红,微微的垂下头,并没有答话。完全一副待嫁小女儿的羞涩模样。   看着荣明瑶那羞涩的模样,又想到他们再有不到四个月的时间便要成婚,荣明珠就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只想要出言狠狠的讽刺上两句,不过如今这样的场合,却又不得不让她把到了口边的话给咽下去。只是她本不是沉稳之人,这样下来,脸都有些微微的扭曲。   本来这个时候,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荣德柔那里,无人注意她这里的情况。只是好巧不巧的居然被荣明泽看了个正着,端着手的茶杯,微顿了一下,嘴角边也浮现出一抹冷笑来。   “可不是吗?只要一想到五丫头就要嫁人,我这心里就不舍的紧。”老夫人叹了一口气说道。   三夫人周氏见此,立刻接口,笑道:“母亲,知晓您疼爱五丫头。不过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清郡王又是个难寻的,他们小两口日后过得美满了。您这心里这才能真正的放下来不是。”   现在满府的人都知道,清郡王对五丫头极好,每个月,都会让人给五丫头送些小东西过来。不说看得满府的姑娘嫉妒,就是她,看了,心中也是极为羡慕的。清郡王这般的举动,可见心里对五丫头极为满意和喜欢,来日里成了亲,五丫头只要不犯傻,这日子定然会过得顺丰满意,富贵荣华的。   老夫人含笑的点点头,随后对荣德柔说:“你来这一路辛苦了。你大嫂已经收拾了院落出来,先去歇歇,叙旧等晚上的席宴过后,再说也一样。”又叫了两个模样清秀,且有六七分相似的丫鬟出来,对荣德柔说:“你十多年未回来,想必对府里的人也有些陌生。这是云香和香云,是姐妹俩,府里的家生子。你们在府里的这些日子,有什么不懂的,只管问她们就是了。”又对那两个丫鬟说:“云香,香云,你们好生的伺候二姑奶奶和表姑娘,不得淘气,否则,可不是一顿板子就能解决的。”   云香和香云立刻屈身应答,随后又给荣德柔和蒋琳见了礼。 ☆、送礼   春苑   这原是二房荣德强夫妇还未曾搬出府前所居住的院子,因赵氏喜好奢华之风,所以这院子里的布置也偏好华丽,后来二房夫妻搬出府外,这春苑华丽的布置风格,便也就保留了下来。对于荣德柔来说,她虽然是庶女,但她总归是侯府千金,她姨娘在得时候,也很是得老侯爷的喜爱,荣德柔未曾出阁之前,所居住的院子,和这个院子差不多。   但蒋琳却有些看傻了眼。她和荣德柔不一样,做为一个七品小官的女儿,她的见识着实有限的很。咋然进到这富贵无双的侯府里,不免有些被迷了眼睛。对荣德柔惊讶道:“娘,这里就是外祖家里,真是不凡的很。”   以往在家的时候,荣德柔也没少与蒋琳说起这外祖家里,只是耳听到底不如眼见的,如今身临其中,只觉得外祖家里比荣德柔所说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荣德柔也语带怀念的说道:“恩。多年未回来,这府里有了不少的变化。”   蒋琳忽而想起一桩事情来,有些疑惑的问:“娘,您不是说,女儿有四个舅舅吗?但怎么今日所见的,只两个舅母?”另外两个去哪儿了?   荣德柔摸了摸女儿的发髻,回答说道:“你二舅和四舅乃是庶出的,外祖父已经过世多年的时间,是以,早两年的时候,你二舅和四舅便已经分府另过。明日便可以见到。”她的这个嫡母,最是不耐他们这些庶出的,把二哥和四哥分出去,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如果这个时候二哥和四哥还在府里,她倒是有些稀奇了。   “虽说外祖父不在了,可……外祖母尚在,就分家……?”这恐不大好吧?蒋琳有些犹豫的开口说。   荣德柔笑道:“这有什么?你二舅和四舅并非是你外祖母的亲子,你外祖父过世,他们分府另过,虽然有些不妥。但京中并不是没有先例的,所以倒也不稀奇。”   蒋琳点点头。   此时,云香和香云并排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小丫鬟,各托着一个红木托盘,上面摆放着两个青瓷盅,屈身行礼,云香开口说:“二姑奶奶,表姑娘,老夫人知道你们舟车劳顿,特意准备了四物汤,给二姑奶奶和表姑娘去疲去乏。”   四物汤是由何首乌,当归,红枣,大骨等为主料,在辅以其他的药材,是一道去热消乏的养身的汤品,在夏季里,最为京中姑娘和夫人喜爱。   “母亲真是有心了。”荣德柔说着,便让丫鬟为自己盛了一碗,发觉温度微凉,喝了两口,只觉得身上的燥热一下子便消了个干净。因笑道:“琳儿,这东西最是解暑消乏的,你也喝上一碗。”   “恩。”   喝了四物汤,荣德柔便把目光看向云香和香云两姐妹,对着李妈妈使了一个眼色,那李妈妈会意的点点头,拿了两根灵芝竹节纹银簪过来,荣德柔接过,亲手的簪在云香和香云的头上。   蒋琳是个有眼色的,立刻笑道:“娘,你的眼光果然是不错的。这灵芝竹节纹银簪戴在她们姐俩的身上,才是方显了它们的价值。”   云香和香云都羞红着脸色,又是一福身,齐声说:“奴婢谢过二姑奶奶的赏赐。”   荣德柔和蒋琳对看了一眼,由蒋琳笑着开口道:“不必如此的。日后我们在府里,还要靠你们提点才是。”准确的来说,是提点她,毕竟这两个丫头,年岁不大,一看便知道是为她备下的。   云香和香云连声称不敢。   过了这一茬后,蒋琳便开始着手的分配她带给各个姐妹的礼物,因有云香和香云的帮忙,这礼物的分配,倒也顺利。只是等到一应的物品分好之后,便由云香和香云领着蒋琳身边的两个大丫头绿澜和绿芝一一的把东西给送过去。   荣德柔看着桌子上那最后一份,开口问:“这一份是给明瑶的?会不会太过素净了一些?”在忠义侯府所有的姑娘中,就属五姑娘这个嫡长房的嫡长女的身份最为贵重,给她的东西,自然要与别的姑娘区别一些,略贵重两分。   蒋琳回答说道:“云香说,五表姐不喜那些奢华的东西,所以我才挑了这套点翠嵌珍珠岁寒三友头花并这套琉璃摆件。”   “这样……那就把我们来之前置办的那几匹颜色清淡的纱绫布一道与她送过去。”荣德柔顿了顿语气,接着说道。   这一次他们居家上京,谋划了多事,除了夫君的前程之外,再有就是一双儿女的亲事了。儿子年岁还小,可以暂且不提,但女儿已经及笄,这一次她势必要给女儿寻一门妥当体面的亲事,自然是准备充分才上京。 这五姑娘是未来的清郡王妃,日后女儿的亲事说不得还要指着她帮衬。   女儿给她的礼物,要更精心一些。   当天晚上,荣德修和荣德民也出席了席宴。只是两个人对这个庶出的妹妹没有多大的好感,对其的态度也都淡淡的。   荣德柔看着荣德修和荣德民的态度,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还是忍不住有些不舒服。不由的想到,如果是大姐回来的话,他们定然不会是这般冷淡的态度,自幼,他们待大姐的态度就比对她亲热。   早年大姐到了出阁的年岁,嫡母是尽心尽力的,给她寻了门好亲事,早两年的时候姐夫便已经是正四品的知府,来日进京述职,这官位定然会再升上一升的。   到了自己这里,因姨娘略放肆了一些,她就对自己不闻不问的,差一点熬成老姑娘,二十岁,带着不甘不愿出嫁。嫁的还是一介寒门,婆婆眼高手低,丈夫无能,十多年了,才只混到七品。   同是庶女,对比大姐,她的人生真是有够失败的。   *   次日一早的时候,赵氏和李氏带着儿女过来了。   又是一通的相互行礼介绍。   荣明瑶看着荣德柔和赵氏笑语盈盈的说这话,相互介绍着自己的儿女,忍不住弯了弯自己的嘴角。   她对这个二姑的印象很是有限,她穿越过来的时候,荣德柔早已经出阁了。是以,她并未见过这个二姑姑,对她所有的了解,都是从府里伺候的老人那里听来的。   怎么说?   心比天高,骄横,自傲……恩,这就是她对荣德柔的印象。   但是从她的表现看来,也不错啊!行事作风虽然不是十足的完美,但是也是有理有度的,怎么看?上面那些缺点,都和她不连边。还有她那个女儿蒋琳,容貌娇艳,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风情来。能言又善道的,或许因为年纪还小的缘故,一双妙目,时不时的能够看到一丝异样的精光闪过,显然是打着什么主意?   这下子,府里的日子,说不得又要变得有趣起来。   恩……说实话,还真是让人挺期待的。   *   清郡王府   因再有不到四个月的时间,府里的主子,便要大婚了。是以,从几天前开始,府里的大管家,便带了人,开始重新的粉妆打扫布置起府里,务求一砖一瓦都不出差错。   夏子然是太后喜爱的孙子,今上唯一的嫡亲侄子,他即将大婚,自然是要隆重的,虽说身上是郡王的爵位,但成婚的规格却是皇上下了圣旨,按照亲王的规格来的。当然了,这其中不管是再怎么繁忙,也都没有夏子然啥事。他目前要做的事情,就是吃好喝好,养足精气神,等到了大婚那一日,做个容光焕发的新郎就成了。   “江东,我记得前几日南边的庄子上送来了两匣子上好的南珠。你给明泽送过去。”明瑶喜欢素净一些的物件,其中又对珍珠和翡翠情有独钟。   江东应答了一声,自是下去办事不提。   江西开口说:“主子,昨日里,探子来报,说忠义候出阁多年的二姑奶奶回来了。”   “荣德柔?我依稀的记得,她是由老侯爷做主,嫁给了一个姓蒋的寒门子弟,后来随着对方到外地任职。不过对方似乎是个死读书的,不会变通,到如今都还只是一介七品小官。”夏子然微微的挑了一下眉头,如是的说道。   江西又道:“是。今年,他们花了大力气,打点一番。调任到了京中。只是因这人身上着实的没有多少的功绩,所以只是平调。”说起来,对比忠义侯府的大姑奶奶,这个二姑奶奶的命运还真是有些不济。   “行了,我知道了。你们对他稍加留意一些就是。如果不是事关明瑶的话,倒也不必过来回禀。”夏子然交待的说了一句。   “是,主子。”果然,江北说的话一点都不假,在自家主子的心里,未来王妃才是第一,至于其他那些人,都只不过是浮云罢了。江西忍不住在心里腹诽的想到。只是他这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不能说出来。   *   静心苑   荣明泽是正在与其夫人温言商议荣明瑶的嫁妆单子的时候,便见自己身边的沉墨捧着两个镶嵌了猫眼石的紫檀木的匣子过来。一见到这样的场景,荣明泽的脸色就忍不住有些黑下来,语调更见冷,“这一次,又是送了什么东西过来?”   这个夏子然真是够了。隔三差五的便让人送东西过来,特别是越来越临近婚期,这送的次数便越勤了起来。   他忠义侯府虽然不如他夏子然的清郡王府来得富贵无双,但也还算是富足人家,断然是不会短了明瑶的任何东西的。他这样殷勤的送东西过来,他这是几个意思?怕他亏待了明瑶不成?   他这是找茬呢还是找茬呢?   沉墨看着自家世子爷那不大好的脸色,嘴角微微的抽搐了一下,回答说:“回世子爷的话,是南珠。清郡王爷说,五姑娘素喜珍珠,这两匣子的珍珠,留给五姑娘或赏玩或做首饰,都是不错的。”说完这话后,沉墨便低下了头,不再去看世子爷的脸。因为他知道,世子爷此时的脸色定然是黑着的。   “行了,把东西放下来,你出去吧。”荣明泽语气里带了些咬牙切齿。   沉墨听得荣明泽这话,二话不说,麻溜的把手中捧着的两个匣子放下,而后一溜烟的不见了踪影。   温言笑着自家夫君有些沉下来的脸色,便知道他此时的心情是有些郁闷的。她打开了其中的一个匣子,见里面的珍珠约莫有数百颗之多,且粒粒都有小拇指大小,形状也圆润,色泽匀称,泛着莹润的光泽,光彩迷人,心中很是吃了一惊。这般品相上好的南珠,一匣子的价值怕是千两之数都下不来。抬头看向荣明泽:“夫君,这……?”   清郡王真是好大的手笔!   荣明泽看着那匣子里的珍珠,只觉得心烦,挥了挥手说:“到底是他的一番心意,让红筏给明瑶送过去就是了。”   不管如何,夏子然把明瑶这般的放在心上,总归是一件好事。 ☆、月菱纱   荣明瑶看着刚被红筏送过来的猫眼匣子,心中颇为有些几分的哭笑不得。   她虽说是个没了娘的孩子,但却是侯府千金,又有祖母和一母同胞的嫡亲哥哥护着,现如今府里掌管中馈的也不再是张氏,而是她嫂子温言。她的吃的用的玩的,嫂子都是挑最好的送过来的。都不知道阿然他到底在担心什么?他难不成还怕自己的哥哥和嫂子会是那种无良之辈,亏待了自己不成?   不过虽然心中是这么想的,但更多的,荣明瑶的心里还是多夏子然这般对自己上心,而感到贴烫无比。虽说钱无法代表一切,但是从这个男人肯花为你花多少钱?却可以看出你在这个男人心中的地位。   “姑娘,表姑娘来了。”就在荣明瑶纠结的时候,春燕走过来,福身行礼说道。   荣明瑶笑道:“还不快请表妹进来。”她对这个表妹的感观不差,虽然为人有些高傲和虚荣心,但却知情识趣的,从来都不会说或是做一些过界的事情。是以,她也乐的和她交好一些。   片刻,穿着玫瑰紫牡丹花纹锦衫的蒋琳便带着云香和香云进来了。   未语先笑,片刻微微的侧了一下头,语带了两分的调侃,“瑶姐姐,我今日又过来叨扰了。”目光在看到桌子上的那两个镶嵌了各色猫眼石的檀木匣子后,微微的闪了闪。   “哪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横竖我这里也是闲的厉害,琳妹妹日日过来陪我才好呢。”荣明瑶一笑说道。而后转头吩咐宝蓝点翠:“把这东西入库收好,另让人拿过来一些时令的瓜果和糕点,还有那冰镇的绿豆汤,也端过来一些。”   宝蓝点翠福身应了一声是。   两个人默契的分工合作,宝蓝抱着匣子进到里间,点翠则是退出去,端瓜果。   蒋琳也是个有眼色的,见此,知晓荣明瑶这是不想要做此讨论的,自然也没有开口问,只是说起了其他的事情。   前脚出了蘅芜苑后,蒋琳的心里头还是有些惦记刚才看到的那两个匣子。那两个匣子是用紫檀木所做的,做工精巧细致,上面还镶嵌着各色的猫眼石和水晶宝石,不说里面的东西,单就是这匣子便价值不菲。刚才被她强行压制下的酸气,顿时又冒了出来,咕咚咚的,让蒋琳整个人都像是泡在了醋缸里。转念又想到自己来到府里的这几天里,似乎每一次到荣明瑶这里的时候,都能够看到一些新鲜的物件。   蒋琳来到的这几天里,不是没有听过,府里的大表哥,极为的疼爱这个唯一的妹妹,目前掌管府里中馈的又是她嫡亲的嫂子。不管是吃的玩的用的,都是挑了最好的给她送过去。   犹记得,自己第一次踏入蘅芜苑的时候,着实的吃了一惊。那满屋子的布置和各色的物件,价值加起来,怕是比整个蒋家都要贵重。真是同人不同命!   如果不是为了将来能有个好前程的话,她真是不愿意往她那院子里去。   “琳儿回来了。和明瑶处的如何?这绷着一张脸是何故?不是和明瑶绊嘴吧?”荣德柔看着自家女儿有些不大好的脸色,开口问道。不会吧?虽说相处的不多,但回来这几日,她对明瑶的性子也有两分的了解,是个好相处的。女儿的性子虽然让她宠的有些娇蛮,但却是个懂事的,更何况,之前她也已经细细的和女儿掰扯透彻。两个人应该不会有争执才对?   蒋琳挥手让云香和香云先行的下去,虽然倚重她们,但毕竟她们两个是侯府里的,有些话,自然是要避着她们的。等她们两个人出去后,才语带郁闷的说:“我和五表姐相处的还不错。只是……我……每次到她那里,这心里就不舒服。”   荣德柔虽然没有去过荣明瑶的蘅芜苑,但她对自己女儿却十分的了解,细看她的表情神色,不像是拌嘴后的神情,那眉宇间隐隐透露出的羡慕与嫉妒,让她瞬间的明白了蒋琳此刻脸色为何不大好的原因。心下叹了一口气,伸手搂住蒋琳,说道:“琳儿,你是不是在嫉妒着你五表姐?”虽说是疑问的话,但语气却是无比的肯定。   蒋琳良久,才脸色微红的点点头:“恩。”说着便把她刚才在荣明瑶处见到的那两个价值不菲的匣子说给荣德柔听。   听了蒋琳话,荣德柔的神色也是一黯淡,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女儿,良久,才开口说:“琳儿,你放心,娘一定会给你寻一门好亲事。让你将来过的不会比明瑶差。”   她的琳儿,除了出身略有些低之外,其余的,论品相论才貌,哪里不比她胜上一筹,她日后定能够找个富贵的好人家。   *   福寿园   这一日里,张氏,周氏,温言以及荣德柔带着府里的几个姑娘一起,陪着老夫人一起说笑。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老夫人对荣德柔的印象倒是有了几分的改观,要是她早年的时候她能够有这一份的觉悟的话,当年她说亲的时候,她也不至于顶着名誉受损的风险,一把手的丢下不管一丝了。   温言开口说道:“我这里新得了几匹的月菱纱。其中一匹藕荷色和烟灰色,我瞧着十分的适合祖母。”说着转头看了一眼红筏。红筏得了命令,福了福身,退了出去。待到红筏出去后,她方又接着说:“还有几匹颜色新鲜的,你们几个小的,等一会儿也一人挑上一匹,做了夏衫,最是清爽不过了。”   老夫人听到温言这话,眼眸里闪过一丝的惊讶,“月菱纱这般珍贵的东西,你自己留着用便是了。何必又想着她们几个。” 月菱纱是皇家钦点的贡品布匹,是寻常人家根本见都没有见过的,布料轻盈柔软,贴身透气,用它所做的衣衫,夏季里穿最好不过。也不知道温言是哪里得来的这好几匹?   别看他们府里也是京中一等一的富贵人家,但是像是月菱纱这样专属上贡的东西,一年下来,府里也未必能得上一匹的。因为这东西是不允许外售,专供给皇室的,所以非皇室的人家只能通过宫里的贵人主子赏赐。   只是这温家虽然是书香世家,百年的簪缨世族不假,这已经致仕的温阁老更是三朝元老,但他温府里也不应该会富贵到如此。能给温言这个出了阁的女儿也送来好几匹上贡的月菱纱。是以,这东西不会是温家送过来的。   这东西,怕是清郡王送过来的吧?能一次性大手笔的弄到这么些的月菱纱的,也就只有清郡王那边了。   如果是真的,那么就说明,清郡王对明瑶这个未过门的妻子,还是相当的满意的。这样等明瑶过了门,她郡王妃的位置,才会坐的更加稳当。老夫人思及至此,眉目间闪过了一丝的安慰与欢喜之色。   未几,红筏并着两个小丫头便抱着约莫六七匹颜色各异的月菱纱过来。   除了要给老夫人的那两匹颜色略沉了一些,其余的四五匹,颜色都是鲜亮的很,一看便知道是那年轻小姑娘素来喜欢的色泽。   老夫人含笑的让夏蝉把月菱纱收了起来。   不说荣德柔脸上出现了明显的吃惊之色,就是张氏和周氏这样见惯了富贵的,也在红筏捧着月菱纱过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有了些许的变化,流露出了一丝羡慕之意。但是两个人都自诩身份,况且这布的颜色,一看就是她们这样年纪不常穿的。   “六妹妹,七妹妹,九妹妹,琳表妹,你们过来,看看自己喜欢的颜色,挑上一匹。”温言笑着说道。   前两天的时候,自家夫君一口气带了十多匹的月菱纱回来,让她看了吃了一惊,还暗自想到这月菱纱是不是满大街都是,所以自家夫君这才一口气的带回来这么些回来。只是在看到那些月菱纱的颜色后,她瞬间明了。这都应该是清郡王使人送过来的。难怪这些月菱纱中以水青色,蓝绿,翠绿以及湖蓝,这样清淡的颜色居多。   这样清清淡淡的颜色,素来都是妹妹的最爱。   清郡王送过来的这些月菱纱,夫君做主,给她留下来两匹,一匹珊瑚红的,一匹淡紫色的。至于其他的,那些颜色清淡的在当天的时候,便已经给妹妹送了过去。   蒋琳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月菱纱的,不过见屋子的人,特别是几个姑娘,都露出了欢喜之色,也知道这东西珍贵的。不过她却有些奇怪的问:“表嫂,为何没有瑶姐姐的?”   她这话一出口,不等温言回答,荣明珠便率先说话了,冷道:“林表姐,你且不用担心这个的。大嫂可是五姐姐嫡亲的嫂子,便是她自己没有的,也要先紧着五姐姐那里的。毕竟五姐姐可是未来的清郡王妃,满府里便是祖母,也未必有她身份尊贵。不都……”   “明珠,你胡说什么?还不给我住嘴……”张氏眼见荣明珠越说越有些不像话,老夫人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立刻有些冷着面,开口呵斥说道。   荣明珠虽然心有不甘,但看着张氏和荣明珍的脸色都有些不好,荣德柔和蒋琳看向她的目光甚至都带了些异样,便也只得停口下来。只是看着丫鬟手中抱着的月菱纱,她这心里越发的酸涩难受起来。   荣明瑶对荣明珠这话充耳不闻,反正听她说这些酸不拉几的带刺儿的话,都已经习惯了。再者,丢人的又不是她。这屋子里的人虽然不多,但除了她自个,都是眼明心亮的,是非功过,这心里也都清楚明白的很。   荣明珠这样的性子,等日后她嫁入张家,可是有她受的了。她对张家虽然不大注意,但也知道张二夫人,是个不大好相处的。   这继婆婆不是寻了严厉的嬷嬷来教导七妹妹规矩礼仪,但是现在看来,好像没有多大成效,甚至她还觉得七妹妹比以前更加的极品奇葩了。温言掩下自己眼中对荣明珠的不屑,回答蒋琳之前的话,说道:“明瑶那里已经有了,这些是给你们的。”语气里听不出一丝的异样来,甚至还带了笑意,仿若压根就没有听到荣明珠刚才的话一样,“来者是客,琳妹妹,你且先挑上一匹吧。”   蒋琳听到温言这话,心下有些羞怯,抬头望荣德柔那里看了一眼。   老夫人笑着开口:“琳丫头,不用往你娘那里看了。你表嫂说的对,你是客,理应紧着你一些。”七丫头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老大家的不是已经找了严厉的嬷嬷教导她了吗?怎么看着好像一点用都没有?   老夫人开了口,荣德柔那里也微微的点了点头,得了肯定,蒋琳便伸手指了那一匹嫩粉色的,说道:“那……我就要这一匹吧。”   她话一出口,便有红筏,亲自把那一匹月菱纱送过去,由云香拿着。   随后里,荣明珍荣明珠荣明雪也都挑了自己喜欢的颜色。   荣明瑶看着荣明珠的举动,用锦帕擦嘴角的动作,遮挡住了那流露出的一丝嘲讽的笑。 ☆、出门   “七姑娘,请把头再略低下来一点,与人说话的时候,请看着对方的眼睛或者聚焦她的眉间,以示对对方的尊重。还有嘴角的笑容再弯一些。请七姑娘按照我所说的,再做一次。”闫嬷嬷的看着荣明珠那还是略微有些高昂的下巴,语气里带了些许的无奈。   关于这一点,她已经纠正过七姑娘许多次了,但这一年多下来,她也没能把七姑娘的这个毛病给改正过来。   是,不错,七姑娘身为侯府千金,忠义候的嫡女,外祖家又是张御史,她的身份是富贵尊贵。但是这京中比她尊贵的贵女,也不是没有的,你这样动作看人,容易让人觉得你是在藐视她。这样表情,一旦对上比你身份贵重的姑娘,就很容易得罪人。便是身份不及你的,也会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荣明珠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只是闫嬷嬷是张老夫人请回来的,身份和一般的教养嬷嬷不一样,她的身上是有品级的,乃是曾经伺候在勤太妃身边的六品女官。所以此时她心里便是有再大的怒火,也只得强行压下来,按照闫嬷嬷所说的再做了一次。   只是这一次,她做的比刚才还差,因着她心里此时都是对闫嬷嬷的怒火和不满,她又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是以,这面色上自然是带出一些来。   “七姑娘,我说了,下巴微低一些,嘴角的笑容再柔和一些。请再做一遍。”闫嬷嬷看着荣明珠的表情神色,这下子,声音里不但带了些无奈,更多了几分的火气。她教导过这么多的贵女,身份比荣明珠尊贵的也不是没有的,但却没有一个像这荣七姑娘这般难教的。既不够聪慧也不够刻苦,来日,定是难成大器。   荣明珠只觉得闫嬷嬷这是在为难她,这样的动作,她已经做了不下十次,这脸都有些僵硬起来。忍了又忍的,到底是没有忍住:“闫嬷嬷,说一句不中听的话,我自认为,我已经做的不错了。但你为什么总挑着我的毛病?我到底哪里做错了?可否请你直言明说出来。你这一遍遍的让我做同一个动作……”简直就是鸡蛋里挑骨头,没事找事。   闫嬷嬷目不斜视,一本正经的回答说:“七姑娘的整个动作都做的不对,所以我这里只能让七姑娘多做几遍。如果七姑娘觉得我教的不好,可直接的回禀了夫人,另请高明。”   荣明珠见闫嬷嬷的口气也变得不好起来,忽而想到张氏先前所说的,如果她胆敢再惹了闫嬷嬷的不快,就不止抄写家规和禁足这么简单了,直接重新把她送到女学里去学习。当下就不再说什么了?   说起这女学,顾名思义的,便是各家贵族姑娘所上学的地方,乃是朝廷所办,倒也颇成规模。忠义候府的姑娘,不拘嫡庶,除了八姑娘荣明璇因跟着父母在外任长大,不曾进女学之外,其余的都在女学里学习过。但女学最多也不会过及笄,一般的学生,过了十二岁,便会从女学退出,开始学习打理内务之事。   荣明珠早两年便已经不在女学里了。如果再被送过去的话,绝对是会被京中姑娘,贻笑大方的。张氏用这个威胁荣明珠,可见她是下了决心,要在荣明珠嫁人之前,把她这性子给掰正一下的。   虽然张氏已经失了掌管中馈的权利,但温言是个会做人的,凡是关于张氏翠荷园,六姑娘的落梅苑和七姑娘的菡萏苑的事情,她都是鲜少去插手的。所以张氏虽然没了管家权,但对自己院子和荣明珍荣明珠院子的事务,但也没有失了掌控。   也正是因为如此,张氏才对于温言掌控着府里的中馈没有多大的意见?不然的话,她岂会把这象征着女主人的权利,交给她人。 君不见,在勋贵之家,有多少妇人,儿子都快要娶妻生子了,这管家的权利才拿到手。   这里得了荣明珠又一次和闫嬷嬷起了争执后,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忍不住开口对张嬷嬷抱怨说道:“嬷嬷,你说明珠为何就不能让我省心一些。但凡她有明珍一半的懂事,我便也就不这么为她犯愁了。”说着忍不住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你待会儿带着礼物,亲自到闫嬷嬷那里走一趟,明珠小孩儿性强,请她多担待一些。还有明珠,让她过来一趟。”   张嬷嬷点头应答下来,而后开口安慰张氏说,“夫人,您也不必这般的忧心,七姑娘尚未及笄,有些小孩儿性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您慢慢教导就是了。他日,七姑娘定然能够明白夫人您的这一番苦心的。”别看张嬷嬷这一番话说的漂亮,但她这心里清亮的很。她也曾经教导过荣明珠一段时间的,知晓她这性子怕是已经定型了。想要再改,怕是有些不可能了。只是这话却不能在张氏的跟前说。其实说来也是奇怪的,一母同胞,双生而出,虽说姐妹的性格可能会有些不一样,但七姑娘对比六姑娘,也差的太多了吧。   张氏想到不省心的次女,又想到已经都周岁了,但身子瘦弱的厉害,三天两头的便要病上一场的荣明浚,心里便不由的烦躁了起来,“一个两个的,没一个是省心的。明珠这样的性子,如若不改的话,来日里嫁了人,可怎么好?”二嫂那个人,不如大嫂来得好相与,明珠的性子要不改的话,他日嫁入张家,即便是所嫁之人是嫡亲表哥,又有母亲护着,来日也是要吃苦头的。   张嬷嬷虽然也觉得荣明珠不像话的厉害,但她嘴上却是不敢说的,张氏虽然是倚重她不假,但七姑娘可是夫人的亲女,七姑娘之所以养成这样的性子,还不是夫人给宠出来的,“七姑娘来日里是嫁给二表少爷的,这二表少爷性子敦厚,是个会包容人的。七姑娘又不是宗妇,这张家乃是夫人的母家,是七姑娘的外祖家,未来婆婆是舅母,又有老太太护着,左右吃不了苦的。”   “但愿吧。”张氏叹了一口气道。明珠虽然是嫁到外祖家不假,母亲疼她不比疼蓉姐儿芸姐儿差,但这亲外孙女和亲孙子相比,却还差着一些。二嫂那里就更加不用说了,再怎么疼媳妇也不会越过儿子去的。明珠这性子,如果不改改,将来要是磨光了自小长起来的情分,那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更何况,最让她担忧的一点是,到如今明珠这心里,都还放不下清郡王……这件事如果让二嫂知道了……怕又是一桩事故,便是母亲那里,也不好交代的。   明珠和基儿这桩婚事,她是不是定错了?   ***   蘅芜苑   虽说还有三个月,荣明瑶就要大婚了,但是她却一点感觉都没有。说起来也是的,古代成亲不比现代的结婚。在这里她完全可以做个甩手掌柜,吃好喝好,把自己养好,等到成亲那一日,穿上凤冠霞帔,做个美美的花瓶新娘子就是了。   其实在这里,不少女子成亲的时候所穿的嫁衣,都是喜欢自己亲手去绣的。但是荣明瑶的思想却有些不一样的。从小到大,便是在现代的时候,她都鲜少去拿针头。就算穿越到这里后,有专门的人教导她女红等物。但像是她们这样的人家,府里都是有自己的绣娘的,对女红的要求,只要略会就行了。就像是她一样,女红完全是一塌糊涂,即便是给老夫人绣个佛经,都是毛头毛躁的。那叫一个粗糙。   是以,她的嫁衣,她除了在快要做好的时候,在上面缀了两个珍珠纽扣,意思了一下之外,其余的,她便再没有碰一下了。   且以为,她那毛糙的几乎是不能成形的女红手艺,还是少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姑娘,这是姑爷使人送过来的。”春燕捧着一个巴掌大小的五彩琉璃匣子,笑着说道。   荣明瑶笑着说:“拿过来。”几乎是打从翻年过来后,她身边的丫头,居然统一的改了对夏子然的称呼,而荣明瑶对这样的称呼,从一开始的惊诧到现在的淡定。她和夏子然已经有了婚约,春燕细雨她们这样的称呼夏子然倒也没有错的。   打开匣子后,荣明瑶这才发现,里面是一根白玉响铃簪,此外还有一张印着寒兰花彩绘的花签,散发着幽幽的香气,上面有寥寥数语。   “春燕,细雨,让人备车,我下午要到城外的寒山寺一趟。”荣明瑶看了那花签后,片刻,开口吩咐说道。   春燕细雨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自是下去准备不提。   “宝蓝,点翠,随我去祖母的那里。另外让小丫头跑一趟大嫂那边,和她说上一声。”她要出府门,总要与自家祖母和目前掌着府里中馈的大嫂说一声的。   “是。”   与老夫人和温言打过招呼之后,荣明瑶便带了丫鬟婆子以及护卫,往那寒山寺过去。而这一次的出门,她并非是自己一个人的,因她过去老夫人那里的时候,恰巧碰到在那里与老夫人说笑的荣德柔,知道自己要到寒山寺。便说要自己带上蒋琳,说她来到府里这些日子,竟是还没有机会出去走走看看,是以,让她过去也见见世面。   荣明瑶对蒋琳的感观不错,加上她此次出府,也不是什么大事。就点头应允下来了。   “瑶姐姐,这京里真是繁华的厉害。”蒋琳半挑车窗的一角,看着那人来人往的样子,忍不住惊叹说道。   荣明瑶笑道:“真是说到繁华的话,倒独属江南那里。虽然我不曾踏足过,但八妹妹曾随着她父母在福州呆了六年,听她说,真真的是风流富贵之地。只恨自己生为女儿身,行走不便。不然定要过去瞧上一回方才妥当。” 语气顿了一下接着说道:“琳表妹要是感兴趣的话,我们稍后早些回来,在这里逛上一回再回府里。”   “可以吗?”她只在进京的那一日,见过一回,心里早就想着要出去,只是被荣德柔拘着不许,说是要给老夫人那里,留个好印象。如今听到荣明瑶这话,哪里有不欢喜的道理。   荣明瑶刚才的话一出口,便已经有些后悔,只是看着蒋琳那一派的欢喜之色,她也不好反口,只得点头笑道:“这个是自然的。”其实她今天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等一会到了寒山寺后,与阿然说上一声,应该是可以早些回去的吧?应该吧?   “太好了,谢谢瑶姐姐。” ☆、幺蛾子   蒋琳在从马车上下来后,看着面前富丽堂皇的庄园,满脸疑惑的看向荣明瑶,开口问道:“瑶姐姐,这里就是寒山寺?”不会吧?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座寺院啊?倒像是哪家富贵人家的别院。   荣明瑶抿嘴一笑:“瞧我这记性。忘记和琳表妹说了。这寒山寺,虽然听着是一个寺院的名字,但其实不然。”   寒山寺,听着像是一个寺院的名字,但其实它可不是真正的寺院,而是一座对外开放的玫瑰山庄。至于它为什么会叫这么一个寺院的名字,据说是因其主人家,在建造山庄的时候,找了风水大师,算了风水,说是阴气重,需要佛性压制,是以,里面不止修了一座佛祖供奉,还给山庄便起了这么一个佛性十足的名字。寒山寺位于城外东南方向,距离京中只有二十里,虽然不依山旁水,但因其有一片几乎是一望无际的玫瑰园,一年四季常开,绝对的香飘十里,景致美不胜收不说,尽得京中夫人贵女的喜爱。在山庄里,还有品相不一的宅院或是竹楼小屋,是以,三五不时的便会结伴而来。   当然了,想要进到这里面,自然是要掏钱的。说白了,这寒山寺就是一座大型的客栈。用现代的话来说,这里就是一座度假酒店。   蒋琳这才恍然:“倒是我浅薄了。”   “倒也不错你的错。我第一次听到这里的时候,反应是和你一样样的。”荣明瑶一笑说道。   蒋琳露出了一个略微羞涩的笑容,抬眼看向寒山寺的时候,眼睛里不其然的多了几分的异样。   从马车上下来,自是有那专门的软轿过来,报了她们预定的院名后,便有身形粗壮的嬷嬷,抬着荣明瑶和蒋琳到了里面过去。   “瑶姐姐,我们过来这里做什么?”蒋琳其实真正想要问的是,不荣明瑶到底有什么事情?要在这个时候过来?   荣明瑶对此,倒是没有任何的隐瞒,笑道:“我与清郡王约了在这里见面,要商讨一些事情。”想到那花签上所写的话,荣明瑶的眸子里滑过一丝的锐利。   “清郡王?啊……那不就是,不就是……”蒋琳‘嗖’然的睁大自己的眼睛,她怎么也想不到瑶表姐来这里,居然是私会情郎…也不对,他们是未婚夫妻。此次见面,也算是光明正大。大燕朝的风俗,除却成亲前的一个月,是不许见面之外,其余的,订了亲的男女,可以三五不时的见面,以此培养感情。但是虽然是有这个风俗在,但大都是流行在平民百姓之家里,像是富贵人家里,出于矜持,是很少有人这么做的。没想到,瑶表姐……   荣明瑶大方的一笑:“是啊。”矜持?这东西能当饭吃吗?既然有这么一个风俗在,自然是要好好的利用利用的。   “既是这样,那我跟过来…是不是不大好?”蒋琳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的不好意思。早知道是这样的,她是绝对不会跟着过来。只是听娘亲说,清郡王是京中难得俊才,不但出身尊贵,是当今圣上的嫡亲侄子,为人更是温和有礼,谦谦如玉,诗书双绝。如今能见上一面,倒也算是圆了自己的一门心思。   “不妨事的。” 荣明瑶笑了笑说道。   他们见面的地点,乃是花苑。   刚一走到门口,便见两个穿着侍卫服饰的人站在门口,此外还有荣明瑶已经相当熟悉的一个人在,便是江南,在见到荣明瑶后,行礼,“五姑娘,主子已经在里面等候姑娘了。请跟属下这边走。”   蒋琳见江南的眼色,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起来,小声的开口问道:“瑶姐姐,这是谁?”看他对瑶表姐毕恭毕敬的样子,怕是清郡王身边的侍卫吧?只是看他那一身的穿着打扮,他的等级怕是不低。   “他是清郡王的贴身侍卫,江南。”荣明瑶侧头看了一眼蒋琳,而后回答说道。   走至一处圆形拱门前,江南停下脚步,沉声说道:“五姑娘,主子只见你一个。”说着朝蒋琳那里看了一眼,其意思不言而喻。   蒋琳虽然心里极其不舒服,不过嘴上却说:“瑶姐姐,我还是第一次到这里来。想四处走走看。”   荣明瑶在心里一笑,说道:“宝蓝,你且跟着琳表妹,做个向导。”而后转头看向江南,说道:“江南,遣个会武艺的婢女,跟着她们。”   “是。”江南是已经对荣明瑶的吩咐已经很习惯了。   倒是蒋琳,在听到荣明瑶这话后,又是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心中暗道,听瑶表姐这说话的语气,看来,她和清郡王是常见面的,不然也不会对清郡王身边的侍卫是这般的不客气的态度了。   *   “瑶瑶,你来了。”夏子然在见到荣明瑶的那一刻,眉眼一弯,嘴角的笑容立刻变得真诚了起来。   “恩,阿然。”荣明瑶也弯了弯自己的眉眼,笑着应答了一声。语气顿了一下,又说道:“阿然,你叫我过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事情要商议?”想到那花签上的话,她的眉目又皱了皱。   夏子然听到荣明瑶这话,心中有些不解又有些委屈,一双好看的星眸,眨了眨,里面泛出一片的星光来声音里也带了些小委屈,一副可爱到爆的样子,“瑶瑶,你怎么一来就问这个?我们都有半个月没见了,你就不想我吗?”   看着夏子然露出这么一副委屈的样子来,荣明瑶顿感有那么一丝的好笑,她真的不是想要笑,而是夏子然这样俊雅的外表,配着他委屈的样子,真是反差萌啊反差萌。那副样子,让人看着想要忍住不笑,真的很难。而荣明瑶显然是不打算忍着的,‘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夏子然有些不明所以,“瑶瑶,你笑什么?”   “你刚才的样子,很可爱,我一时没有忍住,就笑了出来。抱歉啊!”荣明瑶想到刚才夏子然的表情神色,眉眼就忍不住又弯了下来。   夏子然看着笑眼弯弯的荣明瑶,再想到她刚才所说的可爱一词,他也忍不住又弯了弯自己的眉眼。他的明瑶的心,现如今正在一步步的接近他的心,他相信,终有一天,明瑶的心里眼里,一定会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如此的一想,夏子然眼中,顿时变得星光璀璨起来,笑容里也带着一丝满足和孩子气。   “咳……阿然,你都还没有说,你找我过来,到底为的是什么?还有,你花签上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荣明瑶微微的往一边撇了一下头,控制住自己,不去看夏子然的表情。笑的这么可爱,简直就是在犯规。   “是这样的。前几日,我不是让大哥给你带过去几匹月菱纱吗?我用这个下了一个套,这几日,你多注意一下,你那脑子有点问题的异母妹妹,可能会借此闹事情。而且依着她对你的态度,可能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安到你的头上。所以你要小心一些。”他的东西是那么好拿的吗?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不是?   荣明瑶略愣了一下,才说:“你不会是在月菱纱上动了手脚吧?”话说,那一日,她就有些好奇来着,以往时候阿然也没少托大哥大嫂给自己送东西的,但是却还是没有一次,说是给其他人分上一些。便是给大嫂的,也都是另行备下,从来都不会让把从自己的东西里匀出一些出来的道理。怎么?这一次,就格外的例外,送的还是月菱纱?让她心中不起疑都有些难?原来,是用这个下了一个套吗?真是让人有些好奇,这一匹布,能设一个什么样的套?   夏子然语气微微的带了一分撒娇之意,有些不乐意的反问道:“我有那么笨吗?” 瑶瑶这是在鄙视他的头脑吗?   “倒也是。”依照她对阿然的了解,直接在东西上做手脚,似乎是不大符合他的行事作风。沉吟了一下,问:“那你到底做了什么?”   夏子然往前快走两步,俯身,在荣明瑶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荣明瑶先是被夏子然这一忽然间亲密的动作惊了一下,而后脸庞不受控制的晕起一片红色,不过在听到了夏子然的话后,她倒是忘记了现在和夏子然如此的亲密的模样,就连脸上的红晕也慢慢的退下,露出有些愕然的神色,有些不可置疑的问:“就这么简单?”   “对她,压根就不需要太复杂的办法。”对付荣明珠这样的人,办法越是简单,往往就越有效,夏子然眸子里闪过一丝的锐利。   他可是说过的,他这个人,没有别的优点,就是记仇。他可是清楚的记得,上一次她明明知道自己已经和明瑶有了婚约,是他未来的王妃,她还居然敢去设计明瑶。张基那边他已经是以小教训,暂且不去计较。荣明珠这里,他也是可没有一丝的忘记了。   荣明瑶:……   *   菡萏苑   栖霞听了小丫鬟的汇报后,眉头不其然的皱了起来,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转念想到自家姑娘的性子,她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有些泛疼起来,低头看了小丫鬟手中的那套玫红色的锦盘金彩绣绫衣衫,月菱纱的布料配着各色的珍珠宝石,熠熠生辉,光芒闪耀的几乎要让人睁不开双眼,心中当下有了两分的安定:“行了,把衣服给我,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但愿等一会儿姑娘看在这套衣服做的这般精致的份上,气性能小一些。   ‘啪’的一声响,一把镶嵌了红宝石的桃木梳子应声断成两截。随后入眼的便是荣明珠那一张,在短时间内变了又变的脸色,最终定格成一个狰狞扭曲的表情。   “姑…姑娘……这衣服?”红翠有些心惊胆战的看着荣明珠那几乎扭曲不成形的脸色,良久,才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轻声说道。   荣明珠似乎是被人戳到了痛脚一般,声音比往常时候更尖锐几分,“好,好,真是太好了。居然给我来这一套?荣明瑶,温氏,你们真是太好了。红翠,带着衣衫,我们到祖母的福寿园去……”荣明瑶居然敢这般的羞辱自己,真以为自己是府里的嫡长女,是未来的清郡王妃,就可以这般不把人放在眼里。   “姑娘……”栖霞有些着急。   姑娘这是又要做幺蛾子呢。这不是没事找事吗?这月菱纱是大奶奶所送的,和五姑娘可是没有半点关系?再者,这月菱纱是何等的珍贵?虽说一匹布只做一件衣服,确实有那么一点不正常,但东西又不是五姑娘所送的,和五姑娘有什么关系?好吧……虽说这是大奶奶所送的,但是像是她这样的贴身大丫头,差不多都知晓。她们府里虽然也算是京中数一数二的人家,但是却是和皇族并不沾任何的亲……月菱纱这等专供给皇族的东西,也就只有清郡王能一下子拿出这么些来。   但是这也不是姑娘去寻五姑娘事故的原因啊?以往时候,她们也都没有见过这月菱纱,说不得,一匹上,也就这么些……   只是荣明珠并没有理会栖霞,而是一把抓过那衣衫,而后怒气冲冲的朝着福寿园小跑过去。   “红翠,你快些去通知夫人和六姑娘到老夫人那里。”让她们快些过去,救七姑娘。栖霞急匆匆的对着红翠交待了两句,而后就转身到追着荣明珠跑过去。    ☆、火气   七姑娘怒火冲天的到了老夫人的福寿园这个消息,不过一息的时间,便传遍了整个府里。   得了消息府里的几个主子,均都有了不同的想法。   张氏和荣明珍自是不用提了,她们两个得了红翠的禀告后,比其他人更加明白其中的原因,但就因为比别人更知道的更多一些,她们两个的心里才更加的恼怒,只是做为荣明珠的至亲,恼怒归恼怒。得了消息后,两人还是着急忙慌的往福寿园赶去。   至于三夫人周氏,则只是眉头略皱了一下,冷笑说了一声:“见过不懂事的,但像七姑娘这般,还真是少见的厉害!比之当初的二姑奶奶都不如。也亏得她命好,投生成为大伯的嫡亲女儿,要是生到那庶房里,做下这些事,青灯古佛怕都是好结果了。”而后便吩咐自己身边的如柳和如兰,帮自己换了件衣服,而后带着自己得用的丫鬟,也朝着福寿园走去。   这般热闹的事情,她自然也要亲眼瞧上一回,看看这七姑娘作死,又出了什么新花样?   三房庶女荣明雪,她一贯胆子有些小,这等的事情,她自然是不会往前去凑的。所以得了消息,除了撇了撇嘴角之外,倒也没有特别的表情,随后便又投入到自己的诗词当中。   至于过来府里做客的荣德柔,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只是笑了笑,片刻,想到自己年轻时候所做下的荒唐的事情,又想到自己的遭遇,而后对身边的李妈妈感慨的说道:“通过七姑娘我才知道,会投下一个好胎,可是比什么都重要。”想当年,她不过是和嫡母犟了两句嘴,为姨娘抱了个不平,嫡母就狠心的在自己的婚事上做筏子。以至于她现在过日子,真真的是精打细算。   “那夫人,我们要过去吗?”李妈妈开口问道。   荣德柔嗤笑一声,“过去?我们过去做什么?被嫡母记仇吗?你忘记嫡母是个什么样的性格了吗?”像是这种类似于家丑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会允许她这个平日里就讨厌的庶女看到这样的事情。她这里还有求于人,自然是不能上前凑热闹的。   “是老奴思虑不周全。”离府的时间有些久了,让她险些都忘记了,老夫人是个怎么样的性格?先前还有老侯爷在,护着姑娘,现在老侯爷不在了,府里就属她的地位最高。做起事情来便更加无所顾忌了。   荣德柔不知想起什么,语气里带了些许不屑,“我还真想七姑娘闹出更大的事情来,我倒是想知道,世子爷,能容忍她到什么地步?”说起这个侄子,荣德柔真是忍不住要叹上一口气了。她出阁的时候,这个侄子才不过四岁罢了。但已经是聪慧显露,如今长大成人,更是了不得,只一个眼神,就能够让人动弹不得。她还记得,她回来的第二日,在席宴上七姑娘就想要闹腾来着,只她才开口说了一句,第二句还没有开口,明泽是一个眼神看过去,她便一句话不敢再说了。虽说她的神色上带了那么些不甘愿和不忿。   “说起来,是有些可惜的。世子爷比咱们姑娘大的多,不然亲上做亲,倒也是好事。世子爷青年俊才,姑娘温柔貌美,可不也是天生的一对。”说到这个,李妈妈就忍不住有些可惜起来。   “浑说什么。要让人听到,传到母亲的耳朵里,还以为我这是觊觎明泽才回来的?指不定要生出什么事情来?”把她们赶出府里,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明泽是她的嫡长孙,又是她中意的儿媳为她生下的,在她的心里,怕是大哥都比不得。他的嫡妻,母亲自然是仔细了又仔细的。琳儿是不差,但父族太差,又是她的女儿,母亲怎么可能会让琳儿做她的嫡长孙媳,忠义侯府未来的宗妇。   “是老奴失言了。” 李妈妈见荣德柔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看向她的目光也变得锐利起来,立刻噤声。   她虽然想要为琳儿找一门富贵的人家,但也知道有的人,她们是肖想不上的。   *   老夫人正与荣明泽和温言,讨论着荣明瑶三个月后出嫁的最终嫁妆单子。正说着话,便见荣明珠怀中抱着一团玫红色,边叫边跑了进来,“祖母,你可是要为我做主啊?五姐她简直欺人太甚了。”   荣明泽在看到荣明珠的那一刹那,嘴角勾勒出一抹嘲讽的笑意,并且迅速的敛下自己的眼眸,以掩盖住眼中流露出来的鄙夷之色。这个荣明珠倒是和以前的张氏是一样的,一样的浅薄无知,这人呢,蠢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自己蠢,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总是想要肖想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你这是做什么?大呼小叫的,一点规矩都没有,规矩礼仪都学到哪里?”老夫人一见荣明珠那样子,立刻厉声的说道。   荣明珠这才发现,房间里,除了老夫人之外,还有大哥和大嫂在,本来的怒火顿时的散了一半,心里不知道为何,有些发虚起来。不过在低头看到手中的那一团五光六色后,她的火气一下子便有蹿高起来:“大嫂,你在这里,倒也正正好的,省的我在过去请你。这衣服是你前几日送我的月菱纱所做的?”   温言早已经从荣明泽那里,得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所以见荣明珠怒气冲冲的过来,心道,自家夫君说的真是一点都不错,这七姑娘,脑子真是缺根弦,不过心中虽然是这么想的,但面上却一点不显,抬头,看了那做的华贵非常的衣服,上面镶嵌了许多的珍珠和宝石,抿嘴一笑:“这衣服很漂亮。怎么 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是有问题了。你送的那一匹月菱纱,只做的这么一套衣服,便没了。大嫂,我可是听闻表妹那一匹嫩粉色的,可是做了三套的,怎么?到了我这里就只有这么一套。便是偏心,也不至于做的这般的明显吧?简直是欺人太甚了。祖母,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这不是摆明了看不起她吗?   温言一笑:“七妹妹,你恐怕有所不知。这玫红色的月菱纱,今年有些缺失,这每一匹都比往常时候,减少了一半有余。是以,每匹只能做下一套衣服。”语气一顿,“也怪我事先没有与七妹妹说清楚。让七妹妹觉得怠慢了。”就是知道你喜欢玫红色,所以才特意的裁剪下一半来。不然你以为,像是他们这般有恩怨的,像是月菱纱这样的好东西,怎么可能会有你们的份儿。   荣明珠怒声道:“你在这里忽悠谁呢。其他的都是正常的,偏我这一匹少了一半。你分明就是故意的。”这种哄小孩子的话,鬼才会相信呢。   “明珠,不许在这里胡闹!还不快些给你大哥和大嫂赔个不是。”门帘被人掀开,但见张氏和荣明珍相携走了过来,那一声话就是张氏呵斥的。疾走两步,先是给老夫人见了礼,而后满脸寒霜的看着荣明珠,余光看到荣明泽嘴角那一抹冷笑,心下一动,厉声训斥:“明珠,你又胡闹什么?还闹到你祖母跟前?你的规矩礼仪都学到哪里去了?又想禁足了是不是?”那月菱纱说来是珍贵一些,但归根到底,也不过就是一匹布罢了。为了一匹布,居然敢到福寿园来闹,明珠,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   荣明珠被张氏这么一说,心中顿感委屈无比,“我又没有说错,本来就是。不然的话,她也不会单挑一匹缺了一半的月菱纱给我了。”   “七妹妹,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月菱纱是你自己挑选的。”温言一笑,淡淡的开口说道。   荣明珠一愣,想到当时有四匹,除了最先让蒋琳挑走了一匹嫩粉的之外,剩下的三匹中,她是第一个挑的,其实当时她在玫红和紫色之间,犹豫不决,其实她更想要紫色来着,只是想着六姐姐最喜紫色,她便没有去选,退而其次的选了玫红色。心中不免一虚,不过却还嘴硬的说:“府里谁人不知,我喜欢玫红,你们这分明是故意的。”   “七妹妹,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最喜欢的颜色,似乎是红色。怎么这厢里又成了玫红?”温言毫不客气的拆台说道。   张氏和荣明珍的脸色顿时一红。府里的七姑娘喜欢红色,那是满府皆知的事情,而又因她的性子娇蛮霸道,其他两房还没有分出府去的时候,各个姑娘都是避着这个颜色,能不穿就不穿。   “老大家的,明珠可是被你惯坏了。这规矩礼仪,连明雪都比不上。”老夫人现在心里真是后悔的很,早知道老大家会把明珠娇养成这么一副模样,早在她们出生的时候,自己就应该把她抱过来。   张氏低下头:“是,母亲。是儿媳的不是,没有教好明珠。”   “目无尊长,口出妄言,质问长嫂……母亲,七妹妹今日的过错,可不是抄书禁足便能够了事的。这般的样子,让人知道了,还以为我荣氏一族的姑娘,都是这般的样子。到时候族内所有的姑娘,都少不得要被带累。”荣明泽忽而开口说道。   老夫人听着荣明泽的话,便知道,他这不打算是善了的,只是这一次她只在心底叹息了一番,说道:“这件事,我是管不了的。明泽,等你父亲回来,说给他听,让他做主。夏蝉扶我进去。”就为了一匹月菱纱,明珠就做出这样的事情,胆敢跑过来质问长嫂,真是越发的不像话了。让她吃点苦头受点教训,说不得倒是一件好事。   “大哥,你也是知道七妹妹的脾气的,她今日不过是一时冲动罢了。请大哥不要与她一个小孩子计较,手下留情。”等老夫人一进到里面,荣明珍立刻开口对荣明泽求情说道。   荣明泽淡淡的开口:“小孩子?不要说笑了。你和她前后也不过相差半个时辰罢了。你都懂得道理,她难道就不知道吗?不要在这里说笑了。蕙兰,墨兰,你们两个把七姑娘亲自送回菡萏苑去,在父亲没来之前,这个菡萏苑的人,不拘是谁?不准进也不准出,违者家法伺候。”语气顿了顿,又补了一句:“点了她的哑穴,省的吵闹。”   “是,世子爷。”   张氏一听荣明泽这话,心中大惊:“大少爷,你这是要做什么?”   蕙兰和墨兰是荣明泽身边除了沉书沉墨外,最为得用的人,乃是从小沈氏陪房里挑选出来的,略懂武艺,为人最是忠心不过。素日里,除了荣明泽的话外,其余的便是荣德修,也不见得能指使的动她们。荣明泽的话刚说完,恭敬的应答了一声,而后便强行的把荣明珠带走。见她想要开口喊,便立刻快手的点了她的哑穴。而后快速的带着荣明珠出去。   “大少爷,你这是什么意思?”张氏和荣明珍来得急,身边并未带丫鬟,蕙兰和墨兰的动作又快速,以至于她还没来及反应,荣明珠便被带了出去。   “什么意思?大夫人不都看到了吗?既然你不会教官女儿,让她在这里为祸,那我也不介意腾出一点时间好好的给她上一课。让她认清楚,她在这个家,到底是个什么地位?什么事是她能做的,什么事是她不能做的。”   说到最后的时候,荣明泽的语气里的阴冷,让张氏和荣明珍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一丝不好的感觉,顿时浮上心头。 ☆、处罚   三夫人周氏刚一走到福寿园门口,迎面便碰上了蕙兰和墨兰,带着不能言语的荣明珠从里面出来,看着荣明珠这般,三夫人周氏一个没忍桩扑哧’一声便笑了出来,语气里带了明显的幸灾乐祸:“呦,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是这么个架势?”   看样子,她来的有些晚了。这戏都已经落幕了。三夫人周氏无不可惜的想到。不过架着荣明珠的这两个丫头,可不就是明泽身边最得用的蕙兰和墨兰,两个丫头吗?早就听闻,这两个丫头,被明泽送着学了两年的武艺,看来,这成果不错。看着荣明珠明明脸色已经恼怒通红,一双美目里,也要喷出火来。但却一句话都无法说,这身体也是僵直着。便知道她这是被点了穴道,所以才会有这般的样子。   “三夫人,世子爷吩咐奴婢把七姑娘送回菡萏苑去。”墨兰一板一眼的回答说道。   三夫人周氏有些好笑的看着荣明珠眼睛里带着的怨毒,抿嘴一笑说:“既是如此,我这里也就不耽搁你们了。”说着主动的往左侧了一下,让了路。   蕙兰和墨兰冲着周氏福了福身,这才带着荣明珠离开。   周氏转头笑道:“如柳,如兰,既然好戏都已经唱完了,我们进去也无用,回去吧。”不过话虽然是这么说的,看她一脸的笑意,便知道她此时的心情还是不错的。   虽说明珠和明瑶都是她的嫡亲侄女,但是论到亲密,自然是属明瑶的。虽说现如今张氏才是忠义侯夫人,膝下不但有一双女儿傍身,如今更添一子,虽也是嫡出的,但他却是嫡次子,年纪小,又生的一副病歪歪的样子,也不知道能不能长大成人?再者,她和张氏可是宿有旧怨的。怎么看,都必须是亲近明泽明瑶兄妹。而不是张氏他们母子。   也正是笃定的知道,将来的忠义侯府的一切都是明泽的,她才会对明珠的态度这般的不客气。   那边周氏心情不错的回了自己的院子,福寿园里老夫人这里,可就没有她那么好的心情了。   一进到内室里,老夫人便让夏蝉服侍着,吃了两颗清心丸,不过想着荣明珠做下的事情,这心头的火气又起了出来,喝了一盏凉茶,这才又把这火气压了下来,只还是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这七丫头如今是越发的不像话的。幸而是在自己家中,她又是许了外祖家里,如若是许了他人,就她这般的样子,可不让人尽看了笑话。”   “老夫人莫恼,七姑娘尚未及笄,年岁还小。日后慢慢教,也就缓过来了。”沈嬷嬷只觉得自己说这话的时候,这真是一点的底气都没有。   老夫人侧头看了一眼沈嬷嬷,道:“你个老货,如今也学会和我打官腔了。明珠这样的性子,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老大家的甚至还特意的请了亲家,从宫里请了以严格出名的闫嬷嬷,如今也教导了大半年的功夫,不也还是这个样子。甚至脾气秉性,比以前更甚了。”   沈嬷嬷赔笑:“老夫人莫恼。老奴是觉得,七姑娘已经许了她外祖之家,张老夫人是个何等厉害的?您比老奴更了解,日后,有她教导七姑娘的言行。老夫人倒也可以放下心来,不必操持。”虽说她这大半辈子都是过在忠义侯府里的,但她是老夫人陪嫁过来的丫鬟,亦是从沈家走出来的。五姑娘和七姑娘,她自然是更向着身上流着一半沈家血脉的五姑娘一些。   老夫人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你这话倒是说的实在。”看来老大家的,估计也知道七丫头的性子难改,故而才把她许回娘家的。看来,她这几年,在张嬷嬷的教导下,倒真是长进了。片刻,又转头吩咐夏雨说道:“去把我前几日新得下的那一匣子的珍珠玛瑙玉石给大奶奶送过去。” 不管如何,今日都是明珠做的不对,婉仪那里还是要安抚一下的。   “是。”夏雨应了一声。   *   比之老夫人这里已经渐渐的平静下来的心气,张氏这肚子里的火气确实怎么也下不去的,先是到了荣明珠所住的菡萏苑,但真的如同荣明泽所吩咐的那样,她正正经经的忠义候夫人,居然真的连自己女儿的院子都进不去,被人堵在了院门外。这心气能顺的起来,才是怪了去。是以,张氏一回到自己的院子,刚沾到一子,便忍不住扫落了桌子上的东西,怒声说道:“真是该死的很。荣明泽,他真的敢…还有那些没脸没皮的奴才,都不知道他们正经的主子是谁了?好,真是好的很……”不过她的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心里却有些惊心,上辈子的时候,她便知道荣明泽是个厉害的,但没想到,他如今已经对府里的掌控到了如此的地步吗?   荣明珍对着张嬷嬷的使了使眼色,令她把屋子里的丫鬟都撤下去,这才开口说:“娘,您先消消气,生气伤身子。要我说,今日这事,也是明珠做得太过火了一些。您又不是不知道的,大哥最是个护短的性子。明珠今日里,事情都没有弄清楚,便在祖母的院子里闹了一场,又冲着大嫂好一顿火气。这想要不生气……”真是有些难。“现如今还是赶紧想想办法,该怎么做?瞧着大哥刚才的样子,怕是要狠罚明珠的。”上一次,明珠算计五姐,大哥这心里就恼怒到不行,甚至说出,他从来都只有明瑶一个妹妹的话来。如今又狠得罪了大嫂,新仇加旧怨的……   “明珠这丫头也真是的,教了她这么多,一点都没记在心里。真是枉费了我在她的身上费了这么些心思。她居然一点长进都没有。这种死丫头,让她受上一次狠罚,她才是长记性。”张氏想到荣明珠,心中也是一恼,狠拍了一下桌面,厉声说道。   荣明珍知道,张氏如今虽是说着狠话的,但心里定然是极为舍不得的,便道:“娘,现在不是骂明珠的时候,您这般骂她,她也听不到,还是快想想法子才是。”   “明珠理亏在先,我有能有什么法子?”其实隐约的,她总觉得今日的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但具体哪里不对,她又说不出来。   荣明珍沉吟了一下,转头吩咐张嬷嬷说:“嬷嬷,你让人去二门看着,等爹一回来,便让人将他请到院子里来。”现如今只能先下手为强。早一步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父亲听,当然了,中间也要为明珠说些求情的话,希望父亲能网开一面。   张氏也点点头,面色安慰的看着荣明珍,再一次的感叹说道:“明珠有你一半的沉稳,今日,我便不用这么烦恼了。”   只是荣明珍能想到的事情,荣明泽又哪里会想不到,直接吩咐沉墨,在府门口等着荣德修。   等到了酉时初刻,荣德修才下了马车,一眼便见到了守在门口的沉墨。   他是认得沉墨的,儿子身边最得用的两个人侍卫之一,如今让他在这里守着,可见是府里又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情?抬脚便去了书房那边。   一进到博文斋,荣德修便察觉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气息。扫眼才发现,偌大的博文斋,除了门口的沉书和刚进来的沉墨之外,竟再没有其他人了。   看来,是要紧的事情不假,但却不是朝堂上的事情,而是家里的。十有八、九的,又是明珠闯了祸。看着架势,明珠闯下的祸事,怕是不小。明泽这是不打算善了。荣德修扫了一圈后,眉头紧皱的想到。   “父亲,您总算是回来了。父亲,您看我这幅字,写的漂亮吗?”荣德修进到书房后,便发现,一向都令自己欣慰的嫡长子此时正立在书桌边,写着大字。见他过来,便停下手中的笔,拿起自己刚写好的字,淡淡一笑,开口问道。   荣德修抬眼看过去,但见雪白的纸张上面,写着一个‘宁静致远’四个大字,字倒是好字,只是那笔锋锐利,字里行间隐隐的透着一股子的杀气,可见写字的时候,其主并没有做到屏气一切的杂念,平稳静谧心态。   “明泽,你到底想要说什么?”荣德修心头滑过一丝的异样,略皱了皱眉头,如是的开口问道。   荣明泽淡淡的开口,把今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了,他的陈述很是客观,没有一丝偏颇的意思。   他的一番话完,荣德修的眉头当下皱的更紧,片刻,开口问道:“你当如何?”明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居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在福寿园里就敢大吵大闹的,还开口质问长嫂,简直一点女孩子家的美德都没有。明泽一向都是个小心眼且冷清的,明珠前招惹了明瑶,如今又得罪了温氏,也难怪明泽的写的字,都透出一股杀起来。   这架势,怕是不愿意善了了。   “脚底藤戒三十,抄写家规和《女戒》各五百遍,送到庄子上悔过,及笄前不许回来。”荣明泽毫不犹豫的给出答案。   荣德修眉头略皱:“处罚略重了?明珠再如何也是你的嫡亲妹妹,你对她……”   “我说了,我的妹妹,从来都只有明瑶一个。她算是个什么?”荣明泽一把打断荣德修的话,冷声说道。“她对我来说,还不如庶出的那些,最起码,别人知情识趣。不像她,出生时候都不带大脑的。”   荣德修面色变了变,声音也变了调:“不管如何,你和她是一脉相承,这血缘关系总是断不了的。”   “荣明珍,荣明珠,荣明浚,他们才是一脉相承,和我可没有半点的关系。”荣明泽眼尖的看到荣德修又想要说什么,不待他开口,便一把打断:“你也不用拿那这世子之位来威胁我。这个位置,于我来说,不差什么?有是锦上添花,没有,我也不惧。”但他不要,别人也不要想捡,他有的是法子,终止忠义侯府的世袭罔替。   “……就依着你的意思吧。”良久,荣德修才抖动了一下自己的唇瓣,声音低沉的开口说道。   荣明泽勾了勾嘴角:“我现在改注意了。除了刚才我所说的,等她及笄后,让张家尽快的过来议亲。毕竟张二少爷,年岁可也不小了,没那么多时间等她。”   荣德修看着面容冷峻,语气里不带一丝柔色的嫡长子,终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威胁   荣明瑶因先前已经许诺了蒋琳,要带她一起出去转转,是以,在和夏子然分开之后,她真是带着蒋琳,在长繁街上转悠了好一会儿的时间,就是晚膳,也是在外面吃的。如此一来,她和蒋琳回来的时间,自然是要晚上许多的,已经是酉时末了。   只是让荣明瑶没有想到的是,她刚一回到院子里,便得了七姑娘因月菱纱大闹老夫人的福寿园,被她便宜老爹责罚的消息。而且这一次,她受的罚,比上一次要重的可不是一点点。其他的不说,单是那脚底藤戒三十,便是不用看,只用想的,她就觉得疼的厉害。   细数满府里的姑娘家,也就只有这七姑娘荣明珠被藤戒了两次,而且匀称的很,手和脚各一次。   不过话又说回来,看来这一次,阿然约她出门,是有备而来的,不然也不会单挑着今日约她出去了。怕是为的就是不要自己搅合到里面,毕竟荣明珠人虽然没有什么智商,但杀伤力还是挺大的,需要小心一些。   “细雨,现在事情如何了?七妹妹可已受罚?”荣明瑶笑吟吟的开口问道。自家大哥和阿然真是太给力了。她才出去不到一个下午,事情不但已经办的妥妥的,甚至连结局都已经盖棺定论,再无回转的余地。这执行力,值得点上个赞。   细雨眼见荣明瑶脸上兴致勃勃的神色,便已经知道她的想法,低着的头,嘴角一抽,回答说道:“刚时候,世子爷已经带着李婆子过去菡萏苑那边,七姑娘怕是已经正受着罚。”言下之意就是,姑娘您要过去看热闹,可要快些。要知道这藤戒三十,听着不少,但真的打起来,时间却很是短的。更加不用说,李婆子可是个中老手了。   “既是如此,那我便不过去了。”估计等她到了,这刑罚也结束了。语气一转,又开口问道:“宝蓝,那月菱纱所做的衣衫可完成了?”自己身上这件,只是一般的纱绫布所做,虽然也轻盈透气,但比起月菱纱来,还是有所不足的。如今天气已经越来越热,这出去一下午,她又是个怕热的。在没和阿然订婚之前,她每逢这样的日子,她都是能不出门便不出门的。   宝蓝笑着回答:“已经好了。针线房的人,今儿下午已经送了过来。另外,姑娘交待宝蓝所做的那套宽大的内衫也已经好了。姑娘,可要试试。”   “让人备热水,我要洗澡。”荣明瑶当下便点点头,说道。   “是。”   不同于荣明瑶这里的自在,荣明珠所住的菡萏苑里,院子里的气氛那叫一个凝重。   “你去脱了她的袜子。”荣明泽看了荣明珠那脚上厚实的袜子,随手指了一个小丫鬟,冷声说道。   荣明珠此时的穴道已经被解开,一双眼睛,满是怨毒的看着荣明泽,牙齿死死的咬着下唇,已然尝到腥甜的味道,那殷红血迹,给她的唇色平添两分艳丽。明明已经忍耐到不行,但她却一句话都不敢说出口。   “李婆子,行刑。”见那小丫鬟脱去了荣明珠的袜子,抬眸看向李婆子,荣明泽语带警告的接着说:“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如果胆敢有一丝的水分的话,就回家去吃自己。府里不需要自作主张,墙头草一般的奴才?”   “是,老奴明白。”听到这话,李婆子的身形一僵,立时屈了屈身,声音里也不难听出,尽是惶恐之色。   刚她来之前,六姑娘身边的花挽已经来找过去,给了她一只十足的老凤钗并着一对金丝玛瑙镯子,还许诺,可以帮她的小孙子脱去奴籍,成为良民。如此的条件,这其中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而她也有心要卖夫人一个面子,毕竟七姑娘是府里正经的嫡出姑娘,夫人如今虽然管教权已经不在手,但到底是府里明媒正娶的忠义候夫人,膝下儿女双全。但世子爷这句话,却把她的心里的那点念头全都给打飞了去。恩……审时度势,是每个奴才都要学习的,这忠义侯府,将来可是由世子爷继承的。她可是府里的家生子,世子爷要处理她一家子,分分钟的事情。   荣明珠听到荣明泽这话,猛然抬头,看到荣明泽没有一丝动容的神色,不知为何,泪水一下子便落下来,哽咽道:“我也是你的妹妹,嫡亲的妹妹。”   “我嫡亲的妹妹,只有明瑶一个。你,不是。”微微的低头,神色不变,接着说:“如果不是念着父亲的话,你以为凭借你做下的这些事情,我岂会容你还活着。李婆子,行刑。”   “是,世子爷。”李婆子听着荣明泽的话,心头真真的是一颤。谁说世子爷只是人冷一些,不爱说话,这才是冷心冷肺呢。虽然心里是这样的腹诽着,但手头上的动作可是一点都不敢慢。先是让两个小丫鬟摁住荣明珠,而后拿起那藤戒,力道十足的朝着荣明珠那白嫩的脚上,狠狠的敲打下去。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顿时的传了出去。声音之大,足以让站在院外的张氏听得一清二楚的。   “狗奴才,你们给我让开。”张氏听到荣明珠凄厉的喊叫声,心下便有些着急起来,狠狠的瞪了一眼,挡在门外的沉墨沉书,厉声喝道。   相对比蕙兰和墨兰,沉书和沉墨才真真的是除了荣明泽的话之外,谁人也指使不动的。听到张氏这话,跟没听到一样,依旧目不斜视,“请夫人不要为难,世子爷吩咐过,任何人不得进出菡萏苑。”   张氏听着荣明珠传来的那一下下的惨叫声,心真真的是如同放在了热油锅上,被人煎了又煎的,“你们给我让看!来人,给我把他们拉开。”说着就是要硬闯的。   只是张氏不过是弱质女流,自幼便被娇养长大,平日里是连略重一点的东西都没拿过,而她带过来的那些人,虽然多,但比起沉书沉墨,都差的不是一星半点的,只做徒劳之功罢了。   “好,好,你们真是好的很……今日的事情,我记下了。”张氏眼见沉书沉墨不放行,她带过来的人,也都不是他俩的对手,张氏怒极反笑的说道。   沉书和沉墨,依旧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似乎就没有听见张氏的话一样。   荣明珍本是和张氏一起过来的,只是才走到院门口,发现进不去后,她便果断的转身,带着丫鬟婆子,朝着博文斋走了过去。   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进了博文斋,一把推开荣德修书房的门,声音带了些哭腔:“父亲,求你去救救明珠吧。”   荣德修看着因快速奔跑而满脸红晕,发髻都凌乱的荣明珍,心下叹了一口气,道:“明珍,你是个聪慧的,应当知道你大哥的脾气秉性的。明珠这一次做的真是太过火了,况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的这个嫡长子,从长相到脾气秉性,都似足了祖父。最是说一不二,冷酷无情。如果这一次,他帮着挡下来,那么日后,不说明珍明珠,便是明辉明灿和明浚他们也都要跟着遭殃。   荣德修是这个时代传统的男子,虽是看重女儿,但在他的心中,女儿自然远不比儿子重要。女儿注定是要出阁的人,嫁的好,便为府里锦上添花,嫁的一般,只要老老实实的,不丢府里的脸面,便足以。儿子,才是一个家族,立足的根本。明灿明辉都只是中庸,明达明浚年纪都还太小,看不出所以,特别是明浚,身子羸弱,如今一岁了,站都还有些站不稳当。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长大成人?而明泽,虽说性子冷酷无情了一些,但只要不踩到他的底线,一切都好说。老实说,上一次满月礼发生的事情,明泽能忍下来不做什么?只取消了他们之间的交易,已经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而这一次,他也曾稍开口试探了两句,但却被毫不留情的反驳了回来。   “父亲……”虽然来之前荣明珍也已经做了准备,但听到荣德修的话,她的心中还是一凉。   荣德修想着几次因为荣明珠的事情,和荣明泽起了不快,导致他们父子之间,本就有的隔阂,如今越来越深,颇有无法弥补的苗头,这心里也是一阵不痛快,“好了,你回去吧。”   荣明珍看着摆明了不插手的荣德修,良久,才慢慢的转身离开。   荣德修看着荣明珍离开的背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等到荣明珍再次回到菡萏苑的时候,荣明泽已经责罚完荣明珠,刚好从里面走出来。   张氏看着依旧面无表情的荣明泽,想到刚才荣明珠的惨叫,又想到上一世的事情,心里对荣明泽的怨恨,达到了一个顶峰。只是死死的咬着下唇,才没把心里对他的怨毒说出来。因为她清楚的知道荣明泽是个什么样的人?诚然,她是心疼明珠的,但她并不是只有明珠一个孩子。她还有明珍,还有她盼了两世才得来的明浚……   忍,她必须的忍住。   勉强维持住自己的神色,微微抬起下巴,快步的走进去。   倒是后赶来的荣明珍,平日里再怎么沉稳,聪慧,到底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女罢了。忍不住开口,语气里带了质问:“大哥,你真是太无情了。”   “无情?我的无情可比不得荣明珠的毒辣,先是不知廉耻的惦记自己未来的姐夫,而后拿整个忠义侯府的性命做赌,利用自己的嫡亲表哥,也要下手毁明瑶的名誉。现如今,更是为了一匹布,少了些许的料子,便长进的在祖母的院子里大喊大叫,闹成一团,开口质问长嫂。这要是放到其他府里,焉容她活到今日。” 荣明泽冷笑一声,“给你一句忠告,看好她,如果再敢出来胡乱咬人。我就送她去地府,和小鬼一起去喝茶,并且让明浚陪她一起去。你说好不好?六妹妹……”   这最后一句,可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荣明珍听到,眼眸睁大,脸上都是惊恐,不自觉的倒退两步。 ☆、待遇   荣明瑶觉得,府里没有七姑娘的日子,真是叫一个美好。   荣明珠在被执行家法过后的当天下午,便被送往了城外的庄子上,而且所派去的人都是自家大哥指派的,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加上荣明珠脚上还有伤,荣明珍实在是放心不下,便也跟着到了庄子上。   而张氏,每一次见到荣明瑶和温言的时候,眼睛里都淬满了怨恨之色,只是不知道她是因为荣明浚还是另有顾忌,她除了眼神之外,并未有其他的任何动作,甚至就连话都没有一句。   在荣明珍和荣明珠去了庄子上后,她自己便也深居简出起来。平日里,除了定时日的给老夫人请安的日子外,便再鲜少踏出自己的院门。   荣德柔和蒋琳虽然是客居在府里的,那一日发生事情的时候,她们也都未曾在场。但是事情闹得颇有些大,她们的耳朵里,自然,多少也听进去一些。不过她们并未对此事发表任何的意见,她们只是客人,聪明的话,就不应该对府里发生的任何事情做评价。而显然的,荣德柔和蒋琳都不算是笨蛋。自然懂得缄默。   只是私下里的时候,荣德柔和蒋琳还是免不了要讨论上两句的。   “娘,大舅舅真是好狠的心肠。”蒋琳虽然不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但却从荣德柔的那里知道了一些。   荣德柔冷笑一声说:“依着我看。她纯粹是自找的。敢在你外祖母的院子里,大喊大叫的,得此下场,也是活该。”到底是一脉相承的,这还是心疼着,如果换成二房或是四房的,敢做出这样的事情。她就是她们的‘榜样’。更何况,狠心肠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其实个中到底是因为什么荣德柔也是不清楚的?听在她耳朵里的事情,便是荣明珠因在福寿园大喊大叫,不规矩,才被惩罚的。   倒是荣明璇,在听到了荣明珠被送到庄子上的消息后,心情舒畅了一整日的功夫。虽说因为温言治家严格比张氏更甚,她安置其中的人,并没有打听出来,荣明珠到底犯了何事?但她却十分肯定的知道,必定是荣明珠又自己作死,犯了错事。说什么,因身子弱,到庄子上养身的,都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话罢了。   就在荣明珠被送往庄子上没几日,这姗姗来迟的蒋成也带着自己的儿子蒋毅也到达了京城。   虽说起来,蒋成是忠义侯府的二姑爷,但是比起大姑爷方建来,那待遇可差的不是一点点的。其原因也不用说。一来是因为荣德柔是庶出的,在家时候又不是个老实的,不止是得罪了老夫人,连带着几个兄弟,也让她得罪惨了。   所以蒋成带着儿子蒋毅来到这忠义侯府里,是波澜不惊的,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力。   不过因荣德柔来到这几日的功夫,表现的不错,蒋琳也是个嘴甜会哄人的。是以,这一日晚上的时候,以荣德修为主,在老夫人的院子里,摆了几桌的宴席,权做欢迎了。   老实说,不管是对蒋成还是蒋毅,荣明瑶的感观都不是很好。   怎么说呢?倒不是说他们有多么的猥琐不堪。相反的,蒋成和蒋毅虽然模样生的和荣明泽这般的美男子是差上一些的。但也算是一表人才。特别是蒋毅,只有十岁左右,正是可爱的时候。   只不过蒋成和蒋毅都是闷葫芦一样的人,还不是闷骚型的,而是真的闷,一点眼色都不懂得看。与他们说十句话,往往还答不上一句。只一刻后,便会让人不再去理会他们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荣明瑶才知道。为什么蒋成会在七品小官的位子上,一坐十多年都不见动弹一下了。像是他这样性格的人,虽然老实不会犯什么大错,但同样的,也是毫无建树的。又没有人肯为他出力气,这样的人,要是能升了官位,才是一件奇了怪的事情呢。   因蒋毅已经十岁了,亦算是大男孩了。他自然是不能跟着其姐一样,住在内院里的,而是安置在了外院的一处客居院落里。不过鉴于他的年岁也不算大,他的院子便和荣明辉的落松园紧挨着。   在蒋成来到后的没几日的时间,便是二房少爷荣明海成亲的日子,对方便是通政司参议李大人家里的嫡长女李大姑娘。   虽说荣明海并不是府里第一个婚嫁的人,但对于赵氏来说,这确实她的嫡长子的婚事。不管是她还是荣德强,自然都属意是大办起来的。特别是赵氏,心里存着一口气,这场面绝对不能够比荣明泽大婚时候要差。为此,赵氏这银钱那真是毫不吝啬的撒了出去。不止在自家府门前,早两日便开始施粥是米的做善事,还专程派了自己心腹的嬷嬷到龙华寺里,捐舍了一千两的香油钱。   如今这婚事单论场面的话,或许比起世子爷有所不及一些,但那只是因为一些世子爷另有的规格的问题罢了。如果说是单论银钱的话,那花费的绝对比世子爷的,只多不少。最起码荣明泽成婚的时候,可没有施粥是米这一桩事情。   这荣府里,也是张灯结彩的,丫鬟仆人穿的都是新做下的衣衫,一些比较得用的有脸面的丫鬟,甚至还每人都按照品级的不同,赏下了不同的材质做下的双喜结的簪钗和耳环三件套。