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袖满香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农家小女,嫁个老公是只虎 作者:人比黄瓜受 【文案】: 【没事宠宠娇妻,闲着也是闲着】 断掌命,犯孤煞,她是施家不受宠的庶女; 挖眼痛,分尸恨,她成了野兽的口中食; 再次睁眼,摇身一变农家女! 本想藏身农户养精蓄锐,只盼有朝一日能将大仇得报;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为何能听到不属于这世间的声音? 流言起,闲话漫天,她竟成了和自家亲姐抢男人的下作女子?! 某男站出来,“我的女人,谁敢质疑?”... =========================     ☆、第1章 断掌,剜眼之痛   夜雾弥漫,寒风阵阵,忽而暗鸦掠过,在树梢粗噶一叫,与黑夜融为一体。   “放开我!!放开我——”   尖锐的声音划破夜晚的寂静,为这荒凉添了几分诡异。   施小芩咬紧嘴唇,眼睛通红地看着不远处的白衣女子。   “为什么?告诉我你……你这么做的理由,我……我自认为不曾开罪于你,你为什么……”   “为什么?”   一身白衣在这夜晚尤为显眼,听到她的问话,那女子轻笑一声,:“小芩,过了年你便十四岁了,别人家这个时候的姑娘都该嫁人了,只可惜你连个说亲的人都没有,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因为你是断掌啊,”白衣女子,也就是施小芩的亲姐施燕然,看了她一眼后继续说道:“生来克母继而克兄,我施家本就人丁单薄,被你一克到如今竟无一脉,父亲为朝中尚书,本仕途顺遂却奈何遇上了你的出生,如今若不是外祖父在朝中撑着,只怕施家早已没落了。”   寒风阵阵袭来,地上的施小芩只觉身体被寒气侵袭,而施燕然的话更是如同一盆冷水直浇她的头顶。   “夫人说了,若我今日将你处理掉,她便将我过继到她名下,届时,我便是名正言顺的嫡女,五皇子已到婚配之龄,夫人到时会带我们一同入宫,呵……只牺牲你一人便能换来施家顺遂,换来我一生荣华,妹妹你说,何乐而不为呢?”   她缓缓弯腰,语调故意放慢,眼中竟是嘲讽,看得施小芩心头一颤,眼眶竟不自觉红了。   “你……你的意思是说,姨娘和大哥的死,错都在我?父亲行贿会被抓也……也怨我?”   捏着胸口衣服的手不禁收紧,嘴里蔓延出淡淡的血腥味。   “不若呢?”施燕然反问,一脸的纯良,伸手摸上了施小芩的头,就像过去的那些年一样,语气温柔得可怕,“如今姐姐唯一能做的,便是希望你来生能投个好胎了,不为女儿身自然更好,你放心,我会去寺庙为你祈福的。”   说完,轻柔一笑,直起身后立马换了一副表情。   “不——你不能这么做!!”   施小芩还没从地上爬起来便被两个男人直接压制在了地上,双手平摊,只能任人宰割。   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红眼看着那边的女子,凄厉地喊道:“我是你亲生妹妹啊!生而为女是我的错,生来断掌是我的错,可这也不是我想要的啊!大不了我离开施家还不行吗?!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定要这么对我!难道就不怕报应吗?!”   她不过只恰好生成了那样,难道就得怪在她的头上吗?   这不公平!不公平!   “闭嘴!”施燕然一吼,随即眼一眯,站着的高大男人便会意地点头,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盅打开了盖儿,然后高大的身子缓缓弯下,手指一勾直接朝施小芩的眼睛剜了过来。   瘦小的人惊恐地闭上了双眼,然而却无济于事,只觉右边眼睛一阵剜心的疼。   “啊——”   钻心之痛瞬间袭来,无助,恐惧,疼痛,所有感官齐聚,施小芩不要命似的挣扎却依旧无用。   随即一阵几乎令人晕厥的痛之后,施小芩也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任由身子被扔在地上。   “小姐,给。”   一手鲜血的男人将那颗眼珠小心翼翼地放进了手中的小盅之中,而后脸上赔笑走近不远处的施燕然,递了过去。   “盖上盖上!”   施燕然捂住鼻子,只往那小盅中看了一眼便嫌弃似的撇开头。   “是是是,”男人笑着盖上盖子,从怀里拿了一块方帕出来将小盅擦拭干净再次递到了施燕然面前。   施燕然皱眉,啧了一声嘴伸手接了过来,大袖一遮将小盅掩藏在怀中。   勾唇一轻笑,缓缓走了过去居高临下,看着早已痛得伏在地上的施小芩,柔然开口:“小芩,你从小便懂事,相信你会体谅姐姐一片心,切莫带着怨气离开,否则会下阿鼻地狱的,姐姐也不忍心你在下面过得不好,姐姐这就走了,以后,我会连带着把你的那份也过得很好的。”   说完,一声轻叹,转而转过身去,悠然迈步。   “大姐……”   虚弱的声音阻止了施燕然的脚步,她回头,恰好撞上那只空洞而没有眼珠的眼睛。   ☆、第2章 身死,野兽之食   “啊!!”   她连连尖叫,后退数步后停下,看着那张布满鲜血的面孔,“你……你你想做什么?!”   “呵……”   施小芩笑了,带着身心的痛费力睁眼,模糊的左眼看着不远处的那抹白色身影,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姐……,我竟不知……不知你心中早已有如此想法,于你而言,我早就不是你的妹妹了,呵呵……我怎么那么蠢,然后呢?你们打算对外怎么说?说我是病死的吗?”   施小芩抬眼,眼前的一切看不真切,只那右眼的痛感是那么清晰。   “是!”施燕然肯定地点头,忍着心头的害怕去看她,“一个庶女而已,外界怎会追究,我与你已没有话说,就……就这样吧。”   说罢,绝然转身。   空洞的右眼鲜血直流,眼泪自完好的左眼流出混合了那鲜红滴落在地,将那泥土晕开一片。   “呵……呵呵……呵呵呵……”   寒风掠过,带走她的笑却带不走那钻心之痛。   施小芩想,她该是早应死了,也好过落得这般田地。   “大哥,那丫头做啥呢?咋还笑起来了,莫不是疯了吧?”   小个男人抱了抱臂膀,打了一个寒颤,施小芩的笑声让他后背发凉。   “瞧你那怂样儿!”大个子怼他一肘子,往施小芩面前走,“疯了也不干咱们的事,赶紧着,冻死了都。”   说完,人已经到了施小芩跟前,弯腰,大手一伸,直接将人给拎了起来,走了几步,粗鲁道:“丫头,你可别怪我们哥俩,我们也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到了下头你可别回来找咱啊。”   闻言,施小芩顿觉一股凉意自背后袭来,努力睁眼去瞧眼前,然却只能模糊看见脚下一个黑色的大洞。   继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只觉得身子一轻,然后直直地往那黑洞中掉。   “啊——”   失重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叫出声,而后身子便重重地砸到了地面上,似乎还传来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嘶……”   施小芩倒吸一口冷气,却不等她回过神来洞口便被盖住了,而那仅有的光也随之消失不见,一片黑暗侵袭着施小芩的神经。   这……是哪?   伸手不见五指,被挖去的右眼好似更痛了。   漆黑一片中施小芩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空气中那浓浓的腥臭味让她几近犯恶,脸上的血被风干的差不多凝结了糊住双眼让她的心更加紧绷了起来。   然而……   “啊!!”   一股温热从她撑在地上的手背上划过,像是被什么东西舔舐一样,甚至还带着浓厚的喘气声,施小芩一个尖叫往后缩了好几步,然而适应了漆黑的独眼这才隐约看见那一双双的幽绿。   野兽!!   脑海中闪现出这个念头,她顿时慌了,一股恐惧油然而生。   “不……不……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她看着眼前的那些幽绿的眼睛,想站起来却碍于摔断了腿,而洞中那越来越浓的腥臭味让她恐惧到了极点,包括那离她越来越近的属于野兽的喘息声,她甚至都能听见它们吞口水的声音。   “不……不要……”   颤抖的声音,身子抖得跟筛子一样。   她明明想退后的啊,可是为什么她的身体却不听使唤怎么也动不了,怎么办?   她到底要怎么办?!   “嗷呜!”   一声低叫,她根本就没有思考的时间,只觉一道风闪过,她的脖子被一双利爪钻破,身子更是被直接扑到在地,几乎同一时间脖子便传来了钻心的痛,属于野兽的腥臭味充斥着她的鼻间。   “不!!滚开!快滚开!”   她挣扎,拼了命地去推搡咬住她脖子的东西,不想却反倒激发了野兽的兽性,咬得更深了。   “不……求你们,求求你们……”   她哭,竟对着一群听不懂人话的东西求饶。   然而,那些听不懂人话的野兽哪里会去怜悯,只一瞬间,疼痛从身体的四面八方深入,然随着时间的流失,她竟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只是为什么,她会感到如此不甘?   呵,甘心如何,不甘心如何,她这一生终究是终了。   施燕然,呵……   这辈子,她算是栽了,上天怜悯,如果真有来世,她施小芩以血以命发誓!   上天下地,她定会让她身首异处血债血偿——   ☆、第3章 重生,她是谁   “我说,这人看上去没几两肉,真的要把她献给那位大人吗?万一惹得他不高兴了怎么办?”   “你别尽自己吓自己,我可是听说了,那位大人向来嘴挑,平日里只食些嫩肉,这人虽肉少了点,可却是年纪不大,想来味道也是极为美味,若不是父亲交代,哪有将到嘴边的美味献给别人的份?快走吧,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   “行吧,不过咱们还是当心为妙,那人性情不定,可别惹恼了他……”   音落,唯留风吹树动之声。   痛……好痛……   身体像是被禁锢,腰间那尖锐的痛感和鼻间若有若无的腥味让施小芩的眉头皱了起来。   谁在说话?她在哪?为什么……   试图动弹,谁知身体却不受自己控制,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   眼睛?!   不对啊!   她的身体明明被野兽分成了好几块,她的眼睛……   梦……那刚才又是谁在说话?她的身体为什么在移动?!   震惊,思绪万千,施小芩对现在的情况感到突然一阵心慌,她想开口想动起来,然而她的身体就跟不是自己的一样,怎么也动不了,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如梦魇一般。   “就是这了。”   正想着,刚才那道声音便又响起,是个男人的声音。   施小芩动动嘴唇,依旧发不了声,亦睁不开眼。   “好冷。”   女人的声音,施小芩果然便感觉到一阵寒风吹过,让她的心也跟着瑟缩。   “走吧。”   男人话落,她的身体再次移动了起来,而那风竟消失了,直觉告诉她他们走进了一个山洞,奇怪的是她却连一点脚步声都听不到,耳边静得可怕。   施小芩心里更慌了,鼻间的腥味让她想到了被扔下洞时的黑暗和被撕碎的疼痛,她不知那是不是梦,可那痛感清晰情景历历在目叫她如何不恐惧。   “砰!”   几乎毫不怜惜,不过片刻功夫她便被重重扔到地上,如记忆中的一般,她甚至听到自己的腿磕到石头上骨折的声音,一种恐惧再次升起来,无奈她动不了,只好将所有的感觉都集中在耳力上。   “怎么没人啊?”   是女人疑惑的声音。   “奇怪了,父亲明明说那人每日这个时刻便会在这洞中,为何今日不见他?”   “父亲的话又不全是对的,没准那人今日有事,害我们白跑一趟。”   说完,像是不悦的一哼。   “切莫乱说,那人本事大,若是被他听了去就惨了,既然今日不巧,那”   “大哥快躲起来!”   不知为何,女人竟在这时打断男人的话,语气急切,像是遇上了什么意外危险似的,一阵微妙的响动后洞中恢复了安静,连那腥味也跟着没了。   施小芩凝神屏息,努力想听清周围的动静,然听了好大一会儿却始终没有任何声响,正是紧张纳闷,谁知却响起了一道轻微的响声,像是将东西放下。   “姑娘醒了为何不睁眼?”   声音低沉沙哑,听上去没有什么力度,然听在施小芩耳中却如当头一棒,震惊万分。   什么人?!他怎么知道她是有意识的?!   正想着,身子忽而一动被人扶了起来,正是惊慌想睁眼,本以为依旧会如刚才那般无法睁眼,谁知这回竟奇迹般地真的睁开了!   “你……”   入眼的是那满头银丝,如雪一般不染一尘,肌肤白过常人,一双眼翦翦秋水眉目含情,似有万千风华顾盼生辉,似要让人只一眼便似无法忘却,眸色更是她从未见过的浅琥珀色,而那满头白发仅用一根黑色带子绑着,几缕从耳边垂下随他动作微微拂动,一身深棕色粗布衣并未将他眼中风华掩住。   施小芩有些失神,她从未见过这般奇怪的人。   “姑娘?”   闻言,施小芩一惊,这才从那双眼中回神过来,心中微窘,想站起来,不料刚才的那一摔的确将她的右腿给摔骨折了,此时一动便一阵钻心,而她现在才发现自己竟然能动了?!   “当心。”   男人出言,在她即将倒地的瞬间伸手将人扶住,施小芩这才幸免。   “谢……谢谢……”   她抬眼,还未从慌乱中回神,在对上那双眼睛后有些尴尬,于是垂眸正想说试着站起来,谁知才一低头便震惊了。   施家为官宦之家,即便是庶女,那也好过街头那些衣衫褴褛的乞人,可她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第4章 初遇,风华村夫   身上的衣服不仅不是她在施家时穿的,甚至面料粗糙,款式老旧,连袖子都破得不像样,难怪她总觉得自己浑身在漏风。   为什么?!   施小芩揪着自己的袖子,这才发现那双红肿不堪的手。   “这……这是……”   有些颤抖地抬手,施小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为什么?这……这不是她的手!   “你还能走吗?”那人开口,打断了施小芩的思绪垂眸看她。   施小芩回神,有些吃力地抬头看他,发现眼前的这位实在是高得有些过分,她甚至不及他的肩。   “谢……谢谢,我能,能走。”   来不及细想,边说她边从那人怀里退出,试着站稳,然而右脚才刚着地便痛得直咬牙。   果然是骨折了……   “你先坐着吧。”   那人开口,不由分说将她扶着往脚边的一块大石头上一坐,然后蹲下他那高大的身子,就在施小芩以为他要做什么的时候直接伸手一手将她的裙摆给撩了上去。   “啊——”   施小芩惊呼,双手一把抓住了那人的大手,气愤地看着他,红了双眼:“你……你想做什么?!”   女子的脚岂是能随便让人看了去的,本以为是个好心人,没想到竟是这般登徒子!   “你以为我想做什么?”   男人不解释,挑了挑眉,漂亮的双眼看着面前的人。   “你!”   施小芩看着他说不出话来,垂眸,在他的手握住自己的脚后心里顿时一“咯噔”。   难道……他是想给她看伤势?   施小芩抬眼,看向了他,恰好撞上那双眼睛,她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她的身影,小小的,却能看出根本不是她先前的模样。   她慌了,乱了,心跳加速了。   男人看着她,见她没说话,于是起身便道:“我看你是不能行走了,这里距离山下还有些远,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家?   施小芩擦眼泪的动作僵住了,抬眼看着那只大掌,有些茫然,“家……在哪……”   她嗫嗫,却全然没有一丁点印象,包括她现在在哪里?为什么在这里?而她又是谁?   一切,她都不知,又怎会知道她家在何处。   “你……”男子皱眉,白发微动,“莫不是你连自己家住何处都不知道?”   闻言,施小芩抬头看着他,红着眼,动了动嘴唇,“请问……请问这里……是哪里?”   “你……”   那人显然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有些疑惑地皱眉,然后弯腰凑到施小芩面前,“怎么,你还真连自己住哪都不知道?那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吗?”   闻言,施小芩更愣住了,她看着他,好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抹了一把眼泪,垂眸思量了片刻,抬头道:“请问这附近……附近有什么能照面的东西吗?”   她想知道她现在究竟是何等模样,尽管荒谬,但直觉告诉她她现在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她了。   “照面?”   男子再次疑惑了,他实在不明白眼前的小女子,十三四的模样,一看便知事穷苦人家的人,只那言语之间未免太过有礼了,而如今,又是什么情况?   “嗯……”施小芩咬唇,不知如何解释,因为她连自己都还没搞清现在的状况。   空气顿时沉默了,从洞口处吹来一阵风,施小芩觉得微凉。   男子抿了抿,就在施小芩以为他不会同意时,那高大的身子再次蹲了下来,以背对着她。   “上来吧。”   他言简意赅,略微沙哑的声音响起,施小芩有些懵,她看着那宽阔的背,有些不确定甚至连抽泣都忘了。   “还不上来?我带你去找。”他扭头来看她。   “我……我很重的……”   “快点,太阳快下山了,这里有野兽出没,你”   “野兽?!”   一听到这个字眼施小芩的心都颤了,哪还顾得上其他,直接一扑就扑上了男子的背,双手死死抱着他的脖子。   “快走!!”   虽然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但她终归是还活着,她不想再次经历那种分尸之痛,那样的痛,她这一生一次便足以,如今光是想着,身子就像不是自己的一般抖了起来。   男子感觉到她的颤抖,心中微震,一双眼眯了眯,往边上隐蔽处看了两眼,随即轻松起身,一手拿了自己来时带来的背篓便背着人出了山洞。   两人刚走,便从那大石头边出来两匹毛发黑亮的狼,它们看着已然消失人影的洞口,其中一匹摇了摇粗大的尾巴。   ☆、第5章 背她,摸了臀部   “天啊,真的是那位大人!他竟然背了那个人类?!”   母狼扭头看向身边的另一头狼,很是震惊。   “这……”那一头狼垂下他的狼头,随即一甩尾巴,道:“大人的心思不要妄自揣测,还是先回去再说吧。”   说罢,迈开步子往洞口方向走。   “等……等一下!”   已经到了洞外的施小芩揪住男人的衣裳皱眉道。   “如何?”那男子果然停下,微微扭头斜眼看她。   施小芩看着他那满头的白发,咬了咬唇,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对不住,您……您刚才进洞的时候有看到什么人吗?”   适才因为紧张没有注意到洞中情况,现在突然回想到,在她睁眼之前究竟是谁将她弄到洞中的?   “不曾见过。”几乎在她问出问题的下一刻那人立马给出了回答,继而迈脚继续往前走。   施小芩心中甚是奇怪,看着他的耳廓,小声问道:“那……那您刚才有听到谁说话吗?”   如果她记得没错,刚才那隐约的声音分明就是她未睁眼前听到的声音。   闻言,那人身子微震,在她看不到的情况下双眸微眯,放在身上人臀边的手收成了爪状。   施小芩微微吃痛,一张脸立马通红,略恼地瞪着双眼,“你!快放我下来!”   听到声音男子这才反应过来,松了手,模样有些无措,“对不住,我……刚才有条蛇从面前过去了,一紧张就……”   “什么?!蛇!”   施小芩从小就害怕那种看上去没有骨头的软体动物,别说蛇了,就是一根毛毛虫都能让她恶心好几天,所以现在一听蛇这东西立马就把那事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双手直抓着那人的肩膀催促。   那人听出她语气的急切,唇忍不住勾起弧度,却是照着她的话背着人走了起来,心中莞尔:傻子,如今是冬日,哪里来的蛇……   沿途施小芩看了看周围的情况,发现他们身处山上,周围的树木都已荒芜,路边杂草枯黄毫无生机,山中时不时传来一阵不知是什么鸟的叫声,为这寂寥添了几分生气,然施小芩却不知此地究竟在哪里。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那人背着她翻过了一个小山坡,之后施小芩便见不远处一个小水潭,中间约莫三丈长,想是冬季干燥其中的水已然所剩不多。   “到了。”那人开口,说话间已将施小芩从背上放下,而后扶着她的胳膊。   施小芩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有些虚弱地扯了一个笑,随即便在他的搀扶下到了水潭边,身子缓缓蹲下。   水中倒影,女子的脸瘦削,却看得出脸型是鹅蛋脸,只太过消瘦脸颊两边颧骨高耸。   杏眼,高鼻,嘴唇适中,一头长发有些凌乱,仅用一根木筷挽着一个髻,额前些许碎发随风而动,整个人给人一种清秀可怜的感觉,一身的破烂粗布衣裳不难看出这具身体的日子过的有多艰辛。   这……   施小芩颤抖着手摸上了脸,双眼蓦地大睁,嘴唇微张,心中震惊不已。   真的……真的不是她的样子……   “锦娘!原来你在这!”   还未曾反应过来什么原因,一道声音便打断了她的思绪。   施小芩闻声抬头看去,就见三个男子朝这过来,三人都做农夫打扮,人手一个家伙什,锄头,铲子,斧头,看得她有些愣神。   “你们来了。”   她还未反应过来,那人便站了起来,显然和来的三人都认识。   “苍叔?”其中一年轻男子走过来看了看两人,在看到地上的人满脸泪水的时候皱了皱眉头,却是继续道:“原来是苍叔找到了锦娘,还真是麻烦了。”   “锦娘,你没事吧?有没有哪儿受伤?啊?”中年男子丢了手里的锄头一阵小跑过来,抱着施小芩的肩担心地看了好一会儿,甚至连双目都红了。   “我……”施小芩哑然,忘记了自己刚才还在哭,眼前的情况让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去回应。   “是啊锦娘,这都两天两夜了,告诉李伯伯你伤到哪儿了?这两天你都在哪?可急死你爹了啊!”另一中年男子随之开口,微胖的脸上也写满了担忧。   爹?   施小芩从他的话中捕捉到关键词,仔细一瞧,果真觉得自己刚才从水中看到的这张脸和眼前这个红了眼的中年男子眉目中有些许的相似,心头一转,立即猜想到估计这人便是此时这个身体的父亲了。   只是这眼下又是怎么回事?   ☆、第6章 爹娘,农家锦娘   “好了爹,别问了,这天这么冷,你看看锦娘都冻成什么样了,姚大婶还在家候着,咱们还是早些带锦娘回去吧,也省得她担心。”年轻男子皱着眉看了施小芩一眼,虽担心,却还是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对对对,”中年男子松开施小芩的肩,吸了吸鼻子,“锦娘别害怕,爹现在就带你回家,你娘啊,早就煮好了汤就等着你回去了,来,爹背你。”   说完,他转过身去,做了和先前那白发人一样的动作。   施小芩吸了吸鼻子,咬唇看了片刻,最后小心翼翼地趴上了他的背,中年男子起身,正欲走。   “等一下……爹,”施小芩小声叫住他,暂时不不适应叫一个刚见面的人爹,等停下来以后在三人不解的目光中扭头看向了那白发人。   “那个……苍叔,”她跟着他们叫,却是避开他的双眼露出了很感激的笑,“谢谢您。”   若不是他及时出现在洞中,真不知获得重活的她又会是什么情况。   “好了,走吧。”年轻男子未等那叫“苍叔”的人说话便开口了,施小芩也在他话说完后被人背着往山下走。   几步后,一阵暗鸦飞过在枝头扑棱,寒风过身微凉,施小芩回头看去,谁知那地方竟没了那一抹白色。   她感慨,这人,还真是来无声去如风……   与先前的沉默不同,下山的一路上,三人都一直在和她说话,问她有没有哪里受伤,冷不冷,看得出来这具身体在世时还是受到了很多人的关心,然而碍于她什么都不清楚,施小芩只好从他们的话中来找回答的话,也总算是知道自己怕是真的重活了。   一路上从三人口中她也算是了解了个大概,原来这具身体本身的主人于两日前与其妹妹上山采野菜,不想途中偶遇大雨被堵在了半山腰的一棵大树下。   二人本想等着雨过后再下山,谁知雨才刚停便从山中传来一阵狼嚎声,姐妹俩吓得不轻,动作自然慌乱了,途中妹妹一个不慎差点摔下低崖,身体的主人为了拉她反倒不慎脚下一滑滚落了下去。   等到妹妹找人来寻时已经不见了踪影,连着两天不停找寻都未曾找到人,今日本想上山碰碰运气的,不想竟是将人给找到了。   一说起这些,锦娘爹不仅再次红了眼,施小芩一听他声音不对,赶忙劝慰:“女儿不孝让爹担心了,但您现在放心了,女儿没受什么伤,只受到了些惊吓,您别哭了,您这一哭女儿心里也难受。”   说罢,鼻间酸涩不已。   天知道她打小有多渴望父亲的疼爱,即便这人并非她亲生父亲,可如今她既然成了这身子的主人那以后便是这身子本人,她虽不知为何会发生这种光怪陆离的现象,但心里总归感激。   “好好好,爹不难受,爹不难受……”男子背着自己的女儿,喜极而泣,另外两人也都露出了笑。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四人便下了山,李家父子随着施小芩父女俩去了她家,还未到家门口,不远处便有一扎着双髻的小姑娘飞奔而来。   “姐——”   小姑娘大叫,施小芩立马知道,这便是她现在的妹妹了。   “你娘呢?”小姑娘一到跟前,还没来得及掉泪,自家父亲便问道。   “娘等了一整日,刚才我叫她进屋了,我这就去喊她!”   说罢,看了施小芩一眼,一抹刚掉下来的眼泪转身往不远处的房子奔。   “丫头你慢点!”李伯伯冲那丫头的背影喊,随即大笑几声,听得出是真的高兴。   不远处的房子破烂,是施小芩很少见到的泥土屋,甚至整个看上去都是歪着的,房前围着栅栏,边上几棵枯树,样子好生荒凉,然而看在施小芩眼中却让她心里难以平静。   因为,从此以后,这里便是她的家了……   家……   “锦儿!”一道呼喊打断了她的思绪,抬眼看去,他们已经到了栅栏边,而从屋中刚出来的中年妇人正朝着门边小跑过来。   “娘的锦儿!”中年妇人一路过来,人未到,却已经是哭腔。   她一身的灰色粗布衣裳,外面一个黑色的小褂子,头发绾成髻作妇人打扮却没有一点点缀,同样消瘦的脸上双眼微凹,通红通红的,一看便知哭过不少。   “母……娘……”   ☆、第7章 温情,进了姚家   看到她,施小芩心里竟没来由的紧张,多年的施家生活让她一开口差点叫成了母亲,随后才想到这贫苦人家该是没有母亲与姨娘的分别,于是连忙改口。   “锦儿!”妇人跑过来,不等人进院子便一把捧住了施小芩的脸,眼泪直流,“娘的锦儿……你……你可算回来了,可算回来了……”   她哭,泣不成声,眼中尽是慈爱与担忧。   施小芩看着她,在她眼中看到了现在的自己也看到了那诚挚的关心,忽而忆起那已经过世两年的嬷嬷和那未曾见过一面却从她一出生就后悔的姨娘,想到这些,眼泪不受控制地跟着掉了下来。   “娘——”   她红了眼,一头扑到妇人怀里痛哭了起来,那声音,在这寒冷的冬日里听着无比凄凉。   李家父子,从屋里跟出来的妹妹和背着她的老父亲听到这哭声都不禁红了眼。   “好了好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外头冷,姚大哥赶紧把锦娘背到屋里去,我让成儿去请郎中。”李家伯伯出声劝慰,而后扭头交代自家儿子李成去请郎中。   姚氏一听,这才反应过来,于是暂时止住了哭声松开施小芩用手给她擦眼泪,对姚父说道:“她爹,先把孩子背进屋再说,我煮了姜汤,你们都喝一碗。”   说着,吸了吸鼻子哽咽,扭头看向了红着眼刚抬头的姚家小妹:“铃铛快去给你爹,姐姐和李伯伯他们准备姜汤,这几天也辛苦他们了,大冬天的,赶紧去屋里坐。”   说着,一手扶着姚父的胳膊一手捏着施小芩的手往屋子走。   到了屋里,姚父将施小芩放在了一个破烂的躺椅上,姚氏从里屋拿了毛毯过来给她盖上,施小芩止住抽泣抬眼看她,这才注意到屋里的布置。   屋中很暗,即便现在天还没黑,屋里也不见得大亮,连她小时候被关的柴房都比不得,没有油灯,想来为了省油,中间一个大的木桌子,颜色看上去很陈旧,边上几把长凳子。   侧目望去,右边一间小屋用帘子遮着门口,刚才见了姚家小妹进去,估计就是厨房了,而她身上的毛毯则是姚氏从左边的一间屋子里取出来的。屋中很是简陋,除了一张桌子和几个凳子外就是些做农活的家伙什,再无其他。   施小芩顿觉心酸,她少时的日子确实不好过,但住的地方也好过现在这里,想起她在施家的二姐平日里便经常抱怨说衣裳不好看菜不好吃,而她平日虽是粗茶淡饭,跟他们比不得,但如今与这姚家比起来却是好上数倍。   “爹,姜汤。”   姚家小妹的声音传来,施小芩收起思绪看向她,发现这丫头眉目间确实和她现在的样子有些相似,梳着双髻,满脸清秀单纯,只眼睛比起她来更有神,双颊饱满,假以时日长大了些必是美人。   “来锦娘,把这喝了。”   姚父从小女儿手中接过姜汤,却是先行喂到了施小芩嘴边,眼中慈爱。   施小芩心中一动,眼睛微微湿润,忙自行接过汤碗扯了扯嘴角:“谢谢爹,我自己来。”   说完,将那汤碗凑到嘴边,吹了吹,大口喝起来。   暖暖的姜汤带着些许的辣味,暖了她的胃也灼了她的心。   姚家小妹又从厨房端了两碗出来给了姚父和李家伯伯,看着他们抿了抿嘴,最后定格在施小芩身上,“扑通”一声就给跪在了她跟前,抓着她的手哭着道:“姐!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的话你根本就不用遭罪,对不起!”   说着,扑到施小芩腿上大哭起来。   “铃铛,”施小芩学着姚氏的叫法喊了一声,一手摸上她的头,待姚家小妹抬头后说道:“不怪你,这并非你的过错,是我自己不小心才掉下去的,如今我回来便没事了,别哭。”   她摸着姚家小妹的头,语气温柔,然而说完这句话后手中动作却是一顿。   记忆中,这话好似熟悉,然而现在的一切都变了,当初对她说这话的人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个人了。   姚铃铛没注意到她的动作,倒是哭得越发的厉害了,她看着施小芩哭得一抽一抽的,手上抓着她的手,好似用尽了力气。   施小芩不忍,却是不知该如何说了,心中除了感动别无他念。   姚氏看着两个女儿,眼泪眼看着就要掉下来,然而这时外头传来了走动声,下一刻去请郎中的李成便带着人进门了。   ☆、第8章 苍术,他的名字   “姚叔,柳大夫来了。”   话落,随之进来一人,身穿深灰色长袍,腰间以带束腰,外罩同色外套,肩上一个药箱,双鬓斑白胡须少许,双眼炯炯有神看着颇为精气神。   他一进来,姚氏姚父立马迎了上去,姚铃铛也哽咽着从地上起来去倒茶。   “锦娘,可算是把你给找回来了。”   柳大夫进门,看到了施小芩后亦是一脸喜色,一上前便自行坐到了边上的凳子上。   “听成子说是苍术那小子找到你的,真的吗?”   苍术?   施小芩抬眼看他,脑海中再次出现那满头的白发。   原来……他叫苍术,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苍术是一味药材,性味苦温辛烈。   看样子这位柳大夫也认识那人,不过既是一个村的,互相认识也没什么,于是施小芩点了点头,“对,是他救了我。”   就不知他家住哪里,以后也好道谢。   柳大夫咂嘴,边做手势让施小芩伸手来号脉边说道:“天上下红雨头一遭,那人性情孤僻,从未听说与谁人有过往来,这次竟会主动救人。”   说着,老大夫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   施小芩听得蒙圈,道:“我见那人并非如此,倒是觉得他心地善良,虽不善言辞但却是好心,不知柳大夫何出此言?”   虽说她也曾误解过他,但他终归是没有伤害她,甚至她提出要照面这种莫名的要求都答应了。   施小芩在心底暗想,却不知在她说完这番话后屋里的人都以一副奇怪的眼神看着她,等反应过来才觉纳闷,于是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我……我说错了吗?”   言多必失,还真是不假。   屋内沉默了片刻,而后那大夫先开口,他笑了笑,道:“锦娘果真是受了风寒病糊涂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你还不清楚?”   闻言,施小芩顿时不知怎么回答了,她本就不是本尊,连一丁点的记忆都没有又怎么记得往事。   “还真是……”她皱眉,揉了揉太阳穴。   此时无声胜有声,为避免言多必失,她可不能把话说太多。   “无妨,你也是受了冷风,倒没有多大的问题,我给你开几服药喝了就没事了,脚上的伤我一会儿替你处理,这段时间尽量不要下地走动,否则可是要留下后遗症的,切记切记。”   柳大夫收手,从箱子里拿出东西便开始写了起来,苍术的话题也就此打住,然施小芩心底却是越发的好奇,无奈又不能问出口,于是只好憋在心底。   开完药后柳大夫便为她接了骨,剧烈的痛加上长时间的神经紧绷施小芩终究还是没坚持住晕了过去,醒来时已是天黑,睁眼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到了床上,右脚依旧隐隐作痛让她不得安生。   “娘,我不要嫁给那人,我不要我不要嘛……”   一道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施小芩想要起来的动作,这声音听上去不是她所见过的姚铃铛的声音,难道……这姚家另外的女儿?   “你小声些。”   屋外,秦春华,即姚氏,皱眉瞪了一眼不知白日里上哪里野去了的大女儿姚灵芝,“锦娘不见两天,好不容易回来睡下了,你别把人给吵醒了。”   说罢,叹了一口气。   “好好好,娘,我知道了,”姚灵芝往里屋的方向看了一眼,捂住自己的嘴赔笑,继而凑到姚氏跟前,挽住她的胳膊,便道:“娘,你去给爹说一下吧,我不想嫁给那个怪人,今天我还见他一个人在路边嘀嘀咕咕,娘啊……我光想着以后要和那种人生活在一起我就害怕啊。”   秦春华自是不忍看到自己女儿掉泪,却是无奈道:“灵芝,娘知道那人行为很怪,但他到底还是你祖父在世时订下的一门亲事,你南大叔大婶平日里对咱们也是照应有加,如果现在悔婚岂不失了我姚家信义?又怎么对得起你祖父在天之灵?”   “什么信义不信义!”姚灵芝不乐意地甩手,看着秦春华怨道:“我们又不是什么有钱人家,讲究那些东西做什么?再说了,祖父都已经死了好多年了,难道为了那些所谓的信义就得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吗?!那种怪人我才不要嫁!”   说完,头一扭,一屁股坐到了饭桌前趴着痛哭了起来,声音中竟是委屈和不甘,听得屋内的施小芩直皱眉。   ☆、第9章 哭闹,姚家大姑娘   “你不嫁又能怎样?”秦春华无奈,道:“你也知道锦娘有多害怕那人,每次一见到他就吓得躲得老远连照面都不曾打过,她这样是万不能嫁过去的,铃铛只有十岁,还未到婚配之时,也就只有你了”   “我不嫁不嫁!”   秦春华的话还未说完,姚灵芝便哭闹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们不管做什么考虑的都只有妹妹们,我算什么?!我是老大,所以就活该没有自己的人生,就活该为你们那些信义做牺牲吗?!锦娘害怕,我就不怕了吗?!她能不嫁,我为什么就不能?!为什么?!”   越说,姚灵芝哭得越发地伤心,听得屋内的施小芩都觉得可悲起来,然还不等她感慨,屋外便传来了姚父姚承富的声音。   “自古哪个女子成亲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我姚家虽为贫苦人家出身但也知道信诚二字,下月初二不管你想不想嫁,这个亲都成定了!”   说完,紧接着一声拍案的声音,让施小芩也跟着一震。   “哇——”   姚承富的话让姚灵芝再也憋不住,索性直接大哭起来,现在已经是晚上,村里都异常安静了,她的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的大,颇为将村民都哭出来的架势。   施小芩有些躺不住了,她想,既然现在她占据了这姑娘的身子,即使本身与她再怎么无关,她也应该做到身为这姑娘身子主人该做的事。   反正现在她一时半会儿也无法从这里走出去,来日方长,施家的事便等稳定下来以后再说吧,从现在起,她便不再是施小芩,而是姚锦娘!   思及此,施小芩暗暗在心底下了决心,在心里默默为自己更了名——姚锦娘。   外头哭声不止,秦春华一直出言相劝都不见效,施小芩,不对,姚锦娘想着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想了想掀开被子,跛着脚一跳一跳地走了出去。   “爹,娘……”   她掀开帘子,屋子内的情况便收在眼底。   “锦娘,你怎么起来了,柳大夫不是让你最好卧床休息吗?”   秦春华坐在姚灵芝边上,见姚锦娘从屋中出来欲起身,而最小的丫头姚铃铛却是先她一步去搀扶自家二姐,而此时此刻姚灵芝也停住了哭声抬头向她看去。   “娘放心,受伤的腿我会注意的。”   说完这话,姚锦娘已经坐到了饭桌的一边,眼神看向了红眼的姚灵芝,“姐……”   从屋内听声音便猜想这姚灵芝想来应该也是个长相不错的人儿,如今一看果然如此,瓜子脸白皮肤,高鼻梁红嘴唇,眼大眸明,与她这具营养不良的身子大不同,虽身穿粗布简单双眼却带着一股灵气,想来该是活泼开朗之人。   倒是她现在这具身子面黄肌瘦,不可相提并论。   “你醒了,”姚灵芝吸了吸鼻子,随手往脸上抹了一把,没看她,却是说道:“对不住,怪我声音太大把你吵醒了。”   带着浓浓的哭腔,眼泪分明还在眼中打转却还在强忍,不知是因为刚才背着自家二妹说了她的话而不好意思还是因为别的。   姚锦娘看着她,咬了咬唇,伸手去给她擦眼泪,“姐姐见外了,我们是……是姊妹,哪有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委屈你了。”   中间的停顿,是姚锦娘没想到,姊妹二字如今竟然还能从她口中说出,光是看着姚灵芝的脸她便忍不住想起那张从小就不曾对她动过气的脸。   她想,那人……明明是那么温柔,可是却……   思及此,她放在腿上的一只手不由得收紧。   姚铃铛见她神色异常,不免担心道:“姐,你没事吧?是不是腿疼?”   她这么一说,屋内的秦春华和姚承富都不由得紧张起来,担心地看着她。   姚锦娘立即反应过来,忙收敛了心思看向他们,扯出了一个无力的笑,道:“不是,可能是刚醒来还有些迷糊。”   白日里她就已经失言了,接下来可得万分注意,谁叫她没有原主的一丝记忆。   “对了爹,娘,”为避免大家的关注点都在她身上,姚锦娘忙转移话题,“刚才我在屋便听见哭声,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灵……我大姐竟委屈成这样?”   好险,差点说成了灵芝姑娘……   姚灵芝本已经控制住眼泪了,然而一提起这事,眼泪又开始啪啪往下掉。   ☆、第10章 出走,关于苍术   秦春华看着她这样自是于心不忍,看了看一旁不发一语的自家老头,继而一声长叹。   “说起这事,也算是我和你们爹的错,之前也没告诉你们就是怕你们害怕,闹,但三日前南家妹子提起了这事,没办法只好将实情告诉了你姐。”   “实际上早在你们祖父时候我们家便与那南家交好,两家老人便做主订下了南姚两家的亲事,本以为只是两家老人说笑的,谁知人家却始终记着这事,如今人家主动提起,我们总不能以一句玩笑便悔婚吧?”   “可是南家那儿子苍术你也知道,平日里性格孤僻就算了,甚至还精神错乱,总是一个人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还一身的病,你说这……哎……”   精神错乱?一身病?   姚锦娘心中暗忖,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也别叹气,”姚承富开口,看了姚灵芝一眼,“虽说平日里没什么交集,但我打听了,那孩子除了不爱说话性格怪异外别的没什么毛病,你嫁过去南家自是不会亏待你的,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说完,准备起身往自己屋里走。   “我不嫁!”姚灵芝一拍桌子“腾”地站起来,红着眼边掉眼泪边瞪着姚承富看,咬牙说道:“爹,你若心中还有我这个女儿就去推掉这门亲事!如果你觉得我这个女儿可有可无,行!我这就去死给你看!”   说完,狠劲地抹了一把眼泪,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灵芝!”秦春华去拉,扑了空。   “这……这这这,翻了天了!”姚承富气得跳脚,差点背过气去。   姚锦娘对眼前的变化有些措手不及,忙起身去扶住姚承富,腿上的痛让她差点没站稳,还好她忍住了。   “你说说,这都叫什么事?!”秦春华双眼通红,“啪”地拍了一下桌子一屁股坐下,然后低头抹眼泪。   姚铃铛不过十岁,也是手足无措,拉着秦春华的袖子带着哭腔叫了声娘。   姚锦娘看着不忍,却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毕竟她现在对这家里的事是一点都不了解,就怕说错了话。   看了一眼外头,只见外头现已经是漆黑一片,不免也有些担心,于是说道:“爹娘,现在离下月初二还有一个月,我们可以从长计议,现在马上就过酉时了,大姐一个姑娘家在外头太危险了,我们还是先把她找回来再说吧。”   边说,边询问地看着二老,秦春华则看向了姚承富。   “作孽啊!”姚承富叹一声,转而去了厨房拿了火折子和灯笼往外走。   “爹等我,我也去。”姚锦娘喊住了走在前头的人,在他开口前冲姚铃铛招了招手,“铃铛去拿火和我一起去吧,娘就在家里候着便好。”   铃铛听了二姐的话一阵风似的进了厨房,片刻就出来了,姚锦娘扶着她的肩便转身。   “你腿上还有伤,”秦春华起身。   “不碍事,”姚锦娘回头安慰,“有铃铛扶着不会有事的,爹一个人出去我也不放心,娘尽管放心便是,铃铛,我们走。”   说完,扶着铃铛的肩出了门。   看着两人出去的背影秦春华眉头皱得更紧了。   奇怪……   她这二女儿从小骄纵,甚至比老大都还难伺候,可失踪两天竟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那两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屋外,父女三人出了自家院子,为保险起见三人分成两路,锦娘和铃铛往北,姚承富则往南,今天天色很不好,不仅没有月亮甚至天上连一颗星星都看不见,而村里一到晚上根本就没人出来,一路上漆黑一片,姐妹俩就靠灯笼那微弱的灯光照路。   “姐……你说大姐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姚铃铛缩着脖子扶着自家二姐,怯怯地问道。   “不会有事的,放心吧。”姚锦娘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在喊了两声没人答应后她转而看了一眼比她矮了半个头的铃铛,装作突然想到的样子,开口道:“对了铃铛,实话给你说吧,前两天摔下去摔到了脑子,我现在都还晕晕乎乎的,爹娘和大姐说的那个苍术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真的那么可怕吗?”   “什么?摔到脑子了?!”姚铃铛惊慌起来,垫脚便要去查看她的头,被锦娘伸手制止:“不碍事的,就是脑子有些乱,兴许过个两日便好了,如何?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第11章 听闻,诡异的声音   闻言,姚铃铛有些迟疑,死活要看她的头,无奈,姚锦娘只好让她先看,在确定没有任何伤口后姚铃铛这才放了心,继而边找人边回答起她的问题来。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从一出生就得了病,所以从小就和别人长得不一样,有人说他脑子有病,我开始还不信,有一天就和丫蛋他们一起去偷瞧他,还真看见他一个人在院子里说话,可当时边上没人啊,姐你说,恐怖不?”   姚铃铛扭头,睁大了眼看着姚锦娘,眼中还露出了些后怕,嘴上却是继续说道:“你之前不也挺怕他的?亏你天不怕地不怕,一看见他就跟见了鬼似的躲得远远的,人家估计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噗……”   说着,她竟自己笑了起来,弄得姚锦娘满脸窘色,难怪白日里她说那些话时屋里人的表情都不自然。   “既是这样,那为什么李大哥还叫他苍叔?他们不是差不多大么?”   那李家儿子看上估摸也就二十来岁,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称谓。   “姐,”姚铃铛扭头瘪嘴,“那是大伙给的外号,专门笑他的,你连这都不记得了,看来回去后得再找找柳大夫才行。”   说完,叹了声气摇头。   锦娘看她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不禁失笑,“好了,赶紧找人吧,不若真出事了就不好收拾了。”   说完,先行跛着腿往前走,嘴上也不停喊着,姚铃铛一见连忙跟上去扶着。   “大姐——”   “大姐你在不在?!在的话应一声啊!”   “大姐——”   “姚灵芝——”   两人的呼喊声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然任凭她们怎么喊愣是连一句回应都没有,姚铃铛着急起来,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一脸无助地看向姚锦娘。   姚锦娘自然也是着急,然而她也没办法,这个村子她原本就一点都不熟悉,叫她如何去找人。   “这……”   正是发愁,不想不远处的草丛正在这个时候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姚锦娘一惊,忙举起灯笼去看,生怕是什么野兽,然而一看却什么都没有,就在她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草丛里竟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你闻到了吗?是那位大人的味道。”一道少年音传来,紧接着便是一道女声:“别说,还真是。”   “那姑娘身上怎么会有那位大人的味道?难道她就是他们口中那个被那位大人背走的人?”   “是吗?”女声有些怀疑,随即却道:“她们要找的姚灵芝难道是河边那个女人?”   “不知道,反正与我们无关,快些回去吧,不若娘亲又得念叨。”   话落,又是一阵窸窸窣窣。   姚锦娘心头一阵,睁大了眼却怎么都没见着有什么人在那边,心底不由得打鼓,急忙上前一把抓住离她几步之遥的姚铃铛,慌张问道:“铃铛,你……你刚才听到有谁说话了吗?!”   “说话?”姚铃铛停下来看着她,皱眉:“没有啊,谁说话了?有谁来了吗?”   边说,她还边往姚锦娘身后看。   “没有?!”姚锦娘手上一紧,瞳孔再次变大,“真的没听到谁说话?”   不应该啊,那两人的说话声明明那么大,这小姑娘离她不远,怎么会没听见呢?   “姐你弄痛我了,”姚铃铛皱眉,“我后边也没人啊,这大晚上的除了咱谁还会出来,你可别吓我啊,我胆儿小,禁不住吓的。”   说着,往锦娘跟前缩了缩。   姚锦娘忙松开了手,却是将她的衣角抓得死紧。   周围都没人,铃铛也没看到人听到声音,那她刚才听到的说话声是什么?上次在山上也是如此,她分明听到了说话声,那人却也说什么都没听到。   难道……难道她撞鬼了?!   思及此,锦娘浑身一个激灵,直觉就想扭头回去,可一想到人还没找到却一阵心慌,她是不相信什么鬼神说,但这情况未免太过诡异了。   想到这,姚锦娘心中突突跳,正欲开口,铃铛便啧了声嘴,然后抬头,一双眼睛红得跟兔儿眼一般:“姐……大姐到底在哪儿啊,不会真的……真的……”   “不会的,”锦娘制止住她说出不好的话,也没心思去害怕其他,继而想起自己听到的对话,一个激灵,忙问道:“铃铛,这里离河边还有多远?”   她记得,那女声说过河边有个女人,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姚灵芝了。   ☆、第12章 再遇,把人带回家   姚铃铛开始还挺纳闷,然转念一想立马就猜想很有可能她大姐想不开真去了河边,心里不由得着急,也没去注意锦娘的问题,拉着她就往河边去。   寒风刺骨,锦娘从小怕冷,尤其在这还没有棉衣的情况下,刚到河边那冷意便更强了。   姐妹俩顺着河边找了好一会儿可就是没找到人,正是着急,前方不远处传来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什么跑了过去。   姚锦娘心中一惊,神经不禁绷紧,然就在她紧张的时候姚铃铛猛然指着前方浅滩处激动地大叫了起来:“大姐!是大姐!”   喊完,提着灯笼就跑了过去,姚锦娘没了她的支撑差点倒下,还好最后稳住了。   原本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姚灵芝在听到喊声后扭头看过来,走近才发现她那满脸的泪水。   “大姐!”姚铃铛上前,一把将人给抱住,声音立马带着哭腔,“别做傻事啊……娘,娘都哭了,二姐说了,那件事可以再商量的,你……你千万别想不开啊……”   她埋在姚灵芝怀里哭,后者也跟着哭出了声:“还能怎么商量?和那种人有过婚约,即便是解除了以后的我名声也好不到哪去,还不如……还不如就此了结自己,也省得……省得日后遭人唾骂……”   说着,抱着姚铃铛哭作一团。   姚锦娘跛着脚好一会儿才走到她们跟前,只眼看着这姐妹俩哭成一片她心里也越发不好受,可如今照姚灵芝这么说,那这婚约是不解除不行,解除也不行,这可如何是好?   想了想,姚锦娘觉得还是应该先安抚她这位大姐,于是便道:“姐,此事也不是不能商量,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我想只要我们一起想,总会想出办法的,你这一出来爹娘都很担心,还是快些回去吧。”   姚灵芝擦了擦眼泪,泪眼婆娑地说道:“锦娘,你说我能怎么办?与其让我嫁给一个有病的人还不如死了算了,或许……这就是我的命吧……”   说罢,抽泣了起来。   姚锦娘本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听到她的声音后立即回过神来,双拳捏得死紧,不再去看姚灵芝:“事情还未成定数,万事回去再说吧。”   说着,跛着过去挽上了姚灵芝的胳膊。   姚灵芝哭得不停抽泣,她抬眼看向姚锦娘,发现她这个平日里只知道嘻嘻哈哈的二妹竟然变得这么沉稳,心中不禁纳闷。   见她不回答,姚铃铛便在一旁哭得更凶,姚灵芝禁不起她这番哭,加上也不想在这晚上将村子里的人都吵起来,那临近对河的一户人家屋里亮了灯。   抽泣了一会儿,姚灵芝抹了抹眼泪,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拉着姚铃铛的手往自家方向走。   姚锦娘本是要跟上,谁知才刚迈步不想脑子一阵晕乎,眼前渐渐模糊,不远处的两人身影更是越发模糊。   “铃……”   不等她发声,眼前便陷入了黑暗,然在倒地之前,鼻间忽而传来一阵淡淡的梅花香。   这味道……好像在哪里闻过……   想毕,便失去了意识。   男人稳稳接住她的身子,往前方两人方向扫了一眼,随即步子一转将人打横抱起,隐身在这漆黑一片。   “啊?!二姐呢?!”   “刚不是还在这么?不会是掉进河里去了吧?”   “啊……快快去找人!”   ……   南苍术怀抱失去意识的人行走在黑夜中,天生夜能视物的他不需要任何光照工具,直接抱着人便朝自家走去。   不过片刻功夫便到了地方,只屋中一片漆黑,想来那两位已经睡下了。   思及此,南苍术愈渐放轻脚步,进屋后直接将人抱进了自己房间,被子掀开便将人轻轻地放到床上,继而转身出屋。   “哐当”   心里想着其他,不知脚边竟有个小板凳,随即传来轻响,南苍术心中微紧。   果然主屋里亮了灯,曲柔从内屋披了外衣走了出来,见南苍术站在自己屋子前,走近开口道:“回来了,我去给你做点东西。”   双上搭上南苍术的肩给他理了理衣裳,欲转身。   “不用了娘,”南苍术拉住她,“我吃过才回的,天冷,你快些去睡吧。”   说完,走到饭桌前倒了茶往嘴边送。   曲柔看着他,有些失笑,“你倒是不在乎外人的说法,你打算这副模样藏多久呢?”   ☆、第13章 发烧,第一次拥抱   作为娘亲,对于儿子这番作为的原因最清楚不过,然而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被人说成是有病她这心里怎么好受得了。   “娘,”南苍术无奈皱眉,黑夜中,琥珀色的眼微微泛光。   “好好,娘不问便是,”曲柔慈爱一笑,转身回屋,却是突然想到什么,扭头看向自家儿子,“下月初二,南姚两家的亲事你可别忘了。”   说完,不等南苍术回答直接便进了屋。   南苍术无奈,继而摇了摇头进了厨房,一盏茶的功夫又出来,手里多了一盆热水。   床上的人依旧紧闭双眼,嘴唇苍白无血色,秀气的眉毛紧皱,似是并不踏实。   南苍术跟着皱眉,美眸中有着审视和不解,随后他将盆里的毛巾拧干在那还没他巴掌大的小脸上擦了一圈,大掌在她额头上停留了片刻。   发烧了……   果然是冻着了。   眉头未曾松开,垂眸思索片刻后南苍术又从柜子里拿了一床被子给人盖上,这才出门去,然不过片刻功夫便带着一身寒气就回来了,手里拿着采回来的草药,去厨房捣碎了端进房间,而后用小勺直接将那草药喂进姚锦娘口中,见她吞下去后才松了口气。   冬日的夜晚格外安静,南苍术坐在床边端端看着床上的人,微弱的呼吸声便传入他耳中,不知为何,他的心竟也随之微微撩动。   眼前的小姑娘他并未见过,在此之前都不知姚家竟还有这么一个女儿,白日里见到她时他便觉得奇怪了,如今这天分明处于冬季,她竟就那么出现在山中,也是他去了,否则不知会是什么情况。   自发生那件事后,如今山中随时都存在危险,而她……似乎能听到平常人所不能听见的声音,他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世上竟还有这样的人存在,而他在这个村里已经待了二十多年都未曾发觉异常,难道……这其中另有什么隐情?   正是思索,床上的人忽而呼吸急促起来,似乎很不适,南苍术看着他,双手不禁收紧。   “不……不要杀我……不要,姐……你放我走吧,我离开施家就是,我们是亲姐妹啊……你不能……不能……”   “嬷嬷……你是来接我的吗?他们不让我去看你……我嫁过去就好了,别打……别打……”   梦中鲜红一片,她那总是温柔的大姐正狠狠瞪她,做了蔻丹的手指竟直直戳进她的双眼,顿时她便什么都看不见了,可为什么……为什么她明明没死那狼群却在啃咬她的身体?   不……   不要走……嬷嬷……不要走……   “不要走!”   南苍术起身的动作被这突然的动作给制止,垂眸,那只痩得几乎只剩骨头的小手竟抓住了他的手,下一刻更是直接抱住了他的腰,脸埋在他腰间,带着浓浓的哭腔哽咽:“不要走……求你,不要离开我……”   高大的身子顿时僵住,手竟不知往哪里放。   他自幼被教导男女授受不亲,虽他是向来不在乎这些,也不想去追究原因,在他看来只平日在山间奔跑觅食才是让人最自在的事,可是为什么……他的心跳为何加速了?莫不是生了病?   “好冷……”   怀里的小人儿又说话了,低头看去,这才发现她浑身似乎都在发抖,再一看,眉头不禁再次紧皱。   这大冬天的,她这一身为何连件像样的棉衣都没有,姚家莫不是已穷成这样?施家……   “冷……”   腰间的人依旧叫冷,南苍术没心思想其他,垂眸想了片刻,随即大掌轻轻将那瘦小的身子揽入怀中,而后身子一侧将鞋脱下,长腿一抬直接靠躺在床上,然后伸手将被子扯了过来盖在两人身上。   正准备将被子盖严实些,不想腰间却是一紧,一看,怀里人竟一个劲往他怀里钻,一双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裳,那模样像极了未断奶的小兽。   男人不禁心中发软,轻柔地将被子盖好,黑暗中垂眸端详起这仅见过一面便让他记了一日的人。   姚锦娘似是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境纷繁复杂太过凄惨,然就在她绝望之际画面陡然跳转,阳光下落英缤纷梅花洋洋洒洒,淡淡的花香直袭鼻间,树下似是站着一人,他背影高大身材颀长,满头雪发似那上好的绸缎。   她伸手,想要去触碰,谁知却始终碰不到,正是着急,不想那人却是转身回眸。   ☆、第14章 害羞,他的不悦   瞬间天地为之失色,他勾唇,眼中尽是风华。光是看着他,她便觉得心中温暖,连带着那过于凄惨的过往都随之而去。   南苍术看着怀里变化甚大的人,紧抿的唇也因她嘴角的弧度缓缓勾起。   这小丫头,又哭又笑的,倒是有趣得紧。   想到此,嘴角的笑意更大了,手上不禁收紧也跟着闭上了双眼。   屋中再次陷入安静,黑暗中,床边赫然一条白色长尾缓缓摆动,片刻后搭上床静了下来。   时间流逝,姚锦娘觉得这是自己十四年来睡得最安生的一回,往年在施府时她自出生便跟随嬷嬷,府中人都知她不得宠,不论何时何地都有人对她冷眼相待,她就像那千夫所指之人,哪怕在梦中都是他们的闲言碎语。   冬日就不必说了,她没有一个冬天是不挨冻的,哪会如现在这般温暖,浑身暖洋洋的像是抱着一个大暖炉,暖烘烘,毛茸茸。   动了动,姚锦娘很舒服地伸了个懒腰,闭眼无意识地往那温暖处摸索,然而却什么都没有,心中疑惑,迷迷糊糊睁眼,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她伸手挡了挡,坐起身的那一刻是迷糊的。   “你醒了。”一道略微低沉的男音自头顶响起。   姚锦娘一惊,抬头一看,恰好撞上那双曾经见过她认为很漂亮的双眸,心中不禁一震,完全清醒过来,开口道:“苍,苍叔,你……你怎么在这?”   她不会是在做梦吧?一个男人怎会出现在姑娘睡觉的地方?   “这是我家,”南苍术原本心情甚好,却在听到她对他的称呼后变得不舒坦,眸光渐渐淡了下去没做过多解释,转身就要出门。   “什么?这,这里是你家?!”   姚锦娘心跳加快,环视周围后心中更是震惊,却是渐渐回想起来,昨夜在找到姚灵芝后她本是要跟着她们一起回去的,谁知竟在那个时候晕倒了,难道……这回又是他救的她?   思及此,姚锦娘心里忽而一颤,忆起现在这情况实属不妥,于是掀开被子就要下床,不想一时忘记自己腿上的伤,“扑通”一声直接摔倒在地,痛得她不由得轻呼。   “你做什么?”去而复返的男子眉头紧皱,姚锦娘在他眼中似是看到了不耐,下意识地低头,“对不起,我,啊!”   她的话还没说完,身子便一轻,转眼她已被男人打横抱起,几乎条件反射性的她抬手慌乱地搂紧了他的脖子,在对上那双美眸后通红了脸。   “苍……南大哥,我……”   铃铛说那是别人为了嘲笑他而特意取的外号,那她便更不能那样称呼了,因为她一点笑他的意思都没有,可……可现在的情况未免让人尴尬,她一个姑娘家在男子家中留宿,传出去可怎么办?加之她一夜未归,姚家人该急了吧。   南苍术本还暗中不悦,然而在听她称呼他“南大哥”时不由得缓和了神情,将人重新放回床上后垂眸说道:“我爹已经去通知姚大叔了,他们已经知道你在我家。”   说完,转身欲出去。   姚锦娘见状忙伸手抓住他的衣角,等他回头后惊觉自己行为不妥又匆忙放开,“南大哥,谢……谢谢你。”   她不知该说些什么,无论如何连着两次都将她救下,光是这份恩情她都不知该如何报答。   南苍术收紧那只被她抓过的手,看着她的头顶却没有说话,转身走出屋子。   余光看到他走出屋子的脚步,不知怎的,她这心中竟有些失落,难道……她惹人厌了?   正想着,便再次传来脚步声,锦娘以为是南苍术,抬头便道:“南大哥,我……”   不是他……   进来的人一身褐色短襟小裙,外套一件黑色襦褂,看上去利落干练,头发绾成髻似一般农户人家,只那张脸看上去却不似一般的农妇,肌肤白皙,鼻梁高挺,樱桃小嘴,嘴角泛着弧度,不似吃过苦的人,眉眼间和那人有些相似。   “锦娘醒了,”她开口,分明就是认识她。   姚锦娘在心中回想,最后有些不确定地轻轻开口道:“南婶……”   既是长相相似,估摸这应该是他娘亲才是。   “看你,这瘦的。”曲柔没发现异常,过去坐到床边拉起了姚锦娘的手握在手中,眼中有些心疼,“怪我那儿子不好,将人带回来当时竟没对我说,昨夜我还以为只他一人。”   ☆、第15章 关爱,南家的人   曲柔边说,心中却是暗自腹诽:她怎么就生了那么一个木头儿子,难道他不知道将一个姑娘家放在自己屋里会给人造成多大的麻烦吗?这回看他怎么收场!   说起这事,姚锦娘倒是不知,如今一听越发窘迫,同样不明白为什么他将她救回来后却不给家里人说,难道他是怕自己给他们家带来麻烦吗?   想着,姚锦娘咬了咬唇就要下床。   “南婶言重了,”她扯出一个无力的笑,说道:“也是我身子不好才麻烦到南大哥,给你们添麻烦了真不好意思,我这就回去,改日再来登门道谢。”   “等等!”曲柔伸手拦住她,秀眉微皱,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随即便道:“看你说的,你本就受了风寒若再折腾怕是对身子更不好,你爹娘已经知道你在我们家了,一会儿吃了早饭我送你回去,如今是刚起,若是去外头吹风怕是风寒又得加重,来,去我那屋吧。”   姑娘家毕竟名声是大,何况她爹娘或许一会儿就会过来,若是看到自家闺女在一个男子床上过夜,怕是不妥。   姚锦娘自然猜到她的想法,心中感动之余更多的是疑惑。   面前的手白皙,甚至还有余留的蔻丹,一看便不是一般农家人的手,可放眼望去,她所在的屋子分明就是农家小屋,除了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个柜子外就别无其他东西,干净倒是比姚家干净整齐许多。   出了屋子后便是饭厅,姚锦娘这才发现他们家要比姚家大上不止一倍,光是一个饭厅便抵得上他们整个房子,其中桌椅带着雕花,和她自小在施府中见到的相似,虽比不得那上好的红木却也精致美观,想来这南家应该算得上这村里的富人家了。   “她身子不好,你带她出来做什么?”   还不等感慨完,男人的声音便从门口处传来,锦娘闻声看去,正见他从外头进来,左手一条还在挣扎的活鱼,右手一颗大白菜,背着光看不清表情却也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悦。   姚锦娘看着他,忽而觉得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曲柔听了这话不乐意了,她瞪着自家儿子,训道:“木头脑子,你让人一个姑娘家睡你床上,若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想?一会儿你姚大叔大婶来了看见闺女在一个男人床上又会作何想?我这是让人去我那屋休息,懂吗你?”   说完,哼了一声,扶着姚锦娘就往对面隔壁屋里走。   姚锦娘顿时窘然,本想给他一个抱歉的眼神不想却被拉着转身。   南苍术看着那瘦小的身子进了屋,眉头皱了皱没做多想,转而进了厨房。   那丫头身子不好,捞条鱼兴许能给补补。   然而他的那条鱼才杀到一半,外头便传来了声音,出去一看,姚承富和秦春华夫妇二人正好和他爹边说话边进屋。   曲柔听见声音后从里屋出来,姚锦娘自然也是待不住的,起身出来还没开口,秦春华便喊了她一声,继而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肩,红眼道:“可算是没事,我和你爹找了整整一晚上,还好你没事,还好没事……”   话未说完,眼泪却掉了下来,紧接着姚承富也跟了过来,看着自家闺女直点头说“好”。   姚锦娘心中感动,不由得也跟着红了眼。   前生,除了嬷嬷外,谁还曾如此这么在乎过她?即便如今只是替身,那也够了,都够了……   “既然来了,那就吃了饭再走。”   说话人站在姚承富边上,同样一身朴素庄稼人模样,脸上轮廓分明,一双剑眉极为有型,双眼微微内凹,鼻梁高挺,满身气质不似一般农夫,姚锦娘一见便知他是那人的父亲,因为这两人的鼻子几乎一样。   “饭就不吃了,”姚承富转身过去看着他,说道:“南兄弟,多谢你们救了锦娘,她大姐妹妹都还在家等着,都挺担心的,我们还是先带孩子回去,哪天有空了咱哥俩再喝几杯,你看成不?”   “成!”南家大叔倒也没再劝,“那你和嫂子带孩子先回去,我也就不留你们了,省得家里家里两个担心。”   说完,便将目光转向了正好抬眼的姚锦娘脸上,“锦娘啊,你身子不好,以后可得多注意了,先把身子养好了再到叔这来玩啊。”   他的眼中慈爱,是姚锦娘从未见过的,于是心头莫名一暖,鼻间竟有些酸涩:“谢谢南叔。”   ☆、第16章 争执,闲言碎语   说完垂眸去,余光正好看见边上走上来一双脚,抬头看,恰好撞上那双好看的眼睛,不知为何,心跳竟失了一拍,她连忙转移视线。   之后两家人说了几句话后姚承富便背着自家闺女和秦春华一起回了家,刚一回去姚锦娘就被灵芝和铃铛两人抱着好一会儿痛哭,而后又请来了柳大夫。   送走大夫后已然到了中午,姚家人这才问起了昨晚的事,姚锦娘便说自己昏倒被南家儿子救了,一听她说完那姐妹俩就红了眼,不停地自责,姚锦娘安慰了好一会儿才算完事。   “二姐,这回是我对不住你,不然你也不会被那个怪人救回去,”姚铃铛擦完眼泪一本正经道:“估计这回也吓坏了,以后见着他还是离他远点吧,万一再把身子吓出个好歹来就不好了。”   “是啊,以后还是多注意吧。”姚灵芝跟着附和,却是垂眸,脸色看上去很不好。   两人的话让姚锦娘很想反驳,可又不好说出口,只好看向姚灵芝,小声道:“大姐,还有一个月,还有商量的余地,我们再给爹娘好好说说,没准”   “不可能的,”姚灵芝打断她,“爹娘那里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何况村子里也有人知道这事了,没办法了,呵……这可能就是我的命吧。”   说完,自嘲一声。   姚锦娘看着她,也不知作何安慰,毕竟来这个家不久,并没有那种情怀,但不知怎么的,听她们如此说那人,她心里似有些不平。   想了想,于是便道:“一个人不能光看表面的,他或许也没说的那么可怕,没准等你嫁过去了就知道了呢?”   可能因为两次都是他救的她,她觉得这样的人即便是怪又能怪到哪里去呢?   “不是吧姐?!”姚铃铛活见鬼似的看着她,“你不是最怕他的吗?最开始骂他有病的不就是你?这话说的,唬谁呢?”   说完,白眼乱翻。   姚灵芝则是抬眼,很是奇怪地看着她,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锦娘,你是不是脑子坏了?居然替那种人说话?听你这语气,是巴不得我嫁过去是吧?”   她的眼睛里尽是审视,连带着明显的怒气,像是在隐忍。   姚锦娘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可又不想昧着良心,心头不由得有些急,抓了姚灵芝的袖口便道:“不是这样的大姐,我只是……只是在想我们是不是误会他什么了,以前是我不懂事,但他终究救了我两次,我总不能”   “总不能什么?”姚灵芝打断她,“好说我也是你亲姐,你就这么急着把你姐我往火坑里推?还说什么从长计议,我看你恨不得早点我嫁给那个瘟神!”   说到气愤处,她“腾”地站起身来,冲姚锦娘狠狠地哼了一声便转身回了自己屋。   “大……”   姚锦娘看着她进屋的背影终究还是欲言又止,想想,她如今着实没有说话的资格,倒是姚铃铛说话了,只说的话也不是很好听。   “二姐,你变了,你以前从不这样的,”她说,秀眉皱得死紧,“那种人你也忍心让大姐嫁过去,你难道不知道他脑子有病吗?全村的姑娘见了他都躲得远远的,我们家竟还主动送上门,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   说完,气冲冲地哼了一声也跟着进屋,唯留姚锦娘一个人在饭厅坐着。   这……这都是怎么了?   那人究竟是做了什么事才让他们谈及色变?   晚饭时节姚灵芝连饭桌都没上,姚锦娘去喊了两声都被她给瞪回来了,她也就不自讨没趣,小丫头对她也没什么好脸色,这顿饭吃得坐如针毡。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姚锦娘都一直未出家门,她也不敢再随意出门,毕竟腿脚不便做什么都不方便,好在半个月过去已经能正常走路了。   而在这半月内她也算和姚家人彻底熟稔起来,只因为那件事姚灵芝依旧心存芥蒂,见了她连句话都不愿多说,姚锦娘不想遭白眼,自是不愿去招惹的,只是,她不想招惹麻烦,麻烦却主动招惹上她。   “你看啊,就是她,听说在南苍术家过了一夜。”   “对对,我也听说了,听说啊还是那怪小子抱回去的,就在他床上过夜了!”   “天,不是吧?和南家有婚事的不是他们家老大吗?啥时候成老二了?”   ☆、第17章 维护,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不知道,反正我知道老二是被南家那小子从山上找到的,两天啊,人怎么可能啥事都没有?可人家偏偏就好好的,谁知道那两天发生了什么事,没准啊就是和那小子待了两天。”   “喂!你可别乱说,小心被她听到!”   “听到了又怎么样?!有本事做就有本事承认啊!小小年纪尽不学好!”   那大婶似就是故意要让她听到似的,路边上就数她的声音最大,姚锦娘本不想去听那些闲言碎语,可终究还是忍不住,于是停了往家里走的步子,看向那边正提着篮子往她这边看的妇人。   “李大婶,说话要讲究真凭实据,请问您哪只眼睛看到我和谁有过什么了?”   从小嬷嬷便教导她男女授受不亲,她向来循规蹈矩,即便和那人有过两次接触,可这怎么也让人有话说呢?   她这段时间也常看见铃铛那丫头和村里的男孩一起玩,灵芝也总和郑家的两个儿子玩到一起,为什么到她这儿就不成了?何况她还根本没和那人有过什么接触。   “呵,你还真说得出口,”那李大婶不屑地哼一声,眼睛翻得似只剩下眼白,“那你倒是说说你不见的那两天都在什么地方?都干了什么?又是怎么和南家小子遇上的?你要是能说出个什么来那就证明你是清白的,要是不能,哼!”   “就是!你倒是说啊。”   旁边的三人附和,全都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姚锦娘看着她们,心中微微烦躁,她倒是不知原来这村里的人竟如此长舌,连她自己都不知那两天发生了什么,如何能解释得清?   那四人见她不说话,更是说得厉害。   “说不出来了吧?呵呵,我就知道。”   “这要还没事情发生说出去谁信啊?我看啊,姚大姑娘有你这种妹妹也是够倒霉的,连亲姐的男人都抢,真不是东西!”   “就是,抢男人也得看人吧,那种货色竟也看得起,真是”   “闭嘴!”此话不堪入耳,姚锦娘实在听不下去,看着她们一个个,皱紧了眉正色道:“我自认不曾得罪你们,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这么污蔑于我,对,我是说不出来,那又怎样?各位婶婶们,说话得积口德,别哪天被报应了都不知原因。”   她从小就知喜怒不形于色,万事都能忍,但这话说得未免太难听了。   什么叫抢男人?简直荒谬!   思及此,姚锦娘不想再和她们多说半句,扭头就要走,谁知却有人上来拦住了她。   “臭丫头!你说谁遭报应?!没教养的东西,我告诉你,今天你不给我说个明白就别想走!”   那李大婶一脸凶神恶煞,一副要吃人的模样,脸上的肉随着她说话颤动,边上的三人紧跟着过来,看她的眼神就跟看一个不知检点的女子一样。   姚锦娘窝火,正欲开口,不想手腕却被人身后大力一扯,紧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在头顶。   “南大哥?”她抬头,看见那抹熟悉的白发心中惊讶。   南苍术高大的身子将姚锦娘护在身后,未曾应她,却是垂眸面无表情地看着跟前几位长舌,那眼中尽是冷漠,本还气势汹汹的李大婶在看到他后竟结巴了:“你……你你想做什么?!”   那几人毕竟是无知妇人,平日里倒是能撒泼耍浑四处嚼舌根,然真正遇上正主却经不得吓。   南苍术不言语,只一双眼冷冷看了她们一小会儿,随即转身不发一语拉着姚锦娘的手腕就大步往前走。   温暖的大掌捏着她的手腕,和她微凉的温度形成鲜明对比,这让反应不及的姚锦娘不禁红了脸,却是想到身后还有人看着,便企图挣脱他:“南大哥你快放手,有人看着……”   她不敢大声,伸手去掰,不想却徒劳,那人腿长步子大,三两下就把人带到老远,累得小跑的姚锦娘止不住喘气。   “这里没人了。”   大树下,南苍术屹然站立,俯视着身前气喘吁吁的人,眸光微闪。   姚锦娘从未这样跑过,喘了小会儿才抬头,正好对上他的眸子,那眸光端端定在她身上,看得人竟心头一跳,慌忙撇开了视线,没理解到他话中的意思。   “这里没人了,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他声音微沉,那语气,就像是在问“我饿了,有饭吃吗”。   ☆、第18章 换人,想娶锦娘   不过一眼,姚锦娘整张脸便跟煮熟的虾子一般,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腕还在他手中,连忙甩开将手藏于身后,心跳加速。   “南大哥切莫说笑,我……你,男女授受不亲,你即将成为我姐夫,怎可……怎可说出这样的话,要是被人听了去,你我二人可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微风拂过,发丝凌乱,脸上的温度却久久不散。   “那我不成为你的姐夫。”男人眨眼开口,身前佳人双颊微红,他心头微动,手上已先一步大脑行动抬起拂去她脸上的发丝。   锦娘一惊,几步退后差点一个趔趄,她抬头看向比她高了许多的男子,咬唇后道:“南大哥,此话以后可不要再说了。”   垂眸,不敢再去对他的双眼,“南姚两家亲事早就定下,自古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你且不能擅作主张,若是被南叔南婶知晓了,定会不高兴的。”   这人,究竟是性子怪还是不会说话,如今村里众说纷纭,他分明知道……   可她为什么……心跳这么快……   “他们不会,”南苍术眨眨眼,双眼就不曾将目光移开过,甚至说得煞有其事。   姚锦娘被他的语气逗笑了,捂嘴抬头看他,随即随手理了理耳边的头发,掩住心中的变化说道:“好了,多谢南大哥替我解围,天色不早,我得回去了,改日再登门道谢。”   说完,咬唇一笑转身从南苍术身边走开。   她掩嘴一笑,杏眸微眯,南苍术晃了心神,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走远了,娇小的身子在风中显得尤为单薄。   “等等!”他喊一声。   姚锦娘闻声停下,回头看去,不过眨眼功夫那人竟到了她跟前。   “南大哥?”姚锦娘皱眉,看着他那满头的白发有些晃眼。   “拿着。”那人迅速地从怀里取出一物直接塞到姚锦娘手中,随后不等人低头去看便转身,大步流星往前去。   “啊?”锦娘疑惑,低头一看,入眼便是一个小巧玲珑色泽光亮饱满的玉镯,她不是很懂珠宝,却一看这成色也知道不是简单物件。   心下不由得一紧,抬头,已经不见人了。   他……他给她这个做什么?   垂眸凝思片刻不得解,想想无果便暂时将镯子收于怀中转身往家走。   看着那娇小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处,南苍术这才从不远处的大树边走出来,心中有了决定。   ……   “什么?你不想和灵芝成亲?”   曲柔刚和自家夫君从镇上回来,才坐下来还不等歇一口气便听得这消息,惊得腾地站了起来。   南宸倒是很镇定,见儿子一本正经,于是说道:“婚姻大事不可儿戏,先前主动提及婚约是我们,如今若是解除婚约,怕是有违信义,你倒是说说这是为何?”   南苍术皱了皱眉头,心中不禁嘀咕,他们也是好意思说这婚事是南家提的,然而事先他却不知半分,若不是从别人口中听来,倒是不知自己马上就要娶一个不怎么认识的女子过门了。   曲柔不知他心中想法,以为是他单纯的不愿,便重新坐回,准备苦口婆心地劝说,然南苍术似是看出了她的意图,于是抢先开口:“不为何,便是不想与那姚大姑娘成亲,若是换成锦娘,倒是可以接受。”   说到这,脑子里便浮现出人姑娘的模样,身材娇小,性子温和,嗯,是他喜欢的。   南家夫妇一听,两人都不镇静了,瞪大了眼像是瞧着稀奇玩意儿。   “儿子,你……你你再说一遍,你说你想和谁成亲?”曲柔甩了甩头,凑近了自家儿子,再次确认道。   南苍术抬眼,不解他们为何如此奇怪,眨了眨眼,“锦娘,不可以吗?”   话才落,他家娘亲便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别提有多激动。   “你喜欢锦娘?!想和锦娘成亲?!对不对?!”   南苍术不厌其烦,再次点头肯定,下一刻就见他娘亲腾地起身在屋子里求神一样走来走去。   “天灵灵地灵灵,一定是南家的列祖列宗显灵了,感谢老天,感谢祖宗,感谢……”   曲柔双手合十在屋里打转,边走嘴里便念叨。   看得南宸忍不住哈哈大笑。   南苍术顿时无语,看了看两人,“爹,娘,你们就说这件事成不成?”   “成成成!!特别成!”   曲柔“砰”地趴到桌上连连点头,就怕再一转眼她这儿子就反悔。   ☆、第19章 询问,和他的关系   天啊,鬼知道她现在有多激动,二十多年了,她这儿子终于有“想”的东西了,这孩子一懂事开始就一直一张面瘫脸,人家村里的小孩子成天闹腾的厉害,哭着喊着叫爹娘从镇上买零嘴儿和玩意儿回来。   就他,打从小就无欲无求的,你给他吃就吃,不给就不吃,甚至买了小东西回来叫他玩他都能给你摆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像是你在求着他玩似的。   如今可算是有了他想要的,她这做娘的怎么能不满足他呢!   想到这,曲柔控制不住内心的躁动,一把拽住自家丈夫就往外跑,南宸一脸蒙圈,“我说小柔,你不会现在就要去给人说吧?”   要不要这么着急?   “现在不说什么时候说!”曲柔停下,凤眼一瞪,不悦道:“万一锦娘被人拐跑了怎么办,先下手为强懂不懂?”   说罢,便使劲将人往外拽。   “等等,你给我回来!”南宸一把将妻子拽回来,正色道:“提出婚约的是我们,如今要换人的也是我们,总是我们有些失信,如今你就这般空手去,你觉得合理?锦娘年纪不大,倒也不急,今天就算了,后日吧,后日我去镇上买些东西回来再去,苍术觉得如何?”   说着,看向自家儿子。   南苍术是不知道他娘有多激动,于是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他爹的说法,继而转身回了屋。   头一次,曲柔没有因为她这儿子的面瘫而气恼,于是松了自家丈夫的手开始回屋列清单去了。   姚锦娘自前日里见了南苍术后便没再外碰见他,本想上门将那镯子归还,却又碍于身份不妥而不便行动,于是只好等着。   村里这两日流言传得很快,几乎每家每户都知道她在南家过夜的消息,甚至有传得厉害的还夸大其词,说亲眼见着她和南家儿子搂搂抱抱。   对于这些说辞,姚锦娘都当耳旁风,认为没必要理会。   可姚家的其他人就不这么想了,尤其是本就和南家有婚约的姚灵芝。   “娘啊,你都听见了吧?我……我,你说我这该怎么办啊?”   姚灵芝一进屋,便甩手跺脚的,一张脸愁成了苦瓜。   锦娘知道她这样的原因,也不好说什么,于是缄口不言。   “我说你这几天是怎么回事?老是动不动就愁着脸,你烦,我也烦,看着你的那张脸我更烦。”秦春华斜眼看她,手里的针线活都没心情做了。   姚灵芝一听,脸色更不好了,看见锦娘在边上低头做活儿心里恼火,口气也变得不好:“是,我烦,什么都怪我好了,要嫁给一个神经病就算了,如今未婚夫还和亲妹妹有了谣传,我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说罢,还叹了长长的一口气,视线有意无意往锦娘身上瞟。   锦娘表面专注于手里的针线,实际被姚灵芝看得心慌,要不是不想和她做无谓的争吵,她现在立刻就想出去。   秦春华本来就因为这事烦,如今一听她提及这事,索性放了手里的活儿,瞪了姚灵芝一眼,看向锦娘,语气柔和了不少。   “锦娘啊,你看外头传得这么疯,对咱们家多少有些影响,这里没有其他人,你倒是给娘说说,你和那南家小儿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娘?”   他们这村,也是方圆几十里,一点点事都能传得满天风雨,她也不想自己一出门就被人家指着鼻子说三道四。   锦娘也知道她考虑的是什么,但关键就在于外头的那些话本就是以讹传讹,无知人的闲话罢了,根本无可信度,叫她如何解释?   “娘,我”   “哎呀,原来大家都在啊。”   锦娘的话还未说出口,便被这一声清脆的声儿给打断了,回头一看,正是另一个当事人的爹娘,一时间除了锦娘,其他人都有些尴尬。   正好趁着这个时候转移话题,于是锦娘放了活儿起身去迎南家夫妇。   “原来是南叔南婶来了,快进来坐。”   腾了边上的躺椅和凳子,锦娘接过南宸手里的好些东西搁置着,曲柔见了心里直乐开了花,心说她儿子看上的姑娘就是懂事。   “今儿这吹的什么风,竟然把大妹子和大兄弟给吹来了,灵芝快,去给你叔和婶儿泡茶。”   秦春华欲起身招呼被曲柔一把给摁到了位置上:“嫂子客气,我们这关系不带这么拘礼的。”   说罢,捂嘴一阵轻笑,虽言语活泼却举止优雅。   ☆、第20章 说亲,姚家换人   “大妹子说得是,”秦春华跟着呵呵笑,见灵芝还站着不动,脸色顿时不好。   这一幕恰巧别曲柔给看到了,心下一想,扫视了一眼屋内,见姚承富似乎真的不在,于是便道:“嫂子,姚大哥不在家吗?”   秦春华一听,收了怒气,“他早上去地里了,估计也快回来了,大妹子找他有事?”   说到正事,曲柔也不拖拉,直接便道:“不瞒嫂子说,今日我们夫妻来的确有事找你和姚大哥商量。”   说罢,抬眼看了看屋内的姚灵芝和锦娘以及才从厨房出来的铃铛。   秦春华顿时明白过了,当下便叫了姐妹三个去喊姚承富回来,正好把人给支开了。   等到姐妹三出了门后,秦春华这才转眼看向两人,“说吧大妹子,这里没其他人了。”   闻言,曲柔扭头看了看南宸,见他点头,于是便把来意给秦春华先说了。   秦春华一开始还以为南家要退婚,谁知听到这后头竟是要换人,心头不禁讶异,“我说大妹子,你和南兄弟真没听错,苍术想娶我们家锦娘?”   南家夫妻见她这样,以为是有了心思,于是便由南宸开口:“嫂子勿怪,这事儿也怨我们,不过你放心,只要锦娘嫁进了南家,那我们自是不会亏待她的。”   “不是,我……我……”秦春华内心震惊,好半天没说出话来,正在这时候,姚承富回来了,因为听说了有事,所以就支那三姐妹在外头晃悠。   秦春华见人回来了,于是把这事情又给说了一遍,看他的意思。   姚承富一听,同样很是惊讶,却是想到最近村中闲言碎语,于是便问道:“南兄弟,你跟我说实话,你们家苍术是什么时候看上我家锦娘的?”   “这……”   南宸和曲柔一样哑然,因为就连他们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姚家夫妇见二人说不出,于是也没多问,于是姚承富便道:“这事说来也不是回事儿,本来你我两家就有婚约,说句实话,我们家灵芝啊打小就被惯坏了,性子泼得很,倒是锦娘那丫头,虽说以前也不听话,但现在终归是懂事了,如果是她的话,我们夫妻俩也放心些。”   话才说完,曲柔立马就乐得合不拢嘴,看了看夫妻二人,最后定格在姚承富脸上:“这么说,姚大哥你们这是同意了?”   闻言,姚承富扭头看了看秦春华,见她也不反对,于是点了点头。   见状,曲柔就差没像在家那样跳起来蹦跶了,拉着秦春华的手说了好些话,诸如她有多喜欢锦娘之类的云云。   “啊切……”   一个喷嚏出来,锦娘不由得抱了抱胳膊,这冬季的太阳就算照在人身上也不暖和。   姚灵芝听到她的声音往她这边看了一眼,随即垂眸思索了片刻后扭头看向她,说了这半月多来她和锦娘说的第一句话。   “喂,我说你,外头都传得这么厉害了,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她这二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沉得住气了?   锦娘抬眼看了看周围,确定她是在和自己说话,于是笑了笑,说:“我该有什么反应?和他们理论吗?”   无凭无据的事,争也争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你!”姚灵芝语塞,眼珠一转,开口便道:“我说你,不会真的和那个神经病有什么吧?”   锦娘当然知道她口中的“神经病”是谁,于是停下了步子,一团白气从她嘴里呵出来,“姐,那好歹也是你未婚夫,你这么说他真的好吗?”   何况在她看来,那人除了话少一点根本就和常人没什么两样嘛,怎么就成神经病了?   “你管我,”姚灵芝无所谓地瘪了瘪嘴,继续往前走,“反正那是我的未婚夫,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你如果真的和他没什么的话,怎么这么帮他说话?我看啊,你分明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村里的那些人说得没准就是事实。”   锦娘一听她这话,心里没来由的憋着一口气,却是不想再与她争辩,反正她算是看明白了,姚家的这位大姐也就那样吧。   于是一路上,两人都没再说话,年纪小的铃铛善于看脸色,见两人间气氛不对也不敢多说什么,三姐妹都沉默了一路。   走了几步,身后便传来了一道喊声。   “锦娘。”   低沉略带沙哑的男音,听得锦娘身子一震,连着心跳都跟着加速了,还不待转身,余光便见姚灵芝转身了。   ☆、第21章 玉镯,送定情信物   “苍术大哥好。”   不似刚才和她说话时的生硬,姚灵芝现在的声音可谓是甜美可人,听得锦娘心里一阵无语。   来人正是南苍术,他背上来背着一个竹篓,明显刚从地里回来,隐约可见竹篓里的地瓜,听了姚灵芝招呼也只冲她点了点头便大步走到了锦娘跟前。   他的个子真的很高,锦娘后退一步才不让自己看他的时候吃力。   “南大哥中午好啊,真巧啊。”   抬头看到他的脸,锦娘便情不自禁想起那日在树下他说过的话,顿时连耳朵根都红了,于是打了招呼后便觉得尴尬。   南苍术不知她心中所想,一双利眼直盯着她的两只手腕,见其空空如也,顿时眸光一沉,“你没戴我给你的东西。”   没有疑问,只在陈述事实,听得锦娘脑子一闷。   “东西?”姚灵芝捕捉到关键词,上前凑过去,“什么东西?”   锦娘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怎么说才好,然而南苍术却是看都没看姚灵芝一眼,再次说道:“你不喜欢?”   锦娘这回事真的窘然了,一张脸就差红了个透,抬眼就见两双疑问的眼睛,心一横,索性看都不看男人一眼,直接拽住了他的胳膊将人拽到了边上的一棵树下,然后从腰间拿出自己用布包得好好的镯子递到南苍术面前。   “南大哥,这东西我不能收。”   私相授受,这事情要是被别人知道了去,他们就是百口莫辩了。   “为什么?”   南苍术也不去接,只看着她,如星般的眸子里平静得厉害。   锦娘被他的那双眼看得心乱如麻,正想着该怎么去说,谁知下一刻手里的东西被人拿走,同时右手也被人握在了手里。   暖和的大掌二话不说直接将她的手攥在手里,锦娘面色红了一片,正欲挣脱,不想一阵冰凉袭来,再一看,那镯子已经套进了她的手腕。   “南大哥,这……这这不合适。”   锦娘抽回了手,抬手既要把那镯子给他取下来,谁知头顶传来那人的说话声:“你若不喜欢,扔了便是,不必还给我。”   锦娘一听,心里“咯噔”一声,抬头看去,便见他一脸不愉。   “不是的南大哥,我”   还没来得及解释,那人便从她身上收回了视线,不给人说话的机会,长腿一迈直接越过她往回家的方向。   “南大哥!”   锦娘冲着那背影喊,摘镯子的手僵住了,然而那背影却是始终没有回头的迹象。   心里怕他真生气,想上前解释,却又想到灵芝和铃铛还在,于是只好作罢,摸着那手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话说清楚。   “他给你什么了?”   还不等回神的,耳边就传来了姚灵芝的声音,锦娘扭头就见灵芝铃铛两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跟前,为了不想被人发现说私相授受,锦娘赶紧得把手背到了后面。   “时间不早了,爹娘他们应该把事儿说完了,我们回去吧,怪冷的。”   说完,直接抱臂转身往回走,然而却忍不住往那身影离去的地方看。   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能把东西还给她。   毕竟她……   姚灵芝拉着铃铛在后面走着,看着锦娘的背影心中不禁有了计量。   回了家,果然就见南家夫妇刚从屋内出来,三姐妹打了声招呼便进屋了,才进门,人都还没落座,锦娘就别秦春华叫进了里屋。   屋内姚承富也在,锦娘一看这阵势就猜想到可能和南家有关,于是心里做好了准备。   果不其然,秦春华一开口便说起了南家的儿子,她拉着锦娘的手,语气温和,“锦娘,你告诉娘,你和苍术是不是看对眼了?”   “啊?”锦娘一愣,没明白他们的意思。   姚承富见女儿这反应,心里琢磨了一下,开口说道:“刚才你南叔南婶来向我们说明白了,南姚两家的婚约照常,只是这人,由灵芝换成你了。”   “什么?!换成了我?”   锦娘真的震惊了,她不明白,怎么才出去一趟的功夫这新娘子就给换人了?!   “是啊,我和你爹也同意了,”秦春华点头,看着锦娘,“我看你也不怕南家那儿子了,你南叔南婶对你又有好感,我想,你应该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才是。”   “不妥不妥,”锦娘想也没想就开口拒绝,“大姐才应该是新娘子,我还小,怎么能比大姐先出嫁呢,这话要是传出去怕是村里的人又得说闲话了。”   前世的她虽不谙世事,但最基本的规矩还是懂的,家中老大为先,她如果这样先嫁了又算什么呢?   虽然那人……   “难道现在的闲话还不够多吗?”姚承富一脸无奈,长长地叹了口气,“自从啊,你被苍术救了以后这村里早就闲言碎语传遍了,你若真嫁过去了还好,若不嫁,那姐夫和小姨子的话比起现在,你觉得哪个更好听些?”   说起这,秦春华也不再作声,随姚承富一起叹气,一时间整个屋里的气氛格外的尴尬。   锦娘也是无奈,“爹娘,我”   “别你你你了,就这么说定了!”锦娘的话被蹿进来的姚灵芝打断,她一进来便坐到了秦春华跟前,看着锦娘,说道:“锦娘,婚姻大事自古便是父母之命的,爹娘都点头答应了,你再拒绝可不兴这回事啊,再说了,比起我,南大叔大婶应该更喜欢你才是,你嫁过去了,不是正好就如人所愿了么?爹娘,你们说对不对?”   自己已经置身事外,说起话来都格外地轻松,头一回,锦娘觉得这个姚灵芝根本就没将原主这个妹妹当一回事。   “你给我闭嘴!”姚承富恨铁不成钢,瞪了她一眼,继而看向锦娘,“爹知道你懂事,原本看你挺怕苍术的,不过现在看好了许多爹也就放心了,南家虽不比镇上员外家,但也算得上村里的富足人家,你嫁过去,定不会吃苦的。”   “是啊,”秦春华点头附和。   锦娘欲开口为自己争取机会,毕竟她还有大事没做,怎么能在这之前嫁人生子呢?如此一来,她要何时才能出了这村报得大仇。   “行了你别说话了,”姚灵芝抢在她前头开口,一副神秘八卦的模样,“刚才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和南家那神经病……不对,你和苍术大哥在外面拉拉扯扯,他不是还给你送东西了么?定情信物都收了,你还想耍赖?”   说完,直接一把抓住了锦娘的手,袖子往上一扯,那小巧润泽的手镯便露了出来。   锦娘一惊,忙收了手,也是她刚才心里琢磨着事儿,竟然连镯子都给忘记取下来了。   然而姚家人才不管这么多,尤其是秦春华,一见她手上的东西眉头立马就松开了,一拍手:“好了,就这么决定了,娘知道你害羞所以不敢说出口,现在好了,我和你爹也明白你心意了,离下月初二还有大半个月时间,必须得准备准备了。”   说完,不给锦娘留说话的机会便起身出了里屋,心里琢磨道,难怪先前她这二女儿会替南家那儿子说话,敢情是喜欢上了。   事情不过眨眼就成了定局,晚上睡觉的时候锦娘怎么都睡不着,听着耳边铃铛的呼吸声,她心里可谓是千头万绪。   转眼她来这村里已经快二十天,她也渐渐适应了现在的生活,虽说日子贫苦,一家人却也算得上和睦,除这件事外,姚灵芝也没做什么别的事儿,姚家夫妇对她更是没半点说头。   ☆、第22章 表白,和白虎的第一面   只是她现在大仇未报,心愿未了,若真嫁了人怕是就由不得她了,到时候她若想离开村子去京都便没这么容易了。   虽然他对她……   想到那人,锦娘也不知究竟是怎么了,心跳似乎不受控制加快,睡意更没了。   然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三日后离开姚家。   ……   “诶,你听说了吗?姚家要把二女儿嫁给南家儿子。”   “听说了听说了,据说啊,下聘的日子都决定好了,看来啊,那姚家二姑娘还真的和南家儿子有什么。”   “是啊是啊,如果真的没什么,姚家怎么会把大姑娘换成二姑娘,亏得锦娘还死活不承认呢,呵呵,现在该是没话说了吧。”   “就是就是。”   “……”   锦娘一出门,还没走多远就见不远处好几个妇人一起说话,时不时还往她这边看,经过她们一听,锦娘便觉得这段时间其实她应该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然而为了把路探清,没办法。   边走边想,好不容易听不到那些人的声音,锦娘还在琢磨着什么时候走比较合适,不想肩头一重,被人拍了一掌,扭头一看,可不正是那日随她爹将她从山上救下来的李家大哥。   “李大哥。”锦娘喊了一声,却见李成那轮廓分明的脸上神情不是很好,正想问出了什么事,不料胳膊被他一扯,拉着她就往不远处的小山坡去。   锦娘不想引来人注意,于是由着她拽着自己往那山坡走。   不到一会儿功夫,李成在半坡上的一处小林子停下,锦娘趁此机会拽回了自己的胳膊,扭了扭,问道:“李大哥,究竟出什么事儿了?你带我到这儿来做什么?”   环视四周,尽是枯枝小树杂草丛生,不由得有些纳闷。   “锦娘,”李成转过身来垂眸看着她,眼中写满了受伤,锦娘心头一愣,随即见他开口:“你真的答应嫁给南苍术了是吗?”   啊?   锦娘没弄清眼前情况,不知这事和这李成有什么关系。   “你直接不说最怕他的吗?为什么?为什么才半月的功夫,你们就……”李成一激动,双手搭在锦娘肩上,摇晃她,眉头皱成死疙瘩。   锦娘被晃了两下,但觉得这样的行为很是不妥,于是退后了两步,抬头看向李成,“爹娘是把我许配给南大哥了,这事不是村里人都知道了吗?”   李成一听这话,整个人像是受到了什么沉重的打击一般,甚至连手都是抖的。   “锦娘,你……你当真是忘了,”李成一声笑,听得锦娘心里没底,“当初,我们说好要成亲的,你让我等你长大,如今……如今分明只要等灵芝出嫁后你我便能如愿,你竟……你却要嫁给南苍术了,呵,呵呵……”   他笑,脸上尽是无奈和自嘲。   锦娘却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这……这这什么情况?   姚锦娘和李成已经私定终身了?   不会这么巧吧?   李成一垂眸便见她一脸讶异,心里一痛,连连摇头,“罢了罢了,大概这便是天意吧,你我有缘无分也怨不得别人,可笑的是就我一人一直当真。”   本以为等姚灵芝的婚事一过,他就能到姚家提亲的,现在看来还真是可笑得紧。   锦娘看她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心里很是不忍,她想,如果不是她的到来,或许这姚家二姑娘和李成应该会有情人终成眷属的。   但这个时候,她又能说些什么呢?   “李大哥,我”   “别说了锦娘,我知道,我知道这一切由不得你我说了算,”李成打断她,无力地扯出一抹笑,本想往她头上去的手顿了顿又放了下来,却是说道:“以后,希望你还能认我这个李大哥。”   李成说完,冲锦娘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随即便转身逃离,锦娘看着他那高大却不是很强壮的背影心中很不是滋味。   “那是李大哥吧?”   一道声音响起,锦娘一惊,扭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姚灵芝竟从半坡上下来,手里拿着几根狗尾巴草,眼睛直直看着李成消失的方向。   “大姐,你怎么在这?”锦娘理了理头发,转身往山下走。   “我还没问你呢,”姚灵芝一把将她拉住,质问道:“说!李大哥找你干什么?”   锦娘差点一个趔趄,觉得她莫名其妙,不着痕迹地抽回自己的胳膊,“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李大哥就问现在的流言是怎么回事,我说不知道,他就走了啊。”   “真的?”姚灵芝半信半疑。   锦娘本还觉得她有些无理取闹,但见她表情似乎明白了什么,心中了然,但也不做多说,转身欲走。   “等等!”   姚灵芝拉住她,杏眼微眯,“锦娘,你告诉我,你心里是不是真的喜欢南苍术?”   是就算了,如果不是……   “大姐,我看你今天怪怪的,有什么事就直说吧,你我也不是外人。”   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   姚灵芝自知被看穿,面上一窘,松开了手,将视线瞥向了别处,装作毫不在意地说道:“对啊,也不怕你知道,我是喜欢李大哥,这也是我为什么不想嫁进南家的另一个原因,不过……”   她扭头过来,指着锦娘的鼻尖,“这件事我可就告诉你了,要是哪天娘知道了,那一定是你告的秘!”   她这意思,锦娘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不敢说,毕竟婚姻之事不是自己能做主的,又是一个姑娘家。   “放心吧,我什么都不知道。”锦娘忍不住笑,转而往山下走,姚灵芝见她一点反应都没有,觉得没意思,瘪了瘪嘴跟着往下走,不想才走一步,身后竟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回头一看。   “啊——老虎啊!!”   尖叫声响彻整个半山坡,锦娘一听,整个人都绷紧了,回头一看,果然就见不远处大石头后赫然一头黑白条纹的大虎正往她们这边看,琥珀色的眼端端睁着,像是随时蓄势待发一般。   姚灵芝吓得已经跌坐在地上一个劲地往下缩,退到锦娘脚边后一把揪住了她的衣裙下摆拽着她,嘴里哆哆嗦嗦:“锦……锦锦锦娘,怎……怎怎么办?”   说着,回头。   身边的人虽然还站着,然那惨白的脸色和颤抖的嘴唇无一不显示出她的恐惧和害怕。   黑白相间的虎,额前陡然一个象征它地位的“王”字,高大雄壮的身躯似是能撼动天地,粗大的虎尾缓缓摇动,像一条充满力量的长鞭,而那四肢粗壮,细眼瞧竟能见爪尖刺出趾外,不难想象它若一爪下来会是怎样的惨状。   它仅从石头后出来,晃动虎尾,如琥珀的眼看着眼前两人,没有行动却像是在审视。   锦娘看着它,身子似不受控制般抖动起来,脑海里再次浮现出那日临死前周边的血腥味和被野兽撕咬的疼痛。   “不……不要过来……”   随着姚灵芝的拉拽,锦娘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惨白着脸惊恐地看着那山中的王,脑子里一直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叫她快跑,可她的身子就是不听使唤,只呆呆地看着那吊睛白虎。   “锦娘……”南苍术心中一紧,看到她们的反应才惊觉自己并未化身。   像往日一样,他在这个时候上山晒太阳,不想路经此地竟听得熟悉的声音,不由得停了下来,本想从她口中听到关于他的回答,不想却是徒劳,眼看着人就要走,他这才出来想要将人唤住,谁知自己一心只想着叫人一时大意。   ☆、第23章 转身,转身的白虎   如今看着她对自己露出这般恐惧的神情,不知怎的,南苍术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动也不想动。   “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姚灵芝自是不知眼前这白虎为何不动,想到平日听说这东西的可怕便整个人都受控了,竟拿起边上的小石头往那白虎身前扔。   锦娘被她扯动,这才反应过来,心里又是一惊,赶紧地抬手抓住了她的手,瞪大了双眼:“你想死是吧?!知不知道这样会激怒它!”   虽她前世处于深闺却也明白野兽这东西最忌讳别人拿东西驱赶,这样只会激发它们的兽性起不到丝毫作用。   姚灵芝一听,眼泪都掉下来了,不停往下缩,看看白虎又看看锦娘,“那……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啊?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说着,竟哭出了声。   而让她们绝望的是,往山下看,周边竟无一人路过,一时间锦娘也不知该怎么办了,经历前世,她深知这东西有多危险,可如今就她们两人又手无寸铁,该如何是好?   想到这,锦娘要紧了唇,扶着边上的树企图起来,谁知双腿还是软的,根本就动不了。   南苍术皱眉,眼睛上方长长的眉毛也跟着动动,虽心中不快,却是不想将人给吓着。   于是在那两人不知所措之时虎尾一甩,迈着强健有力的步伐在锦娘吃惊的目光中转身,继而纵身一跃,跳到对面的小山坡上,晃动着粗壮的尾巴渐渐走远消失在两人眼前。   寒风过,锦娘一个激灵,终究松了口气再次跌坐在地上,看着那虎消失的方向却是迟迟不明白。   它……竟然就这么走了……   “你还坐着干什么?!还不快走!”   耳边是姚灵芝的声音,抬头往她看去,那人竟已经站了起来,跑过她的时候带起一阵风。   锦娘大口喘着气,扶着边上的树颤颤巍巍地起来,几乎是一步一步挪下去的。   还好,还好……   看着那瘦小的背影渐渐离开自己的视线,南苍术这才收回目光,随即抬了抬爪子,垂眸看着自己雪白的爪子沉思片刻,而后长尾一甩隐去在山林深处。   ……   “爹娘!爹!”   姚灵芝还没到家就已经开始扯着嗓子冲院子喊,还带着明显的哭腔。   姚承富恰好在院子边捯饬自己的冬麦,见自家大女儿哭着跑回来连忙起身走了过来。   “咋了咋了?”   姚灵芝一听到他的声音,哭得更厉害了,刚跑到他面前就一把揪住了他的衣服,哭得一抽一抽的,“爹……有老虎,有老虎……”   她边哭边说,满脸的眼泪,姚承富看她哭得这么厉害还浑身发抖,加上一听到老虎这字眼整个人一怔,随即就看到不远处正往这边走的锦娘,一急,拉开了姚灵芝的手往锦娘那边走:“锦娘,你大姐说得可是真的?你们……你们有没有受伤?”   他看看老大又看看老二,眼里满是担忧。   走了这一路,锦娘总算是缓过来了,虽说还是有些乏力,但终归是清醒了。   “爹别担心,我和大姐没事。”   她摇摇头,看着姚承富,同样有些心有余悸,“的确有白虎,就在山上,我和大姐亲眼看见的。”   她只是不知,它为何转身,而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似乎在哪见过。   姚承富一听这话吓得不轻,赶紧着拉着姐妹俩回屋,随即叫秦春华给姐妹俩倒了热水压压惊,自己则转身拿着家伙什就要出门,锦娘见了连忙叫住他:“爹这是要去哪?”   闻言,姚承富头也没回地往外走,“你们好生待着,我上山去看看。”   话落,人已经出去了。   锦娘顾不得去接秦春华递过来的杯子赶忙追出去,在姚承富出院子前拉住了他:“爹万万不可!”   这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岂不寻死?   “早就听闻山中有野兽,只没想到这个季节竟也出来,今天是你和灵芝运气好,不然……”姚承富说到一半说不下去,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非要上山探了究竟。   锦娘自知拦不住,毕竟这次她和姚灵芝二人幸免,谁能保证下次若是有人遇上也同样幸免?   想着,便说道:“爹言之有理,只是猛兽食人,您万不可一个人草率冒险,依我之见还是先告知村中其他叔叔伯伯们,如此大家也好一起想办法,您看如何?”   姚承富一听,觉得是这么个道理,于是点了点头叫锦娘回屋,自己则扔了手里的家伙出门去告知其他人。   锦娘回屋后喝了热水坐了会儿总算是好受多了,然而姚灵芝还缩在秦春华怀里哭,姚铃铛被她说得也吓得凑了过去,锦娘却缄口不言。   原本她打算过了今天两日后趁天黑离开这如意村的,不想如今却偶遇猛虎,而据她所知出村的路势必要经过那座山,如此一来晚上岂不更危险?   前世她已经经历了那样的惨境,今世她是无论如何都要小心翼翼保全性命,难道……还得改日子?   只是眼看这婚事只有不到一个月就到日子了,如此拖下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而且……   手渐渐往下,摸到了腰间一硬物,想起那满头雪发的男子,她怕,时间越长她便越走不了。   “快快,大伙快进来。”   正想着,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不等细想,一大群人由姚承富带头走了进来。   进来的人好些人是锦娘没有见过的,一进屋便拉着姚灵芝和她二人问东问西,好心肠的婶婶们甚至将姐妹俩抱进怀中安慰。   锦娘心中感动,只还没等她开口回答,姚灵芝便先在那边哭起来,断断续续地说了那白虎的模样,甚至还加了手上动作。   不知怎的,锦娘原本沉重的心情在看到她各种比划后竟轻松起来,于是也没再说话,听着众人的唏嘘声和恨得咬牙切齿的骂声。   “还好人没事,”络腮胡子的周大叔看着姐妹俩说,“虽说早就听人说山上有猛兽,但咱这村子已经好几十年都不曾有人真正碰见过,别说被吃的了,既然这回被这姚家姐妹给碰上了,那大伙就不得不重视了,我看啊,大伙得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那虎给抓住,也省得日后被它给叼了去。”   说完这话,屋里的其他人跟着连连点头。   “干脆,咱们找一天趁着白天大伙一起拿了家伙上山去,咱们人多,不信把它给抓不到!”一小伙子血气方刚,情绪万分激动。   大伙听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正当锦娘觉得他们一定会否定这个方法的时候,竟不止一个人同时点头说好?!   “我同意狗蛋的话,”稍微上了年纪的柳伯伯边点头边说:“团结力量大,咱们村里又没有专门的猎户,也只有这种方法才行得通,你们觉得呢?”   他看着众人,模样严肃认真。   锦娘一口气憋着,欲开口,不想其他人却在沉思后点头,“嗯……我觉得可行,一个畜生而已,不信我们还怕了他,这样,大伙这几天都把家里的家伙磨快些,到时候能用的都拿上,三日后我们一起上山去找那畜生!”   “好!”   “好!!”   屋内,大家异口同声地同意,那阵势大有上战场的气势,如果真的可以,锦娘是真的不想泼冷水,毕竟大家兴致这么高涨,可……   “各位伯伯叔叔们,不知道能不能先听我一言?”   ☆、第24章 独处,你讨厌我?   看着这一张张淳朴的脸,锦娘心里虽感动,却不得不出言提醒。   众人听到她声音便都停了下来,看着她。   锦娘见此,忙开口:“伯伯叔叔们说得没错,我们的确人多,但对方毕竟是猛兽,还是百兽之王,在我看来我们断不可贸然行事,不若前去镇上找上几个专业的猎户进村,如此一来也保险一些,不知各位叔伯们意下如何?”   她可不觉得光凭人多就能抓住那虎,光是力量是输一大截。   “你个小姑娘懂什么!”一身材高大的中年大叔冲锦娘瞪了一眼,“要去镇上找人,指不定得要多少天,你知道这些天内会不会有人再遇上那畜生?若不快些采取行动,万一有人被它给叼了去,这责任你来负?”   他的话一出口,本觉得锦娘说得有些道理的人也跟着附和起来,“是啊,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怕抓不到?只要准备妥当没什么是干不了的,你个小姑娘就别跟着瞎掺和了。”   说完,又一拨人也跟着连连赞同,锦娘无奈,本想从她爹身上下手,谁知她爹倒是先开口了,“锦娘啊,你也亲眼看到了,那东西啊早除掉早轻松,免得弄得大伙都人心惶惶的,这几日你们也别上山了,等爹和叔伯们把那畜生给抓住就万事大吉了,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说完,继续扭头去和别人谈论具体事宜,锦娘本想开口反驳的,却感觉胳膊被人拉扯着,回头一看,姚灵芝正看着她:“别说话,一个姑娘家别给自己找麻烦,还是说要真看到村里的其他人被那畜生给吃掉你就高兴了?”   她边说,边冲锦娘没好气地翻白眼,随后也没等锦娘说话便剜了她一眼继而钻进众人之间跟着讨论。   锦娘见大伙都说不听,心里很是无奈,却是依旧不想就这么看着大伙冲动行事,于是垂眸开始想法子,再抬头却发现这些人中没有那熟悉的身影以及南家的其他人。   锦娘纳闷,眼珠一转,心中有了一个主意。   约莫一个时辰后,大伙陆陆续续散去,晚上锦娘简单吃了点晚饭后趁着天未黑借口有事出了门,而目的地便是她未来的婆家——南家。   “我早就给你说过,一定要谨慎一定要谨慎切莫被人给看了去,你倒好,将我的话当做耳旁风,这下好了,被人看见了,你究竟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啊!”   南家饭厅,曲柔没好气地敲着桌子,看着对面面瘫着一张脸往嘴里猛塞饭的男人,心口堵得连饭都吃不下了。   南苍术抬眼瞥了她一眼,继续吃他的饭,一旁的南宸斜眼瞟了自己妻子一眼,不敢帮腔。   曲柔已经习惯这种模式了,也不在意,只自顾自地继续说:“当初,你父……你爹,你爹刚来的时候也是不听话,最后差点就被人给捉了,要不是我从中作梗,啊不对,是帮忙,恐怕他这会儿早成别人的马褂了,你们父子俩一个德行,从来就不知道把人的话放在心上,要是真的被发现了,你们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你们……”   说到一半,曲柔觉得口干舌燥,端了边上的杯子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水,放下水杯后正想继续训斥,不想门边传来轻微的敲门声,扭头一看,可不得了,未来儿媳妇!   “锦娘?”曲柔起身,惊讶这个时候她竟然会来。   锦娘见他们家正在吃饭,顿时就觉得不好意思,有些仓促地站在门边,“南叔南婶对不住,我不知道你们正在吃饭,那我一会儿再来吧。”   说完,冲夫妻二人点头,故意避开那道灼热的视线。   “别啊,”曲柔拉住她,把人往屋里拉,“你这孩子,总是这么客气做什么,来了就坐下一起吃。”   “不用了南婶,我已经吃过了,”锦娘想拒绝,却拗不过曲柔盛情难却硬生生被拉上了桌,而且就坐在南苍术边上。   感受到他的视线一直都在自己身上停留锦娘的脸没出息的红了,连说话都有些不自然。   曲柔两眼珠一转,视线在两人之间扫了一圈,随即就说道:“吃了就坐着,陪我说说话,我们也好几天没见了,看看你,还是那么瘦,心疼死南婶我了。”   边说,手摸上锦娘的脸,丝毫看不出刚才的她还在冲爷俩发火。   锦娘看她眼中温柔慈爱,心中微动,本想说等人将饭吃完了再说事,不想曲柔却是主动问及,加之南宸和那人也都看着她,锦娘便将事情的原委如实告知。   “南叔南婶,我今日来就是想让两位劝劝其他人,毕竟人的力量有限,怎能和猛兽正面相对,我怕真会出事,所以……”   锦娘皱眉,眼神无意中瞥见邻座,撞上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心跳微漏,急忙收回看向南家夫妇。   南家夫妇对视一眼,没好气地瞪了自家儿子一眼,下一刻便一脸愁容,“锦娘说得是,实在是胡来,你这孩子也是懂事,白日里我和你南叔去镇上了,倒不知道还有这等事,你放心,明日一早我便让你南叔去劝劝他们。”   锦娘一听,心里总算松了口气,在她看来南家在这村里也算是富裕人家,南叔为人宽厚,平时见大伙都挺愿意和他说话的,想来他的话应该能起到作用。   思及此,锦娘感激地看了看南家夫妇,随即视线到他们饭桌上,忙起身告辞。   曲柔本想留人的,但听锦娘说时辰不早了,于是回头看外面,果然见天已经黑透,于是也不便再说留人的话,随即在锦娘转身要走的时候被人给叫住了。   “等等,我送你。”   微微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锦娘一紧张,转身就想拒绝,谁知才转身就和已经走过来的男人撞个正着,端端撞进他怀里,顿时感觉鼻子一阵生疼,赶紧着退后一步,红着脸摸着鼻子:“南大哥,对……对不住。”   淡淡的梅香……   真好闻。   “我看看,有没有撞坏?”   不等锦娘躲开,南苍术大掌便捏住了她瘦瘦的小手,低头下来高大的身影几乎笼罩她全身,锦娘瞬间被这种好闻的味道包围,心跳如雷。   等到那温暖的温度袭上鼻尖的时候才猛然惊觉南家夫妇正看着,于是急忙后退躲开了他,甚至连眼睛都不敢去看那二人,“我……我没事,南叔南婶,我先走了,麻烦你们了。”   说完,转身就走,几乎撞到门边。   南苍术眼疾手快替伸手挡在了门边,引来自家娘亲连连点头。   好小子,还算有眼力见儿,有前途。   锦娘几乎逃也似的加快脚步,她知道那人就跟在身后,却是怎么也不敢回头去看。   南苍术长腿不紧不慢地迈着,看着身前的小人,想起她的拒绝和见到他真身时的恐惧,心下不是滋味,于是开口道:“你打算一直都不看我吗?”   夜间的田间异常的安静,安静得锦娘能轻易听见自己加快的心跳和他语气中的不悦,心里“咯噔”一声,脚下竟鬼使神差般地听下,然后便感觉他也停了下来,几乎贴近她身后。   “你讨厌我。”   两人几乎贴在一起,南苍术垂眸看着她的后脑勺,淡淡说出一句。   锦娘心里攸然一慌,忙转身,抬头看着他,对上那双风华的眸子,“不是的南大哥,我……我没讨厌你。”   她怎么会讨厌他,他……   “你躲着我。”   ☆、第25章 逃跑,走出村子   他看着她,双眼看不出情绪,却是一直在陈述事实,锦娘听了心里越发地慌了,咬着唇不知怎么回答,不知该如何告诉他并不是她故意躲着他,而是有不得不远离的理由。   “那你告诉我,为何不敢看我?”   南苍术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子几乎将她包围。   锦娘心中一慌,急得语无伦次:“我……我我没躲着你,我只是……只是不习惯,那个……对了,那个镯子……”   说着,往腰间摸去,不料还未拿出东西,手便被男人给捉住了。   “抬起头来。”   带着轻微的沙哑,响在锦娘耳边的声音似乎充满魅惑,几乎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她便不受控制地当真抬头去,在看到那双眼中似泛着淡淡的琥珀色光后微微一震,几乎陷入其中不能自拔。   她竟不知,他的这双眼似是会说话。   “锦娘,你知道吗?你不看我的时候,我总觉得你讨厌我。”南苍术看着她,粗糙的指腹不知何时抚上了她的下巴,有点痒。   他的声音低沉,那沙哑声色听着是那么清晰,锦娘看着他,有些迷失,一缕白发从他耳边垂下,她竟有种想要伸手去撩的冲动。   南苍术见她不言语,只看着他,而那双水润的杏眸中此时只有他的身影,心中不由得一动,本能地低头。   在碰上那微凉的柔软触感后,竟开始欲罢不能。   她好软……   锦娘看着那愈发靠近的美眸,一时怔愣,却是由着他去了,唇边升起那好闻的气息,有一刻竟让她反应不及,等到一阵温软的触感意图伸进她口中时才一个激灵。   “你……我我……”锦娘一把推开他,惊慌地捂嘴,绯红着一张脸,恨不得马上逃离。   南苍术没有深入,却当着锦娘的面毫不掩饰地舔了舔唇,模样认真,像是在品味美食一般,看得锦娘双颊着火,一跺脚,羞得转身就跑。   南苍术见状,眼睛一眯,斜眼对一边的某物使了个眼色,只听一阵窸窣作响,锦娘眼前一道黑影瞬间闪过。   “啊!”   锦娘被这黑影吓得轻呼,加上路上不平,一个趔趄便要摔倒,南苍术一步上前将人捞进怀里,顺势一把拦腰抱起,锦娘本就受惊,如今下意识地搂上他的脖子,抬头便对上他的眼。   “天黑路滑,我抱你回去。”   说完,迈着长腿前行。   锦娘欲挣扎,却在看到他一脸的面无表情后选择了默不作声。   她……不想他真的以为她讨厌他,一点都不想。   于是,两人就如此前行,一路无言,锦娘不敢去看他,也不知该把眼睛放何处,只好搂着他索性闭上眼靠在他怀里不去看,而那淡淡的香味在鼻间窜,她竟觉得无比安心,而正因她一路紧张,竟没发觉到那人连个照明的灯都不曾带便抱着她在这连月亮都不曾出来的田间行走。   难得见她不排斥自己,南苍术垂眸去看,见她眼睑微闭,睫毛微闪,心中不禁有些痒痒,心头那不快也渐渐消散,唇边勾起了若有若无的笑。   小东西,这样才乖。   ……   南苍术将人送到院子边直到目送她进屋才转身往回走,锦娘不敢回头去看他,几乎一路小跑进了屋,刚进屋就被姚灵芝抓个现行。   “大晚上的,你出去做什么了?”她盯着锦娘,眉头皱得紧紧的,“再不回来娘都要出去找你了,这么大了还不省心。”   闻言,锦娘耸了耸肩,敷衍笑了两声,姚灵芝见她这样也没再多说,但可以看出她眼中的不满,锦娘瘪嘴进了里屋,一进去便见秦春华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边上是个和床差不多高的小茶几,一盏油灯正消耗着它的寿命。   “娘,”锦娘喊了一声,有些怀念起前世的嬷嬷,似乎也曾这样坐着,给她补着白日里被划破的衣裳。   “可算回来了,”秦春华抬眼,招了招手叫她过去,锦娘走过去坐到她边上。   “时间不多了,是时候准备嫁衣了,”秦春华说,“你从小性子野,叫你学东西总是有各种借口,现在马上要出嫁了,娘想趁这个时候教教你,也好嫁过去了不被人笑话,你拿着它。”   说着,将手里的白色方巾交到锦娘手中,拿起针线来给她示范,口中一边解说。   她声音温柔,分明就是很平常的母亲,不似施家主母般学富五车,也不会琴棋书画,可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人看在锦娘眼中竟格外高大,鼻头酸涩不已。   她多想告诉她,她怕是要让他们失望了,白日里他们商量着因为山中猛兽的出没,所以会加强对上山这条路的看守,如此一来,去村口必须经过的那条路就安全了许多,她只要趁着天黑时不引起人注意,然后悄悄到达村口就成功一半了。   尽管这样做对不起姚家人,但她到时会书信一封,讲明她的身份,请求他们原谅,或许那样才是最好的结果。   想到这,锦娘忍着心底的酸涩,看着秦春华耐心的模样连声应着。   第二天,南家夫妇果然说话算话早早的就将村里的男人们叫在了一起,然后说着他们的打算,然而可惜的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动大家。   根据他们的说法是,从村里到镇上去找猎户少说也得五六天,回来的路上还得耽误一天,这样一来就去了七八天,而他们之中很多户人家在山上都是有田地的,有的菜地也在山中,这期间他们总不能一直不吃饭吧?   加上还有老人和女人,他们不想他们整日都害怕,所以最后,南家夫妇没办法,只好由着他们去了,毕竟他们心知肚明,压根就不会存在猛兽吃人的现象发生。   如此一来,众人便如之前说好的那样三日后在上山的路口汇合,手里都拿着各式各样的家伙什,锦娘跟着去看了一眼,心中无奈又没办法,只好任由着他们去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秦春华见姚承富还没回家,不免有些担心,于是便交代了三姐妹看家自己则出门去了,估摸着是去找人了。   锦娘在厨房烧火,也没注意到秦春华走后不久姚灵芝也跟着出了厨房,连着铃铛也不见了,之后出门在院子和后屋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人,锦娘立马就无语了。   这姐俩,铁定是去看热闹了。   想到这,锦娘摇了摇头,无语地进屋,等饭好了后自己一个人解决了便给他们热在锅里,然后进屋收拾自己的小包袱。   正好家里人都不在,她也不用找各种借口偷跑出去了,她在这的东西也不多,一套衣服,一串铜钱,姚家虽不是那种穷到揭不开锅的地步但家中也实在艰难,她本不想拿家中的钱却碍于实在没办法,只好先对不住他们。   在做了简单的收拾后锦娘便出门去打探了一下山中的情况,在听人说还未将那白虎找到时心中不由得稍微松了口气,于是转身便回家将那包袱拿了出来带到路上之前看好的一颗树下埋好,随即回家继续等着。   若是中途有人回来,那晚上便借口去邻居翠花姐家出门,若是中途没有回来那便是天助她也。   于是就这样,锦娘在家中一直等着,好不容易到了天黑的时候却是没听见半点动静,出去一瞧也没见有人回来的迹象。   心中一喜,忙回屋带着火折子和灯笼便锁上大门后走上了往村口的那条路。   ☆、第26章 拦截,被逮住了   天色愈渐的黑下来,寒风阵阵吹过,锦娘抱紧了胳膊,一路上不敢点等,缩着脖子好不容易到了埋包袱的地方,又忐忑地过了上山的那路口,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一过那上山的路口后她便一刻都不敢停留,加快脚下的步子几乎小跑,寒风刮在脸上刺得生疼。   ……   “你说什么?她往村口去了?”   南家,南宸夫妻俩被迫上山到现在还未回来,南苍术刚吃完饭准备收拾碗筷,谁知却被进屋的山雀告知某人正背着包袱往跑路,神情立马一凝。   那山雀停在他肩头,尖尖的嘴一张一合,“马上就要出村了,再不去就追不上人了。”   闻言,南苍术眸眼一眯,浑身都散发着冷冽的气息,山雀受到影响扑腾着翅膀远离他,然后只觉得眼前一道黑影闪过,不过眨眼的功夫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家伙,竟然躲他躲得如此厉害,宁愿出了这村也不愿嫁给他。   好,好得很,好得很!   “啊切——”   一个喷嚏没控制住,声音有些大,锦娘忙捂住嘴双眼警惕地看向四周,生怕她这一声引来什么人。   不过好在周边现在无人,她也算松了气,脚下的步子更快了,随着村口那照路的灯笼越来越清晰,锦娘心中也越发轻快起来。   然而……   “嗷呜——”   狼叫声乍起,紧接着一声又一声,且听着声音似乎并不远。   锦娘原本轻快的步子顿时停了下来,身体僵住,近乎颤抖。   这声音……她太熟悉了……   夜黑如墨,不过转眼间天色已经全暗了下来,不远处的村口挂着两盏亮着微弱光的灯笼,忽明忽暗,看着莫名诡异。   而随着那声让锦娘浑身一震的狼嚎声响起后,接二连三又响起了好几声,且听上去距离异常的近。   锦娘差点一个颤抖跌坐在地上,好在最后还是控制住了,她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清醒,在心底不停暗示自己一定要镇定,眼看着就要出去了,难道她真的要在这半途而废吗?   思及此,锦娘一面悬着一颗心观察着周边的动静,一面边往后退边颤颤巍巍从包袱里掏出一把镰刀来,这是她为了以防万一准备的,没想到关键时刻还真要用它。   拿出镰刀后,锦娘见四周并没有什么其他东西出现,不由得暗自庆幸,于是深呼吸一口气后准备扭头就跑,她想,只要跑过这一段就好了,只要这一段路……   然而,她才刚转身还没来得及迈开步子,谁知耳边攸地一阵厉风,随之而来的是隐约的腥味。   “啊!”锦娘轻呼,在撞上跃过她肩头的某物之前稳住了身子,然而面前仅几步之遥外的那正双眼泛着绿光的野兽正蹬着腿冲她呜咽地叫唤。   那声音从它的喉咙发出,带着强烈的威胁,锦娘手持镰刀对着它,正不知该如何的时候便见四周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即她放眼一看,差点一个手抖把刀给扔了。   上天,她是造了什么孽,为什么总是和野兽扯不清,看这一双双的绿眼,少说也不下十只,难道她这条命终究是逃不过野兽的口中食吗?   想到这,锦娘忍不住捏紧镰刀,深深地呼吸了一口,随即嘴一抿,下定了决心:既然怎么都逃不过,那无论怎么样这次都不能再任它们宰割!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命才是最重要的!   想罢,她按紧胸口捏紧镰刀警惕它们扑过来,然后蓄力,张嘴便要喊。   然而……   “嗷呜!”   “呜!”   连着几声,眼前的狼群竟开始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一个劲往边上散开,而它们的视线也从她身上转移到了别处。   锦娘大惊,回头往它们看得地方看去。   不远处,一高大的人影正往这边来,他手中举着火把,照清了他的脸,也照亮了那双正泛着寒光充满危险的眼睛。   南苍术在看到不远处的人后脸色越渐沉了下去。   “大人,我们……”   从边上散开的黑狼未曾张嘴,用只有它和眼前这位大人才能听懂的暗语交流。   南苍术只往它那边微微一瞥,道:“退下,以后未经我的允许都不许开口。”   他估计着没错的话那人能听懂鸟兽之间的语言,若是不小心被她听到关于他的……   “是大人,我这就去一一转告。”   麻利地说完这些话,黑狼如箭一般带着已经躲入边上从中的狼群飞驰而去,隐没于黑暗中消失不见。   “南大哥!”   在看清来人后,锦娘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去一般,激动地都快哭出来了,而随着她的那一声喊。   “南大哥。”锦娘几乎踉跄地跑到了南苍术身边,抬头看着他,庆幸他在这个时候出现。   然而在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后,锦娘愣住了,“南……南大哥……”   完了,她要跑路的事情被他知道了……   “啪!”   一道清脆的响声后,火把被扔到了泥土地上,火光渐渐变得微弱。   “南大哥,我……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你听我解释!”锦娘抓紧包袱,想到他会觉得自己是不想嫁给他才跑路的心里就不由得急了。   然而南苍术现在正处于怒火中烧的时候,哪里肯听她解释,只见他紧抿的唇一勾,冷冷地说道:“你不是要走吗?我送你出去。”   说着,就要迈开长腿。   锦娘见状更急了,明知道如果真的顺了他便能真的离开这里,可她就是不想他误会啊!   于是,在他即将踏出第一步的时候锦娘一把揪住了他的袖子,将那包袱扔到了地上,“南大哥,你听我说,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   锦娘心里急却又不知如何将自己身上这光怪陆离的现象解释给他听,一跺脚,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南苍术见她这番模样,心中微动,实在不忍将她弄哭,然心中那口气憋着着实不好受得紧,于是心一横,捡起地上的包袱往肩上一背。   锦娘以为他真的要送她走,情急之下一把抱住了他的腰,头贴着他的背。   “不要走!我……我,”咬了咬唇,锦娘心一横,“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讨厌你,一点都不,你相信我,我绝对不是因为不想嫁给你才想走的,真的!相信我!我……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你……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看到他这样便受不了,听到他和她说话那样的语气整个人都慌了,她是病了吗?   南苍术不知锦娘心中所想,但身子自她抱住他后便一直紧绷,甚至连放在两侧的手抖握成了拳,心中更是没来由的欣喜,这样的感觉让他的神经也跟着绷成了一根弦,动都不敢动。   锦娘见他依旧不说话,心中一紧,有些挫败和失落。   “也罢,”她松开,咬紧嘴唇不让自己的声音出卖她,“既然你不愿信,那……那便送我走吧,反正我迟早都是要走,啊——”   话还没说完,身子竟是一轻,下一刻便被人抗上了肩。   “南大哥!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她走还不行吗?难道他还想这样送她出村?   “闭嘴。”南苍术斜眼看她,声音中似是带着笑意,“你若想将村中的人都招来,让他们看见你与我在这私会,那你便继续喊。”   说完,喉间发出了几不可闻的笑声。   ☆、第27章 触碰,他咬了她!   锦娘本还挺难受的,然一听他这话才知自己竟被笑话了,一时窘然,抬头打他的肩头压低了声音,“谁和你私会了!快放我下来!”   她倒不知,这人竟然也会玩笑。   “安静些,再动,我便将你扔进山里。”男人开口,从声音听不出情绪,锦娘一听“扔进山里”立马就闭嘴了,瘪着嘴任由他去。   南苍术见人这般乖巧,先前的不悦便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一路无言,路上没半点声音,甚至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楚。   锦娘本以为他会直接将她送回家,不想她抬头一瞧,隐约中见他们此时走的路根本就不是朝她家方向去的,心头不禁纳闷,扭头看着他那满头雪丝的后脑勺,低声问道:“南大哥,你这是带我去哪儿?这不是回去的路。”   他不会真的气到不行,然后把她给扔到山上去吧?   然而南苍术并未回答她的话,像抗麻袋一般将人扛着一个劲往前走,丝毫不受她的影响。   锦娘见问不出什么索性也就闭嘴了,心道,管他呢,反正他不会将她怎样。   想着,安安静静地待在男人肩上不发一语,约莫一炷香时间,背对着前方的锦娘便听到一声类似开门的声音,只可惜眼前太黑了,她根本看不清自己被带到了哪里,直到进了屋后油灯被点亮,她才注意到自己已经被带进一间小木屋了,而这个时候,男人总算是抬手将她放了下来,并将肩上的包袱给扔在了脚边的长凳上。   “这是哪儿?”锦娘问,视线开始打量起眼前的小屋。   似乎只有一间屋子,她所在的地方刚好是正中间,放着一张小小的方桌,四周四条长凳,边上两步远的地方就是一张床,看样子只够一个人睡,上面的被子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屋子干净整洁,看得出屋主似乎很讲究。   南苍术没回答,却是从桌上的茶壶里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锦娘立马就明白过来,这个小屋的主人恐怕就是眼前这牛饮的人了。   喝完水,南苍术没给锦娘发话的机会,在她转身往床边走的时候便伸手,仅一只手便将人拎小鸡似的拎了起来,惹得锦娘又是一声轻呼。   不等她说话,那人便将她给扔到了床上,锦娘麻利地翻身,一抬头便对上他那双似潭水般平静无波的眼睛,心里“咯噔”一声,连着说话都不顺了。   “那个……南……南南大哥,我们有话好好说,君子动手不动口,不对,动口不动手,你怎么骂我都行,能不能……能不能别打我啊?”   锦娘边说边往床里头缩,眼睛盯着他那握成拳的手,看得眼睛都大了。   南苍术见她这样忍不住心底发笑,却是硬生生忍着,那小人儿越是往里缩他便越是往前,直到坐到床沿,然后抬手。   “啊!”   锦娘喊了一声,忙把头给抱住,等待接下来的疼痛,然疼痛没有,胳膊倒是一紧,紧接着便被人拽了过去,再睁眼,发现那双美目近在眼前。   “南……南南大哥?”锦娘瞪大了眼,有些缓不过气来。   他……他的睫毛好长……   “别走神,”南苍术轻声呵斥,随即冷着脸道:“你不是说要解释的吗?你倒是说说看为什么?既不是不想嫁我,那为何要出走?”   两人的脸贴得很近,他一说话锦娘便能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甚至连带着呼吸里的香味,她不懂,为什么有人连呼吸都那么好闻。   锦娘的不语让南苍术很是不快,下一刻,身子一倾,将人压在了身下,琥珀色的眸子盯着她瞧:“说不出话来,莫不是在骗我?”   “谁……谁谁骗你了!”   锦娘胳膊肘撑在床上,撇过头去不看他,“你……你别靠这么近,我不知道怎么给你说。”   重生这种事,估计说给谁都不会信吧。   南苍术眯眼看着她,在看到她露在外面的脖颈时喉头不由得动了动,似是看到美味一般,鬼使神差的就这么低头,冲着那嫩肉咬了下去。   锦娘本还在想怎么开口,然才眨眼的功夫便感觉到自己脖子被人给咬住了,温热的感觉惊得她一动都不敢动,只一个劲地缩脖子。   “南……南大哥,我我知道我事先没把事情给你说清楚是我不对,可……可我这不是在寻思着怎么开口吗?你也用不着咬人不是?还是……还是你饿了?”她微微侧头,看到了他饱满的额前掉着碎发,撩得她的脸痒痒。   饿了?   南苍术捕捉到这个词眼,细细一体会,似乎真有点感觉,而嘴上的口感让他有些欲罢不能,于是,加大了力道。   锦娘微微吃痛,欲哭无泪,她不知道原来这人生起气来竟还有咬人的习惯,以后若真成亲了她是不是得时刻注意着不能惹到他?   思及此,锦娘无奈扭头,一只手抵在他肩头,轻哄道:“我知道错了,我现在就说,别咬了好不好,会痛……”   此言一出,身上的人身子一震,果然松了力道,锦娘正觉得好笑,却感觉到被他咬的那处柔软湿润,似是被人正在舔舐。   锦娘瞬间镇定不了了,整张脸羞了通红,一个劲推他,“你给我起开!”   男女授受不亲,他们两本来就挺逾矩的了,如今这般成何体统!   “我不想听了,”南苍术舔了舔嘴唇,抬起头看着她,神情无比认真,“我只要你一句话,嫁我不嫁?”   屋内只一盏油灯,他轮廓看着有些朦胧,锦娘却还是从他眼里看清了自己的样子,如两人第一次见面一样,那个时候的他似乎也这么看着她,只是那时更多的是疑惑,而现在,现在的又是什么呢?   锦娘不懂他眼中的情绪,却也知道自己在他的注视下心跳加速,双颊滚烫,难道,这……这便是前世施燕然说过的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看着眼前的人,锦娘第一次觉得心里如此的满足。报仇的事情可以慢慢计划,但错过这个人,自己估计会抱憾终身吧。   想到会是这样,锦娘的心跳得更快了,像是有什么终于要破土而出了,似乎···这个世界上终于可以有什么,是可以真正属于她的了。[逃走报仇与嫁人之间的选择太过轻易了,需要给女主一个理由,女主内心活动是怎样安排嫁人和报仇这件事的。已做修改。]   南苍术见她不说话,眸光渐渐黯淡,心中闷着气,低头张口就要咬。   锦娘忙捧着他的脸制止住他接下来的动作,不停点头:“嫁嫁,我嫁,我嫁……你。”   说到最后,她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烫,从未想过会从自己口中说出这样的话,于是扭头不去和他对视,屋子里静悄悄的,两人身子想贴,她似乎能感受到他强健的心跳,脑子不禁有些晕乎。   南苍术顿住动作,对她的回答很是满意,却不喜欢她总躲着他,于是手一伸将她的脸掰了过来,“以后说话的时候不准不看我,不准不和我说一声就到处跑,不准骗我,不准再和李家那小子来往,明白了没?”   啊?   锦娘懵了,呆呆地看着他。   南苍术以为她不答应,眸子一眯,低头就是一口,锦娘吃痛,忙点头:“好好好,我知道了,以后做什么都给你说还不行吗?”   什么坏毛病,不言不和就下嘴,难不成见了别的姑娘生起气来也这样?   想到这,锦娘心中开始不舒服,推了推他,“你给我说实话,以前是不是对别人也这样过?”   ☆、第28章 荣幸,只想咬你   南苍术松口,在他留下齿痕的地方舔了舔,随即抬头,眨了眨眼,“没有,只想咬你。”   锦娘一听本来还挺满意的,然听到后面的话却是怎么都笑不出来。   她该说,这是她的荣幸?   南苍术见她小小的一只在自己怀里心中甚至满意,本还想和人多待,但见时辰已然不早便收了那心,大掌抚去她脸上的发丝,沉声说道:“趁他们还在山上,我送你回去。”   锦娘缩了缩脖子,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抿嘴点了点头,南苍术见她这么乖顺,心中微动,情不自禁地低头,双唇碰上了她的。   锦娘一惊,费尽力气将人推开,然后麻利地下了床,理了理衣服,压根不敢看他:“南大哥,我们……我们快走吧,万一被他们给碰见了。”   抬头,有些颤抖地摸上嘴唇,锦娘觉得脑海里嗡嗡作响,不敢相信两人又……   南苍术看着她的背影偏了偏头,随即起身,拿起了那包袱走到锦娘面前蹲下他那高大的身子,“上来,我背你。”   锦娘后退一步,有些难为情,“不用了,我”   “这样比较快,”南苍术扭头,“还是说你想晚些时间被他们看到和我在一起?”   一句话,说得锦娘无话可说,犹豫着,最终还是过去上了他的背,双手搂着他的肩。   背后的柔软让南苍术勾起了唇,下一刻便起身,吹灭油灯开门走了出去。   夜晚寒风刺骨,来这村里这么长时间,这是锦娘头一次感觉似乎并不像往常那么冷。   一路上锦娘因难为情并未开口,而男人也未曾说一句话,正如人们口中说的那般沉默寡言,可想想他在面对她时似乎说过好多话,而她也没有发现人们说的那样他自说自话。   锦娘想,流言这东西,果然是一传十十传百,传到最后就不知变成什么样了,他这般的人,应该更多人喜欢才对。   到家时已快亥时,屋子如锦娘走时那般紧锁,可见人们都还未回来,南苍术放下锦娘后也跟着进了屋。   点亮灯后锦娘见他站在门口,想到他背自己一路,心中微动之时更是不忍就这么让他回去,于是站到桌边,指了指凳子,“别站着了,坐会儿吧。”   南苍术本是打算转身回家的,但听她这么说,心下一动,大步过来坐下,打量着屋里的情况,南姚两家虽早有婚约,但他却从未来过姚家,如今一见却是觉得另有一番感觉。   这,便是她住的地方。   锦娘看他坐得端正,忍不住笑,转而进屋腾了包袱后便进厨房给他泡了粗茶,“可能比不得你家,将就着喝吧。”   滚烫的茶水在油灯下冒着白色的气,熏得人眼前朦胧。   南苍术也不怕烫,端起那茶就张嘴,锦娘还来不及制止便见他喝了一口,好在事后也不见他有被烫到的迹象,锦娘这才松了口气,正准备问他为什么会去村口的时候外头便传来一阵骚动,听着像是上山的人回来了。   锦娘忙起身出去看,果然见姚承富等人一路边说话边走了过来,一路还有南家夫妇。   “爹,娘。”锦娘喊了一声,紧接着南苍术就跟着在门口探头,锦娘明显看到众人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愣住的表情,顿时哑然,正是天黑,孤男寡女,虽在自己家,但她知道明日估计又有新的流言了。   “苍术?你怎么在这?”南宸很不解为什么会在这看见自家儿子,开口便问。   南苍术看了看大伙儿,没回答他的话,反倒是看了锦娘一眼,“我回去了。”   锦娘知道他这人向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于是点了点头,“路上小心。”   反正她方才在小木屋都答应他了,亲自是要成了,如今看都看见了解释也无用,嘴长别人身上便随他们去吧。   南苍术连看都不曾看他们一眼便越过人直接走出了院子,气氛一度尴尬,除了南家夫妇外皆是面面相觑。   姚灵芝从人群中出来,看看走远的人又看看锦娘,走到了门口,语气颇为怀疑:“他怎么在这?你俩做什么了?”   这话一说,本就狐疑的众人皆一副了然的样子,纷纷将视线投到了锦娘身上。   锦娘心里翻了好几个白眼,实在不想过多解释,便眨了眨眼,看着大家道:“南大哥得知我一人在家不放心所以就来看看,怎么了?”   姚灵芝本来还想她会怎么解释,毕竟村中早就传出流言,但众人看她这么坦然,反而不好说什么了,秦春华自是维护自己女儿,于是招呼道:“快快,大家进屋,外头风大。”   说罢,自行往屋里走,众人也都不再去计较那些,进了屋开始说起今天的事。   姚灵芝觉得无趣,哼了一声进屋后便回了自己屋子,锦娘毫不在意,听他们说了几句白日里的事便知道没将那白虎找到,当然没人受伤也算是幸运。   但一想到那白虎为被人擒住不由得还是心神不宁,猛兽伤人,谁能保证不会有人碰上,想了想,等到晚上快入睡时,锦娘决定明日去找那人一趟。   第二天上午,锦娘并未去南家,而是选择了在南苍术回家必经的那条路的树下等他,不到一会儿功夫便见他手里提着一只野兔,背着一背篓走来。   锦娘上前,看了他手中还活着的兔子,皱眉道:“你上山了?”   南苍术没想到会在此看到她,心中微微愉快,点点头,“嗯。”   锦娘的眉头皱得更紧,看着他道:“山上现在危险,不要轻易上去,我在这等你就是为了和你说这事的。”   “等我?”南苍术选择忽视后面的话,听她在这等他,胸腔瞬间便被喜悦充斥。   锦娘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想转移视线的,但想起昨夜答应他的事,愣是压着心头的难为情抬头看他:“是啊,你应该也知道了,我爹他们昨日上山并没抓住那白虎,我考虑到今后的安全,所以就来找你看能不能到镇上去请一些猎户过来,这样总比自己来安全许多,南大哥觉得呢?”   锦娘秀眉微皱,说完便等着他的回答。   然,南苍术原本挺欢喜,可得知她的目的后便高兴不起来了,光是一想到上回她见到他本身后的那副表情他就实在欢喜不起来,于是……   “既是请人来,随便一人都可去镇上,何必来找我。”   说完,越过锦娘准备走人。   锦娘从他语气中听到不悦,却是找不到任何原因,伸手拉住了他衣袖:“你也知道他们并不听我说话,除了你,我实在找不到人去,若你不愿去,那……那我去算了。”   说罢,松手,垂眸看向地面。   南苍术自是高兴她遇上事儿了便知来找他,可这事他打从心底排斥,于是回头看了她一眼,沉默一阵后托起她的下巴,开口道:“你告诉我,如果那白虎不食人,你会怕它吗?”   锦娘被问住了,她看着他,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既是身为野兽,白虎怎会不吃人?   南苍术见她不回答,心中凉了一截,松开了手转身。   锦娘小跑挡在了他面前,迟疑了下,随即回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问,但如果它真的不吃人的话我当然不怕!”   “当真?”南苍术松开眉头。   锦娘咬唇,不解他的变化是为何,却是点头说道:“自然当真。”   ☆、第29章 采药,再遇白虎   只是,她前生死于野兽之口,如今谈及色变,就算真的有那不吃人的白虎,她也实在不能确定能在面对它时做到不害怕。   南苍术见她面上脸色不好,心中虽是不信,但也知道她一个小姑娘会怕也在情理之中,于是想想没再继续追问,只也没答应去镇上。   锦娘心里没底却也没再说这事,她知道,如果他真的愿意去是不会让她说第二遍的,相反,如果实在是他不愿做的事她也不会去逼迫。   于是,在南苍术再次转身的时候锦娘没再拦着,只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想不明白。   “姐!原来你在这啊!”   急促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锦娘回头一看,姚铃铛正捂着胸口气喘吁吁地过来。   “怎么了?”锦娘过去给她顺气。   姚铃铛抓着她的袖口喘了好会儿气才缓过来,“姐,不好了!爹他,爹他在地里摔了,好大的伤口,现在还在流血!”   “什么?”锦娘皱眉,心里一急,慌张跟着姚铃铛往回走。   待她走远后,本已经消失在她眼前的男人却从不远处的树后面显了身,琥珀色的眼眸目光微闪,随即扭头往上山的方向走去。   “爹!”   锦娘进屋,被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被吓到了,一看,姚承富正在躺椅上半躺着,右腿小腿处长长的一道口子,边上盆里的水都染红了可那伤口还在不停地往外流血。   锦娘吓到了,跑过去握住了姚承富的手,感受到他手上冰凉的温度后眉头一皱,抬头看向屋里红着眼的秦春华和姚灵芝,“柳大夫呢?还有多久到?”   闻言,秦春华眼眶更红了,姚灵芝语气很不耐烦地说:“要是能请大夫就好了,我刚才回来,柳大夫去镇上出诊去了,根本找不到人。”   “就这样让它流着?”锦娘心里窝着气,很不明白自己爹都这样了这人竟然还能这种态度。   “不然呢?”姚灵芝翻了个白眼,“村里就一个柳大夫,除了他根本就没人,我们又不会医术,不这样还能怎样?”   这话一说完,秦春华便哭了出来,一妇道人家自是惶恐。   锦娘看不惯姚灵芝的样子,垂眸眼珠一转,忽然记起前世时幼时嬷嬷曾偷拿过一本书给她看,她记得,里面都是一些医理和药理,只是那时她识字不多只记住了一点点,长大后再去找寻便找不到那书了。   思及此,锦娘握紧姚承富的手,眼看着他疼得闭上了眼,脑子里努力回想起书中的内容。   她记得……   “对了,大蓟!”锦娘猛地记起,“大蓟性凉味苦,能祛瘀消肿可用于外伤出血!”   想到这,锦娘松开姚承富的手猛地站起来看着三人,“娘,你们知道哪里有大蓟吗?”   这个季节虽说是冬季,但大蓟的根茎还在,如果捣碎了用水兑上也能和鲜活大蓟有一样的功效。   “大蓟?”秦春华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懂这些,甚至连名字都未曾听说过,不由得看向了姚灵芝。   姚灵芝眉头一皱,“那是什么玩意儿?”   锦娘对她的态度无语,却是解释道:“那不是玩意儿,是一种草药,可以止血的,如果能找到它的话爹的血就能止住了。”   “哦,”姚灵芝了然似的点头,然后又摇头,“我不知道那玩意儿,山上应该有吧,不过你怎么知道这玩意儿的?”   锦娘本就没抱有希望,如今听她这话也不想解释,只道:“你们谁跟我去山上找找?”   她一个人找起来必定费劲,如果多个人也就少用一点时间。   “什么?去山上?”姚灵芝一脸不可思议,“你究竟知不知道这山上现在有多危险?你还想上山,不是找死吗?”   “是啊锦娘,”秦春华愁着脸,赞同地说:“现在山中那白虎还没个着落,现在去上头实在是不安全,你看还有没有别的法子能给你爹止血的?”   锦娘见两人都觉得不妥,她自己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但她知道的就这一种药比较见效快,而且现在根本就不知道柳大夫什么时候能回来,如果就任由她爹的伤口这么流血,恐怕不到半天便会失血过多造成更严重的问题。   想到这,锦娘也顾不得什么危险不危险了,转身便往厨房去拿了小篮子,来不及给秦春华等人解释过多,头也不回便往外走,出门前道:“娘你们在家先烧一些热水,给爹擦擦周围,千万不要碰伤口,我上山去一趟看看。”   说完,秦春华根本还来不及说话便见她人已经跑了出去,无奈,只好任由着她去,自己则听了她的话进厨房烧水。   现在正是午时,日头高照,锦娘提着小篮子路径院子边的栅栏时见一把镰刀,于是以防万一便给带上了。   循着记忆,锦娘边往山上走边一路看,连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生怕会错过,放在夏日里还好说,大蓟表面绿褐色,叶子有数条纵棱,被丝状毛,叶片呈倒针形,边缘长着针刺,特别好认,可如今山中绿植凋零,大蓟的茎根和那泥土颜色一般,稍有不慎便易看岔。   所以一路上去,锦娘眼睛都睁得疲了,然而就是没找到需要的,一时间不由得有些急了,脚下步子也加快了起来,然而由于这具身体原本体力便不好,如今这一走差不多半个时刻,自是有些不支了。   锦娘本想到坡上一平坦处稍作休息,可她正想往那边走,谁知脚下不知被什么都绊倒了,一个趔趄怎么都稳不住,直接身子一偏,端端往路边倒下,而那下头一点平处都没有。   锦娘心头一紧,伸手去抓边上的小树,不想却扑了空,身子直直地往下坠。   完了完了,锦娘心道,怕是今日不死也得摔断腿了。   天上日头偏西侧,明晃晃的太阳照得她眼睛都不开,然而就在此刻,眼前忽地一道白色身影掠过,只觉得耳边一阵厉风袭来,锦娘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疼痛。   然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相反,她在落下的一刻便感觉到身下一片柔软,像极了那日曾在梦中出现的东西。   正是纳闷,锦娘不禁睁眼,扭头往周边看去,只见周围和山中无异,只不远处有一个看似山洞的地方,正想着这里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一个半坡,谁知她的身子竟自己动了起来。   锦娘大惊,伸手撑住身子垂眸去看。   “啊!”   这一看,可不得了!   她……她她她竟然坐在……坐在老虎身上!!   而这只虎还好巧不巧的是别人找了两天都没找到的!   锦娘顿时紧张起来,整个神经都紧绷,右手下意识就去摸篮子里的镰刀,谁知刚才由于往下掉的缘故镰刀连着篮子一起不知道掉哪儿去了。   锦娘瞬间就想仰天长啸,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还没从它背上下来,于是赶忙跳了下来,然后一个劲地往后退,而那白虎不知为何一直看着她,粗壮的虎尾有一下没一下地在身后晃着,看得锦娘心也跟着一晃一晃的。   “那个……白虎大人,我……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别生气……”   锦娘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有些神经错乱了,竟然开始对着一只听不懂人话的虎说话。   但现在有什么办法啊!她也很绝望啊!又手无寸铁,摆在面前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第30章 救命,白虎给药   思及此,锦娘更稳不住了,边往后退边打量着四周情况,想找到一条能逃跑的路,但令她失望的是,这样的路根本就不存在……   寒风吹过,锦娘只觉背心一凉,心中正是慌乱,就像那被野兽盯着的山兔一样,对方越是不动,她就越忐忑。   南苍术站在原地看着被他吓得不轻的人,心中一口气憋着上不去下不来,却不能奈她如何,于是便用那双虎眼看着她,半圆的白色绒耳微微动了动,似悠然地晃着尾巴。   锦娘看它这样是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正当她不知该如何的时候那虎的一只前爪子便向她这边迈开,高大雄壮的身子似走一步都要地动山摇。   锦娘立刻屏住了呼吸,咬唇看着它,“对不住,真的对不住,我……我不该坐在你身上,不知者不罪,您大人有大量就别往心里去了,我……我这就走……”   锦娘哆嗦,觉得自己脑子已经不受控制了,她真的很不懂那些猎户是怎么做到在面对这样的猛兽时还能那么勇敢地上前去和它们搏斗,她光是看着就被吓得快半条命都没了。   然而现在的问题是,她根本没有退路啊!身后的山洞只会让她死得更惨,她这辈子都不要再进洞!   南苍术被她的话逗得忍不住发笑,喉间也跟着发出属于野兽的低吼,锦娘腿一软,直接坐地上了,心里被浓浓的绝望笼罩,正是无措,便见那白虎忽然一纵身,直接朝她扑了上来。   “啊!”   锦娘轻呼,抬手就要去挡它扑上来的爪子,心里颇有要和这白虎死战的决绝。   然,预料中的疼痛和重量并未袭来,倒是觉得那粗重的喘气声近了,甚至还带着她所熟悉的一点点香。   锦娘心中迟疑,试探性地睁眼,从指缝中瞧去,然这一瞧却让她瞪大了双眼。   “大蓟!”   白虎口中獠牙微露,尖尖的牙齿让人看着心惊,但令锦娘震惊的是,它那一口就能将她吞下肚的口中此时正含着她在山上找了许久都不曾找到的东西。   棕褐色,呈锯齿状的根茎,不是大蓟还能是什么!   正震惊,胳膊忽而被扯动了一下,垂眸一看,不知何时那黑白相间的虎尾竟搭上了她的胳膊,像是在示意她赶紧把它口中的东西拿下来一样。   锦娘心里一紧,觉得很不可思,抬眼看着那让不容小觑的兽牙,压根动都不敢动,她怎么会知道,她若真将手伸过去这白虎不会一口咬断她的手腕?   见她没动静,眼中还带着对他的恐惧,南苍术心中窝火,爪子一抬便要将人拎起扔进洞中,然看在锦娘眼中却是觉得他很不耐烦了,以为是自己的迟迟不动将他给惹怒了,也是连忙出声:“等等!我把它拿出来。”   算是带着一点试探吧,锦娘下意识觉得眼前这虎似是能听懂她的话,而且它上次见到她和姚灵芝的时候不也没伤害她们吗?   这回时间都过这么久了都还未对她动手,想来是真的不会伤害她。   于是,锦娘抬手,小心翼翼,试探性的伸手过去。   果然如她想的那般,白虎在听到她的话后便不动了,冲她张了嘴。   锦娘心尖都在颤,生怕自己下手重了,甚至在她的手即将伸进它嘴里时整颗心都悬在嗓子眼儿里。   它呼出的气息温热,和常人一样,在不经意碰到它的嘴唇,锦娘吓得差点缩了回来,然而却在感受到它的乖顺后心中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温暖。   终于,在将那大蓟从它口中拿出来的那一刻,锦娘的背上已经被汗打湿了,手里拿着那微微湿润的东西,她觉得自己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似的。   面前的虎依旧没动,那一身白色的毛看上去蓬松柔软,连着锦娘的心也渐渐松懈,她抬头看着它,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你知道我在找它?”   废话!   南苍术虎尾一甩,不想回答这个明显的问题,他知道他面前的这个人是能听懂他说的话的,否则也不会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问出那样的问题。   但他现在还不想让她知道实情,他知道,她还是打从心底里惧怕他的。   虽然,他很不想承认这一点。   锦娘见白虎撇过头不看她却像是对她问题的不屑一般,心中不禁再次讶异:它真的能听懂她的话!   “谢谢你。”   震惊之余,锦娘想再次印证一下自己心中的猜测,于是便冲它道谢。   南苍术心中本还不悦,但听她如此一说,却还是忍不住满意,于是冲她面上喷了一口气,转而转身蹲坐在洞口与锦娘并排,高大的虎躯只坐着便堵住了整个洞口。   锦娘这回是真的确定她面前的这只白虎是能听懂人话的,而且通灵性。   如此一想,悬在喉咙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谢谢你救了我。”她扭头,仰视着那兽王的身躯,想到在她坠下时看到的那一抹白色身影。   南苍术闻言垂眸,居高临下,小小的人坐在现在的他面前如一只小兔一样,甚至他一掌便能将她捏碎。   锦娘看着白虎的眼睛,猛然想起心里的那人似乎也有这样的一双眼睛。   难怪,她会觉得这么熟悉了。   想到这,锦娘心里更轻快了。   “你知道吗?我认识一个人,他也有一双和你一样的眼睛,”她说,知道它能听懂,“只是他没你这么高大,不过……真的很好看。”   说着,她扯了扯唇鬼使神差地笑了出来。   南苍术心头微震,没想到她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提及起他。   “时间不早了,我必须得回去了。”锦娘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猛地想起她逗留的时间有些长了,于是起身拍了怕身上的尘土。   南苍术见她起身要走,也跟着站起来。   锦娘被它的高大压迫,下意识后退一步,“你知道怎么下山吗?我爹受伤了,我得回去给他用药。”   如果再不回去,恐怕就失血过多了。   南苍术眨了眨眼睛,片刻后一甩尾巴,下一刻便将锦娘瘦瘦的腰身给圈主,不等人反应,长尾一扔,直接便将人放到了自己背上。   锦娘赶紧反射性地抱紧他的脖子,心中动容不已,在他那毛茸茸的耳边说道:“麻烦你了。”   南苍术一听,虎躯一震,耳边的痒痒让他差点跳了起来,心跳有些加快。   锦娘看白虎依旧温顺,不由得伸手去摸它的毛,手中的顺滑让她爱不释手。   南苍术心跳得更快了,喉间发出一声低吼警告她不要乱摸,然而可惜的是他未发话,锦娘领悟不到他的意思,于是索性迈开步子,纵身便往山下跃去,瞬间厉风袭来。   锦娘措手不及,只得牢牢抱住老虎脖子生怕不小心给摔了下去。   耳边风声呼呼作响,她只听得风扫过树枝的声音,以及山头山雀的声音,然只是眨眼功夫,只觉得身下虎躯一顿,似是平安落地。   锦娘睁眼一瞧,果然是到了先前她上山时的地方,那白虎似是要将她继续驮着下山一样,锦娘忙拍了拍它的脖颈,然而身子一跃从它身上跳了下来,在它转身之际挡在了它的面前。   “就到这,你不要再下去了,我自己能走回去,你快些回山里去吧,这段时间不要再出来了,你应该也知道,他们这几天一直在找你,你要小心,知道吗?”   锦娘忽然忆起那人曾问过她的一句话,他说:若那白虎不食人,她还怕吗?   ☆、第31章 争执,姚灵芝被骂   当时她给的回答并不确定,但现在她确定了,她是真的不怕了,所以她不能让帮了她忙的它被人找到。   南苍术原本见她从他身上下来便不高兴了,但现如今听她如此一说,心中一股暖意蔓延开来,眼前瘦小的身子让他忍不住想抱进怀中,然遗憾的是他现在这副模样。   锦娘见白虎不动,便知它是听懂她说的话了。   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它的头,却忘了老虎的头不是随便能碰的。   南苍术正欲发作,那瘦小的人却已经转身往下走,不过几步,又回头冲他挥手,嘴角的笑娇俏可人。   南苍术心头一紧,冷哼一声,转而一甩尾巴在锦娘的注视下隐没在边上的树林中。   锦娘眼见着那白色身影消失在眼前便也转了身往家走。   回到家,姚承富依旧躺在那躺椅上,秦春华也不敢让他动,听了锦娘临走前的话用热水将边上的血迹擦了擦,锦娘一进门便见还在往外流的血,忙进厨房从锅里舀了热水将拿回来的大蓟洗净,随即用刀切成小段,放进蒜罐里捣碎。   大约过去一盏茶的时间,大蓟的根茎便被捣碎成渣,锦娘往蒜罐里加了些许的热水搅糊,然后出了厨房走到姚承富跟前搬了小板凳坐下。   “爹?”她喊了一声,姚承富闻声后慢慢睁开眼。   锦娘微微放了心,掀开了盖在他身上的被子,说道:“爹,我现在给你上药,可能有些痛,你忍忍,马上就好。”   姚承富因为失血过多,整个人脸上看上去没有一点血色,见锦娘和他说话很吃力地点了点头。   锦娘也不耽误,先用帕子弄了热水拧干后将伤口周围擦干净,随即用勺子将药从蒜罐里舀出来,小心翼翼地敷在伤口上,慢慢摸匀。   姚承富忍不住倒吸凉气,锦娘听着他隐忍的声音心里不禁心疼。   说来还真是不可思议,刚才还怎么都止不住的鲜血在上完药后不到片刻功夫竟然就没再渗血,秦春华一见,高兴得都快哭了。   锦娘见姚承富的伤口已经不渗血了便从房中拿了一块崭新的方巾出来,继而小心地将姚承富腿上的伤包住,心头也总算松了口气。   “这几天爹就不要再下地了,”锦娘看着他缓和的脸色说,“下午我再去找找柳大夫,然他来给您处理一下,好在您这只是石头划出来的伤没伤到骨头,好好休养几天应该就没事了。”   锦娘边说,边拿着蒜罐往厨房去。   “锦娘!”秦春华激动地拉住了她的手,抿嘴,双眼通红,“多亏了你,不然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你别去收拾了,娘来弄吧。”   说着,就要去拿锦娘手里的东西,锦娘因为一只手沾了药的关系不能去制止她,只得往后退,无奈地笑道:“瞧您说的这话,受伤的可是我爹,不管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您怎么还说起谢谢了?一个罐子而已,我洗了就行了,娘和大姐一起扶爹进屋去床上休息吧,外头冻。”   说罢,转身撩起帘子便进了厨房。   秦春华吸了吸鼻子,转身招呼着姚灵芝一起把姚承富扶进屋。   下午,锦娘在家照看了姚承富差不多一个时辰后便出门去找柳大夫了,好在柳大夫在半个时辰前便回了家,一听锦娘说了这事便带着自己的药箱跟着一起到了姚家。   姚承富也刚醒,一见柳大夫来了就忘了自己还伤着,说着话就要起来,柳大夫连忙制止了他,随即在解开放进看到他腿上的药后不有得吃了一惊,指着说:“这是谁处理的?”   经他一问,锦娘面上微窘,生怕自己没处理好,赶紧上前一步,“是我柳大夫,是不是处理得不好?”   她咬唇,心里微微忐忑,毕竟从未用过药。   姚灵芝本在中午的时候心底就有些不舒服,觉得锦娘故意在爹娘面前出了风头,现在一听柳大夫的话心底竟有种微微窃喜的感觉。   秦春华也以为是处理得不好,脸上不禁担心起来。   柳大夫扭头就见众人脸上一样的表情不禁笑出了声,“放心,没什么问题,我就是觉得奇怪,知道用大蓟的根茎来用药,我还以为有别的郎中呢,没想到是锦娘你,怎么?懂这个?”   转身,柳大夫替姚承富把了脉。   锦娘闻言便放了心,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柳大夫玩笑了,我一个小丫头怎么可能懂医术,就是之前听人说起过,所以才想到的,既然没有用错那就算万幸了,好劳请柳大夫帮我爹看看,是不是得重新换药?”   “不用不用,”柳大夫摆了摆手,拿出自己的纸笔摊在床头的小桌上,低头边开药边说:“就这个就行,三日后再换一次,喝上几贴药,十天就结疤,没什么大碍。”   他这话一说,秦春华和锦娘才算真的安心了。   送走柳大夫后锦娘跟着他去拿药,回来便用瓦罐给熬上了,屋里瞬间充满了药味。   秦春华在屋里和姚承富说了会儿话闻见药味后便到了厨房,见锦娘蹲在炉子边正在扇火,模样好生认真,心中不免动容。   “锦娘,”秦春华喊了一声,人走到她面前。   锦娘赶紧地起来,以为有什么事。   秦春华看了一眼正沸腾的瓦罐,叹了口气,拉着锦娘的手说:“真是辛苦你了,娘的锦儿,真的是长大了。”   她从来不知道她的二女儿竟然会变得这么懂事听话,不吵不闹又为家里着想,放在以前,遇上事儿了只会哭闹,稍有不顺心便乱发脾气,平日里性子还野得不行,周边邻里虽表面不说,但她都知道,村里的人都说有这样的一个女儿是她这个做娘没教好。   可毕竟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人,哪里舍得真的去打她,如今这人不但乖巧,甚至比老大都靠得住,叫她如何不感叹。   锦娘不知她心中所想,只觉得她有些言重了,于是便道:“娘说哪里话,这个家里本来就只有我们几个人,有事情就该都担着,我是您和爹的女儿,以后可千万别说这样的话了,不然女儿可要生气的。”   妇人眉目和蔼,像极了前世的嬷嬷,锦娘想,这大概就是有娘的感觉吧。   “好好,娘不说,不说,”秦春华拍着锦娘的手连连点头,本想娘俩坐下来一起熬药的,谁知遇上姚灵芝进来,一见母女俩亲亲热热的拉着手,心底瞬间不痛快了。   “娘,熬药用不上两个人的,你在这做什么啊,还不回放陪爹说话?”姚灵芝皱眉,看了一眼锦娘,嘴巴撅到了一边。   秦春华高高兴兴的心情在听到她这话后立马不痛快了,脸拉了下来,“你还好意思说,你爹受伤了你做了什么?整天就知道往外跑,你怎么不去陪你爹说说话?”   她的话戳到了姚灵芝心窝子里,下意识就觉得是是锦娘从中作梗,语气自是好不到哪里去,“娘,你说这话什么意思?爹受伤了我难道不担心吗?我也想做事啊,可有我做的吗?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怎么知道要做什么?你不就是觉得锦娘做得多,锦娘听话乖巧吗?别以为我听不出来。”   她冷哼一声,抱臂看了看边上的锦娘,不以为然。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秦春华松开了锦娘的手,上前一步,眼神中透着不满。   ☆、第32章 找茬,周家少爷   “地里没让你下过,活儿没让你做过,你还想怎样?平时家里供你吃供你穿也没见你做过什么贡献,都十五六岁的人了一点长进都没有,锦娘就是比你乖比你懂事,你个当姐姐的连妹妹都比不上,你好意思么?”   她自认从来不曾对孩子们说过重话,但如今一出事了才知道哪个女儿能靠得住。   姚灵芝被她这话说得气愤不已,胸口起伏不停,瞪大了眼看着秦春华,“我怎么了就不好意思了?!我是没做什么,可我说了什么吗?我不就说了一句话吗你用得着这么寒碜我吗?锦娘之前不也老惹你们生气吗?我怎么没见你说过她一句,到我这儿就不行了?既然你们这么喜欢她,那我走好了!省得在这碍你们的眼!”   说完,冲一边未曾说过一句话的锦娘哼了一声,随即转身就跑出了门。   秦春华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早就没人的方向直骂不孝女,锦娘劝了好半天才算了事。   照顾姚承富喝完药后已经快酉时了,太阳也眼见着要西下,姚承富喝了药后睡了会儿人总算是恢复了精神,却突然想起他还留在地里的那一堆刚拔出土的萝卜,锦娘知道他担心便起身主动说和铃铛一起去将萝卜给弄回来。   姚承富自己动不了当然没办法,秦春华想去但被制止了,于是在得知地方后锦娘便带着铃铛一起往地里去。   一路上,小铃铛一直偷瞧她,觉得自家二姐已经变得她不认识了,但好像……更温柔了。   锦娘扭头,笑完了眼,“你姐我脸上开花了?你都看了一路了。”   铃铛被抓包,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最后却垂下眼帘,语调有些沉,“对不起啊姐,之前为了大姐的事冲你甩脸子了。”   锦娘一听,想起了之前因为劝说姚灵芝嫁给那人时这丫头的确还和自己生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气,不过她都快忘了,难得她还记着。   “这有什么啊,你也是为了大姐好啊,”一手揽着小丫头的肩,锦娘找到了当姐姐的感觉,“现在知道我好了吧?”   “知道了!”铃铛抬头看她,小眼神里都是肯定,“姐你放心吧,以后你嫁给南大哥以后只要他欺负你,你就给我说,我帮你去打他!”   锦娘闻言忍不住笑,想起那人那高大的身子和面前的小丫头一比,顿时笑出了声。   姐妹俩一路上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地方,锦娘和铃铛一人拿了一个竹篓,到了便把萝卜一个一个往里头捡,不一会儿就给弄完了,锦娘拍拍手上的泥土准备回家,谁知身后处却传来一阵骚动,扭头一看,好几个人正大声说笑往这边走。   “铃铛,快,我们回家。”锦娘朝铃铛伸手,将她从田里拉了上来,转身就走。   来人都是男子,他们村虽未明确规定男女不能随便见面,但终归是不好,铃铛就算了,不过是个孩子,不会有什么不妥,可她就不一样了,一个待嫁的女子若是遇上陌生男子而不避嫌是会让人说闲话的。   想着,锦娘便加快了脚下的步子,然而不过几步,身后便传来了喊声。   “慢着——”   喊人的人语调懒散,更贴切的说是吊儿郎当。   锦娘全当那个没听见,低了头拉着铃铛一刻不停继续往前走。   “我们家少爷叫你呢,耳朵聋了是吧?”   身后几声噔噔的脚步声后,锦娘边上便经过一人,一走到她面前就直接推了一把,毫不客气。   锦娘的肩被他推得一疼 ,抬眼打量起来人,看他一身家仆装扮后不由得纳闷:这村中何时有过什么少爷了?   “你,你叫什么名字?这地,是你们家的?”   来人一身浅灰色长衫,腰间系着一条玉带,领间袖口处皆以金线相勾,手持折扇,若不看脸,倒是一副斯文书生模样。   “少爷好,”锦娘笑着点头,冲来人微微低头算是行礼,“这是民女家的田地,不知这位少爷有何指教?”   脸盘圆润,眼睛细长,眼神飘忽不定,一看便不是什么善类。   “哦……你家的啊,”男子明白似的点头,随即重新看到锦娘脸上,“问你呢,叫什么名儿?”   锦娘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脸上却是赔笑道:“回少爷的话,民女姓姚,至于名字嘛,恐怕不太方便告知。”   “有什么不可告知的!我们少爷问话你回答就是了,哪来那么多毛病!”   “诶,别这么粗鲁嘛,”那男子抬手,制止了家仆继续要说的话,继而摇头晃脑地说道:“我看这位小姐说话倒是有礼,绝不是一般村妇可言,姑娘家的名字的确是不可随便说给外人,不过没事。”   他顿了顿,围着锦娘转了个圈,“小娘子还不知道吧,我呢,是镇上的周老爷家小公子,我爹以前也是这村里的,所以我就来看看,我看你们家这地打理得还不错啊。”   他边说边将一双眼上上下下盯着锦娘看,锦娘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不想和他在这里浪费时间,于是抬头说道:“多谢周少爷夸赞,不知周少爷将民女唤住是所谓何事?有什么是民女可以效劳的吗?”   周子仁见她身为一个女子却是不惊不慌不禁来了兴趣,想着这村里竟然还有这样的人,不由得多了几分打量,“效劳是没有,就是这田租是时候交了,你可能还不知道吧?这一块地是我爹租出去的,每年都是这个时候交租,所以小娘子。”   他话未说完,却是冲锦娘伸手,其中意思傻子才会不明白。   锦娘眉头一皱,还不等她说话,姚铃铛却是先开口了,“你胡说!我们家才没有租你家的地,这是我们家自己的地!要收租找别家去!”   说着,小丫头便拉着锦娘就要跑,然而却被边上的家仆给拦住了去路。   “嘿?你这小丫头,”周子仁用折扇戳铃铛的肩,语气听着不太高兴,“你知道你家有没有租地?小小年纪说话怎么就这么不得劲儿呢,你们爹娘呢,叫你们爹娘过来!”   “你!”   “铃铛!”姚铃铛还要说话,锦娘见状不妙呵斥住她,然后向周子仁赔礼:“周少爷勿怪,家妹年纪小不知事,收租是吧,如果周少爷不嫌弃我倒是可以带周少爷上我家去,因为,家父今日早晨腿受了伤不便行走,所以……”   她低头,装作难为情。   周子仁见她说话得体,又顺从着他,心里当然高兴,想也没想便答应了,“成,本少爷就走一趟,你且在前面带路吧。”   说着,冲锦娘做了一个走的手势。   锦娘冲他做了个感激的表情,拉着铃铛的手往前走,铃铛气不过,低头愤愤道:“姐!你干嘛要答应他?我们根本就不认识他,那地本来就是我们家的,收什么租啊?”   说着,还扭狠狠地瞪了后面的人一眼。   锦娘赶紧把她的头给掰过来,假意呵斥了一声,然后小声说:“我知道,你没见我不是走的回家的路吗?你只管跟着走就是了,和他们吵,是讨不到好的。”   铃铛一听,这才发现他们已经过了回家的岔路口,心里顿时就明白了,但却纳闷道:“那我们现在要去哪?”   锦娘余光瞥了一眼后面的人,冲铃铛做了噤声的动作,小丫头立刻就闭嘴了。   ☆、第33章 装病,谁把你弄成这样?   一行人走了一会儿后便到了村户较多的一地儿停下,锦娘眼珠一转,猛地跌坐在地上,捂着胸口直嚷嚷:“啊……好痛啊!我的心脏好痛……”   她躺在地上,捂着胸口蜷缩着,身上的衣服因为她的拉扯领口有些松动,竹篓也被扔到一旁,萝卜散落一地。   铃铛被这突然的变化吓坏了,蹲下去抱住她,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姐!姐你没事吧姐!”   身后的人在见此突变后皆是一愣不知该如何,那周少爷见状直接愣住了,在原地站着呆若木鸡。   锦娘虽不忍吓到铃铛,但为了能少一些事儿不得不继续装下去。   想罢,她再次叫喊了出来:“好痛啊……我是不是快死了,周少爷……我……我……”   锦娘冲他伸手,周子仁一件是在叫他立马回神过来,有些迟疑地走了过来,一只手要伸出不伸出的样子。   锦娘心一横,索性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把人拽着蹲下,神情痛苦地说道:“周少爷,我……我好难受,怕是……怕是带你去不了家里了,你……”   话没说话,锦娘眉头一皱,直接闭眼了。   “姐!!”   铃铛吓哭了,揪着她的胳膊一个劲地哭,周子仁不由得瞪大了眼,还没搞清楚状况。   “少……少爷,你看着……这这”   一家仆过来,指着地上的锦娘不知所措。   周子仁看都没看他一眼,眼睛直直地盯着锦娘瞧,在看到她露在空气中的脖颈后连他自己都不知怎的,竟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   锦娘偷偷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看他,在看到他的眼神时心下一沉,本来是想借此引出大伙的,然后借病将这姓周的打发了,但看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思及此,锦娘缓缓睁眼,张了张嘴却没将话说出口,周子仁的一只袖子还没她攥在手心,锦娘眼珠一转,咳了两声,虚弱地抬头看着周子仁,“周少爷,对不住,我……我这身子实在是……”   说着,又虚弱地咳了起来。   周子仁听她说话的声音柔软,如今又这般可怜,心头不禁升起了一股怜香惜玉之心,上前便将锦娘从铃铛手中抱了过来,还未说话,锦娘捏着他袖子的那只手便趁着去捂胸口的时候将他的手给带了过去。   于是……   “啊——”   周子仁的手刚触及到那柔软锦娘便一惊,连连后退,“周少爷,你……你……”   铃铛当然也看得清楚,一过去就把锦娘给抱进了怀里,冲周子仁喊道:“你个流氓!你摸我姐哪儿呢?!你想做什么!”   说着,把锦娘紧紧地护着,锦娘心里感动,但重要的是她都快呼吸不过来了……   “不是……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周子仁适才的注意力都在锦娘身上,哪会注意到他的手实际上是被锦娘带过去的,因此,见锦娘如此防备又见铃铛喊得这么大声,顿时就慌了,想急着解释。   可还不等他做多少说辞,已经听到叫喊声的好几户人家都纷纷从院门走了出来,见是锦娘姐妹俩就都朝这边走了过来。   “锦娘?”   陈家大婶过来,蹲在姐妹俩面前,“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成这样了?”   “陈大婶,我”   “我姐姐不舒服,这个周少爷还对她动手动脚!”铃铛打断锦娘的话,气呼呼地瞪着已经站了起来一脸无措的周子仁。   “什么?!动手动脚?!”   陈大叔嗓门大,他一开口,围过来的人就全都知道了,纷纷瞪大了眼瞧着那周子仁。   “这还了得?你是谁啊?干嘛欺负锦娘?”赵家婶婶和另外几个婶子把锦娘和铃铛扶起来,扭头没好气地看着周子仁。   其他人纷纷开始抱不平,质问周子仁。   周子仁被他们说得面红耳赤,心里一恼,便道:“都给我闭嘴!不就一个娘们儿吗?我告诉你们,我爹可是周建平,周建平你们知道吗?不是你们惹得起的?要不是老子来这儿有事,你们以为我喜欢来啊?!”   真是气死他了,他不就想从这些没脑子的家伙手里捞点儿好处么,怎么就遇上这么个倒霉事儿,真是晦气!   “周少爷,你……”   锦娘咬唇,红着眼看着他,那神情就像是在说原来你竟是这样的人一样,看得周子仁心里发慌。   “算了算了,本少爷今天不和你们计较。”周子仁心里烦闷,一摆手,转身就要走,眼见着一大叔就要拦人锦娘赶紧把人给拉住,然后冲他使了个眼色。   其实大家心里都知道,像这种情况最好是不要将事情闹大,眼前的人他们或许没见过,但周建平的名字他们却都知道。   二十年前如意村出了个周秀才,进京后参加考试后成了个探花,做了官老爷,对于他们这的人来说,那周建平就是鸡窝里飞出的金凤凰,是他们惹不起的官家人。   锦娘是不知其中由头,但她不想为了此事就将人得罪得彻底,毕竟冤家宜解不宜结,今日此举只是那周子仁没意识到自己被算计了,否则怎会如此作罢。   于是,在大家心知肚明和锦娘息事宁人的情况下此事也就就这样算了,几个婶子担心锦娘被吓到了便说要将她姐妹俩送回去,锦娘冲她们道了谢但还是没让人送,毕竟她不想让她爹娘担心。   于是,在众人纷纷散去后,锦娘带着铃铛重新捡起了萝卜往家走去。   “谁把你弄成这副模样的?”   才走几步,左手边传来略微沙哑的声音,锦娘浑身一震,扭头看去。   “南大哥?你怎么在这?”   现在天已经快黑了,看他两手空空朝她走过来,锦娘有些奇怪。   那南苍术未回答他的话,缄默不语到了她跟前,见她衣衫微微凌乱,发丝散乱,眸子不禁一眯,继而鼻翼两侧几不可见地动了动,那琥珀色的眸光微凝。   锦娘怕他担心,没把实情告诉他,只说自己在路上不小心摔倒了,南苍术面上不疑有他,两人说了几句后见时辰不早,他便说送她回家,锦娘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和铃铛两人身后的背篓就全被他给拿了过去,头也不回地走在两人前头。   锦娘看着他那高大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拉着铃铛跟在后面。   小丫头顿时在她耳边揶揄,“姐,我看这南大哥对你还真挺好的,你以后可得好好伺候人家啊。”   锦娘被她说得面上一红,戳她鼻尖,看了一眼前面的人,“鬼机灵,你以前不挺讨厌他的吗?怎么,现在人家帮你拿东西就是好人了?”   小丫头片子。   “才不是呢,”铃铛撅嘴,小声说:“以前就算我误会他算了,不过要不是因为他对你好,我才不会这么觉得呢。”   锦娘闻言失笑,但心里却忍不住安下心。   自从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后,她就不忍别人说他半句不是,尤其是自己家人,现在总算有人谅解自然是好的。   南苍术步子大,不到一会儿就把两篓萝卜给送到姚家,他从院门出来的时候锦娘和铃铛才到门口,见他要走,锦娘叮嘱了句小心,南苍术“嗯”了一声就走了,没过多的表情。   铃铛见了瘪嘴,“看他那表情,就跟别人欠了钱没还似的,姐,你以后可别这么由着他,别委屈了自己。”   锦娘知她是为她好,笑了笑,“好了小大人,赶紧进屋吧,刚才我给你说的话没忘吧?”   ☆、第34章 隐瞒,周少爷之死   “知道了,不说就不说,也省得娘他们担心。”铃铛拽着她胳膊,姐妹俩面色无常地进了屋。   然而还没进门,便听得院子外有响动,扭头一看,原来是姚灵芝。   锦娘看了她两眼没怎么在意,转身进屋。   姚灵芝见她明明都已经看见她了却还连一声招呼都不打,顿时心里计较上了,想起自己刚才看到的,拳头一捏,气哼哼地进屋。   不就是嘴巴甜了些吗?哼,看你能得意多久!   ……   村外。   周子仁要找的人没找到,好处也没捞到,此刻已经满肚子火,看谁都不顺眼。   “停下停下!想晃死本少爷是么?!”他在轿子里跺脚,惊得轿夫连忙将轿子停下。   随即周子仁从轿子里走了下来,用折扇一个劲戳其中一轿夫的脑门儿,“本少爷真是养了一群饭桶,你说说你们,能做好什么?全都是一个个没用的!今儿回去赶紧的给我卷铺盖走人!”   说着,往那年轻轿夫头上狠狠一敲,转身就往前走,抬轿的四人和随行的家仆都面面相觑,其中一人怕被责罚连忙跟了上去。   “少爷,您也别气了,左右一个小村姑,不值得你生这么大火气,小心气坏了身子就不值当了。”   “你懂什么?!”周子仁回头就是一记折扇,“本少爷的心思岂是你能猜的?那小娘子,看着就是个水灵懂事的,不像家里的那几个,一天只知道在我耳边喳喳,听了就烦。”   说着,还摇了摇头。   那家仆见状眼珠一转,“少爷,既然您喜欢那小村姑,何不改日来这村里把人给弄回去?反正老爷现在不在家,夫人肯定是听您的,您觉着怎么样?”   周子仁一听,咦了一声,恍然大悟似的敲了敲脑袋,“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就这村子里一姑娘能被我看上,那还不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啊,走走走,赶紧的回去!”   说着,转身往轿子走,丝毫未曾发现周围有什么不对劲。   高处丛林中,黑白相间的大虎以枯木掩身,琥珀色眸子紧紧盯着那渐行的一行人,眼中微微泛着光。   “大人,何时动手?”   天色渐暗,白虎身旁的一黑色野狼悄然走近,幽绿的眼睛随着白虎的视线而去。   “五公里以外,跟紧了,”沙哑的声音带着隐忍的怒气,使得身后狼群皆不敢随意开口。   南苍术居高临下,随着那轿子前行,心中冷哼,愚蠢的人类,竟敢打锦娘的主意,还想将人抢了去?呵,那他就要看看他有没有那个命了。   时间逐渐流逝,天色全然暗了下来,那琥珀色眼睛在这黑夜中泛着淡淡的光,神秘又美丽。   “下去吧。”   他一开口,身后狼群闻言,纷纷竖起了耳朵,四肢微震蓄势待发,随即只见那白尾一甩,狼们不敢怠慢,皆纵身一跃朝那已然停下的轿子去势汹汹。   “我说你们是没吃饭还是怎么的?这抬个轿子也能差点把人给摔了,天都黑了好吗?回去晚了,你们替我听人唠叨啊?”   周子仁没好气地训斥下人,正欲继续说道,不想周边一阵异动,他一惊,转眼一看,瞬间吓得跌坐在地上:“狼!狼!快……快给本少爷拦住它们!”   他一边指挥一边在地上往后缩,然后被两家仆给扶了起来,却是浑身都在发抖。   狼群少说也有十来只,一个个眼睛都泛着绿光,喉咙里还发出野兽的低吼声。   这一路本来就没什么人烟,周子仁没想到会遇上狼群,见他们愈渐逼近,吓得话都说不出来。   “嗷呜——”   一狼仰天长啸,似是在呼唤同伴,叫得众人皆是惊惶无措。   “快,快给本少爷拦住它们啊!”   周子仁一脚踢到其中一人屁股上,当下就把那人给踢到了狼群中,那人吓得屁滚尿流,惊恐地发出惨叫声。   然这个时候,奇怪的现象发生了?!   那人明明就已经被踢到了狼群面前,可竟没有一只狼去理会,反而一个劲冲周子仁的方向扑来,张嘴,纷纷露出尖牙。   “啊——”   周子仁惊叫一声,拽住家仆的袖子死活不放手,但那些家仆算是看得明白了,这摆明了就是冲着他们家少爷去的嘛!   于是,想明白几人全都哆哆嗦嗦地远离周子仁,连着那被周子仁拽着的家仆也使劲把人给推开了,周子仁站的地方顿时就只有他一人,而那狼群也在此刻将他团团围住,发出警告和危险的吼声。   “你们这群饭桶!还不快来救我!”   周子仁吓得跺脚,裤子上渐渐印出水渍,可想而知还真是吓得失禁了。   “少……少爷,不……不是我们不救啊,是……是这根本就没办法啊,它们,它们明显就是冲你来的,我们……我们也想活命啊!”   一家仆哆嗦着说完这话,便扯着边上的人一个劲后退。   周子仁又气又惊恐,扭头看着眼前狼群,“扑通”一声给跪下了,“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了我,他们……他们在那,他们人多,你们去吃他们吧,我……我我”   他指着不远处的几人,手指都在发抖。   然而可惜的是,狼群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后退,反倒渐渐逼近,周子仁吓得抱头,还不等他叫出声,边上几人倒先发出了声音,周子仁闻声反射性抬头,还未看清情况便见一道黑影冲他扑了过来,然后好几道黑影随之而来。   “啊——”   又是一声惨叫,边上几人见状纷纷捂眼,然一阵骚动后便再也听不见人的叫声了,放手一看。   “天啊……”   一男子跌坐在地,地面在下一刻被打湿了。   这哪里还有他们少爷啊!   “不会吧……”其中一人垮了肩,实在不敢相信方才还对他们颐指气使的人现在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若不是地上的血迹说明一切,他们一定会觉得一切都是幻觉……   地上的血还在流动,几只狼一个个都摇着尾巴在原地舔嘴,它们一抬头,吓得几人抱作一团,然而那些狼就像是已经吃饱了就不会再动一样,只眨眼时间,它们就像是商量好了似的,连瞧都不曾睁眼瞧过其他人便纷纷转身,撒开腿往山坡跑去,随即消失在视野中。   “这……这这,我们……怎么办?”   一人指着地上的血迹连说话都结巴。   其他人一听,全都面色惨白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大人,事情办好了。”   山坡高处,黑狼纷纷回了白虎跟前,垂首不语。   “嗯。”   南苍术应声,眸子一抬,看了山下几人一眼,随即冷笑一声,转身便往回走。   “今日之事,切莫让她晓得,否则后果自负。”   山雀从枝头飞过消失在黑夜,今夜的风,似是比往日还要冷些。   ……   “爹,有没有觉得好些了?”   姚家,锦娘洗碗从厨房出来,见姚承富在躺椅上坐着和秦春华说话,便走了过去。   “不是很痛了,再两天应该就好了。”姚承富看她过来,脸上笑得慈爱,越看这个二女儿越觉得她懂事了。   屋内油灯亮着,灯光有些暗,但锦娘心里却很暖,来这快一个月,她不仅有娘爱还有爹疼,如今还真有些庆幸没早早地离开,否则就真的对不起他们了。   秦春华看着他,打趣道:“你啊,这回一定要听话,再过几天南家的人就要来下聘了,若这个样子招待客人,岂不被人笑话。”   ☆、第35章 告状,心机的姚灵芝   “下聘?”   锦娘捕捉到关键字眼,在秦春华边上的小凳子上坐下。   “是啊,”秦春华叹了口气,“现在距离下月初二只有十天了,算算还有七天就该来了,娘的锦儿也快要嫁出去了……”   她感叹似的说着,拉了锦娘的手捏着紧紧的。   不知怎的,锦娘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头竟然有些不是滋味,死前施燕然说的话再次回荡在脑海里。   施燕然说,她之所以嫁不出去,是因为她的断掌,如今想想还真是可笑得很。   现在,她不是断掌,有爹有娘,还有……他。   “我说锦娘啊,”姚灵芝看着气氛心头憋着一股气,白眼一翻,说道:“你这嫁人了就该收敛点了,别遇上一个陌生男子就跟人走,以后这样,可是会招人闲话的。”   她抬手看着自己的手指,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然秦春华却是听得一震,随即眉一皱,“你这个当姐姐的怎么说话的?有你这么说锦娘的吗?你什么见她跟别人走了?”   “就是!”铃铛不平,冲姚灵芝说:“大姐,我觉得你最近怪怪的,总是动不动就说话怪里怪气的。”   闻言,姚灵芝瞪大了眼,“谁说话怪里怪气的了,本来就是嘛,别以为你和锦娘走得近就不说实话,我今天可是全都看见了,好几个男人,锦娘和他们说了几句话就和他们走了,锦娘你说,难道不是吗?”   边说她边看向锦娘,心道,看你这回还怎么狡辩!   锦娘心知她指的是哪件事,却也不急着解释,毕竟她还有证人,何况……   看着姚灵芝那一脸不怎么明显的幸灾乐祸,锦娘在心头摇头,果然啊,姚家这位大姑娘也是个见不得人好的人。   “锦娘,你大姐说的是真的吗?”秦春华见锦娘不言语,于是在姚承富开口前扭头问她。   锦娘看了看他们,咬唇,垂眸低头有些为难:“娘,我……”   秦春华见状,以为灵芝说的都是真的,脸色立马不好,正欲发作,不想面前的人竟抬起了头,眼眶红红的,当娘的见自家女儿这般神情自是心疼,觉得自己语气似乎不太好,于是调整了一下正欲说话。   然锦娘却是先开口了,“对不住,爹娘,我本来是不想说的,怕你们担心,可既然被灵芝姐看到了,我心里自然是受不得委屈的,就把这事儿给你们说了吧。”   说完,吸了吸鼻子,将事情的始末娓娓道来,说完后,铃铛便连连点头,“就是就是,姐要不是怕你们担心我早就说了,本来就觉得委屈了,大姐还这么说,还说自己不怪。”   铃铛冲姚灵芝哼了一声,听得姚灵芝一口气憋着,“你!”   秦春华得知实情后哪里还有什么不悦,连带着姚承富都皱起了眉。   锦娘解释完后看向了姚灵芝,“大姐,我是不知道你到底听到了多少,但我是你妹妹,你难道还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前世,她不管受了什么委屈,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然而经历过那样的事情后她才算是彻底明白了,一味的隐忍和退让是不会有好结果的,这姚灵芝分明就是见她受人待见心里不痛快想给她抹黑。   呵,真以为她这么好欺负?   姚灵芝被她这话说得脸红一阵白一阵的,秦春华本就是妇道人家,心思细,一听这话立马就想到地方,心下一沉,看向姚灵芝,“灵芝,什么时候你也学会这在你爹和我面前耍心眼了?锦娘是你亲妹妹,你不盼她好就算了,还和外头人一样说这话来埋汰她,你像个当姐姐的吗?”   “我!”被看穿的姚灵芝无话可说,却是恼羞成怒,索性开口:“对,我就是见不得她好,那又怎么了?你们自己说,以前她给家里闯的祸还少吗?现在不就是能说几句好话,能讨人喜欢了么?有什么了不起的,好像全家人都围着她转,没见过这么不公平的,同样是女儿,凭什么你们对我一个样对她又是一个样啊,不想和你们说!”   她“腾”地站起来,哼了一声转身回屋,锦娘看着她的背影垂眸。   看来,她和这位大姐的事儿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   秦春华被气得不轻,锦娘劝了一会儿便和铃铛一起扶着姚承富让她也跟着去屋里休息了。   因为这事,姚灵芝再一次和锦娘冷战,锦娘也不想费口舌,就由着她去了。   时间很快就过了好几天,锦娘这几天除了帮着家里干活以为闲暇之余就窝在房间绣自己的嫁衣,她只要一想到手里这做嫁衣的布料几乎花了家里的所有积蓄后就觉得特别愧疚,手上的动作更是小心翼翼。   前世,她在施府不受待见,连丫鬟都不和她说话,只有嬷嬷不嫌弃她,教她女红,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她若出嫁能替自己做嫁衣,如今她是要嫁了,可嬷嬷已经不在了。   想到这,锦娘情不自禁叹了口气,正巧被进来的姚铃铛听见,小丫头贼兮兮地走过来,伸手在她眼前晃悠,“嘿!姐,又在想南大哥了?”   锦娘回神,一听到那人的名字一张脸便很不争气地红了,“瞎说什么?谁想他了?”   不过……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   “还说没想……”铃铛人小鬼大,毫不留情地拆穿锦娘的心思,见她正要发作,连忙收住说起正事来,“姐,你知道吗?上次来咱这儿的那个周少爷,死了。”   “什么?!”锦娘吃惊,差点刺到手,“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知道的?”   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有病的样子啊,怎么突然就死了?   “很吃惊对吧?”铃铛一脸八卦的模样凑近了说,“我刚出去转了一圈听村里人正讨论呢,听说啊,连尸体都找不到。”   “啊?”锦娘张大了眼。   铃铛瘪了瘪嘴,打了一个冷颤,“我听他们说啊,那男的是被野兽给吃了,据说是那些家丁说的,反正听着挺恐怖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说完,她耸了耸肩鞋子一脱上了床捯饬锦娘放在篮子里的针线。   然而锦娘却是怎么都平静不下来,想到那人竟然和自己遭遇了同样的事,心里就难以平复,但一想到野兽食人锦娘就不由得想起了上次在山上见到的白虎。   这世上真的有这么巧的事?   她才和那周少爷发生不愉快,转眼那人就被吃了,而且还是那些家仆说的,难道……野兽就只吃了他一个人?   思及此,锦娘心中一凝,觉得此事一定有蹊跷,于是手下东西一放,交代铃铛看家后便往山上跑去。   南苍术刚从家里出来,想说去山上跑跑,谁知才到山口便见那熟悉的小身影像是有急事一般神情凝重地往山上跑。   心下狐疑,南苍术决定跟上她瞧瞧。   只见前面的人一边走一边不知在寻找着什么,一双眼这儿瞅瞅那儿瞅瞅,南苍术眸眼一转,隐身于路边树丛,随即一眨眼,一黑白条纹大虎便现身于林间,纵身跳上一处高地,以一王者姿态居高临下看着那瘦小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近。   锦娘边走边找那日见过的白虎,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她周少爷的这件事和白虎脱不了关系,也和她脱不了干系。   然而不管她怎么找都未曾见到那抹白色的身影,而她又不知道它的名字,所以也不知怎么喊,只得一路边走边看。   ☆、第36章 询问,嫁给他的前夜   好一会儿过后,锦娘有些泄气,心想那白虎应该离开山头了,不然这几日怎么会连一点消息都不曾从村民口中听说,看来,是她多心了。   想罢,锦娘叹气,转身往山下走。   高处的南苍术见她要下去,心一沉,未做多想,身子一跃便下了高地随即风驰电掣般不过眨眼便闪到锦娘面前。   锦娘只觉眼前一晃,还不待反应便被叼进了嘴里,随即耳边只听得风声呼呼作响,眼前景物快速掠过,她一声轻呼,有些不知所措,然而在闻到那熟悉的味道后才惊觉自己要找的白虎竟已经叼着她跑了半个山头。   锦娘心中惊喜,本想说话,但它的速度实在太快,一张嘴便满嘴冷飕飕的风,于是锦娘只好作罢,等它停下来的那一刻。   南苍术嘴里含着锦娘跑到高地的一处平地,这才缓缓将人放下,虎头一偏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等她开口。   锦娘的心在脚跟着地的瞬间才放了下来,而后有些惊魂未定,抬眼看着正盯着她瞧的大虎,忍不住笑,“你怎么知道我在找你,你一直都在山上吗?”   找他?   南苍术动了动耳朵,前爪往地上一趴,在锦娘边上卧下,不懂她找他做什么。   锦娘也跟着在他对面坐下,伸手抚着他背上的毛,“刚才你在哪,我一直都没看见你。”   白虎的毛顺滑柔软,锦娘有种想要去抱它的冲动,但害怕惹它不高兴便忍着。   南苍术看着她,很想说他一直在她头顶,是她自己不往上看。然而他知道,只要他一开口定是会将人给吓着,于是晃了晃尾巴,将下巴搁置在她的膝盖上。   锦娘身子微微僵住不敢随意乱动,好一会儿才放松下来,抬手摸上了虎头。   “我问你啊,前几日我们村来了个周少爷,你知道这事吗?”锦娘低头看着它,随即才想到它不会说话,当下觉得好笑,于是说道:“我知道你能听懂我的话,这样啊,我问你一句,如果是的话就动一下尾巴,如果不是呢,就不动好吧。”   说完,锦娘清了清嗓子,开始问了起来。   “那个周少爷死了,听说是被野兽给吃了,你知道这事吗?”   没动。   “那你这几日有下山吗?”   没动。   “这几日你见到过其他人吗?”   没动。   “这几日你都在山上捕食吗?”   没动……   锦娘看着那根毛绒绒却丝毫没有摆动迹象的虎尾太阳穴顿时突突跳。   她还真是傻了,竟然在一只老虎面前唱独角戏。   知道她怕是问不出什么东西了,锦娘深深叹了口气,随后不再说话。   耳边没了那柔柔的声音念叨南苍术顿时觉得清净许多,今日难得有太阳,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随后再次将脑袋放到了锦娘腿上,动动耳朵眯上了眼睛。   山间麻雀声起,显得异常安静,锦娘垂眸看了看在她腿上如此乖顺的白虎,忍不住勾唇一笑,将那烦心事抛却到九霄云外,背靠身后的树干抱着白虎的脖子也跟着眯上眼。   再次醒来日头已经渐落,身边也没了那白虎的影子,锦娘扭头,竟发现自己身处半山中,回头找了好一会儿都不见白虎的影子,她心下一笑,看来……是它把她送下来的。   一路走回家,锦娘碰上了村里的一些人,果然听来都是关于那周少爷的死,大家说得神乎其乎,锦娘不想听热闹,毕竟那人在死之前和她有多接触,她还不想给自己惹麻烦,于是加快了步子往回走。   时间眨眼就到了月底,这几天也紧赶慢赶总算是把自己的嫁衣做得差不多了,家里这段时间也都很忙,她爹自然是做不了什么,姚灵芝一天跑得人都找不见,家里地里就她帮着她娘一起做,铃铛也会时常来帮忙。   但即便是这样,一天到头也没个休息的时间,如今好不容易她爹的腿好得差不多了,已经结痂,对行走完全构不成影响,她和她娘也轻松了些。   可眼看着明天南家的人就要来下聘了,她不由紧张起来,也不知道这下聘的时候她该做些什么,又有哪些人,哪些礼节,如此一想,锦娘晚上久久无法入睡。   “锦儿还没睡?”   秦春华起来倒水喝,听到屋里有声音,于是出了声。   锦娘听到声音后一个翻身爬了起来,点亮油灯走出来,“娘你怎么起来了。”   秦春华见只披了外衣出来,忙上前给她紧了紧领口,慈爱地说道:“我起来喝口水,听你屋有动静,怎么,睡不着?”   两人走到饭桌前,锦娘放了灯,有些难为情,“怪我没出息,想到明日家里来客就睡不着,吵到娘了。”   油灯下,她的脸有些阴影,看上去更消瘦了,秦春华心疼,握住了她的手,“你这孩子,怎么从山里回来一趟变得这么客气了,我是你娘,用不着这么拘礼。”   锦娘抬眼,见她面目慈祥,心中划过一阵暖流,回握了她的手。   秦春华眼中带笑,叹了口气说:“娘知道你在紧张什么,不用担心,明天娘会一直在你身边,该做什么都是提醒你的,放松些,不然明天精神不好,被你南大哥了去,还以为我们怎么你了呢。”   锦娘一听,羞红了脸,“娘……”   秦春华见她这样,忍不住笑,却是拍了拍她的手,“快去睡吧,明天还得早起收拾,别太晚了。”   锦娘闻言点点头,随后娘俩都各自回了房,本来还睡不着的锦娘想到那慈祥妇人的话心竟真的放下来了,闭眼,脑子里全是那人的身影,索性捂住了头不去想。   最里面,睡在小床上的姚灵芝听到动静后扭过头来,借着外面的月光看着那突起的一团,眸子眯了眯,转而翻身。   第二天,刚到卯时锦娘便被秦春华给唤了起来,今天二月二十九,按照当地礼节,南家来姚家下聘,女方自是不能怠慢,锦娘一起来就被秦春华按到了那张已经破了的镜子前,然后从自己屋里抱了一堆东西过来。   锦娘纳闷,伸头看去,只见那被布包着的包袱里好些胭脂水粉,耳坠子,珠钗全都有,她不禁瞪大了眼,“娘,你什么时候有这些东西了?”   虽说那些东西看起来一般,但她知道对他们家来说也不便宜,难道,是为了她买的?   秦春华知道她的心思,笑了一声,拿出梳子给锦娘梳头,“有些啊,是我年轻时候你外祖母给我的,后来也没怎么用,就一直搁着,我本来是想卖了换钱的,但你爹不允许,说是你外祖母留给我的东西,说什么也不让我卖,好在当时没卖,不然啊,你们连个像样的行头都没有,回头就该被笑话了。”   说着,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   锦娘从镜子里看她,莫名觉得眼眶酸涩,抿了抿嘴,开口道:“娘,你放心吧,以后啊,我们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我一定会让享福。”   施燕然说,姨娘到死都不甘心,觉得她是个女儿讨不了喜,可如今看来,在这平凡人家反倒没了这男女之分。   秦春华本还笑着,然听到这话,眼睛却是忍不住红了,连连点头,“娘知道,你这孩子就是孝顺,以后啊去了婆家也得这样,你南大婶好相处,娘相信你一定会过得很好的。”   ☆、第37章 聘礼,他握她的手   锦娘听着她的声音,忍着没再说话,她怕自己也忍不住,到时候再肿着一双眼睛招待客人那可就好看了,于是转移了话题,“娘啊,你这是要把我打扮成什么样子啊?”   锦娘转了转头,想看清后头。   “诶,别动,”秦春华稳住她的头,说道:“你放心吧,你娘我虽然不是什么小姐,但梳髻还是梳得好的,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着,还颇为得意地一笑。   锦娘见她心情好,也就很配合地坐了差不多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后,本一团刚睡醒乱糟糟的头发便换了一个崭新的模样,锦娘从小在施家待,所以识得这发髻的名字,垂鬟分肖,发股结鬟于顶自然垂下以一珠钗和簪花固定,剩余发尾垂于肩上,让人看起来文静了许多。   “怎么样,是不是不错?”秦春华将最后一颗梅簪花固定在头顶,高兴地问道。   锦娘看她心情这么好,自然心里也高兴,连连点头。   秦春华笑得合不拢嘴,后等锦娘把脸洗了便开始在她脸上动手,淡淡的脂粉味瞬间在锦娘的鼻间蔓延开来,她配合地闭上眼睛,等再次睁眼时便以为自己看到了另外的人。   瓜子脸上原本淡黄的皮肤变得白皙,淡淡的眉毛看上去形状清晰了许多,唇上一点绯红,整个人看上去气色都好了不少,镜中人明眸皓齿,娇俏可人,锦娘觉得就跟换了张脸似的。   秦春华看着自己的杰作颇为满意地点头,忙催着赶着让锦娘换她拿来的衣服,锦娘也知道时间着急,于是忙脱下自己的衣裳去穿她娘早上拿过来的那个包袱里的衣裳。   一拿出来,眼都瞪大了。   鹅黄色的长裙,裙摆处绣着几朵淡淡的云纹,胸前及袖口处几只蝴蝶翩翩飞,看上去格外灵动,款型看似简单,却显得活泼大方,锦娘不知她娘是从哪里得来的这衣服,忍不住想开口问。   秦春华转身恰好看见她一脸的诧异,先一步开口,“这衣裳是你南婶昨儿个送到我手上的,说是苍术那小子前日里特意去镇上买的,也不知你喜欢不喜欢,自个儿不敢拿过来,所以啊,就让我交给你,怎么样,觉得好看吗?”   她走过来,帮着锦娘把长裙穿上,又系了腰带,锦娘配合着动作,心里说不出的难为情和莫名的欣喜。   想到这是那人亲自买的,她这心里就忍不住泛甜,嘴角的弧度怎么都收不住。   秦春华帮她系好腰带后转身过来便瞧见自家女儿那微微泛红的脸,当娘的忍不住揶揄,正欲说话,屋里的帘子便被人给撩开了,姚灵芝和铃铛先后进屋,十岁的小姑娘在见到锦娘现在这个样子时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天啊姐,你变得这么好看!”铃铛摸了摸裙子,又抬头看锦娘的脸,一脸的诧异和羡慕。   “铃铛,”锦娘忍不住红脸,瞪了小姑娘一眼。   秦春华见状,终究还是开口说道:“那当然了,这可是你南大哥亲自去镇上给你姐买的衣裳,能不好看吗?”   “真的吗?!”   小姑娘瞪大了眼,一脸的趣味,看自家娘亲点头后忍不住揶揄了起来:“姐,你也太好命了吧,南大哥这么宠你,一看就特别特别喜欢你,你啊,还真是嫁对人了!”   她的话说得锦娘哭笑不得,心里又不好意思,于是戳了戳她脑袋瓜子,“行了你,就知道贫嘴,看我以后不把你说他的坏话全抖出去。”   铃铛一听,当真了,一口一个“好姐姐”,惹得秦春华和锦娘发笑。   “这有什么啊,就一件衣服而已,看把你们高兴的。”   姚灵芝的话让锦娘的笑僵在了嘴边,秦春华听着不乐意,正要开口,锦娘及时拉住了她,随即看向一脸不愉坐在床沿的姚灵芝。   “大姐说的是,一件衣裳罢了,没什么值得高兴的,只是你也知道我从小就没见过什么世面,没有大姐见的东西多,所以就有些控制不住,还请大姐不要笑话才是。”   锦娘笑得窘然,垂眸的样子让姚灵芝想发作都找不到理由,加上经她这么一说,如果她再说什么岂不就显得故意找事了?   思量着这些,姚灵芝心里憋着一口气,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索性一哼,起身走了出去。   秦春华看着出门的她气得手指都抖了起来,锦娘安慰了些时间才算了事,约莫一个时辰后,锦娘把自己收拾好,又帮着秦春华和铃铛一起将家里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刚坐下休息片刻,外头便哄闹了起来。   “姚婶儿!快出来接客啦!”   狗蛋蹦跳着进来,喘着粗气冲屋里的人喊。   秦春华和姚承富一见,忙起身,锦娘心里顿时没来由地紧张起来,牵了铃铛的手跟着往外走,脚才到门边便听得外头传来一道女声。   “哎呀!今儿可是个好日子,姚大哥,姚大姐,我红花在这恭喜你们了!”   这声音听着喜庆,锦娘一出门便见一身穿深红色衣裙,上身着浅灰色小袄,身材微微发福的中年女子对着姚家夫妇两人作揖。   “多谢红花妹子了,快快快进屋坐!”   秦春华姚承富两人赶紧招待人,锦娘只一眼便瞧见了跟着来的南家夫妇身后那显眼的男子,然只一眼,便让她心神一震,回不过神来。   那人身形修长,平日里只一身普通装扮便让人一眼难忘,如今他一身宝蓝色长服,袖口中绣着祥云,腰间一条玉带,坠一枚白玉,上身肩上一件黑色毛麾衬得他面如白玉,唇红齿白,而那满头的雪发果真如那皑皑白雪一般耀眼,发顶一枚玉冠在那雪色的照耀下似熠熠生辉,和那蓝色一身很是照应。   锦娘只觉胸腔中砰砰作响,一抬眼便撞进那琥珀明眸中,心跳顿时漏了一拍,连铃铛一直叫她都未曾察觉,小丫头揶揄的眼神在两人见晃荡,松了自家姐姐的手转而到门后偷笑。   南苍术朝那小人儿走去,从进门开始,眼中便似只有她,他觉得这样的她比他想象中还要好看。   “外头冷,去屋里。”   男人微微沙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锦娘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在发现自己禁看人看得失神,不禁羞红了脸,转身就走。   南苍术眼疾手快,大掌一伸便捏住了她的。   锦娘浑身一僵,手中挣扎,心道,若是被人看了去,岂不笑话。   然那人就是不放手,手掌将她的包裹,一股浓浓的暖气瞬间传来,锦娘羞红脸,一抬眼便见屋里的人果然正瞧着他们,里面还包括跟着南家人和媒婆红花来的村里人以及村长。   锦娘甩手要走,谁知那红花却是哈哈笑了起来,抬头对南姚两家的长辈说:“这小两口感情还真好啊,郎才女貌的,真是般配到了极点。”   话落,屋内的人统统大笑。   锦娘面上通红,扭头瞪了男人一眼,谁知那人竟眨着眼睛一脸无所谓,锦娘语塞,索性不再去管,又羞又气地走到秦春华身后站着,男人也跟着去站着。   众人见此,皆忍不住调侃,之后那红花便站了起来,走到门边清了清嗓子,对着屋外喊道:“见礼——”   话落不一会儿,大门口便陆续出现好些身着黑红装扮的人,两人一组地将抬进来的东西放下,屋内的人几乎不约而同伸长脖子,南姚两家长辈同时起身到了大门两边。   ☆、第38章 喝茶,烫伤的锦娘   红花随即从袖子里拿出一件东西,打开来便是一张礼单。   “皓月描来双影雁,寒霜映出并头梅,今贺喜南姚两家结为亲家,南以物以礼为聘以表诚心,着北雁一对,寓成双成对,黄金十两,寓十全十美,白银百两,寓百年好合,翡翠琉璃珠一对,寓两全其美!以下,铜钱千贯,春夏秋冬衣物各四套,凤冠霞帔一套,玉如意一个,玉虎一座,白米一石,黑猪一对,瓷具一套——”   随着红花嘴里的念词,那些将东西放下的人皆跟着打开了抬来的箱子,瞬间众人唏嘘,纷纷瞪大了眼。这是何等贵重的聘礼啊,黄金白银珠宝衣物甚至连白米黑猪都有了!这简直……简直就比当初村里员外家娶媳妇的聘礼还多!   锦娘看着自家院子里满满当当的东西,惊得连手被牵着一事都忘记了,她知道,在这样的村里这些东西是有多贵重,甚至就连她在施府的时候也不曾一次性见过这些物件。   “天啊,聘礼竟然这么多,这南家也太大手笔了吧?”   “是啊,平时看不出来没想到南家这回竟然拿出这么多值钱的东西来,你说姚家这丫头得是上辈子修了多少福啊?”   “是啊是啊,姚家这回啊可算是赚翻了。”   “……”   来观礼的人小声议论,院子外头又来了好些人,都在看到这些东西后瞠目结舌,没想到他们村里竟然还有人下这么大的礼。   红花念完礼单后对着南姚两家人说了好些吉利话,而后招呼了身后的一个小丫头,那小丫头见了她手势后便将他们从南家带来的茶斟了一杯,然后由红花交给南苍术,再经由南苍术递到锦娘面前。   锦娘看着眼前还冒着热气的茶水有些不知所云,这……是要让她喝茶的意思吗?   “锦娘,快喝了,喝了这杯茶你就是南家定好的人了。”   红花开口解惑,锦娘这才恍然大悟。   前生,她曾在书中看到这样的话:“茶不移本,植必子生”,寓意一女不吃二茶,好女不嫁二夫,原来是这由头。   思及此,锦娘接下那杯茶,抬眼看了看那递茶的人,嘴角忍不住勾起,下一刻便当着他的面遮袖准备喝下那茶,然而突然间身后猛然一道力过来,锦娘一个不稳就要向前,然她知道这茶的重要性,下意识双手捧住茶杯,滚烫的茶水还是溅了出来泼到了她手背上和衣服上。   众人一阵轻叫,锦娘吃痛皱眉,南苍术眉头一紧,一把将人揽住从她手里将那杯子给夺了过来。   “没事吧?”   他低头,丝毫不顾众人在场拉起了锦娘的手,在看到那本就让他心疼的手红了一片后,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我没事,”锦娘抬眼见他不高兴,摇了摇头,来观礼的柳大夫在此时忙过来查看。   南苍术心一沉,抬头便看向了本应站在锦娘身后,此时却已经躲到了另一人身后的姚灵芝,眸子一冷,不容狡辩地说道:“你明知这茶水滚烫却还如此大意,你难道不知道会伤了她吗?”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将目光转移到了姚灵芝身上。   “你胡说!”姚灵芝瞪眼,站出身来指着锦娘说道:“不是我!这里这么多人,你凭什么说就是我弄的?!”   她走近南苍术身前,然而在看到那双眼睛后有些不自在地挪了视线。   她……她以前怎么不觉得这人竟然生得这么好看……   “凭什么?”南苍术挑眉,上前一步,伸手便将适才在姚灵芝身后一人揪了出来,“你说,她刚才是不是站在锦娘身后?你可有撞她?”   被揪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方才一直跟着锦娘的铃铛,铃铛本是很担心的,但事情来得突然,她一个小丫头有些反应不过来,此刻看这情形才反应过来,指着姚灵芝便道:“我没有!站我前面的不是大姐!”   话落,姚灵芝瞬间暗喜,正欲说话,谁知那小丫头却是开口说道:“我刚才一直站在二姐身后,大姐突然就过来了,我才没有撞她,是她自己不小心崴脚的。”   铃铛气哼哼地说完这话,以为南苍术觉得是她弄的,于是一把挣脱了他的手,跑着去看锦娘的情况。   南苍术松了手,看着姚灵芝的眼神毫无波澜,然而却说着实话,“平地都能崴脚,大姐,你好本事啊,锦娘因为你的关系烫伤了手,难道你就没有说的?”   屋内气氛顿时安静下来,时不时有人小声交头接耳,说的话让姚灵芝的整张脸都气红了。   锦娘的手用凉水泡了,柳大夫给开了些烫伤药,秦春华这才转身看向了自己大女儿,严厉地道:“做事冒冒失失,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还不清楚吗?!还不给我进来!”   如今这情形,明眼人都能瞧出来,好端端挤进两个妹妹之间,恰好还在锦娘接过茶水的时候,这么明显的事情,看不明白才怪了。   姚灵芝本就理亏,如今被这一吼倒恼羞成怒起来,重重地哼了一声进屋撩起帘子就进了屋子,锦娘立马注意到,她在进屋的前一刻扭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南苍术,眼中的表情与其说是气不如更像是怨?   锦娘垂眸微思,脑中闪过一个她觉得几乎不可能的想法。   “没事吧?”红花凑过来,看了看锦娘的手。   锦娘对她笑了笑,“谢谢红花婶儿,我没事,咱们继续吧。”   说完,看向其他人。   礼还没做完自然是要继续的,只是众人在经历这一小段变故后心里都明白了些事。   茶礼结束后红花和姚家夫妇招呼着人将东西一一搬进屋来,又将后院的猪圈和打开将那两头肥壮的黑猪赶进圈里,而后除了南家夫妇及红花和几个有声望的人留了下来外,其他人纷纷都留下贺词接受了姚家的回礼后出了院子,随即两个抬东西的人将院里最后的一点东西搬进厨房,锦娘瞧见是一些蔬菜和肉。   “我看锦娘的手受伤了,这做饭的活儿就我和姚大姐来吧。”   曲柔心疼地看了看锦娘手背上的那一块红,转向秦春华,如是说道。   秦春华点了点头,欲起身和曲柔一起进厨房。   本来今天除了是下聘的日子外还是男方长辈考验未来媳妇厨艺的日子,锦娘也是刚刚从红花口中得知这一礼节的。   于是在两人起身进厨房前锦娘叫出了她们,“南婶,娘,我没事的,碰碰凉水反而舒服些,就是烧不得火,不过我想铃铛应该会很乐意帮我吧?”   她转向铃铛,被提到名字的小丫头立马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对没事,我来烧火择菜。”   “可是这·   “没什么的,南婶,娘,你们就放心吧,”锦娘打住秦春华还未说出口的话,笑笑看了看屋里的其他长辈,“半个多时辰就好了,你们就在这陪着叔伯们和婶子们说说话吧。”   说着,冲屋里的人微笑点了点头,招呼着铃铛一起进了厨房,秦春华和曲柔见她执意虽是担心却也作罢了,毕竟这里也不是只有他们家的人,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   南苍术见锦娘进去,漂亮的眉头皱了皱,转而一言不发跟了进去。   曲柔见自家儿子这般,心里乐开了花。   “你进来做什么?快出去。”   锦娘见他一身如此装扮进了厨房,不由得觉得好笑,忙推他出去。   ☆、第39章 帮厨,厨房也腻歪   南苍术捏住她的手腕,也不顾铃铛还在这,抬起那只手便放在嘴边,嘴唇在她红着的手背上碰了碰,眼睛却是看着她,“我来帮你。”   锦娘面上一热,抽了手,转身蹲下便去选菜,“谁让你帮了,你……你穿成这样来厨房像什么样子,而且,被他们知道了又要笑话了。”   被他碰过的地方好像比那茶水烫过后还要灼热,锦娘觉得自己都快变得不正常了,耳边尽是铃铛那小丫头隐忍的笑。   “那这样呢?”   男人的声音在消失片刻,就在锦娘以为他出去了的时候竟又响了起来,她闻声抬头一看,那人竟是将那毛麾给脱下了,光看着便显得单薄。   “你做什么?”锦娘秀眉一皱,擦了擦手走过来,“这样很冷的,你会冻坏,快,去把衣裳穿好。”   “不,”南苍术想也没想拒绝,直接越过她到了那一堆菜面前,蹲下那高大的身子手里开始动起来。   “你!”   锦娘被他这性子急得语塞,却又无奈不能将他如何,思来想去,罢了,由着他去吧。   想着,便出了厨房,从自己屋里拿了先前自己早就织好却迟迟没有给他的围巾。   “戴上这个应该会好些。”她红着脸把那围巾戴上了南苍术脖子上,然后低头不再去看他。   南苍术垂眸看了看围巾的颜色和新旧度,心里欢快了起来,然面上却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铃铛见这两人之间如此气氛,不禁冲她姐开口:“姐,敢情你这是给南大哥织的啊,我也很冷啊,怎么没见你给我织一条围巾呢?”   “你!”锦娘抬头,对上小丫头一脸趣味,索性不去理会。   屋外还有十个人,加上他们厨房的三个和姚灵芝就是十四个人,南家拿的食材里有芦蒿、芹菜、鸡蛋、排骨、鸡肉、牛肉、萝卜和白菜等,算算十个菜应该够了。   前世她还在施府的时候嬷嬷也是在厨房做事的,据说她是姨娘陪嫁过来的人,但姨娘因为是做小,所以带来的人也不受待见,嬷嬷便被派去了厨房做事,后来嬷嬷开始带她,然后她长大了些后便教她了做饭做菜的活儿。   以前厨房的人想偷懒的时候便会让她和嬷嬷两人做一大家子的饭菜,本以为是个没什么用处的特长,没想到现在竟是用上了。   在南苍术和铃铛的帮助下很快就将要用的食材给收拾了出来,铃铛开始烧火,锦娘先在大锅里将米煮到七八分熟,然后从锅里捞出来放在一边,随即开始有次序地一道菜一道菜的做。   芦蒿香干,香辣牛肉,麻辣鸡片,红烧狮子头,芹菜肉丝,双仁茼蒿,随流白菜,鸡蛋菠菜汤,萝卜炖排骨,葱姜鸭块,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整个厨房不一会儿便被浓浓的香味给充斥着,南苍术站在边上看着那瘦小的身子在他眼前晃过去晃过来的,他竟找不到帮忙的机会,甚至鼻间闻着这香气忍不住吞起了口水。   锦娘让铃铛将火烧大,然后将已经切成小丁的葱姜捣糊状放进碗里,等到锅里的油烧到了五成熟的时候将这些葱姜以及事先洗好的花椒放入锅内炸出香味,随即将这些调料从锅中盛出,加入盐和些许的白酒搅匀,最后便将已经煮好的鸭肉切成小块放入盘内,将已经调好的调料汁淋上,一盘葱姜鸭块就算是好了。   铃铛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她姐麻利地出了一道菜,口水都快掉下来了,锦娘见了好笑,夹了一块肉给她,“吃完嘴擦干净。”   铃铛受宠若惊一般张嘴,在感受到嘴里那嫩滑入味的质感后连话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南苍术站在边上看着,在锦娘转身的瞬间长腿一迈,到了她面前。   “我也要吃。”   哈?   锦娘愣神,随即反应过来,于是往门边看了两眼,确定没人后将那盘鸭肉端到了他面前,递给他筷子。   “你喂我。”男人张嘴,压根就没问她答不答应便一副待喂食的模样。   锦娘看着他刻意蹲了身子,明明一张不苟言笑的脸却做着这小孩一般的样子,心里又羞又想笑,知道如果她不动手怕是这人又得计较上了,于是想了想,快速地从盘内夹起一块肉喂到了南苍术嘴里。   香嫩润滑的口感让原本食肉的人瞬间睁大了眼,琥珀色的眸子里竟是诧异,随后拉着锦娘的手便道:“以后你都做给我吃好不好?”   锦娘本打算将最后一道排骨汤从小锅里盛起来就开饭,谁知被他突然这一句说得面色通红,铃铛人小鬼大跳了过来,“姐夫,以后我姐都是你家的人了,她当然要做给你吃啊,你是不是傻啊?”   “铃铛!”   锦娘跺脚,实在拿这一大一小没办法,干脆抽出自己的手去盛排骨汤。   铃铛嘿嘿笑,转身往外端菜,南苍术看着现在假装忙碌的人心头温热,想到他以后的伙食能得到改善面上难得露出笑意。   曲柔一进来便见自家儿子脸上的笑,顿时忍不住调侃,“锦娘啊,你看你多有本事,我这儿子被你驯服得都恨不得和你黏在一起呢。”   锦娘刚盛好汤,男人眼疾手快地就接过去了,加上曲柔的话,锦娘脸上还未散去的预热又上来了,“南婶,你就别笑话我了,快出去吃饭吧,我这都好了。”   说着,便挽着人的胳膊将人往外推。   曲柔知道她是害臊了,捂嘴呵呵笑。   大屋里,满满当当的一桌,随着厨房的菜一道道的上来,众人都不由得张大了眼。   “我说姚大姐,你姐这老二可不得了,”红花夹一块狮子头往嘴里送,还未吞下就竖起了大拇指,“看看这一桌子的菜,都能比得上镇上的员外家的厨师了!”   “没错没错,”柳大夫喝了一口汤,赞不绝口,“味道真的好,我都多长时间没吃到过这么精致的菜了,两个字,美味!”   两人话说完,其他人也都纷纷点头,曲柔更是夸张,一脸享受的模样看得锦娘老大不好意思了,再看那人……   锦娘顿时不知如何说了,沉默不语,一脸严肃,埋首苦吃,丝毫不受他边上娘亲的影响,那副模样,看上去就像是生怕自己碗里的东西被人给抢了吃似的。   “锦娘啊,你过来,”秦春华对众人呵呵笑了会儿,随即起身招手让锦娘跟着进了屋子,而后压低声音:“你告诉娘,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些东西的,娘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自家的女儿是个什么样的人谁还会比她这个当娘的清楚,变得懂事了倒还好说,长了了嘛,可这凭空的一手厨艺是怎么来的,她可不记得自己有这么大本事竟然能教出这么一手艺来。   锦娘心中微微想到了这点,在她问完后便笑了起来,而后说道:“娘,你不会一直觉得我是个这么没出息的人,什么都不会做吧?”   秦春华被问得一脸不自然,想着自己打从很久开始就不曾指望这个二女儿了,没想到她会给自己这么一个惊喜。   “好了娘,”锦娘挽住秦春华的胳膊,撒娇道:“你就放心吧,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不懂事了,厨艺这事儿啊,保密,以后你就知道了,快快,去吃饭了。”   秦春华拿她没辙,摇了摇头顺着她走了出去。   ☆、第40章 无耻,我愿嫁给你   锦娘见状松了口气,前世她因为从小不被待见,所以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连跟嬷嬷都没这么说过话,想想现在自己竟然连撒娇都学会了,心里颇有感触。   姚灵芝因为还闹着脾气,所以没上桌,锦娘礼貌性地去叫了一声,被她一个白眼翻了出来,索性也没管她。   饭桌上,大家都对今天的菜称赞连连,锦娘觉得自己嘴巴都笑僵了,而这顿饭也总算是完了,村里的人在饭后纷纷送上祝福后便离开了姚家,最后只剩下南姚两家人,如今也算是自己人了。   锦娘和铃铛一起收拾残局,南苍术也跟着帮忙,只依旧不怎么说话。   曲柔和秦春华姐妹俩吃过饭后便进了里屋,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姚承富和南宸两人坐了会儿后就一起出去了,说是去看什么地,于是屋里就只剩了几个女人。   铃铛帮着烧火热水,锦娘准备刷碗,可男人却争着要帮她刷,无奈之下只得依了他,然而还没刷到两个碗,从上午开始就没露面的姚灵芝却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见本该刷碗的人竟站着没事干,顿时心里有了计较。   “苍术大哥,你能出来一下吗?我找你有点事。”她没看锦娘直接便对南苍术开口。   因为上午锦娘烫伤手的事南苍术对面前的这人没什么好感,加上他本身就对这人不熟,所以想也没想就要拒绝,不想却被锦娘过来阻止了,“南大哥,既然大姐找,可能是有正事,你先去吧,下午给你做点心。”   南苍术本来要摇头,然一听到好吃的,心里顿时犹豫了半分,而后很不情愿地抿嘴去洗手,再不发一语地撩起帘子出去了。   锦娘看他走时那不情不愿的模样忍不住想笑,今天大半天时间她算是明白了,那人啊,对吃的似乎很没有抵抗力,不然也不会在饭桌上不发一语面对一堆骨头了。   不过……   “铃铛你过来,”她招手,小丫头一脸疑惑地从灶台后出来,锦娘低了头,小声说道:“你去看看大姐和南大哥说什么,小心别被发现了,晚上再给你弄肉吃。”   她可不觉得姚灵芝有什么正事要说,以前明明那么讨厌的人,现在竟然主动开口说话,还就只有两人,这其中一定有猫腻。   铃铛一听有肉吃立马屁颠屁颠地去偷听了。锦娘看着晃动的门帘心里的想法愈渐肯定。   后院。   南苍术看前面的人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有些不耐烦了,“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吧。”   他还要回去帮锦娘刷碗呢。   姚灵芝一听,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后转身道:“就在这吧。”   南苍术望了一眼被关着的两头黑猪,没觉得不妥。   姚灵芝见他没说话于是便自顾自地开口:“苍术大哥,成亲的人换成了锦娘,你不会不高兴吧?”   因为没人告诉她换人是南苍术自己提出来的,所以姚灵芝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件事,还以为是因为她死活不同意所以才换的。   南苍术皱眉,不懂她这话什么意思,“不会。”   他高兴还来不及。   “真的吗?”姚灵芝见他一脸不开心的样子,以为是他在生她的气,视线将他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叹了口气,“苍术大哥,我知道你肯定在生我的气,可是我也是被人蒙蔽所以才对你有看法的,不过现在我知道了,其实你是个好人,我……我还真是蠢到家了。”   她边说边观察南苍术的神情变化,但看到他不管她说什么话都一副表情,心里不由得有些急了,下一刻便拉住了南苍术的袖子,“苍术大哥,我知道是我不对,让你娶锦娘实在是不合常理,我……我现在想通了,我愿意嫁给你,我……”   兴许是姑娘的矜持,姚灵芝有些说不下去了,两颊绯红,她不知,这人打扮起来竟是这么好看,而她聘礼,分明就该是她的。   “你愿嫁我?”南苍术的眉头打成了死结,不着痕迹将袖子从她手中抽出。   “对!”姚灵芝怕他不信,重重点头,“以前是我太任性了,把婚姻大事当成儿戏,不过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不会再由着性子来,你相信我。”   她边说边抬头看南苍术,眼里含着泪水,眸光微闪,楚楚可怜。   南苍术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不远处猪圈里的两只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他嘴角抽了抽,转而看向姚灵芝,面无表情地说:“嗯,我信你。”   姚灵芝欣喜若狂,就要说话,然南苍术却是在这个时候后退了一步,一字一句道:“可是我不喜欢你,我喜欢锦娘,你愿不愿意嫁我都不重要了。”   说完,余光往边上草垛上瞟了一眼,继而转身就要走。   “什么?!”姚灵芝挡在他面前,瞪大眼,“你说你喜欢锦娘?!你不喜欢我?”   闻言,南苍术眨了眨眼,“我,应该喜欢你?”   他神情无常,美目中坦荡无他,姚灵芝觉得自己像被雷劈一般久久动弹不得,她……她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想挽回,腆着脸主动说出这话。   他……他竟然说不喜欢她?   他喜欢锦娘?   南苍术看着她,觉得像个笑话。   姚灵芝抬头便见他像是在看一个傻子一般,顿时颜面全无,掩面转身就跑。   南苍术站在原地看着她越来越远的身影紧皱的眉头这才松开来,随即眸子一转,“别躲了,出来。”   闻声,刚想准备跑回去告诉消息的铃铛身子顿时一震,一步一步挪了出来嘿嘿笑,“姐夫好,我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不知道。”   这消息,要是被她二姐知道了,那铁定要和大姐吵啊!除非她是不想家里安静。   南苍术见她这样倒是没说什么,转身就往回走,铃铛在后面吐了吐舌,肩膀才刚松下来,谁知前面的人走着走着竟停了下来。   “姐夫?”铃铛走到他旁边喊了一声。   南苍术低头看她,好一会儿才道:“把你知道的都告诉锦娘,一字不差。”   啊?!   铃铛愣住了,看着已经抬腿进门的人在原地站了半天都没想明白为什么。   难道……他想看她大姐二姐吵架?   不是吧……没道理啊。   铃铛一头雾水,却不敢不听未来姐夫的话,等到南家的人走后她便把自己听到的事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了锦娘,当然,没说自己被发现的事,毕竟她姐早就让她小心了。   锦娘在看完小丫头绘声绘色地表演后笑了笑,心里长了心眼。   如果说,姚灵芝只是见不得她好就算了,现在都已经发展到想重新嫁去南家的地步,莫不是真看着南家有钱,那人又长相不凡所以才有那样的心思?   思及此,锦娘心里没来由有些气,倒不是觉得她看上南家的钱,而是觉得之前明明开口闭口都是“神经病”,如今却见人生得那样便改了主意,她还真是替那人不值,若不是中途有变,岂不真的娶了那姚灵芝?她才不信那姚大姑娘会真心待他。   想到这里,锦娘不禁心中冷笑,她不觉得姚灵芝的心思就会这么打消了,看来,这几天她还得多注意注意才是。   这天过后,村里几乎人人都在谈论南姚两家的婚事,说南家如何如何有钱,她又如何好命,当然,有好话也有坏话。   “你们看啊,姚锦娘来了,听说啊,南家的聘礼都够咱用一辈子了。”   ☆、第41章 流言,谁才是不要脸的   “她啊?呵呵,你忘了?她抢了自家大姐的丈夫,竟然还有脸出来,要换成是我,早就没脸见人了!”   “是啊,在外头就跟男人拉拉扯扯,真不知羞耻,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让她嫁到了南家,我啊,还真是替灵芝不值啊。”   “就是,有这么一个妹妹也真是苦了她了……”   路边,那几人像是生怕她听不到似的,说话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大,锦娘听了忍不住在心底翻白眼,随即眼珠一转,朝那几人走了过去。   几人差不多都和姚灵芝差不多大,锦娘知道平时她们和姚灵芝比较好,会这么说也不奇怪,但她就是白受了这气,于是上前便道:“几位姐姐,我好像听到我大姐的名字了,你们是在说她吗?她怎么了?”   那几人没想到她会就这么过来,短暂的愣神后一高个儿女子先开口,“对啊,说的就是她,我说锦娘,你还知道她是你大姐啊?”   她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鄙视,其他人本还觉得有些不好说,但听她这么一说,顿时纷纷都开始为姚灵芝打抱不平了。   “就是姚锦娘,你竟然还有脸问灵芝?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的关系她现在走哪儿都被人指指点点的啊?”   “可不是嘛,本以为是自己人就没了防备,谁知竟是个白眼狼,呵,还真是不值当啊。”   锦娘看着几人,心下一笑,看着几人说道:“三位姐姐还真是好人,我大姐能有你们这样的朋友还真是她的福分,不过按我说啊,三位姐姐说得有些不妥。”   几人一听,面面相觑,那高个开口:“哦?哪里不妥?”   闻言,锦娘勾唇,看向她:“这其一,我自然知道灵芝是我大姐,其二,一开始是我大姐自己不愿嫁进南家,为此事我还多次劝阻过,只是徒劳,几位若是不信大可找铃铛来问。”   “其三,我被指指点点的时候就是我不知检点不守妇道,大姐被指指点点的时候就是她可怜,她识人不清,那我就想问了,你们知道多少?几位姐姐是住我家,还是亲眼看见了什么,才会将我家的事情知道的如此清楚?”   “其四,我在我家吃的是我爹娘种的粮食,穿的是我娘做的衣裳,何曾用过大姐半分东西,若是没有,何来白眼狼一说?”   锦娘一直笑着,眼看着三人的脸色越发地不好,她觉得好笑,这可能是她前世今生说过最多话的一次。   那三人听完这番话每张脸几乎都白一阵红一阵,竟真的说不出话来。   锦娘心中冷笑,看向那高个女子,笑着说:“对了桃子姐,我还没告诉你吧,刚才我见李成大哥和我大姐在大田那呢。”   说完,只见那高个女子脸色一变,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大田走,剩下两人见状脸上纷纷多了几丝怀疑,锦娘深知她们在想些什么,耸了耸肩,转身就走。   那二人被锦娘的话说得无话反驳,现见她走也就再没开口说什么。   锦娘眼见着高个女子越走越远,庆幸自己在无意中得知这个叫桃子的姑娘也喜欢李家的儿子,亏得这人刚才还帮着姚灵芝说话呢,都不知情敌就在眼前。   接下来的两天,和往常比起来,村里那些关于锦娘的流言少了许多,相比姚灵芝就好不到哪里去了,村里开始有了另外的一种说法。   “诶你听说了没,那姚家大姑娘啊现在反悔了,想再嫁南家。”   “是啊,我也听说了,我还听说啊,南家那儿子开口就给拒绝了,说是喜欢的是锦娘不是老大。”   “对对对,我还吃了一惊,真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事,现在啊,大伙好像都知道这事儿了。”   “……”   明天就是大日子,姚家夫妇两人和南家夫妻一道去了镇上,地里的活儿便由锦娘三姐妹一起做,回来的路上好巧不巧听到了这一出,锦娘下意识便往姚灵芝方向看,然而才一眼,那人就沉不住气直接冲了过去。   “你们说谁呢?!”她过去,叉腰狠狠地问。   路边几人一听声音转身过来,见是她,一个个脸上都带了鄙视,却是没说什么,转身就要走。   “别走!你们给我说清楚好!”姚灵芝一把揪住其中一人,气冲冲地说。   被揪住的人一把就将她甩开了,嘲讽道:“说就说,有什么了不起的,你都不怕我们难道还怕吗?”   “就是,”一人附和,“自己不愿嫁就算了,人现在聘礼都下了你又要嫁了,怎么?看上南家有钱啊,还当着别人面说要嫁过去,还真是不害臊,我要是你啊,都没脸出来了。”   这人的话一说,其他两人都跟着点头,姚灵芝气红了脸,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指着人的手指都在颤抖,“谁?!是谁说的?!谁造的谣!”   见她这般,那几人纷纷露出鄙夷的神色,随即白眼一翻转身走人。   姚铃铛气得跺脚,锦娘见状垂眸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唇角,拉着铃铛便直接往家走,然才几步,姚灵芝就跟了上来,一把将人给扯住,“你说!是不是你?!”   当时明明周围没人,那人又是个男人,怎么可能随便给别人说,除了她!   锦娘心知她心里怎么想的,但那又如何?   她本意只想安安生生的,是她自己来招惹的,她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何错之有?   “大姐,你说什么啊?什么是不是我?”锦娘眨眼,一脸茫然。   “你还装傻!”姚灵芝睚眦欲裂,狠道:“我不就说你几句吗?你犯得着在外头乱说吗?把我搞臭了你有什么好处?!你说啊,说啊!”   姚灵芝边说边推锦娘,恰巧地上坑坑洼洼,锦娘一个不稳就要摔倒,还好铃铛反应快把她给扶住了。   “大姐你干什么啊?!”铃铛一把推开姚灵芝,气呼呼地为锦娘抱不平,“根本就不关姐的事好嘛,到底是不是乱说你自己心里不知道啊?你不去问别人在这儿怪自家人,有你这样的吗?”   说着,铃铛哼一声,拉着锦娘绕过姚灵芝就往家走。   “你!”   姚灵芝转身看着两人,气得浑身发抖。   锦娘余光瞧见她站在原地跺脚,随后也不知去干什么了,转身就往和她们相反的方向走。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姚灵芝才回来,脸上已经没了先前的怒容,看上去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大姐回来了,快洗手准备吃饭了。”锦娘从厨房出来,若无其事地喊她。   姚灵芝的表情一顿,却是点了点头,没像之前那样拉脸子,锦娘一见便知其中一定有什么端倪,却是面上不说心里有数。   整顿饭下来,平时最爱说话的人反倒不发一语,而秦春华自从前几次事件后就对姚灵芝有了看法,自然是不愿主动搭理的。   吃完饭收拾好后秦春华便将锦娘叫到了屋内,还特意让姚承富将其他两孩子看好不准进屋,锦娘见她一脸严肃的模样心里不由得纳闷。   “过来坐,”秦春华冲她招手,拍了拍床沿边。   锦娘走了过去一脸狐疑,“娘,什么事啊这么神秘?”   闻言,秦春华脸上笑得更深不可测了,正猜想着,便听她开口:“你明天就要嫁到南家去了,明天晚上这个时候你可就是你和苍术洞房的时候,当娘的不得给你说说,还是说你自己已经都晓得该怎么做了?”   啊?!   ☆、第42章 出嫁,有问题的银耳   锦娘的脸几乎在瞬间变得通红,连说话都口齿不清了,“娘……您……您怎么开起女儿玩笑了,我……我哪里知道这些,我……”   她前世到死的时候都还不知道什么叫做男女之情,甚至除了她爹连其他男子都不曾见过,哪里会知道这事……   “好了好了,娘说笑的,”秦春华一脸握着锦娘的手笑意连连。   锦娘羞红着脸瞋了她一眼,紧接着便听她将那洞房中的事娓娓道来,听得锦娘几乎一整晚都面红耳赤的,秦春华说完后便见得面前的人红着脸,忍不住打趣道:“现在就害羞成这样,你说说,明晚怎么办?”   锦娘被她这一说脸更红了,撒娇地喊了一声娘便起身往外跑,秦春华见她这般笑得合不拢嘴,锦娘到了外头都还能听见她那笑声,垂了眼就往自己屋内跑,使得一时没看见恰巧走过来的姚灵芝,两人撞了个正着,两人不约而同地轻呼。   “大姐,对不住,我……没撞坏你吧?”   锦娘揉了揉额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本以为会听到姚灵芝像往日那样的阴阳怪气,谁知这回竟奇迹般地没听到,锦娘不由得抬眼去看,只见下午还张牙舞爪的人如今站在她面前竟一脸平静,甚至眼睛里还有着她不懂的踌躇和犹豫。   “大姐?”   见她迟迟不说话,锦娘便叫了一声。   姚灵芝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忙收起心思不好意思地看着她:“锦娘,我……我想和你说点事。”   和她说事?   锦娘沉思,笑了笑,“好啊,我们进来说。”   说着,便拉了姚灵芝的手往她们三姐妹的屋子走。   到了屋内锦娘先坐下,姚灵芝却是一副有话说又不好说的样子,锦娘不知道她心里卖得什么药,于是便道:“大姐,你有什么事就直说,这里没有外人,你不用担心会被人听了去的。”   本来是句无心的话,锦娘也只是说说而已,可听在姚灵芝耳朵里却不是这么回事,在她看来,锦娘这话不就是在说上次她和南苍术说话的时候有人在偷听吗?!   如是想着,姚灵芝心中的火更盛了,却是为了她的计划不得不收起脾性,于是在心底深呼吸一口,强扯出一个笑坐到了锦娘边上,将她的手给拉了过来,说道:“锦娘,我……我知道我脾气不好,所以……所以之前对你说了好多不该说的话,你……你能原谅我吗?”   她一脸愧疚,说完这话便抿紧了嘴唇,看着异常小心,哪里还有白日里的戾气。   锦娘看她这样心里没来由得想笑,因为她知道反常即为妖。   “大姐哪里话,”锦娘抬手覆上姚灵芝的手背,笑得温柔,“你我本就是亲生姐妹,何需说这些见外的话,我知道你性子急,刀子嘴豆腐心,所以啊,我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你也别再想了,知道吗?”   面子话,谁不会说?   前世,施燕然不就是这样对她的吗?吃一堑长一智,她不会再在同一个这样的坑里栽第二次。   “你真的不怪我?”姚灵芝瞪大眼,满脸不可思议。   锦娘勾唇一笑,“你是我大姐,我怎么会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以后我们姐妹俩好好相处就是了,也省得让娘操心不是?”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倒要看看这姚灵芝想玩什么把戏。   “锦娘!”   姚灵芝眼睛一红,身子一扑便将人给一把抱住,那样子,若换做别人兴许就真的相信了吧,锦娘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安抚,心中却是一清二楚。   走一步,算一步吧。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未亮,不过刚到卯时锦娘便被秦春华叫起来了,一起来便同三日前那般洗漱打扮,不过这次却是由红花特意带来的人给锦娘梳妆,七七八八整整弄了一个时辰左右,锦娘身子都坐僵了。   芙蓉面,美人妆,同上次相比,这回的妆容更是精致,满身的红装照面,映得人面似桃花,锦娘有些不信镜中的人竟是自己,而这一身装扮便是为他。   他们说,成亲的三日男女双方是不能见面的,所以这三日来她都不曾见过他,甚至连出门都不曾碰见,不知是巧合还是他也知道这规矩所以即便见了也会趁着她没注意到的时候而藏起来。   头上珠钗晃荡,凤冠戴在头上总觉得沉沉的,锦娘看着镜中的自己,心中的感情无以言表,百感交集,一个多月,她来这里不过一个多月竟就要成亲了,在这之前成亲这件事她甚至想都不敢想。   她是断掌,命中带克,府中人不管是谁见到了她都会绕道,说只要和她离得近了便会遇上坏事,就连及笄的那一天也都是她和嬷嬷两人过的。   如今一想,一切都似梦一般,现在这满满的幸福感她不知是梦还是现实。   “姐,你今天真的好看极了,”铃铛的声音从边上响起,打断了锦娘的心思,回神看,屋内不知何时只剩下姚灵芝和铃铛,外面闹哄哄的,是姚家夫妇和人说话的声音。   “你这丫头,什么叫今天好看,你二姐分明每天都很好嘛,”姚灵芝瞋了铃铛一眼,双手搭在锦娘肩上,俨然的好姐姐模样,锦娘冲镜子里看着她那一脸笑,总觉得虚假得很,但却还是装作了不好意思垂眸。   姚灵芝从镜中看她,在她低头的瞬间,双眼眯了眯,眼中精光一闪而过,随即转身出门,只片刻后便又折回来,手中多了一白瓷碗,那碗还是南家给的聘礼。   锦娘看见她进来,疑惑问道:“大姐,这是?”   她记得娘昨晚便给她说过,新娘子成亲的一整天是不能吃东西的,如今她端着碗进来是什么意思?   姚灵芝没有立马回答她,而是低头看向姚铃铛,说道:“铃铛啊,你先出去一下,我和锦娘有话要说。”   小丫头不疑有他,却先是看了看锦娘,见她微微点头,这才放下手中把玩的耳坠子走了出去。   白瓷碗中还在冒着热气,姚灵芝端着碗在先前铃铛坐得地方坐下,随即将碗递到锦娘面前,锦娘往其中一瞧,只见白嫩的银耳晶莹剔透。   “我知道新娘子今天是不能吃东西,但我实在心疼,”姚灵芝蹙眉,眼中含着担忧,“你身子本来就不好,从小就体弱多病,长大了倒是好些了却是怎么都不长肉,今儿一闹就是一整天,你哪里支撑得住,这也不是什么正经的饭,喝个一两口也不会有什么事,来。”   边说,她边将锦娘的手拿过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锦娘心里跟明镜似的,却还是接过了那碗银耳,眼中感动,“大姐……”   “得了,别这副样子,”姚灵芝心中好生得意,以为锦娘被她的举动感动到了,于是催促道:“赶紧喝了吧,不然啊,一会儿娘进来又该说我了。”   说完,自个儿先笑了起来。   锦娘抿了抿嘴,低头就要去喝,然眼珠一转,忽然大叫起来,“啊!”   姚灵芝一惊,“怎么了怎么了?”   锦娘顺手撩了撩从耳边垂下来的头发,神情变得慌张,“怎么办大姐,我……我好像把一只耳坠子给弄丢了,我……我……这……”   说着,将碗放在了梳妆台上,起身便要去找。   姚灵芝心里一急,一把将她按回凳子上,“你别急别急,今天你是不能出去的,你先把银耳给喝了,我去给你找。”   ☆、第43章 替嫁,将计就计   说着,在起身的同时将那碗重新交到了锦娘手中,锦娘蹙眉,“那耳坠子就只有这一对,真的弄丢了可怎么办啊?”   她唇一咬,眼看又要起来,姚灵芝心中的火气老大了,却是不能发作 ,只好强忍着心里的烦躁安抚道:“你先别急,我现在就去给你找,你快点趁热喝了吧,娘就该进来了。”   锦娘也不好总是磨蹭,何况她也想知道这人究竟想做什么,于是垂眸沉思了片刻后点了点头,“那就麻烦大姐了。”   姚灵芝见状连忙起身,走到门口时又转身,正好见锦娘低头去喝碗里的东西,不由得勾唇一笑,掀开帘子便出了门。   锦娘余光见她已经出去,眼珠微转,起身便走到了窗户前打开窗子,将那碗粥给倒进了边上的草堆里,为防止被人看见,她特意弯了身子用草将东西给遮住,弄好后便重新回了位置端端正正坐好,将刚才撩头发时摘下的耳坠再次戴好。   “锦娘,我找了一圈没找到啊,”姚灵芝进屋,眉头皱着。   锦娘立马转身,难为情地看着她,“不好意思大姐,没想到给掉袖子里了,我已经戴好了,让你白忙活一场。”   姚灵芝闻言朝她双耳看去,果然就见完好无损的一对红梅耳坠,心下顿时憋着一口气,忍了好半天才忍下去。   “没事,找到了就好。”她轻笑,走过来往碗里看了一眼,在看到碗里已经空空如也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然而她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早就丝毫不差地落进锦娘眼中。   说了几句话后,秦春华从外头进来,说是去门口招待来帮忙的人,让锦娘好好待着,铃铛年纪小本身就好玩,村里的二丫和梅子也都跟着过来看新娘子,在见到人后,三个丫头就蹦跳着出去了,身为男子的姚承富自是不能进屋的,于是屋里便又只剩下锦娘和姚灵芝。   待人走后,距离锦娘“喝下”那银耳也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姚灵芝一直偷偷观察着,然而却不见锦娘有半点异常,心中不禁着急起来。   她去拿药的时候,那小伙计分明就说只要喝下这味药便会让人想睡觉,为什么她这丫头竟连一点反应都没有,莫不是她被那小伙计给骗了?   想着,姚灵芝不信,正要开口试探,不想抬头却在见到锦娘捂嘴打呵欠的时候心中一动,连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瞌睡了?现在离出亲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我看你要不要睡会儿?一会儿我叫你。”   她眼中透着关心,然而略微急躁的样子却像是巴不得锦娘现在睡着似的。   哦……   原来在这等着她呢,想睡觉是吧?好啊,那她就睡好了。   思及此,锦娘面上窘然,垂首揉了揉太阳穴,“这几日心中惶恐甚是不安,晚上睡得不踏实,的确是有些瞌睡了。”   说罢,又是一个呵欠。   姚灵芝见状心中好不欢喜,起身便扶着她的肩,带着人往床铺边上走,“稍微眯一会儿总是好的,一时间到了我就叫你。”   说完话两人已经到了床前,锦娘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随即鞋子一脱,整理着身上的衣裙小心翼翼地靠在床头,“那就麻烦大姐了。”   “诶,别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姚灵芝给她拉了被子过来,“快睡吧。”   锦娘呵欠连天点头闭眼,屋外声音依旧,屋内却是安静极了,但她知道,有些人一直都在。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姚灵芝见锦娘已经没了动静,便试探性地摇了摇她的胳膊,“锦娘?锦娘?”   她声音压得很低,锦娘闭着眼睛听着,却是没有任何回答。   姚灵芝见状心中一喜,锦娘明显感觉到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随即伸手不知在她伸手鼓捣着什么,只觉得衣裳前襟的盘扣被解开,似是在将她的衣物给褪下,而紧接着便是头上瞬间轻了不少。   锦娘顿时明白过来她如此这般是在打算什么,心下一笑,索性由着她去了。   只听得屋内一阵窸窸窣窣后便恢复了安静,锦娘微微睁眼,果然见姚灵芝已经将她的嫁衣穿到了自己身上,甚至连头上的饰品都戴好了,眼见着就要转身过来,锦娘忙闭上眼。   姚灵芝扭头看着床上的人,勾唇笑出了声,继而走到床前,好生得意地看着锦娘,凑近了身子,在她耳边道:“锦娘,我是老大,果然,还是我应该先嫁的。”   说完起身笑了笑,随即快步走到窗前,开了窗子对外面招了招手,只片刻的功夫,锦娘便感觉到屋中的人多了两个,而且还是两个男子。   “快,把她给我弄出去,最好是直接扔到山上,别被人发现了。”   姚灵芝的声音压得很低,其中透着狠戾,听得锦娘心里冷笑不止。   果然啊,一个个的都面善心狠得很。   “你们动作给我麻利点!”   姚灵芝压低的声音传入耳中,锦娘感觉到自己被床上的被子给包裹了起来,身子一轻,她知道,她被人抬了起来,紧接着在姚灵芝小声的说话声下她被人经过窗户送到了外头。   “照之前说的丢到山上去,稍微远一点,一定不能让她在午时回来,知道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这话你都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当人傻的吗?”   一个男人的声音透着一股子不耐烦,但锦娘没听出说话的是谁,这声音她来这里后从没听到过。   然就在她想的时候只觉得眼前更黑了些,只片刻时间她便知道自己被装进麻袋里了,然后身子便一上一下微微起伏,想来已经开始走了。   不由得睁开了眼,果然发现自己已身处麻袋中,外面的光透过麻袋上的点点小洞照进来,听姚灵芝的意思是,想将她扔到山上去,不管怎样就是不能让她赶回去成亲就是了。   呵,是想将生米煮成熟饭,然后再耍赖让那人娶了她?   还真是幼稚得可以,她难道不知道只要这件事被人知道,她会听到更多流言蜚语吗?   好,既然如此,那她也不想与她兜着了,索性说开了不是更好?   想着,锦娘不由得将手伸进了里衣的袖口之中。   姚灵芝看着那两人越走越远的身影,蹙着的眉头渐渐松开,嘴角更是勾起一抹冷笑。   姚锦娘,我的东西就该是我的,喜欢又怎么样?只要过了门拜了堂不就什么都成了吗?上路口的赵寡妇说的对,男人嘛,只要喝过酒是个姑娘都想抱,她还怕到时候生米住不成熟饭吗?   思及此,姚灵芝嘴边的弧度越发扩大,现在离出亲已经半个时辰都不到,按照规矩,这个时候的新娘就得盖上红盖头了,在洞房之前这盖头是绝对不会有人掀开的,谁会知道盖头的人已经换了呢?   姚灵芝差点为自己拍案叫好,随手关了窗户转身坐到了梳妆台前,对着镜中的那张脸开始涂抹起来。   “快快快,新娘子准备好了没?”   红花穿着大红色的牡丹花绣裙,手里捏着一根红色手帕,招呼着身后几个丫头进屋,秦春华和村里的几个婶婶也都跟了进来。   一进屋便见已经盖上盖头的新娘子端坐在床上,红花面上笑开了花,“瞧瞧我们的新娘子,都迫不及待地想走了呢。”   众人一听,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第44章 迎亲,接新娘子!   “锦娘,”秦春华走到今天的新娘子跟前,温柔地扶着她的胳膊,自是不知这盖头底下的人早就换了,“记住,从这个时候开始一定不能开口说话,知道了吗?”   闻言,盖头下的姚灵芝更是欣喜。   不说话?那更好,也省得她担心中途让她开口了,想着,姚灵芝便点了点头。   红花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瞧这新娘子乖巧得很,成亲后啊,一定是个贤妻良母,大伙说是不是啊?”   屋里的人一听又给笑开了,连连说是。   “好了好了,差不多到时间了,我们出去吧。”红花叫了铃铛和二丫过来搀扶着新娘子出门,外头乐队早已准备就绪,新娘子一里屋便开始了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随着门口鞭炮声响起,火红的轿子被撩开了帘子,在红花的提醒下姚灵芝坐上了喜轿之中,而后红花的一声“起轿”落下,轿夫们便吆喝一声含着这里成亲时特有的口号抬起轿子浩浩荡荡将新娘往南家送。   一路上鞭炮声从未停下过,人人都面带喜色,而紧跟在喜轿后面的便是彰显南家诚意的那十六抬聘礼和姚家为出嫁的二姑娘准备的嫁妆。   姚灵芝坐在轿子里,听到的尽是人们的说笑声和乐队的吹奏声,心里激动不已,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日来她家下聘的人的面容来。   就像她曾偷看的小书里说的那般,他面若玉盘,眸如星辰,剑眉硬挺,唇若涂脂,以前她为什么就没发现他竟然长得那么好看呢?那李成虽是高大,却少了他的俊美和气质,而且南家那么有钱,以后她嫁了去定是能享福的,比那些嫁给村里的人跟着一起种庄稼不知要好到哪里去。   也是天助她啊,姚锦娘那小丫头想和她抢东西还嫩了些,就算事后被发现了又能怎么样呢?那个时候她都已经是南家的人了,只要不犯七出之条,没有人能休了她,而她也不在乎村里的人怎么看,只要能过好日子不就行了?   想到这,姚灵芝都有些迫不及待地想马上就和南苍术拜堂成亲,然后到晚上的洞房。   却不知她的这些心眼儿早就被锦娘看得一清二楚。   ……   “我说二柱,就到这得了吧,咱都快爬了大半个山头了,累死我了,差不多得了。”   男人不耐烦的声音传来,锦娘竖起耳朵听,这一路上来她还真是收获了不少,原来这两人是姚灵芝拿钱叫来的,而且拿的钱貌似还不少。   她可是知道的,姚灵芝平时哪来的银子花,家里本就拮据压根就没有多的银子让她拿,不用想都知道拿的是哪里的银子。   原来昨日下午她转身去别的地儿就是为了找这两个人,还真是辛苦她了。   “我觉得也是,”另一道声音传来,“就那吧,那儿有个山洞,咱给扔进去得了,反正都快午时了,就算这小丫头醒了也赶不上了。”   说完这话,男人喘了口气,锦娘便觉得颠簸得厉害了,但一小会儿过后,两人便将她放到了地上,听他们说话时的回音果然是在一个山洞里。   “走吧走吧。”   随着这一声说完,锦娘听得地上的脚步声愈发远了,等到彻底听不到时她才从袖中摸出早先藏好的削土豆的小刀。   从姚灵芝给她端来银耳的时候她就大致想到了这一点,书上说宁有虚防不可掉以轻心,所以在趁着姚灵芝出去给她找耳坠子的时候她便到床底下拿了这个不知在下面搁了多长时间已经开始生锈的小刀藏在里衣的袖子里,没想到现在还真给用上了。   边想锦娘边将手伸出裹着她的被子外拿着小刀开始在麻袋上划,不到一会儿功夫麻袋就被划开了一个大洞,锦娘用力一撕,只听“嘶啦”一声,袋子被扯开了。   因着天冷,所以锦娘裹着被子走出山洞,环视了一下四周的情况,而后便循着之前找白虎的记忆顺着路往下走,但她知道时间不等人,她必须得赶在拜堂前回去,不然到时候可真晚了。   然而眼看太阳马上就要到头顶了,锦娘几乎是一路揪着被子往下狂奔,起初分明差不多半个时辰的路硬生生让她跑出了两刻钟的时间,等到家的时候锦娘差点就喘不过气来。   因着附近的人都去南家观礼做客了,所以她这一路下来都没碰上什么人,一到家门口便从墙上挂着的鞋子里取出门上的钥匙开门进屋,继而到了睡觉的屋子,开了柜子从一堆旧衣服里找出自己早先放好的一个小包袱,打开包袱后便是一件鲜红的嫁衣。   这是她自己做的嫁衣,本来是打算穿这件的,但后来南家聘礼中有一套完整的凤冠霞帔,而那人在那天临走之前还特意说了要穿他给的那件,所以她自己缝制的这一件便没有派上用场。   原是打算和聘礼一起带进南家的,可后来收拾东西的时候她给忘记了,所以才给放这儿的,她本也没打算穿着嫁衣去,但在回来的路上想到这样应该会更有意思,所以临时改了主意。   麻利地换好衣裳后,锦娘对着镜子把头发给匆匆梳理了一遍,然后提着裙摆锁上门便往南家的方向去,好在南家离他们家并不是很远,现在离吉时还有一刻钟时间,怎么着她都得赶上!   “新娘子来啦!新娘子来啦!”   随着围观群众中一人的喊叫声,南家这头也开始了吹吹打打,曲柔更是激动抱着自家丈夫的胳膊不停地摇晃,丝毫没有马上就要当婆婆的自觉。   而随着这此起彼伏的唢呐声一响,轿中的姚灵芝不禁捏紧了手中的绣帕。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迎你们的新娘子!”   曲柔一把拐了拐身旁还站着没动的儿子,没好气地说道。   南苍术垂眸看了她一眼,不发一语,等轿子在面前停下后才上前了几步走到轿门前。   “踢轿门了——新郎接新娘——”   红花高亢的声音甚至超过了吹打的唢呐声,而随着她这一声高喊落下,南苍术抬脚踢了踢轿门。   姚灵芝心里一阵,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随即只觉眼前一亮,轿帘被人给掀开了,而她想了一路的高大身影便出现在眼前。   “新郎,还不快接你的新娘出来?”   红花在边上捂嘴打趣,周围人见状笑得好生趣味。   然新郎在撩开帘子后却是只看着轿子里的人动都不动,连伸出手的意思都没有,看得众人在笑了一会儿后便面面相觑,不知现在这般情况是为何。   姚灵芝本以为他会伸手牵她出去,心中虽羞怯却还是主动抬了手,然而迟迟不见他动作,她这只手继续伸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周边气氛顿时怪异起来。   “他怎么不去拉人啊?”   “是啊,我看他看着是个好人啊,难不成又犯病了?”   “不是吧,之前一直都好好的啊,不会在这个时候那什么吧?”   “不会吧……”   周围的人看着眼前这情况纷纷小声议论了起来,南姚两家人听得明白,姚承富夫妻俩的脸色在听到这些议论声后顿时变得难看,夫妻俩面面相觑却又不好开口说什么。   倒是曲柔急了,一跺脚,上前拐了拐自家儿子,恨铁不成钢地压低声音:“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人给我接出来!”   这小子,都到这时候了又犯什么诨,别告诉她他现在又想反悔了!   ☆、第45章 真假,锦娘不想嫁   周围人的声音南苍术听得一清二楚,然他并不放在眼里,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目不转睛盯着轿子里的人瞧,两侧鼻翼几不可见地动了动,眼眸微眯。   这不是锦娘,没有她的味道。   曲柔见他还不动,看了看自家夫君,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南宸也是皱眉,猜不透儿子的想法,正欲说话,谁知本应接新娘下轿的人竟在众人的注视下转身。   “你!你你你!”   曲柔气得手都在抖了,来观礼的人议论的声音更大了,说什么“南家这儿子果然有病”“嫁给这样的人就算再有钱,这一生也算是毁了”的之类的话。   姚灵芝坐在轿中听得一清二楚,抬着的手终究是放了下来,心里恨得牙咬咬。   好一个南苍术,竟然让她在众人面前这么丢脸!   “她不是锦娘。”   男人转身,走到方才站立的位置,眸眼扫了一眼周边的人,语气毫无起伏,好看的眉皱成了疙瘩。   “什么?!不是锦娘?!”   众人愣住了,谁都不曾想到他竟会说出这种话,秦春华更是震惊,先一步来到轿门前,看了看里头的人,心中气愤,以为是南苍术这个时候反悔的借口。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你说里面坐着的不是锦娘那还会有谁?若不想娶我女儿明说就是,何苦这样!”   她这话一说,周围的声音也好些跟着附和,南苍术不屑解释,只看了周围人一眼,曲柔瞬间着急了,忙上前安抚姚承富夫妻俩,“姚大哥,大姐,我们绝对没这个意思!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你们先消消气,看他怎么说,好不好?”   说完,扭头看向自家儿子,秦春华一声冷哼。   南苍术眯眼看了看面前的这些人,随即淡淡地开口:“姚家还缺了谁,你们难道不会看吗?我只想知道我的锦娘去哪里了。”   她的味道太淡,说明人根本不在这,至于轿子里坐的谁,不用想都知道。   呵,玩这种把戏,还真是幼稚。   一石激起千层浪,南苍术的话让在场的人皆是一愣,立即开始数起姚家的人来,而坐在轿中的姚灵芝在听到这样的话后吓得浑身一抖,还没来得及做更多的思考,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大姐,锦娘在哪?”   众人一听,纷纷瞠目结舌,秦春华更是脸色一白,二话不说转身便弯腰进了轿子,而后将那红盖头一掀开。   “啊!不会吧?!”   一观礼的姑娘在她的位置看清轿子里的人后捂嘴尖叫了起来,众人忍不住伸长了脖子。   “灵芝?!”   秦春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本以为是那南家小儿信口雌黄,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叫她如何不信!   “天啊,怎么会是她?姚家要嫁的不是二女儿吗?”   “是啊,上次下聘也说得清楚,分明就是二姑娘,怎么……怎么轿子里坐着老大?”   “锦娘呢?锦娘去哪儿了?”   好好的婚宴突生变故,曲柔甚至还揉了好一会儿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一时震惊万分,拉着南宸便走了过去,看看姚承富又看看秦春华,而后目光锁定在一脸惨白的姚灵芝身上。   “大哥大姐,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怎么成了灵芝了?”   她的儿媳妇锦娘呢?锦娘去哪了?   这里这么多双眼睛,姚灵芝知道瞒不住了,然而又能有什么办法,她总不能说锦娘被她下药调包了吧?   没办法,在众人的注视下姚灵芝捏紧手里的帕子,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从轿子里下来,随即唇一咬,再抬头已是双眼通红。   “爹娘……南大叔大婶,我……我也不想的……”   她开口,声音中带着哭腔,周围小声议论的人都闭了嘴,目光聚集在她身上。   姚灵芝红着眼一脸愧疚,“要不是锦娘,要不是她哭着喊着让我替了她,我……我也不会做出这种丢人的事来,你们……我……”   说着,竟是低头捂嘴抽泣了起来。   “为什么?”曲柔满脸讶异,“锦娘她,为什么要让你替她?难道……难道她不想嫁过来?”   可是她怎么看都觉得那丫头对她这儿子有心啊。   姚灵芝用余光观察众人的反应,见大家似乎都满脸不信的样子,心里一笑,看了看曲柔身后的男人,一脸犯难,似是犹豫地说:“因为……因为锦娘她……她说她不想嫁给苍术大哥,说……说苍术大哥有病……”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然而安静地听她说话的众人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南家夫妻俩的脸色皆是一白,秦春华和姚承富更是一震,几乎说不出话来,视线转向了今日的另一位主角身上,原以为那人的脸色会是最难看的一个。   然而当事人却一点也不像是受到打击的样子,甚至连眼都不曾眨一下。   “我不想听这些,我只想知道她在哪里。”南苍术看着红着眼欲梨花带雨的姚灵芝,丝毫不为所动,负手而立,一身红衣映得那满头雪发都连带着泛着红光。   只这一眼,姚灵芝便久久回不过神来,那人身姿颀长,眉目如画,紧抿的唇似点了红脂,真如那画中走出来的仙人,疏离又冷清。   “我问你,锦娘人在何处。”   见她盯着他看,南苍术心中不禁烦躁,再次开口,语气中透着几分冷意,姚灵芝心神一阵,对上那双毫无波澜却冷如冬日里的寒水一般的眸子,心下慌乱了,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依我看,怕是连大姐自己都不知我的去处吧。”   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轿子后方传来,声音不大不小,却是正好让众人听进耳朵里,一时纷纷不约而同转了视线,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来人一袭红衣似火,脚步款款,双手交叠于身前,嘴角带笑,如墨长发披散于双肩之上,没有任何珠钗点缀,发丝在风中拂动,略微顽皮。   “你……”   姚灵芝瞪大了眼,不信只短短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竟站在了她面前!   难道……难道那小伙计真的是骗她的?!说好的要睡上三个时辰的呢?!   “我怎么了?”锦娘缓步而来,视线一抬,往那红衣男子身上瞧了瞧,趁着心中慌乱之前收了目光来到姚灵芝面前,笑道:“大姐好利索的手脚,我不过是想稍微休息一下,这一身的衣裳便到了你身上,怎么?你这是反悔了,想嫁给南大哥了?”   锦娘边说边看着姚灵芝,脸上的笑一直挂着,只如果细心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那笑意不达眼底。   “你胡说!”姚灵芝的一张脸瞬间变得通红,视线甚至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因为在锦娘一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她的身后就像是被一双双眼睛黏着一眼,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那些眼神中,有带着明白的,疑惑的,还有嘲笑的,这一刻,姚灵芝是真的慌了。   “我胡说?”   锦娘放眼看了看在场的众人,然后围着姚灵芝走了几步,然后在南苍术身边停下,“大姐,我本以为我们一直都会是好姐妹的。”   或许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没有这种姐妹间的缘分吧,既然别人都不想真心以待,那她又何须再去做表面功夫。   “你……你胡说什么东西?!分明就是你不想嫁给苍术大哥,所以才让我替的!”   ☆、第46章 揭穿,嫁给他了   姚灵芝死鸭子嘴硬,尤其在看到锦娘站在南苍术身旁时,满满的嫉妒红了她的双眼,“到了这个地步难道你还想诬赖人不成?!”   这场婚宴原本就该属于她的,凭什么?凭什么要让姚锦娘这丫头捡这种便宜?她不甘心!   锦娘一眼便清楚她心里的想法,前生她身在施家,虽不谙世事,然而女人间的这点把戏却还是清楚的,只是她没想到这姚灵芝竟然不惜用这种破釜沉舟的方法,甚至连自己以后的声誉都不顾,真不知她该说她蠢呢,还是大胆呢?   “锦娘,你告诉娘,这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从哪儿过来的?”这段时间以来,秦春华现在深信她的这个二女儿是不会做出这等事来,于是也不管姚灵芝一脸要哭的表情,一把抓住了锦娘的胳膊,急切地问道。   锦娘扭头看着她,知道现在在场的人都一心好奇,虽说心里有些不忍,却最终将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来,包括姚灵芝让她喝银耳,建议她睡觉,而后她被人脱下衣服装进麻袋扛上山的事。   随着她将事情一件件道出,众人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不可思议到后来的深信不疑,张大的嘴都能塞得下一个鸡蛋了。   姚灵芝几次三番想打断她的话都被锦娘及时给顶了回去,等事情说完后姚灵芝的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姚锦娘!我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你要这样来诬陷我!我是你亲姐姐啊!我有什么理由要这么做?!你说!”她指着锦娘,无论如何都不承认。   锦娘看着她,觉得很悲哀。   “理由?我诬陷你?”锦娘笑着,再抬眼,眼中闪过一抹嘲笑,随即看向秦春华,说道:“娘,您和爹如果也觉得女儿是胡乱说话,那女儿不介意现在马上带着大伙回家证实,顺便叫上柳大夫,让他老人家看看我倒在外头的银耳里是不是掺加了什么药,如此一来,不就真相大白了?”   说到最后,锦娘扭头看向姚灵芝,心道,这回她倒要看看这人还怎么狡辩。   果不其然,在她说出这话后,姚灵芝整个人都呆滞住了,张张嘴,却是什么都没说出。   如此一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大伙又不是傻子,怎么还会看不出其中的端倪。   “你……你!”姚承富气得说不出话来,继而只听“啪”的一声,姚灵芝脸上赫然一通红的巴掌印。   “逆女!”姚承富气都手指发抖,“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女儿!还站什么?!还不给我回去!老子我这张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话还没说完,姚承富便咳了起来,锦娘见状忙过去给他顺气。   她本意只想和这姚灵芝将话放到明面上来说的,因为她知道像姚灵芝这样的人就算现在不撕破脸以后也是迟早的事,重活一世,她也不想再像前世那样忍气吞声任人欺负了。   但她也没想让姚家二老气出好歹来,若真是如此,她这罪过恐怕就大了。   正想着,让锦娘没料到的是即便现在的话已经说得这么清楚,但姚灵芝却依旧执迷不悟,觉得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锦娘才走到这一步的。   所以,在锦娘转身去给姚承富顺气的时候,姚灵芝脸色一变,随即还不待人看清便一把将锦娘给拽了过来,只听“啪”的一声,锦娘被打偏了脸,脸上渐渐浮现出五指印。   姚灵芝不解气,在众人愣神之际再次抬手,然这一掌却是怎么都没打下去。   “打着舒服吗?”   南苍术捏住姚灵芝的手腕,那力道,似是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一般,本还气势汹汹的姚灵芝只在瞬间,眼泪便不受控制刷刷从脸上流了下来,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她浑身都在颤抖。   在场的人都看傻眼了,没想到来吃酒都能赶上这等事。   锦娘偏着头,没有伸手去捂脸,左边脸颊很快肿了起来,看得秦春华和曲柔两人心疼不已,就要来查看,然锦娘却抬头阻止了她们,而后将姚灵芝的手从南苍术手中解救出来。   “这一巴掌,当我这个妹妹该受的,”锦娘捏着姚灵芝的手,眼中带笑,“以后,我们两不相欠,我姚锦娘自认不曾和你争抢什么,不管做什么事都没有半点对不起你,今天这事,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如果你执意要计较我也没办法,但有一句话我希望你能记住,人在做事天在看,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好自为之。”   说完,一把甩开了她的手,模样决绝。   “你!”   “姚大小姐,不好意思,我们南家不欢迎你,请你离开。”曲柔站出来,对姚灵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而围观的群众纷纷向姚灵芝投去了鄙夷的神色。   “真没想到她竟然做出这种事,简直丢人死了。   “是啊,还真是坏到骨子里了,连亲妹妹的丈夫都抢,什么人啊。”   “亏我们之前还为她抱不平,原来她是这种人,啧啧……”   “……”   议论声再次响起,姚灵芝只觉得身后视线火辣辣的,再待下去恐怕事情更不好收拾。   想着,姚灵芝一咬牙,气哼哼地对锦娘说道:“你给我等着!我不会让你如意的!”   姚锦娘今天让她丢的脸,明天,她要让她的命来赔!   “好,我等着。”锦娘上前一步,丝毫不惧。   姚灵芝重哼一声,继而袖子一甩,转身飞奔而去。   众人看着她离去的方向不禁一阵唏嘘。   “疼吗?”   在场的人还没收回视线,南苍术便已经弯下身子,伸手摸上了锦娘红肿的脸,眉头微皱。   “我……我没事。”锦娘听到他的声音收回了视线,然才抬头一看他,心间便小鹿乱撞不敢去看他。   南苍术的眉皱得更厉害了,还想说什么却见面前的小人儿绕过了他,然后径直走到轿门前,弯腰从轿中拿出被放在里面的红盖头,在众人震惊的注视下盖在了自己头上,而后双脚便迈了上去,帘子也跟着放下。   “这是……”   众人面面相觑,南姚两家人更是不知情,如今发生了这般事早就错过了吉时,即便要拜堂也只有另找时间了,锦娘这意思是……   “还不踢轿门接我出去?”   温柔的声音从轿中传来,众人皆是一惊。   锦娘深知人们犹豫的原因,但在她看来,吉时不吉时已经并不重要了,她不想再发生任何变故,来得这一路她便想了很多。   她怕,特别害怕他真娶了别人,害怕他不识得她,怕他抱别人,正是这种害怕才支撑着她一路狂奔而来。   “锦娘,这”   “这就来。”   曲柔和秦春华的声音被南苍术打断,下一刻,只见他长腿一迈,朝着那轿门而去。   锦娘透过门帘看他模糊的身影,嘴角渐渐勾起,“红花婶,麻烦了。”   外头的红花本还处于茫然震惊中,锦娘的声音让她顿时回过神来,随即手一挥,招呼着吹打的乐队。   “踢轿门——接新娘——”   话落,众人皆恍然大悟一般,唢呐声再次响起,负责放鞭炮的也跟着点着了火,一时间,整个南家大院门口热闹依旧。   南姚两家人一阵对视后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去他的吉时!人圆满了才是吉时!   于是,场面再度热闹起来,高大的新郎在众人的欢笑声中走至轿子前,抬脚踢了两下,随即掀开帘子,视线立马便因里面的人而挪不开。   ☆、第47章 温柔,关于洞房之前   是她的味道,他就知道,她不会是那出尔反尔之人,她说过嫁他,便会真的嫁给他。   锦娘见他身影不动便知他在看她,不由得心跳得更快了,脑袋渐渐垂得更低了。   南苍术失笑,抬手便抓住她放在膝盖上的小手,而后将人拉至自己身前,另一手一抬,轻松将人拦腰抱起。   锦娘一声轻呼,反射性搂住他的脖子,周围顿时哄笑起来,锦娘只觉那被打的地方似乎更灼热了。   “迎新娘,跨火盆,踩碎瓦,去灾去晦,新娘进婆家——”   红花的吆喝声响起,南苍术抱着锦娘跨国院门前的火盆,踩着一路的瓦片将自己的新娘一路抱进了屋。   一进屋,南姚两家夫妇皆为上座,南苍术将锦娘放下,待观礼的人都进屋后红花清了清嗓子。   “新郎新娘拜堂——”   锦娘与南苍术各自拿着红绸花的一端转身对着大门方向。   “一拜天地,跪——”   “二拜高堂,跪——”   “夫妻对拜,行礼——”   “礼毕,送入洞房——”   随着最后一句“送入洞房”落下,屋内顿时响起阵阵吆喝声,欢呼声,一对新人就这样在众人的拥护下进了新房。   闹腾了会儿,红花将来看热闹的人都赶出去吃酒,依着规矩新郎也必须出去,等众人都出去后红花便关上新房的门对着锦娘说了些吉祥话后又将晚上需要注意的东西说了一遍,而后笑呵呵地走了出去,房中便只剩下锦娘一人。   锦娘坐在床沿边,恰巧便见身下床铺上绣的鸳鸯并蒂莲,心中只觉突突跳得厉害,手一挪,便碰上了一些小东西,拿起一看,花生、桂圆、大枣、瓜子。   这……   早生贵子吗?   想起红花走时说的吉祥话,锦娘心里只觉甜丝儿甜丝儿的,手下摸着那鸳鸯绣花更觉似庄周梦蝶般。   她终究是嫁人了,短短不到两月时间,她便经历两世又遇上良人,这难道就是上天对她的怜悯吗?   只是没想到连成个亲都能如此坎坷惊心动魄,想想如果她如前世那般懵懂无知,或许现在坐在这的就是另外的人了,如此一想,还真是庆幸。   外头哄闹声不止,淡淡的酒气从屋外飘来,锦娘知道外面是喝上酒了,或许是刚经历了波折,所以现在她反倒静了下来。   时间流失转瞬即逝,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而外头的声音也越发地小了,锦娘动了动已经坐僵的身子往外看,随即起身准备走动走动,然坐的时间太长,加上一整天没吃什么东西,她才一站起来便一阵眩晕袭来。   锦娘抬手,欲扶住床柱,然此刻门外却传来了动静,只听“吱呀”一声,门便被打开了。   “怎么了?”   南苍术进屋,见锦娘还盖着盖头,却扶着床看上去很不舒服的样子,俊眉一皱,关了门将手中的东西放置桌上,上前将人扶住。   锦娘微微摇了摇头,眩晕的感觉已经过去,见他进来便重新坐回了床上,但因两人靠得太近,脸上不禁一股热气。   南苍术见她不说话,这才想起有这项规矩,于是二话不说,大手一抬便将锦娘头上的红盖头给掀开而后随手一扔。   屋内烛光晕黄满是暖意,小人儿含羞带怯,虽只一头青丝披于肩上,却俏丽若那三春之桃,眉梢眼角处尽是秀气,杏眸只看了他一眼便微微垂下,菱唇轻咬,模样好生惹人。   南苍术心中一动,只觉喉头似有些干涩,那琥珀色的眸子里在锦娘未看到的时候闪过一抹光,而后有些情不自禁地往佳人旁边一坐,锦娘只感觉床上微微一动,男人一身好闻的味道好像更清晰了。   “你忘了你说过的话了?”   他的声音自耳边响起,随即便抬手摸上锦娘的脸,让她抬头看着他,脸上表情虽未改变多少,声音却温柔得紧。   锦娘听得心头一颤,对上他的眼,脸上红晕又扩大了好一圈,“什……什么话?”   南苍术见她又要垂眸,眉头一跳,嘴角竟勾起了浅浅弧度,“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以后和我说话时不准不看我。”   他美目流转,顾盼生妍,先前总是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双眸此时似是含着情意,只一眼,锦娘便觉得胸腔里咚咚作响,丝毫不受她的控制,难怪姚灵芝反悔了,从前总是一身简单农夫打扮的人装扮下来竟是如此好看。   锦娘垂着眼帘不敢去看他,正不知该如何回答,不想屋内此时竟响起了不适宜的一声。   “咕……”   锦娘的脸随着这一声不雅的声音响起后变得绯红,揪着手帕的手捏得紧紧的:“我……我……”   从昨晚到现在她就只吃了半碗面条,白天又跑了那么长时间的路,肚子早就饿了,只是没想到竟然在这个时候……   “我知道你可能饿了,所以给你端了些吃食过来。”   南苍术将她的羞涩反应看在眼里,心里越发柔软,继而放下手起身走至桌边将他方才端进来的东西拿了过来放在床头的小桌上。   红豆小粥,清炒青笋,芹菜肉丝和小盅香菇鸡汤,闻着味道便让人食指大动,锦娘本来肚子就饿,一闻到饭菜的香味忍不住偷偷流口水。   南苍术给她盛了小碗粥,将那小桌给端到了她面前,说道:“外头的那些大鱼大肉你吃了会不舒服,我特意给你弄个了点清淡的,吃吧。”   说话间,还冒着热气的粥便到了锦娘眼前,阵阵香气袭来,锦娘感动不已,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么忙的情况下为她着想,心中顿时暖流划过,感动得眼眶酸涩,连忙伸手接过那碗,红着脸当着他的面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起来。   红豆粥香甜软糯,青笋清脆爽口,鸡汤鲜香味美,锦娘破天荒地竟然将面前的东西吃得差不多一点不剩,放下碗,有些情不自禁地舒服地吁了口气,一脸满足。   “饱了?”   男人声音从耳边响起,锦娘一震,这才记起边上还有人,扭头一看,他正看着她。   锦娘顿时大窘,刚才吃得太开心一时忘记身旁还有别人,想想她刚才竟然还摸着肚子满足地长叹,心中大窘,点了点头,害羞地低了头。   南苍术起身收了东西,锦娘见他将碗筷放到了大桌上,随即斟了两小杯酒过来,她马上明白过来还有交杯酒没有喝。   南苍术转身便见她正睁着那双杏眸看着他,心里微微一动,端了酒杯过去坐到了边上,将其中一只杯子递到她面前,锦娘自是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于是红着脸接到手里,两人右手相交,四目相对,屋内似乎变得更加安静了,静得她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   南苍术一直看着她,心想,他这小妻子还真是个容易害羞的人。   随后他微微勾唇,举起酒杯便往嘴边送,锦娘见状也红着一张脸将那酒杯送至唇边,下一刻,火辣辣的感觉直冲喉咙,一口下去她觉得肚子里像火在烧似的。   南苍术收了她的杯子,发现里面竟一滴不剩,不由得笑了,“你不会喝酒,只一口就好,谁让你全都喝了。”   锦娘一听,满脸通红,“我以为……以为要全部喝完。”   她记得她娘在出嫁的前夜说过这事,说喝交杯酒的时候将酒喝完是一种吉利,所以她才……   南苍术眼中含着笑意,起身给她倒了杯水让她漱口,随即便坐在床边一言不发。   ☆、第48章 洞房,有情人终成   时间仿佛静止一般,红烛随着时间的流逝愈渐变短,屋内烛光微闪,屋外不知何时竟也静了下来,锦娘揪着手帕不敢作声,想到晚上要做的事便止不住地心跳如雷。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过后,床微微动了动,锦娘一惊,随即便听得耳边响起他的声音,“夜深了。”   “!”锦娘心里一紧,几乎不敢抬头,窘迫地点了点头,“是……是啊。”   说完这话,她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剪下来。   这都什么对话啊?娘说新婚夜里身为妻子就应该伺候夫君休息,她……她她她竟然还说是?!   想到这,锦娘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遍,随即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慢悠悠地站起来,转身面对着南苍术,在看到他抬头朝她看过来后急忙撇开了眼,盯着他胸前的纽扣瞧。   “南大……夫……夫君,夜深了,我们……我们早点歇息吧……”   天啊!   锦娘说完这话,觉得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压根没想到自己在这一天面对他的时候竟然比平时还要紧张百倍。   休息?她……她要怎么做?   锦娘不禁回想起秦春华教给她的话,眼看着桌上的红烛越发短小,而眼前的人明明听到了她的话却一直没有动静,锦娘心里一横,索性微微上前迈了一步,离他更近了。   南苍术抬眼看着她,眸里泛着琥珀色的光,随即转瞬即逝,见自家小妻子满面通红不已说出这话,想来定也是知道接下来的夜里要发生什么事。   思及此,南苍术觉得自己胸腔里的那颗东西跳跃得越发厉害,然他却依旧迟迟未动,他想知道他这害羞的小妻子能做到什么程度。   烛光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锦娘的心被这声音扰得七上八下,见他不动,无奈唇一咬,颤抖地伸出藏在袖子底下的手往他胸前的纽扣上伸。   在触碰到他时锦娘手一缩,差点就想放弃,可一想到都是迟早的事,不由得在心底深吸一口气,而后双手碰到了他衣服上的扣子。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她怎么都控制不住自己,双手就跟不听使唤似的,怎么都解不开扣子,锦娘又羞还窘,抬眼看向扣子的主人,咬唇,杏眸中透着几分着急。   南苍术被她这可怜模样看得浑身一震,再也忍不得,抬手便一把将那双小手给捏进了手里,轻轻一拽,小人儿便倒在他怀里稳稳地坐在他的腿上。   锦娘下意识用手抵住他胸膛,随即惊觉后就要收手,不料还未动作,那只手便被男人的大掌给抓住了,她想动都动不了。   “南……南大哥……”   锦娘抬首,紧张地看着他。   南苍术捏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搂在她腰上,垂眸看着她,眼睛被她脸上的羞怯深深吸引,竟是移不开眼。   “你可知,接下来要做什么?”   男人开口,从他小妻子的眼中看到了他自己的影子。   锦娘被他这话问得浑身冒热气,害羞得埋首在他怀里不去回他,而后便听得他那略微低沉而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锦娘心里大窘,抬手捶他胸口,浑然不觉自己的动作看在南苍术眼里便成了撒娇,下一刻,下巴便被人捉住,锦娘抬头就撞进他那双眉目之中,再也无法自拔。   南苍术瞧着她,下意识动了动喉结,而后垂首,嘴唇碰上了她的。   锦娘只觉浑身一震,僵住了身子不敢动弹。   南苍术感受到她的僵直,心下一笑,含住她的唇伸出了舌轻舔,感觉到怀里的人身子绷得更紧后,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锦娘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现在的心情,撇头就要躲,不想就在这个时候南苍术抱着她的身子一转,翻身便人给压在了床上。   “南大哥……”   锦娘瞪大了眼,双手抵在他胸膛,眼中闪过一抹慌乱。   南苍术深知他的小妻子在害羞,却是控制不住摸上她的脸,粗糙的掌砺在她脸上轻抚,锦娘心间狂跳,下一刻便见他垂首,再次吻了上来。   而这次的亲吻不似方才的触碰,唇齿相处,相濡以沫,他渐渐深入,温柔却又带着不容她拒绝的力道,一寸寸吞噬她的理智,下意识地,锦娘缓缓合上眼帘。   南苍术眯眼,怀里人的顺从看得他再也遏制不住本性,唇上的攻势变得霸道猛烈起来,大掌渐渐向上探到她的腰间,摸索着解开了她腰间的带子。   锦娘浑身发烫,几乎颤抖着搂上他的脖子。   冬日漫漫长夜,红烛垂泪天明,红纱帐中,春意正浓满室旖旎……   痛……   锦娘只动了动身子,便感觉浑身的骨头像是要散架了似的,睁眼环视屋内,发现屋里只有她一人,她这才猛地想起自己已经成亲了,而旁边的人不知何时起的身,如今早已不见了影子,伸手摸去,那块地方一片冰凉。   锦娘皱了皱眉,起身坐了起来,被子从肩上滑落,她垂眸,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未着寸缕!   连忙伸手抱住被子,思绪渐渐涌了上来。   昨晚……   想起昨夜的一切,锦娘的脸跟着火似的,心道,认识这么长时间以来,她竟不知他还有那样的一面,像是要将她拆了吞入腹中一样。   他的唇……他的手……   “啊!我在想什么!”   锦娘使劲摇了摇头,捧着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去想那些画面。   只听“吱呀”一声,屋子的门被打开,方才还只存在于她记忆中的人已然从外头进来,然后关上门,见她已经醒来,便走到了跟前,弯腰摸上她的脸,“睡好了?饿不饿?”   他还是和之前那样,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冷冰冰的一副生人勿近熟人勿扰的样子,可饶是这样,锦娘还是从他眼中看到了属于他的温柔,想到自己刚才还在想他昨晚对她做的那些事,锦娘现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刚准备低头却突然想起今天是她嫁进南家的第一天,依着规矩她应该去给公婆敬茶的,可她竟然睡到现在才醒!   看看外头的天太阳已然高高挂起,锦娘顿时心中一阵懊恼,抬头就道:“南大哥,南叔……爹娘在吗?”   她得赶紧起来去敬茶才行,不然两位老人家还觉得她这新媳妇嫁过来的第一天就偷懒,以后还了得。   想到这,锦娘就要掀开被子起身,竟一时忘记自己现在身上一片遮羞的布都没有,于是,被疼爱过的身子就这么落入了南苍术眼中。   男人眸光瞬间微沉,一把便将要下床的小妻子给抱在了怀里,拉过被子将她裹住,“爹娘知道你昨晚累着了,交代说不用急着去敬茶,晚点吃过饭后我陪你去。”   说完话,锦娘已经被他完完全全裹住了,然而他这话却是让锦娘闹了个大红脸。   什么叫“爹娘知道”,还“累着了”,天,她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人啊……   经过近段时间的相处和昨晚的接触,南苍术知道他怀里的人在他面前容易害羞得紧,于是哪怕心中再是想亲近也硬生生地忍住了。   毕竟她昨夜初经人事,而他又因为第一次而没控制住,若不是最后她连声音都哭得哑了,他哪里舍得就这样放过她。   想到这,南苍术的脑海中不禁想起怀中人昨夜在他身下婉转娇啼的样子,心中不由一紧,身体的某处竟又开始叫嚣起来。   ☆、第49章 夫君,你喊我什么?   南苍术暗恼,随即深呼吸一口气压制住体内的躁动,低头在小人儿唇上碰了碰,随即放开她,将整理好的衣物递到她面前,而后很正直地转过身去。   锦娘抱紧被子从他手里拿过衣服,躲进被子里麻利地换上,然后起身下床对着镜子将头发绾成髻,收拾好后便转身看向还坐在床上的人,“南大哥,我好了。”   再不去敬茶,就算两位老人家没什么话说,要是被村里其他人知道了估计又得说三道四。   “你唤我什么?”   南苍术起身来到她面前,垂眸看她。   锦娘经他这一说才猛然想起自己已经嫁给他了,不能像以前那样叫他南大哥了,但……   “夫……夫君……”   这二字未免太过羞人,要成习惯估计还得需要一段时间。   南苍术满意地勾唇,继而牵了她的手往外走去。   因着两人成亲的缘故,南苍术的屋子搬到了大屋后的单独的一间屋子里,除了两人睡觉休息的一间,还有单独做饭和吃饭的地方,而要去之前锦娘去过的大厅便得经过院子。   锦娘吃过东西后到正厅的时候曲柔和南宸二人刚好在,锦娘进去喊了两声,曲柔闻声将手里的东西放下,笑着走到她跟前,一上来便握住了她的手。   “怎么样?睡得还好吗?”曲柔拉着她往屋内的椅子边走,拉着她坐下。   锦娘听她这么问便想起了南苍术在屋内说的话,一时面上微窘,连连点头,“对不住娘,我睡过头了,所以耽误敬茶的时间,您和爹可千万不要怪罪。”   她边说边抿嘴看着曲柔,而后又看了看南宸。   曲柔被她进门来的这两声“娘”叫得心里好生得意,几乎笑得合不拢嘴,拍着锦娘的手背便说:“你这孩子,有什么好对不住的,娘是过来人,这事难道我还不知道原因?你告诉娘,我那儿子昨晚是不是欺负你了?”   曲柔一脸揶揄,说这话的时候眼睛还看向南苍术,锦娘心里本就还想着这件事,经她这一说,顿时面红耳赤,尤其是身为公公的南宸还在。   “娘!”锦娘一急,拉着她的手喊了一声。   南苍术这时放了手里的茶具,扭过头来,“娘,你少拿锦娘寻开心,不是人人都像你这般放得开。”   “扑哧——”   一旁的南宸没忍住,喝进嘴的茶水给喷了出来。   曲柔却是一点都不在意,相反,南苍术替锦娘说话让她心里高兴到了极点,二话不说,直接拉着锦娘的手就开始念叨起来:“锦娘你知道吗?这小子啊,以前一整天几乎都不见他说话的,这下好了,有你在,这个闷葫芦总算是开窍了。”   说着,视线在锦娘和南苍术两人之间转来转去。   曲柔的模样颠覆了锦娘心中对母亲这一角色的认知,她从未见过这般能和子女和谐相处似友人的母亲。   以前在施家的时候嬷嬷便时常提醒她,一定要小心碰见主母,如果真的碰见一定要记得跪下行礼,不可言不可语,即便说话,也得小心谨慎。   在她眼里,见了施家主母便以为天底下所有的母亲皆是如此,直到她重活到这如意村来见了她现在的娘和眼前的婆婆后她才知道,原来和母亲说话大可以不必如此累。   心中本还觉着难为情,然一听她说了这话锦娘竟渐渐放松下来,忍住笑起身走到南宸面前,随即搀扶他起身走至上位让两人坐下。   “锦娘知道爹娘通理,但礼不可废,你们养育夫君多年,锦娘不知如何报答,以后请你们放心,我定会好好照顾夫君,万不会让他受了委屈,爹娘在上,请喝茶。”   她边说边给二位斟了茶,在两人的脚边跪下,将两杯茶放置于托盘,举过头顶垂首行礼。   举止大方,言语得体,礼节周到,锦娘不知她的所作所为看在其他三人眼里是多么震惊,他们在这村中多年,却还不曾这么知书达理的姑娘,而姚家不过普通农家,是如何教得出这样的姑娘?   南家夫妇面面相觑,然片刻后曲柔却是红了眼,一手接过锦娘敬的茶,一手将人给拉起来,“你这孩子,你看你说的这话,是成心让我难受不是?”   儿子是她的,除了自家夫君外还从未有谁说过这样的话,这么些年,因为特殊原因儿子自能说话开始便被人说有病,如今一过二十多年,她这个当娘的看在眼里听在心里,虽然他本人并不将这些放在眼里,可毕竟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除了她还有谁心痛他,如今,终于有这么一个知心的人在他身边,叫她如何不感动。   锦娘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只当她听了这话单纯地感动,笑了笑,忙从怀里拿出手帕给她擦眼泪,“娘,您放心,我定是说话算数,不会辜负您和爹的期望。”   下意识往身边的南苍术一眼,见他正看着她,心下一羞,忙收回了视线。   南家夫妇俩见状心里满意得不行,曲柔喝完茶后更是拉着锦娘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南宸喝了茶从怀中掏出一个红包递到锦娘手中,开口说道:“孩子,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南家人了,我这儿子性子怪,不怎么会说话,日后你若从他那里受了委屈就给我说,我替你教训他。”   “就是就是,”曲柔擦着眼,也从腰间拿出一个红包交到锦娘手里,带着鼻音说道:“你放心,以后啊,娘一定是站你这边的。”   如孩子气一般的话听得锦娘忍不住发笑,然心中却是万分动容。   上天怜悯让她获得重生,让她遇上这家人。   正想着,肩上一重,扭头一看,他不知何时将手放在了她肩上,从来紧抿的唇带着浅浅的弧度。   “对了,锦娘”心中正是感慨便听得曲柔说道,“我和你爹呢要回我娘家一段时间,东西都收拾好了,一会儿就走,家里就麻烦你们看家了。”   “回娘家?”锦娘疑惑。   “对,”曲柔点了点头,叹气说道:“三天前娘家那边的人就来说了,我娘,也就是你们外祖母近来身体很是不好,现在大事办了我心里也安心了,所以就想回去看看她老人家,也不知道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说完,又是一声叹气。   锦娘听得格外不是滋味,忙说道:“娘您放心,家里有我和夫君在,您和爹回去看看也好,顺便替我向老人家问好,改日孙媳再去看望她老人家。”   “噗——咳咳!咳咳咳!”   锦娘的话才说完,南宸那边便被茶水呛住一个劲地咳,锦娘不禁担心,就要过去给人顺气。   “别管他,”曲柔一把抓住儿媳妇,斜眼瞥了一眼自家夫君,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说道:“你做事我自然是放心的,就是要累到你了,我们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娘您放心,这是我和夫君应该做的。”   说着,看了一眼身边的南苍术。   男人接收到自家小妻子的视线后转而看了他娘亲一眼,在见到他的那位娘亲眼里那一闪而过的算计后嘴角抽了抽,收回目光见小妻子正看着他,心下无奈,点了点头。   曲柔见状忍不住笑,连忙清了清嗓子,起身后瞪了那个还在擦嘴的人一眼,扭头笑着对锦娘说道:“行,那我和你爹就先走了,你们在家好好的啊。”   ☆、第50章 玩笑,逗弄小妻子   说完,拍了拍锦娘的手转身进屋拎了包袱,南宸见状忙起身从她手里拿了包袱过来,交代了几句便带着妻子出了门,锦娘忙拉了南苍术出门去送,然后眼见着两人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   “夫君,话说外祖母她老人家在什么地方啊?”   应该不是很远吧,不然走路怎么行。   南苍术垂眸,见小人儿一脸询问,太阳穴不禁突突地跳,“不远,半天就到了。”   鬼知道他外祖母家在什么地方,他家小妻子不知道就算了,他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他的那个娘从小父母双亡,中途被他爹看上,现在从哪找来个外祖母去。   “哦……”锦娘垂眸,转身往屋里走。   回了屋,锦娘本想收了刚才的茶具,然后收拾一下昨天闹了一天后的院子有些没收捡的小东西,然而她才进屋胳膊便被人给拉住了,“你身子不利索,放着我来。”   锦娘微鄂,随即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双颊微红,扯过自己的胳膊,弯腰去拿茶几上的杯子,“我哪有你说得那么娇弱,你不是说还要去翻地么?这都快到中午了,还不去?”   什么叫她身子不利索,那种事,哪有人白天说的。   “我不放心你。”   南苍术抢过了她手里的东西,垂首在她耳边说道:“昨晚那么长时间,难道是我不够卖力?”   轰——   锦娘只觉一阵热气蹭蹭往脑门儿上冒,转身对着他的胸口就是一拳,“你不正经!”   南苍术一把握住她的小手,眨了眨眼,心中欢喜,忍不住逗弄,“如何不正经了?莫非我说对了?”   “你!”锦娘羞红了脸,索性一转身不去理他。   南苍术好心情地放下东西往那椅子上一坐,而后一把将人抱进怀里,一只手放在她腰间,埋首在她耳边,边在她腰间轻揉边道:“我喜欢看你脸红的样子,好看。”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耳边,锦娘只觉一阵酥痒,缩了缩脖子,连着耳根都红了,“大白天的,万一有人来……”   她挣了挣想下来,然南苍术却禁锢她的身体,微微勾了勾唇,“不会,我家通常不会有人来。”   村里的人避他如蛇蝎,也就只有这小东西在见到他的时候不会躲开。   “可是……可……”锦娘面子薄,前世今生也就和他这一个男子接触过,即便两人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可她还是羞于亲近。   南苍术本只想逗逗她的,只是没想到她会在他身上这般挣扎,磨蹭间碰到了他的那处,一时控制不及竟有了感觉。   “别动,”他开口,声音中带着更沉的沙哑和隐忍,眼中开始泛着琥珀色淡光。   锦娘僵住身子当真不敢再动,她以为他生气了便扭头看去,不想正好看到他那眼中微闪的光,一时震惊,伸手往他眼角摸去,“好像……”   难怪……难怪她会觉得那白虎的眼睛让她熟悉,原来便是像了这人,而她竟然现在才发现。   “好像?”南苍术皱眉,压住心里的躁动看着她。   说起这事锦娘一时便忘记了要从他怀里下来的事,扭了扭身子正面看着他,说道:“嗯,我先前在山上遇上过一只白虎,就是我之前让你去镇上找人之前见到的那只,你知道吗?它真的不吃人诶,而且它的眼睛和你的很好,很好看。”   想起那次自己还因为这事和他不愉快过,现在想想当时还真是没必要。   南苍术听她说白虎的眼睛好看,心下不由得有了计较,但转念一想还不都是他?   于是勾唇,看着她问道:“真的好看?”   “嗯,”锦娘没做多想点头,然而话才说完眼前的男人便勾起嘴角笑得格外好看,锦娘有些傻眼了,呆呆地看着他。   南苍术心中甚是满足,凑近了她说:“既是好看,那为何你和我说话时还总是不看我,莫不是怕我像那白虎,一口吞了你?”   闻言,锦娘这才恍然大悟,她本是说的白虎,谁知竟不知不觉将这人给带进去了,刚刚散去的热气顿时又给冒了上来。   “谁……谁怕你了!”锦娘瘪嘴,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慌乱,“放开我,我要回屋。”   这人真是,还没成亲之前总是板着一张脸,和她说话就不曾笑过,现在成亲了就只知道逗弄她。   “好,回屋。”话落,拦腰便将人抱起让他们屋子去。   锦娘又羞又恼,却又拿他没辙,气哼哼地瞪了他好一会儿索性头一埋,随了他去。   将她抱进屋子后男人便交代了几句去地里翻地了,锦娘身子确实不怎么舒服,在床上浑浑噩噩了会儿便睡过去了,醒来后已经快到午时了,想着还没做饭她连忙起来去了厨房准备午饭。   现在她也算是知道了,南家虽不似施家那般住着豪宅府邸,可家底殷实,南家人平时为人低调,乍一看和村里的好些房屋外表看着都差不多,可进了屋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就连厨房的东西都是些好的,刀具、碗具等看着都是新的,就连灶台都未见被烧黑过的痕迹,想来应该是长期在打扫整理,而昨日办酒席也是专门从镇上请的厨子。   因着昨天还剩了好些东西没动过,所以锦娘决定将剩下的未曾动过筷的东西先解决了,等下顿的时候再做新的,于是午饭也就简单了许多,等到她将米饭蒸好,菜差不多也热好时连半个时辰都没用上。   出门看去,路上还不见那人的身影,想想锦娘便回厨房将火给弄小了些,谁知她才刚准备将菜放进蒸锅里热着,外头却在这个时候响起了铃铛的声音。   “姐——不得了!快出来啊——”   小丫头喊的声音急切,锦娘一听便知事发生什么事了,于是赶紧着熄了火往外走去,铃铛正站在院子门外朝屋里大喊。   为了安全起见她一个人在家便关了院门,如今这一见锦娘赶紧去开门。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不……不好了,”铃铛喘着气,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大姐不见了!她……她离家出走了!”   “什么?!”锦娘皱眉,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已经闹得那么厉害了,难道她还想闹出什么幺蛾子?   还是说,昨天的事对她的打击太大,一时想不开怕继续待在村里会被人说闲话,所以才一走了之?   “昨天……昨天晚上就不见了!”铃铛拽着锦娘胳膊说,“昨晚我们回去后就找不到人了,爹跟娘几乎找了一整晚都没找见,他们说你才成亲不好让你知道,可现在实在是没办法了,你说……你说她一个大姑娘家到处跑,万一遇上坏人了可怎么办啊!”   