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久久不醒)为您整理制作 更多txt好书 敬请登录www.jjxsw.com ==================== 《种田文之女配人生》 作者:春未绿 ==================== 第1章 到家 “马师傅,这就快到了吧?” 螺车在不太平整的路上走着,驾车的是个背有些佝偻的老头,老头一边抽着旱烟,一边不在意的应着:“是啊,姑娘,快到御桥镇了。”这个时候才不过中午,能在天黑到就不错了,但这螺车里坐的是俩个姑娘,马老头觉得她们好糊弄,所以这样说。他不过是怕这俩个人中途不坐他的车,他少挣这笔银子。 螺车里面坐着的一胖一瘦俩个姑娘,胖的那个叫余榕,皮肤生的白净,但那白有些惨白,一看就是憋出来的白,头上梳了丫髻,看得出来是个未婚女子。 “我早让王奶奶帮我传了信,我爹等会估摸着在镇上等我。”余榕笑道。 提起要回家了,俩个女孩子不由得笑的更开心了。瘦的那个姓陈,是另外一个村的,她头发挽上去了,一看就知道是个妇人,她跟余榕是一起从平江府回来的,二人因为是同乡便结伴而行。 余榕撩开帘子,望着外面的黄土路出神,她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十四年了,前世今生也说不清楚了。她六岁被她娘送到顾家绣坊,如今已然八年了,她也算是学成回来了,只是手里的钱她要自己拿住,不能透出一点风声,要不然其他几房估摸着要惦记她手里的钱了。 余榕家里是个大家,余榕祖母生了五个儿子三个女儿,也因为余榕祖母能生,所以在整个沙河村敢惹余家的不多。余榕的爹在家里排行老三,为人老实正直,对儿女们很好,余榕上有一兄,很早就被送到大山跟别人去学做木匠,大哥比她大两岁,小时候对她最好。而小弟则比她小五岁,那个时候她娘送她到平江府的时候,小弟还刚学会走路。 余榕的娘人生的很端正,且在余榕看来实在是个很有远见,也很疼孩子的妇人。余家现在尚未分家,俗话说的好,父母在无私财。余榕父母所挣的钱全都交给祖母余老太,当年余榕的娘张氏送她去平江府的时候,余老太十分不满,一分钱都拿不出来。还是张氏当了一根她嫁妆里唯一的一根银簪子外加余老三做了许多天的短工才换了不过四吊钱,这才能送余榕去平江府。 这么多年都没回去了,余榕也不知道家里成了什么样子,幸好日薄西山的时候,老马头紧赶慢赶的到了御桥镇。 宇通拿出五十个大子给老马头,陈氏咬咬牙也拿了五十个大子出来,她们包的老马头的车回来的,因二人东西多,也不用跟旁人挤,故而这车资自然不便宜。 等下了车,就有人凑了过来。御桥镇是个小镇平时有外地人来大多是在一条街上等。所以余老三在街口等着。余榕的爹余老三相貌并没有什么变化,他才三十多岁,本来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可人饱经风霜,看着显老。他身边牵着一个一身短打的小男孩,看起来穿的是小厮服。 “爹”余榕先试着开口。 余老三应了一声,他身边的那个小男孩羞涩的笑,余榕指着他问道:“这莫不是小弟?”这个小弟生的也很聪明的样子,小小年纪一看就很机灵的样子。 余老三看看女儿,很是气派,虽然生的胖了一下,可说话做事一看就跟村里的那些姑娘们不同。余老三拍了一下小男孩的后脑勺,笑骂道:“怎么不会喊人了?” 余榕拿了一颗糖递给他:“这是平江府新来的一种糖,还是有客人当时抓给我的,只是我不爱吃,特地带回来的你吃着试试看。”有了吃的东西,小男孩才放松了一些。 沙河村是离御桥镇最近的一个村,可再近也要走七八里路,余老三又找人借了牛车,把女儿的箱笼搬上去。听余老三提起小弟余树在镇上师塾打杂,现在因着快过年了,所以在家里休息。余老三摸摸余树的头对余榕道:“我们家没钱上师塾,你弟弟偏生又是这样的机灵,所以我跟你娘也想着让他在这里打杂,他干的活也不算多,又能跟在师塾外头认得几个字。” 余榕没有说话,余老三两口子做事不差,也肯吃苦,可他们那样努力,到头来钱也不在她们手上,还要贴给其他房头用,那还不如每年挣点给大哥余松学木匠的费用就行。 “爹,我离家这样久了?不知道娘身体怎么样?” 余老三脸上并无异色:“你娘小病常有,大病没有,你不用担心。” 张氏知道女儿要回来,正乐呵呵的炒了个韭菜鸡蛋,这鸡蛋还是去年过年的时候吃过。家里穷吗?其实并不穷,家里有十五亩田,五亩是上等良田,十亩中等田在庄户人家里面算是中等了。但是余家人多,长房两个儿子,一个儿子在读书,另外一个已然娶妻生子,两个女儿一个在镇上绣坊做绣娘,另外一个正要出嫁。读书用钱的地方多,用几刀纸都怕是庄户人家一年的嚼用,可婆婆余老太坚持,张氏再厉害也不能提出分家。 而二房在张氏看来纯粹是拖累,二房有三个儿子三个女儿,现在二房赵氏还卧床休息,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四房的已经入赘了,倒是不用愁,五房现下虽然只有一个丫头片子,但是五弟妹过门没几年,他们又年轻肯定会再生的。 俗话说树大要分枝,人大要分家,张氏琢磨分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张氏在想的时候,突然看到二房的小丫头进来,便招呼她:“娟儿来了,前几天你病了,可好些了?”余娟是二房最小的丫头,二房孩子最多,这孩子照看的也不精心,赵氏也是个美人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几乎三百天都躺床上。二房的孩子们也最辛苦,大大小小的事情总得孩子们自己去忙,要是张氏肯定是舍不得的。 而余娟前几天跟长房的余梅吵了一架,被推到石磙上,当场就晕了过去。余老太舍不得跟丫头片子花钱,随意用土方子,不过是寻了一些草木灰就敷上去了。张氏暗道一声造孽,却也别无他法,二房的人老实懦弱也不太识好歹,张氏一贯看不上也不会去帮忙,幸好余娟命大。 “是啊,三婶,”余娟看张氏方才在炒鸡蛋,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以前在现代她可没有馋这个,现在为了一盘鸡蛋就馋的不行,“我就头还有点疼。”余娟在穿越前也看了很多穿越小说,尤其是种田文更是她的最爱。 第2章 张氏正准备跟她说什么,就看到小儿子余树跑进来了,余树从村口跑下来特地先跟张氏说的。 “娘,阿姐回来了,咱们快出去吧!” 张氏便跟余树道:“碗柜上有娘跟你姐姐炒的鸡蛋,你可看好了……”不让人看着恐怕等会就被人偷摸吃了。 余树本身就很机灵,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有个姐姐,只是未见到真人,可真正见到姐姐才知道姐姐对他那样好,还特地攒了糖给他吃,还说箱子里放着给他的衣裳。他哪里有什么新衣裳,身上的这套衣裳还是师塾里的人可怜他给他的。 也因此他对张氏说的话很放在心上,见张氏出去他就端了小板凳坐在灶门口。 张氏见了余榕高兴极了,余榕也是,她不由得道:“娘,前年我托王奶奶带的那钱您拿到手里了没有?”她六岁进顾家,刚开始学捻线,没什么钱,后来八岁学会织布才存了点钱,等到她十岁正式开始学绣工才开始攒钱,就托王牙婆带了二两银子回来。 张氏压低声音道:“给了你哥哥一两交了给他那个师傅,这才交会你哥哥一些独门技艺。其他的就是你弟弟的事情,他也不能老是打杂,又是个聪明孩子,不说成材,可学些眉眼高低,做个账房先生我可就安心了。”张氏可不愿意儿子们天天待在家里,像二房的那几个没人操心,那样大了一事无成。 “可长房的人会不会说什么?”余榕有些担心。 张氏柳眉一竖:“那就分家好了。” 余榕跟张氏虽然八年未见,可俩人关系着实亲密,余榕笑道:“娘在家受累,女儿给娘买了平江府女人们常用的梅霜。”张氏一向爱美,即便家贫,但身上穿的衣裳也都是整整齐齐的。而且张氏对儿女一向很大方。 “就我的乖女儿还记得我……”张氏破涕而笑,也不说女儿乱用钱。 余榕一共四个箱子,两箱装的是她的日常衣服跟要用的东西,另外一箱是跟家里人带来的,另一箱则是她当绣娘这些年的用惯的绣的工具,只是她的纺车还得再去买。不过她现在并不着急买纺车,因为挣的钱都要上交给余老太,钱也用不到她们三房身上那还不如不做。 可是等余榕到家,家里却没什么人,余榕觉得奇怪:“爷和奶都不在家吗?” 张氏撇嘴:“你大姑接了她们去玩,你大伯母她们回娘家了,至于你五婶去走亲戚了。”不过她们不在也是好事。余榕一进门就看到一个两个小丫头凑在一起说话,见她进来,都好奇的看着她。 余榕笑着跟她们点了一下头,余娟喊了一声三姐,余榕顿了一下然后道:“我等会儿再跟你们说话。”余娟的姐姐余柳就要拉着她走,“你不是说要吃鸡蛋,我们去找狗子他们吧,他家今天有客说不定还能弄着点。”余柳长的很漂亮,也因此在村里的男孩子里面很吃香,跟着她也能混点吃的。 余娟听了便同意了,余柳性子娇弱,但胜在相貌好,跟着她准没错。 余老婶拿了四儿子入赘的五十两银子,拿了三十两做了大房子,本来房子还是很大的。但是余老婶四个儿子,子有有子,这便显的不够住了,轮到三房不过才分了两间房。不比大房分了四间,张氏很不平。女儿要回家住,张氏早就把床铺好了,下面是余老三铺的厚厚的稻草,用的都是新褥子。不比二房三个女孩子挤一张床,儿子打地铺,张氏可不愿意女儿受罪。 余榕把箱子打开,里面有跟家里人做的衣服,里面都是用的新棉做的。小孩子最喜欢穿新衣服,余树把新衣服穿着不肯脱下来。余老三也是,张氏的那件尤其做的好,布料虽然不是很好,余榕也不可能用好料子做,那就是惹眼,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挣了多少钱。 除了衣服,余榕里面有跟余老太带的抹额跟手套,老余头则是带的烟叶,而其他伯母婶子还有姐妹都只是一方素帕子。余榕箱子里面还有两小罐秋梨膏,这是跟绣坊的师傅们去主家人家赏赐的,听说是人家家里配的,那次是因为她跟那府上小姐衣裳做的别致,让那家小姐去参加花宴中了头彩,得了这个赏赐。 “小树平时不是经常咳嗽,娘你每天用温水冲一勺给他喝就行。”她回来都听到余树咳了好几声。 趁余老三出去跟自己烧水的时候,余榕把一件不起眼的罐子拿出来,张氏会意连忙去关门窗了。不是余榕不相信余老三,余老三为人很好,但有一点,藏不住秘密,余榕是胎穿过来的,又不是真正的婴儿,太知道余老三的为人了。 张氏把钱拿出来数了数,一共是十四两银子,张氏喜不自胜。余榕便道:“娘把钱藏好了,若是奶问起,这钱也绝对不交上去。” 余榕进入顾家绣坊,一半还是因为她沉稳,相貌不出众,也没人惦记她。自然就更静下心学习刺绣,不像跟她同时进去的人,相貌稍微好一点的便想攀高枝,不甘于嫁给平凡人。而余榕一不愿意做奴婢,二不愿意做小,自然在绣坊待的时间最长,做的绣活也最出众。 尽管如此,这十四两也是她省吃俭用存下来的,顾氏绣坊很大,但能出头很不容易。她比旁人付出了更多才能拿到这些银子,虽然不多,但好歹也是一笔可以让她们即便分家也暂时可以生存的钱。 母女二人商量藏钱的地方,张氏留了四两给余榕:“咱们娘俩分开存,这钱日后怕是有大用。”余老三烧了水又跟张氏一起煮饭,余榕便在房里洗澡。 余香香端了一杯水放在赵氏手里,“娘你喝点热水暖暖?” 赵氏挣扎着坐起来,她秀美的脸庞闪过几丝无奈,二房跟三房挨着,三房有一点动静二房就知道。即便赵氏躺床上也问道:“你三婶她们怎么了?” 第3章 余家姐妹 余香香脸上无悲无喜,淡淡道:“是余榕回来了,三叔跟三婶都忙着去做菜,三婶还去割了肉。”可这肉是做给余榕吃的,她们二房的人肯定吃不到。她们二房平时做的最多,吃的最少,但全家人都不喜欢二房的人,余香香论起年纪来跟长房备嫁的余桃差不多大,可余桃的亲事说的很不错。 余桃因着有个童生哥哥,说的婆家也不错,余桃婆家是镇上蜡烛铺子的唐家,但是唐安很能干,在湖阳县做二掌柜。余桃嫁进去说不定要去湖阳县日后肯定是少奶奶了,可是她呢?余香香还没来得及感叹,就听赵氏说话了。 “是榕榕回来了啊……”赵氏感叹一声,她又道:“她看着怎么样了?”赵氏对张氏千里迢迢送女儿到平江府学刺绣的事觉得张氏拎不清,而且当时张氏为了这个女儿还跟婆婆闹翻了,落下一个厉害的名头,张氏这么厉害,谁敢娶她的女儿,又有谁会把儿媳妇嫁进她们家? 余香香方才隔着窗子偷瞄了一眼余榕,她上身穿着青色的棉袄,下身也穿同色裤子,长的也挺胖的。也因此余香香便对赵氏道:“看起来胖了许多。” 那就是不好看了,赵氏嘴角扯出一抹笑:“谁都比不上我的女儿。”赵氏本身生的很不错,但是常年累月的生孩子让她看起来总是有几分悲苦。 若是大家儿子女儿都差不多,赵氏也不会这样心里不平衡。长房的余桃那是家里的头一个大孙女,是大房的掌上明珠,平时奉承在老余头跟余老太膝下,这次又蒙余大姑介绍了这样好的一门亲事,进门就是少奶奶。长房的二女儿余梅在镇上绣坊里做事,生的没有自家余柳好看,可是绣活跟嫁妆比自家女儿多。 再就是三房余榕,那更是从平江府回来的绣娘,张氏只有这个女儿。可赵氏的三个女儿,都长的不错,在姐妹们中也最为出挑,可是有一点,除了会做些粗活,其他没一样拿的出手,而且二房还欠债,赵氏每次看病都花不少钱。 余老太一次两次还出钱,可时间长了,谁愿意?赵氏的两个儿子都在吴地主家当长工,可他们年纪有小,人家欺生,做的多拿的少,两个儿子年少就吃了许多苦,因为做重活赵氏的两个儿子都长的不高。都知道二房孩子多,家里困难,除了那破落户没人想跟二房结亲。 余榕洗完澡出来,正好张氏把饭端到房里的小桌子上吃。一盘土豆烧肉,一个韭菜炒蛋,一个粉条肉沫汤,一家人吃着饭,张氏便坐余榕旁边,心疼道:“等你奶回来,再让她给我们饶个屋子过来,要不然你哥哥回来也没地方住。”小时候还可以凑一下,可余松十六了,余榕十四了,万万不可以在同一间房子里,如果老婆子不同意,那就分家,她张氏可不想自己儿女吃亏。 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吃完饭,余榕就要帮张氏洗碗,余树也很勤快地洗碗。 晚上余老三点起了蜡烛,这蜡烛还是因为余桃许给了唐安,唐家就送了一些蜡烛过来。余榕箱子里还有一些易存的点心,一部分留给这几日就要归家的余松,另一些则给了余树。余树平时在师塾都是给人呼来喝去的,时时受气,但却比旁人更成熟知道姐姐是真正对他好的,便在余榕房里当小尾巴。 余树觉得今天是他最高兴的一天了,他仰着头说:“上次吃点心还被大嫂说了,说我馋……”余树说的大嫂正是大房大哥的媳妇,她又是大伯母李氏的内侄女,亲上加亲嫁过来的。品行如何,余榕还未接触自然也不知道。 乡下不兴点灯,不过是点了一会儿张氏就来催余树回去睡觉,余树还想跟姐姐说话的,也没办法抵过张氏的魔掌,一把就把余树拖回去。也许回家累极了,余榕很快就睡着了,等她醒的时候,天才蒙蒙亮。 她侧着耳朵听动静,张氏已然起床了,余榕便很快穿好衣服整理好床铺去厨房,张氏烧好了水给余榕洗脸。今天熬的是红薯粥,能天天吃白米饭的人家毕竟少,大部分都是吃这种杂粮粥,正好余榕打算减肥这样一来正好了。 灶膛里火烧的很旺,不一会儿余榕就看到一人进来,她仔细瞧了瞧那女孩子身形高挑,年纪不小了,眉头一贯紧皱着,等走进了,余榕才喊了一声:“是香香姐吗?”余香香的年纪除了余桃之外最大的,除此之外对余香香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印象。 余香香这才扯出了一抹笑,“榕榕回来了?”她看余榕今天穿的一身,上边是水蓝色的棉布袄,下面则是同色的裤子,看起来就显得大方舒适。 张氏在一旁笑道:“你娘可好些了?等会儿我带榕榕去看你娘,昨儿榕榕回来的太晚了,不好打扰你娘。” 余香香也是干活干惯了的人,谁让二房孩子最多呢?三房孩子也不少,但是三房的三个孩子都不在家里吃干饭,张氏脾气又暴躁,余老太不太敢惹三房的人,所以二房自然就是出气筒。余香香用碗挖了点咸菜出来,很麻利的就切好了。 不一会儿,一个梳着大辫子跟另外一个羊角辫的女孩子过来了,这俩孩子身上都是好几个大补丁,小的那个鼻涕直流。余榕笑道:“快过来烤火吧……” 余柳说起来也只比余榕小两岁,长的很好看,细细的眉眼,大大的眼睛,一笑还有两个酒窝,只是论起气质来跟余榕差太远。 余娟如此想着。等她坐下去,余榕却往外走出去,再进来的时候拿了几方好看的帕子,余榕不好意思道:“这是我亲手绣的,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花样,只是想着姐妹之间留个念想。”虽然只是普通的棉帕子,但上面有绣牵牛花的,也有梅花,还有月季的,余娟最小,嘴也最甜。 “三姐这绣工可真是好……”余娟拿到的是一方绣月季的帕子,从一个门外汉来看实在是很精美。余娟从现代穿越过来的,见多了电脑刺绣,这种纯手工的倒是很少见。 第四章 比我娘还胖 饭菜刚做好,余香香就端了一碗粥到赵氏房里。其他人则在桌子上吃饭,余娟看余榕母女亲密无间,不由得有几分羡慕,张氏泼辣归泼辣,可对儿女更是一心一意,就凭余榕这手绣工就不愁什么了。 吃完饭,余树要洗碗,张氏便带着余香香去看赵氏了。赵氏靠在床头柜上,一脸菜色。余榕见赵氏房里除了两床铺盖跟一张床,其余什么都没有,不禁叹了一口气。想她刚穿过来的时候,赵氏那时候还挺年轻的,她记得赵氏娘家条件不算很好,但也不是很差,赵氏以前房里还有一张很好看打磨的很好的桌子,远不像现在看到的整个房间都是空落落的。 “二伯母身子可好些了?”余榕一脸关心。 赵氏看余榕身形臃肿,又看自家女儿个个苗条,那笑意就更深了,“我也没什么,就是郎中说要好好调养。”赵氏的心思张氏可不知道,张氏向来以实力论成败,赵氏这么多儿女,可有哪一个有本领超过自家女儿的。 跟赵氏说话,张氏跟余榕都觉得很无趣,张氏打算带余榕去串门,刚出门便见有人拖着麻袋回来,他个子很高,步伐稳健,余榕大喊:“哥哥……”余松见着妹妹也很是惊喜,张氏如今儿子女儿都在身边,更是乐不自胜。 余榕相貌中等,身形臃肿,可她的一兄一弟都生的很不错,余树生的聪明伶俐,余松生的高大魁梧。余榕又道:“哥哥吃饭了没?我拿点心给哥哥吃。” 余松此行颇丰,也多亏了妹妹拿回来的一两银子,他帮了他师傅的一个大忙,所以余松学了他师傅的绝活,他不多话,但会放在心里感谢妹妹。而且他经常在深山打牙祭,这次还带了两只兔子跟一只狍子过来。 张氏一喜,“这倒是好东西,我等会儿做给你们吃,你们爷好好补补。”余树发现哥哥姐姐回来他真的是太幸福,以前他在书院打杂回来,家里只有爹和娘,旁的堂兄弟姐妹有个口角都有帮衬的只有他没有。 余榕虽然极会针线,可做饭是真的不大好,但她心态不错要跟着学,可张氏看都是血淋淋的东西,便让余老三进厨房收拾,余松则被余榕带到房里拿了点心给他,“哥,你吃点吧,这是从平江府带回来的。” “你什么时候到的?”余松也不客气,拿起点心就吃。 余榕笑道:“比你早一天而已。”余榕又问:“哥哥此番回来可有什么打算?”余榕可不想自家人每天辛苦挣钱全部给大房了,大房对他们又不好,明明家里有个童生,但弟弟妹妹们都是睁眼瞎,如果不是张氏颇有远见,把他们送出去恐怕也是一事无成,日后只能依靠长房。 余松显然也想到这个问题,他在木匠大家那里待了十年,跟妹妹不同的是,他经常出没在深山手上还有点功夫。 “只是一点,哥哥我那里不发工钱,贸然分出去恐怕不成。”余松看余榕胸有成竹的样子不免一喜:“妹妹可是有钱?” 余榕瞬间就笑了:“搭个屋子还是没问题的,我会纺织你会木匠,小弟也机灵,不愁咱们日子过不好。” 这下余松也放心了,他在木匠家里学艺,每月还得交钱上去,可却不似妹妹有工钱,没想到妹妹竟然如此能干。 兄妹二人说的话却没想到躲在窗户下边的余香香跟余娟听了个正着,余松虽不是练家子但从小在山上长大的,本是对周围的一举一动皆十分敏感,他对余榕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然后猛地打开窗户,看到是余香香跟余娟,不由得道:“你二人在这里做什么?” 余香香毕竟年纪大了,倒是晓得听墙根的不好,连忙讪笑道:“都是奶的那只芦花鸡跑到这里来了,我就是过来看看……”余娟本来心里有个成年人的壳子,可她在想别的事情,比如余榕竟然存了不少钱,还说了搭屋子的话,而且三房的余松又会手艺活,还不如跟她们合作? “四哥,我听说你打了狍子回来,我没见过,能不能让我看看?”余娟歪着头装天真。 余榕便道:“快别进去,血淋淋的你小姑娘家看了怕是要哭的。” 余娟也没在意,她想尽快博得三房的好感,“我可不怕,你们别看我个子小,可我胆子却不小。”余娟挺起小胸膛,余榕故意一笑,又对余香香道:“二姐快带娟儿回去吧,别看了到时候哭了可是我们的不是。等会记得吃我哥打的野味。” 余香香讪笑一下,把余娟拉走了。余榕兄妹对视一眼,余树便道:“若这两个人告密,怕是爷和奶都知道我们有钱了,这怕又是一场闹?” 余榕却不担心:“便是告密又如何?我们只不承认,这钱我都藏严实了,哥你就放心吧!” 余树也不是傻子,那是妹妹多年存的辛苦钱,若能分家那必定是他们全家最后的救命钱,余老头和余老太这两个人是无利不起早的人,他们分家哪能得到什么?余树随即点头,余榕听到外面响动连忙出去。 只见大伯母李氏带着两个姑娘回来了,后头还跟着一个梳妇人头的女人,一双吊梢眼生的十分精致,看样子应该是小李氏。 李氏身后跟着一个姑娘穿着枚红色的棉布衣裳,云霞衬的脸红红的,张氏正好从厨房出来,便跟李氏道:“去见了没有?”李氏则拉着张氏去厨房不知道说什么,余桃害羞着脸跑进屋,余榕都没看清余桃的样子。 小李氏见到余榕身上的棉衣眼馋的很,又怀疑余榕偷藏了私房钱,便故意与余榕套近乎,“这可是三妹妹榕榕……”她这一说,旁边的另一个女孩便捂嘴直笑,“我就说三姐这在外头可享福了,看起来比我娘都胖了。”大伯母李氏生的又矮又胖,可余梅生的是粉面桃腮,相貌虽然只是中等,但比起余榕来苗条许多,她早年见余榕去平江府去做绣娘便十分不甘心,可她娘又不放心她,便只让她在御桥镇做绣娘,可一个镇上的,能学到什么?对余榕不禁是又羡又嫉,可现在看到余榕的身材便莫名的平衡了,更何况她姐姐嫁到唐家后,她日后飞黄腾达那是正常,岂是余榕能比得上的? 第5章 “还没说你呢?听说你在镇上学绣活?如今家里时兴些什么,又是如何算钱的,你可知道?”余榕一脸急切的问她,却自动忽略了胖这个话题,胖是可以减肥,可余梅个头比余榕还矮,想长高却不是那么容易了。 余梅心下暗恼,脸上却满不在乎:“便是那些婆子妇人们,平时扯闲话的人,到绣坊都是三钱五钱的给。” 三五钱,骗鬼呢?余榕便跟小李氏道:“看来梅儿是存了不少钱了,大嫂子平时可要让这丫头多出些血才是。”小李氏一看就不是善茬,余榕便拉着小李氏道:“我一见嫂子就亲近,从平江府带了些帕子回来,怕你不喜欢,走,带你去看看?” 余梅自然也跟着后头进去了,余榕先拿了两方帕子给她二人,这才道:“素来不知道您二位喜欢什么花色,所以选了这两方帕子,我见大嫂最是精明能干最衬这蔷薇花,梅儿的正好是一朵梅花,至于一些贵重点的东西,我们府城就是学手艺。不比梅儿她们还有工钱拿,做这些还是我师傅心疼我,许了我帕子。” 女人皆有爱美之心,小李氏早就美滋滋的把手帕缠到头上了,余梅那双眼睛则满屋子看,尤其是看到余榕摆着四口大箱子早就忍不住了。 “三姐拿话哄我呢?你这樟木箱子可不一般,还说没钱,不过是哄着我们玩儿罢了。”余梅可不是小李氏,一点小恩惠就被糊弄过去了。 余榕便冷笑:“哟,家里还出了个衙役不成,凭是看在姐妹的份上我不多说你什么了,如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刑部或者大理寺当差呢?你还敢搜东西不成……”余榕生的胖,余梅跟小李氏俩个都瘦伶伶的,余榕身上气势很足,一看就是不怕事也不怕死的人。 在厨房说话的张氏跟李氏一齐进来,余榕就连忙道:“娘,你看看四妹妹还要搜我的东西?这样大的姑娘家可真是看不出来……啧啧……” 大伙儿一齐尴尬,平时李氏最爱和稀泥的,本来还要请张氏做全福人的,而且余榕手艺好,若是请得余榕做个盖头,那也是很出彩了。她们庄户人家,哪里有钱,若不是托了余大姑的福气,余桃也不知道运气好被唐安看上了,这才有了这样好的姻缘,来年儿子也可以多买几本书。 余榕见李氏尴尬,心里冷笑,面上却笑道:“我是个做姐姐的,又是在平江府长大的,不比四妹从小得大伯母教导,二哥又是童生,算起来也是书香人家了,若是我也就罢了,横竖隔了房头,可日后旁人说起余茂才的妹妹这般的品行,那可见一斑了……” 余二郎如今只是童生,这茂才无疑是在夸他,李氏常常自诩清高,她老爹不过是读了几年师塾的人就成日装书香世家的人,当然知道茂才的意思。 “梅梅,你榕榕姐说的对,你可不能跟你哥丢脸。”在李氏心里,女儿重要,但儿子更重要。 余梅却是个欺软怕硬的,她敢对余娟那么狠,就是因为余娟年纪小,而且赵氏一个病秧子没用,可三房却不同了,张氏吵起架来最喜欢动手,再者余松个子高大,而余榕也是壮的很,她一句话没说就跟李氏走了。 因为是余松打的野味,张氏有权支配,红烧兔腿一大半都给三房的孩子,小李氏这才看出来三房怕是要过上好日子了。以前三房只有张氏跟余老三俩人在家,哪里有什么进项,过的可是穷巴巴的,小李氏还笑过三房的人。可如今余松和余榕都回来了,余松就不用说了又有木匠的手艺,人也生的高大威猛,余榕又是从平江府回来的,端看那方普普通通的帕子上绣的花都知道余榕手艺不俗,至少比自家小姑要好很多。 余梅虽说也担了个绣娘的名头,可小李氏跟余梅既是姑嫂关系,又是表姊妹关系,当然很了解余梅。余梅此人虚荣好面子,别说绣花连坊布都是马马虎虎的,当年去镇上学绣艺,非要置办行头,为人又好占便宜。婆婆李氏补贴这个小女儿良多,可是还不够,余梅在镇上还自己相中了人,平日她用的胰子,香膏都是那个后生送的,小李氏是又羡慕又瞧不起。 余香香端了一碗狍子汤到房里,余柳没抢到肉一脸的不高兴坐在旁边,余娟拉了拉余柳,余柳一脸疑惑:“咋啦,娟娟?” “你看这是什么?”余娟像变戏法似的拿了一块饴糖出来。 余柳一把抢过来:“你在哪儿弄的?” 余娟心里摇头,她在现代什么好吃的没吃过,不过是一块饴糖,余柳就如见到稀世珍宝一般,她迫切的想改变这个家的贫困。 “秀才娘子给的。” 余柳羡慕道:“娟儿,还是你比我会说话,也会讨人喜欢,连秀才娘子都喜欢你。”余柳虽然脸长的好看,可是性情软弱,余娟虽然年纪小可是人小鬼大,又机灵的很,很会讨人喜欢。 余香香则省下自己的口粮,用小碗分了一碗汤递给余娟和余柳,“给,拿着喝。” 赵氏就着大女儿的手吃了满满的一碗,然后拍了拍余香香的手:“苦了你了,等过几天你姥姥跟你妗子过来,我就托她们帮我留意,可叹我不中用。”赵氏娘家不算穷,但也绝对不富,但蚊子再小也是肉,赵氏虽然不愿意接受老娘偷偷摸摸的塞钱,但也别无他法,谁让她的命不好。 余香香脸红了红,只她心里盼望嫁到母亲娘家,姥姥跟舅母人都好,表哥也是一把子力气,日后她嫁进去肯定不吃亏。 等饭吃完,小李氏便收拾碗,余榕也跟在后面帮忙,余榕问起小李氏:“大嫂可知道爷奶怎地还未回家?大姑她们今年可会过来,说起来也好多年没见面了。还有五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余榕平时很少做其他家务,不免没有小李氏快,但做事很诚恳,并不偷奸耍滑,而且态度不错,与旁人说话便是称赞偏多,小李氏更愿意跟她说话。 第6章 小李氏把绿豆抱在怀中,小声对余榕道:“你大姑往年不这样,今年是约莫着要跟老三带一门亲事,听说是有钱人家的闺女。至于五婶,你不在家不知道,奶最疼的就是五婶家的余蓓,比疼咱们绿豆还疼。”对于这点小李氏也不忿,明明她家绿豆是长房长孙,可是她婆婆最疼余三郎,太婆婆又只疼五房那个丫头片子。她家绿豆却是谁都不爱的,她又怎么甘心? 余榕把最后一个碗放在碗柜,摇摇头:“这可不应该,绿豆可是重孙子。”她又跟小李氏道:“看来今年过年这一进一出的倒也热闹。” 小李氏没说话,她这话也不方便跟余榕说,她虽偷懒耍滑,可一样归一样,她也是抱着和三房一样的心态,做的再多,那也是交给公中。 姑嫂二人出了厨房,便见余桃拿了一块红布过来,乡下地方看到绸布倒也难得,余榕笑道:“大姐这是要到我这里做针线不是?” 余桃连忙从口袋里抓了一把米花糖放余榕手上:“榕榕快吃,尝尝看如何?”余榕本就想回来减肥的,自然不会当她的面吃,便从衣裳口袋里拿出一方帕子包好放桌旁,“才吃饱了,等明儿再吃。” 余桃也不知道余榕肯不肯,便试探开口:“你也知道我的事了,这盖头我娘说你是平江府回来的,总比我们这些野路子强许多,你看能不能帮帮大姐?” 这也是为自己扬名的好机会,余榕心下已经答应了,但是面上还露出难色:“按理说这个忙我该帮,可梅梅也是绣娘,又是你的亲妹妹,这你也知道上午的事情,她对我还有点意见,我若是答应你了,怕她不高兴,觉得我是在打擂台呢?” 余梅有几把刷子,没有人比余桃清楚,李氏或许真的以余梅为骄傲,可是余桃素日不知道帮她这个亲妹妹打了多少掩护。余桃又听余榕这样说,便立马道:“快别这么说,那就是个花架子,你或许不知道她,可我清楚,这事还得麻烦你了。” 余榕这才答应。 余桃见她答应便把簸箩放下,又从她房里拿了一包炒蚕豆过来给余榕,余榕接下便道:“我打算绣鸳鸯戏水,大姐看怎么样?” 余桃红着脸点头。 只见余榕从箱子里拿了一些绣线还有顶针,绷子,另有各式各样的工具,余桃一边在旁边看一边觉得没找错人,余榕果真如母亲说的那样,是个有手艺的。 要说这绣盖头,其实也不难,对于余榕她们这些绣女来说,都是做熟了的,五六天就可以做好。但她现在不能像以前那样不顾及身体,五六天的活她也要做个十天半月的,说是这么说,可手上功夫却是慢不了。 等到天微黑,余桃才回去,而余榕才让余树进来说话,因为余松回来便去找之前认识的朋友玩去了,余树年纪又小,跟姐姐反而更亲近。她把余桃给的米花糖跟蚕豆都给余树了,“就在我这儿吃,别出去给二房的人看到了。”说起这个余树也来气,“那块饴糖明明是秀才娘子给我的,说到底还不是爹娘跟我给了秀才娘子束脩的,可娟儿却用这个威胁我告诉奶。” 秀才娘子是林秀才的媳妇,林秀才本是大有前途的,才学也不错,不过因为得了风寒,又说浸入到内脏,后来腿又瘸了,好不容易病好了,却因为瘸腿,不能去考举人,所以在御桥镇得了份教书的事儿。 林秀才本来在镇上还有一份房子,可是因为看病花了不少钱,把房子也卖了,这才到沙河村落户,尽管如此,林秀才家还是比起沙河村的不少人过的好多了。又是同村的人,所以张氏夫妇偷空就去秀才娘子家说了这个情况,张氏一向大房,顺便把束脩也交了就是想林秀才能帮忙留个好位置。 米花糖比起饴糖来更好吃,余树吃的高兴,小孩子就是这样,有了吃的就会忘却不开心的事情。 过了两三天,余榕大概绣了个大概的轮廓,外边堂屋却热闹起来,原来是余老头和余老太回来了。余老太穿的很花哨的布,看上去倒是不大显老,而余老头衣裳穿的更为讲究一些,尤其是那双靴子看起来更像在镇上生活的。 余老三笑着上前道:“三郎没跟着回来吗?”余老三属于经常跟余老太跑腿的,比起老实的余老二还算精明一些。 提起这个余老太脸瞬间就垮了下来,“你这个砍脑壳的,盼着你侄儿不好是吧。”李氏一听更是着急,余三郎毕竟是她儿子,而且是整个余家最出息的儿子,余老太能四世同堂还不分家也是因为这个余三郎。 “娘到底是怎么样?钱家没应吗?” 余老太冷哼一声,“应倒是应了,可是光聘礼就要五十两,还要什么在镇上要有房子。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余老太掌管家里的财政大权,别看家里十五亩地,可是一年的出息多买几本书就捉襟见肘了,更何况余桃的婚事马上要办,紧接着女孩子们个个都大了,总不能光屁股出门吧! 李氏都差点晕倒,钱家在镇上开的绸缎店,虽不至于日进斗金,倒也生意不错,尤其是钱家只有两个闺女,那嫁妆肯定是十分丰厚的。李氏想着自家儿子,生的一表人才,又是年轻的童生,钱家不巴上来算了还敢这样对她的儿子。 张氏心里冷笑,田氏便抱着余蓓到余老太跟前劝道:“总有她们后悔的时候,娘,蓓蓓离了您这几天可是想的不行。”余老太又心肝的叫起来,余榕看了一眼余蓓,七岁的女孩儿,生的唇红齿白的,倒不像是个乡下孩子,而且鞋子还是纳的千层底,一看就是十分用心的。别看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可她身上穿的比余梅还好。 余老太孙子孙女多的很,她不稀罕三房的人,见着张氏都不搭理。张氏也不说话,拉着余榕就回房了,并心里暗自发誓,一定要让子女出人头地。 第7章 余老太把余蓓抱怀里,从怀里掏出一包点心递给余蓓,“蓓丫头快吃,你在你佬家咋样?”余蓓一边拿点心先塞给余老太嘴里,“奶,你吃。”余老太对田氏感叹道:“这么多孙子孙女,唯有蓓丫头记得我老婆子。” 田氏在一旁与有荣焉,“您说的是,这丫头时时刻刻都惦记着您,在她佬家就吵着要回来,还是我估摸着您要回来了,这才带她回来的。”田氏家里穷,每次回去都偷偷的带点东西回去,余老太看在余蓓的面子上都忍了,谁让余蓓是她最喜欢的孙女呢? 本来田氏生了个女儿都心灰意冷的,但没想到意外的是婆婆喜欢这个女儿,她也随之在妯娌中的地位高了不少。 田氏随手把余蓓给的帕子递给余蓓擦嘴,余老太眼睛毒的很,立马就拿在手上:“你还有闲钱买这个?” “不是,不是,是三嫂家的榕榕回来了,她给我跟蓓蓓的。”田氏害怕的说道。 余老太把那帕子攥在手里细细的看了看,越看越觉得是个好主意,余蓓则看着田氏不做声。田氏生的秀美,家里却十分清贫,又在清溪村那样的穷村,她们那里的姑娘都是被换亲的。她第一次见到余老五,又打听到余家家境殷实,便偷偷的和余老五成了事,余蓓是她进门六个月生的,不是早产,而是足月生的。 余榕把余桃的盖头放一边,心里想着余松已经在他朋友家住了好几天了,这样下去可不行?她正想着却看到余蓓进来了,丢下一句奶叫你就跑了。余榕则把做好的抹额这些拿了过去,正好去隔壁叫了张氏,张氏可不怕余老太,张氏还在路上嘱咐余榕:“你奶平日脾气很大,可别怕她,越是软她就越欺负。” “三儿媳,你和榕榕来了?”余老太少有的慈眉善目。 张氏便道:“是啊,您让蓓蓓去叫我们,我们还准备多问一句,可蓓蓓这孩子跑了。您这是找我们什么事?” 余老太笑道:“还不是听说榕榕回来了,也怪我们家太大,榕榕回来了我也不知道。”一边说着还把余榕拉到身边,“倒是生的圆润的很,你这绣活我看就很不错,平日我让你大姑多留意,也跟家里多添些进项。”张氏一听就急了,这死老婆子可真不要脸。 余榕却笑道:“您说的是,我哥刚从山里回来,等过了年我想着多绣几年让我哥能弄个作坊也是可得的。说起来,奶,我哥这么大的人了回来都没地儿睡,您看能不能扒拉一间屋子出来给我哥住?” 余榕虽然笑着,但整张脸威严必显,余老太也是家里的权威,哪里会理这般小娃,不过是觉得余榕面薄,跳起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余榕骂道:“作死的小娼妇,这家都是老子的,你吃的也是老子的,穿的也是老子的,这会子跟老娘横起来了。” 张氏哪里听得这个,马上跳起来,“我们这是造了什么孽了,半截身子都要埋在土里的人还要受婆婆欺负,一家子做牛做马,明明是自个儿的家却被人当奴隶,好啊,我们都是余家的牛马……拼着我们不要命,我也不让我的儿女做牛马!” 这样大的声响,李氏等人听的一清二楚,可李氏却稳如磐石,小李氏到底是年轻沉不住气,“姑妈,咱们要不要出去看看?” “出去,出去做什么,好的让你奶说我们一顿不是。如今奉儿正是用钱的时候,用得上她以后也必然有她的好处,现下偏跟咱们对着干……”李氏一脸漠然,在她心里,谁都没有余奉的前程重要。 张氏跟余老太吵了一架出来,就叫余树去叫余松跟余老三回来,张氏便把这个哭诉给余松听,余松毕竟年轻气盛,被余榕拉住了,“哥哥这是去做什么?我知道你为我们不平,可是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这话说的对。”余老三附和,他是个懦弱性子,向来喜欢息事宁人。 张氏却忍不了这口气,她都三十多的人了,余松跟余榕都是要成亲的年纪了,可按照余家这个情况,怎么准备婚事?难不成要她的女儿跟余香香一样熬成个老姑娘,就因为家里拖累嫁不出去不成。 “你倒是会说,这次桃儿婚事办了,你就去找爹娘谈分家,要不然我们就天天闹。” 古语虽然有说父母在不分家,可余家子弟众多不说,而且也四世同堂,张氏还可以用婆媳不和要求分家也完全是合理的。张氏暂时的平静反而让田氏不安起来,不过她这个时候有了身子,余蓓则被接到余老太房里。余老太则认为张氏只是,日后该干什么还不是由着她这个婆婆支配。 余榕帮着余桃把盖头绣好了,余桃爱不释手。余娟也在一旁羡慕道:“榕姐手艺可真好。”她是真心觉得余榕手艺很好,但余榕并不放在心上,余香香则在旁边看着十分嫉妒,余桃多好啊,什么都是最好的,而她的未来又在哪儿? 乡下没什么好吃的,而且余家除了房子大了点儿其他的过的还不如旁人,据说余桃也就两个箱子,装的也不过是些旧物。余柳突然进来哭着道:“香香姐,娟儿,快回去吧,佬跟舅母走后,娘就晕倒了。” 余娟心里一惊,她对这位生身母亲感情很复杂,可她刚醒来的时候也是赵氏一直温柔的抚慰她,她急着拉余柳的手。余榕看余香香愣着,连忙推她一把:“香香姐,二伯母晕了,你去找奶拿钱找赤脚大夫?” 余香香这才晃似雷击,娘今天要私下跟舅母说什么,她心里一清二楚。娘想让她嫁到舅母家,肯定是舅母不同意了。余桃则拉余榕坐下,小声道:“她们都走了,你也别过去了,大概是为了香香的事情。” 平时余桃是一句话都不说,甚至好的有点假,所以大家并不真心亲近她,就连余榕也只是表面跟她好一点,也不会跟她交心,余桃能今天提醒一句,肯定也是看在她帮余桃做了盖头的份上,算是还了这份情了。 第8章 在二房过的凄惨的时候,余桃的婚事却办的热热闹闹的,俗话说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余榕她们自然也要帮忙做家事,比如洗菜切菜什么的,这次烧酒席是由张氏跟田氏来烧的,余老太舍不得请烧流水席的师傅,只能让家里人烧。 比较亲近一些的亲戚就如余大姑,余二姑等就提前过来了。余大姑论样貌和能干是比不上余二姑的。可余二姑过的很辛苦,余大姑却过的很好,她夫家在镇上开了间粮店,余二姑男人去了新城做小工,一年都回不来几次。 余二姑一进门就闲不住,余榕让了马扎出来给余二姑:“二姑坐吧。”余二姑有一对双胞胎儿子,皆比余榕小一岁,她见余榕身上穿的半旧不新的蓝棉袄,头上用红绳缠的辫子,皮肤倒是白,只是余二姑看了一眼张氏,又不敢说话了。余榕毕竟有一手绣活,张氏眼界又高,余二姑不敢再提。 “榕榕,桃儿那盖头是你绣的吧?可真好看?”余大姑进门就说道。 余大姑进门多年只有一个女儿,到她三十岁才老蚌生珠生了个儿子,娇生惯养的。她来娘家都没带来生怕吹了风。她女儿约莫跟余榕一般大小,一看就是受宠的模样,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好的。 余榕便道:“是我绣的,毕竟是桃姐一辈子的大事,我这做妹子的也只有这个还能拿得出手了。” 张氏刚好在锅里炸了丸子,余老太抠的没门,油都没给一壶,张氏勉为其难的炸丸子,心里一股火儿。她又听见余大姑说:“那你把你那手艺教一教你表妹芸芸,日后大姑记着你的好。”张氏心里冷笑,她女儿学了八年才学到这手艺,轻轻松松就交给孙芸,“看你说的,人家八年学会的就教给你女儿,你脸还真大。” 她可不是田氏,天天巴结人,张氏本来就是个厉害人,她一出口,余大姑也不会自讨没趣。毕竟张氏可是有名的不怕事的,这世道越是豁的出去的,旁人越不敢惹。 孙芸芸倒是个老实孩子,她只对外面的世界很好奇,“榕姐,你去过平江府啊?那里跟咱们镇上有什么不同的?” 余榕一边剥芋头,一边道:“自然是不同的,比如说我在镇上没看到几辆马车,但是在平江府,路上都是马车。而且不是散养的马车,比如某家族还会用特别的徽号。还有,我那天回来的时候不是快黑了吗?镇上就没什么人了,可是在平江府晚上才是热闹的时候,四面八方的小吃那都是聚在专门的坊市里面。我们做工的女孩子哪里有什么钱,若是做成一笔大生意,我师傅们少不得买些小零嘴给我们,我记得我师傅先前给我带了一种肉饼,中间全是卤肉,那肉又与旁人家的不同,那味道竟是极好吃的。我后来才听说了,是从西北过来的,那烤饼的模子也是胡商带过来的。” 孙芸芸叹道:“平江府可真是个好地方,可恨我竟然不能去了。”孙芸芸已经定了亲,定的人家也很不错,是孙芸芸姑姑家的儿子,孙芸芸的亲表哥,听说在家里读书。 “快别这样说,你才多大,只要有脚,哪里都能去。”余榕道。 孙芸芸觉得还是这个从外边回来的姐姐有见识,不似俗人,她不喜欢大舅家的余梅。每次在她家白吃白喝,占尽便宜,还跟她借了钱,装作忘记一直不还。 孙芸芸也不是什么小姐出身,挽起袖子就要跟余榕一起刮芋头,余榕便道:“快别这样,你是客人又穿的新衣服,又不是什么重活。”粉蒸菜最简单,这芋头哪家哪户都有,张氏所用的材料有限,自然只能这样了。 余老太自从娶了儿媳妇进门,就不大做事了,但抠的不行。比如余树的衣服她就非要脱下来给余蓓穿,幸好张氏泼辣。 余娟进来的时候,孙芸芸也没搭理她,她也不喜欢二房的人。总觉得她们衣衫褴褛,穷仿佛是她们的代名词,穷而且不上进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外边这么热闹?”躺在床上的赵氏也想起床。 “是。” “你也去外面吧,看看热闹,还能得点喜钱。” 余香香沉默的往外走,家里越是热闹,她的心就越是悲凉。热闹都是旁人的,她却什么都没有。 大抵做新娘子这天都是漂亮的,这也是余榕首次见到余奉,跟想象中的余奉完全不一样。想象中的余奉,吃着家中的膏粱,剥削家里人,得到了上学的机会。可现在看到的余奉却是敦厚老实的模样,而且见着余榕还颇为关心,“四妹是何时回来的?可叹我在同窗家中并不知道你要回来。”余奉这次还带了他的两个同窗,一个姓吴,个子挺高的。另一个身量中等,姓钟。 余榕直接避开了,她在古代生活的时间越长,越知道要避嫌。余榕避出去了,又去了张氏那里,张氏正在厨下忙活,本来按道理应该是李氏要忙的,可李氏此人只愿意出风头却并不愿意做实事。 “前面热闹多了,你怎么过来了?”张氏道。 “原是三哥带着俩个同窗过来了,所以我就避开了。” 张氏看女儿毫不在意,心里暗叹女儿老实,可一方面又知道女儿是守礼之人而自豪。 “你这就很好,我就说我的女儿越大越知事,懂得礼义廉耻。不比某些人不要脸的紧。” 余榕不解:“这话怎么说?” 第9章 跳湖 “只是那余梅不要脸的紧,每次人家吴公子跟钟公子过来,她就会一直陪在身边,那可真是丢脸。”张氏还听田氏说起过余梅还跟镇上的一个男子也是拉拉扯扯的,现在看自家女儿的做派,那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俩母女正在说悄悄话,余娟却哭着进来道:“三婶娘,榕姐,我姐不见了……” 大喜的日子出了这个事,那可不是小事,张氏跟余榕皆一惊。余榕便问道:“有没有去外边找过?”余娟抽抽搭搭的说到处都找到了。 可余榕对村里情况还没摸熟,又觉得奇怪,这余娟自家姐姐不见了,怎么找自己这一房的。 “我去把小树叫过来吧,你去问问几个哥哥们,让他们出去找。” 余娟顿时就对余榕印象不好了,觉得余榕冷心冷肺,她一股脑儿的跑出去。张氏拉着余榕道:“你且不用去,我去找你五婶,你在这里看着火。”张氏想及此,又去外面让余树去喊余松去找人。 余树进来就猫在余榕旁边:“五婶又偷懒了,啥事都让娘做。”余榕摸了摸他的脑袋,“你早上没吃饱吧?秋梨膏今天喝了没有?”余树生下来的时候,条件最差,因此余树瘦瘦小小的,又因为前几年伤风,经常咳嗽。 “喝了。姐,早上我拿饼子吃了,背着奶吃的。”家里的干的粮食,比如饼这些余老太是不会给三房吃的,但是现在是张氏在掌厨,不弄点给自家孩子吃,她肯定会撂挑子的。田氏怀了孩子还真把自己当家里老太爷了,五叔心疼她,可不代表旁人就要帮她做事。 余榕笑道:“这就好,你别出去了,就在这里。外面闹哄哄的,等会儿等新娘子要出门的时候你再出去。”她们家可不是二房的人,每天忍受欺负。 张氏也不能出去多久,过了一会儿就回来了,她来的时候对余榕道:“这个香香也不知道是信了什么邪,去跳湖了,被山上经过的王大全救了。你哥让你二伯过去了,这也倒是成就了一门姻缘。”其实余香香的那点小心思,大人们都是门儿清的,可是这也是自己作出来的,赵氏为了自己贤良名声,委屈自己的孩子。 “不过是救了,怎么就要以身相许了?”余榕不解。 张氏笑道:“如果不在一起人家才说闲话,而且香香又没嫁妆,年纪又大。王大全是山上的猎户,虽说没田地,但冬天人家又有猎物,但过的也不错的。你二伯也动了这个心思。” 在余桃的婚礼上出了这样的事情,余老太怨死了余香香这个害人精,但又不能说什么。余榕也跟余梅余柳一起躲在门后,姊妹兄弟们倒是一个人一个红包,余树拿了红包就放余榕怀里拿着。 余香香满脸泪痕的躺在屋子里,余老二本来去找余老太拿钱买药,可余老太是何等狠心之人,那是一个子儿不会出的。余老二无法只好找余老三跟余老五借,余老五借说有事出去,余老三手里也不过几个子儿都借给余老二了。 “香香姐,你说你是何苦?”余娟一边喂药一边说。 “香香姐,我听娘说了你过几天也要过门子的。”余柳虽然年纪比余娟大,但还懵懵懂懂的,她想起前几天从唐姐夫那里拿的红封就高兴,若是自家姐姐成亲,那自家姐夫不是给的更多。对于她来说能拿到红包才是顶顶重要的。 是啊?她们都是一样余家的姐妹,可余桃却是嫁到唐家那样礼数周全,家庭又殷实的人家,可她就只能嫁个猎户。但是对于常年看种田文小说的余娟来说,她倒是觉得很好,猎户又有打猎的手艺,不愁肉吃,看看余香香都十七八的人了,头发还是黄毛,一看就是营养不良,嫁到猎户人家也好。 在余香香看来,猎户那可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即便是猎些畜生,也不过是冬日里那些畜生猫冬的时候才能打得到。而且日后回娘家又太远,万一王大全对她不好,她又该怎么是好? 可这个时代不讲究自己愿不愿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下五除二就把婚事说好了。王大全白得了一个媳妇,高兴的不得了,一个子儿没花就把余香香娶进门了。 余香香走之前把余娟拉到身边,细细叮嘱:“娟儿,你要为自己上点心,我这一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家里的事你多担待些,柳柳比你大可不如你懂事。”余娟心里也不舒服,她们二房每天还要起床喂猪,打猪草,洗衣服做饭基本全包。以前伺候娘还有余香香在,日后也压在她身上,这可跟想象中的种田文不一样。 而余老太在家里是有绝对权威的,但自家娘贤良淑德的,又不如三婶泼辣,二房是最没存在感的一房了,她要想个办法改变这种境况才行。 余桃在一片吹吹打打中出了门子,余桃走了,余香香没过几天也走了。余榕是绝对不会主动去做任何事情,除非当天张氏要做事余榕才会帮忙,这下没少落得田氏埋怨,可田氏也不敢当面跟张氏吵架。 余桃虽然没有回门,但是送回了很丰厚的礼物,另奉上纹银五两,也算是给余奉的心意。有了这点子钱,余老太终于舍得拿了二十个大钱出来置办年货,其他的钱则全部存起来给余奉读书用。 “好冷”余榕打了个冷颤,张氏今天做饭,余榕也要起床帮忙。 余松力气又大,早就把柴劈好了,而且余松得到张氏的吩咐只劈一天的,水也正好够用一天的。余树则坐在灶膛前烤火,想到年后就可以去学堂,他不禁十分高兴。余榕则在一旁切咸菜,锅里连粥都喝不上,全是青菜跟胡萝卜加几颗米。 “你跟田氏烙个饼吧,她肚子里怀了孩子……”余老太把头伸到厨房说。 这肯定又是田氏去说了,是,孕妇是要多吃。可张氏怀孕还不都是吃一样的,轮到田氏就特殊了,张氏肯定不干。 “您自个儿来烙饼吧,我弄不好,我又不是那等生了个小姐的人。”张氏已经诚心开始用婆媳不和来分家了。 第10章 分家 关于这个生了小姐的,主要是生余蓓那一年,余奉被学里破格收了,还特地给了五斗禄米。那年天灾余家才熬过去,后来又因为余老太带着余蓓去上香遇到了吴大地主的夫人,这样才结识了吴家,才能拿到吴大地主的五亩良田。 后来余老太找人算了一卦,余蓓是小姐命,所以余老太就把余蓓当小姐养着的。也因为这个缘故,余老太就偏宠余蓓一个人。 “小浪蹄子,婆婆要你做个事都推三阻四的,不要脸的东西,不孝顺……” 余榕则挺身而出:“孝顺不孝顺的也要看怎么孝顺?怎么现在五婶年纪轻轻的就要我们孝顺她了,她也不怕折了她的福气?”要说余榕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个田氏,长的一幅老实脸,其实是个小人样,天天打小报告,偷懒耍滑,看不得旁人好。 余老太就要上手打人,却被余松一把拉住,余老太气急败坏的道:“不要脸的东西,你以为你们想干什么我不知道?想分家,做梦去吧!我跟你们说,有志气的就什么都不要,你们走我就答应?” 张氏冷笑:“这可是你说的?”余家三房的人清楚的很,即便真的分家,余家也分不到什么给三房,而且余老太准备卖田的事情被余松找人打探了,反正什么也分不到不如大闹一场。 猛不丁的又有看热闹的人跑过来,余老太也发狠了,她不能任由三房再这么挑战她的权威,再者把三房赶出去再骂她们不孝顺,日后三房的儿女想出头也难?作为婆婆,她想拿捏儿子儿媳妇,那是再顺理成章不过了。 余老太跟众人道:“我这个三儿媳最是不孝顺了,平时就爱跟我对着干。本来我想等奉儿出息了也让她们富贵,但是这死婆娘就是不听我的,既然如此我就把他们分出去。”张氏也不是好惹的,“谁家像我们家,老大两口子不做事,老二媳妇成天躺床上,老五儿媳妇一天到晚支使我这个嫂嫂。我们家哪里有半点对不起人的,天天苦活累活我们做。余蓓那个丫头片子吃的用的穿的都是小姐,我家女儿就是草芥不成。如今说好了,您今日做的这样绝情,他日您可别又要我们这要我们那,我们可什么都没有!” 余老三抱着头在一边,他不想分家,可是也不想看着儿女受苦。说起来他跟张氏都是能干人,生的儿女也都有一技之长,但是他手里一个子儿都没有,这在沙河村也是绝无仅有的。 这个时候分家是大事,因为单单只把三房一家分出去,余老太又说什么都不给。那里正倒是难得的说了一句公正话:“都是你的儿子,又何必厚此薄彼,你就一亩田都不分。” 余老头跟余老太对这个反叛的三房很是看不惯,余老太意志坚定,“我也不要他们养老,我自然也不分他们东西。” 田氏在家抱着肚子笑,又跟余老五道:“让蓓儿去三房住,我看三房那床睡着暖和。”余老五也摇头:“我说三哥三嫂就是傻,你说奉儿要出息了还来这一出。”田氏也在旁边幸灾乐祸。 乡下的冬天很冷,就连张氏也没想到分家分的那么快。自认老好人的余老三不禁跟张氏吵了起来,余松则拉住余老三:“爹,你不知道奶要卖田了?而且又跟四叔那里讨银子了,可四叔家里是四婶当家,而且四叔出海了……” 余老三是一个很怕改变的人,任何的改变都受不了,如果只有张氏在身边余老三不想改变,但是有余松余榕在,尤其是余松,压根就想脱离家里。 余老太怀抱着余蓓,小李氏从外面拿了花生进来剥,那嘴也是一刻不停的,“奶,三婶她们说是出了半两银子把林秀才家旁边的土屋买了下来。三叔跟余松在忙活修屋顶。” “我就说老三两口子藏私……”余老太嘀咕。 但她心里也清楚,老三两口子若是真的有钱,也不能只买土屋,而且还破破烂烂的土屋。可张氏看中这个地方也是有缘故的,没错,六七两银子就可以在乡下做个很好的瓦房,可是一分家就拿这么多钱出来未免也让人家觉得自己两口子藏奸。 土屋里面东西还算齐全,而且这里曾经送走了村里的一对老夫妻,半两银子倒也划算,毕竟还有菜园子跟宅基地,卖房的人已经在镇上了,张氏很顺利的就拿到了宅基地。不管怎么说,余老三一家也算是安顿下来了。 这个年一家人就想着怎么挣钱,余榕提议道:“我听说我们邻镇草埔镇又要大上许多,不如我去买一台织布机,过年还可以卖点布。娘手艺又好,每次赶集做点包子饺子卖总归也是好的,爹这些天不如把家里归置一下,跟娘做点面条什么的卖。我想着哥哥要不先开个小铺子?” “开铺子?”余松惊讶。 张氏一听也来了兴趣,“专做木工活的还是什么?” 余榕建议:“不如在我们草埔开一家杂货铺,我可以专门织布活做些东西卖,至于货源的话,哥哥可以去湖阳县进货,平日挣的钱用来买树木顺便做些柜子什么的卖,哥哥看如何?” 余松早就听的跃跃欲试,“我觉得可以,只是我不大认得字,这还要麻烦小树了。”三兄妹其乐融融的让张氏看起来很是欣慰。 余老三嘀咕:“得挣钱买田。” 张氏道:“自然也是要的,可现在我们刚分家,哪里来的钱?” 余老三叹了一口气。 “爹,您别老是唉声叹气。您想想,小树翻年就可以去学里了,女儿也可以挣钱了,这您还不高兴?”余榕笑道,至少以后挣的钱都是自己的。 虽然知道妹妹手里有钱,但余松闲不住,他拿了木桶就去河里找鱼。也因为冷,没人愿意受这个寒气,余松去的时候基本没什么人,他很快就捞了几条鱼回来。 第11章 四叔落魄 “三叔,四叔他们回来了,奶让我来叫你们回去。”余娟跑过来说道。 彼时余榕正在跟张氏正好把鱼端出来,余老三跟余松在敲敲打打,余树则在家里扫地。余榕还炒了一个鸡蛋,比起在余家老屋那边生活要好太多了。余娟进来看到她们吃饭,不自觉的咽了一下口水,张氏看到了没做声,这才跟余老三说:“你先回去看看。”余老三跟余娟一起去老屋。 余树因为一直在家里生活,对家里的这些亲戚族人倒是比余榕要熟悉许多,余榕问他:“往年你见过四叔吗?”余树摇头,他闻着鸡蛋香就想吃,余榕敲敲他的头:“快去盛饭过来。” “哥,你看这屋子还得有人住才有人气。”余榕感叹道。 她们的房顶用的是茅草铺的,其实并不暖和,但一家人在一起心也是火热的。张氏去别家买了种蛋回来自己孵化,余树就在旁边跟张氏一起做事。余榕见余松很快就把破烂的碗柜什么的都钉好了,余榕也跟在张氏身边学习怎么孵蛋。 “这么快就收拾好了?”秀才夫人一进门,就左右两边看了一下。 以前这屋都是塌的,房顶也是漏风的,青苔遍地,野草丛生一看就是一种颓败之感。可现在一进门,野草都被除草了,青苔也重新扫过了,干干净净的。 张氏笑道:“秀才娘子来了,我们这几日还没忙完,忙完了,接左邻右舍来吃饭。” 这忙完也不知道是啥时候?但都知道这只是乡下人的客气话,并不代表真的会请人吃饭。而且张氏听了女儿余榕的话后,顿时觉得豁然开朗,她们手里的钱最多买两亩良田,那还不如先去挣钱为上。现在正是存钱的时候,哪能随便请人吃饭。 秀才娘子穿着绒布衣裳,虽然很旧但是看起来很整齐,听说以前林秀才中秀才的时候,秀才娘子也是睥睨众人的。后来,因为林秀才瘸了回沙河村落户,日子难过了很多,可是秀才娘子的背一直是直直的,衣服上虽然有补丁也是一丝不苟,看得出来是个很骄傲的人。 “我是来串串门子的,你们这儿拾掇的倒是好。”秀才娘子进来就看到余松把一些要修补的东西全部弄好,不由得心道,只有一身蛮力。 张氏则笑:“快别这么说,你快来坐,榕榕去筛茶。”余榕拿了点子饴糖放碗里,冲了热水再端出去给秀才娘子。 秀才娘子暗中观察余榕,心里倒是点头,穷点没关系,看的出来倒不是普通的村姑。这么一想呢?在态度上又热络了几分,还主动提出:“我们过了元宵就要去学里,到时候我们坐牛车去,你们要送小树去学堂的话,不如跟我们一起去。” “这怎么是好?多谢您了。”张氏虽然算精明,可身为农妇天然就对师长比较尊敬,余树日后又是要跟着林秀才读书的,张氏只当是秀才娘子为人热忱。 秀才娘子这才满意离去。 余老三一直到晚上才回来,晚上锅里炖了烂烂的白菜加中午没吃完的鱼,一家人正吃的满足。张氏见余老三回来,连忙去拿碗:“还没吃饭吧?我就知道他们不留你吃。”余老三一冷嘴唇就发青,这个时候冻的哆哆嗦嗦的,余榕则道:“您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张氏把碗拿过来盛了白菜鱼汤,又弄了饭,这些米还是张氏去借的。可到底一家子人都能吃饱饭,这也不错了。 余老三见到饭就往嘴里扒,一边含糊不清的说着:“老四倒了大霉了,本来出海一趟准备挣钱回家的,可那船翻了。老四跟四弟妹俩人把家当都放在那儿了,这下好了,全打了水漂,还要赔钱,这不,家里的钱赔光不说,连宅子跟地都赔了,这才回家来。” “家来,你老娘怎么说?”张氏可不相信余老太会那么好。 余老三这个人有一点就是藏不住话,一股脑儿的全说了,“四弟把身上的大子儿都掏出来给绿豆了。娘说帮她们搭个茅草棚,要他们把钱给五弟。四弟妹不乐意,都在那儿吵……” 破船也有几两钉,张氏相信王氏这次回来也必然是走投无路了,但又不能露财。但对余老太的做法也实在是寒心,“你也别怪我说话难听,当年你们家能做那个大房子也是因为四叔去王家做了上门女婿。拿了人家那么多钱,现在人家不过就是回来住几天躲一躲,你娘都不同意?” “这些事咱们也别管了,老四那也是满嘴跑马的人。还是想想过几天赶集的事情吧!” 可你不找别人不代表别人不会找你?比如那位刚回家的四叔。他长的看出众,至少比沙河村的人生的都要好,也挺会说话的,就不像五叔那样一出口就让人讨厌。 “三哥,你们旁边的地儿有人划吗?” 余老三便道:“是我们买下来的。” 张氏聪明一些,马上插言:“四叔家孩子多大了?好些年没见了?” 余老四轻咳一声,“我两个闺女,一个十三,一个十岁。这是你家那个大的?”他指着余松道。 余松叫了声四叔。 可余老四不会这么容易被岔开话题,“我想着咱们兄弟在一处住如何?我就在你们旁边搭个茅草房?等兄弟挣了钱就还你。” 余老三哪里能做主?张氏肯定不同意的,“也不是我们不让你住,可你看我家俩个儿子。我们松儿也到了年纪,我们这土屋也不是能住人的,我们明年出去做工挣钱想做房子。” 余家三房可不是软的,余老四没讨到好就走了。因为余老四并不是村子里的人,所以买宅基地是很贵的,而且村里不一定会划地给你。就像林秀才能落户在沙河村,都是买的宅基地,外加他秀才的身份,旁人投田到他名下可以免租子。 余榕冷笑:“我们就过的这样,四叔还能找来?不是爹你跟四叔说了什么吧?”余榕最不喜欢的就是余老三的大嘴巴,举凡有什么事情他都藏不住话。 第12章 余老三看众人都看他,连忙澄清自己,“怎么可能是我说的,我就是去坐一坐。” 那就肯定是老屋那边的人出的主意了,只是不知道是谁?张氏想了想索性又抛到一边,毕竟干正事要紧。 “我这里有两百个大子儿,松儿你跟你爹一齐去草埔买点白面回来吧,顺便弄点菜籽油回来,还有小炉子。我跟你爹过几天赶集去卖煎饺。”张氏现在一门心思想着挣钱。 现在快过年了,一年到头,手上有点闲钱的人也多了起来,张氏也想碰碰运气。想起未来的生活,余松早就跃跃欲试了,他把钱拿在手里跟余老三一起出门。余树这个小耳报神从外边跑回来,他气踹吁吁的进来,“娘,不好了,五叔他跟大哥打架……说奶偏心,卖了十亩田呢?” 十亩田可不是个小数目,张氏嘀咕:“我说你五叔那个软脚虾敢跟大房的人吵架?”五叔是小儿子,这么多年也只有余蓓一个女儿,偏生因为余蓓的关系五房没少跟着沾光,五房其实也是过的挺滋润的。而且五房是最想靠着大房鸡犬升天的,平时就对大房十分巴结,就是田氏也只敢在余老太面前说赵氏跟张氏,却不敢说大房的任意一人。 “这不会也是为了三哥读书吧?”余榕在这个地方生活许久,太知道她们这样的农户人家根本就不要想考科举的事情,即便是林秀才家,人家家里早年产业颇丰,考一场秀才下来也借了不少钱,更何况是余家这样的人家。 像余奉这种靠着点儿天分能够考上童生,可过三年下场,那还得去湖阳县。而在这三年里,余奉还得要去书院读书,这个时候读书,比如好一点的书院就得一年二十两银子不说,平时笔墨纸砚还得一大笔钱。 平时应酬交际,那钱用的更是数不胜数,所以张氏也虽然也疼儿子,但是并没有这种奢望。可余老太跟余家大房也是不甘心吧,余榕也理解,但理解并不代表支持,“管他们怎么样?如今我们要做的还是自己的事。” 余家老屋现在一团乱,王氏原本是个养尊处优的妇人,可因为讨债,身上穿的薄棉袄已经抵不住寒冷。王琳是长女,她个子比妹妹王雪更高一点,却没王雪懂事,她一个劲儿的嚷着要出去看热闹。 “娘,你让我出去看看嘛!他们打起来才好玩……”王琳以前也是个小姐,身边还有个丫头伺候,尤其是王氏看重长女,还送她去女学读了两年。可家境突变,王琳觉得自己是落毛的凤凰,回老家还被穷亲戚嫌弃,自然是巴不得旁人过的越不好她心里才会满足。 王氏把她扯住:“你想我们被赶出去啊?”王雪也在一旁劝道:“大姐,别出去了,反正她们闹的响动大,我们也听得到。” 王琳这才巴着窗子往外看起来,见她不再闹着出去,王雪才轻松一些。有这么个姐姐可真是闹心,不过,王雪也还是一个小女孩,看外面有个女人在地上滚,不禁捂住嘴,“娘,那个嫂嫂在地上滚,也不怕脏?”王氏最嫌弃别人村气,其实她自家也是从村里出去的,只是多年在城里生活,所以很看不惯这种妇人撒泼的场景。 小李氏在地上滚了一圈,然后对着田氏跟余老五骂:“平时你家蓓蓓天天吃剩的留给我们绿豆吃,我们咋没说什么?现在这家还是爷和奶在当,五叔想跟三叔他们一样想搬出去不成?”余大郎也跟妻子道:“就是,五婶每年给田家多少粮食,我们谁又说什么了?这会子马上要好了,您二位又来这一出?”不得不说小李氏跟余大郎夫妻还真的是两口子,余大郎也很擅长胡搅蛮缠的。 余老太啐了田氏一口,要不是看她怀孕的份上,可能还要上去踹两脚,她插着腰指着田氏:“小贱人,要走,好啊,赶紧跟我滚。看你那熊样,你敢什么都不要就出去吗?”不得不说余老太这个人也有些佩服余老三一家,至少人家硬气,人家什么都没要就分家出去了。 她也料准了田氏不敢走,田家穷成什么样,谁不知道? 这场架很快就平息了。 到了很晚,余榕家还亮着油灯,余榕打了几个哈欠,张氏催她去睡,“你小孩子家家的,熬不得,快去睡吧!”余榕摇头,“这又有什么,爹他们说不定就快回来了。” 她们俩母女在一起真的有说不完的话,而且余榕的建议,张氏都很听的进去。 “娘,我想着世人都说门当户对,我们如今正是穷的。不如好好干几年,我也跟自己存点嫁妆,日后嫁妆丰厚,娘家又有依靠,要娶我的人自然也不差了。”这也是余榕的想法,余榕是没怎么做过农活的,若真的嫁个庄稼汉,大字不识两个,说话都说不顺。但是要嫁到城里,必须自己有资本才行。 张氏一听很是赞同,“我也觉得是。你看桃儿嫁的唐安,大伙都说她嫁的好。可连门都不回,你奶她们又最看重钱了,有了钱,哪里还管桃儿。她嫁妆又薄,娘家人就是要撑腰,可拿人还手短呢!这如今就看桃儿能不能生个儿子了?可你要是出嫁,娘可要让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的?” “娘,看你说的……”余榕害羞的低着头。 门外传来敲门声,外面传来余老三的声音:“松儿他娘,快开门。”听这声音倒是高兴的样子,张氏跟余榕连忙去开门。 余老三跟余松两个人提着满满当当的东西回来了,余松心情不错,他以前都只跟他师傅一起出门,其实还是很闭塞的,余老三也是个老实人。幸好余松活泛一些,俩人找到旧货市场,先买了几张小桌子和小凳子,不过才六十个大钱就买好了。油和白面倒是贵,余老三倒是有经验的人,又买了陈米。另草埔的碗也便宜,父子俩摸黑路回来的。可即便是摸黑路也高兴许多。 “松儿他娘,你看这桌子咋样?都是好木头做的,就是缺一点,等松儿整好咱们就可以用了。”余老三满脸高兴。 第13章 张氏拉着余榕道:“你说我跟你爹俩人自己开店行不?也不是开店,就是摆弄个小摊子,你大舅他们就是去许昌卖馄饨了,前几年听我娘家村里的人说就是摆几张桌子在外头。” 余榕一听觉得也不错,“这倒是好,只是风吹日晒的倒是辛苦。” 余老三连忙道:“这算什么辛苦,比我跟旁人做活可是好多了。”余老三说完还生怕张氏不同意,拉了拉张氏,张氏便点头,“那便好,只是天天这样跑倒是辛苦,不如去草埔租赁房子。我们挣了钱也给榕榕买个织布机。”张氏本就是个有野心的妇人,为人也不迂腐,想起挣钱的事情,一家人兴奋的不行。 就连平时不大爱笑的余松都笑呵呵的,余松还跟余榕说:“妹妹,草埔那儿人来人往的也热闹,只大部分都是去湖阳县的,我看什么时候咱们都去湖阳县就好了?” “哥哥,还是一步一步来吧!” 余松挠了挠头,也觉得自己说了大话,黑夜中余树说了两句梦话,张氏就招呼大家去睡觉。余榕自从回家,起来的都很晚,等她起床后,才发现家里人都起来了。张氏最终确定了要做锅贴,余榕笑道:“娘,你怎么会做的?还挺好吃的。” “那是,你姥姥以前还在世的时候就在渡口那边卖锅贴,我小时候没少跟着帮忙。”张氏家里都是在做小生意,只是隔的太远,张氏的兄长又去了许昌,所以张氏不大恋家。 可以前的张氏手里哪有钱,张氏也不想累死累活的挣钱给侄子用,她还没有那么伟大。余榕便道:“您既然卖锅贴,也要弄点稀饭或者汤的在那儿卖才成?” 张氏便道:“你爹会磨豆浆,让他弄便成。到时候等我们去草埔赁了屋子,就跟你买个织布机,你纺布便成。”张氏在家里做了锅贴,便打发余榕给隔壁的秀才娘子家送过去,只余榕送过去的时候,先在门口喊了一声,“秀才娘子……”余榕不论身形如何,但是声音还是很甜腻的。 只见里面出来一少年,他声音略微沙哑,“我娘出去了。” 余榕猜到应该是秀才公的儿子,男女大防还是得注意的,她把手里的盘子放下:“我娘正好做了些锅贴,给你们尝尝,我就放这里了。若是秀才娘子回来了,你跟她说一声罢了。”余榕说完便走了。 等她走了,余娟才从门后出来,她心道,原来四姐喜欢这个秀才的儿子,那可真是不害臊。她可是知道在本村,觊觎林秀才家儿子的人还是很多的。 可她面上不带一点情绪,仍作小儿状,“子瑜哥哥,哟,桌上是什么好吃的?”林子瑜宠溺一笑,“娟儿,快来吃,还是热的。” 余娟连忙推辞,“快别这样,我是来找你识字的,哪能还要你的东西。”余娟为了怕旁人知道她识字,便想找个托词,正好她偶然和林子瑜关系不错,所以便来这里,为以后认字说个绝好的理由。 林子瑜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次看到余娟都有一种新奇,这种新奇是他以前所没有过的。余娟一个小女孩却了解那么多,脑子里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点子,他跟余娟在一起非常轻松快乐。一听到余娟说这么生分的话,他心里微恼,“你还跟我客气什么,快吃吧,吃了我们开始认字。” 余娟笑眯眯的拈了一个放嘴里,咬下去,松脆酥软再加一点点肉味,很好吃。看来三房就这样出门,那也是有缘故的,若是自家也分出去就好了,她去卖卖菜方子什么的,说不定会挣更多钱。 只是如今她连草埔都没去过呢? 余榕在家里学着做饭,张氏觉得女儿还算用心,但跟自己做的还是有一定的差距,张氏安慰:“熟能生巧,要是你多做就会了。” 张氏准备赶御桥镇的集,想先试试水,余老三也是满腔热情。等到第二天天还未亮,张氏夫妻二人已经起床开始磨豆浆了,余榕开始切葱,余松则在一旁剁肉馅,余树又过去跟余老三一起磨豆浆。张氏来调陷儿,她把价钱定的也不高,“一文钱三个,看着多,其实很划算。” 一家人很快就把东西弄到板车上,余老三跟余松在前面拉车。张氏跟余榕还有余树在后面走,余榕突然想起没带秋梨膏,“坏了,没说让小树先喝秋梨膏的。” “不碍事的,晚上回来喝吧!”张氏摸了摸余树的脑袋,“我可跟你说了,你在摊子上帮忙也是存你的学费。你看你哥哥姐姐们都是这样辛苦,唯独你有那样的机会,你的福气竟是最大的。” 在乡下人家看来,能够识字就是很了不得的事情了,若不是女儿拿钱回来,她们哪里有那个胆量敢分家,还不是终日受长房辖制。 她们进城后,因为从未摆过摊,刚找好一处地方,准备卸货。就看到立马跑来一个炸油条的一对老夫妻,那老头朝余榕她们摆手,“这是我家的地盘,你们别占了……”余榕她们头一次做生意,也不懂这些。还真的以为占了别人的地方,余老三连忙道歉,“老人家,我们不知道。” 连续去了几次,悲观的余老三就开始抱怨了,“出了那么多钱,就要回去不成?难怪旁人都不做生意的,这做生意的日子可真是不好过。” “爹,别说丧气话。我们去城门口那里去吧!我还没听说过,这地全部都是有人的。”果然等余榕她们去,那里没什么人,等余老三跟余松把东西卸下来,就有公差过来,旁边的小贩都是掏钱,只到余榕她们这一家,张氏便问道:“几位差爷,我们新来这里的,不知道要交多少才好?” 其中一人道,“三文钱即可,这里随意摆都可以,只是不要摆在大道上便可。” 张氏又多嘴问了一句,“这我们今儿在这里摆摊?明儿可以摆到那边吗?”张氏指的是那个卖油条老头占的地方。 公差甲道,“自然可以。” 第14章 公差乙还附和,“这都是先来后到的,断没有属于谁的道理。”余榕就连忙舀了几碗豆腐脑,铺上细细的砂糖,“几位差爷,我们新来的还没开张,您几位帮我们尝尝看这做的如何?” 张氏一听女儿这样说,也明白了地头蛇的用处,余松也连忙道:“我们头次摆摊,还请烦几位帮我们尝尝味道。”几位差爷平时来收钱,这边的生意人都小气,别说给吃给喝,就是付点摊位费都好似给了多大的好处似的,没想到这几位倒是大方。 虽然手忙脚乱,几位差爷也坐了下来先喝豆腐脑,张氏连忙起锅开始做锅贴。等那几位豆腐脑快吃完了,张氏又用竹签子穿着锅贴递给他们,其中一位一下吃了两串,张氏为人算是很大方,还未开张就送了快二十文的人情出去了,可张氏就是眉头都没皱一下。 位置虽然偏了一些,但张氏跟余老三俩人薄利多销,一会儿一锅就卖完了,其实卖早点,干的虽然是主打,可稀的像稀饭豆浆豆腐脑才真的挣钱。余树也在一旁帮别人舀,余松就收桌子,洗碗,她们家人多,很快就把准备的买了出去。 又因为今天赶集,人也着实多,所以全部卖光才回家。张氏跟余老三从未靠自己双手挣过这么多钱的。尤其是余老三,他偷偷问张氏卖了多少,张氏便开始算账:“卖了四百文,可刨去成本我们对半赚了。” “那也是我们占的位置不好吧?”余松道。 “而且明明是我们先到那儿的,那个卖油条的老头占了我们的位置才对,爹明儿我们就去那儿。”做小生意的人都爱斤斤计较,张氏却道:“这做生意千万要大方,不露怯才行,趁着过年这段时间我们多挣点钱。” 她们走回来都下午了,村里的人看他们拉着板车回来,不免好奇,张氏只得道:“我们去镇上趁着快过年去卖点早点,这也没办法,挣几个辛苦钱,你看我们家松儿也大了,我这心里愁的不行。” 人家也知道她们家过的不好,看他们这样辛苦,原先老屋隔壁的真妈进来就拉着张氏道:“你还不知道吧?老余家的田都卖了。如今只剩了五亩田,家里人不愿意养老四一家,你婆婆要把老四一家赶出去。老四说要分房子,你婆婆不肯,王氏就说要分钱,这下可捅了篓子了,你公公婆婆加大房的人就把他们赶出去。你家老四没法,手里一分钱都没有,这不,你大嫂一贯是好的,看在童生哥的面子上,就把山坡上的那个茅草屋借给他们住。” “若不要我们知道还好,既然知道了,少不得要去看看。真姐,你几时去镇上买东西,去我那儿吃点东西去。”张氏平时跟这些妇女们关系都好,也皆因她大方。 而余老三也是个古道热肠的人,所以即便张氏经常跟婆婆对着干,还干脆分家,其实很多人都挺欣赏张氏的。这也是余家三房分了家,旁人却没多少说闲话的。 中午余榕做的饭,虽比不得张氏,但因为割了肉,一家人吃的很畅快。余榕美美的睡了一觉,等下午起床,豆浆桶稀饭桶都摆好了,只是酱菜因为时间不长,所以不多。张氏正在蒸杂粮馒头,虽然在挣钱,但是抵不住家里缺钱,家里一亩田都没有就不说了,而且房子也要做新的,那都不是小数目。 “松儿他娘,咱们去看看老四他们吧!”余老三心地善良,想着弟弟住茅草棚,肯定也是没分到米的,不如去送点吃的,解解饥荒总是好的。 不过是几个馒头的事,张氏也不小气,还道:“我跟你一起去吧,榕榕也过来。”毕竟余老四家里有两个女儿,余榕过去也能说上几句话。 余松则道:“那我去附近山里转转,弄点野菜也好。”每到冬天菜也只有那几样,能做点野菜锅贴,也免得去买菜。 余树也闹着要去,但大家知道他咳疾未好,尤其是余榕很担心他的身体,便道:“你不若跟我们一起去四叔家里?”余树见姐姐这样说也只好跟着去。 基台上有个茅草屋,虽说有两间,但看着就简陋的很。如果是余老三,早就修补好了,可余老四愣是没动静。等余榕她们进门的时候,王雪正在烧水,王氏跟王琳躺床上,总算余老太没做太绝,把铺盖还是给她们了。 “四叔,我们听说你们搬到这里来了,我们家里粮食也不多,怕你们这冰天雪地的也没吃东西,就拿了点过来,先将就吃点。”余榕率先开口。 余老四从余老三手里接过来,“多谢三哥三嫂了,我多年不回来,却连我栖身之处都没了。当年,哎……”可能是看到王氏在这里,他不多说了。 王氏说话倒是秀秀气气的,可吃饭可能有洁癖,还用帕子擦了碗,好几下,好似碗很脏似的。张氏也无语了,余老三送到就走了,倒是余老四的小女儿说了声慢走,其他人都埋首在吃东西。 余榕她们也无暇顾及,一家人准备好第二天要用的东西后就睡下了,张氏心疼女儿像让余榕留下来休息,余榕却不肯。等到第二天,余树来叫余榕起床的时候,张氏跟余老三都弄的差不多了,余榕连忙洗漱好就跟家里人一块去。 他们依然去的很早,便在昨儿那卖油条那老头的地方占了位置,那老头果然过来了。张氏本来昨天就对这老头有意见,“我们昨儿问了人家公差,看你这么大年纪竟然耍无赖,我告诉你,先来先到。松儿,站过来……” 张氏嘴上最是不饶人,这人都是欺软怕硬的,这油条老头见余榕家人多势众,不敢做声了。油条老头和油条老太熄火了,今天生意明显更好了,余榕送了两份锅贴给油条老头和油条老太,“既都是做生意的,何必不和睦相处才是。” 第15章 今天明显生意好了许多,油条老头也因为余榕她们家卖稀饭也搭着卖油条,倒也卖的不错。那老头也礼尚往来送了几根油条过来。张氏连忙推辞,“老人家,快别给我们,我们都是吃了的,谁做生意也不容易。” 油条老太却是个不肯占人便宜的人,“给你们的,就拿着。” 后来早市快散了,旁边卖面的的大爷才提醒余榕她们,“那也是个可怜人,儿子年纪轻轻就过世了。他儿媳妇在大户人家做浆洗衣裳的婆子,他那个孙子平时也来帮忙的,只是这几天去了舅舅家就没过来。” “总比我们好点,我们每日还得从村里赶过来,还要走夜路。哎,大爷,您那里还有多的面没有跟我们来两碗吧?”余榕笑道。 说起来谁又比谁好过,油条老头至少在镇上还有房子,老两口卖油条也是一笔收入,看起来他孙子也大了,比起余榕家要好过多了,而且做生意本来就是各凭本事的,没得你弱你就占理的。 余榕叫了一碗给余老三,一碗给余松,因为等会儿他们还要把东西拉回去,没吃东西可不行。余松也渐渐的对做生意产生了兴趣,但他不认得字,只得跟弟弟余树说,“你好好学,学了教哥哥。” 张氏在路上数钱,数完就高兴的说:“今儿比昨儿多了两百文,我看这地方还可以去两日,不必等年后。我今日跟一个客人闲话,人家就说这个时候去租房子是最便宜的。我们再做两日,我们去草埔租房吧!” 只是问题又来了,余榕想的多一点,“那小树岂不是跟我们分开了?” 张氏一想也是,又道:“可钱也交了,万万没有再退的道理。那小树不如平时住私塾,等有假了直接去草埔便是。”从御桥镇到草埔也近,到时候让余松回来接便是。 余树更是不高兴,“我们这样的人家读书,本就不是为了中举的,不过是认得几个字罢了。师傅一般都让我们读半天,另外半天则休息,可现在我又不能回家,那下半晌我又要做什么?” “这还不好说,你就多练字,日后也好教哥哥。”余松故意对余树道。 一家人正在对未来做着规划,猛不丁的看到余娟过来了,余娟见着余榕就过来,笑嘻嘻的说:“四姐你们可是去镇上了?” “是啊,你今儿怎么得空跑过来了?”余榕奇怪。毕竟余娟有那样一个娘,成年都是躺床上的,余娟不该留在家里照顾她娘吗? 余娟没回答,反而问道:“四姐,这镇上有卖下水的吗?” 平时余娟都不怎么做菜还没反映过来,便摇头,张氏一向掌厨,便道:“你问这个做什么?那猪下水又腥又臭的,不好弄。” “三婶相不相信我可以弄的很好吃?”余娟信心满满。 张氏噗嗤一笑,“要不说你是个小孩子呢?那猪下水只要有材料都可以做的好吃,只是盐多金贵,调料也贵,咱们庄户人家自不会花那么多心思做这个,所以我说不好弄。” 余娟见张氏不过短短几天,倒跟以前那泼妇样不大一样了,本不想多问,可在她的认知范围里就张氏还会做吃食,其他人做都做不来。 “那我会做全鱼宴,镇上有人会买我的方子吗?”余娟又道。 这下余榕可忍不住了,“娟儿,你看你小小年纪的,怎么专门说胡话?别说是全鱼宴,就是全羊宴,什么府城没有的。你没出过村,不知道外边的人,日后快别说这些话惹人发笑。” 余松也道:“娟儿快回去吧,这也是午晌的时间了,你还不回去吃饭。” 余家老屋一天只吃两顿,早上吃一顿,下午吃一顿。这是余老太定下的规矩,可余家三房的规矩是余榕跟张氏商量好的,一天三顿,虽不至于每日有鱼有肉,但是吃的比以前好多了,就是小树都胖了不少。 余娟一阵挫败,她觉得自己在现代所学完全无用武之地,这古代也不是她所想的那样落后。而只有余榕这样有手艺的人才能活得下去,她迫切的想改变余家的愿望却一再落空,而等到她回家,面临她的又是分家。 原因是赵氏又不舒服,这下长房的李氏都恼了,“这些人不能让我们沾半点光,又要掏钱出来给她们,反正二房也住在厢房,不如把厢房直接隔出来给他们便是。”李氏是很在乎名声的,本来就因为分家的事情,三房四房净身出户,人家难免会说闲话,说他们大房容不得人,把几个弟弟全部赶出去。 余老大说:“这事我知道了,等会儿我和爹和娘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余老大固然也想多照拂弟弟妹妹一些,但是余老大更重要的还是自家的小家,余奉要是真的出息了,那他们这一房才算真正的发达了。 赵氏本来就快生了,听不得这个,余老二也是个懦弱性子,但余老二又更愚孝一些,偏赵氏也是个孝顺的,夫妻二人犹如晴天霹雳。而余娟姊妹却很高兴,尤其是余娟见三房的人过的那样好,她羡慕的不行,若是能分开,那分开也罢了。 “老二,别说我这个做娘的偏心,你也知道家里的情况。刚卖了十亩地,奉儿的束脩还没着落,如今正是用钱的时候。你三弟可是寸土没有出门的,我把厢房跟那个小屋子分给你们了,你们也不必搬家。” 余老二又谢过他娘,可赵氏的病也要看,余娟便道:“爹,不如向三叔她们借钱吧,她们这几天都去赶集了,我看都卖光了。” 余老二迟疑了一下,“别了,娟儿,上次我们还借了你三叔的钱都没还,这次再借,怕是借不到了。”余老二也拉不下这个脸。 可余娟却不同意,“爹,管他的,只要能借钱就行,以后我自然会把钱还上的。” 忙碌了一早上的余家三房正在酣睡中,只要余树小孩子睡不着,听到敲门声才去开。 第16章 余树疑惑,“二伯?娟儿?您们有什么事吗?”余树当属家中最机灵的,而且他在家里的时间比起余榕和余松都要长一些,他当然了解余老二是什么人,老实无用说的就是他,只知道傻做活。而余娟貌似从上次被摔之后就完全不一样了,活似换了个人似的。 余老二嗫嚅着说,“小树,你爹在家不?我来找你爹有事?” 余树一听是找他爹的,就道:“我爹他们早上去了镇上,现在都在休息,要不等会儿等我爹他们醒了,让我爹去找您。” 可赵氏的病耽搁不得,余娟立马拉住余树,“我娘身子已然不好了,请六哥还是叫三叔他们出来吧!”说着就准备跪下,余树还未说什么,隔壁的林子瑜就已经过来了,“娟儿,你在做什么?”说完又怒视余树,“余六郎,你怎么忍心看着自家伯母卧病在床却袖手旁观?” 余树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平时还听张氏的话,很是尊敬林秀才家,觉得他们家都是读书人。现在被吓哭了,“我没有……”余树把门打开,林子瑜怕余娟她们吃亏,也跟着过来。余树去房里把余老三推醒的同时,张氏也醒了,本来刚睡没多久大家都困死了,被硬生生的叫起来无名火都升起来了。 余老三揉着眼睛看到他们,不由得喊了一声,“二哥怎么过来了?” 张氏打了个哈欠,看余树眼泪汪汪的,便问道:“你怎么了?”余树没做声。 余老二不好意思道:“这不是娟儿她娘晕过去了,我手里也没钱,所以想看看你们有没有?” 又来了,张氏就知道,只要手里有钱她们就不会放过她,但给多给少但凭心意。余老三也看着张氏,张氏点头,“多余的是没有,二哥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不比你们家好。” 余老二一听有戏,随口夸起余老三来,“老三,还是你比我强现在又做起了生意,不像哥哥我只会做些苦力。我这里替娟儿她娘谢过你跟弟妹了?” 他又想着娟儿说的话都是对的,索性心里就按照余娟的话说,“不知道有没有一百个大钱?” 别说张氏一听就要生气,就是余松听了也不舒服,自家年后事情多的很。二伯家里困难是不假,可之前已经借过一次钱了,而赵氏也不是什么大病,开口就一百个大钱,真把别人当冤大头啊!要知道张氏她们起早贪黑的刨去成本,一天最多也就两三百钱,而且这生意还不是长久生意。 “二哥,我们哪有那么多钱啊?我们一家净身出户,本来就穷,之前就给了你的那五十个大钱也当做兄弟情谊不指望你们还了,可你们一开口就这么多钱,恕我们不能同意。” 余老二本来就嘴笨,可余娟不是啊?余娟噗的一下跪了下来,余榕正好进门,连忙拉她起来,余榕力气够大,本来长的又壮,“娟儿这是做什么?我们穷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娘以前出事哪一次不是我家出钱出力,可俗话说的话,我们泥菩萨过江都自身难保了。奶把我们净身出户的事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何苦你来这一出,好似我们都是恶人一样,你看我们落户这里,你们也没来看我们?我们也能理解,毕竟大家过的都不好。可你这样就好似我爹娘多不顾似的,你看你娘经常卧床,那些家务还不是我娘做的,能帮的我们都会帮?” 余榕用眼睛示意余老三和张氏,张氏也接口道:“这借条我也不打了,这二十个大钱你们拿过去吧?给二嫂好好补补,二哥对不住,再多的我们也拿不出来了。” 余老二拿了钱,叹叹气,摇头,看来兄弟情分都有可能断了。余娟则不以为然,她觉得当时没有分家的时候,三房做的事情并不多,她又不是不还钱?以后这些钱她一定会还的。 余老二等走了,林子瑜也走了,他一回家,秀才娘子就奇怪,“你去隔壁做什么?”秀才娘子确实有跟余家三房做亲的打算,但她也并不是只有余家这个人选,而且她很看重儿媳妇的品行,这样一想难免觉得是不是余榕勾引自家儿子。 “娟儿她娘生病了,却隔壁借钱,想起娟儿可是怪可怜的,我怕她吃亏,所以就跟着去了。”林子瑜暗忖母亲平时颇喜欢余娟,所以如此说道。 一码归一码,秀才娘子没有女儿,所以对机灵的余娟很喜欢。但这份喜欢也绝多不是她想让余娟做儿媳妇,从一开始就没考虑的人,以后也不会考虑。她皱眉:“人家的家事你且别管。”她看林子瑜一脸不服气,又问,“那余老三家借了没有?” “不过借了二十个大钱……” 秀才娘子骂道:“你以为二十个大钱好挣,咱家的地今年的出息加上你爹的酬金也不过二两银子,等过三年你去参加县试那么多钱你以为是白得的。”要不然秀才娘子为什么要找余榕,还不是看上了余榕的手艺? 林子瑜被骂的不做声,秀才娘子看儿子蔫头蔫脑的,也不忍再说了。 “你去读书吧,以后再不许参与人家家事。” 就这样连续又做了两天生意,张氏带着大伙儿一起去草埔租房,年底租房还算好租,而且草埔房租也不算太贵。他们是去找的中人介绍的,这也是衙门底下的算是很正规的,而且她们一租可能租的时间也比较长,所以余榕就建议不要租太差的。 “哥哥若以后要找人谈生意或者请朋友到家里来玩,太寒酸未免不好。” 那中人看这几人穿着也不算太好,但听几人讲话,倒也不像普通农户。便出了个主意,“说起来也是两下凑巧,在桂花巷那里有个小宅子,正好两进的,一个月租金三百个大钱。若是可以一年一租?” 草埔毕竟只是一个镇,这三百个大钱也着实不算少了。余松则道:“不如您带我们去看看?”不得不说余松做了几天生意,比较敢说话了。 第17章 几乎是一看到这个宅子全家人都爱上了,在外漂泊的余松跟余榕更是高兴,张氏知道钱是女儿的,也征求女儿的意见,“榕榕看怎么样?”余榕也不敢做主,只道:“既如此我听爹娘的。” 大人们考虑的肯定更多,余老三又问中人,“这附近都住的什么人啊?” 中人介绍:“这里住的老人家多,出了前边就有集市,再往前走就是大路上。无论是去湖阳还是临安都是必经之路。” 余老三又跟张氏去外边看了看,果然如中人所说,张氏也不磨叽,当机立断就表示要这个房子了。中人又把房东带过来签字画押,一式两份,张氏统共就给了六百个大钱,三百个大钱是押金,还有三百个大钱是房租。 几乎是一天之内就搞定了,张氏看这屋子也不大脏,便道:“既如此我们先回去,到时候来这边过年。” “娘,草埔这几天正是热闹的时候,咱们就直接去卖早点吧,这住的也近了。哥哥也去寻铺子方便。”余榕可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个上面。 张氏如今尝到了做生意的甜头,也不愿意耽搁,余老三更甚。说不准日后他还可以在城里买房,余树一听说全家人都要在草埔住,他就拉着余榕撒娇,“姐,我要来草埔跟你们一起住,等我一有假就让哥哥去接我。” “自然是好的,等过一年再接你到草埔,可你也要帮着做事才成。” 零零碎碎的三房的东西并不少,不过自家有板车倒是好办。张氏索性把种蛋也带上,还有家里的一些种子什么都带过去了,把大门一锁就准备出门。老邻居真妈过来探听消息,张氏说的也坦荡,“您也知道我们家这情况,还不是去做苦力,要不然我们一亩田都没有那可怎么办?” 本地人若不是因为其他的事情都不会搬到外地的,尤其是张氏她们没有一亩田,这年头要去佃田也不好佃,所以真妈很可怜她们,同时又觉得余老太等人也实在是太刻薄三房了。 余老三跟张氏俱是勤快之人,余松也是在家里扫地做活,倒是余榕一个女孩家的反而更轻松了。余榕把自己房里收拾了一下,这个宅子对于他们一家五口来说算是正好,一个人还刚好有个房间,而且还有个杂物房。余榕因为手里有钱,便央张氏跟她一起去买织布机,普通的织布机四百个大钱足可,稍微好一点的就一两,提花织布机则二两,而余榕看中的就是提花织布机。 “虽说此时买贵一些,可提花织布机可以织一些花样子出来,平时织普通布也不错。” 张氏也不懂这些,但听女儿这样说,她又是个疼女儿的,不免笑道:“你手里有钱,你自己做主。”余榕定了提花织布机,又买了丝线,然后跟张氏回家。张氏看草埔这里比起御河镇热闹太多了,心里十分开心,毕竟可以多挣点钱,回家也可以多买点地。 “小树,过来跟娘把这些肉馅都剁了。”张氏吩咐余树。 因为余榕要织布,家里只有余树是空着的,张氏便让余树过来做事。余树就是巴不得留在父母哥姐身边,干活更加卖力起来。草埔的集市又大一些,摆摊的地方就在人来车往的大路上,当然摊位费要更高一些,一个月就五十文。 还未在草埔做生意就已经花了这么多钱,任谁都是心急如麻的?而余松则打算去湖阳县一趟,张氏看现下住的这么近了,有余松跟没余松也没什么区别,于是给了他五百个大子让他去湖阳县看看。 余榕又与他道:“哥哥帮我问问湖阳县收布的价格可好?” 余松则笑道:“那是自然的。” 余松也算是有志气的,他就直言,“儿子身子骨好,又能走路,我看做货郎就很不错,不如我去湖阳县进货,弄些新鲜玩意儿,妹妹若得空,多做点荷包什么的卖,我也帮妹妹搭着卖。这样也不需要成本。” “自然可以,哥哥说的也是,咱们多存点钱,日后还不如去湖阳县呢!”余榕笑眯眯道。 要说她们家去临安府,余榕可是完全不敢想,可去湖阳县,那还有个奔头。余松一听信心倍增,张氏看儿子这样有劲头,也不再说其他的。而余老太知道余家三房的人都出走了后,恨声说了一句,“最好死在外头别回来,日后我的奉儿中了秀才,你们还不得巴过来。” 小李氏好奇道:“三叔他们要是发了财那可怎么办?” 李氏笑道:“发了财,那也要孝敬你奶啊!”她是长子媳妇,又是余奉的娘,余家两个老不死的年纪虽大,可作用不小。老三家要真是发了财,那也要供他的奉儿读书,要不然,老三家里那几个泥巴腿子能有什么出息,若真的有出息那可真是笑死人了。 第二日清晨,余松就摸黑上路。余榕倒是睡的迟一些,张氏说让她天大亮再去,余榕睡足了才过去摊位上,生意倒真是好。余榕一来就开始舀汤,收钱,十分麻利,余树则在旁边收碗洗碗。张氏今日除了锅贴又搭着煎包一起卖,余老三力气大则负责揉面,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张氏看自己的生意这样好,好容易有点空挡,张氏也大方起来,在旁边的汤面店给一人买了一碗面,余榕笑道:“娘挣了钱就是大方。”张氏故意虎着脸,“未必娘以前就小气了。” “我不就这么一说吗?”余榕道,又跟余老三说:“爹您去过湖阳县没有?您说哥哥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余老三不好意思道:“爹可没去过,你奶把钱抠的死紧,上次奉儿去县试都是大哥跟大郎跟着去的。不过上次大郎他们坐马车去的,坐吴家公子的马车去的。” 吴公子?应该是上次余奉的好友。余榕道:“我听说咱们沙河村的要买地都要找吴大地主,可既是这样为何吴家不资助三哥?” 第18章 碰壁 张氏则叹气,“吴大地主再有钱,也只是个土地主,值当什么。土地的出息也没多少,吴家自己也有几个子弟要读书,只是吴公子学问出众一些罢了。难不成吴家不放着自家子弟不资助,还去用个外姓人。”毕竟吴家不是那等真正的大户人家,供一个读书人所需花费那根本就不是寻常人可以负担的。 “也是,不过会不会是嫉妒三哥?”余榕在平江府也曾经帮过大户人家做过衣裳,有的明显是不大好的,就是给门下清客或者一些读书人穿的,时下最流行同门,同年,同乡,所以嫩资助一个余奉,自是不在话下。 张氏则道:“你三哥不过是在咱们那个山沟沟有些许才名罢了,跟其他人比还差的远。你别跟你奶一样,觉得余奉是最好的。”余榕不似张氏等人整日劳作,不过一会儿便觉得脚疼,但是看到余树还在坚持,她也默默忍下。 中午张氏买了肉,又买了点下酒菜,还跟余老三打了两壶酒。 余老三往年在家,喝的酒都是乡下自家酿造的,而且也没有闲钱经常打酒。余树这几日经常开荤,倒是没有表现出不规矩的样子。余榕吃完又去睡了午觉,等到她起来,张氏等人把装粥的桶啊什么的全部都已经洗好了。她也开始织布,她预备先织有牡丹花的布,因为是做熟了的,不过小半天余榕就织了三分之一。 张氏看一点丝线在女儿的手下就成布了,十分为女儿骄傲。余榕见张氏过来,便跟张氏道:“娘您跟女儿熬点粥就行,我晚上不吃饭了。” “这是怎么了?又不是没钱了,今天开门红,卖了快一两银子,我们至少挣了七百多文。”张氏怕女儿觉得家里没钱不肯好好吃饭。 余榕笑道:“倒不是这个,只是我如今这体型您也看到了,便是连余梅都因为这个嘲笑于我。她说的也没错,我不要说很瘦,可至少要比现在瘦一点才好。” 张氏则道:“那也行,你休息一下,你哥哥今日怕是回不来了。我等会儿去做饭吧!”余榕见张氏走了,又把街上买的染料调好,她们当时去绣坊第一件事就是要学会怎么调染料。就是这个至少都要学一年,余榕当时毕竟是成人的芯子,学的很快。 她又把墨色,黑色和红色的染料调好,然后把丝线放下去,弄好后,她又戴上手套把丝线晾好。余树见着好奇,余榕便道:“你不准碰,要不然沾在手上都洗不掉。” 她弄完后,张氏单独跟她熬了粥,余榕喝了一碗,仍然没吃饱,但是为了减肥还是忍了。想起第二天还要早起她早早的就睡了。 第二日她起床去跟张氏摆摊子,因为她们斜对面有一家大客栈,人来人往的生意倒是很好。前面突然有人在嚷嚷,看起来是有人被赶出来了,余榕定睛一看,不是余娟还是哪个?余榕看张氏跟余老三都忙的不行,倒是余树眼睛尖,“姐,那个是不是二伯和娟儿?” “是没错。不知道他们在干嘛!” 余榕话音刚落,有客人刚从对面客栈过来吃早点的,连忙说起来,“那一对父女也是脸大,不知道从哪里过来的乡下人,一进人家那里就说他们店的师傅烧的菜不好吃。还要找掌柜的跟人家老师傅比试,结果做了点狗屁不通的东西,幸好掌柜的宽宏大量只是把她们赶出来了。” “原来是这样。”余榕笑道,也没说话。 但是不是你不找别人,别人就不会来找你?张氏正在炕锅贴,一边翻面一边放油,眼前一黑,她抬头一看,惊讶道:“娟儿?你们怎么来了?”余娟后面跟着因为冷一直搓手的余老二。余老三看到哥哥倒是很高兴,“先来我们这儿吃点吧?” 余娟见余榕很快舀了两碗豆腐花过来,张氏又忙着用盘子装了锅贴给她们,余娟内心很复杂,她到处碰壁后,才发现古代可真不比现代,也不是她所看的种田文那样,随便做点什么东西别人就追捧或者靠卖方子挣钱。她甚至连张氏这也的手艺都没有,看余榕做的衣裳都有巧思,余娟叹了一口气。 “四姐,你们这生意不错啊?”余娟随口问道。 余榕淡笑,“不过是快过年了,生意好了一些,也是做些苦力活。” 余老二沉默了许久,他吃完还想留下来帮忙,余老三则道:“我们还有好一会子要忙,你们好容易来一回草埔,可以去逛逛,中午来家里吃饭。” 可余老二手里又有什么钱,赵氏前几天生了个儿子,正是缺钱用的时候,余老二也是听了余娟的话打算来此地碰碰运气。 “你嫂子生了个小子,我就想来草埔看看有什么活可以做的?” 余家几房之前没分家,所以不用人情往来,可如今分了家,赵氏又生了儿子,张氏肯定也要表示一番的,于是问起,“,二哥,娃儿的洗三还做吗?” 余老二摇头,张氏从钱盒子里拿了十个大子给余老三,“我们怕是不回去过年了,这钱就当是我给小侄子的。”余老二接下了,余娟才笑眯眯的拉着他爹走了,走在路上她便道:“我看不如让三婶教我做锅贴,我也去卖,我看她们生意倒是很好。” “这哪成?你三婶是因为她们家以前就是靠这个讨生活的,以前你奶让她去挣钱养余奉,她都不去,更何况是教你?” 余娟听了有几分不满。 “那咱们等会儿要来三叔他们那儿吃饭吗?”余娟也想知道她们住的怎么样? 余老二一向忠厚老实,并不想占兄弟的便宜,他道:“我们还是回去吧!等开年我去求吴大地主看能不能佃几亩田种。”对于庄稼人来说粮食还是最重要的。 第19章 余松去了三天,等第三天终于回来了,他用大包袱进了很多货回来。比如俏皮的糖人,或者红头绳,还有针头线脑的七七八八的。余榕惊呼,“这些东西花了不少钱吧?”可余松却道:“这统共不过花了不到一百文,可我若是出手去卖,那赚的钱可就不一定了。” 这么多东西只一百文,余榕笑道:“哥哥这是摸清门道了不是?” “正是,湖阳县有专门做批发的地方,东西都特别便宜,就是不耐用罢了。”余松笑道,又记起妹妹托付他的事情,连忙道:“县里有成衣铺还有专门的布匹店,一向不用外人的,恐怕你的布难卖。而且绣样的话想卖个好价钱也得要找大户人家才是,但大户人家又什么人用不到,而且她们找的都是有好的铺子才行,但我也看到有寄卖的。” 余榕便道:“正是如此,我才说哥哥若是开个铺子,那我就把布寄卖就可以了。” “贸然开铺子若是赔了就不好了,我等会去买了担架,这几天先去附近城郊转转,你哥还没做过生意呢?” 余榕便跟张氏说想在家做些头花或者做些荷包什么的给余松去卖,正好余松回来替余榕去摊子上,张氏便同意了。余榕手很快,只需要一些铁丝她扎好了,成本不过两三文,卖价至少十文以上。等余松回来,余榕都已经做好了七八枝。而且花样很新颖,在余松看来,比湖阳县的人做的还好。 连做了几天,余松又去草埔进了点东西,这才挑着担子出门。张氏慈母心肠,做了容易储存的饼,余榕让他别去太远,余松只点头说好。 对于余松,余榕一直抱持着心疼的态度,余松小时候就被送到山里学木匠,不知道吃了多少苦,现下好容易回来,又要四处奔波。可这个世道便是如此,要想过的像个人样,就得努力,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还好余松回来的时候担架上空了一些,他高兴道:“妹妹做的那几枝头花可真好,就是咱们摆摊的对门那家的小姐全买了。我去了附近郊区一些的地方,那红头绳卖的多,还有帕子也是,素帕子最好卖。还有麻糖,针线也卖的不错,只是想着今日是除夕,我不好走远了,便回来了。” “也算是开门红了,过年哥哥便不出去了吧!几时去寻摸些木料,你也可以做回本行才是。” 见妹妹如此为自己着想,余松摸摸头,“我先做货郎试试,总不能拿家里这点子钱吧!” 张氏端菜上桌,听到儿子这样说,不由得眼睛一瞪,“瞧你说的,我跟你爹现在还在挣钱,也算挣的可以糊口了,你早日做自己的事才是正经。” “娘,我也得先去周边看看,哪里木料好,这生意怎么做才行。要不然开个店放那里亏本怎么办?”余松以前跟着师傅做事,可师傅就是师傅,不会做出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事情,许多做工的事,余松还得自己咂摸。 团圆饭吃的很丰盛,余老三跟张氏都喜极而泣,他们夫妻二人算是苦尽甘来,至少不用像以前,多吃一块肉都要被余老太骂。余树紧紧挨着余榕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余榕站起来对余老三跟张氏道:“爹和娘这样辛苦都是为了我们,祝愿我们一年会比一年好。” 张氏含泪拍了拍余榕的头,“看到你们这么懂事,娘就很欣慰了。” 可余家老屋的人就过的不是那么好了,因为卖了田地,余老头心情不大好。即便是一年中最为重视的日子,余家老屋也不过三个菜,余老太把一个炒鸡蛋塞到余蓓嘴里,“蓓蓓快吃。”余蓓笑眯眯的吃了进去。 余梅盯她盯的眼睛都快滴血了,她真想赶紧嫁出去算了,在家里受穷,可想起母亲李氏的话,她还是忍了下来。余蓓挑衅的看了余梅一眼,怎么有那么蠢的人?摆脸色给谁看?日后余奉出息了,享福的还不是他。 李氏拉了余梅一下,“这么大的姑娘怎么不知道做事?那么懒以后可怎么办?别以为现在有人宠着你就无法无天了。”意有所指的话李氏以前也不想说,可她家奉儿还什么都没吃,凭什么让余蓓个丫头片子吃,而且老五又懒又馋,老五媳妇又是个天天抱着肚子不出屋子的人,指望他们能干什么? 余老太不满的看了李氏一眼,“嚷嚷什么?奉儿还得读书呢,你吵什么,没得让人笑话。” 李氏带着一肚子气回房,小李氏看婆婆回来,连忙道:“娘,今年要不要去吴家送节礼?”余奉跟吴家还有钟家交好,偏生那两家都是乡绅,条件比自家好多了,能够跟这两家交好,日后余奉去临安读书那也不愁什么了。 李氏咬牙,“要准备的,初二咱们一起回家吧!” 大年初一走亲戚的人很多,余榕在家绣荷包,张氏依然跟余老三俩人一起卖早点。余松便进了一些便宜的糕点用油纸包好,有些人走亲戚来不及买礼品总会在街上买的。倒是余树这几日跟对门客栈的小儿子在一起玩,那小儿子年纪跟余树差不多,却已经上了几年学了。张氏有意让余树跟这个小儿子一起玩。 谁知道余树倒真是十分聪明,虽不至于过目不忘,但是教过几遍便都记住了。张氏喜出望外,她也不指望儿子中状元什么的,只要儿子能识得字就好,若能中个秀才什么的那就是天大的喜事了。 可儿子这样争气,张氏的心也不免活动起来,倒是余榕道:“能学得好,固然好,若是咱们给他那样大的压力,若他学不好,恐怕也不好,他如今也快十岁了,您可别露了口风出来。” “你说的是,娘也不是你奶,不会因为你弟弟就让你哥跟你都挂着。还是顺其自然的好,要不然家里若是无钱,他怕是也会责怪我们。”张氏叹道。 第20章 这点余榕是相信的,张氏并不是个余老太式的人物,她在她尽可能的范围内还是做的非常公平的。即便是过年,余家三房都在出摊,每每辛苦之时看到自己挣的钱也就不算什么了,不过之后生意就还好了,每日四五百文是常态。 张氏惦记着家里的地怕被旁人占了,于是请了人拉了石头把家里围好,花了也差不多一两银子,不过她们算是放心了。而余老太看到张氏带人回来弄了石头想过去,张氏直接放下石头,又去余老太那儿,“娘,您老最近还好?” “过的好不好的,还得看儿女们有没有孝心。”余老太不满道。 张氏笑道:“也是,大哥大嫂虽说让您卖了田,也不跟我们兄弟分田,可大哥大嫂孝敬您啊!还有老五家的,既孝顺又聪明,这生个大胖小子,日后还不是咱们老余家的骄傲。以后就指着他们孝敬您了。” 毕竟分家分出去了,张氏颇为泼辣,但为人做事很大方。不说其他的,乡亲们要是去草埔,吃个早点什么的,张氏都不会收钱,还会让她们放东西什么的,有时候还经常会帮人叫车,不过是些小恩小惠。旁人见了还跟余老太说:“他们做生意可辛苦了,几个孩子都在摊子上忙的很,又没田又没地的看着也可怜。” 乡下人也羡慕张氏进账不少,可是余家三房的辛苦那也是不可想象的。余松每日天不亮就挑着担子附近城郊或者更乡下的地方走个遍,余榕每日早上跟哥哥做好饭菜,又用暖瓶装好热水。余榕怕哥哥太过辛苦,“这钱也是赚不完的,若是把身体搞亏了,那就不太好了。哥哥今日就到家休息,等会儿我去集市里面买点猪骨头给你补补。” “我就听妹妹的吧!”余松笑笑,看来看去还是家里舒服,他又十分佩服妹妹,弱质女流,竟然存下十多两银子,若不是妹妹,他们一家哪里能立的起来。 余榕看余松睡下,先去摊子上帮忙,这几天生意一般,毕竟小吃摊再多也就那样,还幸好草埔的人不少。只是这样好的地方,难免有人看不下去要欺生,余榕去的时候,之前租给她们的老板正好在那儿跟张氏道:“我把钱退给你们,你们自去找地方做生意。”张氏等人在草埔就是生人,旁人见你生意好,难免不眼红。 张氏气不过,也无其他办法,余榕干脆建议道:“我见那客栈旁边有个铺面,虽说不大,但我们盘下来做早餐,也可以多做些种类。” 做小生意的都是这样艰辛的,张氏也咬牙同意了,对门客栈的东家是一对老夫妻。他们夫妻有子女,女孩儿年已及笄,儿子跟余树差不多大。这对老夫妻在草埔也算是地头蛇了,张氏带着余榕一起先找了掌柜,掌柜也知道张家这一家人也不是池中物。 出来接待的却是东家的女儿,姓季名双双,长的微黑,相貌普通,人倒是很好,颇有几分古道热肠。 “季小姐好。”余榕连忙道。 “快别这样,我算是个什么小姐,你们可是为了赁铺子而来的?”她开门见山的说,张氏倒是很有好感,余榕也笑了笑。 张氏便道:“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季小姐也知道我们家的状况的,负担又重,本来弄个小摊子挣点钱糊口的,现下又这样,我们也实在是没得办法了。所以想问问季小姐租金如何?” 季双儿沉吟一下,“实不相瞒,我们这个地方也是个好地方。租金一年一付,大概二两半钱,若是可以,你们先去看看店面。” 张氏和余榕对视一眼,张氏则道:“季小姐先带我们去看看店铺吧,等我们回去再跟榕儿她爹商量看看。您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我家也不是跟您诉苦,若是可以明日自然会给答复。”张氏实在是个爽快的妇人,季双儿听了好感好了很多。 这个店面颇为宽敞,而且地段也不错,虽说租金贵了一些倒也划算。回家再找余老三和余松合计,余松拿出了一两银子来,“儿子这些日子也挣了一些,反正都是家里的钱,且拿去用吧!” “你收起来吧,我跟你爹我们手里有钱。”张氏道。 她做的是小生意,挣不了大钱,最后还是得靠儿子有出息,她又怎么好拿儿子的钱。 余榕也在一旁劝道:“哥哥不必如此,你且把钱都存着。你不是说我织的青布容易卖不是,我就多织布。还有绣活儿,这立马要立春了,到时候我绣些小屏风或者帕子什么的,哥哥帮我代卖也是极好的。”务必要让余松这个货郎也走些精品路线,有好有坏搭着卖才行。 “日后我们有了店,这东西就不用搬来搬去了,也好,以后榕榕就在家做绣活,松儿出去卖东西。我就不信凭我们四个人倒还挣不了钱了。” 第二日,张氏去跟季双儿签了租赁契约,这是拿到官府盖章的才算正式。余松也停了几日,去旧货市场买了桌子椅子,重新刷了红漆,余榕手巧,还专门做了桌布,一个早餐店布置的十分用心。 等到开张,张氏开始增加新品种,卖蒸包子,有酱肉包野菜包糖包等等,余榕依然端汤。她们这里物廉价美,生意好的不行,余松也被留下来做生意。 季双儿这个人来店里的次数也多了起来。余榕也觉得她不错,为人很讲原则。说实话,论起热情为人,倒是比余榕还强,余榕有些现代人的自私。余榕跟她熟悉一些了,送给她一些自己做的帕子,季双儿十分高兴:“论起来我比妹妹年纪大,可我从小弟弟又小,学的都是算账做生意。这女儿家的活我可是跟妹妹比差远了。” “我们这样的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比不得姐姐,像女中诸葛一番。对了,姐姐,我哥哥过几天要去湖阳,你看你要不要带些什么东西的?” 第21章 祝大家元旦快乐 季双儿想了想才扭捏道,“我听说那紫罗兰粉不错,若是可以的话,请你哥哥帮我带一盒吧!”季双儿身材普通,脸也微黑,在这个普遍以白来判定人美的年代,她的想法倒也正常,就像余榕还在减肥呢? 余榕笑道,“小事一桩,湖阳县这次来的紫罗兰粉听说是从临安府那边拿过来的,敷上去立马变白。” 季双儿跟余榕相貌都不大出众,不过季双儿家有钱,嫁妆也多,所以在婚恋市场上,行情要比余榕好。余榕又细细道:“对了,我娘店里的生意虽说不大好,可是人手也不够。我如今又要做绣活儿,难免不能顾及,若是姐姐认得什么打杂的,可要介绍一二。” “行,这件事情我跟你放心上了,若是得空我去找余三婶说。”季双儿不假思索的就答应了。 余榕这才告辞,余松现在卖绣品,若是赶上运气好,一幅好的绣品那可就值当嚼用个个把月了。可是这好的绣品花费的时间也多,而且在草埔镇上能买到的东西又有限,所以余榕每次还要等余松从湖阳县带些好一点的丝线回来才能做。 季双儿说到做到,下半晌儿就带了人到余家小院子,是个熟人,余榕惊呼,“陈姐姐……”原来是当时跟余榕一起从平江回来的女人。 “你们认得?”季双儿道。 余榕笑道:“我们是结伴从平江府回来的,陈姐姐怎么来镇上做工了?” 陈氏脸上愁容密布,季双儿代为解释,“陈姐姐跟夫家和离了,带了她的女儿在一边过,可不,我见她可怜,又在找活,所以就介绍她来你们这儿了。”原来陈氏原先去平江府跟着丈夫一起去做泥瓦匠,可她丈夫拿了钱又嫌弃她生的女儿,便先支开她,把女儿带到老家。等陈氏的私房钱跟家里的钱都被他丈夫拿走了,遂要跟丈夫和离。 两夫妻和离成功,她带了女儿出来讨生活,她女儿也不过七八岁的年纪,生的很清秀。陈月香看到余榕是熟人,连忙道:“我们娘俩在西街租了屋子,我只希望能养活我这个女儿就罢了。” “想来你也是个苦命人,只是丑话我要先说在前头,我们家是个小店子,所以工钱不多,一个月只有四百文钱,每日清晨鸡叫你就得去店里,午时可以回去休息,你下半晌要做什么我都没意见。若是可以的话,明儿就上工。” 一听有戏,四百文虽然不多,但是在这个镇上,而且还只做半天。陈月香想也没想就同意了,“谢东家。” 余榕道,“我们这个早点店因着每日要做生意,所以最好是不请假,陈姐姐看可以吗?”张氏赞许性的看了余榕一眼。 陈月香则快一步道,“我都可以搞定的。” 既然她都能同意,张氏也满意了,毕竟四百文请个人做事也是不容易的。等到第二日,张氏就知道为什么陈月香为什么四百文都同意,张氏跟女儿吐槽,“实在是太笨了,第一天串签子都串不好。”张氏的煎包,锅贴俱是用竹签串起来的,所以今天陈月香过来也只是让她小试一下,没想到她第一天就出师不利。 张氏到底还是个厚道人,也夸陈月香,“不惜力气,人也爽快,她那个女儿还能收收碗筷什么的,倒是不错。且罢,就让她们在这儿干着吧!” 余榕早已做好了午饭,她帮着盛饭盛汤,比起爹娘来说轻松许多。自从请了人之后,余榕每日就在家做做家务,织布绣花,其余的时间就是休息睡觉,不知不觉中倒是瘦了一点,但是忍受饥饿也是很痛苦的。 对于余榕来说,减肥也是至关重要的,毕竟女子容貌虽不至于太重要,但至少不能丑陋。余榕虽然不丑,但是长的胖,比较臃肿,家里人不嫌弃,日后结亲可就难结了。这点余榕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她饿了几天反而容易暴食,于是她采用少食多餐的办法。 早上走去张氏那儿喝一碗粥,吃一个素包子,上午加餐一个小橘子,中午吃饭只吃几口多吃菜,若是下午饿了,再吃点水果或者炖点汤,而晚上则跟中午一样吃半碗饭,然后出去院子门口走走。 余榕给自己定的目标是,一个月瘦两斤左右,一年也是二十多斤,那也可以了。 “姐,我回来了。” 余榕正在绣帕子,这帕子很得大户人家的姑娘们喜欢,尤其是余榕这样花样又多的。余松每次都把余榕的帕子拿到湖阳县附近的人去兜售,毕竟湖阳县的有钱人也多一点,余树平日在学里吃饭。下午都在练字,因他学习很快,已经会写一些常用字了,好容易放一次假,这才连忙赶回来了。 “小树来了……”余榕连忙起来,见他一个人来的,便道:“不是说等大哥去接你的,你怎么就自己回来了?” 余树挠头,“是跟我们村的三叔祖家的哥哥一起来的,他也是要过来有事,不过,姐你放心,我给了钱的。” 余树本是家里的小儿子,但却不娇气,余榕笑道:“你想吃什么,跟姐说,姐去买。” “姐,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 两姐弟去了集市,买了土豆,还有半只鸡,另外再买了一些小菜,如今一家四口人都在挣钱。张氏在吃穿上尤其大方,以前那是因为没有条件,可若是有了条件了,也不会让自家孩子过的差的。 等张氏夫妻回来,余榕已经做好饭了,余树见着张氏就开始叽叽喳喳的。说张氏不想儿子那也是假的,自己的儿子自己疼,张氏又问了好些话,“在学里那林先生对你可好?”毕竟儿子是托付给林秀才了。 余树一边吃着肉,一边道:“林先生对我很是严厉,上次让我背书,我背了几遍背出来了。同学们都没我背的快,林先生就说让我别骄傲,还说娟儿一个女子过目不忘,若不是她是女儿身,恐怕是咱们家最会读书的。” 第22章 “娟儿怎么会识字的?你奶会让她认字?”张氏不满儿子被余娟一个小丫头比下去,同时又觉得奇怪。 余树便道:“娟儿跟林先生的儿子学读书的。那个林大哥上次来家里还为娟儿她们撑腰,以为我们要欺负他们的。反正我不喜欢他们,娘,等今年一过我就要到草埔读书的。” 张氏口上答应他了。 等余松回来,他对余榕道:“榕榕,你的那些绣样都卖出去了,哥哥等会儿把钱与你。然后照你说的,我把咱们草埔这边的土产放到那边摆摊,也卖了不少。其实湖阳县也挺不错的,那边的人出手可比咱们草埔的人大方多了。”这一来一去也不过十天左右,余松就挣了二两银子,他这些货也摸熟地方了,才说再跑一趟就准备开杂货铺。 “也好,若是哥哥做的好的话,我们买田也有希望了。”余榕笑道。 她们户籍还是在村里,虽然有一块宅基地,但是房子没做起来,日后有什么变故也不知道。而且说个不好听的,没田,没粮食,在镇上也不是长久之计。但是去当佃农,张氏也是万万不肯的,那佃农佃地主家的地,可哪个不是求来求去的。还得为地主家做牛做马的,吴地主家良田多,多少人要种都种不了。 现在钱是真难挣,她们这些小人物能活下来也真的不容易。 余树的假也短,不过去学里时由余松亲自送去的,还提了一些从湖阳买的糕点什么的送给秀才娘子。秀才娘子见这糕点做的精致,只等她娘家嫂嫂过来,给她嫂子吃。她那嫂子倒也是个厉害人,一吃就笑,“在哪儿弄这样的糕点来着?倒是不错的。” 秀才娘子矜持笑道:“是我们隔壁的,一家子去草埔那边做生意。他们家孩子在我相公这儿读书,这不,说是这孩子的哥哥去了湖阳,就送了这么一盒给我。” 她嫂子倒也明白着点,“你说的是余家的那个不是?”都是镇上的人,认识的倒也七七八八的。余大姑在镇子上认识的人多,余大姑的侄子余奉又是童生,想不知道都难?而且之前秀才娘子就想说这一家的姑娘的,当时大伙儿还说她们家穷又是泥巴腿子,怎么配得上读书人家?现在看起来人家是发财了。 秀才娘子点头。 “若你去提,她们家怕是喜的不行。那种泥巴腿子人家挣了钱还是乡下人,好哄的很。” 秀才娘子听了她嫂子的话笑而不语,来年她儿子就得去县里读书了,那学费和照料生活这些可不能小觑,这可都是真金白银。若是明年能把余榕娶进门,那也就太好了,不仅儿子身边有人照顾,而且在钱上也让儿媳多出钱,毕竟她们那样的人家能嫁进自己家那就是烧高香了。 余榕对这些倒是一无所知,因为余松自从又从湖阳倒腾了一批货回来之后就开始到处看铺子,招工打货柜等等。他手里也就四五两银子,但其中辛苦实在不足为外人道。可对于他做生意如何招工,摆什么货他都弄的一清二楚。 余松自己就是做木工的,所以买了些木头自己做,而余榕则染布,然后裁成衣。因为余松允诺有一小块地方是专门卖衣服的,这店装修不到一个月就琳琅满目了。余榕仿照现代格局,把货物摆在不同的地方,柜台摆在前面。 像衣服、头花这些就属于是余榕的范围了,余松见妹妹这样高兴,也不拦着她。又跟她说,“我招了个伙计,从湖阳县买回来的,签了死契,年纪比小树大一岁,你叫他小鱼便是。日后就让他住店里,你去跟娘说,拿个铺盖过来。” 好端端的怎么去湖阳县买下人?但余松不说,余榕也不会多问。 余榕向他招手,“快过来,跟我家去。”那小子像是经过□□的,听说是奴籍,还是大户人家的下人,但那家人倒了霉,就连那家人都被发卖了,何况是这样的小子。可看他虽然瘦弱,可目光炯炯的,余榕又道:“你饿不饿?我家中午还剩点饭,你跟我一起吃去吧!” 少年还在变声期,说话嗓子也哑着,他看了看眼前的少女一眼,有些局促不安。余榕笑道:“咱们庄户人家没那么多讲究,我比你大,你叫我榕姐就是。等会儿我烧水,你先洗洗,再吃饭,然后看我哥有什么安排。” 余榕自然不会亏待他,给他拿的衣服也是原本打算跟余树做的,看他穿上倒是眼前一亮,不似个小厮,倒像个公子哥儿,可惜命不好。余榕早就过了喜形怒于色的年纪,她招呼他过来吃饭,余家三房的伙食并不差,有粉蒸肉并一份炒青菜。 小鱼也好似饿了很久了,吃了两碗饭还意犹未尽。余榕也把铺盖找出来,“走,我们一起去铺子吧!”杂货铺卖的什么都有,很快就把附近的杂货铺比下去了,余松不仅生活用品,就连头花衣裳,应有尽有的。 余松成日忙着进货,打货,上新品,店里大部分都是交给小鱼,小鱼年纪小,可是嘴巴甜的很。又会写字记账,余榕感叹还是哥哥会□□人,只是平静的生活马上就被打破了。李氏听她娘家人说了张氏早点店的生意好,有意无意说了许多张氏的坏话,又说余老三藏奸,余老太气冲冲的带着小李氏跟余蓓过来。 余老三看到他娘,先还一喜,“娘来了,我让松儿他娘跟您弄点东西吃。” “呸,把老娘看成什么人了?你以为老娘少了你两口吃的不成?”余老太毫不客气的啐了一口到余老三头上。若是以前的余老三也就罢了,可是现在的余老三几时出去不是被旁人叫老板,也算是有点脸面的人了,现在被余老太臭涎一熏,脸色通红。 张氏立马冲出来,“当家的先去揉面,我来看我这个好婆婆又是有什么吩咐。” 第23章 “娘和嫂子们来了,怎么不提前跟我们说一声。月香,先跟这边舀两碗豆腐脑,再拿两笼包子过来。”张氏颇有老板娘的架势。 李氏看张氏以前不过是个破落户,可现在隐隐有些气势凌人,不免心下不喜。可她一贯不会当面撕破脸,只是笑道:“这不是你们过年也不回去看看,娘想着你们过的怎么样?没曾想你们过的这样好了。” 说罢,还左右看一下,余老太则冷哼一声。张氏便笑道:“娘你还生我的气了?”张氏心里火的要命,本来她们做早餐的都只做早上的生意,可这老太太早上就带着人过来闹,可是要被她们辖制住,那可是万万不能的。 余老太看张氏软了态度,不禁暗自得意,她蹦起来,指着张氏道:“作死的老娼妇,你是不要脸就罢了,偏带着我的儿子孙子出来。一点人性都没有,比那畜生还不如,你爹娘怎么教出你这么个东西。”余老太的话 “哟,是来我这里撒泼的吧。仗着是个老的,你自己也放尊重一些,别日后丢脸。嫁进你们家这么多年,连个铜子儿都不给。好,你把松儿他爹养大了也就行了,可哪一家有让叔叔供养大伯子一家的。现在你们既然连片瓦都不给我们,把我们赶出了,现在就别在我面前摆谱,任你跟谁去说都是这个道理?” 余松的杂货铺离着也不远,本来打算叫小鱼过来这边端点早点吃,可小鱼一过来看这边吵架就跑回去叫余松。余松就让小鱼守着铺子,他过来了,见着张氏正在吵架,余松连忙道:“娘,这是怎么了?早早儿的就听说有人来闹场子。”余松生的人高马大,比之余大郎跟余奉生的更壮,虽然只有十六岁,但其阅历已经是同龄人很难相比的。 张氏一看儿子来了,就哭道:“你奶又来骂我跟你爹了,松儿,娘可一辈子受欺负了。” 余松扑通一下跪到余老太面前,“奶,我这里有钱,您先拿回去给三哥用吧!我知道他是读书人,我们是万万不能跟他比的,我们不过做些小生意,平素里早起贪黑,能糊口就不错了。如今又是借钱赁的房子,奶,这是我最后进货的钱,你拿过去吧!求您放条活路吧……” 他毕竟是男丁,余老太也哭道,“奶也是没办法也才找到你们的。” 李氏心道坏了,看三房如今可是精的很,余老太怕是被绕进去了。果然,余松便把一串钱递给余老太,“这是我做了快一个月的苦力挣的,现在还欠着钱,您也知道我的情况。家里一亩田都没有,我娘说等家里有了钱,再回去做房子,到时候再让奶帮我看家。” 余老太笑道,“好好好,我就指望你们都有出息。” 余松又对陈月香的女儿妞妞道:“去把你榕榕姐喊过来。”余老太坐在这里安稳吃了早点,余松还把余老太领铺子里,特意把李氏隔开,拿了一包糖去后边,“奶,我跟你冲糖水喝。”余老太看余松这里货品林立,心中自豪感颇深,但已经拿了余松的一吊钱,倒也不好意思再开口。 余老太喝了一口糖水,这味道真甜,余松连忙道:“我这里的货,都是赊的,奶你可别往外说。再有,我方才是故意支开大伯母的,若是她在,少不得又让您来讨钱。每次她做好人,倒是让您得罪我们大伙儿。可三哥能读上书,还不都是仰仗您,日后三哥真的中了秀才了,您也得说说我们大家的好不是。您可知道大伙儿为什么不想借钱?这还不是因为借了钱,到时候说起来大伯母在外头都揽成自己的功劳,奶,你可得跟三哥好好说道,别觉着这钱都是大伯母娘家给的。” “咋,那李氏,你大伯母在外头说了都是她的功劳?”余老太皱眉。 余松则道:“哪里是她说的,是李贵儿上次来吃早点的时候说的。那话里话外的都是李家功劳最大,我们看在大伯母的面子上都不好说什么了。” 不可否认李氏娘家在庄户人家还算可以,可出大头的哪次不是余家,余老太当场就要发作,却被余松按住了。余松笑道:“到时候筹钱,您让大伯母自筹不就行了,也别让您老做坏人。本来您也是为了三哥好,我们大家都是为了三哥好,可三哥真的成了秀才了,只管亲近李家,那我们这些人可不是抛了媚眼给瞎子看。” 余松又拿了一盒烟叶递给余老太,“您拿回去给爷抽吧,我这里还欠着债,可就不能多给了。这里有十个大子儿您偷着用,谁也别给。等孙儿挣了钱再孝敬你。” 余老太是越看余松越觉得高兴,那十个大子儿怎么也不肯要,还跟余松道:“你们到时候若是做房子,只管让奶去帮你们看着。” 余松见余老太不肯要钱,就帮她们叫了个车,李氏一脸着急看余松陪着余老太出来。余松对李氏道:“大伯母,奶这么大的年纪,日后还是叫了车。梅儿几个都挣了钱的人,也该叫他们多孝敬。” “松儿快回去,你铺子里面忙,别跟你大伯母说话了。她闲人一个,你去忙吧!”余老太朝余松挥挥手。 等余榕来的时候听说余老太回去了,一脸惊讶,张氏笑道:“你哥真是长进了,把你奶哄的一套一套的。” 余榕笑道:“这就好,娘,亏得我还跑了过来。” 余老太眯着眼睛看着生的圆胖的李氏一眼,又瞧着她自己黑瘦的样子,心里又骂贼婆娘,不要脸,想占自己的功劳也不看看她有几斤几两。 “李氏,这钱呢?就先放我这里了。我到时候直接给奉儿,老五家的身子重,这几天家里伙食就由你来了。” 李氏着急了,“娘,这钱还是由我给奉儿吧,以前都是我给我娘家人让他们带过去的。” 余老太见状果然像余松说的那样,好处全给李家人占了。 第24章 若是以前的余老太肯定会开骂,但想着余松说的,日后让李氏去筹钱,她心里憋着乐,脸上不露出丝毫破绽。且不管余老太和李氏婆媳二人如何撕扯,余榕看了看自己做的成衣,十分满意,就要余松用架子挂起来放余松店里寄卖。 她做的是一套女式裙子,料子不算顶好,但余榕做的很用心,尤其是领子上还做了花边,裙子上用丝线绣了绿草。她统共做了五天左右,开价倒也不贵,两百五十文。可这料子本钱加丝线,不到五十文。所以卖出一件,净赚两百文。 还有普通的,比如女式上襦下裙的,,她只在配色上下功夫。比如上边是葱绿色的上衣,下边配白色百褶裙,看起来搭配的很舒服。她还推出搭配送头花,“小鱼,你看这对花若是有人买这几套都可以送给她们。还有这个长项链,专门配这一件的,你可看好了?” “知道了,榕姐。”小鱼甜甜的答应。 他长的可真不像个小厮,可偏生是签了死契的,余榕叹了口气没做声。小鱼看了看面前的余榕,凑过去道:“榕姐,你是不是瘦了点儿?” 余榕听这个话倒是很高兴的,“真的吗?小鱼儿?” 小鱼重重点头。 余榕笑道:“那就好,我可就指望着瘦点儿了。”余榕减肥没像刚开始那么激进了,她的目标是每个月两斤,这过了三个月,差不多也少了六七斤了,看起来脸自然瘦了一点儿。 余榕才刚回到家,就看到小鱼跑过来,她奇怪道:“怎么又有事,你方才又不说?” “榕姐,是你的衣裳被看中了,说是吴家的人看中的。问您能不能多做些时兴的样子?”小鱼跑累了,上气不接下气的。 余榕筛了一杯茶给小鱼,“你先喝几口水,缓一缓。” 等小鱼喝完水,余榕才跟他一起去余松的店里。余榕在平江府待过,一看人就知道这是个积年的老妈妈,穿着青绸布的坎肩,里边是雪白的长裙,头发全部挽上去,生的却细皮嫩肉,脸圆圆的。 “这位妈妈,可是有事要找我?”余榕问道,还屈膝行了一礼。 刘妈妈心中略有不屑,她还以为有这样灵巧心思的会是个水灵的姑娘家,却没想到是个胖乎乎的姑娘,可一看余榕行礼已然有三分满意了。 “余姑娘好,我姓刘。方才进你们小店里看这衣服做的巧。听你哥哥说你是平江府回来的绣娘,可巧了,我们家里的有一个巧宗儿。” 余榕请刘妈妈坐下,又让小鱼在后边端茶,“是什么巧宗儿?” 刘妈妈喝了一口茶,点了点头,“是这样的,我家大姑娘说了凤安县的人家,是再好不过的亲事。可这嫁衣本是绣好了的,可中间出了点问题,可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了,我怕是来不及了,若是可以余姑娘看能不能?” 吴家的家事余榕不感兴趣,余榕也没有一口应承,“这衣裳还得跟人配才是,若是可以我先去看看,再考虑一下。若不然,这样大的喜事被我弄砸了,我也承担不起。” 刘妈妈本是吴刘氏的心腹,如今更是为了嫁衣而来,早先就知道余榕的手艺。特别是余榕跟余桃绣的那个盖头,可谓十分精美了。吴家不过是个普通的地主家庭,承担不起到临安府或者平江府采买的钱。但也不希望女儿出嫁太寒酸,所以才找到余榕。 “价格先说定,若是可以,价钱十五两。” 听到这个价格,余榕也放了心,若是出价太高,余榕恐怕也要更兢兢业业才可,十五两虽说不多,但在张氏等人听起来也很多了。 余榕回了一趟家跟张氏等人交代了,又跟着刘妈妈一起坐螺车到吴家,吴家是土地主,家里田地颇多,佃户也多,当然也是人丁兴旺的。刘妈妈先带余榕去见吴刘氏,吴刘氏是家里的当家主妇,她说话也是说的官话,听口音倒像是北方人,只是为何嫁到这个地方,就无从得知了。 “这是余姑娘吧?我叫我大姑娘出来,你们年轻女孩儿,总是好说话一些。”吴刘氏看起来像个和气人。 余榕常年跟着师傅去大户人家做衣服,倒也不怵,坐在那儿,也不喝茶,也不东张西望。等里屋出来一个女孩,只见她穿着鹅黄衫子,下边穿着白色湖水百褶裙,胸前挂着一枚如意锁,富贵的很。 余榕连忙起来行平礼,“这是吴小姐吧,我这里有一本图册,你先看看样子吧!”这绣册还是余榕回来之后整理的,颜料还是余榕自己作的,关于绣衣就有不同价位的。像吴家出的这个价位,余榕拿来的都是不那么繁琐的,又有一二心意的。 吴小姐细细的翻了起来,她越翻越觉得不错,余榕再道:“您这个时间有些短,有这两款所需时间短一些,又不那么的简单。”吴小姐是个十分静得住的女孩儿,她年龄约莫和余榕相仿,可她身形苗条,鹅蛋脸,是个标准的美人儿。 听余榕的话她仔细看了看图册中余榕指的那两样,又拿给吴刘氏看,吴刘氏细细翻了一下余榕的图册,也觉得确实如余榕所说,便道:“既如此我们选了这一件吧!”余榕看了看,夸道:“还是您眼光毒。” 选定了,吴刘氏让刘妈妈拿了定金过来,余榕接过。两相确定好之后,余榕坐上吴家的螺车回了草埔,一下车,余榕就让小鱼过来搬布匹以及丝线。张氏看余榕面带喜色,就知道事情成了,一直夸余榕能干。 “我就说榕榕最行了。” 余松在一旁道:“我们这卖来卖去的,还没有榕榕三个月挣的多。” 余榕不好意思道:“你们都是做的细水长流的生意,我这个就这么一处,日后可就没这么好的事情了。” 家里还没一亩田,也没有房子,说出来压力也大的很。张氏则对余榕道:“榕榕挣的钱自个儿先放着吧!” 第25章 余松很支持妹妹做绣活,还亲自花时间专门做了一个绣架,有了这个绣架,余榕做起事情来是事半功倍。吴小姐因为绣嫁衣的事情,也可能想出来外面来看一看,便时不时的过来余家小院。吴小姐坐螺车过来的,下车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余榕便对吴小姐道:“我们家里都是粗茶淡饭,你且不要嫌弃才是。” 吴小姐知道余家也只是普通的商户人家,她坐下来笑道:“你们家还有野味,可比我们家好。”只见余榕家有一道红烧兔肉,一盘炒鸡蛋,另加一碟花生米,俱是很下饭的菜,余榕则道:“那咱们先吃饭。” 吴慈柔吃的很少,也吃的很慢,她这样的做派根本就不像是乡间地主家才能培养出来的。余榕不由得好奇问一句,“我看小慈你这样吃饭规矩活似我以前在平江府的那些大户人家的太太奶奶们。” 跟吴慈柔熟悉了,余榕跟她也互称小名,俩人性情还颇为相投,所以说话之间也更为大胆一点。 “什么大家子做派,都是我外祖母家那边来了个嬷嬷,我不过是跟着她学了一段时间。想必你也知道我嫁的那户人家,是凤安县的大户,家里是有名的乡绅,听说跟京里的侯爷还有关系。这不,我爹跟娘就怕我被别人笑村,特地去外祖母家请了人学。” 余榕笑道:“你这就是大家小姐的做派了。”吴慈柔的话语中无不透露出高嫁的一种得意,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对余榕来说也是如此,能高嫁都不会选择低嫁。 吴慈柔看余榕做绣活,很快一只并蒂花的模子就出来了,余榕帮别人绣还会加一些自己做的小配饰,这些相当于是白送的,质量也不算很差。正所谓慢工出细活,但余榕本身速度上就很快,吴慈柔几乎是每天去都可以看到她的那件嫁衣的变化。也因此对余榕印象好了许多。 张氏让陈月香揉面,她手很快,一下一笼就做上了,生意并不算特别好,毕竟草埔也只是一个镇上,收益也有限,但比起在家来说那是要好太多了。陈月香不想妞妞也过来帮忙,就让妞妞去找余榕,谁知道妞妞刚走到门口就遇到一个男孩带着两个女孩过来,为首的正是余娟。 “三婶在吗?我来找她。” 余老三端包子出来,一下就看到余娟跟余柳还有余二郎了,他一贯是个老好人。以前在家里对待侄子都很不错,因此招呼余娟她们,“二郎,你带娟儿跟柳儿到这里坐坐。我让你婶婶跟你弄点煎包过来。” 正好张氏端包子出来,张氏对孩子们倒是没有什么偏见,余娟一看到张氏就凑过来道:“我爹在附近做短工,我想着来还钱就先把钱拿过来了。” 她这样的诚恳,张氏倒不好说什么了,反倒招呼她们吃早点,又跟妞妞说,“你等一会儿带她们去找你松哥那里。”余松那个杂货铺是应有尽有的,所以妞妞也喜欢去。张氏又拉着余二郎道:“你如今在做什么?” 余二郎道:“跟着爹佃了几亩地,今天娘说让我们几个跟着爹过来,顺便把钱还了。”余二郎是赵氏最大的儿子,因为长年累月做事,已经被压弯了腰,他也只比余松大两三岁,但看上去却很大了。村里很少有二十多都娶不上媳妇的,这余二郎就是其中一个。 “你娘现在可好一点了?” 余娟笑道:“那可是好多了,现在娘在家带小弟。我哥好厉害的,对了,三婶,跟您商量个事。我听奶说松哥开了个铺子,我在家里做了香胰子,不知道松哥有没有兴趣?”余娟知道在三房,大家还是听张氏的话多。 张氏知道余娟是个最不安分的,便跟她道:“我让妞妞带你们去松儿的铺子吧!” 余娟一路走一路看,余柳夸起余娟,“娟儿,你刚才还敢跟三婶说话,我都不大敢跟三婶说话的。娘说三婶太凶了。”可这样凶的三婶却让余老太都高看一眼,反而是长房这几天的鸡飞狗跳,余娟都看在眼里,她并不是地道的农民,所以只是想着多挣钱,对于一切能挣钱的机会她都想试一试。 余松因为要去湖阳县进货,也让余榕过来参考参考,毕竟余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余松也愿意听余榕的意见,而让余榕高兴的是她上次做的几件配饰都卖了出去,“不过是五文钱的成本,竟然卖了二十五文,看来这珠子哥哥帮我多进一些回来。” 小鱼就把余松所需要的东西一笔笔记下来,余榕在一旁笑道:“咱们有了小鱼就什么都不愁了。”小鱼臭屁的笑了笑。 余榕看他衣裳变小了,“小鱼等会儿我帮你再做一身,你长的倒是快。” 余松正准备跟妹妹说什么,却看到余二郎过来,余松连忙上前喊了一声,“二哥来了。”余二郎抬眼见余松落落大方,心中就生出一些自卑感,他只讪讪点头。 “小鱼你去前面忙,我先弄点茶水过来。”因为杂货铺后面有个外间,也有一套小屋子在里间。外间是专门用来接待客人的,余松把她们请进来坐下。余娟却煞有其事的逛起了杂货铺,她看着琳琅满目的铺子,仿若身处现代商店一样。 “松哥,我这里有比澡豆更好用的东西,你要不要瞧一下?” 她这样一说,余榕也从里屋出来,只见余娟手里拿着一块雪白的香皂,余榕突然福至心灵,越想余娟的行为越觉得怪异,这下看她侃侃而谈,她很有可能跟她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 “松哥,你看这胰子是我自己熬制的,又香又好,保证一上市,不,在你这儿卖,肯定会更好卖的。” 余松瞧了瞧,又拿在鼻子前面闻了闻,“榕榕,这是你上次说的香胰子吗?就是从平江带回来的。”香胰子并不便宜,余榕买了也只是做大事的时候洗一洗。 第26章 余榕点头,余娟更得意了,“这材料我花了好几百文,我打算一两银子寄卖在松哥这里,松哥看怎么样?”余松嘴角抽抽,谁有这个闲钱买这个,可是他毕竟是生意人,便道:“那娟儿你就寄放在我这儿,若是卖出去了,我有空就把钱给你。” 她们来了,中午肯定要去吃饭的,余榕从自己荷包里拿了钱给小鱼,“你去称几斤排骨过来,中午咱们焖排骨吃。” 余娟再一次的把目光看向小鱼,等小鱼走了,她悄悄的问余松,“松哥,那个小鱼家里是不是什么落魄官员之类的……” “什么落魄官员之类的,你们女孩子家家的关注这个做什么。”换做自家妹妹余榕,是断然不会问的,即便有所怀疑,但也平常心对待。 看余娟越问越不成样子,余榕招呼余柳她们,“柳柳,娟儿跟我回去吧。二哥就留在这里跟我哥哥说说话。”余娟看余榕面容白皙,身上衣服穿的比之前还好,虽不是绸布,但也是棉布,而且耳朵上还戴着一对金丁香。 余家小院相对于吴家不算什么,可是对余柳跟余娟来说就真的算是豪宅了,尤其是余榕还有自己的屋子。余松自己开店的,对家里人又大方,余榕手里也有钱,她的屋子里的绣帐,绣架,桌子,绣图,还有一些女儿家用的香膏,口脂,粉黛都在桌上放着。 余柳是整个家族长的最漂亮的,但衣服都是穿的最破烂的,在家里赵氏最疼这个机灵的小女儿余娟,余娟这么小,可是有手段,赵氏把所有的期望都放在小女儿余娟身上,尤其是余娟跟林子瑜的事情更让赵氏看到了希望,女儿若能嫁进林家,那以后林子瑜有个功名在身,娟儿也算是混出来了。 “快过来,我有东西送给你们。”余榕对她们招手,她刚做好的头花,一对粉色的,一对嫩黄色的。 女孩子们天生对这些东西都是很喜欢的,尤其是余娟,看余榕出手这样大方。倒也有心套套近乎,“榕姐,我这里还有些香胰子片,你拿去用吧!”余娟一说完,余柳就猛然看了一眼余娟,毕竟这个东西都没舍得给余柳用,余柳又是出力最多的人,但最后余娟却要给余榕。 余榕推辞,“你们做这个不容易,我有香胰子的,平素里谁用这样金贵的东西。”她是真心推辞,本来她比她们年纪大,又知道二房过的也困难。 当然,余柳一看余榕推辞,连忙就揣到自己怀里,余娟暗自皱眉。余柳虽然长的漂亮,可爱用美貌占一些小便宜,这让余娟觉得很不齿,看来看去,唯有这个家里算得上是见过世面的余榕能说得上几句话。 余柳早就已经臭美起来,把余榕给她的花儿在铜镜面前试来试去,余榕既然已经知道余娟跟她是从同一个地方过来的,也不敢跟她多说话,只说,“娟儿,你头好了吧?” “多谢榕姐关心,榕姐你们明年还回去过年吗?” 余榕想着今年才刚过完,怎么又提起明年的事情,不过她也不想她的回答落人口实,“自然是要回去的,这再不回去奶不定要说我们了。”余榕俏皮一笑。 余柳无甚城府,她想着既然拿了余榕的东西,总是要捧一下余榕然后再贬低一下其他人的。 “榕姐,梅姐最近和蓓蓓天天吵架,我们家住在旁边都受不了了。蓓蓓是奶的心肝宝贝,梅姐那样大了,明明大伯家那样有钱,结果梅姐去我家还把我娘吃的鸡蛋汤拿着吃了一碗。”余柳一脸不忿。 这话让在旁边听着的余娟有些不满,她只想关心挣钱的事情,这个余柳扯这么多八卦干嘛!但余榕偏生还对这些感兴趣,“那可不好,你娘先如今刚出月子,身子还虚着,怎么就能吃你娘的口粮。今年说不定我们也要回家过年的,你们家到时候是自家过还是去老屋过?” 余柳摇头,“这就不知道了,可我估摸着爷和奶正是用钱的时候,哪能让我们过去吃干饭。我听说钱家的闺女要嫁人了,嫁的是吴地主的侄子。大伯母跟奶在家骂人呢,可惜了了,三哥哪里又不如人了?”其实她们心里都知道,吴家可是这方圆几十里条件非常不错的人家了,吴家跟余家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们正说着话,吴慈柔今天过来了,余榕见自家人还在说吴家的闲话,一时有些尴尬。不过余榕行事一向大方,她笑道:“正说起你们家的喜事,你有兄弟要成亲了不是?你们家如今也热闹的很。” 吴慈柔毕竟是家中长女,对家中之亲事也知道不少,只是她一个女儿家不便多说。听得余榕这样问,便过来捏她的脸,“你个未出阁的丫头什么亲事不亲事的。我大堂兄就要成亲了,不过也不是现在的事了,如今只是定了亲事。对了,你今日没绣啊?” “今日有客来,便打算下午再绣,既然你来了,我就开始绣吧!正好我有两位妹妹在这里,我们也好说话。”余榕跟她使了个眼色,吴慈柔顿时有种自己人的感觉,她上来挽着余榕坐好。 余榕开始把绣架挪过来,开始绣起来,而余娟和余柳皆对吴慈柔很感兴趣。吴慈柔今日穿着大红色的交领襦裙,头上用一串朱钗倌住,米粒似的流苏颤颤巍巍的晃动,说不出的好看。尤其是余娟立马就起了结交的心思,她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便借着问余榕的机会来跟吴慈柔搭话。 “榕姐,你这绣的是什么?” 余榕头也没抬的回答,“连理枝啊?” “这个绿色怎么要搭在这个地方,不是显得俗气吗?”余娟不解道。 其实哪里俗气了,反而大气中透着精致,余榕本来对于自己做的绣衣很有信心,而且又是在自己的客人面前,她气道,“娟儿,你不懂配色就别说了。” 第27章 余娟不紧不慢道:“榕姐,你别生气嘛!要善于听取别人的意见才行哦!作为一个合格的绣娘,你总不能刚愎自用吧。”她觉得自己是现代来的,她的想法大胆,比起余榕一个古人,她给的意见余榕怎么就不听? 吴慈柔早就看过样板,觉得连理枝绣的极好,而且余榕绣的又是她的嫁衣。她就有点不高兴了,“我看就挺好的,榕榕你不用改。” 正主儿都发话了,余榕也就没说什么了,谁知道大家都低估了余娟打蛇上棍的能力。余娟自以为跟别人表示亲昵就是跟别人坐的近一点,她一屁股坐在吴慈柔的旁边,轻笑道:“这是跟姐姐做的嫁衣吧?哎呀,姐姐是要结婚,不,成亲了吗?” 余榕看她越说越不成样子了,连忙打断她,“娟儿,你们大老远来一趟也不容易的,我娘也快回来了跟你们做饭,我先拿点零嘴给你们吃。”她无奈的对吴慈柔道:“小慈,今天我怕是绣不好了,要不你过几天再来?” 吴慈柔表示理解,余榕送她出去的时候她就不高兴道:“你这个妹妹也太好为人师了。”吴慈柔也没正经读过书,但是由刘氏教的认得几个字,会看账本。可刘氏一向让她谦虚谨慎,所以她才觉得余榕可以相交,反而是余娟刚才一个从来都没有拿过针线的人,在那里叽叽歪歪的,她有些看不惯。 “年纪小不懂事,让你见笑了。”余榕无奈道。 她本来以为余娟会懂事一点,谁知道她这样的聒噪?张氏一回来就看到吴慈柔走了,连忙问:“吴小姐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走了?”平时吴慈柔可能还会待到下午才回去的。 余榕小声道:“娟儿她们在这里说我绣的不好,毕竟吴小姐是我的主顾,和我的关系虽然好。可那也是建立在我跟她做绣衣的关系,所以先送她走,也免得娟儿口中有什么不三不四的话。” 张氏随即点头,“也好,那娟儿小孩子家家的不知事,只怕是嫉妒你罢了。日后少让她们过来。”要出来吴家是大地主,要是自家女儿跟吴家的人交好,到时候买田也不会被骗,所以张氏才会对吴慈柔另眼相待。 等余榕回去的时候,余娟坐在绣架前面不知道看什么,余榕不动声色的走过去,把绣架用幔布罩住,“娟儿,听说你在跟林夫子认字?”余榕随意找些话题,余娟却觉得奇怪,难道余榕喜欢林子瑜,她便道:“我跟着子瑜哥哥学认字的。” 一听子瑜哥哥,余榕不免皱眉,便是余梅这样算是比教喜欢跟男人开玩笑的人都不会这样喊,虽然她们都是村姑,可是女孩子家的名声尤其重要,余榕这一世就打算照这个规矩来,没想过要多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因此她对余娟不免多说了几句,“娟儿,不是我说你,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什么哥哥的。我们虽然不是什么书香人家,可毕竟男女有别。” 余柳吓的不敢做声,她一贯如此,说话声音大,但是性子墙头草。余娟冷哼一声:“看榕姐说的,咱们庄户人家哪里有什么讲究。”心里越发肯定余榕喜欢林子瑜,心下十分不喜。 话不投机半句多,等张氏做好饭喊她们去吃饭的时候,唯有余柳看到张氏弄的肉眼睛都直了,不过想起赵氏的吩咐,余柳还稍微矜持一点。张氏给每个人盛了一碗饭,余老三跟余二郎夹菜,余松因为看店没回来,张氏问了一句余松也没多说,毕竟余松也是个支撑门户的大人了。张氏打算回家做房买了地了再跟余松谈亲事。 等吃完了饭,她们要赶路就先告辞了,张氏还托人带了几包糕点让她们回家给大房的人分,余娟在回程的路上就跟余柳说:“榕姐肯定喜欢子瑜哥哥,你瞧刚才榕姐还让我别喊子瑜哥哥呢!” 放马后炮一向是余柳的专长,而且余柳嘴巴更毒,“榕姐长的那么胖,别说林子瑜了,就是咱们村的男孩谁看得上她。她那个脾气古怪的很,你就是说了一下她的配色她就在那儿发脾气,真是恶心。” 这话余娟爱听,“不要这样说榕姐,她那点手艺还固步自封,我看以后也没什么成就了。” 余榕中午睡了个午觉,起来做了一会儿绣活,等到天黑便睡了。她把之前的衣服在身上试了试,松了几指,但还是很胖,余榕拉了拉自己的脸颊,暗示自己加油。 结果第二天起床,余榕起来就去早点店,在那里帮着张氏做包子。她主要做的就是擀皮和包,因为她是生手,并没有很快,但对张氏来说,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劳力。陈月香专做杂活,比如打汤,洗碗等等。妞妞就在旁边问余榕,“榕姐,你什么时候可以让我也跟你学着绣啊?” “等我有空的时候吧!”余榕并不想答应,她是六岁的时候去平江府学的,不知道受了多少苦和多少气才学得的,她可不想轻易把自己看家的本领教会别人,这世界上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事情是比比皆是。 余娟回家后就把余榕也喜欢林子瑜的事情说了,赵氏就急了,她女儿不过十岁,可余榕十四岁。正是适婚年龄,若是余榕得了秀才娘子的喜欢,那她的娟儿怎么办? “娟儿,你三婶不是给了糕点吗?你拿过去给子瑜吃吧,秀才娘子老是照拂咱们家,咱们也要报答一二。” 余娟信心满满道:“娘你放心,我的那个香胰子若是卖的好,日后你就得着三婶她们来求我的配方吧!”她看多了种田文里面极品亲戚要抢夺方子的那个劲头,她心中既得意,又想起余娟等人谄媚的模样又觉得厌恶。 秀才娘子因为要回来收租子,又觉得乡下清净,于是让林子瑜回家读书。正好余娟端了糕点过来,“林婶子,我娘让我送点糕点过来。” 第28章 秀才娘子见余娟过来,立马喜笑颜开,“娟儿来了,这金贵东西你拿它做什么,在婶子这里吃吧!我去弄点水过来,你子瑜哥哥这会子正在读书。快陪我说说话,昨儿你们去草埔了吗?”秀才娘子心里想从余娟这里打探余家三房的经济条件。 在余娟的心里认为秀才娘子是毫不看中这些外在条件的,但又怕秀才娘子对余榕的条件动心,说出来的话不免有几分遮遮掩掩的,言谈中还在夸她自己,“是啊,我先前做了香胰子到我松哥的店里寄卖,松哥说我做的香胰子跟平江府做的一样的。对了,我这里还有香胰子片,林婶拿过去用吧!” 说着余娟就把香胰子片拿出来给秀才娘子,秀才娘子心里是很喜欢余娟的,毕竟余娟乖巧懂事,人又聪明又漂亮,就是家里条件不好。秀才娘子把香胰子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确实很香,女人哪有不爱美的,只是条件不允许罢了。 “多谢你了,娟儿。对了,你松哥那里都卖些什么?你子瑜哥哥要去县里读书,我也是想买点东西做束脩,这开店的又是你们自家人,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得找你。” 看秀才娘子毫无芥蒂的脸上,余娟顿感愧疚,毕竟秀才娘子对她那样好,她为了自己的私利就撒谎,于是立马道:“我松哥店里的东西什么都有,他都是亲自去湖阳县或者临近县里进货,四色糕点或者酒的生意他们都在做。有空我带您去看看?” 正是因为余松的店物美价廉,而且物品齐全,所以余松店里生意很好。 余榕看着还有一半没绣好的嫁衣,放下一大半心了,后面她就可以慢慢做了。她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然后开始看书,她们学刺绣最厉害的便是绣佛像跟佛经,余榕本就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认字很容易。也因为打着这个借口,她在绣佛经的时候完全是个中翘楚,所以余榕说自己识字的时候就说通了,但她不会到处说自己认字,只有上次余松进货的时候,余榕看了一下账本,指了出来,余松才惊喜万分。 季双儿跟妞妞是每天必会来的,余榕看了一会儿书,把饭做上了。果真季双儿就来了,她今天带了两个烧饼过来,这家烧饼里面包的是黑糖,外边用的是白芝麻在上面,既香又脆又好吃。余榕和季双儿都喜欢吃,有时候季双儿过来就会跟余榕带一个。 “榕榕,今天那个吴小姐没来啊?” 余榕摇头,“她们家有喜事,姑娘家难得出门的。”余榕对季双儿态度发生变化,也是觉得季双儿对吴慈柔并不谄媚,余榕最不喜欢那种看上别人身份就使命巴结的人。 季双儿拍了拍胸脯,“她不来正好,她一来你就得不停的做。” “她是客人,这又有什么事情,本就是我的分内事。”余榕笑道。 季双儿又道:“咱们镇上的钟姑娘,就是钟举人家的姑娘,要请咱们去玩。听说她们家有花房,本是只叫我的,可钟姑娘知道你,说是去你们家店里买过一件你做的项链,这可不,让我也来喊你?你去不去?” 这种赏花什么的在余榕看来那都不是自己这等村姑的事,但既然旁人邀请了她,她也不想错过这个机会,毕竟说个不好听的话她平日也没什么朋友,有个季双儿,说些家长里短的还可以,若是说一些其他的,季双儿也一概不知。 “去,怎么不去,前些日子,我正好做了件新衣服,还压在箱子底下。要不然闷在家里也怪无聊的,怎么姐姐不想去?”余榕看季双儿一脸不自在的样子。 季双儿扭捏道,“我可不像榕榕你懂那么多,你也知道我除了能看懂账本,什么都不知道。我皮肤又黑……” “打住,打住……”余榕都听不下去了,“谁又白了不成,上次我看你用那个紫罗兰粉就很好的。至于衣裳的话,你不用担心,我帮你配,还有配饰,在我这里拿着用就是了。那钟家虽然是举人家里,可也不过是钟小姐的祖父是举人罢了,说是书香世家,我听我哥哥说了,前日子还见她们当东西。你既会看账,又会做生意,你家境又殷实,哪里又比她差了?” 季双儿听余榕这样劝慰,心情好了许多,这一好,也兴致勃勃的说起了要带些什么东西去。 季双儿家里是开客栈的,她道:“我让我爹做点点心我带过去,桂花酥,云片火腿糕带一点,再去寻个好点的盒子装过去就行。” “那我就扎一对头花,这个时候是春天,就扎迎春花的。再加几方帕子,也差不多了。”余榕的东西都是她一针一线自己做的,很是精致,而且余榕又很有想法,所以她一说出口,便是连季双儿都想要了。 “可恨我笨手笨脚的,我爹娘都说让我跟妹妹好好学学。” 余榕因为要做饭,季双儿便告辞了。余榕去院子里摘了几颗青菜,就着粉丝,把张氏前些日子炒的猪油渣滓拿了点出来,她先吃了一碗,把张氏她们的都拿出来装好,然后放锅里温着。余老三跟张氏今天回来的略晚一点,张氏骂道:“我都说你爹是好性儿的,这不,被人塞了假的碎银子还让我算了,我算他老娘……” “那娘你怎么做的?”余榕问道,心里埋怨余老三总是喜欢做老好人,很怕事。 张氏也不怵,“那个人还死皮赖脸的不认账,我就骂了他几句,他以为我就嘴上说说的,我直接拖着他要去见衙役,这个狗东西才把早餐钱给我。你是不知道,全店的人都被我震慑住了,季双儿他老爹平时打量我们外乡人,对我们不冷不热的,今天还破天荒的过来跟我套近乎,真是笑死人。” 余榕这下才放心,余老三拉着脸在旁边不做声,余榕笑道:“娘,你也别说爹,爹也是,咱们外乡人要在这里立足,若是不厉害点,谁都想踩我们几脚。” 张氏很赞同女儿的话,“就是,都忍气吞声,旁人还不是欺软怕硬的。” 张氏觉得女儿实在是自己的骄傲,不仅聪明懂事,而且脾气也厉害,这不,女儿一回来,她们家也开始挣钱了。 余榕去厨房把汤粉端出来给张氏跟余老三,余老三立马拿碗吃了起来,张氏说:“你哥去湖阳了,小鱼怕是走不开,你等会儿去送饭吧,他正是长个子的时候,这吃食上不能亏着他。”余榕应了一声。 又想起季双儿说钟家请他去的事情,便道:“双儿姐说初八钟举人家的小姐请我去花宴,我就答应了,娘你看怎么样?” “好事啊”张氏喜道,“我听你大伯母说过钟家是举人家,一家子都非常懂礼,不似我们乡下人粗俗的很。你也越发大了,我们没那个条件说把你当小姐养着,可该见的世面一定得见,这文绉绉的话娘不会说,可跟什么人学什么人,娘还是知道的。你跟钟小姐这样的文雅人多来往,走出去也是小姐范儿。” 余榕笑而不语,她把汤粉装在篮子里,盖上布,然后去街边买了个饼一齐放篮子里。走到店里,中午生意还好,余榕跟小鱼道:“你快吃点,昨儿还跟我说爱吃芝麻饼,我就跟你买了。” 小鱼拿起来很快就吃完了,还意犹未尽,一张嘴舌灿如花,“榕姐,这汤粉是你做的不?”看余榕点头,他又道,“可真好吃啊!榕姐,你做的那件成衣都卖了,你有空就多做几件放着呗。” 余榕笑道:“我正接吴家的活你又不是不知道,有时间我就做吧。明儿我买菜,你爱吃什么跟我说,我明儿去买。再有我娘说了,你早上起来只管去店里吃点再来,要不然哪里熬得住。” “榕姐,你上次做的那个焖猪蹄可香了,啥时候有空就跟我做呗。”小鱼嬉皮笑脸道。 余榕点头答应,又看架子上昨儿余娟拿过来的香胰子,便问道:“她的东西没人问吗?” 小鱼嗤笑,“榕姐你又不是不知道,用香胰子的都是那些大户人家,咱们小门小户的还不是用澡豆。这大户人家买香胰子都是用的似一些老字号比如彩蝶坊的这样的,她做的这个卖的又贵,有人问是有,可一看这价钱跟这材质,也不会要的。” 这倒也是,毕竟草埔的人消费水平有限,而余娟做这个香胰子恐怕也花费了不少,她至少要挣点才行,可是这价一上去,别人又不会买,所以余榕也叹气,二房合该务实一些才行的。 余榕从布匹里面拿了些嫩黄色跟草绿色的布准备做头花,让小鱼记她账上,之前余松就不许记账。但余榕这个人就是觉得亲兄弟明算账,这也立个章程出来,所以她在余松店里卖东西的钱都是一五一十的算,她拿了什么也是要记账。 第29章 余榕把要做头花的譬如铜丝儿,还有珠粒准备好,然后把嫩黄色和草绿色的布把模子剪出来,有需要抽丝儿的就抽出来,再把轻纱剪一点出来折成花瓣再缝上去,一朵迎春花就完成了,余榕再做了一份,这才满意。 她又叫了张氏过来看,张氏一看竟爱不释手了,随即拉着余榕的手,“榕榕得空也帮我做一个,我日后去哪儿也能戴这个。” “好啊,只是这段时间怕是没空了,说不定吴小姐过几日又要来。”余榕无奈。 张氏当然不会难为自己的女儿,还拿了两百个大钱给余榕,“娘知道你手里有钱,只是这是娘的心意,你个大姑娘家家的去旁人家里玩,少不得身上带点钱才好。”张氏跟余老三俩人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手里有粮心中不慌。 余榕很是感动,张氏脾气虽然不好,余老三也偶尔性子悲观懦弱,但对于子女来说这对父母真是好的没话说。 几日后,余榕拿了伴手礼然后去找季双儿,她坐着季双儿家的螺车过去。季双儿今天也是打扮一新,脸上敷了粉,扫了胭脂,唇上点的胭脂色儿很漂亮,头发也是特地梳过的,还戴了一枝金簪子,看起来季双儿很重视这次花宴。 “姐姐今日可真好看。”余榕赞道,年轻女孩儿即使容貌普通,但是一打扮起来,那青春洋溢遮都遮不住。而且季双儿穿着石榴红的裙子,她身形苗条,很是不错。 季双儿也拉着余榕道:“你也不错啊。”只见余榕身上穿着湖绿色的琵琶对襟衫子,下边穿着珍珠白百褶裙,头上簪着一朵好看的粉色轻纱的头花,很是漂亮,而且余榕虽胖,但是皮肤白,而且涂了一下口脂,整个人显得气色极好。 钟举人家并不在镇上,因为标榜耕读人家,所以钟家老宅在草埔镇上七八里处,说远也不远。不过一个时辰也就到了,钟家外面是红漆大门,门上有两个锃亮的铜环门扣。季双儿上前扣了几下,屋子里面就有人出来了,是一位梳着丫髻的小丫头。 “我们小姐让我在这里等着,原来是季小姐过来了。这位是……”小丫头并不认识余榕。 季双儿道:“这是余家妹妹。” 小丫头连忙道:“原来是余小姐。” 钟家内里还是布置的很好的,就连雕的栏花也很精巧,这是个三进的大宅子,里面仆人并不多。钟家虽然不如以前,可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快到花房里,里面已经有说话的声音了,偶尔有一两声娇笑。 走进看已经有几家闺秀来了,余榕有种城乡结合部的感觉,但她如今也不能表现出太淡定。众人围在中间的姑娘是一位梳着双丫髻,头上别着一串累丝珍珠步摇,她见有新客来,连忙站起来道:“季姐姐稀客,还有这位是余小姐吗?” 镇上新开了一家铺子,各种新货俱全,这些人家的小姐基本都去过,还有人专门买过余榕做的衣裳,见是余榕过来,都问好。余榕连忙拿出自己的礼物,“头次上门也不知道带些什么来,想起这个季节正是春天,我便带了一对迎春花来,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钟小姐顺势打开,只见里面有一对嫩芽新绿的迎春花,做的十分精致,旁边还附有一对迎春花的耳环。她拉着余榕道:“岂有不喜欢的道理,这可不同我戴的这个俗物,雪梅快帮我戴上。”说罢,还真的把余榕给的头花戴上,余榕也没想到钟小姐竟然这样随和。 借着这个头花,余榕也能融入这个圈子了,钟小姐说的一口北地官话,余榕也讲官话。钟小姐便道:“我自小便在我外祖家长大,只因我畏热,好容易如今及笄,我娘打发我哥哥来接我回来。我没个姊妹,日后希望跟各位姊妹好好相处。”钟小姐年纪不大,但论起气度来,却是草埔镇的女孩儿们都赶不上的。 季双儿为人最是精明,她又及笄,想的难免多一些。钟小姐的外家那可是在临安府里,在那么大的地方都没结亲,这个年纪回来,恐怕是要完婚了。不得不说小人物也有几分小人物的精明。 “好说,好说,对了我带了桂花糕跟云片火腿糕的,不如分给众姐妹们吃。”季双儿很会做人情,她还拉了拉余榕,余榕也上前帮着分。 这次来的有比如绸缎庄的沙小姐,还有苏大夫的小女儿,更有唐家首饰铺的小姐,在她们中间余榕家里最不好。但因为季双儿跟余榕好,余榕又有手艺,也算能跟这些小姐们说得上几句话。 唐小姐脾气直爽,其实也最有主意,为人颇为虚伪,她家做金银首饰的,也搭配卖配饰,但因为余家杂货铺的生意好了起来,余榕做的头饰既便宜又好看,抢了她家不少生意,这位小姐一直记在心中,但是面上却对余榕笑脸吟吟的。 恰逢钟小姐说起她的旧事,许多女孩子都没出过草埔,她们都对外面的世界很向往。钟小姐道:“我外祖家有个小庄子,我们平日若是热了,就去庄子上。我表姐会把花收集起来做成汁液,再用汁液把橡子染上,做成门帘。大人们都说这个好,不落俗套。” “这个好,有雅趣,我家里有那薄荷草,最是提神,若是在家里做门帘,恐怕再好不过了。”苏小姐如是道,她家里是开草药铺的,为人也沉默,猛不丁的听她说这一句,钟小姐都有点意外。 唐小姐也顺道说起来她们家的事情,“这个好,我家正准备做一对门帘,我爹说去跟我去临安订水晶帘子,我就说我们乡下人家哪里就用那个,这可不是,今天听你们一说,倒是我俗气了。”唐小姐是独生女,素来性子顽强,她已经定了亲,定的是之前张氏摆摊的那位卖面佟老板家。 佟家其实就一个小铺子,并不富裕,但佟家的儿子很是出息,已然去了临安一个衙门司下做事。所以唐家才愿意把女儿说给他家,以期女儿有更大的前途。 第30章 陷害 下午众人又在钟小姐家吃了茶,她们家又弄了一桌子饭菜,着实精致。季双儿因着家里开客栈也算是吃了不少好东西,如今看钟小姐家里吃的菜,不由叹道:“都说你们家是书香人家与我们这等人家是不一样的,如今看来就这吃上倒真是与众不同。” 钟小姐却一反常态,并未做声,直到唐小姐提醒了钟小姐一声,“钟小姐,季小姐在跟你说话呢!”这下钟小姐才反映过来,她沉默道:“我又算得上什么书香人家,不过是我祖父有了几分功名罢了。” 她这个做主人的明显神情疲惫了,唐小姐却与苏小姐说话说的热火朝天,原来苏小姐也定了人家,原是吴家三房的公子。苏小姐性子看似火爆,实则最没个主意的墙头草,她偏生说话声音又十分大,“明年秋天是我的好事,你的好事约莫也近了吧?” 沙小姐是个脾性十分好的人,说话永远也端着笑,只是这样的人在旁人看来总是有些距离的。她就在一旁跟唐小姐凑趣,“你们俩个好不知羞怎么说起这个来?若是缺什么布,只管来找我,我等我爹爹去临安府的时候可以跟你们带回来。” 唐小姐似笑非笑:“我倒是不用了,已然有了,只是这位怕就需要了。”说着指了指苏小姐。她又跟余榕道:“你们家那个铺子应有尽有的,我只管找你们便是,什么都可以拿到。” 这下余榕才知道这个唐小姐真不是好惹的,草埔虽然是个大镇,可因着余松的杂货铺货品齐全,种类很多,生意做的越发,难免排挤其他人的生意。前些日子,余松还请草埔镇上的三教九流吃饭,拜码头,可谓是放低了身段。