在大婚这一日里,戴上,既好看又体面。但只这一项下来,所花费的便不下数千之数银钱。   其手笔之大,只让人咋舌。   不过荣明瑶看了却有些摇头。虽说这场面大了,这面子是有了,但却会让一些人另有其他的想法。这荣德强不过是个庶子,官职也一般,忠义侯府虽然已经分家了。但京中的老人都知道,忠义候老夫人是个极其厉害的主儿。当年老侯爷过世,为了分家的事情,闹得颇为不愉快。   这二房的家底,说起来,也就那么些罢了。   既然二房分家的时候,没那么些家底,但如今这一桩婚事下来,所费的银钱,怕没个十万之数,是不用想的。这般大的排场,这钱都是哪里来的?哦……对了,荣德强曾经在颇为富足的福州外任了六年,这些银钱,莫不是…就是那个时候得来的……   咳咳……这个脑洞就暂且的停止住。因这桩婚事而引发的后遗症,我们就暂且的放到脑后不去提。横竖都是日后的事情了。   不管如何,荣明海这桩婚事,办的体面又盛大是毋庸置疑的。不管其他人是作何感想的,横竖,李大人家里是极其满意的,这般的盛大,说明看重他家女儿啊!而赵氏和荣德强这对夫妇是很满意的,也因此得意了好些时日。   恩……总算是有一桩事情,是压过了大房的荣明泽了。   虽说是已经分了家的,但因为要把已经是二奶奶的李大姑娘的名字写在族谱上面。是以,这新人见礼,自然是要在忠义候里进行的。   婚礼次日,寅时初刻的时候,忠义侯府的丫鬟婆子便开始忙碌起来。   到了辰时初刻,忠义侯府的四房人,包括目前还在府里住着的荣德柔夫妻,均都聚在了福寿园的客厅里。   对于这个二嫂,荣明瑶对她的第一个感观,还是相当的不错的。   首先,长相是一众夫人最喜欢的那种长相,端庄贤惠,身材也是珠圆玉润,看着就好生养,抿嘴一笑的时候,还有两个小酒窝,穿着一身正红色的百花穿蝶锦衣和同样也是一身红色衣衫的荣明海站在一起,倒也是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其次,说话时候,层次分明,态度也颇落落大方,既带着新嫁娘的羞涩和喜悦,也不显得扭捏小气。   恩……二婶的眼光虽然一贯的不好,但在挑选儿媳妇这件事情上,倒是正常了一回。   *   而就在荣明海大婚的第五日里,随着夫婿在外十多年的大姑奶奶荣德贤,也带着一家老小述职回来了。   因方建在江洲做知府的时候,为百姓做了不少的实事,是以,在百姓中的声誉颇好,是以,这一次回京述职,不出意外的话,他的官职应该还能再往上升上一级的。据说,方建很有可能出任光禄寺卿这一职位。   如果这事是真的话,那么方建的官职可比他老子方大人的都还要高上一级,光禄寺卿,是从三品。   方家如今还没有分家,是以,这第一日的时候,荣德贤自然是要回方家的。不过这回来的第二日里,荣德贤和方建便带了自己的三个嫡亲儿子并一个庶子和一个庶女过来忠义侯府。   对比荣德柔回来时候的场面,这荣德贤回来的场面,便是大了不少。虽然也走的是角门。但是有一样不同的,忠义侯府的四房人的大小主子,除了目前还被拘在庄子上思过的荣明珠和荣明珍之外,其余的都在。   这一热闹的场面,看得荣德柔心里很是不是滋味,手中的帕子,简直要搅成一团。虽说她早已经知道自己比不得荣德贤在老夫人心底的地位,但这差别对待,也太大了一些吧。   除了都走的是侧门之外,其余的,说是天差地别也不为过。 ☆、姿态   福寿园   一名年约三十许的穿着皆不俗的美妇人眼眶含泪的伏在老夫人的怀中,正是才回来的忠义侯府的大姑奶奶荣德贤,在她的身旁,有荣明瑶和温氏在旁,低声的劝慰着,另有其他的女眷也从旁的帮腔。   只是看这如今这情况,她们的劝说结果,成效似乎却不大。   “二夫人,您可不能这般的激动,您如今肚子里可还怀着姑娘呢?”荣德贤的陪房周妈妈见此,不得不上前一步,低声的劝慰道。   老夫人听到这个消息,心中自然是欢喜无比的,忙止住泪水,拍了拍荣德贤的手,欢喜的道:“你这孩子,有了这般的好消息怎么不让人传个信儿过来?”   荣德贤的脸上一红,似颇为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说道:“这一胎是在回来的时候查出来的,想着,到了京中,亲口与娘你说了。”她这声音里带了丝丝不好意思。她今年都三十有三,最大的儿子也都已经十四了,到了说亲的年纪,便是小儿子,也有七岁了,她却又老蚌生珠,有了身子,虽说是他们夫妻恩爱最好的证明,但这说出去,还是难免有些让人感到不好意思的。   因为中间出了这一茬的喜事,所以老夫人和荣德贤自然而然的止了眼泪,让丫鬟伺候净了面,简单的洗漱了一下。   一应事情过后,一众人自然是先想荣德贤恭喜道贺了一番。   “大妹妹,真是好大的福气呢。”三夫人周氏眼睛里和语气里都不自觉的带了些羡慕之色。她和荣德贤的年纪差不多,但这论到子女缘,却远不如荣德贤。   荣德贤摸了摸肚子,抬头往明瑶那里看了一眼,笑道:“只盼这一胎,能得个和明瑶一般乖巧可人的女儿,我这辈子也算是圆满了。”这绝对是她心里再真诚不过的话了。她嫁入方家十多年的时间,可以说没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夫君上进争气,夫妻和睦,姨娘妾侍老实,膝下更有三子,在方家的位置,绝对是再稳妥不过了。要是说到遗憾,她最大的遗憾,便是没个女儿再膝下承欢,如今只盼这一次,送子娘娘能让她得偿所愿,有个娇软可人的女儿让她疼宠着。   老夫人笑道:“不拘是男是女,都是你的福气。”说着一双眼睛不受控制的往温言那里看了一眼。   她对这个孙媳妇很是满意,长相端庄贤惠,会做人,嘴巴也甜,有心计有手段,持家理务更是一把好手。但只一点上,她如今进门也有一年多的时间了,却迟迟没有喜讯儿传出来。   温言无疑是一个聪明人,察觉到老夫人撇过来的眼神,迅速的明白了老夫人那目光的意思,眸子里迅速的滑过一丝的黯淡,不自觉的抿了抿自己的嘴角,心下也有些难过。   说起来,她自己也是有些着急。她嫁入忠义侯府这一年多的时间,夫君爱重,对自己交心,底下也没有姨娘给自己添堵,掌管着府里的中馈,小姑子也好相处,婆婆是继室,太婆婆也是好个相处的。但唯有一样,自己到如今没有喜讯儿,没个孩子傍身,总归不算是彻底站稳脚跟。虽说夫君安慰自己,他们还年轻,不着急,三婶嫁来将近十年才生下明波,但自己总觉得有点对不住他。   荣明瑶见此,伸手捏了捏温言的手掌,以示安慰。   温言接受到荣明瑶无言的安慰,心下不觉便有些贴烫。   随后,老夫人又向荣德贤正式的介绍了温言和小李氏。又见了一众的女眷。   “对了,泽哥儿成婚的时候,我不能前来,深以为憾。周妈妈,去把我给侄媳妇的见面礼拿过来。”周妈妈应答了一声,转身,片刻,便捧着一个红木匣子过来,走至前面,微微的福了福身。荣德贤从周妈妈的手中接过那匣子,亲手递到温言的手中,笑道:“都只是江洲那边不值钱的小玩意,比不得京中的那些,乞望你不要嫌弃才是。”   温言先是福了福身,道了谢,这才恭敬的接了过来,“让姑妈破费了。”   “真是好孩子。”荣德贤上下打量了温言一回,心中暗自的点点头,“娘,就说你的眼光是好的,侄媳妇是个极好的。”   温言恰当的红了红自己的脸庞。   随后才又介绍了小李氏给荣德贤,自然也是得了一个和温言相差无几的红木匣子。认完两个新妇。接下来便是一众的侄女。已经出阁的那几个自然是不用算的。六姑娘七姑娘还在庄子上未曾回来,便只剩下五姑娘荣明瑶、八姑娘荣明璇,九姑娘荣明雪。   荣德贤自然也是准备了礼物给三人。从外表上来看,这匣子自是没有多少区别的,至于内里装的是什么?就只有回去,打开,个人知道了。   当然了,跟着荣德贤一起过来的庶女方雨,自然也得了不少的回礼。   一番的相互见了礼后,老夫人含笑的开口说道:“夏蝉,使人过去问问。修儿那边如何了?如果完了,让几位表少爷过来。”转头对荣德贤说道:“我犹记得你们出京的时候,铄儿才两岁罢,是个白胖喜欢笑的孩子,极像你的。如今一晃十多年过去了,你又相继的在外添了铖儿和铉儿。我这个做外祖母的,还不曾见过他们。”   “几个皮小子,一个比一个不稳重,劳烦娘亲你惦念了。”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荣德贤的脸上却带了几分的欢喜,眉眼间也熠熠生辉,显然是推托之词。   博文斋   相对比蒋成来时候的冷清,这方建过来,可是热情了许多。   荣德修、荣德强、荣德礼、荣德民兄弟四人,包括客居在忠义侯府的蒋成据都在。   其余小一辈的,荣明泽因事故不在,明波尚在书院里没有回来,明达和明浚年岁都还小。便以荣明海为首,招待着荣德贤和方建三个嫡亲儿子,方铄、方铖和方铉以及方建的庶子方铧。   他们正说着话,便见一小厮走进来,福了福身,笑道:“回禀侯爷、二老爷、三老爷、四老爷,并各位少爷,老夫人那里遣人过来问。可是说好了,如好了,让几位表少爷也过去福寿园,见过一回自己的外祖母。”   荣德修含笑点头道:“可是呢。倒是我们忽略了。海哥儿,你领着你几个表弟去老夫人那边。”   荣明海笑着点头答应下来。便带着方铄他们几个,浩浩荡荡的往那福寿园过去。   老夫人见荣明海带着几个生的齐整的孩子进来,特别是打头的那一个,十三四岁的年纪,眉宇之间和荣德贤有五分的相似,端的是风度翩翩,气质儒雅。其余几个,虽然不如第一个,但也都不错。   几个人进来,以方铄为首,对老夫人行了跪拜大礼。      老夫人当下便欢喜的让丫鬟把他们几个搀扶起来,又略开口问了他们几个问题,见他们对答时候,态度落落大方,心中更是欢喜不已,转头对荣德贤赞道:“贤丫头,你这几个孩子,生的真是齐整,日后你可是有的好福气。”   荣德贤虽然心中是欢喜的,但面上却说道:“他们几个哪里当得起娘亲这般的赞誉。别看现下是乖巧了,平日里却是顽皮的厉害。”   说着便一一的指认了在场的女眷色猫色猫,各自见礼,暂且不提。   这几个孩子之中,年岁最小的乃是庶子方铧,今上不过四岁的年纪,乃是方建的一个通房丫头所出,只是这通房丫头的命不好,生了儿子没一年的时间,她自己便得了重病,一命呜呼。这荣德贤可怜方铧一个幼儿,便把他抱到身边来养,待遇一如亲儿。而这方铧生的乖巧可人,福娃娃一般,极为的惹人喜爱,说话也可爱,小大人一样,让人看了有些忍俊不禁。   荣明瑶被他那一声‘瑶表姐,安好’给萌的不行,如果不是场合不对的话,真是想要一把的揽入怀中,调戏一番。   “好了,离吃饭的时间还有一段时间,我也不拘着你们在这里陪我们在这里家常话了。海哥儿,你且带了几位表弟过去吧,好生的招待着,莫要失了礼数。”老夫人笑着开口说道。   荣明海自是躬身应答了下来。   荣德贤和荣德柔不一样,她虽说也是刚回来的,但方家就是在京中的,她自是不可能像荣德柔一样,居住在这里的。一直待到了傍晚时分,荣德贤这才带了几个孩子,依依不舍的回去了。   “姑娘,这老夫人也忒偏颇了一些。想当初咱们回来时候,冷清的厉害,如今大姑奶奶回来了,就这般的热闹。这四房的人,除了那有事无法回来的,竟然俱都全在。这不是摆明了看不起咱们吗?”李妈妈想着今日的场面,心有很是不忿的说道。   荣德柔的眼眸一暗,“谁让大姐夫能耐大,同样也是回京述职。咱们爷,我们使了多少的力气,花费了多少银钱,把我大半的嫁妆都填了进去,也不过是平调七品。再看大姐夫却是四品知府,如今这一回来,官职少不得又要往上调上一调。”说到这里,她就觉得自己的口中发苦心里泛酸又带了些怨恨。当初,如果她能略加收敛一些,如果嫡母能宽些心,如今是不是便不用这般小心的算计,处处为谋了。   李妈妈倒也有些不同意荣德柔这话:“夫人,话可不是这般说的。您比这大姑娘出身尊贵,她可是婢生女,姨娘到死也只是奴籍罢了。”   “说这个还有什么用?说穿了,都不过是庶女罢了。只是当年,我没大姐精明,懂得巴着嫡母,为自己谋上一门好姻缘。如今这世道,俱都是往高处看的,大姐夫有做为,也不怨他们今日这般的作态。”想到那个时候,她还不止一次的嘲讽过她,不禁苦笑了一番。   这才是当真的十年河东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呢。    ☆、表妹   荣德贤的回来时候的排场,让荣德柔再一次充分的体会了权势的重要性。在心中暗暗的下定决心,这一次无论如何,她都要帮着蒋成,把官位再往上升一升。   为此,她自然是更为殷勤的对待起府里的众人。其中其他人都还好说一些,最受影响的便是荣明瑶了。原因也很是简单。   荣德修和荣德礼是不大在府里的,荣德柔想要巴结,也找不到多少的机会。老夫人是鲜少踏出自己的园子,荣德柔又因知道老夫人虽然人老了,但精明却是不减的,不敢把自己的目的表现的太过明显了。张氏那里更是不用说了,荣德柔出嫁的时候,张氏还未曾进门,她对其的性格不了解,不敢贸然的行事。更何况,所有的心思都放到了她那个病弱弱的儿子身上,便是腾出一点的时间,也都搁在了目前在庄子上的荣明珍和荣明珠的身上。   三夫人周氏一向都不耐庶出的,自她来后,别说是欢迎了,还得了她好几次的讽刺之语。   二房和四房已经分出府,暂且不表。   小一辈儿之中,最出息的莫过于是荣明泽了。既是忠义候世子,未来的忠义侯,自身也是个极为出息的,年纪虽然不大,但极得今上的看重,如今已经是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他也才入翰林院不过一年多罢了。相信再待上一年多,满了三年,他就要被调往别处了。但荣德柔对这个侄子,一向都有惧怕之心,自然不敢去找他搭话的。温氏看着倒是个温柔可亲的,只是在这府里住了这么些日子,对他的性情倒也摸出了两分,是个带刺儿的。   剩余的一些人中。少爷之中,荣明辉和荣明灿庶出的,年纪不大,在府里没有多少存在感,自然是不用指望。荣明达和荣明浚都年纪小,更不足为表。六姑娘七姑娘不在府里,还在庄子上思过。九姑娘是三房庶出,也没有话语权。   唯有五姑娘,府里一众的姑娘,属她的身份最为尊贵,又是未来的清郡王妃。荣明泽又极度的宠爱这个一母同胞的嫡亲妹妹,性子也是个柔和有善意的。如果能有她帮忙开口说上两句的话,这一应的事情自然是水到渠成。荣德柔自带着女儿进府以来,便立志于和荣明瑶打好关系。事实上她们做的也不错,蒋琳在这一块上的拿捏很是有度,是以,荣明瑶和她的关系着实的不错。   只是有一样,她们的关系是在蒋琳刻意讨好的情况下展现的,荣明瑶又一贯是个有戒心的,她们的关系并不牢靠。   “我就说,这几日琳表妹来的也忒殷勤了一些。原道是为了这个。”又一次送走了蒋琳后,荣明瑶扫了一眼蒋琳刚才带过来的东西,眉宇间闪过一丝的冷色,如是的说道。   春燕和细雨看着荣明瑶冷然的样子,均都不敢接口说话。   片刻,荣明瑶开口吩咐说道:“春燕细雨,你们两个现在把蒋表姑娘入府以来,包括二姑奶奶送过来的东西,一一的收整好,寻个册子,登记入册,另放个地方放在一处里。”   春燕和细雨一听,荣明瑶对她们的称呼都变了,心下一颤,一刻都不敢耽搁,立刻屈身应了一声是,自是去忙不提。   “宝蓝,点翠,更衣,我要过去大嫂那里。”荣明瑶觉得这件事还是有必要和自家大哥商议一下的。只是她家便宜大哥现下并不在家,要到吃晚饭的时间才会回来,他们虽然是嫡亲的兄妹,但这大晚上见面,还是有些不妥的。况且,通过这一年多的时间,她也能观察出来,大哥虽然不见得是已经爱上了大嫂,但是做为大哥的妻子,他确实已经把大嫂放在了自己的心上。是以,这件事情和大嫂说上一声也是一样的。等晚上大哥回来后,再与他说也是一样的。   “是,姑娘。”宝蓝点翠屈身应答。   *   静心苑   等到荣明瑶离开后,温言想着她刚才所说的话,嘴角微勾,冷笑着对红筏道:“我这厢还有些纳闷,前两日的时候,二姑奶奶刚来的那会子,便已经与瑶瑶添过妆,如今好端端的又给明瑶添什么妆?一出手还是一套名贵的白云红霞的头面首饰。原来是有所求的,不怪乎如此的大方。”   “其实奴婢觉得,这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二姑奶奶怕是被大姑奶奶回府时候的场景给刺激了。大姑奶奶和二姑奶奶前后也就差了两岁而已。但如今大姑奶奶已经正四品的恭人,二姑奶奶不过是七品的孺人罢了。她心里自然是着急的。”红筏笑着说道。   温言点头说道:“话虽然是如此的。但是二姑奶奶如果是光明正大的说了出来,我这里说不得会高看上她一眼。转弯抹角,采用迂回之术,倒也能是理解的,但是有一样。她不该去指使表姑娘因着这个去刻意的接近瑶瑶,如果做的隐秘一些,倒也罢了。如今被瑶瑶看了出来,不去给她再添乱,已经是好事了。” 她的这个小姑子,爱憎分明,最不能容忍的便是对她的利用。君不见,以往的时候,七姑娘用话挤兑了她多少次,都不见她去计较。   红筏一笑,说道:“大奶奶,那世子爷那里?”   “自是照实说就是了。况且这二姑奶奶怕是在府里也住不多长时间的。等二姑爷上了任,她自是要搬出去的。”一个出嫁女,带着阖家老小住在娘家,时间一长,可是要被人碎嘴的。   待到晚上的时候,荣明泽回来,温言把这件事情与他说了一遍。不同于荣明瑶和温言心里有些薄怒的想法,对此,荣明泽倒是无感观的。像是这种的巴结讨好,以求前程的,他已经见的太多了。比她做的还过,还明显的都不在少数之中,自然是不差她这一个的。只要她不动什么歪脑筋的话?这样的情况,他多半都是直接无视掉的。   *   春苑   “夫人,姑娘回来了。”荣德柔正与李妈妈商量着事情,便见一个小丫鬟挑了帘子进来,屈身说道。   “还不快些让姑娘进来。”荣德柔皱眉说道。   未几,蒋琳便进来了,只是却把云香和香云留在了外面听命。   “琳儿,回来了。事情如何了?这明瑶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态度?”荣德柔爱怜的拉过蒋琳的手,柔声的问道。   蒋琳坐下来,脸上的表情一皱,语气泄气,“娘,五表姐那里似乎不大妥当的。今日我把东西给五表姐送了过去,也按照娘你教的,把那暗示的话,婉转的说了一遍。但五表姐的表情神色却都没有多大的变化,依旧笑盈盈的,就好似……没有听懂我说的话一样。”语气一顿,接着说:“虽然我和五表姐接触的时间不长,但也对她有两分了解,可以肯定女儿说的话,她必定是听懂了。而且那过后,我能够明确的感受到,五表姐对我的态度,变得疏离了。”   “真的?你没有看错?”荣德柔听到蒋琳的话后,本就皱着的眉头,更是又皱紧了几,语气里也带了几分的不信。   她倒不是不相信女儿,而是根据她打听出来和自身观察出来的,五姑娘荣明瑶是个极好的性子,温婉柔和,从来都不会与人脸红,早先的时候,七姑娘不知道主动挑了多少的刺儿,她也只是一笑而过,不曾计较。可见其性格柔和,心性善良,心胸也广阔,是个能容人的。她以为,五姑娘是个好说话的。   难道说,她走了眼,五姑娘也是个硬茬子不成?   蒋琳面色有些不渝:“娘,我还能骗你不成?我看的千真万确的,做不得半点假。”她这一份眼力界,可还是在外面的时候,天长日久锻炼出来的。   荣德柔心里此刻其实已经信了,不过就是因为信了,她的脸色才会更加的不好起来。   “夫人,如今我们该如何?”李妈妈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荣德柔揉了揉自己的额角,“你让我且想想。”   难不成就只剩下联姻一途了吗?荣德柔侧头,眼光从如花般娇艳动人的女儿面庞上微微的滑过。   *   一匹已经是瘦骨嶙峋的老牛,拉着一辆车身破旧的车,缓缓的在忠义侯府门前二十多米处停下来。坐在前头的车夫敲了敲,开口说道:“姑娘,已经到忠义侯府了。”   随着车夫的话落音,便见已经有了洞口的车门被打开,相继的从里面走出两人出来,一个二十出头,容色艳丽的少女,身上穿着一身桃红色的衣裳,越发的显得她美貌非常,只是她身上的衣裳虽然看着还整齐颜色也还新鲜着,但袖口的颜色却已经淡下来,可见这衣服已经是穿了不短的时间。跟在她身后的是一个五十上下的婆子,穿着洗的已经发白的藕荷色衣衫,手中拎着一个蓝白色麻布的包袱。   少女下了车,抬头看到红漆烫金的忠义侯府的匾额,有些惊慌的看着婆子,心中有些害怕的看向那婆子说道:“曹嬷嬷,表哥是真的在这里?表嫂能容下我们吗?”说着眼眶里便含了淡淡的泪水。   “我的姑娘,还不快些试了泪水。您且放心,这些大户人家里,最是爱脸面的。更何况,您和表少爷可是嫡嫡亲的兄妹,原上有老太太的时候,还说要成就你与表少爷的美事。只是表少奶奶出身高门贵户,又是个善妒的,竟是拘着不许。不然如今,我们那里就落得如斯的落魄。”被少女叫曹嬷嬷的系少女的奶嬷嬷,此次瞒着众人跟过来,便是她拿下的主意。   主仆二人付了马车钱,就往忠义侯府走过去。   走到正门口,就见大门紧闭,门前几个看门的小厮,不但模样生的齐整,就连身上烟色的衣衫也极是体面的。   两人走了上去,少女一张妍丽的脸上,是又慌又乱的神色,紧紧的篡着曹嬷嬷的不撒手,饶是曹嬷嬷素来是个胆大的,此时也不禁的有些腿发软,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都到了这里,想要再回去,断断是不可能的。相互搀扶着,走了过去。   她们刚一走过去,便有小厮漫不经心的看了她们一眼,问道:“你们是何人?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又来这里做什么?”   那小厮的语气严肃,让两人心中一颤,曹嬷嬷勉强的一笑,开口回答说:“我们是从青阳县过来的,是来拜访府中的老爷和太太的。我们姑娘可是府上二姑爷的嫡亲表妹。烦劳通报一声。”说着,从袖口中摸出几个铜板递过去。   能在这里看守大门的,俱都是府里的家生子,哪里会把几个铜板放在心上,并未接,再加上平日里也是见了不少的达官贵人的,眼见这两人,一个比一个穿的破旧,一看便知道是上门打秋风的。又听她们是二姑爷的表妹,眼神便更加轻蔑了起来,说道:“不曾听二姑爷说,他有表妹近日要过来。况这里是正门口,不是你等该来的,如要问事的话,到旁边的侧门去问上一问。”说着朝一边指了指。   两人便又过去侧门那里。   曹嬷嬷又重新的把那几个铜板递过去,这一次倒是有个小厮接了过去,笑道:“我这遣人过去二姑奶奶那里问上一问。你们且在这里等上一等。”只是这一等便是一炷香的时间,但是等来的并不是迎她们入府的消息,但见那小厮说:“二姑奶奶说了,不曾记得有什么表妹?二位,请且回去吧。”   听到这个消息,对少女和曹嬷嬷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那少女泪水更是一下子便落了下来,陪着她美貌的脸,更显梨花带雨。   那曹嬷嬷正待要前去理论的时候,就看见不远处有一辆不俗的马车驶了过来,马车还未曾停稳当的时候,便见刚才对她们不屑一顾的小厮,竟然利落的转了个身,不知从哪里拿了个垫脚所用的矮脚凳子,微微的弓着腰身,放到了下车处。   待到马车里的人下来时,不止曹嬷嬷眼前一亮,就是少女,也忘记哭泣,神色发愣起来。 ☆、苗头   但见从马车上下来一个男子,身穿湖蓝暗绣竹纹云锦长袍,腰间束着墨色的锦带,一方雕刻成圆如意形状,温润剔透的玉佩挂在其中。更加吸引人的便是男子本身,约莫也是二十出头的年岁,长相着实的清俊,眉目如画,身上那略有些清冷气质更显得他尊贵非凡,让人看了着实的有些挪不开眼。可不就是忠义候的世子爷荣明泽。   小厮见荣明泽下来,立刻躬身行礼,讨巧道:“世子爷,您回来了。”   荣明泽并没有搭话,侧头看了曹嬷嬷她们一眼,眉头微闪,“这是怎么回事?”   “这姑娘说是府里二姑爷的表妹,小的,遣人过去内院里二姑奶奶的院子里问了,但二姑奶奶说,并没有这个人。这不,还来不及打发,世子爷您便回来了。”小厮立刻倒豆子似的把事情说了出来。   “世…世子爷明察,我们姑娘确实是尊府上二姑爷蒋成蒋老爷的嫡亲表妹。”她们千里迢迢的过来投奔,如若进不去的话,便是回去,哪里还有活路可走的。见那小厮如此的说话,那曹嬷嬷立刻回神,叫嚷道。   荣明泽听她说出了蒋成的名讳,又瞥见她们的神色,心下便有了判断,侧身对沉书吩咐说:“你过去二姑爷那里一趟,问上一句,就说……”说着侧头看了曹嬷嬷一眼。   这曹嬷嬷是个懂眼色的,立刻回答说道:“我们姑娘乃是青阳县而来。姓徐,闺名双字雪娥。”   听到她这话,荣明泽的眉头略皱了一下。   沉书应答了一声,自是去办不提。   随后荣明泽便眉头也不闪一下的,抬脚便要从她们的身旁走过去。   只是却出了一桩的意外,这徐雪娥和曹嬷嬷二人,从青阳县,着急忙慌的赶到这里来。她们两个人女子,这一路上着实的吃了不少的苦楚,这徐雪娥的身子早就撑不住了。今日又在这里晒了这么长的时间,她早就撑不下去了。只是吊着一口气,如今在听到荣明泽派人过去问蒋成,她这心里提着的一口气,便一下子松了下来。只觉得眼前一黑,也不知道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时间掐的恰到好处,居然在荣明泽走过的时候,朝着荣明泽的身上倒了下去。   曹嬷嬷见此,先是担心徐雪娥的身子,不过随机心中就是一喜。   像是这样的情况,一般来说,都会下意识的伸手去接,毕竟徐雪娥是个美人。咳咳…但荣明泽向来都不是凡人的,在徐雪娥倒向他的那一刹那,他居然脚下一错,身形也是一侧,避过了徐雪娥。   没了接人的,这徐雪娥不出任何意外的,在曹嬷嬷一声略有些惊慌的‘姑娘’声中,倒在青石板上。   “沉墨,找个婆婆,把她们先行带到府里去。”荣明泽说完之后,抬脚便进到府里,不再看一眼。   沉墨有些嗤笑的看着已经去扶徐雪娥的曹嬷嬷,虽然这个疑似是二姑爷表妹的姑娘确实是个美人,但他家世子爷是何等的人物?什么样的美人儿没有见过?弄这样一出,给谁看呢?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够不够那个格。   荣明泽还未曾回到院子里,沉书便回来了。也得了蒋成的肯定,这姑娘确实是他的表妹不错。至于荣德柔那里为什么会说不是。只说,没说姓名,谁知道你是谁?   这话一听便知道是有猫腻的,只是这却是她们蒋家的内务之事,和他们是没有关系的。   “婉仪,刚在门口的时候,碰到了二姑爷的表妹,你这心里留个底。”荣明泽笑着说道。   温言倒是一愣,略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二姑爷的表妹?”   “恩,今日回来的时候,刚好碰到。你自己心里有个底就行,不需要多注意。对了,我来的时候,她昏了过去,你让医女过去看看。”荣明泽又说道。   温言点点头,眉头微微的拧了一下,应了一声。而后转头吩咐红筏去办不提。   春苑   倒是荣德柔听到徐雪娥被荣明泽接到府里的消息后,冷笑一声,“她倒真是个好运气的。”   李妈妈自是知道荣德柔为什么这么厌恶徐雪娥的,一撇嘴角,不屑的说道:“老奴还听说,这表姑娘在门口昏倒,差一点倒在世子爷的身上。只是世子爷机警,躲了过去,不然的话……”这指不定就要赖上的。   荣德柔听了,面上的厌恶更甚:“她连个新鲜的招都不会换一个。还真是以为明泽是我们那个没见过世面的爷的,这一昏一扑的,就能得人的怜惜呢。”   这个徐雪娥的母亲和蒋成的母亲乃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两个,年龄相差颇大。这个徐雪娥说起来,倒也算是出身书香门第的,她的父亲是个秀才,还开办了私塾,只可惜的是,徐雪娥的娘在生下她没两年,便过世了。这徐秀才随后又续弦,娶了个厉害的,不过一年便生了儿子。徐雪娥这个前妻所生的女儿便成了眼中钉,被磋磨到不行。   蒋老太太念着早逝的妹妹,对其十分的怜惜,便把徐雪娥时常的接到自家。可以说这个徐雪娥乃是蒋老太太做女儿一般养大的。在其及笄的时候,更是费心的为其挑选了一门不错的婚事,只是她的命不好,未曾过门,未婚夫便死了。她的继母撺掇着徐秀才,要把徐雪娥与一个年逾五十的地主做续弦。这地主又老又丑的,徐雪娥那里肯。   当时便也使了今日这一出,想要做蒋成的妾室。蒋老太太也点头说等其过了三年的孝期后,便成全此美事。   只是徐雪娥的孝期才过了不到一年的时间,蒋老太太便一病不起。没了蒋老太太为她做主,纵然蒋成心悦徐雪娥的美貌,但碍于忠义侯府的权势,却也不敢提半分。荣德柔便趁这个机会把徐雪娥送回了徐家。后来他们举家来到京中,本以为这辈子约莫是再也碰不上了。没想到,她居然阴魂不散的又寻到京城这里来了。   李妈妈可也皱着眉头问道:“夫人,如今我们该如何?我听说,世子夫人,已经遣了府里的医女过去看。咱们是不是也该过去看看。”   荣德柔冷笑道:“去,当然是要过去的。”   李妈妈立刻又回答说道:“表姑娘已经被世子夫人安排到了秋碧居。”   “走,我们过去瞧瞧表姑娘去。”   “是。”   *   秋碧居   医女看了徐雪娥,只说她这是在太阳底下晒了,情绪起伏波动又大了一些,加上一路奔波辛苦,她的体质也偏弱,一时有些受不住,这才昏了过去。吃上一丸养身丸,休息一下便好了。   果不其然,片刻,徐雪娥便醒了过来。   “姑娘,你醒了。”曹嬷嬷见徐雪娥醒了过来,立刻高兴的扶着她起身,并把一个引枕垫在她的身下。   徐雪娥被曹嬷嬷扶着起了身,便开始打量起四周,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富丽堂皇的很,是她生平仅见过的,就是她身上盖着的青绡被,看着就滑不溜秋的,用手一摸,软滑滑的,质感极好,竟是比她以前在布庄里见过的一两银子一匹布的料子还要好。   “嬷嬷,我们可是进了府?”徐雪娥垂着头,低声问道。   曹嬷嬷喜笑开颜的说道:“可是呢。而且刚才有那丫鬟过来传话,说是表少爷那里已经证实了咱们的身份,日后我们就暂且的住在这里了。”说着眼睛也四下瞄了一圈。   这里的一切,竟是比那戏文里说的还要好。怪道以前表少奶奶那般大的气性,就是老太太在她的跟前,也不敢硬顶着过来。有这么厚实的娘家,她的底气自然是足的很!   此时,有一个插金戴银,穿着鹅黄色的貌美少女走了过来,正是温言跟前的红筏无疑,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年岁不大,还略带了一些稚气的丫鬟,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但见她走至徐雪娥面前,屈了屈身,脆声说道:“徐表姑娘,医女说你并无大事,只需好生的调养便无事了。这是医女给你开下的养身丸。一日两丸,用温水化开。”   她的话一说完,她身后跟着的小丫鬟立刻上前两步,但见这托盘上面摆放着一个青瓷瓶,并一碗温水。   曹嬷嬷慌忙的过来接,也学着刚才红筏的行礼,说道:“我来伺候我们姑娘便可。”   那徐雪娥也开口说:“真是给姑娘添麻烦了。”   红筏开口说道:“徐表姑娘真是折煞奴婢了,这都是奴婢份内的事情。奴婢红筏,是世子夫人跟前的丫头。”   徐雪娥一听红筏这话,神色便是一愣,立刻便想到了,她在门口遇到的那人,听那小厮叫他世子,这世子夫人,应该就是他的妻子吧?原来他已经娶妻了?   红筏是个眼尖的,见徐雪娥的神色有些异样,这个徐表姑娘怕不是个省心的,暗暗的记下且不提,道:“这是霞儿,暂且供徐表姑娘使唤,有任何的吩咐,都可以与她说。”又转头与霞儿说:“霞儿,好生的照顾徐表姑娘,不可调皮。”   那个叫霞儿的丫鬟,立刻脆生生的应答下来,随后给徐雪娥见了礼。   “奴婢这里还要与世子夫人回话,就先行过去了。奴婢已经吩咐了厨房那边,给徐表姑娘和嬷嬷备了些吃食,不过因着徐表姑娘的身子,都是一些略清淡的。令徐表姑娘的养身丸,医女交待,要赶在吃东西前吃下。”红筏又说道。   “真是劳烦红筏姑娘费心了。”徐雪娥点头说道。   “奴婢先行告退了。”红筏说着,便微微的屈身,便退了出去。   曹嬷嬷刚服侍着徐雪娥吃了养身丸子,便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我倒是来的有些迟了,居然不曾迎接表妹的过来。真是有些失礼了。”   听到这个声音,不管是徐雪娥还是曹嬷嬷,俱都是身形一震,愣在了那里。 ☆、荣华富贵   徐雪娥和曹嬷嬷的身形同时的一僵,回头看过去,但见穿着彩绣辉煌,面容娇美动人的丽人携着几个丫鬟婆子款款的走了进来,可不就是荣德柔。   说起来徐雪娥的未婚夫没死之前,她没把注意打到蒋成的身上之前,她和荣德柔的关系其实还是相当的不错的。只是后来徐雪娥守了望门寡,生了不该有的心思,两人的关系这才崩裂了起来。徐雪娥见荣德柔进来,身形有些发颤,想到了她们才过来的时候,荣德柔否定自己的身份,勉强一笑,只是她的笑比哭还要难看,咬下唇,轻声说,“表嫂……”   荣德柔寒着一张脸,冷笑道:“我可不敢应你这样的称呼。好好的一个姑娘家,不在自己的家中好生的待着,这样千里跑出来,满街的乱晃什么?”   当年她初嫁到蒋家的时候,因徐雪娥已经是在蒋老太太身边了,不过是个五岁上的小丫头,生的粉雕玉琢,她又从老夫人那里得知,她爹娶了新夫人,得了儿子,便不待见她这个女儿来,被继母磋磨的不成样子。看着她那副怯生生的样子,又想到自己的遭遇,她这心里不免对徐雪娥有了两分的怜惜之情。即便是次年里,她生了女儿蒋琳,也没因此冷落了她。她及笄后,也是她合同蒋老太太费心的给她挑选了一门不错的婚事。只是她命不好,守了望门寡。   她当时还怜惜非常,宽慰她好长时间,甚至想着,等她过了孝期,重新的给她再寻个好人家。   只是真是养虎为患,抓了老鼠进米缸,还没有等到她开口。她便想着要爬到蒋成的床上去,不但勾的蒋成差一点连魂也丢了,甚至还得了蒋老太太的首肯了,说过了孝期,便抬她回来,做个贵妾。还让她好生的照顾她。   呸,真是不要脸的很!这么些年来,她是怎么待她的?她就是这么回报自己的?幸而蒋老太太那个时候身上已经不好,没能撑过来,一病去了。不然的话,她的这日子,指定要被她搅合的更乱。   “表嫂,我……”徐雪娥看着荣德柔一脸的不善,说出的话都是带着刺儿的,摇了摇下唇,只一声,这泪珠便掉了下来。   她这一落泪,更是惹的荣德柔的厌恶,当年刚事发的时候,她也是这样一副表情,引得蒋老太太和蒋成怜惜不已,“行了。少在这里给我装可怜,我可不是男子,更不是蒋成。做出这样一副样子,给谁看呢?”   徐雪娥的泪水掉的更汹了。   曹嬷嬷此时心中虽然惧怕的厉害,但却强撑着,开口说道:“夫人,我们姑娘可是老爷嫡亲表妹,您怎么可以……”   不过她的话没说完,便被荣德柔打断,冷声道:“你又是哪个?这里轮得到你在这里说话。”当年徐雪娥之所以生出异样的心思,也和这老货的挑唆分不开,见曹嬷嬷禁了声,转头看向徐雪娥,“既然是身体不好,就不要到处乱走,老实的呆在这里养身体。你父亲那里,我已经去了信,等得了他那里的回信,我便让人送你们回去。”说着也不去理会徐雪娥那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一甩袖子便离开了。   徐雪娥听到荣德柔后面的那些话,顿觉眼前一黑,险些又要昏了过去。   曹嬷嬷见此立刻惊呼:“姑娘,姑娘,你怎么了?姑娘……”   *****   蘅芜苑   荣明瑶在知道了二姑爷的嫡亲表妹来府里的消息后,脸色真是囧了又囧的,原来表妹这种传说中的生物,真是存在的。特别是在知道了,这个徐表姑娘,身世可怜,柔弱貌美,又是守了望门寡,和二姑爷似乎还有过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过去?脸色更加的不好了。   泥玛~~这不是标准的真爱小妾装备吗?   不过荣明瑶又听到八卦小能手宝蓝口中听到,这个徐表姑娘在门口的时候,居然上演了一出昏倒,还差一点倒在自己哥哥怀里的消息后。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起来?   不会吧?难不成这个徐表姑娘是过来给自家大嫂添堵的?   恩……应该不会吧?这上面可还差着辈分儿呢?这徐表姑娘是二姑爷的嫡亲表妹,话句话说来,也就是说,他们也应该叫上一声表姑了。   既然有这么一层的关系,那即便是她有异心,但也只能在心里想想的,绝迹是实现不了的。   如此的一想,荣明瑶顿时放心起来。   只是后来发生的一桩事情,让荣明瑶发现,有的事情,她真是放心的太早了。   *****   秋碧居   就在荣明瑶胡思乱想着的时候,徐雪娥幽幽地醒过来,想到荣德柔说的那些话,泪水便一滴滴的落了下来,哭得不能自我的,泪水多的很快的便打湿了半条帕子。   “姑娘,您醒了。喝口水,润润嗓子吧。”曹嬷嬷听到哭声,立刻走了过来,倒了一杯温水,轻声说道。   徐雪娥抬起已经有些发红的眼眸,呜声说:“嬷嬷,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好不容易,从家里逃了出来,千辛万苦的过来投奔表哥,没想到表嫂不容,居然要把我往那火坑里去推。”   她是真的不想再回徐家去。先前时候她守了望门寡,还在孝期的时候,继母便撺掇着父亲,把她以五百两的聘礼,许给了一个年逾五十,又老又丑的地主做续弦。彼时,姨妈已经过世,表哥表嫂不理,她当时真是有了求死的心。只是到底是老天怜惜她受了这么些的苦楚,这个地主外出喝花酒的时候,与人起了争执,居然被人打死了。为此,她虽然是被继母叫做扫把星,是克夫的。但是她心里却是庆幸的。   她终于不用嫁给那又老又丑的男人了。   为此她又是耽搁了两年的花期,以至于如今都已经二十又一的人了,终身都还没有着落。   在今年上的时候,继母居然又起了心思,商量着要把她许给另一地主做小妾,只是天开眼,继母和父亲商量的时候,居然让她不小心听到了。   她很是哭了一场。还是曹嬷嬷劝下了,恰逢又知道了表哥居家迁往京都的消息。想着姨妈在死前说的要她给表哥做贵妾的事情,她便又起了心思。曹嬷嬷知道了这事,也劝着她。后来,她这心一狠,想着反正横竖都是一死,便偷了继母的金银首饰和不少的银钱,和曹嬷嬷一起,到了这京都里。   本想着表嫂既是再不容人,有表哥护着,吃不了亏的。但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表嫂这气性,到了京城里,竟是更大了。表哥以往时候就硬不过表嫂,如今又是在表嫂的娘家里,那更是不成了。   自己要是就这么被送回去的话,便只有一死的路。   曹嬷嬷想着荣德柔刚才的话,心中也是惧怕的不行,毕竟当初她是有鼓动姑娘来这京都里的,要是被老爷逮回去的话,最好的结果怕也是一根白绫吊死了事。此时心中竟是比徐雪娥还要着急的,抬眼看到那绣床上刺的栩栩如生的牡丹花,眼珠子一转,不禁压低自己的声音说道:“既是如此的话,姑娘,不若留下来吧。”不是做为客居,而是做为主子。   徐雪娥听到曹嬷嬷这话,倒是有些糊涂,眼眶含泪,疑惑问道:“嬷嬷这话何意?表嫂不是已经说了,等父亲那边有了消息,便要送我们回去呢。这里是表嫂的娘家,我们能如何做主?”   “成为这里的主子,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留下来了吗?”说到这个,曹嬷嬷便想到了今早在府门外发生的事情,心中很是有些可惜。怎么就躲了过去呢?如若不然的话,倒是可以抓住这个,做个现成的理由。   徐雪娥听到曹嬷嬷这话,心头一跳,脑海里忽然浮现了荣明泽清俊的面容,脸庞不其然的浮现出一抹红晕来,“嬷嬷的意思是?”如果是他的话,她倒是……乐意的。   曹嬷嬷伺候在徐雪娥身边多年,最是了解她的,一见她脸上红晕浮现,便知她已经心动了,便更加卖力的说:“姑娘,我们虽然才进府,但您抬眼看看这里,这屋子里的随便一件东西拿出去,都值上好几两银子。更何况,今儿早上,您也是看到的。这府里的世子爷,那真真的是生的一表人才,出身又是尊贵非常,您如果能……”   曹嬷嬷的话虽然并没有说完,只是那未完的话,其中的意思,已经十分的清楚了。   “嬷嬷,你容我想想……”徐雪娥虽然已经是愿意了,只是嘴上却还是要推脱推脱。   不过她们大约是不了解‘隔墙有耳’这个词儿的意思。更何况是在别人家做客的时候,这口上说话更是要小心才是。   霞儿手中端着一托盘,上面放置的鸡丝粥表面,已经凝结出一层薄薄的油皮,可见其在这里站了不短的时间,此时她的面上一片的恼怒和不屑之色,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表姑娘,居然也敢肖想府里的世子爷。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配不配?   虽说霞儿心中恨到不行,但在进了房门后,面上已经看不出丝毫出来,说话的声音甚至比刚才更显清脆甜美:“徐表姑娘,奴婢给你送吃食过来了。”   **** ☆、出门见‘喜’   是夜。   蒋成从秋碧居那里出来后,便面带怒色的朝着春苑走过去,那一身的火气,接连了撞了好几个的丫鬟,他这样的做派,看得府里的丫鬟和婆子,既是好奇又是鄙视的。好奇的自然是这徐表姑娘到底与二姑爷说了什么?让他起了这么大的火性?鄙视自然是鄙视二姑爷看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过就是府里的一个庶出的二姑爷罢了。这里可不是蒋家,而是忠义侯府。   “你们都给我出去。”蒋成一进到春苑的正房里,立刻火药味十足的冲着屋子里的丫鬟婆子,厉声喝道。   房里的丫鬟看着蒋成这般大的火气,均都福了福身,很快的退了出去,转瞬间,屋子里便只剩下荣德柔、蒋成以及荣德柔十分得用的心腹李妈妈,三人了。   荣德柔似乎早已经预料到了蒋成的火气一般,似娇媚的看了蒋成一眼,柔声道:“呦,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惹得爷发这么大的火气?”   蒋成听得那柔柔的声音,心里的火气不其然的消散了两分,斜眼看了一眼李妈妈,说:“李妈妈,你也出去。”   李妈妈犹豫的抬头看向荣德柔。   见此,蒋成的脸有些微黑,声音也大了起来:“怎么?我还指使不动你?”   荣德柔侧头看向李妈妈说:“李妈妈,你先出去吧。”   李妈妈得了荣德柔的首肯,这才屈身行礼,走了出去。   待到李妈妈才走出房门,蒋成便语带质问的说:“夫人,我刚从表妹那里回来。听表妹说,你要送她们回青阳县?你又不是不知道姨夫是个不靠谱的,把表妹送回去,不等于是要断了她的活路吗?”想到刚才表妹梨花带雨的与自己哭诉的事情,他这心头真是一团的火气。   其实早先时候,他对养在自己家里的这个表妹,是不多大注意的。他父亲去的早,母亲含辛茹苦的把他养大,他因读书不常在家里,对家里能有个人陪着母亲,倒也乐意。后来他高中,得了岳父大人的青眼,把幼女许给他。他对着妻子还是很满意的,出身高门大户,人长的也娇媚可人,虽说性子有些泼辣,但倒也在他的许可范围之内里。只一样,她的心性颇为有些善妒,不许他纳妾。而他也碍于忠义侯府的权势,便是心痒难耐,也不敢提出来。   随后表妹长大成人,越长越漂亮,身姿婀娜,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股子的柔弱。   他也不是没有起过心思的,只是妻子管的严,母亲素来又是个疼表妹的,他便也只在心中一想罢了。   只是后来表妹守了望门寡,母亲又亲自发下话,要表妹给自己做贵妾。他当时是欢喜高兴的。不过不等表妹过孝期,母亲便病逝,妻子便趁此机会把表妹送了徐家去。他虽然生气,为此他和妻子大吵一架,冷战了好长的时间。   如今表妹在家里活不下去,被继母磋磨,险些被卖给老地主做妾。不远千里的,甚至冒着生命危险,过来投奔与他。妻子居然这般的容不得,才过来,便要把她送回去。   难怪这么大的火气,原来是听那小贱人的废话后,才过来的。只是不管是徐雪娥还是蒋成,都好像不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如今,他们到底这是站在谁的地盘上,嘴角有些不屑的勾了勾,说:“我当是多大的事情呢。原来是为着这件事啊!夫君,并非是我不近人情,我也没有说过要送表妹回去的话。不过是与表妹说了一句,姨夫那里已经遣人送了信,免得他老人家担心。”语气一顿,接着说:“再者,也不是我讨人嫌的。只是表妹如今父母兄弟都健在的,你我不过是表哥表嫂,岂可僭越过问表妹之事。再者姨夫这个人你也是知道的,是个顽固的。表妹如今不吭一声的离家。我们这里不与姨夫去个消息,姨夫指不定要多担心,毕竟再如何,表妹可也是姨夫唯一的女儿呢。”   这么一番有理有据的话下来,让蒋成心里本来就是有些发虚的火气,一下子变消散了个干净,只是想到徐雪娥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他还是心有不忍的,“可是,可是……”可是了老半天的时间,最终只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夫人,说的是。”   “对了,夫君,我听明泽说,这几日,调令大概就要下来了。不知你可已经得了消息?知道是何处的调令?”荣德柔忽而想起一桩事情来,神色一紧,开口问道。   蒋成一听这话,脸色迅速的暗了下来,叹了一口气,“哎……我这里已经得了消息,是平调,调任到国子监,是监丞。” 说着有些埋怨的看了荣德柔一眼,“不拘是你哥哥还是你侄子但凡愿意打点一下,我这里也不会一点都不动了。”他和大姐夫只差两岁罢了,但在这官职上却差的不是两三级,人家都已经是从三品的大员,而他还是在正七品的官职上一动都不动。   荣德柔心里冷哼一声,自己没本事,倒是反过来在这里埋怨我,不过面上却一哀,“听老爷的意思,这是在埋怨我不尽心了?”而后眼眶里沁入了泪水,泣声说:“天地良心,为着老爷的事情我做了多少的事情?就连我的嫁妆都动用了,明明知道琳儿心里不愿意,但却逼着她,日日的到明瑶那里,为的是什么?不还是为的你吗?你也知道我是庶出的身份,在府里本就没有多少地位?如今厚着脸皮回来?整日的担着大嫂和三嫂的冷言冷语,身为长辈的,去讨好我那世子夫人的侄媳,我为的是谁?还不是为了你……”先前时候荣德柔可能还有些做戏,但是越说越觉得委屈,便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哎……你看你哭什么?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么一说罢了。你的辛苦,我都是看在眼里的。”蒋成平日就最怕荣德柔哭,更何况如今他们身在侯府里,这万一传了出去,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事情来?   “说起来,还不是要怪你那个表妹。早不来玩不来,偏偏这个当口来。好人家的女儿,谁会放着自己家里不呆,不远千里的过来投奔表哥,又不是没了家人。”说着眼里闪过一道精光,接着说道:“你都不知道。表妹今日过来的时候,刚好碰到回来的明泽,她……她居然往明泽的怀里倒过去。你都不知道,我知道这消息的时候,有多震惊。论辈分,明泽可是表妹的表侄,她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样的事情……这要是让侄媳妇知道了,怎么想我们?还以为我们这里故意的?”荣德柔可不介意,在这个时候黑上徐雪娥一把,横竖她说的都是事实,只是隐瞒了一些事情罢了。   蒋成一听,满脸的震惊:“这怎么可能?”表妹心悦的是他,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你出去打听一下,现在满府传的都是。只幸而明泽机警,躲了过去。不然的话……指不定要怎么想我们呢?”   蒋成一听荣德柔这话,便知道她没说谎,这心中顿时不是滋味起来……   荣德柔看着不言不语的蒋成,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这一次她一定要把徐雪娥那个贱人打落泥地,她不是想留在京中吗?她就成全她?   只是荣德柔此刻,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不待她有任何的动作,在几天后,徐雪娥便给她惹了大麻烦,让她跌了个大跟头。这些日子以来好容易经营起来的好感,一下子被败了精光。   *****   二姑爷的嫡亲表妹来府里做客,并没有在忠义侯府引起多大的动静来。老夫人那里只是问了一句,连人都没有见,徐雪娥过来给她请安的时候,也是避而不见。府里的丫鬟婆子对徐雪娥没有多大的好感,特别是那些家生子,在知道了徐雪娥的一些事情后,对其甚至是厌恶的,对她们的态度多有一些怠慢之意,在他们心中,不过是投奔二姑爷的破落户,他们连二姑爷尚且都还不惧怕,更何况是她了。   为此,徐雪娥不知道垂了多少次泪?但也因此,更见的坚定了要留下来的决心。   如此过了几日的时间。   天晴正好,微风拂面,正是出门的好日子。   荣明瑶坐在梳妆台前,看着水晶镜面里,自己的乌黑亮丽绸缎似的发丝,在点翠的巧手之下挽做随云髻,发间那一根云脚珍珠卷须簪格外的显眼,叶子中间镶嵌的那一颗蓝宝石和耳上的那一对长流苏的泪妆蓝宝石耳坠,相映成趣,陪着身上那一身翠绿的月菱纱所制的衣衫,更显得她清新俏丽,气质落落大方。   “姑娘,这样可好?会不会素净了一些?不若把那根宝蓝吐翠孔雀吊钗也簪上?”点翠把压鬓角的钿花簪上,轻声开口问道。   荣明瑶摇了摇头,说道:“如此就很好。”侧头看了看时辰漏斗,说道:“时辰也差不多了。去看看大嫂,九妹妹和琳表妹那里可好了?如若好了,就过去。”大嫂城外的庄子上的蔷薇花盛开,她们正好在家闲暇无聊,便应了大嫂的邀约,同九妹妹、琳表妹一道要到城外的庄子上一同赏花。   “是。”宝蓝应了一声,自是吩咐小丫鬟去办不提。   未几,那小丫鬟回来,说是荣明雪和蒋琳俱都已经好了。荣明瑶正了正自己腰间的那一方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吉祥如意的玉佩,而后起身,便被一众的丫鬟婆子簇拥着出去了。   只是她这才出了自己的院门,走至那长长的回廊,只是这才从回廊上下来,走至百花园的门口,荣明瑶便见到了一幕让她惊掉眼珠子的一幕。   但见那百花园里正中央的那凉亭里,一男一女相对而立,男的清俊,女的娇美,配着周遭开的正盛的各色花卉,真是好一副赏心悦目的画面。如果说,这男的不是自家大哥,女的不是那个二姑爷的表妹的话。   荣明瑶是真想赞上一句,天作之合。   马丹,这是什么情况?   定定的看着那一幕,因为有点距离,荣明瑶并不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不过她想,她或许也能猜测出一二来。   现在怎么办?虽然她很是相信自家大哥的为人?虽然他们是差着辈分,但说到底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如果有个冲突的话……   荣明瑶刚要抬脚过去看看,不过见自家大哥起身,似乎是准备离开的,她这心里还没来得及松上一口气,就见那徐雪娥也一同站起身来,不知道为何,居然往自己大哥的身上扑了过去。   眼色一震。   荣明瑶几乎是下意识的要抬脚过去,只是她这才走了一步,更加让她惊掉眼珠子的一幕便出现了。   她家大哥,居然在徐雪娥扑过去的那一刻,居然往旁侧了个身,躲开了徐雪娥。可想而知的,没了挡着的人,他们此时又是在凉亭出口的地方,她这样一扑,不出任何意外的从凉亭上跌落下来。   而后便听一声凄惨的叫声:“姑娘,你怎么了?姑娘啊……”   听到这样的喊叫声,荣明瑶立刻疾步的走了过去。 ☆、日行一善   荣明瑶走过去的时候,但见那个她只见过一面的徐表姑娘正眼眸紧闭的躺在地上,如玉的脸上有好些的青青紫紫的颜色,把她那娇美的容貌给破坏个干净,看着有些不伦不类让人有些想要发笑,跟她一起过来的那个曹嬷嬷则趴在她的身上不断的哀嚎叫嚷着。   侧头朝自家大哥那里看了一眼,表情依旧的冷清,不过眼眸中闪着的冷光却告诉她,大哥生气了。   “大哥,这是……?”荣明瑶想着刚才的情况,心下略微的一思索,便差不离的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荣明泽的目光泛着冷光,说道:“不过是有些自不量力,心比天高的,设计了这么一出戏罢了。跳梁小丑,不足为惧。”既然自己赶着上来送死,他就日行一善的成全她们。   荣明瑶默然不语。   “宝蓝,点翠,把她们带到锦绣院去。春燕,过去春苑那里,请二姑奶奶过来锦绣院,细雨,去请二姑爷也一起过来。明瑶,你今日的赏花宴,怕是要要略停停了。”荣明泽开口说道。   春燕细雨宝蓝点翠俱都福身,各自领命不提。   那被宝蓝点翠指挥着压着的曹嬷嬷见状,心中很是不安,刚想要大嚷大叫的,便有宝蓝早做了准备,拿了帕子塞住她的嘴巴,而后令两个粗使嬷嬷一左一右的架着她,往锦绣院走去。至于那个昏迷着的徐雪娥,则是被两个丫鬟扶着过去。   荣明瑶见此,便知道自家大哥要清理门户了,转头吩咐一个叫红叶的小丫鬟说道:“你过去与大嫂说上一声,让她快些过来锦绣院。另外给九妹妹和蒋表姑娘告个罪,说今日的赏花之行,怕是不成了。” 这红叶虽然只是她院子里的一个三等小丫鬟,如今才十二岁的年纪,但她家里上数三代都是府里的家生子,她为人也机灵非常,来日她出阁的时候,她一家子都是要做为陪房跟着一起去清郡王府的。也是她培养的接任春燕细雨的一个人选。   “是,姑娘。”红叶福了福身,领命而去。   荣明泽侧头对荣明瑶道:“妹妹,你先过去锦绣院那里,我到祖母那里。稍后我会让蕙兰和墨兰过来。”他要下手动二姑爷的嫡亲表妹,祖母那里自然是要知会一声的。   荣明瑶也显然知道荣明泽的打算,点点头:“恩,我知道了。”待到荣明泽走后,荣明瑶本来含笑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一双妙目侧头扫了一圈身后的丫鬟婆子,冷声道:“这件事如果传扬出去半点的话,你们此生便也不用再开口了。府里可不用这等口舌长的。”   剩下的几个丫鬟婆子均都一寒,脊背不自觉的弯下去两分,齐声应道:“是。”   荣明瑶看着她们的反应,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抬脚朝锦绣院走去。   *****   锦绣院   别听着这个院落的名字好听的紧,院子的格局也不小,景致也是数得着的,又因里面种满绣球花,因而得名,锦绣院。如今已经是九月里,绣球花的花期已经渐渐的过了,满院的地面的青石板路上,随处可见那凋零下来的花瓣,给这个平日里本就景致不错的院子又平添了几分的凄凉之美。   片刻,荣德柔便带着自己得用的李妈妈并几个小丫鬟到了锦绣院里。   只是尚且未进门,便被守在门口的蕙兰和墨兰拦了下来。   “我非自己要过来的,可是明瑶那丫头请我过来的?你们这般的拦着是什么意思?”荣德柔知晓这两个丫头是贴身伺候荣明泽的,故而被拦下来后,虽然心中极其不悦,但态度也还算好。   蕙兰和墨兰都是自幼跟在荣明泽身边的,把荣明泽那清冷的气质,学的五六成,墨兰开口说道:“二姑奶奶,奴婢无意为难。只是二姑奶奶带过来的这些小丫鬟怕是要留在院外等候。”   荣德柔听到这话,心头一愣,心下很是有了些不好的预感。刚才春燕过来通知她说,徐雪娥出了一些事情,如今人在锦绣院这边,让她过去一趟。如今看现下这阵仗?倒不像是徐雪娥出了事故?反倒像是她惹出了什么乱子一般?   顶着心头这般的疑惑和那微妙的不好的预感,荣德柔只带了李妈妈一个,进了锦绣院里。   随后没一会儿的时间,蒋成也到了。   在蒋成刚进去后,荣明泽也过来了。不过他并非是一个人过来的,而是带了几个虎背熊腰的粗使婆子并一个穿着不俗但面容极其平凡的嬷嬷。进到院子后,荣明瑶对那几个粗使婆子吩咐说道:“你们几个守在院子门口,不许任何人进来。记住,是任何人。”而后又对那嬷嬷和蕙兰墨兰说道:“你们跟我进来。”   “是,世子爷。”   “五侄女,这是什么意思?雪娥怎么说也算是你的长辈,你现如今是什么意思?”蒋成一进门,首先便见到躺在地上昏迷着的徐雪娥,贴身伺候徐雪娥的曹嬷嬷则是被两个丫鬟钳制着,动弹不得,甚至就连嘴巴里也塞着东西,发出呜呜的声音,在见到他后,拼命的挣扎起来。而荣明瑶则坐在一旁喝茶吃点心,自家夫人则是脸色难看的坐着。蒋成见此脸色猛然一变,立刻冲过去,动作小心的把徐雪娥从地上扶起来,怒声问道。   荣明瑶淡定的喝了一口茶,才不紧不慢的回答说道:“二姑夫莫要着急,等一会儿哥哥来了,二姑夫便知道是什么意思了?”虽说蒋成是长辈,但这样的长辈,实在是让她尊敬不起来。   蒋成听到荣明瑶这话,虽说有些不解,但低头看着徐雪娥那张青青紫紫的脸,他更多的是愤怒,“我虽然不知是什么事情?但雪娥是个弱女子,身上又是受着伤,你们不说既是不说帮她请个大夫好好的瞧瞧,也不应该让她这般躺在地上吧?你们真是太残忍了。”   面对蒋成这般的指责,荣明瑶心里简直要笑喷出来,这么言情的台词,他到底是怎么想出来?   “二姑夫,等会儿,我会让你见识什么叫更残忍的。”房间里忽而响起了荣明泽那稍显冷淡却又带着冷意的声音。   “大哥,你来了。”荣明瑶点点头说道。   “明泽,你这般把我们叫来,是不是徐雪娥她做了什么事情?惹得你不高兴了?她不过是个私塾秀才之女,从小便没有什么见识,如果做错事情,万望你不要与她计较。”荣德柔打从春燕过来叫她开始,心里便有些不好的预感,等进到这锦绣院里,见了躺在地上,又受着伤的徐雪娥,她心里的这份不安,陡然扩大了十倍有余。一见荣明泽过来,便立刻扯出一抹笑容,如是的说道。   荣明泽嘴角勾出一个泛着冷意的笑:“便是私塾秀才之女,礼义廉耻应该还是知道的。青天白日的,便往男人的身上扑来,知道徐表姑娘命理克夫,连着两任的未婚夫都死了,她自己也是二十又一的老姑娘了。但即便是这样,也没得这般做?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饥渴到何种的地步?”嘲讽的目光看向蒋成,“二姑夫,听闻这蒋老太太曾经亲自开口,把徐表姑娘许给你做贵妾?看来,她这是嫌弃你的庙太小,容不下她这座尊贵的大佛呢。”   “你胡说什么?雪娥她才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你少在这里污蔑她?”蒋成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带了三分底气不足。   先前他已经打听过自家夫人说的话,确实,在表妹进府的那一日,恰巧碰到荣明泽回府,表妹差一点晕倒在荣明泽的身上。不过荣明泽是自幼便习武之人,身体警觉,躲了过去。他那个时候,可以安慰自己,表妹是一路劳累,不是故意的。但是如今……   “想要自荐枕席,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格?”荣明泽侧头看了看徐雪娥,“就她这样的长相,还比不得我身边伺候的丫鬟,也就是二姑夫你,自成亲来被二姑妈拘的紧了,见了这样的货色,便被迷得晃了眼,把她做宝贝一般。”   蒋成听着荣明泽的话,脸色真是青了又红,红了又青的,好不精彩。他想要开口反驳,但是看着荣明泽嘴角那嘲讽的笑,他只觉得心头好像是堵了什么一般?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倒是荣德柔听着荣明泽一波比一波还要毒的话,她心里只想要发笑,虽说场合有些不适宜,但是她不得不承认,荣明泽这些话,简直是把她憋在心里多年的话都说了出来。   荣明泽看着躺在蒋成怀里的徐雪娥,冷声道:“知道你已经醒了。不睁开眼睛吗?”一想到这个人女人差一点扑倒自己的身上,荣明泽便觉得一阵的恶心难忍。等处理了这个女人,他绝对要查查,到底是谁把他的消息泄露给这个女人的,不然她怎么可能会知道自己在那里,还找了过去。   这般背主的人,绝对不能留。   徐雪娥的身形似乎是颤了一下,而后‘嘤’的一声,睁开双眼,似乎是被眼前的情况惊吓了一番,往蒋成的怀里缩了缩,颤声问道:“表哥,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雪娥,不用怕,我在这里,会护着你的,会没事的。”蒋成最是受用徐雪娥这种表情神色,刚才的恼怒一下子便忘了个精光,心下猛然一软,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说道。   看到这样的场景,荣明瑶和荣明泽俱都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来。倒是荣德柔,脸色更为的难看起来。   “二姑夫,便是想要怜香惜玉,也要看看场合不是。二姑妈还看着你呢。就这般和你的表妹香亲香亲的,似乎不大好吧?”荣明泽嘲讽的看着蒋成。   父亲常说他酷似祖父,既是冷静又是无情,他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有点他却可以确定的,那就是他的眼光必定要比祖父强上许多的。再如何?也不会给自己的女儿,挑这么一个废物做夫君。   蒋成抱着徐雪娥的手一僵,抬头看了荣德柔一眼,不过却很快的有些狼狈的撇开。   “平嬷嬷,你把今日发生的事情与二姑夫和二姑妈说上一遍。让他们也了解了解,今日发生的事情,省的等一会儿,会觉得我冤枉了她们。”荣明泽忽而心中有些无趣起来,有些不耐的看了蒋成一眼,挥手对先前跟着他一起进来的那个不起眼的嬷嬷吩咐说道。   那个被荣明泽称为平嬷嬷的婆子,上前走了两步,用一种平稳没任何情绪的声音,一字一顿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其实事情的经过也很是简单,徐雪娥不知道是收买了那个小厮,知道了今日荣明泽会到百花园去,她便合同曹嬷嬷来了个偶遇,而后用深情款款的表情神色对荣明泽诉说了她对他的情不自禁等。只是荣明泽在她的话才说了个开头的时候,便已经不耐烦的起来,想要离开,这徐雪娥心下一着急,便朝着荣明泽扑了过去。   当然了,她没有得逞就是了。不然她的脸也不会变得青青紫紫的。   听完平嬷嬷的话,荣明泽和荣明瑶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荣德柔露出一副‘果然是这样’的表情来。   蒋成虽然心里极度的想要否认,但看那嬷嬷说的一脸的认真,徐雪娥的脸上也是雪白雪白的,甚至就连闹腾不已的曹嬷嬷也安静了下来,他不是傻子,看到这样的情况,哪里还能不知道真假。当下,他抱着徐雪娥的手便松了下来。   在第一时间感觉到这一点的徐雪娥,心下一沉,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出阁前夕   荣明泽觉得自己在这里居然跟她们耗了这么长的时间,简直就是在浪费他的时间,心头的不耐烦渐渐的起来,开口说道:“行了,我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在这里看你们的恩怨情仇的大戏了。平嬷嬷。把东西端过来吧。”   不说荣德柔和蒋成以及徐雪娥好奇。就是荣明瑶心里也有些好奇,什么东西?   平嬷嬷点了点头,走了出去,片刻,又回来了。不过回来的时候,她的手中却端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散发出来的味道有些难闻。   似乎是察觉出什么一样,徐雪娥再一次往蒋成的怀里缩了缩,蒋成虽然此时心中大受打击,他心中那个清纯可人对自己又一往情深的表妹形象,彻底的崩塌了。但对撇开其他的不谈,徐雪娥到底是他的表妹,他再如何?也不能放着不管的。皱着眉头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闭嘴汤。”荣明泽面无表情的回答说道。   所谓的闭嘴汤,就是哑药的别称。   “你想做什么?”蒋成一听荣明泽的话,心中有些惊骇,立刻开口问道。   荣明泽说道:“ 放心,这东西不是给你表妹喝的。而是给她身边的那个奴才喝的。”他能够看得出来,徐雪娥生性胆子有些小,如果不是有人鼓动她的话,她即便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的。   而这个老货,显然不是个安分的。   曹嬷嬷虽然被人架着不得动弹,嘴巴里也被塞了东西,但耳朵可好好的,听到荣明泽这话,居然更加的激烈的抖动起来,嘴里‘呜呜’声不断。   “不可以。曹嬷嬷是姨妈过世后,对我最好的人,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做?曹嬷嬷可不是你们的奴才,你们没有资格处置她。”徐雪娥脸色大变,也不顾的什么?立刻开口说道。   荣明泽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声音冷的几乎都能够掉渣:“你似乎是是忘记你是在谁的地盘上。你又是在和谁说话?如果不是看在二姑妈的份上,你以为你还能在这里站着和我说话。等过了她,就到你了。这么着急做什么?平嬷嬷,还不用药。”   徐雪娥听到荣明泽这话,身形一颤,顿时不敢再说话,只拿一双欲语还休,泪眼蒙蒙的眼睛看着蒋成。   蒋成最是受不了徐雪娥的这种眼神,正要开口说什么?荣明泽一个冷眼扫过来,蒋成表情也是一僵,嘴唇抖动了一下,便也没有说话。   平嬷嬷那里屈身:“是。”端着汤碗便朝着曹嬷嬷那边走过去。   曹嬷嬷见此,挣扎的越发的厉害起来。徐雪娥见此,立刻起身想要去阻止,不过荣明泽一个眼神,蕙兰便走过去,一指点过去,她便没法子动弹了。   “喂药。”   平嬷嬷伸手捏住曹嬷嬷的下巴,用力一捏,毫不犹豫的把整碗的药,都倒入了曹嬷嬷的口中。   因为被点了穴,曹嬷嬷动弹不得,那一碗的药,几乎是一滴不落的喝了下去。   这药才喝了下去,不知道是药效太快还是别的什么?曹嬷嬷一下子便昏了过去。   “拖下去。让人好生的看着。”荣明泽侧头吩咐说道。   “是。”平嬷嬷应答了一声,很快的便和蕙兰墨兰拖着曹嬷嬷出去了。   等她们出去后,荣明泽冷冷的对荣德柔说道:“看好她,如果有任何的闲言碎语传出去的话……”目光从她的身上转到蒋成的身上,“你们一家子都要跟着牵连。二姑妈,你可是知道我这个人的性格的。说得出就绝对做的到。”目光看向荣明瑶,“明瑶,我们回去。”   “好的,哥哥。”荣明瑶颇为有些无趣的撇了撇嘴角。早知道过程是这般的无趣儿,她刚才就不应该留在这里。   在踏出门的那一刻,荣明泽的脚步一顿,又道:“二姑妈,忠义侯府的庙小,容不得你们这几尊大佛。正好二姑夫的调令也已经下来了,二姑妈做为一个出嫁女,常在娘家住着,传了出去不免让人闲言碎语的。这蒋表妹如今正是说亲的年纪,万一有了不好的传言,这身上有了污名,岂不是耽搁了。我是查过黄历的,后日里就是个宜出行的吉日。侄子就在这里恭送二姑妈一路顺风,好走不送!”说着便离开。   荣德柔听到荣明泽这话,本来还云淡风轻的面容,一下子变得惨白。   完了,全都完了。她这是被赶了出去?如此的话,那么这些天来,她所费下的心思,岂不是全都是白搭。   那她的琳儿该怎么办?她费了这么些的功夫,甚至不惜下了血本,回到京中,不就是为了她的琳儿和毅儿,现如今一切都毁了。全都是那个贱人的错!   如此的一想,荣德柔看向徐雪娥的目光跟淬了毒一般。   徐雪娥察觉到荣德柔怨毒的目光,身形一颤。   *****   才一出了房门,荣明瑶便开口调侃自家大哥说道:“虽然这个徐表姑娘的脑子好像不正常,但人还算是个美人嘛。大哥,真是眼福不浅啊。”这话里的幸灾乐祸不要太明显。   荣明泽看着荣明瑶那得意的表情,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伸手,在她的额头上弹了一个脑蹦儿,“瑶瑶,你这幸灾乐祸有些过了头。”   “大哥,很疼耶。不知道额头有没有红?”荣明瑶佯装疼痛的捂住自己的被敲打的地方,语带了几分撒娇的说道。   荣明泽虽然是知道荣明瑶是装出来的,他刚才下手也没有使多少的力道,但身为妹控的他,还是忍不住侧头往刚才自己敲打的地方看了一眼,没红没肿的,这才放下心来。“行了,我还不知道你,我都没有用力。你们的赏花会还去吗?”虽然因为处理事情,耽误了一段时间,但也没多少。天色还早,想要去的话,也是赶得及的。   荣明瑶笑着回答说道:“不去了。反正院子就在那里,也跑不掉。日后得了时间再过去也是一样的。倒是大哥你,大嫂那里虽然我已经让人知会过了。但大哥你还是亲自说下前因后果,要是大嫂误会了,从而怀疑大哥的审…眼睛有了问题,那可就是罪过一桩了。”本来她是想要说审美观的,只是考虑到这个词太过于现代化,这里还没有,是以,她便临时改了口。   “顾好你自己就行了。我这里就不用你担心了。”侧头看着明瑶那一副娇俏调皮的样子,荣明泽嘴角抿出一个笑容来,想到当年明瑶还是小小的团子一枚,如今已经长成为一朵含苞待放,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心下感叹非常。不过转念又想到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精心呵护了十多年的这一朵花就要出嫁了。荣明泽顿觉自己心塞不已,心中对夏子然的怨气也是到了一个顶峰,导致大婚那一日,荣明泽指挥着荣明波,真是好生的为难了夏子然一番,差一点把吉时也给耽搁了。   *****   两日的时间转瞬即逝。   在这一日的下午,荣德柔辞别了老夫人,带着一家老小,包括徐雪娥一起搬出了忠义侯府里,新的府邸则是在距离忠义候所在的长宁街较远的古柳街上。   说是府邸,其实不过是一座略大上一些的一进一出的院子罢了。   须知道,在京城里,虽说不是寸土寸金的,但也没差多少的。况且想要在这里买房子,并不是你手里有钱就行的,还要看你手中的权势,特别是越是临近城内的地方。君不见,多少搬来京都的商户,都被拒之在城外那一带,他们并不是没钱买,而是没地儿买。像是蒋家这样的,祖上只是一般的乡绅农户,蒋成也只是七品的小官,手中的钱财也有限。能在古柳街买下这样一座院子,还是托了忠义侯府的名头。   虽说是庶出的,也已经出嫁多年,但荣德柔到底还是侯府里出来的姑娘。   本来新府邸的装修也是要花费不少的时日的,但因荣明泽对荣德柔下了通牒时间。荣德柔了解这个侄子,对自己一父的妹妹尚且能下的了手,更加不用说她这个庶出的姑姑了,更是不用提。所以尽管时间有些紧急,但因院子本来就是凭租给人的,所以日常里倒也有打扫的,虽说里面的陈设简陋一些,但稍加打扫便能住进来。   荣德柔一家搬出去,府里倒是没有清净多少的。   只因府里的五姑娘大婚的日子不到一个月里,府里上上下下为这事,几乎是忙翻了头。虽说看荣德柔忽而搬出去,心里都有疑惑,但现在可没时间让她们想东想西的。   五姑娘虽说不是府里第一个出阁的,但身份和先前庶出的姑娘都不一样的。她是现任忠义候的女儿,世子爷一母同胞的嫡亲妹妹,嫡系长房的长女又是嫡女,身份是一众姑娘中最为尊贵的,加上所嫁之人又是清郡王,身份更为尊贵。   她出阁,自然和那些庶出的大为不同。   可以说她出阁,不拘是隐退多年的老夫人还是目前掌管中馈的温言,那都是不吝啬银钱的。舍米舍粥都是最基本的,因荣明瑶几乎每年都要到龙华寺里为过世的母亲和阖府祈福,所以单是龙华寺那里,不但为寺里的佛珠重塑了金身,还舍了两千两的香油钱下去。   府里的奴仆,上到各处的管事,主子身边得用的丫鬟,下到府里最低等的粗使嬷嬷,每人俱得了包括鞋袜在内的两套鲜艳体面,布料上乘的新衣。   这一应的场面绝对比荣明泽大婚时候还要盛大两分,让人看了咋舌不已! ☆、喜闻乐见   清郡王那边的聘礼是在大婚日子的前七天的时候,按照大燕朝的惯例,夏子然那边送了聘礼到忠义侯府。   按道理来说,这单子,应该是送到张氏那里的。只是夏子然知道,明瑶明泽兄妹和继母的关系不和睦。所以这聘礼单子便送到了温言的手中,温言是世子夫人又是长嫂,送到她这里倒也不失礼的。   这消息一传到张氏的耳朵里。她的脸色变了又变,从红到黑,又从黑到青,最后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她就闹不明白,她可是重活一次的人。明明就已经清楚的见识了荣明泽的恐怖和无情,在回来的时候,她也是打定主意,要和他打好关系的。但为什么却又闹成了这样呢?现如今和他的关系,居然还不如上辈子。   想到这里,又想到已经在庄子上一段时间,但却一点长进都没有的明珠。张氏只觉得自己不止是额头疼,全身上下都是疼的。想着上一世的种种,最后,张氏甚至在心里生出一股她们上辈子之所以会有那样的下场。   或许不止是因为荣明璇的算计,更有明珠自己非要撞上去的,也不一定……   这么一想,张氏顿时的忘记了聘礼单子的事情,陷入了更深一层自我的思绪中。   温言手中捏着那厚厚的聘礼单子时,心里虽然有些惊诧,但更多的是满意。清郡王虽说只是郡王的爵位,但因他乃是今上唯一的嫡亲侄子,当初赐婚的时候,便已经说了,日后他们的婚礼,是要按照亲王的规格走的。   是以,这聘礼的单子是按照亲王妃的标准准备的,除此之外还有清郡王自己又添加上的各色物品,此外还有宫中的太后皇上皇后等几大巨头也在上面添了不少的好东西,既然宫中几大巨头有了表示,底下的人怎么可以无动于衷,还有一些想要巴结清郡王的,也俱都送了东西过来,不管他们送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心思?但送的这些东西却都是实打实的好东西。   “大奶奶,清郡王这送来的聘礼单子绝对是京中独一份的,便是正经的亲王成婚,这聘礼,也未必有这般的厚实的。”红筏咋舌的看着那厚厚的聘礼单子,原先时候她家姑娘成亲的时候,忠义侯府里送来的聘礼,已经是让她羡慕嫉妒了。但清郡王送过来的,比姑娘那个时候又厚实了不少。   温言一笑说道:“这是自然的。清郡王虽说不是郡王,但那也是有缘故的。他的身份便是一般的皇子都比不得的。”生父又是为了当今皇上遭了难的,因而早早的去了,不管是太后和皇上,对他自然是有愧疚感的,做为清亲王唯一的子嗣,太后和皇上对他的态度,自然是没有最好只有更好的。   “照这样下去,五姑娘的嫁妆,怕是一百台都打不住的。日后晒嫁妆时,不知道要羡煞多少人。”雪盏语带羡慕的说道。   像是忠义侯府这样的人家,南方送过来的聘礼,他们自然是不能留,要全部作为嫁妆又送回去的。这既是向对方表示我们是门当户对的人家,又表示了对自家女儿疼爱。   “世子爷回来了。”一个丫鬟挑了帘子扬声说道。   那丫鬟的话才音落,一身月白色锦衣的荣明泽便走了进来。   “夫君回来了。”温言起身笑着说道。   荣明泽点点头,看到温言手中的单子,开口问道:“这是夏子然使人送过来的聘礼单子?”   因知道自家夫君和清郡王的交情不菲,所以她对于荣明泽直言叫清郡王的名字,倒也不惊讶,点点头,说道:“是啊。这份的聘礼,绝对是独一份的。便是今上做太子之时,迎娶当今皇后娘娘的时候,这聘礼单子,大约也就如此了。由此可见清郡王对妹妹真是上了心的。日后倒也不怕清郡王对妹妹不好。”   “他倒是敢对明瑶不好。”荣明泽想到那个在自家妹妹还十三岁时,便觊觎自家可爱妹妹的夏子然,就是对他一肚子的不满。他要是敢对明瑶不好,管他是谁?都要他付出相应的代价。   温言听到荣明泽那明显泛着冷意的声音,心下知道他这是心里极为舍不得明瑶的,别说是他了,便是自己,想到明瑶那般贴心又懂事的,不日便是别人家的人,她这心里也是一阵的不好受。哎,要不是这桩婚事是皇上赐下的,婚期也是他们选的,自己定是要说服夫君,把明瑶留过十八岁再出阁的。“夫君,我现在要过去祖母那边一趟,把这聘礼单子与祖母和母亲说上一说,你要一起去吗?”   “恩。”荣明泽点点头。   “对了,还有一事。母亲使人过来说,明瑶大婚那几日里,希望能把六妹妹接回来几日的时间,毕竟她们是府里的姑娘,妹妹大婚,她们若是不在,让人见了,未免也会说些闲言碎语。”温言开口说道。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的缘故,她总是觉得,继母在开口提起明泽的时候,语气很是恭敬,她好像很怕明泽。   荣明泽好看的眉头瞬间的皱起,沉思了片刻,方开口说道:“明瑶大婚的前两日,让母亲把她回来吧。不过等明瑶回门的时候,便要回去。”老实说让她们回来,荣明泽是万般不情愿的,荣明珠在庄子上也待了不短的一段时间的,不过好像没有多大的长进。不过婉仪说的倒也不错,明瑶要出阁,她们到底是顶着妹妹的名义的,若是她们不在,也确实有些不像话。不过为了防止她再生什么幺蛾子,到时候他会让遣蕙兰和墨兰过去,十二个时辰不间断,贴身的看着她。   温言点了点头。   此后夫妻一起到老夫人的福寿园里商议聘礼和嫁妆的事情不提。   *****   昭仁二十一年,十月二十六,宜嫁娶。   这一日,荣明瑶在不足寅时的时候,便被春燕细雨拉着起身梳妆,沐浴更衣过后,换上那件一生只能够穿上一次的彩绣辉煌的嫁衣。   因天色还早,屋内点着灯,映出一片的火红之色。   荣明瑶惯是喜欢淡色的,像是屋内如此的喜庆,这还真是头一次。心下忍不住有些感慨。   卯时二刻的时候,温言过来了。还让丫鬟端了早膳过来,等再过一会儿,全福夫人也要过来了,那时候便是忙碌的时候,便没有时间去吃东西了。   吃了早膳,温言又亲自的捧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圆过来,里面只有两颗。等荣明瑶亲自的接过去后,声音都有些颤抖的说:“一切都圆圆满满。”说完她的眼眶都有些泛红起来。   虽说只和明瑶相处了两年,但彼此相互和睦,从来都没有一次脸红。如今她出阁,她真是有一种嫁女儿的心情,满心的都是不舍。便是知道清郡王对明瑶如何的上心,她也忍不住在心里担忧,她日后的日子过得好不好?夫妻会不会和睦?   