小丫头眉头皱得紧紧的,急得眼睛都红了,锦娘本身倒是对姚灵芝的死活并没多大感觉,但想到姚家二老却还是不禁担心起来,于是想了想便说道:“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锁门跟你回去看看。”   “好!”铃铛点头,就像找到了救兵似的。   锦娘进屋换了件衣裳,然后拿了钥匙,顺便还留了纸条,而后锁上门出了院子准备跟铃铛回去,不想才刚出门,便见那高大的身影越来越近。   南苍术远远的就见他的小妻子跟铃铛那小丫头出来,心道小丫头怎么来了,还不等他细琢磨,锦娘也恰好看见了他,然后提着裙子就跑了过来,一双秀眉皱成了疙瘩。   ☆、第51章 生气,夫君不高兴了   “南……夫君,铃铛说大姐离家出走了,爹娘在家担心得紧,我想回去看看,饭菜已经弄好了,你回去先吃吧,不用等我。”   说完,扭头牵着铃铛就要走。   “我也去。”南苍术连锄头都没放,转身跟在了两人身后。   锦娘觉得他太累,停了步子说道:“没关系,我先回去看看,你回去休息一下。”   “我不放心你,”南苍术只看了她一眼便大步向前走到了两人前头,余光时不时地看着自家小妻子。   锦娘被他这一句话暖了心,也没再说别的,拉了铃铛便小跑着往姚家走。   还未进屋就听到她娘浓浓的哭声。   “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怎么就……怎么就生下这么一个不省心的来,你说说,她会去哪儿啊?”   “娘。”   锦娘进屋喊了一声,见姚承富此刻坐在厨房门口的小凳子上,本不抽烟的他竟然点起了旱烟,一阵阵烟从他面上飘过,熏着他一夜未睡而变得通红的眼。   秦春华肿着眼睛,见锦娘来了,待她走到身边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异常难过地说道:“锦娘啊,你大姐走了,她走了!”   说罢,垂首哭了起来,锦娘正要安慰,眼睛一抬便见桌上放着一张纸,她只看了一眼,南苍术便过去将那张纸给拿了过来。   “我走了,不要找。”   六个字,歪歪扭扭的,看上去就像那刚学识字的人写的一般。   锦娘看着上面的字沉思了片刻,随即抬眼看了看南苍术,捏紧了秦春华的手,轻声道:“娘您先别哭,我现在和夫君先出去找找看,实在不行我们便到镇上去找人看看,我相信一定可以把大姐找到的。”   秦春华便抬头看了看她,而后重重地叹了口气,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虽说她的确是因为灵芝做的那些事心里生气,可毕竟是当娘的,真出了事哪能说不管就不管的。   锦娘见状给铃铛使了个眼色,然后让小丫头暂时陪着秦春华和姚承富,自己则先回了先前和姚灵芝三人一起睡觉的屋子,而后在衣柜里和床上都看了看,发现姚灵芝带走了两套衣服和她先前无意中看到她藏的一些铜钱,之后又在厨房发现削青笋的小刀不见了,想来那人还有些意识。   在屋里看了一圈后锦娘便安抚了一阵姚家夫妇,之后就和南苍术出了门准备在村里到处找找,整整半个时辰,两人几乎将村里的每个地方都找遍了,就是没找到人,于是锦娘决定上山上去看看,虽说她知道很大可能找不到,可为了姚家夫妻俩还是决定去看看。   南苍术看她额头上渗出一层薄汗,挽着的头发也有一缕垂了下来,不禁微微心疼起来,想着他其实可以很简单就将人找见,但他着实不想吓到她,于是想了想便将人拉住,垂眸说道:“你先回去等着吧,我一个人上去就行了。”   锦娘抬头看他,知道他是关心她,可同样的,她也不想让他累着,分明在地里翻了一上午的地就已经够辛苦了,她哪里舍得让他一个人找。   “我没事,两个人找总比一人要快得多,而且我想,她很有可能不在山上。”   “不在山上?”南苍术挑了挑眉,看着自家小妻子如此镇定的模样心里不禁有了丝兴味。   “嗯,”锦娘点头,往身后的路上看了看,“她带了衣裳,银子和防身的刀具,想必应该不只是使性这么简单,就是不知道她走的哪个方向。”   出村的路一共有两条,一条就是翻过这座山到南边的镇上,另一条则是经过先前她走的那条路到村口通往北边的镇上,因为要翻过这座山太过麻烦,所以平时村里的人经常爱去的还是北边的辛集镇。   面前的小人儿垂眸沉思,表情镇静,条理清楚,南苍术心中不禁疑惑,而这种疑惑打从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开始了,只现在似乎更加明确了。   “既是这样,那就不必上去了,”南苍术开口,将人拉到跟前给她擦了擦汗,“岳父岳母那边暂时安抚着,明日我便去镇上看看,你觉得如何?”   锦娘被他拉到怀里,近距离接触下不免红了脸,却还是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她本想上山去看看姚灵芝是否去过那条路,如果真的是去南边的镇上应该会留下痕迹,只现在看来,就算真的知道了她去的哪边一时半会儿也追不上人了。   于是,两人转身回了姚家,姚家夫妻俩也知道可能找不见人,所以见两人回来也没有多失望,只不过一夜,两人看起来似乎苍老了很多,锦娘看着心里很是不忍,留下来陪了二位整整一下午,后来还是秦春华说这样不合礼数催着人回去,锦娘才回了她现在的家。   到家已快戌时,外面天已经黑下来了,因着家里还有其他事没有做,所以南苍术先回来的,锦娘一到院门口他便迎了上来,身上还带着一点点油烟的味道,锦娘这才惊觉自己竟然一整天都没吃东西,现在想起来才感觉到腹中好像已经饿得不行了。   “咕……”   腹中抢在她开口前传来者一声应景的声音,锦娘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往屋里走,“对不住,我应该回来给你做饭的,光顾着娘家那边了。”   人家都是三朝回门,她这还不到一朝就回了,如果真要怪起来她还真没法辩解。   南苍术见她小脸微红,却是毫不在意这些虚礼,继而一言不发进了厨房去盛饭端菜。   锦娘瞟了他一眼,看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垂眸抿了抿嘴,上前帮着端菜,而后两人便在自己这边的饭桌上面对面坐下来开始吃饭。   葱香鱼片,西红柿鸡蛋汤,笋炒肉丝,三个菜都是新做的,锦娘看了看,抬眼问道:“昨天不是还有很多动都没动的菜吗?怎么不吃那些?”   “倒了。”南苍术眼都未抬,便只说了这两个字。   锦娘语塞,心道,这多浪费啊,以前她在施家的时候总是没饭吃,一个堂堂施家小姐经常连下人的饭菜都吃不上,这人也真是心大,难道他还不清楚那些菜来得有多不容易吗?   想着,锦娘叹了口气,说道:“以后这种还能吃的东西别老倒,虽说剩菜剩饭吃多了身体不好,但偶尔吃一吃也是没什么关系的,你说是不是?”   她拿着筷子趴在桌边看着对面的人。   男人今天的头发依旧像先前那样仅用一根布条帮着,额角两边发丝微垂,如此一看额头更加饱满,他埋首端着碗,骨节分明的手看上去一点都不似做过苦活的人,要不是她感受过他掌心的粗糙定会觉得这双手更像是富家小哥的手。   南苍术感受到来自小妻子的目光,眼帘动了动,却是只抬头看了她一眼便再次埋首,没做回答。   锦娘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像在碰壁,但转念一想他之前明明没有这样过,只生气的时候才会不理她,难道现在莫非是在和她置气?觉得她刚嫁过来第一天就在娘家待了大半天,甚至还让他一个大男人做晚饭。   想想,锦娘心里顿时镇定不了了,毕竟按照规矩她本就不应该这样,而且虽说他对她好,可这才第一天就放着他不管,若是传了出去,村里的人定会说他管不住妻子,如此一来岂不丢脸?   ☆、第52章 冰释,你不听话   难怪,从她进来这人就没说过几句话,甚至连她说话都不回答,原来真是在怄气。   思及此,锦娘便觉得有些食之无味了,拿着筷子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往嘴里送着米饭,心里琢磨着该怎么说话才能把这件事给带过去,却不知道自己想得太过出神,连对面的人什么时候抬头看了她好一会儿都不知道。   南苍术见她这般,不由得摇了摇头,端了碗坐到她边上,在她浑然不觉之下往她碗里夹了肉,“吃饭别走神,我没生气。”   “啊?!”   锦娘一惊,扭头就见人已经坐到了跟前,心里不由得惊讶:瞪大了眼看着他:“你……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难道她表现得这么明显?   南苍术见她一双杏眸水汪汪的,心头微动,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唇,“你是我的人,我怎会不知?”   他才不会说是因为两人结合的关系导致他能很清楚的探得她的心声。   “又不正经!”锦娘瞋他一眼,红着脸埋首吃饭,嘴里碎碎念,“谁叫你都不和人家说话,我说话你也不理。”   不是生气是什么?   南苍术被她的小动作给逗得心情极好,低头往嘴里送了一口饭,斜眼瞥了她一眼,说道:“你总是不听我话,我说了,又有何用?”   他担心她的身子吃不消,几次三番让她注意着点,可她却像是没听见一般,总说自己没事,如此一来,他还能说些什么?   锦娘一听这话心中一紧,抬头看他,“我什么时候不听你的话了?”   他说,说话的时候不准不看他,不准和李成见面,不准到处跑,不准骗他,除了最后一点外,她怎么就没听话了?   “今天,”男人丝毫不给面子,眼都不曾转。   啊?   锦娘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努力回想了好一会儿就是没想起自己今天什么时候没听他话了。   南苍术也不说话,只斜眼道:“吃饭。”   锦娘欲开口的话立马憋回了肚子里,但一想到今天自己着实理亏,咬咬唇便不作多问,果真埋首吃起饭来,南苍术见她这般听话,又听闻她的心声,不禁觉得好笑。   饭后,南苍术在门口编了一会儿竹篓,锦娘在厨房收拾了碗筷,出来的时候不见人,估摸着已经把东西给弄好了,于是便道屋里去寻人,但因为刚来这边对屋子不熟的缘故所以没注意脚下,转弯去寝屋的时候不小心被台阶给绊了,眼看就要摔,一道黑影闪过眼前,下一刻她便被人收进了怀里。   锦娘抬眼,烛光照在男人的脸上有些朦胧,“你在这做什么吗?”   脚边一道黑影闪过,锦娘微微一惊,低头看原来是一只野猫。   南苍术的视线随那只猫闪了闪,而后揽着人的肩往屋里走,进屋后,锦娘将手里油灯吹灭,转身看向身后的男人,垂眸,“对不起。”   南苍术眯眼,看着身前小人儿的头顶,“为什么道歉?”   屋内异常安静,只听得烛火燃烧噼里啪啦轻响,锦娘揪了揪耳边垂下来的发丝,没什么底气地说道:“今天才第一天我就在娘家待了,还让你做了晚饭,对不住。”   说罢,头低得更低了。   南苍术拢了拢眉头,眸子里闪过淡淡的光,而后心中一笑,捏住了小人儿的下巴,“那,你是不是该拿出点诚意来?”   烛光下,小妻子的睫毛微颤,满脸疑惑,杏眸一瞬不瞬地瞧着他,南苍术禁不住心头一动。   “诚意……”锦娘菱唇微启,面对眼前这看不出什么表情的脸着实想不明白该拿出什么样的诚意才能让他相信她知道自己错了。   南苍术的视线被那娇嫩的唇引了过去,捏着她下巴的手不由得加大的力道,下一刻,他在桌边的凳子上坐下,将人拉进怀里,沉声道:“知道我方才为何说你不听话吗?”   锦娘闻言摇摇头,而后就见男人的眉头蹙了蹙,凑近了她脸颊,然后靠近了耳边低声耳语。   锦娘整个身子顿然僵住,瞪大了眼,双颊红得能滴出血来。   他……他他他!   “担心是身子吃不消,所以才不想你那般的累到自己,我说了几次,你却是一点都不曾听到心上,你说,是不是不听话?”他边说,边凑近了她耳边,温热的气息洒在后颈上,锦娘一动都不敢动。   南苍术却像是没瞧见她的紧张一般,一把将人抱进怀里坐在他腿上,埋首在她耳边嗅了嗅,声音微哑,“我看你精神实在好,可是觉得身子利索了?”   还真是奇了怪了,先前这么些年,虽说每年春季一到他也会感到烦躁,但只要不去想便不会觉得困扰,可如今竟是怎么都控制不住,昨夜若不是收得及时,怕是连原身都差点显现出来,如今只闻见她的味道便想将人拆入腹中。   “你……我我”   锦娘就差没咬到舌头,脑子混沌一片,紧张得连手心都在冒汗。   南苍术察觉到她浑身的颤栗,分明舍不得,心里却总有一种想将人狠狠吞入的想法,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被迫与他对视,黑影罩来,锦娘来不及说任何话便被吻住了双唇,属于他温柔又霸道的吻尽数落下,她羞红了脸,经过昨晚后知道他接下来想做什么。   良久后,男人松开了快要窒息的人,眸中的光越发得亮起来,强壮的手臂随手一抬便将怀里的人拦腰抱起直接往床榻而去。   锦娘搂紧他的脖颈,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而后便被平放在了床上,男人异常高大的身躯紧跟着覆上来,他看着她,双眸微眨,而后就见他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离她更近了。   “以后,还听我话吗?”   心间像是被什么撩动,他的话让锦娘莫名感受到一种不容拒绝的危险,这种感觉是从前从未有过的,像是只要她敢说一个不字,他便要将她拆骨一般。   可不知为何,她明明察觉到这是一种危险,心里竟半点恐惧都没有,只越发得紧张,几乎下意识就点了头,“听,我……听你的就是了。”   锦娘觉得自己一定会成为第一个因为太过紧张而死掉的人,每每看到他心跳总是忍不住加快,连呼吸都觉得急促不少。   “很好。”   男人满意地勾唇,在锦娘垂眸前低头再次封住她的唇,粗糙的掌砺渐渐往腰间探去。   锦娘压根不敢睁眼,害怕看到那漂亮的眸子,被他到过的每一寸都似一团火在燃烧。   南苍术看着满脸通红的小妻子,喉咙一紧,继而压下身子将眼前的美味吞入腹中,锦娘秀眉紧蹙,咬唇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新婚第二夜,屋中红烛未去,旖旎依旧。   ………   “我说小柔,咱们得去看我岳母看多长时间啊?”   山间,一洞中亮着光,赫然一只花斑虎正卧在火堆边,庞大的身躯几乎能将火堆盘起来,粗大的虎尾有一下没一下地在身后晃动,与地面摩擦发出“嗉嗉”的声音。   “嗯……就看个十天半个月吧。”   窝在虎颈处的曲柔悠哉悠哉地捏着那半圆的虎耳把玩,丝毫没意识到某人语气里的幽怨。   ☆、第53章 上街,找寻姚灵芝   “十天半月?”花斑虎斜眼看着身上的人,眼睛上方的黑色眉须都快紧在一起了,“你的意思是我们这段时间都得在外头晃?”   “什么晃不晃的,”曲柔拍了拍花斑虎的脑袋,一点自觉都没有,转身一把抱住虎头,指着他的鼻尖说:“记住了,我们现在是去看我娘,不是来外面玩的。”   对,就是这样。   花斑虎,即南宸,无语地叹了口气,虎尾一卷将人圈在怀里,“我知道你是想让苍术和锦娘培养感情,可这外头,风餐露宿的,我担心你身体吃不消。”   依他的意思就是去镇上住客栈比在这山里吹冷风不知好得到哪里去,可这人宁可住山洞也不去客栈,真不知她怎么想的。   “我可没那么娇弱,”曲柔往他怀里钻了钻,“咱们不也很久没像现在这样住山洞了吗?偶尔体验体验不是很好?”   再说了,某些人都多少年没到山里来化身了,她偶尔也想和这样的他待一待的。   南宸无奈叹气,爪子一抬,将人搂得更紧了。   罢了,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   第二天,锦娘还未起床便听得有人在叫她,睁眼一看,那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身,本以为已经很晚了,往外一看,天还未大亮,锦娘揉了揉眼,唤了声“夫君”。   南苍术捏了捏她放在被子里的手,说道:“你再睡会儿,我这就去镇上瞧瞧,早饭和午饭你自己做了吃,晚饭之前我就回来。”   说完,抽了手站了起来。   锦娘忙坐起来,“那你出门当心点,我等你回来。”   闻言南苍术回头看了看她,“嗯”了一声便出了门。   锦娘看着他的影子转弯消失,睡意也跟着没了,见时间还早索性也穿衣起来,随便弄了点饭后就锁门去了姚家,姚灵芝离家出走她不担心,她不放心的是姚家二老。   果然如她所料,她娘的眼睛更肿了,她爹今天也不像往日那样早早地就下地了,两人现在根本就没心思做任何事,就连现在大半早上过去了家里还是冷锅冷灶,一看就是连早饭都没吃,铃铛那小丫头也是一双红眼睛坐在门槛上,一看她去了就冲上来。   “姐……”   小丫头浓浓的哭腔让锦娘心里也不好受,进屋劝了会儿人便进厨房做了早饭,可饭桌上谁都没有动筷子,她知道,姚灵芝一日没有下落这个家就不会再像从前那样。   想了想,锦娘便将自家夫君去镇上的事告诉了三人,在看到他们神情一亮后继续说道:“放心吧,大姐也不是小孩子里,自己的安全应该知道顾着,现在人还没有找着就已经这样了,拖垮了身体以后找人的事谁去做?”   她相信,就算那姚灵芝再怎么不懂事也不会让自己怎么样的。   姚家人听她这番话一说,脸上总算是有了变化,姚承富重重地叹了口气,将一个馒头拿到秦春华碗里,“锦娘说得是,人还没找到我们自己不能先垮了,还是得顾好身体也好找人。”   秦春华在家里想了好些事,不过两天,眼睛是凹陷下去,如今听了这话无神的眼珠转了转,扭头看向锦娘拉着人又哭了起来。   锦娘只能安抚,她本来是不想早早的就把自家夫君去镇上的事告诉他们,毕竟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可看到这样的他们后怎么都不忍心,如今只能祈祷她夫君真能在镇上打听到什么消息吧。   ……   “大人,麻雀来消息说那个女人好像住在一家叫来福的客栈,不过早上退房了,听说在找活儿干,我让麻雀继续盯着,一有消息就会来报。”   大路上,满头白发的高大男子背着竹篓往那已经不远处的辛集镇走,脚边一只灰色条纹的野猫跟着,乍一看只听那野猫喵喵地叫。   南苍术不曾垂眸,双眼冷冽地看着前方,心里想的却是姚灵芝给他家小妻子下药还意图替嫁的事。   野猫见身边的人不说话,浑身散发着一股强烈的危险气息,顿时不敢言语,这方圆百里,谁都知道惹怒这人的下场,野猫不禁猜想,眼前这位大人之所以如此生气,难不成是为了那个新娶的小娘子?   随着时间流逝,一人一猫很快看到镇口的牌坊,南苍术双眼一眯,隐去浑身戾气大步进了镇子,野猫口中的麻雀并未出现,南苍术也不急,他先是找了家茶摊向店家要了盏茶,而后抬眼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   “你们听说了吗?周府的儿子前些天死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儿?这可是大事啊,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那当然了,那周少爷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你们还不清楚?谁知道怎么死的?估计啊,说不得。”   “不对啊,周府这几天还在招丫鬟,看上不去不像是死人了啊?”   “是啊,我大姨家的女儿今天还去周府了呢,这个时间,应该已经进去了吧。”   “是吗?那这消息哪儿来的?”   “……”   左耳微动,对面人说的话一字不差地落入耳中,南苍术垂眸片刻,随即起身扔了几个铜钱在桌上转身就走。   “大人!您去哪啊?等等我!”   灰猫竖着尾巴对着前面那人喵喵叫,四只小腿迈得飞快。   “站好站好都站好,一个个的怎么都跟没吃饭似的,你们就这样还想到我周府来做事啊?麻利着点儿!”   周府门口,长相瘦高一脸小人的家仆手拿一根藤条,不耐烦地冲来周府找活儿干的一堆姑娘嚷嚷。   来周府找事的姑娘一个个见他这样都面露惧色不敢多话,生怕一个不对便失去这次机会,毕竟在周府当丫鬟一个月月银就是二两,都够他们家一个月的伙食费了,谁敢去得罪周府的人。   可偏偏就有这么没眼力见儿的人受不得气。   “不就是一个下人么,犯得着这么得意。”安静的人群中,哪怕是一点点声音都能被人听得一清二楚。   那男子的脸色瞬间一变,举起藤条指着面前的一群人,“刚才谁说话了?给我站出来?”   没人应声,姑娘们面面相觑都不敢开口。   “谁!”男子一声吼,额头的青筋都暴了出来,脸上的表情似是要吃人一般,姑娘们都不禁缩了缩脖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在男子又要吼第二声的时候,一姑娘往边上退了退,紧接着另一个姑娘也往边上退,一来二去,退得中间只剩下一个人了。   南苍术一到周府,刚转弯看到的就是姚灵芝站在一群人的中间,脸上神色不安,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呵,原来是你。”男子轻笑一声,藤条往肩上一搭缓缓朝成为众人焦点的姚灵芝走去。   “不是……那个……我……”姚灵芝这下慌了,她本来就只是想小声地抱怨两句,而且她想既然大家都是来找事做的,肯定也是因为家里不好过才来的,对周府里的这种人肯定也和她差不多,谁知她们竟……   “你?你什么?”男人走到姚灵芝面前,用藤条挑起她的下巴,脸上带着明显的蔑视,“我看你说话声儿不小啊,怎么,你不会以为到了这儿还是家里的大小姐吧?啊不对,大小姐怎么可能来这儿当丫鬟呢,你们说是吧?”   他扭头,看向其他两个小厮,说完这话三人哈哈笑了起来。   姚灵芝恼得满脸通红,却又不敢再说话,任由那人挑着她的下巴。   ☆、第54章 在乎,送给你簪花   “就你了,”男人嗤笑一声放下藤条,然而说出的话却让在场的人都不禁瞪大了眼睛。   姚灵芝更是就差眼珠子没从眼眶里掉下来,她指着自己的鼻尖,很不确定地看了看在场的人,然后视线定格在那个为首的男人身上,“我?我……我我,你……你说的是真的吗?我真的……真的被选上了?”   男人听到她的声音回头看了她一眼,而后随手指了指站在最前头的两个姑娘,轻蔑一笑,“对,就是你,你们三个都跟我进来吧。”   说完,扭头手背到身后转身就上了台阶。   姚灵芝激动得差点跳起来,本来她只是想来碰碰运气,毕竟自己只是一个从村里来的,比不得原本就在镇上生活的一些姑娘,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老天真是太眷顾她了,她还以为她死定了呢!   想到这,姚灵芝的嘴角止不住地向上,和另外的两个姑娘一起忙紧跟着那男人进了周府大门。   “大人,她不就是您要找的人?”   灰猫晃着自己的尾巴抬头仰视着边上站着没动的人,喵喵地开口。   南苍术闻声垂眸瞥了它一眼没做回答,眸中闪过点点寒光,转瞬即逝,随即他转身,大步流星离开了周府大门。   “大人!”   灰猫在后面紧跟,看得街上的人一阵傻眼。   从周府门口走后南苍术脚下不停往如意村方向走,想快点将消息给他的小妻子带回去,然路过一首饰摊,被上面的珠钗吸引了目光。   “这位客官快来看看,我这啊新到了好些新玩意儿,您看看有没有看上的,送心上人讨她欢心最好不过了。”   小厮满脸带笑推销自己的东西,摊上的饰品在太阳的照射下亮晶晶的,南苍术眨了眨眼,拿起一支镶着桃花形状的簪子端详。   “客官好眼光啊,”小厮忙不迭地说道,“这桃花簪可是京都来的东西,货真价实,都是京都有名的师傅雕刻的,您看上面的玉,绝对真!”   小厮竖起大拇指,南苍术抬眼瞄了他一眼,“怎么卖?”   是不是京都来的他没兴趣,关键是他的锦娘喜不喜欢。   小厮见他如此爽快,自是打从心底乐,伸手比了个一,南苍术皱了皱眉,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扔在桌上将那桃花簪往怀里一揣,转身就走。   “哈?!”小厮低头看着那锭银子,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这位客官未免也太过大方了吧,他想说一两银子啊……   ……   “姐!姐!姐夫回来了!”   被叫去在路边等着的铃铛气喘吁吁地回来,锦娘一听忙起身迎了出去。   “夫君,”男人从不远处进院子,锦娘走到他跟前喊了一声。   她原本是想回去等人的,但姚家夫妇却因为一直心里惦念所以怎么着都想让人回来了直接来这边告诉他们消息,也省得他们再跑,锦娘推脱不了,只好让铃铛去路边等着,如今看到人回来,她心里也跟着紧张了起来,有消息就好,如果没有消息,恐怕又免不了两位一阵伤心。   南苍术听到她的心声,伸手捏住了她的,两人一起往屋里走,刚进门,秦春华和姚承富就到了跟前,眼巴巴地望着他,“苍术,怎么样了?有……有灵芝的消息吗?”   秦春华连问出这话都是结巴的,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有,”南苍术的话就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不仅姚家夫妻和铃铛连着锦娘都松了一口气。   “在哪里在哪里?灵芝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秦春华揪住南苍术的衣袖,连声问道。   南苍术瞥了一眼被她揪住的袖子,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随即不着痕迹地避开,“岳父岳母放心,大姐她现在很好,不仅有了住处还到了活儿干,在一户人家给人当丫鬟。”   “丫鬟?”姚家夫妻面面相觑,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吗?灵芝她……她真的很好,还找到了活儿?”   “嗯,”南苍术不厌其烦点点头,“我想二老可以不用担心了,她现在也不想回来,既然如此暂时就先由着她吧。”   一番话下来,夫妻俩的神情赫然变得明朗起来,秦春华更是激动地握住了姚承富的手,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找到了……找到了……她没事,她没事……”   说着说着,竟喜极而泣。   锦娘往自家夫君的脸上看了一眼,转而扶着秦春华的胳膊,看着两人,“爹娘,这下你们放心了吧,大姐现在不但没事,还找到了活儿,这么一来可比在村里好多了,就算别人知道也不怕被笑话了。”   “是啊是啊,”姚承富连连点头,眼里说不出的激动,竟也跟着泛起了泪花。   锦娘跟着点头笑,在接触到南苍术投来的视线后嘴角的笑僵了僵。   安慰好夫妻俩后锦娘嘱咐了铃铛好好陪着秦春华,而后便和南苍术一起回了家。   回到家后锦娘先是做了晚饭,等吃得差不多了放下手里的筷子,这才开口说道:“夫君,你告诉我实话,灵芝现在究竟怎么样?”   或许是她想多了吧,她从他的脸上看出事情好像并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让姚家夫妇俩放心或许只是一时的托词。   南苍术早就料到她会追问此事,也不着急回答,放了碗筷擦了擦,说道:“她进了周府做丫鬟,仅此而已。”   “周府?”锦娘皱眉,想起那个据说死于野兽口中的周少爷,会是那个周府吗?   “嗯,”南苍术应了一声没做过多的回答,只道:“做什么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无人能管。”   他从那周府门前闻到了不寻常的味道,那个女人还以为进去当丫鬟是件多值得高兴的事,他看,未必。   “也是,”锦娘不疑有他,心里的一块石头也算是落地了,成亲短短两天就发生了这等事,她都不知该说什么了。   南苍术不想她再记挂着这事,想起白日在镇上买来的东西便冲人招了招手,“过来。”   锦娘闻声抬眼看去,见他好像有事要说,便没多想起身走了过去,不料刚一过去就被人拉着坐进他怀里。   “你看,喜欢吗?”   男人从怀里掏出白日里从镇上买来的桃花簪递到锦娘面前,脸上没有过多神情,只看着她,垂眸问道。   小小的桃花在烛光的光照下泛着点点光泽,玲珑小巧,锦娘不禁喜出望外,睁大了眼,从他手里拿了过来:“好漂亮,你买的?”   “嗯,”南苍术见她喜欢,轻笑了一下,“看到就买了,觉得适合你。”   说着,已经伸手过去将簪子拿过来,抬眼将那小巧的玩意儿插入锦娘的发间,玲珑的坠子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摆动。   “好看。”南苍术瞧了会儿,觉得自己今天跑这一趟还是值得的。   锦娘经他一说有些难为情,低头慢慢地靠近他怀里,“谢谢你。”   她该是如何庆幸自己嫁给了他,小时候在施府的时候总能听见府里的女人如何如何惧怕她爹,主母还好些,毕竟身份在那里,娘家后台也硬,可其他姨娘就不一样了。   别说关心了,就是平时吃饭都没有她们上桌的份,她爹也只是临到谁屋里的时候才会去看她们,所以从懂事后她就在想,女子的命运是何等的不由己,以后的她,又会是什么样呢?   可现在,她的夫君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在乎她。   ☆、第55章 找事,谁敢动她?   头上的桃花簪还在微微晃动,锦娘的心也跟着跳动,屋里晕黄的光照得这屋子温馨又静谧,南苍术感觉到怀里的人情绪似有感叹,本想去探得她的心思,奈何她心中的纷扰似乎太多,有些模糊不定,于是只好作罢。   晚上自是一番浓情蜜意,锦娘心中感动便由了他去。   姚灵芝的事情也算告一段落,姚家夫妇在经过这事以后开始恢复了以前的生活,因着锦娘成亲时南家的聘礼姚家现在也算是村里的富足人家了。   但夫妻俩都节俭惯了,现在有了聘礼的那笔钱就算锦娘已经发话让他们来填补家用,他们也都舍不得半分,最后还是锦娘说村里贼多,如果不把房屋弄得结实些,恐怕最后什么都没有。   姚家夫妻俩一听这话才惊觉是应该把家里的房子整修一下,于是在姚灵芝的事情过了十多天后,姚承富请了村里的人一起来帮忙整修房屋,锦娘因着南家夫妻俩还没回来也就趁着南苍术下地的时候过来帮着做饭。   整修的过程中也还算顺利,不过三五天时间,整个房屋就几乎焕然一新,不仅重新盖了房顶,墙壁也重新用草泥给糊了一遍,屋里的几扇门和后院的猪圈也都换了新的。   看着眼前的新屋子,姚承富颇为感慨地叹了口气,视线转向锦娘和南苍术二人,笑呵呵地说道:“我姚家还真是有福气,不仅有个这么懂事的闺女,还有个这么能干的女婿,我这一生也算是无憾了。”   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秦春华刚好从屋里出来给南苍术和姚承富送了茶过来,“可不是么,也得亏了他们,我们的日子才能像现在这样,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苍术啊,你爹娘还没回来吗?”   南苍术接过茶水,嘴角几不可见抽了抽,“快了。”   不知道那两人去哪里潇洒了,一走已经快半月,还真是有些乐不思蜀了。   秦春华知他不爱说话,也就没再问,和锦娘坐着说了会儿话母女两便准备进屋准备午饭,可还没走几步,院子外头便传来一阵骚动,回头一看,一些村民和几个生面孔正朝他们家走来。   南苍术眯了眯眼,放下杯子站了起来,姚承富看着越来越近的人,眨了眨眼,不明所以。   “你们,谁是姚锦娘?”四个生面孔,都是统一的穿着,一进来便看着锦娘他们,为首的牛高马大,板着一张脸不似善类。   “找锦娘有事?”南苍术面无表情站到了几人面前,异常高大的身子比那为首的人还要高上半个头。   那人一见他便皱起了眉,豹头环眼的,语气很是不善,“你谁啊?”   南苍术表情冷淡,扫了一眼他身后的三人,随口道:“锦娘是我妻子,有事?”   四人一听,相互看了两眼,随即说道:“那正好,我们找姚锦娘有事,你快些让她出来。”   这话一说,南苍术的眉头拢了拢,正要开口,锦娘适时过来,拍了拍他的胳膊,看向那四人,说道:“我就是姚锦娘,不知几位找我有什么事?”   看这四人短衫扎腿长裤,装着一致连梳得头发都一致,不是官家人就是府中下人,想到这,锦娘心里已经猜到几分。   “你就是姚锦娘?”那人似是不信,看着锦娘的眼神有些轻蔑。   南苍术下意识眯着眸子,心情差到了极点。   锦娘感受到他浑身散发的不悦,抬头看了他一眼,扭头对那几人点了点头。   “那就成了,”那人随口这么一说,摆了摆手,其他三人立即走了上来,“把人带走吧。”   话落,三人过来就要作势将锦娘押住。   “谁敢动她?”   南苍术的身子往锦娘面前一挡,眼底带着一抹寒气,看着那几人似是在看死人一般。   那小个子三人被他这样子给吓到了,慌乱得不知所措,扭头看向他们为首的老大,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哟,”为首的那人在对上那双眸色不同于常人的眼睛后心下也是一惊,但很快就回过神来,偏头勾唇,一脸邪气地走到南苍术面前,“怎么?你还想动手?”   南苍术一听,只觉得好笑,心道,不过区区几个人类,也配他来动手,正欲对前来跟着村民一起来看热闹的几只家犬发信号,不想胳膊被人轻轻扯动,垂眸一看,不是他的小妻子还能有谁?   锦娘给自家夫君使了个眼色,而后拉他到了自己身后,看着几人说道:“小女子愚钝,不知犯了什么错处惹到了几位,要小女子跟你们走当然可以,但在这之前,可否将事情说个明白?”   按理说那件事都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要找人应该早就来了,怎么这个时候才来,莫不是其中有什么端倪?   为首的那人见她还算懂礼节,斜眼瞥了瞥她身后的南苍术一眼,随即说道:“周子仁周少爷知道吧?我们夫人听说周少爷临死前来过你们村,而且和你姚锦娘有过接触,所以夫人特意让我们请你去府上一趟,说是有话想和你说,走吧,和我们走一趟。”   说罢,偏着头对那三人使了眼色,几人见状一上来就押住了锦娘的两只胳膊,姚家夫妻自是不愿意了,一上来就将那三人往边上扯。   “什么周少爷!我们不知道!你们快把人放开!”   “就是!我们根本就不认识什么周少爷,锦娘也没见过他,你们凭什么把人带走?!”   两人边说边把人的手从锦娘身上掰开,南苍术看着眼前的几人视线又冷了几分。   锦娘知道如果今天这件事处理不好一定会闹得不可开交,于是想想,趁着那三人和姚家夫妻俩的牵扯抢在南苍术开口前走到了为首的那人面前,笑了笑,不着痕迹地从袖子里取出了些碎银子,口中道:“我看几位从镇上来也走了大半天的路,想来也应该渴了累了,不若几位在此稍作休息,先在我家住上一夜,明日等天亮我便和你们一同前往镇上,也好让我收拾收拾,也免得到时候有什么不便麻烦几位,您看如何?”   见面前的人在接了那些碎银后依旧眉头不展,锦娘心下一笑,又从袖里拿出了些交由到他手里,那人随手掂了掂,浓浓一脸的不在意,却是冲那三人摆了摆手,说道:“算了,走了大半天的路也累了,就在她家休息一晚吧,反正现在走晚上还得在路上歇一晚。”   说完,双手背后,大摇大摆地边打量边往屋里走。   “锦娘,这……”   秦春华不明白为什么还要把这些人请进屋里去,分明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锦娘先是看了一眼前头的人,而后扭头看了看三人,小声说道:“缓兵之计,晚上等他们睡了我们再细说。”   说完,暗自捏紧了拳头跟在那四人后面进屋去招待人去了。   姚家夫妻俩满心狐疑,拉着被吓到的铃铛也跟了进去。   南苍术看着自家小妻子那一脸不合乎常理的镇静不禁再次想起自己的怀疑。   “大人,需要我们把人赶走吗?”   土黄色的狗摇着尾巴从人群中走到南苍术脚边,旁人只听得它发出呜咽呜咽的声音。   南苍术回头见那些村民还一脸看热闹的样子,脸一沉,没有回答黄狗的话转身进了屋。   ☆、第56章 意外,锦娘被吃   晚上,锦娘跟秦春华两人在厨房张罗了一桌子的菜,然后又让南苍术去村里的小卖店里买了些酒回来,饭桌上不停地劝酒。   一来二去酒过三巡,一顿饭结束后天也全部暗了下来,锦娘和秦春华一起将她跟铃铛的房间腾了出来,之后便由南苍术和姚承富两人一起将早就不省人事的四人抬进屋,确定几人不会醒过来后才向屋里的人打了招呼,来到后院处围成一圈。   姚家夫妻着实不知道自家女儿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于是忍不住问道:“锦娘你快说吧,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锦娘往每个人脸上看了一圈,将心底的办法琢磨了好一会儿,最后开口说道:“那周家夫人不只是找我去聊聊这么简单,周子仁的死,她觉得和我脱不了关系。”   上次周子仁走后她便从村里的人口中得知那周建平现在在邻县做县太爷,因为祖籍在这所以没有把全家迁过去,既是官老爷,那就不是他们这些普通人能惹得起的。   “这关你什么事儿啊?”秦春华急得皱紧了眉,“那个周少爷不是被野兽给吃了么,根本就和你扯不上半点关系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锦娘心底长吁一口气,而后道:“但周子仁死之前的确和我说过话,而且还有过不愉快,周夫人想必是为儿子的死着急了,所以才会找上我的。”   而且,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周家的人之所以会找上她,恐怕和某人去当丫鬟这一事脱不了干系,事情过去那么长时间都没人来找过她,偏偏那人去了一趟周府后就来了,她现在很确定姚灵芝去的那个地方就是周子仁家。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真的让你明天被他们带走吧?也不知道那周家的人到底什么样,万一把人带走了对你……”   姚承富没把话说完,但接下来的话大家都知道是什么,锦娘也想到了这一点,万一真的对她不利,那可就麻烦了,况且……   抬眼看了一眼始终不发一语的男人,锦娘心中甚是觉得愧疚,好像从她来这村里以后就一直在给他添麻烦,这一回,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把他给牵扯进去让他着急了。   想罢,锦娘眼珠微转,沉思了片刻后说道:“周子仁死在野兽口中,显然这件事有待查证,毕竟就只有他一个人成了野兽的口中食,所以我想,既然大伙对周子仁的死都存在疑虑,我们何不趁此机会将这疑虑变成真的,一来能让人更相信周子仁的死并非虚假,二来能避免以后再有人来找麻烦。”   所谓无中生有,弄假成真不正是如此,一群中人只周子仁被吃了的确让人费解,但如果这样的事情接连发生第二次,那么人们心里都会受到一定影响并且对周子仁的死深信不疑,如此一来还能让有些人以为她姚锦娘已经死了,从而掉以轻心,岂不一举两得?   南苍术将自家小妻子的心声听得明白,原本因屋里四人而不悦的心情顿时也变得轻松起来,眼中泛起了不可见的笑意。   看来,他这个小妻子,果然不简单哪。   然而他明白了,姚家夫妇不明白啊,秦春华拉着锦娘的手,愁眉苦脸的,“你就别拐弯儿了,赶紧的说说,你想怎么做?”   姚承富也连连点头,不明白自家女儿说的办法究竟是什么办法。   锦娘一拍脑门儿,这才想起自己得把话再说得明白点儿,于是凑近了些,小声地将自己的计划一一道来。   随着她的话说完,姚家夫妻俩脸上的愁色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震惊。   他们这个女儿,脑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使了?   不过震惊归震惊,在得知计划的情况下姚家夫妻也赶紧地行动了起来,包括铃铛在内都在这大半夜里忙碌起来,而南苍术本想用自己的方法来解决此事,但既然他的小妻子想一举两得那他也就来配合配合。   于是,在村里所有人都进入梦乡的时候,姚家开始为明天的大戏做准备。   第二天天未亮,姚家便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声,吵醒了屋内睡着的人,也引来了路过此地的村民。   “老天啊!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啊!你让我怎么活啊!让我怎么活啊——”   院子里,秦春华一身血迹,头发凌乱不堪,眼睛几乎肿成一对核桃,边上的姚铃铛也哭得喘不过气来。   “大妹子,你……你这是怎么了?”   路过门口的孙大婶在看到院子里的情况后吓了一跳,牵着自家孙子就走了过来,一看秦春华跟前那一滩的血顿时吓得魂都飞了:“这……这这是?”   秦春华见了她哭得更凶了,声音几乎都哑了,一旁的姚承富一个大男人也跟着抹眼泪,只有一旁的新女婿坐在一旁沉默不言。   “孙大姐啊!你说我这造的什么孽啊!”秦春华一把揪住孙大婶的手,哭得声泪俱下,一只手里还拿着一根带血的骨头,看得人头皮发麻,秦春华余光瞥见屋里的人走了出来,几乎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哭喊道:“你说这天都快亮了,女儿好不容易回趟娘家,我就说去地里弄些菜回来让她带回去吃,她……她非要和我一块去啊!去就去吧,怎么就碰上这事了!现在连人都没了,叫我怎么活啊!啊——”   一声嚎哭,秦春华几乎晕厥,孙大婶连忙蹲下来把人给抱住,忍着心底的害怕看了一眼她手里胳膊一般粗的骨头,睁大了眼,“大妹子……你……你……”   抬头看了看在场的人,果然真的不见了熟悉的那个人,妇人心头一凉,往那一堆带着血迹的衣衫上瞧,刹那间脸色苍白:“你们的意思……的意思是,锦娘她……她被……”   “啊——”   话没说完,秦春华又哭了起来,连带着姚承富也呜咽出声,铃铛哭得声音哑了,浑身跟筛子一样瑟瑟发抖,整个清晨就从这凄厉的哭声中渐渐天明。   “这是?!”   那四人出来,一见面前那一滩不合乎常理的血渍惊得差点没站稳当。   秦春华一听其中一人的声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站起来,上前一把揪住为首的那个高个子的前襟,开始捶打他的胸口:“都怪你们都怪你们!要不是你们今天要带她走!她昨晚怎么会歇在这!如果不在这,怎么会被那些畜生给叼了去!你们还我女儿!还我女儿!!”   一声声的,只听得那人的胸口被她捶得咚咚响,那人却奇迹般地没有把人给推开,眼神早就被她手里那根似手骨的东西给吓得脸色苍白。   铃铛抹泪间偷偷瞧了一眼,随即“哇”的一声哭得惨厉,跟她娘一样跑过来捶打其中一人,嘴里喊道:“你们这些坏人!把我姐姐还给我!还给我!”   母女俩哭得歇斯底里,无尽凄凉,两个大老爷们蹲在那一堆血水前垂首抹泪,被这声音引来的人渐渐多了,心惊的同时忍不住同情。   那女娃,终究是没能逃脱得了虎口。   在他们看来,能做出这事的只有上月姐妹俩见过的那白虎。   “不是……这……这不会真的是……是那个姚锦娘吧?”   为首的男人面色铁青地指着那滩血水,吓得连话都说不好,想起先前那些被夫人一气之下全部处死的下人,想起他们少爷离奇的死,再看看眼前,双腿忍不住打颤。   ☆、第57章 怕黑,关于猛兽事件   “不是锦娘还能有谁!”秦春华声嘶力竭,“你去把她给我找回来!你去啊!把我女儿从那些畜生口中给我找回来!!”   吼完,全身像失去所有力气,从那人身上滑下来跌坐在地上,手上往那血水里摸,边摸边哭:“锦娘,娘的女儿啊!娘求你了,求你回来!娘不能没有你啊,锦娘!”   最后,哭得突然没了声音,秦春华两眼一翻,偏头就往地上倒去,姚承富一把将人给抱住:“孩她娘!孩她娘你醒醒!你醒醒!”   “快!快去请柳大夫!”   “快快,快把人抱进屋去!”   “不好了!小铃铛浑身抖起来了!”   “啊?!铃铛!铃铛!”   “……”   母女俩的突发状况让院子里乱成一团,刚过来的人在看到院里那惊人的血量后吓得连声尖叫,小孩甚至吓哭了,人群中纷纷开始讨论起来。   “我就说上次就应该把那头吃人的虎给找着,你们不信!找了几天就不找了,现在好了,真出人命了!”   “谁想得到啊?听说那周家少爷就是被那畜生给吃了,起初我还不信,现在看这,由不得我们信不信了。”   “是啊,这是想不到,锦娘这才成亲多久就发生这种事,我看啊,以后这姚家怕是难咯……”   “南家也是背,刚娶的媳妇儿就这么没了,哎……”   随着人们的议论越发地激烈,前来带人的四人面面相觑,一个个的脸色都好不到哪里去,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姚承富从屋里走了出来,拿起门口的扫帚冲着四人就打了过去。   “你们这些丧门星!不是要带我女儿走吗?!她现在就在那,你们去带人走啊!走啊!”   说着,他指了指那堆明显被撕烂的衣裳和血水,一双红眼瞪得老大。   那四人被他几扫帚打得直往后退,哪里还有昨天刚来时的趾高气扬。   “还不滚!”   “就是,快滚!滚出我们村!”   “原来是你们害死了锦娘!还有脸在这!滚——”   随着人们的话一出,一个个的小石子纷纷砸向几人,那四人被砸得鼻青脸肿,加上心里本就害怕,哪里还敢在这里待,几乎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往院子外跑。   “滚——”   不知跑了多远,那赶人的声音还一直在身后响着。   一个字矮小的人抱着头跑到为首的面前,苦着脸说:“老大,人没了,我们……我们回去怎么交代啊?”   “交代?”男人停下脚步,脸色铁青,“周子仁是不是被野兽吃了我比你们清楚得多!我兄弟从来不撒谎却被周府的人给处死了,要不是这次来想求个明白,你们以为我想来?!反正你们要回去是你们的事,我不回去了,够兄弟的话就说我和那姚锦娘一起被野兽给吃了。”   说完,男人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留下三人面面相觑,之后……   “等等老大!我们跟你一起走!”   ……   “气急攻心,悲伤过度导致郁气不散,我暂时先开一服药喝喝,具体情况等观察两天再说。”   柳大夫摇头叹气,转身去写方子,秦春华的床边聚集很多人,眼看着铃铛趴在床边哭得几乎岔气,每个人都于心不忍安慰了好一会儿。   秦春华醒后看着床前的人,红肿的双眼空洞而无神,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是一阵闹腾,没有什么事做的人几乎在姚家待了大半天,又是安慰又是劝的。   最后,在确定所有人都已经走光后天都已经黑了,躺了几乎一整天的秦春华总算能坐起来了,一起来就从床上下来一个劲捶腿:“躺了一整天,腿都直了,可算是把人给送走了。”   姚承富一进来就听她说这话,吓得赶紧捂住她的嘴,说道:“你小声点,事情才过,万一那些人又回来了怎么办?锦娘说了,现在暂时也不能让村里的其他人知道这事,你给我回去躺着!”   说着就把人往床上扯。   秦春华觉得有理,为了自家女儿于是重新又躺了回去,铃铛几乎也跟着哭了一整天,好不容易等人走后洗了把脸,肚子就开始叫,可奈何自家娘亲现在这样也不能给她煮东西吃,而她姐也不在这,看了看对面坐着的姐夫,肚子叫得更厉害了。   “姐夫……”   小丫头忍不住,可怜巴巴地喊了一声。   南苍术抬眼看她一眼,二话不说起身进了厨房,不大会儿就端了几碗面出来,铃铛端了两碗给自家爹娘进去,随即抱着自己面前那香喷喷的面条津津有味地吃起来,而后不经意地说道:“亏得我姐想出这么个好办法,不然现在就吃不到这么好吃的面了,也不知道她吃了没。”   一句话,南苍术身子震了震,放下手中的碗二话不说就要走,他的小妻子特意吩咐了他必须要在这待满一整天,而且要表现得很悲伤难过的样子。   可他怎么都表现不出像他岳父岳母那般,要不是岳母现在不方便煮东西,他何必等到现在还在这,如今想起自己家还藏着的人,哪里还有心思待着。   铃铛知道他是要回去,也不拦着,只对着屋内喊了两声,南苍术打了招呼后就走了。   南家。   好黑……   锦娘抱着被子缩在床角,差不多天刚黑下来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到现在,整整一个多时辰,腿脚都麻了,但她就是不敢动。   万籁俱静,一点动静都听得一清二楚,眼前漆黑一片,她不敢点灯,因为既然想出了这个办法,那一时之间就不能让村里人知道这事,人多嘴杂,不难保证事发不久这件事的真相不会被人传出去。   她现在已经知道是姚灵芝在从中捣鬼,那岂能就这么算了,既然她一心不想她好过,那她也不能坐以待毙,待这事风头稍微过了,她便去会会如今那周府的丫鬟,她倒要看看姚灵芝是如何给那周夫人说道的。   可是现在……   真的很黑啊!   前世,她就是死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洞中,如今身处其中,锦娘已经努力让自己不去想起那时候的事了,可脑子就跟控制不住似的,惨叫、血腥、无助和痛苦还有施燕然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   一切的一切一阵阵地从眼前闪过,想忘都忘不了。   “南大哥……你快回来吧……”   脸上微微有些凉意,抬手一摸。   她哭了?   紧了紧身前的被子,锦娘觉得自己越发地想念那人。   刚走进院子,南苍术就被那微弱得常人根本听不见的声音吸引住了注意,每间屋子都没点灯,他凭着夜能视物的能力很快走到他和小妻子的房间门口,越靠近他们屋,那声音就越清晰。   心里一紧,南苍术未做多想,快步走到门前推门而入。   “谁?!”   锦娘一惊,更不敢动,双眼端端盯着分明什么都看不见的门口。   “是我。”   南苍术应了一声,转身关上门,才转过身就听得一道响声,随即自己的腰就被紧紧抱住了。   “你终于回来了……”锦娘紧紧搂住他的腰,有些贪婪地闻着属于他身上的香味,所有的不安都随着他的这两个字化为乌有。   南苍术身躯一震,被这突如其来的柔情惊到,而后转身抬手摸上小妻子的头顶,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怎么”   “了”字还未出口便被那满脸的泪水震慑。   她真的哭了。   ☆、第58章 相像,当成孩子宠   锦娘挣脱他的手,将自己狠狠埋进他怀里,眼泪怎么都控制不住,她怕黑,真的太怕了。   南苍术的心跟着她呜咽的哭声狠狠地揪着,双手一带,轻松将人给抱到怀里走到床上坐下,让她坐在他的腿上,粗糙的指腹给她擦去脸上的泪水。   “我回来了,不怕。”   他这才知道原来她怕黑。   “嗯……”锦娘抽泣着发出声音,转念一想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了,抹了抹眼泪,低头抱着人的腰不说话,有他在,再黑都不怕了。   南苍术心疼得紧,抱着她学着小时候他娘亲哄他睡觉时候的模样轻轻拍她的背,锦娘顿时忍不住笑,在他怀里瓮声瓮气地说:“我又不是小孩。”   大掌顿了顿,然后又继续。   “我不介意你在我这里当个孩子。”   又小又软,不是孩子是什么。   锦娘被他这话逗笑了,面颊有些热,先前的害怕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她环住男人的腰,闷声说:“今晚的事,你不准笑话我。”   不但怕黑,还哭了,应该会被人笑话的吧。   “不笑。”男人惜字如金,把人从怀里扒出来,“下不为例。”   仅此一次,以后,他不会再让她晚上一个人待着。   “……好。”锦娘以为他说的是下次不许哭,心里有些泛酸,眼帘也跟着垂了下去。   南苍术瞬间就得知她的想法,心中无奈摇头,捏起人的下巴就吻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吻让锦娘猝不及防,抵着他的胸口往后缩,奈何南苍术的手托着她的后脑勺怎么躲都躲不开。   良久,南苍术松开快要窒息的人,看着她的双颊因他而泛红,想起她应该还未吃晚饭,于是便道:“我去给你做饭。”   说着,抱着人便往外走。锦娘不想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于是跟了他去厨房。   因着锦娘白日里要演那出戏,锦娘自是在屋里不曾出来的,何况村里现在很多人都南家夫妻俩不在,如果她做饭的话屋顶烟囱会冒烟岂不惹人怀疑,于是她一整日只食了些小点心。   所以晚上两人做了些米饭,一个韭菜鸡蛋和酸辣萝卜用来下饭,吃着也爽口,锦娘一口气便吃了两碗,吃饱喝足后自是一阵满足,一抬头刚好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不禁想起自己似乎已经好长时间不曾见过那白虎了。   “对了夫君,之前我本想让你镇上找人抓那白虎,当时你不肯,能说说为什么吗?”饭后闲聊时间当然是有什么说什么,锦娘不曾注意到在说起白虎时男人拿筷子的手跟着紧了紧。   “怎么突然说起这来了?”南苍术将盘里剩下的菜都拨进自己碗里,端起碗大口往嘴里送。   “说来也奇怪,”锦娘捂嘴打了个小小的饱嗝,笑着说:“每次看到你的时候我总是能想起那白虎,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你和它很像。”   尤其是那双眼睛,甚至连眼神都相似。   南苍术闻言心中一紧,抬起头来看着对面的人,却是不发一语。   锦囊看他面色似是不愉,连忙反应过来,窘然地说道:“当然,我不是说你和一个动物长得像,只是觉得你们在某些方面比较相似,我想你应该见过它吧?”   不然怎么会在她说要找人抓虎的时候显得那么不高兴。   南苍术将她的心声听得一清二楚,不禁琢磨,倘若她知道他的身份后还能像现在这样泰然镇定吗?   “夫君?”   锦娘见其垂眸好像在想什么东西,又喊了一声。   南苍术抬眼看她,眼里依旧平静得看不出任何表情,良久后就在锦娘都打算放弃这个话题的时候他开口道:“到底是野兽,你就不怕它兽性大发将你吞了?”   锦娘秀眉一蹙,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说得也是……”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兽终究是兽,虽说几次见面都不曾伤害于她,但她实在不懂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按理说老虎身为百兽之王,不是应该更凶残吗?   那为什么前几次不仅没有伤害她,还救了她的性命?莫非,她和这白虎投缘?   南苍术深知她心底的怀疑,也不再有先前那般不悦,只觉得这件事还是得从长计议,急不得。   思及此,便埋首将碗中的饭食给吃了,随即起身收拾碗筷没再说什么。   ……   “你们听说了吗?去如意村找人的那几个人都被野兽给吃了!”   “真的假的?!我们少爷不也是被……”   “就是说啊,夫人不信,偏偏要让人去那个村里找什么姑娘,结果我听说那几个人都那个姑娘一起在路上都被吃了!”   “难怪这都两三天了都不见人回来,天啦……”   周府后院里,几个丫鬟和厨房的嬷嬷趁着休息时间围在一起说着这几日从外头听来的消息,刚从茅房出来的姚灵芝恰巧走到这里,听到他们的话浑身一震。   姚锦娘被野兽吃了?!   真的假的?!   转转眼珠,姚灵芝从假山后出来往那几个人面前走,故意压低了声音:“几位姐姐,你们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那几人被突然出现的她吓了一跳,看到是她,都咋嘴说道:“我说你们突然就出来了,吓死人了。”   他们面上的不耐看在姚灵芝眼里异常不爽,然而为了消息的准确性不得不将这口气给忍下,赶紧地赔笑道:“对不住几位姐姐,我也是被你们刚才的话吓到了,所以就过来问问,毕竟我也是从如意村出来的。”   几人听她一说,猛地想起这一茬,忘记了被吓到的不快,其中一长相娇俏的小丫头第一个开口:“你们村真的有猛兽吗?”   “就是,上回是少爷,这回是下人,你们村的人岂不被吃得差不多了?”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眼睛里都是害怕和好奇。   姚灵芝看着面前这些人,心道:蠢人,要真被吃光了,如意村早就被官府管着了。   不过心想归心想,她自己本来也挺纳闷的,于是说道:“哪能啊,先前我还在家的时候都好好的,我听我爹说以前也从未发生过这等事,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你们刚才说夫人让人去带的那个姑娘真的和那几个人一起被吃了?”   “对啊!”负责打扫厨房的嬷嬷压低声音,一脸神秘:“我远方侄子的一兄弟就在那几个人当中,听说啊,是那天晚上要回来的时候中途就被……啧啧啧,想想就觉得害怕。”   “是啊是啊,简直太可怕了。”   几人抱着胳膊一脸后怕的模样,姚灵芝不禁捏紧了袖子下的拳头。   想想如果不是姚锦娘的话她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本想说进来当丫鬟会是件吃香的活儿,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周府神神秘秘的,夫人不知将什么贵客安在府中。   其他两个跟她一起进府的人都被安排去伺候那贵客了,可偏偏她就被派去了茅房做清扫工作!光是想起那指派她做事的那人的嘴脸,姚灵芝的心里就恨得牙咬咬。   可现在嘛……   姚灵芝从那几人身边走开,往下人房里走,心道,姚锦娘被吃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总算除了。   这叫什么?   开门进屋,姚灵芝的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贱人自有天收,自作孽不可活!   “呵呵,呵呵呵……”   想着想着,姚灵芝不自觉地笑出了声,空荡荡的下人房里充斥着她诡异的笑声,然下一刻。   “真的这么高兴吗?”   ☆、第59章 捕虎,神秘男子   慵懒的声音,带着几分魅惑人心的味道,隐隐带着笑意,听得姚灵芝浑身一震。   “谁?!”这里是女眷住的屋子,怎么会有男人的声音?!   “别看了,我在这。”那带笑的声音从窗户边传来,姚灵芝猛地扭头看去,瞬间倒吸一口冷气。   那人一身紫色衣衫,长发如墨,面色白皙,俊眉如剑,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殷红的薄唇,此时正勾起一抹弧度,而那双眼,如桃花一般,眉眼处处含情,之前分明从未见过,姚灵芝去觉得此时光这样被他看着都忍不住脸红心跳。   “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他趴在窗台前,手中折扇抵着太阳穴,说不出的懒散。   姚灵芝被他那好看的面容吸引,不自觉红了脸,抿唇垂眸:“我……我姓姚,名灵芝。”   她来这府中已经有十天了,却从未听说有这么一个公子在府中,他……   “过来。”   男人冲她招手,丝毫没有不该出现在这的自觉,桃花眼中风情流转,一笑便似在说千万情话,姚灵芝不过一个村上来的丫头,以前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人,如今一看这好看的人竟然不仅和她说话,还让她靠近,顿时面上又红了好几分,扭扭捏捏的,哪里还有刚才的样子。   走到窗户跟前,姚灵芝的心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抬眼看了看男子,咬唇不作声,忽而胳膊被人一扯,被迫趴到了窗台上,和他咫尺相隔。   “公子……”姚灵芝死死咬着唇,异常羞涩地看着眼前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男子却是无任何异常,如玉般的手拿着折扇在她脸上轻轻滑动,语气带着几分蛊惑人心的味道:“来,告诉我,有什么好玩的事让你方才开怀大笑?”   鼻间传来淡淡的说不清是什么味道的香味,姚灵芝就跟受人诱惑一般,毫无意识地便将那让她高兴的事说了出来,丝毫没察觉自己已经被人控制了心神,等反应过来后才惊觉自己竟然和这么好看的人靠得这么近,心中一慌,就要后退。   不想那男子却似乎察觉到她的意图,修长的手在她将要退缩的时候托住了她的后脑勺,随即头往前一倾,在她的脸颊上落了一个轻吻。   姚灵芝顿时一把捂住了被他亲过的那边脸,脸上红得快滴出血来,看着那人惊得连话都说不出。   “这是对乖孩子的奖励,”男子后退,与窗户间保持了距离,笑得跟个孩子一般,“我叫苍颉,小娘子有事可以去东厢阁找我。”   说完,莞尔一笑,如那屋前桃花。   苍颉……   姚灵芝嘴唇嗫嗫,看着那人渐行渐远的修长身姿,心间的某个地方怎么都停不下来。   感受到身后那灼人的视线,苍颉唇角的弧度更大了,那双曾让万千女子日夜相思的眸子蓦地闪过一抹淡黄色的光,转瞬即逝。   如意……村吗?   他是不是应该给他送点什么东西去?   ……   “锦娘,我决定了。”   于三日前已经从“娘家”回来的曲柔坐在饭桌前,嘴里还未吞咽下食物便抬头对自家儿媳说道:“反正你最近还不能出去,你就在家教我煮菜好了。”   “啊?”   一根土豆丝从筷子上滑落,锦娘一头雾水看着自家婆婆,不懂为何饭吃得好好的突然来这么一句。   “我说,你教我煮菜。”曲柔吞下嘴里的红烧肉,满足得像个孩子,双眼放光地说道:“我说真的锦娘,你做的饭真的很好吃,我都吃了快二十多年的水煮菜了,你现在简直就是我的救星,今晚,今晚我们就开始怎么样?”   她张大眼看着锦娘,眼里带着孩童般的兴味,让锦娘更迷惑了,不由得看向自家公公和夫君。   只见南苍术淡淡地看了一眼他家娘亲,而后漠不关心地继续吃他的饭,南宸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自己刚吃下的东西有点消化不良。   “那个……锦娘啊,你娘让你教她,你就教她吧,反正在家也没事,你……你就当行个方便。”南宸咳了两声,说完这话后埋首继续吃东西。   嘴里嚼着汁浓味美的红烧肉,想的却是自己妻子刚嫁给他的那会儿给他展示的那一手不得了的厨艺,冷汗涔涔往外冒。   学习学习也好,也好。   锦娘没发现她爹不自然的表情,只当是她娘的玩心又起来了,于是点了点头,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虽说现在她和她夫君的爹娘还没相处多长时间,但在以前的相处过程中和这三天中她知道了,夫君的娘亲看似温柔娴静,实际上玩心却很重,和她相处起来不像是婆媳更像好姐妹,对待自家夫君的时候也没有别家来的多礼,总之是个很容易相处讨人喜欢的女子。   锦娘也总算知道了南苍术的性子为什么会这样了,试问有一个像小孩的娘,一个宠妻如命的爹,他若不成熟稳重起来,恐怕这个家真要上天了。   但想想自家夫君的不易,锦娘不由得向那垂首猛吃的人投去了理解同情的目光。   啃着鸡腿的人在接收到小妻子的视线后,嘴角猛地抽搐,牙一下去。   “咯嘣”   连鸡骨头都碎了。   “亲家!亲家在吗?!”   曲柔正和锦娘说话说得带劲,外头突然便传来喊声,语气中有些急切,锦娘一听是她娘的声音,不由得疑惑地朝身边人看去。   这个时候是饭点,她娘这时来做什么?   “我去看看。”曲柔放下碗筷,一阵小跑往外,一出去就见秦春华和姚承富两人站在栅栏外捏着手一脸焦急。   曲柔连忙开了院门,“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亲家!”秦春哈一把拉住曲柔的手,往身后看了看,随即低声道:“现在方便吗?我们进去说。”   曲柔一听,抬手对着脑门儿就是一掌:“你看我,快快,进屋说进屋说。”   说罢,关了门,三人往屋内走。   “娘,”锦娘见了秦春华起身便去迎。   秦春华一进来就捏住她的手,而后看着已经起身的南宸父子俩,面色仓惶地说道:“官府来人了,说是要去山里捕兽,方才在家问了好多我锦娘的事,我和她爹照着那天的说了一遍,现在他们上山了,说是晚上再具体了解,怎么办?万一他们发现锦娘……”   “亲家你先别急,坐。”   曲柔拉秦春华坐下,南宸也让姚承富坐着,而后看了看锦娘,曲柔问道:“他们都问了什么?你们是怎么回答的?”   想那天回来的时候刚走到村口就有人来给她“报丧”了,说是新娶的媳妇死了,起先她的确被惊到了,但后来一听说是被老虎吃了她就一点都不担心,毕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那吃人的老虎是谁。   秦春华心里急,倒不是怕官府的人知道锦娘还活着的事,而是担心那出戏被拆穿后周府知道后又要来抓人。   “多得倒没问,就问了好些关于山上的事,还问那野兽长什么样,我说是头白虎,他们听了就直接上山了,我想可能是去抓虎去了吧,我就是担心要是锦娘的事被他们知道后告诉周府的人,那不就惨了?”   秦春华担心自己的女儿,说完话后就拉了锦娘到跟前。   锦娘心里自是感动的,但一想到那些人上山了她整个人就坐不住了。   ☆、第60章 上山,和他一起找小白   她原来根本就没让人说是什么白虎把她给吃了,只让说野兽就行了,但没想到自从第一次看见白虎被人知道后村里的人下意识的就把这件事给带到那白虎身上了,而且现在离她预计的“复活”时间还有好几天。   现在官府要来抓虎,如果真的被找见了,那她不就连累它了吗?   想到这,锦娘心里不由得急了起来,于是,在对姚家夫妻俩交代了些事后锦娘和曲柔收拾完碗筷后就拉着南苍术进了屋。   “夫君,你说现在该怎么办?白虎本就无辜的,要是真被人给抓了去,我岂不是成了罪人了?”锦娘咬紧唇,急切地看着自家夫君。   在饭屋的时候南苍术就听到了自己小妻子的心声,如今再见她为白虎如此担心,心里说不出的愉悦,却是装作沉思,说道:“既是这样,你何不今晚趁着天黑去见见它,我陪你一起去。”   他也想她给他顺毛了。   “今晚?”   锦娘不知自家夫君心里的想法,蹙眉说道:“我也不知具体能在哪里找到它,而且……而且除了它还有别的东西也在山上,我怕我们两人去会遇到危险。”   就算那只白虎不会伤害他们,但其他野兽就说不定了,要是真遇上了,岂不两人都回不来了?   “不会的,”南苍术拉过锦娘的手,好看的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她,“我在这二十多年,相信我。”   他走的夜路比她吃的饭还多,危险?   那是什么东西?   锦娘看着他,不知为什么,心里竟然没来由得踏实,下意识就点头。   南苍术因为她的这份相信心情更愉悦了,一把抱着人便低头开始亲。   锦娘红着脸去推他,“大白天的,不要……”   南苍术顿了顿身子,抬头看着她舔唇,琥珀色的眼睛里分明带着渴望,话却说得理所当然:“白天看得更清楚。”   一句话,说得锦娘连着整个脖子都红了,正想瞪人,谁知下一刻就被人给抱了起来,而后往床上一压。   “今晚做不了,所以改成白天。”   谁叫现在是春天。   “你!”锦娘羞红了脸,瞪着人愣是说不出话,当然,她也不用说话了。   晚上亥时,在确定南家夫妻俩已经入睡后锦娘吹熄了屋里的灯和自家夫君一起出了院门往上山的方向走去。   “你给我安安分分躺好。”   屋里,南宸搂着自家妻子的手收紧了力道,语气听不出起伏。   被看穿心思的曲柔对着漆黑的屋子翻了一个大白眼,扭头一把抱住男人的脖子,说道:“夫君,好夫君,你就让柔儿去看看嘛,人家现在睡不着。”   她真的很想看他那个木头脑袋又冷冰冰的儿子在她媳妇面前是个什么样子啊!   “睡不着?”   黑夜里,白日里与常人无异的眼眸攸地泛起淡淡的光来,沉沉的声音在夜里听着有些微笑,然某些人还没意识到危险性,一条腿不停在他身上蹭。   “你就让我去看看嘛,或者,你带我去?”   话才落,空气中传来一声很不屑的轻笑,而后曲柔便觉得男人翻身压到了她身上,一双眼在黑夜中看得异常清楚,“柔儿,你难道不知道睡不着的时候其实还可以做很多事吗?”   “啊?”   曲柔瞪大眼,南宸清楚得看到她脸上浮现的淡淡红晕。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白天你答应过我的!”   “答应过什么?”南宸眨眨眼,模样好生无辜,哪里还有白日里的沉稳,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   “你!”曲柔气结,不喜欢自己还是那么禁不住考验,瞪人的眼神也变得没什么底气。   南宸一笑,俯身啃了下去,他的人,他最清楚不过了,大晚上的看什么热闹,还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   “南宸……你个混蛋……”   屋里漆黑一片,断断续续的骂声到最后化成了爱的呢喃,男人覆上去的同时身后一花斑大尾悠然一晃,随即消失。   “夫君,你说白虎会不会已经意识到了危险早就离开我们这了?”   路上,锦娘走在前头,手拎着灯笼边走边四处看。   南苍术看着前面娇小的背影无意识地勾了勾唇,说道:“不知道,可能。”   才怪,区区人类,他何须惧怕。   “我还真希望它能走,”锦娘叹气,“都怪我,要不是我想的主意,也不会把事情闹到官府去,它要是知道了以后估计也不想再看到我了。”   本来是想等这件事稍微过过风头后就假装在山里被人把她从野兽的嘴里救了下来,那样她也就可以“复活”了,可万万没想到官府竟然开始调查这事了,想来应该和周家的人脱不了关系,那周建平虽说不在当地,但自家儿子出了那等事,他动用动用关系也在情理之中。   “别想太多,”南苍术安慰道,“你在这担心也没用,等见了它才能知道它好不好,会不会怪你。”   夜里风轻树摇,身后的声音让心里忐忑的锦娘安心不少,攸地又叹了口气,“说得也是,我也好久没见它了,不知道它过得好不好,希望不要被那些人逮了才好。”   夜路不好走,脚下石子到处都是,锦娘小心翼翼地看着地上,又怕会错过白虎又担心会遇上其他东西,一路上注意力就没松懈过,身后的人也没再说话,若有若无的香气飘来,锦娘知道他在。   约莫半个时辰,还是没找到那庞大的身姿,两人将它可能在的山洞也都找得差不多,然就是没有看到白虎的踪迹,锦娘有些泄气,同时却也感到庆幸,没找到就表示它藏得隐秘,没消息就表示是好消息。   时间已经不早了,找了大半个山头都没找到说明它也知道这几天危险,想想,锦娘决定还是先回去再说,现在官府的人就住在他们家,她也已经让她娘带话给铃铛,一有什么消息就来通知她。   思及此,锦娘转身,准备对身后的人说话,不想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的人却是将他手里的灯笼给了她,说:“在这等我一下,我去……”   话没说完,却是看了看丛林深处。   锦娘顿时明白过来,微微红了脸,转身背对着他。   南苍术微哂,眸眼一转,扭头走进了那丛林深处。   身后是脚踩树叶的声音,渐行渐远,锦娘知道他是去解决问题去了,不禁觉得想笑,想想那人平日里总是一副清冷的样子,就连做那事的时候也没有过多的表情,没想到竟然也有这一面。   想着,锦娘忍不住笑出了声。   傻子。   耳力惊人的南苍术在轻易听得他那小妻子的声音后觉得甚是好笑,他就算再不怎么不说怎么冷淡,也都是人,啊不对,是虎,怎么着都会有和常人一样的问题需要解决,看来,他那小妻子对他还真有误解。   无奈地摇了摇头,隐身在她看不见的深处,随即,白光微闪,哪里还有人的影子,赫然的黑白条纹巨虎显身于林间,强健的四肢,粗壮的虎尾,虎目凛冽,脚下隐去了那锋利的虎爪,似一动,便地动山摇。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熟悉的味道也跟着飘来,锦娘收起心思转身:“你回来”   “了”字还没出口,面前的白虎让锦娘不禁张大双眼,一上去便一只手摸上了虎脖子,小脸在它脖子上蹭,“终于找到你了,小白。”   小白??   ☆、第61章 小白,愚蠢的名字   身后的虎尾僵了僵,面前的小人儿只及他腿高,南苍术默默享受着妻子的抚摸,而后嘴一张,轻易将人给叼起放到了背上,抬脚就要走,锦娘忙制止道:“等等,我夫君还在,嗯……出恭,我们去那吧,去那等他。”   指了指不远处高地上的一平坡,南苍术的身子顿了顿,而后随了她往那高处走去,沉稳的不发让坐在他背上的锦娘丝毫感觉不到颠簸。   烛光的照射下,身下白虎的皮毛泛着光亮,手感顺滑柔软,锦娘有些爱不释手,到了那地方后白虎巨大的身子便卧了下来,锦娘从它背上下来,坐到了它边上,情不自禁又上手了。   “小白,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又是小白??   虎眸微抬,毛茸的虎尾随之扫了过来将人圈住。   锦娘见白虎温顺的模样实在喜欢得紧,她自幼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尤其像猫那样的小可爱,嗯……虽说眼前的猫比较大了点。   扭头看了看下面,她的夫君好像还没解决好个人问题,于是锦娘回头看向白虎,一边摸着它的脖颈一边说:“我想你应该知道了,官府的人要来抓你,我今天来找你也是为了想让你离开这儿,我知道你可能不太愿意离开这,但最近风头正盛,出去其他地方避避风头总是好的,你觉得呢?”   温顺如猫咪的白虎眯着眼,也不知将她的话有没有听进去,喉咙发出小小的呼哝声,像是在享受,俨然的就像小时候从施家主母手里见到的那只白猫。   探听到她内心声音的南苍术在得知小妻子将他和那等渺小的生物作比较时上方长长的虎眉动了动,垂眸下去,爪子一抬,按住了锦娘的脑袋。   小家伙不像话,我的身份岂是那些小猫小狗能比的?   锦娘被它突然来的这动作弄得一愣,而后在看到它那双和那人很相似的眼睛后顿然觉得可爱又好笑,想象着自家夫君若是这样的一副表情做这个动作会是什么样子。   南苍术心中扶额,没想到他这个小妻子的内心还住着这么一个顽皮的人,看来平日里她是在压制自己的天性了。   想到这,南苍术放下爪子,将人含到了怀里,伸舌去舔她的脸。   没有恶心的腥味,也没有本能的恐惧,锦娘只觉得脸上痒痒的,忍不住去推它的脸,咯咯地笑:“小白别弄,很痒的。”   说完,娇柔的声音笑得好生欢乐。   ……小白。   南苍术停下动作,想着自己分明身份尊贵却被人叫如此蠢的名字,顿时心里老大不高兴了,虎头一埋便对着那娇嫩的脖子一口下去。   锦娘呼吸一滞,感觉到脖子上来自身前野兽的尖锐牙齿,有那么一刻是紧张的,然,感受到它只一口后便轻轻地在她脖子啃咬,那动作丝毫没有伤她半分的意思,锦娘心中不禁松了口气,内心跟着柔软起来。   “如果你没有这么大的话,真想把你带回家养着。”   说来也是奇怪,除了前两次刚见面的时候她会怕以外,后来的几次见面她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还想亲近,要是被别人知道她和一只老虎这么亲,会不会觉得她是怪物?   好笑地摇了摇头,锦娘往下看,口中呢喃:“怎么这么久?”   会不会遇上危险了?!   心下一紧,起身拎起灯笼便对白虎说道:“小白对不住,我有些担心我夫君,我相信你也听懂我的话了,这几天一定要当心,不知道下次见面什么时候,但等风头一过我就会来找你。”   说完,弯腰在那圆圆的脑袋上蹭了蹭,挥手转身往下走。   白虎在她走后起身,高大的身影随着光的走远越拉越长,眼看着那小身影走远,琥珀色的眼睛一眯,转身隐没在黑夜之中。   “夫君!”   山上太安静,任何一点声音都听得清楚,锦娘屏住呼吸听着周围的动静往南苍术先前去的方向寻去。   时间太久了,锦娘拎着灯笼的手不禁加大了力道,想到那人是不是真的遇到危险,她这心就跟蚁噬一般焦灼不已,再一想要不是因为她担心白虎那人也不会说陪她上来,可现在……   “夫君!”锦娘又喊了一声,依旧没有回答,看着眼前的一片黑,一种恐惧终究还是渐渐升了起来。   “我在这。”   熟悉的声音自边上响起,锦娘猛地一震,扭头看去,身材高大的人正往她这边走,锦娘心里激动,二话不说上前扑到了他怀里,方才安心下来。   “你半天不回来,我以为你……以为你”   “以为我出事了?”南苍术抬手摸着她头顶,与平日里比起来,声音温柔不少。   “嗯,”锦娘抬头看他,看他头上一片枯叶,伸手拂了去,“我见到小白了,好在它没事,时间不早,我们回去吧。”   她好像,也有一点瞌睡了。   “小白?”南苍术皱眉,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会起这么一个名字,分明一点都不霸气。   “对啊,”锦娘的心情放松了下来,笑着说:“它身上好多地方都是白的,还毛茸茸的,小白,这个名字是不是很适合?”   小妻子目光带笑,模样娇俏,南苍术心里再不乐意也不想泼冷水,生硬地点了点头,“是……”   个鬼啊……   还好他娘不知道,要是被晓得,不知道要笑成什么样。   “行了,山上风大,回吧。”拿过锦娘手中的灯笼,南苍术在她面前蹲下,宽阔的背对着她,意思明显。   锦娘抿嘴,眼中笑意正浓,红了脸倾身上前。   南苍术随即起身,掂了掂身后不值得一提的重量,迈着大步往山下走。   翌日。   “对对,就是他就是他,他就是锦娘的丈夫。”   回南家的必经之路上,村里一大婶一见越走越近的人便拉了拉边上的人,一个劲地指着那人说道。   南苍术远远的就看见那两人在看他,却是装作没看见的样子经过了他们。   “前面的人,麻烦等一下!”   一身衙门装着的男人按着腰间的剑走过来,脸上微微横肉,跑几步路便喘起来了,到了南苍术面前笑了笑说:“我是衙门来的,听人说你就是姚锦娘的丈夫?”   南苍术抬眼看了他两眼,“嗯。”   那人见他面色不愉,只当是刚失了妻子伤心难过,于是也不在意,安慰地往他肩上拍了两下,说道:“你的事我们都知道了,逝者已矣,你也要想开点才是。”   南苍术斜眼看了一眼被他拍过的地方,俊眉几不可见地蹙了蹙。   那人看他垂眸,以为是在难过,叹了口气,惆怅地说:“是这样的,我们县太爷听说了这事,所以专程派我们过来帮助你们,以免以后再出现类似的事。”   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问问你关于你们山上有老虎的事,你见过那只虎吗?”   南苍术只看了他一眼,想也没想便回答:“没。”   说完,也不等那人说话便越过他往家走。   “诶!”那人看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觉得这个时候去问这些实在不合适,于是想想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南苍术回家后便将这事告诉了锦娘,锦娘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事实在蹊跷。   如意村是个很偏远的小村庄,村里不到百户人,且她听说野兽吃人这件事在别的地方也有发生过,之前官府都不曾插手过,这种情况下人们都避之不及,怎么还会明知山有虎还偏向虎山行?   ☆、第62章 进镇,夫君真好   按理说,周府的人在得知她已经命丧虎口后应该就此作罢才是,就算那周建平是邻县的县太爷,但总不会因为交情,他们自己这边的官老爷就把自己的人往虎口送吧?   而且……   不到十个人就想来抓虎,不是嫌命大就是做样子,这做样子,又是做给谁看呢?   思及此,锦娘转身看向回来后又已经开始吃上的人,说道:“夫君,你最近去镇上吗?”   闻言,南苍术头也未抬,专心和手里的点心作战,“不去。”   锦娘语塞,来到他跟前坐下,抢了他手里的点心,“可是我想去,我来这么长时间都没去过镇上,想去看看。”   她想去看看那周府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而且,她和她那大姐也有些时日未见了,她这个当妹妹的,得去看她过得好不好。   “岳父之前没带你去过?”南苍术挑眉,眼中闪过一抹不明意味的光。   来这么长时间?   他这小妻子,指的是嫁给他以后还是……   对上他的眼,锦娘这才惊觉自己一时失言,忙将手里的点心喂进他嘴里,转眼看向别处,“嗯……我忘了,可能时间太长了不记得了。”   真是,她怎么说出这种话来,要是被他听出来……   “是吗?”男人不以为然,吞下嘴里的东西,把人拉到了腿上。   “对啊,”锦娘想着这事,连平时靠近他的紧张都给忘了,一心想把这事给混过去,于是扭头抱着自家夫君的胳膊,撒娇道:“夫君,我现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一天总不能一直憋在屋里,人家也想出去看看嘛,带我去,好不好?”   小人儿语气软得能化成水,平日里每每靠近他就会脸红,没想到如今却是连娇都给撒上了,她在他面前能有这一面他是很高兴,但……   “好,”南苍术点头,在她唇上轻啄一口,“你想什么时候去?”   锦娘不曾察觉其他,只当他是答应了,一头扑过去抱住他的脖子说了些好听的话:“夫君你真好。”   她的本性,就是如此吗?   南苍术感受着怀里人的娇俏,心中哂然,大掌摸着她的背不作声。   锦娘松开他的脖子看着他,说:“嗯……看你吧,得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平时地里的事帮不上什么忙就算了,她总不能还耽误人做事吧。   南苍术垂眸似是沉思了片刻,随即说道:“那就后日。”   “好,后天就去。”   锦娘见他答应,心里别提有多兴奋了,前世她死的时候也不过十四岁,施府家教甚严,她区区一个庶女更是没有任何外出露面的机会,十四年的时间都只在宅邸活动,根本就没去过街上,现在即便只是去镇里她也觉得满足极了。   南苍术看着自家小妻子脸上难以掩饰的高兴,他的心情也跟着大好。   两天时间很快就过去,当天早上锦娘起了个大早,吃过早饭后就和南家夫妻俩打了招呼便收拾一番跟着南苍术出了村往镇上走去。   要换做平时南苍术自己便走路过去,因着这回带着锦娘不方便露面,于是便准备了马车,一路出村被好几个人问,都被南苍术以带曲柔去镇上由为而掩饰过去。   到了镇上已是午时,太阳当头晒,阳光照在人身上镀上一层暖意,南苍术将马车寄放在一家客栈的后院里,随即便带着锦娘去了正街。   辛集镇说大不大,但对于长年在村里的人来说已经很不错了,路边人来人往,卖小玩意儿的、首饰的还有小吃什么的都应有尽有,锦娘一到街上就忍不住被眼前的一切吸引了目光,一会儿这儿看看一会儿那儿瞧瞧,哪里有平时娴静稳重的样子。   “夫……南大哥快来快来!”   一处人围了很多,锦娘跟过去一看,原来是捏泥人的大叔,忙不迭冲南苍术招手,只见那大叔手法利索,一团小小的泥巴在他手里被揉捏厝边。   很快,一只栩栩如生的猫咪便站立在他掌心中,周边看热闹的人都不禁拍手叫好,锦娘也忍不住跟着拍手,南苍术见他的小妻子一脸兴味心中不禁莞尔。   两人在把镇上热闹的街差不多都逛了一遍,而后便回到寄放马车的客栈点了吃食,跑了差不多大半天锦娘腹中也开始叫嚣。   食过半巡,锦娘摸了摸肚子往外边看了两眼,随即收回视线看向对面正在喝茶的人,说道:“南大哥,一会儿我们去周府瞧瞧吧。”   逛也逛了,玩也玩了,是时候干正事了。   “你想怎么进去?”   南苍术放下杯子,早就猜到她来镇上的目的不简单,于是也没做多问。   锦娘吐了吐舌,脸上浮现出一丝被看穿的窘态:“我放在打听过了,听说周府现在还在寻年轻的姑娘进府,我想一会儿换回女装,去里头走一遭,完事后你在外头接应我,你觉得如何?”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男装,锦娘挠了挠头,她本来是觉得没什么的,可那人非要她换了这一身,说是出门方便,可这完全和她之前的计划不一样嘛。   对面的小人挽着男子的半髻,垂下的长发及腰,身穿浅灰色长衫,手边一把折扇,杏眸微转,俏皮灵动,俨然的翩翩小公子,今日在街上便有好些姑娘不停地对她抛来视线。   南苍术不禁想:若是她换回女装后是不是那些姑娘就变成男子了?   想到这,他下意识地就要拒绝这个想法,然而锦娘却像是已经决定好了一样,腾地起身,说道:“马车里有我的衣服,我现在就去拿,你在这等我一下。”   说完,桌上扇子一拿转身就往客栈的后院走去。   南苍术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垂眸。   算了,由着她吧,难得带她出来,何况她做这一切也都是为了他。   虽然,她还不知道他的真身就是她口中的“小白”。   从客栈到了后院锦娘直接往马厩走去,想着一会儿估计就能见到那姚灵芝了,唇边的笑便渐渐变了一种味道。   “啊,在那。”远远就瞧见他们马车停放的位置,锦娘加快了脚下的步子,眼看着马上就要到了,不想却突然被拦住了去路。   “这位姑娘好生面生,莫非不是这镇上的人?”   挡在她面前的有两个人,一人体型微胖,身穿深棕色粗布衫,另一人略微瘦弱,但个子很高,和旁边的人穿着同一款式和颜色的衣服。   锦娘一看就知道这两人是什么人,心中提高了警惕,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说道:“两位怕是认错人了,在下的确不是本地人,但也不是姑娘,不知两位挡住在下去路是何意?”   这两人和之前去她家的那几个人穿着一样,想必应该是周府的人没错,只是她之前分明就从未和周府的人往来,他们现在此举,难道是认识她不成?   “姑娘莫说笑,”那微胖的人脸上带笑,看上去倒是温和,只说的话却不讨喜,“一个姑娘家大白天的装扮成男子在街上晃荡已然是不成体统,被识破了还自称自己是男子,莫不是当我们兄弟俩眼瞎不成?”   说着,往旁边的人看了两人,两人的眼神间似有算计,锦娘暗叫不妙,赶紧着说道:“二位还真是有一双慧眼,只是小女子现在还有事,就不和二位闲聊了。”   ☆、第63章 被抓,周府的冥婚   说完,抬手冲两人作揖,转身就要往客栈里头走,不想才刚迈开了脚,她的两边胳膊被人从后面给架住了,锦娘回头,不怒反笑:“小女子实在愚钝,不知二位此番作为是何意?”   那胖子见她一脸镇定,不由得有些吃惊,但很快就恢复了过来,说道:“什么意思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说罢,冲边上的人使了一个眼色,锦娘心里一紧,扭头便对着客栈内喊道:“南大哥,救……唔!”   救命的话还没喊出口,只觉得鼻间一阵刺鼻,而后眼前便开始晕晕乎乎,倒下去之前锦娘还在心想:这下好了,根本不用装作丫鬟混进去了。   前厅,南苍术左耳微动,下一刻“腾”地从位置上站起来快步往后院走去。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刚才的声音……   果不其然,到了后院,马车好端端的停在院子里,南苍术连忙上前一把掀开帘子,哪里还有他小妻子的身影,心中一紧,扭头刚好见店里的小二从楼上下来,上前就是一拎,把人给拎到了面前:“方才和我一起进店的那个小公子你可曾见到?”   小二被他眼里的冷意吓得双肩一缩,忙道:“对不住客官,小的……小的刚才一直在楼上,不曾见过那小公子,可是……可是出什么事了?”   话落,身子便被眼前的人一推,小二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还欲说话,便见那满头白发的男子一脸冰霜地走到了后院之中,然后……   闭眼??   是她的味道,只越来越淡了,而且她边上还有别的人,这味道……   记忆中猛地闪过他曾闻到过的味道,南苍术眸眼一眯,眼底凛然一片。   好一个周府,竟敢在他眼皮底下将人掳走!   ……   “嘶……”迷迷糊糊醒来,锦娘只觉太阳穴隐隐作痛。   “你可算是醒了。”   突然的一道略微低沉的女声响起,锦娘猛的一震,扭头看去,这一看,可不得了。   十个,不对,将近二十个,这里竟然有将近二十个姑娘!   “这……这里是什么地方?”锦娘揉着太阳穴坐了起来靠在墙上。   她记得自己被那两个人给强行用了迷药,然后就不省人事了,那两人是周府的人,这里,难道是周府?!   “你是被他们抓来的?”屋里的人一见锦娘醒了便都把视线集中在了她身上,离她最近的黄衣女子一边打量她一边问,显然她这一身男子装扮引起了人的注意。   锦娘倒是不在意这些,她抬眼打量着整个屋子,见屋内除了几张床铺外边无一物,心中不禁纳闷,冲刚才问话的那人点了点头,而后问道:“这里怎么这么多人?你们为什么在这?”   她难道不是应该被强行带到周家夫人面前么,怎么会跑到这地方来了?   “这里?”一长相颇为英气的女子在听了锦娘的话后突然一笑,“这里,可是大伙儿先前一直都想进来找活儿干的地方,只是没想到这活儿可不好干啊。”   “是啊,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命在这做事了,要真没有这个命,我还不如自行了断了。”那女子的话刚说完,锦娘便听得右边传来声音,回头一看,是刚才那个最先说话的黄衣女子。   她顿时就不明白了,来这找事做的不都是丫鬟吗?就算没被选上那也不至于自行了断这么狠吧?   “你们别说了,我现在只想从这里早点出去,要是之前我没来就好了。”对面的小姑娘红肿着一双眼,连嘴唇的颜色都没了,显然哭了好长时间。   她的话说完,其他好几个姑娘都埋头嘤嘤哭了起来,锦娘越听越迷糊,不由得将视线转向那个还算得上理智面向偏英气的姑娘,问道:“这位姑娘,我是从外地来的,实在不明白现在的状况,你能具体说说吗?”   “原来是外地来的啊,怪不得,”那女子叹了口气,自嘲地笑了笑,说道:“这里啊,都是镇上的人,前些日子周府不是在招丫鬟么,我们都想在这混口饭吃,可哪想碰上这周家少爷给死了,那周夫人不知从哪里听信的传言,说是家宅不安才导致周子仁被野兽吞食的下场,后来请人来看,说是要给周子仁冥婚,这不,我们就在这了。”   “冥婚?!”   锦娘张大眼,难以置信地往屋里扫了一圈。   “是啊,”那姑娘笑了笑,带着一股子嘲笑的味道,继续说道,“刚才小梅不是说了么,能不能在这做事得看命。”   “看命?”锦娘又不懂了。   “嗯,”姑娘也不拐弯抹角了,解释说:“听说那周夫人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人给进来的人看面相,生辰八字,这些必须和那周少爷合上了才有资格冥婚,没有资格冥婚的就留在这里当丫鬟,你说这不是命是什么?”   她的话说完,锦娘又听见好几个声音哭了出来。   难怪……与其给别人冥婚,还真不如自行了断算了。   不过那周家少爷原来竟然还未娶正室,还真是让人有些始料未及,他那种人,她以为早就妻妾成群了,原来只有妾没有妻。   “吱呀”   正响着,一道开门的声音打断锦娘的思绪,抬眼一看,外头不知何时来了两个身强力壮的家仆和一个嬷嬷,一进来那嬷嬷便对着屋子道:“钱莉莉是谁?出来!”   屋里的人看到他们就跟老鼠见着猫一样,纷纷缩在那几张床上不出声,只隐约听得见她们的啜泣声。   “我问钱莉莉是谁?没人站出来是吧?”那个嬷嬷又上前一步,有着褶子的脸上神情很是不愉,盯着人的目光凌厉至极,似乎下一刻便要将人吞下似的。   “是……是我,”一堆人中响起一道小小的还颤抖着的声音,锦娘朝着声音响起的地方看去,只见一身材娇小,面色微黄,身穿浅绿色长裙,头上梳着双髻的姑娘几乎颤抖着身子站了起来,圆圆的两眼怯弱地看着那嬷嬷。   “叫你半天不答应,我当是聋了呢。”   嬷嬷冷笑了一声,继而下巴朝那姑娘一指,身后的两人便大步上前将那女子给押住了双手,那女子顿时尖叫起来。   嬷嬷脸色一沉,“给我堵住她的嘴!”   话落,其中一人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块布很是粗鲁地塞进了那姑娘口中,只听“呜呜”的声音,姑娘便被两人给强行拽了出去,但那个嬷嬷并没有马上转身走,她站在门前,眼神狠厉地看着屋里的其他人。   “你们给我记住了,是你们自己来这里的,没人逼你们!能成为我们少爷的夫人那可是命里修来的福气!别不知好歹!给我好好在这待着!”   她声音铿锵,震得人心神一紧,随后只听“砰”的一声,屋子的门被重重的关上,屋内的姑娘都随着这一声抱紧了自己的胳膊,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看到了吧,”耳边响起刚才一直说话的那姑娘的声音,锦娘收回视线看向她,便听她说:“这种福分我可不想修,你想吗?”   锦娘忙不迭地摇头,“我已经嫁人了。”   说起这事,锦娘不禁想起还留在客栈的人来,心里开始沉重起来,也不知那人发现她失踪了没,是不是已经在四处寻她了?   “那你应该不用担心了,”姑娘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说道:“也难怪他们看不出你已嫁做人妇,不过我想既然是给这周家少爷冥婚,应该得要未婚女子。”   ☆、第64章 大师,关于南家人   “是么?”锦娘眼帘微垂,不知为何,心底有种很不祥的预感。   ……   “大人!大人!快,不得了了!!”   府衙中,衙役打扮的男子急急慌慌,几乎以头抢地跑进书房,上气不接下气。   “不是给你们说过吗?进屋前要敲门,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年过五十的县太爷身形消瘦,脸上带着岁月的痕迹,留着八字胡,一见自己人从外头冲进来,只皱了皱眉头,不见苛责。   “不……不不好了大人!”衙役捂着胸口大口喘着粗气,“衙门里……衙门里来贵客了!”   “贵客?”县太爷那双几乎看不见形状的眉毛紧皱,“能来什么贵客把你吓成这样?”   辛集镇这种地方的客能贵到哪里去。   “大人!”衙役被自家县太爷的这副样子急得跺脚,“您赶紧出去看看吧!是真的贵客!”   县太爷见他如此模样,细小的眼睛一眯,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走吧走吧,看你这点出息。”   说罢,负手而去。   正堂,南苍术负手而立,双眼蒙着一层寒气,只一眼便让人不寒而栗,他身形颀长,身姿挺拔,站在那里便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负责留下招待他的那名衙役手里正端着一杯茶,仔细看就能发现被子里的水小小地泛着涟漪。   “贵客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县太爷从内屋出来,一眼就被这身形高大,气势逼人的男子给引去了视线,审视的目光自上而下。   “吴大人。”南苍术转身,俯视面前的瘦小老头,脸上不带丝毫表情。   吴权德面上一僵,心里有了计量。   “这位贵客,恕本官年纪大了眼拙,不知如何称呼?”   此人实在面生得很,回想一遍,朝中重要人的一些画像里并没有这位头发花白的年轻男子,莫不是他先前漏掉了?   “南,”南苍术道出姓,因不想浪费时间,于是便腰间拿出一枚物什放置吴权德面前。   南?!   吴权德心里一紧,凑近了那东西眼睛都快眯成了缝,随即……   “扑通”一声,县官老爷重重地跪在地上,身后的两人见状也扑通往那地上一跪。   “下官眼拙,有眼不识泰山,还请”   “起来吧,”不等他的话说完,南苍术便道出自己前来的目的:“虚礼就不必了,今日来只是为了寻妻子回家,不知吴大人可行个方便?”   说的话虽让人听着像是在找人帮忙,可那眼神分明就是不容拒绝。   吴权德抬头对上他的眼睛,心里一凉,觉得这事可大条了,这位大人的妻子,那不就是……   “方便方便!很方便!”吴权德被手下给扶起来,弯腰站在南苍术面前,问道:“大人,不知”   “她被周府的人带走了,我不便上门,所以就来找吴大人帮忙了。”南苍术看着眼前的县太爷,眼底闪过一抹凌厉。   他本是想直接上那周府的,但想到自己现在不过一介平民,即便是上门去也找不到说法,且镇上人多又是白日,根本不能化身行动,实在不便,不得已,便来找上了这县官。   吴权德被他这一眼吓得冷汗直冒,连连点头答应,二话不说,转身便对自己的人说道:“赶紧的!把人都给我叫来,去周府!”   这镇上的姓周的,能有府邸的就只有一家,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对了,”南苍术本欲转身,却是想起一件事来,回头看向吴权德,“我不想再有人去扰了如意村的安宁,就凭你们的人若真遇上那猛兽也是有去无回,大人觉得呢?”   说话的人神色平静无波,就像是在叙述一件很平常的事一般,可看在吴权德眼里却浑身几近僵硬,别人不知道就算了,眼前这位头发雪白的人什么身份他如今可是一清二楚,二十几年前他便听说了些朝中事,只没想到身份如此显赫的人竟在他管辖的范围中。   “是是是,大人说得是,说得是!”吴权德点头哈腰,生怕说错话。   南苍术心里冷笑一声,转身就往外走。   吴权德不敢有一丝怠慢,带了人便紧跟着南苍术身后,一路上总算是将事情给了解清楚了,但一想到眼前这位大人的妻子竟然被周府的人给莫名抓了去,他这额头就冒汗不停。   看来,他和那周建平的情谊也就到这了。   ……   “你!跟我走!”   依旧是那个嬷嬷和身后的两人,还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不知已经进来多少回了,可这次进来并没有马上叫人的名字,而是先在屋里环视了一圈,而后将视线定格在角落的锦娘身上,手一指,身后两人立马就朝她走了过去。   锦娘深知今日逃不过,她如果挣扎也只能是徒劳,于是想想,很顺从地起身,待那两人来到跟前作势要押着她的时候,锦娘手一抬,斜眼说道:“不用,我自己能走。”   说完,看了看屋里的其他人直接往外头走去。   “可算是来了个识相的。”嬷嬷笑一声,手一招,带着两人关门而去,然后走到锦娘前面带路。   不得不说这周府的宅邸果然很大,一路下来经过的花园都快赶得上施家的尚书府了,至于小小的一个县官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宅邸,这其中的缘由不想而知。   锦娘边走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尽量记住走过的每一条路,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那嬷嬷站在一处院门前停了下来,对锦娘说道:“一会儿见到里面的人不可多言多语,问什么便回答什么,不能对里面的人不敬,不然有你受的,听明白了吗?”   她表情严肃,带着几分强势,锦娘猜想应该是这府里少数能说得上话的下人,于是点点头:“嬷嬷放心,我明白的。”   现在伏低做小顺着人不会有坏处。   “嗯。”嬷嬷看她这般顺从不由得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吩咐身后的人站在外面候着,自己则带着锦娘进了院门往里走。   锦娘抬眼看了看院门口的那三个字。   东厢阁。   东厢阁二楼。   香料入炉,清新淡雅,黄昏的夕阳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给这屋里镀上一层淡淡的金黄,温暖而静谧。   “君笙,好无聊啊,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静谧的时刻未持续多久便被这一道清亮的声音打破,那声音中透着几分软糯和撒娇的味道,而后,一道人影从内屋闪现出来朝那正中间书案后坐着的一人扑去。   “我很忙。”   清冷的声音似是不食人间烟火一般,疏离而冷淡,如正坐于榻上的人一般,一身黑色宽袖大袍,如墨般的长发随意披散于脑后,只一根黑色缎带绑着,一身的黑和那异于常人的白皙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不!”   扑过去的人一袭淡紫色锦服,顺滑的黑发用一个小巧的白色玉冠绾着,好看的流苏从耳边垂下,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在空气中划出点点弧度。   榻上的人微微垂眸,清冷的眸子中写着明显的疏离:“你若闲来无事便去寻那些姑娘,何必在这里和我干等着。”   说罢,重新闭眼,听着外头那越渐近的声音。   “你生气了?”   南苍颉眨了眨那双调皮的桃花眼,抬手扯着君笙的脸,好好的一张俊脸愣是被他扯成了笑脸。   君笙睁眼,眉头微蹙,眼神更冷了,他一掌拍掉那只在自己脸上作怪的手,开口道:“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你若再不认真小心我让人送你回去。”   ☆、第65章 纠结,关于把人引出来   “啊不要!”南苍颉“腾”地坐起来,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我好不容易才能出来一趟,就这么回去多无聊啊。”   君笙不想搭理他,听着外面的动静便道:“那姑娘马上就来了,你进去。”   南苍颉瘪了瘪嘴,起身往里屋走,然脑中突然一个激灵,眼珠一转,下一刻便往君笙腿上一趟。   “你!”   清冷的人还未说话,只见眼前忽而白光微现,再一看,已然一只浅棕色暗纹小虎躺在他身侧,圆圆的虎头恰好枕在他腿上,半圆的耳朵上还带着一圈不明显的紫色。   “从现在起,我就是你养的宠物了。”虎嘴微微一张一合,清亮的声音从它嘴里发出。   君笙忍着想要爆发的冲动,深吸一口气,垂眸看着他,“你这样会吓到别人。”   原本这家人的儿子就因为野兽而死,他这样,岂不自找麻烦?   “不会啦,”南苍颉晃了晃自己的尾巴,抓了抓耳朵,说道:“我这体型,顶多就是大一号的猫,不会有人察觉的,放心吧。”   说完,往君笙怀里钻,大半个身子几乎都藏进了他宽大的衣袍里。   “你”   “咚咚”适时的敲门声打断了君笙想要说的话,抬眼一看,门外两道身影明显。   他听见怀里的东西发出咯咯的笑声,君笙无奈,对着门外说道:“进来。”   男子声音如落玉,听着颇有几分不近人情的味道,锦娘跟在嬷嬷身后按照她之前说的垂首进屋,鼻间瞬间吸入淡淡的桃花香,沁人心脾。   “君大师,人已经带到了。”方才还趾高气扬的嬷嬷在见到此人后眨眼便低眉顺眼,看得锦娘心里忍不住腹诽,更是好奇这所谓的“君大师”究竟是何人?   “下去吧。”君笙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开了口,嬷嬷弯着腰应声,随即锦娘便听得关门的声音,屋里顿时变得异常安静。   “哐当”   不知什么东西被打翻,打破了这安静又尴尬的气氛,锦娘反射性抬头,看到了那传说中的君大师此时正垂眸看着怀里一物。   锦娘心里微微讶异,在打量完那一身黑衣的男子后便将目光往他怀里看。   “不好意思,让姑娘见笑了。”如落玉般的声音打断了锦娘的好奇心,收回视线一看,那人恰好在看她,只是在锦娘看来,他的唇角分明带笑,眼睛却是有些空洞,确切的说是平静得如一汪清泉,失了些灵气。   “大师好。”锦娘微微欠身,行了个礼,错过了君笙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讶。   “姑娘不必多礼,”君笙往下方的坐垫上看了看,示意她坐下。   锦娘微笑着点头表示谢意,正想说话,不想却见书案下方似是有什么在摆动,眯眼仔细一看。   猫?   会不会太大了?   “咳……”上方传来声音,锦娘忙收起视线,看向了书案后的人。   然而让她觉得尴尬的是自那声响动后屋内再次陷入一片沉寂之中,而那大师也不再言语,一双清冷的眸子端端看着她,就在锦娘马上就要坐不住的时候他却突然开口了:“有劳姚姑娘了,你可以走了。”   啊?!   锦娘心中惊讶,他怎么知道她姓什么?知道她名字和长相的除了周子仁上回去村里的时候带的那几个人和上回去抓她的四个人以外应该再没人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姑娘?”   君笙见她不动,轻声喊了一声,锦娘忙收起心思起身冲他笑了笑,而后行礼转身出门,然而在关上门的时候,锦娘又看到了方才在书案下那一物,而这次,她看得更清楚了。   虎?!   锦娘一顿神,还未来得及多想,便被一直等候在外头的嬷嬷给拉离了门边,“你下去等着。”   嬷嬷斜眼冲锦娘说了这一句,而后转身进屋,卑躬屈膝,锦娘翻了个白眼往楼下去,而方才一直跟在嬷嬷身后的那两人依旧站在院门外。   “大师。”   屋内,嬷嬷在那面色平静的人面前双腿屈膝而跪,神情敬畏。   君笙看了她一眼,打开书案上的册子,拿起笔在那上头划上一笔,开口道:“就她了。”   话落,嬷嬷的神情立马亮了,朝他磕了好几个响头才起身离开。   待她走后,君笙不禁皱起眉头,想起自己此行此举,若是被那人知道定然会和他置气,毕竟是他将他宝贝到心上的人引了过来。   “想什么呢?”   怀里陡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君笙的思绪,垂眸一看,巨型猫正从他怀里钻出来,毛茸茸的尾巴往上一甩,打在了他脸上。   “变回来。”君笙打掉那条尾巴,本静如水的心开始不安起来。   “我才不要,”南苍颉端坐书案上,面对着他,浅棕色的长眉往中间靠了靠,随即说道:“现在你没事了,可以陪我出去逛街了吧?”   君笙看着他此时的形态,发现这人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又大了不少,或许这便是时间吧,所有的一切都回不去了,包括他们之前的情谊。   想着,君笙心中微叹,起身走向里屋:“你若想出去便去吧,我这就走了,一会儿那人就要来了,我不便露面,你找个机会和他见面吧。”   先前夜观天象得知那人的方位,来此后这人便说气息越渐强烈,只是不确定究竟在哪个地方,所以才以冥婚为由想将这地方上的姑娘集中起来,毕竟天象显示那人身边的姑娘和这周家人有接触,想来也会到此。   只是他不知这人玩心大发,把人引来后直接给掳了过来,真不知如果那人在得知此事的真相后会是什么样子,不过现今看来天象有变,这周府多行不义,注定了要毁于一旦。   “有什么不便的,把人掳过来的是我,又不关你的事,”南苍颉不以为然,跳上床在上头打滚。   君笙抿唇,收拾着手里的包袱,“提冥婚的是我。”   最终目的都是为了把那人身边的人引出来,有何不同。   南苍颉不乐意了,翻身坐起来,“假冒钦差的是我,让人四处抓捕野兽的人是我,让他们做样子的也是我,和你半点关系都没有,你何须将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他只是想早点看到他那冰块大哥着急的样子啊,不然干嘛费劲心思四处撒网,还抓捕野兽,他吃多了撑得慌。   君笙闻言后冷淡的双眸闪了闪,而后说道:“你若不是听了我说他身边的姑娘是个心思缜密多疑之人,你也不会出此下策,归根结底还是我的主意,如今出来三月有余,还有很多事务有待处理,你且与人游说,而后再做打算。”   话说完,手里的包袱也已经收拾好,南苍颉见拦不住人,身子从床上一跃而下,眨眼便成了那翩翩少年。   “那行,你先回去等我,路上一定要当心,你身体不好,我担心”   “我知道。”君笙打断他的话,连眼都未抬便开了窗,一阵风吹来,乌黑的发丝随之飘动。   “君笙,我”   南苍颉的话还未说出口,那黑色的身影已然从窗前跃下,而后消失不见,南苍颉看着那身影消失的地方,伸出去的手最终收了回来。   什么时候,你我的关系变得如此生疏了?   ……   “嬷嬷,请问您这是要带我去哪啊?”锦娘跟在那老妇人身后,眼见着眼前景物变化,脸上表现得一副紧张的模样,实则心里却在想着是不是能在这见到她那许久不见的大姐。   ☆、第66章 躲藏,被冥婚选中   “你且跟着就是。”嬷嬷头也不回地回答,约莫一炷香功夫一行人进了一处院落,然后在一屋前停下,门口站着的两个丫鬟打扮的姑娘立马迎了上来。   “大师说了,这位便是未来的少夫人,你们给我好生伺候着,有个任何闪失后果你们知道,听明白了吗?!”   “是。”   “姑娘里边请。”   嬷嬷和那两人走后两个眉清目秀的丫鬟便一左一右站在锦娘边上,其中体型稍微瘦一点的丫鬟上了台阶将门给打开,而后转身冲锦娘很恭敬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锦娘往两人脸上看了一圈,知道这个时候那个嬷嬷和跟着她的那两个男子定是没有走远,即便她现在想趁机溜掉也一定会被抓住,思来想去,锦娘决定先进屋再说,顺便还能打听一下一会儿究竟要做什么。   思及此,锦娘冲两人微微一笑,还不忘将手里的折扇“唰”地打开,模样潇洒地进屋,惹得两姑娘捂嘴轻笑,锦娘暗自耸肩,不由得觉得甚是有趣。   屋内陈设简单,一进门便是正厅,上位一张雕花目茶几,边上两把椅子,看上去还颇有格调,正上方一副字画,画中群山巍峨,雾气绵绵,甚有大家风范,只可惜前世看得书不少,但字画方面确实少有研究。   “姑娘,这边。”   左侧传来的声音打断锦娘的兴致,扭头看去,四扇少女采莲划舟屏风将她所在的正厅和里间的一屋隔开,从她所站的位置看去,屏风上方还隐约冒着白色热气,锦娘心下计量一番,走上前去。   “姑娘,请让我们伺候你沐浴更衣。”体型消瘦的女子眉眼看着和善,嘴角始终挂着笑,一双圆圆的眼睛给她整个人增添了不少灵气。   “沐浴更衣?”锦娘皱眉,收起手里的扇子看了看眼前的二位,不明所以,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说道:“二位姐姐,我是外地来的所以不懂规矩,听说被那位大师看上的人就是要给你们家少爷冥婚的,这冥婚,究竟是要做什么啊?”   前世的时候她便从嬷嬷口中听到过类似的事情,冥婚这种事在有钱人家里最常发生,通常都是为了给家里刚过世的人办以此来冲了这宅子里的阴气和晦气,同时起到让死者走得更安心的作用。   只是这冥婚的人通常都是要给死者陪葬的,这周府,难道真的为了一个已经死了快二十天的人便将这镇上的姑娘都借口引进府来?那她为什么就这么直接被人给强行掳了进来呢?   两个丫鬟自是不知道她心中想些什么,但一听到“冥婚”二字,两人的脸色几乎同一时间变白了,相视片刻后嘴角的笑显得有些僵硬。   “姑娘你且放心,我们夫人宅心仁厚,请来的大师是那得道高人,并不会将姑娘如何的,只需姑娘沐浴更衣后便到礼堂中去见见少爷,待大师法事做完后方可离开。”   这回说话的是另一位看上去微胖的女子,她的眼睛一笑便眯成了月牙,看上去极为亲近,说话的语气也是颇为温柔,可这说的话锦娘相信不管是换做谁估计都不会信吧。   还宅心仁厚呢,为了自己那已经死了的儿子不惜把这镇上的姑娘都给骗进来,甚至到了她这儿直接就用抢的了,这样的人还能叫做“宅心仁厚”?她可没听说过哪个冥婚不死人的,还真当她是外地来的好骗啊?   想了想,锦娘抬眼冲眼前两位笑了笑,“二位姐姐人看着真好,我可否打听一下,近来府上可曾来过一个姓姚的姑娘?她叫灵芝,两位姐姐有见过她吗?”   难道是她的错觉吗?她怎么觉得这件事和她的那个大姐脱不了关系呢?   “灵芝?”瘦姑娘和胖姑娘对视了一下,随即看向锦娘,说道:“府中前些天的确来了好些丫鬟,我记得好像是有一个叫灵芝的人,不过姑娘和她认识吗?”   被问到的锦娘皱了皱眉,叹了口气后说道:“不瞒二位姐姐,我此番前来就是为了找她的,她是我大姐,和家里吵架离家出走,我听有人说在这见过她,所以就来看看,只是没想到啊,竟然被大师给相中了,唉……”   顺势往木桶边上的凳子上一坐,锦娘摆出一副难过的样子,看得二人是面面相觑。   “原来姑娘和那灵芝是姐妹,”胖姑娘往那浴桶里撒了些花瓣,边说:“这么说来你们姐妹俩和那大师还真是有缘。”   “哦?”锦娘来了兴趣,“姐姐说说怎么个有缘法?”   闻言,那胖姑娘一笑,说:“前些日子啊府里就来了些姑娘,不过灵芝算是来得早了,也不知她和府里的总管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一进府便被派去打扫茅坑了,只是后来啊不知怎么的就遇上和大师一同来的那位公子了,连着好几日都往那东厢阁跑,夫人看在那公子的面子上并未说什么,府中的人只当她就是大师口中的有缘人,可后来莫名其妙那位公子对灵芝开始避而不见,反正说不清道不明的,总之这也算是一种缘分吧。”   “哦,这样啊……”锦娘微微垂眸,明白似的点头,心里不由得琢磨起那位和灵芝有过往来的公子,和那大师一起?可她在那屋里的时候并未感觉到还有别人的存在,分明就只有那大师一人,难道,那位公子恰巧不在?   “好了姑娘,让我们伺候你沐浴更衣吧。”   锦娘还未作多想,瘦姑娘就到了她跟前,一副已经准备好为她宽衣的样子。   锦娘顿时一惊,站了起来,难为情地挠了挠后脑勺,“不瞒二位姐姐笑话,我从小苦日子过惯了,还没人伺候什么的,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们在这我……我不太好意思,你们知道的,姑娘家嘛,这样吧,嗯……二位姐姐不妨在外头等我一等,待我洗好后便喊二位姐姐可好?”   左一个“姐姐”右一个“姐姐”的,喊得两个丫鬟心花怒放的,两人对视了一眼,有些犹豫。   锦娘看出两人眼中的不放心,连忙抱住了瘦姑娘的胳膊,说道:“两位姐姐放心,这周府这么大,我又不识得路,你们难不成还怕我跑了不成?既是只等大师做法,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你们说是不?”   这话一说,两个丫鬟更不知道要怎么说了,毕竟是信口编来的,如果再说怕是要引起人的换衣,左思右想后两个丫鬟便冲锦娘点了点头,然后绕过屏风转身出了门,锦娘从门上看到两人出去后就分开两边站着,且时而微微侧头,像是在说些什么。   不过那些已经不重要了,现在重要的是她得趁着这个时候从这屋里出去,然后出了这周府去找她夫君,至于姚灵芝的事,此次出来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意外状况,所以只好以后再说了。   想着,锦娘便轻手轻脚地绕过屏风,经过进来的正厅,然后到了对面用帘子隔起来的内屋,刚才她进来的时候就发现里面有一张床,想来这地方平时应该也是用作客房的吧。   掀开帘子进去一看,里面的床和她以前在施家见过的差不多,都是雕花木制作而成,床边一块脚踏板,淡青色的床帏绑在两边,锦娘上前往床沿上坐了坐,而后掀起床上的被褥,在床板上轻轻地拍了两下,果然听得其中传来空荡荡的声音。   ☆、第67章 出逃,谁在说话?   锦娘随即勾唇一笑,拿起床上的枕头,往床头处摸索一阵。   果不其然,这里的床和她小时候因贪玩不小心进了某个姨娘的房间后见到的床一样,床下都由一块厚木板隔着,只要稍微按下枕头下方中间处的按钮便能将床板给收起来,以便放东西用,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如此一想,锦娘按下手下的按钮,只听轻轻一道响声后床板便缓缓向上,差不多能容得下一人进去时锦娘再次按了按那开关将床板停下,便见底下放着一些没用的棉花被,余下的空间刚好能装下和她身量差不多的东西。   心下一笑,侧身就往那底下站了上去,而后将枕头放回原位,又将床上的被褥往边上扯平,一边按着开关一边扯着被褥的边缘让它随着床板的移动而铺平。   等到眼前差不多只剩下一道缝的时候,锦娘清了清嗓子,对着外头就是一声尖叫:“啊!救命啊——”   话落,手下开关一摁,床板彻底盖了起来,眼前更是陷入一片黑暗之中,锦娘手里不敢松了那底下的开关,怕一会儿找不到,耳朵竖起来听着外头的动静。   “姑娘?!”   声音不大,应该是从门外传来,随即“砰”的一声,门被打开。   “姑娘?”   “啊?!人呢?”   “天啊,人怎么不见了?这……”   紧接着一顿慌乱的脚步声,锦娘明显感觉到有人走了过来,但只很快转了一圈就变得远了。   “完了完了!这下惨了,人给没了,这……这可怎么办啊?”   “没办法,只能去找秦嬷嬷了,让她叫府上的人四处找找,否则若是传到夫人耳中,我俩就完蛋了!”   “走走走!”   简单的对话后就是门被关上的声音,在确定二人已经走后,锦娘摁在床侧的按钮随着床板的升起眼前变得明朗起来。   从里头走出来,锦娘把床板给放了下来,而后快步走在门边,往外头瞧了一阵,确定外头没人了于是将门打开,轻手轻脚地出来循着先前来时的记忆往回走。   然而让她紧张得是,不管是她躲在假山后还是花坛丛里,又或者是刚好的转弯处,总是有人来来往往,怎么着都不顺心。   “别看了,就你身后的那条路就是出府的路。”   “谁?!”   锦娘循声望去,然而却是并未看见任何人的身影。   难道,是她太紧张产生了幻听?   正想着,不想那声音却是再次响了起来:“都说了是你身后的那条路了,哎,愚蠢的人类,果然听不懂本大爷说的话。”   懒懒的少年音,像是刚睡觉起来的样子,锦娘这回听得分明,她躲在那个很大的花盆后面,往声音传出来的地方看了好一会儿,可就是没有找到那个说话的人,只边上假山上趴着一只金黄色的小猫,正在悠然地晃着自己的尾巴,懒懒的模样带着几分惬意。   “谁在说话?”锦娘下意识垂眸琢磨。   “赶紧的,快让人四处找找,真把人丢了可有你们受的!”   锦娘还没来得及琢磨出什么东西来,小径不远处便传来她曾听过的那嬷嬷的声音,身子往后一缩,微微探头,果然那两个丫鬟把嬷嬷请了过来,身后还多跟了两个人,此时正往她出来的那个院子里走,两个丫鬟跟在她身后一脸要哭出来的样子。   待他们快步从自己躲藏的花盆后走过之后,锦娘顾不得去琢磨那个说话的到底是什么人了,趁着眼下无人之际连忙起身往身后的那条小径走去。   随着眼前景物的陌生,锦娘怀着不确定的想法走过那长长的小径,不大会儿功夫就上了一条走廊,而后东躲西藏,总算了到了尽头,抬眼一看,她竟然真的到了正院,经过这个正院,对面不正是开着的大门么?!   真是天助她也!   锦娘心中一喜,猫着腰躲在一台阶后头,躲过刚从这里经过的两个丫头,再探头,见四下无人,锦娘不禁心里偷笑,而后瞅准时机,往那对面的大门奔去。   那人……   去东厢阁必须要穿过这个正院到府邸的东面才能到,苍颉公子都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她了,姚灵芝想今天怎么着也得去碰碰运气,听说已经找到了要冥婚那个人,那苍颉公子今天应该会见她的吧?   姚灵芝一路想着这事,不想刚到正院就被一道从台阶下冲出去的人影给引住了视线,眯眼瞧了瞧,虽说那人一身男子打扮,可那张脸……   姚锦娘?!   她怎么在这?!   姚灵芝一怔,赶紧地往前跑了几步,试探性地冲那人大喊了一声:“姚锦娘!”   谁?!   锦娘脚下未停,生怕被人给抓到,边跑边回头,可这一回头后她的步子下意识地停了下来:“姚灵芝?”   那个身上穿着周府丫鬟服饰的,双眼在看到她后陡然睁大的人不是姚灵芝还能有谁?   “没想到,真的是你。”姚灵芝一路小跑着走过来,到了锦娘跟前,上下打量她的这身装扮。   锦娘的确是想说几句话的,但眼看因为她的那一声喊引来了好几个从正院经过的丫鬟,她实在不想自己功亏一篑,于是冲姚灵芝说道:“不好意思,我赶时间,改天再聊。”   说完,转身就往正门跑。   然而姚灵芝见她这般模样,心里更好奇了,二话不说赶在锦娘出门前一把拽住了她,同时还扯着嗓子喊:“有贼啊,抓贼啊!”   她的声音尖锐,听得近距离的锦娘耳朵都快被她震聋了,根本还来不及捂住她的嘴,四面八方就有人出来了,甚至连门外守门的两人都跟着进来。   “贼?!贼在哪儿?!”   “哪里有贼?”   “进贼了?”   好几人纷纷转身回头跑向锦娘和姚灵芝所在的方向。   “你!”锦娘气结,使尽了力气都没将自己的胳膊从姚灵芝的手里解救出来,于是眼巴巴地看着那些人渐渐围到了她们面前。   “是你?!”   其中一丫鬟不知之前在哪里见过,一看到锦娘就发出一声惊讶的声音,而后对大伙说道:“这个人是未来少夫人,你们快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话落,自己先过来抱住了锦娘的另一只胳膊,其他人皆吃了一惊,然后都一拥而上,好几个人把锦娘又拖又拽。   “你们放开我!我不是你们的少夫人!快放开我!”锦娘不停挣扎,奈何她的力气怎么能敌得过眼前的好几个人,挣扎一番倒是把她自己给累到了。   “姚锦娘,呵,原来你就是那个有缘人啊,还真是让人想不到啊。”姚灵芝幸灾乐祸,一脸的小人得志,“你不是被野兽给吃了么?怎么,现在又活了?”   想她刚来周府的时候听说周夫人因为儿子的死悲伤过度卧病在床,更是将儿子放在冰窖里迟迟不肯让人下葬,还封住下人的口不让周子仁的死从府中传出,自欺欺人的觉得她的儿子还没有死。   本来想借着那个周夫人把姚锦娘先弄到周府来,然后吹点儿风,依着周夫人对儿子的溺爱,她不信姚锦娘还能活着从这里出去。   可没想到的是,那几个去抓人回来的人竟然没了?!也不知从谁的口中传出姚锦娘和那几个人一起在回程中被野兽给吃了。   那正好啊,死了就痛快了,她高兴还来不及。   ☆、第68章 救出,带走姚灵芝   可现在这个本该死了的人竟然出现在她面前,而且竟然恰好是那个周子仁的冥婚对象?哈哈哈,看来连老天都在帮她,这个姚锦娘,注定了逃不过一死!   姚灵芝的小人嘴脸被锦娘看得分明,心中不禁冷笑,一边被那些人推搡着一边说道:“让大姐担心了还真是我的不是,不过大姐你放心,在你没死之前我是怎么都死不了的,毕竟你是老大,万事你先,不是吗?”   现在她算是确定了,那几个人之所以会去她家拿人,果然和这姚灵芝有关。   “你!”姚灵芝被她这话说得青一阵白一阵,正想出言嘲讽,不想门口此时却传来一阵骚动。   “放开她。”   一道冷冷的声音自身后的大门处响起,押着锦娘的人皆是一惊,不由得停下步子回头看去,锦娘也跟着往那边看。   “夫君!”果然,她就说声音那么熟悉,她家夫君真的来救她了!   听到这一声惊喜的喊声,南苍术的心才算是落到了肚子里,抬眼见小人儿被好几个人拖拽着,眸眼一眯,一身寒气袭人。   他大步走到几人面前,毫不费力地伸手就将锦娘拉到了自己跟前,而后护在怀里,一双眼冷冷地看着其中的姚灵芝,头也不回地说道:“吴大人,周府强抢良家妇女,该当何罪?”   吴权德本跟在后头,听到这话身躯一震,忙回答说:“强抢两家妇女乃是大罪,来人啊!把这周家的人给本官抓起来!找出主事的人!本官要亲自问话!”   话落,身后衙役一拥而上,一上来便把刚才抓锦娘的人给逮住了,顿时引来一阵慌乱,闻声而来的好些人正巧赶上被这个吴权德带来的人给堵住了落跑的路。   看着眼前这阵势,锦娘心里别提有多激动了,没想到她夫君竟然连官老爷都给请来了,锦娘突然一个激灵,想起那些还有好多被关在那间屋子里的姑娘,于是便对那吴大人说道:“对了,那边屋子还有好多被关着的姑娘。”   “什么?!”吴权德吓得老脸一白,忙不迭扭头看向身旁这位大人的神情,在撞上他投过来的冰冷视线的时候浑身一凉,转身就冲衙役厉声道:“没听这位夫人说吗?!还不快去给本官把人搜出来!”   “是大人!”   话落,府中顿时乱成一团,接二连三响起了女子的尖叫声。   姚灵芝看得瞠目结舌,没想到这南苍术竟然连衙门的人都找来了,顿时连说话的声音都开始打颤了:“你……你你怎么来了?”   男人将锦娘圈在怀里,那副保护得滴水不漏的样子让姚灵芝心里越发地恨了起来。   南苍术不屑于看她,拥着锦娘转身就要走人,却被锦娘给阻止了,一个眼色后南苍术停了下来,锦娘看着一脸说不出话来的姚灵芝,说道:“我夫君担心我,自然就找来了,倒是大姐你,听说在做扫茅坑的活,那多辛苦啊,夫君,我们带大姐一起走好不好?”   抬头看向南苍术,眼里藏不住的狡黠。   南苍术鲜少见到这副模样的她,眼里柔了好几分,虽是很不乐意,却还是颔首。   锦娘一高兴,冲他露出了会心一笑,笑容可掬,明眸皓齿,南苍术有些晃神。   “这位大哥,麻烦你帮我一下,我大姐她身子不舒服走不了,能麻烦你帮我把她带出去吗?”还未回神,便听得他那小妻子的声音,一看,不知何时从他怀里走到了一衙役面前,笑眯眯的正对着那人说话。   “夫人客气,客气了。”那衙役额头冷汗直冒,在感受到来自不远处那道像是要将他冻住的视线后连说话都开始结巴了。   这位大人,可不是他们得罪得起的主。   “放开我!你给我放开!”姚灵芝被两衙役一左一右押住胳膊动弹不得,迫使她不得不跟着锦娘他们出府。   锦娘听着她刚才说过的话从姚灵芝口中说出来,心里不由得冷笑,人这东西,果然只有轮到自己受着一切的时候才能体会到别人的感觉。   想着,大步往府外而去,然身边的人却是突然顿住了脚步,锦娘抬头一看,男人正回头往周府内看。   锦娘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乱成一团。   “夫君?”   喊了一声,南苍术回头过来,“没事,走吧。”   “姚锦娘,你要带我去哪里?!”   出了周府姚灵芝便被锦娘叫人给丢进了马车,府内传来闹哄哄的声音,看着坐在她对面的锦娘一脸悠哉的样子,姚灵芝恨得牙咬咬。   锦娘闻言视线转向她,笑了笑说:“别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我不是你,没那么狠心。”   真是可笑,先前分明是她自己不想嫁给外头那人的,没想到最后又反悔,结果反倒被人看了笑话,恼羞成怒离家出走就算了,现在竟是连她的命都想要了,还真是她的好姐姐啊。   “你别装了!”姚灵芝呸了锦娘一口,眼神狠厉,奈何她的手背反绑在身后根本不能动弹,“姚锦娘,我真没想到原来你是个这么有心计的人,你不就是想把我弄回去然后当着大伙的面让我出丑,看我笑话吗?我告诉你,你做梦!我就算从这马车上跳下去摔死也不会跟你回去的!”   村里的那些人,各个都只知道看笑话,她就算回去又能怎么样?她已经受够了村里的那种生活了,她要在镇上,县城,甚至更大的地方去生活,那些地方才能给她想要的!   锦娘无奈摇头,嗤笑一声,“放心吧,我知道你不想回去,我听铃铛说了,你打小就想过好日子,我若把你给带回去了,岂不坏了你的好事?”   “你!”心思被看穿,姚灵芝恼羞成怒,就要开口骂,锦娘却是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你省省力气吧,就你这样的人要真出去了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难不成你还真想回去继续扫你的茅坑?”   真不知道怎么会被安排到茅房去做事,按照姚灵芝的性子又是怎么答应的呢?   姚灵芝被锦娘这话说得面红耳赤,想起自己扫过的茅坑她肚子里就忍不住犯恶心。   锦娘看着她这样心里忍不住笑,然而却再也没说什么。   马车行驶在大街上,渐渐远离周府的哄闹声,也慢慢走出了辛集镇,姚灵芝一路上难得没再闹腾,确切地说是不管她怎么说怎么骂锦娘都不想搭理她。   约莫半个时辰后,锦娘掀开帘子往外,见他们已然到了郊外,便起身撩起马车门帘探头出去,映入眼帘的是满头的雪丝。   “夫君,就在这停一下吧。”   听到她的声音,南苍术扭头看了她一眼,而后将马车停在了路边,旁边就是一片林子,锦娘从车里下来,撩着帘子冲里面还没动作的人说道:“下来吧。”   姚灵芝皱眉,起身探身出来,下车后双眼打量着四周,而后恶狠狠地瞪着锦娘,问道:“你把我带到这来做什么?!”   这里是回村的必经之路,又不带她回村,又要把她从周府带出来,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个女人想搞什么鬼。   “不做什么,”锦娘给了她一个淡淡的眼神,而后一把将人扯过来走到那片林子边,转身去给她婕手腕上的绳索,嘴上边说:“姚灵芝,你不会真的以为你现在还能去周府继续做事吧?”   ☆、第69章 狠毒,还好有他在   突如其来就给她解开了绳子,姚灵芝更觉得疑惑,连看锦娘的眼神都警惕了好几分。   锦娘转过身来就看到她那双充满敌意和警惕的眼神,忍不住笑出声,随即开口道:“周府今天的动静那么大,想必已经传得满城风雨,就算周建平是邻县官老爷,那也管不了本县的事情,留在周府只能被牵连,这点道理你都想不明白吗?”   “你……”姚灵芝僵住了搓手腕的动作,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心里很不确定:“你……你是在救我?”   “不然呢?”锦娘耸了耸肩,抑制住想翻白眼的冲动,“上次成亲的时候我想我们俩的关系就已经到了最后,但你不仁不代表我能不义,不过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我也不想总是对爹娘说谎,你也老大不小了,应该要学会为爹娘着想,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如果你还想和我过意不去,那下次我也不会再顾及什么了。”   若不是看在姚氏夫妻俩对她很好的份上,就凭着姚灵芝几次三番想要她的命这一点她如何会放过她。   “你会这么好心?”姚灵芝偏着头,不敢相信她就这么算了,而且不知怎么回事,她总觉得眼前的人变得她都快不认识了,以前的姚锦娘只会跟在她的屁股后面做事,她只要说一她就不会说二,怎么现在变得这么……   “信不信由你。”锦娘不想在这浪费过多的时间,在镇上晃荡大半天,下午又经历了这等事,现在眼看着天就要黑了,他们得快些赶回去才行,不然家里的人该担心了。   “该说的我都说了,以后你想怎么走随便你,就这样吧。”说完,锦娘看了她两眼,转身往马车上走,男人不知在做什么,站在马车的另一边,雪白的头发从那后面飘了出来,在空中丝丝飞扬。   姚灵芝的视线跟着锦娘的背影,在见到车身后男人的头发后不禁捏紧了双拳。   这算什么?   成亲那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她出丑,她将那周子仁生前的消息告诉那个周夫人不就是想把姚锦娘给抓起来让她也好好出丑一回吗?为了一个本该给别人陪葬的人那个男人竟然连官府的人都找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向着她?为什么都看不到她才是那个心机最深的人啊?现在把她给救出来,还说什么她不能不义,呵,是想装好人吗?想让她姚灵芝跪下感激她吗?   这到底算什么?!   想着这些,姚灵芝怎么都咽不下心里那口气,眼一垂,恰好看见脚边一块比拳头还大的石头,双拳不禁捏得更紧了。   抬眼,那个背影离她越来越远,姚灵芝心里的那口气一股脑地冲上了脑子里,随即腰一弯,快速地捡起脚边的那块石头,抬头咬牙切齿地盯着那已经到马车边的背影,眼睛一红,使劲力气就冲了过去。   “姚锦娘!你去死吧——”   话落,人已经到了锦娘身后,双手高高举起,对着人的后脑勺就往下砸。   锦娘身子一震,急忙转身,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对上姚灵芝那双像是要杀人的眼睛,就在那块石头眼看着就朝着她的面门砸下来的时候,原本站在马车另一边的人却不知何时到了姚灵芝身后。   “你想做什么?”   如寒冬中的冰雪一般,男人声音自身后传来,右手便被人紧紧地捏住了,那力道,像是要将她给捏碎了一样,姚灵芝右手使不上劲,手一松,石头“砰”的一声砸到地面,发出闷闷的响声。   “姚、灵、芝。”   锦娘意识到她想做什么后,脸上的神情再没有刚才的笑意,几乎一个字一个字叫着眼前人的名字,她盯着姚灵芝,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的恶人一样,厌恶、凌厉,姚灵芝被她这眼神吓到了,口齿开始不清:“你……你你想做什么?我……我”   “你什么?你难道不是想要我的命?”   好一个姚灵芝,好一个心肠歹毒的姚家姑娘,她是猪油蒙了心才会想着把人从周府给救出来!   姚灵芝心头的那口气下去了,现在哪还有刚才拿起石头的劲,有些慌张地扭头抬眼往身旁人看去,在接触到那双如冰霜的眸子后浑身一抖,后背升起一股凉意,根本说不出话来。   美目如寒潭一般,南苍术看着姚灵芝就跟在看一个死人一般,手上的力道,收紧再收紧,很快,姚灵芝的脸色变得惨白,额上冷汗直冒。   “啪!”   空旷的大路上,清脆的巴掌声尤为清晰,姚灵芝被打偏了头,脑子里空白一片,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锦娘上前半步拉了南苍术过来,右手有些发麻,眼看那半边脸红肿起来,心里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姚灵芝,这一巴掌,是替爹娘打的,想他们为我们姐妹操劳半生,不想却是养了你这么一个不懂感恩的,从今天起,我姚锦娘和你姚灵芝恩断义绝,再无半点瓜葛!再相见,绝不手软!”   说完,衣袖重重一甩,拉了那满脸寒冰的人转身就蹬上马车:“夫君,我们走!”   就当她的好心被狗给吃了!   一上车,锦娘满脸怒气地往车上一坐,南苍术坐上位置,扭头看向还站在原地捂着自己半边脸的姚灵芝,眸光闪了闪,说道:“以后,最好别出现在我面前。”   若不是他知道锦娘不想对不起姚家夫妻,就姚灵芝这种人,他若是想让她死,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呵,竟然还想对他的小妻子动杀手?   自不量力。   “呵!”马鞭一扬,南苍术收回目光驾车而去,带起一阵尘土。   姚灵芝呆呆地站在原地,半张脸几乎肿成馒头,脑中嗡嗡作响,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她被打了?   还是被姚锦娘给打的?   凭什么?   抬眼往那马车驶去的方向看去,姚灵芝咬唇死死盯着那辆马车,口中一股血腥味瞬间蔓延开来。   第二次了!   姚锦娘,这两巴掌的仇,终有一天,我姚灵芝要让你用命来偿!   天色渐渐暗下来,春日的傍晚有些许的凉意,锦娘勾起帘子往外看,右手依旧火辣辣的,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狠劲地打人,比起成亲那天她自己的手感觉到痛了不少。   风吹过,眼前景物掠过,锦娘心里升起一股悲凉,想起前世的种种,本以为重活的她不会再有这种姐妹反目成仇的情况出现,可世间事情就是这样,你越是想着什么,它便越是不朝着你所想的去发展。   大概,这便是嬷嬷常说的,世间事不如意十之八九。   “唉……”   不知不觉重重地叹了口气,传到外面赶车的人耳中,南苍术皱了皱眉,吆喝一声放慢了马车的速度,而后转身撩起帘子,冲里面的人道:“出来。”   短短的两个字打断锦娘心里的那些伤怀,抬眼就见那双让人安心的眸子,不疑有他,起身从车里出来,在他边上的位置坐下。   马车缓缓行驶,南苍术捏起她的右手翻看了会儿,带着薄茧的手指在她掌心轻抚,弄得锦娘忍不住把手往回抽,却是被他捉住不松手。   “疼么?”南苍术侧头看她,语气中听不出情绪,但锦娘知道这是他关心她的方式,心中突然有些酸涩,抽回手抱住了男人的胳膊,瘪嘴道:“疼……”   还好,还好有他在。   ☆、第70章 兄弟,跟踪的那个人   南苍术俊眉微挑,感受到她语气里带着的那点撒娇的味道,胸腔里的某颗东西微微有些不是滋味,再次捏住了她的手,低头在那微红的掌心印下了一个吻,学着他们独特的疗伤方式伸出舌头舔了舔。   锦娘面上一热,忙抽回手,面红耳赤地看着他,“也不怕被人看到……”   这人总是这样,自成亲后就老是不分场合时间做这种动作,上回她还被他娘给看到好生调侃了一番,他又……   “看到又如何?”南苍术不以为然,硬生生将她的手捏了过来,掌心的温度传到锦娘手里,暖了手也暖了心,只是他说的话却让锦娘面上的余热久久不散,“你是我的人,我想如何都不干别人的事。”   锦娘红着脸又羞又恼地瞪了他一眼,正想说话,不料他脸上的神情陡然一变,目光凌厉了起来,锦娘眉头一蹙,“怎么了?”   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像是故意被放出来一般,一路上都不曾闻见,如今却是清楚浓郁得很,南苍术伸手揽住锦娘的肩,双眼看着四周,而后,就在他往四处看时,路边林子不远处忽然一道白光,只微弱地一闪,南苍术的眸中便泛起琥珀色的光。   “夫君?”   锦娘很是担心,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南苍术收回视线,若有若无地勾了勾唇,撩起帘子说道:“你先去里头等着,我去去就回。”   锦娘觉得可疑,“你去哪?我陪你去。”   看他那样,就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似的。   南苍术俊眉微挑,眼中带着些许笑意:“出恭,你要陪吗?”   他眼里含着戏谑,锦娘方才的担心顿时被窘迫替代,瞋了他一眼,起身往车里走。   南苍术见她坐好后便放下帘子,继而下了马车走到那马跟前,在它耳边耳语了一阵,马微微垂了垂头,发出一声低沉的叫声,随即安静了下来,南苍术拍了拍马头,转身往林子里走去,表情未曾有异常。   锦娘这才放下小窗的帘子,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掌安静地等他回来。   就在她放下帘子的同时,南苍术回过头看了一眼,而后扭头,脸上蒙上一层凝重。   “出来。”   行至深处,确定车里的人不会察觉异常后,南苍术负手而立,对着空荡荡的空气开口。   随即不远处再一道白光闪现,一阵浓郁的桃花香扑鼻而来,南苍术皱眉,看着那走来的人影,眼中波光流转,身上的梅花香愈发地浓烈起来。   “冷静,冷静……”   出来的人一身紫衣,手持折扇,眉眼处尽是风流,一脸的放荡不羁,对着南苍术做出深呼吸的样子。   “你来做什么?”南苍术二话不说开门见山,打量着走到他面前的人,拢了拢眉。   这小子,十几年不见,竟然长成了这副模样。   “来找你玩呗,不然还能做什么?”南苍颉翻了个白眼,围着南苍术转了一圈,咋舌道:“啧啧啧,你看看你,还真把自己给当农夫了啊?这衣裳,啧啧……”   南苍术看着他,面无表情地说道:“要别处去,别来打扰我,还有,不准接近她。”   要是被他的小妻子知道了他的事,指不定会什么反应,他不想吓到她,也不想被人破坏现在的生活。   “她?”南苍颉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视力极好的他往远处马车的位置看了看,眨了眨风流的桃花眼,说道:“你说谁啊?”   南苍术不想和他说这事,立马转移了话题,“你之前在周府。”   没有任何疑问,只是很肯定地在陈述一件事。   被识破的南苍颉也没辩解,耸了耸肩,“对啊,我是在周府,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这个时候就得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否则凭着这人的脑子一定就能猜到这件事和他脱不了关系。   “你在周府做什么?”南苍术看了他好一会儿,没发现任何异常。   “我无聊啊,”南苍颉长长地叹了口气,没将君笙的事说出来。   但转念一想,他们一家人在这里的事情宫中没一人知道,他突然出现在这里如果不给个合理的解释,怕是会引起怀疑。   于是想了想,南苍颉抬眼看着面前的人,说道:“我们都好长时间没见面了,我闲着没事就叫人给算了一卦,他们说你在这个方向,嘿嘿,我这不就过来找你了么?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回去?祖母老惦记着你,说你和父……爹娘都不回去看她,说你们是白眼狼。”   说完,一脸狡黠地看着他,神情狡猾得像只狐狸。   “我不是狼,”南苍术垂眸看着这个比自己差不多矮上半个头的弟弟,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但既然他不愿说,那他也不想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当不知情。   “是是是,你是王,你最了不起了,”南苍颉敷衍地奉承,下一刻却愁起了一张脸,揪着南苍术的袖子说道:“哥……你就随我回去吧,四叔现在年纪大了老犯浑,是个女人都想睡,家里早就乱成一团了,你和爹娘在外头也潇洒够了,别再丢我一个人了好不好?”   南苍术本不觉着有什么,家里的事早在幼年的时候他就从爹娘口中得知了不少,之所以会挪了地方到这偏僻的小村子来也是为了不想牵扯到烦心事,然而眼前人最后的一句话却让南苍术的心不由得一沉。   “你在家有君笙陪着,哪里是一个人。”紧了紧身后的手,南苍术不以为然,脑海中不禁回想起那个总是穿着一身黑衣,脸色惨白的少年。   “君笙……”听到这名字,南苍颉的眼神暗了好几分,“君笙的身份和我们不一样,他连塔都很少出,我见他的机会少之又少,祖母年纪大了,家里人都让我不要老是去打扰她老人家,偌大的家,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是不知道,上回七叔从塞外回来给十五弟带了好些玩意儿,都是我小时候没见过的……”   说话声越来越小,语气中颇有几分委屈难过的味道,听得南苍术心中很不是滋味。   回想起来,他和爹娘最对不住的,便是他这小弟了。   “你出来的事,还有谁知道?”这小子从小狡猾,十句话里九句半都是假的,谁知道是不是又在撒谎。   南苍颉知道他不会轻易信了他,但也不急,抬眼怯怯地看了南苍术一眼,垂眸说:“我偷偷出来的,没人知道,走了三个多月才到这的。”   “你……”南苍术气结,没来由的不想再说话。   “哥……”南苍颉扯着他的袖子,模样好生可怜,“你不回去也行,要不你带我去见爹和娘吧,我都十几年没看到他们了,好不好,好不好?”   “不好。”南苍术想也没想开口拒绝,甩开他的手,说道:“爹的性子你还不知道?他既然挪了窝就表示不想被人打扰,我知道你找谁算的,满嘴谎言,信了你才有鬼,总之一句话,别接近锦娘,要是被她知道了我的事,我定不会放过你。”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来塞进南苍颉手里,“拿去,里头银子不多,但也够你的回程了,怎么来的怎么回。”   要是被他爹知道这小子找到了这里,岂不又得挪窝,他可不想将锦娘和她爹娘分开。   “哥!”南苍颉端着那钱袋子,无奈地跺脚。   ☆、第71章 上山,山上的声音   “行了,”南苍术截住他的话,回头往那马车的地方看了两眼,而后扭头过来看着南苍颉,“时辰不早了,你也早些找地方落脚吧,记住,别跟着,否则”   “知道了知道了!”南苍颉气馁地收起那袋子钱,瘪嘴说道:“不去就不去,我去别处玩儿。”   说完,冲南苍术哼了一声,转身便化了原身。   哼,反正他有的是时间跟他磨,他偏要跟着。   不及成年虎的壮硕,浅棕色的半大虎甩着尾端一圈深棕的虎尾扭动着身子一摇一摆地远离视线,丛林里,南苍术看出了几分寂寥,却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想起车里的人还在等着,他未作过多停留,转身离去,微乱的头发随风拂动。   随着他的转身,本该远去的人攸地从一块大石头后现身,桃花眼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道身影瞧,随即眼眸一转,从怀中掏出一白色瓷瓶,打开后倒处一粒黑色药丸,头一仰,药丸便进了肚子。   哼,这可是君笙研制的法宝,就算是他那精明的大哥又怎样,还不是嗅不出他的味道,若不是他故意放出行迹,只怕是他现在都还未察觉他跟了他们一路吧。   思及此,南苍颉勾起了一个邪肆的弧度,身子一转,隐没于这丛林深处。   “我回来了,”到了马车边南苍术拍了拍马脖子,一跃坐了上去,锦娘听到声音后应了一声,想说你怎么去了这么久,但想想这种话怎么问得出口,于是闭了嘴没再说话。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黑透了,锦娘换了身衣服出来和曲柔一起做了晚饭,临到睡觉时突然想起一件事,翻身过来借着烛光瞅着身边的人侧脸。   见他闭着眼,睫毛微颤,锦娘知道他没睡着,于是手指戳了戳他的长睫,问道:“夫君,你是怎么知道我被周府的人给带走了?”   眼皮痒痒的,南苍术一把抓下那作怪的小手,未曾睁眼,“客栈小二说的。”   “哦,”锦娘垂下眼帘,没做多想,随即问道:“那吴大人是你去找的?”   这里的县官有那么好?没有真凭实据说有人被掳了就带人过来搜查,会不会太恪尽职守了?何况那周建平应该和那个吴大人认识吧?   南苍术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结,随口说道:“街上碰到的。”   这么巧?   锦娘心里觉得奇怪,但又觉得或许是她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可想想这事情未免也太巧合了吧?而且她现在才想起来,今天那吴大人的神情似乎是在惧怕某个人,他在惧怕谁?她夫君吗?   想到这,锦娘抬眼盯着他轮廓分明的下巴瞧,开口说道:“那你是怎么给吴大人说的?”   南苍术蹙眉,睁眼瞧着自家小妻子,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锦娘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清了清嗓子,“你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又没有花儿……”   她只是觉得奇怪罢了,不知为何,打从见到这人开始,她就觉得他们一家人和这村里的一切格格不入,尤其是那浑身的气质,怎么看都不像是种地的。   南苍术没和她对视,探不得她的心声,却是清楚地知道他的小妻子心存疑虑,不过说来也是,她本就是聪慧的人,如果不怀疑,那才真的奇怪了。   想了想,南苍术一个翻身将人搂进怀里,一只手撑在锦娘耳侧,双眼盯着她瞧,温热的气息喷洒出来,“娘子若是睡不着,你我不妨来做些有意义的事。”   原本他觉得今日累着了她,晚上不想折腾,可看她既然如此精神,他也不用委屈自己了。   “啊?”锦娘杏眸张大,还不待说话,男人那高大的身子便朝她压了过来,带着淡淡的香味,让人闻着欲罢不能。   周家的事情算是真的过去了,锦娘从村民口中得知了不少消息,包括周府被封,周夫人被迫带着其他家眷离开辛集镇去了邻县周建平那,但那周建平也好不到哪去。   据说周府出事的第二天便被上面革职查办,险些死在牢里,后来也不知谁保他出来才被放了出来,可惜的是刚年过五十的他才不到半月时间便苍老成了似七老八十的小老头。   村里众说纷纭,都在猜测究竟出了什么事,毕竟像他们这种小地方长久以来不管出什么事上头都不会真的当回事,那周建平做了二十几年的官老爷,没想到只一朝之间便成了布衣,也是世事无常。   锦娘听着人们的议论,闭口不言,她是知道其中一些缘由,但随着人们的议论她心里的疑惑也在不断的扩大。   周府的巨变,周建平的革职,其中很多地方都让她费解,然而不管怎么想都想不通,她本怀疑是她的枕边人动的手脚,可平日里却未曾见他有任何异常。   难道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是她想多了?   摇了摇头,锦娘决定不去想这些事了,毕竟都已经过去了,那些姑娘也都被救了出来,算是皆大欢喜。   春回暖阳,山上的玉兰花开了,娘亲爱好收集各种花来泡茶喝,锦娘想,趁着今日太阳不错上山一趟,顺便没准还能见到许久不见的白虎。   思及此,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提着篮子往山上走去。   “别装聋,我说的话记住了没有?”   山涧处,伴随着流水的声音,一道故意压低的少年音响起,矮崖边,两只松鼠被困在边上不敢动弹,面前蹲着一卵青色着装的少年。   “可是……可是那位大人交代我们不能随意出声啊,”耳尖处一撮黑毛的松鼠发出“吱吱”的叫声,圆圆的眼睛透着几分犹豫。   “是啊,”双耳微微耷拉着的另一只跟着说道:“要是被他知道我们把锦娘给吓到了,他会吃了我们的。”   “就是就是。”   两只小松鼠抱成一团,不敢忘后看。   “大人大人的,难道我不是大人?”南苍颉没好气地揪着两只小东西的耳朵,引来两只松鼠“吱吱”直叫,“怕他吃了你们,难道就不怕我把你们吞掉?”   也太瞧不起人了吧,虽然他是比不上他哥来得高大,可至少也是贵族啊,也称得上王啊,这年代,怎么连这些小家伙都开始以貌取人了。   “你……你你你”   两只小东西被吓得不轻,本意只想趁着天气好出来晒晒太阳,谁知竟遇上这尊神,揪着它们不放就算了,还把它们给带到这悬崖边上来,又是威胁又是利诱的,什么时候它们这地方这么让这些大人物看得起了?   “闭嘴!”南苍颉眼睛一瞪,敏锐的耳朵随之动了动,而后看向山下,在瞅见那抹淡青色身影后垂眸对两只小家伙说道:“听着,按照我说的去做,出了事我担着,要是不按照我的话做,哼哼,当心你们那窝崽子成我的下酒菜!”   “啊?!”   两只松鼠异口同声发出悲鸣,然而那人根本就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身子一转就闪到了不远处的洞里,和那位大人相似的形态让两只小家伙不禁瑟瑟发抖。   上天,它们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这人究竟是从哪冒出来的?   当然,这一切锦娘并不知情。   嘴里哼着小时候从嬷嬷那儿听来的童谣,一路看着满山坡的花心情大好,锦娘想起前些天那人上火还没消便想去东面采些甘蓝回去给他泡茶水喝。   想着,便哼着曲调往东坡走去。   “快快,有人上来了,快躲起来!”   ☆、第72章 言语,能听懂它们的话   软软的声音听着像是女生,却又有些含糊不清,语调略急,锦娘顿住了脚步,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   没人?   看了一圈,没见到有其他人在,难道是她听错了?   想罢,锦娘摇了摇头,准备走另外的岔路。   “放心吧,我经常看见她,她不是坏人,也听不懂我们的话。”成年男子的声音透着几分漫不经心,和刚才的声音形成鲜明的对比,不管是语调还是情绪。   锦娘皱眉,再次停下脚步转身,山间麻雀飞过带起树叶响动。   没人啊……   锦娘抬头掏了掏耳朵,觉得自己一定是精神错乱了。   “说的是哦,”还是那个女声,软软的,听着很温柔,“我都忘了以前见过她了,好像叫……叫……”   “锦娘。”   “对对,锦娘,是叫这个,锦娘……”   自己的名字被连着叫了好几声,就算再怎么出现幻觉也不至于把自己的名字听错吧?   