生意越红火,人家不会看到你的辛苦以及用心,只会觉得你挡了她们的路,只是余松素日会做人,张氏又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这才让一些人望而生畏。 唐小姐说这个话估摸着就是想让余榕跟沙小姐吵起来,可余榕并不上当,“开大门做生意还有把客往外推不成,只要唐小姐喜欢来,自然是可以的。”余榕又跟沙小姐道:“我最近要做头花需要些轻纱,不过要的不多,若是可以裁一尺给我如何?” 沙小姐也是个精明人,连忙接茬,唐小姐暗自咬牙却又无可奈何。 都是商户女,女儿家们大多也是聊的生意经,钟小姐心中不耐,还要应酬,只是她涵养很好,一起来就道:“天色不早了,我本想多留姊妹们说话,只是怕宵禁了不好。这会子我给大家准备了一些小礼物,大伙儿只管带回家去。” 等余榕上了车后,季双儿迫不及待的打开,她得的是今日她吃的最多的一道黄金豆腐皮的菜外加一个薄荷味的香囊。余榕得的东西也十分妙,同样是一个香囊,却还要一小盒茶叶。那装食物的盒子皆是她们都没见过的样子。 余榕叹道:“钟家可真是深藏不露。” 季双儿也点头不已。 而吴小姐的嫁衣终于快完工了,又听说吴小姐近来身子有些不舒服,并不能前来。于是张氏雇了车陪余榕一起去送嫁衣,张氏也换了新衣服,还配着余榕跟她做的头花,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十岁。 “榕榕,这买田的事情我思来想去还是要早买,反正我们佃出去,拿点口粮是没问题的。” 本来昨天商量着要先到镇上买宅子的,谁知道张氏想法变了?不过余榕也表示理解,毕竟对于农民来说还是土地最大。 “也好,只是我这里还存着二十两,我知道娘是不肯要我的钱的,只我出十两给娘买上等田娘看如何?” 张氏一听抚掌而笑,“我与你爹这几个月忙忙碌碌的,也不过才挣了四五两银子,可你这绣活一做那就厉害了。你哥哥如今走的这货也是极好的,你哥哥给了我八两,我们正好买一块上好的田,两亩中等的。等到年前让你爹爹回家做房,也算是留了基业。” 村里的大部分人都是佃户,有田的田也不多。只是余榕担心余老太的事情,“奶若知道咱们既有钱买田,也有钱做房,怕是又会逼咱们交钱出来了。” “切,我们都分家了,她提什么要求只管当没听到便是。而且跟你大伯母相比咱们手中的才是三瓜两子儿的,你大伯母卖了十亩田,少说也有好几十两,可咱们也是好不容易盼到的才拿了这点钱。你爹跟我吃了多大的亏,你哥哥也不过才十几岁就成日跟三教九流打交道也实在是很不容易。可你大伯家又做了什么,简直比你二伯她们还不如。” 张氏心里还气不过的很,余桃跟余梅哪里似自己的儿女们在外漂泊闯荡这么多年。这也是张氏并不催儿女婚事的原因,好容易跟儿女相聚,她可舍不得这么早就放出去的。 余榕劝道:“娘,我们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 张氏跟余榕到吴家的时候刚过晌午,刘妈妈出来接待的,她对张氏道:“余奶奶莫怪啊,我们大夫人在老太太那里伺候。” 余榕跟张氏对视一眼都没做声,吴家这样的人家家业不算特别大,规矩倒是多。 刘妈妈继续道:“您二位先在花厅里等一下,我叫我们大小姐过来。”自从张氏一战成名后,街上的人都知道张氏的厉害,凡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很,而且余松的生意越做越好,刘妈妈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小看余家了。 这位吴刘氏倒真的不是一般的地主婆,看起来出身还不错的,有些大家做派。吴家的小丫头上了茶水,余榕轻声说了一声谢谢,小丫头应声退下。 过不了一会儿,吴慈柔过来,她手上还牵着一个小女孩,她歉意道:“这是我侄女,我嫂嫂在老太太那里伺候,所以我就带她过来。” “给你的衣服做好了,你要不在这里试试?若是不好,我们再改。” 吴慈柔沉吟了一下,才道:“不如这样,你跟我去我房里,余婶婶也过来吧。” 第31章 看中(上) 张氏哎了一声,余榕跟张氏跟着吴慈柔到她的闺房去,余榕目不斜视,但也发现吴家倒是挺质朴的,里面的摆设,亭台楼阁的设计还没有钟家精致,只是屋子大和宽敞。吴慈柔的屋子在后边的一座绣楼里,她不好意思道:“这是我与妹妹所住的地方。” 进了屋子,自有小丫头把衣服拿到屏风后面,吴慈柔换衣服的时候,她的侄女儿在一旁咬手指,看起来三四岁的样子,胖嘟嘟的倒也可爱。 这衣裳穿上后吴慈柔红着脸出来,她本身就生的秀美,仪态又好。就连张氏都道:“这真是极好了。”这衣裳的做工,配色各方面都很好。吴慈柔又连忙脱下了换了在家穿的家常服,她倒也落落大方的,没有说方才因为穿了喜服就羞涩什么的。 “我让刘妈妈把酬劳给你……” 话音未落,就见刘妈妈带着吴刘氏过来了,张氏连忙起来见礼,吴刘氏对张氏道:“实在是因为家中有事,这才来迟了。” “这又算得了什么,只我们家榕榕做的这个要大小姐满意才行。” 吴刘氏会意见吴慈柔脸上并无异色,就让刘妈拿钱,谁知张氏把吴刘氏拉到一边说话。余榕只好在吴慈柔房里坐下,不一会儿又有一姑娘过来,她脸生的圆圆的,性子要沉闷一些,比起吴慈柔自然差的远。 见着余榕也不大说话,吴慈柔心思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对于余榕也不是很上心,还好过了一会儿张氏便回来了带着余榕回家了。张氏上了车才拿出地契给余榕看,“我不认得字,但吴地主家不会骗人。这个我且收好,对了,吴家那位可是这几个月出嫁?有没有请你?” 余榕笑道:“请我做什么,我一个绣娘?”吴慈柔不过是为了让她跟她用心做嫁衣才姐姐妹妹称呼的,否则,她嫁的这样好,怎么会委屈自己跟她这样的农家女做姐妹。这一点余榕早就看透了,人交朋友也是如此都是跟自己那个阶层的人交朋友,纡尊降贵的很少有人做得到。 张氏似乎有些伤心,她问起余榕在平江府的事情,“你们之前在达官贵人家里做衣服也是如此吗?” “伏低做小,那些顾体面的倒是客客气气的,不顾体面的总是一件衣服改几百遍,还大呼小叫。小姐们不做声,下面人耀武扬威,我也是见多了。说起做姊妹什么的,我们绣坊明争暗斗的事情少不了,我还被孤立过,后来是因为我会绣佛经所以靠着这点子本事才能活下来。”能在外面混出头的都不简单,但凡你要有一点比旁人强的地方,还会遭到嫉妒,所以能回家就是余榕最大的愿望了。 张氏用手抹泪,“都是爹娘没本事……” “娘又说这个做什么,若是娘不送我出去,我如今也不过是个普通的村姑,什么都不懂。好歹旁人看到我的手艺还会敬我几分。” 张氏心中暗想一定要努力挣钱,日后多给女儿一些陪嫁,让女儿能找到乘龙快婿。 余松跟绸缎铺的沙老板一起去了临安,沙老板先回来了,余松却还未回来。沙老板便来余家小院跟余老三夫妇道:“余东家说是要到临安多转转,让我先回来,我那货又存放不得,所以就先回来了。” 余老三客气道:“多谢老兄前来告知,他也是大人了,我们不担心他。您风尘仆仆的过来,还是先回家休息吧!” 沙老板又客气几句才回家。张氏便道:“他家大儿子伤了身子,又不中用,说是寻了个外地的做上门女婿,也不知道怎么样?”张氏早点店里很是热闹,尤其是张氏在路口做生意,各种消息都很灵通。 想起沙小姐那张假笑的脸,她倒也不觉得沙小姐是个善茬。而张氏买田的事情办的隐秘,她买了田之后众人才知道,但佃给谁又成了问题。按照亲疏远近来说,自然是佃给家里人最好了,只是余家几房素来不和睦,而且兄弟之间也最忌讳财产纠葛。 余老三道:“给二哥他们也可以,只是她们家现在听说在养鸭子,想必是没工夫再佃地的。不如给汪家弟兄你看怎么样?” 汪家兄弟两人因为老娘病重欠了不少债,终日只打些零工,但都是很知好歹的人。张氏随即同意,她又催余老三,“宜早不宜迟,明天我们收工了你就雇个车回家,把这事托付给他们,我们也只要三成租子便成。” 余老三连连答应,他又兴奋起来,毕竟他也有家业了。 余老三一回家,却又来了个余娟,正好余榕在店里跟小鱼一起摆货。见余娟跟秀才娘子一起进来,便笑道:“秀才娘子来了,我家小树可好?”余树读书只能算是中等,他本来基础就不是特别好,能追得上已经不错了。 秀才娘子笑道:“小树可以。我是来挑点墨跟纸的,子瑜要到胡阳县读书,这东西可得先置办上。”秀才娘子本来还以为她说完,余榕会陪着的。 余榕本来就有事,她对小鱼道:“你好好招呼客人,娟儿,你若是饿了自去我家吃饭便是。”她对余娟也没什么好感,净出一些幺蛾子,听说前些日子又鼓捣一些什么女人用品,但是做的又很粗糙,余榕都不知道怎么说她了。 余榕走出去后,秀才娘子慢慢逛着,看到每一件商品都有标价,琳琅满目的,而且东西不算差。她心里已经默认了余榕为儿媳妇,去付钱的时候,小鱼利索的收了钱。秀才娘子看了余娟一眼,她想去余家小院也去看看,于是慈爱的笑道:“娟儿,我们中午去吃一笼包子再回去吧……” 余娟却想省钱,她们家最近放鸭子的钱好容易回来了一些,姥姥家的债还没还完,又给余老太拿了钱,都穷的不行了,她道:“不如去我三叔家吃饭吧,我三婶手艺可好了。”她见秀才娘子对余榕并不热忱,她的态度也缓和了,只要林子瑜跟她好,谁也拆散不了她们? 第32章 看中(下) 余榕还以为余娟不来,结果看到她们过来,余榕只得多下点米到锅里。因为张氏在吃上都非常大方,所以家里的鱼和肉都是没断过的,余榕倒是不用特地买菜。又秀才娘子也是余树的师母,余榕还是很客气的。 “娟儿,你带秀才娘子到堂屋坐一会儿,我先做饭。堂屋那里有汤,暖瓶里面也有水。”余榕知道余娟跟秀才娘子关系很好因此这样说。 秀才娘子却道:“都不是外人,我在这里还可以帮你加把手。” 余榕笑道:“哪能让您来动手,快,我带您去堂屋坐着。”余榕对秀才娘子的印象倒是不错,觉得她还挺懂人情世故的。余榕带他们到堂屋,秀才娘子不动声色的打量,要说余老三家没钱,那她可真不信。这个院子疏朗开阔,院子里面修的东西也是整整齐齐的。 而里面的摆设那就更不一样了,乡下人家哪里会特地有招待人用的汤饼,又见余榕动作如行云流水不免喜上几分。余娟仿佛也看出来一点了,她就故意跟余榕说话,“榕姐,你家生意还好吗?刚才那铺子里的头花什么的都还有那么多。” 余榕也不以为意,“那是我刚刚上的,肯定没那么多人买的。对了,我上次送你的那对头花,你戴过没有?觉得怎么样?”她虽然觉得秀才娘子不错,但是这并没有代表她就喜欢林子瑜,说实话,林子瑜的条件余榕还看不过眼。读书上听说厉害,但是家里比起余老三家还不如,毕竟余老三还有张氏两夫妻挣钱还行,又有哥哥余松能干的很,她这样的条件她也想嫁的更好一些。 “还好啦”余娟赶紧打岔,她道:“榕姐你最近怎么好似胖了一些?是不是吃的太油腻了,脸上怎么有座疮?” 余榕疑惑,“不会吧,我怎么觉得我瘦了一点了,而且脸上的座疮也快消了。”余榕觉得莫名其妙,忽然回过来看着正看向她的秀才娘子她才恍然大悟。原来余娟是想让她出丑,是,没错,她是不喜欢林家,但是也不代表余娟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踩着自己往上走。 余榕一笑,“娟儿,你那个香胰子还是带回家自个儿用去吧,我哥哥现今去临安府去进货,这次准备进采蝶轩的香胰子的,你那个我上次还帮你问了钟家的小姐,她们都是用的临安那边过来的。” 余娟却硬坳,“榕姐,你们也要多跟我宣传啊,我这个香胰子不比那些大店差。而且你知道做一块香胰子多不容易吗?花了我多少心血……” “所以说还不如你们现在放鸭子啊,指不定二哥就靠这个娶媳妇了。”余榕似笑非笑。 余娟气呼呼的不做声,余榕便进了厨房,张氏一般都提前回来的,她一回来就看到秀才娘子坐在堂前,连忙坐下陪客。余榕在厨房里忙活了半天端了几个菜出来,虽说跟张氏比差上许多,但是以她这个年纪来说刚学做菜的人中已经算不错了。 她端菜回来的时候,正听到张氏问余娟,“香香最近还好吧?” 余娟知道张氏问这个话恐怕是在嘲笑她姐,便没好气道:“好的很。”张氏还未说话,她又跟秀才娘子在那儿撒娇,“林婶子咱们吃完饭便走吧!” 张氏还是头一次被一个小辈气到,可若是跟她计较,反而在秀才娘子这里弄的自己好似专门跟个小孩子计较,气量狭小,但若是不计较,恐怕她这口气难以咽下。 余榕长期都是跟张氏母女一条心,她无语,脸色就有点不大好,“娟儿,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我们好饭好菜安置你,难不成我们倒错了不成?” 余娟反唇相讥,“得了,榕姐,现在提什么长辈,你自己还不是跟奶吵过的。” 余榕这下才算真的想跟余娟撕破脸了,“那是,谁说我娘我都会跟旁人吵,别说是奶,就是你,我方才不也是说你了。既然你觉得我娘也不值得尊重,那就走吧,没见过恩将仇报的人,想想你娘躺床上的时候是谁借的钱给你家的?” “呸,我不吃了……”余娟气的跑出去,秀才娘子见余榕这样的牙尖嘴利,心里有些发憷,到底不敢再留下来,也跟着余娟跑出去,出去的时候还道:“我去看着娟儿。” 余娟走了,张氏便骂道,“真是越大越不知道好歹,不过是看那林秀才家有些许功名,还有个儿子就这么上杆子,对我们爱理不理的。” “娘,你也知道……”余榕惊讶。 张氏道:“娘是过来人了,一看就知道。余娟是个心大的,又是个败事精,你且等着,若是有更好的,她又不会和林子瑜好了。”张氏也是有一定年纪的妇人,对这种事情知道的比余榕一个小姑娘自然是只多不少的。 余老三回来后,张氏又把今日之事重复了一遍,余老三虽说平时是个老好人,但也是个护犊子的,一听也不爽,“这么说我们榕榕,她又有几斤几两就知道瞎胡闹。”当然余老三也把事情办妥了,还与张氏道:“汪家兄弟听说我的来意,都高兴的不行,我也让他二人按了手印,明年交税的时候只管我们给三成租子就行。” “这倒是好,只家里的房子我们就在草埔寻人做吧?”余老三道。 张氏不解,“这是为什么?” “隔壁真姐家找的村里人做的,结果没做好,又推了重做,那不是浪费钱不是。”余老三办起事来还是很利落的,尤其是手里有了钱之后更加不慌。 几人说着吃了一大碗饭,余榕在外面散步,打算再去店里面转一下,回来休息。却看到季双儿过来,她见到余榕才道:“有件事你知不知道?” 余榕疑惑摇头,“你这没头没脑的来一句,这是什么意思?” 季双儿急道:“钟家把在我们家原先订的酒席都取消了,钟家跟吴家的婚事怕是吹了……” 第33章 余榕当然不知道钟家跟吴家还有婚约的,不由得惊讶道,“这个又是什么缘故,我都不知道钟家跟吴家有亲事?他们若真的不好了,又有什么后果不成?”余榕跟钟家还有吴家都仅限于认识的关系,所以不清楚这里面的门道。 但土生土长的季双儿却知道,“钟家的老太爷跟吴家的老太爷以前都是结伴上京考试的,吴家没那个命,把家资花光就回来了,到如今吴家老太爷作古都只是个秀才功名。可咱们这是江南,历来才子就多,因此吴家老太爷在本地虽说是大地主出身,但是却敦促子弟一定要考功名。而钟家老太爷会试中举,还外放了做官,但是得罪了人,就回到乡里。钟家跟吴家互相扶持,还结了姻亲。钟家小姐从临安外祖母家回来便是为了这桩亲事,谁知道这个时候生了变故。” “怎么会有这样的变故?”余榕不解,彼时人们十分重视承诺,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会把婚姻当儿戏。 季双儿继续道:“你知道钟家治下很严格,但是钟家二房的那位夫人可是有名的大嘴巴,我爹找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钟小姐怕是有大造化的,所以吴家才乖乖退了亲事。这话我只跟你说,你日后若是见着钟小姐万不可提起吴家的事情。” 余榕知道季双儿的苦心,连连点头,“他们这样的人家也不是我们能说得的。天色也晚了,你也快回去吧,明儿我找你说话。” 季双儿转头就走了,等余榕回到家中,却看到余松回来。此次余松收货颇丰,他虽然把身上的钱都用来盘货,但这货也着实不少了。余松扒着饭,他把货运到家里来了,因为没去店里,所以这会子正看见余榕。 “妹妹回来了……”余松打了个招呼。 看余松吃的狼吞虎咽的,余榕心疼道:“哥哥慢点吃,别把胃撑坏了。” 余松这个时候才露出点少年人的样子,他笑道:“这次我去临安也算是长了见识了,只我手里的钱实在是不多,找货也多摸了一些门路。” 张氏在一旁又弄了一碗汤给余松,“慢点吃。”又絮絮叨叨的说起了家里的事情,“你爹找了人到时候要回家做房子,我们地也买了,这日子眼看要越过越好了。” 天色晚了,余榕洗完澡就准备睡觉,却发现院子里面传来极速的敲门声。余老三披着衣服起床开门,一打开门,就惊呆了,“娘,你咋来了?”余老太旁边站着的是余奉还有余二郎。 本来已经快入睡了,一家人又折腾起来,余老太哭道:“老三,这次你要不帮奉儿,他可就要被人弄死了……”余奉还是一幅忠厚老实的样子,他于心不忍拉起余老太,“奶,我的事情,您老可别扯三叔他们,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等等,这又是怎么了?奉儿不是要去湖阳读书,怎地现在又在家了?”张氏一头雾水。 这样的事情轮不到小辈开口,余榕也静听下文。 余老太头发散了,眼圈红肿的已经看不到眼睛了,哪里有那种精明的老人样子,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前几天不是下了暴雨吗?钟家小姐的螺车陷在泥地里,正好奉儿路过帮了一把。但是天公不作美,她那个马车散了架,钟小姐又受了伤,所以奉儿就送她回去。她那样的人家我们哪里还敢肖想钟家小姐。但是,钟家小姐就要死要活的,这不,吴家可饶不了我们的。” “我趁天黑把奉儿送过来,你们明天把他送到安阳去,钱我这里有。我老婆子求你们了……” 余奉把余老太扶着,他本来就是磊落之人,平时也通人情世故,此时更是五脏俱碎,他对张氏跟余老三道:“我一走,倒是陷钟小姐于不义之地了。明儿我去吴家负荆请罪,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 余奉十分聪明,这样的办法反而让吴家处于被动。余榕是怎么也想不到余奉竟然跟钟小姐在一起了,可不得不说,若有了钟家的资源,日后前程不差,当然余奉为人还是挺高杆的。 “三哥先到这里住下吧,奶你也住下,去安阳又能如何?祖籍在这里,况且这只是奶你的猜测,我想着吴家公子跟三哥又是同窗好友,事情也不会闹的太僵。”余松也只能想到这样的办法了。 余松又细细道:“三哥既然心中有了办法,明儿就开始,也别让奶为你操心了。”张氏把余老太扶进屋里休息后,她来跟余榕睡一起,张氏也睡不着了翻来覆去的。余榕又把晚上季双儿特地跟她说的事情跟张氏说了。 张氏奇道:“这钟家的女儿也够痴情的,我看余奉长相也不过普通罢了。” “您这么说就不对了,人家祝英台还爱上梁山伯,只是有个马文才从中作恶罢了。若吴家肯给这个生路给钟家也未尝不可。毕竟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接触了钟小姐一次只觉得此人清高,其他的还好,没想到她竟然还挺痴情的。 虽然余榕觉得钟家不地道,而且觉得钟小姐有些脑残,但跟自家没什么关系。余奉跟她们又是分了家的,余榕并不太放心上。 张氏却道:“你看你大伯母这个人可真会做人,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不出面,让你奶一个老人家来我们家里,要是真的把钟小姐嫁到家里,她又会装好人。你奶这个人还真是不聪明。” 第二日清晨,余奉在余松店里拿了不少礼品,由余松陪着去吴家。余松身高高,穿着不俗,比起余奉更为显得可靠。余榕陪在余老太身边,余老太心神不灵。 而吴襄看到眼前的余奉,简直跟吃了屎一样,面子上还得装大度,这年头名声还是很重要的,再者就凭钟小姐那一番闹腾,吴襄也接不起这个人啊! “清明兄,这是做什么?” 第34章 余奉一揖到底,言辞恳切的说:“景耀兄还请原谅,我当时只是看钟小姐车架散了,一时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才如此的。至于其他的,我送她回去后,便再也没有了联系,还忘景耀兄见谅。你我二人同窗多年,我若是有一点非分之想,便跌入万劫不复之地狱。” 他为人厚道,这也是吴襄心中清楚的,吴襄则连忙拉起他:“清明兄,我知道你的为人,只你也清楚钟家与我家已然是解除婚约了。便是不相干的人家,你不用如此。” 余松见吴襄形容俊朗,身形高挑,只是有些瘦弱,但听他说话,明显是与余奉有了嫌隙。按照余松的话来说,余奉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余松道:“三哥,吴公子既是个明事理的人,你的心意他也知道。不如咱们先回去吧,吴公子这厢打扰了。” 他可不愿意在这里讨人嫌,吴襄挑眉一看余松,明显穿戴的很好,虽然年轻,但是说话十分稳重。 “是啊,清明兄还是先回去吧!过几个月就要院试了,你可得好生准备着。”吴襄仍然是笑脸吟吟的。 余奉这才一步三回头带着歉意走了,吴襄却摔了一盏茶盅,他的小厮连忙上来收拾,话里话外的还埋怨余奉,“您平时对他那么好,这个时候打这个主意。”吴襄骂道:“快滚下去,爷不爱听什么,你就说什么。” 吴襄还是小时候见过未婚妻钟小姐一面,本以为这次钟小姐回来是为了亲事,他们家一家准备等吴慈柔嫁了,再来准备婚事,没想到钟家竟然让吴家成了笑柄,找了这么个穷小子。他倒也不是非钟小姐不可,只是吴家跟钟家一向互为表里,而且今年朝廷估摸着要开海禁,吴家还打算跟钟家联合起来找个出路的,没想到钟家竟然如此。 余奉完满解决问题后,余松又道:“既如此,二哥和三哥还是尽快带奶回去休息。也好告诉大伯父大伯母这个消息,以免他们担心。” 余老太毕竟上了年纪,余奉亲自背着余老太回家,就连张氏都感叹,“你三哥也是生错了人家,他这样孝顺又磊落,娶了钟家的媳妇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齐大非偶的故事张氏没听过,但是她知道门当户对,知道什么锅配什么碗。余奉家里穷,钟家如今不富,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跟余家相比那是好太多。尤其是余榕当时去钟家吃过一次饭后,才知道钟家生活算得上很奢靡,即便是当东西也要维持生活水平。 当然就余榕来说,吴家也不一定就比余家好,比如吴家都没分家,而且读书的子弟众多,那位吴公子听说上面也还有一位哥哥,吴家规矩又大,相比起来余家早已分家,家庭关系简单不少。当然这跟余榕都没什么关系,她还是继续织布,而且她织出来的布,比起余松带回来的布还要好。 就连沙小姐都上门求布,沙小姐道:“早知道你厉害着,可不是,我这里要三匹牡丹提花的,一匹一两,你看如何?” 沙小姐也怕余榕拒绝,但余榕不会把生意往外推,而且余松的铺子卖布本来就是搭着卖的,也不是主营这个,而且沙小姐的这个价格也算合理,只是时间要长一些,“当然可以,只是你知道提花本来就比普通的土布要难织一些,我可能需要一个月才行?” 沙小姐笑道:“可以,可以。对了,我的婚事就在下个月,今日也是跟你送请帖来,还请务必过来吃酒。” 早就耳闻沙小姐找了上门女婿,余榕见她这样诚心,连忙道:“自是要去的,多谢你了。” 余榕则继续织布,张氏提早回来做饭,原来今天请了做房子的师傅吃饭,所以张氏准备亲自下厨。余榕就主动过来帮忙,张氏笑道:“你且去织布罢了,若是累了就坐着歇会儿,我这里脏的很。” “快别说这个,什么脏不脏的。我来帮娘就是。”余榕很快的刨了土豆,又把土豆切成块,然后裹上蒸菜粉,张氏则把五花肉也裹上,下面垫了烧饼。这是本地招待客人比较常见的一种做法,又简单又好。 “我闻到香味了……” “双儿来了,榕榕你去陪双儿说话,我这里弄的都差不多了。”张氏催促余榕离开,她可不想女儿怠慢了朋友,尤其是季双儿也是个很不错的小姑娘。 余榕洗了手,拉了季双儿到房里坐着,“双儿姐,今天就到我家吃饭呗,正好我家今天有客人来,我娘可做了不少好菜。” “哎呦,你家有客人来,我就更不能留下了。”季双儿不好意思道。 余榕把腌梅子拿出来递给季双儿,再擦擦手,不以为意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过会子让我娘盛点饭弄点菜,我们在屋子里吃,又不出去,还可以边吃饭边说话,岂不乐哉!”她打算跟季双儿说说余奉的事情,她也想知道季双儿上次说的跟实际情况完全不符,这话是不是钟家故意放出来的? 余榕的闺房又添置了一个梳妆镜,是余松亲手做的,很是精致,余榕拿到这个梳妆镜还感动了许久。季双儿就十分羡慕,“有个哥哥就是好,我家小弟调皮的紧,爹娘还不让我说他。这些日子又跟着爹学做生意,不打算去学里了,反正你也知道他的,不过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不如接我爹的活。” “单郎年纪还小,正是好学的时候,咱们又不是吴家,只想出功名。学点其他的也是挺好的。”季单郎是季双儿的弟弟,脑子很活,可学了几年不免有些厌学,季双儿的爹也不勉强,便同意他回家学记账经营客栈。 俩人喝着糖水,吃颗梅子,不由得自在的很。余榕突然道:“双儿姐,你上次跟我说的钟家小姐的事情怕是出了点岔子吧,这之后你们家就再没接到钟家的酒席不成?” 季双儿本来正吃着梅子,这么一来,她只好放下道:“肯定没有啊!我上次说钟家攀了高枝儿,你可别不信。” 见季双儿这样信誓旦旦的,余榕没说话,她也不准备再提余奉的事情,毕竟钟小姐跟余奉的事情也并不是板上钉钉。她去厨房端了饭菜过来,五花肉蒸的晶莹剔透的,土豆又软糯又香,张氏还炸了鱼块,做了甜汤。尽管季双儿家里是开客栈的,她也爱吃张氏做的菜,家常菜张氏烧的很好。 “双儿姐,沙小姐递了喜帖过来,有没有跟你家送的?” 季双儿冷笑,“我可不去的,你没听苏小姐说过吗?沙家那位已经有了身孕了,还好意思请我们去,我爹娘都不让我去的,知道好歹的都不会去。” 这下余榕才明白沙小姐为什么找自己,她道:“我说怪的很,今天突然来找我让我去参加她的婚礼,还日子定的那么急就在下个月,原来是因为这样,还让我一定去呢?我说我平日关系跟她也是一般,这不是害我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跟她一样。”现代来说可能先上车后补票无所谓,但是在古代一般未婚先孕的话是很严重的,即便民不举官不究,但是女子名声却是坏的。 “好妹妹别气,让你爹娘去吃酒就是,你别去了。”季双儿劝道。 余榕点头。 余家三房的房子开始做了,来帮忙的人不少,尤其是汪家兄弟本就是很感恩。余娟自从上次跑了回来就跟赵氏诉苦,赵氏又把秀才娘子喊过去说了不少三房的坏话,赵氏慈眉善目,平时又温和的很,她说的话在秀才娘子看来当然可信度极高。 但这并不代表秀才娘子就放弃跟余榕结亲这门亲事了,她看余家起了新房自然又起了心思,这个心思要说出来,秀才娘子耐心十足,反正余家三房今年肯定会回来过年的。 余榕正在店里嗑瓜子,街上热热闹闹的,今天是吴慈柔出嫁,站在余家杂货铺,不,现在已经改名为余记货铺,余松打算再挣两年钱把铺子盘下来就好了。有个妇人正在一台台的数嫁妆,出生惊讶,“咦,竟然有三十六抬,吴家果然是大户人家。压的实实的,这可厉害了。” 三十六抬嫁妆倒是真的很多,难道吴家比想象中的还要殷实,可吴家除了土地上有些出息,其他的铺子什么的都没开几间。吴襄与兄长吴通一起送嫁,并没有众人想象中的得意,尤其是吴襄本就是家中小儿子,本来家中子弟众多,用钱就已经很节省了,但这次大妹出嫁吴刘氏把她的嫁妆还有其他的东西给了许多给吴慈柔,日后轮到吴襄的还有多少,他还真是不敢想。 趁着吴家送嫁,钟家也跟余家定了亲事,只等余奉九月份院试过了就回来就筹办亲事。而张氏忽然发现对门佟家似乎有意在抢生意,也做起了大肉包子,还比她们来得便宜,张氏跟余榕疑惑道:“他们是怎么会做包子的?” 第35章 佟家的人一向不大守诚信,上次看张氏她们生意好就把她们赶走了,这次他又想打擂台了不是?余老三就有些着急,“松儿他娘,要不我们也降价吧?”好不容易开始做房子,正是需要钱的时候,余老三不想被人兑挤把生意做没了。 “万万不可,咱们包子那肉又扎实又新鲜,味道又好,才值这个价。若是降价了,哪里能挣多少,还辛苦。”余榕第一个不同意。 张氏听女儿这么说,也觉得不妥,“这生意是要做长久的,让那爱吃小便宜的人去他那里吃。咱们还是做咱们的。” 在余老三忧心忡忡下,还是决定不降价。佟家抢生意抢了不少,但那味道却比不上张氏做的包子,同时张氏熬了红豆又开始做豆沙包还有一些其他的品种,生意也慢慢恢复起来,张氏跟余老三俩人脸上才露出笑容。 这天余榕等张氏回来,张氏便跟余榕道:“你二哥的婚事定了,过几天我们回家吃酒,你跟我一起去吧,也去看看我们房子做的怎么样了?” 平时都是余老三回去弄房子的事情,张氏还没回去看过,对于张氏来说草埔只是她挣钱的地方,但老家还是在沙河村,人们常说狡兔三窟,张氏跟余老三已经经过几十年了,在这个靠天吃饭的年代,张氏跟余老三对土地有着很深的执念。 余榕就把自己之前做的衣服找了出来,她已经瘦了快十斤了,看起来气色又好,就连季双儿都说,“榕榕,你不知道有好几家都开始打听你了?”她们是商户人家,说起来比那些大家闺秀要开放一些。 “什么打听我,我还未及笄,而且我娘有意再留我两年的,不比你,既能干又聪明,你季大小姐才真是货真价实的婆婆最好人选。”余榕也不示弱。 季双儿过来捏她的嘴,余松正好回来,余榕才整理好头发。倒是季双儿很不自然,侧着身子在一旁坐,余松回来只是拿点样品的,他走了,余榕才发现季双儿满脸通红,余榕毕竟也不是真正的女儿,她越看倒是越觉得这季双儿做自己的嫂子还有那么点意思。 比如季双儿是客栈老板的女儿,身份上是差不多的,余松自己经营货铺,而且余松十分能干,年纪又轻,相貌也好,季双儿却相貌普通,但古道热肠,却又有生意人的精明,做人做事也不大矫情。 自家爹老实勤快,娘虽然厉害但却很明事理,自己也能挣钱,除了读书的小弟,估摸着读几年张氏也会让他自己出去找事做,余松的家庭也没什么负担的,不过感情的事情余榕也不能做主,她只能看这俩人日后如何再跟张氏说。 转眼已经到了余二郎定亲的那一日,余老三前几日回去了一趟,他也觉得不可思议,“二郎的婚事定的也太草率了,那个姑娘听说是从北边逃荒过来的,娟儿就说这姑娘好,又识得字什么的,配他哥哥最好。老二夫妻也是昏了头,还把定亲跟成亲一起办了,我说,这种来历不明的女子怎么能随便成亲,万一日后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余娟这个人最爱做什么?总觉得自己是主角光环,认为周围总是有一些那么不平凡的人,所以凡是有些隐秘的人,在余娟那里反而被当成宝。像余榕就从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贵人相助,自己才是自己的贵人。 张氏自从上次被余娟呛了后心里就不舒服,她冷笑:“所以我说老二两口子本来也不大聪明,现在不被这个女儿害死才行,这样的大事都听她的。” 张氏一贯在意自己的形象,今天穿的余榕给做的湖蓝色的上襦下裙,中间还用了巧思用了一点粉色做腰带,然后粉色绣双碟的做了抹额,看起来果真是比平时年轻许多,张氏本人也爱美,穿了余榕准备的这一身,就觉得女儿心灵手巧。 余榕今天到没有做太大打扮,只把头发前面梳了小髻,后面编了辫子,只插了一枝头花。衣裳还是那套湖绿色的琵琶对襟衫子配珍珠白百褶裙,她跟别人做衣服舍得,跟自己不大花费功夫,毕竟常年要织布做事,也不出去,有几套可以出门的衣服就可以了。 “娟儿,这几天咱们弄那个草药也没卖多少?这次又是二哥去打短工挣了钱,你全部跟二嫂做了新衣服,这合适吗?”余柳知道她的两个哥哥去了很远的地方打短工才挣了一点钱回来,像大姐余香香出嫁也没穿新衣裳,她们家又不是有钱的人家,不过是做些苦力活而已。 余娟苦口婆心道:“柳柳姐,你要知道女人这一辈子就一次的事情,自然怠慢不得,你放心,等你出嫁了,我也会挣钱让你穿上这样好的衣服的。” 余柳很轻易就被余娟说动了,两姐妹在后面说话,余柳被赵氏喊去切菜,余娟则出去迎客。她口巧会讨口彩,所以赵氏很为这个女儿骄傲,又加上赵氏性情温柔,在村里有很多交好的妇人都来帮忙。真妈就跟赵氏道:“你这俩个女儿都生的好,比那个梅儿强,不过你们家老大生的那个可真厉害,竟然跟钟家小姐定亲了。” 夸别人的孩子,赵氏心里酸酸的,可她一向脾气温顺,正准备也附和几句,前边人说余家三房回来了。真妈一听张氏回来,放下手中正在刮的鱼鳞,她跟张氏可比跟赵氏好多了,赵氏是个一问三不知的人,而张氏却是个有主意也能出主意的人。 余老三带张氏和余榕先去看了一下房子,厨房已经做起来了,前面除了没吊顶,都弄的差不多了。张氏笑道:“那也好,买点瓦片,今年就可以回来过年了。”尽管老屋房子再大,张氏也不愿意去。 余榕看这房子做的宽敞,不禁道:“娘,明年咱们一定要把新屋刷点石灰,让哥哥打点家具,住进来可好了。”这才是她们真正意义上的家。 因为余树要上学,余松要做生意,俩人都没回来。余榕走进老屋的时候就看到余蓓跟余娟在一块迎客,余蓓这个小姑娘穿的衣裳仍然不错,尽管是在条件这么差的情况下,头上系的绸布做的花。她看起来乖巧可人,实则最会看人下菜,她知道余老太不喜欢三房,所以她对三房都是淡淡的。 而且她也有她的事情要做,余娟跟张氏上次闹的也不大愉快,余梅见余榕十分嫉妒,但转头一想又想起自己可是未来秀才的妹妹,钟家小姐的小姑子,那可不是区区余榕可以比的。倒是入赘四叔的小女儿王雪对余榕很有好感,一上来就跟余榕道:“榕姐,好久没看到你了?最近还好吗?” “好啊,你有空去找我玩。你爹娘怎么没看见?” 王雪苦着脸道:“我爹跟我娘去跑船了,租的别人的船做摆渡人。我姐也跟过去了,我娘留我看家,留了点粮食就去了。”她已经有好几天没吃饱饭了,好在二伯家还能吃上几口,但二伯家要做的事情更多,还不如她自己去找点东西吃。 “这不是作孽吗?”张氏还准备扩大店铺,正好找帮忙的也不用愁了,她拉着王雪道:“我给你一个月两百文的工钱,包吃住,你来不来?” 还有钱拿?王雪想当然就答应了,“我都听三伯母的,要不要钱都可以。”主要她现在一个人在家,每晚睡觉都担惊受怕的,实际上她也知道父母带着姐姐走了,说的好听,其实就是抛弃她了。 她还不如自谋生路,张氏一见她同意,又道:“你爹娘那里你要不要去说说?”王雪摇头,“我不知道我爹娘去哪儿了。” 张氏招到人了,又想着用她也便宜又是自家人,带她过去于她也是美事一桩,心情自然好。又真妈跟几个嫂子出来,张氏让余榕叫人,余榕一个个叫人,几个嫂子也都羡慕的看着张氏的衣服。 张氏遂夸奖女儿,“都是榕榕帮我做的,街上买都买不到的。” 真妈羡慕道:“你们这是越过越好了。” “好什么,最近生意差了许多,只你知道我家里是个什么情况,幸亏我这一对儿女争气。我们手里现在没钱,只能干活,不过分了家吃自己的喝自己的倒也心甘情愿。”张氏这一席话说的让众人心有戚戚焉,哪个当媳妇的不想当家作主。 赵氏从里屋弄了糖水给张氏和余榕,“三弟妹和榕榕快喝点,这一路累着了吧?” 赵氏永远这么恭顺,虽然是乡下人,但她看起来真是性情很好,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张氏也笑着恭喜她,“你这下好了,老二成了亲,你可比我有福气这么早就做婆婆了。” 赵氏心里当然是这么想的,她又想起救的那位女子,不禁心下高兴,对张氏恭维的话还是很受用。 “你们松儿也快了吧?我看你们那屋子都快做好了?” 第36章 张氏又没傻,不会让儿子就这么草率的成婚的,一来张氏认为儿子是个有头脑的,绝对不会随意娶个没见识的乡下姑娘,余松虽说不是什么做大事的人,但慢慢也开始积攒自己的家业了,就必须娶个有见识的姑娘,至少要懂得持家,要懂得人情世故。二来余松的条件不好不坏,真的想娶那种条件好的,人家也看不上余松,那还不如缓个一两年,等儿子越发出息再说。 可这些都是张氏自己的打算,她并不打算跟赵氏说,只打着哈哈:“松儿哪里有钱娶媳妇,而且一时半会的也没有好的人选,再说吧!” 赵氏泛酸,她们家如今还住着两间屋子,她们家人又多,二郎成亲了能分一间房。其他人呢,全部挤在一间房里,但是三房可就不一样了,她们做的新房虽然比不上老屋那么大,可三房人人都有房,而且听说还要盖瓦的。只她也不会跟张氏说,别看赵氏温顺,可是赵氏那胸襟也不是什么宽广的人。 “三弟妹,走,跟我去看看新娘子吧!”她也有意显摆一下新娘子,毕竟,新娘子是娟儿找的,人生的好看不说,干活也是一把好手,听说做针线也是厉害。 余榕跟着张氏一起随赵氏进去,只见余娟正陪在新娘子身边,余娟见张氏进来,动都没动,赵氏也跟没看见余娟这一行为似的。 只见穿着红衣的女子端坐在床边,赵氏笑道:“二郎媳妇,你把盖头掀开,来的不是别人,是你三婶娘跟三妹妹。” 那女子掀了盖头后,看到余榕突然有些慌张,余榕也觉得她很是熟悉,她突然得知这件事情可能并不是表面那么简单的。张氏照例夸了几句,“我就是来看看你,这模样跟咱们二郎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那女子声音细若蚊子一样,张氏看了没啥兴趣,给了茶钱就走了。赵氏今天请的人不算多,张氏跟余榕吃了酒,一家人坐车准备回去的时候,余榕才偷偷跟张氏说了,“娘,今天那个新娘子就是钟小姐的贴身丫头,叫雪梅的。旁人对她可能印象不深刻,可我却认得她,上次钟小姐送了我吃食就是她给我的。” 钟小姐的丫头说自己是逃荒的,这就古怪了,而且钟小姐跟余奉又是定了亲的,这件事情是怎么样?张氏跟余榕都猜不出来。 张氏惊疑不安,“你没看错吧?” 余榕摇头。 余老三虽然嘴巴比较大,但这也是大事,他就道:“日后大房的事情我们少掺和。”余老三这个人性情虽然有些懦弱,但是他想事情有时候有些阴谋论,觉得可能都是大房的行事,他以前就不太喜欢老大一家,这次更甚。 张氏跟余榕俱点头。而等王雪赶到村口的时候,一家人很有默契的没再开口,王雪一上车发现气氛不大好,她是个敏感的姑娘,也不开口。余榕做事一向思前想后的,她主动提起王雪的住处问题,“你住的地方在我们院子里东北门的小房间,衣裳那些你比我瘦,先穿我的。我们店里有统一的衣服,你先穿着,等你发了工钱再去买成衣或者自己做都好。” “多谢榕姐了。”王雪曾经也是小户人家的闺女,可父母弃她而去,这对她来说是无边的伤痛。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还有几年就可以嫁人,还不如在三叔家好好干,到时候找个好人家,也可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期间还可以存点钱。 余老三人十分宽厚,但张氏是女人更细心,她笑道:“我呢?虽然脾气不好,但你不要放在心上,我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你的户籍文书可在我们这里?”余榕问起。 王雪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哪里知道这些,她摇摇头,张氏拉着她道:“这个事虽说对你来说还早,但是日后签婚书或者出城,户籍文书都要的。反正现在也不需要,等你松哥有空了,带你去办。” 王雪才十岁,心理却异常清楚,所以听三房的人都是为了她打算,她很是感动。余榕这才是做姐姐的样子,不像王琳对自己这个妹妹都是成日呼来喝去的。 等到了草埠镇,余榕一行人就要下车了,看到余松在路口等着,余榕连忙跑上去喊道:“哥哥怎么有空会来?” “我就是估摸着时辰过来的。”余松现在早就不是那个从山上回来的傻小子了,生意越做越大,他不仅是余榕的兄长,还是家里的顶梁柱。 王雪的屋子是由一间小的杂物房改造的,床是现成的,余榕跟张氏铺床单,王雪把褥子拿过来放床上。余松开的就是货铺,一些生活用品像洗脸的帕子,头绳什么的全部一股脑儿的拿过来了。 张氏给定了个时间,“你不用跟我们那么早起来,天微亮你就过去。先去适应适应环境。” 王雪安心的在这里住了下来。张氏因为来了新的帮忙的人,也打算全天开店,从中午开始陈月香把早上的碗还有豆浆桶还有装稀饭的桶全部弄干净走,回来吃饭后,她们三人再开始买炒面。这面都是由本地的一家老字号供应,比佟家的面条还好,也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余榕还提了建议。 有炒素面,里面只放几根菜叶子,加鸡蛋多一文,加腊肠或者肉加三文,草埔镇上的人来来往往的。炒面主要由余老三炒,张氏跟王雪俩人切菜,还有换余老三来,把对面的佟家气的不行,但此时的余家早点店已经不是当年摆摊摆到他门口那可怜的一家乡下人了。 王雪虽然每天很累,但却觉得过的很充实,张氏给钱很大方。更何况,回到家就已经有余榕做好了饭,王雪又觉得余榕好,俩人相处欢欢喜喜的,有时候王雪还过去跟余榕睡,比起过了这顿没下顿的日子,王雪这个懂得知足的女孩子过的很是舒心。 季双儿的亲事没谈成,季老板一心想让季双儿嫁到湖阳县去,哪知道旁人嫌弃她容貌普通,没争过苏小姐的大姐,这对季双儿来说也实在是致命一击。作为好朋友的余榕少不得要劝慰一二,“这事哪里怪姐姐,俗话说娶妻娶贤,而且我并没有觉得苏家那位就好看了,恐怕是看中了苏家的药庐也未必。” 在这个镇上苏家是唯一的老字号的医馆,之前治死过人都没事,就是因为苏家有着两间药庐,专门有人打理,而且会制药之术,所以苏家医馆经久不衰也是有道理的。 季双儿并不是蠢人,一想也明白了,“那家是跑镖的,家业虽然大,但路上跌打损伤药什么的都是大头,若是有苏家在,简直是一本万利的事情。我竟然没想到这个。”她也不是没想到,只是没人有想被别人否定。 而余榕知道了之后,她感觉季老板肯定是看不中自家条件的,只默默的安慰这个好姐妹。季双儿也吐苦水,“到了咱们这个年纪的,爹娘都是不想我们待在家里了。你不知道我娘带我去湖阳那里,有个妇人抓着我的手就问我娘跟我给多少嫁妆,真是可笑,我娘尽管气的发抖,又担心我的名声,只好忍了下来。” “幸好我娘要留我两年,可前几日也有媒婆变着法儿的打听我的绣活能挣多少。”余榕也是很无语,因为她家条件虽说比季双儿要差点儿,但在镇上也不算差了。余松的铺子挣钱不说,现在张氏夫妻也扩大品种,旁人看张氏的店里,从早到晚就没缺过客人。 余榕因为慢慢瘦下来了,她本人皮肤又白,虽说有点圆润,但正是做媳妇的好人选。 俩人因为同病相怜,说了不少知心话,余榕起身要走,季双儿又送她出去。 到家的时候天微黑,余松很有兴致的要带大家到湖阳县玩,张氏第一个同意,“这些日子累死累活的,能出去走走也好。”张氏比旁的妇人比起来更能接受新的事物,也绝对不是苦干到底,她很推崇劳逸结合。 “姐,这次也让我去吧?”余树好容易回来一次,他也想去湖阳见识见识。 余榕自然也同意,“娘,带上小树吧,咱们去湖阳县玩,也不能让小树一个人在学里。” 等余榕她们出发了后,余娟再次来余家早点店找人却没找到,只见门口贴了一张东家有事的条子。余娟一脸沮丧,倒是她的二嫂秦雪梅劝道:“你的那个香芋冰我看在这里也没多少人吃的起,不如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余娟也只能如此了,可惜她运气不好,走了一天都没哪个大户人家愿意花几十两去买她的香芋冰的,她不禁怀疑怎么种田文上的人随便做个什么小吃就有人买,她好不容易琢磨出来的却无人问津。像张氏她们随便卖点便宜的东西还能开店,难道她真的是运气不好? 秦雪梅对余娟是很感激的,这次做香芋冰就是秦雪梅掏钱出来的,虽然没有卖成功,但秦雪梅依然支持小姑子。 第37章 余榕一行人雇了一辆车,余松跟余老三在外面赶车,其他人坐在里面说笑。余树也想出去,却被张氏按住,“你小人家吹不得风,快坐好。最近林夫子那儿还好吧?” 提起这个余树就郁闷,“也不大管我,秀才娘子还好有时候给点东西给我吃。最近又听说子瑜哥哥要到湖阳县读书了,他们家现在在忙这个,听说旁人家里都跟着书僮,秀才娘子也想找个书僮伺候子瑜哥哥。”余树对林子瑜是很羡慕的,毕竟林子瑜读书很厉害,可他就不行了。 王雪表示很惊讶,毕竟她也在村里生活了小半年了,也知道林家的情况,“这请书僮的事,恐怕林家也请不起吧,我听说她们家只是有租子,而且都是些口粮,读书也才勉强够,怎么能请得起书僮。”就是张氏请帮忙的人,还不是请下人,一个月都要给四百文。就别提书僮了,可能一个月三四百文跑不掉的。 “书僮的事情也是很简单的”张氏很清楚里面的门道,“佃户人家儿子多,给几口吃喝怕是许多人都想跟着去。” 还有这茬,余榕很久没在村里生活过了,也不是很懂这些。 从草埔镇到湖阳县倒也不算远,一路上说说笑笑,王雪跟余榕都是女孩子,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余树眼尖,一下就看到官道旁边的一些难民,张氏叹了口气,“这估摸着又是从其他地方逃难过来的。” 可多看了一会儿就觉得不对劲了,刚开始只有几个,结果越到县城人越多。余松专门进来道:“河北大旱,听说许多人都是逃难过来的,还有株洲瘟疫,只是没想到人这么多。”王雪一个小姑娘有些害怕,张氏见余榕面上平静,心中觉得女儿处变不惊。 当然这也只是路上的一个小插曲,一行人到了湖阳县后,余松去找了他平常常住的客店。租了两间中等房。女眷们一间,男人们一间。 湖阳县当然比草埔镇还大,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都多,跟着爹妈出来当然不用自己花钱了。王雪也跟着沾光,吃好吃的好玩的,也总有她的一份。因为听说晚上有一场从京里的戏班子,对于余榕来说没什么兴趣,但是对于其他如余老三这样的人来说那就真的是再大的喜事了,就连余松都跃跃欲试。 余树跟余松哥俩在前面走,张氏跟余老三也在窃窃私语,余松跟王雪姐妹二人对街边卖的风车或者梳妆匣子都很感兴趣。湖阳县的人家都不算穷,许多人租的船在看戏,余榕等人没那个闲钱,但是来的早很快就买好了小食,像炒的蚕豆,还有花生这些,又香又方便,张氏也舍得买。 人越来越多,戏台子搭的又高,大家说说笑笑好不热闹。余榕是听不懂的,张氏倒是看过这出戏,还找余老三讨论,“这不是满芴床,这戏热闹、好看,果然是从京里来的班子,就是不一样。” “你看那个小家伙翻跟斗翻的可真好。”余树连连赞叹。 余松看了一眼沉浸在戏里的家人,默默的退到另外一处找那人说了话,这才过来。只可惜这个过程谁也没有发现,就连余榕也努力踮脚在看热闹。余树扯着余榕的袖子说要出去吃馄饨,余榕就不同意,“这里人这么多,不见了怎么办?你且忍忍,等会儿我们去夜市吃。” “是啊,是啊,六弟快别淘气。”王雪也就一旁劝着。 余树蔫蔫的,但一看到有大闹天宫出来,连忙又伸起脖子看。小孩子就是忘性大,余榕看着弟弟一头浓密的头发,黑亮的很,忍不住摸了几下。 看完戏一家人又到夜市吃了胡饼馄饨,只把个肚子撑的走不动道儿了,再慢吞吞的走回去。余树昏昏欲睡,余榕拉着他,王雪则兴奋过头,憋着一肚子话要跟余榕说。 只说到了客店门口,一家人准备进去的时候,却见大厅灯火通明的。原来是吴家送嫁的人今天回来,正好晚上没地方住,便选了这个落脚处。他们家主子下人的一起倒有七八个了,掌柜的正在安排,吴家的人都住了上房。余松因为上次的事情认得吴襄便上去打招呼,吴襄倒也客气的很。 余榕看了吴襄一眼,又想起钟小姐,还是觉得无解。但余榕很懂男女大防,带上王雪就上去了,王雪小姑娘家家的,还想着路上卖的那个梳妆匣,还缠着余榕说话,说着说着俩人就睡着了。 等第二日起床,余松带家里人准备到外面吃早餐,吴家下人在外面就吵起来了,张氏连忙让众人赶紧出去吃东西。余树偷偷跟余榕道:“那位吴公子跟他哥哥吵架了,说他哥哥假公济私什么的。” 闹的这样不愉快,连这种话都说的出来,看来吴家的水也很深。 玩好了,也吃好了,张氏跟余老三惦记生意,毕竟多停一日,家中就少了钱。而且家里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余松也无奈,赶着车送大家回去。到了草埔,余松的店却是关着的,余榕不免觉得奇怪。 “哥,怎么小鱼不在吗?店咋没开的?” 余松不在意道:“是我让小鱼去办点事情,过几天就回来了。” 但是过了好几天小鱼都没回来,余松铺子都贴出招工的告示了,余松却道:“小鱼家里人来寻他了,我就放了他奴籍。”小鱼就仿佛一下子蒸发了,余榕不便相问,只是偶尔去铺子看到同样年纪的伙计,不免有些愣神,那个天天抢自己做的饭,说话机灵的孩子竟然还没来得及告别就走了。 余家早点铺的生意越来越好了,还有人从湖阳专门来吃包子的,而余榕也只从旁给一点建议,比如说汤包或者其他的,但她没尝试过,但张氏手艺精湛,十分愿意尝试,准备冬天推出汤包这个种类。 “临安府的特产就有这个,只是那是府城,我们去不得的。所以娘能做出来真的是不容易。”余榕由衷的赞叹。 幸亏张氏不怕辛苦,成日敢尝试新东西,要不然这汤包的事情也成不了。 生意太好了,余榕也跟着去帮忙,这天季双儿没事站在余榕店里跟她说话,“你们上次去湖阳看戏了?好看不?” “好看啊,我们家小树还说你家单郎没来,那家伙,小男孩可能喜欢看。大闹天宫什么的,京里来的戏班子呢!”余榕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对听戏毫无感觉,因为那实在是太不合群了,恐怕还被人说奇怪。 俩人正说着话,唐小姐喜气洋洋的过来跟余榕和季双儿道:“正好你们在,苏家大小姐出嫁说是邀姐妹们多聚聚,你们去不?” 季双儿一听说是苏家的,当然不会去,遂摇头,“我不去了,也不大熟。”余榕知道季双儿的亲事就是被苏家抢了,也摇头说不去。唐小姐也不在意说说就走了。 余榕看到她落寞的背影不再说话,这种事情旁人也劝不了,或许等季双儿自己想通了才行吧!在现阶段唐小姐和苏大小姐都是赢家,唐小姐嫁到临安去,苏大小姐又嫁到湖阳去,而季双儿却还无人问津。 “大姑咋来了?”余榕刚端了包子出来,就看余大姑从螺车上下来。 “让我好找啊!”余大姑看着客人很多,脸上就笑开了花,以前她看不起的张氏挂着装钱的袋子,余大姑瞬间觉得有面子了。 “大妹来了,稀客啊!”张氏一边收钱一边招呼客人。 余大姑也不像以往那样嫌七嫌八的,反而殷勤的收碗,打汤,手脚麻利的很。浑然不是那个回了娘家的姑奶奶做派,看起来余大姑能嫁到御桥镇上,这么多年比妹妹余二姑过的好,也确实有她的优点。 上午生意结束后,张氏也大方,在隔壁季双儿家的客栈定了一桌,余大姑还陪着张氏闲话家常。余大姑提起孙芸芸的婚事,不免精神大振,“请三哥跟三嫂一定要去,其他都是其次的,也是给我这个妹妹充充脸。再说榕榕年纪也不小了,你们夫妻俩也该操操心。” 余大姑对长房跟其他房还是不大相同的,长房有了余奉,那就甩其他房头一大截了。而且余奉还跟钟家结了亲家,前途更是不可限量,她跟余桃说的那家亲事也是因为唐安看中了余奉这个童生的身份,要不然就凭余桃一个农家女怎么可能会嫁的那么好? 可余榕虽然也是侄女,她是存着比较的心的,绝对不能让余榕超过自己的女儿。所以她不会主动介绍,但余榕若嫁的好,那是凭余榕自己的本事,她这个做姑姑的也要跟着沾光,她也喜欢有本事的人啊。 张氏也是头一次知道这个大姑子说话这样的风趣,直到余大姑走了,张氏才笑着摇头,“以前人家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我还不相信,现在我可信了,不仅仅是鬼推磨,还可以让铁树开花。” 第38章 可余大姑有一句话说的不错,女儿今年也要及笄了,即便嫁人之事不用操之过急,可是好人家也不多,正好也让别人知道吾家有女初长成。因此张氏也开始紧张起来,她对余榕说:“这几日你不必来帮忙,以免晒黑了,你哥哥铺子里那些紫罗兰粉还有口脂你多用些。你大姑既然能帮余桃说了那门好亲事,虽不至于帮你也说个好人家,但至少也让旁人知道你。” “我知晓了,既如此,我不如这些日子绣些荷包拿出去,给相好的姊妹们也好。”余榕能拿得出手的就是这手绣活了。 张氏却笑道:“人人都知道你的绣活好,若是你拿这绣活不免没什么心意。你哥哥上次说起湖阳县的客栈那糕点好吃,我便多买了一些,且琢磨的差不多,反正不怕浪费食物,也不算特别难。” “您说的可是蝴蝶酥?”余榕问道。 张氏点头。 这蝴蝶酥是从广府那边传过来的,金黄色的似蝴蝶一般,入口甜酥,由于余榕减肥也就吃过一两次。可张氏如此用心待她,怎么让余榕不能感动,她拉着张氏袖子撒娇,“娘一心为我,可女儿怕自己太笨了?” “你是我的女儿,我也只有你一个,不为你又为谁?”张氏感叹,她其实也是个狠心人,把六岁的女儿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学针线,也未必没有存着让女儿挣钱回来养家,可女儿对家人那是毫无保留,她现在也大小是个老板娘了,家里没有像之前那么缺钱,对女儿的未来她更加看重。 于是,余榕每日早上起床后吃清淡一些,中午吃饭她单独吃些水煮肉或者水煮菜,下午吃些水果。每日快天黑的时候,王雪陪着余榕一起在院子里面散步,一个月左右气色就很好了,就连王雪都羡慕:“榕姐你越发好看了。” 人都是三分相貌七分打扮,尤其是余榕瘦下来一点后更为明显,她相貌倒也不算差,只是之前被肥肉遮住了脸,如今她去称货物的称上称了一下,大概瘦了十来斤后,余榕虽然还有一百一十多斤。但她颇会搭配衣裳,皮肤又特意保养,看着就是个福气相。 “你也要去姑姑家,如今我娘让我不要纺织,歇息几天。你的衣裳可要准备着了,我这里有钱,你拿过去买些成衣我来帮你配就是。”因为家里布匹有限,所以家里不大存货,余榕如此一说。 王雪却是个心思玲珑的女孩子,“我哪能要榕姐的钱,三伯母这个月又跟我涨了工钱,我买套衣裳还是可以的。”王雪做事勤快又不怕吃苦,本来又是亲戚关系,比起笨手笨脚的陈月香要好太多,所以张氏做主跟王雪涨了一百文,别小看这三百文。王雪一年下来也有三两多,而且吃住都是余家三房包了,所以王雪还是很感激的,至少余榕跟她相处的颇为融洽。 “你不够只管跟我说便是。”余榕笑着没做声。 到了去余大姑家那天,余松雇了马车带着大伙儿去,余榕提着精美的礼品盒里面放的是她自己做的蝴蝶酥。余松看妹妹今日打扮倒也觉得耳目一新,因着已经是夏天,妹妹只着水蓝色绸布裙,外边罩了轻纱,头上戴了一对木钗,既不奢华又清新。余松不禁有一种吾家妹妹初长成的感觉。 从草埔到御桥镇还是很远的,不过快马加鞭的倒是很快,不过两个时辰就到了。孙家今天宾客盈门,余大姑虽长的不出色,但是是个八面玲珑的妇女,看余家三房俱穿的齐整,还带着礼品来,便让她丈夫孙掌柜迎他们进去。 孙家的米铺生意在御桥镇那是独大,镇上的人说话都跟沙河村的人说话不一样,余老太见着余榕倒是亲切了一些。当然余老太最爱的还是那个传说中的有福之女余蓓,她虽怪会装模作样的,可对比她过的好的人都是很客气很小心。 一段时间没见余榕,倒是觉得她瘦了许多,人的轮廓也出来了,余蓓只觉得不公平。余榕却不理她,只管进去看今日的主角孙芸芸。孙芸芸是镇上的姑娘,平素不大爱跟外婆家的姑娘们一起玩,一来是觉得乡下人总显得村气,二来也是因为受余梅的影响,觉得余家的女孩子都不大气。 她玩的好的都是镇上的女子,现在大伙儿见余榕进来,又见她不村气,说话还带官话。孙芸芸很惊喜,她今天穿的胭脂红色的衣裳,因为是定亲礼,听说余大姑还专门请了梳头婆子来梳的头。 “榕姐你来了?”孙芸芸对余榕印象很不错,只是她性子比较柔软,大概因为余大姑比较强势,所以孙芸芸给人的印象总是那个躲在母亲衣角的小姑娘。 可现在看起来,孙芸芸亭亭玉立,仿佛大人一样。余榕把做的纱花地给她,“我特地托我哥哥在临安府的玉庭轩带回来的,你看喜不喜欢?”里边是六对纱花,均是三对纱花,事实上买的并不是太贵的,但也不便宜这六枝也花了两百文。 孙芸芸立刻就把这位慷慨又大方的表姐介绍给闺中几位好友认识,余榕跟她们并不认得,但都不是什么尖酸刻薄之人,随意说几句话就行。 女孩子嘛,谁不喜欢这个?余榕见王雪一脸羡慕,小声道:“日后送你更好的。”王雪立即笑眯眯的跟在余榕后面。 余大姑家里来往多是本镇商户,张氏跟一个年轻梳着妇人头的女子说话,看见余榕出来连忙对她招招手,余榕遂走过去。张氏笑道:“这是吴家的二少奶奶,知道你跟吴小姐做的嫁衣,说是很好看。” 吴二少奶奶就是那位之前跟余奉未谈妥亲事的,后来嫁给吴慈柔二堂兄的那位钱氏,她穿着很是华丽,乡下人家很少这样打扮,一身的绫罗绸缎,但是搭配不见俗,她人看上去很是宽和的样子。她跟余榕道:“是这样的,我大嫂的妹妹要成亲,想托您做一件嫁衣。您看何时方便可以去我家里看看?” “最近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若是可以的话,明日上午都可以的。”有生意上门余榕自然不会推脱,能挣一笔是一笔。 钱氏立马抚掌笑道:“余小姐是个爽快人,那就说好了,明儿我派车去接你。” 余大姑席面做的极好,余榕因没有见到余娟还有些奇怪,便问余柳,余柳随口道:“娟儿跟二嫂俩人现在在渡口卖鸡蛋,卖菜。”余娟总算老实下来,余榕都想念阿弥陀佛了,她跟余柳俩人也没什么话说,只是中途余柳出去了一次,余榕浑不在意。只在席上照顾众人,时不时还跟孙芸芸夹菜说话,惹了旁人的不少好感,张氏也越发自豪起来。 第二日,余榕穿好衣服起床在家织了半尺布,就见吴家派了人过来,她遂带上册子过去。吴大奶奶林氏穿着十分朴素,待人略微有些畏缩,脸色苍白,她见到余榕就说明了来意。余榕也不跟她啰嗦,直接道:“您先选选?不同价位也有不同的款式。” 吴大奶奶几本图册都看了许久,看的余榕都有些不耐烦了,她指着其中一件问余榕,“这件是五两吗?” 余榕点头,“这件也着实不错了,您看这镶边用的都是菏泽过来的丝线,很有光泽。” 第39章 又坐了许久,吴大奶奶才表示同意,她说,“五两也着实不便宜了,可否再便宜一些?”吴大奶奶用的手帕也是普通的素娟子。 余榕做衣服基本都是明码实价,若不然行情降低了,她的东西日后也卖的贱了。她笑着摇头,“倒不是我不想便宜一些,只是您也知道我这些衣服都是明码实价,您若是想要便宜一点的,我这里也有,您不如往前翻翻?” 吴大奶奶见余榕毫不退让,心里有点恼火,但她手里也确实没钱,便作此商量,“不如这样,我这里先有一两,你先拿去,日后你做好了,我再把余下之钱给你。” 这也是常理,只是余榕心下不安,她觉得这个吴大奶奶为人不爽快,跟她婆婆相比实在是差太多。但是做生意就是这样,余榕则自己写了一张条子,一式两份。吴大奶奶没想到余榕弄的这么正式,她也不得不按了手印。 “这是从官府拿的红契,您放心,我是绝对会在规定的时间交付给您。”钱越少,那意味着东西也做的时间短一点,半个多月就差不多可以做完了。 吴大奶奶还准备赖钱的,但看余榕这样精明,也一时没了主意,只讷讷同意。吴大奶奶觉得自己平白出了那么多钱,心里不高兴,也不派车送余榕回去。 余榕出门的时候又被钱氏请过去,她现在是管事奶奶,钱氏是个爽利人,她笑道:“你且坐一会儿,你是我荐过来的,我们家的车等会儿就过来,你再回去。” “多谢您了。”余榕谢道。 钱氏是个大忙人,她身边伺候的有一个婆子,一个小丫头,俱是精明能干的样子。陪着余榕吃茶的是钱氏身边的丫头,她端了花生来给余榕吃,“余小姐,你尝尝?这个可好吃了,是家里炒的。” 余榕遂夹了几颗花生吃,暗暗打量钱氏的房间。吴家占地广,这余榕知道,可钱氏的房间占地明显比吴大奶奶那里光线格局都好,这就令人吃惊了。钱氏只是二房的儿媳,而吴大奶奶却是长房的儿媳,两人的地位其实是不一样的,但是在吴家的地位却不大相同。 过了没一会儿,有马车回来,余榕才上车。回到家便把事情跟张氏说了,张氏本来就是本地人,吴家喜事她还被余老太叫过去帮忙,她知道的也不少。 “你不知道,这吴大奶奶家世不好,人又畏缩,好些人都瞧不起她的。” 那余榕就更奇怪了,“既然家世不好,人也一般,为何吴家还要娶她?” “吴家虽是地主家,可吴老太爷是个菩萨心肠的人,吴大奶奶姓林,跟隔壁的林秀才家还是本家人。吴大奶奶的祖父跟吴老太爷关系很好,所以就定了这门亲事,后来林家过的都不大好,吴大奶奶家里更是可怜,到如今都是赁的屋子在住。她们家也是攀着亲事不放,当年吴大夫人就说给点钱她们解除婚约,毕竟不大配。可林家人一定要把女儿嫁过来,既长的不好看,又不识字,人也小气,所以这不,才这样。” 所以张氏现在跟女儿攒起嫁妆也是用心,家里的房子也做起来了,地也要再买几亩,这些都不是小钱,张氏今年挣的钱打算再买两亩地。她是决计不会让女儿光秃秃的嫁给别人家的,而且家里越过越好,她不会让女儿嫁的太高,但也不会跟女儿找个差的。 余榕便道:“怎么您知道的这么清楚?” 张氏笑道:“还不是你奶说的,你奶那个喜欢占便宜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偏生每次去吴家只有这个大奶奶抠抠搜搜的,你奶回来就说她。” 俩母女正在说话,王雪从外边进来就说,“三伯母,奶带着五婶还有蓓蓓过来了。” 这不年不节的也不知道她们来做什么,余榕心道。她站起来看从外面走进来的田氏跟余蓓二人,余老太笑的跟朵花似的,一来就把余榕打发出去了,“我跟你娘有话说,你先出去就是。” 可她牵着余蓓进去,余蓓不也是小孩子吗? 余榕心下虽然疑惑,到底没说什么,她的房间跟张氏房间挨着,余榕便回房了。王雪心下不安,“榕姐,你说奶她又要做什么?” “这也要等娘她们说话完才知道,反正不是什么好事。”余榕撇嘴。 她把红布先裁了出来,因为吴大奶奶尺码已经给了,倒是不用再特意去量身。王雪看的煞有其事,只见余榕三下五除二就把个大致裁出来了,这个要绣的地方不是特别多,余榕先把要绣的地方革出来。 余榕在喜袍上打算绣鸳鸯戏水,这个是每个绣娘必要会的,她把配线开始准备好,又看缺了一点绿色的丝线,就打算去余松铺子里拿点。还没来得及出房门就被余老太的骂声惊动了,只听她嘴里胡乱骂着,“作死下作的娼妇,你连你侄女儿都不帮,你那肥胖如猪的女儿凭什么跟我的蓓蓓比。我且告诉你了,等我们蓓蓓日后进了吴家,你就等着跪着吧你。” 余蓓也不过十岁的样子,怎么就说起嫁人的事情?田氏却带着余蓓过来了,田氏刚做完月子出来,脸色蜡黄,她一进门就上下打量。余榕心下不喜,只道:“五婶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田氏讪笑,并不做声,余蓓却似突然变了个人似的,说话也假声假气的,她奶声奶气道:“三姐,你这里好漂亮啊!我就坐这里可以吗?” 余榕淡淡道:“你坐吧。”她不搭理这母女二人,顾着自己手头的活当挡箭牌,余榕走针走的很快。 田氏这个人心眼特别多,她此时因为要求三房的时候,姿态也放的很低。她把余蓓往前一推,笑道:“榕榕,你看我们蓓蓓长的跟你还有点像,都是福气相。村里人都说你们如今过的好,我就说再好也是三哥三嫂勤快又有运气,别人也是羡慕不来的。那要不然娟儿她爹娘也勤快,怎么过的还是苦哈哈的。” 就听田氏说话就知道为什么家里就田氏能跟余老太处的好了,这绝对是个死的都能说成是活的人,说话的时候绝对知道旁人喜欢听什么话。 但余榕却想的是,能让田氏这样伏低做小的,恐怕所求并不是小事。 也因此面上对田氏越发不露分毫,只是随意敷衍过去。余老太跟张氏说话声音又开始小了起来,等二人出来。田氏立马站起来,余蓓也东张西望的,张氏面色冷凝,少见的脸色不好,还有一种憋屈的感觉。 余老太这次没留下来吃饭,带着田氏跟余蓓就走,趁余榕不注意还偷了余榕桌上的一颗珠子。 “娘,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大事不成?”余榕问道。 张氏的这个表情实在是不对,余榕所知道的张氏从来都是明媚泼辣的,很少会有这么低沉的时候。 张氏觉得女儿突然成了她的主心骨,她说道:“你奶说让蓓蓓嫁到吴家去,说是钟家的意思。你知道吗?钟家的女儿攀上了谁?那是京里的贵人,若是我们不同意,钟家整治我们可怎么办?” “娘,你糊涂了……”余榕却越发的冷静,她毕竟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不懂什么皇权思想,没有张氏等人一听到大人物就吓的腿软了。而余奉跟钟小姐明明是定了亲事的,怎么连余老太都知道钟家的女儿攀上了贵人,可真的攀上了贵人会这样大肆宣扬吗? “怎么?”张氏心里很乱,余老太说钟家女儿跟的人是京中的王爷,日后指不定就是王妃了,而钟家现在也只是龙潜水底,钟家发话的事情谁也不敢不从啊?但是老太婆要把自家余松的店作为余蓓的陪嫁,那她们又怎么能忍得了? 而且狮子大开口,还让她们把家里的房子都给五房,这都是给余蓓撑面子。 “娘,你说钟家是为什么让余蓓要嫁吴家?您别被奶那一个个贵人都吓住了,这不过是奶在故意吓我们罢了。不如这样,我让哥哥回来,他现在认识的人多,下个月又要去临安一趟。让他查一下就知道事情真假,再说蓓蓓年纪也不大,我们只管随意对付一下便是。”余榕就不信什么钟家的女儿跟贵人在一起这种鬼话,也许钟家在镇上是不错,可是在湖阳县都算不得什么,更遑论在临安府。 也许是余榕的话起了作用,张氏也开始镇定起来。 只等晚上余松回来,张氏跟余松又说的多一些,余松皱眉道:“据我所知钟家除了那位老太爷是举人之外,其他的子孙不争气的很。再者,我看是奶在讹我们罢了。您别放心上,我这些日子去查查这些事。”先前余老太还被吓的不行,还说钟小姐要死要活的要嫁给余奉,现在就知道钟小姐要嫁贵人,还一脸的与有荣焉?这其中必定有鬼,而且余蓓不过才十岁,余老太就那么急着要跟吴家说亲?余松暗自下决心一定要去查探一下此次事情。 第40章 这事透着奇怪,余老三也想不通,他是个只默默做事,并不多想的人,不如张氏女人心细。但余记早点铺的生意越来越好了,很多人专门过来吃她家的包子,因为张氏推出的汤包很受欢迎,外面排着长队的时候,季双儿也会换上旧衫过来帮忙。 季双儿家里虽然开客栈,但是她弟弟现在在客栈里面做事,她爹娘就觉得她不应该再到家里帮忙了,甚至连账册都不给她看了。季双儿越发郁闷起来,她想为自己寻找一条新路,于是来旁边不怕辛苦的跟着余家帮忙。 一天两天还好,时间长了,张氏仿佛看出了什么,她知道女儿跟季双儿关系好,便把这件事情跟她说了。 余榕却不确定了,她跟季双儿关系是很好,可以说比她跟王雪都好。但是季家人眼高于顶也是事实,“那也不是双儿姐能做主的,再说您也得问问哥哥的意见。” “也是,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儿。”张氏不再操心。 但记挂着钟家的事情,张氏总是不如往常畅快,这点作为女儿的余榕总是知道的。 余老太中途又来了一趟,张氏则拿出拖字诀过来,“这不是正在想吗?我们松儿又去外地进货吗?他如今是家里的顶梁柱,等她回来后再说。” “我过几天再来。”余老太撂下这句话就走,在她眼里,余家三房的东西迟早是她的。 这天,天黑的很早,王雪忙了一天了也去睡了,有人敲门,余榕喊了一声,“谁啊?” 外面传来不紧不慢的男声,“小生遵尊兄之事,来跟余伯母说清一事。” “吱呀”一声,门开了,吴襄半避身子,余榕则道:“请您体谅,我去叫我娘过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妥,余榕连忙把张氏跟余老三叫起来,张氏本来就记挂这件事,起来之后就急忙忙的过来。 吴襄是个长的很好看的青年,在南方人普遍不高的情况下,他进屋来感觉她们家房梁都矮了一些,鼻梁挺直,生的很是清瘦。这样的长相在张氏的眼里是很受欢迎的,毕竟长的好看的人在哪里都有优待的。 “余伯伯、余伯父。我冒昧前来,也是因为余兄托付给我的事情。他如今因为有些事拿不出脚来,所以让我来告知您二老。” “吴公子,少有怠慢,麻烦您了。”张氏客气道。 吴襄摆手表示没放在心上,继续道:“是这样的,钟家的女儿确实在临安有些靠山,只不过是临安知府公子的旧友罢了,那也只是个普通闲散宗室,压根都没有实权。不过是因为钟家的人放出这些消息自抬身价罢了,而且我们吴家也断没有要跟余家做亲的打算。” 听了这个话,张氏才放下心来,余榕又觉得有些怪,吴襄跟钟小姐之前是未婚夫妻,却说的这样坦然,仿佛跟自己毫无关系的样子。 吴襄说完就告辞。张氏放下心来,一时又恨余老太做事太绝,骂了一晚上,直到要起来做早点了,才停止了骂声,而余榕也松了一口气。 余榕跟吴大奶奶做的衣服已经做好了,她一向对东西的包装都很精致,准备去余松铺子里面找一下包装盒。这一次才看到余松在卸货,她连忙走过去,“哥,你怎么走了这么久?”余松实在是很辛苦,他好不容易在临安多认得一些人,而且把草埔的土货寄存在临安卖也能赚这个差价。 “有点事绊住了脚。” 余松一边让镖局的人卸货,一边小声问余榕,“奶的事吴公子说了吗?”见余榕点头,他才道:“这件事多亏了吴公子了。还有三哥也是被骗了,奶怕是想从钟小姐身上捞回本的,日后只要奶找来,你们都不许再听信她的话。” 夕阳西下,余松个子又蹿高了一头,他很能吃苦又上进,这样的哥哥可是余榕的骄傲。余榕心里一动想起了季双儿,还是闭上了嘴巴。 余松跟妹妹并肩走回去,他说:“灾民越来越多,我们这里肯定也会来的,你平日在家关紧门窗。” 张氏又关着房门跟余松说了许久,张氏第二天停业一天,带着余松跟余榕一起回去找余老太算账。她是个泼辣但十分有分寸的人,骂了小半天,从余老太骂到余蓓一家子,骂完了才准备带着儿女回家。 “还想要我的铺子,我们就是挣点辛苦钱罢了。老五你家这个搅家精不要脸,兄弟还没死,就盘算算计兄弟的屋子铺子,死不要脸的白眼狼。从那个穷村嫁出来,连个干净的衣裳都没有,还不是我给你的。” “哪家的婆婆有你这样的,你三儿子每天鸡不叫就起,一大家子的债要还。你就心疼那焊在床上的五儿子……” “天杀的……不要脸的东西……” …… 张氏骂的酣畅淋漓才带着余松跟余榕走,余老太正好听了打算出去拼命,但又不敢出去,就在厨房里骂骂咧咧。 余娟捂着嘴笑,“让她们狗咬狗去,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秦雪梅很是争气,进门两个月就怀了孩子,赵氏孩子也小,这下让余柳带孩子。余娟跟秦雪梅好,所以俩人常窝在在一起,秦雪梅也不喜欢余老太,便小声道:“奶做的也过分了,不过哪有三婶这样骂婆婆的。” “二嫂,我们前几天去卖小食卖的好,只是你有了身孕,我也差不多会做了。说不定我们跟三婶家一样能做新房。”余娟向往着。 秦雪梅抿嘴同意,她是钟小姐身边的丫头,在临安那等膏粱之地见过的人。又因钟家只备了她这个丫头,所以厨上事务她也会做一些,没想到帮了小姑子的忙,还跟家里弄了点进项,想起张氏家的新房秦雪梅也很眼热。 张氏回来了睡了一觉,毕竟骂人也是个体力活。余榕屁股还没坐稳,季双儿就到了,她今天心情明显不好,余榕便问她:“这是怎么了?” “别提了,有那等流民故意进来吃饭,刚开始还装样,后来就一直在那儿挑剔。我爹说别惹这些人,只赶出去了,钱也没收。” 余榕叹了口气,“我听我哥哥说了,最近北边的人过来逃荒,都是过不下去的人,能赖就赖。他们没路引,也不知道怎么过来的。这等人咱们都要小心。” “你那个嫁衣绣完了?”季双儿在绣架上没看到之前余榕绣的那件绣衣了。 余榕道:“别提了,还说是什么吴家大奶奶,还签了契约的,结果我去交衣服的时候,硬是扯没钱。” “怎么,她没提,你也要提啊?”季双儿急道。 “我讨了啊,又跟我哭穷,我真是服了她了。后来说家里有事,有钱了再跟我送钱来。”余榕都无语了。 季双儿道:“那么个体面人儿,谁知道会干这样的事情。” 季双儿今天穿的淡紫色镶白边的交领衣裳,她听余榕的话不大出门晒太阳,脸好似也白了一点了,她出门子正好看到余松进门,她心里有些紧张,但还是故作大方的喊了一声余松,“余大哥回来了。” 本来余松正在边走边想事情,看到季双儿笑了一下,“季小姐这是家去吗?” 季双儿也含笑点头。 可少女的心都快飞出来了,在这镇上有谁比得上余松的?那样的可靠,仿佛一切事情都不在话下。 季双儿双脸酡红,她娘是过来人,一看她这样,就逼问起来,“你要是有了意中人,就尽快跟我们说,我也得帮你看看。”她变着法子的问,季双儿捂着被子哭道:“我说好有什么用,你们肯定不同意的。”她知道她爹娘向来望女成凤,总是想着让她嫁到县城,可她什么都不会,长的也不好看,旁人又怎么会同意? 季黄氏看女儿透了点口风,连忙道:“你不说出来,我们也不知道?再说,现在你年纪也不小了,我们只盼你找到个能走下去的人罢了。” 季双儿贴着她娘耳边说,“是榕榕她哥。”看她娘准备起身,又急起来,“您要去哪儿?他们家根本就不知道,是我自作多情罢了。” “闺女外向……”季黄氏气笑了。哪家爹娘不是为儿女操碎了心,季双儿虽是个姑娘,但季黄氏操的心不少。她想了想余家的情况,比季家是不如,毕竟季家是本镇人,她们的客栈也是产业。而余家现在还租着季家的铺面,以后两家见面多尴尬,而且余家没什么产业,以后女儿嫁过去要受多少苦。 但是一想想余松的人才,余家货铺生意很好,余松走南闯北又有闯劲,又有孝心,人也是长的不错。但可惜了,她跟季双儿道:“你嫁给余松了,日后她家卖包子你去还是不去?去了呢?辛苦的很,不去,你看着公婆做事自己在家不做事?” 这些都是实际问题,季双儿哪里又想到这些,她知道余榕比她辛苦。每天都要织布,绣花,她能过这样的日子吗?她也只是对余松有好感而已。 第41章 季黄氏眼见女儿有了心上人,遂把这事跟季老板说了,季老板快刀斩乱麻把女儿嫁到坐船才能到的李家庄,那家家境殷实,良田百亩,季老板给女儿的陪嫁也很丰厚。本来季老板还有点嫌弃这家儿子只是家中次子,但比起余松来说好太多了。 余松个人是有能力不错,但是家底太薄,季老板一心为女儿着想,不肯把女儿嫁给余松的。等余榕再次去找季双儿的时候,知道她要嫁到李家庄,没露出分毫,还打趣她:“这么快就定了,我得想想送点什么给你才是。” “好啊,你手艺好,替我做对头花就行。”季双儿的婚事定的很急,嫁衣都是季老板亲自去临安买的,置办了许多嫁妆。 余榕道:“放心,定会送些让你满意的。”余榕想着季双儿不大会做针线,若是替她做些鲜亮些的荷包拿去给婆家的人用。 季双儿含笑送余榕过去,她这个年纪了,也该断了念想了。李家离湖阳县很近,也是大族,虽说不是长子,但也不必那么累要担负起照顾下面弟妹的事情,对她来说也确实是个好亲事了。 余松对此毫无所觉,他又雇了一个人看店,这次雇的人认得几个字,带了家眷过来做掌柜的。余松在余家小院请了他们一家人吃饭,新来的掌柜姓梁,是外乡人,逃荒过来的。被余松救了,自动签了死契,张氏对她们很是亲热。 “多谢东家。”梁掌柜的夫人看起来比她年轻许多,梁掌柜有一对儿女,女儿梳着丫髻,儿子看上去跟余松差不多大。 张氏招待客人都十分客气,杨氏因为逃荒过来的,猛然被救,却又入了奴籍,只怪丈夫说的太快了,现在不得不低头,这年头对逃奴的处罚很重。他们不大会说本地话,梁掌柜会说些官话,余榕官话说的极好,可以居中翻译。 余松把一项项都交给梁掌柜,而他把之前店里的小伙计准备出门,现在全家都奔着挣钱,也不在乎什么了,而男子汉志在四方,张氏对儿子经常出去没有什么太大的阻拦。梁掌柜一家的到来让家里更多帮手了,杨氏被安排在早点店里做事,杨氏的儿子也跟着在店里帮忙,她女儿就跟着余榕在家里做事。 但是拿工钱的只有梁掌柜一人,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杨氏刚来也不赶如何。而余松自有管理人的一套办法,这样逃荒来的人家,若是不好好做,随时赶走都是可以的。 虽然北方有旱灾,但对南方来说没有太大的影响。余榕指导梁婷把地扫了,又告诉她怎么买菜怎么做饭,索性这个丫头做事很快,又知道轻重,比她娘倒好。 “别那么卖力,我这里有个饼子,你先拿着吃点。” 杨婷笑着拿了,她又见余榕生的圆润,看起来很有亲和力的样子,对她也亲切,至少比她那个娘亲切。一时脱口而出,“小姐,我跟你说件事,杨氏不是我亲娘。”她本来得了杨氏的嘱咐不说的,但杨氏对她又不好,还不如余榕,杨婷也有一番她自己的想法。 “什么?昨儿你娘不是好说冬月生的你?”余榕惊讶。 “她是我爹在逃荒路上认得的,我之前根本就不知道她。我娘逃荒的时候犯病死了,这个杨氏叫杨秋花,是我们同一个村的,所以结伴而成过来的。”梁婷很快说道,她永远记得杨秋花把爹给她的半颗馒头抢的吃了,若不是她哥哥她恐怕就活不下来了。 只是这些事情她不能说,因为她爹对杨秋花很好,梁婷毕竟年纪小,但这个杨秋花不是什么好人的事情她还得说清楚。 余榕听了,也不大评价,只道:“反正我娘现在分派给你的就是做家事,你每日只管来我这里做事就好,至于其他的,不要多想了。”其实对于张氏把梁婷派过来家里做事,余榕也知道点儿,季双儿要出嫁的时候,季黄氏就买了一对丫头。 现在余家三房生意越来越好,日后女儿出嫁也带个小丫头出嫁,总不会再让女儿做事。 因为余记早点铺从早到晚都一直做生意,这里又是人来人往的,也连带着季家住宿的生意也好了一些。镇长还在这里设了车马驿站,这里生意越忙了,只是张氏不让余榕再去帮忙了,让她只管在家里绣花织布就行。 梁婷的哥哥梁壮也很勤快,自从张氏知道杨秋花是后母后,偶尔塞钱给梁壮都是背着杨秋花的面,梁壮对余家这个东家还是很有好感的。 而余娟跟秦雪梅学了点做小点心的手艺,但是卖的却不理想,后来又开始卖面条。余娟奇思妙想很多,生意还算不错,余柳跟余娟俩人外加余二郎余三郎,一时间余家二房也过的滋润起来,赵氏更是逢人就笑。 “姐,三哥中了秀才了……大姑跟我说的,让我们尽快回去呢!” 余榕听了一惊,最近忙的已经不知道余奉到底是怎么样了?中秀才可着实不容易啊,而且余奉年纪也不大,这真的是厉害了。余松也没回来,没个打探消息的人,余榕便道:“等会儿我去找娘,这事可不是小事。” 因为帮手多了,张氏就间或做几个包子,其他的时候都是梁壮跟王雪和陈月香做事,余老三也轻松许多。 “娘,三哥中了秀才了,我们要不要先回去啊?” 张氏虽然心里泛酸,可对于余奉她这个做婶娘的还没有说就此闹翻,可想起李氏,张氏觉得还是不要上杆子,即便余奉中了,对于余家三房来说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不忙,人家不来请客,我们就先不去吧!” 李氏一天都晕晕乎乎的,她仿佛自己已经是诰命夫人了,“梅梅,你跟你奶说,我们不日去钟家提亲。”这次若没有钟家延请名师,余奉想要中秀才是难上加难,当然,余奉自己的努力也有,要不然钟家跟吴家也有子弟考,却没有一个人考中。 余梅越发神气了,出去看了一眼秦雪梅,冷笑一声,径直朝余老太房里走去。余老太房里围满了人,她大声的讲道:“我们奉儿,我从小就知道他跟旁的孩子不一样,又聪明又孝顺。我们家里穷啊,又付不起书费,还是我舔着老脸跟他一家家借钱,我受了多少气,我又担惊受怕多少天。现在可算是出息了……” “您以后就跟戏台子上的老夫人一样了……” 村里的人都开始捧余家,这让余老太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余梅站在门口听了大半天,有些不耐烦了,才上前跟余老太说了她娘交代的事情,余老太心里膈应钟小姐,但也知道此次余奉能中秀才,全赖钟家帮衬。 “我知道了,你大姑给了钱的。” 余大姑这次的钱给的是心甘情愿,所以余老太说话也硬气。 余梅回房跟李氏说了,李氏做事是个面上光的人,她们家跟钟家没有商量的余地,钟家说过若是中了秀才就定好了日子。李氏商量着接亲戚朋友过来聚一聚,余奉的新房早就准备好了,她已经盘算了要从钟小姐身上捞回本。 余奉亲自去接余家三房,他姿态拿的很低,绝对没有因为自己中了秀才就觉得高人一等,反而更加谦卑。还问起余树读书的事情,很是关心,多加指导。张氏跟余老三才算介怀一点了。 “侄儿的婚事定在下个月初八,三叔三婶可一定要去。” 张氏还很关心的问了一句,“钟家那边对你可好?” 余奉面色如常,笑道:“多谢三婶关心,钟家待侄儿十分好,钟小姐知书达理,实为良配。” 见他也不知道自己做了王八,还笑眯眯的,张氏也心里怪难受的。但是,时下人们常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张氏便没做声。 余奉还劝余老三:“三叔不要太辛苦,保重身子。” 隔壁季家听说是跟钟家成亲的余秀才,见他人品贵重,倒为他惋惜。 余榕拿了八只荷包给季双儿:“我想着李家庄是大家族,人也多,便帮你做了几个荷包,你拿着给她们做个礼物也是好的。” 荷包绣的很鲜亮,让人觉得爱不释手的,季双儿翻来覆去的看那个绣着蝶恋花的荷包,她从她的梳妆匣子里拿了一条银叶子项链送给余榕,“不是什么好的,就是那年我去湖阳县缠着我娘买的。送给妹妹戴,日后若是想我了,只管去李家庄找我就是。” “这样贵重,姐姐快收起来。”余榕不受。 季双儿一定要给她,还道:“你我二人虽相交不久,也不是亲姊妹,但处的比亲姐妹还好。可你看我这还没嫁,我娘就把我当客来看了,唯有妹妹跟我贴心。” “那我就收下了,多谢双儿姐姐了。那你好好保重。”余榕郑重收下。 季双儿等她一走眼泪就留下来了,她是真的舍不得余松啊…… 第42章 天色渐渐晚了,梁婷跟余榕俩人把饭做好了,余树也很懂事,在一旁盛饭。外面敲门了,余树去开门,余榕抬头一看原来是余松回来了,余树更是高兴。 “哥哥过来吃饭吧?” 余松坐下等张氏她们回来,张氏也没把梁掌柜一下当下人,便让他们一桌吃饭。倒是余松跟梁掌柜道:“不如这样,那后边既然有院子,你们且去那里开伙,这么多人吃饭倒是不方便。”余松不大赞成这种没有规矩的样子。 梁掌柜能够带着儿女逃出来,自有他的过人之处,连忙道:“东家说的是,这几天我也摸熟了,应该的,应该的。” 杨秋花看了梁婷一眼,:“婷儿既是小姐的丫头,就很该在这边伺候。” 张氏笑道:“应该的。” 一行人吃过饭,杨秋花跟梁婷在收拾,梁壮去卸货。梁掌柜跟在余松身后,余松把这次上的货大概说了一下,“有一部分我是要给湖阳县的,因为今次走水路回来的,所以没去湖阳,既然这几日我在家。你让旺儿带着你去送我的香料。” 其实余松对梁掌柜也不是很放心,但是觉得梁壮很不错,所以才留下梁家人。必要的时他也不一定会手软,毕竟旺儿才是他的亲信。旺儿原名姓胡,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但为人本分,做事沉稳,余松对他很信任。 余松现在不仅仅是靠这间杂货铺,还有不停的这样转手卖货,相当于做批发。可辛苦的不行,余松前一次还亏了一次,这次小赚了一笔,今年不准备再出去。 “下个月初四是你三哥的亲事,他又跟钟家的小姐成亲,我们这些做婶娘的少不得要给茶钱,不知道你们说多少合适?” 余松道:“您看着给吧!” 张氏最终定了两百八十八文,余松不置可否。家里的新房子完工,张氏也打算休息两天,余松今年挣的钱准备把店铺买下来,只是买了店铺手里也空了。 余榕在院子里走动,她已经瘦了不少了,尤其是最近专门在家里吃的喝的都不吃油腻的,也休息的好,所以瘦了不少了,就连张氏看着女儿都说:“如今你可不比那个吴小姐差。”在母亲的眼中,自家的女儿总是最好的。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余家小院正响起敲门声,吴家来了人,却是吴襄过来了。吴襄此次却是找余榕帮忙的,“这次正是一件大事来求小姐,听余兄说你会绣佛经,此番乃家姐那边有贵亲从京里回来,因长辈年纪较长,所以想送此作为礼物。” 余榕一听,想了想便道:“可以是可以?公子想绣哪种经文?又比如是做成卷轴形的还是书形的?又需要哪种字体的?” 这一听就是行家,吴襄连忙道:“做成卷轴形即可,然后经文绣卫夫人字体的。价格的话,余小姐放心,五十两您看行吗?” “吴公子是个爽快人,既如此,你等会儿,我写个条子给您。”余榕遇到这么个大主雇,当然高兴。 这位吴公子更是大方,直接把钱给了余榕,余榕看了心都跳出来。以前在顾氏绣坊,她也曾经挣了这么多钱,只是那钱都是绣坊的不属于她,现在却真的属于她了。余榕把条子写好给吴襄,一式两份,吴襄抬头看了一眼余榕,含蓄的移过眼光。 出了余家的门,吴公子手里还留了五十两,本来吴慈柔给了一百两给吴公子一定要置办一件像样的礼物,吴公子还从中挣了五十两。他平时钱也不少,只是他出手大方,又吃吃喝喝外加用钱,七七八八的就不知道用了多少。 余榕接了这个活,心里不过意给了十两给张氏,张氏现在店也是越开越大,但看女儿如此有孝心还是笑纳了。她们住的这个小院子住的很舒服,张氏就想买下来算了,她拿了女儿的十两,然后她又出了六两,余松完全同意,这个院子就属于余家人的了。 做这个很耗心神,余榕每日出了出去例行走几圈,都在家里做这个。她做这个落下的病根便是脖子跟颈环很不舒服,时常让梁婷帮她舒缓舒缓。 很快就到了余奉成亲那一日,余家三房全家出动,因为余奉那样真诚,所以张氏颇受触动。余梅的行情也高涨,凡是知道她是余秀才的妹子的都来结亲,余梅最想嫁的当然是吴家的吴襄。吴襄长的好不说,这次虽然没中,但听说才学也不差,最重要的是吴家家境殷实。 “娘,您就跟吴夫人略提一提这件事吧?反正现在我们家跟钟家结了亲事,也不算很差的人家了。”余梅跟李氏撒着娇。 李氏也暗自期待吴家能来提亲,但是没想到来的是吴家的二少奶奶钱氏,钱氏跟余奉的事情李氏恨死了钱氏,现在见自己的儿子出息了,颇有些挤兑钱氏。可钱氏是个爽辣性子,很快就跟大伙儿熟悉起来。 等余榕她们到的时候,钱氏一见张氏跟余榕就笑道:“你们怎么才来?” “我们是从草埔过来的,自然远,其实今天早上起来的可早了。”张氏笑道。 只见余家上下里外皆是一新,余家本来房子还是多的,都被打扫的很好了。乡下人家没有什么男女避讳,不会特意去拿屏风这样的规矩,若是这样,反倒还要被别人瞧不起。 “吴二奶奶,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只是这件事情是您托我去办的。我想着若是不说出来又不大好。”余榕当然不会说脸皮薄,不去讨钱,只是碰到吴家人的机会太少。吴襄虽说不错,但他是个男子,不可能跟嫂嫂扯皮,最好的人选莫过于钱氏莫属了。 钱氏惊讶:“有什么事情,咱们只管说便是?” 余榕就把吴大奶奶不还钱的事情说了,钱氏更是惊讶万分,还状似一边打圆场,一边埋怨,“大嫂子就是记性不好罢了。我说这件事情我会帮你提一提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钱氏心道,这位余姑娘胆子倒似大,她那个手艺又好,不管在哪里都能挣钱。而且余松买店的事情她也知道,毕竟她家跟余大姑家里来往的还是很多的,而且镇上就这么点事情,谁做了什么大伙儿都是知道的。 若是跟她做了弟妹,俩人脾气相投,以后也定会相处得宜。她打定主意等日后再到婆婆跟前提一下余榕就是。 余娟去了林秀才家里,端了一碗肉丸给秀才娘子,“林婶子你尝尝,刚从油锅里出来的,可好吃啦?”秀才娘子用筷子夹了一颗放嘴里连连说好。 秀才娘子也羡慕余奉啊,猛然间找了个高小姐,就能中了秀才。可她的儿子还为了多抄一本书被书店老板骂,人跟人可真不同。若是她儿子也能娶个高小姐,用着高小姐的嫁妆,那也一辈子前程似锦。 可面对余娟她还是很愧疚的,不过,她摇摇头,若是自家儿子真的有了出息,纳余娟做妾也是可以的,反正余娟现在也才十岁,年纪又不大。 “走,娟儿,去你家吃喜酒去。”秀才娘子抿了抿唇,她也想去相看一下儿媳妇了。 余榕跟王雪坐一起,余梅因为吴夫人没来,又对钱氏无什么好感。便与她母亲娘家的表姊妹说话,时不时的瞥余榕一眼,看她瘦下来的脸有了线条,本来之前因为肥肉堆积起来的脸,眉目分明。更添她衣着合适,妆容又好,简直是小姐的样子。 再看看自己说是秀才的妹妹,可是她身上穿的只不过是棉布,头上不过戴的红头绳,连个胭脂都一直掉,又太红。李家的一位姑娘跟余梅小声道:“都知道你们家的那个姐姐是个有钱人,听说吴地主家的女儿出嫁的衣服就是她做的。长的又好看,听她说话都跟旁人不一样呢!” “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余梅就是这样,总是恶言恶语,还自诩心直口快。 余柳本来就生的漂亮,稍加打扮,更是十分出众,但知道是二房的女儿之后都没什么兴趣。大家对余梅或者余榕的兴趣要更大一些。 秀才娘子当然也是,有眼尖的小李氏就跟余梅道:“林秀才的娘子在看你,我看着估摸有那么点意思。” “他们家什么玩意儿,也敢惦记我,也就配跟二房那几个来往。我娘肯定是不会同意的,大嫂。”余梅怒极反笑。就林秀才一个瘸子能干嘛,林子瑜说是不错,可是家里穷的叮当响,就靠着那几亩田,能抵什么事情。 小李氏也跟着冷笑:“别管她了,新娘子等会儿要来,你先去新房等着。” 小李氏当然不高兴弟媳妇待遇如此之好,她肯定心里不舒服,可是婆婆的命令也不能不听。对待钟小姐要好的不能再好,这也算是给余奉的面子,就连余梅都要去卖笑,何况是她? 余梅这个人最会见风使舵的,见了条件好的就要攀上去了,她欣然前往:“应该的。” 第43章 秀才娘子再看余榕,见她穿戴打扮皆不俗,不禁又看了一眼余榕。余娟本就耳目聪明,她心里隐隐不安,但还是跟在秀才娘子旁边。隔壁的真妈性子直,看着就笑:“秀才娘子,你们这会定人啊,娟儿虽然年纪小,可是又会挣钱又乖的?” “我当娟儿女儿看待的,你胡说什么浑话。”秀才娘子端正心神。 真妈翻白眼无语,看秀才娘子这样子就是嫌弃余娟穷,可余榕跟余梅也不会嫁给她儿子啊? 新娘黄昏时候接到了,钟家的嫁妆却没有想象中的多,还没有吴慈柔的嫁妆多,张氏最近也在跟女儿备嫁妆,所以仔细看了一下。钟家有二十抬嫁妆,前面是衣裳,家具,后面还有一应床被,首饰,还陪嫁了二十亩地,这个才是大头。 张氏跟余榕小声商量,“到时候你的嫁妆要不要也准备几亩田?”其实张氏是有点犹豫的,田其实是很贵的,她自从买了草埔的那个院子后,手里的钱并不多。 余榕则道:“女儿也不是特别懂农稼之事,您陪嫁了地,我也不懂怎么侍弄。” 女儿这样懂事,张氏也不好意思道:“若是可以我们按照季双儿那样的也可以。”季双儿的嫁妆也有二十抬,但是没有陪嫁田,却是陪嫁的一处房产,是在湖阳县的一处。 “娘,咱们量力而为就行。”余榕知道家里的情况,怎么好让家里人为了自己打肿脸充胖子。 却说那钟家晒完嫁妆,对于余梅来说那可是一大笔钱,她看的眼睛都绿了。秦雪梅默默的帮着整理新房,赵氏对她道:“你也是有身子的人,先随二郎回去,我在这儿就好。新娘子约莫是要进门了,等会儿人多要是冲撞了不大好。”赵氏人温柔的很,秦雪梅感动的出去,她何其有幸嫁到这样的人家,丈夫老实憨厚,婆婆又和气,小姑子也体贴。 新娘子一路吹吹打打进了新房,钟小姐身边有个伺候的小丫头,还有两个伺候的婆子。余榕看了看,跟着张氏一起进了新房。余奉看上去很高兴,钟小姐本来爷漂亮,加之打扮得宜,明媚如春水,就连张氏也夸道:“新娘子真漂亮。” 余梅这个小姑子越发体贴起来,“三嫂,我娘说你肚子饿不饿?我去厨上拿点米糕给您。” 钟小姐羞涩的点头,余梅得意洋洋的去厨房拿米糕。小李氏也围在旁边亲亲热热的说话,好的跟姐妹似的,张氏带着余榕在那里看热闹。钟小姐之前认得余榕,现在见面也是姑嫂关系,难免有几分欣喜,“余小姐……” 余榕却偷笑,“三嫂叫我榕榕便是。”张氏跟赵氏两个人拉着钟小姐的手家长里短的,余榕也插不上话,连忙退到后面。 余榕跟站在一起的小李氏道:“我这次跟绿豆带了那个黄豆酥,大嫂收着给他吃。” 小李氏知道余榕是怕余老太知道又给余蓓了,所以才私下给她的,她谢道:“还是三妹记得我们。”虽然大房也曾经骂过三房怎么样?但人家三房日子越过越好,小李氏也没必要结仇啊?况且张氏脾气又厉害,小李氏虽然泼辣,但还是比不过张氏。 “快别说这个,都是一家人。” 一直到晚上,亲戚们都走了,本家人才开始吃饭。钟小姐跟余奉一起奉茶。各房都有表示,可出手最大方的还是三房,余大姑还给了一对金耳环,秦雪梅等妯娌也各有表示。钟小姐对秦雪梅道:“谢谢二嫂。” 俩人完全好似不认识的样子,余榕十分奇怪,张氏不免在二人之间看来看去。倒是余老太虽不喜钟小姐水性杨花,但对她的品貌及财产又十分爱,于是一阵高兴一阵阴沉,而余奉则是高高兴兴的接了茶钱。 “洞房花烛夜,我们可不打扰了。”余老三拍拍余奉肩膀告辞。 余老太上次被张氏骂了之后,跟张氏也是不冷不热,张氏懒得奉承她。带了儿女们一起到新家住,家里已经收拾好了,一人一间屋子,很是宽敞。比起在草埔的小院,这里又大一些。余榕睡了个饱觉,起床就跟余树一起去村里面逛。 “您怎么有空过来?”张氏正在烧热水,这些都是余老三平时回来都把东西置办整齐了,汪家兄弟人也好,知道他们要回来柴也劈好了。 秀才娘子笑道:“这不是来看看你们?怎么样?最近累不累?” 张氏摇头:“我们庄稼人都习惯了,累是累点,可你也知道我家里负担重,不做又能怎么样呢?”她这话说的也不是假的,虽然现在还能做事,可是儿子一年大概有半年在外地漂泊跑货,他们两口子也起早贪黑,自从做生意以来全家人都没胖。 “真是辛苦。我家里只有那一个,幸好还不用操什么心。”秀才娘子说完又看了一眼张氏。 张氏倒是一无所觉,她就附和道:“你家子瑜读书也行,少不得日后又是个林秀才,日后有你享福的时候。” 秀才娘子见张氏态度还是跟平时一样,心里暗自着急,她今天看到钟小姐的嫁妆眼睛都红了,不由得把话挑明。 “你们家榕儿是个好孩子,我也喜欢,我看她年纪跟我们子瑜相当。我们又是邻居,有什么都好照应的,若是把榕榕给我们家,我一定当女儿来看,你意下如何?” 张氏其实心里已经拒绝了,秀才娘子明明就更喜欢余娟,现在却要让自己的女儿做她的儿媳妇,况且余家三房已经在镇上都有铺子和房子,不可能再回村里,让女儿天天跟林家做家务。她这个人也不会拖着人家,只道:“我们还想多留她两年的,子瑜又到了适婚年纪,还是另择她人吧。” 秀才娘子还是堆起笑脸道:“可以先定亲,等两年后我们再说亲事。” 可张氏知道事反常即为妖,便直接拒绝了,“这事不成,我们家高攀不上的。”说完不再说其他的。 秀才娘子这才起身走人,张氏等余榕跟余树回来,又跟余老三道:“我看小树还是转过来草埔吧,不过是多费几两银子的事情,可要在林秀才万一报复对小树也不好。”主要是张氏知道人的报复心大抵都是很强的,尤其是像秀才娘子这样不算很大度的人更是如此。 “您说的在理,而且余娟本来也不是个拎得清的,万一恨上我就不好了。”余榕道。 张氏让余老三去御桥镇一趟去退学,余树则是最高兴的,他脑子转的很快,一下就拉住余榕说要吃这吃那。余榕又点了点他的额头,“只管吃,若是去了草埔可要用功学才成,多学几年,做个账房也绰绰有余。” “姐,我知道了。你可不要嫁给那个林子瑜,平时他跟娟儿可好了,不知道秀才娘子打什么鬼主意的。”余树一脸认真道。 “小家伙,你知道什么。”余榕哭笑不得。 余树越发认真道:“我就觉得我姐不是一般人的。” 秀才娘子亲没结成,并未气馁,反而下午又过来说。余榕躲进屋里,张氏哪里知道秀才娘子这么难缠,本来两家没什么事的,只是因为求亲不成就要搞的人尽皆知,这也太恶心人了,这是纯粹要坏自己女儿名声啊! “余三嫂,我知道你嫌弃我们家,可我家子瑜既上进又好……榕榕,你快出来……” 余松气的青筋暴起,冷笑道:“林婶子,你在这里再胡言乱语的话休怪我不客气了,我知道你一个女人家反正不怕。可林子瑜不是在湖阳读书,要搞他的鬼多的是办法。”他也算半个练家子,又是壮年男人,他可不会在这个乡下怕谁? 秀才娘子这才怕了,她哭着哀求几声,被余松一脚踹了出去。张氏嘴上厉害,但又怕真的把她踹成什么样了,余松拦着道:“我都没用劲。”乡下地方最讲实力论,这个实力就是力气,余松可不怕谁?他也没有开玩笑,若是秀才娘子真的惹了他妹妹,他也定然不会放过秀才娘子的儿子。 出了这样的事情,只等余老三回来,一家人雇车去了草埔。王雪跟余榕道:“我方才上螺车的时候,看到娟儿去秀才娘子家了。” “管她的,料她也不敢闹大。”余榕不屑道。 王雪也没想到这个秀才娘子平时看上去傲骨铮铮的样子,其实最是个恶心人的妇人。心里一阵后怕,想起到时候若是回家过年还指不定闹出什么样的大事来。 一回草埔,正看到梁婷正在院子里面打扫,在这里她吃饱穿暖,很是好。她也不大想回家,反正爹自从娶了杨秋花之后也不是她之前的那个爹了。 “阿婷,你去买多点馒头回来,我们到现在还没吃饭呢!”余榕吩咐道。 梁婷立马就出去买了吃的回来,她嘴甜,又是个能干的小姑娘,人家还多送了酱菜。 第44章 却说秀才娘子病了几日,恰逢林秀才从御桥镇回来,看她病恹恹的样子,不由道:“这是怎么了?要不要请个游医来看看。” 秀才娘子知道林秀才是很中意余娟的,余娟人聪明认字也快,跟自己的儿子也情投意合。但余娟的缺点也是显而易见的,做事总是不太着调,说是做生意,可能还没有余榕一幅绣品挣的多。而且赵氏跟余老二夫妻又愚孝,怎么说都说不好,这样的家庭,她怎么可能同意,但又没办法跟林秀才说,只捂着被子又睡了一觉。 林秀才却以为秀才娘子是不舒服,便去村头请了游医过来,游医只说没什么大事。 “娟儿,你去看看你婶娘,她有些不大舒服。”林秀才瘸着一条腿,看上去很是着急。 余娟也跟着急道:“我这几日跟着哥哥去渡口摆摊,没去看林婶娘,我现在跟您去吧!”余柳羡慕的看着余娟跟着林秀才出去了,转头跟赵氏道:“娘,娟儿命真好。” 赵氏径直拿了个碎瓷片在刮土豆,她头也不抬道,“那也是娟儿自己有本事。你是她姐姐,你的事我也托了媒人帮你相看。”余柳长的是家中最漂亮的,赵氏再也不肯嫁给像汪家兄弟这样的穷人,再者余家二房也没有之前那么穷了,总是想跟余柳找个更好的。 余娟跟着进林秀才的家,见秀才娘子躺床上,连忙上前道:“林婶子,你怎么了?” “娟儿来了,我没事”她又故意嗔了林秀才一句,“你怎么就把她这个忙人叫来,我就是睡一下就好了。”她就知道林秀才还是喜欢余娟,不禁心灰意冷。 余娟是真的喜欢秀才娘子,觉得她不仅比自己的娘有见识,而且也完全没有村妇习气,平时有个什么吃的喝的都会给她。 “林婶,您躺着吧。我哥今天打了鱼,等会儿端鱼汤给您喝。” 秀才娘子苦笑:“多谢你了娟儿。” 不论余娟又如何照顾秀才娘子,又说起余榕把佛经绣完后又托了哥哥去找吴公子过来拿。吴襄却延迟了两三天才拿,他看上去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余榕把绣的佛经给吴襄验收,吴襄打开看的时候十分惊艳。 绣上去的字空灵飘逸,而且短时间内就已经做好了,看起来十分有功底。吴襄才深觉自己花的钱不亏,若是去平江府那里至少两百两是要的。 “多谢小姐。” 余榕这才道:“只恨家贫,没有檀香,若是可以用佛香熏陶一下,却是好极了。”余榕说话落落大方,并不扭捏,还知道要用檀香,可见她见识不俗。 “多谢您了。”吴襄接到后,又去余松店里拿了盒子装好,这才跟堂弟吴荣一起去凤安县。 吴荣是二房钱氏的小叔子,钱氏打小叔子去了凤安县,就跟她婆母钟氏商量,“是个好姑娘,这次绣的佛经也是她绣的。她家里哥哥有了个铺子,在镇上也买了院子,家里也是有田有屋的。” 钟氏是钟小姐的堂姑母,她是个常年茹素的妇人,一听余榕会绣佛经有些意动。钱氏一看觉得有戏,又趁热打铁,“不过才一年余老三家就这番光景,日后还不知道如何?” “恩,若是可以的话,我觉得倒还不错。”钟氏已经考虑让人去打探一下余榕了。 钱氏心下暗喜。 却说余榕跟着季黄氏一起去李家庄看季双儿,她进门才一个多月就有了身孕,季黄氏带了好些东西去看女儿,正好知道女儿跟余榕一向关系好,便带着余榕去。余榕当然也同意了,她也想去看看季双儿过的好不好。 李家庄要坐船过去,季黄氏一路上念叨,“你双儿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伯母放心,您跟双儿姐挑的人哪里还有错的。”余榕笑道。 季双儿是个果敢又随分从时的女孩子,她虽然喜欢余松但也知道她娘说的是实情,还是遵从父母之命嫁了人,认认真真的生活。当季黄氏跟余榕过来的时候,李家的老太太请了季黄氏跟余榕过去。 “亲家母过来了,她最近有了身孕,我说谁又比得上亲娘贴心,这才让下人去告诉您,劳烦您跑这一趟了。” 听这位老太太这样说话,余榕就觉得季双儿嫁对了人家,季黄氏笑道:“都是您老体贴。” 妇人都爱做媒,这句话没说错,尤其是老太太这样的,见季黄氏身边坐着的姑娘,圆润可爱,不禁心生好感,“亲家母,你不是只有双儿这个女儿,怎么旁边又多了个?” “看您说的,这是余老板的闺女,因平日跟我们双儿好的跟姐妹一样,我就做主把她带过来说说话也好。”季黄氏并不想在其他人面前夸余榕,虽然她知道余榕个人能力要比自家女儿好很多,这大概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一点私心吧! 余榕连忙起来福身请安,“给老太太,太太们请安。” 李老太太眼前一亮,“闺女,怎么以前没见过你的?” 李家庄是草埔镇附近的大户,他们家田多就不说,而且有个女儿嫁的极好,嫁到京里去了。余榕斟酌了一下才道:“我们小门小户的,您又哪能见到我。” “您不认识她,她爹娘在我们客栈旁边租的房子卖包子的,生意可好了。”季黄氏笑眯眯道。 余榕倒没有料到季黄氏说这个,虽然她说的是实情,余榕也觉得坦荡荡的,但是这么说出来她就觉得有些不大好。 “这就好,这就好。”李老太太一听家里不怎么样,就没什么兴趣了。 李二奶奶又是季黄氏的亲家,她了解这个亲家,虽然能说会道,偏生有些小心眼。幸好她生的这个女儿心胸宽广,相处起来反而更舒服。 等出了大门,季黄氏又讨好的看了余榕一眼。季双儿住的地方在一个小院子,早有季双儿的丫头们出来迎了。余榕掀了帘子进去后,见季双儿半躺在床上,腰后还放着一个引枕。她的头发已经挽上去了,皮肤也很红润,季黄氏挤开余榕就跟季双儿细语起来。 季黄氏嘱咐的季双儿都烦了,才道:“我知道你跟榕榕关系好,这次就带了她过来,你门小姐妹好好说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怕余榕跟季双儿说刚才的事,她坐在那里不走。 余榕跟季双儿只能随意寒暄几句,季黄氏又说天色不早了,余榕才随她离开,只是与来的时候气氛欢快不同,余榕跟季黄氏都十分尴尬,只是季黄氏毕竟是做生意的妇人,脸皮也比别人厚些。 到了镇上,俩人便分道扬镳,她回家继续织布,等王雪跟张氏回来便吐槽了今日所经之事。王雪是个精明的姑娘,一听就觉得不对劲,“她呀,就是不想榕姐得到李老太太青眼,这起的什么心思啊?我们榕姐可比她女儿能干多了,再说她们那个客栈生意也只是一般,还没松哥家的店生意好,充什么大瓣蒜。” 王雪都这样,张氏更是怒不可遏,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道:“再过一两年,我们也买个门店,我看她神气什么。” 女人之间的攀比心大抵如此,可季双儿跟季单郎却都是很不错的,只是以后若再说去李家庄,那余榕肯定也不会去的。 这也是张氏意识到了自家的难堪之处,是个不入流的商户罢了,便是挣的再多也不过是卑微的模样。所以生了让余树要读书读下去的心思,只一时闷在心里,暗自发誓要为女儿找一门好亲事。 而余榕的佛经送到吴慈柔手上,她打开来看,才觉得精妙,夸道:“我早说余榕之刺绣那才是真好,这么快就弄过来了,这钱花的太值得了。”侯府的老太太要过来做六十大寿,还带了儿孙过来,族里的人各个都卯足了劲要在侯夫人面前露面,随便得个什么差事也抵了家里大半年的开销了。 “你说的是,余小姐还是有真材实料的。”吴襄淡淡道。 钟家的事情对吴襄来说也是个耻辱,他的未婚妻不仅在临安跟镇南王世子勾勾搭搭的,回来后宁愿跟余奉又觉得找到真爱,绿帽子带在他的头上,他冤都冤死。这跟他有什么关系,若是他破坏了余奉跟钟小姐,反而旁人说他棒打鸳鸯。 所以这一时半会儿的,吴襄根本就不想成亲。 吴慈柔却不这么想,俗话说宁娶大家婢,不娶小户女,这次侯府的人既然来,若是求个丫头给自己的哥哥,那也再好不过了。 索性,侯夫人来的时候,吴慈柔的那个礼物送的最合心意,而且江南之刺绣十分闻名,难得绣的这么好的,一看就花了心思。 吴慈柔本就是大家闺秀,落落大方的行礼如仪,很得侯夫人好感,常常喊她说话。 这天吴慈柔就提起说自家俩个兄弟还未娶媳妇,要老夫人不拘身边哪个丫头给他们做正头夫人。侯夫人顺便让吴襄跟吴荣进来,因侯夫人年纪已经快七十,所以倒不用什么屏风。 第45章 吴襄跟吴荣都是读书人,尤其是吴襄一进去,几个丫头都互相看了一眼。侯夫人就道:“你们都是皓大奶奶的兄弟,她在我这里求娶我身边的丫头,你们都是读书人。可我这个丫头也是样样来得,若是觉得好,我今日就做媒。” 吴荣抬眼一看就笑道:“全听您的。”可吴襄却不愿意了,他道:“我娘曾经算命,说我二十才能娶亲,这不,之前的婚事都解了。还是让给荣弟吧!”吴襄可不想娶个丫头做妻子,身上还带着奴籍,走出去就是再好也比旁人矮了一大截。 吴慈柔差点晕倒,可她忍功一流,只能在旁边赔笑。侯夫人心里虽然有些不高兴,她当然也更看中吴襄,一表人才,仪表不俗。可吴荣倒也可以,年纪更轻一点,侯夫人当即道:“虽然是我身边的丫头,但也是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也须得三媒六聘才成。” “自当如此,我回去就告诉我爹娘过来提亲就是,这个您放心。”吴荣拍着胸脯答应。 能娶得上侯府的丫头,那也代表他日后能跟侯府攀上关系,何乐而不为?要不然娶个庄户人家的女儿,又懂什么?话都说不到一起去。 吴慈柔又跟吴襄发脾气,“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就让给吴荣那个傻子了?侯夫人身边出来的,多少人在求娶,我又不是让三哥娶个什么破落户。虽然是丫头,可那嫁妆排场不说,端看日后能跟侯府搭上关系一条就受益无穷了。” “我的事要不得你管,既然把事情跟你办好了,我也该走了。”吴襄可不惯吴慈柔这个脾气,真的为他着想还想让他娶个丫头,一个丫头抵什么事。 他气呼呼的走了,吴慈柔也气个半死。 话说钟小姐跟余奉成亲后,俩人十分恩爱,余奉本来就是老实憨厚,从来都是自己吃亏多。待人又和气。钟小姐又因着以前的事颇为愧疚,俩人相处起来也是蜜里调油。 只是钟家想让女婿去钟家,钟小姐是一百个同意,但余老太跟李氏却不同意了。 “养了他中了秀才,成了钟家的人,日后谁还搭理我们?”余老太气呼呼的。 钟小姐慢条斯理的说,“可我知道要去参加会试哪里不需要钱?这次我爹说的临安有个书院是以前国子监祭酒办的,找的师傅那可都是咱们江南的名师。这束脩就得五十两,更别提吃饭,穿衣这些了。而且还是挑人进去的,明年下半年就开院了,我爹也是为了相公好。” 归根结底还是一个钱字,即便是挣钱的余家三房猛然拿这么多钱出来都得挣几年,还别提除了五亩田没什么进项的余家。 李氏堆起笑,“都是亲家公的功劳,这行李我等会儿跟你那个丫头一起准备吧!”李氏这么快就低头了,余老太虽然气呼呼的但也不说话了。 只钟小姐跟李氏作亲热状,“瞧您说的,我哪里用得着您来收拾。至于家里,我陪嫁了几亩田,这租子就给娘跟奶照看。” 看李氏跟余老太那高兴的样子,钟小姐心道,总有一天让余奉脱离这个家。不过才几日就成日有亲戚上门找余奉帮忙,要知道余奉不过是个秀才而已,无官无职的怎么帮忙?要是一拒绝,旁人就各种挤兑,纷纷说以前给余奉借了钱云云的。 余奉能帮则帮,这也是钟小姐看上余奉的这一点。自从在临安没跟贵人搭上亲后,她就被爹娘接回来,本来还抱着一丝希望,却没想到贵人回京就成亲了,还大宴宾客。她寄去的信却是一封不回,她爹娘这才着急了。 能够嫁给余奉她很踏实,但不喜欢余家其他的人,她觉得他们看余奉的目光就是看一颗摇钱树一样。对余奉的付出也永远只求回报,她会帮余奉逃离这个家的。 ——————————————————————————————————————————————————我是分割线 余榕早上起来去早点店帮忙,却没看到杨秋花,便问了一声。张氏便说杨秋花有了身子,让梁婷过来帮忙,也不让余榕过来帮忙,“你回去玩吧,或者去你哥那里。你哥前儿还说你那几匹提花布在县里卖的好。” 余榕知道上次被季黄氏来了这么一出,张氏就想把女儿养着,不让她再抛头露面了。余榕也不勉强,回去熬了白萝卜鲫鱼汤,正在熬的时候余娟在门外喊余榕的名字。余榕听着奇怪去开了门,“这是做什么?” 却没料想余娟一下冲了进来,“榕姐,我知道你家里现在有钱了,你既然看上子瑜哥,又何苦害的林婶子卧床?这是什么道理。有两个臭钱就了不起了,我告诉你子瑜哥可不喜欢你。” 她声音又细又尖,似乎想引的旁人都听到。 “说你傻你还不信,你以为她为什么卧床,那是被羞的。我何曾跟林子瑜有什么关系,他有什么值得我在乎的?”余榕冷笑,还不等余娟说话,她又道:“你又是林家的什么人,冲着我发脾气?你是林子瑜的未婚妻还是什么?别在这里指着我说,要我是你就先跟林子瑜要个名分再来。” 这个余娟却好似好话赖话都听不出来,一听余榕这么说,就以为余榕喜欢林子瑜,“哼,我跟子瑜哥哥没什么的。你喜欢子瑜哥,就该好好对林婶子。” “你胡言乱语什么,疯疯癫癫的,我只说一句话。我娘早就拒绝了你那位好婶子说的话,是你那个好婶子来我家里闹,被我哥哥打出去了。信不信由你,人总是往高处走,你仔细想想我的话。” 说完就把余娟推出去了,“你家里现在还有一大摊事,你还来找我麻烦,哼。” 余榕可不是好惹的,她越发意识到一个女人名声的重要性,可能就一句话就让人身败名裂。 晚上一家人吃饭,余松叹道:“佟家最近不是改成粮油店了吗?粮食被抢了好多,这灾民越来越多了。平日榕榕一个人在家不安全,我最近要做木工,就到家里好了。” 铺子的事情打理好,余松也要重操旧业了,他也学了好些年的木工。受妹妹的启示,他完全可以做好家具铺子,然后装饰成像在家里,这样可能会卖的更好。像余榕卖嫁衣或者衣服,都会拿如果可以,开到县里,那他也需要一些本钱。 他很用心,每日晚上跟余树学认字,从大字不识一个到学会了不少的字。现在能重新学木工,余榕当然很高兴,“这可真好,我早就说哥哥学了那么多年的木工,要学以致用才行。” 可张氏一边欣赏儿子敢想想冲,一边又怕余松太累,只道:“你仔细一些,这个店的事情万不可太大意了。” 吴襄跟吴荣一起回家,吴荣跟钟氏说了侯夫人亲自赐了妻子,虽然是丫头出身,但却是样样精通。钱氏不免扼腕,侯夫人身边的人那架子不知道端的多大,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她可不想要事事都得迁就弟媳妇。 “你妹妹早就跟我了,是丫头又怎么了?那可是侯夫人身边的丫头,可不是我们家的丫头。你到底懂不懂啊?这下怎么办?你四弟既然催的急,你的事情又得提前办,我一时又去哪里跟你寻个人去。”吴刘氏也急。 吴襄就越发听不得这个话,在这个家里永远都是妹妹说,吴慈柔算什么?把家里的东西全带去婆家了,留给他的到时候不过是分几亩田,难不成成个泥巴腿子不成? “我都说了我等到二十再成婚,这不还有一年吗?” 吴刘氏道:“先定亲再成亲,一来一去要的时候也不少。不如这样,我这几日要旁人把单子都列出来吧!” 吴襄不情愿的点头。 跟吴家齐名的还有李家庄了,李家庄有一女,吴刘氏跟林氏一起去看了一次。林氏不敢发表什么意见,吴刘氏没说话,却被吴襄否定了。 “李家那闺女我见过一次,爱慕虚荣的很,李家不是姑奶奶嫁到京里去了吗?那个姑奶奶生的儿子早就娶亲了,还要死要活的跟人做妾。” 吴刘氏扶额,“那也没几个了,统共镇上就这么几个闺女。太差的你也看不上。余奉的妹子那性子也是难缠,家里也忒穷了一些……” 林氏想起余家也是没好话,谁让她现在还欠着余榕的钱,“就是,那个叫余榕的,不过是一时忘记给钱给她,还跟二弟妹说我的不是。” “余榕?我怎么忘记了她。”吴襄喜道,他也不是说喜欢余榕,只是想着余榕绣的那卷佛经就觉得不凡。 “娘,就她了。” 吴刘氏对儿子们都不大在意,她这个大儿媳又是个万事不管的缩头乌龟,只得把钱氏叫过来。钱氏对余榕印象不错,而且大房不和对她也有好处,卯足了劲儿说余榕好话。 钟氏那边催的又很急,吴刘氏亲自带人去余家下聘,倒是余榕吓了一大跳。 “吴家门第可是比我们家好太多,怎么就选了我?” 第46章 张氏等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可一方面又怕门不当户不对,另一方面又是怕女儿错过这桩好婚事。也因此,张氏并未当下答应吴刘氏,而是让余松去查访一下吴襄的人品。 吴刘氏听着张氏说要考虑一下,没有直接回绝,便觉得这桩亲事肯定是有戏。 “余家肯定在拿乔?咱们这样的人家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但比余家那可真是好太多了。她们肯定是在想着怎么大捞一笔。”虽然听了钱氏夸了余榕,但是姑娘虽然好,可她爹娘就未必是通情达理的,尤其是乡下人,总是贪财。 吴襄也并不否认,但他笑道:“这件事我亲自跟他们家去说,总之,娶余家那位可比旁人要好。若真是娶个样样都好的,恐怕大嫂一天都待不了了。”吴襄大嫂林氏,那是个外表亲善,内里不仅小气还自私狭隘的人,吴襄了解的很。 吴刘氏一向不喜欢这个小儿子,因觉得他奸险狡诈,又无甚大本领,连读书都没吴慈柔读的快。而大儿子更不中用,不仅相貌不堪,才学没有,还不肯去钻营,总之是个没半点用处的人,她生了两个儿子还不如不生? “那你自己处理便是。”吴刘氏淡淡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话可不是开玩笑的,余榕在自己的婚事上并没有发言权。余榕只能凭张氏跟余松在忙,因吴襄直接找上余松,说明来意。 “某不才,如今虽然只是童生,但是你放心,她若进门我必当维护。我与钟小姐的事情你也知道的,再也想到我如今婚事其实也难寻,且我二人毕竟生死相谊。才斗胆求到你家门前。” 余松心道,吴襄论人才计谋都是镇上很不错的,且家里条件也很好。可是吴家确实家庭条件很复杂,他道:“虽说如此,我们寒门小户,我妹妹见识短浅,怕是会给你丢脸才是。” 就说那个佛经,吴襄就不敢小瞧余榕,而且镇上就这么几个人,选来选去也是越来越差。 “你的妹妹又怎么会差了?若是可以的话,我多的话也不说,你若同意我过三日再来找你。” 余松一路送他出去,他也没想到吴襄竟然这么有勇气来找他。他说的那个生死相谊倒也算是了,那是他头一次去西北跟着别人相马,没想到吴襄也跟着去了,俩人因为同乡,结伴而行,且在路上遭遇劫匪,俩人一起逃过劫匪回来的。 可这跟他所认为的要嫁他妹妹给吴襄是两码事,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谁也想不到?因为余榕把余娟推出去后,余娟气不过,写了一封信给林子瑜,林子瑜又跟秀才娘子和林秀才出了个损招。 林秀才不说他们去求亲余榕没同意,而是说余家三房想跟林家结亲,但是林家不同意。然后余榕就一定要强求,就让她哥哥打了秀才娘子一顿,这话传到张氏耳边的时候,张氏立刻就怒了,若是其他时候还好说,可女儿马上要及笄了,传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让人无语。 “娘,您别为我担心,我想着肯定是娟儿出去说的。”遂把上次余娟来找她的事情说了,余松气极反笑:“怕什么,林秀才最大的希望不就是林子瑜,他敢坏我妹妹名声,就别怪我了。”而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让他从高处落下来才好玩。 可张氏却知道自家儿子想法太简单了,“你只道日后再说,这件事情也会慢慢平息,但是你妹妹名声在这里。若没出这件事情,便是连吴家都求亲,可自从这件事情后,来我们这里吃早点的那些老乡也是好心好意的告诉我们,怕是已经传了一段时间了。你放心,帮我准备好干粮,我要去御桥镇那里。” 余松很听张氏的话,余榕却被张氏留在家里,她不禁有些担心,“娘,林家世居御桥镇上,姻亲故旧许多,您可别跟他们硬着干。”林秀才虽然是个弱鸡,可是在御桥镇的族人不少,张氏未必能占便宜。 “你娘我一个人就能骂的他们毫无还手之力。”张氏信心满满,她为了女儿什么都能豁的下去。 秀才娘子因为出了一口恶气,正在跟她嫂子说:“乡下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有几个钱了,就当自己了不起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在骂,“臭贱人,黑了心肝的的东西,还当什么教书先生,颠倒是非黑白……”秀才娘子刚开始没有太在意,后来直接听到别人说到她夫君的名字,才出去,就看到张氏一过来打了她一嘴巴,秀才娘子懵了,“你这是干嘛?” “呸,黑心贱妇,坏我女儿名声。你那个儿子是个什么货色,敢说我们高攀,不要脸的东西……”张氏深谙骂街精髓,还跟围观看热闹的人一边一边说林家多么无耻,秀才娘子哪里能跟张氏比,但是她哭哭啼啼的也忒烦人。 再者吴襄此时抓住机会,立马对众人道:“众位,我吴家已经向余家小姐求亲,这里有人坏她名声,我实在是忍不住,林秀才也枉为人师。” 没想到半路杀出了吴襄,秀才娘子彻底熄火,林秀才也不知道躲在哪里去了。只经过这一次,张氏对吴襄印象十分好了,吴襄皮相又好,很快就获得丈母娘的青睐,吴刘氏再去了两次,婚事就敲定下来了。 快的余榕自己都不敢相信,张氏却笑道:“好事来的才快,而且你后年才是婚期,在家里多住几天也是好的。今年好好回去过年。” 俩人八字已经换过了,据说是难得的相配。林子瑜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林秀才则被师塾开除,秀才娘子装病在家,林子瑜被迫中断学业只能回家。 “都是余娟那个害人精,本来我们好好的,这事都过去了,她又去找你。”秀才娘子厉声道。 林子瑜不可置信,“娘,您怎么能这么说娟儿?娟儿也是因为担心您才如此的。”林子瑜基本很少做家事的,现在做也是因为林秀才气病了,躺在床上,他都恨死余榕了,又听秀才娘子如此,只道:“您怎么就对娟儿这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这样的话林子瑜实在是说不出口来,可是他娘现在不正是如此吗? “我怎么不能说余娟?要不是他余家三房看那个死女娃成天到晚的跑到咱们家,张氏早就同意了。现在好了,不仅得罪了余家三房,还跟吴家都生分了,你的堂姐不也嫁到吴家了。过的那是什么日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等余榕进门了,还不知道怎么糟践她。”秀才娘子从小就是御桥镇本镇人,以前嫁给林秀才的时候那是多少人羡慕的事情,但是现在却不同了。林秀才被赶了回来,家里就靠几亩地,收点租子,又能做什么。林子瑜也只能回家务农,林子瑜心里怎么能不恨? 他只是听了余娟的话,以为余榕一定要嫁给他,他娘没同意,余榕就让余松打他娘。因此他就想把这件事情宣扬出去,毁了余榕的名声,一个姑娘家坏了名声,就不再会想着嫁给他了。而且他只是让他娘去说实话,又没有编造,可他不知道余娟却是根据她自己的猜想编造的。 “娘,这么多事都怪不到娟儿头上的……” 秀才娘子气急攻心不再多说什么,只觉得余娟才是个小狐媚子。 定亲,依照规矩也不过是纳彩、问名、纳吉,此时从简,因乡下有规矩,只到纳征、才算婚姻成立。余榕这样快就定了亲事,季黄氏心里虽然发酸,但脸上还得说:“恭喜恭喜,我早就说你们家榕榕是个好孩子,可不,这就出息了。” “什么出息不出息,我们跟你们家双儿可比不了的。”张氏笑着谦虚。 俩个娘亲互相谦虚,余榕看着好笑,可手上的活儿停不了,她不仅要跟自己做嫁衣,还得跟吴襄做衣裳,毕竟她拿得出手的就是这个了。 张氏不想委屈女儿,余松也不想委屈妹妹,他之前已经跟余榕存了一点木头。余松知道现在时下的衣柜那些都是以精美为主,而他做的全部都是实用性很强,很好用。张氏却没有办法为女儿置办一套在湖阳的小院子,只能很是抱歉跟余榕道:“家里的钱你也是知道的,今年上半年挣的钱都做了新房子。你自个儿的钱存着我们不动,家具被褥还有首饰我们得备好。可就不能跟季双儿那样了。” “我们家本来就比季家过的要差,您不用放在心上的。”余榕倒是觉得没什么的,她是女子,在这个男女不同的环境中,张氏已经对她够好了。 可吴荣成亲就办的很快了,新娘子的嫁妆是直接赏下来的,让人咋舌的是新娘子有三十六抬嫁妆。吴荣之妻虽然是丫头出身,可是是侯夫人身边的人,她的嫁妆比吴慈柔的还好,里面那金灿灿的头面看着就让人眼馋。 第47章 当吴荣看到这嫁妆的时候,简直高兴极了,特地让钟氏去临安定了喜袍回来,试来试去的很是高兴。钟氏的脸却很难看,“老太太方才骂我了,说我们家有祖训,不准娶奴籍之女子。可笑那吴襄肯定早就知道了,所以才百般拒绝,我说他怎么放着这么好的人才不要,偏让你得了。” 吴荣却早就沉浸在侯府的荣光跟侯府丫头的嫁妆里面了,反倒劝他娘,“您怕什么,家里又能分多少地,我们本来就不指望家里了。” 钟氏叹了一口气没做声。 流民越来越多,张氏有些急了,她买了几亩荒田准备种点粗粮。余老三是经历过饥荒的人,尤其是冬天还这么暖和,余老三拿钱回去挖了个大地窖。余松已经开始备年货了,梁掌柜有余松压着,也不敢贪心什么的。 “娘,我帮您背吧!”余榕提过大包袱挂在自己身上。 最近这一个月虽然要过年了,可是年成越来越不好,因为今年的冬天尤其冷。沙河村有几场丧事都是年老的人被冻死的,索性,余家老屋因为有钟小姐留下来的二十亩陪嫁,所以一家人能过个好年。 “娟儿,榕姐配不上吴家,可是我也不一定非吴家不可的。我娘要带我去湖阳我姐那里,日后回不回来都两说了,你跟我说我也不能帮你啊!” 不得不说余梅绝对不是一个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的人,她姐姐在湖阳已经逐渐站稳了脚跟,她也可以跟着去了。吴家曾经是她的目标,但被余榕抢了,只能说吴家人脑子坏了,可这个世上又不仅仅只有吴家一家,她还得去寻找更好的目标才是。所以面对余娟的挑拨,余梅毫不犹豫的驳斥了。 余娟讪笑:“梅姐你说什么呢?我怎么挑拨了。” 余梅撇了她一眼没做声。 余老太依旧抱着巨婴似的余蓓不撒手,余蓓看着余榕她们坐着马车回来,不由得羡慕道:“奶,我想坐会儿马车。” 余老头吸着旱烟,吵了一句,“别吵,眼皮子浅的东西。” 余老太不做声了。 “好冷,小树过来烤火。”余榕哈着气,把余树喊过来俩人一起就着火盆子烤火。日子总是不是一帆风顺的余榕吃着火盆上烤的花生,她的手因为剥花生弄的黑黑的,可是心里暖暖的,不管怎么样,家里人对自己还真是没话说的。 余树一边烤火,一边从怀里拿了一本书给余榕,“姐,姐夫让我给你的。” “什么姐夫?还没成亲呢?”余榕道,她对吴襄上次一次性付钱给他的观感感觉不错(大雾),而且自从俩人定亲以来,吴襄这还是头一次送自己东西。这是一本精装版本的风俗人情志,虽然是一本简单的书可是写的妙趣横生,余榕还是头一次看这样的书。 这样的书卖的很贵,余榕是没有闲钱买的,不管怎么说吴襄送的礼物还是很合余榕的心意的。 王雪进来脱了大棉袄,脸色才好了一些,余榕一边看书一边看了她一眼,怪道:“不是说去吃饭了吗?怎么脸色这么差。” “别提了榕姐,这些流民越来越猖狂了。我拿了两个馒头出门子准备找三婶,可是被流民抢了。多亏了汪大哥,我这才得以脱身,村里的人也很讨厌他们。” 余榕叹道:“竟然这么严重了,我们头前说起的时候还以为来咱们这边的人少。可现在一看倒是真的多了。咱们以后出门也注意着点吧,别被他们抢了东西是小,若是伤了人那就可怕了。” 王雪点头,心有戚戚焉。 雪越下越大,张氏跟余老三俩人在地窖里面不知道忙些什么,余榕早起跟王雪一起扫雪。看着余梅跟李氏一起抱着包袱出门子,余梅看到余榕笑了一下,“榕姐,我要去湖阳县了,以后再见不知道是哪一天了。” 余榕奇怪,“你去了就不回来了吗?” 李氏拉了拉余梅,好些怪她多嘴,余梅就这样走了,余榕摇摇头继续扫雪。 王雪偷偷道:“大伯母她们肯定是去县里过日子了。”王雪说完,却听到隔壁的林子瑜往余家老屋方向跑过去,后面跟着大着肚子的秦雪梅。 “二嫂,这是怎么了?”余榕看秦雪梅大着肚子,不禁问道。 “榕榕,不好了,有流民在咱家耍横,几个大汉。我好不容易逃出来的,你们快跟着我去看看吧!三叔跟三婶呢?” 余榕一听,就进去喊余老三,余松因为铺子的事情不在家。张氏这个时候也跟在后面拿着钉耙等东西冲了过去,余榕跟王雪也拉着手过去。 赵氏看着小儿子被大汉抓在手里,一把捞住余娟往前面凑,“大爷,这是我的女儿,我愿意用我的女儿换我的儿子。你要的钱我马上去借……”赵氏是做活做习惯的人所以力气很大,她辖制住余娟,余娟不仅眼睛流泪,心里更是泪流满面。 “娘,你怎么……你不是说你最疼爱我的……” 赵氏小声在余娟耳边道:“你这个孤魂野鬼,你怎么会是我的娟儿,我的娟儿的命早就被你夺去了。”赵氏心细如发,自己女儿的性格自己怎么会不知道,以前的余娟懦弱的很,怎么会突然懂那么多,若不是被夺舍了,那还要怎么解释?赵氏不过是看到她还算能挣钱,还有些用处,可以勾住林秀才一家,她还可以趁机沾光,可这个鬼魂不仅愚蠢不堪,而且轻佻的很,她又怕这个妖孽施什么法术。现在正是一举两得的时候,既除了这个妖孽,又换回自己的儿子。 那大汉却不动声色,“拿钱过来,住这么大的屋子,总有钱的……快点……” “我儿子饿了,大爷你给我吧,我把我女儿给你。大伙儿都知道我疼女儿的,只是我儿子饿了……” 那大汉略沉吟一下就同意了,他也不过是想讨点东西,并不想杀人。赵氏用烂布条封住余娟的嘴,然后抱着儿子走了出去,走出去后余老二很是担心。 赵氏就说:“那位爷说要吃东西,我去做着,你把儿子抱好。”余老二一向很听赵氏的话,他就默默的去劈柴,而赵氏把余柳拉进来道:“别出去,出去了,被杀的就是你。” 等林子瑜跟余老三他们赶到的时候,那大汉看不过去了,要了两钱银子就跑了。走之前还骂道:“没见过这样的娘,把钱看的比女儿还重要。” 余榕跟王雪都没看到二房一家人,因为之前余娟跟两个哥哥挣了一点钱,多开了一间屋子,二房这才宽敞一些了。 张氏把余娟嘴上的布条解开,林子瑜过来看余娟呆愣愣的就不停的喊着她:“娟儿,娟儿,你怎么了?没吓到吧……” 张氏则去旁边喊赵氏,“二嫂,这是怎么回事,孩子都这样了,你快给孩子压压惊。”赵氏尴尬一笑没做声。 余老二讪笑,“这就来,今天多谢三弟三弟妹了。” 二钱银子而已,也不是什么大钱,余老三也看不惯他二哥这样,忍不住说了几句,“这么点钱的事情,何必搞的孩子伤心。”不管怎么说孩子也是为了家里挣了大钱的,赵氏跟余老二的做法实在是跟平时大相径庭。 余榕还以为赵氏舍不得钱不赎余娟,有些同情她,但看到林子瑜跟余娟不知道说什么,她倒是没站过去。张氏不大喜欢余娟,所以看赵氏几人这样尴尬,索性带着自家儿女回去了。余老太几人明明在家,可能怕惹事,却没有一个人出来。 这些流民有身手的人也不少,沙河村这里还算富裕的一个村是流民来的最多的,张氏一时间也无法去镇上,因为今年雪下的太多,不像去年还有艳阳天。生意也绝对不好,余松的店还依旧开着他回来后听说了流民,便跟余老三两个人在家里装了些机关什么的。 在这么冷的冬天,吴襄亲自带着小厮拉了一车木炭过来,张氏这个丈母娘是越看与喜欢,还道:“这么大的雪,你不在家好好待着,怎么就来了?” “没事,小婿也是从朋友那儿弄了碳过来,听说您回了老家,这不就过来了。”吴襄拍了拍肩头的雪。 余榕正准备躲出去,王雪轻轻的把余榕推了过去,名义上俩人不能见面,可是吴襄这么大的雪过来肯定是想见见余榕的。 余榕低着头,她觉得太尴尬了,不知道跟吴襄说什么?可吴襄却知道他找的这个姑娘,是个十分本分的姑娘,能够静得下心来绣佛经,把一件事情做的那么精致的,总不会是个浮躁和糊里糊涂的姑娘。 “上次的书你看过了吗?”吴襄问道。 余榕点头,“写的倒是有趣,尤其是讲河流的,把神话故事跟真实地理结合在一起,让人不知不觉看了许多。” 吴襄惊讶,“你倒是有眼光,这是在京城发的新书,我托我的朋友带回来的。你若喜欢,以后多买一些就是。” 第48章 “这本都还没看完呢?我看完再说。”余榕干巴巴的来了这一句,忽然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冷淡,语气又轻柔了一点:“你平时都在家做什么?” 吴襄看她性子大方,不扭捏,心生好感,“我在家除了读书就是读书,偶尔去朋友家里玩。”他说完又嘱咐余榕,“最近流民很多,你要小心,不要出去。”他含笑看余榕,可并不敢直视她,只是发现这位未婚妻的手圆润白皙,手上的那些肉窝看起来很是可爱,心头一热不做声。 他看余榕点头,这才主动告辞,余榕看他出去,复又笑了,其实吴襄也不错。 张氏当然更高兴了,并不是说贪图这点碳,但是这份心意很是难得。王雪也羡慕道:“榕姐,姐夫对你可真好。” “胡说什么呢!”余榕烤着火淡笑。 张氏带着余榕和余松拿了一捆碳给余老太,余老太早就忍不住要拉张氏跟余榕八卦,余榕则坐在旁边听着。余老太指了指旁边的房间,摇头,“平时还都说我对她们差,可你也看到了赵氏是个什么人,那就是个憨面刁。看起来是个好人,倒是让我做了这么多年的恶婆婆。对自己女儿都那样,幸亏昨儿你跟老三过来,要不然我看娟儿都活不成。” 人大多欺软怕硬,张氏之前还骂过余老太,可在关键时刻张氏气势十足,余老太反而还主动跟张氏示好。婆媳关系其实有时候也是一门学问,余榕若有所思,又听张氏道:“是榕榕的那个今天冒着大雪跟我们拉了一车碳过来。我想着我们一家人哪里用得完这么多,您们俩个老人在家,我就让松儿拿了一捆过来,您老也不用惜着用。” 余老太咧嘴笑着,“多谢你们了,让你们费心。我那里还有三郎媳妇(钟氏)留下来的点心,榕榕跟我一起吃吧!” 这原本就是客套话,余榕连忙道:“既然是三嫂给奶吃的,奶就吃呗,我们吃啥。” 说了几句,俩母女在余松护送下又离开。余松在村里有几个儿时的伙伴,他把余榕跟张氏送回家就出去玩。张氏则拉了余榕到地窖里面看,这个地窖被余老三修的很宽,有放了米跟青菜,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拿过来的杂粮。 “这个地窖是存粮食用的,冬天估摸着冻死的人也多,可流民也多,怕是今年征粮食税也要多交。你不要说出去,反正都知道我们家田少,又佃给了汪家兄弟,所以家里粮食少也是应该的,这是你哥哥从外地买了存的。” 余榕深觉古代的农民其实也是很有智慧的,自己这个现代人可从来都不知道储存粮食什么的,而且余老三还做了隔层,地窖里面还有呼吸的缝隙,做的十分精美,可张氏还嫌不满意,“若不是时间太急,恐怕做的还要再好一些。” 大房的李氏在过年之前赶回来了,余梅却没跟着回来,李氏来串门的时候就十分得意,“我们梅儿结了一门官亲,可惜太远了,就直接在湖阳办的,没能来得及接你们去喝喜酒。” 可这亲事太怪了,若真的是官亲,不应该这么低调才对的。张氏疑惑:“怎么还去湖阳办,却不在家里办?这是什么道理。桃儿办的那样大的婚礼,可梅儿就这样嫁了。” 李氏露了露袖口的金镏子,不在意道:“人家当官的都要低调,也是正常的。你们榕榕还有一年就嫁了,这彩礼可不能要太少了,像桃儿我就后悔了,要了那么点,现在桃儿傍身的钱都没有。我们都是疼女儿的人,也是为了让女儿过的少不是。本来我看到梅梅嫁的人家是官家,我怕人家笑我们。可当官的人家就是大方,这不就给了我好几套头面首饰,都是没见过的好东西。” 本来李氏是个很低调的人,还偶尔表现的非常清高,可现在看起来在炫富,可能真是得了不少钱。 事反常即为妖,张氏跟余榕对视一眼,母女二人抬举余梅,尤其是余榕赞道:“早就说梅梅是个有福气的,日后大伯母可要享福了。”只把个李氏哄的心满意足才走。 李氏走后,俩人才无语,张氏道:“怕是梅梅真是做了小,你大伯母看这势头就不对。可你不要多说,她们做的这些事实在是不值得说了。” 红红火火过大年,余榕把福字帖好,张氏跟余老三在做年夜饭。张氏会做些家常菜,但大菜都是由余老三来做,红糖枣仁年糕切在一旁,扣三丝、高升排骨、五枣莲子汤等等。余榕属于常年节食,现在虽然正常吃饭,可余榕不敢吃太多。 “多喝点汤,多吃菜,饭少吃点都可以。”张氏知道余榕的心事,也不主动逼着女儿吃东西。 吴慈柔还真是个任何人都挑不出礼数来的人,就连她刚刚跟吴襄定亲,吴慈柔都送了一份礼过来,再加吴家的年礼,也很厚了。 “娘,咱们回的年礼你说吴家的人会喜欢吗?”余榕问了一句。 张氏一边帮余树盛甜汤,一边道:“你哥哥送的东西也不轻,都是从湖阳弄回来的好的。再者你也知道吴家的人,人多口杂,中平不出错就行。吴家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家里人也多,你进门索性也大方一些总是好的。” 张氏为人就是这样,厉害是厉害,可是大方不小气也是必须的。 “娘,我知道了。”余榕表示受教了。 王雪是个小大人,她虽然只有十岁,但常年在偏心的家庭里生活也总结了自己的一些经验。她跟余榕道:“榕姐保持住自己的性格就行,反正我觉得对有的人也不必太大方,就像吴家大奶奶还欠榕姐的钱不回。若日后给习惯了,榕姐一次不给又要说榕姐小气不是。” “你这个小丫头懂的挺多的,日后多教教你榕姐。”张氏笑道。 余榕也作势要去掐王雪的脸蛋,王雪连连告饶。 第49章 年初二,余大姑带着孙芸芸回来走亲戚,她一进门就不知道跟李氏俩人在说什么,只是出来的时候一脸激动。孙芸芸过完年就要嫁人了,她要嫁的人是她姑姑的儿子,听说读书很上进,余大姑很是看好她那个女婿。 又知道余榕也跟吴家结亲了,余大姑拉着余榕的手道:“好孩子,我就知道你是个有出息的。”她又转头看了一眼余柳跟余娟,皱了一下眉头,只见余柳垂头丧气的,余娟则心灰意冷的样子,余大姑把红包都没拿出来,再看余榕,气色红润,圆脸白皙,身形也是匀称的很,瞬间就想难怪吴襄一眼能看中她,很有福相。 张氏跟李氏在一块做事,李氏自觉已经是当官的岳母,逐渐开始摆些架子,张氏懒得理她。李氏便说自己头疼,让小李氏去做饭,小李氏埋怨跟张氏道:“三弟妹她们又不回来,这什么家事都让我做。怎么就过年都不回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三弟入赘钟家了。” 锅里的油炸的丸子已经起锅了,张氏瞬间用油漏勺舀起来,她把丸子用筷子戳了一下,见里面的糯米粒还是颗粒分明的这才满意。然后把汤汁浇在炸丸子上面,这才跟小李氏道:“那有什么办法,钟家家大业大的,我们家哪能比。”张氏心道,你们又要钟家的钱,当然也要放弃一些。端看小李氏的穿着就比以前好很多了,这些从何处来,还不是钟小姐带进门的,既然得了旁人的好处,就不该这样埋怨。 冬天天气冷,张氏把菜端到桌上让众人过来吃饭。余榕跟着摆碗筷,摆完又被余大姑拉着坐下,余娟一看心里更恨。现在的余家二房看起来很平静,可大家都知道,已经完全不一样了。赵氏常常用惊恐的眼神看着她,就余老二还心疼她,偶尔会塞点东西给她,可到底不一样了,家里已经没有了她的容身之处。 可余榕活的多好,她什么都没做就得到了全家的宠爱,而自己这个从现代穿越而来的人为家里贡献了这么多,却被赵氏早就看穿了反而被抛弃了。 这种难以言喻的背叛感无法对别人说,余娟只想逃走。可是这个年代户籍管的很严的,就连出县城都得办路引。她连衙门在哪里都不知道,而且办路引也得花钱不说,还要出示证明,比想象中的还难。 种田文真是害死她了,她看的哪一篇种田文不是各种发明创造,可谁来告诉她,她的发明其实古代人早就有了,甚至她发明的都看不上,她想象中的秀才也分等级,其实古代还是钱权开路。 “娟儿,咱们也去吃饭吧!”余柳小心翼翼的喊着余娟。 没发生那件事之前,余娟还是赵氏的心头宝就连余柳都要靠边站,可是现在赵氏却似乎彻底不把余娟当女儿看了。余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还以为是余娟生气赵氏不救她,连她这个姐姐也没说过要救她在生气,所以对待余娟有些小心翼翼的。 余娟掩下心思,笑着跟余柳道:“柳姐,你怎么了?这样小心。我早就不生气了。走,咱们去吃饭吧!” 可心里对余柳却是很不屑,墙头草一个。以前的她对余柳多好,有好吃的或者好玩的,什么都是先留给余柳。可余柳是怎么做的,看到自己有难避之唯恐不及,对不起她的人,她都会让她们后悔的。 吃了一半,门口又来了人,原来是余香香跟王大全一起过来的。余香香穿的破衣烂衫,王大全也是一样。余大姑在一旁嘀咕,“怎么这个时候才来?” 王大全唯有这个时候才能挣点钱,本来是不想来的,可余香香非要过来,王大全便跟着过来了。他手里还拎着一个大的野狍子,家里没人起身,还是余老三一贯忠厚,立马站起来道:“大全,咋带这么重的礼来?人过来就行。” 余老太没说话,赵氏跟余老二夫妻才开始嘘寒问暖,等余老太眼睛一瞪过去,赵氏就抱着儿子不做声,只把余香香带进房里。余榕看到这一幕,突然觉得赵氏这个人还真的挺有意思的,明明看起来就没什么事情,余老太就这么个性格。可赵氏一味装可怜,努力把婆婆衬托成个恶人,那也是没谁了。 二房屋子变多了一间,可是家里人多,也不大够住。赵氏一贯慈母心肠,看到余香香穿的不好,不由得把之前钟氏送的布拿了几尺给她,“拿着,这是你三弟妹给的,她娘家是个有钱人。可是我也不占那个便宜,我把腌的咸鸭蛋都给她了。” “娘……”余香香小产了一个孩子,但又不得不做事,所以身子一直不是很好。 这次回娘家也是为了佃田的事情,“我跟大全两个您又不是不知道,手里还有一点钱,可不能坐吃山空。又知道榕榕这次跟吴家结了亲,也不知道能不能让吴家佃几亩地给我们?” 吴家良田很多,不像别家大多是中等田或者下等田,可是吴家良田一向不外佃,大部分都是请了长工自家种。所以余香香来娘家也是为了这件事。 若是可以赵氏都想去佃几亩田了,但是事实上是不行,但又见不得女儿吃苦,赵氏便道:“我过会儿把你三婶喊进来,你就多说说你的苦处,你三婶也不会见死不救的吧!” 可余香香家在山里,还得趁早赶回去,张氏和李氏却一直在一起说话,余香香也找不到单独说话的机会。余榕则跟孙芸一起在旁边一边听长辈说话,俩人一边聊天,孙芸芸说:“我的亲事马上要办了,我娘说要请人来唱戏,可怜我看不到了。”她一边说也是一边带着炫耀的成分,毕竟能请戏班的人家并不算多。孙家算不得很有钱的人家,但余大姑很舍得跟她这个女儿花钱,也是十分体面的事情。 一片和乐融融下,余香香突然哭着跟张氏诉苦:“三婶,大全又在山上,除了冬天还能挣点。可这钱挣的心惊胆战的,您能不能帮忙跟吴家的人说说,让他们佃几亩良田给侄女儿?给侄女儿一条生路。” 张氏还未说话,余香香又道:“我们在山上住着,要下来都不知道要走多久的山路。年前我那个苦命的孩子可能是看不得家里受穷都不想托生在我肚子里……呜呜呜……”她哭的很伤心。 就连旁边的李氏都忍不住劝道:“好孩子别哭,这么点小事你三婶肯定会帮你办好的。” 余榕一听就不对劲,“香香姐,这事哪能是我们说办就办的?而且你们要佃田只管去里正那里去问,或者佃些中等田便是,上等田可不好佃。”世上就有这么一种人,总是慷他人之恺,尤其像李氏这样的。 “是啊香香,榕榕跟吴家不过刚结亲,这不是不帮你,而是我们也帮不了。”张氏哪里能答应,女儿还没进门就求婆家办事,那不是矮了一头。余香香是很可怜,可是余家三房不是救世主,余香香也不是张氏的责任。 李氏哀求道:“三弟妹,你就跟吴家说一声就可以了。上次吴姑爷不是还送了一车碳给你们,吴姑爷这么看重我们榕榕,这点小事,你们就费点力吧。” 张氏冷笑:“大嫂家里可有二十亩田,你都不帮,还让我们去求吴姑爷,这不是笑话吗?我们做生意也是难处多铎,大嫂咋不让你那个当官的姑爷给我们弄个皇商当当……” “这怎么又说到我身上了。”李氏一脸无奈。 赵氏这才从门后出来,跟张氏道:“孩子不懂事,说错了话,我代她跟你道个歉。他三婶别放心上。” 又来了,张氏也觉得憋屈,赵氏永远都是这一招。做了这么多年的妯娌,张氏已经被她这样放低身段,故作大度给害了好几次了。 “看二伯母说的,什么道歉不道歉,我娘也没放心上,亲戚之间多走动也是好的。但是强人所难就不好了。”余榕淡淡道。 往常都有口齿伶俐的余娟在一旁帮腔,可现在赵氏跟余娟有嫌隙,而赵氏为了维护自己的名声,不屑于跟一个小辈计较,只好讪笑一下不做声。 余香香很失望的带着王大全走了,王大全出去也没有埋怨她,倒是余香香一深一浅的在雪地里哭着:“若是娘家穷我也就认了,可一个个的大肉大鱼吃着。穿的戴的都是金的,都有钱就是不帮我们。” “我们靠自己吧,过几天我跟小全一起去烧炭,若是烧的好还可以卖点钱。你在家好好歇着吧!”王大全早就觉得余家人不靠谱,他每次进门都矮了一截,他也知道妻子不甘心,她的姐妹们都嫁的很好,唯有她就是被他救了才不得不嫁给他的。他心疼她,也舍不得让她吃苦,对她好也是应该的。 余香香心里又不舒服起来,余榕的未婚夫送碳给她们用,可他的相公却要去卖碳,实在是太讽刺了。 第50章 余香香她们走了,张氏心里对李氏芥蒂更深,拉着余榕就走。田氏则偷偷的把没吃完的肉圆,还有一些客人拿过来的礼品私藏了几盒,她明天也要回娘家。余蓓深深觉得她娘丢脸,“娘,您这是做什么?又是拿给田大壮他们的吗?” “蓓蓓,你小点声音,要是给你奶听到又要骂我了。”田氏就要用手去捂余蓓的嘴。 余蓓还是觉得说的不解气,“娘,本来大嫂就老是讽刺我们。您这样子,大嫂肯定又得说闲话了。”她虽然很得余老太的喜欢,小李氏当着余老太的面不敢对她怎么样?这这些日子也让绿豆那个小屁孩去讨余老太欢喜,她也开始有些危机了。 “管她怎么说,你奶已经把你的名声散出去了,你有这个名头,日后肯定比那几个过的更好。”田氏一边找藏东西的地方一边跟余蓓说。 余蓓今天听到孙芸芸跟余榕在那里说起嫁妆,一个说,“老福祥的金太笨重,还是去临安的御蝶轩去买。”另一个说,“我娘跟我买的一块玉,说是雕根玉簪也好。”余蓓说是余老太的心头好,可是只是吃的好穿的好一点,其他的像嫁妆这些,余老太压根就没说要给余蓓什么。余蓓深觉她娘只顾娘家,却从来不想她,余蓓就气道:“娘,您别给我丢人了就行。每次去田家,她们哪个不是只盼钱不盼人,就您老是把我们余家的东西拿去田家。” “你这个死丫头,这不是你外祖家吗?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没有我们田家人,又哪里有你。”田氏也气急败坏起来。 余蓓平时都被捧的那么高,却被田氏说了一顿,气的跑了出去。 刚开始田氏还没当回事,但是等到夜晚了余老太来寻人的时候田氏才着急。余老太把不情不愿的余老大一家叫起来找人。李氏千百个不愿意,又让小李氏在家带孩子,现在流民又多,余老大并不愿意出去,只一味的跟余老太道:“您放心,说不准去哪个小姊妹家玩了,明天就回来了。” 正说着话就看到吴家的长工送了余蓓回来,而且脸上都是一脸嫌弃,“这个小姑娘发什么疯,还要去见我们老太太跟太太,真把自己当根葱了。我们四少奶奶新进门,不理会这些,可也不能随意的就过去。” 余蓓鞋子衣服都被雪水融在身上,头发上也是雪粒子。她生着气跑出去,不知不觉走到三房门口,看到吴襄上了马车要走,她就跟个没头苍蝇追着追着就追到吴家了。她之前就去过吴家,还想找机会见见老太太,便在门口闹着要进去,却没想到被吴四奶奶请了人赶了出来。 暂且不提余老太又跟吴家长工怎么掰扯。 吴襄下午又来了一趟,吴家最近投了一条船,吴襄找朋友弄了一点货,想存放在余松店里,余松也可以掺点货进去卖,这是两相宜的事情。余榕这次就不敢再出去,吴襄跟余松说完话,看余榕没出来,倒是守礼的走了。 “看来吴姑爷的日子也并不是那么好过,还得自己去弄钱。”张氏叹道。 余松道:“你们知道吴家人多,读书的人也多,如今连笔墨纸砚都贵到不行,分到每个人又有多少。我听说三哥(余奉)都是靠着钟小姐的嫁妆在过活,钟家有下人说钟小姐跟三哥也过的艰难。” 别看钟家光鲜,可钟家已经靠当东西过活,钟小姐嫁妆还可以看一下。可是李氏也说了,钟小姐陪嫁的田,大部分都是下等田,看起来多,其实出息也没多少。 余松做生意的人很懂这些门道,比如钟小姐陪嫁的除了几本有注解的书,这几本就比什么金银珠宝还值钱。而其他的摆设嫁妆都不值什么,他最近也在跟妹妹余榕准备嫁妆,他这样的商户人家,只能多陪嫁一些实物,比如妹妹擅长织布跟刺绣,他就专门去找门路去弄了一抬很精巧的,可以弄多种花样的提花织布机。 而头面首饰,余松一时手里没这么多钱,只能等挣几个月钱了,再去临安府跟妹妹置办首饰衣服。 余榕心想,若吴襄是个书呆子呢?她还有点怕他太阳春白雪了,说白了,她也是个希望生活得好一点的俗人,简单一点说就是希望有钱点。这样正好,俩个人只要都想着把日子过好,那就没什么过不好的日子。 第二天就听到余蓓生了病,余榕跟余树一起去余家老屋看了看她。余老太没准田氏回娘家,田氏心里想着,丫头片子不要脸,可面上还得装心疼,毕竟田氏在这个家里靠着余蓓才能得到余老太的看重。 “蓓蓓没事吧?”余榕问道。 余老太没好气:“你还希望她有事啊?” 小李氏不喜欢余蓓,又看余老太这样说余榕,不由跟余榕道:“蓓蓓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跟着吴公子的车赶了一路到了吴家。被人家家里人赶了出来……” “姑娘家怎么能这样?再说吴公子又是榕榕的未婚夫。” 余榕诧异,竟然是这样。 待到正月初五,一家人就急忙回去了,王雪无精打采的说:“几天不做事,反而在家惫懒了太多。”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做生意,余松也要查账什么的,他虽然认识的字不多,可是货物是他进回来的,他心里也有一本账。 张氏更王雪要去店里帮忙,余榕打算跟着去,张氏却不许,“你在家里绣嫁衣就行。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做,要是想买什么,让阿婷出去买就是了。”梁婷看到余榕回来很高兴,她知道她以后要跟余榕去吴家做丫头,所以现在对余榕殷勤备至,生怕余榕不带她去。 “你若是要做我的丫头,就得改个名字,你看叫秋桐怎么样?” 梁婷却不愿意了,“我想还是叫我自己的名字。” 余榕就没做声了,她还是决定不带梁婷了,等张氏回来就跟张氏说了,她用自己的钱去找人牙子买了人就是了。 “你哥哥之前跟我说过不要梁家那个丫头,是我想省点钱,而且养着她也白养着。现在一想你说的也是,她自己不是真正的奴仆出身,难免野性难驯,而且逃荒过来的又有那么一股狠劲。” “正是了,反正现在不急。” 挑人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余榕一边绣嫁妆,一边慢慢开始挑人。而余娟却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她去林子瑜家里做了童养媳。王雪都感到不可思议,“榕姐你说二伯母虽然说最近对娟儿没有以前那么好了,可是吃穿不少,也不打骂,怎么娟儿就这样了?” 做童养媳哪里是这么好做的,而且林秀才跟秀才娘子俩人现在除了几亩地都无甚收入,连林子瑜都休学了,也不知道这个余娟头脑发什么热? 余榕又哪里知道她的这些破事,但是当有一天她带着新买的丫头秋桐一起去街上买菜的时候就看到余娟在那里卖菜。她一边喊一边吆喝,只见她的菜完全按照现代这样码起来的,很是水灵干净。 “多新鲜的菜啊,五文钱任选,五文钱任选……” 余娟看上去很有生意头脑,她人也小,又机灵,看起来很有活力的样子。她旁边坐着的林子瑜正在打称,余榕让秋桐也去买了一小把青菜,余娟对她笑着点了点头,继续去忙生意,林子瑜脸色却变的很难看。 在他的印象中余榕一直是臃肿肥胖的,可现在看到的余榕,穿着葱绿色的对襟襦裙,中间用白色带花边的细腰带系着。头上还梳着垂耳髻,虽然只用一枝银钗倌住,但是看得出来气质很好。 白润的小圆脸上晕着自然的粉红色,林子瑜心里叹了一口气,他也觉得自己当时不该去坏余榕名声,这下搞的自家反而过的不好了。 林子瑜看余榕走过去后继续打称,余娟却沉下脸色。她隔壁卖鱼的老太太便跟余娟道:“刚才走过去的小姐是余记早点铺的女儿,她哥哥也是开货铺的。你们是不知道,那绣活真是活灵活现,人也好。上次她还在说官话,这个女儿真是十个男儿都比不上,还孝顺……” 在这个年代说官话也是很不得了的事情,像余榕因为以前跟着做绣活的时候,所以无论是西南官话,还是北方官话,甚至雅言都会说,这就是很不容易了。 余娟笑了一下,没做声。 她转头对林子瑜道:“子瑜哥哥,等我们赚够了钱我们要去最大的书院。上次就听三嫂说了三叔的那个学院很是不错,你用功些,咱们攒了钱就去吧!” 林子瑜感动道:“娟儿,你快歇歇,喝点水。” 余娟咬了咬牙,一口把水喝下去,她脱离赵氏是第一步。赵氏是唯一知道她不是真正的余娟,离开余家二房,对赵氏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子瑜哥哥,我现在就只有你了。” 第51章 见面 季双儿托人带了新婚礼物过来,是一对很漂亮的茶色琉璃的杯子。季黄氏拿过来的时候,就拉着余榕道:“你双儿姐很大方的,这还是她婆婆说她生了儿子给她的,可她看重你这个姐妹所以一定托我带给你。”季黄氏还真是舍不得,可她也知道余榕也嫁的不错,这才同意拿过来的,要不然她是绝对不会拿来的。 茶色的琉璃杯上还有一对喜鹊,实在是很好看,这份礼物送的很用心。余榕倒是真心实意的谢过,“多谢双儿姐姐了。也不知她最近如何了?”余榕现在每日在家里除了绣嫁衣就是学习认字看账本,忙不算太忙,但空闲时间也不太多,所以季双儿生儿子她也没去。 可季双儿这样的儿媳妇还真是讨人喜欢,进门就怀上,又生了大胖小子。就连张氏都说季双儿是个有福气的。 季黄氏一听就笑眯眯的,自豪之情溢于言表,“你双儿姐的娘家那可是真好,让她做双月子。她婆婆还亲自帮她带孩子。你以后要是跟你双儿姐一样我也不用愁了。” 这话说的,余榕也只能笑笑了。 季黄氏走了之后,秋桐则在一旁帮着收拾余榕做的衣裳荷包,她是个手脚特别勤快的小姑娘。家里冲大水,她被卖到人牙子了,签了死契,一共卖了二两银子。秋桐说不管她娘卖她还是怎么样,那是她娘也不忍心让她受苦,她们村里有人因为没饭吃,为了吃饭把女儿卖到窑子里了。 “秋桐,你把我的钱先锁好,以免给哪个拿了。”家里人多口杂的,余家三房这种小户人家,怕就怕有人小偷小摸的。 秋桐胜在十分听话,不管主子说什么她都会执行,而不像梁婷,太多自己的小心思。 即便是过中秋,余奉都是在钟家过的,都没回去。钟小姐也没送过任何东西给余家,似乎忘记了余家一样。余老太带着余蓓过来诉苦,余蓓大变样了,除了依旧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变得说话细声细气的。 “钟家生的好东西,什么东西都不给我们,我也真是瞎了眼了……”余老太在那里絮絮叨叨的。 余蓓则看了看秋桐,脸色阴沉下来,“你怎么回事,叫都不叫人的?”她恨啊,余榕都用上丫头了,可是她却还是一个乡下娃娃。她今年也十一了,但凡乡下人家这个年纪女孩子谁不开始走动,但田氏这个人在村里名声不大好,都不是很喜欢她。余老太一个老太太,天天把她拢在身边,可偏生余大姑又不喜欢她,所以余蓓看着已经跟吴襄结亲的余榕更加碍眼。 秋桐吓的瑟缩了一下,她是余榕的丫头。余榕性子有些惫懒,除了不大爱做家务外,其他的论脾气为人都十分好,可现在这个余蓓却凶神恶煞的。 “蓓蓓,你做什么呢?这是我的丫头,本来她就不认识你是谁。好好的说话便成。”余榕也有点恼火,这个余蓓以为余老太宠她,所以所有人都应该让着她吗? 余蓓阴着脸不做声,余榕对秋桐道:“你先去外面端茶过来。” 秋桐过了一会儿才进来道:“小姐,大爷说他那里有事让你过去一趟。” 余榕心下奇怪,余松这个时候怎么会找她?但想了想还是过去,她一推门就看到了一个熟人吴襄。他转过头立马行礼:“冒昧叫小姐过来也是有事,我中秋过了就要去临安那边去游学,但是小姐放心,成亲之日我必然是要回来了。” “我知道了。”余榕也不知道要表达什么,但是对吴襄这样怕自己担心还是很受用的,毕竟俩人尚且算陌生人。可吴襄这样的表现还是很有责任感的。 吴襄则笑道:“小姐不用担心,等我若是能进书院了,就接小姐过去。” 这是说俩人可以单独住吗?余榕还真是高兴,她轻轻点头,又问他:“定了日子没有?”幸好今天是中秋,余榕稍微打扮了一下,穿的淡粉色的褙子,里面是粉白色的内衬,看起来鲜嫩的很。 吴襄一下子晃神听成什么时候成亲,他张口就道:“冬月初十。” “噗嗤”,余榕笑了出来。 吴襄这才反应过来,他平时在朋友中也是智计过人之辈,现在像个呆头鹅。以前他因为跟钟小姐俩人有亲事,吴刘氏对他一直很漠视,更不会跟他安排个什么房里人,在男女之事上只是看着熟练,其实也不大懂,只是他做人一向十分精明。 “唐突小姐了。”吴襄不好意思道。 “无事。我是想着你什么都不缺,也不知道送个什么给你践行,若你喜欢正好我做个笔套送给你?”余榕笑道。 吴襄见余榕笑脸吟吟的,他似乎不习惯别人对他这么好,颇有些不知所谓的说话,“小姐若是有空,给我做个便是。”说完还偷偷看了余榕一眼。 外面余松这个时候正好咳嗽一声,俩人皆正色。余松也很无语,他本来对吴襄这个人印象不错,还跟吴襄一起做过生意。但看他跟妹妹在一起时间长了,他突然就哪里都开始看不习惯吴襄了。 吴襄当然不敢得罪大舅子,日后要跟未婚妻见面还得靠大舅子,所以颇为识趣的从门口出去。还很是讨好的跟余松道:“明儿请你去湖阳的明月楼吃饭。” 余松伸出一根指头,“外加三里街的驴肉汤……” “小意思。”吴襄这点钱还是出的起的。 吴襄回家后,吴刘氏只管叫了他来,“做什么要去那么远读书?日后你妹妹要你替他办事,你大哥不中用你又不是不知道。”吴襄面无表情,他方才在余家的那种喜悦和重视,完全被吴刘氏浇灭,他淡淡道:“妹妹的事虽然是大事,但她也要个出息的兄长跟她撑腰,我若跟大哥一样,指不定被亲家怎么轻视呢?” 吴刘氏这才露出点笑容,“你爹也回来了,让我叫你去吃饭。” 余榕从余松房里出来,再去自己房里,发现余蓓把脚放在她床单上。因她常年很是懒惰,田氏跟余老太也不是两个勤快人,所以余蓓只是面上光。其实身上那层黑垢就别提,脚上那臭味简直都可以把人熏晕了,而且余蓓又爱吃甜食,一张口那牙齿黑洞洞大黄牙也臭。 余蓓正一边用脚揉着床单,一边拿着余榕床边的书上的画在看,可惜她又不认得字,书都拿倒了,只看那图好看就看。 “蓓蓓,你怎么来我这里了?”余榕不喜道。 余蓓小声道:“榕姐,是三伯让我来的。” 余榕无语。余蓓则凑近余榕,问道:“榕姐,你去吴家的话能不能经常接我去玩?吴家真大啊,我真是羡慕你日后可以经常去吴家。” “你们老屋不是更大,跑来跑去还没拘束呢!”看着余蓓那个臭袜子,余榕都受不了。 余蓓就一边羡慕一边说道:“榕姐你不知道吧,吴家的老太太可喜欢我了。小时候奶抱着我去,每次给我的米花糖是最多的。