把两颗有些甜腻的汤圆吃下去,荣明瑶这一刻,才生出了,自己要出嫁,要从这个家离开,到另外一个地方去的感觉,眼眶一酸,“大嫂,辛苦了。”   大燕朝的风俗,家中姑娘出阁,会由家里的长辈亲手煮上一碗寓意吉祥的东西,这既是代表着娘家对即将出嫁女儿的祝福。也是告诉姑娘,娘家,永远都是你的家,是你可以尽情依靠的后盾。但是这一般只有在极疼爱女儿的人家才会有的事情。因为不管是平明百姓还是贵族世家,都轻易许不下这个承诺,会损害自己的利益。毕竟对于这里的人来说,女儿一旦出嫁,那便不再是自己人,而是别人家的人了。   现如今大嫂给她端了汤圆过来,这便代表了大哥的态度。   无条件的是自己永远的依靠。   她穿越而来,最大的收获,怕就是有了这个无条件把自己疼爱到骨子里的大哥了。   过后温言在这里与荣明瑶说了好一会儿的体己话和交待一些事宜。其实这样的事宜本来应该是张氏来做的,只是张氏不是生身母亲,和荣明瑶的关系一贯又是不好的,加上荣明珠也回来了,张氏又不放心她。生怕她惹了祸事。   是以,这件事便换成了身为长嫂的温言过来。   说了体己话后,全福夫人也来了。   就有宝蓝点翠手脚麻利的替荣明瑶上妆,而后由全福夫人帮荣明瑶绾发,戴凤冠,口中还说着吉祥的话。   到了辰时末刻的时候,荣明瑶听到了外面响起了鞭炮声。   这个时候,府里阖府上下直系的女眷都已经到了荣明瑶这里,就连老夫人也来了。满眼不舍的说了好些话,听着外面响起鞭炮声,全福夫人道了声喜,而后在一众人的面前,用那绣了龙凤呈祥的喜帕盖住荣明瑶的头。   在被喜帕盖上后,荣明瑶的眼里只余一片的红色,而后由春燕细雨一左一右的扶着荣明瑶走了出去。   到了前厅那里,郑重的拜别了老夫人、忠义候以及张氏等一众的长辈,由荣明泽背着上了花轿,其他的几个哥哥或是弟弟一并送荣明瑶上花轿。   至此,忠义侯府这边的仪式,已经完了。   荣明泽亲自送荣明瑶上了花轿,那心里真是说不出的复杂,自今日后,明瑶便不是府里的姑娘了,再回来便不是姑娘,而是姑奶奶了。如此的一想,荣明泽本就冷着的脸,此时更加寒气逼人,看着红光满面的夏子然,在从夏子然身边经过的时候,又开口警告了两句,见夏子然郑重的答应下来,他这才放行的。   各房的女眷,见到荣明瑶这般盛大的场面,心思也都是各异的。   其中三夫人周氏和四夫人李氏,都一样只有一个儿子并无女儿,对此无感观。   二夫人赵氏倒是险些把手中的帕子给搅烂了,心中的酸水简直要泛了出来。不就是嫁了个郡王吗?有什么了不起的,瞎显摆什么?论样貌论才华,她的璇儿比那五姑娘不知强了多少。后年她的璇儿就要及笄了,到时候,她不但要把璇儿的及笄礼办的盛大风光,更要为璇儿挑个文武双全的人中龙凤做夫婿。   至于忠义候夫人张氏,想着前世她的明珍明珠出阁时候的场景,心中真是无限的酸楚,不过虽是羡慕的,但更多的却是松了一口气。   明瑶出阁了。明年三月里,明珍明珠就要及笄了,到时候回府,也不会和明瑶有任何的冲突。 ☆、大婚   听着那越来越远的鞭炮声,荣明瑶只觉得自己的眼眶泛酸,从这一刻起,她便不再是忠义候府捧在手心里的姑娘,下一次再回到这府里,便不是回家而是做客了。   日后随着时间的逐渐流逝,她便和这个府邸,越行越远。   只觉得眼眶一阵的温热,而后似乎是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的,顺着眼角流下来。   好一会儿的时间,荣明瑶方用手中捏着的红色的锦帕,慢慢的把泪水擦拭掉。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轿子停了下来,她听到四周熙熙攘攘的人讨论,虽然听得有些不真切,但大都是在说。今日成婚的场面有多么的盛大?   片刻,她听到了三声‘砰砰’的碰撞声,她知道,这是在踢轿门,果不其然,随后轿帘便被人掀开。随后就听到了喜嬷嬷那一溜串不带重样的贺喜的吉祥话。   而后,她由喜嬷嬷引导着,被夏子然背上。   “娘子,我们进门了。”   听到夏子然熟悉的嗓音,荣明瑶忍不住勾了一下嘴角,用指尖轻轻的点了点他的肩头,以示自己听见了。   一直到进了正门后,她才被放了下来,而后手中被人塞进一条红绫。   不知道跨过了多少的门,又迈过了多少的槛,一路上又听了多少吉祥的话,这才走到了正堂里。   本应该是热闹的正堂里,此时却是一片的静谧,荣明瑶心下有些不解。不过很快的她便知道原因了。   当今皇上亲自过来主持婚礼了。   难怪刚才会是一片的寂静,原来是皇上来了。   嘴角忍不住勾了勾,这场婚礼果然是好大的体面,要知道皇上亲自过来主持婚礼,绝对是京中头一份的。要知道往年时候,几位皇子成婚,皇上都未曾亲自到场,只是让内侍传了圣旨和赏赐过去,如今却出现在这里,由此可见夏子然的盛宠优渥。   当然了,皇上之所以会这般的宠爱夏子然,其中大半的原因,自然是因为夏子然是皇上一母同胞的嫡亲兄弟清亲王的唯一的子嗣。但也不乏还有其他的缘故。   现如今皇上的年岁已经到了知命天年。   中宫的郭皇后无子,膝下只有一女,邕宁公主。现下皇上没有立太子,底下的皇子也渐渐的长成。其中大皇子生母地位低微,又早早的故去,大皇子本人也体弱多病,成婚至今连个子嗣都没有,可以说注定是与大位无缘的。   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三人自个为政,自大婚后,便争斗不断。   五皇子暂且略过,此人生性不羁,最不喜受到拘束,虽然早两年便已经到了大婚的年纪,但是死活就是不愿意成婚。曾经皇上试图强行赐婚,但五皇子就是做得出,抗旨不接的事情来。气的皇上七窍生烟,又是责骂又是禁闭的,但最终却是无可奈何的。最后只的眼不见心不烦,丢开不去管。   六皇子和七皇子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随着六皇子去年订了长安伯的嫡长孙女嫡妃,又有同母的七皇子支持。他现在也加入了争夺皇位的大战当中。   七皇子之下因为均都未过十岁,这里暂且不表述。   皇子们的斗争逐渐的进入到白热化的阶段里。这皇上和皇子之间的感情也变得微妙起来。   所以皇上对待几个儿子的态度,除了年幼的皇子以及注定和帝位无缘的大皇子略亲近一些之外,其余的包括不着调的五皇子,都是一个态度的。   但对夏子然就不同了。   他不是皇子,但论到血缘的话,又是亲近的,多加偏宠一些也是无妨的。   随着拜完天地之后,荣明瑶被扶进新房里休息,其他无关人都退下去,只剩荣明瑶身边贴身用惯的春燕细雨,宝蓝点翠陪着她。   未几,便有一个小丫鬟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摆放着几碟还冒着热气的糕点。   “王妃,这是郡王爷交待下来的,说是让王妃先行的垫垫肚子。”说着话的时候,小丫鬟的语气里带了些许的羡慕。   宝蓝上前,接过小丫鬟手中的东西,点翠则是默契的从袖口里摸出一个大红的荷包出来,笑着递给小丫鬟。   那小丫鬟也不扭捏,开口说了几句吉祥话后,便大方的接了下来,随后也识趣的退了出去。   待到那小丫鬟离开后,宝蓝这才把托盘端了过去,笑道:“姑娘……不,现在该改口叫王妃了,郡王爷真是有心,这上面的,都是姑娘爱吃的。”   荣明瑶在春燕细雨的帮助下,吃了两块的糕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荣明瑶都觉得自己有些打瞌睡起来,便听到一阵的吵闹之声,随后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   门被人推开,熙熙攘攘的进来了不少的人。   其中两个声音,荣明瑶是认得的,一个是镇远侯世子林浩远,一个便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五皇子夏子越的声音。这两个人的声音都太有特点,而且嗓门最高。   又是一串的吉祥话下来,在各种声音的催促之下,这才听到喜娘的声音:“清郡王,请用这根秤杆挑起盖头,从此称心如意。”   接过喜秤,夏子然在以林浩远和夏子越的催促和嬉笑声中,走到荣明瑶的身边,伸出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的快速的掀开了盖头。   自己朝思暮想的容貌便出现在了夏子然的眼眸中。   因为是大喜之日,荣明瑶自然是完全的摒除了以往清淡的装扮。大红的嫁衣,繁琐的发髻,纯金打造的飞凤含珠的样式的凤冠,样式精美非常,上面更是镶嵌了各色珍珠宝石做装饰,虽然好看异常,但同样的,也沉的很。荣明瑶觉得单是这顶凤冠,便有二斤重都不止的。白瓷般的肌肤,唇绛一抿,嫣如丹果,腕间的珊瑚链与红玉镯相互的辉映,白的如雪,红的如火,慑人目的鲜艳。   “啧啧,阿然,这般漂亮的新娘子,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啊!配你还真是有些可惜了呢?”难怪平日里明泽把这个妹妹宝贝的不成样子,稍加提起就冷眼相对的,也不是没有原因的,真真的是生的真是漂亮的很。   他要是有这么一个妹子,也会如明泽一般,宝贝着。   哎,明泽说的一点都没错。他家妹妹这么美的一朵花,居然让阿然这么个人给摘了,真心的有些可惜的。   夏子然一个刀眼飞过去:“不会说话,就闭嘴。”   得了夏子然冷眼的夏子越心中倒是一凉,只是想着,今天可是阿然大喜的日子,他还就不相信阿然能把自己怎么着?不过虽然是这么自我安慰的,不过想着夏子然那越来越强大的武力值,他还是果断的闭嘴,把自己接下来调侃的那些话给重新的咽到肚子里。   见了新娘子,众人倒也满意了,很快的便拉着夏子然出去了。   *****   天还未亮的时候,夏子然便醒了过来,稍一侧头,便看到了自己右边那睡得香甜的荣明瑶。嘴角忍不住勾了勾,揽在荣明瑶肩膀上的手也紧了紧。   真好!他等了多年,明瑶终于是他的了。   想到昨夜里的鸳鸯绣被翻红浪,触手的又是一片温热细腻,他就忍不住笑弯了眉眼,直勾勾的看着荣明瑶,只觉得怎么看都不够。   对于夏子然的灼热的目光,尚在沉睡中的荣明瑶则是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的,依旧是睡得香甜。   一直到卯正二刻的时候,荣明瑶多年养成的生物钟醒了。   刚一睁开双眼,荣明瑶便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想到昨夜发生的事情,荣明瑶不禁有些羞红了脸庞,声音带了些许的羞涩:“阿然,早上好。”   “早上好。”夏子然觉得脸若红霞的明瑶,真真的比那盛开的牡丹花都要好看,让他看上一辈子都不够的。   “时辰差不多了,等一会儿还要进宫于太后娘娘和皇上皇后请安。起身吧。”荣明瑶开口说道。   夏子然笑道:“不用着急,时间还早。迟不了的。”现在才卯时,他们只要赶在辰时五刻之前进宫,便无事的。   随后的一会儿时间里,夏子然和荣明瑶说了一会儿温情的话,当然了,其中也不乏荣明瑶向夏子然询问宫中一应人的性格以及喜好。   *****   辰时初刻,荣明瑶和夏子然才方方的穿衣洗漱好。又吃了早膳,等到了要出发的时候,已经是辰时二刻了。   荣明瑶是被夏子然牵着出去的。   做为清郡王府唯二的两个主子,他们所住的地方,自然是位于郡王府的正中央,又因前任清亲王妃是江南人士,是以,这府里的建筑风格,自然也带了几分出来。大气又精致,他们所住的这个院子,不但自带一个小花园还有一片的池子,端的颇有小桥流水的写意。   最让荣明瑶感到惊讶的,便是那院子中央角落里的一片紫藤树林了。   众所周知的,忠义侯府的标记便是一朵紫藤花。而荣明瑶所住的蘅芜苑里也有好几颗的紫藤树,她在一应的各色的花中,最爱的便也是这花了。   这一路赏风赏景的,外带听夏子然介绍这里的格局。很快的便出了垂花门,早已经有两顶软轿在门外候着。   上了软轿,一路到了大门外,被春燕细雨扶着下了轿,便见门口停着一辆六匹枣红色的骏马的马车停在外面。   “上车吧。”夏子然先上了马车,而后微微的弯下腰,伸出手,含笑的说道。   眼前的这个人,一身雨过天青色的蜀锦软丝绸锦袍,一头乌发用上好的羊脂玉的冠束着,面容清俊,嘴角带着盈盈的笑意,心中不禁微微的一动,敛下眼眸,娇羞似的低低的应答了一声,把一只手递给他,另扶着细雨,踩着凳子上了马车。   夏子然扶着荣明瑶坐下来,而后对着马车扬声说了句,“出发吧。”   马车缓缓的行驶起来。   “祖母和皇伯父都是慈祥之人,你到了宫里,无须紧张,万事都有我陪着。”夏子然笑着说道。   荣明瑶点点头:“好,我知道。”   当今圣上是一个十分能耐又精明的人。他是先帝的嫡长子,不过虽然是嫡长子,但他出生的晚,他出生的时候,上头几个庶出的兄弟年岁都已经不小了。其中当时的大皇子已经十岁有余了,是以,皇上虽说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但他的身上的压力不可谓不小的。再者皇家里不是一般的勋贵世家。虽也嫡庶分明,但一般的情况下,最后继承皇位的,却很少是嫡出的。是以,皇家是最注重嫡庶却也是最不讲究嫡庶的。   做为为数不多的几个嫡出皇子继承大统,可见皇上的本事。而他也确实适合做一位帝王,如今大大燕朝比之先帝时候,可是要强盛了几分。近几年更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不过随着皇上到了知命天年,膝下又无嫡子,也没立太子,这朝堂上渐渐的有些乱了。   荣明瑶并非是第一次来皇宫,只是以往时候她去的地方都是后宫里。像是皇上所居住的朝阳宫,她却是第一次来。   在朝阳宫的外面,那小太监通报后,约有盏茶的时间,荣明瑶和夏子然被宣了进去。   一进到里面,过来迎接他们的便是当日过去忠义侯府给宣读赐婚圣旨的李守忠李太监。   一见荣明瑶和夏子然过来,立刻笑容满面的躬身道贺:“奴才恭贺郡王爷郡王妃大喜,祝二位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夏子然笑道:“那就承李公公吉言了。”   “郡王爷客气。”李太监恭敬的往一旁退了几步,“请随奴才这边走。”   未几,到了内殿里。   拜见皇上的经过没啥好说的,都是一个样,皇上夸赞了他们几句天作之合男才女貌等夸奖的话语,而后赏赐了东西,又嘱咐了几句,便放他们过去太后的安康宫。    ☆、想不起标题   安康宫   安康宫的正堂里,皇后并着几个高位份的嫔妃,正陪着太后一起聊天解闷。   郭皇后是个能说会道的,能坐到高位份嫔妃的,也都不是锯嘴的,个个都是能言善道的高手。   想要冷场,还真心的有些困难。   “启禀太后,皇后,清郡王和清郡王妃来给您们请安了。”片刻太后身边的尚嬷嬷满脸笑容的走了进来,福身行礼,说道。   太后笑道:“还不快些让人把子然和清郡王妃请进来。哀家可早就盼着这一刻呢。”   皇后坐在旁边抿嘴轻笑,目光也随着其他人一样,朝门口看过去。毫无疑问的,在一众的孙子辈中,太后最宠爱的自然是清郡王其次是能说会道的五皇子。对此,皇后倒是十分的喜欢的,她膝下无子,只有一女。太后喜爱清郡王,总比喜欢那些不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庶子皇子要强的多。   不多时,夏子然和荣明瑶相携而来,两人,男俊女美,一红一青的,看上去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太后看着他们满意的点点头,连说了三个好字,而后对夏子然说:“果然是一对璧人。子然,你这个媳妇,哀家甚是喜欢,日后可要好好的待人家,如若让她受了委屈,哀家到时候可是不饶你的。”看来这个孙媳还是没有选错的。   夏子然抿了抿嘴角,语调里带了些许的委屈,说道:“皇祖母,您这是有了孙媳,就不疼孙儿了。”   太后闻言,脸上的笑容更欢畅,“都多大的人了。居然还吃这等的醋味。你媳妇生的如花似玉的,这通身的气度也不俗,有了她,谁还理你这泼猴儿。”而后朝荣明瑶招了招手,“好孩子,上前来,让皇祖母看看清楚。”   荣明瑶应了一声是,笑着走向前,任由太后上下打量也面色不变,保持脸上的笑意,太后见此,在心里满意的点点头。问了几个问题,见荣明瑶虽然连带羞涩,但却口齿清晰,态度落落大方,心里果然是更为满意。只觉得这个孙媳果然是没挑错的!不管是容貌,礼仪还是气度都很好。果然不愧是忠义候老夫人教养出来的!   太后问过后,自然就论到皇后了。   郭皇后虽然只见过荣明瑶一次,但对她的印象却是不错的,再加上郭皇后娘家的侄子郭钊关系不错,是以,郭皇后对荣明瑶的态度很是温和,赏赐了不少的好东西给荣明瑶。其中一根凤凰展翅六面镶玉嵌七宝明金步摇,据说还是郭皇后的嫁妆来着。   然后其他的嫔妃也赏下不少的好东西。   其中就属二皇子的生母郑贵妃,出手最为大手笔,而且似乎也是打听过荣明瑶的喜好的,那一套珍珠的头面首饰,俱都是用数千颗米粒大小的珍珠编织而成的,上面又镶嵌了不少珍贵的猫眼石,精致非常也珍贵非常,没个千两银子,怕是下不来。   对于能得这么一套头面,她心里固然是开心的,但是同时心里也有些警惕的。这郑贵妃出手这般的大方,可见是有所图的。不然的话她一个日后和她没多大关系的侄子媳妇,她何必出手这般阔绰。此前她和郑贵妃并没有见过,如果说对她一见如故的话,有个脑子的都不会相信的。既是如此,郑贵妃出手这般大方,怕是为了二皇子吧?   也是,清郡王手中虽然没有任何的实权,但他得宠于太后和皇上两大boss,在一众学子的心中,他也颇为的有名气,更不用说,他和镇国侯世子林浩远以及镇西少将军冷岩交好,这两个人都是手握兵权的人,特别是冷岩,那可是手握十万边关大军的人。更何况,他娶了荣明瑶,那就等于是和忠义侯府连上了线。   这几方下来,也可见清郡王本人虽然没有实权,但却也不可小觑的。   如果他能够支持二皇子的话。那么无疑的,二皇子的胜算要比三皇子,四皇子,以及六皇子要大上三分。   想通了这一茬,荣明瑶在郑贵妃给东西的时候,以其贵重,退拒了一番,又往夏子然那里看了一眼,在得了夏子然和太后的开口允许后,她这才笑盈盈的接下来。   她可是知道自己的斤两的,像是宫斗这种高深莫测的东西,她可是绝对玩不转的。她,顶多也就是在家欺负欺负小女孩儿罢了。对上宫里的这些非人类,她自谓不是对手。所以还是步步小心,时时留意一些,免得不知道的时候,便给阿然和大哥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郑贵妃能做到贵妃的位置,又平安的生下了二皇子,并养大成人,其手段心机自然是不俗的。眼力界也是一百分,对于荣明瑶的那些举动自然也是看在眼里的。在心里不禁的拧了拧眉头,这忠义侯府的五姑娘倒是肖似其哥,是个聪明的人,但是就是太聪明了,日后怕不是个好拉拢的。   荣明瑶对于郑贵妃那时不时的看过来的视线,表示很是不舒服。不过荣明瑶的心理素质一向不差的,虽然对于郑贵妃的那隐晦的目光感到不舒服,但面上却没有露出一丝来。   而不多久的时间,太后让众位嫔妃散了,只留郭皇后在跟前。   在安康宫里,吃了午膳,太后再三嘱咐荣明瑶得了空闲时间便进宫过来陪陪她,这才放两人回去。   荣明瑶和夏子然前脚刚出去,太后便对身边的尚嬷嬷问道:“你觉得阿然的这个王妃如何?”   尚嬷嬷笑着回答说道:“老奴看着清郡王妃不错,容貌秀美,气度端庄,态度也大方。和清郡王站在一起,是一对璧人。”   “恩,哀家也瞧着这忠义侯府的五姑娘不错。日后阿然有了她照顾,我这里倒也能多放心上两分了。”太后也笑着点点头。她这两年,身子骨大不如从前,在这个世上,她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小儿子所留下的这点血脉了。万一,她哪一天,两腿一蹬的走了,留下他一个,自己岂能够放下心来。   尚嬷嬷见太后高兴,心下也愉悦几分,道:“可是呢。等明年清郡王妃再给您添个大胖的重孙子,您到时候便可以彻底的放心了。”说这话的时候,尚嬷嬷的语气里不知为何,带了两分的底气不足。   太后闻言,脸上本来高兴的神采,倒是暗下去两分,语气里也带了几分的叹息之意,“但愿老天爷能多眷顾阿然这个可人疼的孩子。”   尚嬷嬷闻言,心下一敛,情知自己刚才是有些说错话了,便也不再说话。   *****   出宫回去的路上,荣明瑶点着在宫中时候,得来的赏赐,粗粗的一番,俱都是不错的好东西。其中自然是属太后和皇后的最为贵重精致。夏子然也凑过去看了一眼,笑道:“看来皇祖母很是喜欢你。给你的,都是她珍藏下来的好东西。”   “是啊。来的时候,我还担心太后不喜欢我。现如今,倒是我白担忧了。”荣明瑶总是觉得太后对她的态度很是奇怪。   怎么说呢?有些过分的和蔼可亲了。恩……她可是有抖M的倾向。只是这前后的转变真的是有些大了。   她自十岁后,也不少跟着祖母或是继母张氏进宫的,也曾经的觐见过太后几次的,当时太后的表情虽然看着慈爱,说话的语气也温和,但是却带着高不可攀的贵气,说话间也疏离的又疏离。定亲后,她随着祖母进宫谢恩,也见了一次太后,她当时的态度倒是和蔼了不少。那时,她倒也能够理解的。毕竟她和阿然已经定亲了,她对自己的态度慈爱一些,无可厚非的。   但是这刚才的态度,慈爱的是不是有些过了头呢?   不知道是不是她有些敏感了,她总是觉得,太后对她说话的语气,似乎是带了一丝不可见的愧疚之意?   这怎么可能?   察觉到这一点,荣明瑶只觉得有些好笑。应该是她第一次以孙媳妇见太后,不免有些紧张,因而产生的错觉吧?太后有什么可愧疚她的?应该是错觉?   夏子然不知道荣明瑶此刻心里已经转了又转的,点头笑道:“恩,进宫之前,我便与你说了,不用担心的。皇祖母是个慈爱好相处的。”   荣明瑶笑着点了点头,目光瞥见郑贵妃所送的那套珍珠头面,眉头微皱,开口问道:“阿然,郑贵妃所送的这套珍珠头面如何?”这东西虽然价值千金做工也极为的精致,但是如果要和二皇子保持距离的话,那这东西绝对不戴出去的,最起码,在一些重要的场合中,这东西不能出现。   夏子然看了一眼,爽快的说道:“磨了做珍珠末,敷脸也不错。”   荣明瑶先是一愣,而后笑道:“这一套珍珠头面下来,差不离有数千颗的珍珠,如果磨成末,敷脸,倒也能用上一段时间的。”   “对了,我记得三皇子的嫡妃,是现任靖南伯的嫡长女吧?”荣明瑶忽而想到一事,侧头开口问夏子然说道。   夏子然一听,便知道了荣明瑶的意思,回答说道:“恩。不过我母妃乃是出了阁的姑娘,一贯和他们不大亲密。是以,日后碰到了,只按照平常的态度就行了。”   荣明瑶点点头,“恩,我知道了。” 她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夏子然的生母已经过世的清亲王妃,乃是上任靖南侯曹德政的嫡女。这曹德政倒是有几分本事,当年很是得先皇的看重,只是曹德政的子嗣单薄,虽然府里姨娘众多,但他膝下却只得一嫡一庶两个女儿,并无儿子。如此的话,这靖南侯的爵位,便无人继承了。后来曹德政过继了自己兄弟家的幼子为嗣,便是如今的靖南伯。   是以,夏子然的母妃和靖南伯乃是堂兄妹的关系,这三皇子妃和夏子然说起来,也是表姐弟的。   不过这靖南伯的女儿嫁给三皇子做了正妃,也就意味着,靖南伯便和三皇子绑在了一条船上。以往的时候,三皇子借着这一层的关系,可没少和夏子然攀交情,只是夏子然这人滑溜的厉害,和三皇子一直都保持着不冷不热的关系。为此,三皇子背地里不知道咒骂了夏子然多少回?甚至还埋怨三皇子妃,身为夏子然的外祖家,都不知道和他打好关系。    ☆、归宁   虽说荣明瑶嫁人前和嫁人后的日子,没啥两样的,甚至于,她的生活比嫁人之前更为逍遥自在一些,但是荣明瑶还是花了好几日的时间,才慢慢的适应了下来。   夏子然虽说深的皇上和太后两大boss的喜爱,他自己在京中也颇有些名气,但是他的身上是没有领任何的职务的。不过当初宋云臻还在刑部任职的时候,因知道夏子然的眼光是出了名的尖锐,思维也缜密的非同一般人。是以,他偶尔的时候,会让夏子然过去刑部那里帮忙。   久而久之的,夏子然的身上虽然没有担着职务,但却是刑部那里的常客。   他们大婚的头三天里倒还是没什么,不过在第四天的时候,现任刑部侍郎吴晋便递了拜帖过来,说是有案子要夏子然帮着分析分析。当然了,他连门都没有进来,便被夏子然让江北打发了回去。   真是一点眼力界都没有的家伙。都不知道他如今是处在新婚当中,有时间了,当然是要和他家明瑶好好的培养培养感情,谁有时间去理会你啊?   按照大燕朝的风俗,女子出阁后的第七日,方是回门的日子,同样的,也要在娘家那里住上十二日的时间。因为一年有十二个月的时间,所以,这十二便代表了一个圆满。故而,姑娘初嫁回门的时候,通常都要带着新姑爷,在娘家住上十二日。   大婚的第六日里。   春燕细雨,正带着一众的小丫鬟帮忙收拾要给忠义侯府的回门礼。   说到丫鬟,荣明瑶就不得不对夏子然赞上一句了。夏子然并没有什么通房丫头伺候,院子里所有伺候的丫鬟,年岁都不大,最大的也就十三四的年纪,小的只有七八岁。不管是以前便是如此,还是在他们成亲前夕的时候,他临时换成这样的,不管是两者中的那一个,都让荣明瑶感到十分的开心。   咳咳……话题有些扯远了,言归正传。   春燕细雨带人收拾东西,荣明瑶闲着无事便和夏子然一起,逛起了清郡王府。   荣明瑶看着这小巧精致的王府,忽而想起一件事,有些疑惑的问道:“阿然,我记得那一日进宫谢恩的时候曾经说过,母妃乃是江南人士。是以,这府里的摆设风格和建筑,便倾向江南的精致。不过我记得没错的话,母妃不是出自靖南伯曹家吗?和现如今的靖南伯还是堂兄妹。这曹家……”曹家却都是京城人士的。   夏子然一笑,回答说道:“你说这个。我已经过世的外祖母乃是出身江南,外祖母高龄生下母亲,因而伤了元气,后来太医建议外祖母最好到江南那边静养。正巧,当时因为外祖父无子,为了爵位,闹得有点不开交,外祖母便带着年幼的母亲,到了江南。这样一去便是十多年的时间,一直到母亲及笄,方才回来。是以,说母亲是江南人士,倒也恰切。”   “原来是这个样子。难怪,这府里虽说是处处的透着江南的精致,但细看之下,却也带着京中的奢华富贵。”荣明瑶恍然的说道。   两个人来到府里的花园里,想着走了一段的时间,想要歇歇脚来着。但是不想,在去往凉亭的路上,便见两个生的仪容不俗,娇媚可人的两个丫鬟,边修剪着旁边的花花草草边讨论着什么?隐约的可以听到郡王爷和郡王妃的字眼。   宝蓝正想要上前斥责的时候,但见夏子然打了个手势,宝蓝只福了一下身,又退了回去。   “要我说,这郡王妃也忒善妒了一些。亏的还是大家出身,居然连我们这样的丫鬟都容不得。好似生怕我们做什么一般,巴巴的把我们打发到这里来?”其中一个穿着粉衣的丫鬟,语带不忿的说道。   另外一个也接口附和道:“谁说不是呢。我听说郡王妃还未曾过门的时候,便已经开始插手这府里的一应的事务。听说,不止是我们,府里但凡略平头正脸一些的,都被寻了各种的借口,特别是正院里的丫鬟,最为凄惨,打发出府的打发出府,配人的配人。以至于现如今正院里,便只剩下一些小丫鬟当差。咱们这样的,还是好的。”   听着这两个丫鬟的话,荣明瑶当下便有些诧异的看向夏子然,用无声的眼神询问道。   未成亲之前,我什么时候插手府里的事务了?还有我什么时候叫你打发掉,府里那些貌美的丫鬟了?这才真是窦娥奇冤呢?我可是什么都没做?   接受到荣明瑶眼睛里的意思,夏子然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先前的那一番举动,会让府里的丫鬟脑补出这些东西来?看来他平日里待人还是太过于温和了一些,是以,她们才有了胆子,居然敢在这里编排起主子来,如此的一想,那漂亮的眼睛里渐渐的生出了杀气。   那厢丫鬟还在讨论着。   “也不知道郡王妃生的是个什么绝色,居然能把郡王爷迷得……”她这话还没有说完,抬头便看到站着的荣明瑶和夏子然,她本来还带了几分得意洋洋的脸色瞬间一白,脚下不受控制的一软,‘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   另一个丫鬟,因是背对着,并没有看到荣明瑶和夏子然过来,见和她一起的丫鬟走进来忽而就跪了下来,有些不明所以,刚要开口问她,猛然一回头,立刻吓得面如土色,同先前那丫鬟一样,浑身颤抖的跪了下来。   “郡王饶命!郡王饶命!王妃饶命,王妃饶命……”两个丫鬟也不是没眼色的,看着荣明瑶那似笑非笑的神色,郡王爷那渐渐冷下来的脸色,她们两个俱都是心中一寒,开始在地上磕头,。   “好了,不必磕了。”好一会儿的时间夏子然才摆了摆手,淡淡的开口说道。   正在磕头的这两个丫鬟,听到夏子然这话,动作微动了一下,但是很快的,却反倒是比刚才更加的用力了,比之刚才那听不见声音,这一次那‘砰砰’的声音,让人听了都觉得是疼的,不过几下,那鲜血就染红了那青石板。   “郡王妃,是奴婢失仪,奴婢有罪,求郡王妃饶命,奴婢再也不敢请,郡王妃大人大量,绕过奴婢这一次,求郡王妃饶命!” 其中一个胆子略大上一些的,见此,一边磕头一边的说道,那泪水爬满她如花般娇艳的脸庞。   夏子然挥了挥手,道:“来人,把这两个人丫鬟带下去,打上三十板子,如果死了,就卷了席子,扔到那葬岗上去,如果人没死,就送去杂工院刷马桶。对了,我记得管着那杂工院的是卢老四吧?不是说他刚死了老婆吗?我看她们就挺适合的,就送给他做个美娇娘吧。”   “郡王爷饶命,郡王爷饶命……郡王妃,奴婢真的知错了,求郡王妃饶命…”听到夏子然这话,那两个丫鬟顿时不要命似的磕头,那‘砰砰’的声音,让人听得有些心烦。   “阿然,我有点累了。回去吧。”如果是她刚来的时候,看到这样的场面,她还会于心不忍的,但她已经在这里呆了十多年的时间,像是这样的场面不知见了多少?在这里,人生来就是分了三六九等的,她不能改变,只能学着适应。   况且,这两个丫鬟刚才说的话,往小了说,是嚼舌头,往大了说,便是诽谤主子,这样的丫鬟,是留不得的。如果不是他们刚新婚,不宜见血的话,这两个丫鬟怕是连命都保不住的。   “我们回去吧。”夏子然对着身后的几个粗使婆子挥了挥手。   那几个粗使婆子见此,立刻上前几步,手脚麻利的架起这两个丫鬟,又用帕子塞住她们的嘴,拖了下去。   因出了这个小插曲,夏子然生怕自己会生气一般,柔言细语的‘哄’了自己好长的一段时间,语气也带了几分的小心翼翼。   荣明瑶看着又是无奈又是好笑的。她像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吗?不过是几句闲言碎语罢了。她还不至于放在心上,况且那两个丫鬟日后的怕也好不到哪里去的?她虽然才嫁入这府里没几天的时间,但对府里的一些下人却也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这卢老四乃是杂工院的掌事,是个残疾了的老兵,脾气暴躁,今年都已经四十多,儿子都已经成了亲。那两个丫鬟落到他的手中,怕是没什么好下场。   不过话虽然如此说的,但荣明瑶还是挺享受夏子然这样的态度的。所以倒也不去点破。   偶尔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倒也是不错的。   第二天一早,荣明瑶便早早的起身了。今日时她回门的日子。   一番的梳洗打扮过后,已经是辰时初刻的,又吃了早饭了,等到他们带着一应的东西往忠义候出发的时候,已然是辰时二刻了。   忠义侯府,今日是出阁的五姑娘归宁的日子。是以,不管是忠义候夫人张氏还是三夫人周氏,就是出府另过的二夫人赵氏和四夫人李氏等,世子夫人温言,凡是忠义侯府里正经的女眷主子,包括目前尚在禁足的七姑娘荣明珠,都是早早的便到了老夫人的福寿园里等候。   对了,还有荣德柔,也带着蒋琳一道过来了。   皆因夏子然的身份尊贵,是以,在博文斋那边,忠义候荣德修,忠义候世子荣明泽,二老爷荣德强,三老爷荣德礼,四老爷荣德民也都候着。至于其余一应的小辈人,便更加不用说了。除了年幼的,体弱的之外,俱都已经到了。   荣明珠今日是早早的便起了身,足足的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把自己打扮的是光鲜亮丽,特别是那一身玫瑰红蹙金双层广绫长尾鸾袍,光彩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今日的主角呢?她原一出现,就引得老夫人和温言频频的皱眉头,不过瞧着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便也没说什么?只是老夫人看着,又怕这个脑子有些不清楚的孙子惹事,便出言,敲打了张氏一番。   张氏被老夫人敲打了,心里虽然有些不自在,但是看着荣明珠的打扮,她也是连连的皱眉。明珠她对清郡王的心思,不会还没有歇下吧?   此时,张氏正想着,便见夏蝉挑了帘子进来,对着正堂里福了福身,朗声说道:“老夫人,夫人,郡王爷和郡王妃到了。”    ☆、发现   老夫人早就盼着这一日,听到夏蝉的回报,立刻欢喜的说道:“还不快些迎进来。”   夏蝉应了一声是。   片刻,便有沈嬷嬷恭敬的挑开了帘子,微微的躬身,迎了两人进来。   可不就是府里刚出阁的五姑娘和姑爷,此时喊不拘喊五姑奶奶和姑爷,已经有些不妥了,应该是清郡王和清郡王妃了。   荣明瑶和夏子然一前一后的进来。   老夫人看着,眼睛当下一亮。   但见荣明瑶一身玉色绣折枝堆花襦裙,腰间挂着一方双鱼的美玉,挽着常见的随云髻,发间那一支珍珠八宝玲珑簪格外的显眼,面如桃花,亭亭玉立。夏子然面容清俊,乌黑的头发用一根通身温润明亮的白玉簪挽起,一袭雨过天青色的暗纹长袍,腰间则是同色的腰带,缀着一枚和荣明瑶一样的双鱼美玉。   在场的众人见了,便是素来看大房不顺眼的赵氏,也不得不赞赏一句,佳偶天成。   老夫人见此,心中满意的直点头,脸上简直要笑出一朵花来,又见夏子然步伐行动之间是配合着荣明瑶的步伐,心中更添满意。   只觉得这个孙女婿虽然不是她亲手挑选出来的,但却是个不错的!   “见过清郡王爷,清郡王妃。”在坐的诸位,除了拥有超一品诰命的老夫人和张氏之外,其余的人,都是起身行礼的。   虽说今日是新姑爷的见面,是府里的女婿,但他更是皇家的清郡王,皇上看重的侄子,太后的眼珠子。天地君师,他是君,自己是臣,自是不能按照一般人家的规矩来。   温言虽说也跟着一起站起来,但眼角却仔细的打量了荣明瑶一番,心下也如同老夫人一般,十分的满意。对荣明瑶出阁以来的担忧,才算是放下来两分。   行了君臣之礼后,夏子然和荣明瑶又一道跪下给老夫人这个祖母行了跪拜的大礼,喜得老夫人眼眶微红,连说几个好字,拉着荣明瑶和夏子然的手,直道好孩子。   本来依照夏子然的身份,这一道是可以免去的,但在来之前,夏子然与她说,老夫人是她的嫡亲祖母,把她抚养长大,劳苦功高,身上也有着超一品的诰命在身。自是经得起他们这一跪拜的。   对此,荣明瑶自然是感到无比的窝心。   当然了,这样的跪拜之礼。除了老夫人之外,其他人,便是忠义候荣德修都不会再有这样的殊荣的。至于其他人,更不用说了。   拜见了众人之后,因夏子然是外男,不便在这里久留,再加上荣德修和荣明泽那边也是在博文斋久候的。是以,不过片刻,夏子然便由夏蝉引着到博文斋过去。   夏子然一走,在场的气氛明显的是比刚才松散亲密了许多。   八姑娘荣明璇和蒋琳都是个口齿伶俐的,两个人一唱一和的,那夸奖的话,更是不要钱的说出来,直把老夫人哄得连声大笑。   至于荣明珠,自打荣明瑶进来后,那嫉妒的心,是止也止不住的,这一切本该都是她的。只是她虽然有心,不过因她身上的那一身的衣服,便让老夫人和张氏起了警戒之心。是以,她是被荣明珍看得死死的,一丝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这样一来,她那些嫉妒的,会让人扫兴的话,自然也就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好一会儿的说笑后,老夫人把荣明瑶招到身边,拉着她的手,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笑着开口问道:“清郡王待你可好?府里的下人可还规矩?”   荣明瑶面色一红,敛下眼睑,声音里带了几丝的羞涩,“祖母放心,他待我很好。府里的下人也都很规矩。”   因荣明泽的缘故,温言比老夫人更知道夏子然一些,本来心中还略有担心的,不过在见了夏子然愿意纡尊降贵的给老夫人行跪拜之礼后,她这才放下心来。不过此时她心里也是有好一筐的私密话要和荣明瑶说,不过眼下人员众多,却不是开口说话的好时机。   “瑶表姐,不……是郡王妃……”蒋琳说着有些懊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接着说道:“一时之间,这称呼还真是有些改不过来。瑶…是郡王妃,请您不要见怪。”   因蒋琳刚把老夫人哄得很开怀,再加上蒋琳早先随着荣德柔入府的时候,给她也留了个不错的印象,今日又是大喜的日子,老夫人笑着说道:“她出了阁,也还是你的表姐。这称呼不改也罢。没得听了让人觉得有些生分了。”   蒋琳甜甜的一笑,应答下来,而后看向荣明瑶,笑着说道:“瑶表姐大婚那一日,我因有了风寒,没有随着母亲前来,今日里,要在此与瑶表姐补上一句祝福。愿,瑶表姐鸾凤和鸣,百子千孙,百年好合!”   说起来,蒋琳今日是第一次见夏子然的。心神也是一下的恍惚,脑海里也闪过一丝的妄念。不过很快的便又被她压了下去。虽然很是不想要承认,但她却知道自己的身份。清郡王丰神俊朗,身份尊贵,但却也不见一丝的纨绔之意,身为郡王又却愿意屈尊给老夫人行跪拜之礼,可见是个不错。怪就怪在他太好了。别说中间有个瑶表姐,便是没有,清郡王这般的人才,自己也是高攀不上。   娘说的一点都不错。这投胎真是个技术活。   就像是瑶表姐。出身名门,虽说母亲早逝,但却有一母同胞的哥哥护着,老夫人也是把她疼成眼珠子,她本身也是才貌双全。到了成婚的年纪,不用千般算计,这大好的姻缘便主动的找上门来。清郡王的身份,才貌俱都是一流,今日一见,这人品也是顶顶好的。瑶表姐真是命好的,想让人不嫉妒都难。   荣明瑶虽说因着一些事情,对蒋琳的好感淡了下来,不过一直以来蒋琳做的都不错,她也乐意和她保持这样不远不近的关系。如今听到她这么说,也是一笑,说道:“真是承表妹的吉言了。”   *****   午膳是在老夫人的福寿园吃的,男女自然是分开来坐的,虽说是一家人,但因有蒋琳这个表姑娘在,这三少爷,四少爷和五少爷均都已经到了说亲的年岁,表哥表妹的,自是要避讳一些的。所以便在中间隔了屏风。   一顿饭下来,除了荣明珠那时不时撇过来的怨愤的目光之外,荣明瑶觉得,这一顿饭吃的还是很愉快的!   过后,又说了一会儿的家长里短的,这二夫人赵氏和四夫人李氏,便起身告辞了。   不过荣明瑶总是觉得这八姑娘荣明璇走的时候,那意味深长的,好似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的眼神,让人看了,很是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她好像是打什么主意来着?   虽然之前和八姑娘是合作的关系,但是如今这合作,已经在七姑娘的婚事定下来后,自动的解除了。   看来有必要让人好好的看着她一些了。不然要是惹出了什么幺蛾子可就不好了?须知,比起七姑娘的单蠢,这八姑娘显然是杀伤力更大也更加的危险。   *****   荣明璇不想自己临走前的那个眼神,被荣明瑶看个正着,心中已经对她起了戒备。她此时完全的沉浸到了一种喜悦之中。   她总算是知道荣明珠为什么会被以体弱之名,送到庄子上去了。这之中果然是大有猫腻的。她猜的一点都不错,果然是七姑娘自己作死惹出了事故?但让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事情?三辈子下来,她还真只是听说过,亲眼所见还真是第一次。   呵呵……也怪她自己笨,上辈子的时候,只觉得荣明珠对荣明瑶的态度不对,好像是过于针对,不过那时候她自己应接不暇,加上她们二人相继出阁后,见面的次数,少的可怜。荣明瑶更是在太后过世后,一年到头的不在京中。她那个时候,也只是疑惑了一下。并未往他处深想。   如今……呵呵。   居然是肖想觊觎自己的姐夫。   她真真的是见识了。   如果不是今日她见荣明珠看向荣明瑶的目光奇特,又注意到,吃饭的时候,荣明珠的目光频频的往男客那边看过去。她还真发现不了这个秘密。   荣明珠,既然是你自己送上门的把柄,也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不过你放心,我这个人可不似你心肠歹毒不说,还总是喜欢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我不会对你下死手的,只会让你生不如死!   眼中的怨毒几乎要冒出来,良久,荣明璇扬声喊道:“芭蕉,你去帮我做件事?”   芭蕉是把荣明璇刚才的表现看在眼里的,此时见她叫自己,便知道她这心里一定是打了什么坏主意的,心中暗暗的戒备,“姑娘,有什么吩咐?”   “去给我仔细的打听打听,七姑娘被送到庄子上的事情到底如何?我不要听那些表面的东西?不论你用什么方法,都要给我打听出来?” 说着从自己的梳妆台上拿出一个荷包,递到芭蕉的手中,接着说:“这里是一百两银子。你且留作使用,该出手打点的地方,不要小气。不过切记,你行事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被任何人知道了。”自己一定要利用这件事,把荣明珠打入深渊,让她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是姑娘。奴婢知道了。”芭蕉把荷包放入袖口中,福了福身,应答下来。   荣明珠,我一定要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   “告诉芭蕉,让她按照荣八姑娘的命令做就可以了。至于事实的真相,也可以恰当的告诉荣八姑娘一些。”看来这荣七姑娘的仇家还真是不少呢。看来平日里作孽不少,不然也不会一个两个的都那么算计她了。   江南点了点头,“是,主子。”   “对了,再与芭蕉说上一声。如果荣八姑娘做的事情,不拘是好坏,只要是不牵连到王妃,其余的让她尽力的辅佐。”只要是不危害他的明瑶,其他的一切都好说。   江南点点头,便退了出去。 ☆、信件   芭蕉在得了真正主子的吩咐后,办事迅速,不两天的时间,便已经在江南开了后门的情况之下,把事情的原委,润色后,打听的一清二楚的。只是,为了不让荣明璇对她起疑心,一直到荣明璇再三的催促之下,她才把事情说了出来,而且说出来的事情,也没有多少具体的内容,不过只是让荣明璇肯定自己的猜测而已。   “就是这些?”荣明璇皱着眉头问道。   芭蕉立刻跪下来,告罪道:“姑娘恕罪。只是那边的嘴实在是严的很。奴婢找了以前的交好的人,要么是不知道,要么不开口。七姑娘原来院子里伺候的那些人都已经被世子爷打发出去,现下都是新人。虽然买通了两个小丫鬟,但却都一问三不知。奴婢只打听出这些来。”   荣明璇摆了摆手,说:“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起来吧。”这件事如果真的是她猜测的那样的话,不管是大哥还是张氏,自然是不会让人传出去的,甚至于知情的人,怕是都已经灭了口。芭蕉能够打听出这些来,已然是很不容易了。   “姑娘,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片刻,芭蕉才开口问道。   荣明璇的手指开始无意识的敲打起桌面来,芭蕉见此,顿时不敢出声了,她跟着八姑娘也有一段时间了,对她也有些了解,知道她这个动作,是代表着正在思考。也不敢去出声打扰。要知道八姑娘虽然在外的时候一派的娇俏可人,虽然带着小娇蛮,但却不让人厌烦,但她这个贴身丫鬟却知道,八姑娘的脾气秉性委实不算好。   现下虽然是确定了她的猜测是真的,但她的手中却没有任何的证据,她想用这件事来打压荣明珠好像是有些难度。像是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够传出去的,不然的话,便是她的名誉也要跟着受到影响,更有可能会被荣明泽惦记上。她穿越重生过来,虽然和荣明泽没有多少的交集,但对于这个大堂哥的铁血的手腕还是有所了解的。放在他心里的,自然是掌中宝眼中珠,但入不了的,什么都不是?和他异母同父的弟弟,他尚且都不看在眼里,她这个庶出的堂妹更加不用说了。   荣明泽,是绝对不能与其交恶的。   不过要她就这么放弃荣明珠这个把柄,她又不甘心。对了……张家。她都差一点忘记了,荣明珠是已经有了婚约的人。   对外既然不能把荣明珠怎么样?那就攻内为上好了。   张家是荣明珠的外祖家又如何?有张老夫人护着又如何?她就不相信,在这个时代里,外孙女还能比自己的嫡亲孙子重要?   想通了这一茬,荣明璇的脸庞顿时亮了起来,笑着说道:“芭蕉,你且再帮我去打听一些事情来?”   “姑娘吩咐。”芭蕉荣明璇整个人都容光焕发起来,便知道她这是想通了一些事情,轻声说道。   “去,打听打听张家的一应事情。重点是张家二房的事情,最好是能把张二夫人的性格给摸清楚。再有就是张基,我要知道他的作息时间?”   “是,姑娘。”   荣明珠,这一次,我等着看你凄惨的下场,定会如同你那娇艳的脸庞一样好看的。   芭蕉打听张家的事情,倒是快速,特别在外苦读,为明年的科举做准备的张基,更是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的,便把他一应的作息给打听了出来。   荣明璇满意的看着芭蕉,果然是个不错的。既是如此,荣明珠,你可以要好好的接着,我送给你的大礼呢。   *****   张家寒霜苑   张二夫人正懒洋洋的躺在塌椅之上,旁边有一个小丫鬟,拿着一柄香山,不轻不缓的扇动着。   她今日的心情实在有些烦躁了。不为其他的,单是因为府里的大少奶奶又有了身孕。   说起来,她的基儿和大少爷张垚也不过只差了两岁罢了。但如今张垚膝下已经有了个两岁多的嫡子,他媳妇的肚子里又揣了一个。不拘是男是女,都是好事。   想到荣明珠待到明年里才会及笄,心下便是一阵的泄气。   她的孙子,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正思索着,便见她身边得用的梅香疾步走了过来,面色有些不好,张二夫人见此,心下有些疑惑,开口问道:“梅香,何事这般的匆忙?”她是知道自己这个陪嫁丫鬟的,最是沉稳不过,想当初,她出阁的时候,娘之所以让她跟着自己,也是因为她的性格不够沉稳,想让梅香过来帮衬自己的。她是很少见有事情能让她变脸色的。   梅香打了一个手势,责令小丫鬟都退了下去。   “到底是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张二夫人见此,面色也不禁冷凝起来。   见小丫鬟们都退了出去,她又交待了张二夫人平日里比较看重的两个丫鬟守在门口,从袖口里拿出一封已经打开了的信,脸色凝重的把信递到张二夫人的手中。   张二夫人有些诧异的翻转了一下自己手中的信,但见,这信封上并没有署名,也已经是开了封的,可见这信已经被看过了,抬头,看着梅香,说道:“梅香,这是什么?”   梅香定了定神色,用比平日里略低的声音说道:“夫人,这封信一大早便出现在奴婢的房间里。我本以为哪个小丫鬟的恶作剧的告密信。不过奴婢打开一看,便见里面写着的是……是一些事情……”总结了一番,到底不知道该怎么说?梅香只能放弃,“二夫人看了便知道。”   张二夫人看着,便从里面抽出里面的信,只一张罢了。里面的内容也简短,不过看了之后,她看了之后,她立即横眉竖起,眉宇间的怒气怎么也掩藏不住,手一把拍在桌面上,怒声说道:“我就说,大姑子一向都是眼睛长在头顶之上的,便是中意基儿,也断断不会自己先行开口的,必定是让人暗示了。让我们开口说的。不想,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这是把我们当猴子耍呢。”   “夫人,我觉得这事情有些蹊跷。这封信无缘无故的出现在奴婢的房间里。这不会是有人要挑拨这桩婚事。您知道的,三老爷和四老爷,一直都心存不满的,七表姑娘和二少爷的婚事定下来后,三夫人和四夫人也不知道说了多少的酸话。这万一是……”梅香拧眉说道。   这封信无缘无故的出现在她的房间里,怎么看都像是阴谋?   张二夫人听到梅香这话,心中的怒火也消散了一些,“你说的不错。保不住是她们两个看不顺眼这桩婚事,变着法子在这里捣乱呢。”语气顿了顿,接着说:“不过也保不准,这上面说的是真的……这样,梅香,你去打听打听,这件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是三夫人和四夫人作祟,误会一场便也罢了。如果是真的……我定要张氏给我个交待……”   她的基儿是何等的出色?怎么能娶个心里已经有他人的女子做妻子?便是那个人是自己的外甥女也不行……   梅香福了福身,“是。奴婢知道。”   *****   蘅芜苑   荣明瑶被温言叫过去说些温情话了。   “芭蕉那边怎么说?”夏子然开口问道。   江南一板一眼的回答说道:“一切都顺利。信已经放入了张二夫人最信任的丫鬟梅香的房间里了。现如今张二夫人已经开始着手的探查事情的真假?那个叫梅香的,颇为沉稳,说怕是张三夫人和张四夫人的挑拨。张二夫人也有些相信了。”   说起来,他都不知道,为毛一向都精明的主子,为何一遇到王妃的事情,就瞬间的变得…恩…怎么说呢?好像有些不清楚起来。简称就是脑子不够用,一下糊涂很多。   “那你得了空闲的时间,就推上一把。不过记得,看好张二夫人和她那一众人的嘴巴,如果胆敢胡说八道的话,那就让她们永远的闭嘴。”说到最后的时候,夏子然面色一寒,语气里带着一股的戾气。   他只要是想到张基到现在都还惦记着自家明瑶,他这心中的戾气就止也止不住,也庆幸他和张家以及张基没有什么关系,不然的话,他真是不能够保证,他不去下手对付张家。   江南心中一颤,点头应答下来,“是。”   *****   静心苑   温言拉着荣明瑶的手,问了好些的私房话,确切的得知,荣明瑶在那里着实的过得不错后,这提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拍了拍荣明瑶的手,说:“你都不知道,你出阁的这几日,头两日的时间,你大哥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的都不踏实。就怕你嫁过去,会受了委屈。如今知道你过得好,我和你大哥便也放心了。”   荣明瑶对于温言如此的关切自己,心中很是感到暖心,忽而想到自己在大哥大婚前夕的时候,还曾经吃过她的醋意,顿时有些脸红起来,“劳烦大哥和嫂子担心了。”   温言笑着拍了拍荣明瑶的手背。   “对了,我这里还有东西要给嫂子。春燕,还不拿过来。”荣明瑶忽而想起一桩事来,侧头说道。   春燕福了福身,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红木的小匣子,只有小孩子的巴掌大小。   “这是什么?”温言有些不解的问道。   荣明瑶回答说道:“这是我让清郡王寻的一些宫中的调养身子的方子。都是食疗,不伤身的。嫂子,你的那些药,还是停了吧。我知晓祖母那里怕是给了你压力的,只是药都有三分毒,吃多了对身子不好。况且你和大哥都还年轻,不用这般的着急的。祖母那里如果再有问起的话,你直接把事情推到大哥的头上,让他去应对。不用自己一个人扛着。”   温言听着荣明瑶这话,心中顿感贴烫无比,自己总算是没有白疼她。转念又想到夫君上一次安慰自己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不禁有些感叹的想到,到底是嫡亲的兄妹,说出来的话都是一般像。    ☆、面子   这段时间以来,张氏对荣明珠的耐心,要被她自己给磨光了,在荣明瑶和夏子然来府里回门的第二日,为了防止她做出什么傻事出来,张氏果断的让张嬷嬷把荣明珠打包回了庄子上。并且还狠狠的警告了荣明珠身边一应的丫鬟。   荣明珠纵然再不想要回庄子上,但她吵也吵了,闹也闹了,胳膊拧不过大腿,到底是被张嬷嬷强行的压着,回了庄子。   而这一次,张氏也没有让荣明珍跟着一起过去。   “娘,我有些担心明珠。她一个人在庄子上,真的不会有问题吗?”荣明珍想着荣明珠被送走时候的场景,拧着秀气的眉头,语气担忧的问道。   张氏没好气的回答说道:“她能有什么问题。有张嬷嬷和闫嬷嬷看着,还有那么些的丫鬟婆子伺候着,她能有什么问题。”一个已经许了人的姑娘家,口中居然心心念自己的姐夫,简直就是不像话,如果她不是自己的嫡亲女儿的话,她真是想要一碗安魂汤灌下去,省的如今这般的心烦。轻也不是,重也不是,缚手缚脚。   荣明珍知道张氏所思虑的事情,心底叹了一口气,道:“娘,现下最重要的是要打消明珠心里那不该有的念头。”虽说清郡王是个不错的,但是在京中,比清郡王优秀出色的,也不是没有。她就弄不明白,为什么明珠就单对清郡王有那么大的执念?   “你以为我没有想过吗?但这说也说了,教也教了。她自己过不去这个坎,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早知道,当初在明珠第一次提及清郡王的时候,她就应该严厉措辞打消荣明珠的念头,也不至于会有今日的麻烦事了。   荣明珍闻言,眉头皱的死死的,她虽然聪慧,但到底是个未曾出阁的姑娘,对于这种事情,也是无可奈何的?想着自己当初在庄子上的时候,自己也没少开口劝诫明珠,嘴皮子简直就要说破了,但明珠对清郡王似乎有一种执念,一根筋的认定,就是不改。   这厢里,张氏和荣明珍还在为如何打消荣明珠的执念而苦苦的思索着。这边里,张二夫人已经得了确切的答案,怒气冲冲的过来登门问罪。   张氏听闻张二夫人过来,本来还是欢喜的,只是没想到,一见,便是张二夫人那一张怒气冲冲的面容,心头也是闪过一丝的恼怒,不过面上却还是笑着说:“二嫂,这是谁惹的你这般大的火气?”   对于这个二嫂,张氏一贯是看不上的,总觉得她一股小家子气,不如大嫂来的端庄大气,只是明珠和她儿子订了亲,以后便是要在她的手底下过活的,为了女儿,张氏自然少不得对她的态度要变一变,   “谁惹我了?你难道还不知道吗?我知道,你素来看不上我,觉得我不如大嫂,但大妹妹,我自认为没有做什么对不起的地方?基儿更是你嫡嫡亲的侄子,你这个做姑姑的,就是这么待他的?也是,侄子算什么?哪有自己嫡亲的女儿重要?”张二夫人只要一想到梅香打听的出来的事情,心头就有一把火在烧,那是止也止不住的。   张氏先前听张二夫人的话,还有些虎头蛇尾,弄不大清楚的,不过待到最后,听张二夫人提及张基,又说道明珠,她瞬间便明白了,张二夫人这是知道了明珠心里的事桩。本来她对张二夫人气冲冲,没头脑的给自己脸色,心中还是恼怒的,但现下心里的火气一下子便消散了,只剩下心虚。只是有些尴尬的一笑说道:“二嫂,你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我怎么对基儿了?基儿可是我的嫡亲侄子,我对他可是像对亲儿子一般。”   明珠心里有人的这件事情,绝对不能承认,不然的话,依照二嫂的性格,来日里明珠过了门,怕是要狠吃苦头了。而且这种事情,也影响闺誉,要是二嫂拿捏着这件事情,一意孤行的要退婚的话,那她的明珠可该怎么办?   “像对亲儿子?你别在这里说笑了。你会给你儿子定个心里有人的女人吗?”张二夫人听着张氏这般狡辩的话,这心里的火气更大,声音都尖锐了几分。   二嫂,她果然是知道了?   张氏心里一沉,不过嘴上却还是说:“二嫂,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的?我的明珠可是清清白白的女孩子,你这么诬陷,让她日后还怎么做人?要是传出去的话,整个忠义侯府的姑娘,都跟着不用做人了?”   二嫂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知道的不多,荣明泽为了明瑶的闺誉着想,更是处理了一批知情的人,现下知道实情的,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人罢了。   莫不是她的身边被人按了钉子?   “我有没有乱说,你自己心里清楚的很。说什么是送到庄子上修养身体?骗鬼呢?”张二夫人看了张氏一眼,怒声说道。   张氏闻言,沉默了下来,好片刻的时间,张氏才又开口说道:“二嫂,你到底想要如何?”这话算是变相的承认了。   张二夫人听到张氏承认下来,顿时怒不可遏,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忽而感到身后的梅香微微的拉了拉,她抬眼,但见梅香微微的摇了摇头,想到来之前梅香给她分析的那些话,勉强的忍住怒火,说道:“这桩婚事,已经在圣上那里报了备,想要取消,是不可能的。我这里也不是不讲道理的。明珠小孩子家家的,容易受到蛊惑,不过是一时迷了眼,我相信她在出阁前一定能够明白过来的?”   张氏听到张二夫人这般体贴的话,没有为她的体贴感到高兴,反倒是心中更沉,嘴角也勉强的扯出一个笑容,“二嫂果然是深明大义。我于你保证,明珠与基儿成婚后,一定会和和美美的,明珠一定会一心一意的向着基儿,就是侯爷那里,基儿既是他的外甥又是他的半子,双重关系,必定亲亲密密的。基儿的学问也好,来日必定前程远大。”   她这话也算是变相的给了张二夫人一个承诺,只要张基入了仕,忠义侯府必定全力相助打点,让他的仕途顺顺利利的。   张二夫人显然也听懂了张氏这话,眼眸中顿时的浮现一丝的喜色,不过想到自己的另一个目的,嘴上却还是一撇说:“基儿是你的女婿,又是你的外甥,你待他好,自是理所应当的。”语气一顿,接着道:“说起来明珠是侯府千金,又是大妹妹你的掌上明珠,将来出阁的时候,这嫁妆,必定是丰厚非常的。没个一百二十台也要有一百台,不然多失她侯府嫡女千金的身份。大妹妹,你说是不是?”   张氏不禁握紧了手帕,面色大变,二嫂这是狮子大开口,少数也要一百台的嫁妆,这一百台的嫁妆,要真是真心实意的办下来,没个七八万两银子怕是下不来的。她哪里有那么些银钱给明珠置办这份的嫁妆。   张家是清流之家,银钱上并不丰裕,当初她出阁的时候,母亲心疼她,又是嫁入忠义侯府这样的人家,但她的嫁妆加起来也不过三万两罢了。她嫁入这忠义侯府十多年的时间,这私房确实丰厚了不少。但是零零总总的加起来,也就七八万罢了。   侯府规矩,嫡女出阁,嫁妆银两是两万两,这些钱已经能置办一份很体面的嫁妆了。再有母亲私下里贴补一些,里子面子便都有了。   她又不是只有明珠一个孩子,她还有明珍和明浚的。她的那些私房,她都已经做好了打算,四六分,成两份,六成大头的那一份自然是要留给她的明浚,至于剩下的那一份,一劈为二,明珍和明珠各占一份。   现如今二嫂明摆着拿明珠心里有人的把柄,来勒索的。一百台的嫁妆,便是虚一些的置办下来,也要五万,也就是说,她自己最少数要再贴补进去三万。那她的私房就去了一半。   这怎么可以?   “怎么,你不愿意?既是你这个做娘的,都不心疼自己的女儿,那我这个做舅母的,更是外八路……”   张氏听着张二夫人几乎是赤裸裸的威胁之语,咬牙,开口打断了张二夫人的话,“好,我答应你。到时候一定会给明珠置办一份体面的嫁妆。”   张二夫人看着张氏红了又青的面色,这满腔的怒火,才算是熄了一些。   恩……梅香说的一点都不错,这件事确实不能闹大,不然的话,里外都得不了好的,不如要些实惠的东西。明珠是个鲁莽的,得了这么一大笔的嫁妆,日后,还是要到她儿子的手中里。   至于那些情情爱爱的事情,不过是鬼迷了心窍罢了。   *****   蘅芜苑   张二夫人怒气冲冲的来了忠义侯府,却不知道和侯夫人谈了什么?喜笑开颜的回去了。   “你这是做了什么?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在知道消息后,荣明瑶立刻侧头看向夏子然,语带疑惑的问道。   夏子然对于自己所做的事情,是没有刻意的去瞒着荣明瑶的,听到她问,便也把事情的前前后后与荣明瑶说了一遍。其中也包含了荣明璇身边那个叫芭蕉的丫鬟是他的暗桩的事,也没有隐瞒。   “你在八妹妹的身边按了暗桩?你怎么会想到往八妹妹身边放人呢?”   听着自家王妃的显然是没有抓到重点,夏子然心中虽然也有些窃喜,开口问道:“明瑶,我算计张家,你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我和张家非亲非故的,干嘛要生气?高兴还来不及。只是无缘无故的送了张家这么一大笔的嫁妆,想想都让人觉得不甘心。况且,张氏现如今有了儿子,哪里肯把自己的私房钱与荣明珠做嫁妆,少不得还是要打公中的注意。”荣明瑶皱着眉头说道。   夏子然眼见荣明瑶提及张家的时候,眼眸里满满都是厌恶之色,心情大好,“明瑶你放心,这荣明珠的嫁妆,除了既定的份例之外,多余的,她一分都拿不走。”    ☆、寿宴   春暖花又开。   转瞬间又是一年春。   三月份的时候,荣明珍和荣明珠及笄了,荣明珠也被允许,从庄子上回到了府里。   荣明珍和荣明珠及笄了,也就代表着,可以开始议亲了。这荣七姑娘定了外祖之家,这是众人早知的事情。不过不要紧,这不还有荣六姑娘吗?   比起荣七姑娘,这荣六姑娘显然更为出色一些。就容貌上来说,两姐妹极为的相似,都继承了张氏娇美的容貌,但因荣明珍的性格比荣明珠沉稳了不少,比之荣明珠漂亮的像是一朵盛放的牡丹,这荣六姑娘就像是一朵蔷薇,虽然不比牡丹富贵荣华,但却更让一众挑选儿媳的夫人们喜爱。   家世,性情,容貌,样样都是拔尖的,这样的姑娘,娶来做宗妇长媳最为适合了。   因此,一时之间,比之已经订了亲的荣明珠,荣明珍的身价那是倍增。   三月十七日,乃是张老夫人的寿辰。   这一次乃是张老夫人的七十大寿,因为是整寿,加上七十古来稀,张老夫人也算是长寿之人。是以,饶是以清流节俭著称的张家,对于这一次的寿辰,也相当的看重,早在一个月前便开始忙活起来。   张显的桃李满天下,在清流之中,很是有名望,是以,张老夫人寿辰这一日,京中有不少达官贵人前来捧场。甚至据说连三皇子妃也要过来。   恩,就连荣明瑶也接到了请帖,因荣明瑶对整个张家都没有多大的好感,对于这个寿宴自然是不感任何兴趣的。只是夏子然知道后,便让她准备贺礼,说什么张显乃是三朝元老,而且这张家名义上也算是她的外祖之家,这张老夫人又是七十大寿的寿辰,他们自然要走上一趟的。   荣明瑶听得夏子然这般一番话,只拿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甚至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怎么了?”夏子然被荣明瑶这一动作弄得有些疑惑。   荣明瑶回答说道:“我是看看你有没有发烧?你不是最是厌恶张家的么?这张老夫人的寿辰你怎么想要过去?这不大合乎常理啊?”   夏子然把荣明瑶的手从自己的额头上扒下来,而后握在手中,轻啄了一下,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说:“当然是去恭贺张老夫人七十大寿的寿辰的。”   荣明瑶:……这笑容,怎么看都是不怀好意的。不会是在谋划什么吧?   张氏做为张老夫人的嫡亲女儿,更是早早的便开始给张老夫人准备寿礼。   这一日,张氏便带着两个女儿早早的去了张府,本来张老夫人还想着要张氏把荣明浚也一起带过去的。不过荣明浚的身子太虚弱,虽然马上就要满两岁了。但到如今却连站都很是勉强,这两日又有些咳嗽,张氏生恐他有个万一,便不令他过来。   这一日,张府前,张灯结彩,热闹非常,不亚于成亲的喜事。   荣明瑶和夏子然到达张府的时候,又是引起了一片的瞩目,路过的时候,甚至还可以听到周围称赞,他们天作之合,郎才女貌之类的夸赞话。   夏子然最是喜欢听别人称赞他和荣明瑶是一对之类的话,听到这些人的话,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了。   “娘亲,那便是清郡王和清郡王妃吧?果真是一对璧人!”这时不远处的的一辆马车里下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虽然年纪还小,但容貌秀美,声音清清脆脆的,煞是好听。   马车上又下来一个妇人,三十许上下,容貌和先前的那个女孩子,有七分的相似,一见便知道是母女两个。侧头看了一眼,道:“恩,幼儿的时候,我于清郡王和清郡王妃有过一面之缘,虽然当时年岁还小,但是两个人却都出落的很好,如今成人了,自然也是男俊女美的。”   未几,从马车的后方,又走来一个少年,十四五岁上下的年纪,一身月白色的锦袍,面容和这对母女有三分相似,也是翩翩俊秀少年一枚。   “娘,妹妹,时辰不早了。我们快些进去吧。不然外祖母该等着急了。”那少年走过来,笑着说道。   那女孩子娇俏的一笑,说:“哥哥,我与你说,刚我看到五表姐和五表姐夫了,果然是天生的一对璧人。”   那少年伸手,屈指,在女孩子的额头敲了一下,说道:“行了,他们是不是璧人,和你没有关系的。我可是在这里告诉你。姨妈和五表姐他们兄妹的关系不好,等会你要是在五表姐那里碰了壁,可别寻我这里哭鼻子。”   “才不会呢。”那女孩冲着少年做了个鬼脸,笑道。   那美妇人瞥眼见到有那下人朝他们走过来,对两人说道:“行了,你们兄妹不要在这里斗嘴了。还是快些进去吧。”   有一个穿着体面的掌事,带着两个小厮走过来,对着美妇人躬身,语气也极为恭敬:“二姑奶奶,您可是来了。老夫人得了您的信件,早就盼着呢。”   原道这母子三人,乃是张老夫人外嫁到江都的幼女张婧,此番带着一对女儿,特意赶过来为张老夫人祝寿。   另一方面,荣明瑶和夏子然进了张家,倒是让张炯和张大夫人喜出望外的。特别是张大夫人更是如此。   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自家大姑子和现在的清郡王妃因着荣明珠的事情,闹得很是不愉快,双方的关系很是有些紧张的。在之前给清郡王府那里下请帖的时候,也没有想到他们会过来的。   只是没想到,清郡王妃不但过来了。还是和清郡王一起来的。   这真是大大的长了张府的脸面。   张大夫人笑吟吟的把荣明瑶迎进了内里,而清郡王则是由张炯亲自领着到了男客那里。   到了张老夫人的正堂里,此时已经有不少人在了,一起说闹,气氛十分的热闹。见到荣明瑶过来,在场的,虽然年岁都比荣明瑶要大,但在这个论身份的年代里,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今天的寿星张老夫人都要起来,给她见君臣之礼。   其他人倒也罢了。张老夫人怎么说也是顶着她外祖母的名头,又是寿星,年岁也大了,是以在她还只是弯了一下腰的时候,荣明瑶便是让春燕过去,扶了起来,笑道:“今日您老是寿星,又是长辈的,还是快快起来吧。”   张老夫人听到荣明瑶这话,又见张氏和荣明瑶之间,并没有任何的互动,甚至就连眼神的交汇都没有,当下便有了计较,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面上却笑道:“郡王妃,快些请坐下来说话。”   坐下来,抿了一口茶水,荣明瑶开口说道:“这是送给寿星公的贺礼,祝您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说着侧头看了一下身后的细雨。   细雨走向前去,福了福身,把手中的一个锦盒捧到张老夫人的跟前。   张老夫人让身后的丫鬟接过去,为了表示喜爱,更是当场打开看了看,连声说了几个好字,笑容满面的对江雪说:“真是让郡王妃费心破费了。”   荣明瑶笑着点点头,并没有说话。这份寿礼,只是动嘴说了一句话,剩下的自然有人帮她准备,她只在备好的时候,看了一眼而已。破费倒是有点,费心可是半分都没有。   “五姐姐,本以为你这个大忙人,怕是没有时间,不想五姐姐倒是给了我们这么一个大惊喜。” 那边荣明珠自从荣明瑶进来后便那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她,此时,忽而开口说道。   这众星捧月的场面,本来应该是自己的。   荣明瑶只拿眼睛看了荣明珠一眼,并没有去接她的话茬。嫌掉价~~   也不看看今日是什么场合?想要给她找难堪,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以前不够格,现在就更不够了。   场内的气氛因荣明珠这么一句话,加上荣明瑶没有理会,因而有了一瞬间的凝结,各家夫人也都是鼻眼观心,各自相互的看了一眼,彼此的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看来清郡王妃和其继母不合的消息,是真的。至于这原因嘛?她们好像也知道了。   张老夫人倒是恍若未察觉场内的气氛一般,笑道:“好了,知道你们小孩子,不耐烦在这里听我们在这里唠叨,家长里短的事情,去花园里玩吧,你们几个表妹并着其他家的姑娘,在那儿举办诗会呢。”又转头看向荣明瑶,“郡王妃,不若您也过去凑个热闹。”   荣明瑶笑了笑,点头:“那我们稍后再陪您过来说话。”   说着便起身离开。   “明珍,好生的看着明珠一些。别再让她给我闯祸事了。”张氏低声的吩咐说道。   荣明珍点点头,“娘,你放心,我会好好的看着明珠的。”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想到明珠对清郡王几乎是要入了魔的执着,她就觉得一阵的头疼。   张氏对荣明珍还是相当的信任的,点点头。   出了正堂里后,便有那小丫鬟引领着她们到花园过去。   荣明瑶之前的时候,也是来过一次张家的花园的,此次再一次过来,荣明瑶发觉张家的花园,比她之前所看到的倒是没有多少的变化。   早先那个莲花池塘,如今也只是一片翠绿,如果说改变的话,大约就是在最南边的那一角落里,种上了二十多棵的桃树,此时正值阳春三月时节,桃花开的正盛,远远的看过去,配着这周遭的景致,真是让人有一种如梦似幻的,如入仙境的感觉。   以假山为界。一边是由张芸张蓉为首,招待着一众的姑娘们玩耍,摆了桌子并文房四宝,不少的姑娘围着吟诗作画,好不热闹。一边则是由张家三少爷张奎和五少爷张均陪着,一同的吟诗作乐。   “明瑶,我刚见到了清郡王,便知道,你也来了。正等着你呢。”荣明瑶刚一到,便见王宝霞迎了过来。   细数荣明瑶的手帕之交,也只王宝霞一个罢了,如今相见,自是开心非常,笑道:“宝霞,你也来了。”   “还真是姐妹情深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才是嫡亲的姐妹呢。”忽而身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作死声。 ☆、耳光   对于荣明珠这种酸话,荣明瑶是听得多了,以前她都是采用的不去理会的态度,但是现在荣明瑶发现,如果不去理会的话,她会更加变本加厉的,所以回头,说道:“七妹妹这话说的真是酸味十足。你也知道,我没个嫡亲的姐妹,这和宝霞姐姐一见如故,这感情,自然是非外人能理解的。七妹妹,你说的是吧?”   荣明珠被荣明瑶这话给说的一噎,一双眼睛阴翳非常的看着荣明瑶。   荣明珍虽然觉得荣明珠刚才开口挑衅有些不妥,但是听着荣明瑶这话,她的心里更是难受,只是想着她们如今的关系,她也不好开口说什么。先开始的时候,她们和五姐姐的关系虽然不亲近,但却也不到这样水火不容的地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变化的?   不待她们再开口说什么?又有几个人被丫鬟引领而来,其中便有便有三皇子妃曹氏带着自己的娘家的庶妹曹雅。   三皇子妃带着自己的庶妹来到花园里,这让场内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不过在场的姑娘都是家族里精心教养出来的,虽然对于曹雅的到来不甚欢迎,不过看着三皇子妃的面子,倒也没有开口说什么。是以,场内的气氛很快又恢复正常。   张芸和张蓉做为主人家,自是带着众人起身迎接三皇子妃,纷纷的给她行礼,笑着道:“三皇子妃您可是来了,我们这里可等您好久了。早闻三皇子妃在闺阁的时候,诗画可是出了名的。正好,梁家姐姐做了一副春图,知晓三皇子妃要来,可是等着您给掌眼呢。”三皇子妃的娘和张大夫人乃是关系不错的手帕之交,是以,连带着张芸在三皇子妃的面前,也比其他姑娘更为松快一些。   三皇子妃闻言,轻轻的一笑,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张芸的额头,笑道:“你个泼猴儿还是如此,嘴巴跟抹了蜂蜜一般,讨喜的很。”   张芸笑道:“我这可不是恭维的话,而是实话,三皇子妃您诗画双绝,闻名京中。哪里还需要我的恭维。”   三皇子妃被张芸这一番话哄的很是开怀。   “要我说,这三皇子妃也忒不会做人了一些,怨不得三皇子不甚喜欢她。”王宝霞抿嘴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压低自己的声音,如是的说道。   按道理来说,现任靖南伯乃是清郡王的外祖之家,这三皇子妃于情于理来说,在来到这里后,首先要与身为清郡王妃的荣明瑶打招呼的,但是现下是如何?拉着张芸这个小姑娘的手,倒是说个不停。   如此不会做人,也难怪虽然是嫡妃,但却被府里的两个侧妃联手压制的动弹不得,就连府里的中馈大权,也被分去了不少。   荣明瑶对此倒是没有放在心上,一笑说:“靖南伯夫人和张大夫人乃是手帕之交,感情斐然,据闻,三皇子妃一向都是把张七姑娘当做嫡亲妹妹来看的,如此,倒也不稀奇了。”   王宝霞是个玲珑剔透的,闻言,便知道,荣明瑶必定是没有把三皇子妃和张家放在心里,所以当下也不再去纠结了。只笑了笑,不过目光从三皇子妃身上扫过的时候,带了些嘲讽之意。   也就是这个时候,三皇子妃仿若才注意到荣明瑶一般,面色带了一些惊愕,款款走过来,笑道:“清郡王妃也来了。真是不好意思,刚才只顾着和芸儿说话,没往这里看,希望清郡王妃不要介怀。”   荣明瑶一笑,“无妨。”   三皇子妃想着自己几次往清郡王府发邀请的帖子,她都是婉拒的,甚至去岁的时候,她的大弟大婚,她居然都不曾前来,心头便有些火气,不过想着自己来之前,三皇子对她再三交待,让她和荣明瑶打好关系,她只能勉强的压下自己的不爽,扯出一抹笑容。只是她才刚想要说什么的时候,便听得一个娇蛮的声音响起。   “干嘛都聚集在这里?不是说有诗画会吗?”   众人听到这声音,立刻回头看过去,但见一个十三四岁,身穿锦衣华服,容貌生的妍丽非常的姑娘,被一众丫鬟簇拥着走过来。   一见她,在场的姑娘心下均都是一颤。片刻,除了荣明瑶和三皇子妃之外,都福身见礼。   “是庄顺,你怎么也来了?”三皇子妃一见来人,眼眸里迅速的滑过一抹厌恶,不过却还不得不堆起笑容,说道。   庄顺县主,乃是肃郡王的嫡女。这肃郡王只是一般的闲散的皇室宗亲,手中无实权,本人也不大上进,府里早已经式微。不过这肃郡王子息单薄,成亲多年,膝下仍然无子嗣。一直到肃郡王妃年过三十才生下肃郡王的第一个孩子,便是庄顺县主。随后只隔一年,在庄顺县主的周岁宴上,肃郡王妃再次被查出有身孕,这一次,更是一举得男,生了现如今的肃郡王世子。   肃郡王和肃郡王妃都认为,这个儿子,是女儿给招来的。因而把庄顺县主当做眼珠子,宠溺非常。以至于把庄顺县主养的娇蛮又任性,唯我独尊,京中不少姑娘都吃过她的亏。   但见那庄顺县主撇了撇嘴角说道:“你都能来,我为何不能来?这里又不是你家。”   她这一番不客气的话,直接让三皇子妃的脸色微变。片刻,才蹦出一句,“多日不见,庄顺那是这般心直口快,口齿伶俐。”   “论到口齿,哪里有及的上三皇子妃您呢。”庄顺县主毫不客气的顶了回去。   说起来,庄顺县主和三皇子妃之所以会这般,针尖对麦芒,谁看谁都不顺眼,其中是有缘故的。   这肃郡王虽然已经日渐的式微,不过到底是皇室宗亲的,身份摆在哪里。又恰好庄顺县主的年岁和三皇子妃娘家幼弟的年纪一样,当初三皇子为了拉拢肃郡王,便想着要把庄顺县主和三皇子妃的幼弟凑做一对。而三皇子妃虽然不喜庄顺县主的娇蛮,不过看着她县主的身份,又想着幼弟无法袭成爵位,因母亲的溺爱,颇有些文不成武不就的,娶个县主为嫡妻,以保证他日后的生活,也不错!   只是没想到,三皇子妃亲自做媒,去说合,本以为是水到渠成的,毕竟庄顺县主虽然有个县主的身份在,但其人的名声却不大好,真正有才干实力的,是对她看不上眼的。如今她幼弟愿意娶她,她就该偷笑了。却被肃郡王妃一口拒绝,甚至出言讽刺。不过是一个伯爵的幼子,身上白身,也敢肖想她的女儿,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自不量力。   这一番话,直把三皇子妃气的七窍生烟。也因此,两家算是结下了仇怨。   不管是三皇子妃还是庄顺县主,都是她们招惹不起的,特别是庄顺县主,得罪了她,日后更是麻烦不断。   是以,见她们交锋,只得闭口不言,甚至就是张芸也不敢轻易的开口,生怕被她们惦记上。   “这便是清郡王妃吧?庄顺见过清郡王妃,安康如意。”庄顺县主见到荣明瑶,微微的屈了屈身,一改刚才的尖锐,笑着说道。   荣明瑶心下有些诧异,面上却不显,“县主真是多礼了,快些请起。”瞥眼见忽而看到三皇子妃有些发青的脸色,瞬间的明悟庄顺为什么会对自己这般的客气有礼了。   “庄顺县主,我姐姐乃是三皇子妃,你不也该见上一礼么?”忽而一个柔媚的声音插口说道。   众人抬眼看过去,但见是三皇子妃的庶妹曹雅,开口说的话。   庄顺县主面色顿时一扭曲,走过去,毫不客气的,抬手就给了曹雅一巴掌,而后微微扬起下巴,骄傲的说道:“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指责我。”   众人都被庄顺县主这一动作给弄得一惊,心中暗道,这庄顺县主果然是无法无天的,当着三皇子妃的面,就敢打曹雅,这一巴掌,简直和打在三皇子妃的脸上没啥区别。   那曹雅被庄顺县主打了一巴掌,如玉的面颊迅速的红肿起来,神色有些怔愣,面色上尽是不可置疑。   三皇子妃的面色也难看的紧,虽说她一贯也是看不上这个庶妹的,今日带她过来,也不过是想,她长得漂亮,借着给三皇子攀个助力罢了。只是庄顺县主这一巴掌打下去,简直是明摆着和自己作对。不过不等她开口说什么?那边庄顺县主就先行问起罪来。   “三皇子妃,你这是什么意思?不过是个婢生的庶女罢了。也敢出口教训我,是谁给她这样的胆子?还是说,这是三皇子妃示下的?不然她也不会有这样的胆子了?”庄顺县主嘲讽的勾了勾嘴角,如是的说道。   三皇子妃闻言一滞,心下恼怒,但却也寻不出反驳的话来,只能狠狠的瞪了曹雅一眼,“谁要你在这里多嘴开口的。”   曹雅被三皇子妃瞪的身形有些发颤,腿脚一软,跪了下来。   荣明瑶见此,心中摇了摇头。看来皇上大概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让三皇子继承大统的,不然也不会给他挑选了这么一个皇子嫡妃了。这三皇子妃,行事作风,丝毫不见端庄,这样的人将来是无法母仪天下的。   因为曹雅的事情,让场内的气氛一滞,不过很快的便被张芸机灵的打了个圆场,又有张蓉和荣明珍开口配合,把这件事情圆了过去。   赏花的赏花,说词的说词,吟诗的吟诗,场内的气氛顿时恢复如初,甚至比刚才又更热闹上两分。   荣明瑶和王宝霞坐在一处,气氛愉快的说这话,额……本来还有个庄顺县主非要插进来的,只是可能是她们的话题太过于无聊了一些,所以未几,庄顺县主便起身离开了。只是她们正说着话,便听到一声尖叫,“来人啊!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这么一声高分贝的喊叫声,别说是在场的姑娘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纷纷的起身,走过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是在另外一侧的男客那里,也被吸引了过来,纷纷的往这里快走两步,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颠倒是非   因有人落水,园子里顿时便嘈杂起来,荣明瑶和王宝霞走过去一瞧。   果然见那莲池里有一人在水中拼命的挣扎着,池边有不少的人在叫喊着,那会水的丫鬟也已经下水去救人了,荣明瑶细眼一看,水中的那人居然是荣明珍。   “这是怎么回事?”这荣明珍是荣明瑶的妹妹,虽然外面俱都传扬着,荣明瑶和继母的关系不好,但大面上到底是没有撕破的,如今荣明珍落水,荣明瑶这个做姐姐的,自然是不能放着不管的。   庄顺县主笑嘻嘻的对着荣明瑶福了福身,开口说道:“瞧我这脑子,都忘记了。这姑娘可是清郡王嫂子的妹妹呢。早知道,瞧着清郡王嫂子的面子,就不令人把她扔下水了。清郡王嫂子,这里给你道个恼,对不住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荣明瑶皱着眉头问道。   “不过是斗了两句嘴罢了。她居然就恶毒的让人把六姐姐给扔下水,五姐姐,虽然我们的关系不亲密,但到底是姐妹的。庄顺县主,虽是县主,出身宗室,身份尊贵不假,但我们也不是那寒门庶出。她这样做,未免太过分了?”荣明珠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心里其实是有那么一点点小心虚的,毕竟这件事情是因她而起的,但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庄顺县主居然就是有这么大的胆子,让自己身边的丫鬟婆子直接的就把六姐姐给扔到那池子里。   这庄顺县主的耳朵也忒灵了一些?   荣明瑶听到荣明珠这话,嘴角一弯,“斗嘴?”依照她的看法,荣明珍向来都是沉稳伶俐的,轻易不会得罪人,现下有如此的遭遇,怕是代人受过吧?至于代谁受过?自然是只有荣明珠了?   “斗嘴?荣七姑娘这话倒是轻巧的很。我自认为没有什么地方得罪过荣六姑娘的,你这背后碎嘴,说些不干不净的话。按照我朝律令,妄议皇亲宗室,少说也要打上三十板,我这还是看在你是忠义侯府姑娘的面子上,只让人把你丢下湖,清醒清醒。你姐姐心疼你,自愿代你受过,我不好拂了她的意,就只能成全她了。”庄顺县主一想到刚才荣明珠所说的话,心头就是一阵的火气,连带着面容都冷了下来,一双美眸里满是杀气。   荣明瑶前后一分析,大约也就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了。约莫是荣明珠在背后嘀咕庄顺县主的时候,不巧,又被庄顺县主给听个正着。   这庄顺县主娇蛮无理的性子,那可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是以,便上演了如今这么一出。   分析出了事情的大概后,荣明瑶冷笑着看向荣明珠,说道:“七妹妹,庄顺县主所说的话,可是真的?”   荣明珠面色一僵,撇过头去,不再说话。   见她这样,荣明瑶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真是蠢才一个,说人的事非,都不知道寻个僻静的地方?居然会让人给抓个正着?   冷冷一笑,说:“春燕,去把母亲请过来,这件事,我是无法处理的。省的落得两面不是人,还是让母亲过来处理好了。”   春燕福了福身,领命而去。   这个时候,荣明珍也已经被丫鬟救上岸来。如今虽然已经阳春三月的时节,但这湖水还是冰冷冰冷的,这荣明珍在湖水里泡了不短的时间,救上来的时候,唇色发白,面色发青,浑身上下都是颤抖的。   忙有丫鬟把一件衣服披到她的身上去。又有张芸着急忙慌的带着丫鬟,朝这附近最近的房舍里走去。   荣明珠本来也抬脚想要过去,但却被庄顺县主身边的一个面相平凡的丫鬟给拦下来。   “你做什么?让开!”荣明珠心下担忧荣明珍的情况,如今被人拦着,厉声喝道。   庄顺县主冷冷一笑:“做什么?你以为事情就这么完了。想的倒是美,等忠义候夫人过来了,我倒是要好好的与她分辨分辨,她究竟是怎么教育女儿的?”   荣明珠闻言,面色一白,咬紧下唇,不再说话。   这时,三皇子妃开口说道:“庄顺县主,你这未免有些得理不饶人了。都已经把人家姐姐给扔下湖里,这一报还一报的,也算是两清了,你又何苦揪着不放呢。”   “三皇子妃还真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我想要怎么处理?这是我的事情。和三皇子妃没有任何的关系。”庄顺县主嘲讽的看着三皇子妃,如是的说道。   三皇子妃的面色变得难看起来,只是回想着自己几次和庄顺县主交锋,都占不到任何的好处?甚至自己回去还要被三皇子给训斥,也不再说话一甩袖子,在心底说了句,‘如此刁蛮,看日后谁还敢娶你’,便带着自己的庶妹离开。   片刻的时间,便见张氏、张大夫人以及一个未曾见过的美妇人,匆匆而至。   张大夫人过来的第一时间,便让丫鬟,把其他的姑娘,给引到别处,在场的姑娘,也都是眼透心亮的。见此情形,也都相继的离开。   “明珍呢?”张氏一过来,便急声的开口问荣明瑶说道。   “芸姑娘已经带着去了侧边的院子里。”荣明瑶眉眼不抬的回答说道。   张氏一听,抬脚便要走过去,不过却被人拦了下来。   “庄顺县主,你这是何意?”张氏的脸色难看,语气也不大好。   和张氏一起过来的美妇人,也就是肃郡王妃,冷声说道:“忠义候夫人,你的女儿出口说那些不干不净的话,来污蔑我的女儿,你不该给我个交待吗?还是说在你的心里,我们肃郡王府不如你忠义侯府来的势大,就容你们任意的欺凌?如若是这样的话,我们现下就进宫,找皇后娘娘分辨分辨?务必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肃郡王妃年过三十,才生下庄顺县主这个宝贝疙瘩,自幼便疼的跟眼珠子一般,更加不用说,在庄顺县主的周岁礼上,再次查出有身孕,更是一举得男,生下儿子。不但堵了外面的嘴巴子,更是赢得了肃郡王的敬重,让府里那些一应的侧妃姨娘,自此,在她面前,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声,更是不敢动弹分毫。让她在肃郡王府里的地位,从此牢不可破,嫡妃正妻的位子,自此坐的稳稳当当的,不再有后顾之忧。   这一切都是女儿给她带来的。   如今有人胆敢在背后诬蔑她女儿,肃郡王妃心中的怒火,自然是一蹿三丈高的。就她看来,像是这样非议县主的人,打死都不为过。现如今庄顺县主,只把人扔到池塘里,小惩大诫一番,都是便宜了那人。      “肃郡王妃,大妹妹只是一时焦心明珍,并无其他的意思。”张大夫人急忙上前打圆场说道。   “那她是什么意思?是,我的脾气是不大好,满京城是得罪过不少的人,但这荣七姑娘,我今日可是第一次见,自认为没有得罪她什么?现如今,她却说了那样的话来毁人清誉。”眼眶里顿时泛起了泪水,看向肃郡王妃,“娘,你一定要为我讨个公道,他忠义侯府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荣明瑶看着庄顺县主这一番的表现,低首下来,嘴角勾勒起一抹笑意来。   看来这个庄顺县主倒也是个机敏的,这一番的示弱的作态,用的可真是恰到好处。这颠倒是非的本事,看来已经使用的炉火纯青了……   肃郡王妃一见庄顺县主这般,顿时心疼到不行,亲手拿帕子,擦了擦她眼角的泪水,柔声道:“乖女儿,别哭,娘一定会为你讨个公道的。”侧头再看向张氏的时候,脸上已是满目的厉色,“忠义候夫人,你说,此事该如何的处理?”   张氏见肃郡王妃和庄顺县主,俨然就是不依不饶的样子,心下有些着急,这肃郡王府虽说已经式微,比不得忠义侯府势大,在皇上面前跟前得脸,但肃郡王却是皇室宗亲,是夏家人,老肃亲王和先皇,可是堂兄弟。这要是两相对峙,皇上的心里,自然是更向着肃郡王一些的,更加不用说。今日的事情,责任是在她们了。   心下对于荣明珠便起了三分不耐,早知道今日就不该带她过来,真是个会惹事的丫头,先前也是因为她,才让她和荣明泽兄妹的关系,变得如此冰冷,比之上一世都不如。现如今,便又得罪了庄顺县主,累的明珍替她受过。   狠狠的瞪了一眼荣明珠,不得不堆起笑容,道:“那肃郡王妃以为如何?”   肃郡王妃冷笑道:“既然是她那一张嘴管不住,那就掌嘴二十,以儆效尤。”   “不行。”张氏一口否决。虽然她心中是对荣明珠有了三分的不喜,但是到底是自己嫡亲的女儿,十月怀胎所生,这心里还是心疼的。如何能让她受了这二十巴掌。况且这郡王府的嬷嬷,打人都是极为有技巧的,碰到那功夫高超的,这二十下来,能把你脸的内里给打烂,但外面看着却只是微微的红肿。   她如何能让女儿受这样的罪过。   “不行,那就按照妄议宗亲的罪名论处吧?”肃郡王妃淡淡开口说道。   张氏的表情神色一噎。如果按照妄议宗亲来处理的话,那就是红木板子四十。荣明珠一个自幼长起来的娇姑娘,别说是四十,就是十下,她都是受不住的。   张大夫人刚要开口求情,便被肃郡王妃一句,“这是我们的事情,还希望张大夫人不要插手”给堵了回去。   荣明瑶此时开口说道:“肃郡王妃,虽说此事的确是七妹妹做的…是说的不对,但庄顺县主也把六妹妹给扔进了湖里,也算是替七妹妹受过了。总是不能功过相抵,但也请肃郡王妃手下留情一些。”   她这么一番话下来,可算是彻底的把荣明珠的罪给定了下来。也正是因为如此,引得张大夫人用诧异的眼神看向荣明瑶,神色里带了不可思议。 ☆、讨论   安庆堂   此时天已经擦黑,宴席也已经散了。   正堂里只余张家一众的人,张老夫人张大夫人,张二夫人以及几个得用的贴身心腹丫头在坐着。   张二夫人听闻今日发生的事情,心里对荣明珠这个未来的儿媳妇,再想着她心里还是个有他人的,她这心里就起了十二万分的不满以及厌恶,有些不满的对张老夫人抱怨道:“娘,当年我就说,七丫头性子娇蛮,和基儿的脾性恐怕不大合。如今,在您这七十大寿的上面她就得罪了肃郡王妃和庄顺县主。累的六丫头替她受过,被庄顺县主给扔到池子里,受了好一番的罪过。她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还如此的不经事,日后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乱子?到时候说不得要祸及……”看着张老夫人沉下来的脸色,张二夫人的声音顿时小了下来,只是心中到底是有些不甘的,嘟囔了一句,“都不知道大妹妹是怎么教育女儿的?居然把她宠成这样的性子?”   一想到她的基儿,日后就要娶这么个女人为妻,她这心里就难受就像是油煎一般。   张老夫人想到今日张大夫人与她汇报的事情,心下也是叹了一口气,不过嘴上却说道:“行了,你在这里也少念叨两句。明珠到底年岁还不大,日后进了门,你且好生的教导就是了。”   她就纳了闷,一胎双生的两姐妹,即便是性格有所差异,但也不该有这么明显?都不知道婉儿到底是怎么教养两个女儿的?   基儿虽然不是嫡长孙,但却是二房的嫡长子,明珠这样的性子,来日里,真的能够管好内宅之事?当初她做主,为基儿定下了明珠,是不是做错了?   张二夫人听到张老夫人这话,心里这才算是略好受了一些。   这门婚事已经在皇上那里过了明路的,想要取消,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她越想越觉得荣明珠不是一个好媳妇的人选。特别是今日发生的事情,让她眼前简直要一黑,心下怄的不行。这样一个只会招惹事端,且她不能说上半句的儿媳妇,她要来有何用?   刚张老夫人这一句表明,日后荣明珠进了门,她不会过多的插手自己‘教导’荣明珠的事情。   “娘,今日的事情,明珠已经受了惩罚,又有清郡王妃的求情,这件事也就算是掀过去了。”在这一桩婚事初定的时候,张大夫人曾经还暗暗的羡慕过,论年岁,明明是她的奎儿更为合适的,但是经过了今天的事情,她的心里只剩下庆幸了。这么一个儿媳妇,甭管她的身份有多高,嫁妆又有多丰厚,岳家又能如何的支持?单是她这般的性子,娶进门来,都是祸不是福。语气顿了顿,接着说:“不过娘,从今日的事情看来,这大妹妹和清郡王妃的隔阂可不是一般的继母和继女的隔阂了。这简直就是交恶了。这日后,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端来的?”   像是今天的事情,虽说是明珠出言不逊在先的,但是随后庄顺县主胆大包天的把明珍扔下湖去,单是这一点来说,就足够让她这个有理的变成没理的,如果清郡王妃的心中但凡是有一点念着她们,出手偏帮一下。而不是坐视不理,甚至在最后的时候,还直接的定了明珠的罪名。那么她们也不会被肃郡王妃牵着鼻子走了,还要倒过来给肃郡王妃低头赔不是,明珠那十下的戒尺板也就不用挨了。   由此可见,清郡王妃和大妹妹的关系,已经到了一种何等的地步?   张老夫人闻言,眉头拧起,“老大家的,你得了空闲的时间,过去忠义侯府,把事情与你大妹妹问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清郡王妃和明珍明珠她们虽然不是一母所生的,但终归是姐妹,缘何今日的事情?清郡王妃居然是隐隐的偏着庄顺县主的?   张大夫人应答了一声。   张二夫人不在意的开口说道:“我看,大妹妹和清郡王妃现如今的关系,之所以这般的?保不准就是因为明珠的缘故。”   不得不说,张二夫人真相了。   “行了。不是都已经与你说了么?明珠年岁还小,日后进了门,你这个既是婆婆又是舅母的,好生教导就是了。”张老夫人虽然心下也有两分的后悔,但到底是自己的外孙女,素来又是得自己喜爱得,便有些不耐得说道。   张二夫人见张老夫人的面色有些不大好,也不敢出声了。   “对了,基儿现如今如何了?再有几日便是科举的日子了,这个时候,且不要逼迫他太紧了。免得累坏了自己的身子,就不值当了。”张老夫人又开口问道。   一说起张基的学业,张二夫人脸上才露出一丝的笑来,“母亲放心,这个道理儿媳都省的。如今老爷督促基儿学习,也令他做出的几篇文章,也与父亲看了。都说他的学业长进了不少,这来日的科举,即便是没有十成,也要有八成的。”说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往张大夫人那里看了一眼。   想当初她的基儿和张垚是一同中的举人,只因基儿的名次不若张垚来的靠前,父亲便以基儿的学问不踏实为由,硬生生的让基儿再学了三年。不然的话,她的基儿如何能等到今日?   那张垚入翰林院也有三年,但如今这官位,却还只是个小小的庶吉士罢了。如果是她的基儿,必定会比他做的更为出色的。   张大夫人如何能不知道张二夫人那眼眸里的意思,只一笑,没有说什么?太有些掉价了。这个二弟妹,一向都有些眼高手低的,总以为自己的儿子比旁人都出色,殊不知,她那个儿子,在别人的眼里,也不过尔尔罢了。   自以为比她的垚儿出色,哼……她看来,这张基,连她那个不喜读书,性格跳脱的奎儿都不如。   如今把话说的这般满,来日里等落了榜,她便会知道,自打嘴巴,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了?   张老夫人点点头,“恩,如此便好。”   恰巧这个时候,进来一个丫鬟,福身行礼,说道:“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四姑奶奶带着表姑娘和表少爷过来请安。”   张老夫人一听这话,一改刚才的愁容,便的欢喜起来,“还不快让人请进来。”她这个小女儿,嫁到外地多年,因女婿的工作忙碌,她中间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如今赶在她大寿这一日回来,她自是欢喜非常的。   *****   荣明瑶是带着满身的愉快回到清郡王府的。   “真的有那么高兴么?”夏子然看着满身都泛着愉快之色的荣明瑶,不禁摇了摇头,开口问道。   荣明瑶点点头,说:“当然了。” 果然,还是看别人倒霉,特别是不用自己动手的时候,才更能让她的身心愉悦一些。   夏子然笑了笑,不是那个对外的伪装的,端庄大方有礼的明瑶。这样的坦率的明瑶,这样厌恶分明,才是他所喜爱的那个明瑶,   侧头看向夏子然,笑着问道:“阿然,你会不会觉得这样的我很坏?”经过这半年的相处,荣明瑶觉得夏子然这个人,是真心的对她好的,他宠自己不亚于自己的大哥,况且阿然为人虽然是个温柔的,但却不会盲目的对谁都是温柔的?他不用自己提醒,便会和别的女人保持距离,也从来都不去那些花街柳巷,在皇宫里的时候,他会在自己被人为难的时候,护着自己。所以她也愿意慢慢的敞开自己的心扉,让阿然了解真实的自己,而她也会一点点的了解阿然。   “当然不会。”夏子然伸手捏了捏荣明瑶的鼻子,笑了笑说道。“我觉得这样的你,比起在外时候的端庄有礼,要可爱的多。”   “可爱?这个词你是跟谁学的?”荣明瑶有些诧异的看着夏子然,没想到,他居然会用这么现代化的词语,在这里,貌似没有可爱这个词吧。   夏子然回答说道:“当然是跟你啊。上一次,我们一起到长繁街上游玩的时,你看到那套福娃娃的摆件的时候,不就是这么说的么?你还说,这是和漂亮是一个意思,只是比漂亮更娇憨一些。我觉得这个词,用来形容你现在这个样子很是贴切。”   荣明瑶默然。   她这是该赞赏他的记忆力好,更懂得学以致用么?   看着有些沉默的荣明瑶,夏子然心下有些不安,伸手握住荣明瑶的手,问:“明瑶,我是不是说错话了?”虽然他和明瑶已经成亲,心里清楚的知晓,这一辈子,他都不会和明瑶分开的。明瑶明明就已经在他的身边,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就是有一种惶恐不安的感觉,好像明瑶随时都会离开自己一样。他能做的便是紧紧的抓住她,不给她一丝一毫这样的机会。   摇了摇头,笑道:“没有,我只是在感叹着,这个词,我不过就说过一次,连我自己都已经忘记了。但你却清楚的记得,甚至还懂得学以致用。这脑子果然是冰雪聪明。这样,将来我们的孩子也一定不会笨到哪里去的。”   “明瑶,你很喜欢孩子?”夏子然听到明瑶的话,脸上的神色一僵,而后开口问道。   荣明瑶点了点头,笑道:“还好吧。不过小孩子确实很讨喜就是了。”恩……说起这个来,她便想起,大姑家里的最小的小包子。虽然还不曾满月,但真是白嫩嫩的,可爱的让她一见,便忍不住要伸手捏上一把。   对了,说起这个,就不得不提起一下,大姑妈荣德贤,在十天前,又‘不幸’的生了个儿子。   虽说荣德贤和方建这对夫妻是失望之极的,但方家上下却都很是高兴,方老夫人甚至还把自己压箱底的一套头面首饰,给了荣德贤做奖励意。方建的大哥,子息单薄,膝下只有一子,见弟弟又添一子,心里不知道有多羡慕。而方建的庶女方雨听闻嫡母又生了个儿子,心中却是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京中那些无子的贵妇,知道消息后,更是不知道有多羡慕,手中的帕子简直是要搅烂了。   “小孩子只在不哭的时候,才会比较讨喜。”夏子然忽然严肃着一张脸开口说道。   荣明瑶看着夏子然的神色,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不过面上却不露,也附和着点头:“阿然,你这话说的一点没错。小孩子一哭闹,就不可爱了。”    ☆、心大   张老夫人七十大寿的寿宴之上发生的事情,虽然没有大面积的流传开来,但是当时在场的贵女着实不少,所以私底下自我讨论的话可是不少的。   荣明珠娇蛮无理,喜欢背后议论人的性格,多少也传出了一些,不过因为她已经定亲,所以她倒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至于为妹以身挡灾,而被庄顺县主扔进池子里的荣明珍,倒是因此得了个爱护胞妹,重情重义的评价。   恩……至于那行凶的庄顺县主,不出任何意外的,那刁蛮横行的大名,自是又更上一层楼。   转瞬间,便到了四月里,便是荣德贤幼子的满月礼。   不过这一次的满月礼的前两天里,荣明瑶因一时文艺兴起,夜里和夏子然赏星赏月的时候,吹了冷风,第二天一早起来的时候便有了些咳嗽。也让太医看了,只需要喝上两贴药,好好的在家休息几日,便无事。   知道到了满月礼的这一日,荣明瑶还是有些轻微的咳嗽,夏子然担心她在外再吹了风,加重自己的病情,便不许她出门。   荣明瑶缠磨了一会儿,也不见他松口,便也只得无奈的放弃出门的行动。   不过也是让自己身边的春燕,亲自去了方府一趟,与荣德贤说了缘由,并且把贺礼送上。   荣明瑶这一番的作态,让不少过来道贺的夫人,暗暗的记在了心上。看来这方二夫人和娘家的关系保持的不错。不然这清郡王妃也不会因病无法前来的时候,还遣了自己贴身的丫鬟过来说明缘由。看来这方家二夫人是个可结交之人。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荣德贤虽然随夫外任多年,但这回来不过一年的时间,便也迅速的融入了一众夫人之中。   方建对自家夫人也更为满意,先开始的时候,他知道父母为他定下的妻子,他心中是不愿意的。因为虽说是侯府千金,但却是庶女,还是婢生女,为此,他别扭了好长的时间。不过等妻子过门后,他便发现,自己妻子虽说是庶女,不但相貌端庄,为人也知书达理,其他各个方面也都十分的出色,一点都不比那些大家嫡女差。进门后,不拈酸吃醋,通情达理,把后宅的事情,打理的有条不絮,在次年便为自己添了嫡长子。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才慢慢的放下了心里的成见。   现在看来,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他的眼光比起父亲,还是有些不足的。   *****   清郡王府   因生病荣明瑶足足的被夏子然困在府里大半个月的时间,一直等太医宣布她彻底好了之后,这才点头解了她的‘禁足’令。一旦涉及到她身体的问题,夏子然就变得格外的坚持和固执。对此,荣明瑶感到有那么一些无奈和无力之外,更多的却是甜蜜和窝心。   “这是谁送过来的?”荣明瑶看着春燕捧过来的一个银红色烫金的帖子过来。   春燕福了福身,回答说道:“回郡王妃的话,是四皇子府上送过来的。说是府里的小皇孙的周岁生辰。”   “原来是这个。我差一点都忘记了。”四皇子妃连生了两个女儿后方得了一个儿子,自是爱如珍宝,恨不能把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他,不过因着满月礼的时候,恰逢皇上的身体不适,所以自是不好大办,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了周岁礼,这四皇子妃自是心中憋了一股气。据说这一次的周岁礼,四皇子妃可是把能请的人,都请了过去。侧头开问细雨道:“细雨,我让你准备的贺礼,可是准备好了?”   细雨福身道:“回郡王妃的话,早已经备下了。这是贺礼的单子,郡王妃请验看。”郡王妃对于不上心的人是从来都不会放到心上的,只是主子不放在心上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却不能不记在心里。   荣明瑶从细雨的手中接过一张单子,扫了一遍,满意的点点头,春燕细雨做事真是越来越稳重细心了。这份礼单准备的很是恰到好处,既不会太过于贵重却又不会失礼,很附和他们府上和四皇子府上的关系。不错!“恩,这份单子准备的不错!值得表扬,不过给小皇孙的东西,再添上一把赤金盘螭长命百岁琐。”   细雨点头应答下来,“是郡王妃,奴婢知道了。”   “恩。就照着这份单子准备就行了。春燕,把帖子给我。”荣明瑶把手中的单子,又递给细雨,开口说道。   春燕把手中烫金的帖子递到荣明瑶的手里,翻看一看,是三日之后。   也就是说没剩多长时间了。   看来等到阿然晚上回来后,她要好好的问问关于四皇子和四皇子妃的为人如何?又要和他们保持一个什么样的距离?   *****   天气渐渐的炎热了起来,清郡王府,书斋的门外,即便是有着烈日炎炎的,但江南和江北却一黑一白的站在门外,额头上虽然都有了薄薄的汗水,但却依旧的敬职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过了片刻,便有一个身着粉霞锦绶藕丝罗裳,颇有几分美色的女子朝这边走过来,手中还拎着一个食盒。   “书房重地,闲人免进。”那女子还未及走近,江北便上前一步,眉头微皱的拦下来,凝声说道。   这个女的,为什么看着有些眼熟?恩……对了,他想起来了,这个姑娘不就是主子在十五岁的时候,赏赐下来的那两个女人之一么?他记得叫什么怀香还是怀梅的?主子大婚前夕,打发出去好些人,他记得,她应该也是在被打发出去的人群里的?怎么还在府里?   府里有人阳奉阴违?   这件事当初夏子然是交给江北来办的?如今看到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他的眉头自然是死死的紧皱。   那女人看着江北的紧皱的眉头,心下一颤,不过很快就正了正自己的心神,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娇俏一笑,说道:“奴婢怀香,见今日的天气如此的炎热,就做了些冰酸梅汤给郡王爷解暑,劳烦江侍卫能不能把东西送进去?”说着把手中的食盒往前递了递,此外放在食盒上的还有两个绣的精致的荷包。   江北有些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怀香,冷声问道:“怀香是吧?是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过来书房这边?”书房乃是重地,便是郡王妃都不会进来,她这个小小的婢女,居然也敢过来。而且瞧着一路顺畅的到了门外,看来那些守门的小厮是被收买了。这样拎不清的,也没有必要再留在府里了。   怀香不料江北居然是这样一个表情,而且居然转头问起自己的罪来,身形便有些发抖,心头很是有些不好的预感,良久,才勉强的露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说道:“奴婢…奴婢……”   半天里,她也寻不到什么好借口,最终只得一颤,跪了下来,“奴婢知罪。奴婢只是见天色炎热……”   “行了,没时间在这里听你说废话。来人。”江北面色冷峻的看了一眼怀香,扬声说道。   他的声音刚落下,便听到脚步声,未几,便有几个身形粗壮不输男子的婆子走了过来。   江北眉眼不抬的说道:“把她带下去,关到柴房,让人好生的看着。”   “江侍卫饶命……”怀香面色大变,狠磕了两个响头后,语气带了些凄厉的尖锐说道。见江北脸脸色都没有变一下,接着道:“奴婢,奴婢可是太后娘娘派过来伺候郡王爷的,奴婢……”   “还不堵了她的嘴巴,这般叫嚷着,像什么话。”江北厉声开口说道。   这个怀香虽说是太后赏赐下来的不错,但那都已经是几年前的老事了,太后是何等尊贵的人,哪里就还能记着她一个丫头。怕是前脚才赐下,这后脚就忘记。更不用说主子之前已经与太后说过了。   就是不知道这丫头使了什么法子?居然留了下来?看来这府里管的还是太松了。   这些婆子都不是第一天在这里伺候了,见江北的语气严肃起来,也不敢有任何的耽搁,立刻手脚麻利的拉起怀香,一左一右的架着,更有其中一个婆子,从自己的怀中摸出一方帕子,塞入怀香的口中。不顾她的挣扎,强行的把怀香拉了下去。   等到她们一行下去后,江北有些抱怨的与江南说道:“真是自不量力。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居然也敢有这样的肖想?如果老实的呆着,倒还能留她在府里吃口饭,现如今,真是自取灭亡。”   片刻,江南冷声说:“这个丫鬟许是有问题的。你且仔细的调查。”   “还用你提醒。我就有这个意思的。”   怀香是太后几年前赐下来的通房丫头,只是主子当时心里已经有了郡王妃,所以太后赐下来的通房丫头,主子连面都没有见过。随便扔到一个院子里,让她们自生自灭。主子大婚,想起了还有这么两个人,为了不然郡王妃见着心烦。便让人打发了。但现在看来,府里心大的,可不止她一个。   *****   到了晚间,膳桌上。   荣明瑶笑着开口问道:“阿然,我听说,今日有个丫鬟去给你送酸梅汁了。怎么?好喝么?”其实像是这种事情,自从她们大婚以来,可是没少发生的,特别是这一两个月,蠢蠢欲动的丫头,可不是一个两个的。   “不过是个心高的丫头罢了。我已经让江北远远的打发了。明瑶不用这般的担心,在我的心里,谁人都比不上你的。”而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睛晶亮,语气一顿,带了几分的喜色又接着说:“明瑶,你这是在吃醋么?”   荣明瑶眼眸一闪,嘴上却道:“怎么会?我相信阿然不会的。”好吧,她承认,在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的心里确实是有两分的不自在。但……那绝壁绝壁不是在吃醋。   夏子然见荣明瑶心事心扉的做派,嘴角的笑,忍不住加深了两分,“好吧,我知道,你这不是吃醋。”   “阿然……”荣明瑶看着夏子然略带了几分调侃的神色,耳根不禁有些发红。    ☆、争辩   已经是夜深人静的时候。   穿着一袭黑衣,险些要与这夜色融为一体的江南江北,躬身垂头的站在夏子然的面前。   “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那丫头可有什么问题?”夏子然转了转大拇指上那枚羊脂白玉的扳指,开口问道。   江南和江北又微微的弯下腰两分,江北低声回答说道:“回主子的话,都已经办妥当了。那丫头确实是有问题的。她虽说是父母双亡,但她却有一个远房表哥,是在二皇子城外庄子上的管事。这丫头当年进宫,也是她这个表哥在二皇子的示意下安排下来的。后来机缘巧合的被分到太后娘娘的安康宫里做一个洒扫的丫鬟。因这丫头会做人,嘴巴伶俐,又有几分的姿色。恰逢主子十五岁,她便被曹嬷嬷推荐给了太后,太后见了,也十分的满意,这才被赐到主子的府上。在府里呆了几年的时间,没有做为,素日也见不到主子,她便成了一个无用的棋子,蛰伏了下来。主子大婚,命属下清理府中一些多余的人,这丫头本来也是在其中的。只是她用重金收买了钱管事,这才留了下来。这丫头今日的举动,也是接到了二皇子那边的示意。来打探府里的情况。”   夏子然面无表情,开口吩咐说道:“她人呢?二皇子那里可有知道消息?”   “江东已经派了人看着,如今在柴房。二皇子那边应该还没有得到消息。”江南回答说道。   夏子然开口说道:“既是如此,那便也不用客气了。寻个借口,把那丫头打发出去。然后按照计划行事吧。”   “是,主子。”江南江北应答下来。   夏子然点点头,转身就要走,不过却又停住脚步,接着说道:“这件事一定要办的不留痕迹,如果再有差池的话,你们便不用回来见我了。懂吗?”最后一个字出口的时候,其中的冷意让江南和江北一下子便半跪下来。   “是,主子。”   “行了,下去吧。”夏子然再一次开口,语气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温和疏离。   *****   在第二天一早的时候,看守怀香的婆子便发现,怀香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从柴房里逃跑离开了。不敢有任何耽搁的,立刻禀告给了管事。   传到荣明瑶的耳朵里,知晓了这个逃跑的丫头便是昨日里给夏子然送东西的那个丫头后,只皱了皱眉头,让管事带着几个人去找,找到了便罢。如果没有找到,倒也不用去管的,到官府那边备案就是了。   管事领命下去了。   荣明瑶嫁进这清郡王府也有大半年的时间,自谓把这府中上上下下,虽然打理的不说是铜墙铁壁,但也是水泄不通的。虽说这柴房距离平日里奴仆出入的后门很是近,可以只要踏出柴房所在的杂院,再转个弯,便到了。但丫头被关在柴房里,半夜居然逃了这种事情,也是绝壁不会发生的。除非是有人刻意的放水,让她逃出去。   在这个府里,除了她之外,就只有夏子然这一个正经的主子。   所以这件事是谁示意的,便也不言而喻了。   想到夏子然几次与她说过,现在朝堂之上,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的争斗似乎越发的厉害了。六皇子也是上蹿下跳的,极为的不安分。   示意,对于这件事,她便也保持缄默了。   又过了两日。便到了四皇子府上小皇孙的周岁礼。   这一日里,辰时初刻的时候,荣明瑶和夏子然便带了贺礼,并着一众的丫鬟奴才,浩浩荡荡的朝着四皇子府上而去。   这四皇子的府邸,和清郡王府距离的有些远,行驶了约莫有半个时辰,荣明瑶在夏子然的怀里,都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这才听到江西的朗声说道:“郡王爷,郡王妃,四皇子府到了。”   略微的整理了一下,稍显有些乱的衣衫。   夏子然和荣明瑶,这才相携下了马车。   四皇子府上今日确实热闹,门外已经停了不少的马车。   男左女右的。   荣明瑶被春燕细雨宝蓝点翠她们拥着到了右边的侧门,坐上了软轿,朝内院里而去。   只是不想她才下了软轿,便见一个穿着富丽堂皇,约莫二十四五的美妇人,手中牵着一个约莫七岁,生的玉雪可爱的女孩儿。   是二皇子妃以及二皇子的嫡长女含山郡主。   “清郡王妃,你也来了。”二皇子妃笑着率先打招呼说道。   这个清郡王妃真不愧和清郡王是夫妻两个,也是滑不留手的,自大婚之后,除了三五不时的到宫里给太后和皇后请安之外,其余的时间,竟是鲜少踏出清郡王府的大门半步。让人给她递的各种的花会诗会的帖子,她几乎是十次也来不了一次的。借口还都是一个样,这花会诗会的,都是给未出阁姑娘家玩乐的地方,她一个成了婚的,不便在那里出现,没得让人尴尬了。   她还以为这一次的周岁宴,她也不会来了。没想到倒是来了,真是有些意外呢。不过这样是不是说,清郡王隐隐的是向着四皇子的?   荣明瑶不知道二皇子妃此时心下一惊是百转千回,也点头笑道:“二皇子妃。”   “清婶婶,安好。”含山郡主虽然才七岁,但已经被二皇子妃教导的很是懂事有礼,一板一眼的与夏子然屈身行礼,说道。   荣明瑶看着对小孩子的耐心一向都是比大人要大的,更何况,含山郡主完全袭成了二皇子妃和二皇子的好样貌,如果不是有二皇子妃在旁看着的话,她简直是想要伸手捏一把含山郡主的笑嫩脸,嘴上很是夸赞了含山郡主一番。又送一串粉红珍珠和猫眼石编织的手钏与她做礼物。   “清郡王妃真是客气了。她一个小孩自己家的,哪里收的了这般贵重的东西?”二皇子妃看到荣明瑶对女儿的态度热络,眼眸一闪,心下顿时便有了些许的计较,抿嘴一笑,如是的说道。   荣明瑶一笑,说道:“含山乃是皇室郡主,什么好东西是收不得。”   就像是二皇子这般还没有任何封号,只是个皇子,他的嫡出儿女,虽然是能用小郡王和小郡主做称呼,但那也只是一个称呼罢了。至于庶出的儿女,只能和一般的富贵人家一样,以姑娘和公子做称呼。但含山郡主却是不一样的。因大皇子身体羸弱,至今都还没有子嗣,这含山郡主不仅仅是二皇子的嫡长女,更是皇上的头一个孙子辈,身份自是要比其他孙女要尊贵两分的。在她周岁的时候,皇上下旨,正经的定下了她郡主的爵位,封号含山。   乃是一众皇孙皇孙女中的独一份。   也正是因为如此,让京中不少的官员猜测,皇上是心仪二皇子的,一时之间倒是引得不少的官员投靠。让二皇子的实力大涨。   二皇子妃本来就是假意的推脱,见此,笑了笑,也不再推脱。她一共生有两子一女,含山为长,她怀含山的时候,不管是她还是二皇子,都希望这胎是个女儿,毕竟这皇长孙的身份是尊贵的,也会为二皇子更添两分底气的,只是不想生下来却是个女儿。为此二皇子还好一段的时间不高兴。不想,含山倒是得了皇上的青眼,在周岁的时候,便封郡主。   “呦,这不是二嫂和清郡王妃么?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呢?”忽而一个让荣明瑶熟悉的声音响起。正是三皇子妃。   因为二皇子和三皇子都是不合的,可想而知,这二皇子妃和三皇子妃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的。   二皇子妃有些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原来三弟妹也来了。听闻府里的侧妃有了身孕,只是这怀相不好,我还以为今日三弟妹会留在府里,照顾呢,不想,居然能见到三弟妹。真是意外之喜呢。”   她的话让三皇子妃的面色僵硬了一下,片刻,才恢复过来,开口反击说道:“二嫂真是有些说笑了。继宗生着病,二嫂你都还过来,我这里自然就更不在话下了。”   二皇子妃的笑也僵了一下,她的幼子夏继宗前几日得了风寒,连着高烧几日不退,如今才好了一些,很快的正了正自己的心神,笑着道:“继宗劳烦三弟妹关心了。来日他大安了。必定带着继宗,到三弟妹的府上道谢。”   三皇子妃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心道,谁要你的道谢。   荣明瑶看着二皇子妃和三皇子妃一来一往的说话,心中感叹的想到,真是不愧皇家,瞧瞧这不过是见一面,说上几句话,也要夹枪带棒的,好似不刺上对方一下就不舒服一样。   “二皇子妃,三皇子妃,清郡王妃,含山郡主。是老奴失礼了,四皇子妃已经等候几位贵人多时,请跟老奴这边来。”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穿的十分体面的老嬷嬷走过来,对着几人屈了屈身,如是的说道。   见有人过来迎,二皇子妃和三皇子妃也不好再争辩下去。   便随着那个嬷嬷的脚步,朝内里走过去。   *****    ☆、黑熊   四皇子的母妃乃是华妃,出身济宁侯府,其祖在开朝的之初的时候,立下汗马功劳,和忠义侯府一样,乃是世袭罔替的。但济宁侯府和忠义侯府唯一不大相同的便是,忠义候早两代的时候,便已经交出手中的军权,弃武从文,但这济宁侯府却是不同的,现任济宁侯乃是四皇子的嫡亲舅舅,在军中很是有威望,可以说仅次于镇西将军冷家。   是以,在几个争夺皇位的几位皇子之中,就属四皇子的实力最为强盛。   皇子府的规格和郡王府的规格,不管是大小还是格局,都是差不多的。不过显然比起清郡王府的婉约清雅,这四皇子府里,就是以富贵奢华为主的。曲回廊桥,假山假石,各种珍奇的花草,屋檐上那五彩琉璃瓦,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五彩的光芒,一眼看过去,恍若神仙府邸。   跟着那个自称是通嬷嬷的,穿过一道月亮拱门,走过一条鹅卵石的小道,便到了四皇子妃待客所用的院子。   还未曾进去,便能够听到里面阵阵的欢声笑语传出来。   二皇子妃听着里面的声音,笑着说道:“我原以为我这已经是赶早了,不想,听听这欢声笑语的,看来已是有不少人来了。”   通嬷嬷闻言,只是微微的低了低头,并未说话。   倒是三皇子妃接口说道:“二嫂,你这话听着可真是有些发酸呢。”   “彼此彼此罢了。”二皇子妃侧头看了三皇子妃一眼,如是的说道。   荣明瑶虽然也是和她们走在一起的,不过对于二皇子妃和三皇子妃的争斗,她是从头到尾保持缄默不语的,省的被牵连进去,只是她这样一副淡定的样子。让偶尔侧过眼神的三皇子妃看得很是有些不爽,再加上她在二皇子妃的嘴皮子上并没有讨到便宜,便把战火烧到了荣明瑶的身上,说道:“清郡王妃怎么不说话?可是我和二嫂说的话题有些无聊?引得你的不喜了?”   “三皇子妃真是说笑了。只是见四皇子府上布置的富贵精妙,一时有些看呆了。是以,并未注意到你们刚才的谈论的内容,还望二皇子妃和三皇子妃海涵谅解。”荣明瑶一笑,语气不冷不热的说道。   三皇子妃闻言,心头很是有些不爽,这个清郡王妃说话这语气让人听着真心是不舒服,刚要开口反驳的时候,忽而想到她来之前三皇子再三和她交待的话,这才冷哼一声,不再说了。   倒是二皇子妃抿嘴笑了笑,那若有似无嘲讽的目光从三皇子妃的身上滑过。   进到了正堂里。   果然是很热闹的。   屋子里的人虽然不是很多,但亦不算少。其中最为让荣明瑶感到诧异的便是赵氏和荣明璇居然也在。   荣明瑶的眸底滑过一丝的诧异。这二房什么时候和四皇子搭上线了?看来得个时间,要与大哥和嫂子说上一说了。   二皇子妃、三皇子妃、清郡王妃以及含山郡主的到来,让大堂里坐着的人,立刻都站起身来,自是又是一番见礼不提。   “五姐姐,难得你今日舍得出门,早知道,我和娘就与你一起过来了。”待到见礼后,荣明璇立刻语气亲热的与荣明瑶笑着开口说道。   荣明瑶嘴角弯了弯,说:“我也不知道八妹妹今日与二婶也要过来。不然一起的话,倒也是热闹的。”相对比荣明瑶热络的语气,荣明瑶的语气显然就冷淡许多。   在场的夫人也都是人精一样的,见此,便心下都确定,这忠义侯府的大房和二房不合,怕是真的。不见清郡王妃对这荣八姑娘的态度,并不显热络。也是,忠义侯府的大房和二房乃是一嫡一庶的两房,传闻,早在十多年前,老忠义侯还上在的时候,这二老爷上蹿下跳想要谋忠义候的爵位。   如此,两房能亲密的起来才是奇怪。   荣明璇见荣明瑶如此的态度,这面色上一僵,不过她到底心计不俗,很快便缓了过来,用锦帕擦了一下嘴角,以掩饰住自己的尴尬,笑道:“五姐姐说的是。”本以为上一次经过荣明珠的事情,她和五姐姐也是合作的关系,也算有两分情意的。没想到,这古人,特别是生长在高门大院里的贵女,这翻脸比翻书快的本事,真是出神入化。   对于荣明瑶来说,要不是她的身份注定,她不能常年都窝在府里的话,这一次的周岁宴她还真是不想来的。   这周岁宴也没啥意思,和她以往时候参加的那些宴会没差多少?只是她面对的对象有所不同而已。以前她面对的都是和她年岁相仿的闺秀罢了。所讨论的内容,不外乎就是衣衫首饰,再不然就是京中出色的男子。现如今,她面对的都是已婚的妇女,年岁不限,所讨论的内容也宽广了许多。从衣衫首饰到各家未婚的年轻男子,再到一些京中的八卦之事。   对了,在这里还可以看到另外一样的事情。那就是二皇子妃,三皇子妃以及四皇子妃相互斗嘴,明嘲暗讽。   恩……这也算是一项额外的表演了。虽然说这么说,是有些不厚道,不过倒也挺有趣儿的。   未几,陆陆续续的有人被人迎了进来。此外,荣明瑶的大嫂也来了。这一次她来,带了六姑娘荣明珍和九姑娘荣明雪过来。至于七姑娘荣明珠,目前则还是被禁足。加上她也有了人家,这样的场合,她来不来都无所谓了。   至于张氏本来,因十二少爷荣明浚这几日又病下了,连着几日的时间,都身体发热,把张氏焦心的不行,哪里还有时间和功夫来这里参加别人孩子的周岁宴。   再有就是,理郡王妃和肃郡王妃是一起过来的,当然了,她们可不是相约好一起来的,只是同荣明瑶和二皇子妃三皇子妃一般,不过是在二门处那里,偶然间碰到的罢了。   和她们同来的还有她们的女儿,就是庄华县主和庄顺县主。   在京中的一众贵女之中,最为出名的就当属这两位贵女了。   当然了,不是什么好名声就是了。   不过庄华县主和庄顺县主虽说极为的相似,只是两个人却不是惺惺相惜,关系要好。相反的,因为理郡王和肃郡王两人,一个是向着二皇子,一个中意四皇子。是以,这理郡王府和肃郡王府可是分属不同的阵营的。   这庄华县主和庄顺县主同为县主之尊,年纪也只差一岁,脾气也都是骄横不讲理的,每每见到,便都是要起争执的。从所挽的发髻到身上所穿戴的首饰,都要相比一番。   她们两个人凑在一起,可是有的热闹要瞧了。   果不其然的,庄华县主和庄顺县主,这才一碰面,便是两看两厌,展开了一场唇枪舌战,不过论到嘴皮子,庄华县主不如庄顺县主来的泼辣利索。这才开口说了不过两句,便被庄顺县主堵的没话说了,直把她给气的她脸色通红。   庄顺县主却是个得理不饶人的,见此,嘲讽的一笑,接着说:“怎么?被我戳到痛脚,说不出话来了。”   庄华县主的面色涨的通红,只是想了又想的,却寻不出半丝反驳的话来,只得暗自跺脚。   倒是庄顺县主见此,心下愉悦了不少。   说了一会子言不由衷的话,眼见时间差不多了,四皇子妃让奶嬷嬷把今日的主角,四皇子的嫡长子夏继宏抱了出来,说实在,这孩子生的着实不错,五官眉眼极其肖似四皇子,让人一见便知道这绝壁是亲父子,而且四皇子妃把他养的不错,白白胖胖的,很是可爱。   夏继宏一出场,不管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都得了在场夫人好一箩筐的夸奖话,更有那嘴巧的,把四皇子妃哄的笑声不断。又过了片刻,眼见孩子有些撑不住了,这才心满意足的让奶嬷嬷把孩子抱了下去了。   四皇子妃被众人恭维的十分开怀,待孩子被奶嬷嬷抱下去之后,便笑着说道:“我这里请了京中最有名的喜庆班来唱戏,我们过去后面的戏园子看戏。听说他们新排了一出《天降麟儿》的戏,十分的受欢迎。我们趁此也瞧上一回。”      她这话一落音,在场的都笑着点头答应下来。只庄顺县主不大高兴的开口说道:“四婶婶,我不喜看戏,还有没有别的事情可做。这台上唱的咿咿呀呀的,我也听不懂。”   不待四皇子妃开口,那边庄华县主便接口讽刺道:“庄顺姐姐,这四婶婶请我们看戏,请的又是喜庆班的,可是一番好意。你如今这话,未免是有些不识趣儿吧。”   “我这个人,向来是直来直往的性子,最是藏不住话的,不喜欢便是不喜欢。不像是有的人,明明也不喜欢,还偏做喜欢的样子。也不知道是给谁看呢。”庄顺县主立刻开口反驳说道。   “你……”   “好了,庄华,不许瞎胡闹。”理郡王妃沉下自己的脸色说道。   庄华县主虽然惯是任性的,但眼见理郡王妃的脸色沉下来,当下跺了跺脚,虽然脸上带着不忿,但却也不敢说话了。   四皇子妃抿嘴一笑说:“这个我可是早就想到了。花园子里也已经让人备好了,你们这些耐不住性子的,都可以过去自行的玩乐一番。我们这里就不拘着你们了。卷云,你带她们吧。”   “是。” 但见四皇子妃身后的一个容长脸,颇有几分秀美的丫头,往前走了一步,福身应答道。“各位姑娘,请随奴婢这边来。”   这一众的姑娘便跟着这个叫做卷云的丫头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叫做卷云的丫头,她只觉得自己的眼角一跳跳的,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果不其然,荣明瑶她们这才走到戏园子,才坐下来,都还没有稳当下来,便见一个穿着碧色的丫头匆匆而来。   四皇子妃都还来不得斥责,便听到那丫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说道:“四皇妃,不好了。厨房里的那对黑熊,不知道为何?从笼子里跑了出来,如今朝着花园那边跑过去了。”   “什么?”四皇子妃惊的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传闻   周岁宴因为这忽然冒出来的一对熊而闹的天翻地覆的,四皇子府里的不少侍卫都受了伤,甚至因为黑熊一路的闯到了贵女们所在的花园里,而引起好一番的慌乱,而守在花园门口的几个丫鬟婆子,均都受到了袭击,其中一个丫鬟被黑熊一口咬掉大半个肩头,血流如注,昏死过去,生死不明。此外还有几个丫鬟也都被抓或是被挠,虽说没有先前那个丫头的伤势重,但却也均都受了不轻的伤。   花园里被鲜血染红好大一片,这让在场众多的,最多只见过了绣花针刺破手指所出的血珠子的贵女们,自是花容失色,甚至有那胆小的当场昏厥了过去。   不过好在因今日是周岁宴,有众多的皇室宗亲和达官贵人过来,四皇子府里的守卫加强了不少。事情发生没多久的时间,便有那侍卫赶了过来,几箭下去,这两头黑熊便轰然倒地,再也没有起来。   有了这么一桩的事故,这个周岁宴显然是无法再进行下去了。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本来还热闹喜庆,欢声笑语的四皇子府,瞬间清净了下来。   刚一出了内院里,荣明瑶便一眼的瞥见夏子然面带焦急的等着自己,见到自己,立刻走过来,急声问道:“明瑶,你无事吧?”   荣明瑶见此,心中一暖,快步的走过去,回答说道:“我是同四皇子妃在戏园子那边,无事的。你切莫担心。”   夏子然上下打量了一回,见荣明瑶的样子和来之前一样,这才放下心来,说道:“明瑶,我们回去吧。”又忍不住开口嘟囔说:“这四皇子府上着实的不安全,怎么什么危险的动物都敢养在自己的家里,以后我们还是少来为妙,面前被殃及鱼池。”   荣明瑶笑了笑:“想来不过是一桩意外罢了。”莫名的,她忽而想起了那个叫做卷云的丫头,总觉得她当时有些违和,思来想去的,却又找不到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但愿这一次的事情,真的是意外事件才好。   夏子然听到荣明瑶这话,眉眼忽而闪了闪,笑道:“我们先回去。今日的事情,四皇子和四皇子妃总是要给大家一个交待的。”   荣明瑶点点头:“说的也是。”不管今日的事情是人为的还是真的是意外事故?都和她没有多大关系,横竖今日她又不是东道主。   想通了这一点,荣明瑶很快便把自己心底的那些别扭之意,给忘到了脑后面。和夏子然相携的离开。   不同于荣明瑶和夏子然的悠然离开,四皇子和四皇子妃这里可是怒火冲天的。   虽说今日的事情,并没有任何的贵女受伤,只是受了些惊吓,死了几个丫鬟小厮。但是在自己儿子的周岁宴上发生这样的事情,无论如何的,四皇子和四皇子妃都要拿出一个交待来。   因是发生在自己府里的,这事情查的倒也快的很。   四皇子喜食熊掌,这在京中,并不算是什么秘密的事情。这一次四皇子妃举行周岁宴,每桌上面,都有一道熊掌。而且用的都是最新鲜的。这对黑熊,便是这一次宴客后所留下来的两头。只是却没想到,那负责看守的小厮,不知怎么地?竟然没锁好这铁笼,,一个大意,导致这两头熊,居然从里面跑了出来。   进而才发生了今日的事情。   四皇子夏子睿满脸火气的看着四皇子妃,怒声说道:“你到底是怎么管家的?居然会在周岁宴出现这样的纰漏?幸而今天没有伤到客人,不然的话,父皇那里该如何的交待?”   四皇子妃此刻心中也是无限的委屈,不过便是她心中再如何委屈,此时也不得不屈身请罪,“请爷恕罪,是妾身掌家不精,做事没有考虑周全,以至于出现这样的事情。还请爷责罚。”   在这周岁宴上,点名非要用上熊掌这道菜的,便是四皇子本人,如今出了错处,却把满腔的怒火都发到她的身上,让她如何能不感到委屈?   一直以来四皇子妃做的都相当的不错,稳重大方,理家有道的,十分得四皇子的心意,只是今日的事情,让四皇子气的有些急了,须知道,今日请的都是京中数得着的人家,这花园里当时所在的人,都是京中的贵女,身份尊贵,如果真的除了意外的话,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不说其他人,单就是理郡王和肃郡王那里就没法交待?四皇子心里是明白的,像是今日的事情,并不怨四皇子妃,只是他怒极了,这一肚子的火气没地撒,更兼之,回来的时候,还得了二皇子与三皇子的嘲讽,这才把迁怒到四皇子妃的身上。   静下心来,四皇子的火气便也消散了大半,说道:“起来吧。刚才是我鲁莽了,此事不能全怪你。”   不能全怪,也就是还是怪了。   四皇子妃压下心中的委屈,接着说:“还请爷放心,妾身已经让人备了礼物,给各位姑娘压惊与赔礼。”众位夫人刚一离开,四皇子妃便立刻吩咐下来了。   今日在花园里的所有的姑娘,虽说都没有受伤,但却都受了惊吓,不管这件事是人为的还是意外,出在四皇子府上,那么他们主人家的,自然是要担上责任的,自然是要做出一些表态来的。   四皇子满意的点点头,“这件事你拿捏做主就行了。” 这是他最满意四皇子的一点,一旦有事,懂得善后,不会如同一些女子一样,只会哭泣或是慌张,却没半分的用处。   “妾身知道。”四皇子妃听到四皇子这般说,心下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开口问道:“爷,今日的事情?”   四皇子冷笑一声,道:“说不得这之中还是有内情的。用熊掌待客又不是第一次了。府里专责这件事的小厮也是受过训练的老手,哪里就会出现这样的纰漏?定是有人算计与我?待我查出是谁?要他吃不了兜着走。”   其实在四皇子的心里,已经是有人选了。无非就是二皇子或是三皇子中的一个罢了。   而四皇子妃显然也是知道的,说道:“那小厮在过后,我让碧痕立刻去看来,他已经畏罪自杀了。可见立刻定是有问题的。或许我们可以从这里查起?”   四皇子面色阴翳下来,“还用查么?这件事情,你我心知肚明的,不是二哥就是三哥?总逃不离这两个中的一个就是了。给我且等着,来日,必定是要还给他们的。”   这件事,说不定他们两个都参与了也不一定的。如今朝堂之上,虽说是他们三足鼎立的,但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来,他是最有希望的那一个。这二哥和三哥也都不是蠢人,联合起来打压自己,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被四皇子首当其中怀疑的二皇子和三皇子,此时正在自己的府里,既是幸灾乐祸又是满心遗憾的。   幸灾乐祸自然是因好好的喜庆的周岁宴上,居然出现这样的血腥事件,忒不吉利了。遗憾的自然是遗憾,这黑熊怎么就没有伤到一两个人呢?最好身份高一些,诸如庄华县主或是庄顺县主,亦或者是济宁侯府的姑娘,不都是好的对象么?   哦……你说也死了好几个人。对于他们来说,这奴才的命,是不值钱的,别说只是死了几个,就是死了十几二十或是更多,他们也是连眉头都不会皱上一下的。   四皇子府上办周岁宴,本也算是喜事一件的,只是如今闹成这个样子,在场的宾客着实的不少,是以,不出一日的功夫,便传的纷纷扬扬的,几乎是说什么的都有?   各种层出不穷的传闻,更是传遍整个京城。   像是什么被二皇子陷害,被三皇子陷害神马的,都已经是小儿科的事情了。其中最离谱的,大概就是神仙话了。说什么该因四皇子吃了太多的熊掌的缘故,是以,这熊仙看不过去,要为子孙报仇,所以,这才在四皇子举办的周岁宴上,闹出这样一出来,以作警告。   但是偏偏的,对于最后一个说话,京中的百姓都还真是深信不疑。   这让听到传闻的荣明瑶的脸色不禁囧了一下。   恩……她觉得,还是觉得四皇子被人陷害设计,这个说法,比较靠谱一些。后面那个,就当做是听童话故事吧。   “都已经处理干净了?确定这件事做的没有任何纰漏?”夏子然坐在书桌前,一笔一划的抄写着《金刚经》,开口问道。   在他的面前,跪着江南和江北两人,听到夏子然的问话,回答说道:“请主子放心,都已经处理干净了。”   “恩,处理干净就好。”夏子然说道。   江南和江北听到夏子然这话,心中都是一颤。因他们都知道,夏子然这话是说给他们听的,如果这件事情出了任何纰漏的话,他们两个的命,大抵就要交待了。   夏子然想了想,说道:“如果郡王妃查起此事的话,也不要有所隐瞒。”   江南和江北一听,心里都有些震惊,只是却也不敢多说或是多问什么,只应答下来。看来主子是真的把郡王妃放在心里了,不然像是这等事情,如何能让郡王妃知晓?意识到这一点后,江南和江北再见到荣明瑶的时候,那态度虽然看着和以前没多大的差别,但只有他们知道,他们对郡王妃绝对是恭敬到极致的。 ☆、落井下石   诚如先前张大夫人所预测的那样,杏榜公布后,张基果然是名落孙山。   这样一结果自然让张二夫人无法接受的,在私底下的时候,不知道骂了多长时间,直说那些考官有眼不识泰山。不过不管她如何的念叨,这结果是无法改的。这大登科虽然没了希望,但这小登科却不能耽搁的,毕竟张基今年都已经十九了,像是他这样的年纪,大少张垚都已经做爹了。   是以,张二夫人心里失落了两天,又得了梅香好一番的安慰,张基虽说是这一科里名落孙山了。但他的年纪却不大的,不过十九罢了。这个年纪里,是举人已经是年少有为了,不见,那考场里,有多少人,都满头白发了,也还不过是秀才罢了。   张二夫人被梅香这一番安慰的话,说的贴烫了不少。   这一茬过了之后,张二夫人的心思便都放到了张基婚事的上面。   毕竟不单单是张基,府里的三少爷,四少爷的年岁也只比张基小上两岁罢了。也有十七了。这长幼有序,张基不成亲,底下的弟弟妹妹也都得耽搁着。   不过张二夫人虽然是想的好,但却也要人配合啊!   荣明珠赶今年才及笄,虽说是到了能成亲的年纪,但她上面却还有一个姐姐,虽说只大了她半个时辰,但也是姐姐不是。这荣六姑娘不出阁,怎么也轮不到荣七姑娘。   因着这个原因,张二夫人对这一门婚事以及对荣明珠的不满又增加了一层。为此,张二夫人几乎是三五不时的便会催促张氏一番。   张氏这里三天两日的得了张二夫人的催促,心底很是有些不耐烦,只是想着有把柄在张二夫人手中捏着,也不好把恼怒,况且她有一点说的倒也是不错的。明珍和明珠是一样的年纪,今年也就及笄了。也是时候要相看人家了。再者母亲也来信儿,让她赶紧操持起明珍的婚事,毕竟张基的年纪可不小了,后头还有弟弟妹妹排队等着呢。   加上这一段时间,虚岁已经三岁的荣明浚的身子骨也好了一些,张氏便开始忙活起荣明珍的婚事来。   比起荣明珠,荣明珍可挑选的人家自然是更为广泛一些,她的性子沉静内敛,做的长媳宗妇。   更何况张氏这心里头也憋着一股气的。她的明珍,论模样,论性情,论才情,比那五姑娘还要强上些许。她的终身,自己自然是要好好的挑选挑选的。虽然满京城里,想要找个比清郡王身份高的并不容易,也就只有皇子罢了。但找个和他身份相差无几,有前途有为的却不是什么难事。   毕竟清郡王看着样子,虽说是富贵无双的,但说穿了,也就是个闲散富贵皇族罢了。这爵位也只能袭成几代罢了。   为此,张氏把京中一些世袭罔替的侯府或是一些世家贵族里,和荣明珍年岁相仿且未婚的男子,扒了一个遍。   挑来选去的,最终看好了三人,在这之中摇摆不定。   其一便是江阴侯吴良的嫡长孙,吴斌。其二便是以书香传家,已有百年的陈家的嫡长孙陈桓。其三便是武定侯的嫡长孙,邓愈。   老夫人在接到了张氏的这一份名单之后,态度是有些异样的。   不过却也不得不承认,张氏是极会挑选人的。这三家的公子,不但都是府里的长子嫡孙且都还是京中出了名的青年俊才。特别是陈家的嫡长孙陈桓更是少年英才,比起明泽来也不差什么?出身书香门第,家里是百年的世族,其人又是嫡长房的嫡长孙,生的俊秀,如今才十五岁,身上便已经有了举人的身份,况且这陈家还有三十岁无子方能纳妾的规矩。   单是最后一条,就让京中多少未婚女子趋之如骛,更加不用说,这陈桓本身是个如此出色的人才了。   张氏看上他,真真的倒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老大家的,你挑的这几个人都不错。”老夫人点点头说道。   这几个人都是张氏精挑细选出来的,如今得了老夫人的肯定,心中的自信便越发的高涨起来,捏着帕子,高兴的说道:“母亲,我和侯爷都比较中意陈家公子,他家规矩严,他本人也是个出色的。和我们明珍乃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最重要的一点便是,陈家有三十无子方能纳妾的规矩。   这一点,让张氏格外的满意。   “恩,你可知陈家那边是个什么态度?”这结亲是结两姓之好,他们这里剃头挑子一头热,也不管用的,陈家公子如此的条件,什么样的媳妇儿寻不来,如果不是驸马不得入仕的话,他便是娶个公主也是使得的。   张氏自信的回答说道:“陈家那边我才刚透露过去,不过明珍性情样貌都不缺,不愁他们看不上的。”   老夫人见张氏这般的态度,虽然心中有些不赞同张氏的话,她可是有听说,陈家,极为的注重嫡庶关系,这府里嫡系所出的嫡子嫡女,所娶所嫁的,从来都是原配嫡出的。明珍虽然是侯府千金,但她却非长女,还是继室所出。她总觉得陈家难以看上明珍的。不过看着张氏兴致勃勃的态度,明珍又是她的嫡亲孙女,她也不好这个时候开口泼冷水,明珍不同于明珠的娇纵,倒是个懂事的,她能得上一门良缘的话,她这个做祖母的自然是只有高兴的份儿的。   不出老夫人的预料,张氏托了和她交好的工部尚书石夫人说合此事,不两天的时候,石夫人便一脸尴尬的登了门,把陈家拒绝的话,说给了张氏听,其理由和老夫人先前所想的一样。陈家的嫡长孙媳,绝对要是原配嫡女,而非继室所出。   张氏听到这个消息,直把她气的肝疼,胃疼,头疼以及全身上下各种疼,大骂陈家有眼不识金镶玉,只是不管她如何的责骂,这个事实是改不了的。心里也有些庆幸,前段时间与女儿说起的时候,并未一根筋的定在陈家公子一个人的身上,不然若是让明珍知道,因着身份的问题,被陈家嫌弃,不知道该如何伤心?   三夫人周氏,得了这个消息后,如果不是怕担个挑事儿的名头的话,她真是想要到张氏跟前,好好的嘲讽一番。   不过既然陈家这里没希望了,张氏自然是把目光放到了江阴侯和武定侯那边了。   江阴侯和武定侯家里虽然不同于忠义侯府,都是世袭罔替的,但却也是都是京都里数一数二的人家。更遑论,不管是吴斌还是邓愈都是极为出色之人,保家里三代富贵,不成问题。   ****   清郡王府   夏子然刚一回到房里,便感到一股清凉之意,四下扫了一眼,见房间四角里,都摆放着冰盆子,荣明瑶穿着一身便身居家服,半躺在塌椅之上,旁边的四方长脚小几上面,有着几碟明瑶素来爱吃的瓜果点心,还有一本已经看了一半的地理游记的书。   “是什么人的信?”夏子然的眼眸一闪,也凑过去,笑着开口问道。   荣明瑶放下手中的信件,嗤笑一声,回答说:“是母亲送过来的。”   诚然,相对比于荣明珠来说,她对荣明珍确实有不错的印象,但是她们的立场,注定了她们是不可能会交好的。   “母亲?忠义候夫人送来的。”夏子然问道。   荣明瑶点点头,把手中的信件递给夏子然,说道:“你自己看吧。”   夏子然接过信件,快速的扫描了一眼,这封信颇长,但其里面的内容,却只说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关于荣明珍的婚事。看完了信夏子然也是如同荣明瑶一般,嗤笑一声,“这忠义候夫人到还真是敢开口的很。”   “谁说不是呢。我本以为有张嬷嬷的教导,她比之以往的时候,要聪明了很多。却没想到,她依旧是这般看不清自己的位置。真以为我们的关系‘好’到这个地步么?”如果说没有荣明珠在这当中搅合,她们依旧保持着和以前一样,不冷不淡的关系,这个时候,她说不得还能帮衬上一把。但是现在……只能说上一句呵呵了。   她可是很记仇的人,没有小心眼的在荣明珍的婚事上面动手脚,已经是看在荣明珍比荣明珠乖觉,她们又同是荣家姑娘的份上了。此时,想要她为荣明珍铺路,她夏子然听着荣明瑶这般的话,也点头赞同说道:“明瑶,你这话说的倒是一点都不差。我看你这个继母,简直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的。”   “所以,这件事不用理会的。让她自己去折腾吧。”她一个出嫁女,也不好过问族中姐妹的婚事。   夏子然也点点头。   不用理会,这却是万万不能的,他可是很记仇的人。他的明瑶是个善心的,碍于自家姐妹的缘故,不打算做什么?但他却不行。她可是牢牢的记得当年荣明珠算计她的事情,差一点害得明瑶误会她。   这一笔账,他可是一直都记得的。   现如今她自己居然送了这么一个大把柄过来,就怨不得他要利用利用了。   想为自己的女儿寻个好姻缘,做你的春秋大梦。江阴侯,武定侯,吴斌,邓愈,虽说这两个人也都是沽名钓誉之辈,他不大能够看得上眼,但即便是如此,他们这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是她张氏的女儿能够肖想的起的? ☆、一针见血   这段时间以来,因为张二夫人隔三差五的催促,张氏为了荣明珍的婚事,发愁的厉害。先前她所看好的几家人,陈家那边已经是彻底的拒绝了。江阴侯和武定侯这边虽然没有明确的拒绝掉,但却都还在观望中,没有音讯。   这让张氏心里恼火的同时却也又没有办法。   她思来想去的,请了老夫人出山掌眼。   只是老夫人多年来,已经鲜少出府门了。对目前京中哪些人家有未婚男子,并不十分的了解。所以她能帮的,也就是把当初给荣明瑶准备,但是却没能够用上的,让沈嬷嬷搜罗来的各家俊才的册子,交给张氏。   不想,张氏却有些不大领情的。虽然是笑盈盈的接下来,但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便扔到了一边,不去理会了。   对她来说,这东西是老夫人为荣明瑶准备的,结果荣明瑶得了宫里的赐婚,没有用上,她这才给了自己。不就是摆明了说,她的明珍永远都要屈居于荣明瑶之下,这挑夫婿,也只能用荣明瑶挑剩下的。   为此,张氏不免又背后,念叨了一番老夫人偏心的话来。   老夫人虽然对京中的格局不大了解了。但这府里的情形,她还是掌握的一清二楚的。在知道了张氏这般的心思后,冷笑一声,不再去理会了。不过荣明珍到底是她的孙女,虽然在她心里的地位比不得她一手养大的荣明瑶,但却也是心疼的,虽然生气张氏,但到底还是让沈嬷嬷把忠义候请了过来,与他交待了一番。   本来她对张显和张老夫人的印象十分的好,也因此,才定下了张氏做续弦,不想…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张氏又重新的开始扒拉起一众的青年俊才。   她的女儿,侯府千金,又是那般的性情才貌,哪里还愁找不到好人家,何苦吊在那些不情愿的人身上。   只是左看右瞧的,都没有能入眼的,对比先头三个,都差着一些。这让一心想要为荣明珍找个高门贵家的张氏,如何能够瞧得上眼。   后来张嬷嬷给张氏出了个点子,说是让张氏在家里举办一场宴会,让各家夫人相看相看姑娘。   张氏本来是不愿意的,觉得有些掉价。   不过经过张嬷嬷的仔细分析后,这才高兴的点头答应下来。   也是,如果不让众人看看的话,那些人怎么又能知道女儿的优秀。   因为这个原因,张氏便欢天喜地的广发请帖,办起了花宴。而收到张氏请帖的人家,也都不是蠢笨的,毕竟前段时间里,张氏才为两个女儿办了不小的及笄礼,这荣七姑娘有了婚约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但这荣六姑娘可还待字闺中呢。况且这众夫人之中,其中不少眼睛都是毒辣的,自然是能分辨出来,这荣六姑娘端的比荣七姑娘要出色。   如今张氏举办花宴,收到请帖的,又大都是家里有适龄男子的人家,这样明显的举动,这其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作为忠义候夫人,其娘家也给力,继女又是清郡王妃,况且张氏举办的花宴又是这样一个目的,自然不少夫人都前来捧场的。   虽说今天的这个宴会,是张氏未荣明珍举办的,但其实也不然的,毕竟大房庶出的四少爷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张氏也有着想要趁着这个机会,一同为其挑选个妻子。   荣明珠虽说身上已经有了婚约,像是这样明显带着相亲意思的花宴,其实是不适合荣明珠参加的。但她这段时间被张氏拘的紧,她自己又惯是个喜欢热闹的,又是东道主。   是以,在花宴这一日里,她还是早早的就起来梳妆打扮。   好一番的折腾后,荣明珠这才满意的看着自己身上的累珠叠纱粉霞茜裙,带着栖霞和红翠并着一众小丫头,朝着百花园而去。   只是不想,她才走出自己的菡萏苑的大门,路径一座假山的时候,便听到有两个正在大打扫的小丫头正在讨论着什么?   荣明珠本来没有打算理会的,只是忽而,听到一耳朵,六姑娘,七姑娘,不公平,这样的词,她才停下脚步。又示意身后的丫头不要说话,自己则快走两步,走过去,悄悄的躲在两个小丫头的后面听着她们说些什么?   “夫人待六姑娘可真是上心,为了给六姑娘挑选夫婿,居然特意办了今日的花宴。”一个小丫头开口说道。   另一个迅速的接口,“那是,六姑娘乃是夫人的嫡亲女儿,生的貌美,性子又比七姑娘温柔可人,也怨不得夫人如此的疼爱。”   “可是呢。”   “我刚听细柳姐姐说,京中数的上号的夫人的都来了。热闹的厉害!要不是我们等级不够,我也真想过去瞧瞧热闹。”   “做你的美梦吧。不过我倒是觉得,这样对六姑娘挺不公平的。虽说七姑娘的性子比不得六姑娘温柔,有些娇蛮,但也是夫人的亲生女儿。却在还未及笄的时候,便定给了张二表少爷。虽说张二表少爷也不算差的,但比起江阴侯世子和武定侯世子,可就差太多了。六姑娘也是夫人的亲女,这夫人是不是……”一个小丫头又把自己的声音压低了两分,如是的说道。   “那有什么办法?谁让七姑娘太不讨喜了。接连犯下几桩的过错,甚至还一再的连累六姑娘,惹得夫人很是难堪。甚至,我听说,也是因为六姑娘的缘故,夫人和世子爷还有五姑奶奶的关系,才会如此的紧张。你也知道,夫人所出的十二少爷,身子羸弱,指不得哪天里就……这夫人自然是要早做打算的。七姑娘许给了张二表少爷,这张二表少爷不比张大表少爷有才干,来日的仕途,怕是有限……这六姑娘的婚事,自是要好好的思量思量的。寻个富贵高门……”   “行了,小点声,让人听到就不好了。”   “恩。知道了。”   荣明珠听到这两个小丫头的话,表情神色十分的反常,并没有如同以往一样,大喊大叫,治两个小丫头的罪。而是站在那边,沉默了好片刻的时间,转身离开。   “姑娘,时辰已经差不多了。花宴……”栖霞见荣明珠回来,虽然不知道她在那边听到了什么?但见她脸色异常的难看,小心翼翼的开口问了一句。   “不去了。”荣明珠冷冷的说道。   栖霞和红翠虽然心下疑惑,但也不敢反驳。   这一次的花宴,十分顺利的结束了。   荣明珍今日是得了张氏的嘱咐暗示的,知晓今日她是要给各家夫人相看的,所以在打扮上可以说是下了十二分的心,身上所穿的是那一匹她一直都舍不得用的淡紫色的月菱纱所制的衣服,头上戴的也是紫玉头面。这一番活泼又不是稳重的打扮下来,更是把荣明珍的美貌发挥到淋漓尽致,兼之她本就性子沉稳,在被闫嬷嬷和张嬷嬷教导的时候,也是用了十二分学习的。   此次的花宴,她自然是得了众夫人的交口称赞。   而这一次的花宴,也如同张嬷嬷和张氏先前所打算你的一样。   在结束后的两天里,武定侯府那边,便有了动静,是武定侯夫人的嫡亲嫂子亲自过来为邓愈提亲。   本来张氏是打算拿捏一番的,但张嬷嬷却劝说她,这万一引得武定侯夫人的不满,真的一甩袖就此作罢,岂不是坏了六姑娘大好的姻缘。   听到这话,张氏这才歇了心思。   张氏这边是想要及早的定下荣明珍和邓愈的婚事,不过荣德修却有些犹豫了。因为武定侯府虽然尊贵,这邓愈也是个极为出色的人,只是这武定侯二房的一个庶女,乃是三皇子的庶妃,还为其生有一个儿子,虽然未及周岁便夭折了。但却充分的说明了,这武定侯府却是和三皇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虽说三皇子是几个争夺皇位之中,实力最弱的,也是最没有可能的一个,但他同时也是蹦跶的最欢快一个。   如果两家人结了亲,难保不会生出一些意外的事情来。   荣德修这厢犹豫着,在自己的书房里坐了大半天的时间,也没能决定下来。正思索着,便听到书房门外有人来敲,便听到有小厮开口回禀说道:“侯爷,世子爷来了。”   明泽来做什么?荣德修皱了一下眉头。   “进来吧。”荣德修沉吟了片刻,开口说道。   片刻,便见一身浅蓝色锦袍的荣明泽走了过来。   “明泽,你来有何事?”荣德修虽然觉得荣明泽的心略狠了一些,但他心底却是对这个嫡长子极为满意的。   荣明泽倒也没有拐外抹角的,直接开口说:“我是听闻父亲一直都在为六妹妹的婚事烦恼,过来与父亲说上一声罢了。”   “什么?”荣德修有些诧异的看了荣明泽一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这个儿子,一向都是一言九鼎的,心狠无情的,府中上下,除了明瑶的事情能让他略上心之外,其余的竟是一干都不放在心上。现如今居然主动的关心明珍的事情,这不能不让他心生疑虑。   荣明泽对于荣德修这般的反应,到不在意,只开口说:“我是来与父亲说,这三皇子妃乃是靖南伯的嫡长女,这靖南伯府说起来又是清郡王的外家,明瑶乃是清郡王妃。如此,父亲的那些担忧,便也不必要了。”   荣德修听到荣明泽这话,顿时便也反应了过来,即便是清郡王和三皇子的态度,从来都是不冷不热的,对外家也不见得有多亲近,但名份摆在那边,他们也已经是和三皇子那边有了联系。既是如此,那对于明珍嫁入武定侯府,倒也不怕了。横竖入三皇子府的是二房的一个庶女,那二房本就是庶出的,这庶出的庶出,压根就不足为虑。   想通了这一茬,荣德修豁然开朗起来,不过这心境虽然是明了,不过他却依旧是疑惑非常的,“你为什么会过来和我说这些?”   “当然是要让祸害早日出家门。这样,府里也能清清静静的了。”荣明泽冷冷的说道。   荣德修听到他这话,面色先是僵硬了一下,片刻,才无奈的叹道:“为何会变成如何?” ☆、子嗣缘   因为有荣明泽当中的撮合之意,这荣明珍和武定侯世子邓愈的婚事,很快的便定了下来。   邓愈也在小定这一日,登门拜访,一身月白色的锦袍,面如冠玉,说话斯文大方,态度又彬彬有礼,引得张氏在心里满意赞叹不已。只觉得这个女婿,果然是没有挑错的!如此的青年人才,又是武定侯世子,如此的人才,才配得上她的明珍嘛!   而荣明珍本人也在张氏的安排下,躲在小屏风后面,偷偷的看了一眼,看着风度翩翩的邓愈,她当下便羞红了自己的面颊,显然是对自己的未来的夫婿,心中也是极为的满意。   只是这个时候的荣明珍,因为把所有的目光都放到了邓愈的身上,是以,她并没有注意到,旁边荣明珠那微微的有些扭曲了的嫉妒神色,手中的锦帕也是被她搅成了一团。   呵呵……那些丫头果然说的一点都不错。   娘亲,果然是偏心六姐姐的。   她和六姐姐乃是一母双生的嫡亲姐妹,她一直认为,她是幸福的,可能是因为双生之中她是妹妹的缘故,相比六姐姐,娘亲总是更多疼爱她一些,便是六姐姐对自己也极为的疼爱,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她总是会第一时间想到自己,自己喜欢的,哪怕是她心爱之物,她也会舍了,让给自己。   为此,她心中一直都是自豪的。   但是现在看来,这些都不过是她自以为的而已!   当初,娘亲把自己许给二表哥的时候,连问都没有问过自己一句,就自己直接的定下了婚事。事情都尘埃落定之后,她才告诉自己的。娘请她明明就知道,自己心里是有喜欢的人的。六姐姐为长,她为幼,如果要和外祖家里结亲六姐姐不是比自己更为合适么?   可是娘,偏偏把自己许了过去。还美名其曰,让自己忘记清郡王。   胡扯,都是胡扯的。   到了六姐姐这里,就千挑万选的,不惜劳师动众的在府里举办花宴,为了让六姐姐能够出彩,入得那些夫人的眼,还把自己一直都求而不得的那套紫玉头面,送给六姐姐。   