锦娘满腹狐疑,收回了那往东边踏出的脚,转而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寻去,同时小心翼翼地开口:“谁?谁在说话?”   话落,空气中一阵沉默,而后只听树上一阵窸窸窣窣,女声有些慌乱:“天啊,她……她她说话?她听得懂我们说话?”   “不是吧?!”男子的声音也开始慌张起来,“人类怎么可能听懂我们的话,她……她莫非在和别人说话?”   “这里哪有人啊?!”女声有些急,声音却很清晰,似乎就从头顶传来。   锦娘神经一绷,抬头就往树上看去,还心想,哪家姑娘这么大胆竟跑到树上去了。   然而不管她怎么瞧,半个人影都不曾见着,只见那树梢处两只蓬松的松鼠跳来跳去,将新长出的树叶弄得“沙沙”响。   锦娘沉吟,不觉得是自己听错了,抬眼再看那两只在树上窜来窜去的小身影,脑子里“腾”地蹦出一个吓人的想法。   刚才那两道声音,莫不是树上这两只松鼠发出来的?!   不不不!   怎么可能?她来这里都三个月了,上山不下十回,虽说因着之前的假死在家中躲了数日,但自从于半月前和人解释说在山中被人从猛兽口中救下后她便能在村里出行自由,这来来回回这么多次都不曾听到奇怪的声音,为什么今天……   猛地,锦娘不禁回想起刚到这里第一天时的情况。   她犹然记得,刚重生到这锦娘身上的时候便听闻一男一女的说话声,奈何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后来只当是刚刚重生的梦境,可如今想来,那时的感觉太过真实,怎么都不像是做梦。   “快走快走,她已经发现我们了!”   正想着,树上再次传来了声音,这一回,锦娘很确定声音就是从树上的那两只小松鼠口中发出的,顾不得深思,眼看着两只小东西马上就要从一棵树上蹿到另外一树上,锦娘忙出声:“你们等等!”   本来只是试探性的一声,没想到那两只小松鼠却真的停了下来,硕大的尾巴高高翘起,两双圆溜溜黑漆漆的眼睛朝她看了下来,模样有些惊慌和疑惑。   锦娘看着它们,心里如擂鼓一般,她捏紧拎着篮子的手,咬唇,抬眼,不确定地开口:“刚才,是你们在说话对不对?”   两只小松鼠在听了她的话后面面相觑,似乎很紧张地抱作一团。   锦娘太震惊了,几乎不敢相信这一切,因为很显然,那两只小东西是听懂她说的话了,而且从它们的反应来看,刚才说话的不是它们还能有谁?   “你们……”吞了吞口水,锦娘仰着脖子,放柔了声音对两只小家伙说道:“别怕,我……我不会伤害你们,我只是想确定一下,你们认识我,对不对?”   方才她分明听见她的名字从它们口中说出来。   松鼠们本是不想再出声的,但想起被人威胁的话,不得不按照他吩咐的来做,于是松开彼此的爪子,俯身朝锦娘看,由其中的一只开口说道:“我们认识你很久了,只是……你一个人类,怎么会听懂我们的话?”   没错!   这就是刚才的那道女声!   “就是,”另一只跟着开口,俨然刚才的男子声音,“你说,你是怎么能听懂的?”   这我也想知道啊!   锦娘在心里暗道,却碍于连她自己都想不出原因来,现在的这情况让她太过震惊,甚至脑子里一片空白,来这里这么长时间,村里小动物不计其数,除了刚来的时候有听过。   不对!还有一次!   那次找姚灵芝的时候她好像也听过两个声音,只是那个时候也没有看到人,她以为是自己听到什么不干净的声音了,现在想想,难道那个时候的声音也是当时在那的小动物发出的?   “她怎么不说话?”   “她是不是傻了?”   “不管她,我们回去吧,不要和人类搭讪,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两只松鼠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锦娘收起心思抬眼看去,两道小小的身影已经麻利地从她头顶的树枝上蹿到了另外的一棵树上,将树叶弄得“沙沙”响。   “诶!你们”   还未来得及把它们叫住,两道身影便以极快地速度消失在树丛之间。   锦娘看着它们消失的方向,双肩一垮,跌坐在草地上。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既然她能听懂动物间的话,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不曾再听到过任何异常的声音?而她,又为什么能懂它们的话?   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的重生,所以才有这样的能力,还是说原主锦娘本身就有这种能力?   百思不得其解,就像是突然天降惊雷一样,这个得知轰得她外焦里也焦,这不就表示她和别人不一样吗?要是被别人知道了这事,会怎么看她?会不会觉得她是一个怪物?   想到这,锦娘觉得胸口沉沉的,像是有一块大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山间恢复了安静,像往常一样,只听得麻雀从树枝上飞过,却听不到它们叽叽喳喳的声音。   锦娘抬头,视线跟着一只刚从她头顶掠过的山雀,喊了一声:“诶,小麻雀,你是不是也能说话?”   原本飞得好好的小东西在听到她的说话后突然身子一闪,撞到了它眼前的树干上,从上头掉了下来,恰好落在锦娘面前,锦娘本想去看看它的,谁知小家伙扑棱着翅膀就起来了,蹦蹦跳跳地离了她好远才张嘴:“你……你你你”   没道理啊,这是姚锦娘吧?   难道她已经知道那件事了?   “看来还真是这样了……”锦娘呼了一口气,看着不远处的小雀,感觉浑身没了力气。   只见那山雀眼珠子一转,像是受到惊吓一般扑棱着翅膀匆匆飞到空中,而后消失在眼前。   锦娘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心乱如麻。   再抬头,日头已经微微偏西,她想了想,已经出来快一个时辰了,如果再不回去怕是娘要担心了,于是深吸一口气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往方才要去的方向走去。   她能听懂动物说话这件事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尤其……是那人,否则他一定会觉得她是个怪物。   想着,锦娘脚下的步子就不自觉地感到沉重,正想叹气,身后突然出来一阵脚步声,锦娘心里一惊,回头看去。   ☆、第73章 男子,瞒着他   一个穿着灰色布衣,皮肤微微黝黑,头发凌乱的男子正从她这边走来,看样子似乎是要下山,只是面孔看着有些生,不似村中的人,想来应该是从山的另一面来的。   于是锦娘垂眼往边上挪了挪给他让路,谁曾想那人在要经过她的时候突然叫了一声,然后就是倒地的声音,锦娘猛地抬头就见那男子跌坐在地上,正捂着脚发出抽气声。   “你……你没事吧?”   锦娘上前,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男子在听了她的话后抬头看她,浓黑的眉毛皱成一团疙瘩,嘴边却带着不好意思的笑:“不小心扭到脚了,让姑娘看笑话了。”   他的笑让锦娘觉得不像是坏人,于是再一步上前,低头往他脚下看,“严不严重?我看你不像我们村的人,要不,你先自己看看?”   “没事没事,”男子听了连连摆手,只是那皱成一团的脸看上去不像是没事的样子,锦娘抬眼蹙眉,正想说要不起来走走看,那男子却是先一步开口了,脸上神情微窘,“那个……姑娘,能不能麻烦你扶我去那边先坐坐啊?”   他指了指路边的一个石块,挠了挠后脑勺,黝黑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   这……   锦娘咬唇,但一想她这是为了帮别人,那些男女授受不亲的礼节还是先放到一边吧,正好这里也没有别人在。   于是再抬眼,冲那男子笑了笑,起身过去弯腰扶住他的胳膊往上使劲,“你当心点,看看能不能走。”   “嗯,”男子点头,起身后左脚微跛,由锦娘扶着一步一步去了那石块上坐下,而后抬脚起来揉捏,抬头看着锦娘,说道:“真是谢谢姑娘了,应该没多大的事,歇会儿就好,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锦娘经他这一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没事就好,那你先坐着歇会儿吧,一会儿走路的时候当心点,我……我还有事,就”   “你先忙你的,先忙,”男子忙不迭抬手,咧开嘴笑得淳朴,“我就在这坐会儿,耽误你的事儿了,实在不好意思。”   “没事,”锦娘被他感染,也跟着笑了笑,随即便打了招呼转了东边的小路,嘴角的弧度也在回身的同时拉了下来,殊不知身后的男子在她转身的同时也渐渐收了起来。   方才还透着老实的眼中顿时露出狡黠的光,抬手看了看被他故意抹黑的双手,唇边蓦地勾起一抹坏笑。   嘿嘿,没想到从君笙那里偷来的药还真派上了用场,呵,他倒要看看那人在发现事情不对劲后会是个什么反应。   ……   从山上来,锦娘一路都魂不守舍的,几乎整路都在刻意找寻有可能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小动物。   “嘿,你说句话我听听?”   路边的一只小黑猫被她吓得弓起了身子。   “小花乖,叫一声来听听?”   哈?   隔壁的小白狗抬起的前爪子半悬着,久久没放下来,随即像见鬼似的转身就跑。   “丫头,去我家好不好?给你吃……诶你别跑啊!”   周婶家的黄猫还不等她把话说完就转身溜了,快得如闪电一般。   锦娘挠头,这猫原来可以跑得这么快啊,它不是都胖得走不动路了吗?   “锦娘?”   正想着,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那高大的男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双眉微蹙,疑惑地看着她。   糟糕!   锦娘紧了紧篮子的把儿,心里暗暗叫遭,担心自己刚才的行为被这人看了去,于是连忙不好意思地笑笑,指了指黄猫跑走的方向,“我……我看它在这晒太阳,所以就……就忍不住逗它一下……”   一定不能让他知道那件事,一定……   “哦,”南苍术的视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看,没觉得有什么,上前捏住了她的那只手,从她手里将满是花的篮子夺了过来,“回家。”   “啊……哦好。”   锦娘手心微微冒汗,庆幸没被他发现。   回了家后,锦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和家里的人说笑,然而耳朵却时时刻刻关注着周围的一切,生怕自己错过什么似的,她以为她掩饰得很好,却不知她的行为一一都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看得真切。   吃过晚饭后,若换成以前锦娘在陪曲柔说完话后就会直接回屋看书,自从南苍术知道自己的小妻子识字后就将自己那间小屋里的书差不多都搬进了他们的卧房。   锦娘自幼喜静,前世时偷偷从教导施家大少爷的夫子那学了些字,于是后来便总央着嬷嬷从外头给她带些书来,没事的时候便会以此来打发时间。   然而今天却与往常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呢?   南苍术从偏房出来就一直盯着那个正蹲在院子里不知道在干什么的人瞧,她脚边还放着灯,趴着的样子像是在找东西,可又看着不像。   思量着白天她的异常,南苍术觉得他应该需要知道些什么,于是想想未作声,放轻了脚步走到锦娘身后,顺着她的视线往院子边的草丛里看了一圈,没看到任何东西。   “还不回屋?”   微沉的声音打破这院里的寂静,也惊得锦娘“腾”地站起来,差点撞上南苍术的下巴。   “你……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锦娘扯了扯嘴角,对上那双好看的眼睛,表面看似平静,心里却忐忑不已。   “有会儿了。”南苍术直言不讳,说这话的时候视线往边上的草丛里一瞥,问道:“什么东西丢了?”   闻言,锦娘心里不禁松了口气,拿起地上的灯挽住他的胳膊就往屋里走,“没什么,一只耳坠子找不到了,估计是丢在外面了,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屋吧。”   南苍术任由她扯着他往屋里走,却是回头往她方才蹲的地方又看了一眼,心中暗忖:这小东西,一定有事瞒着他。   到了卧房,锦娘因为心里藏着事,所以看书的时候怎么都集中不了精神,甚至为了找到她为什么能听懂兽语这一原因,她借口翻了好多书,可就是没找到相关的书籍,不由得有些泄气。   不知不觉,一口气就从嘴里叹了出来,而她自己还未察觉到。   南苍术刚洗漱完从外面进来,一进来就听见自己小妻子在那唉声叹气,愁着一张脸,心思一沉,关上门走了过去,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怎么?可是从书中感悟到而来什么?”   锦娘因为想得太过入神,没发觉人已经进门了,一听声音才猛地回神过来,忙将面前的书折好页放在桌上,起身说道:“没事,读了一首诗,略微有些感慨,你收拾好了吗?”   “嗯,”南苍术点头,面上不曾有什么异常。   锦娘走到床边,转身后抬手给他宽衣,两个月以来,她已经习惯每晚为他宽衣解带,他的话不多,这个时候屋里就安静了,她喜欢这种温暖又静谧的氛围,尤其是经过那次后他知道她怕黑,便每晚都留着灯,晕黄的光照满整个屋子,连着她的心都跟着暖了。   “抬头看我。”   男人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锦娘微鄂,果然抬起头看向他,在对上那双让她总忍不住沉迷其中的眸子后面颊开始有了热度,“怎么了?”   ☆、第74章 告知,谁紧张了   南苍术并不说话,只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她,那样子,似是要将她的内心也跟着看穿一样。   锦娘心里本来就有事,见他这样看着她便以为是他察觉到了什么,不由得开始心慌起来,然而男人却在这个时候捏住了她的下巴,一把将她揽进了怀里,然后在床沿边坐下。   “你在紧张什么?”   如此近距离下,他明显感觉到她的心跳加快,与往日的羞涩比起来,今天似乎听起来不太一样,可不知为何,平日里只要对上她的眼睛便能知道她心中所想。   可今晚却是怎么都看不透,分明像是马上能抓住什么,却只眨眼的功夫便探不到了,这是为何?   锦娘当然不知道南苍术心里在想什么,但她却清楚地明白这个人果真是察觉到异常了,看来她还是掩饰得不够。   想想,眼珠微转,垂眸下去,似是羞怯地说:“谁紧张了,是你靠得太近,有些热罢了。”   “哦?”南苍术双眉微挑,垂下眼帘看她的小手将他腰间的带子攥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   她果然在说谎。   相处这么长时间,小妻子的小动作他还是分得清的,她只有说谎的时候才会有这般动作。   “既然觉得热,那便脱下衣裳就不会热了,”男人的声音在夜间显得格外清晰,像是一件正在打磨的玉器,有些粗粝,却又带着几分清亮,说得人心神一震。   锦娘还来不及说话,前襟的盘扣便被男人捏在了手心,紧接着不过眨眼功夫,外衣就被他脱下扔在了一边。   “夫君,你!”锦娘这回是真的没心思想别的了,抬头就看到他眼中似是泛着淡淡的光,而那眸光自成亲后她便很清楚其中的意思,一张脸瞬间变得通红,一个劲地捂住自己衣领不让他继续下去。   “你答应过我这几天不……不……的。”   这人也不知是吃什么长大的,身材高大不说,连精神和力气都出奇得好的惊人,每次做那事的时候她都讨不到好处,连着第二天走路都成问题,就为这事,她不知在娘面前被笑话了多少次,可这人还偏生不听,总会在做那事之前答应得好好的,可转眼就被他给抛却到脑后。   “三天了。”   男人的话不多,就三个字,说得锦娘连着脖子根都红了个遍。   “你!”她瘪嘴,又羞又恼地看着他,不想抬头就见他的头低了下来,然后抱着她连人一起压到床上,一只手从下到上,停在她腰间作怪。   锦娘怕痒,经不住他的手在她腰上摩挲,奈何力气又不如他,不到片刻便投降了。   半晌后,男人身子往下一沉,锦娘死死咬住唇接受了他。   南苍术眸眼微眯,视线定格在身下人的脸上,随着她的小脸渐渐红透,那眸中的颜色变得越发地深了,想起他的目的,南苍术覆下身去,在她出声的同时停在她耳边,伸出舌舔舐着她的脖子,却是开口说道:“说吧,究竟什么事瞒着我。”   本情难自禁的锦娘在听到这话后顿时清醒不少,睁眼后对上他的视线,连忙移开,神情很不自然,“谁……谁有事瞒你了?”   “是么?”南苍术轻笑,喉间溢出好听的音节,随即锦娘便感觉他咬住了她的脖子,一边啃咬,一边停下动作,濡湿温热的感觉让锦娘忍不住捏紧了身下的床褥子。   这种温柔磨人的方法比他冷冰着一张脸时还不好对付,锦娘未曾经历过这般情况,一时间脑子里热气冲天,急了:“你……你到底想说什么?能不能……能不能先放开我……”   “不,”男人松口,抬头重新看向她,眼里带着不容拒绝的神色,“我要听实话。”   “你!”锦娘羞红了脸,感觉到他手上的动作后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最后不得已,在他即将再次低头的时候,锦娘弃械投降,“好好好,我说……我说就是了嘛……”   话落,南苍术果真停了下来,端端看着她。   锦娘攥紧双手,红着眼看了看他,而后怯怯地说道:“那你保证……保证你听了以后不会被吓到。”   毕竟能听懂兽语这件事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是很不正常的,他会不会听了以后就把她给推开呢?   南苍术闻言默不作声,锦娘不禁抬眼看了他一眼,见他还在看着她,于是当他是默认了,好生琢磨了一番后,她踌躇地往他脸上看去,“我……我好像……好像能听得懂小花它们说话。”   “嗯?”男人从鼻子里发出声音。   小花?   什么东西?   “就是……就是……”锦娘心跳如雷,随即抬手抓了抓头发,牙一咬,“就是……就是我能听懂动物说话!”   说完,锦娘几乎同时闭上了眼睛,等待着他吃惊或者害怕的声音。   南苍术眉头一紧,手上的力道加重,捏痛了锦娘腰间的细肉,锦娘吃痛“嘶”了一声,而后在心里暗道:看吧,果然把人给吓到了,估计在他现在看来,她就是一个怪物吧,或者说他觉得她在胡言乱语。   听到声音,南苍术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控,忙松开手,侧过身拽着人过来让她面对着他,“你说的,可是真话?”   他分明已经交代过它们,为何还会有人敢轻易在她面前出声,莫不是活腻了。   “嗯……”锦娘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地面对他。   南苍术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屋里再次变得安静起来,彼此的心跳声清晰得传入锦娘耳中,让她原本就忐忑的心变得更慌了。   “夫君……你,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胡说?如果,我说如果,我说的是真的,你……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锦娘松开褥子,抓住了他的手,试探性地开口。   南苍术见她如此紧张的模样,眉头皱得更紧了,锦娘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化,一颗心顿时凉了好大一截。   看来,真是这样了。   “你啊,”南苍术无奈,松开眉间的疙瘩,把人的手攥进手里,胳膊一伸就把她搂进怀里,瞬间两人肌肤相亲。   “夫君?”   锦娘听他说完那两个字后便不再开口,眉头深锁的模样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不由得出声喊了一声。   南苍术低头下来看她,松开眉头后问道:“你为什么觉得我会被吓到?”   这种事,难道不应该是她先被吓到么,毕竟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而已。   锦娘看他神色无异,悬在喉咙里的心总算放下了,还好,还好。   暗自庆幸后,锦娘瘪嘴看着他,道:“因为……因为这根本就很奇怪啊,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下子就能听懂那些阿猫阿狗的话,我还在想是不是因为我重……”   说到这,锦娘脑子猛地一激灵,连忙打住,想抬手就给自己一个巴掌,差一点,她就把更吓人的事给说出来了!   “重?”南苍术意识到她的不对劲,再次皱眉,趁着她抬眸的瞬间想要去探她的心声,奈何却是怎么都听不到,心里的疑虑不禁扩大。   “嗯……对,我在想是不是我从前没注意过,所以才没察觉到这一点,夫君,你……你真的没被吓到吗?”   锦娘心底转了转,忙找了个词给混过去,害怕他抓着这一点不放,于是紧接着问了刚才他没回答的问题。   ☆、第75章 动气,上山审问   南苍术清楚地看出她是在极力隐藏着什么,但没有继续深究下去,他也想给他的小妻子留点小秘密,毕竟以后,总会有机会知道。   显然,他的小妻子之所以这么快就发现自己不同于寻常人的地方,那必定是那些家伙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看来,他很必要上去一趟了。   想着,南苍术心里有了决定。   “好了,没事了,”男人没有回答她刚才的问题,只低头在在她额头上亲了亲,而后说出令锦娘又语塞又红脸的话。   “时间耽误太久,我们继续。”   话说完,一只大掌就已经重新移到了她的背上,来回轻抚。   锦娘无语,抬手往他胸前捶了一拳,而后便被捉住双手失去了自由。   半夜。   身边人沉稳的呼吸声传入耳中,本闭着的双眸陡然睁开,眸中微光闪现,南苍术扭头看了看抱着他的腰睡得正熟的人,而后轻手轻脚地起身下床。   夜深露重,屋外早已是漆黑一片,高大的身影出门后便与这一片漆黑融成一体,如琉璃珠似的双眸在这夜里泛着光,只见那眸光一转,一道白光转瞬即逝。   “别担心啦,不是有我在的吗?”   一山洞里,清亮的少年音响起,带着几分慵懒和刻意地压低,在这安静的山上显得异常好听。   “有你我们才担心呢!”   软软的声音充满浓浓的抱怨,白日里几乎一整天都提心吊胆的小松鼠此时正坐在那半大的虎对面,圆圆的眼睛时而出现墨色的光。   “这下惨了,估计一会儿就得被那位大人给吞下肚了。”另一只松鼠抱着自己毛茸茸的大尾巴在一旁瑟瑟发抖,不想相信自己竟然真的违背了那位大人的意思。   三个月前,自从那个姚锦娘开始出现在那位大人身边后他便交代了这村里包括山上的所有伙伴,不得在那个小姑娘面前发出任何声音,只要有她在,干什么都得静悄悄的,不然下场就和先前的灰狼一家一样。   灰狼一家就是因为未将那位大人的话放在心上,私下里偷偷去村里叼了村民的娃娃,后来便只剩下一张张皮毛,当时的惨况实在不敢再想。   当然,伙伴们都知道那位大人的心是好的,而且自他到这村以后山间的伙伴都和谐了不少,大伙对他很是敬畏,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更不想违背他的意思,也不敢违背。   半大的虎,一双眸子在夜里显得尤为清楚,南苍颉眨眨眼,说道:“放心,你们又不是做了什么大奸大恶之事,他自是明理之人,不会将你们如何的,不信,你们一会儿且看着吧。”   “啊?”   两只松鼠面面相觑,不解他话中意思。   一会儿?   “嗯,”南苍颉抬起爪子打了一个秀气的哈欠,起身往山洞更里面走去,他身子小,很轻易就钻进了深处。   “他现在已经上来了,我劝你们也别逃了,想想你们那窝崽子,主动点,去认个错吧。”   他今天在山上玩了一整天,跑得都累了,得好好休息休息才是。   “你说什么?!”两只松鼠异口同声,压低声音蹦跳着到他脚边,“你……你不是说会保护我们的吗?!现在说这话什么意思?!”   闻言,南苍颉转身,长长的虎尾甩到松鼠的脸上,它们麻利跳开。   “我怕他打我,我就不去了啊,你们好好和他谈吧。”说罢,转身就走。   他傻啊?   要不是君笙的药管用,他现在早就暴露了,还能在这悠哉乐哉?   他可不想这么早就被发现,他还没玩够呢,那人既然不想让那个锦娘知道他的身份,可他就偏要让她知道!正好还能看看那个女人究竟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你!”   “别你啊我的了,我要睡了,再见。”南苍颉很不厚道地撂下一句话转身进了窄洞消失在两松鼠的视野中。   他得趁着药效还没散尽之前好好补一觉。   两只松鼠气得直跺脚,在洞里来回打圈,然而随着那熟悉的味道越来越近,两只小家伙认命般地停了下来。   “算了,还是主动点吧。”   晚上,是人们休息的时间,却也是山中某些生物的活动时间,南苍术迈着沉稳的步伐行走在山路上,优雅而又缓慢的步子带着一股王者的气势,那双眼睛似是在睥睨天地,所见之处引得周边的家伙浑身皆是一震,却是连一句话都不敢说。   “大人,不知今日您深夜前来所谓何事?”出来捕食的黑狼垂首来到气势凶猛的白虎身前,作为这山中的长者,这个时候自然不能沉默。   南苍术只看了他一眼,而后纵身一跃,跳上那高高的坡头,俯视着下方围过来的飞禽走兽。   “我记得,我之前好像说过,不准在锦娘面前出声,这话,你们可还记得?”   他开口,声音中透着一股清冷和隐忍的怒气,尖锐的利爪在它们看得清的情况下未曾收起,似是下一刻若是有人说出不该说的话便会成为那爪中之物。   “大人,”黑狼上前仰视着他,紧接着看了看周边的其他伙伴,说道:“您的话我等自然是记得清楚,只是不知出了什么事还让大人您亲自跑一趟。”   南苍术一听,眸中寒光乍现,“清楚?我看你们是忘得干净。”   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不容人抗拒,下方的兽们在听了他的话后皆是心中一紧,纷纷表示自己并未在锦娘面前开过口。   不承认?   南苍术心中冷笑,继而虎躯一纵,“腾”地从高坡下来,庞大的身躯带起一阵厉风,继而爪子一抬,前爪摁住一只未来得及躲避的獾,后爪踩住一黑狐的尾巴,尖利的爪子毫不留情没入两者的皮肉里,引来一阵慌乱。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鸟兽们纷纷乱成一团却怎么也不敢真的从他面前逃走,因为它们知道,它们是逃不掉的。   “说,谁开的口?”   虎眸微眯,冷冽的眸光射向周边的鸟兽,爪下力道不减,惹得那被摁住的黑狐和獾一阵惨叫,听得其他忍不住浑身颤栗。   “大人,我等是真的不知会是谁在锦娘面前开口啊!”黑狼的声音中透着着急,扭头看向其他同伴,大声叱喝:“还不说实话!定要惹大人发怒吗?!”   “这……”   “我们……”   鸟兽们被眼前的情况吓得不知如何解释,它们没有做过的事要它们怎么开口啊!   就在大伙神色惊慌,心怀紧张,气氛一度冷凝的时候,一道怯弱的声音从它们中间传了出来,声音不大,却让大伙听得明白。   “是……是是我们……”   随着声音的传出,两只松鼠从一大树后探头,抖着硕大的尾巴兢兢战战出来。   “你们?”   南苍术松开爪子,受伤的黑狐和獾连忙从他爪下逃出。   “大人!”松鼠夫妻俩“扑通”两声在那威武的身躯前跪下,一个劲地磕头,“我们知道错了,是我们不小心在锦娘面前出了声,求大人网开一面,放过我们的孩子,我夫妻二人随您处置!”   话才说完,一道黑影直直地朝着两只的面门袭来,下一刻,两只小小的松鼠便在那虎爪下挣扎。   “你们都说了什么?”南苍术开口,看着两只的眼神犹如寒潭。   ☆、第76章 讨论,来自婆婆的吃惊   “大人饶命……”软软的声音因为疼痛而变得微弱,“我们……我们什么都没说,只道是有人突然上来有些惊慌,便出了声,不想被锦娘听了去,我们……我们真的什么都没说……”   自己的崽子还在那个人手中,若是此时把他供出来,他们的崽子也活不成,与其这样,只好帮着隐瞒。   “此话当真?”南苍术爪下稍有使力,淡淡的血腥味便飘散到了空气中。   “当真……”松鼠夫妻俩吃痛,四肢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   南苍术垂眸看着脚下的两小只,鼻间喷出一阵热气,而后收爪,抬眼审视着面前的鸟兽,冷道:“这种事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我的身份,若是从你们口中传出……”   “大人放心,”黑狼怕其他人不会说话,于是抢在前头开口,“我等这回一定会多加注意,万不会将大人的事透露出去。”   除非它们都活得不耐烦了。   “嗯。”   南苍术冷冷地应了一声,而后眸子环视一周,虎尾一甩,迈着优雅而沉稳的步伐往山下走去。   众鸟兽目送他远去,在那庞大而威武的身躯未消失在视野中之前都不敢开口,直到完全看不见影子才开始一阵骚动。   “你俩没事吧?”众鸟兽将两只躺在地上,身子还在流血的松鼠围了起来。   “没……没事……”两只小东西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疼得龇牙咧嘴。   黑狼这时走了过来,看着它们,说道:“听说最近山里来了新人,你们给我说实话,这事是不是和那个新人有关系?”   两松鼠闻言皆是一震,随即虚弱地说道:“算了,那人也是个惹不起的主,我们夫妻对不住各位,还请众位不要计较,以后这种事情一定不会再发生了。”   弱肉强食,这就是它们这里的规矩。   大家一听这话,没有再继续追问,聪明的都懂得明哲保身,如今刚出了事,它们不会笨到再去给自己惹麻烦。   两只小松鼠因为这件事的关系差点被方才无辜受到牵扯的獾给摁死,还是黑狼给了警告这事才算了事,等到鸟兽都纷纷散去后,山中再次恢复了先前的宁静,就像是从未发生过任何事一般。   南苍颉在洞中听闻外面的动静,待一切归于平静后那双和南苍术有些相似的眼睛里盛满了意味不明的笑。   好戏才刚刚开始……   ……   因着锦娘已经知道自己能听懂兽语的事,南苍术也未再刻意封住大伙的嘴,毕竟如果这个时候还让它们闭嘴的话势必会引起他这个心思多疑的小妻子的怀疑,所以接下来的几天,锦娘的耳边便多了很多声音,比如。   “小花小花,我们去屋顶玩好不好?”   “不好。”   再比如。   “二丫,我给你带吃的来了。”   “不吃。”   耳边听着这些声音锦娘莫名觉得身边多了好些乐趣,连着好几日在看到它们听见它们的话后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锦娘?”   曲柔从屋里出来就见自家儿媳站在院子门口捂嘴笑,她跟出去一看,压根什么都没有,只不远处两只一大一小的狗从门前经过。   听到声音锦娘一惊,回头看,她娘正一脸疑惑地看着她,锦娘面上一窘,立马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娘……”   曲柔闻言笑着应了一声,随即往她刚才看的方向看了一眼,没有看到人,只见两只狗刚从路口转弯过去。   曲柔的蹙了蹙眉,“锦娘,你刚笑什么呢?”   这孩子向来娴静,然而连着好几日她都发现她总是会一个人待着笑,也不知在笑些什么。   锦娘眸光闪了闪,随即挽住她的胳膊搂着人往屋里走,“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了些好笑的事,娘,我们今晚吃什么?”   锦娘顺便转移话题,这几天她也想过了,她连重生的事情都接受了,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   世间那么大,千奇百怪的事情还有很多是她不曾遇见过的,既然那人不觉着有什么,那她心里也不用芥蒂,只以后一定要当心,不能让旁人知道了这事,否则就真的成了人们口中的怪物了。   晚上吃过饭后,在锦娘收拾完碗筷回屋后曲柔便将自家儿子叫进了南宸的小书房,夫妻俩并排坐着,神情难得的凝重。   曲柔看着自家儿子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蹙眉问道:“苍术,你老实告诉我,锦娘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一次两次就算了,连着几日都如此,她就算是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抬眼,他爹娘都一副审视的样子看着他,南苍术有些无奈,如果他没有想错的话,他这爹娘应该是以为锦娘已经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了。   “儿子,莫非,你将事情都告诉锦娘了?”南宸看到的又不同,几日下来,他总能看见他家儿媳站在路边或是看着天空,也不知在想写什么,且近日来,身边多了好些声音,莫不是和他那儿媳有关?   果然……   南苍术淡淡在心中叹了口气,他不喜将情绪表露在脸上,但如今看这夫妻俩如此紧张的模样,不禁失笑,“爹娘,你们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会将实情告知于她。”   他依稀记得幼时陪同爹娘回去之时,他那八叔失去所有记忆化为真身由一只原本英武的虎变得只如那弱不禁风的猫一般,说不得话开不得口,从此家族里便少一人,而这一切的开始便是来源他那个深爱着的女子。   南苍术不敢想,如果他的锦娘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会是个什么反应,是不是也会和他那八婶一样,厌恶、恐惧、害怕然后背叛。   “儿子啊,”曲柔无力地叹气,心微微有些疼,“你该知道,这世间的人差不多都是一个样的,我和你爹当初之所以跑到这偏僻的村子里来,除了想远离那个家以外,更多的,也是想让你过平凡人的日子,给你娶妻,让你万事小心,可如今,也不知怎的,娘这心里总觉得不安,尤其是每次在看到锦娘的时候。”   说罢,又一声叹气,这个时候的曲柔不似平常调笑的模样,看得南宸也忍不住叹气:“你给我们说说,锦娘最近是怎么回事?你和她亲近,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他这儿子,明显对锦娘动了真心,若真是如此,他怕就怕有朝一日,他儿子突然就犯傻,自己把那事给说了出去。   “你们放心吧,”南苍术看着对面两人说道,“锦娘并不知情,只有一件事我想也应该让你们知道。”   “什么事?”夫妻俩异口同声,瞪大了眼。   南苍术心下思量了一番,而后看着他们,道:“锦娘能听懂兽语。”   “什么?!”   曲柔“腾”地站了起来,与同样震惊的南宸面面相觑,随即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儿子,跑过来,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儿子啊,这……这你说的可是真的?”   “嗯,”南苍术应声,抬眼看了看她,紧接着看着一脸震惊的南宸,“起初我也怀疑,在山上遇见她的时候就心存疑虑,后来那姚灵芝闹着要寻死,是锦娘找到她的,听了那对小貂的话。”   那晚他外出晚归,偶然听得姚家姐妹俩的对话,这才在心中肯定了猜想。   “这……”曲柔松开手,惊得说不出话来。   ☆、第77章 相信,大猫的威胁   想她十六岁初遇南宸也不过是先见到了他的人形,爱上后才得知他的真实身份。   除了他化作人形和她说话外,其他形态是完全听不懂他说什么,只能靠猜,后来还是和他结合后才能懂他的语言,可对于其他鸟兽,就真的是一窍不通。   “那……你的事情岂不也败露了?!”南宸最先想到这点,双手不禁紧握。   “还没,”南苍术知道他想说什么,接着道:“我事先便交到了下去让它们在锦娘面前谨言慎行,只是没曾想还是让她得知了她自己这事,我虽交代了它们不得在锦娘面前提及有关我的事,但我想,这只是迟早的事。”   迟早有一年,锦娘会知道他的身份,知道他不是人类的事实,到了那时,便就真的只剩下两个选择了。   “宸郎,你……你看这该如何是好?”曲柔攥紧了双手,一脸担忧,害怕自己好端端的儿子有一天会像当年的八爷一样变得连爹娘都不识得。   南宸起身行至她面前,握紧她的手,而后垂眸沉思,片刻后抬眼看向南苍术,那双与南苍术神似的眼睛里泛起了金黄色的光,“为今之计,你若真对锦娘动了心,那唯一的解决就是将山中的那些东西,全部解决。”   说完,双眸中狠戾一闪而过。   曲柔看得心惊,慌乱地看向神色无异的自家儿子。   “爹,这件事你和娘就暂时别管了,”南苍术起身,负手看向桌上的油灯,眸色深沉,“此事我自有分寸,你忘了,八叔的悲剧是可以避免的,只是他不愿,若锦娘得知实情后真如当年的八婶那样。”   顿了顿,眸子里波光流转。   “我,定不会手软。”   爱不得,那便舍去。   “苍术……”曲柔听得眼皮一跳,看着儿子高大的背影升起了一股担忧。   “时辰不早了,我若再不回屋,怕是要来寻我,”南苍术转身,难得对他娘露出了安慰的神情,“娘,你放心,我不是八叔。”   曲柔抿嘴,眉间皱成了一个死疙瘩。   南苍术抬眼对南宸使了一个眼色,只有他们父子才明白的东西在两人的眼神中流转,而后抬脚出了小书房。   曲柔转身看着书房的门被关上,整颗心悬在半空中,捏紧了南宸的袖子,“宸郎,你觉得咱们儿子真的能说到做到吗?”   如果是真的,那就好了……   “放心吧,”南宸伸手将妻子搂入怀中,叹了声气:“我相信他,也相信锦娘。”   回到屋里,锦娘刚好把床铺铺好,见他进来便迎了上去,“回来了。”   “嗯,”南苍术淡淡地应了一声,抬眼见她一脸笑意,不由得问道:“何事让你如此高兴?”   锦娘给他倒了杯水,听他问及,一时没忍住捂嘴笑了,“没事,就刚听了些好笑的事。”   闻言,南苍术的眸光闪了闪,薄唇抿成了一条线,随即喝了一口水后抬眼看向收拾桌案上书的人,不经意地道:“锦娘,能听懂兽语这件事,于你而言,你觉得是好事还是坏事?”   应该算带着一点试探吧,毕竟现在他在他小妻子的眼里是和她不一样的,他听不到她能听到的东西。   锦娘的手因为这句话顿住了,毕竟这人之前从未主动开口问过她什么,不由得有些讶异,但想想估计是在关心她,也就没在意,继续收拾桌上的东西,边回答说:“算好事吧,我能听到别人听不到的东西,能知道很多东西,就像是身边突然多了好多人一样,也算了多了些乐趣。”   比如隔壁小花和小黑的事,比如于他们而言对自己主人的看法,反正各种各样的话题都能听到,她头一次遇上这种事,觉得有趣的紧。   而且,她最终的目的是要上京都的,前世仇今世报,她如今会了这门语言,于她来说应该是再好不过的事。   南苍术听她如此回答,心中不禁开始沉思起来,正想着,他小妻子的影子便投在了他面前,“夫君,再过十日便是你的生辰,有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   她也是前日里才从娘亲口中得知她的夫君生在三月三,一个与皇帝诞辰相同的日子,据她所知,书中曾说这一天是天上神仙开蟠桃会的日子,很多地方的人都会在这一天开庙会来庆祝,她头一次陪他过生辰,这种感觉想想便觉得满足。   南苍术看向了她,看到小妻子的眼中似是在放光一般,心里不由得紧了紧,把人拉到跟前,“生辰年年有,何须特意过。”   何况,他是男子,怎会在意这种事情。   “谁说的?”锦娘不赞同地看他,说道:“生辰是一个人的大事,表示你又年长了一岁,你人生中新的一年便开始了,如此重要的日子怎能不好生对待。”   她以前想过自己的生辰都没有机会呢,几乎每年的那个时候都和嬷嬷在厨房给一大家做饭做菜,谁让她的生辰也那么赶巧,生在了七月七。   南苍术见她一脸兴致,也不去抚她的意,抱着人便往床上去。   “我的生辰,你说了算。”   翌日。   “不要,您还是吃了我吧。”   白色小猫蹲坐在路边小丛林的某处,小脑袋扭到一边,明明身子在发抖,却还一脸坚持的态度。   “你不要你的情郎了?”   比小猫大了好几号的浅棕色大猫同样蹲坐在地上,屁股后的尾巴时而一晃,它神情倨傲,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威胁,爪下摁着一只灰色猫,那猫在它的爪子下一动不动。   白猫闻言后看了一眼它爪子下的,犹豫了片刻,很肯定地说道:“大灰说它和我一起死,我们是不会受你威胁的,这位大人,你就死了这份心吧。”   让它们再去违背那位大人的意思,它们是怎么都做不出来这种事的,先前山中的骚动它们也去了,才不会笨到明知故犯的地步。   “你!”   化身后的南苍颉气结,亏他在这和这两只小东西说了半天,要不是山上的那些东西每次见着他都像是见着鬼一样风一般地就跑了,他找不到人,何须特意下来一遭,可没想到的事不过两只普通的猫,竟然也敢不听他的话了。   故意欺负他不吃生食是不是!   “大人……”知道眼前的的人和那位大人有关系,若不是这一点,它们也不会对他如此客气,白猫无奈地叫了一声,说:“我看你就算了吧,我们都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没把您的事情透露出去了,您就不要再打锦娘的主意了,万一被那位大人给知道了,您想害死我们全村的伙伴吗?而且那位大人都交代了,不能将他的事情在锦娘面前说,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它虽然是一只猫,也懂得牺牲小我成就大义这种事,它的孩子还在这村里,它才不要因为一个人的事便害了一村的伙伴。   “行了行了,”南苍颉实在不想耗费口舌,松开爪子,扭头就走,“不靠你们了,我自己来做。”   反正他现在身上没有气息,那人也不知道他在这里,只要他稍微改变一下自己的形象,要瞒过那个姚锦娘还不是很简单?   想着,这只巨猫便迈开了腿往山上跑去。   “你说,咱们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大人?”   刚装死的灰猫一看他走了就起身抖了抖身子,说道。   白猫看了他一眼,甩着尾巴往路上走,“别多事,那是人家自己的事,我们最好不要插手。”   ☆、第78章 演戏,山上的小白   下午,锦娘在家闲着也没事,便想着准备晚上要煮的食材,如今马上三月,地里的瓠瓜和荠菜都能采摘,刚好家里也没什么菜了,锦娘提了篮子准备去地里采些回来。   路上遇上好些经过的猫狗,一个个的嘴里都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语言,锦娘依旧觉得新奇有趣,好几次都想搭话,奈何身边都有人,于是只好作罢。   半个时辰后从地里摘了瓠瓜和荠菜,回来的时候碰巧遇上她爹回去,给了她一大把韭菜,锦娘想今晚可以煮点韭菜鸡蛋面,刚好也很久没有吃面了。   正想着耳边突然响起一道隐约的抽泣声,像是从不远处路边的草丛里传来的男孩声,锦娘狐疑地看了看四周,没人,于是放轻了脚步往那抽泣声传来的地方走去。   离得越近,那声音便大了些,听上去好些委屈,待锦娘走近一看,只见一只浑身是泥的猫,确切的是是比一般的大猫还要大上两三分,她才一到,那家伙便受到了惊吓似的往后一跳,弓起了身子,喵喵地叫:“你……你干什么?”   原来是它在哭。   锦娘放眼往四处看了一圈,见此时没人过来,于是过去蹲下了身子,放柔了声音:“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听见这里有声音就过来看看,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大猫的眼睛里还有一点点的泪光,锦娘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些动物是真的会流泪。   伪装后的南苍颉听她如此一问,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然而却不得不装作一副很伤心很难过的样子,尽管面上不是很相信,但还是在迟疑了片刻后开口说道:“山上的那只白虎,最近又在胡来了,好些伙伴都被它撵得有家归不得,我……方才本是要上山的,但不小心被它给看到了,跑得急,所以……呜呜,怎么办,我回去了一定会被主人骂的。”   说着,又哭了起来,圆圆的眼睛里泪花满满,小爪子还脏兮兮的就往眼睛上抬,锦娘看了于心不忍,趁着它未注意到的时候将它的爪子给捏在了手里,拿出怀里的手帕给它擦上头的泥土。   “别怕,我现在帮你收拾一下就没事了,至于白虎么……”   会是小白吗?   说来她也好长时间没有见到小白了,她能听懂兽语这件事它还不知道呢,不过……   锦娘的手突然顿了顿,想到自己好像从未听过小白出声,也是奇怪了,也不知道如果小白出声,会是什么样的声音。   想到这,心里不免有些期待。   南苍颉见计划已成功,心里正偷偷的笑,抬眼对上面前人温柔的眼神,长长的眉毛不由得往近拢了拢,心道,他本来还以为这个女人在得知自己不同于常人的时候会吓得半死,没想到竟然这么轻易就接受了自己的异常,难道这个女人真的有什么过人之处吗?   想着想着,头顶便响起了锦娘的声音:“好了,现在干净了。”   闻言垂眸往身上瞧去,果然就见浑身的泥土和树叶被收拾了个干净,再抬头,那块原本是白色的手帕现在已经变成了黑色,南苍颉心里忍不住发笑,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但又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觉。   想不通,算了,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成,现在赶紧回山里,没准明日就会看到好戏呢。   想罢,大猫尾巴一甩,转身便往上山的方向去。   “诶!”锦娘来不及叫住,只见那条尾端带着一点浅黑色的大猫已经离她远去。   它不是害怕么,怎么反倒去山上了?而且……   低头,她怎么觉得这条尾巴好像在哪里见过。   在哪里呢?   罢了,锦娘起身,将弄脏的手帕放进了菜篮子里,心里琢磨着方才那大猫说的话,本想现在去山上瞧瞧,但看天色时辰已经不早,还是明日再说吧。   晚上,锦娘便将遇上那大猫的事儿给忘了,而且在她看来她家夫君好像对她能听懂鸟兽的话这件事并未有过大的反应,想来应该没怎么放在心上,她也不好总说这些事,于是便未将自己明日的打算告诉他。   然而她却不知道,好巧不巧的,已经很久没有去晒毛的白虎大人决定明日趁着日头好的时候去山里晒晒他那一身的皮毛。   “娘,我出门了。”   吃过早饭,锦娘提着装有绣线的篮子给曲柔打了声招呼便往不远的王翠翠家去,王翠翠家除了种地外时不时地会去镇上卖自己绣的手帕来补贴家用,锦娘想在自家夫君生辰前给他赶制一双鞋出来,所以便在之前就约了王翠翠一起做手活儿。   在王翠翠家待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辰,锦娘借口还有事便先走了,而后提着篮子往山上走去,打从她知道自己的不寻常后心里除了震惊外更多的还是欣喜,甚至有些期待每次出门后和那些小家伙聊天。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它们总像是很怕她似的,每次说话躲躲闪闪,似乎在隐藏着什么,可具体在隐藏什么她却怎么想都想不出所以然。   到了山上,锦娘以为会遇上什么小东西,没准还能说上话,但她走了一路都没发现东西经过,不禁觉得奇怪,虽说以前她上山的时候也没听到过什么异常,除了上次偶然遇上的松鼠。   但想想白日里山中偶尔有人经过,想必那些动物也不会怎么出现,于是便未作多想,朝着之前和她的小白说好的地方走去。   春日的太阳照在人身上暖烘烘的,耳边清风拂动,异常安静,不知何时开始他除了喜欢趁着山中没人时散步外,也爱上了在这块高坡上晒太阳,浑身都觉着温暖,有种让人婚婚欲睡的感觉,而往往这个时候是不会有其他东西来打扰他。   一只小虫聪哥耳边飞过,南苍术抬手抓了抓半圆耳朵,然后放下两只前爪趴在地上,将下巴枕在软乎乎的爪子上惬意地眯上眸子享受这安逸的时刻,身后虎尾偶尔摆动,整个虎懒洋洋的。   然而就在他马上就快睡着的时候,隐约听得有人的声音,仔细一听。   “小白?”   柔柔的声音压的很低,像是生怕被人发现一样。   锦娘?   南苍术虎躯一震,抬头便向下瞧去,在看到那渐渐出现在自己视野中的熟悉身影后顿时什么睡意都没了。   她不是去那什么翠翠家聊天了吗?怎么这个时候上来?   “小白!”   还不待细想,下面的人在老远处就眼尖地看到了他这一身显眼的颜色,一脸的欣喜,正冲他这边一个劲地挥手。   傻不傻。   南苍术哼哧一声起身,在心底有些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小白,终于找到你了!”   锦娘跑的气喘吁吁,脸上还带着一层薄汗,看样子有些吃力,南苍术站在原地没动,琥珀色的眸子在太阳光下亮晶晶的,像镀上了一层金色。   “呼……”锦娘费劲地攀上白虎所在的位置,放下手里的东西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南苍术俯视了她一会儿,旋身打了个圈,在她旁边蹲下,一双虎目就看着她。   说来他的确有一段时间没以这副模样和她见过面了,她是怎么突然想来找他的?   “小白……好想你啊,我还以为你走了呢,”锦娘歇息够了,凑过去抱着白虎脖子使劲蹭,像个撒娇的孩子,蹭得南苍术脖子痒痒,抬起爪子便将她给推了开来。   ☆、第79章 闹腾,不说话的小白   小傻子,一点防备心都没有,难道她不知道在她面前的是一只会食人的虎吗?   “怎么了?”锦娘见白虎将她推开,又一直看着她,不由得疑惑,伸手试探性地去摸那只爪子,毛茸茸软绵绵的,锦娘瞬间爱不释手,抬着那只比她双手还大的虎爪抚摸上面的白毛。   南苍术被她这么一摸心里老大不好意思了,喉间发出一声哼哧,将自己的爪子从她手里抽了出来,而后转身,两爪往地上一趴,恢复了刚才的姿势。   难得来晒晒太阳,他都还没舒服够,这小女人一定是突然想起了才上来的,没准他这样不搭理她,过会儿她自己就下去了。   白虎大人如此想着,紧接着便闭上了双眸假寐,耳朵却是听着身边的动静。   锦娘见他这般,以为是他哪里不舒服,忙跟着凑了过去,弯着腰趴在地上看他的侧面,小声问道:“怎么了小白?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以前见它的时候也不带这样的啊,今天看着似乎没什么精神气儿。   闻言,带着绒毛的耳朵动了动,没有睁眼瞧她。   锦娘有些泄气,心里更担心了坐过去给它梳毛,手掌在虎脖子处轻揉,南苍术一时舒服,不由得发出了惬意的呼噜声。   锦娘未成察觉他的享受,有些担心地道:“是不是最近天气变化着凉了,还是你吃坏肚子了?”   还是没动。   锦娘顿了顿手中的动作,而后继续来回轻抚,空气陷入了一阵沉默,半晌后,锦娘停下来,垂眸看着不知是不是真的睡着的白虎,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小白,我和我说说话吧,我能听懂,你说一句?”   听到这,南苍术总算是猜到他这位小妻子的心思了,敢情特意上来找他就是为了让他开口说话的。   想着,抬眸斜眼看了她一眼,而后又闭上了眼睛。   让他开口?   还是算了吧,他要是开口了事情就不得了了。   锦娘自然是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见白虎大人不说话,不禁纳闷起来:“我说小白,你难道都不觉得惊讶吗?你这什么反应?我是人诶,我能听懂你们的语言,这难道不够奇怪?”   这家伙的反应是不是太冷淡了,就像是早就知道了她的事一样,还有,它明明就能发声,为什么都不和她说句话,难道,是觉得它这个百兽之王和她区区一个人类说话很掉价吗?   听了她这番话,南苍术心里扶额,没想到这小东西竟然连这么一点细节都注意到了,他本来早就知道她的事了,再惊讶,岂不很蠢。   想罢,南苍术爪子一抬,把人拨过来压到自己的怀里,然后下巴一放,恰好搁置在她身上,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不想理会她的小聒噪。   “小白!”   一颗虎头毫无预警地就放在自己身上,沉得她连动都动不了,锦娘顿时气结,动了动想挣开,然而却是徒劳,加上白虎大人现在这副爱答不理的样子,锦娘开始不高兴了。   她瘪嘴,放弃了挣扎,躺在虎爪上,小声地抱怨:“啊对,你是老虎,是猛兽,怎么会开口和我区区一人类说话呢,这么久没见,也不说表现得激动一点,隔壁家的小黑每次见了我都扑上来摇尾巴,你倒好,连一点表示都没有,我还真是高估自己在你心里的位置了,连句话都不肯说,赶紧放开啦,我要回去了。”   什么嘛,明明就能听懂她说的话,她才不信它不会开口呢,不然难道和其他动物间眼神交流啊?她看啊,这家伙就是故意的!   想着,锦娘重重一哼,使劲掰开那沉沉的爪子,小脸因为用力涨得通红,起身后甩手就要走:“既然你不欢迎我,我走就是了,以后,我也不会来打扰你了。”   垂眸看着那恰好抬头的白虎,锦娘也不知道怎么了,心里莫名有些堵塞,很不是滋味。   她自己都不懂自己都是在和谁置气,就算再怎么能听懂她的话,在她面前的也只是一只兽而已,她如何能让它像人那样拥有感情呢。   思及此,锦娘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但说过的话泼出的水,她哪里好意思再低头,于是转身提起篮子便撩了撩裙摆准备下山。   南苍术赫然起身,虎眸一眯,还不等锦娘迈出步子,一上前就将人给叼了回来,然后扔在草地上,爪子随即便将要挣扎的人摁住,居高临下地俯视她,眼神中充满了高傲和睥睨。   锦娘没想到白虎会突然动作,而且这样看来她显然成了它爪下的弱小,加之那本就庞大的身躯和那副高高在上的王者视线,锦娘不由得咬紧了唇,心里开始忐忑起来。   “小白,你……你放开我。”   语气软了很多,连眼睛里都有了一层害怕的神色,尽管薄弱,南苍术却是看得分明,心中莫名一紧,按着人的爪子用了力。   好个小家伙,现在就开始怕他了,以后若得知真相后,岂不要离他而去?   想到这,南苍术心里腾地升起一股火气,虎眸中似含着隐忍,低头便冲锦娘的脖子咬去,锦娘轻呼,来不及去阻挡,便见那虎头压了下来,紧接着脖子上一热,随即一股疼痛从脖子上袭来,让她忍不住皱眉。   “小白!”   她忍着痛喊了一声,伸手把身上的虎往外推,“别闹了,会痛……”   这家伙,怎么和那人一个德行,动不动就咬人。   起初是有些害怕,可感觉到它身上似乎并没有什么危险的气息,脖子上的尖牙也没再咬下去,锦娘这才放了心,松了手任由它咬着她不动。   “我知道我说的话可能不太好听,可我不也是想让你和我说说话吗?乖乖地,听话,放开我,好不好?”   抵着虎头的手改为去摸它头上的软毛,南苍术嘴上松了力道,垂眸见赫然两个深深的齿痕,不禁懊恼自己太过冲动,于是下一刻,伸出舌去舔那被他咬过的地方,瞬间弄得锦娘哈哈笑了起来。   “好了小白,别闹了……”   锦娘一手抱着虎头,一边“咯咯”直笑,心里方才的郁闷一扫而空,想想而是,她怎么就和小白较上劲了呢,它根本就不懂这种感情啊。   南苍术听着她娇柔的笑声抬头看她,对上那双笑成月牙的杏眸微微有些闪神,本能地想要去触碰她,去想到自己现在的这副模样不由得有些泄气。   锦娘见它总算肯睁眼看她了,心里松了口气,收敛了笑准备说些什么,然在对上那虎目时却有些失神,阳光下,那双眼睛似是染上金色的琉璃珠,泛着漂亮的光晕,眼前的分明就是一张虎脸,可不知为何,这双眼睛却和记忆中的那双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眼睛重叠了。   锦娘忍不住伸手放在了它的眼角处,口中嗫嗫,“小白……”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自她第一次见到那人的时候就被他的那双眼睛给吸引住了,以后的每次见面都不自觉地去看他的眼睛,姚灵芝曾经还说了这事,只看在他们眼中那人的瞳色异于常人便成了怪人,可在她看来却是异常好看。   嗯?   南苍术心里疑惑,侧头伸舌舔了舔她的掌心,引得锦娘忙缩回了手,之后从他的爪子下爬了起来,拍掉身上的泥土,上前往他身上蹭了蹭,“对不起小白,我不该那样说你,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第80章 试探,如果我离开   南苍术被她摸得舒服,几欲想闭上眼睛,却在听到她歉疚的话后忍不住在心中摇头,继而将锦娘推开,在她惊讶的目光中微微点了点他的虎头。   算了,他如果再不给点回应,只怕是他这小妻子又计较上了,也真是好笑得紧,分明就不知站在她眼前的就是他,却还如此缠人,真不知该说她蠢还是单纯呢。   “小白!”锦娘异常惊喜地一把抱住白虎的一条腿,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就说嘛,小白一定听得懂她的话。   因为太过激动,反而忘了想让白虎开口的事,锦娘在得到白虎大人的回应后又抱又蹭的好一会儿才松开,抬头看看时间,这才惊觉自己应该回去了。   于是她便在和白虎又说了几句后转身冲它挥手一路小跑着下山,南苍术担心她摔着,轻手轻脚地跟了一路,直到确定人安全到了山下才收回视线转身。   近来着实奇怪,好几次都探不得他小妻子的心声,像是被什么阻碍了一般,看来他有必要好好去调查调查了。   就在他转身离去后不久,原本空无一物的林中赫然出现一道浅棕色的身影,南苍颉看着那白色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中,圆圆的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而后一个纵身,从边上的矮崖边跳了下去。   他大哥的生辰礼怎么能忘了呢……   因为白虎的回应,锦娘接下来的一整日心情都很不错,甚至做饭的时候都哼着小时嬷嬷哼过的小曲儿。   曲柔一进来就听到她的哼曲儿,想起近日来自家儿媳的反常,加之她也从儿子口中得知了她这儿媳的异常,心下一想,装作无意地打趣道:“锦娘最近可是遇上了什么好事?要不说出来让我也高兴高兴?”   听到声音,锦娘回头看了一眼,见人已经到了她旁边,还一脸趣味地看着她,不禁面上微窘,红了脸垂眸不作声。   她总不能说她是因为上山见了一只老虎,和它待了会儿,所以很高兴吧?   曲柔见她这般心中大致有了猜测,却是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果然啊,锦娘还是不和我这个婆婆亲,有好事儿都不告诉我。”   锦娘一听,这还了得,赶紧地将盛好的菜放到一边,拉了曲柔的人就道:“娘,你看你这话说的,我不和你亲还能和谁亲,你快些别这么想。”   “那你倒是说说,”曲柔趁着机会追问,眼里带着趣味,“我看你最近一直都不对劲,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啊?”   自从听说她这儿媳不同于常人后她连着两天都在暗中观察,从锦娘的表现来看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困扰,相反看着好像还很高兴。   高兴?   不应该啊。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是不是也应该很容易就能接受那件事……   锦娘不知曲柔早就知道这事了,于是在听她这么一说后心里顿时绷了起来,面上笑了笑,“娘你就别打趣我了,哪有什么好事,不过就是看天气不错,心情也跟着轻松了而已,既然是好事,如果真有,我第一个就给娘你说了,哪还会瞒着你,饭马上就好了,麻烦娘先去叫爹他们吃饭吧。”   锦娘边说,边挽着曲柔的胳膊将人带到了门口。   果然……   曲柔知道她是为了转移话题,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了,看来是真的没想着把那件事告诉他们,不过也罢,他们就全当不知道算了,只要不对苍术隐瞒。   想到这,曲柔便顺了锦娘的意思出去喊人吃饭,锦娘看着她的背影悬在喉咙的心才放了下来。   看来这件事对她的影响还真不小,她因为太过新奇连掩饰都做得不好,看来以后一定得好好注意这方面才行。   ……   “爹,你说这是为何?”   在山中转了一圈不曾问出结果的南苍术一下山便到了地里询问他爹。   南宸在听了他的话后皱起了眉,连他自己都很不确定,“这种情况我和你娘倒是不曾遇见,不过历来我族人与人类的结合都是要经历仪式的,你和锦娘虽然身体已经契合,但却还未做仪式,我想,这其中是否有此原因呢?”   “仪式?”南苍术皱眉,从未听说过此事。   “嗯,”南宸点了点头,却是叹了声气,“能做这仪式的只有君家人,可如今我们在如此偏远的地方,若想做仪式,怕是有些困难。”   闻言,南苍术垂眸陷入沉思。   南宸见他这般,抿嘴,心中思量一番后抬头看向南苍术,有些迟疑地说:“你四叔的生辰和你同一日,前些天我托人送了些东西回去,听闻了些事,我想……”   “娘在喊吃饭了,”南苍术未等他的话说完便出言打断,拿起锄头往肩上一抗,转身就往回走:“若真是因为仪式的原因,那我不需要,现在这样挺好,你若于心不忍,便自行回去。”   那边的事与他无关,他对那边的人没任何情分可言,他现在只想和锦娘过好自己的日子,外面的纷纷扰扰他不想过问。   南宸看着自家儿子的背影,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早年,他便是因为不想深陷争斗中才带着妻子到了这山野之间,而后在孩子大了些后曾回去过一趟,因曾祖逝世。   他自然不是那优柔寡断之人,但如今他自己也是为人父母,想到那依旧处于大院中的母亲,他心里就过意不去,可若是真带人回去,那便是一条不归路了,苍术这孩子随了他,甚至比他还要冷情,他不想做的事,即便你说破了嘴,他也不会为之所动。   唉!   重重地叹了口气,南宸跟着拿了东西往回走。   时间眨眼就过了,锦娘为了不让人觉得有异也倍加注意,久而久之时间一长倒也慢慢习惯了,作为生辰礼的鞋子不到三天时间便完成了,锦娘悄悄将鞋子收在柜子里想给南苍术一个惊喜。   事情做完人就闲了,南家不比村里的其他人家需要女人也跟着下地干活,锦娘嫁过来才明白她娘快四十的人为什么看上去还像个姑娘一般,除了三餐和洗衣服的活儿,家里的其他事几乎都由他父子俩承包了,所以她大多时间都只在家和她娘聊天,看书,做女红。   近日,锦娘一个人的时候总在想,如今大仇未报,什么事都还没做,她却在此安逸度日,如此一来,不知何时才能出了这地方赶上京都。   琢磨了两晚上,锦娘终于还是决定往前走一步,毕竟如此这般下去长久以后也不是办法,她也总不能都这个时候了还像上次那样落跑,何况她现在还放不下。   “又在出神。”   南苍术从外头进来就见她坐在床上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于是上了床,随口问了一句。   锦娘听到他的声音后回神过来看着他,抿嘴沉思了会儿,靠了过去,“夫君,我有事想问你。”   这件事憋在她心里好长时间了,或许能成为她去京都的契机。   “哦?”南苍术给两人盖好被子,将人搂进怀里。   锦娘抬眼看着他,小手摸上那张和这村里的所有人都格格不入的俊脸,开口道:“如果说我想离开这里,你”   “离开?”南苍术捕捉到这两个字眼,眉头瞬间凝成了疙瘩,不禁想起怀里人似乎曾经做过这种事。   难道,她还没有打消那个念头?   思及此,南苍术眸子一沉,看着锦娘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第81章 赶集,好喝的桃花酒   锦娘心惊,忙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先别生气嘛。”   伸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锦娘觉得她现在万事都不怕,就怕他皱眉。   南苍术捉住她的手,冷哼一声,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锦娘见他不说话,知道她若不开口怕是又得气上了。   于是想了想,眼珠一转,埋首于他怀中,小声说道:“夫君,我嫁给你也已经三月了,爹娘和你都待我极好,我当然很感激,可是……可是我们家的事我知道的鲜少,你能告诉我我们家以前是做什么的吗?”   她在刚见到南家人的时候就发现了,他们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言行举止皆透着一股气质,似是曾有过很好的教养,而且分明在这偏远的村子里家里有书不奇怪,甚至还专门有小书房。   家底殷实,又有教养,不是没落的大族便是从大地方来的人物,若真是如此,没准她很快就能上京了。   南苍术想了很多都没想到她会突然问及这件事来,他到现在都无法读到怀里人的心声,如今听她如此一问,心里不由得有了警惕,却也想好了说法。   “做生意,家道中落,没什么可说。”   简短的几个字就将锦娘的所有问题都给回答了,他想会不会是谁走漏了什么风声,却不知道这听在锦娘耳中却像是听到了好消息一般。   “既是如此,为何不利用现有的财物重新来过?你和爹应该”   “为何要重新来过?”南苍术打断她的话,淡淡地说:“现在这样就很好。”   “可是”   “我想,这应该和你离不离开没什么关系,”男人斜眼,说的直接,“你现在能说实话了吗?”   早就觉得他这个小妻子不像看着那么简单,她有思想有见解,不似一般的农村姑娘,这也正是当初他为什么会中意她的原因之一。   锦娘看他这样,瘪嘴在他胸前画圈,“之前我其实是想去镇上找活儿干的,毕竟我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爹娘他们不同意我就只有偷跑了,最后被你给抓回来了,可我还是想让我爹娘他们过好日子,铃铛已经十岁了,我想让她去学堂,所以我就在想,是不是离开这儿能发展得更好。”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听上去并没有异常,南苍术也分不清究竟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但毫无疑问能肯定的是,他的小妻子并没有对他说真话。   想到这,南苍术把人往怀里紧了紧,而后说道:“我给你的聘礼你不是都留在娘家了么,改日我便去镇上找学堂让铃铛读书,你不需要操心太多,现在这样难道你不喜欢?”   他垂眸,将她的下巴捏住,让她看着他。   锦娘对上他的视线,心虚得紧,知道如果她再继续说下去怕是要引起怀疑,于是扯了扯嘴角,仰头在他的下巴上亲了一口转移他的注意力,随即便道:“谢谢夫君。”   看来,眼下只有暂时先这样了,等过段时间再找机会想想办法。   南苍术将她不定的眼神看得分明,却是未发一语,抱了人说了句睡觉便闭上了眼。   锦娘见状垂了眼帘靠在他怀里几不可闻地叹了声气。   屋内瞬间变得安静,良久后便只听得人睡觉的呼吸声。   外面的人动了动发麻的腿,蹲了一晚上墙角的他总算听出了点有用的东西。   离开这里么?   岂不正合他的意?既然这小娘子有想离开的意思,他何不如直接利用她来达到目的,想来他这大哥应该会将他的这位小妻子的话听进去才是。   思及此,南苍颉微微一笑,闪了身子融进了黑夜中。   第二天,三月初二,据说镇上兴起了庙会,还没到日子的时候锦娘就听人说这一天镇上会特别热闹,村里的好些人也会在这天将自己家里收成的东西拿到镇上去卖,顺便逛逛庙会。   因为隔天就是南苍术的生辰,所以锦娘就和曲柔说好在这一天也去镇上看看,买点东西回来,曲柔向来就喜欢玩,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到了初二这天婆媳俩早早地就起来坐上马上由南宸给送去镇里,南苍术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所以留在家里。   一到镇上,锦娘耳边便充斥着街上的吵闹和叫卖声,镇口的牌坊处甚至还放了好些鞭炮,离镇子不远的半山坡上的吉隐寺上方白烟袅袅,那条路上也是人满为患,锦娘和曲柔跟着大队伍往那山上走,各自为各自的夫君求了平安符后又挤着下来。   曲柔好玩,一路上吵着要看这个看那个,比锦娘这个儿媳妇还要闹腾,南宸在后头看得连连摇头。   锦娘见了忍不住发笑,从他手里硬是抢了一个袋子拎到自己手里,南宸看着不远处一边吃着糖人一边看把戏的人无奈地摇头:“你啊,就应该学学你娘,你看她,这都一个时辰了,就没消停过。”   这都二十多年了,还一点样子都没变,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锦娘听出他语气中的宠溺,想起自家那位留在家里的夫君,心里也是无奈得紧,正要说话,那边曲柔的声音便响起了。   “哇!锦娘你快来看!这里有猴子诶!”   扭头,她家娘亲正冲她兴奋地招手,锦娘心下一笑,走了过去。   两只小猴身上穿着衣服,双手背后,跟个小大人似的,一会儿嗑瓜子一会儿又拿起边上的书来看,人没什么区别,耍猴人拿了一个火圈,引得周围人惊呼不已,那两只猴子却是没当回事,从凳子上一跳很轻松的就钻了过去,惹得众人纷纷鼓掌喝彩。   锦娘也忍不住拍手,然而却在这个时候听见两道声音。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就这点难度也想难倒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在叫个什么劲,没意思。”   “就是啊,瓜子吃太多,我最近都上火了,什么时候才能换个花样儿啊。”   锦娘拍手的动作顿住了,仔细一瞧,可不就是人群中两只猴子发出的声音。   两个小家伙眼睛滴溜溜地转,一脸的鬼机灵,想到它们的话锦娘有些忍不住发笑,下一刻,两只小东西不知看到了什么,蹲在耍猴人的肩头上一个劲往外瞧,鼻子还一动一动的。   “诶,你闻到了没?”   “什么?”   “酒啊!桃花酒!”   话落,只见另一只猴子也开始动起了鼻子,专心闻着周遭的味道,锦娘也不禁跟着它们闻了起来,果然淡淡的酒香飘入鼻间,带着浅浅的桃花香,格外诱人。   “真想喝啊,好香……”   “桃花酒啊,听说这酒能缓解疲劳,喝了睡觉都特别踏实。”   两只小猴馋嘴的声音让锦娘发笑,朝着它们看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赫然大大的一个“酒”字映入眼帘,再一看。   刘大叔?   “诶,宸郎你看,是刘大哥他们!”   锦娘还在想刘大叔家什么时候竟然卖起酒来了,还没等想出个什么,旁边的曲柔就先开口了,而后拽着锦娘和南宸就奔了过去。   “好香啊……”曲柔吸了吸鼻子,脸上带着一丝惊讶。   刘大叔两口子冲他们打了招呼,随即从柜子下头抱了一小坛子酒上来递到曲柔面前,“难得在这里碰上了,大妹要是喜欢,这个送你!”   曲柔看了看眼前的桃花酿,咬了咬唇,“这……这怎么好意思,你们做生意也不容易,别说送了,我买!”   说着,转身冲南宸伸手,一副“你快点拿钱”的样子。   锦娘没忍住,笑了。   ☆、第82章 生辰,好看的夫君   那刘大叔听到她的笑声后转眼过来看她,老实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的神色,随即转瞬即逝,笑着看着锦娘。   哈哈笑地说道:“锦娘啊,回去让苍术那小子也尝尝,那家伙,上回让他陪我喝酒,整整喝了我三坛子宝贝,他没醉,我倒被你刘婶给骂了个遍,改天啊,一定要把那小子灌醉!”   刘大叔嗓门大,说起话来亮堂得很,锦娘被他的笑给感染了,笑着连连点头说好。   最后曲柔的银子还是没有掏出来就被刘大叔两口子把酒给硬塞到怀里推着走了,盛情难却,曲柔只好收下,临走前那刘大叔叫住了锦娘。   锦娘回头看去,大叔脸上却是没有异常,笑得朴实,“一定要让那小子尝我的酒啊,下次,我非要赢回来不可!”   “好,”锦娘一个劲点头,心道,她还以为什么事呢,这刘大叔也是爽快人。   不过说起喝酒,她怎么不知道她家夫君会喝酒,而且,他跟刘大叔,有那么熟吗?   想想摇了摇头,没准是在她来之前的事。   眼看三人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刘大叔总算是收起了笑,留着妻子看摊,自己则穿过人群到了一处酒坊。   “公子,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把酒给了锦娘他们了,这银子……”   面对眼前的年轻公子,一脸老实的庄稼汉弯着腰眼神有意无意朝桌上的一钱袋看去。   “拿去吧。”   依旧是一身紫衣的男子,手持折扇,眉眼微挑,眼神往那钱袋上一瞟,说话的语气懒得像是要睡着了似的。   刘大叔笑逐颜开,拿了那袋子就揣进怀里一个劲道谢。   南苍颉摆了摆手,刘大叔会意后便咧着嘴离开了酒坊。   看着那庄稼汉的背影,南苍颉不禁勾起了唇。   这份大礼,就当他这个做弟弟的送给他的生辰惊喜吧。   当然,等这份惊喜过后,他就得亲自去拜访他的这位嫂嫂了。   第二天三月初三,锦娘早早地就和曲柔在厨房准备晚饭,这是她和他在一起后给他过的第一个生辰,心中不免有些激动。   糖醋排骨、红烧狮子头、麻辣鸭块、五香烤鸡,晚上的菜几乎都是荤的,也都是他爱吃的,嫁过来两三个月,其他更多的习惯和爱好她是没发现,但唯一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她就爱夫君对肉的爱好和执着,只要饭桌上有肉,他吃饭的神情都会看上去好很多。   南苍术和南宸从地里回来的时候还没进屋就闻见了院子里飘荡的香味,忙了一整天,顿时觉得腹中饥饿,洗手的时候不禁去厨房看了一眼,锦娘刚好将刘大叔给的那坛子酒从柜子里拿出来,南苍术不禁眨了眨眼,“酒?”   他家什么时候有酒了?   锦娘听到他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而后笑道:“今天日子特殊,喝酒庆祝一下。”   她还从没有见过他喝酒,不知道是不是像刘大叔那样说的千杯不倒。   南苍术倒是不以为然,觉得今天的日子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饭桌上,锦娘和曲柔将桌上的菜都上齐后便落座,锦娘给南宸和南苍术一人斟了一杯酒,“爹和夫君每天都很辛苦,这杯酒我敬你们。”   说完已经给二人满上,自己杯中也倒了点。   南苍术抢在她举杯之前将她的杯子给抢了过来,二话不说一饮而下。   “诶?”锦娘拿杯子的手还僵在原地,人已经把酒杯给放下了。   南苍术抬眼瞥了她一下,然后拿起筷子便去夹盘里的菜,“别麻烦了,坐下吃饭。”   还敬酒,弄得这么繁琐。   “你……”锦娘顿时不知该如何说了,知道他是在关心她,不想她喝酒,可这里毕竟还有爹娘在,他这般不免让她有些窘迫。   曲柔见到两人的互动后忍不住发笑,忙对锦娘做了个手势,说道:“算了算了锦娘,他就是这个德行,别管他,坐下吃饭吧。”   锦娘抬眼看向她,有些不好意思,想重新拿起杯子敬南宸一杯,不想却被旁边的人看了一眼,她有些讪讪,难为情地看着一脸带笑,已经自己拿起杯子喝下那杯酒的南宸。   “无妨无妨,”南宸哈哈笑,放下杯子冲锦娘说道:“你的心意爹知道,你这这份心就成了,也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这是我们该做的,你啊,只要和你娘好好的就行。”   他这一生,也没什么可图的了,就想让身边的人和他好好地生活。   锦娘看着他眼中的柔和,心中一股温情升了上来,想她前世爹不疼娘不爱,甚至到最后本以为最疼自己的亲姐姐都想要了她的命,可如今她却是拥有了两家人的感情,还有了他,真不知要如何才能感恩上天的这份恩情。   接下来的这顿饭是锦娘嫁过来后吃的最久的一次,南宸父子俩喝得高兴,锦娘第一次见南苍术喝酒的模样,双颊微红,白皙的脸上泛着一层淡淡的红晕,眼中波光流转,似脉脉含情,顾盼生姿,更如那清泉潋滟,好看得她都收不住目光。   她第一次觉得,原来她家夫君是这般玲珑的人儿,想想他每日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再看看现在那张漂亮得不像话的脸,锦娘觉得他是这天下最好看的人,而她何德何能竟然嫁给了这样的他。   饭桌上,父子俩喝着酒聊着锦娘有些不懂的话,曲柔拉着她坐到一块,小声讲着南苍术小时候的糗事,听得锦娘一直捂嘴笑,引来南苍术的注目,耳力非凡的他早就听到两个女人的嘀咕,不由觉得无奈,摇了摇头不作管束。   饭后,喝得一脸红霞的南苍术被南宸叫进了小书房,也不知是要说什么,锦娘则和曲柔一起在厨房收拾,事情做完后已经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锦娘从厨房出来洗漱好后回屋看了会儿书,约莫两盏茶的时候就听外面脚步声响,才抬头,她家夫君便推门而入。   锦娘迎了上去,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酒气,见他神色并无异常,心中不由得放了心,然而却是不由得纳闷,扶着人往床边走,“夫君,你分明喝酒,可平时我怎么没见你喝呢?”   行至床边,南苍术垂眸看了她一眼,“喝酒误事,不喝也罢。”   锦娘一听,是这么个理,想起先前自己路过周大婶家的时候就听周婶因为周大叔喝酒的事给闹开了,村里还有好些人都去劝,现在想来她家夫君自制力好,她也就少操了那份心。   脱了衣物,两人上了床后相拥,平时晚上睡觉前两人总会浓情蜜意一番,时间一长,锦娘便习惯了,每晚几乎都红着脸迎他,然后因为疲惫而睡去。   可今晚,如此特殊的日子,而且还喝了酒,他竟然连动都未动,锦娘疑惑的同时却是猛地想起自己还没将礼物交给他,于是忙把人的手拨开,起身就下了床,从柜子里拿出自己给他做的那双鞋,喜滋滋地走到他跟前。   南苍术看了一眼,从她手里将鞋给接过去,掀开被子便将那鞋试穿在脚上,鞋垫很软,鞋帮处针线密集,看得出是花了功夫,而且刚好合脚。   借着烛光南苍术起身看了看,心里满意至极,头一次明显地勾起了唇角,抬头看向锦娘,“谢谢。”   ☆、第83章 发现,身边的巨兽   他眸中带笑,嘴角微勾,脸上红晕微散,喉间声音微哑,锦娘被他这么一看,心跳如雷,忙推着人坐下,将鞋子从他脚下脱了下来,“夫君客气了,不过一双鞋罢了,为妻应该做的。”   成亲三个月,他第一次对她露出这样的表情,不知为何,锦娘觉得心里发烫。   再次躺在床上,男人搂着她神情已经恢复如常了,他双眸微闭,也不言语,呼吸间还夹杂着淡淡的桃花香,如此不同于往日的沉默让锦娘皱紧了眉头。   微微起身侧脸看着他,锦娘轻唤了一声,“夫君?”   南苍术闻言睁开眸子,斜眼看着她,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嗯?”   锦娘伸手摸上他的脸,微微有些发烫,不禁担心道:“是不是喝了酒身体不舒服?”   南苍术捏住她那微凉的小手放在胸前,声音沙哑地道:“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翻身,侧身将人揽进怀里,再次闭上了眼,长长的睫毛在空气中微微颤抖,锦娘看得心跟着痒痒,怎么都没有睡意,便盯着他的脸瞧了好半天,手指抬起去数他那如蝶翼般的睫毛。   南苍术闭上眼睛实则一点睡意都没有,不仅没有,可以说他现在憋得实在难受。   他之所以平时不喝酒的原因有两点,除了不喜喝酒误事外,另外一点便是,他这种体质稍微沾酒便容易失控,尤其每年的春日,他是滴酒不沾。   如今恰逢春日,喝了那桃花酿,怀中小人儿娇俏,他若是失控,只怕他的小妻子承受不住,可身体的某处却是叫嚣的厉害,而这小东西今天似乎异常兴奋,平日里早早的就喊睡觉,今天却是生生过了半个时辰都还睁着眼,这是在故意考验他么?   男人依旧闭着眼,呼吸沉稳,锦娘数得累了,瘪了瘪嘴,咬唇,眼珠一转,面上一红,随即抿嘴靠近了那张红晕遍布的脸,在那好看的薄唇上偷偷亲了一口。   “夫君,生辰快乐。”   小小的一声,白日里和饭桌上都未曾大方说出口,如今等人睡着在开口,锦娘觉得自己实在没出息得紧,微微呼了一口气,往男人怀里钻了钻,准备闭眼。   “亲完了就想睡?”   头顶突然响起的声音 让锦娘浑身一震,抬头就撞上男人的视线,瞬间闹了个的大红脸,“你……你醒了啊……”   不是吧,就这么一次而已,还被发现了。   南苍术看着她面上微窘,眼神闪烁,秀气的脸上神情慌张,脸颊也泛起了红,身体似乎更渴望了。   该死!   南苍术暗骂一声,一个翻身,将人压在身下。   “夫君,你……你你……”   不睡觉了?   “怎么,偷亲我还不承认?”南苍术努力隐忍,眸中因为渴望变得潋滟。   锦娘对上他的这双眼,红晕瞬间遍布整张脸,却是头一撇,“谁……谁偷亲你了,我才没有!”   他不是睡着了吗?敢情一直都醒着啊!   这下窘大了。   “哦?”南苍术轻笑一声,低低的声音听在锦娘耳中,敲在她心上。   这人,为何连声音都如此好听,她是魔障了么?   南苍术见她神情慌乱,莫名心中一动,玩心大发,低头于她耳侧,用那低沉又好听地声音轻声说道:“娘子,除了那双鞋,你是否还准备了其他礼物想要送于我呢?”   轰——   锦娘知觉脑中一片空白,羞得连耳根都红了,说话开始都不利索:“没……没没有了,我……我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所以就只有那双鞋,你……你想要什么?我给你……给你做。”   不寻常,太不寻常了。   平日里他也会玩笑,可……可也没现在这般妖孽啊……   “我想要什么,”男人抬起头,眉眼微挑,眼尾盛着淡淡笑意,“你如此聪慧,难道,还看不出吗?”   话落,高大的身子微沉,滚烫的温度贴于锦娘身上,惊得她一个激灵。   若换成平时,锦娘定会推手拒绝,可如今手才刚抬到他的肩上便顿住了,心想,生辰难得一年只一次,她也没有什么好的东西给他。   倒是他平日里只要有什么好的总是第一个想到她,现在他不过是在做夫妻该做的事,她如果推拒,别说他了,连她自己心里都觉得过不去。   思及此,锦娘放松了要推开的手,转而环住了他的脖颈,烟视媚行,扭捏地咬唇,没有说话,却是主动将自己送上了他的唇边。   柔软的触感传来,南苍术只觉浑身灼热,他本想让她知难而退,不想却是得来这般结果,方才压制下去的冲动只一瞬间便冲了上来,势不可挡。   锦娘松开,不知她眼前的人如今已是箭在弦上,杏眸含羞带怯,“生辰快乐。”   情到深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此时的语气有多娇柔动听,她的娇小,她的桃羞杏让,落在南苍术眼里几欲将人吞噬。   心中一片懊恼,却是猛地低头,吻住了那让他沉醉的唇。   不若往日的温柔辗转,今日的他带着从未有过的霸道,锦娘只觉鼻间的香味似乎更浓郁了,分明已到春日好些时日,可却在这桃花香中夹杂着浓浓的梅花香。   只她还未来得及细想,男人的手便从她的腰间渐渐轻抚到了上头,随即只觉胸前一凉,再睁眼已是坦诚相对,霎时间赧颜汗下,垂眸,不敢去看他。   南苍术垂眸看着她,大掌在她身子的每一角落都留下属于他的痕迹,所到之处无一不引起怀里人的颤栗。   锦娘闭着眼,咬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那羞人的声音。   却不知在她看不见的时候,身上那人的眼中琥珀色的光一直便会散去,而被褥下方一条带着淡黑色的斑纹的毛茸尾巴忽而一动,消失不见。   春日旖旎,躁动难安,这一夜,锦娘终究体会到了那种被拆骨般的滋味。   再次睁眼,也不知是何时,只屋中烛光依旧亮着,外面一片黑,她是被自己翻身的时候身下的不适给闹醒的。   微微一动,浑身就像是被碾压过一般,疼得她几乎喊出声来,但想着身边的人还睡着,愣是没有出声,翻身,像往日那样闭着眼睛便往边上人怀里钻去,然而……   伸手摸了摸,嗯?毛茸茸?软的?   她今天有换被褥吗?   再往近了靠,手却怎么都摸不到那个熟悉的轮廓,只觉得伸手的方向像是被什么给挡住了似的,一大块东西,毛茸茸软绵绵的,甚至还有温度。   什么……   锦娘迷迷糊糊睁眼,忍着困意往方才的方向看去,入眼的便是一堵墙似的巨大影子,几乎占据了整个床铺,难怪她说怎么挤得慌。   “什么东西?”   锦娘嗫嗫,睡意清醒了几分,起身推了推那物,却丝毫不见动静,只觉得一阵沉稳的呼吸声传入耳中,锦娘揉了揉眼,把那处的被子给微微掀开了。   这一掀,可不得了,锦娘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处,伸出去的手在短暂的僵住后变得微微颤抖。   一身雪白皮毛,夹杂着几条黑色条纹,庞大的身子随着它的呼吸一起一伏,圆圆的头上额间赫然的一个“王”字,它双爪趴在床上,下巴枕在枕头上,均匀的呼吸声一声声传入锦娘耳中,分明浅的几乎听不到,可对锦娘来说却如响雷一般。   “啊!”   惊声一叫捂住嘴,锦娘拽着被子几乎连滚带爬地从床上下来,跨国那庞大的身子时不小心被绊倒。   ☆、第84章 争吵,他的真身   只听“砰”的一声,她重重地摔在地上,却是顾不得疼痛撑着地就起来了,双眼瞪着那睡得沉稳的身影,难以置信地捂着嘴。   “小白……你……你为什么在这里?我……我夫君呢?”   惊慌地往屋里看了一遭,没有看到她要找的人,视线在回到那硕大的白虎身上,心里的一根弦像是断了,顾不上自己现在未着存缕,松开了抱着的被子扑到那白虎身上,一个劲地摇晃。   “小白,我夫君去哪了?!你把他怎么了?你醒醒,你快给我醒来!”   在她床上的这虎不是她熟悉的小白还能有谁?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它会出现在他们屋里,为什么会睡在他们床上?她的夫君呢?   南苍术被她的喊声叫醒,微微的头疼让他不适地皱了皱眉,扭头侧目便见他的小妻子一脸惊恐地站在床边,身上还布满了他晚上疼爱过的痕迹。   “锦娘,怎么了?”南苍术未曾察觉异常,便这样开了口,想伸手去拉她,然而却在伸出手的同时睡意全无。   “你……你……”   锦娘以为自己听到了幻觉,捂着嘴大惊失色,连连后退。   怎么会这样?!   南苍术在看到自己伸出的爪子后连杀人的心都有了,该死!他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就变了!   抬头看那惊慌失措,满脸惊恐的人,南苍术的心跟着掉进了冰窖一般,陡然眸子一比,一道微弱的白光闪过,白虎随即消失不见。   男人抬眼,看向锦娘动了动唇,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说他就是小白?说他不是人,说他从一开始就骗了她?   “夫……夫君……”   锦娘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脸色惨白,她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看到了什么,分明方才还在床上的白虎,不仅开口说话了,甚至还发出她夫君的声音,而现在,她眼睁睁看着那白虎化身,成了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为什么?这……这是怎么回事,她的夫君……她……   锦娘的神情被南苍术看在眼里,放在身侧的两只手情不自禁地捏成了拳,他看着锦娘,眸子里已经恢复平静,却是一脸寒霜,几乎要将人冻住,下一刻,却是转身从床上拿了衣物,行至锦娘跟前,将那衣物递到她跟前。   “地上冷,先把衣服穿上。”   淡淡语气,就像是他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一般,他每上前一步,锦娘便在后退一步,直到身后无路可退,看着他递过来的衣服,想伸手去拿,却不想自己的一双手根本就不受控制一样抖个不停。   南苍术只觉心中一阵钝痛,比小时被他爹为了训练他差点被咬死的时候还要痛,甚至连每呼出一口气都觉得困难,他厌恶极了这种感觉,可笑的是他现在能做什么,又能说什么呢?   “回床上去吧,时辰还早。”   上前,像什么事都没发生那样将衣服给锦娘披上,在感觉到他只要一靠近,那满脸惨白的小人儿就浑身一震的时候,南苍术的心便更冷了几分。   随即转身,很平静地往外走去。   不……   锦娘看着他的申请,看着他转身,那样子,就像是只要他出了这个门,她就永远再也见不到他一样,心里的恐慌几乎在眨眼的时间里占满了她整个心,下意识地便跑过去,一把揪住他的一摆。   “你去哪?!”   南苍术身躯一僵,拳头捏得死死的,头也不回地挣开了她的手,伸手开门:“我在这,你会怕。”   她的恐惧,她的逃离,她那眼中的泪水和惊慌,不是害怕是什么?   该死的是他明明早就做好准备了,可为什么在事情突然发生后,心胸腔里的这颗东西又该死的这么痛呢?   “不!”   锦娘喊了一声,下一刻跑到他跟前将那门“砰”的一声给关上了,而后门靠着门,将唇咬的死死的,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真的很高,宽阔的臂膀似乎遮挡了她眼前的所有光,轮廓分明的脸绷着,带着一股子她看不透的隐忍,而那双她所喜爱所熟悉的好看的眼眸中此时正泛着淡淡的光,似是在他眼中流转,美丽,又神秘。   南苍术不知她此举是何意,他也从未奢望过她真的会如他娘接受他爹那样接受他,毕竟他是个异类,即便身份再高贵,于人的眼中,他也不是善的。   于是他一言不发,只看着面前的人,看着她那只及他巴掌大的脸。   “夫……夫君……”   锦娘被她看得后背发毛,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却没有得到他的回答。   于是,在一阵强烈的思想斗争后,锦娘捏紧了他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一步,一步,带着犹豫和踌躇走近他。   “夫君,你是我夫君对不对?你是苍术,对不对?”   她从未这样叫过他的名字,比起夫君二字更难开口的两个字。   可现在,她想确定,确定刚才睡在床上的那个小白究竟是不是他,而刚才当着她的面变身成现在这样的,可是她眼前出现了幻觉。   南苍术被她的话问的眸光微沉,好看的唇抿成了一条线,而后薄唇微启:“是。”   如今这个时候,她还当他是夫君吗?   轰的一声,锦娘双手似乎失去了所有力气,披在身上的衣服就这么直直地掉在了地上,她咬唇,目光中除了震惊还有南苍术看不懂的东西,身子亦再次往后退去,至门前,跌靠在上头发出轻微的响声。   此情此景,南苍术看得可笑,唇边竟也真的勾起了弧度,只头一次,不达眼底。   “如你所见,你的小白便是我真身,现在知道了,是不是在想我会不会把你给吞了?”   “什么?”   锦娘愕然转眼,因为心中太过惊讶未将他的话听进去。   然而看在南苍术眼里却成了她是因为太过害怕而失神,眼底的冷意更深了,只轻声冷笑,随即便伸手将锦娘给拽到身侧,而后抬手便开门。   锦娘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在触及到那微微的凉意后心里有些许的迟疑,完全无法想象眼前的人会是山中的那只曾经救过她,又帮她找药,甚至一起相处的白虎。   “放手。”   南苍术冷冷开口,垂眸忍住想将那只小手拂开的冲动。   锦娘心里一紧,实在不明白他此时的怒气来源何处,只手中抓的更紧了,一把将人给拽到自己面前让他正面对着她,咬唇,一脸的倔强:“我不!”   连一句解释的话都不说,他就这么不想和她说话,就这么不想让他知道关于他自己的事吗?那她算什么?她是他的妻子啊。   南苍术不明白她现在这样是为了什么,但光是看着眼前的这张脸,方才她眼中的恐惧和她的动作便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怎么都忘不掉。   走吧,趁着现在还能脱身,否则,他怕自己若再从她脸上看到那样的表情后会真的控制不住。   想着,南苍术转身,轻松甩开了锦娘的手往外走去。   “你要是敢出这个门,我就恨你一辈子!”   下意识的,锦娘想都没想转身就冲那背对着她的人喊道,头一次,她用这么大的声音对他说话,也是头一次,她有一种马上要失去他的感觉,情不自禁的,声音中带上了浓浓的哭腔。   南苍术心神一震,还未转身,就绝腰间被人一把抱住,垂眸,一双小手将他圈得紧紧的。   “你就这么不想让我知道你的事吗?”   ☆、第85章 接受,她的夫君不是人   锦娘抱着他,靠在他的背上,心里犹如蚁噬一般,难受得让人窒息。   “一句话都不说就走,是想就这么丢下我一个人吗?你走了,我怎么办?”   好不容易,她才找到一个疼她爱她的人,她还没有来得及做任何事就要被人抛下了吗?   她自幼胆小,别人大声说话都会害怕得发抖,前世的惨死让她变得小心翼翼,表面上平时总是与人和善,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存在多少怀疑,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提醒自己一定不能轻易相信别人,一定不能。   可偏偏这个人,只有这个人,让她这颗从小就孤单怯弱的心变得暖起来,从最初的相遇到后来的熟知,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她都在揣测,渐渐的,将自己的心也揣测进去了。   可是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却只字未提,如今又要转身就走,于他而言,她就这么不重要吗?   想着想着,锦娘憋在眼里的泪水终究还是掉了下来,沾染在南苍术的衣服上,分明感觉不到,却让他紧捏的双拳渐渐松了开来,转身,抬手想去抱她,却连他自己都迟疑了。   “锦娘……”南苍术动动唇,一只手在她的头顶放下,不敢相信在得知事情的真相后她竟然还会说出这种话,而他,哪里是要丢下她一个人。   他只是……   “夫君,”锦娘抬头,一滴眼泪从眼眶里滑了下来,“我不知道你在生什么气,可是……可是能不能不要一句话不说就走?”   可怜委屈的模样,看得南苍术眼底的冷意瞬间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心疼和隐忍。   如此这般,是她已经接受他了吗?   锦娘见他不说话,以为还在想要走的事,连忙抹了一把眼泪,说道:“你要不喜欢看我哭,我不哭就是了,时辰很晚了,我们去睡觉好不好?”   对上那双琥珀色眸子,锦娘觉得自己真的蠢到了极点,这天下,哪有什么动物和人能相像的。   小白不愿开口自是有它的原因,为什么会恰好那么适合地就救下她,为什么会连她在找什么东西都知道,又为什么小白身上的味道和这人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才开始明朗起来,那日半夜,她与他一同去寻小白,后来他走了,小白来了,等小白消失后他便来了。   当她想让他帮忙的时候,他之所以会拒绝,会不悦,不为别的,全都是因为那就是他自己啊。   为什么,她会这么蠢。   想到这里,锦娘真想拿东西将自己的脑袋敲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浆糊。   她的神情丝毫不差地落入南苍术眼中,她眼中的讨好让他忍不住抬手去擦掉她眼下的泪珠,前所未有地温柔开口:“你不怕我?”   傻女人,这个时候,她以为真的能睡得着吗?   锦娘习惯性往他掌心蹭了蹭,艰难地抽泣了一下,然后一个劲地摇头,“不怕。”   短短两个字,扫清了南苍术心里所有的阴霾和冰冷,胸腔里的那颗东西似乎再次跳动了起来,只因为她的这两个字。   锦娘怕他不信,连忙说道:“我……我以为你被小白吃了,我……我只是太震惊了才会被吓到,我真的……真的……”   该怎么说才好,这种事真的太令人匪夷所思了,她因为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过,谁会想到这世间竟然还有这等离奇的事,她不害怕却很震惊,消息来得太突然,杀得她措手不及,一时间难以消化。   她的慌乱看在南苍术眼里却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让他下一刻便一把将人扯进了怀里,双手紧紧地将人箍在怀里。   锦娘被他按在怀里,鼻间全是他的味道,想起方才害怕他的离开,此时也将人环得紧。   片刻后,身子一轻便被人抱了起来往床上走去,方才因为情绪太过激动,所以连自己身上的衣服掉了都不知道,此时才惊觉浑身发凉,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到了床上,南苍术将人麻利地塞进了被子里,而后自己也跟着上床,锦娘裹着被子和他面对面坐着,空气中再次安静下来,南苍术摸上她的眉眼,“还记得你之前问过我的一个问题吗?”   锦娘吸了吸鼻子,闷声道:“什么?”   南苍术莞尔,抹去她眼角的湿意,“你说,如果有一天你离开了我会怎么样,现在,我可以告诉你答案。”   闻言,锦娘精神立马就来了,裹着被子离他近了些,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南苍术被她的这双眼看得不由在心底长长呼出一口气,而后说道:“离开,就意味着背叛,倘若有一天你离开了,而我又不忍心将你从这世上抹去,那我便只有一条路可走,死。”   他的声音平静,没有任何波澜,这像是在讲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一样,可听在锦娘耳里却如雷轰顶,想也没想一把扑到他怀里抱住了他的腰。   “不……”她埋首在他怀里,生怕他消失了一样,“我不会,那些话,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我不会,不会的。”   她怎么会舍得让他死,就连他累着了,她都心疼得紧,怎么会舍得让他……   意料之外,南苍术想过千种万种她在得知他的事情后会发生的情况,但就是没想到在短暂的震惊后她的反应如此平静,甚至连多的问题都不开口问他,是不想知道?还是害怕知道?   “你当真不怕我?”将人从怀里挖出来,南苍术平生第一次将一个问题问了两遍。   锦娘抬眼对上他的视线,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怀疑,尽管心里是真的还没消化这件事,但她却很肯定地点头。   南苍术的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而后道:“你就不怕我将你吞下腹中?”   世人皆惧怕猛兽,如他这般的,更是让人避之不及,长时间在一个猛兽身旁,只怕是现在说不怕,以后就……   “不怕,”锦娘打断他的的思绪,总算是知道他方才在生什么气了,主动拉过他的手捏在手里,粗糙的触感让她心疼。   “你若要吞了我,也不会等到现在了,”锦娘笑,心里渐渐平静下来,“你方才,是觉得我在害怕你?”   “嗯。”南苍术毫不掩饰地点头承认。   方才那个样子,任谁看了都像是在害怕。   锦娘闻言,笑了。   南苍术皱眉,不明白她在笑什么。   “你啊,”锦娘摇了摇头,头一次在他面前像个大人一般,南苍术看着不爽,把手从她手里抽了出来。   锦娘又给拿过去了,而后偎进他怀里,柔声说道:“起先是害怕,但那也是因为醒来突然不见你的身影,你想想,半夜醒来发现自己床上睡了一只老虎,如果换做是你,就不会被吓到吗?”   尽管是她认识的小白,那总归也是一只猛兽啊,枕边人不在了,身边躺着一只虎,谁见了不怕?   南苍术想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于是没作声,只抬手揽住人的肩。   锦娘侧目往那只手上看了看,而后继续说道:“世间真是无奇不有,谁会没事想象自己的夫君不是人,说实话,我现在都不敢相信。”   不过想想也是好笑,她重生而来,他生而为虎,这种事,若是换做别人只怕是觉得有人在说胡话了。   “你现在相信了吗?”   ☆、第86章 变身,夫君变给我看   南苍术听她如此一说,打从醒来后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但想想她竟然能这般就接受了,心里不禁依旧存着疑虑。   锦娘抬头看他,“信了。”   她自己亲眼所见,又不是睡迷糊了,她的眼睛怎么会骗她呢。   南苍术沉默,心中有股情绪不言而喻,只想将怀里的人拥入怀中,而他也正好这么做了。   “夫君,知道这件事的人,还有谁?爹和娘他们……他们也是吗?”锦娘摆弄他的袖子,想到这件事非同寻常,这人是虎,那爹娘他们岂不也是?   南苍术知道她猜想什么,微微沉吟,而后道:“爹是,娘不是。”   “啊?”锦娘心里又受到了小波冲击,抬头起来,“你的意思是,娘也跟我一样是普通人?”   天啊,原来是世上真的有和她一样不正常的人……   “嗯,”南苍术盯着她瞧了一会儿,继续道:“娘十六岁遇上爹,具体事情我不清楚,但她和你一样,接受了爹的身份。”   这也是他爹为什么会一直宠着他娘的一个原因,在这世上,能接受自己是异类的人少之又少,如何能不珍惜。   锦娘了然似的点头,而后皱眉,看着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道:“夫君,真的太不可思议了,既然你能化作人形,是不是别的动物也能像你一样”   “不是,”南苍术打断她的话,想当初他爹告诉他,他娘之前也有这般的猜想。   “那……”   “说来你可能不信,”南苍术看着小妻子,头一回和她一次说这么多的话,“世间唯有我族人方能成人形,而我族人自天地混沌初开便存在着世上了,你莫不是以为我只是普通的虎?”   “额……”锦娘被问住了,“难道不是吗?”   南苍术:   锦娘看他眼中神色不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扒着他的前襟,央道:“夫君,我孤陋寡闻,你就告诉我嘛。”   之前看到小白的时候就觉得他和普通的老虎不一样,身上的毛过于白,且上面的黑色条纹少而浅,不似她从书中看到的那般,想想,难道真的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吗?   南苍术无奈一叹气,开口说道:“我族乃玄虎族人,自生下来三月后便成化成人形,如今已在世间存在三千年,世人自是不知我族人的存在,成兽形时与普通虎无异,若不仔细看是看不出不同之处,人形时自是和常人一般,其他东西如何能与我族人相提并论,自然是无法成形。”   玄虎族人乃古时神兽,受上天福祉,所到之处无灾无难,与天地同生日月同辉,唯有发生不可避免的灾难或心爱之人的背叛方会在世间消失。   锦娘觉得这简直就是怪谈,玄虎族,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着一类的存在,看来她还真是在深闺里待的太久,见识浅薄,心里顿时有好多问题要问。   “时辰不早了,有些事以后再告诉你。”   男人就像是会读心术一样,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就被他看了个明白,堵在了喉咙里。   锦娘瘪嘴,男人便抱着她一起躺下,盖好被人将她搂进怀里圈得紧紧的。   可现在她压根一点睡意都没有,甚至比之前没睡的时候还要激动,抬眼,看着他完美的下巴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梅花香,使劲吸了吸鼻子,而后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眼珠一转,脸上掩饰不住的兴奋。   “夫君,”她抬眼,眼里充满了笑意,“方才因为太过震惊所以没有看清,你现在能变一下让我看看吗?”   虽说他平时对她也很好很温柔,但总是板着一张脸,没有小白的时候来的柔软,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他就是小白,那以后是不是就能经常看他变身了?   “不变,”南苍术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想到他是虎身的时候这个小女人对他又摸又亲,像是对待一只宠物一般,他只是不好发作,可如今她既然已经知道这事,那就万不能再让她像之前那般了。   哼,他如此高贵的身份,怎么能让人说摸就摸,说揉就揉呢?   虽然……是挺舒服的。   “夫君……”锦娘抱着他的胳膊软声喊道,“你就变一下让我看看嘛,方才一时紧张来不及细看,你就变来看看好不好嘛?”   她难得这般,温软细语的,声音娇得能滴出水来,像一支棉花糖打在南苍术心里,顿时一阵激荡,斜眼看去,巴掌大的小脸上还有刚才的泪痕,南苍术那颗坚硬的心顿时软了,语气柔了不少。   “好,不过……”   “太好了!”锦娘一头扎进他怀里,一个劲地蹭,南苍术的唇角因为她的这个动作有了弧度,将人从怀里扯了出来,看着她,道:“不过有一点你得记住。”   他神情严肃,锦娘脸上的笑顿时就收敛起来了,等着他的话。   南苍术自是也不想将小妻子吓到,但这件事却是不得不说:“以后,无论遇上何事,你都不能将我的事告知于别人,任何人都不可,明白?”   知道他这族事的人少之又少,世人皆胆小,且如今还是人类占据大多数,他们的存在若被人知晓,那必定会引起纷乱,届时怕是一发不可收拾。   “嗯!”锦娘重重地点头,其中原因她也能猜个一知半解,毕竟这种事情于他们而言就是天方夜谭,鬼灵精怪,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她夫君,而小白又温顺和她熟知的话,在听说竟然还有这种人存在的时候她必定会吓得惊慌失措,四处相传。   想了想,于是说道:“夫君你放心吧,我不傻,知道这件事非同寻常,如果有一天这村里还有别人知道了这件事,你便当做是我说的,届时你若是生气想吞了我,我定不会有任何怨言。”   他们的爹娘这么些年了,娘她是自然不会说出去的。   “傻子,”南苍术被她这话暖了心,抬手刮她的鼻子,“如今知道这事的,我们家也就你和娘了,我信你。”   他的小妻子自然是与众不同的,和他那个奇怪的娘一样,如若不然现在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锦娘嘿嘿笑,没了平日的安静稳重,此时像个孩子,南苍术看得心里熨帖,起了身来,说道:“你不是想我看我变吗?我给你变,不过有一点咱们得说好。”   锦娘跟着起身,脸上掩饰不住的兴奋,“什么事情?”   南苍术看她眼里的古灵精怪,瞬时心中无奈,他怎么不知原来他的小妻子是这般的精怪,平时倒是安静稳重的很,只要有事央着他就会撒娇,而他最是拿这样的她没有办法。   垂眸微道:“一会儿变身后,你且不能做出先前那些动作,明白?”   想他堂堂玄虎族人被一个小女娃四处摸索,若是传出去,岂不笑话?   “那些动作?”锦娘眨了眨眼,不明白他具体指的是什么,而后却不经意地看到他耳边的一抹不自然的红色,顿时恍然大悟,心里忍不住憋笑,很正经八百地说道:“夫君你放心吧,以前是不知道那就是你,所以才……现在不会了,信我。”   想到那个时候的小白,有一次还被她抱着虎头夸可爱,当时便甩了她一尾巴,那会儿还以为是小白闹脾气呢,现在想想依着这人的性格,被人夸可爱……   噗……   锦娘憋得难受,抬头连连催。   ☆、第87章 耳朵,以后再不碰他的耳朵了   南苍术奈何她不了,无奈地在心中叹了声气,而后掀开被子,双眸微眯。   霎时间,只见一道微弱的白光从眼前一闪而过看不清事物,然再定睛一看,赫然一只大虎已经卧在床上,通体透亮的毛在烛光的照射下泛着点点光泽,漂亮得让人忍不住去触摸。   “小白!”锦娘心里激动,一下子就扑了过去,在他那软软的背上一个劲地蹭。   “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动手的?”   南苍术虎头微抬,看着面前这一副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的小女人,不悦地皱了皱几根长长的眉毛,声音自他嘴中发出。   有些看呆了的锦娘垂眸就见他的嘴一张一合,顿时像看到什么稀奇玩意儿一般一把就将他的虎头给捧住了,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瘪嘴道:“好啊夫君,原来这就是你一直不开口的原因,你就是怕我听了你的声音对不对?”   她就说嘛,小白怎么可能说不了话,敢情是一直躲着她。   南苍术看着她,知道她心里想着那件事,也没否认,半圆的耳朵因为她的碰触动了动,锦娘看得心里痒痒,抬手便去玩弄。   “别动,”南苍术低斥,一双虎眸似乎在那一刻泛起了不悦的光,锦娘看得委屈,“你凶我……”   瘪嘴起身,揉了揉眼睛,模样实在惹人怜爱。   她还不是觉得他这般模样实在可爱得紧才忍不住动手的。   突如其来的撒娇让南苍术心里不由得一紧,想到自己刚才的反应,心里着实有些过意不去了,眨眼间,白光微闪,出现在面前的俨然已经成了人形。   “好了,是我不对。”   南苍术把人拉了过来,哄孩子似的拍着她的背,从来不曾说过软话的他头一回说出这样的话,锦娘在他怀里憋笑憋得难受,却忍不住生了逗弄他的心思,于是委屈地抬眼看着他,控诉道:“我就想摸摸嘛,你就凶我,以后我不摸就是了。”   她的话让南苍术顿时语塞,说摸也不是不摸也不是,一时间气氛凝固了起来。   锦娘见他不说话,心里不禁偷笑,撇开他的手裹着被子便躺到床上,“天快亮了,还是歇息会儿吧,明天你不是还要去周叔他们家帮忙。”   说完,人已经背对着他把自己裹得紧紧的。   打从认识到现在,他这小妻子连大声说话的时候都没有,如今却是因为他不让她摸而闹了脾气,南苍术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又不好将方才的真正原因告知,垂眸沉思了片刻,俯身凑到锦娘耳边,像是做了很大的让步似的。   “别不高兴,以后我让你摸就是了,只是……”   锦娘心下一喜,板着脸扭头过来,“只是什么?”   南苍术叹了叹气,有些为难地开口:“不许摸耳朵。”   说出这话,男人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可疑的红晕,垂眸,像是在掩饰什么。   锦娘察觉到他的异常,却怎么也想不通,转身过来面对他,“为什么?”   小白的耳朵圆圆的,还很软,摸上去多舒服。   “我说不许就不许,”南苍术板着脸,耳根微微发红,扯了被子过来背对着锦娘,“睡觉。”   锦娘从没见过这样子的他,心里实在好奇,又觉得好玩,心里一阵思量后起身趴到南苍术肩上,摇晃他,“夫君,你就告诉我原因嘛,好不好?”   说着,手指已经开始伸向了那微红的耳朵,碰了碰。   “你!”南苍术气结,转过头瞪她,锦娘笑得一脸奸诈,南苍术深吸一口气,翻身就把人给压到怀里,然后往她身上微微使劲,一股异样的感觉顿时锦娘脸上的笑僵住了。   原来,他……他……   “现在知道了?”南南苍术勾唇,笑得前所未有的邪魅,俯身在她耳边,“晚了。”   说完,压根不等锦娘开口说话便开始在她身上一顿啃咬,锦娘羞得说不出话来,眼睛闭得死死的接受了他,屋里顿时陷入一阵春意之中,直至天明。   “不是吧?这样也行?”   外头墙角,南苍颉一脸无语,白玉般的脸上还带着一层红晕,挠了挠头,赶紧地从墙角撤离。   他原本还想看热闹的,可没想到事情竟然朝着他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了,那个锦娘真的是正常人吗?一般人听到这种事不应该被吓得半死吗?这样的话他那大哥就不用对这留恋什么,然后和他回家去了,可现在……   无奈,挠了挠头,转而隐身在黑夜中。   看来,他明天一定得去见见他这嫂嫂,既然他大哥不愿回去,那如果他说服他那嫂嫂,那就另当别论了。   ……   第二天,锦娘醒来的时候已经日晒三竿了,身边的人早已不知去向,动动身子,一阵酸痛顿时袭来让她整个人清醒不少。   想起半夜那事,锦娘有种做梦的感觉,但显然她这浑身的感觉提醒着她那不是做梦,而且她以后,也再也不会去碰他的耳朵了,绝对不碰!   往天这个时候连早饭都吃了,今天睡到这个时候才起,也不知爹娘他们会怎么想。   思及此,锦娘顾不得身上的酸软捡起床上散落的衣服就往身上套,不想才刚把衣裳穿好,门外就响起了脚步声,随即门就被开了,回头一看,男人已经进门。   “醒了。”南苍术进来往她脸上看了一眼,而后从桌上倒了一杯水,不等锦娘回话自顾自地说:“一会儿吃了饭我带你去把事情跟爹娘说清楚。”   早上的时候原本就想说了,但那对夫妻不知道去做什么了,一大早都不见人,刚才他从周家回来的时候才见两人进门,想想这件事还是当着锦娘的面说比较好,如此以来一家人也就没什么隐瞒的了,当然,除了那件事。   锦娘一听要去爹娘面前说这事心里不由得紧张了起来,早饭随便吃了点,刚收拾完碗筷,曲柔就从外头进来了。   “听苍术说你身子不舒服,现在感觉如何?”曲柔过来,拉过锦娘的手,有些担忧地问。   锦娘一听,难为情得要死,抬眼瞪了一眼那个始作俑者,后收了视线看向曲柔:“娘放心,已经好多了。”   也不想想是谁的错,还好意思说她身子不利索,先前因为这事就被笑话了。   “没事就好,”曲柔温柔地点了点头,随即看向门口的南苍术,“你不是有话要说吗?你爹在屋里等着呢,走吧。”   说着,拉了锦娘便出了厨房,三人一同进了南宸的小书房,门一关上,屋里瞬间变得异常安静,锦娘的眼神在南宸和曲柔之间不经意地扫,想起她昨夜在知道的事心里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南苍术这个时候过来,把她从曲柔面前拉到自己身边,南宸夫妻俩还未来得及坐下就听得他家儿子开口:“锦娘已经知道了。”   此话一出,那夫妻俩刚要弯腰坐下,“腾”地一下又起来了,两张脸都是一脸的不相信,“知道……你是说……”   他们的身份还是他们为异类的这事?   南苍术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双眼微侧看了看锦娘,随后远离了她一步,双眸一闭,白光闪过后变现了原身,身姿优雅的白虎迈着强健的步伐踱步到屋中的小榻上,侧身一卧,长长的虎尾优雅地晃动。   “你!”夫妻俩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看自家儿子又看看锦娘,连话都说不出来。   锦娘见状,咬了咬唇,“爹娘,我……”   ☆、第88章 吃惊,成为他的口中食   “锦娘!”曲柔一声打断她的话紧接着跑到她跟前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脸上神情激动,“你……你你都知道了?!”   天,为什么这么快?!她还以为会要好长时间才……   锦娘看两人皆一脸震惊,想想他们的隐瞒,应该也是不想让她知道,或者说是担心她害怕吧,可现在她却知道了。   往那一身傲然的白虎身上看了一眼,锦娘神情不自然地点了点头,曲柔顿时捂住了嘴,难以置信地往一人一虎身上看去,而后将视线定格在南宸身上,自己一时惊得不知说什么。   南宸倒是比她镇定得多,他看了南苍术一眼,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一圈,脸上神情从未有过的严肃,甚至连眼神都冷了好几分,“这是怎么回事?”   好小子,竟然这么随随便便就将自己的事情给说了出去,其中利害,难道他还不清楚么,万一……   南苍术轻易猜出他爹的想法,继而从那榻上起来,当着三人的面化作了人形,走到锦娘面前拉着她往前走了一步,随即便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简短的几句话便将事情概括了一遍,然而却听得南宸皱眉。   “你是说,你自己都未曾察觉到就化形了?”   这完全不合理,他们这族人虽在情绪激动时会幻化形态,却也不至于整个将自己暴露。   南苍术也是怀疑,问道:“昨天的酒,你们是从哪拿的?”   事情发生后他就怀疑了,只是事发突然,加上喝的当时并没有任何感觉,所以寻不到原因,但回想一下,也只能是酒的原因了。   曲柔听得心惊,忙开口说:“那酒是你刘大叔送的,不会是那酒的原因吧?”   “很有可能,”南宸沉吟,片刻后抬眼始终不曾说话的锦娘,目光中带着审视,“锦娘,你老实告诉我,对于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世人都难接受异类,何况还是猛兽,想当初他家小柔知道这事的时候都被吓了好一跳,两人连着一个月的时候未见面,后来虽然也是她主动来找他的,但他实在难以相信面前的小姑娘会这么容易就接受了这事。   锦娘被问到,心里猛地跳了跳,因为在这之前,南宸给她的印象都是和蔼可亲的,可如今却是从未有过的严厉,看了看曲柔,也同样没了往日的温柔,眉头皱成了疙瘩。   锦娘捏紧了南苍术的手,在心里酝酿了一会儿,随即抬眼看向那对夫妻,开了口:“爹娘,我知道这件事对于我们家来说是件大事,我……不瞒你们说,我……我的确很吃惊,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但你们放心,夫君他……他已经给我说了,我绝对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你们信我。”   他们……应该是怕引来麻烦吧。   “这……”曲柔踌躇地看向自家夫君,心里的担忧并未因锦娘的话减少。   南宸眯了眯眸子,眼里闪过一抹厉色,“锦娘,有些事,不是说说就能让人信的,你明知你的枕边人是个异类,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难道你就不怕有朝一日他会对你不利,或者兽性大发伤害你?”   这个问题,是他曾想过好久的事,也是他的母亲叮嘱了二十几年的话,目的就是为了不让他们对人类的女子轻易动情。   南宸的问题让南苍术跟着看向了身边人,昨夜的一切似乎还历历在目,但他却还是想听她再亲口说一遍。   锦娘看着南宸的眼睛,心里揪得紧紧的,却很理解他们做父母的想要维护她夫君的心,垂眸思量片刻,锦娘在三人惊讶的注视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面对门的方向。   “皇天在上,我姚锦娘今日在此起誓,有朝一日若将自己所知之事外传一句,便让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她声音不大,然而掷地有声,神情严肃,眼神坚定,看得离她最近的南苍术浑身一震,二话不说去拉人起来:“你,谁让你发这等毒誓了,快起来。”   “不,”锦娘摇头,跪在地上转身面向南宸夫妻,“爹,娘,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们放心,如果你们知道的话,烦请务必告诉我,不管什么,我都愿意去做。”   南家人对她好,她感受得分明,她不是那种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的人,既然已经嫁给了他,那她便是南家人,她有义务和责任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藏在心里。   “锦娘……”曲柔被她眼里的坚定震惊到了,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几步上前拉人起来,“你这孩子,都说成这般了,叫我和你爹如何能不信,快,快些起来。”   “娘……”锦娘看着她,心里莫名不是滋味,顺势跟着她起身,看向一旁的南宸。   南宸负在身后的手不由得收紧,转而看向南苍术,父子俩眼神对视,其中意思只有两人才明白,而后他松开了手,很是满意地笑了,“你这孩子,心眼儿也是实诚,我不过说说而已,看把你紧张得,快坐快坐。”   说话间和曲柔交流了眼神,夫妻俩达成共识后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曲柔顺势和锦娘坐到一起,握着她的手,声音里带着哭意:“孩子,你……你让我们说什么好,娘这心里……”   她怎么说得出口,为了让儿子过普通人的生活搬到这乡下,冒着很可能被发现的风险给他娶妻,万事小心翼翼,就是为了在别人眼中让他看起来和正常人无异。   这种像是躲躲藏藏的状态,让她这个当娘的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担心他遇不到那个无论如何都不会对他不离不弃的人,担心他像老八那样永世开不得口,没想到如今却是……   “娘……”锦娘吞了吞口水,喉咙跟着难受得紧,她握紧曲柔的手,柔声说:“夫君待我好,你和爹也待我好,我分得清好坏,如果……”   扭头看了看站在身侧的人,下了决心,“如果有朝一日他真的控制不住,我愿意成为他的口中食,愿意……”   前世死于野兽之口,今世却与他结缘,锦娘有些想笑,如果上天真的让她注定逃不过的话,到了最后,只要她的大仇得报,若能死于他的口中,她也认了。   “胡说,”南苍术皱眉,不悦地看着她,“我在你眼中便是那等残暴?”   他是猛兽没错,可自幼受爹娘影响从不吃生食,甚至连幼时的训练都会将抓到的小东西放入山中,这丫头,莫不是觉得他和山里的那些东西一样饥不择食。   “我没有,”锦娘委屈地看向他,却又碍于爹娘面前有些话不好说。   “好了好了,”南宸出声,看自家儿子和儿媳感情如此好,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搁下了,转而对锦娘说:“孩子,我们南家能娶到你这样的媳妇也算是修来的福了,你且放心吧,那种事我是不会让它发生的,以后他若负了你,我第一个不饶他!”   说完,还瞪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南苍术。   曲柔顿时破涕为笑,跟着南宸附和,屋里的气氛轻松了不少,锦娘听着他们的声音,心里暖流划过,眼神不自主地往那人身上瞟去,恰逢他看了过来,满脸通红。   “姐!姐你在吗?!”   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屋内的说话,锦娘侧耳一听。   “铃铛?”   往其他人脸上看了去,见他们点头,锦娘这才起身开门出去。   ☆、第89章 非礼,陌生男子的调戏   “苍术,”她一走,南宸便收敛了脸上的笑,神情严肃地看着自家儿子,说道:“那孩子,你当真喜欢得紧?”   南苍术收了视线,“嗯。”   只淡淡的一声,南宸看在眼里,长叹一声,“你喜欢,我这个当爹的自是无话可说,但有一点我希望你能记住,防人之心不可无,那孩子我自然是信的,可人心叵测,你……”   “我知道,”南苍术接了他的话,眸中微光闪烁,继而不再言语,屋内陷入沉静,曲柔垂眸思量片刻,起身出了门。   外头,锦娘一出来便见小丫头微微喘着气,头上还带着一片树叶,走过去给她拿了下来,问道:“什么事这么着急?”   铃铛见了她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而后收了笑说:“娘叫我来的,明天爹要去镇上,她给大姐做了点儿咸菜想让爹给带过去,让我来问问姐夫大姐的去处,姐夫呢?不在吗?”   小丫头边说边朝院里看去,却见曲柔出来了,客客气气地打了招呼。   “你姐夫不在家,”锦娘往屋里看了一眼,二话不说便否认了,随即说道:“爹娘现在在家嘛?”   “在,”铃铛点头,“咋的,你要回去?”   闻言,锦娘垂眸沉思了一下,然后扭头看向曲柔,还没开口,便听曲柔说道:“有事就回去吧,反正今天没什么事,你也好长时间没回去陪你爹娘了。”   锦娘听了感动,开口道了谢,而后便转身往屋里走,到了书房给南家父子俩打了招呼,而后便和铃铛一起往姚家走去。   别人不知道就算了,她和她家夫君可是清楚得很,那个姚灵芝究竟在什么地方连他们都不清楚,如何能说?眼下也只能先将人瞒着了。   于是,到了姚家后锦娘便以姚灵芝干活的那府中规矩森严,平日里不可亲属探视为由让姚家夫妻打消了念头,然而却又怕被怀疑,便开口要了那咸菜说是改日等她夫君去镇上的时候托别人给带进去,姚家夫妻一听连连说好,神色无半点异常,锦娘这才放了心,之后又陪秦春华待了大半天。   从姚家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天黑了,锦娘早早地给二老和铃铛做了顿晚饭,吃过饭后回来也当时消食,路上已经没了行人,连空中的山雀都在吆喝着回家。   锦娘听着周围的动静一个人走着,忽然间有些恍惚,觉得从昨晚开始到现在总给她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而如今在知道了她家夫君的不寻常之后就更恍惚了。   上回不经意提了一下离开这村的话那人的反应都是如此冷淡,加之他们一家之所以到这里来也是为了过普通人的日子,毕竟那样的身份若是被更多人知道是会惹出祸事来的,可如此一来,怕是她想出村的希望更加渺茫了。   想着,锦娘不由得长长地叹了口气。   “不知姑娘因何事烦恼啊?”   带着笑意的男声,声音中透着一股子清亮,锦娘正想得出神,被这声音一打断,猛地一惊,回头朝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身穿紫色衣衫的男子,手持折扇,肤白如玉,长发及腰,眸如星辰,唇似红脂,显然的翩翩佳公子,一双桃花眼波光流转,无声传情。   “这位公子,请问你是……”   他们村里,何时出现这样的人,看这穿着非富即贵,莫不是又跟上次的周子仁一样?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遇上了小娘子你,”男子轻笑,桃花眼中带着一抹放荡不羁,看得锦娘直皱眉。   “公子若是无事,烦请让一下,天色已晚,小女子要回去了。”锦娘垂眸,不想和这人做过多的言谈,扭头便要绕过他往回家的方向去,不想还未把脚给迈出去,那人便俯身过来,将她逼至一旁树下。   “公子,自重。”   锦娘看着他,眼里隐忍着不悦。   “自重?”男子勾唇一笑,嗓音犹如清泉,煞是好听,可偏偏这说话的人不讨人喜,他抬手,用手中折扇挑起锦娘的下巴,语调轻浮:“不知小娘子芳名为何?家住何处?芳龄多少啊?”   “啪”   锦娘一把拍掉他手里的扇子,冷眼道:“公子若是要找人,恐怕你是找错人,若要寻开心,麻烦回头左转,不远处就有镇子,那里的姑娘多,何必拿我这个妇人玩笑。”   说罢,心中冷哼一声,侧身就要从他面前躲过,奈何那人眼疾手快,双手一撑,将她困于胸前,一股子淡淡的桃花香随之袭来,锦娘皱眉,觉得这味道似曾相识,可就是想不起来何时在何处闻过。   “小娘子娇小玲珑,即便已嫁做人妇,在我看来也好看得紧,”他低头,呼出温热的气息,“如何,随了本公子出了这村,上京都过好日子可好?”   话落,便冲锦娘低头过去。   “起开!”锦娘一掌推开他那张越凑越近的脸,趁机借着身高劣势从他手臂下钻了出来,“莫名其妙,这位公子,请问你是哪位?我与你素不相识,你一来便做出此举,就不觉得有违礼节吗?”   “哟,小娘子脾气还不小,”男子折扇遮嘴,笑得轻浮,漂亮的桃花眼尾向上微挑,说不出的风情,然锦娘却是看得皱眉,她实在不知道从哪里怎么会突然钻出这么一个人。   想着,锦娘冷哼一声转身就走,然而那男子却是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正欲说话。   “你在做什么?”   冷冷的声音听上去很是不悦,锦娘心里一喜,抬头看去:“夫君。”   同时,一把挣开男子的手,小跑着到了南苍术跟前,南苍术抬手往她头顶摸了摸,随即往前走,看着那男子,冷若冰霜地道:“谁让你找来的,你对锦娘做了什么?”   被抓个现行的南苍颉吐了吐舌头,眼尾的笑却是未渐半分,眼神往锦娘身上瞟了瞟,说得意味不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娘子太娇俏了,一时有些情不自禁了。”   “你”   “话多。”   锦娘气结,然而话还没说出来,只觉忽然耳边一阵厉风闪过,还没看清他的动作,只见下一刻,那高大的身子便已经到了那男子面前,然后出手直接朝他的面门而去,掌风凌厉。   “我天,大哥,你要不要对我这么狠啊?”南苍颉急忙躲开,险些就被这一掌直接打中,一个旋身,以折扇挡住了来势汹汹的掌风。   南苍术眯眼,身子往边上一侧,一个声东击西引得南苍颉往同一边出手,然而眨眼,他的招式却是往另外一边出,南苍颉一个不慎中了一掌连连后退。   “大哥,你!”   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时间,来人已经一个麻利地转身,修长而有力的腿抬起,朝着胸口便袭来了,快得让人捕捉不到他是何时不招。   “嫂子我错了!你快帮我阻止一下这个疯子吧!”   南苍颉没有机会还手,哭丧着一张脸眼睛都不带转一下的便对边上已经看得一脸震惊的锦娘喊,声音里带着一点点的哭腔,像个孩子一样。   锦娘被他的声音唤回了心神,有些反应不过来。   大嫂?   什么情况?   意思是刚才对她出言不逊的男子是她夫君的弟弟?   趁着两人正纠结于下面的招式时,锦娘的一双眼快速在两人脸上看了一圈,发现眉眼处的确有些神似,不由得心中一惊。   ☆、第90章 认亲,把小叔领回家   这两人,虽说长相不是很像,但浑身气质相差无几,只一个沉默寡言不苟言笑,另一个则看着放荡不羁。   “大嫂……”   已经招架不住的南苍颉含着一包泪水朝锦娘看来,满脸的委屈,哪里还有方才吊儿郎当的模样,锦娘被他这一看,心软了不少,虽震惊于自家夫君竟然会武这件事,但要是真把人给打出个什么好歹来就不好收拾了。   想着,锦娘冲南苍术喊道:“夫君,你不要生气,他没有对我做什么!时间不早了,我们快回去吧!”   话落,大掌在离南苍颉的胸口只有一寸的地方赫然停下,南苍颉伸手去挡自己的脸,但都没有迎来疼痛,抬眼,他家大哥已经收了招式,正一脸寒冰地看着他。   呼……   好险。   南苍颉呼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绕过那只手,嘿嘿笑了两声,随后一阵快跑到锦娘身后:“大嫂谢了啊,走走走,回家回家。”   “谁说让你回了。”南苍术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弹了弹身上的尘土,走到锦娘跟前拉了她的手,对瘪嘴的南苍颉说:“哪儿来的哪儿待着。”   说完,根本不给南苍颉说话的机会就拉着锦娘转身就走。   “大哥!”   南苍颉连忙跟上,眼珠一转,拉住了锦娘的袖子,模样委屈地说道:“大嫂,你就让我和你们回去好不好嘛?为了来这里,我连着赶了好长时间的路,你看,我都瘦了。”   说着,还拿起锦娘的手去摸他的脸,只是还没摸上去就被一只大掌给代替了,粗糙的掌心让他那白嫩的脸上一蹭,顿时就红了。   “我看你是欠打,”南苍术扯回自家小妻子的手宝贝似的捏在手里,转身就走,“我们走。”   “大嫂……”   南苍颉坚持不懈,揪住锦娘的袖子,桃花眼里含着泪意,颇为娇弱,锦娘看得心里发软,扯了南苍术的手停下,抬头道:“夫君,让他跟我们回去吧,既然是弟弟,怎么忍心放他在外头。”   想来方才的一切都是这孩子闹得玩的,既然都是一家人,她也没必要去计较那些。   “锦娘,”南苍术无奈,知道自己小妻子心软,可抬眼看看那一脸狡猾的家伙,他就恨照着那张脸上呼下去。   “夫君……”锦娘咬唇,扯了扯他的袖子,杏眸里都是恳求。   这下,轮到南苍术看得心软了,他在心里深呼吸一口,另一只手紧了紧,没好气地抬眼看向某只狐狸,二话不说,拉着人转身就走。   锦娘看着他那满头的白发,捂嘴偷笑,继而回头冲南苍颉猛招手:还不快走。   南苍颉心里忍不住笑,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赶紧地跟了上去。   到了院子,院门刚开,曲柔就从里头出来了。   “我说你接人怎么接了这么大一天,还以为……”   说的话僵在了嘴边,双眸渐渐睁大,似是不信地看着跟在他们身后的人,“苍……苍颉……”   “这小子还没吃饭,娘,你看着随便弄点儿就行。”   南苍术拉着小妻子,连看都不曾回头看南苍颉一眼就自顾自地往屋里去。   锦娘听了这话不禁抬头看他,在看到那紧绷的侧脸后嘴角忍不住勾起了弧度。   她这夫君,果然还是面冷心善,刚才不知是谁说的不管那人,只是显然,他们现在需要把情况弄清楚。   想着,便拉着南苍术停下来,转身看着院内的两人。   “母……娘,”南苍颉不知什么时候收了那一脸的坏笑,看了看曲柔,却又像是不知说什么似的垂眸,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曲柔捂嘴,眼眶渐渐泛红,走到南苍颉跟前,拉起了他的手,“孩子,你……你怎么找到这的?”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点点哭腔,锦娘心一紧,走了上去。   “娘,我……”南苍颉往锦娘脸上看了一眼,而后咬唇低头,“我跟着大嫂他们来的。”   没办法了,他早就想到会是这个样子,所以他跟来的这件事也不用再隐瞒下去了,大不了被他大哥打个半死,反正不会丢了性命。   “锦娘?”曲柔抹了抹眼睛,视线在自家儿子儿媳和南苍颉之间转了一圈。   “娘,外面风大,有什么事我们还是进屋说吧,小叔也刚到,让他进去歇歇吧。”视线往南苍颉脸上看了一眼,锦娘的话顿了顿。   曲柔吸了吸鼻子,一只手拉着南苍颉往屋里走,“说得也是,你看我,一时激动都给忘了,快苍颉,到屋里来,你爹也在。”   说着,已经拉着人到了屋里,正准备冲内屋的人喊,南宸就从里头进来了,“有什么事让你这么激动啊?”   话才落,视线就定格在了跟着自己妻子进门的那人身上,瞳孔不由得放大了一圈。   “苍颉?”   知道大家都很震惊,南苍颉抿了抿唇,下一刻便拉着曲柔走到南宸面前,而后双膝一弯,跪在两人面前。   “爹娘,未经你们允许便擅自寻来,孩儿自知有错,请爹娘责罚。”   这一幕,看得锦娘心里一团狐疑,不禁扭头往自家夫君脸上看去,但见他依旧冷着一张脸,知道是看不出什么了,于是收了视线将目光重新转移到南苍颉身上。   “你这孩子,”曲柔摇了摇头,前去扶人起来,“有什么错不错的,地上凉,快起来。”   说着,便要拉人起来,然南苍颉却是不敢妄动,抬眼看向南宸,那眼神,就好像是南宸没有发话他便不敢起来似的。   锦娘不禁想起方才刚见这人的样子,心里瞬间有种想笑的感觉,没想到看着吊儿郎当的人也会这般畏惧一个人,想来其中一定有什么故事。   “起来吧,”南宸倒是看不出什么异常,理了理袖子,转而坐到身后的椅子上,抬眼道:“你怎么知道这的?”   当年他带妻儿回去后再出来就挪地方了,按理说应该没人知道这里才是。   南苍颉顺着曲柔起来,而后看了看南苍术和锦娘,瘪了瘪嘴,说道:“君笙说你们在这个方向,所以我就找来了,中途碰上了大哥和嫂子,就跟过来了,爹,你……你不会生气吧?”   闻言,南宸挑眉,好以整暇地看着这个已经十几年不见的儿子,道:“我生气了,你打算怎么做?”   “爹……”南苍颉抿嘴一笑,拍了拍曲柔的手,然后走到南宸边上,狗腿子似的一边给人捶肩一边说道:“孩儿知道错了,孩儿不也是太想念您和娘了才会找来吗?您可别气上了,不然孩儿可就罪过了。”   “鬼灵精怪。”南宸没好气地斜眼看了他一眼,手一扬,南苍颉立马就停止了狗腿,重新走到屋中间,南苍术拉着锦娘往边上一坐,淡淡地看着他。   ☆、第91章 南姓,夫君的身份   “锦娘,苍颉应该还没吃饭,你和我一起去给他做点东西吧。”   曲柔的话打断了锦娘想要将事情继续听下去的心思,抬眼见她正对着她笑,锦娘心下顿时明白过来,怕是这南苍颉的到来另有其事,而这其中的事不是她能听的。   思及此,锦娘心中虽是狐疑,却还是点头跟着曲柔走了出去。   待门一关上,南宸便收起了视线看着底下的人,使了个眼色让他坐下,随即道:“说吧,你此番特意找来是为了什么?”   他这个儿子,虽说早年并没在身边待过,但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这个当父亲的还是一清二楚的,即便是胡闹,也不会真的违背了他的意思。   “爹,我……”   南苍颉被看穿了心思,心里不免有些忐忑,想到来之前那人交代的话不禁有了迟疑。   “你祖母身体还好吗?”南宸见他不说话,也不着急,转移了话题。   闻言,南苍颉抬眼,下唇被他咬得紧紧的,桃花眼开始泛红,动了动唇,垂眸,声音很小:“不好……”   如果不是祖母,他也不会想过来。   见状,南宸心中一紧,迷眸道:“如何?”   他记得半月前托人送东西的回去都还得知她老人家好好的,不过半月时间,怎么会……   南苍颉猜他可能不信,抬眼有些犹豫:“爹,祖母她……她……”   老人家千叮咛万嘱咐绝对不能把她的情况告诉给外面的这一家人,就是不想扰了他们的心,更不想让他们担心,可是他真的……   “说。”南宸眯眼,不容拒绝地看着他。   南苍颉心中一紧,抬眼往南苍术脸上看了去,见他皱着眉正看着他,捏了捏拳头,深吸一口气,说道:“爹,我这次来也正是为了这事,现在你问起,我也不瞒了,其实祖母她,很不好。”   闻言,南宸呼吸一滞,眼睛端看着南苍颉,等着他的后话。   “半年前,祖母被四叔气得病倒在床上,后经太医诊治,说她老人家……”顿了顿,南苍颉有些不忍,连带着声音里的哭腔都浓了好几分,“说她老人家怕是挨不过今年夏天了。”   说完,南苍颉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意,而后抬头:“爹,我知道你不想回去,也对那些事不感兴趣,可你知道吗?祖母为了不让你们担心特意封了身边人的嘴,然而现在,四叔一天比一天混蛋,我出来的时候他都已经连着好几天没有上朝了。”   “八哥整天疯了似的,老给他送女人,五哥也不管,祖母每天都为这事操心,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其他人也没办法,国师说能缓解这种情况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请你和大哥回去,不然的话……就真的,真的没办法了……”   朝廷上下已经分成了好几派,都虎视眈眈的盯着那个位置,可在位的人却好像一点都没意识到,可怜那些忠臣一片赤胆忠心却被拒之门外,他平日虽玩闹得厉害,却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如今能救下这种局面的,怕只有眼前的这两个人了。   “这些事,为何从未有人给我说过?”南宸捏紧拳盯着南苍颉,眼里泛着冷光。   当年,先帝因病逝世,朝中亦是风雨飘摇,为了一个位置兄弟间争得你死我活,他就是因为不想为了这事而和兄弟反目成仇才带着妻子归隐到偏远山中。   后因曾祖去世回去一趟后为了不让人找到他们特意带着妻儿到了这如意村,先前和宫中的人联系时只听一切安好,他也就没做多想,可如今却……   “祖母让他们不准给你说,”南苍颉吸了吸鼻子,双眼红红,“祖母说你们现在过得很好,不能打扰了你们的生活,所以没人敢说什么,可现在……”   南苍颉起身走到南宸面前“扑通”一声跪下。   “父王,四叔不务正业,朝中人野心勃勃,祖母时日已经不长,即便不为了这祥明,就为了祖母,孩儿也希望你能和娘他们一起回去看看啊!”   南苍颉说着,一滴泪珠从脸上滑过,滴在地上,晕出一片水渍。   南宸搭上他的肩,眉头凝成了死疙瘩,抬眼往南苍术脸上看了看,“苍术,你看这……”   如今这般他是想回去,就算他再怎么狠心也不想将母亲放任在那种地方,何况她老人家现在身体还不好,可问题是苍术这孩子从小未和他祖母待过几日,自是谈不上什么感情,更别说他原本就喜静。   “饭好了,先吃饭吧。”南苍术没有躲避南宸的视线,却是起身往外走去,脸上的神情让人捉摸不透。   “哥!”南苍颉回头,然而那人已经开了门出去了。   “父王……”南苍颉转而看向南宸。   见状,南宸叹了声起,扶着人起来,“随他吧,他若不想回去便我和你娘跟你回去,先吃些东西,晚点再说这事吧。”   “这……”南苍颉起来,心里愁成了一团。   那人说了,不管怎么都必须带他大哥回去,不然事情还是没有回旋的余地,想他之前做的那些事不都是想断了他哥的儿女情长让他回去的么?可如今看来他就只能从他那个嫂嫂身上下功夫了。   于是,南苍颉在吃过饭后便趁着厨房没人,将锦娘拉到了后院,一脸神神秘秘的样子让锦娘很好奇他要做什么,加上她本身也对他的到来有很多疑问,于是二话不说跟着他到了没人的地方。   “苍颉,你先别说话,听我说。”   到了院子,锦娘先一步南苍颉开口。   “虽然我知道爹娘他们不让我知道自是有他们的想法,但我想我已经嫁到你们家了,也算是这家里的一份子,你现在给我说实话,你们家究竟是干什么的?你既然是夫君的弟弟,为什么没有和他们在一起住?你这次来,又是为了什么?”   打从一开始她就觉得她夫君一家不寻常,尤其是在她询问家业的时候,那明显的敷衍态度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如今更是知道了他会武,还有这么一个衣着华丽,样貌高贵的弟弟,她怎么都不会信什么“做生意,家道中落”这一说了。   南苍颉早就看出他这个嫂嫂和其他乡下女子不一样,而且很明显很早就开始怀疑了,从那日他听墙角的时候开始他便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有她自己的故事。   那正好,他反正之前也想利用她去说动那块冰山,如此一来也省得他拐弯抹角地解释了。   想着,南苍颉长长地叹了声气,而后看着锦娘,道:“嫂子,不瞒你说,我这次来的确是有很重要的事,而且……”   又一声叹气,“我希望你听了我说的话以后不要太过吃惊,我怕会引起大哥的注意。”   “我知道,”锦娘点头,忽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南苍颉见她这般,心下忍不住笑,但表面却还要装作一脸地惆怅,“大嫂,你可知南这个姓,与旁人最大的不同点是什么?”   “不同点?”锦娘皱眉,看着眼前人的眉眼,开始回想关于南姓的事,随即脑子灵光一闪,张大了眼看着南苍颉,“你……你们莫非……”   不……   怎么可能,早年听嬷嬷说起外头的事,她只恍惚记得那位于高位的人似乎就是这个姓氏,可那时毕竟身处深闺,对这事当然不在意,而来了这穷乡僻壤后更是没往这方面想过。   如果真是她猜想的那样,那种高贵的人怎会出现在这里?   ☆、第92章 质问,夫君的试探   “没错,”南苍颉心知她已经猜到了,虽说心里纳闷一个小小的村姑是如何知道远在千里的高堂之人。   但看这样子想来十之八九,于是继续说道:“这些事说来就话长了,现在我没有时间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但现在我需要大嫂你的帮忙。”   “我?”锦娘眉头皱得更紧了。   “对,你,”南苍颉点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你想去京都,是吗?”   闻言,锦娘大惊,“你……你怎么知道?”   她想上京都这件事并没有给任何人说过,毕竟一个偏远村里的小姑娘想去京都那样的大地方,若是被别人知道了怕是会说她痴人说梦。   “你先别管我怎么知道,”南苍颉将她的惊讶看在眼底,心里更加确定了站在他面前的人也有事情瞒着,于是问道:“你就说你想不想去京都?是非去不可还是不去也行?”   但答案,显而易见。   “自然是非去不可,”锦娘压制住心底太多的问题想问,点头,而后却是眉头深锁,“可夫君显然没有那份心,我这几天也一直琢磨这件事,依旧没有丝毫头绪。”   没有一个适当的理由,即便她说了想去,也只会引来人的怀疑。   “那就成了,”南苍颉掩去眼中的精光,压低了声音,“大嫂有所不知,祖母年事已高,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此番前来我便是特意为了她老人家而来,大哥已经十几年不曾回去,老人家自是想得紧,可我又说不动他,所以就……”   话都说到份上了,锦娘若是再不懂就成了傻子了,但转念一想,事情是否真的如他所说的这般简单呢?而这家人若真是那等尊贵的人,在其中,又是处于何等的位置呢?   看她不说话,南苍颉眼珠微转,不过眨眼时间,双眼便含满了泪,吸着鼻子说:“大嫂,我知道我说的话让你生疑,可真的没有时间让我多解释了,你要不信,大可去问大哥看我有没有骗你,祖母现在愈渐虚弱,我怕……我怕……”   话未说完,抬手倒是先抹上眼泪了。   锦娘心软,最见不得人哭,心里虽然的确为这件事震惊,但转念想如果真的能因为这次事件而去京都的话,岂不正好遂了她的愿?至于南家这边的事,她相信那人一定会给她一个说法。   思及此,锦娘拿了手帕给南苍颉让他擦眼泪,而后宽慰道:“你先别急,嗯……这样吧,我去和你大哥聊聊,看能不能说动他,到时候我再给你答复,好不好?”   闻言,南苍颉连连点头,压低了声音好生感动:“谢……谢谢大嫂。”   肩膀一抽一抽,模样要多可怜便有多可怜,锦娘看到这样的他哪里还会气他先前的轻薄,两人说了几句后便转身往卧房走。   南苍颉看着那小小的身影,手里捏紧了那条手帕,眼里一点泪光都没有,唇角勾起一抹如有若无的笑。   果然,对付他那大哥还是得这个小娘子,看来他之前的做法还真是白瞎了,不过也正好试出了这小娘子对他大哥是不是真爱,也算是好事一件。   想罢,南苍颉将那手帕给收进怀里迈步往屋里走。   锦娘回屋后便见男人已经在屋里了,且不同于往日看书,今天的他早早地便靠坐在了床头,见她进去就招了招手。   “怎么了?”锦娘过去,顺着他往他怀里坐,这个动作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习惯了。   南苍术看着小妻子,面无表情地盯了一会儿,抬手摸上了她的脸,“你和那小子聊过了。”   肯定的语气,没有疑惑,锦娘一听,不禁扶额,“你都知道了。”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   “嗯,”南苍术应一声,指腹在她的唇角摩挲,口中道:“他把事情都告诉你了?”   事情太多,锦娘也不知道他具体指的是什么,伸手捏住了他在她脸上作怪的手,似笑非笑地看着男人,“夫君,你就不觉得需要和我说点什么?”   先是瞒着她他和小白的关系,又敷衍地不告诉她家里的实情,如今都有人来请了还不准备松口,这个男人,究竟有没有将她当成自己人?   南苍术轻笑,捏住她的手往唇上送,一双美目看着她,声音低低的,“你想知道什么?”   既然瞒不住,那就只有说,就怕是说了之后,这以后的日子都不会平静了。   锦娘瞪了他一眼,想抽回自己的手却只是徒劳,无奈只好由着他,“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在这?”   两个问题,足以让人说明一切了。   南苍术就像是早就料到一样,也不慌,随手给人脱了鞋子把人往床上一抱,让她面对着他,这才说道:“在这之前,娘子,你是不是也应该有话给我说?”   锦娘心里一惊,看着他那双眉目,开始有了慌乱:“你在说什么,我应该有话说吗?”   天……   他……他怎么会问出这种话,难道他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不,不可能的,她重生这种事连她爹娘都没看出来,他怎么会看出蹊跷?   “你和李家那小子私定过终身,”男人的声音在这夜里就像是突然的惊雷,就一句话,雷得锦娘外焦里也焦。   “你……你胡说什么?”她推开他的手,慌乱皱眉,不敢去看他,“这么久了,你莫不是在怀疑我的清白?我和李大哥……”   “你们牵过手,亲过嘴,”南苍术故意无视她的神情,眼中像是带着一丝趣味,说出的话让锦娘的脸色当场是白了,“他还摸过你的身子,有人亲眼所见,你还不承认?”   反了,完全反了。   锦娘咬唇,本身她才是应该询问的人,现在竟然成了被质问的那一个,为什么?这其中一定有哪里出了问题,她……她根本没有姚锦娘之前的记忆,万一……万一他说的是真的,那她岂不是……   想到这,她心里更慌了,忙从他身上下来,没好气地说:“我没有!你不要胡说!李大哥是喜欢我,可我……可我不喜欢他,我喜欢谁,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如今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她害臊了,重生这么长时间,她也多少了解过原主的习性,的确是一个惹事的主,而且从别人口中得知,姚锦娘之前和李成走得近,但她却不知道究竟发生到什么程度了。   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只要她说错一句话就会引起他的怀疑,而她想要利用他们去京都这事岂不暴露了?而且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岂不是在嫁给她之前就……就不清白了?   她的神情丝毫不差地落入南苍术眼中,让他更加确定了心里的猜想。   这件事还是他成亲后从那些家伙的口中得知的,说他的小妻子之前和李家那小子私定终身,而且很害怕他。   