在那么多娃儿当中,吴家老太太最爱抱我,上次奶说我跟吴家的事情也是吴老太太提起的。榕姐,我真是怕你嫁进去受苦,你以后多让我去,我肯定会帮你多说好话的。” 这个余蓓不是有臆想症吧,余榕想道。其实余蓓的条件并不出众,像她这么大的闺女,做事拈轻怕重,什么都不会,十一岁了还整日爬在余老太怀里。余家虽然在沙河村很不错,可人人都知道,余家老大跟老三条件好,老二穷,老五更是寄人篱下,余蓓其实不算很好。偏生她还真的自视甚高,让人也不知道该不该打破她的美梦? “这个用不着你了”余榕岔开话题,“你跟奶今天过来了,大伯母她们怎么办?” 余蓓不在意道:“大伯母去县城了,说是桃姐跟梅姐接她过去的。” 余蓓对大房一家人并不在意,她虽然不喜欢余梅,但是余梅现在确实比她过得好。这是没错的,而且余桃跟余梅都跟她不在同一个地方,也没什么可比性了,反而是余榕以前长的那么胖就不说了。家里以前也穷,可现在余家三房在镇上也买了房子又说了好人家,她就是觉得是余榕使了什么手段。 这么小的孩子,余榕不会太在意,只让秋桐看着不让她偷拿东西就行。 秋桐很是尽责,她心里倒是庆幸,余榕让她把东西大部分都锁在箱子里了。余蓓看秋桐在那儿站着,竟然把秋桐当成自己的丫头了,她颐指气使的喊着秋桐,“过来,帮我穿鞋子。”等秋桐过去的时候,刚拿好鞋,余蓓就一脚蹬在秋桐脸上,笑嘻嘻道:“对不住了,秋桐,我可不是故意的。” “没事。”秋桐只当不在意,虽然心里委屈还是忍下来了。 余蓓又笑嘻嘻把脚伸在秋桐肩膀,故意说自己脚痒让秋桐抓她脚上烂脚的地方,这下秋桐可不同意了。她虽然是奴婢,但又不是余蓓的奴婢,就连余榕都不会这么作践人。 “蓓小姐……这……”秋桐很是为难的看着余蓓。 “呸,死贱蹄子,什么阿物儿,在我面前装蒜……”一个不小心,余蓓就露出了她真实的一面。 余榕本来准备进房的也加快了步伐,她一进去秋桐就道:“小姐,蓓小姐让我帮她抓她脚上的烂疮?” 太恶心了,余榕一把把余蓓拉下了,“秋桐是我的丫头,你也太恶心了,没你这么作践人的。什么有福之人,我看你是个烂人。” 余老太一贯护犊子,一下子就冲出来,在秋桐身上扭了几下,又看着余榕说:“怎么放一个奴才欺负你妹妹,你们这是要气死我啊?谁都看不上我老婆子了……” “奶,你老人家还是带你家这个祖宗回家的,这还是个人吗?怎么就这么爱作践人的,要不要让她帮您抓抓您那头虱?” 第52章 祝大家新春快乐 余老太怒不可遏,“咋啦?这还没做少奶奶就嫌弃上长辈了,你娘教的好东西……” 秋桐吓得躲在后面不说话,但又真的怕余老太伤害余榕,打算趁势出手。张氏听到声响就过来开始骂:“个老不死的,来我家里作威作福,还在这里跟我说钟家的坏话,我跟你说,别惹我,要不然我去钟家把你那个老脸都跟你卖了……” 余老太这才气呼呼的带着余蓓走,一边走还骂骂咧咧的。 “秋桐,你不必怕,她们都是外人。日后你听我的就行,快去洗洗脸吧,等会儿我们吃月饼。”余榕还担心秋桐怕,毕竟秋桐日后才是她比较亲近的人,以后去吴家,里里外外还得靠秋桐。她虽不会俯就她,可也要笼络她才行。 秋桐捂着脸出去,她的脸都被余蓓的烂脚檫到了,实在是太恶心人了。但对余榕的体贴跟关心还是很感动的,她跟了这个主子那可不一般,这个镇上也就自家小姐人品样貌样样好,选的吴姑爷也是好的。 慢慢的要是小姐有个白胖的娃娃,那该多可爱啊? 中秋之夜全家团聚,天上月亮抡圆的很,张氏很大方的买了很多炒货,像炒瓜子,炒花生,炒松子等等。余榕则跟大家泡茶,她以前很少喝茶,还是余松教她怎么去泡。王雪拿着月饼吃的不亦乐乎。 可能是余榕在家过的最后一个中秋了,孩子们尚不知事,但大人考虑的更多。 余松已经把家具全部打好,从临安打的头面首饰也拿了回来,又被褥床单这些难免准备的多了一些。张氏想的是房子跟田都陪嫁不了,像这些不值钱的生活用品索性就做的多了一些。 “我听说吴家的彩礼各个儿子都是五十两,若是如此的话,我们陪嫁的也不算少了。”余松在算彩礼,他也不要,反正全部给妹妹带到婆家,反正以后到婆家要用钱的地方多的是。 张氏也打算跟女儿陪嫁二十四抬嫁妆,像首饰头花这些就一抬。家具就占了五六抬,再有被子床单也是两三抬。其他的比如很时兴的碗跟马吊都有准备。 这已经是家里出了全力了,余榕自己手上还有六十多两加上彩礼也差不多一百来两,那个侯府过来的四少奶奶统共也才一百两压箱银子。 中秋节后余记早点铺生意开始红火起来,因为草埔镇这里的河道旁增设了一个停靠点,所以不仅仅是余记早点铺。便是隔壁季家客栈也是生意兴隆。余松头脑转的很快,立马在沿河便赁了铺子,他亲自带了手下的伙计在那里卖东西。 过了几天余榕把笔套绣好,用的青色的水绸上面绣着挺拔的竹子,一看就知道这个人的品味十分高洁。余松不乐意的收好后让人带给吴襄,吴襄乐的让他的小厮贵儿换上,还嫌贵儿换的慢了,不由道,“手脚麻利些……” 贵儿对余家三房印象很好,人家不见得多有钱,可是为人处世十分大方。就说前几日余舅爷(余松)过来,上上下下都得了余家的礼品,虽说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可这也代表人家余家懂礼啊!也是为自家少爷做面子。 像新进门的四少奶奶虽然为人处世很大方,但又不是本地人,娘家人又来不了,难免有些弱势。像大少奶奶就更不用说了,平时就抠搜,更不会像这样送礼。二少奶奶虽然娘家不错,但没个兄弟,娘家连个做主的人都没有,所以还是他家未来少夫人好。 苗秋纹吃了一块月饼,陷入沉思,她身边伺候的小丫头是她出嫁才到身边伺候的,现买的人,也不知道苗秋纹以前的底细也只是个丫头,便跟苗秋纹道:“四少奶奶怎么不吃了?听说这是从县里定的,火腿月饼是咱们湖阳的特产,很好吃的。” “这算什么好吃的。你是没吃过好吃的,我们以前吃的火腿那是用十几只老母鸡的汤煨汤,只取一小碗进来,然后把火腿放那里面泡着。其中里面的药材有人参不说,还有一些见都没见过的名贵药材。”苗秋纹嫁过来瞬间就后悔了,她老子娘是太太的陪房,托了这层关系才能到侯夫人身边伺候。 这次本来选定的是吴襄,吴襄读书比吴荣厉害,而且生的也好。可没想到吴襄宁可娶个农家女,也不肯要她,她生气也于事无补。嫁过来才发现吴家也穷,跟侯府那简直不能比,吃的饭都是白饭。一个老太太身边伺候的人也只有两个人,弄的她也只能带两个丫头进来,这就不说了,用的东西连她们侯府的丫头都不用的东西,倒是拿着像宝贝一样。 小丫头咋舌,“那才是大户人家。我本来以为我们吴家就是再好不过了的,现在看起来还差的远。” 若不是奔着做官太太的,苗秋纹怎么会嫁进来?她一抬头见吴荣进来,又自动恢复笑脸,“三哥出去找学,你不跟着去吗?”临安那个学堂可是国子监的大儒过来的,能占一个学位就是一个学位。 吴荣听不得这个,拉着苗秋纹就要往床上去,少年人刚碰这等事情,难免离不开。苗秋纹心里虽然不喜欢吴荣,但在他的撩拨下还是跟着他鸾凤颠倒一回。二人白日宣淫,吴家人也不多,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钱氏就阴阳怪气的,“狐媚样子。”钱氏本是管家媳妇,在吴家谁不奉承,因都知道大少奶奶林氏是个不中用的,二少奶奶又伶俐能干,谁人不夸?可苗秋纹进门以来,出手大方,还跟老太太提规矩,说侯府虽然吃的都一样,但若是想吃点什么新鲜花样,自己出银子做就是。这样一来,厨上的人也得了好处都说四少奶奶好。 就是平时看不惯苗秋纹丫头出生的老太太对她态度都和缓许多,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钱氏若是不把苗秋纹挫下去,以后在吴家她就跟那个大嫂林氏一样了。 等老三的媳妇余氏进门了,她再拉拢一番倒也不错。 吴家的事余榕一概不知,却说孙芸芸出嫁后三个月,余大姑突然带着孙芸芸过来。一进门就跟张氏哭诉起来。孙芸芸则来余榕房里,余榕见着她连忙起身,“没事吧?”余榕手里正在做着谢,她工具颇多,这双鞋是跟吴家长辈做的,所以针脚做的分外用心。 孙芸芸看着余榕的绣房,三个月前的她也是这样精心准备着自己的嫁妆,现在却心灰意冷了。孙芸芸跟余榕也难以启齿,但现在也只有余榕才能了解她的苦了,“说起来也是我不好,本是表哥表妹,我合该知道表哥不大喜欢我的,我只以为是长大了,大家不能像以前那样亲亲热热的。可后来才知道他看上了卖豆腐王家的闺女,王家的闺女肚子都大了,我姑姑说让王家的那个做小,我做大。我是不同意的,可又能怎么办?” 和离的基本凤毛麟角,而且以后很难找人,比如陈月香就是如此,她现在找了个男的住在一起,但没成亲,那个男的也只是个闲汉。陈月香很难嫁了,因为她是和离出去的,不是寡妇,除了穷的那种山沟沟的汉子,其他根本没人要。 但余榕觉得孙芸芸这种情况最好还是和离好,“那不同意你就憋着,你还年轻,总不能这样过一辈子吧!” 孙芸芸的姑姑家不仅家境殷实,而且孙芸芸表哥又是独子,读书也是没话说。要再去找一个,那就很难了?而且孙芸芸和离,余大姑也承受很多压力。 “榕姐,可真的和离我也不好过。他们双宿双栖了,可我呢?被他们害了一辈子,我不会让她们轻易得逞的。” 这个小姑娘从一开始向往外界向往自由到现在这样偏激,余榕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了。大道理谁都懂,但是要真正执行起来,那是真的难? 余大姑进房来看到余榕指导孙芸芸拿针线,不由得道:“榕榕,你多开导你妹妹,她心思重。我这也是没办法了。”做爹娘的都是盼着儿女好,余大姑虽然生了个小儿子,但孙芸芸也是她的掌上明珠,自然千依百顺,做什么事情都是为了她。可没想到偏偏是亲姑姑家比旁人更不如。 “大姑,到时候真的只能让王家那位进门吗?”余榕不禁问道。 余大姑含泪点头,“那又有什么办法。王家那闺女你不认识,长的也好看,人家都说她是豆腐西施,尤其那双眼睛特别会勾人。而且又不计名分,她姑姑都说王家的闺女懂事,反倒说你芸芸妹妹不懂事。我这也是没办法,家里的事也多,正好把她送到你这里,你开导一下她。这个亏我们不会白吃。” “大姑放心,我看着她的。”和离肯定是离不了了,只能最大程度保障自己的权利。 若是余榕肯定就和离了,可惜孙芸芸不是余榕,余榕也不会站在自己的立场让孙芸芸同意她的看法。 第53章 大年初一拜个早年 “榕姐,若是你和离不了又会如何做?” 看着睡在旁边的余榕,孙芸芸不禁问道。她这几天活的行尸走肉,有的时候真想一死,平时天天说视她如己出的姑姑立马都变卦,虽然还是对她很好,可是总是站在表哥的立场说话。而表哥却喜欢王家那个女儿。 余榕略想了想,小声道:“主要看你想要什么。若是想把姓王的赶出去,那办法多的是。重要的是把姓王的赶出去后你就清净了吗?没了姓王的,以后就没有其他人了吗?如果是我,我就让她进门,俗话说远香近臭,她一个无名无分的,生下来的连族谱都上不了。过一年两年可以,可十年二十年她还愿意吗?而你表哥跟她在一起,虽说对男子影响没有女子大。可他是个读书人,招个娘家妇女做小老婆,他的朋友见着他都要掩鼻而走。好听一点叫风流,不好听叫下流。” “你再不用担心这些,若他肯改过跟你好,你也不要旧事重提,好好过。姓王的不足为虑,这不是你跟姓王的之间的问题,而是你跟你相公之间的问题。你能扭转他跟你好,那就再也没什么了,若是扭转不过来,榕姐还是劝你和离。” 孙芸芸听了这一席话,如遭雷击,是啊,跟卖豆腐的那个女的有什么关系。主要还是表哥自己明明就跟她早就定亲了,还来这一遭,既然无心又不退婚,进门了才跟自己吹胡子瞪眼好似自己妨碍了他一样。 “榕姐,我明白了,以后我会好好过的。” 孙芸芸很坚持的在余榕家住了下来,早上还跟余榕一起起来帮余榕扎鞋底,因为她之前做过。俩姐妹一边说话,一边做鞋,日子过的很快,孙芸芸心情却好了起来。以前她都是听大人们说三舅母怎么样,脾气不好,可现在真的住在一起反而觉得张氏热心,余榕也十分好相处,逐渐恢复了一点少女的样子。 “三舅妈,这是我跟榕姐今天学的扎花?您看这朵做的怎么样?”孙芸芸扬起手中的花给张氏看。 张氏看了一下,赞道:“不错,到时候给你娘戴着。” 几人正在说话,却见一妇人进来,孙芸芸脸色立马变了。张氏认得孙芸芸的姑姑,那个时候余大姑嫁进去的时候,张氏去见过这位孙家的姑奶奶。 “高夫人怎么有空过来?”张氏不阴不阳的说了一句,又使眼色让余榕把孙芸芸带回去。 余榕拉了拉她,孙芸芸也不走,而是喊了一声:“姑母怎么来了?” 高夫人一脸受伤的样子,“芸芸你别是听了什么人的挑拨吧。姑妈今天特地接你回去的,你有多少的气只管跟姑妈说,姑妈让你表哥跟你赔罪就是。你爱吃姑妈做的小鱼干,姑妈最近又晒了一些?走咱们回去吧!” 孙芸芸一句话也不说,张氏往前一拦,“高夫人,若是有诚意,也不该你来?小两口的事情就得让他们自己解决。也不枉你们家凤翔天天说自己是读书人,读书人就得明理懂礼,要不然跟我们这些乡下泥腿子又有什么区别?” 高夫人何时受过这样的慢待,她嫁的好,人既漂亮又会说话,家里家外一把手。如今看张氏这样难免心里不舒服,又看孙芸芸也不出声,心里更气恼。 “她三舅母看你说的什么话?” 张氏大声道:“自己的亲侄女你怎么对待的,呸,大不了一拍两散,我闺女反正要嫁人了,把芸芸留在我家也好。总比去那狼窝,还亲戚什么读书人,不要脸的东西,比那畜生还不如?就这样还想考功名。你等着吧,等你儿子中了功名,我都去闹……” 再没有比张氏更厉害的人物了,孙芸芸听起来也底气十足。余榕也跟着道:“高夫人,您若是要两个人过的好,这总得他们两人商量才行,您说是不是?再者和离虽说对女人不好,可对男人也未必好。要想授官加爵的人一身小辫子等着被别人抓,这可就不好了,我竟不知道什么无官无爵之人还可以纳妾了……” 高夫人是知道余榕的,毕竟吴襄素有才名,而且一表人才,却没想到余榕也是个厉害人物。她喊孙芸芸:“芸芸,跟我回去吧?” 孙芸芸看也不看她一眼,“姑母若是心疼我,合该让表哥过来才是。”自己总该面对的,余大姑把她放在这里其一是不想自家祖母为难,其二也是张氏母女厉害也护短。 看孙芸芸这么说,高夫人一脸失望的看了看她,才道:“我让你表哥等会儿就来。” 她一走,余榕就笑道:“你再回去不用怕,都是些纸老虎。” 晚上高凤翔果真来了,他国字脸生的方正,看上去不是很高兴。余榕特地让孙芸芸打扮的漂亮一点,只是脸上冷若冰霜,高凤翔看到就愣了一下,他倒也不是什么狼心狗肺之人,只是不喜欢表妹罢了,太熟悉了当妹妹看的,突然成了妻子,难免接受不了,同时又有了心爱之人,更是瞧不上这个表妹。 可今天的表妹却完全不一样,平时觉得孙芸芸皮色微黑,今天一看,却是气色十分好不说。穿搭更是恍若仙女一样,只见她今日穿的湖纱做的衣裳,广袖窄腰,头发梳的高髻。高凤翔亲自进去跟孙芸芸俩夫妻也不知道谈了些什么。 等他们出来的时候,俩人脸上还带着笑意,高凤翔跟张氏行了一礼,还让人带来了钱跟布匹粮食,“这几日多有打扰,还望舅母见谅。” “不值当什么,日后合该好好过日子才是。”张氏可不会把这东西往外推。 孙芸芸拉着余榕的手道:“等你出嫁我再来,榕姐可别嫌弃我。”她这个时候已经很放松了。 余榕笑道:“以后去吴家找我也行。” 孙芸芸走了后,余松全心全力的帮着妹妹办着婚事,譬如要请谁来,到何处请客这些余松都要准备。而且他的新店也投入许多精力,这个时候余树年纪虽小,但机灵的很,一下子就派上用场了。 “姐,你做的那件衣裳卖的不错。还有成衣我看卖的最好了,若是可以最好多做些短打。”余树认得字,每日都做账,倒比梁先生做的还清楚一些。 余松为了给自己的妹妹添些进项,开店都特地留了布匹跟成衣大部分还是由余榕来做。当然余榕也确实是做的好,比湖阳县很多铺子做的都好,所以余松也愿意让妹妹做。 吴家开始纳彩,也就是送彩礼,果真只有五十两,外加干果八盒,头面两套,首饰一套,再有布匹八匹,猪肉两头,粳米十斤等等。而余家也开始送嫁妆,因为她们住的近,不比人家住的远的,所以嫁妆先送过去。 本来存着看笑话心态的苗秋纹出去看了看,嫁妆虽然不多,但也很可看了。比如那绣屏就十分精致,放在上面让人称叹。还有家具都是实木做的,颜色也好看,而且搬下来的时候各色座椅躺椅都有。 贵儿很有面子道:“我们舅老爷这次在沿河那边又开了一家新店,生意可好了。”余家族人众多,虽说平时不大团结,但要出风头的好事谁都想去。 等余家人都送完嫁妆了,才从吴家回去。再等几天就是亲迎的日子,吴襄特地请假回来的,就是怕错过了花期。 吴刘氏却喊了吴襄过去,“你妹妹这几日怕是赶不到,要不再多延迟几天?” 吴襄都快气死了,“这日子是早就定下的,怎么就要改了。娘平日偏心妹妹我都没话说,只是这次却不行。这又不是小事,大伙儿都知道的事情,我们突然改了日期,旁人还以为我们对婚事有意见。再有,不是有怜柔在,新娘子有人陪着就行。”从小就是这样,旁人家是重男轻女,他们家是倒过来,但说重女轻男又不对。因为吴刘氏对二妹怜柔并不喜欢,这就奇了怪了。 以前的事吴襄也不想再提,反正他觉得凡是父母与子女都有缘分的,他没这个缘分就罢了。但人家余榕还没有进门就要受他妹妹的气,这还像话吗? “还是再等等吧,你若爬余家人怪罪,我去说便是。”吴刘氏可不管这么多。 吴襄道:“这亲是我成还是您成?怎么说改就改。再没有您这样的,若再如此,我就要问问大妹妹,怎么嫁出去了还非得管哥哥的事情,连成婚都得要她来?她是玉皇大帝还是如来佛祖,我是不是像请个菩萨似的才行。” 打小吴刘氏就不喜欢吴襄,到现在依然是,就是觉得吴襄太自私,永远只为自己考虑。 “你这么生气干嘛?娶了媳妇你就不认娘了。什么都得余家满意,余家又是什么东西。” 吴襄冷笑:“那行,你改日子了,我就去余家做上门女婿,反正我不怕。我就逢人就说我妹妹一定要管哥哥的亲事,不得安生……” 第54章 吴老爷常年在家,好不容易回来就看到吴襄在跟吴刘氏吵架,生气的抄起桌上的砚台就向吴襄甩过去,“书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怎么跟你娘说话的?” 吴襄直接躲了过去,他可不希望成亲的时候破相,父亲做大事不糊涂,又常年在外,难免不清楚家里的情况。吴襄上前拉住吴老爷,“父亲回来也帮我劝劝母亲就是,何苦一回来就打我。本来就跟余家已经定好了日子,母亲却因为大妹无法及时赶到就要推迟我的婚期,这又是何苦?我知道在太太眼中,我们都不如大妹,但看在儿子这一生的大事上,还请不要让外人看笑话才是。” 吴老爷此次回来也是为了儿子的婚事,又听吴襄这样说,他脸色才缓和过来,“若是这事,是不必延期。可你也要好好对太太说话才是。”吴刘氏嫁给他是下嫁,他好容易娶到她,就是不想别人说他娶了吴刘氏了让她受苦,所以事事纵容。但吴老爷也是四五十岁的人了,膝下就两子,老大不中用就罢了,还拈轻怕重,好容易二儿子有些出息,他也知道吴刘氏一向偏向长女,说她最有出息,命最好。但是在吴老爷心中,女儿再好总是别人家的人,万万不可因为女儿来怠慢儿子,更何况是儿子的婚期。 “儿子给太太赔罪了。”吴襄很快认错,吴刘氏脸扭在一边不说话,吴老爷打了一会儿圆场后吴刘氏也还是冷着脸。 吴襄心中着急,他太知道吴刘氏在家中的地位了,吴老爷说不定等会儿就要同意。找老太太也不行,吴老太太早年还有些刚性,可人年纪越大,越糊涂。谁给的钱多,谁给的利益大,她就偏向谁。 现在的吴老太太因为二房给的孝敬多,几乎都是偏向二房的。 看来还是要说动吴老爷才成,吴襄候在书房,看吴老爷过来急忙起身,“爹。”吴老爷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吴襄,吴襄才道:“爹,您把儿子分出去吧?儿子在家不如大妹就算了,何苦日后还要儿子媳妇跟着受苦。” “你这说的什么话?太太也是希望全家人都团员,你大妹来跟你撑个面子。”吴老爷说这个话自己都心虚。 “大妹是诰命还是什么?说的不好听也不过是嫁了一个侯府的旁支,而且也只是老家的亲戚。论起身份也不过是个地主家而已,咱们家又差什么。爹若是同意,我也就不说什么,反正现在吴坤跟吴荣俩兄弟拼了命的要踩着我。二叔又是一门心思的想在族里占着头儿,这次跑船未必您就没所觉。我也不要家里什么东西,若是连我的婚事亲爹娘都不给我长脸,那我在这个家里也没什么意思了。” 吴老爷听儿子一说,又想起他在家中也确实如此,别人都是上阵父子兵。老二跟他儿子俩人跑船明显就比他一个人要好多了,至少有个帮衬,外加个吴荣又在读书,那就是如虎添翼。可他的俩个儿子,长子一听说跑船就说怕晕船,只肯在家里看地,一个月领着那么点儿出息。次子有能力,他可不舍得放次子出去。 “知道了,这日子都是定好了的,万万没得改的。” 吴襄这才放下心来,贵儿都心疼他们家主子了,若是三少奶奶进门也好,有个知冷知热的疼着人,自家少爷的心才是暖的。 吴襄做的这些努力余榕都不知道,余家三房是头一次嫁女,生怕别人小瞧了去。余大姑带着孙芸芸这次也过来了,余大姑知道上次张氏母女二人帮了孙芸芸心里感激,还把家里的小儿子也带过来了。 张氏见他长的虎头虎脑的也喜欢,遂让他在屋里玩。孙芸芸气色看起来好多了,她现在对高凤翔都不在意,高夫人伪善,所以利用这点,孙芸芸要求管家也是名正言顺的。现在她管着家,手里的钱多,每日打扮的美美的,弄的高凤翔不请自来了好几次。 “榕姐的嫁衣可真好看。”孙芸芸羡慕道。 余榕的嫁衣是她自己一针一线缝制的,跟自己做当然又分外用心,无论是剪裁还是绣上去的花都可以算得上是精品了。尤其腰收的很好,看起来很繁琐,可是上身效果特别好。 张氏道:“人这一辈子也只有这么一次,也合该重视一些。” 最近孙芸芸开始管家了,她看余榕请教她这个,不禁好为人师起来,“每每问他们什么都是装可怜,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可一个个的偷主家东西习惯了,那家里还真的未必有咱们穷,可别被她们唬住了。” “这倒是了,我以前在平江府的时候,有些穿戴的很好的过来我们店里定衣服。都以为是老封君什么的,可后来才知道,不过是个陪房。白日伺候主子,夜晚回家伺候的人也有六七个。”余榕也深觉下人捞钱的本事那也很强,尤其是那等在大户人家做管事的,比少爷们还有钱。 见她们小姐妹说起来了,张氏就把余大姑跟孙威(孙芸芸的弟弟)带到隔壁房去说话。 大人们走了,孙芸芸才小声道:“榕姐你怕吗?以前我去吴家,他们家的那个太太说是官宦人家嫁进来的,规矩大的很。” “应该没事的,我又不是长子儿媳,她说她的,我不做她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啊?”余榕对这个倒是还好。 出嫁当日晴空万里,天还未亮,余榕就被张氏喊起来沐浴。沐浴好了就有了梳头妇人过来,她们都是梳妆一体的,还是余松专门从湖阳请过来的人,这一来一往都要花一两银子。但是张氏觉得值得,这个妇人笑眯眯的,动作也很轻柔。 孙芸芸在旁边看着,一边看一边说:“早知道那时候就让我娘从湖阳请人过来帮我画了,你可不知道我脸上当时都化糊了。”她最近也开始打扮起来,比那个什么卖豆腐的自然是要有见识一些。还跟着高凤翔学认字,高凤翔对王春枝也慢慢淡了一点,毕竟俩人是嫡亲的表兄妹,还有高夫人在旁边帮着打边鼓,孙芸芸好过了许多。 绞脸有些疼,不过张氏就说都要弄的。这个专门做梳化的妇人姓陶,以做这个为营生,她笑眯眯的道:“小姐脸上本来就滑,这东西用跟不用都没什么区别,只是为了好上妆还是弄一下。”她确实非常专业,就连化眉毛的眉砚都有好多种,眉刷也是专门用盒子装着的。 旁边坐的余大姑这样年纪的都看着眼馋的很,还一个劲的问陶氏怎么联系。 口脂就用余榕自家的口脂,先用唇刷刷了,再慢慢抿一下,然后再晕开。绝对的专业,古人也并不是现代人想的那样,化妆化不好,只是要找对师傅罢了。 化妆就花了老半天,之后余榕在孙芸芸跟张氏的帮助下穿好了嫁衣,屋里人顿时觉得余榕整个人都变了个样。未出嫁的姊妹比如余柳跟余蓓陪在左右,孙芸芸以前就知道余柳长的漂亮,现在也是出落的很水灵,但有一点气质太差,说相貌是比余榕精致许多,可是跟余榕站在一起,大家都会觉得余榕更好。 秋桐看到余蓓瑟缩了一下,但是又看到余榕鼓励的眼神,瞬间动作又麻利起来。她是余榕的丫头又不是余蓓的丫头,怕余蓓做什么。张氏因为怕余蓓使坏,让王雪在旁边看着,王雪本来就跟余榕关系最好,站在旁边一下就把余蓓挤出去了。 “榕姐,三伯母说吃了中饭就要盖盖头了,你看你想吃什么?我去席上跟你拿来?” 孙芸芸这个过来人很有经验,“拿些蒸糕就罢了,少喝点水,喝多了如厕也不方便。” 王雪立马出去拿了,秋桐又在查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少了的,每次办喜事总会少那么点东西,这些大家都不在乎,但是若是重要的东西少了,那可就不好了。 李氏说是去湖阳没过来了,小李氏则跟田氏她们一起过来的。田氏嘴里都泛酸的起泡了,更不用提赵氏了。赵氏这次还把余香香带过来了,她嘱咐道:“今天去勤快一些,王雪那个丫头在你三婶那里帮忙现在一个月都有五百文了。你要是过来少不得比她还多,住的地方直接住她们店里就行,省了赁屋子的钱。” 余香香却想起别的,“娘,娟儿真的跟林家的人在一起都不愿意回咱家吗?” 赵氏叹了一口气,“是我们家没钱拖累了她。” “哎。”余香香感叹一声,再看看余家小院扎的喜棚,气派的很,不禁羡慕道:“没想到还是榕榕命好,有二十四抬嫁妆不说,出嫁还这么风光。” 赵氏心里却不以为然,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她的柳柳也未必会比余榕差,且让余柳先嘚瑟几天,到时候看着自家的柳柳嫁的好。 余香香却不这么想,她成了亲了才懂了些人情世故,别看余榕没余柳长的好看。可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还有家庭条件,都比余柳强。 55.第 55 章 余榕小口吃了一小块蒸糕,秋桐又喂了一颗橘子,漱口了张氏才让秋桐把盖头盖上。余柳跟王雪则被安排坐在余榕两边,王雪还好她本来就在余家三房做工快一年了,不会说因为余榕嫁的好怎么样就嫉妒,她生来就比旁人更通透,就连她爹妈抛弃了她,她也看淡了,只要自己生活的好就行。 可余柳就不行了,她跟余蓓差的只是个胆子,品质上来说俩人差不多。余柳嘴上恶毒,却没胆子做,这也是张氏安排她做送嫁姑娘的,而且也算是帮衬一下二房。二房自从失去余娟后,出摊的生意就没以前那么好了,二房的五郎年纪也到了娶亲的时候,余柳也不过就比余榕小一两岁,这都是要办大事的,什么都需要钱。 她眼睛骨碌碌的转了几下,她看到余榕头上戴的金冠,下边是流苏的金链子,不免觉得十分好看,特意用一种羡慕的语气道:“榕姐,你头上的冠在哪儿买的?可真好看。” 余榕盖着盖头,心里正在想着去吴家完成婚礼的事情,不太想说话。王雪立马替她回答:“这是吴家送过来的,听说是三姐夫亲自挑的,可不是在哪儿随便买的。” 余柳讪讪的,没做声。 吴襄骑着马过来的,新郎官今天打扮的也很神气,他个子又高,相貌本来就生的好。胸前系着大红花,特意到了余家小院门前,吴家跟着的兄弟不少,吴襄本人朋友也多,见着门关着。吴坤在大场合,最玩得开,立马喊道:“吴门名襄来接余氏千金,望开金门。” 余树一直在读书,现在又跟着哥哥做生意,见哥哥余松示意自己便笑道:“蓬门今始为君开,若要开得此门,全凭贵门之诚意。” 吴襄则笑道:“几位小舅子,金银不抵某对小姐之心意。” 说是这么说,吴襄又拿了一大把铜钱往里面扔,里面还喊不够。吴襄又拿了两个红封递进来,这就是给余松跟余树的开门钱,一人一个银锞子。 余树才大喊:“姐夫请进。” 吴襄这才下马进门,吴坤显然心情也不错,若是余家难缠一些,不知道又要出多少钱,也浪费时间。上次他娶亲,就被钱家人逼着给钱都差点错过了吉时。吴襄走路速度很快,等看到余榕出来这才松了一口气,喜笑颜开。 余老三跟张氏本来忙的不行,但女儿要出门子,二人心情郁闷极了。尤其是张氏这么坚强的人,看着女儿女婿拜别,还哭了出来。余榕心里当然也不好受,可知道女儿家总要走这么一遭,心里难受却也不能任性掀盖头。 “白头偕老,互相扶持。” 吴襄答应的很干脆,“小婿自当跟小姐和睦共处,白头偕老。” 余榕这才被引出去,秋桐作为陪嫁的丫头就在花轿旁边走着,王雪跟余柳就要止步了。贵儿给两位陪嫁的姐妹一人也准备了一个红封,不多,只有两百钱,可也不少了。 吴襄又特意让花轿绕城转了几圈这才回吴家,而余榕一个从未坐过轿子的人,有些晕轿。可外面还有羡慕她的人,像余娟早上卖了菜收拾摊子的时候,听隔壁的人说有人在发喜糖,她也想凑热闹去拿喜糖。 林子瑜跟她一起跑过去,林子瑜眯了眯眼看着马上坐着的人,不禁道:“这是吴襄,是余榕的相公。” 余娟以前知道吴家人,但也没什么交集,今日一看顿时觉得这门亲事怪道连赵氏都心里发酸。吴襄却是是个人才,单凭这个气派就很好,余娟心里仿佛失去了什么,好似她跟吴襄有一段什么一样。 惆怅,悔恨,余娟也不知道为什么? 林子瑜心里就更不是一回事了,他一个读书人,天天卖菜,跟一群目不识丁的人一起做事。刚开始还很新鲜,可日子久了,难免枯燥乏味,甚至有些烦躁。若是他娶了余榕,那些嫁妆都是她的,余榕长的也好,不像余娟越来越尖嘴猴腮的样子,似个菜农一样。 他们怎么样?余榕若是知道了定会说一句无聊,可是余榕跟她们也没什么交集了。 吴家离镇上不远,花轿喜气洋洋的进门了,先是由媒婆在主持,让夫妻二人拜过天地。余榕秉持着不出错的心情很是紧张,吴襄牵着红绸的手在前面走,他似乎在迁就余榕步子迈的不是那么大。秋桐也在一旁扶着余榕,她更怕余榕出洋相。 秋桐扶着余榕坐喜床上了,余榕感觉房里聚了不少人。喜娘在一旁喊,“预祝新娘新郎称心如意,请新郎先掀盖头吧!”吴襄拿了秤杆,轻轻一挑,眼前一亮。他虽然跟余榕见过几次面,但是都没有仔细观察余榕,今日一看脑海里不由得浮现一句诗“人面桃花相映红”。余榕也抬眼看了一眼吴襄,只见他穿着一袭红装,也丝毫不显女气,反而英气逼人。 喜娘一看二人有戏,连忙催二人喝交杯酒,“和和美美甜蜜如初。” 两人臂膀相交,周围的女人们传来善意的笑声,余榕脸一红,不禁让吴襄更爱。可这个时候吴襄要出去陪酒,不能留下来,林氏这个嫡亲的嫂子不帮一两句话打圆场。倒是钱氏立马道:“三弟放心,弟妹交给我们,保管你回来一根头发丝都少不了。” 吴襄看了余榕一眼,余榕对他点点头,他这才出去。 钱氏确实是个热心人,很适合做管家媳妇,不管她心里怎么想,可人还是很热情的。嘘寒问暖那是让人面子上很过的去的,苗氏也是如此,虽不至于这么亲热,可也是场面话会多说几句,林氏性子懦弱一些,也不会当面怼人,所以一时间四个儿媳妇倒是相处的很好。 “都是这样过来的,你肚子饿的话,吃点面条就行。”苗氏好心说道。 她本来就是丫头出身,察言观色那是真本事,见余榕跟吴襄俩人眼中依依不舍,倒是觉得好笑。只是想着若以后她们夫妻二人比自家过的差,也不知道吴襄会不会后悔当年的决定,但这也只是她心中阴暗的想法,大面上却跟钱氏俩妯娌忙的不亦乐乎。 钱氏也不喜,她好容易出一次头,苗氏又在这儿抢风头。 “我已经让厨上特地备好了饭菜,等会儿就送过来了。我们先到这里陪你说说话……” “三婶,这个是什么怎么这么香啊?” 余榕望过去,倒是认得这个小女孩,是林氏的女儿。吴襄的亲侄女,现在孙辈中只要林氏一个生了女儿,所以这个小姑娘还算受宠,跟她娘低调懦弱的性格不一样,小姑娘有些调皮跟张扬。 余榕家具大多都是新样式,是余松去临安见别人如今时兴这个才做的,里面都是放的香包或者香膏,让新家具散散味道。 “这是香膏,你若喜欢拿去便是。” 余榕话音刚落,她还以为别人会嫌弃,没想到林氏立刻露出笑脸,“多谢三弟妹了,她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还劳你偏着她。” 原来你是这样的林氏,有好处拿了就立马笑脸迎人。 钱氏几人待了一会儿就走,秋桐立马过来要把金冠取下来,余榕跟她俩人合力拿了下来。外边有人敲门,余榕应了一声,却见是吴襄的另一个妹妹怜柔进来了,她还端着托盘进来的。上边有藕花糕,还有一小份白米饭,更有一份甜汤,一份肉菜,一份青菜。 “三嫂好,我想着二嫂没空差人送过来,我左右又是个闲人,所以跑腿来了。” 这个姑娘有些意思,话里话外的好似在点余榕,说钱氏只是个嘴上光。她能端过来,也证明她是来跟自己交好的,余榕笑道:“多谢你了,我刚来,正是瞎子摸象,什么都不知道。若是可以,你也陪着我吃点。” 吴怜柔心里忐忑,她想好了,若是三嫂是个跟大嫂一样,自私懦弱只想要好处的人,不讲任何情面,那她就不再指望。可现在看三嫂明显也是有意跟自己好的,难免心里高兴。 余榕把藕花糕拿了几片递给秋桐,“你也忙了一天了,先就着热水喝几口垫垫肚子。” 秋桐知道余榕并不是跟她客套,连忙拿了在一旁吃。余榕随意吃了几口,又喝了一两口甜汤,就问起吴慈柔了,按道理来说哥哥成亲,姑奶奶都要回来的,“怎么没见到大妹?” 吴怜柔摇头,“说是在路上耽搁了。”她本来以为余榕会继续问下去,却没想到余榕只是淡淡的点头,表示知道了。 “也是,立马有一场大雪要下,这路上也不知道滑成什么样。还是小心为上。” 红烛摇曳,余榕已经端坐在床上有一会儿了,听到门口有人喊弟妹的。余榕便去开门,只见是吴坤扶着吴襄过来的,口中还歉意道:“三弟妹莫怪,三弟朋友多,今日灌了不少。我这就交给你了。” 吴襄双眼闭着,余榕吓了一大跳,但也还是从吴坤手里扶过吴襄。 56.第 56 章 吴襄毕竟是个成年男子,还是很重的,余榕扶过来的时候却没感觉很重。转过头一看吴襄眼睛已经睁开了,还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下,小声道:“外边有人。”余榕看了他一眼,也明白过来了。洞房听墙根是习俗,吴襄肯定知道,但他不想让别人听自己的墙根。 “我让秋桐弄了点蜂蜜水,你要不要喝点?”余榕也小声道。这罐蜂蜜着实是个稀罕物,是余松偶然得到的,就给了余榕。 原来这才是有家的感觉,房里的摆设没有太大变化,可吴襄就是觉得不一样了,但是他喜欢这种变化,看到红烛也觉得心里暖融融的。 余榕端了蜂蜜水给他喝,见他喝完,又跟秋桐道:“你把水调好,让三爷去洗吧!”热水是让粗使婆子们提过来的,照例都给了赏钱,一个人二十个大钱,这是喜钱都应该给的。 余榕已经卸好妆了,她本来皮肤就很好,因为屋子里火盆子太暖余榕脱了外罩大衣只穿夹衣。但这个衣裳穿的也是很讲究的,外边照着粉色纱衣,里面穿着大红色小衣,上边还绣着海棠花。她本人还是大大方方的,毕竟也算是减肥成功了,身材也要展示一下。 “榕榕,”吴襄突然喊了一声余榕的名字。 余榕“昂”了一声,“怎么了?”余榕有种天然的能很快进入角色的能力,她自从知道自己要嫁到吴家后,便开始打听吴家人的喜好,同时能够跟吴襄在一起和和美美也是她的目标之一,所以她进门后反而没有那么多的羞涩。就像季双儿跟她娘说起的,“榕榕是个很务实的人。” 吴襄轻咳一声,原来是秋桐出来了。余榕就把跟吴襄做的里衣给了他,又对秋桐道:“你住的地方方才贵儿也带你去看了,你明儿卯正一刻过来喊门便是。”早上起来肯定要梳妆打扮,再说规矩等,再者还要见叔伯妯娌公公婆婆,这礼物也得先分配好才行。 “是,小姐。”秋桐推出们去,还把门关好。 吴襄很快就出来了,他头发梢上的水珠子还没干,余榕倒是很有勇气的说了一句,“不如我帮你擦干吧……” 吴襄也乖乖答应,他平时只有一个笨手笨脚的贵儿在旁边伺候,在书院这些都是他自己来,却没曾想到他的这个妻子真没娶错,果真是样样都想着他的。 她们俩不急,外头的人倒是急了,吴达便道:“这两个人也忒磨叽了,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啊!”说着也有了去意。吴荣早就想回家抱媳妇了,于是提出先走,“那我就先走了。” 他们这俩个一贯爱闹的都走了,旁的人也闹不起来,索性也都走了。这个时候余榕才笑出来,“这也真是……”吴襄看她笑的可爱,用手摸了摸她的脸蛋,余榕则往后头一缩。吴襄抱着她到了床上,他也无甚经验,可男人对这个方面是无师自通。 他在余榕的身子上流连不舍,余榕身上养的真好,毛孔也细,又白,在红烛的照耀下更加刺眼,终于余榕感觉到了痛意,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的快感。还好吴襄算体贴,弄了一两次就抱着她睡了。 在一个陌生环境中,余榕不大睡的着,而且还有一些认床。可吴襄却睡的很好,她转头看了看吴襄,他真是个很好看的男子,又精明也会说话,只是她能否这样一直守在他的身边?平心而论,余榕减肥下来,学梳妆打扮,穿衣美容,算得上是个后天美女。可人家吴襄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余榕对上吴襄的相貌还是有点自卑的。 可是余榕这个人想的开,不一会儿想起明天的日程,强迫自己睡着了。 早上醒来,秋桐还未来,余榕一看才刚刚卯正,便先起来了。桌上的红烛还是未灭,蜡油滴的到处都是。冬天外面天色还很黑,余榕拿了一根蜡烛过来续上,吴襄还未醒。 把蜡烛续上,秋桐敲了门,她是个机灵的小姑娘,这也是余榕选她的原因。 “热水你先去端过来,三爷洗漱的东西你找贵儿去拿。”下人起的早是应该的,伺候别人的人哪能真的睡的着。 贵儿早上过来就把放洗漱用品的地方说了。余榕自己洗好脸,留了点水给吴襄,秋桐开始收拾起来。余榕便跟吴襄开始挑起衣服来,吴襄衣裳也挺多的,余榕自己跟他做了不少。既然新婚也就不该穿的太素了,她倒是好办,再换上另一套大红色的夹袄,外面罩个披风就是。可吴襄她也不大了解,便问贵儿:“你们爷平日喜欢什么样的衣裳?你跟我说说,以免我选错。” “爷喜欢热闹一些,您别弄太素的衣裳就行。”贵儿斟酌。他还想往后头看看,他家爷最爱睡懒觉了,所以每次都不在书院住宿这也是有原因的,可现在新妇都起来了,你这个大老爷们还睡着未免也不好。只是他只是个下人,三少奶奶又没说什么,他也不好多嘴。 “我做了一套宝蓝色衣裳,你来看看可不可以?”余榕道。 贵儿连忙道:“您还是问三爷吧,奴才不敢做主。”可心里对余榕的印象倒是好上几分了,三奶奶人又漂亮,说话也温柔,人也容易亲近。 吴襄蒙着被子在睡觉,突然感觉有人在摇着他,他一睁眼就看到余榕,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几时了?” “快辰时了,你先起来吧。我听怜柔说今日家里人要一起去老太太那里吃饭的。”余榕小声道。 吴襄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床铺,簌了口。他昨儿的衣裳就是穿余榕做的,只是觉得舒服,他平日只在店里定做衣裳,虽然好,但是人家不会那么细心。可现在穿的衣裳都是由余榕打理的,他家里有一块西洋镜,对着照了一下,人精神许多了。 他的冠就有好几个,听贵儿那意思是,吴襄手大,挣的钱几乎都在吃喝玩乐上了,是没存什么钱的。余榕问他:“你要用哪个冠?” 吴襄一幅全依余榕的样子,“你看哪个好就好。” 余榕替他选了个金色的冠,人看起来也富贵雍容一些。俩人打扮整齐,余榕又把送给各处的礼让吴襄一看:“送给爹娘的是衣裳鞋子各两套,再有给娘的金链子你看一下?”这个样式很新,不贵但是也是余榕的心意。 “可以的。”吴襄压根就没想过成亲后还有这么多事,他人虽然比较世故一些,可也是个为成婚的男子,对于人情往来也不是很熟练。 给姊妹们的都是一个荷包,给叔叔婶子们的倒是没有准备,给老太太的是一个迷你绣屏,专门可以放在桌子上的,很是精巧。别人都知道余榕家里本来也不富裕,底子也薄,送太贵重的反而是打肿脸冲胖子。 俩人一起有商有量的,贵儿在外面说时间快到了,俩人才一起出去。吴老太太年纪大了,就喜欢把小辈们凑才一起,吴襄一出门才发觉忘记提醒余榕关于吴老太太的事情了,只能小声提醒几句,“老太太最喜欢摸牌,平日总要人陪着,你多说几句好话便是。” 吴老太太住的地方最大,进了拱门,才进院子。院子也是长长的,门口有两个中年妇人见她们过来,连忙打起帘子,“三少爷,三少奶奶,老太太在屋子里等着您们。” 余榕深吸一口气进去,进去的时候家里人几乎全部来齐了,吴老太太坐的椅子是金丝楠木的。以余榕的见识来说,吴家绝对没有富到用金丝楠木,很有可能是别人送的。 吴家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男人们女人们见面也不需要什么屏风。吴老太太年约六十,她的头发油光水滑的,比起她的几个儿媳妇来说打扮的更加富贵。见是吴襄跟她一起进来,吴刘氏小声提醒了一句,“老太太,襄儿跟他媳妇过来了。” 吴老太太好像这才反应过来,“襄儿来了呀?” 吴襄拉着余榕俩人又重新再磕头,钱氏一把把余榕拉过来往吴老太太面前一推,“老太太您看,这就是三弟妹……”她这样热情,余榕不管她是什么目的,倒是帮了她一把。 “给老太太请安。”余榕笑道。 “吃了早饭没有?”吴老太太问起。 余榕摇头,“早上起了床就来您这里了。” “坤儿媳妇你先开饭吧。”吴老太太跟钱氏道,钱氏“哎”了一声下去让婆子们传菜。 吴老太太生的慈眉善目的,只是没那么多的耐心跟个晚辈啰嗦,她直接跟吴刘氏道:“你也把家里的关系告诉你儿媳妇,以免人也不认得。” 吴刘氏样子看上去冷冷的,也不知道自己得罪她什么了,但还是跟余榕介绍了一遍。吴家的人余榕多多少少认识一些,只是三房不是很熟悉,听说三房吴达下个月成亲,娶的是草埔镇药铺苏老板的小女儿。 57.第 57 章 三房的老爷在湖阳县任职,并不是官身,只是湖阳县王主薄下面的一个襄理,用现在的话说是助手。但吴三老爷很用心,所以侄儿成亲都没回来。 二房的钟氏看上去很是严肃,手腕上挂了好几串佛珠,她身边站着的是昨儿晚上见过的四少奶奶苗氏。苗氏形容俏丽,人也很懂规矩,还特意送了新婚礼物一对银手镯给余榕。余榕却不收,“咱们乡野人家,这礼物也太贵重了。”她确实是不想收,苗秋纹见余榕不识趣也收回了。 吴怜柔见余榕的礼物是一个很精致的荷包,高兴道:“三嫂,这个可真好看。”余榕看这个小姑子上道,连忙道:“若是你喜欢这样的花色,我那里还有。” 几人正说着话,吴襄已经跟叔叔兄弟们聊了起来,他时不时看了一眼余榕,见没什么人为难她,也松了一口气。吴荣也在临安进了书院,不过不是吴襄进的那所无为书院,而是另外一家仙鹤书院。 因此吴荣问起吴襄:“你这次婚后还去吗?”吴荣成亲后反而贪恋起温柔乡来,不想去书院,想着去做营生,只是怕父母怪罪不敢说。 “自然是去的。”吴襄也奇怪,不读书没功名,家里哪里还有他的立足之地,而且他已经是童生了,自认为还算在读书上有点天分,家里也供他们读书怎么不去? 吴荣就没说话了。 开了饭才是男女分开吃饭,别说新妇,就是吴刘氏也得站着伺候老太太一会儿才带着余榕到另外一个桌子吃饭。只有姑娘们才能陪着吴老太太一起吃,余榕到另一张桌子上也不敢坐,而吴刘氏虽然俩个儿媳妇都不喜欢,也不会作践,只道:“你们也坐下来吃吧。” 余榕这才坐下来食不知味的吃了一顿饭,早餐做的挺丰盛的,有包子馒头油条馄饨,余榕统共只吃了一碗馄饨,坐在旁边的苗氏只吃了半颗馒头就停手了。钱氏仍是忙来忙去的,刚一放碗就有管事找钱氏有事,钱氏放下碗就立刻停下吩咐。 吴老太太一放下碗,众人也都跟着放下,钟氏跟吴刘氏留下来伺候。三夫人袁氏因为要赶路去湖阳县,所以特地让人把茶钱给余榕,这才告辞。 一出屋子,吴襄正在外面等她,一脸担心看着她:“累不累?” 余榕摇头,“还好。你今天有什么安排?”余榕要做的事情不少,比如理嫁妆,还有吴襄可能要去临安,这行李也要准备了,再有她们成亲了,也要开始准备礼品,过年要送礼。 “在屋里读书吧!也陪陪你。”吴家是没有所谓的书房的,都是各自在各自房里的书桌上读书,而吴荣自从成亲后就好似事事比吴襄高一头,这样吴襄也懒得和他来往。 俩人回房后,余榕便问道:“回礼的事,我看二嫂会有定例,只是你这次要去临安要带些什么东西是否要提前准备?” 吴襄新婚燕尔想跟余榕多待在一起,便是提起这些俗物也是高兴的,“我在那边赁了一个小院子,才住了两个多月。所以许多东西都没有,但是我这次去只是过一个多月又得回来,所以要带的东西不多,倒是你缺什么只管跟我说。” 吴家读书的爷们今年因为家里跑船挣了不少,一人一年可以分八十两读书的钱,但是这点钱在临安也不够用。所以吴襄有时候弄点货物挣点差价,但也不多,而且手里用的也多,但他怕余榕不够用,毕竟住在家里,吃喝虽然不要钱,但是买点首饰什么的或者想下个馆子都要钱。 “不用了,如今你读书正是用钱的时候,哪能用你的钱。我们收的茶钱这里还有,我想着你去临安用钱的地方多,这五两银子你先带着吧。” 方才收茶钱,一家一两,老太太又赏了二两,虽说不多,可是对余榕来说她现在并没有用钱的地方,而且秋桐的月钱也由吴家来出,这样反而省了不少钱。 吴襄肯定不要余榕的钱,“你自己收着,若是馋嘴了就让厨房做些好菜来。” 余榕点头。 俩人说了些家事,吴襄用余榕肚子饿了没有,余榕点头。吴襄拿了二十个大钱给秋桐,“让厨上熬个鸡汤过来,我们今天就在房里吃吧。”吴刘氏不亲近儿媳妇这是吴家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事情,她也不会对儿媳妇多好,可也不会管她们,事实上余榕还是很自由的。 “吃饭还要拿钱吗?价格又是如何算的?”余榕还真是搞不清楚。 吴襄解释道:“平时大伙儿吃的都是一样的,比如另外要加汤或者其他的就得出钱。肉菜像鸡,市价也就十几文,我们就拿二十文,都是这样的。日后你吃的次数多了你就知道了。” 见四下无人吴襄偷了个香,余榕脸色羞红,骂了一句:“不正经。” 吴襄得意了一下才故作正经的看书,看余榕在一旁绣着锦囊,不由得问了一下:“你那儿还疼吗?”昨儿一夜他记得身下的人儿都是哼哼唧唧的,他以前也是偷偷看过春宫的,在书院的学生们谁又没看过几本尼儿传这样的。只是自己真正体会到那种极致的快感才是永生难忘的。 说疼也只是刚开始有点疼,余榕记得张氏跟她说的,一定要放得开,所以其实她也有享受到。可是面对吴襄她还得矜持一些,“是有点。” 吴襄故作老道:“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余榕误会她这句话,毕竟吴襄这样的人才放在这里,肯定有丫头缠上来的,而且肯定早就有经验了,心里虽然有些不舒服,但还是羞涩的点头。 苗秋纹那对银镯子没送出去,心里也有火,她的嫁妆是丰厚,可是上下打点,一天两天还行,可是时间长了也花了不少钱。就是吃这一块,短短一个月就花了快十两,她不得不细着花,还得给吴荣道:“既你现在跟三哥他们赁的院子挨着,我看三嫂到时候肯定也会去,我也跟着去照顾你,你待如何?” “你来自然是好。”吴荣嬉皮笑脸的,但他心里是知道苗氏看重的是他的读书人的身份,可他年已十七了,连个童生都不是。读书上是万万赶不上吴襄的,还不如谋其他的路,可谋其他的生路,少不得要靠苗氏,只得拿话哄着她。 苗氏见他没有反对,高兴的拉着吴荣说要准备什么出门。 掌灯时间,余榕已经躺床上了,吴襄不停的在她身上耕耘,好一会儿才下来。余榕觉得汗腻腻的,她拿汗巾子搽了一下身上的不舒服的地方。吴襄的手不停的在她身上流连,见她没反应就故意大力按住她的敏感之处…… “坏东西……”余榕骂了一句。 她发现吴襄就是表面上看着守礼自重,其实是个很顽皮很爱捣蛋的人,比如现在就爱这样捉弄她。 第二天早上起来,余榕照旧跟吴襄一起去吴老太太处,吴怜柔比他们还早。本来她昨天就准备去找余榕的,但是听说哥哥在,她也是有眼色的人,便没去。 “三哥三嫂,老太太还没起呢?你们先到旁边坐一会子吧。”吴怜柔主动把余榕拉过来。 吴襄对吴怜柔道:“我到外间去了,你先照看一下你嫂子。” 余榕主动问她:“你在家里都做什么?怎么没见你找我玩?” “我也是在家瞎胡闹罢了,成日让丫头们陪着我做做帘子或者是看看书。”其实吴怜柔完全没有吴慈柔那个待遇,认得的字都是识字的妈妈找的几张请柬让她认识的。 俩人正说着话,便听到吴刘氏身边的刘妈过来跟老太太传话,“老太太,大姑爷跟大姑奶奶回来了,说是先来见您。” 吴老太太的反应却一般,“行了,先让她们多休息会儿吧,我这里要用早点了。”看起来吴老太太并不是很在乎这个吴慈柔。 吴老太太不发话,余榕跟吴怜柔也不敢直接走,姑嫂二人倒是有些同病相怜的。吴怜柔身上的衣服不是很新了,看的出来吴刘氏不在意这个女儿,甚至连新嫂子进门都没跟她做新衣裳。吴襄毕竟是个男人,在家里拿的钱多,而且在外面还可以做副业。吴怜柔靠的只是过年长辈们给的压岁钱或者吴老太太手里漏点。 今天苗氏来的稍微晚了一点,钱氏就在旁边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也是新娘子。” 苗氏抿了一下唇,“若都是像二嫂这样的贤惠人才好。” 苗氏跟吴荣感情很好,吴荣又年轻,对苗氏几乎是言听计从,而吴襄更不用说,余榕还未嫁进来就跟自己爹娘吵着。钱氏跟吴坤虽然感情不错,但吴坤不仅收了钱氏的贴身丫头杏儿做通房,而且在船上听说也有相好的,所以钱氏能搂在手里的也只有钱跟权了。 钱氏冷哼一声没做声,转脸又跟余榕道:“三弟妹,你们明儿回门的礼我跟你摘出来了。” 58.第 58 章 余榕面上做感激状,“多谢二嫂了。” “你我也认识许久,这才得了你一声二嫂,我这心里就高兴。”钱氏笑道,心道还是三弟妹好相处,丝毫没有收买下人公然跟自己□□的事情发生。 可事实上是余榕从还未嫁进门就知道,吴襄不是长子他们能靠的还是自己,而吴家也不是她的。她也没那个想法。几人说笑的同时不自觉的冷落了苗氏,因为苗氏一直讲京话,而钱氏只会讲方言,虽然听得懂京话,也不大会说,所以钱氏一边都只跟余榕还有林氏说话。 几人说说笑笑的,林氏在一旁抱着妞妞在腿上不做声,余榕跟钱氏说话的时候时不时把吴怜柔也带上,几人聊的倒是高兴。老太太身边的葫芦过来说开饭,众人又如昨儿一样吃了早饭,今天倒是没人留下来,因为老太太要去吴老姑太太那边。 从吴老太太那里出来,吴怜柔跟吴襄和余榕一起去长房见吴慈柔。吴襄本来就不喜欢吴慈柔,吴怜柔更甚,所以三人都是慢吞吞的走过去的。吴刘氏被吴慈柔逗的很开心,这种笑容都很少在吴刘氏眼中看到。 见到他们进来,吴刘氏责备道:“怎么才来?你大嫂早就过来了。快来看看,这可都是你们大妹妹送给你们的。” 吴慈柔看到余榕就笑道:“是我的不对,没得提前出门了,三嫂不会怪我吧?”她这样笑脸迎人,任人有再大的气当场也发不出来,更何况余榕是个新进门的小媳妇,哪里能置喙这个,余榕当即表示没关系。 “三哥,你也生我的气不是?” 吴襄却不似余榕这么好说话,从小到大若是还不了解这个妹子,他算是白活了。可吴襄也是个做戏的高手,便道:“快别这样,我又生你的什么气。你能回来我就高兴了,这次回来可要多住几天,娘可是想你想的不行。” 吴慈柔又歉意道:“我们明儿就回去了,家里的事情又多,我现在又是宗妇,离的时间长了也不好。我不在的时候,还望大嫂跟三嫂能代替我尽孝,慈柔在这里谢过大家了。” 林氏跟余榕连忙表示不敢。 吴刘氏把吴慈柔带来的礼物给大家后,就让各自散了,林氏只要得了东西就高兴,可不管什么姑奶奶了。吴襄直接就跟余榕一起回去了,回到房里吴襄便道:“这次娘怕是又要跟大妹给不少钱,你不要觉得偏心,这么多年来我也习惯了。只我日后会好好读书,以后让你享福的。” 原来吴襄怕余榕心里不舒服,毕竟在哪个家里也没有婆婆只贴自己女儿,不贴儿子的。余榕反倒是开解吴襄,“俗话说的好,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如今我们既已成家,虽说没有分家,但我们小家的家庭也很重要。我不在乎这个的,反正我自己能绣花能挣钱,花着自己的钱还舒服一些。” 前面还说的好,可后面的吴襄却不认同了,他道:“你既嫁了我,我自然有能力让你吃的穿的好一些。”可想想人家余榕一卷佛经就能挣五十两,他有些羞愧,不过他的钱用的多,也是乱用了,日后有余榕在他把钱慢慢的再交给余榕打理,那也不至于存不住钱。 “听你的。”余榕也不矫情,她挣的钱是她的,可吴襄也要有挣钱的本领才是。 三日回门,张氏今天都没做生意,很早就忙碌起来。梁婷跟在旁边打下手,自从余榕走后,梁婷就要在店里跟家里两边跑,每日早上早点生意结束她就得回来做饭,等到下午还得去店铺帮忙。她真的后悔死了,不就是改个名字吗?没想到余榕气性那么大,直接买了下人也不要她了。因此今天她表现的很勤快就是想余榕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能重新用她,张氏要见到女儿也是肚子里面都藏着话,梁婷就故意引着张氏说话。 “您就放心吧,小姐肯定会早点回来的。我看姑爷那么疼爱小姐,上次就是柳小姐的娘都在说呢。” 提起赵氏张氏也无语,竟然要余香香也过来这里帮忙,张氏就知道赵氏等人不能甘心,但是还是没有同意。余香香不像王雪一个孤儿,好掌控一些,反而是人大心也大,张氏作为一个生意人,肯定不会让余香香进来的,而且二房跟三房关系一向也不好。 “行了,你快把这盘卤肉切了吧,过一会儿榕榕和姑爷回来要吃的。”张氏看了梁婷一眼,总觉得她不怀好心,但至于坏心的话她的胆子还没那么大,所以张氏也只能暂时用她。 余榕坐在马车里面,这是钱氏安排的,她办事一向妥当,很快就到了余家小院。余松跟余树把他们夫妻二人迎进去,余松看妹妹嘴角含笑,心里松了一口气,毕竟当年还是他说吴襄人品没问题的,若是吴襄真的对妹妹不好,恐怕他也难辞其咎。 余榕本来已经收拾好心情了,见了张氏娘俩哭了一场,余大姑跟余二姑又在一旁劝着。余二姑家里困难给了两百个大钱已经算是极限了,余大姑却是有钱,她现在又觉得侄女儿嫁的好,越发要跟余榕做面子,索性一出手就是八百个大钱。 小李氏等人皆有表示,张氏不关心这个倒问的其他,“你在他家可住的惯吃的习惯?” “菜好的很,而且都有大厨房的人做,相公也体贴,再没有比这更好得了。娘就放心吧。”在众亲戚面前余榕可不想诉苦,而且吴家条件也确实比余家好,她还真的没有怎么受苦。 张氏这才放心。 余榕今天穿的胭脂红的交领襦裙,头上戴的金钗,手上还戴了两个宝石戒指,看起来很是富贵的样子。余柳就在旁边看着,余蓓也是嫉妒,只是她们再也不敢多说什么了,毕竟余榕真的嫁进去了,看人家这个状态也知道别人过的不差。 “我们芸芸本来说今天来的,只是她也要去临安陪着你妹夫读书,所以就没过来。” 这倒是凑一起了,余榕问道:“可是无为书院?” 余大姑笑道,“正是。” “那可巧了,我相公也是在无为书院,明年也说让我一起去临安。” 张氏虽然舍不得女儿,可也知道正经夫妻最好还是能不分开就不分开,要不然再好的感情都容易生变。余大姑一听就高兴极了,余榕既然有能力嫁到吴家,才嫁进去三天,人家男人就说了要带她去,肯定是很有手段的,还不如让自家女儿跟余榕在一起也好,彼此之间有个照应。 “什么书院的?咋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你看你三哥就在湖阳读的也照样成了秀才。”余老太不以为然。 余大姑也不高兴了,“那可是大书院,有钱也不一定去得了的。” 高家产业颇丰,吴家也是大地主家庭,这样的人家也只能算勉强进去,余奉出息了如今成了钟家的傀儡,余大姑也不是很高兴。还不如寄希望于自己女婿身上,若是自己女婿有本事,再帮衬一下威儿,可比那个不懂事的余奉好多了。 “快来吃饭吧……”张氏喊了一嗓子。 余家男人多,一个个灌酒也不手软,余榕虽然心疼但也知道哪家哪户都是这样,所以没出声。张氏则把女儿偷偷拉到一旁说话,“去临安后别惦记家里人,好好在夫家过日子,你也得偷偷藏点私房钱,别把钱全部拿出来用。”女儿的心很好,人又很正直,不愿意藏私,所以张氏怕女儿到时候一下子把防身的钱都拿出来用了。 知道张氏是为她好,余榕笑道:“知道了,娘。” 不过,想起等会儿马上要走余榕心里也闷闷的,“娘,我舍不得你。” “傻孩子,姑娘家总是要过自己的日子的。娘跟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担心,可现在有了你们,虽说日子过的艰难些,可是娘也很好不是吗?”张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少年时期傲娇的少女就变成了现在的张氏,那个时候的她可比女儿过的艰难多了,家里穷,余家过的好一点但也是紧巴巴的。许多年的时间她的儿子和女儿都在外面,她们年纪又小,人人都说她心狠,可是白天的她乐天,晚上的她想儿女想的总是哭,其中心酸有谁能了解? 余榕给了十两银子给张氏,“您拿着买点地就是,我听哥哥说如今生计艰难,我们家地又少。您买点良田也好做打算。” 张氏坚决不要,可家里为了置办她的嫁妆也花了许多钱,余榕只拿了这么点出来也不过是想着拿多了给娘家,娘家人肯定不会要的。 “娘就拿着吧,日后女儿回来也吃的心安理得。”余榕就强迫放在张氏手上。 张氏接过了钱,又对余榕道:“你明年开春若是要去临安的话,我让你哥哥跟你送点东西去,你别老在外面吃东西,对身体也不好。” 59.第 59 章 自家女儿的厨艺张氏也是知道的,喜欢做点花样,但是大菜就有点拿不出手了,一个秋桐学了几天但是年纪还小,也不顶用,还不知道女儿的日子过的咋样,若不是女儿家里人太多,她是肯定会上门多教女儿点东西。 余榕跟吴襄俩人坐着马车回去,今天收的茶钱张氏全部都给余榕了,余榕眼睫毛不长,但是一看就知道她哭过了,因为她的睫毛上似乎还有未干的泪珠儿。小圆脸上表情似乎还有几丝严肃,吴襄突然发现其实自家的这位娘子平时并不是太爱笑,只是长的软乎一些,所以看上去很是和气,这大概就是胖一点的人的优势了。 “阿榕,你先回去吧,我有个朋友要找我喝酒……”吴襄试探问道,他看过吴坤跟钱氏俩口子掐架,大多都是为了这些琐事,比如吴坤要出去,钱氏就不让,俩人总是为这些事情吵的人尽皆知。 余榕本来就想清一下嫁妆,还有就是成亲这几日家里也还没摸熟,还得理一下家里家外的东西。吴襄虽然重要,但是其他的也很重要,她欣然同意,“可以啊,不过不要回来太晚了。” 她这样快就放人,吴襄顿时轻松了许多,他本来还准备了一套说辞的。 于是吴襄送余榕回去后,自己骑马出门子了,晚上吃饭都是各房自己端饭。余榕让秋桐把小姑子吴怜柔叫过来,其实吴怜柔年纪也不小了,比之余榕也不过才小两岁,明年就及笄了,但是尚未听说过许了人家。 吴怜柔来的很快,她身后跟着两个小丫头也只来了一个,余榕见她穿的半旧不新的衣裳,不禁道:“本来我是打算过门之前跟你做套衣裳,可也不知道你的喜好,今天来一是我们是姑嫂,可年纪也差不多,合该多亲近,二来也是想问问你喜欢什么样式,你也知道我只有这个能拿的出手的。” 她带的这个丫头叫槐花,一向忠心,正在跟她们布菜,一听余榕这样便道:“劳您费心,平日穿的都是家里的婆子们或者随意请裁缝做的,早就听说三少奶奶这个厉害着,这下我们小姐就有福了。” “三嫂,这是你特意让她们炒的菜吗?”吴怜柔看桌上多了一个炖鱼头,就知道肯定是加的菜。吴家虽然在方圆这一百里是大地主,可是论起吃饭来除了老太太跟太太们,她们这些小辈吃的都是大锅饭。钱氏管家所以钱氏那里的伙食最好,其他的如林氏那里吃的最差,苗氏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就提出了这个办法,要吃的直接出钱。但是吴怜柔这个小姑娘手里怎么又会有钱,吴刘氏也不管她,本来就正长身体的时候吴怜柔常常吃的不好。 余榕点头,“你三哥今天不回来,索性我就今天喊了你,我听说炖鱼头汤喝了对身体好,你多喝些。” 吴怜柔笑着接过余榕跟她盛过的汤喝了起来,余榕又让秋桐跟槐花俩人在旁边吃饭。 姑嫂二人吃完饭,余榕又把自己的软尺拿出来量了量,把服装册子拿出来给吴怜柔让她选一套。 吴怜柔觉得都好看,“这套也好看,这套也行?”但她是个很懂事的小女孩,于是选了一套水蓝色的襦裙,绣的是白色黄蕊的小花,很符合她的性格,低调中带些俏皮。 “那行吧,我过几天就给你送过去……”余榕话音刚落,吴怜柔就道:“我过来陪嫂子做,反正我也没事。”吴怜柔主动把三去掉,只喊嫂子。 余榕笑着答应了,这个小姑娘才心满意足的带着丫头走了。 到房里后,二人见杏花不在,槐花大胆道:“小姐,或许您的心事可以跟三少奶奶说说。她又是您的亲嫂子,奴婢今天见她对您十分亲近。” 女儿家的心事无非就是婚姻大事,但凡爹娘上点心,吴怜柔也不会想着靠哥哥嫂子。她红着脸道:“这事我慢慢说,这段时间五嫂也要进门了,那么三嫂跟我都是闲人,我去的勤一些,到时候三哥跟三嫂就知道了。” 槐花就特别为主子高兴。 余榕让秋桐把吃过的碗送到厨房后,就开始清理东西,余松就送了许多大大小小的箱子以及锁。余榕就吩咐秋桐把帐子撤下,换成湖绿色的帐子,看上去也清新一些。她平时就爱做些田园风的垫子,比如茶杯的垫子,还有桌椅的垫子,上边还绣了花边。余榕跟秋桐俩人忙里忙外的弄了半天才把家里收拾好。 细碎的小风铃挂在门上,里面没什么名人字画,只有一张余榕自己绣的花鸟图放在堂屋中央。外间放了一个大花瓶,里面插着应季的腊梅。里面大大小小的东西都收纳的整整齐齐的,煞是好看。 余榕见天色晚了,先打发秋桐去休息,“你先去休息,明日早点来叫我。”秋桐检查了一下看暖瓶有热水,小炉子上火也烧的旺,这才放心走了。这就是伺候三少奶奶的好处,晚上从来不需要守夜,不像伺候苗氏的俩个小丫头,每日还要在苗氏榻上端茶送水。 吴襄还未回来,余榕也并不担心,她跟吴襄成亲也并不久,也不知道吴襄是个怎么样的人,贸然插手别人也不太好。却说,到了晚上余榕睡的迷迷糊糊的,突然听到有人在外面敲门,她披了衣服去开门,却见吴襄人倒是清醒,就是揉着胸口说不舒服,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 幸好余榕早有准备,她把小炉子上的酸辣汤端过来,那味道很冲。吴襄却全部吐了,贵儿一看吓的半死,倒是余榕跟贵儿道:“你也晚了,快回去睡,这里有我就成。”贵儿撒丫子就跑了。 吴襄就愣愣的坐在椅子上,喊不舒服,余榕就哄他:“你先喝点汤,我去弄点水来跟你擦一下。”吴襄一口气喝了感觉舒服多了,又见余榕把地上的秽物弄干净,又朝地下不知道撒了一些什么东西。 他还有些感动,以前贵儿也不知道怎么伺候他,只是把他弄到床上就行,可现在这个娘子却这么无微不至的照顾他。 “快把里衣换上呗,我还专门让浆洗的婆子特地洗了一下,肯定更贴肉更舒服。”余榕帮他擦了手脸就让他赶紧换衣服,自己还想睡个回笼觉的。 吴襄换了衣裳才上床,余榕一上床就睡着了,吴襄看了看余榕的睡颜,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心突然就满了,娶妻了大概就是让自己永远有一处温暖的地方吧。 俩人早上起来,吴襄就说下午要去临安,余榕早上在老太太那里吃完早餐就开始准备行囊。 “我觉得几件衣裳穿着厚实就得带上,而且里面全是灰鼠绒,上边都可以少穿点,你看呢?”余榕问道,她男人长的确实是十分出众,合该打扮的好一些。她可不像别人生怕男人打扮好了招蜂引蝶。 吴襄当然没什么意见。余榕也是出过门的人,知道东西不用带的太繁杂,像她就跟吴襄准备了一大箱衣服,其中里衣五件,袜子至少十双,外面的像斗篷一件就够了,下面的裤子大概三四条,上边的夹袄也做的多。余榕又拿了钱去厨房让厨上卤了牛肉跟鸡肉,做了十几个包有咸肉馅儿的干饼,吴襄看她忙来忙去的,心里竟是说不出来的滋味儿。 老太太身边的葫芦看厨房都在忙,倒觉得稀奇,“你们这群老货,平日里都在磕牙,怎地今日倒是忙了起来?” “葫芦姑娘,哪里是我们要忙的,是三少爷今天要启程去临安。这不,三少奶奶拿了钱来让我们做饼的。”说话的是厨上的管事吴妈。 葫芦倒觉得稀奇,“这余家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家?怎么这饼就不说,我还看到牛肉了。”牛肉可不便宜,即便是她跟在老太太身边也就逢年过节吃那么几回。 吴妈陪笑,“都给了的,卤料都另外给了钱的,出手倒是大方的紧。” 要是太小气,这些人也未必会把这件事放在眼里,葫芦心想,可面上倒是没有露出了。只把老太太的汤端了就走,路上又遇到大房的余氏,余榕很客气的跟她笑了笑。葫芦略微屈膝一下,反正她是老太太身边的红人,行不行礼完全看她自己。 吴襄以往走出家门都是十分潇洒的,偏生今日有了妻子,余榕替他理了理衣裳。吴襄一把抱住余榕,“过年我就回来了,衣柜底下放的是我这次卖香料的钱,你先拿着用,谁都别告诉。”他上次出去喝酒也是为了结香料钱,余榕不像他娘总觉得他在外面做坏事,对他那么好,他也不能让自家媳妇在家受罪。 “是……”余榕小声道。 吴襄走后,一时间余榕倒有些不习惯。三房的袁氏也回来了,这次回来是为了独子吴达的婚事,苏氏还有半个多月成亲,尽管儿子读书重要,但是还是要回来一趟。 60.第 60 章 一大早余榕跟吴怜柔一起在老太太那里吃饭, 袁氏就笑着跟老太太说道:“我们老爷最是孝顺, 听说您欢喜御蝶轩的玉梳,这可不, 上次有人孝敬了他一盒,全让我带回来给您用。” 余榕十分惊讶,这种收受贿赂之事就这么大喇喇的说出来了, 而且袁氏一种我相公这么厉害的表情,这样真的好吗?出乎意料的是吴老太太竟然也一幅与有荣焉的样子,她还特地让袁氏凑近道:“老三就是有孝心。达儿这次进门的苏家小姑娘的嫁妆怎么比她姐姐少?” “谁说不是呢?苏家大姐嫁到湖阳去了, 说是嫁给镖局的少东家, 嫁妆都有三十台。可到她这里竟然只有十六抬。”袁氏心里觉得娶这个儿媳妇娶亏了, 按照道理来说林氏最穷没有可比性,若是余氏也一般那还好, 但没想到余氏都有二十四抬,到了她的儿媳妇处却只有十六抬, 这实在是令人震惊。 吴老太太气的不行, “这苏家也忒不是东西了,当年过继苏老二的闺女说是给一样的, 现在倒好, 搞这个鬼。” 这一句话大家仿佛听错了一样,钱氏胆子最大,平时也在老太太面前说得上话,不由得问了一句,“老太太,过继是个什么意思?” 吴老太太叹了口气,给众人解惑,“苏家药庐是苏家两兄弟一起合办的,那个时候老二医术也有又去京里去过,这招牌才打起来。但是好人不长命,不到二十五就死了,他有个遗腹子年纪也小。他们家分家后,老二家的一个妇道人家又不会过日子,那个遗腹子又是体弱多病的。偏生家里还有一个女儿,苏老大当年就心疼兄弟的骨肉,便把这个女儿过继成自己的女儿。这做亲也是你们三叔跟苏老二以前是同窗,又认得许多年才有这门亲事,谁知道苏老大这么抠门。” 余榕想了想苏小姐,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反而对那位唐小姐印象更多一点。又听钱氏笑道:“孤儿寡母难免如此,她若进门,老太太只管多疼些,我们也不会吃醋。” 钱氏讲话这样风趣,颇为奉承老太太,以前是丫头,现在成了四少奶奶的苗氏倒是端着架子,让人颇为不解。余榕也知道这个钱氏倒真是个人物,大字不识一个,可是人家算账算的清,人情往来更是一把好手。苗秋纹心里也是郁闷,本来打算吴荣跟吴襄一起先去临安的,没想到吴荣借着参加吴达的婚事,又待在家,她又不好说吴荣,只好自己胡乱想想。 袁氏回来后,吴刘氏跟钟氏俩人去的少了一些,吴刘氏本就只喜欢吴慈柔,其他儿媳那些对她来说都无所谓。所以每日余榕去吴老太太那里吃完早餐说说话,就跟吴怜柔一起回房,帮这个小姑子缝制衣服,间或织布等等。 “我这里有几本书,都是你哥哥留下来给我看的,你拿着翻翻看。”余榕笑道。 吴襄书还是不少,一些奇怪的书,讲古玩或者美食的这种小众类的书并不便宜,吴襄都给余榕留下了。吴怜柔也是个十分懂生活的女孩,她衣裳穿的半旧不新,可是会在鬓边插一朵红花,或者是腰间系一根腰带,她看余榕在忙着做衣服,还帮余榕按摩肩膀,总之是个十分见机的小姑娘。 “三少奶奶,我们奶奶请您过去呢。” 来的是钱氏的大丫头杏儿,她打扮的不输给林氏,既是钱氏的左膀右臂,又是吴坤的知心人。 余榕笑道:“怎么专门请我们过去?” 杏儿笑道:“是好事,你只管跟我去便是。” 余榕这才动身去钱氏那里,钱氏拨算盘拨的十分响,见是余榕过来连忙起身。 “三弟妹过来了,有个巧宗儿倒要跟你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是这样的,我听说三弟想开年带了你去临安,正好你们院子后头有一大片竹林,若是荒废就不好。我寻了个要竹子的人,若你同意我就去喊他来。只是,这竹子是三弟种的,你看能不能说服他才是?” 钱氏当然不懂什么叫附庸风雅,她是标准的商户女,算盘打的溜,一切只看利益。可对于余榕来说既然是吴襄的东西,她就无权置喙,于是歉意道:“您只管跟他讲便是,他既种了,也总有他自己的理由。何况他过半个月又要回来,你问他岂不是两处得宜。” “这也是。还有一件事须得提醒你,老五这次成亲了,恐怕你们家跟老四老五要一起去临安,这钱我问了老太太跟太太们,都说最多只有一百两,你心里可有个谱儿,毕竟临安什么东西不贵,什么都得费钱。” 这个话还得承钱氏的情了,“多谢二嫂告知。”余榕还得装装穷,“您也知道我们不比二哥那是抱着金元宝。相公又在读书,什么都贵,我娘家人也是让我省着点儿才行。” 省点儿你还每天让小厨房的人单独做菜,钱氏心里吐槽,可面上还得对余榕道:“什么金元宝,那都是外边人乱传的。你二哥要是有那些钱,肯定会都拿出来给弟弟们读书是正经的。”吴坤名义上可是吴家的少东家,可他只是二房的长子。在钱氏看来,家里读书没读成功一个,还个个都读书,自家夫君挣的血汗钱全给家里这些二世子用了。尤其是吴襄,觉得自己是童生了,就各种要钱,今日买个这样的书,明日又买那样的书,真是不知道人间疾苦。 话不投机半句多,更何况钱氏又很忙,说了几句话俩人便散了。 苏氏进门的婚事办的还是很热闹的,余榕跟苗氏都插不上手,因为钱氏太能干,不需要妯娌们帮忙。所以家里除了钱氏以外,其他人都闲的很,余榕赶在五少成亲之前还把小姑子吴怜柔的衣服都做好了。 “来,你试试看如何?” 衣裳比图册上还要好看,颜色更要柔和一些,加上用料不错,所以吴怜柔在屏风后头换了就爱不释手的。 “三嫂,这可真好看。您快歇歇,受累您了。” 有一种人永远都活的这么通透,就像吴怜柔,从来不把别人对她的好当做理所当然。不过她年纪小,手里也没什么钱,倒是余榕过的还算滋润。有吴襄留下来的二十两银子,正所谓不用白不用,每日吃的好喝的好,脸色比在家里还红润一些。 这还是余榕第一次见到吴家的三老爷,他是大家口中的大忙人。吴大老爷长的魁梧,圆眼睛一瞪倒有些不怒自威。吴二老爷笑眯眯的,这位三老爷却是瘦的伶仃的很,但却是最机灵的。苏家的女儿嫁妆少,这也不影响吴三老爷还是喜气洋洋的,就连秋桐都跟着说,“若是旁人早就毁约了,偏生三老爷这也信守承诺,实在是令人佩服。” “得了吧,今儿既然四少奶奶不去新房,我也不去了。反正明儿也还见得到。总得让我躲个懒不是。” 其实是这桩婚事实在是有点尴尬,三房就这么一个儿子,什么都是最好的。偏生新娘子的嫁妆就那么十六抬还轻飘飘的,那铺盖连屋子都铺不够,所以余榕就不想讨这个嫌了。 三房的袁氏是个十分精明的妇人,就算是儿媳妇不好她也不会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只是也做不出十分热络。吴老太太的嫌弃就直接放在脸上了,“你这个针线活可要跟你三嫂好好学学才是。” 苏氏心里也憋屈,人家余氏是绣娘出身,她又没有专业学过,不过是凭自己的心罢了。吴达笑道:“老太太这里的孝敬自然多,可是偏她笨了,您别放心上。日后有空还请嫂嫂们多教教她。” 看上去是很喜欢苏氏的样子,钱氏立马道:“快,炸的鹌鹑冷了可不好吃了。” 苏氏平心而论生的清秀,很是积极,见钱氏说了话,又立刻道:“这炸鹌鹑可要少吃,不仅不利于润肺,我们年轻女人吃了说不定脸上会生疮。若是可以,我每日给老太太做饭便是,只老太太别嫌弃我才是。” 吴老太太笑了一下没做声。 苗氏回房就笑死了,小丫头豆儿问道:“四少奶奶您笑什么?” 苗秋纹捶床道:“我笑天下一等可笑之人。凭是谁,如今管事的是钱氏,怎么连她的风头都敢乱抢。”她苗秋纹是侯府出来的,嫁妆颇丰,尚且对钱氏都得礼让几分,也不过是拿钱开道收买几个下人打听消息。可是苏氏心大,一下就想攀上老太太,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没看到比自己先进来一个月的余榕还是不跟任何人关系太近,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在不了解旁人之前,最好冷眼旁观。 这些事余榕就跟秋桐吐槽一下,其他时候又开始用织布,主要走高端一些的路线。像是牡丹富贵、或者富贵凌云,再绣品打算做百子千孙帐。这个百子千孙帐可是精品中的精品,只要家中成亲或者求子基本都需要。 61.第 61 章 “老太太您尝尝这个,这是山药卷,不仅是好看而且对身体也好。”苏氏端着一碟碟点心过来,这都是她早上的成果。 余榕大致看了一下有山药卷、萝卜卷还有做的酥烂的鸡脚亦或者是旁边的酱菜都做的十分精致, 看来苏氏也是有几把刷子的人, 这厨上活只管给老太太吃, 旁的人却尝不到。余榕倒是还好,她娘也经常会做给她吃,也不争这么点吃的,但旁人可就不一样了。 因得了老太太的夸奖, 袁氏也是面上有光,“我是没想到这孩子还有这一手的。” 钱氏笑道:“既然老太太喜欢你做的, 不如每日早膳由五弟妹来做,这也是你的孝心不是。”你不是会做吗?那就让你做。钱氏深谙此道, 最好做的留下来,到时候老五要去临安读书的话,把她丢在家最好。 “我没什么意见, 不过,既然我要做, 众位嫂嫂们也不能闲着。若不然好似只有我一人在老太太面前尽孝。”苏氏毫不畏惧的对应。 这话倒是深得老太太的认同, 她年纪越发大了,不会更平和,只会更随心所欲,一听苏氏提起,连忙道:“就这么说定了,每人一天早起安排早膳。”老太太一锤定音,钱氏只能答是,她是管事奶奶,又要定好定例每人每天用多少东西,何时到厨上做。 袁氏一听儿媳妇苏氏这样讲就知道不妙,你厉害是你厉害,可你也不能随意得罪人啊!这几个侄媳妇哪个是好惹的,就别提钱氏这个女霸王了,再有林氏一贯的小心眼,背后又不知道生多少事。还有余氏跟苗氏俩个也是新媳妇,人家正缩着头不生事,不代表人家就是好惹的啊!可在老太太面前,袁氏也不好对儿媳妇摆脸色,也不想在妯娌侄媳妇面前闹的跟儿媳妇不和,可心里暗恨啊! “小姐,大后天就轮到咱们了,那可怎么办啊?”秋桐也担心余榕表现不好,在老太太那里丢脸,同时又怪罪自己,“都是奴婢不好,若是奴婢但凡学的好一些,也能帮到小姐。” “不怪你。”心里面还是怪那个苏氏,本来早上起来去老太太那里吃个早饭就能回来,偏生苏氏增加了她的难度,不仅早起不说,还得要做早餐。不过余榕毕竟也是做过一年饭的人,跟苏氏不能比,但做的还尚能入眼。 第一天是林氏做的,林氏本人又不舍得钱,她做的全是黑暗料理。谁都下不了口,吴刘氏颇感丢脸,专门把林氏喊过去骂了一顿,余榕也在一旁听着。 “你说你进门来怎么就半点不长进,你做个红薯粥你也得跟我熬的黑黑的。”再难听的话吴刘氏就说不出来了,她的教养不可能像钱氏那样荤素不忌什么都可以说,她对俩个儿媳妇就是大面上不错她就不管,她的好处也只给吴慈柔。 又说余榕,“你娘做过流水席的,你总不该太差才是。” 余榕回房想了想,决定早上做煎包,这个她娘教过她。还有做汤粉,只要不太难吃都行。钱氏一贯的争强好胜,她也不是特别擅长厨艺,应该说基本不怎么会做饭。但是她相公吴坤鬼点子多,直接跟钱氏找了个会做饭的婆子,他们有钱人有有钱人的做法。吴老太太只享福就行,她可不管那么多。 葫芦跟杏儿在一旁磕牙,“吴妈她们几个倒好,在一旁看热闹。你们奶奶心里肯定烦吧,我看大奶奶就被骂了,只是她一向有贼心没贼胆,不敢轻举妄动。三奶奶看着是个和气人,可三爷却不是好惹的啊?” 杏儿用手剥开一个花生,把花生的红皮用手捏下去,放了一颗到嘴里,咕噜道:“谁说不是。三奶奶又能挣钱,每天空闲时间都是织布绣花,不知道可以挣多少钱,偏生被她弄的少了钱。别说三奶奶就是三爷也不应啊!你可别说那三爷也不是好惹的。” 葫芦却道:“三爷也未必跟三奶奶出头。” 杏儿看葫芦红了脸,凑近道:“怎么,你对三爷有……”她话还未说完,葫芦就打断她,“死妮子,胡说八道。” 杏儿正色道:“我可跟你说,三爷可不像二爷似的风流种子,他虽平时跟我们玩玩,但也是看你是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你可不要起糊涂心思。”看葫芦只顾玩自己手上的帕子,杏儿急道:“你看他连四少奶奶都不要你就知道他是个最爱名声的,宁可娶个小户女也不娶大家婢。” “你倒是会说,怎地你如今是上了岸的人就来笑话我不成。”平时葫芦是个稳重的姑娘,可想起吴襄心里就跟猫儿抓的一样难受。 俩人不欢而散。 余榕还没睡醒就在厨房里面开始忙活了,秋桐把面揉好,余榕开始擀皮做煎包和汤包,这都是张氏教的,可能没张氏做的那么劲道,但是看上去看不错。 “老太太,您尝尝……”余榕小心道。 余记早点铺的汤包远近闻名,甚至连湖阳县的人有的人都会寻过来吃,余榕做的虽然不及张氏,但也让老太太吃了一笼。吴刘氏脸上也总算有点笑影了,苗氏心里暗道不屑,她虽是侯夫人身边伺候的,但也是当小姐养的,哪里会做什么饭,不过她出手大方用银子开路,早就把吴妈几个买通,不过是装模做样做几下罢了。 “三奶奶留步,老太太请您过去呢?”葫芦留住正要走的余榕。 余榕心里奇怪,不免问道:“老太太找我做什么?不知道姑娘可知道。” 葫芦笑道:“您放心,老太太找您肯定是好事。”葫芦拉着余榕过去,余榕半信半疑的走进去,见吴老太太身边的小丫头正在捶腿,她便道:“老太太这里是有什么事找孙媳呢?” “也不是别的事,就是我娘家有个侄孙女出嫁,听说你的手艺好,想让你帮忙做一件。”吴老太太不在乎道。 葫芦也等着看笑话,做死你才好,余榕却甜甜的答应:“也行,只是我每个价位都有各自不同的,您若要的话我们先填个契约就行,等会儿我拿红泥来按手印,您总不会像大嫂那样赖账吧。”如果吴老太太是余老太这样的泼皮那肯定就会骂起来,可吴老太太是个很要脸的老太太,年纪越大越贪财,但还算要点面子,所以立刻道,“襄儿要回来了,你还是先歇歇吧。” 别看余榕平时没出头,那是因为她刚进门,可别人也别勉强她。说个不好听的,吴老太太还有几年活,她也不会把钱给吴襄,余榕也没什么指望。 她就这样走了,吴老太太骂道:“铁公鸡一个,这些商户女没一个好的。”也不知道是在说钱氏还是在说余榕。 葫芦一边帮吴老太太按摩脖子一边道:“老太太又何必生气,到时候几位爷哪个不是讲孝心的。三奶奶年纪轻,不知道这长辈们要尊敬,您就别生气了。” “好葫芦,你替我走一趟,去把我那个珐琅梳妆盒包起来送到我娘家吧。”吴老太太道。 回到房里余榕就开始绣百子千孙帐,秋桐有些担心道:“小姐你不怕啊?老太太万一生您的气可怎么办?” 余榕笑道:“生我的气又如何?满屋子的读书人,老太太还敢坏了名声。”吴家这么多人,地又多,还过的这样节俭,还不都是为了供读书人。吴襄三兄弟读书一年就三百两,这就是大头,所以知道她们家都是这样不肯撕破脸的,反而余榕更不怕。 “三嫂在家吗?”一袭大红色的衣裳映入余榕眼帘。 余榕起身,“五弟妹来了,我在家呢!”按道理说苏氏一个寄养在伯父家的女儿应该是个小心谨慎的,可这位苏氏却最是出挑,凡事爱争强好胜,非得压旁人一头,那就不大好了。 “是这样的,我问过老太太,说是去年过年没请戏班子。我想着大家伙儿都是孙媳妇,光是我一个人出未免不好,要不然咱们一个人凑点钱给老太太请戏班子,让老人家也乐呵乐呵。” 这话说的,余榕笑道:“你知道的,我哪里有钱,不如这样,你三哥过几日回来,我看他怎么说?” 苏氏暗自不屑,“三嫂怎么这么说?我看你成亲以前也是个脂粉堆里的英雄,现在看起来怎么变的这么没有主见了?” “不是没主见,只是这事我一个人确实做不了主。”余榕都懒得接话了。 苏氏又纠缠几句,余榕也不想她拿住话柄,到时候还说是吴襄不孝顺那就不好了,便道:“大嫂是长嫂,不如你先问问大嫂吧!”林氏死抠门,要出钱请戏班子可不是个小数目,她若同意那余榕也只有认栽。 苏氏这才失望的走出去,她本来是先找的钱氏,但钱氏有事先出去了,这才来找的余榕,却没想到这个三嫂也是这么抠门,她提了脚准备去苗氏那里问问。 62.第 62 章 苗氏平时看上去出手大方, 但最近也着急上火, 二房是有钱没错,但这个钱还是都在吴二老爷跟吴坤钱氏俩口子手上, 吴荣是没什么钱的, 到时候要去临安还不知道用多少钱。余氏家在本地不用愁,而且余氏哥哥的铺子听说生意越来越好,至少她有娘家帮衬, 余氏自己还可以做绣活。苏氏嫁的是独子, 三房的钱都是苏氏跟吴达的。日后三个妯娌都去临安了,难免会被人拿来比较, 难道她这个侯府出来的,倒比俩个镇上长大的差了。 所以看苏氏又起幺蛾子便不爽了,“五弟妹,不是我不拿钱出来, 可三嫂都没同意, 我也不敢越过她啊,再说要过年了,家里也忙, 我们就不给二嫂添乱了。” 直把苏氏气的失望透顶了。 林氏就更是松了一口气, 她跟她娘家妹妹道:“你说要真是让我拿这么多钱出来,我又哪里有?” 她最爱哭穷,可林氏的妹妹嫁的是御桥镇的一个兵丁,日子还算过得去,她也惊讶,“不是说姐夫在看田吗?怎么手里没钱。”小林氏看姐姐穿的也一般,全是些什么青色或者深红色的颜色,跟其她几位少奶奶完全不一样了。 “看田?一年才给个四五两银子,哪里又很多。我家妞妞要多吃点东西还得加钱,还有娘又身体不好。上次为了你的那个嫁衣得罪了三弟妹,她对我都是不冷不热的。”林氏跟妹妹抱怨。 小林氏也是为了姐姐好,“娘跟我说你趁着年轻再生一个吧,再者若是让钱氏抢在前头了,这可怎么得了?”在小林氏看来吴襄不足挂齿,读书人日后要出门的,若真是有功名了根本就不会留在这个小地方,只有吴坤钱氏夫妻,样样都比自家姐姐和姐夫强,只一条,钱氏先前流了个孩子,现在还没身孕。 林氏突然就来了兴趣,“这个事我得好好想想。” 她其她方面比不上钱氏,但生孩子上却是比钱氏要好,虽然生妞妞坏了身子,但是这几年也养的差不多了,生个长子嫡孙的,凭他们做的再多还不是自己儿子的。 腊月二十九,吴襄才回来,他回来的时候,余榕正在屋子里面休息。四处静寂无声,男主人一回来,屋子里才算是活了起来。余榕睁眼一看才发现身边多睡了一个人,她一醒,就直接坐起来了,吴襄也跟着睁眼。 “你回来了?” 没有咋咋呼呼,各种鸡飞狗跳,这么一种问候反而更得吴襄的心。 “是啊,今儿才回来,在家还好吧,我看你白天都很累?”吴襄看余榕眼圈下有点发青。 余榕打了个哈欠,“五弟妹提议让我们每个孙媳妇早起给老太太做早饭,这不我一大早就起床做了。今天又是腊月二十九了,姑太太跟老太太的娘家人也过来玩,就做的多了一点,起的还比平时还早,好累啊……”她声音软糯,说起来好似在撒娇。 吴襄听的心痒痒的,又看她确实很累,便道:“暂且忍忍,我们初七就走吧!” “这么快就走?”余榕惊讶。 吴襄站起来把余榕搂在怀里,小声道:“我们正月十六就得到书院,而且家里的船初六破冰,我们坐家里的船走。” 这是个男权社会,男人们商量的事情女人们通常都不知道,尽管如钱氏已经算是难得的生意人,都不知道吴家的船,连边都摸不着。可吴襄在家里不甚受宠,但吴家的船或者地家里掌权者都会告诉他。 “哎呀,那时间可不多了?你怎么也不先写信跟我说说。”余榕嗔怪。 吴襄惊讶,“你会写字?”他以为余榕会认字,但不一定会写,最多写几笔会写自己的名字都算不错了,即便是钱氏跟苗氏也是大字不识几个的。 “写的不好,但也会写就是了。”余榕好歹穿越前也是大学本科毕业,来古代了跟在师傅身边也积极学习写字,要不然那佛经也只有她绣的最快最好,也是这个原因。 吴襄越发觉得自家妻子是个宝了,他凑近道:“这就好,这就好。”妻子这么出众,旁人竟然不知道,还被她捡漏。 余榕不习惯他这么亲近,推了推他就要起来,被吴襄一把抓住手就慢慢的放在自己手里开始慢慢吻着,暖玉温香。余榕脸红红的,又被吴襄看到亲了好几口,俩人这才起床。秋桐就在外间伺候着,见俩人出来,连忙问余榕示下,“三奶奶,老太太说难得大家都回来了,让大伙儿都去她那儿聚聚。” “也好。”余榕一个做孙媳妇的还没那么大权力跟老太太摆谱。 吴襄却拉了余榕进来,打开一个小箱子,里面有许多散钱,他用个锦囊装了不少,才给余榕,“多拿点钱,别露怯。若是摸牌的也拿这里面的。” “晓得了,只是我不会打牌,全输了怎么办?”余榕还真的没摸过牌,平时也不爱这些。 吴襄笑了一下,“输了就输了,就当是交了一次束脩。”家里人能打多大的牌,吴襄还不在乎这点钱。 俩人一起去老太太那里,余榕进门,只见几个妯娌都捂嘴看着她跟吴襄。钱氏更是道:“我说你平日都早早来了,偏生今日迟了,原来是三弟回来了。” “襄儿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吴老太太眯着眼,她身边坐着的是她那位侄孙女,正在一旁喝茶,还有姑太太家的小女儿在林氏旁边坐着,正在跟妞妞玩。 屋子里的人不禁看向吴襄,吴襄不疾不徐,“书院的夫子们都留我下来说了一下学问,这一来二去的也就晚了。” “学问要紧。”老太太说了一句。老太爷死不瞑目,都在怪她生的几个儿子没一个在读书上用功的,下一辈也就吴襄是童生,虽然不得吴刘氏喜欢,但老太太还算看重吴襄。 苗氏偷偷看了吴襄一眼,见他双眸含笑,心中暗恨吴襄没选他,脸上却笑意越发深了,“三嫂快来这里坐吧!”余榕走过去,吴襄这才被老太太的娘家人拉过去打马吊,女眷们这边最热衷摸花牌。 余榕被拉到跟几个老太太娘家亲戚,还有姑太太一起摸花牌,她是新人什么规则都不知道。打到半夜那锦囊里的钱都下去一半了,那个规则余榕才慢慢懂。姑太太赢的最多,说话也有些得意,“你这得好好学学,老这么样可不行。” 谁知道后半夜余榕手气相当好,连本带利全部赢过来了,直到吴襄过来喊余榕回去,余榕才能走。葫芦看老太太的钱都被赢走了,不免“呀”了一声,“三奶奶今日可真是厉害,前头都说什么也不会,后边火气太旺了,一人赢三家。”她是故意这样说的,吴老太太年纪越大就觉得自己福泽越厚,不喜欢别人分她的福气。 果然吴老太太脸色不大好看,钱氏冷笑一下,带着杏儿出去了。苏氏跟林氏俩人都没钱摸牌,但苏氏比林氏更玩的开,她下一点注,看牌说话弄的很是热闹,林氏只有默默的坐在一旁。 晚上打了牌太冷,秋桐用小炉子烧了水,俩人烫了脚。余榕又饿,直接拿了五十个大钱让秋桐到厨房做点汤再炒点饭过来。现在厨上的人给钱给习惯了,谁给的少了,她们还在后面嚼舌根。 “累了?”吴襄问她。 余榕点头,她回到房里就把头发散开,有点憔悴美。突然听到吴襄轻笑,“明儿多睡会,她们都是晚上才一起吃饭的。” “娘子,我们也初七就走吧,我听三哥说今年跟往年不同,临安新建了统一的学舍,凡是在附近读书的,都可以去那儿去住,若是去的晚了那就没了。”吴荣没钱,也不想花钱打牌,这就是苗氏不喜欢吴荣的地方,玩不开,总是小家子气。 这也是余榕第一年在婆家过年,吴刘氏给每个人发了一百个大钱的红包,然后就去缝制衣裳了,听说是吴慈柔怀了孩子,所以吴刘氏要做小衣服给吴慈柔的孩子。各种人情往来都由钱氏操心,走亲访友也不过几天,余榕就开始准备去临安的东西了。 张氏专门过来了一趟,给了许多她自己灌的腊肠,腊肉,趁吴襄不在,还特地嘱咐余榕,“你一向不用我操心,只是你这个孩子看着结实,实则虚胖,不管到哪里伙食要弄好。你哥哥也常去临安,我会让他带点东西给你,去了临安先跟我们带个口信,要什么东西只管托你哥哥。” “娘我知道的,您在家也好好保重身子才是。”余榕不舍道。 “初七我们来送你,不要舍不得家里人,日后你出息了,娘也跟着沾光。”张氏笑道,谁舍得女儿,可是夫妻俩人分隔两地肯定是不好的。俩人在一起和和美美的,说不定明年就可以看到外孙了,绵延子嗣这是大计,要知道吴家现在还没个嫡孙。 63.第 63 章 送走张氏后,吴襄跟余榕俩人一齐到老太太屋里, 老太太屋里挤满了人,葫芦一下不知道怎么地就窜到前面来, “三爷, 老太太要喊您去问话呢?”吴襄皱眉不再做声,他不比老太太毕竟是个乡下妇人, 像葫芦这样没眼色又上蹿下跳的, 他十分看不惯。 老太太下首坐的袁氏跟苏氏儿媳, 袁氏正说起送吴达去读书的事情, “苏氏年轻,又不懂事,我先跟着去照顾。我们老爷那里我也安排了人伺候, 您在家安心, 若有什么事就喊我们老爷便是。”袁氏很担心苏氏这个性格, 爱抢风头,这进门还没一个月就把妯娌全部得罪光了, 儿子以后是要走仕途的,像她这样的怎么能成为贤内助。 余榕抬头一看三老爷旁边果真站了个年轻的妇人, 穿戴的也鲜亮, 只是小心翼翼的样子。又见吴刘氏皱眉,她也干脆:“襄儿他们自有打算我就不掺和了。” 老太太看了吴襄一眼,觉得不妥,又想起姑太太的话,不免笑道:“你这个做娘的也不知道心疼儿子,余氏又年轻身边又只有个小丫头能做什么?你看我身边的葫芦怎么样?若是可以这次跟着去临安,襄儿身边也多一个伺候的人。” 葫芦?余榕看了立在吴老太太身边的那个垂着头的女孩子,她心里很愤怒,她本来以为吴家是书香人家,这种事情应该不多的,可是现实却是这样,但凡有点闲钱的人家都要坐享齐人之福,而且旁边的人不觉得有一点不妥。她看向吴刘氏,想看吴刘氏如何回答。却没想到吴襄直接道:“我可不要什么丫头伺候,如今在无为书院,山长最喜规矩之人,连他家都是四十无子才能纳妾。我上无功名,下无累财,就开始如此享乐。本来书院人人都为了得夫子青睐恨不得每日装相,您偏偏如此,我怕老太爷知道了,都要从坟里跳出来……”指桑骂槐的倒是把三老爷跟袁氏说的把脸偏在一旁。 好吧,余榕从来不知道自家像个翩翩君子的夫君竟然这么毒舌,谁都知道吴老太爷最喜家中读书人,最注重门风清白的。吴荣瞪着眼看吴襄,他自己倒是吓个半死,吴老太太一个乡下老婆子哪里又知道这些,气的想发抖。 “娘,您别生气……”吴老爷在一旁道:“襄儿他不是那个意思,您也知道这读书人总要讲究个规矩……”他是越解释越糟,吴老太太指着他的鼻子骂道:“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就这么跟我讲话的。” 吴襄却不怕死道:“本朝无官无职本就禁止纳妾,我才刚成亲,祖母就咒我生不出孩子?还破坏我读书人的规矩,难怪老太爷生了三子却没一人身有功名的……难不成日后走上仕途因为这个污点,让旁人笑我难怪乡野出身,不懂规矩。” “襄儿……”吴老爷却被成功忽悠了,还劝吴老太太:“娘,还是让襄儿好好读书吧。” 吴二老爷笑道:“襄儿怎么这么轴啊,该不会被你媳妇拿捏住了,故意编这些话哄老太太的吧。我看人家钟家都有妾的,也没怎么样啊!” “钟家还要被怎么样?被人都赶到这个地步,钟家子弟连京城都进不了。谁会对付一个没有价值的人,那不是杀鸡用牛刀。所以说温柔乡是英雄冢,你看看钟家少爷,连无为书院都进不了,还好意思跟我提钟家。”吴襄彻底开挂,这下钟氏脸色都不好了,但也不敢反驳,钟氏填了不少钱给钟家这也是谁都知道的事实。 看吴二老爷都被镇住了,吴老爷心里莫名一阵畅快,平时吴二老爷跟吴坤父子二人压制他,看他没有帮手,这下儿子揭开这些,倒是戳了二老爷一记窝心脚,可他又转过头看看大儿子,看他装作跟没事人一样,不由得摇摇头。 吴襄大杀四方后,然后带着余榕先走了,余榕在心里真的都为吴襄鼓掌,这下她才知道张氏本来不同意吴襄的,后来又同意,吴襄跟张氏性格还真像。 俩人走进房里,余榕才发现当日在客栈挑剔的吴襄才应该是真正的吴襄,自家的夫君是个厉害的人呀。吴襄看余榕不做声,以为她被吓着了,便道:“年年都是如此,你看老太太怎么不跟吴达送人,还不是看不惯我是童生,吴达不是,便想找个人监视我,顺便坏我前程。”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余榕不可置信道:“都是孙子,何苦如此。” 吴襄苦笑:“不怕你笑话,老太太那个人是最重利的,三叔他们年年孝敬的多,她自然偏心她们。而我娘则把钱都给大妹了,平时也不会主动给老太太好处,所以老太太这是帮着三房对付我罢了。”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余榕很是心疼,她把吴襄的脸拉下了用自己的脸蹭着他,无声的安慰。她就说吴襄怎么这么奇怪的,明明家里的钱也是够用的,可还是自己出去跑路子,爹娘对他也冷淡至极,以后她会好好对他的。 这么温馨的时刻却被吴老爷打破了,他常年在外面做行商,最近又开始跑船,对家里的事情不大清楚。可对吴刘氏那是十分信任,且大女儿确实聪慧端庄也贴心,对比起吴襄来更是要大气许多,今天若是大女儿在的话,是绝对不会出这样的事情的。 他气呼呼的跑进来,指着吴襄道:“老太太这下要停了你的钱,我看你怎么办?”吴老爷虽然每年有分红,但都是交给吴刘氏,吴刘氏再转手给吴慈柔。吴襄又哪里来的钱,本来就依照族里供奉的钱,也是要用到吴家子弟身上,却因为老太太的偏心导致,这才是三老爷一家想要的结果吧。 “又没分家,怎么就不给我了。您是族长,即使不是我爹,也得按照族中规矩来。”吴襄都被说烦了。 吴老爷想起他爹订的规矩,又问他,“若我不给呢?” 吴襄冷笑:“不给就不给,论日子长短,我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即使是大妹,也总有依着娘家的那一天,难不成指望大哥或者三房,还是老太太?”吴襄才不怕,他好歹是个童生,又拼命进了无为书院,日后少不得还要好前程等着他,他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你……”吴老爷已经说不过儿子了,但对于儿子这种气魄隐约还是有些赞扬的。 最后拗不过吴襄,吴老爷还是拿了一百两给吴襄,听说老太太又骂了许久。只是吴襄亲自去老太爷那里做了一篇祭文,竟没人敢说什么。吴荣回去后两腿都发抖,苗氏看他这个样子就来气,“你吓什么?又不是你跟老太太吵架。” “三哥胆子真大,连老太太的面子都不给。”吴荣还在想着这件事,心里又暗自松了一口气,吴襄闹的越狠,吴家就越跟他不亲近。 可吴襄这个人还是要坐家里的船去临安,他可不是那等苦了自己的人,还把余榕的箱子全部装好,反倒他自己的东西很少。这次是三家一起去的,苗秋纹跟余榕都是出过远门的人,尤其是余榕坐船很有经验的,像小橘子什么的都自备了许多。 袁氏跟苏氏俩人晕车晕的昏天暗地的,隔壁的吴襄跟余榕二人却耳鬓厮磨,尤其是吴襄,性子虽然有些挑剔,但对余榕倒是真的好。 “你身上怎么有奶香啊?”吴襄像小狗一样在余榕身上闻来闻去,弄的余榕身上很痒,她咯咯笑起来,用手轻推了他一下,“怎么这么高兴啊?我让秋桐找船娘子买点鱼,我们做酸辣鱼吃。我娘方才跟我给了不少佐料。” 吴襄虽然跟余榕处的时间短,但余榕身上那种正直靠谱的品质很吸引吴襄,他自己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君子,可余榕对他很尽心,这也是他所欢喜的。 “我回来之前就已经把房舍弄好,赁的屋子不太便宜,但是位置很好。”吴襄说的就是申请的学舍,几家书院联合建造的学舍,环境绝对是很好的,可价格不便宜。一个月就五两,束脩听说也涨价了,大概五十两,还要附送礼物,八条肉和八条鱼,另外还有两坛酒。一百两看着多,事实上在临安根本不够用。 余榕笑道:“你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而且我手里也还有钱,去了临安,你就安心读书。反正我把织布机带上就不怕了。” 吴襄立马又觉得很快乐了,以后不管做什么,总有人会陪着他的。 到了午晌,余榕带着秋桐到厨房亲自做了鱼,多撒些葱姜蒜祛除腥味,再做了锅巴饭,然后把张氏腌制好的咸菜拿出来,余榕感觉自己口水都要流下来了,秋桐笑道:“奴婢看到三太太跟五奶奶俩人睡着不起床呢,她们下人带的虽多,可没几个顶用的。” “也不知道三婶跟去干嘛。”余榕见袁氏要去,她也想不通,而且袁氏还特地跟三老爷安排了伺候的人。 64.第 64 章 吴襄躺床上看书, 闹着要余榕喂他吃, 余榕倒也好脾气,一口鱼肉一口饭弄给他吃完,才让秋桐把饭碗拿下去。余榕自己吃的慢, 还没吃完就听旁边吵吵闹闹的, 余榕让秋桐出去看看, 秋桐回来手里还得了十个铜子儿, “三奶奶, 隔壁有喜事,是四奶奶有了喜,给下人们发赏钱。” 余榕放下碗, “这我还得去看看了,这可真是太好了。”苗秋纹也快二十了, 进门也比她早,有身孕那是迟早的。 苗秋纹十分高兴,她小时候为了在老太太房里伺候着,成日成夜的都不睡,不知道受了多少苦。就因为不想嫁给奴才秧子, 才好不容易脱了奴籍出来在外面嫁人, 现在有了血脉相连的孩子,她就觉得值得了,儿子也能读取功名,不用跟个小奴才秧子一样,再努力又如何,功名都考不了。 “四弟妹可好些了?”一进门就见苗氏腰上塞的引枕,半躺在床上。 面对余榕,苗秋纹还是很有些骄傲的,毕竟她比余榕先怀上,若是个儿子,那可真是就阿弥陀佛了。她矜持的笑笑的,“就是有些不舒服罢了,多谢三嫂关心。” 不管怎么说苗秋纹面子做的极好,余榕也笑道:“这是正常的,幸好我们湖阳县离临安近,我听我相公说还有几天就到了。到时候再去找个好点的大夫保胎。” 这话说的实在,余榕也一直是个实在人,苗秋纹不禁道:“我家四爷不像你们三爷想的周到,早就把房舍准备好了。我们这一去要申请房舍也不知道难不难?没房子还不知道住哪里呢!” 可余榕也不会让她们去自家啊,“临安毕竟是我们首府什么没有,你们又有钱,自去住好一点的客栈再寻其他。” 苗秋纹笑笑没做声,余榕也适时告辞,俩个人都是聪明人,再说下去就尴尬了。 晚上吴荣夫妻睡下,苗秋纹就跟吴荣抱怨,“我不过是提了那么两句,又没说要去三嫂她们家。她倒好,防着我跟防贼似的。她们这些小门小户的人,最是抠门。”吴荣晚上还去余榕那里去蹭饭了,心里有鬼,倒不好说什么。 而吴襄就抱着余榕,俩人又夫妻敦伦一次,尤其是吴襄十分满足,他摸着妻子饱满的皮肤,小声道:“你刚才憋着干嘛!反正我们房里又没人,好阿榕,我们再来一次吧。” “不好……”话还未说完,又被吴襄挺身而入,余榕瞬间飘飘然。年轻夫妻精力旺盛,只等到第二天余榕起不来才知道身体还得要保重。 大雪初融,快到岸了,袁氏婆媳才从船舱里出来,这俩人晕船晕的不轻,只恨不得早点到岸。苏氏年轻还好一点,只是小脸煞白的,比平日少了几分争强的模样。袁氏带足了钱,听吴襄私下说袁氏在临安买了一个院子,所以虽然是同一个家里,可这住的地方却大不相同。 “襄儿,到岸了日后若有事尽管找三婶。”袁氏话是这么说,可连地址都没说,生怕吴襄找上门来。 吴襄自然也明白,“多劳三婶牵挂。” 三房下人不多,却个个很顶用,看得出袁氏这个当家主母的功力。而苗氏这边下人也多,苗氏带了两个小丫头,两个粗使婆子,还有吴荣带的书僮跟粗使下人两名。只有余榕她们就贵儿跟秋桐俩人,吴襄就直接招呼船工们帮他把东西搬下去,每人打赏了几个钱。 吴襄的学舍修的很清雅,余榕几乎是一进来就喜欢上了,是个两进的屋子,房间并不多。但是恭房跟厨房还有装修都十分好,贵儿跟吴襄俩人把余榕的箱子抬进来,秋桐则跟余榕俩人开始打扫,这里好的是用水不用愁,院子里有一口井。 进门的大门上秋桐擦的很干净,余榕则在房间里面收拾。吴襄也没闲着,他让贵儿把书都搬到书房,两口子现在还没孩子,两间正房也尽够了。而贵儿跟秋桐则住在耳房里,不大,可对下人来说是好多了。旁边还有个堂屋,可以在堂屋吃饭,说话都行。 吴襄的家当都在这里,有货票还有几箱书,这年头买书也很昂贵。就是用纸都是生怕多用了,也因此吴襄很宝贝他的书。几人花了一天才把家里收拾好,贵儿一向办事机灵,余榕打发他出去买吃的。贵儿花了五十个大钱就买了四碟菜回来,也难怪吴襄不管去哪儿都带着他,确实生活本领很强。 “你的书我不碰,你自己在架子上摆好。家具肯定是要买的,直接买做好的就行,就这几天我们出去外头看看吧。”余榕先列了单子,再一件件快速实行,她可不像苏氏只凭点雕虫小技就觉得自己了不得了,这管家理事才是最重要的。 一个当家奶奶,不仅要里里外外是把能手,还得拢住丈夫的心,苏氏两样都沾不到边。吴达刚开始可能还喜欢苏氏,但更听袁氏的话。吴达也是个人精,却没有吴襄的勇气,现阶段的吴达还要靠家里,苏氏不仅帮不上忙,还跟着添乱,吴达不会为了苏氏反抗袁氏。就凭苏氏成亲这么久手里还没钱就知道了,余榕的婆婆也没给钱,但吴襄都会给足余榕钱,这点看起来苏氏如果还不改了性子,恐怕以后更难过。 她们就是小门小户的人家,不用出门遮面什么的,那是大户人家的做派。余榕在平江也是这样跟一起做绣活的姐妹们出去休息一下。 吴襄倒是比余榕还娇气一些,要租车,余榕就劝道:“多走些路也好,要不然你日后去学里我也要跟秋桐一起买菜什么的。”她本来就是小户出身,根本不像苗氏那样还有什么负担,她可不想没钱都要撑个架子在那儿。 吴襄转过头不好意思道:“辛苦你了,阿榕。” “快别这么说,越是困难我们越要一起好好的。”余榕算是有点了解吴襄了,这个人有时候会耍心眼,但终归来说对自己还行。 临安的米和菜都不便宜,这让夫妻二人都有危机感,尤其是吴襄手大这也是余榕见识了的。余榕也不想做老妈子每天念叨,钱还是会给足,但是装的钱都是一点碎银子加一点散钱。钱放太少怕他不够用,毕竟这个年头,出手不大方怎么能交到朋友,只要不随意挥霍就行。 临安的家具行也很多,成品都是做好了的,吴襄看中一款十分贵的,余榕则挑中的是一款简单但是实用的。俩人意见不大一样,余榕不会说一定要压吴襄一头,但会跟他商量,“这个饭桌反正上面也是要桌垫的,只要质量好就行。你说的那个柜子有些华贵,我们住的地方清幽了,应该配清雅一点的,你看呢?”建议的问着吴襄,吴襄心里舒服了一些,他们把家具买好,让店里的人送过去,一下就花了十两。 她们住的地方叫鸿庭学舍,里面几乎住的都是附近书院的学生,这个学舍算是中等的,隔壁的鸿儒学舍很便宜,但院子很小,几家人公用一口井,余榕还是觉得自家这个最好。最好的叫鸿勤学舍,那里十分贵,住的人也少一些,听说现在还未住满就是因为价格太贵。一个月十五两那可不是谁都能付得起的。 但是苗氏跟吴荣俩人却住进去了,他们是住下来后才通知吴襄的,她们租房还请了三房的袁氏跟苏氏,当然也请了吴襄跟余榕。余榕咋舌,“二房虽然有钱,但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吧。”吴家上上下下那么多嘴,能赚多少都知道,一个月十五两一年就快两百两。再者还加束脩吃饭穿衣,一年没个四五百两根本不必说。 吴荣住进来还在抱怨,“秋纹,这也太贵了,娘才给了我们五十两,这怎么够花啊……”二房有钱,但钱在吴坤跟钱氏手里,钱氏心里的小九九多,而且跟苗秋纹妯娌并不和睦,颇有些王不见王的样子。吴荣很了解这些小九九,所以不想住这么贵的地方,偏偏吴襄住的那里早就全部租完了。 “行了,住都住进来了。我们没钱,但是三房有钱啊,你没看五弟妹那是个什么货色,都住进房子里了。这次你就看我的吧……”苗氏信心满满,住到鸿勤舍,周围都是非富即贵的,结交的人更高贵一些,吴荣胆子小,什么都不敢尝试,这样一辈子没有出头的机会。 吴荣见她有了主意,也不做声。 余榕跟吴襄走过去的,鸿勤舍毕竟是十五两一个月的,里面连家具什么都配好就不说了,各家各户还专门有人来打更报时辰的,周围还有一些小摊小贩,可也不敢走近。 “三婶跟五弟妹来的这么早呢?”余榕惊讶。毕竟袁氏跟苏氏住的地方远,而她们走几步就到了。 袁氏好似有些防备道:“是啊……” 苗秋纹扶着根本就看不见的肚子,有些赧然,“看我,一忙起来就忘记了,三嫂你们那里可收拾好了?” 65.第 65 章 余榕不在意, “整理好了,只是你三哥最近准备入学的事情, 我们忙着,就没接你们过来。”无为书院可不是一般的书院,入学了都是要写文章的,这些余榕不懂,但是知道机会永远是给有准备的人的。对于像吴襄这样没有什么名师教导的人,只能勤能补拙了。 一看余榕就不好哄,苗氏只让下人好酒好菜上着,吴荣在一旁陪着吴襄跟吴达吃饭。吴荣读书也一般, 也不刻苦, 只有吴达才能跟吴襄比一比, 毕竟吴达从小就得吴三老爷跟袁氏的精心培育, 现在虽然不是童生,但也因为年龄比吴襄要小。吴荣一开口就道:“都住的很近, 可要多来往才是。” 另外一边袁氏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苗氏,“四侄媳, 这是仙人跳, 你不知道吗?”买考题这种事情如果能做的好, 袁氏也不会亲自来陪读了。 苗氏满脸通红不说话,余榕笑笑没做声,这个苗氏简直自作聪明,还想从袁氏那里骗钱。 这一顿饭袁氏吃的最好,她是老江湖了,苏氏虽然有些心动但她手里没钱。而余榕则全程在一旁看热闹,回到家才把苗氏的举动跟吴襄说了,吴襄一脸嫌弃,“这种奴婢出身的大多心思歹毒,若不然就是狗仗势人。”吴荣是脑子被门夹了才娶这个苗秋纹,还真以为跟侯府搭上关系了。 吴襄还有几日就要去学里,余榕便做主定了一个时辰表,早上几点烧早餐,中午几点送饭晚上几点烧饭,洗衣服跟打扫也得她跟秋桐一起来。轮到吴襄休沐日一家人出去吃饭什么的,一天倒是安排的满满当当的。 正月十五元宵节,余榕不大会做元宵,所以跟吴襄商量出去吃饭。 “既来了临安,也得吃一下临安的菜,好歹旁人问起我一问三不知可不行。” 秋桐跟贵儿听了都欢呼,余榕是个好主子,对待下人不说十分和气。但在吃喝上从不怠慢,而且说话做事都十分有章程,为人大气坦荡,所以下人们对余榕是十分服从的,甚至很佩服她的为人。 临安的街道也很宽,店铺鳞次栉比,有一些门上贴着东家有事,回家过年这些,有的还是照常开着的。有一家店生意十分火爆,大多数人都有种从众心理,觉得买的人多生意就好东西也肯定好吃。 贵儿进去看了一下说菜价也不贵,吴襄才表示要进去吃,在外人面前余榕一向很给吴襄面子的。店里摆设有点熟悉,好似现代的一样,店里的菜色都是临安本地菜色还增加了水果做前菜,而且点单员也不似以前那种一个劲儿的报菜单,而是有组合套餐。就连吴襄都说,这个新鲜,没顾得上余榕说话,就率先点了双人套餐。 两份例汤一份是老鸭冬瓜汤,一份是板栗煨鸡,另有炒菜两盘,也不贵,才五十个大钱。余榕左右看了一下,竟然看到了余娟,此时的她穿戴比起在沙河村的时候要好多了,个子也长高了不少,只是身边跟着的人没换,还是林子瑜。 如果余榕没猜错的话,这些套餐一定是余娟想出来的。余榕看到余娟了,余娟当然也看到余榕了,她看到余榕跟她的丈夫笑着说话,又看余榕指了指吴襄前面的汤,吴襄连忙放在余榕面前,余榕又不知道娇嗔跟吴襄说了一句什么,余娟突然觉得很刺眼,余榕凭什么那么幸福。 “相公,我们再叫了饼吧,今儿多吃点,明天你去学里了,要出来可就没那么多空了。”余榕一边喝汤一边说道。 余榕也不是小气人,相反还是很大方,但不会挥霍。这点跟吴襄正好契合,吴襄笑眯眯的答好,俩人都吃饱喝足才回去。回去后才发现吴荣着急在门前打转,他一下冲过来,吴襄连忙在前面挡着,“四弟你这是做什么?” 吴荣急的汗珠子都出来了,“三哥,三嫂,我家娘子晕过去,大出血了,请了大夫来看。但我明日又要跟先生去采风,所以拜托三嫂去照顾一下。” 扶弱是人之常情,再者苗氏面子上跟余榕关系不远不近的,若是不去反倒惹了埋怨,好似自己不通人情一样,只好答应:“我现在就跟你过去吧,相公我们过去看看吧?”吴荣在前面带路,吴襄不放心对余榕道:“她大出血也太晦气了,你不要进去了吧?” “我知道分寸的。”余榕觉得好笑,别看吴襄平时好似行事多么懂人情世故什么都懂,可真正行事有些只考虑自己,像小孩子一样,可吴襄也才二十,在现代不过才上大学的年纪,这么一想也通了。 鸿勤舍这里平日很是寂静,吴荣的脚步很是急促,余榕只好也跟着加快脚步跟着他。平时苗氏还是打理的很好的,仅仅几天她就把下人按规矩□□的不错,也是她的本事,可此时的苗秋纹再也没有以前的那种高高在上睥睨众人的样子。她脸色白的很,似乎是晕过去了,大夫已经写好了药方。 听老大夫说了几句,余榕就觉得不对了,疑惑道:“您是说她身上暗伤很多,而且宫寒不说可能气血虚弱已经许久了……” “是啊,这位夫人,你们好好调理吧。”老大夫说完就走了。 余榕转过去看苗氏,瞧着她刚醒,连忙过去:“怎么起来了,快躺下,大夫说你要多休息才是。” “大夫的话我听到了……”苗秋纹眼圈泛红,“我肚子当年被我们侯府的老爷踹了一脚,所以才留下了病根。”说完又觉得不对,生怕余榕说出去,“三嫂还是不要往外说了,我这个身子我也是知道的,调养几天就好了。” 苗秋纹好不容易当家作主,当然不希望有人来她的领地里面来,甚至连一点她都不希望。可余榕也怕别人说她无情,只道:“我过几天再来看你吧。” 她回去后又跟吴襄说明了情况,吴襄略沉吟就道:“凡是这种家生子,那能混到侯夫人身边的都不知道吃了多少苦,伤了多少神。往往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也是常事,这些话就不要告诉四弟了。”吴荣是个无利不起早的性子,要是知道苗秋纹的这些事情,恐怕苗氏的日子也不好过。 发生这么大的事,余榕送信给三房,袁氏也只是让苏氏过来看了一眼。苏氏也正在备孕,生怕有什么晦气事,把补品拿到就立马走了。 而吴襄也要正式去学里了,余榕早上起来跟秋桐一起熬了粥,贴了肉饼。吴襄看余榕跟她忙来忙去的,有些心疼,“我自己出去吃就行,哪里要你这样早起来。” “这附近没什么好吃的,若是住在市集附近还差不多。你别说了,我也是想着要提高一下我的厨艺。”余榕总是一切往好的方面看,再说也不是她一个人做事,秋桐也帮着在做。 吴襄这才带着贵儿出去,秋桐看吴襄在家总是跟余榕待在一起的,也没机会说什么。只等吴襄出去才跟余榕道:“小姐,奴婢昨晚去买菜,看到余娟了。” “她也在菜市场卖菜吗?”余榕疑惑。 秋桐摇头,“不是,是在买菜。她还跟奴婢打听您,奴婢就随意说了几句,她还跟奴婢给钱,奴婢推辞不过就收了。小姐你看怎么办?”秋桐年纪小,但是很机灵,余榕的行事她也知道,为人十分正派,跟着余榕是最好的,她可不想叛主,再说她的卖身契还在余榕手上。 “她能找你一次自然可以找你第二次,放心,那钱你就拿着买零嘴吃吧。”余榕道,心里也不知道这个余娟到底要干嘛,奇奇怪怪的。 秋桐见余榕发话,放下心来。余榕打了个哈欠去睡回笼觉了,秋桐把衣服洗完再出去买菜,这次又遇到余娟了,可余娟没叫她。秋桐见余娟跟着一个年轻的男子在挑菜,觉得奇怪,因为余娟一直都是跟林子瑜在一起的,什么时候又跟其他男人这样好了,不禁觉得奇怪。 余榕起床后就开始织布,这次织的比较小清新,都是地米花或者小菊花这样的布,可花的心思也一样不少。幸好以前没事的时候余榕经常染色,所以丝线很多都是成品。过了一会儿就见秋桐回来,俩人把午饭整治出来了才听到有人敲门。 屋里只有两个女人,余榕不敢随意开门,便让秋桐喊了一嗓子,外面的人也好脾气道:“奴是高家的下人,我们奶奶是孙家的小姐,因听说吴三奶奶过来了。打听到这里,随意差奴过来的。” 孙芸芸?余榕倒是忘记自家这个表妹也来临安了,遂让秋桐把门打开,是个粗使婆子打扮。余榕不认识她,便道:“既如此,你让你家夫人来我这里吧,我们就住这里。” 那婆子还不准备走,余榕对秋桐使了个眼色,秋桐把她推搡出去。恰好贵儿回来了,这婆子才肯走。 66.第 66 章 “三奶奶, 这人是谁啊?”贵儿疑惑。 余榕没说话,只道:“这儿住的人都是附近的学子吗?”贵儿点头。余榕就没说话, 她跟秋桐俩人做好午饭后,贵儿坐下跟着一起吃。原来吴襄中午由学院统一送饭,所以不用送饭,贵儿由吴襄打发回来了。 到了天色微黑的时候,吴襄带了一群人回来,他平时最喜欢交朋友。读书人都挺重规矩的,余榕避开后去厨房,她看了看有的菜只能打个火锅了。白菜粉丝加腊肉, 这些是标配, 余榕会做些新鲜的菜, 把菠菜汁滴入面中揉成团然后做饺子的边, 既雅致又好看。 秋桐把菜端过去后跟余榕俩人在厨房里吃饭,吴襄又喊秋桐过去温酒, 趁机进来跟余榕道:“阿榕,今天来的都是老师的得意弟子, 我若是能跟他们学的东西肯定更多。”他鼻头有些红, 余榕捏了一下他的鼻子, 吴襄还故意把脸凑过来蹭余榕。 “快去前面吧,小心他们叫你。”余榕撑不住笑了,吴襄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吃了饭他们还得回书院,因为是院长的得意弟子,所以这些人都是跟院长一家住在一起的。余榕最后等他们快走的时候才出来跟吴襄一起送他们走,这些人也十分客气的,吴襄更是客气,还招呼他们下次也要过来。 忙完后余榕才躺下,吴襄又要拉余榕来一次,余榕拒绝了,“我小日子快来了,这几天节制一些。”吴襄鼻梁很漂亮,又直又陡,余榕玩心大起就要摸他的鼻梁,吴襄又一把压住她,“我来就行。” 余榕被他磨了一夜,第二天就没起床直接睡到中午了,又想起苗氏的病。让秋桐炖了鸡汤,俩人一起去鸿勤舍,却发现此处没人了,余榕觉得奇怪,便问了周围的人,旁人只道不知道。回到家却收到袁氏派人过来请她过去,说是吴达通过了无为书院的测试,想庆祝一下。 “你们去四奶奶那儿了没有?”余榕问道。 那下人便道:“还没呢,您家送完就去四奶奶那里。” 怕她白跑一趟,余榕只得告知:“我刚去了鸿勤舍却没找到他们。” 袁氏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除了对苏氏不满,儿子有出息丈夫虽然是小官,但油水捞的足,所以袁氏既不愁钱用,又有上进的儿子,整个人仿若重生一样,见到余榕都难得的露出了一个笑脸。 “达儿来这里是一心只读圣贤书,不像你们家襄儿会知道人情往来。我听达儿说襄儿跟院长关系好着,可也要带带我们达儿才是。” 余榕笑道:“自家兄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本当如此。”余榕说完又看了一眼桌上的菜,都是苏氏烧的,苏氏烧菜一贯讲究色相,即便不好吃,那摆盘也绝对好看。可吃到松子鱼的时候,余榕却忍不住觉得腥,一下子把早上吃的东西全吐了。 吴襄吓了一大跳,袁氏怀过孩子,一看就知道了,可她又哪里会这么好心,只是提醒:“是不是吃坏什么东西了?我这里有止泻的方子,要不要拿回去吃?” 可吴襄却不会随意让余榕吃药,见她白着脸,立马跟贵儿道:“我来照顾你们奶奶,你快去请个大夫过来?”余榕顺势跟吴襄道:“我头怎么这么晕啊?”吴襄一边安慰她,一边又让秋桐端茶倒水。 反客为主的把袁氏都无语了,苏氏是没想到吴襄看上去一幅花心样,可对余榕倒还挺好的。贵儿以最快的速度请了大夫过来,那个大夫把脉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恭喜这位奶奶,这是喜脉,只是日子尚浅还得好好养着。” 吴荣夫妻刚从城东赶过来就听到这个消息,尤其是苗氏才坐了小月子出来的,可吴襄哪里会管这些,他出手更大方,一个人二十个大钱。袁氏也半笑不笑的恭喜,“你既有孕还要好好休养才是。”再不说其它。 饭也不用吃了,余榕整个人也是恍恍惚惚的,她是没有避孕的。古代人的寿命本来就比较短,自己营养各方面跟得上就行,旁边的苗氏看的又嫉又妒,苏氏也接着说不舒服,那个大夫又诊了喜脉,袁氏立刻欣喜若狂。 吴达对于苏氏怀孕不置可否,他来了临安才发现大开眼界,苏氏也忒有点拿不出手了。余榕虽然也是小门小户出身,但是余榕处事很大方,不像苏氏既小家子气又喜欢争强好胜。 从三房回来,吴襄真的很高兴,他几乎对余榕言听计从,可余榕就不是那等作人。她想到的是另一个问题,“昨儿你还闹我了,这个没事吧?”夫妻敦伦本来也是人之常情,可要是因为这个传出去,余榕跟吴襄俩人不被别人骂奸夫□□才怪。 吴襄愣了一下,又回去找了个大夫嘀嘀咕咕问了不少才放心。 “阿榕,你明儿好好休息,不用起床跟我做早饭。”吴襄不放心余榕,又跟她道,“我现在没法子出去倒货,但我的余钱还有一些,你不要劳作了。” 余榕却道:“我也不是个易碎的瓷娃娃,不说别的就织布洗衣服做饭也是应该的。还有我做点小衣服什么的给小宝宝穿也好。” 有了孩子两个人的负担就越来越重了,恰好在此时,余榕收到了老家来的信,是吴刘氏写过来的。原来是吴慈柔跟那边有事,她婆婆把吴慈柔的孩子抢过去带,吴慈柔受不了了,于是跟娘家求助,便让人带了信过来让吴襄过去。 吴襄看了一眼就丢在地上,“我又不是她的家丁,到时候我们院长还带着我们去平江府游历,怎么会去做这个?”这种小事吴刘氏自己不出面却要自己去,到底把他这个儿子当成什么?吴大爷再不成器,也是吴家长兄,什么都指望自己,他才不去。 跟吴刘氏这样对肚子里面的孙子毫无关心的反应不同,张氏等人收到口信后,就让余松亲自过来一趟。余松提着大包小包找过来,后头还跟着早就在无为书院的余奉,她已经很久没看到余奉了,余奉还是很朴素的样子,看到余榕很是高兴。 “榕榕,身子可好?本来小树要跟着来的,只是你知道家里生意少不得他,所以我就借着进货过来了。” “哥哥说这些做什么,家里好就行。我这里还有一间房子,我帮哥哥收拾好吧,相公晚上回来,我让秋桐买几个菜回来做。”余榕笑道,又跟余奉问道:“三哥现在如何?” 余奉还是憨厚的笑了笑,“现在住在你三嫂外祖母家里。”余奉一向很好的,即便是成了秀才也是这样谦虚,余榕看他这样也不好说什么了。 秋桐买了菜回来,余榕又要洗菜烧菜,余松在灶膛里面放柴,他提起自己的婚事也没有不好意思。 “娘帮我看了一家,两家过了定,你嫂子比你大两岁,因为守孝耽误了婚事。她娘家在凤安县,是去湖阳走亲戚碰到我们了。爹娘都去凤安县打听过了,你嫂子家里开米店的,在凤安也是能干人。我看你不方便回去,等你好些了,我带你嫂子来看你。” 余榕一听他的婚事定下来了,松了一口气,“哥哥定下来就好,只要嫂子性情好,知冷知热的。就是哥哥的福气了。”余松年纪不小了,余榕出嫁后,张氏家里也忙很少顾家,从实际出发也得找个人顾家。 余松现在穿的都比余奉好,余奉把余松送到这里就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想跟吴襄见面。余松跟余榕道:“你也不要怪你三哥,他过的也不容易。他在三嫂外祖家住着,钟家的子弟跟三嫂娘家的人做什么,三哥都要受他们驱使。他要读这书其实也不容易。” “那钟小姐呢?”余榕问道。 余松冷笑:“看不起我们余家又跟我们家结亲,她在外祖家过的好,成日玩乐快活,也不知道三哥活成什么样了。”钟小姐是大家小姐吗?其实也并不是,钟家已经落败了。在钟家的外祖家,余奉一个读书人却像管家一家做的实在是太多了,还不如像以前那样虽然穷一点,单纯能读书。 世上的事情有哪里能说的那么清楚。 吴襄晚上回来见余松跟余榕在说话,就有点不高兴,自从余榕嫁给了他,他就不想余榕跟别人太好,即使是余榕的亲哥哥。可面对余榕还是笑眯眯的,余榕拉着吴襄道:“你陪我哥哥喝酒,我再去炒个菜。” 吴襄一坐下,余松就开始挑剔,每天这么晚回来妹妹还伺候吃喝,余松皱眉:“要不要多请个人照顾榕榕,她肚子大了,这样忙着对身体也不好。” “没有的事,我之前也这么说过,可是阿榕不让,所以我就作罢了。而且贵儿平时都在旁边跑腿的。”吴襄手里已经没什么钱了,这次来到无为书院送礼打点就用了我不少了,再请人也不大好,再说他每天回来还会帮余榕洗澡什么的,又不是没做事。 67.第 67 章 余榕炒了个青菜, 绿绿翠翠的,余松一看到就夹了几根吃了,一边吃还一边道:“成日吃了干的或者肉菜,就想要吃点素菜。” “好吃就多吃点。我让秋桐跟哥哥把床铺收拾好了, 等会儿哥哥就去休息吧。” 余松不置可否, 余榕自己又是孕妇,不想这么晚睡,索性吩咐了秋桐一声就自去休息。被子都是她自己的嫁妆铺盖, 棉花都是张氏找人专门弹的, 睡着十分暖和。过了没一会儿, 吴襄回来了,他洗漱好了的, 吴襄这个人还是很爱干净的, 换了里衣才上床。 余榕嘤咛一声,吴襄抱歉:“是我吵醒你了吗?”余榕伸出白嫩的手, 摸了摸他的脸, “好凉啊,我帮你暖暖。”她把手放吴襄脸上, 吴襄又蹭上去, 自家小妻子的手手心很厚实,又一团柔腻的奶香,真舒服!在她的抚摸下,吴襄也很快睡着了,等到第二天起来才发现妻子已经起床了。 煮的烂烂的大米粥,配着金色的酥饼,余松一口气喝了两碗,抹了抹嘴就要出门。余榕也知道哥哥趁着早上去看货,不加阻拦,只是提醒他:“进了货来家里,去外头住店又不安全又贵。吃饭的话找些好点的馆子,别舍不得钱,我今天让秋桐去买了菜,熬点汤,你可别溜走了。” 可余松知道附近住的都是读书人,自家一个商贾人家,在这里住着人来人往的。被人看到恐怕妹妹跟妹夫的脸都要丢光,自己谈生意也谈的不痛快,而且妹妹这里住的地方比较僻静,余松还是想走。 “下次再来吧,我今年就要跑几次临安,还怕哥哥跑了不成。”余松开玩笑。 余榕一急就想哭,吴襄正好出来,看余松一脸尴尬,也在旁边劝:“大哥不如留下来住几天,也好住客栈那里。”余松看到吴襄这么护着余榕还是很欣慰的,只是他也有自己的考虑,便道:“我走之前再来看你,快别哭,这么大的人了,也不怕你相公笑你。” 余榕无法也只能让哥哥走了。 “你今儿不去学里吗?”看吴襄这个时候还没走,余榕惊讶道。 吴襄娓娓道来,“非是我不去,只是余奉这人委实虚伪的很。本来我跟他这件事情你也是知道的,过了就算了,不过要我跟他再亲兄热弟那也是不可能的,他也似魔怔了一样,老是要跟我好,真是烦也烦死。” “难怪他昨日跟我哥一起过来的。我看他昨日过来又走,还以为他在避着你,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想的。可你老这么避着他也不好啊……”余榕不解。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啊,吴襄就拉着余榕进屋,把头埋在她脖颈处,闻着她身上的气息,这才安心了一些,“没事,我正好接了活儿了,老师要带我们去采风,正好我提前去平江府帮老师们安排住宿。” 吴襄并不是什么名门出身,乡下土地主的儿子,平时又不受重视,读书的钱也有限。吴襄也不是什么神童,唯有在庶务上服老师劳,这样才能有点存在感,让老师多教点东西。 “你既要出远门的话,行李什么的我帮你收拾,钱要多带一些。”余榕对于吴襄出门虽然不舍,但表示同意。 只是吴襄有些失望,刚才看到余松要走,余榕就泪洒当场,而自己走她就这么云淡风轻的,是不是余榕并没有把他当成家人呢? 希望他从平江回来后,余榕能真正接纳他,吴襄叹了一口气。 吴襄带了两件衣服和一点碎银子就走了,把贵儿也留下。贵儿毕竟是个男人,有他在,旁人轻易也不敢上门。倒是有位稀客上门,原来是孙芸芸过来了,她一见着余榕就道:“多亏了四表兄过来我才知道你家在这儿,这才过来的。” 那么就说孙芸芸根本就没派人过来,余榕笑道:“前些日子有个婆子说是你派人来找我过去的,只是我看她躲躲闪闪的,便没应她。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 孙芸芸大惊,“我压根就不知道你们要来,又怎么会知道你们住在哪儿,若不是四表哥跟我带娘的东西来我都不知道。” “算了,提这个也没意思,你现在怎么样了?年都没过就来临安了,可还好?”余榕压下心头疑惑,既然知道不是孙芸芸,那到底是谁呢?还得吴襄回来再从长计议。 孙芸芸提起这个眉头一皱,“榕姐,说实话我现在是越来越看不透表哥这个人了。你说他喜欢王姨娘,那我也认了,毕竟王姨娘大着肚子还能进门。可他现在对我也好,可你知道吗?我觉得他不是真心对我好的,只是因为无为书院最注意学生后院跟声誉才对我好的。” 她今天一袭淡红色的外衣,里面用的齐胸紫色里衣,打扮得宜,看得出来高家生活真的很好,要不然余大姑也绝对不会把孙芸芸嫁到高家的。 可孙芸芸这一生大概也没办法改变了,只能够跟高凤翔过一辈子,越是这样的人家越不会轻易和离。高凤翔学问做的很好,家境殷实,人有点风流,可能够那么快就低头认错接回孙芸芸,说明心里是有成算的。孙芸芸未必能斗得过他。 “防人之心不可无,至亲至疏夫妻。那个王姨娘丢在家里了吗?”余榕问道。 孙芸芸点头,可是喜不起来,“你说王姨娘当初多得表哥喜欢啊,可是我表哥现在看都不看她一眼。反倒跟我说让我赶紧怀上一个,你说他是不是太绝情了。”都一样是高凤翔的女人,孙芸芸也觉得高凤翔是另有所图。 可余榕也不能再让她胡思乱想了,连忙打断她:“快别说这个了,越说还真是越不着调了。你平日在这边都做什么呢?你姐夫走了,我也是个无事忙,有没有什么挣钱的营生?” 说起这个,孙芸芸精神大振,她又恢复了那个精明的主妇样子,“是这样的,我们高家家中除了田就是鱼塘最多,可无论是咱们临安还是湖阳或者草埔,哪有人少得了鱼的。所以我在城东开了一家烤鱼的铺子,生意不是顶好,倒也过得去。请的掌柜也是表哥寻的十分得力的人,榕姐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你过去。” 开饭店这样的没有门路还真不行,余榕擅长的还是织布跟绣活,吴襄也只是倒腾点货卖,事实上挣的钱不算太少,可是对于她们还真的不够用。 余榕笑着又跟孙芸芸说了几句话,秋桐就进来道:“三奶奶,高少奶奶,高少爷过来了。” 孙芸芸下意识就站起身来,余榕见高凤翔进来行礼如仪,口中道:“妹夫快别客气。贵儿跟高少爷上点明前茶来。”贵儿把茶杯拿过来开始倒茶,高凤翔连忙道:“表姐快别客气。我也是回家见芸芸不在家,问了下人又说来了您这儿,我便找来了。” “哟,可是寻芸芸有什么事?我想着我们表姐妹也是好久没见面了,今日留她吃饭可好?”余榕似笑非笑。 高凤翔出乎意料的答应了,又装作不在意的问道:“也不知道表姐夫去哪儿了?”他听说吴襄攀上学院的几个院长的高徒,还带了吴襄一起去游历,遂想知道吴襄是怎么攀上人家的。 “他去跟几个同窗游学了。”余榕道,她倒是没想到那么多,毕竟家里没男主人,她也不可能去陪高凤翔喝酒,所以高凤翔这么一问也是正常。 孙芸芸见高凤翔也在这儿,跟他撒娇:“你今儿怎么没买小黄饼回来的?”毕竟高凤翔跟孙芸芸是表兄妹,孙芸芸对高凤翔还是很依赖的。 “我不是直接过来了吗?你要吃我再去买。”高凤翔作势要走。 孙芸芸又说算了,“榕姐这里已经让人做了饭,我们今天就到这里吃吧!别瞎折腾了,我们说话便是。” 高凤翔对待孙芸芸很是宠溺,这倒是让余榕有些惊讶,不过她一向不太显露自己的情绪。贵儿跟秋桐端了饭菜上桌,有一半是在饭店订的,一半是秋桐做的。她压力很大,因为余榕怀孕之后,做饭的人手少了,她就要掌勺,又怕别人说她做的不好吃。余榕也大方,把食材跟厨房让她发挥,她学的也是有模有样的。 她二人吃完饭,孙芸芸还吃了两杯酒。高凤翔把她扶回家了,秋桐羡慕道:“高少爷以前对表小姐不好,现在可好了。” 余榕按了一下她的头,“小丫头思春了。” 秋桐笑嘻嘻的摸着脑袋不做声。 两主仆晚上睡觉睡的正香,门开始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贵儿一开门把人迎进来,不禁问道,“四少爷,四少奶奶,都宵禁了,你们是怎么来的?” 吴荣家的下人都少了许多,苗秋纹身边也只跟了一个小丫头,吴荣身边伺候的人都没了,看上去也忒惨了。 吴荣一抬头,就哭道:“贵儿,三哥呢?你不知道我们被骗了,现在房子也被收回去了,我们是走路过来的。” 68.第 68 章 贵儿也为难啊, 三爷出去了, 三奶奶又有孕在身。但是收不收留吴荣夫妻根本就不是他能决定的, 要不要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祸及到他身上那就不好了。想及此, 贵儿只先稳住吴荣:“不凑巧了,我们三爷出远门了, 家里只有三奶奶。她身上又不大好,奴才先去通报一身,您看如何?” 吴荣连连点头, “是我的不是了, 这大晚上扰人清梦。你快去跟三嫂说一下吧。” 秋桐平时很惊醒,听到外面的动静就已经穿好衣服了,又听贵儿在门口喊,就开了门了。贵儿小声道:“二房的四爷跟四奶奶过来了,你去请示一下咱们奶奶吧。”别看下人,这是数十年跟着主子的人,像贵儿这样从小就从小厮做起的人, 最能体察上意。若他的主子吴襄不喜欢余榕, 他当然对余榕也不会太尊重, 可吴襄喜欢余榕这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的。再者余榕无论是人品,手段,持家也都让人无话可说。即便是他这样的下人,余榕也大多数是讲理为主的。钱也给的大方,贵儿身上的棉袄都是三奶奶拿的好棉花做的,比在吴家老家穿的好多了。 秋桐进去看余榕睡的正香,暗地里骂了吴荣一家,这才慢慢推醒余榕,“三奶奶,四爷带着四奶奶过来了。” “什么?”余榕看了看旁边的漏斗,这大半夜的怎么来了?但是没办法她还是得起来,折腾孕妇什么的也真是够了。 她穿好衣服还打了个哆嗦,虽然开春了,可是临安还是阴冷的很。出来看到贵儿正在招呼吴荣跟苗氏,尤其是苗氏,脸色发白。余榕皱眉,“这是怎么了?你们怎么过来的?” 吴荣一看到余榕就安心了,他头上的方巾都散了,他没有吴襄那么注重仪表,余榕想道。而吴襄开始诉说起来,苗氏偶尔插言。 “我们本来在城东住着,租的房子倒也大。但那个房东说家里有事想急着卖房,问我们买不买?我们一听价格便宜就把钱付了,结果钱也交了,房东的契约都是假的。这下真的房东来了就把我们赶走了。还说我们住他的房子,没有经过他们的同意,找了官府的人过来。我也无法就把钱都给他们了,不够的就把下人给卖了,这下连吃饭的钱都没了,还请三嫂收留我们。” 苗氏也接话,“他们那些人也实在是太可恶了。” 这个时候说这个又有什么用?余榕今天也不能把她们赶出门,只道:“正好隔壁的床铺都是换的新的,你们先将就一晚上,明儿再做打算。” “咕”吴荣肚子一响,余榕道歉:“是我想的不周到了,这么晚了家里也没什么好菜了。煮点面条给你过过嘴。”她让秋桐去生火做饭,自己则带他们夫妻去隔壁屋子,本来是准备了余松来睡的,现在也便宜了他们。 苗氏本就不是什么心胸宽阔的人,只是她面子上比苏氏做的好,可心里仍然很不喜欢余榕。若不是余榕她嫁的是吴襄,吴襄根本就不会这么傻给人骗,只可惜开工没有回头箭,纯粹是造化弄人,却偏偏便宜了余榕这个乡下女子。 而且今天这么落魄的一面被她看到,也不知道她要出去如何说她们?想到这里她的脸都在发烧。身上明明不冷的,都觉得有点冷。 贵儿拿了一个火盆子过来放房里,屋里瞬间暖和起来,红烛很亮。吴荣跟苗氏的脸色都很苍白,苗氏拿了秋桐端过来的面就食不知味的吃了起来,吴荣毕竟姓吴,在自家人这里还是很有归属感的,吃起来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你们吃完把碗放这里,秋桐早上来收,不早了,赶紧多睡会吧。四弟明儿不是还要去学里。”余榕打了个哈欠,还是忍不住想起睡觉。 吴荣连忙说,“应该的,应该的。”要不是余榕提醒,吴荣已经忘记明儿要去学里的事情,故而越发不想读书了,还不如跟着二哥跑船,这样手里也不至于没钱。 这还是余榕年轻不知道本地风俗,是不会让夫妻一起睡别人房间的。余榕回房叹了一口气继续睡了,第二日早上起来看吴荣也没去学里,便问道:“怎么没去学里?” 吴荣笑道:“三嫂,我是来告辞的。我们准备回老家了……”话还未说完苗氏就倏地一下站了起来,“你怎么没跟我商量就要回老家?”她嫁的这个男人怎么这么不争气啊,但凡争气一点,她也不会后悔。才来了几个月就要打道回府,这不是让人笑掉大牙吗?他到底怎么想的啊! 这次吴荣的态度却异常坚定,“不回老家还能去哪儿。我不是读书的那块料子,你早该清楚的。若你后悔要走,我也一力承担。”他心想苗氏爹娘虽是侯府太太的陪房,可也不能随意出来,而且苗氏爹娘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女儿,能帮忙的有限,苗氏又能去哪儿? 果然苗氏一听就偃旗息鼓了,她可不想被赶回去,她爹娘都是奴才,不能做自己的主。可在京里帮着太太做些事,手里也未必穷,吴荣现在虽然没钱,可是吴家二房未必就没钱,她把吴荣惹恼了,真要她走她也走不了啊,她也丢不起那个人。 “不回老家我们去京城吧?”苗氏直直地望着前方,眼神坚定。 吴荣为难:“去京里我们也没钱啊?” 苗氏见吴荣松口才道:“我包袱里还有一根金钗拿出来当了吧,上边还有红宝石,估摸着五两银子是可以的。” 吴荣一听立刻就不好了,“昨儿我卖阿虎的时候你怎么说没钱的?”阿虎是他的小厮,也是他的玩伴。 苗氏别开脸不做声,余榕看这闹剧也看够了,而且她们决定走她还是很舒坦的,不说二话就拿了一两银子给吴荣。 “嫂子这里用钱也是紧巴巴的,实在是拿不出什么钱来了,这一两银子你拿着吧。” 吴荣谢过余榕,心里还是有几分感动的,只是这些感动终究还是没有抵过利益。他跟苗氏当天雇了船就去了京里,本来三家一起来的,现在只剩下余榕一家跟三房了,实在是让人唏嘘。而跟余榕差不多时间怀孕的苏氏却彻底的作上了,作的连袁氏都忍不住来余榕这里抱怨了。 因为吴襄出了远门,贵儿跟秋桐都抢着做事,余榕无聊就在织布机那里织布或者看看吴襄留下来的书,日子过的好不惬意。 “我让她过来看看你,她说肚子不大舒服就没过来。”袁氏说话比较含蓄,但是实在是像抱怨一样。 余榕一边织布一边跟她道:“怀孕了不舒服也是常有的事情,您就多体谅一些。我有时候不舒服也会躺躺的。”都是为人儿媳妇的,余榕跟苏氏不同点就是余榕非常自由,因为吴刘氏基本上来说是不管她的。 看余榕穿戴的也朴素,怀了孕了还在挣钱,袁氏心里就不大舒服了。吴刘氏不过是个清高的拎不清的人,只看重女儿,可娶的这个儿媳妇也实在是太好了。就看这个小圆脸多有福气啊,比起苏氏那个瘦伶伶的身子可好多了。 贵儿在院子里劈柴,又听到外面人敲门,一打开门就看到是余松过来。赶忙笑着把余松迎进来了,这个大舅爷很大方,每次上门都没空着手的。 这次余松是来告别的,他买了一车葛布过来,这种布透气又便宜,却十分难得。都是从雷州海峡那边送过来的,他想着妹妹的孩子若是出生估计要大量用布,而吴家得用的人不多,他这个做舅舅的肯定要多留意一些。 见袁氏也在,余松连忙行礼,袁氏避开回礼,眼光望向余松带回来的那一车布,心中更是厌恶起苏氏来。看看人家余榕的哥哥弟弟对她又好,而苏氏连个娘家都没有,袁氏就更不想回家了。 “哥哥这么快就要回去了?也不留下来吃一顿饭。”余榕抱怨。 余松笑道:“下次娘跟你嫂子肯定都来的,我也来了好几天了。小树固然机灵,可年纪小,我怕他压不住。”又嘱咐余榕:“这布最是透气了,穿在身上又不粘人,下水洗一次也柔软。你别怕用完了,我这次进了不少这个的。” 家人的拳拳心意,余榕当然明白,“真是劳烦哥哥了。既然哥哥已经定好了车,我也不加阻拦,只我帮哥哥做点吃食带着,要不然到船上啃冷饼总是不好的。” 袁氏端看余榕行事就觉得舒服,别以为家里人就一定要对你好的,人情往来都是越走越亲密。看余榕就十分知道这个道理,得了哥哥的东西也立马对娘家兄长贴心的很,这个三侄媳真是越看越不错。 余榕亲自到厨房做了好几个干干的肉饼,又煮了不少鸡蛋,用食盒直接装了递给余松。余松心里暖暖的,提着东西就出发了。 余榕才转过头来,“三婶要吃什么?我让秋桐去买?” 69.第 69 章 袁氏还真的也留下来吃饭了,言语中竟然对余榕颇为关照, 还跟她说:“你们年纪轻不懂事, 生了孩子一定要上族谱,即便回去再困难也要把族谱上了。你看咱们家为什么有那么多长工, 有许多都是无户籍的流民就知道有身份的重要性了。”是了,要登记入户不是那么容易的, 所以连梁掌柜一家宁可为奴为婢也不愿意成为黑户。 余榕记在心里,想着等吴襄回来问问她是不是真的。袁氏走出门后又像换了个人似的,她觉得余榕不错,可吴襄跟她儿子的利益是相冲突的。即便三老爷经常跟她说, 让吴达跟吴襄把关系搞好,日后都进官场也有个照应,可是她就是不愿意吴襄出头,这个吴家只有自己的儿子才能出头。 吴襄人又精, 当年吴刘氏是不让吴襄读书的, 是吴襄自己,那么小的年纪就故意在老太爷那里卖好, 才能读上书。跟自家这个儿子一比那就是一个是腊月里的寒梅, 一个是温室里的花朵。这样的吴襄, 袁氏心里畏惧,却又不得不防。 经过七八天的时间,余榕织好了两匹布,于是让贵儿出去试试水看能不能卖出去。毕竟这种布属于田园小清新的,还不知道好不好卖,这也是她第一次尝试这样的,定价定的也不贵,二两银子一匹。 跟余榕猜的差不多,两匹布卖了四两银子,只是丝线要染啊什么的特别麻烦,新买细线成本也高。像一匹布至少要花两三百大钱的线,外加人工费,而且在临安生活,四两银子非常节省也就够过一两个月。 之前说过,鸿庭舍这边住的大多都是跟吴家差不多家境的,其中隔壁住的一家正是以前草埔镇的佟家人,他家娶的媳妇是草埔镇开金饰店的唐小姐,当然现在这位唐小姐已经不是姑娘了,而是佟唐氏。 佟唐氏的夫家以前跟余家的早点铺对面,佟家是开面馆的,后来改开饭馆后被流民抢的损失严重。索性关了门来他儿子这里,佟唐氏的夫君并无功名,只是走运做了临安这边守城门的一个小卒子,现在他夫君也在仙鹤书院学习,准备下场的,所以一家人住在这里。 都是邻居,又同时湖阳县的人,佟唐氏对余榕又是另一番模样了。她抱了她的儿子过来,才一岁多,已经很会说话了,佟唐氏颇为骄傲,“就是他爹爹叫他背古诗,也能背。” “这可好,都是你们培养的好。”余榕附和道。 佟唐氏又好奇,“再没想到你竟然和吴家结了亲。我听说你们家现在又有船,难怪能来这里读书了。我们家呢?是随缘,随便他爹能不能考上,只要生活的好就行了。既然大家是故旧,以后一起上街买个什么的也方便。” “什么有钱,我们家一大家子人呢,不像你家相公正经有个营生,又好学。以后你是享不完的福气。”余榕可不想跟她一起出去,以前关系也没那么好,平白这么亲近也不大符合她处世的原则。 这话说的佟唐氏当然爱听,她相公虽然是守城门,可那也是吃官家饭的人,一个月还有一两多的俸禄。可不像吴襄只是一个穷童生,余榕还要织布绣花养活家里人。 “那感情好,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去御蝶轩看看,那里有新上的钗子可好看了?” 余榕不置可否的答应,其实她听贵儿说过,佟唐氏家的条件过的也不算特别好。能够在此处租房住还是佟家人卖了家里的店铺拿过来的钱,可佟唐氏并不心疼唐家,只顾自己。但佟唐氏这个人有一点好,不跟别人撕破脸皮的,平日总是装的大大咧咧的。 有了这个邻居还不如没有,老是要余榕跟她一起买这买那的。 钟小姐正跟她外祖家的姊妹们一起下棋,她早已忘记了要打理嫁妆的事情,一来她外祖家就各种玩玩闹闹的,捏了一枚棋子就道:“还是上次三哥拿的那盒墨玉的好,这个瓷做的,总有那么点子不得意。”跟她对弈的钟表妹没说什么,倒是有另一表姊不乐意道:“这也没办法,上我们家打秋风的人太多了,赶也赶不走,要不是如此,我们也不会连幅墨玉棋盘也要当掉。” “阿姊?”其她姐妹连忙拉过她。 钟小姐也气的丢了棋子就跑掉了,方才说话的那位女子毫无所惧,“我又哪里说的不对了。祖母宠爱姑姑也就罢了,姑姑总是我们赵家的女儿,帮衬一二也没什么,可她姓钟,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自家在临安不过做一个小官,家里儿孙,子女都多,如今连一幅好一点的嫁妆都打不出来了,何苦养着外人。 余奉正好帮钟小姐外祖家算完了账,才回家,已然是满脸疲惫了,又看钟小姐哭哭啼啼的,还是耐着性子过去问她,“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不成?” “相公,我们搬家吧!”钟小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闹着要搬家。 可搬家这件事,余奉不想,在临安租房子多贵啊!他们两口子住在这里多好,吃穿不愁,每月还有月例拿。不过就是受人白眼罢了,以后一朝成名了,那些人态度肯定又不一般。 只是他是这样想的,而钟小姐却并不这样想,她甚至哭道:“若要我还在这里住下去,我肯定会死的。”她小时候长的漂亮,后来又因为跟镇南王世子的事情,在外祖家也是十分受捧的,不像现在住在这里好似打秋风的,这让她真的受不了。 余奉见她这样,只好咬咬牙,“好,我们搬。” 余榕欣喜的见吴襄回来,黑了瘦了,眼神却更加明亮了。 “相公,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吴襄高兴的拉着余榕进屋,“这次跟院长出去,我才知道什么叫做大道,什么叫做小道。可我资质有限,不如几位师兄,但能得院长几句点化也是我的造化了。院长现在继续北上要去见老友,所以打发我们这几位弟子回来了。” “去了平江一趟,你长进这么多,看来这位院长还真是个人物。院长家人都在这边吗?”余榕也想着能送些精巧的东西,若是可以跟院长家里人来往,也能让吴襄受益,岂不是一举两得。 吴襄一把抱起余榕转了几个圈,直到余榕喊受不了他才停下,言语中很是推崇这位院长,“真是君子之风,师母是龙图阁大学士的女儿,多年无孕。院长宁愿过继都不愿意纳妾,还跟我们说妾乃败坏门庭之物。” 这个院长说的实在太合余榕的心意,余榕刚想称赞,就听到贵儿扯着嗓子说亲家三舅过来了。 她们这个小院子可真像个客栈,谁来都是这也是钟小姐成年后第一次见到吴襄,这才发觉自己似乎是误会了吴襄,只见他身高七尺,面色白净,鼻梁直挺,实在是个美男子。余奉红着脸道:“景耀兄,实在是没办法。我们从外祖家出来没地方可去,想来你这里歇歇脚,你放心,我找到房子马上就走的。” 吴襄觉得莫名其妙,因院子门没关,隔壁的佟唐氏也过来瞧热闹,她当然认识钟小姐,一看到钟小姐就感叹,“还是你们有亲戚在总归有个落脚的地方。”吴襄非常好面子,不愿意外人看热闹,再说余奉也是余榕堂兄,只能咬牙答应。 钟小姐的下人不算多,也不少了,她们来了还得再另外安排。秋桐就跟余榕抱怨过,“吃人家的还要酸人,我也是没见过这样的人了。既然在官宦人家过的那样好,又何必来我们家里,成日挑三拣四的也不害臊。” “好了,且忍她几日,反正她们找到房子就要走咯。只是我们的钱还够用吗?”猛然来了这些人,吃的喝的都得多增加许多,幸好不长住。 买菜的钱余榕固定给秋桐的,秋桐老实也不会贪钱,这个余榕很放心。秋桐瘪嘴,“怕是再用个两三天就不够了,她又没提起来要给钱。就是买菜的时候还让我买这买那的。” 而钟小姐住在这里却很喜欢这里,附近住的都是读书人,这个小院子又幽静,很适合自己。只是余奉要出门找事做,没太多时间陪她,要是平日她肯定会心里不舒服,可现在却感到松了一口气。小房子并不是很隔音,大一点声音隔壁都会听的非常清楚。 余榕经常跟吴襄笑闹,两口子也不知道怎么就有那么多说不完的话,而且吴襄也很耐烦,经常耐心教余榕读书。她听了几天墙角,一再告诫自己不要听,却根本忍不住,甚至幻想自己在跟吴襄喁喁私语,听完又陷入后悔中,觉得对不起余奉。 “三嫂,在这里很无聊吧?你平日都是怎么打发时间的啊!”余榕看钟小姐愣愣的,不由得提起话来说。 钟小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胡思乱想,连忙摇头,“没…没什么……” 70.第 70 章 余奉找了一处民宅,身处市井中, 但朝向很好, 坐北朝南,阳光充足。可是钟小姐却嫌弃太嘈杂了,她还特意跟余榕道:“你三哥是要读书的,这个地方太嘈杂了。昔日孟母三迁就是为了要有个安静的地界儿让孟子读书。我可不能为了省一点钱就住在那种地方。” 这话说的是没错,可是,你们也该先找个地方住一下然后再寻他法啊!余榕立即道:“三嫂说的没错, 只是你们也要找个地方先落脚, 然后再寻更好的屋子不是?” 钟小姐可怜兮兮的看着余榕, 余榕别过脸没做声, 钟小姐小声道:“你放心,我这几天就会让你三哥出去再找找的。” 她都这样说了, 余榕再逼迫就好似余榕不近人情,本来收留别人就已经收留了, 再忍几天也就是了,若不然前面付出那么多结了仇怨反而不好。 可渐渐的, 余榕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正好房里就吴襄跟余榕俩人, 吴襄看余榕泡完脚就顺手出去倒水, 没想到一盆水倒在钟小姐的身上,她此时只着寝衣,很是单薄,瑟瑟发抖。钟小姐确实长的很精致,她正是青春貌美的时候,若不然也不会被镇南王世子看上。而且不着任何脂粉,在钟小姐的眼中,余榕因为怀孕脸常常浮肿,比起她来自然是差远了。 “襄哥……”钟小姐含情看着吴襄。 吴襄看她脸色发红,惹人怜爱,若是其他男人,怕是早就扑上去了,可吴襄不是,他自己本来就长的好看。总觉得皮囊不代表一切,现在果然是真的皮囊不靠谱,余奉刚一出去,她就耐不住寂寞了,吴襄可没那么的好脾气。 “都是要脸的人,这大晚上的出来晃荡什么,周围住的可都是学子,你别把我家的名声搞臭了。” “相公,怎么了?”余榕看他半天没进门,喊了一声。 吴襄心才暖和起来,应了一声就进门,留下默默流泪的钟小姐。 “阿榕,你早点睡吧,怀着孩子不能太晚睡的。”他妻子的品行操守实在是常人难及,他一进屋就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了光明世界一样。 余榕穿的贴身里衣,跟他招手,看他过来就道,“我是要早点睡,可你也不能看书看的太晚了。之前跟你做的那件棉袄一定要穿好的,万一你受冻,老了怎么办?天天哎呦哎呦痛的时候我可不会照顾你。” 吴襄一一好脾气的答应,然后拉了她过来,额头抵着额头,低声道:“知道了,小管家婆。”看余榕嘴唇微红,又凑上去含住,不停的吸取她的美好,直到看余榕有些情动才停止了,又懊悔,“还有一个月就可以好好亲近了,偏生我又忍不住了。”像个小孩子似的,余榕扑哧一笑,“快去看书吧,老是想这些不正经的。” 第二日起来,吴襄早就已经走了,他要得到院长的重视,不管别人说他谄媚什么的,他都是一大早就过去服侍。而余榕起床的时候就已经日晒三竿了,秋桐连忙把热好的饭菜端过来吃,是熬的小米粥,里面放了红枣,红枣也煮的烂烂的,余榕觉得口中无味,让秋桐拿咸菜过来。却没想到拿来的人是钟小姐不是秋桐。 “怎么是三嫂拿过来的,是不是秋桐那个丫头偷懒了?”余榕不自然道。以前那位钟小姐多清高啊,开花会,呼朋引伴,可剥开了这层壳再去看她,就觉得她既不会理家也吃不起苦,很娇气又孱弱。余榕不大喜欢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可是又没办法。 钟小姐今天跟往日的打扮又很不一样,她今天全身穿的很素净,头发还特地留了一缕飘下来,行动之间既楚楚可怜,又十分有风情。余榕也是一个女人,俗话说女以悦己者为荣,这句话怎么都错不了,平时钟小姐也打扮,却没有像今天这么精心。 屋子不大,摆设也不多,收拾的也不算干净,钟小姐心里都是嫌弃。但看到余榕又是另一番嘴脸了,“没有,是贵儿找秋桐去外面拿东西,我就自告奋勇的过来了。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嫂子,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她话音刚落,秋桐就冲了进来,一看钟小姐又往旁边看了一眼,退到角落不做声。余榕不好意思对钟小姐说:“我先穿衣服起来,三嫂先去外边坐坐或是出去外面走走吧。”钟小姐刚一出去,秋桐就立马跑过来,“三奶奶,奴婢在外边看到了林子瑜,他搬到鸿儒舍了。也看到余娟了,她改姓了,现在叫林娟呢,让奴婢不要再喊她余娟了。” 奇怪?余榕奇怪,“你就是因为这个没跟我送菜来?” 秋桐帮余榕把腰带系好,抬头看了一眼余榕才道:“奴婢本来要送过来的,然后贵哥说找我去拿柴,正好她又过来,所以我就给她了。” 余榕气道:“做事情总得一样一样来才好,你是听我的,还是听旁人的。” 秋桐立马跪下,她年纪小,余榕对她也宽容,有时候她规矩不好,余榕也总是耐心教她。但是做事情轻重缓急都不知道,她可没那么大的耐心,也要不起这样的奴才。 余榕当然也不会打她骂她,只是对她道:“你先回房做事,没想清楚,别过来了。到底我是你的主子,还是别人是你的主子?” 秋桐抹了一把泪,看外面钟小姐正在闲庭散步,心中实在郁闷。她昨儿看到钟小姐应该是在勾引男主子,可是三奶奶又有身孕,若是被三奶奶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这可怎么办?所以早上她也是去寻求贵儿的话,没想到却惹到奶奶了。 余榕穿好衣服出来,钟小姐立马凑了过来,她手上拿着一卷书,上面的字指给余榕道:“这本书可好看了,我专门找出来送给你的。”余榕一看书封面写的是奇女子传,也接过来对钟小姐道:“那就谢谢三嫂了。” 家里有人余榕也不方便出门,要不然家里东西什么的少了找别人也不好。钟小姐却似缠上余榕一样,凡是坐卧行动都要跟余榕一起。吴襄一回来进屋看到钟小姐就退了出去,余榕直接跟钟小姐道:“我家相公回来了,他每日回来都要温书的。明儿三嫂再来找我说话吧。” 钟小姐这才磨磨蹭蹭的出去。 “她怎么还没走?”吴襄厉声道,眼里充斥着不耐烦。 余榕也委屈,“赶也赶不走,三哥找的地方,她不是嫌弃太偏僻就是嫌太吵,可太好的房子她们银钱也不够。我就说让她先住着她又成日缠着我说话,我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你看你回来也不方便” 吴襄果然没有看错余榕,若余榕是个糊涂的说不动还怪吴襄无情,可她不仅跟他想法一样,也那么体谅他。他还真的要想想办法怎么赶走这对心怀不轨的夫妻了? “怎么今天没看到秋桐进来?”吴襄好奇的问了一句,平时秋桐对余榕都是嘘寒问暖的,而且她又勤快,余榕还时时夸奖她。 余榕淡笑一下,“她做错了事,让她反省一下自己。” 自古男主外女主内约定俗成,余榕怎么做也自有她的道理,他不会横加干涉。他现在要考虑的是怎么把余奉跟那个□□赶走才是。 余榕第二日醒过来,吴襄却还在一旁睡,他睁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一些什么。她过去捏了捏他的鼻子道:“怎么了?想什么呢?” 吴襄试探性的说了一句话,“我今天就让余奉赶紧定个房子吧,她们要是还要在这里住大不了就撕破脸皮了。” “可你如今正得你老师看重,若是出了这样的事情,你老师会不会对你有什么看法的?”余榕担心的就是这一点,她也不怕钟小姐跟余奉,可是她得为吴襄考虑多一点。吴襄若是得到院长的看重的时候,家里万一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连累到他的前程可就不好了。 当然,吴襄觉得自己一个要做大事的人,如果这点小事都摆不平那可就不好了。 他特意找了余奉过来,看余奉微缩着腰,还是狠了狠心没同情他。 “清明兄,你们房子找的怎么样了?” 余奉一听憨笑道:“还没找到好的,在寻摸中。” 吴襄笑道:“可是你们住在这里不大方便啊?明天晚上之前就搬出去吧。” 余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再问了一遍,“景耀兄,你说什么?” 吴襄正色:“我是说明晚之前赶紧搬出去住吧。” 余奉的嘴翕合了几下,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来,他想了一会儿才道:“行,景耀兄,我明天一定会找到的。” 余奉永远都是这么的体贴,这么的为他人着想,他这样的通情达理倒是弄的吴襄跟余榕俩人有些无所适从。钟小姐自认是体面人,不愿意跟余奉吵架,觉得余奉要搬出去还去那么差的地方住她不喜欢,一直冷战……就连余奉想碰她行夫妻之事,她都推脱身子不舒服。 71.祝大家情人节快乐 余奉心中不解,以为是自己没本事惹得钟小姐不高兴, 叹了口气继续出去了。余榕则把刚做的荷包系在吴襄腰间, 余榕用的褐色的松江布, 上面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老鹰。吴襄爱不释手,喜滋滋的跟余榕说:“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荷包呢?” “真的吗?不会吧。”在余榕看来, 身上穿的都挺好的。 吴襄拿在自己手里摩挲着,却很肯定道:“没有人跟我做的。”其实是有, 有勾引他的丫头,还有自己妹妹吴慈柔,但吴慈柔都是有事求他才会跟他做东西, 可不像余榕是真心为他做的。 余榕帮他穿戴好,才道:“我今儿就不出门子了,看着她们走。总之我们做的也是仁至义尽了, 即便被书院的学生或者院长知道也不会怪我二人无情, 再者临安不像家里,这里时时刻刻都有人在看着你的品行,且忍一时之苦,等你明年有了茂才之名再做打算。” 在草埔镇做什么事情要传到外面太难, 可在外面就不一样, 尤其是吴襄是要考功名的人,一定要沉得住气,方可成大器,要不然依余榕的脾气早就把钟小姐赶走了。吴襄也知道余榕是为他考虑,感动道:“委屈你了。”他每日去学里,一去就是一天,家里家务都是余榕一个人在操持,她又有了身子,伺候的人又少,吴襄很自责。 “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怎么又说这个?你若是心疼我呢,就每天教我多读些书。”古代的书断句的很少,不似白话文还有标点符号,行文也直白,所以余榕会让吴襄告诉她怎么去解读。既促进俩人的关系,又让吴襄可以有闲暇的事情。因为余榕知道吴襄是很刻苦的,而且还得钻营,其实吴襄脾性很是傲娇,有时候甚至觉得他还有点刚烈,但为了能出人头地,吴襄都是尽力在忍。 吴襄听了很欣慰,撩了袍子出门,他一出去,又看到钟小姐倚在门边,吴襄冷哼一声没做声。余榕紧接着出来,看了钟小姐一眼,女人有时候很敏感的,只看她搔首弄姿的那个样子,余榕在心里冷笑,嘴上还道:“一大早的三嫂怎么倚在门边?” 钟小姐哆嗦了一下,她发现余榕瞪了她一眼,她心中着实委屈,她只是站在这里一下,怎么他们一个个的都容不得她。她还未说话,又听余榕道:“三嫂还是先收拾一下东西吧,若是三哥找了挑夫过来,又要收拾也就麻烦了。” 小院子里的枯草生的很快,余榕指挥着秋桐跟贵儿在拔草。秋桐知道主子是看自己的表现,于是拔的更卖力。钟小姐带过来的下人一个个的都站在一旁,余榕也不恼,直接跟钟小姐旁边伺候的丫头笑道:“快去帮你主子收拾东西啊,不是说三哥今日找到房子了。若是晚了,也不好了。” 小丫头看钟小姐不发话也不做声,她是钟家□□出来的丫头,知道钟家的规矩大,主子不发话奴婢不敢擅作主张。 中午之前余奉还真的找了一处房子,只是他衣衫不整浑身湿漉漉的,很是狼狈的样子。余榕很是讶异,余奉才不好意思说他在山脚下找了一处屋子,回来的时候在水沟里摔了一跤。哎,有时候看余奉这个样子又觉得很可怜,可是她这里也不是慈善堂。 他们走了,秋桐彻彻底底的把隔壁房间打扫干净,她打扫完才过来余榕这边,小声道:“三奶奶奴婢再不敢隐瞒你了。三妗子勾引我们姑爷,不是好东西,可奴婢怕您听了生气,所以就没说。” 这么一想才想通,余榕舒了一口气,这个钟小姐可真是丑态毕露。那钟小姐搔首弄姿倒也想得通,她心里对于别人觊觎自己的丈夫不满,可吴襄要赶她走,这么的不为所动,这才是余榕想看到的结果。 他们走了,余榕才踏踏实实的睡了一觉,下午还颇有兴致的带着秋桐去逛街,留下贵儿看门。因为学子越来越多,做生意的人也很多,有卖面的,还有卖豆浆豆花的,五花八门,林林总总。