瞧瞧,眼前的武定侯世子,不管是出身还是才干,都比二表哥强了不知道多少?   还口口声声的说偏宠自己,她就是这么偏疼自己的?   荣明珠越想,面色就越阴郁,侧头又瞥眼见到荣明珍脸上羞涩的笑容,她到底是没有忍住的,忽而站起身来。   “七妹妹,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荣明珍开口问道。   荣明珠勉强的露出一个笑容,说:“六姐姐,我有些不舒服,想要先行回去。”   如果是以往的时候的话,依着荣明珍的眼力界,她必定是能够察觉出来荣明珠此刻的不同的,只是,此刻她满心满眼的都放到了邓愈的身上,对荣明珠自然是没有那么些时间关注的,所以便也就没有看出来,更没有往深处去想,便点点头,说道:“既是如此,你就先行回去歇着,如果实在不舒服的话,就让医女过去看看。千万不要强撑着。”   说着又开口嘱咐了栖霞和红翠两人,好生的照顾荣明珠。   以往的时候,荣明珠见到荣明珍这般的对待自己的话,她的心里,必定是感动非常的,但今日,不知道为何?她看了,心里确实一阵的不耐烦。不再说话,只冷冷的一笑,便带着栖霞和红翠她们离开了。   *****   因着这荣明珍的婚事定了下来,张二夫人更是隔三差五的使人过来催促,要把婚期给定下来。   虽说张氏心中着实的舍不得女儿才及笄,便要出阁,想着要把女儿多留上两年的,只是这张二夫人催促的急的厉害,兼之张老夫人那里也写了信过来,毕竟张基的年岁实在是耽搁不起了。又有武定侯府那边也表示,想要邓愈早日成家立业。   至于这忠义候府里,荣明泽也是同意荣明珍和荣明珠早早的出阁的。所以纵然她的心中再是舍不得,还是定下了婚期。都是定在了来年里,荣明珍和荣明珠的婚期,前后只差了两个月的时间,一个在桂花飘香的八月里,一个则是定在了硕果累累的十月。   也就是这个时候,张氏才想起来。大房里,还有两个人也是要她操心的。那就是比荣明珍和荣明珠还要大上两岁的,四少爷荣明昌以及五少爷荣明灿。   两个人是同年所生,今年都是十七岁。   不过他们两个的婚事倒也好说很,早在他们到了可以说亲的年纪的时候,便由荣德修和张氏商议了。为他们定下了未婚妻,一个是工部员外郎的嫡次女史氏,一个是通政司右参议的嫡长女马氏。   本就是打算要在这两年里成婚。   是以,荣明昌和荣明灿成亲,只要定下婚期便是了。   荣明昌和荣明灿的年岁都比荣明珍和荣明珠的要大,所以,他们的婚期必定是要赶在他们两个之前的,毕竟是做哥哥的。长幼有序,赶在妹妹后面成亲,就忒不像话了一些。   是以,很快的,荣明昌和荣明灿的婚期便也定了下来,都是赶今年里成的婚,而且是在同一个月里成的婚,一个赶十月初,一个则是十月尾。   张氏对于这两个庶子,都是没多少好感的。特别是生母姨娘还在的五少爷,更是惹得张氏的厌烦。更加不用说张氏如今是要忙着两个女儿的嫁妆,哪里有时间去理会两个庶子的亲事。是以,张氏便把他们两个的婚事的办理,直接的推给了世子夫人温氏。   理由都是现成的,现如今,忠义侯府里,掌管中馈的可是她这个世子夫人。她又是长嫂,出面打理,于情于理都说的过去。   世子夫人温氏倒也没有推辞,虽说她是没有迎娶过新娘子的经验,但荣明瑶大婚便是她打理的,也算是有经验之人,再者府里庶子成婚,那都是有一定的份例的,只要照着份例来就是了。   到了这年的年底里,忠义侯府的三少爷荣明昌和四少爷荣明灿相继的成婚。这让忠义侯府的人员陡然的增加了不少。   也就是在这一年里,二少爷荣明海的嫡妻小李氏有了一个多余的身孕,也正是因为此事,赵氏的几乎是隔三差五的过来忠义侯府显摆。   对此,张氏是没有任何的感觉的。她的儿子还小,距离成亲还早得很。荣明泽虽然是她名义上的儿子,但却是继子,他的儿子,生的越晚越好。更加不用说,她可是知道的,这小李氏这一胎并没有保住。最迟再有半年,这温氏便会传出喜讯,并且一举得男,生了府里的嫡长孙。   倒是老夫人听到这个消息后,心里确实的存了三分的火气,这温氏过门也有三年的时间了,但是到如今肚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再转念一想到府里的长孙居然是二房所生的,她这心里就有一股说不出的别扭和火气。   也是因此,老夫人在温氏过门的这几年中,第一次开口让沈嬷嬷代替自己,到温氏的静心苑那边,好生的敲打了一回。   温氏心中也是着急的,但像是这种事,并不是你急就能够急的来的。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赵氏显摆的多了,折了福气的缘故,小李氏这一胎并没有保住。在怀胎两个月的时候,荣明海房里的一个因小李氏有孕而提上来的姨娘作妖,不知怎么冲撞了小李氏。这一胎本就还不到三个月,还不大稳当,被那姨娘一冲撞,当天便见了红,虽说是延请了太医院的太医,但却并没有保住。   听到这个消息,老夫人的心情当下就畅快了。这天,连饭都多吃了半碗。   *****   清郡王府   “明瑶,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脸色不大好?”夏子然看着荣明瑶面上带着明显的疲累和无奈之色。心下有些诧异,并且在脑海里,快速的转动起来。   明瑶今日是回娘家去了。走的时候还是高高兴兴,心情愉悦的,怎么?回来居然是这样的表情?可是府里发生了让她不愉快的事情?难道说这荣七姑娘又做幺蛾子了?应该不会啊。只是现下的荣七姑娘,应该是没有时间多招惹事端的。   荣明瑶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也不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想到这一次她回府的时候,祖母与自己说的那些话,又想到大嫂近些天来微微有些憔悴的面容,她既是同情又是无奈的。   夏子然见此,走到荣明瑶的身后,修长的指尖放到荣明瑶的太阳穴,力道轻柔适中的按摩起来。   荣明瑶舒服的叹了一口气,笑着说道:“阿然,不妨你居然还有这样一手呢。”她的语气里带了一些稀奇之色。像是夏子然这等身份的人,打从一生下来,就注定是要千呼万唤,众星捧月的人物,向来都是别人伺候他的,能让他伺候的,当今天下,除了他父母之外,便就只有太后和皇上了。   但是她觉得,便是太后和皇上,也未必能让夏子然这般的温柔以待。   夏子然一笑回答说道:“恩,偶尔时候,会帮皇祖母揉捏一下。”语气顿了顿,接着说道:“明瑶,你今天到底是遇到什么烦心事?”其实像是这样的事情,即便是明瑶不告诉他,他派过去保护荣明瑶的暗卫,也会与事无巨细的与她禀报的。只是有些事情,他更愿意让明瑶亲口告诉他。   “其实也不是我的烦心事。而是我祖母那里。你也知道,我大哥和大嫂如今成亲也有三年有余的时间,却不曾有孕,祖母这里又着急抱曾孙,给了大嫂不少的压力。我今儿回去的时候,见大嫂这段时间来,面色都有些憔悴了。我今天去到府里,既要安慰一心想要抱曾孙的祖母。还有安慰因为没有身孕而自责的大嫂。这一天下来,真是把我累的不行。”荣明瑶说到这里,在心底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夏子然的眼眸微微的敛下来,开口说道:“其实我觉得,子嗣缘,还是顺其自然便好。孩子该来的时候便会来的,强求也没用。再有我这件事倒是不用你在这里烦心的,相信大哥会处理好的。不用担心!”   “但愿如此吧。”清官难断家务事,她觉得,纵使如同她家大哥那般完美的人,想要完美的处理这种事情,也就一个字,难。 ☆、利钱   秋尽冬初,天气冷将上来。   因前一夜里下了整整一夜的鹅毛大雪,是以,一早清晨起来的时候,入眼的便是白茫茫的一片。   暖阁里。   张氏把手中的那一本蓝皮册子,翻了一遍又翻,想到自家二嫂前两日过来时候,又隐晦的提起了荣明珠的嫁妆。她不禁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心中是止不住的烦躁,而现如今她就是在烦这件事。   翻年过来的八月和十月,便是荣明珍和荣明珠要出阁的日子了。   但是她们的嫁妆单子却是让自己心中好一番的烦躁。   她的嫁妆连带着自己嫁入忠义侯府以来经营所积攒的,体己虽然丰厚,但她膝下却不止明珍明珠这对女儿,她还有明浚。   她的明浚如今已经三岁,虽说经过这些年的精心调养,他的身子骨好了不少,但总归是比同龄的孩子要虚弱。每逢冬日初春的,他就很容易生病。一年下来,单是药材的费用,就要千两之数,这其中还没有算,明浚每年调养时候所吃进肚子里的那些珍奇补药了。   太医可是说了,明浚这般的身子骨,不管如何的调养,都注定要比普通人要弱的。   现如今明浚还小,走的还是公中,不用她讨多少的银钱。但明浚总会有长大成人的一天的。   一旦明浚成了婚,就是要分出府去的。明浚虽然是嫡子,但他上头有荣明泽压着,这下一任忠义候的位置,注定是轮不到他来继承的,来日分家的时候,他所得财产,也有限。明浚他的身子又弱,来日或许无法走仕途的。   现如今府里的中馈,是捏在温氏的手中,她拿不回来,又因明珠的缘故,让她和荣明泽荣明瑶兄妹的关系不大和睦。依照两世下来她对荣明泽的了解,最是个冷心无情的,等他们分了家,荣明泽对她的明浚定是不理不睬的,就是那一日她的明浚死在他面前,他的眉头都不会眨一下的。   是以,她必定是要给明浚备下一些丰厚的家底的,不然的话她的明浚岂不就太可怜了。   但是现如今,明珍明珠要出阁。   明珍是要嫁入武定侯府,做武定侯世子夫人的,这嫁妆必定要丰厚,不然的话,来日里在武定侯府里,很难站稳脚跟的,也会被武定侯府的那些婶娘妯娌所看不起。至于明珠虽说是嫁入自己的娘家,嫁妆上如果是早先的时候,倒是可以薄一些无妨,但是如今被二嫂捏了把柄,这嫁妆却要比明珍的还要丰盛一些。   可她的体己也就这么些。侯府里嫡女出阁,所给出的嫁妆银两,是两万两,这些钱,便是在京中,门当户对的人家,也算是丰厚的。再有自己的生母补贴一些,置办下来的嫁妆绝对会体体面面的。   但二嫂狮子大开口,要一百台的嫁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明珍的嫁妆抬数,也不能少于一百台。不然的话武定侯府那里就要得罪了。明珍的心里也会不舒服的。   一胎双生的姐妹两个,她素来便偏爱明珠一些,如果在嫁妆上有所区别的话,就太不应该了。   只是这一百台的嫁妆,实办起来要七八万银钱,便是虚上一些,也要四五万。   如此一来,明珍明珠的嫁妆,每一份,她都少数要添上两万两。   她的体己一共也就七八万罢了。这一厢下来,她的体己可就要去了大半的。   这怎么可以?   三个孩子之中,她虽然是疼爱这一对女儿的,但论到重要,自然是明浚重要了。他是自己在忠义侯府立家的根本。   “夫人,还在发愁六姑娘和七姑娘的嫁妆单子?”紫苏一进来,便见到张氏眉头皱的死死的,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在旁边的桌子上还摆放着张氏的私房账册子,她是个聪明的丫头,心下一转,便知道张氏此时是为何事犯愁了?   紫苏是张氏的心腹大丫头,对于她,张氏自是不用隐瞒的,叹一口说道:“可是呢。你也知道,明珍明珠来年就要出阁了,这嫁妆上不可忽视,初到的时候,全靠嫁妆丰不丰厚来撑腰。你也知道,府里嫡女出嫁,都是有份例在那里的。我的私房又有限。但明珍那里要嫁入武定侯府,嫁妆马虎不得,明珠这里又被二嫂捏了把柄在手……”   “我这里倒是有一个赚钱的法子,只是却有点冒险?”在心里犹豫了又犹豫,紫苏到底还是开口了。   张氏一听,顿时便来了兴趣,“哦!是个什么法子?”   “利钱。”紫苏敛了敛自己眼眸,如是的说道。   “利钱?”张氏一听,便微皱眉头,“可是这种事情,是不允许的。万一被人发现的话……”其实紫苏说的这个法子,她也不是没有想过的。只是在她们这样的人家里,是严禁放利钱的,因为是极为折损阴德的事情,如果没人知道倒也罢了,但万一被侯爷知道了,她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紫苏轻声说道:“只要隐秘一些,便不妨事的。其实京中,放利钱的人家,多了去。咱们又不是要放一辈子的,只是一时缺钱,应了急,收手便是了。”   张氏听到紫苏这话显然是很心动的:“你让我仔细的想想?”想要在短时间内凑得大笔钱,放利,绝对是最为快捷的一个办法。   紫苏见张氏这般的神情,便知道事情已经成了大半了,过犹不及的。遂,便也不再说话了。   *****   清郡王府   在和荣明瑶成亲之后,夏子然便也养成了每日练字的习惯,只是他和荣明瑶的纯粹练习不大相同,他是为了静心。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夏子然头也不抬的开口问道。   江南沉声回答:“回主子的话,已经妥当了。鱼儿已经上钩了。”   “很好。让江西好生的盯着,不许有丁点的差错。”夏子然如是的说道。   “是。”   “对了,我交待江东训练的几个会武的婢子,现下如何了?”夏子然又问道。   江南或许早就知道夏子然这般的问题,回答说道:“回主子的话,江东说,再也大半年便差不多好了。”   “很好。下去吧。”夏子然看着一篇的《大悲咒》抄写完毕,放下手中的笔,挥手说道。   “是。”   *****   虽说才是初冬的时节,但今年的冬日格外的冷,已经连下了好几场的大雪。   荣明瑶这一世是个极为娇贵的人,夏怕热冬怕冷的,所以一到这冬日里,她绝对是蜗居在家里,绝对不会踏出府门半步。至于夏子然因幼时身体羸弱,即便是平安长大成人,但他的身子依旧比正常人弱了一些,最是受不得严冬的,特别每逢寒冬腊月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就要病上一场。   所以每逢到了冬日里,夏子然几乎都是在城外的温泉庄子上度过的。   不过他们一般都是到了十一月中旬的时候才会过去的,只是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才十月下旬里,就连下了几场的大雪。而这几日里,因夏子然略微有些咳嗽,所以荣明瑶便决定要提前过去。   当然了,在去温泉庄子上之前,他们是要按照惯例,进宫给太后请安,也顺便说上一声。   是以,这一日里,自进入冬日以来,荣明瑶难得的起了一个大早。   吃了早饭过后,荣明瑶和夏子然便进了宫。   虽说从出了院子,便坐上了软轿,这一路上并未受多少的风寒,但等上了已经被暖炉烘的暖和和的马车,荣明瑶还是不禁的搓了搓手,朝手上呼出一口哈气来。这见鬼的古代的冬天,可是要比现代时候的冬天要冷的多。   这样的天气,怕是有零下十多度吧。   夏子然伸手,把荣明瑶搂入自己的怀中,因他的身子比一般人的要弱上一些,即便是在马车里暖了好一会儿的时间,但他的身体却依旧是冰凉的。   在心底微微的叹了一口气,便把怀里一直抱着的暖炉子放到夏子然的手中。   一路到了宫中,到了安康宫里,荣明瑶和夏子然只略在侧殿里略停留了一会儿,便有内侍引了他们进去。   夏子然和荣明瑶刚一进到了里面,才发觉,安康宫里格外的热闹。   皇后,郑贵妃,丽妃,慧嫔并着几个公主,还有二皇子妃携带含山郡主,三皇子妃带着二郡主,四皇子妃带着三郡主也都在这里,一同陪着太后说笑。   其中一个年约十三四岁,容貌秀美,端庄贤淑的女孩儿独坐在太后的身旁,脸上带着盈盈得体的笑意,这便是当今皇后所出的嫡出公主,邕宁公主,不同于其他公主过了十岁才有封号,她因是嫡女,又是郭皇后成亲数年才得来的孩子,刚一出生便皇上封了邕宁公主,受尽万千宠爱。   邕宁公主排行四,虽说上头还有三个姐姐,但却都未曾过十岁便都夭折了。是以,邕宁公主虽说是行四,但她却也是皇上的嫡长女,又是郭皇后膝下唯一的孩子,她本人也是个聪明伶俐的,惯得皇上和太后的宠爱,是皇上的几位公主之中,最受宠爱的一个。   夏子然和荣明瑶给太后和皇后请了安。   太后眼见夏子然的脸色有些苍白,虽然知道每逢冬日,便是如此,但她心中依旧是着急的,关切的问道:“阿然,你的身子比旁人要弱一些,这般寒冷的天气,不好生的在府里呆着,还进宫做什么?”说着那带了两分责备的目光便落到了荣明瑶的身上。   接受到太后的那略带责备的目光,荣明瑶不禁在心里囧了囧。   真是殃及鱼池。   夏子然笑道:“是我想着已经多日不曾进宫给皇祖母请安了。又想着过两日要到温泉庄子上,一呆便要到年底了。便过来看看皇祖母,以免您惦念。”   太后听了夏子然这般贴心的话,心中自是欢喜无比的,只是嘴上却还说:“自是以你的身子为重。像是这等的事情,遣了个人过来说一声便是了。你又何苦折腾自己。”   “孙儿这不是多日不见皇祖母,想你了。”   太后也欢喜的笑了笑,不过目光触及夏子然略显苍白的脸色,心下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淡定   夏子然和荣明瑶都不是嘴笨之人,这夏子然又是太后最心疼的孙子,他们的到来,让着殿内的气氛无疑比刚才更为热烈一些。   太后问了几句日常的问题,便让邕宁公主带着几个公主和郡主,到那偏殿里玩耍。   这话一听便知道是支开人的话,邕宁公主也是个聪慧的,哪里能不知道,点点头,大方的起来,福了福身,便带着几个妹妹到那偏殿过去。   只是偏事情有意外的,跟着三皇子妃一起过来的二郡主,一贯是被三皇子妃宠坏了,脾气娇纵,心下便有些不愿意,开口说道:“皇祖母,孙女儿想要坐在这里陪皇祖母,不想过去偏殿那边。”   太后向来是喜欢端庄大方的,几个曾孙女中,她最喜的便是二皇子府上的含山郡主,最不喜的便是被二皇子妃宠的娇纵的二郡主,听到她这么说,心中当下便有了些许淡淡的不快之意,目光看向三皇子妃。   三皇子妃虽然前不如二皇子妃端庄贤淑,后又不及四皇子妃稳重大方,但最起码的眼色还是有的。低头哄二郡主说道:“媛儿,听话,跟你邕宁姑姑到偏殿玩。”   “母妃。”二郡主有些不情愿。   三皇子妃脸色微摆,语气也带了两分的严肃,“媛儿,不许胡闹。”   二郡主见三皇子妃的脸色不好起来,这才有些不情愿的站起来,跟着邕宁公主,一起去了偏殿里。   “皇祖母,是孙媳教导不当,让媛儿失礼了。”等邕宁公主带了几个女孩儿走了之后,三皇子妃立刻给太后请罪说道。   太后挥了挥手,语气极淡:“小孩子家家,偶尔会闹一些小脾气,也不当紧的。”   支走了几个小姑娘家,太后便开始进入到正题当中,开口对郭皇后说道:“皇后,哀家恍惚的记得,你娘家可还有两个姑娘,待字闺中?”   郭皇后一听太后这话,心中便是一紧,但面上却不显,依旧笑盈盈的回答说道:“母后真是定好的记性,臣妾大哥的幼女和三哥家中的次女,都才及笄,还未曾许配人家。”太后这话是个什么意思?像是这样的事情,那就有一个潜在的意思的?便是要保媒。但太后这保媒的对象是谁?眼角的余光从二皇子妃、三皇子妃、四皇子妃以及荣明瑶的面上滑过。   “恩,过两日,你请了她们进宫来,让哀家瞧瞧。”太后显然不知道郭皇后心中已经是千回百转,如是的开口说道。   郭皇后笑着应答下来:“母后要见她们,是她们的福气。”   太后虽然人老,但心却还是清明的,这朝堂上的事情,她一贯是不插手的,如今要见她娘家的侄女,便是保媒,也应该不会是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不过即如此,那就只能是清郡王那边了。说来也是的,清郡王妃如今过门都一年多,但却还不曾有喜讯传出来。一众的孙子之中,太后最疼的便是清郡王。   听到这里,别说是郭皇后心中焦急了。就是二皇子妃,三皇子妃和四皇子妃,心中也是个中滋味的。   特别是二皇子妃和四皇子妃心情别提有多复杂了。   诚然,她们两个人都是端庄贤淑之人,虽说心中知道,如果郭皇后娘家的侄女能进入府中做侧妃,那对自家爷来说,无疑是一桩助力的。但是如果郭皇后娘家的侄女真的是进了她们府里的话,无疑是请进府里一尊大佛的,最起码在大事定下之前,她们都只能捧着。   当然了,相对比二皇子妃和四皇子妃的复杂,三皇子妃的想法就简单的多了。   她心中是满心的不爽快,只是纵然心中再如何的不爽,她也只能受着,毕竟说出这话的可是太后。整个大燕朝最为尊贵的女子,她要给自己的孙子赐人,她这个孙子媳妇,还真是一句话都插不上口的。只能笑盈盈的把人给迎进府里。   倒是一旁的郑贵妃和慧嫔,听到太后这话,俱都是眼睛一亮,面上不禁带了几分的喜色。   在场的女子,大约就只有荣明瑶,神情依旧,没有丝毫的变化,因为她女人的第六感觉告诉她,太后问及郭皇后娘家的侄女,并不是要往她清郡王府里塞人的。   至于二皇子妃,三皇子以及四皇子妃那边,就更加不会是了。太后如今虽然上了年纪,但心却是透亮透亮的。她从来都不会过问朝堂上的任何事情。现如今朝堂上局面,是二皇子和四皇子实力强劲,中间夹杂着三皇子和六皇子在蹦跶,让朝堂形成了一种很微妙的平衡。   太后是个精明的,哪里会拖自己儿子的后腿,打破这样的平衡。   想到阿然曾经不止一次的与自己说起过的五皇子夏子越。   太后这怕是再给五皇子挑选正妃呢。   毕竟除了夏子然之外,太后最疼的便是这个孙子的,该因五皇子是个嘴甜的,已经过世的生母,又和太后又沾亲带故的关系。   但这五皇子的年岁比阿然的还要大上一岁,但府里却只有几个没有名分的通房妾侍。   眼见七皇子都定下了人家,这五皇子却还没有着落。太后心中焉有不着急的道理。   是以,相对比三位皇子妃的心情,荣明瑶的心情,就显然舒坦的多,也淡定的多了。   她的这幅淡定的样子,被郭皇后收入眼中,在心里对荣明瑶的赞赏又是多了两分。即便是数次被太后称赞沉稳有度的二皇子妃和四皇子妃,听到这话的时候,面色也有一变的,这清郡王妃倒是淡定的紧,怪不得成婚一年多,即便是没有喜讯儿传出,但依旧能够把持住清郡王的心,府里干净如初。果然是有几分奇特之处的。   太后显然也把在场几位的表情给收入眼中的,对于荣明瑶的满意,不禁有满意了两分,果然是忠义候老夫人一手教养出来的,果然是个好的,配她的子然正正好。如果能赶快的给她添个重孙子,就更好了。不过想到太医对夏子然的诊断,太后的眸子不禁暗了暗。转动了一下自己手腕间的小叶紫檀木的佛珠手链,片刻,才开口对郭皇后说道:“皇后,你都不知道,小五这孩子,真是让哀家操碎了心,翻年过去都二十又一的人了。府里就只有几个上不了台面的通房妾侍。”   太后这话一出口,郑贵妃和慧嫔自是不用说,心中是极其失望的。   三个皇子妃心中松了一口气。府里不用进这么一尊大佛,还是好的。   郭皇后的面色上闪过一丝的惊异的,心下也狠狠的松了一口气,其实刚才太后一开口的时候,她虽然是笑着点头答应下来的,但这心里却还是有些不愿意的。不管是几位皇子还是清郡王,都是已经娶妻的人,如果她侄女要进府的话,也就是个侧妃。这名头虽说是好听一些,但是说穿了,也不过就是个妾罢了。   如果是二哥家里的九丫头倒还好一些,横竖她是庶出的,但如果是大哥家里的十丫头却是不行了。十丫头是大嫂最小的孩子,素来最为疼爱,大嫂哪里舍得十丫头受这样的委屈?   现如今倒是可以去了两分的担忧了。   “可是呢。臣妾每次见了小五,也是愁的不行。想当初,这二皇子到小五这个年纪的时候,含山都已经三岁了。小五却到如今都还没个着落。前两日的时候,皇上还与臣妾大诉苦楚,说,皇上给小五相中一个顶好的姑娘,但都还没等到他开口说,小五就不知道从哪里听了来,居然跑到人家姑娘面前,说了好一通的似是而非的话来,气的人家姑娘到如今还躺在床上起不来。”郭皇后说起五皇子的时候,也是一脸的无奈。   太后也点点头:“就是这个道理。不过你倒也放心,让你那两个侄女进来,先与小五瞧瞧,如果对眼了。再说其他的,如果不对,也不能耽搁了人家如花似玉的姑娘家不是?”子然和子越这两个孩子,真是一个比一个让她操心。只是子然这里是先天的,没有办法,但子越这里,真是纯属让人不省心了。   郭皇后闻言,心中这才算是彻底的放下心来。   虽说五皇子的性子有些不羁,不大愿意受约束,但只是年轻罢了。等成家立业后,知世故了,也就好了。   说了这件事后,太后便又把目光放到了夏子然的身上,说道:“子然,你这一次去温泉庄子上,虽说那温泉庄子与你的病情有益,但那庄子上到底不如在京中。让吕太医跟着你们一道过去,也好有个照应。我这里也能放心一些。”   夏子然倒也没有推辞,只点点头:“恩。劳烦皇祖母忧心了。”想到这些年来太医对他的诊断,他心中也是一暗。   太后笑道:“说什么傻话呢。你爹就只留下你这一根独苗苗,你有个万一的话,来日我就是下去了,也没脸见他的。”想到自己那个命运多舛的小儿子,太后这心里就是一阵的抽痛。风儿去的早,就只有子然这么一点血脉,偏生子然的身子也不大好……哎……说到底,和她和皇上对不住他。   说到这个话题,殿内的气氛,不免凝重了起来。   郭皇后在心中也是叹了一口气,只是还没等到郭皇后,郑贵妃,慧嫔她们开口打圆场。   便听到一阵的哭声传来,紧接着一个小孩便跑了进来,细眼一看,可不就是二郡主。身上衣衫不整,首饰也凌乱,整个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整个小脸都通红通红的。   见她如此,三皇子妃顿时心疼的厉害,也顾不得场合,立刻站起身来,急走过去,一把抱住二郡主,急声问道:“媛儿,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这样?” ☆、无题   因太后说起了已经过世多年的清亲王,这让殿内的气氛有些沉重,不过经过二郡主这么一番的打岔,殿内刚才凝重的气氛一下子变消散无踪了,所有人的目光和心思便都被转移开来,放到了身形都有些狼狈的二郡主身上。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哭的这般的委屈?”太后看着哭得哭天抢地的二郡主,面色上起了淡淡的不喜之色。   其实要说起来,在几个孙媳妇之中,太后应该对三皇子妃另眼相待一些的。毕竟这三皇子妃出身靖南伯府里,是已经过世的清亲王妃的侄女,和夏子然乃是表姐弟,虽然不是嫡亲的,但血缘关系却也是相当的亲近的。便是为着夏子然,太后对三皇子妃也要比他人亲近一分的。但事实上却是,夏子然本人就不待见这名义上的外祖之家。只在逢年过节的时候走一个过场,对三皇子的拉拢视而不见,对三皇子妃这个表姐也淡薄的厉害。   至于二郡主表外甥女,更是不在意的。   既然夏子然自己都不在意。太后这里便也没多亲近了。更兼之太后素来喜欢容貌秀丽,品格端方,行事沉稳有度,知书达理的女子,而这三皇子妃,几乎是没有一条是符合的。   三皇子妃的容貌虽然美丽,但却是偏向妍丽的,虽说是靖南伯的嫡长女,但行事却一点都不大方,又喜拈酸吃醋,说话也略微有些刻薄。这样的媳妇,便是放到一般的家里,也是够引人不喜欢的,更遑论是在皇家里。   更加不用说在三皇子妃之前,有二皇子妃和四皇子妃做对比,更显得她那一身的小家子气了。   是以,在如今的几个孙媳妇当中。太后最不喜的便是三皇子妃了,连带着对她所出的二郡主也不大关注。   跟在二郡主之后,邕宁公主也带着七公主过来了。听到太后的问话,邕宁公主当下便福了福身,告罪说道:“皇祖母,是孙女的不是。没有照顾好二郡主,以至于让七妹妹同二郡主起了争执。”   随着邕宁公主这话,众人便也看到,这七公主虽然是衣冠齐整,但发髻却微微的有些乱,先前离开是,双环髻上所缠绕的两串红宝石所做的发饰也已经不见了踪影。眼眶微红,表情神色也是泫然欲泣的,极度委屈。      “邕宁,你说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郭皇后微皱眉说道。   邕宁公主福了福身,应了一声是,便开始说起刚才的事情了。   其实这事情也不算是什么大事的。   早先二郡主是不情不愿的离开的,所以到了偏殿之后,便一直都有些闷闷不乐的,邕宁公主哄了两句,也不见好,心下便有些不耐,只让宫女们好生的伺候着。   谁成想,她只不过转头略和五公主六公主说了两句话,那边七公主和二郡主便闹了不快。   七公主的生母乃是谨嫔,素来是个会做人的,有恩宠在身。加上皇上的女儿并不多,只五位,其中八公主还只是一个奶娃娃,尚在襁褓之中。这七公主虽然不如邕宁公主得宠,但比起五公主六公主却要好的多了。 这七公主和二郡主虽然是错着辈分,但论到起来,这七公主的年纪却只比二郡主大了一岁多,是个六岁孩童罢了。   宫女们为了哄二郡主,拿了一些银铃铛的出来,二郡主见那银铃铛做工精巧细致,轻轻一碰,声音清脆,心下便欢喜,倒也不哭闹了。欢喜的把玩起来。恰被七公主见了,因好奇,便伸手去摸了一下。   不想,这二郡主是个三皇子妃惯坏了。独占欲极强的。   见七公主伸手,她几乎是想也没想的,一巴掌便拍了下来。虽然她年纪小,力气到不多大,但她的手腕上戴着的一个红宝石的绞丝金镯子,却划了七公主的手背一下。顿时便出了血丝。   七公主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受过如此的罪过,她也是谨嫔娇宠长大的,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儿,疼的哇哇大哭的同时,也伸手狠狠的推了二郡主一把。   这一下,算是捅了马蜂窝的,二郡主被推了这么一下,跌倒在地,顿时便大声嚎啕的哭着要找三皇子妃。   邕宁公主急忙让宫人跟在二郡主的身后。她自己在给七公主上了药后,又嘱咐年岁较大的五公主,好生的照顾六公主和含山郡主并三郡主,她自己则带着七公主而来。   听了邕宁公主的话,太后本就对二郡主的三分不喜,瞬间的变成了五分。   七公主虽然年纪不大,但在瑾妃的教导之下,却已经十分的会看人的眼色,立刻怯生生的走到太后的身边,泪眼蒙蒙的说:“皇祖母,二郡主刮书颖的那一下,真的很疼。”说着便把手背递到太后的跟前。   但见肉嘟嘟,雪白的手背上,有一条极为明显的血痕,约莫是刚上了药的缘故,红肿一片,还有淡淡的血丝,看着极为的吓人。   太后见着七公主的手背,也是倒吸一口气,忙命尚嬷嬷带了七公主下去,传了太医,再看看,女孩子家家的,日后可别落了伤疤才是。   她这心中对二郡主的不喜由五分又变成了七分,当下,看向三皇子妃的目光便有些不善起来。   本来慧嫔见二郡主哭得这般的可怜,身上也狼狈的很,心下也很是心疼孙女的,心中甚至还想着,等过后,要到谨嫔那里,好好的说叨说叨。她是怎么教养女儿的?二郡主是七公主的侄女,她又比二郡主大上一岁,居然敢如此的欺负人?   只是现下见了七公主手背上的伤,当下也不敢说话了。甚至心中还有些打鼓。她和谨嫔平日里就有些不大和睦的,本以为能捏着这个事情,好生的在她面前扬扬威。但现如今七公主手上的伤,看着如此重,这原本有理的也变成没理了。万一谨嫔到皇上那边去告状,这该如何是好?   如此的一想,便也狠狠的看着三皇子妃,直觉得她是个不会教孩子的,居然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郑贵妃虽然一贯都没有把慧嫔当做对手来看的,但这却不妨碍,她见慧嫔和三皇子妃出丑的,当下抿嘴一笑,说:“七公主那伤看着可真是吓人,也不知道日后会不会落下伤疤来。女孩子家,如果落了疤,可就难看了。”   慧嫔虽然心中也如此的担心着,但口上却还反驳说:“贵妃姐姐真是说笑了,咱们这样的人家,什么好药寻不到,哪里就能让七公主落了疤呢。”   郭皇后是讨厌郑贵妃,但她也不喜慧嫔,所以对于此事,她只淡淡的喝着茶,一句话都没说。   “行了,我这里也不去追究,到底是谁的罪过了?虽说二郡主伤了颖丫头,但毕竟是颖丫头有错在先,相信二郡主也并非是故意的。虽说年岁差不多,但到底是错着辈分儿的,却是颖丫头的不是了。来日,得了闲,让谨嫔带着颖丫头给你赔个不是。”太后转头,对慧嫔淡淡的说道。   语气顿了一下,接着说:“只是像是这等事情,到底是不能纵容的。颖丫头和二郡主都有不是,只是念她们年纪还小,只罚抄写《女戒》十遍,以示警戒,如再有下次,定不轻饶。”   慧嫔一听太后这话,便在心中暗叫不好,忙起身,屈身说:“太后娘娘,您这话可是折煞臣妾了。原是二郡主不懂事,怎好让谨妹妹带着七公主赔罪,是臣妾该带着二郡主到谨妹妹那里赔不是才对。”在宫中,除了中宫的郭皇后之外,其余的一众嫔妃,不管你位份有多高,都没资格称太后一句,母后。   太后刚才那话,虽说对二郡主和七公主的惩罚是一样的。面上听着也是不怪二郡主,相反的,更是,一口一个都是七公主的不是。但那字里行间,包括对两人的称呼,便知道。太后这是偏着七公主的。   三皇子妃虽说心中极为的心疼女儿,但看眼前的情形,她却也是不敢随意的开口的。   二皇子妃和四皇子妃虽然心中高兴着,但也知道,现下,却不是她们开口说话的时候,不然被太后惦记上,可就不美了。   至于荣明瑶和夏子然,对于这样的事情,他们更是不会去插手了。   “行了,时辰差不多了。只留清郡王和清郡王妃,皇后和邕宁在这里是了。你们都各自回去吧。”太后挥了挥手,说道。   虽说不管是郑贵妃慧嫔还是二皇子妃亦或者是四皇子妃,心中都不大愿意,但太后发了话,她们也不敢不从的。很快,便也起身,告退了。   等她们一行离开后,太后这才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额角,“真是不省心的。”   郭皇后这个时候方开口,说:“母后,您也不用太操心。这七公主和二郡主虽然是差着辈分,但年纪却只差一岁。小孩子家家的,时常有些斗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夏子然也笑着开口说道:“可是呢。皇祖母,我还记得您说过,我幼儿之时,和五皇兄也是极为的不对,每次见了,都要吵,有一次,还打了起来,旁人拉都拉不开。后来还是皇伯父来了,让人强行的拉了开,每人罚抄写《论语》十遍。”   太后听夏子然提起幼儿的事情,因刚才事情存下的不快,也去了大半,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亏的你这个猴儿还记得呢。现下,每每想到,你们两个粉团一样的孩子,打成一团,都觉得有些好笑。”   “不想郡王爷和五堂兄,居然还有这样的一桩趣事儿呢。孙媳还是第一次听说。”荣明瑶这时,也微微一笑,说道。   邕宁公主也有些惊奇的开口说:“皇祖母,这可是真的?”   “可是呢。他们两个也就是自打了那一架后,关系开始好了起来。你别看子然现在一派的温和有礼,但小时,可是个皮猴儿,闹腾的不行。和子越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一起,不知闹出了多少的事端?简直就是府里的两个霸王,也就是进了学堂后,这性子,才慢慢的稳重起来。”太后说起夏子然小时,表情神色,也变得高兴起来。   随后,太后留了她们在安康宫里吃午膳,过后,又拉着荣明瑶,又嘱咐了几句要好好的照顾夏子然的话。一直到了未时的时候,才放他们离开。 ☆、同游   在去宫里见了太后,在这一日的下午,荣明瑶和夏子然,带了几辆马车,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朝着城外的温泉庄子上而去。   “阿然,去年时候,让人种下的那一片梅林,此时也应该开了吧?”想着在雪中赏梅的惬意生活,荣明瑶好心情的开口问道。   夏子然笑着点点头:“恩。早几日就已经开了。”那片梅林,是去岁荣明瑶第一次去温泉庄子上的时候,随口说了一句,冬日里下雪的天气,赏梅赏景,最是一桩难得的美事。夏子然便记在了心上,翻年过去的春季里,便让人移植了一大片的梅林,只等着今年再过来时候,能圆了荣明瑶的赏梅赏雪的心愿。   这温泉庄子比一般的庄子距离京城,要远上一些,兼之荣明瑶受不得颠簸,马车行驶的又有些慢,照他们的速度,大约需要两个时辰才能到。冬日的天短,等他们到的时候,天早就已经暗下来。   不过虽然天色已经暗了,但温泉庄子外,还是早有管事的带着一众的奴仆在外迎候。   下了车,抬头看过去,便看到庄子大门的匾额上面,写着“温泉山庄”四个字,真是简洁明了。侧头对夏子然说道:“这里好像并不是我们上一次过来的那个温泉庄子?”她记得上一次,他们到的那个温泉庄子,匾额上写着的似乎是“小汤山庄”。   夏子然笑了笑,回答说:“恩。因我身子不好,每到冬日里就容易生病。所以皇祖母和皇伯父便赐了好几个这样的温泉庄子下来,上一次我们过去的那个庄子,我已经让人种了一些农作物,今年府里一些不当季的瓜果蔬菜,都是那里出产的。”   荣明瑶听到夏子然这话,神情不禁囧了囧,额头上滑下三条黑线来。   因这温泉对人的身体有温养的作用,这价格自前朝以来,便一直居高不下的。别人家里,便是有一个温泉庄子,已经是足够炫耀的,像是荣明瑶这般,得祖母疼爱,同胞大哥更是无条件的溺爱,忠义侯府的家底也丰厚。她又是嫁到皇家里,即便是这样,她嫁妆里,也只有一座中等的温泉庄子罢了。   但就是这千金都难求的温泉庄子,夏子然居然说自己有好几座,简直太拉仇恨有木有?   “小人赵四,见过郡王爷,郡王妃。”未曾走到门口,便有一个穿着四十多岁,面容平凡的男子迎了过去,跪地,叩头,说道。   他这一动作,跟在他身后的那些男男女女,也都跪了下来,口中称:“奴婢(奴才)见过郡王爷郡王妃。”   “起来吧。可打点好了。”夏子然挥了挥手说道。   那赵四躬身回答说道:“回郡王爷的话,早已打点妥当。”他们这个温泉庄子,因距离京中最远,所以虽然占地面积较大,但清郡王却不大常来,上一次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半个月前,他接到传令,说郡王爷要带郡王妃一起过来。便带着人上下的忙活起来,里里外外早已经收拾的妥妥当当。又接着说:“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庄子里也让人备了热水饭菜,虽然不及府内,但胜在都是就地取材,带些野味,郡王爷和郡王妃尝尝鲜,也是使得的。”   “恩。”   从门口到内院里,还有一段的路程,早已经如同在府里一样,备了两顶的软轿。   待到荣明瑶和夏子然上了软轿后,自是有人抬起轿子,往里走去。   余下的一众丫鬟,自然是不可能会有主子的待遇的,都安静的跟着软轿的后面。   不多片刻,门前便已经冷了下来,赵四早已经机灵的跟着软轿进了府里。倒是剩下的一些人,颇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其中一个二十多岁的媳妇开口问一个四十许,穿的颇有几分体面的婆子,“赵妈妈,咱们现下如何?”   这赵妈妈就是赵四的媳妇,管理着着温泉庄子上的一众丫鬟婆子,说道:“当然是跟着一起进去了。我这里可嘱咐你们几句话。郡王爷和郡王妃此次过来,要呆上一段时间,你们都把皮给绷紧了,莫要出差错,不然,谁也保不了你们的。”   她身后的一众人立刻点头应答下来。   因时间已经有些晚了,但这到了院子里,也依旧能够看得出来,这庄子的风格,和府里不同,是标准的京中风格。奢华大气,雕栏画栋,处处都透着一股富贵之气。而且进到这里面,便能够感觉到,这里的温度,比外面的要暖上一些。据说,这温泉水是绕着庄子的各处是走了一圈的。故而,这庄子里的温度,比外头的要更暖一些。   早已经过了夏子然和荣明瑶吃饭的时间点,先是交待了春燕细雨,宝蓝点翠去简单的收拾一番。   荣明瑶和夏子然则是到了偏厅里,先吃饭。   这一顿饭,荣明瑶和夏子然吃的很是开怀。   这顿饭虽然不如他们在府里吃的那般精致,但却也极为可口的。因是晚饭的缘故,一应的油腻的菜色,都没有,便是肉菜,也做的清淡精致又美味,其中荣明瑶和夏子然都特别喜欢上面一道清炒婆婆丁。吩咐了人明日里再上来。   吃了饭,天色已经晚了。又是劳累了一天,便就没有去泡温泉,反正人已经在温泉庄子上,想要泡日后有的是时间。   不过却用温泉水洗了澡,便睡下了。   *****   次日,一直到辰时,荣明瑶和夏子然才起身。   荣明瑶坐在镜子前,任由点翠帮自己绾发,开口说:“点翠,不用繁琐的。横竖又不在京里,舒适简单一些。”   点翠点了点头,麻利的挽了最简单的随云髻,只簪了一根灵芝竹节纹玉簪,耳朵上戴的也是最简单的流苏翡翠耳坠,至于脖颈之间,则是什么都带,腰间也只戴了和夏子然一对的圣母闭目玫瑰佩。   陪着发饰,换了一件,颜色略有些重的竹青色襦裙。   “明瑶,你这么一番打扮下来,倒真像是那些温婉如水的江南女子一般,貌美可人,迷人心智。”夏子然上下打量了荣明瑶一番后,笑着说道。   荣明瑶也打量着夏子然,说道:“你也不差。君子端方,温良如玉。”虽然成亲这一年多的时间,她也知道阿然真实的性格,可能是和温和连不上边的。但是那一身极其温润的气质和俊秀的容貌,加上他在外的时候的脾气一贯也都是温和待人的,是以,他绝对担的上‘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这八个字的评价。   好吧,介于以前时候被太多的小说毒茬过的关系,这也正是最一开始,荣明瑶最不喜欢夏子然的地方。但你不可否认,这也正是夏子然最能吸引人的地方。   夏子然听到江雪的话,感觉自己耳根处有些发烫,心里也唾弃自己,不过是一句随口夸奖的话罢了,没有必要这般的,真是没有出息。   可是为什么?明瑶已经在他的身边,一辈子都不会和他分开,为什么他还总是觉得有些不安呢?是了,那是因为他最大的秘密还没有告诉明瑶……   “阿然,怎么了?发什么呆?” 荣明瑶最后的扶了一下自己的发间的簪子,回头,便看到有些发呆的夏子然,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开口说道。   夏子然抓住荣明瑶的手,一双漂亮的眸子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荣明瑶。   “怎么了?可是身体又不舒服了?”荣明瑶看着神情都有些奇怪的夏子然,眉头微皱,甚至伸手,碰了碰夏子然的额头。   “没有,我的身体没问题。只是有些感叹罢了。”夏子然微微的歪了歪头,露出一个和平常无二的笑容,如是的说道。   “真的?”   “真的。”夏子然看荣明瑶关切的目光一直放在自己的身上,心中的那一丝不安忽而就消失了,笑着点头说道。   “那就好。” 荣明瑶心中是有些不大相信的,不过上下的打量了一圈,也没有发觉任何的不妥,只得作罢。   *****   因为是刚到温泉庄子上的,又要在这里呆上不短的时间,所以在来到这里后,他们倒也没有着急出去。   在房间里休息了半日,吃了午饭,歇了午觉。   到了下午的时候,两个人才慢悠悠的开始逛起了这座温泉庄子。   昨天虽然是天黑后才到的,但通过那灯火,也可以知道,这里是标准额皇家装扮,富贵奢华,雕梁画栋,处处精致,怪石假山,异花异草,打磨的圆润的鹅卵石的小路,蜿蜒曲折,虽说是在冬日里,但却依旧一片的繁荣。   “这庄子的景致虽然是好,面积也不小,但路程却略远了一些。偶尔来上一次,倒也有些新趣儿的。”夏子然见荣明瑶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心中有些好笑,他名下有几座温泉庄子,就属这个距府里最远,他最不常来,“皇伯父把这个庄子赐给我以后,我总共也没来两次,对于这里的景致倒是没有多留意的。”   不过今年之所以会选在这里,只因所有的温泉庄子,这个最大,占地面积最广,几乎大半个山头都是他的。所以想要移植梅林,在这里最为适当了。   “我瞧着这里倒是不错的,和府里的景致大为有些不相同。”荣明瑶笑道。   夏子然笑着说道:“恩,既是明瑶你是喜欢的。我们以后得了空闲的时间,就多来这里住住。”反正做个逍遥自在的富贵闲人,是皇伯父最为希望看到的。   两个人牵着手,边说边笑的,把这温泉庄子转了一遍,庄子上来往的下人在见到他们的时候,都自觉的跪了下来,头低垂,不敢直视二人的容貌。   为着夏子然的身体着想,荣明瑶和夏子然来到温泉庄子上几日,都不曾出去,只在庄子里,把那新鲜的物件看了一遍,每日也泡上半个时辰的温泉。   如此的几日,夏子然本来有些容白的脸色,有了红润之色。   荣明瑶见此心里安慰了不少。   这一日里,天色暗淡下来,看着有了想要下雪的征兆。果不其然,这才过了午饭的时间里,便见那密集的雪花片飘落下来。   “明瑶,下雪了。刚巧,我让江南过去梅林那里看了。那梅花也竞相开放,我们这个时候过去,最是恰当不过。”夏子然一见下了雪,立刻笑着说道。   荣明瑶虽然心动异常的,但心底却担忧夏子然的身体,“你的身子才好了一些。那梅林就在那里,不差这一日。再过两日吧。”   “不妨事的。穿的厚实一些就行了。况且,那梅林里,也让人盖了几间的茅草房,等一会儿我们到了,便坐在那里赏花赏景。”夏子然捏了荣明瑶的手掌,笑着说道。   到底是奈不住自己心底的期待之色,荣明瑶便点头答应下来。   郡王爷好郡王妃要出行,还是在这样下雪的天气里。这下人自然是忙碌起来。   折腾了半个时辰,带着一应的东西并着丫头婆子侍卫的,便朝那后山而去。 ☆、未婚妻   在听到外面驾车的江西开口说,已经到了梅林的时候。荣明瑶带着一丝迫不及待的移到马车的窗边,微微的挑开帘子,顿时便被眼前的景象,给惊了一下。   但见——   白雪青山,大片的梅林,一望几乎看不到任何的边际,朵朵红艳的让人心动的梅花竞相开放,陪着飘落的白雪,脑海里除了‘美不胜收’之外,便再没有任何的想法了。虽说再来到这里以后,她是见惯了各种的美景的,但是看着眼前如画般的景致,还是不觉的有些呆住了。   “明瑶,喜欢么?”夏子然移到荣明瑶的身后,一只手环在她的肩膀上,开口问道。   当初为了移植这一片的梅林,他可是让江西亲自的在这里监督,先是把这里附近的一些大型树木等植物,都给砍掉,松软了土地,又特意的在外,招了数百名懂得花草种植的百姓,足足的折腾了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才把这一片的梅林种植好的。   荣明瑶笑的眉眼弯弯的回头,猝不及防的在夏子然的脸上亲了一口,语气兴奋的说:“恩,太太太喜欢了。”在心底略犹豫了一会子,伸手,搂住夏子然的脖颈,接着道:“也最喜欢阿然了。”难怪自古就有,那男子在花田月下看风景这一招,追求美人,因为看着这美景确实会让人心神愉悦。特别是这样一片梅林,是为自己专程种下的。这愉悦指数简直是翻倍的,有木有?   夏子然得了荣明瑶的亲吻,又被荣明瑶如此亲密的拥抱着,心里贴烫,是说不出的愉悦,嘴角边却漾着一抹带了两分傻气的笑容,能听到明瑶这样一句话,这一片梅林,也算是有了它的价值了。   这梅林专门的开辟出一条路来,蜿蜒曲折,便是坐在车里,也能够很好的欣赏到外面的美景。   如此行走了有一炷香的时间,马车停了。便听到江西朗朗的声音:“郡王爷,郡王妃,已经到了。”   荣明瑶和夏子然身上披了带着帽子的狐皮斗篷后,方下了车。   下了车后,荣明瑶看着他们都置身在梅林之中,四下一看,除了白雪梅花之外,就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东西,景色美的几乎让人窒息。   “明瑶,这里冷,我们还是进屋里吧。”虽然知道荣明瑶对这样的美景一向没有多大的抵抗力的,但是为了他的身体着想,他还是不得不开口,打断她的神思。   荣明瑶虽然听到了夏子然的话,但还是有些恋恋不舍的,语气里也带了几分的漫不经心:“好。”   “这梅林就是在这里,又不会跑掉,况且这里也是有房舍的,如果实在喜欢,我们就在这里住上两日。”夏子然看着目光依旧在梅花上流连忘返的荣明瑶,心下有几分的醋意,不过就是一片梅林罢了,哪里就能让明瑶这般舍不得移开自己的目光。不过转念想到,自己居然同一片梅林吃醋,又觉得有些好笑。   荣明瑶听到夏子然这话,眼睛真的是‘唰’的一下就亮了,“真的可以么?”   也就是这个时候,荣明瑶回头,这才看到,在他们的前方不远处,被划出了一片的空地,正如同夏子然所说的那样,是个茅草房,不过盖的却很是精致,前前后后共有七八间,周围用篱笆扎着,还挂着两个印有‘福’字的红灯笼,宛如一个农家小院一般。睁大眼眸,转头看向夏子然,语气兴奋的开口问道:“阿然,你是怎么想到的?真是太贴心了。”只是这样下来,怕也花了不少的银钱吧。   “想着我们到这里,多数是冬日过来赏梅花的,没个落脚的地方却是不行的。所以就使人盖了这几间房舍。不过现在看来,盖的似乎是有些少了。来日让人加上几间才是。”这里,用来略坐歇脚游玩的话到使得,但如果要住人的话,就显得有些紧凑了。毕竟他们带来的这些人,可是不少的。   荣明瑶说道:“这倒是不用的。只头一次来,略有些新鲜,日后,习惯了便也好了。更何况我觉得这梅林距离庄子也没有多远。”忽而感到牵着自己的那一只手,变得有些冰凉起来,接着说道:“阿然,我们进去吧。在这里站了有了一会儿,有些冷了。”   “好。”   进了这座农家小院,从门口到屋子里,是一条青石板路,早已经有人把雪扫去。   推开门,便觉得一阵暖气袭来,但见屋子中央的那个炭炉已经烧的通红。把身上的狐皮斗篷摘掉,四下扫了一圈。   这是三间相连的,左边两间贯通,算是一个大的客厅,右边则是一间卧室,用来午休小憩所用的。这屋子里的摆设虽然是简单的,但细节处,却显着精致。就近取材,里面还摆放着不少的梅花枝,有盛放的,有含苞待放的,让这个屋子里靓丽了不少。   “阿然,我喜欢这里。”她能够看得出来,这里的一应摆设,是按照她的喜爱来的。不禁心生欢喜之色。在心中暗想道,阿然,果然是极喜欢她的,不过是一个落脚处,也这般的用心,可见阿然是真的把自己放到心里的。   “你喜欢就好。”夏子然看着打从来到这里,脸上的笑容就没有落下的荣明瑶,心中同样也是极为高兴。   因决定在这里住上两日再走,是以,他们原来准备的那些东西便有些不够了。不过这也不妨事的,交待下去,自是有人去准备的。   饶是在这里十多年的时间,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一切,但每逢这个时候,荣明瑶还是忍不住要在心里感叹上一两句,这才端的是一种好享受啊。   在这屋子里略歇了一会儿脚,荣明瑶便带着春燕细雨一起,到外面转悠了一回。至于夏子然,他本来是想要跟着自己一起过去的,不过为了他的身体着想,荣明瑶便口气强硬的要他留了下来,好生的在屋子里呆着就是了。   夏子然自然是坳不过荣明瑶的,也只得点头答应下来,不过心下却还是不免有了几分的黯然。如果他的身体能和正常人一样健健康康的话,此时,他便能够和明瑶一起出去,而不是留在这里。   不过所幸,荣明瑶也是把夏子然的黯然看在眼里的,只出去略转悠了一回,便回来了。   她到现在才发现,阿然,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慢慢的住进了她的心中,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会在见到他有些黯然的神色的时候,会心疼,再外面的时候,时刻的惦记着他,没过片刻的时间,才会回来的。   “明瑶,我请了客人过来?”在吃晚饭的时候,夏子然忽然如是的说道。   荣明瑶倒是有些不解:“客人?”   “恩,人你也是认识的。便是镇西少将军冷岩。”说这话的时候,夏子然的语气里带了几分的不快和不情愿。   自从在赏枫那一次,他清楚的看到,明瑶对冷岩似乎带了别样的情绪后,他这心里便存了疙瘩的。虽然清楚的察觉到,明瑶对冷岩的情绪,并非是情愫,只是好像见到了崇拜的人一样。冷岩更是在回去后,指天发誓,说他在此之前和明瑶从来都没有见过。但他的心中依旧有些不舒服。   所以在他和明瑶成亲后,他一应比较交好的朋友,诸如,镇国侯世子林浩远,宋云臻等人,他都或多或少的邀请到了府里,让明瑶见过。唯独冷岩,他是一次都没有邀请过的。其实这一次也不是他邀请过来的。只是冷岩也恰巧的在这里,使人送了信,说是他未婚妻上京来了,在京中无熟识之人,想要明瑶照顾一下。   既然这家伙的未婚妻已经上京了,他也就勉强的答应下来。   荣明瑶见夏子然的语气带了几分的别扭,心下有些好笑,知道他这还是介意自己初次见到冷岩时候,有些异常的反应,当下态度大方的说道:“是他啊。”   “恩,就是他。”听着荣明瑶的语气并没有什么变化,他心里对冷岩的那几分的别扭之意,倒也消散了一些。   本来荣明瑶是打算在这里多住上两日的,只是因为冷岩的到来,不得不让他们赶早的回去。对此她的心里不免对冷岩存了几分的不快之意,说给夏子然听之后,虽然夏子然的口中是安慰着荣明瑶的,但心里其实不知道有多高兴。   只在梅林里呆了一日,便启程回去了。   才回到温泉庄子上,荣明瑶便立刻吩咐宝蓝和点翠,让她们带人收拾出两处的院子来。   冷岩是和其未婚妻一起过来的,两人尚未成亲,自然是不可能住在一个院子,而荣明瑶又不大乐意让别人叨扰他和明瑶。故而特意的让人捡了距离他们远一些的院子。   在宝蓝点翠她们刚收拾好院子的第二日里,冷岩像是掐指算好了一般,带着未婚妻过来了。   *****   荣府   屋子里一众的丫鬟皆都敛声屏气的跪在地上,甚至为了怕连累到自己,还放轻了自己的呼吸声,生怕成为出气筒。   就在刚才的时候,屋子里还是一片祥和的,但姑娘身边的大丫鬟芭蕉进来后,不知道伏在姑娘的耳朵里说了什么?姑娘的整个神情都变了,一向都是好脾气的姑娘,居然挥袖扫落了梳妆台上的首饰匣子,那珠光璀璨的珠宝首饰散落了一地。   而作为伺候的丫头,姑娘发火,她们自然是在第一时间便跪下来。   屋子里最为淡定的应该就是属芭蕉了。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留芭蕉在这里伺候就行了。”荣明璇的面色铁青,一张绝色的脸,扭曲了又扭曲,好半晌才平静下来,不过所幸的是因为所有的婢女都跪在地上,低着头,未曾有人瞧见她刚才那扭曲到不成形的样子。   屋子里的丫鬟听到荣明璇这话,面上的表情一松,立刻起身,弓着身,退出了房里。不过倒也有一个不同的,那就是自从剪瞳出嫁后,被荣明璇提上来的大丫鬟香蒲。   剪瞳去岁的时候出阁,她便被提了上来,本来是欢天喜地的,但却很快发现,在姑娘跟前,她几乎是说不上几句话的。姑娘房里一应的事务,早已经被芭蕉捏在手里,一些私密的事情也只交待给芭蕉,为此,她的心里不免对芭蕉有了几分的怨怼。   这一次,又见是如此,虽然也同其他丫鬟一样退了出去,但走的时候,怨毒的看了芭蕉一眼。   芭蕉见了,不禁在心里嗤笑一声,像是香蒲这等小人,根本就不用她看在眼里的,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芭蕉,你说的可是真的?”荣明璇此时也恢复了神思,开口又问了一次。   芭蕉点点头:“回姑娘的话,是真的。奴婢已经再三的确定过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冷岩这个未婚妻,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亏的她早先的时候,心里还庆幸着。冷岩是十八岁时成的亲,但是现如今他翻年过去,就要十八了,但却也没听说他定了婚事的。   想着她重生的这些年来,许多的事情,已经和她记忆之中不大一样了。   或许冷岩这里已经改变了也未可知的。这让她怎么甘心?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她在冷岩那边,才有了一点进展,本以为……没想到,这个时候,冷岩却忽然冒出个未婚妻来。   “芭蕉,让人给五姐姐送个信过去。另外,让香蒲给我收拾东西,我要出门。”荣明璇的眉头皱了皱,开口如是的说道。 ☆、目的   自枫林那一次之后,荣明瑶这是第一次再见冷岩,虽然心理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但是在见到冷岩的那一刻,她还免不了晃了一下心神。毕竟是自己YY了多年的美男,如此真实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虽然心里有了想法,但身体却有些跟不上。   至于夏子然自然是一直用眼睛的余光观察着荣明瑶的表情神色的,见荣明瑶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虽然很快的就恢复过来了,但他心里还是很不舒服,舍不得对荣明瑶横眉竖眼的,自然便把所有的目光都发泄在了冷岩的身上。   看向他的目光,如这冬日里的利剑一般,又冰又冷的。   冷岩见此,虽然面色未变,但心底却是狂吐槽的,子然这也太会迁怒了吧?他和清郡王妃可是没有任何的关系的?认真的说起来,这也才是他们第二次的见面。被夏子然责怪的目光看得很是有些不自然,冷岩侧头看了身旁的妙龄女子,开口说道:“子然,这便是我未婚妻,高氏灵芸。”   “小女子见过清郡王爷,清郡王妃,愿二位富贵安康。”穿着一袭鹅黄色衣衫的貌美少女,对着夏子然和荣明瑶福了福身,如是的说道。而后娇俏的一笑,接着说:“我听冷岩的口中听说了不少你们的事情,如今三生得幸,见了真人,果然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看如此娇俏活泼的女孩儿,说话也直爽,荣明瑶的心头,顿时便有了三分的好感,“高姑娘和冷少将军也不错,站在一起简直就是一对璧人。冷少将军能得高姑娘这般得娇妻,可是他三生修来的福气。”   这高姑娘,一见便知道是个外向的性子,和这冷岩,一动一静,一冷一热的,倒也极为互补的很。   高灵芸晓得眉眼弯弯,说道:“郡王妃说这话,和我爹说的是一样的。不过我倒是觉得,能遇上冷岩,才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冷岩虽然性格是冷了一点,但为人却很好的,对我也很好。像是这一次,也是我在他的耳朵边念叨着想要赏梅煮酒,他才不得已,待我过来叨扰郡王爷和郡王妃,还希望郡王爷和郡王妃不要怪罪冷岩才是。”语气里清晰可查一丝的不安之色。   高灵芸虽然算不上多么聪慧,但最起码的眼力界还是有的,打从一进门的时候,她便察觉到,郡王爷看向冷岩的目光可是有些不善的。她来京至此,从冷岩的口中知道了不少清郡王是个极为爱妻之人,来之前也被冷岩打了预防针,说是过来这里打扰他们的夫妻二人清净的世界,到时候少不得要被夏子然冷眼对待的。是以,高灵芸便以为夏子然之所以会用那种目光看着冷岩,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荣明瑶听着高灵芸话里的不安,侧头,也看到了夏子然不同于以往的温润表情,看着冷岩的时候,目光颇为有些不善,情知他现下如此,估摸是因为自己刚才看到冷岩时候那一瞬间怔愣神色的缘故,心下有些好笑,也有些甜蜜,见高灵芸误会,却也没有开口解释,只说道:“不妨事,高姑娘只管在这里住下便是,刚好,这庄子上就我和阿然两人,多了你们,倒也多了个玩伴。况且,你是我们梅林的第一位客人。自然是欢迎之至的。”   高灵芸也是个心宽之人,见荣明瑶的表情不似做假,便顿时把心里刚才的那一丝不安,给扔到了脑后,露出一个璀璨的笑容:“郡王妃,您真是好人。”   o(╯□╰)o……她这是被人发好人卡了。来到这里后,她还是第一次被人发好人卡!   “你们这一路也辛苦了。让丫鬟先行带你们回院子歇息,晚间,再与你们接风。”本来一直都不做声的夏子然,忽而开口如是的说道。转头看向春燕说道:“春燕,点翠,你们带冷少将军和高姑娘下去休息。”   “是。”春燕和点翠福身应答说道。   冷岩点点头。   高灵芸笑着说道:“谢谢郡王爷和郡王妃。”而后又转头对荣明瑶说道:“郡王妃,我晚间再过来找你顽笑。”言语之间竟是一派自来熟。   她这样的做派,不禁让荣明瑶有些莞尔一笑。   倒真是个活泼自来熟的姑娘,冷少将军,真是走宝了。   春燕和点翠前脚才带了冷岩和高灵芸下去休息,夏子然那带着醋意的声音便响起:“瑶瑶,你干嘛对他们那般的热络?”   被夏子然有些傲娇的模样给萌了一脸血,荣明瑶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笑道:“因为他们是你请来的客人,冷少将军是你从小一起到大的玩伴,所以我的态度才客气一些的。”虽然冷岩在前世的时候,确实是影响了她整个的审美观,让她奉为男神,迷恋了许久,但梦总是会醒的,况且自己对冷岩,咳咳……不过是看脸罢了。到了这里以后,在见到冷岩之前,前有大哥这般璀璨的珠玉在前,后又有外祖家里的几位表哥表弟,个个都是顶出色优秀的人才,她多少自然也是受了影响的。   她敢拍着胸脯说,对冷岩,她绝对是已经放下来了。现在再见他的时候,心里甚至有两分别扭,因为他的出现,无一不提醒着自己。   她穿越的这个世界,只是一本小说。   “真的么?”夏子然伸手握住荣明瑶的手,眸子里尽是不安。   荣明瑶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说道:“阿然,我是不善言辞之人,有些话,我只说一遍。对于冷少将军,我只是敬佩,我喜欢的从来都只是你。”泥玛~~没想到来到这里,她居然有一天也要说这样煽情的话。   夏子然看着真挚的眼睛,眼底的不安才慢慢的淡下去,片刻,露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伸手搂住荣明瑶,“瑶瑶,我会一直对你好的。”所以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能离开我身边。   “我信你。”   只是二人的温情脉脉才开始,便见细雨低垂着头,走了进来,手中还捏着一封信件,福了福身,头也不敢抬,细声说道:“启禀郡王爷和郡王妃,八姑娘使人送来一封信。”嘤…点真是太笨了。早知道就不说什么打赌的话了,直接推一个小丫鬟进来不就行了。打扰到郡王爷和郡王妃,她怎么就这么倒霉?   “恩。拿过来吧。”荣明瑶微微的皱了皱眉头。   荣明璇的信?自从二房分家之后,她和荣明璇见面的机会,便少了许多。除了过年时候那固定的家宴之外,她也只见过她区区数次罢了。如此,她怎么会写信给她,别是有什么麻烦的事情吧。   虽然心里如此的腹诽着,接过信,荣明瑶当即便打开。   这信倒是不长的,不过里面的内容却让荣明瑶的眉头又皱紧了两分,荣明璇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忽然想要过来?至于她信上所说的泡温泉,她可是一个字都不信的。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二叔在福州外任的时候,可是攒下了不少的家底,他们回来后的头年,二婶便花了大价钱,从一个犯了事被贬为庶民的官员手中,买了一座下来。据闻,不管是地理位置还是大小,虽不能是上好的,但也在中等之内。   现如今,她荣明璇要泡温泉,不去自家的庄子上,反倒要过来她这里。听着就让人觉得可笑。虽然她们曾经是有过一次的合作,但只是一次合作罢了。早已经散了,她可不认为现如今她们的关系,好的已经可以彼此亲密的相互来往。   “八姑娘要过来?”夏子然的眉头也是一皱。   他是知道的,这忠义侯府的大房和二房,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因为爵位的缘故,不大和睦的。特别是分家后,二房搬出忠义侯府,两房的来往便更是少了许多。对于这荣八姑娘,他也只见过两次。虽然还不曾及笄,但却已经是个绝色美人,据说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精。在京中一众姑娘里也颇有些才名,不少人家已经陆续的打听起来。   只是这荣八姑娘虽说是侯府千金,是嫡出的,但却是庶出的嫡出,她生父的官职也不算高,还是个没实权的。所以这上门打探的人家,门第也是有限的。   这二夫人是个心高的,那些上门打探的人,她没一个看上眼的。不过所幸这荣八姑娘不曾及笄,拒绝的借口倒是现成的,也因此,没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   只是这荣八姑娘不好好的在自己府里呆着,到他们这里做什么?又来一个碍眼的,真是让人心烦的很。      荣明瑶点点头:“可是呢。也不知道这是打的是什么主意?”   夏子然忽而想到一桩事情,眉宇间倒是闪过一丝的笑意,说:“这荣八姑娘倒也是个极为有趣儿的人。”说着把荣八姑娘心系冷岩的事情与荣明瑶说了一声。   “不会吧?以前没有苗头的?”荣明瑶听到这件事,心中大为惊奇。   “有什么不会的。不然冷岩前脚刚带着未婚妻过来,她也跟着一起来了。说其中没有关联,我可是不信的。还真是有些期待,她见到冷岩的未婚妻时候的表情?”如果荣八姑娘是为冷岩而来的话,倒也是一桩喜闻见乐的好事。   根据芭蕉传回来的消息,这个荣八姑娘貌似可不是个简单的姑娘。只是却不知道冷岩是如何招惹上她的?可是有几分热闹要瞧了。   现如今她即便是不答应,怕也来不及了,荣明璇向来就是个狡猾的,这封信送到自己手中的同时,她怕也是在来的路上了吧。更何况,她对于荣明璇是不是真的为冷岩而来的,也有那么一丝的好奇呢。是以,荣明瑶略沉吟了片刻,开口吩咐说:“细雨,让人在南边收拾出一个院子出来。”   “是。”细雨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事端   到了晚饭间。   荣明瑶和高灵芸两人,虽然相处的时间短,但却已然成了不错的朋友。荣明瑶自认为她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的时间,在祖母谆谆教导之下,又在继母的手底下讨生活,看人的眼光还略有两分的。   高灵芸这姑娘,说是性格外向,活泼开朗,活力十足,但用现代的话来说,她就是有些神经线大条。简直就不像是富贵高门里长出来的女儿。   好吧,她也确实不是高门里出来的。   听阿然说,高灵芸和冷岩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家里亦是武将之家,父亲是冷宣身边的副将,她生母早逝。父亲也未曾续弦,更是在她十五岁刚及笄的时候,也战死沙场,临终之前,把唯一的独女托付给冷宣。   冷宣和高灵芸的父亲,相识十多年的时间,那是过命的交情,为了能够让高灵芸的父亲走的安稳,便当场的定下了冷岩和高灵芸的婚事。只待高灵芸守过孝期,便成婚。   而高灵芸这一次回京,为的便是要和冷岩成婚。   “灵芸,你和冷少将军成婚,这冷将军不回来么?”荣明瑶有些诧异的开口问道。   高灵芸拿着枣泥云片糕,咬了一口,回答说道:“伯父说边关离不得人,我和冷岩成亲他便不过来凑热闹了。横竖我和冷岩成亲后,也还是要回边关的。到时候在敬茶拜见也不迟的。”要不是冷家的根底和祖宅都在京中,加上皇上这里也一直对冷岩不放行。她也不用千里迢迢的回到京中成亲了。   荣明瑶此时心里真的是惊讶极了,这世界上还真是有儿子成婚,老子不参加的事情。要知道这件事即便是放到现代里也是极为少见的,更何况是保守的古代了。“不过冷将军不回来,你和冷少将军的成婚,是由谁主持的?”高灵芸父母俱都亡故,也没有亲近之人。这冷家更是一脉单传的,从无例外,别说是三服之内,就是五服之内,都找不到有血亲关系的,冷岩的母亲早逝,冷宣这个当爹的不回来,谁给他们主持婚礼?   “听说是皇上下旨让人筹备的,一切都不用我们担心,只管到了日子,做新娘子和新郎就成了。”高灵芸看着已经空了的点心潘子,说道:“郡王妃,你这里的糕点真是太好吃了。比冷岩府里的美味了不知道多少倍?不知道还有没有?能不能让人再给我上一些过来。我还没有吃饱。”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荣明瑶看着她面前摆放的几碟点心潘子,都已经空了,不禁囧了囧。其实像是这样的点心,一般上来之后,就只是做个样子,即便是吃,也只是浅尝即止,很少会有人拿第二块的。这高灵芸倒是实诚的很,居然都吃完了。没想到这姑娘不但是神经大条,属性里居然还有吃货的属性。不过这性格倒也可爱的紧,来到这里这么些年来,她还是第一次遇见。不过却笑着说:“这点心虽然好吃。但眼见就是吃晚膳的时间了,你等一下,不怕吃不下么?我可是与你说,这庄子上的厨子所做的家常菜,很是不错。”   高灵芸一听,眼睛就‘唰’的亮了亮,说道:“既是如此,那我就等等。”   也就是在这一天晚上,荣明瑶可以确信,这高灵芸是个吃货无疑。她和夏子然的晚膳本就是丰富的,又因他们两个人的过来荣明瑶又特地的交待厨房,让他们多加几个菜,整整的是摆满了一大桌子的。但是他们三个人加起来都没有高灵芸一个人吃的多,可以说这一桌子的菜,其中大半都是进了高灵芸的肚子的。   看着桌子上的空盘子,这是她来到这里后,饭桌上的盘子,第一次这么干净整洁。   那目光便不由的看向高灵芸那边,盯着她的肚子看了看,都不知道她小小个子,身材也是消瘦的,这东西都是吃到哪里去了?   “不好意思,我是习武之人,这饭量便有些大了。让郡王爷和郡王妃见笑了。”高灵芸看荣明瑶和夏子然有些惊异的盯着她看,又看到这满桌子的空荡荡的盘子,面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夏子然看了冷岩一眼,眼眸里带了些调侃,转头对高灵芸说:“能吃便是福气。冷岩,看你是个冷冰冰的冰块一个,但这运气却不错,得了这么一个娇妻。”   “郡王爷,谢谢你的夸奖。当初,我爹也是这么说的。”高灵芸再次看向夏子然的目光,顿时便像是找到了组织一样,连连的点头说道。   夏子然:“……我这可不是夸奖的话。”再次看向冷岩,眼神示意,有这么一个妻子,这以后的日子,想必会很有趣儿的。   荣明瑶听到高灵芸是习武的,眼睛也是亮了一下,“灵芸,你是习武之人?你的武艺如何?”   她一直都对武学很是感兴趣的,但当初她未曾出阁的时候,磨了大哥许久,他才教了自己一套强身健体的拳法。但是再多的却没有了。成亲后,知道夏子然也是个中高手的,也磨了让他教,只是外功倒是没有问题。这内功却没办法,该因他所休息的内功,是至阳的,她一介女子并不适合修炼。虽然夏子然承诺自己,会找适合自己的功法,但到如今却还没有动静。   说到这个,高灵芸本来满满的元气,顿时的萎缩起来:“我的武艺一般,在冷岩的手下,连一百招都过不去。”说起这个她心里就有些气馁,她从小就立志要打败冷岩,所以努力的练武,但到如今,他们两个人的武功,还是相差一大截。   高灵芸的神采有些暗淡,但荣明瑶这一次,眼眸却真的是晶亮晶亮的。   冷岩可是大燕朝数一数二的高手,高灵芸能在他的手下走过将近一百招,可见其功夫也绝对是不错的,在女子之中,也算是个中好手。笑道:“灵芸,不知道你介不介意收个徒弟,教教我。”这不就是现成的师父么?   “没问题啊。只要郡王妃,不嫌弃,我这里没问题的。”高灵芸点点头说道。   “那就谢过灵芸了。”想了想,又说道:“我手底下有个丫鬟,叫七巧,一手厨艺,可以说是天下一绝。明日里,让她露上一手,你且尝尝味道。如果喜欢的话,让她过去,倾囊相授给冷府上的厨子。”   高灵芸点点头:“好啊好啊。”   夏子然和冷岩看着荣明瑶和高灵芸相谈甚欢,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夏子然直接的露出一个笑容来,至于冷如冰的冷岩,此时也是柔和了自己的面容。   不过夏子然最是见不得冷岩这样的表情,开口打击,“对了,忘记告诉你了。荣八姑娘明日也要来了。”   “荣八姑娘?郡王妃庶出二叔的嫡女,忠义侯府的八姑娘?”冷岩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明白,这荣八姑娘过来这里,他对自己说什么?她不是郡王妃的亲眷么?   “正是。”夏子然含笑的点头说道。忽而心里极其的期待荣明璇和冷岩见面时候的场景,肯定很有趣!   沉吟一下,接着说:“根据我的消息,她可是奔着你而来的。”   “我?不会吧?我和荣八姑娘,虽然见过几次,但却素来无交情的?她过来找我做什么?莫不是找错人了?”   “这就要问你了。什么时候招惹上这一朵美人花的?”夏子然看着冷岩不解风情的脸,他的着一张脸,好看倒是好看,但这木头一样的性子……?想必冷大将军也是知道的,所以才会当机立断的给他定了这高家姑娘的话,不然的话依着他那不解风情的性子,这辈子都难娶上媳妇。   “我没有招惹过她啊?”冷岩眉头皱的越发的紧。   虽说他和荣八姑娘是见过几次面,也说过两次话,但再多的交集却是没有了。她怎么会是奔着自己而来的?   夏子然:“……”真是白瞎了他那张脸。   *****   一大一小的两辆马车,由三十多家丁护着,缓缓的走在平坦的青石板上。   片刻,前头那一辆大马车的车窗被打开,窗帘被人挑开,一直雪白的素手从窗帘上伸了出来,五指纤纤,而后帘子里露出一张少女的脸来。那少女看着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但肌肤胜雪,眉目如画,如荷莲般清纯脱俗,又如月亮一般皎月清明,一双妙目微微婉转,清波流盼,竟是人间难得一见的绝色佳人。可不正是荣明璇。   “这里虽然离城有些远,现下又是冬日里,但这冬日的景致,却也算是难得一见了。而且这里的气温,似乎比城内的要略暖一些。”荣明璇扫了一眼周围的景色,淡淡的开口说道,声音似黄鹂一般悦耳动听。   和荣明璇同坐在一辆车里伺候的并非是荣明璇看重的芭蕉,而是香蒲,“可是呢。该因是,这一带多有温泉,故而气温比旁处要略暖一些。”   “我们还有多长时间才能到达?”荣明璇复而开口问。   香蒲笑着回答说道:“回姑娘的话,其实我们已经进入了温泉庄子的地界,只是距离到达温泉庄子还需差不多两柱香的时间。”   “是么?听说这座山的大半个山头都是清郡王的?”荣明璇淡淡的开口问道。   “可是呢。在这座山上一共就两处庄子,一处是清郡王的,一处是五皇子的。”言下之意就是,这座山,是他们两个均分的。语气微顿,接着说:“也正是因为如此,清郡王才让人把后山清除五里多,种了一大片的红梅树。听说清郡王之所以会这般做,为的便是五姑娘的一句话,清郡王对五姑娘可真是好。”末了有些感慨的说道:“这五姑娘果然是福泽深厚之人!”   “是啊。”她这个五堂姐,可不就是个福泽深厚的人么?父母皆出身名门,本人虽然在京中不大显眼,但却也是才貌双全之人,祖母疼爱,兄长宠溺,所嫁的又是清郡王这样家世人品才貌且专一之人。她这个五堂姐的就是命太好了,所以在府里的时候,荣明珠才会处处的看她不顺眼,和她对着干。   想着自从嫂子流产后,府里发生的一系列的糟心事,荣明璇的嘴角露出一个略带了两分苦涩的笑容。 ☆、心塞   对于荣明璇的到来,不管是荣明瑶还是夏子然,心里都是有抵触的,夏子然纯粹是觉得荣明璇过来,会叨扰到他们的二人世界,本来就已经有两个大灯泡了,现下又来一个,想想让人都觉得不爽快。相比之下,荣明瑶心里就想的多了一些。她以前虽然和荣明璇只打过一次的交道,但也深觉得,她是个心思重,心眼多,更兼之又从夏子然那里听得她这一次过来怕是冲着冷岩来的。   她很是喜欢高灵芸这个没啥心机的吃货天然呆,也是由衷的祝福她和冷岩的,万一荣明璇过来,插上一手。虽然彼此之间的关系不亲密,但到底都是荣家姑娘,她要是闹出一点什么事情的话,整个荣氏一族的姑娘,都要跟着受到影响。   只是不管心里是如何想的,荣明璇已经使人送了信过来,在没有彻底的撕破脸皮之前,这大面上还是要过的去,所以不管心里如何想的。   在接到荣明璇马上就要达到的消息,荣明瑶还是派了春燕并几个小丫鬟在门口等候。   见荣明璇下了马车,春燕便迎了过去,福了福身,态度也是恰到好处的说道:“奴婢春燕见过八姑娘。”   “劳烦春燕你在此等候。”荣明璇灿然一笑说道。   “八姑娘言重了,这是奴婢的本份。”春燕的面色虽然平静,但心中却暗暗的有些吃惊的,这八姑娘的容貌真是越发的出色。也难怪她还未曾及笄,便有不少人登门提亲了。这般的容貌,是个男的见了,都会心动的。   “请八姑娘上软轿,随奴婢来。”春燕再次福了福身,如是的说道。   荣明璇几乎不可闻的笑了笑,果然是五堂姐调教出来的丫鬟,真是近朱者赤,这谨慎的态度,寻不出一丝不是。   上了软轿,又是一番的七转八弯,终于是在一处院门前停了下来,荣明璇扶着香蒲的手下了软轿,但见石拱门的上方,雕刻着‘水云居’三个大字,还用朱砂描写了一遍。   “这里,似乎并非是郡王妃的住所?”这院子虽然布置精巧,但是细处可见,这是才新打扫过的,五堂姐惯是个会享受的,清郡王的身子不好,每年到有温泉的庄子上去过冬,已经是惯例的事情了。是以,必定在才初冬的时候,便已经使人传话过来。这庄子上的管事,自也是早早的准备起来。这里明显才打扫过,恐怕是自己昨日里使人送信过来后,给她准备的吧。   更何况,她曾经无意之间,听过一耳朵,说清郡王因怕郡王妃听得不习惯,便把清郡王府和名下所有庄子房产的主院的名字,改为蘅芜苑,这院子里一应的布置虽然尽不相同,但其风格都和她未曾出阁时候的风格一样。   春燕回答说道:“这是给八姑娘准备的院子。郡王妃说,八姑娘劳累一路,现下又到了午时,还是先行歇歇,吃了午膳,再一道见过也不迟。”   “如此,倒也可以。”荣明璇倒也没有勉强,这一路走来,虽然是青石板路,但到底是不安稳的,这一路下来,时间又长,她确实有些不济。   过了片刻,安妥了荣明璇后,春燕这才回去复命。   荣明璇吃了午膳,又小憩的片刻,便起身,跟着一个丫鬟,前往荣明瑶所居住的蘅芜苑而去。   “八妹妹来了。”荣明瑶见了荣明璇,着实是惊艳了一把。这八妹妹如今真的是越发的美貌了。乌黑如泉,盘成繁琐精致的飞仙髻,一只做工精细的宝蓝吐翠孔雀吊钗,豆粒的大小的珍珠流苏随着她的走动,在鬓间摇曳,眉不描而黛,肤无需敷粉便白腻如脂,唇绛一抿,端的是一个绝色。   