想他平日里很少和姑娘往来,也很少和村里的人说话,自是不知道这些事情,只印象中好像是一个姑娘曾在见到他的时候转身就跑,只当时他并没有在意,加上她是背对着他看不清脸,所以才导致到两人在山上见面的时候才看清对方的长相。   回想起来,第一天的她就有些……   所以他才会以此来试探,不过看来,他想的是对的。   思及此,南苍术敛起心思,勾起一抹冷笑,道:“你喜欢谁,我现在已经不敢确定了。”   起身,从柜子里拿了另外的被褥转身往外走。   ☆、第93章 告诉,锦娘的重生   锦娘见状急忙下床,顾不上没穿鞋,抓住了他的袖子,“你要去哪里?”   闻言,南苍术停下步子,扭头看她,“我看你心里现在还想着别人,我睡在这也多余,等你什么时候忘了他,再说。”   说完,头也不回去开门。   锦娘急了,一把就将被褥给扯拽到地上,然后大力一拽,将人给拽到自己面前面对着她。   “我不喜欢他,怎么你都不相信我呢?成亲这么长时间,难道你还看不清我对你……对你的心吗?”   她要真喜欢就见鬼了,从始至终,让她心动的不都是他么?   “你的意思是,别人骗我了?”南苍术低头看着她,眼里冷冷的。   锦娘撞上这样的视线,心里又慌又凉,她想,如果她今天不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的话,只怕她和他的误会更深,去京都算什么事,和他说明白才是重点!   想到这,锦娘把唇咬得死死的,上前便握住了他的手,“夫君你听我说,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我不喜欢李成,对他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可能……可能他们也没有骗你,只是我……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她死了,又重生了?   这种事,让她怎么说得出口。   “那就别说,”男人淡淡地抽回自己的手,弯腰重新捡起被褥,不发一语地就要走。   锦娘一跺脚,麻利地跑过去挡在门前,把那被子又给拽到地上,然后上前一步,急得脸都红了,踮起脚一把捧住男人的脸照着那紧抿的唇就亲了下去,然后分开,心里直打鼓。   “我喜欢的人是你,一直都是你,”她说,放下来的手捏的死紧,然而这回地目光却不闪躲,她看着他,道:“如果我说,我……我不是姚锦娘,你还会喜欢我吗?”   归根结底,她占据的都不过是姚锦娘的皮囊,真正的她早就不存在了,而他喜欢的却是姚锦娘这个人,左右,她都只是一个灵魂的替代品。   而这,也是她之所以不想开口的另一个原因。   南苍术看着她,眸子里的光微闪,不动声色。   锦娘看他这样,心里顿时跌进了悬崖,“也是,从始至终你喜欢的都是姚锦娘这个人,而我不是,我早就知道的。”   说到这,锦娘笑了笑,心里有些苦涩,收回了视线垂眸看着他的脚尖。   “说了你可能不信,因为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人死了怎么可能再活到另外一个人身上呢?这种事,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嘛。”   可是偏偏,被她给遇上了。   心下摇了摇头,重新对上那双眼。   “我叫施小芩,是礼部尚书施朗的女儿,遇上你之前我已经死了,被人剜去了眼睛,死于野兽之口,这也是我为什么在第一次见到小白的时候会那么害怕的原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醒来后就成了姚锦娘,遇上了你。”   她一直都忘不了那一天初见他的时候,他的眼中也满是淡漠,就好像不管什么事都惊动不了他似的,可就是那样的他竟然救了她,还背着她走了好长的路。   “我知道……我知道这种事情很难让人接受,可是你相信我,我是真的……真的喜欢你,或许……或许锦娘以前是和李成有过亲近,可我嫁给你的时候真是清清白白,我……我”   就这么简单,事情就让她给说清楚了,接下来还要说什么?   为什么,她的心会突然这么痛?   现在说清楚了,那她在他面前是不是就该……   静默,屋内陷入一阵诡异的静默。   锦娘握紧的双拳,鼻间萦绕着淡淡的熟悉的味道,只觉脑子嗡嗡作响,而屋里人的沉默让她的整颗心都像是跌进冰窖一般,凉得连她自己都快听不到心跳声了。   “如果,你还不愿相信的话,”锦娘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气,笑得无力,抬眼对上那看不清情绪的眸子,“该从这里出去的不是你。”   说完,脚步沉重地往床边走,准备去穿鞋,但还没来得及迈开脚步,手腕便被人给抓住了,她心里一惊,甚至不敢扭头去看。   “你,真的不是锦娘。”   他说话好像从来都是那样,很少有疑问的语气,而锦娘听着他这么肯定的声音后只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捅了进去,难受得都快呼吸不过来了。   “是,我不是锦娘,不是你喜欢的姚锦娘,”她转身,从他手里把手抽出来,“对不住,欺骗了你这么久。”   扭头。   或许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以姚锦娘的身份去喜欢上他,于她而言,她这个人本早就不存在了。   深吸一口气闭眼,只觉脸上似乎有一道冰凉划过,只还没来得及去抹掉,头顶便被一道黑色的影子和笼罩,身后一温,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熟悉的味道也随之更浓了。   “你不是锦娘,所以喜欢的人是我。”   男人的声音自头顶响起,沉沉的,有点沙哑。   锦娘咬紧唇,不敢让自己哭出声来,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就这么脆弱不堪,只点了点头。   “看着我,”南苍术出声,将人掰了过来,捏着她的下巴让她与他对视,语气里没有那冰冷的语调,锦娘就像是受了蛊惑一般抬头去看他。   只还没来得及说话,黑影便暗了下来,紧接着唇上便温热起来,柔软的触感让她睁大了眼睛,直到牙关被打开,濡湿温柔的唇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他才放开她,双眸里柔情再现,只她有些看不懂了。   为什么,他……   “傻子,”南苍术叹气,将人搂进怀里让她埋首于他的胸前。   只这一声,锦娘心里所有的害怕和忐忑都在这一刻涌上来,连着那没有说出口的委屈,眼泪似乎不受控制就这么掉了下来。   南苍术感受到她的情绪波动,深吸一口气,将人抱着到床边去坐下,然后看着她,用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开口:“确定没有事情再瞒着我了?”   锦娘抬眼看了他一眼,抽了抽,点头。   不懂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那就好,”南苍术把人往怀里紧了紧,低头在她眼睛上轻啄,“我信你。”   总算把事情说清楚了,他的这一贴药好像下得有点猛了。   锦娘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三个字,一时间连眼泪都忘记擦了,看着他,不相信地说道:“真……真的?”   “嗯,”南苍术应声,拭去眼角的泪痕。   他只是淡淡的一声,然而锦娘却觉得差不多都没有跳动的心再次活了起来,她捏紧了袖子,动动唇,“你……那你……”   还喜欢我吗?   可是不知为何,她就是不敢问出口,她害怕,害怕听到不想听的回答。   南苍术看出她眼中的犹豫和忐忑,将人搂得更紧了,捉住她的下巴,如琉璃般的眸子里倒影出她的身影来。   “小东西,记住,我喜欢的不是姚锦娘这个人,而是支配她身体的这个灵魂,没有这个灵魂,于我而言,她便不是姚锦娘了,这个道理,你可明白?”   头一次,他说出这样的话,也是头一次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一次性说这么多。   锦娘看着她,自己都未察觉心跳得有多快,“……此话当真?”   “当真,”南苍术用行动证明,含住人的唇压下。   锦娘看着面前放大的俊脸,眼泪顺着两颊流下来,被他一一吻去。   ☆、第94章 聆听,关于他的事   良久后,南苍术放开怀里的人,锦娘低头,心里渐渐平静下来,靠近他的胸前,揪住了他的前襟,这才道:“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如果早点说的话,是不是就没有先前的误会了,或者早点说了,也不会有现在了……   南苍术没有去接她的话,只握住了那只小手,放在嘴边亲吻,垂眸,“以后不要再轻易说这三个字。”   低沉的声音从他的胸膛传来,从耳朵里直传到心里。   锦娘鼻头微微发酸,点了点头,“嗯。”   南苍术见她在怀里如此乖巧,心里甚是欣慰,似是被什么东西填满,继而开始说起自己的事来。   “祥明现在的皇帝是我四叔。”声音从头顶来,锦娘被他捏着的手不禁一紧。   “父王排行老三,二十五年前脱离那个地方带娘隐居,四岁那年曾祖母去世,我与他们回去了一趟,苍颉便是那时因父王酒后犯错才有的便是在那个时候有的,我们同父异母,父王因酒后犯错,顾及到娘的心情便将苍颉丢给祖母抚养,一养便到现在,八岁时,父王因娘病重特意回宫找药,我跟着,与苍颉见了一面,一别便是十几年。”   他的声音低低的,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锦娘静静地听,没有去打断。   “皇家事,你该知道的,父王早年不想将自己置身于兄弟争斗中,所以才带着我和娘到了这偏远的地方,于我而言,我便是当年的他,权势、地位、身份,我不想要。”   说着,他低头看向锦娘,唇边勾起了若有若无的弧度,“小家伙,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的人特别没出息?”   都说男人都是有野心的,而他却是连这一点野心都没有,明明有机会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人,他却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   被突然问及的锦娘抬眼,对上他的视线,小手摸上了他的脸,摇头:“不是,相反,你这样的想法才是最有出息的。”   而且她相信,只要他想要,就没有他得不到的。   南苍术一笑,捉住在他脸上作怪的手。   “在这挺好,没有烦心事,”他抬眸,不知看向何处,“想过会有这一天的到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四叔荒淫,老五趁机作乱,朝中早已分成几派,局势岌岌可危,可我,却一点紧张感都没有,父王想回去。”   他呢?   离开这里,带了他的小娘子一起,从安宁的乡野到深不见底的朝堂宫廷,以后的日子,怎么平静得了。   锦娘看着他,先前想要利用他的事进京都的想法顿时消散云散,突然觉得,报仇什么的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不想让他本就不多的笑脸再染上任何的凝重和不快。   “你若不想,那我们就不回去。”   想想,锦娘在心里下了决定。   软软的声音却听着格外有力,南苍术闻言将视线转向了她,忍不住抬手摸她的脸,声音暗哑,“你是在顾及我的想法吗?你不想报仇了?”   虽然小家伙没有把内心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但从她一直想上京都这一点可以看出来她的打算。   “想,”锦娘在他掌心蹭了蹭,然后看着他,说道:“但比起报仇,我更想看到你对我笑,如果回去意味着要失去你的自由和笑,我宁愿和你一直像现在这样下去。”   就算她没出息好了,她便是这样在乎眼前的人,在乎得不想让他有半分的不快。   烛光下,杏眸深处只倒映出他一人的影子,眸光翦翦,南苍术光看着这双眼,便已然觉得心里的所有阴霾都散去了,他没想到,今生真的还有这么一个人,只为他想着。   “傻子,”这是他今晚第二次这样说了,锦娘也不反驳,依偎着他,笑着说:“是,我是傻子,那你就是大傻子。”   明明心里那么不愿。   南苍术勾了勾唇,一声长叹,眼中火苗窜动。   “那就回去吧。”   “回去?”锦娘坐起身,看着他,“你……”   “嘘,听我说,”男人的食指轻放在她唇上,声音低低的,磁性好听,锦娘听话地噤声。   南苍术眼中柔情流转,抬手拨去了她额上的碎发。   “你的事便是我的事,既然已经知道了实情,你觉得我还会置身事外吗?”   只要是她想的,他都会满足,何况现在他也很想见见那个把她害死的人呢。   “可是你”   “无妨,”南苍术打断她的话,眼里柔情更盛,“你为了我连这等仇都可以不报,我若再不动声色,岂不真成了那无用之人?”   “可……”   可是她一点都不想让他不开心。   “我知道,”南苍术猜到她的想法,笑了笑,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随即端看着她,说道:“有你在,我便是高兴的。”   如今,于他而言,争斗算什么,纷扰算什么,只要她想做的事那他便会去做,只要有她在,心里的安宁便在。   “夫君……”   锦娘咬唇,眼眶不受控制地再次红了。   她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会为了她的那些事便让自己置身于那种境地。   怎么办,若此行真的有什么意外,她该如何面对?   “别哭,”南苍术摸着她的眼角,声音轻柔,随之而来的吻却还是让锦娘忍不住落泪。   这一晚,两人几乎聊了一整夜,锦娘也将事情终于给理顺了,想起前世的时候她爹因为行贿的事被人给抓个现行,后来若不是早年嫁进丞相府的外祖母帮忙怕是已经出不来了。   她一想到他点头去京都这事,心里就异常矛盾,开心自然是有的,毕竟到了京都就能见到她想见的人,可另一方面却是去了京都就表示以后的日子不再安宁,而他也会因此而置身朝堂,周旋于那些权贵与勾心斗角之间。   而这,不是他想要的。   光是一想到这,锦娘就怎么都开心不起来,刚想叹一声气,南苍颉就进来了,满脸神秘往灶台边凑,压低了声音,“大嫂,怎么样?你和我哥聊的如何?”   锦娘把那口气给叹出来,扭头便见一双泛笑的桃花眼,皱眉,摇了摇头不去看他,“说吧,你是不是打从一开始就打算利用我?”   否则明明才刚见面的人怎么就找到她头上来了,不是蓄谋已久还能是什么?   “我哪有,”南苍颉瘪嘴,抬眼就见锦娘给了他一个白眼,觉得他的辩解顿时无力,索性袍子一撩,跑去灶台后头烧火去了,嘴上说道:“是是是,你最聪明了。”   锦娘看他穿着一身华丽的衣裳却坐在一堆柴火上,没忍住笑了,而后收起了嘴角,看着他,“苍颉,我问你,你是不是很早就来我们村了?”   不然怎么可能好巧不巧的就让她给遇上了,而且还一开口就问她要不要去京都,这显然就是事先已经知道她的事了嘛,不然哪能这么凑巧。   南苍颉语塞,让灶里添柴的手僵住,随即往里面一扔,看锦娘的眼神开始飘忽,“谁……谁说的?我昨天才刚到的好吗?你哪只看见我很早就来了?”   拜托,要是被他大哥知道他早来了这偷窥他们夫妻俩的生活,那岂不是要废了他,他又不傻。   锦娘看他这样心里就一清二楚了,看来这人不仅早就来了村里,甚至还知道了很多他不应该知道的事,想到这,锦娘往他脸上瞟了一眼,唇角勾起了一个若有若无的笑。   ☆、第95章 拆穿,挨打的大棕猫   食不言寝不语,这规矩在南家的饭桌上是没有的,往日饭桌上曲柔总会叨叨地找话说,可今天却是很奇怪地没有说话。   南苍术自是少话的人,南宸向来也稳重,锦娘更是那种循规蹈矩的人不会在这个时候找话说,于是导致吃饭的时候除了碗筷碰撞的声音和嚼东西的声音屋里就一片安静。   南苍颉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心里老惦记那事,怎么都安分不起来,视线与他爹对上,父子俩的目光齐齐地往南苍术身上看,而后又对上,眼神之间的交流丝毫不差地落入本就细心观察的锦娘眼中,有些忍不住想要发笑。   而恰巧这时候南宸往她脸上看了一眼,随即清了清嗓子,端着碗往南苍术的边上靠了靠,试探性地说道:“嗯……那个,苍术啊,我和你娘商量了一下,决定三日后启程回京,你看你和锦娘……”   “不要嘛,”南苍颉憋不住了,放了碗筷开始拽南苍术的胳膊,桃花眼里可怜兮兮,“哥,你就和我们走嘛,你看爹娘一走就只剩你和大嫂两个人了,多孤单啊,祖母总是念叨你,你忍心就这么看着她老人家想念孙儿却见不着吗?再说了。”   他往锦娘脸上看了看,继续道:“你都娶媳妇儿了祖母都不知道呢,你就不想让祖母见见她的孙媳妇?”   一连串下来,锦娘特别佩服他说这话的时候竟然脸不红气不喘的一口气就顺下来了。   南苍术把自己的衣裳从他手里抽了出来,未发一语,只往锦娘的方向看了看,而后夹了一块肉到她碗里,嘴上边道:“不用说了,我和锦娘一起去。”   话落,曲柔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就掉桌上了,与南宸对视,然后神情有些不自然地说:“那个苍术啊,嗯……你要是不想回的话可以不用勉强的,不用担心我和你爹,你在家把锦娘照顾好就行,那个”   “谁说我担心你们了,”南苍术微微抬眼,随意一瞥,垂眸夹菜,“锦娘说想去京都转转,正好能顺路。”   话说完,饭桌上除了他一人外其他人均是一脸愕然,甚至连锦娘自己都愣住了。   看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曲柔突然觉得心里一阵钝痛,一脸的生无可恋,“宸郎,你听到我们儿子说什么了吗?”   他……他他。   “听到是听到了,”南宸咳了一声,脸色恢复如常,视线在锦娘和南苍术身上扫了一圈,随即定格在南苍术脸上,“你……此话当真?”   什么叫“锦娘想去京都转转,正好顺路”,敢情他和他娘昨儿晚上白考虑了一晚上?!   “骗你有好处?”南苍术抬眼,丝毫不给面子,看得锦娘憋笑憋得难受。   “我!”南苍颉语塞,往他哥身上一拐,不乐意了,“我说哥,你这也太重色轻弟轻爹娘了吧?昨儿个还摆着一张冷脸,一副死活都不肯松口的样子,现在你……你竟然!”   “嗯?”南苍术扭头,眉毛一挑,一脸“你有意见?”的样子,看得南苍颉忍不住捶胸顿足,锦娘见状,眼珠一转,看着南苍颉,笑得温和:“小叔,你来我们村里也有些时间了,山上的桃花开得好,你可去看过?”   南苍颉闻言,眨了眨眼看向锦娘,随口就道:“那有什么好看的,还比不上我身上的味道香呢。”   说着,嫌弃地撇了撇嘴,拿起筷子准备吃饭,然而还不待动作,右手就被人给捉住了手腕,顿时一阵钻心的疼。   “你的意思是,你早来了?”右边响起冷冷的声音,南苍颉只觉后背顿时升起了一股凉意,抬眼,就见对面的锦娘笑得揶揄,一瞬间,他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额……那个哥,你别听大嫂瞎说,我……我昨天才到的,当然没时间去看桃花了,娘你说对不对?”   疼得皱起了眉,南苍颉迫不得已往曲柔方向看,想寻求她的帮助,却不知道向来就好玩的曲柔最乐意看的就是这种场面,而且刚好对这事感兴趣。   “是吗?”   南苍术几乎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这两个字,南苍颉只觉手腕一处突然一麻,手上一点劲的使不上,筷子就这么给掉在了地上。   “哥……”他抬头,可怜兮兮地看着面前的人,想博取同情,然而这一招对南苍术而言却是半点用处都没有,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南苍术双眸一眯,手上力道似是要将南苍颉的手腕给捏碎了一般。   “说,你是不是在锦娘身上做手脚了?”   他就说,为什么近来探不到他小妻子的心声,先不说是不是要举行仪式,如果这小子真的早就来了,那一定是他动的歪脑筋,否则怎么会这么巧。   “我没有!”南苍颉忍着疼,白玉般的脸上都开始泛红了,却还死鸭子嘴硬。   “没有?”南苍颉挑眉,捏着人的手腕往外,南苍颉不得以只好顺着他连忙起身,疼得龇牙咧嘴。   南苍术起身,带着人就往外扔,南苍颉见状,趁着他起身之时右脚快速抬起,冲着他哥的下盘攻去,南苍术敏捷一躲,手上力道松了些,南苍颉趁此机会带着他的那只手便从他的胳膊下一个翻转,将自己的手顺利解救出来。   “你给我站住!”南苍术瞪着那像猴子一样跳开的人,想到这些时日竟然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心里不快到了极点,二话不说就追了上去。   南苍颉冲他吐舌,一转身,白光闪过,哪里还有人的影子,浅棕色的大猫已经跳到了茶几上,上面的花瓶因为他的动作摇摇欲坠,曲柔轻呼一声,心疼地跑去稳住。   “别这么小气嘛,”大猫开口,身子轻盈地在屋里上蹿下跳,那条毛茸茸的尾巴优雅地晃动着,“我就想试试君笙给我的药好不好使,这不以后大嫂就方便多了么?”   “啊?”锦娘指了指自己鼻尖,被现在这情况弄得有点反应不过来,没想到原来她夫君的弟弟竟然也能化身,而且还是这种样子的。   只是……   “啊!我想起来了!”   锦娘看着那浅棕色的大猫,脑子里一个激灵,站起身,甚是激动地指着南苍颉,“你……你不就是上次我碰见的那只小猫吗?!原来是你!”   她就说怎么看着这么熟悉,可不就是上回把自己身上弄得一身泥的猫咪吗?!   “大嫂,你!”南苍颉欲哭无泪,还不等说话,一道厉风便从头顶闪过,眼一抬。   “娘!!救命啊——”   吃饭的屋子原本就不大,白色的大虎一化形,整间屋子立马显得更小。   锦娘见状,顾不得多想,忙跑到门跟前往外瞧了两眼,而后把门给关上,对正举起爪子去抓那只有他一半大的大猫可以压低了声音说道:“夫君!你怎么就……这大白天的,要是被人看到了……”   身量庞大的白虎如闪电一般从眼前闪过,那可怜的小棕虎不过眨眼的功夫就被他给摁到了爪子下,动弹着四条腿儿呜呜地叫。   锦娘本来还正儿八百地说着话,不想一看到这场面立马就忍不住捂嘴笑了,曲柔更是笑得毫无形象可言,把茶几拍得“啪啪”响,差点又把她的宝贝花瓶给摔了。   南宸无奈地摇头,只觉太阳穴隐隐作痛。   ☆、第96章 别离,要去京都了   “哥,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南苍颉可怜巴巴地被摁在爪子下,怎么都挣脱不了,小爪子可怜兮兮地抱拳,样子都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药。”南苍术淡淡开口,朝他伸出一只爪子,“两种。”   昨日因为刚见面觉得奇怪,所以没怎么注意,事后才想起这小子身上一点味道都没有,想来应该也是君笙给他研制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用上了,否则怎么可能躲得了他的鼻子。   “知道了嘛……”小棕虎可怜巴巴地放下爪子,眨眨圆圆的眼睛,哀怨道:“你先放开我,不然我怎么给你取,你不用以为我这一身还有地方装东西吧?”   哼,仗着体型大了不起啊?再过几年他也可以长得那么大!   南苍术冷哼一声,松开爪子,而后白光微闪,赫然已经站立在屋中间,锦娘知觉得看了好一会儿的把戏,上前去,上上下下地瞧着,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看他化身,可每次见都觉得新奇得不得了。   南苍术垂眸看了她一眼,神情立马柔了许多,南苍颉忍不住抱怨,一边从怀里掏东西,一边小声地说:“偏心,我还是你亲弟弟呢,重色轻弟……”   话落,一白一黑的两个小瓷瓶便递到了南苍术面前,“白的是隐去气味的,黑的给……”   “知道了,”南苍术面无表情地从他手里接过去,打断了他要说的话,南苍颉“嘁”了一声满脸怨气地回了位置。   锦娘却是奇怪的很,知道白的能让他们隐去了身上的香味,可那黑的呢?   于是扭头,“小叔,黑色瓶里什么药?”   南苍颉回头,在看到自家大哥那冷冽的眼神后欲言又止,随即眸眼一转,笑得意味不明,“给我哥强身健体的,大嫂今晚要不让他试试?”   锦娘一听,瞬间闹了个大红脸,即便前世再不知事,如今已是为人妇,加上人笑成那样,她若不懂就成了傻子了,恼羞地瞪了南苍颉一眼,锦娘转而回到座位上继续吃她的饭。   南苍术冷冷地给他扔了一个眼神,也跟着回了位置,见总算是闹腾够了,南宸这才开口:“既然决定好了,那接下来就好好收拾一下,三日后一早便出发,若是有人问及,便说去京都做生意吧,不要让人怀疑。”   说完看向锦娘,“锦娘啊,看你怎么和你爹娘说,我们这一去可就得有一段时间了。”   现如今已经不止是老人家身体的问题了,若朝中真是那般混乱,他这个隐居山林的三王爷如何都是要出面的,否则江山会毁了不说,他这一生也愧对死去的先皇。   “好,爹我知道了。”锦娘点头,埋首沉思。   虽说现下这情况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但离开如意村到京都这事却是早就有打算的,就是不知道此行到底要多长的时间,姚家夫妻对她是真的好,如果事情能顺利解决,她也想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吃过饭后,南宸父子三人便去了小书房商议事情,曲柔因为先前和村里的赵大婶有约,所以收拾完后就去了他们家,锦娘闲着也是无事便在看了小会儿书后和南苍术打了招呼往姚家去。   因为前天她才回去过一趟,所以当看到她出现在院子里的时候秦春华一脸惊讶,正在洗衣裳的她起身就在身上把手里的水给擦干走了过来。   “怎么又回来了,不陪你婆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有三天两头就回娘家的。   然而秦春华虽是这么想,但一走到锦娘便面便挽住了她的胳膊。   锦娘笑笑,握住了她刚碰过凉水的手往热乎了捂,“娘去赵大婶那了,反正我没事,就回来看看,爹呢?”   “你爹去地里了,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秦春华说着,拉着人走到屋里。   因为先前成亲的那笔钱,姚家现在的房子也整修得和焕然一新,在村里也算是好多的人家了,大家都说她女儿找了个好婆家,也没有姚灵芝那些烦心的事,近两月来姚家二老的好心情写在脸上。   锦娘光看着面前的和蔼妇人就有些于心不忍,如今她在这里有时会回来看看,嘘寒问暖的,也有说话谈心的,她若是一走,姚家便只剩二老和铃铛那个小丫头了,有个什么事也照应不了。   眼尖的秦春华刚坐下就看出她此番来可能有事,也不拐弯抹角,开口就道:“说吧,我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可是和苍术发生口角了?”   闻言,锦娘收起心思,冲她一笑,“没有,他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吗?”   除了刚知道他真实身份和昨晚外,两人平时连大声说话都没有过,她也不喜争执,哪里吵得起来。   “说得也是,”秦春华笑了笑,眼中温和。   锦娘看着她,心下沉思片刻,握紧了她的手,眼中有些踌躇,“娘,如果……如果我说我要离开这里去京都,你……你怎么想?”   思来想去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毕竟现在连姚灵芝的去向都不知道,若有朝一日这二人知道了实情,不知会是什么样子。   秦春华不知她心中所想,一听她说要离开,满脸疑惑,“去京都?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山高水远,你去那做什么?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娘,你先别急,听我说完,”锦娘拍了拍她的手宽慰。   秦春华忍住一连串的问题,“那你说。”   锦娘抿唇,思量后开口:“其实是这样的,夫君家呢以前就是做生意的,后来家道中落才到了咱们这,最近家里来了以前的熟人,爹和他们商量后决定重振家业所以就打算举家搬去京都,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现下也只能这么说了,这种说法是最不容易引起人怀疑的。   果不其然,秦春华在听了她的这番话后立马就镇定了下来,一脸了然,随后却皱起了眉,“那你们这一去是不是就不会回来了?”   要真是那样,他们如果想见女儿了那可怎么办?   她眼中的忧愁锦娘看在眼里,心里莫名微痛,手上捏得更紧了,“娘你放心,去了以后只要安定下来我就会给家里写信,看情况,若是能在那边长期定居等时机成熟我便将你和爹都接去京都,若是不行,我和夫君定是会回来的。”   她去京都只有报仇一个念想,除此之外别无他想,而那人虽然事情繁多,但京都那个地方终究不是他的本愿,想来等事情解决后应该也是会重新归隐的吧。   秦春华一听这话,眼眶瞬间就红了,“你这孩子,说什么接不接的,我和你爹啊现在日子过得挺好,最主要的还是担心你和苍术,你个姑娘家在外头,若是和苍术有个什么口角,连个地方都没得可去。”   说着,抬手开始抹眼泪。   锦娘没想到她会想得这么细,甚至连她去了外地没有娘家可回这种事都想到了,一时心里感动不已,前世未曾享受过母爱的她只眨眼也跟着红了眼眶,却不得不忍着,扯了扯唇角,安慰道:“娘你放心,夫君他待我极好,万事都依着我,且不说我们不会发生不愉快,即便当真吵了架,你女儿我也不会那么脆弱不是?”   ☆、第97章 争夺,锦娘的旧情人   她抬手,拿出手帕给秦春华擦眼泪,妇人连连点头,未语泪先流。   锦娘正想说话,便见姚承富放了锄头进来,见秦春华哭上了,不禁纳闷:“这……这是怎么了,怎么还给哭了?”   “爹,”锦娘喊了一声,起身去给他倒茶。   秦春华吸了吸鼻子,抹了一把眼睛,说:“能不哭吗?I女儿都要走了。”   “走?”姚承富眉头一皱,往锦娘身上看去。   锦娘倒了茶递到他面前,重新坐回秦春华身边,将方才的话又讲了一遍,姚承富听后开始沉默,脸上神情变得凝重。   锦娘深知他也是在担心,劝了好一会儿才把人给劝通,而身边的秦春华已经哭出了声音,锦娘不忍,抱着她一个劲顺气,姚承富最终叹了声气。   “去就去吧,你这辈子啊还长,总不能一直都窝在我们这小村里,苍术那小子我看着啊就是个不简单的,你跟了他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就是到了地方以后一定要记得给家里报声平安,不管好不好,只要让我们知道你没事就成。”   说着,又是一声长叹。   锦娘听得喉咙一紧,只能一个劲地点头。   中午,锦娘特意在娘家待着,给二老和铃铛丫头好好做了顿饭,吃过后才从院子里出来,不过才走了一会儿,身后就传来了一道男音。   “锦娘。”   “李大哥?”   锦娘回头,那站在她身后的瘦高男子可不就是已经很久不曾见面的李成。   有些日子不见他看上去好像比之前见的时候瘦了很多,整个人看上去也没什么精神。   “锦娘……”李成动了动唇,口中嗫嗫,眼中有些哀伤,看得锦娘心里一紧,忙问道:“怎么了李大哥,可是遇上不顺心的事了?”   自从之前知道李成喜欢她后她也就开始避开他,尽量不与他过多的接触,加上那人也说了这话,可没想到的事经过上次后就一直没有见到他,甚至连她成亲的时候都没有来,她原以为是去了什么地方做活儿,没想到现在竟然见到了。   李成垂眸看她,未曾说话,然下一刻,却是突然伸手将锦娘一把搂进了怀里。   “李大哥!”锦娘一惊,挣扎着就去推他,然男人却是紧紧地将其搂住,贪婪地闻着来自她身上的味道,语气有些隐忍:“就一下就好,锦娘,让我抱抱。”   声音中带着一点哽咽,锦娘愣住了,男儿有泪不轻弹,究竟要伤心难过到何等地步才能成这样。   正想着,头顶便传来他的声音。   “锦娘你知道吗?上次和你说了那事以后我就决定以后都不再念着你了,所以我去了镇上一个员外家里做活,我想忘掉你,不想打扰你的生活,可……可这么长时间了,我见不到你,就越想你,越想你,心里就越不好受。”   他几乎哽咽地说,声音有些暗哑,听着让人于心不忍,可这里还是大路上,随时都有可能有人过来,要是被人给这么看了去,那她到时候向那人可就是百口莫辩了。   “李大哥,你先冷静一下,”她伸手推她,准备劝说。   “你让我怎么冷静?!”李成情绪略微激动,把人紧紧地搂着不让她动弹,“我想你锦娘,想起以前我们还在一起的日子,难道你真的这么狠心就这样把我给忘了吗?你告诉我!”   他板着锦娘的肩,让她面对自己,神色异常痛苦,“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们明明说得好好的,你转眼就和南苍术在一起了?你告诉我啊!”   想他们两人从小青梅竹马,她总像个小跟屁虫一样跟在他身后一声声喊着“李大哥”。   他每次光听着她的声音便觉得欢喜,好不容易等她长大,即使她平日里调皮捣蛋得紧,可他就偏偏越是喜欢这样的她,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从山上下来一趟后就变得和他陌生?   锦娘咬紧了唇,而后放柔了声音安抚道:“李大哥你冷静些,我知道,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可你能不能先放开我,这里……这里一会儿就有人来了,你……”   “不!”李成低喊一声,双眼略红,“你怕别人看到你和我有什么对不对?那他呢?我都看到了,当初你们还没成亲的时候他在路上拉你的手,还亲了你,你连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你这算什么?!你不是说最喜欢的就是我,最爱的人是我吗?!”   他喊得大声,锦娘挣不过他,又顾着他的情绪,只好忙扭头去看周围的情况,然而不想因为天气越来越暖和的原因她穿的也就少了些,这才一扭头,脖子上在夜里被南苍术留下的痕迹就让眼尖的李成给看了去。   只眨眼,那个刚开始见面就很温和的男子瞬间变了神情,锦娘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他便将她转身,下一刻,她的背生生被抵在了边上的一棵树上,疼得她皱眉。   “李大哥,你,唔!”   话没说完,属于男人的唇便覆了上来,强势得让锦娘的小身板儿根本就挣脱不了。   “李大哥,你不要……不……唔!”   她扭头,本想趁着空隙将人给推开,谁知这个男人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她,毫无章法地堵住她的嘴,而手上更是在她的腰上摸着。   锦娘前世锦娘就只深接触过南苍术一个男子,如今身心都是他的,哪里遇到过这种事情。   心中一急,随即便抬腿准备从其下方攻去,然而那李成却像是早就看穿了她的想法,她才抬脚,一只大掌便捉住了她的大腿,并把她的那条腿顺势给架到了他的腰上。   这种屈辱的姿势让锦娘心里顿时急了,几乎使了平生最大的力气却都不能推开身前的男子,正准备对着那啃咬她唇的嘴一口咬下去,耳边便响起了她所熟悉的声音。   “你们在做什么?”   冷冷的语调,不同于以往和她闹别扭的冷,这种冷,让锦娘光是听着便觉得后背脊骨发凉,似是那寒冬里的冷箭一般,直至人的心脏,下一刻,身前的人便脑袋一偏,脸上吃痛往地上狠狠地倒去。   锦娘使劲抹了一把嘴巴,跑到让她安心的男人身旁,心中有些委屈。   她向来循规蹈矩,何曾受过这等屈辱,适才本就无力,如今见到熟悉的人顿时红了眼眶,心里却担心他会误会,顾不得心里的屈辱感,忙急着解释:“夫君你听我说,不是那样的,我和李大哥他……”   说到一半的话陡然断了,只因那高大的人垂眸看她时候的眼神,似是要将人生生给冻住一般,锦娘心中一沉,完了,果然还是误会了。   就在她想着再解释时,南苍术却是将视线转向了刚从地上起来,正抹着嘴角血迹的李成,眼中冷意更盛,手上一把将锦娘狠狠地搂紧怀里。   “我的女人,不是你能碰的。”   美目微眯,锦娘似乎感觉到他在说这话的时候有种想要将人给生吞了的错觉,李成还未来得及说话,男人便搂着她扭头就往家里走。   “南苍术,你错了,锦娘喜欢的人是我!不是你!”   李成终于反应过来,在两人扭头走的同时冲南苍术喊道。   锦娘忍不住在心底扶额,虽然心里对李成很愧疚,毕竟若不是她的到来,他也不会和姚锦娘弄到这种地步。   可事情就这样发生了,她也没办法,现在这人分明就在气头上,他说这话,岂不他们两人更说不清了。   ☆、第98章 怒气,宣誓主权   想着,便往南苍术脸上看去,想起夜里和他的不愉快,心里直打鼓。   然而才一抬头,就见男人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笑,锦娘一个寒颤,下意识便想拽着人走,可男人却不动如山,回头看向李成。   “是吗?”他笑,语调依旧冷冷的,下一刻,锦娘便被人一只手给拎到怀里,像抱孩子那样把人给抱了起来,不等说话,霸道的问便落到她的唇上,熟悉的气息驱散了方才她心里升起的恐惧。   可一想到还有人看着,锦娘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双手抵在他的肩上却不敢推开,因为她知道这人现在正气着,若是推开了,后果不是她能承担的,想罢,便索性闭了眼。   片刻后,只感觉那人离开了她的唇,温热的气息往下,濡湿的感觉从脖子上传来,带着点点的啃咬。   “夫君……不可以,”锦娘睁眼,看到的就是一头雪丝,下意识往边上的李成看去,就见那人已经瞠目结舌,双拳紧握,双目中更是怒火中烧。   看到这样的他,锦娘心里觉得特别对不住,可她就是占据了人家喜欢的姑娘的身子,完全做不到冷眼旁观。   南苍术抬头,看到的便是她一脸不忍地看着李成的模样,心中只觉一股怒火熊熊燃烧,连带着抱着她的力道都重了不少,锦娘微微吃痛,收回了心思,而后就见男人勾唇看着李成,笑得如一个胜利的王者。   “看到了?她喜欢的是我。”   说完,还邪恶地伸舌舔了舔嘴唇,一脸的意犹未尽,锦娘哪还有心思去想别的,羞得不敢抬头。   李成连连后退,似是受到了万千的伤害,然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视线愣愣地盯在锦娘身上。   “锦娘……”他喊了一声,声音中带着悲凉。   锦娘收紧了袖子里手,没有抬头。   “呵,”耳边是男人的冷笑,随即,南苍术抱着人头也不回地转身。   李成看着两人的背影,终究是失去了力气。   他不懂,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失踪前两天,她分明还送了他她亲手做的香包,说等着他娶她的……   “夫君,你……你先别生气,听我解释好不好?”   路上,南苍术依旧像抱孩子似的把人给抱在怀里,途中遇上过好几个村里的人,见到后纷纷都对锦娘指指点点,可她现在已经顾不得去管别人了,眼前的男人从转身后便一脸的冰霜,不管她说什么都缄口不言,看着他那双冷漠的眸子,锦娘着实心慌。   “你信我,我真的和他没什么的,”锦娘抱着他的脖子,软软道:“你不是都知道我吃重生来的吗?即便以前的锦娘真的喜欢他,那也是过去的事了,方才并非我自愿,你信我好不好?”   说来也是奇怪,她从小和最亲近的嬷嬷都未曾这般说过话,可一到他身上,便总是情不自禁,像个孩子一般,莫不是她已经退化到这般地步了。   南苍术已经从南苍颉那里拿了解药,如今只一看她的双眸就清楚她心中的想法,冷哼一声依旧不发一语,锦娘无法,只得闭了口埋首在他脖子边上,任由他抱着回了家。   回家后男人直接带着她回了两人的卧房,不等她说话,便将她放下,站在门边。   “夫君……”锦娘动动唇,上前去牵住她的袖口,摇了摇。   南苍术不动声色,见她一双小眼神实在可怜冷哼一声,随即一个旋身便将人给抵在了门上,眸中微微闪动火苗,粗糙两指捏住那小巧的下巴,双眸微眯。   “他刚才亲你了。”   鬼知道他刚才看到那一幕的时候是个什么感觉,要不是不能随便对人动手,他恨不得马上就把那个碰她的男人给吞下肚里去,可偏生这小东西还心善得很,被人轻薄了还在愧疚,难道她不知道她的一切都是属于他的吗?   “我……”锦娘看着他眼中的火苗,缩了缩脖子,“他力气太大了,我挣不开……”   头一次,锦娘如此痛恨自己现在这娇小的身材。   “所以,你就让他亲了,”男人低沉的声音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锦娘急了,抓着他捏她下巴的那只手便道:“我都说了我没有,真的是他,我……”   她真的不知道该什么说了,被别的男子那样亲近,她本身就挺委屈的了,他竟然还误会她,当时她也想挣开啊,可奈何自己力气就那么大,能怎么办?   想着,锦娘心里的委屈就上来了,嘴巴一瘪,眼眶红了。   南苍术心中微动,然只要想到自己捧在手心的人被别的男人亲近,他这心里就怎么都平静不下来,而面前小人儿此时这般可怜兮兮的样子更是让他心中的火苗燃得更旺。   一恼,低下头对着那被她紧咬的唇便咬了上去,带着惩罚性的在那娇软的唇上碾磨,不到片刻,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便在口腔中充斥,锦娘吃痛轻呼,却不敢真的去推开这个已经怒不可遏的男人。   南苍术现在就想抹去她身上被别人抱过的一切味道,捏着怀里人的下巴在她唇上啃咬,淡淡的血腥味刺激了他的本能,似乎想要的更多。   于是,顺着那光滑的脖颈,他的唇一路下滑,手上动作不停,轻车熟路地伸进小妻子的衣服中,掌心下嫩滑的触感让他的体温上升。   “不要……夫……夫君……”   锦娘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本还觉得委屈得紧,不知怎样才能缓解他的怒气,可现如今满脑子剩下的只有羞涩和热气,他粗糙的掌砺扫过她的腰间,让人忍不住颤栗。   南苍术感觉到她的变化,眸中一抹淡光闪过,再抬眼,入眼的便是自家小妻子满脸的绯红和杏眸中的含羞带怯。   眸眼一眯,南苍术将人拦腰抱起大步迈向两人的床。   锦娘看穿他的意图,脸上热气直冒:“夫君,现在……现在是大白天。”   他刚才不是还很生气吗?为什么现在……   “你想让那小子的味道一直留着?”南苍术动作不停,只眨眼就将人给放到了床上,眸光暗沉,声音沙哑,语气不悦。   锦娘语塞,捏紧了两侧的被褥。   别说留着了,在被李成抱着的时候她就打从心底里抗拒,要不是她力气不及他,怎么会被强亲了去,愧疚是愧疚,可她哪容得了那样的对待。   思及此,锦娘心一横,紧接着抬手,一把搂住男人的脖子,头一次重重地将自己的唇压到他的上面,随即松开,满面绯红,目光坚定。   “我说过,我只喜欢你,现在是,以后也是。”   男人因她这话微微眯了眯眸子,随即俯身,一口咬住她脖子上的肉,片刻后低语:“别忘了你说的话,若有朝一日你背叛于我,定当不饶。”   他的语气中带着肯定,锦娘因他这句话身子微震,却是很快反应过来,一言不发,直接搂着他的脖子将自己送去他怀里。   这世间的情她不怎么懂,但她只要知道自己此刻深爱的眼前这个人就行了,即便日后他若真想吞了她,她也认了。   怀里人的主动和坚定让南苍术本就升高的温度顿时在体内沸腾了起来,不想再克制自己,双手开始爱抚着小人儿,从上至下,然后合为一体。   ……   “你说什么?南苍颉那小子去找三皇叔了?”   ☆、第99章 他呢?凌王殿下   京都,凌王府。   如今日头中上,然屋内的气氛却是一度低沉,一身银灰色锦服的五皇子南启凌双眉紧皱,一双瑞凤眼微眯,显得整个人更加阴沉了不少。   被问及的人点了点头,回道:“殿下,小王爷这分明就是想给您添堵啊,臣前些天还在想,会是什么样的病得连续卧床三个月,心里奇怪,这才寻了人去打听,没想到那小王爷竟然在三个月前就出府了,还特意找了人假扮于他,以瞒住众人耳目,殿下,您看这……”   “他呢?”南启凌垂眸,看着比他矮了半个头的人,冷道。   “他?”来人有些懵。   “就是君笙。”南启凌没好气地又强调了一遍。   “哦哦哦,殿下是说国师大人啊,”那人反应过来,笑得别有意味,“国师大人已经半年不曾出塔,殿下可是要去探访?”   “多话!”南启凌瞪了他一眼,负手在身后,双眼看向了外面。   这就奇怪了,南苍颉那小子从来就喜欢黏着那人,走一步都恨不得把人给挂在腰间,即便那人因为特殊原因闭门不见外人,那小子也时常违背了规矩偷偷跑了进去,如今却是连着三月不见人影,为何那人也不见有任何动作,难道……   脑中闪过一个想法,南启凌二话不说,甩袖便往外走。   “去擎天塔。”   话落,身后的人连连应声,招呼了殿内的几人便跟了上去,约莫一刻钟的时间,一行人在目的地停下。   正午的日头正盛,阳光直射下来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而屹立于眼前的塔依旧一尘不染,通体雪白,抬头看去,似是要直入云端,南启凌眯眼看了看周围,见无一人,使了个眼色。   身后人立马领悟到意思,二话不说上前去敲塔门,只几声后,塔门从内被打开,开门的小童还不待说话,敲门的顾青便开口了,“五皇子要见你们国师大人,还不通报?”   他语气高傲,颇有一种仗势欺人的感觉,那一身黑衣的小童闻言后往南启凌脸上看了一眼,微微点头行礼,然后说道:“大人正在闭关,多有不便,还请五殿下改日再来。”   说罢,转身就要关门。   顾青快速扭头看了看南启凌,意会到他的意思后眼疾手快地双手撑在门上,不善地说:“你这小童,一点规矩都不讲,五皇子能来这是你们的荣幸,竟然还敢将人拒之于门外,是不是不想要脑袋了?”   说完,使劲一推,门就被他给推得大开,南启凌心中冷哼一声,举步上前,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小童见状,急了,“不行,你们不能这样闯进去,会打扰国师大人闭关的,你们”   “砰”的一声,小童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南启凌身后跟着的人给撞倒了,而后两人一起将他给押住,南启凌非但没停,脚步还加快了。   如此闭门不见,怕是不单单只是闭关这么简单,他一定要去看个究竟!   想罢,人已经转弯,来到通往上层的楼梯前,越是往上走,神情越是凝重。   “不知殿下今日到访,未曾出塔迎接,实属失礼,还请殿下见谅。”   七层,南启凌本欲继续,谁想一阵凉风袭过,疏离清冷的嗓音便顺着那风给传进了耳中,回头一看,一袭黑衣宽袍的男子披散着那一头如墨般的青丝,端坐于塔窗前,而那风,便是从他开着的那窗户中渗了进来。   “君笙……”   想想似乎已是半年未见,他依旧如往日那般瘦削,南启凌动了动唇,转身往那人方向走去。   “殿下,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瘦削的男子从窗台上下来,往边上的小几前坐下,抬手给来人倒茶。   越是靠得近,便越感觉一股清冷,南启凌捏了捏藏于身后的双拳,在他对面坐下,视线却是不曾离开半分,“听闻你在闭关,时间也这么久了,我便来看看,最近身体如何?”   楼下的人这才跟了上来,南启凌闻声,一个眼神过去,顾青识相地带着人连连退下。   南启凌收回视线,重新转向对面的人,脸上哪里还有方才的丝毫阴沉。   君笙抬眼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勾,将手中的茶递于他面前,轻道:“多谢殿下关心,臣的身体已然无恙,闭关方才结束,还未来得及告知下人,招待多有不周,殿下海涵。”   他的衣袖从南启凌面前经过,带着和他一样清冷的气息,南启凌不禁捏紧了手,视线定格在他脸上,抿唇,后勾了勾唇,端起他给他的那杯茶在唇边轻触碰,“君笙还是如从前一样,在本殿面前拘谨得很,本殿不是说过,在本殿这,你可废除那些虚礼。”   话落,一口香茶暖人心脾,直至腹中,与面前的这个人恰巧相反。   “殿下玩笑了,”君笙端起茶杯轻啜一口,笑得疏离,“殿下乃皇子尊位,礼不可废。”   他握着茶杯,纤长白皙的手指在阳光的照射下根根晶莹,南启凌微微失神,而后却有些懊恼,嘴角的笑有些僵硬。   “听闻苍颉去寻三皇叔了,不知君笙可有闻得此事?”   心下想了想,南启凌抬眼看着那清冷的人,眼中划过一抹试探。   君笙闻言皱眉,眉眼中有些许疑惑,“寻宸王?何时的事?”   南启凌眉头微皱,心下却是狐疑,“三月前,莫非君笙不知此事?”   不应该啊,南苍颉从小喜欢缠着他,有什么事都得给他说,按理说出京这么大的事怎么会不告诉他呢?难道,这人是刻意替他隐瞒?又或者,南苍颉出京实则和他有关系?   思及此,南启凌看君笙的眼神更带了审视。   君笙看在眼里,笑了笑,有些无奈地说道:“殿下,臣的确不知此事。”   南启凌看着他,心下有了较量,始终不信南苍颉走的时候没有给他说,可如今人家都如此说了,他若是再问下去,岂不显得失礼。   想罢,南启凌便收起心思,眼看着这人,转了话题,眼中泛起点点柔情。   “君笙,你闭关半年,如今已是春日,御花园中百花竞开,什么时候你同我一起去赏花。”   想想上次和他这般坐着说话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现在南苍颉不在,没了那烦人精,最合适不过。   清冷的人往他脸上看了两眼,扭头,看向窗外,只七层之高只能看到些许的树枝。   “是吗?”他淡淡开口,眼神有些飘忽。   南启凌看得有些心紧,起身走到他跟前,拉了人往窗前一站,“你看,外头阳光正好,不若我们现下便出去?”   扭头,那人却还是没有看他,吹进来的风将他的发丝吹乱,调皮地粘在脸上,南启凌心中微动,伸手过去。   “殿下,”君笙一个激灵,忙侧脸躲开。   南启凌的手僵了僵,继而笑着掩饰了一番,转身正面对着他,把人往面前拉了一点,捏着那柔软修长的手,隐隐不安。   “君笙,我……上次我同你说的话你可”   “殿下,”君笙打断他,将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抽出来,抬手撩了撩耳边的头发,并不看他,“擎天塔乃宫中圣地,平日自是不能随意进出,殿下今日到访可有应得皇上准许?”   这话一说,南启凌脸上表情瞬间僵住。   君笙回头看他,勾唇道:“看来殿下未征得皇上准许了,依臣之见还是早些出去的好,否则……”   ☆、第100章 纠葛,进京之路   “否则怎样?”南启凌捏紧双拳,随即双手搭在他肩上将人掰过来正面对着他,“君笙,你还要躲着我对吗?”   他上次分明说得那么清楚,难道他还不明白他的心意吗?这人天生有一颗玲珑心,怎么会感觉不出,可偏偏他就装傻,明知道他的心意却避而不见,难道在他眼里,他就这么比不上南苍颉那个混小子吗?   想到这,南启凌心中升起一股怒气,不等君笙说话,揽着他肩的力道收紧,眸光暗沉了好几分:“是南苍颉对不对?你喜欢他,所以才故意躲我的,对不对?”   君笙吃痛,不适地皱眉,“殿下,臣是男子,你”   “南苍颉不也是男子?”南启凌真怒了,旋身将人抵在墙边,怒目而视,“为何他可以与你亲近,与你撒娇,甚至在你这里夜宿,你非但不赶人,还任由他赖着,你如此聪慧,难道看不出他的心思吗?他……”   “殿下,”君笙抬眼,眸中的疏离更盛了,“小王爷从小爱玩闹,我当他是孩子,你为何这般无理取闹?难道,在殿下眼中,我君笙就该如那些小倌一般遇人便曲意逢迎吗?”   他的语调与先前相比更冷了,南启凌光看着他那双眼中的疏离心里就如被雷击一样,震得他久久不能动弹。   君笙趁机拂去他肩上的双手,转过身去,“殿下还是早些出塔吧,若是被皇上得知,定是要受罚的。”   这皇家圣地擎天塔为历来国师居住之地,而这国师更是有预测未来,知晓国家兴亡的能力,自古以来传至今日已不知多少代了,君笙只知自己自记事开始便在这塔里了。   封后仪式,登基大典,祭天仪式,无论哪一项都是在这擎天塔前举行,就连皇帝亲自前来都必须提前好一段日子打招呼,未经允许便擅自入塔实乃重罪。   “君笙……”南启凌看着他的背影,从他方才的话中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妥,忙到了他身前,拉过他的手放在掌中,“君笙我错了,我太激动了,所以情急之下……”   “殿下,请回吧。”君笙抽手,转身被对着他,宽大的黑袍经风吹过,带起阵阵清冷之息,其中的疏离不言而喻。   南启凌的手在空中僵了片刻,看着那背影,心中恨极了,却是如何都舍不得发脾气,于是只得作罢,放手于身侧,抿唇,然后垂眸,“本王走了。”没再说话,   话说完,人也已经转身,脸上的表情与先前来时比较更为沉重。   直到确定人已经走了,君笙才缓缓垂眸,看着那方才被人触碰过的双手,微微收紧。   南……苍颉吗?   ……   时间不等人,三天时间眨眼就过了,第三天,南家人起了个大早,天还未大亮就已经将所有的行李都搬上马车了,但因为东西太多又不能全部都带走,而且他们有的东西也不需要。   于是在姚家夫妻过来的时候曲柔便将家里的钥匙给了秦春华,麻烦她偶尔过来看看,要有需要的东西自行取去用就行,这点事姚家夫妻自然是满口应下,只一看到停在面前的马车,秦春华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曲柔见状忙拉了她的手劝慰,“嫂子,你就放心吧,我在这向你保证,我们南家是绝对不会亏待了锦娘的,此行出去,我一定将她护周全,不会让她发生半点意外的,放心,啊?”   秦春华听了,眼泪立马就掉出来了,吸了吸鼻子,往正在往马车上放东西的锦娘身上看了一眼,哽咽地说道:“大妹子我知道,知道你对我们家锦娘好,我啊,就是担心这孩子从来没去过什么大地方,到时候怕给你们丢脸,她也……打从长这么大,她还没离开过我们,你说这……”   让她怎么舍得,现在大女儿不在跟前,跟着老二也要走了,身边就只剩了个铃铛丫头,以后,她就是想说些掏心窝子的话都没人了。   “娘……”锦娘过来,拿了手帕给她擦眼泪,“不是说好不哭的吗?你现在这样,叫我怎么忍心。”   “是啊,嫂子,”曲柔拍了拍她的手,说:“锦娘这么聪明,别说丢脸了,带出去我都觉得有光,等我们到了地方啊就给你和姚大哥报平安,改明儿个安定下来了就让苍术把你们也接过去,到时候大家热热闹闹的,没准啊,连孙子都给抱上了!”   说着,还戏谑地往锦娘脸上看,锦娘一红脸,瞋了她一眼,引来曲柔哈哈大笑,秦春华也被她这话给逗得笑了,离别时的背上气氛也算是缓解了。   锦娘上了马车,红着眼冲姚家二老挥手,铃铛小丫头一个劲追着马车跑,“姐!别忘了一定要给我买新衣裳啊!还有,一定不能让姐夫欺负你!不然你就给我写信,我去帮你找他算账——”   小丫头的声音越来越远,停在了村口的灯笼底下,小小身影显得很是单薄,渐渐的,连着那村里一道来给他们送行的人都变成了一个个的黑点,眼前熟悉的景物慢慢掠过,锦娘忍不住,终究是捂嘴抽泣了起来。   因为人和行李多的关系,特意备了两辆马车,锦娘和曲柔一辆,南苍术负责赶车,另外一辆则是南苍颉赶车,装的都是行李。   南苍术一回头便见自家小妻子捂着嘴,双眼红红得如兔子一般,心下一软,揽了人便到怀里,一手拿着马鞭,一手给她擦眼泪。   “好了,再哭就该肿了。”   低低的声音传到耳朵里,锦娘抬眼看去,一时忘了车里还坐着自家婆婆,伸手便抱住了他的腰身,不发一语。   南苍术微微勾唇,摸着她的耳尖,声音也跟着柔了起来:“你若想岳父岳母,等到了京都安顿下来便将人给接过去,放心,不会很长时间。”   他向来做事不喜欢拖拖拉拉,如果朝中现在真是一片乌烟瘴气,何须费那些脑子个那些人拐弯抹角,弱肉强食,这便是他们的规矩,哪用得着学人类那一套弯弯肠子,他相信,很快他就能重新看到他小妻子的笑脸。   锦娘当然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只听着这声音便觉得安心,跟着点了点头,抹去眼角的湿意,还不等说话,身后就想起曲柔打趣的声音了。   “哎哟喂,你们这小两口的,是想让为娘被齁死不成?”   锦娘闻言一惊,这才记起身后还有人,忙从南苍术怀里起来,红着一张脸撩了帘子进去,神情不自然地往曲柔边上位置坐下,摸了摸鼻子,眼珠微转,没像之前那样不好意思说话,而是抬眼看向曲柔,眼中带着戏谑,故意将声音放高了。   “娘,爹就在后面的马车上,你若是想他了,何不去和爹同乘一辆马车?”   “你这丫头!”   曲柔脸红,抬手往锦娘肩上捶了一把,锦娘忍不住捂嘴笑,而后面跟着的马车当然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南苍颉跟着出来凑热闹,闹得曲柔脸上的红久久不曾散去。   就这样,一路上几人说说笑笑也算轻松,半天下来几人在辛集镇的时候停下吃过饭又上路,路上有说有笑时间过眨眼就过了,晚上,天黑了不好赶路,没有店家便就在路上的某处停下,如此这般差不多走了十多天左右。   “驾!”   眼看着天就要黑,南苍术轻呵一声,马发出一道喊声后加快了速度,锦娘探出头往周边看了一眼,“夫君,今晚我们也要在河边吗?”   ☆、第101章 遇险,苍颉受辱   南苍术头也不曾回便点了点头。   一路下来,要是碰上晚上都在路上,他们便会选择在河边露宿,河边比那些小林子安全得多,最起来少了些林中的东西,虽然以他们的身份是不用惧怕那些东西,但毕竟在外,不好真的将自己的气息暴露,若是不小心被有心的知道了,怕是会惹出事端来。   锦娘回了一声,放下帘子扭头和曲柔说话,然不想突然间,耳边隐约传来的声音让她心中一紧,二话不说,撩起帘子。   “夫君!”   “我知道,”南苍术并未将马停下,直到那气息越来越浓,南宸的马车先一步到了他们面前停下。   “看来,我们是遇到麻烦了。”南苍术抬眼,视线则往已经下车的南宸和南苍颉两人看去。   南宸两人走了过来,神情凝重,锦娘撩起小窗户的帘子便见三人的眸中似乎都隐隐泛光,顿时心中一紧,“夫君,他们人多,你们要小心。”   若是方才她没有听错的话,附近不远处便有很多人候着,尽管知道她家夫君他们身手不凡,但不免还是担心。   “你们……”曲柔一脸茫然,因为她根本听不到别的声音。   南宸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头顶,眸光一闪而过,“你和锦娘在车上好好待着,不要出声,知道吗?”   听到的声音越多反而注意不到真正的危险,没想到这路上竟然还有山贼出没。   “宸郎,你们……”   曲柔的话还未说完,周边一阵骚动,随即只听一阵马蹄声和脚步声后周边开始变得明亮,而来的人手上手里各个都举着火把,很快便将几人围在一个圈内。   锦娘面上一沉,抓了曲柔的手便躲进了马车之中,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前世,她一辈子处于深闺中,连府门都不曾出过,何时见过这种场面,尽管心里很不安,但这个时候他们两个什么都不会的女人最好不要让人发现她们的存在,否则只会给那三个人惹来麻烦。   “啊?三个男人?”坐在马背上,左眼带着一只黑色眼罩,身形强壮高大,脸上长着络腮胡的男人一脸嫌弃地看着面前的三个人,也不知嘴里吃的什么东西,往地上一啐,引得南苍颉连连皱眉。   “好汉,请问有事吗?”南苍颉先一步发话。   那人听他一说,看向他,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啊,这山野之中竟然还能碰上这等模样的小公子,我说,是小公子吧?”   话落,引得身后和周边的人一阵哄笑。   南苍颉长相阴柔,白皙脸蛋和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看上去异常得引人注意,身为男子的他最听不得人家这般说他,立马就急起来了,正要上前给个教训,胳膊一紧,扭头看,南宸拦住了他。   “爹……”   南宸斜眼看了一眼,一个眼神后转而看向面前的众人,抱了抱拳,“在下和犬子有事经过,打扰到各位清净,还往诸位好汉海涵。”   先礼后兵,这一向是他的原则,如此一来,即便是真的动手,也有得说法。   “好说好说,”那为首的汉子见他这般,笑得好生得意,视线往他们身后的马车上看了去,抬手挖了挖鼻孔,吊儿郎当,“的确是打扰到兄弟们的兴致了,不过,倒是好解决,你们……”   手上的斧头指了指马下的三人,“人可以走,把这些东西留下。”   说着话,视线还在三人身上上下打量,身后的人开始举着手里的家伙附和。   “对对,人我们不要,只要东西,赶紧留下!”   “赶紧的,别逼着爷们动手啊!”   “快!”   耳边一阵哄闹,车里的曲柔忍不住捏紧了锦娘的手,压低了声音,“锦娘,一会儿打起来如果遇上危险了,你一定得顾好自己,千万不要管我啊。”   外面人多势众,也不知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她从嫁给南宸倒是还没遇上过这种情况,想她前些天走的时候还对姚嫂子承诺的好好的,说不会遇上什么危险,现在一看这,不是存心和她作对么。   锦娘听她如此一说,心里感动,却没说话,只握着她的手力道加重了不少。   “凭什么啊?!”南苍颉忍不住了,一想到自己竟然被人质疑性别,他那自尊心就开始作怪,往前一步,神情倨傲地看着这些人,“山野莽夫,愚不可及,莫不是以为这样就能一夜暴富?呵,想得美!要动手就动手,别废话!”   想他堂堂小王爷竟然被人当成女人,简直就是可恶至极,他是男的,男的好吗?!   “哟,”位于独眼大汉右边的一瘦小男子,饶是趣味地看着南苍颉,随即扭头,“老大,我看啊,这不是小公子,哪有小公子的声音这么好听,你说,要不要把他给带回去让兄弟们快活快活?”   说完,顿时一阵哄闹。   南苍颉气红了脸,拿起怀中折扇就要动手,然在动手之前,那些人却还在说笑。   “也行,不过,万一真的是公的那不就……”   “诶……男的又怎么,男的,不是才更让人尽兴吗?你们说是不是啊?!”   众人纷纷附和,举着火把像是在示威,看向南苍颉的时候眼中都露出了明显的下流之色。   “你们!”   南苍颉从小因为南宸的关系,五岁时便被下旨封了王,何时受过这种言语上的侮辱,一时气不过,手中折扇一开,眼中顿时寒光四射,只还不待出手,身边一道厉风袭过,刚才说那话侮辱南苍颉的瘦小男子便已经从马上落下,发出了一声惨叫。   南苍术将那人踩于脚下,除了南宸,没有人看清他是怎么过去的,就如一阵风似的。   “给我弟弟道歉。”他踩着那人的胸口,目光冷冷的没有丝毫温度,犹如在看一个死人,脚下力道足以让那人的脸色变得惨白,哪里还有心思说笑,只依旧逞嘴上之能。   “有种你给我放开!弟弟?哈哈,原来那男不男女不女的是你弟弟啊,看他长成那样,莫不是你这当哥哥的平日里尝到不少的好滋味,啊——”   话没说完,双眼一翻,口中鲜血汩汩直冒,然后闭眼,头一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南苍术松开脚,转身看向那一群因为此等突变得一脸震惊的其他人,淡淡抬眼,“刚才谁还说话了,站出来。”   面无表情,淡漠的语气一点都看不出他的心情,只那双眼中的冷意让在场的人都忍不住浑身寒颤,似是只要有人敢站出来,那他的下场便和那已经躺在地上的人一样。   “哥……”南苍颉怔住,没想到先动手的竟然会是这个从小时候见面起就总是仗着身形优势欺负他的兄长,心中顿时只觉一顾暖流划过,感动之情无以言表。   反应过来后几步上前,与南苍术背对背站着,冷眼看着眼前一个个身穿粗布,面相丑陋的人,冷笑道:“怎么没人说话了?刚才不是说得挺热闹的么?有种再说啊。”   话落,周边一阵安静,只听得火把燃烧的声音,噼里啪啦,众人皆是一震。   “我呸!”为首的汉子总算是回过神来,往地上躺着的,早已没了呼吸的人看了一眼,手中斧头往中间的两人一指,大声道:“不知死活!你们以为就凭着你们三个人就能打得过我们吗?!老子这就杀了你们给老子的兄弟报仇!”   ☆、第102章 跌落,锦娘受伤   男人手中斧头一挥,“兄弟们,给我上!老子还不信了,竟敢在老子们的地盘上撒野!”   说完,自己举起斧头率先骑着马冲了过来,身后的人经他一说纷纷回神,气势高涨,扬起手中各自的家伙嚷嚷着冲过来,顿时耳边一阵吵闹,锦娘更是紧张得手心冒汗,担心他们,却又不能去看。   “不自量力。”南苍术动了动唇,身子往后一倾,直接避开了那独眼大汉的攻击,而后腿一抬,一脚往马腿的膝盖处去,只听一声长嘶,独眼大汉坐的马便摔倒在地。   南苍术只瞥了一眼,冷道:“小小畜生,谁给你的胆子。”   说话间,周遭顿时飘过阵阵梅花香,味道很淡,若有若无,山贼们还来不及还手,坐在马上的人便相继被自己的马狠狠甩到了地上,然后那些马就跟见了什么可怕的野兽一样,纷纷相继逃窜,只眨眼功夫,除了他们马车的两匹马,哪里还看得见马匹的影子。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被摔落在地的山贼们起来后面面相觑,都不知道为什么平时乖巧的马匹这个时候竟然这么狂躁。   “兄弟们,把这三个人给我绑了!完了重重有赏!”   为首的人因为南苍术的那一脚从马背上重重地摔下来,疼地龇牙咧嘴,一心只想报仇,哪里有心思想别的,一起来,就扬起斧头对愣着的好些人喊道。   听到他的声音后众人回过神来,嘴里嚷嚷着再次向南苍术三人冲来,一个个面目狰狞像要吃人一样,锦娘听着这些声音忍不住缩脖子,而曲柔也因为没有见过这种情况连捏着锦娘的手发抖。   正紧张的时候,马车突然动了,不等两人反应,帘子就被人给掀开了,入眼一个长得尖嘴猴腮的人,锦娘和曲柔一缩,紧接着外头就传来了一个尖锐的声音:“老大!这里还有两个女人!”   “什么?!还有女人?!”   那汉子刚冲过去被南苍术一脚给踹到在地,踩住了胳膊,脸都涨成了猪肝色,但一听这话,立马使出浑身力气扬起斧头就往南苍术腿上砍去,趁着他躲避的时候一个翻身从地上起来,冲着那人便吼道:“连人带车给我带走!”   “是!”那尖嘴猴腮的人二话不说,扭头冲锦娘两人露出了一个下流的笑,而后直接一跃跳上马车,扬起鞭子一声“驾”,马儿一声长啸,撒开蹄子开始跑起来。   锦娘本来是想起身阻止的,被这突如其来的波动殃及,身子顿时一个不稳,往后倒去,脑子直直地撞到了车顶,疼得她倒吸冷气。   “锦娘!”曲柔伸手把人给接住,看了一眼外头,急得额头开始冒汗,“怎么样?没事吧?”   锦娘捂着脑袋摇了摇头,脑子有一阵觉得天旋地转。   “该死。”南苍术看着那因为突然受惊而撒开蹄子的马,眼中一冷,忍不住低骂出声,手腕一转,直接卸掉了面前人的胳膊,然后一脚踢飞,只听一声惨叫,之后就连人都找不到了。   “苍颉,你去救娘和你嫂子。”刚解决完一个,接二连三的都上来了,南苍术分身发乏术,眼都不曾斜一下便对不远处的南苍颉如是说道。   话落,一把长刀便冲他砍了过来,南苍术五指成爪,一把扼住来人的喉咙,然后轻轻一扭,那人便瞪大了眼珠口吐鲜血闭眼了。   “好,我这就去,你和爹当心!”   南苍颉踢飞一人,随即旋身而上,踏着面前那些人的头飞身上树,只眨眼,便已经不见了踪影。   想到自家小妻子竟被人给带走了,南苍术心中便升起怒气,兽性本恶,即便他前二十几年连生肉都很少吃,但两个最在乎的人被抢走,手下自是不留情。   “娘!”   山路颠簸,驾车的人又一个劲地对马扬鞭,马匹受到惊吓跑得极快,车里的人连坐都坐不住,锦娘和曲柔两人尽量握紧对方。   曲柔深吸一口气,本是想借着自己会的一些招式稳住两人,可还是没躲过突然来的重重的上下一击,曲柔一个不慎往窗户边倒去,锦娘顾不得自己,忙一把抓住她,两人双双在马车里摔倒成一团。   好不容易将人扶起来重新坐下,锦娘的心揪成一团,这样下去定不是办法,她必须得做些什么才行。   想到这,锦娘安抚住曲柔,说道:“娘,你先在这稳住,我出去一下。”   车里颠得厉害,曲柔因刚才的颠簸趴在窗户口,一只手去抓锦娘,“你去哪?!”   话还未问完,锦娘已经扶着内壁撩帘子弯身出去了。   想来驾车的男人应该一心只想着快点把人带车给抢了,所以没注意到身后的锦娘,锦娘看着他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以及那不停挥舞马鞭的手,心下一横,死死抓着马车边缘抬脚就往那人的腰踹去,几乎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啊——”   那人猝不及防,一个不慎就这么被锦娘给踹下去了。   锦娘喘着气,慌忙在他刚才坐的地方坐下,语气有些急切,但声音尽量柔和,“马儿马儿,别怕,坏人已经走了,现在没人打你了,你先冷静一下。”   她本来是想通过沟通让马先把速度慢下来,刚才经过的地方正好是路边,底下就是陡坡,那人被她踹下去后直接就从那滚下去了,往后看也没人追来,当务之急便是把速度放下来,不然里面的人会受伤。   然而不管她怎么说,被打得厉害的马现在浑身都不舒服,只想脱离车身,四蹄撒开,一点放慢的意思都没有,锦娘心里急,捏紧了缰绳准备去到马背上近距离交流。   曲柔在里面总算差不多稳了身形,正准备出来和锦娘一起驾车,可谁想恰巧前方一块巨大的石头挡在路中间,马直接就从上面跃过去了。   锦娘来不及做什么一个后仰,直直地往后倒去,后背传来钻心的疼,恰好把刚准备出来的曲柔给撞到了窗户边,不等她翻身起来,位于窗户边的曲柔就发出了一声尖叫,只一声,人就从那开着的窗户仰身翻了出去。   “娘——”   锦娘大喊,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个翻身就朝曲柔扑了过去,然后死死地扣住她的手,一把将人给抱住。   一只手护着她的头,两人跟着一起从车里滚了下去,而恰巧边上就是陡坡,两人惊叫,锦娘使劲把曲柔的头按进自己怀里,闭了眼睛,就这么给滚落了下去。   曲柔本是想翻身把锦娘护在怀里,谁曾想锦娘一心想保护她,力气竟出奇的大,导致她在这个情形下根本不好动弹。   随着好一阵的疼痛和风声掠过后,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锦娘只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去路,一条胳膊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嚓”声,最后终于给停下了。   锦娘抱紧曲柔不敢松手,脑子里嗡嗡作响,浑身的疼让她倒吸一口冷气,脑子一懵,意识开始涣散,最后终究还是松开了手。   周围一片安静,曲柔本以为两人死定了,没想到细细一感受,她竟然还活着!   感觉到抱着她的手松了手,曲柔忙起身,往锦娘身上看去,这一看,脸色瞬间吓得惨白。   眼前的人,身上衣裙凌乱不堪不说,脸上、手上都是血,双眼紧闭,一点意识都没有。   ☆、第103章 得救,丞相府公子   曲柔六神无主,想到在坠下来之前后脑勺就被人护着,眼下一看锦娘的手和浑身的狼狈,几乎魂不附体。   “锦娘……锦娘你醒醒!”好不容易回神过来,曲柔上前将人给抱到怀里,摇了摇她,可不管她怎么摇,怀里的人依旧紧闭双眼,一点睁开的迹象都没有。   曲柔慌了,往四周看,然而天已经黑下来了。   “锦娘!锦娘你醒醒啊!”曲柔急得哭,抱着人不知所措,淡淡的血腥味让她心里的恐惧渐渐升高,开始喊出声求救:“有没有人啊?!救命啊!快来救救我们啊!”   她哭得厉害,声音里都带着颤音。   怎么办……怎么办?   她不但没有把人保护好,还让她为了保护她而受这么重的伤,她……她怎么对得起她,怎么给她儿子交代啊!   周边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曲柔不死心,一遍遍喊着,声音却越来越小,怀里的人还是没有睁眼,她心里不禁升起一股绝望,正要嚎啕大哭,然而不知从哪里响起了一阵骚动声。   曲柔一惊,赶紧喊起来:“有没有人?!救命啊!”   话落,竖起耳朵去听,果然就听见那骚动的声音越来越近,紧接着几道火光渐渐靠近,曲柔心里别提有多激动了,放下锦娘直接跑了过去,挡在来的那一行人面前。   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对方一骑马的人便开口了,“来者何人!”   话落,身边的人便散了开来将曲柔围住。   曲柔见状忙举起双手,解释道:“这位侠士冷静,我……我不是坏人,我女儿受了伤,麻烦各位救她一命!”   她边说,边急着往骑马人身后的马车看去。   “放肆!你……”   “退下。”   那男子的话还没说完,马车内便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曲柔心下一喜,借着火光往那看去,只见马车帘子被人撩了起来,一身白衣锦服,神情温和的男子便探出了身子,一双温雅的眼睛从曲柔身上扫过,而后道:“人呢?”   曲柔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后连忙侧了身子,往不远处的地方指了指,“在那,我女儿,我女儿……”   话没说完,人先往锦娘所在的地方跑去,脚下不稳,几乎摔倒,好不容易跑到锦娘跟前将人抱到了怀里,那一行人也跟了过来,马车在两人面前停下。   曲柔刚一扭头,就见马车上下来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姑娘,明眸皓齿,模样清秀,一身雪白的衣裙在这夜里尤为显眼,一看到眼前的情况一脸惊吓,捂住了嘴,而后便道:“快,快把人放到车上去。”   说完,立马一个男子上前,曲柔心里一紧,看着那过来的人有些踌躇。   “我来吧。”   温和的声音响起,满脸儒雅的男子从那姑娘身侧走了过来,在曲柔面前蹲下,“这位夫人,在下看小姐伤得不轻,在下不才略同医术,眼下情况,想必小姐醒来后也会谅解。”   良家女子势必不会轻易和男子接触,更何况被搂抱,周鹤心知眼前这位夫人的想法,于是如此说道。   曲柔抿嘴,心中渐渐平复,见面前此人言行举止温雅得体,想了想点头,将锦娘交到他手里,“那就麻烦公子了。”   “人呢?”   冷冷地看着眼前已经散成一片没有马的马车,南苍术浑身都散发出一种危险的气息,浓浓的梅香在他周边环绕,惊得周围林子的鸟兽皆躲进了深处。   南苍颉动了动唇,双手攥成拳,“我寻着他们的味道找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了……”   话落,周边一阵寂静,南苍术抿紧双唇,眸中寒光流转,闭眼想找到那抹熟悉的味道,可怎么都嗅不到属于她的气味,再睁眼,微光流转。   南宸心知自家儿子着急,但眼下着急也没办法,他同样嗅不到自家妻子的气味,想了想,说道:“急也没有办法,周遭都没有她们娘俩的迹象,我看,还是先把周围的都叫出来问问,看它们是不是知道你娘她们的去处。”   闻言,南苍术努力压制住心里的躁动,眸眼微眯,一道琥珀色的光从眼前滑过,不过眨眼功夫,三人周边便被成群的鸟兽围住,而那些鸟兽看上去并不是自己主动过来的。   “大……大大人,我我没看到你要找的人……”   一只野獾蹬着后腿抱着一棵树,身子不受控制地被一股吸力往中间引去。   “我……我也不知道……”   “没看到。”   “真的没看到,大……大人……”   随着一声声的“不知道”“没看见”,南苍术的脸色愈发的沉,而就在此时,一道很轻很轻的声音,打着颤,哆哆嗦嗦地传来。   “我……我看……看看到了……”   声音不大,但却被南苍术听得分明,眼睛一眨,抬眼循声望去,视线定格在树枝上停着的颤抖着身子的小麻雀身上。   “说。”   只一个字,那小麻雀差点一个趔趄从树枝上摔下来,而后一刻都不敢怠慢,哆哆嗦嗦地抬起翅膀指了一个方向。   “大人们要……要找的人我好像看到被……被人带走了……”   闻言,南苍术眸眼一转往它所指的方向看去,在意识到那方向通往的地方后隐去了眼里的光,所有鸟兽如释重负般总算能自由活动身子,只一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周围恢复异常安静。   “被人带走了?”南宸皱眉,同样看向那个方向。   他们不就是正往那个方向去的吗?究竟会是什么人把人给带走了?   “她们受伤了,”南苍术捏紧双拳,不敢想受伤的会是她们两人其中的谁,还是说都伤到了。   “哥,你怎么知道娘和嫂子受伤了?”南苍颉这才敢说话,眨眨眼,不解地问道。   南苍术瞥了他一眼,而后眼睛微眯,白光闪过,赫然的白色大虎出现,他抖了抖身上的毛,往那麻雀指的方向去,不发一语。   南苍颉见他不说话,摸了摸鼻头,紧跟着化形,南宸随后,在路边的林子里隐了身形。   ……   痛……   锦娘醒来的第一感觉就觉得自己已经被拆骨了,浑身似乎就没有一处地方是不痛的,只稍微动一下,便忍不住龇牙咧嘴,恍惚睁眼,入眼的是绣着花纹的帐顶。   “锦娘!你醒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锦娘下意识扭头,不想才一动,脖子就像是被人拿刀砍了一样,痛得她倒吸凉气。   “你别动!你身上都是伤,快好好躺着。”曲柔抬手给她掖了掖被子,声音里充满担忧。   锦娘只能斜眼看她,见她一双眼通红,眼珠转了转,想看清自己身处何地,不想却只能瞧见面前的人和床顶,于是开口问道:“娘,我们这是在哪?你没事吧?”   回想起来,当时她们好像是滚到陡坡底下,后来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锦娘的额头和脖子以及手上都缠满了白色的绷带,曲柔看着心疼,声音开始哽咽,“娘没事,倒是你,怎么一点都不顾着自己,都怪我,你让我怎么给苍术交代啊……”   边说,边抬手去擦眼角。   锦娘心里微动,奈何却动不了,不能给她宽慰,于是只好开口:“娘,你这是干什么,这是意外,根本就怪不到你身上,你快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夫君他们呢?”   现下要是不转移话题,只怕她这位娘哭得厉害。   ☆、第104章 分开,丞相公子的关心   果然,在提到这的时候曲柔吸了吸鼻子,说道:“这里是丞相府,是丞相家的公子和小姐救了我们,一会儿可得好好感谢人家。”   “丞相府?”   锦娘一听,吃了一惊,她记得她们摔下去的地方应该还是在山路上,而且都已经天黑了,丞相府的人怎么会出现在那?   “嗯,”曲柔红着眼点头,“据说是去城外的寺里祭拜,临时有事回来的晚了,恰巧在路上给碰见了,你的伤还是那大公子诊治的。”   本来她还以为她碰上的只是一般大户人家的子弟,没想到上了马车后才知道那两人是丞相府的人,她自从嫁给南宸后就鲜少和宫中的权贵往来,之后更是隐居山林,所以根本不识得那两人。   本还想在路上找家客栈歇下,然后等那父子三人寻来的,没想到那两位听说她们要去京都后便开口将她们也跟带到了这丞相府。   锦娘倒是不关心救了她们的人的身份,只想着她们现在身处此处,那三人定是十分着急的,也不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那人性子急,若是知道她不见了,不知会怎样。   思及此,锦娘动了动脑袋,费劲地扭头看向曲柔,正想说话,不想扭头便见门口进来一人。   来人一袭鹅黄色曳地裙,莲步轻移,仙姿佚貌,一双水眸清澈明亮,小而高挺的鼻梁下一张殷红的樱桃小嘴,进来一看人醒了,眼中盛出笑意。   “姚姑娘,你可算是醒了。”   她一开口,嗓音珠圆玉润,如黄莺啼鸣,婉转优雅,曲柔一听到声音便转身起来,笑着道:“这还得多谢周小姐和周少爷,不然我们娘俩就……”   “夫人言重了,”丞相府小女儿周灵儿笑着往锦娘身上看了看,说道:“举手之劳罢了,都是出门在外,行个方便总是好的,姚姑娘现下感觉如何?”   说罢,在床前坐下。   锦娘有些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客气道:“原来是周小姐救了我们,真是感激不尽,多谢小姐关心,除了身上疼以外,其他并不大碍。”   说话间,锦娘将眼前的周小姐打量了一遍,心道,不愧是丞相府的千金,言行举止都透着一股气质,比起她以前在的施家那几位小姐,还真不是一个层次。   “那就好,”周灵儿笑了笑,“我大哥刚回来,估计着一会儿就过来了,你要有哪里不舒服只管给他说,不用不好意思。”   丞相千金随和,锦娘之前从未与这样的人接触过,一时竟不知怎么接话,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连连道谢,但听她唤她“姚姑娘”,便猜想她娘应该是没将他们的身份透露,   “看来人已经没事了。”   曲柔和周灵儿说着话,锦娘因为浑身疼痛的原因体力有些不支,正想闭眼,然门口处便响起一道男音,打断了她的心神。   扭头看去,来人一身浅白色锦服,腰间挂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玉佩,丰神俊朗,眉眼带笑,眼中眸光温和,浑身散发着儒雅之气,一看便是斯文人。   “周少爷,”曲柔抬头感激地叫了一声,准备说话,那人却像是猜到她想说什么似的,开口说道:“夫人不必客气,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说完,人已经踱步到床前,锦娘只闻得淡淡清凉之气便见他含着笑,问道:“姚姑娘可有哪里不适?”   他的嗓音温和,如那珠玉落盘,字字清晰,传入锦娘耳中竟觉得有些舒服。   “多谢周少爷,”锦娘微微垂眸,没有去直视。   周鹤轻笑,周灵儿从床前起身,而后他坐下,在锦娘手腕处搭了一根丝巾,开始给她把脉,锦娘垂着眼眸,看着他的指尖,不知为何,心中有些急切地想见那个总是板着脸的人。   周鹤的视线从她的脸上扫过,在察觉到她的晃神后微微蹙了蹙眉,却是松手,笑着说道:“看来姚姑娘已无大碍,只需好生休养一段时日便能痊愈。”   说话间,他的视线未从锦娘脸上挪开,锦娘一抬眼,便撞进了那双温和的眸子里,下意识皱眉,随即扯了一个笑,“劳周少爷费心了,不知我这身伤需多少时日才能好?”   她现在躺着,连动都不能动,可只要一想到那人会着急,她是浑身都难受,哪里能安心躺下去,而且他们这次回来本来就有事,也不知这丞相为人如何,这丞相府又属于哪一派,此番被人救了,往日若是以此生了事端,可就麻烦了。   周鹤的目光微沉,而后勾起唇角,“若休养的好,只十日方能痊愈,听姚姑娘这话,可是还有事?”   闻言,锦娘心中一紧,视线重新定格在眼前人身上,惊讶于他的察言观色,继而一笑,有些难为情地道:“倒是没什么事,就是出来的时候未曾想会遇上这等事,也不知家中父亲现在如何,有些担心罢了。”   “原来姚姑娘是担心令尊,”周鹤清雅一笑,温和得如那三月阳春,随即抬眼往曲柔看了去,问道:“不知夫人家住何处,若是不介意,倒是可以派府中的人到家中告知一声,也免得家人担心。”   说话间,他眸如星辰,温润如玉,曲柔听闻后却是踌躇了,不定地看向锦娘,“这……”   她们现在连人在哪儿都不知道,怎么去派人说?   锦娘深知曲柔的想法,想了想后接下周鹤的话,“麻烦周少爷了,家父本与小弟一同与我们来京的,只是临时有事不得不后面跟来,不知这里离遇上周小姐和周少爷的地方还有多少路程。”   想他们从如意村出来后便加紧赶路,在路上约莫行了十多天左右,想来应该离京都也不远了,就是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如果他们要寻到京都会花多长时间?   “约莫百里,”周鹤瞧了瞧她,回答说。   “百里?”锦娘皱眉,没想到还有这么长的路。   “是啊,”曲柔走了过来,坐到床沿边握住了她的手,“你昏迷了整整两天,可把娘给担心坏了,你现在刚醒,不要想那么多,肚子饿不饿,娘去给你做点吃的?”   她倒是不怎么担心那三人,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要先把她儿媳妇给养好了,至于找人,他们应该有他们的法子,实在找不到他们最终也会到这京城来。   “娘……”锦娘抬头,回握了她的手,知道她还在为她的伤而担心。   “你看我这脑子,”周灵儿往自己脑袋上拍了一掌,“姚姑娘醒了一时激动,竟然连吃食都给忘记准备了,姚姑娘你有没有想要吃的,我现在就叫厨房的人去准备?”   锦娘闻言看向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多谢周小姐,不用那么麻烦了,有什么就吃什么,还劳烦周小姐和周少爷为我们母女俩费心。”   “姚姑娘客气,”周鹤起身,温和着一双眸子说:“姑娘刚醒,身上还有伤,我去交代厨房准备些清淡的东西,也好方便姑娘的伤势。”   “不用麻烦了周少爷,我……”   “姑娘还是少说话的好,安心静养。”周鹤打断她的话,视线从她脸上滑过,温柔一笑,随即不等人说话便转身。   “姚姑娘你就听我大哥的话,好好休息,不用觉得麻烦,我去看看。”周灵儿安抚了一阵后就就跟着周鹤身后走了出去。   ☆、第105章 想法,寻找夫君   待两人都走后,锦娘往门口处的两个丫鬟身上扫了一眼,看向曲柔,压低了声音,“娘,你觉得这丞相府的人如何?”   曲柔闻言,忙起身去将门给关上,而后回到床边,“锦娘,你才刚醒,不要太操心了,不要让……”   “我没事的娘,”锦娘截住她的话,继续道:“百里的路程,想必两天时间也赶到了,夫君他们脚程快,现今约莫着已经到京了,你知道有什么法子能找到爹他们吗?”   这还是她自从和他成亲后第一次离得这么远,也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让他知道她们现在就在丞相府。   “我也不知道,”曲柔垮了肩膀,皱紧了眉,“他以前都是循着我的味道找到我的,可条件是距离不能太远,当时我看你伤得重,所以也就没管那么多,想住客栈,可身上又没有银子,这才应了周小姐的话到了这丞相府,看那周小姐和周少爷为人和善,想必这丞相应该为人也不错。”   “除了兄妹二人,娘你可还见过府中的其他人?”锦娘眼珠微转,问道。   “不曾,”曲柔摇头,“我们只是别人顺路救下来的人,能给我们地方住就感激不尽了,哪还会让我们见其他人,不过,你问这话什么意思?”   这两天她因为担心锦娘的伤,连屋子都不敢出去半步,就怕人醒了没人在跟前,而她们当晚被救以后在马车上那周少爷便对锦娘的伤口进行了简单的处理,回府后直接带他们来的这偏院。   锦娘往门上看了一眼,后道:“我是在想着这丞相在朝中属哪一派,如果告知实情,会不会对爹他们有影响。”   现下找不到人,若是一直待着不动,势必会引起那兄妹俩的怀疑,毕竟出门在外还有伤在身,如果一直都不想着给家里人带消息,这便说不通,可如果丞相府的人站于他们不利的位置,怕是会对他们不利。   “原来你也这么想,”曲柔惊讶于她的缜密,没想到她竟然和她想到一块了,“所以这也是我为什么没说你是我媳妇的原因,你说现在,我们要怎么做才能让你爹他们知道我们就在这呢?”   闻言,锦娘抿嘴,心中沉思,周遭一片安静,想来连只小动物都没有,视线忽而从曲柔腰上的荷包扫过,脑中一激灵,抬眼问道:“娘,你说夫君他们能凭着气味找人是吗?”   “对,是这样没错,可是……”   “我知道,远近是个问题,”锦娘接话,看着那荷包,若有所思,“娘,一般到多远爹他们就闻不到我们的味道了呢?”   曲柔眯眼,不甚了解,“大概,五里左右吧,超过五里就不行了,但如果味道太杂,即便在五里内怕也有些困难。”   “五里啊……”锦娘垂眸冥想,想起以前在书中看到的,狗的嗅觉向来灵敏,能闻到一到三公里间的味道,想来她那夫君非比寻常,竟是比狗的嗅觉还灵敏。   “锦娘,你是不是有办法了?”曲柔见她不说话,便追着问道。   锦娘咬了咬唇,抬眼看着她,微微颔首,“娘,我想到一个办法,但是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你说。”   锦娘垂眸看了看她荷包,说道:“我想夫君他们在发现我们不见后应该找了山里的小动物问过了,或许知道我们跟着人来了京都,但应该不清楚我们到的是丞相府,我想不出意外他们现在已经到了京都,想必应该是城里太大,加上味道繁杂,所以暂时还没有闻到我们味道,我在想能不能将我们随身携带的东西散于各地,然后指示他们找到这里来。”   荷包、珠钗、耳坠、手帕,她想,她们两人的东西加起来应该够了。   曲柔一听这话,瞬间两眼放光,捏着她的手便道:“锦娘,你怎么这么聪明,我就没想到这一点,我看行,当时来的时候我就注意了,进城后走了好些时间才到了府上,你会兽语,但打从上车后我们就没有露过面,想来他们就算一路问来也没人知道我们上了什么地方,换作你的法子,想必他们应该很快就能找到我们。”   说着,曲柔便松开锦娘的手,一把将腰间的荷包给摘了,然后又摘下头上的珠钗,耳朵上的坠子,送怀里拿出手帕。   “你那还有一个荷包,加上这些东西,应该够了,”曲柔起身将锦娘衣服上的荷包取来,虽然因为受伤的关系将衣服给洗过了,但好在荷包还完好无损。   锦娘看她一脸激动的样子,笑了笑,叹了口气,说道:“这事就只能麻烦娘了,我现在也动不了,真想快点好啊。”   曲柔拿了东西坐过来,一边整理一边说:“看你说的,什么麻烦不麻烦,这本就是我该做的,你受伤还不是为了护我?我还在想啊,要是被我那儿子知道,还不知道怎么埋怨我呢。”   说罢,叹了生气。   锦娘听着面上一笑,“娘,不会的,夫君定不想让你有半点伤害,何况当时情况紧急,万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你且莫因为这件事而自责,否则我心中抑郁,怕是这伤很难好啊。”   垂眸,微微叹气。   曲柔一听,这可不得了,忙说道:“行行行,我不说我不说,你啊刚醒,不要太费神了,我呢现在就出去把这些东西给散出去,顺便走远点晃悠一圈,看能不能恰好就把人给碰上,一会儿你吃了东西后就好好休息,不要劳神,知道吗?”   “嗯,我知道,”锦娘点头,看着她取下来的东西都包在了手帕中,然后对着屋内梳妆台上的铜镜整理了一番。   “我现在就去给周小姐打声招呼,你好好躺着。”临行前,曲柔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遍。   锦娘心里微微触动,点了点头,然后便见她开门走了出去。   等门关上后,没了转移注意力的东西,她又觉得浑身都跟着疼了起来,皱了皱眉,准备闭眼休息一下,然还未来得及把眼给闭上,外面便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就是开门的声音。   锦娘下意识扭动脖子看去,赫然见一身浅白色锦服的翩翩公子进屋,身后跟着一丫鬟,端着一个刻着雕花的托盘,并随后有人将屋中的小茶几搬到了床头处。   “周少爷。”锦娘笑着喊了一声,往后看,没见周家小姐过来。   “灵儿临时被母亲叫去了,”温润的声音响起,锦娘脸上微窘,有些讪讪地低头,心道,这周家少爷难不成会读心术不成。   周鹤见她这样,勾起了唇角,待下人们将一切都安置好后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温声说道:“姚姑娘生性单纯,什么东西都写在脸上。”   “啊?”锦娘微惊,抬眼看他,一双杏眸中含着诧异,水灵灵的。   周鹤看着她那双杏眸,突然间有些失神,但也只是片刻的事,随即便笑了笑,起身到了床沿,“姑娘已经两日不曾进食了,起来吃点东西吧。”   闻言,锦娘对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而后垂眸,双手撑在床上想借力起来,可不曾想因为受伤的缘故导致她现在浑身疼不说,连着手上都使不上劲,一阵痛后就要倒回床上。   “姑娘当心。”温柔的声音自耳边响起,下一刻,背后便踏实了,温度从左肩上传来,锦娘下意识后缩了一下,“多谢周少爷。”   男女授受不亲,如此这般,很是不妥。   ☆、第106章 传闻,京都有虎   周鹤见状轻笑,就像是看透了她,“医者父母心,姑娘,你现在受着伤无法进食,我不过是以医者的身份帮姑娘而已,难道你还在意这些虚礼吗?”   带着笑意的声音颇有几分磁性,锦娘抬眼看了他一眼,脸上微微发烫,他的话让她有一种自己想多的感觉,看他那坦荡的样子,自己看着反而小心眼了。   想到此,锦娘微窘,待坐好后,略微难为情地说道:“周少爷说的是,麻烦你了。”   眼睛不太好意思去看他。   周鹤轻笑,转而端起小茶几上的红豆粥,锦娘伸手去接,只双手根本使不上劲,且一碰上碗边指尖就泛痛,她忍不住吸了口冷气。   周鹤的视线从她身上扫过,轻声道:“你还有伤,还是别乱动,我喂你。”   这话一说,锦娘心里一紧,抬头就向他看去,“周少爷,这……”   毕竟对方是成年男子,说是姑娘,她现在可不只是姑娘那么简单。   “医者父母心,”周鹤又将那句话重复了一遍,锦娘顿时不知如何反驳,咬唇,无奈下只好点头,“劳烦周少爷了。”   没办法,现在她也饿,又没有别人在,人家也是一番好意,如果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怕是在别人眼中变得不识好歹了。   想罢,锦娘冲他递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周鹤微微勾唇,拿着勺子的手白皙修长,指尖圆润,他从碗中舀了一小勺粥,点点热气冒出来飘到空中,朦胧了他那温和的双眼,他低头,对着那一小勺粥轻吹,然后递到锦娘面前,一系列动作优雅温柔。   “姑娘太客气了,”他说,“我向来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你一口一个周少爷听着生分,我叫周鹤,表字珩之,不知姑娘芳名?”   他边将勺子递到锦娘面前,边如是说道。   锦娘虽难为情,但还是张口将那粥喝了去,如今一听他说话,忙吞入腹中,笑了笑说:“周少爷若是觉得生分,唤我锦娘便可,只是周少爷是我和娘的救命恩人,我理当敬你。”   既然人家都已经自报家门了,她如果还扭扭捏捏,就显得太没有器量和诚意了,左右一个名字罢了,即便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锦娘……”周鹤沉吟,手中动作未停,“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这名字,果然适合姑娘。”   闻言,锦娘轻笑,心道,这些文人果然和她心中想的那样,动不动什么都喜欢用诗来表述,只可惜她上辈子连先生的面都不能见,更别说读书识字了。   “姑娘若是不介意,以后我便唤你锦娘如何?”   正想着,面前便又想起了他的声音,嘴边送来了一勺软糯的粥,锦娘抬眼便撞上那双温和的眸子,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于是点头:“周少爷乃恩人,你不嫌弃就好。”   说完,张嘴。   眼前人小巧玲珑,分明模样娇俏,然说出的话却颇为成熟,且那双杏眸似是一直在沉思一般,就像是不管说什么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一般,手中小勺微动,是她张嘴喝粥的动作。   周鹤看着她,视线滑到那方才还泛白现在已然成粉色的唇,上面因喝粥泛起的点点光泽,随后只见她伸出舌尖,在唇上轻舔了一下,周鹤顿时心紧,忙收了目光。   “既然这样,锦娘也别客气了,唤我珩之吧。”他收起心思,温和地开口。   锦娘刚喝进一口粥,有些讶异地看着他。   周鹤轻笑,“我看锦娘也是知书达理之人,我们何不做个朋友?”   “朋友?”锦娘一口吞下,有些犹豫,“这……”   “锦娘莫不是不想和我成为友人?”周鹤双眉微皱,面上似是不喜。   锦娘忙道:“周少爷多心了,我绝无此意,只是觉得周少爷乃丞相之子,若是和我这种人做朋友,怕是会被人笑话的。”   “锦娘多虑了,”这两个字被他叫得顺口,锦娘下意识抿嘴,听他继续道:“丞相之子也是需要朋友的,相逢即是有缘,锦娘莫不是觉得此番过后你我便不再交集了?”   他边说,边用那双眼睛看着她,眼中带笑,看得锦娘心里一紧。   这人,未免太会察言观色了,几次三番都猜透她的心思。   看来,不简单。   “倒也不是,”锦娘装作若无其事地笑了笑,而后说道:“承蒙周少爷不嫌弃,既是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珩之。”   随着她将他的名字叫出口,周鹤眼中的笑意更盛,唇角微勾,没再说话。   锦娘冲他笑笑,心里却是将面前的这个人给记下了。   ……   “还是没有她们的气味,怎么办啊?”   福来客栈,南苍颉坐在靠窗的位置往楼下看,嘟着嘴,一脸愁。   南苍术抬眼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接话:“还不是你的脚程太慢,小短腿,果然靠不住。”   南苍颉本准备喝茶,刚一口进去,捕捉到那三个字,呛得一张玉脸通红,“你……你你你,怎么说话的?我都知道是我的错了,你有必要这么埋汰我吗?我是你弟弟,亲的!”   小短腿?   这还是头一次听人这么说他,他堂堂小王爷,见了他的人没有一个是不夸赞的,他这大哥竟然,竟然……   “小短腿,”南苍术毫不客气地又重复了一遍,无视对面人的怒气,举目看向窗外,若有所思。   也不知锦娘她们现在怎样了,他们父子三人于昨日下午到达这京都,一到便抓了人来问,可惜没有一人知道她们的去处,而现在又因在京都,人鱼混杂,实在不好将释放自己的味道,无奈只好三人分头寻找。   可一路找来,竟然还是连一点气味都闻不到。两天了,整整两天他都未见到他的小妻子,也不知她好不好,有没有被人欺负,她那么小,要是被人给欺负了怎么办?   思及此,南苍术心里更急,垂眸,从怀中拿出他那小妻子给他绣的荷包,双拳收紧。   南苍颉本还想和他理论的,可一见到这样的他立马就噤声了,再看他爹,同样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顿时心里很不是滋味。   “爹,我们”   “喂,你们听说了吗?”   还没把话说出口,邻座便传来了一道声音,听上去刻意压低,南苍颉不禁抬眼看了去,见他们邻座坐着三个人,皆是平民装扮,刚说话的那人留着一道八字胡,一脸神秘。   “听说什么?”坐于他左侧的年轻人看似一个书生,听闻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而另一侧的人体型消瘦,听闻后也同样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八字胡见二人这等反应,得意一笑,继而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给你们说啊,城南郊外昨儿个夜里啊,死人了!”   “什么?!”书生一惊,瞪大了双眼。   “就在昨夜,”八字胡神情凝重,“城南郊外发生一起事故,我也是从我那在衙门做事的姐夫说的,你们是不知道啊,那人死的,那叫一个惨啊!”   “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不同于他的神秘,消瘦的人一语中的。   八字胡看了他一眼,果真继续说道:“猛虎吃人,你们信不?”   话落,其他两人皆是一阵,面面相觑。   “爹,他们……”   南苍颉闻言心里也是一震,忙看向对面的南宸,正想说话,就见南宸摆手示意他噤声。   ☆、第107章 麻烦,街头争执   “大白天的别瞎说,”书生皱眉,显然不信,“就算真的有虎吃人,那也是发生在深山之中,城南郊外一片平地,距离山中还有些距离,虎怎么会到这里来吃人?”   “就是,”瘦人附和点头。   八字胡瘪嘴,“问题就在这啊,我姐夫说了,现在衙门里啊正想着要不要把这件事给报到上头去,因为太离奇了,城门外可是一直都有人守着,昨天夜里没有一个人听到任何动静,一大早守城的人换班的时候才发现城下倒了一堆东西,就在城下,一滩血迹,一个人就只剩几根骨头和衣裳了,你们说可怕不可怕?”   那人说着,还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一脸自己亲眼所见的样子。   其他两人一听,也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我姐夫还说,一有消息就会给家里说,”那八字胡继续说,“你们最近也注意着点,有事没事别往城外跑,不管是不是真的,都必须得以防万一,等消息下来,我再给你们说。”   说完,双眼往四周看了看,然而坐直了身子,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那两人相互看了看,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   南苍颉收回视线,压低了声音:“你们说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南苍术闻言斜眼看了那三人一眼,面上表情并无多大变化。   “行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你娘和嫂子,”南宸将目光从那三人身上收回,长叹一声,“她二人皆是女子,眼下也不知在何处,喝了这杯茶,我们再继续找吧。”   说完,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南苍颉也不好多说,闭了嘴,待歇息好后便起身跟着下楼继续找人去了。   “真不好意思,那就麻烦老板了。”   街上,一家当铺内,曲柔站在柜台前很是不好意思地看着当铺老板。   出来快一个时辰了,她顺着从丞相府出来的这条路把有她们味道的东西尽可能放在不显眼,但又很容易被那父子三人发现的地方,可珠钗首饰这东西却不能让手帕那样直接给扔那不管,万一被人给捡去了就白费功夫了。   于是思来想去,她便以找人为由将耳坠等东西交由当铺老板保管,顺便还能换点钱,顺道告诉老板,如果有人过来找人的话就告诉他们她的位置。   好在一路下来,拐了两个弯,路上当铺不止一家,曲柔当完东西后也算是放心了,看了看热闹的街市,没什么心思,转而扭头准备回去。   “让开让开!五皇子妃的马车也敢挡,是不是不想活了!”   嚣张跋扈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曲柔下意识回头看去。   豪华精致的马车,四面由绣花丝绸所罩,窗牖由两片淡黄色轻纱遮挡,车前两缕花穗,随着马车的幅度一摇一晃,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能坐的,两边由几个家仆护着,车身侧两个丫鬟,低眉顺眼的,看着本分。   “没听到啊,让你让开!”走在最前头开路的两人中,一人气焰嚣张,冲路边的人不客气地喊着。   “娘!”被他推倒的小孩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嘴巴一瘪,开始嚎啕大哭。   “丫头!”一妇人忙跑过去将孩子给抱到怀里给她擦眼泪,一时忘记让路了。   “我说你这女人,耳聋了是吧?!”还是刚才的那个人,努力将一双眯眯眼睁大,一脸的狗仗人势,大力往那妇人肩上一推,连带着孩子一并给推倒在地,孩子哭得更厉害了。   “对不住,对不住,我……我”那妇人显然害怕,抱着孩子跌坐在地上,有些不知所措。   “滚啊,让路啊!”眯眯眼男人一脚踢到妇人腿上,周边看热闹的人都噤了声。   妇人被踢痛了,眼眶开始泛红,却还一个劲地冲那人点头:“对不住对不住,我……我这就滚,这就滚……”   说着,连滚带爬地起来。   “一群刁民,连五皇子妃的路都敢挡,我看你们是活腻了!”眯眯眼往周围看了一眼,而后往那妇人身上啐了一口唾沫,嚣张得模样像是这世上就他最了不起似的。   曲柔看得心里堵着一口气,见那妇人还没来得及起来,那人又是一脚,顿时火冒三丈,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了那人的胳膊。   “这位小哥,人家都已经说了走了,你怎么还一副不饶人的样子啊?”   她生平最见不得的就是这种仗势欺人的狗奴才。   五皇子妃?   呵,那算个什么东西,她当年在这京都横行的时候她还没出生呢!   “嘿……”那人显然没想到会有人敢出来搅合,转身,看着曲柔,“你谁啊?知道这马车上坐得谁不?还不给我松手!”   说着,一掌冲曲柔的手拍了下去,红印很快就浮现了出来,可曲柔一点松手的意思都没有,甚至力道加重了。   她扭头,看向那被帘子遮住,一动不动,即便听着下人这么嚣张跋扈也无动于衷的车内人。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她冷笑一声,眼里未曾有过惧意,“五皇子妃是吧?那我就更要说了,堂堂皇族中人竟任由下人如此放肆,如今在场的包括我在内都是皇城子民,都是我祥明的百姓,而你们如今却将我等视如蝼蚁,敢问五皇子妃,难道这就是你们皇族中人对待自己子民的态度吗?”   说话间,她掷地有声,脸上正义凛然,一番话说得周围的人心神一震,都忍不住对这个不怕死的人多看两眼。   眯眯眼被她说的气结,却奈何挣脱不开,另一只手正欲抬起,却不想眼前的人早就猜想到他的意图,随即手腕一翻,只听“咔嚓”一声,那人便捂着胳膊喊叫着蹲到了地上。   周围人被这突然的动手给吓到了,纷纷不敢吭声,护着马车的其他家仆在这个时候纷纷上前,对曲柔怒目而视。   曲柔环视着他们,不怒反笑,欲说话,不想车里的人却是先开口了。   “好生伶牙俐齿的姑娘,不知如何称呼?”声音里带着笑意,从容不迫,丝毫听不出是一个任由下人嚣张的人。   曲柔轻笑,拍了拍手,“姑娘不敢当,不过是一介妇人罢了,倒是五皇子妃,你的下人当着你的面作威作福,难道你就没什么可说的吗?”   话落,周围依旧寂静一片,离曲柔最近的丫鬟一脸怒容,上前便道:“你”   “紫苏,退下。”车内人打算丫鬟要出口的笑,声音里依旧从容,那丫鬟闻言不甘心地退下,冲曲柔一个劲瞪眼。   曲柔冲她吐舌,做了一个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夫人真是好性情,”车内人开口,透着一股子的悠然自得,“就不知夫人是以什么身份和本妃说话?”   这是在给她摆架子?   曲柔忍不住冷笑,“一介平民,自是比不得五皇子来得高贵,怎么?五皇子妃这是在给我下马威?”   说完,引得车内人轻笑。   “是,又不是,”她说,“不过区区平民竟敢拿皇家说事,夫人不知有几个脑袋能担得起这责呢?”   这话一说,周围的人就更不敢吭声了,有的甚至开始小声地劝说曲柔。   “这位夫人,赶紧走吧,别惹事儿了,我们惹不起!”   “是啊是啊,这五皇子刚嫁进宫中不久,正得宠呢,你惹不起的!”   “快走吧!”   ☆、第108章 打斗,街头重遇   “夫人,我们娘俩谢谢你了,”起先被推倒的妇人抱着孩子走过来,一个劲地拽着曲柔,满脸惧色,“快走吧,别为了这事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说着,就把人给往一边拽。   曲柔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拿了下来,笑了笑,“夫人,你带着你的孩子先走吧,我没事,既然看到了那就得讨个说法,这是我的原则。”   说完,冲周边的人笑笑,转而将视线看向那马车,开口道:“脑袋一颗,要命一条,不过区区五皇子妃竟敢这般对待百姓,依我看,不过是狗仗人势罢了,有本事,你出来说话啊,藏着掖着算什么?”   安静……   比之前还要异常的安静。   “放肆!”一家仆站出来,咬牙切齿,“你找死是不是?!竟敢这么对皇子妃说话!”   说着,手一挥,立马就有人过来将曲柔团团围住。   曲柔看了一眼,不放在心上。   马车里的人越是不出来,她就越是好奇,她已经十几年不曾回京了,当初那些什么皇子一个个的都只是些小屁孩,没想到现在都已经纳妃了,就这种人,真不知道母后是怎么点头的。   正想着,车内传来一声轻笑。   “夫人的话还真是犀利啊,可是怎么办呢,本妃有势可仗,也愿意仗,你能怎样?你呢?又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敢这么说话,别怪本妃没有提醒你,以卵击石,碎的永远都不会是石头。给我拿下!”   前一刻还带着笑意,后一刻却陡然转变了语气,只那一声,围着曲柔的人便齐刷刷上来。   曲柔眼睛一眯,唇边冷笑,一把将身边的妇人推开,然后身子一弯,躲开冲上来的人,随后一手负后,只一只手便将一人胳膊给板到了身后,引来他一声惨叫,脚再一抬,对着另一面来的人的重要部位就是一脚,丝毫不留情,只听“啊”的一声,那人便捂着命根子倒在地上哀嚎。   “谢五皇子妃提醒,”她招招不留情,边应付过来的人边说:“不过以卵击石是要看谁是卵谁是石了,我倒要看看这件事闹大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说罢,旋身一踢,又一人倒地,待她站稳,其余见状纷纷不敢上前,地上好几人捂着自己被打的地方在地上滚来滚去。   “没用的东西!”车内人的声音开始有了怒气。   曲柔拍手,丝毫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我看啊,你这身边的人也不过如此,想抓我?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赶紧的,带着你的人,滚出本夫人的视线,以后见一次打一次!”   说完,潇洒转身。   “你!”车里的人显然气得不轻,“紫叶,还不给我抓住她!”   “是。”   曲柔还未转身,便感觉后背一道厉风袭来,她紧忙侧身,连连后退,定睛一看,竟然是另一个一直不曾发话的丫鬟,她身姿矫捷,脸上不带一丝表情,双眸微眯,一股浓浓的杀气便冲曲柔而去,手上招招利落。   “呵,没想到,你这身边原来还是有能人的。”曲柔一声冷笑,脚下步子看得人眼花缭乱。   随着两人的打斗,周围人看得目瞪口呆,怎么都没想到还真的有人敢和五皇子妃这么公然作对,对此有人担心事情发展下去会对这位伸张正义的夫人不利,但也有人在想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只觉一阵又一阵风吹过,中间的两人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这个名叫紫苏的丫头从一开始出手就没有留过情,甚至招招致命,曲柔一开始还挺如鱼得水,但随着时间的流失开始吃力起来,很快处于弱势的一方。   那丫头双手成爪,出手快而敏捷,直逼曲柔的咽喉,曲柔侧头躲过,然还不待她调整身体状态,她便抬脚从下盘攻来,曲柔勉强躲过,接上她来的第二招。   “不好,我看这位夫人现在完全只能守不能攻了。”   “没想到五皇子妃身边的丫鬟都这么厉害,如果真的和她作对,一定没好果子吃。”   “我看胜负已定,咱们只能给那位夫人祈祷了。”   “……”   人们的议论声传入耳中,曲柔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怎么看眼前出招的人怎么不顺眼,出招的力道也加大了不少,总算是掰回了一点局势,可很快就体力不支,回到了下风。   马车一动不动,车内人看得认真,曲柔根本无暇去估计车里的人,一不留神,那丫头飞身而起,双脚以极快的速度连连攻来,不留一丝还手的机会,曲柔只能抬手去挡。   “夫人,现在这局势,你还想说什么吗?”   车内人的语气变得悠然起来,其中明显的嘲讽在场的任何一人都能听清。   曲柔气结,挡住飞来的一招,毫不掩饰的厌恶,“狗仗人势,无法无天,我倒想看看你能嚣张多久!”   说完,利落旋身,而后往后一仰低下身子,抬脚从正面袭去。   车里的人一听,笑得如银铃般:“那……就要看你有没有那个命了。”   明显,她在说完这句话后,曲柔感觉到那个叫紫苏的丫鬟手上的招式更凌厉了,不过三两下,曲柔便因接了她突如其来的一脚连连后退,两条胳膊阵阵发麻。   正准备调整状态接招,不想才抬眼,那丫头便从侧面袭来,掌风凌厉,曲柔抬手去接,谁知不过眨眼,她竟然从侧面改为正面攻击,狠狠地直冲面门。   声东击西!   曲柔心叫不好,根本没时间出招,便见已经逼近眼前。   躲不过了吗?那就只有受了……   曲柔眯眼,捏紧了发麻的拳头,往面上一挡,准备受下这一掌。   “啊——”   周围一些胆小的妇人不禁叫出了声,有的甚至捂住眼睛不敢看。   曲柔闭眼,感受到面上的一阵厉风吹过。   “好一个凌厉的丫头,本王来接你的招!”   清亮的男声响起,曲柔一惊,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还不待睁眼,周围便传来一阵阵的倒吸冷气的声音,她连忙睁开双眼,顿时被那道紫色身影给惊住了。   “苍颉?!”   话刚落,另一个熟悉的人便出现在了眼前。   “宸郎!”曲柔一喜,下一刻便冲到了站在人群最前头的那人面前,也不怕被人笑话,刚到面前便一把搂住了他的腰,颇为委屈地说:“你怎么才来……我都被人给欺负死了。”   像个孩子一样的语气让刚来的南宸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把人腰上给扒了下来,揽在怀里。   “对不住,我的夫人,为夫来晚了。”   他垂眸,嘴角勾着笑,原本温和的眉眼现在在看到自己的妻子后变得更温柔了。   曲柔闻言,抬头看去,在撞上他的眼睛后脸上蓦地一热,瘪了瘪嘴,往边上看去,但没有看到那抹熟悉的白色,不禁问道:“苍术呢?他没和你们一起吗?”   “他去丞相府了,”南宸垂眸说道,“我们问了那家当铺的掌柜。”   原本一直找寻无果,正着急,不想再走了好长一段距离后竟闻到的熟悉的味道,循着那气味找来,才得知当那些东西的人身处丞相府。   曲柔听了他的话后放心下来,开始将视线转到了中间的两人身上,但她才看过去,那名叫紫苏的丫鬟便已经被她儿子给踩在了脚底下,一脸痛苦。   ☆、第109章 故人,苍术哥哥?   “你这丫头,招式倒是不错,就是花样太虚了,”南苍颉煞有其事地点评,丝毫不在意自己脚下正踩着一个人,手中折扇一扬,气质翩翩。   然车内人此刻却是没有开口,气氛开始陷入一阵紧张。   曲柔上前,冷笑着看着马车上那隐约的人影,说道:“五皇子妃怎么不说话了?莫不是被吓到了?你不是挺厉害的吗?我夫君和儿子也到了,正好也谈不上你以多欺少了,还有谁,尽管放马过来。”   嗯哼,她的功夫是不好,可她有两个很厉害的帮手。   曲柔心里好生得意,而她脸上的得意被车里人看得清楚,气得牙咬咬,正欲说话,南苍颉却是抢在了她前头。   “五皇子妃?你就是那家伙新娶的妃子?”   那家伙?   现下一听,很明显面前的人不仅认识五皇子,甚至好像还得熟得很,车内一阵缄默不语,知道自己今天怕是惹上不该惹的人了,于是,在沉默了一阵后,车内人总算开口了。   “是本妃眼拙了,竟不知来了大人物,还请王爷见谅。”   “见谅?”南苍颉笑了,随即摇了摇扇子,一脸不在意地说:“好说好说,本王的母妃想来宽厚仁慈,不会与你计较的。”   话落,周围人又是一阵震惊,压根没想到这闹事的人竟然会是王爷的母亲,那不就是老王妃??   “不过本王就小心眼了,”南苍颉差点没把人给噎死,“但是今天就算了,今天还有事,就不和你聊了,改日再说啊。”   说完,不等车内的人开口便搂着曲柔往南宸面前,“爹,我们走吧。”   “嗯,”南宸应了一声,往马车上瞥了一眼,一抹凌厉一闪而过。   众人只觉一阵冷风带过,那三人便已经渐渐走远。   “还愣着干什么?!回去!”   三人走后,车内人的声音明显提高了好几个调,几个下人一刻也不敢怠慢,忙回到自己的位置往回宫的方向去。   ……   “姚姑娘,你现在感觉有没有好一些?”   吃过饭后,锦娘迷迷糊糊睡了一觉,一睁眼就看见刚才一直不见的周家小姐坐在自己床前,顿时睡意消散,笑了笑,回道:“好多了,不过周小姐如果有事的话便去忙你自己的吧,我这里不碍事的。”   她前世就很少和人打交道,现在一来便遇上了丞相府的人,不善于应付,想来自己一个人待着还是比较舒服。   周灵儿不知道她的心思,笑得温婉,“姚姑娘总是这么客气,你受了伤,理应细心照顾,不用这般拘礼,我看你应该和我差不多大,不用叫我周小姐,和我大哥他们一样,唤我灵儿吧。”   闻言,锦娘忍不住汗颜,想到在一个时辰前周家少爷刚强调过这个问题,现在又来一个周小姐,他们都这么随随便便就让人唤名字吗?   她只是觉得他们好像还没这么熟……   想着,正要说话,门口便传来一阵脚步声,而后一个丫鬟微微喘着气,对屋内的人说道:“小……小姐,外面有人来找姚姑娘了。”   “哦?”周灵儿转身。   锦娘心中一紧,抢先问道:“是什么样的人?”   难道是……   “嗯……一名男子,满头白发。”   是夫君!   锦娘心里一喜,起身就要出去,一时忘记自己身上的伤,差点从床上栽下来,周灵儿忙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扭头对那丫鬟说道:“既然来找姚姑娘的,你且去将人请过来。”   “是。”   丫鬟微微福身,转而又是一路小跑,脚步声也渐渐远去。   锦娘靠坐在床上,情不自禁勾起了唇角,怎么都抑制不住心里的喜悦。   他来了,总算来了。   这还是她自成亲以后第一次和他分开这么长的时间,想来应该是娘放出去的那些东西起了作用。   “瞧姚姑娘高兴,可否告知来找你的人是什么人?”周灵儿的声音打断了锦娘的思绪,抬眼一看,才惊觉自己一时高兴竟然忘记还有人在,忙收了心思,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她。   因为顾及到以后的立场,所以并未将实情告知,他们都以为她还是未出阁的姑娘,若是现在告知,怕是会让他们觉得她和娘不坦诚,毕竟好歹也是他们救了她们。   可如果现在不说,以后真见了面也……   “看姑娘这样,莫不是来找你的是你的心上人?”周灵儿看她不说话,又一脸的难为情,便凑近了,满眼的趣味。   锦娘一听,面上不自然的红了。   这么说……这么说也是可以的吧。   想想,于是点了点头,周灵儿立马就瞪大了眼,一副很想知道什么的样子,只是还不等她开口问,外头就再次传来声响。   “小姐,人到了。”   话落,还未等里面的人应声,那高大的男子便自行迈开了步子往里走去。   “诶!”丫鬟没拦住,忙跟了进去。   听到声音,周灵儿忙站起来,回身,抬眼看向来人欲开口,谁知在看到来人后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男人身形颀长,一身藏青色长服,腰间同色系龙绣腰带,一枚白玉坠挂其上,他面色白皙,剑眉英挺,高挺的鼻梁下一张厚度适中的唇,双唇抿成一条线,琥珀色的眸中在进来的时候闪过一丝不悦,而那双眉更是有了褶皱,似乎很是不悦。   周灵儿看着他,半天回不过神来,一双水眸中尽是难以置信。   “你……你……”   南苍术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继而径直走到床边,在床沿处落座,眉头皱得更紧,大掌有些无所适从地往床上的人的脸上摸去。   “怎么弄成这样?她就是这么保护你的。”   低低的声音中含着不悦,熟悉的感觉袭来,锦娘心里忽而百感交集,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连忙解释:“你别把这事怪到娘的头上,当时情况紧急,我们都没想到。”   闻言,南苍颉沉默,回头看了一眼那还站在他身后,一脸震惊的人,“多谢,改日再登门道谢。”   他的话不多,说完后便倾身将床上的人拦腰抱起,准备要走。   “你……你你当真不记得我了吗?”   周灵儿见人要走,总算反应过来,上前一步拦在两人面前,一双迎春被她咬得死死的,眼中含泪,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南苍术皱眉,脑中实在对眼前的人没有印象,“你是?”   锦娘的视线在两人间扫了一遍,在看到那周家小姐一脸难过的样子后脑子里忽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苍术哥哥,是我啊,我是灵儿!”周灵儿上前,一把抓住了南苍术的胳膊,双眼红红,好生可怜。   “灵儿?”南苍术眉头拢了拢,依旧不曾回想起什么来。   “对,是我,灵儿!”周灵儿听着他喊她的名字,脸上露出笑,然而站在她面前的男人依旧一脸狐疑,看那样子就知道是没想起这个人。   气氛尴尬,锦娘假装咳了一声,南苍术垂眸看了看她,而后抬眼,“锦娘身上还有伤,我们的事改日再说。”   说完,也不等周灵儿说话便冲她点点头,绕过她,抱着锦娘大步而去。   “苍术哥哥!”周灵儿追到门前,见那人头也不回地转弯,消失在她眼前。   只一瞬间,周灵儿便觉得失去了浑身所有的力气,顺着门滑下去跌坐在地上。   “小姐!”门前两个丫鬟连忙去扶,一面问她怎么了,可她却什么都听不进去。   他……忘记她了。   ☆、第110章 王府,宫中来人   出了丞相府南苍术抱着人直接上了马车,待他抱着人坐下后,锦娘才开口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娘他们呢?”   怎么就他一个人,难道已经汇合去别的地方了?   闻言,南苍术垂下眼帘,视线在她身上绑着的绷带上看了一圈,打从一开始皱起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她又惹事了,爹和苍颉去解围了。”   才两天不见,竟然就把自己整成这个样子,以后让他怎么敢放她一个人出门。   “惹事了?”锦娘双眼瞪的老大,压根想象不出来虽然一向喜欢玩闹但还是很靠谱的娘会和“惹事”这两个字沾上边。   “嗯,”南苍术动了动手臂,将她一头的长发给顺了下去,说道:“你别管她了,看看你自己现在什么样,回去不准乱跑,听到没?”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眉头皱得死紧,语气就像是在教训淘气的孩子一样,锦娘忍不住笑,小手一抬,抚开他眉间的褶皱。   “好了,我知道了,不要皱眉,活像个小老头。”   她当然知道他是担心她,但如果因为这件事就限制了她以后的行动,那可就不好了。   南苍术看着她的眼睛,自是知道她是在想什么,心中不禁冷哼,没有去搭话。   锦娘抿了抿嘴,垂眸,再抬眼:“你和那个周小姐认识?”   现在想起来,那周小姐当时的表情,不像是在看一个许久不见的朋友,倒像是在看心上人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   南苍术一听这话,眉头又皱起来了,“不知道,或许认识。”   闻言,锦娘汗颜。   什么叫“或许认识”?   那周家小姐分明就已经叫他“苍术哥哥”了,还将自己的闺名给报上,试问哪个女子会这么轻易地就将自己的名字当着一个不认识的人的面说出来,还喊得那么亲热,没有猫腻还能有什么?   一想到这,锦娘心里就不舒服,总觉得别扭得慌,但她也知道光凭着这一点就臆想实在不好,想开口再问问,但抬头后就发现男人一双眼睛看着别处,也不知在想什么。   于是想想,锦娘还是没将想问出口的话说出来,转移了话题:“夫君,我们现在要去哪啊?和娘他们在什么地方汇合?”   “颉王府,”南苍术瞥了她一眼。   “颉王府?”锦娘又震惊了,只知道自家夫君是皇亲国戚,倒不知道苍颉竟然封了王,她还以为他一直住在宫里呢。   南苍术洞察到她的心思,在她开口前解说道:“那小子五岁就被封王了,顾及到父王未在京中,祖母特意向四叔讨要的圣旨,之前一直在祖母跟前,后来长大了就搬出来了。”   原本让一个王爷之子长期在宫中居住已是不合礼节,若是再住在宫里难保不会有人动歪心思。   “哦……原来是这样啊,”锦娘了然地点点头,突然想起一件事,“苍颉有王妃了吗?”   听他说自己已经快二十了,她先前听嬷嬷说,男子二十便及冠可以娶妻了,皇室的人更早,据说那个五皇子十六岁的时候就纳了侧妃。   南苍术低头看她一眼,“不曾。”   锦娘微微挑眉,“那侧妃呢?”   南苍术摇头。   锦娘不禁张大了嘴,不可思议地说:“不是吧,他马上就二十了,他自己不急,难道祖母也不急吗?”   这种事,老人家向来不是都很心急,恨不得成亲后马上就能抱孙子。   “急?”南苍术拢眉,不是很理解,“祖母向来不插手这等事,以她的话来说便是儿孙自有儿孙福,她就算再急,苍颉本人没有这份心思又有什么用?难道,你觉得那小子现在已经到了非纳妃不可的年纪吗?”   他二十四才娶的她,苍颉那小子连二十都不到,应该没有那种必要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锦娘突然很无力,总觉得自从遇上南家的人后什么事都不按常理出牌,“我之前听嬷嬷说皇室的人都很注重子嗣,想来苍颉既然身处此处,那就应该也会面临这种事吧?”   “也不尽然,”南苍术明白了他小妻子的意思,说道:“我们家向来看个人意愿,自己要是不愿意,外人也没办法。”   当然不排除有些为了利益而结亲的,只是没有人类来得厉害,而他最不齿的就是这种做法。   “竟然是这样,”锦娘现在有点开眼界了,没想到在皇室竟然也能这么自由。   想起她的死不就是因为施燕然应了那周氏的话除了她这个扫把星成为嫡女后想嫁给五皇子吗?如果皇室的人真可以这样的话,那施燕然的算盘究竟有没有打响呢?   “还得要一会儿,你先休息一下,到了我叫你。”南苍术只当她是好奇,想想丞相府距离颉王府还有约莫一刻钟的时间,于是开口让锦娘休息。   锦娘因为想着事,也就没再多问,抱着男人的腰闭眼埋进了他怀里。   醒来的时候刚好到王府,南苍术将人从马车上抱下来,锦娘一抬头便见“颉王府”三个字苍劲有力地挂在大门之上,上面的字金光闪闪,屋顶边角精致,碧瓦红砖,颇有气势,锦娘怎么都无法将眼前王府与南苍颉联想到一起。   那人向来就不正经,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那样,后来逐渐了解,知道他那人放荡不羁,肚子里坏主意一大堆,而这王府的牌匾却是如此的正气凛然,想来应该也不是按他的个人意愿建造的,否则不可能会是这样。   “啊!大嫂!你可算是回来了!”   想曹操,曹操到,她心里的话还没说完,本尊就已经从里头冲了出来,眨眼就站到了跟前,一看锦娘身上的绷带,嘴巴一瘪,作势就要哭。   “别,我可受不起,”锦娘忙出言制止了他的表演,问道:“娘呢?”   听说惹事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切……”南苍颉瘪了瘪嘴,下巴随便往府内一指,“正和爹哭上了,说没有照顾好你,一定会被她宝贝大儿子骂死,这不,让我来探探风,说她也好做心理准备。”   噗——   锦娘没忍住,笑出了声。   还做心理准备呢,平时见她在家里说话底气十足,左一个“臭小子”右一个“臭小子”,也没见她有多怕人啊,要不要这么夸张。   “行了行了,赶紧进去吧,”南苍颉甩了甩袖子,示意下人将马车牵走,而后说道:“我已经让人去请太医了,估计一会儿就到。”   说罢,双手负后,转身就走。   南苍术也未言语,抱着人便往王府内走,然而还 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了一道略微尖细的声音。   “小王爷请留步。”   “高进?”   南苍颉回头,看着来人皱了皱眉,锦娘闻声看去,只见一身着深蓝色太监服饰的人正朝着这边走来,瘦高瘦高的,脸上颧骨突出,一双眼眯着,却是掩不住的精明。   “难得王爷还记得住奴才的名字,奴才真是受宠若惊,”高进走过来,在三人面前停下,视线往南苍术以及锦娘身上飘过,随即两手一甩,单膝着地,“奴才高进,给颉王和小王爷请安。”   说完,头已经低下。   因着南苍颉是单独封王,自有封号,而南苍术则是随着南宸,所以称之为“小王爷”,只是他当初回宫的时候年岁尚小,未曾见过宫中多少人,自然不认识眼前的人。   ☆、第111章 气愤,施家长女   且现在对于他来说,他的小妻子才是最重要的,于是在那人跪下后只随意瞥了一眼,便给南苍颉使了眼色,自行抱着锦娘进了王府。   余光看到那人走了高进不禁疑惑抬头,“敢问颉王爷,那位是……”   “哦,你说他手上抱的那位啊,”南苍颉做了个手势让人起来,“那是我嫂子。”   “啊?”高进一脸吃惊。   “啊什么啊,”南苍颉没好气地说,“你不跟在五哥身边伺候着,来我王府做什么?”   他们回京的事根本就未曾和任何人提及,听人说他走的这段时间也没人来王府拜访,难道那家伙已经知道了?   “嘿嘿,”高进眯眼一笑,凑近了说:“这不五皇子已经很久没和颉王把酒言欢了么,早就想派奴才来了,只是听闻颉王身体抱恙不好打扰,所以这才拖到今日,特意让奴才来请颉王殿下您进宫一叙,只是没想到原来小王爷也到了京都,真是件喜事。”   “嘁,”南苍颉不以为然,一脸看穿他的样子,“得了吧,还把酒言欢呢,本王抱恙这么长时间也不见他来看本王一眼,一句话,你还不如直接说他已经知道本王出京去了呢。”   还给他搞这些弯弯肠子,早不把酒晚不把酒,偏偏他前脚到家后脚就有人来了,有这么巧的事吗?当他傻啊。   “呃……”高进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记得临行前他家殿下还特意嘱咐过绝对不能让人知道他已经知晓颉王殿下出京的事,还说什么那家伙没脑子,不会起疑,如今一看,没脑子的好像应该是他家殿下。   “行了,别呃呃呃了,你当自己是鹅呢,”南苍颉打了一个哈欠,摆了摆手转身,“你回去告诉你们家殿下,本王现下忙得很,没空和他把酒言欢,顺带别忘了告诉他,明儿个本王去宫里找他算账,让他把皮给准备紧实了。”   那个什么劳什子五皇子妃,竟然对她母妃出手,还真是不自量力不知天高地厚,明天他才去讨说法,哼!   “哈?”高进懵了,急急慌慌上去,拦住了他,“王爷,你可得把话说清楚,我们家殿下把你给怎么了,咋还算起账来了呢?”   还把皮给紧实了,他哪敢这么说,要真会去报上了,即便换个说法,那他家殿下也得把肺气炸了不可。   “说清楚?”南苍颉停下,一脸无语地看着高进那干巴巴的脸,越看越不顺眼,“有什么可说的,你们家五皇子妃在街上让人打本王的母妃,你说本王是不是要找他算账?”   说完,哼了一声,甩着袖子一摇一摆地就进了王府。   门前人寥寥无几,大门口仅两个守卫站着,门一关,一阵风过,带起地上尘土,高进觉得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天!!!   他没听错吧?!五皇子妃竟然当众打了宸王妃!还能不能愉快了!   宸王可是出了名的宠妻,他简直无法想象五皇子知道这事会是什么表情。   会打他出气吧?   一定会的……   想到这,高进欲哭无泪,拖着比来的时候还要沉重的步伐往宫中走去。   ……   “气死我了!没用的废物!”   凌王府,心兰院内,一阵噼里啪啦后恢复安静,可不过眨眼的时间,一道尖锐的声音响彻整个院子。   施燕然拿起桌上的玉壶重重地摔到地上,玉壶应声而碎,在屋内响起刺耳的声音。   紫苏紫叶二人跪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   施燕然摔完东西看着她们,瞪着眼,一脸怒容,连带着指着她们的手指都在发抖。   “没用的废物!都是没用的废物!本妃养你们何用!”   说着,上前便对着紫叶的膝盖就是一脚,紫叶吃痛,倒吸一口冷气,却是丝毫不敢反抗,“王妃教训得是,奴婢甘愿受罚!”   “好!”施燕然气得胸前上下起伏,二话不说,对着门外的人便道:“来人啊!把紫苏给本妃拉出去,重责三十!”   真是气死她了!   在大街上被人冒犯不说,竟然还好巧不巧的遇上什么王爷?   如果早早地把人给抓起来不就没事了?竟然害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脸!这口气,她实在咽不下去!   “王妃息怒,王妃息怒!”紫苏跪着走到她脚边,拽紧了她的裙摆,说道:“事发突然,奴婢等人实在不知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您打也好骂也好,可千万别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滚开!”施燕然一脚将她踢开,力道大的立马将人给踢倒在地。   “息怒?”她怒极反笑,重重地在凳子上坐下,头上的珠钗因她的动作大幅度地晃着,“你让本妃怎么息怒?五皇子不来心兰院,你们连一点法子都想不出,出门在外又帮不到本妃一点忙,你自己说说,本妃要你们何用?!”   好不容易,在杀死那个扫把星以后她成功被过继到周氏名下,成了嫡女,也如愿以偿地嫁给了她想了很久的人,可偏偏老天就是要给她开玩笑!   嫁进来不光有她,还有那个本不该随她一起来的,施矜月!   周氏的亲女儿,尚书府的正经嫡女!同她一天被送到这凌王府,一个为妻一个为妾!   在得知她才是正妃后她心里的高兴和激动无以言表,毕竟对于她来说,她只不过是个被过继的名不正言不顺的嫡女,竟然能坐上这凌王妃的位置,比一个正经嫡女还要有幸,这怎么能不让人高兴呢?   虽然她有猜测过周氏这么做的目的,但不管如何,结果如她所愿就是好的。   五皇子,那个在朝中名望颇高的皇子,凭着非凡的外貌和满身的才学在众皇子中脱颖而出,朝中人皆在猜测,将来的太子定当非五皇子莫属,若真是那样,那她岂不就是太子妃,就是以后的皇后了?   这对她来说,简直就像做梦一样,以至于在出嫁的前几天整夜整夜都睡不着。   那个男人,从她见到他第一面的时候就心动了,成为他的妃子,为他诞下子嗣,是她此生的梦,而如今这个梦分明已经实现一半了,可偏偏就有人来挡她的路!   “王妃息怒,”站在一旁从一开始便未发一语的孙嬷嬷在这个时候开口。   施燕然眸眼一眯,抬头看她。   孙嬷嬷上前,眼睛一瞥,示意紫苏退到一边,而后说道:“王妃,您应该庆幸今天紫叶那丫头输了,不然,麻烦可就大了。”   “本妃的脸都让她给丢尽了,你还让我庆幸?孙嬷嬷,你不是老糊涂了吧?”施燕然气得脸都红了,欲继续发作,孙嬷嬷却是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奴婢是老,可这心里明白得很,”嘴角勾了勾,孙嬷嬷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而后松开了手,继续道:“王妃,这逞一时之快得一世之悔,这个道理,我想往妃您应该明白。”   闻言,施燕然身子一震,捏着茶杯的手松了松。   孙嬷嬷见状,上前去将房门关上,折回后看着施燕然,额上的褶子因为她皱眉的表情更深了,“先不说当时如果真的把人给抓住了惩罚了,您心里倒是痛快了,可您想过那之后的事吗?”   “之后的事……”施燕然喃喃,心里渐渐平静下来。   趁着此时,孙嬷嬷点头,“王妃可知今日拿下紫叶那丫头的,是何人?”   施燕然抬眼,眸光狐疑。   ☆、第112章 惊艳,这个男人很漂亮   她于两月前嫁进凌王府,除了皇上和皇后以及宫中几位后妃,她见得人并不多,且身为女眷,是不能擅自和其他男子私下有来往的,今日只听那人自称“本王”,一时慌了心神,竟也没去追究其身份。   孙嬷嬷一看,无奈地摇头,而后叹气,“据两个丫头描述,如果奴婢猜得没错,当时出现的定是颉王殿下。”   “颉王?”施燕然疑惑地看着她,心里开始回想。   “没错,”孙嬷嬷颔首,“颉王性情阴晴不定,宫中鲜少人和他有过多的往来,差不多四个月前,颉王对外称有恙在身,于是皇上特赦他可在家休养,待身体痊愈后再上朝,王妃嫁过来两月,不知道此人也是情有可原,可依奴婢看,那颉王殿下恐怕不会就此罢休。”   颉王,宫中出了名的放荡不羁,桀骜不驯,当时封王的时候,年仅五岁的他便想以“桀”字来作为自己的封号,可皇上觉得此字着实不吉,硬是按照封王的惯例,将封号定为他名中一字,恰巧也同音,小孩子好哄骗,于是也就这么过了。   “不罢休,他还想怎样?”施燕然说的话开始有些底气不足,“本妃左右没有将那个女人怎样,他又没有真凭实据,难不成还能治本妃的罪不成?”   被封为凌王的五皇子长期不来她的院子,明明她才是正妃,可偏偏施矜月那个贱人却得独宠,外人都道她和王爷夫妻情深。   可那分明就是假象,如果每日只一起吃两顿饭便是夫妻情深的话,她宁可饿死,她不过是觉得烦闷上街了一趟,竟然也能遇上麻烦,难道,全世界的人都要和她作对吗?!   孙嬷嬷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这是又气上了,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你啊,从小性子就急,万事都学不会隐忍,也就只有对小芩”   “嬷嬷。”声音陡然转冷,抬眼,施燕然的一双眼中正泛着冷意,模样似是只要她说出接下来的话,就会连她这个陪嫁的嬷嬷都不放过。   孙嬷嬷噤声,转而说道:“王妃,依老奴之见,颉王一定会因此事找上王爷,而王爷届时必将来找你,到时候你可千万别说其他话,只管认错就是,说自己只是一时被人气到了,所以才会出手,请王爷原谅,如此一来,王爷只会觉得你是因一时不快才会和人起冲突,即便是罚,也不会有多重的。”   身为下人,主子的地位和权势才是影响他们 ,只有主子好了,他们这些下人才会跟着好,且她身为陪嫁嬷嬷,也是眼前这位的奶嬷嬷,她哪里真的忍心看她在府中被人说三道四。   “认错?”施燕然很是不甘心,抱怨道:“如果他能真的像外界说的那样对我好一点点,我也不至于这么暴躁了。”   走了一个施小芩,来了一个施矜月,她施燕然还真是和施家的那些小贱人没完没了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孙嬷嬷说,“何况你现在是正妃,府中的女人还有谁的位置比你大,你得学会忍,这样才不会被人看笑话,也免得了那妒妇之名,长期下来,王爷必然会看到你的好。”   闻言,施燕然抬头看了看她,咬唇,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却是没再说话。   ……   “锦娘!你可算回来了!”锦娘刚被南苍术抱进王府,正感叹于王府的精致构造,没想只不会儿功夫就到了正厅,才进门,她家娘的声音就传来了,一抬头,就见她冲这边跑了过来。   “娘。”   “怎么样,这小子在路上有没有把你弄疼,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曲柔一上来便关切地在她身上看了一遍。   锦娘看着她,笑了笑说:“娘,我又不是小孩子,哪有这么脆弱。”   说着,敛起了笑,问道:“听苍颉说你遇上麻烦了,到底怎么回事?有没有被怎么样?”   而且,不是说正在里头哭上了么,看她这样,连眼睛都没红一下,不像是在哭啊。   说起这事曲柔就满肚子火,抬眼嚷着让自家儿子把人抱进房间放到床上后就开始抱怨上了,还不忘添油加醋把那五皇子妃说得罪大恶极。   “锦娘你说,那种人是不是就该被雷劈死?”抱怨到最后,她抬眼,气哼哼地看着自家儿媳,如是问道。   锦娘看她这摸样忍不住笑,“好了娘,你别因为这事把身子给气坏了,依我看啊,这种人根本就不值当你气成这样,没准你在这气得不行,人家还在暗处笑呢。”   前世的她不就相似吗?   感恩戴德的以为全天下就只有那个人对她好,可谁能想到后来从她背后给致命一刀的就是她呢?   “她敢!”曲柔眼睛一横,浑身气质显露无疑,眼中肃然,看得锦娘微震。   果然还是皇族中人。   锦娘暗忖,随即安抚道:“娘,你可知那五皇子妃是何人?为何会当众如此嚣张?”   施燕然当初想方设法想成为嫡女嫁的人不就是五皇子?   不过依着她的身份即便是嫁过去也只能是侧妃,应该不会是她。   “鬼知道,”曲柔不高兴地瘪嘴,蓦地又勾起了一抹邪笑,“我已经让苍颉去查了,估计一会儿就有人来报了。”   看着她脸上的笑锦娘觉得太阳穴突突跳,直觉那位什么五皇子妃估计要倒大霉了。   “启禀王妃,太医已经到了。”   外面响起丫鬟的声音,曲柔从床上起身,让人把人给请了进来。   来的是太医院的何太医,进屋便冲曲柔行礼,模样看着敦厚,约莫五十来岁,面貌慈和,给锦娘把脉诊断后开了药方,他的话不多,整个过程下来除了病情外并无过多的交谈。   待人走后锦娘被勒令在床上休息,曲柔吩咐了屋里的丫头好生照顾着以后出去了。   人走后,然而锦娘并无一丝睡意,身上的痛因为适才换了药后已经缓解了很多,她也想多多休息也好让伤好得快些,可一闭眼就是前世临死前的事,扰得她心神不宁的。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回乡情节?   因为她在这受的苦,所以即便是现在的她表面看着与施家并无过多的关系,但心里却总能因为那件事不安生,抬眼看着帐顶上的精致绣花,锦娘开始琢磨。   现如今她人已经到了京都,且现在的身份对她来说是一件很有利的事情,就是她不知道在她不在的这段时间施家发生了哪些变故,她必须得将现状弄清楚再说。   “娘不是叫你休息,怎么,睡不着?”男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锦娘收起心思看过去。   一身黑色锦服,腰间正黄色腰带,袖边银色祥云绣花,胸前赫然一条四爪金蟒,双目炯炯,似有万千气势,不怒而威,再往上,男人玉面白皙,面如玉冠,凤眼平静无波,一头雪白的头发上他显得更加显眼。   这是锦娘第一次见他这种打扮,一时竟晃了神,看得有些呆了。   这个男人,真的好漂亮。   南苍术的视线在她的双眼上定格了一下,顺势听到了他小妻子的心声,心中不免有些愉悦,可毕竟是男子,竟然被赋予“漂亮”一词,多少让他有些不舒服,于是上前,在床沿边坐下,刻意板着脸。   “又不听话,莫不是你想一直都躺在床上?”   ☆、第113章 撒娇,夫君最好了   再次听到他的声音,锦娘这才回神过来,而后惊觉自己竟然看得看得失神了,脸上一阵热,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忙去扯他的袖子,说道:“我哪有,何太医说了,这都是皮外伤,没有你们说得这么严重,腿上的伤过两天就可以下地行走了。”   一直躺在床上,那她一定会闲死的,她现在可是还有正事没做呢。   “所以你就胡思乱想,急着出府去?”   一看她的神情,南苍术压根不需要去听她的心声就猜想到,怕是他的小妻子现在身在曹营心在汉,一心想着报仇,恨不得马上就从床上飞出去。   “这都被你看穿了,”锦娘也不反驳,瘪了瘪嘴,松开手说:“也不是说马上就得出去什么的,就是心里总惦记这事。”   她原本想的是来了以后就能很快得知施燕然的近况,可依现在的情况来看,就算她得知了也没什么用。   “好了,”南苍术看着眼前因之前失血过多而导致的苍白的小脸,心中终究不忍给她冷脸,语气放柔了不少,大掌在她脸上摸了摸,说道:“你且不用担心过多,施家的事我自会让人去查明,这几天你先在府中好好休养,届时也好按你的想法去做你想做的事不是更好,切记,急则生乱,明白吗?”   小妻子要做的事他自然是要支持的,而且在来之前,他家小妻子就明言禁止他一来就使用暴力,没办法,那就只有由着她的法子去做了。   锦娘在他掌心蹭了蹭,点头,“夫君,谢谢你。”   这个人 ,在得知她的身世后不仅没有嫌弃,还一直在身边安慰支持,甚至还扬言要让手底下的那些兽们将施燕然给吞了,若不是她开口制止,怕是现下就去了。   她本以为此生的报仇只会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可没想到他会如此支持她,似乎只要他在跟前,她就无比安心,就如现在一样,方才还乱成一团的心,看到他,就安了。   “又来了,”南苍术不悦地瞪她,“不是让你别动不动就道谢么?又不听话?”   锦娘一听,顿时扶额。   这人怎么关注的点永远都和她不在一个点上,她只是心里感动,真心诚意想要和他道谢的。   思及此,锦娘心中无奈,面上笑得无辜,拽着他的袖子撒娇:“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别生气,嗯?”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也算了解到了,对于眼前的人,就得顺着,虎,也为猫科动物,只有顺着他的毛才不会让事情朝着复杂的方向发展。   果不其然,已经被摸透性情的小王爷在听到她这话之后脸上神情便松了不少,眸里柔光闪现,锦娘看得心中微动,视线忽而触及到他的一身衣裳,不禁纳闷:“你要出去?”   不然怎么会穿成这样。   “嗯,”南苍术给她掖了掖被角,道:“十几年不曾回京,皇祖母那里势必要去的,且明日宫中怕是有晚宴,你身子不好,我便替你推了它。”   “明日有晚宴?”   锦娘捕捉到关键词,眼睛都睁得大了。   南苍术看着她,挑了挑眉,“你以为你还能去?”   瞧她这小样儿,搞得她好像马上能去似的。   锦娘被看穿,脸上有些窘,却还是忍不住去拉他的袖子,像个讨要糖吃的孩子,“夫君,我的伤没事的,只要小心着些就没事了,明天你就带我去吧,好不好?”   前世,因为她是庶女的关系,别说进宫了就是连出门都不行,整日关在府中,行动的范围不是她自己的院子就是厨房,如今重生,有了这等便利,她为什么不好好利用趁此机会进宫一趟,没准还能见到施燕然。   “不好,”南苍术想也没想拒绝,瞥了她一眼,起身就要走,“你好生歇着,别动歪脑筋。”   说着,已经迈开了步子。   锦娘瘪嘴,眼珠一转,咬紧了唇就撑着床板起身,然后一把拽住他的衣服,半个身子悬出了床外,眼看就要栽下去,南苍术眼疾手快地转身把人给接住,眉头皱得死紧,就要发作,锦娘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往他脸上蹭。   “夫君……我知道你最好了,晚宴的话,爹娘和苍颉肯定都会出席,你们走了,就剩我一个人了,你忍心把我一人丢在府中吗?万一有个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南苍术不以为然,因为她的亲近眉头松了松,却是不松口,重新把人给放置在了床上。   锦娘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不松手,也不让他起身,一脸委屈地看着他,不说话,就一眨不眨地看着。   南苍术触及到她的双眼,心中的某根弦被触动了,放弃了起身,撑在床上,很是无奈地轻叹一声,“我是担心你身子吃不消。”   都伤成这样了,竟然还想着进宫,他家小妻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凑热闹了?   “可以的,”锦娘重重点头,生怕他不信,抬头就在他的唇上轻啄了一口,“我发誓,我一定不会乱跑,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只要能让她进宫!   “你……”南苍术气结,想开口拒绝,却又在看到那双满是期待的杏眸后于心不忍,肩膀顿时给垮了下去,“行吧,带你去。”   “夫君!”话才落,锦娘激动地抱着他往下压,南苍术怕触碰到她的伤势,又不能把她怎么样,于是只好抬头,板着脸道:“说话算数,进宫后不准离我半步。”   谁不知道她的那点心思,如果真的遇上施家的那个什么燕然,指不定就把自己说的话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自然,”锦娘松开他,笑得愉悦。   南苍术无奈,低头在她额上印上一吻,而后起身,“我先走了,外面有人,有事尽管叫他们。”   闻言,锦娘连连点头,目送他转身出了屋子。   ……   “王爷!王爷您别走那么快啊,奴才跟不上了啊!”   御花园,喜福艰难地迈着小短腿紧追着前面那道紫色的身影,圆圆的脸上都开始渗出了汗,可前面的人一点停下来的趋势都没有。   “王爷,王爷!王……”   “你叫魂啊?”   紫色的人影总算停了下来,南苍颉皱着眉头看着自家大总管,本就急躁的心被他喊得更乱了。   “王爷……”喜福总算跑到了跟前,上气不接下气的,一张脸愁成了一团,“王爷,您这刚回来,宸王跟小王爷都去太后宫中了,您这……您这是要上哪儿啊?!”   说好的一起去慈安宫,然而走到中途他家主子就给跑偏了,宸王他们也不管管,眼见着分明三个多月都没见面了,也不操心去看看太后她老人家,这要是被老人家知道了,岂不寒心?   “本王爱上哪儿上哪儿,你别跟着本王!”说完,袖子一甩就转身。   “王爷!”多福无奈地跑到他跟前,往身后的路看了看,“奴才就知道您是要去国师那儿,王爷您也老大不小了,宫里的规矩多少还是得多注意,那擎天塔是随便能去的吗?要不是皇上看在宸王的面子上,您早就受罚了啊!”   那擎天塔可是皇家圣地,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去的,他记得几年前十一皇子不小心误入擎天塔,最后差点被打得半死。   他家王爷若不是仗着宸王和太后这两个后台,早就不知道被打了多少回了,可偏偏这人竟然还不知道收敛,这……这这不是找事儿吗?   ☆、第114章 兄弟,君笙的无奈   多福恨铁不成钢,然南苍颉却跟没事人一样,翻了一个白眼,板着脸,轻易就将人给推开了,迈着大长腿往那方向去,口中道:“这不还没受罚吗?既然你知道,那就别拦着本王,就你刚才的那些话,小心本王治你个大不敬的罪。”   好不容易回来,他都已经好长时间没见到君笙了,现在回来,第一件事当然是去见他。   也不知道最近他有没有好好吃饭,身子好不好,有没有想他呢……   “王爷……”   多福见劝不住,肩膀耷拉了下来,焉焉地跟在后头。   然而此时的擎天塔……   “殿下,不知今日到访,所谓何事?”   君笙依旧一身黑袍,发丝仅一根绸带绑着,站在顶层的栏杆处,风吹得他的袖子跟着飞舞。   “他回来了。”南启凌看着他,面无表情,眸中似是在探索着什么。   端起杯子的手紧了紧,也只一刻,茶水入口,醇香清淡,“殿下指的谁?”   南启凌轻笑,端起他面前的那只杯子,就着他喝过的茶一饮而尽,“君笙如此聪慧,难道还不知本殿说的是谁?”   抬眼,四目相对,空气似乎变得冷了。   君笙无奈,从茶盘中另外拿了一只,倒满茶,放在自己面前,沉默不语。   南启凌看着他一脸的淡然,心中不知何种滋味,只觉难受得紧,抿唇,半晌才道:“三王叔归来,父皇下旨明日举办宴会,你会去的吧?”   