她害喜的程度还好,还可以吃甜食,临安的酥饼很有名,有红豆馅儿,绿豆馅儿的,还有黑芝麻或者是肉馅的。 伙计们拿了油纸方方正正的用草绳系好的,秋桐提着后,余榕是绝对不会委屈自己的人,看到有好的香膏什么的也买了一些,不能因为自己怀孕就蓬头垢面,这也实在是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吴襄了。 旁边围着许多人的摊子,余榕凑近一看竟然是余娟,她此刻在前面卖着炸鱼块。有个黝黑的汉子正在油锅里面炸,生意好是一方面,还有就是这里有热闹看。余娟大声对面前一位穿着良好的男子道:“你我皆是平等,只不过因为你身份高一些,可你和我的人格都是平等的。今天你的下人侮辱我,就必须跟我道歉……这包鱼块我可以免费送给你……” 少女说话眼神中有一股坚定的气质,尤其是余娟本人十分自信,说话也是侃侃而谈。女孩子抽条的很快,余娟也虚岁十三了,本身相貌长的也不差,比起旁人家的小姑娘更是多了几分说不明的伶俐的气质。 那位公子也是好脾气,眼中闪着莫名的好感,立马让他的下人对余娟道歉。 余娟笑眯眯接受道歉,还提到:“得饶人处且饶人。”俩人相谈甚欢,余娟还自报家门,“小女子叫林娟。因为家贫,所以在这里卖些小食供养哥哥。今日遇到公子,正所谓不打不相识,若是公子不嫌弃,我今儿正好发明了一个新菜,公子去帮我尝尝。” 许竞天觉得这个小姑娘实在是太有趣了,乐呵呵的带着一长串下人就去了鸿儒舍的余娟的家。 余榕围观了这场闹剧,又多买了一些肉干什么的,直到秋桐两只手都提满了,余榕才打道回府。吴襄下午没回来吃饭,但是回来拿了钱,说是要请人去吃饭。他们带来的钱也用的七七八八了,还是幸好余榕会打理,所以吴襄手头才能阔绰。 “不要太细着钱,该吃什么就点什么。” 吴襄答应的很好。 大半夜吴襄才回来,他不太会体谅别人,依然要把余榕吵醒,想让余榕起来温声安慰他。他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得到父母的关爱,自从成婚之后才有一点温暖,可余榕自从怀了孩子后反而更注意自己的肚子。现在他晚回家,余榕都不会像以前那样直接起来跟他冲蜂蜜水了,所以他今天是特意把余榕吵醒的,可真的看着余榕睡眼惺忪的样子,又自责。 “阿榕,你快睡吧,是我不好。” 余榕迷糊的摇摇头,见吴襄眼眶青黑,心疼道:“我暖瓶里有温水,我来倒给你喝。” 她眸子里是浓浓的关心,吴襄立刻就释怀了,连忙把余榕抱到床上,“你快睡吧,我去洗漱一下就好了。” 其实吴襄很容易满足的,余榕心道,她歪在床上,看他很快过来了,指了指他的脸,吴襄连忙涎着脸过来,余榕上去“叭”的亲了他一下。吴襄遂把她搂在怀里,余榕钻到他怀里找到一个让自己觉得舒服的位置直接睡了过去。 端午时分,吴襄要带着余榕院长家过节,这次的礼物夫妻二人精心准备的。一盒五彩粽子,另有余榕亲手做的祈福五毒包,这个在临安很是流行,余榕跟秋桐俩人做了一堆,在家里挂了不少,也准备带过去给院长夫人。 这算是吴襄成功打入无为书院高层的第一步,余榕也不能丢脸,即便大着肚子,她也精心打扮了自己。上边是淡红色的纱衣,配着白色的纱裙,裙摆下面缀了几颗小珍珠。余榕把嫁妆里的一对头面拿了出来,是一支小凤的金步摇,又让秋桐梳了一个倭髻,一个年轻俏丽的少妇的形象就出现了。 端午节过来吃饭的学生并不多,院长夫人很讲规矩,不似吴家那等乡绅家庭男女之别并不大。在院长夫人这里,女人要走二门,余榕专门有妇人带她进去,进门后,就听到女人们在小声说话。余榕连忙福身,口称:“吴余氏拜见师母。” “哎呀,这是吴襄的媳妇吗?这俩人倒是配的很。”有个年轻的媳妇在一旁说道。 堂中坐着的女人年逾四十,穿着很是朴素,头上戴着一根玉簪,笑容十分和蔼,她看着余榕的目光也是十分柔和的,她亲自走到堂前扶起余榕,“快来我这里坐着,你这是有身子了?” 余榕笑答:“五个月了。”余榕边说边看了周围的女眷们,可能都是书香人家出身,个个轻言细语,看的出来教养极好。 院长夫人自己没有孩子,所以对孩子们很好,只要女眷们带着孩子过来的都有红封。即便是余榕还未生孩子的,院长夫人也给了一个。 实在是太会做人了,余榕感叹。 72.第 72 章 这些女眷们大多都是陪着丈夫来读书的, 许多都是这位许院长的门下弟子,就是婚事有的都是许夫人促成的,就像坐在旁边的这位黄夫人,她是从蕲州嫁到京里去的,当初做媒的人就是许夫人。 古代的老师可不像现在的老师, 古代的老师那就真的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从升学到结婚生子日后的仕途全在由老师操办,真真是亲为一家。黄夫人看余榕吃的不多, 主动帮余榕夹菜,“你多吃些, 这个菜孕妇也是可以吃的。” “多谢您了。”余榕很给面子的吃了一条脍酥鱼。 黄夫人见她没像别人一样怀孩子就尤其小心,反而是很平常,倒是起了好感。她还主动提起吴襄,“老师说你们家吴襄既聪明又能干,如今去哪儿采风都愿意带着他。”吴襄并非名门出身, 不过是乡下土地主的儿子,但观其行动做派竟比大家子弟也差不到哪里去。黄夫人再看看余榕,也是从容不迫, 不似别人谄媚奉承, 弄的媚俗的很。 余榕连忙谢过,她左右又看了一下,许夫人很是慈爱的跟一个小姑娘说着话。黄夫人极为自豪道:“这是我的女儿,才六岁,已经把千字文读完了。师娘很喜欢她的,所以常常留在身边。” 看黄夫人的表情,余榕就有几分明白了,把这么个伶俐聪慧的女孩子培养在身边未尝不是想做儿媳妇的。这在古代几乎是常常发生的,就像高夫人打小就把孙芸芸带在身边,等孙芸芸及笄后就马上跟高凤翔定亲。许夫人虽然没有亲生儿子,可是过继了许院长兄长的儿子,未尝没有打算放自己亲近的人做儿媳妇? 席毕后,许夫人给来过节的大家都发了一盒糕点,得了的大家都高兴极了。只是稍后又把余榕留下来,她指着方才的小姑娘跟余榕道:“早就听吴襄说你针线活儿好,我想着这个小丫头到了年纪要学点针线活,也甭提要绣的多好,拿的针来就行。若是你同意,我们等会儿就拜师?” 能跟许院长家攀上关系,余榕肯定会同意,只是她不能太迁就,她就为难道:“自然是可以,可我如今大着肚子,来去倒也不方便,也不知道会不会耽误黄姑娘?” 许夫人一听就有戏,喜笑颜开,“折腾你做什么,我让她去你那儿,反正你们也是住在书院附近,又不远。” 余榕随即就答应,许夫人还真是正经的让黄姑娘拜师,还道:“叫什么黄姑娘,她闺名叫飘絮。” 黄飘絮是个很懂事的小姑娘,拜完师还送了束脩,跟余榕说话也是恭恭敬敬的。这么知书达理的小女孩谁人不喜欢,更遑论余榕现在怀着孩子,本来内心就是最柔软的时候,拉着黄飘絮就不放手。许夫人见余榕这样,也乐得她去。 就这样余榕收了一个小徒弟,还拿了十两的束脩,这些都是意思一下的。但余榕极为认真,她把碎布片跟丝线什么的都拿了出来,准备明日黄飘絮过来使用。吴襄看她忙忙碌碌的,就扶她坐下,“你别忙了,她一个小孩子还要学会多高深的技艺,不过是教点皮毛就行。”诚然吴襄是很想打入许院长一系的,可让自家夫人跟着这么操心,这并不是他的本意。 红色的丝线在哪儿?余榕翻了翻簸箩,找到后就把它放在上面。一听吴襄这么说,她就不赞同,“别小看这个小姑娘,多少男儿也不如她。不是我说,你看大嫂家的妞妞还话都说不清楚,可这个小姑娘读书识字又会看人眼色,我这个大人都不如她。” 吴襄看她终于上了床,松了一口气,“你这么说也是。黄裕如能在院长那里得脸,还多亏了这个小姑娘,日后说不定要执牛耳的。”都知道许院长没有儿子,从老家过继了一个儿子过来,可这个儿子毕竟不是亲生儿子,日后未必会真的孝顺,所以提前把儿媳妇选好,想必二老也有个依靠。 吴襄一把抓住余榕的脚,不轻不重的挠痒,余榕蹬了几下后才反应过来,“你要做什么坏事?” “唔,什么坏事儿啊,是好事啊……” 俩人含糊不清的话语,让外头湖里的鸳鸯都羞的躲回去了。 早上余榕起来准备了一番,因定了下午学针线,上午余榕都在休息。上午孙芸芸打发下人送了一份烤鱼,说是特意做了给余榕的,余榕大着肚子不能吃又觉得奇怪。秋桐也道:“表姑娘平时这些人情往来挺懂的,怎么送了这个来?” 正好中午吴襄回来,余榕让秋桐送上,吴襄倒是一下就看明白了。 “也不是旁的,就是高凤翔想让我把他也介绍给院长罢了。只是我都是千辛万苦才能攀上院长的,又怎么会轻松让他来采摘我的果实。”所以送烤鱼的对象从一开始就不是余榕,而是吴襄。 虽说余榕和孙芸芸关系不错,可大家嫁了人,为的还是自己的夫君,这一点没有人会比余榕更知道吴襄有多么努力,多么辛苦。 她拐了拐吴襄,“别理他,你就当不知道的。” 吴襄乐的很,他还以为凡是女子总是希望多看顾一些亲戚或者娘家人的,原来他也有一心为他着想的人。因此他也跟余榕说了一下老底,“我有朋友往年在太湖那边弄了个采珠场,七月份暑热的时候我找几个工人过去采珠。固然不多,可也够我们下半年的生活了。” 这么私密的事情告诉自己,余榕心下一动,可又怕太危险,“我这里还有十两银子的束脩,虽然不多,可是也够这几个月的花销了。你还是安心读书吧,反正等你有了茂才之名,自然会有投田过来的。” “可你今年不是说送年礼,且若是去京里的钱也不够。”吴襄在钱上怎么打算都是跟余榕商量来的。 这倒也是,余榕先前说了回家肯定要各处送礼,而且她们回去就各处红包都少不了。听说林氏也怀了孩子,苏氏跟余榕差不多同时怀上的,这就两处,还有她自己娘家。娘家哥哥娶了亲,头次见嫂子也要准备好东西,林林总总算下来,她们的钱也确实不够。 而吴襄若真的中了,到时候又要去京里会试,那就比临安更夸张了,可能京里的物价更是临安的三四倍,就她们这点钱又哪里够了? “那你自己要注意,即使没挣到钱也不要死磕着。”余榕实在忧心。 下午黄飘絮过来了,她穿的衣裳不像是小姑娘穿的,反而像是大姑娘穿的。淡青色的褙子,里边雪白的绸衣,头上梳的两个丫角,看到余榕出来连忙问好。陪着她过来的是两个中年的妇人,穿戴的也十分整齐。 “飘絮过来。”她说话笑眯眯的。 黄飘絮再怎么老成也只是个小姑娘,看余榕拿出各种针来难免有些怕,余榕也没有很严厉,只是跟她说,“今日我们就学穿针,你年纪小,手容易滑,但眼神好,很容易上手的。”刚开始黄飘絮很快就穿好了,可是后来两根线穿针头,或者三根线穿针头…… 一个下午就穿针头,余榕还要留黄飘絮吃饭,她后头跟着那两位妈妈连忙要告辞。 “多谢吴夫人好意,只是我们夫人说了今日要回去吃饭。” 吴余氏一个孕妇,也不能再她家留下来还让她来操持。余榕又布置了任务,又是穿针头,她的进度很快,基本上不要教的太慢了,很多不懂的都是在实践中才能知道哪些问题所在的。等吴襄回来还让他帮她画几个花样子,“是那种银铃花,还有昙花,这种比较冷门,但是绣出来也很好看的。” “好好好……”吴襄答应的很快。 他最爱看的就是余榕认真的模样,他甘心被她驱使,可他一个大男人不能表露出来,只能掩饰自己。余榕看他答应了,喜滋滋的,还让秋桐今日多割些卤肉过来给吴襄,犒赏他为他画花样子。 “三少爷,三奶奶。家里送信过来了。”贵儿拿了一封信过来。 吴襄拆开信,眉头一皱,余榕连忙问:“这是怎么了?” 原来是吴怜柔的事情,这封信是吴怜柔托人带过来的,说是吴刘氏要把她嫁到凤安县那边。就是嫁给吴慈柔婆婆的娘家人,本来吴怜柔还觉得她姐姐能想起她,可有一次刘妈说漏嘴才知道,那个人腿跛了,又不是家中长子。吴怜柔这才托人寄信过来,寻求哥嫂帮忙。 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是吴襄身为人子,也不能挽救吴怜柔的命运。更何况吴怜柔跟他关系也一般,他若这次回去了,可能会失去自己的前途,他不愿意冒这个险。而且吴怜柔自己没弄清楚状况就答应了,现在才来找她们帮忙,他哪里又有什么办法? 可看到余榕叹气,他又道:“你别想太多了,这种事情又哪里轮得到我二人做主。” 73.第 73 章 即便为哥嫂他们也不能直接做主吴怜柔的婚事,这世间男女之地位还是不同。吴襄能反抗,那是因为他是男子,吴家会帮吴襄, 但不会帮已经嫁出去的吴慈柔, 这就是现实。而且男子能出人头地,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所以即便是二房也不敢太针对吴襄。因为吴达读书一般,吴襄又聪明是读书的料子, 日后出头了,万一秋后算账, 二房这类商户人家可是承受不起。 吴怜柔没盼到三哥跟三嫂为她做主, 只是收到从临安回来的一对蝴蝶簪子,上面并未附上任何信。槐花看着缩着肩膀的小姐,不由道:“二小姐,奴婢听刘妈说的冯家那位也不是很差, 只是腿脚有些不便利, 其他的都挺好的。” 心好像被碎掉了, 吴怜柔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 “呵呵, ”她冷笑两声。原就不该有所指望的,她还以为三嫂能看在跟她亲近的份上可以帮帮她,但是却连句客气话都没说,还有三哥,对待他自己的婚事就使出浑身解数,可对自己就不闻不问。 吴刘氏把刘妈喊了过来,淡淡道:“那丫头还闹吗?” 刘妈摇头,吴怜柔小的时候是刘妈带的,所以她对二小姐的感情要深一些,言语中也都偏着她:“二小姐花样的年纪,要嫁给个跛脚的老鳏夫,难免……” “什么难免?”吴刘氏打断刘妈的话,“那可是冯家?冯三少的爹可是五品官,若不是人家腿跛了,会娶她?”这门亲事可是自家大女儿慈柔好容易争取来的,这个死丫头不知道好歹,还找上吴襄,哼,真以为吴襄是个什么好东西了。 刘妈听她这样说就没做声,她再贴心也只是吴刘氏的一条狗,也不过是个下人而已。吴家的事还轮不到她说话。 吴老太太亲手拉着吴怜柔的手道:“你跟我不同,以后是要做诰命的人,日后嫁出去了也要知道是吴家养育了你,可不能忘恩负义。” 她说完,转而又送了吴怜柔一幅头面,金子黄澄澄的,一看就是刚刚炸过的好颜色。可吴怜柔一个女儿家不知道,她对这门亲事不满,可看到上至老太太太太或者是婶子嫂子们羡慕的眼光,她也难得的享受了这一受人吹捧的日子。 林氏怀着大肚子,生怕别人碰到她了,早上起来请了安就立马回房了。钱氏“呸”了一声,“不就大了个肚子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怀了个皇位继承人似的。”心里还有一句,还不知道能不能生的出来,得意什么?她当然知道林氏的小算盘,所以宁可把杏儿开脸放吴坤旁边,就是想早日怀个孩子,若不然再多的钱,也保不住。 杏儿劝道:“二奶奶何必跟她置气,知道她的都说她是个糊涂人。家里就是有钱也不会给她,她自己都那个样子,生出来的孩子还能更好不成。”杏儿被开脸也有一年了,可就是没身孕,原因还是吴坤跟她们聚少离多,常年在外。 她确实不足为惧?可是苏氏跟余氏呢?一个苏氏是三房唯一的儿媳妇,三房还有个做小官的三叔父,而且三房的吴达读书也很厉害。而吴襄本就是吴家最出众的子弟,听三婶传回来的口信说是吴襄又攀上无为书院的院长了,余榕本来就好怀上,到时候过年她们一家抱个孩子回来,只有她一人没后…… 想着想着,思绪就飘远了,钱氏刚回去又看到刘妈过来,杏儿笑着道:“这是什么风把您老吹过来了?” 刘妈是家中老人了,钱氏没进门之前一直都是吴刘氏跟刘妈在管事。吴刘氏本就是大家子出身,管家很有一手,即使钱氏进门后很多事情下人们都不大服她,背后的主子还是吴刘氏。杏儿不敢不尊敬刘妈。 屋里的摆设很好,刘妈暗自打量,却不敢明目张胆,眼神缓缓的落在杏儿身上,“都是为了二小姐的事情。冯家的聘礼约莫就要过来了,还劳烦二奶奶行个方便,帮我们拾掇几间库房出来。” 聘礼?钱氏心情立马转好了,“行行行,北角那里有个大库房,我找人收拾出来。什么时候聘礼来,您只管找我便是。” 刘妈却道:“这事怎么能劳烦二奶奶,平日里二奶奶就够操劳的了,这次二姑娘的婚事。我们大太太说了就由大房操办,以往您的婚事还是我们大太太操办的,不也是跟您办的那样好。”本身二房管家就是不大对的,钱氏能管家还多亏了吴刘氏自动放权,可要真的说起来,吴刘氏才是宗妇,钱氏这个小辈可不敢明着跟吴刘氏对着干。 钱氏咬牙笑道:“那我让杏儿去拿钥匙。” 而临安已经开始燥热起来,余榕肚子已经有了七个月了,还有两三个月就临盆了。天气太热,吴襄因为要去太湖采珠,余榕给他凑了六十两,吴襄带了这六十两就走了。实在受不了就打发贵儿上街去买了一盆冰回来,她买了冰后,隔壁的佟唐氏就过来了,还把她的儿子带过来。 “都快热死了,还是你大方舍得买冰。”佟唐氏笑道。 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余榕并不大愿意跟她来往,只道:“我这大着肚子也没办法。”说完就准备睡觉,还好佟唐氏算是要脸的人,立马拉着儿子回去,又找佟家二老要钱买冰,当然此中事情余榕是一概不知。 而下午黄飘絮还是如期而至,看到屋里有冰,凉丝丝的,立刻就坐下了。学了快两个月,黄飘絮已然学会缝布了,绣花要等几个月才行,这个女孩子无论做什么时期都很认真,这让余榕为人老师的也感到欣慰。 不料黄飘絮刚走就看到许竞天正和一位少女说说笑笑的,许家的两位妈妈连忙拉了黄飘絮走,心道这位过继来的公子看着品性纯良,可也不大着调。明明前几天夫人已经跟许竞天说了黄小姐跟他是两家商量好的亲事,可他还跟别的女孩子拉拉扯扯的,未免也太不成体统了。 而跟许竞天在一起的女子就是余娟,此时的她面色红润,不再是以往那幅菜色的模样,看起来倒是个小美人模样。可就是一开口,余榕就知道她是又来了,余娟话说的很好听,“我还是听三哥说的你们住这儿呢?榕姐,你想不想手头挣点子零花钱花花?” 本来余榕在院子里面纳凉,秋桐在厨房做饭,贵儿一开门就看到余娟了,余娟就立马窜了进来。贵儿拦都拦不住,余榕也想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结果看余娟还是那幅样子,实在是太像现代的皮包公司了。本来吴襄就已经去挣钱了,而且还是很靠谱的挣钱生意,余榕又何必相信她一个外人。 “不用了,我手里又哪里来的钱。我们住在这里开销十分大,这等挣钱的好生意可惜了我没本钱,你还是去找旁人吧?” 余榕淡定的拒绝倒是让余娟不爽了,她一直觉得余榕很自私,从来都只顾着自己。吴襄读书也不容易,可余榕吃喝玩乐一样不落下,真真配不上吴襄。 “秋桐,把林小姐送出去吧,我们准备开饭了。”余榕可不想给余娟任何面子,这个女孩子狡猾又没本事,偏生喜欢作天作地的,她不喜欢她。 秋桐送余娟到门口,却被余娟塞了五十个大钱到手里,“拿着花吧。”余娟说完一溜烟就跑了。 这下她的钱秋桐可不敢收了,她把钱都给了余榕,余榕笑道:“明儿咱们加餐,你不是爱吃烧鸡,明儿就买那个。”秋桐这才喜滋滋的接过了钱,她家小姐对她那样好,她才不会随意被什么人给收买过去。 可余娟就被种田文中说仆人只要几个钱就能收买了,以为秋桐以后肯定为她所用,而她不知道,其实奴仆们要了钱也还是奴仆,人身根本就没有保障。主人不打她骂她们,给她们提供一个稳定的生活环境,这才真的是为她们好。 “娟儿,你又去哪儿了?”林子瑜看着冷锅冷灶的,不免心烦意乱。 余娟撇嘴,“收了摊子后我就到处逛了逛,要不然马上要中秋了,不是要跟先生送节礼的啊!”仙鹤书院师资不错,收费很高,本来凭林子瑜的家资是绝对进不了的,可有了余娟用一些小方法增加了收入。最近又在卖鱼块的摊位,帮别人卖鱼块,一个月也不过三百个大钱。 渐渐的她也有了怨言,而且她认识了许竞天后觉得林子瑜真是个乡下孩子,为人处世跟许竞天根本没法比。现在说话也都是钱钱钱的,从来不谈其她的。 林子瑜一听余娟是为他的节礼跑,心疼道:“娟儿,苦了你了。” 余娟心里冷笑,可现在还要靠林子瑜,她只好装作一脸无畏的样子,“看你说的,这都是应该的。子瑜哥哥先温书吧,我去做饭去了。” 74.第 74 章 这是余榕头次见到嫂子宣氏, 余松特地带过来让她们姑嫂见一次面,再者也让宣氏跟她出来一起松快松快。宣氏是个很敦厚的性子, 身材也很瘦, 个子不大高,看起来十分腼腆。可眼神里对余榕的亲近她还是看得出来的。 “哥哥跟嫂子快坐,我这里小了一点, 可别嫌弃。” 院子也确实不大,可收拾的很精致,草木扶疏,亭亭玉立。而且屋子里面的摆设装饰的很好,之前宣氏就听说过余松的这个妹妹绣工很好, 很会持家, 嫁的人也是难得的俊才, 如今一看过真不一般。 “秋桐,快去再拿钱添几个菜。”人一多就唯恐招待不周。 宣氏能从凤安县嫁到湖阳县已然是很远了,现在跟着余松来临安,更是疲劳的很。可她撑着一股气, 生怕让余榕不喜, 可余榕此人也不是一般人, 她笑道:“我已经让家中下人烧了热水,哥哥跟嫂子先沐浴一番,再休息会儿,我再来喊你们吃饭。” 这般妥帖,宣氏不好意思搭话,余松立刻答应下来。他看余榕走了,又跟宣氏道:“我妹妹最是体贴了,你既嫁了我,她当然也是把你当做一家人来看的。”有余松这么一说,宣氏半悬的心就放下了。 余榕安排了贵儿抬了热水到沐浴的地方,宣氏身边伺候的一个小丫头也是十分伶俐,余榕重新给了她盥洗用品,都是新的,宣氏跟余松沐浴后,俩人到床上歪了一下。她又跟秋桐一起做饭,秋桐这些日子都做熟了的,又怕余榕大肚子出事,只管把余榕推出去,自己很快就做好了一大桌子菜。 饭桌上,余松未看到吴襄就问了一句,“姑爷怎地这么晚了还不回来?”宣氏也一脸担心的看着余榕。 这个嫂子还真是可以,娘的眼光还是没错。可还是要跟余松解释,“哥哥也知道我们今年回去过年,开销也大。他跟几个朋友出去挣点银子,中秋节才会回来。”又看余松欲言又止,余榕笑道:“哥哥不必担心,我手里有钱,他能出去挣点钱也好。我们都这么大的人了,哪里要事事靠家里。” 余松成亲后就自成了小家,在物质上贴补一下妹妹是可以的,若是银钱给多了宣氏难免不会有意见,日后姑嫂关系也难相处,遂不再多话。倒是宣氏主动提起,“妹妹既然过几个月就临盆了,只有秋桐一个人未免不够用,不如找个可靠的婆子过来帮忙做些事情,也有个照应。我看湖阳县的人也不贵,家里正好也要挑人的,正好□□好了送一个到妹妹这里。” 这样的妥帖,余榕深受感动,却还是要推辞一番,“这怎么好意思,即便是我这里人手不够也该我出钱才是。” 宣氏斩钉截铁,不给余榕说话的机会,“当年家里要是没有妹妹也就没有你哥哥如今。现在不过是小事一桩罢了。以后等外甥出来,多亲近我们这做舅伯妗子的就行。” 余榕这才受了她的好意。 天色渐晚,余榕这才安排他夫妻二人睡下,秋桐在一旁也跟着十分欢喜。 “奴婢看咱们家的大奶奶就是个宽厚人,还给了奴婢二十个大钱的赏钱。可比之前那个钟氏好多了,还说是官宦人家的,太不知道羞耻了。”钟氏就一天到晚捧着一本书来装清高,手里的钱一分没看到,秋桐不是争这个,只是人一对比也就看出来了。 余榕笑而不语。 第二日起来,余松就去跑货了,留下宣氏跟余榕一起。宣氏本来还以为余榕会问她家里的事情,可是余榕就想带宣氏回去逛逛。 “难得来一次,我带嫂子去逛逛,我们这附近住的都是学子,这里出去就有街道。” 女人的天性就是买买买,余榕平时跟吴襄比起来算是很朴素的,可用钱也是大方。更别提宣氏了,本来家境也挺好的,好容易来一次临安,胭脂水粉头花零零碎碎的也买了不少。贵儿跟秋桐在一旁大包小包的拿着,俩个女人还在外面下了馆子。 宣氏还真不是一般人,她笑道:“怪道娘说我来临安有你陪着肯定开心,我一见妹妹就觉得。妹妹竟然是这样的好相处。”宣氏是凤安县一个米铺老板的女儿,她是家中长女,又因为守孝错过了花期,她本人也不出挑,找的人都是不上不下的,还好找到了余松。虽然那么远嫁过来,可是却当真是门当户对。婆婆脾气爽快,小叔子对她也是恭敬,唯一出嫁的小姑子也是这样的好相处。 她们吃饭的馆子叫锦珍馆,名字娶的大气,吃个饭也就一百文左右,十分划算。宣氏赞叹:“临安吃饭倒也不贵。” “是啊,吃的喝的玩的不算贵,就是住的地方贵。家里给的那点钱全部都付了赁房。”余榕也感叹,来到临安才发现总是缺钱,这也许就是小地方跟大地方的区别吧。 俩人吃着饭,宣氏不免说起一些家里的事情,“妹妹可知道那个蓓蓓?就是五婶家的那个孩子?”宣氏平时很少八卦,只是女子凑在一起,又是姑嫂关系,难免说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知道啊!被奶宠的不成样子了?现在年纪说小也不小了。”尤其是余蓓不讲卫生,差点恶心死余榕了。 是不小了,可还越发娇宠了。宣氏摇头:“妹妹是不知道,这次奶跟娘说要我们跟蓓蓓出嫁妆钱,说蓓蓓日后是要嫁到更好的人家的。娘没给,后来去村里问了一下说是别人都不愿意跟她说亲。五婶就说家里穷,是不给嫁妆的。” 真是闻所未闻,自己拿不出嫁妆来,就要伯伯伯母拿钱,真当自己是皇妃啊?余榕无话可讲,“娘这么做也是对的。奶对蓓蓓的期望很高,从小就觉得她是有福气的人,以前穷的时候,蓓蓓每天鸡蛋都不断的。可让别人家拿钱出来那就不对了,五婶她们又没跟大伯母家分家,怎么着也该她们才是。” 宣氏正准备说话,又听到店里小二开始道歉,说是有人包了场,这顿饭就只算一半。意外之喜,余榕她们已经快吃完了,也正好准备要走,还节省了一半的钱。只是离开的时候,看到包场的人大吃一惊,戴着官帽,袖口处有徽记,似乎是武官。而女眷们全部蒙着纱,其中一人开口跟前边那位扶着的女子道:“夫人,让妾伺候您吧。” 一听就是余梅的声音,竟然是做了妾? 宣氏以为余榕累了,歉意道:“妹妹大着肚子陪我逛了这么久,快回去吧。” 余榕扶着宣氏回家了,一回家就把这事跟余松说了,“我认得余梅的声音,那家人一看就是高官。怕余梅真的做了小妾,这怎么就……”为人妾侍,那都是万不得已的事情,要不然谁家有个妾做姊妹,那家里人都不好抬头了,更何况是吴襄还是读书人,最在意名声了。 “这事不可对别人讲,姑爷那儿你也当不知道就行。” 余松心里也不得意,大房也不知道都办的什么事儿?余桃嫁到湖阳县,从不回家,余梅又做了妾,余奉又久在临安不回家,即使回家也是回钟家。在李氏身边的也只有余大郎跟小李氏两口子了,偏生这两口子好吃懒做的。钟小姐留下来的那二十亩地,她们只顾着收钱跟粮,却不管庄稼,村里人都在说她们。 相聚总是短暂的,宣氏跟余松俩人待了几天就要返程了。余榕身子重做不得重活,特意嘱咐秋桐把准备好的大包小包都给余松他们带回去。姑嫂二人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是都是十分好相处的人,彼此也是带着善意接触的,离别时还有了一些依依惜别之情。 余松平时运货都是走惯了的,只是这次带着宣氏就不能随意应付,正正经经租了大船走。宣氏上了船就跟余松私下道:“我看妹妹的日子过的不错,也好让娘安心。”临安居住贵,可是余榕食衣住行都挺好的,就是余榕人看着也很舒心的。 “你说的是。”余松欣慰一笑。 快过中秋了,袁氏这个做长辈的没说请大家聚一聚,反而是孙芸芸跟高凤翔差了人请吴襄夫妻过去。 “不是说这几天要到的吗?怎么还没回来?”余榕暗自担心。 贵儿苦着脸不做声,心里也是担心的很,他以前还跟吴襄一起去北边贩过货,差点被人劫杀的事情都有。这世上要挣钱可不容易,唯有功名傍身,那才可以横着走。吴家一年挣的再多分到吴襄根本没有多少,吴刘氏跟吴老爷也不补贴,纯粹靠吴襄一个人铤而走险,始终不是条靠谱的路。 可要找个挣钱的事情那可真不容易啊! 余榕问秋桐,“你以前会种菜吗?”院子里有些草木都空着,还不如种点菜,这样也不用常常去买菜了。 秋桐本就是农家姑娘出身,这些活都会,“三奶奶,奴婢都会的。” 第75章 “你怎么瘦成这样了?”余榕摸了摸黑瘦的吴襄,看他脸颊上的骨头都突出来了,很是心疼他。吴襄何曾这么辛苦过,余榕见到的吴襄都是风光霁月的,谈论诗词歌赋或者与人游刃有余的交往。 吴襄咧嘴一笑,大白牙露了出来,随之又沉默了,“这次没挣到什么钱,阿榕你会不会怪我。”挣钱不容易,吴襄算是很聪明的了,这次都栽了个大跟头,带过去的六十两几乎是血本无亏。里边一大部分还是余榕的嫁妆钱,吴襄自觉对不起余榕。 余榕把他搂进怀里,慢慢的抚摸着他的背,“没事啊,哪有人一下子就成功的。有钱有有钱的花法,没钱有没钱的花法,而且我生了孩子后就可以做绣活了,咱们存点本钱就回家去。”中国人很讲究衣锦还乡,若是没混好,都不愿意回家,这个心情余榕很是了解。 她是真的不在乎过苦日子的,她什么日子都能过,只要身边的人能平平安安就好。 俩个人从陌生人因为一纸婚约,才开始相知熟悉。吴襄选择余榕也只是因为觉得她刚好合适,而余榕选吴襄也是因为合适。但随着相处的时间跟二人为对方的付出,感情如一坛老酒一般愈久弥香。 吴襄紧紧的把头埋在余榕的肩窝,在余榕看不到的地方抹了几滴泪,他是真的缺钱啊!以前还不觉得,可现下无论是吃的还是住的或者穿的,用的钱都太多了。 “阿榕,我没事,你有身子了,快睡吧,我来陪你睡。”他是男人,不该让妻子为钱伤神,吴襄暗下决心,除了读书他要找些门路。 中秋到了,余榕帮吴襄换了新衫,见他精神抖擞,不免欢喜道:“我就说这件衫子做的不错,穿着多好啊!”余榕手里还有五十多两银子,也确实不多了,而且肚子里面还有孩子,还有未来的生活费都要节省,可她持家有道。即便是钱不多,但贵儿跟秋桐都没看出来。 吴襄对着铜镜照了一下,因余榕肚子太大,已经不宜出门了,所以吴襄独自出门去高家。他提的是余榕打发贵儿买的月饼,还带了柚子以及两身跟孙芸芸裁的衣裳。礼物不多,但心意到了就行。 秋高气爽,本是一家人团聚的日子,可吴达的脸色却黑的跟墨汁一样。袁氏还劝吴达,“她既然怀着你的骨肉,你又何必跟她置气。”不得不说,袁氏是个很沉得住气的人,她也看不惯苏氏怀了个孩子就开始把一家人弄的团团转,可是跟苏氏比起来,儿子才是最重要的。现在暂时先看她蹦跶几天,早晚可以收拾她。 袁氏也没太多地方去,她年纪大了,官话说的不大利落。吴达又只是个年轻学子,常年不在家里,袁氏也不喜欢苏氏,便又跑到余榕那里了。她再看到余榕的时候发现余榕面色红润,手上还拿着头花在做,连忙劝道:“你们年轻不知道,这怀了孕了就不要动剪子刀子这些,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余榕一笑:“没事,我不信那个。”也不问她为什么过来?女人之间都是一些家务事,余榕并不是很感兴趣,而且对于袁氏她也没什么好感。 她做头花的速度非常快,一会儿那篮子里面就有小半篮了,都不是大红大紫那么俗气的,反而是很多袁氏都不知道的花。余榕现在走小清新路线,像迷迭香或者木芙蓉还有大花蕙兰这种的,运用很多轻纱或者细绢布缠的,每一枝都很精致。 袁氏主动提起吴怜柔的事情,“还是你婆婆有本事,把闺女许给冯家了。那可是做大官的人家,多少人想攀都攀不上的。”若袁氏有个闺女她也会的,比起女儿来,儿子更重要的。这也不唯独是袁氏一个人的想法,在这个时代大部分人就这样想的。 “这事啊,我们做哥嫂的离的远也没办法。对了,三婶,前儿还是相公托了朋友去买了苏州的月饼。我拿给您尝尝。”余榕不爱吃时下的月饼,火腿腻味,豆沙跟其他的也甜,反而是苏州产的月饼甜而不腻。 她遂放下手中的活儿让秋桐收好,然后直接在柜子里边拿了月饼分给袁氏吃,吃了一下余榕便觉得肚子一突。已经习惯的她把肚子孩子的小拳头揉了回去,“好宝宝,你又要跟娘玩了啊?” 女人就孩子的话题可以讲许多,不管真心还是假意,袁氏传授了余榕许多经验。 “稳婆得提前请好,若是发动了,也不能慌了手脚。家里的热水跟面条都备好,你坐月子的时候像猪蹄跟鸡都是下奶的要多吃。” 这些余榕也知道一些,不过就是没这么详细,她婆婆不大管她,亲娘也不在身边,许多东西还是靠自己在摸索。对于袁氏说了这么多,余榕还是虚心接受的,“三婶说的都是金玉良言,我找一支笔记下来,也避免我忘记了。” 余榕性格不似旁人十分爱小恩小惠,可是却活的很认真很有原则,对生活充满热爱。别看这么小的地方,可是被余榕布置的十分温馨,就连她坐的椅子的垫子都是余榕一针一线做出来的碎花布垫,屁股正好能坐在一个窝上,很舒服。 袁氏心情就越发矛盾了。 下午吴襄就回来了,看余榕正在吃卷饼,心疼道:“别吃这个了,我带你出去吃吧。” 余榕看他一脸心疼样,不禁道:“我就想吃这个,凭是什么好东西,都得自己喜欢不是。”卷饼是用玉米面做的,孕妇容易便秘,要多吃些粗粮,而且余榕也爱吃,没想到吴襄这么大的反应。 可吴襄不这么想啊,他苦着脸,“都是我的不好,不仅没挣到钱,还赔了钱。”以前万无一失,这次也是因为去西北太危险了他就没去,可太湖那里剥削惨重,而且全是下的套,实在是让他脱不了身。可他手里本钱也少,不像高凤翔,家里也不一定有吴家好,可高凤翔是独子,什么东西都紧着他,所以孙芸芸才有好几个人伺候着,每日玩耍就行,不像自家妻子还要这么操劳。 这话说的,余榕正色道:“我们还年轻,人有人保护当然活的更好,可没人看顾的才能接触到不同的事情,也能有不同的经验。你这次去了太湖采珠,即使没挣到钱,可是你知道那么多的关于珠子的辨别。这不是这一行的人,谁又知道了?想挣钱也得慢慢来,你就安心读书。我们一起慢慢想办法。” 关键就是吴襄是读书人,若是以他的名义开店恐怕不好,像高凤翔那样高调卖烤鱼的,钱虽多,也经常讨好院长,但院子却不是特别看的上眼,也跟这个有关系。而且吴家尚未分家,私底下大家都有私房钱这个无所谓,明目张胆就不大好了。 吴襄略微皱眉,不想余榕担心,就咬牙道:“等我中了秀才也就好了。”是啊,中了秀才才代表你有资本了,至少家里的田会放他的名下,不用交租子,若是再努力一把中了举甚至可以授官,那又不一样了。 他开始用功看书了,余榕则偷偷把秋桐招过来,“我的头花卖的怎么样了?”余榕对自己的东西还是很有信心的,而且能够在困境中跟丈夫共患难,越是在困难的时候他俩的心就越在一起的。 秋桐笑道:“三奶奶这手艺也是绝了,尤其是这花蕊,都做活了。这一篮子卖了二两银子。”成本刨除大概四百个大钱,加上余榕的人工,也不过多挣了一两。被掌柜们转手一卖,再用些好一点的盒子,那就更贵了。 可是这种钱并不是长久的,这次这个铺子要了,可并不会大量进货。毕竟这不是刚需,余榕挣点钱做生活费就行,要不然坐吃山空就不好了。 中秋过完,黄飘絮依旧还在这里学绣技,她无论对什么事情都很认真。看起来很板正,其实是个很体贴很好的小姑娘,看余榕肚子大还会主动自己在那儿缝补。 “余师傅,你看我这条线缝的整齐不整齐?” “可以,你这里要这样穿针……”余榕手把手的教她。 小姑娘又认认真真的在那儿学了。孙芸芸却毫无预警的过来了,看她的样子并未准备太好,一看余榕这里有人,又不好意思道:“榕姐,我去隔壁先坐坐再过来。” 幸好黄飘絮学的时间不长,余榕也随即点头,送走黄飘絮这才把孙芸芸迎过来。只见她兴奋的跟余榕道:“榕姐,我最近烤鱼店生意做得不错,打算开分店。你若是想挣脂粉钱,就出一点就行,每年都分红的。” 若是不知道高凤翔的事情余榕兴许会同意,可是余榕通过很了解高凤翔的想法,遂拒绝了,“这也不必了,钱够用就行,我们又没分家,贸然去做产业也不好。”孙芸芸跟她关系是不错,可她嫁了人就是高家人了,余榕可不想以后她们一家因为一点蝇头小利被人驱使。 第76章 热腾腾的包子 显然孙芸芸还没到袁氏那种可以随时掩盖住自己真实情绪的时候, 她的脸几乎是立刻变了。她甚至是有些生气的样子:“榕姐, 你不相信我不是?”这还是她求了许久, 高凤翔才答应让榕姐参股的,可余榕竟然不相信她。是, 她是有她的目的, 在不影响俩人利益的前提下不是挺好的吗? “不是……”余榕叹了一口气, “你是好意我知道,可是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 不似高家只有你相公一个人。我们家人多嘴杂, 一着不慎就不好。你也别生气, 以后我要是有这个想法了肯定会去找你的。”孙芸芸自己也做不得主, 端看她进门这么久没身孕,高凤翔还不知道是什么打算,余榕也对她道:“你还是想办法怀一个吧,家里那个的都快半岁了,这可怎么是好?”高凤翔家里卖豆腐的那位陈姨娘已经卸货了, 可孙芸芸成亲也不少时间了竟然还没孩子,这不是说余榕人大惊小怪。可要她看着表妹以后再庶子手下讨生活, 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孙芸芸也愁:“就今年也不知道吃了多少方子。表哥带我去看了多少大夫, 可是都说我没事,表哥既然能让陈姨娘生孩子,那想必是没问题的,这多半是我的毛病了。” 生孩子可是个大问题,余榕不想那么俗, 可现实就真的是这样,如果她不生,那么她们家吴襄可能以后分家连地都不会分出去。这就是袁氏那么厉害的一个人都要避苏氏的风头,不生男丁根本连家业都难以继承。即便生个女子都能继承一半的家产,若不然就是他们俩置的产业也保不住。 袁氏就跟她八卦过钱氏为了生子连祖宗的生灰都吃过,幸好她怀上了,而且一直在调理自己的身体。 “你年纪也不大,还是好好调养吧,心情放轻松了也就好了。”余榕传授经验。 孙芸芸则预定了小孩子的衣服,“我也不求别的,榕姐你手艺好,以后我侄儿穿过的衣服你只管给我就是。” 小事一桩,余榕连忙答应下来。却说孙芸芸回家已经见高凤翔在那儿等着,就摇头道:“榕姐不答应呢,说是吴家没分家,现在还不行。看能不能想其他办法,找找许院长的其他的弟子吧。”孙芸芸一来确实是为余榕着想想让她多挣钱,可最终还是为了高凤翔的前途。 “那些都是书香人家出身,不屑于跟我们打交道。吴襄一贯擅长钻营,你榕姐本来也不错的,只是被吴襄一挑唆,怕是真的还以为我们有坏心,且罢,也慢慢来吧。”若他像吴襄一样,也是不会提拔别人的,只是他现在迫切需要一些人脉和资源。读书谁都可以?可要中举那就不是谁都可以了?许院长以前都是任职于国子监的,可能以前都出过题目,吴襄还真是走了狗屎运。 吴襄又要跟许院长出去采风了,许院长实在是很博学,连裱画都会,吴襄本来就聪明,很快学会了。这种高技术的话,余榕就不会了,她也会裱绣图,但都是缝上去,以及都是普通的裱图。可是吴襄学会后,就去字画店做了兼职,钱不大多,但是吃喝用还是够的,果然是不管到哪里人家都说知识就是力量,这句话是没错的。 幸好娘家送了个婆子过来了,听说这个婆子生养过不少孩子,是个做粗活的老手还会接生,只是因为她们家年年闹饥荒,这才把自己卖了给余家。张氏跟宣氏又□□了一段时间才送过来,过来的时候她背着一个小包袱,不卑不亢的样子。 “奴婢叩见三奶奶,给三奶奶请安。”张妈跟张氏是本家,年纪虽大了点,但没有一般中老年妇女的那种莫名其妙的古怪脾气。 余榕笑道:“快请起,你是跟着谁来的?” “奴婢跟宣家舅爷一起来的,他们要去北边送米,所以把奴婢送到就急着走了。”张妈解释,她看余榕不同于张氏跟宣氏俩人,只觉得她说话轻言细语的挺好相处的,又兼肚子挺的高高的,一看就是福气样。 秋桐比起张妈虽然经验不足,可她忠心耿耿,做事也伶俐,最得余榕看重。因见余榕没说话,知道余榕的意思就笑着跟张妈道:“我带您去看住的地方,您先跟我来吧。我们奶奶这个时候要休息一下的。” 张妈愕然,但还是跟秋桐出去了。她以为这位姑奶奶是个年轻妇人,又是头次生养,肯定会找她问很多经验的,这样她才能立足,但却这么轻轻的让她去休息,并没有问许多。她感到十分奇怪,见秋桐稚气未脱,于是哄着她道:“秋桐姑娘,你年纪轻轻的,成了三奶奶身边的贴身丫头。老货我什么都不懂,还望你教教我才是。” 经上次事件后,秋桐的皮绷得很紧,早就不是草埔镇上那个傻姑娘了。她呵呵一笑,“我们三奶奶为人最好了,你若是尽心伺候,主子自然会看到你的功劳。” 只说了这一句,再也不说其他。张妈心道,丫头都如此精明,主子更不敢糊弄了,第二日见了余榕就越发恭敬了。 余榕扶着秋桐的手在院子里来回走着,她估摸着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走着走着,突然肚子一痛,又觉得身上一湿。张妈一看就连忙道:“三奶奶怕是羊水破了……我扶奶奶到床上去。”她力气比秋桐大很多,一把就稳住余榕。余榕疼的冷汗直冒,秋桐小人家不知道,问了张妈一句:“我要不要先去请大夫?” 张妈却道:“先不忙,这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而且大夫是男人,这产房他们也不会进。你放心,我摸过奶奶的胎位,都很正。你先去跟三奶奶煮点银丝面,多加几个鸡蛋,多烧点热水才行。” 余榕可能一辈子都没这么痛过,此刻吴襄又不在身边,她说心里不害怕那是假的。还好张妈够给力,余榕阵痛了一会儿又不痛了,张妈立刻让余榕去沐浴吃饭,若是以前余榕真不敢想象,要生孩子了还能洗澡…… 洗完澡秋桐就把银丝面端了过来,余榕就着她的手吃了,吃完张妈等人陪着余榕说话。倒把外面的贵儿急的半死,张妈也跟余榕说起家里的事情来,“奶奶的娘还是能干的很,现在已经不怎么去店面里了。奶奶的嫂子又是个干练的人,凡是算账进货都可以。” 宣氏出身商户之家,几乎是耳濡目染,就像二嫂钱氏一样也是如此。 张妈话音刚落,阵痛又来了,张妈这下也不再说早了还是怎么样了?余榕几乎是痛的呼吸都不过来,秋桐也吓的不行,还要保持镇定。余榕嘴里被塞了一条布条,张妈立即道:“奶奶别咬到舌头了……” “您踹气均匀一些……” “用力,用力,看到头了……” …… “哇”的一声,婴儿的啼哭响彻整个小院。 余榕眼前一黑直接晕过去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小娃儿被包的好好的放在旁边,张妈笑道:“老奴还没见过这么听话的男娃儿的,日后肯定能静下心来读书识字,若是挣了诰命,也该奶奶享福了。”这话说的很是恭维,可自家的孩子在自己的眼睛里面是最好的。虽然此时的小宝宝皮肤红红皱皱的,可看到他呼吸均匀,余榕就放了一大半心。吴襄不在身边,无人分享这份喜悦,她还是有些遗憾。 贵儿跟秋桐乐滋滋的煮红鸡蛋,煮好后往临安的亲眷们送去,孙芸芸收到后就要来看余榕,而袁氏看了一眼还在睡懒觉的苏氏,不免有几分气恼,“她们有身子的时候差不多,可是三侄媳都生了,可家里这个还不愿意动弹。”生了孩子的都知道,怀孕了成日躺在床上对身体是不大好的。 余榕胸部大,可是乳汁却不好挤出来,张妈便把宝宝抱过来,余榕吸的快痛死了,这才吸通。秋桐在一旁把煮好的鸡汤端了过来:“三奶奶,您先歇一会儿。奴婢抱小少爷去睡觉。” 不过才两三天的时间,小包子红皮褪下,白嫩的皮肤让人看了都想咬一口。余榕笑道:“让他就在摇车里睡着,我看着也好。” 正说着话,孙芸芸又过来了,她已经过来好几次了。余榕对这位表妹还是挺好的,特意跟她把宝宝穿的一件小衣服小裤子送给她,“你拿过去吧。这身穿了两天了,你别嫌弃。” 孙芸芸越看越喜,“我不会的,多谢榕姐了。”这孩子的小衣服不是一般人别人根本不会给,因为时下很流行巫术,若是衣裳特别是小孩子的衣裳被人拿走了,若是小孩子压不住就会被反噬,这样倒是不好了。 “今天就不留你,我这个情况你也知道的。等我出了月子再去找你玩。”不管怎么说孙芸芸这个表妹还是没什么坏心的,只是大家都成了亲,难免为自己的小家考虑的多了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这厢余榕生了三天才听说苏氏发动了,只是苏氏生的艰险,万幸的是苏氏生了儿子,这才让袁氏的脸上好看了一些。秋桐去过三房,不免为自己主子心疼,“五少奶奶也忒是好运气了。三夫人亲自帮她带孩子,而且请了乳母就放府里。说是等五少奶奶出了月子就让她管家的。”在秋桐眼中,自家的奶奶可是比五奶奶好太多了,可什么都得自己来。 可这话余榕听的就有点不对,“等等,你说三婶亲自把孩子接过去带?”这个就有点不对劲了,袁氏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放权?原来是因为这个。日后孩子只亲祖母不亲自己的娘,苏氏这个为人母的也一味只想管家,怕是根本想不到这上面来。 秋桐笑道:“是啊。五奶奶身边的丫头已经去领账册了,说是等五奶奶出了月子就立马管家。” 第77章 吴襄也不在家, 宝宝的洗三就家里几口人聚在一起吃饭而已, 张妈便道:“若是等三爷回来, 日后可不能委屈了我们大少爷,要好好办周岁的。”余榕是孙辈第一个生了男孙的,在张妈她们乡下都要摆酒, 更何况是这样的人家。 “这是自然的,你看还过几个月就得回家里了。我就是怕我们家太小了, 吹了风就不好了。”古代小孩子的夭折率那可真的不是开玩笑的,余榕可不敢拿这个打包票。 就说之前的袁氏听说本来生了个小姑娘的, 后来养到三岁就去了,也不知道流了多少泪。这个问题不容忽视, 秋桐最是忠心,一听余榕说她就急了,“那三奶奶您说该怎么做?” 对此,张妈也没什么好办法,余榕只得道:“那就等相公回来了再说吧。” 余榕老老实实做了双月子, 人丰满了许多,但脸色实在是好看。以至于刚回来看到余榕的吴襄, 十分惊讶:“你的肚子怎么没了?”还没人传信给他说余榕生了,所以他一回来看到余榕正在院子里面散步就吓的手中拿的书都掉了。 看到秋桐把宝宝抱出来,余榕莞尔一笑:“怎么就问些怪话,当然是把你儿子生下来了,肚子才没了。” 宝宝才刚醒,要找娘吃奶, 余榕连忙进了里屋,秋桐准备跟进去伺候,见吴襄进去又退了出来。张妈还是第一次看到男主人,心下一惊,倒真是个俊俏儿郎,那气势还真不像是普通人家的, 余榕掀起衣裳,见吴襄直直看过来,羞红了脸,“人家喂奶,你还不转过去。”小宝贝可不客气,一下子就哼哼唧唧的吃起了奶,吴襄是满肚子的话要跟余榕说,见了宝宝又欣喜非常。他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古人寿命不长,很多人三十多岁就做公婆的比比皆是。有后了,倒真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而且这次他又被许院长引荐给松江太守认识,这位太守是出了名的惜才人。以后要是他有了功名,再有人脉,不愁在谋个一官半职的。 “没事,我们夫妻俩哪还在乎这个。”吴襄是不在乎,可余榕在乎,她生了孩子后,变胖了不说,肉也是松垮垮的,站在吴襄身边真是太不登对了。 余榕正抬头就见吴襄坐在她旁边,一脸激动,甚至有些不知所以然的把头靠在余榕肩上。他的声音有些嘶哑,“阿榕,我在外面跟着师傅采风,白天还好,可到了晚上就想你。”他对余榕的感情不是莫名其妙的,而是成亲这些日子以来实实在在感受到的。 “我也是……”余榕小声道。 原来阿榕跟我一样啊!吴襄也不觉得难为情了,甚至他还觉得余榕这样气色很好,特别可爱,于是他直起身子亲了亲余榕红扑扑的脸蛋,看宝宝吃的香甜,也笑骂一句:“这小子。” “哎,对了,老是宝宝叫他,也没个名字,不如你取一个吧。” 吴襄早就想好了名字的,“他们这一辈是属于敬字辈的,我就想了个名字叫敬天,你看如何?正所谓天地君亲师,敬天就是得本着良心,有所敬畏。” 这名字不错,余榕也表示同意,只等小敬天吃完奶睡着后。吴襄才从荷包里拿了银锭子出来,“你看这钱应该够用了吧?” 余榕疑惑:“这钱是从哪儿来的?”钱不是这么好挣的,吴襄又不做生意,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来的钱。 吴襄笑道:“一笔意外之财,我不过就是指点了一位去太湖采珠的人,这位还是从吴江那边来的大商户,他带了茶叶生丝过来这边。我认得以前走镖的人,相互引荐了一下,举手之劳,可他那样客气就给了我钱了。” “看,我说经验很重要吧。”余榕笑眯眯的,至少最近一段时间不用担心钱的问题了。 今年因为院长要回京里过年,所以走的很早,吴襄则开始负责每日早晨监督师弟们读书。他为人大方且正直,而且辩才极佳,虽性格有些火爆,但基本相处起来还是很愉快的人,所以他要比余奉还受欢迎一些。余奉崇尚简朴,对人几乎是有求必应。但却有人觉得他虚伪,甚至好欺负,不似吴襄,还有很多人愿意跟吴襄往来。 而余奉的优势也渐渐褪去,他读书的钱几乎全存在钱庄,没怎么动过。而钟小姐钱不够花了,就把嫁妆卖一卖,来维持这个破架子。事实上余奉成亲之后反而生活水平下降,不过他一贯的好人缘倒是让钟家的下人对他很是服气。 “妈妈,您说我回家去把我的陪嫁田要回来您说行不行?”钟小姐的钱并不多了,但要用钱的地方又太多,她想起那些田就有点心动了。 钟妈妈心道,到了嘴的鸭子谁还会拿出来?但她深知钟小姐此人性子比较清高,也只能劝道:“这也不好看,雪梅那个丫头还在她们家里,上次传了消息不是说把田据为己有了。余家的那个做派您也知道,若是真的闹起来那就不好看了。” 可没钱会让再清高的人都会折下腰来,钟小姐笑道:“地契在我手里,可惜余家跟吴家是姻亲,我不方便卖给吴家。妈妈,这次回湖阳,您可得帮我找个好一点的中人。” 钟妈妈迟疑:“这事您不跟姑爷商量一下吗?” 钟小姐不屑:“跟他商量什么,又不是他的东西。”余奉本来因为有些风寒在家里休息,听到这句话不禁心神俱裂,咳嗽更加厉害了。钟小姐这才过来不冷不热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看?” 余奉偏过头没做声。 余奉之前还有一份抄书的活儿,却没曾想被书肆老板开除,这下在家既没钱,又动不得钟小姐的钱,只能干咳。 ————————————————————————————————————————————————————————我是分割线 却说吴襄一回来就很生气,余榕哄好孩子过来问他怎么了?吴襄却怒极反笑:“再也没有看到那样厚颜无耻的人?” 原来吴襄接了个写话本子的活儿,书肆的老板按照吴襄一章一章收费,但是书肆的另外一书生因在书肆义务抄书,便把吴襄的话本子全部偷偷抄录供人免费传阅。吴襄得知后,不再每一章写完交给老板而是把最后几章自己在家里写好再给老板。跟那书肆老板说了免费传阅的问题后,书肆老板换了另外一位口紧的抄书人。 可没想到要看这话本子结局的人追着吴襄要结局。吴襄当然要以一本书的价格卖,可那些人却大声嚷嚷而且只愿意出结局的钱:“我们前面都看过了,你凭什么要我们出一整本书的钱?这也太欺人太甚了。” 吴襄很是不忿的跟余榕道:“这难道不是我的心血?我是想挣点钱拿回家过年,可没想到都是识字明理的人。平日有多急公好义,如今就有多假。” 余榕安慰道:“别气了,反正你上次拿了钱回来,办年货也用不着我们。不过是买点礼品回去就行。做人做事都要讲究道理,若是和他们计较,未免失了你的体统。以后你写了话本子可要谨慎点了,一定不能让别人随意抄录去。你写的那样辛苦,他却一支笔不到一炷香就抄完了。” “那位书生你也认识?”吴襄突然道。 余榕问道:“是谁啊?” “还不就是余奉,一贯爱装好人的。现在旁人都说我不近情理,反而是他最为大家着想。”吴襄觉得这个余奉简直了。 听到余奉的名字,余榕也无语了,只好道:“别管他了,他就那样。” 她们要准备回家,袁氏准备租船回去,想着两家平摊,吴襄倒也同意。若是他跟余榕俩人倒是好办,可现在有了孩子却不能委屈自己了。一家各出五两银子就行,船是吴襄去联系的,他认识的人多,袁氏总是害怕自己的儿子被骗。 带的东西不多,因为回去一个月又要来,所以仅仅把衣服跟礼品跟换洗用品带了,其他的还是留在书舍这边。 余榕最近除了给孩子喂奶,还得跟秋桐和张妈妈一起照顾孩子,瘦倒是瘦了一点了。再看苏氏那就脱相了,即便是余榕也十分惊讶:“你怎么这样辛苦?” “家里事情多,忙的很。”苏氏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 余榕还奇怪,寒冬腊月的,怎么苏氏还这么热? 袁氏让乳母抱着孩子早就进船舱了,余榕也让张妈妈抱着孩子进来,一进门张妈妈就道:“五奶奶怕是月子没坐好。” “月子坐的不好才会有虚汗,身子骨儿弱。五奶奶本身就生的纤细,事情又多,所以身子骨儿虚的很。” 秋桐也附和,“奴婢就说五奶奶事事操心,连行李如何摆放都要五奶奶亲自去看。” 余榕心下知道这是为什么?可她也不会说出来。 “给我灌几口水,这嗓子也太干了。”苏氏猛喝了几杯水才坐下来。 吴达的乳母现在在苏氏身边伺候,此时她眼神一闪,连忙奉承道:“谁让家里都离不开奶奶?” 第78章 苏氏一个得意的眼神看向吴达的乳母, 吴达正好进来, 看苏氏喝的水到处都是, 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吴达乳母趁着空挡连忙出去,吴达对苏氏尚存夫妻情分,见只有两人便想亲近一番, 却没想到苏氏冷声道:“累都累死了,缠着我做什么。” 一听这话, 吴达也火了,他本来也年轻气盛, 立马就出了船舱。看贵儿温了酒,立马跟着贵儿到余榕她们这里。余榕一贯会周到, 她早就准备好了下酒的辣辣的老豆腐,还用酱拌了一下,还有像油纸包的花生米,现场让船家送了一条鱼过来。东西不多,但样样下饭。 吴达一进门才知道什么叫人过的日子, 他娘一味的只让他读书,现在有了孙子了, 看他帮着苏氏讲了一句话,现在根本懒得管自己。苏氏又是个无事忙,也不知道她一天到晚在忙些什么,每天都是累的很。可再看看吴襄,坐在那里,好酒好菜吃着, 即便是一个小船舱都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三哥,来你这里讨杯酒喝?” 吴襄做了个请的姿势,“快坐,你我兄弟何必说这个。让你嫂子给你添个碗就是了。”吴襄跟余榕都爱洁,所以带的碗筷都是自己常常吃的,而且都是花了功夫精挑细选的,不贵,但都挺有意趣的。 余榕连忙拿了碗筷放吴达桌前,是映着儿童放风筝的碗,吴达抬头看了一眼余榕,又连忙低下头去。吴襄眯了眯眼睛没做声,却拼命灌酒,余榕在一旁吃饭。吴达也好像有心事,闷闷的喝了不少酒,他的小厮还抬不起他,贵儿帮了忙才抬回去。 看着这个五弟的背影,吴襄挑眉没做声。小的时候他心中是很羡慕吴达的,因为三房只有吴达一个,三婶无论是好吃的好喝的都是给吴达。几乎是吴达想要什么就能要到,连很贵的紫檀木的笔架,三婶都跟吴达买过来。可自己像读书却还得想尽办法在老太爷那儿讨好,连那枝笔用的都是吴慈柔不用的。 可成了亲之后却反过来了,他娶的老婆知道疼人,而吴达却没那么好的命了。 第二日醒来,吴达大脑剧痛,身边却只有一个小厮伺候,便随口问道:“你们奶奶呢?” 小厮答:“五少爷,奶奶去清理年礼了。” 吴达都真的想骂娘了,往年送什么都有成例,何必麻烦。而且回家都是走亲戚,也都是相熟的人,根本就不用那么麻烦。可苏氏却偏偏如此,搞的好像天大的麻烦事一样,离开了她所有的事情都办不了。 隔壁吴襄房里却笑的很开心,就连袁氏都抱着孙子过去了,她年纪上长,难免就不如余榕有精力。余榕在摇车里挂了红色跟绿色的布做的辣椒,让他用手抓,而且另一边坐着吴襄按照余榕的吩咐在读书。 “三婶来了,我让相公在读书,日后让敬天也能熟悉他爹的声音。我带他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袁氏也把孩子放摇车里,因为摇车足够宽大,至少可以睡到一岁,所以两个小娃娃在里面还是挺宽敞的。袁氏看余榕带的孩子白嫩嫩的,就问道:“你家这个有没有咳嗽过?” “这倒没有。我们三个人一起带,若是生病还得了。我半夜都会起来跟他盖被子,以前相公睡的死,现在也被我喊起来把屎把尿,孩子养的好多了。”其实无所谓经验不经验,只要用心孩子肯定能带好。 吴襄看袁氏进来就赶紧出去了,他跟这等中年妇人没啥好说的,也不爱听什么妈妈经。 “孩子也是你自己奶的,怎么不请个乳母?”袁氏的孙子之前生了一场风寒,差点没好,看到余榕的儿子健健康康的就心里有些不舒服。 余榕则道:“讨生计的乳母不过是有些奶水,可吃的喝的跟身体都没我的好,现下他才不过几个月大。喝在嘴里的奶水要养他长大。所以我想着还是由自己喂养。” 是啊?余榕身形丰满气色又好,外加吴襄也疼她,一看就十分健康。再看余榕吃的菜,都是五谷杂粮,可是五谷杂粮最是养人,而且专门有人调养余榕。袁氏也不禁心动,“你说的是,可怜我这个小孙孙,他娘身子也不好,请的那个乳母又是个中年妇人,哪有你这个年轻娘亲好。若是可以的话,你可不可以偶尔帮我喂一下?” 这就是袁氏的聪明之处了,她不会直接要求余榕喂养她的孙子,只是偶尔一喂。余榕只要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也未必会看到她的孙孙受苦。 余榕笑道:“这可不行,我听说小孩子最是认人的,若是帮着喂了,以后他又吃他乳娘的奶水,这样不就混了。我答应您,若是有多的,我就挤出来给您。”吴达家的生活环境可比自家好多了,而且吴达的儿子养的也不错,这过嘴的东西余榕可不会掉以轻心。 见余榕没有立刻答应,袁氏也不恼,她看余榕跟敬天做了不少颜色鲜明的小玩偶,眼热的很。真是什么东西都是别人的好。 晚上船上很是冷,吴襄抱着书在读,看到儿子哭了一声,飞一般的速度过去,把儿子两只腿托着到夜壶旁边。这小子很是听话,哼唧一声要么就是饿了,要么就是要拉尿。这也有赖于余榕坚决不让小孩子日夜颠倒,晚上余榕都休息的很好。起夜都是吴襄来照顾的,美其名曰培养父子感情。 第二日午晌,苏氏因为晕船没出舱门,袁氏之前晕船,现在身子骨儿看起来比苏氏还要好一些。但苏氏为人十分好强,依旧烧了一桌饭菜,说是昨日吴达在她们家这里吃了,得还回去。苏氏的手艺那不用说,即便有限的材料,做的菜都很精致。 “多谢五弟妹招待。”余榕道,她自己手艺一般,只会做些家常菜,其实很羡慕苏氏这样很会做菜的人。 苏氏一听余榕夸她,心里高兴,外边还得装的淡定一些:“这算什么招待,都是一些家常菜罢了。”苏氏自认做饭方面十分有天赋,像余榕做的菜她就看不上,偏生那吴达说什么三嫂做的东西好吃,她就来比比看谁做的好吃。直接让余榕成为手下败将。 余榕也不在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不必一定要跟别人一较高下。 从临安现在可以直接到草埔,草埔镇现在开了停靠站,所以到的还是挺快的。而且余松的第二个货铺就开在附近,几乎是吴家人一下车。余树就跑了过来,一年不见他长高了许多,又成日在店里做事,很是机灵。 看到余榕手里抱着的孩子,兴奋的问道:“姐,我做舅舅了?” “是啊,你做舅舅了。怎么看到我的?我还打算过两天来看你们的。”若是还未嫁当然要回娘家,可成了亲要先回婆家,再回娘家。 “这河堤上还有弟弟不认识的人……” “一年不见你倒是得意了。”余榕笑骂。 余树舍不得姐姐,但也知道姐姐嫁了人了,脸色反倒很好。又看吴襄关怀备至的,他有意跟姐姐撑面子,“壮哥,把车赶过来。送我姐姐姐夫回家。”梁壮现在已经跟在余树身边做事,专门管进货和出行,反而他老子梁掌柜被余松之前的小伙计给顶替了。 梁壮生的很壮实,很快就把一辆很宽敞的车马赶过来了,这辆车很宽阔。即使是袁氏她们一起坐上来,也一点不拥挤。梁壮又是赶车习惯了的,赶的十分平稳。俗话说拿人家的手短,袁氏本身跟余榕面上相处的很好,还夸赞道:“我看小舅爷年纪轻轻的,行事很有章法。” “您快别夸他,他就是个小皮猴子。”可余榕嘴角掩不住的那种得意,袁氏看的一清二楚。 袁氏娘家在县城,守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铺子过活,但袁氏跟娘家处的很好。所以看余榕跟娘家关系这么亲人,余榕的两个兄弟虽然都是商户,可是有钱就行,而且人家下一代也可以读书啊!可再看苏氏又觉得不顺眼,苏家的人根本不管她,把她嫁出去了就好像是完成任务了。苏家开那么大的药庐,却对苏氏那么抠……想想都觉得娶苏氏娶亏了。 小宝宝却不给面子,在车上哭着要吃奶,关键是车上吴达跟吴襄都在,尤其是吴达也在。余榕根本就不可能掀开衣裳,看着儿子一哭,袁氏手中的孩子也哭闹起来。听的人头痛欲裂,苏氏尤其不耐烦:“三嫂,快把孩子哄一下吧?” 吴襄轻声问:“怎么了?” 余榕红着脸在他耳边道:“要喝奶了。等到了就行了。” 吴襄却不想憋屈自己的孩子,他拉着吴达道:“走,我们去外边一起坐着赶车。” 吴达也反应过来,跟吴襄一起出去外边跟梁壮一起坐着赶车。余榕这才撩起前衫,让小宝宝喝奶,这才消停下来。几个人同时松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看这里,最近可能有人在下面问作者防盗时间或者比例这些,宝宝们不要理会,这些可能是盗版网站来摸规律的。再次么么哒各位真心支持本文的小天使,有时候真不明白,有的人说我喜欢你的小说,但是只有盗版网站不更新的时候才来订阅,各种责备作者的。 最后推荐好基友小檀寺的小说【综】炮灰生存手札,每个小故事都精彩纷呈,意犹未尽,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第79章 敬天小宝宝吃奶的力气特别大, 他又饿了, 拱在余榕怀里吃的太猛, 余榕轻拍他的背。他这才缓了下来,吃好了,这才乖乖钻到余榕怀里睡觉。余榕歉意道:“跟三婶和五弟妹道个歉, 小娃娃饿哭了就爱吵吵,打扰到你们了。” 苏氏假笑了一下没做声, 袁氏表示不在乎,还安慰余榕:“这也是人之常情。”可心里也是嘀咕, 小孩子都是由乳母喂的,怎么自家的小孙孙就没余榕的娃儿看起来力气大。又看苏氏的脸, 她心情也开始郁卒起来。 幸好很快就要到了吴家,梁壮也帮忙把东西卸下,贵儿他们伺候的人都在后面的马车上,那一辆都是拉行李的。既没有余家的这辆车宽,也没有余家的这辆车大。 钱氏正在焦头烂额中, 听到余榕她们回来后,换了一幅笑脸, 跟杏儿道:“我看林氏怎么抖的起来。”林氏心眼狭小,偏生又没本事,生了儿子后整个人犹如枯木逢春。还在老太太面前讨了个差事,分了自己的权利。 “给三奶奶跟五奶奶请安。”杏儿连忙福身请安。 因袁氏是长辈,又喊累所以先回去休息,现在进来的是余榕跟苏氏俩人。余榕跟苏氏都道:“快快起来。” 钱氏很是热情的过来挽住俩人胳膊, 又见余榕怀里的孩子,假意关心了几句:“前儿老太太还说东边那块地给我们大侄子的,大嫂她们已经去看过地了。你们这次回来还不知道老太太怎么划呢?” 余榕倒是还没什么,她也看透了,老太太也不喜欢大房的人。二房的钟氏跟钱氏都只想着钱的事情,三房反而最得宠。袁氏也确实最会做人,不管她怎么包藏祸心,至少面子上跟你相处的还是很愉快的。可苏氏就不太相同,她甚至比不上钱氏,钱氏这个人能屈能伸,还真是个人物。 吴襄他们住的地方并没有人来清扫,秋桐跟张妈俩人都是勤快人,干活又麻利的很。三下五除二就把床收拾出来,屋里有浴室,余榕跟吴襄俩人合伙跟敬天洗了个澡,小家伙舒服的又要余榕抱着。谁都不肯要,余榕苦笑了一下,还是吴襄接了过去,小声对她说:“你快去梳洗一下,我来抱着他走走。”吴襄自己发明的让小孩子不哭的招数,就是不停的走来走去。 虽然余榕并不大认可,但是她身上汗臭味跟奶腥味太浓了,完全抗拒不了热水的诱惑。把身上搓了一遍,换上外衣,因为到时候还得出去,所以不能换寝衣。出来后就见敬天已经睡着了,吴襄正在看书,看余榕出来,就想进去。 她一把拉住吴襄:“我水还没倒呢?等秋桐提水过来,你再去洗。”她知道吴襄爱洁,却没曾想到吴襄毫不在意,吴襄径直走进去,一边走还一边说道:“我直接用你的水洗就行了,反正你身上挺香的。” “呸,好不正经的人啊!”余榕系着衣服上的带子说话。 吴襄笑笑,进了浴室就开始洗了起来。俩人都洗好了,又招了秋桐进来看孩子。张妈虽说经验丰富,但余榕更相信秋桐一些。张妈把浴室清理好了,又去厨房去领饭,她是头次来到吴家。位置不大熟悉,可是她年纪大也有年纪大的好处,敢问敢说话,很快就比秋桐跟厨房的吴妈等人熟练的很了。 厨上做了一份卤的鸡肉,一份蛋羹,外加青菜一份,和萝卜汤一份。俩人各捧一碗米饭,吃的饱饱的了,才听说苗秋纹俩人回来了,正在老太太那里说话。 依然是葫芦来通知的,见着吴襄跟余榕夫妇,她脸上面露喜色,“老太太请三爷跟三少奶奶过去说话。正好姑太太也在这里,都在一块儿凑趣。” 前面通知的话还算正常,可后面的话就有些卖好的意思了,余榕不明所以,可还是要笑着承她的情,“多谢葫芦姑娘了,我们这就过去。”葫芦笑了笑没做声,又去苏氏那里通知。而余榕则跟吴襄一起过去老太太那里。 吴老太太还是老样子,半靠在卧榻上,嘴上还抽着水烟。吞云吐雾的让余榕有点不适应,吴老太太到了这个年纪眼不花耳不聋,精神也好,难得看到吴襄还笑了一下:“是襄儿来了。”吴刘氏直接起身道:“你们俩口子也累了,先坐下吧。” 这事怎么透着奇怪?还是钱氏解惑,“三弟,这可是多少人盼不来的大喜事。还是大妹妹厉害。托了门道跟你走了关系,这才让你到凤安县做副粮长的。” 可这事透着古怪,吴襄想都不想就直接道:“我哪里有这个功夫,明年要准备考试,您们又不是不知道?” 吴老太太还未发话,吴刘氏就道:“你考了功名未必就有这样。” 这话说的实际,可是余榕看了一眼吴襄,吴襄还是不同意:“人各有志,我未必就没有好前途。您要是疼我就让我安安心心的考功名,这事啊,我就不考虑了。”吴慈柔会那么好要拿钱给他通关系,吴襄当然不信。 吴刘氏还絮絮叨叨的,这下吴老太太却突然道:“襄儿不去就不去吧,你着什么急啊!” 吴老太太猛然明白了一回,吴襄一下挤到前边,谄笑:“还是奶对我好。”他这个人真是让人又爱又恨,还跟女眷们讲话本子了,他丰姿不俗,讲话幽默,讲的很精彩。吴老太太听了一半还主动把自己的茶杯递给吴襄让他讲完。 “还是老太太疼我。”吴襄讨好起吴老太太来也是甜言蜜语说许多。 吴襄也惯会吊人胃口,“今儿天色晚了,明儿一大早我来找您,跟您说完。” 吴老太太也着实困了,千叮万嘱的跟吴襄说:“明儿你可要早早地来,跟我把故事讲完。”吴襄笑着答应,又携余榕一起出去。可半路却被吴刘氏喊过去了,因吴刘氏没喊余榕,所以余榕就先回房了。 过了一会儿吴襄才回来,他沉着脸很是吓人,余榕点了灯,倒了碗热茶放他前面,关心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吴襄长舒了一口气,“副粮长的事情已经给吴荣了。我娘本来打算让我帮衬大妹一把的,但是我也有自己的打算,所以娘给吴荣了。” 这么一想也就想通了,苗秋纹方才那么低调也是有原因的。而且这俩口子明明就已经去了京城了,现下却在家,若是没有什么好事,他们肯定不会回来。苗秋纹毕竟是侯府的人,侯府的族人在凤安县本地也常做一些小官。 江南本就是纳粮大户,凤安县的副粮长却要给吴慈柔的娘家人,这怎么也说不通?所以余榕也不赞成吴襄去做这个什么副粮长的。 “靠别人始终其身不正。且你如今跟着许院长,见的世面也广,而且你还年轻,何必就把自己局限在一个地方。” 还是妻子了解自己,她不仅是妻子还是自己的知己,吴襄用手摩挲着余榕的软肉:“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敬天很早就尿在床上了,余榕让张妈过来收拾好了,她今天准备回娘家一趟。可也要早早的去请安,她去的时候苏氏已经呈上早点了,钱氏跟余榕差不多同时间到。余榕就跟她先定了马车:“劳烦二嫂嫂,今儿我打算带我们家小的去见见他的外祖母,让嫂子能饶出一辆车来。” 钱氏笑眯眯的答应了:“好说,我等会儿就让杏儿去门房那里说一声。” 俩人携手进门,吴老太太立马问起吴襄:“襄儿怎么没过来?” 这下糟了,吴襄早就忘记这件事情,他的朋友不少,早上就起来就去拜访朋友了。余榕只好帮吴襄打圆场:“他被他一个朋友给喊走了,说等他回来了再跟您说昨儿的故事。” 吴老太太也不恼,还跟余榕道:“襄儿把这个官给了荣儿做,我知道你心里不大服气。可是你们是大的,襄儿又有出息,你就别跟荣儿太计较了。” 这就是吴老太太昨儿能帮吴襄说话的原因,吴老太太收了二老爷跟钟氏的不少孝敬,这些别说余榕就是家里的小丫头都知道。所以吴老太太喜欢三房不假,但也常常帮二房去争取,尤其是她昨儿成功的让吴襄放弃了副粮长的位置。 她在心虚,她以为余榕昨天晚上回去跟吴襄吵过架,早上又没见到吴襄的面,所以特此来劝余榕。 余榕也差不多猜到了,心叹,吴襄跟弃儿一样。看似风光,其实经常被吴家利用,而且利用起来毫不手软。 “看您说的,这是好事。四弟跟四弟妹比我们二人都贤明能干,我们夫妻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做事也都平庸的很,不似四弟夫妻那样厉害。”余榕笑着道。 钱氏左看看右看看,眼睛一转,上前拉余榕坐下:“快吃早点。你今儿要回娘家,可不能回家了说在婆家饿了肚子。”她这话一下就冲淡了有些凝固的气氛。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不要再解答评论防盗时间和比例,这可能是盗文网站在摸规律。我的文案上都有写到解决方式。我是新人作者没错,但我也是个硬骨头,不会因为承受不住压力就不防盗了。 大家同时看正版,在书评里发布最新的感想,互动交流多好。不仅作者有热情,也能和大家讨论我笔下的人物。 谢谢小天使sunflowersw 营养液,感谢17606543的地雷,谢谢真爱小天使们,爱你么么哒。 第80章 吃完早饭, 钱氏又让杏儿从库房拿了些礼品出来, 如今吴家尚未分家, 好处就是许多花销由公中出。走亲访友或者出行都由公中出钱,余榕出门的时候吴襄还未回来,她就让张妈抱着敬天回家了。 张氏都没料到余榕会这么快就来的, 她正在家里跟宣氏俩人在做午饭,梁婷在外边打水。她看到余榕就立马冲进厨房跟张氏道:“太太, 小姐回来了。”张氏跟宣氏连忙脱下围裙出来,余榕再看到张氏, 竟然觉得张氏年轻了不少。也是张氏现在也不大做辛苦活了,她心态一向很好, 活的也年轻。 “榕榕……你这傻女怎么不提前说一声,今天都没买什么菜回来?”张氏一边埋怨,一看又看到余榕怀中的孩子,立马接了过来,“天气这么冷, 我先把他抱进来?”昨天就听余树说,余榕生了个儿子, 张氏早就盼着外孙来了,没想到今天就可以看到了。 这是张氏第一个孙辈,宣氏现在还未怀孕,但她年纪不小了,对小孩子极为期盼。余榕果然是闻弦歌知雅意,她拉着宣氏道:“嫂嫂今天帮我多看看敬天, 他白天很乖的。”宣氏深以为然,她跟余榕关系不错,又见余榕这样的体贴,不免道:“你们昨儿回来的,今天你就来了?家里人没说什么吧。” 宣氏嫁到余家才开始了解周遭的环境,买田买地都得找吴地主家,名副其实的有钱人家。可宣氏知道有钱人家也有难过的时候,反而像她在家就挺好的,尤其是张氏性格其实也是很好相处的。她妹妹嫁的比她好,可一大家子糟心事,反而不如她活的自在。 “没说什么。我们家里人多,少我一个不少。而且我也跟相公说让他晚饭后来接我的,” 她都这样说了,宣氏也不多问,随余榕一起进房。张氏把敬天放屋里,乐道:“这小娃娃生的可真俊,像他爹。”吴襄是有名的美男子,张氏这句话虽然是夸耀,可余榕听了哭笑不得,您老不就是侧面说女儿不好看吗? 张妈见了旧主,连忙过来拜见,余榕感激的对张氏跟宣氏道:“娘跟嫂嫂的一片心我实在是愧对的很。若不是家里送了人去,我也不知道要走多少冤枉路。” 张氏又细细问了张妈坐月子,下奶的事情,见余榕气色实在是很好,便给了张妈五十个大子儿的打赏。下人们退下了,娘几个才讲心里话,张氏急道:“我的小祖宗,他这么小你怎么就带回来了?姑爷一个男人不知道,你怎么也不多操点心?”孩子可是女人的立身之本,张氏虽是个农妇,但她也有自己的一套。 像吴家那样的人家,因为人丁兴旺,所以不敢有人觊觎吴家。可钟家子弟单薄,这不钟家的祖宅都快保不住了,可吴家却越来越兴旺了。吴襄是个有大才的,而且不是吃亏的人,女儿要抓住男人的心,还是得生儿子是正道。 所以看女儿带着这么小的孩子到处跑,难免有些生气。 余榕也无奈:“今年要上族谱,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而且相公还得拿明年的束脩,不回来怎么行?”明年又是一大笔钱,这些钱还要回来拿才行。 这也是事实,读书要花的钱可不少。张氏有心赞助女儿,可是又看儿媳妇在这里,只道:“那你也不该让他出来吹风。” 说是这么说,张氏生怕招待不好女儿,又让梁婷出去买菜,宣氏也不是那么没有眼色的人,她说要出去做饭。留下张氏跟余榕说话,张氏从家里找了十两银子出来递给余榕,余榕刚想拒绝,张氏就道:“你若是现在手头宽松,我也不会这样。只是你们现在哪一样都要花钱,听着,这钱是给我的小孙孙用的。现在家里的生意也慢慢好了起来,我现在也享你哥哥的福了。” 余榕这才收下,她不好意思道:“那我就收下了。”她对吴襄有足够的信心,吴襄这个人手不释卷,倒不是说吴襄有多么好学,但他的上进心是真的强。 日后吴襄出息了,娘家做生意也有个依靠,毕竟靠余奉那实在是靠不住。商人地位极低,这也是尽管钱氏看不起读书人,还还不敢提议废除家里读书的支出,因为只要有人中了至少是秀才,家里的苛捐杂税都不用再缴了。吴家有那么多地,这可都是实打实的要交很多的。 当然了,余榕也颇会做人,跟张氏和宣氏一人送了一条珍珠项链,另附珍珠手串。这是吴襄去太湖唯一的收获了,女人哪有不爱美的,张氏立即就戴上了。而宣氏把手串戴上,项链准备放着。 中午开饭,余榕久违的跟亲人们坐在一起,无拘无束的。余老三依然没怎么变,做爹爹的都沉默,可对儿女的心都是一样的。余老三笑道:“今年你娘做了好了腌菜,你们到时候多搬点去。在临安可是买什么都贵。”女儿嫁的好,余老三也与有荣焉,但是他不如张氏心细,如果张氏不吩咐他,他就想不起来。只有张氏吩咐他,他才记得。 可头一次这么关心人,余榕笑道:“多谢爹了,我可不跟家里客气。我要一小坛也就够了,多了拿不了。” 席间,余树主动坐在余榕旁边,他也想去临安去看姐姐,他期盼的看着余松道:“哥,下次跑货我跟你一起去,我也想去看阿姐。” “胡闹,你哥哥走了,你要留下来看店,等你年纪大一点了,自然放你出去。”张氏瞪了余树一眼。 余树也不恼,半大孩子总是想着外面的世界,不甘于被困在这一方小地方。他转眼又来求余榕:“阿姐,要不你这次就带我去吧?我也想跑货,老是要哥哥去,哥哥跟嫂子相处的时间都少了。” 宣氏也道:“你小孩子家家的乱说话。”他把这个小叔子当弟弟看的,余树年纪小,可是记忆力很好。基本上见过的人都不会忘记,做生意又灵活,天生做生意的料子。余松现在都少不了他。 张氏做的鸡蛋肉卷很好吃,余榕一口气夹了两个,宣氏索性端到余榕面前,这下张氏对宣氏这个儿媳妇更满意了。余榕吃了一口才道:“上次相公也说娘做的这个好吃,可惜我怎么都做不出那个味儿。娘可不能藏私要教我。” 张氏笑道:“这又值什么。”她舀了一碗鲫鱼汤给余榕:“多喝点这个,你不爱腥味,我专门去腥了。” 在自家吃饭就是好,余榕吃完饭,宣氏又让丫头们去洗碗。一家人坐在一起说话,余树不想去店里也想留下,却被余榕赶走了:“你快去帮忙,我过几天又要回来,这几天生意正是好的时候,可不能耽搁生意。”余树才依依不舍的走了,余松跟余老三也要去店里忙,反正晚上余榕吃了晚饭再走,还可以在一起说话。 余榕一边喂奶,张氏看到就笑眯眯的对宣氏说:“一看这孩子就是劲儿大。”宣氏很是羡慕,她也成亲了好几个月了,可肚子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敬天小宝宝吃完奶,就由秋桐抱了下去。张氏正准备跟余榕说话,却见季双儿过来了,她今天正好回娘家,听说余榕回来了,连忙过来了。毕竟是闺中密友,余榕见她脸色不大好,连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原来季双儿跟苏氏是一样的情况,季双儿嫁到李家去,生了孩子后就由婆婆带着。刚开始她还感恩,后来却发现不对劲了。她要看一眼自己的孩子都难的很,而且要找各种理由,可在外面谁不说她的婆婆好。 余榕只能安慰他:“等孩子大一些了,你跟他可是血缘的娘俩,自然比祖母要亲热。” 季双儿沮丧道:“是啊,我娘也是这么劝我的。”她娘的意思是天下的婆媳都是有龌龊的,多年的媳妇才能熬成婆。 她俩在院子里说话,张氏正好在跟宣氏洗头发,宣氏有点少白头,张氏找了人配了方子帮洗头。又怕小丫头不会弄,便亲自来。季双儿硬生生的别开眼,都说她婆婆好,可是跟张氏比起来还真不如张氏这个做婆婆的。 “你相公是怎么说的?”余榕问道。 季双儿摇头:“这话又怎么跟相公说,他是肯定不相信的。”她的婆婆除了在孩子的这件事情上之外,其他的都对她没的挑。她相公也看在心里,而且现在婆婆还拿了私房钱给她们用,这话要是说出口,别人肯定要说她没良心了。 她又不像余榕可以跟吴襄两口子出去住,还隔的那么远,根本管不着她。她们祖祖辈辈都在这里,丈夫也不爱读书,不过是本分些的老实人而已。 季双儿到底不能多坐,耽误了回家的时间也不好,她还打算今天趁这个晚回去的空挡去看一下儿子的。余榕还未来得及跟她多说话,见她来去匆匆的,也不好再留她了。 第81章 还没到晚饭时间吴襄就过来了, 他骑着马过来的, 一下马就把缰绳扔给贵儿。余榕正在吃张氏烤的红薯, 看他直接进来了,宣氏眼前一亮,她是头次见到这位妹夫, 还真是个美男子。吴襄态度不算是平易近人的,但对余榕那是真的如春风般温暖。 他先见过张氏跟宣氏:“娘, 嫂嫂好。” 张氏一喜,“听阿榕说你要迟些来的, 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女婿能提前过来,也说明他亲这个岳家, 对女儿足够重视。 吴襄笑道:“跟朋友喝了点酒,想着早点来娘这边,就辞了他过来的。您最近身体可还好?”一句话就让张氏觉得女婿好了,絮絮叨叨的又要出去买菜。余榕把手上的红薯递给他:“你尝尝,是娘烤的, 可甜了。” 吴襄接过,他看余榕脸在灶膛显的红红的, 想摸她的脸来着,因宣氏在一旁,只得收回手来。还是接过余榕的红薯,要去铺子里面找余松说话,宣氏连忙说余松在沿河那边,吴襄就又出去了。毕竟草埔不像在临安, 有长辈在,即便是夫妻也不能太亲密了。 “大嫂,你们凤安县的粮长可是由黄家人在做?”余榕问宣氏。 宣氏家里是开米店的,而且在县城开,她的兄弟还运米去北边卖,生意不说很多,但也不小。宣氏又是家中长女,知道的也多一些:“也不一定,我们本地的姚家很黄家一直换着做。不过听说最近姚家犯了事,黄家就是粮长了。” 吴慈柔嫁的正是姚家的人,而黄家是凤安县本地的士绅,很有名望的人。姚家家大业大的,又有本家在京里做侯爷,每年说是粮长轮流做,可是大部分时间姚家不是做粮长就是做副粮长,地位是一点儿都没变。 “姚家犯了事?实不相瞒,我有个小姑子就是嫁到姚家四房去了。”余榕道。 宣氏知道的也不多,这都是她哥哥跟她写信过来说的,她遂跟余榕道:“京里的侯爷出了事了。我们家跟黄家有亲戚关系,黄家的人跟我哥哥说的。黄家有个儿子在京里做翰林,这下传出京里的事情,恐怕也不假了。” 这就麻烦了,余榕也不是什么聪明绝顶的人,只能跟吴襄先商量看是什么意思了。 “要不要我再写信问问我哥哥?”宣氏一看余榕的脸色,怕真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余榕感激道:“多谢嫂子了。” 在娘家吃完晚饭,余榕依依不舍的上了马车,吴襄本来想在外边骑马的。被余榕招了进来,遂把下午宣氏跟她说的事情跟吴襄说了一遍。他们这些学子本来都准备入仕的,这些事吴襄因为回家了就不大清楚了。 “可惜这个月的邸报我还未拿到。暂且先不用着急,这事没弄清楚,若是贸然告诉吴荣等人。他们必定以为我们阻了他们的前程,或者是因为我们的话没去,到时候又没事,那就更不好了。”吴家几房关系不和睦,吴襄对吴家没多大感情,他也实在是了解吴家人。 不过吴荣俩口子做的更绝,也不知道是不是怕吴襄不同意,连夜就已经去凤安县了。难怪今天余榕要出门子的时候,钱氏那么好说话。 吴襄跟余榕对视一眼没做声。 第二日早上起来开始融雪,葫芦过来各房说不必去请安,吴老太太要休息了。今天的葫芦却冷淡的很,想必知道吴襄不做副粮长了,索性没什么指望了。冒着风寒,吴老爷回来了。吴老爷得了俩个男孙喜不自胜。 他手里却掏不出一分钱来,连林氏这么畏缩懦弱的人都摆起了脸子。哪有这样的公公婆婆,这么大的家业,生了孙子都没表示。吴刘氏全当没看到,而吴老爷尴尬的很。吴襄的嫡亲兄长吴通也气不过,可他们俩口子都懦弱的很,不敢说话。 余榕这个做儿媳妇的也没做声,吴襄嘲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姓姚了,什么都给姚吴氏,日后您二老干脆问问姚吴氏,是不是咱们吴家的钱都要给她。” “你大妹何时又跟我们要钱了?你也不摸摸自己的良心说说,你大妹对你多好,还帮你打通关系拿了副粮长的位置。”吴刘氏却不敢接话。她不喜欢这个儿子这一点就觉得他爱争,争什么,你看看大女儿吴慈柔多好,什么都不要。还常常关心自己,哪里像这几个,简直就是生来讨债的。 余榕拉了吴襄一把,吴襄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我倒要看看大妹有多好。咱们骑驴看账本,走着瞧吧。” 回到房里,余榕才道:“没事的啊……有我疼你就行了。”吴襄越是这样,其实代表着吴襄越期待父母对他的关爱。以前的吴襄经常跑出去,可能也是因为在家中得不到什么温暖,而现在有了自己了,她会用她的心来温暖吴襄的。 吴襄反抱着余榕,忽然把她的下巴抬起,细碎的吻让余榕沉湎于其中。余榕用手抚摸他的后背,他才慢慢放松下来,复而又把余榕放在床上,俩人酐畅淋漓后才双双睡去。第二天余榕是被敬天给吵醒的,她才忘记跟敬天喂奶了,小敬天睡在旁边的摇篮里。吴襄也被吵醒了,他把敬天抱过来吃奶,又赶忙穿衣服起床让张妈去厨房端吃的。 张妈送了早点来,不禁看了吴襄一眼,余榕道:“姑爷不是外人,有话就说。” 张妈吞吞吐吐道:“是,是厨房的吴妈告诉奴婢说现在准备着餐点都是为了迎接大姑奶奶跟大姑爷过来的。还让奴婢不要外露风声。”张妈也确实是个可□□的人,她勤快又会做人,余榕还特地给了钱让她打探风声,没想到吴妈这些人这么容易被套话。也是毕竟吴家也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仆从们口风不紧。 “行,你先下去,把敬天抱到外间带他睡去。”余榕不动声色。 张妈抱着敬天到了外间,余榕准备起床,自己在穿衣服。吴襄则笑不出来了:“怕是这事情有蹊跷。” 俩人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可全家人来招待吴慈柔这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还要瞒着,也不知道为什么?中午吴老太太让众人去打牌,余榕借口看孩子没去,结果吴刘氏找了过来。对于余榕这个儿媳妇来说,她对吴刘氏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娘,您有事让儿媳妇过去就行了,您何必来一趟?” 吴刘氏淡笑:“也是跟你说一件事。襄儿脾气又冲,平日也让你受累。我想说的是你大妹以前跟你也都认识。我记得那年你们关系多好啊,她出嫁都是穿的你做的嫁衣。可惜啊,她那么好的人,襄儿也不知道怎么就不喜欢她?” 这话问的莫名其妙的,余榕却不能掉以轻心:“您快别这么说。大姑奶奶像您聪明能干,又和气,哪有人会不喜欢。您说相公不喜欢大姑奶奶那就错了,哪次大姑奶奶出事不是相公过去的。只是他能力也有限,若是再能干些就能帮到大姑奶奶的忙了。” 房间里连边角都包着布团,看得出来余榕对小孩子的重视,生怕孩子磕到哪里?桌上放着水晶壶,里面装着一些水果,还冒着热气,这个儿媳妇是个会过日子的。 当年的她要吃什么要喝什么不过是一句话,再贵的东西都有人给她,若不是家里出了事。他又哪里会嫁给这么个没用的男人。思绪拉回,吴刘氏再看向余榕,她伸手对余榕道:“把他给我抱抱。” 余榕递了过去,吴刘氏抱孩子很是娴熟,她笑道:“当年你大妹就是这样乖巧可人,不似旁人家的孩子哭哭闹闹的惹人厌烦。”她又继续道:“襄儿娶了你是他的福气。你是个敦厚的人,若是你大妹哪一天回家了,也不知道你会不会说闲话的。” 这话问的刁钻,余榕开玩笑道:“这话您该问大嫂,以后当家作主的可是大嫂。大姑奶奶愿意回家也是最好的,娘本身就喜欢大姑奶奶,若有大姑奶奶常陪您左右,想必您肯定高兴。若是您高兴了,我们也跟着乐。”说完又看敬天睁着大眼睛,连忙逗他:“你说是不是?”敬天年纪尚小,但平时余榕带的时间长,他还以为他娘跟他玩,嘚吧嘚吧的笑嘻嘻的。 吴刘氏顿时觉得没意思,没想到这个儿媳妇这样油滑,她脸上勉强装的笑容也没有了。把孩子往余榕手上一放就走了,秋桐在一旁道:“三奶奶,二少爷没怎么样吧?”余榕摇头,又冷哼一声。 快近年关了,家里最忙的除了钱氏还加一个林氏,可林氏懦弱不堪,常被下人欺负,竟然还觉得自己有权有势,简直丢脸。就连厨房的吴妈都说:“我看三奶奶就挺好的,偏生这位大奶奶折腾来折腾去的,受累的还不是自己。” 吴老太太喊了几个积年的老人说话其中就包括余榕的祖母余老太,她又带着余蓓过来了,吴老太太差了葫芦去叫余榕过来。 第82章 屋里烟熏雾缭, 吴老太太上了年纪就爱抽水烟, 她这个年纪随心所欲的, 忽而吐出一口烟圈。余蓓还要在一旁奉承:“您老可真厉害,这谁还会吐这么大的烟圈。”吴老太太眯着眼睛看了一眼余蓓,跟余老太说:“这就是那个福气娘子?” 余蓓今日穿了一件玫红色的绸布衣裳, 头上还梳的整整齐齐的丫髻,她长的倒是不丑, 极会装相,而且年纪也不小了, 竟无人问津,得知有来吴家的机会便使劲的打扮了一下自己。余老太也很为这个孙女自豪, 又吹嘘起她来:“不是我说她有福气,可她真是救星一个。就不说其她的,我前些日子腿差点摔了,都是她在一旁,可我虽摔了, 却一点事情都没有。” “哟,这是真的不是?”吴老太太回了一句。 却说余榕正好走了进来, 她先跟吴老太太问安,那请安行礼可是一样不差。这点让吴老太太很有面子,余榕也喊了余老太一声:“奶跟蓓蓓过来了?” 旁边有老太太惊讶:“哟,这是你孙女啊,这品格可不一般。”那个余蓓一看就是个装模作样的,老太太们活到这个年纪, 看的也多了,哪能不知道? 吴老太太连忙道:“知道你娘家人来了,所以让你见一见。” “多谢老太太了。天儿冷了,您午饭吃的如何?”余榕毕竟是吴老太太正经的孙媳妇,她一问话,旁边的人皆不敢插言。都怕得罪了这位少奶奶。 “我吃的好着呢?”吴老太太又问余榕:“你有个这么有福气的妹子,怎么不见你们来往?这亲戚还是越走越亲的。”她看余蓓是喜欢,但这个姑娘不如余榕也是看的出来的 “看您说的,我这不是都在临安吗?而且我这一回来,家里还未理顺。哪里有功夫招呼亲戚,昨儿才回了娘家,听我娘说奶她们在家挺好的,我也就放心了。我们家大伯母跟五婶可孝顺了,我就是看长辈孝顺,这才放心的。” “得得得,我就一句话,倒是让你扯了这么多闲话。”吴老太太有几分不喜。她还真没忘记去年吴襄怎么给她难堪的,只是吴襄是男子,学问又大,吴老太太地位再高,也治不了这个孙子。可是这个孙媳妇能让吴襄这么为她卖命,不要葫芦做偏房,拒绝的这么决绝的,可见余榕可真不是个简单人物。 哪家男子不好渔色?吴老太爷当年还有好几个通房,可都没她命长,全死了。吴老太太带了人连夜刨了坟,她恨小妾,因为她只是个乡下妇人。吴老太爷别说钱了,就是家里的大事爷从不告诉她的,可临老享福的人却是她。 满屋子的人都不敢说话,就连余蓓都低着头,偶然抬头看了一眼余榕。却觉得她跟以往又不大一样了,更是娇媚了许多,好看很多了。她腕上的珍珠金丝串可真好看。 余榕倒也坐得住,尽管这位吴老太太开始冷落她,只顾和旁的人,像跟余老太和余蓓一起说话,余榕也不恼,在一旁端坐如仪。吴老太太瞄了她一眼,却好似看到以前的钟举人家的那位老太太,吴老太爷那个时候跟钟老太爷一起去京里赶考。顺便把她也带过去的,那个时候的她跟钟老太爷因为都是乡下过去的,所以被众人冷落。 她找话插嘴却惹人嘲笑,而钟老夫人却似余榕这般端着架子,别人还都愿意带着钟家老夫人。以至于她被家里老太爷说就算了,至此再也不愿意出远门,这也是她喜欢找一大屋子人说话,摆架子摆派头的缘由。 “你孩子还小,回去看孩子吧。”吴老太太不在意的对余榕道。 余榕脸色未变,告辞出去。她到房里就看到小敬天正在咿咿呀呀的不知道说什么,余榕抱起他来,张妈端了热汤给余榕:“三奶奶先喝点汤,幸好您温了奶水,若不然我们小少爷要饿肚子了。” 秋桐帮着余榕换衣服,“衣裳上全都是烟味。”余榕疲惫的揉揉眉心,顺着秋桐换了一件家常服,吴襄正好走进来,看她换好了衣裳,就奇道:“好好的在家也换了衣服,是不是这小子又闹了的?” “被老太太喊去,坐了一下午,屋子里面全是烟味。” 吴襄心疼道:“那今日带你出去下馆子,我们去湖阳去吃饭。”余榕当然不愿意出门子,因为敬天还要吃奶,再出去不方便,摇头道:“还是不了,不方便。” 吴襄尤其爱睡懒觉,他喜欢躺床上看书,余榕却得起床喂奶。她把敬天喂饱了,才开始梳妆打扮,她的首饰不多,有一件木簪在家里戴着正合适。她也不知道刘氏跟她说的话有没有什么暗示,便跟吴襄道:“娘上次找我说,大妹若是回家了我会不会说闲话的,这话你说怪不怪?” 凭吴襄的聪明,他又怎么想不到这一点?他挑眉,“别管她们,反正我们过完年就去临安了。” 窗外银装素裹,白雪濛濛,洒扫的人在杏儿的指挥下一遍遍的扫干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一盆盆花放在廊檐下,大朵儿的饱含雪粒,竟生出了别样的风姿。在这个下大雪的时候,吴慈柔回来了,刘妈亲自来跟吴襄和余榕说的。 “三爷,三奶奶好,大姑奶奶回来了。太太请你们过去呢?”刘妈这几年也仍然利索,刘妈是刘家的家生子,丈夫儿子都是太太的陪房。论忠心谁也比不过她,所以收买这种事情余榕不会做,而且也被容易抓到把柄。 余榕果断问道:“也不知道大姑奶奶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不是说我这个做嫂子的不好,只是这要过年了再过来,姚家不会说吗?” 刘妈依旧打着太极,“三奶奶快别问老奴了,我不过是个奴婢又知道什么。” 余榕笑笑没做声。吴襄扶着余榕走,他是真的担心余榕会摔倒,可在刘妈这等妇人看来就觉得余榕狐媚了。廊檐下扫的干干净净的,进了吴刘氏的屋子,暖气逼人。吴刘氏犹如铁树开花一样,笑着指挥下人在帮吴慈柔归置东西。 “三哥跟三嫂过来了。”吴慈柔还穿着鹅黄色的坎肩,美目带着期盼的看着余榕夫妻,看起来很是端庄美丽。 吴慈柔旁边站着的是姚姑爷,他中等身量,脸上很有棱角,看上去颇为严肃。吴襄当年跟吴通俩人都送过亲,姚姑爷知道吴襄是读书人,他也读过书,只是现下任一个小官,人倒是端方的很。 男人们开聊了,女人们也开始说话,林氏很是殷勤的在一旁端茶倒水。吴慈柔在家时曾经带过林氏的长女妞妞,这次回来就跟妞妞带了一套发饰,她还是那样的周到细致。 “我想着妞妞年纪也大了,出门子也得戴点像样的。” 林氏小气抠门,妞妞这么大了连个名字都没有,还穿的差,哪里像吴家孙辈的头一号小姐。这点余榕倒是赞同吴慈柔,若她有个女儿,那肯定会可着劲儿的打扮,绝对不会这样子让孩子像个邋遢娃。 吴刘氏这里地暖烧的很暖,这里几乎都是吴刘氏在跟吴慈柔说话,林氏在一旁附和,余榕很少说话。吴慈柔却主动跟余榕道:“这几年不见,你我倒是生分了。”她明媚大方,很容易让人生好感,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余榕也不好跟她对着来。 “快别这么说,你是相公的妹妹,自然也是我的妹妹,只有更亲近的,哪有更疏远的。”余榕说完又问:“怎么没看到你家的小子?”吴慈柔运气很好进门就生了一儿一女,女儿按年龄算上在襁褓,儿子却已经一岁多了。 吴慈柔肩膀坐车坐的有些酸痛,她一边轻揉一边道:“他们睡着了,让下人抱下去了。别说我那个小的可皮了,成日闲不住,好容易犯困,索性就让他休息。等他睡好了,再跟两位舅妈请安。”她在闺中就是一个大家闺秀,现在嫁了人越发如此,即便是喝茶都觉得她喝的很好看。 只可惜余榕常以小事来鉴别人,就像刚开始余榕跟吴慈柔做衣服的时候,吴慈柔也常常说二人是朋友。可刚把衣服做完,吴慈柔就懒得敷衍自己。现在的吴慈柔已经长进了很多了,她来也没空着手,家里上上下下都得了她的东西,更是让任何人都挑不出她的错处。 当知道由吴荣替吴襄去的时候,吴慈柔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还跟钟氏道:“四弟也挺好的,四弟妹也是侯门出身,正好合适。”钟氏捻着佛珠,微笑谢过。 吴老太太更是笑容满面:“这燕窝什么的你倒是舍得,我就说你最有孝心。你哥哥们也没跟我拿补品给我老婆子。”吴老太太今日特意还戴了个镶金边的褐色的抹额,看起来很是富贵的样子,看得出来她对吴慈柔的到来是很欢迎的。 第83章 一向都是钱氏在这里插科打诨, 猛然她今日没有凑趣, 众人不大适应。余榕见她脸色发白, 连声问道:“二嫂要不要请大夫看看?”钱氏怕扫兴,摇头不同意,还是她婆婆钟氏发话了, 她才去看。 没想到钱氏这一不好,倒还真是一件喜事, 原来钱氏有喜了。余榕几个妯娌又跑过去看,就连做客的吴慈柔也跟着去看, 此时的钱氏正躺在床上,吴坤陪着她说话。吴坤夫妻二人盼了多年自然喜不自胜, 钱氏为此甘愿放权,她却不跟林氏说,而交给吴慈柔。 “大妹妹是娇客,本来也不想烦你。只是年后,三弟妹跟五弟妹都要去临安, 大嫂子现下也忙。我的事不可再麻烦她,索性你要在这里住的时间长, 不如你来我就最放心的。”她这话一出,余榕才心下了然,吴慈柔怕真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所以以副粮长之位来换取她过来栖身娘家。 吴慈柔连忙推辞:“我哪里会管家,二嫂快别折煞我了。” “姑奶奶快别推辞,这个事还得您接。”钱氏意志坚定, 林氏又想着吴慈柔反正也是要走的,不妨碍她,只要钱氏不管事就好,她也跟着后面劝道:“大姑奶奶是当家奶奶,娘家也是家,这事还要大姑奶奶管。” 如此这番几次,吴慈柔才被迫接下管家权。 就在吴家还陷入钱氏怀孕以及过年的喜事中的时候,才惊闻钟家被土匪抢了,幸好钟家底子还在,可也有仆从被打死。余松的铺子也被抢了一回,东西都快被搬空了,损失惨重。吴襄怕余榕担心,骑马去了一次,回来之后就跟余榕道:“大舅兄早有准备,看着损失重,可实际上却是还好的。” 这下余榕才放心,“我们这里怎么会有土匪的?”草埔镇交通十分便利,并不是那等闭塞的小镇,一般来说不可能出现这等问题。 “你忘记流民了。前几年那些流民有的运气好安家落户,运气不好的落草为莽了。”吴家是附近有名的大地主,长工跟船工都多,但过年了,家里仆人并不多。事实上吴襄也有点担心安全,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那些人杀红了眼,官府的人手也不够…… 女眷们吓的不行,即便像钱氏这样的爱串个门子的人都躲在家里。 吴老太太这个人已经老糊涂了,根本没人指望她能如何?而且她贪财,平日对子孙们根本就不照顾,像吴坤就明明白白的跟钱氏道:“老太太那里暂且不管,我们二房人多,丫头婆子的都要巡逻才行。”活到这样也是悲哀。 像余榕这样有丈夫儿子陪在身边的反而也不怕。吴襄这几天哪里也没去,在家陪余榕说话,或者逗儿子。晚上余榕睡沉了,就听到外面各种火光,照的天仿佛红了,她倏地爬了起来。 余榕是不要人陪夜的,可是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张妈跟秋桐也在,张妈镇定一些,她跟余榕道:“三奶奶,三爷让我们过来陪三奶奶的,您不必着急。三爷已经跟大老爷和二老爷正在指挥长工都在外头拿着那么大的木棍跟刀子去打人呢。” 朝廷不准私铸铁器,除了生活用铁之外,几乎都是没有其它铁器。余榕很是担心,尤其是贵儿守在门外,生怕余榕担心,便道:“三奶奶放心,家里长工召来不少,您不用害怕。” 吴坤跟吴襄并肩站在一起,吴坤皱眉:“怎么五弟还不出来?”本来说好,一房出一个人主持大局,因吴荣去了凤安县,吴坤代表二房。那大房不必说,吴通胆子小,还要去地窖睡,只有吴襄上,而三房只有吴达一人。吴达本人也答应的好好的,却没过来,吴坤肯定不悦。 “这还用说,不等他了。先把梯子架上去,把火点燃,我看谁敢来我吴家。”吴襄转过头望了一下。 已经有土匪摸进门的,吴襄也没有掉以轻心,调兵遣将的倒把吴坤这个主事的撇在一边。有个长工受伤,吴襄也很负责任的把人安排到后面去休息,其余人继续,最后找出那个在厨房后猫着的一个小土匪。吴襄做主把他拉过去见了官,此事才算了解,而吴坤跟吴襄俩人关系倒比从前再好一点了。 大户人家只要人丁兴旺,有钱有势,不难把事情办妥。州府又派了一个威武将军过来湖阳县,威武将军又分几路人马剿匪,草埔镇总算恢复了平静。 这个年过的也很凄惨,吴老太太因为受了惊吓,一直卧病在床。吴刘氏跟钟氏二人在床前伺候,余榕则在旁边递药,活到吴老太太这个年纪,平日里只知道吃喝玩乐,只看重利益。出了大事,儿孙都顾不了她,也想不起她,更不愿意为她卖命,这也是悲哀。 “三嫂,老太太这个病是吓的,我想着有三哥在肯定就更安全,不如你们今年晚点儿去吧。”苏氏突然道。 吴襄指挥得当,土匪闯进来也只有一名长工受伤,其他的修缮一下。因此吴襄在哪里,家里人也十分安心。可当初三房既不出人也不出力,让族人颇有微词,尤其是二房已经非常不满了。可余榕又怎么会让自家夫君不去冲前途,只为吴老太太。是,没错,吴老太太若是不好了,吴襄也要回来守孝,可是什么事都要吴襄做那也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 “这话五弟妹说错了吧,上次打土匪就是我们三爷出头,你们家五爷也没过来。这次正好趁这个时候尽孝,岂不是更好?更何况现下朝廷都已经剿匪了,你还说不安全,怎么?你对朝廷不满?”余榕不屑道。 吴刘氏官家小姐出身,一听这话越说越不像话,厉声道:“快住嘴,越说越不像话了。你祖母如今还躺在床上,你们就如此推三阻四的,既然都这么不孝,干脆让你们娘家把你们领回去算了。” 余榕跟苏氏都低头未做声。 余榕心里当然不舒服,你吴刘氏既然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一声不吭的把吴慈柔接回家来,难道不是害家里人?可面上却不敢在众人面前冲撞婆婆的,若是这话传出去了,她是对的都变成错的了。 林氏这种时候更不敢说话,她小心思多,可她不敢多说话。钟氏给吴老太太喂完药还得出一次门,因为她娘家钟家也是受了重创,虽不至于活不下去,但也被抢了不少东西。二房本来就是最有钱的,钟氏准备了不少东西带回娘家。 袁氏也狠狠瞪了苏氏一眼,本来她都已经开始淡化老五上次没出去抗匪的事情了,这个蠢妇怎么就又提出来了?她们三房只有吴达一个儿子,怎么会让吴达出去冒险。而且吴达年纪比吴坤跟吴襄都小,哥哥们不上,难道还要弟弟上? 可心里想也这么想,这话怎么能放在明面上说?换做是她,她也不干啊? 余榕回家就开始收拾行李,吴襄今天正好在家,本来每年这个时间正走亲戚的,但是今年都闹的人心惶惶的,亲戚们之间也没有走动了。 “怎么了,嘴巴嘟着?不开心了?”吴襄放下手中的书,如是问道。 余榕气道:“也是我的不是,一时嘴快了,可我实在听不下去了。本来大家伙儿都在老太太那儿,她猛然跟我说怕老太太心里不安生,让咱们留下来照顾老太太,她们就先走。我一时气不过就说了几句。五弟那不是更应该留下来……” 吴襄眯了眯眼睛,一幅心累的样子,他道:“都是这样的,出了事的一个个装的躲在后头装死。有利益的时候就全都出来抢了。三叔跟三婶是最精明的,结果娶了这么个蠢货,我看她管了几天家就以为谁都要由她安排。”吴襄就是这点挺好的,不似余老三,每次张氏有话,余老三爱装好人帮外面的人,而吴襄总是跟她同仇敌忾。 “就是,不管了,我们先收拾东西吧。你明年八月份要考试,我们还是按照原定计划走,不是说今年船队要先走,我们也提前一点走吧。”余榕道。 吴襄当然觉得好,又自觉让妻子受苦,连忙道:“你明儿回娘家看看岳父母,毕竟一走又是这么久。”若是明年八月院试成功,来年九月份还得参加乡试。他本来就打算一鼓作气成功的,明年过年应该是不能回来的了,所以让余榕回家看看。 一回到房里,袁氏就竖起眉毛,一脸不喜:“你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平时看你也是个挺机灵的人,怎么就说出那样的话。我们家若是那样的人,当初也不会娶你了。” “是儿媳妇错了。”苏氏性子强,可这件事情她也不能怪婆婆,她只是随口劝了吴达两句,吴达自己犹犹豫豫的,她婆婆就顺水推舟说:“既然你媳妇不愿意你去,你就别让她操心。”可现在却全部怪到自己身上。还是自己太沉不住气了。 第84章 回到娘家, 余榕见损失不是特别惨重, 倒是放下心来。宣氏心里记挂着余榕的事情, 便跟余榕和吴襄夫妻二人道:“我找我哥哥去问了,恐怕侯府这次真的遭难了,而姚家也要跟着吃瓜落。姚家子弟已经有部分人去往其他家了躲难了, 现在留守的都是些姚家推出来顶罪的。” 宣氏说完也有些担心,毕竟余榕的小姑子也是姚家人, 现在回来避难了。 可管不管这件事情呢?吴襄并不想插嘴,他不是自私, 而是太了解吴家的人。一个个聪明自以为是,他凭什么去管她们?更何况, 他当时想跟吴荣说来着,可是吴荣生怕自己反悔,带着他的妻子就跑了。 吴刘氏不知道姚家的事情吗?余榕却觉得吴刘氏肯定知道,只是她一直喜欢吴慈柔,所以无论吴慈柔有什么事情, 吴刘氏即便是千难万险,甚至拖全家人下水, 也肯定会帮助吴慈柔的。但当这件事情她们的力量太小,而且过完年就得去临安,余榕也没办法。 俩夫妻决定只告诉吴坤一人,若吴坤不处理他们也没办法了。 ————————————————————————————————————————————————————我是分割线 河里结了很多冰,可太阳却出来了,吴家的船即将要驶出。张氏抱着敬天舍不得放手, 宣氏跟王雪更是围着余榕嘘寒问暖。吴襄跟着余榕也沾光,平日他哪里有亲戚们这样关心他,还会专门来送他。尤其是余家还关店来送他们,只见余松拿了二十两给吴襄,他作为一个哥哥多的钱没有,可是在不影响自家的情况下拿了这么多钱也足以见余松的仗义了。 “拿着吧,你们去临安多的是要用钱的地方。” 男人之间不必婆婆妈妈的,吴襄笑道:“多谢大哥。” 在亲朋好友欢送下,吴襄跟余榕二人才上了船。她们走的前一夜,吴襄去找了吴坤,跟他说了消息。吴坤人虽然风流花心,但是做事能干,行事大气,可以说二房就靠他跟钱氏夫妻俩人撑着。 吴坤虽明白吴襄不会无的放矢,可要他弟弟回来,那他也不敢冒险。二房在读书上已经矮了大房一截了,谁知道吴襄是不是使诈?所以吴坤并未有任何行动。 这次吴襄拿了一百两银子,盖因吴荣没读书,所以吴襄跟吴达俩人就分的稍微多了一点。余榕直到看不到亲人才躲进船舱,秋桐连忙帮余榕把披风解开放在木架上,敬天就由张妈抱着玩,看到余榕就连忙要向余榕扑过来。 余榕顺势接过他。张妈拿起鞋底就开始纳了起来,秋桐则在一旁收拾,主仆三人倒是井然有序的。张妈又要去做下奶的汤,在船上吃的东西有限,可她还是把家里带的猪蹄加了花生米炖在砂锅里,自己却寸步不离守在一旁。吴家复杂,她受余家所托,也不能全然放心,尤其是小敬天还太小,不能出一点意外。 “小姐,您送的那对耳环,我看柳小姐喜欢的很,一直爱不释手呢!”秋桐正在收拾余榕的首饰盒,因为余榕来不及参加余柳的婚事,便奉上一对耳环作为礼物。 余榕倒是不在意,“不管她喜不喜欢,我也只是尽我这个做姐姐的心意。”赵氏的心愿还是没有成真,余柳家贫,长的再好看也没有家境好一点的愿意娶她。可她又比她姐姐要好一点,听说这次赵氏准备了三抬嫁妆给余柳,乡下人家也算可以了。 晨雾散去,秋桐打开匣子让余榕拣点心吃,余榕吃了两块便觉得腻味。隔壁船舱已经开始吵了起来,余榕对秋桐使了个眼色,秋桐会意,立马猫在舱板上听着,张妈一回来见秋桐这样,小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余榕挑眉:“也不知道隔壁发生了什么。”隔壁住的就是袁氏一家,吵吵闹闹的实在不太像三房。袁氏是个很精明的小官夫人,全家人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即便苏氏现在管家,可也动不得袁氏半分,这就是袁氏的功力。但这么大吵大闹,恐怕真是大事。 “三奶奶,奴婢听的不大真切,好像说秋月……什么床上的……”秋桐一个女儿家,不敢再多说。 张妈却一下子就明白了,“奴婢看怕是秋月爬上了五爷的床。”张妈跟吴家后宅的人都很熟悉,甚至跟吴达身边的奶娘田氏也颇为熟悉。 看余榕不解,便解释道:“秋月是田妈的女儿,却不是奴籍,早年嫁了个行商,偏生她体弱多病,生了个女儿就再也生不出儿子来,所以被那个行商休了,带着女儿跟着田妈过活。奴婢这一想,秋月也不过十八岁,跟五少爷同龄,这也难怪了。”往往主子们不知道的事情,可能下人知道的更多,五爷跟五奶奶同床却从不叫水。 “照你这么说,这个秋月倒是个好人选。”余榕了然。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好,在吴家,因为年轻的孙辈的奶奶们年纪相仿,所以大家都爱攀比一下。大奶奶林氏评价最低,因她为人吝啬且处事不公,大家都不喜欢她。二奶奶是管家奶奶,但是她威风凛凛,太过厉害。四奶奶苗秋纹既和气又大方,最受下人喜欢。而五奶奶则是二奶奶的低配版,大伙儿也不喜欢。对三奶奶反而没什么评价,众人对她只是觉得平凡,不太有性格。 可张妈却觉得自家奶奶才是聪明人,牢牢把握住三爷,儿子也生了,家里又有话语权,这才是聪明人。可不像三房的五奶奶,看着是聪明,却丢了西瓜捡了芝麻。跟管家权比起来,还是五爷重要啊!三房就五爷一个儿子,袁氏再厉害可没苏氏活的时间长,日后自有苏氏的好日子,又何必急于一时,让丈夫跟她离心。现在又来哭闹,谁又会心疼她? 秋月既然不能生了,又是个再嫁的妇人,在袁氏看来,已经是很为苏氏着想了。她抱着敬琏过来,跟余榕吐苦水:“若她有你这么体贴,我也不至于让秋月来伺候你五弟。”袁氏似乎为儿子纳妾找一个合适的理由。 说是妾,其实也只是伺候的人,不过是比奴婢子住的好一些罢了。 敬天在余榕怀里,他上了族谱,正式排行第二。吴敬琏排行第三,相差也就几天,吴敬琏身子骨儿好了一点儿了,可却爱哭。余榕看他快哭了,唯恐他把敬天也带哭了,便把他抱在怀里哄着他,跟她说话。敬琏却不哭了,余榕笑道:“你是要跟二伯母说话呀,你好呀……” 袁氏思绪已经飘在外面了,她的丈夫三老爷语重心长的跟她说道:“她从小没爹教,没娘教,我不怪她。可她不知道轻重缓急,你还不趁早了结,还等什么。” 等她的思绪拉回来,已经看到余榕逗的敬琏哈哈大笑,袁氏也忍不住笑了出来。罢了,这个孩子还小,怎么舍得让他没娘? 不知道苏氏是不是也知道丢人,一连好几天都没看到她的人。 这事闹的,苏氏的大伯跟大伯母好不容易把她打发出门,再也不肯为她做主。她娘又是个软弱无助的,她没有任何指望了,幸好婆婆没拿走她的管家权,要不然这家里哪里有她的立身之处? 直到到了临安,苏氏才出来见人,后头跟着一个梳着头的妇人。妇人手里还牵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姑娘,想必这就是那个秋月,生的也不说多好看,可这种楚楚可怜的模样,若余榕是个男人也要疼她几分。一看就是个菟丝花的样子,如果余榕带着一个孩子,那绝对不会这样做妾的,自己一个人也要坚强的活下去,独立自主,这也许是她还存留者现代人的好的一面吧。 俩家下船后分道扬镳,回到临安,余榕觉得空气都清新了。吴家虽好,可是那并不是真正的家,她真正的家还是在这边。只有她和吴襄再加孩子三人,事情也少,多好啊!哪像在家里,人多事情多,规矩也多。 “咦,小姐,你看大白菜已经长大了,还有这个水萝卜也是……”秋桐兴奋的说道。这些菜都是她自己种的,亲自施肥的。 走之前家里清理的很干净了,回来只需要把东西全部擦一遍就行。余榕几人休整了几天,还没缓过来,却看吴老爷过来,还带了一男一女俩个娃娃,不是吴慈柔的孩子,又是哪个?吴老爷满头是汗,偏生吴襄又去了学里,余榕一个女子也不能跟公公单独共处一室,只道:“爹还是等相公回来再说吧。” 吴老爷搓手,他知道自己小儿子的脾气,那是家里最暴烈的。儿媳妇也得听吴襄的,可俩个小娃娃,一个才一岁多,一个又在襁褓总得有个去处才是。尤其是小的那个,不知道是不是饿了,哇哇直哭,也不知道是怎么把他们带到这里的。 吴老爷带来的俩个妇人,一个年轻妇人,看上去应该是乳娘,见小女娃在哭,连忙心疼的抱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新奉上,明天可能晚一点更新。 盗亦有道,不要在盗文网站上看不到了就来买个几章然后到评论里骂作者甚至打负分。 第85章 另一个年轻妇人拉着一个一岁多的小男孩, 大眼睛睁的很大, 以前淘气的小男孩儿十分淘气。他长的不像吴慈柔, 也不像姚皓,倒似有点像吴襄。俗话说外甥似舅,这话真没错, 余榕想着大抵吴襄小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吧。 吴老爷在这里干坐着,也不是一回事, 他坐不住要出去看看,余榕只好道:“您早点儿回来吧。”他就戴了贴身伺候的长随出去, 其她的都没戴,余榕一个做儿媳妇的, 也不可能拦着公公,只是他一出去,贵儿等人自在了不少。 大抵在下人眼中,吴老爷不苟言笑,又是族长。最近被二房抢了不少风头, 可仍旧是个当家人,而吴襄看着厉害, 可他不当家,不当家就没有权利,下人们的生杀大权并不掌握在吴襄手上。余榕还未因为大人的恩怨就迁怒到小孩子头上,她们这次过来手头也紧,马上又要交赁房的费用,一交她们可就穷了。 可她还是拿了两百个大钱让贵儿去买菜, 私下吩咐:“你去学里立马把三爷叫回来,再有雇两个挑夫在河边等着老爷,若是他过去了,直接请过来。” 贵儿眼皮子一跳,他可没料到三奶奶还有这样的心计,立马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三爷这真是选对了人啊!他跟着吴襄是办惯了事情的,余榕吩咐了,他立马照办。 留下的人余榕没兴趣问,秋桐一向只听余榕的话,余榕不发话,她什么都不问。这也缓解了尴尬,小男孩是待不住的眼睛已经想往外面瞄着,余榕笑道:“你怎么不叫三舅妈?饿不饿了?”这个年代八九岁吃奶的人都有,小男孩已经能吃一点辅食,可还是以喝奶为主。 姚丛摇头,他已经能很流利的表达自己的意思了,“我不饿的……”却不肯叫三舅妈。 张妈看敬天饿了,连忙把他抱过来,余榕喂他吃饱喝足后,才惊喜的跟张妈道:“他是不是长牙齿了?”小敬天不过才四个月,可已经有一点乳牙了,对于余榕这个新手妈妈还是很惊喜的。 “是啊,都是三奶奶照顾的好。”张妈不揽功。 可是心里却觉得余榕也确实比其她的娘付出的多,她们下人睡觉都是睡自己的,晚上都由余榕跟吴襄两口子照顾。三奶奶又识文断字,还买了育儿经看,对敬天也很细心。她每每看余榕吃药丸都猜到这应该是在避孕,总之她为二少爷有这对靠谱的爹娘还是很欣喜的。 贵儿后边跟着吴襄很快就回来了,看到一屋子的下人,心下了然。他跟吴慈柔送嫁的,吴家送过去的下人有哪几个他再清楚不过了。她们看到吴襄进来连忙行礼,吴襄没做声,下人们也是惴惴的。 “我一时没有主意,所以先叫了你回来。”若是吴老爷不想趁机溜走,她也不会喊吴襄,可吴老爷先走了,她就连忙叫了吴襄回来。 吴襄握着她的手道:“你做的很好。”余榕还真是货真价实的贤内助,表面上看起来余榕为人很好亲近好相处,实际上心思缜密,步步为营。这正是他想要的,若是一个事事都要他来做主的,他也会厌烦,而余榕恰到好处,该依靠他的会依靠,可绝对不会拖后腿。 不到两炷香的功夫,吴老爷被两个挑夫“请”过来了,他本来打算等吴襄回来再说话,可又怕吴襄不同意,便先斩后奏直接走了。没想到刚坐上马车就被人直接劫了下来,二人都是被请过来的挑夫,粗鲁的很,可都知道分寸,把他塞到轿子里就摇摇晃晃的过来了。 “老爷,进来说话吧。”吴襄连爹都不愿意叫了。 吴老爷也是满脸苦涩,似吞了酸枣一样,有话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又知道自己做的理亏,可想起吴刘氏的话,他艰难的挺了挺胸膛。 “襄儿,爹知道对不住你,可是你也知道你妹妹这次遭了大罪的。就差一步啊,京里的侯府被直接开罪,族人也要流放。本来你妹妹是没事的,可吴荣跟苗氏却马上供了你妹妹她们出来。你大妹妹要流放到西北去了,这俩个孩子在吴家就成了众矢之的,老太太坚决不同意,你娘跟我的意思是,就放在你们这儿寄养。你妹妹拿了五百两给我,我全给你,正好给你明年上京去用。” 吴襄的心像放在火架子上烤一样,他双手止不住的打颤,原本还对家里人有一些妄想,现在全部断了,他质问吴老爷:“既然爹娘都知道我有这样事情,何必又要来害我。爹娘都不要祸患,便往孩儿这儿推。” “可他们跟着我们能有什么出息?”吴老爷反问。 吴襄前程似锦,日后说不定能够中进士,这可不是一般人能企及的高度。放在家里能做什么,而且吴老太太那样讨厌这俩个孩子,已经因为这件事对吴刘氏有了恶感,若是这俩孩子还住下去,吴刘氏在家里无立锥之地。 “爹,把这俩个孩子抱回去吧。大姑奶奶的人家是娘帮着说的,现在出了事了,也合该由娘亲来带。而且大哥才是长子嫡孙,这等事情让大哥不是更好。我们如今住在这个小地方,前后左右哪里不是人,一有风吹草动的谁不是张着耳朵在听。您这不是成心害我们吗?是,大妹妹是可怜,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没什么好说的,这俩个孩子我们要不起。您也别为难夫君了。”余榕冷声道。 吴老爷本以为这个媳妇是个好的,却没想到她这样子冷淡,不禁大怒:“住嘴,我们吴家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插手了。” “您不让我们插手,却直接干涉我们,这是何道理?反正带着这俩个孩子也没什么前途了,索性大家现在打道回府,您不让我们好过,我们也不会让家里好过。”余榕睁着眼睛,并不害怕。 “即便我们心不甘情不愿的接了这个孩子,您觉得我们还会对孩子好吗?”余榕又冷笑。 吴襄这样被护着还是第一次,他一直以为余榕是个很明哲保身的人,看上去很会为人处世,却没想到她这么维护他。他拉着余榕的手不放开,而且笑着跟吴老爷道:“我们养不起,自然也能找到养得起的人家,反正育婴堂正缺人。”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吴老爷没有想象中的愤怒,他松了一口气:“我知道了,襄儿,我这就带他们回去吧。”他也不想这么逼小儿子的,他锋利尽出,即便是他也不敢略其锋芒。而且老三两口子态度都这么坚决,他没这个把握等他走后,老三两口子能好好待他的外孙。 吴老爷很快就走了,他到底比吴刘氏心里要多了几分对儿子的慈爱,尽管不多,可也好很多了。余榕拍了拍吴襄:“走,我跟你去焖猪蹄吃,你今儿喝点酒。借酒消愁是不是这么说的?”她的态度好似没发生什么一样。 可吴襄知道一旦撕破脸,余榕比他更难在吴家长房相处,毕竟日后吴刘氏会把所有的问题全部都推到余榕身上,而且余榕都在内宅,婆婆天生压了儿媳妇一头,以后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情。 余榕当即又写了一封信给娘家哥嫂,信中说了此事,幸好宣氏的信来的很快,比之宣氏的消息余榕更是觉得可怕。 “四弟休了四弟妹……” 吴襄却似早就料到了似的,吴荣一向无利不起早,若不然怎么会娶苗秋纹这样的婢女。说的好听是侯夫人身边的婢女,可是侯府倒了,大厦已经倾了。吴荣此时恨不得早早的抛开这个累赘跟负担,还好没有赶苗氏走,只是休妻,却未让苗氏出府。 “哎,能共富贵不一定能共苦难。其实要我说四弟已经不是副粮长了,那苗氏一向跟他感情也好,本就无妨,又何必做的这么绝。”余榕叹道。 还没能等俩口子感叹完,却说许师母身子不大好。余榕即便是为了丈夫,也要去探病,更何况许师母为人也实在是很不错。 黄飘絮正在侍疾,她看上去很是镇定,探病最忌讳哭哭啼啼的。余榕面上微露关心,她小声问黄飘絮道:“师母还好吧?” 许师母淡笑:“劳你惦记了,你们也是刚来临安吧?我没事,就是有些老毛病了,你别坐的太近了。你家娃儿还小呢!”即便病了,还是这么善解人意,余榕也明白为什么许院长宁可过继一个儿子,也不愿意纳妾了。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余榕连忙道:“您快别这么说,养好身子是正经。等您好了,我把我家儿子抱过来给您看。他可好玩了,最近长了牙,成天咿咿呀呀的。” “那好,等我好了,我去看你们家的小儿。”许师母脸上全是羡慕之色。她虽然没有孩子可是却了解很多小孩子的习性。 “现在可是还在吃奶?请了奶娘吗?” 第86章 “未曾请过, 我想着请奶娘虽然轻省一些, 可毕竟我如今年轻身体也好, 都是自己喂养。”余榕笑道,仿若跟平常谈心一样。 偏许师母也了然:“也是,这世上又有谁比亲生父母还用心的。” 亲生父母一词说的这样重, 余榕仿若也清了门道。她浑不在意这句话,就好像没听到, 又说:“我从家里带了特产给师母尝尝,都是娘家人做的, 尤其是糯米肠实在是好吃。若您好了,可定要尝尝的。” 许师母又说笑几句就咳嗽起来, 黄飘絮赶忙上去端了温水,余榕也不好再待就径直回家。只她一走,许师母打发黄飘絮下去:“好孩子,你也累了,快下去歇歇。我这里留人伺候就行, 快去。” 看着黄飘絮离去,许师母这才坐了起来, 声音中透露着些许疲惫:“那个孽障怎么就不叫我省心?”原本过继他过来的时候,看他天真烂漫,也孺慕的叫她娘,可现下为了个女人就这般反抗。 “夫人,您可要好些起来。少爷年轻,不懂外道艰险。”胡媪在一旁劝道。可心里也有不得意, 许夫人年少颇有才名,人又生的妍丽,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可偏偏在子嗣上不得意。好容易在族中选了个才貌俱佳的继子,却没曾想到这样不听话,见到个村姑就迈不动道儿了。 许师母眼角已经有细纹了,可丝毫不影响美感,她悲哀道:“不是亲生的靠不住啊!”说起来,还不如几个弟子来的实在,你看吴襄不过是个土财主的儿子,听说家里都不大同意让他读书。可人家汲汲营营的上进,自家这个读书也行,可就是不知道上进。 一个村姑,图个新鲜还行,还想登堂入室,那是门都没有。 余榕回家后跟吴襄说了许师母的病情,并猜测道:“仿佛听说跟她儿子有关。” 吴襄笑而不语。吴襄的目标从来都不是秀才而是举人,进士他还不敢想,毕竟他的学问跟名门望族那根本就不能比,且他也不是什么神童,不过是比旁人机敏几分。可他依然不敢松懈,看余榕跟他送的茶,一口喝掉。 余榕是极喜欢这样的下午的,她跟吴襄俩人各坐书桌一侧,捧着各自喜欢的书,逗逗小孩子,实在是舒适惬意。可赚钱也是首要的,余榕现下不大染丝线了,而是带着秋桐去买现成的线,成本虽然贵了一些,但是每月都有收入这个感觉还是很不错的。她找了个不大不小的绣接活,绣炕屏很费眼力,可要挣钱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张妈除了带孩子也跟余榕一起做事,她很会纳鞋底,又舍得下力,所以常常纳了鞋垫给家里添些进项。 “你歇歇吧?”吴襄不忍妻子太过操劳,余榕除了刺绣还得织布,平日还要带孩子,实在是劳累的很,也是他无用。 余榕看了看他:“怎么是不是吵到你了?” 吴襄摇头,他环着她,闻着她发上的馨香,“只辛苦这一段时间就好了。以后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夫妻二人耳鬓摩斯,倒是让外人腻歪的很。 再次见到余娟,却没曾想到她长高了不少,看起来是个亭亭玉立的姑娘了。她似乎也张开一些了,说话也似大人一番,人家都叫她林大姑娘。她也是这无为书院的一位人物了,人也没说生的多漂亮,只是那股子机灵劲儿却是谁都比不上。而且说话新鲜好玩,大大咧咧的,提起林子瑜跟林娟这对兄妹实在是远近闻名。 可知道底细的人像余榕或者孙芸芸就敬而远之了,孙芸芸年后还是没有怀上孩子,她沮丧的跟余榕道:“若是明年我就不回去过年了,表哥也依我了,还说若是我真的身子不好。就把王姨娘的儿子过继到我的名下。” “这可不行,不是自己的孩子怎么都不会跟自己亲。”余榕又劝道:“你还年轻,只管放松心情,也不要顾着挣钱立威,若是可以,跟着到处去玩玩也行。”孙芸芸年轻又是当家主母,一大家子杂事都压在她的身上,她不好强也被逼的厉害起来。 孙芸芸一看敬天流涎就过来要抱他,稀奇道:“现在越长倒是越似表姐夫了,这也奇怪了,旁人都说生儿肖母,可他却偏生像表姐夫。”小敬天真的很搞笑,看到女性就伏到人家胸前。余榕就跟吴襄私下说儿子是个小色鬼,还取了个浑名儿“小色天”。当然这也是俩人私下说,连秋桐都不会说。 “快把他给我,你抱累了吧?”余榕想接过来。 却被孙芸芸否决掉,她毫不为意,反而认为是敬天亲近她,还跟敬天玩的不亦乐乎。余榕看的直摇头,她拿热毛巾帮敬天擦了脸,孙芸芸则在一旁挤眉弄眼,“榕姐,你知道不?娟儿那丫头怕是真的要飞上枝头了。” 余榕笑道:“这是好事,她跟那个林子瑜混在一处也总不是好事。”幸好余娟还有点头脑,改了姓名。林子瑜这个人余榕是看不上的,端看秀才娘子一家的作风就知道她是那等不咬人的狗这一类型的,憋坏的很。 孙芸芸笑的古怪,没做声。 转眼到了端午节,余榕已经存了二十两银子了,她怕吴襄手里没钱,跟他放了五两在新做的荷包里,“今儿该花就花,不要吝啬。” 是了,余榕一向在人情交际方面很是大方。吴襄以前都不把五两银子放在眼里的,可是现在看到余榕眼睛都快做瞎了才挣了这点银子,而且余榕已经算是很有技术的人。现在的吴襄可不能大手大脚的,他笑道:“我知道的,不过是跟先生他们去喝酒,凑份子就行。” 要知道吴襄穿的衣裳那可都是穿的最好的,之前一直是买,后来成亲都是余榕做的。外人都很羡慕,因为吴襄基本没穿过带重样的衣服,而且中午经常有人送饭送饭,十分精心,热汤热饭。谈起这个吴襄很是感谢余榕,让他周围的人也知道他也是有人疼的人。 晚上吴襄带了几个粽子回来,白色的糯米尖上有点点映红,显得可爱玲珑了许多。余榕一直在减肥,已经足够控制饮食,可吴襄觉得余榕实在饿的太辛苦,他一向很瘦,而且常年在外面跑,所以每次吃的比余榕多,人家还经常宵夜,却比余榕看上去清瘦很多。 余榕其实做的事情也很多,每日带孩子不说,还得做绣活还要织布,可基本都是坐着的工作。坐的时间一长,小肚子难免就有了,余榕晚上只喝一碗汤,吃几口饭,最多再吃点果子。这些吴襄是全部看在心里的,可他觉得她这样就挺可爱的,抱着又舒服,干嘛要那么苛待自己。 于是在吴襄的劝慰下,余榕还是经不住诱惑吃了两个,吃完又不高兴,翻过身子睡不想理吴襄。吴襄觉得好笑,便摇她起来:“刚吃完可别睡,走,今晚不冷,我们去院子里走走。” “你这个人怎么总是想一出是一出啊?”余榕娇嗔,可是心里还是很甜蜜。 下人们都已经睡着了,余榕跟吴襄牵着手晃来晃去也不怕打扰他们。余榕调皮的用手在吴襄手中一下一下搔着,吴襄急道:“你倒好,倒是来撩拨我。”他还想好好说话呢?余榕却一下子把他发冠拿掉,嘻嘻笑道:“我就撩你了,怎么样?” 夫妻二人又甜甜蜜蜜的回房去了。 第二日起床的时候已是日晒三竿,余榕睡的懒洋洋的,敬天现在可以坐起来了。张妈倒是觉得好,秋桐端了早点过来,小声道:“三奶奶,我看隔壁的佟少奶奶在准备考篮,您看您需不需要?” 余榕根本没经过这些的,经秋桐提起才想起吴襄过几个月就要院试了,应早把一应物事备齐就行,这次只准成功不准失败。要不然这么艰难的求学路,其实没几个人可以一直这样坚持下来的。 而且随着本朝科举制度发展,八月考中秀才后,需十月再重考一次,复试通过方能参与明年八月的乡试,若乡试通过,才能参与会试,会试过了才算是真正的举人老爷。而吴襄并没有要中进士,能力也是一个问题,而且时间耗的太长。吴襄又是寒门出身,即便是中了进士,也不一定能混的上去,毕竟朝中无人,所以他是没做要殿试的打算的。 想了想她也没开始这么早准备,还是提前一个月就行,要不然搞的吴襄紧张也不好。 苏氏又传来有身子的好消息,余榕松了一口气,秋桐跟张妈妈却急。尤其是张妈,她只对这位主子一向很有主意,却还是劝道:“女人还是儿子多一些有保障。”可余榕却不听,她刚生孩子还没多久,自然以调养身子为主,而且明年如果真的要跟吴襄一起去京里,大个肚子也十分不方便。她也不需要跟张妈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更新奉上。 第87章 “我让贵儿已经赁好了车, 慢慢吃, 别着急。”余榕今天一大早起床跟张妈和秋桐做了早点。她平时做饭的时间不多, 因为大多数时间还得挣钱,现在一日三餐都是秋桐做的。 看余榕诸事安排妥帖,吴襄笑道:“我知道了, 小管家婆。”他吃的很慢,看得出来, 这次并不紧张了。所以说名师还是有效果的,尤其是在古代, 随意点拨几句那都是受益良多。 余榕又重新检查了考篮几遍,然后还亲自把墨拿出来检查, 如此好几遍才吩咐贵儿,“你一定得看好东西。干粮我准备好了,水我让秋桐装好,这里有五十个大子儿,若是有事就别省钱。”不是不让贵儿在外面吃, 而是怕他吃什么东西坏了肚子就不好了,这个关头什么都要注意。 可吴襄这个人突然又舍不得余榕, 闹着要余榕送他,余榕笑眯眯的全部答应。敬天这个小魔头又要跟着去,余榕怕把吴襄衣服弄皱,只能自己抱着儿子送他去考试。贵儿在外面赶车,里面只有他们一家三口,敬天不停的拍手不知道傻乐啥, 余榕一边帮儿子擦口水。两口子没怎么说话,就静静地看着对方,好似怎么都看不完一样。 “进去吧。”余榕催促一声。 吴襄进去之后,余榕准备回去,这一错眼的功夫却又看到余娟了,她也是送林子瑜来考试的。余娟笑着走了过来,“榕姐,这是送姐夫过来吗?” “是啊。”余榕不咸不淡的敷衍了一句,并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欲望。 余娟却叹了一声,“榕姐,你看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现在跟子瑜哥哥是兄妹关系了,你放心吧。” 这是什么意思?余榕怒道:“我放心什么?你怎么又说混账话了。你也大了,要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说完余榕就走了,余娟在她背后冷笑,什么东西,不就是嫁给吴襄了吗?可吴襄长的那么好,她刚才也看到吴襄了,那可真像个贵公子啊,余榕凭什么这么好的福气? 余榕抱着孩子直接回去了,一回去又看吴达的乳母田氏在这里,不禁问道:“怎么你今天过来了?”田妈妈因女儿秋月做了小,再加上她本人又是吴达乳母,所以在下人中横着走。但对余榕来说,她再不喜欢苏氏,可也并不喜欢做小的人家,而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这也是她跟土著们不同的一点,尽管她的有些生活习惯已经古人相似,但还是有很多地方并不赞同。 田妈妈小心翼翼道:“是这样的,我们五奶奶有了身子,三少爷年纪又小。偏偏夫人又病倒了,可今日我们五爷下场,家里没个主事的,所以三夫人打发奴婢来叫了您过去。” 这事透着古怪,余榕便道:“三婶身边多少能干人没有,我就不去讨嫌了,既三婶病了,得的是什么病?怎么病的?” 田妈妈很是惊讶,如果是别人家要五奶奶去主事她肯定早去了,可是三奶奶却不愿意,看着就不愿意管。田妈妈也没辙了,她其实是想劝三奶奶过去去劝劝五奶奶,对秋月好一些。正好三夫人身子不大舒服,说是有些东西没理清让三奶奶过去,可余榕问的太细了,她也不好撒谎。同时她也庆幸,自家女儿的女主人不是三奶奶,要不然这不声不响的可以把自家女儿卖了都不知道。 余榕问了一会儿得知袁氏是老毛病,遂让秋桐拿了几包补药过来,“这是滋补妇人的药丸,是三爷的一个朋友送的,你带过去给三婶吃。我也想过去,只是这几日忙的很。你也知道三爷今日下场了,我家里娃儿也小,一时半会儿离不开人。你就帮我跟三婶告个罪。” 田妈妈不敢说什么,立马退下了,秋桐跟着去三房回话。张妈就很看不上田妈妈:“一肚子坏水,五奶奶都着了她的道了。” 三房的事余榕懒得操心,毕竟跟他没什么关联,她一回来先美美的睡了个觉,然后等黄飘絮过来了,教了一会儿刺绣,就听到隔壁佟唐氏一家搬家了,余榕还在想她们搬走了,也不知道谁会搬过来?却没想到晚上就有人搬了过来,不是余娟,又是哪个? 余娟笑眯眯的指挥着工人们搬家过来,她本身挺会捣鼓吃食的,第二日早上就各处送早点,邻居们一时间都跟余娟十分亲近,又听说余娟供哥哥读书,不禁觉得她实在是能干。余娟跟余榕却一直不咸不淡的,直到吴襄考完回来了。 隔壁的酒香很是勾人,吴襄挑眉:“怎么这么香?” 余榕笑道:“余娟酿造的,说是要做酒酿丸子。”余娟跟林子瑜的事情吴襄也知道一二,吴襄很有眼色的没接话。 可余娟立马就来找存在感了,她貌似还特地打扮过,秋桐立马守在门口不让进。余榕就道:“你这是做什么?” 余娟嗔怪余榕:“好歹我跟榕姐也是姊妹,现在又住隔壁。我拿点儿酒给姐夫未必也不好了不成?”在余娟看来余榕性子很是无趣,又自私凉薄,有什么好的。她也不是要勾引吴襄,可是她却看不惯余榕。 “那就多谢你了。”余榕淡淡的不大说话。实在是她不大喜欢这个很拎不清的堂妹,白天又扯她跟林子瑜的事情。 吴襄垂着头不说话,余娟把酒放下就走了,秋桐在后面啐了一声。 “这酒像是院长的手艺啊?”吴襄嘟哝一句。 余榕奇道:“不会吧,你怎么知道的?” “我们去平江的时候他酿给我们喝过的,说是许家绝学。若是这样的话,隔壁那个又怎么会做的?”吴襄沉思。 余榕是知道余娟的,若她真的知道这等手艺也不会把日子过的那样,而且余娟从现代过来的。除非专门做这个,要不然余娟怎么知道的。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没做声。 吴襄中了,吴达也中了,高凤翔也中了,但是这还不是庆祝的时候。十月复试的时候,高凤翔跟余奉都被刷下来。苏氏请了人过来说两家在一起乐呵一下,因为复试名单吴襄的名次比吴达高上许多。 余榕却想单独跟吴襄庆祝,吴襄还不好意思了,“只是中秀才而已,快别兴师动众。” “我又不是为这个,我只是想着你的努力没有白费而已。”对于外人来说吴襄可能就是求上进,谄媚师长的人,可余榕知道吴襄一介寒门子弟,若不这样包装自己在许院长面前的形象,他又能怎么能进步这么快? 她豪气的请吴襄吃了一顿一直想吃的花雕鸡宴席,花了快一两多银子。又拿出跟吴襄做的鞋来,“你穿鞋容易坏,以前都是张妈纳底,这次全部都是我做的。天气冷了拿出来穿正好。”这次做的鞋外边使用牛皮做的,这牛皮很贵,吴襄上脚一试倒是觉得很舒服,里面也是大有乾坤。 吴襄穿鞋有时候喜欢往里面挤着,索性就把左边垫高了一点,除了余榕应该没有人会观察的这么细致了。 自从吴襄过了复试,同年来庆贺的很多,隔壁却又静悄悄的。秋桐笑道:“奴婢都没听过差爷上门,肯定是林子瑜没考中。”林子瑜确实没考中,他在镇上很拔尖,在湖阳县也仅仅只是个中上,可是在临安却什么都不是了。在同年里面只能算是很努力却成绩最多中等的,而且他也不大讨老师喜欢,同窗们也觉得他不大方,不似吴襄经常出手大方摆阔,别人也不对他藏私。 三房还派了车来接余榕一家人,吴襄跟余榕带着敬天一起过去的。苏氏有了身子还是利索的很,今天有的菜还是她做的,她身后站着的是吴达的妾秋月,秋月跟奴婢一样布菜。余榕看了她一眼,她露出一种很讨好的笑。 敬琏生的虎头虎脑的,反而是敬天生的更为秀气一些。敬天快一岁了,余榕跟吴襄经常教他说话,一时间还能喊爹和娘或者要的什么东西。因为余榕也准备跟他戒奶了,所以现在是半奶半饭,于是让秋桐盛了一碗饭,再拿了炖鸡蛋或者肉沫给他吃。他吃的似模似样的,袁氏叹道:“你们俩口子也狠心。” 小孩子还是吃奶最养人了,可余榕却觉得乳母们自身素质也不会好很多,而且吴家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请的也是穷苦人家的乳母,只要少爷不哭不闹就行。苏氏又这么快有了身子,平时她又忙,袁氏想教可她也是个大字不识一个,不像吴襄夫妇都识文断字的。 这顿饭吃的很愉快,吴襄则跟吴达商定好了要一起去京里参加乡试。这次袁氏也要跟着去,苏氏因为身子大了不方便去,便留了下来。 田妈妈私下拉了秋月下去说话,她心疼道:“你也是听话,她这是作践你,你不知道啊?偏偏还凑上去。” “娘……”秋月看上去迷迷糊糊的,老是怯怯的,可是心里跟明镜似的。 第88章 田妈妈又趁机耳语一番, 无非是趁着苏氏不能去京里, 她跟在身边多捞些好处云云。秋月既不能生子嗣, 又位卑,能求的无非是钱财,秋月心里跟明镜似的。 吴达喝醉眼朦胧, 他这个年纪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这似乎让他忘记了做缩头乌龟的事情, 心安理得的享受少年才子的美誉。而吴襄也喝了不少,余榕怕他薰着儿子, 让他坐远一点。吴襄就瘪着嘴:“榕榕,你不疼我了……” 你这么个大男人好意思撒娇吗?余榕白了他一眼:“我怎么不疼你了?为了你, 我都要为儿子戒奶,三婶今天还说我狠心。”其实余榕都有点想回去草埔,但是怕照顾不好吴襄,所以决定跟着去。 吴襄这才不好意思,心里又很受用, 觉得余榕很重视他。 回到家里,吴襄先沐浴后, 出来看余榕抱着钱匣子在数钱,他也凑过来看。吴襄通过复试后,毕竟也只是个秀才,并没有什么人资助。又要去京里,这钱要用的地方可不是一般的多,吴襄笑道:“我跟吴达中了秀才都通过了复试, 回家拿钱那是天经地义。吴家的钱又不是哪一个的,而且老太爷立过祖训,凡是科举上有进益的,都要紧着我们用。” 余榕若有所思,钱的事情解决了,其他的就好办了。 在吴襄回去拿钱的时候,余榕早就把之前置办的临别之礼送给许院长夫妇。许师母的气色看上去好了很多,她喜道:“我就说吴襄这个孩子聪明,这不,你也要跟着享福了。”实在是个很妥帖的人。 余榕谦虚:“都是老师教的好。”又道:“只可惜日后不能教飘絮了,实在是愧对师母对我所托。”黄飘絮学的很快,又能静下心来,实在是一个好弟子。余榕也很愿意教她,可是现在确实没办法。 “她也说你教的好。”许师母笑道,又拉了黄飘絮过来说话。 小姑娘送了个自己缝制的荷包给余榕,余榕珍重的收了起来,她准备告辞的时候看许师母有些欲言又止的,最后还是没喊住自己。 邻里之间大多不是很相熟,余榕也不会特地巴巴的上门去,吴襄已经家去了收拾东西还得余榕自己来。偏偏敬天正在学走路,张妈年纪不小了,只能贵儿跟秋桐俩个人陪他走路,张妈便进来跟余榕一起收拾。 “娟儿,跟我回去……”一个女尖声传过来。 “不,我不回去。” 余榕听到余娟很坚定的说道。而刚才那个女声好像是赵氏的,余榕连忙出去开门一看,还真的是赵氏。秋桐一向打探这些,看余榕的眼神,连忙溜了出去。余榕把敬天抱到屋里教他认字,别看他小小个人,却知道谁是管他的。爹爹虽然人高马大,还经常凶他,但是他一点都不怕。娘对他很好,说话也是温言细语的,可他就是怕娘。余榕一喊他,他就不敢再闹,乖乖的跟余榕读书。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余榕一边听一边整理衣裳,她的衣服不算多,可吴襄的就多了。因他常在外面跑,所以置办的大件小件不少,他的衣裳就有三箱。敬天的衣服也不少,可他毕竟小,余榕还未把衣服叠完就看秋桐跑了进来。 “三奶奶,赵氏把余娟给拖回去了,奴婢听了好一会儿了,说是赵氏从秀才娘子那里拿回了余娟的户籍。说是为了余娟,一家子人做了一年的工才找到她的。”秋桐道。 余榕疑惑:“我们过年才回去了,当时看二房可没这个打算。”余柳出嫁的时候,赵氏都没有提起过余娟。 “三奶奶,我可没想到林子瑜完全没说话,就任由赵氏带走了余娟。”秋桐很是不解。 余榕突然有些了然,但还是摇摇头,余娟的事情少管为妙。 吴襄回家主要就是为了拿钱,他回来的很快,包了三百两过来。有了这三百两省着点用还行,余榕自己小两口也存了一些钱,尽够了。吴襄自留了五十两,其他的全部给余榕了,他深觉钱放在余榕那里,平日吃的好穿的好还有结余,不似他带在身上,什么都没用,钱却没了。 吴襄提起俩个外甥也伤感:“大妹妹的那俩个孩子在家里都交给大嫂在带,大的那个穿的衣裳竟然是之前妞妞穿过的,这也太苛待了。我上去说了几句,偏大哥是个没主意的,哎!娘也不管管。” 说起来吴刘氏最喜欢吴慈柔这个女儿,却意外的对俩个外孙都不怎么样。林氏是个面甜心苦的“好人”,过的也是抠抠搜搜的,穿衣服也是邋邋遢遢的,也没看到吴刘氏发话。 其实吴襄的心也是很软的,余榕也是,但是心软也不会代表俩人就会做圣父圣母。余榕安慰道:“总比过流放强。”流放风吹雨打的,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在外祖家至少衣食无忧。可就是对不住吴慈柔给了那么多钱了。 余榕不过是感伤了一会儿,就开始准备干粮,她让张妈把自家做的酱菜都带上。再有七七八八的全部要押送到镖车上,谋生的工具像织布机什么的也要带上,林林总总愣是不少。吴家准备两兄弟一起去,俩家雇了十辆马车,外加上护镖费用,一共花了两百两。一家平摊一百两,这还是人家镖局知道护送的读书人是上京赶考的特地便宜了。 吴襄在外都是骑马出行,吴达本来还想坐马车的,也不得不出去。小敬天就要吴襄带他骑马,可他太小了,余榕怕他受惊,都是压着不让他出去。吴达的那个妾秋月都是带着她的女儿躲到很后面,袁氏年纪不小了,还要坐这么远的车十分受罪。余榕虽然是晚辈,可也不是她的儿媳妇,最多问问袁氏,却并不上前伺候。 “娘,我要吃蛋羹。”敬天看张妈端来炖蛋,热热的就想吃,但他知道娘的规矩,却不敢哭闹着要。 吴襄之前来过这边,还跟余榕道:“这里价格便宜,可是胜在干净。”他们偶尔途径一些好的地方还会下来歇脚,吴襄不仅读书厉害,就连食衣住行方面也不弱,这家店说是之前他跟着许院长来过,果然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余榕把碗放在他面前:“来,你自己吃。娘现在要沐浴,沐浴完再跟爹爹带你出去玩。”吴襄此时却进来非要跟余榕一起洗,余榕拗不过他,就跟他一起洗澡了。秋桐帮余榕擦干头发后,才倌起来,吴襄又换了一身,他俩出去的时候敬天却刚好吃完,留下张妈看守行李。 一家三口出去,余榕就不抱孩子特意让吴襄抱着,吴襄因以前来过这里,比余榕要熟悉一些。吴敬天小朋友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让吴襄顶在头上,余榕本来以为吴襄这么爱形象的人不会这样做的,却没想到吴襄一把把敬天放他脖子上。 “骑大马咯……” 余榕则逡巡看有没有什么新鲜的水果,却看到一个少年公子被一个一身孝服的女子拉着不走,吴襄把敬天从脖子上放下来,递给余榕,余榕她们也一起走过去。 少年公子满脸通红:“这位姑娘你先放开?” “不不不,恩公既然出了钱替我爹爹下葬了,那奴家生是恩公的人,死是恩公的鬼……奴家一定要报答恩公的。” 咦?余榕看了吴襄一眼,含笑跟吴襄道:“这位公子看上去也是个读书人,就是脸皮太薄了。”本来做了好事却被硬缠上了。 “你这位姑娘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在一边似乎是这位公子的小厮,怒道。 “公子,奴家愿意做牛做马……” 在一旁围观的人架秧起哄,一直喊着要那位公子收了这位姑娘。 吴襄这个人在外面颇有些侠义精神,他直接走上去,把那位姑娘直接推开又把那位公子往前方一推,朗声对那姑娘道:“早知道救你有这么大的麻烦,还不如把钱还给人家公子。有你这样的吗?平素我就听说过买东西强买强卖的,还未曾听过买人也要强买强卖的。” 贵儿故意在一旁“噗嗤”一笑,似乎在笑话那位卖身葬父的姑娘一样。 周围的人也疑惑道:“就是,人家好心帮你,你还赖上人家了,还不如不救?” “就是,肯定是看人家这位公子穿的好,呸,这可真不要脸。” 吴襄却不再管了,直接拉了这位公子出来,攀谈中才发现他年纪虽小,却是平江府的案首卫冲。这下吴襄更是起了结交之心,还问道:“也不知道您现在住在哪里?若是可以,我们可以结伴而行。” 卫冲不好意思道:“我本来是要投奔姑父家的,跟姑父家的表兄一起去的,却没想到表兄身子不大舒服,只有我自己去。我们就在前边那个客栈,若是可以,我也愿意跟景耀兄一起走。”卫冲祖父致仕后就回平江了,卫冲父亲无官无职,就连几个叔伯兄弟都是白身,好容易出了卫冲,一家人的希望都放在他身上,可他还活的这么单纯,也是着实难得。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工作炒鸡炒鸡忙,家里电脑坏了,又只能在公司码字。每天坐的时间太长,吃的也多,但是身体变差了,年底打算辞职修养一段时间。 第89章 就这样他们的队伍里面又多增加了卫冲, 卫冲稚子之心, 跟众人倒是很好相处, 就是迷迷糊糊的,就连卫冲的书僮都说幸好遇到吴襄了。即便风餐露宿,余榕也把家里人照顾的很好, 每天都煮鸡蛋,吃水果, 即使没有米饭吃,每天也绝对让众人吃饱饭。 可越往北, 东西就越吃不习惯,她们毕竟是江南人, 素日吃的东西都十分清淡,吃的东西也大多都偏甜。可现在要吃这么大的馒头,时间长了还真的是受不了,秋桐吃了一口就吐出来,“三奶奶这也太硬了, 卡住奴婢的喉咙了。” “没事,用热水就着喝。”余榕也吃的不大舒服, 可她是主子,若她也怨天尤人,还没到京城,内宅就内乱了。 秋桐自己吃了,看余榕把馒头撕成一小条给敬天,敬天也不像隔壁的敬琏一样哭闹, 他拿着闭眼就吃进去了。吴襄掀开帘子,朝里面道:“快下暴雨了,你们别掀开帘子,以免着凉。”古代可不像现在,哪里都可以直接预订,而且人很多。余榕她们走很远,人烟稀少,所以上京赶考真的是不容易。 余榕又让秋桐把衣裳拿了过来抱住敬天,雨果然哗啦啦的下一地,风吹的也很大。张妈吓道:“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怎么着下这么大的雨……” “你把伤风丸拿出来,大家伙儿先吃着,可别受凉了。”余榕为人很是妥帖,对待下人也是一样。秋桐跟张妈就很服她,觉得余榕随时随地能想得到她们。 即便下了大雨,敬天却神采奕奕的,可虎头虎脑的敬琏却高烧不退。袁氏本人也卧躺在马车里,乳母又是个没什么主见的,一味的哭哭啼啼,生怕主家开了她。本来余榕是不大想管的,可看敬琏小小的,还是让张妈拿了酒精跟热水,帮敬琏退了热。袁氏也晕晕沉沉的,可她知道余榕没什么坏心肠,人又会带孩子,就拜托余榕照看。 “三婶放心的话,就让他在这里吧!至于他的乳母就别跟过来了。”敬琏的乳母是个胆小的妇人,听话是听话,但就是太无能又自私,除了给几口奶吃,基本没有什么大的作用。而敬琏现在正需要好好养着,他只要不传染给敬天,余榕自己也是母亲,她不愿意袖手旁观。 还好大暴雨过后,吴襄打马找了个旅舍,这里不像客栈还提供吃的,这里只提供住的地方。余榕一手牵着一个小孩子进来,先让贵儿拿钱去买热菜,又让张妈立马去烧水。敬琏瘦了一点了,还不大会说话,前几天余榕接手的时候他还不大会说话,可是有敬天这个小话唠在,敬琏也慢慢的能讲一些话了。吴襄从外面进来,两口子一个骑马一个坐马车,也有很久没在一起说话了,余榕道:“你把外边的衣裳先脱了,我跟你找个干净的,等会儿张妈提了热水过来,你跟孩子们先洗。” 吴襄是有妻万事足,笑眯眯的由余榕安排,他看了敬琏一眼没做声。他小的时候比敬琏更惨,可没看到哪个婶婶跟自家妻子一样这样好。 张妈速度很快,一下就提了四五桶热水过来,秋桐把盥洗用品拿出来了。吴襄带着俩个孩子去沐浴,余榕看贵儿把饭买回来,又问他:“你送到卫公子那里了吗?” 贵儿点头,“三奶奶放心,奴才晓得的。” 余榕笑道:“你也去吃饭吧,这里不要你们伺候了。”秋桐跟张妈住在下等房里,俩人一听余榕说,把东西收拾好就先退出,贵儿也退下了。 她们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余榕未出嫁前还在家里做饭,做生意,什么没做过的。余榕把蒸的馒头剖开,夹了菜吃了几口,又美美的喝了一碗汤。却发现吴襄还未出来,余榕就喊了一嗓子,吴襄才把俩个玩的不亦乐乎的小猴子提出来。 “快把他俩放被子里,怎么洗了那么久?”余榕抱怨。 吴襄讪讪的,他哪里知道这俩个小子看到水就玩起来,他讲道理,这俩个小皮猴又不听。敬琏还想起来,余榕道:“敬琏会穿衣服吗?伯母跟你穿这套小老虎的可以不?”她拿的当然是敬天的衣服,余榕擅长针线,跟小孩子所做的寝衣都是小动物的,非常可爱。 敬琏轻轻点头,他有些兴奋,余榕帮他穿好。她又不冷落敬天这个亲生儿子,还特地拿了一套一样的寝衣过来:“这件事娘之前就跟你做好的,你看好不好?”敬天这才高兴起来,两兄弟穿一样的衣服还互相说话。 余榕让吴襄跟俩个小娃娃准备吃的,她拿了盥洗衣裳沐浴好了,美美的睡了一觉,醒过来发现吴襄在床上看书。 “黑漆漆的,你看得到吗?” 吴襄面皮底下是掩不住的兴奋:“卫冲可真是我的福星,他最大的本事就是过目不忘,我看假以时日他成就可能会更大。我这次来,最大的目标也就是举人,可跟他一起住的话,受他点拨几句,恐怕要上三甲进士也不是不可以?” 对于吴襄这样的人来说,他最大的奢望就是让妻儿过上好日子,他也有个人抱负。但是寒门子弟的他早就不奢望做大官或者二甲什么的,那对他来说是奢望。 余榕也为他高兴:“既然这样,至少咱们一时半会儿的在外边,你也能撑起家里了。” 于是余榕对卫冲照顾的更细致一些了,卫冲整日和吴襄在一起谈书论道,余榕默默做好后勤。袁氏身子慢慢好一点了,才把敬琏叫回来,看他两颊丰润,人也活泼许多,说话也说的多了,特地跟余榕道谢。 “多谢你了,他又皮的很,你带的很辛苦吧?” 余榕摸了摸敬琏的脸:“可好了,我们敬天才皮的很。”她说完话准备去她的马车上,敬琏却拉着余榕的袖子不放,余榕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软软的,这个孩子以后肯定是个心软的人。 “你要是想三伯母了,就去找三伯母跟敬天哥哥玩,好不好?” 袁氏尴尬的拉了一下敬琏,哄的他放了手,余榕才下马车。 其实余榕心里也不好受。 到了保定府一群人就松了一口气,因为保定府跟京城就几天的路程了。吴襄遂问卫冲,到京城有没有什么安排,卫冲便道:“家祖父说让我去一位叔叔家住。” 吴襄有些遗憾,“那卫兄弟若是有事也得常联系才是。” 余榕跟吴襄商量,“我听说京城赁屋子那不是一般的贵。我们不如到城郊赁个屋子,若是有事,你就到城里再寻客栈住下。” 这个法子倒是好,毕竟是要住一年或者更久的,租在城内,恐怕不仅这里拥挤的很而且还住的贵。吴襄抱着余榕笑道:“我看成,我们从保定过去的时候我先去找屋子,再骑马回来跟你们在南城汇合。” 吴襄又照例问了吴达,吴达跑过去问袁氏,袁氏手里肯定是有钱的,她也不会住在郊区。吴襄便快马加鞭去了京城,卫冲年纪不大,好容易有吴襄这个妥当人跟他打点一切,好似他的靠山一样,可吴襄一走他就没什么安全感了,怏怏不乐的。 他那个书僮劝道:“日后都在京里,你去找吴公子也是可以的。”卫冲这才高兴起来,又觉得吴襄不在,他也要帮忙照看一下家眷。 吴达私下跟袁氏道:“我们不如也跟三哥一样,在城郊租一个院子便是,京里地价贵的很,赁宅子也不容易。” 袁氏却摇头:“傻孩子,那是吴襄没钱,他们大房不肯拿钱出来,若他有钱也肯定会住在城里的。你要参加乡试的,什么消息住在城里打听才清楚。”她陪儿子来肯定就是希望儿子能出人头地的,三房就这么一个儿子,不差钱。 快到京城余榕的优势就显现出来,她的官话说的极好,尤其是北方官话说的几乎没什么口音。无论是问路还是交流,余榕都能够收放自如。吴襄果真在南城那里等着,他喜道:“租了个大院子,挺大的,一个月才二两半,我直接就交了十个月的。” 一听住的地方有着落了,余榕也放下心来,袁氏等人却开始焦虑起来。这一路上都是吴襄里里外外在安排,袁氏跟吴达完全没操过心,可现在吴襄却没有先把她们安顿下来,袁氏有点慌。可吴襄又哪里会理会他们。 他把定钱付给了走镖的人,就带着行李跟人走了。吴达傻眼,他一直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这下三哥不管他了,他要怎么办? “好大呀,这个院子……”余榕感叹。 这个院子比之前在学舍租的要大一点,而且宽敞许多,只是周围商铺什么的并不多。敬天却很高兴,看着大人们收拾进进出出的,他便在院子里面跑来跑去的。吴襄一把抱起自家儿子,逗他:“你怎么不想爹啊?你今儿看到我都不叫人的。” 第90章 敬天糯糯的叫了一声爹, 吴襄才大声抛他玩。余榕在屋子里面收拾, 听到外面吴襄在喊“儿子”什么的, 就发笑。这里的位置够宽,还多了一间房,秋桐就来请余榕示下。 “你且先留一间吧, 留做客房。”余榕道。 秋桐出来,狠狠的跺了一下脚, 这北方可真冷。她们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份了,大雪覆盖了院子, 贵儿拿着铁锹在外面铲雪,张妈拿着菜刀在地上砍雪块。余榕则在厨房收拾从家里带来的酱菜还有一捆从保定买的干面饼, 可是柴火没了,余榕又出去跟吴襄道:“你快去买柴火还有买点米面油回来,最好肉也多买些。” 怕吴襄记不住,余榕专门找了纸笔过来,把要买的零零总总的东西全部记上给吴襄。他自己刚租了房子, 没什么头绪,看余榕头头是道, 瞬间就觉得踏实了。难怪别人都要成家的,成家才能立业,有余榕这样事事都能帮衬他,即便帮不了他,但只是关心一下他,他就觉得很温暖了。 天冷马滑, 尽管大伙儿又饿又冷,可聚在一起说话也是热闹的很。张妈官话说的不利落,贵儿跟秋桐二人年轻一些,尤其是贵儿一直在吴襄身边。可北地官话,他们都不是特别会,余榕就不得不教他们了:“多学点,日后买东西什么的也好交流。” 秋桐最是积极,学了就一直在心里默念,贵儿听的也很认真,唯独张妈年纪大了,倒是没这俩个年轻人这么积极。 一直到天黑,吴襄才回来,余榕惊讶道:“怎地这么晚才回来?” 吴襄抱怨:“京城贵人多,碰到清道的时候,都走不动路了。”又把马上的东西让贵儿搬进去,余榕不得闲,连忙开始跟秋桐俩个人收拾起来。张妈开始在厨房里一个大锅煮热水,另一个大锅则煮肉汤。 可吴襄一喊冷,余榕就不能顾着其他的,只好先把烧热的水用木盆装了,放他面前。她还笑着打趣吴襄:“今天辛苦我们大功臣了。快来泡脚啦,我把热水都跟你端过来了。”她一拉吴襄,吴襄就不敢靠近她,“我身上都是冷气,你快别靠近我。”可余榕就偏偏凑过来,吴襄拿她没办法,心里却是极喜欢她的亲近的。 滚烫的热水中仿佛让身上的每一个冰冷的毛孔都暖和服帖起来,吴襄闭着眼睛享受这极致的温暖,余榕想跟他按摩脚,却被吴襄拉起来,他才不想余榕做这么脏的事情。可余榕坚持,“你那么累,我跟你按摩一下也是应该的。” 看着余榕这么坚持,吴襄又傲娇了一下,他就是这样,他觉得自己挺自私的,表面上心疼余榕,可是看余榕为他做事,他也不拒绝。 晚上,一家子人围着桌子吃了一大锅热汤。余榕是每日都要沐浴的,可秋桐她们只是随意擦洗一下,尤其是吴襄天天抱着余榕睡,所以特别支持她沐浴。 今年过年是第一次在外地过年,所以余榕兴致冲冲的要置办年货,休整了几天。吴襄就买了一辆马车回来,余榕算了一下,手上还有一百五十两银子,到时候她再做些绣活,也勉强够了。 敬天开心的问余榕:“这是我们的马车吗?” 余榕耐心答道:“是啊,你爹爹买的。” 有了马车以后出去就方便了,张妈力气一大把,她跟贵儿俩个在外边赶车。秋桐乐道:“既然今天有了马车,那三奶奶咱们可要好好逛逛才行。”这可是天子脚下啊,以前的秋桐哪里知道这些?若不是三奶奶嫁的人好,也未必会来这样的地方,秋桐显得很是兴奋。 街上南腔北调很是热闹,敬天从头到脚都只露出一个小嘴巴,一个小鼻子透气,他被吴襄抱着。只要上街,再贴心的下人抱着敬天,余榕都不放心。北方的小麦多,余榕也不吝啬,米买的多一些,面也买了不少。还有酱铺卖的各式酱,还有暖炉这些,马车才将将装下。 余榕这才没有负担的跟吴襄一起去吃东西,炸酱面在临安是没有的,尤其是大酱还得要拌着吃,像敬天这样的小朋友就吃的满嘴是酱汁儿。余榕就拿出素绢子帮他擦嘴,吴襄也帮敬天盛了汤,吴襄一贯挑嘴,不似余榕什么都能吃。 他吃了几口就放下了,“不好吃。” “行了,我们等会儿买只烧鸡回去做饭吃。”余榕吃的挺好的,还特意把黄瓜丝儿夹出来吃。 俩口子嘛,包容对方的缺点也是应该的。 吃好喝好才回家,却看到他们门口站着一直在发抖的卫冲主仆二人。 吴襄连忙让人开门让卫冲进去,秋桐好奇的看了卫冲一眼,余榕亲手煮了饭跟刚买的那只烧鸡都给卫冲了。卫冲吃完又打了个饱嗝,不好意思的跟余榕道:“多谢嫂夫人了。” “小事而已,谢什么。”余榕并不放在心上。 卫冲吃暖和了才开始说话,这儿荀大人前几年确实在朝廷里面还是在六部里面,可得罪了人,早就告老还乡了。卫冲没办法,只好找到吴襄这里来了,吴襄笑道:“你嫂嫂说留一间房子做客人房,正好你来了。” 吴襄夫妻很是热情,卫冲的食衣住行不用操心,便成日做学问。吴襄受益匪浅,也进步了很多,这让余榕也觉得招待这个客人觉得值得。 另一边的袁氏花了快一百两赁的屋子,即便三房不缺钱,但袁氏还是觉得肉疼。而且住在京城,什么花销都大,袁氏不想让吴达分心,连秋月都不准经常去吴达房里伺候,这样子反而让吴达压力更大。 吴达也不认识旁人,可去找吴襄又太远,反而出去跟一些学子多的人交流,不愿意回家。 倒是吴敬琏天天被关在屋子里面,无聊的很,吴达回来了,他就要去找吴敬天去玩。吴达哄他:“这么冷,就别出去了。” 敬琏瘪着嘴生气,吴达也不知道怎么哄他。吴达自己尚在袁氏跟三老爷的保护之下,他也还不到二十岁,自己还是个小孩子,看敬琏瘪嘴就去找袁氏。 袁氏这次倒是开了金口:“你三哥他们住的太远了,可大伙儿都是一家人,过年就喊他们来过年吧。”吴达得了准话便打发小厮过去。 可是吴襄跟卫冲准备过年跟几个外地的才子一起过年,因为吴襄热情大方,众人约好在吴襄家里过年。余榕只好推了:“你去回三婶就说我们家里有客人在,所以就不过去了。等有空了我去看三婶。”袁氏何曾把她们当作一家人,之前在临安的时候还生怕她们知道她住在哪儿了?后来若不是看到吴襄攀上无为书院的许院长也不会跟她们来往。 那小厮年纪小,一时没请动人,回去怕受责罚,就哭丧着脸。秋桐会意塞了二十个大钱给他:“快拿着回去买糖吃。”这小厮得了赏钱倒也不那么难过了。 都说吴襄会交际,可这还不都是被逼出来的。余榕在他荷包里放了十两银子,“左右出去喝个茶什么的都要花钱,你别省。” 别人家里都是为了钱吵架,可吴襄却觉得自家夫人非常大方,他反而不要这些钱。他摸了摸荷包:“不过是跟他们出去赏雪,这花不了多少钱。”都是穷书生,不过是一壶热茶最多加点点心,吴襄此去的目的也是为了同别人多交流,看到自己的水平。若有不足的地方,他再回来多看书,或者跟卫冲交流。 