荣明璇微微的一福身,于荣明瑶见了礼,“见过郡王妃,福寿安康。”   “都是自家姐妹,八妹妹,无须这般的多礼。快快起身吧。”荣明瑶一笑说道,又接着吩咐说:“宝蓝,还不快给八妹妹上茶。”   随后,言不由衷的和荣明璇说了一会子的话。   荣明瑶这里倒是淡定,荣明璇这里却无法淡定了,她可是听说了冷岩的未婚妻来了,这才着急忙慌的赶了过来,但是现下,除了荣明瑶之外她便再没有见到其他人。冷岩不在,倒也合理。他是个外男,自是有清郡王陪着。但他那未婚妻,不应该是身为郡王妃的无堂姐招待的么?怎么她到如今却也没有见过的。刚才在水云居的时候,她也问那些小丫鬟打听了,只知道确实有这么一个人,但她自己却不曾见过的。   是以,在心里转了又转的,荣明璇还是问出口来,“五姐姐,听闻,您这里还有其他的客人?还是冷岩少将军的未婚妻,怎么?现下却未见?”   荣明瑶看着荣明璇,她这话一出口,自己便知道,她这一次,确实是奔着冷岩过来的,当下,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态度也更显疏离,说:“冷少将军确实在前两日,携同未婚妻一起过来。只是天缘不凑巧的很,他们今天一早的时候,便去了梅林那边,目前并不在庄子上。”   不过让荣明瑶有些无奈的是,她这话的话音才落下,便听到了高灵芸欢快的声音。   “瑶姐姐,我回来了。”   荣明瑶:“……”   随着这话,便见一袭翠色衣衫的高灵芸,手捧着好些盛放的红梅枝,蹦蹦跳跳的走了进来,“瑶姐姐,你的那一片梅林,真是好看的很,你瞧,我折了不少回来,对了对了……还有那梅林里的那几间屋子,也很是精致……”说了一会儿,瞥眼之间,看到了荣明璇,眼睛一亮,立刻欢快的说:“……咦,瑶姐姐,这是谁?好漂亮啊!简直就像是我手中的这捧梅花一般漂亮。”   荣明瑶:……她可是你的情敌,这般的夸奖她,不大好吧。   荣明璇一见高灵芸,便直觉,这姑娘怕就是冷岩的未婚妻了。上下打量了一番,心里不免有了些失望,这姑娘,面容虽说娇俏,但却算不得多出色,不过却给人一种元气满满的感觉。通过她刚才的话,可知道她是个活泼开朗的性子。只是她虽然是不错的,但配冷岩,却是差太远了。   “灵芸,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二叔家里的八妹妹明璇。”又复转头对荣明璇说道:“八妹妹,这是高嫁灵芸妹妹,就是你刚才问起的冷少将军未过门的妻子。”   不同于荣明璇的晦涩,高灵芸转头,大方的对荣明璇说道:“八姑娘,你好。”语气略顿,又说道:“八姑娘,你长的真漂亮和那戏文里的天仙一般。”   “高姑娘,你好。多谢高姑娘的夸奖。”荣明璇低垂下自己的眼眸,如是的说道。   冷岩是何等的人物?不管是家世,人品,还是才貌,都是京中第一流的。如果不是驸马不能参政的话,他便是配个公主都不为过。像是高灵芸这般,才貌不显,性子也带了几分的傻气,又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她何德何能,配得起冷岩?   说一句不当的话,即便是她,还自觉配冷岩,家世还有些不足。她这样,连自己的一半都没有?   论容貌,她不及自己半分,论才情,虽然没见,但她也自信,绝对不会输她,论家世,她再怎么说也是侯府千金,父母兄弟俱在。虽说父亲的官职比不得大伯父和三伯父那般,但也好歹也有从四品的官位在身。而她高灵芸却是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   她就是连给冷岩做姨娘的资格都没有。   荣明瑶敛了敛自己的眼眸,端起桌面的茶水,以掩盖住自己的眼底泛起的冷光。   高灵芸虽然觉得场内的气氛,略微有些不同,不过她向来都是神经线有些粗的,想了想,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便丢开来。兴致勃勃的让宝蓝和点翠,把自己手中的这些花找个瓶子插起来。   荣明璇看着这般的高灵芸,心中越发的肯定,这高灵芸,绝对不会是冷岩的贤妻。   *****   荣明璇来到这里的头几日里,都没有任何的动作。   倒不是她不想,而是没办法。   她是想要找冷岩问个清楚的,但冷岩虽说是在府里住着,但却整日的不见人。荣明璇让人打听了冷岩的居所,想要夜里过去问个清楚。但这里一到了夜里,守卫加严,别说是在庄子里转悠,她就是连出自己的院门,都很是难。   况且这一次,芭蕉因有事,并没有跟着她一起过来。这香蒲虽然也是忠心,胆子也颇大,但却没有芭蕉那般打探情报的本事和处事的机灵。让她有些束手束脚的。   这一日里,好不容易荣明璇在花园里碰到高灵芸。   看着脸上带着笑容的高灵芸,只觉得像是一根针一样,刺入她的心中,生疼生疼的。   “八姑娘,是你啊!你也来院子里顽?”高灵芸为人虽然是神经大条了一些,但小动物的直觉却异常的准确,虽然每一次荣明璇见她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笑,但却让高灵芸打从心底有些发寒。是以,对她的态度,自然也是不冷不热的。   “高姑娘,你好。”荣明璇是个相当能忍的人,虽然心里再恼恨高灵芸,但面上却还是带着盈盈的笑意,“不知道高姑娘是哪里人?”语气里不其然的带了一丝的试探。   依着高灵芸的神经线,自然是没有察觉出来的,笑着道:“我是丰城人。”   “我听五姐姐说,高姑娘和冷…少将军乃是青梅竹马?不知……?”丰城?那不就是边关么?难道说这高灵芸是冷大将军给冷岩定下的。   “其实也不算是吧。我和冷岩虽然说是自幼认识的,但他七岁的时候,便上京来。打哪儿后,我们便再没有见过。后来我爹战死,临终前,定下了我和冷岩的婚事,这一次我之所以会上京,为的就是要和他成亲。冷大将军说了,我们的年纪都不小了。早点成婚,也早点让他抱孙子。不过我回来一见,当初可爱的小孩,居然长成了一个大冰块,我还不乐意的。不过相处了几日才发现,他虽然冷也不大爱说话,但对我却很好。就像是这一次来这里,也是因为我提出来想要看煮酒赏梅……”高灵芸大大咧咧的说道。   荣明璇:“……”   这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表现,让她好心塞。确定不是秀恩爱么?    ☆、太后病重   荣明璇在高灵芸那里吃了一肚子的火气,回到了水云居。   自此以后,推翻了先前对高灵芸无知蠢笨的定义,觉得高灵芸是在扮猪吃老虎,是个心思深沉,不好对付的。   在自己的院子里细细的思索了一下午的时间,荣明璇决定,要找高灵芸挑明说开了。只是她这一个打算却还没有来得及实施。便生了变故的。   倒不是说庄子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是京中太后病了。   而且来势汹汹,不过两日的时间,太后便已经昏迷不醒,太医院的太医都被召到了安康宫候命,甚至就连已经退休的江太医都被叫到了宫里。只是医术高明如江太医,在把了太后的脉象后,眉头便一直都没有舒展开来过,到如今都没敢下笔开药。   只让人每日里熬了独参汤,吊着太后的命罢了。   太后有疾,还是这般的来势汹汹,眼见性命很有可能都是不保的。   荣明瑶和夏子然自然是在得了消息的第一时间,便回去了。至于冷岩和高灵芸二人,见此自然也不好留下来,在荣明瑶他们离开后,也让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不过福祸所以兮,虽然没有再找到和高灵芸见面说话的时机,但荣明璇却在这个时候,找到了和冷岩单独说话的机会。   只是这一次,她注定是要失望的。   因为他们虽然是相见了,但是只冷岩的一句话,便把荣明璇给打了个措手不及,“你是荣八姑娘吧?”   听到这一句,荣明璇心神如震,顿时呆在那里。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了。难道说这些日子以来,都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一厢情愿么?   察觉到这个事实,荣明璇顿时觉得口中如同那黄连一般,又苦又涩,良久,才声音有些哑哑的问道:“冷岩,你可有记得我一丝半好?”   “荣八姑娘,你这话可就差了。你我虽然相识,但男女有别,在下又是即将成亲的人,你这样的话,让人听了,没得会误会了。我这里倒也无妨,如若碍了荣八姑娘的闺誉,可就是我的罪过了。”冷岩本就是冷冰不易近人的,现如今说这话的时候,更是语气表情严肃。   荣明璇听到冷岩这话,眼眶当下便泛起了水光,只是强忍着,不让它们掉下来,低下头,福了福身,声音里带了一丝的哽咽:“我这里打扰冷少将军了。”说着就转身离开。   只是才转身,她的眼泪便掉了下来。   一直以来,她都认为,虽然和冷岩不过见了几次,但彼此却都已经有了默契的。却没有想到,这都是她一个人的自作多情。   他从来都没有吧自己放在心上过,甚至开始遗忘自己。   冷岩看着荣明璇离开时候的背影,眉头皱得紧紧的,心道,看来阿然说的一点都不错,这个八姑娘确实对自己有别样的心思的。他虽是觉得这个八姑娘和其他的闺秀略有不同,是个极为有趣的。但他可从来都没有别的意思的,看来阿然说的对,他是应该多注意一下的。   如果都像是八姑娘这般,让她起了误会,就不好了。   *****   安康宫   自从两日前,太后忽然病下。   这安康宫里的气氛就一直是沉闷着,来往伺候的宫女和太监,每一个都是小心了再小心的,生怕一个不注意,触到主子的霉头。   即便是为了太后的身体着想,一时之间不会把他们怎么样?但这秋后算账时,绝对是打死没商量的。   太后病了。   这以皇后为首,一应的宗室命妇,都是要到宫里侍疾的。   不过皇上嫌人多,生怕吵到太后养病,除了郭皇后,二皇子妃,三皇子妃,四皇子妃和荣明瑶并着太后最疼的邕宁公主之外,其余的都令他们回去了。   “江老,母后的病如何了?”皇上贵为天子,每日里有诸多的事务要处理,太后有病,他虽然每日都抽出时间过来,但却无法每时每刻都守着。但郭皇后就不同了,她作为太后嫡亲的儿媳妇,这几日,自然是日日的守在安康宫的。   江太医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皇后娘娘,恕老夫直言,太后娘娘这病来的汹,目前又查不出病因是什么?长此以往,怕是危险了。”   他这话一出口,在场所有的人的脸色都是一变。江太医这话,几乎就差明说,太后这是要命不久矣了。   因着江太医这样的话,安康宫里的气氛顿时沉闷无比,针掉落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见。   *****   太后重病的消息传到宫外,自然也是引起一片的震惊来。   其他的先且不说,单就是那府里有适龄儿女的,心下就是一片的焦急。   这太后万一是要殡天了。这可是国丧,全国上下可都要跟着守孝的,这一年之内,禁止宴乐婚嫁战事,以示哀悼。   这时间虽然不算很长的,但亦是不短的。   所以这个消息一传到宫外,各家的夫人便都暗自的忙碌起来。尽快的为自家儿女相看。最好能赶在太后殡天之外把婚事定下来,待过了孝期,再成婚。   不说各家夫人在担忧着。就是皇上这里,虽然心中悲痛,但心里也挂着一桩事情。   那就是五皇子的婚事。   如果太后一旦去了,作为亲孙子的五皇子,毫无疑问的是守三年的。这三年之内,可都不能娶妻的。三年后,五皇子可就二十四了。   放眼这个年纪,还不成婚的,特别是在皇室里,那可算是史无前例的。   便是太后,在未曾昏迷的前两日里,还曾经和皇上皇后提过五皇子的婚事。所以如今太后一重病,皇上担忧之余,自然也就想起了这一桩事情来,和郭皇后商量了一番之后,便下了赐婚的圣旨。   把卫国公宋豫章的嫡长女宋雪薇赐给五皇子做正妃,婚期甚至就定在了翻年过去的二月里。   而这一次,五皇子没有如同前两次一般,抗旨不接,而是平静的接了圣旨,谢了恩。   当然了,皇上之所以在这个时候赐婚,一来,便是怕太后过世,五皇子这里给耽搁了。再有也有借着此事,要冲喜的缘故。   但是,皇上这个时候给五皇子赐了婚,也变相的向宫外的人传达了,太后确实不好的消息。   不同于其他人,卫国公的嫡长女成了五皇子的正妃。   这让二皇子,三皇子和四皇子以及六皇子都微微的有些心酸。   他们的正妃,虽然也都是家世不错的,但对比五皇子的正妃,却都有些不足的。   卫国公宋豫章是保皇一党的,对皇上忠心耿耿,从无二话,为人也是铁面无私,在一众官员当中,相当的有威势。二皇子,三皇子和四皇子包括才加入争斗不久的六皇子,也都曾经暗地里拉拢过他,不过却都被言辞的拒绝了。他的嫡妻是衡阳大长公主的孙女,慧敏县郡,两人共育有两子一女。而宋雪薇为长。自来在京中有些才名的。   六皇子挑选嫡妃的时候,其生母云嫔中意的便是宋雪薇,但当时宋雪薇还未曾及笄,本来按照云嫔的意思,要六皇子等上一年的,只皇上迅速的定了长安伯的嫡长孙女。依照宋家的家世,自然是不可能做侧妃的,便只得作罢。   后来宋雪薇及笄,云嫔又想着让七皇子娶宋雪薇,给六皇子添助力。只是云嫔隐晦的和慧敏县郡提过,却被慧敏县郡,不软不硬的顶了回来。总结起来也就一句话,人家看不上七皇子。   直气的云嫔在心中把慧敏县郡骂了一番。   现如今听到宋雪薇被赐婚给最吊儿郎当的五皇子,云嫔很是幸灾乐祸了一回。   叫你看不上我儿子,先下,这五皇子比七皇子,不成器多了。   除了五皇子的赐婚圣旨之外,皇上还下旨,给冷岩和高灵芸赐了婚,而且婚期定的有些紧,就在这年的十二月初。   比起五皇子的赐婚圣旨,冷岩和高灵芸的婚事,显然更让众位夫人吃惊一些。   这冷岩是镇西少将军,家世够,家里人员少,自身也是洁身自好,是多少夫人心中最佳的女婿人选。   现如今,却被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人得了。   心里别提有多怨气了。扒了一下这个叫高灵芸姑娘的身世,心中更是难受了。   一个父亲不过是从五品副将的女儿,现如今还是父母双亡,孤女一个,连个帮衬的兄弟都没有。   这样的人,居然是冷岩的妻子。   想想都是让人不甘心的。   只是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在心里嘀咕,毕竟木已成舟,再怎么不甘心,也晚了。   *****   太后病的虽然严重,但却也没有传出什么不好的消息来。甚至在江太医的治疗之下,偶尔一日,也会醒来,神思虽然还算清明,但她清醒的时间却短的很。   三五日里,只有那短短的不到半个时辰罢了。   不过见此,皇上和郭皇后的心里,倒是安慰了不少。   有好转的迹象便行。看来这冲喜还是有些许效果的。   不过帝后这里安慰了,夏子然的心却还是一直悬的厉害,盖因太后清醒着的日子,召他过去的时候,这话里话外的都像是在交待后事一番。   也正是因此的关系,这些日子以来,夏子然几乎是都是住在安康宫里的。当然了,并不是说他真的是住在宫里。而是早上早早的就进宫,晚上都是卡着下钥的点才回府的。   而荣明瑶作为孙媳,侍疾本来也是她份内的事情,加上荣明瑶也实在不放心夏子然的身子。所以,这些日子以来她自然也是跟着夏子然,整日的呆在安康宫。   太后这样的病症一直持续到了翻年过去。   这一日里,太后忽而醒过来,面色红润,精神也比之往常,要好了许多。   但太后这样的情况,却没能让夏子然和皇上郭皇后感到欣慰,反而心下很是一沉。   最先被叫进去的自然是皇上,在里面足足的呆了一个多时辰,皇上还没有出来,郭皇后和邕宁公主便被叫了进去,又是半个时辰,三人才面色沉重的从内殿里走出来。特别是邕宁公主的眼睛,通红通红的,一看便知道是哭过的。   而后五皇子被叫了进去,片刻的时间,尚嬷嬷过来传话。   把夏子然和荣明瑶也一道叫了进去。   他们进去的时候,五皇子夏子越正跪在床边,脸上一贯的笑容也没了,面色凝重。   “皇祖母……”夏子然走过去,跪了下来。 ☆、借据   “子然,明瑶,过来祖母这里。”太后对着荣明瑶和夏子然招了招手,如是的开口说道。   荣明瑶和夏子然都是跪着的,往前走了两步,夏子然更是伸手握住太后那只枯瘦的手,语气沉重,“祖母,孙儿在这里。”   “子然,祖母现如今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你是个好孩子,可惜,命不逢时。便是由满腔的才气,也只能做个富贵闲人。是我和永瀚对不起你爹,也对不住你。好在你平安的长成人,又娶了妻,虽说祖母这里有些遗憾,恐怕不能亲眼见到重孙子,不过见你过的美满,我这里便是去了,也有脸面去见你爹娘了。”想到当初为大儿子挡了灾,自九岁后边缠绵病榻,才不过十七便去了的小儿子,太后每每想起,这心里真是说不出的痛来。   夏子然一听太后这话,就有些不对味了,心中一‘咯噔’,说道:“祖母,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将来我和明瑶的孩子,您的重孙子重孙女,还要承欢膝下呢。”不过他的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语气里却带了不安。   太后抬手拍了拍夏子然的手背,笑了笑,语气豁达的说:“好孩子,你不用在这里安慰祖母了。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祖母这一辈子,富贵过,艰难过,荣华过,祖母这一辈子并不觉得遗憾了。”   “祖母……”饶是他平日里聪明伶俐,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安慰了。   “明瑶……”太后把目光看向荣明瑶,轻声叫了一句。   荣明瑶也伸手握住太后的手,眼眶也有些泛红:“祖母。”   “好孩子,以后子然就麻烦你照顾了。他虽然看着和平常人无异,但身子骨却比平常人要弱,你记得帮他食补。那燕窝粥每日里记得叮嘱他喝,吃食上也要略清淡一些。那些过油过腻的油炸之物,万不可多吃。他的性子虽然看着温和,但其实不然,比旁人更见佐犟一些,如你们之间有争吵。你且念着他的不易。”太后一字一顿的叮嘱说道。   荣明瑶都一一的点头应答下来。   如是的过去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太后的精力有些不济起来。本来还红润着的脸色,猛然的变得有些灰白起来。   又说了一会子后,挥了挥手,“好了,我这里也有些累了。该交待的话,也都已经差不多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们且回去吧。”语气顿了顿,太后又说道:“子越,你可不要忘了答应过祖母的话。”   夏子越脸上一贯的嬉皮笑脸早已经不见了,眼眶泛红,狠狠的点点头:“祖母放心,孙儿一定记在心里。”   “好,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祖母,我先在这里多陪陪您。”看着太后的脸色,不管是夏子然还是夏子越亦或者荣明瑶,心都是猛然的往下沉了又沉的。   太后摆了摆手,浑身的精力仿佛都用尽了一般,不过片刻,便又陷入了沉睡之中。   这一次的宫中之行后,不管是夏子然还是荣明瑶,心情都是沉重了又沉重的,至于宫里的那些人,就更加不用说了。不管心里是如何想的。这面上都是一派的沉痛悲哀之色。   不过那天过后,太后可以说是彻底的陷入了昏睡中,连着十多日,都没有醒过一刻的时间。   江太医那边也已经于皇上和皇后隐晦的提起过,太后这不过是在挨日子罢了。   二月里。   五皇子夏子越和卫国公嫡长女宋雪薇的大喜之日。   因年前冷岩和高灵芸成婚的时候,太后的身子好了不少,所以这一次的婚礼,皇上和皇后又都存了要为太后再一次冲喜的想法,故而,办的很是盛大。   五皇子大婚过后,第二日里带着五皇子妃到宫里谢恩的时候,已经十多日没有醒的太后,在今日居然醒了。虽然只一炷香的时间都不到,但却也让一众人的心里,安慰了不少。觉得这冲喜还是见效的。   就在五皇子大婚的第三日里,皇上下旨,分封诸皇子。   大皇子因体弱,便封了福王,希他能够安福一生。   至于其他的皇子,二皇子封了晋王,三皇子封了安王,四皇子封了简王,五皇子封了靖王,六皇子封了代王,七皇子封了定王。其他的皇子,因为年岁尚小,也都没有成婚,这一次封王,自然是没份儿的。   其实皇子一旦成了婚,就会建府出宫,也会在这个时候封王。只是这一朝的皇上,心里也不知道想的是什么?从大皇子成亲开始,虽然也让搬出了宫外建府,这府邸的规格也都是按照亲王的规格走的,但这一应的皇子却都是光头皇子。   为此,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难得的有了一致的意见。   不过不管他们心里多嘀咕,这面上却也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   现如今虽说是封了王,但因太后病重,他们也不能表现出太高兴。   三月初,太后在安康宫里病逝。   太后作为大燕朝最为尊贵的女子,便是皇后也不如。她过世,自然是按照最高的规格来走的。   京中所有的军民百姓,男去冠缨,女去耳环,皆素服七日;停止嫁娶作乐一百天;齐集公所,哭灵七日;文官一品至三品、武官一品至五品命妇,于闻丧之次日清晨,素服至东宫,具丧服入临行礼,不得用金、珠、银、翠首饰及施脂粉;文武官员皆服斩衰,自成服日为始,二十七日而除,仍素服,至百日始服浅淡颜色衣服……   一时之间,京中满目都是白色,就是街道上的那些小贩,也因此,减少了许多。显得冷清了不少。   二十七日,太后的丧事才一应的妥当下来。   不过虽然丧事过了,但是作为孙子和孙媳妇的夏子然和荣明瑶,自然是要服大功,守孝三年。   从太后生病开始,夏子然的心弦就一直奔着,这半年下来,宫里府里来回奔波。现如今太后的丧仪已过,一切都尘埃落定。   夏子然因先前时候过于激动,大悲大痛,丧礼的时候,都是强撑着的,如今过了,他便也病下了。   请了江太医看了,只说他心中过于悲痛,身子有些受不住,只好生的养上一段时日,便也无妨了。   只是因为他们在守孝当中。这一应的吃食,自然都是以素食为主,一应的荤腥是不许沾的。   为了夏子然的身子着想,荣明瑶让厨子在吃食上可是下了狠劲儿的,把那些无油的素食,尽可能的做的美味可口一些。   而且每日的燕窝粥,在过了百日的热孝后,便也让厨房备了起来,每日里,必定要看着夏子然喝下才算完。   这守孝的日子虽然清苦一些,但却是两个人相处最好的时机。   也正是因为这段时间,荣明瑶和夏子然之间的感情,可以说是进步神速,越发的融洽起来。   *****   转眼间就到了七月里。   天气渐渐的炎热起来,再有一个月的时间,荣明珍就要出阁了。   但是这个时候,却忽然起了事端。   事情是这样的。   因世子夫人温氏,在例行的诊平安脉的时候,被医女诊出,有了一个半月的身孕。   温氏嫁入忠义侯府里已有将近四年的时间,这段时间里,因一直没有喜讯传出,加上世子爷荣明泽是个注重礼法之人,一心想要嫡长子。忠义侯府老夫人更是盼着抱重孙子盼红了一双眼睛。   如今温氏好容易有了身孕,最高兴的除了温氏本人之外,就是老夫人最为高兴了。   不但让人舍米舍钱的积攒福德,更是亲身念经茹素七日的时间,以报答送子娘娘的厚爱。此外,府里的下人,每人都得了一身的新衣,还赏了双倍的月钱。   欢喜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又恰逢再有一个月的时间,六姑娘荣明珍就要出阁了。   这对于忠义侯府来说,是双喜临门的喜事的。   但就是在这个当口,却出了一桩的祸事。   素雨是沈嬷嬷的外孙女,因老夫人身边的夏蝉夏雨逐渐的到了年岁。一旦他们两个出了阁,这老夫人身边的两个大丫鬟的位置,便腾了出来。而刚好,沈嬷嬷的外孙女刚好十三岁,为了她的前途着想,沈嬷嬷便在老夫人跟前求了个情面。把素雨调进了老夫人的院子里做了个二等丫鬟,跟在夏蝉和夏雨的身边学习。将来她们二人一旦出了阁,素雨就是一等丫鬟。   世子夫人有有孕,这是阖府高兴的大喜事情。特别是对老夫人来说,想要在闭眼之前见到重孙子的出生,这已经成了她心头日夜期盼的一桩事。现如今温氏有孕,她自然是三天两日的就打发人过去,给温氏送些安胎的药材。   这一日,素雨又得了老夫人命令,到静心苑那边,给温氏送东西。   结果不想刚走过百花园的时候,便见张氏的陪房李达家的,形容匆匆的。见此,素雨便有了些惊异。   什么事情?居然这般的焦急?   忽而,从李达家的身上飘落下来一样东西。   素雨正想要喊李达家的,只是她迅速的转了个身,便不见了。   素雨走过去,但见地上躺着一张纸,素雨作为沈嬷嬷的外孙女,自幼便是照着大丫鬟的标准培养的,自是断文识字的。拾起来一看,脸色顿时大变。   连手头上的任务都顾不得,便又疾步的折回了福寿园。   本来夏蝉见素雨抱着东西又回来了,而且面色通红,额头上还有薄薄的汗渍,不禁有些奇怪的问道:“素雨,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不是让你给世子夫人送东西么?你怎么还没去呢?”   “夏蝉姐姐,出事了。”素雨是小跑着回来的,气喘吁吁的说道。   “你先别着急,出什么事?静静心,慢慢说。”夏蝉柔声说道。   素雨把刚才自己拾起来的那张纸递给夏蝉,“夏蝉姐姐,这个……?”   夏蝉能做到老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自然也是断文识字,一见,面色也是一变,立刻急声问道:“这东西是你哪里来的?”这明显是借利钱的欠条子?这样有损阴德的事情,在他们这样的人家里,可是严禁的。   “这是我刚遇到大夫人的陪房李妈妈,这东西就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素雨回答说道。   夏蝉跟在老夫人身边多年,见识也有一些的,知道,这是要出大事了,拧眉说道:“先把手里的东西放一放,随我去见老夫人,把事情仔细的说上一说。”   “是。”    ☆、利钱   老夫人得了夏蝉和素雨的禀告,又看了那一张利钱借据的单子,在看到上面那朵小小的紫藤花的印记,几乎是不出任何意外的,那火气是一窜三丈高的。捏着那张纸的手生生的把纸戳出一个窟窿来。把手狠狠的拍在桌子上,怒声道:“夏蝉,去,把那张氏给我叫过来。我倒要问问,她这是在背着我做什么好事?”   夏蝉看着老夫人脸色阴沉的几乎要滴出水来,不敢有一丝的耽搁,立刻福了福身,领命而去。   “夏雨,让人去二门处守着,侯爷和世子爷一回来,立刻叫他们过来我这里。”老夫人又吩咐说道。本来老夫人还想要让人把温氏也一起叫过来的,只是想着她才怀孕,胎也还没有坐稳。还是不要刺激她为好。   夏雨立刻福了福身,领命而去且不提。   老夫人看着手中的单子,心中的怒火真是忍也忍不住,虽说一贯而来,她都是有些看不上张氏这个嫡长媳妇的,觉得她为人愚笨,不堪大用。不过好在她够听话,况且自从前几年她生了一场病,张老夫人又送来了张嬷嬷之后,她便变得有些不一样起来。经过张嬷嬷的调教,虽然她的行事上可能还是有些小瑕疵的,不过却也渐渐的有了世家夫人的风范。   再后来,明泽的媳妇温氏进门。   她又趁着张氏有孕,怀相也不好的功夫,把府里的中馈权交到了温氏的手中。   这个孙媳显然做的比张氏这个媳妇要好的多。   但孙媳也有美中不足,便是进门多年都没有喜讯传出,请了太医来看,也说她的身子健康。只缘分未到。而明泽那里,也因为想要嫡长子而迟迟的不肯纳妾。她是盼了又盼,等了又等的,温氏终于有了喜讯儿,又恰逢六丫头要出阁。   双喜临门,要不是太后才过世不久的时间,她就要大摆筵席,庆贺一番了。   只是没想到啊!在这么高兴的日子里,张氏居然给她闹出了这么一出戏来。亏得她还觉得这两年里她乖觉了不少,想着,借着明珍明珠出阁,给两个孙女多添上一份妆奁,也算是对的起她了。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她在背地里居然给自己玩这么一出。   好,好,真是好的很!   老夫人想着张氏的种种的事迹,心中的怒火是越来越大。   又是一盏茶的时间,老夫人没等到张氏过来,反倒是等来了荣明泽。   “祖母,这么着急忙慌的把孙儿叫过来,所谓何事?”荣明泽一进到房间里,就在第一时间里察觉到老夫人的面色那是大大的不对,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老夫人的脸色这般的阴沉。   老夫人见荣明泽来了,张氏也还没到,心中的火气又添了一把,怒声道:“还不是你那母亲做的好事。所谓的娶妻娶贤,纳妾纳颜,当初,我就不该因张老夫人的名头好,聘了她做你爹的继室。为人愚笨一些也就算了,还胜在听话,也没什么坏心肠。现如今倒是好了,居然开始学人做这等损阴德的事情来。”说着便把手中那利钱的借据单子递给荣明泽。   荣明泽见了那利钱借据单子,倒是没老夫人那般大的火气,甚至连脸上的表情神色都没变一下,淡淡的开口说道:“祖母,只凭这么一个利钱借据单子,也不能说明什么的?是不是母亲做的,还有待查证?要知道,因母亲的性子好,她院子里,可是有不少的下人都有了大心思的。这要是有那奴才,背着母亲做下此事,也不是不可能的。”   “我倒是乐意相信她的。但是她也得让我相信。这利钱借据是素雨亲眼见了,从她那陪房李达家的身上落下来的。这李达家的可是她的陪房,如果不是她指使的,还能是谁?再者,我人虽然是老了,但这心还是清明的。再过一个月,明珍就要出阁,十月里明珠也要出阁了。你当我是不知道呢。她给明珍明珠备下的嫁妆可都是照着明瑶的标准备下的,一百台。这没个十万两银子,这两份嫁妆能下来。”语气顿了顿接着说:“张家虽然清贵但却不富有,她当年嫁进来,张老夫人心疼她,嫁妆也才价值三万银子。她掌管府里中馈十年,这私房想必也是厚了不少的。只是再如何,也是有限的。更何况她如今膝下又不是只明珍明珠两个,她还有明浚,少不得也要为他打算一番。府里有规定,嫡女出阁,嫁妆两万,庶女的就只有八千。她哪里就有那么些银钱,置办两份这么体面的嫁妆出来?少不得要额外的寻法子了。”   老夫人为人精明了一辈子,到如今虽然有了年纪,但这心却不糊涂,虽然刚才时候一时被气道不行,脑子有一瞬间的混乱,但荣明泽过来后,她细细的思索之下,也便知道,张氏是为何这样做了?   荣明泽沉吟了片刻说道:“虽说祖母说的很是有道理。但单凭这一个借据,也无法定了母亲的罪的。还是先让人去查看查看,保险为妥。”   “你说这话也不错。明珍明珠出阁在即,总不能冤枉了她。”老夫人慢悠悠的开口,如是的说道。   荣明泽一听到老夫人这么说话,漂亮的眼眸闪了闪,自是吩咐墨兰和蕙兰去查看不提。   就在这时,张氏方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白苏和紫苏过来。   一进来,见到荣明泽也在,旁边还放着一张纸。想着刚才李达家的刚才过来回话的时候,说的,刚放出去的五百里银子利钱的借据不见了,张氏的心头就是一条,脸色顿时一白。   这利钱借据,不会刚好被荣明泽给捡了去吧。   这么一想,她的脸色越发的白了,额头上也沁出了汗水。   “给母亲请安。不知道母亲叫儿媳过来,所谓何事?”勉强的压下自己心底的不安,张氏福了福身,如是的说道。   老夫人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张氏,并不叫张氏入座,反而沉声说:“张氏,你可瞒着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母亲,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张氏扯了扯嘴角,如是的说道。只是心底的惶恐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说话时候,语气都有些发抖的。   荣明泽好心的伸手,把那张利钱借据单子递到张氏的手中,冷声道:“母亲,且看看这个就知道了。”   张氏手有些颤抖的接过,只扫了一眼,这脸色顿时变成了惨白,那张薄薄的纸,在她的手中,似有千斤重一般。良久,张氏才抬起头,嘴唇抖了又抖:“母亲……”   “这是我院子里的丫鬟捡到的,说是从你陪房李达家的身上掉下来的。你可有什么好说的?”老夫人怒声回答说道。   张氏此时心里虽然是惊慌着,几乎是下意识的往紫苏那边看了一眼,咬了咬下唇,说道:“母亲,媳妇并…并…不知道此事的。”她说这话的时候,可是一点的底气都没有的。   老夫人看着张氏心虚的表现,哪里能不知道她这话的真伪,沉声道:“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话么?”   “母亲,儿媳,真的真的…没…有…做过。”张氏两世为人自是充分的了解老夫人说一不二的性格的。不能承认,绝对不能承认的……只凭一张利钱借据,证明不了什么呢?那上面虽说有忠义侯府的印记,但却不能证明这利钱的借据是自己所放的。如果一旦承认了,那么自己的下场,简直无法想象的。   “素雨说,这利钱借据是从李达家的身上掉下来的。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李达家的,似乎是母亲您的陪房心腹吧。”荣明泽开口说道。语气一顿,接着说:“祖母,不妨让人把那李达家的叫过来,对上一对。 ”   张氏此时只觉得自己的腿也开始有些发软起来。怎么办?她现在该怎么办?都是李达家的错,要不是她不小心把这利钱借据给掉了,事情怎么会暴露出来?如果,如果实在无法解决的话,那么,她就只能弃卒保帅了……至于李达家的,一家子的性命都捏在自己的手中,晾他也不敢把自己抖出来的……想到这里,张氏本来有些慌乱的心,倒也慢慢的稳定了下来。   不过老夫人接下来的话,却又让她的心吊了起来,“既是如此。夏蝉,去让人把李达家的给我捆过来。我倒是要看看,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如果这件事真的是底下的奴才,阳奉阴违,和你没关系,老身亲自给你斟茶道歉,如果是你做的……”一双眼睛如利箭一般看向张氏,让张氏浑身上下都是一颤的。半晌,才接着说道:“……慈云斋的小佛堂还空着,你便去那里念佛持经,为十二祈福吧。”   张氏听到老夫人这话,脸色这才彻底的大变,惨白一片,良久都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身形微微的抖动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才颤着音勉强说道:“母亲,明珍明珠马上就要出阁了,浚儿还小,身子也弱,还需要我的照顾。”声音嘶哑的厉害。   老夫人听到张氏这话,哪里还能不明白,这也就是张氏变相的承认了下来。本来慢慢静下来的火气,一下子又起来,拿着茶杯扔到张氏的脚边,那清脆的声音,让屋子里伺候的丫鬟都是一颤。特别是伺候在老夫人身边的夏蝉和夏雨。   她们伺候在老夫人身边也有七八年的时间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老夫人发这般大的火气。   “你还有脸提她们,在你做下这等事情之前,你怎么没有考虑过他们。你知不知道放利钱可是皇上三申五令禁止的。如果你做的事情要是让皇上知道。整个府里都要跟着你受罪的。”其实像是放利钱这种事情,是京中一些已经落没的富贵人家惯有的聚钱的手段。只要没人上奏,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过这样的情况,自从当今圣上登基之后,便有所的改变了。因早先的时候,皇上被底下的兄弟,用利钱这种事情坑害过,所以他对放利钱这种事情最是忌讳的。登基之后,稳定了朝纲,便三申五令的下旨,严禁世家贵族参与放利钱。   一旦被人发现,绝不轻饶。   就在这个时候,忠义侯荣德修挑了帘子进来,凝声说道:“母亲,是有何事?着急让儿子过来?”进到房间里后,见到自己老娘坐在上首,儿子荣明泽坐在老娘的左侧。自己的夫人张氏,则是站在那里不动,脚边还有茶杯的碎片。张氏自己面色有些发青,唇瓣有些发白,额头上有一层薄薄的汗渍,死死的咬着自己嘴唇,一副犯了天大错误的样子。   至于她带过来的那两个丫头,则是低垂着头,浑身发抖,跪在地上。   眉头微皱,问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稀泥   荣德修这里才过来,便见李达家的也被人五花大绑捆着,给押了过来。对此,荣德修更是感到纳罕的,他是认得李达家的,知道她是自家夫人的陪房心腹,除了张嬷嬷和白苏紫苏这两个丫头之外,就属她最得夫人的看重,眉头拧的越发的紧。   目光看向荣明泽,问道:“明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荣明泽看着荣德修,眼底闪过一丝的嘲讽,并没有回答荣德修的话,而是直接的把那一张利钱借据单让丫鬟递到荣德修的手中,淡淡的说道:“父亲,您可以自己看。”   荣德修原先的表情还是有些不在意的,但在看了手中的利钱借据后,面色一变,“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东西?”看向张氏,明了一些事情,问道:“夫人,这件可和你有关的?”他不是傻子,老夫人脸上虽然还算平静,但却清楚可见她的怒火,荣明泽的表情神色倒是没有多大的变化,依旧是那个冷清的样子。张氏的陪房李达家的又被人捆绑而来,荣明泽又递上来一张利钱借据单子,他要是再不知道是什么事情?那这些年,他可就是白混了。   张氏咬了咬下唇,片刻,抬眸,看向荣德修,一双杏眸里满满的都是哀求之意。   她这样子,瞬间的让荣德修回忆起,这几年,随着张氏性格的有所转变,他们之间也一改往常的相敬如宾,变得柔情蜜意起来。如此的一想,他的心里猛然的柔软了一下,连带着声音也不自觉的软了两分,“夫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老夫人见了,也是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她这个儿子,各方各面都算是出色之人,就只一样,在女色上略有些糊涂。   荣明泽见此,在心底嗤笑了一声。他这个爹,在朝堂上也是一把手的存在,但在后宅女眷上却是个带着几分糊涂多情的。当初娘还在的时候,他看着倒也还好的。但娘过世之后,孝期一过,祖母做主,续弦继母,他便开始有些不一样起来。接连的纳了几个姨娘,他纳姨娘就纳姨娘,横竖这个世道,很少有人守着一人的。但凡有些钱财的,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但是让他感到恶心的是,他居然打着怀念娘的借口,纳了白姨娘和秋姨娘。   还说什么白姨娘在容貌上有三分像娘,秋姨娘则有娘的三分神韵。   不过是两个贱婢罢了,连娘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思及至此,荣明泽的面色比刚才更见的寒冷,道:“还是我还于父亲说吧。这利钱借据的单子,是祖母院子的素雨捡到的。而且还是从母亲陪房李达家的身上飘落下来的。适才,母亲也承认了,她有在放利钱。”   “夫人,明泽说的可是真的?”虽然心里刚才已经有了些许的想法,但如今听到荣明泽的话,荣德修的心底还是有些震惊的。   这放利钱,是有损阴德之事,皇上登基后,又是三申五令的,是以,在他们这样的人家,放利钱是绝对禁止的事情。   张氏静默不语,只是这泪珠子却一滴滴的掉落,小声的哭泣起来。   荣德修见此,也不禁叹了一口气。   倒是荣明泽冷冷的一笑,这般的把戏,也就只有骗骗他那个色虫有些上头的父亲,转头看向被捆绑着的李达家的,说道:“李达家的,我来问,你来答。要是敢有半句的假话,我就把你全家都卖到西北苦窑里,终身不许赎身。”语气一顿,又道:“听说你二媳妇,在上个月,刚为你添了个白白胖胖的大孙子。也不知道这日后的命运,可是个什么结果?”很显然,荣明泽这最后一句,绝对是赤裸裸的威胁。   李达家的听到荣明泽话,身形虽然哆哆嗦嗦的抖了抖,头更低垂了下去,但却没有应答了荣明泽的话。   “你以为你全家的身契都在母亲那边,我就奈何不了你?你且看着。”荣明泽见李达家的这般,哪里就不明白她心中的想法,又是冷笑一声说道。   李达家的跪在地上,虽然心中很是有些不安,但是想着自己全家的身契都是在张氏的手中捏着,是张氏陪嫁过来的陪房,这主人的名字写的也是张氏的名字。严格来说,是张氏私人的财产。世子爷虽然是侯府未来的当家,但夫人却是他的继母,日后他也是要为夫人养老送终。况且在帮夫人做这事之前,她的心里也有了坏的打算。如今事发,倒不如舍了自己,为全家挣个前程。将来夫人念着她这一遭,也要善待她的儿女孙子。   如此一想,李达家的心下顿时安定了下来,在心底做了个决定。   殊不知,就是她这样一个错误的决定,把她的全家都推上了绝路。   狠狠的磕了两个响头,开口说道:“老夫人,侯爷,夫人,世子爷,这一切都是老奴自作主张,与夫人无关。是老奴因家中银钱紧张,偶然间听了人说这个法子,便借着夫人的名头,做下了这等糊涂的事情。老奴愿意俯首认罪,只求老夫人,侯爷,夫人,世子爷,莫要冤枉好人,牵连了不相干的人。”说着又是‘咚咚’的响头。   李达家的最后一句话,看着只是一句平常求情的话,但张氏却知道。李达家的,这是要舍了自己保全她。并且求自己,千万保住善待自己的全家。思及至此张氏的眼眶更红了,几乎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李达家的得了张氏的保证,心中的慌乱,便也安定了下来。   荣明泽把张氏和李达家的的互动看在眼里,真的以为得了张氏的保证,他就没办法了。想的真是太天真了。这一次他一定要把握这个机会,张氏彻底的打落,让她再不能有任何的翻身之地。不然的话,日后不知道要为他惹上多少的麻烦?   老夫人和荣德修见李达家的认了罪,便也没再说什么。母子相互看了一眼,由老夫人说道:“张氏,虽说这件事,是与你无关的……”说这话的时候,老夫人的语气真真的是不知道有多不情愿的,“……但李达家的,总归是你的陪房,出了这样的事情,你这个做主子的,也难辞其咎,到明珍出阁前,你就在自己的院子里,吃佛念经,已赎自己的不察之过。另外,这李达家的放利钱所得来的钱财,全部买了米面,舍给百姓。只当为明珍明珠明浚,三个孩子存阴德了。”   张氏知道老夫人最后这话,是要她把放利钱得来的银子,全部拿出来,虽然极是不甘心的,但是现下的情况,却也容不得她不点头答应下来。“是,母亲,媳妇知道了。”   荣明泽见此,又是冷笑了一番。   父亲和祖母还真是都会和稀泥的很。想必荣德修是想着这几年里,和张氏的柔情蜜意,心里定然很是舍不得这般娇妻。至于祖母那里,就更好懂了。无非是想着张氏生有两女一子,这等事情,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闹大了,对彼此的脸上都不好看,还会带累全府跟着一起受罪,恰逢有李达家的自愿俯首认罪。便是为了即将出阁的明珍明珠的闺誉着想,也不能把张氏怎么样?甚至还要为她掩盖一些事情。   呵呵……虽说像是他们这等的人家,并没有休妻这一说,但是放利钱这等的事情,那指使的人,少不得要到佛祖前,潜心精修,以赎自己的罪孽。现如今事情如此的明了,张氏为了帮荣明珍和荣明珠准备上一份丰厚的嫁妆,做下此等的事情,事情败露,却只推了个替罪羔羊出来。她自己只是在佛前礼佛一个月。便想要了结此事。甚至还要去帮她扫尾巴…… 这世上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   想要如此,这也要看他答不答应?   “不知道父亲和祖母要如何处理李达家的这样背主的奴才?”荣明泽开口问道。   老夫人看了荣明泽一眼,道:“像是这样的心大又背主的奴才,哪还有什么好说的,自是打死了事。”   “母亲,明珍出阁在即,媳妇又有了身孕,实在不适合造杀孽,这李达家的…”张氏听到老夫人的话,身形就是一震,犹豫了好片刻的时间,方开口说道。   荣明泽斜眼看了张氏,说:“母亲,这话从你的嘴里出来,怎么这般的别扭呢?这奴才放利钱,也不知道放了多长的时间?毁了多少的人家?造杀孽,她造的够多了。”   这话虽然听着是说李达家的,但荣明泽的眼睛却看着张氏。   荣德修和老夫人听到荣明泽这话,心中一愣,心中方有些醒悟过来。   明泽这话未必不是说给他们听,毕竟他们刚才明眼就知道是维护张氏的,对张氏的处罚也轻了一些。老夫人倒也罢了,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对明泽有些愧疚,不过站在她的立场上,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倒是荣德修,想的就比老夫人要多了。他现在只觉得心里发寒,特别是自己儿子看向张氏和李达家的眼神,那绝壁的是看死人的眼神不解释。   虽说他一贯都是知道儿子的秉性的,但就是因为知道他的性子,他才会更加的担心。   荣明泽忽而笑了笑,说:“祖母,不如把李达家的交给我来处理吧?毕竟放利钱这样的事情,还是有些事情要处理的。总是要把尾巴扫干净,不然于府里可是个大麻烦的。”   荣德修看着,心里咯噔一声,顿时便有了不好的预感。   在老夫人面前荣明泽一直都是那个,虽然有点冷,但却乖巧听话的大孙子,更何况荣明泽说这话,话里话外都是为着府里着想,老夫人岂有不应答的道理,“恩,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理了。”   “恩。”荣明泽点点头说道。   荣德修深怕这件事交给荣明泽,不知道又要生出什么事端?所以他立刻开口说道:“母亲,不如这件事还是交给儿子来处理吧。”   张氏当下是点点头的。如果这件事交给荣明泽的话,照她的了解,李达家的铁定没命,如果交给侯爷,说不得还可以留下一命来。只是这个时候她却知道的,她不能开口求情的。一双杏眸欲语还休的看着荣德修。   只是他这话一出口,荣明泽立刻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神色看着荣德修,直让荣德修心里发寒的厉害。   老夫人一见荣德修和荣明泽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心下一转,其中的原因,也猜得七七八八了,狠狠的剜了张氏一眼,都是这个女人的错,才让他们父子心里起了隔阂。所以当下便说:“行了,德修,你公务繁忙,这件事还是交给明泽来处理了。他又不是小孩子了,这件事交给明泽处理了。” 横竖李达家的不过是个奴才罢了。 ☆、转变   其实刚才荣德修的话一出口,他的心底就有些后悔了,特别是在对上了荣明泽那冷冷的眼神后,心里的悔意更甚。所以在老夫人开口后,他也就顺着老夫人的话说下去,点头说:“既然母亲如是的说了,我自是遵从母亲的意思。”   荣明泽抿了抿嘴角,没有再说话。   “行了,我这里也有些累了。你们都各自的回去吧。”老夫人叹了一口气说道。转头看向荣明泽,说:“明泽,事情一定要处理的干干净净的,绝对不能给人留下话柄,从而毁了我们忠义侯府百年的声誉。”说着看了一眼张氏,娶妻真是要娶贤!   “ 是,祖母。请放心。孙儿一定会处理的干干净净,绝对不会让府里的声誉有任何的影响的。”荣明泽点头应答说道。   老夫人点点头,看着张氏,再次的叹了一口气,就要扶着夏蝉的手,往内室里去。   张氏咬了咬下唇,说道:“母亲,儿媳自知这一次做错了。但…儿媳的禁罚可否暂缓一缓,明珍下个月就要出阁了。儿媳还有诸多的事情要打理的,请母亲……”   不过她的话没有说完,就在老夫人的冷光下消声了。   “张氏,我就是看在明珍明珠明浚的份上,才对你做的事情睁只眼闭着眼的。我对你的宽容度可是有限的,你不要挑战我的极限。如果你觉得我这般处置不公的话,你自可回张家去,请了你娘家的人过来给你主持公道。老身也要顺道的问问,你们张家一贯是清贵之家,张老夫人也算是京中德高望重之人,怎么就教出你这样的女儿?”老夫人的声音要多冷就有多冷。   张氏的脸又是一白,不敢再开口了。   倒是荣德修,开口说:“母亲,张氏这话倒也没错。儿媳有孕在身,不易操劳,明珍出阁,诸事多,不如……”   “婉仪虽然是有孕身在,但你们又不是只婉仪一个儿媳,这不是还有史氏和马氏在么?让她们帮衬着打理,定是出不了什么错的。”老夫人如是的说道。   “可是……”她们两个都只是庶子媳妇?她的明珍可是嫡出的姑娘,嫁的又是武定侯府这样的人家。   “张氏,如果你觉得我们忠义侯府庙小,你自可以回张家去,就是了。”老夫人冷冷的看着张氏,如是的说道。   张氏被老夫人这话,吓的不轻,顿时低下头。   荣德修倒是点点头,“既是母亲如是的说了,就让人给老四媳妇和老五媳妇带个话,让她们帮衬一下。”   “张氏,你自己好之为之。”老夫人在进内室里之前,又留下这么一句话。   荣明泽等老夫人进到内室里后,立刻对着身后的蕙兰点点头,吩咐说:“蕙兰,把李达家的带回去,看牢一点。”言下之意就是千万不能让她寻短见。   蕙兰跟在荣明泽的身边已有十多年的时间,哪里听不出他话外的意思,点点头,干净利落的在李达家的身上连点了几处大穴。而后像拎小鸡一般,把李达家的给拎了出去。   她这一行动,看得荣德修不禁皱了皱自己的嘴角。   他儿子身边伺候着的两个贴身大丫头蕙兰和墨兰,简直就是一个比一个彪悍的存在。   “墨兰,去把慈云斋里供奉的佛祖给母亲送到翠荷园去。让她在六妹妹出嫁前夕,能够好好的静静心。”荣明泽冷冷的看了张氏一眼,如是的说道。   墨兰福了福身,应答一声,自是去办不提。   张氏因有着上辈子的记忆,见识过荣明泽的无情,是以,她打从心底是有些怕荣明泽的。她虽然觉得荣明泽这般的和自己说话,是不敬,心里有了几分的怒气,但更多的却是暗喜。因为荣德修目前也在这里的,让他看清楚,自己的宝贝儿子平日里是怎么对她的,对自己心里更有愧疚,也是一件好事。   “沉书,沉墨。你们两个人,去叫些粗壮的婆子过来,守着母亲的院门口,除了父亲之外,许进不许出。”荣明泽又开口说道。   “明泽,你这是做什么?”荣德修看着满脸不安的张氏,叹了一口气,如是的开口说道。   “祖母刚才已经说过了,要母亲在自己的院子里好好的反省一下,直至六妹妹大婚前,都不得出去。我不过是执行命令罢了。父亲,便是护人,也要有个限度。”话说到这里的时候,荣明泽的语气明显的是沉了下来。   “明泽……”对于这个儿子,荣德修虽然是得意的,但却也是无奈的。   “母亲,麻烦你在明日之前,把利钱银子准备好。明日午时,我会让蕙兰过去取。如果母亲没办法准备好,或许数目不对,一经我查了出来……”转头看向荣德修,“我就亲自给皇上上折子请罪。”语气顿时变得轻快了起来,“想来依照当今圣上对利钱的厌恶,咱们这世袭罔替的忠义侯的爵位,差不离也做到最后了。对了,到时候,父亲大抵也可以提前的退休,在府里,含饴弄孙了。”   一双眼睛,毫不掩饰的厌恶的看向张氏,“到时候,怕是整个张家姑娘都会以母亲为荣的。日后的婚姻前途,必定会如同六妹妹和七妹妹一般,前途似锦……”说到这个锦字的时候,语尾带着说不出的寒意。   张氏一听这话,浑身都颤抖起来,荣明泽这话,绝壁是赤裸裸的威胁不解释。   如果真的如同他所说的那样,上奏请罪折子,把事情原委都说了出来。到时候,怕不管是忠义侯府还是张家,都容不得她。到时候,她的明珍明珠,说不得要落得比以前更为凄惨的下场。   而张家,不止父亲的官职要受到影响。到时候整个张氏一族的姑娘的名誉,也都要受到影响。现如今张家,可有好几个女儿,正待字闺中。到时候怕是疼她如母亲,也保不住她的,荣明泽,他果然是心如铁……   “明泽……”   荣德修微微的拧着眉,刚想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就被荣明泽一把打断,“父亲,你是知道我的脾气的,一向都是说到做到!绝无二话。”   “……还有,父亲,您的私人产业,可是要捂好了。万一不小心出了事故,您到时候怕不能活的如今日这般的自在了。”临出门之前,荣明泽脚步一顿,又慢悠悠的补了这么一句话。   荣德修看着荣明泽离开的背影,叹了一口气,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明泽长成如今的样子,是他的教育太成功了,还是太失败了?   ****   大夫人不知道因何,冲撞了老夫人,现如今被禁足的消息,很快的就传遍了整个忠义侯府里。   得了这个消息的几个主子,只要脑子不笨的,都知道,这里面是有内情的。冲撞老夫人,这借口,还真真的只是一个借口。现如今,六姑娘马上就要出阁了。便是夫人出了什么差错,老夫人看在六姑娘的份上,也会网开一面,不去与其计较的。   但如今,夫人不但被禁足自己的院子里,四周还有那婆子看守着。   这摆明了,一看就是有问题的。   三夫人周氏听到这个消息,嗤笑一声,能有什么事情?怕是大嫂冲撞的不是母亲,而是明泽罢了。   温氏听了消息,神色只是一愣,而后目光都又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面。现在,对她来说,没什么事情能比平平安安的生下肚子里的孩子更为重要的事情了。而且她也相信,等晚上一会儿,明泽回来了。定会把事情的原委,于自己说清楚的。所以,不必急在这一时的。   四少奶奶史氏和五少奶奶马氏,在知道了这个消息后,鼻眼观心,只当不知道。嫁进这府里也有大半年的时间了,府里的一些情况,她们多少也了解一些。有些事情,还是当做不知道的为好。   倒是荣明珍和荣明珠,知道的事情后,都匆匆的往张氏的翠荷园过去。   只是才到门口,便被婆子拦了下来。任凭她们两个如何的说,都不肯放她们进去。   无法之下,荣明珍和荣明珠便又去了老夫人的福寿园里。只是这一次,她们并没有见到老夫人。   这还是第一次,老夫人避而不见她们。   荣明珍是个聪慧的,知道这必定是出了大事故的,不然也不会连老夫人都避而不见了。   “六姐姐,不如我们到大哥那里去问问吧。”自从邓愈那天来过后,荣明珠的心里彻彻底底的存下了一根刺,对荣明珍的态度,也一日疏离过一日,也再没有亲密的叫过荣明珍“姐姐”,都是以“六姐姐”做称呼。   荣明珍虽然心里也有感荣明珠对她态度的冷淡,心中虽然感到了怪异,但却也没有往自己的婚事的上面去想,只是看荣明珠这段时间以来,老实了不少,也规规矩矩的跟着张嬷嬷和闫嬷嬷学习。以为她只是长大了,懂事了。   如今见她接连吃了两次的闭门羹,也没有同以往一样,大吵大闹,心中很是欣慰,点头说道:“恩,你说的对。大哥应该知道这是出了什么事情的。”   荣明珠见荣明珍面上的欣慰,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心中膈应到不行,就是这样一副样子,每每的便让人称赞她端庄有礼,得了好名声,还把自己衬托的一无是处。   真是让人看了就讨厌。 ☆、官牙子   荣明珍和荣明珠刚一到博文斋的门口,便被门口的两个小厮给拦了下来。   “麻烦,你们进去通报一声,我们想要见大哥。”因知道忠义侯府的书房,一贯是重地,女眷是不可以入内的,便是老夫人嫁入府里五十多年,也不曾踏足过,所以在被小厮拦下来后,荣明珍和荣明珠倒也不生气,而是如是的开口说道。   微微的躬身,其中一个小厮开口说道:“六姑娘,七姑娘,请随奴才这边来,小憩片刻。奴才这就给您通报去。”   自另有小厮,引领着荣明珍和荣明珠到了一侧的,专门腾出来的待客的休息室。她们才坐下来,便有丫鬟捧了茶果点心上来。   荣明珍看着这些丫鬟井然有序的动作,暗自点头,虽然心有不愿的,但却也不得不点头承认,到底还是大嫂会管教人,这里的丫鬟的规矩委实的不错!自从大嫂接掌了府里的中馈之后,开始几日略有些慌乱,但上了手后,却是面面俱到,该软和的软和,该强硬的强硬,府里比之母亲管家的时候,更显得清明规矩。   片刻。   便有荣明泽身边的墨兰走过来,对着荣明珍和荣明珠福了福身,轻声说:“六姑娘,七姑娘,世子爷命奴婢过来于两位姑娘说一声。世子爷目前有事缠身,没时间过来?如果六姑娘和七姑娘有要紧的事情的话,不妨和奴婢说了。”语气顿了一下接着说:“世子爷还吩咐了,说如果六姑娘和七姑娘是为了大夫人的事情而来的话,倒也不必了。等世子爷把事情理顺清楚了,六姑娘和七姑娘这里自然也就明了。请六姑娘和七姑娘且等上一日。”   荣明珍略有些急切的开口问道:“可否请墨兰稍加提示一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现在是迫切的想要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弄得父亲和祖母都对她们避而不见?再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是她出阁的日子了。她可不想发生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情。   “世子爷有令,在事情理清楚一切,任何人不得说。请六姑娘恕罪。”说着,墨兰又是一福身说道。   荣明珍嘴唇动了动,想要开口说话,却被荣明珠一把打断,说:“六姐姐,既然大哥如此的说了。你也不要在这里为难墨兰了。再有墨兰不是也说了,等上一日便也知道了。倒也不必急在这一时的。”   她的这一番话下来,引得荣明珍侧头,神情有些诧异和复杂的看着她,   “六姐姐,怎么这般看着我,可是我说错了什么?”荣明珠侧头,看着荣明珍一笑,如是的问道。   荣明珍摇了摇头,“没有,只是心下有些感叹罢了。明珠终于长大了。”如果早两年的时间,明珠能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的话,她们和大哥五姐的关系,也不会变成现如今这般了。   荣明珠敛下自己的眼睑,嘴角也弯起一抹讽刺的笑,都经历了这么些的事情,她能不长大,能不懂事么?她以前就是太不懂事了。所以才会看不清楚她的祸心,用她的娇蛮任性,衬托她荣明珍的宽容大度。是以,一母双生的姐妹两个。凭什么?她能嫁给武定侯世子做世子夫人,而她,只能嫁给张基,还有一个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怎么看她都不顺眼的舅母兼婆婆。   如此的一想,荣明珠低垂下来的眼眸,扭曲成一片。   *   博文斋   李达家的跪在被太阳晒的有些发烫的青石板上,除了一个负责看守她的小厮之外,便再没有其他人了。她现在都不知道,世子爷让她跪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本来她以为,自己被世子爷带走,定是死路一条的,但是从她被带到这里来,她心里也做了肯定的,只是到如今不知道为何?她满心的都是不安之色,总觉得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现如今的情景,就好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沉书匆匆而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厮。   他就像是没有看到跪着的李达家的一样,往室内而去。   “主子。”沉书一进到室内,立刻行半跪礼说道。   荣明泽开口问道:“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沉书回答说:“回主子的话,已经齐全了。夫人是在去年腊月里的时候,开始放利钱的。但现在,正好的半年的时间。不算本钱,这半年来,收益大约有两万银子。而理由也如同主子先前猜测的一样。是为了六姑娘和七姑娘的嫁妆银子。”府里也是大方的,嫡女出阁,嫁妆银子就有两万。这大夫人的私房钱还是挺丰厚的,再有别人的添妆之礼。想要办上两份丰厚无比的嫁妆,一点都不是问题。   果然是如此的。   听了沉书的回答,荣明泽冷笑了一声。   张氏对两个女儿,可以说是疼的如珠如宝的,但那也仅限于荣明浚没有出生之前。荣明浚才是她在忠义侯府立足的根本,她一辈子的依靠。女儿,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先前的时候,张二夫人拿捏着荣明珠的错处,要求了大量的嫁妆银子。而荣明珍,她又是嫁入武定侯府做世子夫人的,嫁妆也不能少了。公中所出的银子不算少,但也只能办上一份不错的嫁妆。想要风光,只能自己私下贴补。   她一心想要比着明瑶的嫁妆来。但却又舍不得手中的银子。张氏不算是个聪明的,耳根子也软,只要她的身边,有人稍加的鼓动,便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可能性太大了。   “我让你寻的证据呢?”荣明泽又开口问道。   沉书从怀中拿出一个蓝皮册子,这上面记载的便是,这半年来,他们放利钱的人名单子,和一些尚且未还的利钱借据,“主子可要过目?”   “我就不看了。沉墨可回来了?”荣明泽又问道。   沉书说道:“看这时辰,也差不多要到了。”他的话才落音,便听到了一震碎乱的脚步声。“主子,沉墨回来了。”   荣明泽站起身来,点点头:“恩。”说着便也抬脚走出了门外。   走出房门,便见本来还有些空旷的院子里,已经乌压压的挤满了人,细眼看过去,约莫有几十人之多。   “解了她的穴道。”荣明泽指了指李达家的说道。   沉书点点头,走到李达家的身边,屈指,在李达家的身上,快速的点了两下。   这李达家的本来还挺直的身形,一下子便瘫痪了下来。   “李达家的,你且回头看看吧。”荣明泽如是的说道。   李达家的早就感觉院子里来了许多人,只是她被点了穴道,身形不得动弹,纵然心里好奇,也无法回头去看。现如今听到荣明泽的话,心中顿觉不好,回头一看。   但见她一家老小,俱都被捆绑而来,嘴巴被堵住,不说她刚满月不久的孙子,就是她出了阁两年的大女儿一家子,也都被绑了过来,她的神情顿时便慌乱了起来,“世子爷……”   “还记得我在福寿园里说的话么?” 荣明泽开口问道。   李达家的的脑海里立刻浮现了荣明泽所说的那一句‘你以为你全家的身契都在母亲那边,我就奈何不了你?你且看着。’的话,浑身一颤,目光不可置信的看向荣明泽。   荣明泽勾了勾嘴角,“你觉得,我的手上没你家子的卖身契,就奈何不了他们了么?还是你以为,大夫人答应了你,要保你全家,你就可以安心了。不得不说,你想的还真是天真呢。她自己都尚且救不了自己,哪里有功夫理会你这一家子的死活?”   “世子爷,你要做什么?”虽然李达家的已经拼命的在自己的心里,安慰自己,没有他们的卖身契,便是世子爷也奈何不了他们的。   荣明泽说道:“当然是处置不听话的奴才了。蕙兰,把李妈妈带到一边去,让她睁大眼睛好好的给我看着。”   蕙兰动作迅速,点了李达家的穴道,而后指挥着两个婆子,一左一右的看着她。   “不知世子爷这般大张旗鼓的把奴才一家都绑了过来,所谓何事?可是奴才做错了什么事情?”李达虽然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也有几分明白为了何事?但心里却抱着侥幸,颤声开口问道。   “沉书,把你得来的好东西,给他看看。也让他死的瞑目一些。”荣明泽看向沉书说道。   沉书把东西扔到李达的面前。   李达见到蓝皮册子,即便是不用翻看,他也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了?脸色变得惨白起来,好片刻的时间李达重重的叩了几个响头,额头上已经出现了血色,可见其用力之重,“世子爷,奴才和奴才媳妇,愿意一力承担,孩子们都是不知道的。希望世子爷网开一面,给他们一条生路。来世,奴才定然结草衔环,报答世子爷的大恩大德。”其实张氏找他们做放利钱这样的损阴德的事情的时候,他是不愿意的。但心里再怎么不愿意,也没有办法,谁让他们一家的身契都在夫人的手中捏着。   “结草衔环?大恩大德?”荣明泽嗤笑一声,“不需要。不过你也放心,你家人的性命,我也不会要的。横竖他们也快去西北苦窑那里了,死活可和我没有关系的。”   “西北苦窑?”李达一惊,而后拼命的磕头,“求世子爷饶命,奴才的小孙子才不过一个月,求世子爷大发慈悲,饶命……”   那边李达家的虽然想要着急的说着什么,但她被点了穴道,不能言不能动,只任她泪流满面,也只能是干着急的。   这时候李达的儿女听了荣明泽这话,虽然都被塞着嘴,也不能说话,但却拼命的摇头,嘴里发出‘呜呜’的求饶声。   “来人,去找官牙子过来。”荣明泽如是的说道。   听到荣明泽要找官牙子,李达立刻抬头,“世子爷,奴才求你,奴才的一家,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求你放过他们。求你,世子爷……”几下来,他额头已经是血流一片,顺着他的脸颊下来,让人看了,有些触目惊心。   这官牙子和人牙子,是一个性质的,只是略有不同的是,这官牙子是官府里承认的,平常往来的对象,也都是富贵人家。手中的丫鬟和小厮,一般都是获罪之人,身上都是要印上独属于罪奴的烙印的。一般经官牙子出手的人,都是卖到那边陲苦寒之地,这辈子是绝无赎身的可能的。而且通常过去不久,便都会死在那里。   所以李达一听荣明泽要找官牙子,才会这般的拼命磕头。 ☆、处罚   不过任凭李达把头都给磕烂掉,荣明泽也没有半丝的心软,   沉墨办事很是迅速的,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一个穿着藕灰色对襟衣衫,年约四十许上下的官牙婆便过来了。   荣明泽指了指地上的李达家的一家,开口说道:“这些是府里犯了事儿的奴才,卖到西北苦窑里,终身不许赎身。”   官牙婆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福了福身,应了一声是,不过侧头看到还有一个不足月的婴儿的时候,犹豫了一下,问道:“世子爷,这孩子也是……?”   荣明泽面不改色的点点头,“也一样。”要怪只能怪他的命不好,投错胎,做了李达的孙子。   李达见此便也知道,事情再无任何的回转之地,脸色灰白的瘫坐在地上。早在做这一行的时候,他心里就已经有了坏的准备,不过这半年下来,一直都是好好的,没有任何的异常,夫人也开口说了,说等过了七姑娘的婚事,就收手不干了。只是没想却在这个当口被人发现了。他有想过的,如果事情一旦败露了他和媳妇会是个什么结局?怕不是被活活的打死,就是被一家子被卖了。但他无论如何也都没有想到……   他们会被卖到西北苦窑之地,而且还连累了一家子。   官牙婆一听荣明泽这话,便知道,这一家子的奴才,怕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才会落得如斯的下场。不过她是做惯这样的事情的,心中倒也没有什么不舍怜悯的,只可惜了一番,便丢开不提了。   荣明泽指了指挣扎的厉害的李达的二媳妇,说:“送开她。”他这个人最是恩怨分明之人,总要人死的明明白白一些。   李达家的二媳妇一经被被去掉了口中的塞堵之物,立刻尖声说道:“世子爷,奴婢不服,不知道奴才一家犯了什么样的过错?居然要落得如此的下场,就是奴婢刚满月的儿子都不放过?”眼前的场景,让她清楚的知道,或许是公公和婆婆犯了错事,但不管是犯了任事,都是公公婆婆的问题。不至于连她刚出生的儿子,都要跟着受到牵连。   荣明泽生平最不耐的便是这等撒泼尖叫之人,连话都懒的说上一句,只是对着墨兰点了点头。   墨兰得了荣明泽的示意,冷声说道:“你且看看你公公旁边的那蓝皮册子,就明白了。”   那李达家的二媳妇一听,便爬着到了李达的身旁,她早先的时候,是张氏跟前的一个二等丫头,亦是认得些许字的,拿起那蓝皮册子,翻了翻,脸上顿时出现了惨白之色。那蓝皮册子也随之掉落下来。侧头,问李达,“公公,这是真的?”   她在张氏跟前的时候,也曾听人提起过的,这放利钱是有损阴德之事,当今圣上三申五令的禁止。京中有不少的人家,都是因为放利钱这等事情,丢了官职性命。   李达的艰难的点点头。   怎么会是放利钱呢?怎么会是这样的呢?   “墨兰,刚让你准备的东西可都好了?”荣明泽冷声说道。   墨兰福了福身,朗声说道:“回世子爷的话,已经好了。可是现下就要用。”   荣明泽点点头。   墨兰见此,立刻对着一个婆子打了个手势,那婆子福身行礼而去。片刻的功夫,便又回来了,只是这一次,她的身后却多出几个人来,其中两个丫鬟的手中各都端着红木的托盘,在这上面密密麻麻的摆放着十多碗黑乎乎的汤药。   “用药吧。”像是放利钱这种事情,是断断不能往外传的。本来照理来说,打死李达一家子,干净利落。不过现如今温氏有了身孕,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积攒阴德,他便改了主意,只把李达一家卖到西北苦窑之处。虽说到了那里,是个生不如死,但到底是留了一条命的。不过既然不能要命,那么让这些人闭上嘴巴的最好方法,就是灌了哑药了。   婆子得了荣明泽的命令,动作也利落,指挥着几个婆子,把那药,都一一的强行灌入了李达一家子的口中。如有挣扎的厉害的使那药洒出来,便重新的端了,再灌。   那李达二媳妇倒也是个奇怪的,这哑药不用灌,她眼神怨毒非常的看了李达和李达家的一眼,自己端了,一口饮下。   此等情况,看得荣明泽倒是眼眸一闪。而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目光从那刚出生的婴儿和李达二媳妇的身上滑过,侧头对着沉墨几近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沉墨微不可见的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   “世子爷,这个孩子?”婆子犹豫的问道。这孩子不过是个婴孩儿,来日被官牙婆带走,也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未必能长大成人的,这哑药…灌不灌都没有差的吧?   荣明泽一摆手,“不用了。”这个孩子他留着还有大用处的。   婆子福了福身。   一应的事情完毕。荣明泽转头对官牙婆说:“人你带走。尽快的处理了。”   像是灌哑药这等事情,在罪奴中,常见的很,为的就是不让他们开口说话,从而泄露府里的一些私密事。所以倒也见惯不惯的,点点头:“世子爷放心,小人一定尽快的处理。”   “蕙兰,带牙婆过去。”荣明泽吩咐说道。   蕙兰福身行礼,自是带官牙婆去处理一应的事情不提。   转瞬间,偌大的院子里,便又空了下来。   “沉书,让人跟着这个官牙婆,眼见李达一家进了苦窑,再行回来。”荣明泽疑心重虽说让人灌了哑药,但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吩咐说道。   沉书应了一声,自是去办不提。   荣明泽抬头看着碧空如洗的天,嘴角忽而泛起一抹的冷笑来。   其他处倒是不知道,不过这府里的天,他可是要变上一变的。   *   官牙婆带了李达一家出去,万不能瞒过府里众人的眼睛的。不过片刻的时间。   大夫人的陪房李达一家,不知道因何缘故?居然被全家卖发了,连带着出了阁的女儿都不放过,可见其定然是不知道犯了何事的。   张氏得了这个消息,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昏死过去。   她本以为李达一家的身契都捏在她的手中,荣明泽便是胆子再大,也断然不能够对她的陪房做什么的?毕竟说起来,这李达一家,可是她私房财产。   但她就是没想到,不过短短的一个时辰的时间,这荣明泽转头就把李达全家都给卖了。而且还是经的官牙婆的手。由此可见,这卖的地方不是那西北苦寒之地,就是东北的边荒之处。   她可是答应了李达家的,要护着她一家的。现如今却得了这么一个结果。   想着李达家的主动认罪,替她解了围,不然的话,依照荣明泽的性子,岂能就此了罢。必定是要把她送入小佛堂里才算完。   念着这个情谊,张氏心中是想要救李达一家子的。在从福寿园回来之前,她也已经泪眼蒙蒙的与荣德修求过了情,而荣德修也点头答应下来,说即便是把李达一家卖出去,也会找个不错的地方的。但却没想,荣明泽的手脚居然这么快。   这才多长的时间,他居然就着手把人给处置了。   她是知道的,荣德修最是看好这个嫡长子的,断断不肯为了一家奴才,去和荣明泽生气的。   张氏只能够在私底下,念叨了两句荣明泽的心真是太狠了。其他的,她没办法也不敢去做。   毕竟她自己现在就是个戴罪之身。   她这样不作为的行为,看得当初提出放利钱的紫苏心中一惊,心里对她的愧疚倒是少了一些。   *   清郡王府   因为要守孝的缘故,府里已经是谢绝了任何人的访客,同样的他们也不接受其他人的帖子。   哦,当然也不是没有例外的,出了刑部侍郎吴晋手持皇上的圣旨,会偶尔登门,问一些案子上的事情之外。再有就是吏部尚书宋云臻,因何夏子然的私交甚笃,所以他偶尔也会过来府里。不过他来后,都是吃上一顿饭,和夏子然唠一些家常话,便回去了。   再有就是高灵芸也会时常的过来。当然了,她来自然是找荣明瑶的。有的时候冷岩也会跟高灵芸一起。不过这种情况是极少的,通常高灵芸来五六次,冷岩才会跟着过来一次罢了。   除了以上的几人之外,便再没有其他人了。   府里因此可是清净了不少。   荣明瑶和夏子然也因为鲜少有人过来打扰,两个人的感情急速的升温当中,照着现代的话来讲,他们大约这是进入了热恋期。   “明瑶,你不是想要到江南那里去游玩一番的么?”夏子然揽着荣明瑶的肩膀,笑着说道。   荣明瑶点点头:“是啊。我这辈子最大的期望便是能够走遍大江南北。”这可是她两辈子加起来的愿望,只是上辈子没办法实现,这辈子,或许有希望,也未可知。   “等过了祖母的孝期,我们就去吧。”夏子然笑着说道。   其实他也是厌倦京城里的生活的。早先的时候,他还是舍不得皇祖母的,只是现如今皇祖母也已经过世了。这京中也没有什么事务,是让他惦记的。皇伯父虽然对他好,但却也一直都防着他。   封号为一个清字,便可以看尽皇伯父的意思。   这个清字,它的意思可不是清净的清,而是清闲的清。   既然皇伯父希望他做个安稳富贵的清闲人,那么他就做给他看。真以为,他乐意搅合到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里去。   “真的么?”荣明瑶一听,眼睛大亮,开口问道。   夏子然伸手捏了捏荣明瑶的鼻子,说道:“自然是真的。到时候,我们就先到苏杭那边。那里风景秀丽,天下无双。”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如果不是现实不允许的话,她现在真想要跳起来,抱着夏子然狠狠的亲上一口的。   夏子然看着荣明瑶喜形于外的样子,也是会心的一笑。   其实能和明瑶一起,踏遍天下的万水千山,也是美事一桩。 ☆、闹剧   张氏放利钱的事情,虽说没有惊动外人,但阖府上下该知道的,还是知道了。   荣明瑶这里自然也是得了消息的,不过她知道消息的时候,这件事已经过去大半个月的时间了。再有十天不到的时间,荣明珍便要出阁了。   因她不知道,这张氏放利钱乃是夏子然使了人设下的一个套,心中还暗暗的诧异,这张氏的胆子真是大。不过转念想到,她这般做,是为了给荣明珍和荣明珠置办一份体面盛大的嫁妆,心中也有些了然了。   府里嫡女出嫁,嫁妆银子虽然不少,不过想要达到张氏的要求,怕是有些不成的。张氏手里私房钱虽然丰厚,但她有了荣明浚,身子又弱,自然是要先紧着荣明浚着想。哪里肯舍了自己的私房银子。武定侯府的门第是不错,世袭罔替,武定侯世子邓愈又是个出色的。但就是因为这样荣明珍才更加需要一份丰厚的嫁妆。   要知道武定侯府的子嗣繁茂,武定老侯爷有三嫡三庶,六个儿子,武定侯老侯爷和老夫人又尚在,是以,并未分家,六房人目前都住在武定侯府里。荣明珍所嫁的邓愈,乃是嫡长房的嫡长孙,也是武定侯府的第一个孩子。十五岁是,便被武定侯上奏,封了世子。   他的夫人,乃是武定侯世子夫人,自是受到阖府的瞩目。   荣明珍虽然也是世袭罔替的忠义侯府的嫡女,但她却是继室所出,上头又有荣明瑶这个原配嫡长女压着一头。   说实在的,配邓愈,单论身份的话,却还是有些不足的。   是以,她进门,如果嫁妆再不丰厚的话,她日后再武定侯府里,在生下儿子之前,她日子怕是要难过一些的。   其实张氏的私房丰厚,府里给出的嫁妆银子也不少,再有其他人添妆,再有聘礼,真想要置办一份百抬的嫁妆,压根就不成问题的。   只是有一样。   她给荣明珍置办了什么样的嫁妆。也要照样的给荣明珠置办一份。   不然一母双生的两姐妹,就太过厚此薄彼了。容易让她们两姐妹起隔阂,就是张氏的娘家那里,见了,心里怕也不会舒服的。   是以,这才是张氏为何要冒风险,放利钱的缘故了。   “阿然,这件事和你们有没有关系?”荣明瑶脑海里忽而一闪,抓住夏子然的手,如是的开口问道。   夏子然一挑眉头,说:“怎么会这么问?”   荣明瑶笑着回答说道:“我就是觉得,你和我大哥都不是个大心眼的。张氏得罪过你们,按性子来说,不大可能不记得的。再有,张氏虽然不算聪明,但身边有张嬷嬷从旁辅佐着,已是大有长进的。