宸王归来,身为小王爷的南苍术自是跟了回来,他是不知道为什么南苍颉那小子会搀和一脚,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这其中定是和他眼前的人有关系,而他眼前的这个人做事向来就有计划,一国之师,知天数识地理,如此这般,定是有出于不简单的目的。   南苍术那小子打从十几年前回来那时起就深得皇祖母喜爱,其他王叔满嘴都是夸赞,分明他才是当今圣上的亲生儿子,可偏偏皇室的人竟对身为王爷之子的南苍术那等偏爱,这显然就不公平!   君笙不知他心中所想,抬眼看了他一眼,扭头看向栏杆外,声音有些飘渺,“这,得看皇上的意思,臣只遵从圣意。”   早在多年前他出现在这塔里的时候便注定,他这一生怕是都没有自由了。   “君笙……”南启凌看着他,心里的那份躁乱有些消散。   君笙闻声回头,看着他,淡淡开口:“殿下今日来此,若是没事,那便早些回吧,臣还有事就不·   “君笙!”南启凌一把握住了他放在茶几上的手,冰凉冰凉的,他的心也跟着有些凉,起身,来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捏着手腕的那只手紧了力道。   “五年了,你对我说话的态度难道一直都要这样吗?”   从认识到现在,整整五年,两人见面的机会屈指可数,身份地位的悬殊让他这五年里只能远远地看着他,可他真的忍不了,南苍颉那小子不过仗着皇祖母的宠爱和宸王便恃宠而骄,宫中的人有谁曾入过他的眼?   可偏偏只有这个人,那小子费尽心思都要来招惹,纠缠,死缠烂打,死皮赖脸,皆是他不屑的招数,他以为这个人对那小子也会同他一样,可显然,他想错了。   “殿下,臣难道不是一直都这样说话吗?”君笙抬眼,细长的眉微皱,对于他的动作有些不满。   “不是!”南启凌怒了,捏紧了他的手腕将人拽了起来,然后逼得他靠在栏杆的柱子上,眼中盛着怒意,“是,你对谁都这样,可如果真的是那样就好了,你知道吗?每次看到南苍颉那小子接近你的时候我都恨不得把他给杀了!”   白皙的手腕,不过眨眼就被捏红了,君笙皱了皱眉,不适应他靠得这么近,“此乃圣地,还请殿下自重勿要妄言。”   “妄言?”南启凌怒极反笑,下一刻便将人抵在柱子上,“说起诨话,我想南苍颉那小子应该说得不少,你怎么不叫他自重?君笙,你可知我这两次来都是为了什么吗?”   明着暗着不管说多少次,他总能用同样的表情将他给打发了,凭什么?他是皇子,他才是将来继承大典的人啊。   君笙闻言,视线定在他脸上。   南启凌看着他的眸子,心里隐隐作痛,深吸了口气,“我其实就是想来让你给我说一回实话。”   微风吹动眼前人的发丝,吹到了他脸上,南启凌抬手拨去,“你是个玲珑人,事到如今却还将事情瞒着我,是当我傻,还是当我真的舍不得对你出手,同我说实话,就这么艰难吗?我现在就要听你说,国师大人,你告诉我,究竟谁,才足以成为这祥明的江山之主?”   “殿下,”君笙任由他抓着,脸上平淡无波,薄唇轻启,声音有些冷,“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答案显然不就已经在你心中了?”   江山之主,不是谁都能当得了的,不是身为皇子便能胜任的,而这,也是他为什么要以非正当手段将人给引回来的原因。   “是吗?”南启凌笑,空气中冷气依旧,二人皆不开口说话,只听耳边呼呼作响,乱人心。   “君笙!君笙我回来了,你看我给你带什么”   雀跃的声音由远及近,似乎带着微微的喘气声,来人手中拿着一枚晶莹的玉石,上面刻着一些小字,精巧得一见便知非凡品。   然只一刻,手中的小东西随着主人的震惊而掉落在地。   南苍颉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回来想要见的人,现在竟然……竟然和……   “颉王殿下,你”   “南启凌,你个混蛋!”南苍颉一声怒喊,几步上前就将南启凌的领子给拎了起来,抬手就是狠狠的一拳。   “不可鲁莽!”君笙皱眉,清冷的嗓音中带着一丝怒气,他伸手去拉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的人,不想那人却是正在气头上,抬手就将他给推开了。   南苍颉看着被他一拳打在地上,正抹着嘴角的人,眼中闪过狠戾,“说!你想对君笙做什么?!”   该死!   南启凌用大拇指抹去嘴角的血迹,不适地斜了斜嘴,而后起身,冷笑一声,说道:“做什么?呵,南苍颉,难道你连这都看不出来吗?当然是想做你想对他做的……任何事。”   他像是故意要将人给激怒一样,后面的话说得暧昧,连着看向君笙的眼神都深不可测了起来。   南苍颉只觉脑中空白,一心就想把那张惹人厌的脸给撕了,怒呵一声,“你找死!”   话落,人已经闪到南启凌面前,朝着他的面门便是一掌,南启凌眯眼,正欲躲避,然一道利落得黑影闪过,冷风阵阵,不过眨眼的瞬间,那紫色的人影便被掀倒,一路往后,撞上身后的茶几,茶具从上落下,叮咚响。   “皇家圣地,岂容胡来?”清冷的声音里透着从未有过的严厉。   南苍颉顾不得身体的痛,翻身从地上起来,嘴角往外渗血,玉盘般的脸上哪还有刚才来时的喜悦,眼中有不解,有怒气,也有心痛。   为什么?   他的君笙从小到大都没有动手打过他,可如今竟会为了那小子对他动手,难道……难道……   “臣还有事,就不陪二位王爷了,请自便。”君笙撇开视线,袖中的手攥紧,转身便从顶层下去,只留两个嘴角渗血的人看着他的背影在风中站立。   ☆、第115章 君意,多年的爱恋   “呵,看来君笙,果然还是护着我的,”南启凌整了整衣袍,经过南苍颉的时候得意一笑,面上明显的嘲讽。   南苍颉捏紧拳头,他知道,如果他再在这里对这个人动手的话,只怕会惹得那人更气,想想,还是忍了下去,勾唇道:“你那点心思,也亏得你的那三个妃子不知情,若真知道她们深爱的殿下喜欢的竟是国师大人,只怕……”   “南苍颉,你给我适可而止,”南启凌眯眼,浑身散发着冷气。   “呵,”南苍颉抹了一把唇角,抱臂依靠在栏杆上,斜眼看他,“你还不知道吧,你的那位王妃今日上午当众对我母妃出手,百姓都看着,你以为就能这么算了?”   就算他不插手,他那护妻狂魔的父王也不见得就能这么轻易算了。   “什么?”南启凌不太明白。   南苍颉挑眉,耸了耸肩,一只脚踩上那栏杆,身上的衣服被风吹得飞舞。   “不明白就去问你那王妃,本王还要去皇祖母那里,没时间和你扯。”   说完,不等南启凌说话便从栏杆上一跃而下,楼中瞬间恢复安静。   南启凌攥紧双手,冷哼一声,甩袖而下。   然他不知道,方才分明已经下了塔的人却在他走后顺着塔壁到了下一层。   窗户微开,南苍颉心思一转,推窗而入。   “我打了你,你还不走?”黑色人影背对着窗,站在一副画面前,宽大的衣袍在南苍颉推开窗的时候动了动。   南苍颉进了屋,随手关上窗,来到他身后,下一刻便将下巴抵在君笙的肩上,瘪嘴,委屈得紧,“你还说,疼死了,你都不心疼我。”   这还是他头一次下这么重的手,他胸前现在都还发麻。   听到他的声音,君笙的身子震了震,细眼看了他一眼,在触及到他嘴角的那点红后,薄唇抿成了线,而后挪了步子,从柜子里拿了药箱,放到桌上打开,从里头拿出一个小瓶,南苍颉乖巧地走过去,低了头。   “五皇子已经不仅是皇子了,他同你一样封王,又是皇上的亲生子,你何须同他一般置气。”君笙拿着棉球给他上药,口中不禁念叨。   冰凉的药水沾到嘴角,南苍颉“嘶”了一声,然后安静下来,垂眸看着眼前人的长睫,动了动唇,不知要不要把心中所想问出来。   他怕……   “我与五皇子之间什么都没有,”君笙抬眼,那双清冷的眸子像是一眼就把人给看穿了似的,直击南苍颉心脏。   前一刻还犹豫忐忑,在听到这话后陡然柳暗花明,笑得像个孩子。   “我就知道君笙不喜欢他。”   他笑,一把握住那有些微凉的手,君笙动了动,没有抽出来。   “明日宴会,你会去的吧?”   同样的话,不同的人问,君笙觉得无奈,摇了摇头,“这事不是我想去就能去的,我……”   “好,那我去让皇叔下旨。”南苍颉不给人说话的机会,一把就把人给抱住了,声音闷闷的,“君笙,这段时间,我可想你了。”   这还是头一回,他们分离了快一月。   “胡说,”君笙掰开他,收拾了药箱重新放回柜子里,“我说的话,难道你都忘了吗?以后这种话切莫再说。”   想……他吗?   “没忘,”南苍颉敛起了笑,看着他的背影,顿时没了心思,抿唇,在他转身之前走到他身后,伸手圈住了他纤细的腰身。   “我知道,你想说你是国师,我是王爷,我们身份不和,我们都是男子,”他好像比以前更瘦了,真的有好好照顾自己吗?   “那你还……”   “你忘了,我们是异类,”南苍颉截住他的话,“人类的那一套在我们身上不实用,你并非我族人,又何须介怀?你比我大,想得比我多,你是国师,要圣洁,所以当我看到那小子那样对你的时候我才那么气。”   他都舍不得碰的人,那人却丝毫不客气,如果南启凌那小子真的喜欢他,又怎么不知道身为国师清白最为重要呢?   君笙由着他靠着,心里不知何种滋味,动动唇,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南苍颉松开他,掰着他的肩让他正对对着他。   “君笙,我知道你向来遵守礼节,先国师仙逝后你便一直守着他的教诲,在这塔里一待就是二十六年,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异于常人,根本不需要遵守人类的规矩,我不信你没看过以后,如今,你只是在逃避。”   对,一切都只是在逃避。   君笙藏在袖子里的手随着他的话渐渐收紧。   原来,他都知道。   南苍颉看着他,想起眼前人的本身,完全不能将现在的他和传说中的凶恶之徒联系在一起,瞳如黑墨,睫如蝶翼,微微发颤。   南苍颉看得心痒痒,情不自禁地低头。   君笙微微失神,反应过来后忙将人推开,侧面对着他,心跳加快。   “塔下有人来寻,你快些去吧。”   分明眼看就能……   南苍颉暗恼,然看了看沙漏,的确时间不合适,想想还有话没说完,却只能作罢,于是长叹一声,“我先走了,晚上再来看你。”   说完,又是一声叹气,看了那人侧面一眼,转身走出。   确定人已经走后君笙才抬眼看向门口,心中大乱,转而去了修炼室。   情,万物困扰之根,他本不该属于人间,又如何能将他也带入那万劫不复之地呢。   ……   晚上,南苍术等人因太后的挽留在宫中用晚膳,锦娘一个人在府中丫鬟的帮助下吃的晚饭,饭后去了花园消食,顺便吹吹风清醒清醒,整日都在屋里躺着,她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快看快看,就是她,她就是今天被小王爷抱回来的姑娘。”   “哪儿哪儿?!”   “是她吗?难道她就是小琪他们说的小王妃,颉王殿下的嫂嫂?”   “她怎么受伤了啊,被谁打了吗?”   三道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清楚,锦娘蓦地停下步子,朝为她带路的丫鬟辣椒看了一眼,在看到她并没有什么异常后确定她听到的声音应该是别人听不到的。   于是转了转眼,往周边环视一周,借着府中路上的烛光见不远处树枝上蹲着三只大小不一的小猫,想了想,叫住了前面走着的人。   “辣椒,我突然觉得有点冷,能麻烦你帮我回去取一下衣裳吗?”   丫鬟辣椒一听她觉着冷,二话不说就回屋子给她拿衣裳去了,锦娘见人已经转弯,这才上前去,走到那树下,抬头,看着树上还在嘀嘀咕咕的三只小猫,开口道:“你们是在说我吗?”   在如意村的时候,她几乎一出门就能听到一些声音,毕竟那里的人家养的猫狗什么的都是放养,而且山上离下面又很近,但来了京都以后她今日一整天似乎都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她还觉得奇怪呢。   “啊?!”   一只白色小猫给弓起了身子,显然受到了惊吓,“你……你你你听到我们说话了?!”   女子的声音,但听上去并不娇柔。   “听到了,”锦娘点头,看着其他两只,却发现它们并没有什么表情,还没开口问,右边一只灰猫就瞥了一眼白色小猫,“你小声点,要是颉王殿下现在回来听到你这个时候还在府中嚷嚷,定是不高兴的。”   男子的声音,声音有些粗。   ☆、第116章 宫宴,施燕然和凌王府   “就是。”左边的黄色猫坐起来抬起一只爪子在脸上挠了挠,没有看锦娘,却是说道:“既是颉王殿下的嫂嫂,能听懂我们的说话也不足为奇,何须大惊小怪。”   它边说,身后的尾巴边悠然地晃着,分明长得一脸可爱,说的话却十分成熟,看得锦娘忍不住笑。   白色小猫见伙伴们都这么镇定,放松了身子,偏着头用那双圆溜溜的猫眼看着锦娘,“说得也是,你叫锦娘是吧?你也和颉王殿下一样,是虎族人吗?”   闻言,锦娘笑了笑,说:“不是,我是人类。”   “笨蛋,”黄猫一爪子拍在白猫的脑袋上,没好气地说:“她身上分明就是人类的味道,你问这话,对得起你的身份吗?”   堂堂猫科动物,竟然连人和别类的气味都分不清,简直就是丢脸。   “我知道了嘛,你别总打我好不好,”白色小猫语气里都是委屈,蹲在树枝上用两只小爪子抱着头,做的动作就跟人一样。   锦娘觉得好玩,看着它们问道:“府中就你们三吗?你们是颉王养的宠物?”   那小子,看着不像是会养猫的人啊。   “愚蠢的人类,”灰色猫总算又开口了,锦娘一直注意到,它的话很少,然而一开口却说得锦娘语塞,“我等怎会是宠物,颉王殿下身份高贵,我等岂能与那些平常人家的宠物相比。”   锦娘:   那还不是宠物……   “我们是国师大人养的,”白色猫倒是乖巧。   “国师大人?”   “对,”白色猫从树枝上一跃而下,停在锦娘肩头,侧头看着她,说:“府中只有我们三,颉王殿下身份尊贵,附近没有其他小伙伴,它们害怕殿下。”   “哦……”锦娘了然地点点头,明白过来,她记得夫君说过,说他们是玄虎族,不是普通的虎能比的,如此一来那便更是鸟兽中的王了,就像那祥城一样,附近也没有住户。   “你知道国师大人吗?”白色小猫偏着头问。   锦娘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愚蠢的人类,连国师大人都不知道。”又是那灰色猫,锦娘看着它似乎一脸嫌弃的样子没忍住给笑出了声,然灰色猫只是瞥了她一眼便扭头过去。   “你应该不是这里的人,”白色小猫凑近了在锦娘身上嗅了嗅,而后说道:“国师大人特别温柔,我们是他从别人手中救下的,因为擎天塔内不能养猫,所以他便将我们交由了王爷,若不是他,我等恐怕早就死于非命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锦娘明显感觉到白色小猫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身子有些发抖,抬手正想安慰,不料似乎传来了脚步声,肩头的小猫几乎同时跃到了树上。   “我们以后再聊。”   说完这话,白色的身影和另外两个同伴从一个地方,一跃到树丛中不见了身影。   锦娘刚收回视线,就见辣椒拿了衣裳过来,边道:“小王妃,小王爷回来了。”   话说完,人也已经到了锦娘跟前,锦娘道了谢将披风给披上,然后说道:“那我们也回去吧,正好时间也不早了。”   看时间已过戌时,但毕竟是十几年不曾回来,她还以为他们会多待些时间再回呢。   回到屋里,锦娘刚踏进门槛就感觉到一阵低气压,放眼看去,男人板着一张脸坐在床沿处,很明显是不高兴,锦娘只看了一眼,便猜想到他是为什么不高兴了,连忙走过去。   “夫君,”喊了一声,很自觉地在他腿上坐下来,一只手放在他的肩上,装作什么都不知情,说:“今天进宫还顺利吗?”   南苍术垂眸瞥她一眼,摘去她头上的一片树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不是叫你好好在床上休息,又乱跑,明天还想不想进宫了?”   总是不听话,他早就该想到她不会这么规规矩矩。   “哪有乱跑,”锦娘抱上他的脖子,笑着说,“躺了一天,浑身都不得劲,就在园子里散散步,又有人跟着,哪有你说得这么严重。”   闻言,南苍术一声冷哼。   锦娘挂着一张笑脸在他脖子上蹭了蹭,南苍术一见她这样,哪里真的会生气,很是无奈地将人从自己脖颈处扒拉下来,一只手放在她的腿弯处,把人往怀里抱了抱。   “我发现,你现在倒是学会撒娇了,”他看着她,眼中有一丝戏谑,“不知是哪个小东西刚见我的时候还一直说‘男女授受不亲’,连碰都不让我碰,怎么,现在习惯了?”   低头,在她的唇上亲了亲。   锦娘被他说得浑身不自在,两颊泛红,瞋了他一眼,说道:“哪有刚认识就拉人家手的,在我之前,你莫不是遇上别的姑娘一见面也去拉人家的手?”   说起这事就让她想起刚认识他不久的时候,拉着人不说,还说什么“这里没人,现在可以吗”,哪有这种人……   “胡说,”南苍术敛起了笑意,不悦地看着她,“你听谁嚼的舌根?”   他眼中一丝冷意,像是只要她说了谁他就会马上过去把人给怎么样呢。   锦娘心中无奈,忙安抚:“好了,我就随便说说,你做什么当真。”   她不过就是想逗弄一下他,没想到倒是把她给急上了,这人的性子也真是……   “哼,”南苍术冷哼一声,随即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垂眸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施家的事吗?今日进宫,恰好听皇祖母说起了。”   “什么什么?!”   锦娘一听,整个人都激动了,连抱着他脖子的力道都加重了几分。   南苍术环着她的腰,把她的一只手从脖子上扒拉下来,捏在手里把玩。   “老五和施家结亲了,四叔下的旨。”   锦娘一听,眼睛瞪大了不少,“谁?施矜月还是施燕然?”   施矜月是府中正经嫡女,主母周菁玉在生下长子后来年便生下施矜月,儿女成双,她从记事开始就听到府中下人时常私底下议论,说夫人和老爷如何如何恩爱,大小姐如何如何得宠。   然而每次只要她回去提及了大小姐三个字,施燕然就会满脸不高兴,她怕她生气,以后也就再也没当着她的面提起过施矜月。   但府中的议论却并未因施燕然的不高兴而停止,反而随着时间的过去,府中的几位小姐都被下人在私下拿来对比,都说施矜月以后是要成为贵人的人,能嫁给五皇子的人,想必应该是施矜月才对。   “不清楚,”南苍术知道她想问清楚,但却摇了摇头,“娘他们不知道你的事,自是不能让她问,我身为男子,只需知道朝中形势便可,这等事不好多问。”   何况他也不是那多话的人,刚回京便如此关心老五的事,不免会引来非议。   锦娘了然地点头,想到了这一点,但心里已经很满足,至少她已经确定施家现在有五皇子做靠山,不管是不是施燕然嫁给五皇子,但至少现在施家的人是五皇子罩着的,想来她若想对施燕然动手,那就势必要和五皇子那边的人有冲突。   “行了,”南苍术打断她的思绪,说道:“明日宴会,他府中的人势必会去,届时你就清楚了,无需多想,劳神劳心。”   说完,便抬头看向门外,喊了外头人进来给准备洗漱。   锦娘看他连衣裳都没换,不忍心再问,习惯性地伸手便去给他解扣子。   ☆、第117章 冷淡,施燕然的怒火   “我来吧,”南苍术捏住那只小手,在唇上亲了亲,然后将人放在床上,自己起身。   “没事,”锦娘站起来,到他面前,娇小的她只及他的胸前,抬手摸上那颗扣子,锦娘忍不住笑道:“夫君太过小心,我哪里那么脆弱,又不是行动不便。”   她只是背上的伤比较严重一些,手上和胳膊上有些擦伤,不能做重活,但解扣子这种小事还是能轻易办到的。   南苍术见她坚持,便也由了她,只看着眼前的小不点,加上已经两日不曾见面,他迫切地想将人拥入怀中,只可惜她有伤在身,不敢轻易伤到她,于是只好忍耐。   锦娘在解开第二颗扣子的时候,没听到声音,忍不住抬眼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直勾勾地看着她,眼里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但她一撞进这双眼中就不禁停下了动作。   分别两天,再次见到她还不曾好好和他像现在这样待着,锦娘心里感触,上前,环住了男人精壮的腰身,没有说话。   南苍术身子一僵,低头看着她的头顶,大手在她头顶放着,“怎么了?”   他的声音柔和不少,锦娘听得安心,摇了摇头,“没事,就是两天没见你了,怪想的。”   当时坠下陡坡的时候她心里其实是害怕的,但一想到她必须要保护好娘,只能把心底的恐惧给压下去,今非昔比,她已经不再是施家那个懦弱胆小,一心只想讨父亲欢心,看府中人脸色行事的小丫头了。   可只要在他面前,她好像就又变回来当初的那个她,一看到他,两日前的情绪就涌了上来,她以为,她若是想要再见到他,怕是还要一段时间。   幸好,幸好他这么快就找来了。   腰间的力道收紧,南苍术突然有些明白过了,搂住了她,“放心,以后万不会留你一个人。”   锦娘一听,抱得更紧了。   南苍术松手将她从怀里掰出来,低头看着眼前的这张小脸,先不说这两日的分别,连日来,因为赶路的原因,两人都不曾亲近过,如今光是看着面前的小人儿,南苍术就忍不住心动,本是不想碰她,可情难自控,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抱着人坐到了床上。   “不行,”双手搭在锦娘肩上,南苍术强忍着想要继续的冲动,看着已经满脸绯红的人,微微喘气,“我去让人进来伺候你洗漱。”   说完,也不等锦娘说话,放了人在床上坐着便起身往外,锦娘看着他急慌慌的背影,忍不住捂嘴,南苍术刚走到门外,一听到这声音,心中很是不快,回头就是一记冷眼。   锦娘硬憋着,转过头去不看他,心里却忍不住道:她的夫君,怎么会这么可爱。   南苍术心里哼哼两声,转而走到了院里透气,恰好此时辣椒拿了洗漱的东西过来。   ……   “怎么样怎么样?王爷现在在哪?”   凌王府,心兰院,施燕然洗浴后打扮得花枝招展,即便是在夜里,脸上的妆容也是格外的精致,此时,她站在寝房门前,眼中满是期待地看着从外头回来的紫苏。   相较于她的期待,紫苏却是一脸的忐忑和犹豫。   “启禀王妃,王爷他……他……”   她该怎么说,王爷从宫中回来后就去了之兰院。   施燕然脸上的笑顿时就挂不住了,有些悻悻地转身,出奇地没有将事情怪到紫苏头上,紫苏犹豫了片刻,忙跟了进去。   “王妃,内务的秦嬷嬷说王爷今夜并未安排,兴许就”   “就怎样?”施燕然打断她的话,冷笑地看着她,“你们这些奴才心里想的什么难道本妃还不清楚吗?别以为本妃不知道你们私底下是怎么议论的。”   她到现在都不清楚那个男人究竟是怎么想的,娶了她,给了正妃的位置和名分,可就是不曾在她的房中歇息,他能每日来和她吃饭,也不曾冷眼相待,可就是不曾碰过她。   为什么?   一开始,人们都说他疼爱她,所以才会如此,可时间一长就变了,现在府中的人都在传,说她已经失宠了,而真正得宠的是之兰苑的施矜月!   “王妃息怒!”紫苏“扑通”一声跪下,几乎形成了习惯。   “滚,”施燕然摆手,“本妃现在不想看到你们这些奴”   “王爷到——”   她的话还没说完,外头就响起了一道嘹亮的声音,施燕然的心跟着这道声音明朗了起来,猛地转身就往门口去。   男人一身靛蓝色便服,黑发如墨,玉冠加顶,行动处发丝随风飘动,风流韵之,即使面无表情,也让施燕然的心扑通跳个不停。   “妾身给王爷请安。”   她微微俯身垂眸,声音娇柔,哪里还有白日里的气焰。   南启凌跨进门槛,淡淡的栀子香随着他的经过飘进施燕然的鼻间,让她忍不住多吸了一口气。   然而南启凌并未马上让她起身,于正中椅子上坐下,冷冷地看着没有他发话就不曾动的人,半晌后才道:“免礼。”   话落,施燕然欣喜地扭动身子走过来,然后在她边上的位置坐下,倒了一杯茶到他面前,心里喜不自胜,正要说话,不想那人却是先看了过来,眸中有些冷意。   “听说,你上午和颉王府的人起冲突了。”   没有疑问,听得施燕然的心跟着一紧,对上他的眼,忽而想起嬷嬷说过的话,忙身子一低,跪在他面前,只一刻双眼就红了。   “王爷息怒,妾身……妾身只是一时冲动,也没想到会是颉王府的人,妾身真的不是有意为之,请王爷责罚!”   她眼中含泪,楚楚可怜,企图通过假装柔弱来博得眼前人的怜惜,但是显然,她想错了。   “来人,”南启凌冲外随意喊了一声,立马就两个护卫进来,面色恭敬地站着,南启凌往地上的人身上一瞥,抬眼说道:“明日之后,王妃身子不适,且需在心兰院休养些时日,你们负责王妃的安全守在院外,没有本王的允许,不得擅自离守。”   为迎宸王归来,宫中举行宴会,各皇子王爷,朝中臣子都需携正室女眷及府中嫡女出席,他自然不能将他的王妃禁在府内,否则若是父皇问及,怕是会有人多嘴。   “是!”   两人恭敬回答,后转身出去,南启凌并没有继续留的意思,起身就要走。   “王爷!”   施燕然一把揪住他的下摆,顾不得起来,压根就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要将她禁足,本是做戏的眼泪这回真的给掉了下来,“王爷,妾身已经知错了,你……你就不能给妾身一个机会吗?”   她好不容易才将人盼来,难道他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机会?”南启凌皱眉,很是不屑地挪了挪脚,将自己的下摆从她手中解救出来,“不是你请本王责罚的么?怎么又要给机会了?”   两句话把施燕然说得哑口无言,恨不得抬手就给自己两个耳光,她梨花带雨地仰视着男人,愣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南启凌冷笑一声,迈步往外走。   “明日宴会,别忘了。”   话落,人已经到门外了,随行的人紧跟其后。   施燕然看着他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放在两侧的手捏得死紧,像是感觉不到痛觉一样,连指甲陷入肉里都不知情。   “王妃……”   待人走后,紫苏过来想扶人起来。   “滚——”   ☆、第118章 进宫,婆婆的挑衅   施燕然一把将人推开,愤愤起身,抬手就将桌上的茶具给掀翻在地,屋内顿时噼里啪啦作响,屋外的丫鬟战战兢兢进门跪到了她面前,口里一个劲说着“王妃息怒”。   然而现在的施燕然哪里听得进去,抬脚对着面前最近的一个人就是一脚,那丫鬟因为她的这一脚嘴角开始渗血却不敢去擦。   施燕然气得胸前上下起伏,眼中恨意尽显。   ……   第二天,午饭后曲柔便带着人到了锦娘住的屋子,因为宸王府长久未有人居住,打扫起来甚是费劲,于是南宸等人就暂时住在这颉王府,依着南苍颉本人的说法就是,人多热闹,他都已经一个人住了十几年了,好不容易府中有了生气,他才不会轻易放人。   “锦娘,你看这件你喜不喜欢?”   屋里,曲柔让丫鬟们把她上午上街去采买的东西统统搬到了锦娘房中,桌上,凳子上,穿上几乎都给堆满了。   锦娘有些不可思议地往屋里看了一圈,然后视线定格在她手里的那件粉色的衣裙上,衣袖和裙摆处皆以金银丝线绣了几只飞莺,绣得倒是挺生动的,就是这颜色……   “不喜欢是吧?”不等锦娘开口,曲柔就自说自话地放下了,然后又拿了另外的。   几番下来,锦娘觉得自己眼睛都快看花了,最后终于选了一件不是那么夸张的藕荷色瑶裙,广袖山绣着凌云,外套纱衣,暗金线织成羽翎,优雅大方。   “不错不错,我们家锦娘生得好看,穿什么都美!”   换上衣服后,曲柔上下端详,很不客气地王婆卖瓜,对锦娘的这身行头很是满意地点头。   锦娘哭笑不得,跟着往镜子里看了一眼,镜中人脸蛋小巧,面若桃花,嘴上点了唇脂,很是鲜艳,及腰的长发挽成飞天髻,配着这张脸和身上的裙子,颇有一种仙气儿。   锦娘突然很是庆幸自己重生到了这具身体上,比起前世样貌平凡的她,现在的这张脸便出众了许多。   刚重生的时候这具身体还很瘦弱,脸上几乎都没什么肉,面色蜡黄,一看就不健康,可在嫁人后,她就觉得自己的重量只增不减,脸上有肉了的确是好看些,但她在想,如果一直这样发展下去恐怕就不妙了。   “王妃国色天香,小王妃天生丽质,我们家的两位王妃样貌都是极好的,”胡椒嘴巴甜,说得话让曲柔笑得合不拢嘴,可下一刻,小丫头就叹气了。   “也不知道,我们家王爷什么时候才打算娶妻,几位封王的皇子都有了妃子,就算没有正妃,侧妃也都好几个了,可再看我们殿下……”   说着,又是一声无奈地叹气。   “行了你,小小年纪叹什么气,”曲柔笑着从她手里把要给锦娘带的耳坠子拿过来,如是说道。   胡椒摇头,拿起梳子给锦娘把后面的头发就给顺了一遍,“王妃您有所不知,先前太后便曾向王爷提及此事,太后她老人家向来慈善,奴婢们都是知道的,可我们家王爷就仗着她老人家心慈,疼他,一直就把自己的终身大事给搁着,偌大的王府,除了奴婢们这些下人,王爷若是一走,连个主子都没有,唉……”   “那样不是更好,”锦娘从镜子里看去,“我看你们王爷对府中的人也宽厚,他不在,你们帮着管理府里事物,没有主子的压迫,岂不自在?”   哪像施家那一大家子,姨娘小姐们整日就不待消停的,她不止一次听府里的下人抱怨,说今天这个姨娘又怎么了,那个小姐又怎么了,若不顺心,有人甚至到她这个不受宠的庶出小姐身上撒气,那种光景,光是想想就够了。   胡椒自是不知新来的小王妃心里想的什么,很是无奈地点头:“这么说也没错,可就因为王爷对奴婢们宽厚,奴婢这些下人们才上心的。”   锦娘看着她一脸愁苦老成的样子,再想起南苍颉本人,不禁觉得好笑。   “得了得了,”曲柔上前,让锦娘站起身来,然后又端详了一遍,继而看向胡椒,说道:“别杞人忧天了,我看啊,你们家王爷就不适合娶媳妇,时间不早了,你去外面看看马车都准备好了没?”   胡椒心下叹气,福了福身转身便出去。   光是两人的穿衣打扮就花去了一个多时辰,现下已是申时,胡椒从未外回来后说外面已经准备妥当,曲柔便带着锦娘往府外走,因着锦娘的右腿在摔下陡坡的时候被石头给磕到了导致有些淤血没有散开,走起路来有些跛脚,若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   但南苍术却不忍心让他的小妻子挨痛,锦娘刚出门就遇上了本应该在外等她们的南苍术,没等她说话,当着曲柔的面就把她给抱了起来。   锦娘羞涩不已,不好意思地往身边人看了一眼,果然就见胡椒和辣椒以及他们那个好事的娘正捂嘴偷笑,她脸一红,抬手就捶在了男人的肩上,不痛不痒,于是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自己能走,你快放我下来!”   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就算是夫妻,也不成体统,都被人笑话了。   南苍术只垂眸瞥了她一眼就迈开了步子,“进宫后有你走的时候,届时你想让我抱都抱不成。”   他分明就面无表情,可说出的话却让锦娘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什么叫她想让他抱,这简直……   想着,锦娘没注意就把心里的想法给抱怨了出来:“谁想要你抱了,一点正经都没有……”   闻言,南苍术挑眉,看着窝在他怀里的人,生了逗弄的心思,余光往边上一瞥,故意低了头,压低声音,但却又能让跟着的人都能听到。   “昨晚,是谁把我的手抓过去让人抱的?”   他语气微沉,眼神暧昧,锦娘只觉浑身的热气一个劲地往头顶冒,羞愤得拿眼瞪他,“你!”   她哪有把他的手抓过去,分明就是他手放的地方不对,她觉得很不舒服,所以就给挪了一个地方,这人怎么……怎么这么能掰扯啊……   “好了好了,”曲柔适时制止小两口的情调,往那大门口看去,“你爹他们就等着我们,要说情话晚上自个儿关了门去说。”   然而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可看着锦娘的眼神却是不怀好意,充满了邪恶。   “娘!”锦娘羞恼,瞋了她一眼。   曲柔耸肩,笑得揶揄,随即抬脚就给跑到了南宸面前,一点不害臊地搂着南宸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一口,然后扭头看向已经被抱出来的锦娘,眉眼一跳,颇有一种“你看,我才不怕”的味道,这一刻,锦娘真是哭笑不得,连着先前的害羞都给忘了。   南宸眉一拢,看着自己面前一脸得意的人,下一刻捏住她的下巴,低头在她的唇上轻啄了一口当做回礼,看得周围的小丫鬟面色通红。   曲柔猛地退了好几步,抬眼,正巧见锦娘已经坐到了车里,然而窗户的帘子却被她拉着,笑得意味不明。   南宸!你给我等着!   想逗别人的人最后反而被人看了笑话,曲柔心里那个气啊,以至于上了马车在看到锦娘那一天别有意味的笑后连话都说不出。   锦娘头一回见她娘吃瘪,心里乐得慌,凑过去,故意装作不知情,道:“娘,你看你这脸红的,莫不是发烧了?”   说着,抬手就要往曲柔的额头上摸去。   ☆、第119章 进宫,初见太后   “你这丫头!”曲柔一掌拍掉她的手,脸上的红还没褪去。   锦娘捂嘴嗤嗤地笑,马车已经开始走了,曲柔因为被气到的缘故怎么都不开口说话,锦娘笑而不语便由着她去。   掀开帘子,马车已经驶出颉王府所在的街道,外面车水马龙,小贩叫卖,人来人往好生热闹。   边上客栈酒楼参差不齐,比起她先前逛过的辛集镇不知要热闹多少倍,看着眼前的事物,锦娘不禁想起前世,想想除了辛集镇外,哪怕她在天子脚下生活了十几年却连一次上街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像现在这样坐着豪华精致的马车去往那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   锦娘想,有机会她一定要出来好好逛逛,以了却前世的遗憾。   约莫一炷香时间,热闹的景象渐渐消失,马车进入一条干净却无一人往来的道上,且这条道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个士兵守着,他们几乎都是面无表情,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似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影响不到一样,她知道,估计这就进了祥城的道了。   祥城,顾名思义,大吉,先祖皇帝在定国号时便将自己的希冀寄托在了上面,希望自己一手打下的江山吉祥安泰,永垂不朽。   马车经过这条道后转弯,锦娘便见一道城墙赫然屹立在眼前,正中间立着一宏伟楼阁,墙头士兵不动如山,一脸正气,周边异常安静,只听得马车的轱辘声,等到行至墙下后停了下来。   泰安门,斗大的三个字,苍劲有力地挂在大门上方,分明是死物,可却让人一看便升起一股敬畏之意,马车帘子被掀开,南苍术伸手,曲柔抬手让他给扶着下去,锦娘紧跟其后,下了车才发现,周围实在大得不像话,而在这高巍的城墙下,她惊觉自己实在渺小得可怕。   “奴才喜子,给宸王、宸王妃、小王爷、小王妃请安。”   略微尖细的声音,锦娘循声看去,只见一弓着身子身穿深蓝色衣服的小太监正位于他们边上。   南宸手微抬,那小太监便微微直了身子,看着几人,恭敬地说道:“太后已在慈安宫等候多时,各位主子请。”   腰一弯,侧身朝着城门的方向。   南宸颔首,率先走在前面,那小太监便跟在下方带路。   之后锦娘才知道,原来那泰安门就是进这祥城的正门,也有正北门一说,其余还有正南永安门,正西崇安门,正东宣安门,因为身份的不同,要进的门也就不同。   作为当今皇帝的胞弟,自是从正北泰安门入,而只要进了这四道门内,不管是谁,都不得乘坐任何代步工具,需徒步前行。   一进去,入眼的便是碧瓦红墙,锦娘的心跟着紧张了起来,连京都街上都不曾去过的人,如今竟是进了这皇城,即便她再怎么让自己镇定,还是忍不住捏紧了手里的帕子。   “别紧张,”温柔的声音来自耳边,锦娘扭头看去,就见她娘笑着过来,挽住了她的胳膊,安抚道:“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跟你一样,但实际上根本没什么,多来几次就成了,以后没事我就带你进来,反正太后在宫中也无事,顺便陪陪她老人家不是坏事。”   昨日进宫一趟,见老人家虽卧床,但精神还是好的,太医说只要好好调养就没什么大碍,他们也算暂时放了心。   锦娘听她这么一说,也算稍微缓解了些,走了约莫两柱香时间,总算到了他们要去的地方,慈安宫。   “请各位主子稍后片刻,奴才这就去通报。”   叫喜子的太监弯腰说了这么一句后就转身进去,不到片刻功夫出来了,“太后请各位主子进去。”   话落,南宸点了点头,负手跟着小太监进宫门,那浑身气质,丝毫不见在如意村时的随和,再看她家夫君,依旧是那张冷脸,只身上的气息似是更清冷了些,俨然一副熟人勿扰生人勿进的模样,就如他化身后似乎不将一切放在眼里,满眼的睥睨,有有种王者之势。   不知为何,锦娘心里突然升起一种错觉,一种他才是这世间之主的错觉。   “各位主子请。”   太监的声音打断了锦娘的思绪,回神一看,原来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到了慈安宫的正殿,殿外站着几名宫女模样的人,一见到他们便请安吉祥。   锦娘敛起心思,不敢在这个时候还想别的,只跟着南宸一起走进了殿内。   “太后,宸王他们到了。”   殿内飘散着一股淡淡的熏香味,清新淡雅,闻上去让人很是舒服,只听太监的话刚落,一道很响快的声音便响起,   “可算是来了,太后方才还在和奴婢念叨,王爷王妃快请。”   约莫五十来岁的嬷嬷,身上穿着宫装,脸上微微圆润,看上去很慈和,率先迎上来,锦娘看到她在见到她的时候视线分明有一瞬间定格在了她脸上,但却只是眨眼的功夫,随即便看不到了。   行至正殿中间,香味渐浓,那位嬷嬷的话刚说完,右侧便有了响动,锦娘循声看去,只见一身精致华丽宫服的老人家正由两名宫女扶着,从珠帘后渐渐走来,然后往上位的精致华贵的雕花椅上一坐,一身的祥云华服被打理得没有一丝褶皱,虽行走间步履略微蹒跚,但面上却是精神,一头略微斑白的头上一只金凤似是要展翅飞翔。   “儿臣(儿媳、孙儿)给母后(皇祖母)请安。”   几乎同一时间,待老人家往一坐下,南宸等人便冲老人请安,锦娘紧跟着和他们一起。   “罢了罢了,”太后抬了抬手,让殿内的人给南宸等人看座,而后说道:“哀家宫中没有这么多礼数,不用讲究这些个。”   她已经上了年纪,就不大喜欢请来请去,听着也吵。   曲柔笑了起来,走到老人家的身边,然后在她边上坐下,“母后,您今天感觉如何?”   太后闻言,脸上笑了开来,侧目看她,说道:“还行,你们回来哀家心里自然高兴,不过怎不见颉儿?他没和你们一起来?”   说起这,锦娘这才想起他们似乎还漏掉了一个人。   曲柔笑笑,柔声说道:“苍颉那孩子您又不是不知道,哪里规矩得了,早上便说有事给跑了,现下都没瞧见人。”   闻言,太后无奈摇头,不经意视线扫到锦娘,面上忽而一喜,指着锦娘便道:“这……这就是苍术那孩子的……”   “没错母后,”曲柔开口,冲锦娘招了招手。   锦娘捏了捏手心,然后起身走到正中间,正要福身,太后却是打断了她,“别行礼了,过来,让哀家瞧瞧。”   她面上欣喜,眼中的笑意看得锦娘原本紧张的心惊渐渐放松下来,抿了抿嘴,笑着走了过去。   “太后,”她走到两人面前,福了福身,然后目光定格在老人脸上,轻轻喊了一声。   太后老人家抬眼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脸上掩饰不住的激动,下一刻便冲边上的嬷嬷道:“叶嬷嬷,快给小王妃看座。”   话落,叶嬷嬷立马应声,随即就有人搬了椅子过来,太后拉了锦娘的手示意她坐下,锦娘有些踌躇,往曲柔那看了一眼,看到曲柔点头后便顺着太后坐到了她的另一边。   “你看看这丫头,生得多水灵啊,”太后啧了一声,而后扭头看了看曲柔。   ☆、第120章 四妃,重遇施燕然   曲柔跟着点头,笑道:“这丫头从昨晚开始就一直紧张,说什么万一太后不喜欢她怎么办,现在看来,母后,您见了可有不喜欢?”   这话像是故意说给锦娘让她安心的,说完后太后便不太赞同地诶了一声,然后看向锦娘,说道:“有什么可紧张的,哀家又不是那豺狼虎豹,莫不是害怕哀家把你给吃了?”   说完,曲柔忍不住笑了起来,甚至连边上的老嬷嬷也跟着笑。   锦娘脸上大窘,微微垂眸,不好意思地说:“太后怎能如此说,您老人家和蔼可亲,只怪孙媳太过胆小,一听要来见您便慌了神。”   她原本就只是一个默默无闻不受待见的庶女,别说太后了,就是见施家的主母也是很难得的,加上头一回进宫,不紧张才怪。   “这丫头,可真会说话,”太后笑得合不拢嘴,视线在锦娘和下方坐着的南苍术脸上扫过,而后看向锦娘,道:“别太后太后的了,你同苍术他们一样,唤哀家皇祖母便是,不然听着怪生疏的。”   闻言,锦娘点头应了一声,太后一直看着她,甚至还很满意地点着头,一时间她面上一红,正不知说什么,外头便传来响动,方才给他们带路的小太监进来,让南宸父子俩身上看了两眼,行礼道:“启禀太后,皇上请王爷和小王爷二人过去。”   “是吗?”太后总算将视线转了,看着南宸父子俩,“既然皇帝有事让你们过去,你们就去吧,稍后哀家和柔儿她们一起过去,不用特意过来。”   南宸闻言起身,南苍术跟着,两人冲太后打了招呼便转身出了慈安宫。   两人走后,太后开始重新看向锦娘,见她面上羞涩,忍不住道:“如何,苍术对你可好?”   闻言,锦娘抬头看她,点了点头。   太后看了哈哈直笑,曲柔却在这个时候插话:“母后,您是不知道这小两口有多好,今日啊”   “母妃!”锦娘直觉不好,马上叫住她想要制止,然而曲柔心里为那件事耿耿于怀,下巴一抬,丝毫不在乎地继续说道:“今日啊,都要上车进宫了,您那孙子还舍不得把人给放开,当着府中丫鬟的面就”   “母妃!”   锦娘忍不住又喊了一声,脸上红得都快滴血了,曲柔话说到恰到好处,结尾了还给太后使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眼色,模样之奸诈,让锦娘一度恨不得马上逃离。   “哦?”太后眼中兴趣盎然,连带着看锦娘的眼神都带着促狭,锦娘一急,忙道:“皇祖母,您可别听母妃乱讲,根本没有的事。”   天,她……她她她现在真的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虽然她知道她的这个婆婆与别人家的婆婆不一样,可没想到竟然连这种事都要与她玩笑,殿内又不止有他们,还有嬷嬷和其他站着的宫女,都被听了去,让她怎么好意思面对。   “是吗?”曲柔挑挑眉,心里总算痛快了。   嗯哼,小丫头,在车上的时候竟然还敢调侃她,看她这回还有话可说!   见她这样,锦娘扶额语塞。   完了,被报复了。   “哈哈哈!”太后见着婆媳两之间的互动忍不住笑了,一手拍到了曲柔手上,说:“你这丫头,连儿媳都欺负,依哀家看啊,宸儿那小子都要把你宠上天了!”   说着,又是一阵笑。   曲柔嘿嘿笑了两声,往锦娘身上看,“宸郎可比不的苍术,至少没有连走路都舍不得让人走,非得抱着。”   “娘!”锦娘瞋她,一急,连“母妃”都给忘了。   太后老人家笑得更欢了,整个殿内都充斥着笑声,锦娘抿唇,虽是觉得窘然,但心中却升起一股不言而喻的温暖和感动。   前世,姨娘死的早,她是庶女还是断掌,别说想要得到祖母的疼爱了,就是平时的请安她都是被特赦的,不为别的,只因她是断掌,用府中那些欺负她的下人的话说就是,别离家里的主子太近,会让他们发生不好的事。   一开始她会觉得难过,可后来她渐渐明白,她那一生,越是想要的东西便越得不到,而那些东西,她后来也不需要了。   思及此,锦娘心中微微舒了口气,再抬眼,太后老人家正与曲柔说着话,脸上的笑似乎从他们进来开始就不曾消散过。   “太后,”温柔的声音由远及近,锦娘闻声看去,一个面像清秀的宫女进来,冲几人福了福身,道:“启禀太后,德妃娘娘,淑妃娘娘,华妃娘娘正在宫外候着,可是要奴婢带她们进来?”   不过一瞬间的事,太后脸上的笑意全无,甚至皱起了眉头,“传吧。”   “是。”宫女福身出门。   殿内顿时安静不少,太后皱着眉,有些不太高兴地小声抱怨:“一个个的,烦死了。”   她嘟囔,像个不开心的小孩,曲柔重新捏住了她的手,说道:“母后若是不想见她们便叫人打发了便是,也免得影响到您的身子。”   闻言,抬头抬眼看她,似是很无奈地说道:“你以为哀家没有?就是不听,一个个的,每天一个花样,不是送亲手做的点心就是什么茶,要不就是什么高汤补品,好像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们对哀家孝顺似的,别人不知道,哀家这心里可是清楚得很,她们心里的那点小算盘,谁不知道。”   争着抢着来要来伺候她这个老太婆,她才不信她们真的有那么好心,要真这样,有本事别送了东西就走啊,来照顾她啊。   曲柔被她的小模样给逗笑了,说道:“母后不必为此烦恼,她们要讨好你那是她们的事,您只管收下便是,不用过多理会,时间一长,她们也就没那个耐心了。”   “巧了,”太后笑了,说道:“哀家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的互动让锦娘忍不住咋舌。   她怎么都没想到这后宫身份最高的太后竟然会说出这种话,且看起来,太后和她娘关系竟是如此融洽,这倒让她好生吃惊。   正想着,殿外便传来一道响亮的声音。   “德妃娘娘、淑妃娘娘、华妃娘娘到——”   音落,刚还凑到一起嘀咕的两婆媳瞬间就分开了,连着脸上的神情都变得正经了不少。   这两人,会不会太能演戏了……   锦娘抿嘴,起身就要下去,却见曲柔冲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她边上去。   “这……”锦娘犹豫,她虽说不太明白其中的礼节,但也知道后宫中的各位娘娘实则都是她的长辈,她若是坐在上方怕是不妥。   “过来。”   曲柔才不管她在犹豫什么,一起来就把人给拉过去了,锦娘才刚落座,传说中的三位娘娘就出现在正殿门口,随即婀娜多姿,体态轻盈地跨过门槛进来,行至中间,对着太后福身行礼。   “臣妾(妾身)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金安。”   异口同声,声音皆娇滴滴的,听得锦娘头皮有一阵发麻,正纳闷为何在这声音中有一道不和谐的自称,不免多看了几眼,然而在看到最后的一人时,她的整颗心都不受控制强烈地跳动起来。   那人一袭蝴蝶烟云裙,袖口处的蝶翼栩栩如生,纯白色腰带将腰身显露无疑,显得体态多姿,头上的髻华丽精致,珍珠落樱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面似傅粉,唇红齿白,眼中笑意盈盈,俨然的美人儿一个。   可是……   ☆、第121章 较量,各种的心思   锦娘看着那张脸,藏在袖子下的双手捏成了拳,死死地揪着袖子,就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就冲上去了。   “免了免了,都起身吧,给各位娘娘和凌王妃看座。”   太后的声音从边上传来,锦娘几乎使劲浑身力气才将自己的情绪给压下去,然而在听到太后的话后却又是陡然一震。   凌王妃?!   抬眼,将视线定格在那个身穿华服,举止优雅,正微笑着对边上的宫女点头的女子。   施燕然……   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如愿以偿了……   “太后,请问这位是?”   听到声音,锦娘紧忙收回视线,看向了那发话的人,是方才那个走在最前面的人。   她身穿一件鲜艳的桃红色曳地裙,坐下后裙摆在周边散开,面上的妆容精致,额间一抹淡淡的梅花花钿,合着那双妩媚的狐狸眼显得异常妖娆。   太后闻言往锦娘身上看了一眼,神情柔和不少,曲柔侧目和太后对视了一眼,而后拉起锦娘的手便笑道:“来来,我给大家介绍介绍。”   说是介绍,可一点都没有让锦娘起身的意思。   “我边上这丫头啊,是我刚过门不久的儿媳妇,她叫锦娘,以后还请各位娘娘多多关照啊。”说完,自己先笑开了。   锦娘本想起身给各位娘娘见礼,毕竟是小辈,可她的手却被曲柔一直按着,无奈下只能冲下面的几位点头:“各位娘娘好,凌王妃好。”   天知道她在喊出凌王妃的时候心里有多恨,忘不了,永远都忘不了。   时隔几月,因为那人的关系她已经很少梦到那个场景了,可现下一看到那人活生生的就在眼前,她的心就忍不住恨,她的痛,她的无助和恐惧,谁懂?又有谁能明白,那个时候的她有多绝望!   “丫头,过来。”心下一惊,扭头便见太后正看着她,锦娘不敢有什么心思,忙起身走到太后身侧,太后抬手捏住了她的手,掌心很软,很温暖。   老人家看向底下的人,说道:“左边第一位是德妃,她边上坐的,也是同你一样的新媳,凌王妃,说起来你应该是她堂嫂才是。”   说完,又将视线转向右边,看着坐于最前面的一身淡绿色长裙,五官精致却有些清冷的人,“这位是淑妃,她边上坐的是华妃。”   锦娘循着她的视线看去,发现华妃的穿着最为素雅,只简单一身纯白色锦裙,头上也没有过多的发饰,长相婉约,有种南方女子的婉约和娇柔,不似德妃的妖娆,也没有淑妃的冷淡,见她看过去,她便冲她也点了点头,笑得温和。   锦娘对她回以微笑,随即冲太后点点头,缓步走到正中间,左右福了福身,“妾身见过三位娘娘,礼数不周,还请三位娘娘见谅。”   垂眸,在余光触及到那人的视线正定在她身上的时候,锦娘不由得呼吸急促,抬眼,对上那双眼,笑得和善。   施燕然的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随即便勾起了唇,也对她点了点头,然而在扭头看了一眼太后身旁的人后,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就是她!宸王妃,当今皇帝的嫂嫂!   如果不是她,她怎么会被那个人勒令禁足,又怎么会在今日一进宫就被德妃给训斥一番?   新媳吗?   视线转向中间的人,施燕然勾起了唇,笑意却是不达眼底。   不让本妃好过的人,本妃也不会让你好过!   “这孩子,生得水灵,不知是哪家千金?”   见过礼后锦娘重新回到位置上,刚坐下,德妃的声音便从下方传来,那双狐狸眼在锦娘身上扫了一遍又一遍。   “娘娘倒是把人给问住了,”曲柔面上不好意思一笑,看了看锦娘,说道:“您也知道我和王爷已在山中居住多年,苍术从小跟着我们,自是没有机会认识什么千金小姐,比不得凌王妃。”   切,小样儿,一来就问出身,咋的?不是千金不行啊?   曲柔心里哼哼,捏着锦娘的手不停在她指甲上抠啊抠,锦娘方才还压抑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她立马明白过来她的这位婆婆又在计较什么了。   心下一想,转了转眼珠,往施燕然脸上看了一眼,有些羞涩地垂眸,“母妃说的是,妾身不过一个乡野丫头,让几位娘娘见笑了。”   两人的这话一说,下方几人的眼色悄然有些变化,虽不明显,但向来善于察言观色的锦娘却看得真切,尤其是左方的德妃和施燕然,那眼神,就像是在嘲笑一般,可偏偏却还有做出一副很温柔很知书识礼的样子。   “宸王妃这话说的,”德妃轻笑,抬手理了理耳边的发丝,指尖蔻丹鲜艳,“本宫只随口问问,哪是在做比较,多年不见,王妃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还是像当年一样惹人厌。   “德妃娘娘不也一样没变,”曲柔岂会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笑了笑,接道:“依我看,您莫不是吃了什么长生药?这模样,一点都不显老。”   小样,讽刺人谁不会,一大把年纪了还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的,难怪老四窝在温柔乡里舍不得出来,敢情这儿一只狐狸精,能不被鬼迷心窍吗?   德妃的面部僵了僵,捏着杯子的手力道加重几分,但一刻就恢复了,“能老么,皇上日日操劳国事,本宫作为后妃自是要替他分忧解劳,若是老了,皇上看着这张脸岂不觉得心烦,唉,也就只有这张脸能发挥点作用了。”   呵,不显老?   亏得她真敢说出来,这个女人,分明就知道年龄是她的硬伤,虽说这几年皇上对她的宠爱依旧如从前那般,但近年来却新进了很多小贱人,皇上来她德茗宫的次数是越来越少,她若不再不保住这张脸,恐怕以后她的宫里就真成冷宫了!   曲柔见不得她这般矫揉造作的说自己漂亮,觉得恶心得要命,正要继续接话,然而那边的淑妃却在这个时候开口了,“不管怎么样,是个人都得老,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她的语气淡淡的,那两人的暗中较量因为她而中止,锦娘朝她看了过去,见她说了这话后还泰然自若地喝茶,顿时有点佩服她了。   先不说她不知道德妃在这后宫的势力怎么样,但显然这么直白的说法明显就是在给德妃添堵,难道淑妃就不怕把德妃给得罪了,她不会善罢甘休吗?   她也算是听出来也看出来了,德妃之所以会有如此打扮,在太后面前连连发话,想必平日里定是这其中受皇上宠爱颇多的后妃,这么一来,这种话当着本人的话说出来实在不妥。   “妹妹说得也是,”德妃的脸都快绿了,却还挂着一张小脸,随即话题一转,看向太后:“近段时间太后您老人家身体不适,臣妾也不好总是打扰,不知太后现在感觉如何?”   转移话题,适可而止。   锦娘暗中观察,将德妃这个人的特点记于心中,不得不说,德妃懂得看人脸色,因为很明显,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太后沉着一张脸一直未开口,若再继续说下去,只怕会惹其不悦。   “你有心了,”太后靠坐在椅上,叹了口气,“就那样吧,人上年纪了就这样,淑妃说得对,人都是要老的,你们趁着年轻多注意些身子,现下也不是热天,多穿点总是好的。”   说着,状似不经意地将视线从德妃以及其余几人身上扫过,明显,是说给有些人听的。   ☆、第122章 混乱,施燕然的手脚   德妃听后面部表情有些不自然,但很快恢复如常,连连点头说是。   锦娘看着觉得好笑,她知道一入宫门深似海,荣华富贵不是人们想象中那么好得的,但现在一看这妃嫔之间的相处,她的视线就不禁朝一直未有机会开口,端坐于德妃旁边的施燕然看去。   施燕然,难道这就是你以后想要的生活吗?   不惜一切,除掉她这个绊脚石,如愿以偿嫁入皇家,嫁给她喜欢了很久的人,从一个庶女一跃成为尊贵的王妃,甚至以后还有可能入住这后宫。   可那样真的就好了吗?和众多妃嫔争宠,尔虞我诈,勾心斗角,锦娘想,她不信这样的生活过得会如意。   “堂嫂一直看着妾身,不知妾身脸上可有什么东西?”   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锦娘闻之反应过来,惊觉自己终究没有控制得好,也才意识到她口中的“堂嫂”就是她,于是笑了笑,圆道:“凌王妃见笑了,只是觉得凌王妃生得好看,便情不自禁多看了几眼,还请凌王妃勿怪。”   现下好了,她不用到处让人打听仇人的情况。   “是吗?”施燕然心中得意,往曲柔脸上看了一眼,随即却当着众人的面起身,缓步走到正中间,身子正面对着曲柔,福身,脸上换了一副表情。   “宸王妃,昨日妾身眼拙,无意中和王妃有了冲突,事后便认识到自身错误,还请王妃大人大量,原谅妾身这一回。”   再抬眼,眼中已尽是委屈。   曲柔忍不住在心头皱眉,很想说她在从这个女人进门开始就浑身不得劲,她还想着要给她个教训了,可现下人家都这么主动了,她要是再计较,岂不就有失做长辈的气量?   真是烦人,一个个的都这么矫情爱装。   心底抱怨,曲柔准备起身,然太后却突然开口了,她看着两人,问道:“怎么回事?柔儿昨日不是才刚刚回京么?你们如何就发生冲突了?”   闻言,曲柔正想解释,不想那施燕然却是先一步“扑通”一声跪在了太后面前,吸着鼻子说道:“都怨妾身不好,昨日在街上妾身的马车不小心冲撞了宸王妃,让宸王妃受惊了。”   “你!”   曲柔顿时气结,简直了……   她见过不要脸的,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什么叫“马车不小心”分明就是她让人动手的好吗?!   曲柔脾气暴,正欲发作,却感觉到胳膊被人扯了扯,回头一看,自家儿媳正在给她使眼色,在理解其中意思后,深吸一口气,起身走了过去,扶着那要哭的人起来。   “你这孩子,区区小事罢了,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把人扶起来,曲柔强忍着想冲眼前这张脸扇下去的冲动,捏住了她的手,说道:“我长期不在京都,你没见过自是在情理之中,说起来你还得随着老五唤我一声皇婶呢,也免得生分了,德妃娘娘,您说对吗?”   当着大伙的面将这事给说出来,又是承认错误就是下跪的,不就是仗着有太后在此,她若是点了头以后便不能轻易对她动手吗?   如果这个女子自身心机就如此深,那就太可怕了,但如果是德妃教她的,那自然就另当别论了,而之所以对着德妃说这话,只是想提醒她,她曲柔就算再不济,也还是当今皇帝的嫂嫂,不是什么人都能在她面前撒野的!   德妃岂会不明白其中意思,心里即便不舒服到了极致,却不得不点头:“王妃说的是,燕然啊,以后你对你皇婶可得礼数周全,万不可再像昨日那样不敬,明白了吗?”   “是母妃,儿媳明白了。”施燕然对德妃福身,扭头便叫了曲柔一声“皇婶”。   曲柔忍住恶寒,面带微笑地答应了一声,昨天的那件事自然就这么算了。   施燕然刚落座,外面就有人进来说宴会快要开始了,锦娘看了看一边的沙漏,已经过了酉时,外面的天也渐渐暗了下来,没想到不知不觉他们竟然聊了半个时辰多。   太后摆手让人退下,在叶嬷嬷和曲柔的搀扶下起身,“既然快开始了,那大伙就往那边走吧,省得到时候等半天。”   底下的人低头应声,待太后经过后也纷纷起身跟在后面按顺序往出走,锦娘与施燕然则排在华妃身后,后面紧跟着几名宫女。   再次并肩,锦娘收在袖子里的手就没松开过,鼻间传来的是略微浓郁的香味,她忍不住皱眉,这一幕恰巧被一直注意着她的施燕然看了去,心里轻蔑地哼了一声,低头道:“王嫂可是身子不适?”   面上关切,然心里却道:区区一个乡下丫头竟然让她叫皇嫂,简直有辱她的身份!   锦娘听到她的声音,心脏某处像是被什么敲了一般,抬眼笑了笑,往自己脚下看去:“说来还真是不好意思,前些日子不小心扭伤了脚,还没好全。”   “哦?”施燕然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眼珠微转,下一刻便扶住了锦娘的胳膊,柔声说道:“王嫂既是不便,那我便扶着你,这样也就不用多吃力了。”   说罢,状作亲昵地靠近。   锦娘看着她脸上的笑忽然觉得恶心,她不会忘了眼前的人在她临死前是个什么样子,这副表情,她以前见得已经够多了,何况因为昨日娘已经将事情的实情告诉她,依着施燕然的性子怕是根本就不想息事宁人,方才的一切不过是做做样子,限制娘以后的动作罢了。   思及此,锦娘心中有了防范,点头道了声谢后便时刻注意着施燕然的动作。   看在施燕然眼里,身边人动不动就低头不好意思,明显一副乡巴佬带不出门的样子,心里别提有多瞧不起了,加上她还是那什么宸王妃的人,心里更是不待见。   于是在要出殿门的时候,施燕然看着那门槛,心思一转,等到要抬脚的时候故意脚下一崴,一个趔趄。   “哎呀!”   一声轻呼,拽着锦娘的胳膊便作势将人往自己身上带,眼看着就要被压倒在地,不想面前的人却突然一使劲将她给拽了起来,身后的宫女顿时都过来查看,而前面的人因为她的这一声纷纷扭头看过来,焦点都聚集在两人身上。   待人站稳后,锦娘佯作吓了一跳,由着一名宫女扶着,拍了拍胸口,另一只手还是拽她起来的动作,一脸的心有余悸:“凌王妃你没事吧?这门槛高,你可得当心点,我的脚就是在过门槛的时候给摔了的。”   呵,想当着大伙的面让她摔倒在她身上,然后让别人都以为是她连累了人,而她又是从乡下来的,刚来就把人给绊倒露出丑态,岂不人人都觉得她没见识,毛手毛脚吗?   还真像她的作风,面上无辜,背地使坏,锦娘越想越觉得自己前世真的是蠢透了。   施燕然推开过来扶她的宫女,心里别提有多恨了,再一看前方德妃明显的不悦,恨不得对着面前的脸呼过去,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过来的曲柔给推搡开了。   “锦娘你没事吧?”她的宝贝媳妇啊,因为她的关系已经让人受伤了,要是再给摔到,她以后都没脸在那臭小子面前横了。   锦娘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凌王妃她……”   “丫头,到哀家这里来。”   ☆、第123章 洗尘,不喜的宫宴   太后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脸上神情不愉,看得出来不怎么高兴,锦娘也不敢多话,看了曲柔一眼就跛着脚过去了。   太后示意身边的宫女去扶着,往身后看了一眼,收起视线,“腿脚不利索也不说一声,哀家也好让太医过去看看,怎么样?有没有碰到?”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温柔,眼里都是慈祥,锦娘心里一动,忙摇头:“多谢皇祖母关心,我没事。”   太后显然不信,扭头瞪着曲柔,责备道:“你也是,媳妇儿腿脚不便你还把人带进宫来,都不知道让人在府中歇着,有你这么当婆婆的吗?”   “冤枉啊母后!”曲柔垮着脸,瞥了眼边上的锦娘,说:“是这丫头非得来的,说您身子不好,非要来看您老人家,我要不带她来,她就该不理我了!还怪我,一点道理都不讲……”   说到最后,跟个孩子一样露出一副明明害怕却还不甘心的表情。   锦娘忍不住笑,太后也被她给逗笑了,“行了行了,也亏得这丫头有心,来都来了,也不能就待在屋里,待会儿哀家太医给你看看。”   说完,拉了锦娘的手握在手里,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整理衣裙的施燕然,但也没说什么,只道:“时间不早了,走吧。”   话落,率先迈开步子,锦娘回头看了一眼抬头愤愤看过来的施燕然,再回头,唇角忍不住勾起。   施燕然,你还以为人人都会信你的那张脸吗?   我已经不是施小芩,不会再被你那张伪善的脸给欺骗了。   ……   “王兄多年不曾回宫,现下回来,一切可还习惯?”   御花园,南苍术正跟着南宸和南弘身后往举办宴会的长乐殿去,南启凌走在他的边上,像是故意要让前面的人听到似的,说这话的时候比方才讲话的语调高了好些。   南苍术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嗯。”   他与这五皇子实在不熟,现下对方却是如此熟稔,让他浑身都不自在。   南苍术冷淡的反应让南启凌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他自己笑了起来,说道:“王兄若是不嫌弃,改日有时间,小弟倒是可以带王兄在京都多转转,毕竟王兄也十几年不曾回来了。”   他边说边观察南苍术的脸色,他知道这个男人之所以回来是因为目的并不单纯,可从方才见面开始这个人就一直都是这样一副表情,丝毫看不出是有目的的归来。   南启凌不禁想,究竟是眼前的这个人城府太深,还是正如他让人去打听的那般他本人实际对那个位置并没有兴趣?   “五皇兄平日繁忙,依我看,还是小弟带王兄转比较好。”八皇子南启盛的声音打断南启凌的思绪,抬眼看,那个人的那双狐狸眼中都含着别有意味的笑。   南启凌心中冷嗤,别人不知也就算了,八皇子南启盛的野心他可是比谁都一清二楚,为了讨好父皇,迎合他的喜好,从各地搜罗美人来,导致现在后宫的女人无数。   呵,还真是可笑,他难道以为光靠那些女人就能博得父皇欢心,就会将这江山之主的位置传位给他吗?   真是愚不可及。   想想,转了转眼珠,笑道:“八弟说得是,为兄平日的确没什么时间,最近父皇为了江南洪灾的事已然是忙得焦头烂额,想我祥明百姓如今正在受灾受难,我这心里也过意不去,必须得帮着父皇分担才是,也省得他劳累过度对身子不好。”   说完,一双眼睛有意无意地往前面的两人看去,见他们在听了这话后都扭头过来,忙收回视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和南苍术说话。   南启凌气结,看着他那张伪善的脸心中不悦到了极点,但无奈又不能发作。   南苍术余光看着这两人,毫无波澜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厌恶,他很不喜欢身边的人这么聒噪,更不喜欢这种兄弟相争的戏码,长期生活在乡村的他实际很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想要去争那个位置。   回来一日,他已将朝中情况大致了解了一下,几个皇子年纪都不小了,可皇帝却迟迟没有立太子的打算,朝里的臣子看着心急,几个皇子比任何人都急。   现下五皇子南启凌平日里循规蹈矩,文韬武略,经常会在政事方面提出见解,且很多时候皇帝都会采用,在听人眼中,这样的人在皇帝面前必是得宠的。   另一方面,南启凌的母妃德妃乃是现在后宫中地位身份最高的一位妃子,且从一进宫开始到如今已经二十余年却依旧长宠不衰,其母家丞相府势力在朝中独大,有这样的后台支撑着,群臣想不笃定未来的太子是他都难。   而同样有野心的八皇子南启盛就略逊一筹了,他为博得皇帝欢心,迎合皇帝喜好送美人,只要皇帝对什么东西有兴趣,他总能有办法弄到手,皇帝因此已经不止一次当着朝臣的面夸赞他了,所以人们就在猜想八皇子也是有可能成为储君的。   剩下的就是中规中矩,从小身体不好的十皇子南启云,年纪尚小的十一皇子南启钰,但都不足以构成威胁,所以眼下来看就是五皇子和八皇子为重点的储君争夺。   “五皇兄还真是有心,咳……咳咳……”十皇子南启云由小太监搀扶着,走一步似乎都觉得困难,南苍术看得眉头差点皱成了疙瘩,实在不想再听他们这些夹枪带棍的话,于是加快步子跟着前面的人。   南启凌见状,隐藏在袖子下的双手不禁捏成了拳。   好一个南苍术,竟然敢如此无视他的话,今后,等他登上大位,一定要让他好看!   八皇子南启盛看着他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勾了勾唇,从他身边经过。   ……   约莫一炷香时间锦娘便听闻隐约的丝竹吵闹之声传于耳中,且越往前走声音越清楚,想来应该是快到长乐殿了。   行至御花园某拐弯处和刚到这里的皇上一行人相遇,恰好一同去往长乐殿,锦娘下意识就去找那熟悉的身影,只一眼便看到那满头雪发的男人,而此时他也在看她。   锦娘捂嘴,怕身边人看出什么,忙收回了视线。   南苍术将她的小动作收入眼底,眼中神色总算有些缓和,心中不禁想,要是没有回来,他现在这个时候都可以抱着他家的小妻子睡觉了,可现在不但抱不了,甚至连话都说不上,顿时心里更不乐意,眼里又开始蒙上一层霜。   随着皇帝身边大太监的一声喊,众人进到长乐殿,锦娘因头一次来宫中不免心里好奇,于是四下看,发现大殿内已经来了很多人,男子们一个个都身穿官服,看上去整齐划一,而另一面的女眷们则打扮得精致,花枝招展的,一个个面色姣好。   随着他们一行人的进入,大臣和女眷们纷纷跪地参拜,锦娘他们跟着他走到前面后也就开始以男女分到了两侧站在下方的最前面。   待皇帝南弘和太后在那高位上坐下后,德妃、淑妃、华妃先后落座。   “众爱卿平身。”南弘往殿内扫视了一眼,这才发话。   “谢皇上!”   ☆、第124章 旧人,再见父亲施朗   底下人纷纷起身,锦娘也跟着曲柔一起福了福身,待众人都站立后南弘便开始说话:“今日这洗尘宴,一来是为朕的皇兄宸王及侄儿和其家眷接风洗尘,二来呢,朕也想借此机会和众卿多亲近亲近,只是朕有些心急了,两天时间让人准备宴会还真是有些强人所难,不过看样子倒是没让朕失望,高进,把负责宴会的人的名单都给朕记好了,朕重重有赏!”   闻言,他身边的大太监高进生前一步,弓着身子笑着说道:“回皇上,这宴会是五皇子带人准备的,您要赏,可得重赏五皇子才是。”   “哦?老五?”南弘挑了挑眉,往底下左方位置看去。   南启凌立即上前抱拳,“为父皇分担做事乃儿臣的荣幸,儿臣不需要什么赏赐,只望父皇龙体安康,万寿无疆。”   这话一说,忠臣纷纷附和:“愿皇上龙体安康,万寿无疆——”   声音充斥着整个殿内,引来南弘的哈哈大笑,“这话朕爱听,哈哈!!”   因为这话,大殿内的气氛缓和不少,南弘在和一干人说过话后,双眼再次在殿内扫过,皱了皱眉,正想说话,殿外便响起了声音。   “国师大人到——”   五字一出,众人纷纷转身,都不约而同地往殿门口看去,锦娘更是好奇,想起昨天晚上从小猫那里听到的关于国师的事,不禁猜想这国师会是个什么样的人,而且她发现,当外面的声音响起后,殿内很快就噤声了,众人的神情都变得肃然,包括位置上的皇帝。   忽而一阵清冷的风从外到内,锦娘感觉到一股冷意,紧接着,门口便出现人影。   一袭黑衣,宽大的袍子任由其散开,他那袍子却随风飘动,而一头黑色长发更是随风飞扬,满身的黑和他那一张过于白皙的脸形成鲜明的对比,而那张脸,更是让锦娘震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这……这这这国师……不是她……是她在周家见过的大师吗?!   天啊,为什么他就是国师?!   既然是国师,那当时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周家,而且那些姑娘可是因为他才会被带进周家的,如果他是国师,那他那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一连串的问号在锦娘心里直冒,她的视线随着那人的进入也由远及近,带那人行至殿中的时候,两侧的人和皇帝进来那时一样,都纷纷低头跪拜。   “参见国师——”   除了南宸和几位皇子是抱拳,其余人皆跪在地上,锦娘往四周快速看了两眼,然后学着曲柔的样子做了抬手揖,然这位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国师大人并没有马上做出任何动作或说任何话让人起身,而是先冲高位上的南弘行礼。   “臣,参见皇上。”   清冷而淡漠的声音传入耳中,锦娘更能确定当时在周家的那个大师就是眼前的国师。   可是为什么呢?她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这么受人尊敬的国师会出现在那样的穷乡僻壤中,难道……   “爱卿快快免礼。”相较于对待众人的那种距离感,南弘对眼前的国师说话时带着明显的敬意,锦娘余光看到上面的人在说这话时甚至起了身。   “谢皇上,”国师大人放下双手,继而扭头看向众人,“各位王爷,大人夫人们也起身吧。”   话说完,只见他双臂微抬,锦娘感觉到一股托力似是将人往上抬,心中惊讶不已,抬眼往国师身上看去,不想正巧撞上国师向她投来的目光,清冷、疏离。   “见过本座的事且莫与外人道。”   声音传入耳中,锦娘一个激灵往后退了一步,再看,那人已经转身往已经备好的位置上去。   锦娘心里一惊,身子往后靠了靠,曲柔连忙扶住她,以为是她的脚不舒服,于是道:“实在不行,我让人先送你回去?”   锦娘听到她的声音回神,摇了摇头,“没事,不小心踩到裙子了。”   说完,低头扯了扯裙摆,然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往那已经坐下的人身上看去。   方才她确实是听到了那个人的声音,想来这人的本事应该极大,如此一来,就更想不通了,再抬头,竟发现对面她那小叔子不知何时来的,此时就站在她夫君身边。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皇帝一发话,众人纷纷落座,锦娘跟曲柔一起位于右侧的最前方坐下,对面的人也都以宸王为首一一坐下,之后,随着高进的一声喊,锦娘这才发现大殿门内原来坐着好些乐师。   高进的话一落下,美妙的丝竹声就响了起来,而后一阵香风后,从大殿门口处猛然甩出一条几丈长的红色绸缎,恰巧在空中一路平铺。   下一刻,一道鲜艳的红色人影便从门口顺着那绸缎滑行至殿内,而紧接着好几个红衣女子从门外纷沓而至,衣袂飘飘身姿曼妙,翩若惊鸿。   “好!”   南弘率先叫好鼓掌,殿内的其他人也开始拍掌附和,锦娘对这些舞蹈倒不是很感兴趣,不经意侧目,发现她身边的这位好像也不感兴趣。   “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回家睡觉。”曲柔小声抱怨,手里戳着一颗葡萄。   锦娘因她这小孩子一样的动作忍不住笑,凑近了说:“娘,这宴会得开到什么时候啊?不会一直都表演吧?”   再看对面的人,她家夫君虽看着中间的人,但脸上没什么神情,他们的爹时而笑着和旁边的人说上两句,而她的那小叔子。   那是在干嘛呢?   怎么一个劲往国师那位瞧,但人家显然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曲柔抬眼无语地看了一眼那些从眼前掠过的人影,翻了个白眼,“谁知道,我也没参加过这种宴会,不就是歌舞么,真不知道好在哪里,反正我是欣赏不来,还不如去陪八弟妹说说话。”   “八婶?”锦娘疑惑,她倒是知道还有一个八王爷,但不是说遭到背叛已经……   那这个八婶是从哪来的?   曲柔扭头看她,正想解释,不想刚好一曲终了,于是只好作罢,锦娘也收了心思等着接下来的节目,然不经意抬眼,却突然看见斜对面处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施朗!   心里顿时一紧,连带握着被子的手都加大了力道。   看着那张笑脸,前世的事情在脑中清晰了起来,她始终忘不了自己记事以来,第一次见父亲时的情景。   那个时候她方才六岁,总能听到府中下人说老爷今天给三小姐买了什么,给四小姐买了什么,给大公子买了什么,就连大她三岁的施燕然都能隔断时间收到他们口中那个“老爷”的东西,可偏偏就没有她的份。   她问嬷嬷,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和她玩,为什么爹只给其他姐妹买东西不给她买,那个时候嬷嬷总说,不买就不买,嬷嬷给五小姐买。   之后,她便能收到嬷嬷从外头带来的一些小玩意,有时是泥人,有时是小风车,她心里当然高兴,可是,这些都不是老爷送的。   后来,在她去给府里姨娘送东西的时候,经过花园,偶然看到了她那个六年间都不曾对她问过一句的父亲,那个时候的他正在教长子念书,沉稳有力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里,她才知道,原来,这便是父亲的声音。   她像是受了蛊惑一样,朝着花园的亭子走去,鬼使神差地喊了一声爹。   ☆、第125章 笑话,施燕然吃瘪   她以为她会像其他姐妹一样被他摸着头,看他低头微笑,可显然,她错了。   “来人啊!把她给我关进柴房!以后再让我发现她在府里随意走动,你们都得受罚!”   他勃然大怒,冲下人发脾气,嬷嬷为了这事还被打了,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知道,这世上最由不得人的便是选择自己的出身,而她,是人们口中的克星,是个不祥之人。   如今再见,除了觉得可笑,她竟找不出别的词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锦娘,一会儿我要去看看老八家的,你去吗?”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锦娘的回忆被打断,回神一看,已经进行到下一个节目了,而她的这位娘亲大人一心却扑在面前的吃食上。   她往施朗脸上看了一眼,随即点头,“去。”   相比较从前,她还是更喜欢以后,现在的她不需要再去乞求谁多看她一眼,她如今要做的就是了解眼下情况,给自己报仇的同时如果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就再好不过了。   “成,一会儿我们提前走,在这我可待不住。”   她向来就自由惯了,这种非得坐得中规中矩的地方不适合她。   锦娘看着她,心里一股暖流划过。   约莫一个时辰后,皇帝总算宣布可以自由宴谈了,大伙都开始端着酒杯敬来敬去,锦娘不禁往南苍术那边看去,果然就见他与南宸两人已经被人给团团围住了,那张冷脸上扯出的笑都僵硬到了极致。   锦娘忍不住捂嘴笑,恰好被曲柔给看到了,于是在站起来后便凑到锦娘耳边说道:“现在别笑得欢,等他回去了发酒疯,有你好受的。”   锦娘闻言笑得更厉害了,“他还会发酒疯?”   上次喝了桃花酿后明显也醉了,但他也只是睡得比较沉而已,不算酒后失态吧?   曲柔翻了个白眼,“他在你心里是神还是咋的,难道他就不能有失态的时候?”   她那儿子她是不清楚会不会,可她家那位她可是很真切地体会过了,有第一回就不想第二回,所以平时她是一点酒都不会让他沾的,喝醉就更不行了。   “娘,你能不要老笑话我不,”锦娘忍不住瞋她一眼,想起这人在太后面前说的那些话,面上窘得不行。   “什么叫笑话,”曲柔理了理衣服,扭头和随行的丫鬟说了两句话,而后看着锦娘,说道:“那是事实,不说了,我们现在就去老八那儿。”   说着,拉着锦娘便要走,谁知还没走出一步就被人给拦住了。   “这不是宸王妃吗?都这么长时间没见了,您还是一点都没变啊。”   “是啊是啊,您看看我们,都老了。”   “话说宸王妃,您身边的这位不会就是您的儿媳妇吧?是小王妃吗?”   “刘夫人,瞧你这话说的,颉王殿下有没有成婚难道你还不知道吗?这么水灵的姑娘,当然是小王妃了。”   “……”   七嘴八舌,鼻间一阵又一阵的脂粉味将锦娘团团围住,才一抬眼,就见施燕然一脸笑意地往这边走了过来。   “那是自然,小王妃虽说是从乡下来的,但却知书达理,模样也讨喜,本妃见了她第一眼就喜欢上了,本妃的皇婶和嫂嫂难得回来一趟,各位夫人小姐就不表示表示?”   说完这话,她也走了过来在众位夫人小姐跟前站着,脸上笑得亲切和善,然而锦娘却清楚得很,她这话里,明着里是在夸她,但实际却是在向别人介绍她的出身,瞧不起她的身份。   呵,还真当自己是那枝头的凤凰了。   想到这,锦娘看了看就要上来敬酒的人,有些歉意地说道:“各位夫人小姐真是对不住了,母妃向来不胜酒力,而我最近又染了病症,喝不得酒,先前和凌王妃说过,怕是她贵人多忘事给忘记了,在这,我给大家陪陪不是。”   说着,冲大家福了福身。   原本因为施燕然的话而变了脸色的人一听她这话顿时又换了一副了然的神色,且有的在看施燕然的时候还有些意味不明。   “儿媳说的是,”曲柔这个时候也开了口,看着施燕然说道:“想来凌王妃应该是累了,记不得事,不然怎么会明知我婆媳喝不得酒还劝呢是吧?凌王妃,依本妃看,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休息?”   说完,好以整暇地看着面前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人,曲柔心里那叫一个痛快啊。   呵,敢瞧不起她们家锦娘的身份,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众人原本是没听出什么别的意思,但锦娘和曲柔两人的话这么一说,顿时气氛就变了,人们不禁猜想,既然人家都已经说明自己身子抱恙了,却还在这个时候劝人饮酒,这难道不是刻意为之吗?   于是,众人在看向施燕然和曲柔等三人的眼神开始又有了变化。   施燕然气得捏紧了袖子,却又碍于不能发作,只好强忍着心底的怒气,笑着道:“还真是,看本妃这记性,还真是有些迷糊了,既然皇婶和嫂嫂身子都不适,那还是早些回去歇息,本妃就不打扰了。”   说着,冲边上的人微微点了点头,作势要走。   锦娘见状,忙将人叫住,而后看了看在场的夫人小姐们,说道:“今日难得聚在一起,大家可别因为我和母妃扫了兴才好,凌王爷为这次的宴会费了不少心,想来王妃也帮了不少忙,各位夫人小姐何不趁此机会好好敬凌王妃一杯聊表心意?”   她的话一落,众夫人小姐纷纷恍然。   “小王妃说的是,凌王妃作为凌王爷的贤内助本次宴会想必也出了不少力,来来来,我们敬凌王妃一杯。”   这话一说,立马就有人给施燕然递去了杯子。   “不是,我……”   施燕然显然没想到会有此变化,一时间竟有些慌了手脚,想说自己不喝酒的。   然而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那些夫人小姐就一个个说开话了,而人家都把酒给送到嘴边了,她要是再拒绝,岂不是会让人觉得她清高不近人情?   最后无奈,施燕然只好硬着头皮喝了一杯又一杯。   锦娘看着已经红了脸的人,不由得勾起了笑,施燕然喝不喝酒没人比她更清楚,想让她出丑?   呵,那她可就想错了,口舌之能谁不会,她施燕然知道什么叫“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难道她姚锦娘就不知道吗?   可笑。   “走吧,锦娘,”曲柔拉了她,不屑地瞥了一眼被人围着的施燕然,边走边道:“我已经让绿叶给苍术和你爹说了,我们现在就去看你八皇婶。”   说罢,拉着锦娘绕过人群除了长乐殿。   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一阵微风吹过带来阵阵凉意,不禁让人觉得清爽。   “呼……可算出来了,憋死我了,”曲柔刚出去走不远,就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一点都看不出是快四十的人。   “我说锦娘,”她忽而转身,挽住了锦娘的胳膊,“我一直很奇怪一件事。”   而且这件事从她还在如意村的时候就很在意了。   锦娘见她这样,没往别处想,“什么事?”   她的这娘,不会又想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曲柔看着她,眨了眨眼,说道:“先说好,我可没有其他意思,就是觉得奇怪,你听了以后可不能多想啊。”   锦娘一听,也有些好奇,点了点头。   ☆、第126章 看望,关于八王妃   “咳!”曲柔边走边清了清嗓子 ,颇有一副马上要说什么大事的样子,“嗯……就是那样,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啊,你听了可一定一定不能多想,绝对!”   锦娘无奈,连连点头,“绝对不多想,我保证,娘你快说吧。”   耳边的吵闹声已经没有了,几个人走在路上格外安静,说话的声音像是能传很远。   曲柔看着她,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其实,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了,当初因情况特殊所以对你爹娘有隐瞒,那个时候跟着我们的李老头还在,若不是他中途偶然结识你祖父,估计我们两家也没有这亲事了。”   说着,像是感慨似的叹了声起,接着道:“因为中途我们曾回过京都一趟,后来因不想让人找到才和李老头一起挪到了你们老家如意村,你刚出生我就抱过你了。”   两人边走边说,曲柔的话听着很是清晰,锦娘没有插嘴,安静地听着。   曲柔抬头停下来看着她,说:“所以你应该清楚,我对你有多了解。”   她的眼神很温和,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看在锦娘眼里却让她的心猛地一紧。   难道……   “而且,”曲柔顿了顿,继续说:“从今天来看,你的作为不像是一个乡下丫头,当然,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就这么一说,因为你前后的性格实在是变化太大了,我也知道你可能是真的长大了,懂事了,但是这……”   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村里人或许觉得是丫头大了懂事了,的确在情理之中,但要一个从未出过村的小丫头进宫后面对一个没有见过面的王妃时能如此笃定,这就不合乎常理了。   一时间,锦娘瞬间明白过来了,被她这么看着,心里突然很没底,之所以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给他们就是因为害怕他们不能接受,没想到现在倒是被怀疑了。   曲柔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捏紧了她的手,“锦娘,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们,不对,是瞒着我和你爹,苍术都知道,对不对?”   直觉告诉她,她那儿子一定知道。   锦娘被她看得心慌,想着,他们都已经把那么重要的事给她说了,可她却一直瞒着他们,要是换做别人应该早就多想了。   思来想去,锦娘环视了一下四周,而后道:“娘,我们先去马车里吧。”   就算绿叶绿柳这两个丫头是颉王府的人,但终究是不熟络的,且现在宫中,四周看似没人,保不准哪里就有人听了去。   曲柔见她一脸有事要说的样子,二话不说点头,两人加快了速度往泰安门去,上了马车后曲柔吩咐了往八王府去,马车缓缓行驶。   锦娘在心中酝酿了好一会儿,随即看着曲柔,深吸一口气,“娘,其实,我不是姚锦娘,真正的姚锦娘和我,都已经死了。”   这话一说,曲柔顿时瞪大双眼,一脸懵。   锦娘当然知道她的意思,于是在长长地叹了声气后便将自己的事情娓娓道出。   时间一点点流失,曲柔的神情由开始的震惊变得愤怒再变成怜惜,她竟然不知道,面前的丫头竟是经历过生死的人,而她的过去,竟然……   “锦娘,”曲柔有些哽咽,听完后将锦娘给揽到了怀里,摸着她的头,说道:“你这孩子,这种事情为什么不早点给我们说?早说了,你也就不用一个人承担了,你说你……”   说不出话来,鼻子酸酸的。   温暖从怀里传来,锦娘在说这件事的时候本来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可一听到她这话,顿时就忍不住,一股酸涩之感弥漫在心间。   她伸手回抱住曲柔,吸了吸鼻子,笑着道:“娘,你看我都没哭,你怎么倒哭起来了,别忘了咱们马上就到八王府了,要是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她不说还好,她一说,曲柔的眼泪反倒流出来了,“苦命的孩子,娘都不知道你过得这么苦,我还在想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难事才让你变成这样的,没想到竟然是……”   被自己的亲生姐姐给害死,身体还被野兽给吃了,这种恐怖的经历她是想都没想过,而重生这种光怪陆离的事更是让人难以想象。   “娘……”锦娘忍住心底的酸涩拿出手帕给她擦眼泪,安慰道:“别哭了,你哭着我也难受,都过去了不是吗?我现在有你和爹,有夫君,我一点都不觉得苦,真的,重生后我最庆幸的就是遇上你们这家人。”   给了她从未感受过的温暖,让她觉得自己也能是被爱的,这样就够了,就够了。   “说什么傻话,”曲柔拿了手帕过去擦了眼泪,边道:“什么你们这家人,我们现在不正是一家人吗?也亏你得瞒了这么长时间,我要是不问,你是不是就打算永远都不把事情说出来?”   一想到那样的难受就她一个人承受着,曲柔心里就揪成一团,难受得紧。   锦娘见她这样,终究还是红了眼,但她却忍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扑到曲柔怀里,努力勾起唇,“我这不是怕你们不能接受吗?现在好了,真的没什么事再隐瞒了,都过去了。”   车里烛光暖暖,火苗随着马车的移动跳动,曲柔摸着锦娘的头没再说话。   良久后,两人都平静了下来,曲柔深吸口气,说道:“以后有什么事不顺心就跟我说,我虽不是亲娘,但至少你也叫我一声娘,还是那句话,苍术那小子要是哪天负了你,我定是站在你这边的,至于你的仇……”   她顿住,眼中眸光凌厉,“你既然已经成了我南家的人,那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施燕然,施家,一个都不能放过!”   敢欺负她的儿媳妇,真是活腻了!   锦娘方才平复的心在听了这话后顿时又开始隐隐泛酸,她怕面前的人再说出什么让她忍不住落泪的话,忙一个劲地点头,“好……好,一个都不放过……”   她也没打算放过!   闻言,曲柔轻柔地拍着她的背给她安抚。   “王妃,小王妃,八王府到了。”   绿叶的声音响起,锦娘忙从曲柔怀里起来擦了擦眼泪,然后给曲柔理了理衣裳,“娘,我们下去吧。”   “嗯,”曲柔点头,率先起来下去撩开了帘子,然后扶着锦娘下车。   相比较颉王府而言,八王府就显得清冷萧条了许多,绿叶上前敲门后出来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的管家,一见是颉王府的人,马上就回去通报,不到片刻时间又出来,对着曲柔弯腰道:“宸王妃请。”   曲柔点头,拉着锦娘往府中走去,一路畅通无阻,锦娘正纳闷要去到哪里,不想刚行至一处院落边就见门口站着一人,还未走近便见那人向他们走了过来,“不知三嫂会来,未出府迎接,还请三嫂见谅。”   话说完,人也走到了跟前,锦娘这才发现原来来人正是他们要来看望的八王妃。   “欣悦言重了,”曲柔上前虚扶了一把,眼神往她身上打量了一番,皱起眉,“虽是春日,但夜里还是凉的,你穿这么一点怎么行?”   锦娘也注意到了,眼前的人很瘦,几乎接近于瘦骨嶙峋,身上仅套着一件薄薄的黑色衣裙,看上去空荡荡的,而她的脸上颧骨突出,笑得时候眼角处有些细纹。   ☆、第127章 往事,八王爷和八王妃   “三嫂说的是,”八王妃笑笑,后拉着曲柔的手往院里走,“别站在外面说话了,我们屋里去。”   说着,拉着人便往里走,锦娘跟在曲柔身后进了院子,到了屋里后八王妃先是吩咐屋里的人准备茶水,然后便看向了锦娘,说道:“这便是侄媳?”   曲柔跟着往锦娘身上看了看,点头,锦娘起身冲八王妃行了礼,八王妃看着她似是很满意,连连点头。而后便转向曲柔,说道:“三嫂很久不曾归京,这次回来是打算待多长时间呢?”   曲柔微微叹气,“应该会待一段时日,母后身体不好,总不能把老人家又一个人给丢着,现下她身边也就只有老四。”   想起那慈祥的老人,锦娘听着也有些不是滋味。   八王妃勾起的唇角随着她的话拉了下来,笑得有些自嘲,“是啊,只有老四了。”   她的语气中透着一丝凄凉,锦娘不由得往她脸上多看了几眼,发现她眼中透着哀伤。   “哐当”   一道响声,像是什么东西被弄到地上了,锦娘循声望去,原来是不远处桌上的花瓶给掉地上了,而那滚落在地的花瓶边正坐着一只银灰色的小猫,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们,小小的尾巴在地上扫来扫去。   “修郎,”只听八王妃的身影,紧接着便见她向那只猫走过去,弯腰把小家伙给抱进了怀里,又重新坐回位置,小猫很听话地在她怀里蹭了蹭,然后端坐在她腿上看着曲柔和锦娘两人。   曲柔看了看,问道:“看他这样,想来应该还不错。”   闻言,八王妃抬起头来,脸上有着淡淡的哀伤,“前些天生了病,现下刚好不久,我怕他又四处跑,几乎每天都跟着。”   曲柔闻言嘴抿成了一条线,微微叹气,“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守着一个不会说话不会拥抱的爱人,得是一件多痛苦的事。   “还好,”八王妃开口,手上一遍遍轻柔地抚摸小猫的头顶,有些自顾自地说道:“现在能在他身边我就很知足了,他很听话,几乎整天都陪在身边,我能感觉到他还是当年的那个他,从来就不曾离开过我。”   人明明就近在眼前,可不知为什么,锦娘听着她的声音有些遥远。   “我不敢去见母后,”八王妃继续说,眼睛始终看着怀里的小猫,“我知道她老人家恨我,所以这么些年尽量让自己不要出现在她面前,她想修郎的时候我便送到慈安宫外,然后等修郎一起回来,我听说你们回来了,但我也没脸去见你们,三皇兄也是恨我的。”   她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成了哽咽,锦娘的视线一直定在她怀里的那只猫身上,脑子里都是她家夫君说过的有关八叔的事,难道,八皇婶怀里的小猫,就是八叔?   “你不用去管他们,”曲柔起身,走到她跟前在她边上坐下,“我知道这么些年你也难过,可现下又能怎么办呢?你为老八做的事大家也都看在眼里,当年的事怨不得你,只有等时间来抚平一切,我相信他们一定会看到你对老八的心。”   她的话说话,八王妃便笑了,再抬头,眼泪从她消瘦的脸上滑落下来,“是吗?”   她抹了一把眼泪,“当年的事不怨我又能怨谁,如果我没走,没对他做出那种事,他又怎么可能是现在这个样子,我算是自作孽不可活了,想就这么一死了之,可终究舍不得他,三嫂,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每日看着这样的他,你知道我有多想替了他吗?”   她时常在想,如果当年她能早点想明白就好了,她能早点回来就好了,可晚了,一切都晚了。   眼泪不停掉,曲柔也跟着红了眼,把人搂进怀里让她靠在她的肩上,“欣悦,你该知道,不管你怎么难过,他都回不来了,你为什么不”   “我知道,我都知道……”八王妃打断她的话,哭出了声音,“你知道吗?当年我知道真相的时候他便把后果告诉我了,可那个时候我真的太怕了,我从来都不知道还有那种事,我太害怕了,所以我就走了,可后来等我想通,等我意识到我是爱他的时候,他却走了,三嫂,我是真的爱他啊!”   “这么些年,我不敢睡觉,几乎一闭眼就能听到他叫我的名字,我不敢笑不敢哭,我怕我总忍不住,我守着他的地方,等着他的人,可我知道一切都是一场空……”   屋里充斥着一股浓浓的忧伤,她的声音里满是隐忍和痛心,锦娘听着她的话,放在腿上的手不由得收紧,准备茶点的丫鬟进来又出去,哭的人不停抽泣,曲柔觉得无力,只能抱着人一遍遍安慰。   锦娘看着她,再看看她怀里的小猫,而后发现原本一直都没怎么动的小猫竟然站起了身,然后面对着八王妃,一只小爪子抓了抓她前面的衣服。   “修郎……”八王妃抬头,红肿着一双眼。   小猫也不叫,很利落地从她身上爬到了她的肩头,然后抬起一只爪子在她脸上擦。   没错,是擦,给哭泣的人擦眼泪。   只一瞬间,锦娘看到八王妃脸上的神情从震惊到欣喜再到悲怆。   “修郎!”她喊了一声,抱着那小猫哭得不能自己,锦娘看着那一人一猫,突然间心里有种空荡荡的感觉,从未有现在这样迫切地想要见到那个人。   从八王府出来已经快过亥时了,一路无言,曲柔心里沉重,锦娘心里也不好受,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外面几道寥寥的叫卖声,马蹄打在地面的声音,曲柔深深地叹气。   “锦娘,你会一直都爱着苍术,对吗?”   头一次,她这么严肃正经地说话,锦娘听得心紧,抬头便道:“当然。”   不用说她现在也有些明白了,当初在告知真相的时候那人说过的两条路,一是她死,另一个则是他离开,而这种离开未免太让人心碎。   曲柔看了看她,视线转到车里的烛光上,“其实,感情这种事真的是由不得人,当年你八皇婶在刚得知真相的时候害怕地逃走了,老八没有去追,他说,生死有命,或许这就是他的劫数,欣悦回来的时候他就没了,由一个王变成了一只小可怜,欣悦哭得差点断气,母后让人将她赶出王府,打得连半条命都没了,可她就是不走,母后气得病倒,但又想到是老八喜欢的女人,实在狠不下心要了她的命。”   车里异常安静,锦娘心里被揪着,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后来,八王府再无人过问,母后心伤,只要一看到老八现在那个样就忍不住哭,老四不想她总那样,于是就把老八给送回八王府,交由已经只剩半条命的欣悦,这也算是老四的仁慈吧,欣悦和老八这样一相处便是十几年,只可惜,母后到现在都未放下心结,十几年了,宫里的人都快忘了八王妃是谁,而对外,南修这个人早就死了。”   闭眼,长长的一声叹气,而后转眼看向锦娘,“所以你该知道,如果哪一天你不爱他了,那他也会和老八一样,不能言语,没有记忆,从此以后他这个人就消失了,我说这话当然不是为了禁锢你,一切感情都是自己主导,我也不能做什么,但我想,如果那一天真的到了,那么我与你的缘分也就到那为止了。”   ☆、第128章 酒疯,难缠的夫君   没有谁能接受得了自己的儿子不言不语,甚至连任何人都记不住,母后不能,她也不能。   锦娘听着这些话,心里突然很怕,她坐过去,捏紧了曲柔的手看着她,“放心,不会有那一天的。”   那人说,玄虎族人一生便只能爱一个人,所以以后都不会有她曾经担心过的事发生,而她也不会让他变成那样。   没有过多的承诺,曲柔看着她没做回复,只抬手在她手上拍了拍。   一路无言,很快就到了颉王府,锦娘和曲柔分开后便回了自己卧房,让辣椒准备了醒酒茶,洗漱好后约莫等了半个时辰外头总算有了响动,一出去,只闻一阵酒气,回来的人虽说不至于走不了路,但那眼神恍惚脚下不稳的样子看得锦娘皱眉。   “夫君,”出去,扶着男人的胳膊让他进屋,不想却被他一把给揽住了肩。   “锦娘,总……总算见到你了,”南苍术打了一个嗝,浓浓的酒气让锦娘脸上都快皱成一团了,心想怎么喝成这样了。   “好好,见到就好,赶紧的,我们进屋再说。”   哄着人让胡椒过来帮忙总算把人给弄进屋了,一进屋就倒在了床上,锦娘让辣椒把醒酒茶放下后就把卧房的门给关上,然后俯身拍了拍男人的脸,“夫君,我们喝点醒酒的,完了我带你去沐浴。”   这一身味道,她可不觉得今晚能睡着。   “不……”男人像个孩子一样睁眼,眼神不聚焦,但却一把拽住了锦娘的胳膊,将人往下拽,锦娘一个不稳,趴在了他身上。   锦娘顿时无奈,被他的手压得动都动不了,只好柔声劝道:“你不想沐浴也行,我们先把醒酒茶喝了,嗯?”   “好。”   没想到男人竟然出奇地听话,锦娘还没起身就被他给抱着起来,然后就见他扭头四处看,锦娘忙从床上下去把床头的碗端到他面前,还不待说话,那人就接了过去,咕咚咕咚两声就给喝了。   锦娘接过碗,很满意他的表现,而后将碗放下后便到了他跟前解他衣服上的扣子,不料才抬手,就被人给抓住了。   “夫君?”   抬眼去看他,却发现那双刚才还恍惚的眼睛此刻已经一片精明。   不是吧,这王府连醒酒茶都这么灵?   “锦娘,”南苍术看着眼前的小人儿,将人给带进了怀里,伸手就往她衣服里去,锦娘浑身一个激灵,忙阻止:“你……你做什么?”   琥珀色的眸子闪了闪,南苍术眨眨眼,丝毫没有刚才醉酒的迹象,二话不说就把人给压到了床上,锦娘背上有伤,这一压顿时让她忍不住倒吸冷气,然身上的人却一点自觉都没有,一压下来便封堵住她的唇,一阵缠绵后他抬头,漂亮的眼睛端端看着她。   “我想,要你。”   四个字,只一瞬间锦娘的脸就爆红,没忍住照着他的头上就是一巴掌,“赶紧放开!不然以后都不准碰我!”   天啊,要不要这么直白粗暴,她……她……   “不要,”男人开口拒绝,压根就没有和她商量的意思,大掌已经伸进了怀里人的衣服里,在触及到腰间的绷带后停了停,但并没有因此停止他的动作,而是转而往上。   “夫君!”锦娘挣扎,有点明白她娘出宫前说的那些话了,敢情这人喝多了就来这一套。   “别动,”南苍术的声音开始变得沙哑,锦娘一听身子顿时就僵住了,成亲这么长时间,她难道还不知道他现在的样子是想做什么吗?可是她……   “嘶……”身上的人突然像是很痛苦地皱眉,锦娘以为是她挣扎的时候不小心把人给弄痛了,连忙想着起来,“夫君你没事吧?我看”   “锦娘……”话还没说话便被抓住了一只手,南苍术眼里开始泛起淡淡的琥珀色的光,锦娘看得有些呆了。   南苍术看着她这样,本就躁动的身体温度升得更高,忍不住抓着她的手往下,然后停在自己最重要的地方,“锦娘,我想要你。”   沙哑而低沉的声音在上方响起,锦娘只觉得自己心跳加速,手心在触及到某处的温度后顿时睁大了眼,像烫手一样忙把自己的手从他手里给抽了出来。   “你……你你喝醉了,我……我给你洗漱,然后睡睡……睡觉!”   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锦娘撇过头去不看她,谁知下一刻就被人给捏住了下巴。   南苍术看着她,体内的躁动一直在叫嚣,忍不住往下压了压,让怀里的人真切地感受现在的他。   锦娘大气都不敢出,苦着一张脸看着他,南苍术眸光微闪,低头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然后轻舔,“难受……”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脖子上,声音里还带着一点委屈,腿上感受到他现在的情况,锦娘咬紧了唇,她是不知道如果不让他那什么的话会是种什么感觉,但她听不得他难受,何况从成亲后他什么时候这样过。   “锦娘……”又一声委屈,还像是故意让她知道他有多难受似的,身体在她身上蹭。   锦娘僵住身子不敢动,见他并没有强迫而是选择和她说,顿然心软,想想问题应该不大,他既然顾着她的身子没有强迫想必也能懂得掌握。   于是,再三考虑后,锦娘红着一张脸点头,而后捧着人的脸让他看着她,很严肃地说道:“我们可说好了,只准一次。”   说出这话,锦娘就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给拔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说这种话,而面前这个人也是头一回这么乖巧,很显然是真的醉了。   南苍术一听这话便如临大赦,眼眸中的光似乎更亮了些,他低头,咬住锦娘的耳朵。   “好,就一次。”   反正夜还长。   ……   “王爷啊,您就行行好,跟了奴才回去吧,人国师都要洗漱就寝了,您看您还赖在这,您这……”   多福愁着一张脸,两条毛毛虫似的眉毛就差打结了,然而已经扑到软榻上的人明显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里。   南苍颉在榻上翻了一个身,眨了眨眼,摆手道:“哪来的苍蝇,一直吵吵,烦死了,来人啊!把这烦人的苍蝇给我赶出去!”   一挥手,翻身,只留给多福一个背影。   “王爷……”看着背对着他的主子,多福升起一股无力感,敢情他现在在他们家王爷眼中已经连人都不是了,想叫人把这位爷给强行带回府,可只要等明天早上这位爷醒来,那他可就又要扫一个月的茅厕了。   无奈,多福无力地一屁股坐在地上,长吁短叹。   “他若想在这待着,便让他待着吧。”   君笙从内间走出来,随意瞥了一眼榻上的人,从多福边上经过,带起阵阵清冷的风。   多福打了一个哆嗦,犹豫地说道:“可是我们家王爷酒品不好,奴才怕半夜给国师大人添乱,国师大人,您看您有什么法子能让我们家王爷跟奴才回去吗?”   他们家王爷那么听国师大人的话,想来只要国师大人开口,一定能行。   对,一定能行。   “没有,”国师大人两个字,直接粉碎了多福的希望,但却说道:“他添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你还怕再多一项?”   就算平时不喝酒也总是往他这里跑,他都习惯了。   国师大人说得轻描淡写,但却很实在的说出了实情,多福无言以对,想想好像真是这样。   ☆、第129章 分房,不明所以的苍术   既然国师大人都不嫌弃的话,他这个做下人的自然也就不必再操这份心了,反正就算挨打也是他们家王爷自己受着,与他无关。   想罢,多福麻利地从地上起来,然后冲君笙做了一个揖:“那就麻烦国师大人了,奴才就先回府了。”   府里还有宸王爷他们,他们家王爷这个主人不在,他自是要招待周到才行。   君笙点点头,待多福走后他才收回视线,瞥向那朝着里面的人,淡淡开口:“人都走了,你准备装睡到什么时候。”   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他,左右就是想找个借口赖在这里,这种把戏都不知道用了多少次了。   他的话才落,方才还一动不动侧身躺着的人“腾”地就坐了起来,嘿嘿笑了两声从榻上下来,直接蹦到君笙跟前,拉了凳子坐在他边上,“原来君笙早就知道我没睡,一定是也不想我走,对不对?”   闻言,君笙看了他一眼,起身走到软榻前,靠坐到他方才躺过的地方,随手从边上小茶几上拿了一本书翻开,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当然也没有去接。   南苍颉倒不在乎,眼珠一转,勾唇走了过去,然后抢走他手中的书,俯身往他怀里蹭,“君笙身上就是香啊。”   说着,还使劲吸了一口。   突如其来的亲近让君笙措不及防,白皙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抬手便将人给推开了:“胡说,我又不是姑娘,哪来什么香不香的,都快二十的人了说话还不踏实。”   说完,继续拿起了被南苍颉扔到一边的书,埋首。   南苍颉才不管那么多,伸手就又把书给抢了,然后扔到了更远的地方,厚脸皮地往君笙边上一坐,然后揽住他的肩,低头道:“姑娘有什么好的,君笙你比她们好看多了,我宁愿和你待在一起,也不想和她们玩。”   在他眼里,这世上就没有比他的君笙还要好看的人,安安静静不吵不闹,他才不想像其他皇子王爷那样一天被女人烦死。   “放手,”君笙皱眉,袖中的手因为他的话收紧。   “不放。”南苍颉耍无赖。   君笙闭眼,忍住心里的不适,拨开放在他肩上的那只爪子,“今晚,你和丞相府的千金不适聊得很愉快?”   他都看见了,那个时候的他脸上的那种笑是和他在一起时不一样的,如此这般,还有什么可质疑的么,于这个人而言,他不过只是一时的好玩罢了,何须当真。   “我哪有,”南苍颉瘪嘴,拉住了君笙的手不让他走,模样委屈,“是那个周灵儿非不让我走的,一个劲问我大哥的事,不得已我只好和她聊会儿,君笙你相信我,我喜欢的人只有你一个,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真的,你相信我。”   那个周灵儿一来便向他问他哥和嫂子的事,他一时觉得好玩就八卦了一下。   君笙被他看得心里有些乱,抽出了手不去看他。   南苍颉见他不说话,心里有些急了,正想解释清楚,然看着那人的侧脸脑中忽而闪过一个念头,意识到后不禁勾起了唇,从身后抱住君笙的腰,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好大的酸味,君笙吃醋了。”   平日里都不与他说这些事的人怎么会去计较他和谁说话了呢?若不是一直关注着他,又怎么会知道他和丞相的千金有聊过,现下又这样,不是吃醋还能有什么?   温热的气息从他耳边掠过,放在袖子下的手不知何时捏成了拳,意识到两人现在的距离后君笙忙伸手去掰开放在他腰间的手,“你醉了。”   不然就是他醉了,否则怎么会有种恍惚的感觉。   “我没醉,”南苍颉不松手,下巴抵在君笙的肩上,说道:“你不爱我喝酒,今晚我就只沾了一点,你不喜欢我做的事,我是不会忘的。”   如今已快深夜,哪里都异常安静,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气,和身后的人身上的味道重合。   “苍颉,我们这样,不好。”   多少年了,君笙甚至已经忘了第一次见到身后的人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两人之间就变了,他分明知道这样不好,可偏偏对他没有任何办法,而说出的这句话,他都不知是对他自己说的,还是对身后的这个人说的。   南苍颉抱着他腰的力道收了收,只一瞬间,眼中闪过一抹名为忧伤的东西,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下一刻便恢复如常,松开了他,“君笙要是觉得这样不好,那这样呢?”   话说完,君笙方才一转身,便觉白光微闪,片刻后那人所在的地方便出现一只比普通猫咪大上一倍的浅棕色小虎,圆溜溜的眼睛正看着他,尾巴在榻上一晃一晃。   “果然,我还是喜欢这样让君笙抱着。”   小虎张嘴,两只前爪一抬跳进了君笙怀里,然后在他腿上找了舒服的位置躺下,抬头看他:“时辰不早了,明日还要早朝,君笙,我们睡吧。”   说罢,像是很困似的抬起爪子打了一个很秀气的哈欠,然后枕在君笙腿上闭眼,乖巧的模样压根让人无法想象这个人平时有多狡猾。   “你……”君笙语塞,不禁抿紧了唇,垂眸看着怀里的小家伙,也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小家伙竟然开始打起了小小的呼噜。   君笙无奈,又不忍将人吵醒,于是在沉默小会儿终究还是抱着小家伙往自己房间走去。   罢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   第二天,锦娘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身上除了痛就没有别的感觉,然而肇事者却还跟没事人一样,端着一碗药坐在床沿边,说道:“起来喝药,喝了才能好得快。”   说完,就扶着她靠坐在床头,又黑又苦的汤药便送到了嘴边,喝下一口后,锦娘忍不住皱眉:“好苦。”   这一喝,好像身上更痛了。   “良药苦口,”南苍术拿着勺子边给她喂药边说,“早知还是不该让你进宫,背上的伤更严重了。”   话说完,一勺子黑漆漆的药又送到了锦娘嘴边,锦娘本来是不想说话的,可一听到他这话,顿时就忍不住了,抬手就捧住了药碗从他手里把勺子也给抢了过来。   “夫君,你出去。”   “嗯?”南苍术皱眉,有点不能理解。   锦娘一口深呼吸,抬眼,努力让自己笑着看他,“放心,我还没娇弱到连药碗都端不动的地步,你不是还有事吗?去忙你的吧。”   说完,垂眸看着药碗,舀了一勺子药往嘴里送,只是还没来得及送进嘴里就被人给抢过去了。   “不行,你现在是病人,”南苍术舀了一勺,送到嘴边吹凉了才给锦娘喂。   锦娘看着他现在一脸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心里升起一股无奈,而后抬头瞪着他,说道:“你还知道我是病人啊?昨晚发生的事,你当真不记得了?”   平时他只要觉得做得过分了还会说几句赔不是的话,可今天早上起来不仅没有,甚至连人都找不到,后来和他抱怨,他竟然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天啊,难道昨晚她受得罪真的白受了吗?   “昨晚?”南苍术皱眉,努力回忆。   锦娘扶额,喝下他送过来的药,“算了,从今天开始,接下来的两个月,我们还是分房睡吧。”   ☆、第130章 妖怪,老虎吃人?   本来就有伤,经过昨晚后旧伤未好又添新伤,这样下去她得什么时候才能好,她已经经不起昨晚那样的折腾了,要再不注意,恐怕接下来的日子都得喝那些苦药才行了。   “分房睡?”南苍术皱眉,显然不高兴了。   锦娘深吸一口气,解释道:“别多想,只是我现在不方便,你晚上又容易压着我,不过,你要是舍得让我一直都这个样子的话,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   想想以前不管什么事情都依着他,昨晚若不是她心软最后也不会弄得满身的伤,她现在算是知道了,她娘的话还真不是说着玩的,以后,绝对不能让这个人再喝醉,绝对不能!   “我压到你了?”南苍术显然没想到会这样,心道他睡觉的时候应该没什么奇怪的习惯才对啊,成亲这么长时间了,怎么现在才说?   锦娘猜到他会想什么,于是点了点头,说道:“你昨晚喝多了所以不记得了,不信你可以去问辣椒她们,看看你回来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   本来是想冲他好好抱怨一顿的,但对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人来说就算她现在抱怨了也没什么用,而且她也不是会发脾气的人,昨晚的酷刑,就当她被他这只猛兽给咬了!   南苍术本是不信,但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开始半信半疑,可……   “你以前怎么不说我还有压人的习惯?”   噗——   锦娘喝下的药差点就喷出来了,抬眼看他,果然就见一双认真的眼正怀疑地看着她。   “以前我也没受伤啊,”锦娘忍着想笑的心,看着他说:“现在你一动我就痛,明白?”   虽然她也喜欢被他抱着睡觉,可她是真的经不起折腾了。   这么一说,南苍术不疑有他,但却说道:“分房睡就算了,晚上你睡床上,我睡那就行。”   用下巴指了指窗户边上的软榻,说话间碗里的药已经见底了。   锦娘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皱了皱眉,但想想这样也行,只要不碰她就成,想着于是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时间因为锦娘身上有伤,右脚因为昨晚走得太多也肿了不少,无奈之下只好在府中静养,真的是哪里都去不了,南苍术则时而跟着南宸进宫,一天很少有在家闲着的。   南苍颉就更不说了,锦娘从那三只猫咪口中了解到,颉王殿下从来就不是安分的主,且因为和国师大人关系好,所以几乎每晚都不回府的,锦娘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天生静不下来的人竟然会和看上去那么冷淡的人关系这么好。   时间很快过去大半个月,这半月里锦娘身上的淤青和肿都消了下去,只有些地方还有些红印,好在腿上的伤已经全好,甚至跑步都已经不成问题。   “喂锦娘,你听说了吗?京都现在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件事。”   花园里,锦娘因刚吃过午饭就和曲柔出来消食,但中途曲柔有事被叫进了宫中,于是只剩了她一个人,但人刚走,那三只小猫就出现了,聊了几句后白色小猫便跳到了石桌上,神秘地开口问道。   锦娘停下喝茶的动作看着它,“什么事?”   她因为有伤在身都已经半个多月没有出府了,能听说什么?   “原来你还不知道啊,”小白猫跳到她的肩头,抬起爪子舔了舔,说道:“现在京都的人几乎都传遍了,据说城外屡次发生老虎吃人的事,城里的人都已经人心惶惶了,一到晚上就不敢出门,我们好多小伙伴也都藏在家里。”   锦娘听得皱眉,“老虎吃人?”   “对啊,”白猫点头,随即却说:“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毕竟都只是谣传。”   “我觉得不会是真的,”灰色小猫接了它的话。   “为什么不会是真的?”白猫偏着脑袋问。   灰猫舔了舔拽着,没有马上回答,但锦娘却有疑问了,她侧头,看着小白猫问道:“你怎么知道是老虎吃人而不是别的东西作怪?有人亲眼看到了?”   野兽吃人还说得过去,一来就确定了物种,会不会太快了。   “好像是吧,”白猫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我不怎么清楚,都是道听途说,究竟是不是真的就不知道了,怎么,你对这感兴趣?”   它偏着头看着锦娘,一脸疑问。   锦娘对上它的猫眼,想了想,说道:“既然是老虎吃人,你们不觉得和你们家王爷有关系吗?”   当然,也跟她夫君有关,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就是老虎吃人而不是别的,而恰巧,她家夫君就是这个种族。   “我们王爷才不会干那种事情!”白猫不高兴了,从锦娘肩上下来,不悦地看着她,一脸的护主子忠心样。   锦娘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又没说这事就是你们王爷做的,我知道他当然不可能做这种事情,我的意思是,你们想不想和我出去转转,这样也好打听点消息不是?”   在府里憋了半个多月,再不出去转转她都觉得自己要发霉了。   老虎吃人么?听上去还很可怕呢。   不过,这会不会太巧了?早不吃人晚不吃人,偏偏他们一家人刚到京都不久就吃人了。   不出意外,又有戏可以看了。   约莫一炷香时间后,锦娘换了一身便利的衣裳和辣椒一起出门,半个多月没有出过门的她一出来瞬间觉得连呼吸都顺畅了不少,街边叫卖不止,人们来来往往热闹至极,太阳照在头顶颇为舒服。   “辣椒,我对京都的路不熟,你带我到处转转可好?”锦娘出门后走了一会儿便对位于她身后的辣椒说道。   辣椒笑了笑,走上前,“小王妃不用这么客气,这本该是奴婢该做的,您说您想转什么地方?”   锦娘立马摇头,压低了声音说道:“哪里都可以,不过我们现在是在外面,不要把小王妃,奴婢什么的挂在口上,不然就不能随意转了。”   何况她们一会儿是去打听消息的,这样一叫不就暴露身份了,多不方便。   辣椒一想好像的确是这样,于是忙点头,然后往四处看了看,带着锦娘转身往北街去,北街是京都的正街,也是城里最繁华的一条街。   锦娘跟着她转过去才发现原来她以前一直住的地方这么热闹,前世不曾上过街的她现在街上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很新奇,于是一转就是一个多时辰。   毕竟是没怎么出门的,一个多时辰后锦娘就觉得脚下有些酸,恰巧看到对面有间茶舍,想想便带着辣椒进去了。   一进去,店小二就招呼了过来,寻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后,锦娘在等待上茶的这段时间四处打量了一下茶舍的其他人,这里的人似乎都很悠闲,想来应该也有很多和她差不多的逛街逛累了在此休息的人,锦娘想,看来在这里打听消息应该比在任何地方都来得方便。   “两位小姐,茶来了!”店小二高亢的声音在店内充斥,锦娘忍不住跟着勾起了唇,正欲开口将转身的人唤住打听点事,不想邻桌这个时候却有人先开口了。   “怎么样?城外的那件事已经确定下来了吗?”   听到这,锦娘忍不住侧目看去,只见他们邻桌坐了三人,说话的似乎是那个看似微胖的中年男人,其他位置分别是和他年纪差不多的面色黝黑和偏瘦的人。   “这个不清楚,不过最近啊闹得厉害。”那微胖的人压低了声音,一脸后怕。   ☆、第131章 周鹤,再见丞相公子   面色黝黑的人皱起了眉,“听说已经连着好一段时间到了晚上城外都有人守着,可就是没看到那玩意儿,但第二天早上却有尸体,太邪乎了。”   “是啊,”偏瘦的人发话,凑近了两人,压低声音说道:“你们说,难道真的如传闻中的那样,是妖怪作祟吗?”   妖怪?!   锦娘心里一紧,故意和辣椒换了一个位置,如此一来便能听得更清楚些。   “你别瞎说!平白无故的怎么会有妖怪,现在城里已经有人在传这件事了,人们都已经人心惶惶,你可不要再到处说了。”   “可是……”   “我倒觉得有可能,不知道你们可听说古时的一个传说没?”   “传说?”   他的话让锦娘更觉得好奇。   “嗯,传说,相传几百年前我们的祖先有人真切地看到过一种非人的东西,他们形似猛虎,能化成人形混在人群中,白日里上街寻食,到了晚上便化身为虎将白日寻到的目标叼了去,据说那个时候便经常有人失踪,找到人的时候便只剩一堆骨血,而一到白天,那食人的东西便又化身为人,听说这都是有人亲眼见过的。”   “天,这也太吓人了吧?这么大的事,为什么到现在就没人说了,这么一说的话,难不成城外的人都是被你说的那东西给叼了过去?如果是人的形态,做起事来就方便许多,也不怪人们察觉不到了。”   “谁知道,现在也只是听说是那样,不过几百年前的事却是真的,就是不知道那个在当年看到过那番情形的人的后人现在在哪里,要是能找到人的话就好说了。”   “太不可思议了,我前几天听说的时候还以为人们只是以讹传讹,没想到竟然还有过这种事,那咱们今后可得注意了,不然保不准什么时候小命就没了。”   “是啊……”   随着三人谈话的结束,锦娘也收回了心思,回过神后才发现自己握着杯子的手都冒了细汗。   妖怪食人,形似虎,能化作人形。   这些特点简直就和她家的那位几乎一样,看来现在算是已经确定了,这件事果然和他们的回来有关系,而且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放出消息的人应该是他们自己人,不然,就算真的有人知道,也应该没人有那个胆子将这件事给传出来。   想罢,锦娘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然后对辣椒说道:“今天有些累了,我们还是早点回吧。”   她必须得回去问个清楚,几百年前难道真的有人知道夫君他们这样的人的存在吗?   从茶舍出来后,锦娘一刻都不想停,加快了步伐往回走,脑海里一直想着自己方才听到的那件事,以至于没有注意周围的事。   “小姐小心!”   辣椒的声音响起,锦娘这才回神,不禁往辣椒脸上看去,谁知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快闪开!”   锦娘皱眉,反射性地转身看去,然而还不待她转过身去,眼前便闪过一道人影,紧接着她撞进了一个带着淡淡墨香的怀里,下一刻稳住了身形,抬眼往她刚才经过的地方看去,原来是一板车上的货物堆得太高卸货的时候不小心给倒了。   “小王妃这样走路可是会出事的。”   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锦娘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忙从来人怀里出来,低头垂眸:“多谢公子。”   话刚说完,辣椒就匆匆跑了过来,围着她转:“怎么样小姐?有没有受伤?”   闻言,锦娘抬头想说没事,可才一抬头就看到了一张略微熟悉的脸。   “周少爷?”   白衣折扇,温和斯文,不正是之前救了她和她娘的丞相府公子?   “难得小王妃还记得在下,”周鹤笑笑,眼中有些趣味“不过,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小王妃你打算怎么谢在下呢?”   他的眉眼温和,笑起来嘴角有一个浅浅的梨涡,看上去很是亲近人。   不过经他这么一说,锦娘不禁面上微窘,果然是连着两次都被这人给救了,想了想,于是抬头说道:“如果周少爷不嫌弃,我倒是想邀请周少爷去府中做客。”   毕竟两次救了她,且上一次的事还没有好好谢谢人家。   “做客?”周鹤挑眉,视线在锦娘身上上下扫了一圈,随即笑道:“在这之前,小王妃难道不应该向在下有所解释吗?”   锦娘一开始还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但抬眼撞进他戏谑的眼神中后瞬间明白了过来,想起他们之前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隐瞒了身份一事,现在才发觉方才从一开口这人便叫的她“小王妃”,不用想也应该早就知道他们的身份了。   想了想,锦娘抿了抿唇,垂眸道:“周少爷对我和我娘有救命之恩,理应不该有所隐瞒的,只是……”   她顿住,假意一脸为难。   这个时候不说话就是最好的回答。   “罢了,”头顶再次响起声音,锦娘忍不住抬眼,便见他笑得温和,“小王妃若是不想说那便不说,不过做客就算了,在下只是随便一说罢了,但是有件事,锦娘好像忘了。”   他突然叫了她的名字,锦娘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抬头却见他走近了一步,低头,在她耳边低声道:“我可不叫周少爷,你忘了,我叫珩之。”   他靠得太近,说话时的气息呼在耳侧,锦娘几乎浑身一个激灵连后退一步,脸上浮现出不自然的红,忙道:“对不住,一时给忘了,珩之若是不介意我们改日再聊,刚好有点事”   “当然不介意,”周鹤垂眸看着她,心中愉悦,“锦娘要是有事可先行一步,我们随时都能聚。”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特别轻,有种别有意味的意思,锦娘不禁抬眼多看了一眼,谁知这人却是一直看着她,不善于同男子交流的她瞬间觉得浑身不自在,匆匆道了谢便转身离去。   周鹤看着那近乎于从他身边逃离的人习惯性打开折扇轻摇,唇角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   姚锦娘,小王妃……   “小姐,刚才那个人是谁啊?你们认识?”   走了一会儿后,好奇心极强的辣椒就忍不住问道。   锦娘侧目看了她一眼,点头:“他就是丞相家的少爷,先前救了我和娘。”   之前走的时候还想着和人家道谢来着,后来回了王府又参加完宴会就把这事给忘了,也不知道夫君他有没有想起这件事,如今又救了她一次,想想还是应该早点把这人情给还了才是。   琢磨着这事不知不觉就到了颉王府,刚回去便听说小王爷已经回来了,锦娘不由得加快步子往他们所在的院子走去,刚到,就见南苍术正好坐在院里的石桌边,手里拿着一本书,锦娘走了过去:“什么时候回来的?”   听到声音,南苍术抬眼,见她走过来便放下手里的东西,将人给拉了过去:“有些时间了,如何,转得可好?”   “还行,就是一直没怎么转过,腿有些酸。”   锦娘边说,边弯腰去捶腿,南苍术顺着她的手捏了过去,帮她揉着小腿,力道刚刚好。   锦娘心里泛甜,斜眼看了一眼他的侧脸,随即想起那件事来,于是让边上的人都退下,开口问道:“夫君,你可知有人知道你们这族人的存在?”   南苍术顿了顿,抬眼瞥她一眼,“为何这么问?”   ☆、第132章 吃味,周小姐来了   锦娘见他一脸面无表情,于是便将方才在街上听到的话转述了一遍,南苍术依旧泰然自若,锦娘猜想,八成还真像那些人说的那样。   “那消息是我让人放出去的。”他斜眼,说的话让锦娘瞪大了眼。   “你让人放出去的?为什么?”   明明就是不能轻易让人知道的事情,为什么还会让人这么疯传?这其中难道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嗯,”南苍术应了一声,将人换了一个姿势抱着,随即说道:“你说的那个传说不假,几百年前的确有人见过先祖,只鲜少有人知情,传至后人便觉得只是怪谈不足为信。”   锦娘一听,更不理解了,“既然如此那不正好?没有别人知道你们的身份就不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你为何又……”   如此一传不就所有人都知道了吗?这有什么好处?   南苍术心知她所想,看了看她,勾唇道:“传说毕竟是传说,没人亲眼所见又如何能信得了,你有所不知,刚到京都时便早就有了虎食人的传言,我只不过是将它加了点东西而已。”   何况先下手为强,这是惯例。   锦娘听得有些迷糊,“你的意思是,我们在来之前就有传闻老虎吃人了对吗?”   “嗯。”   锦娘大吃一惊,脑子飞快转起来,有些不确定地说道:“不会是……五皇子吧?”   听说五皇子十五岁封王,乃几位皇子中的佼佼者,且之前苍颉在如意村的时候便说过,皇上如今沉迷美色,然储君之位尚未定下,结果可想而知。   “你的心倒是剔透,”南苍术很满意自家小妻子的反应,低头在她眼睛上轻啄一口,“就是他。”   早在进城的时候察觉到不对劲他便让人给查了,想必老五现在已经将他给视为眼中钉,觉得他回来是打算和他抢那个位置。   见他如此风轻云淡,锦娘的眉皱成了疙瘩,联想到接下来的一系列问题,不由愁道:“也就是说五皇子现在完全已经将你当做敌人了,你现在放出那些事情岂不是正好称了他的心?”   虽然猜想到那五皇子想借此机会让百姓对新进的小王爷惧怕,但她实在想不通为何会选择这种极端的方法,如此一来岂不连自己的族人都暴露了?   南苍术欣慰自己小妻子的玲珑心,笑了笑,眸中闪过一抹冷意,道:“称了心才好,届时也让他知道以讹传讹这种事不是他才能想得到的。”   他只不过是将传闻给壮大了,想必那个人现在应该很高兴才是。   锦娘看着他,似乎猜到他接下来的动作,但又不是很确定,于是道:“我想此事应该不久就会在京都掀起一阵风浪,接下来你是打算将这件事让那五皇子给背了?”   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出别的,想来那五皇子应该是想循序渐进,毕竟他们一家人刚回来不久百姓大多都不知道他们的归来,可如果这个人出其不意,将这谣言给加一把火最后再抢了先手,想必之后的效果必将事半功倍。   “小东西果然聪明,”南苍术捏了捏锦娘的鼻子,惹来她的瞪眼,却是收敛了嘴角的弧度,“族人向来喜肉食,这毋庸置疑,历来玄虎族人也不是没有食人的事,老五不喜家禽独爱兽类的肉,他府中人自是清楚,你想想,若是京中传言当今五皇子喜食肉,中间再多加一个字,即便百姓不信,他府中的厨师想必也应该四处逃窜了吧。”   他垂眸看向锦娘,眉目波光流转,其中意思不以言表,锦娘瞬时明白过来那多加的一个字会是什么,但……   “这样说来的确不失为一条妙计,不过,城外那些丧命的人是真的进了谁的肚子吗?”   若真是这样,那可谓是草菅人命祸乱百姓了,五皇子这招未免太过狠毒。   说到这,南苍术脸色凝重起来,“你说的没错,这些事确实是真的。”   甚至连他都没想到老五会为了趁早除了他而滥杀无辜,视族规不顾,即便他对那个位置不在乎,但这件事他却不能坐视不理。   锦娘捂住嘴,震惊地看着南苍术,于她来说皇位之争虽残酷,却没想到会将百姓的性命视为蝼蚁,祥明的江山如果真的到了五皇子手中,以后的日子谁知会是什么样子。   想到这,锦娘不禁抓紧了南苍术的袖子,“夫君,我知道你对那个位置和朝中的事都没兴趣,可五皇子一事,你可不能坐视不管,否则就”   “我知道,”南苍术握住她的手,捏了捏,“放心,你且看着吧。”   先祖留下来的东西,他有义务也有责任护其完好。   锦娘见他神情凛然,心下不禁紧张,忽然想起在茶舍时听到的话,心里不由有了一个想法,然而还不等她做更周密的计划,院外便传来胡椒的声音。   “小王妃,请问奴婢方便进来吗?”   因为要说事的缘故,锦娘便让人退出了院子,胡椒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对着里头喊。   锦娘闻言忙从南苍术身上下来,朝着外头应了一声,胡椒这才进来,冲两人福了福身,说道:“小王妃,丞相府小姐求见。”   “周小姐?”锦娘皱眉,回头看了一眼南苍术,见他已经拿了书看,无奈摇了摇头,“请她到正厅吧。”   说着,已经迈开了步子,但胡椒却是很迟疑地看了看她身后的人,锦娘不由得停住,“怎么了?”   胡椒闻言一惊,看向锦娘,说道:“嗯……周小姐说她想见小王爷。”   说完,胡椒的心都快揪成一团了,当着自家王妃的面说有女人想见王爷,这活儿还真是不好干。   “哦?”锦娘挑眉,眼中闪过兴味,扭头看向那个因为胡椒的话而抬眼的人,说道:“听到了么夫君,人周小姐想见你。”   上次从周府走的时候她就觉得怪异,宴会中虽与那周灵儿没有说上话,然而那时佳人的视线盯着哪处瞧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如今竟是找上门了,看来,又有好戏看了。   南苍术很明白地听出了自家小妻子语气中的调侃,心下无奈,起身走到她跟前,低头就是一个深吻,也不管胡椒还在场,羞得小丫头通红了脸。   “你若不想我见她直接回了便是。”说完,就要冲胡椒发话。   “诶,可别,”锦娘连忙制止,笑着说:“我可什么都没说,人家周小姐好歹也是丞相的千金,拂了别人的意多不好,我可不想回头有人说小王爷连基本的待客之道都没有。”   说完扭头对胡椒说道:“麻烦胡椒姐姐把人请到正厅,就说小王爷随后就到。”   胡椒的脸还没有缓过来,一听这话如释重负一般,应了一声转身就跑。   锦娘看着她匆匆而去的背影,这才转身,抬手往男人胸前垂了一拳,“以后你注意场合,别动不动就……”   来这府上她都已经被调侃好多次了,可是这个人连一点自觉都没有,动不动就又搂又亲的,叫她以后还怎么见人。   “就?”南苍术装作听不懂的样子,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的一张小脸渐渐变红。   锦娘不想和他扯,推着人便往外走,“行了你,赶紧的吧,可不能让人家等久了。”   ☆、第133章 桃花,苍术和周灵儿   南苍术被她的动作逗得忍不住笑,却是由着她往正厅去,快到地方的时候锦娘却把人给松开了,摆了摆手,很是大方地道:“我就不去了,人家要见的是你可不是我,我去叫人准备茶点。”   说完,也不等南苍术说话转身就走。   看着那转身消失不见的身影,南苍术唇角的弧度久久不曾散去,然一想到要去见的人,顿时拉下了唇,虽万般不愿,但都走到这了不去也不好,于是忍住心头烦躁往屋内去。   屋内。   周灵儿心里紧张得坐不住,起身踱步,一想到一会儿就要见到他,心跳就止不住加快,脚步声传来,她心头一跳,抬头就见那人走了进来。   他身形颀长,一袭青衣飘飘,异于常人的发丝随之而动,腰间仅一枚晶莹白玉以佩,再无更多装饰,负手而来,面无波动,脸上轮廓分明,双唇紧抿,那双眼似琉璃一般,只一眼便似撼动人心使天地失色。   “苍……苍术哥哥……”   周灵儿嗫嗫,手中的帕子被她捏成团,只觉心中犹如无数只小鹿乱撞,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完整。   南苍术的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却是未曾有过多回答,进屋后便冲周灵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周小姐请坐。”   话说完,自己倒是先落座了。   周灵儿因他的声音身子一震,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紧张得坐于他的对面,扭捏得都不知如何开头。   这般反应看在南苍术眼里只觉更为不喜,心想有事就说何必吞吞吐吐,于是皱了皱眉,唤道:“周小姐?”   周灵儿心里本就紧张,如今他主动开口惊得她差点起身,好在及时反应过来,捏紧了手帕,红着脸说道:“苍术哥哥对不住,事先没有给你打招呼就来了,你……你不会怪我吧?”   要不是为了矜持她早就来了,上次宴会中本想找机会搭话的,可没想到期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事后也一直不曾有机会见到他,如今竟是连话都不知怎么说了,若是被别人知道她这样,指不定笑掉牙齿。   这么复杂的心理活动南苍术当然不知道,相较于周灵儿的过分紧张,他就显得过于冷淡了,“周小姐说笑,我如何会怪你。”   根本熟都不熟,就算怪,也不能说出口的……   周灵儿看他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语气也冷淡,心里不禁一抖,起身就往他边上的位置坐于,双手放在两人之间的茶几上,有些急切地看着他,说道:“苍术哥哥,你不要叫我周小姐,你忘了吗?以前你都叫我灵儿的。”   虽然那个时候他才几岁,但他叫她时候的声音她却是怎么都忘不了,可现在为什么他连一声名字都不愿叫她,难道真的把她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是吗?”南苍术随意看了她一眼,实在不知道他们有熟到这个地步。   周灵儿因他的反应倍受打击,眼眶只一下子就红了,“原来你真的把我忘了。”   而她却记得清楚,那年白雪纷飞,御花园里,他站于被冰冻住的水池边,雪一样的发色与那皑皑白雪融为一体,眉如墨画,面若秋水,只那一眼她便记了十几年,那时他叫了她的名字,她才知原来她的名字也能那么好听。   南苍术见不得人哭,且还是不熟的人,无奈只好道:“对不住,我想我可能真的忘了,若是之前有做过什么让周小姐误会的事,还请见谅。”   想想他那个时候回宫的时候才几岁而已,平日里就不喜去记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哪里有心思去记住从他身边经过的每个人。   周灵儿一听这话,哭得更厉害了,“苍术哥哥,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我都等了你十几年了,你一句对不住就……就想打发我吗?”   那个时候年纪小,可感情却最为纯真,她喜欢他,即使他叫她的名字时冷冷的,即使他不喜说话,可她就是忘不了,在得知他同父母离开后她便足足发了好长一段时间的烧,连做梦都是他的样子,可如今他却……   南苍术这下真有些懵了,努力在脑中回忆了好一会儿,确定他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对不起人家的事,什么十几年,他根本一点印象都没有好吗?   屋里顿时陷入了沉默,只留周灵儿隐隐啜泣的声音。   锦娘趴在窗前,头上顶着那只跟着她的小白猫忍不住憋笑,她其实也不想笑的,可看到她家夫君那张如霜却又无话可说的脸就着实忍不住,然下一刻她就笑不出来了。   “没关系,”周灵儿抹了一把眼泪,扯了扯唇,起身就站到南苍术面前,抓住了他的手,“苍术哥哥不记得灵儿也没关系,我们重新开始就好,从现在起,重新认识彼此,重新交往,我相信苍术哥哥一定可以想起灵儿的。”   才怪!   锦娘看着听着周灵儿的话心底一股无名火,二话不说直接在心里否决,随即见胡椒正端着茶点过来,想也没想就跑了过去,小声道:“我去吧。”   说着,就把胡椒手上的东西给端了过去。   胡椒被突然过来的她给吓了一跳,现在又听说她要去送茶点,顿时整个人就不好了,忙拉住她,“小王妃,还是奴婢来吧,您去怎么合适。”   要换成是自家人倒没什么,里面可还有丞相千金,要被人看了去,还说堂堂小王妃竟然干了这丫鬟的活,岂不很没面子。   然而锦娘并不讲究这些虚的东西,抢了东西便侧身,“没什么不合适,我给我家夫君送的,你先去忙你的吧,有事我会让人叫你的。”   说完,冲胡椒笑了笑转身就走。   胡椒伸手,扑了空,只好眼睁睁看着小王妃进屋。   “周小姐,请自重。”   屋内,南苍术将自己的手从周灵儿手中抽出来,眉头微皱。   周灵儿见状心里顿然一痛,正想说话,不想却被进来的人给打断。   “周小姐,夫君,我给你们送茶点来了。”锦娘进门,假装没意识到屋内氛围的诡异,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两人之间的茶几上,而后拉了周灵儿的手便道:“好久不见,本该亲自登门道谢的,没想到还反倒让周小姐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边说,边往南苍术脸上看,见他的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锦娘心里有些不痛快,心道,都被人给抓手了竟然还不马上松开,还苍术哥哥,嘁!   周灵儿没想到中途会被人给打断,本来就不太乐意,一听锦娘对南苍术的叫法,顿时眼神冷了几分,抽了手,坐回方才的位置,   “姚姑娘言重了,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何足挂齿,何况救了宸王妃也算是我的荣幸。”   说话间,眼神有意无意往南苍术身上瞟,心想不为别的,就为自己救了这人的娘亲一命他也应该对她另眼相看了吧。   然而令她失望的是那个男人从头到尾表情都没什么变化。   锦娘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心里觉得好笑,不叫南夫人就算了,甚至连小王妃都不叫,敢情这人现在把她当成情敌,甚至连救她一命都是因为宸王妃的原因。   想想,锦娘笑了笑,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走到南苍术身旁,说道:“周小姐还真是好人,不仅救了我和母妃,现下还来关心我夫君,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才好。”   ☆、第134章 吃醋,好大的酸味   顿了顿,走到茶几面前倒了茶水然后递到周灵儿跟前,“上次宴会没来得及和你说话,现在总算有机会了,来,周小姐,我以茶代酒就敬你一杯。”   原本以为这周灵儿真是个好人,没想到也是同那施燕然一样,还真当她这个乡下来的好欺负吗?   周灵儿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这话,反应过来后气得捏紧了心里的帕子。   好一个姚锦娘,这不明摆着说她不知羞,连别人的夫君都觊觎吗?   呵,看来她是小看她了!   “姚姑娘客气,”周灵儿笑,伸手去接那茶,却在锦娘快要松手的时候放手,茶杯一轻,端端往锦娘身上倒去。   锦娘眼尖地看见她的动作,本想躲开,但心思一转,脚下一个趔趄就要倒地。   南苍术“腾”地起身,眼疾手快将人接住,却没有避免那滚烫的茶水往锦娘身上泼,瞬间散落在裙摆处,滴在地上,晕湿一大片。   “夫君!”锦娘“受惊”轻呼,下意识抓住南苍术的衣襟站了起来,而后看着已经湿了的裙摆皱起了眉。   南苍术担心她被烫着,二话不说就把人给抱到了椅子上,随手就要去撩她的裙子,锦娘忙制止:“我没事,就是刚不小心脚崴了一下,差点就把周小姐给烫到了。”   说着,抬头很是歉意地看着周灵儿,“周小姐对不住,你有没有怎么样?”   说到她,南苍术的眼神冷了好几分,方才他可是看得分明,要不是他的小妻子机灵躲得快,现在估计早就被烫伤了。   想到这,本就对周灵儿无感的南苍术更不喜眼前的人了。   周灵儿对上他的那双眼,心里“咯噔”一声,连忙起身过来,“姚姑娘,对不住,我……我……”   “周小姐,”南苍术适时打断,一只手还捏着锦娘的手,眼神犀利,“你也是大家出身,难道还不知妇随夫姓的道理?”   这话一说,周灵儿整个人都愣住了,“苍术哥哥,我……”   “周小姐若是无事就请回吧,”南苍术弯腰将锦娘抱起,经过周灵儿的停了停,“周小姐的救命之恩自是无以为报,前些天苍颉也已略备薄礼送到了府中以示谢意,但如果周小姐想以此对锦娘不利,那就对不住了。”   他的人,谁都别想动心思。   “不是的,苍术哥哥,我……”   周灵儿伸手去抓,然而却只觉一股风从指尖划过,那让她朝思暮想的人已经抱着另一个女子走出了屋。   “周小姐,请。”   一直等在外面的胡椒在两人离开后进屋。   周灵儿听到声音回过神来,视线定格在地上的那一滩水渍上,一跺脚,气哼哼地甩袖转身。   姚锦娘!我一定要让你尝尝惹怒我周灵儿的代价!   ……   “好了夫君,我又没受伤,你赶紧放我下来,”小路上,锦娘松开手把男人往外推。   南苍术垂眸看她,而后遂了她的意将人放下,双脚一着地,锦娘头也不回地往院子走,面无表情的样子看得南苍术忍不住挑眉,几步上前就把人的人给拉住了。   “方才还好好的,怎么这就生气了?”   他低头,声音放柔,假装不知情。   “没什么。”锦娘撇过头不理他,任由他拉着,自己倒一个劲往院里冲。   南苍术心下一笑,几步上去仗着身形优势将人的去路给堵住。   锦娘左右都过不去,气哼哼地抬头,“让开!”   小脸气成了包子,南苍术看得心里实在欢喜,本不想逗弄,可如何都控制不住,抬手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脸颊,低头道:“好大的酸味,莫不是中午吃了醋?”   锦娘捂着被他戳过的地方,双颊没出息地红了,但只要一想到刚才他被人碰了都不躲开心里就怎么都不舒坦,索性脖子一扭,瘪嘴道:“对,吃了醋,酸死了。”   看他这样,明明就知道她为了什么,竟然还……   南苍术终究忍不住笑出了声,好听的声音合着吹过的风一起,撩动了人心。   锦娘恼羞地抬头,本想直接冲过去的,但却在看到他的笑容后有些愣神。   瞳仁灵动,美目含情,琥珀色眸子似是泛着点点光亮,红唇轻启,嘴角勾起浅浅弧度,配上一袭青衣,如画中美人一笑倾城,锦娘看得呆了,她竟不知她的夫君笑起来是这样的好看。   南苍术察觉到自家小妻子的呆愣,止住了笑声,继而勾起一抹邪肆的弧度,缓解了平日里的冷多了几分邪魅,“如何?为夫的样貌可还令你满意?”   风带着他的声音传入耳中,锦娘下意识一个激灵,回神后对上那双不怀好意的眼,顿时羞红了脸:“你”   “小王妃。”   胡椒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锦娘一惊,忙转身:“我在。”   胡椒被这么正式的回答吓了一跳,见南苍术也在,蹲了蹲身子,随即便将手里的一张请帖给交到锦娘面前:“周小姐说忘了把这个给小王妃,还请小王妃届时一定参加。”   参加?   锦娘疑惑,心情因为这平复了些,从胡椒手里接了那东西后才发现原来是凌王府的请帖。   三日后,凌王府百花宴。   火红的请帖上两行烫金的字,锦娘看得忍不住笑。   看来施燕然终究是沉不住气了,百花宴么?   “你若不想去,推了便是。”   头顶响起声音,锦娘惊觉身后还站着人,转身后想起方才的逗弄,没好气地冲南苍术皱了皱鼻子,然后趁着他不注意跟猫似的就给窜了过去,头也不回地跑回院子。   南苍术看那小身影消失,无奈地摇头转身往相反的书房去。   回到院里后锦娘盯着那张请帖琢磨了好一会儿,随即便同辣椒打了一声招呼往花园去。   近日来她也算和府中的猫咪混熟了,小家伙连自己的住处都告诉了她,刚好现在有一件事需要它们帮忙,如今想想还是很庆幸自己能听懂别人听不懂的语言。   在假山和小竹林转了半天总算在一处木头做的小房子前停了下来,锦娘拎起裙摆正想蹲下往里面瞧,眼前忽然闪过一道黑色的影子,快得连她都看不清是什么东西,下一刻肩头就一重。   “就知道是你,偷偷摸摸的。”   小黑猫睁着一双猫眼看着锦娘,长长的尾巴在它身后一甩一甩的,锦娘拍了拍胸口,然后偏头往小房子里面瞧了瞧,问道:“白团和灰团呢?”   白团灰团,是她给那两只猫起的名字,当然,肩膀上的这只就叫黑团了。   “听说邻居新来了两只狗,看热闹去了。”黑团不在意地说,悠哉悠哉地打了个哈欠。   锦娘的嘴角抽了抽,心想不就来了两只狗吗?有什么热闹可看的?   “你来这有事?”黑团从她肩上下来,跳到假山上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锦娘经它一提醒想起自己此番来的目的,于是也跟着往边上比较矮的地方一坐,抬头问道:“你知道凌王这个人吗?”   黑团一听,停下了舔爪子的动作看她,“怎么可能不知道,颉王殿下的兄长,当朝五皇子,你是不是傻?”   说完,似是轻蔑地看了锦娘一眼,继续舔它的爪子洗它的脸。   锦娘扶额,什么时候她竟然沦落到被一只猫说傻的地步……   “那凌王妃你知道是谁吗?”算了,傻就傻吧,至少她能让它帮忙了。   ☆、第135章 心思,施燕然和周灵儿   黑团再次停下动作,眼睛上方的几根眉毛动了动,而后像是在沉思一样一只爪子抬手放在额头上,半晌才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叫……叫施燕”   “对对对!”锦娘觉得找对人了,“施燕然,就是她。”   黑团都不理解地看着她一脸激动的样子,心想这个人类好像和颉王殿下的母妃有些像,都有些神经兮兮。   但显然锦娘并不知道她在一只猫的心里已经和曲柔划到一起了,冲黑团招了招手,“你下来,我给你说点事。”   黑团晃了晃尾巴,纵身从假山上下来端坐在她肩头,锦娘拿了从厨房特意带来的小鱼干给它,“有件事想请你和你的伙伴帮忙,完事后给你们做大餐,怎么样?”   相对于人来说,这些小家伙行动起来应该更掩人耳目。   黑团津津有味地吃着小鱼干,头也没抬:“说吧,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奸淫掳虐都可以。”   噗——   锦娘忍不住捂嘴嗤笑,侧头就在它的小脑袋上敲了一指头,“说正经的,这几天你和白团它们多帮我留意一下凌王府的状况,尤其是施燕然,看她最近都在做什么。”   施燕然因为她娘的事怀恨在心,先前在慈安宫的时候想动手脚被她给躲开了,后来又想在宴会上让她被人灌醉但最后还是没有成功,想必现在对她和她娘还耿耿于怀。   只可惜她娘毕竟是长辈而且有宸王护着,她奈何不了只能退一步打她的主意,不然这百花宴也就没她什么事了。   而且那个周灵儿……   “你关注凌王府做什么?那个女人是你什么人?”黑团的小脑袋一晃一晃的,嘴里边吃边说话,连吐词都有些含糊。   锦娘把又给了它一个鱼干,眼珠转了转,说道:“如果我说凌王府的人要对你们殿下不利,你打算如何?”   她和施燕然的事情岂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现在也不是解释的时候。   黑团一听这话,惊得鱼干都从嘴里掉了,下一刻就义愤填膺,“谁敢对殿下不利!我现在就去挠花他的脸!”   锦娘忙捏它的后颈安抚,“冷静,冷静,现在还没人敢对你们殿下不利,不过也快了,所以我才让你们去注意施燕然的情况,我给你说啊。”   说到这,锦娘环视了四周后刻意压低了声音,凑到猫耳朵边上说道:“那个施燕然可坏了,她连她的亲妹妹都给杀了,而且听说最近看上了颉王府的宝贝,打算占为己有!”   “什么?!”黑团一惊,抬头撞上锦娘的下巴,不顾自己脑袋的疼震惊地看着她。   锦娘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声点,这件事别人还不知道,我就告诉你了,所以你说,这件事你们管不管?”   不能将实情告诉这些小家伙,凌王府的那个当家的也不是吃素的,要是被他知道了可就不好了,虽然对它们说谎她心里也过意不去,但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锦娘,你说的不会是真的吧?”黑团的声音有些低,没了方才的那股劲儿,锦娘以为是它怕了,忙要安慰解释,不想黑团却是耷拉了脑袋,感觉像是很不可思议地说道:“连自己的亲妹妹都杀,那还叫人吗?白团就是我妹妹,我爱她都来不及。”   猫眼瞳仁中两道竖着的黑线,看上去简单,没有任何心机。   两句话,说得锦娘停下了要去摸它头的动作,紧了她的心。   她原本已经能随口很容易将那件事给说出口了,哪曾想一个小动物竟然能说出这种话,她以为它害怕,哪曾想它注意到的竟是这个。   她该说它太单纯,还是该说它太细心呢……   “锦娘?”