卫冲身上穿的是吴襄的衣服,其实卫冲在家中的境遇也不好。卫家已经分家了,卫冲父亲没什么大本事,母亲又早死,他从小在祖父膝下长大。可是祖父年事已高,他能一路读出来都得意于祖父的支持。因他读书花的都是祖父的钱,其他的叔叔婶婶也非常不满,卫冲这次来京几乎带走了祖父所有的钱,照顾他的那个小厮也顶不了大用。 他性子又太过单纯,读书为人很有见地,可是经历事情太少,二吴襄虽然没有那么好的条件读书,但人情世故已然是很懂,为人又热情大方,卫冲很喜欢和吴襄来往,也因此对吴襄请教学问几乎是毫无保留。 余榕重操旧业,开始织布,索性南边的布在北方卖的挺好的,京里的贵人也多。余榕打算先织布去试试运气,因为天子脚下,余榕很怕犯忌讳,所以织布都是织的都是些通俗好看的,可她手艺好,布匹上面的花余榕炫技了一下,把花纹绣出来,看上去好似浮出来一样。 秋桐拿起来简直爱不释手,她跟着余榕的时间越长就越佩服她。人家余榕绣技已经很好了,但是还是让吴襄买的有关绣衣织布的书在不停的看。 “三奶奶,过年的物事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您看还要不要怎么弄的?”张妈问道。 余榕遂放下手中的事情,走过去清理了一下,卤菜跟菜几乎都买好了。因这次来的有北方人,余榕便道:“你先去把馒头蒸上,到时候他们来了我们热一下就好了。” 第91章 冰天雪地的日子里, 赵氏正带着秦雪梅做大扫除, 因为要过年了, 赵氏一向很爱干净。秦雪梅打扫完毕,从灶上端了热汤面,在房门口徘徊了一下还是进去了。 一进门就看到余娟坐在窗边, 眼中透露出与年纪不符合的沧桑,秦雪梅叹了一口气, 把碗放在桌上,轻声喊她:“娟儿, 来吃点东西吧。”婆母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百两银子回来,家里做了大房子, 又买了田地,余娟这个女儿也得了一间房子做闺房。 “我不吃。”余娟别过脸。 她是真的没想到赵氏会找她回来,可她跟赵氏都心里很清楚,她根本就不是赵氏的女儿,可赵氏还是接她过来了。她内心迷茫的很, 恍惚好像知道了什么,又不知道什么。 乡下女子过了十三岁就可以说婆家了, 尤其是余娟人长的也不错,赵氏家里现在也不穷了,求亲的人踏破了门槛。赵氏嘴里呼着白气,进门看那碗面没动,苦笑了一下,又让秦雪梅出去。她坐在余娟身边, 猛地盯住她的眼睛。 “你虽然不是我的女儿,可是占着我女儿的身子。我少不得要为你打算一番的,你可以恨我,可我做的事情都是问心无愧的。” 余娟慢慢看向赵氏,其实她对赵氏的感情是很复杂的,赵氏既温柔又细心还孝顺,简直就是种田文里面的娘的标配。她跟余老二爷跟种田文一样,很是愚孝,被余老太压的直不起头来,刚开始的她还以为自己真的是种田文的女主角,让全家人都信任她,发家致富。可事实是,赵氏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不是她的女儿,纯粹只是想利用她而已,这真的是太可笑了。 就当她每跨出一步,即将成功了,命运总会把她再拉回来。 “您想做什么?”余娟反问,她可不觉得赵氏有那么好心。 赵氏看她炸毛,也很无奈,“这次跟你说的这门亲事也很好,日后你嫁进去还跟你榕姐是妯娌。他也不过就比你大几岁,吴家那可真的是有钱人家,若不是因为他之前那位,也轮不到你。”吴荣把苗氏休了,苗氏哪能善罢甘休,吴荣想续弦都被她弄散了,到处骂吴荣。听说余娟年龄相仿,这才过来。 跟余榕有关?余娟问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赵氏还以为余娟不答应,再浪费些唇舌,一听余娟问,瞬间知道有戏,赶忙说道:“吴家有条大船你知道吧?这条船专门运南北货的,吴家二房专门负责这方面的生意。” 余娟听了心里意动,她现在才知道在古代讲爱情真的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像她之前和林子瑜多么要好,可如今呢?分道扬镳,余家跟林家几乎是成仇了。 “那娘帮女儿安排吧。” 她说完,又在心里暗自期许,自己可一定要过的好好的。 赵氏兴高采烈起来,还许诺一定要跟余娟置办一份像样的嫁妆,她答应过许夫人的。一定要把余娟嫁个族人众多的好人家,务必要嫁好一点,赵氏拿了人家的钱不敢不办事。 ——————————————————————————————————————————————我是分割线 京郊过年的气氛也很浓烈,吴襄买了对联,跟贵儿俩人贴在门外。敬天要跑出去玩,被余榕拦住,交给吴襄:“你儿子今天上街?我们要不然今天去一趟吧。”即便是过大年,但是京城的店铺大多都是开着的,余榕就想趁着这个机会去卖一下自己的布匹。 吴襄看余榕正在装布匹,就笑道:“好啊,我们等会儿就出去。” 今天没什么堵车的情况,因为过年的原因,京城人少了很多。余榕顺利到绣坊,只有一个杂役跟在看店,看余榕过来连忙凑过来。余榕就笑道:“这位小哥好,我是听说你家店在收布,我这有两匹,你看收不收?” 收布也是要功夫,首先要看你的布是不是犯忌讳,或者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徽记。再有就是所织出来的布匹质量花色再另算,若是平常的土布这种店根本就进不来。这位小二哥也不能做主,便去后边叫掌柜来。 掌柜今天未出门,听说有人上门卖布,打扰他睡觉就有几分不喜。但出来后见是一年轻妇人,身边还陪同着一个年轻的男人,看二人穿戴也不俗,掌柜的先放下心来。又看余榕拿出来的布,他惊叹:“这是上乘的绣法,可是从南边过来的?” 余榕笑道:“正是,小妇人随相公进京赶考,想挣点儿钱自个儿零花,所以想试试看这里卖布能不能卖出去?”江南重纺织,就连今上穿的衣服跟贡布基本上都是江南贡上的,又以平江府为个中翘楚。余榕能做到首席绣娘也自然下足了功夫,不过是平时不想花精力,毕竟家里也不是一贫如洗。 一听说吴襄是上京来赶考,掌柜的脸色也立刻变得好看一些,读书人在哪里都受人尊重的。而余榕的布也确实很好,余榕一共织了两匹,一匹竟然比在临安多加一倍,一共得了八两银子。余榕收在自己的荷包中,故意豪气道:“今儿我带你们出去吃。” 吴襄打趣她:“请余老板带小的。” 余榕哈哈直笑。 贵儿在一旁听的真真的,也跟着笑,主子好他就好。 吴襄新认识的几位朋友,有南有北说话口音也大不一样,余榕让秋桐跟张妈上菜后就躲到屋子里吃饭。毕竟前边是男客,被冲撞了实在是不大好。 “来来来,各位吃菜,都是家常菜,可别嫌弃才是?”吴襄很有面子,毕竟余榕满满的安置了一桌菜,家里也干干净净的,不论大小,可是看着就很舒适。 其中有一位便羡慕道:“真羡慕你啊,景耀兄,我家那个一坐车就头晕,可不敢让她跟着过来。”除了卫冲年纪小一点,其他人都已娶妻生子。 吴襄交际应酬是一把好手,一会儿众人关系越发亲密起来,临走时还一人送了伴手礼。当然伴手礼是余榕所安排,皆是送的从临安带过来的砚台,外面装砚台的袋子是由余榕亲手缝制的。吃好喝好再收到礼物,一个个都满意的很。 临近乡试,吴襄也不再出去,而是天天在家跟卫冲讨论学问。余榕就每日一天三顿外加宵夜准备好,平时织布绣花,倒也轻松。 皇天不负有心人,吴襄跟卫冲乡试过了,吴达也过了。尤其是卫冲乡试头名,吴襄也捞了个中等,吴达却吊尾,当然对于袁氏来说辛苦没有白费。吴达功夫用的很深,他三岁就开始识字读书,他的世界除了读书是不用操心任何事情的。 乡试过了,吴襄更不敢松懈,卫冲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余榕让贵儿跟卫冲的小厮俩人守在门口,不让闲杂人等进来吵他们,这里一下中了两位,房东都特地说要免除租金,另附了好些东西。余榕却推辞不要,她太知道吴襄之事真的成了,就得不能收这些小恩小惠。 吴襄心想,我果然是没有看错她的。 等到会试的时候,吴襄拼了一把,终于中了。卫冲则更厉害,又是会元,这下卫冲真的炽手可热起来,余榕门前的那两位小厮也挡不住了。 吴襄倒是真心为卫冲着想:“你也不必担心,只管努力,若是中了,前程更大。以免被这个拖累了。” 卫冲点头,吴襄对他实在是如大哥般的存在,他也知道吴襄说这些也是为了他好。 吴达却被没有上榜,若是没有吴襄做对比,袁氏肯定高高兴兴的。可是有了吴襄做对比,那吴达就是没考好,袁氏不服输,她在这个儿子身上花了太多心思了,要放弃也太难。再者吴达还年轻,可以拼的机会也实在是太多了。 实在是来不及沾沾自喜,吴襄又投入紧张的殿试中,卫冲学起来很轻松的,他不一定能理解。但卫冲敬重吴襄,也愿意帮吴襄,吴襄进步还是很大的。因为若不是卫冲,他可能不会再拼了,直接打道回府了。 吴襄不敢偷懒,全身心投入学习中,卫冲尽管天资聪颖,也不敢放松自己。 余榕就安慰他:“只管尽力就行,别想太多了。”他们学习的时候,余榕就带着敬天玩,每天一定要抽出半个时辰让吴襄教他读书,促进父子之间的感情。其实,敬天刚出生的时候吴襄是没什么感觉的,可是现在看到敬天就很亲近,这也得意于余榕经常让父子二人相处。 新科探花郎卫冲已定,吴襄本以为自己最多就是三甲同进士,却未曾想到自己是二甲吊尾。但这个结果吴襄跟余榕已经十分高兴了。 袁氏却气急败坏:“我就说那个吴襄那个崽子一肚子坏水,你看他现在是二甲进士了,藏了那个卫冲却不与我们说一声,真是可以啊!”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三老爷跟着的那个主簿被新的县太爷换下去了,三老爷这个本来就不是正编的也被撸了职位,袁氏断了财路只能被迫回家。 第92章 若是有权有势的, 好的职位留给他们, 少不得要挑拣一番。可吴襄这等一般的, 无权无职的反倒是好安排。像吴襄就是被安排到一些偏远地方任县令,余榕完全都没听过这个地方,叫神女县。九月上任, 中间的时候刚好让吴襄回去祭祖。 卫冲这个少年探花是一甲传胪,直接是六部部属, 又被亲王府点为郡马爷。卫家族人也陆续上京,吴襄奉上新婚礼物后则要告辞, 卫冲很是舍不得吴襄,他现在手里有钱, 专门跟吴襄租了大船回去,也算是还了收留之恩情。 而吴襄考上二甲进士,若没有卫冲帮忙也基本不可能,俩人惺惺相惜。可千里搭凉棚,总有散的那一日, 吴襄意气风发的一把抱住余榕,小声道:“等我们到任上, 再生一个吧。” 坐船果真是不一样,她们乘坐的是那种尖头船,很快就到了草埔。吴襄有了官身就立刻不一样了,新上任的县太爷也不过是个举人身份,他亲自来接吴襄。余榕作为新科进士的夫人,也被众人围住, 张氏就更不必说,宣氏也跟着热闹的很。 吴老太太更是一口一个我家三孙儿,来显示她跟吴襄的亲昵。吴老爷自己是个土财主,本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却没想到儿子这样出息,他跟吴刘氏商量道:“这次襄儿有这样大的出息,她们俩口子手里没什么钱,不如我们给点钱给她们。” 吴刘氏终于尝到了做官夫人的瘾,忙不迭的同意,还道:“既然这样,不如我们这次跟着他们一起去上任吧。襄儿年轻就不说了,那个余氏不过是个商户女出身,又懂什么。还不得我们大人去掌掌眼。” 吴老爷捏着胡须笑道:“你说的也是。如今襄儿中了进士,老二再不敢跟我争了,你就跟着襄儿去任上。我在船上多挣点钱,也好给襄儿他们用。”二老爷再牛又如何?二房没有一个读书人,三房现在又被撤职,老三的儿子也不争气,不过是个监生。唯有大房现在回归了她们本来的地位。 余榕此时还并不知道她婆婆准备跟她一起去的,还在跟张氏和宣氏絮叨。两三年未见,张氏反而更年轻了,余榕谢过宣氏:“都是嫂嫂管家的好处,娘又跟我说嫂子跟哥哥都孝顺,可恨我不在身边,多亏了嫂子。” 小姑子还是那个小姑子,但是身份已经大不相同了,现在可是县太爷的夫人了。即便宣氏一向沉着,面上都露出些对上位者的敬畏,“这是应该的。” 余榕疑惑道:“怎么我方才看到娟儿梳了妇人头,这是怎么回事?”她只是去了吴老太太那里请安就回房跟娘家人说话,还没跟家里其她人见面,只是远远地看到余娟了,有些疑问。 张氏了然:“你们这一南一北的距离也远,二房肯定也不好意思说。吴荣续弦娶的就是余娟,余娟今年才嫁过来的,我跟你嫂子还回去喝喜酒了。” 这完全天雷滚滚?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啊。余榕疑惑:“那苗秋纹呢?” 张氏神秘一笑:“贬妻为妾了。” 也是苗秋纹本来就是侯府丫头出身,侯府倒了她的靠山就倒了,没有任何人跟她撑腰。于她来说识时务还好,要是不识时务,那吴家都不用对付她,把她赶出去她就没活路了。 正好秋桐抱了敬天过来,敬天长的像吴襄,却又比吴襄性子要霸道一些。可张氏看到外孙子就连忙把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我的乖孙孙,外祖母跟你准备的你看看喜不喜欢?”原来是一块通体碧绿的玉佩,上边还写了敬天的小字。 余榕嗔怪:“这是怎么的送这么贵重的,他小孩子家家的。” 张氏笑道:“又不是给你的,这是给他的。也是凑巧,我跟你嫂子去湖阳的时候就看到这块玉了,让人打磨好了做成了玉佩。” 敬天小小年纪,但是记得爹娘教导,抱拳谢过张氏。这个做派让宣氏感叹,她年前生了个女儿,还想亲上加亲的,可是小姑子的儿子这样出息,她也不敢提这个话头了。当然余榕也不会同意,即便是张氏说,她也不会同意。 儿子年纪尚小,她还不知道日后儿子如何?若是跟他爹一样能读书读出去,日后肯定要门当户对的。 娘几个亲亲热热的说了话,张氏跟宣氏看她眉宇间有些疲惫,就打算告辞。余榕还要挽留,张氏便道:“家里有拉马车的,你放心?” 因知道梁壮马车赶的最是妥当,所以余榕多嘴问了一句:“可是梁壮来赶车?” 宣氏立马垂下眼睛,张氏又多说了一道官司,原来梁婷想攀上余松,被张氏发现,已经做主赶出去了。梁壮觉得妹子做的太丢脸,不敢再在分店任掌柜,直接去了湖阳家具铺帮忙。 余榕心道,有张氏这样的婆婆倒是省了许多麻烦。 女儿嫁出去了,很多事情都不能插手,这是这个时代默认的。余榕也无意于管太多,她让秋桐跟张妈去打了热水过来沐浴,下午家里还有接风宴,尽管三房还未回来,可大家都觉得不重要了。家中的地位取决于你在社会上的地位,余榕默想,她也高兴过,但知道前途不知如何?所以心中又有几分对未来的担忧。还不知道那个什么神女县是做什么的。 “榕榕……你在哪儿?”吴襄半醉半醒的喊着余榕。 余榕刚穿好衣裳看他这样就嫌弃道:“怎么喝了这么多?幸好我备了炖汤,你先喝点解酒。” “我高兴啊……我好高兴……” “行行行,我知道你高兴。”平时的吴襄不是这么失态的,余榕也知道他的心事,长期得不到重视。越是看起来风光霁月,可越了解就越心疼她。 “榕榕,等我们去了神女县,你就不要再织布了。好好的做夫人,我给你请了诰命,呵呵……孺人余氏,你说好不好听?”吴襄半眯着眼,把手放余榕脸上,不停的感受他手下的滑腻。 余榕欣喜,“谢过吴太爷了。” 又伺候他沐浴穿好衣裳,夫妻俩人才准备去吴老太太那里吃饭。你得意时感受到的都是善意的目光,你会发现大家都会为你着想的很。吴老太太以往都是卧躺在榻上,现在却坐的直直的,吴刘氏也站在一旁,那目光慈爱的也不行。 余娟面上也是一派喜色,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刚刚穿越过来的她了,喜怒都表现在脸上,即便嫉妒的发狂,也是一片与有荣焉的样子。 钱氏身边跟着个刚留头的小姑娘,应该是她的女儿,素日疼的跟眼珠子一样。钱氏那幅脾气,很会调节气氛:“三弟妹快来,我早说嫁给我们三弟不亏吧,看看,这就过好日子了。”这话说的亲昵又不失分寸。 余榕指了指她旁边的小姑娘:“这是我的侄女不是?” 钱氏笑道:“被你说对了,这是我的女儿叫茜娘。” 跟钱氏说话就是爽快,你知道她可能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为人坦荡荡的,爽利利的舒服的很。苏氏也是好强的人,可是她不大会说话,今天的她很沉默。她是个有福气的人,第二个生的也是个儿子。 林氏在一旁讪笑,不知道要说什么。 吴老太太指了指旁边的位置道:“你们俩人坐这里。” 吴襄跟余榕一边一个坐着,吴老太太突然哭了起来,她拉着吴襄道:“你祖父若是再世,看到咱家出息了,可高兴坏了。你不知道,你祖父为了读书这个事卖了多少田,幸好你们争气,我们吴家也算是活过来了。” “葫芦,把我那个头面拿过来。”吴老太太对葫芦喊了一声。 葫芦端了个紫檀木的盒子出来,吴老太太似乎很怀念的摸了几遍,然后打开给余榕看。里边放着一枝累丝金步摇,样式不是特别新,可是上面的绿宝石压着,很适合在大场合穿。吴老太太把匣子放余榕怀里。 余榕连忙推辞:“这使不得,这是您的心爱之物,您还是拿着吧。” 吴老太太却坚持:“这是我当年进京的时候准备的,可惜我没那个机会了,你拿着吧。” 余榕这才在妯娌们的注目接下这个匣子,吴刘氏也鲜见的跟余榕笑道,还把她身旁的敬天搂在怀里。 随着吴老太太一声开饭,余榕也吃了起来,这菜听说都是苏氏做的。苏氏的手艺自然很好,余娟因为余榕的关系刚好坐在余榕下手,她夹了一块炸鱼块给余榕。 “榕姐,你吃一块这个吧?油而不腻,很是入味。” 余榕笑道:“谢过你了,你也多吃点。” 苏氏急忙插话:“三嫂,我相,呃,不,婆婆她们如何了?”她生了小的就从临安回来了,京城的人没提过让她去过,她一个人也不敢去,她现在没管家,手里也没钱。三老爷又被撸职了,她也不敢去触霉头。 作者有话要说:  只要盗文网一停止更新,某些人就会开始在作者评论区开骂,大家无视啊! 第93章 袁氏跟吴达嘛?余榕摇头:“我们并未跟她们一起回来的, 当初报喜的时候是说五弟乡试中了, 已然是监生了。不知道三婶会不会回来?”在余榕看来, 吴达聪明不亚于吴襄,可有致命的一点就是性子太懦弱,而且太受袁氏掌控。苏氏这个人小聪明有, 可是人太冒进,太爱掐尖, 做什么事情都争强,可又不似钱氏那么通透。 苏氏有些失望, 三老爷失势后,她在家再争强, 也免不了逢高踩低的人,她受了不少气。而且她现在生了这个小的,家里人都不当回事,只盼吴达回来,俩人能合计一番。 一行人吃完饭, 吴老太太兴奋劲儿还未过,拉着吴襄絮絮叨叨的。其她人在旁边听的津津有味, 吴襄倒也诚实,“这次赴任,我想着我们自家去就行,听说那边在西南,蛇虫鼠蚁颇多,比不得我们江南。”江南最为富庶, 所以连吴襄这样地主家的儿子们都能读书,这在外省几乎是很难的。 吴荣也难得在家,他本来是奔着副粮长去的,当时还生怕吴襄跟他们抢,所以提前去了。可没想到被吴慈柔摆了一道,要说恨吴慈柔他也恨,可吴慈柔已然是被流放了,他也恨不到哪里去?再者他之前对吴襄还存在一点嫉妒,现在已经全部没有了,因为吴襄,吴坤的船出去就不怎么用检查了,这避免了多少损失。 而他因为休掉苗氏的事情被外面的人说嘴不说,现在在船上,那里是吴坤的天下吴荣只是辅助而已。 “三哥,我跟着你去吧……”吴荣恳切道。 按道理来说家族供养你出去,你怎么都得提携一下族中子弟,而且家族生意也确实都是二房一家出力很多。吴襄此次去还不知道前途如何,刚准备说话就被吴刘氏打断了:“你不是在船上做的好好的,怎么要跟着去了?你三哥是去做大事的,你本来就旧事未清,可不好去。”吴刘氏平常说话都是很委婉的,如此疾言厉色还是第一次。 她说的旧事是什么大家也都知道?钟氏也是知道自家这个妯娌的,是个眼瞎心瞎偏生又一辈子做着小姐梦,看她这样编排自家儿子,也不客气道:“虽说这话我不该再提,可这事还不都是由大姑奶奶做的,这样坑害兄弟的人,我们荣儿哪里知道这些。” 余榕跟吴荣俩人姓不一样,可是都念榕,有时候余榕就有一种古怪的感觉。 还是吴老太太呵斥一声:“好了,当着小辈的面子吵吵闹闹的,不像话。要我说荣儿也去帮她三哥挺好的,老大媳妇你要去也去。”吴荣是二房的,二房一向送的钱多,这次吴刘氏也下了重本,跟她请了金佛,这两个人的要求她都得满足。 吴襄跟余榕对视一眼,他们俩口子还没做决定,家里人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这是干嘛呢?她们以为他做官是专门来满足这些人的私欲的。 吴刘氏趁机看了吴襄一眼,见吴襄面如沉水,她还有些惴惴的,生怕吴襄不同意。可吴襄忽而一笑:“四弟跟娘去自然是可以,可是我们去的是神女县,凡是县衙用人皆有一定的规制。凡是下人只可以最多带俩人,若是你们同意我当然没问题。”他连神女县在哪儿都才刚查清楚,吴刘氏跟吴荣都不是吃得起苦头的人,让他们一起去也好,至少路费什么的可以省一大笔。 为了当官夫人吴刘氏拼了,主动提出要拿钱出来,钟氏也让人拿了钱出来,吴襄心安理得的收下了。 可当吴刘氏听到吴襄请诰命的人是余榕的时候,直接摔了几个杯子,可恨那吴襄,估计早就等着看她的笑话了。余榕才是孺人,而她不过是个平民百姓而已,吴刘氏绝望的躺在床上,又怕人看笑话。 钱氏几个却来贺喜了,余娟跟余榕明面上说起来都是堂姐妹一家人,更加是好话连篇。余榕还是第一次看到官夫人的服饰,虽然只是七品孺人,可对她来说真是莫大的荣誉。 昨儿婆婆钟氏还说余榕旺夫,早知道就娶她了,哪里还有吴襄什么事情?当年提起余榕嫁给吴荣的还是钱氏。现在虽然没有分家,可是吴襄毕竟不是钱氏正经的小叔子,二房有什么事情,也不能直接委托吴襄,若当官的是吴荣,那就好办多了。 等钱氏走了,余娟却留下来,她现在才发现,什么古代现代,其实都是一样,有钱有权有能力,不管在哪里都活的很好。 “榕姐,你们准备这几天就走吗?准备带多少东西去的?”余娟虽然去过临安,可毕竟整个江南水乡,交通很是发达,尤其是走水路,异常快。可去外地,那他是从来没去过的。 可余榕却不一样,她几乎跟着吴襄走南闯北,走的多了,也知道带的东西不多在精。 “我的箱子有的没有开过封,四季衣裳要带,常服的药也要带,再者我们有敬天在,更是要精细许多。不过我听三爷说,我们这次去可以住驿站,沿路可以痛痛快快的洗洗澡什么的。”她说完又看余娟欲言又止的,便问道:“你还有什么事?” 余娟难得看余榕问她,她自从嫁到吴家来赵氏是不管她的,余香香来看过她一次也是畏首畏尾的,还提出跟吴家买田的事情,余柳就更不用说了,对她也是别别扭扭的。本来她不大喜欢余榕的,却未曾想到余榕比她那几个亲姊妹要关心她太多了,至少余榕从不占人便宜,这点是挺让余娟敬佩的。 “榕姐,我知道怎么种植牛痘的法子,能不能告诉姐夫?” 她那个时候特别喜欢看种田文,尤其是种牛痘的方法,她是很清楚的,甚至还去翻过相关典籍了。她本来以为余榕会欣喜若狂的,却没想到余榕想了一下只道,我会告诉你姐夫的。 余榕也是从那个时代过来的,她怕余娟出去乱说,还跟她解释:“我们位卑者,有这么大的利器,若被旁人知道了,难免又是一场祸事。我会告诉你姐夫,如果需要你帮忙一定会跟你商量,也会跟你讨教的。” “榕姐,姐夫不想靠这个升官吗?”余娟疑惑。 余榕笑道:“升官发财人人都想,可这不是想就能得到的。你能确保你救了人,最后好处一定落到你的头上吗?县官上面有州府,有巡检司,还有京里,那些人都是好相与的不是?”再者,余榕心道,吴襄并不是什么党派的,好了也只是一时,可一旦有事,连门路都走不通。吴襄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能量全都用完了,余榕现在只求吴襄能平稳做三年,其他的余榕没有那么大的心。 其实余娟也不是不聪明,可她还是现代人的思想,一直以小说的世界去看待这个时代。可听余榕这样一说,她才发现以前她看不起的这些古代人其实都有她们生活的智慧。谁都知道升官发财,可这么清醒的人实在少有,难怪吴襄这样看重她?就是中了进士后,还是只有余榕一个人并未再纳妾,也足以见余榕之能耐了。 “今天受教了。” 余榕看她的背影,今天的她没有争辩,看来这几年确实成熟了许多。 只规定一个人带两个下人,余榕本身就只有两个下人,都是娘家送过来的,这个倒是好办。吴襄去本地请了两个护院,这次是由家族出钱。余娟没有丫头,钟氏看不成样子就从家里选了个小丫头过去,吴荣更不敢带多了,只带了一个小厮。 吴刘氏带了刘妈一个,还有刘妈的儿子媳妇俩人,这些都是她的嫡系。 吴襄又喝的有点醉了回来,余榕没理他,吴襄就闹起来。 余榕大声喝道:“你看看你,这是怎么了?满招损谦受益,我想你比我明白这个道理,我体谅你一时高兴,可明日若再这样,你就跟你老娘一起去神女县吧,我带儿子留下来。” 平日里她不大跟他说重话,也是因为觉得他长期不受重视,有点可怜,也心疼他。现在看他这样,余榕准备今天出去睡,可吴襄还真的以为余榕要走,急忙从床上跳下来抓住他的手,余榕被他拉的生疼。 “不要走,不要走……乖宝宝,陪我睡。” 他的手似铜墙铁壁一样箍着余榕,余榕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拖到床上了。 余榕叹了一口气,也拿他没办法。吴襄这才意志坚定道:“明天我一定改,我跟以前一样。我才不想只跟娘一起去的。”他又不是吴达,去哪儿都把老娘带着,而且余榕能这么清醒的看问题,这才是他的贤内助。若是余榕也只顾自己,喜不自胜,那离死也不远。 远的不说,就拿近的来说。三叔做了这么多年,捞的油水也不少,可就是不遮掩,有点权力就不得了了似的,到处置办房产,别人不搞他的鬼才怪。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冥幻灵蝶的浅水炸弹,感谢阿胖的地雷,感谢囧薇的210瓶灌溉液。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我将一如既往的写好小说。 第94章 祝妹子们节日快乐(附二更) 完全不知道被嫌弃的吴刘氏让刘妈把压箱底的贵重衣服都拿出来了, 她少女时期最心爱的衣裳跟布料都在里面, 不论在哪里她都带着。刘妈妈一件件帮她装好, 还有一些是吴慈柔带过来的贵重的首饰跟衣裳,吴刘氏也全部保管的很好。 一件八幅绣梅花的宫裙被刘妈摆在最上面,这是她准备穿的, 吴刘氏最注重这些,而且她们可能要途径驿站。她可不是余榕, 穿着都朴素的很。 余榕穿戴也不俗,吴襄躺床上看余榕换上粉红色交领绸裙, 滚边是用雪白色的绸布,中间系上腰带。滑顺的发髻上插了一枝玉簪, 余榕梳妆打扮了好一会儿,才见吴襄起来。 吴襄本人相貌不俗,是天生的美男子,可他也不想余榕太花枝招展了,于是不高兴道:“你打扮的这么漂亮干嘛呢?我看你不涂这些还好一点。”他就看余榕胭脂就有好多种, 各种红色,每次涂来涂去, 是很好看,没错。尤其是余榕本人皮肤又很好,又懂保养,看起来既娇媚又柔美。 “那可不行。”余榕才不理会他。 吴襄因是七品县令,按照道理来说自当是先以吴刘氏和余榕一起共同请封为孺人,可偏生就有不成文的规定。七品及七品以下, 请封只许选一。也就是在母亲或者妻子任选一,当然大部分人会选母亲,因为要孝顺,可吴襄本来就对吴刘氏无半分母子之情,他也不会让吴刘氏平白分了自己的荣誉。 一起走的时候,马车并不太多,除了放的行李。吴刘氏一人一辆马车,她想折腾儿媳妇也折腾不了,因为余榕身上有敕命,而且吴襄又很喜欢余榕。余娟则和余榕一辆马车,余娟跟吴荣关系不远不近,自然比不上吴荣跟苗氏那样结发夫妻,感情深厚。 而且余娟之前跟林子瑜的事情也沸沸扬扬的,吴荣心里也有一点疙瘩,所以余娟不把吴荣当丈夫看待。吴荣虽然这次没带苗秋纹过去,但是在苗秋纹面前又不知道赔了多少小心,这些余娟当然也知道,只是她也不喜欢吴荣,所以放之任之。 刚开始的时候,走陆路还是挺不错的,毕竟江南多富庶,很多大善人修路修桥,官道休的也很平整。吴襄拿了授官文书,顺利的带着众人住进驿站,此时吴刘氏还是意气风发的。 最让吴襄惊讶的是他本来以为吴刘氏很疼吴慈柔,所以会对吴慈柔的一双儿女很好,可是这次完全没提要带吴慈柔的一双儿女走,生怕沾染到她了。只留了五两银子给林氏,让林氏好好照看。 所以吴刘氏最爱的人还是她自己。 驿站提供食宿,还负责喂马,实在是太幸福了。所以这才是大家抢着要当官的吧,余榕看着热乎乎的饭菜觉得很好了,可是吴刘氏却皱眉道:“去把驿站负责的人跟我喊过来,这都做的什么菜啊?朝廷一年拨了这么多钱来,怎么就这么差?” 余榕这个做儿媳妇的不好说话,吴襄在外人面前不好说什么,只道:“这里方圆五十里都没什么店了,咱们还要赶到神女县,您还是将就点,等到了繁华一些的地方,儿子再跟您去买点好吃的。” 吴刘氏还准备说什么,就看余娟笑嘻嘻的道:“大伯母,这菜很不错的,您快吃吧。”余娟是纯粹不想因为吴刘氏让吴襄把她们全部都赶回去,她可不想老是待在家里,这样多无聊,而且只有跟着吴襄才能做大事,毕竟吴襄现在是官身。 到了沐浴的时候,吴刘氏又嫌弃浴盆太小了,吴襄都是争取内部解决,不能让外边的人听到不好的。为此他还特地把刘妈跟刘妈的儿媳和儿媳妇喊过去训话,这三人虽然是吴刘氏的死忠,但人天生对于当官的有惧怕,而且吴襄也不是让他们做坏事,只是有什么事情先通知他而已。 吴荣是不大敢说话的,这几天吴襄就跟他安排了任务,沿路记下驿站,以及路线,还有各处庄稼,民生物价等等。吴荣忙的不行,余娟看他这样忙,也跟着在一旁记录还把自己写好的交给吴荣:“你看看,这里的菜价是三文一斤,普遍偏贵,在咱们镇上,很多都是一文钱一斤的菜……” 论这点,余娟比苗秋纹要强,因为她识文断字。吴荣把他观察的跟余娟写的总结好了,看余娟在一旁乐滋滋的,不由得捏了一下她的脸蛋,“走,今天我们早点睡。” 对于吴荣这个床上老手,余娟还是很满意的。 老夫老妻相处当然就更自然一些了,对比起吴刘氏的挑剔跟糊涂,余榕对于吴襄来说完全就是清流。 “阿榕,我让驿站的人做了芙蓉糕,我们带着在路上吃吧。”吴襄用盘子装了芙蓉糕递给余榕。 “这个给钱了吧?虽然咱们不是什么大官,可是这种事情万万不可落人口舌。”余榕担心。吃食是小,坏了名声是大。 吴襄苦笑:“果然没请封我娘是对的,没那个敕命,她还没那么大的权利。”吴刘氏以前也是讲规矩的官家小姐,可能是许久都蹲在一个地方,之前记得的那些融入到骨子里的官家规矩却变得消退很多,只记得如何摆架子,摆官威。 又跟余榕道:“我都给钱了。不过你放心,我是了解我娘的,去了神女县后,她在内宅里面就好多了。她若欺负你了,你只管跟我说了,我再去解决。” 余榕笑道:“给了钱就好,反正你就当带娘出来游玩一次就是,若不是你,大伙儿谁还知道有神女县这个地方?” 她笑的不怀好意,吴襄扑上去挠她痒痒,挠的余榕求饶他才收回手。余榕鬓发全都乱了,梳了好一会儿才梳好,余榕又让秋桐把东西清理了一下,这才美美的睡上一觉。 第二日要走的时候,余榕抱着敬天上车,张妈在一旁看着敬天。吴襄不一会儿也进来了,吴襄进来了,余娟就不能再进来了,吴襄是专门进来教敬天读书的。他自己启蒙晚,吃了这方面的亏,所以不愿意儿子跟他一样。 余榕就在一旁眯着眼睛闭目养神,时不时等他们累了,就拿芙蓉糕跟热水给他们喝。 吴刘氏还未享受到身为官夫人的好处,就发现不对劲了,因为儿子跟她一点也不亲近。可是她敢去告儿子忤逆吗?那她肯定不敢,吴刘氏的娘家人都是被贬谪的官员,好容易成了小吏,后来她又被退婚,那还是因为吴老爷接纳了她。可是她这个宗妇并不能影响家中子弟的前程若她说了吴襄一句不好的话,恐怕吴老太太都会在家族里惩罚她。 想来想去还是余榕的错,她本来以为一个余榕,以前又肥又丑的,还是个商户人家的女儿,不知道怎么就跟吴襄这么好了。 “刘妈,你去让三奶奶过来陪我说话。” 余榕倒是无所谓,吴刘氏毕竟还有点大家小姐的样子,不会真的作践人,只是不想她跟吴襄这么亲近吧。 “娘,这路上不稳,您还是扶着一些车檐。”余榕在旁边提醒。 吴刘氏叹了一口气,她小声说道:“当时我没想过你是我的儿媳妇的,可是我知道你好,所以才让襄儿选了你。” 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余榕还得装羞涩。 受不了的不是吴刘氏跟余榕,吴襄却有点烦了。自从余榕嫁给他后,他们俩人几乎一直都属于是独居状态,很少会有第三人出现。而且他们一直都在路上走,所以见面的时间更少,吴襄烦恼的很,只能趁机跟余榕说几句话。 路越发崎岖不平,余娟跟吴荣俩人也是苦熬着,不敢说话。吴刘氏就反应大了,她年纪也大了,养尊处优这么多年,经不得一点雨打风吹。前段时间是信念让她熬了许久,现在的她一下就病怏怏的了,余榕这个做儿媳妇的还得在一旁伺候。 “娘,您先吃点东西吧,这么熬着也不是办法。我们才走了二十天,我听相公说还有许久呢。”余榕眉间一蹙,看起来很是担心吴刘氏。 婆媳之间,吴刘氏似有所感,她不喜欢林氏。林氏小家子气,心思歹毒,也胆子很小,十分好拿捏。可余榕呢?大大方方的,对人都很实心眼,就像现在她不舒服,余榕还在旁边尽心尽力服侍她,可她就是心里不舒服。 看吴刘氏还是不吃,余榕便跟刘妈道:“我把饭菜放这儿,若是冷了,你就让驿站的人热一热。” 看余榕回来,敬天就要扑过来,余榕让秋桐拦着,“让娘换身衣裳吧,你有没有好好吃饭啊?” 敬天奶声奶气道:“吃了,爹爹喂我吃的。” 吴襄也是个宠孩子的,平时余榕很严厉,不准旁人喂饭。但是余榕不在,吴襄心疼儿子就会喂饭,这点余榕也是头痛。 “相公……” 听余榕一喊,吴襄讪笑:“这不是因为我怕他吃的太慢了,饭都冷了吗?” 第95章 神女县是个山河相间的地方, 路很陡峭, 余榕她们不得不弃马车, 让人用滑竿抬着往上走。已经在路上走了很久了,这不是像她们去京城,越走越繁华。这个地方却是越走越荒凉, 也正因为如此,这种地方才让吴襄一个没背景的人过来的。 要是像有背景的, 湖阳县令只是举人出身,可是是世家出身, 就被分到湖阳这种富庶一些的地方。可像吴襄二甲进士出身,被分配到这种地方, 也没办法吐苦水。 吴刘氏本来是准备来享受的,可这种穷乡僻壤,她有些坚持不下去了。 到了神女县境内,吴襄已经让贵儿拿了名帖到县衙。余榕看着街上行人不多,皱纹问吴襄:“这是怎么了?人怎么这么少?” 吴襄也不明所以:“等到了县衙, 我再去翻看一下县域志看看。”事实上吴襄对这里也是没什么了解的。他做官这方面根本没人教他,若是妻子是个娇弱的, 他也不会跟她说这些,可余榕性格很是刚强,不容易一惊一乍,所以他很乐意跟余榕说这些。 过了许久,贵儿才带了两个穿衙役服的人过来,这俩人讲西南官话。吴襄听的不大懂, 余榕就在里面翻译,大意也只是说来接他们。 余娟又惊叹于余榕的能力,可她也察觉出一点不对劲来,“榕姐,不是应该有县丞或者小吏来接的,怎么就俩个衙役?” “我们先去县衙看看,再做他法。”余榕只能说走一步看一步了。 县衙在神女县中心地带,男主外女主内。吴刘氏刚到就想拔脚走人了,这个县衙破破烂烂的,可是一点也不威风神气。余榕却面无异色,看吴刘氏不做声,余榕只好出来主持大局。县衙后面自有配置的两个仆妇跟一个仆人,地方倒是很大,外面看起来不怎么样,可里面修缮的倒也不错。 “你们都怎么称呼?”余榕说的是西南官话。 那俩个仆妇一听余榕会说官话,俱是一惊,俩人跪下。一位身高黑瘦的道她叫巧娘子,负责做饭的。另一位叫杨婶跟男仆是夫妻,俩人负责赶车。她们都是本地人。 吴襄也刚进来,看余榕在问话,他没插话。余榕却道:“你们姓杨,是苗人吗?” 却没想到杨婶还真的是苗人。神女县这边少数民族混杂而居住,余榕听说过杨姓氏大姓,这还是因为她平时爱看地域志了解的一点。 吴襄越发觉得余榕真的是个宝贝了,端看余榕一项一项问这几个人,本地菜价或者民生,就知道这怕是跟他问的,而且余榕的西南官话讲的十分流利,下人们更是不敢糊弄。 “既如此,我看这周围打扫的倒是干净,也知道你们用心了。秋桐,给巧娘子跟杨叔和杨婶一人五十个大钱,若日后做的好,我还有赏。”他们都是官府的仆从,被分配到这里的,所以他们的支出都是由官府支出,而依照神女县本地薪资水平,这几个人一个月也没多少。 哪里的人都爱钱,这点余榕是很有体会的,果然这几个人得了赏钱,开始说的话更多了。余榕就跟杨叔道:“也不知道附近环境如何,杨叔既然知道的话,能否带我家的人出去转转。”杨婶更大方一些,推着杨叔走出去了。 巧娘子不好意思道:“夫人,因为府中空缺,所以买菜的钱现在还没有拨款下来。”原来此处县令本来是要跟吴襄交接的,但是因为跟上官勾结贪污,现在已经在州府大牢关着,之前有县丞在代理,可是县丞毕竟只是县丞,不是县令,很多事情也做不了主。 余榕让巧娘子跟张妈一起去买菜,现在只剩下家里人了,吴刘氏一脸嫌弃。她觉得那些人讲话也是鸟语,穷的跟什么一样,她已然准备休息好了就雇了镖局离开。 吴襄跟吴荣道:“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去帮我把县域志全部找过来。”既然来这里了,大家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现在人少,能用到就用到,若日后有二心了,再论。 看吴襄在这里,余娟也不好继续再待下去,她一走,吴襄就眼神亮晶晶的看着余榕。 “阿榕,教我说官话。” 余榕笑道:“也不急于一时的,你想学我就教给你。”吴襄其实真的很聪明,余榕因为前世就是西南地区的人,所以周围地区的方言都听得懂,她在说的时候,还做好了笔记,吴襄很快就已经能听得懂一些了。 等张妈跟巧娘子买菜回来,又烧好菜了,余榕才叫大伙儿一起来吃。 这边的人嗜辣,几乎所有的菜都放辣椒,巧娘子烧菜手艺很好,可大家还是很不习惯。像吴襄本来就挑嘴,余榕便跟秋桐道:“你去弄点甜汤过来。”吴襄听了就笑眯眯的。 吴刘氏推说身子不舒服,根本不想吃饭,才刚来就闹着要回去。睡的没有家里舒服,吃也吃不习惯,吴襄仿佛早就料到了,还联系了镖局等天气好一点要送吴刘氏回家。 晚上敬天还是余榕跟吴襄带着睡,吴襄在通宵达旦的看县域志以及往日的用度,还有刑罚律令。余榕抱着敬天睡好了,第二天还不知道要面对什么,余榕心态倒是不错,因为她发现,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她就很幸福了。 县丞第二日才过来拜见吴襄,只见新县令年纪轻轻却风度翩翩,身上并未着官服,只穿一件绣着仙鹤的白色常服,心下一惊,立马行礼。他这个县丞是会讲北地官话的,这样才好沟通了一些,他为人油滑的很,年纪也不过四十上下,是神女县本地人。 吴襄自有他自己结交人的一套,这个余榕一点也不担心,人的本领大多是被生活所逼出来的。 “夫人,金夫人过来拜见您了。”杨婶在县衙里面做了许多年,认识这位金夫人。 余榕让秋桐收拾好了之后才出来见客,金夫人是县丞夫人,年约三十多,看上去不大年轻了。她脸很圆,笑眯眯的,见着余榕就要行礼,余榕连忙让秋桐拦了一下:“日后总有来往的时候,何必如此生分。” 金夫人给人的感觉跟袁氏很像,经验很丰富,可以看出,她在此地浸润很久。不过,她又跟袁氏不大一样,在看到敬天后很是欣喜,连声问:“不知道小公子在这里,什么见面礼都没有准备。” “什么见面礼,他小孩子家家的不用这个。”余榕笑道。 金夫人欣慰发现这位县令夫人不贪,若是上一任早就各种暗示了,可这一位偏生这样客气,抑或者是刚来还抹不开面皮。她又恢复了跟余榕客客气气的想法,却没想到此刻吴刘氏出来了,她进来的时候,余榕连忙起身:“娘您过来了。” 金夫人堆起笑脸:“这是太夫人吗?” 余榕正准备说话,吴刘氏微微点头,一幅睥睨天下的样子。吴刘氏冷着脸道:“怎么今天只有你来?县尉以及各司吏夫人如何没来?”她的笑容带着几丝威严,可金夫人心里不屑,本来来见上官夫人也只是礼貌。再者强龙压不了地头蛇,哪任县令过来,家眷们不是客客气气的。 金夫人连声道:“因过几日神女县有仪式,就等大人过来主持了,下边的夫人们准备了许久,现在许多人不在这边。还请您担待。” 吴刘氏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是我的不是了,也不知道有这样的事情。我们来的时候,就觉得奇怪” “娘,金夫人今天来是有事过来的。”吴刘氏在这里恩威并施,让余榕觉得她只会把事情越弄越糟。 吴刘氏有些不满,金夫人此时却不敢再待下去了,明显她跟更喜欢跟县令夫人来往。这位夫人说话客气,行为举止很合适宜,而且看得出来很真诚。那位太夫人可就不一样了,高高在上的,让人难免有几分不舒服。 吴刘氏等金夫人一走,就把余榕骂的狗血淋头的,她冷笑:“我还用你来教我怎么说话办事?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个泥巴腿子出身,若不是嫁到我们家,你做什么诰命。”她知道这个时候吴襄没有回来,而余榕一向很爱面子,家丑不可外扬。 于是越发大声起来,似乎想把不满全部发泄到余榕身上,“商户出身的,全没有一个做儿媳妇的样子。自从你嫁到我们家来,慈柔就被流放了,若不是你,我大女儿活的好好的。还有,若不是你哄的襄儿为你请敕命,别人又怎么会说闲话,说我们家没规矩。都被你坏了规矩,就你这样的人哪里有资格做孺人?” 说来说去就是说余榕挡了路,余榕心里冷笑气愤,可面子上又不敢吵。吴刘氏可不是余老太,她心毒的很,连吴襄都能推出去让他去顶罪,说不准就找个什么由头,日后不好的可是他们一家人。 吴刘氏说的起劲,却没想到门帘后的一个小孩子冲过来打她,原来是敬天脸涨的通红。 “不许你说我娘。” 第96章 刘妈连忙挡住敬天, 余榕眼疾手快的抓住儿子, 对于小孩子来说, 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谁都不能欺负她。吴刘氏这个做祖母的没有一天是真正关心过敬天,敬天对她十分陌生, 只是不喜欢有人说他的娘。 敬天实在是气急了,正所谓为女则弱, 为母则强。 余榕这下才站起来,把敬天抱在怀里, 慢慢抚摸他的背:“莫急,莫急。”看敬天气的不行, 余榕把他安抚好了,才冷着脸送客:“秋桐,送客。” 吴刘氏不屑的拍拍衣服站起来走了,余榕把敬天放秋桐手里,站到吴刘氏跟前道:“你知不知道你是个不详的人, 你看从你出生了,你家里就出事。你亲近的人无一不是没有好下场, 你这个灾星还是早日离我们远远的才是。”这种阴冷很少在余榕脸上看到,就连刘妈都没听到,可吴刘氏听到了。 她一脸不可思议的下意识的跨出门槛,却不知道怎么一下子像被人踹了一脚,倒在门槛上。 余榕一脸担心的让刘妈扶起吴刘氏,刘妈心疼的扶着吴刘氏出去, 却不敢多说什么。 通常吴刘氏这样的人都会使阴招,像今天这样骂她,恐怕也是气急败坏露了原型,看来要提前把她送回去了。 吴刘氏回房就把东西摔了个破碎,“呵呵,小贱人竟然敢说我,且等着瞧。”她今天没有大发作,还是顾忌吴襄。 刘妈小心翼翼道:“您看要不要收拾东西?” “呵呵,我不走了。”吴刘氏眸子里面冒出一丝森冷的光。 可吴襄刚来,很多事情还抓瞎,就碰到本县最大的节日。他忙的焦头烂额,余榕本来打算跟他说今天的事情,也没开口。 而且县衙的事情也非常多,新来的各司吏夫人交往认识,安排宴席,这些余榕都要准备。而且她不知道这些人如何,也要探探底,别小看夫人外交,这些可是很重要的。当然这些事情,余榕是不会让吴刘氏经手的。 “相公,你回来了?”余榕笑脸吟吟的端着热茶,热气袅袅。 吴襄一扫疲惫,他坏笑道:“是不是想我了?今天咱们可以……”他这几日因为看卷宗,实在是太晚了,所以回来倒头就睡,不知不觉的倒是冷落妻子了。可他毕竟是个壮年男人,看到妻子这般秀色可餐,哪有不意动的。 “不是,我是说娘大概什么时候走啊?”余榕开门见山。 在吴襄的意识里,余榕是不怎么提起吴刘氏的,可是她既然说了就肯定是有问题的。 吴襄一拍脑袋:“忘记了,明天我让贵儿去安排就是。怎么了?” 余榕遂把那日种种都说了,她可不是那等说什么疏不间亲的人,但凡吴刘氏多为吴襄像一点,也不会只顾摆自己的威风,不顾儿子的前程。她对自己所说那些话,明明都是吴刘氏自己做出来的,可是她不反省自己,反而还推脱到别人身上,好似自己一点事情都没有。 吴慈柔嫁到姚家不正是吴刘氏千辛万苦求来的吗?后来她被流放,也只能怪吴刘氏自己贪图别人的富贵,却没想到高收益同时也意味着高风险。 “你不用急,我自有办法。”吴襄一听说吴刘氏对余榕这样,婆媳之间只是属于家事,可若是坏他的前程,那他就要当机立断了。 当时送他们来的有两个护院,吴襄不知道吩咐了一些什么,等到余榕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吴襄正抱着敬天认字,他看余榕坐起来,把敬天放在地上,连忙似小狗撒欢一样的跑过去,趴在床沿上:“娘昨天晚上说睡着不舒服,我让两位护院已经连夜送她回家了。刘妈亲自陪同着回去的,你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怕了。” 一醒来就有好消息,余榕笑了一下,又躺下去,“那我再睡会。” 吴襄很有心机的把刘妈的儿子和儿媳留了下来,这俩人是奴籍,若没有路引,压根就出不去。有他们二人在这里,谅刘妈也不敢如何。 余娟就很佩服余榕了,这才是不声不响做大事的人,一下就把吴刘氏弄走了。 “榕姐,这些碗碟你看这样放是不是好很多?” 余榕看了一下,又点头,然后对她道:“你对新鲜菜式很是熟悉的,我让巧娘子跟你张妈做,你就在旁边看着,若是有问题,你就说出来。”余娟既是弟媳,也是堂妹,分担家务也是很合理的,这并不是看不起她的意思。 余娟欣然答应,她现在可不大敢跟余榕对着来了,若是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本来只是请了下属过来的,可拉关系的商人早就看准机会已经送了礼,余榕在问了吴襄之后,平常礼全部收下,太过贵重的就退回去了。吴襄年轻,想法虽多,可是在约定俗成的基础上,温水煮青蛙的改动。 这个年代宗族力量很强大,吴襄开始下乡之旅,他带着吴荣还有县丞一起跟宗族的族长,还有去到少数民族地区。吴荣也成长了许多,吴襄并不藏着掖着,会告诉他怎么询问农民种地以及荒年和丰年的亩产,这些记录虽然不够详实,但也让吴襄对这个县有了一定的了解。 吴荣本来是个有点无利不起早的人,那也是因为家里的环境,二房的人从小被传播的思想就是利字当头。可看着老百姓们辛辛苦苦的耕田,吴荣毕竟也只是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尚有怜悯之心。又当吴襄跟他们说了今年免徭役的时候,他们那感激涕零的样子,吴荣在一旁也深受感动。 余榕就带着余娟跟那些女眷们聊天,“太爷夫人,都说太爷年纪轻轻就是二甲出身,如今一看到您才知道什么是男才女貌。”这是清储司司吏杨夫人。 本地姓杨是大姓,她丈夫是本地唯一的监生,她看上去很是年轻,很会说话。是个伶俐异常的妇人,所以说任何人都不能小觑。 “快别这么说,我见你这样的爽快,你跟你丈夫也肯定是十分相配。”余榕笑道。 女眷们本来以为余榕年纪轻,肯定面嫩,可看余榕落落大方,也心生仰慕。余榕又把途中所见所闻说出来,金夫人年纪大,却没出过神女县,只能说些神女县的事情。 “我们神女县历来有神女游街,若是被太爷选中了,明年若是选秀进宫,那可真是万般的福气了。” 本朝妃嫔都是出身小户人家,这个神女县就是之前出了一位娘娘,所以神女县的人很热衷于这种古代选美。余榕虽然不赞同,毕竟本朝做妃嫔的女子若是皇上驾崩,还要陪葬,生前风光,死后也只是哀荣而已。可这不代表她就要跟那些女子打抱不平,说不定那些女子还希望能被宫里选上。 “我还没见过呢,金姐姐快跟我讲讲。”余榕笑道,浑然不觉已经把金夫人改成金姐姐了。 她们只到这里待三年,何不好好相处?非要你压着我,我压着你,那可就难办了。反正她跟吴襄俩人又不贪心,本朝高薪养廉,除了冰敬炭敬,吴襄一个月的月俸就一百八十两,除却发放下人的例银。平时买菜买米都有专人记账,而且还包送过来,余榕生活的还是很滋润的。 金夫人她们席间吃菜,有各地不同的菜色,她心里赞声好。又看一旁的这位吴四奶奶也是机灵活泼的,一时间竟有些宾主尽欢。 席毕,余榕跟余娟送她们出去,每人还拿了伴手礼。这些都是余榕从她们草埔带过来的土货,就是绢扇,这些在草埔很平常,可在这边很稀罕,拿到礼物的人都很高兴。 一辆马车晃荡晃荡的到了草埔,吴刘氏一路上只会冷笑,其实她能在家为所欲为,还不是仗着吴老爷疼她,若不然,谁又会真正的怕她? 刘妈喜道:“大夫人,马上就要到家了,等老爷回来了,咱们就好了。” 吴刘氏心中已经想好要怎么宣扬吴襄跟余榕的坏处了,最可恶的是吴襄,实在是不孝顺。还有余榕,也是个歪种。 可她回到家后,吴老太太却亲自差葫芦带她过去,她还未站稳,就被老太太一拐杖打过去。 “我听说你好大的威风,在襄儿那里摆威风。”因为吴襄做官的原因,她的寿诞连县太爷都带着夫人来了一次,给足了吴家面子。这样的荣光吴老太太想保持下去,她不会让吴刘氏一个人破坏掉。 长房除了吴襄都是废物,她不想因为废物而坏了吴襄的前程。 吴刘氏不可置信,“娘” 吴老太太跺了一下拐杖,“你日后别乱跑了。上次要把那俩个孩子放家里我就不同意的,你既然没事就在家里带孩子。” 吴刘氏倒在地上,被刘妈喊人抬回去的。 吴老太太说的口干舌燥,就听葫芦又进来道:“老太太,三爷让护院们送的一套玉壶您看放哪儿?” 吴老太太一喜,“全部放在库房里。” 第97章 金色的阳光映射在波光粼粼的湖水上, 偶有鸟儿在上面憩息, 惊起一小摊波纹。河边种的是一种果树, 秋天正是果树盛开的季节,金灿灿的果实压弯了枝头。余榕用剪刀剪下一个,放在手上悬挂的小篮子里面。 余榕知道吴襄很忙, 但又怕他太累,所以拉着他出来散心。小跟屁虫敬天当然也跟来了, 他见余榕放篮子里了就要吃,余榕也不会说脏什么的, 便让秋桐去洗了拿过来。 “我们在这里坐一会儿,我来跟你们剥。”余榕把一左一右俩个男人安排坐在铺的垫子上, 然后亲手剥皮了递给他们。 吴襄心里想的还是怎么增加民生,却不忍拂了余榕好意,吃了一个果子。酸甜可口,沁人心脾,吃了之后心里都甜甜的。 余榕说话声音很小, 可是柔柔的,吴襄听了心情很好。敬天偏偏要凑过来, 余榕抱着敬天在怀里,吴襄在一旁听敬天的童言童语,但是看到敬天的小手放在余榕的胸口,连忙拉了下来。 “你这小子,老是占你娘的便宜。” 余榕微垂着头,捶了他一下, “这么多人都看着,老是说浑话。” 成亲几年,吴襄觉得妻子身上还有少女感,他轻笑:“阿榕,你怎么还是这么害羞?” 余榕懒得理他了。 吴襄这才舒了一口气,“来神女县后,我好像很久都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他年轻就不说了,突然来到这个地方,语言不通,生活习惯不一样,却要担任起整个县的事务。做的好了那是应该的,做的不好那就是他的罪过了,尤其是神女县民族关系并不是那么和睦。苗人在这里占的份量很重,像金夫人的丈夫就是苗人。可朝廷现在鼓励的是汉人当家,甚至吴襄去州府的时候,知州都有意无意说到这一点。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尤其是这个地方很多陋习,吴襄根本没法改变。比如说献神女,还有所谓的巫女祭天,献神女那是一场类似于选秀,而巫女祭天则有时候要用活人去祭祀。这些吴襄慢慢了解,他很想阻止,却阻止不了。 这些余榕了解的不多,大多数男人不会真的把公事跟女人说,这个时代默认的最好的方式就是男主外女主内。 可余榕想为他排解,这个能为她遮风挡雨的男人也不过二十多,放在现在,也就大学毕业,工作没几年。 “平日我们有空就约定出来走走。你的事情多我知道,可是事情都是忙不完的。若是累了,出来散散心,或者困了我们就回家睡觉,亦或者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就记得我们永远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要让吴襄不那么努力,这话余榕说不出来,只能让他工作更有干劲,不要太苦闷就行。 吴襄的笑跟羽毛一样挠了一下余榕的心,他拉着余榕的手道:“我知道的。”知道我每次累了,你就帮我捏肩捶背;知道我困了,你就会安安静静的帮我点好安神香;更知道就算我做错事了,你嘴上骂我,可心里还是为我着想。 神女县此次选了三名秀女,要送入京城采选。选上的都是小户人家的闺女,州府派的教规矩的妈妈们也住在县衙里面。所以这些秀女也住在县衙,她们的官话讲的不大好,所以余榕怕她们吃亏,特地教导她们北地官话。 “你们以后若真的有幸选中了,也是你们家里人的福气。京里的人都说官话,若是你们去了之后,尽管贵人们喜欢,可你们连话都不会说,日后还怎么跟贵人们说话。”余榕只是讲道理,其实她也教不了多少。毕竟到时候能往贵人们前面凑的都要□□好,可是姑娘们要跟嬷嬷们学规矩,那沟通也是必要的。 这三位姑娘既然能选中,那都是外貌头脑都很好的,一个个的不敢不听话。而且这位知县夫人年轻的很,人也和气,每日汤汤水水的都是她派人送过来的,实在是好吃的很。 教完这三人,余榕才回房,看余娟过来,便问道:“你这是有什么事吗?” 余娟道:“榕姐,你听过巫女祭天的事情吧,我听说要用大活人祭天。这事能不能让姐夫去说说,最好禁止掉算了。” “禁?这事我们做不了的,以前神女县的有一任知县就是因为这件事情,被苗人给打死了,可朝廷也不给说法。只能徐徐图之了。”余榕也忧心,她也同情那些祭祀而死的活人,可这件事情,不是她不想就可以的。 余娟看不起余榕的懦弱,可她还记得余榕还是知县夫人便没有做声。可回到房里,却越想越不舒服,吴荣看她烦恼的样子,便多嘴问了一句:“你这是怎么了?”吴荣对余榕印象很好,基本上比家里那几个嫂子弟妹要好太多了。 他住在这里,一应食衣住行,余榕都安排的很妥当,他觉得余榕很细心也很好。而且吴襄对他也没什么保留的,吴荣在这里也仿佛找到他的所长。 余娟气愤道:“那个巫女祭天的事情,他们却不管?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我……”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吴荣捂住嘴了。 “你小点声音,这些天三哥正为这个事情发愁,你干嘛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发愁?我看他们是根本就不管吧。”余娟冷笑。 吴荣气道:“管?怎么管?连朝廷都不敢管的事情,你让三哥去管。你知不知道这里的人很邪门,巫术盛行,这里民生凋谢,许多贫穷人家没有其她的路子只能做这个。最根本的原因是发展此地经济,我看你是活腻歪了,在这里东拉西扯。”吴荣跟余娟的感情虽说好了一点了,可这么白痴的女人他还真的是看不上。不可否认,余娟曾经带给他新鲜感,可是余娟的劣根性也让吴荣不喜欢。 那就是做什么事情总是喜欢站在大道理上,永远指责别人做的不好,而且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莫名的优越感。他吴荣要不是因为苗秋纹到处毁坏他的名声,也不至于都没摸清楚品性就娶进来了。 余娟气急败坏,这消息当然很快传到余榕耳中,余榕淡笑一下没做声。 让余榕最担心的还是敬天的开蒙问题,他也三岁了,成日在家不过是余榕教几个字而已。可是正经开蒙,还得另请先生。这个事情余榕没法做主,就跟吴襄商量,吴襄也苦恼,“这个地方哪里有什么蒙学?”夫妻俩正苦恼的时候,杨婶倒是提了一句,“杨监生就在家里办了家学,或许您可以去问问。” 杨监生年逾四十,品行不错,吴襄便去他家问了几句,这才决定把儿子放在杨监生家里读书。此时余娟又怀了孩子,余榕只能又重新买了下人,让张妈专门负责接送孩子。敬天本来就聪明,又有余榕日夜教导,虽然只有三岁,可也让杨监生夸奖他是个好苗子。 余榕跟他亲自做了个小书包,让他自己背上,看儿子走了。余榕才往一旁看了秋桐,对她招手,秋桐放下手里的活过来,余榕指了指前面的绣凳,秋桐侧着身子坐下。 “贵儿的娘托人跟我说了来求你,你愿不愿意?” 转眼秋桐小姑娘年纪也不小了,贵儿这么大年纪也要成家了,贵儿的娘来求娶秋桐而不是找吴家其她的下人,就知道这可能是贵儿自己的心思。 秋桐猛地低下头,不敢多言,“但凭主子安排。” “我呢,可不愿意胡乱拉人配,今日问你,也是因为你是我的贴身丫头。论亲,谁也亲不过咱俩,你若愿意,我就同意。你若不愿意,咱们再慢慢寻。” 这已经是很尊重她的意见了,秋桐想了想,重重的点头。 她是三奶奶的大丫头,无非只有两条出路,一条是跟杏儿一样做通房,跟三奶奶一条心管家。可即便她愿意,三奶奶也不愿意,而且三爷那么个人也看不上她。秋桐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所以她对余榕极为忠心。这第二条路就是嫁人,嫁到府里那是最好的,可既要嫁到府里,又要在三奶奶身边伺候,那最好只能嫁给贵儿了。 更何况她对贵儿也不是没起过小心思,大伙儿都是下人,可贵儿懂的多,为人又幽默,秋桐也很喜欢跟他说话。 余榕也不吝啬,帮秋桐备了八台嫁妆,吴荣那边又添了两台,压箱底银子给了二十两。秋桐就在吴襄跟余榕的安排下嫁了,贵儿还是很喜欢这个勤快的小姑娘的,而且他打光棍许多年了,自然对秋桐关怀备至。 余榕很是体贴的给了贵儿三天假,她身边则让新来的小丫头春草伺候,小丫头正是图表现的时候,有时候用力过猛,毛手毛脚的,余榕也不大在意。 因为她怀孕了,这还是吴襄发现的,他记余榕的小日子记的很准,余榕晚了几天她觉得没什么。吴襄就找了大夫过来把脉,果然是又有了。 第98章 再次有孕的余榕比上次怀着敬天要有经验多了, 秋桐跟张妈俩人属于余榕嫡系, 俩人很为余榕高兴。吴襄上午办公回来, 下午特地陪余榕说话,见她不肯躺下,就虎着脸, “既然不舒服,就得在床上好好躺着。以前我们是没这个条件, 可如今万事不用你操心,只管好好养胎才是正经。”多子多福是这个时代普遍追求, 吴襄也不例外,而且他又年轻, 日后前途不知道如何,若是真的挣下一大份家业了,无人继承也是悲哀的很。 “是。”看吴襄这样,余榕也只能乖乖答应。 吴襄摸到余榕的肩膀,圆润白皙, 他流连忘返,余榕一把拉着被子盖住自己, 小声道:“你不跟我说话,在干嘛呢?” “没,没什么……”吴襄讪讪的收回手。 敬天小团子一回来就来看余榕,他跑过来要挤开吴襄,吴襄索性把他钳在怀里,生怕他冲撞了余榕。余榕摸摸他的毛茸茸的头发, “今天学的怎么样?” 敬天很快就推开吴襄,依偎在余榕怀里,奶声奶气道:“娘,我今儿开始练手腕了,你看我的手腕可有劲了”说着就把手腕拿出来给余榕看。 余榕摸了摸,复点头。她跟敬天道:“娘要跟你多添一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陪你玩,你好好学,日后你就把弟弟妹妹当成学生,日后教他们。”她也担心多生一个孩子,敬天会不会不高兴,毕竟好几年他们夫妻就敬天这个孩子,夫妻二人又一向很重视这个孩子,余榕很怕敬天不接受。 谁知道敬天小朋友已经想到自己当夫子的派头,他跟小大人一样,摸摸余榕的头,“娘要乖乖的跟我生个小弟弟。” 夫妻二人爆笑。 余榕自己倒不是很娇气,第二日还是照常教那三位秀女北地官话,那三位也是人精,都各有表示。今天给她们三人上了三分糕点,俱是无糖的,这是余榕让秋桐做的。秋桐在临安几年,一手糕点做的很好,无糖糕点也不长胖,这三位才敢吃。 “吴夫人,这个太好吃了。”唐绣眯着眼睛,她年纪不大,却已经生的是花容月貌,是本地一位秀才的女儿,她学习能力最强。看上去却又最单纯,而且很容易相处,经常一幅呆呆的样子,也很贪嘴。 “好吃可以多吃一些,吃完在院子里面走动走动消食。”余榕并不过分让她们节食,都是这么小的年纪。大部分人都是天生丽质,多吃几口糕点,也不会肥到哪里去。 唐绣又多吃了几块,其她几位秀女却碰都不碰。 官府派下的来的嬷嬷过来教规矩,余榕才离开。张妈刚刚送敬天去杨监生那里才回来,见余榕在看书,进来就道:“奴婢从外头回来,说是巫女祭祀估摸着就这几个月了,他们外边的人都在谈论着。老奴按照您的吩咐故意提起这件事情,可杨夫人却不发一词,老奴就回来了。” 余榕大悟,“是了,杨夫人虽然不是苗人,可她相公却是苗人。既然都是苗人,又怎么会帮我们。” 张妈也感叹:“这真是作孽,好好的人就那么给烧了。” 她二人正在说话,便见唐绣进来了,她一进门张妈知趣的退了下去。余榕惊讶:“唐秀女有何事?” 唐绣眼泪一下就下来了,她哭道:“太爷夫人我知道我微不足道,可是这次祭祀要用的人是我的从姐。阿姐从小跟我关系最好,现在被选作祭祀用品,实在是让我不知道如何是好。我知道太爷夫人是个好人,能不能帮帮我家姐姐?唐绣给您跪下了。” 余榕连忙要拉起她,“唐秀女这是做什么?我一个妇道人家,能做的也只有帮你去跟太爷说说。” 只要有一线希望,唐绣都不会放弃的,她跪下谢过。 余榕又突然问道:“我们太爷不过是一县之长,许多事情都力有不逮,可是唐秀女若是前程好了,自可以上达天听,且下个月你们就要进京去。由你来说那不是更好。” 唐绣脸上的泪珠忽然凝固住了,余榕便道:“不如唐秀女请家人来官府伸冤,能受理那我们也一定会受理,太爷也不会坐视不管。” 这下唐绣才沉默不作声,小声道:“我家的人肯定是不肯的。”谁肯为一个丫头片子出头,今年本来是选了她当祭女的,可她姐姐替了她,而她却没有勇气说服家里人,而她真的能面圣了,也不一定敢说这个话。 看唐绣走了,余榕才跟进来的张妈道:“你这几日好好看着余娟,我怕她是成心生事端。”她们刚来这里没多久,还没摸熟就要去打压本地最大的巫师,这也未免太冒进了。唐绣虽然性子呆,肯定不是蠢人,若她真的上进了,她不会怪她家里人不为她堂姐出头,只会怪吴襄不作为,借以抚慰自己的良心。 连她自己都不敢去做的事情,却让吴襄来背锅,未免不大可能。 吴襄晚上回来的时候,余榕就把这件事情跟他说了,吴襄想了想才道:“既然她这么想救她堂姐,那就给她个机会。我这个做县太爷的这点权利还是有的。”他现在已经派人潜伏在祭祀身边,慢慢的搜集罪证之后,只等着往上面递交证据。 这件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而且吴襄已经跟州府高官说明了情况,解决这件事情不可冒进,只能先拖着。 余榕把州府派过来的嬷嬷请了过来,这两位很懂规矩,余榕笑道:“倒不是因为别的事,这次我们神女县选的三名秀女如何?” “尚算可以。”两位嬷嬷对视一眼,不敢多说。 她们是借住在县衙后面,这位太爷夫人很是懂规矩,没有那些寒门乍富的样子。 余榕笑道:“是这样的,这三位秀女我们太爷都觉得可以,只是有一点。州府当时给的名额只有两名,我们太爷也没办法,您们看哪一位稍微不那么……”其实州府名额确实是两名,但一般可以送三名,这是约定俗成的。 其中一位嬷嬷道:“您看呢?” 余榕便道:“我哪有什么看法,不如这样,太爷中饭也要回来。让太爷跟您们说吧。”余榕虽然是敕命夫人,可是这种公务她不能参与,只能打插边球。 吴襄当真在中饭赶回来,凡是外貌长的赏心悦目一些的人,都会比别人多些优势,就像吴襄。余榕在一旁跟吴襄布菜,吴襄的口才是真好,三下两除二就定了唐绣留下。还跟这两位嬷嬷 道:“麻烦您二位了。” 唐绣心不甘情不愿的被送出去,其她两位秀女更加谨言慎行,两位嬷嬷过了两日就带她们去州府。 金夫人听到了风声,连忙上门来问,“怎么我听说有位秀女被赶出去,这是犯了什么事?”她是本地的地头蛇,又是苗人,所以对跟上官尤其是汉官的关系很是微妙 余榕皱眉:“也不是犯了什么事,只是一条,今年听说州府那边选上的人多了,我们下边县就得削减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官员是没办法随意出入的,所以余榕倒是不担心金家跟州府官员连上。 “原来如此。”金夫人笑道。 余榕又让春草拿了一盒茶叶递给金夫人:“这是我娘家人送过来的大红袍,您尝尝看如何?” “太爷夫人这里的东西肯定是好的。”金夫人夸道。 以往的汉官来这边,要么就是装作看不到祭祀,要么就是非要取消,撞个头破血流的。金夫人见余榕没有多一句嘴问关于祭祀的问题,也放下心来,她想着吴襄是个年轻人,前程还远大的很,何必为了这种事情坏自己的前程。 吴襄在勘探了这一年的种子以及种植情况后,特意在官府设置了专门的学坊,这个学坊主要以学习农科技术跟织布。吴荣更是在桌上道:“我是没想到,神女县这边的芽茶可真是好喝,就比老君眉差那么一点。” “我们想着把茶路打开,价格合适,这里的人也多一条生路。”吴荣毕竟做生意的,脑子转的快。 官民合作这是余榕在被窝里面跟吴襄讲的,这个年代无论是茶路还是盐引都是官府批准的,然后再找商家来投标。可余榕坚决不让吴襄说出是自己出的主意,吴襄也只好把这个打算说出来,得到吴荣赞同。 余娟却看了吴襄一眼,心道,难道这位跟我是老乡不成?而且吴襄坚持一夫一妻,能够考上进士,还落落大方,口才极佳,实在不像是古代的人。 “三哥,你是说找经销商的方式吗?” 吴襄一头雾水,“什么经销商?” 余娟却认定吴襄是穿越的,再多想说几句,却被吴荣截住了话头。 “三哥,我去找那几个商家去问问,这详细的方式,我拟出来给您看。” 吴襄不置可否的点头。余榕心里冒汗,幸好自己没把功劳揽在身上,要不然太引起人的怀疑了。 第99章 “什么?巫女不见了?你们有没有搞错, 这怎么能不见?”祭司难以置信, 现在已经开始祭祀了, 每年只有在这个时间点才行,而且他还找专人看着的。 下人们低头都不敢说话,人就在她们眼皮子底下消失的, 他们怎么知道? 百姓们躁动起来,金县丞也在其中, 他也不耐烦起来,“怎么搞的?人怎么会不见?是不是唐家搞的鬼。” 唐家人仿佛绝迹一般不见了, 这次祭祀因为错过了时间,所以也没有完成。余榕听了这个消息, 松了一口气,她紧握住吴襄的手:“总算做了一件好事。”可又担心吴襄:“他们会不会怀疑到你的身上?” “怀疑又如何?只要没找到唐家人,他们就没有证据,而且我又没有明面上针对过他们。其他的,我已经跟州府说过, 他们虽然不想管,但是这等骇人听闻的事情, 置之不理,这也太说不过去了。而且这次茶叶的事情要是弄好了,我又不贪,财政全部拿过来做这些民生之事。”吴襄心里虽然担心,可他是男子,肯定不会让妻子担心。 吴荣头次跟吴襄一起完成这么重要的事情, 心情很是激荡,可看到余娟还是压下来了。余娟可不像苗秋纹,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若是因为余娟一个人误了大事,那他们可就全部都完了。 怕余娟闲着没事又要生事,余榕就把她叫过来,“都是一家人。我如今身子又不大好,想着你一向比我聪明许多,今天有商妇过来,那请你多帮忙了。” 这种事情余娟得心应手,她的点子也很多,而且有张妈跟秋桐看着,余榕想着不会出大错。余娟欣然答应。 芽茶的种植吴襄专门请专人吃茶品茶,公开把某部分商人作为官府合作的对象,具体销货也有专门联系的管道。有的是吴襄赞助无为书院的,或者让吴坤运到北地去卖,或者让这些商人自己想办法。 之前做巫术的一些山丘,因为被买下来,都要种茶,所以作巫术的人少了一些。吴襄也知道治标不治本,但能改善一点是一点,其他的连朝廷都没办法管束的事情,吴襄怎么也管束不了。往大了说,他也无意挑动苗人跟汉人之间的争斗。 三个月坐稳了胎,余榕松了一口气,她不敢喝茶,喝的都是白水。春草在一旁销了水果给余榕,余榕拿了一块吃在嘴里,有点甜。看余娟在一旁跟人说的兴致盎然,她也没打扰,就安安静静的在一旁吃水果。 可她安静,想巴结余榕的商妇们却不想放过这个巴结余榕的机会,另外还有杨监生的夫人也在一旁敲边鼓,余榕都敢笃定,这位杨夫人肯定有收钱。 “太爷夫人,奴家听说您家小公子在学里可聪明了,我那个不成器的要是有您家公子的一半我就不用愁了。” 说话的这位是本地最大茶行方家的少当家的夫人,皮肤很黑,可难得的浓眉大眼,有那么一丝英气在里面。 她这样奉承,也是为了拿到能承销的资格,而且即便拿不到跟县令打好关系,也好办事。余榕也不是傻的,“方少奶奶见笑了,有空把你家的孩子带过来我看看,让太爷多问几句,若是可以的话,我替太爷做主送他一套有注解的蒙学书。” 神女县不如江南文风盛行,在这里杨监生的学问是最好的,可也只是监生。而吴襄再怎么样,也是二甲进士出身,这是实打实的。 士农工商,商在最末,既然余榕开了这个口,而且这么轻易就说出来了。方夫人也不会推辞,本朝商户很难考试,所以吴襄都是挂在农户上的,以期能有个好的出身。 方少奶奶面露感激:“多谢太爷夫人了,就怕那小子太淘气,入不了太爷的眼。” 余榕作为母亲,当然知道方少奶奶只是自谦,连忙道:“小子就是要淘,读书才灵活,要不然死读书可不行,我看你家儿子就挺好的。” 方少奶奶谦虚的笑了笑。 桂奶奶是杨夫人的弟妹,生的很是小巧,斯斯文文的。她说的不多,可都说在点子上,“这次茶叶承销的事情,我们爷都说是太爷想的,以前都只知道芽茶只是土货,可没想到还有这等品法。” 什么东西都要包装,桂奶奶家里是这几年才转开茶行的,生意难做,只能拆东墙补西墙,这次能拿到入场券,还是因为她家大姑姐是杨夫人的缘故。 “这都离不开各位的帮忙,太爷一任也就三年,只希望在这里能让老百姓日子好过一些。”余榕淡淡道。 是啊,吴襄在任上只有三年,还是希望有所政绩的,至少这几年她们能挣到钱也不错。 茶叶的事情办的如火如荼,余榕收到了知州夫人的帖子,原来是他家夫人过五十大寿,因为是过整生日,所以特地请下属们去喝酒。本来余榕是想让余娟去,可一看她还是觉得不靠谱,所以还是自己准备过去。 春草跟秋桐肯定是要去的,春草跟春芳俩人穿同色绿褙子,春芳是新买进来的人,跟春草俩个专门贴身伺候余榕。秋桐跟贵儿俩人专管车马出门,秋桐现在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可怜的小丫头,现在却是泼辣的管家娘子。 “我们一道过去,正好趁这个机会跟大家联系一下感情。”吴襄对人际往来很有自己的一套,对于他来说人多的地方才有他发挥的空间。 余娟得知自己不能去也不算太恼,吴荣因为跟着吴襄那是肯定可以去的,看余娟这么久都没跟他做一套衣裳,难免不大高兴,“这边的衣裳本来就很土气,你若是不会做,可以找三嫂去问问怎么做衣服。” 他正说着,就看到春草拿了一套衣裳过来,春草这些日子也算是训练出来了,见了吴荣就行礼。 “太爷说他做了两套衣裳,正好拿一套给您。” 吴荣比起其他人来说,他的心态不错,如果能正确引导,未必不能成材。二房一向急功近利,这点吴襄看不上,但二房的人更敢出去闯,这也是其他几房的人不具备的。 他才不管余娟呢,吴荣接过衣服就穿好,然后出去跟吴襄他们一起坐马车去州府。吴襄跟吴荣在一起,二人谈论民生改革问题说的如火如荼的。余榕则带着敬天和秋桐一起坐在一辆马车上,余榕拉了拉敬天的手:“有点凉了,娘让秋桐给你穿件衣服好不好?” 秋桐一听余榕说就已经把准备好的衣服递到余榕手上,余榕帮着敬天把衣裳穿好,敬天要牵着余榕的手。余榕就把他的手放自己手里,嘱咐他:“可别乱跑,万一被拍花子的弄走了,娘找到你可怎么办?” “娘,我知道的,拍花子的还会让我天天洗碗做事,不让我吃饭,对不对?”敬天露出害怕的表情。 余榕忍住笑:“对啊,还不会让你见爹娘。” 敬天这下就更不会把余榕的手放开了,秋桐也在一旁偷笑。 她们坐了一天的马车,总算到州府了,知州姓姜,是恩荫出仕,听说乃望族出身。余榕这次送的乃是她绣的一卷祈福字体,字乃是吴襄写的,绣上去都是余榕绣的,再加上送了松鹤延年的一副大的玉做的盆景。 这个东西看上去很好,买的却不贵,吴襄淘了半天才淘了这个。 姜家规矩很大,余榕刚被仆人进了二门,就有轿子来接着。且随行的妈妈还能说起吴襄的事迹,这就很不容易了。秋桐几个算是跟了她这么久的,拿出去还是逊色许多,所以人还是得来见见大场面。 敬天也成熟了许多,跟余榕一起下轿的时候还扶着余榕,余榕跟随着几个管事妈妈打扮的女人们一起进去。姜夫人是五品诰命,也五十来岁了,穿着一身黄褐色的圆领衫子,很符合她这个年纪的穿着。她的脸有点方,看上去微微有些严肃。 余榕还未跪下去就被拉起来了,姜夫人笑道:“你有了身子,拘泥于那个做什么。” 姜夫人见她这样年轻就已经是七品敕命了,不禁有几分惊讶,可一想吴襄不过一介寒门出身,倒也没什么。只是她这个年纪了,心里一套,表面一套,余榕也不大看的出来。她被安排坐在下首第三个,旁边坐着的妇人都是上了年纪的。 “妹妹,你也是头次来吗?”坐余榕身边的女人问道,她长的比较胖,一幅敦实的样子。 余榕笑着点头:“是啊,我家夫君是神女县县令,不知姐姐家是?” 那女人连忙道:“俺家那个是凯里县县令,俺们前几天就到了,在这里都住了好几天了。知州大人家的吃食可好吃了……”这个妇人还举起大拇指。 余榕难得碰到这么淳朴的人,只笑着附和。 那妇人见余榕这样客气,又苦恼道:“妹妹别喊俺什么太爷夫人,俺家那口子姓王,俺们家是从瓠子口过来赴任的。” 第100章 来之前余榕也做过功课, 吴襄专门说了周边县市的任职情况, 其中这位凯里县令以六十花甲之龄中了同进士, 他家也没什么门路,便被分配到凯里这样的地方。因为凯里县比神女县还穷, 凯里县无甚特产, 也是苗人不少, 而王县令全部放任自由。吴襄对此也没啥办法,他只能管好自己, 也管不了别人, 只是觉得好不容易做了官, 肯定要做点实事, 哪能就干拿俸禄不办事? 可这位王夫人看上去宽厚可爱,余榕也不会端着自己,“是,那我就叫您王夫人了。” 王夫人这才自在了一些。姜夫人开宴后,余榕她们这些下官夫人吃酒, 王夫人就是刘姥姥似的人物,说话很朴实, 也引人发笑。就连姜夫人这样不苟言笑的人都笑了好多。 “说实话, 妹子我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翠瓜……”王夫人像猪八戒吃西瓜那样埋头猛吃。 姜夫人指着她笑的肚皮都疼了。 余榕也在一旁笑着,其他的县令或者长官夫人也笑的开心,像余榕这样的县令夫人比比皆是,吴襄又是寒门出身,没几个人愿意理余榕。大部分人都凑到姜夫人身边讨好, 姜夫人的儿媳妇一直安排人给众人斟茶倒酒好不热闹。 自古男主外女主内,女人们谈的都是孩子,衣裳,首饰。姜夫人就跟余榕道:“我好几年没见过这么小的孩子了,怎么生的这么俊啊?”姜夫人把敬天搂在怀里,一幅很亲热的样子。 “不像我,像他爹。”余榕眨眨眼。 姜夫人失笑,余氏倒是实在,余氏长的不过中人之姿,胜在气质平和。可她怀里的这个娃娃,不过才三岁,就生的唇红齿白,可想而知他爹是怎么样一个出众的人了?只可惜吴襄已经娶妻,若不然,她的长女最近和离归宗,嫁这种寒门子弟最好了。 吃完酒,因为离看戏还有一段时间,姜夫人毕竟年纪不轻了。便让她儿媳妇姜四奶奶来招呼女眷们去花厅暂时休息,余榕让秋桐抱着敬天,见他今天表现好,便用帕子擦了擦他的额头。这是母子俩表达亲近的方式,敬天要过来余榕抱,余榕身上插着朱钗,又怕弄散,只得哄着他:“等晚上娘抱着你睡。” 现在敬天大了,余榕基本会让张妈守夜看着敬天,让他一个人睡。可敬天很黏母亲,要不是爹爹哄敬天说小男子汉都要自己睡觉,恐怕敬天肯定是不会离开余榕的。 现在一听说余榕要抱着他睡,他捂嘴乐的很:“娘,我保证不会踢到你的肚子的。” 花厅出来一女子,一袭火红色的长裙,映衬出明艳的面容,她一个个安排众位夫人落座。轮到余榕的时候,她突然眼睛亮了起来,“可否让我抱抱这个孩子?”敬天听了却只往余榕这里靠拢,生怕这个女人是什么拍花子的。方才姜夫人也不过就是拉了拉敬天,倒是没说要抱。余榕奇怪,王夫人小声道:“这是姜夫人的长女。” 余榕承她的情,但却没同意,“他如今年纪越发大了,便执拗起来,硬是要装大人,我也无法。您又穿的新衣服,快别脏了衣服。” 姜小姐似乎意识到自己太过热情,随即又恢复常态。 余榕淡然坐下。可晚上的戏没看成,余榕她们在休息的时候,有下人匆匆过来,走在姜小姐那里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她连忙跟王夫人道:“王大人遇刺了,怕是有所不测,您快去看看吧。” 乍一听到这消息,堂上有些官夫人就坐不住了,余榕愣住,姜小姐不跟旁人说,却跟余榕道“你既然带着孩子,快跟我来吧,在里屋坐坐。” 余榕谢过她的好意,直到进屋后,姜小姐才道歉。 “方才唐突了您,我也是没办法,我自个儿生不了,所以见着小孩子就喜欢。”姜小姐年逾二十,很是年轻,容貌气质更是上乘,态度也好。 “实不相瞒,我是归宗女,还望您不要嫌弃我。” 她的态度落落大方,余榕却有点不好意思了:“是我的不是了。”脸上只有愧疚,姜小姐一下心情就好了,旁人看她不是怜悯就是鄙视,难得有余榕这样的似乎看她跟平常人没两样。 戏没看成,余榕见吴襄也没回来,便先让贵儿在外边候着。毕竟要赶夜路回去,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吴襄出来,余榕正准备上马车,却见姜小姐跑了出来。 “我做了点热酥,你带在路山吃吧。” 她很是热情,余榕总觉得她太热情了,倒是觉得受之有愧。姜小姐却毫不在意,余榕笑了笑,又谢过她才上车。 吴襄看了这份热酥,眼睛晃了晃,看余榕手有点冰,便拉过她的手替她暖手。 “王大人的事情怎么了?” 吴襄冷笑:“苗人祭祀,他不管,被祭祀的那个姑娘家里人趁他们来这里,直接进了县衙。有的埋伏在路上把他砍了几刀。姜知州任下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不好交代,催我们连夜回去。” 幸好,幸好吴襄想了个好办法,所以才没有产生这样的事情。可毕竟治标不治本,吴襄又不做声了。 “趁着这酥酪还热着,我们赶紧吃吧。”余榕把热酥递给吴襄。 这类似于现代的泡芙,要很精细,用材料也要很多才能做出来的。 吴襄却推了推:“太腻了,我不爱吃,我喜欢你做的那个桂花糕。” 余榕啐了他一口,“这可是好东西,你平日总是挑嘴,可这样好的东西却不知道享用。”余榕也是奇怪,吴襄却有些神不守舍的半搂着余榕,靠在她怀里。 “阿榕,我年少轻狂的时候曾经犯过错,你知道了会不会原谅我?”吴襄似呢喃。 余榕有些不安,再想问他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闭上眼睛均匀呼吸了,她顿了顿没做声。 县衙这几日倒是平静,余娟见余榕回来很是殷勤的样子,余榕一见她这样就有些头疼。余娟却不足为惧,她觉得自己提出的建议是好事,“榕姐,是这样的。桂少奶奶说最近准备合开酒楼,我想了几个点子都说好。反正她也是想借一借名头而已,就说是你的嫁妆来做生意,你看怎么样?” 余榕本来就有了身子,舟车劳顿回来就想休息,现在听了余娟的话,无力道:“娟儿,你三哥的俸禄已经够用了,别跟本地的商人有太多交集,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的嫁妆这个法子不好。”吴襄一个月一百八十两银子,官商勾结,在朝廷可是大罪。本来前边做的很好,后院起火那就都是余榕治家不严了。 “榕姐,你就不为敬天着想?多点钱放在手里总是好的。”余娟就觉得余榕太迂腐了。 余榕直接结束谈话:“不必再说,我意已决。” 余娟瘪着嘴出去。 下午她生了一场闷气,气着气着就想吐了,小丫头请了府医过来看,原来是有了身子了。吴襄听说了,还特地给吴荣一天假让吴荣陪陪余娟。 吴荣盼孩子也是盼了好几年了,现在看余娟小脸在红色的被子下面显得越发煞白,颇有些心疼。 “今日特地回来陪你的。我跟三嫂说了,再替你这里拨个下人过来,要吃什么要喝什么尽管跟三嫂说。”吴荣还记得那个时候他跟苗秋纹被骗了,是三嫂余氏拿了银子给他,他感激至今。所以他对余榕印象最好,平日吃穿用度无一不妥帖,比起余娟跟苗秋纹都称职许多,所以他对余榕很放心。 吴荣其实长的也极为端正,说话很有少年人的感觉,很能激发女人的母性。余娟尤甚,他虽然对吴荣没什么爱恋之情,可是却很喜欢他身上的那种勃勃生机。 “我晓得的,你若是忙的话先去忙去,我这里不用你管。”她努力学余榕的语气,毕竟在她眼里,余榕可是连吴襄都拿下了。 可此时余榕却有些生气,“你是说你以前就认得姜小姐,还……” “不不不,我们没什么的,我那时去西北,正好她要嫁去西北,我们运输的货都在后头走。我正跟家里生闷气,她也出来散心,就说了几句话而已。我也是守礼之人,心里觉得不大妥当,毕竟孤男寡女,所以就避开了,这才跟你哥哥的镖队遇上。”那个时候他还年轻,姜小姐相貌艳丽,很好相处又善解人意,若说他不动心,那是假的。可那都是一瞬间的,他听说了姜小姐的苦闷,知道她并不愿意嫁到西北,她代替她的从姐嫁过去的。他很同情他,想到他也是做什么事情都要以吴慈柔为先,俩人说了些心里话,后来他知道不对就走了。 余榕皱眉:“她现在和离归宗了,有没有跟你再次联络?”以前的事情那就算了,毕竟以前吴襄也只是个未婚小青年,而且没什么实质性的接触,那就算了,可现在?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一百章了,撒花庆祝。 第101章 吴襄尴尬道:“她昨儿有差人过来, 我没去, 后来出来的时候她又追上来?我都没理会她的。”少年时期总有种英雄主义, 吴襄也不例外,可是他又是很理智的, 没有再发展下去, 断然拒绝要带姜小姐走。既然以前没有做的事情, 现在他也不想了,只是碰上了后怕姜小姐对余榕不利, 所以才说出来。 像他这样的寒门子弟, 做事小心谨慎, 只要有一点不利, 他就会先猜想,谋定而后动。有青云梯谁都想上,可吴襄这个人野心是有,但也不想靠女人。况且他对余榕情投意合,那等停妻再娶的事情他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余榕摸了摸肚子, 松了一口气:“我说她怎么对我这样。不过,也没事, 你要是真有二心, 我就带着孩子自己过。我可不是别人,相公在外胡搞乱搞还要忍,我是忍不了的。” 吴襄摸了摸她的肚子,严肃道:“你呀,好生养胎, 我就是死了也只为你不为别人。” 娶高门女真的好吗?还不如余榕这样,两夫妻相濡以沫,有商有量,很多东西一旦掺杂了利益那就变了。 “只为我?”余榕伸出一根指头点了点他的头,故意装刁蛮的样子道:“要是不为我怎么办?” 夫妻俩都笑了起来,吴襄才松了一口气。有这么个善解人意的妻子可真好,这样就不会经常有误会也解不开,从而徒生烦恼。 余娟头次怀孕反应很大,余榕让府医过来看了好几次,说是要好好养着才行。余榕也渐渐的把姜家的事情没怎么放在心上了,而余榕自己也大着肚子,把年过完身子就好了许多了。凯里县听说又调了一个县令过来,之前那位县令被革职了,也不知道那位有趣的王夫人怎么样了? 吴襄的茶引子因为此次芽茶的关系,打开了销路,吴襄才稍微放下心来。但祭祀的事情还是萦绕在他的头上,总不可能每次都去偷人吧,根本性的问题还是得废除这样的传统,可他却一时没有思绪。 “还不快睡,明儿还得早起,你饿不饿?”余榕看在灯下已经坐了许久的吴襄。 吴襄这才回过神来,搂住余榕:“我不饿,在想事情。” 神女县的老百姓因为政令得当,有了个丰收年。吴襄第二年开始招人修路修桥,对于老百姓来说做徭役,之前都是被剥削。可吴襄就想办法,不给钱,但三餐管饱,一家出一个人就行。神女县多山,山路崎岖,太闭塞的地方无论发生惨绝人寰的事情,外面也不会知道。 他几乎天天在外面奔波,余榕在家里养胎带孩子,中秋之前收到宣氏来信。秋桐自认是余家陪嫁来的丫头,打趣了一句:“舅太太跟您还是这样亲热。” 余榕也喜道,“秋桐,我嫂嫂生了个儿子。快,你让贵儿把东西挑好了,找认识的人把东西带过去。”宣氏进门几年就生了个女儿,张氏明里暗里都急,余榕哪怕觉得还好,可每次收到嫂子来信,总是觉得她呗愁绪围绕着,现在好了,总算是圆满了。 敬天跑回来先跟余榕请安,他最近养了两只小乌龟,所以有事没事总是往院子里跑。 张妈又拿了张请柬过来,这是姜知州要卸任了,听说要调新的知州来,所以请各知县过去交代问题。说不定做的好的知县还能得到赏识,余榕不敢耽搁,找了吴荣来跟他说了情况,吴荣看了一眼余榕没做声。 吴襄拿了请柬,换好了衣服,见余榕还在睡觉,亲了她几下才去。 姜知州保养的很不错,至少比他夫人看起来年轻许多了,他很头痛,自家这个女儿怎么就这么轴? 吴襄又叫了一遍:“知州大人。” 姜知州这才回过神来,笑道:“人老了就爱走神,你别介意。” “您真是精壮能干的时候,我们比您可差远了。”随口奉承一句,吴襄可真的不知道这位知州大人单独喊自己来做什么。 姜知州暗示:“我如今已近暮年,可家里烦心事不少。” 可吴襄只笑笑,完全不接茬,姜知州也知道他是个聪明人,便再也没提一句其她的话。他女儿想嫁吴襄,首先得吴襄肯,这个事情才好办,若是不肯,那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万万没有夺人夫的道理,再者吴襄还是朝廷命官。 等回到后院,姜夫人已经把大件都收起来了,看姜知州脸色不好,便嗤笑一声:“再疼她,也不能做这个事情。我找人查了吴襄跟余氏,那不是好惹的,吴襄为了余氏可是连亲娘都不理的,更何况是我们家闺女。”姜夫人是个十分重规矩的人,若不是前几年姜知州任上犯了事,也不会被长房威胁把女儿嫁过去,现在女儿归宗了,却一门心思想嫁给有妇之夫。若不是她觉得太对不起女儿了,连试探都不会试探了。 姜知州走后,也调任了新的知州,姓江。是江河湖海的江,跟江大人的姜不一样。 吴襄在知州府认识了几个人,所以消息灵通许多,“这一位是镇国公府的嫡次子,任知州就是走个过场。”就是捞政治资本了。 余榕笑道:“不管是谁,反正咱们做好咱们自己的就行。” 余榕在中秋节过后也发动了,这次却又生了儿子,张妈等人经验丰富,毕竟已经伺候过一次了。余榕自己也更懂得照顾自己,所以她对自己这第二个儿子是很熟门熟路照顾的。敬哥儿也是天天来看弟弟,春草几个不敢分心。 下面的属官或者商妇们各有表示,这样的喜礼,只要不送的太过分了,一般都会收的。余榕看有许多玩具或者小手镯这样的,一一让秋桐收起来。 她这些日子在坐月子,可是外面的消息一点不敢落下,“你是说祭司犯了事,已经交往有司衙门了。”祭司在苗人这里那是很大的象征,可是偏偏有苗人状告祭司侵占田地做法不说,还把众人交的供品全部私吞了,更告他残害长老。。 其实像这种事情,本来内部处理就可以了,可是这对兄弟也是大有来头。他们的父亲是长老,本来可以当上祭司的,却被现任祭司打压,最后死的不明不白。两兄弟伺机而动,找到机会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告了祭司。 “是,咱们三爷说,这事还得上官处理。他虽然是父母官,可兹事体大。”秋桐一边说一边确认,生怕自己遗漏。 余榕挑眉:“那就好了。” 秋桐小声道:“终于不再作孽了。”她是余榕的贴身丫头,贵儿又是吴襄最信任的小厮,可以说两夫妻跟吴襄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祭司的事情她也很气愤,但无可奈何,县衙现在虽然里里外外已经换成她们的人了。可是只要一出街口,那就是苗人的天下,前有金县丞在帮衬,后有杨监生照看。 可杨监生这个人不好说,这次的事情他私下帮了大忙,只是吴襄无法口头表扬他,只能够在他的考评里面写了优。若是能够让金县丞下去,把杨监生调上来,吴襄也是愿意运作一番的,当官当的可是朝廷命官,那可不是金家的官。 这件事情惊动了知州,他亲自过来了,正好余榕在月子里,只要让张妈看着一些。因为余娟那边也就是这一两个月的事情,也不能放松。 江知州长的很年轻,二甲头名,是个允文允武的青年。见吴襄巨细无遗的把事情说了后,他沉吟一下,“这事也不能老是拖着不解决。”前任姜知州官场老油条,所有的事情只要不闹大,他就不会说什么。 可江知州年轻气盛,能够来这里就代表他想要做政绩,又有什么比这个更好。吴襄势单力薄不敢接,可运筹帷幄十分好,他只要略微安排就行,能做的出成绩,才能更好的往上面爬。 “是,您说的对,我这里已经把被告都安排好了,一切罪证都在这里。”吴襄看这位江知州年纪轻轻,可是很有威严,背靠镇国公府这颗大树,那肯定是不会倒的。 公事办完,再谈私事,因为也不知道江知州喜欢吃什么菜。但秋桐都是跟张氏还有余榕学的手艺,草埔镇的特色菜都烧的特别好。江知州几乎是吃的第一口就惊讶,干炒牛河,这个菜也只有榕姐做过给他,那个时候他还是…… “都是家常菜,也不知道您爱吃什么?”吴襄客气道。 江知州淡笑:“我看就挺好吃的。对了,你们家在这里可住的习惯?” 吴襄笑道:“刚开始来这里都是辣椒味儿也不习惯,都是自家带的厨子,后来又是内人改了好几个菜才慢慢合适我的口味。今儿吃的都是内人想出来的,也不知道您看好不好?” 江知州本来还想难道榕姐做了厨娘?可是一想吴襄之妻余氏,那可不就是姓余吗?不知道怎么的,他就看吴襄的笑容有点不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还记得小鱼不? 第102章 “挺好吃的, 我还想再吃一小份, 可以吗?”江知州抹了抹嘴, 意犹未尽。 吴襄看这个江知州吃的像个小孩子一样,心里也讶异, 不过是些粗糙饮食, 肯定比镇国公府的要差许多, 可他怎么吃的这么香。可吴襄一向城府颇深,他含笑又跟秋桐道:“你上两份来。” 江知州用完又用手帕擦了擦手, 看吴襄身上穿的常服, 看起来不算很精致, 可一看很舒服, 以前榕姐也是这样会把线头全部烧掉,每次榕姐做的衣服穿上去都很服帖。他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精致是精致,可并不服帖。若是余榕听到肯定觉得是心理作用,因为镇国公府的衣服哪一件不是精挑细选, 再选上好的绣娘做的。 “吴大人,我们去外边走走。”江知州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吴襄连忙谦让让江知州出去, 他是下官, 不能走在上官前面。 俩人刚走到院子里就看到敬天背着小书包进来,他被教的很懂礼貌,连忙抱拳跟吴襄行礼,看到江知州又不认识,但笑了笑, 又作揖行礼,一看就是很善意的笑容。 吴襄正准备跟儿子嘱咐几句,却见江知州一把抱起敬天对吴襄道:“这是吴大人的儿子吗?” 吴襄很是惊讶,“是啊,这是我的长子。” 江知州从腰间解下玉佩递给敬天,“我来的匆忙,没带什么好东西,这个权当见面礼了。”敬天不敢要,看向吴襄。 “江大人这可如何是好?他小孩子家家的。”吴襄不敢要。 江知州却很快把他放在敬天的小书包里,“没事,我高兴。” 吴襄这下不敢再说,再推辞倒是显得自己小气了似的。 敬天这个小人儿却很自律,“爹爹,儿子要去写大字了。” 儿子天份好,吴襄是十分骄傲的,他对江知州道:“勤学不辍,方能成大事。江大人让他去写字了,下官还有些东西给您。” 江知州似笑非笑的放下敬天,又跟吴襄一起进了书房。 天色已黑,再赶回去不太可能,余榕虽然在做月子,但是打理家务并不放下。她把春草叫过来吩咐道:“柜子里边有新的棉絮,你把那套竹青色的床单褥子拿过去铺上,枕头就把我做的那个装满谷壳的拿过去。” 客房已经布置的焕然一新,春草把床铺好后,见江知州带着下人进来,连忙请安。 “起来吧,这是你们夫人吩咐的吗?” 春草以为是江知州客气,连忙道:“回大人的话,是我们夫人吩咐的,这谷壳枕对就寝很有帮助,这谷壳还是去年我们夫人特意选的。” 她还是这样的妥帖…… 江知州睡上去,一夜好眠,仿若回到草埔那个小镇上一样。 余榕把鸡酒喝了几口,实在喝不下去就让吴襄喝了,吴襄平时都是挑七嫌八的,可对余榕却是完全不嫌弃,他皱眉喝下去,把江知州给敬天的玉佩交给余榕。 余榕好奇:“怎么会给这个的?上次去前知州家里都没这个待遇?” 吴襄也摇头。 “肯定是你事儿办好了。”除了这个理由,余榕也想不到其她的了。 一夜好眠,江知州又跟下人打听说家里夫人在坐月子,于是也不再打扰,拿了证据就走了。余榕刚出月子正好余娟也要生,只好请了相熟的稳婆过来,因余榕也是生产过的妇人,要准备的东西余榕很快就置办好了。她还准备进产房,却被吴襄拉回来了。 “产房晦气,你刚生过孩子,还是不要去了。” 这个时代都有这个思想,余榕本来也跟余娟关系一般,所以只让张妈跟请来的稳婆看着,她并不进去。 余娟大声喊着,吴荣在外边走来走去,余榕等了一会儿,时间太久,吴荣也急了。 “三嫂,你说娟儿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我进去看看吧……”话音才刚落,就听到里边响起了婴儿的啼哭。 余榕笑道:“四弟,恭喜你了。” 吴荣也高兴的直搓手,张妈出来报喜,“给四爷报喜,是位千金。” 吴荣虽然略有失落,但还是很高兴,毕竟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余娟晕了好久才醒过来,就看到请的伺候的婆子在床边,她太高兴了,她是穿越过来的,总觉得在这里没有根,现在好了,她也有了自己的孩子,有了自己的血脉。 “多谢嫂子了。”吴荣谢道。 三嫂不像二嫂,每次办完事总是喜欢说嘴自己的功劳很大,但她做事体贴的很,又大方,所以吴荣是真心谢过。 “都是一家人,别说这个生分话。”余榕笑着安排吴荣跟吴襄吃饭。 神女县的一件大事解决了,江知州并不贪功,把吴襄的事情报上去,上边邸报都写了吴襄之名。金县丞却遭殃了,他被杨监生夫妻换掉,对于苗人来说没有区别,而且杨监生夫妻还没有金县丞那么贪。 而隔壁凯里县却还是老样子,江知州气的不行,“我算知道为什么说西南是块难啃的骨头了,庸官太多了,他以为装作看不到就可以混过去了吗?知道今上崇尚节俭,就在那儿天天要节俭,正事不做,全是花样子。”像吴襄这样愿意做实事的人并不多,能走捷径的,都不愿意走正道,也不愿意吃苦。 他去吴襄家住了一晚,才发现吴襄家里布置跟他们江家旁支都比不上,而且一块玉佩在他们看来就已经是贵重的了。可他去凯里县那里,布置的更差,但凯里县县令的女儿身上戴的一枚手镯恐怕都好几百两,节俭,呵呵,那还真是有鬼了。 “跟我备马,我要去神女县。” 他这个时候正需要心腹的时候,吴襄又是二甲出身,其妻又是故人,说起话做起事情来更方便。 “三奶奶,您看敬瑜少爷笑了……”春草在一旁稀奇道。 余榕跟张妈妈正在做鞋,听了春草的话,探过头看了看在摇车里的儿子,笑了一下。她手里的鞋都是跟吴襄还有敬天做的,张妈帮着纳鞋底,余榕就剪鞋面子,俩人常常一起做鞋。春草就看着敬瑜或者是帮余榕跑腿。 老二敬瑜也是个乖孩子,余榕觉得还是跟自己教育的方法有关系。张妈把线打好结,咬牙把线咬断,小声跟余榕道:“三奶奶,奴婢听四奶奶说她跟三小姐取名叫黛玉呢?让下人都喊黛玉。” 红楼梦看多了吧,余榕没做声。 余娟却一脸得意,她就不信她的那个老乡还认不出她来。 “袭人跟鸳鸯你们二人过来,你们扶我起来去沐浴。”余娟笑道。 袭人是从吴家跟过来的,她劝道:“三奶奶跟张妈都说擦身子可以,但沐浴不行,毕竟您恶露未净。” 余娟听了有些烦闷,鸳鸯此时却上前道:“四奶奶,奴婢知道有浅木盆卖,奴去买一个。这样就是三奶奶知道了也不会说您,对您身子也好。” “好极好极,你快去买吧。”这个鸳鸯虽然是半路买的,可是办事靠谱多了。 鸳鸯买了木盆伺候余娟沐浴完后,余娟上了床,起了兴致问她:“今儿你出去可有什么新鲜事?” “您要听点什么事情呢!”鸳鸯小声道。 余娟最感兴趣的当然还是吴襄是不是他的同乡的事情,可她自觉自己学聪明了,拐弯抹角问道:“我这几日没出门,也不知道三嫂她们怎么样?敬瑜可还好。” 平时余娟很少提起余榕,毕竟余榕现在正在高处,她也不敢直接针对余榕,而且鸳鸯还是余榕为她买的人。 “好,挺好的。”鸳鸯笑道。 余娟叹了口气,鸳鸯追问:“四奶奶是有什么为难事吗?”她是余榕买进来的人,但是她的主子却是余娟,身为一个有抱负的丫头,鸳鸯肯定多要为自己考虑。她家在本地,而县太爷万一真的高就,她能不能跟着去也全凭主子一句话,这个主子可不是余榕而是余娟,她一定要把余娟巴结好才行。 “我说给外人听,外人难免笑话我自不量力了。”余榕还是叹口气。 鸳鸯正是表现的时候,一听这话岂有不追问之理,“四奶奶若是信任奴婢,您就告诉奴婢,奴婢虽然是个不中用的,可也能为您分忧。” 余娟见鱼上钩了,心里一笑,暗自觉得自己成功。 “是这样的,我这几日坐月子,不知道芽茶的事情办得如何了?本来这件事情也不是我该关心的,只是这个承销方式,是当时我跟三哥提了一嘴,我怕若是做的不好了,这不是要怪到我身上来吗?” 鸳鸯再机灵,也只是个伺候人的,前院的事情,自有贵儿总管,她可不敢随意打探。于是摇摇头:“您若是问些家长里短的,奴婢知道,可若是问这个,奴婢怕是听都听不懂了。” 余娟故作感激:“是我的不是了,快坐下吃点心,你有这份心我就足够了。对了,三哥最近有没有做什么大事?你知道的我问你四爷,四爷肯定不说,可是我担心呀!” 第103章 相见 鸳鸯想了一下, “回四奶奶的话, 前些日子就那位江大人来了, 这个是您知道的,至于其他的倒是没有了。” 余娟只是不想被人瞒着, 做个睁眼瞎, 身边唯一的丫头袭人又是个老实人, 可能话还未说出去就被人先哄走了,看来鸳鸯倒是个可造之材, 于是又笑眯眯的跟鸳鸯拉近关系。 -----------------------分割线 敬天回来, 就赖在院子里非要在院子里吃饭, 余榕无法只得同意。所以让张妈摆好瓜果、饭菜, 本来是不准备吴襄回来吃饭的,毕竟吴襄这几天也忙的很。余榕打算先带敬天吃饭,别看敬天跟小大人似的,可是很黏余榕。但每次爹爹又霸占娘,所以敬天看吴襄没回来就想跟余榕亲香亲香。 “娘, 我小时候也会这样吐泡泡吗?” 弟弟吐泡泡好神奇啊?敬天腹诽。 余榕失笑:“自然是的,你比你弟弟还厉害, 你弟弟拉尿就会哼哼, 你就不做声,还拉在你爹爹身上。你的鼻孔之前也会吐泡泡。”余榕看他郁闷的的样子觉得很可爱,拉过来亲了好几口,正好又碰到吴襄跟一年轻男子进来。 越看越熟悉?余榕疑惑,心下一动, 这不会是小鱼吧?可想了一下还是不敢相认,有的人会把自己不堪的过去完全遗忘,生怕被别人提起。 那段时间哥哥的铺子刚开张,又一直在外跑货,只有小鱼一个人看店,他年纪不大,可做事却井井有条的。她也经常去铺子里帮忙,那个时候她就知道小鱼非一般人,既然之前没有揭穿,现在权当不知道吧。 她还在想的时候,已经拉着敬天恭敬的站在一旁了,吴襄连忙介绍:“这是内子跟犬子。”又对余榕道:“这位是江知州江大人。” 余榕连忙福身,江知州却笑道:“榕姐,你我之间何必客套。” 吴襄满脸问号的看着余榕,却没想余榕却笑了:“没想到是你。” “榕姐,你变……”忽然看到吴襄还在一旁,硬生生的收回了这句话。以前余榕一直在减肥,所以每次去店铺里面,若是余榕有什么变化,他就会提醒余榕瘦了或者如何。可人言可畏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所以就转成另外一句话:“榕姐这都是你做的菜吗?” 全是家常小菜,天儿又热,余榕做了绿豆沙还有一些下火的小菜,看上去赏心悦目吃起来肯定舒服。 江瑜林已然撩袍坐下,兴致勃勃的坐下吃饭,甚至都忘记了净手。吴襄看了看余榕跟江知州一眼,以他知道的余榕婚后很是本分,根本就不认识什么江知州。而江瑜林乃京城人士,难道是在京城认识的?他的心里又酸又涩的。 阿榕这样的好,会不会连江瑜林也看上他了? 一向热络的吴襄突然不说话了,余榕暗自拉了拉他,又看了看小鱼,不,江瑜林。江瑜林笑的很矜持,俨然一个贵公子,余榕垂着眼帮吴襄盛绿豆汤,“这些年你过的可好?” 江瑜林愣了一下,“我还好。” 很多人都觉得他回了镇国公府那是享不完的荣华富贵,是啊,府里平反了,他爹又是镇国公,他又是嫡出,怎么会不好?可府里大哥对他早已嫉恨颇深,虽是同父同母,可是涉及到爵位问题,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酣睡。可若是让他为了大哥就放弃自己,扮懦弱,保命可以,可是要有大的出息,那也肯定没有。 那还不如外放,至少可以做出点事业来。 余榕笑了一下,看着吴襄道:“你快吃啊!” 吴襄心里翻江倒海,哪里还吃的下,只是他也知道这并不是问话的好时机。一向能言善道的他默默吃下这顿饭。江瑜林吃完饭就去睡觉,余榕没有第一时间说明,证明她不是那等咋咋呼呼的人。他也不愿意说出那些事情,毕竟这种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他就知道榕姐这个人最是妥当了。 人就是这样,锦上添花的时候一笑而过,可雪中送炭更显情谊。 “你怎么认识他的?”吴襄压抑住心里的火,尽管他知道余榕不是那样的人,可是看到妻子跟别的男人还有过去,他就觉得心里不舒服。 余榕看他这样,就知道他小心眼的毛病又犯了,她把他按坐在床上,“你记不记得那个时候我哥哥家招了个伙计,那还是头次开店,多亏了这个伙计。我见他可怜见的,又机灵懂事,可没想到就过了几个月他就又不见了……” 她在这里停下,吴襄还准备听下去,想知道江瑜林跟余榕是什么关系,忽然他明白了,声音有些颤抖:“你是说这个小厮就是?” 看到余榕点头,吴襄才松了一口气。 “我怕是什么阴私事,我哥哥也从未告诉过我,所以我也一直没问,现在看到他了,也就都明白了。” 余榕一向很沉得住气,她觉得这个事情她管不了,或者是知道了对她也没什么好处,她都不会去管甚至包括去问,只凭本心去认人。这些吴襄是知道,只是他不爽的是那小子看余榕的眼睛分明是亮晶晶的,虽然不像是男女之情,可是别人看他的妻子他就不爽。 “以后可不许出来了,万一我的亲亲被人抢走怎么办?”吴襄气呼呼的。 余榕撑不住笑着躺他怀里,用手指戳着他的胸口,“不许吃醋,听到没有。”又正色:“他既然来找你肯定是有事情的,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要因为我的关系让你们不好做事。” 她的脸蛋又红润了一些,吴襄俯下身请了她一口,余榕则把脸藏起来,吴襄又去找她的脸亲。余榕藏无可藏,才让吴襄偷香成功,乐的吴襄呵呵直笑。 他心中的郁气全部散光了。 ---------分割线 傍晚,夜深人静了,书房里面却还亮着灯。 吴襄拿着几颗草药,对江瑜林道:“您说的凯里县的事情尚算可以控制的范围,可如今有一件事情我们却不得不早做提防了。西南潮热,蚊虫也多,我翻了地域志,发现这里几乎每几年都会有瘟疫。那些祭祀之所以能够受到老百姓的庇护,大多来自于瘟疫时施恩于老百姓。最近下官已经派人在各处巡逻,若有案发,直接派府医过去,只下官人微言轻,还劳大人多加防范。” 江瑜林十分聪明,他一听就知道吴襄说的关键所在。这也是他欣赏吴襄的地方,小地主出身,更能体察民情。人处在什么阶层,就会考虑什么,上头的官僚考虑的大多是自身利益,反而是吴襄这样的,无党派,现在只是想做好实事。 “这事必须得到重视,你先整理好这些。我再去下边看看。”知州下辖几个县,也唯有神女县的吴襄敢想敢干,他也要把这件事情跟其他几个县通口气。 要不然到时候真的又有瘟疫或者其他的,人口管制或者流动,又是一场浩劫。 江瑜林走之前,吴襄不情不愿的把一个包袱给江瑜林,这里边装的是吃食,主要怕江瑜林在路上吃不好,余榕特地准备的。吴襄知道这只是礼节,可心里还是不舒服。 江瑜林笑眯眯的接过来,还打开惊呼:“哎呀,好久没吃这个了,难为我榕姐还记得我。”里边包的是蚕豆,以前江瑜林在余家做杂役的时候,刚开始生意不好很无聊,余榕就炒了蚕豆分给他吃。刚开始尝起来无味,后来却又嚼越好吃。 看吴襄脸色变差,江瑜林拍了拍吴襄的肩膀:“榕姐虽然不是我的亲姐,可我也把她当成我亲姐看待的,你若是对她不好,可要小心。” 被江瑜林威胁,吴襄却很开心,毕竟江瑜林自己都说余榕只是亲姐。 开心玩,吴襄还得去办正事,他要先把府医或者之前的一些老大夫请过来问之前瘟疫的事情,旁边跟着的吴荣把他们所说全部整理好。 “刚开始是痢疾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开始肚子痛,全身高热……”老大夫是经历过瘟疫的人,所以对瘟疫存着敬畏之心,毕竟死了不少人。 吴襄问道:“这没有可解之法吗?” 老大夫摇头:“咱们这地方京里派了太医来也路途遥远,等他们来的时候早就死伤无数了。”他浑浊的眼神里全是失望。 吴襄默然,他知道这里的大夫也就几个,而且医术也不怎么高明。真正医术好的人肯定是不愿意来这个穷乡僻壤的,他们更愿意医治达官贵人,自古由来,吴襄也并没有义愤填膺。 “不如这样,我最近在让各里各村各队已经准备好了名册交上来,到时候分配好。也不需要您做什么,只是若有人身子不大舒服,您只管看是什么病,有没有传染性的,若是传染性的,立即报给我知道就行。众位仁心仁术,我也知道,若不发生,我也会将众位名声传出去,若发生了这等事情,还望众位助我一臂之力。” 吴襄眸子里面全是诚恳,老大夫跟府医连忙应下。 第104章 方夫人送了好几包茶叶, 余榕平时很少喝浓茶, 用水淘换了两三遍才喝下去。 “茶是好茶, 我口味一向偏淡,多喝几口怕睡不着。” 张妈笑道:“等王姑娘来了, 您就有人作陪了, 这茶给她也是保管喜欢的。” 自从吴襄要开始研究瘟疫以来, 余榕也没少跟娘家联系,原来王雪由张氏作主, 也许了人家。许的是草埔镇的一个小药铺的儿子, 可惜王雪之父, 也就是余家老四一家子知道王雪过的不错, 就想天天找她要钱,不给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就出现了。 正好逢了研究药材这个事情,余榕就碰巧说了,可等回信到余榕手上的时候,约莫这王雪已经快到了。王雪嫁的这个人是家里的老小, 什么都没他的份,所以跟着王雪来也想拼一把。 一杯茶下肚, 再看看漏斗, 余榕抬头:“敬天快回来了吧?让巧娘子先做饭。” 张妈还未出去,就看到有人进来了。伴随着铃声进来的是抱着孩子的余娟,她眉目清隽,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但是只要她不开口。 可下一秒她就破功了, 余娟乐道:“榕姐,我听说最近大夫们老是往府上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 余榕是知道她的,狗肚子装不了二两油的,说给她听了,保管就不是秘密了。而且现在只是在讨论以往防治的办法,又没有真正的瘟疫,遂笑道:“是你三哥要找她们问话,我一个妇道人家又知道什么。” 余娟知道余榕撒谎,可她已经不是刚穿越过来的小女孩了,现在她生了孩子,也得为孩子打算。官家千金跟白身家的姑娘,那个差别可就大了,唯一要求的就是吴荣能出人头地了。可吴荣没有功名,那就什么都别想,只能靠推举,只要官员五品以上都可以推举。 若是她的老乡吴襄真的可以建功立业,再有她的加持,那作为报答,吴襄是不是也得提拔一下吴荣。总比现在像个打杂的强太多了,而且实质性的什么都没有。以前她还以为吴襄会对吴荣有什么承诺,可看现在也不过是让吴荣做白工罢了,所以她要搞清楚吴襄真的要做什么,然后想办法帮助他,毕竟现在的她们在同一条船上的。 她连忙转移话题:“榕姐,敬瑜长的可真好,可长牙了?” 余榕摇头,“他才三个月不会这么快的。”这下明白余娟是要过来吃饭的了。 余娟知道余榕对她一向颇为冷淡,倒也不大在意,坐下去不走了,找些话题跟余榕说话。直到吴襄回来,余娟才做不经意状:“三哥,我听说你要收购药材了?” “听谁说的?”春草打了水给吴襄洗手,吴襄洗完把热帕子递给春草。他对余娟的感觉就是好事者,实在是让人觉得跟苍蝇似的。身为女子还是要像自家妻子那样,不该问的就别问,而且这个女子还拎不清,这样最可怕。每次做什么事情都一幅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帮了倒忙,还一幅为你好的样子。吴襄是从底层混过来的,他每走一步都如在刀尖上跳舞,不能有任何闪失,所以对于余娟这样的人,若不因为她是吴荣之妻,恐怕在吴襄这里根本不会让她进家门。 余娟打了个冷颤,这位老乡的官威是越来越足了,她竟然有点结巴了,“呵…呵……我…我就这么一说。” “四弟妹还是先回去吧,风大了,冻了孩子可不好。四弟今天还说要有东西给黛玉呢!”吴襄冷声。 余娟很少见到有官威的人,穿越之前的她不过是个小白领,穿越之后接触的人都是一些底层的人,唯一一个有身份的许竞天又对她有好感。吴襄确实是个美男子,长臂蜂腰,眉目俊朗,可发起火来那也是不怒自威。 “是,是,我马上回去。”余娟抱着孩子,好似后面有人追赶的似的。 余榕就托腮一脸仰慕的看着吴襄,吴襄捏了一下余榕的脸蛋,“你看我做什么?” “吴大人,吾心悦你。” “你……怎么突然说这个?”平时威严英俊的吴大人仿佛变成了一个小正太一样。 “爹爹你的脸好红啊!”敬天宝宝疑惑道。 被儿子都看到了,吴襄想钻到地洞,余榕抱住吴襄的手跟敬天道:“快过来跟爹爹背书。”敬天却过来把吴襄挤到一边,摇头晃脑的背起来,余榕捂嘴偷笑。 一向沉稳的余榕跟小女孩似的,吴襄趁敬天背书的时候又偷偷拉余榕的手,妻子是本百宝书,他怎么读都不会厌倦。 ---------我是分割线 王雪跟连子凯二人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连子凯国字脸身量中等,他跟王雪商量:“我们带了两车草药,有制成的也有没制成的。也不知道吴大人能不能看得上。”连子凯是家中小儿子,娶了王雪,俩人在家是看不到什么出路的,还不如在外拼一把,正好听到这个巧宗,王雪一鼓作气就带着连子凯过来了。 “没事,有我榕姐在,总不会有事的。你做事又下力气,这件事情你跟榕姐办好了,好的还不是我们。” 连子凯点头。 等王雪跟连子凯一起进门的时候,吴襄先把连子凯迎进来,余榕则紧紧握住王雪的手:“雪儿你来了。快,我跟你姐夫去酒楼请的人专门做的菜,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王雪是个通透的人,又很懂人情世故,从小就表现出比别人多几分的懂事。她让镖局的人拉了一箱玩具出来,牵着敬天,笑道:“跟你们带的玩意,好多都是你姨夫做出来的。” “哟,还会做这个?这个妹夫可没找错。”余榕打趣。 王雪突然不动了,喊了一声:“娟儿……” 余娟脸色却不大好,王雪来显然是想抢功劳的,利益只有这么少,可想要的人多了,每个人分的就少了。可她还尚算理智:“雪姐,你来了,怎么之前没听榕姐说。” “这一来一回的,这么久,也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来。”余榕笑道,显然心情很好。 余娟尾随其后,王雪拉着余榕说了不少家里的事情。 “三伯母高兴极了,大嫂也争气,把我侄子养的可好啦。” 余榕一听是侄儿的事情就高兴:“大嫂又会教孩子,人也好,我是不担心的。只小树怎么样?他年纪不大,但一股子机灵劲,本来打算要他读书,可是家里的条件你也知道好容易好一点了,他年纪又大了,现在也不知道如何?” 王雪听了这个眼神一闪,却岔开说别的:“榕姐,有件事也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是关于芸芸姐的事情。” 孙芸芸?余榕疑惑道:“她怎么了?” “芸芸姐把高家那个姨娘生的儿子记在名下了,一起带去临安了。大姑见着我们就哭,说芸芸姐没福气,命不好,现在帮姓王的养儿子,以后也没有好下场。”王雪叹道。 孙芸芸算是她们中嫁的最好的,高凤翔家境殷实,学问也好,现在连生意做的也好,可唯有生子这方面实在是让人惋惜。 余榕也无话可说。 “好几年了,怕是高夫人都有想法了。”这个世道就是如此,若是她好几年生不出孩子来,那就得准备通房和妾了。钱氏身边的杏儿就是因为这个才被吴坤开脸的。 王雪看听她们说话的敬天乖乖的坐在一旁吃饭,实在是心里喜欢的紧,“榕姐,我让子凯这次带了蜂蜜来,就给天儿吃,这个可以润肺又疏肝。” 这个功效是这样吗?余榕迷惑,不过她还是谢过王雪的好意:“你呀,就好好的休息几天,这么多天赶过来,不累啊?” 余娟吃完饭让鸳鸯抱着孩子就走了,王雪却留下来跟余榕道:“榕姐,你家婆婆听说去学佛了,二夫人一直陪着大夫人学佛。上次三伯母去看亲家,大夫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说你坏话,被三伯母骂了一顿。” 吴刘氏不甘心是肯定的,以前的她还端着架子,现在却越发不成体统了。 余榕怕王雪担心,“没事的,我跟她隔的这么远,她妨碍不到我。” 王雪赶了几个月的路,也累了,看余榕安排的小院落,干净整洁,还安排了两个下人在一旁伺候。王雪心里妥帖的很,榕姐并没有因为身居高位就敷衍她,她来肯定是对的。 连子凯也兴奋极了,“我再没有想到有这样的好事,州府那边的郎中商量事情。吴姐夫答应我可以跟着本地的大夫过去,这样的好事可是没有的。州府的郎中那也肯定是数一数二的。”这是极好的机会,连子凯也知道,这是吴姐夫对他们这么远来投奔给的好处,可他也愿意抓住这样的机会。 王雪也为他高兴:“这是好事啊,而且我们住在这里我反而觉得好。以后我爹娘跟我姐姐也不会再找我的麻烦了。”之前抛弃了她,现在看她过的好了就回来找她,还有她那个好姐姐,可真是对她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吴大人威武! 今天的加更,大家喜欢么,然后过不到一个小时还有一更。 第105章 吴襄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自己治理的县花了大工夫, 却没想到凯里县的人过来走亲戚, 传染到了神女县的人。而且偏远地区的人根本不可能反映那么及时,有的人还怕被赶出村子, 隐瞒病情, 结果越闹越严重。 余榕把敬天叫回家了, 怕他被传染也不好,又让家里的人都不准随意走动。这个时间点余娟又怀上了, 她自己也很苦恼, 她还在哺乳期, 大的也才几个月, 小的又怀上了。王雪不由得说了一句:“娟儿,你怎么就不避着点儿。”她们都成亲了,这些事也不避讳了。 “我也没想过啊……”哪知道一次就中了,余娟自己也没想到。她跟吴荣俩人本来就还算是在新婚期,她刚开始挺排斥的, 后来俩人感情稍微好一点儿了,做那档子事情也就更和谐了。她刚坐完月子出来, 养的不错, 加上她相貌还不错,吴荣看到她眼睛都发光。她推辞不过就从了一次,可没想到一击即中。 余榕连忙道:“也没什么,就是要好好养,我那里还有点燕窝, 你拿过去吃。”她对余娟虽然心里有些排斥,可倒还没有希望她怎么样。而且余娟是二房的填房,钱氏身子很亏这是整个吴家都知道的,到现在也就生了一个女儿。余娟也算是个苦命人,若是能一举得子,想必二房的人也不敢随意欺负她。 “多谢榕姐了。” 好话谁不会说,反正她得了便宜。 “太爷夫人,方夫人过来了。”杨婶进来道。 这个时间点也不知道来做什么,余榕只好请她进来。余娟跟王雪俩人进入内室,王雪还好,不是很在意,余娟竖着耳朵听着。 余榕让春草上了茶,她略微品了一下就放下了,“这还是你之前送的茶过来的,家里人都挺爱喝的。我家那边也产茶叶,这次我堂妹过来带了点过来,待会儿跟你包点回去。” 方夫人放下茶杯,勉强笑了笑。 “太爷夫人,我本来是不想来求您的,可这事实在是要您帮忙的。” 方夫人一向性格飒爽,英气勃勃的,猛然露出这幅样子,余榕有些好奇:“这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方夫人却一下子跪到地上了,她哭的抽抽噎噎的,余榕这才听明白她说的事情。原来方家的老夫人出去走亲戚,却得了怪病,可老人家已过花甲之年,生怕自己得的是疟疾,还请太爷夫人能否派府医去看看。 “是什么怪病?”余榕不禁问道。 “老是说肚子痛,我们还以为是老人家吃了什么东西坏了肚子,请了几家医馆的大夫都说是痢疾。后来,胳膊又开始发黑,整个人成日抖。我们又怕是疟疾,可附近的大夫都说不是。辩证过好几次,还是治不了……” 方家虽然有钱,可也只是商户,府医则是专门为官家人看病的,整个神女县分配到这里的也只有一位府医,现在跟着吴襄已经下乡了。 余榕听了也觉得不妙:“我立马让人给太爷送信。你先回去,你们家的小孩子什么的就别近老太太身边了,再有如今你们家人不要随意走动,我得了信马上就打发人去找你。” 既然余榕肯帮忙,方夫人也松了一口气了,“多谢您了。”她是当家主母,家里也离不开人的,方夫人得了余榕的信后就立马告辞了。 余榕又把秋桐跟贵儿喊过来跟俩人吩咐道:“这些日子,凡是要来咱们家的人,都得先喝一碗草药。就连送菜也也一样,若不然,我们就麻烦了。还有方家的事情,贵儿找人传信去吧。”言语中并没有很急切的意思,只是平铺直叙的把方家老太太的病描述了一下。 她很镇定,却过于冷漠了,余娟想着。那位老夫人得的若真的是疟疾,余榕这样不着急的样子,这不是看着别人死吗?可她现在学乖了,不敢随意发表意见,以免惹人不喜。 王雪的相公连子凯也跟着一起下乡了,她担心归担心,可却不会表露出来。若不然这一趟也是白来了,王雪道:“既大家都知道府医下乡去治疟疾了,那乡下肯定更严重,贸然把府医叫回来,那乡下那么多人怎么办?” 口气中埋怨方家,早知道有问题不上报,受不了了,才过来说话。 余榕淡淡道:“人之常情罢了。” 这次的瘟疫却是不同种类的,有的全身烂疮,有的则腹痛,总而言之,病痛的种类许多。连子凯让小僮熬药,吴襄让人起了大锅在熬药,强制每个人都要喝。府医见他雷霆手段,倒有些佩服。 “幸好您有先见之明,早就收集好了草药,若不然,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太爷好。” 路过的村民们跟吴襄打招呼,吴襄笑着回应,他是县太爷,但是又十分年轻。这个时代的老百姓还算是很淳朴的,觉得吴襄亲力亲为,没有得瘟疫的青壮年们干活都觉得起劲了许多。能够得到老百姓真心爱戴,就连吴荣记账都起劲了一些。 “太爷,您喝点水吧?”何萍儿是里长的小女儿,她这些天也是忙上忙下的,只顾着病人,不管自己。所以村里的人都对她很佩服。此时她特意用细瓷碗端了水过来,还怕吴襄嫌弃,特地加了饴糖。 吴襄看了一眼,没做声,他本人洁癖很严重,虽然跟村民同吃同住,在某种程度上是有作秀的感觉。他现在喝的水囊,是余榕跟他买的,还吩咐了身边伺候的人一定要每天用热水消毒才能喝。吴襄很听余榕的话,所以外边的东西他都不怎么吃。而且这个碗太丑了,不像阿榕买的碗个个都不一样,特别精巧。 但是他看到这么多人看着,就笑道:“我就不用了,你端给府医吧,他也忙活半天了。” 府医也是个人精,转身对何萍儿道:“何姑娘给老夫喝一口吧,老夫渴的不行。” 何萍儿心里着急,可面上还要保持微笑,等府医喝完才拿着碗走了。她拿着空碗回家,里正的婆娘立马过来:“怎么回事啊?不高兴,是村里哪个人欺负你了。” 何萍儿嘟嘴:“没人欺负我,是太爷……” 何婶惊道:“太爷怎么了?”破门知县,灭门知府,何里正虽在村里有些威望,可太爷想弄死谁,那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她生怕自家女儿惹到太爷了。 “您怎么大惊小怪起来,没事,是我看太爷站在那儿晒了许久,我就端了水过去,可没想到太爷把它给府医那个老头子喝了。”何萍儿嘟嘴表示不满。 何婶这才缓过来,复又吓了一大跳:“你这死妮子,不会是看上太爷了吧,你可别打歪主意。我可听说了人家可是成了亲的。” “成了亲的又怎么样?我又没想做大。”何萍儿不满道。 何婶更不同意了,“你别跟我犟嘴,你怎么会有这份心思,看你爹不打断你的腿。” 何萍儿嘟哝几句,又跑了出去。以前的她觉得同村富户杂货铺的儿子跟她相配,可现在看到太爷她就忍不住往前凑,她可没见过像天边的云彩的男子。无论是说话做事,还是穿着,都精致到极致,要她做小她都愿意。 吴襄可没心思管她这么多,他白天做完事,晚上睡的又不舒服,只希望这里病情感觉好转,他要回去抱他的亲亲阿榕。夜晚,吴襄住在里正家,他跟吴荣一起睡的,两个人随便洗漱了一下就准备睡觉了。 “这被子怎么有点湿啊?”吴襄有些不满。 吴荣快累死了,他比吴襄对生活的要求没有那么高,只好劝吴襄:“三哥,先睡下吧。” 何萍儿咬咬唇,等太爷病了她来照顾就好了。 吴襄倒是真的受了风寒,而且这里灾情严重,他还得顾着指挥,还真的病倒了,可吴襄这个人生病了就挑嘴,但在老百姓面前还得保持一幅爱民如子的样子。吴荣很机灵的让人通知了余榕,他本来以为余榕会准备东西让人带过来的。 可余榕接到口信后就有些着急,还是不大放心吴襄,便跟王雪道:“我把敬天跟敬瑜都交给你,敬瑜的话你弄些牛乳给他吃就行,我去看看你姐夫。” 王雪劝道:“您在这里,姐夫才能放心,又何必去……”站在余榕这边,王雪当然不希望余榕去涉险。 余榕却笑道:“你别看你姐夫平日威风凛凛的,可是他这个人小毛病不少,你放心,我等他好了我就回来了。”又赶忙跟张妈道:“把我要准备的东西都略减少一些,以免别人以为我们是度假去的。” 张妈整理了一个大包袱,余榕检查了一下就跟贵儿道:“你赶紧送我过去。”内附有好的风寒的丸药,还有一些吴襄换洗的衣裳,余榕准备的很是妥当。 秋桐因为有了身子不便去,春草便陪在身边,这是头一次陪主子出远门她十分紧张。 第106章 春草有些不放心:“三奶奶, 您就带这点东西就够了吗?”她跟余榕也有小半年了, 知道这位主子是个十分谨慎的人, 可这么冲动去找丈夫可不大像她的个性,而且现在带的东西几乎全部都是男主子的东西, 反而三奶奶却脂粉未涂, 简装出行。 余榕打了个哈欠, 靠在车壁上,她睡眼朦胧, 神情却又显得坚定无比, “够了, 带多了对太爷的影响不好。” 何里正家里静悄悄的, 吴襄正躺在床上休息,他额头上搭着湿布条显得有几分病弱。吴荣跟连子凯都在外头忙着,他身边没人照顾,只好起身拿水喝。站起来,吴襄摇摇晃晃的, 一阵眩晕感袭来。 察觉到有人扶着他,吴襄侧身一看竟然是何萍儿, 连忙推开她:“何姑娘, 你来做什么?” 何萍儿涨红了脸,绞着自己刚才被推开的手,嗫嚅道:“我是来伺候太爷的。” 吴襄披头散发的,衣服也松松垮垮的,本来头晕脑胀, 猛然听到这句话,更是觉得恶心无比。他指着门口道:“你快出去吧,我不要你伺候。” 何萍儿平日做农活力气大的很,见吴襄不愿意就急了,硬是扶着吴襄,吴襄本来就虚脱的很没什么力气,还推不开。何萍儿整个人都快倒在吴襄身上,却听到门口传来一声:“这是在做什么?” 吴襄往门口瞧过去,一眼就看到余榕,突然觉得自己像吃了十全大补丸似的跑到余榕身边,委屈道:“阿榕,她硬是要扶我。” 余榕很自然的踮起脚来摸了摸他的额头,有点烫,她立马对后面进来的春草道:“你把我带过来的药拿过来。”春草瞪了一眼何萍儿,然后把大包袱里面内服之药拿了出来,余榕先扶吴襄坐下,又喂他喝了药。 “你先去借里正家的厨房熬些肉粥来,记得要快点,肉就把我带的肉干切开就行了。”余榕跟春草吩咐完,又一边让吴襄靠着她,一边把床铺收拾好才哄他:“你先睡会儿,我在床边陪着你。” 吴襄笑道:“你可别走了。”说完到床上竟呼呼大睡起来。 所有人都全程无视何萍儿,直到里程婆娘何婶子进来,想跪下行礼,余榕才微笑道:“您先起来吧,还没谢您呢,这些日子太爷可是打扰您了。” 何婶子瞪了何萍儿一眼,“萍儿出去,我跟太爷夫人说话。” 何萍儿磨磨蹭蹭的出去了,何婶子正想说话,却被余榕打断:“这事由太爷来处理,如今正是瘟疫横行,些许小事还是不要小题大做了。且她毕竟是个姑娘家,总不能为着这么点小事就闹的满城风雨。”有时候有些事情说不清楚,本来吴襄跟这位姑娘没什么事情的,闹大了被缠上的例子多的很,索性就当没发生过,这样对吴襄的名声也好。 肉粥混合着柴火的香味,余榕笑着把吴襄推醒,“来吃点东西?你要不要先去出恭?” 吴襄无意识的点头,余榕连忙帮他把衣服穿好,吴襄迅速出去又回来。余榕站起来,却被吴襄拽着坐下:“你陪我吃。” 余榕无奈道:“你喝粥怎么能喝饱,我去摊饼吧,你放心,钱我会给足的。”余榕可不是欠别人的人,她只是怕吴襄吃不饱。 吴襄端着碗要跟余榕去摊饼,余榕只能让他坐在厨房的桌子上喝粥,让春草往灶里放火。她找何婶子拿了白面就开始揉起来,再把鸡蛋打散了之后,揉好了之后快速摊了几个饼给吴襄。 “不是早就说想吃这种饼,你多吃点,我陪你吃。” 不得不说,余榕的到来对于吴襄来说就好像是来幼儿园接托班小朋友的感觉,吴襄顿时很有底气了,吃了一顿,就看何里正跟何婶子进来了。 何里正已经听何婶子说了,心中觉得愧对吴襄,就想当着吴襄的面教训一下女儿。可吴襄也是个聪明人,于是道:“何叔,这些日子在你们家住了也不少日子了,正好你们这里的疫情也算控制好了。我也要告辞了,您放心,我把吴襄理留下,有什么事情跟他说也是一样的。” “太爷,是不是”何叔急道。 他话还未说完,吴襄就摇头:“不是的,本来就准备早回去的,只是受了风寒,所以多留了几天。还要多谢何叔何婶的招待,我跟夫人准备了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你们笑纳。”吴襄深谙此道,对待民众一定要谦卑,放下身段。 果然何叔跟何婶嘴上虽说推辞,可还是很高兴的:“多谢太爷跟夫人了。” 悲催的吴荣就被留下来了,余榕跟吴襄第二天清晨就走了,剩下何萍儿对着绝尘而走的马车发呆,直到看不到车影了才失魂落魄的走了。 王雪喂了一碗牛乳给敬瑜,谁知道这小子不喝,好容易饿了喝了几口又哭又闹的。余娟也没办法,她道:“我现在这个几个月的我都让他戒奶了,要不然直接戒奶算了吧。”余娟从现代而来,前世许多妈妈为了上班,五个月就戒奶的比比皆是,所以余娟不以为意。 可王雪毕竟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她最近也在备孕,知道不少育儿经,一听余娟这样说就反驳:“所以我说让你请个奶娘算了,你家现在又不是没钱,小孩子吃奶身体才好。”话音刚落,敬瑜又开始吵闹起来,王雪只好站起来一边走一边晃。 余榕一听到儿子的哭声哪里还受得了,“敬瑜”,敬瑜一听到余榕的生意就伸手要抱,余榕把外衣脱了才抱他。 王雪歉意道:“榕姐,都是我没照顾好敬瑜。” 余榕嗔道:“哪里能怪你,没有的事,小孩子哭一哭也好。”王雪看吴襄也进来,连忙跟余娟俩人出去。敬瑜就一直往余榕怀里拱,手就想掀衣裳,余榕就让张妈先打水过来。毕竟去了瘟疫地区,若是传染给敬瑜就不好了。 张妈连忙出去打水,吴襄把敬瑜的手从余榕胸口拿下来,“这小子……” 余榕沐浴了一下,把敬瑜喂饱了,这个小家伙才睡着。 吴襄终于睡了个好觉,破天荒早上俩人起的都很晚。余娟跟王雪都已成婚,只暧昧的笑笑,倒是不说其他。 “还不起床呢?你今日不是还有事情吗?”余榕催促道。 吴襄喜欢赖床的毛病铁定是改不了的,他用被子蒙住头,余榕直接掀了被子把他拖起来,吴襄才气哼哼的起床了。他若不是怕传染风寒给余榕,肯定会好好“惩治”她一番。 等他起床来,余榕已经开始喂奶了,敬瑜小朋友突然就变坏了,寸步不离余榕,现在连张妈都不要了。敬天就乖很多,坐在小板凳上,陪余榕说话。 “你爹爹现在又要去州府请府医过来,我们县里的灾情就会好很多了。”余榕跟敬天说道。 敬天却能听得懂大人的话了,他说:“生病了就痛,爹爹要快些回来才是。” “是啊!娘不在家,你想不想娘?”余榕笑着伸出手摸了摸儿子毛茸茸的头发。 敬天点头,小孩子都跟娘亲。他握住敬瑜的小手跟余榕道:“弟弟要喝奶,所以哭的这么难受,那敬天小时候也是这样吗?可是敬天还是觉得饭菜好吃一点。”他不解为什么弟弟执着于奶水,他觉得不好喝,现在娘让他早上喝牛乳,他每天都是被逼着喝下去的。 “你小时候也跟你弟弟一样,只是长大了,人就不能喝奶水了。以后等弟弟大了,你也教弟弟吃饭好不好?”余榕看敬瑜吃饱了才把衣衫扣好,才把敬天搂过来说话。 敬天嘟嘴:“弟弟连饭都不会吃,我不想跟他玩。” 余榕正色:“你不吃奶后也是爹跟娘教你吃饭的,现在你学会了,你就瞧不起你弟弟了,兄弟俩个要互帮互助才行。” 敬天羞愧的低头,“对不起,娘。” 母子二人说完话,余榕又让春草去方家说一声,说吴襄去知州那里请府医了。 王雪便问连子凯的情况,余榕笑道:“没事,他倒是挺厉害的,你姐夫让他多请教府医。他也很踏实,还自己去采药,幸好现在疫区控制得当。这次去请的府医听说是从贵阳请来的圣手,所以妹夫在那里学到的东西多,等他出师了,你们俩口子也有奔头。” 王雪果真十分高兴,似乎对前途有了很大的期待,可转而又跟余榕道:“榕姐,我不打算回草埔了,现在我跟相公跟着你和姐夫身边。若我们回去草埔,我爹娘跟姐姐又要找上门来,那我宁愿背井离乡。” 提到四叔,余榕也叹了口气,“先不要想那么多,以后再做打算,总之技多不压身。” 春草一回来就吐了,“三奶奶,方家的那位身上有股臭味,实在不知道是什么问题?方夫人抓着奴婢问了许久,奴婢说太爷去了州府,方家人说尽快,可人人都不敢近身老太太。” 第107章 春草生怕自己也染病了, 把准备消毒的草药灌了不少, 以后她再也不想去方家了。幸而吴襄请了府医回来, 去了方家治病。 这位府医倒是真的圣手,开了几幅方子, 嘱咐好了又跟吴襄奔赴下一个疫区。方老太太每天都用药桶煮着, 煮了快一个月才好。方夫人再次上门, 对余榕极尽感激:“若不是您和太爷,我们老太太哪里能这般轻松。我们当家的说了, 一定要请太爷和您上门吃饭。” 本来方家人都快放弃了, 他们也知道方家再有钱, 可只是商人, 虽然来余榕这里求医。可是并不敢催,自古民不与官斗,千古定律。可没想到太爷亲自去州府求了大夫治病,老太太奇迹般的好了,方家人心里感激, 可吴襄一时又不在家,所以方夫人只得上门来跟余榕说。 余榕笑道:“知道你们老太太好就成了, 太爷如今又忙, 我也是家务缠身,并没有空闲。你们家老太太好了,也得好好休养,我们就不叨扰了。” 跟商户们来往太多可不好,虽然余榕自家也是商户出身, 但是避嫌的道理她是懂的,所以怎么样都要推辞。可方夫人为当家夫人,那段位肯定不低,“太爷夫人不必推辞,我知道大人为国为民十分辛苦。我们神女县的百姓都对大人十分敬仰,这不,我当家的办了茶会,来的都是各县的茶叶商,所以想请太爷过去看看。” 这事也的确是吴襄正关注的事情,可余榕一向很谨慎,并不愿意留下话柄,所以跟方夫人道:“这事我会跟太爷转达的。” 方夫人一听有戏就乐的走了,其实方家也头痛,吴襄这位县太爷不爱钱,所以方家是有钱都送不出去。她们对于要跟县太爷维护关系,显得格外的注意,太爷跟太爷夫人都是不贪钱,说话做事都十分公允,无论对谁都是能帮则帮。 这样好也不好,对于方家来说,很难让吴襄偏帮,好的是方家也不用出那么多钱专门跟官府的人打点。 当然对于官场送干股的事情,其来有自,吴襄回来后参加茶话会就拿了两成干股,这还是推辞不过了才拿,若是不拿,那些茶叶商还不信任。吴襄也不是以自己的名义收的,拐弯抹角找了中人,这才勉强收下。 余榕疑惑:“这样好吗?会不会对你的仕途有影响?” 吴襄笑道:“放心,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我若不拿,他们就认为我不尽心尽力办事,而且我问过附近县的商人,其他人也会收孝敬。只我明面上的决计不要,可像这样的是可以的。”官场有官场的规矩,你太正直清廉了,混不下去。就连江知州都是如此,更何况吴襄,可妻子这样担心他,他还是很受用的。 余榕也不大懂,但是吴襄跟她说了,表示吴襄对她的信任。既是默认的如此,她也不会扯着嗓子说不要什么的,毕竟这种事情大家也是心知肚明的。 一场瘟疫平息下来,吴荣跟连子凯俩人都瘦了一大圈,余榕专门去酒楼定了桌菜。在席上,王雪把温过的酒跟大伙儿倒上,连子凯最近医术大增,也有了信心。吴襄准备在各乡设置官府医馆,所以连子凯踌躇满志。 余榕感叹道:“你来了又要走了,不过也好,跟着府医可以多学些医术,日后也好谋生。” 王雪笑道:“这都是托榕姐的福。”说实话她在这里比在家受尊重多了,连子凯是小儿子,没有奉养双亲的重担,她也被父母抛弃,回去也是被爹娘缠上,还不如到外地来。 “若不是我哥哥已然成婚,不便走远,我也定然要他来看看的。说起来,你们来的时候小树有没有闹着要跟你们来?”当时余榕去临安,余树都闹着要去,何况是这么远的地方,余树肯定想来看看的。 王雪却不做声了。 余榕笑脸一下僵住了,“雪儿,小树怎么了?” 王雪这下知道瞒不住了,她眼泪簌簌的就下来了,脸上还带着一丝愤恨:“榕姐你还记得那个梁婷吗?就是之前勾引过松哥的,后来被发卖了。她那个继母跟亲爹俩人也不是好东西,看松哥生意好却不用他们,又去求梁壮让他在松哥面前说话,梁壮人也正直就不去。梁掌柜这个狗东西就起了恶念,晚上准备放火把沿河街的铺子烧了。” “烧了?”余榕惊呼,王雪说的事情让众人都听了下来。 王雪轻呼:“最后被小树发现了,可恨那梁掌柜跟杨秋花俩个大人下了死手,把小树准备灭口的,小树虽然机灵可是以一对二,没有胜算。后来是巡街的更夫喊了人来,可梁掌柜已经跑了,小树被下了黑手,身上都不能看,腿也折了……” 光听她这么一说,余榕就心痛,再加惋惜,余树伶俐非常,又懂人情世故。所以余松把店交给了余树,余树以店为家,平日都是宿在店里,伙计们不住在一起,所以这次被人钻了空子。余榕想到弟弟大好青年,竟被这样毁了,难免怒意非常。 “那腿可治好了?”余榕带着一丝期盼问。 王雪摇头:“看着无大碍了,只是走路有点瘸腿,不能久站。” 余榕脸色灰白,摇摇欲坠,吴襄一把抓住余榕,他知道妻子最敬重余松,可心里最疼余树。 “相公,这可怎么办?”一向沉着的余榕也慌张了。 吴襄略微沉吟一下,“你先别慌,我觉得还有的看,毕竟小树年纪也不大。”可是吴襄的势力范围只在神女县,在湖阳县,谁会让府医去给余树看病,就是方老太太的病那都是开了几幅方子全靠家里有钱养着,府医都不会再看。 即便是瘟疫的时候,府医也只辩证,像真正看病熬药都是连子凯跟其他的一些大夫做的,可以说在这个时代府医的地位只跟官搭勾,其他的一律不大理会。 “我让人把小树接过来吧……”吴襄道。 神女县尽管条件不大好,可是吴襄毕竟是这里的县令,而且这里的苗医治损伤很有一套。而且府医也可以一起医治,吴襄这个提议,王雪打心眼里为余树高兴。 余榕半点不敢耽搁,写了信回家,而且还让贵儿亲自去接。 王雪跟连子凯很快就去了乡下,屋子里空了出来,余榕收拾出来准备余树来住。桂奶奶新寡,杨监生的夫人带了她过来说话,杨监生夫人愁道:“今年的新茶刚出来,可惜我弟弟不在了,若不然今年的芽茶肯定卖的好。” 吴襄把芽茶的销路打开,本地茶商不愁卖了,本来今年准备大干一场的,可是桂家大爷死了,桂家只有稚子在,谁都不放心? 可余榕的弟弟也受了伤,一时间还有些同病相怜。 桂奶奶不哭不笑的,静静的坐着,余榕看她不大对劲,但毕竟二人不相熟,身份也有差别,是以余榕没有说话。 杨监生夫人很是可怜这位弟媳妇,想在余榕这里拉点存在感,可桂奶奶却没有表露任何情绪。余榕送她们走后,又去看了看余娟,她的肚子已经开始显怀了,余娟问了一句:“榕姐,桂奶奶走了吗?” “怎么,你跟她有来往?”余榕疑惑,毕竟这位桂奶奶的性格很是拘束的样子,跟余娟不大相投。 余娟就是没人跟她八卦,见余榕问她,遂压低声音:“我听说桂奶奶经常被桂大爷打,她平日里不出来就是怕人问她。再有桂大爷死了,她也没怎么哭?桂家的人不大喜欢她,还是杨县丞的夫人很是照顾她这个弟媳妇。” 这些事余榕也不大感兴趣,打女人这个事吧,在这边来说还算是普遍,余榕十分看不惯这个陋习。男人打女人,靠着比女人强大的力量去打女人,实在是让人不齿。 “她还有孩子呢,现在也算是解脱了。” 可当晚桂奶奶回去就发生了一件丑事,桂奶奶和杨监生俩人被抓奸在床,杨监生夫人本来是不想闹大的,却被已经卸职的金夫人闹大了,闹的满城风雨。 吴襄揉了揉眉头:“也不知道杨监生怎么就这么不小心,这个时候犯这个错误。现在选人也挺不好选上来的,杨监生办事还行,比之金县丞还要好一点。”金县丞是官场老油条,被卸职后,就一直恨杨监生,天天派人埋伏就等杨家出丑,可没想到杨家也是,就立马乱了阵脚。 “你也别太担心,总是有人来的,再说现在祭祀已经不准用活人了,这个问题解决了,你也歇一歇。县丞的人选总会有的。” 吴襄也不欲跟余榕说公事,杨监生如今被免职了,人品也有问题,显然不能再把敬天放在那里学了,但敬天的学习更是一件大事,“附近也没什么好的书院,真不行的话,不若送去书院吧。州府有间蒙学很有名气,我听江大人说也很好,你看如何?” 第108章 “你还是先去看看吧, 若是可以, 再叫儿子去。名头大不一定代表适合咱们儿子。”余榕思考了一下才道。 吴襄想了一下, “这倒也是,只是在这里哪里能学到什么好东西。” 余榕见状, 只得道:“本是准备买人的, 那我也要提前买了, 跟他买个小厮跟着,这样我也放心。”她想跟儿子陪读, 可吴襄肯定不同意, 余榕还不如买个小厮。她们这些没有底蕴的人家, 总得如此, 用人用的都不顺当。 “我会安排妥当的。”吴襄道。 没想到下午江瑜林过来了,他今天穿着紫色的袍子,很有少年人的样子。余榕问他:“这是怎么?今天过来,可有急事?” 江瑜林跟余榕道:“也不是大事,就是上次吴大人跟我说了敬天去蒙学的事情, 若榕姐放心的话,我那里有武师跟嬷嬷, 让他在我那儿也可以。”这次吴襄疫情的事情做的非常好, 江瑜林的政绩很听上去不错,而且本来他就跟余榕是熟人,帮帮他们也是好的。 余榕看吴襄没有说话,她道:“你自己也是忙的很,怎么好意思让你来照顾?我想了一下, 让他去住宿就好,他也快六岁了,也该学着自己怎么照顾自己了。” 江瑜林就知道余榕很怕麻烦别人,可他也不是别人啊!不过他还是很尊重余榕的想法,“这样吧,我看敬天身边还少个书僮,我家正好有个伶俐的小厮,也不是家生子,让他陪在敬天身边肯定好。” 余榕这才接受他的好意。 小朋友要离开父母独立,其实是很难的一件事情,像余榕那个时候年纪小能够去平江府,那是因为她有个成年人的芯子在里边,而敬天却是实打实的小孩子,余榕有点不好开口,吴襄就道:“你今年六岁了,不是小孩子了,爹要送你去蒙学,好好争气,等你休了就让人接你回家。” 说的太了简单,余榕不大满意,于是把敬天拉到身边:“你是娘的乖孩子,可是你也知道杨先生的事情了,你去读书不要害怕,若是怕了就多学写字,跟娘寄信回来,好不好?” “好”敬天小声道,他其实不想离开娘,可是他不能。 江瑜林送过来的那个小厮粗通文墨,人也机灵,可余榕不会因为这样就同意。特意让杨叔观察了一个月才敢用,同时还让春草跟过去看着。春草知道这是余榕交给她的任务,所以小心谨慎。把敬天安排好了之后,余榕翘首以盼的余树才姗姗来迟。 余树真的长高了,一看到余榕就走过来,可再没有以前那样灵动的样子,一瘸一拐的看的人心酸。 “姐姐……” “小树,你姐夫今天在家专门为你接风,院子我也收拾出来了。爹和娘可好?”余榕故作淡定,仿佛看不到弟弟一瘸一拐的样子。 余树笑道:“爹娘可惦记姐姐了,还有大哥跟大嫂这次本来准备了好些东西的,我们车不够才拉了一车过来。” 言谈之中没有对于余松的任何不满,余榕这才放下心来,梁掌柜是余松找过来的人,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还害了余树,她怕余树心生怨恨。可现在的余树却如此风光霁月,余榕此时真为弟弟骄傲。 “劳烦他们记挂我了,你在姐姐家不要拘束。”余榕笑道 吴襄见余树一进来,拍了一下余树的肩膀:“你小子有福气,今天孙圣手正好来神女县有事情,我跟他说了你的情况,吃完饭,咱们就去给他瞧瞧。”他不像余榕这么顾忌,反而一说出来,余树也就平静了。 他来这里就是为了治腿,他还年轻,不能因为一条腿,导致前途一片黑暗。 “是啊,小树,吃完饭了就跟孙府医看看。” 余树心放下来了,活泼了许多,余榕把一大块猪蹄放余树碗里,“我这是以形补形。”余娟抱着肚子在一边吃饭,这粟米粥做的太好吃了,她们这头吃。倒是吴荣很宠这个女儿,跟黛玉喂饭不说,还生怕烫到黛玉,每一口都吹温热了再给她吃。 吃完饭,余榕见孙府医过来,知道老人都有老思想,她就躲在屏风后面,见余娟还杵在那儿,拉了她一把。余娟撇撇嘴,她还想看看古代这种医生是怎么瞧病的。 余树毕竟年纪轻,孙府医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下他的腿,神态轻松:“拿我的药回去泡一个月,每天走八里路,若是坚持住那就没什么事情了。饮食上一定要注意,每天两个鸡蛋清,睡觉至少五个时辰,保管好。” 竟然这样好治,余榕都有点觉得幸福来的太突然了,余树也是喜不自胜,都想跟孙府医跪下了。有时候觉得人能够用自己所有的,解决别人的烦恼,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分割线 余榕跟吴襄都很是高兴,傍晚在床上,余榕就真诚的对吴襄道:“若是没有你,我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办?这次小树的事情,真的谢谢了。我知道,我们夫妻之间不该说这些,好像显得很生分,可是我内心的感谢也是真真的。” “小事一桩……”吴襄并不习惯余榕这样子。他曾经在家中不知道帮妹妹慈柔做过多少事情,也不知道帮吴刘氏和吴老爷做过多少事情,可是他们从来不记他的恩情,永远都想从他身上索取,甚至不想他过好。可妻子不一样,她对自己永远是充满感激的,这样让他有些无所适从,却又无比高兴。 “你过来一点”余榕对吴襄招手,吴襄不明就里的过去,余榕“叭”的一声亲在他的脸颊上。 吴襄搂紧她来。 第二日早上起来,余榕让厨房准备了两颗水煮蛋,一份杂粮粥,余树看了都不想吃。余榕就道:“快吃,吃了姐陪你出去走走。” 余树惊讶道:“姐,你陪我走,不行,太累了,我自己出去走走就行了。” 余榕却道:“没事,我也当瘦身了,这半年我感觉我胖了不少,正好趁这个机会减肥。” 余树来不及拒绝,余榕就要搀扶他走,他却拒绝余榕搀扶,走久了脚酸,可看到余榕还在坚持就没做声。他不能比姐姐这个深宅妇人还要体弱,憋着一口气走着。 却看她姐拍了一下他的头,余树满脸问好的看着余榕。 余榕却笑道:“你就权当散步了,你看那果枝怎么样?我还说让秋桐出了月子也嫁接到我们院子里面。” 余树心里都是生意经,说出来的话也都是怎么挣钱:“姐,草埔现在卖果子的也多了,哥哥请了人做了果脯,别看一小罐果脯那利润可是不一样。” 俩人说话走回来,很快八里路就走完了,回来后张妈端了热水过来给余树泡脚。余榕小心的把孙府医的秘药拿出来,是一瓶红色的液体,不知道用什么做成的,余榕滴了三滴,水就变红了。 然后她示意余树把脚放下去,余树一放下去就倒吸一口凉气,这实在是太热了,好像有股热气在脚底板。余榕特地端了小板凳坐在一旁,“放下去,压下去,别拿上来。” “姐,痛的很……”余树真心觉得自己的皮肤都快灼伤了。 可余榕却不能半途而废,她让张妈压着余树的腿,好容易过了半个时辰才让余树把脚拿出来。余树松了一口气,他也羞耻啊,被一群娘子军控制了,难道她姐接他来治脚,他娘就犹豫了一下就同意了。别看她姐平时好似大家闺秀的样子,可比他娘还厉害些。 吴襄跟余榕吃的都是鸭腿和肉菜,到了余树这里就是炖白萝卜,清炒芥菜,余树默默含泪。天才一黑,余榕就催余树睡觉了,吴襄都为这个小舅子掬一把同情泪。他要天天吃这个,嘴巴都淡出鸟来,那他估计要疯了。 秋桐出了月子就闲不住,她常常抱着孩子,没事的时候让贵儿带着她就出来跟余榕一起说话。看着敬瑜她就羡慕:“四少爷养的可真壮,现在才一岁就会走了。”当然这也跟余榕不惯孩子有关系,走路跌倒了,没事站起来继续走。要是秋桐可能都会心疼,但是余榕就跟没看到一样,但是成果就是余榕的这俩个孩子个顶个的长的好。 “你也是,生了孩子身子虚的很,还是多休息,别走来走去弄的自己不舒服。”余榕摇头。 秋桐也是从余家出来的,听说了余树的事情,难免感叹,现在又为她高兴:“奴婢就说二舅爷是福星高照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能逢凶化吉,以后好福气还在后头。” 是啊,先苦后甜,好福气都在后头呢? 余榕跟秋桐说了会子话,又看吴襄接了敬天回来,连忙上前去问他的小厮清风,“怎么样?敬天适应的还行吗?” 清风骄傲的很:“别看咱们小少爷年纪小,可是吃饭穿衣叠被都会,其他的娃娃可都是什么都不会。奴才都觉得自己没用处了。” 第109章 清风这小子也太会说话了, 余榕不禁笑道:“这就好, 我跟他爹爹担心的不行, 却没想到他适应的这样好,也是麻烦你了。你去厨房先吃饭, 休息一下, 我跟大少爷说话。”清风得令立马去了厨房, 他在吴家过的不好不坏,因为陪着敬天上学, 做的事情也不多, 比之在江家要轻松许多, 再加上吴家规矩也不算太严。 敬天小小人穿上白色的袍子, 余榕想儿子经常想的睡不着,看到他了就搂在怀里。谁知道敬天红着脸挣扎:“娘,我是大人了,夫子说男女授受不亲。” “小鬼头……”余榕也知道儿子大了,不自在, 倒没有再抱他。 敬天又有点失落了,余榕又问:“你在学里有没有认识的好伙伴?”意料之外的没有问功课, 敬天性格其实挺好的, 只是一直没有跟外边的小孩子玩,所以有些怯懦,外加年纪还小余榕就怕他受欺负。 果然敬天有些失落:“娘,他们都说方言,而且没有爹爹教我的多。” 这也是个问题, 余榕轻声问:“那你还想去学里吗?”如果敬天不想去,余榕也不会勉强,为人父母,总要想得多,学习固然重要,可是孩子本身更重要。 敬天点头:“娘,我虽然跟他们玩不到一起,可是儿子学业好,等下次夫子出题,儿子考好了,就会有人跟儿子玩了。” 州府贵人多,像敬天只是一个县令的儿子,在那里面要取胜就靠成绩。余榕看他小小面容,不禁想到,吴襄以前应该也是这样吧。她拉起敬天的手,端了饭菜给敬天,小孩子吃饱了就喊困。吴襄也是个爱孩子的,而且敬天是他的长子,他今天提前下衙,看余榕坐在敬天床边,看着敬天睡觉。 他刚准备说话,余榕把食指放嘴边,然后推着他出去,“儿子这么小就让他出去,也不知道好不好?”余榕还是有点难过的。 “我想肯定是好的,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他现在有这个条件已经很好了,我那个时候教我的夫子连个童生都不是,而且我还求着去学里。你放心,这也是对他的一个小小的磨难。”吴襄对儿子也是寄予厚望,希望他能过的比自己更好,所以花大力气就是想要儿子过的更好。 可他还是很心疼儿子:“我下次亲自送他去吧,再到那里住两天再回来。” 余榕这才高兴起来,“这个可行。” 敬瑜知道哥哥在房里睡觉,便让张妈牵着他进房,得到张妈的嘱咐,敬瑜蹑手蹑脚的进来,坐在小凳子上,一边玩玩具,一边等敬天醒来。小舅舅来了之后,带了好多小玩意过来,敬瑜想跟哥哥一起玩。 敬天睡了一觉,发现睡在自己的床上,乐的蹦起来,又看弟弟仰着一张脸看着他,心里一暖:“弟弟,你怎么在这里?” 敬瑜说话才刚说利落一点,“锅锅,我要跟你玩。”他老是把哥哥叫成“锅锅”,敬天也不在意,果真陪着敬瑜一起玩起来。 晚上,吴襄特地把大儿子抱过去,跟他们夫妻一起睡觉,哪知道敬瑜也吵着要睡。一家人吵吵闹闹的睡在一起,这对于已经长大一点的敬天来说是一个新的体验,敬瑜在最里面睡,他小人精力最旺盛。 “娘娘,我们再去玩躲猫猫好不好?” 余榕轻轻拍了他的屁股一下:“不行,现在天都黑了,谁还会来玩躲猫猫,你老实点睡觉。明天我们出去玩,可不带你出去了。” 小孩子出门很少,而且这里瘴气太重,余榕在这里也不常出去。这还是敬天回来,余榕想带他出去散心,所以特地安排的。 这招有效,敬瑜马上捂住自己的嘴巴。敬天一边是爹爹,一边是娘亲,他兴奋的拉着爹娘的胳膊,吴襄摸了摸他的头:“早点睡,明儿我们出去玩。” 一大早起床,余树已经出门去走路了,秋桐请了个小丫头抱孩子,她跟贵儿两个人也算是拿高薪了。贵儿是大管事,一个月拿二两,秋桐是管事娘子,一个月也是二两,请个小丫头不过一个月一两百文。 秋桐今天特地在一旁伺候,她带敬天很长的一段时间,对敬天的感情不比自己的孩子少,见敬天懂事的坐在余榕旁边,连声夸奖:“我早知道二少爷像我们姑娘,稳得住。又去州府的学里了,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 “你秋姨生怕你住不习惯,现在看到你了可就放心了。”余榕笑道。 她用了秋姨来称呼秋桐,显得敬天跟秋桐的关系更加亲昵,这也有助于敬天在家里的地位。秋桐听了果真很高兴,敬天也道:“多谢秋姨关心。” 秋桐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个劲儿的把橘子糕递给敬天吃:“二少爷多吃点,等会儿怕饿。” 敬瑜则看周围的人奇奇怪怪的,就想往余榕身上爬,余榕最爱亲他了,亲了他好几口。余榕又要跟敬天抵脑,就是两个脑门贴在一起比力气,偏偏敬瑜也要来参加,母子三人弄的头发都散了。可敬天看上去高兴了很多,秋桐连忙帮余榕弄好头发才扶着她下车。 吴襄已经下马等着了,他高兴的指着前边一个庄子道:“这是我跟本地商户借的一个庄子,听说他们庄子里面有葡萄可以摘,我们今天到这里可要好好玩玩。”吴襄要借庄子,本地商户都不要钱,自动奉上,可吴襄跟余榕都不是占便宜的人,所以拿了八两银子过去,权当游玩的费用。 这个庄子在本地修的挺不错的,全部是仿江南园林造的,庄子里边伺候的人也都是很机灵的。尤其是这位商户因为是做药材的,所以后边还有一些药材田。山风吹的人全身酥软,敬天跟敬瑜俩个人也活泼了许多。 “走,咱们去摘果子去,爱吃什么就指给娘看,娘来跟你们剪。” 葡萄园里边的葡萄个个都颗粒饱满,余榕一见就用剪刀剪了一串。吴襄抱着敬瑜在摘枝头上的花儿,敬瑜摘下来,吴襄笑道:“把花给你娘戴上……” 余榕把头偏过去,敬瑜手小,力气小插不到。余榕就把花给敬天,让敬天帮忙插,敬天特意插到余榕的鬓边,她问父子三人:“怎么样?好看不?” 吴襄最会拍马屁,连道:“好看,天下第一大美人……” “呸,孩子在这里,你就说浑话。”但是余榕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毕竟能得到自己丈夫赞赏的目光,她也有虚荣心。 四口人在一起玩游戏,余榕就提议老鹰捉小鸡,吴襄当仁不让做老鹰。母鸡就是余榕,因为怕敬瑜太小,所以没把他放最后,而是放余榕后面。吴襄起了童心,故意张牙舞爪的要抓敬瑜,敬瑜就跟着哥哥敬天跑,结果敬天也怕被抓着。 余榕还故意做了个假动作,身子往□□,但是却往左边跑,可这个小计策早就被吴襄看穿,吴襄一下就把小母鸡敬瑜抓到。敬天就拼命的跟着余榕跑,但是母子二人都被吴襄抓到,吴襄这个人也特别搞笑:“把这三只小鸡全部关进笼子里。” 结果被余榕挣脱出来,吴襄又要追余榕,总之院子里闹的很。直到余榕没力气了,停下来才发现头发都散了,一家人都是披头散发的鬼样子。秋桐捂嘴直笑,但很知机的让下人端水过来,余榕单独沐浴,那三父子自己洗。 洗完澡,庄子上了的下人上了农家菜,青椒炒腊肠,还有熬的老母鸡汤,以及清炒的青菜,还有糕饼跟几样简单的菜。一家人因为方才游玩花了许多力气,所以吃饭就不自觉的吃多了,就连平时吃的不多的吴襄都破天荒吃了两碗饭。 这就是娶妻生子的快乐之处吧,吴襄如是想,他曾经以为他的一生跟他的祖父辈一样,碌碌无为,行尸走肉的过完一生。但现在他娶了余榕,还有了两个这么可爱的孩子,实在是太幸福了,小时候他都没有人陪他这样玩过,儿子比他幸福多了,何其有幸,有个余榕这样的娘。 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赏月,余榕知道自家丈夫口才了得,所以便求道:“你就跟我们讲一个关于月亮的故事嘛!” 吴襄毕竟是写过话本子的人,信手拈来,“话说从前有一个人叫月生,就是月圆之夜而生,从小老实巴交。人家叫他往东,他就往东,人家叫他往西,他就往西。后来他爹娘就送他去学里,总想着读书明理,总不能成日听别人摆布吧。月生进了学里,刚开始别人吩咐他做事,他就做,越学越差,最后天上的月亮娘娘就托梦……” 吴襄还故意在这个地方停,敬天就催道:“爹爹,月亮娘娘托梦说什么?” “月亮娘娘就说,从今天开始你就自己做学问,别人要你做什么你都不做。若是你不答应,我就把你抓到月亮上跟吴刚做伴……” 敬天吓了一跳:“爹爹,以后我去学里,也只读书,不做其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中…… 第110章 余榕掐了吴襄一下:“你别吓他。” 吴襄正色:“难道我说的不是真的么?” “爹, 娘, 儿子知道的, 好好读书。”敬天生怕父母吵起来了,连忙保证。 有子如此, 余榕很是欣慰, 她牵他的手站起来, “走吧,天色晚了, 敬瑜也困了, 我们去睡觉吧。”吴襄跟在后面抱着小儿子一道走。 晚上能听到虫鸣, 但在寂静的山空里越发显得舒适安谧, 俩个儿子不一会儿都睡着了,吴襄却毫无睡意。转眼三年就到了,若能在神女县再做三年也好,毕竟这里做熟了,而且他治下也不错, 再做几年肯定会更好,这么大的果实真怕被别人采撷过去。 来这种贫困县做几年再升上去, 那才叫镀金, 在官场的时间越久吴襄越能体会到上面无人的感受。可要他不择手段往上爬,吴襄也是不想的,他虽然有野心,但是喜欢做实事。他正在想着,看妻子的手搭在他的身上, 吴襄翻身把余榕抱在怀里,莫名心安。 敬天玩了三天,才恋恋不舍的去州府。余树的腿也逐渐好了,前十天还看不出大效果,可过了十天就开始逐渐恢复,余榕对余树更加严格了。 而远在草埔镇的三房收到余榕寄的信,尤其是张氏听到余树的腿慢慢快好了,喜极而泣。她对宣氏道:“我就知道他姐姐有办法,我们小树总算是好了。你也劝劝松儿,别再自责了,这事也不怪他。” 宣氏也喜道:“这次多亏姑奶奶了。昨儿收到信,相公才睡了个好觉。”余松很是自责,总是觉得是他招录了梁掌柜一家,这才导致梁掌柜等人作恶,最后害了余树。想余树正是青春年纪,却残疾了,他这个身为哥哥的恨不得以身相替,不知散了多少家财要寻名医,现在得知弟弟好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娘,二叔去了姑姑那里,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去啊?”宣氏的女儿余淑儿仰头问她,她也好想出门子哦,长这么大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乡下。 张氏笑道:“那里太远了,你去不了的。到时候敬天跟敬瑜回来,咱们家就热闹了。”张氏正笑着,却见真妈带着儿媳妇来串门,连忙上去迎道:“怎么?今日是来采办年货不是?” 真妈点头,又跟她儿媳妇道:“你去外边买东西,我在这里跟你余三婶坐坐。” 见她儿媳妇走了,真妈才道:“你们家出大事了。” 张氏惊道:“什么事?” 真妈看张氏吓了一跳,连忙笑道:“瞧你吓的,是好事,你们家蓓蓓要出嫁了。”余蓓又懒又馋又没有嫁妆,在乡下并不好嫁人,别人看她是余榕的姐妹份上也介绍过不少人。