像是放利钱这等的事情,如果没有在她耳边提及的话,她是如论如何都是不能想到的。”   夏子然抿了抿嘴,说:“如果我说,是和我们有关系的。你当怎么看?会不会怪我们呢?”说着眼睛看着荣明瑶,心下有些紧张。   荣明瑶伸手握住夏子然的手,说:“我能怎么看,只是这么一问罢了。况且我也知道这其中的缘故,又怎么会怪你们呢。”她知道大哥和夏子然之所以会这么做,其中有一半的缘故,都是为了自己的。她这心里自然是只有感激和喜悦,哪里还会再有其他的意思。   夏子然听到荣明瑶这般的说,心下便是一松,顿时便眉开眼笑起来,抱着荣明瑶不松手,他就知道,他的明瑶是最懂他的人。   *   春燕福了福身,递上了一个单子。   “这是什么?是不是我前几日吩咐你们拟定的,给六姑娘的添妆之礼?”荣明瑶扫了一眼单子,眉头一皱,如是的问道。   春燕见荣明瑶的眉头皱起,立刻福身回答:“回郡王妃的话,正是。可是哪里有不对之处?”   荣明瑶说道:“略有些简薄了。再添一套喜鹊登梅幸福来的头面吧。”   春燕福了福身,应了一声是。   虽说她和张氏确实不大对付,和荣明珍荣明珠的感情也不好。但这都是内部的事情,荣明珍出阁,她这个做姐姐的,自然也要表示表示的。她是个出嫁之女,如果给的添妆太简薄了,可是要让外人看笑话的。   *   虽说是在守孝当中,但是像是妹妹出阁这样的日子,荣明瑶还是要出门的。   很快的便到了荣明珍大婚的日子。   因为张氏被禁了足,她成婚的一应事情,都是交由世子夫人温氏来打理的。只是鉴于温氏身怀有孕,无法操持太过劳累的事务,所以荣明珍的婚事,是由四少奶奶史氏和五少奶奶马氏来操持,再有老夫人过目掌眼。   史氏和马氏都是小心谨慎之人,对于婚事一应的事情,她们虽然上心,但却不用心,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府里的份例而来,不敢越池半步。   是以,这一桩婚事,虽然也是热闹的,但比起荣明瑶大婚时候,场面却要冷清不少。   张氏看着规格,虽然心有不满,但她是戴罪之身,没有发言权,她是在荣明珍大婚的前一日,才由老夫人做主,暂且的解了禁。即便是心有不满,也只能憋在心里,不能出声半句。   至于荣明珍的嫁妆。   武定侯府送过来的聘礼什么的,由老夫人做主,自然是都添在了嫁妆之上。其余的再有亲戚朋友的添妆,老夫人这里也添了不少,张氏自然也贴补了一些。再有府里公中所出的。种种加叠起来,也不算少了。   虽然和荣明瑶当初出阁时候的,那让人惊羡的一百二十台,但却也足足有八十八台。亦算是丰厚的。   荣明瑶和夏子然是在府里吃了早膳后,才慢悠悠的往忠义侯府出发而来的。   “阿然,不知道为何?我这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荣明瑶觉得从坐上马车的时候开始,她这眼角就一跳一跳的,让她很是有些不安。   夏子然眼眸一闪,伏到荣明瑶的耳边,语气带了几分的调戏旖旎之意,说道:“是不是昨晚没有睡好的缘故?”   听到他这般暗示性十足的话,荣明瑶忍不住有些脸红起来,伸手,毫不客气的在夏子然的腰间,拧了一把,“这是在外面呢,胡说什么?”   虽然荣明瑶下手的时候,并没有用什么力气,但夏子然还是露出一副委屈的脸,指责说:“好疼啊。明瑶,你想谋杀亲夫。”   “谁叫你在外乱说话来着。”荣明瑶虽然知道夏子然刚才是装出来的,但是她还是伸手,在她刚才拧的地方,揉了两下。   夏子然把脑袋放到荣明瑶的肩膀之上,说道:“我哪里有胡说。再者,不能在外说,在家里的时候,就可以说了么?”   荣明瑶脸一红,真是的,越相处越了解,就发觉,初次见面时候,他那温润如玉的样子,压根就是一个表象罢了。真实的阿然,很是有些孩子气的。   “启禀郡王爷,郡王妃,到了。”就在这个时候,忽而响起了江南的声音。   荣明瑶应答了一声,伸手略整理了一下他们的衣物,便下来了。   今日来忠义侯府的,大都是忠义侯府有的亲戚,且都是女客。所以在下了车后,荣明瑶和夏子然是要分开走的。   上软轿前,夏子然轻声对说道:“明瑶,今日我们只是来做客的。万事都不要担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一切都有我和大哥。”      荣明瑶听到他这话,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只得了一个微笑。虽然想要问清楚,但是现下却不是时候,只能压下满腹的疑惑。   夏子然自是看到了荣明瑶面上的疑惑,顿了一下,又说道:“等回府里了,我再与你细说。”明瑶是他放在心里,想要珍惜呵护的,所以他不想,也不会骗明瑶。   荣明瑶听到夏子然这般的话,心里的疑惑一下子便消散了干净。   或者,她也应该学着真正的相信阿然了。   *   武定侯府和忠义侯府一样,祖上乃是开国功臣,身上的爵位也是世袭罔替的,只要不笨不傻,不做出像是谋逆这等的事情,世世代代的保富贵,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为武定侯虽然和忠义侯府一样,都是以武起家的,但都是在第二代时候,天下大平的时候,便已经不令子孙从军,也都开始向书香之家发展而去。只是这武定侯府可能真是没有念书的天分,连着三代,都没有出来一个像样的人才。多数都是靠着祖上的蒙荫,做个不大不小的官罢了。一直到了前一代,也就是邓愈的爷爷,老武定侯却是个不俗的。   不到二十,便中了进士,官途也一路的顺畅,一直官拜正二品大员。恰逢新皇交替之时,他也借由自己精明毒辣的目光,坚定不移的站在了当今圣上这一边里。随后今上登基为帝,老武定侯自然也是大受重用。而且一过五十岁,便激流勇进,上折子,以自己身体不适为由,致仕。在家颐养天年,含饴弄孙。   不过老武定侯虽然是个出色聪明的,但他的儿子,不拘嫡庶,资质却都很一般。   在读书上没有什么天分,连举人都不是,也都是靠着家里的祖荫,捐了个官职。终其一生,也没有多大的建树。   虽然儿子辈没有出彩的,但孙子辈里却有。   嫡长房的嫡长孙是个不俗的,文才武略都不俗,年纪轻轻便已经是举人之身,他所做的文章,老武定侯可是交口称赞的,接连的让几位大儒看了。都说下一科,邓愈必定中的。   再有二房的三孙子和三房的四孙子,也是个不差的,两个人是同年出生,今年都是十五岁,虽然比不得邓愈出彩,但亦不差的,身上也都有了秀才功名。   四房的两个儿子,倒是资质平平,不足为表。   五房和六房的十一孙子和十二孙子,前后差不到半年,虽然今年十岁不到,但却都是聪明伶俐的。特别是六房的那个,聪明伶俐比邓愈也不差。教导其的先生,不知道和老武定侯称赞了多少次。   今日是武定侯世子的大婚之日,娶的又是忠义侯府的嫡女。   其他的不说,冲着这两个世袭罔替侯府的面子,便来了不少的人。   熙熙攘攘的,真是要多热闹就有多热闹的。   不远处。   一个十三四岁,脸上还带了些许的稚气,穿着一身月白麻布衣裳,面容颇为清秀的少女,此时咬着下唇,神色间有些不知所措,看着武定侯府大门上,挂着的大大的喜字,只觉得刺的她的眼睛疼的厉害,埋怨怨毒的看着那喜字。   最让人感到惊奇的,便是,这样一个年岁不大的少女,她的怀中居然还抱着一个同样穿着月白衣裳的孩子。   那孩子约莫四五个月大小,此时正酣睡在少女的怀中。孩子的五官样貌,细细的看去,居然有几分神似今日成婚的武定侯世子邓愈。   “安儿,你是侯府公子,小姨,一定会为你讨回你应得的身份和地位的。”少女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睡的香甜的孩子,低声呢喃说道。 ☆、闹剧2   今日是武定侯世子娶妻的大喜日子,现任武定侯夫人萧氏,可是天不亮,就开始忙碌起来,换上了专门为今日定做的喜庆衣裳,又让丫鬟给挽了平日里不常梳的发髻,还把自己压箱底的一套金镶玉头面戴上。   先是到了武定侯老夫人那里给了请了安,得了她的嘱咐,便欢喜异常的到外面去待客了。   因为嫡长子娶妻,武定侯夫人本就生的一副慈和的笑容,此时更加的柔和欢喜了。而此时武定侯府外头,也早已经开始热闹起来。正门大开,门上挂着红色的彩绸,门上那大大的双喜。还有不少的百姓也已经在门口聚集了起来看热闹。   大户人家娶妻,都比平民老百姓更加讲究一些。而京中的百姓,平日里最大的饭后茶点,最多的就是这些富贵人家的一些娶妻生子的场面,亦或者是发生了一些‘笑话事’。   虽说大燕朝的风俗较为开放,但是一般寿宴喜宴或是举办什么宴会。都还是男女分开的。一处自然是摆在前院里,由家中的男子招待,而另一处,则是专门招待女眷的。   武定侯夫人的院子,此时是最为热闹的。迎来送往的,各家前来道贺的夫人,也渐渐的来到了。   今武定侯府是世袭罔替的侯府,虽然前些年有些没落,但随着老武定侯府的出现,这府里又富贵起来。作为京中数得着的富贵人家,武定侯世子大婚,凡是接到请帖的,就是冲着老武定侯的面子,也没有不来的。   从巳时开始,客人陆陆续续的多了起来。女眷们都是从二门上,坐着软轿进来的。先是到武定侯老夫人的院子里,与她说了话,而后便到专门腾出来的院子坐着,同一起过来道贺的各家夫人闲聊说话者。等到拜了天地,再一起到花厅里去。   不管是作为武定侯世子邓愈的亲娘还是作为武定侯府的当家夫人,武定侯夫人都是忙的脚不沾地的。   就在这个时候,她跟前得用的江嬷嬷却是面色凝重,匆匆而来。   武定侯夫人见了,皱眉说道:“嬷嬷,什么事?居然这么搬的匆忙?”   江嬷嬷伏在武定侯夫人的耳边,低声说了数语。   武定侯夫人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本来还带着喜气的面容,瞬间的难看起来,好容易忍住心中的怒火。对和她一起的三夫人柳氏说了几句,她便跟着江嬷嬷往另一处而去。   武定侯府的三房和大房乃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兄弟,三夫人柳氏和武定侯夫人未曾出阁的时候,便是手帕之交,因缘巧合,又成了妯娌,关系一直以来都不错。想着刚才武定侯夫人的脸色,三夫人柳氏莫名的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只是眼前不断的有夫人过来,三夫人柳氏也没有功夫再去想其他的。   而武定侯夫人跟着江嬷嬷一路到了一处比较偏僻的院落。   才一进到屋里,果然见有一个年纪不大的的少女,手中抱着一个孩子。武定侯夫人一见了那孩子的面容,几乎是不用问话的,这心中便已经是信了大半的。   这孩子,面容有五分和儿子邓愈相似,另外五分则是像他的生母。   “这个孩子是香云所生?”武定侯夫开口问道。   抱着那孩子的少女点了点头,饶是她素来性子泼辣,但见了武定侯夫人这样一身富贵雍容,她这心里也免不了短了三分的底气,强撑着说:“是,安儿是我姐姐四个月前拼死生下来的孩子。……乃是你们府上大公子的长子。”   武定侯夫人冷笑一声说:“少在这里胡说八道的。当初香云出府的时候,我可是从未听说她怀有身孕的。”   这香云原是武定侯夫人赏给儿子邓愈的两个通房丫头之一。只是去年五月时候,邓愈和忠义侯府的六姑娘定了婚事。为了给忠义侯府留下个好印象,也显得她们对这桩婚事的看重。武定侯夫人便做主,把这两个通房丫头给打发了。   只是没想到这香云,走的时候,居然是已经有了身子的。   不过这通房丫头如果伺候完,通常都会赏下一碗避子汤的。不然这还未曾成婚,就有了庶子,即便是这人再优秀,这婚事上也是要打折扣的。   这样的规矩,就是皇子,也不例外,更何况是他们。   这避子汤乃是宫里传出来的,断断没有失效的道理。这香云居然能有了身子,可见这必定是阳奉阴违的倒了避子汤,这才坐下的胎。更恰巧的在走的时候,还不显露,现下,一直到孩子生了下来。才找了过来。   可见这所图不小。   如此的一想,武定侯夫人的脸色越发的不好看起来。   香梅见武定侯夫人的脸色不好,下意识的抱紧了怀里的孩子两分,说道:“我姐姐原也是不知道的。只是到了家里,半个月后,吃鱼一下子吐了出来。请了赤脚大夫,这才知道是有了身子。我姐姐对世子爷一往情深,虽说回家,却也没有打算再嫁的,如今有了孩子,虽说是意料之外,不过自然是只有欢喜的份儿。本来我姐姐是想要生了孩子,自己抚养长大的。只是姐姐她命苦,生安儿的时候,大出血,身子便不好起来。不过两个月,便去了。我们姐妹相依为命……我想着,安儿到底是世子爷的骨肉,总是要他知道。所以我在办了姐姐的丧事后,便寻了过来。”说着,香梅便跪了下来,泣声说:“夫人,我知道我姐姐身份低微配不得世子爷,但您念在我姐姐一片情意,安儿又是世子爷的骨肉,是您的亲孙子。求您…给这个孩子一条生路吧。”   武定侯夫人原来还是一肚子的火气的,只是听到香云没了,俗语说,人死如灯灭,这再大的火气,也要消下去一半。侧头,又看了一眼被香梅抱在怀中的孩子。   白白胖胖的,一张小脸有五分肖似儿子邓愈,见她看过去,居然露出一个讨巧的笑容,一边露出一个小酒窝,看着就如同那观音座下的金童一般,讨喜可人。   顿时,武定侯夫人心里那另一半的火气,也差不离了。   这心便有些动摇起来。   香梅也是个机灵的,一看到武定侯夫人直直的瞪着孩子看,眼睛一亮,立刻说道:“夫人,姐姐说,安儿生的和世子爷很是相似。他可是您的亲孙子。”   武定侯夫人不受控制的侧头又看了那孩子一眼,这孩子,生的真像愈儿。   江嬷嬷一见武定侯夫人的脸色,便知道,她这是有些动摇,是想留下这个孩子的。心中是大惊的,立刻有些着急的在身后,推了一下武定侯夫人,小声的叫一声:“夫人……”   她这一生,算是把武定侯夫人有些恍惚的心神给拉了回来。   本来因为孩子而变得有些柔软的心,便一下子硬了起来。今天是愈儿和忠义侯府六姑娘的大婚之喜,她的孙子,也自有忠义侯府六姑娘荣氏为她所生,也只有她所生的,才是她的嫡亲孙子。至于这个孩子,虽然也是,但不过是婢出子,也就是个庶子。如果让人知道愈儿未婚,便有了庶长子。不但于忠义侯府那边,他们没办法交待,就是对府上的名声,也是有碍的。如果这件事让人知道了,那么府里其他少年姑娘再说亲,这就是个让人挑剔的刺儿了。   “江嬷嬷,带香梅先行的下去。好生的安置起来。等过了今日,再行说其他的事情。”武定侯夫人知道,现下最主要的便是要稳定住香梅。   香梅听到武定侯夫人这话,以为她这是默认了。心下一喜,叩头说道:“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武定侯夫人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脸,温声说道:“好了。不管如何,这个孩子,也是我的孙子。既是愈儿的骨肉,断没有流落在外的道理。你且好生的带孩子先行的呆在这里,等过了今日,我与侯爷说了。便正式的给孩子一个名份。”别看武定侯夫人这话说的漂亮,但心里却是另外一番的计较。   这个孩子,虽然不是他们所期待的,但到底是愈儿的骨肉,她自然会给这个孩子安排好一个身份,但这个香梅,却是留不得的。   香梅不知道自己在武定侯夫人的心里,她已经是个死人了。见武定侯夫人眼睛放在孩子的身上,神色也柔和,心下的不安,当下就去了大半。   武定侯夫人出了院子的门,脸色便冷了下来,对江嬷嬷说:“找两个靠得住的。好生的看着她。不要让她乱跑。”   江嬷嬷点点头:“夫人放心,奴婢一定办理的妥妥当当的。”   武定侯夫人点了点头。出了院子,到了前院里的时候,脸上又复扬起了端庄贤淑的笑容来。   只是让两个人不防的是,她们两个前脚才出了院子门,从一侧里,便走出个穿着普通,低眉顺眼的小厮出来。看着武定侯夫人和江嬷嬷离开的方向,抬眼,露出一张极为平凡的面容,嘴角忽而勾起一个狡黠的笑容来。   *   话分两头说。   武定侯府这边,忙碌的非常。另一边的忠义侯府也是极为热闹喜庆的。   荣明瑶到了后,自是先要到福寿园,与老夫人请安的。   老夫人的院子里也是极为的热闹的,荣明瑶到的时候,不少的夫人都是在这里的。见荣明瑶过来,因为身份的问题,自然是立刻都起身,福身行礼。   “各位夫人,不用这般的客气,起来吧。”嫁给夏子然将近两年的时间,荣明瑶出门在外本就不俗的交际礼仪,如今更是满级。   荣明瑶又与老夫人请了安。   一应的礼仪过后,坐在老夫人这里,略说笑了一会儿,荣明瑶便起身,要到六姑娘荣明珍的落梅苑过去。   落梅苑早就已经是红布满天,到处都洋溢着喜色,来往走动的丫鬟和婆子,身上也都穿着簇新的衣衫,满脸的喜色。   见荣明瑶过来,自然是停住自己的脚步,一一的行礼才是。   说实在的,虽说是做了这么些年的姐妹,但因感情不深,荣明瑶是从来都没有到过落梅苑的。今儿还真是第一次的。   如果是以前的时候,荣明瑶还有心情,在这里和荣明珍多表现一下姐妹之情。但是如今,便都不用了。只在荣明珍的房间里略呆了一会儿的时间,送了自己的添妆之礼,荣明瑶便从落梅苑里出来。又复到了老夫人的福寿园里。   这一次荣明瑶在福寿园里一直呆到花轿出门。   此期间,也没有听说有发生什么事情?荣明瑶本就一直吊着的心,这时,才松下了一些。   只是她这心才松了没半个时辰的时间,便见有一个丫鬟满脸焦急,匆匆而来。说是武定侯府那边出变故了。 ☆、闹剧3   原来从荣明珍的花轿临门,到拜天地,这期间一直都是很顺畅的。但没想到,这喜婆才喊了‘送入洞房’。众人都还没有来得及欢呼高兴,恭送这一对的新人。   便不知道从何处,跑出一个抱着孩子的女孩儿来。而且口口声声的还说着,她怀里的这个孩子,是武定侯世子的长子,乃是她姐姐为武定侯世子所生的。   这一下子,可是惊呆在屋子里的众人。   这是个什么情况?   武定侯世子背地里和人有了私情,更生了庶长子,如今人家寻了过来?   这一下子,在座的武定侯夫人和武定侯,脸上的笑容还没有落下,便凝结住了。特别是武定侯夫人的脸色,那真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的。   怎么会是这样呢?不是已经让江嬷嬷把人给看看好了么?怎么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还让人一路寻到了这里来?府里的奴才都是死的么?   虽然武定侯夫人极快的做出了反应,让丫鬟婆子把香梅拉了下去。而过来道贺的人,也都是很会看眼色的。见这样的情况,自然都寻了借口,纷纷的起身告辞了。但香梅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不该说的也露了苗头。在场的每个人,都是人精一样的。   这心里自然都有了计较的。   而才拜完堂的荣明珍也是愣在了那里,虽然她看不见,但却还是有耳朵的。武定侯世子早已经与人有了私情,还已经生了庶长子?   荣明珍在心里是忍了又忍的,只是到底没有忍住她那有些发颤的身形,如果不是她身边的喜娘及时的扶住她,她说不得就此昏过去。   因小定的时候,邓愈登门的时候,表现的太过好了。荣明珍情窦初开,见自己的未来的良人,是如此的俊秀的人才,自然心生爱慕。婚事定下后,听说邓愈特意的让武定侯夫人把他房里的两个通房丫头给打发走。她心中自然是欢喜无限的,不免对邓愈暗生情愫,加上邓愈也是三五不时的也会托人给荣明珍带些小礼物。虽然不见得有多么的值钱,但却胜在心意。荣明珍也会时不时的绣了荷包或是扇袋给邓愈。   一年下来,荣明珍自然是打从心里对邓愈上了心的。   现如今乍然的听到这样的消息,她心中自然是有些受不住的。更加上近日是他们的大婚之日,荣明珍受到的冲击,可以说是双倍的。   武定侯世子大婚之日,居然有人抱了孩子,上门认父。这一消息,不足一个时辰的时间,便传遍了整个京城里。   而张氏听到这个消息,双眼一翻,险些的昏死过去。   回过神来后,自然是双目泛泪的寻忠义侯,要他为荣明珍做主。   “怎么就会出了这样的事情?”老夫人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大怒的。   忠义侯荣德修也是满脸的怒气的,说道:“母亲,您且不要着急。儿子这里已经让明泽过去了解事情的过程是如何?如果这事是真的话,定然要他武定侯府,给我们个交待。不然还以为我们忠义侯府是好欺负的。”简直就是欺人太甚了。   老夫人听到荣德修这话,叹了一口气,“真是诸事不顺。”而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张氏,语气里带了严厉和责怪,“定是因为你做下那般伤天害理的事情,才会累的明珍替你受下如此的罪过的。”   张氏听到老夫人这话,浑身一颤,呜呜咽咽的哭出声来。   “行了,今日可是明珍大喜的日子,你这般哭哭啼啼的。是盼着她日后的日子,过的更是不顺么?”老夫人见张氏如此,心中更添厌烦,厉声说道。   张氏神情一顿,忙慌的用锦帕,擦了脸上的泪水。强忍着心中的难过。   出了这样的事情,便是有孕的温氏,也到了。荣明瑶虽说是出嫁女,但出了这样的事情,她的身份又高,自然也留了下来。   片刻的时间,荣明泽回来了。   “明泽,事情如何了?”老夫人一见荣明泽,立刻疾声的开口问道。   荣明泽回答说道:“事情是真的。这孩子确实是邓愈的孩子。不过却不是传闻中的是和人背地里有了私情的。这孩子,原是邓愈身边一个叫做香云的通房丫头所生的。武定侯夫人说,当初为了表示对这桩婚事的看重,便把邓愈身边的两个房里人都给打发了。但谁成想,这叫做香云的丫头,在回去后,居然发现有了身子。那香云对邓愈一往情深,便把孩子生了下来。”   “这话时哄谁呢。通房丫头每次伺候完,不是都要赏下一碗避子汤的么?像是我们这样的人家,避子汤都是密传下来的。断没有失效的道理的。如何能让一个被打发出去通房丫头有了身子?”张氏厉声说道。   荣明泽瞥了张氏一眼,说:“我知道的事情就是这样。母亲要是有什么疑问,可以自己去问武定侯夫人。”   “武定侯那边怎么说?”荣德修开口问道。   荣明泽回答说:“能怎么说。只会不会委屈了六妹妹,会给府里一个交待的。”   荣德修冷哼一声:“我就且看他武定侯府怎么说的?”   他虽然心疼荣明珍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但也知道,这桩婚事,是如论如何都是不能改的。不然明珍的一辈子,才是真正的毁了。心中暗恨武定侯府做事不地道。有了庶长子虽说不光彩,但也算不上是什么稀罕的事,但如今却闹得这么纷纷扬扬的。让他女儿一进门,就受了各种的闲言碎语。   不过事情有好就有坏的。   这件事,明珍虽然一时会受一些委屈。但武定侯府理亏,必定对明珍心怀愧疚,不敢对明珍有任何的为难之意。   这样一来,明珍武定侯世子夫人的位置,牢不可破。   既然事情已经出了,无法改变,那么就尽量的多为明珍争取一些东西吧。   *   荣明珍新婚之日,便遭遇了夫君冒出个庶长子的糟心事。还闹得京中纷纷扬扬的,沦为京中茶饭的笑谈之资。   这之中,最为高兴的便是已经分出府去的荣明璇了。   知道这个消息后,荣明璇简直恨不得仰天大笑几声,以抒发自己心中的喜悦之色。   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的。重来一世。她才更加确切的知道,上辈子,她到底有多么的蠢。其实她压根就不用多说或是多做什么的?她们自己就会自取灭亡。   不过高兴过后,想到这些日子以来,赵氏都为自己的婚事而忙碌。赵氏对她宠溺,那些名单子,自己也曾看了一眼。   虽说之中都是高门子弟,但大部分都是纨绔不堪,逗猫遛狗之辈。剩余的小部分也只是中庸之徒。自己是一个都看不上眼的。   最让她感到恶心的是,在这一份名单上面,她居然还看到了前辈子,让她受尽苦楚的那个渣男。   眼眸顿时一寒,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本还想着,如果你一直不出现,就放他一码,权当是做好事了。只是没想到他自己倒是撞了过来。   “芭蕉,我且交待你一桩事情。你务必办的妥妥当当的。”荣明璇对芭蕉如是的说道。   芭蕉点头,说:“姑娘请吩咐。”只要事情不涉及主子和主母利益,她自然是会尽力的为八姑娘办的妥妥当当的。   荣明璇低头,在芭蕉的耳朵里说了几句。   芭蕉虽然有些好奇,荣明璇为什么要针对一个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人。不过去也点头说道:“姑娘放心,奴婢一定会办妥当的。”   “恩,去吧。”   *   因为出了这一桩事故,荣明瑶和夏子然一直在忠义侯府里待到天有些擦黑的时候,才启程回府。   上了马车,荣明瑶就有些迫不及待的问夏子然说道:“这件事,不会和你们有关系吧?”   夏子然回答说道:“我其实也没有做什么。只是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而后在后面,推动了一把。其余的,我可什么都没做。”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偶然罢了。   “我不是责问你的意思。只是你的尾巴扫干净了么?”虽说这些日子以来,她知道夏子然是个心思绵密的,但她还忍不住有些担忧。   夏子然点点头,说:“当然了。我做事,你放心。更何况,这件事即便是查,也不会查到我们头上来的。要知道,插手这件事的,可不是一个两家的?”想到江南汇报的一些事情,他真是忍不住想要发笑的。   “阿然,你的意思是说。这件事还有第三方?”不会吧。除了阿然和大哥之外,还有其他人么?张氏平日里足不出户的,荣明珍也是个聪明的,除了她们之外,应当再没有其他的仇人了。对了……还有荣明璇呢?   难道说,是她。   可是二房早已经分出府去,府里也已经被大嫂,全面的清洗了一遍。应该是没有二房的钉子了。这荣明璇虽说本事不错,但应该没有到这样的地步吧?   夏子然露出一个稍显讽刺的笑,说道:“明瑶,你绝对不会想到这个人是谁的?”   “是八妹妹么?”荣明瑶开口问道。   “她虽然是有心的,但却没有那个本事。”夏子然如是的说道。语气停顿了一下,语气里带了嘲讽:“这第三人便是府上的七姑娘。”   “明珠?不会吧?她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本事?”荣明瑶这一次,是确切的惊讶了。   夏子然说道:“你可是不要小瞧人的。你今日见了她,可觉得她有什么变化?”   荣明瑶听了夏子然这话,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她今日一天的时间,和荣明珠并没有过多的接触的。只在落梅苑的时候,见了她一次,怎么说呢?当时,也没有觉得她有任何的异常。   对了,没有任何的异常,就是她的异常了。按照她对荣明珠的了解,她不应该是这么老实之人。   见了自己,居然恭恭敬敬的行了礼,此后,再也没有做什么?如果不是阿然提醒的话,她压根就想不到这一茬的。   她和张氏所有的矛盾,都是来自荣明珠,没道理她见了自己,会这般的平静啊。还给自己行礼,通常,她见了自己,不都是一声冷哼就过去的么?   现在这么规矩,可不就是异常了。 ☆、圣旨   武定侯世子大婚当日,却有女子抱了孩子过来寻父。   这个消息在有心人的推动之下,迅速的传遍了整个京城里。顿时,引起京中百姓的议论纷纷。   几乎是说什么的都有。荣明珍作为新娘,自然也是得了不少人的怜惜的。只是再怎么怜惜,也不能够改变这个事实。   关于武定侯世子庶长子的事情,越闹越大,甚至都已经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更有御史,公然的上折子弹劾武定侯教子不严,而武定侯世子邓愈身为武定侯世子,沐浴皇恩,不以身作则,居然在大婚当日就闹出庶长子一事,如果不加以惩罚的话,不足以平民愤。   为了这事整个武定侯都忙碌了起来,甚至就连多年不曾管事的老武定侯也都出面了,只是事情闹得有些大,想要压下去,怕是不能了。而更让武定侯不安的是,皇上对于弹劾的折子,到如今都没个具体的表态。   老武定侯是个成精的,一见这情况,就知道,这之中怕是有人趁着这个机会,要打压他们了。而在这之中,怕也不乏有忠义侯府的手笔。   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便令武定侯和武定侯夫人带了重礼,到了忠义侯府。要他们无论如何也要求的忠义侯的原谅。   至于邓愈那里,在事情出来的第一天里,便被老武定侯用了家法,狠打了二十棍子,如今还在床上躺着。   不过武定侯和武定侯夫人到了忠义侯府,荣德修和张氏倒是没有让人把他们拦在外面,虽然是进了府,但是却得了不少的难听话。不过因理亏在先,武定侯和武定侯夫人虽然心里不舒服,但却也只能受着的。甚至武定侯夫人指天发誓保证,一定会尽快的处理了这个庶子,更有言明,只要荣明珍在三十岁之前,生下嫡子,那么便终身不许邓愈纳妾。   荣明珍已经和邓愈拜了天地,成了夫妻。出了气,又得了武定侯和武定侯夫人的这般保证,荣德修这里也就松口了。   说是会帮着周旋,把事情尽快的压下去。   武定侯和武定侯夫人得了荣德修的保证,在回去的时候,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丝的笑容。   有了荣德修的出面周旋,这弹劾武定侯府的折子倒是少了,只有一两个老顽固的御史还咬着不放。   时间又过去了几日的时间,满心的以为,这件事,就算是这么掀过去了。武定侯府这里也总算是略松了一口气的。不想却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圣旨,给打蒙了头。   “勋贵世家,沐浴皇恩,理应训教子弟,行德严谨,国朝以礼法为重。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而今邓愈身为武定侯世子,德行有缺,今,褫夺邓愈进士及第的身份,杖责五十,以示警戒。武定侯教子不严,辜负皇恩,令其闭门思过三月。天下勋贵子弟,当以此为例,时刻谨记,务必自律。”   这一道圣旨下来,算是惊呆了众人的。   毕竟闹出庶长子的事情,虽然不甚光彩,但这也不是第一例的。只能算是一件丑闻罢了。让京中的百姓,多些笑料谈资。再有一件新鲜事,盖了过去,或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顶多也就是两三年的时间,众人便也就淡忘了。   但如今这圣旨一下,这意思可就完全不同了。   其他的不说,邓愈这一辈子,可算是毁了。   而武定侯府也因为这件事的缘故,一时之间,名声大跌,本来正在议亲期间的几个少爷姑娘的名声也跟着大受影响。特别是大姑娘,因是武定侯府的嫡长孙女,自持身份,挑剔的厉害。不过现如今,比武定侯府门第高的就不用说了,便是比武定侯府稍加低上一头又曾经有意结亲的人家,如今,也不会再提这一茬了。   大姑娘为此,哭的眼睛都肿了。   武定侯夫人更加不用说了。接连的得了老武定侯夫人和武定侯的责怪。又见耽搁了女儿的名声,心里别提是有多后悔了。早知道,她在知道的时候,就不应该因孩子而一时心软。当机立断的处置了。也不会弄成如此的局面了。   毁了儿子一辈子的前途,又耽搁了女儿。更是成了府里人人责怪的对象。   自从圣旨下来后,武定侯夫人便病了,如今还在床上躺着起不来。   在圣旨下达的第一时间,荣德修便把荣明泽给叫到了书房里。   “明泽,这圣旨是和你有关吧?”   荣明泽大方的一笑,点头,说:“您要是这么认为,也不无不可,我确实是从中推了一把。”   荣德修听了,抬眼,见面色波澜不惊的荣明泽,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明泽,你到底是何意思?你可是为你六妹妹想过?出了这样的事情,她日后要如何出门交集?”   荣明泽冷笑说道:“我这也是为了六妹妹好。邓愈有了庶长子,还在大婚当日闹得满城风雨。您和母亲不过是对着武定侯夫妇说了一些难听的话,这便过去了。甚至还答应要帮着他们周旋事情。您不心疼六妹妹。我可担忧着府里的名声呢。现如今不是很好么?邓愈受了惩罚,总算也是为六妹妹出了一口气的。这日后武定侯府的人,便只有捧着六妹妹的份儿。”   “可这样一来,不毁了邓愈的一辈子。”褫夺进士及第的资格,这也就是说,邓愈这一辈子,都无法入朝为官的。   荣明泽见荣德修一脸惜才的样子,忍不住冷笑,“他还有武定侯世子的爵位在身,左右,六妹妹一个一品的武定侯夫人诰命在。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也少不了六妹妹的。”   荣德修也知道,现在这个局面,明显是对荣明珍更为有利的,虽说面子上可能会不好看一些,但失了面子,却是有了里子的。左右都已经这样了,倒也不介意再差一些。反正就这件事闹得程度来看,近两年之内,明珍也不大可能频繁外出的。   荣明泽是何等的了解荣德修的性子,见此,在心里冷哼了一声。他这个父亲,在家事上面永远都是,该聪明的不聪明,该糊涂的时候不糊涂。   *   斥责武定侯府的圣旨下来的时候,荣明瑶正和夏子然在房间里下棋。不过看棋盘上面的局势,已经差不多可以定了下来。   当然了,落败的一方,肯定不是夏子然,而是荣明瑶了。   琴棋书画之中,除了画画之外,就属棋艺最差的。看了一眼棋盘上面的局面,荣明瑶有些泄气的把手中的棋子重新的放回罐子里,“不下了。我认输了。就知道,不应该和你进行脑力活动。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而后看向夏子然,语气里带了些撒娇:“阿然,你都不知道让我一下。”   夏子然宠溺的一笑,“好。下一次我一定记得。”   “阿然,武定侯府的圣旨,是和你有关系的吧。”荣明瑶开口问道。   自从那天知道了武定侯府这件事,荣明珠也搀了一脚之后,她都不知道同情荣明珍还是同情荣明珍了。   说实在的荣明珍对荣明珠的爱护,阖府的人都是看在眼里的。虽说两个人前后只差了半个时辰,但因荣明珍因是姐姐的缘故,性子稳重,又多聪慧,对荣明珠更是好的没有二话。不知道背地里给荣明珠扫了多少次的尾巴。虽然有大哥无条件的宠着她,但有的时候荣明瑶看着荣明珍对荣明珠的维护,她心里还真是有几分羡慕荣明珠的。   她咋就没能有个这么好的姐姐呢。   但是现在,才真是养虎为患。   这么多年对荣明珠的爱护,却换来了这么一个结果。也不知道荣明珍如果知道了,心里是个什么感受?   夏子然一把否决,回答说道:“这怎么可能呢?皇伯父下圣旨这件事,我和你是一起知道的。更何况,你也知道,我已经有好些日子都没有进宫了。更没有见皇伯父了。”自从皇祖母去世后,这一年的时间里,除了特定的日子之外,他进宫的次数,也就只有那么两三次罢了。更何况皇伯父对他多有防备之心。   这件事虽然是小事,但朝堂上的事情,岂能容他插手。   荣明瑶见夏子然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复杂的神色,对他此时的想法,也知道一些,伸手握住他的手,说道:“好了,这件事横竖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的。翻过去吧。对了,你上一次不是说,等出了皇祖母的孝期后,就要陪我到处走走看看的么?你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敢是哄我的话,我可是不答应的……”   夏子然听着荣明瑶絮絮叨叨的话,心中一暖,回握住荣明瑶的手。   幸好,还有阿瑶在他的身边。   *   武定侯府的事情,虽然闹得纷纷扬扬的,做了京中百姓好一阵子的笑料。   甚至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让京中所有勋贵之家,都引以为戒。为此,还有不少的当家夫人,开始盘查起自己的后院,特别是家里有到了婚嫁之年的儿子的夫人们。那简直是彻底全府。   对儿子身边的通房丫头更是手下不留情,有那心狠的,在给儿子身边放通房丫头之前,更是会先赐上一碗绝子汤,以确保,在嫡妻进门之前,不会闹出像是武定侯府一样的笑话来。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本来对少爷身边通房丫头位置,兴致勃勃的丫鬟们,一下子便对这个位置,避如蛇蝎。   又是一个月的时间。   武定侯府的事情,现在已经淡了下来。   金秋十月里,便是荣明珠出阁的日子。   不过因为受到荣明珍婚事的影响,荣明珠的婚事,注定的是要低调一些了。   为此,荣明珠在她的菡萏院里发了好一通的火。张氏见此,也只能安慰了又安慰的。   荣明珠出阁要低办,这是侯爷的意思,说是武定侯府的事情才刚过去不多久的时间,如果明珠的婚事大办的话,那么才过去的武定侯府的事情,不免又要被提起。   是以,荣明珠的婚事,大办不得。 ☆、花灯会   因为武定侯府闹出的那一桩事,让身为荣明珠的婚事不得不低调的办理。而张氏也显然是知道荣明珠的脾气的,最是个好面子的。加上张二夫人听了,心里也是有几分的不高兴的,她也是个极为好面子的,早几年的时间都盼着儿子娶妻,如今好不容易等来了,就攒着一股劲,想要大办一番,如今却为了武定侯府的问题,不得不低调起来。   这让她的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不过她的火气,张氏还是没有放到眼里的。倒是荣明珠那边,因着她这一年来,乖巧了起来,到底是自己十月怀胎所生下的,张氏自然是心疼的,在心里对她的那些埋怨,早就已经消失了。   如今见为了大女儿的事情,委屈了小女儿。自是先把武定侯府那里给骂了一遍,又见荣明珠得了消息后,并没有大哭大闹的。只是在自己的房间里,耍了一会子的小脾气,便也罢了。   又想到前世的事情,张氏这心里对荣明珠,那真是愧疚大起。   是以,在荣明珠出阁的前一天晚上,她亲自到了荣明珠的菡萏院那里。   私下里又另外的多贴补了荣明珠五千两的银子,还把自己压箱底的,一直都舍不得拿出来戴的两套金镶玉的头面首饰也给了荣明珠。   只是张氏怕是没有想到,等到她离开后。荣明珠看着张氏给的银票和那两头璀璨辉煌的头面首饰,脸上居然浮现出了一抹不屑的冷笑。   荣明珠的婚事倒是进行的很顺畅,没有一丝的差错。   不过荣明珠出阁的这一日,作为嫡亲姐姐的荣明珍虽然是来了,不过却没有在府里多呆多长时间,几乎是荣明珠的花轿前脚刚被抬走,后脚,荣明珍就离开了。   这让张氏对武定侯府越发的恼怒起来。直言,当初自己居然瞎了眼睛,给女儿挑了这么一门的亲事。   *   秋去冬又来。   翻年过去,又是一年春。   正月十五乃是上元节,也就是所谓的元宵节。这一日的京城是格外的热闹的。不止是街道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随处可见小贩的各种吆喝声。就是宵禁的时间,也因为今天这个大喜的日子,而往后延迟了几个时辰,以庆贺这个节日的。   虽说还在孝期中,荣明瑶和夏子然大部分时间,都是蜗居在府里,足不出户的。就是走,也只往城外的庄子上。   不过今日,荣明瑶是难得起了出门的心思,夏子然自然没有不应允的。   不过这一次荣明瑶和夏子然只打算两个人,悄悄的出去,只有他们两个,不带其他人的。当然了,说的不带人,也只是明面上的罢了。为了确保他们的安全,这暗地里自然是少不了要有暗卫跟着的。   待到时间差不多,荣明瑶和夏子然便换了衣服。坐了马车,出府了。   因还是孝期里,荣明瑶和夏子然身上的衣服,自然是不能着艳色的,加上今日有意的低调一些。是以,他们两个人身上穿着的衣物,不但颜色是清清淡淡的,就连样式也是极为的简单,没有什么花哨的。   不过虽说已经翻年过去了,但毕竟天气还是冷的,所以下车的时候,两个人的身上还是裹了披风的。   上元节,如果要说热闹的话,自然当属长繁街的。是以,荣明瑶和夏子然的首站,自然也是这里的。   才下了马车,首先入眼的,便是一片灯火辉煌,两边的店铺前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还有那远远望去整条街道,摆设的各种各样的摊位,入耳的喊叫声,街道上来来往往的男女老少的笑脸,无不添了一种华夏特有的古典喜庆味道。   “真是热闹啊。”荣明瑶的脸上,也受了感染,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   夏子然也侧头看了一眼,接口说道:“是啊。这里越发的热闹起来了。”长繁街本来就是京中数一数二繁华的街道,今日是上元节这样的好日子,自然是只有更热闹。   “我们先在这里转转,看看你有喜欢的东西没?我今日特意的带了不少的碎银子出来。这里的东西虽然价值不多,但胜在精巧有趣,有几分的野趣儿,以前我送你的东西,大部分都是从这里买的。”夏子然想起自己和明瑶的婚事,才定下的时候,几乎隔三差五的他都会来这里走上一趟。现在想想,那个时候,自己的心情,既是带了几分甜蜜又带了几分的忐忑。   荣明瑶点点头:“好。”   和夏子然一起手牵手,走在热闹的街道上,只有他们两个人。让荣明瑶恍惚之间,生出一种,和男朋友一起出来约会的感觉。   也正是有了这种感觉,荣明瑶这一路逛来,着实的买了不少的东西。吃的,喝的,玩的,一应俱全。   倒是跟在他们身后的江南,虽然还是绷着自己那一张面瘫脸,不过看着自己怀里越来越多的东西,眼角和嘴角齐齐的抽了抽。早知道江北过来找自己换班的时候,他就点头答应下来了。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荣明瑶和夏子然才带着满脸的笑容,从长繁街里出来,而在他们的身后,是几乎已经看不到脸的江南。   从长繁街里出来,荣明瑶的兴头似乎是上来了,便指挥着江南,驾车去了内城河那里。听说,那里可是比长繁街更显热闹许多。   到了内城河那一带。还未曾下马车,只挑了车帘看过去,便见到,那河上尽是各式各样的画舫,上面还挂了无数的精巧细致的花灯。甚至一眼看过去,还能见到那画舫上挂着不少的琉璃灯盏。   像是能挂琉璃灯盏的画舫,一般都是名门富贵人家的画舫。      从马车上下来,来到一座拱桥上面,从这里看过去,人来人往的,一片灯火辉煌,配着天空中那点点的繁星,真是有一种说不尽的富贵风流味道。   荣明瑶手中拎着一盏小小巧巧的牡丹花灯。这灯虽然小,但模样却精巧无比,在花蕊的地方,点上一根红蜡,让人看着颇为的讨巧可喜。   就在他们准备从桥上下来的时候,迎面小跑而来一个俏美人,细眼一看,可不就是高灵芸,在她的身后,跟着冷着一张脸没有任何表情的冷岩。   “灵芸,你们也过来逛灯会。”荣明瑶笑着打招呼说道。   高灵芸皱了皱自己秀气的眉头,说:“可是呢。我以前从来都没有逛过这样热闹的花灯会。今日,自然是要出来看看了。”而后,侧头看向冷岩,带了些不乐意的说道:“你看,我就说是阿瑶和清郡王吧。偏生你还说我一时眼岔,看错了。我的眼神可是好的很,怎么会看错人。”   如果不是有着面瘫的外表的话,冷岩现在只想要捂脸了。   其实他老远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到了。只是之所以装作没有看到,是因为他了解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儿。   最是个小心眼,记仇的,单看他们那一身的简单低调的打扮,身后又只跟着江南一个人,还距离他们身后有一丈远的地方。就知道,今天怕是夏子然特意的带荣明瑶出来的,来个两人单独约会的。如果被人破坏了,怕是要记在心里一辈子的。是以,他才,见到了也装作看不到。就怕被夏子然这个记仇的给惦记上。   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他家那个性格直爽的过了头的娘子,居然还上赶着上前。   没见那夏子然的表情都变了么?他现在简直可以想象,等过了今日之后,夏子然找自己,而后以练习为名,公报私仇的样子。   娘子啊!你是个女子,夏子然自然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更何况你还有郡王妃护着。但你相公我就不同了。你都不知道夏子然那一身的功夫,有多么的变态。这一下,可又要好几日的时间没办法出门了……   不过尽管心中是如此的腹诽着,但冷岩却还是顶着一张面瘫似的脸,让人看不出半分的异样来。   夏子然先是看了一眼挽着自家阿瑶不松手的高灵芸,而后一双好看灵动的眸子便直直的勾着冷岩看,一直让他的冷汗直流,强撑着,才让自己的表情神色没有变化。   “明瑶,既然我们碰到了。不如一起吧。你都不知道,和冷岩一起出来,真是无趣极了。连话都不会说一句。没意思。”高灵芸想着刚才不论问冷岩什么,他都是一句不错就打发自己,脸上的表情一变,侧头看向冷岩,带了几分不满的说道。   冷岩听到高灵芸说这话,额头上终于不受控制的,落下一滴的冷汗来。   荣明瑶虽然有些可惜自己和夏子然两个人的约会被打扰了。不过看着高灵芸那毫无戒备的笑脸,当下也点点头,“好啊。”说起来,她在来到这里之后,还真是没有和闺蜜一起逛过街呢。就是关系一向都不错的王宝霞也没有一起单独的出来过。   本来还祈祷着荣明瑶能拒绝的,听到荣明瑶脆生生的点头答应下来,冷岩现在的心情真是复杂到不行,又见得了荣明瑶肯定回答的高灵芸,一脸高兴的挽着荣明瑶的胳膊,兴致勃勃的往前走过去,甚至在无意识之间,都把夏子然给挤到一边去了。   看着夏子然彻底黑下来的脸色,冷岩终于维持不住自己的面瘫脸,嘴角抽了一下,他现在的心情就是,恨不得自己上前,狠狠的按住高灵芸的肩膀,把她给摇醒。灵芸,你能给我长点眼色行不行?最起码的一点,不要推自己的相公入火坑啊!!!   只是可惜的是,他和高灵芸的默契差了一些,高灵芸压根就没有接受到他心底的怨念和想法。   依旧是高高兴兴挽着荣明瑶的手臂,时不时的伸手指了指远处的花灯。   夏子然看着前面已经完全把自己忘记的荣明瑶,只顾着和高灵芸说话,侧头,对着冷岩露出一个阴测测的笑容,说:“冷少将军,我们好像有一段时间都没有切磋了。得了空闲,我可是要好好的向你讨教讨教。”他一定要在冷岩漂亮的眸子上,添上两个黑眼圈,叫他连自己的夫人都管不好。   冷岩:……这真的和我没关系。 ☆、偶遇   张基带着还是在新婚的妻子荣明珠,慢慢的走着,在街市的两边,除了挂着各色的花灯之外,还有各式各样的小吃,偶尔有食物的香气飘来,很是诱人。只是这食物再是诱人,花灯再是漂亮美丽,也引不起荣明珠半分的注意力。   她的目光都放到了跟着他们一起的,穿着一套石榴红衣衫的女孩儿的身上,那少女十五六岁的模样,面容娇艳的如一朵盛放的牡丹花,身段婀娜多姿,清迈莲步,在灯光的映射中,倒也是个一等一的美人儿。引了不少出来游玩的少年的注目礼。   不过看见荣明珠他们一行,穿着不俗,身后还跟着好些的丫鬟和护卫,便知道,这是富贵人家的姑娘,不是他们一般平民老百姓可以肖想的。不过即便是如此,过过眼瘾也不错。   “夫人,表妹,走了这么些时候,不若过去画舫那里,歇歇脚吧。”张基是个文弱的书生,今日和荣明珠一起出来,已经走了大半天的时间,他自然是有些受不住的,只觉得自己的脚板有些发疼。   荣明珠走了一圈,也未曾见到自己想要见的人,心下也有些失望,听到张基这话,也点点头,说:“我刚好也有些累了。”   河上赏花灯,比在岸上,更有一番的滋味,当然了这内城河上的画舫,都是有权有势的勋贵之家的私家画舫,像是平民老百姓的,他们是用不起画舫这样金贵的东西的。   张家虽说是清流书香之家,但像是画舫这样的东西,自然也是有的。早在今日要出门的时候,张基就已经让下人,早早的准备了画舫。   张家的画舫,秉承了他家的风格,只简单的上下两层,上面也不似别家一般,描龙画风的,看着异常的华丽显贵。只是应景的在上面挂了几盏的精巧的花灯,在一众富贵奢华的画舫上,倒也别出一格的。   他们上画舫的时候,张垚和其夫人张大少奶奶带着两个孩子,也已经在画舫里。   “二弟和二弟妹,以及白家表妹回来了。快些坐。在外玩的可还愉快?”张大少奶奶一见,便笑着问道。   她本来也是想要到岸上走走的。只是带了两个儿子一起出来,多有不便,要知道,这上元节,虽然热闹归热闹的,但是每一年的这一日,都会有那拍花子的。每次上元节过后,总会发生几起丢孩子的案子的。张大少奶奶是个谨慎惯了的。她的孩子,一个五岁,一个两岁多,她可是不敢冒险待到岸上去的。   荣明珠一笑回答说:“还不错。上面有许多有趣儿的东西,我也给福哥儿和礼哥儿买了一些。”说着就对两个正在玩耍的孩子招了招手。   一听说有礼物,福哥儿和礼哥儿立刻围了过来,脆生生的叫了声,二婶婶。   荣明珠笑着摸了摸他们的头,夸赞了两句,便把买来的小玩具,都给了他们。   张大少奶奶见此,笑了笑。起先的时候,她对这个二弟妹是颇为有些看不上眼的,觉得她娇蛮任性,是个不讲道理的。本来还担心她嫁进来后,要如何与她相处。不想不过是大半年的功夫没见,她竟是改了不少。嫁进府里这几个月来,做的也不错,虽然其中也还不乏小性子,不过她拿捏的有度,无伤大雅,甚至太婆婆就是喜欢她这样的小性子,觉得她是真性情。   不说太婆婆,就是其他人,也都觉得还好。   要说讨厌的,也是有的。就是二婶子了。对着二弟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的,不过因有太婆婆护着,吃亏多的倒是二婶子。   侧头,忽而看到站在船窗边,正笑谈着的白表妹和二弟,张大少奶奶再看向荣明珠的时候,多了几分的怜悯之意。   也不知道二婶子到底是怎么想的?二弟和二弟妹还在新婚期呢,就这么把她娘家的侄女叫了过来,还让她跟着二弟和二弟妹一起出来游街。即便是要给二弟纳妾,也不用急在这一时里吧。   还有这白家表妹也不是个自爱的,明知道意思,也该应下邀请。不过也是,这白表妹虽说是二婶娘家的侄女,但她爹却是庶出的,她也是庶出的,庶出的庶出不算,更重要的是她的生母还是个唱曲儿的清倌。这身份,也只能够给人做妾罢了。想要做正妻,只能嫁给那些平头百姓,便是寒门出身的子弟,但凡是有点气节的,也不会娶她这样出身的做嫡妻的。   “大嫂,我上去看看。”荣明珠仿若没有读懂张大少奶奶眼里的怜悯一样,笑着开口说道。   张大少奶奶点点头,叮嘱说:“上面有风,你去的时候,且多穿一件披风。要是受了风,可就不美了。”   荣明珠点点头:“好。”   *   高灵芸拉着荣明瑶的手一直不肯松手,其中好几次,冷岩因为受不了夏子然那有一下没一下白眼,而向高灵芸提出,要回去。当然了,一口就被高灵芸拒绝了就是了。      夏子然看着拿高灵芸一点办法都没有的冷岩,开口嘲讽说道:“真是没有想到冷少将军这么个面瘫,居然还是个妻管严呢。真是让人感到意外呢。”   冷岩沉默了一下,说:“清郡王,如果你有办法的话,倒是把郡王妃叫回来。”语气里也带了一股不服气。   装什么?就好像你不是妻管严一样。比我还不如呢。   读懂了冷岩的潜在的意思后,夏子然微微的眯了一下自己的眼,而后,开口:“明瑶……”   荣明瑶因和高灵芸一起,让她有一种和闺蜜手牵手逛街的感觉,所以她此时也很是高兴的,冷不丁的听到夏子然的叫她,倒是一愣,回头,看着在灯火的映照之下,脸色略微有些苍白的夏子然,脸上浮现一抹的愧疚,松开高灵芸的手,走过去。拉起夏子然的手,感到他的手冰冰凉凉的,眉头便是一皱:“手怎么这么凉?”   “约莫是因为起风的缘故。”夏子然笑道。   想着夏子然的身子,荣明瑶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对高灵芸说:“灵芸,今天就到这里吧。” 虽说现在的天气比起寒冬腊月暖和了一些,但到底还是正月里,这天气还是寒着,前两日的时候,还曾下了一夜大雪。就是现在时候,在一些街角的地方,还可以见到一点点的白色。   高灵芸虽然有些不乐意,不过看着荣明瑶一脸担忧的看着夏子然,便也以为他身体不舒服的,她对夏子然虽然不了解,却也知道他的身子弱,所以当下便点点头:“好。改日得了空闲的时间,我再过去找你。”   荣明瑶点点头。   很快的,荣明瑶和夏子然就先一步离开。   在临走之前,夏子然勾了勾自己的嘴角,给了冷岩一个挑衅的眼神。   看到没?谁说我不能把明瑶叫回来的。这不,她就主动的和我走了么?   冷岩面对夏子然这般略有些幼稚的行为:……他能说,他现在心好塞。   *   夏子然觉得自己带着明瑶一起过来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大大的不明智的举动,刚送走高灵芸那个黏人的。这边他正说要带着明瑶到那画舫上,换个地方看花灯,也顺带的歇歇脚,修习一番。   但是没想到,才走到河岸边,迎面便又碰到了一群人。   是荣德柔带着女儿蒋琳以及跟着一起低眉顺眼的徐雪娥几人。   自从她出阁前夕发生了徐雪娥算计她家大哥不成的事情,荣德柔被自家大哥撵出府后,荣明瑶就只在她大婚的那一日,见过荣德柔和蒋琳一次。其余时间虽然她也接到过几次荣德柔想要登门拜访的帖子。   不过她都寻了借口推脱了。   对了,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句徐雪娥的现如今的状况。   打从荣德柔搬出去后,徐雪娥倒是如愿以偿的成了蒋成的姨娘,不过因着荣德柔的强势,蒋成也顾忌着忠义侯府。是以,虽说是纳了做妾室,但却并非是以良妾的身份。而是以贱妾的身份。也就是说徐雪娥卖身给了蒋家,成了丫鬟,卖身契如今在荣德柔的手中捏着。虽说并未在官府上了奴籍。但被荣德柔捏着卖身契,也就和捏着她的性命,没差多少了。   本来徐雪娥是不愿意签卖身契的,不过荣德柔强势的厉害,放下话,想要以良妾进门是万万不能的。刚好青阳县那边,徐雪娥的父亲也来了信,说是要接她家去,并且又给她看了一门的亲事。   至于曹嬷嬷虽说保住了性命,但因被荣明泽灌了哑药,不能说话,她又不认识字。虽说还是伺候在徐雪娥的身侧,但却无法像以前一样给徐雪娥出主意了。   在青阳县紧逼之下,徐雪娥不得不委屈的在卖身契上摁下了自己的手印。   相互的见了礼,又略说了两句话,出于礼貌,荣明瑶便顺口邀请,问她们要不要一起到那画舫上去。   本来她这话只是客套话,但凡是有点眼色的人,见只夫妇二人,便也应该婉拒的。但荣明瑶的话才一落音。蒋琳便有些迫不及待的,点头应答下来说:“既是表姐盛情邀请,倒也不好拂意。如此,就却之不恭了。”   荣明瑶:……她到底是哪一只眼睛看出,她是盛情邀请来着。   倒是荣德柔听到蒋琳这话,先是瞪了蒋琳一眼,随后又有些尴尬的看了荣明瑶一眼。只是她到底不忍出口去驳蒋琳的意思。更何况,她的心里也是有些想法的。   当然了,她并不是打夏子然的主意的。   虽然是事关蒋琳的婚事的,不过她是想要找荣明瑶帮忙的。   蒋琳去岁的时候已经及笄了。今年已经十六岁了,正是说亲的年纪。但蒋成官位不显,只是个七品大的官。在京中,四五品的官,尚且一抓一把,更何况一个七品官。是以,蒋琳说亲的对象,也都只是六七品的小官,便是有着忠义侯府的名头,最大的也不过是从五品罢了。   蒋琳不愿意,她也认为女儿这般的才貌值得更好的,是以,也没有强求。   她曾经试想让荣明瑶给牵牵线的,只是她几次递帖子,都被婉拒了。忠义侯府那里,她虽然和老夫人提过,不过却没得回应。温氏那里她也走了。温氏倒说会帮着留意一下的,只是不久温氏怀孕了,事情便也不了了之了。   如今在这里碰到荣明瑶,可不就是天意了。    ☆、婚嫁   对于过来打扰他和荣明瑶二人约会世界的,夏子然的心中,一律都是没有任何好感的。对于不识相过来打扰他们不说,还死皮赖脸的还要跟着他们一起到画舫上面的荣德柔以及蒋琳二人,他们是没有任何好感的。   荣德柔虽然是顶着他们长辈儿的身份,到夏子然对其的态度,丝毫不见恭敬。   对此,荣德柔自然是不敢有任何不满的,她是庶出的姑姑,对方身份尊贵,是皇上最疼爱的侄子。   别说只是对他们冷淡了一些,就是直接的撵人,她们也只能够生生的受着,不能反驳半句。   因是怀着一定的目的跟着上了画舫的,是以,刚一上画舫后,蒋琳得了荣德柔的眼神示意。她便寻了个借口,到了画舫的甲板上去了。   不过蒋琳虽然是出去了,但夏子然却还在这里的。   有他在,荣德柔自然是无法张口的。再者夏子然又不同于蒋琳是她可以指挥的人,心下也只能够暗暗的着急,期望夏子然只要能稍加离开一会儿就行了。只是夏子然却是安然的跟她们一直坐在一起,半丝都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   倒是荣明瑶一看荣德柔会时不时的看向夏子然,眼眸里还带着急切的神色,便知道,她这是有话要和自己单独说的。   为了能够赶快让荣德柔说完事情走人,荣明瑶便侧头对夏子然说:“阿然,我有点饿了。”   夏子然接受到荣明瑶的意思,心中自然是大为不爽的,当然他的这一份不爽是针对荣明瑶的,而是针对荣德柔的。笑道:“好,我过去让他们弄些明瑶你喜欢吃的。”说着就站起身来。   荣明瑶笑着点点头。等到夏子然离开后,荣明瑶便转向荣德柔那里,问道:“二姑姑,不知道可是有何事?”   “说来也是有些不恰当的。只是我这里实在不知道该问谁。少不得要打扰五侄女了。”荣德柔笑的有些略微不好意思,接着说:“你也知道的,琳儿她如今正值婚嫁之年,我又多年不曾回京,对这里的局势不大了解。是以,这里想要请五侄女给掌掌眼。”   早在蒋琳起身提出要过去的时候,荣明瑶就已经大抵的猜出了荣德柔的目的,闻言,皱了皱眉头,道:“二姑姑,掌眼倒是没问题的。只是不知道二姑姑相看的是哪几家?”   听到荣明瑶这话,荣德柔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的尴尬之色,说:“五侄女自幼在京中长大,如今更是贵为清郡王妃,我是想五侄女帮着寻个人家。”   “这怎么可以……?”荣明瑶脸上当下浮现出震惊的神色来,“琳表妹和我乃是平辈,掌眼倒是没问题,至于找人家……二姑姑,您可别寻我的玩笑了。上有您和二姑夫在,便是再不济也还有祖母在。琳表妹的婚事,我这里怎么能插手?没得让人笑话了。”前段时间她回家去的时候,听到大嫂说过,因着忠义侯府的缘故,还是有不少人向蒋琳提亲的只是因为种种原因,荣德柔都没应允罢了。   她想,之所以没有应允,怕是瞧不上人家吧。   荣德柔听出了荣明瑶话里的不乐意,轻柔一笑说道:“无妨的。原是我委托你的。你是琳儿的嫡亲表姐,她的婚事,由你过过目,倒也说得过去的。”   “二姑姑,你可是别拿侄女玩笑了。你也是知道我这个人的,惫懒的厉害,况且如今又是在孝期之中。不过如果二姑姑有了人选,我倒是可以帮着打听打听。”   荣明瑶这话十分的清楚,帮着掌眼没问题,有了人选,她可以帮着打听打听对方。但如果是想要她帮着寻婚事,却是不能的事情。   察觉出这个意思,荣德柔的脸不可见的变了变。   *   夏子然刚吩咐了人,让他们准备一些清淡的吃食,便到了甲板上面。   只是他才走到甲板上,便看到一道婀娜的身影静静的站在那里。威风吹来,吹起她身上狐皮披风,露出独属于少女婀娜多姿的身形,娇美的侧脸,在灯火的照耀下,显得那般的美好,甚至还有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随风而来,勾人心弦。正是蒋琳本人无疑。   几乎是下意识的夏子然便皱了皱自己的眉头,转身就要离开。   “郡王爷,请稍加留步。”一个脆如银铃的声音响起。   夏子然的眉头皱的更深,脚下的步伐,也只是略微的顿了顿,很快的就消失在甲板上面。   蒋琳眼神有些痴的看着夏子然离开的背影,脸上的表情顿时的黯淡下来。   虽然脑子清楚的知道,你是表姐夫,但心却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便有些不受控制的咚咚的跳动的厉害。一直都在努力的说服自己,要忘记你,本来以为已经是做到了,但今日偶然再见,才发现,我从来都没有做到。   皇家的孩子都是格外的敏感的,特别是宫里养出来的,夏子然更是其中的翘楚,其实好几次,在忠义侯府见到蒋琳的时候,他就觉得蒋琳的目光总是若有似无的落在自己的身上。不过念着明瑶的面子,他只当做不知道。   想要做灯下美人……   也不打量打量,她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   夏子然的嘴角勾出一个带着冷意且还有几分讽刺的笑。   *   荣明瑶看着还是一心想要她点头应承下来的荣德柔,不耐烦渐渐起来,说出口的语气也变得冷淡又疏离,甚至还带了一丝的强硬:“二姑姑这件事我真的没办法答应下来。”   荣德柔不是个不懂眼色的人,哪里能察觉不出来荣明瑶此刻有些冷淡的表情神色,心下叹了一口气。想着,她所想要求的事情,怕是不成了。   正巧这个时候,宝蓝走了过来,福了福身说:“王妃,郡王爷那里似乎有些不舒服。”   “怎么回事?”荣明瑶立刻疾声的问道。   宝蓝回答说道:“约莫是因为吹了风的缘故,郡王爷似乎有些发热。”   荣明瑶立刻转头对荣德柔说:“二姑姑,不好意思,我这里就不作陪了。我会让春燕好生的送你们回去的。”说着对着春燕吩咐了几句话,而后就急急的起身离开。   荣德柔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荣明泽的身影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本来出了这个事情,荣德柔是要带着蒋琳一起回去的。只是她还未曾开口说话。便听到了一声尖叫声。   “来人啊!落水了。”   荣德柔认得这个声音,是蒋琳身边的烟霞的声音。她的脸色当下一变,立刻起身,往甲板上而去。   她到了甲板后,见到了安然无恙的蒋琳后,这焦急的心,这才略松了一口气,脚步急切的走过去:“听到有人落了水,娘还以为是你呢。现如今见到你安然无恙,娘也就放心了。”语气一顿,接着说:“那是谁落水了?”   蒋琳刚才被夏子然无视,心里本就存了一些火气的,想到刚才的事情,她的脸色一黑,没好气的回答说:“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个会惹祸的?”   荣德柔也就是这时,才发现,她们确实是少了一个人的。那就是本来跟着她们一起的徐雪娥不见了。眉头立刻皱起来:“是徐姨娘落水了。”   其实像是今天这个日子,她本来是不打算带她一起过来的。但蒋成却态度有些强硬的开口,让她带徐雪娥出来。最终她拗不过,想着,多她一个倒也不多的。所以也就带了她出来。要是早知道她们会在路上碰到明瑶他们的话,自己说什么也不能带她一起出来。   这一出来,就给她闯祸。   片刻,徐雪娥被那会水的丫鬟救了上来。   只是这一救上来,荣德柔只看了一眼,神色便是一震。   徐雪娥本人早就已经昏厥过去,面色惨白,当然了这些都不是让荣德柔震惊的,让她震惊的是此时徐雪娥的下身,居然是殷红一片。   荣德柔也是生育过的人,一见此情景,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她这是要小产的迹象。   这贱人怀孕了。荣德柔见此情景,心头立刻起了火气。   因为徐雪娥落水,又有小产的迹象,荣德柔和蒋琳自然暂且离不开的。没多久,便有几个婆子,抬着徐雪娥进了画舫的一间厢房。   片刻,又有医女也随后进了房间里。   荣德柔和蒋琳也被迎接了侧间的客厅里坐着。又有丫鬟捧了瓜果糕点和茶水过来。   不多久的时间,那医女便从里面走了出来,福了福身说:“回夫人,这位姨娘确实怀孕了。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只是她身子弱,又落了水,导致她的胎儿有些不稳。需要好生的静养一段时日。”   荣德柔放在袖口里的手,紧了又紧的,脸上的表情也差一点崩裂开,“就有劳医女开药吧。”   医女应答了一声,福了福身,便退了出去。   “娘,她居然怀孕了。这下可如何是好?父亲本就宠她,如今她有了身孕,要是再生下儿子。那日后还不知道怎么蹬鼻子上脸呢。”蒋琳想到因为徐雪娥的缘故,一向都对她宠爱有加的父亲,居然斥责了她好几次。现下听到她怀孕,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   荣德柔冷冷一笑:“还不知道她肚子里是个什么东西?更遑论,孕期有十个月,她能不能生的下来都还是两说?再有就是生下来又如何?也不过是个庶出的罢了。”   她肚子里的那块肉,是男是女未可知?便是让她生下来又如何?她的女儿已经十六,顶多两年就会出阁了,儿子也已经十三岁了。就是让她生了儿子,又能如何?她也翻不出大浪的。   蒋琳看着荣德柔这话,便知道,她这心里已经是有注意了。心中顿时安定了不少。 ☆、剪不断   荣明瑶听着春燕回禀过来的消息,眉头皱的死死的,深深的觉得,当时她就不应该一时口快,说出邀请的话来。不然的话哪有这么多的麻烦事情?先是荣德柔找自己为她女儿做媒,一副自己不答应,她就绝不罢休的样子,险些逼得她直接爆粗口。再有,好容易要把她们送了出去。   徐雪娥又落水了,随后还被检查出来有了身孕,还有小产的迹象。   真是想想都让人感到不快。这家人,以后见了,一定要离的远远的,再不要有交集的。   “王妃,不知道现下如何?”春燕开口询问说道。   荣明瑶语气里带了些许的怨气,说:“让人备了马车,送她们回去。对了,让医女也跟着一起。”   春燕应了一声是,自是去办不提。   “真是讨厌的一家人。”荣明瑶转头对夏子然抱怨说道。   夏子然的笑道:“不过是不相干的人罢了。以后远着一些就是了。别让她们破坏了今日的好心情。等了一会儿吃了宵夜,暖些身子。我带你到上面去看花灯。比在岸上的时候要更添趣味儿。明瑶,你一定会喜欢的。”   荣明瑶听到夏子然这话,也瞬间的就把她们给扔到了脑后,笑道:“好啊。对了,让她们在夜宵里加上一道烤鱼吧。让人再温一些桂花酿过来。”   夏子然含笑点点头。   除却中间遇到的这些讨厌的人之外,荣明瑶和夏子然这个元宵节过的还是比较的愉快的。   一直到子时,京中的热闹繁华寂静下来,荣明瑶和夏子然这才打道回府的。   因为回来的有些晚,故而在第二天的时候,两个人不出意外的,起来的时间也还是有些晚的。   只是让荣明瑶没有想到的是。   刚一起身,就听到了一个有些劲爆的消息。   据说其过程有些不大清楚的,约莫是荣明珍和荣明珠也都出来看花灯的,在画舫上的时候,偶然间碰到。两家人因此聚集到一起。   张二夫人娘家的庶出的庶出侄女白姑娘,在画舫上赏花灯的时候,不知道为何?从画舫上落水了,又她身边跟着的丫鬟婆子,又都刚好不会水,这武定侯世子恰好从旁路过,就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   肌肤相亲,理所当然的,武定侯世子就是要负起责任的。   不过现下却有些僵持住了。   去岁闹出武定侯世子闹出庶长子的事情的时候,武定侯和武定侯夫人前来忠义侯府赔罪道歉的时候,曾经开口保证下的。   三十岁之前,荣明珍如果没生下儿子的话,武定侯世子才能纳妾的。   现如今却闹出了这样的事情。如果只是一般的平明百姓的话,只需要送上一些谢礼,打发了就是了。   但这个白姑娘却是张二夫人娘家的侄女,虽说张二夫人的娘家并不甚显眼,她的这个侄女,也是庶出的庶出,生母据说还是个唱曲儿的清倌。但她总归是张二夫人娘家的侄女,其父虽然是白身,但其祖父却也是正三品的官员,她便也算是官家之女。张二夫人知道了这件事情后,也是要武定侯府给个说法的。   虽说是救了她侄女,但却也占了便宜的,想要不负责,是不可能的。      况且这个侄女虽说是个身份低微的,但给你武定侯世子做个良妾还是够格的。所以理所当然的要武定侯世子负起责任的。   就是白家那边,也是这个意思的。自家女儿已经和武定侯世子有了肌肤相亲,这闺誉已经是毁了的,武定侯世子必须要负责的。   本来如果没有先前时候,保证不纳妾的话,此时纳了做妾,倒也无妨的。   只是有了先前的话,对荣明珍和忠义侯府便没办法交待了。   而事实也证明,不管是荣明珍还是忠义侯府这里,都是死死的不松口。现如今事情就这么僵持下来了。   不过所幸的是,这件事情,被三家捂的紧,并没有外传出去。   荣明瑶听着宝蓝的汇报,眉头微皱,片刻,脸上倒是露出一个趣味儿的笑,说:“我这里知道了,让人多注意事情的走向就行了。有什么异常,记得让人过来汇报。”   宝蓝福了福身,应答下来。   *   荣明珍面无表情的坐着。   武定侯夫人这里正相劝着,本来念着这件事是荣明珍受了委屈,武定侯夫人的态度倒也温和,好言好语的,只是半个时辰过去了。   荣明珍还是那副面无表情,无论如何就是不松口。这让武定侯夫人的耐心渐渐的消失了,心中甚至还生出了些许的恼怒之意。 “媳妇,这件事,你倒是拿出一个章程出来?这白家姑娘,进了门,也不过是个姨娘罢了。对你没有任何的影响的。你只当府里多添了一双碗筷罢了。”   这个儿媳妇怎么就一点不知道体谅体谅,这件事,又不是愈儿愿意的,不过是一桩意外罢了。她允了,把人纳进门,不就结了。横竖她是那样的出身,又不过是个姨娘,威胁不到她嫡妻正室的位置的。   荣明珍听着武定侯夫人这话,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来。这就是她出阁之前,心心念念的未来。   呵呵……明明她才是受害者不是么?明明受委屈的是她,不是么?为什么一次次的要她却妥协呢。   “恕我不能同意。如果母亲您执意的话,那就让世子,写休书吧。”荣明珍说完这话,也不等武定侯夫人有任何的反应,便起身离开,并在一出房门的时候,扬声吩咐说道:“花挽,花兰,让人收拾东西。我们回家。”   被荣明珍撇下的武定侯夫人见此,脸色一变,厉声说:“你看看,她这是个什么态度?这是儿媳应该和婆婆说的话么?居然还当众的威胁,都不知道亲家到底是怎么教女儿的。”   江嬷嬷亲手给武定侯夫人端了一杯茶水,低声说道:“夫人,您且消消气。世子夫人还年轻,又接连遇到这样的事情,有些脾气,也是应该的。这件事,世子夫人本就受了委屈的。”   其实她对这位世子夫人的印象很是不错的。世子夫人也是高门大户里长出来的,自幼也是千娇万宠的。嫁进门的第一天,就遇到那样的事情。就是如此,世子夫人也没有任何的怨言,在夫人生病的时候,还尽心尽力的在跟前伺候。况且,且不说侯爷和夫人先前保证过,不会纳妾,就是没有这个保证。也不敢如此。   要知道世子夫人嫁进来,也才四个月罢了。这纳妾,特别还是纳良家妾,怎么也要等上两年。   虽说昨日之事,是一桩意外的,但这般的逼迫世子夫人,实在有些不妥的。   武定侯夫人听到江嬷嬷这话,片刻,重重的叹了口气,道:“我哪里会不知道,她是受了委屈的。但现下除了这个办法之外,我也寻不出什么好的办法了。白家和张家二夫人都是不依不饶的……”说着又是叹了一口气。   “总是会有办法的。”江嬷嬷低声安慰道。   武定侯夫人苦苦一笑:“但愿吧。你现在过去与愈儿说一声,让他过去哄哄儿媳。”   江嬷嬷应答了一声,领命而去。   *   静心苑   温氏把红筏递过来的一碗黑乎乎的汤药,一口饮下,捏了一颗压味的酸梅子,而后眼眸柔和,心满意足的摸了摸自己的已经隆起的肚子。   前几天大嫂过来看她,说她的肚子尖尖的,肚子里的孩子必定是个男孩儿。就是前来诊脉的太医,也说了,她这一胎,是男孩儿的可能性大一些。虽然她也很喜欢女儿,但她这是头胎,私心里她自然是希望能生个儿子的。因为女儿只是锦上添花,儿子才是她在府里立足的根本。更何况,第一个孩子是儿子,才能够保护下面的弟弟妹妹。   未几,雪盏捧了一个糕点盒子走进来,福了福身,笑道:“奶奶,这是世子爷让人带回来的。说是百味斋的酸梅糕并一些花味糕点,都是才出炉的,还温热着,让夫人尝尝鲜呢。”语气一顿,又接着说道:“世子爷对奶奶真是上心,前两日的时候,奶奶不过是提过一嘴,想要吃百味斋的糕点,今日,世子爷就给您带了回来。”   温氏打开糕点盒子一看,但见里面四四方方的摆着十多块的做工精巧细致,各色各样的糕点,触及可温,她的心中一甜,伸手捏了一块乌黑的糕点,正是她点名想要吃的酸梅糕。入口温软,酸酸的味道一下子在口中散开。好吃的让温氏眯起了自己的眼睛。   接连吃了几块下去,还是红筏,怕糕点吃多了,等会儿午膳的时候,温氏吃不下东西,开口劝了。   温氏这才让人把糕点拿了下去。   喝了半碗的羊奶润口,这羊奶是从查出她怀孕开始,世子爷便吩咐下来的。她本不大爱喝的,不过世子爷说特意的询问过江太医,说多喝羊奶对肚子里的孩子好,所以尽管不爱喝,她每日还是把这羊奶做水喝的。   “奶奶,奴婢刚听小丫鬟们在那边讨论说,六姑奶奶回来了。而且还红着一双眼睛。”雪盏忽而开口说道。   温氏脸上闪过一丝的怜惜,道:“说起来,六妹妹也是个可怜的。才嫁过去,就经历了那么些的事情。好不容易事情过去了一些。如今又闹出这样的事情来。”其实对于六妹妹,她的感观一向都不错的。对她所遭遇的事情,自然是感到同情的。   只是想着荣明泽和张氏母女是不合的,所以对于荣明珍,她也只能在心里同情同情罢了。做不了其他什么的。毕竟夫君和异母小姑子,两人谁更重要,这个问题,简直不用想就有答案的。 ☆、客人   荣明珍在忠义侯府里只住了三天的时间,便被武定侯世子邓愈给接了回去,而关于那个纳妾的事情,也在这三天里,有了结果。那就是由武定侯府里出上一份不错的嫁妆并且又给白姑娘寻了一个还且不错的人家,嫁了过去。   白家虽然对于这个结果不甚满意,但眼见忠义侯府和武定侯府都不松口,这两府都是世袭罔替的,乃是京中的高门大户。白家早在十多年前,还算是不错的,但这么些年下来,随着家中的子弟,没有多大出息,这门第也就日渐的没落下来了。要不然当初张二夫人隐晦的提出,要把白姑娘纳为张基的姨娘的时候,白家也不会默认的点头答应下来了。   现如今两府都不松口,白家也无可奈何的,虽说口中说着,要把事情宣扬出去,但白家的当家夫人,白大夫人和白老夫人却断断不许的。   开玩笑~~这件事如果传了出去,只有坏处没有好处。虽说固然能让武定侯府负责,但同样的,也就把忠义侯府给得罪死了。再有这件事一旦传扬出去的话,那么府里的其他姑娘还要不要嫁人了。其他人不说,单就是白大夫人,她的小女儿正好是说亲的年纪。白大夫人哪里会让这件事影响了。   这件事算是就这么掀了过去。   到了四月末的时候,经过一夜的挣扎,温氏终于如愿以偿的生了一个重达六斤六两重的儿子。   不单单是温氏抱着刚出生的儿子,喜极而泣,老夫人更是激动道不行。   五年了,她终于是抱上重孙子了。   舍米舍粥,到寺院捐钱还愿不在话下,每个从府门前经过的百姓,不拘是何人?都能够领上六枚红鸡蛋。   荣明瑶这个嫡亲姑姑,听了消息,自然也是高兴非常的。当下便让人备了马车,驱车往忠义侯府里而去。   此时温氏所住的静心苑,早已经没了昨夜里的喧哗吵闹声,一应的丫鬟婆子,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沉稳有度。   昨夜里温氏几近折腾了一夜的时间,一直到中午的时候,方才悠悠然的醒了过来。红筏见她醒了,立刻上前扶住温氏,往她腰间垫了一个枕头。   雪盏看着温氏还有些苍白的脸色,道:“奶奶,真是辛苦了。这是奴婢一早就让人熬下的老鸡汤,最是滋补的。奶奶且喝上一碗。”   温氏现下哪里有心情去喝汤,坐稳之后,立刻带了几分急切的问道:“孩子呢?且抱过来我看看。”昨夜里,她在朦朦胧胧之中听到了,‘恭喜奶奶,生了个健康的哥儿。’的话后,便心下一松,睡了过去。   红筏赶紧到了隔壁的暖阁里,让奶娘把昨日才出生的小主子给抱了出来。   温氏才生产过,此时身上有些无力,自然不敢伸手去抱的,只怕摔了孩子。就着奶娘的手,看了一回。但见大红襁褓里,一个红彤彤皱巴巴,看想去有些丑的孩子静静的躺在里面,睡的正是香甜。   “奶奶,您都不知道。昨夜里,世子爷守了您一夜的时间,一直到小主子平安的生下,欢喜的抱了一回,又问您的情况。这才洗漱更衣,出门去了。”说起来,她还是头一次看到世子爷这般的高兴,抱着小主子不撒手。也是,世子爷今年都已经二十四了,才初为人父,这心情自是比旁人更加高兴的。   温氏听了也极为的贴心。   这时候有丫鬟进来,福了福身,脆生说道:“奶奶,清郡王妃来了。”   温氏一听,自然是高兴非常的,只觉得自己先前没有白疼荣明瑶,立刻说道:“还不快些请妹妹进来。”   “大嫂,我过来瞧侄儿了?”荣明瑶刚一进来,眼睛便直接的放到了奶娘怀中抱着的那个红色的襁褓。眼睛一亮,说:“大搜,这就是我侄儿吧?快过来,让我瞧瞧。”说着走到奶娘的身边,探头看了一眼。   “真丑。”荣明瑶只看了一眼,便如是的说道。   红筏说道:“郡王妃,刚出生的孩子都是这样的。等过上几日,张开了,也就漂亮了。”依照她家奶奶和世子爷的样貌,小主子将来必定也是美男子一个。   “我知道。但还是很丑。”看来这多吃水果,多喝羊奶的法子,也不大管用啊。这孩子生下来,还是皱巴巴的像个小猴子一样。“小侄子,虽然你长的丑了一点,但姑姑不会嫌弃你的。来,这个是姑姑在知道有你的时候,便让人准备的礼物,恭贺你出生。”说着把一方样式是长命百岁锁样式的羊脂白玉的玉佩塞到襁褓的第二层里。   逗弄了一会儿刚出生的小孩子,又和温氏说了一会儿家常话,荣明瑶也就起身离开了。   等到荣明瑶离开后,不多久的时间,荣明泽也回来了。温氏一见荣明泽,便高兴道:“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   荣明泽回答说:“回来看看你和孩子。六六呢?”   “六六?”温氏听着荣明泽的话,有些不解。   荣明泽当下解释道:“这是祖母给孩子起的小名,他生下来便有六斤六两,希望他以后也平安健康,一生顺遂。”   