黑团见她情绪似乎低落了下去,不解地抬起爪子印在她脸上,亮亮的肉垫让锦娘收起了思绪,垂眸轻笑,“黑团你记住了,有些人在这世上是不会讲什么感情的,利益当前唯有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她曾经不也和这个小家伙一样,觉得世间亲情可贵,觉得那个人是唯一真心待她好的,可人心总会变,而人活着便图个安逸,富贵又安逸的生活谁不艳羡呢?   黑团似懂非懂,晃了晃尾巴,“我知道了锦娘,你放心吧,这件事除了白团黑团我不会跟任何人,嗯不对任何动物,我不会跟任何人和动物讲的,当然,它们俩也不会,我们不是人类,没有什么利益,你想让我们怎么做,你说。”   圆圆的小脑袋偏着,锦娘被它说得心里泛酸,甩了甩头摒弃杂念,然后低头附耳过去。   一小会儿后,黑团的一双猫眼转了转,意气风发地从她肩膀跳到了假山上,“你放心锦娘,我现在就去叫那两个家伙,回头我们去你院子里找你。”   “好,注意安全啊!”锦娘点头,冲它挥了挥手,只眨眼功夫,那小家伙便从假山上跳到了树上,一棵接着一棵,然后直接翻出了院墙。   “还真是敏捷啊,”锦娘低喃,“什么时候夫君能变得这么小就好了。”   “表姐,你今天怎么回事,怎么想起到我这里来住了?”   凌王府,心兰院里,施燕然撑着下巴看着在屋里烦躁踱步的人,如是问道。   周灵儿听到她的声音听了下来,看着她,脸色不好地说道:“心情不好不想回去,怎么,你不欢迎我?”   施燕然瘪了瘪嘴,“别多想,我就只是问问而已,白天你不是去了颉王府吗?如何,见到了你朝思暮想的小王爷没?”   周灵儿从小到大喜欢一个人的事她是知道的,但只是没想到这么巧竟然就是这次回来的那个小王爷,世界还真是小得可以,转来转去都是熟人,而她还和那家人有过节。   她不说还好,一说起这事周灵儿的脸色就变得更不好了,拉着脸气哼哼地坐下,“别和我提这事,不然我和你急。”   下午到这来后她就一直想着这事,越想越想不通,她就不懂了,那个乡下丫头到底哪里好,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那个人到底是怎么看上她的?   施燕然看她这样就猜到了大概,似乎还嫌她不够生气似的,刻意叹了声气,道:“人家现在可是有家室的人,你看人家小王妃,娇娇弱弱的,男人不都喜欢那个人的吗?他不喜欢你表示你比不上他的王妃。”   “胡说!”周灵儿拍案而起,眼中闪过不甘,“我堂堂丞相府千金如何比不得那个乡下丫头了?!”   要不是那个人,她何须等到现在双十年华了都还未出阁,京都人谁不知她周灵儿是大家公认的美人儿,不过一个乡野村妇,竟然还敢和她作比较!   施燕然笑了笑,无视她现在的怒火,说道:“表姐你知道吗?你现在在这里气得不行,没准人家早就和你的小王爷滚作一团了。”   周灵儿对上她的眼,掩在袖子下的双手捏得死紧,长长的指甲陷进肉里都丝毫不在意。   施燕然见起到了很好的效果,心里满意,这才缓缓说道:“表姐,你应该知道我和那家人都过节吧?”   闻言,周灵儿收起了心思,眯了眯眼说道:“三日后的百花宴你打算如何?”   施燕然一听,笑了,“表姐果然聪明,竟然这都能猜到。”   周灵儿冷哼一声,“你的那点心思我怎么会不知道,惹不起宸王妃就拿那个乡野丫头开刀,欺软怕硬不是你一贯的作风吗?”   ☆、第136章 别扭,小王爷被赶出来了   说着,袖子一甩重新坐回了位置,施燕然看着她,轻轻勾唇,强迫自己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别说的和你好像无关似的,难道你就不想在百花宴的时候做点什么?你以为我今天特意让你帮忙把请帖带过去是为了什么?”   上次宴会在慈安宫的时候没有把人给整到不说,后来还被德妃那个老女人给狠狠骂了一通,这口气她是怎么都咽不下去的,她就不信了,区区一个黄毛丫头竟然还没辙了。   “你有这么好心,竟然还能替我想到?”周灵儿很是不信地看着她。   施燕然笑而不语,又给自己杯里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后起身走到周灵儿边上坐下,拉了她的手,说道:“表姐这是说的哪里话,虽说我只是过继到夫人名下,但这可是我从小的心愿,好说现在也叫她一声母亲,表姐的父亲便是我舅舅,你我二人从小时开始便一同长大,这等情谊,你以为我会轻易给忘了吗?”   从小,她为了摆脱庶女的身份,不断地让自己变得优秀,巴结施矜月,讨好时常来施府做客的周灵儿,不就是为了今后的这一天么?   如今隐忍了那么久到最后终于如愿以偿成了施家的嫡女,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眼看着就能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她却因为一个乡野小贱人就被德妃给骂得狗血淋头,凭什么?   周灵儿听了她的这番话后脸色总算缓和了一些,但却还是将自己的手从施燕然手里抽了出来,不着痕迹地拿出手帕擦了擦,然后道:“亏得你竟然还能想到我,若是换做矜月那丫头哪里会记得我这事。”   说着,无奈地叹了声气。   施燕然忍不住心里冷笑,心道,若不是因为她现在是正妃的位置周灵儿怎么会想到往她这里来,左右还不是为了自己以后的利益。   不过,她周灵儿以为现在和她走得近,以后有了荣华富贵她就会同她一起分享吗?   呵,想得美!   思及此,施燕然收起心思,装作没看到周灵儿的动作,笑道:“表姐说哪里话,姐姐她近日身体不适,自己都顾不上了哪里还有心思顾别人,你可别和她置气。”   周灵儿闻言勉强扯了一个笑,随即问道:“方才你说的百花宴那件事,你打算怎么做?”   只要能让那个不好过,就算是和施燕然联手也不是不可以的。   上钩了!   施燕然心里暗笑,面上却不表露丝毫,下一刻便凑近了她,说道:“百花宴那天我已经宴请了各家小姐到府中,届时少不了才艺展示,你觉得她一个乡下丫头能会什么?”   当然,让姚锦娘在众人面前丢脸只是她计划中的一部分。   “你是想通过这一环节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周灵儿一下就想到她的目的,但却皱眉,“这伎俩未免太小儿科了,丢脸又构不成伤害,以后照常惹人厌。”   光是一想到她现在很有可能和她的苍术哥哥睡在一张床上她就怎么都忍不住心里的怒气。   施燕然看在眼里,想说她等的不就是这句话,周灵儿这个人她是最了解不过的了,表面一副良善模样,实际却是个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而且还没什么脑子。   想到这,施燕然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表姐你可别以为这就是全部了,这不过是第一个环节罢了。”   “哦?”周灵儿来了兴趣。   施燕然勾唇,压低声音道:“你觉得女人最宝贵的东西是什么?你说,如果到时候……”   话没有说完,施燕然眼中闪过明显的算计,周灵儿看后立马就明白过来,嘴角也跟着勾了起来,“你的意思是……”   “没错,”施燕然点头,“百花宴上少不得喝些酒水,届时她若不喝可就是不给我面子,你想,如果那个时候我们……她不就……如此一来,我解了心头恨,表姐除了眼中钉,岂不两全其美,到那个时候,你以为你的小王爷还会要一个残花败柳吗?”   边说,施燕然脸上笑得别有深意,周灵儿嘴角的弧度勾得更大,随即主动拉了施燕然的手,有些激动道:“好妹妹,你可想得真周到,等事儿成了以后我一定不会忘记你的好。”   呵,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东西还能想出这种计划,不过也好,借她的手把那个小贱人给除了,就算被发现了也没关系,毕竟又不是在她府上开的宴会,出事也不是在她府中,和她,没关系。   施燕然看着她此番的反应岂会不知周灵儿此时心里打的那点小算盘,但她却不动声色,拍了拍周灵儿的手,“好了表姐,别说这种见外的说,就我们俩这关系,没必要,时辰不早了,我看还是早点休息吧,明日我让人送你回丞相府。”   周灵儿的蠢就在于她从小到大就自视清高,若不是她小时将施矜月巴结得好,恐怕这丞相府的千金压根就不会正眼看她,想来应该会觉得她不敢对她这个丞相小姐动心思。   呵呵,也不想想她如此积极地想法子是为了什么。   等着吧,好戏才刚刚上演。   两人说着三日后的计划,殊不知这一切都已经落入了屋顶上某三小只的耳中。   ……   “锦娘,快开门让我进去。”   相较于心兰院的城府,颉王府的北苑就显得简单许多。   胡椒看着抱着被子站在门前的小王爷,硬憋着笑上前,“小王爷,奴婢帮你拿着吧。”   闻言,南苍术眼都不曾斜一下地说道:“不用,你退下。”   “是。”胡椒憋着笑退下,直到走了好远才放声笑了起来,刚好碰上从另一头来的辣椒,辣椒看她一个人在路上笑得跟傻子似的,开口问道:“怎么回事?你不是在伺候小王妃洗漱吗?”   辣椒边笑边点头,笑得都快说不出话来。   辣椒无语,拿着补充的熏香就要往北苑走,不想却被胡椒给拦住了,她不解地扭头:“你做什么?都这么晚了,我得去把熏香点上,也好让小王爷王妃就寝。”   说着又要走,胡椒拽住了她,好不容易收起笑,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别去了,现在小王爷他们应该不需要熏香这种东西,他需要……噗——”   不行不行,光是想起她们小王爷的那张脸她就忍不住。   辣椒无语,“你倒是说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笑成这样,小心一会儿被骂。”   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竟然还在这里疯,要是被花嬷嬷知道了一定又要指着鼻子骂了。   胡椒深吸一口气,看了看四周,强忍着笑凑到辣椒耳边。   “你知道吗?小王爷啊,被小王妃给赶出来了!”   “什么?小王爷被赶出来了?!”辣椒瞪大眼,满脸不可思议。   “你小声点!”胡椒捂住她的嘴,往四周看了看,而后拉着人便往北苑走,轻手轻脚的,跟做贼似的。   “你做什么?”辣椒也压低了声音,心想小王爷被赶出屋子这么大的事她们当丫鬟的应该去劝说才是,这丫头怎么……   “你怎么这么木讷?”胡椒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边走边说:“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去看热闹了,你可别以为小王爷和小王妃两人需要劝,这可是人家小两口培养感情的好时机,可不能瞎掺和,听明白了不?”   ☆、第137章 嫁娶,青梅竹马?   辣椒没想到她会连自己的心思都给看穿,了她的话后很是无奈的摇头,正欲说话,抬头却发现她们已经到院子门口了,而她们平日里冷脸的小王爷此时正抱着被子和枕头可怜兮兮地站在门外。   “锦娘,听话,让我进去。”   南苍术在外头哄,他怎么都想不到想来乖巧听话的小妻子竟然会在他回房的第一时间就将他的被子和枕头给塞到怀里,二话不说就把人给推了出来,他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锦娘听着他的声音,心里不舒服到了极点,说起这事,不得不追溯到晚饭前。   曲柔从宫里回来,锦娘就跟她说了下午周灵儿来的事,原本只是想稍微抱怨一下,毕竟对方都找上门了,她心里能舒服得了么?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娘这个时候突然就想起了,说她之前带儿子进宫的时候的确见过丞相家的千金,说苍术只比周灵儿大两岁,当时正在下雪,她因为陪着太后所以没多少功夫去管孩子,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孩子已经不见了,于是着急之下四处寻找。   最后在御花园的水池边把人给找到了,当时身边还有一个小女孩儿,拉着他的手说什么以后要嫁给他,曲柔说那个时候她还觉得好笑呢,没想到儿子才几岁就有人想嫁了,身为一个母亲很是自豪。   然而听在锦娘耳朵里就不一样了,她觉得一定是她家夫君小时候对人家做了什么承诺或者说了什么话才会让人一小女孩说出这种话,不然好端端的姑娘怎么会为了等一个可能等不到的人直到现在都二十好几了也没嫁人,除了承诺还能有什么?   越想越觉得心里不痛快,一气之下就把人给撵出去了,可现在一听到他的声音,她心里就开始不忍心了,但一想他连一点解释都没有,于是一咬牙,说道:“今晚我想一个人待,你……你去别的房间。”   不能心软,绝对不能心软,不然以后他有事还是会瞒着!   一个人待?   南苍术的眉头皱成了疙瘩,想继续哄,但想想也不是办法,于是转身,吓得躲在外头的胡椒两人差点摔倒,再抬头的时候她们家小王爷已经站在跟前了。   “小……小王爷……”胡椒咧了咧嘴,扶着辣椒起来。   南苍术看了一眼亮着的屋子,看向两人,问道:“说,你们主子今天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就和他闹起了别扭,虽然他挺喜欢这样的她,比乖顺听话的时候好玩许多,可也不代表他能忍受与她分房。   胡椒挠了挠后脑勺,摇头,求助的目光看向辣椒。   相比较胡椒的慌乱,辣椒就显得镇定了很多,她往院里看了看,随即沉思后说道:“奴婢想,是不是和下午周小姐来的事有关,小王妃去王妃院里的时候有对王妃说起过这事,出来的时候奴婢见她心情似乎不好,应该是这样。”   身为下人,主子们的事自然是不好过问,而她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南苍术听完眉头皱得更紧了,摆了摆手让两人退下,随后又回到院里,沉思后上前拍了拍门板,“锦娘乖,先让我进去,我有东西给你看。”   看来应该是他那个娘又在他小妻子面前多嘴了。   锦娘原本就没真的睡下,正想着外头怎么没动静了,又想他会不会真的生气走了,听到这话,反射性就从床上下来。   东西?什么东西?   南苍术见里头没有声音,但光还亮着,确定她没睡下,又说道:“那行,本来是想给你惊喜的,但你若不想看就算了,晚上别蹬被子。”   说完,转身往下走。   锦娘借着走廊上的光看着门前的人影不见了,心里一急,哪还顾得上置气,上去就把门给开了,“你要给我看什,啊!”   话还没说话,一道人影就从她眼前闪过,还不待反应就被来人给抱了满怀,随即只听“砰”的一声,门板被重重的关上。   “你……你放开我!”锦娘被他一只手就给禁锢在怀里,挣扎着要下来。   男人垂眸看了她一眼,另外一只手随手就将被子枕头给扔软榻上了,走到床边把人给扔到了床上。   锦娘羞恼地从床上爬起来,瞪着他,“你……你骗我!”   还说什么有东西给她看,分明就是骗她开门!   南苍术看她气鼓鼓的模样拢了拢眉,上前俯身撑在床上将人禁锢在面前,抬眼道:“说,我娘给你说了什么?”   鼻间都是他的气息,锦娘下意识捏紧了床下的被褥,被他逼得连连后退,“什么说什么?这关娘什么事?!”   说完话,人也已经退到了床的最里面,锦娘心道,他怎么突然就提起娘了,难道知道是娘把他和周灵儿小时候的事告诉了她所以现在恼羞成怒?   对上她的眼,南苍术轻易探出她的心声,心中顿时无奈,伸手就把人像拎小鸡一样给拎了过来。   “放开!”锦娘扑腾,但下一刻就被人给按到了腿上。   “别动。”南苍术冷着脸看着她,一手揽在她腰间,面无表情的模样让锦娘忍不住瘪嘴。   南苍术看着她可爱的小动作,抬手就往她的屁股上拍了一掌,声音响亮得让锦娘的一张脸顿时红成了鲜红色,她捂着屁股,羞恼地瞪着他,“你!”   “我如何?”南苍术挑眉,无视她的气愤,抬手又是一掌,锦娘只觉屁股阵阵发麻,一股淡淡的委屈就给升了上来。   南苍术垂眸看她,冷道:“说,我娘都给你说了什么?赶我出去总得有个说法吧?”   小家伙长本事了,把他赶出去,经过他同意了吗?   锦娘被打得委屈,红了眼眶吸鼻子,连带着下午看到周灵儿拉他时候的事也给抱怨了出来,“你还打我,分明就是你有事瞒着我,娘都给我说了,你和那周灵儿从小就认识,人家才几岁就说要嫁给你,现在人家都找到家来了,你还想瞒着我。”   越说越不痛快,举起拳头对着他的胸前就是一拳,不痛不痒。   南苍术大掌一握将她的小拳头包在掌心,皱眉道:“都几百年前的事了,亏她还记得那么清楚。”   当然,这个她是指的他娘。   可锦娘不知道啊,她以为是说的周灵儿,于是气不打一处来,使劲把自己的手往外抽,“你看吧,还说不记得,明明就记得清楚,给了人家承诺又不兑现诺言,明明答应了别人还来招惹我,你……你”   “我如何?”南苍术挑眉,闻见了空气中浓浓的酸味,低头抵着锦娘的额头,低声道:“我招惹你,你不喜欢?”   他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但那双眼里眸光柔和,说的话语气暧昧,让锦娘想起她和他刚认识的时候,脸上一红,扭头躲开他,“谁喜欢了?”   厚脸皮,刚认识不久就动手动脚,还好意思说。   “哦?”南苍术捏住她的下巴把人给掰了过来,一边的嘴角向上,“说,是谁先上的我的床?”   嗯……虽然是他抱上去的,但到底是她先到了他的床上不是吗?   锦娘瞪大了眼,明白过来他说的是哪一次,心下汗颜扶额,不甘心地说道:“你……你别乱说!明明就是因为你那个时候救了我,我身体不舒服才”   ☆、第138章 说清,苍术和周灵儿   “那也是你先上的,”南苍术不容她狡辩,硬捏着她的下巴给狠狠地咬了一口,在锦娘吃痛吸气的时候开口道:“我是真的记不清了,不过,她说要嫁我的话就算真的有过,那我就一定得娶吗?”   记忆中他可没有对谁做出过什么承诺,也没有对谁有过兴趣,除了她。   锦娘揉着唇,不信地哼了一声,“那你如何解释她等了你十几年,现在二十好几了都不曾嫁人,难道不是你对别人做了什么承诺才这样的吗?”   要不是这样的话,她就真的不明白周灵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不知道,”南苍术很直白地给了回答,锦娘正是气结,却被他往怀里紧了紧,被迫与他对视。   “小东西,人类的感情我不是很懂,也不想去想得多复杂,遇上你之前,我对任何雌性生物都不感兴趣,其他人怎么想那是他们的事,但我,只有你。”   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他眸光澄澈,平日里冰冷的视线此时似含着万千柔情,琥珀色瞳仁泛起淡淡的光,美得不可方物。   锦娘的心蓦地一紧,像是被什么给紧紧地揪着,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摸上了男人的脸。   片刻后回神发现自己竟然……   忙准备收手,不想还是慢了一步,男人已经捉了她的手送到唇边一根一根咬着她的指头,锦娘觉得痒痒,忍不住往他怀里钻。   “对不起夫君。”闷在他胸前,锦娘觉得自己方才的行为简直就像小孩,想来她不过就是找借口宣泄自己心里浓浓的醋意,她不明白,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变得这么善妒。   南苍术听着她这声道歉忍不住发笑,低头说:“以后你记住,关于我的事,娘的话是绝对不可全信的,明白?”   他的那个娘,别人不了解就算了,他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那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惹祸精,亏得他爹还一直纵容,竟然还想着来破坏他和锦娘的感情。   呵,等着。   锦娘不知道他们的娘已经被记上了,点点头,抬眼笑得窘,“怪我想太多,以后不会了,不过……”   瘪嘴,揉了揉现在还有些发麻的屁股,不满地说道:“就算我错怪你了,你也不能打我啊,哪里都行,可偏偏……跟教训小孩似的……”   她都已经嫁人了,竟然还会被打屁股,想想就觉得丢脸。   南苍术顺着她的手往她摸的地方看去,眸光沉了沉,心思一转,伸手便摸了过去,惊得锦娘身子一僵,没出息地红了脸,去扯他的手,“你别……唔……”   话没说完,唇已经被人给堵住了,淡淡梅花香让她情不自禁沉醉其中,伸手搂上他的脖子,正是迷醉,门外突然想起“沙沙”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浓情蜜意。   南苍术抬头,眉头微皱欲发作,锦娘忙按住他制止,而后红着一张脸从他怀里下来,“你……你等我一下,马上回来。”   说完,转身一阵小跑出了门。   南苍术无奈,垂眸往自己身下看了看,深吸一口气闭眼躺到了床上。   外面,锦娘一出去便见走廊栏杆上蹲着三小只,不禁往屋里瞧了一眼,然后冲它们招了招手走到院子门口,小声道:“如何?可有什么消息?”   三小只跟着她来到门口在她跟前停下,黑团点点头,很凝重地开口道:“锦娘你说得没错,那个施燕然果然是个坏人,她竟然想对你不利。”   “就是,”白团甩着尾巴跳到锦娘肩上,气愤地道:“还有那个周灵儿,先前还听说皇上有意将她赐婚给八皇子,但被她给拒绝了,没想到她竟然肖想小王爷,真是气死我了!”   说着,还一爪子拍到锦娘肩上,眼睛上方的几根眉毛都快拢到一块了。   锦娘看着它们这样忍不住笑,但心里无疑却是感动的,于是在安抚一阵后,三小只将听到的话转述给她,完了白团说道:“锦娘,依我看那劳什子百花宴你还是别去了,不然正好就着了人家的道。”   “就是就是,”黑团跳上石桌,道:“以后也不准那个周灵儿进王府,省得脏了地方殿下会生气的。”   它们王府才不欢迎这种人,哼!   “好了,辛苦你们了,”锦娘适时接话,宽慰道:“放心,既然我现在都已经知道她们的计划了,那自然不会白白过去送死,宴无好宴,但这场鸿门宴我却不得不去。”   既然人家都已经费尽心思准备了,她要是不到场岂不扫了她们的兴?   “可是”   “这样,”锦娘打断白团欲说出口的话,沉思片刻后说道:“明日我向你们殿下要点能隐匿你们气味的药,你们吃下后也省得被五皇子发现,此次施燕然没有得逞想必以后也不会善罢甘休,我想以后也还得麻烦你们多留意一下了。”   施燕然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了讨得主母周菁玉的欢心在府中隐忍多年得到这嫡女和凌王妃的位置,这样的角色压根就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不过正好,如此一来她就不用主动出击让人去寻错处,以退为进也不失为上策。   “锦娘别跟我们这么客气,”白团舔着爪子说,“反正我们在府中也挺无聊的,邻居家的那两条狗一点都不好玩,还没这个来得刺激。”   前半句的时候锦娘还挺感动的,但听到后半句顿时汗颜,敢情这家伙把这事给当成玩乐了,无奈在心底摇了摇头,送走三小只后锦娘便回了屋。   南苍术迷迷糊糊,听她进来勉强坐起身来,锦娘看他只这么会儿就一双瞌睡眼睛,觉得有些好笑,上前去帮着脱了鞋跟他一起钻进了被窝。   第二天,颉王殿下难得吃早饭的时候还在家,锦娘吃完饭后便叫住了他,问起他之前吃过的那种能隐匿自己气味的药。   “你要散味丸做什么?那玩意儿对人没效果的,”南苍颉眨眼,不太明白嫂嫂为什么会问及那东西。   锦娘没打算解释过多,说道:“我知道对人没效果,但你也知道你哥他不喜欢白团它们的味道,每次等它们走了还得打扫,多麻烦,所以我想用在它们身上,省得每次都得打扫。”   她知道她的这位小叔子和白团它们玩得好,平日里老是恃强凌弱抢人家东西吃,但相较于而言她家夫君就成熟稳重得多。   “这样啊,”南苍颉不疑有他,因为他也知道他哥平时不怎么喜欢和那些小家伙亲近,于是便道:“这个当然可以,不过我身上现在没了,得去问君笙要,这药是他做的。”   上次的都被他哥给抢走了,他因为之后都没有用上,所以也就没去拿。   “君笙?”锦娘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有些好奇。   “对啊,”南苍术往走廊的栏杆上一坐,说道:“君笙,这名字好听吧,就是你们见过的国师大人,他可聪明了,上次给你们的桃花酿里也放了他做的东西,不然你以为我哥那么容易就能现形啊?”   说起这他就高兴,一股浓浓的自豪感蹭蹭往上升。   锦娘看着他,心里不由得惊讶,压根就没想到那件事原来是面前的人在从中作怪,难怪后来她家夫君那么生气,敢情早就知道是他了。   但说起这个国师大人……   “苍颉,你和国师大人很熟?”   ☆、第139章 拦截,被挡在门外   回来有段时间了,却很少看他在自己府中待着,好几次都听说颉王殿下去宫里找国师大人了,现在回想,当初在周家时看到的那只在国师怀里的大猫就是眼前的人无疑,可她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周家,这其中究竟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呢?   “熟啊,”南苍颉直言不讳,凑近了她,笑得诡异,“告诉你一个秘密。”   “啊?”锦娘被他这神秘又诡异的表情给弄得一头雾水。   南苍颉笑笑,压低了声音说道:“君笙以后就是我的王妃。”   “什么?!”锦娘没控制住,惊讶的声音充斥在整个花园。   “看把你吓的,”南苍颉不以为然,斜眼道,“我喜欢君笙,君笙喜欢我,有什么好吃惊的?还是说,你也和有些人一样觉得我们是异类吗?”   虽然,他们本身就是异类。   “不是,我……这……”锦娘有些绕不过来了,犹如晴天霹雳,惊得她瞠目结舌地看着南苍颉。   南苍颉耸耸肩,从栏杆上跳下来,“当然,现在还不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你暂时不要给别人说,不然坏了我的事跟你没完!听到没?”   他假装凶恶,如玉的脸上却一点恶意都没有,锦娘还没从这个消息中走出来,呆呆地点了点头,南苍颉满意一笑,转身就往外跑。   “等着啊,等我回来给你东西!”   话说完,人也已经跑出锦娘的视野。   桃花香渐渐消散,锦娘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往身后的台阶上一坐,思绪万千。   那小子平时没个正经,但刚才她却看得分明,他在说到国师时双眼都在放光,而说那句话的时候神情竟是从未有过的严肃,想来就这件事而言并未说笑。   可……可他真的知道吗?   两个男子,究竟有多艰难他清楚吗?   前世她虽对外面的事知道得鲜少,但这样的感情却也听府中人说起过,她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只从那些人的言辞中得知这样的感情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   如果是真的,那以后他又是怎么打算的呢?   思及此,不禁长长地呼一口气。   约莫一个时辰左右,南苍颉就让多福把药送到了锦娘手里,锦娘道谢后不禁问道:“你们王爷还没回来?”   几乎每日都去找人,难道就不怕被人发现异常吗?   多福笑笑,说:“王爷跟镇国侯世子钓鱼去了,说是晚上才回来。”   呼……   还好还好,原来去和世子玩了。   锦娘不禁松了口气,待多福走后便去三小只住的地方找人,啊不对,是找猫去了。   白团看着锦娘手里的小药丸,有些怀疑地问道:“锦娘,你确定这玩意儿能吃?黑不溜秋的,不会是毒药吧?”   它们家王爷一向就喜欢恶作剧,万一在听说是给它们吃后就动手脚,那岂不就……   “怎么会,”锦娘笑笑,从带来的篮子里拿了小鱼干,哄着三小只把那黑不溜秋的玩意儿给吃下肚。   三天时间眨眼就过,曲柔听说自家儿媳要去凌王府参加百花宴后比她自己去还操心,又跟上次一样弄了好些衣服首饰进来,确定把自家儿媳打扮得漂漂亮亮才满意地点头。   “锦娘,我可告诉你啊,那个施燕然绝对没安好心,你自己今天一定要多小心,辣椒那丫头会些功夫,你把她带上,万事长个心眼,明白吗?”   曲柔把最后的琉璃簪插入锦娘发间,从镜子里看着她,叮嘱了好几遍。   锦娘心里熨帖,不住地点头,“娘你放心吧,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带辣椒去的,而且你忘了,我还有一项特长呢。”   说着,冲蹲在梳妆台上的白团招了招手,白团听话地跳进她怀里喵喵叫了两声,锦娘忍不住笑,曲柔顿时就反应过来她说的特长是什么了,瞬间安心不少,但想到那施燕然和锦娘的关系后不禁担心,摆手屏退了屋内其他人。   “锦娘,切记现在你在明她在暗,万事不可冲动,娘知道你心里恨,但在行事前一定要三思,懂吗?”   锦娘看她一脸担忧,心里划过一股暖流,放了白团捏住曲柔的手,“我知道,娘你别担心,以守为攻以退为进。”   何况她现在不过才刚到京都不久,她也不想去给她夫君惹麻烦。   曲柔没想到她会这么剔透,心里很是满意,随即便将辣椒叫进来交代了一些东西后就把锦娘和辣椒给送上了马车。   绕过红叶街约莫两柱香时间马车在凌王府门口停下,锦娘在辣椒的搀扶下下了车,白团乖巧地窝在她怀里,长长的尾巴悠哉悠哉地晃着。   守门的人一见是颉王府的人马上下来迎,但却没让锦娘马上进去,而是让她和辣椒现在门前等着,锦娘看着那人进去的身影,唇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弧度。   “哎呀,这不是小王妃吗?”   一道清脆的声音从身后台阶下传来,锦娘循声转身看去,原来是在上次宫中宴会上有过一面之缘的户部尚书家的千金,她记得好像叫孙琉璃。   “孙小姐,好久不见。”锦娘冲来人笑笑,辣椒跟着福了福身。   孙琉璃今日一身水蓝色烟纱裙,鲜艳的颜色将她的肤色衬得更加白皙,头上的飞仙髻犹如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气质突显,颇为灵动。   “是有一段时间没见了,臣女给小王妃请安。”孙琉璃走上台阶,冲锦娘行了个礼,待锦娘虚扶一把后疑惑地往内瞧了两眼,不解道:“小王妃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去里面而在这里等着呢?”   锦娘一听她这语气就知道自己的待遇显然与大家不同,暗自笑了笑,装作不知情的样子皱眉说道:“能直接进去吗?我听人说要去通禀凌王妃,难道不应该得到应允后再进门?”   话一说,孙琉璃脸上的表情明显一滞,但很快恢复如常,笑得有些不自然,“呵呵,是吗?原来还有这等规矩,那刚好,臣女赶了个巧能与小王妃一同进去。”   锦娘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但显然有人故意来拆台。   “来参加宴会的人可没听说有这等规矩,小王妃莫不是听错了,人家没准是让你进去呢?”当周灵儿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的时候锦娘就知道找茬的人来了。   孙琉璃的神情随着这句话的说出明显有了变化,锦娘装作没看见,扭头看向刚下马车的人,笑道:“是吗?那周小姐的意思是本妃耳聋了?”   孙琉璃算是听出话里的不同之处了,方才在和她说话的时候还用的“我”现在连着自称都变了,这不是明白在提醒周灵儿说话的分寸吗?   若是换做没有别人在,周灵儿这口气是咽不下的,但见孙琉璃在场硬是将反驳的话给憋了回去,由着丫鬟搀扶着上台阶,面上笑容可掬,“小王妃这话就严重了,我不过是猜想罢了,想来那些下人有眼无珠不知道是小王妃,回头我会跟表妹说说让她好好管教府里的下人。”   今天的周灵儿一袭玉涡色滚雪细纱裙,广袖上绣着几株银色梅纹,纱衣轻罩,腰间玉带束缚显得整个腰肢不盈一握,过腰长发绾成朝云髻,发间配以蝴蝶珍珠钗,蝶翼轻扬似翩翩起舞,让她整个人颇有几分俏皮的感觉,若不是知道她已经双十好几了,锦娘还像第一次那样以为她是十几岁的小姑娘。   ☆、第140章 参宴,所谓的百花宴   锦娘笑而不语,心道连表姐表妹这样的称呼都出来了,看来这周灵儿还真是想方设法地抬高自己的身份顺道提醒她,她周灵儿的表妹可是凌王妃,足足压她这个徒有虚名的小王妃一头。   孙琉璃机灵,看两人之间的气氛好像不太对,笑着准备说话,好在这个时候进去通禀的人出来了,孙琉璃总算松了口气,跟着锦娘和周灵儿两人身后走了进去。   一路无言,府中倒是一片绿色让人舒心,锦娘边走边记路,耳边是风吹过树梢发出的“沙沙”声,曲径通幽,越走越显得安静,长年碧绿的蒲葵与鹅掌木修剪整齐,小径边假山流水,想来这王府的主人也应该是个懂得享受讲究生活的人。   可那五皇子……   “还真是对不住了,”高亢的声音打断锦娘的思绪,抬眼看去,施燕然一身浅粉犹如一只花蝴蝶一样正往这边过来,不多会儿就停在三人面前,说道:“怪我方才临时有事耽搁了会儿没有出去迎接嫂嫂,嫂嫂莫怪。”   她边说还边伸手去握住了锦娘的手,锦娘顿时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强忍着心底的不适扯了扯嘴角,“王妃言重了,我家王爷与凌王殿下乃堂兄弟,相当于一家人,何须如此客气,多见外。”   当然,这话她只是随口这么一说,至于有心人听着是怎么回事那就不知道了。   周灵儿听了她这话手帕就差没被她给撕碎了,觉得锦娘是在她面前故意炫耀说给她听的,但转念一想今天的计划,硬是将心底的不悦给憋回去,柔声道:“其他人有到吗?表妹还不快带我们和小王妃过去?”   施燕然闻言看了她一眼,两人暗中交换了一个只有两人才懂的视线,施燕然一副恍然的模样拉着锦娘便转身朝着她方才来的地方走,“看我,一时高兴都有些迷糊了,堂嫂还是头一回来凌王府,可得好好转转才是。”   过于的熟络显得太假,锦娘费了好大的劲才没让自己把手给抽出来,一路上施燕然做足了女主人的范儿,一会儿指着这儿说一会儿指着那儿说,完了还回头问锦娘喜欢不喜欢,锦娘头一回发现原来施燕然这么能说。   前世时她给她的感觉就是温柔,尤其是在她面前,连大声说话都不曾,更别说现在这般响快地招待人,如今一想前世施小芩还在的时候施燕然的那副模样显然就是装的,而现在她已经摇身一变成了尊贵的凌王妃,不好好显摆怎么行呢?   “哎呀,小王妃、周小姐、孙小姐,可算是把你们等来了。”   绕过一个小水池便进到一处园子,还未抬眼去看一道道声音就传入耳中,锦娘循声看去,在看到那一个个衣着鲜亮的千金小姐后可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芳草满园花满目”。   不过好在来这里的人都是上次宫里宴会时有印象的人,她们一上来便行礼,然后问长问短,白团觉得吵,从锦娘怀里跳了出来。   “哇,好可爱的猫咪!”   “过来,我抱抱。”   “来来,我这里有好吃的哦……”   这些千金小姐们平日在家都规规矩矩看书做女红,很少有人养这种小动物,现在一看到都跟见着稀罕玩意儿似的,纷纷跑去逗弄。   白团忍不住嘲笑,“愚蠢的人类,本小姐岂会被那点东西迷惑。”   锦娘听得清楚,忍不住捂嘴嗤笑,白团晃动尾巴,跳到她肩上在她耳边喵喵叫。   “我先去府上转转,你自己小心点。”   旁人听来它只是在对着锦娘撒娇,一个个的都趁机上去摸它,想把它从锦娘肩上抱下来。   锦娘掩嘴笑冲它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白团在得到允许后“嗖”地纵身一跃跳到假山上,只眨眼功夫就晃不见了。   “啊?!跑了跑了!赶紧把它追回来啊!”   小姐们都一脸惊慌,提着裙摆就要去追,锦娘敛起笑声忙阻拦:“没关系,它皮得很,一个地方待不住的,只要我在这它一会儿就回来了。”   白团现在可是还有重任在身的,岂会在这停留,不然她带它来也就没意思了。   众人一听脸上不禁露出失落的神色,锦娘笑着看着她们随即往今日赏花的主场走去。   如今已是四月,春暖花开百花争艳,阳光下竞相开放不失为一副美景,众小姐也在短暂的乐子之后回了花簇中,待纷纷落座后开始了闲聊,锦娘因刚到京都的关系与她们没什么共同话题,期间便也很少说话,只有人攀谈时才说上几句。   一炷香后,点心茶水上的差不多了,施燕然与周灵儿隔着好几个人对视,相视一笑,紧接着施燕然便站了起来,饶有兴趣地说道:“左右无事,众位小姐何不趁此机会来展示展示自己的才艺,也当是娱乐一番,如何?”   “我看行,”别人还未说话,周灵儿率先点头支持,其他人在她说完话后相互对视了几眼,也跟着点头。   “听闻周小姐一曲余音能绕梁三日,一直都不曾有机会亲耳听到,不如就趁着现在同我们演奏一曲如何?”不知是谁起了这个头,话一说完其他人也都跟着附和。   哦?原来周灵儿还有这等才艺。   锦娘心底微微有些兴趣,对于这种娱乐性的节目她也想见识见识。   周灵儿经大家这么一说,面上看似谦虚的笑了笑,说道:“不敢当不敢当,承蒙大家看得起,若是不嫌弃,我就打个头与大家演奏一曲。”   “好!”众位小姐纷纷开始鼓掌,锦娘也跟着拍了几下,周灵儿冲大伙儿笑着点点头,视线让锦娘身上扫了一遍,眼中不明意味,施燕然立马吩咐下人将她的琴抱了过来。   周灵儿坐于琴前,先是对大家微微一笑,随即双上附上,眼睛微微一闭,再睁开,好听的音节便从她的指尖流出,悠扬悦耳行云流水,霎时间如那珠落玉盘泉水叮咚,流入耳中让人不禁跟着闭眼,为其陶醉。   在场的人全部安静了下来,有认真听琴的,有不住点头的,有小声称赞的,无一不对周灵儿的琴声表示赞赏,锦娘也不得不承认周灵儿的琴声一响起她便觉得心静了不少。   当然这一切的反应都落入周灵儿眼中,尤其是锦娘,在她抬眼看去的时候唇角的笑便冷了几分,心道,看她那样,简直就是一个乡巴佬,能和她相比吗?   呵,她倒要看看一会儿她要露出什么样的丑态!   “好!”一曲毕,在场的人无一不拍手叫好。   “周小姐还真乃神人也,”御史大夫之女洪芳菲称赞,“没想到一曲舞仙乐被周小姐一演奏竟是如此好听,小女佩服。”   “是啊是啊,”有人跟着附和,“还真是如传言般美妙动听,今日有幸听到周小姐的琴声也不枉走一遭了。”   说完又是一阵附和声。   周灵儿笑着冲大家福了福身,随即便看向锦娘,问道:“小王妃觉得如何?可还满意?”   不过,不用想都知道这乡巴佬是听不懂她的琴声的,这种高雅的东西岂是她一个乡野女子能懂的?   锦娘见她看过来,分明就是故意,心下笑了笑,很配合地点头称赞:“周小姐的琴声已经不能用满意来形容了,人间天籁堪称极品,本妃都快沉醉其中不能自拔了。”   既然想戴高帽子,那她就给她再戴得高一点。   ☆、第141章 下药,表姐妹的合谋   锦娘的话让大家跟着纷纷点头,周灵儿心里好生得意,接下来在她之后先后由施燕然表演以花为题作七步之诗,又有户部尚书之女孙琉璃奏悠扬笛声,飞仙舞霓裳曲让人拍手不断,差不多半个时辰下来大家也算是尽了兴,锦娘知道,要来事了。   果不其然,在大家都表演得差不多的时候,施燕然和周灵儿便相视而笑,随即周灵儿看向锦娘,笑着开口道:“看我们只顾着自己玩了,都把小王妃给冷落了,小王妃难得回京一趟,今日一聚也不知以后何时能再聚,不若趁着此时小王妃也给大伙表演表演,让大伙开开眼界如何?”   话说完,施燕然立马跟着说道:“是啊,左右今日高兴,堂嫂想表演什么?我让人准备东西。”   一脸期待无比的神情,要换做不知情的人还真的会信了她的邪,随着两人的话一说,其他人也都纷纷看向了锦娘。   见状,锦娘不禁在心里摇头,视线在施燕然和周灵儿两人之间扫了一遍。   呵,想让她出丑?   锦娘暗自勾唇,看着大家,面上为难道:“这可如何是好?”   她的反应让大伙收起了笑觉得疑惑,周灵儿暗喜,接话道:“怎么了小王妃?”   说话间,又往施燕然那边看了看,恰巧被抬眼的锦娘收入眼中,但她不动声色,笑得一脸难为情,“说来让众位见笑了,你们也知道我夫君与父王母妃长年隐居偏远山村,我自是比不得如大家一样的名门千金,家中贫寒,平日里连活都做不完,别说才艺了,我连识得字都不多,这突然就让表演……我……”   言之不尽,但其中意思却很明白,大伙听后一脸了然,想想也是这么回事,宸王与其王妃早年早就隐居山中,小王爷自是一起,找了当地的人也没什么稀奇。   但对周灵儿和施燕然来说却不同了,她们没想到锦娘竟然会这么大方地就给承认了,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接话。   锦娘看了看两人,心里冷笑,面上却为难地道:“先前在宫中时我便说起过此事,想来周小姐已经忘了,如今倒是让大伙看了笑话,真是不好意思。”   说着,冲大伙赔礼地点头,面上犯难。   如她所想,在她的话说完后,众人看向周灵儿的神色都变了,尤其是孙琉璃,因为她先前刚来时便见识到两人言语中的刀剑相向,如今一看果然不简单。   既然人家曾言明过此事,那就表示周灵儿是知道的,但现在却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及此事,这难道不是存心想让别人难堪吗?   在场许多人都和孙琉璃差不多想法,虽未说出口,但脸上的神情却已经足够说明一切。   周灵儿感受到来自不同人的别有意味的视线,整个人如坐针毡,心里恨到了极点。   好一个姚锦娘,好一个无中生有,分明没有的事她说起来竟然脸不红气不喘的,她当真是小看这个野丫头了!   气氛顿时变得尴尬,施燕然和周灵儿一样,心里都恨得不行,更是捏紧了手中的帕子,但她知道不能一直这么下去,于是手一紧,勾起唇做了中间这和事的。   “看我,都糊涂了,怎么连这点都没想到,表姐忘性大,堂嫂可别把这事放在心上,也是我一时高兴就忘了,来来,我以茶代酒敬堂嫂一杯,给堂嫂陪个不是。”   说罢,自行举杯,她的话一说,整个氛围还好一点,锦娘也不在意,端了杯子便送至嘴边。   周灵儿气极,死死捏住衣袖,待锦娘仰头时冲施燕然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即明了地点头,等到锦娘放下杯子后,周灵儿便满脸笑意地起身,将先前让人拿来的极品桃花露给锦娘斟于另一杯中,笑道:“小王妃鲜少回来,想来未曾品尝过我京都有名的桃花露,今日我特意让人从府中带了些,现今就当做是为方才的事陪个不是,小王妃可不能拒绝。”   话说完,已经自行端起了自己的杯子,满脸笑容可掬,温柔和善。   可算是来了。   锦娘暗忖,看着眼前的小杯散发着淡淡清香的桃花露笑了笑,在瞥见不远处悠闲而来的白团时双手端起了杯子,起身对周灵儿说道:“周小姐太客气,如此小事周小姐不记得也情有可原,陪不是就算了,这杯当我敬周小姐。”   说完,毫不犹豫地仰头,以袖掩面,再低头,杯中已经空了。   周灵儿眼中闪过一抹得意,二话不说也同样一饮而尽。   气氛这才缓和不少,白团迈着优雅的步子经过辣椒,然后跳上锦娘肩头喵喵叫,又从她肩上下来跳入怀中。   “啊!它回来了!”   众位千金一看到白团又活跃了起来,方才的不悦瞬间抛却脑后纷纷过来逗弄,锦娘掩嘴直笑,让辣椒拿了带来的小鱼干分了些给她们,她们一拿到手后就都送到了白团嘴边,又不给真的吃,白团起身摇了摇脑袋,开始周旋于各位小姐手中的小鱼干。   锦娘看得直笑,施燕然与周灵儿心中不约而同冷笑,两人趁着逗猫时站到了一起。   “如何?可都准备好了?”周灵儿看着施燕然,小声说道。   施燕然的手还在白团头顶一上一下,手里拿着小鱼干,眼都不曾斜一下,“放心吧,客人都来了,怎么能不好好招待呢?”   说完,扭头装作不经意地看了看坐于位置上的锦娘,点头轻笑。   她可是准备了一份大礼呢,笑吧,趁着这个时候好好笑吧,不然一会儿可就笑不出来了。   锦娘回以微笑,将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随即暗中做了个手势,辣椒上前弯腰,锦娘同她小声地说了几句后辣椒便转身离开,施燕然走过来,看了看辣椒离去的背影,问道:“堂嫂,你的丫鬟去干嘛呢?”   “哦,她啊,”锦娘回头看了一眼,忍不住笑,“听说早上闹肚子,想去方便一下。”   施燕然一听,没觉得有什么,和锦娘聊了两句后便投身逗猫的人群中。   锦娘看着她的背影,勾起唇角,约莫一盏茶后,白团已经被人给抱进怀里,正享受着别人的按摩服务,锦娘笑着看了看它,随即便见周灵儿和施燕然两人的目光时不时地往她身上瞟,想来也应该是时候了。   思及此,锦娘微微闭眼,以手撑头,眉头轻皱一脸不适。   难道已经发作了?   施燕然忍不住在心里欢呼,上前,假意询问道:“怎么了堂嫂?可是哪里觉得不适?”   像是故意让人听见一般,她的声音比方才大了几分。   在场的人听到她的声音后下意识扭头看来,锦娘揉了揉太阳穴装作不适,扯了一个无力的笑,说道:“没事,只是忽然觉得有些不舒服,估计是前些日子着凉还没好利索。”   听白团说她们给她下的药名为一日欢,光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事后打听才知原来是做那种事情的时候增添情趣的,想来施燕然还是舍得花钱的,据说一日欢单一小点就值不少钱。   “既是这样,不若我带堂嫂去休息休息?”施燕然心中暗喜,上前佯装担忧,一只手扶着锦娘的肩。   锦娘看了看在座的,深表歉意:“真是不好意思,扫了大伙的兴。”   “小王妃言重了,”孙琉璃过来,伸手探了探她额头,说道:“既是身子不适那便先去休息吧,我让小环去请大夫。”   ☆、第142章 失算,周灵儿出丑   说罢就要转身喊她的丫鬟。   施燕然见状忙阻止:“不用麻烦孙小姐了,凌王府有专门的大夫,我这就叫人去。”   说罢,冲自己的贴身丫鬟紫苏招了招手,耳语几句后紫苏便冲她福身转而往园子外去。   锦娘将眉头皱得更紧,刻意抓住施燕然的手加大了力道,让她看上去就像是因为太难受而苦苦隐忍。   周灵儿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上前和施燕然一起将人给扶了起来,说道:“表妹你在这招待客人,我和带小王妃去你的院子歇息,不然冷落了客人也不好。”   接下来的好戏,她要是不亲眼看到,心里会有遗憾可惜的。   因着两人早就商量好了,不管谁去反正都是一样的结果,再者,施燕然想由周灵儿去最合适不过,如此一来就算真的出了事也不关她什么事了,想到这,施燕然只稍微犹豫了一下,最后点头:“也行,左右表姐对我的院落熟悉,杨柳,过来帮你家小姐!”   说着,扭头招呼了周灵儿的贴身丫鬟,杨柳闻声过来,和周灵儿一起扶着锦娘往心兰院去。   “啊!它又跑了!”   身后传来小姐们的惊呼声,不用想都知道是为了白团,白团迈着它的大长腿眨眼功夫就顺着边上花坛和假山走到三人边上,圆圆的猫眼往周灵儿脸上看了看,喵了一声,纵身跳到三人前面,眨眼功夫就不见了。   周灵儿扶着锦娘,中途假意让杨柳去催大夫,边走边“担忧”:“小王妃没事吧?要不要紧?我已经让杨柳去催了,你再忍忍。”   呵,一日欢的药效岂是平常人能受得了的。   姚锦娘,叫你抢我的苍术哥哥!今天起,我看你还有什么脸面出现在苍术哥哥面前!   锦娘听着她这“关心”的话,差点都快装不下去了,但为了之后的计划不得不去回应,“让周小姐担心了,也是我不好,身子没利索就过来,还反倒麻烦你,真是对不住。”   说完,很难受地喘了几口大气。   周灵儿拍了拍她的背给她顺气,柔声说道:“小王妃这就客气了,我这人不怎么会说话,之前有些话说得不对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看你难受的,还是别说话了,我们马上就到了。”   若不是锦娘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估计换做前世的她早就信了这话了吧。   接下来两人便没有说话,锦娘也不想和她多说,两人约莫半柱香时间终于到了心兰院,按照先前的计划,周灵儿将锦娘带进了心兰院的客房内,扶着锦娘在床上躺下后给她掖好被子,轻柔地道:“你先在这趟会儿,我出去看看大夫来了没。”   锦娘抿嘴,面色艰难地点头,“麻烦你了。”   周灵儿摇了摇头,放下纱帐转身往外走,然而就在她准备伸手开门的时候,后脑忽而一阵钝痛,还不待反应,眼前就失去了意识。   本该去方便的辣椒眼疾手快地将人接住,回头看向本该躺在床上,然而此时却已经坐起来的锦娘,“小王妃。”   锦娘从床上下来冲辣椒招手:“快,把她先放到床上来。”   “是。”   辣椒应声将人给抗了起来,对,就是抗,锦娘惊讶于她的力气,但又忍不住笑,“人家可是丞相府的千金,你可得温柔些。”   辣椒把人抗到床边把人给扔到了床上,边剥人衣服边说:“小王妃,您就在那说风凉话吧,让奴婢把人打晕的时候可没说要轻些。”   相处这么些天了,她多少也了解她们家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说这话,她可不信。   锦娘捂嘴,见她一会儿功夫就把人扒了个干净。   “来了。”辣椒微微侧目,斜眼瞥了一眼床上的人,而后快速拿起锦娘的手,下一刻直接把人给抱了起来,锦娘反射性抱住她,随后辣椒便带着人来到窗户前,打开窗户纵身一跳,待稳稳着地后麻利地关上窗。   一连串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流畅迅速,就好像所有事都发生在一瞬间,锦娘知道辣椒会功夫,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利落,不由得在心里给她竖起了大拇指。   “吱呀……”   很轻的一道开门声传入耳中,锦娘开始屏住呼吸侧耳贴在窗户边听着里面的动静,隐约看到进去的人身形很宽大。   “哟,还真是个大美人啊!”   男人的声音很粗,语气听着很是下流,锦娘看着那道模糊的人影坐在了床沿边,伸手去摸床上的人。   “啧啧啧,这小脸美的,皮肤滑的,看来老子今天算是走大运了,哈哈!”   男人猥琐地笑了两声,锦娘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下一刻屋内就传来了男人急躁的呼吸声和吮吸声,锦娘一阵恶寒,捂住辣椒的眼睛就蹲下去,“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会长针眼的。”   辣椒被捂着眼睛听着自家小王妃的话忍不住笑,凑了过去低声说道:“小王妃现在知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了,可尝到奴婢们的感受了?”   主子们恩爱当然是件好事,而且听说她们家小王妃和小王爷成亲也有一段日子了,能给府中添上小主子自然是好的,可这可就苦了晚上负责轮守的她和胡椒,她们可还都是未出阁的姑娘。   锦娘一开始还不明白她的意思,等听到屋内传来的隐约喘息和呻吟后方才明白过来,顿时脑门儿充血,整张脸通红,扭头瞪了她一眼。   辣椒捂嘴忍不住笑,锦娘红着脸掩住耳朵,隔绝屋内那不雅的声音,也隔绝耳边的揶揄声。   大概过了半柱香时间,锦娘的腿蹲的有些麻了,正准备站起来缓缓,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锦娘忙打消那个念头拉着辣椒往花坛内躲了躲,而后就见由施燕然领头的一行人匆匆往这边赶来。   脸上神情凝重,后面的人还有的在窃窃私语,至于内容锦娘大致也能猜到,待人消失在转角处后锦娘扯了辣椒出来,白团这个时候也从房顶上冒了出来,跳下来到了锦娘怀里,锦娘扭头和辣椒相视而笑。   “小王妃,你没事吧?”   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下一刻,屋内便传来了一声声尖叫。   “啊——”   “你……”   “天啊!这个男人是谁?!”   进屋的都是姑娘家,哪里见得了这一副男女“恩爱”的场面,一个个都捂住了眼睛,施燕然面上一惊,装作被吓到的模样,手指颤抖地指着床上的男女,“你……你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   身后的人听到她发话,便从指缝间往外看。   男人赤裸着上半身,下身也是衣衫不整,正坐在床上的人身上,而女子一脸绯红,满脸的意乱情迷,甚至在施燕然发话后还嘤咛了一声,引得众位千金小姐又是一阵咋舌。   男人慌乱地穿上衣服从床上滚下来,按照先前说好的步骤不顾一切地往门口冲,恰巧门前都是姑娘家,一个不注意就被他给撞开跑了。   施燕然心头暗笑,佯装担心地往床边走去,想好的台词都已经滚瓜烂熟了,然而在看到床上的人的那张脸后却还是捂嘴尖叫了起来。   “啊——”   为什么……怎么会是……   “啊!这……这,周小姐?!”   跟在她身后过去的孙琉璃在看清床上的人后惊恐地瞪大眼,一脸的难以置信。   其他人一听,纷纷都跑过来了,一看,几乎都一个神情。   ☆、第143章 原形,周灵儿发狂   床上的人似乎还未从余热中回过神来,双颊绯红,媚眼如丝,眸子缓缓睁开迷离如水,然而却在看清施燕然的那张脸后陡然一惊,翻身就坐了起来,“你……”   “啊——”   话还没说,姑娘们又开始尖叫了,周灵儿一个激灵,看她们捂眼不禁下意识低头往自己身上看去,却在看清身上的青紫后吓得连声尖叫,抓起被子遮住前胸,满上血色全无,她瞪着施燕然,不可置信地开口:“怎么回事?我……我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她……她明明是送姚锦娘进来的,但后来却……   “出什么事了吗?”   门口传来疑惑的声音打破了气氛的尴尬和惊恐,屋里的人在听到声音后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去。   本该出现在房中的人此时正抱着小白猫站在门口,满面疑惑,身后跟着她的丫鬟,而那丫鬟身侧押着的人却让屋里的人再次差点将眼珠子给瞪了出来。   这……这这不是……   锦娘眨了眨眼,扭头往那个被辣椒束缚住的男人脸上瞧了一眼,而后道:“我看这个人方才鬼鬼祟祟从这往外跑就让我的人把他给拦住了,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她边问边进门,在看到床上的情况后“吓”得捂住了嘴,“周……周小姐,你这是……”   随着她的到来,屋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更加凝重起来,而周灵儿毕竟是个姑娘家,自身发生这种事后也真的被吓得说不出话来,而众人却是惊讶于眼前的情况,谁都没想到堂堂丞相府千金竟然会和人做出苟且这种事来。   最后还是孙琉璃先说话,她看了看床上的人,再看向锦娘,迟疑道:“小王妃,你……你没事了?”   锦娘听后放下手,“呆呆”地摇头,“方才周小姐把我带过来歇了一会儿,突然想出恭,所以就……这……这是?”   她边说边指着床上的人,眼中透着不可置信。   经她这一说,众人纷纷将视线投向周灵儿,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施燕然的脑子跟着一懵,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正准备说话,不想其中却有人先开口了。   “到底怎么回事问问这个男人不就知道了?”   这话就像是点醒了屋里的人,纷纷都将目光转向了被辣椒押住的那个男人身上,辣椒很配合地把那人往前一推,抬脚对着他的小腿处就是一脚,男人吃痛重重地跪倒在地,看着这么多的千金小姐,当下也慌了。   施燕然还未反应过来,孙琉璃先上前一步,瞪着男人便道:“说!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男人身形虽高大,但却是个胆小的,一听这话起身就想跑,然辣椒一把摁住了他将人给弄趴在了地上,男人瞬间脸着地,开口求饶:“各位小姐饶命!我……我”   “放肆!”施燕然担心他会将实情说出来,于是在他把话说完之前厉声呵斥,“我堂堂凌王府岂是人随便能进来的!还不快从实招来为何会在此处?!”   她边说,双眸微眯着一边给男人使眼色,男人当下会意到她的意思,但按照原先的计划是他在人来后便冲出去,反正也不会有人拦他,然后只需到约好的地方等着人送剩下的钱来就行。   可没想到的是刚一跑出去就被人给逮着了,现下又没有什么好的借口,于是在看了床上的周灵儿一眼后,男人开始胡编起来:“王妃饶命!王妃饶命!草民……草民是……是跟着那位小姐进来的,草民绝没有私自闯进来,这里是凌王府,就算给草民一百个胆子草民也不敢擅自闯入啊!”   男人一心想脱身,而又不能将实情讲出,只能这么编,然而他却不知道在他的话说出后屋内人的表情纷纷开始变得更加诡异起来。   其实男人长得并不差,身形高大脸上轮廓分明,双目眼神若不似现在这般怯弱倒也能算得上炯炯有神,众人一听这话,再仔细往男人脸上看了看后心底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你胡说!”周灵儿抱着被子气得满脸通红,她指着锦娘,愤愤道:“姚锦娘!你说!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么来害我?!”   为什么?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和男人苟且的明明应该是姚锦娘这个小贱人才对!为什么!   “我?”锦娘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不明所以,“周小姐,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自作孽不可活,关她什么事?   “你!”周灵儿气得浑身发抖,抱着被子就从床上下来,吼道:“你还有脸问我什么意思?枉我对你那么好,那么关心你,你竟然害我!你就不怕有报应吗?!”   屋里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动给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但毕竟是大户人家出身,很快就反应过来,心想,如今这场面怕是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缘由。   锦娘无语,冷笑一声,说道:“周小姐,凡是要讲究真凭实据,我同父王母妃刚到京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与你更是无冤无仇,就算要害你也得有个适当的理由吧?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要害你?”   这个周灵儿当别人的眼睛都是瞎的耳朵都是聋的吗?   事实都已经摆在眼前了,她就不信她还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果不其然,锦娘说出这话后周灵儿瞬时便被堵住了,她总不能说她喜欢人家的丈夫,怪她抢了她心爱的人吧?   锦娘见状,上前几步,道:“周小姐怎么不说话?我倒是不知道原来大户千金可以这么随意冤枉人,若不是我家丫头把这个男人抓住,今天我岂不是说不清道不明了?”   三天的监视,三小只把两人的计划说得清楚,她自是知道这个男人除了施燕然以外是没见过周灵儿和她的,但那个男人方才的话却分明说的是“那位小姐”,可没说清到底是谁,姓甚名谁。   “你!”周灵儿气得说不出话来,连带指着锦娘的手都是抖的。   屋里的人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都猜想这周灵儿怕是跟小王妃有过节,只是不好说穿。   施燕然心知此次计划算是失败了,但于她来说却也没什么损失,毕竟对付周灵儿只是迟早的事,现在能借姚锦娘的手把人给折腾成这样,想必以后她周灵儿也没什么资本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了。   思及此,施燕然心中暗笑,面上却很凝重,对着外面便道:“来人啊!把这人给本妃押下去!”   话落,紫叶进来走到男人面前一把就将人给拎了起来,拽着人就往外走,男人边走边喊:“王妃饶命啊!草民知道错了,你就饶了草民吧!”   男人的声音越渐越远,屋里的人也纷纷收回了目光并投向浑身青紫还抱着被子的周灵儿。   丞相千金在自己表妹家中与人苟且,今后,这个人怕是就这么毁了。   周灵儿死死咬着唇,垂眸看着自己身上。   “不——”她尖叫一声,不顾未着寸缕松了被子便冲锦娘扑去,“姚锦娘你个贱人!我要杀了你!”   说着便往锦娘的脖子上掐去,辣椒麻利地挡在锦娘身前,随手一推将人推倒在地,而后低头看着她,道:“周小姐自重。”   她们家小王妃岂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动的。   ☆、第144章 侧妃,施家长女施矜月   “小姐!”中途因白团拦截弄脏了衣裙的杨柳刚进屋便见此情形,立马跑过去扶,好心的小姐则给她拿了外衣披上,周灵儿气得眼泪簌簌往下,但心里除了恨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锦娘看着她,神情冷然,“今天的事,我全当闹剧,我不知周小姐何出此言,但有件事我算是明白了,若非中途出去,如此这般情形怕现今哭的就该是我了。”   女子最重要的不就是清白吗?   当她从白团它们口中得知此事时就知道,像施燕然和周灵儿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是不会在乎别人的感受的,她几乎能想象得到,若她还如前世那般愚蠢,那现在声嘶力竭如坠地狱的就该是她了。   呵。   只可惜的是,她从地狱里走了一遭回来,今后,只有她送别人入地狱的份,别人,休想动她分毫!   她的话让屋里的人神情一震,皆是心知肚明,但未曾想她会说得如此直白,包括施燕然在内,不论是事情的突变还是现在眼前人的反应都让她措手不及。   不应该啊……   施燕然暗道,按理说从那种穷乡僻壤出来的人到了这里不应该怯弱不堪任人玩弄才是吗?为什么她会从这个人眼里看到那么冷冽的神色,那种眼神,就像是将所有的事情都已经看穿,而一切又都掌握在她手中一样。   心里冒出的这个想法让施燕然心惊,忙收起心思扯了扯嘴角,说道:“堂嫂言重了,这……这不过是个意外,意外,不过看样子得请大伙先行离开了,出了这等事让大家见笑了,我看”   “我看凌王妃也有事要忙,我们还是先散了吧。”洪芳菲打破她的尴尬对众人如是说道。   屋里人一听也都明白过来,纷纷点头往外走,“是啊是啊,都散了散了吧,改日有时间再说。”   随着大伙的出去,屋里很快就只剩下周灵儿、施燕然和锦娘,施燕然垂眸看了看地上跌坐的人,手心都快被指甲给戳破了,但却不得表现出来,她上前一步握住了锦娘的手,道:“堂嫂对不住,本来是让你过来玩的,我”   “王妃不必多说,”锦娘抽回自己的手,斜眼看了一眼周灵儿,随即看向施燕然,淡淡地说道:“我看现在王妃还是先安抚一下你表姐吧,就不打扰了,告辞。”   说罢,抱着白团转身便往出走,辣椒紧跟其后。   “啊——”   锦娘走后,周灵儿终究忍受不住发出一声尖叫,惊得施燕然扭头皱眉,“你”   “姚锦娘!我发誓!弄不死你我誓不为人——”   “小王妃,今日这事之后想必那周小姐把您给记上了。”   出了心兰院锦娘同辣椒一起循着来时的路往外走,辣椒想想觉得还是应该给自家小王妃提个醒。   锦娘闻言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说:“你觉得在这之前她就没记我了吗?不然还会发生今天的事吗?”   说实话,她是很感谢周灵儿在最初的时候救了她和她娘,而且她第一眼还觉得周家小姐该是个温柔良善之人,只是没想到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就发展成这样,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小王妃,那现在看来已经公然与那周小姐为敌了,而且她还是凌王妃的表姐,您今后打算怎么做?”辣椒深知以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太平,不由得想知道下一步的计划。   锦娘见她一脸如临大敌的模样,将白团交由了她手里,边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目前来说,我们只守不攻。”   如今五皇子正将她夫君当成眼中钉,她还没有蠢到这个时候去给他惹麻烦,女人之间的事还是由女人自己来解决比较好。   辣椒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主仆二人绕过方才宴会的园子准备左转。   “小王妃。”   略微熟悉的声音从右方传来,锦娘不禁停下脚步看去。   烟霞色曳地长裙,裙摆处金银丝线交相辉映,在这春日中显得轻盈,合着边上水光潋滟,让人一看便觉得清爽,来人五官精致,妆容很淡,但却很适合这身衣裙,眉眼处温和,相较于施燕然,眼前的人给人一种成熟稳重之感。   锦娘有些吃惊,之前一直过于关注施燕然和周灵儿两人,没想到把这人倒是给忘了。   “原来是凌侧妃,”锦娘微微一笑,上前招呼道,“听闻凌侧妃身子不适,如今可有好些了?”   凌王侧妃施矜月,礼部尚书正经八百的嫡女,芳龄十八,家中长女,自幼成熟稳重不喜言语,于三月前同施燕然一起嫁入凌王府,封为凌王侧妃,在宫中宴会上曾晃眼见过一次,但后来听说一直抱恙在床,所以今日的百花宴并未出席。   “有劳小王妃挂念,”施矜月掩面轻咳,面上难为情地道,“最近一直在府中休养,也算是好得差不多了,今日难得有幸能和众位千金相聚,只可惜了我却没能到场,还请小王妃不要放在心上。”   她说完又是一声轻咳,锦娘上前拍了拍她的背给她顺气,轻笑道:“凌侧妃说哪里话,身子最为重要,如今虽是春日但早晚却还是有些凉意,需得多注意才是。”   对于施矜月这个人她不是很了解,因为从小就不曾多接触,只知道施燕然打从小就和她走得近,先前还不曾注意,如今一看,在她施小芩还未死之前施燕然的言行举止多少有些与面前的人有些相似,莫不是之前的她是刻意模仿的施矜月?   “小王妃说的是,”施矜月感激地笑笑,而后往方才锦娘过来的方向看了一眼,说道:“听闻心兰院出了事,我便说来看看,不过方才见那些千金们都已经离开,想来是不是已经没事了?”   锦娘顺着她的视线回头看了看,继而轻道:“是出了些事,不过现下已经没事了,凌侧妃不必担心。”   堂堂嫡女成了侧妃,之前的庶女反而成了正妃,如今这一点是锦娘一直想不通的,施朗趋炎附势好结交权贵,原本就有打算将施矜月嫁于五皇子增强施家的实力,可没想施矜月竟然为小,这其中的缘由怕还是得好好调查一番才行。   施矜月在听了锦娘的话后状似了然地点了点头,而后两人客套了几句锦娘便先行出了凌王府,上了马车后锦娘忆起一些事,不禁扭头看向辣椒,问道:“你可知太学院的云萼公子?”   太学院云萼,当朝大学士云向德之子,听闻三岁能词五岁能诗,自幼天资聪颖无人能比,十二岁时便取得状元之名,是祥明历年来年纪最小的状元公,皇上欣赏其才能,于云萼十六岁时便亲封为太学院皇大夫,人称云萼公子。   当然,这些东西是她之前在施府听人议论听到的。   突然提起这个名字,辣椒不禁惊讶,但却点头应了声,“自然是知道的,说来云萼公子还是我们殿下的老师呢,不过小王妃是如何得知此人的?”   她自小王妃一来便一直跟在身边,也没见她与除颉王府的其他人往来,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个人呢?   锦娘微微垂眸,勾了勾唇,装作不经意地样子,说道:“也没什么,就是宴会中听孙小姐提起过此人,据说很有才能,便想起问一下。”   ☆、第145章 流言,抱抱大猫   现下还不是将云萼纳入计划中的时候,前世偶然机会下她有幸在施府后门处见过云萼一面,但那个时候是晚上,并未看清人的模样,只知当时与他在后门相见的人正是施家长女施矜月。   那时懵懂无知,现下想想施矜月和那云萼的关系想必也非同寻常,只是如果真的如她所想两人是男女关系,凭着云萼的身份,施矜月还不至于被迫嫁进凌王府,这其中太多疑点,着实绕得慌。   “诶!你听说了吗?五皇子那件事!”   马车经过青荷巷突然的一道声音引起了锦娘的注意,她立马给辣椒使了个眼色让赶车的人停于巷边,刻意压低的谈论声便传入耳中。   “听说了听说了!可把我给吓坏了,我说,这不会是真的吧?”   “不知道啊!现在大伙儿都慌了,你知道吧,那个虎化人形吃人的传说?”   “知道知道,城里都说开了,哪能不知道啊?以前我就听说五皇子爱吃肉,天啊,没想到现在竟然传闻他吃那种……那种肉!”   “是啊是啊,我给你说,这可是凌王府的人自己传出来的,听说每次带回府的那些肉都血淋淋的,好多都看不出究竟是什么东西的肉,你说会不会城外那件事儿真的和五皇子有关?”   “鬼知道啊,现在人心惶惶的,这几天倒是没出现死人的情况,但我在想啊是不是五皇子被人给发现了什么所以就暂时收手了?”   “很有可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没准那五皇子还真是他们口中说的吃人的妖怪,那可就惨了!”   “唉,也是累,现在啊搞得大伙神经兮兮的,官府也每个准信,真是……”   谈论声越来越小,锦娘费劲竖起耳朵都没听清后面的内容,但尽管如此那二人的话都足以让人惊讶的了,辣椒更是瞪大了眼,看着锦娘道:“小王妃,他们说的那种肉不会是……是……”   “人肉,”锦娘让车夫继续前行,面色如常接下辣椒的话。   辣椒顿时捂住了嘴,惊恐地看着她,道:“小王妃,您别说得这么恐怖,这种事怎……怎么可能……”   吃人肉什么的,很吓人的好吗?   锦娘斜眼瞧了她一眼,陷入了片刻的沉思,而后便道:“想来你应该听说虎能化人形的传闻了吧?”   辣椒点头,“听说了,这几天街上传得挺厉害。”   “嗯,”锦娘应了声,继而道:“这件事的真假还有待查证,不过正如刚才的两人所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果传闻是真的呢?你还会觉得吃人肉这种事不可能吗?”   她是不知道皇族中人有没有嗜血的人,但此番传闻出自谁的口中却是一清二楚,想来那人已经开始行动了,既是这样,那她何不趁此机会让施燕然对她的五皇子殿下增加一些了解呢?   辣椒被她的镇定给吓到了,没料到自家小王妃看着小小的一只说起这种事来竟然面不改色,不禁心生佩服,于是问道:“那此事可要告知小王爷?”   闻言,锦娘摇了摇头,“他必定已经知道了,前朝民生之事我们还是少插手的好,问你个事儿。”   突然转了话题,辣椒有些反应不及,“您说。”   锦娘心思转了转,道:“听闻京都有人会易容之术,你可知是否真有此人?”   若是能改变一个人的相貌,那做起事来就便利许多。   辣椒皱起了眉,“会易容之术的人鲜少,如今奴婢只知太学院的云萼公子就会这易容之术,我们殿下也会,其他倒是不知,不知小王妃问这作甚?”   苍颉会易容?!   意外之下锦娘甚是欣喜,而后转念一想,对辣椒道:“说来话长,我们回府再议。”   说完便冲外面的车夫交代了声,马车顿时加快了速度,很快就到了颉王府,锦娘急着见自家小叔子,于是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问颉王殿下的去处,下人说他在小花园喂鱼,锦娘二话不说拎起裙摆就往小花园去。   恰巧到那的时候南苍术也在,见自家小妻子回来便喊了声。   锦娘看他也在,娇笑着打了声招呼,随即就把蹲在鱼池边的南苍颉给拽了过去,压低了声音道:“听说你会易容之术,可是真的?”   南苍颉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问得懵了,垂眸看了看锦娘正拽着的胳膊,勾起一抹邪笑。   “嫂嫂,你把我抱得这么紧,就不怕我哥吃醋?”   锦娘听他这么一说下意识垂眸看了看,这才惊觉自己因为太过心急竟然把苍颉直接给拽了过来,还抱着他的胳膊!   “不是,夫君,我……”   果不其然,转头向那人看去,男人一张脸黑得跟锅底差不多,锦娘忙要解释,然南苍术却是冷哼一声,转身就走,锦娘上前去追了几步,但想着现在还有重要的事情没说,于是眼看着南苍术转身,她硬是没有去追。   “这都不去追,真的好吗?”南苍颉抱臂看着转弯消失的人影,在一边说着风凉话。   闻言,锦娘转身看他,轻笑一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不过这是我们夫妻间的事就不用小叔子操心了。”   南苍颉耸肩,勾唇说道:“嫂子,我发现你真的和别人不一样。”   “哦?”锦娘皱了皱眉,走到他边上看他喂鱼,“不一样都是人,有什么不一样的。”   如果要真的说不一样的话,那就是她比别人多活了一世。   将手中的鱼食洒向池塘,南苍颉斜眼瞥了瞥她,笑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不觉得你不一样,试想一下一个在山野中长大的小村姑竟然在看到我这等美男子后露出那种神情,这根本就不合乎逻辑好吗?”   何况当时她的言行举止就一点都不像是一个乡野小村姑该有的。   锦娘还以为他会说出什么理由来,没想到只是变相地夸自己而已,一时忍不住笑,说道:“得了吧你,如何?我刚才问你的那件事,可是真的?”   将鱼食全部洒进池塘,南苍颉一跃跳上栏杆,看着她,挑眉道:“自然是真的,不过你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事来?难不成,是想干什么坏事?”   他的这位嫂嫂,说实话,他还挺感兴趣的。   “那倒不至于。”   对于施燕然那种人,她做的应该是好事才对。   “哦?”南苍颉来了兴趣,“那你倒是说说看?”   锦娘闻言笑着看了看他,问道:“女人之间的事你也有兴趣?”   她重生的事现在也就夫君和她娘知道,虽然不是故意隐瞒,但也没必要弄得人尽皆知。   南苍颉一听这话就瘪了瘪嘴,说:“那还是算了,女人的事最麻烦了,你需要我做什么到时候找我就行了。”   锦娘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也放了心,两人聊了一会儿后她便回了北苑,但方才先走的人却不在,想起方才的事怕他会误会,锦娘便准备让胡椒去看看,但还没开口叫胡椒,南苍术就从外头给进来了。   “夫君。”锦娘忙迎上去,亲昵地挽着他的胳膊。   南苍术垂眸看了她一眼,没做回答,自行走到床边开始换衣服。   锦娘心里暗笑,心想估计着还真计较上了,在心底摇了摇头后便去帮他解扣子,南苍术倒由着她,只是不说话。   ☆、第146章 鱼池,吃醋的他   锦娘见状,装作没看见的样子,说起了自己回来时在街上听到的事,边褪下他的衣服边说:“现在外面已经传得满城风雨,皇上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说起正事南苍术倒不别扭,“还没找人谈话,但老五那边倒是气得不行,方才回来的人说这会儿正在气头上。”   估计明天他那个四叔就要找人谈话了吧。   “他现在也算是慌了神,”锦娘给他换了衣服,边系扣边说,“谁能想到会有人比他先下手。”   “嗯。”南苍术淡淡地应了一声没再说话,锦娘也没再问,屋里变得安静,换好衣服后南苍术便要转身,锦娘一把拉住了他,“你去哪里?”   南苍术头也没回,“书房。”   锦娘揪着他的袖子本想松手,但想了想还是没有,走到他面前抬头吃力地看着他,“看你不高兴,是因为刚才在鱼池边的事吗?”   这么久了,她也算了了解她面前的这个人,别扭的时候必须得哄,不然他真能一直对人不搭理,她可不想因为不必要的误会影响两人之间的感情。   南苍术听了她这话后垂眸看了看她,“没有。”   话虽这么说,但腿已经往外迈开了,锦娘两只手拽着他使劲把人给往凳子上推,待他坐下后便坐到了他的腿上,心里有些不自在,但却还是开口,将今天在凌王府中发生的事一一给他说了。   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不好,锦娘念头一转,瘪嘴道:“你看我刚才经历那种事,要不是我机灵估计你现在都看不到我了。”   说着,垂眸不去看他。   南苍术原本是计较着鱼池边的事,毕竟没有男人能忍受得了自己的小妻子当着他的面和小叔子走得那么近,但现在一听她说的事后心里哪还会计较那种小事,只觉一肚子的火,当下就要站起了。   “你去哪里?”锦娘摁住他,问道。   南苍术冷着一张脸,“叫人把那个女人吃了。”   他面无表情,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一层冰霜,连着眼神都冷冷的,锦娘心中顿时划过一股暖流,但见他这么冷淡地说出这种恐怖的话来不禁又觉得好笑,于是把人给摁住,说道:“可别,现在虽说京都是在传言这事,凌王妃若是发生事故或许会更有说服力,但这之后的事可不好处理,我又没怎么样,别气。”   南苍术扭头看她,“之后的事我会处理。”   人家都已经欺负到头上来了,竟然还想出这种阴谋诡计,想想就觉得后怕,他若再不出手,岂不就对不起她叫他这一声“夫君”?   “夫君……”锦娘又感动又好笑,搂着他的脖子说道:“你先别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不过我已经有我的方法,你只管顾着你的事就成,不用为我分心。”   五皇子那边本来就挺棘手的,她若是再给他添麻烦那可就真的太没用了,何况对付施燕然这种人还用不到他,大材小用。   “但”   “别说,”锦娘一只手放在他的唇上,轻笑道:“我和她的事我想自己解决,还是说,你不相信我?”   她的小手软软,和刚见面的那时比起来完全两个样,手指放在唇上南苍术便有些心猿意马,拿了手便咬了一口,惹来腿上的人红脸,“所以你找苍颉问易容术是为了之后的计划?”   锦娘红着脸任由他咬她的手指,点了点头。   南苍术心中顿时明白过来,脸上的阴霾也跟着散了,抬手搂着她的腰往自己怀里送,“有什么需要便说,但有一个条件。”   “条件?”   “嗯,”南苍术的手开始不规矩起来,锦娘还没发现,“在做事之前必须让我知道你的计划。”   这样他也好让人暗中保护她。   这还不简单。   锦娘想也没想点头,“好,都告诉你。”   知道他是担心她,她又怎么能拂了他的心意,但……   “夫君……门,门没关……”腰间的大手不知什么时候往上,都快到胸前了,锦娘慌乱地往门口看,生怕这个时候进来谁。   南苍术闻言往那瞥了一眼,而后伸出了手,轻轻一抬手,门就自动给合上了,锦娘不由瞪大了眼,然而还不待她新奇,那人便低头咬住了她的脖子,轻轻啃咬,要用力又不用力,弄得锦娘浑身发麻,不禁伸手摸上了他的头。   “不要……别咬……”   她都不知道他哪来的这种嗜好,每次下口都是咬,恰好还在命脉那,还总给一种下一刻就要狠狠咬下去的错觉,弄得她浑身紧绷。   感觉到她的僵硬,南苍术抬头,眸光暗沉,却是伸出舌头舔了舔唇,唇角勾出邪肆的弧度,“怎么,怕我吃了你?”   嘴上虽停了,可手上却没有丝毫停下的迹象,一路向上,顺着背脊在那一片光滑中摩挲。   锦娘微微喘气,被他这番模样逗得心紧,低头就埋进了他怀里,闷声道:“那你吃了我吧。”   面前是他,她才不会怕,只是觉得每次被他这么咬着,浑身都不自在。   但显然从她口中出现的这个“吃”听在南苍术耳中就变成了另一种意思,身上温度瞬间升高了好几分,下一刻锦娘便被抱了起来,随即被放到床上,男人高大的身子压了上来。   他的吻一路向下,灼烧得身下人通红了脸,在他的唇落到胸前时,锦娘脑中忽而闪过一个念想,垂眸喊道:“夫……夫君,你……你一会儿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身下正在叫嚣中,南苍术没有停下动作,只“嗯”了一声。   锦娘又羞又忍不住笑,然而还未来得及细想,身下便……   “你……你轻点!”她咬唇,瞪着已经动作开来的男人,然杏眸含情的她如此一瞪却没有半分力道,看在南苍术眼里反而成了鼓励他的动力,只片刻后,屋内便想起了隐约破碎的声音。   外面。   “嗯……殿下,您看这……”   辣椒红着脸,很不自然地看着前来找人的颉王殿下,觉得自己都快没脸待在这了。   南苍颉的耳根闪过一抹红,冷哼一声甩袖就走。   大白天的,欺负他身边没人是不是?   哼,他找他的君笙去!   锦娘醒来时感觉到身上的清爽,不用想都知道那个人带她去沐浴了,抬眼,他正在看书。   “什么时候了?”锦娘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这才想起她好像没吃午饭。   原本百花宴后就应该是午饭时间,但发生了那件事后谁还有心情留下吃饭,现在感觉腹中空空如也。   南苍术看了一眼边上的沙漏,“快申时,我让厨房做了点东西,你起来收拾了和我一起吃。”   锦娘在被窝里套里衣,听了这话不禁皱了皱眉,“你也没吃?”   她回来的那个时候显然已经过了午饭时间。   “嗯,”南苍术应了一声,伸手将人给挖出来,不顾她的挣扎自行给她穿衣,“宫里的饭吃着没意思。”   锦娘红着脸顺着他的手穿好里衣,看他又恢复了平时的冷淡,不禁觉得好笑。   南苍术给她理了理头发,问道:“方才你让我答应你的事,是什么?”   他不说锦娘都还忘了,现在一提及立马就给想了起来,瞬间连肚子饿都忘了。   “方才说的话表示你已经答应了对不对?”她得确认一下才行,不然免得到时候他又反悔了。   南苍术挑眉,未将她要他答应的事放在眼里,心想左右也不会是什么大事,于是点了点头。   ☆、第147章 变小,可爱的夫君   锦娘见状心底暗喜,趴到他胸膛,抬眼看着他,笑得贼兮兮的。   “夫君,你变小让我看看好不好?”   “嗯?”南苍术皱眉。   锦娘抿了抿唇,坐起身来看着他,又说了一遍:“好长时间没见你变身了,你变成小白让我看看好不好?嗯……最好是能和白团差不多大。”   光是一想到那种毛茸茸软绵绵的触感,锦娘眼里就忍不住冒心。   南苍术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嘴角微抽,“谁告诉你能和白团一样大的?”   他堂堂百兽之王竟然和一只猫做了比较?   她就知道。   锦娘笑了两声,“娘说的。”   和白团它们玩熟后越来越觉得它们可爱,她就在想要是她家夫君要是能小点就好了,本来只是随口这么一说,没想到她娘竟然真的告诉她可以!为此她还吃惊了好久。   如今知道了就怎么着都想看看。   一听又是他的那个娘,南苍术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嘴唇抿成了一条线,掀开被子就要下床,锦娘一把就把人给抓住了,“你去哪?”   南苍术嘴角一抽,“突然想起有点事没处理,我去书房一趟。”   说着就要迈开步子,锦娘眼疾手快抱住他的腰不让他走,然后下来穿好鞋到他跟前,瘪嘴:“你说话不算数,明明答应了我的。”   她就知道不会这么容易,不过没关系,她有的是办法。   南苍术看她衣服都没多穿,皱起了眉,正欲说话,就见面前的小人儿双眼红了。   “我知道了,你就是不想让我看你对不对?行,我不看就是了。”   说完,手一松,转身就往床上走。   南苍术眉头皱得更紧,看不得她哭,但又不想她难受,可要让他变成那种脆弱又不堪一击的模样,他真的……   “让你看小白,行不行?”一想,好像这样才能让他接受。   锦娘听了他的话忍不住憋笑,但却没说话,背对着他穿衣服。   南苍术有些急了,眉头拧成疙瘩,把人拉过来一看,眼眶还是红红的,心里一紧,深吸一口气,“好,我变。”   左右是他在下半身的控制下点了头,若是说话不算话传出去也不好听,但……   “事先说好,”在锦娘喜笑颜开之前,南苍术表示:“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而且,绝对不能给别人说,听到了吗?”   尤其是他那个娘和弟弟,要是被他们知道他妥协变成那般大笑,指不定会被笑到哪一年。   锦娘多多少少知道他的一些想法,二话不说点头,一会儿功夫哪里还有什么要哭的迹象。   南苍术无奈,知道自己怕是上了这小丫头的当了,心一横,低头就往小人儿嘴上狠狠咬了一口,然后放开:“床上去。”   “好!”锦娘重重点头,以平生最快的速度上床,一脸期待的模样让南苍术的脸色更冷,但又能有什么办法,左右他已经点头。   “好了。”锦娘上床后在床尾处正襟危坐,乖巧的像个孩子,看得南苍术又是一阵心塞。   脱鞋跟着上床,男人沉着一张脸看了看她,说道:“说好了,只准一次下不为例,只许看不许摸。”   这话说给她听也说给他自己听。   锦娘急着想看他变,根本就没把这话给放在心里,一个劲地点头。   南苍术无奈,待坐好后双眸微眯,眨眼面前白光微闪,过后……   “啊!”锦娘忍不住轻呼,压根不给南苍术说话的机会就扑上去把小小的一团给抱进了怀里,爱不释手。   蓬松毛绒,身上浅浅的几道黑色条纹,半圆的耳朵摸上去软软的,身后的尾巴跟着一晃一晃,那双平日里总冷着眸子圆了不少,微微泛着琥珀色的光,脑袋也是圆的,整个又小又软的一只,没有小白的不怒而威,总之除了可爱还是可爱。   锦娘已经找不出词来形容手上的小家伙,喜欢得一刻都舍不得放开。   在自己浑身都被摸了个遍后南苍术到底是忍不住了,冷道:“说好的只许看不许摸,放手。”   他的嘴一张一合,明明一张可爱的脸,说的话却冷冰冰的,然而现在的身形和模样让他丝毫没有人形的气势,看得锦娘憋笑憋得难受,她抱着自家夫君,揉着他的后颈,轻声道:“摸摸又不会少块肉,再一会儿。”   说完,趴在床上又往他脑袋上蹭了蹭,完全没有松开手的迹象。   敢情他现在真成宠物了!   南苍术气结,眼看着自家小妻子的手就要去捏他的爪子,二话不说就给变了回来。   “夫君,你!”看着眼前正怒视她的人,锦娘被吓了一跳,心想她还没看够呢。   南苍术洞察到她心里的想法,眸子一沉,捏着她的下巴就把人给压倒在床上,冷着一张脸,说道:“方才答应的话,我看你忘得一干二净了。”   锦娘经他这一瞪,心虚得紧,忙安抚:“冷静冷静,我……我不是一时太激动了么,所以才……”   只要一想到面前的人会那么可爱她就完全忍不住,好想再摸摸……   “还说!”南苍术看到她的想法后脸色铁青,总感觉自己的威严在这小东西面前都快消失殆尽了,心里老大不悦得很,俯身就朝锦娘脖子咬去,一只手开始撕她的衣服。   锦娘心一紧,笑不出来了,伸手就去抓他的那只手,“别,我错了我错了,下不为例。”   她现在已经饿得不行了,哪还有力气再来一次。   “不行,”南苍术拒绝,抬头看她,“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得付出代价。”   说完,根本不给锦娘开口的机会,三两下就把人给扒得干干净净。   ……   “君笙,你说他们是不是很过分?”   擎天塔内,南苍颉盘腿坐在黑衣男子边上,嘴都快撅上天了。   君笙看都没看他一眼,埋首专注于手中的书籍,南苍颉被冷落不甘心,眼珠转了转凑过去,二话不说就撩起君笙的袖子往他腿上一躺。   君笙被扰,眉头轻蹙,“起来,如此这般成何体统?”   南苍颉无所谓地耸耸肩,“又不是没有这么过,你应该早些习惯才是。”   他说的理所当然,君笙听得无语,放下手中的书,道:“如今外面满城风雨,你该多关注关注,总是往我这里来做什么?”   五皇子八皇子都觊觎着那个位置,但却都不是天命之人,这人分明知道……   “没事啦,”南苍颉抓了君笙的一缕头放在手中把玩,道:“别看我哥从小在山中长大,但心眼多着呢,压根就不需要我帮忙,放心吧。”   反正他对朝堂的事也没什么兴趣,都闲散这么些年了,突然让他正经起来还真是不习惯。   君笙无奈,从他手里抽回自己的头发,说道:“你也不小了,总不能一直这样,我看那户部尚书的千金是真心喜欢于你,你”   “君笙,你又来了,”南苍颉不悦地抬眼看他,皱眉道:“总说这种话,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分明就知道他心悦的谁,可偏偏却还让他闹心。   良心?   君笙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拿着书的手收紧,“人家姑娘情真意切,你总不能辜负。”   “那你呢?”南苍颉起身,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君笙,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对你如何你自己明白,我现在想听一句准话,你对我到底怎么想的?”   从初见到现在都已经快二十年了,他从小跟在这人身后,不知不觉到现在,他不信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第148章 交锋,五皇子南启凌   君笙因他脸上的认真心惊,头一次,他这么正经地说起这事,心里的某处像是被什么给揪着,难受得紧,随即他撇开视线,装作低头看书。   “孙大人勤政爱民,是个不可多得的忠臣,孙小姐娴熟端庄,配你,刚好。”   安静,整个屋内安静得有些诡异,时间仿佛静止,谁都不曾开口。   半晌后,南苍颉动了动唇:“是吗?”   他起身,嘴角带着一抹自嘲的笑,站起来,俯视着坐着的人,笑道:“既然国师大人都这么说了,本王要是再不知好歹死缠烂打怕是真的就惹人厌了。”   没有往日撒娇时的清亮,他的声音带着笑意,说的话却让君笙整颗心都沉入谷底,不禁抬眼,看向了他。   总算是正眼看他了。   南苍颉看着那双清冷的眼,想起这些年的种种,有些疲惫。   “被国师大人看好的人那就是真的好了,”他笑,绕过书桌,“既是如此本王怎可对不起国师大人的一片赤胆忠心,你说是吧?”   行至屋子中间,他转身看向那清冷的人,笑得就像之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一样。   君笙看得心惊,动动唇,却始终没有把喉间的话说出来。   南苍颉收紧负在伸手的手,笑了笑,道:“时辰不早了,本王也该回府了,有劳国师。”   说罢,冲君笙作了了揖,灿然一笑转身便走。   “……苍颉,”门被关上,君笙嗫嗫发声,伸手,只觉一片清冷的空气。   ……   第二天。   “你自己看看,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御书房内,南弘怒目而视,将一沓奏折扔在南启凌脚边,额角青筋暴起,显然气得不轻。   屋内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唯有南宸还一脸悠哉的喝茶。   南启凌的唇抿成一条线,弯腰捡起脚边的那些东西。   “凌王生性残暴以人肉为食,草菅人命乃妖虎化身,这……这都什么跟什么?!”   南弘在书案后来回踱步,面色铁青地看着南启凌。   为了这事,南弘特意屏退了屋内屋外的人,此时只有南宸父子和八皇子,都是自己人,说起话来自是不留情面。   “如今满朝都在议论此事,你让朕的颜面往哪搁?又置皇族秘事于何地?你说!”   他拍案而坐,怒不可遏。   南启凌因为这一声心神一抖,看着奏折上的东西脸色愈发不好,随即“扑通”一声跪下,道:“父皇息怒,此事……儿臣,儿臣是真的不知情啊!”   他不过是想等到时机成熟后将那城外有虎吃人的事栽到南苍术头上,哪会想到事情竟然先一步朝着他未预料到的方向发展。   “不知情?”南弘眉头皱得死紧,显然不信这套说法,“无风不起浪,任何事都没有空穴来风这一说,你给朕说不知情,当朕是傻的吗?!”   “啪”的一声,堆积在桌上的奏折纷纷掉地,一旁看热闹的八皇子南启盛忙讨好地去捡,“父皇息怒,想必五皇兄这事有些误会,您……”   “闭嘴!”   南启盛本想趁此机会再添点儿油加点醋,没想到才开口就被南弘给瞪了回去,顿时心里憋了一口气,看南启凌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南启凌捏紧袖子,道:“父皇息怒,您要相信儿臣,儿臣就算再蠢也不会拿整个族的命运开玩笑,请父皇明察!”   玄虎族人的身份决不能被契约以外的人知情,否则将会引来灭顶之灾。   “那你倒是给朕说说,外头的那些传言是怎么回事?!无缘无故,连吃人肉这种事都出来了,是想给整个皇族摸黑吗?!”   南启凌因他的话身子一抖,忙道:“父皇息怒,您知道的,儿臣自由恪守本分,平日里是喜欢吃一些肉食,但那都是从山中猎回来的野兽之肉,实在不能与人肉扯上关系,想必此事是被知情的人以讹传讹才会导致如今这种情况,还请父皇给儿臣一些时间,儿臣定当将那嚼舌根的人找出来!”   如今也就只能这般了,这两天谣言传出他也甚是纳闷,本想先一步查出事情因果,没想到还是来了。   南弘的脸色并未因他的话有什么变化,恼道:“皇族的一言一行都是天下人的表率,身为皇子的你言行举止更是被百姓看在眼里,朕从小就教导你们莫要对口腹之欲如此执着,当朕的话是耳旁风是吧?!”   怒目横视,南启盛都吓得心惊,“扑通”一声跪在了南启凌边上,“父皇息怒!父皇息怒!”   “哼!”南弘重重冷哼,随即看着南启凌,道:“连区区口腹之欲都控制不住,朕如何委以重任?这件事也不用你查了,接下来的一个月你就在府中给朕好好面壁思过,将《国训》抄写百遍,一月后呈交上来。”   说罢,便不再看他,转而看向南苍术,道:“苍术,这件事便由你来给朕平息,切记一定不能扰了民心。”   闻言,南苍术起身上前,拱了拱手,“是。”   目光往南启凌身上瞥了一眼,正见他正看过来,南苍术心下冷笑,转身回了位置。   南启盛不甘心,上前道:“父皇,儿臣看此事还是交由儿臣去办比较妥当,王兄刚回京不久,怕是对这种事不上手,所以”   “你就上手了?”南弘不以为然,沉了脸色 ,“朕倒是觉得苍术比你能靠得住,你要是早有这等心思,朕也不至于为这种事烦恼,就这么定了,退下。”   南启盛被说得无言以对,还想替自己争取表现机会,显然最后两个字让他不能再开口,只得悻悻作罢,转而看向南苍术的时候多了几分不满。   南苍术却是一点都不介意,甚至还冲他点了点头。   南启盛气哼哼地坐回自己的位置,心想,他还真是小看这个人了,本以为他不过是个乡野村夫,没想到连日来不仅和父皇亲近,甚至如今连朝中的一些臣子都对他赞不绝口,他就不懂了,这种人究竟有什么本事。   南宸被留下,南苍术从御书房出来便想去慈安宫一趟,但还未行至多远便被身后的人给叫住了,“王兄留步。”   南苍术闻言转身,正见南启凌带着小太监过来,比了个手势,小太监便自行退下了,南苍术看这形势,神情未变。   南启凌走到他跟前停下,眼中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王兄好本事,到京中才不过一月时间便已深得父皇信任,为弟在此恭喜王兄了。”   说着,他拱手。   南苍术往他双眸中看了看,淡淡地说道:“不必,我该做的。”   冷淡的态度让南启凌心中憋着一口气,连脸上虚伪的假笑都挂不住了,勾起一抹冷笑,说道:“我想王兄有件事好像没搞清楚,你一没封号二没功勋,朝中之事什么时候轮到王兄你来插手了?”   只要一想到这个人很有可能成为自己登上大位的阻碍,南启凌就怎么都憋不住心里的怒气。   南苍术见他一脸看仇敌的神色,觉得甚是好笑,而他也确实笑了,只是不达眼底,“有件事,我想你也没搞清楚。”   南启凌一惊,“什么?”   南苍术看着他,道:“上朝堂,议政事,委重任,这都是皇上特许的,五皇子说这话岂不是在质疑皇上的决定?”   眸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轻嘲,南启凌看得气愤不已,“你!”   ☆、第149章 热闹,小王爷是打虎英雄   “还有,”南苍术打断他的话,微微低头,轻道:“记住,我和你不一样,我对那个位置没兴趣,如果你想让百姓觉得我是灾星转世,或者让他们觉得我就是传说中的虎妖要为乱人间,趁机除掉我,那你可就错了。”   他的最后一句话说的特别轻,就像一阵风吹过一样,然听在南启凌耳中却如惊雷一般,他呆呆地看着南苍术,不可置信地道:“你……你……”   为什么?   他竟然把他的计划都看得一清二楚……   南苍术见他这般,冷笑一声,“不要想我是怎么知道的,我不过是抢了你的先手,你以为这种事情只有你才能想得到?”   他和南启凌的不同之处在于,南启凌对付他,需要时间来推移事件,而他对付南启凌却不用。   “原来是你!”南启凌气得双手捏的死紧,咬牙切齿地看着南苍术,那眼神,像是恨不得将人给生吞了。   “嗯,是我,”南苍术不以为然,抬眼往不远处走来的人看了一眼,而后抬手拍了拍南启凌的肩,随即转身就走。   “南苍术,你给我站住!”南启凌气得不轻,上前去抓他,不想身后的人已经走近。   “皇兄,你干什么呢?”   南启盛看了看已经走远的人,行至南启凌边上问道。   南启凌因为太过专注于和南苍术说话,没想到会突然来这么一个人,一时被吓了一跳,加之心情又不好,扭头看了一眼,愤愤道:“不关你的事!”   说完,大步流星地下了台阶。   “嘿……我说你,”南启盛被吼得莫名其妙,心里也不禁升起一股怒气,一甩袖,恨恨往下走。   御书房。   “你要死啊,知不知道长者为先的道理?赶紧的,把手里的羊腿给我。”   硕大的花斑虎晃着粗壮的尾巴,冲另外一只同样花色的大虎伸出爪子。   南弘叼着羊腿麻利地从御案上跳下,口齿不清地说道:“三哥你够了,别跟我来那一套,我儿子让你儿子给欺负去了我都没说什么,你竟然还想抢我的肉,没门!”   说完,闪身就进了侧面的小屋。   南宸气结,虎身一转纵身跳下御案,轻易几步就把人给捉住了,抢了人的羊腿转身。   “那是你自愿的,关我什么事。”   话落,已经抱着羊腿开啃,南弘眼睁睁看着自己到嘴的美食被人给抢了去,不满地往地上一坐,开始抱怨:“就知道欺负我,我要告母后去。”   闻言,南宸不以为然地抬眼瞥了他一眼,凉凉地道:“出息,就知道告状,难怪连自己儿子都管不住。”   说完,埋首与羊腿奋战。   “你!”皇帝陛下被怼得说不出话来,耷拉着脑袋趴在地上。   “给,”眼前忽然出现一块肉,南弘一喜,抬眼,正见方才抢了他肉的人正站在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吃了滚去睡觉,天天泡在女人堆人,瞧你那身没精气的样儿,看了就来气。”   说着,硕大的花斑虎转身进了边上的小屋没再搭理外头的人。   南弘皱了皱眉,含住那块肉大快朵颐。   ……   “小王妃!小王妃!快!有热闹看了!”   下午,锦娘午睡起来刚穿好衣服外面便传来胡椒的声音,开门一看,小丫头一脸兴冲冲地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停在她面前。   “什么事让你这么兴奋?”锦娘见状忍不住笑。   胡椒比辣椒小一岁,做起事来也少了辣椒的那份沉稳,平日里一遇上事儿便会咋呼,她都已经习惯了。   胡椒喘了两口气,激动地说道:“小王妃您知道吗?城外那吃人的老虎被抓住了!”   “哦?”锦娘讶异挑眉。   胡椒没察觉她的异常,神秘兮兮地问道:“您猜,抓住老虎的人是谁?”   锦娘心思转了转,道:“我们家小王爷?”   “啊!”胡椒一听,忍不住惊讶,“您太神了!竟然一猜就中!”   闻言,锦娘无奈地摇头,心想她都那副样子了她如果还猜不出来那可就真的太蠢了,不过她倒是没想到那人竟然会出面去做这种事,难道,是又有了什么新点子?   思及此,锦娘不禁问道:“你说有热闹看了,什么热闹?”   胡椒一听,更兴奋了,“对对,奴婢来就是给您说这事的,王妃已经在外头候着了,现在街上小王爷正带着那吃人的虎在游行呢,王妃说奴婢们可以跟着一块瞧热闹去!走吧?”   说着,就拉着锦娘要往外跑,锦娘一听也来了兴趣,转身关了门便跟着胡椒一起出了北苑。   到了王府大门果然就见她那个平日里喜欢看热闹的娘正等着,脸上掩饰不住的兴奋,一见她拉了过去,激动地说道:“快走快走,现在啊正好到了北街了,我们赶紧的!”   说着,便拉着人往台阶下跑,锦娘无奈摇头,提着裙摆跟着她跑。   太阳高挂,日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锦娘出了王府所在的这条街后才发现街上竟然堆满了人,还纷纷统一地在两边排成两列,简直就是空前盛况。   “诶,你知道吗?听说那吃人的老虎总算是被抓住了?”   “知道知道,这么大的事谁不知道,而且我还听说啊,抓住老虎的是宸王爷的儿子!”   “宸王?哪个宸王?”   “啧!你看你,还能有哪个宸王啊,不就是我们皇上的亲哥哥吗?和颉王殿下同父异母的小王爷!”   “是吗?我都不知道竟然还有这么一个人。”   “我也是听人说的,不过不管怎么样人家这回可是做了件大好事!以后啊,咱们总算是可以放心大胆地出城了。”   “说得也是。”   “啊!来了来了!快看!天啊,真的是只大老虎!”   随着街上人的骚动,曲柔拉着锦娘往人群前面挤,果然就见远处缓缓走来一个队伍,为首的自然是人们口中做了大贡献的人,那一头显眼的雪发锦娘一眼就认了出来。   与平时的不同,坐在马背上的他穿着一身黑色劲装,眼中凌厉不怒而威,虽面无表情却让人很是安心,他一出现,人们就不停骚动起来,而这其中更多的还是姑娘家。   “啊!快看快看,小王爷好有气势啊!”   “是啊是啊,他长得好好看,不知道娶亲了没。”   “听说他一个人就把猛虎给抓住了,好厉害!”   “小王爷!小王爷!”   不知是谁起的头,两边的人都开始叫了起来,冲着缓缓而来的人高喊,声音振聋发聩,锦娘看着自家夫君慢慢走近,耳边听着人们的声音竟莫名觉得紧张起来。   南苍术身后跟着一行人,由一匹马拉着一巨大的板车,而上面躺着的赫然便是满身是血的吊睛大虎,光是体型就让人们心惊,不由得喊声更高亢了些。   南苍术坐在马背上俯视着两边的人,向来不喜吵闹的他微微皱眉,让一脸冷肃的他看上去更威严了几分,引来周边女子的尖叫声。   南苍术打从心底排斥这种声音,若不是他那皇帝四叔非得要他亲自出面,他何须这么大张旗鼓地任由人们像观赏稀奇玩意儿似的看着,不过听着人们放心的议论声也算是放心了,毕竟游行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让人们解除心里的恐惧。   “太好了!以后就不用再害怕了!”   “总算可以出城去外地看我表妹了!”   “哈哈,能写信让我爹娘他们过来了!”   “……”   ☆、第150章 注目,下来一起洗   被人们挤得快透不过气来的锦娘在听到这些话后不禁跟着露出了笑脸,顺着人流跟向那引人注目的人。   南苍术心中烦躁,然只一眼便轻易发现人群中的小妻子,眉头松了松,冲她勾唇。   “啊——小王爷对我笑了!他对我笑了!”   “起开!他明明是对我笑!”   “他在对我笑!”   一个浅浅的弧度引起姑娘们的争论,那人的存在犹如夺目的黄金,锦娘心里升起一股自豪,但同时,却莫名觉得不安。   从游行开始到结束差不多用了两个多时辰,南苍术骑马在城里几乎走了大半个京都,回到王府已经是一身疲惫,好在事先锦娘便先一步回府让人准备了洗澡水,南苍术一回来便为他宽衣。   “好好泡一泡,我给你煮了些粥,一会儿喝点,晚上再吃好吃的。”解开腰带,锦娘熟练地将外袍放置一边。   南苍术皱眉,“我不喝粥,吃肉。”   那种清淡的连味道都没有的东西,他才不喜欢。   锦娘被他孩子气的话逗得笑了,一边给他脱衣服一边说道:“你累了,不能吃太多油腻的东西,清淡的爽口。”   “不,”南苍术捉住她的手,眉头皱成了疙瘩,“就是因为累了所以才要吃肉补补。”   被束缚住的锦娘没法动作,无奈地叹气,“你啊……”   什么都好说,就只在吃的东西上怎么都不好说话。   “不过,要我喝粥也可以,”小王爷竟然松口了,锦娘不禁欣喜,然就在她准备说话的时候,小王爷开口了:“我要你给我洗。”   啊?   锦娘张大嘴,小脸只一瞬间就爆红,忙把手给抽了出来,“好手好脚的,干嘛要我给你洗,你不是要吃肉吗?我得去厨房给你做。”   说着,就要转身出去,不想却被男人拉了个满怀。   “我不介意吃一顿他们做的,”南苍术抱着她,把整个身子都压了过去,带着浓浓的倦意说道:“早上从宫里出来就去了山上,带去的人又没什么本事,为了不让人觉得异常只能隐去身上的味道,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你看,都受伤了。”   说着,抬手给锦娘看。   锦娘本以为他是为了博得同情才说这话的,可没想到低头看去,顿时面上就白了。   “你……你怎么不早说!”   掌心好几道利爪痕迹,皮肉翻飞的,血都凝固了。   锦娘心里一紧,连忙查看其它地方,南苍术手一伸,抱着人往软榻上躺去,“没事,有些疼,我都这样了,你还想让我自己动手吗?”   虽然这点伤不至于给他造成什么困扰,不过能换来小妻子给他洗澡也是值得的。   “你还说!”锦娘不敢乱动,怕碰到他的伤,小手伸进里面四处摸,“别骗我,确定其他地方没受伤?”   软软的触感让南苍术浑身忍不住紧绷,但奈何身上脏兮兮的只得忍住,于是抬头看了看她,低头咬住锦娘的脖子舔舐,闷声道:“给我洗澡,嗯?”   能不洗吗?!   锦娘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背,“好好,我给你洗,起来,不然一会儿水该凉了。”   南苍术这回倒很听话,照着她的唇咬了一口便乖乖起来,锦娘小跑到门前交代了胡椒去请大夫,然后便回屋关了门,谁知才一转身就见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自己脱了个精光。   “啊!你!”   锦娘不经意瞥见男人的某位置,连忙捂住眼睛,连着脖子都红了个遍,然而某人却一点自觉都没有,光着身子就到了她跟前,扯开她的手,看着她:“大惊小怪,你洗澡不脱衣服?”   那也没叫你现在就脱得一丝不挂啊!   锦娘忍不住在心底咆哮,再次抬手捂住双眼,透过指缝看他,一边往浴房挪。   “脱了就走吧,水……水水凉了。”   到浴房的路上锦娘好几次险些都绊倒,好在最后总算是走到了浴池边,捂着眼睛指了指,“下去,注意手上别碰到水。”   因为害羞紧张,她的声音都是抖的,听得南苍术一阵好笑,随即锦娘便听到水声,想必已经是下水了,正好松了口气,挪开手,然却见那人虽下了水,可却大不咧咧地站在她面前,因为腿长个高的缘故下身某处暴露无疑。   “去边上坐着!”锦娘没底气地指了指浴池里某处的高石,脸上红得快滴血。   只听“哗哗”几声,南苍术行至她面前,硬扯开了她的手,凑近了,轻道:“下来和我一起洗。”   “谁要和你,啊!”   还没说完话,就被他大力给扯进了水里,瞬间浑身湿了个遍,锦娘气结,抬头瞪着他,“你手上还有伤,你……你干什么?!”   男人上前二话不说开始扒衣服,她的挣扎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事,不过三两下,锦娘被扒得只剩一个肚兜。   “好了,洗吧。”南苍术放开人,往浴池里一坐,面对着自家小妻子靠坐在边上,一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你!”锦娘泡在水里,只胸前有遮羞的东西,只觉浑身的热气往脑子里冒,可一看到他闭眼满脸的疲态就再不忍心和他计较,咬了咬唇,松开手走近他,把他的手从水里捞出来展放在台阶上,小声抱怨:“这么大人了,一点都不知道注意身体,万一感染了怎么办?”   说完,拿起干净的方巾沾水后拧干,往那受伤的掌心处轻轻擦拭。   手心痒痒,南苍术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见小妻子正专注于他的伤口,心间忽而被一种温暖填满,另一只手伸了过去将人给搂住,凑到她耳边舔了舔。   锦娘身子一僵,拐了他一下,“别动。”   男人听话得真的没再动,只是那只手却顺着她光滑的背渐渐往下。   “你再动?”锦娘转身,那只手毫无征兆的摸到了小腹处,锦娘羞恼,瞪着他不说话。   小妻子生气了。   南苍术意识到这点后微微勾唇,将手收了回来,俯身在她撅着的小嘴上亲了一口,然后再次靠坐到边上,不再说话。   锦娘看了他一会儿,确定人真的不会作怪后才转身,随即拿了方巾给他擦洗身前。   “五皇子那边什么情况?”边洗,锦娘知道他没睡,于是开口问道。   南苍术未睁眼,感受着小妻子的温柔,回答说:“禁足一个月,抄写《国训》百遍,想来近段时间都不会再作怪了。”   锦娘了然地点了点头,抬眼看了看他,“京都传言也算是破了,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洗到下方,锦娘顿了顿,决定避开那个地方。   “老五城府深,也只安分得了这一月,”南苍术没有睁眼,却端端抓住了她的手,逼着她清洗小苍术,面上却丝毫没变色,“但也好过一直兴风作浪,不过依我看,这段时间老八估计该出手了。”   他说得风轻云淡,锦娘红着脸和他较量了好一会儿,最终败下阵来,悬着一颗心微微蹲了身子往下,“八皇子?”   她记得八皇子是淑妃的儿子,母家乃当朝御史赵拓,虽了解的不多,但御史一家显然是八皇子一派,只是八皇子平日里并未有过多的表现,只知道他经常给皇上送些美人儿,想必是想靠这点来博得圣心。   ☆、第151章 亲事,南苍颉要娶妻   南苍术“嗯”了一声,松开手,道:“玄虎族历来不易繁衍后代,存活率低,到四叔这里便只剩老五老八和老十和小十一。   如今有这心争皇位的也就只有老八和老五,老十自幼体弱多病,华妃一族虽有云萼撑着,但显然说不上什么话。”   经他这么一说锦娘才想起,华妃乃当朝大学士之女,正好和太学院的云萼为亲姐弟。   “那小十一呢?”锦娘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转过去。   南苍术听话地转身,“小十一没事,珍妃已死,母家早就衰败不足以构成威胁,且他本身就单纯善良,四叔有意护着他,不会让他置身险境。”   虽然平时冷落,但这也不失为一种保护的方式。   “这样啊,”锦娘点头,心想自己回来这么长时间还没见过十一皇子。   南苍术斜眼往后看了看,毫无征兆地转身,一来便捏住了锦娘的下巴,把人往身前一搂,低头就是铺天盖地的吻。   锦娘挣扎,扑腾出水花,“唔……你……你干什么?!”   说好的洗澡呢?!   南苍术松开她,拿着她的手往下引,双眸放光,“春天还没过。”   话说完,锦娘便觉得掌心一热,触碰到那处,顿时如烫手的山芋,差点让她摔倒,南苍术接住她,将人翻转到浴池边让她背对着他,低头,咬住她的耳朵。   锦娘缩了缩身子,“你身上有伤。”   “下面没伤,”男人厚脸皮地接话,下一刻便让小妻子感受到他的隐忍。   从浴房出来已经天黑,锦娘双腿都是虚软的,但还是坚持拒绝了某人的怀抱打着颤出来,胡椒恰好敲响了门说王妃等人已经在等着两人开饭。   顾不得腰间的酸软,锦娘瞪了一眼罪魁祸首便自行出去了,因为半天等不到人,所以大夫来了又走,最后还是在饭间的时候包扎的伤口。   大夫走后,南苍术回到桌上,曲柔正兴奋地说着白天在街上看到的事,席间一直沉默的南苍颉却在这时开口。   “父王,给我安排亲事吧。”   淡淡的一句话让曲柔的话戛然而止,连南苍术眼中都划过一抹惊讶之色。   “苍颉,你……你说什么?”   曲柔放下碗筷,有点反应不及。   南苍颉抬眼看了看桌上的人,道:“我想成亲了,越快越好。”   锦娘惊得放了筷子,往南宸夫妻俩脸上看,两人也是面面相觑,随即还是南苍术先反应过来,屏退了下人,开口道:“理由。”   方才他就觉得奇怪,原本整天都找不着身影的人竟然出现在饭桌上,还一直一声不吭,敢情在这等着呢。   南苍颉闻言往自家大哥脸上看去,抿了抿唇,而后笑道:“没什么理由,就是想成亲了,看你和大嫂整天腻歪,我这不是嫉妒了吗?”   说着,眼神暧昧地往锦娘身上看了看。   锦娘被他看得不自在,但忽然想起之前他对她说过的话,有些不确定地说:“是看上哪家姑娘了?”   这问题恰好也是曲柔想问的,不禁开口道:“之前还死活都说不成亲的,今天是怎么了?脑子被门夹了?”   说着,还探手过去摸他的额头。   南苍颉也不躲,扭头过去没个正经地挑眉,“怎么?就允许你们两对当着我的面秀恩爱,我就不能娶个媳妇儿了?不想要孙子了?”   “起开!”曲柔一掌拍到他头上,“没大没小的,说吧,是不是看上谁家姑娘了?”   南苍颉捂着被打的地方,叫得夸张,随即放下手,点头,笑得贼兮兮的,“户部尚书之女,孙琉璃。”   “啊?是她?”   锦娘惊讶地睁大眼,脑中浮现出孙琉璃的模样。   南苍颉眨眼,“嫂子,你认识她?”   桌上的人目光都投了过来,锦娘微窘,点了点头:“有过几面之缘,孙小姐端庄大方,是个不错的人,不过苍颉,你中意的人真的是孙小姐?”   上次分明还说自己喜欢国师大人,怎么才几日的功夫就……   “对啊,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两情相悦不正好?”南苍颉忽视掉她眼中的怀疑,吞下一口饭,将喉间的不适也一并吞了下去。   曲柔与南宸对视一眼,南宸沉吟了片刻,道:“嗯……孙大人这人的确不错,为人忠厚老实在政事上也颇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是个好官。”   “谁跟你说孙大人了?”曲柔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看向南苍颉,“这事怎么之前都没听你提及过,整天吊儿郎当没个正经,别是把人家姑娘给骗了。”   她这儿子,虽说不是自己亲生的,但孩子无辜,起码本性不坏且从小明事理听话,她也喜欢,若不是宸郎顾着她的想法将人留在京中,他也不会孤孤单单这么多年,可不管怎么说,在对待感情这方面必须谨慎。   南苍颉瘪嘴,不满地道:“母妃,什么叫我把人姑娘给骗了,分明就是孙琉璃先喜欢的我好吗?”   “她喜欢你你就娶人家,你是真的喜欢她吗?”曲柔毫不客气地说道,一双眼带着审视的光。   南苍颉捏紧筷子,勾唇说:“瞧你这话说的,我不喜欢她能娶她吗?”   今晚的米饭好硬,连他都快吞不下去了。   南苍颉掩饰得好,若不是锦娘之前听他说起他和国师的事差点就信了。   孙琉璃吗?   “宸郎,你看着……”曲柔沉思了片刻,扭头看向南宸,毕竟如今他们在朝,不是说喜欢就能解决事情的,凡事都得有个利害关系。   南宸看了看她,而后看着正埋首于饭菜的人,道:“你若是真心倒也可以,只是,你有想过今后吗?”   “今后?”南苍颉停下筷子。   “你连后果都不曾考虑,谈什么亲事。”南宸没好气地说,“你若真心喜欢她,就该考虑到以后她如果知道你的身份后会是什么后果,你八王叔的事你该不会是忘了吧?”   老八的事是他们这一代的悲剧,而这样的悲剧是他们再不愿见的。   南苍颉想起,无所谓地瘪了瘪嘴,“说句不好听的话,实际上根本就没你们想的这么复杂,既然害怕那为什么又要说出来呢?一直隐瞒着不是很好吗?说白了你们就是因为心里一直想着这件事所以才有那么多的顾虑,换做是我,我是不会让别人发现的。”   玄虎族的人历来一生就只能爱一个人,就连他那四叔虽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但深爱的人却永远只有死去的先皇后,而他们不能被爱人背叛抛弃,一旦对方有那样的念头,他们只有一条路。   “苍颉,你知道你说这话的时候说明什么吗?”曲柔认真地看着他,如是问道。   南苍颉不以为然,“说明我比你们理智。”   “不,”曲柔否定他,往锦娘和南苍术身上看了看,从未这般正儿八经地说过话,“说明你不够喜欢,爱得不够,真的爱一个人就是想让对方接受彼此的全部,你说你不会在孙小姐面前暴露,正好说明你不爱她。”   一番话,说得锦娘跟着沉默了,她看向边上的人,有些不自主地便伸手覆在他放在桌上的手,心里颇为感触,南苍术垂眸,看了看那只小手,掌心一番,紧紧捏在手心。   南苍颉吞下一口汤,喉头堵得慌,他笑了笑,说道:“母妃你够了,总说这么肉麻的话,你和父王要说情话关了门自己说去,我已经决定好了,我要娶孙琉璃,你看怎么安排吧。”   ☆、第152章 赔礼,施燕然的道歉   说完,不等曲柔他们说话便放下碗筷站起身来,“父王母妃慢用,孩儿现行告退。”   说着,转身往外去。   锦娘看着他出了门后转弯不见,双眉缓缓皱紧。   接下来的几天,南苍颉真如自己说的那般时不时就出门而且还是和孙琉璃出游,连着五六天下来都是如此,锦娘怎么着都觉着不放心,于是便在这天吃了早饭后准备趁着南苍颉还没出门的时候去找他聊聊,然而人才走出北苑就有人跑过来说凌王妃前来拜访。   “她来做什么?”   上次百花宴后已经过了半月有余,这几天她在宫中和王府中往来,期间不曾见到过施燕然,事后才得知原来因为周灵儿的事德妃大发雷霆将她给禁足了,不过十多日的时间,禁足就解除了?   “回小王妃,凌王妃说是来赔礼道歉的。”负责传话的人埋首回答。   锦娘拢了拢眉,让人将人请到了正殿,刚一进屋,便见施燕然一脸笑地迎了上来,拉着她的手说道:“上次百花宴不欢而散,我还当堂嫂不愿见我呢。”   一身石榴红罗裙衬得她整个人精神不少,锦娘不着痕迹地从她手里将自己的手抽回来,笑道:“凌王妃说哪里话,百花宴的事我都忘得差不多了。”   边说她边坐下,发现屋内还真堆了一些东西。   施燕然见她这样,觉得她是在摆架子,捏紧了袖子隐忍。   上次本来是想借机会毁了这个小贱人,没想到竟然让周灵儿那个蠢蛋给搅合了,后来那个白痴竟然闹到丞相夫人那里了,那老太婆死活让凌王府给个交代,害得她被禁足,若不是她机灵想办法让德妃给解了禁足令只怕现在还在府里出不来,而这一切要怪就都怪姚锦娘这个小贱人!   思及此,施燕然强忍着怒意转身,走到那一堆礼品前,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也就放心了,之前因为和三皇婶之间有误会,所以一直未有机会前来拜访,今日正好有时间便来了,堂嫂不会觉得我唐突吧?”   边说,她边从那一堆里面拿出一个装饰精致的长盒子走了过来。   锦娘往那上面看了看,说道:“怎么会,凌王妃能来是我的荣幸,既然是误会解开了就行,母妃不也当着皇祖母的面原谅了。”   只是她听说宸王因为这件事看五皇子老不顺眼了,每次都会在朝堂上针对五皇子的见解提出反驳的理由,想想五皇子心里估计也够憋屈的。   提及在太后面前的那件事施燕然的脸色顿了顿,扯出的笑多了几分牵强,却很快就恢复如常,来到锦娘面前当着她的面将手中的盒子给打开。   “堂嫂说的是,不过堂嫂初回京都,我这个做弟媳的也没什么好送的,前日里在锦绣斋看到这件衣裙,觉得很适合堂嫂便买下来了,这迟来的见面礼,堂嫂可一定不能拒绝啊。”   说完,已经将盒子的东西展示在锦娘眼前。   妃色滚雪细纱裙,质地轻薄如翼,群上点缀细小珍珠与晶石,白日里看着如星光闪烁,臂上迤着白色轻绡,为这件衣裙增添了几分仙气。   锦娘垂眸看了看,从她手里接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你看你,人来就算了,说什么见面礼,多见外。”   话虽这么说,但手上却已经将东西接了过去,一脸惊艳。   乡巴佬就是乡巴佬。   施燕然心里暗中瞧不起,继而在锦娘边上的位置上坐下,说道:“堂嫂可别跟我客气,以后啊咱们好好相处,上次的那件事让堂嫂受委屈了,这东西啊,就当是我给堂嫂赔礼。”   锦娘摸着那裙子,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别说我原本就没计较了,如今五弟妹都这般说了,我若真去计较那件事岂不就小肚鸡肠了,来人啊,赶紧让厨房准备准备,就说凌王妃今晚要再次用膳。”   人家都来赔礼道歉了,她也得做做样子才行。   “不,不用了,”施燕然只是想将东西送到,并没有在此留下的打算,何况她压根就不想和眼前的人多待,“这是对不住堂嫂,你的心意我领了,只是先前已经和母妃说好进宫陪她的。”   “哦,这样啊。”锦娘明白地点点头,施燕然起身说了几句便要走,锦娘当然没做挽留,送人到王府门前上了马车。   “堂嫂回去吧,别忘了五日后德妃娘娘的生辰宴啊。”   没错,五日后德妃生辰宴,邀请了朝中举足轻重的大臣之妻女,王妃品阶的自然是少不了的,她今日来的目的一来是送东西,二来就是把这消息给传到,至于那件仙罗裙,呵呵……   “如何?可看出这件裙子有什么不妥之处?”   送走施燕然后锦娘和胡椒辣椒将裙子里里外外看了个遍,胡椒辣椒同时摇了摇头,三人皆没有看出这件裙子有什么不妥。   “这就奇怪了。”   锦娘不禁纳闷,按理说黄鼠狼给鸡拜年压根就没安好心,可她却一点都看不出这条裙子有什么怪异的地方,款式和样式的确是极为好看的且材质也是顶级,然而她却一点都不信这就是一条简单的裙子。   思来想去,锦娘去小花园找到了白团,再次让三小只帮忙盯紧施燕然,而自己则将裙子拿到了曲柔面前。   “娘,你看看这玩意儿,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曲柔接过裙子,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摇了摇头,“这玩意儿哪来的?看着不便宜啊。”   闻言,锦娘便把下午施燕然来王府的事给她说了。   一提及施燕然,曲柔的脸色就沉了下去,道:“亏她还好意思来王府,你是不知道上次在街上的时候她让她手下的人处处对我下杀手,要不是苍颉他们及时出现,都不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之后竟然还在太后面前装柔弱,要不是我身为长辈不好与她计较,老娘老早就把她打得爹娘都不认识了!”   她双手叉腰,说话还爆粗口,哪里还有在外人面前时的端庄,锦娘忍不住笑,随即收敛了笑,看着手里的裙子,说道:“反常即为妖,这条裙子我怕还是得换个人穿了。”   这么贵重的东西,她一个乡下的丫头怎么受得起。   “换人穿?你想换给谁穿?”曲柔眨眼。   锦娘抬眼看着她,神秘一笑,“听闻丞相府小姐有收集衣裙的嗜好,这仙罗裙一看便是珍品。”   虽说周灵儿因为百花宴的事在府中闹过,但她已经找人打听过了,府中除了丞相夫人和宫中德妃知道此事外并无其他人知道,所以周灵儿现在除了更恨她以外还是如往日那般过活,德妃生辰宴想必是不会少了她的,恰好,穿着这仙罗裙去岂不更好?   “哦,原来你是想把这衣裳给了那周灵儿,”曲柔了然地点了点头,而后却皱了眉,说道:“不过那个周灵儿好像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她把你当成情敌,你可得万分小心才是。”   虽然自己的儿子被人喜欢是件好事,但那种女人的喜欢不要也罢。   锦娘明白她的关心,心里自然感动。   回了北苑后,锦娘将辣椒叫到跟前,把裙子给放进先前的盒子里交到辣椒手里。   “去丞相府周边放出消息,就说锦衣斋出了珍品。”   “对了,”锦娘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叫住了辣椒,问道:“上次给你说的事情你觉得怎么样?”   ☆、第153章 君笙,国师大人有请   闻言,辣椒顿住脚步眨了眨眼,点头:“当然,小王妃现在是奴婢的主子,自然是说什么奴婢便做什么,小王妃不必同奴婢商量。”   她和胡椒都是为了生计才到这颉王府做丫鬟的,如今都已经三年,王爷平日里对他们这些下人都很好,为了这份恩情她必然要将王爷的嫂嫂服侍好。   锦娘无奈摇头,上前握着她的手,说道:“辣椒,我和你商量不是为了让你对我一味的服从,对我来说,你和胡椒是我的朋友而非下人,今后在我面前也不必您啊您的,听着生疏,奴婢什么的也免了吧。”   “可是”   这怎么可以,他们是下人,下人就应该有下人的规矩。   “没什么可是的,”锦娘打断她的话,继续道:“你若只把我当主子看待,那便继续你的叫法吧,如果你当我是姐妹,那就随我。”   说完,松开手转身。   辣椒心里感动,又怕她真的生气,忙跑过去,“好好,奴婢……我听你的,听你的还不成吗?你别生气?”   能遇上这样的主子是她和胡椒的福分,怎么能不珍惜呢?   “这就对了,”锦娘笑笑,两人说了几句后辣椒便拿着衣服去了锦衣斋。   锦衣斋和锦绣斋都是京都两家有名的制衣店,能在那里去做衣裳的一般非富即贵,她是看不出什么诡异,但专门制衣的人应该能看出不同才是。   约莫半个时辰左右辣椒便从外头回来了,锦娘给南苍术打了声招呼从屋里出来,主仆二人进到书房,锦娘问道:“如何?可有看出什么?”   辣椒点头,凑上前在锦娘耳边耳语了一阵,锦娘越听眉头皱得越紧,随即却是笑了:“原来,她在这里等着我啊。”   若是要她的命不成,也要让德妃记恨上她,还真是了两全的法子。   “小王妃,你打算如何?”辣椒看看自家小王妃脸上露出这种笑就知道想必心里已经有法子了。   锦娘抬眼,看着她道:“就按之前的计划,你让锦衣斋的人把裙子稍作改动,然后……”   说着,凑到辣椒耳边嘀咕。   第二天,锦娘照常如往日那般进宫给太后请安,近段时间一来二去的也和老太太熟悉起来,尤其是在得知锦娘已经知道皇族秘事后太后的脸上都快笑得合不拢嘴。   “依哀家看,还是早些将契约签订下来为好,”软榻上,太后将锦娘唤了过去,看向曲柔。   “契约?”   锦娘疑惑,这还是她头一次听到这个词,不禁纳闷转向曲柔。   两人的视线都投到她身上,曲柔笑笑,说道:“母后,这件事不是我们想如何就如何的,得看国师大人的意思,何况锦娘都还不知道契约的事呢。”   “还不知道啊,”太后皱了皱眉,随即说道:“不过说的也是,国师近日似乎身体不佳,想来也不能做仪式,唉,他那孩子,也是让人心疼。”   说到国师,太后不由得叹气。   锦娘听着越是不懂,一个契约,一个国师,心里满是疑问。   见状,曲柔道:“那就只有等国师身子好些了才行。”   而后她看向锦娘,解释道:“锦娘,你有所不知,玄虎族人历来和人类结合都要签订契约,就如同我们在成亲的时候会将男女的头发剪下来绑在一起,意为结发一般,怎么说,这也算是对玄虎族的一个承诺吧。”   “承诺……”锦娘动动唇,重复。   “是,”曲柔点头,正想继续解释,门便被敲响了。   因为说的是皇家秘事,所以除了知道此事的叶嬷嬷外,其他人都被叫到了外面,一听敲门声,叶嬷嬷在得到太后的点头后便去开门,随即进来一个大宫女冲三人福了福身,“太后,宸王妃,国师大人有请小王妃入塔一叙。”   说曹操就是曹操,还真巧,方才锦娘还在想着国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想到竟然就来找她了。   “哦?”太后疑惑,和曲柔对视一眼,对那大宫女道:“国师可有说具体事宜?”   大宫女摇头,“奴婢不知,擎天塔的人已在外等候。”   闻言,太后和曲柔再次对视,而后看向锦娘,面色凝重,“既是国师派人来请,那自是有他的道理,锦娘,你跟红鲤去一趟,有什么事便让她回来告知一声。”   锦娘见状自是不敢怠慢,起身对着两人行了礼便跟着那个名叫红鲤的大宫女出了慈安宫,出去后便瞧见一浑身黑衣约莫十二三岁的小僮在外站着,见着她后拱手行礼:“见过小王妃。”   他的声音清脆,有些空灵,听着便让人觉得舒服,锦娘免了他的礼后便跟着他往擎天塔那边去。   虽说已经见过两次面,但不知为何,想起那个清冷的人锦娘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紧张,连太后都闻之变色,皇上都敬三分的人不用想都知道在这宫中的地位如何,只是她不明白这个时候国师大人叫她过去做什么。   思及此,锦娘便忍不住对前面走着的小僮问道:“你好,请问你知道国师大人叫我去干什么吗?”   “小王妃叫我清成便好,”小僮转身,声音清脆悦耳,“国师大人的决定任何人都不得擅自揣测,所以……”   话虽没说完,但意思明显,锦娘也只好作罢,心想反正刚好她也有事不明白,于是一路上便没有再出声,差不多一炷香时间,一行人在擎天塔下停下。   锦娘抬头,惊讶地看着那像是要耸立云霄的塔尖,未曾想这宫中竟然还有这等地方,塔身洁白无瑕,光是看着便让人心生敬意。   “小王妃请在此稍后,我进去通禀大人。”清成冲锦娘拱手,继而转身。   锦娘发现清成在和她说话时虽面上恭敬,但并不像宫里其他人那般畏缩,且他的自称从一开始便是“我”,想来国师大人身边的人身份应该也比其他人高一些。   不大一会儿功夫,清成从塔内出来给锦娘引路,锦娘正了正身,面色严肃地跟着进去。   塔内很空,一进去便感觉到阵阵冷风,让人不禁瑟缩。   “小王妃这边请。”清成行至右侧,只见边上一道狭窄的楼梯,看着很陡很长。   “谢谢,”锦娘冲他点头,然后提起裙摆往上,本以为这层上了之后就能见到国师,但没想到在爬过那层高高的楼梯后绕过二层外围竟然又是楼梯。   如此这般上了七层才停下来,锦娘有些微喘,看向面色未变的清成,暗想,果然是爬习惯了,这简直比她在村里的时候爬上还要累。   “小王妃,国师大人有请。”   清成从左侧行来,锦娘理了理衣裳跟着他转弯。   七层的视角比下面开阔许多,从外围看去整个皇宫一览无余,只是这里身处高地,风显得大,锦娘才一转弯便被风吹了个满面,还不及将脸上的头发拨去,清成就停了下来。   “大人,人已带到。”   锦娘快速将头发理好,朝着清成行礼的方向看去。   还是那身宽大的黑袍,空荡荡的在风中飘荡,过腰的长发随意披散,被风吹过跟着飘动。   “下去吧。”   他未转身,声音在风里显得飘渺,清成也没有作声,冲他的背影点了点头退下,锦娘微微垂眸,发现这里是七层外围走廊向外突出的一块。   地方不小,中间一张小桌,四个精致的木凳,桌上摆着茶具,小巧的壶底点点火苗,随着风一闪一闪,周围除了风声外再无其他声响。   ☆、第154章 布局,天象有变   收起心思,锦娘冲他的背影福了福身,“见过国师大人。”   在上次的宴会中他就已经见识到此人的身份,尽管先前已经见过,但该有的礼节却不能疏忽。   然而她并未听到回答的声音,只好一直保持姿势,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双腿酸软身子僵硬,那人的声音才像是从远处传来一般。   “坐吧。”   两个字,锦娘如释重负,但也并未坐下,只站起来看着他,开口道:“不知国师大人此番让我来是有何事?”   虽然她是很想问问之前在如意村的事,但现在看这样好像一时开不了口,眼前的这个人,总给人一种不能亵渎鲁莽的感觉,甚至她在说话的时候都得小心翼翼,她实在不能明白,这样一个让人敬畏的人为何会和苍颉走得那般近。   “说来,本座与你还是旧识。”男子总算转身,眉间一股冷然,眸光清冷如前两次见到时一样,只脸色似乎更差了,几乎未见血色。   锦娘心紧,呼吸一滞,不知为何心里莫名升起一股心疼,捏紧了袖子笑道:“原来国师大人还记得我。”   如此一来她也就好提出疑问了。   君笙轻笑,小小的弧度在他唇角勾起,有些疏离,他转身后坐下,提起那小巧的茶壶为两人泡茶,边道:“异星转世,天象有变,如此重要的事本座怎么会忘记。”   锦娘微微眯眼,在他对面坐下,心里因他的话更加紧张起来。   “请。”男子抬眼,将手中泡好的茶递到锦娘面前,淡淡道。   锦娘垂眸,浅浅热气上冒,有些朦胧双眼,她没动那杯茶,而是看向对面的人,很是不解:“国师此话怎讲?”   莫非已经知道她的事情了?   君笙轻啜一口,放下茶杯,修长的手指在杯子边缘轻轻摩挲,继而笑了笑,说道:“你都知道了,何须再问。”   晓天文知地理,能看到过去能预测未来,这就是他此生的命。   他只是淡淡一说,锦娘却觉得神经紧绷,虽说现在她已经将事情告诉了她夫君和娘,但这件事却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不然她的计划就完全泡汤了,可面对眼前的人,她竟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别紧张,”君笙轻易看出她的心思,轻道:“一切皆是注定,凡事都有定理有因果,前世因今世果,你想做的事,没人能拦得了你。”   说完,端起茶杯微微一抿。   锦娘死命捏紧桌下的袖子,一点都不觉得他说出这番话后自己就有轻松多少,直觉告诉她眼前的人似乎能将一切都看透,而又把一切都掌控在手里。   思及此,锦娘稳住心神,说道:“既然国师大人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放心了,只是有件事我不明白,还请国师大人解惑。”   如果真的如她所想,那从如意村开始到现在,是不是一切都是他的掌控。   “是,”男子答非所问,双眼直视着她,“事情顺着本座的意在发展,你与本座的初识也都在本座的预料之中。”   果然……   锦娘心生警惕,对眼前的人更是刮目相看。   “你不用担心,”君笙拨了拨耳边的发丝,道:“本座说过,一切都是命,本座不过是顺天命而为。”   锦娘的手松了松,心思微转,问道:“既然如此,可容我大胆揣测一下国师大人的意思?”   君笙闻言看向她,“说。”   锦娘抿了抿嘴,迟疑地看着他,“国师大人既然不远千里到辛集镇布局,想必应该和我夫君有关,如今朝中分为几派皇子间争斗不暇,国师大人让他回来,这意思是不是说只有他才能平息这纷乱?”   虽然她是不该胡乱猜测朝堂之事,但事情关系到她最重要的人,她有必要把事都搞清楚。   “你果然心思剔透,”君笙轻笑,没有因她的话感到不悦。   看来是了,锦娘心中暗忖,随即抬头,问道:“那国师大人今日找我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的?”   她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这一点了,那个人从一开始就给她一种不似常人的感觉,且到京后更是知道他心思缜密观大局识大体,如今已经身处此地,事情不管发展到什么地步她都能接受,只是她不知道她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当断则断,”男子沉吟,风中声音飘渺,容不得锦娘分心,“若本座看得没错,你心里还惦念旧情,关键时刻必然会留一手,对吗?”   他看着锦娘,漆黑的眸子如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别人看不透,他却看得清。   锦娘心惊,知道他说的是哪件事,心里惊讶不已。   “当断……则断吗?”   没错,他看得透彻,对她来说摆在面前最大的事就是施燕然,前世,她懦弱无能心里只有施燕然一个亲人,觉得她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牵绊,可后来在她得知真相后就在心底发誓一定要让施燕然得到应有的报应。   可总会想到前世的种种,到底不忍心要了她的命,如今国师这话,是在给她暗示不能心软吗?可是……她没要过谁的命,真的能做到吗?   “你记住,”看她心中迷茫,君笙开口:“本座说过,这世上的事一切皆有因果,种了什么因便得什么果,优柔寡断念及旧情只会给自己带来无尽的痛苦,而且……”   他顿了顿,看着她,道:“你也不想因为自己的恩怨坏了南苍术的命格,对吗?”   闻言,锦娘如遭雷击,抬眼看他,“你……你的意思是,那个人会坏我夫君的事?”   施燕然……   “你心思周密,想明白这件事并不难,”君笙说,“本座今日找你来说的便是这件事,于他而言,你是媲比一切的存在,如此说,你可明白?”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百炼钢化绕指柔,他可不想他精心布下的局被儿女私情给坏了。   锦娘看着他,心底如一块巨石沉击,谁实话她从未将自己的事和他联系到一起,毕竟两人从一开始的目的就不一样,她以为她和施燕然之间的事只是私人恩怨,牵扯不到别人身上。   可她忘了,那人平日里宠她依着她,但却一直都坚持着自己的想法,涉及到她的事他最是控制不住怒气,若真如国师所言会影响到他,那她可就不能再犹豫了。   “看来,你已经想通了。”君笙轻叹,起身负手站在栏杆边,风掀起他的衣袖,似欲乘风而去。   锦娘看得心里一紧,跟着起来,说道:“国师大人,依你所言,是不是我只要果决些就不会有那种事发生?”   任何人都无所谓,可只有他,只有他不行。   “嗯。”男子淡淡的一声,锦娘捏紧拳头。   既然这样,看来她必须得速战速决以绝后患了,想到这,锦娘心底暗自下了决心。   “这里风大,小王妃还是早些回吧。”   声音传来打断锦娘的思绪,抬眼看去,那人消瘦的身影在风中显得寂寥,锦娘看得皱眉,松开从开始一直紧捏的袖子,开口道:“苍颉,要娶妻了。”   她不知道这两人之前的牵绊,但想想,还是应该将这事告诉他。   熟悉的名字让君笙身形一震,转身,脸上神情有些不自然,锦娘只觉得他的脸色更白了些。   “何时?哪家伊人?”   自从上次不欢而散后,这几天那人便一直没有来他这里,十几年来,头一回。   ☆、第155章 痛苦,宴会名单   但问出口后又觉得失态,很快改口,唇角勾起笑:“颉王殿下总算能安下心来,也算是好事一件,本座在这恭喜了。”   说完,他转身,负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成拳。   心口处好像更空了,今年的春似乎一点都不暖。   “国师,”锦娘看得心疼,上前一步,往他的侧脸看了看,随即便和他一样看着外面的空旷,“户部尚书孙大人之女孙琉璃小姐,苍颉说,他们两情相悦。”   她也是感性的人,说出这话的时候心也是莫名一抽,扭头,身边的人似乎摇摇欲坠,锦娘忙伸手去扶。   君笙抬手,笑里有些苦涩:“有劳,时辰不早了,还是早点回吧。”   说完,先行转身绕过小桌,锦娘见他要走,开口叫住了他,看人停下,迟疑后说道:“国师大人,我虽然不知道你和苍颉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喜欢你,他从小孤单,想来也就只有国师大人陪着,这几天,他很少笑,也很少说话,回府后常常一个人待在屋顶。”   视线的方向她一开始并不明白,但现在明白了。   “大人,世间真心不多,你比我看得更透彻,你们的身份或许让你有很多顾忌,但如果真的就这么算了,我想苍颉他这一生都不会快乐。”   风不停地吹,似乎在诉说着什么,抬手,脸上有些冰凉,君笙自嘲,抹去那种软弱的东西,没有转身,迈开步子往屋内走去。   锦娘看着他一步步消失在视野中,深深一叹,转而从来时的路下塔。   感情这种东西,说不清道不明,她能说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以后会怎样还是得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大人,午膳……”   “退下吧。”   屋内的人已经在房间坐了整整一上午,清成迟疑,却终究还是关门退了出去。   君笙听着声音,垂眸看着桌上的东西。   画中人面若中秋月,色如春晓花,目似秋波一笑风情万种,这东西是他在他十八岁生辰时画的,本想送给他作为生辰礼,可后来又觉得不妥便收回了,如今看着,这人的笑还是那般刺痛人心。   他还真是听话。   君笙轻笑,眨眼,一滴水一样的东西晕开了他的眉目。   “你若早些听话,我现在何须这般痛苦。”   ……   “小王妃,周小姐已经将那仙罗裙让人给买下了。”刚回府,辣椒就迎了过来如是说道。   “这么快?”锦娘有些吃惊。   她还以为至少得要上两三日呢,没想到才半天时间就……   “那还不是小王妃你教得好,”辣椒笑得愉悦,说:“我按照你的吩咐在丞相府周边散了消息,然后又按照你写下的话让锦衣斋的人照着说,这才让周小姐上午就带着丫鬟到了锦衣斋,听伙计说她看了衣裳后立马就给要下了。”   她家小王妃就是聪明,把一个人的性子摸得这么透彻。   锦娘看她一脸自豪,忍不住笑,随即说道:“如此一来就省事了,对了,白团它们在府中吗?”   辣椒点头,“在,方才就在院里,我给它们拿了鱼干,估计现在正吃着呢。”   锦娘一听,满意地点了点头,到了院子后果然就见三小只埋首吃着小鱼干,小脑袋还跟着点一点的。   虽然不忍心打扰,但锦娘还是打断了他们的午饭。   “如何?让你们调查的名单查得怎么样?”   白团被打断吃东西心里老不开心,担心自己的份会被两个哥哥给抢没了,二话不说一阵风似的跑到院子的角落里,然后叼出一个东西后扔到锦娘面前。   “自己看吧,我还饿着呢。”   说完,埋首专注于面前的小鱼干和鱼片粥。   锦娘无奈摇头,过去捡起地上的东西打开看。   凌王正侧妃,宸王妃,丞相妻女郑氏、周灵儿,户部尚书之女孙琉璃,御史大夫之女洪芳菲,密密麻麻的都是朝中忠臣妻女的名字,连她的名字也在其中。   锦娘大致扫了一圈,最后视线定格在一个名字上——八王妃纳兰欣悦。   先前宴会中八王妃并未到场,想来应该是顾及太后在场,现今德妃生辰,就不知八王妃会不会给这个面子,如果她去的话……   想着,锦娘的视线转向正埋首于食物的灰团。   她本是想以守为攻,但今天在听了国师的话后改变了注意,既然是对她夫君不利之人那就更留不得,施燕然想让她不好过,那她自然也要给她点颜色看看才行。   思及此,锦娘蹲下身来仔细往灰团身上瞧。   感受到如此灼热的视线,饶是平日里镇定的灰团也忍不住放弃了面前的美食,抬起圆圆的脑袋,问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没见过猫吃饭?   闻言,锦娘笑得单纯,往它头上摸了摸,说道:“四日后宫中宴会应该有很多好吃的,想不想去?”   “好吃的?!”   白团事先就忍不住,抬头就跳上她的肩,“我要去我要去!”   黑团没说话,但那殷切的眼神看得锦娘心肝颤,瞬间就有种对不起它们的感觉,但没办法。   “你这次就算了,”她看了看白团,伸手把灰团抱到怀里,说道:“先前不是带你去过百花宴?这次换灰团,下次黑团,这样才公平。”   垂眸看灰团,越看越觉得像。   “啊?”白团有些泄气,耷拉着脑袋下来,但一想又觉得有道理,只好放弃,继而看向灰团,说道:“那二哥你可要给我带好吃的回来,不能一个人全部吃了,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小孩子一样的话听得锦娘忍不住笑,灰团白了她一眼没作声,等到那两小只都吃饱了在一边蹦跶时向来稳重的灰团才开口:“说吧,有什么目的。”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他虽说只是只猫,但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锦娘猜到它会问,看了看不远处的两小只,把灰团放到石桌上,点了点它的鼻子,“就知道瞒不住你。”   “哼,”灰团傲娇地哼了一声,开口道:“你说,想让我做什么?”   锦娘看它这么直白,自然是不会拐弯抹角,于是凑近了那圆圆的猫耳一阵耳语。   四天时间很快就过了,锦娘在这几天里也有了一套周密的计划,到了这天,因着是德妃生辰,所以南宸父子三人并未在其中,一大早便进宫面圣,锦娘和曲柔吃过午饭后便一起收拾了一番准备申时末去德妃的玉德宫。   出了王府后,八王妃纳兰欣悦已经在门口等了,见两人出来,上前打了招呼,锦娘往她怀里抱着的灰色小猫身上看了两眼,继而笑着去扶着人上了车。   “你看着脸色很是不好,若是不行,干脆就别去了。”   车里,曲柔往纳兰欣悦身上看了看,皱起眉头。   纳兰欣悦轻抚怀里的猫,笑了笑,说:“我向来都是这样,没什么事,德妃已经连着好几次邀请我进宫,这回又是她的生辰宴,若是不去只怕说不过去。”   闻言,曲柔瘪嘴,不屑地说:“谁知道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明知道你身子不好还三催四请的,搞得她有多重视皇族之间的感情似的。”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宫里谁不知道德妃帮着她儿子盯着那个位置,笼络人心什么的,自然在她的计划之中。   纳兰欣悦莞尔,不善言谈的她只笑了笑,“三嫂慎言。”   ☆、第156章 裙子,周灵儿的得意   说罢,看向了一旁安静地坐着的锦娘,从身后的小箱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发簪,拉了锦娘的手,说道:“说来也是不好意思,上回侄媳妇去我那的时候我只顾着说自己的事了,竟然连像样的见面礼都没送出手,一点小心意,还望侄媳妇不要嫌弃才是。”   精致的镂空流苏珍珠簪,几颗细小的珍珠成串,仅从上面的光泽度来看便知不是凡品,锦娘下意识退却,却被纳兰欣悦给瞪了一眼,“你若是不收下,那就是嫌弃八婶给的小了。”   锦娘一听,哪还敢说让收回去的话,忙攥在手心,“八皇婶怎说得如此严重,我收下就是了,多谢皇婶。”   纳兰欣悦立马露出笑,拍了拍锦娘的手背,看向曲柔:“瞧瞧多乖巧的孩子,三嫂你还真是有福气。”   曲柔一听是在夸自己儿媳妇,脸上顿时好生得意,开始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起来,一路上锦娘听得是哭笑不得。   大概两柱香时间后到了泰安门,一行人从车里下来,随行的自然是各自的贴身丫鬟,因着今日还有事情要做,所以锦娘带了平时较为沉稳而且又会功夫的辣椒。   顺着泰安门进去后一路上曲柔和纳兰欣悦有说有笑,锦娘时而也跟着聊两句,倒也不觉得无趣,不知不觉间便到了玉德宫。   “奴婢给各位王妃请安,娘娘已在宫中恭候多时,请各位主子随奴婢这边请。”   到了殿门口,有规有矩的大丫鬟冲三人行礼,纳兰欣悦和曲柔微微颔首,锦娘跟着两人身后进去。   说来这德妃得宠也不是空穴来风,光是这玉德宫的气势就比方才经过的其他妃嫔的宫殿不知要好上多少倍,而一路走来,左右两边每隔一段距离都站着两个宫人,规规矩矩的,见到三人便恭敬行礼。   约莫半盏茶功夫,隐约的说笑声便传入耳中,锦娘抬头,注意到周边已经已然是另外一番风景,小巧流水曲径通幽,颇有一种烟雨江南的味道,而跨过一条妙语小廊后俨然豁然开朗,偌大的院里已经来了好些被邀请的客人,见到前来的三人后陆续走了过来。   曲柔和纳兰欣悦三两下便被来参加宴会的夫人们给簇拥,锦娘无奈在心底摇摇头,正巧见孙琉璃往这边来,于是勾起唇也走了过去。   “小王妃,”孙琉璃过来,亲昵地喊了一声,道:“方才我们还说起来着,这不,人就来了。”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几位千金之间,锦娘看了看,基本在上次的宴会上有过一面之缘,但若要说名字,还真叫不出来。   “堂嫂来了。”   正要和众位小姐打招呼,不想熟悉的声音却从身后响起,转身,施燕然一身靓丽,施施然往这边走,而她的脸色在看到锦娘身上的衣裳时陡然一变,但很快恢复。   锦娘冷嗤一声,面上装作没在意地样子转身,“凌王妃。”   身后的人一见施燕然,纷纷福身行礼,施燕然笑着让人起身后便走到锦娘跟着,面上有了委屈,“看来,上次百花宴的事堂嫂还没原谅我。”   该死,为什么没穿她送的那件仙罗裙,当初她走的时候不是还特意说过么?这个村妇难道连最基本的礼节都不懂,就不怕真的把她给得罪了吗?   锦娘看着她,岂会不知道她心里的那点小心思,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一脸惶恐,赶紧解释:“凌王妃说哪里话,我是看那件衣裙实在贵重,我一个粗人,笨手笨脚的,万一穿出来弄坏了岂不可惜,何况今日德妃娘娘生辰,若是在宴会上出了丑岂不给王府的人丢脸?”   她说的句句在理,一点挑剔的毛病都没有,甚至连出丑都说了出来,施燕然不禁心里一紧,暗道,莫非这个女人发现了什么?   几不可见地眯了眯眼打量,发现她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可疑的,转念一想,一个小小的村姑,应该不至于想那么多。   思及此,施燕然收起了心思,笑着拉着锦娘的手说道:“还是堂嫂想得周到,不过堂嫂也不必如此妄自菲薄,宫里的规矩固然多,但像堂嫂这么聪明的人学起来也不在话下。”   边说,还边拍了拍锦娘的手背,俨然的一副好姐妹的样子。   锦娘觉着恶心,假装拿手帕把手给抽了出来,正要说话,不远处便传来了骚动。   “啊,好漂亮!”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周小姐今日这身装扮还真是让人眼前一亮。”   “周小姐天生丽质国色天香,这一身霓裳仙罗裙还真锦上添花,让人移不开眼。”   “是啊是啊,周小姐,你这裙子是在哪儿做的啊?”   “……”   七嘴八舌的声音无一不在称赞刚到的周灵儿,锦娘眼珠微转,在看清周灵儿的一身装扮后余光开始转向身旁的人。   “表姐?”   施燕然的眉蹙紧,眼看着那一身霓裳仙罗裙的人走近,连边上的锦娘都不顾了,撒手便走了过去。   周围的人还在心口不一地称赞,施燕然蹙眉过去,众人见她去了纷纷让道,锦娘趁着人们看不见挑了挑眉,转身兀自往别处去了。   施燕然在和众人打了招呼后便面色不好地将周灵儿给拉到一边,视线在她身上的裙子上扫视一圈,压低了声音:“你这裙子哪来的?”   不可能的,这件衣裳别说在京都仅此一件了,就是在整个祥明也是找不出第二件的,周灵儿怎么会有?   周灵儿看她脸色不好,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没想到是为这事,顿时无语,伸了伸手在施燕然面前转悠了一圈,“怎么样?好看吧?”   这可是她花高价钱给买来的。   “你……”施燕然哑然,当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眯眼,神色凝重地将周灵儿身上的衣裳看了又看,确定是自己送给姚锦娘的那件没错,可是为什么会到了周灵儿手里呢?   那姚锦娘难不成真大胆到这个地步,竟然敢将她送的东西转卖给别人,究竟是她无心,还是故意?   而她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难道真的如她猜测的那样那个女人已经将她的计划看透了?   可是没道理啊……   想着,便扭头寻找锦娘的身影。   “德妃娘娘到——”   高亢嘹亮的一声止住了施燕然的动作,也让在场的夫人小姐纷纷消停下来。   德妃一身石榴红逶迤鸾袍,鲜艳的颜色将她整个人都衬得年轻不少,额间精致的花钿让她的妩媚更增添了几分。   那双妖娆的狐狸眼在看到底下的人后犹如帝后般俯视一圈,然而就在她要喊“起身”的时候,眼神蓦然一变,视线定格在跪在众千金之首的周灵儿身上。   那件裙子……   为什么?   那条裙子明明就是她当年亲眼看着宫人烧掉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久久没有得到回答,锦娘心思一转,微微抬头,借着余光看向上方的德妃,刚好就见德妃一脸阴郁地看着某个地方,而随着她的视线看去,可不就是今日方才来时博人眼球的丞相千金。   