但余蓓是立志要嫁的比余榕还好的人,东挑西选的都没选上,别人知道她挑剔的名声,也就不再来跟她说亲了。 可这余蓓到了十七岁才开始急,又托左邻右舍介绍,大伙儿都抱着看笑话的心态,余蓓听说在家里天天发脾气。 “可在前几日,大雪封林,有位苏姓药材商来我们村采药结果迷路了晕倒在地上,就被你们家蓓蓓救了,这不,听说在蓓蓓房里住了几天,所以结了亲事。” 一听苏家,张氏就道:“苏家?是镇上的那位苏家吗?” “不是,是湖阳县里面的,一听说话都不是我们这边的。”真妈道,又有点不怀好意:“年纪不小了,看那样子也三十多了。你那个婆婆一听说人家有钱,就定了这门亲事。我们做邻居的说让她好好打探一下,还以为我们嫉妒她,哎,真是……” “三十多了……”张氏问道:“以前就没有娶过妻生过子吗?” 真妈道:“这就不知道了。” 宣氏听说了,也觉得不大靠谱,可她们这一房跟五房关系不好,中间又隔着一个余老太,宣氏即便是有意见,也不会表露出来。她更为关心的是吴家的事情,毕竟小姑子帮了这么大的忙,她们没什么能帮忙的,只能把吴家的信息及时传达。 “他们家的那个五爷又要去京里,可惜,现在五房可没那个精力再去了,毕竟上次回来就快折了袁氏半条老命。” 张氏冷笑:“这也是他们自己不对,你妹妹还说这个袁氏最是奸诈又看不起人的。无论是去临安还是去京里,你瞧瞧她哪有一个做长辈的样子。上次去京里那是有姑爷一起跟着,让她们自己回去,路上的钱都快花光,碰到盗匪打劫,还想偷藏东西。我看那个五爷倒是还好,年纪轻轻的就是贡生了,现在在湖阳县也不算辱没了他。” 吴达在湖阳县做了储备司的司长,也算是县里的一个小吏了,听说还分了官衙。其实按照吴达自己来说,若是再坚持一下,未必不会中个举,毕竟吴达才学很不错,可就因为他自己一个人不敢去京里就此端了上进的路,未免让人觉得叹息。 -----分割线 余蓓美滋滋的拿着十两银子放自己的小匣子里,看门帘一动,连忙把小匣子收起来了。田氏一进门就讨好道:“蓓蓓,藏啥呢?娘都看到了。” 余蓓冷笑:“看到就看到了,反正我下个月就去苏家了,也不会回来了。你也不用想我狠心,那也没办法,毕竟在你这里还是田家最重要。” “呸,我们田家欠了你的啊,没有田家还没你呢!” 看着破口大骂的田氏,余蓓倒进了胃口,田氏一个劲儿的贴田家,可田家呢,还是破落户。这样的亲戚,余蓓根本就不想再走动,穷亲戚就是穷亲戚,没什么出息的穷亲戚。 “那好,让田丽丽几个把我的衣裳跟头花还回来……”余蓓冷着脸道。 田氏苦口婆心劝道:“蓓蓓,那个苏老爷是续弦,前头还有个七八岁的儿子。你进门就低了一等,李家的那个养子名下可有二十亩地,那不是比这个苏老爷好多了。”田氏虽然贪财,但是她也只有余蓓一个女儿,还是为女儿操几分心。 “呵呵,李家那个养子,三寸丁一样,怎么能配得上我?”余蓓很不高兴,苏老爷至少长的高大威猛,而且人品也好。有儿子怎么了?前头的没娘护着,那还不是任她揉搓。 田氏叹了口气:“蓓蓓,你看娟儿嫁的虽然是二婚的,可是吴家四少又有钱又年轻,前头那个又没留个一儿半女的,这才过的好。可你嫁的这个年纪都快跟你爹差不多大了,前头儿子又那么大,你好好想想。” 母女俩人不欢而散。 赵氏正缝制小衣服,本来许师母给的两百两很够了,可赵氏为了显示自己大方,凡是别人生病借钱,来者不拒,为自己博得了一个活菩萨的美誉。 “赵氏,你出来……” 余老太背着手在院子里喊了赵氏一声,赵氏唯唯诺诺的出去,一看是余老太,连忙赔笑:“娘,您怎么过来了?” 余老太不客气道:“你侄女儿要出嫁,现在可是彰显你们仁德的时候,陪嫁可不能少于五抬。”五抬那也不少了,余老太这个人就是欺软怕硬,她根本就不去张氏那儿讨嫌,因为张氏根本不会给这个侄女儿钱,但赵氏就不一样,软弱可欺。 “娘,雪梅的那个大的要去读书,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手里现在哪里有钱啊!”家里有了钱,当然就是供读书人。秦雪梅很争气,生了两儿一女,大的已经八岁了,正在读书。小的也六岁刚刚开蒙,钱也差不多花的七七八八了。 余老太推了赵氏一把:“别给我玩花招,你五台嫁妆要是不给我,我就去找老二,我就不信我们老二能丧良心。” 赵氏知道余老二孝顺,又怕余老二难过,就咬咬牙:“娘,我们凑五台那太难了,可两抬还是可以的。” 余老太一看她说通了,又跟赵氏讨价还价一番,最后三抬成交。 秦雪梅气的不行,余二郎就在一旁哄着:“莫生气,莫生气,你也知道爹娘的。都是孝顺的人,这钱咱们就拿出来吧。” “孝顺?你知道我儿子多买一刀纸都要想半天,但是你娘却这样。我们女儿也四岁了,我听三婶说,人家女儿家都是从小就开始咱嫁妆的,我们家现在田本来就少,请的佃户又都是爹娘看着人家交情不好拒绝的。我们十亩田收上来的粮食只有三婶她们的一半,你说说这是为什么?” 秦雪梅嘤嘤哭着,她在这个家起早贪黑的做着,可公婆的软弱跟圣母,让她实在没办法忍受。是,她那个时候被钟家赶出来,幸好余家二房收留了她,还对她不错。可她做的哪里少,就是现在住着大房子,也得每日出门去做小摊贩,风吹日晒的,谁又来心疼她? 余二郎也不满,可他一贯逆来顺受,“可我们又能怎么办?别哭,我今儿出去卖糖葫芦,多买了两个肉包子,偷偷藏着,你吃吧,现在还是热乎的。” 秦雪梅最喜欢的就是余二郎这一点,若不是因为这个,她哪里能忍受公婆这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收藏真是……一言难尽 第111章 一个月的治疗结束, 余树恢复的很好, 他毕竟还年轻, 而且都是遵照大夫的嘱咐做的,所以活蹦乱跳是完全可以的。余树对姐姐跟姐夫十分感激,他抓着头说:“我还以为我这一辈子就是个瘸子了, 有的人当着我的面说那些同情的话,我虽然表面上云淡风轻, 但是心里很难过。现在我变成了正常的人,顿时觉得不一样了, 别人不会再同情我,而把我当做正常人来看。” 看到这样的余树, 余榕心酸不已,无奈弟弟已经是个大小伙子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抱着安慰了,“没事,现在就好了。” “小树以后有什么打算吗?”吴襄捏着茶杯问道。 余树显得很茫然, 他是村里面长大的男孩,甚至没有哥哥跟姐姐在外面的经验。总觉得自己的人生就被困在一个小镇上, 所以特别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但真的要他做什么,他又觉得自己什么都不会。 吴襄看他这样,便提议道:“你要不就留在这边,现在我四弟虽然在这边,可公务冗杂,要办事也不方便。若是可以, 你在外面锻炼几年,毕竟你还年轻。” 男人还是要多在外面跑,而且现在余松的铺子算是开的不错了,余树回家也只是拾人牙慧。还不如在外面多学些东西,以后回去不管做什么也能自己独挡一面。就像吴荣现在无论是算账,还是做事都是井井有条。不仅连农桑事很了解,连跟商户打交道或者到外面办事都是能干的很。 余榕看了一眼余树,她尊重他的选择,可看到余树点头答应,她还是很高兴,“你写封信给爹娘还有哥哥嫂嫂说说这件事吧。” 吴荣听说了这个消息之后,心里倒不会很不舒服,毕竟他能力也有限,而一个县要管的事情很多。好不容易有点起色了,有人帮忙最好,而且余树年纪小,人也不是那等不好相处的人,反而吴荣还挺喜欢跟余树共事的。 就当他们以为吴襄可以连任的时候,却没想到收到调令,是调往西北任县令。来赴任的正是京里捐官出身的望族,大家谁都没想到这个穷县治理的这样好,而且三年就已经初见成效。只要随便来个人,按规矩再完善一下,那就是功劳一件,而且这里正是镀金的好地方。 对于这件事情,江瑜林也有很抱歉的地方,这次来的这位是他的小舅子。他跟伯府的小姐定了亲,这个小舅子到如今连个秀才都未中,早年就捐官了,一直是候补同知属于是虚职,按正常道理来说对这种县令应该是看不上眼的。 可陆敏既然选择来了,那就绝对要把吴襄挤下去,尽管江瑜林很想吴襄留下。但也不可能公然跟自己的小舅子作对,毕竟江陆两家联姻才是最重要的。 “西北?正好我从来没去过,这次可得好好享受一下沿途的风光了。”余榕以前就想去甘肃或者新疆这些地方旅游,她是非常乐观的,而且现在她还年轻,也想去外地走走。最重要的是吴襄现在就好像是好不容易翻了土种了树,果实也长出来,可这果实却完全被别人采撷了,他的心情一定很不好。 作为妻子的余榕现在再表露出嫌弃或者是不情愿,一味的抱怨,那可真的就是往吴襄心上戳刀子了。 果然她这么一说,吴襄脸色就好看了一点:“是啊,多少塞外诗都是在西北写出来的,我也想去看看。”妻子兴致勃勃的,吴襄觉得就当是带妻子去西北玩玩,只是西北条件恶劣,恐怕要委屈妻子了。 吴荣跟余树自然也不能说出什么反对意见,毕竟木已成舟,再抱怨被人听到了,还以为他们有多大的意见。 余娟终于生了个儿子,现在还在坐月子,她这次倒是学乖了,没有卖弄什么。因为现在吴荣也不大听她的,每日都在外面比在家里的时间多多了,当然,吴荣对她也还可以。毕竟在二房来说,只有余娟现在生了儿子,钱氏身体亏的很厉害,到现在也只有一个女儿。 余娟在二房的地位提升的很快,以前钟氏让人寄东西过来基本都是给吴荣的,可现在的东西基本都是给余娟几母子,尤其是余娟的东西多了很多。以前觉得生儿子没用的余娟顿时推翻了之前的想法,谁说生儿子没用的,她的待遇可是提升了许多,就是吴荣现在也不能像之前那样越过她。 “相公,三哥真的要去西北吗?”余娟还以为吴襄会升官的。 吴荣不耐烦道:“是啊,我不是跟你说了,等新任的知县过来,交接好就可以走了吗?”他又埋头喝了一碗汤,不理解余娟怎么问好几遍? 余娟赔笑:“我不就多问了几句,还不是想知道要准备一些什么才好。”余娟也不大想去西北,她觉得古代的交通工具实在是太落后了,坐车要坐许久,又很不方便,去那么远的地方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吴荣神情一缓:“你问三嫂就行了,反正你也要出月子了。”家里送了俩个乳娘,两个下人过来,吴荣觉得余娟已经不用太操心孩子的事情。而且她年轻,身体也不错,长途跋涉辛苦点,可是到了西北就好了。 余娟不置可否。 她不喜欢余榕,但也不厌恶,自从她生了孩子之后,她的重心都放在孩子身上。有的时候她在想到底是庄生梦蝴蝶,还是蝴蝶是庄生,可她现在想通了,她现在越来越融入这里,就代表她必须就过去做个了断。她终究是泯然众人矣,做不到像她以前看的那些种田文小说中的女主翻云覆雨,发家致富对于她来说都是浮云,甚至她现在都没吴荣懂的多。 新知县慢慢悠悠的过来,吴襄心里骂娘,可脸上还得云淡风轻。谁让他是寒门,谁让他不过是权贵眼中的一只蚂蚁,别人都能随随便便捏死他们。 江瑜林为吴襄践行,他苦笑道:“景耀兄志存高远,以后必有大用。”他能怎么办?是,他有资源没错,可他的资源也是有限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只能在一些不想关的利益上照拂一下他们,可涉及到实际利益了还是要顾自己人。 吴襄忙着赶路,已经没时间再做停留了,因为新知县来的太晚,他们去西北路途遥远,就要更快一些才行。 巧娘子跟杨叔杨婶都很舍不得余榕一家人,因为吴襄不仅是个好官,余榕也是一个难得的好主顾,走的时候还一人给了二两银子。 余榕清点了东西后,把带不走的东西丢的丢送的送,精简又精简还是要五个大马车。她们走的时候有很多疫区的老百姓过来相送,尤其是之前那位还纠缠过的何萍抱着刚生的娃儿来送行。对于吴襄来说这就是对他这三年来最大的认可,他也不求当多大的官,但是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做好就好了。 ----我是分割线 吴刘氏抚掌而笑:“我就说他没良心,又怎么会过的好,这不报应就来了。西北战事频频,这个时候去西北,我看他是找死。” 刘妈妈看吴刘氏穿着尼姑袍子,头发已经束上去了,看着她这样的落魄,不禁道:“大夫人,我听说了老太太身子也不是很好了,要是咱们再加一把火,让他官都做不成,岂不是更好?”刘妈比吴刘氏更讨厌吴襄,她的儿子跟儿媳妇还被迫跟在吴襄身边,她活剐了吴襄的心都有。 不得不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仆人,刘妈跟在吴刘氏身边,刚陪吴刘氏进这个小佛堂的时候还没这么偏激。可日日夜夜全是吴刘氏在说吴襄跟余榕的坏话。现在在刘妈的眼中,吴襄跟余榕就好似真的是黑白无常或者是大奸大恶之人了。 “不行,现在还不能动老太太。万一被二房的人拿住了把柄,你觉得我还活的了吗?”吴刘氏还是觉得保命要紧,即便是老太太活不成了那也是时间问题,可她要是冒险了,她就一无所有。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吴刘氏算是最惜命的人了。 “净心居士,奴婢提饭过来了。” 外头的小丫头提饭过来,她很是羡慕里面的这位夫人,亲切和蔼又慈祥,上次她娘生病还是这位夫人出钱的。 门一打开,吴刘氏笑道:“小婵,把饭提进来吧,可是辛苦你了。” 小婵受宠若惊:“奴婢不辛苦的,奴婢是吴家的下人,能伺候大夫人那是天大的福气。” 吴刘氏穿着素衣,看起来高雅大方,她压低声音,越发显得深不可测,又十分慈爱:“小婵,麻烦你有空帮我去看看我的外孙好吗?我在这个地方不方便出去。” 小婵看吴刘氏和蔼,不禁问了一句:“夫人,你为什么不能出去?是他们把你关在这儿的吗?” 吴刘氏露出那种伤心绝望的样子,可对小婵却摇头:“傻孩子,哪里有人会关我,记住别多想了。” “我知道您就是被关了。”小婵义愤填膺,夫人肯定是被关了…… 第112章 吴刘氏摸了摸她的头:“傻孩子, 快别说了, 我吃完你就快拿走吧。”说完再不肯多发一言。小婵想起下人都说三爷跟三奶奶现在是县令和诰命, 却不肯跟大夫人申请,肯定是三爷授意的,她就不明白了, 大夫人这么好的人,三爷怎么就这么狠心? 吴刘氏略动了几筷子就停下手, 刘妈很客气的把食盒收好再递给小婵,还再三谢道:“真是谢谢小婵姑娘了。你娘的病好了吗?”刘妈很关心的问。 小婵听刘妈提起她娘, 不禁心里暖暖的:“谢刘妈妈关心,我娘的病已经好很多了。”她看刘妈妈生的白胖, 也很好说话的样子,于是把心里很想问的关于大夫人的事情就脱口而出了:“刘妈妈,大夫人真的是三爷故意关起来的吗?” 败坏吴襄的名声,刘妈妈即便平时老谋深算,但被吴刘氏成日成夜的诉苦, 也失去了理智,所以一听到这个就欲言又止, 但在小婵的期盼下,叹了一口气,“我说了你别说出去。” 小婵连忙点头,示意刘妈说出来。 刘妈期期艾艾道:“你也知道夫人是个大善人,平时碰到什么阿猫阿狗都不会伤害的,可三奶奶就不一样了, 她刚进门时还老实的很,可后来因为跟着三爷在一起,三爷考中后就一直外任。三奶奶娘家人跟她就都觉得她旺夫,三爷又听信了三奶奶的话便不给我们大夫人请诰命。我们大夫人好说歹说,就怕三爷做了官了不谨慎,家里老太太也说让大夫人去。” 她在说的时候还心有不甘:“可三爷跟三奶奶心不甘情不愿,就连夫人要沐浴,三爷都板着脸,让下人不要听夫人的。到了神女县,那更是不得了,三奶奶公然伸腿绊倒我们大夫人,大夫人本来以为自己的儿子肯定会帮她的,可是三爷不仅不听亲娘的话。反而相信了三奶奶,就把我们大夫人赶回来了。” “呀”小婵捂住嘴,“这也实在是……”她想说这也太让人觉得无法接受了,本朝以孝治天下,三爷怎么敢如此的?他们做这等事就不怕大夫人去告吗? 刘妈妈又好心提醒她:“这事你千万别说出去,人都是趋炎附势的,你要是说出去了你的小命就不保了。” 小婵听的怒火冲天,她是不会直接说出去,可是偶尔跟姐妹八卦一下那也可以。以后看三爷跟三奶奶回来怎么做人? ----------------------------我是分割线 从西南到西北只能走陆路,王雪她们在最后一刻还是跟着吴襄过来了,幸好连子凯懂医术,每天都为众人把脉,这倒是免了路途中生病了无人医治的可能性。 路上很是颠簸,敬瑜毕竟年纪还小,除开刚开始的惊喜感,后来就晕晕沉沉,提不起精神来。余树见外甥这样就要抱他兜风,敬天被迫停学,吴襄无法,只能亲自教他,还好吴襄这个人讲话很生动。 敬天就跟余榕炫耀:“还是我爹爹讲的最好。” “是,是,是,你爹爹讲的最好。那小夫子,你要不要先吃点馍馍?”好容易才找到一个驿站,这边已经到了河南境内,所以吃的东西都是馒头,也叫馍馍。 秋桐已经借了厨房又端了汤上来,余榕也知道她也有儿子要照看,也不欲她在这里照顾,便道:“你先下去吃饭,我让春草在旁边伺候就行。”春草已经把馒头跟菜摆上了,吴襄坐在上位,他把馒头皮剥掉再吃,还皱眉表现的很抗拒。 吴襄只吃米饭,而且专吃凤安县产的精米,要他吃馍馍,他就难以下咽,而且他不吃馒头皮。余榕也知道他一向挑嘴,便心疼道:“你先吃点,等会儿我问问他们这里有没有米,我去跟你煮点饭。”虽然已经有两个儿子了,但是余榕一直把吴襄照顾的无微不至的,生怕他受了委屈。 听余榕这么一说,又看俩个儿子都乖乖吃饭,吴襄本来以为自己会羞愧的,可没想到他心里暗喜,果然阿榕还是最看重自己。 西北的驿站可不像南边的驿站的人那么和善,这里的人很是剽悍,个子普遍要比南方人要高一点。余树在厨房吃了一碗面过来的,看余榕正在整理衣服,他也过去帮余榕整理。 余榕推了推他:“你吃饱了没有?这些衣服我自己来叠就好。” 余树也不坚持,他笑道:“姐夫亲自教我看邸报,还有做账也是,我才发现原来姐夫也会做账,还做的那么好。” 他话语中透出一种兴奋,这是对知识汲取后极大的满足,余榕很高兴弟弟能认真上进。 “你姐夫本事大着呢,以后好好跟你姐夫学。” 余树笑道:“我知道的姐姐。” 吴荣也不敢放松,他遵循吴襄吩咐,沿路记录民生用度,余树则跟吴襄学习,吴襄有空就把堂弟跟小舅子带在旁边,越发约束他们的行为,吴荣跟余树都是干劲十足。 马车行驶在路上,突然一个急刹,余榕连忙把两个儿子抱在怀里。贵儿也吓白了脸,不顾什么礼仪就往里面道:“三奶奶,是抢道的来了。”西北荒凉的很,不如南地住的密集,这次雇的镖师是从神女县雇的,别看他们长的瘦小,可是十分精干。 余榕只听得外面道:“远方的朋友,我们这次护送的是官家人,准备去武威县上任。我想大家彼此给个面子,我们太爷愿意以纹银一百两酬谢。” 强盗们,可想着大干一笔,所以明知官道危险还要抢。哪知道这家人这么好说话,又见前头骑马之人眸色清明,便讨价还价起来:“你们可有口粮,若有也得留下来。”这年头有银子不算什么,因为西北常年干旱,能吃起米跟面的人很少,而且拿了钱要去城里买东西,那也要不少时间。 吴襄也不拒绝,他对吴荣使了个眼神,又对那些强盗朗声道:“不愧是好汉,果然爽快,我们因还要去武威,所以留下的口粮并不多,某这里有小麦五十斤,咸肉十斤,鸡蛋五十个,算是劳烦各位了。” 有几个强盗正准备再说,吴襄又道:“若是再多,我们也给不起了,您也看到我们一大家子人。某也明白,若不是万不得已,谁也不会走上这条路。同样的,某也是如此,若是逼的我们走不下去,那某也只能铤而走险了。” 是,全部抢了可以得到的东西多,但是风险也更大。而且这位官员身边的镖师也不是善茬,强盗们抱拳之后,由吴荣把食物给他们,尽管吴荣也很紧张,但是他毕竟练出来了,知道有三堂兄在,心安了不少。 余树也主动去帮着拿东西,这些钱给食物都给他们了,吴襄才让人尽快走。 余榕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王雪更是对吴襄佩服的不得了:“还是姐夫有办法。”大家的心情都是又害怕,又隐约又有些兴奋。 因为吴荣也出了大力,所以他回马车的时候,看余娟用亮晶晶的眼神看他,还有些自得。余娟赞道:“相公你好厉害。” 吴荣拍拍手,故作淡然:“这又没什么。” 吴襄知道王雪在车里,不便进来,但是歇息的时候把车帘掀开,小声问道:“是不是吓着了?”他的声音很轻柔,听起来很多情,余榕笑着摇头,还跟敬天道:“爹爹是不是很厉害?” 敬天完全点头,敬瑜小懒猪刚才还吓的快哭了,可现在又在余榕怀里呼呼大睡。余榕被吴襄捏了一把脸,脸红红的,王雪假装没看见。她跟连子凯俩人是新婚夫妻,感觉都没榕姐跟姐夫来的亲热,王雪心里还是很羡慕的,可连子凯那个人老实头一个,平时也不会这样,老实是好,可也没什么情趣。 “三奶奶有黄沙,您先捂捂。”贵儿惊呼。 余榕还从未见过这样的黄沙,连忙脱下外衫把两个孩子罩住,她虽然在马车里面可是还是有风沙吹进来。她感觉整个人都是灰扑扑的,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 “榕姐,这也太脏了,待会儿到了驿站可要好好洗洗。”王雪一脸苦相。 可真的到了驿站,才发现这里的水真的很宝贵,现在又不像后世还建了什么三峡大坝,南水北调,所以这里真的很贫瘠。吴襄虽然人很挑剔,但他不嫌弃余榕,所以余榕洗过的手,他就直接就在里面洗了。 余榕把香脂涂在吴襄脸上:“乖,一定要抹点,要不然就裂口子,丑死了。你要是丑了,我就不要你了。” 吴襄一听就坏笑,“不要我,嗯~”他把魔爪伸到余榕胸前。 余榕“啊”的一声,又打开他的手,她呵呵直笑:“你别碰我。” “小娘子来尝尝爷们的厉害。”吴襄眼睛发红的看着方才玩闹中余榕前衫露出的白皙,他也好久没跟余榕交欢了,实在是憋的难受了,便把余榕压在身下。 余榕连连求饶:“等会儿敬天跟敬瑜就要过来,给他们看到是什么样子,好相公……” 第113章 吴襄趴在她身上好一会儿才起来, 余榕都不想理他了, 径直把敬天和敬瑜叫过来。敬瑜年纪还小, 看到余榕就要抱,可余榕哪里有力气抱起他来, 她瞪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吴襄:“还不快来抱你小儿子。” 吴襄讪讪的抱起敬瑜, 敬天乖乖坐在椅子上, 余榕装作不经意提起西北荒漠,“若是这里都种上树, 郁郁葱葱的, 也可以带俩个孩子出去玩, 要不然到时候全是黄沙, 我们都没办法出门子了。” 这下倒是提醒吴襄了,他想着多买点胡杨林这样好种的树,可以挡风沙,以后未必不会是另一个塞上江南,他上次在神女县做的事情只是练手, 现在有了经验,才能更好的在任上做实事, 他寒门出身的, 并不认为被人挤下就灰心,更何况他有这么好的家人,阿榕一直这样支持他,他什么都不怕。 “你说的是,我跟四弟去商量一下。”吴襄先让吴荣记上, 到了武威把周围情况摸清楚了就可以开始实施这个计划了。 余榕看他匆匆出去,又陪敬天跟敬瑜讲故事,她一般把不知道的文章的句读问完吴襄,然后再把自己的理解说给吴襄听,最后汇总了再挑选几个小故事,当做床边小故事说给敬天跟敬瑜听。 等吴襄回来见余榕正轻声细语的跟俩个儿子说故事,不免感叹:“有娘的孩子才真好。” 余榕知道他没享受到什么母爱,心里一酸。 第二日又要快马加鞭,还好余榕会安排,让秋桐给每个人做了烤饼,卤好了鸡跟鸭,用瓮装足了煮好的水。又开始出发,这一路就没有再碰到强盗了,快到武威的时候途径都护府,吴襄需要在此地拿入县文书。 “宣武将军是从四品?正好我这个要在这里办,我拿了文书就走吧。” 在西北最尚武,宣武将军虽然只是从四品,但是所有入经此地都要在这里拿文书。相关于通关令牌这样的,余榕以为要等许久才能走,没想到过不了一会儿就有人出来说是要请余榕进去说话。 余榕倒也不怵,让王雪帮忙看着孩子,就带着春草跟芳草进去了。女眷自有人迎接,且看到来人还是一惊,原来是余梅。 “三姐,快坐呀,我还是早上才听说三姐夫过来,这才打发人请你过来的。” 余梅变了很多,整个人温婉许多,她穿的倒是明艳大方。上身穿着胭脂红的交领衫子,外边罩着同色褙子,头上戴着金镶玉的垂帘,鬓上簪着花。 “怎么也没想到能碰到你的?”余榕笑道。她跟余梅的矛盾也主要是长房跟三房的矛盾,以个人来说余梅现在这样客气,余榕也不会甩脸子。 “快去把二少爷请过来,他嫡亲的姨妈过来了。”余梅跟后面的婆子道。 余榕惊讶:“是你的儿子吗?” 余梅屏退左右,再点头,又道:“夫人身子不好,一年三百六十日总是躺床上,这才迎了我进门。我虽是偏房,但也是贵妾,在官府立了文书的,这个三姐放心。” 余榕看她这样亲昵,也放下一半成见,关心起来:“你儿子是行二,那上边是不是还有个兄弟。” 余梅摇头:“就是大少爷不好,夫人才卧床的,我生的这个在府里是独苗。所以现在将军跟夫人都让我管内宅,就是因为二少爷这颗独苗。”她也看余榕,可能是她年纪大了一些,反而觉得这三姐行事从容,年纪轻轻已经是七品官的夫人,实在是令人羡慕。可她也不嫉妒,说一句不好听的,以后夫人总是要去的,将军也快四十了,再娶的机会实在是太小,她只要得了夫人娘家的认同,未必不能扶正。更何况本朝有先例,虽然禁止以妾当妻,但只要原配娘家同意,她也可以扶正。 她说的这样坦诚,余榕也欣慰一点了,做妾的人有个孩子才能有立足之地。 “余姨娘,二少爷来了。” 余梅面上一喜,把小男孩拉过来,只见这孩子生的虎头虎脑,头上还冒着汗,一看就是跑过来的,余梅又拿帕子帮他擦汗:“跑过来很累吧,快来见过你三姨母。” 余榕却道:“不是我不跟他亲热,只是他这一喊恐怕害了他,好孩子叫我吴伯母就好。”她看向余梅的眼神那样清亮。 “是,三姐说的是。”余梅也惊出了一声冷汗,现在她还只是姨娘,虽然是个贵妾,但妾终究是妾,若是逾越了,别人还以为她多张狂似的。 齐骁作揖行礼,看起来虽然余梅是妾,但齐骁教养看上去很好。他行完礼就见余榕拿了玉佩给他:“给你拿着玩。”常常出门的人总会带着玉佩跟首饰,都做赏赐,这也是经验之谈。 “以后等我们去了武威,再接你去玩。”余榕笑道。 有了余梅的帮忙,入县十分顺利,吴襄便道:“没想到她到这里来了,也好,总归是你的姐妹,多走动便是。” 余梅现在并不骄矜,反而十分守规矩,而且她作为后院唯一生了儿子的人,那就属于无冕之王了。因此吴襄觉得可以来往,若是余梅不守规矩,让人看了觉得不守规矩,太张狂,这就不大好了。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而已,武威县跟千户所隔的很近,其实这里要把各方关系处理好还是不容易的。当然,这是男人们的事情,女人们那就在意生活方面的事了。 武威县衙修的很大,非常宽敞,而且伺候的人也多了好几个,但看上去懒懒散散的,不太有规矩。余榕让秋桐把人全部统计好后,芳草带着那几个人整理屋子,在余榕面前他们办事也不太精心。 余榕眼皮一掀,有些不喜:“你们以前是怎么样,我不在意,可现在要在这里做事就得打起精神来。要不然,你们就回家,我们可用不起你们。”大不了再雇人,官府安排的人,只是相当于一个配置而已,又不是强买强卖,随时都可以换掉。 这几个人才打起精神来,不过余榕已经想要把他们换掉了,下人总是要用心做事才行,这样拖拉懒散,她可受不起。 王雪跟连子凯俩人准备在边开一家小药馆,二人无暇顾及家里,余榕拿了十两给王雪。王雪连忙推辞:“三姐,你这是做什么?三伯母跟我准备了嫁妆的,现在你们每月又给我发了月例银子的,你要是不收着日后我可不会再来了。” 她受三房恩惠颇深,现在又是在三姐夫治下,这已然是给她最好的好处了,再要的多了,恐怕老天爷都会觉得她不知足的。 余榕无奈只得收下钱,她知道王雪这个人很知足,这样的人才好啊,活的更通透更容易满足。 武威县情况比较复杂是军民杂居,外加还有些像羌族这样的少数民族,所以吴襄的担子很重。这也反而让人更有干劲, “榕姐,什么时候我们上街一趟吧。”余娟很想出去,但是余榕定了规矩,没有门牌出不去。这也是为了防止有人作乱,所以后宅牢牢把握起来。 余榕也正有此意:“行啊,我也想看看这里的情况。” 俩人约好下午出去,王雪因为忙着跟连子凯找店铺的事情也没心情去,余榕跟余娟都未乘轿子,因为吴襄说西北这边不像在南边,出个门还要戴遮蔽的东西,都是大大方方的走在街上的。 余榕穿着也是往端庄大气打扮,就家常打扮,余娟却收拾的很精致,她一出来就挽着余榕一起走。这街上也不大热闹,余榕就跟秋桐道:“贵儿上次跟我们买羊肉是在哪儿买的?” 秋桐连忙道:“奴婢也不知道,等回去问问他。” 武威县很多卖那种异族情调的水囊或者弯刀,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战争,现在是休养生息的状态。余榕她们正途径一个客栈,外面的马突然发狂,余娟吓的手脚都不能动了,余榕稍显冷静,准备往前面扑下,却没想到一个约莫十岁的女孩子一跃而上,跳到马背上,把马前面的缰绳直接提住。 秋桐上去把余榕扶着,余榕看这位小姑娘轻松从马上跳下来,她连忙叫住她:“姑娘请留步。” 小姑娘眼睛是琥珀色的,很漂亮,长的也好看,皮肤是健康的蜜色,她用手往回指自己:“您是说我吗?”说的是正宗的官话。 余榕笑道:“当然啊,还没多谢你救了我们,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 “夫人快别客气,我叫陈樱儿。”小姑娘还挺不好意思的。 余娟连忙道:“这里不是就有饭馆,陈小姐放心,我们是新上任的武威县县令的家眷,不会对你如何的。我们不如进去边吃边聊吧。” 余榕皱了一下眉头,倒不是说余娟抢风头什么的,而是刚到一个地方,还是小心为上,太大大咧咧的就把自己底细亮出来不好,而且街上这么多人看着,但是见余娟这么说了,倒也没有当场反驳。 第114章 陈樱儿吐舌道:“夫人快别客气了, 我娘让我早点回去的, 就不跟夫人吃饭了。” 余榕笑道:“也不知府上是哪家?” 陈樱儿犹豫了一下, 还是道:“我爹爹是武威县千总,夫人若是有事找我, 直接派个人就行了。”她看余榕十分和气的样子, 不像是坏人, 而且又是县令的妻子,她娘前些日子还说这边要新来一个县令了, 没想到她救了她们, 想起来陈樱儿还是有点沾沾自喜。 余榕拉着她的手道:“那好吧, 来日方长。” 陈樱儿调皮的抽出手来一溜烟就跑了, 余榕连忙吩咐秋桐:“待会儿置办点礼盒给这位小姑娘,这次多谢她我们才能毫发无伤。” “是”秋桐心里已经盘算着要买什么了。 芳草便在一旁凑趣:“三奶奶,也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天生神力,这里的人可真厉害。” 发生了这件事情,余榕跟余娟都意兴阑珊不想逛下去, 遂回家了。吴襄正好在家里在看武威县的邸报,余榕便把今天街上的事情说给他听了。 “还得感谢人家这个小姑娘, 你看人家那么小的年纪就那样英勇救了我, 要不然肯定会被马给伤了。” 吴襄立马紧张起来,他把余榕上上下下摸了一遍才松了一口气:“以后别出去了,这里乱的很。我现在都头痛军户所的事情,还不知道怎么跟他们打交道,正好他女儿救了你, 你就送点东西过去,权当我们的谢礼。” 他虽然很想跟各路人马打通关系,可是从来没有想过要利用妻子,就像余梅是宣武将军的妾,吴襄也不打算用这种关系。他不是个什么好人,但绝对不会把妻子当做利益的筹码,这是他的底线。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人因为他的相貌家庭以及学问或者是地位接近他,可只有妻子在他一无所有的时候或者是只对他这个人好,他最不会辜负的人就是妻子了。 余榕让秋桐准备了一套头面,六匹布以及干果四盒,让秋桐去一趟。本来她是想去的,但又怕有什么忌讳,毕竟文臣和武臣交流并不多,而且本朝像吴襄这样无党派的人也少的很,所以万一太过亲昵了,被打成某党就不合适了。 秋桐回来就道:“奴婢才知道陈千户是羌族人,但是他的夫人是汉人,看起来不像是这边的人。”秋桐这些年跟着余榕待人接物,余榕又教她认字,她也不辜负余榕的期望,去别人家里会观察很多事情。 “那有没有说其他的?”余榕道。 秋桐摇头:“陈夫人也是谨慎的很,轻易不肯多说话。” “我知道了。” 之后吴襄带着吴荣跟余树去周边了,又敬天的老师很难找到,所以现在都是吴襄带着敬天在身边一边教他学问,一边带着敬天熟悉民情。恰逢连子凯的医馆开张,王雪特意请余榕跟余娟过去吃饭,顺便参观一下他们的医馆,余榕欣然允诺。 黛玉要跟着去,余娟只好也把她带上,余榕摸了摸她的头:“今天可要吃饭了,你雪姨母做的菜也挺好吃的。” “是啊,你三伯母说的对,今天可不能跟以前一样。你爹现在不在身边,可不能让你为所欲为。”余娟笑道。吴荣很疼这个女儿,简直就是个女儿奴,所以每当余娟要教育孩子吃饭的时候,吴荣就在一旁护着,专门把糕点和酥糖这些给黛玉吃。 连子凯的药馆开的地方在中心地带,因为这里地价十分便宜,即便在中心地带,也不过五两银子一年。药柜那些都是现打的,还请了两个药童专门磨药。余榕一进门就夸奖:“早说你是个能干人,看起来挺不错的。” 王雪让小丫头上茶,口上谦虚:“这还不都是托了三姐跟三姐夫的福,若不然相公也没法开医馆。”这也是这个道理,连子凯在家不过学了一些皮毛,但跟几个府医在一起,受了指点,受益无穷。 “快别这么说,这有什么,都是一家人。我可听你姐夫说了,子凯可认真了,这都是他自己的功劳。” 王雪想着余榕就是这样,从不自矜,即便她现在已经是敕命夫人了,却依然这样自谦。 她自己做了一桌子菜,还带着黛玉吃饭,余娟见黛玉有人喂就没管了。余榕很怕自己长胖,除了跟吴襄的时候吃的多一些,平时最多吃一碗饭就会放下碗筷,今天看在王雪的份上还多喝了一碗汤。 几人正在吃饭,就看到有人抬着伤员进来,见余榕跟余娟望过来,王雪解释道:“不用大惊小怪,武威在我们来之前刚打过一场仗,伤员很多。军户所里虽然有军医,但受伤的人太多,所以就找各家医馆治病。我们刚开张就已经有三个人过来了,真是……” 第一次看到血琳琳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眼前,余榕头都有点晕了,她没想到战争离自己这么近。而吴襄作为武威县令,是否一开始就被当做炮灰来的?余榕陷入深思。 而余娟则很是不忍心的样子,她想对这个世道做些什么贡献,可这是冷兵器时代。她根本就画不出来,即便在前世她也没见过什么真正的兵器。 余榕已经意识到当武威县令必然是一件风险很高的事情,所以吴襄才那么紧张,一到武威就开始做各种调研。 春草看余榕一回来脸色就不大好,担心道:“三奶奶,您是怎么了?” 余榕摇头:“春草,你把秋桐喊过来,我打算再招人进来,这次就签活契。你们也多看着些,问问本地的事情再来跟我说。” 春草刚出去后,余榕又把芳草叫过来,“我有件大事交给你。” 芳草一听就喜,她虽然也是在余榕身边伺候,可是远没有春草的地位高,所以一直想找机会办事,见余榕这样说,连声道:“三奶奶有事,尽管吩咐。” “你去帮我递一张帖子给陈千户的夫人,我来这里还没有好好招待各位夫人,定于明日中午吧。去递完贴子,你就拿钱去买点小点心什么的,买稍微精致一些的,买些眼色鲜亮一些的缎子回来,我们再做些伴手礼让他们带回去。” 芳草能被选上贴身丫头,那肯定是很聪明的,所以一听余榕说完就一项项在心里记起来。余榕又让她去秋桐那里拿一下腰牌,好方便出入。芳草信心满满的去做这件事情,一定要做的圆满,这样三奶奶才能高看她一眼。 余榕邀请的是下属官夫人以及军户所的千户所的夫人,附近有几个大的千户所,但人数最多的,功绩最高的还是陈千户。另有副千户夫人也要过来,至于都指挥使什么的,那都是大人物,一般也请不动,余榕也就没有多此一举。 陈夫人拿到帖子,疑惑道:“怎么她会请我?不是都说文人看不起我们武人的吗?”她也是官家千金,不过因为流放至此,后来被陈千户看上,想方设法的脱了籍。陈夫人的家人脱籍之后倒是很争气,陈夫人的哥哥事福建水师的副指挥使。所以陈夫人对官场了解的甚至比陈千户还多一些。 陈千户憨憨的摇头,“我听说这次来的县令跟之前的不一样,很是雷厉风行,现在已经把各处情况亲自去摸底,恐怕不是那种花架子。” “那我带着樱儿去吧,她毕竟还救过这位吴夫人。”陈夫人想了想道。 陈千户是有妻万事足,他没什么意见。 到了上午,就陆续有人过来了,这里的人的性格大多很直白,唯有陈夫人却是轻声细语的,并不像是这边的人。余榕一见陈樱儿就乐道:“终于见着你了,我让厨房做了我们江南有名的糕点,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要不要去尝尝。” 看得出来这个女孩子看似大大咧咧的,家教却很好,她看陈夫人点头这才坐在余榕旁边吃糕点。 陈夫人容貌颇为秀丽,身段苗条,实在是不俗,而陈夫人见余榕不过二十出头,很是年轻温软,俩人对对方都有些好感。 “太爷夫人,今年府里要准备捐赠棉衣跟棉鞋吗?” 突然听见一妇人如此说,余榕望过去见是储备司的妻子,便笑道:“我才来,还什么都不知道,您快跟我说说要如何准备?” 潘氏的丈夫听说是这边有名的刺儿头,前任县令很看不惯他,便把他罢免了。吴襄一上来就提了潘氏的丈夫上来,这才有她有意卖好。 陈夫人便道:“武威这边到了冬天尤其冷的不行,城里冻死的人很多,所以这边都会让人去捐些棉衣棉裤或者施粥给穷苦人。就是我们军户所里,每年都得饿死一些人,所以才会有这些捐赠。” 一听陈夫人开口,余榕就知道这事多半是她办的,其她夫人也是跟风。余榕本人也有这个打算,“这也是好事一桩,只是章程如何,到时候专门请夫人跟我说说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跟大家做个调查,乃们是习惯凌晨看更新,还是早上七点,我统计一下然后以后按大家要求设置。 第115章 陈夫人欣然允诺, 她又见陈樱儿已经连续吃了好几块了, 便对余榕道:“这糕点做的好吃, 瞧我们家这个不争气的,吃了好几块。” “您别这么说, 能吃是福。”余榕笑道。 陈樱儿抬头朝余榕这里笑了一下, 又见秋桐进来传话:“三奶奶, 饭菜已然准备好了,您看是不是可以安排上桌了?” 余榕向各位来的客人道:“众位先随我入席吧, 因来这里不久, 也不知道众位爱吃什么, 若是不合口味可要跟我说才是。” 西北人爱吃面食, 余榕知道,但怕做的不地道,所以专门请了厨子过来做的。可她上菜的顺序略微变动了一下。先上四盘冷菜,再上四盘热菜,再有点心, 再上甜汤跟咸汤。这是之前余榕去同知家里吃饭见她们这样上菜觉得这样的顺序很好,所以才这样安排的。 陈夫人一看这排列就笑道:“我最爱这样, 先冷后热, 好吃一些。” 潘氏还是第一次吃这么讲究的,只觉得这家人果真不简单。余榕让丫头们也灵巧一些,面面俱到,见着有人夹不到菜就帮忙夹几筷子。 席毕,陈夫人推说家里有事便走了, 有的人不擅长跟上官夫人打交道的也赶忙回去了,而潘氏跟另外一位夫人就留下来了。 “我才刚来,许多事情不大清楚,还劳烦您二位跟我好好说说,以免我不小心犯了忌讳。” 潘氏就道:“我们都是本地人,也没什么其她的事情,只一条方才那位陈夫人因为打仗死了两个儿子,现在家里只有一个小儿子跟今天来的那位小姐。您就不要在她面前提起了。” 可看陈夫人还想着要帮穷人,余榕不禁肃然起敬。 “还好我不知道这茬,倒也没问。对了,我这里有从我们江南带过来的绸布,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望您二位不要嫌弃。” 是潘氏知道自己丈夫重新启用,很是拥护新任县令,又见这位县令夫人这样大方,连忙道:“我们都没去过南边的,早就听说南边的丝绸好,还多谢您这样大方。” 送走这几个人,余榕才闲下来。 快过年了,吴襄才带着敬天一起回来,余榕也要忙着跟陈夫人一起捐献棉衣。吴家做了三年知县,也存了几千两银子,拿出一百两出来给陈夫人。陈夫人惊讶于余榕的大方,后来一想也是,吴襄也是做了三年知县的人了,文官一般拿的俸禄都比武官高。 而且吴襄能读书出来,想必家里底子也不差,陈夫人想了想也释然。 吴襄这次去了许久,回来就跟余榕亲热了许久,余榕抱着他,似乎还在战栗。吴襄轻笑:“只要这里不来战事,我是有机会去一较高下的。” “可这里比想象中要危险许多。陈千户的俩个儿子都战死沙场了,更何况是我们这些手无寸土之力的人,我只希望不要有战争。”余榕还是有些担心。 吴襄也忧心忡忡,面对战争他也没办法,可让余榕回老家,他也舍不得。 “阿榕,我会安排好的。” 白天余榕才见到敬天,真的黑瘦了很多,不再是以前那种团子样。而且看起来身板有抽长一点了,像个大孩子了,余榕问他:“跟你爹出门子一趟,累不累?” 敬天摇头,“儿子好着呢!只可惜娘不能跟着我们一起去,若不然也可以见识很多的。儿子就远远望见过雪山,可是爹说看着近,其实很远的。” “嗯,你好好照顾你自己就好。娘跟你做了一套衣裳,特意放大了一点,本来还以为会大,现在看起来刚刚好。”余榕也不会让孩子有困难就放弃,就把这些磨难当做平常一些,这对孩子来说反而更好。 “哥哥。”敬瑜撒着欢儿朝敬天跑过去。 敬天笑眯眯的接过他,口中还道:“慢点,慢点。” 两个小男娃抱在一起,敬天小大人似的跟敬瑜道:“弟弟,我教你读书好不好?” 敬瑜却摇头,敬天连忙追上去。 看兄弟俩个亲亲热热的,余榕也在一旁觉得快乐。 众人都沉浸在团聚的快乐之中,吴襄抱着小儿子在躺椅上,余榕搂着敬天,一家人在说话。只听见贵儿急急忙忙的过来:“三爷,衙门来人了,您赶紧去看看吧。” 吴襄一急就起来了,余榕把敬瑜拉了过来,又对秋桐使了个眼色。秋桐会意出去找贵儿问消息,原来事雪崩了,有一个村的人都被埋没了。而且这个村很特别的是,跟邻县交界,邻县的人塌死的更多。 “哎,只能再找安置的地方了。”余榕对这种在天灾人祸面前无能为力的感受体会太深了,“有相公在应该会处置好的。”县里的钱吴襄每一笔都算的很清楚,他之所以选了潘氏的相公,就是因为那个人做事直率,而且不怕得罪人。 雪崩的事情,吴襄就派了余树跟潘氏的相公去,余树年纪轻,正是要学怎么处理这种事情的时候。所有的安置工作基本就交给了他,吴荣听了倒是没什么,他已经处理过疫区的事情,所以这事交给余树正好。 吴襄来了后做的桩桩都是实事,像街道的规划,道路桥梁建设,他就派吴荣过去整理资料。大的方针还要吴襄自己来,可是细微的事情,还是要帮手,吴襄很满意吴荣,现在历练的越来越好了。 陈夫人跟余榕的关系倒是越来越好,她觉得余榕性子恬静,人也年轻,跟自家女儿相处正好。且余榕针线活儿不错,所以她也时不时找余榕说话。 余榕也没有刻意的去巴结她,只是有时候的一些消息,这位陈夫人反而更灵通。 “这边着实很冷,我们南边的人来这边还得睡炕。这个炕很暖和,我第一天睡就上了火,烫的背火烧火燎的。” 陈夫人笑道:“我也是这样的,我哥哥在福建那边一年都说不冷,可先前在武威那也是冻的不行。本来以前武威不像现在这么冷清的,只是有蛮子打进来后,许多其他地方的人就不敢来了,现在也好,清清静静的,只是要买东西不大方便罢了。” “实不相瞒,自从相公被调到这里,我就担心打仗。可惜我身为女儿身,力气也小,若不然效仿娘子军那也可以啊。幸好我这几个月都没有打仗了,哎,阿弥陀佛。” 陈夫人惊讶:“未曾想到吴夫人还有这等魄力,也是,我等女子终究是弱势。”陈樱儿却不同意:“娘,我前几天才去猎了一只鹿,你还说我厉害着呢。” 陈夫人一听她这样说就有点尴尬,西北人虽然不大讲究男女大防,可是女子若是太厉害了,谁敢娶呢? 余榕夸道:“我要是像您一样有个这样的女儿,就什么都不怕了,偏生我只有两个小子。”说起敬天,余榕也想让儿子学点武艺防身,但因为没有跟吴襄商量过,所以只道:“若是可以,您帮我留意一下有没有好的教武艺的师傅,强身健体就好。” 一件小事,陈夫人也做个顺水人情。 陈夫人见余榕衣着不算十分名贵,但却很是精巧,羡慕道:“这些花色我都没有见过,看起来真是细致精美。”陈夫人年轻的时候一手针线活儿也做的极好,只是显然吴夫人穿的衣服,那就更胜一筹。 余榕笑道:“是我自个琢磨的,樱儿要不跟我学绣活吧。” 陈夫人眼睛一亮,却看陈樱儿死命摆手:“不好,我拿不了针。” “你这孩子,哪有个女孩儿样子。” 余榕打圆场:“总有人喜欢我们樱儿这样的,樱儿长的多漂亮啊!我都稀罕的紧。”其实余榕这句话也只是安慰一下陈夫人。 却没想到陈夫人真的想过这个可行性,她女儿也就比吴知县的儿子大个两三岁,正所谓女大三抱金砖。两家也算门当户对,而且吴襄很是能干,又是正经科举出身,这余氏也是个心善的,这样倒也好了。 而且敬天也确实生的跟吴襄像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十足的美男子一个,陈夫人越想越心动。于是便对陈樱儿道:“我先带你在家里做针线,以后多来你吴婶婶这边。姑娘家总要有一两样拿出手的。” 陈樱儿虽然很喜欢来吴家,因为她觉得这位知县夫人看上去就很容易亲近,而且人也很好。重点是每次她过来都能吃到好吃的糕点。 余娟看陈夫人跟陈樱儿走了,才带着黛玉过来,“榕姐,我今天让厨房做的东西等会儿你给敬天跟敬瑜多吃点才好。” 她身后的鸳鸯连忙拿出食盒摆了出来,余榕一看是薯条跟做的番茄酱,她也好久没吃过了,一面听余娟解说怎么吃,一边又故意照着她说的方法,用薯条沾上番茄酱吃。 “好吃,多谢你了,娟儿。” 余娟一脸得意:“这东西可是发明出来的,你也可以给点给三哥吃,他保管知道。”余娟一心认为吴襄是她的老乡,所以想跟吴襄来个接头暗号。 第116章 余榕忍住没笑, 故作认真道:“我知道的, 我会告诉他的, 这个你放心。”吴襄最是挑食,只要油的东西都不大吃, 而且她知道余娟肯定以为吴襄是老乡, 所以有点想笑。 余娟看余榕今天好说话, 倒也高兴的坐下来,“榕姐, 我跟你商量一件事吧。我想着家里进项虽然不少, 可轮到我的毕竟不多, 我打算赁个铺子做生意, 你看怎么样?” 余榕不置可否:“这个你自己决定。”她就知道余娟是不会这么安分的,吴荣本来就在学习阶段,家里钟氏也托人带钱过来,猛然要去做生意,余娟本人能力有限, 到时候还是要吴荣去实际操作,难免分散吴荣的精力。可人家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相公的前途, 余榕也不能阻拦, 要不然还以为余榕是有意压制。 本来这件事情余娟就只是通知余榕一声,见余榕这样通情达理就乐的带着女儿又回去了。 回到房里,看吴荣不停的在写什么,她凑过去:“相公,我跟榕姐说好了, 我打算开个那种货铺。因为这里物质匮乏,我们要是运了东西过来,肯定能大卖的。” 吴荣头也不抬道:“货铺?你以为这么好开啊,这货要去兰州府或者嘉峪关附近去的,谁去进货?你吗?我们前次来又不是没看到,这里由重兵把守的,哪里这么好出去,本地卖的东西都是南边的人过来的,可最近打仗也没人敢来了。百姓们能吃上饭就不错了,你开了铺子谁又去买。” 余娟不服:“那连姐夫他们生意不就挺好的吗?” 吴荣摇头:“那是医馆,不管开在哪里,生意都好。你什么都不会,能做什么。”他对余娟可不大客气,尤其是知道余娟跟余榕关系也一般,只需要余娟待在家里照顾孩子就行。吴荣现在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后,整个人清醒了许多。 余娟又道:“我看以前松哥也是从货铺发家的,难不成我们就坐吃山空不成?” 吴荣冷笑:“余松经常去临安跑货,还去过西北贩货。他铺子生意好,是因为他敢闯敢做,可你一个妇道人家,敢去挣钱吗?” 做生意是有进项,可也要你余娟是那块料子,连自家这个院子都管的七零八落,还妄想用婢女去刺探消息。现在若不是他暗中把下人们严格管控,恐怕不知道出多少乱子,吴荣是绝对不会让她做生意的,以免横生枝节。 本来余榕还以为余娟会立马开干,却见她没什么动静,反而松了一口气。 余树安置好雪崩的村子后就回来了,余榕道:“你还好吧?”弟弟的脚也才刚好没多久,余榕很是心疼。 “好着呢,不过,姐夫给我的那几本典律我还是没有背完,姐我先去背了啊!”余树生怕姐姐再说,他这个年纪少年正是不希望别人管束的时候,又不愿意别人对他太指手画脚。即便有了困难和挫折都想自己消化,这就是成为男子汉的代价吧。 吴襄安排衙役们平时多注意一些异族人,若是发现有不对劲的可以先跟千户所的人说,毕竟那边的人跟蛮子打交道的多一些。 过完年,武威虽然还是很冷,可比起之前大家还陷入对战争的恐惧中要好太多了。借鉴在神女县的经验,吴襄结合当地的情况,也做了许多总结。 “把这几个镇的通路要打通,这是五月份要做的,你到时候去乡里选些人过来我这里亲自考察。”吴襄跟裴县丞道。 裴县丞就是潘氏的相公,他是个刺儿头,但更是个喜欢办实事的人。看了吴襄的解说,他高兴道:“您说的是,这几个地方也太穷了一些,又没出过什么人物,也没什么有钱人,根本就没人捐钱修路。咱们只需得把成本控制得当,徭役本身就得服,又是修自家门口的路,他们也自然上心。” “不要把人逼的狠了,一定要把时间算好,别磨洋工就行。”吴襄还是很讲效率的。 裴县丞道:“您说的很是,我去具体把章程列出来,您再做阅示。” 吴襄点头。 其实,只要大家目的一致,办事情都好办。主要看自己是不是办实事,裴县丞本来就是被之前的县令罢免了,心里很怕再次被罢官,只要吴襄才能帮到他,吴襄是他的伯乐。 “三爷,三奶奶着人送了饭菜过来,您先吃点吧。”贵儿见裴县丞走了,这才进来。 吴襄看今天做的菜都是他爱吃的,倒是高兴,自家妻子总是记得他,生怕他错过了吃饭的时间对身体不好。 “放下吧,我先吃饭了还得出去。”吴襄本身也很忙,倒不是无事忙,是真的忙。他想把事情做好,就得花大工夫。 敬天的老师太难找了,吴襄觉得黎民百姓很重要,可正如妻子说的那样小家也重要。他找裴县丞打听了一下,发现还真打听到了一家,算是自唐以来的关陇大家陇西李氏。这可是真正的名门望族,他们家的族学还是挺好的,吴襄便动了心。 余榕为了儿子也拼了,“准备好礼物,我先让人递了帖子过去,若是可以进,那就太好了,我直接过去便行。”要知道此地离李家也不近,尤其是余榕一介女流要独自出门。 吴襄摇头:“哪能让你去,等我真的确定了,你再带女眷上门访问也不迟。” 现在吴襄是官身,虽是个七品官,但也是正经进士出身。吴襄相信李氏也不会这么直接拒绝,自家儿子的学问可是他一手教导,更有时常跟卫冲通信,所以不曾放松对敬天的教导,吴襄这点自信还是有的。他自己读书的道路上很艰辛,所以希望儿子有更好的教育,能够比他还好。 余榕摸了摸他的脸:“那你会不会太累?” 吴襄把余榕的手放他嘴边,“不累,做自己要做的事情怎么都不累。而且你总是这么善解人意,总是这么体贴我,我就什么痛苦跟烦恼都没了。” 余榕顺势抱住吴襄的腰,蹭了蹭:“我们能理解对方就好。” 吴襄脾气本身不大好,有时候发脾气,余榕都不大跟他争执,反而默默的给他做好吃的,或者开解他。吴襄缓过来了就觉得对余榕愧疚,余榕倒也不生气,知道他的压力其实也很大,她在家能这么无忧无虑的,都是吴襄在外奔波。 -------------我是分割线 王雪跟余榕都劝余娟:“这地方有些动荡,反正你也有个儿子了,还是不要冒这个险。”王雪是没办法,她跟连子凯成婚也快两载,而且以后打算在这边定居的,所以生孩子是一定要的。但余娟完全可以再缓缓,因为吴荣不一定老是要跟着吴襄的,还不如等安定了再做打算。 而且余娟的年纪也轻,二十多岁生孩子都完全可以,像余榕就不打算在这边生孩子。专门做了避子丸药,吴襄在吃,所以就这样劝余娟。 可余娟呢?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也没这个想法,而且还很厌恶赵氏生那么多的孩子。但是她现在的想法却不一样了,她每多生一个孩子,二房的钱就给的多,她现在又不能做生意也不能做其他的。 在家也只能找余榕说话,可她跟余榕也不大说一起去,因为余榕大部分时间要不就在看书,要不就做针线照顾孩子,处理家务,无趣的很。 她唯有生一个血脉相连的骨肉才好,受穷的日子她已经过够了。吴荣现在把钱基本不过她的手,外人看她是吴家四奶奶,又有一儿一女,可她呢?每个月就只有余榕给她发的月例,拿在手里面随便买点东西就没了。 上次准备做生意,也是婆婆钟氏托人带钱过来,吴荣这才手指头里漏了点给自己。要不然她也不会想去自己挣钱。 她前世在的地方有计划生育,不是你想生几个就能生几个,余娟突然想通了,生孩子后等孩子长大了,吴荣为了前程考虑肯定会对孩子投资更多,她手里也有钱了,到时候她一定会给孩子们一个美好的未来的。 “谢谢你们关心,我会考虑一下的。” 王雪跟余榕对视一眼,没做声。 余娟现在才知道古代的男的精明的很,不会让你占一分一厘的便宜。在古代又不能出去工作,完全靠男人,所以地位才低下。 可余榕她还真的是嫁的好,吴襄的月俸全部都是交在她的手上由她来分配,所以她就故意劝自己。而王雪呢?她现在是老板娘了,不用担心钱的问题。只有她什么都没有。 这就是很偏执的想法了,余娟本身出月子没多久就跟着她们一起来西北。余榕跟王雪跟她关系也一般,不会开解她,偏生吴荣性格也不算太成熟,若是余榕知道余娟的想法,恐怕也会认为她是产后抑郁了。 人很容易想不开,余榕还是劝了一句:“你养好身子是正经吧。现在黛玉还小,你那个小的也是一样,还没一岁。” 余娟胡乱点头,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第117章 陇西李氏是关陇巨族, 历经这么多年能经久不衰, 吴襄对这种前朝的门阀士族还是很敬仰的, 之所以上门求学,也是看中李氏巨大的人脉。余榕帮敬天理好衣服:“怎么样?怕不怕?” 敬天心里虽然有点紧张,但是表现出来给娘看:“娘, 我不害怕,爹爹说我去做学问的, 而且这些天我把爹爹教我的,我都写好了。” 吴襄跟余榕都很重视孩子的教育, 而吴襄本人是进士出身,尤其是敬天还非常聪明, 所以吴襄只要有空闲就一定会跟敬天讲解。所以吴襄不大担心敬天的学习情况,只是学习条件也未免太差了,吴襄自己可以将就,可是不能害了孩子的前途。 敬天穿的是余榕特地跟他准备的一套紫色圆领绣葵花的衣裳,显得朝气蓬勃。吴襄此次就带了贵儿夫妻跟清风在身边, 清风虽然不是自家的仆人,但江瑜林既然给了他, 而且契约也在吴襄手上,吴襄就不担心他反水。 他们一行人走了快半个月才到了李家聚居地,吴襄看着一排排的屋子,心道,也许这就是世族吧。不管经过多少代的皇帝,但世族依旧是中坚力量, 虽然说科举出仕已经很大程度的削弱了世族的权利,但是现今在朝中混的还不错的还是这些世族。 贵儿弹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褶皱,秋桐站在一旁,看着吴襄跟敬天都下了马车。很快就有人来开门,贵儿连忙递上拜帖:“我们老爷是武威县县令,特来拜访。” 那小厮客客气气的并没有因为吴襄官位低就摆架子,他笑道:“小的去通报一声。” 吴襄站的笔直,他手里牵着儿子,等了许久才有人出来,说是家主有请。吴襄也并未太过欣喜,他知道像这种老世族很喜欢摆架子,很瞧不起他们这些寒门出身的,可吴襄觉得受点气也没什么,反正都是为了儿子。 李家从外面看不出什么,可一进去还真是别有洞天,他们经过一个园子,院子里竟有吐水的石头,尽管敬天也很想来看,但是记得他娘教的不要在别人家交头接耳,所以目不斜视。吴襄很高兴儿子年纪这样小就有他的风范了,到了李灏那里的时候,李灏已然起身。 吴襄道:“冒昧来访,还请您不要怪罪。” 李灏年方四十,在家守孝,因此现在穿着的也很简朴,看上去跟普通的夫子没两样。他摸了摸美须,点点头:“请坐。” 吴襄寒暄一阵才说明来意:“在我们武威也没有像样的学堂,正好听说了您族里的族学办的很好,所以厚着脸皮带小犬过来。” 李灏对敬天招招手,敬天抱拳了一下,才过去,李灏心中犹生一丝好感。他随口问了几句论语和告子语录,他本来以为一个穷县令的儿子应该没多大的学问,可小孩仅仅只想了一下就胸有成竹背了出来。 吴襄在旁边与有荣焉,不愧是他的儿子。 李灏当即决定收下敬天,他让李夫人直接安排住宿,这下更是免了敬天住宿的费用。吴襄也送了许多武威特产和一百两奉送过来,留了清风在一旁伺候。吴襄本人也是县太爷,俗务很多,但怕儿子不适应,还是特地留了两三天看敬天习惯了才走。 秋桐一回来就被余榕叫了过去,余榕问道:“是好事吗?” 秋桐喜道:“是好事,李家那里读书风气很盛。李夫人也是难得的和气人,而且毕竟我们少爷也是官家子,他们还算客气。” 余榕笑道:“这就好,可我还是很担心他。咱们这些日子准备些节礼,等端午的时候送过去给李家。”越是边塞,要用到钱的地方并不太多,所以很多东西都能省了。像余榕在家穿半旧不新的棉袄反而觉得更舒服,这一来一去的节省了不少,余榕也不是个爱花钱的人,她每个月存的钱不少,但余榕明白以后要用的钱可能越来越多。 敬瑜也不小了,但是他是次子,吴襄相对对他的要求并不高,而且他看上去也对读书兴致缺缺的。不像敬天几乎是多读几遍就能记住大概,吴襄晚上跟余榕就有些忧心:“不知道这孩子将来要做什么好。” “他还小,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了,若是文的不行就来武的。”余榕倒是很乐观,不是每个人都读书很厉害的,就是吴襄也是因为处境不好才奋发图强。敬天出生的时候,吴襄还在念书,家里境况并不是太好,可敬瑜一出生吴襄就已经是官了,家里的下人或者长辈都不敢说他,自然向上的心就淡了。 吴襄却摇头:“刻不容缓了,阿榕。我草莽寒门出身,在外漂泊也不知道多少年才是个头。我爹娘你也知道,差不多跟仇人差不多了,如果万一我们俩不在身边,这个小的怎么办?你和我毕竟不能时时刻刻的跟在他身边。” 一听这话,余榕有些乱:“怎么突然说这个话,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吗?” 吴襄苦笑:“大将军亲征,你说有没有事?像我们这样在前线的人,说不定就被推出去做替死鬼了。” 余榕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她们这样的人,熬得出来就算是命大,熬不出来那就活该了。 次日,夫妻二人决定跟敬瑜请个教武艺的师傅,余榕直接去了陈夫人那里。陈夫人家里打扫的非常干净,余榕一去就受到了热情的对待,余榕也说明来意。 陈夫人拍手:“倒真有这么个人,是我哥哥以前的部下,我哥哥送给我作为陪嫁的。现下可好,正好教敬瑜,他眇了一目,但功夫是极好的。” “这就好,我们太爷常说大的那个还读的进去书,小的那个却不是读书的料子,所以还麻烦您了。”她这话说的极为诚恳。 陈夫人不在意,反而劝余榕:“你们别把孩子逼的太紧,要我看敬瑜还小呢。” 余榕又谦虚几句,奇道:“怎么今天没看到樱儿?我还让秋桐做了梅子糕带给她的。” 陈夫人心里极为高兴,毕竟余榕这么重视陈樱儿,哪次来没空手,还专门想到樱儿,心里又胸有成竹几分。 “她出去玩去了,要知道你来我就让她现在家里。” 余榕嗔怪:“孩子嘛,喜欢玩是天性,就是我们敬天偶尔都有调皮的一面。现在不玩,等到我们这么大的时候,家里一大摊事,想玩也玩不起来啊!” “哎,对了,你们敬天去那么远去念书?你也要多去看看才是。” 余榕道:“也不是这么容易的,既然读了书就是大人了。他爹爹是极看重他的,并不让他作儿女态,说是好好读书才是正道。” 陈夫人赞道:“说的没错,你们家是书香门第,这个才是正道。” -------------------------我是分割线 “三奶奶,还真的抓到蛮子了,大伙儿都说舅爷立了大功。”秋桐笑道,她可是从余家出来的,心当然是向着余家,尤其是余树这次还真的立了功。 吴襄这个人不怕麻烦,专门让余树负责组织民兵,而且积极发动老百姓参加。他又极会处理关系,跟陈千户把关系打的也好,果真还让余树发现了一个奸细。吴襄把他交到千户所,陈千户知道以往若是有这样的事情,其他的县令早就大肆炫耀了,而且还会篡权,把审判奸细的权利自己处决。可现在吴襄按照正常程序交给千户所,陈千户对吴襄的印象非常好。 余榕心里高兴自家弟弟出息了,可还要谦虚几句:“他还小,都是这里的百姓够机警。” 张妈却不同意道:“话是这么说,可还是小舅爷带领的好。” 芳草从外边报道:“三奶奶,宣武将军府的人过来了。” 余梅?余榕疑惑了一下,让人请了过来。 “磊儿,你怎么来了?”分明是齐磊过来了,他跟敬天年龄相仿,年纪虽小,可一身腱子肉,看着就很敦实。 他身边跟着一个婆子,余榕挑眉,那婆子连忙跪下:“给三姨太太请安。” 余榕使了个眼神,芳草拉着齐磊出去了。 余榕问道:“怎么了?” 那婆子便道:“回三姨太太的话,奴婢是姨娘身边伺候的人。今年过年的时候,夫人突然好了点了,我们姨娘还是如常在一旁伺候,夫人又跟我们姨娘说要把磊哥儿过继到她的名下,我们姨娘当然高兴。可过了一阵子就觉得不对劲了,夫人她不仅把贴身丫头放在我们少爷身边,还非要把她娘家的那个傻丫头嫁给我们少爷。于是我们将军跟姨娘决定把磊哥儿劳烦您跟吴三爷了。” 那婆子又拿了书信过来,字体龙飞凤舞的,余榕先安抚那个婆子:“这样吧,你们远道而来先下去歇一下。等太爷晚上回来再看看是个什么章程。” 宣武将军虽然是从四品,可是齐家姻亲故旧繁多,齐将军手书推荐信一份,以后吴襄要调动职位,尤其是在西北,那容易很多。 第118章 余榕认为余梅倒是不会为这个事情骗他, 恐怕这是真的了, 余梅虽然是贵妾, 但没有得力的娘家帮衬,事实上在后宅还不是听那位夫人的。余梅要扶正不仅仅是宣武将军府的要求,也是余梅个人自己的期盼。 谁都知道齐磊是余梅生的, 若那位夫人不幸去了,即便是为了齐磊宣武将军府也会有这样的想法。至于宣武将军本人, 也不见得那么喜欢余梅,但是为了齐磊也会善待余梅, 不管扶不扶正,至少不敢随意对待余梅。 “秋桐, 你去做几道小菜,他年纪虽然小,也是客人。” 不管余榕收不收留他,但是也做不出来冷待一个孩子的事情。齐磊跟心眼多的余梅不大一样,虽是大家子弟, 可是人却憨实的很。 余榕让秋桐准备了好菜,敬瑜也坐一旁看着齐磊吃饭, 齐磊埋头吃饭,他已经吃了快两碗了。余榕生怕他吃撑了,便问伺候他的婆子:“磊哥儿平日每餐吃多少?” 那婆子姓齐,说是齐家的家生子,也是宣武将军奶妹妹,看起来在宣武将军府的地位颇高。齐妈妈笑道:“每顿至少两海碗。” 余榕这才放心:“我怕他积食了, 看来还是我招待不周了。”她家的碗都是特别有特点的,而且余榕最爱买一些很有意趣的碗,但大多数都偏小。因为余榕本人减肥一族,常年减肥,不敢吃多,所以家里用的碗也不大。 可吴襄饭量也不大,敬瑜就更不用说了,吃的更少。现在看到这个侄子这么能吃,余榕顿时觉得自己食欲都变好了。 “芳草,你以后做饭在饭里多放点玉米粒,磊哥儿爱吃。”余榕心道,这也不容易便秘。 吴襄夹了一个鸡腿放在齐磊碗里,齐磊吞完了饭,才对吴襄道:“谢谢姨父。” 齐磊长的不大像余梅,因为余榕没见到宣武将军本人,相貌并不丑。可人却憨憨的,见到余榕跟他盛饭,挠了挠头,余榕却很喜欢他。 吃完饭,余榕跟齐磊道:“我知道你在家里也练武的,正好我们敬瑜现在也在学,也请了师傅。你要不要跟他一起学呢?” 小孩子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总是喜欢小心翼翼的分辨别人对他的好坏,而齐磊知道齐妈妈跟他最亲近,所以下意识的就看齐妈妈。齐妈妈立马笑道:“这感情好。”这就是三姨太太愿意留下他们了。 深夜,吴襄才脱下衣服睡下,见余榕还未睡,就问道:“怎么还没睡?” 余榕摇摇头,“没什么,我就觉得,大户人家过的其实也不大如意。别人看宣武将军府那是威风凛凛,可里面的弯弯绕绕也着实不少。”可能将军夫人觉得自己时日无多,想提拔娘家或者让娘家不要断亲,这没错。但是,你搞的又不想便宜庶子,弄个傻姑娘过来,这也太寒碜人了。 吴襄见她提这个,就安慰道:“你也不用想太多,反正我有你就够了。磊哥儿就按照你说的,留在咱们家,当平常子侄对待就行。至于能不能靠齐家,反正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好了,天色晚了,你快睡吧。” 齐磊的屋子安排在客房,幸好家里人不多,余娟又一心备孕。而且这里还有敬瑜跟齐磊一起玩,齐磊凡是好吃的好玩的都先给敬瑜,就连余榕都跟秋桐叹道:“这个孩子可真是个实心眼的好孩子。” “伯母,今天师傅教我练拳了,我等会儿跟您练,您看可以吗?”齐磊兴冲冲的跑过来。 余榕拿着帕子帮他擦汗:“自然好,你也慢点跑,满头是汗的。先去沐浴吧,沐浴后再出来吃饭了。” 敬瑜年纪还小,他也有点懒,完全是浑水摸鱼的状态。不过,他有一点就是很懂事,知道齐磊是客居,所以完全没有欺负过齐磊,反而跟齐磊相处的很好。 张妈跟齐妈妈一人带一个去沐浴,这个时节还有雪,所以余榕直接搜集了雪水,然后煮沸了,解决了缺水的问题。所以家里基本都是一天一沐浴的,齐磊刚开始还不爱洗澡,可泡了几天后就喜欢泡澡了。 “磊哥儿,您在这里觉得怎么样?”齐妈妈趁着他沐浴的时候问道。 齐磊小声道:“妈妈,我还是有点想爹跟姨娘的。” 齐妈妈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头:“孩子哪有不想家的,等你姨娘办好了事情就来接你了。”宣武将军府这么多年就这么一颗独苗,难得的是齐磊也没长歪,可夫人病久了,人也糊涂了。将军素日不管府内的事情,可若真的有人对磊哥儿前程不好,那将军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可我觉得姨母也很好的,她还帮我绑头发,还要看我打拳,每天还专门让厨房跟我做好吃的,又有敬瑜陪我玩。我要是离开这儿,也会想念姨母的。”齐磊把脑袋放在浴盆上,想着在吴家也挺好的,三姨父还会教自己读书,每天还专门教自己写字,论起尽责,三姨父比爹好像更容易亲近。 姨娘虽然对自己好,可姨娘毕竟是姨娘,每日见面的时间多了,下人都会提醒,爹爹又忙,他每天都是一个人。不像是在吴家,姨母都在家里打理家务或者带下人下厨,姨父也会回来关心他们,而且姨父从来不因为他是小孩子就慢待。 齐妈妈温声道:“吴家是难得的清明方正的人家,你要好好相处就行了。”齐妈妈的娘是宣武将军的奶嬷嬷,齐妈妈的丈夫是将军府大管事,她见过的人跟事太多了,可吴家还真的是难得好人家。 吴家已经是县令了,可吴襄的夫人衣着依旧朴素,吴襄待人十分谦虚,下人也都是能干能听从命令的人。 --------------我是分割线 开春后,武威这里依然是大雪纷飞,余榕烤着手,外边太冷了。吴襄已经让余树跟吴荣俩人出去查看受雪灾的地区,余娟也带了玉米过来,在火盆子上烤着,她一边烤一边不高兴道:“这鬼天气,我们出都不能出去玩了。” “幸好家里还算暖和,你家黛玉的衣裳要不要多加一层皮的,正好我那里有块灰鼠皮,拿去给她做一件皮袄。”余榕对余娟道。她虽然不大喜欢余娟,可是对黛玉跟宝玉还是不错的,这大冬天的老是流鼻涕就是穿的太少了,余娟自己还不承认。 也是,余娟也不是不疼孩子,可是方法不对,又不太听的进去别人的话。她每天把黛玉跟宝玉穿的漂漂亮亮的,可是不实用,余榕看着小孩子经常伤风,也是觉得不大好。 余娟想起红楼梦里面王熙凤穿的灰鼠斗篷,眼馋的很,她想道反正她老乡吴襄也不知道收受了多少贿赂,这点东西小意思,不要白不要,反正她丈夫也跟着做白工,拿点东西也是应该的,她可不是那等极品亲戚。 “三奶奶,陈夫人过来了。”芳草打帘子进来道。 余榕连忙站起来:“快请她进来吧。” 陈夫人又是来找余榕捐款的,余榕知道陈夫人为人大公无私,当场就同意了。看余榕这么配合,陈夫人高兴了许多,她道:“幸好你是个大方的,之前那个捐是捐了,可是要求很多。因为你在,下面的人也不敢不捐,不过你放心,我也不会让你白白出的。” “哎呦,我的姐姐,这个我还信不过你吗?”余榕笑道,不过她又道:“现在受灾的情况也严重,有些孤儿看着也可怜的很。我想着我们女子帮不上男子什么大忙,可是做点力所能及的小事肯定可以做,若是可以,我们搭个棚户区,让那些孤儿有个庇护。” 陈夫人道:“你说的也是,这个我倒是没想到。可具体章程如何,你可有个想法?” 余榕便道:“我有具体的章程,只是还未拟出来,到时候还请您帮我掌掌眼。”余榕做足了晚辈的样子,陈夫人也很乐意跟她指导。 余娟一听,她可是有很多现代想法的人,怎么能错过这样的事情,而且跟孩子们建个游乐园那就是她的梦想啊!她主动跟余榕道:“榕姐,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参加呢?” “当然可以啊,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嘛!”余榕肯定不会拒绝别人的奉献的,即使她认为余娟有点不靠谱。 余娟乐道:“那太好了。” “榕姐,这次是由县里拨款还是咱们自己出钱啊?”余娟很在乎这个,她也很想出一份力,但是她是真的没什么钱。 余榕笑道:“县里哪里有钱啊,都是我们自己花钱。”武威县没有太多钱,她打算自己拿钱出来,她可不会像别人一年跟寺庙捐赠那么多钱,但是对待穷人却一毛不拔。安置好孤儿们,只要不是太小的,都可以过去,而且只限于武威县的。 余娟就没做声了。 陈夫人却异常支持,“军中也有好些这样的孤儿,我看这次的钱你就别捐了,留着做你的大事用,若是用得到我的尽管找我。” 第119章 余榕行动能力还很强, 而且她还会让孩子们也加入进来, 先是修书一封让贵儿去看敬天的时候带过去。再把齐磊跟敬瑜叫过来, 当然她也让吴襄坐在一旁听,余榕还煞有其事的拿了她自己做的笔记,念给吴襄跟孩子们听。 “做那种三层的床, 上中下都可以睡人的,节省了屋子。没有儿女的人, 我们可以看其品行,让他们负责带好孩子。军中不是还有许多像跛脚的这样的, 可以让他们去教他们点武艺,我们提供伙食就行。” 吴襄一听就知道余榕是在帮他, 他只是县令,身边可没有亲兵什么的。若是以这种名义来训练人,那就再好不过了。 “军户所有些人无儿无女的,正好可以请他们来。女孩子们也可以学,我看西北这边武学盛行, 娘子军应该也不少,真的不行的, 就学做饭针线,到了年纪了自行嫁娶。”余榕说的头头是道,主意由她出,选人却由吴襄。 敬瑜乐道:“那以后我是不是就有人玩了?” “你要读书习字还有练武,哪里有时间玩。”余榕呵斥。 敬瑜闷闷不乐,齐磊就没什么想说的, 吴襄以余榕的名义去办孤儿所,又称余氏慈幼园。他想事情比余榕更远,所以余榕其实就挂了个名,大部分都是吴襄来安排的。 余娟听说了,就故意问吴荣:“这件事情不是榕姐做的吗?怎么又是三哥在帮忙?” 吴荣白了她一眼,“明面上是三嫂提起的,可哪一样不是要三哥首肯,而且三嫂毕竟是内宅妇人,不像三哥办事的经验多。” 这又印证了余娟认为吴襄是穿越男的事实,只是她也没什么力气去做了,因为她又有了身孕,吐的昏天暗地。余榕来看了一次,就跟吴襄道:“我说让她不要在这边生,非是不听我说的,若真的打仗了,可怎么办啊?” “她也是个大人了,你也不必为她操心。”吴襄颇不以为然,他就很不喜欢余娟,觉得她为人十分轻佻。 马上要到端午了,余榕准备了一车的礼物准备去看敬天,敬瑜也要跟着去看哥哥。 “你乖乖到家吧,等娘回来好不好?哥哥那里都不知道怎么样,带你去了,娘又不能照顾你。”余榕知道敬瑜经常缠着她不让她出去,但又不知道那边怎么样,而且坐马车坐的太久了,她也不想小儿子跟着去受苦。 敬瑜缠着余榕道:“我才不要娘照顾我,我师傅都说我是大孩子了,应该要自己照顾自己,而且我是小男子汉还能照顾娘。” “这敢情好,那你跟着我去,你哥哥要是问你的问题,你答不出来,你会不会哭鼻子的?”余榕取笑他。 敬瑜撅嘴:“才不会,我会背熟了再去的。” “那好吧,你让张妈跟你去收拾行李,你的那些小玩意就不要带了。”余榕还是答应了,也是,说不定敬天更想看到敬瑜,毕竟两兄弟一向关系不错。 敬瑜欢呼一声,齐磊正好过来,他看敬瑜高兴的很,连声问道:“敬瑜,你是有什么高兴事情吗?若有,就说出来让我们一起乐乐。” 敬瑜拍拍头:“忘了跟你说,我要跟我娘一起去看我哥哥了,他在关中读书,这次要过端午,我娘说要陪哥哥过端午。” 齐磊有点失落:“那不是要去好久……” “不会的,一个多月就回来了,因为很远,所以我娘说路上要走很久。”敬瑜人小鬼大,他跟齐磊道:“你肯定是不能跟我们去的,你家那个下人看的紧,你就好好在家,等我们回来吧。” 这么一说,齐磊觉得敬瑜没忘了他,连忙点头。 这就是敬瑜天生自带的技能,跟别人能立即相处的很好,年纪虽然很小,但是无论是比他大的,还是比他小的都爱跟他玩。 ----------------我是分割线 敬天已经在门口等许久了,远远看到一辆乌篷车过来,脸上立刻露出喜悦之情。他飞奔过去,已经没有之前那种老成的样子,看到从车上下来一年轻妇人和一位小孩,不是余榕,又是哪个。 “娘” “哎,哎”余榕一看到他就流下眼泪,她的大儿子,让她倾注了许多心血。她摸了摸他因为跑过来而歪掉的发髻,连忙扶正,然后才道:“走,陪我去见见李夫人。”敬天长高了许多,脸色也红润,看来过的不差,余榕就放心了。 一路上,敬瑜牵着敬天的手,抬头跟敬天道:“哥哥,娘天天在家里想你,还抱着你的旧衣服哭过。” 这些话余榕可没教过敬瑜,可他就是这么会讨人喜欢,果真敬天一听,就感动的吐露心声:“我也想娘的,娘上次戴的头发我都抱在怀里睡的。” 余榕心下大慰,她们往二门走去,忽然见一行姑娘走过来。余榕见她们笑了一笑,领头的姑娘倒是大方,“您是吴夫人吧,我娘在前边呢。” “多谢这位姑娘了。”听她这么说,应该是李夫人的女儿。 余榕拉着两个儿子走远了,领头的姑娘才叹道:“本来还要逛园子的,算了先散了吧,让客人们看到也不好。”李家是有名的世家大族,尤其注重礼仪和规矩,御下表现的越谦虚越好。她们在家守孝,见到的人都是李氏族人,很少有这样为了儿子专程过来的。大部分都是让下人带孩子回去,可听说吴氏夫妇极是疼爱孩子。 另一小姐十分畏寒,拉了拉衣领就走了,她长的很是清瘦,身上穿的衣服是淡色系的,她目前是守重孝,她祖母过世不提,连亲爹娘都过世了,虽嫁妆丰厚,伯母疼爱,但看上去依旧有些楚楚可怜的样子。 “小姐,您先回房休息一下吧,等客人走了,您再去大夫人那里。”丫头看她这样也很难受,小姐因为是寐生,所以二夫人生了她就身子不好,一直没留个一儿半女,去年跟二爷两个人双双去了,都说她是不利之人,幸好大夫人手段强硬压了几个人下去,才没有人再传闲话。 李莼如点头,乖乖的随丫头回房了。 余榕则被请进门坐下,李夫人很是热情的样子,“你家的敬天,我们老爷是天天挂在嘴边的,先前就见过他爹,那是个俊杰般的人物,一直对你好奇来着,现下看了你,才知道敬天这性子像谁了。” 余榕是没想到李夫人这么热情的,她笑道:“早就想来看他的,但一想到我相公说的,您与李大人都是好人,肯定让敬天宾至如归,比在家里还好,就让我不要来讨嫌了。这不趁着端午节的时候来给您请个安嘛,也不知道您喜欢什么,自家带的一些土特产,您可别嫌弃才是。” 说是土特产,但也用心准备的,像是武威特产人参果还有枸杞白果这些,另外还有野物,余榕自己还准备了精巧的小荷包,她还特地在里面放了一小块的西洋镜和乌木梳,所花费的钱也是不少的。 李夫人到这样的位置,不大需要人奉承了,反而看余榕说话落落大方的,倒也生了几分好感。她又对下人道:“她们远道而来,你先去安排住的地方,等夜了,我这里准备好了宴席再请吴夫人过来。” 李家很细心,安排余榕住的地方很是幽静,伺候的人也都规规矩矩的。余榕也不小气,对李家的下人都是一人一个荷包或者直接让秋桐给赏钱,无论是哪里的下人,给了赏钱,在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下,大家还是相处的很好的。 等李家的下人都走出去了,余榕才对敬天道:“这里的饭菜你能不能吃习惯?”不是说李家的饭菜不好吃,只是人的习惯很难改变的。 果然敬天摇头:“饮食很是精致,只是这边吃的东西太咸辣了,而且面食尤其多,我有点吃不习惯,不过儿子可以适应的好的。” “不要勉强自己,我跟你爹爹说了,中秋节就提前让你舅舅接你回家,所以你不要担心。”余榕看着懂事的儿子,只觉得心里酸酸的。 余榕跟吴襄都是江南人,他们都爱吃那种腌制的洋姜,似乎北方人很少吃。这些还是余树不知道从哪个南方人手里换回来的,余榕亲自带着秋桐腌的,她打开包袱带了一小罐过来放桌上,“平日若是觉得吃不下饭,你就夹几口吃,但也不能吃太多,毕竟这个也没什么补益。” 又敬天住的地方在外院,人来人往的,倒也不是很方便,余榕还想去敬天那儿看看,也只得作罢。 “娘,儿子现在读书,先生经常夸儿子,您不用担心儿子的。” 母子俩这样互相安慰,敬瑜也非要□□来抱着敬天道:“哥哥,我知道你好厉害的,娘经常让我跟你多学学。” “敬瑜,上次我走的时候跟你留的功课,你可背会了,现在背给我听。”敬天问道,他知道这个弟弟一向惫懒,所以时不时提醒一下他。 作者有话要说:  三月的最后一天更完,希望四月份能再接再厉。 第120章 敬瑜苦着脸, 磕磕绊绊的背了几句, 敬天就耐心的跟敬瑜一起背完。余榕就把秋桐跟春草喊进来收拾东西, 春草小声道:“三奶奶,李家不愧是名门望族,连下人都有字辈。而且也不傲气, 对咱们也好。” 也是,人家能成为世家, 肯定比那些半吊子更好。余榕嘱咐道:“我准备的那些荷包你们都拿好了,先梳洗一下吧。”余榕她们都坐了很久的车, 刚才还怕臭味熏到李夫人,现在正好梳妆打扮一下。 余榕在护肤方面十分舍得, 再贵的东西她要买都拿钱去买,吴襄也不拦着,反而还千方百计跟她弄燕窝吃,可以说以前余榕的相貌只能算中等,可现在看着倒是中等偏上了。有时候人们到了一定的年纪, 真的就是看家中条件是否优渥,自己过的是否舒心。 敬瑜一看余榕洗澡他就要跟着去洗, 被敬天拉着了,敬天算是懂事了,可敬瑜从小到大都是跟余榕很亲密的,尽管他很聪明,可是不知道要避开母亲。之前每次他要跟余榕一起睡的时候,吴襄不同意, 但都把他半夜抱走,所以敬瑜也想去跟余榕一起泡澡。 “敬瑜,跟我一起看小人书吧,哥哥讲给你听。”这本小人书还是吴襄跟敬天买的,他对儿子要求虽然严格,但也会给敬天买些娱乐的书,若不然天天学习,是个人都得发疯。 敬瑜一看就被吸引过去,余榕才好好的搓了个澡,又开始梳头打扮,让丫头们也轮流去梳洗。 晚宴很丰盛,李氏因为分家,且李氏长辈都已经过世。所以李夫人拉着余榕坐在上首,姑娘们坐在下首吃饭。李家规矩非常多,余榕觉得自己才是刘姥姥,吃饭之前要洗两次手,那水都是很香的。再有吃饭途中,没有任何人说话,不像吴家都是边吃边说热闹的很,桌上的菜都十分精致,余榕生怕别人说她村,丢了敬天的脸,所以都只随意夹几口。 好容易吃完饭,余榕又看李家的下人拿了清香的玉片过来,她不明白是做什么的,再看李夫人含在嘴里再吐出来,余榕也学她的样子,才发现含到嘴里的玉片一下就化了,只觉得口中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果然这种有底蕴的人家就是不一样,余榕深觉得自己开了一回眼界。吃完饭,李夫人把姑娘们都留下来说话,余榕遂把带来的荷包都分给各位姑娘们。 “我来也没带什么,还望各位姑娘们不要笑话才是。”她只是用了点巧思,因为要过端午节,所以荷包做的都是应景的,像是龙舟渡这样的,脱离了俗套,很是生动,而里面有夹层放小镜子跟梳子则是因为现代很流行这样。 像小镜子后面都是余榕用长针勾出来的蜘蛛或者一些吉祥的样子,一位姑娘看的出很是娇宠的样子,她摸了摸里面有些硬,便“噫”了一声,随后又觉得自己不妥,看向李夫人。李夫人笑道:“你打开看看是什么?” 那姑娘拿出来一看就喜道:“这可好了,以后我们出去外边若是觉得哪里不妥就拿出来。” 李夫人跟余榕道:“难为你还对她们这么用心。”像余榕这个级别的,李夫人不大放心上的,不过是因为敬天这孩子着实教的很好,也好学,她看李灏上心了,她也跟着对敬天不错。她们什么东西没收过的,这小小的武威县令送的东西她还不放在心上,可这位余氏显然很真心实意的样子。 余榕连忙道:“应该的。” 李夫人又跟姑娘们正式介绍道:“这位是吴夫人,她要在咱们家住几天,你们可要跟客人好好相处。” 李夫人随之又把刚才说话的那姑娘叫过来跟余榕介绍:“这是我家三娘子,是我的老生闺女。”又指了一容貌清丽的姑娘道:“这是我们四娘子。”再指了一个清瘦的姑娘笑道:“这是我那侄女五娘。” 另外俩个姑娘笑嘻嘻的立马走上前来,李夫人笑了笑:“这两位是我的内侄女。” “都是钟灵毓秀的人儿,我一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这可好了一下子全见齐了。”余榕赞道。 上位者对下边的人说话难免会随意一些,身份所定,余榕倒是没什么觉得不妥的,只听李氏问起江南的情景,余榕便道:“有时候下雨,我听我们敬天读的什么天街小雨润如酥,就感觉像这样。” “吴夫人,江南是不是有种萝卜糕,你有没有吃过的?”李五娘睁着大眼问道。 小姑娘生的瘦弱,可问这个问题问的极为认真,余榕也并不因为她是个小姑娘就敷衍她,于是道:“是临安府朝食中的一种,是有的。” 李五娘喃喃道:“我小时候我娘还做过给我吃。” 李夫人见她这样也心里难受,便跟余榕解释道:“我那弟妹因为小时候在南边待过一段时间,经常会做些南边的吃食,想着她小,却没曾想她还记着。” 小姑娘还挺可怜的,余榕安慰道:“正好我带来的下人会做这个,明儿做点给五姑娘送去便是。” 李五娘涨红了脸,她知道人家客人好不容易来一次,她这样一说不是让人家跟她做吗?瞬间就不好意思起来:“吴夫人不用的,我就是问问。” “这都是顺手的事情,快别推辞。”余榕笑道。 李三娘也在一边俏皮的道:“五妹,别推辞了,我们也想尝尝萝卜糕,正好沾了你的光。”李五娘这才红着脸答应。 说说笑笑一会儿,李夫人看天色也不早了,就让大伙儿回去休息,她是当家主妇,虽然在家中守孝,但是端午节很多族人过来,事情多的不得了,余榕只是其中一个。余榕客随主便,当即出来见敬瑜跟敬天都在客房,她就让兄弟俩个睡外面的床,她在里面歇下。 小敬瑜已经开始打小呼噜了,敬天被余榕叫了进来,余榕从袖子里拿了几张银票跟一小袋金锞子给他,“你拿着,连清风也不要多说。这上上下下这么多人,总得要打点,而且家里现在不缺钱,你好好的跟着李大人学就好。” 敬天才接过钱放袖口,他好容易跟余榕撒一次娇,余榕也宠着他,帮他把头发梳散。敬天道:“我还是喜欢跟着爹爹去乡下做事,不懂的可以直接问爹爹。”他从小在爹娘身边长大,很少跟爹娘分开这么久,吴襄也不是那种很严厉的人,余榕更是温柔可亲,尽管他在李家,可天天都想父母。 “可你爹爹太忙了,所以没有时间,而且在这里你认识的人多,以后对你也更有帮助。”余榕摸着他的头道。 敬天似懂非懂的点头,余榕笑道:“快去睡吧,明早还得早起。我让你秋姨早上跟你去做早点,可不能赖床了。” ------------------我是分割线 难怪吴襄这次很同意她来了,余榕跟在李夫人身边长了不少见识,什么身份说什么话,李夫人深谙此道,而且同是族人,她都宽和以待。 不过,她是客毕竟不是李家的族人,所以跟在李夫人后面站了一阵子就回了客房,刚回来就见李五娘过来了。 她对余榕有些不好意思:“早晨吃了您给我送的饼,可好吃了,我又一时想不到要送些什么,就把我平日吃的糕点拿了点过来,想送给您尝尝。” 余榕道:“这怎么好意思,那不过是些粗糙饮食,当不得您如此。” 李五娘便道:“我觉着很好吃的,平日我吃东西都不过两口的,今儿全都吃完了。” “这可不行,我听别人都吃补药什么的,可五谷杂粮最是养人。五姑娘,你生的这样纤细,不说要多吃,可至少一小碗饭都要吃完,每天鸡蛋跟鱼还有白肉甚至青菜,都要吃的多一些。你现在有喝牛乳吗?”余榕又问。 李五娘道:“我每日喜欢喝茶,不喝牛乳的。”其实李夫人之前也准备过的,只是李五娘是侄女,毕竟不是亲女儿,李夫人也怕别人说她苛待侄女,所以万事都顺着李五娘的意思来。 余榕摇头:“你听我的,每天按照我说的吃,再在院子里走个一万步,保管你都可以上马了。我弟弟先前腿瘸了,找了个圣手治病,每天走八里路就好了,所以你也要多走动。”说完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于是讪讪道:“对不住了,五姑娘,我这个人有些唠叨。” 李五娘却不觉得厌烦,“吴夫人都是为了我好,我知道的。” “那你可得好好吃饭。”余榕嘱咐。 俩人说完话,余榕又让秋桐刚做的粽子拿过来,因为她们是南边的人,粽子跟北边不一样。里面就有咸肉跟蛋黄还加了绿豆粉,余榕让秋桐剥开,敬瑜就想吃,余榕却把它先分给李五娘。敬瑜吃了一块就道:“娘亲,好好吃啊,我们回去还要做。” “小馋猫,回家你爹爹他们都过完端午了,就没了,要吃现在就多吃点,你看李家姐姐吃的多香。”余榕含笑对敬瑜道。 第121章 端午过完, 余榕也要回去了, 李夫人派人送了回礼, 不重也不轻,余榕收的也没什么负担。只是舍不得敬天,敬天像个小大人一样跟贵儿道:“贵叔, 路上不要太赶了。” 余榕朝他挥挥手:“你快回去吧,放心, 过不了几天我们又要见面了。” 敬天看着余榕的马车走远了他才转回去去李灏那儿读书。李灏看他瞬间就抛却离愁别绪,马上进入状态, 还是很欣赏的,知道此子以后肯定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爹从一个土地主的儿子能混到现在也算很不错了, 而儿子想必以后会发展更好。 李夫人端午后,休息了几天,才把家里的姑娘们叫过来说话。她见着侄女李五娘气色好多了,就道:“最近是吃了什么方子?怎么看着脸色好了许多。” 李五娘身边的丫头道:“倒不是吃药,是吴夫人跟我们五姑娘说让她每日多吃五谷杂粮, 多走几步路,这几天姑娘就这么做的。果真是饭也能多吃一些了, 大夫也说姑娘身子不必吃药,按时吃饭就好。” “看来吴夫人来一趟没白来啊!”李夫人笑道。 -------------------------我是分割线 余榕风尘仆仆的到家,吴襄亲自在门口等着,以前总是他出门子,余榕在家里等他,可现在他等了一个多月才见到余榕, 亲近之情不可言喻。齐磊也跑过来跟敬瑜问好,敬瑜带了本小人书送给齐磊,表兄弟两人很快就亲亲热热的去外头说话。 “先上菜吧,你也累了?”吴襄见余榕眼下青黑一片,有些心疼。 余榕摇头:“不累,见了敬天我就放心了,李夫人很是妥帖。见着别人,我才知道自己有许多不足。李夫人上上下下左右之间处理的极好,便是我们这等寒门上门也是笑脸相迎。” 吴襄赞道:“李夫人是太原王氏出身,也是世族大家。”又跟余榕道:“你多好啊,陪着相公左奔右走的。” 余榕笑而不语,回到家,踏踏实实的睡了一觉。起来就说王雪过来了,她让芳草先让王雪过来,见到她就道:“早说你过来,我还免了让人过去,李夫人回的礼也很不错的,里边有一瓶玉肌膏专门给你的。” 一瓶很小巧的瓶子,打开来只觉得里边有淡淡的幽香,王雪一见就喜欢上了,“难为榕姐记得我。”说完又道:“这几日城里来了不少陌生人,这里的老人说怕是有军队要过来驻扎,榕姐,我看是要打仗了。” 王雪刚回去,余榕就听到吴襄急匆匆的脚步声,她奇道:“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吴襄道:“我回来穿官衣,大将军孙凛亲征,现在要去拜见,快帮我穿官衣吧。”余榕一听连忙把官衣官帽很快就帮助他穿好了。 吴襄头也不回连忙走了,他一走,齐妈妈就要来告辞了。她常年在边关生活,比起余榕来说经验更丰富,而且她已经收到余梅来信说宣武将军夫人已经油尽灯枯了,于是来跟余榕告辞:“吴夫人,来这里也许久了,我想着带磊哥儿回家。” 余榕当然不会留着她不让她走,“也好,现在天色晚了,等太爷回来,我让他写个条子,你们明天早点出城吧。” 她又把齐磊叫来,看他有些困倦,便笑道:“你明天要回家了,伯母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的。来,把袖子伸过来。” 齐磊迷迷糊糊的伸出胳膊,余榕放了一张银票在里面,“这是一百两,不多,但你记得,若是手头紧就自己拿出来用。” “三姨母,我……”齐磊这个孩子心地善良,很是舍不得对他这么好的亲人。 余榕摸了摸他的头:“好孩子,别难过,你姨娘在家等着你,若是得闲了,尽管来找敬瑜玩就是了。” 他虽然憨厚却不傻,跪下跟余榕磕了三个头才被齐妈妈拉走了。 吴襄一夜未回,及第二日见到他时脸色乌青,余榕惊道:“这是怎么了?” “阿榕,孙将军这次过来就是为了跟蛮子大打一场的,我身为武威县令也要负起责任来,他让我守住武威,陈千户他们几个留守武威。”吴襄心里很怕,他一家大小都在这里,若是一朝不慎,全家都归不了了。 其实男人也是很脆弱的,余榕看到吴襄的恐惧,他害怕的不是自己死,而且全家人都因为他而死了。她笑道:“那还有什么可怕的,你呀,就是想太多。镇定一点,我不怕,你也不要怕,我们都会活下去的,活到一百岁再跟你携手看日出。” “你想想,你这么负责,又这么好。才来武威多久,这里的老百姓就活的比以前还好。像你这样的人就应该以后多为黎民们做实事,放心,我们都会好好的。” 齐磊跟齐妈妈一起走了,敬瑜依旧跟陈夫人推荐的那位退役士兵学武,虽然这位师傅眇了一目,可是真的很适合教小孩子。 陈千户带着人经常带着人巡视,陈樱儿也要跟着去,她年纪很轻,可天生神力。陈夫人无事就来余榕这里,她的小儿子不过才十四岁,现在也上了战场。这就是身为军户的悲哀,陈夫人却比余榕还镇定。 “三奶奶,不好了,太爷被抬回来了。”芳草说话都是带着哭腔。 陈夫人本还还以为余榕会惊慌失措的,却没想到余榕立刻道:“快把床收拾出来,去请连妹夫过来。”陈夫人怕留下了添乱,连忙告辞,余娟一心养胎也不过来。吴荣跟余树两个人跟在后边跟着,余树不敢搽汗,就跟余榕说了一句:“姐,没事,姐夫的箭已经被□□了。” 居然中箭了,吴襄平时锻炼的比较多,倒是身强力壮的。余榕又道:“箭上有毒吗?” 吴荣摇头:“没呢。” 吴襄意识还是清醒的,他对着余榕笑了笑,见余树跟吴荣把他抬到床上,就跟两人道:“粮草的事情你们先去忙,府医马上就要来了,别误了大事。” 余榕是不懂那些公事的,可听吴襄这么一说,就知道肯定是为了将军府的粮草问题。因为粮草本是由后面的军士弄过来的,可是吴襄负责就代表筹粮的事情了,吴襄已经做的这么隐蔽了,即便是余榕都不知道,可就这样都出了事。 府医跟连子凯是一起赶过来的,余榕连忙让秋桐看座,那府医坐下后细细诊脉。 “大夫,可有什么大碍吗?” 府医道:“幸好箭拔的及时,所幸没有大碍,但还得注意,尤其是不能碰到水。每日早晚换两次药,不出一个月就好了。” “既这样我也放心了,今天劳烦大夫了。”余榕客气道,等府医要出去又让秋桐给了赏钱。连子凯也安慰余榕:“您也不用担心,没事的,姐夫一向身体很好。” 余榕道:“辛苦你跑一趟了,快回去吧,城里恐怕伤病的人越来越多了。” 她们虽然在前线,可吴襄不是武官,算是安全一点,但就这样还是受了伤。她心里很怕,可面上还得更显得没什么,“相公,我来帮你换药,换了药后你再休息会儿。别担心四弟跟小树,他们不懂的,会来找你的,你现在就好好的养精蓄锐吧。” 她很小心的帮吴襄敷药,吴襄被敷的龇牙咧嘴的,笑着拉余榕的手:“好阿榕,轻点,怎么生气我没跟你说。” “不是,我是想着我们在官场是不是太辛苦了,我不愿意你这样的。”余榕帮他把纱布缠上去,小声道。 吴襄无奈道:“可不管在哪里,日子都不好过,想好过一点就必须往上爬。阿榕,我知道前路很艰险,可回不去了,回去我们会更惨。你想想在吴家,我爹娘惹事更多,奶也自顾自己,还不如我们在外面自在。等我做了京官,就不用再回来了,敬天前程也更好。” 她不知道吴襄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小家更好,她还以为吴襄是想实现自己的抱负。余榕让他躺下,帮他掖好被角:“说的是这个理,是我想左了。” 余娟那儿听说今天不知道怎么胡乱听到鸳鸯那个丫头乱说以为打仗了,动了胎气,余榕不得已还要分心去看她。 “保胎药你还是先喝点吧,这个时候就别操心其他的。” 余娟白着脸道:“榕姐,我怎么听说三哥都被箭给射伤了。”吴襄可是穿越的人,若是他这么有能力都死了,那自己不是死的更快。 “是啊,不过还好,按时敷药就行了。”余榕道。 余娟抓住余榕:“那榕姐我们有没有危险?若是有危险怎么办?要不要挖地道?” “若是城破了再做打算,你别担心,若真的有事,我会告诉你的。而且孙将军亲征,在城外驻军,陈千户也在城里转,所以我们这里还是很安全的。”即便有地道余榕也不会大喇喇的说出来,余娟身边的下人嘴不严,余娟自己也不是嘴严的人。 余娟脸色更苍白了。 第122章 敬瑜从外边跑回来, 一见吴襄这样就“哇”的一声哭出来, 吴襄身上缠着绷带, 又不好起身,余榕就拉着他道:“宝贝,跟你爹爹呼呼他就不疼了。”敬瑜又上去轻轻的在吴襄伤口吹气, 吴襄心里很熨帖小儿子这般贴心的举动。 余榕端了药来喂给吴襄喝,吴襄则问起余榕, “今日有没有大将军身边的人过来?” 余榕摇头。 吴襄苦笑:“我就知道我们这样的人,即便做出了牺牲, 别人也不会放在眼里的。”他太清楚这个时代寒门难以往上爬了,本来心里还是有点希冀的, 因为孙凛今日有专门的亲卫来接粮草,若真的是认为他有功,至少会带个手信过来的。若不然以后那更别提了,更不会记得他了? “也别这么想,至少你考评算优了, 若再做一届,怎么着也该挪个地方了。”余榕知道, 吴襄任上考评基本都是优,而且他又年轻,上升的空间还是很大的。虽然说官场一向很黑暗,可是还是需要办实事的不是。 吴襄很享受余榕对他的服侍,喝完了,余榕就把敬瑜带了出去。昨儿他回来已经晚了, 余榕特意让下人瞒住了他,今天看他闷闷不乐就劝解道:“爹爹休息几日就好了,你好好的学武艺,到时候保护好爹娘。” 也不知道是不是余榕的话触动了他,之后敬瑜从散漫开始认真起来,陈夫人都夸他是个学武的好料子。 别看陈樱儿年纪小,可是她十分英勇,竟然斩杀了对付副首领的头颅,天知道这位小姑娘也不过才十岁而已。余榕也去了陈家去祝贺,她赞道:“都说巾帼不让须眉,樱儿可真让人佩服。” 陈樱儿却不好意思道:“吴夫人,我娘说让我不要得意呢,我爹也说这段日子不让我出门了。”她心里是有几分得意的,可就像她娘说的她是个大姑娘了,不能再出门子了,以后更嫁不出了。 余榕心中明白,陈千户是怕女儿陈樱儿抢了大将军的风头,现在百姓都在讨论武威出了个女花木兰,人人心中都有所期盼陈樱儿是位战神,大家可不认识什么大将军孙凛。这就是现实,就像余榕心中觉得吴襄能力很强,可别人不会给吴襄机会,给他的都是吃亏不讨好的。而且孙凛这般行事,以小见大,别的人也未必听从他,真心帮他办事。 “别谦虚了,我今儿也是特地来看你的,让你秋姨跟你做了你素日最爱吃的糕点,不甜,可清香可口,你可以尝尝。”余榕把秋桐手里的篮子拿过来放在陈樱儿前面。 陈夫人见余榕对陈樱儿这样好,想把这事捅穿,可转念又不想如此,毕竟这事还是由男方开口比较好,而敬天还未回来,她就闭口不提心中所想,反而说起其他的,“幸好咱们武威暂时好点儿了,那你们家儿子中秋还回来吗?” “回来的,关中也不平静啊,我到时候让他舅舅带人去接他。”余榕神情坚定,关中望族多,蛮子们更多朝那里去,毕竟有钱人多抢的就多。像武威很穷,虽然是军事前线,可这里军事力量强大就不说了,关键是抢了也没什么好吃,这边种植的东西也不多。 余榕一回家就立刻把余树找来,这几日他才得了闲,见是余榕找他,连道:“姐姐这是找我做什么?” “也不是为了别的,你外甥还在关中,我想着这些天不大平静,不如把他接回来吧。要不然在李家也造成别人的负担。”余榕心里很是着急,这个年代因为战争走失的人不是一个俩个,若是她的儿子真的不见了,她可怎么办?李家的人都不错,可生死关头,大伙儿还是以自己的利益为主,让李家再分出精神照顾敬天这也不好。 余树脸色一肃:“姐你说的是,我现在就去吧。”余树长期跟军户所的人打交道,也偷师过几招,现在又在外跑的人,他想的招就是放毒粉跟毒散在身上,不在乎什么阴招不阴招的,只要能把对方弄死那就最好了。 “你也要小心一点。”余榕嘱咐。 余树一笑:“我可是有名的猴子,姐你还不知道吗?” 余树因为办事很灵活,但处处办在实处,比起吴荣来更显得机灵圆滑,所以武威官衙的人跟他娶了个诨名,叫猴子。 他不敢耽搁快马加鞭的就走了,吴襄听余榕说去接敬天这才笑道:“小树办事我放心。”吴襄跟余榕夫妇始终不是那等为了黎明百姓,或者为了什么大节就舍弃自己的人,在吴襄心里来说,儿子是第一位,放在关中跟李家共患难的事情,吴襄不想。 也许别的人觉得这样可以攀上李家,可对吴襄跟余榕来说什么都没有敬天的安全重要。 孙凛离开武威要去更前线了,吴襄撑着病去送了他一程,这位大将军显然有更重要的抱负,所以提出让陈樱儿为继室,待她及笄后再嫁入京中。可孙凛已然四十岁,虽然是壮年,可陈樱儿不过十岁而已,陈夫人死都不同意。 她来找余榕问话:“吴夫人,你最喜欢我们樱儿了,不如我说我们俩家有婚约,现在就换了八字如何?” 余榕道:“这可不行啊,陈夫人,我们这不是欺骗别人吗?而且我们敬天年纪还小,我跟他爹压根就没打算过现在给他定亲的,你还是问问别人吧。”余榕说的是实话,她喜欢陈樱儿也是因为她救过她而已,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的打算。敬天愿意找什么样的,等到时候再说,而且就利害关系来说,吴家不可能为了陈家来对抗孙凛。 陈夫人咬牙:“吴夫人,你就当帮帮我们吧?我们樱儿正在青春年华,怎么会嫁这样的人,我知道你们怕,可我说全是我的主意。” 余榕摇头:“陈夫人,你不是有侄子在福建吗?正好跟樱儿年纪相仿,又是亲戚,这样不是更好。我们高攀不起,我也喜欢樱儿,但是从未有这种想法。” 陈夫人涵养算不错,她是个坚强的女人,能死了两个儿子后还异常支持丈夫,就证明她的不凡之处。 任凭她许诺的再好听,余榕也不会动心的,余榕道:“即便不当官也没什么,可家人的安全最重要,您说是吗?” 陈夫人含泪离去,吴襄才从里间走出来,他握住余榕的手:“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我们也无能为力。”就像吴襄在神女县做的很好,可让他走他就得走,这就是现实。 “说不定此番她有更好的前程。”吴襄看来陈樱儿天生神力,武艺出众,他见过陈樱儿排兵,坦白说比陈千户还强上许多。反正现在才十岁,打仗少说也要三五年,等她真的立了战功了,孙凛未必能强的过她。而且在陈家,陈樱儿得不到什么发挥,还不如去属于她的地方,以后能大展拳脚。 比起陈樱儿,余榕更担心敬天跟余树,已经过去了十来天了,又不似他们那个时候坐马车,余树是骑着马去的,应该会更快才是。 夫妻二人陷入沉思的时候,吴荣进来道:“三哥,你请府医过来帮娟儿安胎吧,也不知道她怎么地了就是心神不宁的。” 吴襄道:“府医等会儿要过来复查,你在这儿等会吧。” 余榕知道余娟担心什么,也好心对吴荣道:“你多跟她说些战场上的好消息,也让她心情好点儿。如今人心惶惶的,也难怪她担心。” 其实吴荣也知道余娟是为什么心神不宁,可大伙儿都在这里,武威现在算是前线稍微安全一点的地方了,吴荣也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她?看余榕这样说,也只能胡乱点头,他就觉得三嫂跟自家妻子都是一家子出来的,可行事真不一样。三嫂也不是说有多大的见识,但至少处变不惊,持家有方,可余娟却上蹿下跳就不说了,老是莫名其妙的。这样他也会累啊,现在他吃饭还得来三房跟吴襄一起吃才行,要不然被余娟一惊一乍的得烦死。 府医好容易过来看了吴襄,见他伤口恢复的很好,就不再嘱咐其他的。吴夫人执行的很好,伤口不能碰水,就真的完全没碰过水,纱布也是一天换两次,而且病人的饮食吃的也是很规律跟清淡,况且吴襄本来的身体状况也很好,所以基本上过几天就好了。 可余娟的情况却不是那么乐观了,她这胎本来就怀的很辛苦,而且年纪轻轻的这样生孩子,本来就很伤身体。府医开了保胎药,又跟吴荣道:“尊夫人这胎生了,恐怕以后再也生不了了,老夫能把这胎保住,可尊夫人的身子日后也只能好好养着,才不出岔子。” 这话吴荣一听也是心惊,他家长兄到现在也没个儿子,钟氏之前还来信说过若是生两个就过继一个,肚子里的还不知是男还是女,可他自家若真的只有宝玉一个儿子,还谈什么过继。 第123章 陈夫人死也不从, 她愿意孩子上战场可是不愿意嫁给孙凛, 陈千户一下就冲出去找到孙凛那儿, 孙凛正在吃饭,见陈千户气呼呼的样子,奇道:“这个时候陈千户来做什么?”若不是还用得到陈家, 孙凛根本不会放任陈千户进来,不过一个千户而已, 他可是大将军。 “大将军,末将只有一个女儿, 她年少轻狂不懂事得罪了您,可她年纪小, 得罪了您还请您不要怪罪于她。至于您说的婚事,我们实在是高攀不起。”陈千户一个莽汉,若不是为了女儿,也不会这么低三下四的。 可孙凛想的是,不让陈樱儿坠了他的威名, 若是别人知道这场仗是一个十岁的小姑娘打下的,那他这个大将军岂不是被耻笑万年。 他虎着脸道:“陈千户, 你也是当兵的,应该知道现在只有你女儿这个兵神才能辅助于我。我是认可她,可是其他的将士们不认可她,你也知道军中不少是我们孙家军的人,只有她是我们家的人才会得到信服。”孙凛有儿子,而且还有两个, 可他的儿子注定要娶名门闺秀的,怎么会娶这样的没什么教养的小姑娘,既然如此不如让她做继室,这已经是孙凛最大的让步了。 “大将军,可我女儿花信之年,你怎么忍心?你与我年纪一般大,我前头已经为国家牺牲了两个儿子了,现下膝下只有一子一女。”陈千户就差没老牛吃嫩草了。 孙凛也是个聪明人,要不然这次不会让他来带兵,他笑道:“陈老弟,这不过是权宜之计,等仗打完了,你女儿要嫁与谁那是她的自由,我不会管。”现在绝对不可以让别人看出他跟陈家不和,要不然随意派几个探子过来挑拨一二,扰乱军心。 陈千户怀疑:“孙将军,您说的是真的吗?” 孙凛道:“我若不是一言九鼎,孙家军岂会服从于我。若你不相信,我手中的宝剑给你做信物,若违此誓,便受万箭穿心之痛。”孙凛虽年已四十,但平时常年练武,身材精瘦,看上去比陈千户年轻许多。 陈千户听他这样一说,心下感动,“末将今天多有得罪。” 孙凛摆摆手:“你也是一片爱女之心,夜深了,你也快回去吧。” 陈千户回家后跟陈夫人说了,陈夫人知道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只能默默流泪,若不是她没有看好陈樱儿,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陈樱儿见不得家里的气氛,来找余榕说话。余榕还是好茶好点心招待她,“怎么来我这里了?不是说过几天就要开始点兵点将了。” “可不是,我爹娘担心我呢。吴夫人,你说我这次会不会打胜仗的?”陈樱儿问余榕。 余榕见她长的很快,之前跟她做的衣服现在就已经穿不下了,她心疼道:“你也不能死命的往前冲,虽说你艺高人胆大,还是小心为上。” 陈樱儿点头。 -------------------------------我是分割线 过了快两个月,余树才带回敬天,敬天跟个小花脸似的,余树也是衣衫褴褛的样子,最主要的是后头还跟着一辆马车,这下余榕就有点懵了。余树才解释道:“李灏大人跟李夫人准备去李夫人娘家太原避难去,可盯着她们家的人太多了,我赶到的时候,他们正在关中跟蛮子混战,死了许多家奴。” “我带的人救出了敬天,李夫人安排她的儿女们先行去了太原,本来这位五小姐也是要去太原的,可她身子单薄,经不得颠簸。所以李夫人让我给你带封信,让李五姑娘现在咱们家住一段时间,等休养好了再接她回去。” 余榕疑惑:“怎么带的人这么少?” 余树摇头:“李家元气大伤,死了许多家奴,李夫人自己还病着。蛮子们是铁了心要去抢关中,她们能逃脱就算是大幸了。若不是为了这位李五姑娘恐怕我也早就回来了。” “你先去休息,我让下人烧了热水,好好的睡一觉,其他的事情我来做。”余榕道。 余树也不跟她客气,敬天带着清风进来了,张妈把敬天带下去沐浴。再次见到李五娘,余榕福至心灵,可她并不愿意,齐大非偶她是很明白的。余奉不就是因为娶了钟小姐才在钟家抬不起头来的,她希望儿子的婚姻关系更平等一些。 “五姑娘,我们又见面了。”余榕淡笑道。 李五姑娘咳嗽了几声,她的丫头早已拿出暖炉给她,世家生活的很精致,即便战乱也不肯从简。她眉间紧蹙,见着余榕眼若秋水一般:“吴夫人好。”行礼的姿势说不出的好看,余榕笑着走上前扶起她。 “我已经让下人去准备房间了,只是我们这里不大,还望你不要嫌弃。”余榕是去过李家的,即便连客房都装修的很精致,可她们家就是普普通通的房间,她很怕李五姑娘嫌弃。余榕小户出身,吴襄也一样,俩人住的舒适就行,谈不上精致。一听这位五姑娘要住她们家,余榕其实内心是拒绝的。 李五娘淡淡摇头:“我没事的,还多谢吴夫人收留了我。” 李五娘旁边的乳母就已经道:“吴夫人我们小姐有些咳嗽,若是可以的话,还是请个大夫过来看看吧。”李五娘的乳母是她娘的陪嫁,很心疼自家的主子住在这样差的环境里,若是让小姐跟着去太原该多好。李夫人也跟她说过日后可能要在吴家,李五娘的乳母觉得吴家捡了个大便宜,自然要对李家的人好一点,只是她是李五娘的乳母,自觉有身为望族之家的骄傲,把这种情绪藏的很好。 “你们舟车劳顿过来,也着实辛苦,我已经让人请了府医过来。”余榕应道。 吴家的下人不仅要伺候余榕,还得做许多杂事,有些事情余榕还得亲自来。她把李五娘等安排在之前王雪她们住过的院子里面,有让贵儿去叫了一桌好菜,现在外面在打仗,新鲜的菜还是余榕跟秋桐在后院自己种的,肉菜什么的才去街上买。 余榕回房把信拿出来看了看,信里面滑落出一枚玉佩,上面刻了莼。李夫人言辞中确实有托付的意思,余榕把信放在匣子里面,她还得跟吴襄商量一下。 人一多,家里的下人难免也不够用,李家的下人们带了许多精致的澡豆还有各式各样没见过的东西,余榕夹了一筷子菜到李五娘碗里,就见李五娘的乳母眉头皱了一下,余榕也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是不是太粗鄙,整顿饭就没再说话了。 食不言寝不语,尤其是李家那是很深刻,可在余榕这里却是很难受。她跟吴襄都是小户出身,敬瑜经常在饭桌上跟他们逗笑,现在也不大说话。 吃完饭,还有剩下的肉菜,秋桐把他们留下了,准备下一顿再吃。李五娘的乳母就很是不满:“怎么能当着我们的面就把剩菜给留下了,吴家真是太小家子气了。” 李五娘也有点郁闷,之前她常听人家说起寒门,以前她见到吴夫人举止算不错,现在看起来可真的是规矩很一般了,而且家里收拾的也不怎么样?竟然安排客人住这样的地方,她道:“总归伯母会来接我们的,我们就忍这一段时间吧。吴夫人人倒是亲切,你可不许在她面前露出怪样子来。” 她乳母不得不答应下来。 余榕请了府医跟大家看过一遍,余树年轻小伙子没什么毛病,敬天也还熬得住,毕竟他成长过程中就经常跟着父母东奔西走,皮实的很。而李五娘身子却虚的很,府医开了几幅帖子抓了药,余榕专门又吩咐小厨房开伙煎药。 晚上吴襄回来,余榕才把李夫人信中的事情跟他说:“说是要跟我们结亲,把信物也给了我们,你怎么看?” 既然余榕没有表示很欣喜,吴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确实,敬天若是跟李家结亲了,那肯定收益无穷,李家也只是暂时的困顿。只是人要有凌云志,就得不受拘束,我们权当不知道,留下五小姐好好养着就是,就当我们报了李家给我们敬天当老师的恩情。” 他以自己做例子,余榕跟他尚算门当户对,所以俩人彼此习性一样。可世家大族那又不一样,是,娶了李五娘受益无穷,然后呢?再让别人背后耻笑敬天什么都是靠李家。李家现在是因为战乱才有此一举,可等恢复过来了,难免不后悔之前的举动,这也是吴襄所不愿意的。而且这位姑娘既无父母也无兄弟,从现实意义考虑,吴襄还是不想结这门亲事。 第二日,清早李五娘就过来请安,芳草连忙道:“我们三奶奶还在休息,如今没什么事情,您还是先回去多休息会儿吧。”武威常年积雪,就连芳草也才刚起床在外边打扫院子,见李五娘过来,只好硬着头皮道。跟李五娘家的下人比,她们却是村了许多,人有了对比就容易自卑。 第124章 李五娘含蓄的摇摇头就去了侧间, 芳草只好硬着头皮去喊余榕起床, 余榕舒了一口气:“这么早就要起来了, 你也起来吧,今天虽说不用上衙,可是客人要来见我们, 我们也不能睡太久啊!” 吴襄嘟哝:“你跟那个小姑娘说说规矩吧,不要让她那么早过来, 有时候有规矩则好,可我觉得我们这样也挺好的, 不需要拘泥于一些形式。” 他不情不愿的起床了,一脸我不高兴的样子, 余榕知道吴襄最烦起早床了,有机会就睡觉。她昨天因为余树跟敬天回来,忙活了大半天也很累了,后院还有个余娟身子骨儿不舒服,总之忙的很累, 一睡就睡久了,而且这么多年她也习惯了, 婆婆不在身边,也不用特意起早床去伺候。 余榕洗完脸就让春草把李五娘请过来,小姑娘穿的很整齐精致,余榕却只是家常打扮,可对于李五娘余榕还是很亲近的。 “让你久等了,我已经让厨上的人去做早点了, 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余榕问道。 李五娘道:“素日没什么特别爱吃的,都行。” 秋桐端了早点上来,早上还特地蒸了江南的萝卜糕跟芋头糕点,做了红枣小米粥。一看就是特地为李五娘准备的,李五娘多吃了几口后,余榕就开口了,她一向也不是什么拐弯抹角的人:“五姑娘慢吃,我们家小门小户没什么规矩,您是大户人家出身,可能许多事情与您在家里的情况不一样。按道理说我不该说什么,只是毕竟您要在我们家里住一段日子,所以我就冒昧的说了。” “因平日我们家里无甚男女分开坐的,所以家里人都是在一起吃饭,我想了一下,您过来都坐在一起也不太妥当,我直接让下人送过去就行。且家里没什么规矩,除了您出来可以找我说,其他时间在家里也不必跟我请安,我家里事情不多,有时候经常出门,您来我不在又不好。” 听余榕这样说,李五娘算是释怀一下,也松了一口气,她世家出身,在吴家着实不大习惯。应该说很不习惯,可又没办法,至少这里比在路上逃难好。 看李五娘没说话,余榕也松了一口气,她可不想日后招个规矩这么大的人在家里。感觉跟个活祖宗似的,这样的感觉不仅是她,连她的儿子们都很受压抑。 敬天跟敬瑜手拉手一起来的,余榕帮俩人梳了头发,敬天就馋道:“我早就想吃烤的胡饼了,再配上秋姨做的肉酱,那可是绝好的了。”在他娘这里,敬天可不会再一举一动都好似被人看着一样,这才像个九岁的小男孩。敬瑜也扯着嗓子道:“娘,我要吃一碗酱肉拌面,就是你上次跟我做的。” “行行行,都好。”余榕甜蜜的答应着。 吴襄一出来,先是跟敬天谈论了一下学问方面的事情,敬天跟吴襄你来我往的说了几句。吴襄掂了掂小儿子,放他在腿上,余榕就去厨房跟秋桐俩个人做好了再端上来,父子三人在一旁吃早点,余榕就在旁边跟张妈俩人纳鞋底。 张妈叹道:“大少爷长的可真快,这脚板一下就长大了,鞋还得赶紧做,若不然这雪潮湿的很,三下五除二就没穿的了。”她接生的敬天跟敬瑜,虽说敬瑜性格讨喜,可她对敬天却很亲热。 “嗯,衣服也得重新做,我先头去带的衣服怕也穿的久了,现在多做几套放着。”余榕做衣服的速度很快,但跟自己的儿子做就要求慢工出细活了,力求做的舒服一些。 敬天吃了吧一口饼,转头跟余榕道:“娘,我待会儿要跟爹爹一起出去。” “去哪儿啊?你爹今儿好容易休沐,可不许闹你爹。”余榕一边纳鞋底头也不抬的跟敬天道。 敬天却道:“儿子才不是闹爹爹呢,爹说那个慈幼园开起来了,让我去看看。” 当初办的慈幼园已经初具规模了,也成了王雪最爱去的地方,余榕把这个慈幼园基本都交给了王雪负责,她之前一直都怀不上孩子,自从在慈幼园这里去了几次之后就怀上了孩子,认定是这些孩子们带过来的,且她在某一种程度也觉得自己跟孤儿一样,被父母遗弃的痛苦应该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若不是被三房救了,怕是死在家里都没人知道。 “你雪姨也在那儿,你让她带你过去吧。”余榕道。 吴襄却要避嫌,“我带他去得了,再把敬瑜送到陈夫人那边学武,哪里要麻烦她。” 余榕笑了笑没做声。 敬瑜却要赖皮在家,因为这些日子扎马步扎的他痛,所以吴襄疼他,看他泪眼汪汪的就答应让他在家,谁知道敬瑜缠着余榕堆雪人。余榕也发了童心,又有黛玉跟宝玉俩个小萝卜头围着自己,余榕放下手中的鞋底就出来了。 芳草拔了根胡萝卜过来,敬瑜身体很好他在一旁滚着雪球,余榕跟他帮忙,俩人滚了个圆球后,又去滚了个小圆球做头。 “用小石头做眼睛好不好?”余榕问这些小孩子。 黛玉最是活泼,忙不迭的点头:“三伯母,我去捡最漂亮的石头过来,我还要家去把我娘跟我做的围脖也拿过来。” “围脖就不必了,若是用了你的围脖,那你要戴什么?快去找两颗小石头过来。”余榕笑道,敬瑜找的最快,他年纪本来也大一点。 余榕把两颗小石头安上去,黛玉把胡萝卜安在雪人的鼻子处做鼻子。敬瑜把自己不穿的衣服拿出来套在雪人身上,余榕跟小朋友们在一起玩,仿佛自己的年纪也变小了一样。堆完雪人,余榕怕他们着凉,又把他们聚在一起烤火。 火盆子上还放了小番薯跟花生还有玉米,余榕跟黛玉道:“你的鞋子有没有湿,让袭人帮你再拿一双来吧?” “有点湿了,三伯母。我穿寝鞋吧,我娘在家睡觉让我不要吵她,我把鞋子烘干再回去吧。”黛玉在家很受吴荣的宠爱,但出乎意料的越大越懂事。 余榕跟袭人道:“你去灶边把她的鞋子烤干了再拿过来。” 袭人把鞋拿走了,张妈在余榕耳边道:“袭人这丫头越发出挑了。”以前还是个小丫头片子的样子,现在个子也长高了,渐渐有了优势。袭人生的袅娜婉转,说话声音又是娃娃音,这样的尤物很难不讨人喜欢,论看人还真比不上二房的钟氏。 且余娟如今已然是再不会生孩子,二房纳妾是必然的,若余娟这一胎是儿子,吴荣也不愿意亲子过继,若是庶子过继那岂不是妙哉?这也是张妈跟下人们都这样想的,余榕不见得喜欢余娟,却也不太喜欢姨娘这种。 李五娘也看到那个雪人了,还是她爹娘在的时候,爹爹是个很有童趣的人,也跟她堆过雪人,可被祖母说她爹,那个时候的她多么幸福啊!她也想进去吴家感受一下那温暖的气氛,可想了想还是止住了脚步,正如乳母说的,小孩子多难免你推我挤的,吴家的孩子不大懂礼貌,万一冲撞了不好。 “这个花生给宝玉吃,宝玉要慢点吃,不能跟你敬瑜哥哥一样。” 宝玉是个秀气的小男孩,说话也奶声奶气的萌的很,余榕怕他卡住所以嘱咐。黛玉跟敬瑜俩人好似在比赛看谁吃的更多一样,几个小孩都吃成小花猫了,余榕才让春草打了热水让她们洗手。 “每个人都要涂香香的,要不然脸会冻坏的。” 几个孩子都没有不听话的,要吃中饭了,孩子们肚子已经饱了。吴襄带着敬天回来了,敬天看外面的雪人就跟敬瑜道:“是不是你堆的?” 敬瑜得意:“是我娘跟我一起,还有宝玉跟黛玉也帮了忙的。” 敬天毕竟是个大哥哥,他见黛玉跟宝玉也在这里,就起了童趣,要带这几个人在屋子里背诗。黛玉最配合,敬瑜嘟着嘴不敢反对,宝玉就是呵呵笑,也不知道他挺懂了没有。 吴襄跟余榕就笑呵呵的看着,吴荣过了一会儿也过来了,看着敬天带着一群小萝卜头读书就笑了。 “敬天倒还真有个夫子的样子。”吴荣很是感慨,他们堂兄弟小时候的关系可没有这么好。各房都只对自己的儿女好,像袁氏从来给东西都只给吴达,吴坤打小也是个坐不住的,基本就带着吴荣玩。可不像三嫂余榕这样,对孩子们都这么温和,还教黛玉学针线。余娟可是个针都拿不住的人,现在又躺床上,吴荣想起了也觉得自己没什么老婆缘。 吴襄口上谦虚:“你们宝玉也快三岁了,反正现在也不出门,我们也忙,就让他在这儿,让敬天教点东西,总比瞎玩好。敬天虽说很多不懂,可教他们这几个小萝卜头也够了。” 吴荣忙不迭答应:“正是,有敬天教我也放心。”他也算是看着敬天长大的,知道敬天这个孩子不仅早慧而且严谨,所以他很放心。 第125章 有了陈樱儿在孙凛身边, 首战就告捷, 武威更是军民齐上阵。吴襄带着吴荣跟余树俩人几乎日日夜夜都在巡逻, 生怕拖了一点后腿,更因为皇帝亲征,要在武威县附近扎营,吴襄更不敢掉以轻心。 皇上这种生物离余榕来说太遥远了, 即便有好处也给上头的人得了,这是余榕跟吴襄共同的想法, 所以两口子显得很是平静, 不带一丝慌乱,力求不出错就行。 她跟下人们一起做衣服给慈幼园的孩子们穿,因为战乱, 这里的孩子越来越多了。余榕不好当甩手掌柜, 所以现在也经常去, 可城里做生意的都很少了, 所以物价特别贵, 她特地找了以前家里积压的布,填上新棉掺着旧棉做的衣服给慈幼园的孩子们。 “这衣服你们尽量做大一点,以免穿几天就穿不了了, 也不用缝制的太精致, 手上快些, 不要冻着孩子们了。”余榕在一旁道。 她自己穿的也很朴素,青色的棉衣,下边是布裙, 偶尔出门才换上绸衣。可下人们对她的观感却很好,无论是武威这边的下人或者是之前跟着她的秋桐贵儿夫妇,都觉得余榕不贪图富贵,又有爱心,实在是菩萨心肠。 “三伯母,都做了不少了,我们是等会儿就去吗?”黛玉问道,她也喜欢去慈幼园。那里可不像难民所,条件虽然简陋,可余榕跟吴襄安排跟他们学技术的课,像连子凯就经常带着药书去讲,还有王雪教女孩子们做针线,有六七岁的女孩子们已经可以做出像样的护膝了。 再裴县丞跟潘氏夫妻也会定期去告诉他们认字,像余树就更不用说,他经常告诉孩子们做术算。再有工匠木匠等都需要学徒,所以他们也会经常去慈幼园看有没有好苗子,这样一来孩子们除了吃穿差点,竟然也不缺什么了。 有的人想占便宜,就把孩子送过来,余榕专门看户籍,若是大人还在她就不收。慈幼园的孩子们也讨厌那些平日骂她们是没爹没娘的孩子,却要抢他们东西的人。黛玉却喜欢去那儿,那里孩子们多,大伙儿在一起玩挺好的。 可余榕却道:“今日你要留下来跟敬天哥哥读书,下次让你雪姨带你过去吧。”有些小孩子受了伤,余榕也要去看看,他们都没了爹娘,所以异常懂事,余榕有时候也会觉得很心疼。 刚出门却碰到陈樱儿了,余榕笑道:“怎么回来了?我以为你还在军中?” 陈樱儿不在意道:“这一仗已经算告一段落了,孙将军日后有诏令我再过去,您这是去哪儿啊?” 余榕道:“我去慈幼园,”又指了指后面的马车:“这不又进来了一些孩子,棉衣不够,家里连夜赶出了一些,先拿过去凑活。”陈樱儿无事,就要跟着去,余榕乐的有人说话,自然也不反对。 慈幼园旁边又在扩建,因为人越来越多,所以不够地方了。还好孩子们够听话,余榕去的时候,孩子们在一起背书,应该是余树抽空来教的,她们一见到余榕来就喊道:“吴阿娘来了。”孩子们没有爹娘,所以把吴襄喊吴阿爹,把余榕喊吴阿娘。 “都在这儿呢?我今天带了糖果来,一人一颗,找你秋姨来。”余榕笑眯眯的牵着俩个年纪最小的孩子的手,走进她们女孩子的房间。墙是新刷的,里面虽然没有火盆子,但是一点也不冷。 她们住的地方在城郊处,所以经常由年纪大一点的孩子捡枯柴什么的回来,小一点的孩子们也知道怎么种菜。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余榕还让几个年纪大一点的孩子轮流喂鸡,每天给小一点的孩子一颗蛋。她建立这个地方,只是想庇护一下年幼的他们,不可能说把他们养废,而是养的更好。 “清风,把棉衣都拿进来吧。” 清风小伙子长的挺好看的,嘴也甜,不过才刚来,小孩子们就围着他叫清风哥哥了。新来的有的还是战死沙场的遗孤,余榕怜惜的跟里边最大的牛儿道:“他们都是刚来的,你是大哥哥,要多照看一些。我今天带了些陈米来,是你吴阿爹筹借的一些米粮,这个冬天肯定能熬过去,别给他们喝太稀的。面粉的事情我再想办法,你把鸡蛋都拿出来吃,你自个儿也要吃点。” 涂牛儿急道:“吴阿娘,你们家也一大家子人,我们最近种的白菜跟土豆都挺好的。他们也没饿着肚子,您就放心吧。” 涂牛儿眼中的吴阿娘根本不像是官夫人,她平易近人,说话也是温温柔柔的,又生的很美丽,待他们也好,总是想着他们。 跟涂牛儿嘱咐完,就看到陈樱儿周围围着一圈小孩子,尤其是男孩子,陈樱儿的鞭子甩的极其的好,她笑嘻嘻的耍玩,好多小男孩都要她教。余榕走近跟陈樱儿道:“你教他们个一招半式的,若是坏人来了,也可以赶跑他们。” 做饭的是一对没有孩子的老军户夫妇,余榕没啥架子的端了小板凳在一旁跟他们摘菜,几个文静一点的丫头也跟在余榕后边。老军户姓朴,以前是高丽那边归化过来的,大家都叫他朴老爹。 朴大婶道:“这些孩子平时都乖巧的很,跟我们抢着做事,我说不用,她们还生气。” “应该的,都不小了,您就让她们学会做事,能教她们做菜那就更好了。”余榕笑道。 过了一会儿陈樱儿也过来了,她对余榕道:“吴夫人,我想招几个做我的娃娃兵好不好?” 余榕想了想:“可以,你先过来教他们功夫,若是可以的话,就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去。”这里的兵家子也不少,有的在来慈幼园之前还会射箭,所以余榕完全遵从孩子们的选择。可又不得不为他们打算,不想让他们太早就去军营。 几个小皮猴听说要走就舍不得了,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把慈幼园当成家了。这里没有谁欺负谁,因为王雪跟余榕商量,若是哪个小孩子心术不正,犯了错,慈幼园是绝对不收的,而大一点的都很懂事,所以他们虽然想学武艺,却不想离开这里。 “我跟你们吴阿爹商量,跟你们置办几亩田,就放在你们名下。再找来村里的老把式教教你们,日后口粮就得自己挣了,可不许喊苦。”余榕夹了菜,吃了下去,没有表示任何不好吃。别人看余榕跟他们吃的一样,都觉得余榕这个太爷夫人实在是没什么架子,对吴襄的敬仰也更多了。 ---------------------我是分割线 要过年了,李家派人送了年礼过来,因为首战告捷,李灏也回来了,还专程过来接侄女。这次李夫人未来,吴襄见到李灏连忙作揖:“不知道您亲自前来,慢怠了。”他孝已经守完,李家人脉很广,又在圣上那儿挂了名的,所以本次要上京出任吏部尚书。 李灏道:“你们武威治理的很好,陛下亲征,总有你的份的。” 吴襄笑而不语,又跟李灏道:“李大人,某一介寒门,闻李夫人美意,可自古以来就是门不当户不对。这事我权当不知道,您把这个拿回去吧。” 所谓事急从权,李灏当时还真的怕自己会死在路上,所以托付给吴家,心里未尝不后悔,可听吴襄先提起,他脸上也挂不住:“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岂有食言而肥之理。” 其实吴襄也能理解李灏的想法,若是真把李五娘嫁过来他们家才让人戳脊梁骨,吴襄诚恳道:“也不是其他的,李小姐冰雪聪明,跟贱内相处的也极好,只家中的情况您也了解。敬天日后要走仕途的,我跟他娘都说等他有了功名再谈婚事,这么一来不是误了李姑娘的花信。您对敬天有大恩大德,我们都记在心里,还是不耽误五姑娘的好。” 李灏道:“既如此我就接她回去。你也不用着急,这几年做好了,总有你的好处。”李灏掌管吏部,日后抬抬手帮吴襄那是举手之劳,更何况吴襄这样识时务。 李五娘也正在跟余榕告别,“这几个月多谢吴夫人照顾了。”这也是实话,虽没有像李夫人那样精致,可是已经尽力了,只是她不大习惯而已。 余榕帮她拢了拢披风:“天寒地冻的,可得注意自己的身子,好孩子,时辰也不早了,快走吧。我蒸了肉饼,让秋桐放你们车上了,若是饿了就吃点,抗饿的很。” 其实李五娘是个很好的女孩子,身子虽有些娇弱,但在李家那样的家里养着也实属正常。只能说他们家门不当户不对,李五娘进门也会委屈她,可余榕还是很喜欢她的性格的,李五娘是个懂事的小姑娘。 李五娘也掀开半角帘子,直到看不到余榕的身影才放下车帘。 “乳娘,你说其实吴夫人是不是什么都知道?” 知道她心里嫌弃吴家不讲究,知道她在他们家其实从不习惯到慢慢习惯,知道她们从来不是一路人却还是对她那么好。 第126章 也不知道蛮子是怎么回事,是走漏风声还是怎么了, 已经放出皇上要亲征的消息了, 可蛮子又偷袭了一场, 还好武威已经被吴襄安排的很妥当,蛮子估计也知道,就偷袭了另外的县。陈樱儿毫无疑问又被派上战场, 她的名头现在越来越响亮,别人都称她为当朝花木兰。 对于吴襄来说就是连任的事情了,前线打仗, 谁都不愿意来这里,上头还是把武威县令这个职位留给了吴襄, 反正一事不烦二主。本来他们听说皇上亲征, 还想把吴襄弄走的,但没想到前边又开打了, 没人愿意过来送死, 还是把吴襄留在这里。 “确定下来也好,慈幼园的孩子们也还没长大, 我们还能多看着他们几年,反正也都是做熟了的。总比在神女县被人抢了功劳好, 你先休息会吧。”余榕手上一边打着络子一边说道,她也怕死, 但若一家人死在一起也没什么。 吴襄好容易能休息半天,把头枕在余榕腿上,他用手摩挲着余榕光滑的脸, 余榕感觉酥酥麻麻的,娇笑道:“好痒。” 不得不说余榕保养的还是很不错的,她也没有像别人一样养尊处优,但是平时很注重沐浴和吃食。现在身材窈窕,皮肤白皙,而且看上去还很脸上的肉还很嫩,吴襄有事没事就爱咬她的脸。他看余榕这样娇媚,眼神越发涣散起来,就要拉着余榕温存一番,夫妻二人本来就年轻,又对彼此的身体熟悉,很快就进入状态。 吴襄运动完又喊累,余榕道:“你先去泡澡吧,晚上多睡会,明儿又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县太爷要管的事情特别多,尤其是现在前线在打仗,吴襄更是忙的不行,但是他还是依旧自己做账,他不贪污,为了防止不测,还是做好账本。 吴襄起床沐浴好了,见余榕懒洋洋的,让下人打了水来帮余榕擦身体。余榕道:“还是我自己来吧。”她是真的挺不好意思的,可吴襄却不管这么多,他还挺熨帖的把那些黏糊糊的液体擦的很认真。 看他忙完了,余榕歪头:“谢谢你啦,景耀兄。” “又说怪话,我说敬瑜像谁,原来是像你。”吴襄笑道,其实听妻子喊他喊景耀倒真的是别有一番意思。好似夫妻二人在扮演梁祝一样,吴襄心情也好了很多。 余榕就跟他撒娇:“快到床上来,我要抱着你睡。”她其实也是用另一种方法开解他,吴襄年纪轻轻的就生了白发,就是平时太辛苦了,吃补品都没用,只有心情放松点才好。可余榕也知道她在他那个位置上,说不定更焦虑,吴襄已经做的更好了。 吴襄头一次放纵自己到床上,两夫妻安安稳稳的睡了一觉。 -------------------我是分割线 敬天虽然只有十岁,但吴襄无论去哪里都带着他,以至于他小小年纪,竟然行事比大人还行。因为现在这边找不到老师,所以吴襄亲自教授。好容易俩人在家吃饭,余榕正在跟吴襄盛汤,鸳鸯慌忙过来。 余榕道:“急急忙忙的怎么了?”余娟怀的孩子也才七个月,还没到时间啊! 鸳鸯急道:“三奶奶,我们奶奶要生了。” 吴荣现在还在外面,余榕只得叫秋桐去把张妈请过去接生,因为张妈接生了好几个,经验丰富。余榕边走边问鸳鸯:“怎么回事?忽然就要生了?”昨天余榕还去看了余娟,见她养的差不多了,还很是高兴。 鸳鸯骂道:“都是袭人那个小蹄子,藏了四爷的靴子,我们奶奶一气之下就动了气。” “她藏你们爷的靴子做什么?”余榕莫名其妙,她可不想管小叔子家的家务事,但鸳鸯这不是存心找理由吗? 鸳鸯就道:“她跟我们奶奶说要帮四爷做靴子,还说是四爷说的,您说说,这个丫头不是要巴结四爷,她明明是我们四奶奶的丫头,怎么想着帮四爷做东西。” 这还真的不一定,就像张妈说的,袭人现在张开了,尤物一般的人。平时做事稳妥的很,又楚楚可怜,说不定吴荣还真的动了心?可既然未过明路,就不能做的这么出格,余榕道:“袭人那个丫头让你们四奶奶自己处置。只现在黛玉跟宝玉都在西厢住,你先去把她们带到敬瑜那里,我在外头看着吧。” 余榕都发话了,鸳鸯也不好说什么,虽然她是四房的人,可当初买她来的人就是这位三奶奶,她还是很畏惧的。 余娟这一胎生的颇为艰险,袭人很是老实的跪在墙角,余榕心中叹了口气。袭人容貌昳丽,身条也好,此时面含委屈,显得很是可怜。余榕当做没看到,中途秋桐送了一次饭,拉着余榕不要进去,“三奶奶,张妈说了没事,七活八不活,就是好好养着就是了。” 还真被张妈说着了,余娟又生了个儿子,就是瘦的跟皮猴一样。余榕看了都心痛,让大夫好好看着,张妈又说余娟身体也不好,余榕无法,只得让秋桐去请个奶娘。现在这个时候请奶娘非常不好请,但秋桐跟贵儿毕竟是管事,平时接触的人多,很快就找了过来。 看小孩子吃了奶,余榕才放心,余娟再醒过来已经是三天后了。得知生了个儿子,她还是很高兴的,还娶了名字叫吴水溶,余榕也无语了,她本来就跟吴荣同音,现在又跟余娟的这个小的同音。 王雪都看不下去了,“娟儿,你这不都撞字了吗?哪有人这样娶名字的?” 余娟摆摆手,只好道:“那就叫文强吧。”余娟还记得在前世她老爸最爱上海滩中的许文强。 余榕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可她不能破功,倒是王雪瘪嘴,觉得很奇怪。她也刚出月子几个月,余榕也不留她:“你快回去吧,我不留你,只这块火腿要带回去。” 王雪笑着接过,她可不会跟余榕客套,因为她知道余榕是认真的。 余娟好了后罚跪袭人就不说了,还用手把袭人的脸抓伤了,因为伤了脸,余榕也坐不住了,“你如今还在月子里面就不要急,四弟马上要回来了,怎么做的这样难看?袭人伺候你也算兢兢业业的,留几分面子给你们自己,下人都还看着。” 如今正是大敌当前,闹这些幺蛾子做什么,余娟自己是主母,若真的不喜欢袭人,跟吴荣商量后送回去就是。而且余娟并未抓到实锤,这样实在是自损。 “榕姐,你是没有经历过,所以站着说话不腰疼,她都跟四爷勾在一起,要我怎么冷静?”慢慢的余娟也开始作践下人了,她觉得不给点好果子给袭人吃,她还是会勾引吴荣的。是啊,吴襄人也俊美,又洁身自好,余榕当然得意洋洋,可她呢? 余榕冷笑:“你别忘记现在是什么时候,文强月份还小,找的那个乳母也只是军户出身,还得你这个娘来照顾。至于袭人,她要是真的生出这种心事,直接送回去就行,何苦留着她这样折磨。”打骂下人也要师出有名,真的以为自己是主子就随意乱来啊! 余娟知道余榕是标准的古代女人,她能这样想很正常,可是她真的忍受不了丈夫有小三?可余榕说的对万一袭人这个绿茶又在吴荣面前哭诉那可不妙了,她可是看过很多小说的,很多这样的白莲花都是如此惹人心怜。 四房的破事余榕不想管,因为皇帝亲征,陈樱儿得到召见的时候还把慈幼园的娃娃兵找过去表演了,皇上一时来了兴趣,宣武将军就把这位便宜姐夫吴襄的事迹说了一下。吴襄就被皇上召见了,余榕能感受到吴襄发自内心的喜悦。 学得文武艺,售与帝王家,从古至今都是如此。敬天小声跟余榕道:“娘,您说爹爹会不会升官啊?” “傻小子,这里还少不了你爹爹,怎么能说走就走,雷霆雨露都是君恩。”武威全民皆兵,而且民众十分配合,吴襄也不知道做了多少努力,就这么走了,再接手的人未必这么快上手,而且现在还算不得打了胜仗,武威还得要吴襄坐镇。 敬瑜一看敬天跟余榕隔的很近,就不自觉的过来了,余榕拉过他,“你爹爹回来就不要闹他。”见皇上不知道要死多少脑细胞,所以余榕嘱咐敬瑜。 吴襄过了两天才回来,他是骑马过去的,因得了好消息,便快马加鞭赶回来跟余榕说。 彼时,余榕还在做肉饼打算让秋桐送到慈幼园给孩子们加餐,这肉是军户所的人送过来的。都知道慈幼园的人会收容军户所的孤儿,说不定自己的孩子日后也有可能会成为孤儿,这些东西余榕不会独吞,她这个人做人就是这样,穷有穷的过法,富也有富的过法。在自己不愁吃喝的前提下,帮助别人 ,她还是很乐意的。 “这次牛儿他们都去做娃娃兵,若是回来看到这些加餐的,恐怕乐死了。”秋桐一边揉面一边笑道。 第127章 余榕看桌上堆得赏银跟一些礼盒,就知道皇上对吴襄印象不坏, “怎么心情这么好, 快说给我听听。”她看吴襄就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自然要捧场。 吴襄就知道他的榕榕跟别人不一样,其他人要是知道他见了皇上,肯定会东问西问, 就连吴荣都不奇怪会问很多,可余榕还是这样的沉静。他露出几分在外人面前没有的骄傲道:“我这次升上去可能有望了,皇上在那里的时候跟我说别浪费了我这个人才。就像你跟我说的, 不要太怕事,所以我虽然诚惶诚恐, 可好似博得了皇上的好感。宣武将军私下跟我说他也会帮我美言几句的。”宣武将军的夫人已经过世了, 他们齐家本来姻亲故旧不少,可余梅能按捺住不跟余家其他人联系, 足以看出宣武将军虽然不管内宅, 但是对内宅的人是掌控的很严的。 “这就好,说起来也是我们的运道了。可我们虽然得了赏赐, 但还是不要出去大加渲染,没到手的事情我们就不要做声。”余榕认真道。 吴襄一把抱起余榕:“阿榕之话甚得我意。” 余榕轻声道:“你不累呀?” “不累, 我现在浑身都是力气。”吴襄都已经开始考虑再换个安稳点的地方后争取让余榕能够再怀一个。 有了皇上亲自坐镇,陈樱儿跟孙凛强强联手, 尤其是陈樱儿被传为女战神,就更不一般了。再多打了三场仗,陈樱儿擒了蛮子的首领来见皇上。唯一的要求就是解除跟孙凛的婚事, 她此时再也不是那个还有小女儿态的姑娘,却是英姿飒爽的大将军了。 孙凛也没想到陈樱儿竟然这么厉害,小姑娘家家的立了大功,他也不想在皇上面前做坏人。这可能就是权力吧,你最强的时候,无人敢略其锋芒。陈樱儿的事情圆满解决,陈夫人松了一大口气,可令她心中有些不满的是吴襄还升官了。 是,她很怪余榕没有让敬天跟陈樱儿结亲,本来也就算了,毕竟她家的女儿声望都超过孙凛了。可没想到吴襄升了五品同知,要知道吴襄也才刚而立,这对于很多人来说真的算是很了不起了。 “锦州同知……那比之前的神女县好多了。”吴襄很是高兴。 余榕也笑道:“已经往家里把信送回去了。” 吴襄有些难为情跟余榕说:“这次推选了四弟,你不要生气。”朝廷有说明,五品官是可以推举一位官位,九品虽然微末,但也是官位。 “这也是应该的,小树年纪不大,这次跟我们去还可以帮你做事。”余榕对吴荣不觉得有什么,尤其是这几年吴荣改变很大,沉稳了很多,对余榕这个嫂子也一向颇为恭敬。 可吴荣却拒绝了,他清楚自己的实力,做个九品官还不如就跟着吴襄,他想做更多的事情,日后会有更好的发展。本来余榕还以为可以摆脱余娟了,却没想到还是要在一起,可她们就要跟王雪告别了,王雪颇为不舍,但是人就是这样,千里搭凉棚,总有散的那一日。 “我们走了,你们在这里若是有什么事情尽管来信。慈幼园的孩子们麻烦你平日照顾着,我留了钱给你,每个月给点他们就行。”余榕道。 慈幼园的孩子们许多都跟着陈樱儿成了军,虽是娃娃兵,但因为是陈樱儿的部下。留下的孩子们因为有余榕留下的田跟钱,保证他们长大完全可以。 余树喊了一嗓子:“姐,马车来了,我们走吧。” 余榕最后抱了一下王雪,才带着敬瑜上了马车,连子凯也拉着王雪道:“我们也回去吧。”王雪不是不想回家,却是不想回家,这里虽然是边疆,但是人相对很淳朴,而且有吴家的余荫,她们会过的很好。 但回到家里,王雪的爹娘以及姐姐全部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人,王雪更会过的苦不堪言,还不如在这边,清贫一些,却很快乐。 经过宣武将军府的时候,余梅送了不少仪程,齐磊特意出来在余榕面前行礼。余榕问她:“你要不要回去看看?” 余梅摇头:“见了又如何” 她爹娘见了她也只会让她多帮忙,她大姐跟姐夫就是把她送进来的,她们只会更贪得无厌。那时她还在临安的时候,送信到草埔,因为她被夫人责罚,打了板子,治病的钱都没有了,可没用,事后根本没人会问她。而且余梅现在虽然没有扶正,但已经在当家主事了,不想让儿子知道自己有那么个外祖家,以后来往便也只跟余榕来往。至少现在家里的人都知道她堂姐是五品的诰命,心里对她颇为忌惮。 紧赶慢赶好容易到锦州,却接到报丧,吴老太太过世了。吴襄不用守三年孝,可一年要守的,他只好报了丁忧。 就连吴荣心里都觉得吴老太太死的太不是时候了,家里接到吴襄上任的信就应该想尽各种办法为老太太保命便是,可现在三哥真的丁忧了,一年后情形还不知道如何。 “敬天,敬瑜,别读书了,先吃饭吧。”余榕已经换上孝服。锦州跟湖阳县隔的也不算近了,可因为吴襄的身份这次坐的马车很是宽敞,沿途驿站更加恭敬。 敬天现在还未正式找老师,可他还算会做人,不仅给李灏经常写信讨论学问,也在吴襄的鼓励下写信给许院长。 “今天的菜色挺好的,娘,您别忙活了,坐下吃饭吧。”敬天知道若是许院长同意了,他就要像他爹一样去临安读书,可能又要离开爹娘,所以娘怕分别,总是舍不得他。 余榕坐下夹了一口鱼肉放在嘴里,余树生怕这次回去又被留在家里,所以凑到余榕跟前:“姐,你们下次出去也把我带着吧。” 余榕狐疑:“娘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到家里成婚就要安定下来,我们怎么能耽误你的大事?”余树也才刚二十,但在古代已经算得上大龄了,依照余榕说其实不用着急,若吴襄起复有望,日后余树有更大的前程,应该找更好的才是。 余树一看有戏就道:“我不管,反正你们走的时候要叫我。” 吴襄拍了拍小舅子的脑袋:“别闹你姐,我们走的时候自然会跟你说。” 他们回到吴家的时候,吴老太太已经下葬了,吴老爷见着吴襄很是高兴。 尽管跟吴老太太没什么感情,但余榕跟吴襄带着孩子们还是去坟茔前面哭了一场。敬瑜本来哭不出来的都被这种情绪感染了,吴襄抱着抽抽噎噎的敬瑜回去,敬天更加有礼了。吴老爷在吴襄父子面前也很难端起长辈的架子,他知道即便是敬天都对他不以为然。 再次见到吴刘氏,吴刘氏已经是居士打扮了,她面前伺候的人依旧是刘妈,又多了个小丫头。吴刘氏对余榕招招手:“这一路辛苦你们了,好容易襄儿升了官,却又要丁忧,他心里不好受吧。” 看吴刘氏淡淡的,可余榕打赌吴刘氏心里肯定不是这么想的,“哪里的话,自古忠孝难两全,现下祖母去了,相公伤心的不行。”对于吴刘氏这样的母亲,她更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这可不是单纯的母亲,这个吴刘氏恐怕怀恨在心,比外人的仇恨还不如。 她注意到吴刘氏身边的丫头看她的目光有些不善,余榕觉得奇怪,她也做了好几年的官夫人。知道越是细节越要注意,又听吴刘氏道:“你们在路上跑了几个月,还有七八个月才能起复,这段日子我把你们之前住的院子打扫干净了。” 余榕感激道:“还是娘想的周到。” 本来俩人就没什么话说,吴刘氏便让她下去,余榕也不耽搁,径直走了出去。门口林氏对她讪笑,余榕回了一笑。 林氏心里不好受,同样嫁的是吴家的男人,她嫁的还是长子嫡孙,可却过的比别人硬生生的差了许多。可她也只能认命,吴刘氏这还是亲娘都没享受到什么,更何况是她,想起这个她又平衡了。 余榕回去的时候,吴襄正在让下人把院子统统先搜一遍,比起余榕他更知道吴刘氏的报复心。在外边的时候吴刘氏管不到他们的头上去,可在家里那就不一样了,母子跟仇人一样,吴襄是很不相信吴刘氏的。 “结草为庐……相公,你看这个如何?”余榕很能吃苦,她再艰苦的环境都过的下去。只要过的安全,不出岔子。 吴襄忽而笑道:“这个不错,我们也许久没在家里了,长辈们年纪大了,可我们年轻,去守孝正合适。”说罢,又见余榕皱着眉头,便道:“你别放心上,这些事情我要慢慢查。”他去年年初写信过来,还说吴老太太身体硬朗的很,在他升官的当口就死了,实在是可疑的很。他也不想怀疑吴刘氏,可当了这几年官,他早就非吴下阿蒙了。 “行,先让厨房送饭过来,我们去跟爹一起吃吧。”余榕道,吴刘氏总不会害吴老爷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更文好累,既要上班,又要准备考试。我告诉自己还是要坚持日更,可能等到本月中旬我会开始双更,现阶段还是日更为主。 第128章 吴襄却阻止了, “不,让秋桐去厨房做吧,她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他做官这么多年也不是白做的,秋桐跟王雪她们也学了辨别□□的办法,况且这么快就被拿住把柄, 也不是他娘的做法。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吴襄是很鄙视那种因为内宅导致落败的人, 这样的人实在是可悲。他现在在内宅唯一的威胁就是他娘了, 虽然只见了一面,可吴襄知道吴刘氏没有死心,她依然想做她的官夫人。而会把这个仇恨转到余榕身上,他的阿榕陪他历尽千辛万苦, 才守得云开见月明, 他怎么会让他受一点委屈。 余榕一向十分相信吴襄, 她又把秋桐喊过来,让她去厨房做饭。吴襄却单独来找吴刘氏了,他这些年虽在严寒或者潮热这等地方, 可身材却显得越发挺拔,跟读书的时候的他不同,那个时候他给人的印象是俊秀精致文气, 可现在的他显得威严许多。 小婵看了吴襄一眼,心中已有决断,看看,三爷还是个好人, 可就是太听三奶奶的话,她的心仿佛也漏跳了几拍。若是日后她能够帮衬着三爷,大夫人也会过的更好,却没想到,吴襄连个眼角都没给她,吴襄这个人对所谓的美女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他自己容貌生的很好,反而不会特地去看人的相貌。 “给娘请安,娘还未吃饭吧?”吴襄撩了袍子就跪下了。 吴刘氏心里舒畅了不少,她笑道:“你现在是官老爷了,怎么能跪我,还不快快起来。” 吴襄磕了一头,“父母恩情大于天,儿子跪娘天经地义。本来打算跟您请诰命的,老太太又去了,儿子若有幸起复了,再跟娘来请诰命。” 吴刘氏一句推辞的话都没说,只道:“你过几个月也就起复了,怕什么,迟早的事情。”她实在是太想做官夫人了,尽管她也知道吴襄的话假的很,可万一吴襄真的为她请了诰命,那她可就是五品的官夫人了啊! “这可不好说,我一寒门出身,若不是别人都不去的地方,我去了,也难得有这样好的因缘。现在却一下打落了,日后起复怕又是从头开始。在西北日日夜夜打仗,才有了一点微薄的功劳,娘,儿子想着这些年也没在家尽过孝,这几年我索性也就先缓缓,若是有我的好事,也就罢了,若是没有我也做了乡绅,反正敬天如今也大了,人也聪明。”吴襄脸色神情皆是淡然。 吴襄也三十的人了,吴刘氏也五十多了,她真的让吴襄失了官位,吴襄再惨,她也只是瞬间的快乐,她终究还是个地主婆,可等敬天出息了,肯定会为余榕请诰命的,她可好,身上既有五品的诰命,以后等她儿子读书又是身上有诰命。敬天会为余榕请,却肯定不会为她请,像吴老太太再期盼吴襄升官发财,可事实上,吴老太太也没那个资格做诰命。 “不,你不能这么想,敬天才多大,等他熬出头,你们恐怕比我还难。”吴刘氏道,她又跟吴襄出主意,“既然你是在西北立功,不如再请回西北就是,这样才好建功立业啊!” 是啊,吴襄在心里冷笑,反正受苦受罪的都是自己吧。现在他更加肯定吴老太太的死即便不是吴刘氏害的,恐怕也脱不了干系。 吴襄随后又寒暄几句,再也不提诰命升官之事,倒是对刘妈道:“刘妈妈,你也去见见你儿子媳妇吧,他们年轻在外面闯的不错,我这次回来也是要跟你说销了他们的奴籍。虽不至于做大官,可现在他们已然是有身份的人,再说出去是奴仆可就不好了。” 刘妈妈的儿子媳妇刚开始也是想着要逃回去,后来发现跟着吴襄威风多了,还打算去锦州俩人戴罪立功的,没想到吴老太太一死他们就被打回原形了。 虽是对着刘妈妈说,可却看着吴刘氏,他道:“娘,我再跟你送俩个人来就是。” 吴刘氏抿嘴不做声,吴襄看向刘妈妈:“我娘心里既然想着他们,也罢,还是让他们在身边伺候吧。” 说完还真的留下陪吴刘氏吃饭,小婵在一边伺候,吴襄不经意问了一句:“娘,之前的几位姐姐去哪儿了?”吴刘氏陪嫁过来的家生子也有两户,之前伺候的大丫头就是吴刘氏身边的人,也是刘家的家生子。 吴刘氏摇摇头:“都嫁出去了。”其实是被吴老太太嫁出去的,那几个也不是死忠,得了吴老太太的话就嫁出去了。吴刘氏当时失势,身边也只有刘妈妈一个人了,小婵很忠心,当然要得到大用。而且凡女子总是想往高处去,若余榕真的不在了,让小婵在吴襄身边,她就不信当不了吴襄的家。 小婵看刘妈妈下去了,她一次都没见过吴襄,听他说话还是很孝顺大夫人的样子,便插嘴道:“素日大夫人最想的就是您,这如今您来了,大夫人饭也吃的多一些了。” 吴刘氏听到这话都有些反胃,母子二人早就反目成仇,吴襄也不大舒服。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却道刘妈妈一见她儿子儿媳,三人就痛快的哭了一场。 余榕炒香椿放在嘴里,现在还要吃素,不能吃荤菜,连鸡蛋也不能多吃。吴襄帮余榕按摩肩膀,余榕问道:“你说刘妈妈会不会劝这俩人再忠心于她?” “劝他们才是害他们。”吴襄摇头。 余榕吃完饭就安排下人去坟茔那边扎草庐,其实也就是晚上回去住一下,白天还是在这边。却没想到遭到吴老爷的反对,他跟吴襄道:“襄儿,这些事情由我来做就好了。” “爹,您?”吴襄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 吴老爷叹了口气:“她毕竟是你娘,你多担待些,你放心。家里正在修家庙,你娘这些日子一直说要做居士,家里也是由你大嫂在管,等你出了孝了,家里就分家吧。”吴老爷不是傻,只是对吴刘氏执念太深,他本身也不是什么坏人。趁现在大伙儿还不算撕破脸,把吴刘氏保下来,要真的让吴襄出手了,恐怕吴刘氏这个人下半生要活的人不似人鬼不似鬼。他做了一辈子的商人了,打小他爹就跟他说怎么管长工,怎么把庄稼把好,怎么做生意,至于家里的婆娘那就是拿来生孩子的。 想来他以前也是那样认为的,直到见到刘家的大小姐,气质高洁,出口成章,不媚俗,跟他所见过的人中都不一样。他也知道吴刘氏嫁给他实在是委屈了,所以他竭尽全力对她好,直到最后他也想着要保全她。 “爹,您知道了?”吴襄有些不可置信。 吴老爷点头,二房一贯喜欢躲起来看笑话的,这还是二房的人通了风,可惜二房现在忌惮吴襄,又因为吴荣在吴襄手下,他们一时觉得不悦,可还没有想着把事情宣扬出去。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说吴家现在日子过的这样好,也跟吴襄做官有关系,家里人都指望着吴襄发达,没有让他掉下来的。 吴老爷一时老泪纵横:“襄儿,就当爹求你了。” 吴襄仿若掉入冰窖,即便吴老太太此人只看重钱,只看重利益,可你亲娘被人害死你都只想着维护妻子,实在是让人觉得丧心病狂了。他用仅存的理智道:“爹,我答应您不闹大,可您也要答应我一定要把娘看好。” 吴老爷一听到吴襄答应,就了然:“襄儿,你放心,我不会让她再做错事的。” ----------------我是分割线 余榕带着两个儿子回娘家,吴襄在外边骑马过去的,张氏亲自在门口迎接。余榕一下马车就看到一位小姑娘跑出来,张氏看上去皱纹平添了不少,敬天立马上去请安:“给外祖母请安,敬天扶您进去。” 看到外孙子,张氏立马就忘记了余榕,还是宣氏挽着余榕的手道:“娘天天念着你们,这不见了敬天,可算是高兴狠了。” “敬天没怎么见过外家的人,就常常听我说起你们,今天说要来也是高兴的很。”余榕说完,又见一位小女孩,生的是俊眉修目的,跟余松很像,便道:“哎呦,这就是淑儿吧,都这么大了,来来来,这是姑姑给你的见面礼。” 说完跟后面的芳草示意,芳草早就把带过来的头面拿了过来,宣氏挡道:“小孩子家家的,哪能要这么贵重的东西。” 余榕不以为然:“看你说的,我又没个女儿,侄女儿这么可人,还不兴我送点东西打扮小姑娘啊!” “好好好,你这做了娘的人,又是官夫人了,嘴上还是不饶人。”宣氏好笑,小姑子以前看显不出来,现在却不一样了,也二十多的人了还水灵灵的,听小树说姑爷身边也有投怀送抱的人,可姑爷就是不动心,这也是小姑子的手段了。 说真的,若不是两家门第悬殊,她是真的想把女儿嫁到小姑子家里的,不过看起来小姑子也没那个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考试考了一天,现在才更完,明天的更新也是现码,不过大家放心,我会尽全力保持日更的。 然后,这几天先日更修整一下,等过几天我要双更了。 第129章 回到娘家, 吴襄跟余榕都放松了不少,余老三弄了不少荤素相间的菜,这也是张氏想的办法。荤素搭在一起,即便吃素菜也可以尝荤油,余榕笑道:“我还是爱吃娘做的饭。” 张氏道:“这有什么, 现在你在家, 我们又隔得很近, 你们就来我这里吃。”她也知道吴刘氏的为人, 现在什么都指望不上,重回原点,指不定憋着什么坏。 余榕还未说话,吴襄就答应:“这敢情好, 只是敬天要去临安读书了, 不能常来。”张氏确实对敬天这个外孙很看好, 且不说他年轻虽小,可为人活脱脱一个小吴襄,可又比吴襄来的更为谨慎。毕竟敬天跟着李灏, 学了不少,尤其是世家的礼仪,像他既懂礼貌, 又学问好,十足的有为青年。 “来,敬天多吃点。”余松连忙帮着夹菜,他对敬天也很看好, 敬天一点也没有瞧不起他们商户人家,而且还表现出恭敬的样子,这让余松心态舒爽。 余家的小院子早就改成了三进的大院子,还建了个小园子,看来余松这几年生意做的很好。张氏跟余榕自然有私房话说,她把余榕拉到一边,“哎真是可惜了,姑爷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生生的被截断了。” “也不能这么说,他也好久没休息了,现在在家里每天吃吃喝喝也挺好的。”余榕安慰张氏。 张氏又问:“你说梅儿真的是将军夫人了?”张氏是听余树说的,也没告诉大房的人。 “是啊,虽说不是正经的诰命,可也差不多了。”余榕也没说谎。 张氏叹道:“要我说也别回来了,你大伯母她们现在守着几亩田过,也少生了事端。你大堂嫂那个人你也知道,无利不起早,还不知道以后怎么样呢。”自从钟小姐拿回了二十亩地,李氏也只好把先前从余梅那儿拿回来的钱拿出来买了土地。她又好些年不做农活,每次都请的短工,吃穿不愁只是不大富裕。 “她怎么想就怎么做吧,对了,三哥呢?”余榕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过余奉的消息。 张氏对余奉这个侄子只剩同情,“在湖阳做教谕呢,还是钟家托了人找的事儿,快三十了连个后都没有,你也知道钟家的人最近几年越来越落败,一家人都跟你三哥三嫂住在一起了。过的不大好,你哥哥去湖阳去看店,去你三哥那儿,你知道他吃的什么,一碗玉米糊糊配着一大块咸菜疙瘩。” “一般学里不都包饭吗?”余榕奇道。 张氏摇头:“有白米饭跟肉,那不得先给钟小姐吃啊,你三嫂那是个精贵人。就现在这样还要凡事要吃好的穿好的,你三哥也无奈。不过,我听你大堂嫂说,你大伯母想跟你三哥典妾,你三哥也正好膝下空虚。” “哎。”说起来钟小姐跟吴刘氏还都有那么点相像,都是想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却都寄托在别人身上,心比天高。 “娘,大嫂的那个小的是不是还在襁褓?”宣氏的第三胎生了个女儿,因为太小了,没抱出来见客。 张氏还是有点重男轻女的,没办法,这个时代都是这样。果然她道:“我说我们萧儿这么大了,也该有个兄弟帮衬,可也没办法,她年纪也不小了。你哥哥现在就把希望寄托在耘儿身上,可你也知道我们商户人家,家里没个指点的人,他也资质不大聪明,你要是可以就让敬天多带带他。” 余榕笑道:“敬天学问也一般,也好,让他在您这里住几天,也好跟外婆和舅舅们都亲热一些。”张氏的心思余榕也多少猜的出来,若是吴襄再次起复,余树又一直跟着他们,余松他们这房难免疏远,就像刚才在吃饭的时候,敬天无论是说话还是样子都跟余树好很多,敬瑜本身就喜欢余树更是被余树抱在腿上吃饭。 见女儿答应的如此爽快,张氏心里开心了一下,她又关心起余榕的身体来:“先前去那些地方我就说不大好,你在那么冷的地方,总是要补,放心这次你在家,我帮你把身子养好。”敬瑜也五岁了,等出了孝期,完全可以再生一个。 “那就多谢娘了。”余榕笑道。 母女二人正在说话就听到外面有客过来,再看却是余蓓跟孙芸芸携手过来,孙芸芸身边还站着一位少年,很是恭敬的样子。余蓓也是一样,不过她家的继子看上去年纪不小了,看来她们都是打听好了过来的。 “榕姐,好多年不见你怎么还变年轻了?”孙芸芸笑道,她还以为西北那个地方苦寒,余榕会一脸老相,可没想到她还是很水嫩的样子。以前大伙儿在临安的时候,余榕可是比她过的差太多了,可现在余榕却是五品诰命的身份。说不嫉妒是假的,毕竟高凤翔现在已经完全不想读书了,专注家业,反而培养儿子读书,幸好高凤翔对她非常好,这个庶子对自己颇为恭敬。 余榕打哈哈:“什么年轻不年轻的,我都多大了。”虽然余榕只有二十多,可在这个年代已经不算是年轻人了,但她看上去还是很年轻的,余榕穿的素净,可还是年轻妇人的样子。而孙芸芸已经开始穿墨绿色的,余蓓更是穿褐色的襦裙,还在头上勒了一圈,明明也就十几岁却穿的戴的比余榕还老气。 “哟,这是两位外甥?”余榕笑道,孙芸芸就把她的儿子连忙介绍,倒是余蓓随口说了几句。余榕便道:“你们姨夫在堂屋说话,快过去吧。”也不是故意要讲男女大防,而是男孩子们跟她们枯坐也很无聊。 高凌云退出,他是庶出,从小就会看人眼色,看得出来吴夫人跟他嫡母并不像他嫡母说的那样情同姐妹。不过比起苏家成他又好过一点了,他是独子,可苏家成是嫡出没错,但继母进门就怀上孩子,又对他不尽心,以后他的日子恐怕更难过了。 余蓓堆起笑脸,又抚摸了一下肚子:“榕姐,我早听说你要来,拿了点见面礼来,你别嫌弃啊!”余蓓现在也是苏家药材铺的夫人了,她年纪又比苏老爷小不少,所以排场很大,下人比余榕还多。 “姊妹见面,不比外人,什么见面礼不见面礼的。”余榕道,又嘱咐:“既然有了身子,你还是快坐下吧。” 孙芸芸却道:“以前都说蓓蓓是个福气人,现在看榕姐才是我们中间最有福气的,我们湖阳还没有这么年轻的五品诰命呢。”孙芸芸跟高凤翔现在生意也在临安遍地开花,若不是因为吴襄要回来她也不会特地跟高凤翔回来。 余榕不以为然,什么有没有福气,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都是福气人,我们哪个在家里不是当家奶奶的。” “榕姐说的是。”余蓓连忙接口。她本来是不大想来的,而且还是为了继子的事情来,可为了凸显她的人脉,所以这才过来的,没想到刚来就被余榕打发到前面,若是被吴襄看中的话,以后重用可怎么办啊?她肚子里可是有苏老爷的孩子了,若是是个儿子,那又怎么能让苏家成出息呢? 孙芸芸懒得寒暄,直奔主题:“榕姐,你们这次在家多久?敬天学业不能耽搁吧?” “过几天就让他去临安读书,还是去许先生那儿。我们跟许师母说了这次就住学院里,不能耽搁他的学业。”许院长跟师母为人大气和气,师德也很好,因此余榕很放心。而敬瑜在家现在还有吴襄可以教,而且湖阳县的书院已然足矣。 这点就很让孙芸芸羡慕了,高凌云要进这样的书院是难上加难了,因为高家现在是商户,请先生并不是很好请。吴家现在是官家,而吴襄又是许院长的弟子,她提议:“去临安也好,我们现在都在临安,日后也好有个照应。” “那就多麻烦你了。”余榕也不拒绝,因为敬天很有分寸,她只是嘴上敷衍几句,以免搞的大家不开心。 余蓓本来就是想炫耀一下自己的,她突然插话:“榕姐,你现在有没有吃阿胶?” 余榕摇头,她其实也有吃,但不常吃,因为那东西吃了火气很大。而且并不便宜,余榕又不是商户人家,不好炫耀自己有钱,这样反而显得吴襄不清廉了。 余蓓就皱眉:“这可不行,咱们女人就得补,我家老爷从山东那边专门弄了阿胶,我在家又吃不完,所以带了点给你。” 又看余榕没做声,连忙道:“别拒绝了,我们姐妹互通有无也是好的。” 孙芸芸立刻道:“蓓蓓,你既然怀了孩子还是吃燕窝好,吃阿胶火气太大了。”