温氏一听这个名字的寓意,便欢喜道:“真是个好名字。”   荣明泽逗弄的孩子一会儿,看到那襁褓里的玉佩,上下打量了一回,说:“这玉佩是妹妹送过来的?”虽然是疑问句,但语气却十分的肯定。   温氏有些好奇的道:“夫君怎么会知道?”   “前些日子的时候,前些日子我到百宝斋里给你寻生辰礼物的时候,刚好遇到清郡王在打东西,那图案的样子就是这样的。听说这玉料,这可是太后娘娘私藏的好东西,后来与了清郡王。后来听说东西打好之后,还放到龙华寺,由枯叶大师亲自给开了光,还供奉到佛祖前七七四十九日的时间。可保戴着的人,平安健康。”荣明泽如是的说道。   温氏听了荣明泽这话,方知道这东西的珍贵,道:“妹妹真是有心了。”枯叶大师早在十年前的时候,就已经卸任了龙华寺住持的位置,传给了其大弟子禅一大师,他自己则常年云游在外,能得他亲手开光的东西,其价值千金都不止。   *   五月末的京城,简直就是一个大蒸笼,热到不行。荣明瑶觉得,来到这里十多年的时间,她已经完全的被养娇了。   她本就是个怕冷又怕热的性子。   这样的天气,她自是有些受不住的,尽管房间里的冰盆子没有断过,但她依旧闷热的厉害,整天都是恹恹的没什么精神头,不管府里的厨娘变着花样做各种各样的清爽的吃食,但她依旧有些食不下咽的,总觉得嘴巴里一点味道都没有。吃什么都没有味道。   基于这个原因,夏子然提出了要到城外的避暑山庄去避暑。   避暑山庄比温泉山庄距离京中还近一些,只需一个多时辰的路程。山庄建在山腰的地方,不但有一条溪水贯穿而过,周遭更是一大片翠绿的竹林,让人看着就清爽无比。   在山庄的后面的溪边,建了凉亭水榭,又铺着鹅卵石的小路,溪水也清澈见底。在旁放上一个摇椅,静静的躺在上面,微风拂面,绝对叫一个乐不思蜀。   来到避暑山庄后,不说荣明瑶的气色大好,就是夏子然的气色也好了不少。   在避暑山庄住了十多天的时间,荣明瑶这里就得了消息,八姑娘荣明璇也定亲了。其对象是成安大长公主的嫡幼孙。   攀上了成安大长公主,赵氏很是得意了一番,甚至还到了张氏那里,炫耀了一回。   这成安大长公主虽说乃是今上的姑姑,也是现下唯一活着的大长公主,但其在京中的地位,也就是那样的。这成安大长公主虽贵为大长公主,但其生母不过是个贵人,她本人在先帝的几个女儿中,也是最不显眼的一个。这驸马是不能参政的,是以,成安大长公主所嫁之中,也只是一般的有些落魄的勋贵伯阳侯府。   现任伯阳侯乃是成安大长公主的嫡长子。这伯阳侯府,也正是因为成安大长公主的下嫁,才能多袭了一任。   而成安大长公主的嫡幼孙乃是其次子的最小的儿子,最是得成安大长公主的心,对其宠爱有加。   不过虽说伯阳侯府在京已经不显,但成安大长公主因是活着的唯一大长公主,今上倒也对其颇为照顾两分。   是以,成安大长公主的嫡幼孙的身份,也算是不错的。   赵氏之所以能够攀上这一门婚事,该因为成安大长公主的次子,是个白身,没有任何的官职。而她这个嫡幼孙,虽说是得成安大长公主的喜爱。也算是公侯之子。但那是因为伯阳侯府还未分家。如果真是分了家的话,他说白了也不过是一般的平头百姓罢了。   他的身份虽然看着是尊贵的,其实也就是那样。   要是真的论到起来,他的身份还比不得荣明璇。毕竟荣德强虽然是庶出的,但荣明璇却是嫡出的,也是侯府千金,其父身上也是正四品官职的。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成安大长公主也才会点头同意这门婚事的。   虽然荣明瑶一直都是防着荣明璇的,姐妹之情,更是泛泛的,不过如今听了她定亲的消息,她倒是真心的为其高兴的。毕竟怎么说也是老乡的,她过得好总是比过的不好要强的。   让人给荣明璇送去了一份贺礼,荣明瑶便把荣明璇定亲的事情,给丢在了脑后。   这一日,避暑山庄里,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一个才满两岁的小娃娃。   是镇远侯世子林浩远的儿子。 ☆、访客   林浩远是三年前成的婚,念头成亲,到年尾时候,便得了儿子。   而林浩远之所以会把儿子送过来,是因为他这个儿子是个皮猴儿一样的。一直吵闹着要出府,加上天气热,他小孩子,有些受不了。而镇国侯府,这些日子因二房长子的婚事也有些忙碌。   所以林浩远在知道夏子然在避暑山庄,就把东西打包好,连带着儿子,一起送了过来。   不过对此,荣明瑶倒是极为的喜欢的。   林浩远的儿子叫林逸轩,小名轩哥儿,白白嫩嫩的包子一枚。五官继承了林浩远的俊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你的时候,能让人的心软成一滩水。   荣明瑶小憩醒来后,睁开眼睛,便看到,夏子然正在逗弄小包子。手中拿着一个小木剑在小包子的面前,晃晃荡荡的。   小包子想要木剑,但介于他和夏子然的身高问题,一直够不到。一张白嫩的包子脸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急的,变成了一颗小番茄。最终在小包子那带了一丝哭腔的‘叔叔’中这才把小木剑递到小包子的手中。   得了小木剑,小包子立刻就高兴起来,在夏子然低下身的时候,在他的脸上印上一个湿漉漉的吻。   夏子然看向小包子的眼神温柔的几乎能滴出水来,伸手把小包子抱在怀中,引得他咯咯的笑出声来。   荣明瑶看到这个场景,手几乎是下意识的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她和阿然的孩子,将来一定会比轩哥儿更可爱吧。   夏子然本来正在逗弄小包子,但回头,便看到荣明瑶有些发愣的把手伏到自己的肚子上,他本来笑的温柔的眼神,一下子就黯淡了下来。片刻,才又恢复过来,扬声说:“明瑶,你来了。”声音依旧和往常时候没什么两样,只是细听之下,似乎是带了一丝的叹息之意。   荣明瑶听到夏子然的声音,这才回神,面色猛然一红。   “小包子,在这里玩的开心么?”伸手在小包子白嫩的小脸上掐了一把,笑盈盈的开口问道。   小包子对于荣明瑶捏他的脸,很是有些抗拒的,皱着眉头说:“姨母,我是男子汉大丈夫,不能捏我的脸。”   他瞪着微圆的眼睛,只是陪着他那张白嫩的包子脸,让荣明瑶更是手上痒痒。   陪着小包子在后院竹林那边,玩了一下午,早早的吃了晚饭,让人把小包子好生的安置好。   “明瑶,你很喜欢孩子?”想到今天下午时候,荣明瑶和轩哥儿在一起的样子,夏子然的眼眸暗了一下,开口问道。   荣明瑶仿若没有察觉到夏子然的异常一般,笑着说道:“可爱讨喜的孩子,自然是人人喜欢的。”侧头看着表情神色带了些许悲痛的夏子然,心下叹息了一声,伸手,握住他的手,轻声道:“阿然,我虽然喜欢孩子,但我更喜欢你。”   听到荣明瑶这话,夏子然的脸色猛然一变,脸上带了急切的看向荣明瑶,声音里带了几分的颤抖:“明瑶,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难道说明瑶已经知道了……   “恩,大哥都已经告诉我了。”荣明瑶如是的说道。   夏子然听到荣明瑶点头承认下来,脸上的表情先是一惊,心中也是一慌乱,不过很快的他感到荣明瑶握住他的手,温暖坚定,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的变化,他的心便松了下来,不过说出口的话,还是带了一点苦涩的味道:“明瑶,你……不介意吗?”明明是那么喜欢孩子的。   摇了摇头:“与其说是介意,倒不如说是可惜吧。更何况,我觉得你才是最重要的,就算是有了孩子,他也会长大,将来会有自己独立的小家庭,能够陪我一辈子的。也就只有你了。”虽然说没有孩子,是一件可惜的事情,特别是在见到轩哥儿这样可爱白嫩的小包子的时候,心中更甚惋惜的。不过有孩子,是机缘,便是没有,她也能够看的开。   夏子然听到荣明瑶这话,脸上切切的出现了惊讶的神色,不过他到底是心智过人之人,不过片刻的时间,便也恢复了过来。只是抬眼看向荣明瑶的时候,神色间还是带了一丝的复杂之色。笑道:“明瑶,你的想法果是与他人不同。怨不得大哥会开口劝我说,让我如实相告。”原来是早就知道你今日的反应了么?可笑我,因数次的看到你对孩子的喜爱而心有顾忌。   荣明瑶笑着又说道:“再者,只是艰难而已,又不是没有可能。老天会眷顾你我的。”   夏子然也露出一个笑容,把荣明瑶搂入怀中,低声说道:“明瑶,这辈子能认识你。真的是我的幸运。”   “彼此彼此。”荣明瑶也搂住夏子然,笑着说道。   他们成亲这两年的时间来,夏子然对她真的很好很好的。加上府里就只有她一个,并无其他的侧妃姨娘,虽然他们一应的生活一贯都是深居简出的,但是京城里还是有些风言风语传了出来。都说清郡王是个胆小惧内的,连个妾室都不敢纳。   当然了,更多的留言是针对她的,善妒神马的,按在她头上不要太过顺手顺口。不过这些都没关系的。只要阿然能对他一心一意的,这些留言,她并不会放在心上的,左右不过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人,传出来的闲言碎语罢了。   *   许是因为说开了心中的一个结,次日起来的时候,荣明瑶和夏子然之间的气氛变得更加的融洽,站在一起,相互对看的时候,让外人有一种怎么也穿插不进去的感觉。   山庄里因为多了一个小包子的缘故,顿时比他们两个人在的时候,更加热闹一些。   荣明瑶现在每日的日常就是,一觉睡到自然醒,而后吃了早饭,就和阿然带着小包子,满山的转悠。   小日子别提过的有多美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有半个月的时间,林浩远过来,说是府里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妥当了,便把小包子接了回去。   小包子乍然离开,荣明瑶还真是有几分的不适应。   不过她的这种情绪,只维持了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便没有时间去不适了。原因就是安王妃带着二郡主登门了。   听到安王妃这个称呼的时候,荣明瑶的神情还愣了愣,随后才反应过来,所谓的安王妃就是三皇子妃。前年太后病重的时候,皇上把一众皇子都封了王,其中三皇子便是封了安王的。   各个皇子封了王之后,手中的权势也大了起来,如今二皇子晋王,三皇子安王,四皇子简王,六皇子代王,四派斗的可谓是欢快的很。   其中以四皇子简王和六皇子代王为大。   四皇子贵在自己的出身,外家和妻族得力。六皇子则是因有同胞的七皇子定王帮衬。   其次是二皇子,年纪最长,在朝中建树多年。   而以三皇子的势力最弱,非长也非贤,不管是外祖家里还是妻族那边,都十分的一般。但相对的,他却是四个皇子之中,蹦跶的最欢快的一个。   不过他虽然蹦跶的欢快,但却没有什么威胁力的,毕竟单从他的封号上,便能够看的出来,安。是希望他能够安安分分的。不过很显然,三皇子显然是不明白皇上的意思的。   太后过世后,皇上的身子也日渐逾下。   从今年翻年过来,朝中就不断有大臣上奏皇上,让他立太子,经过这几个月的发酵,这立太子的呼声也越来越高。   只是这些上奏的立太子的折子,不是被皇上留中不发,不去理会。再不然就是把上折子的人,给大骂一顿。只是尽管皇上如此的做派,但朝堂里却因为这个,暗潮汹涌,风波不断。   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六皇子都是小动作不断。   只是相对于其他三位皇子的小动作,三皇子的动静就大了一些。   前一个月的时候,三皇子就被皇上,以其拉拢朝中官员,结党营私为名,在朝堂上狠狠的责骂了一番。不但扣了他一年的俸禄,更是让其禁足一个月的时间,好好的在府里反省反省。   只是这一个月的禁足才过去,这三皇子妃便出来走动。这一举动,简直就是在挑战皇上的底线。   不过三皇子虽然折腾的欢,但却没有闹出大事的。先前六皇子没有加入的时候,他在朝中还能够说上两句话,这争斗皇位的斗争中,他还能占一席之地。但自从六皇子大婚后,彻底就把他挤了下去。   现在朝堂上的官员,但凡脑子清明一点的,都知道。   三皇子,没有继承大统的可能性。   “弟妹,许久不见。近来过的可好?不过看你现如今的脸色,白皙红润的,想来这段时间来在山庄这里,过的必定舒畅。” 成了安王妃的三皇子妃,对待荣明瑶的态度略微的有所不同了一些,怎么说,难听一些的,便是有些‘小人得志便猖狂’的感觉。   先前时候,她虽然是皇子妃,但说穿了,身上却没有正经的爵位,身份虽然尊贵,但却不实用。荣明瑶是郡王妃,论身份,严格起来,比她要贵重一些的。所以面对荣明瑶的时候,她自然是有些底气不足的。   荣明瑶看三皇子妃一来,便自顾自的提问回答,也不言语,只等她说完之后,才微微的一福身,说道:“见过安王妃。”   三皇子妃被荣明瑶这般一本正经的动作和话语弄的略愣了愣,片刻,方开口说:“我和子然,既是嫂叔关系,又有表姐弟的关系。一家子的骨肉,弟妹不需要这般多礼的。”   “到底礼不可废的。”荣明瑶一笑说道。而后语气微顿说道:“不知道三皇嫂今日登门,可是有什么事情?”   三皇子妃轻轻一笑说:“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只是来这里问你打听一桩事的。听闻忠义侯府的二姑奶奶,膝下有一女,今年刚好是说亲的年纪,尚且还待字闺中?”   听到这话,荣明瑶当下就有些愣住了。 ☆、说媒   三皇子妃一说二姑奶奶,荣明瑶当下便反应过来了。   忠义侯府现任有两个二姑奶奶的,早些年出阁的荣德柔,以及三叔的庶长女荣明芳。很显然的,既然是膝下有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那么势必就不是二姐姐了,要知道二姐姐出阁才不过几年的时间,膝下也只得两个儿子并无女儿。   这个二姑奶奶,说的显然就是荣德柔了。   荣德柔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便是蒋琳。   三皇子妃好好的,怎么会提及蒋琳,可不要告诉她,是三皇子相中了蒋琳,想要把她纳进府里的吧?   应该不会吧?   蒋琳虽然是忠义侯府的外孙女,但她的生父,身上的官职不高,只是七品,在京中,只能算是个芝麻大小的官。她这样的身份,给皇子做侧妃,显然是不够资格的,便是进了府,最好的也不过是个庶妃罢了。三皇子如果说是想要通过蒋琳,向忠义侯府示好的话,这个办法,太蠢,而且也是无用的。   心下虽然千回百转的,但荣明瑶的面上却不显,只说:“恩。二姑妈家里,确实有一表妹,年方十六,正值芳龄。”   三皇子妃笑着点点头,示意身边的丫鬟把二郡主带出去,她等一下要说的事情,实在不适合二郡主这个小儿家所听的。等到二郡主出去后,三皇子妃才笑道:“是这样的。我这里想要为她保个媒。特意前来问你探听探听。”   保媒?   那就不是三皇子的意思了。   笑道:“不知道三皇嫂想要探听些什么?”绝口不接保媒这一茬。   三皇子妃说道:“是这样的。前段时间,我那不争气的弟弟,到百宝斋那边,为母亲提取定做的寿辰礼物。恰巧在那边碰到了漂亮端庄的女孩儿。我那傻弟弟一下子就呆住了,回到府里。就嚷嚷着要让母亲去提亲。好容易,打听了又打听的。才知道,原是弟妹你娘家二姑奶奶家里的姑娘。”轻轻的一笑:“说起来,可也是天赐的良缘。如今亲上做亲传出去,也是一桩美事。”   三皇子妃这里所说的弟弟,显然是她娘家的兄弟。她记得,现任靖南伯膝下共有三子两女。其中嫡长子曹正乃是三皇子妃一母同胞的弟弟。次子曹乾和三子曹坤都是庶出的。三皇子妃因在府里受制于侧妃,所以最是厌恶姨娘妾室之流,她口中的弟弟应该是指她嫡亲的弟弟。   只是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这曹正早两年就已经娶妻了,娶的还是宗室之女,听闻膝下已经是两子两女,儿女双全之人。他求娶的话,总不会是要纳蒋琳为妾吧?   这么一想,荣明瑶的脸色便不大好起来,她和蒋琳表姐妹的关系虽然不深,但到底也是有些情意在的。蒋琳虽然有自己的小心思,但知道分寸,说话做事,也不出阁。再者二姑妈虽然是庶出的,但这蒋琳也是忠义侯府的外孙女,怎么可能给人去做妾?   更何况这曹正被靖南伯夫人宠溺的,文不成,武不就,是个十足的纨绔子弟。   一笑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令弟似乎早几年就已经大婚了。如今早已经儿女双全了。”   三皇子妃一看荣明瑶的脸色有些微变,又听她说的话,便知道她这是误会了,解释说道:“想是弟妹在山庄上过的有些乐不思蜀了。恐是不知道的。我那弟媳是个福薄的,前段时间里,刚生了次子,添丁本是好事的。只是她生的时候过于艰难,身子一下子就垮掉了。现如今已经人事不省,只是用独参汤吊着,熬日子罢了。”   其言下之意就已经很明显了。   那就是原配妻子已经不行了,马上就要归天了。自然的,这续弦的人选也就准备起来了。   “那真是太可惜了。”荣明瑶只说了这一句惋惜的话后,便停口不言。   三皇子妃见荣明瑶如此,面色微微的变了一下,不过面上却还是笑着:“你看,既是这样一个情况?可否劳烦弟妹给说合说合。如若能成的话,他们日后也会念着你这个做媒人的好处的。”   “三皇嫂真是太抬举了。只是婚姻大事,上有二姑妈和二姑夫为表妹做主?我一个表姐,插了手,没得让人笑话了去。如若靖南伯夫人真是抬爱的话,大可请了官媒,亲自上门去,也方能够显得彼此的诚意不是。”像是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鬼才会去做。日后他们过得好的,未必能惦记你好意。但如果过得不好,必定会记得你的坏处。   三皇子妃的面色一僵,心中真是大骂荣明瑶不识抬举,语气里也带了几分的不善,“不过是一桩小事,动动嘴皮子的事情。弟妹都不愿帮忙,可见心性不甚纯,这可也是一桩美事的。难不成我弟弟堂堂靖南伯世子的身份,还配不得你那个七品小官的表妹不成?”   不待荣明瑶开口回答说什么?就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说:“既是如此,又何苦跑到我这山庄里,特意寻了我家王妃。你且直接去不就成了。”声音虽然是温润动听的,但语气着实的不善。   回头看过去,可不就是夏子然。   此时夏子然的脸色,委实不算好看,虽然还是那个样,但脸上的表情神色,就是莫名的让人觉得,带了一股冷意。   见到夏子然过来,三皇子妃的身形当下就是一僵,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闪过了惧怕的神色,开口对夏子然说话的时候,语气也硬梆梆的:“原道是表弟回来了。”   夏子然掀了掀嘴角,说:“可担不起安亲王妃这般的称呼。安亲王妃真是好大的威风排场。”他都舍不得说明瑶一句重话的,她倒是不客气的很。   一听到夏子然这般的称呼她,再对比她对夏子然的称呼,不出意外的三皇子妃的脸色又是难看了两分。   因夏子然的到来,三皇子妃似乎十分的惧怕他,又说了不过两句,便起身离开了。   “她过来做什么?”夏子然开口问道。   荣明瑶便把事情给说了一遍。   夏子然听罢,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说:“真是越发的不长进起来。嫡妻都还没死呢。就想着续弦的人选。也难怪,她虽然膝下儿女双全,都还被府里的妾室给压制着,家里人的脑子都不清楚,她又能聪明几分。”这靖南伯府也就如此了。   一起吃了午饭,吃茶的时候,夏子然忽而开口说道:“明瑶,我下午就要回京了。有些事情要处理。”想到京中现如今的格局,他的眉头不其然的皱了皱。   荣明瑶开口问道:“我要一起回去吗?”   都说清郡王是个富贵的清闲人,虽然手中没有任何的实权,只是偶尔在刑部那边,走走看看。但荣明瑶在嫁给他后,才觉得,压根就不是这样的。清闲,他也就是看着清闲罢了。虽然她不知道夏子然到底是在做什么?不过心里也有了一些猜测的。她觉得虽然不中,但亦不远意的。   夏子然摇了摇头:“这倒是不用的。你怕热,倒不用跟着我来回跑的。况且,不过三五日的时间,也就回来了。”   朝中的局势,现在越发的严峻起来。先前的时候,三皇子被叱责,禁足了三个月的时间。 这如今三皇子的禁足日子才过,前几日里,二皇子那边,也因为一点小事,被皇上骂了一顿。当然了,他比三皇子的待遇略好一些,虽然也是被罚了俸禄,不过并没有让他闭门自省。   这二皇子被骂的事情,还没有过去呢。这边,皇上就收到了一份奏折,看完后,当即是勃然大怒的。原这份奏折,上奏的内容,是说江南那边的盐税出了问题,江南那里的巡盐御史被人刺杀身亡。   这件事一出,可想而知,朝堂上掀起了多大的震动。   皇上是下了死命令,要彻查此事的,想要派个身份贵重的,能压得住事情的过去。只是派过过去,却成了问题的。   像是这种明显能去江南拉拢人心的事情,四皇子和六皇子都相继的自荐,说愿意为皇上分忧解难。而且两个都争执不下,引得皇上在朝上大怒。最终却定下了五皇子过去。   荣明瑶点了点头,说:“好,我知道了。”   夏子然又开口说道:“我会把江北留下来。如果你且有什么吩咐,亦或者想要到外面走走的话。直接吩咐他就是了。”虽说他一贯的形象经营的十分好,明瑶又在山庄这里,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不过还是以防万一一下。留江北在这里,他回去,心中也略安稳一些。   荣明瑶听到这里,心里闪过一丝的诧异和疑惑。不过却没有表现在面上,因为她知道,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为好。只点点头,含笑应答了下来。   她虽然不大关心朝堂大事的,不过却也听说了,五皇子要到江南那边去查巡盐御史被刺的事情。   众所皆知的事情,夏子然和五皇子自幼交好,交情斐然。如今他忽然开口说要回京一趟,容不得她不把这两件事情,想到一起的。甚至,她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今上其实最中意的下一任的接班人,就是五皇子。现如今朝堂上蹦跶的二皇子,四皇子以及六皇子等人,都不过是皇上用来给五皇子做磨刀石的棋子罢了。   她这个想法,乍听之下,是有些匪夷所思,异想天开的意思的。但她却越琢磨越觉得是真的。特别是想起数次五皇子过来府里的时候,所发生的一些小事。就越发的肯定了。   当然了,她的这个想法,并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就是夏子然那里,也没有。至于她的这个想法是不是真的?再有几年的时间,也就知道了。 ☆、风云   夏子然带着自己几个贴身的护卫,悄无声息的回京城里去了。荣明瑶一个人,精神头立刻变得有些不足起来,做什么都没劲。前两日,才送走了小包子,今日夏子然也走了。只留她一个人,真是有些无趣的。   如此过了几日的时间。   夏子然使人传了信儿过来,说是京城里的局势已经差不多了。如果她在山庄里呆的无趣了,也可以回来了。   荣明瑶听了这话,几乎是当天就吩咐春燕细雨她们,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在避暑山庄里呆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再回到京中,已经是七月中旬了。这个时候的京城,虽说比六月那会儿子略好一些,但其实也是炎热无比的,不过所幸在这个时候,因已经有了硝石制冰的法子。所以倒也不算太难过的。   荣明瑶回到府里,也是足不出户的,屋子里的冰盆子都是交替着的,以保证屋子里是清清爽爽的。   不过虽说是回到了府里,但荣明瑶和夏子然见面的时候,并不是很多的。而且基本上也都是在晚上时候。荣明瑶有时候都已经熟睡了,夏子然才回来。   到了八月初的时候,荣明瑶回去了一趟。   先是抱了已经变得白白胖胖的六六小包子玩了好一会儿的时间,一直到六六小包子打了哈欠,有了困意,这才让奶娘带下去,哄睡觉。   在这之中,荣明瑶也和大哥荣明泽见了面,从他的口中知道了不少的事情。也正是因为这些事情,对于自己心中先前的猜测,荣明瑶越发的肯定起来了。   到了八月中旬的时候,荣明瑶这里也收到一个好消息,蒋琳定亲了。   当然了,对象并非是靖南伯世子,而是二房的六少爷荣明源。   哦……说起这个,就要追溯到八月初的时候,靖南伯世子夫人去了。   先前时候三皇子妃曾经说起想要聘蒋琳做续弦夫人的。不过说到一半的时候,夏子然回来了,这件事便也没了下文。一直以来荣明瑶是以为三皇子妃已经死心了。没想到,从她这里没有得到任何的应承,她便悄悄的找了荣德柔,透露出了其中的意思。   荣德柔心中是不大情愿的,蒋琳自己也不愿意。这靖南伯府,虽说是伯府,但早已经落了下去,如果不是府里出了个三皇子妃的话,早就沦为三流之家了。现任靖南伯世子又是个不成器的,纨绔子弟一个,膝下更是已经儿女双全。再者靖南伯夫人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荣德柔虽说一心想要为女儿寻个高门,但心里也是疼爱女儿的,靖南伯世子,一看便知道不是良人。她可舍不得女儿过去受苦的。   而蒋琳自己也不愿意。该因,她心中有夏子然。这现任靖南伯虽然只是上任靖南侯过继的儿子,夏子然和这靖南伯府里,也一贯都不大亲近的,但这靖南伯府,说到底也算是夏子然的外祖之家。这靖南伯世子名义上也是夏子然的表哥。蒋琳心中既是有夏子然,又怎么可能会想要嫁给靖南伯世子呢。   只是三皇子妃亲自开口问的,荣德柔不大好反驳,生怕惹怒了三皇子妃。毕竟三皇子虽然在一众皇子中,是实力最弱的。但这个世道,也都是说不准的,万一,日后真是他登了大位。这一拒绝,不就得罪死了。   最后荣德柔实在没有办法之下,便求到了老夫人的跟前。   老夫人对荣德柔的感观虽然很是一般,但因蒋琳嘴巴甜,为人又生的聪明伶俐的,所以对她的印象很是不错。      加上忠义侯府一向都不掺合这样的夺位斗争的。所以便也点头应答下来。   荣明泽这里也得了消息,也伸手帮衬了一把。当然了,荣明泽之所以会帮忙,完全是出于对忠义侯府的一些考量。   也正巧好的时间,二夫人赵氏正在为六少爷荣明源相看,从中推了一把,虽说赵氏不是很满意蒋琳的身份,不过架不住荣明源自己同,又有荣明璇不知道出于何目的?从旁周旋劝解。所以这一桩婚事到底还是定了下来。   这倒是一桩好事。   不过因为是表哥表妹结亲,荣明瑶的心中还是有那么一丝的别扭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桩好事。所以尽管她每逢一想到蒋琳看向夏子然的眼神,她心里有几分的不快之意。不过却也让人送了贺礼过去。   就在蒋琳和荣明源定亲没多久的时间。   奉命到江南那边查案子的五皇子,就出了问题。遇刺了。而且据说伤势颇重,至今都还昏迷不醒。   得了这个消息,皇上是当场大怒的,要求彻查。并且点了荣明泽到江南那边,并且赐下金牌,务必要把江南舞弊以及五皇子遇刺的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荣明瑶知道这个消息后,心中自然很是为自己便宜大哥担心,不过像是这种事情,她是绝对是插不上手的。只能够收拾了不少的她认为能够用的上的东西,准备让人给荣明泽送过去。   只是她的东西还没送,便被回来的夏子然看在眼里,虽然早已经知道大哥在荣明瑶的心中,有些非同凡响的位置,但看到这样一幕,他心中吃醋不已,说道:“明瑶,你不用这么忙碌了。这些东西,自会有大嫂帮大哥准备的。”   荣明瑶听着夏子然这语气里浓浓的醋味,先是一愣,而后说道:“虽是这么说的。但总是我的心意。况且现在江南那边,因舞弊一案,局面有些乱。我是担心大哥。”而后语气一顿,接着说:“再说了,大嫂是大嫂的心意,我是我的。我大哥从小就疼我。他要出远门,我这个做妹妹的,自然会担心的。只是像是这样的事情,我知道我不能改变什么?能做的,也就只有帮着收拾一些东西。怎么?你不会这样的醋也吃吧?”说着,荣明瑶的脸上带了几分调侃的笑意。   夏子然看着荣明瑶的脸上带了些许的狡黠,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荣明瑶的脸,理直气壮的说:“你放了那么多的心思在大哥的身上,我当然会吃醋了。”你都还没有为我这么担忧过呢。   “你真的是阿然么?”荣明瑶微微的睁大眼睛,抿嘴一笑,如是的说道。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吃醋,吃的这么光明正大的。如果这样的情况,放到现代,她自然不会感到稀奇,但这里却是古代,夏子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她真的有些惊讶的。   夏子然看着荣明瑶那微微睁大的眼睛,轻轻一笑,伸手把荣明瑶揽入怀中,道:“当然是我了。”   *   不管心中如何的不情愿,在三天后,荣明泽还是踏上了去往江南的路。   这几日里,荣明瑶也回了忠义侯府一趟,呆了一整日的时间,也陪着六六玩了一整天的时间,顺带的安慰安慰自从大哥离开,便有些心绪不宁的嫂子。   就在荣明泽走后的第十天,江南那边,倒是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重伤昏迷不醒的五皇子,终于醒了。不过因为伤势过重,一时之间,是无法回京的,而且太医也说了,他的伤势有几处都伤到了骨头,不易动弹,须得好生的调养。   如果启程的话,也要等到明年里了。   听到五皇子醒了的消息,皇上倒是松了一口气的,对于这等小事,倒也不在意了。只是大手一挥,又赏赐了无数珍奇的药材过去,要五皇子不必着急,好生的在那边养着自己的身子,什么时候大痊了,再行回来也不迟的。   荣明泽是日夜兼程的赶路,赶九月初的时候,便到了江南那边,和五皇子汇合。   不过等荣明泽一到江南,见了五皇子,饶是他素来是个淡定惯了的,见到眼前的这个情况,也不禁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是受了重伤,才从昏迷之中醒过来的人么?   布置的舒适又精致的房间里,一张藤编的大塌椅,一个穿着略有些宽松的锦袍青年男子正翘着二郎腿躺在上面,旁边的几凳上,摆放着几盘新鲜的瓜果点心,眼睛半眯不眯的状态。正是五皇子夏子越无疑。   “这就是你所谓的重伤昏迷不醒?”荣明泽翻了一个大白眼,忍住嘴角的抽搐,如是的说道。   夏子越打了一个哈欠:“没办法,江南的这些官员,太难管,而且抱成团的。你也知道,我是个怕麻烦的人,只能够暂避风头了。况且我是真的受伤,可是真的。刚才还往外渗血呢。”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肩膀。   荣明泽又是一个更大的白眼:“骗鬼呢!就算是真的遇刺了,但距离你受伤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天,伤口还往外渗血。你的肩膀是不是每天都被人砍上一刀。”而且面庞红润,神采飞扬,哪里能够看得出来受伤的迹象。   夏子越撇了撇嘴角:“真是一点情趣都没有。”说着从塌椅上站起来,动作干净利落,一点都看不出是受伤的人。   “行了,少在这里贫了。你来到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这事情的前因后果可是查的怎么样了?”荣明泽皱了皱眉头,不管是神色还是语气,都冷凝了不少。   夏子越一改自己嬉皮笑脸的神色,神色也冷了下来:“你说的一点都没错。这江南的水,可不是一般的深。就我现在手头上得来的消息,二皇兄,四皇兄甚至就连老六都有插手其中。情况有些不容乐观……”说着口中发出一声轻微的声音,而后一个全身黑衣的男子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房间里。接着说:“你仔细的汇报一下,让你查出来的事情。”   黑衣男子应答了一声,便低声的说起来。   一时之间,房间里就只有他纳细细平稳的声音。 ☆、风雨欲来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了。江南那边也不断有好消息传了过来。   据说舞弊一案,现下已经明朗了,而且随着五皇子和荣明泽的一道厚厚的奏折上去,顿时是在朝堂上掀起了十二级的风浪来。不说江南那边被抄,被杀,被砍,被流放的官员,不计其数。就是这京中,也有不少的人被连累。   甚至于二皇子受到了斥责,就连身上亲王的爵位也被降为了郡王。   一时之间,不说朝堂上人人自危,就是京中的气氛也有几分的微妙。这一个月来,就连迎来送往,置办喜事的人家,也都低调了起来。   这样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了十二月的时候,才好转了起来。   也就是在这一个月里,蒋琳出阁了。   虽说嫁回外祖家里的,不过因为二房早几年就已经搬了出去,她所嫁的又是嫡次子的身份,她父族这里也不显眼。所以她成婚的规格并不大。只是照一般的婚嫁规格而来的。   她成亲,荣明瑶也只是送了贺礼,本人并未曾前去。   她的这一举动,倒是让赵氏很是有些不满的,不过身份在这里,她也只能背地里没人的时候,嘀咕上两句的。   荣明源和蒋琳成了亲,接下来便是荣明璇了。   婚期是在来年的三月里。   只是荣明瑶看着夏子然越来越忙碌,在书房呆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心中也很是有几分不安的。   慢慢的,宫里也有流传出来的,皇上的身子不大好了。一次在和阁老商议事情的时,居然呕出一口鲜血,而后昏厥了过去。   此事一出,朝堂里自然是一片的哗然。   虽然有太医出来辟谣,说皇上只是劳累过度,才会吐血,只要好生的调养些时日,便无事的。不过到底让朝堂上不太平起来。   请求立太子的事情,又被不知道何人重新的提及。   这些天来,被越来越多的官员提及。请求立太子的折子,就如同那雪花片一般,纷纷而来。其中四皇子的呼声是最高。   虽说四皇子非嫡非长的,但架不住他外祖家里势大,手中还掌握着部分的兵权。所娶的嫡妃家世也不俗。   因为求立太子的声音越来越多,不管是后宫还是朝堂上,气氛都紧张起来,本来因为临近年关,而有所好转的气氛,瞬间又变了味,比上一次更加的耐人寻味。人人都是紧绷着自己的心弦的。   最让人感到耐人寻味的,还是皇上的态度了。   在过年的时候,先是升了四皇子的母妃,华妃的位份,成了华贵妃。四皇子的嫡长子夏继宏也被皇上下旨册封为简王世子。   这两件事,就好像是一个水滴入热油之中,算是彻底的炸开锅。只是就在众人热络的讨论之中,就在四皇子准备一展抱负,意气风发的时候。便没了下文,昭仁帝那里看不出任何的异常。就好像是,他只是做了偶尔一两次的晋封罢了。   布置的富丽堂皇的内殿里。   一张雕刻有九条金龙的床榻,一个穿着黄色寝衣的中年男子,已经有些干枯的手指搭在脉搏间。正是昭仁帝和江太医。   事实上,昭仁帝的身体的确是如同外界所传的那样,身子也日况愈下,不大好了。   良久,江太医才抬起手。   昭仁帝开口问道:“江老,孤的身子到底如何了?”   江太医的脸色十分的凝重,直言说道:“请皇上恕老臣直言,您的身子早年受过损,这些年来又劳累国事,到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如果好生的调养,还有几年的时间。如果照您现在这般下去,只剩一年,或许更短。”   他这话一出口,昭仁帝的脸色也是变了变,良久后,才说道:“开药吧。”   “皇上……”江太医的语气里有些明显的不赞同。   昭仁帝挥了挥手说:“孤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不必了。孤的心意已决。”如今的大燕朝,虽然看着一片歌舞升平,但是虽然没有外患,但内忧却一直都不断。特别是随着几个皇子逐渐的长大,老二,老四,老六都是光有野心,但能力却不足以匹配他的野心,大燕朝如果交到他任何一个人的手中,他都不放心。老五的心机手段能力倒是突出,几个皇子之中,他冷眼观察了十年时间,他倒是适合为人君。但他的心里,却少了几分的野心。虽说随着母后的过世,他改了不少但却远远不够。   江太医听到昭仁帝这话,也不再说话,而是转身从从自己的袖口里拿出一个青瓷瓶递给昭仁帝,说:“皇上,这是百花丸,每日一丸,如果真的感到十分不适的话,就多上吃一丸。”   昭仁帝应答了一声。   *   又是一年春。   荣明瑶看着眼前的大红色的帖子,这是伯阳侯府的二夫人使人送过来的,其帖子的内容,她即便是不翻开,也知道里面说的是什么?再有几日的时间,便是她幼子的成亲,所娶便是荣明璇。微微的沉吟了一下,转头吩咐说道:“细雨,让人按照份例,再备上一份贺礼。是给成安大长公主的嫡幼孙的大喜之礼。”   细雨福身应答下来。   “对了,前些日子,让你们给八妹妹的贺礼单子,可是已经好了?”荣明瑶又开口问道。   细雨回答说:“早已经好了。郡王妃可要过目?”   “恩,拿来我瞧瞧。”荣明瑶点点头说道。   细雨应了一声,转身过去内堂里,从一个红木匣子里拿出一份礼单来。   荣明瑶上下的扫了一遍,点点头,笑道:“细雨如今真是越发的心细稳重了。这份贺礼单子,再添上两套头面首饰。就是百年好合和金镶玉。”   细雨有些不解的问:“郡王妃,八姑娘是二房的姑娘,和郡王妃一向没有来往的。如此的话,是不是有些过了?”这份的贺礼,比六姑娘和七姑娘的时候,还要略重一分的。   荣明瑶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细雨一眼。   细雨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有些逾越了。当下也不敢再说话了。   三月初七日。   乃是荣明璇和成安大长公主嫡幼孙的大喜之日。   赵氏此人,虽然眼皮子略有几分的浅薄,为人也狭义,但对荣明璇这个女儿,却是没话说的。加上这一次和伯阳侯府结亲,虽说嫁的是伯阳侯府二房的幼子,但因其祖母是成安大长公主,有了皇亲这一层,又得成安大长公主喜爱。是以,赵氏在准备嫁妆上,可是用了心的。足有一百台的嫁妆。让人看着眼热非常。让她的两个儿媳妇李氏和蒋琳心中都是十分的不满。   不过是一个即将泼出门的女儿,嫁的人家又不是顶好的。这一嫁,居然是五万两银子都打不住。   只是她们也只能够在心里发酸一下,私下里的时候,与亲近的丫鬟念叨上两嘴,断断不敢说出口的。   荣明璇出阁没多长的时间,荣明泽和五皇子便相携的回京了。   他们这一回京,几乎把京中大部分的目光都给吸引了过去,就是京中那有些奇怪的气氛,也随着他们的回来,消散了不少。   到了四月里的时候,忠义侯府里又有喜讯儿传了出来,而且还是双喜临门的事情。那就是她素来没有多少交集的四嫂马氏和五嫂史氏,在同一天里,生了儿子,而且生产的时间,前后不过差了一炷香的时间。   虽然和她们的关系不亲密。不过这洗三时候,她还是要过去的。   荣明瑶正拿着贺礼单看,便见夏子然身边的江东过来,面色凝重,想着今早夏子然便被召到了宫中,同样的脸色也有些不对的。眉头皱起,心头有了些许的不安。   “郡王妃,方才郡王爷让人传了讯儿过来,说是这些日子,怕是不得回府了。”江东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更显得凝重。   荣明瑶眼角一跳,问道:“可是宫里发生什么事了?” 夏子然身边的四大侍卫,就这个江东,她所见的次数最少。平日里跟夏子然进出的都是江南和江北,再不然就是江西,唯有这个江东,说是四人之首,但却不常在。现如今他出来了。可见是发生了严重的事情。   “今儿下了早朝后,皇上和内阁大臣在御书房里商议事情的时候,突然晕了过去,到如今都还没醒。太医院所有太医都被召进宫里,就连江太医也去了。郡王爷这会儿也在宫里,怕郡王妃担心,便让人传了信儿过来。请郡王妃勿要担心!”   荣明瑶听到这话,便知道,这怕真是要出大事了。先前时候,她就已经从夏子然的话里,猜出昭仁帝的身子骨怕是有些不妥了。现如今这个情况,怕是真的不好了。   侧头看了一眼,荣明瑶当即吩咐下去,“在郡王爷回来前,闭门谢客。任何人都不见。便是采办上的人出府才买东西,也都必须跟管事登记报备,什么时候出去,什么时候回来,都要记妥当。若是有人敢私下出府,一律打死。江东,这件事,你亲自办。”又转头对春燕细雨吩咐说:“你们两个,也拘谨下人,如有乱嚼舌根的,一律捆了,关到柴房里去。”   江东沉声回答说:“是,属下领命。”   春燕细雨也福了福身,应答下来。   待到江东离开后,荣明瑶抬头,看了看天色,依旧湛蓝如洗,万里晴空,但莫名的荣明瑶的心里就是有了几分的不安。 ☆、完结1   虽是春暖花开的正好天气,但乾元宫里的气氛却没有那么好时节,闷热的厉害,可是在场的人,没有谁敢叫一声苦的,目光都放到那张雕有九条龙相交的龙床上。   好片刻的时间,郭皇后才开口问:“江老,陛下如何?”   江太医并没有回答郭皇后的话,反而眉头皱的紧紧的,让太医院里的其他太医,也去把了把昭仁帝的脉搏。   良久。才和几个太医身形有些不稳的跪下来,颤声说道:“回皇后娘娘的话,陛下的身子已是强弩之末。是老臣无能。”只这一句,算是宣判了昭仁帝的身子状况。   郭皇后面色大变,她虽然不懂医术,但强弩之末的意思,她还是清楚的,低头,看着江太医,面色发青的问道:“江老,没有其他办法了?”作为昭仁帝的元后,虽然没有生下皇子,她自己也聪明,没有搀和到几个皇子的斗争之中,但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她的后位一直都坐的很稳当。昭仁帝的身体状况,后宫之内,唯有她这个皇后,知道的一清二楚的,只是她平日虽然也劝解着,但却没有什么用处。   “江老,开药吧。”良久之后,郭皇后才叹息了一声,如是的开口说道。   江太医点头答应下来。   乾元宫外,所有生有儿女的妃嫔还有公主王爷们以及一些宗室皇亲,都笔直的站在那里。虽然是春暖花开的天气,但所有人的身上,却都生生的沁出了冷汗。但却也不敢伸手去擦。   也就是此时,便凸显出了宫中的地位。郭皇后虽然没有皇子傍身,但她却是中宫元后,昭仁帝正紧的原配妻子。在场的妃嫔,不管是有多么的得宠,在这个时候,都没有资格进到乾元宫里。能进去的,只郭皇后一个人罢了。   片刻便有昭仁帝身边得用的太监走了出来。   本来精神有些萎靡的众人,见此,立刻精神了不少,眼睛都看向那太监。   太监甩了一下手中的拂尘,说道:“传皇上口谕,宣二皇子殿下,三皇子殿下,四皇子殿下,五皇子殿下,六皇子殿下,七皇子殿下。清郡王,大理寺卿罗大人,吏部尚书宋大人,户部尚书莫大人,刑部尚书张大人,礼部尚书童大人,禁卫军统领吕大人,觐见!”   听到太监念完这觐见的名字,在外的人,心中都是一咯噔的。   知道,这皇上,怕真是有些不妙了。不然的话,也不会宣见后面那几个官员了。   不过虽然心中都是各种的嘀咕的,但被宣见的一行人,还是很快的就进去了。   一进到内殿里,便感到里面气氛的凝重,一边上,乌压压的跪了一地的太医。在龙床上,只有郭皇后坐在床边,似才给皇上喂了药。一行人都跪下去。   郭皇后轻声对昭仁帝说道:“皇上,他们都来了。”   昭仁帝此时已经醒了过来,不过脸色蜡黄蜡黄的,甚至还泛着淡淡的青色,神情也是少气无力的,俨然就是一副大限将至的样子。他这样,看得众人都是心惊肉跳的,心中不好的预感,也越发的强盛。   “笔墨伺候。”昭仁帝也不见众人起身,只开口说道。   郭皇后见此,小心的半扶起昭仁帝,让他倚着自己。   听到昭仁帝这话,众人都知道昭仁帝这是要做什么?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屏息自己的呼吸声,特别是二皇子,四皇子和六皇子的眼神,热切无比。   “孤念,宋爱卿草拟,你们都听着。”昭仁帝开口说道。   宋安得了命令,站起身来,走到书桌前,对着昭仁帝点点头,昭仁帝沉吟了一下,这才开口说道:“朕自登基以来,三十余载,虽无开疆拓土之能,但也算是尽心尽力,问心无愧……”昭仁帝的话,说的不徐不缓的,在场的人,都是支起耳朵听着,生怕错漏一个字来,终于说到了最重要的一段,“……有子者,越,生性聪慧,齐家修身,有帝王之德,治国之能,三思而之,传位于五皇子,越,择日登基。”   昭仁帝这话一说完,神情变得更为萎靡起来,这时候宋安捧了写好的圣旨,到了昭仁帝的跟前,昭仁帝扫了一遍,点点头,又开了一眼已经呈到自己跟前的玉玺以及私印章,拿起,分别在这道圣旨上,盖下印章。   这一下下来,算是奠定了五皇子下一任皇上的身份。   不过很显然众人都还没能从这一道圣旨上回过神来,特别是自以为已经把皇位收入囊中的四皇子,更是大受打击。反应过来,立刻带了几分质问的看向昭仁帝,“父皇,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五弟?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过?他凭什么登上帝位?论才论德,他有什么资格?”明明前一段时间,父皇还升了母妃的位份,封了宏儿做世子,他以为这是父皇在向他传达,有意他为储君的信号,但是现在为什么会这样?   他和二皇兄,三皇兄,争了十余年的时间,难道就是为了他人做嫁衣的吗?   昭仁帝挥了挥手,:“ 除了小五和然儿之外,其余的下去吧。”   纵然心中不情不愿的,但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以及六皇子,但在场的这么多人,他们便是放肆,也不敢这个时候的。所以,只得满脸愤恨的退了出去。   *   昭仁帝病重,并且传位于五皇子。   这是京中朝臣都没能够想到的事情,只是这圣旨都已经下来了,白纸黑字,又有朝中几位重臣作证。   昭仁帝虽然病重,但还没有到了神志不清的地步。   所以储君一事,算是就这么定了下来。   荣明瑶听了这个消息,倒是没有那么多的惊讶。毕竟早先的时候,她也看出些许的端倪出来了。现如今这个结果不过是证明的她的猜测没有错而已。   因昭仁帝病重,时日无多,秉承着,国不可一日无君的准则,这钦天监那边,很快的就给出了登基大吉的日子。屈指算下来,也就是半个月后。   因着这件事的缘故,荣明璇和成安大长公主嫡幼孙的婚事,便不足为道了。   荣明璇得了这个消息后,神情是一阵的恍惚,前世里,她死的时候,二皇子和三皇子都已经歇菜,只剩四皇子和六皇子两派,斗的正是欢快。如今回来,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她还未及出嫁。昭仁帝就已经不行了。   而且下一任皇帝,居然是任何人都没有想到的五皇子。   其实也是的。自她重生以来,许多的事情都已经变了。比如,前世的这个时候,她已经被渣男折磨的不成样子,一心求死。她们二房已经岌岌可危……又比如,这个时候五堂姐和清郡王早已经离京。还有,张氏和荣明泽荣明瑶兄妹的关系没有这么差。   再如,荣明珠所嫁之人也不一样了。她两个哥哥所娶的嫡妻,也都不一样了。   “姑娘,夫人使人送了这个过来?说是让您贴身的放好。”芭蕉捧了一个只有成年男子巴掌大小的紫金匣子过来,福了福身,如是的说道。   荣明璇拧眉问:“什么东西?”   芭蕉摇了摇头。   荣明璇接过匣子,打开一开,叹了一口气,这里面是一张一万两的大面额的银票,而且还是财通钱庄的。   她重生回来,除了在报仇和冷岩一事上面,略有些不顺之外,其余的都还不错。都是照着自己的期许发展的。   再有两天的时间,她就又要嫁人了。 成安大长公主的嫡幼孙,她虽然没有任何的印象,不过在这一桩婚事定下来后。她已经让芭蕉出去打听了。他因是伯阳侯府最小的孩子,又生的比较像老伯阳侯,最是得成安大长公主的喜爱,不过性子虽然略傲气了一些,不过身上到没有其他的毛病了。如今身上虽然没有任何的功名,不过成安大长公主却为其在昭仁帝面前,求了个情。现如今是禁卫军的一员,如今已经升了小队长,身上领着从六品的官职,也勉强算是年少有为之人。   至于房里,只有他十六岁的时候,其母放下的两个通房丫头,总的来说,还算是干净的。   总的来说,他算是这个时代里,最为标准的贵族子弟。   料想她日后的日子,只要好生的经营,虽然比不得五堂姐那般,人人称羡,但也应该也不会太差。左不过总是要比前世好。   想到前世里,荣明璇的俏脸就寒了下来,张氏,荣明珍荣明珠,总有一日里,会把你们带给我的那些痛苦,一一的都还给你们的。   *   荣明璇出阁没几天的时间,便是新皇登基的日子。   皇位居然归属最不可能继承皇位的五皇子,这一情况虽然惊掉了朝中重臣的眼球,但因昭仁帝还在,这朝臣虽然震惊,但还算是知道轻重,对于新皇登基的一应事宜,也都十分的配合。   倒是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以及六皇子,都自认为皇位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如今却忽然杀出个五皇子来。   这让四人心中很是愤愤不平,居然难得的抱成团,找了五皇子不少的麻烦。因昭仁帝病重,一应的事务,都交由五皇子全权处理。   不过让他们心中更加怨恨的是,这事情都被五皇子一一的化解了。而原本看着没有任何支持班底的五皇子,居然冒出N个可以得用的人。首当其冲的便是他岳父卫国公宋豫章,当然了,这个不稀奇的,毕竟是岳家。再有就是清郡王,这个倒也不意外,毕竟是一起长大的,都在太后的膝下养过。   倒是这忠义侯世子荣明泽,也不知何时,已经和五皇子…不…现在应该改口叫新皇了,勾搭在一起的?   莫不是去岁一起处理江南舞弊一案时候,勾上线的。   不过这也不对啊!看他们配合的这程度,显然不是短时间内培养出来的。显然忠义侯世子是早已经投靠了新皇的。对了,这清郡王妃不就是忠义侯世子的一母同胞的嫡亲妹子吗?难道说,他们是那个时候搭上线的。   啧啧……这隐藏的可真是够深的。   不过朝中的官员,虽然是这么腹诽的,不过看着忠义侯明显震惊和有些茫然的神情,便知道,他显然是对忠义侯世子的所作为不清楚的。这心里顿时平衡了不少。他这个做老子的尚且不知道,他们这些外人,不知道,便也不足为奇了。 ☆、完结   朝中上下虽说因为新皇的登基而忙的不可开交,但因老皇昭仁帝还在病重之中,所以虽然是忙碌,但却不见多少的喜色的。   半个月后,昭仁二十五年三月二十七,五皇子夏子越登基,改年号清元。   荣明瑶只觉得脑子都有些不够用的。前一刻的时候,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以及六皇子之间的争斗,都还如火如荼,这后面也就半个月的时间,这皇位的争斗,就兵不血刃的结束了。      啧啧……虽说她早就猜测这新皇的归属,但这也太快了吧。   说好的,你死我活呢?说好的,惨烈斗争呢?就这么结束了?不是说每一次新旧交替的时候,都要掀起一阵血雨腥风的吗?现下是肿么回事?雷声大雨点小的就过去了,肿么看着有一种郁闷的感觉。   “明瑶,你在想什么?叫了你好几声,都没有反应。”夏子然一进门就看到坐在那里,神色有些晃神的荣明瑶,微微的屈指,轻轻的在荣明瑶的额头上点了点,见她回神过来后,开口问道。   荣明瑶回神,开口回答说道:“在想新皇的事情。”   “想他做什么?”夏子然皱了皱眉头说道。   荣明瑶回答说道:“想着上一次太上皇登基时候的景象,再对比如今,总觉得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当初昭仁帝登基的时候,她虽然没有出生,但是也听过不少的,虽然及不上九龙夺嫡那般,但也不差多少,更何况大燕朝里可没有清朝那不杀子的规定。当初和昭仁帝争夺皇位的几位,都在昭仁帝稳定了帝位没多久的时间,病的病,死的死,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对比当初,再看看现在,还真是有些小别扭的。   夏子然有些哑然失笑,“你在这里思索半日的时间,就是在想这个呢?你倒是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国家大事来了?”   荣明瑶听到夏子然最后一句话来,想想自己刚才的情形,也不觉笑出声来,说:“倒真是我庸人自扰了。你说的对,像是这等的事情,是好是坏的,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对了,要和你说一桩事情的。最迟到十月里,我们就能一起出去走走看看了。”夏子然笑着说道。   听到这个事情,荣明瑶才真的欢喜起来,说道:“真的吗?”   虽说新皇已经登基,看似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下来,但朝中却还是不太平的。太上皇病重,江太医已经断言,他的身子骨,即便是再怎么好生的调养,也撑不过一年的。如今由郭太后陪着,已经搬到永安宫里去修养,朝堂里的事情他即便是有心,也没有那个精力了。   但晋王,安王,简王,代王都是虎视眈眈的,其中安王不够聪明,身后也没有什么势力,可以暂且的忽略不计。不过总是添些小麻烦,也够烦人的。   安王这里可以暂且不去理会,但晋王,简王以及代王就没有这么好糊弄了。特别是简王,他自己外祖家里,位高权重,就是妻族那边也不可小觑。简王本人也算是颇有心机,手下更有谋臣数人。是三王里最难啃的一块骨头了。   基于以往的种种情况,荣明瑶本来觉得,最少在两三年内,他们都不可能出京的。毕竟作为新皇一派,一切都要等到尘埃落定之后,他们才能放心的离去不是?   没想到,今年十月,他们就能离开了。   面上带了几分的不可思议,“皇上肯放行?”   夏子然听到荣明瑶这话,面色上出现一丝无奈,轻轻的咳嗽了一下,说道:“当然不是无条件的。”   荣明瑶一听,面色上出现一丝的恍然,她就说,如今朝堂上正是乱的时候,新登基的清元帝用人都来不及,哪里就会这么好心的还让她们出去游玩?怕是顶着游玩的名头,沿途清理一些东西吧?不过不管原因是什么?能够出去旅游,对她来说,就是好事一件?   因为夏子然带来的这个好消息,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荣明瑶的神情变得更加的神采熠熠起来。甚至已经开始让人准备起外出时候要用的一应的东西。并且为了能够更好的配合夏子然的行动,荣明瑶特意的让江北到京城最有名的马车行里让其量身的定制了一辆外出时候用的马车。   价钱不计,一切都以舒适为主。   *   就在荣明瑶兴致勃勃的收拾东西,准备外出的时候,清郡王府里倒是迎来了一个有些陌生的客人。   武定侯世子夫人和张二少夫人。   换句话说,也就是荣明珍和荣明珠姐妹两个。   对于她们的到来,荣明瑶完全没有头绪的。自从荣明浚满月宴时候发生的事情,她和荣明珍荣明珠姐妹的本来就寡淡的感情,算是彻底的没了。都是本着你不来我不往的准则的,就是她们出阁的时候,她也只是让人送了贺礼,人并没有过去。   出阁后,便是逢年过节的回去,也都是错开了时间的。   她们过来做什么?   “恩,请她们到客厅那边,我换过衣服就过去。登门即是客,让宝蓝点翠好生的招待着,且不可怠慢了。”荣明瑶微微的沉吟了一下,如是的说道。   春燕点点头,福身,领命而去。   由细雨和一众的丫鬟服侍着,荣明瑶换了身较为正式的衣衫,又重新的挽了发,一应的收拾妥当,这才带着丫鬟婆子朝着客厅那边走过去。   就在荣明瑶在内室里换衣的时候。   荣明珍和荣明珠两人,也被宝蓝和点翠两人,一左一右的迎入了客厅里。坐下,并有小丫鬟上了瓜果糕点茶水过来。   荣明珠打从进到清郡王府里,眼光一直都处于打量的状态里。   这里的布置和她所见过的完全都不相同的。不同于忠义侯府里的精致富贵,也不同于张家的朴素清雅,这里处处都透着一种独属于江南的秀丽婉约。白墙青瓦,小桥流水,这样江南特有的建筑,在这里也可以看到,特别是站在院子里隐约可以看到的那一片浓郁的快要滴出水来的翠绿,端的是一派恬静内秀。   如果……如果……当初母亲肯帮她周旋的话,那么当初被赐婚和嫁到清郡王府的就是她了。那么这里的一切也都应该是她了……想到这里的时候,荣明珠的脸上浮现了嫉妒和怨恨的神色。   “明珠,收敛一点,这里是清郡王府。”荣明珍侧头,便看到荣明珠脸上还未曾落下来的羡慕以及嫉妒,连忙提醒说道。   荣明珠听到这话,只是默不作声的敛下自己的眼眸,只是有些讽刺的弯了一下自己的嘴角,哼……父亲和母亲如此的偏爱她,给了找了武定侯府这样的人家,虽说出了庶长子的事情,但不是也为她争取到邓愈三十岁无子,方可纳妾的补偿吗?即便是如此,她却连个男人都看不住。如今邓愈虽说没有妾室,但通房丫头却是一个又一个的。就这样,居然还摆出一副长姐的姿态来教训她,凭什么?   “见过清郡王妃,愿王妃安康。”   荣明瑶一进门,荣明珍和荣明珠便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福身,行礼,如是的说道。   虽说是姐妹,但因关系可以用交恶来形容,加上又是在自己的家里,所以荣明瑶也没有什么时间和功夫去维持她们去姐妹情深的表象,坦然的受了礼,并且说道:“武定侯世子夫人和张二少夫人,这个时候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听到荣明瑶这般连带客气都不客气一下的语气,不管荣明珍还是荣明珠的脸色均都变了一下,荣明珍更是微不可见的僵了僵自己的嘴角,露出了一个略显有些尴尬的笑,都已经过去这么久的时间了,她们也都各自的嫁了人,她本是以为她们是血脉相连的姐妹,再如何,随着时间的流逝。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更何况,当初并没有闹出什么大事来不是吗?   但是如今看这个态度,她才觉得,一直以来,或许她都不了解五姐姐的。一直以来她都认为,五姐姐是个真的端庄有礼的世家贵女,一举一动之间都充满大家风范,对她和明珠,虽然说不上有多么亲密,但比起对她们一直都冷淡的大哥,她对自己和明珠,也算是一个合格的姐姐了。   她曾经还戏言的与母亲说过,五姐姐和大哥,除了样貌之外,委实没有一处相思的地方。   不过现在看来,他们到底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嫡亲兄妹,骨子里的性格都是一样的罢了。之所以会对自己和明珠那般温和的态度,并不是尽自己做姐姐的责任,而是她自身的礼貌使然罢了。   “这都是怎么了?六妹妹和七妹妹都不说话?难不成,你们今日特意的过来,只是为了在我这里吃茶不成?” 荣明瑶看着默不作声的荣明珍和荣明珠,笑了笑,如是的开口说道。   倒是荣明珠因为这一次是纯粹陪着荣明珍一起来的,所以对上荣明瑶的时候,态度倒是大方许多的,一笑说道:“五姐姐,是这样的。六姐姐,今日过来,是想要求五姐姐一件事的。这新皇不是刚刚登基吗?正是紧用人才的时候,如今六姐夫闲赋在家的,又有一本的本事难以施展,而新皇也刚才是求才若渴之时,不正好是两厢互缺的时候。不若请五姐夫帮着引荐一下,做个谋臣也是好的。”   说到最后的时候,荣明珠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的不屑之色。武定侯世子终身不许科举,不许进朝堂的令,可是太上皇颁布下来的,新皇便是再求才若渴,也不会主动的去打脸自己的父皇。可笑邓家一家人,居然还看不清楚,以为新皇登基,他一茬,也就算是翻过去了,如今正好是邓愈出头的时候,真是白日做梦的很!   荣明珍见荣明珠如此大刺的把来意说了出来,虽然是免了她的难以启齿,但是她听着她这话,她的心里却有几分的不舒服。就好像是她还没有想要的要不要工部的秘密,就这般的曝光在阳光之下一样。   荣明瑶弯了弯自己的嘴角,侧头,目光若有似无的从荣明珠的身上滑过,说:“我一向都不插手朝堂上的任何事情的。所以这件事,帮不上。”   对于这个结果,早在刚荣明瑶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她心里就已经有了些许的感觉的,所以此时心中倒也不意外的。不过想着自从圣旨下达后,邓愈的种种境况,她还是忍不住再次的开口,说:“五姐姐,我知道当初庶长子的事情闹的是有些不像话了。只是相公也是受害者。都是那个丫头不好,擅自背主,做我决定,让相公也跟着受累。如今空有满腹才华,却只能闲赋在家。还望五姐姐看在姐妹的情分上,引荐引荐,不拘成与不成的,妹妹都在这里感谢五姐姐的恩德。”说着站起身来,对着荣明瑶行了一个大礼。   荣明瑶的眉头略微的挑了挑,她对武定侯世子邓愈一贯是没有印象的,甚至可以说,他和荣明珍定亲的时候,自己已经出嫁了,所以至今她都没有见过邓愈到底是什么样?不过虽然她没有见过邓愈的样子,不过他这性子,她倒是推测出几分来。他有没有满腹的才华?自己不知道,但是他善于哄女人一定是真的。   他和荣明珍成亲那一日,发生庶长子的事情,要是换个人,指不定心里要多恨呢?但是现在前后不过才一年多的时间罢了。这邓愈就已经把荣明珍哄的服服帖帖,一心只向着他。甚至还求到自己这里过来?真是个能耐人!   “六妹妹,这件事,我这里委实帮不上忙的,六妹妹还是另请高明吧。”荣明瑶摇摇头,语气坚定的说道。   当初昭仁帝下旨斥责邓愈,其中就有夏子然和大哥的手笔,她怎么也不能去拆两个人的台不是。   荣明珍听到荣明瑶这话,脸色又变了变。倒是荣明珠的嘴角,闻言,浮现出一丝的笑意来。   到了晚间夏子然回来后,荣明瑶把这件事告诉了夏子然,只得了他一个不必在意。   到了九月里的时候,荣明瑶已经得了夏子然确切的时间,她这里便也忙碌起来。出了要准备出行所需的一应东西之外,再有就是王府一应产业的处理和她嫁妆的安置等等相关的一应事情。   一直忙碌了将将一个月的时间,才处理妥当了。随后留出几日的时间,与大哥,表姐妹及王宝霞等人告别,到了十月初的时候,便轻车简行的和夏子然一起往江南那边而去。    ☆、荣明珍番外   “哇哇”产房里响起了响亮的哭啼声。   守在外面的人,武定侯世子邓愈,武定侯夫人等人听到哭声,立刻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一见接生婆出来,武定侯夫人立刻急声的开口问道:“是男是女?”   接生婆的神情僵硬了一下,低声回答说道:“回夫人的话,是位千金。”   她自六年前便为武定侯世子夫人接生的,这七年下来,几乎是每年一次,已经有四胎了,但却都是姑娘。武定侯夫人盼孙子都盼红了眼睛,如今这第五胎先前请了太医院里的太医特意的过来把脉的,俱都说是男孩儿的可能性很大的,因此武定侯府上下对此充满了期待。但不想,如今生下来却又是姑娘。   现在想想,这武定侯世子夫人真是个没运道的。当初和武定侯世子成亲的时候,便闹出庶长子的事情,把婚礼差一点都给搅黄了。后来听闻,为了补偿当初受了委屈的武定侯世子夫人,便定下,如果世子夫人在三十岁之前无子的话,世子爷才能纳妾的事情。   不过可惜,自七年前,世子夫人开怀起到如今,接连五胎都是姑娘。   武定侯夫人听到接生婆的话,先是一愣,而后面色就是一黑,表情显然是失望之极的,转头对同样失望不已的武定侯世子说道:“你这媳妇,真是个没运道的。”语气里很是带了几分的不耐烦。   哪家像她们家里一样,媳妇接连怀了几胎,居然都生了姑娘。如今老三家里的孙子都已经三四个了,她这里却只有五个孙女。   邓愈显然也是极为失望的,抿了抿嘴角,安慰武定侯夫人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过明珍还能生,她如今的年纪也不大,努力努力,我们总能得个儿子的。”   武定侯夫人叹了一口气,道:“但愿如此吧。”这个儿媳妇,她各项都是满意的,只这一点上,不能给她添个孙子。让她如鲠在喉,食不下咽。想到和她双生的妹妹,又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你说,她和张家的二房的二少夫人乃是双生的姐妹,她的膝下都已经是儿女双全之人。那两个白白胖胖的双生子,让人看了真是眼馋。”想到去岁时候上四孙女满月时,随着过来的一对双生子,四岁的年纪,白白胖胖,都是一身红色的蜀锦衣,如同观音座下的金童一样,惹人喜爱。   既是双生姐妹,怎么就差这么多?她一生就是两个,她这里也不求能得一双孙子,给她一个总是成的吧。要不是碍于当初对忠义侯府的承诺,又兼武定侯府如今日渐的没落,她早在她生第三个女儿的时候,便要为儿子纳良妾进府了。   产房里。   花兰看着被包裹在锦布里的孩子,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低声对花挽说道:“花挽,这可是怎么是好?”夫人先前就已经有四个女儿了,对这一胎寄予厚望,没想又是个姑娘。   花挽看着在襁褓里睡得香甜的孩子,也是叹了一口气,说:“这又有什么办法?这生男生女是天注定的。只是却苦了五姑娘了。”夫人膝下五个姑娘,除了大姑娘因为是头胎得了夫人几分的喜爱之外,余下的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夫人对其的态度,是一个比一个差,如今到这五姑娘,怕是连一分的心思就难得到了。   “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要怪就怪五姑娘,没有托生个好地方。”花兰如是的说道。   花挽闻言也叹了一口气。可不是吗?   又过了两个时辰,因生产而疲惫不堪的荣明珍这才悠悠的醒过来,脸色有些苍白,出口的第一句话便是:“可是个儿子?”   花挽看着荣明珍脸上的期盼之色,虽然心中极是不忍的,不过却还是开口说:“回夫人的话,是个极为漂亮的姑娘。”   荣明珍听到花挽这话,面色一变,本来就疲累的神色,一下子瘫软下来。   花挽见此,心下一叹,片刻,才有些小心的开口问道:“夫人,可要把五姑娘抱过来您瞧瞧。”   荣明珍听闻又是女儿,早先心中有多期望,现下就有多失望,挥了挥手,语气也带了几分不好:“不用了。又不是儿子,看什么?”   她都不知道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连生五胎,居然都是女儿。她到现在才算是明白了,娘膝下就只她和妹妹的时候,为什么每天都唉声叹息,苦苦寻求生子方,那一碗碗的看着就和黄连一样苦涩的药,她眉头也不抬的就喝下去。   没儿子,就等于没底气,女儿再好,也只是锦上添花。   花挽看荣明珍这样的态度,心中又是一叹。   恰巧这个时候,又一个穿着有几分体面的年轻媳妇走了进来,行动之间有些小心翼翼的,福了福身,说道:“回禀夫人,刚才曾府那边有婆子过来报喜,说是他们四少夫人,于昨夜亥时三刻,生了个儿子。”说完之后,年轻媳妇顿时敛声屏气,不敢再说话了。   这里所说的四少夫人,就是已经从伯阳侯府分家出去的荣明璇的夫家。   世子夫人和曾四少夫人怀孕的日子前后差不多,连生产的时间也只差昨天今天,如今曾四少夫人那边,连得了两个儿子后,这第三胎一心想要个女儿,偏生又得了儿子。倒是自家夫人这里,心心念念的儿子,偏又生了女儿。真是造化弄人。   荣明珍听到这话很是一愣,片刻,泪珠子便顺着眼角从脸颊上滚落下来。花挽一见,急忙拿帕子,安慰说道:“夫人,您才生产过,万不能流泪的,于您的身子不好的。”   “花挽,你说我这是造了什么孽。那不想要儿子的,偏得了儿子,我这里想的发疯,却连生女儿…平日里给这送子娘娘也没少供奉,几乎是日日的上香祈祷…但……”说着伏在床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花挽见此,心中也是着急的,忙安慰说道:“夫人,您可不能哭,身子要紧。您如今还年轻,再者距离世子爷纳妾还有几年的时间。您能生,还怕得不了儿子。”   劝了好半晌的时间,荣明珍的心情这才略好了一份,止了自己的泪水。   这是花兰断则还冒着热气的鸡汤过来,福身说:“夫人,这是世子爷亲自熬下的老鸡汤,夫人生产辛苦,快些补补元气。”   荣明珍因又得了女儿,又听到荣明璇又得了儿子,心中很是存了一些郁郁之意,虽有花兰和花挽的劝说,但也只吃了两口,便没了心情。任凭如何说,也喝不下去了。花挽和花兰都知道荣明珍这是心结,只相互看了一眼,便也不再劝说了。   像是这种事情,还是要夫人自己看开才是。   *   荣明珍又得了姑娘的消息。   很快的就被送到了忠义侯府里,听到这个消息,已经成了忠义侯老夫人的张氏只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冲撞了什么?明珍那一辈,不拘嫡庶,共有九个姑娘,出嫁后,多数都是儿子生的多,女儿生的少,就像是八姑娘荣明璇,算上刚得的,膝下就有三个儿子。再有晚出阁的九姑娘,如今膝下也有了两个儿子。就是子嗣上艰难一些的五姑娘,如今并鲜少在京中的清亲王妃,在两年前,也一举得男。   明珠虽说头胎得了女儿,但第二年里,便得了双生儿子。   就只有明珍,不知道是不是冲撞了送子娘娘的缘故,接连的生了五个女儿。看来还是寻几个生子方子给明珍送过去吧。   张氏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说道。   至于荣明珠和荣明璇得了消息,其表现竟然是出奇的一致。   荣明珠低头看着自己那一对玉雪可爱的儿子,嘴角不禁勾了勾,就算是嫁入武定侯府又如何?武定侯府随着清元帝登基,早就落了下去,现如今只空有名头罢了。三十无子方能纳妾,这听着倒是让人心动,但也要生的出儿子才行啊。   荣明璇的反应就更加的直接了。   低头看着襁褓里红彤彤皱巴巴的小儿子,先开始的时候心中虽然是有几分失望,不过到底是自己的孩子,打从心底还是疼着的,在听到芭蕉来报,说荣明珍又得了女儿后。不禁轻笑了起来。   天理循环,果然是有报应这一说的。   早先的时候,她出门交际,听到不少的夫人,赞叹武定侯世子夫人好命道,三十无子方能纳妾。   呵呵……好命道。能有多好的命道。   论到好命,前有已经是现任忠义候夫人的温氏,后有如今不在京里,随夫在外游历的五姐姐。   她算是哪门子的好命道! ☆、荣明珠番外   “夫人,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是不是现在就要出发?”一婆子进屋,福身,轻声道。   此时已经是三个孩子娘的荣明珠站起来,点头说:“恩。让丫鬟去通知惠儿,祎儿和祥儿,瞧瞧他们收拾好了吗?时辰差不多了。再不出发的话,可就要误了时辰的。”   婆子福了福身,应答下来。   一晃已经过去多年的时间,她也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娘,早已经从花样年华的少年成为即将迈入三十大关的少妇。最一开始的几年里,她因心中还惦记着清亲王,自己看不开,好好的日子被她自己弄的一团糟。便是一向偏颇自己的外祖母都对她有了微词。好在这个时候她有了身孕,生下长女张惠。看着女儿粉嘟嘟的躺在襁褓里面,她的心中爱怜无限,因为这个孩子,她便渐渐的没时间去想自己年少时候的那不切实际的怜爱。   隔年里,她又添了祎儿和祥儿两个孩子。   只是她如今虽然有三个孩子,但她的日子过得也就那样的。如果不是膝下有着三个孩子的话,这样的日子,她怕一天都过不下去的。前后迂腐无能的丈夫,后有尖酸刻薄的婆婆,中间还有时不时就要回来哭诉的小姑子。   亏的婆婆早先的时候,把张基夸成花,但现在看来,不过是个绣花枕头罢了。中了举之后,又往上考了七八你年的时间,但回回都是名落孙山,但他依旧还不死心。   说什么日夜的苦读?呸,屋子里放两个千娇百媚的丫鬟,还美名其曰,红袖添香,与其说是没事,不过说是风流韵事。就他这样,能考上进士,才是要笑掉人的大牙的。如今大表哥已经是正四品的知府了,只有他,还只是举人罢了。   家里说是要帮他疏通,外任做个知县,慢慢的往上熬,但他却嫌苦,不肯。只一心想要考进士。   她就且等着,等他一只脚入了土,也不知道能不能如愿。   还有那个尖酸刻薄的婆婆,你儿子考不上科举,和我有什么关系?什么事情都赖到我的头上来。我看着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如今外祖父和外祖母的身子都越发的不行了。特别是外祖父,年轻的时候劳心劳力的,现如今已经卧病在床,动弹不得,太医也说了,只是在熬日子,能不能到年底,还未可知。   她这一次去寺院里,也有为他祈福的意思在。   *   荣明珠带着三个孩子到了龙华寺。   刚一进去,便有小沙弥引领他们到了殿内。三个孩子的年岁都还小,最大的张惠也不过在五岁,张祎和张祥都只有四岁。都是贪玩的年纪。张惠还好,因是女孩儿,荣明珠还能拘着一些。但两个小的却顽皮的厉害,又被张二夫人溺爱的不像样,端的是呆不住。   荣明珠扭不过去,只能让他们的奶嬷嬷和丫鬟好生的照看着。   拜了佛,上了香,又求了签。   荣明珠他们便被迎进了厢房里休息,等吃了斋饭后,才会离开。   只是荣明珠才进了厢房里,便见一个小丫鬟匆匆的进来,她还未来得及训斥,便听到那小丫鬟疾声的说道:“二少奶奶,不好了。姑娘不见了。”   “什么?”荣明珠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惊的站起身来,“不是让你们好生的照顾的吗?你们都是做什么吃的?怎么就能把姑娘看不见了?要你们有何用?”   小丫鬟也不敢还嘴,只颤巍巍的跪在地上。   几乎要把龙华寺里翻了一遍,最终才在龙华寺后面的花园里的花丛里的秋千上,找到了正玩的欢快的小丫头。   “惠儿,你去哪儿了?可是吓死娘了。”荣明珠一见张惠,便立刻把她搂入怀中,急声说道。   五岁的张惠袭成了荣明珠的好样貌,生的玉雪可爱,此时更是笑咯咯的说道:“娘,我和小弟弟一起玩的。”   “小弟弟?哪里来的小弟弟?”荣明珠有些疑惑。   刚才一听丫鬟说张惠不见了,荣明珠率先想到的就是让奶嬷嬷把张祎和张祥抱了过来,在厢房里好生的呆着,一直到找到张惠,都没让他们出去。所以张惠口中的小弟弟,应该不是他们两个。这龙华寺乃是国寺,每日里来这里上香的香客不少,如有哪家夫人带了孩子过来,也实属正常的很。   张惠歪着头,说:“小弟弟就是小弟弟,长的可漂亮的。”   荣明珠从张惠这里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便转头对找到她的那个丫鬟,“你去的时候?可还见到什么人?惠儿口中的小弟弟可还在?认识是哪家的孩子?”   丫鬟福身,回答说道:“回夫人的话,奴婢找到姑娘的时候,并未曾见到姑娘口中的小弟弟。不过奴婢去的时候,有一个丫鬟和姑娘一起,怕是为了看住姑娘的。不过看那丫鬟穿着颇为有些不俗,神情也稳重,想来应该是哪位贵人身边的。”   “可是问了是哪家?倒是要上门好生的谢谢他家才是。”荣明珠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柔声说道。   丫鬟接着说:“奴婢追问,她并未曾说,身上也没有带特别的标识。故而,奴婢并不认识。”   “行了。你下去吧。”荣明珠开口说道。   没有从丫鬟的口中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荣明珠心中虽然有两分的疑惑,便也就没有再深究下去了。一直到上了回去的马车,荣明珠忽而瞥见女儿张惠和两个儿子,三人凑在一起,正分辨什么?她侧头看过去,但见三人正在把玩着一个银质的九转铃铛。便有些疑惑的问道:“惠儿,你的这个九转铃铛是哪里来的?”她记得,在来之前,他们应该没有带这个东西才是。   “是小弟弟给我的。”张惠回答说道。   在转动之间,荣明珠忽而看到一个熟悉的标识,说道:“惠儿,来东西让娘看看可以吗?”   张惠听话的点点头,把东西递到荣明珠的手中。   荣明珠上下打量了一番,但见这九转铃铛上,在不起眼的地方,印有一朵绯红色的合欢花。   果然是她府上的标记。   前些日子就听人说过,她要回京的,只是多日来却没有任何的消息,她以为她还没有回来。没想到,已经是回来吗?那惠儿口中的小弟弟,多半就是她两年前所生的儿子了。荣明瑶,时隔三年,她终于是舍得回来了吗?   呵呵……荣明瑶,她生来,就好命的让人连嫉妒的情绪都生不出来。在家时候祖母大哥父亲没一个不疼她的,又嫁给了清亲王,成了王妃,出阁六年都无所出,但清亲王却只守着她一个。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新皇登基后,她又随着清亲王天南地北的外出游历,一年还不回来一次。最近的一次回京,还是在三年前过年的时候,只在京中呆了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又出去了。期间三年都没有回来。   清亲王……当初如果是……她嫁给清亲王的,那现在的一切是不是都不同了……   拿着那个九转铃铛,荣明珠陷入了沉思之中。 【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