余蓓一个填房,嫁的男人年纪那么大了,还趾高气扬的,在她面前炫耀。 “哎,也不知道奶怎么了?当年奶也是最疼你,蓓蓓,你还是拿点回去给奶吃吧。”余榕道。 余蓓笑道:“这个就不劳榕姐操心了,奶现在跟着我过。”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一章奉上,啦啦啦。 第130章 几年不见高凤翔, 晚间吃酒的时候再见,觉着他着实发福了,显得越发笑容可掬的样子。苏老爷个头不高,头发稀疏,一看就是中年的样子, 年纪比吴襄还要大好几岁, 当然, 吴襄看上去年轻多了。他本来就很注重仪表, 外加他所穿的衣服都是余榕一针一线缝制好的,说是小伙子别人都相信。 高凤翔心里自然嫉妒,若是吴襄心里知道肯定也是嗤之以鼻,高凤翔又要做生意, 又要读书, 哪里有两者兼顾的。似吴襄读书的时候, 几乎都是跟许院长一道鞍前马后,这才得到许院长的些许看重。可高凤翔老是想着送东西过去,真可笑, 你送得了多少东西,许院长多少好东西没见到过的。 “景耀兄,敬天既然去临安, 不如去我那儿。也好让他兄弟多学学。”高凤翔自己是读书不成了,早年也曾经才学不错,后来分心,已经立志不再读书。所以把希望寄托在唯一的儿子身上。 吴襄跟余榕一样也没有直接拒绝:“也行, 敬天得了空去看看你表姨夫跟兄弟也好。我想着他年纪也不大,他亲兄弟年纪也小,还得表兄弟们多帮衬些。” 这话一出就连余松都亲热了几分,他也是商户出身,对儿子也是寄予厚望,若能跟敬天多亲近,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敬天也着实谦卑,吴襄讲话的时候就静静听着,不发一语,若有人喊他,他就立刻回话,实在是教养极好。 高凤翔心想,若得此子,他也一心一意对余榕啊!可他没想到吴襄培养孩子,付出了多少心血。 女人们这边就和谐多了,宣氏带着淑儿陪余榕坐席,淑儿跟宣氏性格不大一样,古灵精怪的。她一时问余榕:“姑姑,你们真的跟那位女将军很好吗?”她说的这个话题除了余蓓不大感兴趣外,孙芸芸以及张氏等人都竖着耳朵听。 “她还救过我,年纪很小,满打满算也不超过十二岁,可天生神力,又懂布阵,难得的是容貌昳丽,一条鞭子甩的众人都福气。”对陈樱儿的看法,余榕一直是赞赏的态度,她对这个小姑娘观感很不错。 孙芸芸还是跟以前一样,对外面的世界很有兴趣:“真的有这样的神人,可惜我见不到。” 余榕失笑:“你这不是说傻话,见她还要去西北呐。” 孙芸芸嘟囔一句,见敬瑜嘴甜,一直跟敬瑜夹菜。宣氏明显更喜欢敬瑜一点,宣氏本身性子沉闷,生的儿子萧儿也是跟余松一样,半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淑儿倒是活泼,可她毕竟是女儿,过几年就要嫁出去了,敬瑜就正好对了他的胃口,不像敬天让人觉得有距离感。 吃完饭,众人依依不舍的告别,俨然一派其乐融融。 而余娟却不是那么好过了,她急道:“说什么呢?怎么就要过继我的儿子出去。”她一共也就俩个儿子,大的宝玉,小的文强。况且文强身子又弱的很,怎么会想过继。 吴荣也不想啊,“那你可想清楚,二哥可说了,若是过继了,他们家的家业全部让宝玉继承。” 余娟还是摇头:“不过继,我自己的儿子谁都不想给。”她也许平时在生活上对自己的孩子没有余榕那么细心,但绝对不是不爱自己的孩子。 不知怎么地,听到这话吴荣松了一口气,“好,那我们统一好说辞,不管她们怎么说我们都不松口。”吴荣自己也就这俩个弟子,他喜欢袭人,那纯粹就当玩物一样,或者说生个庶出的去继承也好,可他哥哥摆明要用他亲儿子过继他肯定不愿意的。 钱氏在钟氏那儿敲边鼓;“我也是没办法了,纳妾,通房好几个,可都是不下蛋的鸡。杏儿好容易怀上又流了,若是不过继一个,我们可怎么办?”钟氏跟吴刘氏不一样,她更看重长子吴坤,吴坤年纪轻轻手腕了得,可以说家里的生意都是他在做,可以说钟氏两口子最器重的人就是吴坤了。 然而月满则亏,吴坤到现在膝下也只有一个女儿,钟氏不是不忧心,就是吴老太太明里暗里也说了好几次。 “荣儿那里我再去说说吧。”要说小儿子在婚事上也不大如意,苗秋纹跟了个行商跑了,余娟又是扶不起的阿斗,唯一欣慰的是余娟还生了两个儿子。一想到这儿,她就后悔当初没有意志坚定一点让吴荣娶余榕,余榕进门就生了两个儿子,尤其是那个大的,那么小的年纪,礼数就那样周全,而且听吴荣说才智比吴襄还好。小的那个也机灵,一看就健壮的很,她眼馋的很啊! 钱氏得了婆婆的准信,才松了一口气:“多谢娘了。”对于钟氏往娘家倒腾东西钱氏也没意见了,以前还颇有微辞,可现在看婆婆这么肯帮忙,她也不管钟氏是不是给她娘家好处,她还准备送点东西给钟氏娘家,让钟家的人也帮忙说几句好话。 吴荣手中正喝了一小杯茶,他这几年一直都忙的很,很少有闲下来的时间。而且一向听吴襄的号令习惯了,现在突然闲下来还十分不习惯,抬眼看钟氏过来连忙起身:“娘有事直接找儿子就好,何必亲自过来。” 钟氏笑道:“过来看看你,怎么,不是让你多睡会的,怎么还起这么早。” “习惯了。”吴荣挠挠头。 是啊,小儿子也长进许多,至少行事大气了,而且整个人仿佛就打通任督二脉一样。以前的吴荣胆小怯懦,唯利是图,现在的他大大方方的,钟氏很是欣慰。 “没事,就来看看你,你跟着你三哥东奔西走也这么多年了,娘在家也担心你,你哥哥更是。有那好吃的,好玩的,你哥哥嫂子都留好给你。”钟氏这话没作假,吴坤对这个弟弟倒是很不错,不像大房的吴通自私自利。 吴荣道:“哥哥对儿子确实好。” 钟氏厉声道:“他对你好,可你不能看他死了连个收尸的都没有。”举凡父母大多都有些劫富济贫的思想,钟氏也不例外,再怎么样,小儿子也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却三十多了还没个后人,“现在跑船的人越来越多,生意也不好做,你哥哥就常说若是死在外头就一了百了。可你嫂子她们怎么办?” 吴荣也很难过:“可我的小儿子您也见过,那都是药罐子里泡大的,大的那个也是常常身体不好。她的身子恐怕再也生不了了,您让我怎么办?” “胡说,我看那宝玉身子就不错,我想你跟着你三哥,以后要什么好的府医大夫没有,文强只要将养好就行。”钟氏就觉得吴荣在推辞,他的兄长为了他仕途顺畅花了多少钱啊,可吴荣实在是太没良心了。 吴荣以前都以为他的爹娘不偏心,面对吴襄还有那么点子优越感,你看你爹不疼娘不爱,可我呢,爹娘喜欢哥哥也疼,现在才知道,很多事情是没有碰触到利益点。 “扑通”一声,吴荣跪下,他坚决道:“娘,不若这样,出了孝期,我就停了袭人的避子汤,若她生了男孩,就过继给哥哥吧。也别说是过继的,就当是嫂子生的。”这个年头,孩子的寿命都不长,嫡出那就是资源,吴荣也不想自己的儿子叫别人爹,可庶出的就不一样了,他反而给了这个孩子一个更好的前程,也算是给了袭人一个交代了。 这种做法以前也不是没有,钟氏试探:“你真的愿意?”不以过继的身份,相当于借腹生子。 吴荣沉重点头。 吴荣回去后跟余娟说了,余娟现在也不谈什么嫉妒不嫉妒了,而且觉得袭人可怜,便把她叫到跟前:“当着四爷的面,我今儿说一句,等出了孝就跟你正式开脸。我的身子总是不中用的,你要多多开枝散叶才行。” 袭人性子懦弱,生性乖巧,就不是那等狡猾之人,她虽然还是有些怕余娟,可看到吴荣也坐在一旁,便害羞的红了脸,吴荣心里有了几分愧疚,当晚就歇到袭人房里。 “四奶奶,那个小蹄子可着了劲儿的勾引爷,也就是您大度罢了。”鸳鸯本来是外来户,但以外来户的身份站住了脚,就是凭借着这份处处为主子着想的心意。 可这次余娟却反常道:“让爷去安慰安慰她也好。”她心里也不是不泛酸,但只要不过继她的孩子,她就随便了。 安慰?头一次鸳鸯不大知道,她还是似往常一般提醒余娟:“虽说安慰好,可日久生情,您还是多注意些。”鸳鸯也不是没有做小的心,可是她有自知之明,做小还不如当管事娘子,四爷又很重规矩,就算很喜欢袭人,也最多晚上多去几晚,可大面上家里还是余娟在做主,与其这样她还不如投靠四奶奶更为靠谱一些。 “好了好了,我头痛,需要休息一下。”余娟不耐烦的赶她出去,也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做的对不对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双更,一更为凌晨,一更大概七点左右 第131章 余榕去给吴刘氏请安的时候看到了姚家的俩个孩子, 大的孩子比敬天还要大一些, 小的那个生的小巧玲珑的, 俩人身上穿的并不是特别好,由此可见吴刘氏跟林氏压根就没好好照顾这俩个孩子。敬天在余榕娘家,敬瑜则跟着余榕一起来请安, 他因为从小习武,身子骨儿看着就非常好。 “给娘请安了。”余榕说完又问小婵:“娘昨儿睡的可好?” 小婵心里很不屑余榕黄鼠狼给鸡拜年, 嘴上却还得殷勤些:“回三奶奶的话, 昨儿睡的踏实的很。” 林氏的女儿明年及笄, 已经是大姑娘的做派了,可有些扭捏,这也难怪,林氏一向小家子气的很,她教出来的女儿也随她了。林氏收了余榕不少的东西,可她并不满足, 还跟刘妈妈抱怨:“老三俩口子精的很, 给我们的这点东西怕是塞牙缝都不够。”即便掌了家里的不少事, 手里也有钱了, 可林氏依然抠的很。 “这就好,我们长久不在家里, 也劳烦大嫂跟你们替我们孝顺。” 吴刘氏淡淡道:“孝顺不孝顺的我也不争这个,可外人看着,也就委屈你们了。” 这话说的诛心,“看您说的, 自古忠孝难全,相公既然是朝廷命官,自然以朝廷为重。还望您多担待一些。” 她还真是小看余榕了,没想到短短几年余榕说话做事滴水不漏,反而倒打自己一耙,搞的好像自己是那等抱怨儿子不该为国尽忠的人。这样的场合若是钱氏早就打起了圆场,可林氏天生凉薄,会看热闹但不会帮任何人一句。 可席散了,求人办事却说的痛快的很,“三弟妹,我们家妞妞你也是知道的,现在身份可不一样,那是五品大员的侄女,只恨我认得的人不够多,这要出孝了,也不知道找个什么人合适?三弟妹人脉广面子大,能否帮我们妞妞掌掌眼,以后也让妞妞多孝敬你。” 余榕可不愿意跟这等白眼狼办事,“看你说的,我哪里认得什么人。我们这些年都外任在穷乡僻壤的地方,压根就不认得什么人,妞妞是咱家的大小姐,要说找个门当户对的那还不简单。” 这是以前林氏的想法,妞妞小时候十分淘气,林氏觉得不妥,她按照吴慈柔的样子培养妞妞,却发现妞妞越大却越沉默,不够大方。要是吴襄没做官,那就罢了,可吴襄明明就是大官了,帮一下自己的侄女又怎么了?林氏想了想没当面跟余榕说,而是回家跟吴通抱怨:“三弟妹那个人一向小肚鸡肠,这我是知道的,她不肯帮忙就算了。你去跟三弟说说,让他帮我们妞妞介绍个好的,最少也要在湖阳有个一官半职的。” 吴通急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老三怎么鄙视我的,还要我去求他。”是,他吴通是胆子小,那个时候抗击流匪的时候怕丢了性命,可人要有所长才行啊,明明吴襄骑马练剑样样都行,怎么还要自己上?可吴襄长期对他这个哥哥不冷不热的,瞧不起他,宁愿带吴荣出去耀武扬威都不愿意带他,这样的兄弟又岂会跟他帮忙? 实际上吴通的性子跟林氏一样,都是那种我没本事,你们有本事的上,可得了好处却不能忘记了我。可这俩人平时面对众人又是那等自尊心极强的,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还不让别人说的类型。林氏急道:“什么鄙视?三弟什么时候正眼看过别人?他就是那样的性子,两兄弟又哪有什么隔夜仇,要不然本来我们妞妞就比茜娘嫁妆少多了,这嫁人上也输给她,那还活不活啊?” 别看茜娘比妞妞小一截,可茜娘有能干的爹娘又是独生女,现今也不过六七岁就有人上门说亲的,钱氏净拿这个堵她了,别看她面子上不在意,可心里又怎么会不在乎? 吴通还是沉默,林氏狠狠心从荷包里掏了两百个大钱给吴通:“你拿去买点好菜回来请三弟过来坐坐。” 迫于无奈,吴通也只好同意,他们长房其实基业很少。吴老爷对两个儿子都一般,但吴通知道吴老爷更看重的还是吴襄,他就偷偷听吴老爷身边的长随说过只留个百亩田给他,其他的都给吴襄。凭什么?可吴通根本不敢跟吴老爷说,他又不是吴襄,那么不安分。 当然吴襄听说吴通要请他吃饭,就没什么兴趣,“推了,就说我有事要出去。”他也确实挺忙的,要准备提前上京,还要先送敬天去许院长那儿,生怕敬天不适应环境,还要等儿子安顿好他再回来,事情多的很,他才不想去跟吴通浪费时间。 “估摸着是来找你说妞妞的亲事的?”余榕笑道,又把请安的时候林氏跟她说的话说给吴襄听。 吴襄也不是圣父类型的,吴通跟林氏俩人既小肚鸡肠又没有责任感,他们守业都很难,要帮妞妞说亲事,那肯定想找好的,他吴襄即便有好的资源又凭什么帮他们?他们又何曾帮过他吴襄,以前吴通当他是陌生人,就凭血缘关系就想让他吴襄替他们做事,也未免太不要脸。 可你不找别人,不代表别人不来找你啊!吴通已经许久没出去交际了,他还真的以为吴襄很忙,还带着一个食盒来书房找吴襄。 “三弟,听说你忙,我就来找你了。怎么?又准备出去啊?”吴通干巴巴的开场白让吴襄听了无语。 吴襄放下手中的书,这么多年他都是手不释卷,如履薄冰,并不敢有一丝的懈怠。他站起来道:“大哥来就来,又何必客气,快请坐。” 吴通让人把菜摆上来,吴襄吃的很少,吴通因为林氏舍不得钱几乎从不去小厨房吃东西,所以这次就猛吃。吃的途中,吴通总算想起了是来干嘛的,便道:“三弟,我是有点事儿问你,你认得湖阳的官家子弟有没有年龄跟我们妞妞相仿的?” 即使认识也不会说啊,吴襄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才回来,又在孝期,除了去我媳妇娘家哪都没去,去哪儿认识人?怎么大哥要跟妞妞说亲,可是看中了什么人了?” 吴襄这样和颜悦色,吴通不吐不快:“并未看中什么人,你也知道家里年成一年难过一年。我们又不似二房有钱,手里也没多少收成。要替妞妞找个人难上加难,快吃吧。” 这就是吴通,连说出口的勇气都没有,吴襄也不主动提等他吃完饭离开,他才叹了口气。吴通一回家,林氏就问:“三弟答应了没有?” “没呢,他肯帮我那才怪。”吴通道。 林氏骂道:“呸,我看他这次也起复不成,说不准就是要和我们抢土地的,其他的我不管,这地总该是我们的,我们可是大房。” 吴通皱眉点头。 ----------------------我是分割线 余榕跟敬天正在收拾衣物,敬瑜也闹着要去,吴襄便跟竟遇到道:“你不是要保护你娘,爹跟你哥去临安了,你就留下来吧。” 窗外太阳已经落山了,敬天从外祖家也回来了,他突然想到“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是啊,又要跟爹娘分别了,他再成熟也不想离开爹娘。 “哥。” 一听到声音,就知道是弟弟敬瑜,只见敬瑜巴在门口,傻乎乎的望着他,他心情又好了起来。 “怎么不知道进去了。”敬天揉揉弟弟头上的小啾啾。 敬瑜抱住敬天的大腿:“哥哥,我舍不得你,我今天本来搬了小板凳在这儿等你回来的,但是娘说要是敬瑜吹风生病了,哥哥就会难过,所以敬瑜就在门口等哥哥。” 敬天忍住了泪水,柔声道:“走,我们一起进去吧。” 屋里已经点上蜡烛了,余榕对敬天招了招手:“不是爱吃娘做的肉饼,快来吃热乎的。”敬天心里更是热乎的很,就像热热的饼一样,他坐下来,吃了一口有些哽咽。吴襄把小菜夹到敬天碗里,没有说儿子做女儿态,敬天是他们夫妻第一个孩子,从来没享福,跟着他们东奔西走。 “这小菜是你娘说你爱吃,特地让秋桐去找来的,你娘亲手做的,快尝尝。” 余榕看气氛这样伤感,不禁淡笑一下:“天儿,暂时的离开是为了更好地重逢,你说是不是?更何况你过年过节要回来就回来的。” “娘,你想不想儿子的?”敬天问道。 吴襄咳了一下,“多吃饭,吃饱了,好好睡一觉。”即便是自家儿子,吴襄也不喜欢听到余榕嘴里说想其他男人,对,他就是这么小心眼。 余榕打了他一下,又对敬天道:“怎么不想,可是我知道敬天是个大孩子了,他不能老跟爹娘在一起,爹娘以后老了,敬天又怎么照顾自己呢?” 敬天平时很希望别人把他当大人一样,但如果是娘的话,他希望永远做娘的小孩,可这只是奢望,他还是更想跟爹一样有所作为,能活的更好,能造福一方百姓。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元气满满,先奉上一更。 第132章 (二更) 第二天很早, 余榕起床送敬天爷俩走, 她没把敬瑜喊起来, 因为敬瑜是个小磨人精,动静太大了也不好。吴坤正好在家,他也一起送敬天走, 毕竟坐家里的船走,既快也舒适。看敬天只跟着一个小厮, 吴坤拐了吴襄一下:“一个人够不够?” 吴襄不在意道:“够了, 是去读书的, 又不是去享福的。” “二伯父麻烦你了。”敬天很有礼貌的跟吴坤道谢。 吴坤摆手:“不麻烦,应该的,你好好读书,别辜负家里人对你的期望。”吴坤见敬天在他面前执子侄礼,并没有因为是官家子弟就瞧不起人,这个一向圆滑的生意人也露出了几丝得意的样子。 吴坤见余榕似乎还有话说就体贴的退到一边, 余榕嘱咐敬天道:“你也别太伤神, 正所谓劳逸结合, 你爹爹以前学累了就经常出去玩。可你年纪小, 若是要出去玩就多带几个人,世道艰险, 别被人骗了。” 其实敬天以前经常跟着吴襄下乡办案什么的,见过许多了,就他娘还以为他不知道。可能听几句白嘱咐也是好的,他握住余榕的手:“娘, 你要记得来看我。” “好。”余榕抹了抹眼泪。 吴襄指了一下船,“快走吧,别耽搁了时辰。”又对余榕道:“你带敬瑜回娘家住几天,我回来了去接你。” 说到底,吴襄还是很放心不下余榕的,尽管他知道余榕不是等闲之辈,可谁的老婆谁疼嘛! 送走吴襄跟敬天,余榕跟吴坤俩人是大伯子跟弟妹的关系,也不好走太近。吴坤先在前面走的,余榕随后,倒是吴坤回去后跟钱氏一顿好夸:“也不知道老三两口子怎么教的,这敬天可真是知礼的孩子。若是我有这样的儿子,我必然也跟老三一样亲自送去学里,不对,让我陪读都行。” 提起这个钱氏也福气,“大的好,小的也不差,上次我去三弟妹那里串门,就看三弟妹让小的,就是敬瑜在背书。背完了,还要去练武,可不像大嫂家的那个净会找小丫头胡闹,大嫂的钱怕是打了水漂。”说起来钱氏也觉得很怪,林氏也是盼了好几年盼的儿子,可却不好好教。还在背后说人家三弟妹教管的太严,她只要自己的孩子高兴就好,钱氏这个人虽然也是大字不识几个,可她知道棍棒底下出孝子的道理,当然,林氏以后能够倒霉她也大快人心。 说起别人家的孩子总会有羡慕的意味,尤其是对吴坤跟钱氏来说,偌大的家业无人继承。秋桐听说袭人出孝就停避子汤的事情,又见钱氏经常赏赐袭人,便有了几分意思,遂报给余榕听。余榕摇头:“若是我连这个可能也不会答应。”又说吴坤夫妇,“便是招婿又如何,只要茜娘拿得住人,再生个外孙也是吴家的人。况且二伯又年轻,实在是没这个必要。” “奶奶,您竟然是这样想的,奴婢还以为您……”秋桐也十分惊讶余榕的看法。 余榕笑道:“你以为我碰到这种事情就一定会牺牲别人的,是不是?可女子也不一定比男子差的,而且折中的办法,我若只有一个女儿,便会精心挑好女婿,立了女户后,若女儿生了儿子岂不是大善。”而且吴坤夫妻把公家的东西全部当成二房的财产,此时只是吴襄不计较罢了。 “再有,我也不是说我比余娟做的有多好。只是夫妻感情才是女人立身根本,到时候真的把袭人的儿子送给吴坤夫妻,她表面上会感激涕零,可心里怎么想却不知道,毕竟哪个女人会舍得把儿子给别人?”余榕皱眉,即便吴坤家里再有钱,可别忘记,吴坤是有女儿的,到时候再陪嫁一大部分到娘家,过继的这个孩子又能得多少。 看秋桐听的愣愣的,余榕摆手:“不说这个了,我哥哥等会儿要来接我回去,你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没收拾好的。” 若是余榕自己说要回娘家,难免闲话多,可要是娘家人来接,吴刘氏也没有理由阻拦。 余松的下人力气都很大,几个箱笼一下就搬空了,他还带着敬瑜赶马。敬瑜知道这个舅舅虽然不多说话,可也是极好的,于是童言童语的跟余松说话。 “大舅,你说马儿为什么要吃草呢?我们人吃肉才有力气,可马儿吃草才能跑的快,好奇怪啊?” 余松也无言以对,“都是这样的吧。” 敬瑜笑道:“大舅说的对。大舅,我觉得你赶车赶得好稳,我娘以前就常常说大舅舅最厉害,还会打猎,还会做木工,我方才来睡的那个躺椅就是舅舅做的是不是?” 真是个小人精,余榕在马车里面坐着跟秋桐对视一眼,俩人都憋住笑。这孩子以后那人缘绝对是棒棒的,果真余松听了真是很高兴:“敬瑜,你喜欢大舅舅做的躺椅,我家里还有一幅,待会儿带你去坐。” “好啊,好啊,舅舅家最好了。”敬瑜高兴道。 到了娘家真是舒心多了,宣氏已经把屋子收拾出来了,她对余榕这个小姑子的感觉不错,尤其是余榕不是那等挑拨是非的人。 “多谢嫂子了,嫂子辛苦了。”余榕说的挺情真意切的,这也是真的,毕竟回娘家再怎么样也要看嫂子的脸色,而宣氏准备的那样妥帖,实在是宾至如归。 张氏喊了一嗓子:“阿榕快来吃饭。” 余榕没见着敬瑜,就问了一句,张氏笑道:“你哥哥下馆子了,带敬瑜跟萧儿去了。就咱们娘几个在这里吃饭,稍微沾点荤腥没事,反正都是家里人。” “还是不了,喝点汤还好,对先人还得要恭敬点。”余榕正色道。即便在家里也要守规矩,尽管她对吴老太太没什么好印象,可人都是这样,像吴襄又要起复,随时有个什么不慎,被人抓着把柄就不好。 她说不吃就不吃,宣氏这点还是很佩服的,一个人在没人的情况下都能保持如此,实在是让人佩服。淑儿也挺喜欢这个姑姑,她是余家三房长孙女,从小就是备受宠爱,可自从余榕来了之后,她才知道尽管她在草埔这里算佼佼者了,见过的那些湖阳的大户人家也觉得很好,可姑姑一举一动就是不一样,更好看。 “淑儿,你这手可得拿稳了,你娘说你现在能绣荷包了,很好,可像滚边这些地方还得注意一下。”余榕正在指点她针线,满打满算她教过针线的人也就黄飘絮一个人了,不过那个小姑娘是学什么都很快,完全不用别人操心。可淑儿却不一样,宣氏商户出身,本身更注重教孩子管家数算,针线上不怎么样。可余榕既然在这里,想必也可以多指点一下,淑儿听的也很认真。 “姑姑,我做完了能不能出去玩玩,天天闷在家里可难受了。” 余榕失笑,余淑儿还是个孩子,自己那个时候之所以能坐得住是因为自己有成年人的灵魂。她摸摸淑儿的头:“行,出去玩吧,记得带着丫头出去,别跑丢了。” 淑儿“哎”的答应了一声,一溜烟就跑了。宣氏把小女儿抱过来,粉嘟嘟的,很是可爱,余榕羡慕道:“若是明年我能怀个女儿就好了,敬天跟敬瑜是男孩子,始终没有女孩子这么贴心。”其实敬瑜很是贴心,年纪虽然小,但是性格很好,敬天就更不用说了,但是余榕知道宣氏心病就是这个,准确来说这个年代的妇人都是如此,生一个儿子认为不保险,主要是夭折率太高。她也是存着安慰宣氏的心态,没办法,要是宣氏自己都不稀罕自己的女儿,那女儿家在娘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你们是应该再生的。”宣氏很以为然。 “姑爷眼看着官越做越大,你也有点准备才是。”宣氏也是出身商户人家,她哥哥也是好几个通房,普通百姓有点钱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吴姑爷那样的人,要真的想干点什么,小姑子也管不了了。 余榕打着哈哈:“走一步算一步吧。”她跟宣氏观念不一样,多说无益,再说宣氏也是为了她好,她也没必要拂了别人的好意。 俩人正说着话,张氏端了两盅补品过来给余榕和宣氏吃,张氏心里更疼女儿一些,但面子上做的还是很不错的,至少余榕有的宣氏一样有。 “趁热喝这汤,是好东西,还是你奶拿过来的。”张氏道。 余榕惊讶:“奶现在这么大方了?” 张氏小声道:“你奶是觉着你嫁的好,要用你的身份给蓓蓓撑腰,所以送了东西来。现在在苏家可是摆着老夫人的款,蓓蓓又是当家夫人,过的别提多滋润了。” 宣氏却道:“前面那个原配生的可不是个善茬,我劝过蓓蓓好好对人家,可她不听,哎,那个孩子也是可怜。”苏家成是个很聪慧的孩子,听说他生母还在的时候就会认药,而且读书也不错,苏老爷很是看重这个长子,蓓蓓一进门就挑拨人家父子关系,虽说是亲戚她也看不下眼。 作者有话要说:  腰酸背痛中码字,求按摩。 第133章 余榕喝完补品, 用帕子拭了拭嘴唇, 芳草端了水过来, 余榕又漱口,方才作罢。她也不赞同余蓓这样,“娘跟嫂子可别让蓓蓓打着我们的名头胡作非为, 她要做什么事情,做的不对也别以势欺人。”苏老爷能巴巴的让余蓓把他儿子叫过来就是存了交好的心思, 所以把余蓓看作是唯一能够联系的管道, 可余榕却不愿意被余蓓这样利用为虎作伥。 “我们常年在外, 亲戚们不常走动,我跟相公俩人是如履薄冰,每走一步都不容易。蓓蓓过上好日子我也高兴,也别借着我们的名义生事就行。” 张氏本就是爆碳脾气,她骂道:“我的儿,你一说我就懂了, 都是娘没做好。你放心, 以后要是她们做什么坏事, 我是绝对饶不过她们的。以前蓓蓓跟你奶对咱们又不好, 凭什么让她们借势。”你余蓓要做什么是你的事情,可你在外边说因为堂姐是官夫人就随意苛待继子, 这可不行。 还是在家好啊!张氏也挺高兴的,她很擅长厨艺,余榕还是跟以前一样在厨房跟张氏一起做饭,张氏撕了一块馒头给余榕:“我刚蒸出来的, 可好吃了,你吃点。眼看着就瘦了,你还是胖点好看。” “娘您也吃。”余榕也塞了半颗馒头在张氏嘴里。 张氏一边做饭一边跟女儿说话,碰到季双儿回来,再次看到季双儿,她梳着垂帘头,比之前还瘦,余榕很是惊喜:“双儿姐,你过来了。”季双儿身后跟着一个小姑娘,季双儿笑道把她推上去:“快跟你榕姨问好。” 小女孩跟季双儿性格很像,很快行礼,看的出来季双儿把女儿教导的很好,比淑儿更为沉稳一些。余榕让人打了水洗手,又拿了红封给季双儿的女儿李巧姐,“头次见面,别嫌弃少啊!” 季双儿跟余榕本就是闺蜜,不一会儿俩人就熟络起来,她感叹道:“我娘也催我来看你,连夜跟我送了信,我想着这么多年没见过面,便带着我家这个小的过来了。你儿子呢?也没看见。” 余榕又让春草把敬瑜喊过来,余榕笑道:“大的那个去书院了,这是我家的小的。”跟余榕比起来,季双儿生的可就多了,她生了三子一女,其中老二老三还是双胞胎。头几年吴襄还在读书的时候,季黄氏还过来明里暗里说余榕辛苦,要陪着相公读书,还得织布挣钱什么的,这几年随着吴襄中了进士之后,季黄氏就很少跟张氏闲话了。 季双儿也拿了红封给敬瑜,敬瑜行礼谢过,余榕跟敬瑜道:“你带着姐姐出去玩吧。”李巧姐很有姐姐的样子跟敬瑜一起出去,季双儿就高兴道:“你这个孩子教的好,再也想不到你会有这样的造化。” 她以前心胸就豁达,倒不是嫉妒余榕,只是当年去参加钟家的花宴余榕都是由她带过去的,可现在余榕一跃已然是官夫人,就连当时瞧不起余榕的娘都恨不得上前巴结,可人家再好也是人家的,她可不是季黄氏总是嫉妒别人,她是真心为余榕高兴。 “什么造化,我们去的地方都是穷乡僻壤,说出来不怕姐姐笑话,那里可比咱们湖阳差多了。”余榕道。 季双儿摆摆手:“不说这个,你也辛苦了,我这次来也是有事情要告诉你的。” “什么事?”余榕一惊。 季双儿便道:“你太婆婆还在世的时候就跟我们家关系不错,你知道我们家的老太太是个爱串门子的。吴老太太过世之前还聚在一起摸过花牌,当时吴老太太还说你们家吴襄寄回来的枸杞泡茶最好了。我们老太太看吴老太太身边换了个丫头,就多口问了一句,吴老太太就说那个丫头不舒服回家休养了。你猜怎么着?赶巧了,这个丫头被卖到横川我们姑爷家里,今年我们老太太做寿的时候,这个丫头成了我们姑爷的姨娘。” “这是何意?”难怪她跟吴襄都没看到葫芦了,葫芦算是吴老太太的左膀右臂,平日不管做什么都在葫芦身边。 季双儿现在是管事媳妇,也算是多年的媳妇熬成婆的人物了,听说明年她儿媳妇就要进门了,她知道的挺多的,“她说是被你们家大夫人卖出去的,还说吴老太太是被大夫人给害死的。我们家老太太本来是找你们二房的太太提点了几句,可谁知道二房的人浑不当回事,所以我跟你说说。” “这事我记下了,多谢你了,双儿姐姐。”余榕郑重道谢。 季双儿捂嘴直笑:“我可当不得你一个谢字,连我太婆婆都说你福气好。”吴襄也是湖阳县有名的人物,可高凤翔也不差,高凤翔跟李家还有点亲戚关系,可自从吴襄跟余榕定亲就迅速攀上了无为书院的院长,一路高中,都说余榕旺妻也有一定的道理。 “你还是这样的风趣。”余榕道,又跟季双儿道:“姐姐没事就帮我看着那个丫头,我好知道她的下落。” 季双儿点头允诺,“这是应该的。” 猛然得知有证据在手,余榕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这件事情被掀出去吴刘氏被传出不好的名声,吴襄也讨不了好,关键是葫芦这个人还在。吴刘氏做事把柄都给人家握着,连吴襄看都不看都知道,要怎么妥善处理才好呢? “阿榕,李二奶奶(季双儿)都走了,你怎么还在发呆?”张氏关心问道。 余榕反应过来,“没事,娘,走吧,我们去外面转转吧。”即便张氏再关心这件事情余榕也不能说,这种事情牵涉的人越广越不好。 ------------------------------------------------我是分割线 吴刘氏心情极其复杂,没想到余榕那么精,吴襄一不在家她就去了娘家,正在想对策的时候又没看到刘妈妈了,便问小婵:“刘妈妈人呢?” 小婵笑道:“您这几天胃口不是很好,所以刘妈妈去舂糍粑去了。”小婵自认为她和刘妈妈是一个阵营的,而且刘妈妈昨儿还送了钗子给她,说是她年纪大了,希望小婵能成为伺候吴刘氏的第一人,所以特意给机会给她。 “罢了,罢了,你先帮我问问大夫寻几个补品方子过来?你们大奶奶跟三奶奶年纪都不小了,现在还茹素,这哪里受得了?”吴刘氏一幅关心的样子。 小婵听后很受感动,“夫人待两位少奶奶太好了。”大夫人真是菩萨心肠啊! 吴襄不过来回半个月就来接余榕了,敬瑜尤其高兴,舅舅再好,但也不是他爹。显然吴襄也很想妻子跟小儿子,他在临安带了礼物分给余家众人,这才带着余榕回家。在马车上余榕就把季双儿说给她的事情,告诉吴襄了。 “这事交给我处理吧。”吴襄斩钉截铁道。 他们回到家的时候天快黑了,吴襄找余榕温存许久才与余榕道:“我看敬天资质比我好多了,许院长以前可是没有那么夸奖过我。许师母一应照顾的好,让你放心呢!” “这就好,我最担心的还是你,也不知道会不会牵扯到你?”余榕话音中透露出浓浓的关心,让吴襄很受用,他摩挲着她的手臂:“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请安也不是日日都要请安,可吴刘氏派了小婵来请余榕过去,余榕也只得过去。到她那儿的时候,林氏正在喝着补品,她还对余榕招了招手:“三弟妹,这是娘让大夫专门熬制给我们喝的,快来喝点吧。” 余榕当然不会喝:“不巧,我在娘家我娘给我熬了方子喝,还是不要喝太冲的。” 林氏撇嘴,吴刘氏也不以为意。 随意闲话了几句,余榕就回房了,张妈后头又跟了杏儿过来,杏儿是来送布料的,“三奶奶,这料子是极好的,各房都有,只您皮肤白净,我们二奶奶特地挑了这匹过来。”这是正宗的珠光青色,守孝穿这个既好看又不出格。 余榕笑道:“好啊,替我多谢你们奶奶了。” 杏儿喜道:“您喜欢就好。” 杏儿回去后,就跟钱氏道:“奴婢见三奶奶看着欢喜的样子,还打赏了奴婢,可见是喜欢的。” 钱氏拿着一枚精致的挖耳勺放耳朵里转,一边露出痛苦的表情,又一边跟杏儿道:“她什么好看的没穿过,就不想拂我们的面子罢了。也罢,她们反正不是我们房头的,我们家那个弟媳在做什么?” 一个继室而已,钱氏还不大放在眼里,即便现在吴刘氏跟林氏重新掌家,钱氏也不怕,只是子嗣问题容不得半点忽视,若袭人调养好了能一举得男,管你余娟怎么作践她钱氏都不会心疼,可现在却不行。 杏儿正准备回话,又见外头小丫头进来传话:“二奶奶,大夫人娘家来人了,大夫人请奶奶们过去陪客呢?” 吴刘氏的娘家人,那还真是少见,钱氏放下手中的挖耳勺,颇有兴致道:“走,替我换身衣裳,我要见客。” 作者有话要说:  我差点忘记上次你们说定七点发,抱歉抱歉。那暂定七点第一更,12点二更,没问题吧,大家? 第134章 二更 吴刘氏的大嫂已然快花甲之龄, 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的, 是个很懂规矩的妇人。跟吴刘氏不大一样, 吴刘氏也看上去懂礼,可做事总那么让人看破手脚又不得章法,刘夫人却是个很大气的妇人。 “请大舅母安。”余榕连忙行礼, 刘夫人喊起,她笑眯眯的对吴襄道:“这是你媳妇吧, 看着就是个贤惠懂事的。” “还谢您夸奖。舅母这次来是有何事?”吴襄问起。 吴老爷也很奇怪, 自从刘家把吴刘氏嫁给他后, 俩家几乎不怎么来往了。唯一一次送人过来还是教导吴慈柔的,此后再也没什么交集了,他知道刘家的人一向看不起吴家,所以也不会自讨没趣。 刘夫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娘年纪大了,小妹也是这么多年没回去了,想接她回去陪娘几天。”吴刘氏的娘颇为长寿, 已经快九十高龄了, 刘夫人亲自来接也是应该的。 这个理由听着连吴老爷都没有理由反驳, 他连声道:“应该的, 我送大嫂跟她一起去吧。” 刘夫人似笑非笑的看了吴老爷一眼:“吴姑爷,现在我们家还没要奔丧呢?只是接她回去陪娘几天, 这也无大碍了吧。” 吴老爷不敢再说话了,吴通就更不可能反驳,而吴刘氏还是很担心她娘的,还催刘夫人:“大嫂, 我们现在就走吧。” “娘,舅母才来,让舅母歇会儿再走吧。”刘夫人也是上六十的人了,坐了这么久过来的,余榕觉得吴刘氏看不到刘夫人这么辛苦一样。 刘夫人却挥挥手:“没事,让你婆婆今日收拾东西我等会儿,你带我去歇会儿。”她年纪大,可心却没坏,在场只有吴襄的媳妇注意到她的疲劳了,其她的人要么低头要么不做声,实在上不了台面。 吴刘氏这才讪讪说:“大嫂,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担心娘才这样的,你可别生我的气。” 刘夫人挑眉:“你我姑嫂,何必如此。” 余榕带刘夫人到客房休息,再准备告辞,刘夫人却拿了一个匣子给余榕,余榕讶异:“舅母这是做什么?” 刘夫人一生端正自持,对这个小姑子最是看不上眼,年轻的时候跟侯府的侯爷眉来眼去,结果刘家一落败别人就弃如敝履,还不自知的写信给侯爷。刘老夫人看这个女儿不像话,又因为这事刘家的邻居们也有耳闻,所以吴刘氏尽管相貌不错,才学不错,可不太好嫁,刘老夫人一狠心就把她嫁给了吴老爷。 可嫁了人又出幺蛾子,现在又做了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幸好她生了个好儿子。刘夫人抬眼看余榕:“你拿着吧,这是我们老太太,就是你外祖母给的。”余榕只好收下了。 当着客人的面不好打开,余榕回屋后才发现是一对黄玉做的同心结的簪子,一看就不凡。吴襄笑道:“看来大舅母觉得你好才给你的。” 余榕这才反应过来,“大舅母该不会是你叫过来的吧!” 吴襄对她做了个鬼脸,“阿榕,以后我们会好的。” 第二天清晨刘夫人就带着吴刘氏走了,吴老爷似有所觉的看了吴襄一眼,又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以后就如此吧。 吴老爷找吴家的族老跟族亲商量分家的事情,这种事情完全没有女人的份,所以三个房头的女人们凑在一起也只能闲话家常。再次见到苏氏余榕吓了一大跳,“五弟妹,你怎么瘦的这么厉害?”苏氏完全就是一幅见风就倒的模样,倒是站在她旁边的秋月却气色很好的样子。 “我平时忙的很,家里大小事都得我操心,哪里胖的起来?”苏氏即便在跟余榕说这一句话的同时,都在不停的问下人有没有什么事情。 尽管过了这么些年,袁氏仍然是掌舵人,她以前是吴三老爷的贤内助,现在是吴达的娘,在湖阳县也很体面了,尤其吴达还是监生。 “三侄媳,她不比你,你底下得用的人多。”袁氏笑着脸道。 余榕没做声,跟袁氏这样的人随意敷衍一下就好了,也不用太过深交,这种人比林氏还恶心,至少林氏这个人是有贼心没贼胆,俩夫妻都是懦弱的人。而袁氏却笑里藏刀,阴险的很,她跟这样的人没什么好深交的。 钱氏眼看好日子就要到来,对林氏也不大客气,“大嫂,怎么不见妞妞?说起来这也快要出孝了,我看李家的那个孩子就不错,你不如就答应了。”李家还是季双儿的婆家,钱氏对本地的关系那是如数家珍,见余榕一脸疑惑还道:“是李家长房的三子,家境殷实的很。” 可长的矮和丑啊!林氏自己长的是不咋地,妞妞也只是普通人的样子。可吴家的男人长的都不差,尤其是吴襄,有名的美男子。林氏就想找个官家子弟或者读书人,但是随着吴家分家,长房分到的都是些祖产,而这些还有吴襄要跟着分,到手的其实没多少,大头还是吴慈柔当年给的钱,林氏也只拿到一半,妞妞的嫁妆必然不多,可就嫁给李家的那个,林氏不甘心。 林氏扯了扯嘴唇,没做声,苏氏不明所以,她有三子一女,这些年也一直生孩子,身体本来也很虚。三伏天竟然冒冷汗,袁氏对秋月道:“把药丸给五奶奶吃吧。” 秋月从袖口拿出了药来,苏氏看也没看就就着水喝了,余榕也不管这些。钱氏家的茜娘很像钱氏,可又比钱氏少了几分咄咄逼人,是个明丽大方的小姑娘。 “娘,我怎么就不能去祠堂了?”茜娘小声抱怨。 钱氏用手指戳了她一下:“胡说八道,咱们女子怎么能进祠堂,男子才能进的。”像敬瑜只有五岁,可因为是男子也要进去,可那有什么办法呢? 祠堂里面也是热闹的很,二房的人当然是寸土不让,“这生意是我和坤儿跑起来的,这船应该归我们。” 吴老爷冷笑:“老二,你们别忘记了,买船也是拿的公家的钱,而且当初跑船也有我去的,怎么就成了你们父子俩的。再有这些年,关口狭隘哪一处不是靠我们襄儿的面子,说这话你也不觉得违心。”脱离了吴刘氏的吴老爷瞬间智商提高几个度,他总算是为大房争取了一次。 吴二老爷跟吴坤对视一眼,也是,吴荣还要跟着吴襄混的,而且现在吴襄真的起复了,以后做生意的便利之处多,何必争一时。 吴三老爷跟吴达不发表什么意见,吴老爷见状就开始清点了,“船行生意还归你们二房,只我们大房跟三房各占一股,若是同意那就没什么了。至于田地,有些是祖田,而且我们大房儿孙多,初步定了三百亩归大房,至于其他一百亩给你们二房跟三房分。铺子一共六处,每个房头两处铺面。山头再……” 吴老爷把各处的房契地契全部划分好,再请族亲做了见证,敬瑜听的打哈欠,吴襄就把他抱在怀里。此次只是分产不分家,所以大伙儿还是住一处,也住了这么多年了再搬不好,就连三房也留了几个院子。 三个房头分完家,吴老爷又亲自把吴通跟吴襄哥俩分了家,他说的也明白,“襄儿以后起复了,回来的时候就少了,趁着我还在把家分一下。” 其他两房也做了个见证,吴二老爷看吴老爷分配的还算正常倒是没说什么,吴三老爷一向不理会这些。吴襄得了一百亩地跟一个山头,私底下吴老爷给的不少,他这么多年多多少少也存了点钱,尤其是这几年没有补贴吴慈柔那更是留下不少结余。 “爹,您这是干什么?”吴襄不肯要,“这是您的养老银子,我怎么能要。”吴襄是家里小儿子,不需要奉养父母,所以也不想要吴老爷的钱。 吴老爷把钱塞给了吴襄:“你跟爹客气什么,我一个老头子也用不到什么钱,你们的田我跟你们看着。等敬天敬瑜大了,让他们回来看看我就好。” 吴襄曾经恨过吴老爷,觉得他作为父亲实在是失职,还笑话过他,可现在的他却有些心酸。他沙哑着嗓子道:“爹,您若是无事要不就跟着我们去上任吧。” “你爹年纪也不轻了,以前东奔西跑的都没歇过,现在在家歇歇也好。你不用担心我,你大哥大嫂虽有些小心思,可不敢做出格的事情。你娘那里你知道的,刘家规矩严的很,却是她的娘家,想必也不会苛待她,你就放心吧。”吴老爷看小儿子有些感伤,心里也不是滋味。 吴襄笑道:“说不准我起复不成,在家跟爹作伴也好,您别嫌弃我就是?” 吴老爷瞪眼,“浑说什么,你要是起复失败,那你爷爷都要从坟头跳起来骂你了。” 女人们则该散的都散了,钱氏笑道:“三弟妹要不要我介绍工匠给你,大伙儿自立门户了。厨房跟围墙得重新围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分家了,神清气爽啊! 第135章 钱氏这话说的不错, 但是论起匠户, 余榕当然要找娘家人介绍, 像余松就认识许多人, 而且下午各家亲戚还要在一起吃个散伙饭。所以余榕否决了,但还是谢过钱氏的好意:“多谢二嫂了, 我跟相公先商量一下吧。” 啧啧,又是这样,钱氏也知道余榕这个人挺油滑的, 也不再劝。 晚饭大伙儿聚在一起吃饭, 女眷们都在一处,男人们聚在一起。女人们还好, 心情都不错,反正都没什么血缘关系, 而且大伙儿不用吃大锅饭,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男人们就不一样了,吴荣跟吴襄自觉亲近许多,可分了家了,不大一样。 吴老爷发话了:“大家虽然分家了,可还是一家人。” 吴二老爷最是圆滑, 立马附和:“大哥说的没错, 荣儿回来就长进许多, 这多亏了襄儿提携。” 大房跟二房关系这么紧密,这是吴三老爷没有料到的,在他心中吴襄不行, 主要是吴襄性子太过刚烈,也很别扭,却没想着吴襄收服人也这么有一套。他转而对吴襄一笑,“达儿这孩子比不得你,你若有空多指点一下。” 吴达在一旁听着很不自在,他现在也开始自己做事了,而且颇得上级看重,却始终追赶不上吴襄,这无疑是他心里很大的痛。 吴襄略为谦虚几句,就招呼余松跟余树吃菜,余松身旁坐的是钱老爷。因为钱氏没有兄弟,所以钱老爷亲自来的,钱老爷高兴的拍拍余树的肩膀:“倒是有段时候没看到你了,跟你姐夫去可好了吧?”余树以前都是在草埔河边守铺子,所以许多人都认识他。 余树也机灵回道:“我性子野,待不住,去外头耍耍也好。” 女眷们这边,宣氏跟秦雪梅和张氏坐在一起,钱夫人看到宣氏手上带的珊瑚串,羡慕道:“这可真好看,从哪儿买的?” 宣氏笑道:“是我小姑送的,说是大将军赏赐的。我这个小姑子人最是好了,本来她们用银钱的地方多,可她总是想着家里人。”本来宣氏为人是很谨慎的,但今天小姑子分家这么重要的场合,她肯定要打扮的慎重一点,她可不像赵氏跟秦雪梅穿着打补丁的衣服过来,这也实在是太丢脸了。 钱夫人两个女儿都嫁的不错,大女儿又是吴家的当家奶奶,每年好东西也不少,她看余家人丁兴旺有些羡慕,所以借故搭话。 敬瑜本来个头小,但林氏的孩子好吃的很,只顾自己,倒是敬琏(吴达之子)很有兄长风范,小时候又跟敬天关系不错,所以还帮敬瑜夹菜。苏氏眼神暗了暗,这个长子从小就跟她不亲热,宁可跟外人夹菜也不管自己的弟弟。 “敬瑜,来二伯这里。”吴坤自己没儿子,又总是觉得吴襄的儿子个个都好,所以看敬瑜吃饭就让他过来。 敬瑜看了一眼吴襄,见他点头,这才到吴坤身边。吴坤把他一把抱上长条凳,发现敬瑜其实相比同龄的孩子要高上一些,遂好奇道:“你现在每天还打拳吗?” “是啊,我师父很严的,我爹也不帮我求情。我每天都得练武,师父说我年纪小就让我扎马步或者打拳。”敬瑜还夹了离他最近的一份炒荠菜放吴坤碗中,本来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吴坤也被这个小子俘虏了。 席毕后,余松跟宣氏跟余榕两口子回房说话,余榕就提议说筑墙的事情。大房分的地方是最大的,像以前吴老太太住的地方也归大房了,厨房什么的都得另外再建。余松直接道:“我认得一个工匠,做的花样多也好,看你们要怎么做了。” 吴襄跟余松就聊关于设计的事情,祖屋肯定要好好守着,余榕则把宣氏带进来屋里说话。宣氏问道:“我看你们得留个人在家守着,你们家那个大嫂可不是个大方的人。”看着空这么多的房子,林氏心里没点想法宣氏肯定不信。 “我打算把张妈留下,她老人家年纪也不小了,现在秋桐又能独挡一面了,正好让她留下来养老。嫂子平日里也多看顾一些,公公跟我们给了一个山头那大嫂还不满意,要我说她这样我也不放心让她帮我看家。”本来吴老爷只给了一个山头,但林氏太抠,吴老爷不满所以把手里私藏的铺子也给了两间给敬天。 宣氏明了:“这就好,我跟你哥都会过来的。” ------------------------我是分割线 分家的事情告一段落,吴襄把敬瑜也送到湖阳县学读书,林氏手里有钱也跟着把他儿子送过去。吴襄难得清闲下来,每日要不就跟余榕一起出去钓鱼,或者一起看书,收到敬天的来信,两口子还会点评一番,过的好不惬意。 敬瑜在学里也如鱼得水,刚开始有些许不习惯,但都慢慢的随着他的高情商,一下子就跟同窗们混熟了。吴敬琏很关心这个堂弟,经常会带好吃的来看他,吴襄偶尔去看敬瑜的时候看到回来跟余榕说了,余榕叹道:“我仿佛觉得敬琏这孩子挺仁厚的,不像是三婶教出来的。” “三婶哪有精力教孩子,都是五弟亲自教的,我去他们家发现五弟妹挺偏心俩个小的,五弟也忙于前途,所以这孩子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吴襄道。 余榕笑道:“他上次还找我打听敬天呢,还记得小时候他跟敬天最好了,你下次若是见到他就让他跟敬天多写信多来往。”她知道某种程度敬琏跟吴襄是有点相像的,余榕便提出了这个建议。 吴襄略点头,心道还是阿榕善解人意。 除服后,她们收到刘家寄过来的信,说吴刘氏已然做了居士,里面还附了吴刘氏亲笔信,言明过的十分好。吴襄看了就把信给吴老爷,吴老爷仿佛早已料到的样子,他把信让下人放好,才对吴襄道:“家里的事你不用担心。” 吴襄跟余榕心里才真正释怀,等除了服,吴襄要去京里候补官位,便让吴老爷多照顾一些,为了儿子没有后顾之忧,吴老爷道:“你放心,敬瑜那里我隔几天就去看一次,你媳妇本就会持家,家里的事不用操心。” 俩人过了好几个月的二人世界,猛然要分开,还真有点舍不得。 “你快去吧,二哥还等着你呢。家里也修缮的差不多了,我在家等你的好消息。”余榕推了推他。 吴襄对钱氏几个前来送行的嫂子行了礼转身走了,钱氏打趣余榕:“我说你们两口子也是老夫老妻了,还这么甜甜蜜蜜的,真是羡慕死个人。” 钱氏是真羡慕,吴坤为人风流,对她这个妻子尊重是尊重,可没像吴襄这样像疼女儿一样疼余榕。而且吴刘氏的事情,她也略知一二,心里还是为吴襄夫妻开心的。毕竟吴襄好了,全家才会更好。 出了孝,妞妞也及笄了,林氏急的很,她还问余榕:“三弟的官位怎么还不下来啊?”她认为湖阳县的人家都在观望中,若是吴襄真的授官了,他们肯定会跟自家结亲的。 余榕都被她气笑了:“你以为是你想做官就做官啊!”说话的时候脸有些发白,张妈最先发现不对,连忙请了大夫过来看,原来是有了身子。 吴老爷一个做公公的不方便来儿媳妇这里,只能让大夫多开些补品送过来,还跟张氏和余老三送了信。余榕却是发懵中,因为守孝一直吃素,所以小日子不大准,出了孝她们夫妻就没避孕了,没想到这么准。余榕还是很开心的,而且她有一种预感,这次怀的应该是女儿。 张氏对余榕道:“这么大个人,又不是没怀过,怎么还不知道?”口上责备,可心里还是很心疼女儿的。 余榕不好意思道:“我这不是因为吃素闹的小日子不准,所以以为是正常的。您怎么过来了?家里哪里离得了您啊?淑儿怎么办?” 宣氏因为三个孩子,小的还小都带在身边,所以张氏帮忙照看淑儿。余榕可不想因为自己,把家里弄的一团乱。 张氏知道女儿懂事,可以前女儿有孩子她都不在身边,这一次一定要好好照顾女儿,所以对余榕道:“淑儿大了,有我没我也没什么区别,我跟你嫂子说了,等你坐稳胎我再回去,怎么,你还不想我来啊?” “想,有娘在身边怎么不好?” 钱氏把手里的梳子往外用力掷出去,钱夫人安慰道:“何必跟个死物生气,那边不是已经在准备了。” 钱氏无力道:“您说人家怎么怀个孩子那么容易,我就不行了,我们家好几个通房肚子都没消息。别人面上恭敬,看我光鲜,可背后又骂我断子绝孙。”说这个话的人是林氏,她自认样样都比林氏强,可唯独生孩子的事情上却终究强不过林氏,又听闻余榕有了身子,一时悲愤交加。 “她们那是嫉妒你,可茜娘哪里又差了,我生了你们两个女娃,现在谁有我跟你爹享福。”钱夫人安慰道,她也是只有两个女儿,没有儿子,现在两个女儿一个赛一个的孝顺,比别人又差什么。 第136章 二更君来了 钱氏的抱怨余榕也听了一耳朵, 但她心情极好, 并未放在心上。吴老爷把敬瑜接了回来, 也许以前没有好好对儿子, 现在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孙子身上,敬瑜才回来几天就被宠的不成样子。 “站好了, 你别以为有你爷爷宠着你就生了这么多坏毛病,我是不是说了对所有的人都要有礼貌,先生布置的功课, 必须写完再玩。你要是这么不听话, 这次你就留在家里,别跟我去了。”余榕板着脸, 不理他。 敬瑜委屈道:“娘,我不敢了, 我以后只听娘的话。” 上次娘让他在家把学过的温习一遍,去学里他就被先生夸奖了,他知道娘都是为了他好。余榕知道根子在吴老爷那里,又亲自去找了吴老爷来,吴老爷心里不免嘀咕,这个儿媳妇好是好, 可对孩子太严厉了。 “爹, 您说敬天跟敬瑜俩人谁聪明一些?”余榕突然问道。 吴老爷觉得敬天学问好, 比较有距离感,而敬瑜更容易亲近一些,但显然资质没有敬天好, 他犹豫道:“敬天吧……” 余榕摇头:“我觉着都很聪明。敬天能有今天,也是相公随时随地带在身边教导,可他也愿意学,即便下着大雪,这孩子雷打不动的天未亮就起床练剑,再读一个时辰的书。可敬瑜呢?本身性子就惫懒,读书若是逼着些,还能读进去,若是不逼他,他就完全放纵自己。可他总是要长大的,不是吗?现在两兄弟因为年纪相差大,别人还会说敬天比敬瑜大,比他行是应该的。可过了二十岁呢?他不能自立门户,别人又怎么看他?” “他还小,长大就懂事了。”吴老爷心虚,但还是把儿媳妇的话听进去了,是啊,现在还说小孩子顽皮,可以后一事无成,家里两兄弟相差这么大,别人只会说小的不长进。 余榕笑道:“我知道爹对敬瑜好,我也不是不让他玩,等他写完大字了您就带他去竹林或者钓鱼去都行,他早就吵着要去了。他爹又忙,您比他爹耐心多了,以后您帮忙检查一下功课,再让他去玩。” 吴老爷也喜道:“哎,好。”她这才发现这个儿媳妇真不简单,连公公都敢教训,还给一棒子再给一颗甜枣。主要是儿媳妇愿意让他帮忙带孙子,吴老爷就很高兴了,他这个年纪的人比的不是自己的成就而是儿孙了。 解决了吴老爷的问题,余榕回房后,张氏颇自豪女儿的行为:“这孩子连你公公都敢说了。” 敬瑜看最疼自己的爷爷也落败在娘手里,不敢不学,吴老爷认得几个字,但也不多。为了孙子还翻起辞典来,吴坤跟吴荣听说了,俩人一起教敬瑜。敬瑜就更头痛了,以前只有娘一个人看着,现在祖父,外加两个伯伯跟叔叔一起。 袭人那里终于传来好消息,吴坤夫妻松了一口气,钟氏又专程去寺庙里捐了不少香油钱,还开始茹素。余娟却不大高兴的问鸳鸯:“你说什么?今儿四爷又要去袭人那儿?”刚开始的时候吴荣安慰袭人,她没什么看法,还可怜袭人,但时日长了,吴荣跟袭人的感情感觉是一日千里。几乎很少来这里了,她心里当然不满。 鸳鸯立马道:“是啊,袭人身边又是二奶奶跟二夫人送过来的人,我们轻易靠近不得。四奶奶,您这个时候先忍忍吧,别跟四爷吵……” “我在这个家是没什么地位的,呵。”余娟冷笑,吴荣何曾把她当成真正的妻子,她那位堂姐平日一问三不知装鹌鹑,可谁不知道吴襄最听她的话。而吴荣平素好似很尊重她这位正妻,但是却对她近乎于冷漠。可现在也不能反悔,要不然就把自己的孩子送出去。 鸳鸯叹了一口气,她跟余娟也好几年了,知道余娟这个人没什么心计,有时候也很天真,但却不是个坏人。 “四奶奶,您就安心把宝玉跟文强两位少爷带好就行,那位即便过继也不一定能讨的了好的。” 余娟喃喃自语:“我知道,我知道。” 吴家二房精心修缮的很富丽堂皇,二房又有钱,秦雪梅徘徊了许久才敲门。二房的下人眼尖,就认出她来了,脸上一派恭敬,心里却不以为然。三奶奶娘家跟四奶奶娘家都是余家,可人家三奶奶家里来人那赏钱是人人都有,可四奶奶家里难得上门一次,却穷酸的很。 秦雪梅跟余娟关系一向不错,她捏着衣角,有些难为情:“娟儿,你手里有没有银钱?能不能借点给我。你哥现在跟我在草埔河边摆摊,但这些天不让摆了,我们想着盘个铺子下来,你看?” 可余娟手里钱也不多啊,她有三个孩子要养,而且每个月只拿月例钱,可贸然拒绝也不大好,便多嘴问了一句:“嫂嫂,之前不是还有余钱的吗?”况且秦雪梅跟余二郎两口子很勤快,赚钱也不少,怎么会这么多年都没钱呢? 怎么会有钱呢?秦雪梅脸上露出了不忿,“蓓蓓那年出嫁,娘硬着头皮答应准备嫁妆,家里的钱花了不少。本来留钱给你侄儿读书的钱也没了,别人要占个便宜娘也不说,本来家里也没钱了,我们去年挣的钱买了地,没办法呀!你打个借条吧,等我跟你哥挣到钱了就还给你。”秦雪梅还没到占便宜的地步,幸好她聪明偷偷攒了不少钱,孩子们才得以读书,要不然凭着余老二跟赵氏两口子,有再多的钱都守不住。 鸳鸯很有眼色的避了出去,余娟忍不住心软拿了偷摸存的十两银子给秦雪梅:“嫂子拿去用吧,你也知道我在家里也没什么钱,现在都是靠月例过日子的,再多的我也没有了。” 秦雪梅很能体会余娟的难处,她知道钱氏这个妯娌很强势,恐怕余娟的日子也不大好过,拿这个钱她拿的很不轻松,“娟儿,你相信我,不说马上还,可我跟你哥挣到钱就还给你。” “我知道的,我这里还有一套文房四宝是别人送的,你拿回去给他们用吧。”余娟舍不得侄儿们辛苦。 ----------------------------------我是分割线 余榕竟然很快就收到了吴襄的来信,受了李灏李大人的帮忙,所以这次选官很顺利,而且位置也不错,在直隶做同知,这么大的一块肥肉就掉在他的嘴边,吴襄肯定要抓住这次机会。余榕先是跟吴老爷商量雇镖局去,吴老爷很是为难:“你也七个多月了,要不生了再去吧。” “我也是这样想的,先把这个消息告诉您。” 她肚子已经很大了,像袭人跟她差不多的时间,吴荣着急的很,他生怕吴襄把他撇下。还特地来找余榕,因为现在分了家,过来一趟还要通报。 “三嫂,这次我可以跟着去吗?”他说出来还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跟吴襄混了好些年,已经习惯了,在家里,生意都是吴坤握住的,吴荣挨不到边,只能往外边发展了。 余榕嗔怪:“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还等着你跟小树送我过去的。” 吴荣喜上眉梢,说起来余榕跟吴荣俩个人的名同音,他一直觉得三嫂此人很好,自从上次余榕给了他一两银子做盘缠后,他就宁愿跟着吴襄俩口子了。 余树接到消息更是乐的很,他已经背会了几本律例,早就想大有所为。张氏拍了他的头一下:“你别跟你姐夫丢脸就成,成日年纪不小口气大的很。” “娘”余树皱着脸,“我肯定是帮姐夫的忙的。” 还在京城准备赴任的吴襄看到卫冲过来就对他招手:“怎么才来?饭菜都快冷了。”今天吴襄特意在酒楼叫了醉鸡请卫冲,因为这次选官卫冲虽然帮不到什么忙,可鞍前马后的吴襄还是很感动的。 “皇上多留了一会儿,还是醉鸡好吃。”卫冲坐下就撕了鸡腿开吃。 现在的卫冲已然是御前承旨了,年纪轻,可是极为说的上话。可吴襄就愣是没有跟卫冲说自己的事情,卫冲吃了几口才道:“景耀兄,这次你选官的事听说本来是山东的,可户部的江大人举荐你去直隶的。” 江大人?吴襄回想了一下,“是江榆林吗?” 卫冲点头,又好奇:“你认识他啊?皇上很欣赏他的。”江瑜林是现任镇国公,其妻也是陆家的千金,年纪轻轻就外放做出了成绩,卫冲很好奇吴襄怎么跟他认识的。 吴襄笑道:“以前是我的上官。”看来是弥补上次神女县的事了,幸好他当时很正常的交接了,忍了那口气,若不然现在哪里还有这么好的位置留给他。 卫冲了然:“我就知道景耀兄这样的人在哪里都不会被埋没的。”卫冲是真的认为吴襄很有能力,当年吴襄也不过比他大几岁,就安排的井井有条,在资质不算上乘的时候拼命学习还能成为二甲进士,已经很厉害了,卫冲还真的是吴襄的小迷弟。 第137章 随着产房里面“哇”的一声响, 张妈出来跟吴老爷和林氏报喜, “大老爷, 大奶奶, 我们奶奶又生了个儿子。”张妈知道余榕喜欢女儿,想生个女儿, 可对老人家来说难免觉得还是生儿子来的实在,女儿家再怎么好都是别人家的。 吴老爷大手一挥赏钱, 林氏心中肉痛,现在家里由她掌家,这支出的钱还不是由她出,真是的,吴襄发达了也不说把吴老爷带去。可面上还得忍痛打赏, 张妈似乎看出林氏的心思,连忙道:“大奶奶, 我们三奶奶早准备了散钱, 秋桐去库里让人拿钱了,不劳您破费。” 林氏都不推辞一下,讪笑道:“还是三弟妹想的周到。” 而余榕得知自己又生了个儿子后, 心里还是有点失落, 不过看到孩子的那一刻,她释怀了。男孩跟女孩都是自己的孩子,她跟吴襄的结晶。张氏帮余榕坐月子,她照顾的细致的很,一边让余榕喝鸡汤一边道:“你年纪也不小了, 这次让你坐双月子也是为了你好,反正现在草埔坐船去京城也近,你坐你们家的船过去就行。” “嗯,还得走陆路,小树会安排好的,您放心吧。”余榕心情舒爽,只等着去直隶了,吴襄这么好的缺下来,余榕就放了一大半的心,孩子也平安生下来了,除了担心敬天之外,余榕是没有其他的想法了。 女儿好了,可小儿子的婚事始终是个大问题,张氏一边折衣服一边道:“你弟弟也老大不小了,这次跟你们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我把他的事情交给你了。” “好,您放心,他自己欢喜就行,我见着好的肯定要介绍给他。”余榕同意,弟弟的婚事是应该放在心上了。 等余榕出了月子后,袭人尾随其后生了一对龙凤胎,男孩子送给大房,女儿留下了。余娟奇道:“先前也没看到她的肚子有多大,怎么怀了两个?” 鸳鸯小心翼翼的瞄了余娟一眼,这才道:“说是女娃儿太小,所以以为只有一位。” 余娟苦笑,真是造化一场,前几天吴荣还跟她透了底,说袭人生了孩子就往外把她嫁了,可她运气好,竟然生了龙凤胎。钱氏跟吴坤如愿以偿,而且两口子如愿以偿后边催吴荣上京城,尤其是吴坤一脸愧疚对吴荣道:“我们会好好待他,当亲儿子看待。你跟着老三在任上也别一股脑儿的往前冲,注意身体。” “好。”吴荣打小就服气吴坤,此时见吴坤这么关心她,也深受感动。 至于袭人,吴荣只好硬着头皮跟余娟道:“她就留下吧,要不然小的也可怜。”吴荣知道余娟肯定不会好好对待袭人的女儿的,尽管是女儿还是跟在亲娘身边好一些,而且袭人性子懦弱,出去外面过的还不一定有府里好。 吴老爷最终被余榕劝着跟着去了,俗话说的好大儿子小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这个小的名儿叫敬亭,也是吴老爷取的,所以老爷子被一劝,还是跟着去了。一路有余树跟吴荣的安排,很是顺畅,而且越往京城去驿站越多,休息的还不错。 而且因为马上可以见到丈夫了,又有敬瑜在身边说说笑笑的,路上的行程也变好起来。而余娟那边气氛就尴尬了,袭人胆小懦弱带着孩子不敢要求什么,往往还是余榕见她跟自己一样带着孩子,看她带孩子的份子上把下奶的汤会分一点她。 若是余娟管一下也好,可余娟权当看不到,袭人就有点尴尬了。吴荣不方便插手内宅,只能拜托余榕看在孩子的份上照看一下袭人,余榕不置可否。 凡事有舍有得,即使没有袭人也有别人,吴荣要过继儿子给吴坤,而且这些都是余娟本人同意的。有的事情一旦沾上了,哪里会这么好摆脱的,而且袭人的女儿也是吴荣的女儿,也许没有黛玉嫡出的身份,但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吴荣未必就不疼。 “敬瑜,今儿大字还是要写的,写了再跟你爷爷一起出去玩。”余榕帮敬瑜理了理衣领。 他却摇头:“哥哥跟我写信说让我陪弟弟玩,我还是跟弟弟玩吧,娘您说我跟弟弟读书还有打拳给他看,好不好?” 余榕一喜:“当然好,有你这么聪明的哥哥,你弟弟肯定会更聪明的。” 不知不觉中敬瑜也长大了,余榕很是欣慰。孩子长大了,懂事了,她觉得小时候受的苦都值得了,那个时候在顾家绣坊做绣娘,每日都害怕自己会不会被别人比下去,直到做到首席弟子后,又胖的很,回到家起早贪黑跟父母做生意,做绣活,苦尽甘来的她总算是过上好日子了,人的付出总是会有回报的,永远要对生活保持着热情。 晚上余榕带敬亭睡觉,敬瑜也闹着要一起睡,她无法,只好把一人一边。因为屋子里芳草跟春草伺候的十分尽心,余榕倒也不担心。小敬亭晚上喝奶就把敬瑜吵醒了,看弟弟匍匐在余榕怀里喝奶,敬瑜也要跟着喝,被余榕打了几下才睡下。 “娘”敬瑜在黑夜中喊着余榕。 余榕打着哈欠道:“怎么了?” 敬瑜好奇道:“我可以喝一口奶吗?”他看小弟弟喝的太香了,而且好不容易今天跟娘睡,所以就想尝尝。 可被余榕毫不留情的拒绝了,“不行,喝奶是给小娃娃喝的,你都是个大孩子了怎么还要喝。你小的时候娘也是这么喂你的,只是你大了就不行。”敬瑜跟敬天不同,敬天天生就早熟一些,而敬瑜虽然在人情世故很强,可有些方面还是不懂。 敬瑜只好把被子蒙住头失落的睡着了。 他醒来的时候,秋桐端了一碗牛乳给他:“二少爷,快喝吧,这是奶奶今天特意去跟隔壁住的官员讨来的。”因为现在分家了,大人一辈还是按照之前那么排,可是小的一辈还是按照自己房头去排。 他以前还在武威的时候也是经常喝牛乳的,后来回来老家后,就没怎么喝了,已经忘记什么味道了。可娘还要为他去跟别人讨,敬瑜小小的心灵很受感动,他小声对秋桐道:“我娘和我弟弟现在在哪儿啊?我想去找她们。” 正说着话,余榕抱着孩子进来,对敬瑜笑道:“怎么不喝?是不是要娘喂你?”她一直都把孩子当做个体来看,并不因为他们是孩子,就要忽视他们的话,而用自己的方式去告诉他们对错。孩子喜欢喝乳,其实也只是好奇,余榕就把牛乳弄过了让他尝尝。 敬瑜喝了后,舔舔嘴:“原来小弟弟爱喝这个呀。” 余榕摸摸他的头,不说话。 婆婆跟儿媳妇相处容易出事,公公跟儿媳妇可好相处多了,吴老爷基本很配合余榕的话。余树见这老爷子还算上道,没欺负他姐,他也放下心来。 再到直隶,一群人才放下心来,吴襄也才赴任几个月,今天还专门接他们。敬瑜早就扑到吴襄的怀中:“爹爹,我好想你啊!” 吴襄刮了一下他的鼻子:“爹爹也想你啊!”随后又看到余榕手里抱着的小的,“这是敬亭?” 吴老爷笑道:“是他,路上还听话的很,你媳妇照顾的也好。” 同知府邸也不小,吴荣夫妻住一个院子,余榕跟吴襄住主院,吴老爷跟余树分别占一个院子。再有敬天兄弟几个的屋子吴襄也准备好了,不过都没整理完整。当家主母来了,又不同了,余榕带的下人尽够了,毕竟排场太大容易让别人以为自家腐败。 学习方面敬瑜直接到直隶官学读书,吴襄唯恐不尽心,还请了一位举子在家授学。吴荣便把宝玉送了过来,他这次却不抗拒吴襄给他的官职了,吴襄也认为自己算是待他也不错了,便推举他做了临县的主簿。 而吴荣也感激的很,他能有所作为全部靠吴襄,可真的要帮吴襄就要自己也有所成绩才行。他们一家子走了,吃穿用度少了不少,吴老爷闲着也是闲着,提前就过上了老年人的生活,出去外边打渔或者种花养草,很是惬意。 余娟一走,余榕也松了一口气,毕竟有这么一个穿越者在身边,余榕只能更规矩一些,生怕自己也被余娟发现,好在她跟他隔得远了一些。 “三奶奶,奴婢觉着四爷倒是谦虚多了,四奶奶就老是跟鸳鸯说要在任上怎么样的做大事,奴婢看她肯定办不成。”平时秋桐在外人面前对主子们都算恭敬,可私下跟余榕说就会把心里话说出来。 余榕便道,“做的成那吴荣这个主簿也不用做了,你放心,四爷会压住她的。”余娟现在连内宅都没有掌控住,内宅基本都是吴荣的人,唯一的一个鸳鸯嘴也不严,说实话,她地位其实岌岌可危,可幸好吴荣不宠妾灭妻,算是很拎得清的人,可长此以往,余娟除了是吴荣的夫人之外,实质什么都没有。 第138章 二更奉上 “三奶奶, 冯家二夫人送了帖子过来, 邀您去冯家说话。”芳草拿了帖子进来, 又让冯家的下人进来。 余榕心道, 看来吴怜柔的日子过的还不错,来的人正是她之前的丫头杏花, 此时已经把头梳上去了,看身上的打扮倒有几分管事娘子的样子。于是笑道:“这是杏花吧?你们小姐现在过的如何?还不知道你们在京里。” 其实是知道的, 因为冯家就是靠揭发侯府才步步高升的,而吴怜柔怕吴刘氏怪罪在她身上,所以吴慈柔被流放后,吴怜柔几乎是没怎么跟家里人联系。吴襄本来对家人感情淡薄,即便是家人也要常来往才会越走越近, 所以即便知道冯家现在是光禄寺卿了,也从未想过要攀附什么。 杏花年纪也大上许多了, 人也成熟了, 她现在才明白身不由己的感觉。当时怪罪三爷跟三奶奶不伸出援手,可现在自家小姐不也是碰到同样的问题了吗?冯家要送小姐去王府做侧室,自家小姐尽管同情也不管多说一句。 “回三奶奶的话, 小姐现在好着呢, 膝下已经有一儿一女。我们二姑爷得知三爷正在直隶做同知,想着亲戚们总该多来往才是,所以小姐就派了奴婢过来。” 原来是冯二爷先知道的,也有可能是吴怜柔看着兄长出息了,不管怎么样有娘家在总比没娘家依靠要强。余榕笑着答应:“这就好, 亲戚们合该多走动,可你也知道大老爷现下来了,长辈在这里,还是让怜柔先拜见爹才是。”吴怜柔的爹跟嫂子都在这里,自己贸然上门,好似有求于冯家一样。 得了余榕的准话,杏花便道:“我把您的话会转给我们二夫人听的。” 刚才还说小姐,现在就说二夫人,余榕让秋桐拿了钱打赏了她,杏花才走。 “秋桐,你去仓库里把文房四宝收拾出来,再有小女孩戴的首饰寻个几套出来。厨上请了本地的厨娘,不过那天你来做些我们草埔的小菜。”对待客人余榕还是很用心的,尤其是一别数年,余榕还不知道现在的吴怜柔是什么样子。 ---------------------------------------我是分割线 吴怜柔见杏花回来转述了余榕的话,她歉意道:“也幸好嫂子提醒我,要不然被那个抓到了把柄又会说我不懂规矩了。”凡是妯娌之前总会有那么点龌龊,吴怜柔嫁进来是填房,又只是地主的女儿,关键是二爷跛了腿,连出仕都难,所以冯大爷的夫人很看不上她。 以前,她没有援手,吴怜柔也只能打碎牙往里吞,可现在她哥哥可是五品同知了,又在直隶做官。比起冯大夫人的夫家地位还要高,她还怕什么。 杏花心疼吴怜柔,便细细说了见余榕的场景,“三奶奶这么多年好似没什么变化。她们家下人倒是不多,可里屋一片寂静,连咳嗽声都听不到。奴婢有心多问些话,刚进去那些丫头们的嘴可紧了,后来是见了三奶奶后,丫头们才告诉我说三奶奶如今生了三个儿子。” 吴怜柔叹道:“三哥现在能混的这么好,三嫂肯定也是贤内助不会差的。”她当时只怪三哥三嫂不帮她,却不想林氏跟吴通又何曾帮过她,让三哥拼了前程不要去帮她,三哥也肯定不会的。 冯二爷从门口进来,看杏花回来就问情况,吴怜柔伺候他把外衣脱下,又捧了热茶在他手上才道:“我爹也来了,既如此,不如我们去直隶就是了。若不然旁人还会说我们不敬长辈的。” “也好,带着禄儿跟仙儿过去。”他握住妻子的手,他知道因为自己的原因妻子在后宅受苦,现在吴家也起来了,他去查过,不仅吴襄任直隶同知,就是吴荣也是主簿,不比冯家差。冯家老爷子现在是光禄寺卿,冯大爷在翰林院混日子,这么多年根本没什么长进。 吴老爷早对那个女儿没什么印象了,可听闻她现在过的不错,也舒了一口气。吴襄也特地等在家里,再次见到吴怜柔,她看上去倒是挺养尊处优的,比先前在家里衣服都是旧的要好许多,头上戴着钗子也很气派。再看冯二爷,从外形上看不出来跛了,只有在走路的时候能看出一点,可说话行事也是很不错的。 “走,我们去书房说话。”吴襄带着冯二爷去了书房。 冯二爷再看吴襄,只觉得他剑眉星目身材挺拔,说话却客气的很,也是心生好感。余榕又让秋桐把见面礼准备了出来,吴怜柔的儿子不过七岁左右,跟吴老爷有点像,圆乎乎的。冯仙儿却长的很漂亮,拿了见面礼还知道说谢谢,看起来教养不错。 吴怜柔这些年也攒了点私房,尤其是给娘家的人,给敬瑜一套价值不菲的礼物。就是正在睡觉的敬亭也送了如小手镯或者项圈等东西,余榕拉着她的手道:“来一趟不容易,今天就别回去了,我把客房收拾出来了,今天就在我们这边睡一觉。”直隶跟经常虽然隔的很近,可是也要走一天,好不容易来一趟余榕也留下她们。 “哎,好,爹跟哥嫂身子可好?还有娘呢?”吴怜柔关心道。 余榕先让敬瑜把冯禄成带出去玩,这才跟吴怜柔道:“娘回舅舅家做了居士,爹身体好着呢,说你们要来出去捕鱼了,等会儿就回来。你哥哥跟我之前一直在穷乡僻野,现在算是好一点了。你怎么了?自从你嫁出去就不知道你的下落?我们也一直在外边,听杏花说你如今还好。” 一听到吴刘氏做居士,吴怜柔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又跟余榕道:“我最近还好,怎么不见大侄子?” “敬天在临安读书,过年了才回来,不过也快了。”这已然是冬月了,再过俩个月大儿子也要过来了,想到这儿余榕还是很高兴的。 俩人叙旧还哭了一场,吴怜柔就道:“过阵子嫂子也去我那里玩玩,我们二爷虽然无官无职,可现在喜欢养花,每年寒冬腊月总会有好些人过来赏花。”其实冯二爷也是有能力的,就是不慎跛了腿,当时吴慈柔也是想着把妹妹嫁过去笼络住冯家。吴怜柔刚嫁进去的时候,跟冯二爷感情并不好,是后来生了俩个孩子又渐渐好起来。 “行,我一定去。你在家也不容易,若有难处派杏花过来说一声就是。”余榕直接给出了承诺。 吴怜柔心道,她三哥果真聪慧,三嫂直奔主题看上去也是真心的,便说出了自己的难处,“树大要分枝,人大要分家。我们老爷子心疼我们二爷,所以想趁着他还在的时候让我们不吃亏。”冯大爷是个妻管严,根本不敢发表什么看法,日后老爷子百年后,冯二爷不奢望靠着冯大爷一家,可也不会把该得的家财拱手让人。 余榕便痛快答应了:“应该的,即便你三哥不去,爹也会去的。”她们也刚分完家,对于分家的流程算是清楚一些。 冯仙儿也自觉有面子,毕竟她舅舅现在也是当官的了,不比几个堂姐的外家差,所以冯仙儿在舅舅过的很舒服。余榕自己没有女儿,家里别人送的鲜亮的布匹很多,便拣了一些给吴怜柔跟冯仙儿。再有吴怜柔吃着秋桐的菜,一口气吃了两碗,见冯仙儿看着她,吴怜柔不好意思道:“许久没吃家里的东西了,嫂子别见笑。” 冯家现在还是大厨房,冯大嫂又是京城人,吃的咸口,吴怜柔即便吃不惯也没办法改变,现在到娘家才算吃的好。俩人聊天又说起余树的婚事,余榕便道:“你若是有认识的人也介绍给小树,他现在跟着你三哥办事,虽然无品无职。可是我娘家人说了愿意捐官,补个出身,还望你多费心。” 因为冯二爷养花的缘故,冯家热闹的紧,吴怜柔每年也在那一天出出风头。可她认识的人也比余榕多多了,遂应承下来。 “应该的。”她又提起京里的大事,“我们住内城,有时候出去来往,认得的人也多一些。皇上现在最宠幸的人是镇国公江家,那江大人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六部之人了,而且杀伐果断,不过有小话传说他说他要休妻,也不知道真假。” 江瑜林?余榕疑惑:“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吴怜柔神秘笑笑:“我嫂子是陆家的旁支,又跟嫡支走的很近,所以知道江夫人跑回娘家的事情了。” 可江瑜林看上去不是那样的人啊?冷静自持,杀伐果断,对陆家也算不错了,之前跟吴襄交情算不错,可他大舅哥要来还不是直接把吴襄往西北调。 “这种事情难说。”有些事情最容易以讹传讹了,余榕不大相信。 吴怜柔便道:“嫂子说的也是,我就听我那位大嫂这么一说,谁知道是真是假。”果然当了官夫人就是不一样,即便是余榕这样的商户人家敏感性也很强。 第139章 冯二爷跟吴襄交谈也很愉快, 吴襄也是进士出身, 并不比他哥哥官职低,而且走过许多地方,见解也不俗。冯二爷没瘸腿之前也曾是冯家的希望,所以俩人很意外的十分合拍, 只是吴襄公务还挺繁忙的,说了一会儿话便要去处理,让余树出来作陪。 余树说话也是妙语连珠的, 冯二爷又听吴怜柔说余榕留他, 便也留下来住了一晚。这当中要数孩子们最为高兴,冯仙儿就不用说,冯禄成跟敬瑜二人年纪差不多,敬瑜也大方, 还把自己的木剑什么的拿出来一起玩。 吴怜柔足足在娘家过了三天才走,走的时候余榕也大方,给她们送了两马车的仪程, 给足了吴怜柔的面子。其实按照吴怜柔给的东西, 就一套就值这两马车的东西了, 可吴怜柔很高兴的样子在某一种程度也是想让别人看看她也是有依靠的。 吴怜柔走后, 余榕又要出去赴宴, 直隶不像偏远地区, 没什么活动。这里的夫人们走动很勤,可大多都是听戏或者说话,大多数时候余榕都会去的, 只是融入不大好融入。能在直隶做官的,基本家世都很不错,可吴襄是空降过来的,连带着余榕也一样。人家当面对你笑,可能背后暗算你,这个道理余榕懂。 可你要不去,难免会被冠上一个高傲的形象,可在大众眼中,你又不是高贵出身,在我们这里傲什么傲。就像去一家新公司一样,刚开始去大家对你处于一种观望状态,对你不会太冷也不会太热,这就看你自己定力如何了。 “三奶奶,这身衣服如何?” 秋桐拿出了一件衣裳过来,湖水绿的对襟襦裙,裙子上绣了几朵应景的柳枝。余榕看了连忙点头:“这身不错,头饰的话就用我之前买的那枝步摇。”出去外边,再怎么不喜欢打扮的人都得稍微拾掇一下自己,也是显得对别人的尊重。 打扮得当,余榕就只身去京城,敬亭还小,所以托付给吴老爷照看,而敬瑜也要上学,也不能跟她一起去。这次上门,余榕也带了礼物,是吴老爷帮忙选的,他毕竟经商很多年,知道怎么用最低的价钱买最好的东西。 晃晃荡荡的到了冯家,杏花早就在门口接着了,一见着余榕就高兴的迎了过来,“三奶奶,总算等到您了,走,我先带您去休憩一番。” 赏花也是明天,像余榕从直隶过来,肯定不会当天到,这样也很失礼。吴怜柔正在客房收拾,他一见着余榕就喜道:“我就料到嫂子肯定会提前来,所以准备的这里。” “仙儿呢?”余榕问道。 吴怜柔便道:“本来是说三舅妈来,她喜的不行,可谁知道要上闺学,所以就去了。等她下了学我再让她过来。”吴怜柔没说错,余榕确实颇擅长人情往来,回来的时候把礼物分给冯家上上下下的,大家不禁对她们二房都高看一眼。 客房看上去很舒适,而且摆设也属于上乘,看起来冯家底子很厚,也难怪吴怜柔要娘家人过来助威。分到一笔家财,善于管理,等将来若冯禄成有了功名,那冯家二房肯定过的不差。就像吴襄跟余榕说过冯二爷很有能力的,绝不是表面上看这么简单。 晚上,冯大嫂陆氏跟吴怜柔跟余榕接风,冯大嫂很端着的人,自矜身份,对待余榕说几句客气话后就不再说话。余榕也不以为意,京官的夫人大多如此,她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倒是冯家菜品很好,吃的东西精雕玉琢的,虽没有李家那么讲究,可也很不错了。 第二日来冯家的女眷出乎余榕的预料,真的挺多的,吴怜柔在一旁解释道:“我们爷种的花没有不夸好的,很多难养活的花在我们二爷手里长的都挺好。而且今天镇国公夫人也要过来的,由她起头,必然是好的。”每年的今天都是吴怜柔最得意的一天,她最后还是熬过来了,刚嫁过来也不是没埋怨过家里人的,尤其是吴慈柔,可时间过的越久,她就慢慢会苦中作乐了,那个曾经在家里说一不二的姐姐却被流放了。 冯大嫂得意的跟余榕介绍镇国公夫人陆氏,“这是我堂妹镇国公夫人。” 余榕连忙过来行礼,只见这位陆氏鹅蛋脸,柳叶眉,标准的美人像,若是细看,看出她眼沟很重,这是长期熬夜的后遗症。陆氏随意点点头,可能像余榕这样的小官夫人也见多了,觉得没必要搭理。 余榕跟着吴怜柔身边跟京城的官夫人说话,一时兴起,还有些女人要做诗会。她们这些妇人家都靠后,年轻的几位姑娘实在是各有千秋,但余榕知道这些人一个都不是余树能肖想的。纯欣赏态度,吴怜柔也忙的很,招呼这个招呼那个,可看的出来她很愿意,而且心情极好的样子。 “您是吴夫人吧?”忽然有一妇人道。 余榕看她的样子陌生的很,便疑惑道:“您可认识我?” 那妇人掩嘴而笑,“我跟您还有一面之缘,我是姜家的四奶奶。” 一说姜家余榕就知道了,以前吴襄的老上司,姜同知家的儿媳妇,余榕连忙道:“恕我眼拙,没认出您来,您一向可好?” “还可以,我家也回京好几年了,若是你有空,过来玩也行。”姜四奶奶笑道。之前她的那个大姑姐好容易嫁出去了,回来一听说吴襄又做了五品官,还跟家里怄气,因为她再醮了,嫁的是丧偶的鳏夫,而且只是六品的官员,对比吴襄她自然不满意。 余榕见姜四奶奶这么客气,也不好说些冷言冷语,便道:“有空自然去玩。” 花宴散了,余榕也三三两两的认识了一些人,天色蒙蒙亮,余榕赶着回去,城门口没看清楚,贵儿差点跟一匹马撞上。要知道京里的贵人多如牛毛,贵儿连忙上去道歉,江瑜林去过许多次吴家,认识贵儿,可他不想再惹出非议,提马就走。余榕也顺顺利利的回来了,吴襄一见余榕回家,就推了公事跟余榕吃饭,还跟余榕说起另外的事情来,“我这次正在帮小树办捐官的事情,有个人愿意帮忙,而且很愿意跟小树结亲。” 余榕一惊:“这也太主动了吧?” 吴襄笑道:“那个姑娘就是有点胖,又是武将家的姑娘,你也知道咱们这一片都是文官,所以人家就看中小树了。” “我们说也没用,看小树觉着怎么样吧?”余榕自己是没什么意见,直隶本地人,家里还是六品世袭的千总,算得上不错了。可这姻缘还得看余树自己认不认可,若不然端看条件也是没用的。 余树要求见见人家姑娘,余榕就下了帖子请了这位姑娘,当然也请了堂会。肖姑娘长的是有点胖胖的,可看起来很能干的样子,非常会说话,而且性格也很正直,很有礼貌,余树躲着偷偷的看了一眼就同意了。 接着就是下聘这些了,因为余榕头次准备这些,怕不周到,特意请了相熟的人家去打听。余松接到信后托镖局带了不少好东西过来,再加上余榕也有准备,所以下聘也并不少,肖姑娘家里的陪嫁有庄子还有田,更有铺子,两家都没扯皮什么的一时热热闹闹的。 婚事也定到年前了,余榕更加匆忙了,再看到敬天才发现年关将至了。 “你小舅舅要跟你迎一个小舅妈进门,娘忙的昏天暗地的,倒是忘记了你了。我的儿,你可长高了许多。” 敬天个子像吴襄个子高,周岁才十一岁可看上去就有十二三岁了,他对余榕道:“师母让我代她跟您问好。” “哎,娘给你去做饭,你想吃什么,娘就去做?”余榕想着儿子那么小就背井离乡,不在自己身边很是心疼。 敬天刚才还有点失落,现在马上被治愈了,他跟余榕撒娇道:“儿子想吃手擀的那种加油辣子的面,就是之前在武威娘做给我吃过的。” 余榕笑眯眯的答应,还道:“再加个肉饼,我知道你最爱吃这个。” 敬瑜下学见敬天回来,俩兄弟还抱在一起,余榕喊了一声,这俩才过来吃饭。余榕吃几口就帮大的小的亲自夹菜,吴老爷一个劲儿的跟孙子们说话,吴襄则关心余榕:“你自己也吃,他们也不是小孩子了,会知道怎么吃的。” 她抬头看了看吴襄,吴襄比他们一家人都挑食,余榕遂把下边做的排骨夹了一根给他,“你不是爱吃这个,你多吃点。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也别教训他。” 吴襄得了妻子夹菜,也不再说话,他还亲自盛了汤给余榕,夫妻二人日常腻歪的连吴老爷也只好装作看不见。 余树因为在直隶买了间两进的院子,所以现在另立门户,没在这边吃。余榕吃完饭还要吩咐秋桐:“你等会儿过去看看,若是缺什么就从这边拿。” 第140章 余树的婚事办的热热闹闹的, 他本人是很积极的, 把自己手里的老本也拿出来把屋子新刷新,焕然一新,肖氏进门也很满意。但凡胖一点的人找对象总想找比自己瘦的,不是那么好看的人大部分都是颜控的。余树生的十分清秀, 中等个子,说话做事也非常幽默,本来就很讨女孩子喜欢。 余榕自从肖氏进门就再也没管过弟弟的家事, 但肖氏显然很有礼, 给余榕的三个儿子都送了极合心意的礼物,而且她陪嫁的铺子也打理的井井有条,对余树也是十分温柔体贴。余榕把这些写进信里送回老家给张氏。 今年的团圆饭几家一起吃的,吴荣也带着余娟特地过来了, 他们也过来参加过肖氏的婚礼。肖氏这个人非常实事求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人,也不知怎么地不太喜欢余娟, 觉得她管理内宅一片混乱。 就像鸳鸯跟袭人俩个, 按照肖氏的想法是袭人既然是姨娘, 该有的体面也得有, 要不然就不要带袭人过来, 带过来了又搞的大家不舒服, 经常在外人面前下袭人的面子。余娟跟没事人一样,她拿着面团做了点新鲜花样,余榕看都过年了余娟戴的钗子还是先前在肖氏婚礼上戴过的, 就猜到余娟手里应该没什么钱。 “姐,我来擀皮儿吧。”肖氏面食做的极好,也不惜力,做事很有章程。 余榕包饺子,肖氏擀面皮,秋桐把做好的饺子拿过去下。黛玉帮着捏饺子,余娟就问余榕:“榕姐,大嫂家的妞妞成婚,你们打算送什么添妆的?” 随着吴襄的升官,妞妞也由袁氏牵线,与本地的县令的次子结亲,余榕夫妻也很无奈,妞妞管家理事不会就不说,大字不识几个,性子又别别扭扭的。更关键的是,吴襄跟这对哥嫂关系十分疏远,每次吴襄出门,吴坤必然会去送,连船都弄的舒舒服服的,可吴通夫妻浑然没他们的事情一样,连问都不问一句。吴襄本也不是什么大度之人,对这个哥哥更为寒心,自然也不想这个侄女儿沾他的光。 “这么远也送不了什么回去,等过后我们回家的时候再把礼钱带回去吧。”余榕淡淡道,大张旗鼓的送嫁妆还以为她们授意的,吴襄官位越高就越要低调。像敬天,敬瑜这还是吴襄的亲生儿子,行事作风都谦虚的不行,哪里像大房的林氏生怕不知道跟吴襄的关系。 余娟想到果然如此,吴荣昨天还说吴襄跟余榕都不是那等借别人的光来提升自己的人,现在一看确实如此,若不是吴襄看吴荣为他做好多年的事情,恐怕吴襄也不愿意推选吴荣。 饺子熟了,余榕招呼大家吃饺子守岁,男女都没有分开坐。吴老爷坐在最上边,招呼几个孙子吃饺子,生怕顾了小的忘记了大的。吴荣突然提出,“三嫂,能不能让宝玉在直隶上官学啊?”他是真的觉得余娟的教育方法有问题,而且三嫂把敬天跟敬瑜教的很好,他绝对不是要占便宜什么的,只是想让自己在好一点的环境长大。 余榕愣了一下,“我也想宝玉留下,可你看现在我还有个敬亭太小,离不开我。你也别担心,等宝玉稍微大点儿了,几兄弟在一起读书也可以啊!” 这就是拒绝了,吴荣很快反应过来,笑道:“三嫂说的是,是我一时想岔了。” 余娟桌下的早已握成拳的手才慢慢放开,她不就是让宝玉开心一点吗?不要太多束缚,又不是说要儿子不学习,吴荣这么大意见做什么。 肖氏又招呼大家吃贴饼,这算是她的拿手绝活了,余树笑眯眯的帮肖氏夹了一块。余榕适时夸道:“这成了亲就是不一样,知道疼人了,以前可不会帮谁夹菜。”肖氏羞红了脸,一时竟然把余树看迷了。 新婚夫妻这样,难免让在场的老夫老妻心思浮动,吴襄吃完饭就携余榕回房了。余榕故意用手点了点他的鼻子:“你要干嘛?离我这么近?景耀兄?” 吴襄捏了一下她的浑圆,低哑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耳边:“你说我要干嘛?” 余榕笑道:“你要做坏事,对不对?” 夫妻俩人笑成一团。 --------------------------------我是分割线 年过完,一切如常,余榕含泪送敬天去临安读书,敬天反过来安慰余榕:“娘,院长说我今年就可以下场了,您别担心我。” “等有空了就回家,或者是不开心了就回来,能不能下场娘不在乎这个。”余榕道。 说完又嘱咐清风:“你要好好照看少爷,若有不好的,只管写信回来给我。” 敬天一走,敬瑜也去了学里,余榕便带小儿子敬亭说话。接到吴怜柔的来信,说冯家准备分家,余榕把小儿子留给吴老爷照看,她跟吴襄俩人准备去冯家帮吴怜柔做个见证。 外人不得入祠堂,他们去的时候,冯大嫂就在吵:“老爷子这也实在是不公平,凭什么温泉庄子给老二?老二用的了吗?”那可是她留给她儿子用的,怎么能给老二,老二一个瘸腿的,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吴襄就把分家清单看了一下,觉得很是公平,便道:“亲家大嫂,你们不是得了濉河的庄子,而且五百亩的地,这个温泉庄子再给他们也是情有可原。若不然,世上哪有两全其美的事情,我妹夫还为了你相公瘸了腿呢,你们不给补偿也就罢了,现在还要夺人家的东西,你还是人吗?” 冯二爷本来论才学比冯大爷要好,可当年俩人上京赶考遇到劫匪,冯二爷保护了哥哥,自己的腿却瘸了,这事还是吴怜柔说的,所以老爷子心疼小儿子,把温泉庄子给冯二爷,希望有这庄子冯二爷也能经常去泡脚,活络筋骨。 冯大嫂见吴怜柔的这位哥哥跟她浑然不同的感觉,吴怜柔个头矮,十足像她的名字一样,惹人怜爱。可她哥哥高大挺拔,玉树临风,看上去不大好惹,而且娘家人都发话了,冯大嫂的哥哥也拉了拉她的袖子。 冯老爷道:“好了,我自己的东西我爱怎么分就怎么分?老大,你是不是也觉得这家里所以的东西都该给你?” 冯大爷讷讷低头:“儿子不敢。” “你不敢就好,别忘了,你弟弟为了你自毁了前程,还救了你一命,你不记恩情也不能恩将仇报啊!”小儿子的腿永远是他心中最为悔恨的。 冯大爷夫妇不说什么后,分家很快落定,吴怜柔特意给了一百亩的地契给余榕。余榕连连摆手:“这是做什么,我可不能要?”吴怜柔也有儿女要养,这钱余榕也不能要啊! 吴怜柔看向吴襄:“这是我们二爷让我给的。我们分家老爷子没偏心,我想也是哥哥来了,大嫂不敢弄鬼的缘故。而且权当我给几个侄子的进项,嫂嫂也别推辞,我们若没有也不会充大方。”她也不是不想回报娘家,只是以前她也没站稳脚跟,在家里吃个东西都没有自主权,再者以前吴刘氏对她并不好,她也不想回娘家,给了娘家就等于给了吴慈柔,她还没那么傻。 看她这么说,又看吴襄点头,余榕才收下,“我就替你侄子收下了。” 吴襄事情也忙,在冯家吃了一顿饭,就连夜赶回去了。冯仙儿跟吴怜柔道:“娘,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舅舅家啊?我想去舅母家吃饭。” 冯二爷刮了一下冯仙儿的鼻子:“小馋猫,你不怕别人笑话你嘴馋。” 吴怜柔跟着道:“也不怪她,去我哥嫂家里,她想吃什么,嫂子就让厨上做什么。敬瑜又懂事,跟我们禄成相处的也好,所以她们欢喜去我哥嫂家。” 冯二爷叹道:“我们搬出去就好了。” 回到家,余榕还未喘口气,就看到下人递了帖子进来,她打开一看,原来是李五娘的定亲礼。因为当年李五娘去余榕家避难,所以李家找的托词就说李五娘拜的余榕干娘,小定礼在下月初举行。男方当然也是出身很好,而且还是皇室宗亲,平郡王的次子,以后少不得也是国公身份。 “这才是门当户对吧。”余榕跟吴襄道。 吴襄的这官位赖于李灏的扶持,所以东西肯定要送的,余榕准备了不少东西去李家。李家本就是门庭鼎盛的,李夫人依旧如常,没有因为位高就瞧不起别人,反倒拉着余榕道:“你来了就好,五娘还在念着你呢。” “李夫人,都不帮我介绍一下啊?”一旁坐着的女人笑道,她打扮的如神仙妃子一般,长相也很艳丽。 李夫人失笑:“这位是云溪郡主,卫承旨的夫人。” 余榕连忙行礼:“我们小门小户的,不认识您,还望见谅。” 云溪郡主哈哈大笑:“是我没有先拜见嫂夫人的,我们老爷常常说若是没有吴大人就没有他的今天。” “过誉了您,我一见您也是觉得可亲。”余榕笑道,原来这位是卫冲的夫人啊! 第141章 云溪郡主此次是作为宗亲, 帮平郡王的儿子下定的, 她跟卫冲完全是两种人。余榕当年也接触过卫冲几年,感觉卫冲完全稚子之心,而且呆萌的很,而云溪郡主精明干练, 性格外向,可听她把卫冲的话放在心上,想必夫妻感觉也是极好的。 云溪郡主拉着余榕的手臂, 很是可亲的样子:“日后咱们可要多来往才是。” 李夫人恍然大悟:“原来竟然是旧识, 郡主还要我介绍。” 云溪郡主俏皮一笑:“不是来您这里,我也见不到嫂夫人不是。” 几人正在说话的同时又听说镇国公府的夫人来了,云溪郡主却收敛了玩闹的表情。陆氏走进来,余榕跟李夫人说想进去看看李五娘, 李夫人派人带着余榕去看李五娘,她也顺势跟着李家的下人过去。 李五娘还未及笄,头发也没有挽上去, 穿着桃红色的鸡心领衫子, 映衬的脸色更加雪白。她的身边并未有很多人, 也是李五娘的姐姐们也出嫁了, 要来也是随夫君过来。余榕笑着道恭喜, 还给伺候她的丫头一人五十个大钱, 李五娘很是高兴余榕能来,“吴夫人,是我叫伯母请你过来的, 你最近可好?” “我过的还不错,你婚期定到何时了?”余榕问道。 李五娘的乳母有些不悦,哪能当着姑娘家的面问婚事的,可余榕觉着既然已经过了定,又快及笄了,是大姑娘了。更何况李五娘是二房的独苗苗,早就应该大方一些,李灏跟李夫人是看李五娘爹的面子上对她不错,可李灏毕竟年纪也不算小了,等李五娘堂兄当家,肯定不会这么照顾她,所以很多事情都需要她自己处理,余榕完全把她当大人对待。 “吴夫人,亲迎是明年。”乳母如是说道,她从一开始就不大喜欢这个吴夫人。撺掇李五娘出去走路,走的脚上有了老茧,丑死了,幸好现在李五娘听话,不走路了。去她们家住的那段日子简直是噩梦,再没有吃过那么粗糙的东西。就靠着这么点恩情,还厚着脸皮找老爷要官位,真是恬不知耻,现在还过来拉关系,不知道又想讨要什么,真是可笑。 故意不说日期?余榕挑眉,看来这乳母生怕自己跟李五娘太好,也好,看来人家其实只希望她送礼来,而她还真的以为别人想她。 “哦,我知道了。你们先忙着吧,我去厅里先坐坐。” 乳母满意的看着余榕离开,李五娘则不满道:“乳娘,你怎么也不留一下她?” “等会儿还有好些礼要行,何苦急于一时。”乳母如是说道。 余榕当下吃完一顿饭就立即告辞了,李夫人也一直在忙,随口留了几句也没再说话。云溪郡主热情多了,她倒是挺喜欢余榕的,能够容忍自己丈夫照拂同窗这么久,还这样妥当,说明人家心胸开阔,而且颇有先见之明。知道卫冲如今深受宠信,也不求任何事情,这说明人家把情谊放第一。 回到家,余榕才慢慢开解自己,别把自己看的太重要。倒是吴襄听说了,有些不爽,还是余榕劝道:“所以你看,我们当初不同意那也是对的,要不然真的在一起了,肯定有的麻烦事情了。” 吴襄拍拍头,“也是,你也别放心上。李大人跟我们家算是两清了,若她们不给请帖,我们也不会过去,以后礼到就行。” 余榕点头。 树枝上喜鹊喳喳叫,肖氏很争气,进门两个多月就有了身孕,余榕嘱咐了余树几句,余树都听的很认真。肖夫人也拉着肖氏道:“你这里也没个大人看着,想吃什么只管跟娘说,娘帮你弄来。” “您别这么说,虽说在娘家好,可相公待我也不差。”肖氏是真的觉得很好,以前还有很多人嘲笑她,说她痴肥什么的。可现在她嫁的相公不仅相貌颇好,家境颇丰,而且还补了官身,再做几年说不定能有实缺,日子是越过越好了。 肖夫人摇头,“这么快就婆家娘家的,我看你那姑姐人不错,挺好的。至于姑爷家里,说在当地有好几间铺子,也有地,至少我儿不用担心生计。”她也是真心为女儿着想,“你以后只管跟你那姑姐多来往就是,女人生儿子才算是站稳了脚跟,其他都不重要。” 肖氏暗自点头,“您说的是,我相公倒是没说什么,只是他年纪也不小了,看着我姑姐的儿子也会眼馋。”尤其是余榕把三个孩子教导的那样好,余树很是喜欢那几个孩子,就连肖氏也经常抱敬亭玩。 自从肖氏怀了孩子后,余树就更为上进了,无奈直隶这种跟天子隔的很近的地方,除了审一些鸡毛蒜皮的案子,反而没什么用武之地。 他猴着倒是破了个人贩子的窝点,里面不乏很多达官贵人的儿子跟女儿,吴襄跟余树俩人都受到这些人的感激。吴襄也不揽功,可余树毕竟也是靠着他的关系的,所以吴襄这种形象在别人眼中愈发出众。 在直隶做官很容易被束缚,因为这里上下级关系很复杂,所以吴襄夫妇都是老实埋头做人,生怕枪打出头鸟就被炮灰了。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严震生弊案被揭发,严震生贵为直隶参道,吴襄上司的上司,直接引发直隶震动。好在严震生的夫人眼光颇高,不屑于跟余榕这样的泥巴腿子出生的来往,所以严震生□□下台后,吴襄的上司,直隶知府也下台了,就这样,吴襄反倒安全了。 升官是指望不上了,可新任上司又是那位陆家二少陆先明,之前接替吴襄的县令位置,把功劳全部揽在自己身上的这位陆大人。 吴襄跟余榕吐槽,“这位最是贪功,我听说他这么多年除了抢了我的位置,后来江榆林让他做了知州,到现在做知府都是靠着江榆林。” 可惜陆知府此人一上任就来了个什么以文会友,吴襄也附和去了,他摇头:“也不知道陆家这位怎么回事,纸醉金迷,天子脚下啊!我看我日后被孤立也不能随意赴宴。”陆大人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形容,太天真了,空降部队做实事保持低调,而不应该,随意说几句话就希望别人听你的,那是不可能的。 暂不提其它,余榕却收到吴怜柔的邀请去温泉庄子玩,她带着敬瑜跟敬亭一起去。敬亭也一岁多了,天天巴着余榕不放,余榕也只好把他也带上。吴襄因为上司太闲,所以被喊去做事,吴怜柔没见着吴襄也没什么感伤的,毕竟她打小跟三哥也不大熟,反而跟余榕更合的来。 难怪冯大嫂要抢这座庄子,实在是设计的太妙了,跟江南的园子差不多。吴怜柔指着那片花林,“这是我们二爷移植过来的,三嫂你来看看?” 不得不说冯二爷真的是个中翘楚,他养的花就是比别人好,敬瑜带着冯仙儿跟冯禄成不知道在玩什么游戏,跑来跑去的好不热闹。 花朵跟花骨朵儿相间,绿叶的映衬下越发显得分外好看,娇花似人一样。有的如灼阳,有的如夕月,有的如幽空,给人的感觉真是大不相同。人若走近了,实在像在花海中一样,余榕跟吴怜柔俩人逛完了,又带孩子们泡温泉。 冯二爷很细心的把敬瑜跟冯禄成带过去,吴怜柔则带着冯仙儿跟余榕一起泡。看得出来水是新换上的,刚下去有些热,慢慢的竟昏昏欲睡起来,幸好吴怜柔跟余榕说话。 “三嫂,我们现在的想法就是把禄成培养大,他出息了,我跟二爷也不用愁了。”冯二爷才情很高,培养自己的儿子也很用心,冯禄成胖乎乎的,可既机灵又聪明。 余榕答道:“你说的是,禄成跟你挣个诰命,日后你就等着享福吧。” 吴怜柔喜的笑了笑,谁都愿意听好话。 来到庄子上,总得出去走走,吴怜柔二十多的人了,从嫁人基本就没怎么离开过后宅,这一趟能够出来实在是要玩够本才行。而且吴怜柔心里也有打算,她试探的问余榕:“敬天也十三岁了(虚岁),学问又好,您跟我哥没想过跟他定亲?” “定什么亲?我现在就希望他下场能考好就阿弥陀佛了。”这也是余榕的实话,况且她从现代穿越过来,近亲结婚对后代不好,余榕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冯仙儿。 俩人带着下人走到一处桃林里边,却听得有人喊了一声:“吴夫人。” 余榕抬眼一看竟是云溪郡主,连忙福身,口呼:“参见郡主。”吴怜柔也连忙福身。 云溪郡主笑道:“快起来,嫂夫人别跟我客气。怎么您也在这里玩呐?” “我是来我姑子这里做客,她家有庄子在这里,正好带孩子过来玩。”余榕道,看的出来云溪郡主对她是善意的样子。 云溪郡主一笑:“可巧了,我也带着孩子们过来玩的。” 作者有话要说:  才知道文文已经四十万了,撒花,撒花 第142章 云溪郡主有两个女儿, 都梳着环髻, 细碎的头发还用水晶簪子别着,玉雪可爱的样子看着就让人忍不住亲近。郡主也是个性情中人,立马邀请余榕去她庄子上玩,吴怜柔也是很有眼色的人, 看郡主没直接邀请她,就找个借口带着她的孩子回去了。 敬瑜经常出去跟余榕做客,表现的很好, 他半大小子有点饿了。余榕因为带孩子, 所以经常都会带吃的。随身便把小零嘴从锦囊里边拿出来,喂了两颗花生给他吃,云溪郡主看到就连忙道:“我那里做好了饭菜,现下可以吃了。” “伯母, 我也想吃。”有个女娃娃也看着余榕。 云溪郡主拍了拍她:“寇儿,又犯毛病了。” 小姑娘嘟嘟嘴,余榕就把锦囊拿出来, 又拿了两颗炒蚕豆给她。卫豆蔻拿起来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不过这个小姑娘其她的都非常好。她妹妹年华倒是斯斯文文的, 一派贵女的模样, 看上去跟李五娘倒是很像。 云溪郡主的庄子当然比吴怜柔家的大, 下人也多了很多, 早就有下人把饭菜摆上来了,冷菜跟热菜各几个小盘。敬瑜帮余榕夹了她最爱吃的牛肉,余榕摸了摸他的头:“谢谢你了。”豆蔻也学着帮她娘夹菜, 云溪郡主很是高兴,年华就不大高兴。明明就有下人在这里,还需要你特地夹菜,她觉得自己的姐姐真的是太有心计了。 云溪郡主虽然贵为皇室宗亲,可是为人却不像李家那样规矩森严,等那些小孩子出去玩了,她还特地跟余榕道:“我这个人小时候王妃说我不大好养活,所以放我在庄子上长大的,所以我不管那些劳什子规矩的,您也别嫌弃我。” “您快别这么说,庄子上长大的反而身体好,我看您就身体比我见过的贵人们要好一些。”余榕这话说的真心实意的。 云溪郡主噗嗤一笑,她转而又道:“我生二女儿的时候伤了身子,怕是再也不会有孩子了,我们老爷对我也好,不肯纳妾。所以对豆蔻跟年华难免骄纵了一些,还请您别介意。”正是因为不能跟卫家留后,所以对卫冲就更好,卫冲常常挂在嘴边的就是吴襄了,她也是爱屋及乌啊! 这种话都跟她说,余榕似乎能感到这位郡主的真诚,她劝道:“您还年轻的很,说这个话不好。既然来了温泉庄子就好好泡泡,把身体弄好一点。夫妻既然伉俪情深,也没必要让外人来插一脚。” 她一直都不是特别赞成没孩子纳妾,平白无故影响夫妻感情,吴荣跟余娟二人本来关系还算可以,可中间插了个袭人,弄的不尴不尬的。 没想到在这里竟然找到知音了,云溪郡主苦恼:“因为这个事,我们王妃妹妹,甚至卫家的人都劝我帮夫君纳妾,没想到您这么想的。您别笑我,豆蔻跟年华都是顶顶的好孩子,读书识字理家样样都好。” “您这么想就好,其实有了儿子在身边也一样,儿子总会成家,我跟我相公都说好了,等孩子们站住脚了,我们就回家或者找个庄子生活。”余榕还真的是这么想的,可惜小儿子才一岁多,等他成人也至少要十几年。 这么新颖的看法不禁让云溪郡主对余榕刮目相看,初看之下确实觉得这妇人很普通,可想法做事却这么通透,即便刚开始抱着爱屋及乌的想法,现在也释怀了。能有这样的妻子,想必吴襄也是个不同凡响的人啊! 下午俩人把孩子们叫过来一起吃水果,敬瑜跟豆蔻能玩到一起,可年华就显得不是那么合群了,她自矜身份,敬瑜这个年纪小孩子哪里懂得哄人,反而跟豆蔻能玩到一起去。吃完后又跟云溪郡主告辞才到吴怜柔的庄子上,吴怜柔担心道:“嫂子没事吧?” 余榕便道:“没事,你不用担心,就是过去说说话罢了。” 在庄子上玩了两三天吴襄就派人来催了,余榕无法只好带着敬瑜回去,吴襄哀怨:“我看你出去一趟就把我抛到九霄云外了。” “我何时又把你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怎么最近是不是太累了?”余榕摸了摸他的黑眼圈,堂堂美男子挂着一对黑眼圈,实在是太难看了。 吴襄摇头冷笑:“陆知府怕有前车之鉴,所以觉得不做不错,全部让我们下边的人去做。大家看着他是江大人的小舅子也忍气吞声。不过他有一点好,天天做缩头乌龟不惹事。” 直隶事情不算多,可陆知府真的是完全不管事,似乎他觉得不管事就不会出错,这种思想实在是太奇葩。余榕也无法理解,可没办法,吴襄做的这事就是副手,他也颇为能干,所以许多事情就直接交给他。 江榆林听了倒是很满意,陆老二比陆老大安分,虽然碌碌无为,可是胜在老实听话。他在书房把玩一支笔,见门口有人端了燕窝进来,淡笑了一下。陆氏心里知道以前的江榆林为了爵位娶了她,现在就是他投桃报李的时候,即便太二哥被人参了那又如何,现在不又到直隶做官了,这说明只要想办就能办好的。 “国公爷,我炖了冰糖燕窝给您,您润润嗓子。”她喜欢这样喊国公爷,因为她现在是国公夫人了。 江榆林道:“放下吧,多谢夫人了。” 陆氏也不是说不好,可能是从来没想过会这么年轻就是公夫人的原因,整个人还在云里雾里中,还没回过神来自己身居高位了,还在端着架子充大。为了利益结合就是这样,江榆林早就应该想到的。 “国公爷趁热喝吧,对了,过几天云溪郡主办花宴,我要出门一趟。”陆氏以前不大爱去这样的场合,因为以前在娘家常常要保持大家闺秀的姿态,基本不会出去。可现在不同了,她一去,别人就会讨好谄媚她。是,她也不是享受这些,可没办法,看到别人这样的目光她的心情就会变好。 江瑜林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他的事情很多,几乎从陆氏走后就一直在忙,忙到大半夜才看到有丫头过来问话,江榆林就直接在书房睡下了。 --------------------------我是分割线 肖氏跟余榕在一起理线,这些线都是上好的丝线,颜色也很漂亮,余榕还特地用香粉泡了一下。因这香气不冲,肖氏也帮忙在理线,余榕笑道:“等敬天回来正好可以下水了再穿。”敬天过几个月就要下场,下场后吴襄有意让他到京里读书,毕竟离自己家近。而且一个人的才学是一方面,最重要的还是实干能力。 肖氏羡慕道:“您的针线活儿那是不用说,我娘不会做针线,小时候都是阿婆跟我们做的,不过阿婆年纪大了,所以我们家的女孩儿都不愿意穿新衣服出门子。” 余榕就笑道:“所以说我没个女儿很可惜,若不然可以天天帮她打扮了。”她知道肖氏是想生儿子的,甚至余树也想生个儿子,所以只说自己完全不说别人。 青色的丝线泛着光泽,余榕一缕缕亲自把它们缠好,刚缠好就看到敬瑜回来了。他垂头丧气的样子让余榕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以前没看到你这个样子,你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肖氏也很喜欢这个外甥,不免也关心,谁知道敬瑜问了声好就跑了出去。余榕先没管他,等他吃饭的时候,余榕就偷偷问他:“是不是跟你同窗闹矛盾了?” “娘,我没有。”敬瑜不想说话。 晚上吴襄不在家吃饭,吴老爷避嫌也没过来,桌上就余榕跟敬瑜二人。余榕盛了一碗饭给他:“那你先吃,还是要不要喝汤?” 敬瑜还是摇头。 余榕坐他身边,“你现在有心事都不跟娘说了,如果可以娘也可以跟你排解一下啊!你看娘平时有为难的事情也会跟你说的,都当你是我的小朋友,可你现在有事情是不是也应该跟娘说说?” 敬瑜这才满脸委屈,“我本来是人缘最好的,夫子说我的书读的最好,可现在陆奕然来了后,他就比我人缘更好了,连我最好的朋友都跟陆奕然玩。” “那他读书读的好吗?”余榕问道,小孩子的世界,尤其是男孩子读书读的好又会玩的,当然别人都愿意跟他玩,而且最深层次的原因恐怕也是陆奕然是知府的儿子,姑父又是镇国公江榆林。别小看这些小孩子小,可都是货真价实的管家子弟啊! 敬瑜点头,“他书也读的很好。” 余榕就道:“正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看着他比你强,不是应该想着我要怎么改变我懒散的毛病,多学多练武。你的棍子现在耍的多好,下次去你舅娘家里,去你舅娘那边借个场子去练武。” 敬瑜一时间充满干劲,小孩子无忧无虑那是没什么竞争,若真的有危机感,一个个的肯定不会自甘落后,良性竞争还是很必要的。 第143章 敬瑜第二天去学堂,见众人都围着陆奕然, 他便自己拿出书来读。他不像之前还故意凑过去听, 就像娘说的自己做自己的事情, 等到先生进来的时候他已经把要学的内容全部都会了, 先生知道吴敬瑜这个孩子聪明是聪明, 但是不够勤奋, 可今天的表现却看上去不错。 到了休息的时候,他还主动把从家里带来的糕点分给大家吃, 有个孩子就道:“我觉得没有陆奕然给我的好吃。” 敬瑜镇定道:“这是我家厨房做的江南的糕点,你若不喜欢我日后就不带这个给你吃了。”他才不理会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呢? 他这么一说,陆奕然连忙道:“吴敬瑜, 我觉得你家做的糕点比我家厨子做的好吃。我姑父最爱吃江南的糕点了。”在陆奕然心里姑父是最厉害的, 所以姑父觉得好吃的东西肯定就好吃。 没想到陆奕然确实性格很好, 敬瑜连忙道:“你喜欢吃, 我以后带给你吃。明天我娘做西北的拉条子, 所以明天就不能带了。” 陆奕然还挺好奇的:“你娘还亲自下厨房做给你吃啊?” 敬瑜得意道:“当然了, 我家虽然有下人,可我娘经常会做些下人都不会做的吃食给我吃,可好吃了。我上次去我姑姑家玩, 我娘还酿了果酒喝,可惜就让我尝了一口。” 陆奕然羡慕道:“真好。”她娘就从来不下厨,每天只顾着跟他爹吟诗作对。 再次从敬瑜口中听到陆奕然的名字的时候,陆奕然已经变成敬瑜的好朋友了。余榕失笑,小孩子其实就是这么简单, 反而是她想复杂了。同时敬瑜还提出要请陆奕然过来玩,余榕为难道:“可你爹要跟我一起出去踏青,这怎么办?” 因为吴襄一直在忙,很少有时间在家,好不容易休憩,便决定带妻儿出去踏青,以便促进家人之间的感情。吴老爷经常去钓鱼的水塘附近被吴老爷买下来了,虽然小是小了点,可是住一晚上没事,余榕肯定想跟丈夫在一起。 敬瑜就撒娇:“那我们就带上陆奕然吧,反正爷爷那里鱼竿那么多,我还可以跟陆奕然一起比赛钓鱼呢!” 那余榕还能说什么?只能同意,所以陆奕然也跟着余榕一家子出外钓鱼。 这对于陆奕然来说无疑是个很新鲜的体验,他爹娘出去做诗会他就带了俩个小厮过来了,还特地换上了窄袖胡服。余榕一看到这个小男孩就心生好感,一举一动都带着一股大家子的风范,还煞有其事的跟余榕行礼。 “快起来,我们今天坐马车去,你们是要爹爹带你们骑马还是跟我坐马车?”余榕询问道,完全把他们当大人一样。 男孩子不管平时再斯文,还是想骑马,尤其是吴襄威风凛凛的坐在大马上。余榕便道:“都上去坐,自己商量坐前边还是后面。”吴襄幽怨的看了余榕一眼,怎么把孩子全部推给他了。 秋桐的儿子现在是敬瑜的小厮,秋桐知道的更多一些,便在马车里跟余榕笑道:“二少爷现在在学里跟这位陆公子关系最好,奴婢听说陆公子学问很好都是他姑父请的人专门在家里教。现下二少爷也变得进益血多,大少爷回来看到指不定要怎么高兴的。” 敬天最担心敬瑜贪玩不学,所以每次写信回来都会密密麻麻的嘱咐敬瑜,现在有了陆奕然这个好朋友兼竞争对手,敬瑜勤快起来这是大家都乐于见到的事情。 “这也好,敬天也不知道考的怎么样了?”敬天资质很好,从小虽然东奔西走,可教导他的都是名师,连吴襄都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个话,足以可见他确实很有希望,少年才子可比年纪大再中要好。 直隶很难见到这样清的湖水,陆奕然见吴襄在告诉敬瑜怎么绑鱼饵,他的脸也红扑扑的过去绑鱼饵。余榕就笑道:“我今儿就等你们的鱼开伙了。” 吴襄跟余榕坐在一起,俩人小声谈话,吴襄就道:“好久都没在家陪你了,怕你怨我呢,今天出来一趟是不是舒服多了。” “是啊,在家待着坐着,除了出去小树家里坐坐,也无事可做。再有还有个小魔头,幸好爹帮我带着,要不然我真是一天都闲不下来。”吴老爷现在带孙子也挺有心得的,减轻了余榕很多麻烦。 “哎,鱼上钩了。”吴襄很快拉起一条鱼放再木桶里。 陆奕然跟敬瑜只能巴巴的羡慕,余榕对秋桐使了个眼色,秋桐把烤架搬出来,芳草立马过去洗水果,再把水果切好放盘子里。陆家的下人当然只负责看好陆奕然就行了,铺好烤架秋桐很快把鱼开膛破腹,又把从西北带回来的孜然跟辣椒粉撒上去,很快就传出香味。 敬瑜坐不住了就撒娇让余榕喂,余榕细心挑出鱼刺喂了一小块给他吃,陆奕然也眼巴巴的看着,余榕顺势也撕了一块给他,陆奕然就笑的很开心。 由于之前吴怜柔送了几个凤梨过来,余榕知道菠萝炒饭很好吃,而且余娟也不在,她就把菠萝切开,先用盐水泡再切出来炒饭。孩子们当然很喜欢,一共三个,余榕自己从吴襄那里弄点吃,俩口子分一个,敬瑜则乐的不行。他们家这么多新鲜玩意,在好朋友面前也很有面子。 吃罢饭,吴襄带着大伙儿去散步,吴襄随堂考陆奕然跟敬瑜俩个,余榕就笑眯眯的看着小鸟飞来飞去,男孩子的心早就飘出去了。余榕拦住吴襄:“他们也好不容易松快一下,你让他们去玩玩吧。” 有了余榕的帮忙,俩个小孩子玩到飞起,太阳落山了陆奕然才依依不舍的回去。 陆知府跟夫人也喝的醉醺醺的,陆奕然沐浴完就躺床上玩敬瑜送给他的木哨子跟玩意,可能在大人看来都是一些不值钱的玩意,可在小孩子看来却是弥足珍贵。他不指望父母关心他,他也学会如何自得其乐了。 敬天的好消息传了过来,十三岁的小秀才,吴襄跟吴老爷喝了几盅酒才作罢。这对于那些书香世家可能司空见惯了,但对于吴家这样的地主出身的家庭来说实在是很不错了。吴襄还高兴的请了卫冲过来喝酒,谁知道云溪郡主也跟了过来,余榕又重新置办了席面。 今天的余榕穿的银霞色的衣裳,显得喜气洋洋的,她脸上红扑扑的。云溪郡主道:“还未恭喜你呢,早就听我们老爷说你们家的长子学问很好,寄给他给的那些文章他都收着的。” “我也是没想到,他爹说这次再过了复试,就让他直接来京里读书。”余榕没有以往的谦虚,不是说傲气,而是儿子确实很争气,这都不觉得骄傲,那未免也太假了吧。 云溪郡主夹了一块肉给余榕:“你也真是好命的很。”可不是怎么的,她知道余榕只是出身普通的商户家庭,甚至家里都不是什么巨贾,可丈夫争气儿子也争气,关键是余榕为人还朴素的很,很值得她相交。 酒过三巡,卫冲还要拼酒被吴襄挡住:“你也只休沐一天,喝的太醉了不好,先在家里沐浴完再回去。我那里还有你嫂子做的新衣服没上过身的,你穿着回去吧。” 云溪郡主是第一次见到吴襄,只觉得他果真是相貌好,为人也好的人,而且看的出来对吴襄是真心实意的着想,于是她也在一旁帮腔:“老爷,你就按照吴大人说的办吧。” 卫冲跟云溪郡主决定留下来过一夜,第二日再回去,因两家是通家之好。卫豆蔻晚上还多吃了一顿宵夜,年华却是不高兴的很,她暗自跟云溪郡主抱怨:“娘,她们家睡的床太不舒服了。” 云溪郡主白了她一眼:“怎么就你事儿这么多,我看你姐就好好的。”这个小女儿不像她也不像卫冲,总是娇气的很,虽然掩饰的很好,可云溪郡主知道这个女儿跟他们家其实是有些格格不入的,更像是王妃那样的人。 可年华看不清楚状况,不代表云溪郡主看不清楚状况,她没儿子,而且卫家的人早就对她很不满了。她虽贵为郡主,还是嫡出,可王妃不是她的亲生母亲,所以当时把她嫁给身世单薄的卫家还博得了满堂彩,而王妃的亲女儿嫁的人是世家谢家的公子,这就可以看出区别。卫冲性子单纯,才学高,所以皇上让他做承旨,可风险也大,卫家的人除了卫冲根本无人入仕,像吴襄这样在困难的时候尚且能够帮他一把的人,她们拉拢都不用说了,还嫌三嫌四的。 卫豆蔻也道:“就是,吴夫人这么热情,对我们又好,你说这样的话让吴夫人听到还不知道怎么想我们呢?” 她觉得她妹妹太挑剔了,总是这也不好那也不好,对着王妃又那么谄媚。明明王妃又不是她的亲外婆,对娘也有敌意,她不明白只有爹娘才是对她最好的人。 第144章 第二日,余榕早早的准备了丰盛的早餐, 敬瑜直接带着早点去学堂吃的, 卫冲也赶着要回去。余榕塞了不少特产给他们:“这豆子是家里送过来, 一颗颗饱满的很, 磨豆浆最好了。”云溪郡主跟卫冲都笑眯眯的接受了, 比起那些总想靠着他们夫妻二人的人, 吴襄夫妇算是真心实意的很。 卫冲在马车上还道:“景耀兄让我有空就过来玩,他说准备亲自酿酒, 到时候我们又可以一起饮酒了。” 云溪郡主嘲笑他:“美的你,酒可不能多喝。” 卫冲呆了一下,他又揉了揉眼睛, 云溪郡主觉得他太可爱就捏了一下他, 卫冲笑道:“我知道我喝了酒可能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厉害。” 云溪郡主啐了他一口, 以前都是她调戏卫冲, 哪里有卫冲调戏她的份, 似乎见了吴襄, 卫冲就像见了娘家人一样,还胆敢调戏她了。 余榕当然不知道这些,因为肖氏要生孩子了, 余树很是紧张。肖氏的娘在里屋,余榕在外边也有点紧张,幸好生的很顺利,余树有了个大胖小子。肖夫人早就已经请好乳母了,这些余榕都不插手, 毕竟肖氏也是很能干的当家主妇,少让余榕操心她正好可以带孩子。 “姐,你先回去吧,这么晚了,怕是敬亭在家害怕。”余树知道敬亭还小,姐姐特地撇开自己的儿子来这里坐镇。 余榕也不推辞,让秋桐给了赏钱,就拉着余树道:“洗三的事情你听你丈母娘怎么说,再做安排。”肖夫人是本地人,本地人知道风俗习惯,而且弟弟已经成家,余榕的意思很明白,让余树顺利融入肖家。 余树心下感激姐姐的用心,“姐,我知道的。” 回到家,敬亭就拍手要余榕抱,余榕对小儿子的关心比前边两个儿子少一点。一是犹豫,她的事情很多,而且有吴老爷帮忙带,所以对小儿子不知不觉中就起了愧疚的情绪,这几天正好跟敬亭关系亲热了许多,余榕连忙抱起他。 敬亭已经会说很多话了,“娘,我要吃香蕉,晚上不想吃饭饭……” 余榕跟他玩抵着额头看谁力气大的游戏,看他没力气就道:“就是你饭吃得少,所以力气不大。要想力气大,就得多吃一些。” 敬亭就乖乖的窝在余榕怀里让她喂饭,自己的儿子还是自己带,爷爷也不能取代父母。现在吴襄出去应酬都会带敬瑜出去认识多的一些人,这点余榕是很赞成的,那些官二代不一定真的就比自家儿子聪明,可人家见识的那些场面什么的都大,正所谓见多识广,这也是有缘由的。 “敬亭,吃这块肉,慢慢嚼。”余榕夹了一块肉给敬亭。 敬亭乖乖的吃了,拉着余榕的衣角不放,余榕就笑道:“今天你跟娘睡,好不好?”敬亭乐的又指了指青菜,余榕笑着喂他。 母子俩吃的正高兴,却见陆奕然跑了过来,他得了一件新玩意直接来找敬瑜玩的,可敬瑜不在家。 “吴夫人,敬瑜今儿去哪儿了啊?” 余榕道:“跟他爹出去吃饭了,你吃饭了没有?”这孩子怕是直接过来的,饭都没吃。 陆奕然挠挠头不做声,余榕就让秋桐又添了一份碗筷,按照礼仪陆奕然应该告辞的,可是吴夫人很热情,又是敬瑜的娘,所以就鬼使神差的坐下来了。心里却很遗憾,这是姑父从西洋得来的玩意儿,直接送给自己的,没想到敬瑜却没能第一时间跟他分享。 除非是那种大宴会,余榕一般都是自己夹菜,即便现在是同知夫人,可吃的穿的用的跟以前也没什么区别。陆奕然人生的很白净又贵气还挺懂事的,这样的小孩子余榕当然也很喜欢,亲手帮他盛了一碗汤给他。 敬亭不依,余榕又笑眯眯的跟他说话,喂饭给他吃,再跟陆奕然聊天。陆奕然平时没有哪一位长辈这么平易近人,他一股脑儿的说了许多话,包括在学堂里的恶作剧。 “你们小孩子打打闹闹的没事,只要没有坏心就行。”余榕笑道。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太文静了反而不好,敬天是没办法,吴襄对长子寄予厚望,所以敬天完全是在逆境中成长起来的,可敬亭才符合小孩子的样子。 陆奕然便不好意思道:“让夫人见笑了。” 余榕便道:“说实话你已经够懂事了,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嘛!你看你现在不是也跟敬瑜关系很好了。” 陆奕然嘿嘿一笑,吃完饭又跟余榕说要他转述给敬瑜,余榕郑重答应了他,陆奕然才满意离开。 陆氏知道江榆林送了玩意给侄儿后,喜滋滋的对丫头道:“我就知道国公爷对我们家还是感恩的。” “国公夫人,您又何必说这个,上次夫人不是还嘱咐您别说这个了。”她身边的大丫头很尽职的劝诫,她们这些外人都看的很清楚,哪个男人愿意妻子天天提起这个,再好的情分都要磨完了,更何况国公爷到底有多久没有踏入这里了。 陆氏敷衍道:“我知道,我知道了。” 而江榆林则刚看完一份公文,下人很尽责的提醒道:“国公爷,夜深了您要不要先休息?” 江榆林沉吟了一下,没做声,很迅速的在新的案例做了个标记,才道:“打盆热水来我洗洗。”现在的他还会睡一下,那会子刚任六部尚书的时候彻夜不睡那都是经常的事情。外人觉得他是因为爵位升上去的,可他知道为了得到上边的看重自己付出了多少。 有时候想想在草埔的时候也挺快乐的,每天就卖卖东西,再也不用想其他的,可是他甘心吗?当然不甘心。余松救了他一命,所以他爹给了余松钱还跟他舅舅打了招呼,要不然余松的生意也不会做的那么顺利。 可余榕那件事,他纵然先头有对不起她的,可后来吴襄升官也算他还了。 夜路漫漫,江榆林也慢慢闭上眼睛。 ---------------------------我是分割线 再次收到余梅的来信,原来是宣武将军升任五城兵马司副指挥,所以余梅也要回京了。吴襄便道:“你们也有好几年没见了,到时候互相见面也行。”现在的余梅很懂得利益交换,跟小时候那个赖皮占便宜的孩子不一样了,大家平等来往,有来有往,这样才可以走动。 这事余榕都没太放心上,因为余梅跟她关系不好不坏,属于互利互惠的关系,还没有齐磊跟余榕的感情深。而敬天要回来读书却值得余榕忙活了,因为敬天这次回来就不准备去临安了,上次因为余树的婚事有点忽略敬天了,这次一定要让儿子感到受重视才行。 敬亭多大哥的感情没有二哥深,甚至没什么印象,可敬瑜是从小跟敬天一起长大的,对这个长兄感情很深,所以天天数着日子盼敬天回来。 “床上的褥子要垫厚一些,把新的枕套拿出来,这个颜色好看一点。还有衣橱里放我上次帮他做的那套衣服。” 一切妥当之后,先没等到敬天,却等到了苏氏去世的消息。苏氏跟自己年纪差不多,虽然看上去身子虚的很,可怎么这么快就没了,即便平时对她有再多的不喜欢,余榕还专门派了人回去,春草自觉任务很重,还自己把要知道的问题一一在心里记下。 余榕跟吴怜柔叹道:“我记得她刚进门的时候爱穿鲜亮的衣裳,做的菜也好吃,人长的也清秀的很,就是人极爱抢风头,我记得她跟二嫂还打过机锋。” 那个时候吴怜柔还没嫁出去,她也接着道:“是啊,那红烧鱼就五嫂做的好吃,老太太在家也是极爱的。即便是三太太刚开始对她嫁妆不大满意,可后来都觉得她能干的很。” “幸好她家那个妾是个不能生的,要不然也不知道敬琏怎么办?”吴达的那个妾秋月都比不得袭人,袭人毕竟生了孩子的,秋月还是不入流的。 吴怜柔嫁出去就没怎么跟家里联系了,可对苏氏的性格还是略知一二的,“恐怕五嫂也是太劳心劳力了。” 是啊,明明五房人口少,三老爷跟袁氏两口子也厉害,一心为吴达着想,苏氏那么爱揽权,恐怕也是没有安全感吧。 吴襄却紧张起余榕的身体,他道:“你平时不要太操心,有什么事情就交代下人做。我早说家里下人少了,再买一批过来就是。敬亭也会走路了,你别老抱着他,让下人多去做事,要吃什么喝什么也别替我省着。” 余榕开玩笑:“要是我真的去了,你会怎么办?” 吴襄却板起脸来,“你真的去了,我把敬亭养大了,就跟你去。” 这话说的让余榕很感动,可吴襄却跟余榕生气了,他道:“你再说这样的话,我就不理你了。我们是长长久久要做夫妻的,你还年轻,我也正值壮年,可不像吴达他们家,吴达到现在做不得主,苏氏一个无事忙才如此。”顾忌去世的人,吴襄收回心中所想。 作者有话要说:  手快写断了…… 第145章 夜晚, 吴达坐在灵堂前面叹了一口气, 秋月在一旁劝道:“五爷,太太让您先去歇下。”秋月也很不是滋味,她本来以为吴达对苏氏没什么感情了,毕竟苏氏那个人又蠢又笨,看不清楚现实,连自己丈夫的心都抓不住, 也不讨公婆喜欢。却没想到吴达默然的样子显得这样悲伤,她内心自嘲了一下。 吴达回过头,冷声道:“你下去吧。”他跟苏氏夫妻也这么多年了, 好的时候似乎是刚成亲的那几个月,其他的时间总是看到苏氏忙碌的身影……正在他思绪发散的时候, , 宅子里面一声尖叫,秋月不着痕迹的看了吴达一眼。 “发生什么事了,你下去看看?” 吴达乳母田妈妈从外边跑来, 一边跑一边道:“五爷,大少爷他……” 敬琏?吴达连忙起身, 田妈妈哭道:“我们大妞可还是黄花大闺女啊!怎么能这样?五爷您快去看看吧?” 吴达做过几年的小吏,他并不是无能之辈, 立马对身边的长随使了个眼色, 长随一把捂住田妈妈的嘴。他跟随下人到大妞房中,他对下人使了个眼色,吴敬琏被冷水泼到脸上这才清醒一些。 敬琏也不知道是不是烛光太刺眼, 用手掩了一下眼睛,却被吴达猛然拉下床来用身边的竹条打了一顿。大妞被袁氏身边的老妈妈带了下去,敬琏还没清楚发生什么事情,吴达冷笑:“蠢材,现在还不知道做什么了?怎么就摸到人家床上了?” 敬琏跪在屋子里,脸色一白:“爹,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过来的,我今天守完孝就被田妈妈喊去吃饭,就不知道怎么回事了。”他跪着拉吴达的衣角,“爹……” 吴达深吸一口气:“你以为我是不相信你,我是气你这样的局你都看不穿。你不是一向都喜欢跟敬天玩的,你看敬天几时会犯这样的错,听吴荣说敬天七岁就在李家还遭过李家子弟的欺负,可现在跟李家的人多好。你这个样子,我真是不放心让你出去啊!” 他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年轻的时候的斗志消磨一空,而且也不大想去外面了,他终究是不能跟吴襄比。吴襄在路上遇到盗匪可以强作镇定保护家人,可他却吓的再也不敢出湖阳,可敬琏跟他不一样啊,他从小最钟爱的长子,知道儿子品性纯良,都不舍得给袁氏教,他长期带在身边的,提前让儿子认识到自己的不足才好。 敬琏抱着吴达的大腿哭:“爹,是儿子不好。” “哪里是你不好,你不好的地方,爹都细细教你。”吴达把他拉起来。 甚至没有惊动袁氏就把事情处理了,田妈妈跟秋月灌了哑药往北边发卖了,大妞留在吴达家里打了几棍子送往大妞先前的父亲家里,对外都是称孝期勾引主子。 袁氏劝吴达续弦,吴达却摇头:“孩子也都不小了,也就别续弦了,若是再找个进门对琏儿不好怎么办?”敬琏也十几岁了,过个几年等他媳妇进门就可以掌家了,又何必多此一举。 三房派了春草回来,她在袁氏面前哭了一场,“我们三奶奶一听说五奶奶没了就让奴婢回来替她送丧仪。” 又看到敬琏三兄弟便道:“给几位少爷请安。” 接着春草又回家跟张妈妈在一起说话,张妈妈说起田里的事情就恼火,“前些日子有了收成,被大房占便宜拿去不少。不过大房那个少爷不中用,好几个丫头都被他沾了身,大奶奶快愁死了,可她还不要脸的跟她妹妹说以后让大小姐的夫君帮他找个官做,你说好不好笑?” 春草无语,“还不都是看咱们三爷的面子,这些人平日里目中无人,可一个个的用咱们三爷的名声可用的欢。” “可不是怎么的。”张妈妈在家看着三房,她又是老仆,所以越发尽职。 春草又说了直隶的许多事情,张妈妈端着小板凳听,才平缓了她的气愤。 ---------------------------------我是分割线 对于余榕来说最高兴的事情还是敬天回来了,他此番回来要继续读书,但亲朋好友都聚齐为他庆祝。冯二爷特意送了自己心爱的花,吴怜柔特地让冯禄成跟敬天多接触,见着敬天,吴怜柔就更可惜了,若是结姑表亲该多好。 因为余榕从未提起过这个话,吴怜柔也不再多说什么,而且卫冲带着云溪郡主过来后吴怜柔就更不会再做他想了。余榕跟吴襄可能还不知道,可是她们有女儿的人家,那可是一眼就看的清清楚楚的,云溪郡主的目的分明跟她是一样的。 “头一次见你,常听你卫叔叔提起你,现在一看果真一表人才。”云溪郡主笑眯眯的,越看越满意。 敬天个头像吴襄都挺高的,虽然才十三岁,可是个头跟余榕差不多高了。而且彬彬有礼,待人接物看上去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卫冲也道:“你爹说让你在直隶学,我想还不如去国子监,直接在我们家住多好。” 能去国子监当然好,像敬瑜在直隶官学所接触到的人都不一般,更何况去国子监,那都是接触到高级官二代。吴襄便道:“住你们家不方便,即使去国子监也要住那里,看看人家怎么学的,多跟同窗们走动。” 云溪郡主立马道:“我看住我们家挺好的,隔的也近。素日吴大人说当我们老爷是兄弟,现下怎么又生分了。” 卫冲也跟着帮腔,“就是,就是。” 吴襄苦笑道:“你们夫妻呀!”大人们说定了的事情,敬天也只有听从,反正京城跟直隶隔的近,以后隔三岔五的回家也好。吴怜柔跟冯二爷对视一眼,哎,早知道就让敬天去自己家了。 肖氏跟余树送了一份大礼,不知道肖氏从哪儿弄来的一卷藏书送给敬天了,敬天爱不释手。肖氏也偷偷跟余榕道:“我爹以前南来北往的打仗,家里这些东西留了不少,本来想看以后几个兄弟有没有读书的,可都去习武了。放我们手里没用,还不如给敬天。” 余榕笑道:“多谢你们给他,这孩子平日就爱看书,就这么点子爱好,难为你这个做舅娘的还记得他这个。” 肖氏口道,“应该的。” 敬天在家就彻底放松下来,还有闲心跟余榕说八卦,“现在就是让许师兄纳妾他也不敢了。别看飘絮姐端庄的很,听说许师兄胡闹就被她用针扎,现在乖乖的准备赴京。” 她就知道黄飘絮这个小姑娘不一般,而且还有许师母做她的后盾,简直就是一把抓。不过想到孙芸芸,余榕还是多问了一句:“你表姑现下如何?” 敬天有点不好意思道:“我很少去,还是之前去吃了一顿饭,表姑跟姑父太热情了,让人不太自在了。” 这是一种委婉的说法,坦白说就是我对你好,你要教我儿子。而且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高凤翔是个商人,有这种做法也无可厚非。 “可苏家那位耀武扬威的,被外婆骂了几句才消停,家成表哥还特地来谢我呢。其实家成表哥人还算不错,又知道上进,若不是蓓姨进门,恐怕他过的更自在。”敬天对后娘这种生物真是敬而远之,他有时候在想若他也有后娘,可能会带着俩个弟弟去流浪,也不想被后娘摆布。 孩子的想法余榕不知道,但苏家成专门来谢过敬天,想必也知道余蓓跟吴家的关系根本不怎么样?只要知道余蓓关系跟她们不铁,那她就是个普通的乡下人嫁到苏家做继室,再怎么耀武扬威也没了底气,而且苏家成也快长大,现在就已经这么聪明,余蓓怕是斗不过这个继子。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逃避不了,只能迎头而上。你也是一样,想必你卫叔叔跟郡主的意思你多少也猜到一点了吧?”余榕转而问起这个。 她本来还没想到,吴襄却有意露出几分意思,还专门跟她分析了一下:“卫冲是比我亲兄弟还亲的人,郡主我看也是明理之人。敬天也需要一个这样身份的妻子,日后我们俩家关系更紧密,不好么?” 余榕是没有反对,反正也只是在卫家住而已,估计卫冲夫妻也是这么想的。若是不合适就全当不知道,没这回事。 再说这也是余榕考验一下自家儿子,太懵懂了可不行,果然见敬天脸色微红,“娘,我就是去读书的。这种事也要看我读书能不能读好啊?”纵然人家要把女儿嫁给他,可首先他得有出息才行,若是没出息,云溪郡主提都不会提。 “没事,还有好几年呐,你也不要有什么负担,不舒服就回家,娘永远是你的支持者。”余榕坚定道。 云溪郡主在回程的马车上跟卫冲道:“敬天那孩子还真是不错,豆蔻儿的事情我算放心了。至于年华,她是想高嫁的,可陆家也看不上她啊!”陆家的那个陆奕然是不错,虽然是二房的儿子,可长房无嫡子,有很大可能是他继承伯府,但陆家却没那个意思。总之,身份高的不一定看得上她,身份低的她也看不上。 第146章 卫冲长女豆蔻已经十岁了, 年华也只比豆蔻小一岁, 他愁道:“她的事走一步算一步吧。”为人父母者最希望孩子幸福,卫冲不外如此,可小女儿一心想高嫁,作为爹娘也不能挡了女儿的道。 陆奕然再次来找敬瑜玩的时候发现敬天也在,而且敬天带着敬瑜跟敬亭在家里玩投壶,这类游戏目前很多京城人家都在玩, 男孩子们也喜欢,即使是敬亭这个小屁孩都是如此。陆奕然还觉得自己是个陌生人,却见敬瑜蹦蹦跳跳的跑过来拉他一起玩, 他也很快加入游戏。 男孩子们比起女孩子们之前少了许多小心思,不一会儿陆奕然就发现敬天不仅书读的好, 各种游戏都十分精通, 完全不想回家了,还是敬瑜心生警惕,生怕陆奕然跟他抢哥哥, 把他劝回家:“明儿再来就是,我哥哥又不会走。” 陆奕然也很了解他这个朋友, 连忙道:“我就是要跟敬天哥哥玩,明儿我肯定来。” 敬瑜朝他挥挥手。 敬天一把抱起敬亭这个小弟弟, “你的脸跟花猫一样了, 走,哥哥带你去洗脸。” 余榕见他帮敬亭洗脸,也喊了一声:“快来吃饭了, 娘今天焖了猪蹄,你可得多吃点。”即便是做卤猪蹄,余榕也做的不油腻,但是口感极好。 敬天眼睛冒光,放下敬天,又挠了他的痒痒,敬亭咯咯直笑跑过来把头埋在余榕怀里。小孩子笑闹的声音让正要跨进门的吴襄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敬瑜也冲进来洗了手,饭要抢着吃才最香,余榕从来都不爱做很多菜,这样导致浪费。 所以一盘猪蹄一上上来,一人两块就差不多没了,吴老爷忍不住道:“下次多做些,孩子们还没吃够。” 余榕就道:“平时做的多,他们就不吃,非要人多就爱抢,您就随他们去吧。” 家里现在只有一位女主人,吴老爷垂着头也加入抢菜的行列,余榕看饭菜都吃光了才让下人撤了桌子。敬亭又赖皮要跟余榕睡,吴襄却不同意了:“你哥哥们都是自己睡的,偏偏你爱缠着你娘。” 吴老爷一向疼孙儿,看小孙子嘴撅起就帮忙说好话,“他还小爱黏着你们也是正常,要是长大了,你们想他黏着你们看他理不理你。” 说的也是,吴襄夹起小儿子去玩分来飞去的游戏,吴老爷满意回房。但吴襄这个心机boy把敬亭飞晕后,直接把小儿子交给下人,然后抱老婆去睡了。余榕啐他,“你跟个小孩子也玩心眼,要不要脸?” “我要什么脸,你们娘几个成日背后没说我好话的。”吴襄笑嘻嘻的拉拉余榕的肚兜。 余榕受不了他,只好任他去了。 第二天早上余榕安排早点,敬瑜要去学里所以最慌,随意吃几口就拉着书包带着小厮跑过去了。敬天就跟着余榕一起吃早点,他道:“吃太精细了儿子也吃不习惯,虽说好吃,可觉得浪费。”许家看上去穿的住的都很低调,但毕竟是世家出身,可吃的东西很奢侈,他好些听都没听过的菜,他反而还吃不习惯。 余榕把杂粮粥放了两勺糖递给他,“但是很多人就觉得吃的用的穿的顶好,才是身份的象征。我反而觉得能跟老百姓吃的一样,万事随心而来岂不是美哉?”她对吃穿用都没有特别大的要求,这些只是人必备的,花太多功夫反而本末倒置。 敬天笑道:“儿子也是这么想的。” 敬亭早上一般都在睡觉,吴襄也要处理事情,所以只有敬天跟余榕在家。即便母亲坐在旁边他都觉得很安心,因为再过一段时间他又要去国子监了,要回来也不是那么容易。余榕也在书房看书,陪着儿子一起也是很安心的,因为儿子要寄人篱下,她是很舍不得的。可就像吴襄说的,温室的花朵终究经不起风吹雨打。 好容易等到下学,陆奕然的姑父来了,所以不能过来。敬瑜朝他得意一笑,陆奕然闷闷不乐的回家,他那对神仙爹娘还准备了饭菜。江榆林是个人精,他一眼就看出这个侄子分明强颜欢笑,不由得问道:“奕然,你这是怎么了?” 陆奕然摇头:“没什么啊,姑父。” “你小子还跟我弄鬼,快说!”江榆林失笑。 陆奕然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是吴大人的长子回来了,昨儿我去他们那里投壶,可好玩了。今儿敬瑜还说他哥哥要教蹴鞠,我就不能去了。” 陆知府跟陆二夫人都奇道:“让你回来跟我们读诗你不读,还学什么劳什子蹴鞠。”陆知府夫妻不是什么世家出身,只知道读书好,每日品读诗书就是最大的爱好。还奇怪儿子怎么就爱玩,他可不能随意玩。 江榆林放下碗筷,“走,姑父带你去吧。” 陆奕然又高兴起来。 余榕看着藤球有些感慨,这大概就是以后的足球了,只是进球的框由吴襄跟贵儿改造。反正是家族游戏,余榕也要参加,她还特地把自己的窄袖衣服拿出来。肖氏在一旁帮着带敬亭,余树就笑道:“姐,你别看敬天跟敬瑜小就欺负人家啊!”余树还想看热闹,但他听吴襄的话因为可以引荐他给齐大人做甲长,所以现在正在练武,玩笑几句就去找人学武了。 余榕跟敬天一组,吴襄跟敬瑜一组。吴襄长手长腿,很快就进了一球,余榕跑的气踹吁吁的,吴襄正准备让一球就看到江榆林跟陆奕然过来了。因为陆奕然跟敬瑜的关系,所以家里下人都不用通报。 “参见江大人。”吴襄连忙行礼。 余榕整张脸都是热红的,而且全身是汗,看有外男过来,就跟肖氏一起躲了进去。江榆林隐晦的看了余榕一眼,他只是羡慕娶了榕姐的人,永远可以这么温暖。 “不是官场见面,吴大人不用这么客气。”江榆林作势上前去扶起吴襄,吴襄也立刻直起身来。他又道:“奕然说要来玩,所以我带他过来玩玩。” 吴襄便道:“江大人要不要参加,咱们来一场。”吴襄也并不是什么谨言慎行的人,他看到江榆林的目光了,知道这个男人也许对余榕确实没什么男欢女爱,但肯定的是对她依然有些道不明的情愫,他不过是出身比他低,可其他方面并不输给他。 “好啊!”江榆林眯了眯眼睛,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江榆林今天穿一身红色的袍子,吴襄则穿着黑色的,俩人你来我往,竟然都没从对方手中讨到便宜。俩人停了脚,陆奕然跟随敬天兄弟这才抢到藤球在一起玩,敬瑜还问道:“你姑父身手也很好啊!我爹蹴鞠很厉害的,没想到你姑父也这么牛。” “那是。”陆奕然与有荣焉,“我姑父武功也很厉害的。” 余榕沐浴了,换了身衣裳带着敬亭出来陪大家吃宵夜,没想到江榆林还在。吴襄笑道:“你先放这里吧,孩子一向要你陪着,你先陪他睡吧。” 怪了,以前吴襄都不喜欢敬亭跟她们夫妻睡的,现在却这样,余榕在外人面前还是很给吴襄面子的,抱着敬亭回房睡了。等到半夜醒了,敬亭已经被抱走了,吴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余榕拉了拉他:“还不睡,现在都什么时辰了。” 吴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帮我揉揉头,我不舒服。” 余榕对他招手:“你坐床边吧。”然后把他头发散开,用指腹缓缓的帮他按压,在头正中间,用指骨按了一下,吴襄有一种越痛越舒服的感觉。余榕贴心的帮他把脸也顺便按摩了,尤其是淋巴那些地方,按的吴襄舒服的很。 “阿榕,你真好。”吴襄突然道。 余榕打着哈欠,笑道:“那是,我不对你好谁对你好。” 吴襄把头埋在余榕怀里:“我要睡了。”可他分明感到自己的眼睛湿润了,他无法想象若真的当时娶了其他人,他这一生会是什么样子,阿榕是他的,谁也不能抢走。 守城门的小将看有人骑马过来,连忙呵斥:“宵禁岂敢再闯。” 只见来人掏出令牌:“我要进门。” 小将不敢再说话,反而唯唯诺诺的把城门拉开,江榆林一路狂奔到家,下人都惊讶道:“国公爷,您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我什么时候要回来还得你们同意。”他心里正烦着,见不得有人顶撞,也幸好他也不是无理取闹之人,随意梳洗一下也就睡下了。好你个吴襄,还敢挑衅自己,也不看看他的斤两,他真想把他调到山旮旯算了,但是想想榕姐也要跟着受苦,也就打消了念头,罢了自己起来看公文吧。 大人们有大人们的想法,可小孩子就单纯多了,尤其是陆奕然,他跑的最起劲,做梦还想着蹴鞠,一夜无梦,睡的十分好。敬瑜也是一样,流了汗,反而不像以前半夜还吵着不睡,洗了个澡翻了个身就睡着了。 第147章 “三姐, 我带磊儿过来的, 京里规矩大,我也不敢多走动。现在才过来,磊儿也说想你们。”余梅这身份不敢随意出门交际,现在才能过来走动。 她今天头上插着红珊瑚的金钗子,穿着桃红色的对襟襦裙, 人俏丽了许多,嘴角的笑掩都掩不住。她也知道余榕夫妻现在过的不错, 就像在西北的时候互相扶持也是好的,尤其是齐磊又很重感情,天天吵着要过来,所以余梅欣然过来了。 余榕笑着拍了拍齐磊的肩膀:“真是长高了好多, 敬瑜等会儿也要下学回来, 还要带小伙伴回来玩,你们男孩子到时候能玩到一起去。” “吴伯母, 我最近吃的可多了,所以长的高。可我还是想吃你做的酱菜, 下饭的很。”齐磊憨憨的说道。 余榕跟余梅道:“又不是好东西, 难为他记着。” 堂姐妹小时候关系不大好,大了反而走动的更加紧密。余梅眼睛把余榕这里看了一遍, 屋里外面摆设就像富贵人家家里的摆设,没什么新意,但屋里内饰却简单大方,足以见得这里的主人需求是温馨舒适。 而余榕脸上不像她都明显觉得脸开始垮了, 余榕依旧饱满的很,穿的半旧不新的衣裳,说不出的娴雅淡定。 齐磊跟敬天以前没怎么见过面,敬天一出来就很有哥哥的样子,带他下去玩。余梅给了不少见面礼,余榕都推辞:“你这太贵重了,再这样,哪敢再要你们过来。” “哎呦,我的三姐,给你你就收着。磊儿过几年娶了儿媳妇,这家我就当不了了,现在趁着还能拿就拿点。”余梅这话以开玩笑的形式说的,但事实也确实如此,她没被扶正就是名不正言不顺。齐磊的妻子进门了,她就更掌管不了家中大权了。 余榕笑着摇头:“她进门了,你只管享福就是。” 余梅笑而不语,余榕是正房,当然不知道偏房多受歧视。齐家的老太太多见她一面都怕被别人说闲话,她这种憋屈无法言喻,又无可奈何?谁让她是妾呢? 俩人毕竟许久不见,提起的人也是之前认识的人,余榕便道:“蓓蓓嫁到药材商苏家做了填房,娟儿的事你知道现在跟四弟在正定县。我们上次在家也没见桃姐回来,所以一时也不知道她的下落。现如今大伯母她们守着田,不愁吃穿了。” 余梅脸一皱:“榕姐,怕是你不知道我大姐她跟唐安夫妻俩看似是普通的商户,其实专门做拉皮条的事情,反正你别跟她们多来往。唐安后头的势力也不小,这种事情我们就当不知道。”她其实也不是很了解余桃,但总觉得怪怪的,出于好心还是提醒了一下余榕。 余榕表示了解,可说到余蓓,余梅却不淡定了,“那时候大伙儿都说是我推的余娟到石磙上的,可分明是余蓓伸腿出来绊的。”她是推了余娟,可只是小孩子之间打闹,没想到余蓓那么狠毒。 “这事原来是这样啊!她现在也越发不成样子了,想挑拨人家父子关系,可前头那位生的儿子是个聪明人,不肯被她拿捏,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余榕说完又看了看余梅,“反正她有奶在那儿不会吃亏。。” 俩人相视而笑,是啊,余老太那个战斗力可是杠杠的。 敬瑜回来果真后面又带着小尾巴陆奕然,正好四个人蹴鞠,余榕索性就把饭菜摆在外面。男孩子们累了就洗手吃饭,余榕倒是很耐心的听孩子们叽叽喳喳的,敬亭年纪小又不能玩,便闹着要敬天背他,敬天好脾气的背着他跑。 余榕就让他停下来,“你可别脱力了,快过来吃饭,敬亭也过来,别闹你哥哥了。” 敬瑜跟陆奕然两颗小脑袋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陆家的下人也很无语啊!以前的陆小少爷,多么温文尔雅,笑都是淡淡的笑,永远的标杆的样子,现在这么调皮的小男孩可真不像以前的少爷。 秋桐端了一大盆红烧鸡腿出来,男孩子们就开始打抢,余榕跟余梅道:“你别吓到,孩子们都是这样的,抢着吃才香。”尤其是四个男孩子,刚运动完,本来正在长身体,胃口就更大了。陆奕然还一个人抢了两个鸡腿,敬瑜不满的拐他:“你吃一个夹一个不行吗?” 陆奕然回他:“切,我不抢你就抢了。” 他还不知道敬瑜,最是狡猾了,他要先下手为强。 齐磊吃完饭就要跟余梅回去,他当然不想回去,这里虽然男孩子多,但敬天为人既公平也公正。男孩子们都玩的高兴,又不会说什么小团体欺负别人,而且敬天跟敬瑜都不会嫌弃他笨,不像他那几个堂兄弟说他傻。 “娘,让我在三姨妈家里玩几天吧,回去又只有我一个人了。”齐磊求道。 余梅为难道:“你爹说了过几天还要带你去族里的,你忘记了,你三姨母就住在这里,什么时候来都可以。”她也想儿子跟余榕的孩子们多亲近,毕竟比起齐家的孩子,敬天三兄弟还是好太多,而且敬天还是小秀才,也是余梅的侄子。论亲近,还是余榕这边亲近一点,可现在没办法,齐家规矩太多,要先回去。 齐磊就很失落,敬天上去跟他说:“没事,你什么时候要来就直接过来,我们再玩。你要走,我就把我的藤球送给你,你练好了,我们到时候再来一场。” “好。”齐磊手接过藤球,一步三回头的被齐磊拉走了。 余榕目送他们走了,才听陆奕然说他娘邀请余榕去看戏,余榕基本没怎么见过陆奕然的娘。这位知府夫人不像前任知府夫人老是宴请,听说她经常跟陆知府读诗作画,是个才女般的人物。 “那行吧,那天我会过去的。”余榕跟陆奕然道。 见到陆二夫人,她才知道陆奕然长的像谁,太秀丽了,不是云溪郡主那种艳丽的模样。而是清纯的很,尽管陆奕然也有七八岁了,可她看上去还是二八年华,完全像个未出阁的小姑娘一样。 她在观察陆二夫人的时候,陆二夫人也在观察她,脸上只淡淡的抹了点脂粉,皮肤倒是很好,可脸型圆润,鼻子并不挺,可整张脸看着没什么侵略性,是个标准的寒门夫人的样子。陆二夫人好奇道:“吴夫人,这些日子我们家的儿子打扰你们了。” 余榕客气道:“您家儿子跟我家那个是同窗,又一向合得来,这也没什么。” “是啊,您最近在看什么书?”陆二夫人问道。 余榕笑着不好意思道:“我就随意读一些本朝的燕山诗集这样的,以前有些注解我不大懂的还问问我相公,现在就自己查阅,睡觉之前看看就是了。” 谁知道这位陆二夫人起了兴致就让下人把燕山诗集找出来,一篇篇的解释,余榕也很上进,不懂得直接问陆二夫人,她的有一些见解在陆二夫人听起来也十分新颖,后来直接没看戏,俩人讨论了一下诗词,余榕才告辞。她可不是陆二夫人可以这么阳春白雪的活着,家里还有一大摊子事情等着她回去做决定。 陆二夫人倒是意犹未尽的还说以后余榕有不懂得尽管问她,余榕笑着说话。结果余榕一走,陆知府就不高兴道:“怎么聊了那么久了?你看他们家的人还好吧。我就说一个小小的同知哪有那么多的心眼,真是妹妹想多了。” “是啊。”陆二夫人也如是道。她也不懂小姑子是怎么想的,奕然要交什么朋友,怎么人家就都是攀权势的,她方才跟余榕交往也只是看到余榕很客气,也没有谄媚奉承什么的,她觉得小姑子实在是太敏感了。 陆知府转念一想,“她成亲了好几年了,肚子还没动静,爹娘都劝她别老出去,若不然国公爷也急不是。”陆知府为人虽然不愿意做事,可他能稳稳升上来,还在江榆林忍受的范围内,就可以知道这不是个笨人。 “你是说她这是故意转移……”陆二夫人一想也是,把焦点全放在自己儿子身上,别人就不会注意到小姑子了。 俩人说了一下,陆二夫人噘嘴:“没意思,我们还是去喝酒,趁着今晚月色好,把你的踏雪纸拿出来,我们多写几首好诗才对。” 俩人一拍即合,其实夫妻像他们这样也挺好,志同道合的,在一起又很有共同语言,即便阳春白雪也是夫妻二人自己愿意的。 陆奕然却喜欢敬瑜那样的家庭氛围,他的爹娘感情很好,却只顾自己夫妻俩。他每天除了做功课就是读书,公子哥儿们大部分都是交际用词,不像敬瑜就是那样好玩,从来不因为自己的身份特意对自己。而且吴大人跟吴夫人还带他出去玩,尤其是吴夫人做的那个菠萝炒饭,又新颖又好吃,他去吴家晚饭前还可以跟敬天哥哥跟敬瑜蹴鞠,真的太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做了按摩,颈椎跟肩膀痛的晚上睡不着,按摩了一个小时舒服多了。 第148章 可敬天却要去国子监了, 为了表示重视, 吴襄跟余榕亲自送他去,敬天在外边跟吴襄一样骑马,敬亭在余榕旁边坐着,一会儿要吃这个,一会儿要吃那个, 余榕不耐烦了就不理他了,敬亭又把水果喂给余榕吃。 “娘, 给你,给你……吃。” 余榕摇头:“我不吃了,你自己吃啊,宝宝。”敬亭还是坚持不懈的放余榕嘴里, 余榕张嘴吃了, 他又来,余榕就推开他, “我不想吃了,你自己吃。”结果敬亭还是扭来扭去的, 余榕实在忍不住拍了他一巴掌才老实下来。 外面的吴襄听到了, 也没做声,别看妻子平时性子看上去和软, 可是也是真下的去手,这几个孩子几乎都被余榕揍过,他就是看着凶一点,可都没碰孩子们一根手指头。孩子们却更喜欢妻子一些, 吴襄以前拦过一次被余榕给狠狠的教训了一顿,而且还跟他冷战,他可受不了,所以现在碰到妻子管教儿子,他不敢再管了。 “老实了没有,再出门这也不听话,你以后就别出来了。”她不会因为敬亭是小儿子就纵容他这些坏习惯,说的同时还作势要打他。 敬亭哭的抽抽噎噎的,余榕道:“不准哭。”冷漠的把脸转过去,因为这孩子有时候是吴老爷带,所以很娇气,必须把他的这个劲儿给整好了才行。 他哭累了就要余榕抱,余榕才把他放自己怀里,轻声道:“你看,你有什么事好好跟娘说就行。来,娘帮你擦擦脸,要吃什么就自己拿,不要扭来扭去的,好不好?” “好。”敬亭喜欢他娘的香味,窝在余榕怀里不起来。 不一会儿他又跟余榕童声童语起来。 云溪郡主在家专门等他们上门,见着余榕就一喜:“早说你们要来了,厨上都准备好了,吃了饭再去国子监吧。”又暗自打量了一下敬天,越看越满意。 只见敬天此时牵着敬亭,很细心的跟弟弟在说话,一听长辈说话,连忙作恭敬状。男人们坐一桌,女人们坐一桌,豆蔻虽说平时贪吃了点,但很有大姐姐的样子,帮忙带敬亭吃饭,余榕脸上也很满意。云溪郡主见状,“多吃点,要不今天晚上留宿我们家算了,别赶着回去。” “我小姑上次就说让我们去她家里玩,早答应了,等过后再来家里玩,反正敬天在你这里我是很放心的。”现在跟云溪郡主比较熟悉了,余榕说话更亲近一些。 云溪郡主上次去余榕家也见过吴怜柔,别忘记了,冯家可还有个姑娘,那个小姑娘可是跟吴家人好的很啊!云溪郡主就道:“也行,不过日后你要记得常来,我这里又没什么事,平时在家也是无聊的紧。” 余榕这才痛快答应。 云溪郡主知道余榕跟李家五娘有些渊源,便说了些李五娘的事情给余榕听:“那个孩子就是心思太重,身子骨儿不大好。平郡王夫妻俩为他请了御医看,这才好了许多,不像她堂姐,就是李夫人嫡亲的女儿,那可是进门两个月就有了,去年还生了个大胖小子,前些天看到她脸色好看的很。” “这就好,她这样已经很好了。出嫁前有伯伯伯母疼着,出嫁后公婆又这样好相处,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好事。”余榕心中也确实这么想的,有的人就是有这样的命,天生好命,这是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云溪郡主却不以为然:“可人终究还得靠自己。”她不就是最好的例子,郡主又怎么样?还不是有许多外人想不到的艰辛。 ---------------------------------我是分割线 下午送敬天去国子监,吴襄打听清楚了,这里放假次数不少,每旬休一天,逢年过节都正常休息。敬亭这些天每天都跟敬天在一起,看哥哥进去就哭起来,余榕对敬天道:“你快进去,我哄哄他就好了。” 其实旁边的人是很羡慕敬天的,很多人最多打发下人过来送孩子来学里,可吴家却是爹娘带着弟弟过来,一看就是很温馨的一家人。 敬天听余榕的话走了进去,吴襄就不骑马了,俩口子在马车里哄敬亭,“你长大了也要读书啊,是不是,况且你哥哥现在住的近了,娘答应了,每个月都来看你哥哥几次好不好?” 好容易哄好了,到了吴怜柔她们那里,吴怜柔就心疼道:“怎么敬亭哭成小花猫了?来姑姑带你去洗把脸。” 余榕解释道:“舍不得他哥哥去学里,这不就哭的稀里哗啦的。” 吴怜柔便笑道:“你们以后多带他过来就是,待会儿咱们下馆子去,正好我们二爷发现了个好吃的地方,想带你们去尝尝。” 现在冯二爷跟吴怜柔分了大笔资产,冯二爷光卖花一项都挣了不少,家资颇丰,所以现在吴怜柔用钱也是大大方方的,不会像以前吃个菜都不敢说话。 吴襄在妹妹这里还是很随便的,“那行啊,可我们刚吃了过来,先去休息一下,晚上去吃。正好带你嫂子逛一下夜市,我们也许久没在京里逛过了。”还是那年他上京赶考跟余榕在京郊住了几年,而且那个时候手头紧,下馆子也很少。 吴怜柔笑道:“那三哥先去休息一下,我们在这里说会子话,让嫂子在这里歪一下就行。”她平时来往的人也不多,以前在娘家就跟余榕关系还行,现在更别提了,她还想跟余榕说说话。所以虽然说男尊女卑,但是一个大家庭还是缺不了女主人。 余榕在榻上歪着,吴怜柔帮敬亭洗完脸就让禄成带下去玩,她道:“我那个嫂子一听说二爷最近卖了几盆花,气的嘴都长泡了。以前没少说我们二爷玩物丧志,现下可好,也不知道是谁玩物丧志。”本来吴怜柔也是不想老调重弹,可冯大嫂这个人的嘴脸真难看,以前自家相公不能出仕,家中庶务都由自家相公来,冯大嫂还不满意,现在再看看收入少了就开始叽叽歪歪的。 “你别气,反正分府别过,谁管的了谁。你们禄成又上进,你的后福享不完。以后敬天在这边,若有不懂的,让他们表兄弟之间多亲近些也好。”余榕安慰道。 吴怜柔笑道:“是啊,有哥哥嫂嫂在,总算我也有个依靠了。”若不是三哥现在在直隶做官,冯二爷近来都对她好了很多,人也许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现实,吴怜柔的娘家人现在隔的近,侄子又有出息,她腰杆子也直了很多。 余榕看吴怜柔过的好也很欣慰,人都有韧性的,在没有任何依靠的情况下,吴怜柔熬出了头。 傍晚,冯二爷去国子监接了敬天吃饭,敬天还带了他的一位同窗,而且这位同窗还是死乞白赖的要跟着来的。看他的穿着倒是非富即贵,吴襄对子侄辈还挺有耐心的,而且毕竟是天南地北做过官的人,不仅是冯二爷,就是敬天这个年纪的人都喜欢听吴襄说话。而且吴襄本人还挺年轻的,一看就不像长辈,所以敬天的这位同窗杜子君也听的津津有味。 女眷们吴怜柔跟余榕都低头吃饭,冯仙儿也真听话,坐在那里就乖乖吃,还跟余榕道:“舅妈,我想明天跟着你和舅舅回去,禄成要上学可是我不用,我想去你们那边去钓鱼。”冯仙儿对余榕很是亲近,连吴怜柔都觉得不可思议,而且去舅舅家舅妈不会管东管西,多好啊!她爹成天都是在家侍弄花草或者在书房看书,娘又要管人情往来,可不像在舅妈家那么自在。 “行啊,明儿跟舅妈一起回去。你外公还可以带你们去爬小山坡,敬亭可爱去了,就是针线活儿舅妈教你,只是你闺学那边?”余榕看向吴怜柔。 吴怜柔看余榕真心邀请不似作假,她也想女儿多跟自己娘家人亲近,便道:“那边我去说便是了。就是太麻烦三嫂了,你们还要带敬亭。” “没事,仙儿这么懂事,也不用我怎么操心。”余榕道。 她二人正家长里短的,男人们那边说的倒是欢的很,席散了,敬天跟杜子君先走,因为敬天今天要去云溪郡主家里,所以也不能太晚。吴襄跟余榕道:“这杜子君若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杜相的那位庶出的儿子,正好他年纪对的上。” “庶出?看着不像啊!”杜子君并没有庶出那种畏缩的样子,反而是开朗健谈,还有些调皮的样子。 吴襄道:“所以说他不是一般人啊!今天才去学里就跟我们敬天称兄道弟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我相信敬天也大了,若是不好,他也定会疏远的。”连这点判断能力都没有,也枉费他多年教导。 “嗯,就是不知道敬天在郡主家里会不会不大自在。”所以说女人们心思细腻一些,想的也更多,即便关系再好那也不是自己的家,哎。 吴襄摇头:“咱们在考察儿媳妇,人家也要看女婿,你也别太担心,卫老弟还在呢。” 第149章 肖氏抱着孩子,一脸惊讶的看着余树:“你是说你不准备去五城兵马司了?”她还想着一家人可以去京城呢, 直隶虽然好, 但肯定比不上京城啊, 傻子都想往京城奔过去。 余树道:“是啊, 我想着从甲兵做起这条路子太难走了, 我武艺并不高, 说实话, 我还是想做关于民生的事情, 我也是跟你商量一下, 我们还是先跟姐夫做。而且今年有推举, 我本来就是捐了官的, 到时候若有实缺我就去了。”像吴荣那样也挺好的,他如是想。 这一点肖氏也想到了, 她跟余树俩人也只能算小富, 而且武将升官尤其难。她家里当时说跟余树谋职, 也只有武将这类的,从甲兵做起, 那要多久才能升上去,谁也不知道?而且还是齐将军调回来了, 才通融的,那还不如另走他法。 所以肖氏把这事跟余榕说了,余榕也不是那等官迷,自家丈夫毕竟是进士出身。可余树跟吴荣一样都没有功名,还好余树捐了出身, 余榕便道:“他心里也是有成算的,你们夫妻俩能相互体谅就好。”这个弟妹上进心虽然强可是,很务实,而且可能因为身材原因,对别人的要求也很低,况且余树本人也不是那等浑人。 肖氏见余榕这么淡定,心里又怕余榕觉得她急功近利,自白道:“姑姐你也别怪我,我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又担心相公,所以先跟您说说。” “没事啊!”余榕道。 肖氏见余榕这样,松了一口气,这才抱着余笛回家。 因为冯仙儿来了的关系,余榕很细心的跟她一起做女红,冯仙儿做了一会儿就要跟吴老爷和敬亭一起出去玩,余榕嘱咐几句就让她出去了。她难得享受闲暇的时光,把书摊开,窝在被子里嗑瓜子,看闲书。 外边传来响声,原来是春草从老家回来了,她刚坐下就跟余榕讲家里的事情。 “奴婢回去的时候,因为丧事办的差不多了,所以只上了几炷香。三房现在三夫人不怎么管事了,好像是背上还是哪里有什么问题,最奇怪的是五爷的那个妾被卖了。”春草在家里几天不是白忙活的,到处走了一圈,总会有人愿意说话的。 余榕冷笑:“当时她给苏氏吃药的时候我就觉得不正常了,苏氏也是,妾拿出来的药也敢随便吃,只是她这个人一向刚愎自用,我就没说话。现下秋月被发卖,肯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春草又道:“是五爷亲手把她们给卖掉的,厨房吴妈的弟妹就在三房做事,就是她捆的人。” 对吴达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初时觉得跟吴襄在某些地方上有些相像,后来又觉得完全不一样。可敬琏却是余榕觉得难得的好孩子,“这些人暂不提,那敬琏呢?” 春草提起敬琏,脸色也柔和很多:“敬琏少爷倒真是记挂着咱们家的少爷,还亲自找我说他得了一块好砚台,让我送给敬天。五爷对他倒是很好,亲自去求了临安的名师,下人们都说敬琏少爷学问很好,人也心善。” “这就好,敬琏一向很记挂敬天这个哥哥的,对我们敬瑜也好。我还想着若是敬琏日后来京里,还不如直接住我们家。”余榕对这个侄子印象很好,比余娟的宝玉跟文强印象好多了,而且小时候她还照顾过敬琏一段时间,情分非比寻常。 春草这一趟也不是白回去的,还有张氏跟余松托她带来给她跟余树的东西,余榕让敬瑜带着下人送过去了,这也是锻炼敬瑜的能力,对待小孩子你要是太把他当成小孩子那就真的是小孩子了。 “你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到时候再来伺候。”余榕看春草嘴唇上都是死皮,知道她这一路恐怕是睡也没睡好,就记着她交代的事情了。 春草连忙谢过余榕,这才下去。春草跟芳草都是余榕在神女县买来的,俩人俱把余榕当主子,虽没有像家生子那样世世代代都在家里,但是论忠心,那也是数一数二的。余榕还是很相信春草跟她说的话。 又说吴襄成日忙碌,因为陆知府不作为,所有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找吴襄。吴襄也有点扛不住了,一个人做两份事,实在是受不了,便亲自找了陆知府说明原因。这陆知府只笑笑,道一句:“能者多劳嘛!” 呵呵他一脸啊,吴襄恶心这位陆知府不是一天两天了,抢功劳的时候你倒是比谁都快?他吴襄花了那么大力气治理的神女县,所有的功劳都算在陆知府身上,他还得意洋洋跟别人宣传,这些也就罢了,现在又不做事,还占着位置,让人无法忍受。 “可我这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啊?如今账册跟税收还要统领,再者修堤坝这些图纸我也正在看。像其他一些地方也实在是没有精力了,您要不然先做着吧。”吴襄也不想忍受这位陆知府了,尸位素餐,太不要脸了。如果他能做的事情,忍一下也就算了,但他做了事情,功劳全部在别人身上,搞清楚,他也是朝廷命官,又不是陆知府的幕僚,即便承江榆林的情也不是这么办的? 陆知府便故作正经道:“我也忙啊,我们直隶藏书阁的事情是大事,我还得跟大伙儿说明呢,其他的事情本来就是交给你的。” 这么无耻的话都说的出来,藏书阁请学者编纂,再交付有司就行。而如其他民生问题,都得吴襄做,而且还得做两份,吴襄笑道:“您说的是,我们各司其职这才好。”真是好笑,生怕他被调走,没人帮他做事,就一直把他的评语给中或者差。 陆知府看他走出去的背影嗤笑一下,他有江榆林做支撑,谁敢动他?泥巴腿子还没刷干净,就想着跟自己叫板,有本事比他强再说。 可稍后吴襄还真的只做自己那份事,陆知府的事情他统统不做,还与来送公文的人道:“这些不是由我负责的。”即便还人情,他也还了江榆林的人情了,替这位陆知府做了几年的事情了,结果功劳全在陆知府身上。 陆知府无法,想着以后在吴襄评语中全部差评让他无翻身之地,却把这些事全都交给另外一位幕僚做。恰恰就出了大事,没有为官经历的人可不像吴襄这样娴熟处理,而且直隶仅此于京里,虽然事情不是那么多可一出事那就是稳稳的受到上边关注。陆知府的幕僚对地形了解不够,直接把河道清理了,水淹了两个村子,幸好吴襄听说了带人去营救,救了不少人出来。 江榆林也不是没有政敌,找到这种事情攻讦那是最好的,尤其是陆知府基本不处理事情,端看以前所有处理的事情全部都是出于吴襄的手笔。冗官问题也着实令皇上头痛,但陆知府又是江榆林的小舅子,皇上把江榆林找来问他:“你看直隶知府如何?” 本来皇上还以为江榆林会帮着开脱几句,却未曾想到江榆林直接道:“他的资历不足以任此重任,但吏部当时委派了他下来,臣还以为他会好好做,没想到竟然会这样。”他事没想到这个二舅子聪明是聪明,可全然不用在正途上,还真的怕多做多错,索性不做。吴襄也是个聪明人,幸好他出身不高,若不然他跟吴襄对上也不见得就会赢吴襄。 好人他也做了,还有下官被调查的时候直接说陆知府全然推脱,还是吴襄亲自带人去救人,听说他还跳进水里救了人,人还因此受了风寒,带病上阵把河道又开始修,如今处处都有老百姓夸吴襄做的好。 “把李灏喊过来让他处理吧。”皇上淡淡道。 余榕就在一旁伺候吴襄:“这风寒也许久了,老是不好,你快乖乖吃药。” 吴襄身上虽然不舒服,可心里却是爽爆了,“所以说做人要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我们是从那么艰苦的环境下过来的人,连蛮子都不怕何曾怕他。先前抢我的功劳暂且不提,可年年跟我评中,哼,谁让他尸位素餐,也是他的报应。” 平心而论,吴襄也不是不知道忍,可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越是能干的人就越不喜欢别人抹灭自己,像现在发生的事情,只要陆知府但凡上点心都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若是没能力,那就根本不配当直隶的知府。 江榆林一回府就见陆氏冷着一张脸,“国公爷,你怎么不帮帮我哥哥?那个什么吴襄,我听我二哥说了,是个泥巴腿子出身又没什么后台,怎么能让他欺负我哥哥,这说出去……” 她还没说完,江榆林平静的道:“说出去怎么样?做知府的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同知去做,年年给人家中平,人家只做自己的事情,你出事了,人家还帮你兜回来,你去说,说出去看是谁丢人?” 陆氏哭道:“难不成看着我二哥被罢官。你又不是不知道奕然还要袭爵的?” 第150章 江榆林摊手:“我也没办法啊,如今这事已经惊动了上面, 你要我怎么去说?”他自认为对陆家也不薄, 这个陆氏要求也太高了吧, 他是娶了陆氏, 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可让他全部负责那不可能。 “皇上不是很信任你吗?要不这样, 暂时让二哥沉寂一段时间, 到时候再提拔。”她二哥虽然是捐官的知县, 可是在西南把那么贫穷的地方弄的那么富裕, 足以见他二哥是很有能力的,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相信以她二哥的能力肯定可以胜任的。 江榆林敷衍她:“到时候再说吧。”刚定亲的时候他还派人去了解过陆氏,知道她温柔贤淑, 江榆林也很放心, 可没想到成亲后, 不,应该是从他成了镇国公开始这陆氏就变了, 嘴上总是把位阶看的很重,变得更贪慕虚荣的很, 平常最爱出去受人吹捧。 陆氏却当真了,江陆两家既然是姻亲,国公爷肯定也不会不管的。 江榆林看她终于出去了,松了一口气。 天色灰蒙蒙的,余榕把药碗递给敬天, 让他喂吴襄吃药,不得不说,敬天十分孝顺,一口一口的把苦汁子喂完。为人父母最爱看到子女孝顺,吴襄也不例外,喝完药,还嘱咐敬天:“你学业要紧,我有你母亲照顾会好的,明儿就回京里去吧。” “我跟先生请了三天假,等您好点了我再去。”敬天道,他跟父亲的感情比俩个弟弟跟父亲的感情要深,因为他是长子,吴襄在他身上倾注太多心血。以前在武威下乡,吴襄都是一边带着他,晚上那么晚还要教他读书,乌鸦尚有反哺之意,更何况是人呢? 吴襄呵斥:“胡闹,我不过是普通伤寒,过几天就好了,又不是什么大病。”他正值壮年,此次生病也正好躲点祸事。 余榕也在一旁劝敬天:“明儿就回去吧,有我在,你还不放心么。”她其实心里也为丈夫鸣不平,每日晚上熬夜处理公务,休沐日变的很少,年纪轻轻就经常腰酸背痛,视力也没以前好,而陆知府夫妻却成日饮酒作诗,还好陆知府被撸下去了。 见爹娘都不赞同,敬天也只好一早就回去了。 敬瑜跟陆奕然的友情却未曾受到影响,他们这个年纪的小男孩,总是有着小孩的天真,却比小孩更加敏感一些。藤球在俩人脚下飞来飞去,等俩人都没力气了才停下,陆奕然把藤球抱在怀中,“敬瑜,我要回京城了,以后你要来京城找我玩。”敬瑜是第一个跟他真心相待的朋友,所以他很珍惜。 “好的,我最近正在攒钱,等我存够了钱请你下馆子,我弟上次说跟我姑父去吃的那一家可好吃了。若是可以,说不定我们还能吃酒,你不是一直想吃酒吗?”敬瑜尽量模仿大人说话,陆奕然要走,他是很舍不得的。 敬瑜智商跟情商与同龄人相比更为成熟,所以常常有一种别的小孩都是小屁孩的感觉,而陆奕然却跟他一样,所以俩人相处的很好。男孩子们不像女孩子容易起争执,俩人玩在一起,吃在一起,一起学习,尽管只有短短两年,可是却跟陆奕然亲如兄弟。他哥哥比他大不少,而且敬天一直在外读书,小弟年纪小,爹娘的注意力多半被小弟拿走,所以他有些心里话对爹娘不敢说都会跟陆奕然分享。 “嗯,我等着你。”陆奕然狠狠点头。 余榕亲自喊他们去吃饭,陆奕然看余榕神色如常,心里一松,他还怕余榕不欢迎他,却没想到吴夫人还帮他夹菜,想起他爹娘在桌上说吴家的坏话,他觉得无地自容。 “上次敬瑜说你爱吃凤梨炒饭,所以我跟他姑姑那儿又拿了两个过来,你尝尝看好不好吃?”余榕用勺子把饭舀给他。 陆奕然讪讪道:“谢谢吴夫人。” “别客气,我们敬瑜就跟你处的好,你们这个年纪能这么好,我们大人都觉得挺好的,以后你去了京里跟敬瑜都可以通信,这边隔的又近。”余榕笑道。 陆奕然坚定道:“我会的。” 敬瑜在小伙伴走了后开始用功读书,而新的任命也下来,由吴襄升任直隶知府。以他三十多岁的年纪就成了四品官,吴襄跟余榕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任务越重了。难保后面陆家不出什么招数对付他,而且吴襄一介寒门,要抓他的小辫子太容易,所以吴襄不能放松。 “幸好分家了,要不然家里的事情也难说。”吴襄自己也没想过他能成为四品知府的,能人太多,他其实不算什么。分了家才好许多,即便吴荣现在也只是一个主簿,把吴荣弄下来也影响不了吴襄分毫。而吴刘氏现在在刘家做了居士,刘家的政治敏感度比吴家强多了,吴刘氏在家庙里离不开一步,而先前那个葫芦已然因为生孩子小产崩了,小婵早被吴襄解决了,即便吴襄再怎么不喜欢吴老太太,但小婵参与了谋害吴老太,这种丫头让她自己解决是最好的。 “这个知府看着是好位置,可坐上去却是千难万险,可是我这个时候不上任,反而好似怕别人似的。”吴襄沉吟道。 人生就是这样,想安逸度日,不是那么容易的,不管是对以前的陆知府夫妻或者是对吴襄来说都是如此。 直隶的人也非常现实,知道吴家升任知府,想着不要得罪陆家,都不敢听从吴襄的话做事。吴襄倒也直白,他既然能升任这么快,也不是一般人,你们两两之间总会有矛盾,运用制衡的方法,让办事效率提高。而且每件事情具体分配到每个人,若是做好了,吴襄都会一一写明送上去,哪里有问题就把所有人全部喊过来开会。 对比老百姓的意见,在同僚面前公然看到只有自己没有完成好,在直隶当官的人好歹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不管多大的人总是喜欢别人表扬。 做的好的官员,吴襄还会特意跟百姓说明哪一项是由某某做的,百姓们也不是傻的,立马要宣扬该名官员。而且做的不好的,吴襄也会特意点出是哪里的问题,有一部分人对吴襄很有好感,有一部分人心里已经松动。 很简单,吴襄并不贪钱,也不贪权,也不贪美色,一个人无欲无求是最可怕的。而且吴襄的儿子敬天现在还在卫家住着,在国子监也是长期受到表扬,据说还是李灏的学生,小的在直隶也是谦虚谨慎,人家老娘是居士,老爹在家里深居简出。 李灏捏着胡须道:“这吴襄还真是个人才,这么快就把直隶上下融合了,让姓陆的在那里浪费了大好的位置。若是五娘嫁到吴家其实也不错的,现在你看看?”他叹道,李五娘本身就心思细腻,平郡王次子也是皇亲,进门前身边就有侍妾了,她憋闷的很,前些天又病了一场。 “那又怎么说?吴襄是不纳妾,可不代表他儿子不纳啊?”李五娘的亲事是李灏跟李夫人一起挑的,是个老实可靠的人,但像纳妾这种问题,他们管不了啊!平郡王夫妻请了名医给李五娘看病,李夫人也叹口气,这个侄女真是命不好。 李灏便道:“未必,他现在十三了,身边都干干净净的。” 李夫人道:“说这个没意思,你去忙吧,我今日去云溪郡主那里问问,她请了位圣手听说很不错。若是可以,让五娘也去看看,阿弥陀佛,保佑她最好有个孩子吧。” 李灏摆了摆手,他跟江榆林关系一般,见江榆林来找他,有些惊讶:“江大人过来是有何事?” 江榆林便道:“圣上派我做钦差要去兖州,所以暂时由您代职,我这边来跟您说一声。”江榆林确实很有盛宠,而且颇为能干,在小舅子被撸了后,依然对吴襄抱持很高的评价,所以李灏觉得这个人还真是个人才,不知道的还真的以为他是个直臣。 李灏很爽快答应:“行。”他又好奇道:“江大人去兖州做什么?” 江榆林眼神一凛,“捉赃。” 走上正轨后,余榕也轻松许多,敬天也回来了,敬亭抱着余榕的腿要吃河粉汤。余榕也来了兴致:“今天你爹爹不在,那我们就吃饼吧,河粉要加什么?” 敬天就要加牛肉,敬瑜要吃火腿,敬亭最乖,“我要跟娘吃的一样。” 余榕下了一大锅,再看吴襄领了江榆林回来,余榕道:“我再让厨上去做饭。” 江榆林却拦着:“榕姐,我就是过来吃个便饭,这个就很好。” 这俩人亦敌亦友,吴襄跟江榆林的关系也让余榕不解,江榆林这次经过直隶鬼使神差的去找吴襄说明情况,还特别说明,不用担心陆家。吴襄承情,顺势请他吃饭,可江榆林要来家里吃饭,吴襄也无法。 余榕贴了好几个饼,孩子们都吃的欢,一向斯斯文文,号称食欲不大好的吴襄都吃了好几块,江榆林就更不用说,还跟余榕道:“榕姐,我马上要去外地,可以多帮我贴点干粮吗?” 第151章 吴襄皮笑肉不笑道:“内子只会做些粗茶淡饭,还是别勉强江大人的好。” 江榆林挑眉:“这话就不对了, 榕姐还说过粗茶淡饭最是养人的。” 余榕看这俩人在较劲, 特别想笑, 可又不好僵在这儿, 只好硬着头皮打圆场, “我让秋桐跟你做点干粮, 你要吃什么样的只管跟她说就是。”她觉得小鱼对她亲近, 那是因为他在落魄的时候甚至做小厮的时候, 她们家对他都很不错, 大概觉得人在最低谷的时候遇到真心对待你的人总会有好感。这并不是说俩人有男女之情, 只是单纯觉得对方可以信赖吧。 吴襄不想下余榕的面子, 江榆林更不想余榕为难,秋桐顺势问了江榆林几句就去做了。敬天现在也是个少年了, 江榆林对他的兴趣更大一些, 他本人也是正经科举出仕, 二甲头几名。他考核敬天的学问,一来一往的说了许多, 敬天对江榆林知道一些,毕竟他身边的小厮清风还是江榆林送的。 “看来你的基本功挺扎实的, 但是作策论最重要的是实际经验,不如这样,我这次要去办事,你在我身边看看如何?”他真的是一时兴起,敬天很有灵性而且学问不差, 却又不浮躁,难得的好苗子。 敬天看了看吴襄跟余榕,余榕在儿子这样的事情上因为见识有限所以也看着吴襄,吴襄用手摩挲了一下下巴,微微点头,“你跟着江大人身边可别不听话。”男孩子本来就要多出见识,尤其是敬天来京里后都是在读书,游学的机会并不多。当然,吴襄还是很欣赏江榆林的,尤其是最近吏治改革,最近推行的如火如荼的,有种对对方能力的赞同。 江榆林以前一直莫名不大喜欢吴襄的,现在却觉得这位倒真的是心胸豁达,不愧是榕姐的男人。敬天莫名有些兴奋,跟着钦差出去办事,他要学的路还很长,可能够出去闯就代表他懂的更多,他一点都不怕。 对儿子跟对别人是不一样的,余榕亲手把腌制的咸菜装了一小瓮,还做了咸肉饼跟甜饼,衣裳也准备了一些,因为她们以前都在外面所以收拾包袱余榕最有经验。江榆林一看这差别待遇,抽了一下嘴角,恰好被吴襄看到,顿时心情大好。 敬天直到骑在马上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江榆林把他喊在身边,他公文不少,而且要看的东西也不少,即便年纪轻轻已经是朝中重臣,却仍然勤奋不辍。某种程度,敬天觉得江大人跟自家爹爹还是很像的,而且江榆林对自己很照顾,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的是江瑜林的侄子。 “有点饿了吧,我们先吃点东西吧。”江榆林有些歉意的放下手中的公文,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丝毫没有觉得任何不对,可毕竟带了人家的儿子出来,不能让敬天饿肚子啊! 敬天眼神亮晶晶的,他爹也经常废寝忘食,他已经习惯了,所以听江榆林这么一说,不知道他有什么安排,但荒郊野外的也没什么吃的,只好把他娘准备的饼拿出来吃。江榆林也若无其事的拿了一块吃,榕姐的手艺长进了不少啊! 敬天一走,余榕让下人替他去请假了,倒是让敬天的好友杜子君找来家里了。他着急道:“敬天去哪儿了,他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余榕见他额头上的汗,便道:“有位长辈带他去游学,他就去了,走的急了一点,你这是找他有什么事吗?” 杜子君摇头:“倒没什么其他的事情,就是天天跟他一块儿读书,没见他的人,所以来看看。”他是家中庶子,家业什么都跟他无关,蒙恩荫进了国子监。他比别人好一些的就是嫡母只生了一个儿子,他作为唯二的儿子没受到忽视,可他的婚事被嫡母卡在手心里,以前还有个可以商量的人,现在敬天却突然不在了。 “天色也这么晚了,不如你今天先到我们家睡一晚,明早再走。”余榕道,能这么记挂敬天的想必都是敬天真的好友。 杜子君本来还想拒绝,可一看余榕不像是客套的样子,遂答应下来。吴襄现在没之前那么忙碌了,晚上还能回来吃饭,一看到杜子君也跟余榕说了类似的话。桌上的菜还没有杜子君平时在家吃的丰盛,但吴家氛围很好。 敬瑜在桌上说他今天先生学的什么东西,敬亭最近也开始认字了,就背一小段,余榕就说些家里长短。杜子君刚开始还有点不适应,但看到大家都这么友好,也开始说敬天的趣事。 “敬天年纪最小,但是人缘最好,大伙儿有个什么矛盾,他都是帮忙劝的。有一次还被误打了,后来那个人跟他赔礼道歉,他倒好,说要那个人请吃醉鸡才肯原谅,那人也实诚,还真的请了,最好是他付的账,说是早就想找机会请大家吃一顿。后来一顿饭一吃,大伙儿就都好了。” 真是想不到自家儿子还挺厉害的,余榕听了很高兴,也夸杜子君:“你也很好啊!我们敬天年纪小,平时也多亏你照顾了。”又招呼他吃饭:“吃一下这个,桂花鱼。” 杜子君平日都是自己在房里吃,嫡母对她只是表面客气,他姨娘又住在偏房,一年难得见几次,只有在国子监跟同窗们在一起才觉得跟大家都是一样的,他以为他是正常的,可现在看吴家才知道根本不正常,吴家的兄弟爹娘之间多么亲近。 他埋头吃了不少饭,敬亭还要背书,余榕就让丫头撤桌了后听他背书。敬瑜跟杜子君围在吴襄身边说话,吴襄很耐心,可能在家里他就很容易放松,跟平时那个冷脸的样子都不大相同。敬瑜一直在官学读书,平日吴襄也是倾囊相授,他小时候性子惫懒,长大了也不知道怎么了却勤奋起来。 连余榕都觉得直隶官学已经满足不了他了,杜子君倒是有个好提议,他道:“若不然先取了秀才,再进国子监也是行的,贸然去其他书院,恐怕也不一定好。” 吴襄便道:“直隶官学已经算不错了,为父再跟你布置一些任务,若做的好只管拿来我看就是。” ---------------------------------------------------我是分割线 杜子君一走,云溪郡主跟卫冲带着女儿过来了,因为吴襄亲自酿了酒,所以让下人送信给卫冲。有时候余榕觉得吴襄还是很有点落拓侠客的感觉,只是一直被官场束缚着,所以他的小任性,余榕也乐得纵容。 云溪郡主一来就让豆蔻去带敬亭,她则夸奖敬天:“难得被镇国公看重,他们家那位夫人不怎么样!可镇国公可是一等一的,我看敬天这孩子日后前程可不小。” 余榕打趣:“你可别夸他,他还小,禁不起你夸。” “哪里是我夸他,我夸他还不是夸你,把他教的这么好。”云溪郡主笑眯眯的,敬天在她们家住的时候,平日卫冲在宫里不回来,他还陪着自己跟女儿吃饭,家里有个男孩子还是很好的。 而且卫冲下衙回来,会跟敬天聊些官场的事情,这些事情跟女儿是没办法说的,所以敬天一走,最不习惯的还是云溪郡主。 卫年华去了王府所以没来,云溪郡主叹道:“我这个女儿不瞒你说,实在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教了,她就跟鬼迷了心窍一样往王府跑,可人家哪里把她当回事。” “她还小,再过几年大了也就懂事了。”余榕也只能这样劝道。 云溪郡主转念又道:“孩子们的事情我们是不是应该定下了?”眼看着敬天越来越出息,云溪郡主生怕佳婿被抢跑,而且吴家家风又正,吴襄到现在都没纳过妾,对余氏永远都是一脸宠溺的样子。豆蔻自己也明显看出对敬天一脸好感,敬天人品也好,所以云溪郡主才亲自过来跟余榕说。 长子的婚事吴襄跟余榕平时也商量过,对豆蔻也很满意,遂跟云溪郡主道:“没错,是可以先定下,不过敬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可能要等他回来才行了。” 云溪郡主见余榕这么快就同意了,心里的石头落下,她也不再深究,反正敬天出息了也是好事,“自然,自然。” 俩人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定亲要准备的东西了,一时无话,倒是豆蔻牵着敬亭进来,俩人才回过神来。 “敬亭,今天有没有闹姐姐?”余榕问道。 豆蔻笑道:“伯母,肯定没有,我们敬亭这么乖。”少女婴儿肥还未退却,看起来总是无忧无虑的样子,偶尔看到好吃的眼睛还会放光,没什么大架子,一看就很好相处。 而且余榕知道她已经开始学管家了,云溪郡主一向都是很能干的人,她教出来的孩子余榕也很放心,重点是自家儿子也并不排斥豆蔻,这就够了。古代大户人家的闺女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想自由恋爱实在太难,只要人品够好,相貌也行,门当户对,儿子自己也满意,反正余榕是很赞同的。 第152章 吴襄的工作得到肯定后,步调就开始缓下来, 余树因为被推举到山东做县丞, 所以立马要带着肖氏过去。而县丞一般都是地头蛇做, 能帮余树活动下来, 也主要是余树本人确实跟随吴襄的过程中办过实事。 肖氏跟余树特意谢过吴襄跟余榕, 尤其是肖氏拉着余榕道:“此次真是多谢姐姐跟姐夫了。以后的路还得靠我们自己走, 请姐姐姐夫不必担心。”肖氏这个人品行很好, 她觉得吴襄夫妻提供了一个平台给余树, 但以后能不能走的好, 还是要看余树本人自己的能力。 “我知道的, 你跟小树去了山东也要好好保重。”余榕嘱咐。 肖氏笑道:“自然要的, 我这个舅娘可要来吃敬天的喜酒的。”又说怕敬天定亲不在,所以提前把定亲的礼给送了过来。 余榕直呼太客气了。 但当事人敬天正猫在里侧记录江榆林跟当地官员说话, 这是江榆林让他做的头一件事, 敬天听的很认真, 写的也非常快,一来一往就记录了全部谈话。送走了那位官员, 江榆林才对他道:“光听这个人说了什么我们不相信,具体要看他做了什么, 还有这看到的是他想让你看到的,还是本来就该如此的。” 对于这话有点绕,但是敬天很聪明,一下子就抓到了精髓:“您说的是,您来这儿有官员主动来, 肯定是因为提前得知了什么,说不定做了什么布置。那咱们要怎么做呢?” 江榆林笑道:“找个关键人不就行了,晚上你扮我的小厮跟我一起赴宴。” 宴会中觥筹交错,敬天特意去学了小厮的一举一动,果真是要做成什么事情不容易。江榆林倒是很放松,他文采又好,风度翩翩,像个年轻的后生,跟平时那种英明神武的样子不一样。而敬天却不敢放松,尤其是江榆林还透露出自己喜爱的戏班子,刚开始大伙儿还有所顾忌,后来见江榆林亲自去请,这些人头脑开始活动起来。 敬天以为江榆林会故意放长线钓大鱼的时候,江榆林却还是不动如山,仿若自己不是钦差一样,甚至有御史都去朝上告状了。敬天就略微提醒了一下:“江大人,咱们是不是应该办案了啊?” “急什么,办不了,我回去又没大事。”江榆林不在乎道。 敬天担心道:“那我能帮您做什么呢?” 江榆林拍拍敬天的肩膀:“你不是带书来了吗?哪里不懂的我教你。”他对敬天很有好感,余榕的三个儿子中,就长子性格最像榕姐,沉得住气,也耐得住场子,平常十三岁的少年,哪里会这么沉稳,即便是现在他心里很着急,可最多只是嘴上语速快了一些。 敬天还真的拿了书出来,江榆林自己就异常聪明,但这聪明中也下了许多苦功,指导起敬天来也是传授自己的经验。尤其是怎么提点中心思想,如何融汇贯通,他讲的尽心,敬天也听的认真渐渐的竟然忘记这是在查贪赃了。 天色将晚了,敬天才从江榆林那里告辞。江榆林按按眉心,扬声对着外边道:“收网了,把人给我抓起来。”兖州官场震动,赃款被尽收国库,而且证据俱全,江榆林知道刚来他即便装的再像,那些人也不敢相信,可有御史告了状,他只能打道回府,就在路引递出去后,兖州官员有些人就开始浮动了,短短一两个时辰,江榆林就审出人来了,才把那些任一网打尽。 敬天早上起来就跟江榆林一起回去,内心是既佩服又仰慕,他爹毕竟是基层官员,平时审案也会跟他讲解,但这位江大人年纪轻轻却内心这样的深不可测,智计百出,也难怪这么年轻就是六部官员,连皇上都会亲自派他过来,而且很奇怪,敬天觉得江大人对他还颇有善意。 兖州事毕,江榆林依旧是无悲无喜,而对于余榕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开始办敬天的定亲礼了。她也问过敬天的意见,难为敬天也不反对,还觉得正恰当,余榕便定了日子跟云溪郡主商量定亲礼。 豆蔻开心的跟云溪郡主跑前跑后的,年华心中不屑,可到底是自己亲姐姐,她委婉道:“你别搞的太高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想嫁到他们家去。”她就不是很喜欢吴家的人,即便吴大人已经是正四品,可也是寒门出身,她可没她姐姐这么傻,她肯定是要往高处嫁的。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没错,可是婚姻除了门第外还有性情,以及两家家庭的关系如何。年华不理解,她就想像小姨母一样,小姨夫谢家子,出手大方,为人雅致风流,而且谢家那种人家即使是说话都与众不同。 豆蔻笑道:“我就看敬天哥哥挺好的,而且吴伯母很好,我就是想嫁给他也是正常的。”她可不想掩饰,每次去吴家都好玩,而且敬天哥哥人也好,她知道女儿家总得要嫁人的,那还不如选个都好的。像娘即使没有婆婆,可卫家人因为娘生不出儿子还是会逼迫,她无意中听了吴伯母鼓励娘的话就觉得吴伯母真是太好了。 年华撇嘴没做声。 敬天去了国子监没几天就传出来要定亲,杜子君羡慕道:“真好,你们俩家本来就是世交,多好啊。可不像我,我喜欢的人看不上我。”他的身份说出去其实很唬人,可不该的是他是庶出,嫡母根本就不会把好的因缘给他,除非他能让他爹知道他是能干的,他无法被人掌控住,他才能得到更多。 “我就想像我爹娘那样相互敬重,至于喜不喜欢,成了亲就自然喜欢了。”敬天只觉得卫豆蔻是个很热心的姑娘,况且卫叔叔跟郡主跟他家关系也很好,俩家人以后关系会越来越紧密。 敬天定亲,老家的人都来不了,所以都送了重礼,除了林氏铁公鸡。袁氏就愤愤不平,还把吴达喊过来道:“我们达儿的事你可别这么早定下来了,等他有了功名再娶。” 吴达这么多年已经看开了,他现在已经是湖阳县丞了,不出意外,以后这么多年就是湖阳县丞,一眼看到头的日子。他的胆怯,胆小,懦弱,已经让他却步了,可儿子读书聪明就不说,可造之材,他不能像儿子跟他一样。 “他还小呢,我没有跟他安排的,现在前途为重。”娶妻娶贤太重要,苏氏刚进门时性格就已经初见端倪,但他那时一心读书,也从未跟苏氏商量,苏氏就越走越偏。再者他娘对他一手包办,导致他不如吴襄有魄力,这些他绝对不想在他儿子身上看到。 袁氏先前在外地奔波,回来后也没好好保养,现在身子骨儿也不如以前,她还开始抽水烟。吴达厌恶的皱了一下鼻子,劝袁氏:“娘,您少抽点吧。” “没事,我不就抽点儿吗?你爹现在又不回来,要不然我也没处出去。”袁氏也想故态复萌捞钱,可吴达并不同意,所以她无所事事。吴三老爷现在新买了两个丫头,玩的不亦乐乎,他年纪也不小了,就这点享受了。 吴达退了出去,出去之后还把门掩上。 云溪郡主跟余榕二人关系本来就很好,现在定亲办的也是热热闹闹的,余榕是有多少钱办多少事的人,云溪郡主知道吴家的情况,也知道她们的诚意,没太挑剔,再者吴襄只是知府,家底子也不厚,若是真的一下子全是珍品,恐怕吴襄也要被查了。 余榕还没三十就有了未来儿媳妇觉得很囧,可这边都是这样,先定亲再成亲,即便她本人都是如此。吴襄比她想的开,他也知道他这个年纪在四品上已经是逆天了,恐怕以后也不会有太大的作为,只希望儿子比他强就行。 而此时的江榆林却要跟陆氏和离了,陆氏是舍不得国公夫人这个身份,甚至想死在江家算了,可是到最后还是惜命。江榆林也不想再受陆家威胁,于是陆家的陆奕然被立为世子就是江榆林活动的。 因为陆家是以军功起家,陆老爷子跟江家老爷子是拜把兄弟,可陆老爷子野心太大,皇上早前借故夺了陆家的丹书铁券,连立世子的事情,皇上都以大房无嫡子拒绝了,现在江榆林以此为交换正好跟陆氏和离。 陆家的人当然愿意,反正陆氏生不出孩子来,即便在江家也起不了大作用,用她作交易划算的很。 “你的嫁妆都带回去吧,我一点都没动,以后找个人好好嫁了。” 这大概是江榆林跟陆氏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了。 余榕听说了这个消息非常惊诧,勋贵和离真的是大事,江榆林也太不按照常理出牌了。尤其是看到江榆林面色如常的跟敬天送礼,余榕也只好咽下满肚子的疑问。 倒是江榆林还主动跟余榕打招呼:“榕姐,敬天的定亲酒我正好有事,现在补上你不会怪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啊大家,因为码字很久没出去跟朋友聚过,今天跟朋友一起吃饭逛街,不好扫兴,回来晚了,对不住啊! 第153章 “你能来就好, 敬天在里屋,你去找他吧。”本来吴襄就是个醋坛子, 她把江榆林当个熟悉的弟弟来看,毕竟小鱼虽然给她的印象很深, 可毕竟也只是生命中匆匆而过的过客而已,可吴襄就此都吃过好几次醋了,余榕当然要避开。 江榆林眼中失望毕露,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外露过自己的感情了,他对余榕有一种眷念,因为她是第一个在他最饿的时候给他饭吃的人。可现实中, 他也知道跟余榕绝对不可能,余榕太普通了,家世门第甚至容貌都不大相称。 敬天在门口喊了一声:“江大人。” 江榆林才回过神来。 敬天等江榆林走了后神色莫名, 江榆林肯定对自己的娘感情不一般, 完全看的出来。因为江榆林一直都是很少把真实情绪展现给别人, 可方才分明是跟小孩子一样委屈的表情,敬天看的一清二楚。 吴襄看余榕头上有根白头发, 趁她不注意就拔了, 余榕脸一皱:“这是做什么, 拔一根长十根。”敬瑜最近去了京里的官学,一切都走上正轨, 可余榕整个人还是放松不下来,而且她也是快三十的人了,长根白头发也没什么啊! “看着不舒服罢了。”吴襄搂过余榕, “天儿要变了,你多加件衣裳。小树来信看起来做的不错,你也别太担心了。” “嗯,肖氏又怀上了,娘肯定也不担心了。” 今年喜事确实很多,不仅敬天定亲了,齐磊也要定亲了,对方自然是高门小姐。余梅请了余榕过去,余梅见她不是特别高兴,也知道她心里的苦楚:“你别想太多,以后享福就好。” 余梅苦涩一笑:“你看我儿子的婚事,还要请隔房的婶子帮忙,我还得感恩戴德的。这有什么办法,当初也是我意志不坚定罢了,做人家的妾早该想到这些的。”是啊,自己现在什么都不缺,整个齐家她都过过手,可那有什么用,就这个四四方方的小院子,她都不能随意走出去一步,也不能跟别人正常来往,贵妾又如何?妾就是妾。 余榕便坐下道:“我知道,可你要老这么想,日子也过不好。磊儿的妻子过几年就进门了,到时候你更自在了,若是欢喜就去我那儿住几天。” 事实已经发生,余梅这样的心态难免会对齐磊未来的妻子造成不好的影响。 余梅点头表示知道了,这些苦果儿还得自己去尝。 “榕姐,你知道那位陈樱儿吗?” 余榕摇头:“我们来直隶就没什么联系了。”她走了后,王雪会经常跟她联系,可武威跟直隶通信很困难,并不是那么容易,所以王雪信里没写那么多事,余榕也不知道。 余梅消息灵通一些,她道:“陈樱儿被皇上赐婚,赐婚的那位是杜相的小儿子。” 余榕疑惑:“是杜子君吗?” 余梅点头,又小声道:“我们老爷说皇上怕陈家拥兵自重呢!”大将军孙凛的风头被陈樱儿掩盖住了,有陈樱儿在,边疆不用担心,但新的问题是陈千户是羌族人,羌人内乱,皇上也担心陈樱儿叛变,毕竟她年纪那么小就大杀四方,而且陈樱儿的舅舅在福建水师也是英勇的很。现在边关平静了,让孙凛带人驻守就行。 杜子君也很不高兴:“我说我家老头子怎么那么好跟我说亲,原来是说个男人婆。”杜子君喜欢的姑娘当然是要温柔贤惠能持家,可陈樱儿一点不符合要求啊!女将军,十岁就上战场,力挽狂澜,这种人当神看就好,可是做妻子并不希望,谁希望自己的妻子全面压制自己啊! 他这话一说,敬天就捂他的嘴,“小点声音,这是圣旨。你呀,要有本事就跟江大人一样,和离,可我看你是不可能了,那就认识对方的好,要不然一辈子都这样,多无趣。”敬天当然认识陈樱儿,可他对陈樱儿没什么印象。 杜子君垂头丧气:“我不就跟你说说而已,回去又得受我爹的教训。” 敬天拍拍他的肩膀,也不再多说什么。 陈夫人专门来京准备女儿的婚事,她心情显然很不错,杜家可是名门,听说姑爷还在国子监读书。可看了看女儿的脸,她又心烦意乱,“你别出门子了,在家待着,你看你的脸太粗糙了又太黑。” “娘”陈樱儿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有些天真的少女了,她对婚事都不抱希望,现在即便穿着裙子,坐在轿子里浑身不自在。多年的战争生涯已经让她习惯那种生活,女儿家的脂粉气她都闻着不舒服。 “我知道您不喜欢女儿这样,可女儿实在是不习惯戴这么重的头饰。” 陈夫人摇头:“不喜欢也得喜欢,你迟早要在京里生活的。女儿啊!你跟娘不一样,娘一辈子就在西北了,可你以后就是大家夫人了,一言一行都得谨慎。” 她是被流放了,虽说找陈千户不后悔,可是终究意难平。女儿已经够苦命了,难得婚事上这么顺利,所以她抱有很大的希望,希望女儿能越过越好,不用像她这样,因为战争死了两个儿子,就连十岁的女儿都得被迫上战场。 陈樱儿把头靠在陈夫人肩上,“我知道了,娘。” 皇帝赐婚,杜家把这场婚事办的十分盛大,敬天这些做兄弟的也要过来帮忙,尤其是陈家的人他也认识。陈樱儿的手下武将很多,很多自发过来替陈樱儿壮胆,正常的新娘子都是由人扶着的。陈夫人也怕出什么状况,让人看着陈樱儿,可陈樱儿一看将士们追忆往事,以及对她的爱戴,就隔着盖头说了几句 “兄弟们,把酒喝了,日后大家好好习武保家卫国。” 将士们一向很听陈樱儿的指挥,这会儿更是情绪激动,还一会儿才平缓下来,可吉时快到了。 杜子君在一旁尴尬的笑笑,陈夫人跺了跺脚,敬天拉了一下杜子君,这场新娘子上轿才圆满完成。京里的人是一个比一个规矩,突然来了一个不按排理出牌的人,大家都感觉很新奇。就连云溪郡主都跟余榕道:“这位大将军年纪轻,可说话倒是很大的口气,我觉得挺有意思的。不过,杜家的大奶奶听说很是讨厌她,说她不懂规矩。” “这位大奶奶也是,皇上赐婚的,这么说不大合适吧?”余榕皱眉,说起来她还是挺喜欢陈樱儿的,陈樱儿是个很好的姑娘,当初力挽狂澜的事情,她们这些在边关的人可是记得很清楚。 云溪郡主冷笑:“所以说她是头发长,见识短,估计是嫉妒的很。杜二奶奶的彩礼比她多,她不满意,又因为人家是大将军又不敢得罪别人,所以就背后嚼舌根。”京里贵人们之间的这种事情实在是让人觉得索然无味。 余榕就道:“端看杜子君如何做吧。”她刚嫁进门的时候妯娌非常多,很难相处,因为吴襄那么维护她,她才能一路走下去,这女人在后宅最大的依仗还是丈夫。 杜子君看妻子练武练的虎虎生威,不禁拍手,“你这鞭子使的真好。”他头一次感受到了武力的厉害,感受到了一种安全感。他是庶出,从小不受重视,见到的女人都是像她姨娘那样哭哭啼啼,成日抹眼泪,靠这个激起男人的保护欲的,或者是像他嫡母那样,永远端着,喜怒都没办法从脸上看出,可这个妻子脾气直爽,武力值爆表,对他也管的很松,其实成亲也不是那么差啦! 陈樱儿把侍女递上来的帕子随意把脸上的汗擦了擦,笑的神采飞扬:“小意思,你要不要也跟我练,我看你平时脸色有些发白,习武身体会好很多的。” 杜子君连忙摇头:“我就不用了,对了,我要赶紧去国子监了,你练完就去请安吃早饭吧。”开玩笑,他还想多活几年。 陈樱儿看他走的急匆匆的,继续练了起来,可见侍女打了手势,这次快速冲到房里沐浴换衣服。伺候婆婆比练武还烦,她不高兴道:“我去请安肯定又会鸡蛋里挑骨头了。”她可以对大男人们厮杀来厮杀去,甚至不畏惧上战场,可却很怕这些女人之间的婆婆妈妈。 侍女安慰道:“上次给的那个通房,您又没说什么,她们还挑出什么理来。” 杜子君身边有两个教他人事的丫头,一个依旧是大丫头,另一个便在杜夫人的暗示下陈樱儿也帮她开了脸,她从来都是志不在此,也无须跟别人一样,守着男人过日子。 陈樱儿也不解:“我也不知道这次又是什么岔子,快帮我把发髻挽好,要不然又得出事。”杜夫人就挑剔过她的头发,可这事陈夫人反倒是觉得杜夫人说的对,女子妇容尤其重要,可不能轻慢。有了陈夫人的默许,杜夫人越发觉得管教这个儿媳妇很有必要。 侍女无奈道:“您得稳一点,要不然又该说您毛毛躁躁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熬夜码完,好累。 第154章 快过年了, 余树特意带着肖氏一起回家,肖氏还有点忐忑, “相公,我有什么要注意的, 你嘱咐一下我,可别让我闹出笑话。” 余树看着紧张的妻子,莫名有股暖流, 妻子这么紧张也是在乎自家人。想想妻子也是官家千金出身,余树握了握她的手:“我们家没什么忌讳,现在因为高堂还在, 没有分家。我哥哥嫂子人都很好,你知道我姐姐的为人就知道我们家是什么样的了。”而且余树还有未说完的话,肖氏生了两个儿子, 这点就足以让她的腰杆子挺直了。 落日的余辉洒在余家院落中, 余松已经蓄起了胡须, 张氏拉着淑儿在外边站着,还时不时道:“怎么还没看到人?”她生了两子一女, 女儿常年在外, 小儿子也是如此, 这些年就老大夫妇还在身边,她还怕余松听到心里, 又对他道:“你把阿榕带回来的那些膏子也吃一些,跟着我们挡风做什么。” 余松笑道:“知道了,娘。”他现在生意做的也很好, 又因为妹夫做官,也没什么人捣鬼,可他心态好,见好就收,跟女儿淑儿定的亲事也是普普通通门当户对的商户人家。妹妹过的再好,弟弟现在也是县丞了,可那都是他们家的,他余松就是商户,人最重要的是看到自己的位置,不要过分的去想那些看不到的东西,因为那都不是你的。 张氏话音刚落,就看到有马车朝家里过来,余树从车上扶着肖氏下来,肖氏毕恭毕敬的跟张氏问安,张氏官话说的不好,余树就在一旁在俩人中间翻译。再看到肖氏身边跟着俩个小子,得,什么都不用翻译了,张氏一手拉一个去里屋说话。 宣氏为弟弟弟媳安排了可口的饭菜,肖氏呢,也投桃报李,给了淑儿见面礼,还很亲热的跟宣氏道:“知道侄女儿定亲了,本来我说要回来的,偏我那个小的身子不舒服,所以耽搁了。” 宣氏也差不多三十多的人了,年纪比肖氏大上许多,可见肖氏年纪虽轻,可却十分精于人情世故,又想她是官家千金,倒也释然了。 “多谢弟妹记挂着,淑儿快来谢谢婶婶。” 淑儿已经十三了,长相有点像姑姑,做事却更像宣氏,做事很细致,而且为人很老成。余榕看起来沉稳,但是私下却非常风趣,甚至以肖氏的眼光来看,觉得余榕很妩媚。可淑儿却太过匠气了,形似余榕但神不似。 事实上肖氏也猜对了,张氏自觉养出余榕这个女儿很骄傲,所以跟宣氏俩人照着余榕的性子去培养淑儿,可发现淑儿越来越适应所谓的规矩,幸好跟淑儿找的也是门当户对的人,隔的也近,这点张氏跟宣氏还能慢慢□□。 天色已晚,肖氏跟余树陪着张氏和余老三一起说话,张氏拉拉杂杂的说了不少,肖氏都是面带微笑,余树心里对肖氏也是越发满意。张氏对敬天的媳妇很好奇,因为余榕就在信中说是吴襄至交的女儿,所以俩家结亲。 肖氏一听就笑道:“卫大姑娘是个好孩子,卫大人很受皇上宠信,她娘是郡主出身,真正的有门第的人家。幸好姑姐为人很好,而且跟郡主处的也好,还是她们先看中敬天的。” “啧啧,”张氏喜的眼睛都眯起来了,“我早就说敬天那孩子惹人爱,都是他爹娘教的好,学问又好。我们家萧儿每次写信给他,他回信从来不敷衍,不像我们镇上那几个读书的孩子,认得几个字就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对敬天肖氏当然也只有夸奖,“正是,厉害着呢,小小年纪就行事很有章法。” 张氏也许以后很难见到敬天,可对于敬天她永远会关注着,希望他过的更好。 -------------------------------------------------------------我是分割线 菜市场正在卖人,余榕坐着马车往外看,不知道是不是眼花,刚才好似看到了余桃,其实她对余桃的印象已经非常模糊了,而余桃的假笑一直记在她的心中。旁边还有老百姓在扔白菜头:“黑了心肝的,拐卖人家闺女,不要脸。” 余榕唏嘘一阵,把车帘放下,今天是来参加年华的定亲礼的。卫年华许的人家当然也是很好,由李家牵线嫁到了双相崔家,嫁的虽然只是三房次子,可对于能嫁进崔家,卫年华脸上的喜意完全遮盖不住。 看到余榕一过来,云溪郡主可没把她当外人,“快来帮帮我,一个人累死了,那些人哪里是来帮忙的。”她说的是卫家的人,一个个的说是帮忙,其实全部都是来看热闹的。 卫府已经布置起来了,尽管是崔家三房的次子,但崔家层层长辈,彩礼送的比敬天多。余榕也无意比较这个,婚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们家本来就是寒门出身,没必要充阔,而且跟崔家也确实差太远。 “行啊,我把敬天放你们这儿你也别让他惜力,该跑腿的就让他跑。”敬天以后也是卫冲跟云溪郡主的女婿,关键是这对夫妻无子,所以一个女子抵半子,余榕也不拦着自己儿子亲近卫家。 云溪郡主喜欢听这个:“这孩子最近读书,也说要帮我做事,可我哪里肯,读书人自然是读书重要。”你做没做没关系,至少你那个态度在那里,而敬天在卫家越发自在,云溪郡主才不计较这些。 余榕摇头,在外边帮云溪郡主迎客进来,又帮她分担一些活儿。豆蔻便在里屋陪着妹妹,她是没那么多嫉妒什么的,可年华就忍不住对豆蔻道:“你看看我的彩礼就比你多,以后我过的生活肯定比你好,这世上什么都不重要,唯有拿得到手的才是好的。”双相崔家,名门大族,卫年华仿佛已经看到别人跟她说崔夫人的场景了。 豆蔻却敷衍:“我知道了。”她图的是平淡幸福,而妹妹看的是门第权利,其实她知道像卫家要嫁进崔家是不容易的,若不是卫年华嫁妆丰厚,而且崔妹夫先前退过一次婚,所以才能跟自家妹妹说亲,可现在说这些话难免扫兴,她也不想触妹妹眉头。 她就觉得敬天哥哥很好啊,每次从国子监回来都会给她带点小东西,像泥人啊,面具啊,或者一些很精致的小东西。不是很名贵,但也证明他时时刻刻记挂着她。妹妹看了她的东西不是也很喜欢吗?而且敬天哥哥读书也很用功,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秀才了,对自家爹娘也很好,吴伯父跟吴伯母为人精明能干,又是爹爹的患难之交,她去婆家也像自己家一样,这样多好啊! 卫年华还准备说什么,看余榕进来才闭嘴,余榕自己没有女儿,好容易有了个儿媳妇,今天见着豆蔻便有东西给她,“我前次家里送了一个抹额过来,我想着你戴着肯定好看,说是夷人那边换过来的,给你戴着玩玩。”吴坤有了继子,越发投入到生意中,现在还会跟化外的夷人交换一些好一点的宝石首饰,钱氏很会做人,每次都会送一些过来,于是余榕拿过来给豆蔻。 豆蔻拉着余榕的袖子撒娇:“还是伯母疼我,咱们什么时候再去庄子上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再骑马。” “哟,还惦记着骑马的事情啊,那等你妹妹定亲完后,你跟我回去呗,正好我请了樱儿过来。你可以跟她学啊。”余榕用指头点了点豆蔻,她可不想儿媳妇整天坐着不动,血液不循环,多运动对身体也好啊! “陈樱儿吗?吴伯母您认识?”豆蔻瞪大眼睛,她完全不像年后在崔三夫人面前那么拘束的样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余榕点头:“以前我们在西北的时候关系还挺好的,上次去杜家见着她了,所以请她过来玩一玩。”知道陈樱儿过的很辛苦,所以余榕特意喊了她来玩,因为今年余榕家买了个庄子,不是很大,可是给一家人玩玩也挺好的。 豆蔻恨不得现在就跟着去,年华撇撇嘴没做声。 云溪郡主忙了一天总算忙完,她跟余榕道:“要不是你,我今天肯定忙都忙不过来,怎么晚上还要过去那边?” 余榕道:“是啊,我也不是常来京城,我那个小姑子最是热情,每次都说我不去看她,我这不是得过去。你们这里也弄的差不多了,下次再跟你相聚吧。” 豆蔻现在也学着管家,很多小事她跟着处理,见余榕要走,就立马过来跟她道:“吴伯母,你别忘记过几天来接我。” 余榕笑道:“行啊!” 余榕一走,云溪郡主就瞪了豆蔻一眼:“你这丫头怎么跟你婆婆说话的,我看是我都要恼。幸好你婆婆不是那等小肚鸡肠的人,以后也别太随便了。” 豆蔻却道:“我知道了娘,我平时对吴伯母也是很恭敬的,就是太高兴了嘛!”她在外人面前就是很客气啊,可吴伯母又不是外人。 第155章 再次见到陈樱儿的时候, 她已经是个个子高的年轻妇人了,她见到余榕也很高兴:“一听是您我就过来了, 还好您说留我一晚,我婆婆才不敢说什么。”她说完还吐吐舌头, 很是俏皮的样子。 “我也早就想拜访你的,我们关系不比别人,而且正好今天把马场清理出来, 也让你畅快畅快。”余榕笑道。 豆蔻跟在余榕身边扑闪着大眼睛看着陈樱儿,陈樱儿平时也没什么女性朋友,见豆蔻这么友好, 手把手的教豆蔻遛马。她其实是个极其爽朗的人,豆蔻停下来还跟她俩人一起去沐浴,余榕就准备好了饭菜。 俩人手拉手过来, 陈樱儿正在跟豆蔻讲战场上的事情, 豆蔻听的起劲。见余榕准备的很丰盛, 尤其还有豆蔻最爱的蒸面,上边放了豆角和卤牛肉, 她就抱住余榕, “吴伯母, 我最爱吃这个了,早还忘记跟你说的。我最近在学做菜, 等我学会了,也做给你吃。” “你在学做菜,那好啊, 等你会了让我尝尝。”余榕看着年轻的很,不像其他婆婆一幅端瑾的样子,所以跟豆蔻相处的也很好。 陈樱儿看了就很羡慕,她听说豆蔻是敬天的未婚妻,打算及笄后就嫁给敬天的。而她天天受婆婆训斥,都快把她的耐心磨光了,自家夫君成日早出晚归读书,而且对杜夫人那叫一个恭敬,根本说不上话。 几人吃了饭后,男人们从外边回来,未婚夫妻不能太大喇喇的见面,豆蔻性子活泼一点,但也知道男女大防,连忙带着丫头回房了。 吴襄难得出来一趟,所以带着敬天跟杜子君去打猎,可惜三人都是空手回来的。杜子君尤其沮丧,他现在出去,别人看他都是一幅被压制的感觉,好似他完全被媳妇天天踹下床的角色,所以他也偷偷在练武,但今天看到的兔子完全没射中,还把旁边的猎物惊动了。 “你们回来的晚,所以我们先吃了饭,厨上正在做着,待会儿你们就可以吃了。”余榕跟吴襄道。 杜子君跟陈樱儿回去在房里沐浴,他们夫妻现在除了夫妻那件事情还算比较和谐,平时交流的很少。杜子君吧,一直在读书,说话喜欢拽文,跟敬天说话的时候俩人都跟吟诵一般,可陈樱儿认得一些字,现在也会看兵书,但对文人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被陈夫人逼的狠了,更加反感。 “你干嘛还用这么香的胰子,像个娘们儿似的。”陈樱儿皱眉。 平时在家里,杜子君都有专门的浴室,陈樱儿不知道,可现在浴桶就放在屋子里,陈樱儿一下就看到了。 杜子君也气的很,什么娘们儿啊,怎么说话的,他气道:“什么娘们儿啊,你不会说话别说,我们都是用的这个,而且这也是吴伯母为我准备的。”女人家说话这么粗俗,他实在是忍受不了,还好他经常在外,没天天跟她在一起。 陈樱儿喜欢清清爽爽的多好,京城的男人就是细皮嫩肉的,一个个的比女人家还要打扮的好。她瘪瘪嘴:“行了,行了,我不就说了几句吗?你就回我那么多。” 杜子君再是庶出,那也是锦衣玉食长大的,他起身都见陈樱儿完全没有伺候的样子,还是身边的通房上前帮着伺候。 余榕见杜子君跟陈樱儿一前一后过来,连忙招呼他们吃饭,吴襄跟余榕是长辈不便陪客,便留下敬天陪客。吴襄看余榕今天穿的掐腰的裙子,有些新鲜:“上次不是还说穿着绑手绑脚的,怎么今天又穿了?” 余榕笑道:“最近觉着腰瘦了些,就穿着呗,我还是觉得我现在不能把自己往老了打扮。女人快三十了才是最成熟的时候,我可不能灰头土脸的。”有些人是越到中年越觉得好看,吴襄深深的看了余榕一眼,以前余榕鼻子不算挺,不知道是不是现在瘦了还是怎么样,鼻梁看着挺了许多,口脂涂的颜色也粉粉嫩嫩的。 头发由于常年保养,黑的发光,偏生余榕这人隔个一两日就洗头发。本来胸脯子就大,现在这么一穿,虽然外边罩了云肩,可依旧挡不住她□□的曼妙曲线。吴襄盯的余榕脸热起来,在外面又不好怎么说,回房就开始让下人卸下首饰。 春草跟芳草一看吴襄那个样子,俩人心里直犯嘀咕,三爷也是三十多的人了,怎么对奶奶还这么的……嗯……怎么说,犹如饿狼一样,这目光看的人瘆得慌。 可这俩人不敢耽搁,弄完赶紧下去,余榕用木梳有一下没一下梳头发,她们家现在老大过几年要成亲,老二读书,老三还小但是也要开始存钱,总之她们手头也并不宽裕。正想着,突然见有手搭在她身上,余榕转头:“你怎么了?” 吴襄把头搁在她肩上,“阿榕,你就不想我了。”难道阿榕厌倦了他,不会啊,他相貌也不丑啊!就是那个江榆林,以为自己年轻就可以吸引阿榕,想的美。 余榕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想干嘛啊?” 吴襄一把抱住余榕:“阿榕,我们来……” 后面的字含糊不清,余榕没听到,可被他一把抱起,后面无法反抗了。她今天觉得吴襄格外热情,她承受住了,毕竟俩人相处这么久,哪里敏感哪里不敏感,他都知道。事毕,余榕声音懒洋洋的,“你怎么今天这么……” 吴襄委屈道:“难道我以前都不行?” 绝对不可以说男人不行,余榕以前不小心随意说了句还行,被吴襄折腾了整整一晚上。她笑道:“哪有,就是觉得你今天怎么对我……我以为你喜欢年轻小姑娘的。”到了吴襄这个年纪的男人,地位有了,钱也有了,家里的老婆也成了黄脸婆。 吴襄却觉得余榕侮辱了他,“什么喜欢年轻小姑娘,我是那样的人吗?更何况你现在不也是我的小姑娘。”他以前觉得自己也肯定会三妻四妾的,可没想到自从跟余榕在一起,压根就没有想过别人。每天除了处理公务,最开心的就是跟余榕在一起,吴襄把余榕搂进怀里,长舒了一口气。 -----------------------------我是分割线 又一年很快就过去了,余榕穿着橘黄色的褙子,整个人显得俏丽许多,她正看着账册。秋桐把做好的锞子拿了出来,这是打算过年赏人的。 “金的和银的都不少,再多做点荷包出来装着。”余榕朝秋桐道。 大雪纷飞,官邸最不缺的就是炭敬这些,余榕把账册放下,看了看外面,“瑞雪兆丰年啊!还好三爷今年不功不过,倒是没人出什么乱子。” 秋桐忍不住道:“幸好大老爷有心分了家,若不然大房的事又得沾到我们身上。”湖阳县县令被曝贪污,因为湖阳也是纳税地,所以县令被斩首,其他家眷全部赶走了。林氏就嚷嚷起来,说在直隶有做大官的的叔叔,余松跟吴坤早把分家的事情说了,完全撇清关系。吴坤做主还让妞妞和离回来。 余榕摇头:“大房现在又要把妞妞嫁出去,自己的女儿自己都不心疼,就想着怕丢脸。”林氏人也愚昧,说是为女儿好,可现在回到家对妞妞又百般挑剔,明明有几百亩的田,就是天天说没钱养妞妞跟妞妞的孩子。 “不说这个了,江大人要续弦,我把礼准备好了,你让贵儿带过去吧,我就不去了。”她跟江榆林算是有点熟悉,可是俩人关系也还好,而且江榆林最近这一年都没看到了。 秋桐却顿了一下,“小姐,” 余榕“嗯”了一声,秋桐已经很久没说过小姐,除非是有重要的事情说。 “江大人昨儿跟我问起您,说您好不好?奴婢就说好。”秋桐如是道。 余榕心里一动,没说什么,也不能说什么。 秋桐小心翼翼道:“奴婢下去拟单子吧。” 余榕点点头,见秋桐出去才失笑,原来江榆林已经表现的那么明显,可是事实上她们根本就不是她们所想的那种感情。 芳草进来送帖子:“三奶奶,杜二奶奶生了双棒,杜相高兴的不行,这是大少爷拿过来的,问您去不去?” 每日人情往来都是必不可少的,余榕细细的把账册又拿起来添了几笔,再把账册放下。见敬亭穿的胖嘟嘟的,跑进门就扑进余榕的怀里,余榕奇道:“你不是跟你二哥在玩,怎么过来了?” “世子过来了,二哥跟他说话,就让我过来找娘了。”敬亭说话吐字清晰。 陆奕然过来了,他已经是世子了,陆老爷子完全把他当作继承人来□□的,现在的他年纪不大,可脸上已经看不出喜怒哀乐了,活脱脱一个小江榆林。可他跟敬瑜的友情,这些年没怎么变,俩人几天要通一封信,而且经常会约出去玩。 孩子们自己关系好,余榕也不想过去讨嫌,于是把敬亭拢在身边,“那你跟娘看账册,好不好?你近日不是学会认字了。” 第156章 吴襄在直隶做满三年后依旧被留在直隶做知府, 敬天也中举了,俩家的婚事提上日程, 本来余榕还不急,可崔家更急, 所以待豆蔻及笄,就准备成亲了。余榕带着秋桐检查了一下新房,见布置妥当, 也满意的点头。 亲戚们来的也不少,余松两口子就不说了,还有吴家的人基本都来了。余榕把诸事处理完毕, 再与亲戚们吃饭,宣氏在一旁跟余榕招手:“可怜见的,快来吃饭。” “为了他的事情, 倒是劳动大家都来, 我跟三爷这心里都过不去。” 钱氏拿帕子沾了沾嘴唇, 她继子年纪正好七岁,因为家里无人透露, 这孩子倒是有些小霸王的潜质。她一贯的在妯娌中是中心人物, 一听余榕这么说话就立马接道:“我们能来参加举人老爷的婚事, 不亏,不亏。” 这话把大家都逗笑了, 余娟看着众人奉承余榕,心里有几分不舒服,可后面站着伺候的袭人心里更不舒服, 自己的儿子喊别人娘,实在是让人心里难受。可她知道这才是对儿子最好的归宿,可四奶奶为什么这么残忍一定要她来伺候,她明明都请示过说不想过来的。 尽管钱氏养尊处优,可脸上的眼角处还是长了鱼尾纹,她不知道自己这个嫡亲弟媳是想做什么。吴荣这些年做的也不错,上面又有堂兄罩着,主簿可能要升县丞。可钱氏是很不希望吴荣回去的,这些年在钟氏身边伺候的是吴坤,可能是远香近臭,钟氏反而更惦记小儿子吴荣,但对吴坤夫妻来说,二房回去势必要分家产,有了继承人的二房绝对不想吴荣回去。 大房吴通夫妻没被邀请过来,钱氏就跟余榕道:“为了拇指大点的利益,就把妞妞嫁给了个鳏夫。我们劝也没用,大嫂真是迷了心窍了。”钱氏说这话都有点幸灾乐祸,你林氏有儿有女又如何。女儿被你折磨至此,儿子十足的纨绔,没用的东西。 “这就不应该了。对了,你们茜娘可是个大姑娘了,方才见着我还一下没认出来。”平心而论,茜娘长的中等,可跟钱氏一样,走华丽风,整个人看着就是金碧辉煌的。而钱氏这次带茜娘出来也是存了把女儿往高处嫁的心思,毕竟这次敬天的同窗可都个个不凡啊! 看话题转到茜娘身上,余娟也看了看自家的女儿黛玉,那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吴荣信不过余娟教养女儿,专门请了京里的一位女先生花重金在教养,显然看得出成效来。尽管黛玉现在只是主簿的女儿,但是求娶的人络绎不绝,可就是跟余娟不大亲热,反而更喜欢跟余榕在一起。 现在黛玉就在桌上为大家布菜,茜娘见这位堂妹越发的大气,女儿家心思总是有些比较的。而且黛玉显然更受大家夸奖,很像三婶子。她娘已经被很多人夸奖嫁的好,会持家,许多男儿都不如她。三婶没有她娘那么干练,可更多的人羡慕三婶,觉得她是官夫人,这么多年,三叔身边连个通房都没有。 女人们这边家长里短,男人们,尤其是敬天他们那一桌,也说的热闹的很。小一辈的除了大房那个败家子,就属敬天最大,他现在又是举人出身,跟弟弟们说话也十分自谦。敬瑜现下也在官学读书,俨然交际高手,跟几个兄弟马上热络起来。 这次三房的袁氏没来,三房只有吴达带着敬琏过来的。敬琏是最喜欢跟敬天这个哥哥在一起说话的,敬天也知道敬琏心地善良,所以对他也是格外关照几分。倒是余娟家的宝玉跟文强有点格格不入。 宝玉长的俊俏,可就是脂粉气太重,最近吴荣已经把他送进官学了,余娟只要孩子开心就好,而且也不按照正统的方法教授,敬瑜偷偷说宝玉跟男孩子们有些不正常,而文强体弱却聪明,跟他哥哥不大一样。 余榕收回视线,慢慢吃饭,吃完饭,又开始忙起来。来者是客,余榕可不想让客人忙,所以各处都由她看好。 豆蔻也刚及笄,她眼睛红红的,平时再活泼的女娃儿也羞涩。云溪郡主叹了口气:“以后你去人家家里了,可跟在自己家不一样,你婆婆疼你是一回事,可你不能拿大。”云溪郡主就怕女儿稳不住,平时在吴夫人面前耍点小懒没什么,可那是客人,若真的嫁进去再抱有这样的想法,那就不行了。 “是,娘,我知道了。吴伯母疼爱我,可我不能拿乔,要做敬天哥哥的贤内助才行。”豆蔻如是道。 十里红妆,郎才女貌,即便是钱氏见了这阵仗都咋舌,晚上跟吴坤道:“难怪都要当官的,我算是开了眼了,我们再有钱也赶不上人家这个排场。” 吴坤喝的酩酊大醉,迷迷糊糊听到她说话,随口应了一声:“你这不是废话,商户哪能跟官家比。”他说完就睡着了,可钱氏却翻来覆去一整晚都没睡着。 余榕看礼成后,就让丫头们都下去歇息,今天儿子洞房花烛夜,哪能让别人打扰。吴襄握了握她的手:“担心什么,以后她进了门,你也可以享福了。” “那可不成,敬瑜也要大了,敬亭更小。我又不是余梅要避新媳妇的风头,本来我还以为她会及笄后再慢慢商量,可没想到崔家那么急,没办法只得提前。”余榕手里本来还准备跟几个儿子置办点产业,也把钱全部拿出来办了这场婚礼,她也是为了这个家,尤其是敬亭还小,不可能贸然把家里的财政大权以及管家权交过去的。 吴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倒是忘记了。”妻子虽然是妇人,平日看着对谁都很好,可吴襄知道妻子的心还是在自己家里的。 “你知道就好,我知道你们男人重感情,可敬瑜这过不了几年也要娶媳妇了。我们对待儿媳妇也要一视同仁,等三个孩子都成家,我也只管我自己,管不了别人了。”余榕淡淡道。 孩子长大了,父母就不要干涉她们的生活,尤其是像余榕更是如此。 敬天掀开盖头,见小妻子容貌娇媚,瞬间失神,等喜娘提醒才走完整个步骤。等到两个人的时候,一个是春心萌动,一个血气方刚,不一会儿就见丫头们抬着热水进来,鸾凤和鸣让窗外的鸟儿都羞走了。 早晨起来,敬天夫妇与亲戚见面,吴坤夫妻出手很是大方,吴荣跟吴达都对视一眼,俩人准备的见面礼也不轻。豆蔻是新妇,羞涩一些,可那通身的气派确实与众不同。黛玉跟茜娘看豆蔻见完礼,俩人陪豆蔻说话。 其中豆蔻跟黛玉认识,俩人还算性情相投,茜娘此时的弱点就显现出来。钱氏本人大字不识几个,又因为之前只有茜娘一个女儿,所以当男儿养,只教她如何做生意,可谈一些诗词歌赋类的她就插不上话了。 钱氏也跟余榕说明来意,“我们这次来也是想让她三婶帮着操心一下她的婚事,她也不算小了,我跟她爹在草埔那个小地方又不认识什么人,哪有你们面子广。” 余榕手里还真有那么一点资源,可婚姻大事也不是一时就能决定的,于是只能先与她道:“也不知道二嫂想找什么样的?” 钱氏一笑:“我们都是商户人家,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若是找个读书人,清贫一些也行。”以前吴襄也没什么钱啊,可现在看看这排场,那还真是不一般。 读书人?余榕想起儿子认识的人,又不大好介绍,毕竟能进国子监的全都是官二代,像杜子君娶了陈樱儿都觉得很亏,更何况茜娘只是个商户女,幸好钱氏要求还不算高。余榕也只道:“你们先在这儿多住几天,若是有好的就定下来。” 吴坤夫妻有钱,又听说现在茜娘都能掌几个铺子了,很是能干,找个清贫一些的读书人还是可以的。吴达跟敬琏第二天就准备回去,敬琏要读书,吴达因为是一县县丞事情也很多,吴襄稍做挽留就让他们走了。 吴荣多留了几天也走了,余松这次把儿子送了过来,想借吴襄的名头到官学读书,又怕新媳妇有闲话,所以宣氏留下来这几天都给各处送了不少东西。 余萧性格沉闷,却踏实能干,也是高高大大的,读书上却天分一般。而吴坤跟钱氏却注意到了这个小伙子,宣氏夫妻却不大喜欢茜娘,觉得她太能干了,自家儿子老实,很容易受欺负。倒把钱氏气的倒仰,“呸,还瞧不起我家茜娘,真是的。” “他们家还想跟敬天一样找个官家千金,那是做梦,余松比我们家可差了不少。你继续让三弟妹帮我们留意着,我就不信找不到好的了。”吴坤恨声道。 余榕索性就不发表任何言论,两边都有亲戚关系,说多了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周一太忙,实在没办法码字,牺牲午睡的时间码出来了。 第157章 家里生意离不开人, 钱氏跟吴坤无法,只得带着茜娘回家。余松夫妻见状也连忙告辞, 倒是余松已经好些年没见妹妹,私下塞了几张银票给她, “你们家大业大的,想必也不差我这点钱,但总归是我的心意。” 余榕收下, “你也放心,萧儿在我必然尽心对他,若是我们又有其他的事情, 哥哥也不要怪我。”人成亲了,总是以自己的小家为主,能够帮亲近的人有限, 余松如此, 余榕当然也是这样。若是一味贴补娘家, 恐怕吴襄也会不满。 余松了然:“若是他不听话,只管打发他回来便是。” “这也严重了, 萧哥儿可是个好孩子。”余榕笑道。 送走了余松夫妻, 豆蔻才松了一口气, 因为有亲戚在,她还要经常站规矩, 而且生怕自己行差踏错闹笑话,还好婆婆对她极好,并不经常让她站规矩。只是过了三个月, 她的肚子还没动静,余榕是无所谓,但云溪郡主却急了,她道:“你得抓紧时间怀上。你婆婆那么能生,你若是老没动静,这可怎么办?” 云溪郡主就是因为没生男孩就被别人用有色眼睛看了一辈子,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悲剧发生在女儿身上,所以即便女儿年华出嫁在即,她也特意过来说这个。 豆蔻摇头:“现在我婆婆对我倒也一直这样,没有说什么,还让相公多回来陪我,怕我一个人待着无聊。”她其实也挺闲的,丈夫跟她相敬如宾,婆婆只让她管好自己的院子就行,她最多在家收拾一下细务,竟然没什么事情做。要回娘家,也是想回就回,婆婆还问她要不要带东西回家,总之一切都很好。 “你还是快回去吧,虽说你婆婆待你好,可你也不能真当别人好了。”云溪郡主对大女儿嫁的人家还是觉得很不错,至少余榕性子舒朗,从来不想着辖制自己儿媳妇,可越是这样,你就要越警醒,不能贸然把别人的好意就理所当然的享受了。 豆蔻笑道:“来都来了,也不差这一回,更何况,我婆婆现在要教小叔子,我回去也没什么事情做。”敬亭年纪小,虽到了最调皮的时候,可他比他哥哥们更恋娘,又如今她跟敬亭是叔嫂关系,不能共处一室,所以也常常是自己回房。 云溪郡主再嫁了年华出去,卫年华如愿成了崔家的人,豆蔻倒是不羡慕妹妹,因为那样的日子她也实在是过不来。妹妹进了崔家不仅要讨相公喜欢,还要讨婆婆喜欢,只要是婆家不愿意做的事情年华绝对不会做的。 而豆蔻却在吴家如鱼得水,她还反思怎么自己就没有这么多的烦恼,跟做姑娘家一样。早上余榕还让秋桐做了美容粥给豆蔻:“这个吃了我的肤色好看多了,对身体很好的。” 男人们普遍都起的很早去做事,家里得闲的只有余榕跟豆蔻,豆蔻笑着把眼睛眯起来,一口气喝了两碗。余榕就跟她道:“这些日子我也忙的很,今日正好有空,直隶最近开了几家首饰铺子,你也去选几件你自个儿喜欢的。” 豆蔻笑道:“娘真大方。” 余榕便道:“如今只有你一个媳妇,便多给些也没什么,以后后头那两个进门,我可没那么大方了。” 这虽然是一句玩笑话,可豆蔻听到心里了,是啊,她是大嫂,进门的早。可对婆家过于轻慢了,豆蔻肃然了,跟在余榕后边,很是小心的样子。余榕心里失笑,有时候也不是她要为难儿媳妇,她认为自己作为婆婆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完全不干涉儿媳妇的自由,可是在外人面前连样子都不做一下,这也让别人觉得卫家家教问题或者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谄媚儿媳妇。 “娘,这件您戴着好?”豆蔻在余榕耳朵上比了比一对碧绿的耳环。 余榕就对掌柜道:“那这件帮我收起来。”她转头对豆蔻道:“你也挑一件?” 豆蔻挑了一根金凤钗,并不大,但是很精巧,而且价格适中。余榕就一起买下来了,回家却看到余娟坐在堂屋里,她沉着脸,手里还拉着文强。余榕对豆蔻使了个眼神,豆蔻带着人下去了,余榕叹道:“你这是怎么了?这么久还没想开。” 余娟哭道:“榕姐,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可我就是很不喜欢袭人,连在一个屋子都不行。可她又偏偏生了女儿,现在还怀上了孩子,我该怎么办啊?” “你有跟四叔说过吗?”余榕问道。 到了这个时候余娟仍然不愿意说实话,她的宝玉有龙阳之好,吴荣全部怪在她身上,又因为文强身子孱弱,不是长寿之相,所以吴荣担心子嗣有问题,这话吴荣是这样跟她说的。可她怎么能容忍袭人的儿子来做她的主,难不成以后她还要靠袭人的儿子,真是笑话,谁生的跟谁亲? “我说过,可他现在宠袭人跟什么似的,哪里能听进去我的话。” 余榕摇头:“我看四叔不是这样的人。”她跟吴荣在同一个屋檐下也这么多年了,少年时期吴荣胆子小,见利弃义的事情多,可后来吴荣成熟了好了很多,而且他绝对是嫡庶分明的令人发指的人。就像跟黛玉专门花重金请女先生教,可对袭人的那个庶出的女儿却完全不管,还生怕那个女儿抢了黛玉的风头。 这几年也从来都是给袭人喝避子汤,绝对不是说太宠袭人,而且袭人大气都不敢踹一下的人,哪里有这么大的胆子跟主母叫板,余娟肯定是在撒谎。 “榕姐,你……”她还想说她跟余榕是姐妹,可余榕处处帮吴荣,这实在是不得不怀疑俩人的关系。她偶然上次听钱氏说起,说是之前本来准备跟吴荣跟余榕做媒的,没想到被吴襄捷足先登。 可现在的她眼界又小,疑神疑鬼,让余榕觉得这样的余娟完全是个四不像,活的也痛苦。比起古代人少了那份淡然,像吴坤那么多的通房和妾,可钱氏依旧活的开开心心的。若说现代人追求感情忠诚,她又亲自同意丈夫纳妾,现在看到袭人就不舒服,恐怕胆小的袭人也不知道她就是余娟心里的那根刺吧。 “娟儿,你回去吧,文强身子弱,可不能颠簸。”余榕一句话打发她了,也许以后的余娟就这样了吧。局限在内宅,整日疑神疑鬼,斤斤计较,充满矛盾。 余娟勉强挤出笑脸来:“那三嫂,我先告辞了。” 她走了,豆蔻才上饭,今天她亲自下厨给余榕吃。余榕让人拨出来一点给敬亭送去,然后跟下人道:“你跟三少爷说这是他嫂子亲手做的,让他好好吃。” 豆蔻帮余榕布了几筷子菜,就被余榕喊着坐下,“今儿累了吧?” 豆蔻摇头,“我都没做什么,一点都不累。倒是娘成日劳心劳力的,比我可累的多了。” 余榕笑道:“成了亲的人哪能跟做姑娘家比,我以前在家里也是万事都有大人顶着,可现在不一样了。上有老下有小,哪一件事都得办妥当了,这才吃的下去饭,睡的下去觉。”她看豆蔻面色发白,又安慰她:“你刚嫁进来,要把家里摸熟了,这个家我才放心交给你。孩子的事情,你也别太放在心上,我还年轻,你们更年轻,你刚嫁进来还是跟敬天多培养感情才行。” “您说的是。娘,您对我真好。”豆蔻由衷道。 婆媳二人吃过中饭,便各自回房,余榕拨了拨算盘,又说吴荣过来了。他是找余娟找过来的,余榕也只得实话实话:“她牵着文强走了。” “谢三嫂告知,也麻烦你了。”吴荣都无语了,他现在着急的把余娟找回来,要不然内宅失和,他不被人笑死才怪,而且宝玉也要人掰正,他不指望余娟,可也不能跟他添乱啊! 吴荣急着要走,余榕多说了几句,“四弟,我知道你是个有成算的人,可人是这世上最难掌控的,有时候适时的跟她说说吧。”吴荣确实想平衡内宅,可却让余娟跟袭人之前的裂痕越来越大。 吴荣楞了一下再看看余榕,他有些沉默,低着头道:“三嫂,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没用?” 他自从在定县做主簿后,生怕辜负了吴襄的信任,所以努力的很,现在已经是县丞了。当然,能这么快升职,也是因为付出了许多努力,他的精力是有限的,把儿子宝玉送到那样好的学院,女儿也专门请了女先生在家里教。可就这样宝玉都成了那个样子,被他打的半死,却还是个提不起的阿斗。 “我觉得你很厉害了,定县可是个大县,你能成为县丞,这么不容易,这样有用的人才怎么会是没用。你快去找娟儿吧,放心,这里是直隶,都有人看着的。”余榕也不便跟他多说,叔嫂关系,瓜田李下。 吴荣笑道:“三嫂,我走了。”他如释重负,还好有人真的知道他的努力的。 第158章 二更 敬天想跟杜子君结伴出去游学, 这是很有必要的, 尤其是男孩子,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所以这也是余榕不想儿子这么快成亲的原因,因为不是每个人跟她一样, 对于丈夫不在家没什么怨言的。 豆蔻才刚嫁进来没几个月,就要与丈夫分别,心中自然不舍, 还哭了一场。敬天安慰道:“你在家别担心, 现在家里也没什么大事, 你在家休息就行。”任何人想要成功都是不容易的, 像他岳父做到承旨,可要升官也难,因为没有实战经验。而自家父亲身家太单薄,想再升一步都难的很, 自己正是承父辈之余荫, 好男儿自当志在四方才对。 “相公, 你要答应我早早回来。”豆蔻哭的梨花带雨。 敬天嘴上答应, 心里却并不认同, 年轻不拼前程,以后更没有出路。 敬瑜跟余萧二人专门跟敬天送行, 几兄弟都稀松平常了, 小时候都是经常分开。现在长大了,自然是不能轻易作女儿状。敬天特意嘱咐敬瑜:“我在外边,你替我多在爹娘面前尽孝。” 敬瑜笑嘻嘻的捶了敬天一下:“你放心, 我会的,你快去快回吧。顺便也跟我说说外边的事情。” 这就是男孩子跟女孩子的不一样,小的时候一个个都依恋自己的爹娘,长大后就迫切去外边闯荡。 余榕见敬天走了,看豆蔻伤心就让她去娘家玩几天,散一下心。云溪郡主见她回来自然一喜,可一听这理由,却埋怨她:“你光想你自己,你婆婆就不伤心。你看年华进门几个月肚子没消息都把身边的丫头开脸了给姑爷。可你婆婆根本就不给你压力,姑爷还年轻,你看杜家那位不是也要出去。你做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想男人似的。” 云溪郡主活的透彻,所以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以后给人拿把柄,所以现在俩家结了亲家,反而比以前客气多了。 像成亲还不到半年,豆蔻回了多少次娘家,可年华却只回了一次。不得不说,年华虽虚荣一些,可她愿意去付出,去站稳脚跟。大女儿嫁的舒心,若是不会经营,日后迟早被别人嫌弃,即便卫家跟吴家再好,有些事情也很难说清楚的。 吴襄回来就看到余榕一个人在吃饭,便问道:“儿媳妇呢?” 余榕笑道:“让她回娘家了,这不是敬天出远门了,我看她心里不大舒服,就让她回去几天。反正在这里陪我也是无聊的很。” 吴襄皱眉:“这也太不成样子了,哪有三天两头往娘家跑的。” 余榕倒是觉得无所谓,还安慰他:“你就想想卫老弟跟郡主家里现在寂寞的很,让她回去陪陪也行。”本来就是,她这方面对豆蔻很宽容,虽然不像别人说的当女儿看到,可尽心对她,不让她在自己家跟外人一样。 俩人吃完饭,吴襄就带着余榕去钓鱼,二人世界当然很舒服,俩口子头靠着头说话。吴襄歉意道:“我以前出远门,你也是这样吗?” 余榕摇头,吴襄很疑惑,难道妻子不想他。却见余榕莞尔一笑:“想是想,倒是没有很伤心,可我知道我要是表现的太不舍,会给你造成负担。” 刚成亲没几天,吴襄就去临安求学,即便俩人住在一起也是聚少离多,生敬天他根本就不在身边,可妻子却都以平常心对待,这才是他这么多年一直离不开她的原因吧,看上去他是她的支撑,可妻子早已成了他最大的支柱。 天儿黑的很早,江榆林来的很突然,幸好余榕已经回来了。她看着嘴唇发青的江榆林,有些疑惑道:“江大人这是?” 江榆林心里很难受:“榕姐,我夫人难产了,孩子生下来,我又要去外地,你能不能帮我照看几天?”人爬的越高越孤独,他的妻子喻氏父母双亡,喻家虽然是大家族,可喻氏的叔叔婶婶跟她并不亲近,喻氏生怕亲戚沾光,做了国公夫人后从来都不跟家里人来往。江家就更不用说了,他跟哥嫂闹翻继承爵位,更不放心。 余榕看他冷的很,又看怀中的小娃娃也是脸都快冻紫了,很是可怜,“给我吧,奶娘带过来了吗?” 江家的奶娘当然大把,江榆林让一个妇人过来,余榕对她道:“你下去喝点汤,再来喂小少爷。” 可贸然照顾一个婴儿,余榕很怕这个责任,她踟蹰道:“你知道这是你家的独子?我……”吴襄脸上并无波动,某些方面他跟江榆林很像,很贪恋余榕身上的温暖。 江瑜林低头:“榕姐,你帮帮我吧。” 余榕叹了口气:“你安心办差吧,孩子放我这里。” 江榆林几乎不敢相信,他知道榕姐对他总是怜悯的,可能在外人看来觉得不可思议,但他就是感觉得到榕姐是很心疼她的,榕姐不是个很热情的人,大部分时候都比较冷一点,只关心自家的事情,可她却真的是个好人。 “那榕姐,麻烦你了。”江榆林头也不回的走了,他相信榕姐肯定会帮他好好的养孩子。 回娘家的豆蔻一回来,就看到公婆抱着一个小奶娃逗着,她都不知道公婆在几天内怎么会家里有个小婴儿。吴襄仿佛觉得跟妻子像新婚的时候一样,余榕嗔怪他:“他手软软的,你小心一点。” “阿榕,他的脸真嫩……”吴襄对小孩子还是很好的,而且余榕既然做了主,他也只有听着的份儿。 逗了一会儿才发现豆蔻回来了,余榕便笑道:“你回来了,让厨上先去做饭吧,我跟你爹去房里了。”小皮猴长了几天就长的白白净净的,余榕照顾的也很精心,敬亭也是一回家就来看弟弟。他握着小皮猴的手跟余榕道:“娘,我小时候也是这么小吗?” 余榕笑道:“自然是。”她以后能带小孩子的机会可能很小,她不想抢别人的孩子,就像云溪郡主特意在她面前说什么以后卫豆蔻要学会带孩子,她也不想带。现在江榆林的孩子只是暂时放在她这里,事实上她对于江榆林的信任比云溪郡主更信任。 人就是这样,利益一致的时候都是很好,可利益出现分歧总会不一样。 豆蔻布好了菜,余榕跟吴襄一起吃饭,吴襄看余榕穿的衣服都是半旧不新的,他便道:“上次家里不是送了布过来,你也做几身穿穿。”他在这方面小气,不希望妻子把所有好东西都给儿媳妇用,这个儿媳妇嫁妆虽多,可那都是她的东西,吴家对她很是大方。 “前儿才做了身衣裳,这几日要带孩子才不能,你快吃饭吧。”余榕还跟吴襄夹了几筷子菜,他知道吴襄很挑食,豆蔻布的菜他有几样可能不喜欢,所以特地夹了几筷子给他。 吴襄最近也不忙,所以慢悠悠的吃完,又说要读书给余榕听。她们夫妻一贯是这样恩爱,豆蔻看了也觉得羡慕。她公公还很年轻,却比她爹更高一些,脾气看似有些坏,自家相公经常在公公那里被骂,但对婆婆那是真好。有时候婆婆少吃一碗饭,他都会很担心。 看现在公公拿着书跟婆婆谈诗,实在是羡慕的很,豆蔻看了一会儿就退下了。余榕有几句觉得意境很美想抄下来,吴襄还主动跟余榕磨墨。 “若是你致仕了,咱们就出去走走,趁能够走的时候出去游玩。”余榕年少的时候总是被困在小小的绣坊里,嫁了人又东奔西走,只想要安定的生活。可稳定下来了,却想无忧无虑的去外面走走。 吴襄可不知道她还有这个想法,遂鼓掌欢呼:“这感情好。” 俩人还计划起怎么出游了。 ---------------------------------------------我是分割线 黛玉是长姐,她看吴荣回来,连忙让厨上上了可口的饭菜回来,现在家里就是黛玉这个十多岁的小姑娘掌家,可却比她的一兄一弟强多了。 “爹,您先吃点饭吧。” 吴荣叹了口气:“你让厨房也跟你母亲和哥哥送饭吧。”他看着眼前懂事的长女,很是愧疚,他为了事业很是忙碌,妻子也不靠谱,袭人又只是个妾,一切还得长女撑起了,可她终究是要出嫁的啊! 即便袭人生的也就是个庶出,后宅更乱,吴荣突发奇想,那还不如直接招女婿,反正女儿生的孩子跟他姓,女儿也可以留在家里,以后孙子也继承她的家业不就行了。他现在正值壮年,不可能死的很早,培养孙辈完全可以啊,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靠谱。 黛玉来到余娟房里,喊了一声:“娘,吃饭吧。”她心疼娘,但更心疼爹,这也许跟她爹更疼她有关。而娘看起来是为她们好,可却一直不得其法,明明大弟弟宝玉以前跟着三伯家的哥哥们读书的时候,还算可以,可来定县后就老是被娘带着鼓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后来还染上了那样的事情。 “你放在那儿吧,那边那个还好吧?” 那边那个自然指的是袭人。 第159章 黛玉点头:“她跟莼儿这几天门都不敢出, 不敢添乱, 您就放心吧。反而是宝玉的事情,我见爹是真的生气,您看要不要狠下心来管管?”她一个姑娘家把什么龙阳之好也不好意思说出来, 但她跟吴荣父女感情很好,所以对吴荣的心思知道一些。 余娟年纪也不小了,她比余榕看起来却老了一些, 绝对不是说打扮方面, 而是指整个精神层面, 看起来就似怨妇一般, 眼圈青黑,总是着急。哪里像三伯母余榕精神很饱满,跟人说话都是未语先笑,不管在什么困境都让人觉得很安定。 她拉着黛玉的手, 有些心理发颤:“黛玉, 你弟弟这种事我怎么管啊?”余娟在古代活了这么久, 其实也知道大院子里面的一些密幸, 可真正要读书出仕, 像吴荣期盼的那样,宝玉没那个能耐就不说, 而且在余娟看来同性恋就是基因问题, 这种问题怎么劝的过来。 黛玉叹了口气,“爹把宝玉打了一顿,宝玉说日后不敢了, 您只管以后多看顾些。” 余娟连忙点头,“你说的是,他就是顽皮一些罢了。”作为儿子宝玉还是很孝顺的,而且天生温柔多情,余娟每次弄一些现代的东西,宝玉的接受度也很高,不像女儿思想古板,跟她并不十分亲近。 可她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她总觉得吴荣对余榕有一种很特别的感情,可说私情,她也觉得不应该。毕竟吴襄可是比吴荣出色许多,而且余榕一贯假正经,算了,这事就当不知道吧,不知不觉中她已经这么能忍了啊,她自嘲。 黛玉见母亲陷入沉思,便轻轻的拉过弟弟文强出来,关心问道:“可吃药了?若是没有,我去让下人配了药过来,你可不能不把身子当回事。” 文强虚弱的笑道:“姐,我路上吃了丸药的,你别为我担心。” 黛玉很心疼这个小弟,摸摸他的头:“你别逞强,我请大夫过来看看。” 文强其实最羡慕的是大哥宝玉,身体比他好多了,却不珍惜,可他就是家里易碎的娃娃,爹跟他说话都怕吓着他,可他知道爹对他是没什么期望的,谁让他身子骨儿不争气呢?他娘说怀他的时候碰到战乱,辛辛苦苦生下来他,他要好好长大,以后才能报答娘的养育之恩。 而余榕这边却照顾小奶娃娃,豆蔻也好奇:“娘,您可真会带孩子,瞧这孩子可是一看就喜人。”说实话豆蔻也不知道怎么江榆林会把孩子交给他婆婆,以前她还一直以为镇国公看中的是吴襄父子,现在才发现江大人似乎很信任自己的婆婆,若是看外边,绝对不会相信自家的婆婆藏这么多事啊! “孩子生的多了,就会带了,而且以前敬天出生的时候,我们家就一个丫头一个婆子,大多数时候都是我跟你公公俩个人带孩子,这不会带的也带出来了。”那个时候一家人过的很清苦,吃顿好的都要想办法,尤其是吴襄珠子亏本了,她还得精打细算,一分钱作两分钱花。 豆蔻咋舌:“您真厉害。” 余榕笑道:“看你说的,人总有起起落落的,许多事情亲力亲为总比措手不及的好。咱们女人家虽不能如男子一般上入高堂,可女子的事情就得做好,若真说做大事,男子也不一定如我们呢。就像现在让你管家,你得管好,以后我才能放心把整个家交给你。” 她家里虽然有很多是买回来的下人,可她能重新整合,没有外心,比大户人家里面的那些家生子还好用,她都是一步步摸索出来的。而豆蔻以后也会成为官夫人,现在不学会这些,以后在外地做官,怕是家里被人弄成筛子都不自知。 豆蔻这才听懂余榕的意思,她有些惊讶,她婆婆以前从来不会说她什么,基本一句重话都没说过,对她客气的不能再客气,她老是觉得融入不进来,现在见婆婆愿意跟她说这些,好似把她当成自家人一样,她也不禁道:“您说的是,只是我管家也有限,您不如教教我。” 婆媳二人关于管家的事情也说了许多,豆蔻虽然在家里管过家,只是家里的下人早就被云溪郡主驯服了,哪敢在大小姐面前不听话,可吴家的下人却全都是以余榕为尊,她平时都叫不动的,所以豆蔻觉得管家只要等婆婆真的交给她才行。 敬瑜一回家就准备往余榕那里冲,听到年轻女子的声音又把脚收回去了,应该是大嫂来了,他心里对豆蔻这个大嫂有点不满。他去别人家里做客,人家的儿媳妇哪个不是做足了规矩,可他家的大嫂就跟大爷一样,所以他决定以后一定要找个孝顺娘的好儿媳。 婆媳二人交流完,小皮猴哭闹起来,不,余榕暂时跟他取了个小名叫阿沐,因为吴襄算过一卦说他五行缺水,所以暂时取了个水字旁的名儿。 余榕亲自帮他换了尿布,小家伙现在已经很信赖余榕,除了晚上乳娘抱着喂奶,其他时间都是跟着余榕。就连余榕处理内务也把他的悠车放在旁边,豆蔻见状也要试一下,余榕就推辞:“以后等你有了自己的孩子就好了。” 女人对待自己的孩子才会是最温柔的,余榕有母性也是从生了孩子开始,而只是抱着练手的心态,余榕是不愿意把阿沐给她的,毕竟她现在带阿沐也有感情了,每天看到这小东西,心都是软的不像话。 这是她婆婆今天第二次拒绝她了,豆蔻才明白其实她这位婆婆才是真正说一不二的人,平时看着好似很好商量,可不愿意的事情,直接拒绝,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行,娘,我去准备饭菜,您看您今天喜欢吃什么?”豆蔻直接问道。 余榕便道:“你做个蜜合火腿,你爹爱吃,我就吃点清淡的。” 已经开始明确说出来了,豆蔻也干的起劲了,她身边的丫头出来后就跟她道:“大小姐,我觉得今天您跟夫人亲近许多了。”她们做丫头的都知道儿媳妇受磋磨,而且卫家再好,可小姐根本没个兄弟,以后还不是得自己在婆家站稳脚跟。前几日,她就想跟小姐说说,嫁了人可不像是做客,在婆家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可得表现一下,就这样小姐还敷衍了事,今天看这样子却是长进许多。 阿沐换了尿布就不哭了,吴襄一回来就把他抱怀里,闻他身上的奶香味,还跟余榕胡说八道:“我看这孩子身上的香味跟你的差不多。” 余榕白了他一眼:“你说我花香或者香胰子的味道都好,我都多大的人了还奶香。哎,对了,二嫂她们帮茜娘说了个举子,说起来离咱们这儿不远,就是家里一般。几亩薄田,几间瓦房,人也不小了二十好几了,可人品行忠厚老实,这下二哥二嫂也该放心了。”关键是这人家里以前条件还行,后来败落了,而钱氏夫妻想找更好的,别人也看不上。 吴襄“唔”了一声,对这个话题兴趣不大,他只道:“二哥还是太急了。”茜娘想嫁读书人可以理解,而且这人已经有了功名了,就更吸引人了,可他还是觉得若是自己的女儿可能会考虑的更多一些。 等阿沐五六个月开始长牙齿了,余榕就开始喂辅食了,豆蔻跟余榕关系也亲近了许多。至少每天问安就让豆蔻学到不少东西,然她感叹她婆婆很会做人。早上婆婆跟公公都会很含情脉脉的让她早点回来,尤其是婆婆还偶尔下厨做公公爱吃的菜,说话中经常会流露出跟公公撒娇的表情。 豆蔻就跟云溪郡主说了,云溪郡主就道:“我说让你别小看你婆婆吧。男人都希望升官发财死老婆,可你公公现在算是做的官不错了,人还年轻,你婆婆娘家就是普通商户,可这么多年愣是让你公公没生过二心,所以说她肯定有她的手段。” 豆蔻忙不迭点头,她又问起年华:“她现在怀上了没有?”豆蔻自己是没什么压力,因为婆婆基本,不,应该说从来都没有催过或者说她怀不上孩子怎么地,可妹妹就不一样了。 云溪郡主连忙叹道:“崔家长辈众多,规矩也多,我也就去看了那么一回。你妹妹这都快嫁过去一年了,可没少被念叨,之前跟姑爷开脸了身边的丫头,那苦汁子跟不要钱似的灌,我劝了一回,可她也是被逼狠了才喝那些方子,索性都是温补的,我看不害身子也就无法了。”她说完又转过头跟豆蔻道:“你还以为都跟你婆婆那样,对你那么好。” 豆蔻笑的没心没肺,“现在婆婆对我也愿意说些心里话,前几天还抱怨公公老是把花摘下来给她戴,说她戴着太装嫩不肯戴呢。” 冯二爷精于种花,所以送了不少给吴襄,吴襄就剪了几枝给余榕戴,余榕嘴上抱怨可后来还是戴上了。这让豆蔻不禁感叹,她们年轻人都没公婆这么有情趣啊! 第160章 筷子“砰”的一下落在地上, 敬亭捡起来, 再放上一个小皮球。这是二房送过来的一些稀奇的小玩意,这皮好似牛皮,又不似很有弹性, 所以敬亭跟阿沐玩你打落我再捡起来的游戏,因为现在家里最小的孩子是阿沐,所以敬亭最爱跟这个小弟弟玩。 敬瑜一回家也抢着要抱孩子, 余榕不肯给他, 敬瑜就摸了摸阿沐的小嫩脚, “娘, 阿沐长的可真好看。”是啊,小孩子被余榕养的白白胖胖的,连咳嗽都很少,余榕照顾的也很精心, 基本不怎么出门, 生怕阿沐吹到风了。 “你小时候也很可爱啊!”余榕笑着看二儿子。 敬瑜乐不可支的也陪阿沐玩小皮球, 阿沐看人多就开始自来疯, 余榕就把他放在敬瑜背上, 当然她的手还是半抱着他:“你到哥哥背上玩,让哥哥背你吧。” 阿沐就咯咯咯直笑, 他的奶娘眼神晦暗不明, 这奶娘是喻氏准备的,专门伺候国公爷的,反正喻氏死了, 国公爷可能不再娶了,以后她作为少爷的养娘,管家都行,可偏偏国公爷不信任她,竟然把小少爷交给外几路的什么人。这位知府夫人也真可笑,天天防着她,好似她是个外人一样。 敬瑜一股子力气,背着他走太轻松,敬亭看看自己的小胳膊,还是算了。几人玩累了,豆蔻过来请安,敬瑜跟敬亭连忙下去,余榕对她道:“你小日子来了就好好休养,我这里也没什么大事。” “我也没什么事,就过来了。”豆蔻被云溪郡主说了,她也有些委屈,可若真的要在这个宅子里生存下去,作为儿媳妇该做什么就要做什么,她要是真的高嫁了,哪里有这么好的日子过。 余榕便道:“正好我有事跟你说,我在家要带阿沐,你樱儿姐姐怕是要临盆了,你代我去看看她也好。”陈樱儿毕竟是她的晚辈,可杜子君跟敬天关系那是相当好,俩家要走动,女眷们也得多走动。就像她跟云溪郡主也未必那么好,但因为卫冲跟吴襄的关系,她跟云溪郡主处的还不错。 豆蔻立马应承下来:“是,我待会儿就过去。”婆婆愿意让她多出去交际,也是看重她的表现,她若是惫懒不愿意出去交际,怕不仅是她婆婆,全家人都对她有意见了。 “也不用那么急,明儿再去也行,这礼要准备好。”余榕多说了几句。 豆蔻笑道:“自然会准备好,还请您放心。” 她是新媳妇本来要图表现,略坐了一会儿,豆蔻就下去准备了。吴襄回来又对阿沐拍拍手,他就要吴襄抱着,吴襄抱着阿沐跟余榕道:“我看我这一任做到头了,怕是要挪地方了。” 余榕惊讶:“这是怎么说?这挪地方是到京里,还是地方?” 吴襄摇头:“京里肯定是不成的,我能做到直隶恐怕就让许多人已经不满了,只能往下边调了。可能我再干个几任就要致仕了,敬天现在也大了,过几年若是中了进士,我还能跟他撑个几年。” 敬瑜这马上也要下场了,等他们兄弟三人能互帮互助就行了,吴襄的政治资源并不多,但也不少,所以这几个孩子必须要尽快成长起来,这样才能更好的接收他的政治资源,不至于像卫冲的祖父那样致仕回家,后继无人全然浪费了。 此事暂且不提,待到陈樱儿生了,余榕跟豆蔻一起去的,让吴襄在家看孩子。杜家这点是没有苛刻的,办的还挺盛大的,就是陈樱儿脸色不大好。陈夫人因为身体问题,现在也长住京里,她却只顾着跟杜夫人说话。余榕其实算是了解陈夫人的想法,之前出身不错,然而被流放了,好容易家里有点起色也是在那等偏远的地方,那个时候在武威就感觉陈夫人总是觉得自己是与众不同的,所以现在来京里了就迫切的想踏入上层社会,反而觉得陈樱儿太粗俗。 “吴夫人,你来了。”幸好陈樱儿身体素质很好,即便有些虚弱也比一般人好多了。 余榕心疼道:“坐月子最是要保养,你要好好养着,若不然子君回来可要心疼了。”杜子君现在虽然有几个通房,但是跟陈樱儿也是相敬如宾。 陈樱儿道:“您说的是。” 余榕也就略坐了一会儿,看到云溪郡主过来就跟她说起话来了,她歉意道:“最近家里来了个小婴儿,全家都在照顾他,我也不好离开,若是有什么事直接找豆蔻就好。” 云溪郡主也知道江榆林把孩子放在吴家了,现在都是余榕亲自在照顾,可手里的权是一点没放,最多让豆蔻见见外客,其他的事情还是一把抓。可她到底是通透之人,连忙道:“我能有什么事情,若真的有事直接找你了,她小孩子不顶事。” “可别这么说,豆蔻这孩子能干着呢,有她在我都省了好多事。” 云溪郡主也知道余榕说的是客气话,并未当真,她从不小看别人,尤其是吴襄夫妇能从底层爬上来的,稳坐直隶这么多年,没点本事根本不可能如此。而且江榆林很信任余榕,这一点她之前根本不知道,要知道江榆林现在可是今上最信任的大臣了。 待阿沐一岁才见到亲爹,余榕正满院子追着他吃鸡蛋糕,这孩子十个月就会走一两步了,现在一岁就会跑了。江榆林看着窝在余榕怀里吃鸡蛋糕的儿子有些尴尬,余榕笑着对阿沐说:“这是你爹爹,快喊爹爹,我前儿不是还教过你。” 阿沐好奇的看了看江榆林,又转过头要吃点心,余榕对江榆林道:“他还小,还不认得你,到时候就好了。” 看到儿子养的这么好,江榆林知道余榕花了许多心思,哪里有官夫人专门喂孩子的,他感激道:“多谢榕姐照顾他,我也知道说谢也显得生分了。” “那就别说,他吃完了,你带他去玩玩他就跟你熟了,现在他也会走路了,一个不小心就跑起来了。”絮絮叨叨的余榕说了许多,江榆林听的很认真。 阿沐吃了一碗饭打了个饱嗝,就要余榕陪着睡午觉,他这孩子从小就很精明,偏拉着余榕:“陪阿沐睡觉觉……” 余榕指了指江榆林,“今天你爹爹陪你睡好不好?” 他就摇头生怕江榆林挨着他,就抱着余榕不放,江榆林失笑,心里又有点欣慰,“榕姐,没事,我要休息几日,在你们家住几天,过几日又要忙了,就把他放这里吧,一时半会儿分开了怕小孩子也不习惯。” “那也行。阿沐虽然小,但跟你小时候一样,很是乖巧,家里没人不喜欢他的。”余榕是真的挺喜欢阿沐的,连带着吴襄每天回来也要陪阿沐玩一会儿。敬瑜跟敬亭现在都在习武,余榕也让这俩个带着他玩,阿沐整天都是个开心果。 江榆林愣了一下,显然想起那个时候在草埔做小厮时候的事情了,正好吴襄回来了,阿沐就要吴襄坐马马,吴襄也真疼他,把他架在脖子上出去院子里跑的很快。江榆林看的目瞪口呆,他从没有为人父亲,也不知道怎么带孩子,看吴襄这么爱护形象的人都这样,摸了摸自己,他把阿沐带回国公府不知道会不会像余榕夫妻这样对他。 吴襄回来,余榕也出去院子里拍手接过阿沐,“走,跟伯母去睡午觉。”阿沐抱着余榕的脖子,乖乖的跟余榕去睡午觉了。 豆蔻在里边见阿沐藏在余榕怀中,笑嘻嘻的逗他:“怎么啦?今日玩累了,怎么要睡午觉。” 阿沐现在还不是很说很多话,豆蔻他认得,伯母教他要有礼貌,所以他就笑了笑,还摇一摇余榕,余榕抱着他心都化了,于是跟豆蔻道:“你也回去休息一会儿,他快要眯着了。” 余榕的床很大,把他放在最里边,小孩子瞌睡来的很快,一会儿就发出绵长的呼吸。她一起来,秋桐就进来跟余榕道:“黛玉小姐准备招婿的,听说选中了一家,四爷送了帖子过来,定了三月后定亲。” “也好,黛玉可不比男儿差。这回礼你让大少奶奶先准备着,到时候让她代我去。”她慢慢给豆蔻出门锻炼的机会。 秋桐道是。 而吴襄跟江榆林手谈一局,俩人难得不分上下,江榆林便道:“这孩子放你们这里我安心,若是跟我回去,我怕也没时候陪他。”江榆林混到现在这个地位绝对不是投机取巧得来的,他本人真是个人才。 吴襄也挺喜欢阿沐的,他又知道江榆林的妻子已经难产过世,家里没个女主人,那下人捣鬼真是没商量,再老实的人都会心思松动,更何况是国公府,那些人不见得人人都是忠于江榆林的,随便捣鬼,阿沐若是没了,他怕是也会不舒服。 “行啊,我家里孩子多,等阿沐大一点了,你再接他回去,现在在我们家你榕姐也挺喜欢他的。”带孩子有很大的风险,可看着阿沐受到危险,吴襄做不到。 第161章 阿沐午睡醒了就被敬亭喊起来, 因为余榕很怕他白天睡多了, 晚上睡不着,所以现在都让最小的哥哥敬亭叫他。余榕很希望几个孩子都处的好,所以每天跟他们安排任务跟阿沐接触, 现在都被小可爱阿沐收服了。 阿沐揉揉眼睛,也不哭,他醒了就喊余榕:“榕榕……”他就听吴襄喊了一次, 所以就喊余榕的名字。 敬亭作为小哥哥还得哄他:“娘去跟你下面条了, 三哥先跟你穿衣服起来吧, 你要喝水吗?”阿沐也不闹, 听话道:“三哥,我要在床上等榕榕。” 敬亭就拿出书来读书,余榕下好面条,就来找阿沐, 阿沐一见到余榕就要抱, 余榕便把他一把抱住, 这么小的孩子, 这么懂事。江榆林今天也在她们家吃饭, 江榆林正拿着一个小皮球在手里把玩,阿沐一看到他心爱的玩具就连忙跑去, 可又不认得江榆林, 便把手放在嘴里,想说话又不说。 “你想不想跟爹一起玩?”江榆林试探道,他还从来没有跟这么小的孩子打交道的经验。 也许是血缘关系, 阿沐先看了余榕一看,见余榕用鼓励的眼神看他,他也点头了。江榆林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带着阿沐就出去,余榕有些不放心,吴襄按住余榕:“随他们父子去,我们先吃饭。” “也是。”阿沐迟早要回江榆林身边的,早早亲近也好。 敬亭小时候很黏人,长大了好了许多了,而且很是乖巧,又勤奋,跟敬天很像。余榕摸了摸他的头发:“今儿在学里累不累?早上带去的糕点吃了几块。” “都吃了,我觉着娘做的最好吃。”敬亭笑眯眯道。 他话音刚落,就见平王府有下人过来,原来是李五娘得了咳疾过世了,因余榕是她名义上的干娘,所以请余榕去替她收拾一番。李五娘英年早逝让余榕一下就愣了,她也不怕晦气什么的,这也是应该的,她是长辈不用戴孝,可也不能穿太鲜亮的衣服,这也是对死者不敬。 吴襄不放心余榕,他现在公务缠身,所以让半大小子敬瑜送余榕过去。敬瑜武艺了得,从三岁习武到十五岁,听从吴襄的命令,就亲自骑马护送母亲进京。家里暂时交给豆蔻管理,豆蔻猛然临危受命,也是一夜未睡。 你既想别人臣服于你,自然也要做出点成绩来,比如不要出大岔子,每天小事也要做好,即使余榕只出去两三天,她也要做好。而余榕直接去了平郡王府,李五娘的丈夫胡子青茬,眼睛红红的,余榕先由侍女带到李五娘的房间,李夫人也在。她看上去已经哭了一场,一见到余榕就道:“她们家就她一个独苗苗,我们对不起她啊!” 李五娘一向体弱,以前余榕还会劝她要多走一下,可她自觉身为望族之女该学的应该是礼仪气度,李夫人不会劝。成亲后,她身子弱哪能生孩子,谁都知道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后来又气踹,前些天说还好了些,可现在却去了。 余榕也哭道:“您快别这么说,这也是谁都想不到的。”一个人最先想到的是怎么活下去吧,李五娘其实也是个不错的姑娘,她伯母跟伯母对她已经很不错了,可人的命天注定,谁都说不准?余榕也只能放在心里遗憾一下。 毕竟余榕也不是什么正经亲戚,看望了一下就走了,李夫人后悔跟她的亲女儿道:“我早说这个吴夫人很会带孩子,你看江家那个难产儿不都让她养的好好的,若是让她们多走动,说不定我的五娘会好很多。” 她女儿却道:“您又没拦着她,还不是她自己瞧不起别人。”说起来她这个做姐姐的都要经常让一让李五娘这个堂妹,其实李五娘身子骨儿虽然弱一些,可完全可以自己调理,老是学一些劳什子的繁文缛节,反而害了自己。 此时暂且不提,只说余榕回去见豆蔻焦头烂额,连忙又接过来告诉她如何处理。豆蔻这才真的体会到管家的难处,那可不是像在娘家,吴家下人不多,但是主子多,事情非常多,余榕平时做事都是很有章程,可豆蔻还未上手,心里又有些急,总是觉得不尽如人意。 也许是商户出身,余榕很擅长精打细算,一条条跟豆蔻说清楚了,才把阿沐抱过来睡觉。阿沐睡里侧,吴襄睡最外面,他看阿沐睡着了,才跟余榕道:“慢慢教她,敬天要回来了,若是真的中了,她也要独掌一府的,可不能有半点闪失。” 余榕轻轻点头,看吴襄也睡着了,才突然想起李五娘,只能叹一声了。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李五娘的死似一朵小水花浪了一下,余榕已经很少想起了,因为她自己的儿子就要回来了,杜子君因为知道陈樱儿生了孩子就立马跑回家了。敬天却先拜见吴襄跟余榕,看到阿沐有些惊讶,然后再看看豆蔻,他还以为是同样的情况,余榕却先解释:“这是你江叔叔的儿子,放在我们家里带。”又跟阿沐道:“喊大哥。” 阿沐乖乖道:“大哥。”说完还有些羞涩,吴襄把阿沐接过来,“等会儿伯父带你去玩好不好?”阿沐高兴的很。 怎么回事?要说娘对阿沐好还说的通,怎么爹对阿沐也这么疼爱。 他此次出去游学学了不少经验,跟吴襄讨论的时候,阿沐就坐在吴襄腿上,静静听着。余榕看天色晚了许多,连忙道:“你跟你媳妇也好久没见了,明儿在家再跟我们说也是一样的。”又跟豆蔻道:“他才刚回来,风尘仆仆的,你好好照顾他。” 豆蔻看婆婆这样体贴,自然借坡下驴,“是。” 敬天回来后,豆蔻也仿若活过来一样,整个人神采奕奕的。余榕也让敬天陪豆蔻回家看看,毕竟云溪郡主跟卫冲也常念叨着敬天,正好云溪郡主让二女儿与女婿也一起回来聚一下。敬天跟崔幼平身为连襟,见面先是寒暄一番。 年华跟豆蔻一样都没身子,可年华气色看着就差了许多,豆蔻基本没受过磋磨,云溪郡主也不知道俩个女儿谁有后福了。年华跟云溪郡主谈话都是谈京城大小事情,而且大部分时候她还能说个七七八八的,云溪郡主知道年华虽然没掌家,可把崔家三房都摸透了,现在只是蛰伏着,蓄积力量等有机会可以一跃而上。而豆蔻聊天的范围就狭窄了很多,首先她不是官夫人,而余榕让她维系的都是一些老亲戚或者老朋友的情分,她根本没什么机会出去社交。 “大姐,不是我说你,你就得把吴家摸熟,你想想吴家一介寒门,家生子儿都没多少,有那么难吗?再有,你既嫁进她家若你还不讨好你家那个婆婆,以后等你弟妹进门你就知道了。”而且余榕可有三个儿子,妯娌之间都爱比较,年华深有体会,现在只有她一个自然无从比较,可要真的再接一个进门,若人家上杆子的表现,不就衬托你的不用心了吗? 云溪郡主难得帮年华说话:“是啊,你妹妹说的没错。” 豆蔻却道:“你们以为我没讨好我婆婆啊!只是我现在才发现其实我婆婆也不是简单人,虽然家里大部分不是家生子,可我婆婆把一个个小人□□的很好,而且,给我管厨房还不放心,都让人守着。可你说我要是说她不对吧,可现在毕竟是她掌家,我还是新媳妇呢哪能抢班□□。再有我现在管家不懂的,我婆婆都会告诉我,反正每家情况不一样吧。” 别把别人当傻子,能从底层混上来的人没几个傻的,云溪郡主又跟俩个女儿道:“你们俩压力也不要太大了,生孩子这种事情都是顺其自然的,别太强求。” 年华低头不语,豆蔻却道:“我婆婆说我们年轻,还不急呢!” 云溪郡主好奇:“你们家真把镇国公的儿子养着呢?” 豆蔻笑道:“是啊,前些日子他还来家里吃过饭。阿沐很可爱,晚上还硬是要跟我公婆挤着睡觉。家里几个小叔子也抢着抱他,我婆婆倒真是当自己的孩子看待的,其实吃的穿的也平常。” 云溪郡主摇头:“孩子能养活就不错,还养的这么好,以后有你婆婆帮你带孩子我也放心。” 年华听了还是有那么点羡慕的,吴家家庭氛围确实很好,除了根基浅一点,现在看起来倒是真的适合自己的大姐。 “是啊!像李家那位这样早就过世了也是可怜,我听说连个苦孝的晚辈都少,她又没有孩子,像什么样子哦!”年华是肯定要生孩子的,李五娘前车之鉴就在眼前。 云溪郡主也叹道:“我跟你爹也没跟你们生个兄弟,以后我们若去了,你们好歹也要哭几声。”一时间竟觉得李五娘的今天就是她的明天,顿时也有些心灰意冷起来。 第162章 敬瑜跟余萧一起下场, 余萧虽然很努力, 但实在是资质有限,敬瑜就不一样了,小时候性子懒散, 但家里一直请的举人在教他,而且后来奋起,家里一直都有吴襄这个榜样在, 还有敬天的督促, 敬瑜早已胸有成竹。 而余萧本来资质一般, 虽然余松在家请了夫子教, 但起点不一样,所以余萧也当自己是陪跑。敬瑜专门过来带阿沐玩,他武艺练的很好,提着阿沐跑来跑去。阿沐身上全是汗, 余榕摸了摸他的头:“走, 带你去沐浴。”又跟敬瑜道:“做了你最爱的莲子羹, 你也去洗了一下。” 阿沐扬起头跟余榕道:“榕榕, 我也要吃。” “好啊!你要穿哪一套衣裳, 我让秋桐拿过来?”余榕对他一直坚持喊她榕榕也是哭笑不得,纠正不过来就随他了, 还好这孩子现在会表达很多语言了。 阿沐把头伏在余榕肩上:“都好。” 小孩子不能长久泡澡, 帮他洗的香香的才把他捞起来,穿好衣裳。芳草把莲子羹送过来,敬瑜喝了一口:“还是那么好喝, 娘,我看表兄好似很紧张似的,我又怕安慰他,他心里更紧张。您等会儿让爹跟他说说吧。” “哎,你舅父也给他的压力太大了,而且他为人又老实,也只能让你爹跟他说说了。”余榕自己没什么科举的经验,这个侄子平时又很憨厚老实,余榕也只能在生活上照顾他,其他的,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说。 阿沐看余榕一直跟敬瑜说话就不乐意了,喊余榕:“榕榕,你看我好厉害,都吃完了。” “真乖,你大哥哥说要带你讲故事,吃饱了让芳草送你过去行不?”余榕摸了摸阿沐的头发,敬天这几天在家没什么事情,余榕就让他带一会儿阿沐,阿沐可是个安静的小美男,有时候敬天抱怨一下没想到阿沐都静静的听,所以现在敬天很是欣喜,主动提出要教阿沐读书。而阿沐年纪太小,所以余榕让他跟阿沐讲些小故事,阿沐也不像其他小孩子坐不住,似懂非懂的还坐在那儿听。 阿沐拉余榕的手:“榕榕你要陪我过去。” 余榕为难:“我还要处理事情,你先过去,我待会儿再跟你玩好不好?”谁知道一向乖乖的阿沐今天要留在余榕身边,敬瑜不忍,他道:“就让阿沐在这儿吧,我跟大哥说一声就是。”所幸余榕的几个儿子都是心地善良的孩子,他们没有因为阿沐的到来就觉得抢了自己的娘,反而因为他小,处处体谅他。 阿沐抓住余榕的胳膊,余榕就笑道:“好好好,让阿沐陪我。” 敬瑜跟余萧一起回原籍考试,这也是敬瑜第一次独自出远门,除了对前途的担忧,更多的是兴奋。敬天把敬瑜跟余萧找去传授经验,俩人听的很认真,余榕替他们准备好了东西,送他们上马车,她倒是没哭,可阿沐很重感情,平日敬瑜经常背他,所以看敬瑜要走,哭的撕心裂肺。 吴襄看阿沐这样,抱起他哄他,哄了几天才好过来。吴襄私下跟余榕道:“这孩子以后肯定是个重情重义的,我们好好待他。”余榕觉得吴襄比自己更疼阿沐,基本上很宠溺他,感觉又对阿沐期望很大。 “这还用你说,我就说阿沐很好的,别看他小小人,其实心里都明白。”余榕道,这孩子真的很讨人喜欢,而且很容易让别人亲近,就是敬瑜要走看到阿沐那样眼圈子都红了。 吴襄突然又道:“大儿媳还没消息?”以前说敬天在家的时间不多,现在敬天基本都在家里,可大儿媳还没有消息,吴襄觉得虽然兄弟情谊很重要,可自己的决定会不会害了儿子?这个才是他很担心的地方。 倒是余榕不担心:“他们还年轻,怕什么,我看过段时间就有了。”豆蔻身体不错,也没让她天天操心,正常来说怀孩子是很简单的事情,可她毕竟年纪不大,余榕是没什么看法的。可她也理解吴襄,吴襄是受封建思想长大的,对子嗣很是看重。 “但愿如此吧。”吴襄道。 敬瑜不负众望一路披荆斩棘,顺利成了秀才,再准备复试,而余萧却止步于童生试,就这样余松已经很满足了,而且家族生意要有人接手,所以敬瑜考完就回来了,而余萧就留在家里了。余萧也很羡慕敬瑜:“姑姑家的几个孩子读书都很有天分,不似我。” 宣氏不忍:“你已经很不错了,他们毕竟是官家子弟。”自家就是普通的商户人家,吴家以前就是一直在读书,吴襄本人升的又快,他的儿子们的资源自然多。 敬瑜回来后,敬天也到了大比之年了,他跟杜子君二人便单独在院子里准备。余榕什么都不要豆蔻做,就嘱咐他:“你就把敬天照顾好就行,他好了,你也跟着好。”她这个婆婆并不需要豆蔻讨好,现在豆蔻要靠的是敬天,就是不知道豆蔻怎么看不清楚这一点?以后你有你自己的家,先管好自己才行,敬天并非池中之物,以后说不定有更大的成就。 “是,娘。”豆蔻现在在家里也不好打扰敬天,若是让敬天为琐事烦恼没考中,说不定她自己的爹娘都会说她不懂事。 阿沐拿着吴襄的毛笔在纸上乱画,余榕惋惜:“你这么贵的纸给他个小孩子做什么,都浪费了。” 吴襄看阿沐眼睛湿漉漉的就心软:“我看给阿沐写就好。”阿沐回了余榕夫妻一个甜甜的笑,夫妻二人对视一笑。豆蔻的悉心照顾让夫妻俩人的感情迅速上升,敬天觉得豆蔻对他很尽心,可做事略有不足,比如娘说不用请安,结果豆蔻去的真的很少了。这在敬天看来是很不可思议的,好在豆蔻还算好沟通,而且心里不存事,说了很快就听,比那些自作主张的人好太多,还算可以□□。 就连余榕也觉得豆蔻勤快了不少,可二儿子的婚事也要定下来了,因敬瑜也是读书很好,常年习武,所以个子很高,人也长的很精神,说亲的人也不少,余榕倒是看中了一家,说来也是比吴襄身份高,姑娘的父亲是京官,她爹虽然是五品官,但是祖父却是三品大员,而且家族子弟众多。 这姑娘是小女儿,相貌清秀,一手绣活做的十分精致,说话的时候用帕子遮住嘴角,很是好看。别人看敬瑜也觉得很有前途,所以俩家一合计也不准备再拖,年前就准备成亲。豆蔻倒是跟着忙了一阵,可余榕嘱咐她好好照顾敬天才成,她也听话的很,竟不再多关心,被敬天说了几句才帮忙布置新房。 敬瑜就一条要新娘子孝顺,新娘子孙氏进门后,年纪不大,行事很有章程,就连吴襄都对这姑娘刮目相看。尽管余榕说不要站规矩,这姑娘布好菜,坐下吃,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看阿沐要喝汤还帮忙舀汤。 敬瑜对孙氏很是满意,豆蔻却有些不好意思了,可以前都那样,现在再勤快起来,肯定让别人觉得不诚心。孙氏也不抢权夺班,吴怜柔见了新媳妇也跟余榕夸一句:“我说三嫂怎么独看中了她,跟三嫂品格倒是很像。”余榕刚进门对她这妹妹都关照的很,还拿钱出来给她提升伙食。 尽管吴刘氏淡淡的,可余榕还是规矩都做到,对吴老太太颇为恭敬,现在看孙氏也是如此。豆蔻也不是没感到危机,跟云溪郡主抱怨:“我公婆看着是很喜欢她的,虽嫁妆不及我,但也颇多。而且平日很是讨好公婆,哎,我也没办法。” 妯娌多了就会比较,而且现在她肚子还没有消息,云溪郡主便道:“你公婆只要不偏心就是,姑爷人也很好,你也别想其他的。” 孙氏的说法又不一样了,她在家是小女儿,嫡庶一共好几个女儿,可她能熬出来,嫁的夫君既年轻又有前途,背后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心血,所以见着娘家亲娘,倒是很高兴:“我婆婆是个宽厚的人,我却不能真的当婆婆好欺负,相公也跟我说婆婆不容易,尽我自己的孝心就成。” 孙夫人笑道:“这家里家外都要你婆婆操心,不能干怎么成,你进人家的门,人家对你好,可你也要尽心做好为人媳妇的本分。”孙夫人是个有名的贤惠人,所以对女儿这样教导,也是真正为女儿好。她有庶出的女儿也尽量挑老实本分的女婿,对嫡出的小女儿更是疼爱,所以没像别人把女儿高嫁,但也选了一桩很称心的婚事。 “是啊,娘,我没想到我婆婆绣工也那么好,这可好了,也算是投其所好了。”孙氏道。 可对于大嫂,她觉得不可思议:“我是从未见过儿媳妇这样不尊重公婆的,我婆婆让她不要请安多睡会,她还真的回去睡了,可大嫂也是个没什么太大心眼的人,人倒是好相处。” 第163章 两个儿媳妇进门, 气氛可微妙了很多, 余榕每日管理一下家务再带阿沐,倒也挺好。只是阿沐快三岁了,余榕去了信给江榆林,问他开蒙的事情,江榆林一时却不趁手, 而且吴家开了蒙还是绰绰有余的, 所以让阿沐先待在吴家。 吴襄在直隶经营许多年, 因要出任湖广转运使, 所以要赴任外地。这直隶府是住不了, 幸好余榕有些积蓄, 存了这么多年在京城买房子都贵的很, 像孙氏所说孙家老爷子五十岁才买了宅子, 以前全家都是租房住的。 吴怜柔更是操心, 她帮着寻摸了个宅子,冯二爷跟中人打过交道, 尽管如此,可一个五进的大宅子几乎把家里的积蓄全部用尽了,吴荣还特地拿了钱过来支援。吴荣跟吴坤也分家了,分了不少, 所以暂时手里还有钱。 “四弟, 也不知道怎么谢你了。等我们去了湖广,这钱就拿来还给你。”余榕如是道。 吴荣却不在意:“我们兄弟之间哪里要说这些。”若是他跟着别人哪有这么好的前程,敬天现下又中了, 日后说不定他还要靠三房,这个时候生分了怎么行? 住进大宅子众人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余榕因为要跟吴襄去湖广,遂把儿子媳妇们叫来。她先是跟敬天道:“你是个心里有成算的,如今又是二甲头名,选官还未出来,所以大儿媳就不必跟我们去任上了。” 留给敬天跟敬瑜的钱一样,敬瑜要三年后才能考,所以余榕打算暂时把敬瑜夫妻带在身边。阿沐孙氏欣然前往,她还年轻,从未出过京城,也想去外面看看。豆蔻心里松了一口气,可余榕接着对她道:“日后家里来往大小事情你都要管起来,我相信你能成为敬天的贤内助,你能答应我吗?” 豆蔻见余榕这样郑重,忙不迭答应:“我会好好做的。”任何事情都要从单打独斗开始才能真正自立,豆蔻缺乏的是一个平台,余榕愿意给她,但也希望她不要让她失望。 “嗯,现在住了大宅子,来往的亲眷们你心里要有数,以往让你多跟她们相处,日后若是不趁手就找亲戚们问问。”像这次买房还多亏了冯二爷,风水价格都特别合适,而且还帮她们修理了园子。 豆蔻经常被余榕叫去跟亲戚们走动,以前还有些不耐烦现在一听婆婆这样说,也觉得婆婆这样做确实有深意。再者,她现在马上要当大房的家,丈夫很有可能进翰林院,这个大家跟人情往来都由她来做,这真的是考验啊?孙氏羡慕的看了豆蔻一眼,就是亲娘也就这样了,希望大嫂能好好干吧。 湖广乃富庶之地,吴襄此次虽外调,但心里还是跟高兴的。最乐的还要属阿沐了,阿沐一点也不晕船,乐呵呵的跟个开心果似的。余榕见着他就高兴:“怎么了,不是说要在船上放风筝的,怎么回来了?” 他官话是余榕教的,讲的很标准,就是还是喊余榕为榕榕。 “榕榕,风太大了,我的风筝都被吹断了。伯父说等会儿再跟我再做一个。三哥现在去读书了,我不能吵三哥,所以来陪你了。”小孩儿讲话一板一眼的,余榕把他搂进怀里,“真是个乖孩子。” 孙氏厨艺也很拿得出手,即便在条件不大好的地方,都能整治一桌饭。敬瑜偷偷过去捏了捏她的手,孙氏羞红了脸,敬瑜乐呵呵的,难为妻子这么孝顺,这么能干,他看到父母吃的高兴,他直觉他娘的眼光真好。 阿沐也吃的很香,小家伙嘴巴很甜,敬亭也是,俩个一边一个夸孙氏,倒是让她哭笑不得。余榕跟俩人一人夹了一根鸡腿,“多吃点,你爹说靠岸让我们下去松快松快。” 几人更是高兴,余榕让孙氏也坐下吃饭,还帮她也夹了菜,孙氏觉得自己做的这桌子菜并没有白费。阿沐由吴襄跟余榕一起牵着,让他在中间走,俩人把他的小胳膊一提,他就把脚往上面提着,他最爱玩这个游戏。 后来见人多了,吴襄才把他抱着,敬瑜买了不少小玩意,有的给孙氏有的给余榕跟阿沐。敬亭也用自己的钱买了点喜欢的小玩意,总之下来松快一下,他们心情也好了很多。吴襄手不释卷不仅他常年这样,也影响了几个孩子,就是敬瑜也是如此,孙氏的丫头喜的跟孙氏道:“奴婢看姑爷这样出息,保不准以后小姐就要做诰命了。” “所以当初爹说吴家二少爷年轻有为,文武兼备,若不是娘帮我,保管就被表姐把亲事抢去了。还好表姐这个人有眼不识金镶玉。”孙氏感叹,她爹是五品京官,祖父正三品大员,入阁很有可能。可她家老太太的侄孙女也住在她们家,初时听说吴家只是四品官,还觉得埋没了她,孙氏就抓住这个机会跟孙夫人一起促成了婚事。 能进入吴家是她的幸运,可要站稳脚跟,还要让夫君无后顾之忧就全看她的本事了。像敬瑜每日喜欢吃什么,她就想方设法的做到,知道丈夫孝顺就很关心公婆,她相信好日子都是过出来的。吴家又没有纳妾的风气,以后她肯定会越过越好的。 阿沐跟敬亭在一起睡,敬亭看他喊肚子饿了,就送他到余榕那里,余榕本来正和吴襄在说家里的事情,一见阿沐过来,俩人看他指了指肚子,都忍俊不禁。余榕跟春草道:“把匣子里的点心拿过来,我就知道有人要肚子饿。” 小男孩皮实,余榕从来不拘着他,不让他动。家里男孩子也多,一个个身强力壮的,阿沐也跟着跑的多了,很少生病,所以这也是江榆林放心的原因。动的多了,就容易饿,阿沐生怕余榕笑他,“榕榕,我拿回去吃。” 吴襄逗他:“你多吃几块长成小胖子,榕榕就抱不起你了。” 余榕白了他一眼:“有你这样的人吗?让人家饿肚子的人别吃东西。” 阿沐还帮吴襄:“榕榕,你不要说伯父。” 吴襄把他抱起来狠狠亲了一口,“还是阿沐知道心疼伯父。” 敬亭很爱画画,他把阿沐吃东西的画成一幅画,吴襄也不是那种专门逼儿子的人,早就说三儿子日后考明经,若是进工部最好。所以从来不拦阻他,很支持他。孙氏知道小叔子喜爱作画还把自己陪嫁的一幅小的坤舆图送给他,吴襄对二儿媳妇很是赞赏,跟余榕道:“你挑的人比我挑的人好。” 余榕笑道:“豆蔻也挺好的,没什么心思,现在也开始知道做事了。反正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也是凡人,哪能事事洞明。” “这画寄给榆林吧,也让他知道阿沐现在做什么。”余榕道。 湖广熟天下足这话不是说假的,而且在湖广做盐运史,实在是个肥缺。当然吴襄夫妻并不贪钱,只是在这么好的地方,收入肯定多这是一定的,没有人能避免,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海瑞。 总算享了一回儿媳妇的福,孙氏很是利索的指挥下人把转运使府很快清理了,余榕就把下人安排妥当,才跟当地官员夫人见面。这次只是头次见面,请了戏班子听了些堂会,主要是为了联络感情。 孙氏也是头次作为儿媳妇的身份跟在余榕身边处理,她这点就比豆蔻好,非常见机,不懂就问。余榕对她也不藏私,把自己的经验告诉她,如何排位,如何安排席面,怎么接客,这是一门大学问。 敬瑜说不定过几年就要出仕,这些可是都要学的,爹娘哪能长期在身边,还不是都得靠自己。 到了湖广这边,余榕也不太爱交际,官场险恶,平常走动就行,走动太频繁,恐怕会被人检举。吴襄自己也不是说做官什么都懂,难为他什么都要重新开始,所以忙的也是跟陀螺一样,不像在直隶都是做熟了的,经常可以回来陪家人。 敬瑜自觉现在除了敬天他年纪最大,所以不仅把敬亭的功课亲自检查,对阿沐也没有放松要求。阿沐最近长大了,比小时候也顽皮一些,余榕有时候扯着嗓子喊他,他还嬉皮笑脸的跟余榕撒娇:“榕榕,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后宅的事情都瞒不住人,孙氏有喜的消息传的很快,敬瑜乐的不行。余榕也请了府医进来把脉,安胎药都不用吃,孕期好好保养就是。所以余榕也暂时停了孙氏的请安,倒是孙氏虽然比往常还迟一些,但还是日日都来请安,很是关心敬亭跟阿沐的饮食,不管她心里怎么想,至少家人都挺受用的。 远在京城的豆蔻接到消息的时候她才开始着急,孙氏才嫁进来多久啊,就有了,可她嫁进来好几年了还是肚皮空空的。她已经很努力的管家,应酬,还学会打理嫁妆了,偏偏肚子就是没有动静?她这是怎么了? 第164章 敬天其实也没有想象中的忙, 他一回来见豆蔻正在哭, 心中忍着不耐,柔声安慰她,许久才知道是孩子闹的。敬天也在云溪郡主家里住过,因为卫冲家里环境单纯,云溪郡主又是一人独大, 所以豆蔻家里基本没什么勾心斗角, 比吴家还简单。他娶媳妇也是希望在自己低落的时候能有人一直支持自己, 砥砺自己, 而不是常常跟铜油灯一样, 拨一下才亮。卫家图她嫁进来平稳, 可这并不意味着你作为儿媳妇跟别人的妻子就能真把自己当大爷一样供着, 即便是当朝公主人家也要打理府邸吧。更何况, 他们家也没有靠卫家帮忙, 现在一切都靠自己,大家都是平等的, 你就更应该尽儿媳妇的本职。 豆蔻还在哭,却见敬天已经开始拿起手边的书开始看,并不理会她,她看了敬天一眼, 敬天才放下手中的书, 以前所未有的冷凝的语气问她:“你是不是觉得上天不公?觉得没有孩子以后的路不好走?可能主母地位都不保?” 豆蔻下意识点头。 敬天一笑:“可我觉得没什么,我娘也不会因为你没孩子就苛责你,甚至还会安慰你。你嫁进我们家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 这话说的诛心, 豆蔻脸一白。 敬天继续道:“你想过的舒心,没错,谁都想,我也想。你觉得镇国公江榆林怎么样?是不是觉得他说一不二,即便抢了兄长的位置也没人敢说他,就是休了陆氏,别人也说陆氏不对,现在喻氏过世,反而很多人说他好。你觉得为什么?” 豆蔻嗫嚅道:“他深受皇恩吧……” “是啊,可他能深受皇恩,从这么多勋贵子弟里面脱颖而出,你以为他就是平白无故的深受皇恩呐。也因为如此他连阿沐都怕有危险,放在我们家。人如果只凭着想就觉得可以过舒服日子,我看我也不用这么汲汲营营了,直接坐在家里想不就行了。”敬天本人三岁就开蒙,从小就是一直勤奋好学,他是为功名利禄的俗人,可他愿意努力,所以他这样年轻就已经做了修撰。 豆蔻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卫家就卫冲一个人做官,以前卫冲跟江榆林平分秋色,可现在卫冲还是承旨,曾经卫冲自己也说过,再努力也没用没儿子也没什么动力,一动不如一静。所以造成卫冲夫妻日子过的平淡毫无所求,可你豆蔻不一样啊,你不像云溪郡主那样有爵位,也没有卫冲那样有过目不忘之才。 “你以前的陪嫁丫头青柳跟红柳俩人,青柳是你奶母的女儿,本是你最亲近的人,怎么你如今跟更喜欢红柳呢?”敬天转而又问起这个。 豆蔻想了想,“红柳人勤快,更为我……”她说到这里才发现敬天所指的事情,的确比起孙氏跟余榕的关系,她小时候就认识余榕了,明明那个时候她跟婆婆关系多亲近啊,俩家又是世交,可慢慢的她就觉得反正自己跟婆婆这层关系,还跟以前一样多好。而孙氏新进门就跟红柳一样是后来才派到她身边的,可孙氏比她更得长辈的欢心,而且对下边的弟弟们也是送这送那,人家也未必是觉得她送的东西名贵,可时不时送点小东西,别人也觉得你还记挂着他。对待公婆也是孝顺的很,就连她都觉得孙氏太会伺候人了,她还笑人家,可现在才发现笨的是自己,这不,孙氏慢慢的就开始在后宅立稳了。 “相公,我说我现在才明白,你会不会嫌我太笨?” 敬天拥她入怀:“现在还不晚。” 豆蔻仿若一下子就打通任督二脉一样,从京里送了许多保胎的药材过去,还专门让下人裁了布做了几双鞋给余榕跟吴襄,对下边的弟弟们也是各有表示。她也不像往常那样隔三差五跑回娘家,反而开始整顿下人,即便刚开始有些磕磕绊绊的,不懂的也跟敬天有商有量,慢慢也在下人中立了威。 云溪郡主再次看到女儿的时候也欣慰了许多,“你跟姑爷现在还没孩子,姑爷人也好没那么多心思,你就更得孝顺长辈了,他对你好,你也要对他好啊!” “娘,我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您放心,相公替我找了个他认识的大夫替我调理,大夫说我身子不错,您就放心吧。”敬天真的是个很好的夫君,这么好的夫君要她白白送人她才不要呢? 云溪郡主也为她高兴:“你过的这么好,我跟你爹也没什么好操心的了。”转而又跟她道:“你妹妹的丫头怀了孩子,她这几天也忙的很,若得了空你也去看看她。”年华嫁进去年纪太小,又劳心劳力的,身子不算太好,现下也还未怀上,只能停了丫头的避子汤。 “是,娘。”豆蔻松了一口气。 而远在湖广的余榕收到豆蔻此次送的东西,笑着跟吴襄道:“她算是长进了不少,以后我们也不用太操心。” 孙氏把自己照顾的很好,余榕只管多关心几句孙氏就已经很感激了,她娘怀着她的时候还得日日请规矩,生怕下人说她拿大。吸取了豆蔻的事件,余榕不会主动为难儿媳妇,只要你该做到的做到了也就没什么了。 吴襄让敬瑜去了书院,敬亭也同样送到书院,而阿沐也被吴襄送到蒙学。阿沐跟余榕和吴襄在一起习惯了,就不愿意去学里,幸好还有个敬亭,敬亭都会送他去学里。不过几天阿沐就跟蒙学的人混熟了,吴襄有时候没事还会跟余榕专门去接他,这就是他最快乐的时候。每天像小鸟一样扑进俩人怀里,接了他再去等敬亭,敬亭带着他跑步。 “榕榕,我今天吃了一个叫做糍粑的东西,把我的牙齿全部黏住了,我以后再也不吃了。”阿沐指了指自己的牙齿。 余榕笑道:“这么惨啊,可湖广这边都爱吃糍粑,尤其是炸的,正好我今儿做的是糍粑糕,你要不要尝尝?” 阿沐萌萌哒的看了看余榕盘子里金黄色的糍粑,吸了一下口水还是点了点头,余榕笑嘻嘻的给他吃。吴襄就说余榕:“他不想吃你就别给他吃,万一把牙齿黏坏了。” “那不行,我没听人说因为黏牙齿就不吃的。”余榕觉得很好吃啊,而且这边早点都吃这个,她也是想让阿沐融入环境。当然也是因为阿沐其实有时候就是懒得吃,乱吃一通,他虽然不是她的儿子,可余榕觉得既然养了他就不能让他长歪。 孙氏中午喝了补汤,正在床上歪着,见敬瑜回来准备起身,敬瑜却压下她,“你先休息吧,我跟爹有事要外出一趟,恐怕出去时间有些久,你有事就跟娘说。”敬瑜知道自己以后若是为官这些都是宝贵的实战经验,官家子弟最大的好处就是起点跟人家不一样,很小就可以参与到这些事情中,只要用心,以后仕途可以避开许多障碍。 孙氏也不多问,只嘱咐他:“你要好好保重,家里娘对我很好,一切勿挂念。” 敬瑜亲了亲她的额头跟着吴襄出门了,男人们有事出去,余榕直接关了府门,谁来都说不方便。家里现在就敬亭一个男人了,他带着阿沐准时回来。这种事情是常有的,吴襄不大会跟余榕说关于公事上太深的事情,可这次抓到的卖私盐的还自成一派。 阿沐好几天没看到吴襄,就天天问:“伯伯去哪儿啦?还有二哥哥呢?榕榕,我好想他们。” “乖乖,你伯伯带着二哥出去办事,等办完了就回来跟阿沐玩。让三哥教你功课好不好?”余榕毕竟没有经历什么正统的古代的教育,只会看孩子的字写的整不整齐,所以都是让哥哥们教他。 阿沐跟敬亭就在余榕房里读书,俩人陪余榕吃完饭,阿沐要留下来跟余榕睡,余榕头疼:“你都三岁了,要自己睡觉。” “不好,榕榕我是小孩子,就要跟大人睡。”阿沐才不想自己一个人睡呢,榕榕这里香香的,而且晚上还会跟他讲故事。 平时有伯父在那就算了,可现在伯父又不在,他又耍赖皮。敬亭也帮腔:“娘就让他在这里睡吧,您明儿叫他起来,要不然明儿可能又要赖皮。” 余榕才勉强答应,她跟阿沐俩人睡下后,阿沐方才还在说着话,下一秒就睡觉了,小家伙睡觉就是很快,可是早上起不来。余榕早上喊他起来,他还赖皮用被子蒙住头。 “阿沐,你看敬亭哥哥跟你带了什么过来?哎,好像是猴子面具,噫,这是小风车。”余榕哄了半天,被子里面没做声,余榕轻轻掀开一看,这孩子竟然睡着了。 余榕亲自帮他穿好衣服,让芳草跟他漱口洗脸,等他醒过来已经在马车上了。敬亭已经开始在默背了,见他醒过来,连忙道:“车上还有点心,你吃点等会儿就要早堂了,可别被别人比下去了。” 第165章 整整花了三个月才把盐贩子头头抓住, 没想到这人竟然很年轻而且还是余榕认得的人, 就是余蓓的继子苏家成,余榕想了想倒是那么点印象苏家好几年前就搬到湖广来了,当时宣氏参加敬天的婚事还说过一嘴。余蓓生了两个儿子,还带了余老太一起搬到湖广了,这又牵涉到另一命案, 就是苏家成杀母案。 因湖广离的远, 余蓓几年前就死了这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 可其中内情却又让人唏嘘。原来苏家成几年前成亲, 娶的媳妇还生了一对龙凤胎, 可余蓓趁苏家成在外采药竟丧心病狂的跟余老太找了伙强盗把苏家成的龙凤胎抢走, 其妻也被余蓓灌了哑药并充当下人发卖。 苏家成回家后发现妻子跟孩子都不在, 余蓓就说其妻带着孩子跟人私奔, 苏家成根本不相信, 所以明察暗访终于发现是余蓓做的,遂杀了余蓓跟余老太俩人。苏老爷闻言大惊, 刚回到家就直接自缢,死前还道家门不幸。 所以苏家成逃至现在,贩私盐为生,可为人很讲义气, 只是因为纷争被人告了黑状。吴襄叹了口气, 因为跟苏家成还有点亲属关系,吴襄查获后就交付有司,他一概不管。 “我说这几年怎么听不到蓓蓓的事情了, 原来发生了这样的事。”余榕有些无语,余蓓这个人心狠手辣她是太知道了,余娟被摔到石磙上也是被她绊的。 对于秋桐来说,她做下人这么多年碰到的人也多了,但像余蓓那样的人也是少有,她跟余榕道:“苏家这位听说要押解上京,说起来也是个苦命人。” 余榕便道:“后宅最多面和心不合,可谁想到她干的是杀人放火的买卖。” 两人唏嘘一番,就看到吴襄牵着一蹦一跳的阿沐回来了,俩人止住了话头。阿沐掰着指头跟余榕说:“榕榕,你说要端午出去看龙舟,我数了数还有一、二、三、四,还有四天,伯父说我们要一起出去,我什么时候可以穿新衣服啊?” 前几天阿沐就看到余榕在做小衣服,知道是跟他做的,所以他臭屁的想早早穿上去炫耀。余榕惊讶:“什么新衣服?上个月不是你嫂嫂跟你做过了吗?就穿那套就行了啊!”孙氏针线活也很好,跟阿沐做了两套衣裳。 “不好,我要穿榕榕做的。”阿沐扭来扭去的撒娇。 余榕把他扶好:“不许这样跟小姑娘似的,我怎么跟你说了,你大了就不能跟小时候一样。要再跟牛皮糖似的,我都说过了,好好说话。” 阿沐被训斥不过一会儿又要跟余榕说悄悄话,没见过这么脸皮厚的,余榕心软只得道:“那是端午穿的,弄脏了不好,你要是去试试可以,可不能穿出去。” 阿沐愉快的答应了,可试了就不想脱下来,被吴襄跟余榕强制脱下来,还害羞的捂住小雀雀。在阿沐的强烈要求下,他还睡在余榕跟吴襄中间,跟吴襄不知道说什么悄悄话。吴襄跟余榕私下道:“阿沐这孩子贴心的很。” 可跟他们再好,终究还是要送走阿沐的,这是余榕跟吴襄的心声,所以俩人尽管对阿沐很严厉,可他提出的要求都会尽量满足。阿沐其实也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他渐渐大了,也知道自己的爹是京里那个威风赫赫的镇国公,他没有娘,可他生下来就是跟着榕榕的,他觉得他娘就是榕榕,他还趁榕榕睡着了偷偷喊过娘。 端午划龙舟,孙氏大着肚子不能去,但还是起身送余榕出门。敬瑜跟吴襄在前边开道,余榕今天跟阿沐乘着一顶大轿子过去。敬亭因为要跟同窗一起参加书院的比赛,所以没跟着来,阿沐对轿子很好奇,余榕看轿子稳,也默许他掀帘子看外面。 在湖广本地,吴襄官位算得上高了,所以他们的看台的位置也极佳。甫一坐下,就见有下人已经上好茶点,吴襄带着敬瑜出去跟其他官员寒暄,余榕就跟阿沐在吃茶点。余榕吃的是自家的茶点,她们家请了专门的糕点师傅,又因吴襄月俸上涨,又是肥缺,所以余榕还了吴荣的钱后还是很宽裕的。 “少吃一点,你伯伯还说今儿带我们去下馆子。”余榕道。 余榕从来不会说孩子小就拘在家里,反而让孩子多接触人,才能更能辨别人性。阿沐听了果然高兴:“我要吃好多东西,伯伯都会帮我点吧。” “是啊,你想吃什么,我就点什么。”余榕笑道。 俩人正看着,却说总督李夫人请余榕过去,余榕不放心阿沐在,便把阿沐一起带过去。湖广总督是今年才调过来的,平日没什么走动,余榕也没有特意去打听。今天请余榕过去想来也是想认识一下。 余榕嘱咐阿沐:“不要乱吃东西,记得别离开我。” 阿沐死命点头。 李夫人头发白黑相间,年龄约莫六十上下,很是清瘦,穿着墨绿色的圆领衫子,手上的玛瑙珠子串儿引人注目。余榕连忙带着阿沐行礼,李夫人对余榕道:“快来我这里坐着。” 阿沐挨着余榕坐着,李夫人就笑着对余榕说:“我家里也有孩子,不如让你家小子过去玩耍。”她说这话的时候明显看了阿沐一眼。 余榕也察觉到了,她不动声色道:“就说这么一会子话,免得我待会儿还要找他,且让他在我身边就是。” 没想到被拒绝了,李夫人望向余榕,余榕也不甘示弱的看了回去。李夫人才道:“说起来这孩子长的可真好,就是跟你不大像。” 余榕笑道:“龙生九子,自然各有不同。”却并不解释,她又不怕这李夫人,可这般明目张胆,还真的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李夫人见余榕这般强硬,而且说话还未有一盏茶的功夫就听说吴襄来接了,李夫人眯了眯眼没做声。 余榕一出来就觉得有些古怪,便把此事跟吴襄说了,吴襄冷笑:“李家?这个李家是江榆林大嫂的娘家,怎么还想跟江榆林斗不成?即便如此也不该对小孩起什么心思。” 俩人看阿沐手里拿着茶点,觉得说这些也不合适,余榕便对吴襄道:“你抱着他,我们下馆子去吧。”盐运史自然也肩负皇上耳目,还有秘密通道,余榕看吴襄很生气,还跟他道:“外放了,果然这些牛鬼蛇神就跑出来了,在直隶那些人可是动都不敢动。可阿沐既然由我带着就不会出什么事。” 敬瑜过来听说此事便主动跟吴襄道:“反正我最近在家里准备也没什么事,让我接阿沐吧。” 余榕摇头:“也不必兴师动众,反正我们多注意就好了,你照看好媳妇就行。” 阿沐对此一无所觉,看到好吃的,大伙儿才放松心情,余榕拉着阿沐的手夹菜给他吃。不是因为江榆林,而是他们跟这个孩子都有很深的感情了,看他吃的开心,他们大人们也跟着高兴。 几人又带阿沐出去街上玩,吴襄生怕自己的几个孩子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特地还要他们学会怎么花钱,知道当地民生物价,其实当官最重要的是你愿不愿意干好。阿沐是最高兴的,一时要吃这,一时要买那个,吴襄一一让贵儿买了。 回到家他就累的睡着了,余榕把他抱到自己床上,亲了他一口。可没想到阿沐却睁开眼睛,他坏笑:“榕榕,你亲我了。” 余榕用手指头点了他一下:“是啊,你太可爱了,好了快睡吧,你伯伯去跟你拿书本了,等会儿还要你背书的。” 阿沐一幅小大人的样子,“伯伯考我,我不怕。” -------------------------------------------------------我是分割线 余蓓时隔几年被杀的消息传到草埔,田氏一听就晕过去了,余老五也不可置信,“隔了肚皮的就不是好东西。”余蓓发达后给了田氏一笔钱,却再也没有亲近过田氏,田氏尽管不是什么好人,却也把余蓓当做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张氏呵斥道:“行了,老五,蓓蓓还把人家的孩子给卖了,听说卖的当天就被捂死了,把人家婆娘灌哑了,命债命偿,说这些胡话还以为你们也是同党。” 这俩口子立马停住了骂声,余老五还小心跟张氏道:“这事我们可没参与啊三嫂,你也知道我胆子不大,而且蓓蓓嫁出去后就把她奶带在身边,我们又没有得到什么好处。” 张氏嗤道:“行了,行了,我就来告诉你们一声,反正这事就跟你们做爹娘的说一声。你们可别到处说,还有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娘已经过世了,虽说尸骨无存,可衣冠冢总得建一个吧。” 余老五连忙摆手:“三嫂,这事你们看着办吧,我们哪有钱啊?蓓蓓出嫁的钱都用的差不多了,家里孩子多地少,这钱我们可出不起。” “行了,这事我跟你三哥商量了,我们办,前几年老爷子走是大房办的,这次我去找二房看吧。” 第166章 张氏一到二房就看到秦雪梅在家, 她才放下心来, 并跟她把来意说明,正说完就看到赵氏出来了。赵氏怯怯的看了看秦雪梅一眼,秦雪梅压根没有理会,直接跟张氏道:“三婶,我去拿钱, 奶要建衣冠冢这是家族大事, 我们虽然穷, 可这大事也不能袖手旁观。” 张氏连忙道:“也不要多的, 拿个几百文就行。”张氏知道秦雪梅跟余老二两口子没日没夜做事, 现在她家老大做了账房, 这日子才好过一些, 可由着赵氏圣母心泛滥, 现在秦雪梅也是做了祖母的人, 直接掌权,根本不管赵氏, 所以赵氏出来故作姿态,想要博取别人同情,张氏了解内情,根本不鸟。 秦雪梅却道:“平日还多亏三婶照顾, 现在又是建衣冠冢的大事, 我们出一两。”秦雪梅现在这个年纪都还带着两个儿媳妇开店,手里也不是没点钱,虽然跟张氏家里比是差多了, 可在村里已经不算穷了。 张氏满意的走了,趁秦雪梅送她出来的时候对她道:“你们家也辛苦你了,你娘是个糊涂人,别跟她计较,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秦雪梅苦笑:“您知道我的处境就好。”还能怎么办呢?这日子还得过下去,她再能干可摊上这么个婆婆,也难做。那年她跟余娟借了钱把店开起来,把俩个儿子送去读书,可婆婆却答应村里人让自己的儿子教村里人免费读书,本来儿子读书就很累了,还要如此就渐渐生了不想读书的心,再坚持了几年就不想读了,家里也确实条件不好,大儿子做小工到账房不知道受了多少苦。 二儿子读的书更少,现在在家里帮忙做生意,也跟自己一样卖苦力。秦雪梅还能怎么样,以后只能让自家的孙子们变的更好了。 赵氏畏缩的拄着棍子在村子里走着,她真是可怜,年轻的时候生孩子坏了身子,老了还被嫌弃,她有什么错。 张氏回到家就休息了一会儿,她年纪也不轻了,不能像年轻的时候那么风风火火的。宣氏带了儿媳妇云氏过来伺候,云氏是由吴达牵线,嫁给余萧的。云氏父亲是湖阳主簿,她也是识字明理,所以宣氏很快就为儿子定下了这个儿媳妇。 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余萧毕竟是个年轻人,在直隶那样的地方读书。来往的都是官家子弟,去的宴会都是很优雅的人,人人都有礼,可回到草埔,家里来往的都是生意人,心里当然有落差。所以跟余萧定的儿媳妇都没有定商户女,定的是主簿的女儿,靠的还是因为他姑姑是转运使夫人。 “你们过来了,我先起来。”张氏要起来。 宣氏跟云氏在一旁拿衣服拿鞋子,宣氏跟张氏道:“前儿我们去湖阳,说是三叔家的那个孩子可怜的很。”余奉早先典了妾,生了一儿一女,女儿被钟小姐带着,说是伶俐非常,读书也是过目不忘,就连云氏都说她是有名的才女,可儿子就难过了,儿子资质不大好,余奉天天喝酒也不管,就跟个孤儿一样。 后来钟小姐找机会带着女儿跑了,不知道怎么又半路丢下那个女儿,那女儿现在半路也跟人跑了,后来回来,男孩就去找自己的姐姐,那个女孩子再也不管了。 “那有什么办法,上次不是说我们家里缺伙计,总归是自家人,也放心一些。”倒不是张氏多么慈爱,只是张氏一直都觉得余奉都很可怜,小时候余奉就是个宽厚的孩子,别人抢了他的东西他也不生气,后来读书也是常常很谦恭的对她们这些长辈,这么好的孩子就因为娶了这么个媳妇过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宣氏点头:“您说的是,积善之家该帮族人才是。” 余萧现在刚接手生意,培养自己人尤为重要,宣氏当然也不反对。说实话,小姑子一家人已经在京城买了宅子,姑爷又不是长子,以后定居京城是肯定的。亲戚们长久不走动,可靠着姑爷的名义她们家也会长久下去,只是关系难免会疏远。 云氏布菜的同时,宣氏把余榕寄过来的信开始读给张氏听,张氏一听就乐了:“早说敬天媳妇没喜信,可因为她媳妇是姑爷的朋友,我家阿榕人也好,不在意这些。敬瑜媳妇倒是好命,她公公刚升任就有喜了。” 宣氏的儿媳妇云氏听了默默缩小自己的存在,她进门也有段时间了,肚子现在还没有消息。宣氏跟张氏闲话:“敬瑜这个儿媳妇娶的也不错,听说她祖父说不准要入阁。” “啧啧,真厉害。”张氏感叹。 ------------------------------------------------我是分割线 孙氏运气很好,头胎就生了儿子,她以为婆婆借此会抬举她,却发现她婆婆确实与众不同,不仅尊重她的意见请了乳母,孩子都是给她自己养,也没有说要把家里的权交给她,一切如常。 余榕带着阿沐看了一下孙子,送了一些东西给孙氏,就写信跟敬天夫妻说了,豆蔻接到信的时候,也发现自己有喜了,她本来就心大,想也没想就跟敬天说:“是不是那次我们出去玩怀上的?”本来俩人就顺其自然了,敬天带她出去游玩一番,没想到无意间却怀上了。 敬天笑道:“我们先别把这事告诉爹娘,等确定了再说。你这些日子就好好养身子,别想太多。”豆蔻就是这点好,没什么坏心,人也大大咧咧,现在虽然比以前更像掌权夫人了,可是性格单纯,对人很真诚,这是她的优点。 豆蔻美滋滋的抚着自己的肚子:“我知道了,相公。”她只把自己的事情告诉了云溪郡主,云溪郡主乐不可支,请了御医过来,都说豆蔻身子养的很好,也没什么忧思,好生养的很。卫冲听了也很高兴,他虽然心思单纯,但也知道吴襄完全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对豆蔻这么好的,可豆蔻进门这么久都没消息,他自觉也是对不起吴襄夫妻,现在知道大女儿怀孕了也就高兴了。 敬天也经常陪豆蔻回去,倒是年华已经完全放弃生孩子的事情了,把丫头生的孩子养在自己的名下。崔家现在还未分家,再想分家也不知道要多久,但年华现在已经能协理管崔家一小部分的事情了,还颇得崔家内宅的信任,只能说俩个女儿都要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当然阿沐的事情吴襄直接写信告诉江榆林了,江榆林看了信就冷笑:“给他们两天好脸,就忘记了我的手段。” 又看了信里夹着儿子的画像,便要管家裱起来,“就放这儿吧。” 他的儿子,显然在吴家过的比较好,也是,尤其是榕姐家里的孩子都对阿沐很好。榕姐该教的教,该骂的骂,这反而是他想要的,若是阿沐回来也不知道能不能适应?他是不打算再娶了,阿沐是他唯一的儿子,他要好好保护他。 孙氏出了月子就在房里带孩子,她确实很懂得变通,每日收拾好孩子后就跟余榕请安,还是跟刚进门的时候一样。她看得出来,其实婆婆不大干涉儿子媳妇的事情,只要你做好你自己的本分就行。 刚生了儿子的她不是没有得意的,大嫂卫氏进门这么久肚子没消息,她就已经生了儿子,婆婆肯定要高看她一眼,可逐渐了解婆婆的想法后,她也不知道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婆婆好像没那么重视传宗接代,只要儿子们过的舒心就行。 孙氏庆幸自己的婆婆是这样,若是自己也不能生,或者生了女儿那婆婆也不会怪她了。再听到豆蔻已经快临盆了,那比较的心思也淡了许多。 对于吴襄来说这是最好的消息了,即便生个女儿也好,长子是他跟妻子最大的骄傲。他跟余榕兴奋道:“若是他们夫妻不方便,咱们也可以搭把手。” 余榕劝他冷静:“他们夫妻想怎么教孩子,我们不便过多干涉,而且云溪郡主那边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没儿子也是想我们敬天能多孝敬他们。若我们冒然去带,你说她们会怎么想我们?” 吴襄其实现在还真有点后悔,若是跟孙氏似的敲打几句也无所谓,可豆蔻是他好兄弟的女儿,轻重不好拿捏,而且余榕对豆蔻越发客气也是吴襄自己看出来的,若当时他没跟余榕说定下豆蔻,而是让余榕自己挑媳妇,说不定就不这样了。 “你说的是,哎,我们俩自己过一辈子就好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吧。”吴襄对敬天还是很有信心的,因为敬天是他们夫妻亲手照顾大的,不会做别人的儿子。人总是自私的,对于儿子和兄弟,他当然选择自己的儿子。 两夫妻也只是感叹一下,吴襄就出去办公了,阿沐一进来就看余榕在安排下人做事。他乖乖站在一边看余榕安排完才站在余榕前面道:“榕榕,伯伯说我可能要回京城是不是?” 第167章 “等阿沐长大了, 肯定要离开我跟你伯伯的,现在阿沐还小,所以伯伯跟我都要看着你。若真的回京城了,你爹爹也会想阿沐,那阿沐可以有两个家,今天想跟榕榕在一起就来我家里,明日想跟你爹爹在一起,就去你爹爹那儿。”余榕笑道, 她这么说也是因为吴襄可能要被调回京城, 而且对于阿沐来说也是好事。 父母之爱儿则为之计深远, 阿沐虽然不是她跟吴襄的亲生儿子, 可是跟亲儿子没两样,而且吴襄跟余榕年纪渐长,有这么个开心果陪着也是每天心情愉悦, 再者阿沐又亲近她们。可阿沐又是镇国公府的世子,不早日在镇国公府立足,以后恐怕也难。 一听余榕这么说, 阿沐就喜道:“我有俩个家了, 榕榕你可不要抛弃我。” “不会啊!”余榕摸了摸他的头发, 小孩子的头发毛茸茸的, 一看就是个心软的孩子。 果真吴襄接到京城调令, 要到户部任职,以他的资历也完全够了,这一路走来也是自己一步一个脚印给闯出来的。孙氏听到公公升官, 喜的不行,她跟敬瑜道:“咱们到了京里,你就可以去国子监好好准备下场了。” 男人最重要的是前程,而敬瑜功利心却不是很强,这也与他是二儿子有关,而且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小儿子,所以习惯有父兄在前面撑着。但跟着父亲办公这几年,他也慢慢的改变了自己的看法。一个男人要撑起一个家并不容易,而士农工商,士是排在最前面的,虽然风险很大,但毋庸置疑,收获也最多。 所以听到孙氏的话,他会心一笑:“你说的是。孩子就麻烦你照顾了,到时候回到家,你不管大嫂怎么做,你做好你为人媳妇的本分就行。” 这也是敬瑜本人的希望,他不大喜欢豆蔻,现在能顾得上面子情也是看在他大哥的面子上。而孙氏孝顺本分,也有玲珑心思,不要被他大嫂带歪就行。他娘养他们三个儿子不容易,即便是养阿沐也是怕得罪江榆林,到时候收获这些政治资源的还不是他们三兄弟。幸好大哥不是好糊弄的,若不然吴家兴旺不起来。 孙氏闻弦歌知雅意,“这还用得着二爷说,我跟她又不一样。”不管豆蔻现在变得怎么样,可人的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就像孙氏跟敬瑜俩人都认为豆蔻实在是做儿媳妇失职,所以即便现在没见到她,她们对她还是有一种不信任感。 俩口子就是要这样,你说的观点我赞同,意见一致,要不然天天唱反调的人,过几天就懒得跟她说话了。 要回京城的消息,吴襄早就送回去了,一听闻婆婆要回来,本来在娘家的豆蔻连忙回家,洒扫屋子,帮忙布置,唯恐做的不好。她再心大,也不是傻子,随着公婆这几年托人带东西回来,基本都是给敬天的,给她的虽然礼数周到,可一看就是客气一下的意思。 红柳劝道:“大少奶奶,这里已经扫了好几遍了,奴婢看准没错的。” 豆蔻急道:“还有厨房上也让她们也皮绷紧了,别跟我做出来的东西不好吃。”她硬着头皮还去问敬天婆婆的口味,敬天虽然极为诧异,但还是告诉了她。豆蔻以前布菜的时间很少,因为也没听婆婆说特别喜欢什么,可她也不是成心的啊! 她也算用心了,余榕看这一桌子菜,又看到她战战兢兢的,便说了一句:“老大媳妇,这几年也辛苦你了。”说起来,她生了个儿子,余榕也还没见到。 豆蔻连忙道:“哪有娘辛苦,您快趁热吃饭吧。” 余榕觉得豆蔻好的一点就是她很诚实,也很诚心,不会那些虚头巴脑的,平时可能也不会曲意奉承,但你交代她什么她也会用心完成。老二媳妇聪明能干,但是论起热心肠,确实不如老大,总之余榕当婆婆也没多久,也算是一些心得了。 “榕榕,吃一根红烧鸡腿。”阿沐夹了一根放余榕碗里,还跟余榕挤眉弄眼。 豆蔻唯恐伺候不好婆婆,鞍前马后,细心观察。吴襄夜里都对余榕说:“这下你可好了,儿子媳妇上杆子伺候你。” 余榕偷笑:“这叫制衡,你们朝堂上不老是讲制衡吗?这后宅也是一样,老大媳妇是长媳,就得逼她做的好一点,老二媳妇才福气。你也别说,阿沐现在喜欢你可是胜过我啊!” 新任户部侍郎吴襄平日都不怎么笑,现在一听说阿沐就开怀大笑,“小家伙是想骑马才缠着我的。” 到家第二日有亲家卫家孙家各自替他们接风,又有妹妹妹婿在一旁请她们,总之不知不觉中余榕一家也在京城下来了。江榆林亲自上门接阿沐回去读书,没有想象中的哭的撕心裂肺,其实小孩子的接受能力比大人更强。 阿沐在吴家住了许久,有好些东西要带走,但阿沐只带了一部分,并且振振有词:“我还会回来的,两边都是我的家。” 江榆林很少跟阿沐实质接触,见他已经会自己穿衣洗漱跟吃饭,还会指挥下人收拾行李。余榕夫妻站在一旁跟江榆林说话,余榕跟他道:“他现在很多东西都自己会做了,你要多陪陪他,无论看着多懂事,也还是个小孩子。” “榕姐说的是,我换了不少下人,家里清净的很。”喻氏陪嫁的人也不一定都是好的,尤其是有的对于江榆林把孩子放在吴家早就意见很大了,说不准挑拨离间什么的,江榆林现在安排的都是他的亲信专门照顾阿沐。 阿沐走的时候带走了余榕长期用的帕子,他这几年很少再吵着跟余榕一起睡,有时候一个人害怕就把余榕的被子搬过来睡,有熟悉的气味闻着他就不那么害怕了。敬天跟敬瑜一起送他走的,平日阿沐很威风,都说自己有三个哥哥,今天却很安静。 敬瑜偷偷跟阿沐道:“过几天我再来看你。” 阿沐缓缓点头。 阿沐走的头一天,余榕跟吴襄就不大适应了,平时阿沐都是缠着他们做这做那,可现在却不一样了,俩人空守房门。尤其是吴襄半夜看余榕在喝水,还道:“别全部喝完了,要是阿沐肚子饿了起来我们这边喝水怎么办?” 余榕愣了一下。 而搬回家的阿沐也有点不适应,他爹对他虽然也很好,可他爹也确实很忙,一直忙个不停。后来他决定主动出击直接把被子抱在江榆林的床上,江榆林看他这么愿意亲近自己,也乐得有个暖脚的,而且阿沐虽然是个男孩子,可是贴心的很,就是有点话唠。 “爹,你怎么这么忙啊?跟吴伯伯一样忙,可吴伯伯闲的时候又很闲,还会带我逛庙会?” “你想逛庙会?”江榆林问道。 阿沐重重点头,“是啊,榕榕还跟我买过好几个面具,本来我是看中了两个面具,不知道买哪一个,榕榕很大方就跟我都买了。而且庙会上还有拍花子的,爹爹你要是带我出去一定要看好我,要不然阿沐这么可爱被人拍走了,那你们都要心痛了。” 江榆林取笑他:“哪有自己说自己可爱的?” 阿沐认真道:“榕榕跟伯伯都说我可爱,还有三个哥哥也说了的,难道爹爹不这么认为吗?” 江榆林连忙改口:“你最可爱。”复而又疑惑:“你怎么把你伯母喊榕榕啊?这样不礼貌。” 阿沐一幅跟你没有共同语言的样子:“才不是呢,榕榕最喜欢我这么喊她,这样才表现我跟她亲近。爹,你连这都不知道?” 想当初他江榆林也是个风度翩翩,妙语连珠的少年郎,本自己儿子这么吐槽的也没谁了。 不过阿沐还是道:“我陪爹爹几天,再回去陪榕榕跟伯父,爹爹可答应我?” 江榆林也知道吴家对阿沐很好,教的也好,今日请了蒙师过来教导说是学问很扎实,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的,吴家读书人多,自有一套自己的学习方法,而且江榆林对这个儿子很宠溺,自己也可以去吴家蹭蹭饭,感觉也不错,遂同意了。 ---------------------------------------------------我是分割线 豆蔻生了一个后很快又怀了第二个,反而孙氏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生了一个后肚子就没什么动静。她倒也想的开,就好好培养孩子。豆蔻也很少回娘家,她嫁进来这么久才知道为人长媳的重担,而且随着丈夫跟公公的职位越高,她的责任就越大。 敬瑜也争气,二甲第十,名次靠前,他决定外放做官,跟随父亲的路一样,慢慢打磨属于自己的人生。 孙氏跟随敬瑜一起出去,豆蔻怀着肚子帮她们准备仪程,孙氏很是感动:“多谢大嫂。”心大的人也有心大的人好处,像豆蔻性子不记仇,又热情。即便刚回来的时候孙氏跟豆蔻不亲近,但见她如此还是深受感动。 豆蔻笑道:“这有什么,以后你们在外头若是想家了就回来,俗话说的好,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 孙氏也道:“是啊,我们这样的人家,公婆又好,嫂嫂也好,我们即使是出去奔前程也放心家里。” 可她们还是没走成,因为吴刘氏过世了,这个已经绝然于他们生活中却曾经对她们伤害很深的人去世了。其中吴老爷冷静的很,却发现他也只是强作镇定,他年事已高,再赶回去恐怕不妥。而吴刘氏已经是化外之人,可吴襄还是决定亲自回去下葬母亲。 吴襄的感情是最复杂的,这个从他生下来就没爱过他的人,他对她不是没有恨,也不是没有渴望过爱,却最终母子二人形同陌路,她死了,吴襄有了一丝解脱。 豆蔻怀着孩子,孙氏在一旁照看嫂子,余榕见她二人看着真心好了几分也放心了。敬天是大孙子,已经不用像以前那样事事要吴襄操心,不知不觉中吴襄跟余榕也开始享受下一代的关照,她的一生也仿若就这么走了一大半了。 豆蔻跟孙氏都没有回过老家,吴怜柔也是很久都没回去过了,吴怜柔本来生的娇小,年纪到了越发清瘦,因了这事也不知道有多久都没睡好。 余榕关心道:“别太伤心了,老太太也是喜丧,你好好的,她在地下看着也高兴。” 这话说的半真半假,因为下一辈的人不知道这些恩怨,像孙氏跟豆蔻就拿这话劝吴怜柔。吴怜柔擦了眼泪,“倒是让你们拿话劝我,大侄媳还有身孕了可得小心一些,是我的不是闹的你们不好。” 卫豆蔻连忙道:“姑姑说哪里的话,只愿姑姑不那么伤心。” 余榕跟豆蔻道:“你姑姑的话也没错,你得小心一些身子,这一路颠簸可不是开玩笑的。”现在儿媳妇们也都懂事多了,余榕跟她们也关系好多了,人的情分都是处出来的,还好豆蔻醒悟的还算及时。 吴刘氏生前不是诰命,过世后吴襄帮她请了正四品的诰命,也算是死后哀荣。而再看到妯娌们,余榕也吓了一大跳,林氏的眼睛几乎快瞎了,听说一见着光就留眼泪,他那个儿子仗着有个当大官的叔叔,成了乡里一霸。 被吴襄老老实实收拾了一次,林氏还哭哭啼啼说吴襄太狠,不心疼侄儿,要知道就是因为林氏平时太抠门,所以这个儿子专门跟林氏对着干,花钱大手大脚,也不过二十多岁,还不到三十,就娶了十几房姨太太。 吴老爷气的开了宗族大会,请人管教起来,林氏跟吴通嘴上说几句,却不敢跟族里对着干,缩在家里天天咒骂吴襄。 吴坤的继子已经能独挡一面了,钱氏还是那样爱穿华丽的衣裳,只不过因为吴刘氏过世才穿的素淡一些,钟氏前些年也过世了,听说二老爷身体也不大好,所以吴坤基本能不出去就不出去,专门在家侍奉二老爷。 吴坤还专门问起吴荣:“他说要跟黛玉招婿,也不知道那女婿怎么样?我跟你嫂子也不年轻了,经受不住车马之苦,这才没过去。” 豆蔻知道的多一些,因为余榕去湖广了后,把亲戚关系的来往基本都交给她了,她又是个热心人,别人都喜欢找她。豆蔻笑道:“姑爷是个实诚人,再者黛玉生了两个儿子,现在四叔帮着开蒙,家里人都说是读书种子,二伯就放心吧。” 吴坤这才放下心来,毕竟抢了弟弟的亲儿子,他也不是没有愧疚的,知道弟弟现在后代过的不错,那就可以了。兄弟们守望相助,以后吴家一定会壮大的。 余榕示意豆蔻说说茜娘,因为毕竟茜娘嫁的远,豆蔻便道:“二姑爷补了缺,在临州做幕僚,早说二姑娘能干的很,过不年几年保管是官夫人。” 她一说完,吴坤跟钱氏笑意就更深了,她们是商户,有钱可却被人瞧不起,好容易为女儿找了个举子,穷就穷点,只要姑爷性子好,上进就行。以后女儿的命运可不能跟她们一样,穿什么衣服都得受限制,上流场合别人也蔑视她们。 钱氏握着豆蔻的手,好一顿夸,豆蔻才反应过来婆婆的用意,这是为她开路啊!她在老家一个人都不认识,可敬天是长子,以后吴襄年纪大了,这许多事情还得由敬天来处理,她作为长媳,迟早要打交道的,尤其是势头很大的二房,现在卖个好,以后也得让别人还她的情。 敬琏跟敬天最是亲近,堂兄弟几个说不完的话,敬琏现在也是举人出身了,敬瑜因为刚中进士,说不完的经验,吴达很放心让敬琏跟三房的孩子们来往。而余榕则带着儿媳妇回娘家,张氏看起来老了不少了,她见着女儿就哭了,这老太太,年纪越大,倒越是随心所欲起来。 孙氏很是乖觉,主动下厨帮忙,宣氏跟云氏哪里又肯让客人下厨,你推我挤好不热闹。张氏好久没看到女儿了,看她没怎么变,倒也高兴:“知道你的日子越过越好的,你的那俩个儿媳妇对你也恭敬的很,我这心里就高兴。” 说起来又哭了,余榕劝道:“您看您好好的又哭什么?” 张氏便道:“这怕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了,你是有福气的,跟大鹏一样是要往天上飞的。小树也一样,你们有出息了,在外头过的好,我就安心。可我这心里难受的很,想起你们小时候受的苦,我晚上都睡不着。”谁的孩子才几岁就丢出去做工,谁不心疼啊?张氏只是用一贯的坚强来包裹住自己柔软的心。 张氏哭累了,竟然睡着了,余榕出去就跟宣氏道:“这些年也是多谢嫂子了,这样周到,这样孝顺,我们在外头也放心。” 说起来宣氏也有一半的白头发了,也着实不年轻了,她的孙子都有了,还得伺候婆婆,这个嫂子确实不容易。宣氏拉着余榕的手道:“妹妹的心我知道,娘的性子大气,这些年我们娘俩都没红过脸,现在进门的萧儿媳妇也是个好性的,说出去谁不羡慕我。”宣氏那些年守孝年纪大了,受过多少冷眼,嫁过来的时候家里也一般,可没想到如今她们过的这么好。虽说婆婆俩个儿子,可小儿子常年在外,又是官身,小姑子嫁的也好,家里她早就当家是女主人了,儿子也孝顺上进,就是儿媳妇也知书达理。日子现在越过越好,她怎么还会抱怨? 在娘家吃了一顿饭,余松默默的送妹妹一家人回去,看着哥哥的背已经佝偻了,余榕嘱咐道:“你也少喝点酒,在家吃清淡点。” 余松只管点头,“好嘞,好……”他不会说什么知心话,但他的家永远是妹妹最大的依靠。 余萧在余榕那里住过,亲自出来送姑姑跟姑父,吴襄勉励他一番,他也没以前那么执着于科举了,遂跟吴襄笑道:“姑父,我如今正在跟爹打下手,有时间也跟您一样看书。”多看书准是没什么坏事的。 张氏不舍的握住女儿的手,余榕道:“娘,我过几日再来看你。” 吴刘氏的头七,三七,七七做完,余榕才回娘家,看到余老三跟张氏正在拌嘴反而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赵氏过世了,俩人在讨论谁去呢?张氏一有架吵,中气十足,余榕过来夫妻二人又过来嘘寒问暖,看到父母身体健康,大哥大嫂也孝顺,余榕也算是放心了。 这次做完七七一家人就准备去京里了,因为京里置办宅子,吴襄把全家的户籍也迁过去了。他们准备为吴刘氏点个长明灯。张氏特意来送女儿,还跟余榕道:“不管怎么样。娟儿是她的女儿,你好歹也说一声。”赵氏再不对,可余娟也不能罔顾人伦,这大概就是这个时候的人们对孝道的要求。 再次回到京里,吴襄忙着起复,幸好他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很快官复原职。而敬天跟敬瑜也纷纷外放,敬亭还在考明经,可他读书上虽不及两个哥哥,却也不差,好些人早就看中了敬亭。 余榕便选了一家,也算是门当户对了,礼部尚书的次女。望着府中红彤彤的一片,余榕仿若看到了当年她也是这样一步步嫁进吴家的。吴襄牵着阿沐过来看余榕发呆,拍了一下她:“阿沐让我们带着他去烤肉,你不是也最爱烤肉,走吧。” 阿沐长高了一些,时间跟空间也没有隔断他们对彼此的想念,尤其是余榕她们一回京城,阿沐就过来了。 “榕榕,我们去烤肉吧,我弄了一包好料,伯伯跟你都喜欢吃的麻辣味儿。”阿沐很嘚瑟的说。 余榕欣然允诺,三个人在园子里烤了肉吃,火光映着余榕的脸,吴襄心中一动,“阿榕,原来时间都过了这么久了,我还感觉我们成亲没多久。”倒不是说他嘴甜还是怎么样,只是真的觉得跟余榕在一起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过的太舒心了,所以感觉日子过的很快。 “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做什么……”余榕打了他一下。 吴襄再看看阿沐,笑道:“快找人把他抱回去,都睡着了,我们再去一个地方。”阿沐被下人抱走后余榕就被吴襄拉走了。 余榕疑惑:“去哪儿?” 吴襄让管家准备了车马,一路驾到一个小山坡边,天开始泛白了,吴襄惊喜的指着冉冉升起的太阳:“阿榕快看,那是朝阳。” 余榕顺势靠人他的怀里,心道,有你的地方就是朝阳。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在这里就已经完结了,说实话,今天写完也符合大纲要求。我对本文的宗旨是,生活中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角,尽管环境出身背景完全不一样,可只要用心生活,大家都是自己的主角。 明天开始会写番外。 写文期间我基本从未停止过休息,说实话是很累的,但是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总是痛并快乐着。也多谢书迷朋友们一如既往的支持,有时候看到投雷或者好评的我都想回,奈何精力有限,总之谢谢你们陪伴我在写书的时候寂寞的日子,有时候看看书评我会产生很多灵感,再次谢谢大家,有缘的话我们下本书再见。 本书由(久久不醒)为您整理制作 更多txt好书 敬请登录www.jj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