果然啊。   锦娘暗忖,她就说反常即为妖,施燕然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因为她娘的关系就将怒气发泄到她身上的,怎么会想真心给她送条像样的裙子,看来这条裙子对于德妃而言意义非凡啊。   “娘娘……”久久没有让人起来,身边的嬷嬷不禁出言提醒。   ☆、第157章 演奏,周灵儿的琴   德妃一惊,回过神来后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都起来吧。”   脸上已然没有方才出来时的笑,锦娘往周灵儿身上看了看,暗中勾唇。   德妃落座后,象征性地和大伙儿客套了几句,随即便把视线转向了周灵儿,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今日乃本宫生辰,也算是好事一件,听闻丞相府千金一曲犹如天籁,不知本宫有没有幸能听周小姐演奏一曲啊?”   她的话一落,在场的人纷纷将视线投向位于右侧第一的周灵儿身上,无一不是一脸艳羡。   在场的谁人不知德妃娘娘的母家便是丞相府,身为丞相府的长女,其兄丞相周连祁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可谓是皇上的得力助手,而她的儿子又如此出色,都说她会成为这后宫的第一人。   相对的,身为德妃亲侄女的周灵儿早早的便被人猜测会不会成为五皇子妃,乃至太子妃。   但遗憾的是这个位置被施家的女儿占去了,众人又有猜测,周家小姐从此是不是就失了自己亲姑姑的宠,但如此来看未必是那样。   随着她的话说出口,周灵儿脸上喜不自胜,二话不说就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走到中间,福身说道:“能得娘娘青睐是臣女之福,只要娘娘不嫌弃,臣女愿给娘娘和众位夫人小姐弹奏一曲。”   精致华美的霓裳仙罗,细小的珍珠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分明没有风,然那轻薄的纱衣却是轻轻拂动,就像马上要将人带着飞升上天似的。   德妃看着那无风而动的裙裳,眼中闪过一抹厉色,随即却是笑了笑,说道:“周小姐言重,来人啊,把本宫的羽弦拿来。”   羽弦,自先祖皇帝开始便流传下来的上古名琴,历来在长宠不衰的的妃嫔间徘徊,有爱琴的人曾这样说过:“能得羽弦一眼,不枉来此一生”,可想而知是如何珍贵。   而德妃竟然能在自己生辰之日将羽弦让于自己的亲侄女弹奏,是否就说明有意提拔?   如此一来不就更能说明为何周家小姐如今已双十年华却还未说亲吗?   周灵儿一听这话,要不是场合不对,她都想激动得跳起来了。   “娘娘,这……”身边的嬷嬷似乎有些为难,但看在众人的眼中便成了连德妃身边的嬷嬷都觉得不妥,而德妃却是执意要将羽弦给周灵儿弹奏。   “快去。”德妃斜眼一瞥,面上催促。   那嬷嬷往周灵儿身上看了看,迟疑片刻后便退了下去。   锦娘正猜测会是什么情况,胳膊就被人给扯了扯,扭头一看,除了她娘还能有谁。   “那周灵儿恐怕要出丑了。”曲柔压低声音凑到锦娘耳边如是说道。   锦娘也猜到会是这样,但却不知到底会出什么样的丑,于是以袖子遮了遮,问道:“怎么了?”   曲柔憋笑,往德妃脸上看了一眼,“什么羽弦宫弦的,压根就是一把坏琴,她自己给弄坏了不好交代,现在正好来个人当替罪羊,看着吧,一会儿有她好受的。”   作为对后宫妃嫔的嘉奖,被赐下去的东西皇帝自然是不会再管的,但因这东西是历代传下来的,自然是倍加珍惜,弄坏了御赐之物,就算皇帝不管,多少也是不好交代的。   锦娘闻言后不禁在心里愕然,看来是因为那件衣服的原因迁怒到周灵儿,而好巧不巧的又有了这么一把坏琴,如果德妃这件事之后她再按照原先的计划进行,那周灵儿的气焰是不是就再也嚣张不起来了?   “娘娘,”正想着,负责拿琴的嬷嬷已经过来了,德妃以视线一指,那嬷嬷便恭敬地点了点头,下了台阶将羽弦小心翼翼地搁置在周灵儿跟前。   方才还小声议论的众人见状纷纷噤声,几乎目不转睛地看着被搁置的名琴羽弦,通体黑亮,白日里似那深邃而不可测的黑曜石一般,周灵儿有些控制不住抬手轻抚,却在听到德妃的声音后陡然意识到不妥,收了收。   德妃将她的动作收在眼底,嘴角泛起丝丝冷意。   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过去,她原本以为自己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可现今看着那身熟悉的,让她恨到骨子的衣裳后,那个女人的音容笑貌似乎又变得清晰不已,连着那把羽弦都格外的刺眼。   “周小姐,请。”收起心思,德妃眼里的冷意转瞬即逝。   得到允许后,周灵儿转身对在座的都点了点头,唇边的笑打从一开始就没散开过,心间满满的都是自豪和得意。   微微撩了撩裙摆,就着宫人拿过来的坐垫坐于地上,皓腕轻抬,指尖方才触及到那紧绷的弦便传出一道很轻的,如清冽泉水一般的声响。   果然好琴。   周灵儿暗自称赞,下一刻便闭了闭双眼,酝酿后指尖跳动,悠扬空灵的琴声随之响起,众人缄默,纷纷闭眼沉醉其中,饶是不懂音律的锦娘在听到这天籁后都情不自禁在心中感叹。   相较于上次在百花宴听到的琴声在这羽弦面前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然而她却不禁疑惑,这琴声分明听着美妙,为何她娘会说是把坏琴呢?   “叮!”   “啊!”   突然的一道断裂声和尖叫让锦娘的心一紧,也让在场的人皆从方才的沉醉中醒过神来,目光集中在中间的人和琴身上。   “娘娘,这……我……”   周灵儿一脸慌张地坐在地上,刚才还在弹琴的手此时竟开始往地上滴血!   “还不快去看看!”   德妃脸色一沉,身边的人一刻也不敢耽误,小跑着下了台子走到周灵儿跟前,在看清楚情况后顿时整个脸色突变,端起羽弦便道:“娘娘……这这,是琴弦断了。”   羽弦的弦乃上等天蚕丝铸成,每一根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精挑细选而制成的,历经上百年都不曾有断弦的事故出现,如今不仅断弦,还偏偏就发生在德妃的生辰宴上。   “放肆!”德妃拍案而起,细长的狐狸眼中满是怒意。   周灵儿惊得顾不得手中鲜血直流,忙“扑通”跪下,“娘娘息怒,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成这样了,娘娘息怒啊!”   上等天蚕丝制成的琴弦,若不是擅长的人士弹奏只会被其利弦给伤到,可她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这样了,明明……明明一开始弹的时候都还好好的啊!   在场的夫人小姐们未料到会有这等变故,皆吓得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施燕然本是不想站的,但无奈现在德妃盛怒,她若不起来只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也跟着站起来。   “好一个周家小姐,本宫的羽弦本宫都不曾舍得拿出来,今日本想让大伙高兴高兴,没想到你却是将琴弦都给弄断了,你该当何罪!”   她这一声掷地有声,听得在场的人皆是一颤,都不敢再小声说话,除曲柔和锦娘外都心惊胆战地看着中间的周灵儿和上位的德妃。   周灵儿被吓坏了,一个劲地磕头,“娘娘息怒!臣女……臣女当真是无心的,请娘娘明鉴啊!”   身为德妃的亲侄女自然知道自己的姑姑是个什么样的人,说得不好听一些,德妃如果真的发狠起来可以六亲不认。   ☆、第158章 往事,仙罗裙的过往   “娘娘!”方才受了惊吓一直没有回过神的丞相夫人窦氏总算反应过来,一上来便同周灵儿一起跪倒在地,先是冲德妃磕了两个响头,急道:“娘娘息怒,臣妇刚才瞧的清楚,灵儿她真的是无辜的啊,娘娘明鉴,娘娘明鉴!”   虽说是妯娌,但窦氏和德妃之间却没有多少情意,德妃显然是不会看在她的面上放人的。   见上头的人无动于衷,窦氏急急慌慌地往四周看了看,在瞧见施燕然边上站着的周菁玉后就像是找到了救兵似的。   “菁玉!菁玉你也看到了对不对?灵儿方才真的是什么都没做,那琴弦的确是它自己断的,对不对?!”   看着窦氏如抓住救命稻草般地向周菁玉求救,锦娘打从心底里替她惋惜。   别人或许她不知情,但周菁玉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想当初为了巩固自己在尚书府的地位,都不知道害死了多少姨娘和未成形的孩子,如此自私自利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当着众多人的面和德妃对立,若真那样,岂不自掘坟墓?   果不其然,如锦娘所想的那般,在接收到来自自己嫂嫂又是手帕交的求救目光后,周菁玉虽然站了出来,但却是一脸为难。   “倩如,我……你问我……方才太过沉迷于灵儿的琴音,一时并未曾注意到,回过神来时就已经……”   她边说边看了一眼德妃,满脸的懊恼。   还真是够深明大义的。   锦娘暗忖,身为周灵儿的小姑姑,周菁玉却是从未将周灵儿当成自己的亲侄女,利益当前,亲情又能算得了什么。   “你!”窦氏没有料到她会这么说,一时气恼,正欲发作,上边的德妃便说话了。   “周家小姐损坏御赐之物,按本朝律例理应当斩,然念其年幼无知又是初犯,故免除死刑,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顿了顿,抬头看向远处的守卫,厉声道:“来人啊!将周灵儿给本宫拉下去,重责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三十大板!   满座讶异,众人纷纷面面相觑,面如土色。   想她们方才还说什么来着?   还说这德妃将羽弦赐予周灵儿弹奏是因为看重她,可如今竟然是这个结果,就算是损坏御赐之物,凭着她德妃现在的位置在皇上面前说两句话就能解决的事何须弄得如此大费周章?   一时间,在座的每个人似乎心里都有了想法,瞬间开始同情起周灵儿来,而窦氏在听到这样的发落后差点一个白眼翻倒晕死过去,好在随行的大丫鬟给接住了身子。   “娘娘!”周灵儿吓得眼泪直掉,一个劲往德妃所在的位置爬去,嘴里喊道:“娘娘!不,姑姑,姑姑你相信灵儿,灵儿真的没有损坏御赐之物啊!姑姑,求您网开一面,这……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方才拿到手中的时候并未觉得有什么异常,羽弦这种圣物,怎么可能说断弦就断弦的呢?   她不信,她不信!   “依你的意思是,本宫冤枉你了?”德妃的狐狸眼一眯,语气中明显的不悦让周灵儿爬行的动作一滞。   她看得清楚,那冷冽的目光,像看死人一样的眼神。   怎么可能……   不会的,就算是她真的做错了事,她可是她的亲姑姑啊!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她,为什么……   “不要——”   两个侍卫一上来便毫不客气地将周灵儿给拖拽了起来,引来周灵儿的一道尖叫。   窦氏被她的这一声惊得回过了神,推开自己的丫鬟跪着往前几步,声泪俱下,“娘娘息怒,娘娘息怒!灵儿是个女儿家,身子本来就弱,您要打就打臣妇吧,臣妇甘愿替灵儿受罚,请娘娘成全!”   为今之计没有人能帮到她,唯有这样,唯有这样才能……   “丞相夫人,你莫不是将我祥明的律例当儿戏?”德妃冷哼,“想替女儿受罚?你置皇上于何地?置祥明于何地?!定下的律例岂是你说改就能改的?”   说罢,厉眼扫向底下押着周灵儿的两人,“还不给本宫压下去,等着本宫亲自动手是吗?!”   话落,两个侍卫赶紧着恭恭敬敬地应了声,而后不顾窦氏的拖拽和周灵儿的反抗将人一路拖着出了醉轩殿。   “灵儿——”   窦氏跟在后头跑了两步被绊倒,重重地摔在地上起不来,而周灵儿的叫声开始一声比一声惨烈。   “诸位,”随着周灵儿的叫声在外响起,德妃却收了厉色,看着底下的人语气缓和了不少,“今日是本宫的生辰,本宫本是不愿闹得大伙不愉快的,但损坏御赐之物一事却是容不得任何人小觑,今日这便算是轻的,若是皇上在这怕不只是如此了,本宫之后自会向皇上说明缘由,也别说本宫不念情意,本宫能做的就是尽量将灵儿的责罚降到最低,且还有一件事,让本宫不得不对诸位提个醒。”   说着,看向了外面。   而众人却再次面面相觑。   还有一件事?   她的意思是周灵儿受罚不仅仅是因为损坏御赐之物这么简单?   锦娘也不禁好奇起来,抬眼往身边的曲柔脸上看去,却见她神色凝重地看着德妃,没有像方才那样玩笑,这不禁让锦娘捏紧了袖子。   会是什么事呢?   德妃的视线在底下扫了一圈,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底,起身踱步到台前,就像是故意要让在场的人都捏一把汗似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诸位小姐怕是不知,但在场的夫人们应该很清楚,先皇后在离世之前,她最爱的是什么?”   说起那个女人,德妃掩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捏成了拳,锦娘眼尖地发现她在说这话的时候眼中隐忍的怒气。   或者说,是恨,或怨。   “先皇后?”   饶是周菁玉也在听了她这话后皱起了眉,作为小妹,她自然清楚这三个字在德妃面前是禁忌,在先皇后刚离世的那几年,宫人凡是有提及那个人的,一旦被德妃发现都会暗地里处以极刑,以至于后来知道先皇后的事的人越来越少。   可如今她自己却是主动提起,这是为何?   在场的众人在听到这三个字后皆是一震,锦娘看向曲柔,“娘?”   她大致应该想到了一些,周灵儿的那件衣服不出意外就和先皇后有关,这样也能解释德妃的怒气来源,可这种有关嫉妒的,她为什么会自己说出来呢?   “听她怎么说。”   曲柔没有给锦娘回答,只看着德妃,面上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意思。   锦娘似懂非懂地点头,将视线重新定在德妃身上。   德妃在上面走了两步,看下来,道:“先皇后生前爱舞,想来这个众位夫人是清楚的,皇上为此曾赠予先皇后不少的舞衣,这霓裳仙罗便在其中。”   传闻先皇后一舞翩若惊鸿,能惊天动地让人为之一叹,但在场的人都只知道传闻,而不知当真人跳起来的时候会是个什么样子。   如今一说,还真是鲜少人见过其真容,锦娘自然就更不知道了。   “霓裳仙罗,顾名思义。”   德妃来回在上方走动,口中道:“静若飘然,动如霓虹,先皇后离世后所有舞衣皆跟之焚烧殆尽,唯有这霓裳仙罗弥留数年,皇上乃至情之人,每日里睹物思人身形憔悴,先国师曾言此乃先皇后亡灵不安导致,需将霓裳仙罗于殿前焚烧方能保龙体安康,如今数十年过去,皇上自那以后便无半点不适,可如今……”   ☆、第159章 着火,周灵儿烧起来了   说到这,德妃停了下来,眼神再次变得冷冽。   “如今却是有人穿着那一身和先皇后的霓裳仙罗神似的衣裙出现在本宫的生辰宴上,你们觉得皇上若是得知此事,该如何看待本宫?!你们又会落得何等下场?!”   要她亲口说出对那个女人赞美的话,简直就比要了她的命还难受!   凡是关于那个女人的东西,统统都不能留!   突然的转变让在场的人屏住心神,不用想都猜到了德妃口中那个穿了与先皇后神似的舞衣的人是谁,纷纷难以置信地将视线投向了跌坐在地上的窦氏。   窦氏被她的这番话惊得几乎不能动弹,“娘娘……”   德妃冷哼,视线如利箭一般扫向底下的人,“今日这事,本宫不予追究,但本宫希望有些人记住了,不要总想着哗众取宠,小心惹祸上身。”   这话,说给死去的那个女人,也说给在场的某些人听。   偌大的醉轩殿如死一般的沉寂。   先不说死去的先皇后是个什么样的人,就说近年来新进宫的妃嫔小主,真正得皇上宠幸又有多少人,而其中又有多少人是想近龙身却被德妃置于死地的。   如今德妃说出这话,不是明摆着给在场还未出阁的千金及其长辈醒神吗?   锦娘在听完德妃的这一席话后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她似乎能想象得到如果今天是她穿了这件霓裳仙罗会是什么后果,就算她届时说出这件衣服是施燕然送的,怕也不会善终。   毕竟那施燕然也不蠢,她既然敢将那件衣服让人仿制出来送给她,那就做好了会被举发的准备,怎么会不做好万全的准备就贸然为之呢。   但显然,这次的事件锦娘并不想这么结束,因为她知道,其实这件所谓的和先皇后的遗物相似的裙子上面还另有门道。   至于这门道究竟是什么,那就只有等周灵儿被打完后回来就自见分晓了。   思及此,锦娘和曲柔对视了一眼,眼中意思只有两人各自才明白。   而随着外头传来的一声声惨叫声越渐越弱,殿内夫人千金无一不白了脸色,窦氏更是早早地就晕了过去,德妃命人将她给抬了下去。   三十大板很快就打完了,周灵儿被人抬进来的时候似乎已经只剩下半口气了,后面臀部几乎被血染了个遍。   鲜红鲜红的,让人不寒而栗,再看向上面的德妃时,众人脸上除了恐惧外再无别的。   “周小姐,你可知错?”   德妃在那精致的鸾椅上坐下,居高临下地俯视,言语中语调冰冷。   被问及的周灵儿动了动身子,发出几不可闻的抽气声,嗓子都哭得哑了,但却对德妃的话不敢不回,虚弱地抬眼,“娘娘恕罪,臣女……臣女知错……咳咳!”   虚弱的咳嗽声让在场的人心里都一阵紧缩,有些于心不忍的,索性捂住了眼不去看。   锦娘往施燕然的方向看了两眼,见她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但也明显没有对自己这个表姐的心疼。   锦娘暗中嗤笑,想起平日里两人的你来我往还真是恶心得紧。   那周灵儿也是造孽,从小被丞相府的人当成宝宠的人怎么会斗得过自小善于察言观色阿谀奉承的施燕然呢。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周灵儿的可悲就在于她的无知。   思及此,锦娘扭头看了一眼曲柔,在接收到两人才懂的讯息后曲柔啧了一声,面带不忍地走了过去,蹲下身子看了看周灵儿的伤势,随即扭头对上面的德妃说道:“娘娘,周小姐已然知道错了,我看就这么算了吧,你看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哪里受过这种刑罚,要是再不找太医诊治,只怕会落下病根了。”   说完,往施燕然脸上看了看,没表露过多的表情,但那样子就像是在说:这可是你表姐,你怎么还能无动于衷。   施燕然心思本来就多,尤其是她原本就和曲柔有过节,哪里能容得下曲柔来挑错处。   于是在接收到曲柔的视线后,当下便位置上走了出来,在周灵儿跟前站着面对德妃,没察觉到方才在另外一面的曲柔装作关心的样子到了她身后蹲下,状似查看周灵儿的伤势,可实际上……   “母妃,三皇婶说的在理,表姐平日里身处闺阁,除了爱搜集衣裙外便鲜少外出,对您说的事情不清楚也是情有可原,如今罚也罚了,可否请母妃网开一面找来太医为表姐诊治?”   一番话说得句句得人心,锦娘甚至看到对面的好几个人在听到她的这番话后连连点头,显然是对凌王妃这深明大义的赞赏。   德妃的眉头皱了皱,却没有反对,“本宫自然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来人啊,传太医。”   闻言,施燕然一脸感激地对德妃感恩,而后冲先前同曲柔动过手的紫叶做了个手势。   紫苏得到示意后毕恭毕敬地过来,跟着施燕然去扶地上的人,曲柔微微后退一步,瞥了施燕然一眼继而回到自己的位置。   周灵儿被施燕然和她的丫鬟以及后来的两个宫人扶起,身上的霓虹仙罗散发着一股血腥之气,众人看得心惊,但同时也松了一口气,等着太医的到来,然而……   “啊——”   突然的一声尖叫响彻整个醉轩殿,不过眨眼功夫,刚被人扶起来的周灵儿就被重重地扔在了地上,而在她身边的四人皆一脸惊恐地连连后退。   艳红的火舌以迅速蔓延,从周灵儿的袖口处开始,甚至连离她最近的施燕然的衣袖都给点燃了。   “这是怎么回事?!”   德妃“腾”地站起来,厉眼看着底下一干人等,睚眦欲裂。   “啊!快!快!水——”   施燕然离周灵儿逃离了数十步,一个劲嚷嚷着拿水,王妃的仪态全无,而中间的周灵儿却是主要的受害人,那赤色的火势像是被什么点燃了一般极速往全身蔓延。   “啊——救命啊!救我!”   凄厉的声音充斥在整个醉轩殿,但却无一人敢上前去,都被眼前的一幕给吓白了脸。   这是怎么回事?!   分明刚才还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着火?!   众人皆震,刚才去扶人的两个宫人一个劲检查自己的衣裳,生怕自己马上也会燃起来一样,而好几个侍卫也在这个时候进来了,但面对眼前的情况却因慌乱而手足无措。   “救我——”   周灵儿方才本来已经被打得没有了力气,可现在却发出了濒临死亡的凄惨叫声。   锦娘眯眼,在场人的反应让她不禁在心中冷笑,随即迅速端起长桌上的茶壶,“母妃快!用这个!”   说完,一只手一个茶壶,压根不顾周灵儿周身的火势,跑过去扬起茶壶便对着她身上给倒了下去,紧接着曲柔也跟着过来,将手里茶壶里的茶水全部往周灵儿身上泼。   看到她们两人的动作周围的人总算是回过神来,纷纷叫嚷着让自己的丫鬟去拿水,自己则学着锦娘和曲柔的样子端起茶壶就跑了过来,但却因为害怕好些水都没有泼到周灵儿身上。   “我来!”   锦娘快速地跑到一夫人面前,抢过她手里的茶壶便对着泼了过去,而此时那些侍卫丫鬟也提了水过来,趁着这势头给泼了过去。   大火瞬间便浇灭,周灵儿只剩下一丝丝微弱的气息,身上的衣裙变得衣不蔽体,两条露在外面的胳膊上是被烧伤的痕迹,脸上也被火舌触及,半张脸都红肿了起来。   ☆、第160章 秘密,燃烧的原因   “老天……”   胆小的夫人小姐捂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刚才那个宛如仙人的周家小姐。   “太医!太医在哪?!”德妃此时也慌了神,好好的生辰宴不仅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东西,见了血不说,甚至现在还差点出了人命!   “娘娘!太医……何太医来了!”   负责去请太医的大宫女上气不接下气地从外头进来,后面跟着的正是锦娘有过一面之缘的何太医。   “快,把人抬到床上去!”   曲柔着急地指挥,这个时候醉轩殿的人也顾不得她是不是自己的主子,二话不说抬起地上奄奄一息的周灵儿就往玉德宫的偏殿去。   德妃着急地跟了过去,在场的人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自然也都跟了过去,锦娘和曲柔走在前头和施燕然一道。   周灵儿身上的火苗已经灭了,好好的一件衣裳衣袖处也变得焦黄,怎么看怎么奇怪。   锦娘冷哼,几乎能想象得到一会儿等太医诊断出来后这人会有怎样的辩解。   不过没关系,她早就已经想好对策了。   很快,周灵儿被放到了床上,跟过来的夫人小姐挤在一个屋内等着何太医的诊断。   如此严重的伤势饶是曾诊治过无数病患的何太医也好生震惊了一番,毕竟后宫这等地方虽暗无天日,但能在这么多人面前使这种残忍手段的,他还是头一回见。   在交代人准备热水后,何太医开始了一连串的诊察,先是给周灵儿口中含了麻叶,然后用剪刀将碍事的衣物全部剪开,在看到周灵儿身上的灼伤后屋内响起抽气声。   “这……”   何太医皱眉,想来温和的脸上都出现了隐约的怒意。   德妃脸色惨白,连坐都没有坐,“何太医,您看这……”   闻言,何太医抬眼看了看她,视线扫了扫在场的人,沉重地叹了声气后说道:“先看吧,一会儿再说。”   何太医是太医院的院首,资历老又妙手回春,宫里的很多人都敬他三分,见他这么说,德妃也就不好再问,提着一颗心看着。   说到底人是在她宫里出事的,现下她都不知道要怎么交代才好,要是被皇上知道她的生辰宴上出了这等事,怕是怎么着都得被殃及。   锦娘和曲柔以及纳兰欣悦站在一起,看了看床上的人,余光瞥向施燕然,后者脸上闪过的一抹不自然恰巧被收在眼底。   呵,还真是能沉得住气。   想当初她在得知这条裙子上附的东西后气得脑中空白一片。   晶石硫粉,无色无味,遇酒即燃,只需要一点就能将火给点燃。   这种东西市场上很少有人卖,少数店家出售,价格还颇为昂贵,经常用于医药之中,用来给不同成分的草药加热,使得药效更加显著。   她怎么都没想到施燕然就因为先前和她娘有过一个小争执,就因在她看来是她抢了苍术便对她下如此狠手,这么狠毒的计谋,即便不死那也是终生都毁了。   思及此,锦娘眼底划过一抹冷意,藏于袖下的手捏紧。   殿内的气氛沉闷,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开口,何太医在剪开所有的衣物后便开始用干净的纱布和热水小心翼翼地为周灵儿清洗伤口上的血渍。   差不多一炷香时间才大致将皮肉上面的血迹清理,结束这一系列的事后何大夫在给周灵儿把脉,而早就已经陷入昏迷的周灵儿压根就没任何反应。   随着时间的流失,何太医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凝重,之后松开手后也是一言不发,开了药方子当下就让人去太医院取药,趁着这时,德妃总算是找到时间问话了。   “何太医,周小姐到底怎么样了?”   这也是在场的人都想知道的。   何太医闻言,看了看周围的,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没伤及到内脏是好的,但在这之前因为杖刑的缘故本就失血过多,先如今又遭火舌,即便最后好了,身子差不多一半都得留下疤痕。”   衣服就着人燃,可想而知受到的伤害得有多大。   众人在听到他的话后全都面如土色,看向周灵儿的眼神无一不是惋惜同情的。   德妃抿唇,沉吟一阵后看向何太医,开口道:“何太医,本宫有一事不明,还劳烦何太医解惑。”   闻言,何太医顿了顿给周灵儿擦拭血水的动作,抬头道:“娘娘何事不明?”   德妃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寻思后开口:“是这样的,何太医有所不知,今日原本是本宫的生辰宴,本宫特意邀请众夫人小姐一起聚一聚,不想中途发生意外,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就给烧了起来,您说这……”   边说,德妃边往周围的人脸上看了看,同样看到了他她们的不解。   锦娘哂然,佯装不解地皱眉。   何太医让随行的小女童给周灵儿继续清理身子,自己则将地上的衣物给捡了起来,凑到鼻尖闻了闻,一双略微斑白的眉毛皱得死紧。   “这东西,”他的眼神变得凝重,看向在场的人,“这件衣服上涂了大量的晶石硫粉,这玩意可是沾不得酒的,沾上了就……”   话没有说完,但其中的意思却让在这的人瞬间明白过来,尽管平日里鲜少外出,但在场的都是官家夫人千金,多少对这东西知道一些。   何太医的话让众人震惊后面面相觑,每个人都想到一点,既然是被涂了东西那肯定是某人有心为之,不然好好的仙罗裙怎么可能会有晶石硫粉?   德妃长年处在深宫中,对这等伎俩是再清楚不过,一听这话,整张脸顿时阴郁起来。   竟然敢在她的生辰宴上做这等手脚,还将她这个德妃放在眼里吗?!   思及此,德妃满脸怒容,在同何太医说了几句后便交代自己的贴身宫女在屋中守着,而自己则沉着一张脸往外走,“还请诸位夫人小姐随本宫出来一趟。”   语气冷冷的,众人一听就知道要干什么,纷纷噤声跟上,锦娘和曲柔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玉德殿正殿内,德妃端坐在正上位,细长的狐狸眼扫过殿内的所有人身上。   厉声道:“在座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今日本是个好日子,不想却发生了这等意外,着实令本宫心惊,如今,本宫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惩罚灵儿完全是出于对祥明律例的敬重,但她就算再不是,那也是本宫的侄女,然而今日却有人当着本宫的面想要了她的命,如此这般,是将本宫置于何地?!今天想要了灵儿的命,改天是不是连本宫的命都想要了?!”   偌大的玉德殿回荡着她的声音,震慑于人们心间,胆小的官家千金有的甚至红了眼,听完这话除了曲柔和纳兰欣悦、锦娘三人无一不惊慌跪地。   “娘娘息怒,”最先开口的是户部尚书夫人乐氏,她脸上诚惶诚恐,“周小姐的事的确让人痛心,但臣妇等人却是毫不知情,还望娘娘明察!”   说着,跟着一起跪着的人也都连声附和,都说这事跟自己无关,锦娘下意识往施燕然脸上看了看,见她依旧不动如山,站在德妃面前就跟没事人一样。   很显然,她知道锦娘是不会主动出来说那条裙子的来历的。   锦娘就是料到她会这么想,所以在这之前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娘娘,”就在德妃又要发作的时候,锦娘微微上前一步,德妃见是她,止住了要说出口的话,“小王妃有何见解?”   ☆、第161章 不悦,带我进去   锦娘闻言心中莞尔,面上却也跟着不解,在看了看地上跪着的人后回头看向德妃,道:“这件事的确是让人匪夷所思,敢在娘娘宴会上动手脚的想必也一定非等闲之辈,妾身倒是有一法子,就是不知能不能行得通。”   施燕然以为这条裙子是她送给她的,如今出现在周灵儿身上那就只能有一个说法。   那就是仙罗裙是经她锦娘手里送出去的,锦娘知道施燕然是不会主动提及裙子来源她之手,毕竟这裙子被送进王府的时候可是很多人都看到了,施燕然还没有蠢到和整个颉王府的人作对。   但施燕然忘了,有些证据她能伪造,但有的别人同样也可以伪造。   德妃闻之皱了皱眉,“小王妃有何妙计尽管说来与本宫听听。”   众人也纷纷抬头,目光齐聚锦娘身上。   锦娘紧了紧手中的手帕,这才道:“周小姐喜欢搜罗衣裙想必大家都是知道的,既然这样,我想那件仙罗裙应该也是她从别处搜集来的,只要找到那件裙子的来源,不就能知道在上面动手脚的人是谁了么?只是……”   一语惊醒梦中人,众人一听,眼睛都亮了几分,但听她说“只是”瞬间就暗了下去。   “只是如何?”德妃不解。   锦娘些许为难,迟疑片刻,“只是这京都如此大,制衣裳的店多得不胜数,要找起来恐怕有些难度。”   说罢,垂眸沉思。   德妃轻哼一声,道:“本宫还当有何难处,小王妃有心了,本宫虽没什么本事,但找制衣店却还是能行的。”   说完,抬眼看向一边站着的嬷嬷,“桂嬷嬷,就依小王妃所言,你现在交代下去,拿着灵儿的衣服去问,越快越好。”   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桂嬷嬷得令退下,众位夫人小姐因这件事不得不留在玉德殿。   施燕然立于德妃身旁,手里的帕子都不知道被捏成了什么样,视线有意无意往锦娘身上看去,实在不明白她此番用意到底是为了什么。   施燕然想,她原本就想借着那件衣服的过让姚锦娘那个小贱人在德妃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从而引来德妃的针对,然后再在她受罚后借旁人之手将那仙罗裙给点燃,不死也得半条命。   即便届时姚锦娘真的说出那仙罗裙是她送的,但只要她一口否认,且又找不到证据,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何况于她们两人而言,根本就没有针对的缘由。   可现在的情况真的让她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先是将裙子送到周灵儿手中,现今又要人去找这制衣的人,然那制衣人早就被她给打发离开了京都,就算找也是找不到的。   姚锦娘,你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思及此,施燕然看向锦娘的眼神变得更加凌厉了几分。   锦娘自然是感觉到了,但这个时候她一点都不想与她计较,因为她知道,过了今天,施燕然这个凌王妃的位置怕是难保了。   “小王妃,小王爷来找您了。”   正想着,曲柔的贴身丫鬟便进来传话。   锦娘眉头一挑,夫君?   这个时候显然她是不能走的。   于是想了想后锦娘给曲柔说了一声,继而上前去给德妃说明了情况,得德妃应允后才转身往外去。   刚出去,那人一身黑色锦服站立在殿外,眉目疏朗,长身玉立。   “夫君,”锦娘过去喊了一声。   南苍术皱眉,伸手拨去她脸上的发丝,“早就过了宴会时辰,怎么还不走?”   原本他早早地就回去了,可左等右等都没有把人等回去,实在不放心便来看看。   锦娘看见到他心头就莫名安心,往他面前站得近了些,抬头,笑得娇俏:“出了点事,可能要晚点回去,怎么,不放心我?”   南苍术面上一热,板着脸,“你同母妃在一起,有何不放心的,只顺道路过罢了。”   这丫头,什么时候也学会调侃人了。   锦娘莞尔,也不拆穿,瘪了瘪嘴说:“算了,既然是路过那你就先回吧,一会儿我同娘一道回去就是了。”   说着,就要转身。   “到底出什么事了?”   南苍术把人拉住,巧妙地转移话题。   说起这,锦娘看了看四周,然后将人拉到无人的地方,小声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听得南苍术眉头直皱。   好家伙,敢情要送给他小妻子的衣裳竟然是被动了手脚的!   光是想到这一层,南苍术的面色就沉了下去,眸中冷意横生,锦娘看着暖心,但无疑是不想让他担心的,于是宽慰道:“放心,我这不是没事吗?现在德妃已经让人去找人了,估计也快了,你先回去吧。”   南苍术听着她的话,眉头皱成疙瘩,半晌后抬眼。   “带我进去。”   “不用了夫君,”锦娘知道他是担心她,但毕竟他是个男子,进玉德殿多少有些不便。   南苍术见被拒绝,心里老大不舒服,不过知道她的顾虑后倒也觉得有理,但他却着实有些想知道里面的情形,且也想看看那个他小妻子前世今生的仇人会是个什么下场。   “诶,我有个主意。”   正想着,小妻子一脸恍然的样子,南苍术抬眼,有种不好的预感。   锦娘看了看四周,然后冲他招了招手,南苍术很配合地微微低头,锦娘踮着脚凑了过去,在他耳边低语一阵。   南苍术听完后面上闪过一抹不自然,脸色沉了下去。   锦娘在他之前开口,“你不是想进去吗?这可是最好的主意,不然你可就看不到了,万一中途再出了什么事让我回不去的话……”   “闭嘴。”南苍术冷冷地制止其说不好的话,一双厉眼在周围扫过,心里较量了一番,未发一语往一边走去。   锦娘吐了吐舌,知道他怕是答应了,于是赶紧着跟了过去。   一会儿后,两人来到一处隐蔽的地方,四周已然一片漆黑。   锦娘要不是拉着他的衣袖估计早就摔倒,忽然想起之前还在如意村的时候,晚上他送她回去时也是这般天黑,可他却连火都没拿就一路送人到了家。   当时她因为心里紧张所以没有在意这一点,如今想来她家夫君早就暴露了他的独特之处,只是当时她大大咧咧没能发现。   “就这吧。”   思绪被打断,抬头看去,那人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正泛着淡淡的琥珀色的光,漂亮得如灯下的琉璃一般,锦娘喜欢的紧,想伸手去摸,被他给躲开了。   随即未来得及开口,便见一阵浓郁的梅香后,那双眼睛的高度便变得低了,锦娘微鄂,很快反应过来,她的夫君已经变成她想看的样子了。   “走吧,”南苍术没有什么情绪地说,率先迈开步子。   因为这里黑,所以锦娘看不清路,只见那双微微反光的眸子移动,隐约的白色小身子往前,她故意停留,瘪嘴说道:“就你能看见,也不想想我。”   其中的幽怨让抬起小爪子的南苍术身子一僵,些许懊恼。   想他一时不悦,竟连这种事都给忘了,于是转身看去,小妻子正蹲在地上在土里画些什么,小嘴都快撅到天上去了。   南苍术心觉好笑,上前去跳上她的肩头,伸出小小的舌头在她脸上舔了舔,放柔了声音,“走吧,我带你。”   她就知道。   锦娘窃喜,扭头趁他不注意在那圆圆的小脑袋上亲了一口,然后起身往外走。   ☆、第162章 小白,生气的小猫   刚走出那处地方,锦娘忽而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下来道:“等等夫君。”   南苍术倒是不急,他拢了拢眼睛上方那长长的眉毛,端坐在锦娘肩头。   锦娘看四周没人,于是走到玉德殿转弯处的假山后面,小声地啧了两声。   只听轻微的窸窸窣窣两声后,灰团矫健的身形便出现在加上顶端,紧接着就跳了下来,比起往日的随意,今天的灰团显得规矩恭敬很多,锦娘还未开口前边底下小小的脑袋冲锦娘肩上的某人道:“小的见过小王爷。”   锦娘本还纳闷呢,敢情是因为她肩上坐着一个大人物。   南苍术不悦,眯眼看着地上的小东西,“你吃药了。”   没有疑问,肯定的语气让灰团的小身子陡然一僵,惶然点头。   南苍术冷哼一声,难怪,他就说他怎么会闻不到这加家伙的气息,敢情是有人罩着,想到自家小妻子平日里和这些小东西走得近,南苍术心里就不悦到了极点,但也没说什么。   锦娘听他这么说便知道是被他发现了,面上窘然地笑了笑,然后蹲下身子对灰团说道:“今天辛苦了,计划临时有变,你先回去吧,等我回了再找你。”   说着,还拍了拍灰团的小脑袋。   有大人物在这里,灰团怎敢像平日那样和她掰扯两句,听完后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而后在和南苍术行完礼后一跃上了假山,敏捷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视野中。   南苍术见锦娘还在目送它走,轻哼一声表示不满。   锦娘听到声音扭头,软软的毛球在她肩上晃动着尾巴,没有了人形的冰山脸,此时倒是多了一点傲娇,看上去要多可爱有多可爱,于是情不自禁伸手就要去摸他的头,却被南苍术没好气地瞪了一眼。   “好了好了,我不摸就是了,”锦娘最终妥协,把自家夫君从肩上抱了下来让他在她的怀里卧着,南苍术虽不悦这么脆弱的姿势,但窝了窝后发现挺舒服的,也就没再计较。   回了玉德殿后殿内的人恰巧在各自小声说着话,德妃中间上位上坐着,脸色沉得紧,没有说话却让人感到压抑,看到锦娘后也没有过多的表情。   锦娘冲她点了点头就回到自己先前的位置,曲柔正是无趣就看到锦娘回来,刚要开口说话,一看到她怀里的小家伙后就绷不住了。   “你……你怎么来了?”声音压的很低,但一双眼却瞪大。   锦娘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然她夫君的身份自是不能暴露,于是假装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顺便得逞,“他方才过来说有事,所以就把小白交给我了。”   还是叫的在如意村那会儿的名字,锦娘觉着颇为亲切和熟悉。   “噗——”   曲柔一个没忍住就笑了,压根没察觉到自家儿子的脸色已经跟那锅底一样了。   “小白……”曲柔捂嘴,开始想象她的儿媳叫她儿子这个名字时候的场景,一定美极了!   “娘……”锦娘无奈,看了看周围人家都是一脸凝重,唯有她这个娘还笑得出来,于是赶紧着用眼神提醒。   曲柔在意识到后干咳了两声,强忍着想笑的冲动正襟危坐,然而双眼却总是往自家儿子身上看去。   几近全身白色的小家伙仅部分地方有浅浅的暗纹,但却丝毫不影响他的美感,一身毛茸茸,干净又蓬松,窝在锦娘怀里活像个胖球一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有多肥硕似的,然而锦娘却是清楚得很,在这身毛绒下是一副如何精壮矫健的身子。   姚、锦、娘!   施燕然已经在德妃身边坐立不安了,不想却在回头的时候看到锦娘手里抱着的小家伙,顿时嘴角抽搐,眼里的恨意更显,尤其是在看到曲柔脸上的笑后恨不得现在就去撕了那张脸。   现在她几乎能肯定,为什么刚才明明好好的,却在她走到周灵儿跟前后突然就着火了,敢情那个时候是曲柔做的手脚,当时就只有她在她边上,除了她还能有谁,而这一切,一定是姚锦娘这个小贱人指使的,一定是!   锦娘只觉一道灼热却不带好意的视线盯着自己,猛然抬眼一看,正巧就看见施燕然往她这边看,心知她现在估计是慌了,心里不禁暗自冷笑,面上却收了嘴角的隐约笑意,忧心忡忡地对施燕然点了点头。   你!   施燕然恨极,心里骂得更凶,然突然后背一凉,不知为何,她感觉到一股寒意从下而上升了起来,就像那冬季的寒风一般,冷道了骨子里。   南苍术看着那明显不怀好意的人,眼里早已冷然一片,想到就是这个女人害得他的小妻子经历那种痛苦,浑身就掩饰不住浓浓的杀意。   正和曲柔说着话的锦娘忽然察觉到怀里小家伙身上的味道变得浓郁起来,心下一惊,垂眸一看,就见他正看着施燕然的方向,瞬间了然。   抬手将小家伙往上抱了抱,低头在他的耳朵上亲了亲,“冷静。”   耳边酥酥麻麻的,一瞬间就给没去了气息,南苍术抬眼,瞪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动他的耳朵。   锦娘看他一脸可爱毫无震慑力,忍不住想笑。   然也就在这个时候,负责让人出去找人的桂嬷嬷从殿外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侍卫,而那两个侍卫手中正押着一个差不多三十多岁,身材瘦小,眼睛细长的男子,脸上的慌张在见到殿内的人后变得更加手足无措。   “娘娘,人已带到。”桂嬷嬷恭敬说道。   德妃“嗯”了一声,桂嬷嬷很明白地退于一侧,两侍卫便上前,毫不客气地对着男子的小腿就是一脚,男子吃痛被迫跪下,还没等德妃说话就先开口求饶了。   “德……德妃娘娘饶命!小的不过一介草民,实在……实在不知哪里冒犯娘娘了,求娘娘……求娘娘放过小的吧,小的上有老下有小”   “够了,”德妃不耐皱眉,殿内的其他人也停住了小声议论的声音。   男子当真给闭了嘴,只慌乱的神情显露了他的紧张。   德妃紧了紧放在扶手上的双手,神情严厉,“你叫什么?”   男子愣了愣,忙回答:“回娘娘的话,小的名叫四全,是锦衣斋的掌柜。”   “四全,”德妃将这个名字暗记于心,而后便给桂嬷嬷使了一个眼色,桂嬷嬷得令将那件被烧得所剩无几但基本还看得出材质的衣裳扔在了四全面前。   “这件衣裳是出自你锦衣斋,你可知要求做这衣裳的人是谁?”   德妃的话说完,殿内便陷入一阵死一般的沉寂,那四全猛地一震后盯着那被烧得焦黄的裙子诚惶诚恐地抬头,视线似是陡然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双目睁大,抬手指向一个方向。   “她!是她!”四全情绪激动,指着德妃边上的人很确定地说道,“娘娘,就是这位贵人让小的做这件衣裳的!”   他的话就如同在死寂的湖面上投下一块巨石,瞬间激起千层浪。   德妃睚眦欲裂,头一转,眸中寒光乍现。   “你胡说!”施燕然脑中一片空白,起身看着四全大声说道:“本妃从未到过你的锦衣斋,你休要在这里血口喷人!还不快从实招来,到底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该死!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什么四全是个什么东西?   ☆、第163章 道歉,小王妃且慢   心急则乱,施燕然没有料到会来这么一出,转身急着解释:“母妃,这人根本就是胡说八道,我从来就没有去过什么锦衣斋,府中的人都可以为我作证!您一定要相信我啊!”   施燕然满脸急色,看得在场的人面面相觑,眼中有疑惑有震惊也有思量。   大伙心中都不禁猜想,凌王妃是礼部尚书家的嫡女,同施家大小姐一起嫁进了凌王府,而其母亲是当朝丞相最小的妹妹。   按理说她和周灵儿便是表姐妹,要说在未成为凌王妃之前有这种心思还能说得过去,但如今已经大局已成,为什么还会对周灵儿下这种狠手呢?   德妃自然也将这些考量进去了,所以并未马上发怒,而是看向四全,问道:“你说是她让你做衣裳的,可还记得是什么时候,有何证据?”   四全本就一脸慌张,怕自己说的话别人不信,于是听了这话后就跟抓住稻草一样,一个劲地点头,“有!有!小的刚好带上了!”   说着,便低头伸手到腰带处摸索,而后拿出一物,伸手呈交。   “小的记得清清楚楚,四日之前这位贵人到铺子来给了小的一张图纸,让小的叫人照着图纸上的做,还给了小的这么一个信物,说是做好了就去凌王府找她,但后来在小的正准备去找人的时候,声称是这位贵人的贴身丫鬟的人便来了铺子,小的当时就把衣服给她了,那姑娘拿了东西就走,小的都没有来得及把这东西给她。”   说完这话,四全往殿内的其他人身上看了看,没见过这么大阵势,慌乱地继续道:“娘娘明鉴,小的说的句句是实话,小的真没有胡说啊!”   边说边紧张地看着殿内的人。   德妃眯眼,桂嬷嬷接过那东西后便呈交到她面前,待看清上面的标识后顿时怒不可遏,“好一个凌王妃,还不给本宫跪下!”   “啪”的一声,椅子的扶手被她拍得震天响。   施燕然被吓得不轻,身子一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紧接着面前被扔下来一个玉佩。   “你倒是与本宫说说,这可是你凌王府的东西?”   德妃看着她,神情如那风雨欲来。   施燕然几乎颤抖地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仔细看了看,在看清那便是自己往日经常贴身戴的饰品后整张脸都白了,开始语无伦次。   “母妃,我……我真的没有,这是我的东西没错,可是……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   “呵,你是想说你不知道这东西为何会出现在锦衣斋掌柜的手中?”德妃打断她的话,冷笑在唇角泛起,让人不寒而栗。   施燕然缩了缩身子,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母妃息怒,我真的没有说谎,灵儿是我表姐,平日里我们感情甚好,我怎么会想去害她呢?”   虽然她是真的不喜欢周灵儿,但还不至于愚蠢到当着这么多人来暴露自己。   “会不会是因为上回百花宴的事啊?”   德妃原本对施燕然的话有了思量,但不知在场的人是谁小声说了这么一句,施燕然一惊,回头就往人群中找去,心想说到底是谁这么多嘴。   “百花宴?”   其中有人对这事完全不知情,不禁纳闷。   方才开口的人自知失言,便没有再开口,但德妃却是知道的清楚。   百花宴上,周灵儿和男子苟且一事还曾一度闹到了她这里,要她做主,如此一来两人的关系能好到哪里去?   “不……不是的!”施燕然倒是不担心周灵儿的丑事被抖出来,她害怕的是如果那件事被众人知道了,大伙儿就都会猜到周灵儿对她怨恨,如此一来两人之间有了针对,必然就有了动机。   虽然事实也的确如此,周灵儿将那件事的过错怪到她的头上,两人从那以后也没有再有什么往来,可她真的没有想要在今天的宴会上对周灵儿动手啊。   “不是?”德妃冷哼,心里已经了然。   “母妃,您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啊!”施燕然终究掉了眼泪,跪着走到德妃面前哭喊,丝毫没有王妃的仪态。   锦娘看着她,莫名觉得可悲,平日里装作端庄大方的样子,如今真的急了也就从容不得了,她也不想想,德妃身处宫中这么多年,各色各样的人看得还少吗?   但凡有一点线索,她就能联想到一系列的东西,何况在场的人又没有谁和周灵儿有直接的利益关系,除了那件事。   德妃双眼微眯,将施燕然从头到尾打量,还未发话,那四全便又开口了。   “娘娘明察,小的说的都是实话,您若不信,大可将小的店里的伙计都找人问清楚,或者街坊邻里都可以为小的作证。”   德妃原本还有些疑虑,但掌柜的说得如此笃定,再结合那件事一想,神情肃然。   “来人啊!”   抬眼便冲外面的人喊了一声,从外进来两名侍卫,“将凌王妃带去轸房,没有本宫的允许谁都不准放她出来!”   敢在她面前玩把戏,当她是傻的吗?   “是!”   两名侍卫得令后便一边一个将施燕然从地上拖拽起来,并没有因为她是凌王妃是手下留情。   轸房?   锦娘略微疑惑地看向曲柔,曲柔看了看哭喊着的施燕然,凑到锦娘耳边小声说道:“就是玉德殿罚人的地方。”   这样啊……   锦娘了然,转而看向已经风度全无的施燕然。   “母妃!您一定要相信我啊,我真的没有……真的没有啊!”   施燕然不甘心自己就这么被带走了,一路走一路哭喊,但德妃却没有因此而让人放了她。   声音越来越小,随着她被人带下去,在场的人都开始一阵窃窃私语,德妃扫视众人一眼,开口道:“今日事发突然,让各位夫人小姐受惊了,本宫在这里给大伙陪个不是,当然,虽说凌王妃是本宫的儿媳,但这件事本宫一定会给大伙一个满意的交代。”   说罢,扭头道:“桂嬷嬷,将本宫先前给诸位准备的东西拿来。”   桂嬷嬷闻言点头退下,片刻后便带着好几个宫女过来,手里都端着一个精致的托盘,锦娘还疑惑会是什么东西,拿到手后才发现原来是些发簪首饰,不用想也知道是德妃用来安抚人心的。   话都说到这里了,大伙也就没有什么理由再留着了,在场的人都知道德妃将凌王妃给押到轸房,想必已然是信了锦衣斋掌柜的话,那凌王妃怕是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有了这些认知后本着不多管闲事的心态,众人在拿到东西后便陆陆续续给德妃行了礼离开玉德殿。   锦娘他们自然也没有留下来的道理,于是在和德妃打完招呼后便要走。   “小王妃且慢。”   刚转身,锦娘就被德妃给叫住了,回头一看,那细长的狐狸眼都看着她,锦娘心里思量,疑惑拢了拢眉,“娘娘?”   德妃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她一遍,目光在看到她怀里的小家伙后滞留了片刻,但很快收起视线,笑着说道:“今日之事还多亏了小王妃的提醒,不然这件事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   锦娘轻笑,转了身子说:“德妃娘娘言重了,不过几句话的事,就是好好的生辰宴弄成这样,倒是觉得有些对不住娘娘您。”   客套话谁不会说,想来这德妃也不会想到她和施燕然之间的那层关系,毕竟她才刚回京不久不是吗?   ☆、第164章 脾气,你的话还能信吗   德妃没有看出什么异常,些许放心,客套了几句后就放人走了。   锦娘从玉德殿出来同曲柔一起上了马车,刚到车里,原本还在怀里窝着的小家伙便变回了人身,锦娘心里微微失落,曲柔眼见着自家儿子出现在自己面前,终究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但因着外面还有人不好开口,只好捂嘴掩饰。   南苍术知道她在笑什么,冷着脸看了她一眼便不作理会,一路上也没说话,锦娘喊了他好几声都没有答应。   回府后因着不知道宫里的情况,于是锦娘在回房前先到小花园给停在枝头的小雀打了暗号,小雀听到她的声音后从隐藏的树枝后飞出来,两只一起停在锦娘肩头。   近段时间下来锦娘已经和府中除了三小只外的其他小东西也都混熟了,当然也约好不能将她能听懂兽语这件事外传,毕竟如果传到五皇子或者八皇子耳中就麻烦了。   “锦娘,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小雀张张尖尖的嘴,发出清脆的声音。   锦娘摸了摸两只的小脑袋,将从厨房拿来的粳米放在了石桌上,两只小雀见状扑棱着翅膀飞了过去,对着碟子里的粳米点头啄食。   锦娘坐在石凳上拖着下巴看着它们,待两只吃的差不多了才开口说道:“有件事想请你们帮忙,你们这会儿有时间吗?”   懂得兽语的好处就是能在无人得知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自己想知道的消息弄到手,就像先前的施燕然一样。   在得知她那日外出后,她便找到苍颉将她自己易容成施燕然的模样出了门,并拿着那张霓裳仙罗裙的图纸让掌柜的做一条,而施燕然送的那条则是私下里托锦衣斋的伙计偷偷变卖给周灵儿的。   至于施燕然的玉佩为什么会出现在锦衣斋掌柜的手中,自然也是托那三小只的福才搞到手的,然后她带着玉佩说下那番话后走人,等到时间差不多再让苍颉将她易容成施燕然身边那个名唤紫苏丫鬟的模样,如此一来不就万事大吉了。   但为了以防万一,她必然是留了后手的,只是这个后手到最后没有用着,所以才会让灰团先回来。   两只小雀听了她的话后偏了偏脑袋,异口同声地问道:“锦娘想让我们做什么?”   清脆的声音跟那黄鹂一样,锦娘听着悦耳,笑了笑便小声将今日在宫中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知道这些小东西对王府和皇宫里的事比她晓得的多,所以在听她说出在宫中所发生的事后两只小雀并没有表现出惊讶。   其中一只脑袋上有一撮红色羽毛的小雀听完后在石桌上跳了跳,“活该受到惩罚,那个周灵儿总是表面上一副温柔的样子,你是不知道,之前在丞相府的小花压根就是她的出气筒,只要有不顺心的,就会打小花,小花就是被她活活打死的。”   小花,被周灵儿意外捡到府中的一只花猫。   “就是就是,”另外一只也跟着点头,“锦娘你说,需要我们怎么做?”   锦娘见它们都愤慨,再想想周灵儿竟然会对一只没有什么抵抗力的小花猫下狠手,心底更是厌恶起来。   沉思片刻后说道:“施燕然现在还在玉德殿被关着,五皇子又在禁足,想必德妃应该会因此去凌王府一趟,红点就去玉德殿一趟,看德妃到底是怎么把这件事收尾的,至于黑点,就去丞相府一趟,看看丞相对周灵儿的这件事是怎么个看法,你们觉得如何?”   红点,黑点,她给两只小雀起的名字。   两只听闻后对视了一眼,肥硕的小身子在石桌上了蹦了蹦,又是异口同声,“好啊好啊,我们这就去,时辰不早了,锦娘你快回去,小王爷现在有情绪了,快去哄他。”   啊?   锦娘讶然,还未说话,两只便扑棱着翅膀飞上天,消失在漆黑的夜空中。   他有情绪了?   锦娘提着灯笼一路沉思,回想起回府的时候那人的确是没什么心情,连她叫了好几声都没答应,只是碍于她娘当时在场不好说话,所以才没有多说。   但是为什么呢?   方才在玉德殿的时候不都好好的?为何才一会儿功夫就闹上情绪了?   百思不得其解,锦娘摇了摇头。   还是先回去再说吧。   进屋时南苍术刚好从浴房出来,见她从外面进来只看了一眼便转身往床上去,锦娘抿唇,走过去坐在床沿上,轻声道:“今天很累吗?”   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到让他闹情绪的原因。   南苍术抬眼瞥了瞥,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嗯”后就埋首于手中的书,锦娘动动唇,不想打扰他看书,于是起身往浴房去。   听着从浴房传出的声音,南苍术心中不悦地哼了一声,然后对着空无一人的空气开口:“如何,人现在何处?”   话落,原本什么都没有的屋中间赫然一道黑影闪现,一身劲装的暗卫恭敬地对南苍术抱拳,“回王爷,德妃已带着凌王妃在去往凌王府的路上。”   闻言,南苍术眸眼微眯,暗光闪过后头也不曾抬一下,“让夜七继续盯着,有情况立马回报,关键时刻可先斩后奏。”   施燕然,区区一个礼部尚书之女竟然也敢打他小妻子的主意,不自量力。   “是!”   音落,屋中一阵凉风飘过,就像是从未出现过谁一样。   南苍术抬头往浴房的方向看去,心中莫名不是滋味。   这几天他因着要了解朝中的情况,所以早出晚归,和他爹时常在宫中和街外晃荡,连他的小妻子都没能顾及上,等到他那边的事掌握得差不多时她竟已经早开始行动了。   想想多少觉得愧疚,然只要一想到她在行动前都不曾将自己的计划告知于他,他这心里就怎么都不好受,总觉得自从出了村以后,他的小妻子就不需要他了。   思及此,南苍术不经意咬唇,浓浓的不满写在脸上,以至于翻着书一点都没看进去。   锦娘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那人盯着书看,她都把头发给擦干了竟然也没有翻页的声音,不禁纳闷回头看去,恰好南苍术也抬头看过来,四目相对,气氛有些微妙。   哼!   南苍术心底冷哼一声,垂眸下去不做理会。   锦娘挑眉,梳了梳头发缓步过去,上床后趴在床上从下而上看他,道:“怎么,有心事?”   以前他不高兴的也是这样,但也没有今天来的脾气大,难道是因为在玉德殿的时候她没顾他的反抗一直在摸他的头和耳朵?   嗯,很有可能。   想到这,锦娘笑着往前凑了凑,抽走他那没有看的书,到了他怀里开始哄人。   “好了,人家知道错了嘛,不要生气了,嗯?”   知道?   南苍术的眉头动了动,本想继续冷落的,但在看到那张小脸后怎么都不忍心,终究还是软了性子,板着脸道:“真的知错了?”   他都还没说,她是怎么知道的?   “嗯!”锦娘重重点头,狗腿子似的在他脸上蹭了蹭,说道:“下不为例好不好,以后都听你的。”   这人最忌讳她动他的耳朵和脑袋,耳朵是他较为敏感的地方,而脑袋却是他身为一个王者不可冒犯的地方,人都说老虎屁股上拔毛是找死,她可是在老虎头上动手了,性质恶劣百倍。   听她嗓音软软,南苍术的心动了动,垂眸看她,“你的话,还能信吗?”   ☆、第165章 主动,磨人的小东西?   先前好几次都说会听他的话,可一到时间便不是那么回事了,他现在都在怀疑他是不是要在家里立夫纲了。   “当然能啊,”锦娘起身,杏眸睁得大大的,一脸的真诚。   南苍术鼻子里发出一声哼,撇过视线看向别处,口中道:“那你以后有事还会瞒着我么?”   嗯?   锦娘又不解了。   他们……难道不是说的同一件事?   “满嘴胡话。”南苍术没有听到她的回答,沉了脸甩下这一句便要下床。   锦娘忙拦着,眨了眨眼,“夫君,你说明白点,是我哪里做错了么?”   瞒着他?   她瞒着他什么了?   南苍术回头,正好对上她的眼睛,在探得她心中的疑惑后皱起了眉,心道,方才她不是已经都认错了么?怎么这会儿又一脸不明白的样子?   “夫君,你最好了,”锦娘抱着他的腰不让他走,抬眼道:“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你就告诉我到底怎么了嘛。”   这几天他忙,她自然也知道,理解他的辛苦,所以很多事才没有给他说的,难道他是在为这事计较吗?   南苍术一听到她这可怜巴巴的声音就忍不住心软,在心里唾弃自己一百遍后无奈转身,像抱孩子似的把人给端端正正放到床上坐着,这才一本正经地说道:“要对付施燕然和周灵儿之前,你可曾对我说过半点?”   锦娘抿嘴,摇头。   南苍术的脸色沉了几分。   “凌王府百花宴上的事你可曾告知过我?”   锦娘缩了缩脖子,摇头。   南苍术的脸色又沉了几分,眼看着就要暴风雨,锦娘忙捂住他的嘴,开口道:“我这不是看你忙么,你本身一天事情就挺多的了,我若还将这等鸡毛蒜皮的事给你说,你会觉得烦的。”   何况她原本就想自己的事情自己来解决,这才让白团它们闭口不言的。   南苍术没好气地将她的手拿开,冷道:“你是我?你知道我会烦?”   几日来只要闲下心思便会想他的小妻子在做什么,她倒好,计谋是一个比一个耍得好,一石二鸟的事都信手拈来,就是记不得要同他说一说。   他算是知道了,为什么那些家伙现在都不怎么跟苍颉那小子亲近了,敢情都被她给笼络了,看来改天他得好好给它们上上课才行了。   锦娘不知他此时的想法,一心想要把人给哄好,满脸讨好,一个劲往他怀里钻。   “夫君,我知道错了,以后只要有事都给你说,你不要不高兴了,生气多了对身体不好,来,让为妻看看你最近瘦了没。”   说着,就掀开被子往他身上看去。   南苍术无奈到极点,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原因,自认识以来,他的小妻子性子变了不少,开朗了许多也时常会对他撒娇,这当然是好事,可现如今连打诨耍无赖这种事都能做出来了。   果然是受了他那娘的影响吗?   “别闹,”想着,南苍术一把抓住她的手,板着俊脸,皱眉道:“你该知道,这不比在村子里,人心险恶,我若不是担心你被人算计,何须如此。”   说罢,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再去看她。   锦娘玩闹的笑僵在了唇边,忽然觉得自己很不应该。   想想这人都已经抽不开身了,却还一直在为她着想,可她呢?   思及此,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声气,捏住他的手,数他一根根手指,“我知道了夫君,方才我说的也不是骗你的,我知道你是担心我,虽然我是真的不想让你操心太多,但以后只要有事我都会告诉你,不要不高兴了好不好?”   她边说边抬头看他,眼里都真诚和温柔。   都如此说了,南苍术怎么会不心软,眸光放柔了不少,伸手摸上她的脸,柔声道:“记住你的话,我不想再看到这种情况第二次,嗯?”   “嗯,”锦娘点头,眯着眼舒服地在他手心上蹭。   南苍术的眼神沉了沉,连着好几天都没有亲近,如今看着眼前的小妻子,身体不禁开始蠢蠢欲动,但一想到她今日在宫中也待得久了,多少有些疲惫,于是想想便作罢,抱了人准备睡觉。   躺下后,锦娘侧着身子面向他,说道:“夫君,有件事,我希望你能答应我。”   “嗯?”南苍术侧目。   锦娘看着这张俊脸,抿了抿唇,说道:“其实,我之所以没将计划告诉你,还有一个原因是我想自己解决和施燕然之间的事,之前我不也给你说过吗?你可还记得?”   南苍术沉默。   他记得是记得,但就是不想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锦娘知道像他这般聪慧的人是不会将她说过的事忘记的,于是轻微起了身,趴在他的胸膛上,安抚他,“你不用担心我,之后我不是会将计划都告知你吗?实在不行如果真的始料未及,我不是也可以找你求救么?”   南苍术的手到她的背上,有些迟疑地看着她,但觉得好像也是这么一个道理,他的小妻子需要成长,他也总不能一直将她护在身后,一直将人护着,这对她来说并不完全是一件好事。   思及此,南苍术看着她,沉吟片刻后道:“你不想让我插手这件事,我不插手便是,但记住,万事当心。”   他应该相信她。   锦娘听他这话就知道他是答应了,唇角不禁高高扬起,南苍术看着心动,将人的头按下来落下一个轻吻。   “睡吧,明日你不是要同娘出去?”   据说城南的寺庙里有庙会,他那爱玩的娘便想着带他的小妻子凑热闹,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整日在府中什么都看不到,他也担心她会闷着。   唇边余留着他的味道,锦娘伸出舌头舔了舔,没有马上从他身上下去,而是凑近了在他的下巴上亲了亲,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夫君,我……我可以的。”   隔着一条衬裤,她明显感觉到身下的热度,这种感觉最为熟悉不过,想想连着好些日子两人也都没有怎么亲近了,如今春日未过,他又是那种体质,如此这般也是情有可原。   南苍术本是想算了的,但小妻子却一脸娇羞地说出这种话,身上顿时又热了几分,翻身将人压倒身下,大掌控制不住伸进她的衣物里,在那腰间的细肉上揉捏,连声音都暗哑了几分。   “小东西,什么时候连主动勾引人都学会了,这几日,可是跟谁学坏了?”   满满当当的欲望在眼底充斥,他的调笑让锦娘身上的热气直往脑门上冲,瞪了他一眼,“谁……谁勾引你了?!我……我不过就说这么一说,时辰不早了,我要睡觉!”   说着,就去掰腰上的那只手,谁知那人却是丝毫不松手,身子压得更低,锦娘顿时就不敢动了。   南苍术终于露出了笑,一条腿在她的腿上蹭了蹭,说道:“那可不行,娘子都这般邀请了,我若拒绝,岂不拂了你的意?”   说着,低头封住了怀里小人儿的唇,辗转后蹭到她的脖子上,张嘴啃咬。   锦娘捏紧了床下的被单,被他撩拨得浑身无力,在他的唇一路向下后终究还是忍不住叫出了声,南苍术一听,眸子里泛起了淡淡的光,身子一沉,没了下去。   事后,南苍术带锦娘洗浴后便搂着人在床上躺着,看了一眼已经睡过去的人,抬眼冷道:“让夜七回来,今后负责保护锦娘的安全。”   “是!”   空气中远远传来回应,只一刻就消失了。   ☆、第166章 侧妃,施燕然被降   南苍术手指轻抬,灭了桌上的烛火闭上眼。   ……   “当初你要娶施家的两个女儿我就不同意,若不是你父皇点头,她怎么会到凌王府来,如今出了这般事,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夜深人静,本该是休息的时间,但凌王府此时却还很热闹。   正厅里,施燕然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厅外站着的都是德妃的人,南启凌坐在上位,听着德妃的话有些不耐地皱了皱眉。   “母妃,女人间的小事而已,值得你兴师动众地来我这里吗?不要忘了我可是还在禁足,若是在这个时候惹得父皇不高兴,你儿子没准还得在府中待上一月。”   所以他才说他讨厌女人家的小心眼,动不动为了芝麻大小的事弄得鸡飞狗跳。   德妃听了他的话后音调有些收敛,但没想就这么算了,看了一眼施燕然后说道:“我今日来也不为别的,周灵儿的事总是凌王府有错在先,先前就已经对不住人家了,这次若再没有个交代,你舅舅那边也是说不过去的,我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其他事,就现在,你马上写一封休书,这个女人不配做我皇家的人,我要你马上休了她。”   说完这话,看施燕然的眼神冷了好多。   “不……”施燕然一听,整颗心都凉了,跪着过去扯着德妃的裙摆,哭肿了一双眼,“母妃,您相信儿媳啊,今天的事真的和儿媳无关啊。”   好不容易才嫁给他,她怎么能容忍自己被休,她又怎么能被休!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死鸭子嘴硬,”德妃冷笑,“你说与你无关,那本宫倒是想听听你觉得和谁有关?”   “这……我……”施燕然不知如何回答,说起那件裙子,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姚锦娘那个小贱人,可她没凭没据的,就算说了也不会有人信的,且一开始就是她先和颉王府的人有冲突,怎么说都说不过去。   “看,无话可说了,”德妃冷嗤,道:“还说自己是无辜的,让你说个究竟却又说不出来,你让本宫拿什么相信你?”   说着,将施燕然的手狠狠地拽开。   南启凌看着哭花了妆的施燕然,眉头皱得死紧,但却扭头看向德妃,说道:“不过要给人一个交代罢了,何须把人给休了,既然她的言行不足担起正妃的身份,降为侧妃便是。”   虽然他也不喜眼前的人,但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让其挡在身前却是有极大的好处。   “不!王爷……王爷您不能这样啊!”   施燕然一听自己要被降成侧妃,立马就转身往南启凌的腿边去,哭得可怜兮兮。   然德妃和南启凌却只是看了她一眼。   “降成侧妃?”德妃不太懂平时做事果断的儿子为什么在这件事上如此留情,难道他是真的喜欢这人,但看着又不太像啊。   “舅舅深明大义,我想他应该不会为了这件事就与我决裂,”南启凌看着她,说道:“这件事想必明日就传得众人皆知,母妃想给舅舅一个交代,但你别忘了,我也得给岳父大人一个交代,若真休离了,以后如果面对施大人,何况我凌王府连着一直成为人们口中的话题,我还丢不起这个人。”   而且,那个人迟迟不开口,他还是需要这个人来为她挡去一些是非的。   德妃听完他的话后陷入了沉思,想通后承认自己有些偏激了,无奈之下看了看施燕然,“你说得也在理,既然如此,那便依了你的意思。”   没有被休离固然是件好事,但被降成侧妃,那她岂不是和施矜月一样的身份了?   不……她不要……   想着,施燕然还想挣扎着为自己争取一番,不想才刚抬眼就对上一双满是寒意的眸子,那样子比看一个陌生人不还不如。   “王……王爷……”   她嗫嗫,想要说出口的话堵在喉咙里,后背一阵发凉。   南启凌只看了她一眼便对外面的人吩咐,“侧妃累了,来人啊,送然侧妃回幽兰院休息。”   心兰院变成幽兰院,正妃变侧妃,甚至连住的地方都立马变了。   施燕然心如死灰,唇都快被她咬出血来却丝毫没有意识到,直到被带进幽兰院,看到那些陌生又寒碜的摆设后才爆发地哭了出来。   “王妃,您当心身子。”   丫鬟紫苏上前,小心翼翼地说出这话,不想却被施燕然扔过来的杯子给砸了脑袋。   “滚!都给我滚——”   王妃?   呵呵,现在她已经不是王妃了,什么都不是了,甚至见到施矜月后还真得叫她一声姐姐了,而这一切,这一切都是姚锦娘那个贱人造成的!   “你是说,施燕然现在已经被将为侧妃了?”   清晨,锦娘刚起床送走南苍术,红点便从外头飞了进来,锦娘在确定辣椒和花椒不在后才开口。   红点停在衣服架子上,小脑袋点点:“她已经知道裙子的事是你做的了,现在特别恨你,锦娘你可得千万当心。”   红点的提醒让锦娘感动,心里倒是清楚得很。   施燕然不蠢,那件衣服和先皇后的霓裳仙罗一模一样,想来在这京都也就只有那么一件,为了以防万一她才去找锦衣斋的人做了一件差不多的自己留着,事关那件裙子,也就只和她有关系了。   和红点聊了几句后外头传来花椒的声音,于是便将红点送走,梳洗好后锦娘去了饭厅和曲柔一起吃早饭,然而饭桌上曲柔的兴致似乎并不高,这不禁让锦娘纳闷。   平时这人总感觉有用不完的精神,怎么这会儿连吃饭都提不起兴趣了?   “娘,你这是怎么了?”   还是习惯叫“娘”,母妃什么的感觉太生疏了。   闻言,曲柔抬眼看她,叹了一口气说:“还不都是因为苍颉那孩子,我现在正愁着呢。”   苍颉?   锦娘想起先前和国师大人的见面,不由得开口问:“苍颉怎么了?”   前段时间找他易容的时候都一直好好的啊。   曲柔放下碗筷,皱着眉说:“他不是想娶户部尚书的女儿么?我还当他开玩笑,所以没怎么放在心上,可昨晚回来后他就来找我和你爹了,说自己看了个好日子,下月初九宜嫁娶,你说这小子,以前做什么事可没见他这么积极的,他以为娶亲是闹着玩的啊,我都多长时间没在京都待过了,习俗什么的都忘得差不多了,这不,今儿一早你爹就说去找你皇祖母问问,我……”   说起这,曲柔一脸无语。   锦娘也吃惊,记得上次和他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苍颉一直对自己的事避而不谈,尤其是在说到国师的时候,整个人都不自然,她又不傻,怎么会看不出两人之间的那点情愫。   只让她不明白的是既然都有情,为什么还要这样呢?   还是说,他们两个都已经认命了?   想到这,锦娘不禁觉得可惜,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小口气,恰巧被曲柔给听了去。   “没事啊,”曲柔以为她是在为南苍颉的婚事发愁,于是劝道:“这件事我和你爹会处理好的,你就不用操心了,赶紧吃饭,吃了我们就去心若寺。”   心若寺是京都享负盛名的大寺庙,据说那里很灵,许下的愿望从来就没有不成真的,锦娘倒是觉得有些夸大其词了,压根就是没有根据的事。   不过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多少还是想去求个心安,尤其是想为她的夫君去求一个平安符。   ☆、第167章 惊现,孙琉璃的奇怪之举   于是吃过饭后收拾了一下锦娘便和曲柔一起上了马车前往心若寺,一路上听到好些路人也都和她们朝着同一方向赶去。   “王妃,到了。”   当车夫的声音从外面响起的时候浓浓的香烛味已经飘到了锦娘鼻间,下车一看。   好家伙,长长的阶梯该有上千步了吧。这不禁让她想起书中曾经写到的三跪九叩,心想要是在这里三跪九叩估计够呛的。   曲柔爱热闹,一看见人多的地方就格外兴奋,哪里还有早上情绪失落的样子,一个劲在前头招呼自家儿媳快点跟上,锦娘无奈摇头,笑着一阵小跑过去。   不得不说心若寺的香火的确很旺,摩肩接踵的,到处都是人,说是庙会其实再简单不过,就是周边百花竞放,连一个摊贩都没有人们却还兴致勃勃,想来都是为祈福来的。   好不容易上了那一千多步台阶,锦娘累得喘不过气,可她那娘却跟没事人似的,已经过去一上台阶处的大鼎边,从守在大鼎边上的小僧手里接过几炷香冲锦娘招手。   呼……   锦娘深吸一口气过去,从她手里接了香点燃开始拜,拜完后两人就往大雄宝殿去,但人实在太多,虽然都已经各自说好一定要跟紧的,但最后就算拉着手也被那些人给冲散了。   “我怎么到这来了?”   放眼往四周看了看,锦娘无奈,方才一阵人流她被挤到一边,眼睁睁看着她娘进了大雄宝殿,她得快点去找她才是。   想着,锦娘便决心使劲往前面挤,想从来时的路返回去,可奈何她的身量小,一抬头压根什么都看不见,最后没挤过去不说还顺着人流到了另外的地方。   好不容易透口气无意中看到不远处根本就没人,锦娘心里一喜,费尽力气一步一步总算是挪了过去。   到了那块清净之地后锦娘忍不住大口呼吸,心想这实在是太吓人了,她还从没见过这种阵势,现在她又是在哪儿?要怎么去找她娘?   想到这,锦娘不禁啧了一声,想去找人问问路,但周围除了方才过来的人群就没有其他人了,无奈之下只好试着往别处走,想着能不能找到回去的路。   “大师,您说的是真的吗?”   也不知到了哪里,锦娘正想说怎么一路过来就没碰到过什么小僧呢,忽而一道略微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锦娘回头往四周看了看,没人,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正琢磨着继续走,不想另外的一道声音又响起了。   “孙施主放心,老衲已经施坛做过法,你想的,必定会马上达成。”   孙施主?   锦娘皱皱眉,因为不识路的缘故所以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现在走到了哪里,只是这里很安静,几乎连吵闹声都听不见,而她所在的又是一个院落。   难道,好巧不巧地走到了哪个大师的院子里?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声音里掩饰不住笑意,锦娘仔细听了听,在想起这声音的主人后心头猛然一惊。   孙琉璃?   她也是来赶庙会的,可是施坛作法,那是什么东西?   想着,锦娘警惕地往四周看了一圈,确定没人后轻手轻脚地往方才传出声音的地方挪去,然后在那屋子的窗户底下蹲下身子。   “孙施主乃至情之人,想要嫁的男子必然也是人中龙凤,你大可安心。”   这声音听着有些苍老,不出意外应该就是某个大师了。   “大师果然神人,”孙琉璃的声音带着几分羞意,“不瞒您说,他正是颉王殿下。”   苍颉?!   在这里听到自家小叔子的名字锦娘惊讶,本来无心路过,没想到竟然碰上孙琉璃来给自己求姻缘了,还真是赶巧的很。   不过她家小叔子和这个孙琉璃到底是什么情况,这跟施坛作法有关系吗?   “那可就要恭喜孙施主了,”老和尚客套的声音,“施主放心,您如今身在我心若寺,那就没有达不成的愿望,如今你只肖回去等待即可,良人自会上门求娶。”   “谢谢空寂大师!多谢您了!”   “孙施主客气。”   相继客套了两句,锦娘听到孙琉璃从屋子里出来的声音,忙躲进边上的花坛边看着孙琉璃一脸带笑的从屋里出来,眉眼处难掩的兴奋。   锦娘看着她,脑中疑惑不停浮现。   正准备从花坛那边出来,不想再次传来的开门声打断了她的动作。   果然是个大师,约莫六十多岁,袈裟加身胡须斑白,脸上慈眉善目,看上去是个良善之辈,且那双眼炯炯有神目光如炬,锦娘想,莫不是这寺庙的主持?   “师父。”   刚这么想,从那边的小圆门过来一个身形高瘦的青衣小僧,走到那大师面前后双手合十,随即便压低了声音,说道:“小九回来的时候被人不小心给伤到了,大夫说要静养半月时间。”   “怎么这么不小心?”那大师皱眉,明显不悦,“半月,那不是这半月时间都不能去帮我探消息了?”   小九,消息?   锦娘一头雾水,脚都蹲得麻了,可看那两人还没有进屋的意思。   “师父放心,这几日我们不是已经掌握了好些消息了吗?而且您方才不是都已经在那位孙小姐的身上放了东西,想必不出几日就会有结果。”   小僧说的声音小,但锦娘重生后的耳力比之前好了好些,所以很轻易就将他的话听了进去,心里不禁大惊,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两人是在合谋些什么?小九是谁?他们在孙琉璃的身上又放了什么?   一连串的疑问,锦娘心里警铃大作。   “但愿,”老和尚若有所思垂眸,随即抬眼,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围,凑近那小僧耳边说道:“切记,这件事在未弄明白之前一定不能外传,否则只会横添灾祸,那孙小姐想必过不久便会嫁进颉王府,届时我们的行动就有利许多,你且照顾好小九,半月后再说。”   说完,与小僧拉开了距离,小僧听完后了然地点头,之后那老和尚便挥手让小僧退下,自己则进了屋子。   锦娘这才强忍着腿上的麻意小心翼翼地从花坛后头出来,一刻也不敢在此多留,提着裙摆一路小跑,往方才那个小僧过去的小圆门的方向去。   九曲回肠,这个心若寺还真的非同一般的大。   那小僧走得速度不快,锦娘刚出小圆门便看见了他,于是开始一路跟踪,在寺里绕啊绕,好一会儿后来到一处庭院,见那小僧和打扫卫生的人打了招呼便进了一间屋子。   这……   锦娘躲在院外有些愁了,她本是想看看那个小九到底是谁,可现在院子里有个到扫地僧她根本就进不去,这可怎么办?   “累死人了,每年这个时候都这样,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左侧的小径上突然传来声音,锦娘一惊,赶紧拎着裙子躲到另一侧的窗户低头,刚趴下,就见她刚才站的地方过来两个同样穿着青衣的僧侣,一胖一瘦。   “行了你,没有他们我们可就连饭都吃不起了,你就更不会有这种体型了。”   说话的是那个瘦子,那显然方才开口的就是那个胖子了。   锦娘看着他们一边抱怨一边往刚才那个小僧进的屋里去,才到台阶上,那个小僧就出来了。   “我说十三啊,你又把小九带过来了,当心大师兄见了又该不高兴了。”   小九!   ☆、第168章 秃鹫,传说中的食人怪物   捕捉到关键词,锦娘集中精力往那小僧身上看去,果然就隐约看见他的手上好像抱着什么东西,难道那就是小九?   “五师兄说的是,”那小僧冲那个胖胖的和尚笑着说,“这不,我正准备把它送到师父房中。”   “那还成,赶紧去吧。”   胖和尚挥挥手,小僧冲二位点了点头便抱着那东西往出走,锦娘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稍微往边上退了退,却在看清楚小僧手上的东西后陡然一震。   秃……秃鹫?!   通体黑褐色,头上少毛,后颈处全完无羽,颈部淡褐色白色羽翎,利嘴尖爪,双眼凌厉。   这不是……这不是吃尸体的东西吗?作为佛门净地的心若寺为什么会养这种东西?   心里震惊,正纳闷着,那秃鹫像是感觉到这边有气息似的,厉眼一转,目光直射她这边。   不好!   锦娘屏住呼吸猛地低下身子,待那小僧的脚步声越渐远去后方才松了一口气,起身探头,他已经转弯了。   满腹疑问,锦娘不敢再在这里待下去,她必须得尽快找到她娘然后把这件事告诉她才行。   想着,锦娘眼珠一转,走到院门跟前假装不小心跌倒。   “啊!”   轻声叫了一声,引来院里的扫地僧的注意。   “女施主!”扫地僧过来,面露忧色,“女施主您这是怎么了?可是伤到了?”   锦娘揉着脚踝,脸皱成了一团,可怜兮兮地说:“小师父好,这里是哪里啊?我……我和我娘走散了,现在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扫地僧跟着蹲下,说道:“女施主,这里是后院,不该施主来的,施主现在可还能行走?”   闻言,锦娘假装试着站起来,吃力地扶着墙,动了动脚,点头说:“还行,没什么大碍,能麻烦小师父带我出去吗?”   扫地僧跟着站起来,秉着男女授受不亲没去扶锦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女施主这边请,贫僧这就引您出去。”   锦娘暗喜,道了声谢后便跟这扫地僧顺着他带的方向往外走,七拐八拐的,总算是听到了鼎沸人声。   “女施主,顺着这条路直走就能到大雄宝殿了。”   停在一处分岔路前,扫地僧给锦娘指明一条路,锦娘连连道谢,目送他离去后才恢复如常,一边往大雄宝殿走去一边开始找寻曲柔。   “锦娘!”   刚置身人群边,一道嘹亮的声音就从不远处传了过来,循声看去,她娘正一手一个冰糖葫芦冲她招手。   锦娘:……   “我找你好久了,你上哪儿了?”走过去,锦娘还没开口说话,曲柔便先说话了,顺便把手里的糖葫芦递到自家儿媳面前。   锦娘接过,“被人给挤到后院去了,娘,你拜完了吗?”   “还没,”曲柔吞下一口甜滋滋的果肉,极其兴奋地掰着指头数,“还有山门殿,法堂,珈蓝殿,祖师殿,还有”   “别去了娘,”没等曲柔数完锦娘就打断了她的话。   “啊?为什么?难得来一趟啊。”   锦娘往周围看了看,把人给拉到一处桃树下,“我有事想给你说,很严重。”   先是孙琉璃来寺庙里让那老和尚做的法,再是老和尚在她身上放的东西,然后是那个秃鹫,再就是他们想要孙琉璃嫁进颉王府后想取得的消息。   一连串的事情给锦娘一种非同寻常的感觉,直觉告诉她那两个和尚没安什么好心。   曲柔看她面色严肃,一脸如临大敌的模样,嘴角的笑有些绷不住了。   锦娘不想在这暴露,于是拉着曲柔往山下走,“娘,我们先回去。”   曲柔也不是没谱的人,一看她这样当然也没有了玩闹的心,顺着她往山下去。   到了山底下,曲柔先上车,锦娘正准备抬脚,忽然侧目发现孙琉璃竟也从山上下来了,心思一转,放下脚走了过去,“孙小姐。”   孙琉璃正和锦娘面生的一位姑娘在说话,听到她的声音后扭头过来,一看是她,脸上露出笑走过来,“小王妃,您也是来赶庙会的?”   锦娘往她身后的女子身上看了看,勾起唇角道:“是啊,头一次来,觉得新鲜,孙小姐这是要回去了?”   视线从她身上扫过,除了一个香包外并没有发现其他东西。   那方才的那个小僧说的放在她身上的东西会是什么?   孙琉璃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自己和大师的对话被人听了去这种事,她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听她问及,点了点头,“是啊,给爹娘祈了福,上面的人实在太多,挤不过他们。”   她边说话锦娘边暗中观察她的神情,见没有任何异常,想了想后便露出揶揄的笑,道:“孙小姐孝顺,不过,只是给孙大人和孙夫人祈福这么简单吗?嗯?”   她的眼神暧昧,孙琉璃这种怀春少女一看就明白了。   “小王妃!”她面色一红,娇嗔道。   锦娘笑得狡猾,孙琉璃被她看得满面通红,眼见着就兜不住,锦娘一看便知道这人估计被人给利用了都不知道,但她真心很好奇作法,作的是什么法,这和苍颉想娶她有关联吗?   想到这,锦娘心里一个激灵,收起了调笑,说道:“行了,看把你羞的,不逗你了,你们好好玩吧,我先走了,改天再聊。”   孙琉璃点头,目送锦娘上了车。   放下窗帘,待确定人已经上了自家马车后锦娘才开口让车夫驾车。   “锦娘,到底什么事,看把你紧张的。”   走了一段路后见锦娘还没开口说的打算,曲柔不禁先行问道。   闻言,锦娘先是撩起窗帘看了看,待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后才放了帘子正色看着曲柔,将自己在后院看到听到的东西一一详细地告知曲柔。   曲柔听着,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你的意思是,那孙琉璃因为想要嫁给苍颉所以跑去让人家作法,不想却被人给利用了,而那心若寺的老和尚想对颉王府不利?”   大致总结成这样,锦娘听着觉得差不多,点头:“没错,现在问题有三点,一,孙琉璃让老和尚作的什么法;二,那两个和尚为什么要关注颉王府,他们想得到什么消息;三,孙琉璃身上的东西是什么,依我看,我们必须把这件事查清楚,不然万一事情发生了,那可就麻烦了。”   要说他们颉王府的秘密,毫无意外的必须跟整个皇族扯上关系,她能想到的就是这个种族问题,虽然不乏也有别的,但在她看来,没有什么比被人发现秘密更重要了,搞不好就会带来血光之灾。   “你说的没错,”曲柔的嘴也抿成了一条线,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之后便让车夫加快了速度。   “娘,你对孙琉璃这个人怎么看?”   锦娘想想,忍不住问道。   提到这个,曲柔皱起了眉,“这个我倒是不清楚,不过听你皇祖母说那丫头平时知书识礼,没发现有什么坏心眼,加上她父亲在朝中向来也是循规蹈矩,在政事上颇有见解,皇帝对他的印象倒是挺好,之前还想将她赐婚于老八,只是老八好像不怎么喜欢,所以这事也就这么算了,怎么,你怀疑她?”   锦娘微叹一声,若有所思,“万事都有可能,宁有虚防不可大意,我看苍颉婚事这件事必须得缓缓,孙琉璃身上的东西得先找出来再说。”   而且她有必要去见一见国师,那人本事大,若是知晓一点两点,或许能将事情推算出来,这样也能免了好些麻烦。   ☆、第169章 悲凉,相离的两人   “有道理,”曲柔很是赞同地点头,为以防万一二人在这之后便没有再说这件事。   回了王府后,两人刚进门,就见南苍颉往外走,锦娘下意识将人叫住,问道:“马上午饭时间了,中午不回来吗?”   这几天,不对,应该是这段时间,他动不动就外出,还经常和孙琉璃一起,难道现在又是出去见她?   “中午约了琉璃在醉仙居,你们不用等我,”说完,转身就走。   果然……   锦娘无奈,上前就将人拦住,想了半天找借口:“今天就别出去了吧,娘说有话要给你说。”   啊?   曲柔一脸懵,看过去就见自家儿媳冲她使眼色,顿时就知道她是想把人留住,可……可她说什么啊?   “母妃?”   南苍颉回身看向曲柔,眉头拢了拢,等她说话。   “啊,就是那个……”曲柔想了半天都想到合适的理由,最后一急,说道:“刚才我在回来的路上碰上孙小姐了,她让我回来转告你一下,今天中午她和她的小姐妹有约,说改日再一起吃饭,免得你白跑一趟。”   呼……   好心累,这还是她头一次说谎说得这么急。   “是么?”南苍颉眨眨眼,没有过多的怀疑,毕竟他娘和嫂子联合起来阻止他和孙琉璃发展这种事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而且也没有理由让她们这么做。   于是悻悻耸了耸肩,掉头往回走。   锦娘一见,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和曲柔对视一眼,趁着南苍颉背对着她们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对了。”   “啊!”   南苍颉突然回头,吓得曲柔婆媳俩都是一惊,曲柔甚至都叫出了声,南苍颉嫌弃,说道:“没必要吧,我有这么恐怖?”   “没没没,”曲柔连连摇头,心想说,你不恐怖,但你现在很危险。   南苍颉无奈,毕竟他自己的娘是个什么性子他是最清楚的,所以也就没有去计较,只道:“昨晚跟你和父王说的那件事你们商量的怎么样了?”   一说起这事,曲柔心里就愁,先前在不知道孙琉璃和心若寺的时候就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同意这门婚事,到底是消息来得太突然,从这小子口中说出的事可信度实在是太低了。   如今知道了心若寺的事后那就更不能同意了,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说什么都不能松口。   想了想,于是走过去说道:“你小子,婚姻大事岂是儿戏,是你想娶马上就能娶的吗?急什么?人在那里又不会跑,早上我已经让你爹去探孙大人的口风了,看他是个什么态度,届时我和你爹再和孙大人孙夫人一起吃个饭,这件事还得商议,你这么着急,是对你的魅力没有信心,怕姑娘跟人家跑了不成?”   眼下之际就只能采取这种缓兵之计,等她那家那位回来之后再说。   南苍颉一听,不屑地冷哼,傲娇地说道:“不是我吹,你儿子的魅力在整个京都都是有目共睹的,我怎么会担心那些。”   “那是,”锦娘忍不住笑,调笑道:“那你倒是说说,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走近,仔细看了看南苍颉的脸色,发现最近他的精神明显变得好了,整个人容光焕发的,哪里有之前在和国师大人闹矛盾时的样子。   锦娘不禁猜想,难道是和这段时间和孙琉璃走得近的缘故?   “你说为什么着急……”南苍颉捏着下巴,复述两人的意思,突然间有些疑惑了,“对啊,我为什么这么着急?”   抬眼,不解地看着两人。   但也只是片刻的时间,随即他就啧了一声,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感情到位了不就想娶了,琉璃温柔善良还长得好看,是我喜欢的类型。”   说着,就像是在想自己说的那个人一样,一脸满足。   曲柔和锦娘对视一眼,没有再说话,眼中的担心也只有她们自己才知道。   南苍颉觉得无聊,于是就跑去小花园逗那里的小家伙玩。   “咳咳!咳!”   虚弱的咳嗽声在空荡荡的塔顶显得格外飘渺,风一吹,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清成拿了披风过来,披在那瘦削人的肩上,担忧道:“大人,已经好几天了,您不能再站在这里吹风了,身子会受不住的。”   君笙紧了紧肩上的披风,轻轻摇头,“我没事,今日也没有事要做,你下去和清风休息吧。”   他只想静静。   “大人,”清成皱眉,上前去他面前,“大人若是想颉王殿下,我现在便可以去将人请来,您何须如此折腾自己?”   颉……王……   从别人口中听到熟悉的字眼,君笙的脸色更白了,风一吹,似乎摇摇欲坠,却是苦笑,“你倒是人小鬼大,如何看出我在想他,不过是觉得烦闷,所以”   “大人别说谎了,”清成打断他的话,板着一张还稚嫩的脸,“殿下来的时候大人总会很开心,我和清风都看见你笑了,可这半月来大人就从未笑过,身子也是越来越差,已经是第四帖药了,大人为何不为自己的身子想想,我……我和清风看了都……都觉得心疼。”   说到最后,清成声音里带了哭腔,君笙垂眸,看他眼眶红红的,鼻头不禁酸涩,摸到他的脸,轻笑:“现在我不是笑了吗,不必担心,你们该知道我不会死的不是吗?”   诞生于世间,他便与这世间的万物同声同死,万物不死,他便会一直都以这副身子活着。   “可是您会消失啊!”   清风抬头看他,一大颗眼泪从他眼里掉了下来,“您是不会死,可当这具身体支撑不住您的时候您就再也不会出现在我们面前了,您只会在另一个地方活着,以后都不会再记住我们啊!大人,清成求您了,不要丢下我和清风好不好?”   小小的少年哭得声泪俱下,扑过来抱住那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腰,不停地抽泣。   君笙黯然,清冷的眸子里头一次有了水光。   “傻孩子,”抬手摸着毛茸茸的脑袋,他勾了勾唇,轻道:“人在这世间有生便有死,不过早晚的事,你们便当做我是死了,又有何不可。”   他本不该在这世间出现的,从雪岭捡到这双胞兄弟在他看来也算是天意吧,只可惜人世间哪有不散的筵席,人类在面对生离死别的时候总是太过悲观。   “不要!”清风在他怀里大喊,一个劲摇头。   “大人,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离开了,就可以不用整日都关在这塔内了,我们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我和清风会好好孝敬您,您也不用做事,我和清风养您,好不好?”   离开?   呵……   “傻孩子,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般便是那般的。”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想离开过,可能有什么办法,在他诞下的时候就已经和玄虎族的人密不可分了,现在离开,就是违背誓言。   “好了,”担心他会钻牛角尖,君笙低头说道:“我想吃糯米丸子,你能帮我做吗?”   他难得吃一回东西,清成一听,哪有不做的道理,赶忙从他怀里出来抹了几把眼泪,重重点头,“好,我现在就去,大人您等会儿啊。”   说着,人已经往底下跑了。   君笙目送他下去,嘴角的弧度敛起。   蓝天白云,阳光正好,这祥明的天如几百年前一样,似乎从来就没变过。   ……   “娘,那我出去了啊。”   颉王府,锦娘怀抱黑团出门前给曲柔打招呼。   ☆、第170章 试探,苍颉和孙琉璃   曲柔往小花园那边瞧了瞧,走近了她,“早去早回,那小子疑心重,只骗得了一时,你带黑团去差不多了解情况后就回来。”   “我知道,”锦娘点头,“放心吧,我晓得的。”   商议过后,她们还是觉得和孙琉璃私下见一面比较好,最近苍颉和她走得近,相处的怎么样,说了什么话,做了哪些承诺,她觉得都很有必要知道,所以才会选择午饭的时候去往她和苍颉约好的地方。   曲柔知道她靠得住,也就没再说什么,锦娘带着黑团和辣椒连马车都没有备直接便往醉仙居去。   到了那里后孙琉璃果然就已经在二楼的一位置上等着,见锦娘过去,一脸讶异,忙招呼着坐下。   锦娘笑着落座,道:“不请自来,孙小姐不会笑话吧?”   说话间,给在怀里的黑团做了暗号,黑团收到后便从她怀里跳出来,故意跳上了孙琉璃的凳子上。   孙琉璃并未马上发现,亲自给锦娘倒了一杯茶,“小王妃说哪里话,能和您同桌吃饭是琉璃的荣幸,怕只怕您不要嫌弃我才好。”   果然是个会说话的。   锦娘暗忖,想到之前在百花宴和宫宴的时候见到的孙琉璃一直都是沉静温和的,而且还懂得看人的脸色,这样的人若配凡夫俗子,的确有些浪费了。   “怎么会,”锦娘笑笑,视线从她身上滑了过去,这才试探性地说道:“是这样的,这两天呢,小叔子同母妃他们提及了你二人的婚事。”   刚一说婚事,孙琉璃的脸顿时就红了,抿着唇一脸难为情。   锦娘将她的神情记在心里,继续说:“孙小姐端庄大方,母妃和父王自然是满意,但婚姻大事不是儿戏,我这个做嫂子的自然也希望他将来能顺心,所以今天才会瞒着苍颉出来和你见面,麻烦孙小姐也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他,可以吗?”   黑团已经跳进了孙琉璃怀里,她惊讶了一番,但听说是锦娘的猫后便将黑团给抱进了怀里,笑着说:“长嫂如母,这个道理琉璃明白,王爷能有您这样为他着想的嫂子真是件好事,您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他的。”   锦娘看了看她怀里的黑团,后者抬头脑袋看向她。   “除了香灰味,没别的味道。”   外人看来它只是喵喵叫了两声,没毛病。   锦娘眨了眨眼,表示收到,继而和孙琉璃继续说话。   “那我就放心了,”顿了顿,道:“说来还挺让人意外的,没想到苍颉会和孙小姐心意相通,缘分这东西还真是奇妙,孙小姐你说是不是?”   说起自己的心上人,饶是向来沉静大方的人也通红了一张脸。   锦娘看在眼里,想起自己和她家夫君刚认识那会儿好像也是这样,情不自禁勾起唇,却是没将自己来的目的忘了。   想着,锦娘便眼含戏谑,说道:“孙小姐要是方便,可否说说你和苍颉的事?”   孙琉璃一听,惊得瞪大了眼看她,但转念想一般情况下对方家的人都会这么问,于是扭捏了片刻后便红脸说道:“也……也没什么,就是……就是我对殿下的心意,之后他主动找我了,所以就……”   还是有些说不出口,女儿家的羞涩,锦娘身为姑娘再明白不过。   尽管说得不清楚,但却将大致的情况说得明白,总结一句话就是先前一直都是孙琉璃的单相思,后来苍颉因为和国师闹矛盾了所以才会去找人,但因为期间有其他原因,所以才会导致苍颉现在才会那么笃定自己的感情。   想到这,锦娘心里沉重得紧,眼珠转了转,道:“他有给你说大概什么时候娶你吗?”   她夫君说过,玄虎族的人一生只能爱一个人,所以才容不得背叛,当然,容不得对方也容不得自己,苍颉这种情况不能说与他自己全然无关,但又不能说是他想这么做的。   先不说他现在对孙琉璃是个什么样的感情,就说如果没有心若寺这事,而他又不是因为真的爱她才娶她,那么也就没有背叛一说,但现在如果他因为别的原因真的爱上了孙琉璃,那就……   “小王妃!”孙琉璃的脸更红了。   这种事,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锦娘捂嘴轻笑,没有再继续问下去,恰巧小二也开始上菜,于是两人终结了这个婚事的话题,转而继续别的。   当锦娘问及今日她去心若寺有没有祈求姻缘的时候孙琉璃的神色明显闪过不自然,随即却也点了点头,只道她去求了签便再无别的。   果然是有猫腻的。   锦娘记在心里,借口想知道她和南苍术什么时候有孩子一事从孙琉璃口中套出了空寂这个名字,说是他解签向来准确,几乎是百发百中。   空寂这个名字锦娘当然知道,这么问主要是为了届时去见空寂的时候有个好的借口。   两人边说边吃饭,吃完后也到下午了,锦娘借口还有别的事先行回府,孙琉璃没有挽留,让自己的马车将人载到颉王府门前目送她进去。   “小姐,你不进去看看王爷吗?”   丫鬟红袖如是问道。   孙琉璃收了视线,摇了摇头,“不去了,回府吧。”   大师交代的事情必须谨记才行。   “他不想让我管,我还不乐意管了!谁稀罕!”   锦娘刚准备去找曲柔,不想在经过正屋的时候却听到南宸在屋里发火的声音,听上去好像是气得不行,她心里一紧,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   “丫头,”男人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锦娘回头一看,不是自家夫君还能有谁。   “夫君,爹他……”   嫁进来五个月了,她还从没见过她公公冲谁发这么大的火,早上去宫里的时候还好好的,难道是宫里的人惹着他了?   南苍术知道她在想什么,往屋里看了一眼,拉了她的手往他们院子走,“别去了,他那脾气过会儿就好。”   锦娘往后看了看,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去也不好,因为她已经听见她娘劝慰的声音了,心想那件事只有等她爹消气了再说。   想罢,于是便跟着南苍术走,一边抬头看着他,问道:“爹在和谁生气?”   看他脸色倒是没什么异常,冰山脸。   南苍术垂眸看了一眼,迈着长腿没有停下。   “老八给四皇叔找了几个西域的女人,这几天四皇叔一直都很沉迷那几个女人,今日早朝也没上,父王去找他,有了争执。”   大致就是他家父王让老四把精力放在政事上,不要总沉迷美色之类的,但不用想也知道不可能这么轻易说通,这才有了这么一出。   锦娘了然点了点头,回了院子后问道:“那你和爹怎么想的,难道就这样了吗?”   五皇子禁足,八皇子正是时候行动,如果这个时候不管,他们不就白回来了。   还真是爱操心的。   南苍术心底暗道,抱了人到自己腿上,面无表情地说:“自然不是,时机不成熟,得等。”   支持五皇子的势力不小,就算老八想要夺取自己想要的也不是那么容易,送女人只不过是为了让皇帝对他失去戒心,他的势力不大,想来到时候手段也不会光明到哪里。   不过要说下三滥的手段,他倒是不怎么介意,毕竟不论人类还是异族,都是以自己的目的为首要,他要觉得麻烦,也可以用那些手段对付。   锦娘在政事上不怎么懂,到底是要周旋于各个大臣和皇权之间,一不小心就会让自己身陷囹圄。   ☆、第171章 克星,食玄虎的青鸠   思及此,她看着他,叹了口气,说道:“你自己多小心,上次因为猛虎吃人事件京中百姓对这件事还在说,人们也都知道有你的存在了,他们晓得你刚回来,现今万不可与皇子王爷有直接冲突,否则便会有谋权篡位的传言,你得万事当心,嗯?”   虽然上次的事件让京中的百姓都知道了小王爷英勇,一回来便为百姓谋福,的确是件好事,但若这个时候与其他皇子有冲突,只怕又会有谣言传出。   南苍术的神色松动,勾唇在她唇上轻啄一口,笑道:“娘子放心,为夫自有分寸。”   说完,埋首在锦娘脖子上,习惯性就去啃咬。   锦娘不舒服地动了动,笑着正想说话,不想南苍术却突然抬头,面色冷了好多,连带那眸子都开始泛光。   锦娘大惊,“夫君?”   南苍术没有应声,像是在确定什么似的再次低头在她脖子上轻嗅,锦娘顾不得害羞,微微侧头,看着他的耳廓,“怎么了夫君?”   她方才从心若寺下来后才沐浴过,应该不至于有什么味道吧?   南苍术听到她的声音后抬头,好看的唇抿成了一条线,双眸微眯,“你今天去心若寺碰上谁了?”   那味道……   锦娘眨了眨眼,“没有啊,那里人这么多。”   要说碰上谁,还真不好说。   南苍术眸光一闪,下一刻就起身抱着人到床上,然后将锦娘给平放在上面,伸手就开始脱她的衣服。   “夫君!”锦娘抓住他的手,红着脸很不解,“你这是做什么?”   往日这个时候他便会调笑于她,可今天却没有像之前那样,扒开她的手面色凝重,“检查。”   吐出这俩字之后便三两下将人给扒得只剩一个肚兜。   锦娘羞得很,双臂交叠护在胸前,没有去阻拦他。   南苍术俯下身子,从她的脖子开始一直往下闻,正面过了再翻过来,锦娘有一刻觉得自己就好像砧板上的鱼肉一样,任人宰割,而他那羽毛一般的呼吸洒在她身上,让她忍不住往外冒鸡皮疙瘩。   好不容易检查完,南苍术直接抱着人往浴房去,锦娘在忍不住了,捶了他一拳,皱眉道:“你说话啊,到底怎么回事?我身上怎么了?”   直觉告诉她,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南苍术没有回答,将人放在温热的浴池后便转身出去,片刻后又给回来了,手里拿了一颗类似于草药的东西往浴池里一放,瞬间整个浴池的水都变成淡绿色的了。   “啊!”   锦娘吓得不轻,抓紧他的手有些哆嗦,“这……这是什么东西?”   南苍术抿唇看了看她,开始褪下自己的衣裳跟着下水,将人给抱到怀里搓洗,锦娘吃痛叫了一声,引来南苍术垂眸。   “忍忍。”   他的声音有些压抑,不同于情欲来的时候,锦娘心头直跳,贴近了他任他动作,抬头看着他的下巴,“夫君,到底怎么了,你快告诉我啊。”   真是急死人了,不喜欢说话也得有个限度!   南苍术看着她,知道她的不安,于是在停下动作后把人抱在怀里,说道:“你身上有青鸠的味道,如果不快点清除,会被它循着味道找来,你会受伤。”   青鸠?   锦娘疑惑。   “嗯,”南苍术跟着她心里的想法应了一声,好在锦娘现在没有心思去想别的。   “青鸠是玄虎的克星,曾以玄虎为食。”   他说的简单,锦娘吓得脸都白了,几乎浑身一凉,不敢相信强大如他们竟然会有克星这种东西,那个青鸠是什么玩意儿?   南苍术本不说就是怕她担心,但同时也生怕她再次遇到,所以开始解释。   “青鸠同玄虎一样,有灵性能开口言语,但唯一一点便是不能化作人形,相传千年前祖先同青鸠有过大战,后以青鸠战败而去,它们和玄虎一样,不易繁衍,因此千年来越来越少,且大多栖息在雪岭之上,按照约定从不下山。”   可是这次,为什么……   锦娘只觉浑身发凉,赶紧着问:“那玩意儿长什么样?!”   她不管千年前如何,她只管现在,如果……如果真的是玄虎克星,那她夫君。   不,她不要……   南苍术知晓她是在担心他,但这件事非同小可,他必须要将事情先弄清楚再说。   锦娘看他的唇抿成一条线,就知道他可能不大愿意将事情的原委说出,且看他也是如此惊讶,想必事情一定很棘手,心头不禁紧张起来。   然脑中忽而闪过今日在心若寺时看到的那只秃鹫,蓦然呼吸一滞,抓住了南苍术在她身上搓洗的手,忙道:“夫君,你说的那个青鸠,是不是和秃鹫长得差不多?!”   如果是的话,那就……   “你怎么知道?你当真见过?”   南苍术正色,从未如此严厉过。   锦娘看得心紧,点头,“嗯,不瞒你说,今日我在心若寺的时候和娘不小心走散了,无意间闯进后院,看到过像是秃鹫的东西,但经你这么一说,莫非那东西只是和秃鹫相似?”   青鸠这名字她从不曾在任何一本书中见过,只知那秃鹫喜食腐尸,擅捕野兽。   南苍术端端看着她的眼睛,透过其中得知她并未说谎,眸中不禁开始泛光,将人给抱到了浴池边靠着,若有所思道:“那不是秃鹫,只与其相似,如此看来,当时你的行踪定是已经暴露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鸠一族虽性情残暴,却也不至于不守诚信,千年前分明已经立下盟约不会下山,为何现今竟然潜伏到了闹市?   锦娘只觉一身的鸡皮疙瘩,本是打算自己先不动声色地将苍颉的事情调查清楚,但如今看来却是真正关系到了整个玄虎族,事关重大,她赶紧着便将今日在寺庙中听到看到的一切告诉南苍术。   南苍术听后面如冰霜,锦娘之前从未察觉,当他冷下来的时候似乎整个空气都凉了下来,连着浴池的水很快也降了温度。   南苍术快速将小妻子给弄干净,几番确认再无那青鸠的味道后才将人给捞起来,擦干后直接塞进了被窝里,而他自己则坐在床沿上,若有所思。   锦娘知道他是在想那件事,她心里也紧张,心思转了转,开口道:“夫君,我有一个主意你听听如何?”   南苍术闻言扭头过来看她,眯了眯眼。   锦娘当他是默认,于是开口说道:“我想那青鸠之所以会发现我恐怕是因为它嗅出我身上有你们的味道,所以才会不动声色地将它的气息留在我身上,你说,如果变了一个模样后又没了气味,它是不是就认不出来了?”   苍颉会易容,国师有能消除玄虎族人气味的药,两者一结合,想来那青鸠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办法。   而且现在想想,虽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下山的,但至少它还没有对玄虎族人动手,说明它是在顾虑或者打算着什么,加上它现在又受了伤需要静养,应该可以争取一段时间了。   南苍术闻言紧抿的唇有了松动,脱了鞋上床坐着,冲锦娘笑了笑,“你这丫头,倒是和我想到一起去了。”   只是现下玄虎族内矛盾也急需解决,本就不易繁衍,亲戚兄弟少得可怜,若真要和青鸠有纠纷若不团结只会吃亏。   思及此,南苍术的眉头皱成了死疙瘩。   ☆、第172章 异变,大惊失色的君笙   锦娘咬了咬唇,抱着被子坐到他跟前,开口道:“夫君,刚才你给我沐浴的草药是什么东西?对我身上玄虎族的气味有消除的作用吗?”   如果有的话,办起事来就方便多了。   南苍术一眼看穿她的想法,不赞同地皱眉,“不行,青鸠太过凶残,何况现如今还不知潜伏到山下的有多少,你一个姑娘家,又不会武,去了只会增添危险。”   何况他哪里舍得让他的小妻子去冒这个险。   锦娘哑然,没想到一来就被看穿,但如此一来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想了想,还是觉得由她和她娘出面比较保险。   “夫君你忘了,我能懂兽语。”   南苍术抬眼,“那又如何?”   锦娘勾唇一笑,眼中映着烛光,“夫君,你不是以为只有山雀猛兽才能有自己的语言吧?”   这可是她在如意村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   南苍术挑眉,“哦?”   锦娘笑笑说:“既然青鸠以猛兽为食,那类似于细小的几乎看不见的蚂蚁,它应该没有兴趣吧?而且,它那么大,反倒对那些小东西无可奈何不是吗?”   南苍术一听,双眸的光亮了亮,想他们玄虎一族想来自恃高贵,从不屑与非猛兽类的东西交谈,时间一长,他倒是把这件事给忘了,经小妻子一提醒,醍醐灌顶。   锦娘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是想到了,于是转了转眼珠凑到他耳边,耳语一阵后拉开一段距离,“朝中事要平息祥明要守青鸠也要除,夫君,让我帮你可好?”   她一直都不想只在他的保护中度日,她想成为能堂堂正正站在他身边的人。   南苍术本意想拒绝,但见她眼中情意真挚,拒绝的话竟是如何都说不出口,且听她的计划也算周密,若是让他分身顾及,只怕到头来什么都没抓好。   看来,他必须要抓紧时间才行了。   想着,南苍术最终点了头,与锦娘约法三章,叮嘱她不管什么时候都要以自己的性命为主。   锦娘深知他的担心,头一次如此郑重地做下承诺。   想起今日从孙琉璃身上探出的消息,锦娘决定先不告诉他结果。   她知道,平日里虽说他的夫君鲜少和苍颉说话,对人也是冷冰冰的,但他却是很在意苍颉,方才只说了作法一事,并未将孙琉璃身上有东西的事情告知,这事还是先去找娘商量,否则他担心的事情就更多了。   想到这,锦娘心里有了决定。   第二天,锦娘将打探到的结果告诉了曲柔。   曲柔听完后瞬间脸色沉了下去,道:“好一个知书达理的孙小姐,没想到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竟然去信那些个邪门歪道,我就说苍颉这段时间怎么和她见面见得那么勤,之前听你皇祖母说他从未和她往来过。”   竟然敢对她儿子动手,活腻了!   锦娘知道她是担心苍颉,但也不能让人给气到身子,于是说道:“娘你先别气,他们给孙琉璃身上放东西的事或许她本人是不知情的,我让黑团从她的裙摆上勾了几根丝线回来,我想去让国师大人看看,你觉得如何?”   现在她们都不知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虽然大致已经猜到有什么作用,但很明显空寂在孙琉璃身上放这玩意儿可不单单是为了人家的姻缘。   曲柔一听,觉得有些道理,下一刻却是犯愁了。   “国师大人知天文晓地理,本事大那自然是没话说,给他瞧也定能瞧出究竟来,只是锦娘,有件事我觉着好奇怪啊。”   说着,抬眼看向锦娘,脸上写满了不解。   锦娘挑了挑眉,“怎么了?”   曲柔沉吟片刻,皱紧了眉头说:“先前我听你皇祖母说苍颉那小子和国师大人黏得紧,回来以后我也有几回看他去擎天塔,可最近他连进宫都少了,更别说去擎天塔,你说他要是和以前那样经常去,那国师大人不就能看出来端倪了么,哪能让咱们在这瞎捉摸,但那小子到底是咋回事?”   锦娘看着她,心头一紧,下意识捏紧了茶杯,脸上划过一抹不自然。   “嗯……这个就不知道了,或许国师有事不能让人进塔,所以才……”   不得了,现在苍颉已经那样了,现下可不是让她娘知道这事的时候,怎么说不也得把孙琉璃的事情解决了再从长计议。   曲柔听着她的话觉着没毛病,于是松开了眉头。   锦娘在思量一会儿后就将昨夜从南苍术那里知道的事情也一并告诉了曲柔,曲柔听了没吓得半死,锦娘赶紧着安抚且让她暂时不要告诉南宸。   现在朝中的事情已经够乱的了,她是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玄虎的事,但毫无疑问如果这个时候传开,必然让人分心不说,甚至有可能让某些有心人趁机作乱。   曲柔白着一张脸听她分析,有些没有回过神地点头,随即说道:“苍术估计已经叫人暗中调查了,你我都是人类,照你说的法子接近那老和尚我觉得能行得通,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虽然她嫁进南家已经二十余载了,但这种事情却从未听过,她曾有幸亲眼见过南宸凶猛威武的样子没曾想竟然还有比他们这个种族还有厉害的。   照这样来看,如果真的有个意外,那她……她……   锦娘清楚地感觉到捏着她的双手在微微颤抖,翻手覆上。   “娘你先别着急,一会儿我便进宫求见国师,若是国师同意了,皇上那里也就不用请旨了,等弄清楚那东西的情况后我们再去心若寺。”   凡事得一步步来,好在现在施燕然和周灵儿都元气大伤动不得,正好能趁着这个时机行动。   于是,在和曲柔商议完后锦娘便将黑团从孙琉璃身上扯下的几根细线小心翼翼地包好,本是想只带着青椒去的,但曲柔说什么都不放心,硬是要一起进宫,锦娘理解她的心情,没有阻止。   进宫后,曲柔在太后宫中落脚,锦娘则和青椒一起直接前往擎天塔。   到了擎天塔经小僮通禀后得到国师大人应允,锦娘跟随那小僮上了会客的七层。   和上次见面时相比,眼前的人似乎又消瘦了不少,虽谈不上形容枯槁,但面色更白了些,两边的颧骨更突出了些。   锦娘头一回看一个男子这般觉着心疼,上前去行了礼,听闻他清冷的嗓音想起了外头那位如今却整日容光焕发活蹦乱跳,第一次,她对她那位小叔子有了颇大的意见。   “小王妃今日来莫不是就为看着本座发呆的?”   君笙见她迟迟未开口,不禁淡淡拉开了唇角的弧度。   锦娘反应过来,面上窘然,但很快恢复,“大人见笑了,只是看您的脸色不太好,有些担心。”   她记得第一次在周府见的时候,他脸上还有点肉的,现在全没了。   君笙微怔,继而笑道:“本座一国之师,自己的身体再清楚不过,有劳小王妃担忧了,不知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锦娘看着他嘴角的那抹笑,心中无奈叹气,却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于是正色点了点头,边说话边从腰间带子中掏出小布包递到君笙面前。   “不瞒大人说,今日前来的确是有重要的事想请大人解惑,大人请过目。”   君笙垂眸从她手中接过那小布包,抬眼看了一眼锦娘后便缓缓打开,原本脸色淡然,不想却在见到里面之物变了脸色。   “这东西,你从哪里得来的?”   ☆、第173章 法事,情丝香的秘密   他看向锦娘,眉头轻蹙,向来淡漠的眼中竟有了一丝波动。   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锦娘暗忖,抬眼道:“此物,是从户部尚书之女孙琉璃身上得到,大人可是看出什么端倪?”   “孙……琉璃……”   君笙重复了一遍这个明珠,放在茶几上的手紧了几分。   锦娘看在眼里,心里不是滋味。   片刻后,君笙压住内心的情绪,视线定格在放在桌上的那几根丝线,开口说道:“情丝香,闻其生情触其生貌,呵,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知道这东西的存在,他……他现在应该很喜爱她吧。”   他的声音中透着几分凄凉,不同于先前的冷淡,锦娘从中听出了自嘲的笑意,但也只是那一刻,随后就见他抬头,眼里已经一片清明了。   “这东西能让人越变越美,人类的男子会在与使用这香的人接触中沉迷该女子不能自拔,但时间一长却是容易失了精气,然后精气枯竭而亡,至于玄虎……”   捏紧了袖子,君笙眼底划过一抹冷意。   锦娘心惊,追问道:“玄虎会怎样?”   君笙捏紧拳头,面如冰霜,“玄虎接触情丝香后同样会如人类男子一样对女子痴迷,只不同的便是,时间一长,他们便不能稳住人类形态,会……随时控制不住幻化兽形。”   如此一来,玄虎族人的事就会被所有人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会……”锦娘捂嘴,难以置信这东西竟然有这样的作用。   随时幻化兽形,不就等于将玄虎的秘密公之于众了吗?!   君笙看了看她,薄唇抿成一条线。   “大人,那……那如果不再和用这香的人来往,是不是就不会有这种情况出现?”锦娘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如是问道。   君笙闻言看向她,“方才我说了,男子会沉迷其中不能自拔,这个时候,你如何拦得住他?”   “这……”   锦娘也有些无措了,昨日中午只一次还好,如果当真这样让苍颉不再和孙琉璃来往的话他定然是不肯的,这可如何是好?   心里急,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那这香能不能除?”   如果能除掉不就最好了。   君笙心里凛然,看向锦娘的时候眼里冰冷一片:“情丝随情而死,情随有情人而亡,可懂?”   情丝随情而死,情随有情人而亡……   这不就是说,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孙琉璃死……   锦娘只觉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让她一时消化不了。   她是想救苍颉,但孙琉璃是无辜的啊,难道真的要让她死吗?   想到这,锦娘忽然抬眼看君笙,“对了大人,有件事我现在很不明白,不知您能否一块说了?”   君笙神色依旧冷然,“请讲。”   锦娘抿了抿唇,继而道:“除了用情丝香,我听闻孙琉璃还曾让心若寺的和尚做过法事,您可知这法事所谓何法?”   本是想解了这东西的谜后去心若寺以同样的说法让空寂和尚作法瞧瞧的,但她担心万一那人也同样对她使用情丝香就麻烦了。   “法事?”君笙神色一僵,似乎有些没料到。   锦娘点头,“是的,昨日去心若寺偶然得知孙琉璃与寺中一和尚有往来,我无意听到的,那和尚说已经做了法,心爱的人自会不日求娶。”   闻言,君笙的脸色更不好了,从未有过怒气的眸子竟渗出几丝怒火。   锦娘知道,怕是严重了。   “如果我记得没错,上古时期曾有一法,名为咒心术,需得施术之人心尖血一滴,经咒术后会以其最珍贵之人的二十年寿命为介质实现其心中所愿,此术被称为禁术,有违天理命数,私自施术之人一经发现便会处以极刑,因此千年来都不曾有人敢违禁。”   君笙越说,面上表情越沉,说完后锦娘明显感觉到周遭的空气变得朦胧,一股寒意从后背升起,比昨夜她夫君发怒时的感觉更加强烈,甚至让她忽而觉得脑中混乱,心里躁动。   这……   “啪”   无意间将手边的茶杯碰落在地上,锦娘忙弯腰去捡,君笙心神一惊,猛然回神。   不好!   他失控了。   忙收起心思,压制住心底的暴怒,锦娘起来时感觉到那种寒意已经消失,心里似乎也不那么躁动了,不禁在看对面人的时候多了几分沉思,随即收了心绪皱眉道:“大人可有破解之法?”   连着两件事让她心惊,虽说孙琉璃很有可能自己都不知情,但她这种做法却是有欠妥当。   有句俗语不就这么说: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就如所有愿望的实现都会为之付出代价一般。   虽然她知道玄虎族人的寿命很长,二十年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但这目的未免太让人心寒。   换做苍颉是普通人,那不就在这世间少活二十年了?何其残忍的强迫手段,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么简单的道理她身为尚书千金饱读诗书难道还不懂吗?   君笙没有去探她的心思,眼都不曾抬一下。   “要破解,唯有施术者死。”   当然,并非作法之人死,而是让通过作法之人的手段最根本的施术者。   还是死。   锦娘死死咬着唇,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了,分明一场简单的单相思,如今到现在却发展成这样,别说杀人了,她从来就没要过什么东西的命,现在这样,该如何是好?   空气陷入沉寂,清凉的风从外吹进来带来一阵凉意。   君笙觉得手心在出汗,也是凉的。   几百年了?   他都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被收进塔中的,那个时候塔中的国师还是玄虎族人,他温柔善良,为除去他心里的恶念不惜以自己的命为代价被他吞食。   后来他再没有了怨念,从一个小人的形态跟随历代国师到现在自己继承了这位置。   他有多久没有发怒了?   有多久没有食人了?   “呵……”   一声轻笑从君笙口中溢出,沉思的锦娘因他惊了一下,想说怎么了,但还没开口便见听他说话。   “小王妃不必担忧,本座既然知道这些事,那便还有些法子是不能告知的,你且放心回去,待事情解决完后本座便让人通知于你,如何?”   他的神情恢复到了刚来时的样子,嘴角的笑和她在周府见的时候有些相似。   忽然间有些安心,锦娘想,也是,既然被玄虎族人奉为国师,那便一定有他的过人之处,想来应该也有其他法子,只是不好对她说罢了。   这么一想,心里不觉松了口气,点了点头道:“那就有劳国师了,既然国师大人出马那我就放心了。”   起身,冲君笙做了一个大礼。   “不必多礼,”君笙站起虚扶了一把,而后便叫了清成过来送人。   到底是皇家圣地,锦娘也不便多留,于是在说完这事后就跟着清成下了塔。   从擎天塔出来后锦娘便去慈安宫找曲柔,刚进去,太后戏谑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我们的玘王妃来了,还不行礼?”   话落,殿内的宫女们纷纷冲刚进门的锦娘行礼:“参见玘王妃,王妃千岁千千岁!”   一溜的娇柔嗓音在殿内充斥,听得锦娘一愣一愣的,摸不着头脑地走到中间冲太后福了福身,“皇祖母,什么玘王妃?”   转而看了看殿内,除了太后就是她娘和她以及宫人,没别的人啊,哪来的玘王妃?   太后让那些人免礼,哈哈笑。   “什么玘王妃?不就你?”   她?   锦娘吓了一跳,看向曲柔。   ☆、第174章 宴会,漂亮的姑娘们   曲柔在看到她的时候其实很想问结果的,但碍于太后在这,只好忍着,解释道:“皇上今日早朝封了苍术为玘王,你现在就是玘王妃了。”   “啊?”   锦娘讶异,不曾想不过才过了一上午时间竟然就被封王了,那她是高了一等级?   太后见她一脸惊讶冲她招了招手,锦娘反应后走到她跟前的位置坐下,且给边上的嬷嬷使眼色,嬷嬷领悟后便带殿内的宫人出去,顺便还将门给带上了。   “苍术一回来便解决了猛兽吃人事件,百姓如今都在口口相传,现下皇帝封他个王也不为过,”太后拉着锦娘的手,说得郑重,锦娘正准备点头附和来着,谁知老人家话锋一转。   “你和苍术,准备什么时候给老太婆抱个重孙啊?”   她边说边笑,眼里还有些戏谑。   哈?   只一下,锦娘就没出息地脸红了,哭笑不得地说:“皇祖母,这事您问孙媳,孙媳如何能得知?”   嗯……要是被老人家知道她家孙儿因为不想伤害她的身子所以一直都没有要小崽子的意思,老人家会不会现在就去找人?   太后不太认同,说道:“有何不能得知的?你们晚上”   “母后……”   曲柔都听不下去了,虽然她是很想八卦一下自己儿子儿媳的日常生活,但现在她的心却一点都不在这,无奈道:“您又不是不知道,皇族人繁衍甚是艰难,小家伙也不是说有就能有的,锦娘现在还小,过个两年也不迟。”   闻言,锦娘觉得找到了救星,很是感激地看了她娘一眼。   太后却不赞同地说:“是瘦小了点,但哀家在她这个年纪时也已经嫁给了先帝,都快有老大了。”   说起这个,老人家的面色黯淡了下去。   玄虎族人难繁衍,也难养活,到了南宸那一辈就只剩他和老四,最小的老八还变成了那样,曲柔一看她这样便知她是想起了不幸夭折的孩子,忙调节气氛,笑着说:“母后说得是。”   边说边看向锦娘,道:“锦娘啊,你和苍术可得加紧才行啊?赶紧着给皇祖母抱上重孙,我也好早点尝尝当祖母的滋味。”   说完,还给锦娘使眼色。   锦娘多少对皇族的事知道一些,听完后连连点头。   太后见状心里多少好受了些,但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和老人家聊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后她也疲倦了,曲柔伺候着人躺上床后准备出宫,然太后却是叫住了她,说道:“今晚皇帝要给苍术举办封王宴,哀家就不去了,你们也不必来哀家这里,哀家想早点休息。”   到底是人老了,近段时间天气转热,不多会儿就觉得疲惫。   曲柔闻言点了点头,晚上,锦娘本是想不去的宴会的,毕竟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谁还有心情吃吃喝喝,但转念想到底是自己的夫君,她若不去怎么都说不过去,于是只好回去匆忙收拾后等着南苍术过来接她。   曲柔则是真的没有去,回府后听完锦娘从国师那带来的消息连晚饭都吃不下去,哪有心思去参加宴会,所以便借口身子不适让南宸给皇帝说一声,自己则窝在房中想事。   差不多酉时南苍术便来接人了,锦娘跟着他进宫,路上,锦娘因为想着心若寺的事,所以有些心不在焉,南苍术长臂一伸将人揽了过来,低头道:“怎么了?”   锦娘顺着他靠了过去,轻微摇了摇头,说:“今日我去擎天塔看国师了。”   虽然相信他本事大,一定会有办法将那情丝香给除去,但不知怎的,如今想起他的反应心里竟有些不安。   他会以什么样的方法除去孙琉璃身上的情丝香呢?   “你去看他做什么?”南苍术拢眉,不大高兴自己的小妻子背着他去看别的男人。   锦娘抬头看了他一眼,伸手去抚平眉间的褶皱,叹了一声气。   “夫君,有件事,我想与你说,但又怕你接受不了。”   现今她身边最亲近的人就是他了,怎么说也同床共枕这么长时间,有些事她也只能与他说。   南苍术又不悦地皱眉,心想,好家伙,竟然又有事瞒着他。   锦娘看他面无表情,知道是在等她开口,于是坐直了身子,看着他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苍颉,苍颉和国师,你觉得他们……”   还是不知如何说出口才能让人容易接受一些。   “他们好上了?”   噗——   锦娘原本还纠结着,谁知那人竟不咸不淡地来了这么一句,顿时绷不住了,睁大眼看着他,“你……你你知道了?”   不是吧,身为兄长,这都能稳得住?   “算是吧,”南苍术将自家小妻子的表情看在眼里,眨了眨眼说,“我也是小时回来时听别人提及的,国师在擎天塔已经待了几百年了,三十年前先国师离世时才继承了那个位置,苍颉小时没什么朋友,据说偶然在宫中遇见国师,自那后便很黏他。”   锦娘听得瞠目结舌。   几百年……   天,那国师……分明看上去就只有二十来岁的样子啊,几百年,难道说那国师也不是普通人?   南苍术见自家小妻子瞪大双眼一脸震惊,无奈地摇头,说道:“你看他哪点像普通人了?”   闻言,锦娘开始回想,总觉得国师给她的感觉就是很疏离很飘渺,似乎下一刻就要羽化登仙似的,而且他真的知道好多,且每回和他接近都感觉浑身发凉。   思及此,锦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问道:“那他也是玄虎族人,还是?”   “非也,”南苍术微微摇头,却是没有回答,“日后你便会知晓。”   锦娘听他这么说,心想估计是不方便透露,也就没有再问什么。   到了长乐殿,依旧如那次一样锦娘被分派到了右侧女眷那一边,不同的是这回她和南苍术相对,位于最前排。   皇帝来了和底下的众人说了两句话后便开始了宴会,只是相对上次来说今日的宴会中却少了很多人。   比如凌王,凌王妃两人,丞相夫人及周灵儿,曲柔没有来锦娘便更觉着没有意思,看着自家夫君上前受赏虽然也高兴,但对这类的宴会已经提不起兴趣。   在场的人一个个脸上都挂着伪善的笑,趋炎附势随波逐流,上次还未有多少人与她那夫君讲话,今日才刚到就被人给围了过去。   锦娘暗自叹了口气,无意间往自家小叔子那边看了一眼,发现他正往女眷这边看,而看的方向……   顺着看过去,除了孙琉璃还能有神。   看她满脸娇羞,笑靥如花的,不知怎的,她竟觉得太过刻意了。   正想着,突然的丝竹声响起,锦娘收回视线,知道是要开始表演歌舞了。   一个个玲珑的身影从殿外进来,尽量展示着自己娇柔的曲线,锦娘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自愧不如。   待几人到了殿中间时,乐声忽而变了节奏,她们的舞动也跟着快了好多。   “好!”南弘在上方拍手叫好,底下的人自然是跟着鼓掌附和。   “高进,今日的宴会是谁准备的啊?”   皇帝看得高兴,开始问起准备宴会的人。   高进闻言上前一步,弯腰道:“回皇上,这些个节目都是八皇子准备的,奴才只做了个帮手。”   “原来是老八啊,”南弘了然地点了点头,颇为满意地看向八皇子。   八皇子起身,恭敬道:“父皇可还喜欢?”   ☆、第175章 生气,他竟然看别的女人!   南弘闻言哈哈笑了两声,“喜欢喜欢,自然是喜欢,赏!重重有赏!”   说完,又是一阵笑,八皇子谢过圣恩后回到自己的位置,视线从南苍术身上掠过,轻哼一声。   南苍术余光看到他往这边看,但却连头都没有侧。   幼稚可笑,他倒要看看一会儿他南启盛还能得意得起来。   加快的乐声让中间的舞者动作跟着有力了许多,在场的人看得目不转睛,甚至有人跟着节奏一起摇摆。   锦娘无奈暗中摇了摇头,百无聊赖,只希望能早点结束。   然突然间,从天而降众多红艳的花瓣,洋洋洒洒,一片落到锦娘跟前,她捡起顺着花瓣以及众人的视线看去,竟从天而降三个身姿妖娆的女子。   她们都带着红色面纱,只露出一双精致而妖娆的眼睛,眼角的花钿精致绽放栩栩如生。   “好!”   南弘高兴地站了起来,底下的人喝彩声不断。   待三人落到地上后锦娘才发现,她们的这身舞衣竟是只遮了胸前部分,背后仅一根带子系着,像是随时都能掉下来似的,身下是红色的亮片纱裙,只及胯骨,而随着她们的动作,修长的大腿在那纱裙下若隐若现。   这……这也太大胆了吧。   锦娘嘴角抽了抽,有些不敢看,在祥明,还没有人敢这么暴露过,再看她边上的夫人小姐,都和一样遮遮掩掩的,估计也在想为什么会穿成这样。   “好!好!”   又是几声叫好,跟着附和的都是对面的男人。   锦娘瘪嘴,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夫君,本以为像他那样的人一定不屑于看这种表演。   谁知她看过去才发现,他……他他竟然也跟着目不转睛地盯着中间那些袒胸露乳的女子瞧!   锦娘顿时收紧了双手,两眼冒火,牙齿咬得“咔咔”作响。   头一回有这样的怒意,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好……好得很!   她现在算是明白了,敢情在床上说她胸小身材不好的话压根就不是玩笑。   虽然她也知道自己的身材的确没有什么可取之处,胸前的两团就没有几两肉,可这也不能表示他就能这么公然地当着她的面看别的姑娘看得这么正大光明啊!   气死了!   锦娘咬牙切齿,端起桌上的一杯茶开始咕咚咕咚地灌。   南苍术恰巧看了过来,见她一脸气鼓鼓的样子,不禁疑惑地皱了皱眉。   谁又把她惹到了?   乐声依旧,时快时慢,三名女子占据主场,裸露而妖娆的身姿吸引着在场的每一个男人的眼球,闭上眼,锦娘似乎都能听到他们吞咽唾沫的声音。   下流!   心中冷嗤,正想说干脆找个借口提前走人算了,然而忽然的一阵惊呼让她不禁抬眼看去。   原来三个女子飞身到半空中,在没有任何丝线稳定的情况下竟能在半空中翩翩起舞,而如此这般,底下的男子只肖一抬头就能看到裙下的春光。   “好!”   南弘再次激动地站起身来,这次竟然直接走到了台前,不停拍手称好。   肤浅。   锦娘嗤之以鼻,早就知道皇帝爱美人,没想到现在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收敛,再看坐他身边德妃的脸色,阴沉得都快和那锅底差不多了。   然而就在她要收回视线的时候,三个女子突然飞身上前,朝着皇帝而去,众人唏嘘,皇帝高兴地嘴都合不拢了,三个女子到了他身前后更是各位妖娆舞动,恨不得把腰给扭断了似的,甚至其中一女子还伸手挑起了皇帝的下巴。   女眷这边顿时响起了羞涩的轻呼声,锦娘跟着咋舌,摇了摇头不想去看。   谁知才要垂眸,不料那挑起皇帝下巴的女子却突然转了一个圈,位于两边的两名女子立刻挽住了皇帝的胳膊,一边一个,在场的人正是不解。   突然间,电光火石,前面的女子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什么东西,银光乍现,睁大眼一瞧,竟然是把匕首!   “皇上!”   众人“腾”地起身,高进急忙上前,厉声道:“来人,快快护驾!”   然而他的话才出口,根本来不及等侍卫进来,女子手上的那把匕首带着凌厉的风以极快地速度朝皇帝的咽喉而去,而皇帝因为双手被两边的人给禁锢着不能动弹。   “皇上——”   德妃一声尖锐的叫声,众人心惊不已,锦娘手心也跟着出汗,未曾料到宴会上竟然有人公然行刺。   一时间气氛紧张到了极致,正在大伙屏着呼吸的时候,只见一道玄色身影以极快的速度,甚至连众人都没看清他是怎么移动的。   只听“当”一声,距离皇帝咽喉只有一毫之差的匕首应声落地,而那女子则在匕首落地的同时像是被什么给弹开一般,飞出殿内数米远,随即跌落在地,刚好落到殿门口立马被进来的侍卫给控制住。   本架着皇帝的另外两名女子见情况有变大惊失色,纷纷抬手到发间取下发簪,想掰回一局,不想却被那打掉匕首的人只各自一掌便从台下跌落。   “还不拿下!”   冷冷的一声如冰天雪地中的破刃之剑,震得人心一紧,话落,上前来的侍卫便快速将两人给拿下。   “夫君……”   锦娘看着站在皇帝身前的人,心有余悸地轻喘。   皇帝被这变化像是吓得不轻,连退了两步被高进给扶着。   “皇上!”   众人现在哪里还顾得上吃吃喝喝,都离开自己的座位过来,纷纷朝皇帝陛下跪着,锦娘见状顾不上加速的心跳也跟着过去在前面跪下。   南弘受到惊吓,回神后气得不轻,恰巧侍卫此时已经将行刺的三人给带了过来,南弘顿时怒不可遏,厉声道:“说!是谁指使你们的?!”   殿内因为方才的行刺所有声音都消失了,人们大气都不敢出,他的这一声吼让底下的人浑身一震,锦娘身后的夫人小姐更是瑟瑟发抖。   南苍术退至南弘身后,眸光冷冽。   “狗皇帝!今日未能取你性命是我等的失策!就算是做鬼,我等也不会放过你!”   最先行刺的女子看计策失败,对皇帝怒吼,说完,那三人齐齐一个动作。   南苍术眯眼,抬手指尖弹了几下。   “啊——”   只听三道不一的惨叫声后,三人的下巴齐齐被人给卸了去,张着嘴动都不能动。   “把她们口中的毒药取出来。”   南苍术冷声说道,脸上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锦娘听到他的声音不禁抬眼去看,发现那三个被卸了下巴的女子脸部变得异常扭曲,看上去哪里还有刚才的美丽。   锦娘看得心惊,不敢再多一眼。   “皇上,依臣之见,此事应当问问八皇子才对。”开口的正是位于南宸之下的丞相周连祁。   众人如醍醐灌顶,纷纷将视线转向了最前头跪着的八皇子南启盛身上。   “丞相大人说的是,”礼部尚书施朗开口附和,眼神扫过南启盛。   锦娘听到他的声音紧了紧放在地上的手,冷笑一声,还真是秤不离砣,这大舅子和丞相府女婿的关系真是好得可以。   南弘目光凌厉直往南启盛身上,“这玩意儿是你准备的,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南启盛被他的话吓得不轻,身子一哆嗦急忙上前,“父皇息怒,父皇息怒,儿臣……儿臣只叫她三人准备了舞蹈,从不曾想到她们竟然……竟然……”   ☆、第176章 刺杀,八皇子的野心   “呵!你是想说这件事与你无关了?”南弘冷笑一声,很明显笑意不达眼底,在场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暴风雨来的前兆。   “父皇明察啊!”南启盛跪着往前爬了两步,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儿臣恨不得父皇万寿无疆,怎么会想要行刺父皇呢?就算……就算给儿臣一百个胆子儿臣也不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啊父皇!”   他说的像是这么回事,但在场的人相信他的人却没有几个。   “好,”南弘见他不肯承认,于是转而看向被压制住的那三人,狠道:“说!是谁指使你们这么做的?!若从实招来,朕还可饶你们性命!”   才怪,锦娘心底瘪嘴,这可是行刺天子的大罪,历来就没有人在这等事上有过被饶恕的例子。   “唔!唔唔唔!”   其中一女子在听了他的话后发出声音,南弘这才反应过来三人都被南苍术给卸了下巴。   未等他开口,南苍术指尖一弹,那发出声音的女子的下巴只一刻便给恢复了。   “狗皇帝!你以为我等会告诉你吗?!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啊!”   话才刚说完,又发不出声了。   南弘气得面色铁青,正欲发作,有人又开口了,“皇上,看来这三人是不会把幕后主使说出来了,依臣看,何不将其三人押往天牢严刑拷打?”   这话说完便有人附和。   南弘阴着一张脸在上面走了两步,最后说道:“把这三人打入天牢,绝不能让她们死了!”   “是!”   侍卫重重地应了一声,带着三人又拖又拽把人给带了下去。   “来人啊!”   就在大伙不知接下来会怎样的时候,南弘又开口了:“把八皇子给朕打入水牢,未经朕允许谁都不能放其出来,更不允许人探视!若经查证,此事与八皇子有关,杀无赦!”   话落,在场的人无一不震惊,有些暗自面面相觑,却都不敢开口为八皇子说情。   “父皇!”南启盛慌乱地不知所措,侍卫过来他立马就站起来了,“不准碰本殿!”   因他是皇子,侍卫自然不敢真的动手,只站在一边不知所措。   “还不押下去,等着朕亲自动手吗?!”南弘虎目一瞪,哪里有人敢怠慢,顾不上皇子不皇子,上前硬是把人给拽住了。   南启盛挣扎未果,被人拖拽着往外去,只好大声嘶喊:“父皇,儿臣冤枉!此事真的与儿臣无关啊!父皇——”   随着他被带出去他的声音也渐渐落下,殿内顿时鸦雀无声,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开口。   南弘气得喘气,坐回位置上后看向了南苍术,道:“玘王护驾有功加封亲号,日后便是玘亲王。”   在场的人顿时更不敢作声了,尽管只多了一个字,但这身份地位却是足足上了好几个等级,历来能被封为亲王的只有皇帝的亲兄弟,皇子被封为亲王的只有有资格成为储君的人才会有亲王封号。   如今玘王才刚被正式封王却又得了亲王的封号,如此一来比他父亲宸王都还高贵,这可是历代以来的第一人啊!   如此一想,在场的人无一不心思各异,暗自琢磨。   “臣等叩见玘亲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的朝拜在整个长乐殿响起,就连站着的南宸也都一脸恭敬。   “各位大人不必多礼。”南苍术从台上下来,对南宸虚扶一把让众人起身。   “苍术,”南弘在上方叫了一声,南苍术转身抬手恭敬地道:“皇上有何吩咐?”   南弘的视线在下方扫了一圈,“今日之事,朕就交由你来查清,不管如何,万不可因老八身份便徇私枉法,朕要的是真相,明白吗?”   “臣遵旨。”南苍术拱手低下头。   南弘的视线又在底下看了一圈,这才气哼哼地从位置上起来甩袖而去,待人走后,殿内便响起了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各位大人,你们说这件事会是八皇子做的吗?”   “谁知道啊,那三个女子没能说出指使的人,怕也是另有其人,就看之后她们怎么说了。”   “只可惜凌王现在不在这,不然也不会出这等事了。”   “嗯……”   皇帝走后,那些个大臣往开始了小声议论,甚至有的边说话视线有意无意往南苍术身上瞟,其间的意思聪明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锦娘看着那些人,觉着虚伪的很,心想你们从一开始不就是站在自己的一派说话吗?就像御史大人一样,皇帝一走就去找了,不是急着帮八皇子说话是什么?   而那说凌王在的人,除了丞相周连祁这些站在五皇子一派的人还能有谁,现在事情发生,最受益的就是她家夫君玘亲王,现在不针对他还能针对谁。   “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锦娘正琢磨着每个热的心思,耳边传来南苍术的声音,抬眼看去,他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抿了抿唇,说道:“既然你还有事,那我就自己回去算了,你不是有让人暗中保护我吗?”   南苍术挑眉,“这你都知道?”   夜七功夫应该没这么差吧,连他家小妻子都能感觉到?   锦娘轻笑,说:“你忘了,我也有人告诉我啊。”   这么一说,南苍术恍然大悟,敢情都是她那些小伙伴在帮她。   想了想,他现在必须去天牢一趟,虽有些担心,但眼下情况紧急只能先将小妻子放到一边了,于是最终点头:“我送你上车,回去当心些,顺便看看母妃身子如何。”   锦娘跟着他往外走,“我晓得。”   表面冷若冰霜,一听娘不舒服还不是关心得紧。   锦娘暗想,她这夫君就是口是心非,什么时候能大大方方承认自己的想法就好了。   到了马车跟前,锦娘正准备拎一拎裙摆上车,然却被身后的人拉着了手腕。   “嗯?”扭头不解。   南苍术俯身,也不顾还有车夫在场便捏着他小妻子的下巴给了一个深吻。   锦娘挣扎地没将人推开,于是只能红着脸顺着他,待一吻结束后,没好气地瞋了他一眼。   搞什么,突然来这么一下……   “今晚可能会回去得晚,不用等我,自己先睡,嗯?”   他的指腹摩挲着她的下巴,锦娘羞得心跳加速,本是想乖乖点头的,但一想起方才在长乐殿的时候他目不转睛盯着人跳舞的姑娘瞧,脸上的热度顿时就散了,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嗯?   这是在闹什么小脾气?   车夫在行了礼后便驾着马车“哒哒”而去,南苍术想了片刻后无果转身往回走。   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亥时了,街上早就没了白日的热闹,马车行驶在街上马蹄声清晰得很,锦娘听着马蹄声叹了一声气,回想起自己自从嫁进南家后的一些事。   但忽然间不知为何,原本行驶得好好的马车竟然停了下来,马儿也开始嘶叫起来,车夫扬起鞭子一直鞭打,锦娘差点重心不稳从座位上摔下来。   “完了完了,要朝着这边来了!”   略微沙哑的声音带着惊慌,像是从马车前面传来的。   锦娘心里一紧,麻利起身撩开帘子,“怎么了?发生何事?”   马儿狂躁,那声音难道是它发出来的?   “王妃,您看这马突然走着走着就不走了,您先去车里坐着,免得伤到您。”   车夫说着又要扬起鞭子,被锦娘及时制止。   稳着身形从马车下去,走到马儿前面摸着它的脖子,一边揉捏一边安抚:“别怕别怕。”   ☆、第177章 怪异,解开真相   “锦娘你快看,东边……东边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颉王府的马早就和锦娘熟知,如今看到她虽没有方才那么情绪激动,但眼中还是有着恐惧。   东边?锦娘听闻后朝东边看去。   然而现在本就是晚上,天空上方一片漆黑,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她只感觉一股很强劲的冷风从东边袭来,大有将人给刮倒的趋势,冷得有些彻骨,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眨眼那种感觉便消失不见了,马儿也停止了躁动。   “没有了。”沙哑的声音松了一口气。   锦娘却很不解,往那边看了看,街上的东西很多都被吹倒了,看上去有些惨。   可如今分明就快夏日,为何还会有那样的冷风呢?   一时间,锦娘只觉得手脚冰凉,想起心若寺的那个和尚和青鸠,整颗心都不禁揪着,忙上了马车叫车夫往王府去。   回府后,锦娘直接往曲柔他们住的东苑去,本还以为她已经睡了,没想到竟然还在屋中踱步,一看到锦娘立马就过来,问道:“如何?今晚有什么异常吗?”   锦娘看了看她的一身里衣,猜想估计是已经睡了但睡不着才起来的。   “娘你坐,”把人拉到床边坐下,锦娘就将今夜在宫中发生的事给曲柔说了一遍,曲柔一听脸色都白了。   “苍术,苍术他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锦娘看她一脸担心,忙拍了拍她的手,说道:“娘放心,夫君没事,只是我在回来的路上碰上了一件怪事,心里实在不安得很,就想来给你说一声。”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曲柔一听怪事,整个人的身子都是紧绷的:“什么?”   锦娘收了笑,神情凝重地将回来路上的怪异现象告诉了曲柔,曲柔听了眉头皱成了死疙瘩,锦娘看她的表情叹了声气,“原来娘也不知这种现象是为什么,你说,会不会是心若寺的那人搞得鬼?”   难道已经开始行动了?   但是目的是什么呢?   曲柔同样百思不得其解,婆媳俩在沉思无果后决定明日一早就让南苍颉给两人易容前去心若寺一探究竟。   ……   “王爷,事情都按你的吩咐办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天牢里,所有狱卒都像是被人给定住了一般睁着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直直地站着,而方才本应被卸了下巴待在牢里的人此事已经完好地站在牢房边,抓着铁柱子殷切地看着外面的人。   “是,”冷冷的声音在这牢房中显得空旷。   因着是行刺圣上的重要罪人,所以这三人是被单独关在一边的。   “太好了!”其中一人脸露惊喜地抓着小姐妹的手,说道:“王爷,那……好处呢?”   比了一个手势,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外面的人,玄色身形在牢中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高大。   “好处自然是有的,不过你们得先去个地方。”   南苍术冷眼看着眼前三个袒胸露乳的女人,面上没有丝毫波澜。   “只要王爷吩咐,我们当然什么都愿意做,您说,让我们去哪?”   女子身上的装饰随着她们的动作叮当作响。   本面无表情的人嘴角忽而勾起了一个弧度,让牢中三人只一瞬间便沉迷其中。   “当然,是去你们该去的地方。”   过于冰冷的声音让三人快速从那抹笑中回神,然下一刻,却是突然面露痛色,三人根本还没有来得及出声便一一倒在了地上,七窍流出黑色的血。   “那边,不就是你们该去的地方。”   带着笑意的声音从牢中飘起,南苍术打了一个哈欠,转身而去。   “不好!这三人自尽了!”   片刻功夫后,被定住的人仿佛什么都没察觉到,转身看到牢中倒着的三人,空气中还充斥着略微刺鼻的味道,三人身边躺着一把小刀,身上的绳子早就被扔在了牢房的其他角落,而牢房的门一直被专制的锁给锁着,钥匙还在狱卒的身上。   一时间天牢炸开了锅。   “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对不对?”   水牢,南启盛带着铁锁铁链看着来人,睚眦欲裂,毫无形象可言。   南苍术站在边上俯视着他,冷冷道:“你欲何为?”   “哼,”南启盛冷哼一声,冷笑道:“还真是百密一疏,我早就察觉你不对劲了,没想到竟然连我的人都敢买通,就不怕反被人背叛吗?”   水牢中的水流动,发出涓涓声,守牢的人如同方才天牢的情形一样,一动不动。   南苍术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看着水中的人,道:“最后,被背叛的人是你。”   一句话将南启盛的话堵了下去,南启盛气得在水中挣扎,“南苍术,你不会得逞的,我现在就去告诉父皇!”   说着,还一顿挣扎。   “哦?”南苍术看着他,并未阻止,只笑了笑便道:“告诉四叔什么?告诉他是为了杀他不惜在那些女人身上下药?不惜在你母妃身上下药?然后再趁着他精神恍惚的时候诱导其写下传为诏书?”   “你!”南启盛不动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南苍术。   为什么?   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   难道,难道连郑直都背叛了他?!   “很好奇我为什么会知道你的计谋是吗?”南苍术看着水中的人,心底升起一股悲哀。   早在几百年前,玄虎族是世间最团结的种族,比起人类的那些阴险狡诈勾心斗角,玄虎族从未出现过任何争斗,每一代的王都是经大伙一致决选的。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玄虎的人似乎变得和人类无异,为了自己的目的开始不择手段,为了利益可以连家人都可以抛弃陷害。   玄虎本就不易繁殖,到他们这一代仅剩这几个兄弟,最终,人类的统治还是得还给人类,只是他不明白,为何他们这些人连一点族人意识都没有,难道在他们以为,玄虎是凭着某一个人才走到今天的吗?   想到这,南苍术的眸中泛起了琥珀色的光,放在扶手上的手成了爪状。   南启盛只觉得周围空气变得稀薄冰冷,连着水中的温度都开始彻骨,他开始有些慌了。   这……这能力……   “你……”南启盛开始运功抵挡袭来的寒意,看向南苍术的时候眼中少了一丝怒意多了几分不可思议。   南苍术自是不知他如何会有这种变化,深知自己有些失控,忙收了气息看着他说道:“那三人我已经帮你处理掉了。”   南启盛又是一惊,紧接着冷笑,“什么叫你帮我处理,她们会行刺父皇还不都是你的主意?你该说帮你自己处理才是,不对吗?”   若不是这家伙的干涉,他的计划指日可待,该死!   “老八,你好像忘了一件事。”南苍术未因他的话有情绪变动。   南启盛冷哼。   南苍术也不在意,右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扶手,“你在人类也待了这么些年了,难道还不知人类的习性吗?你以为,到最后若是计划不成,她们会替你掩饰?谁给你的勇气和自信,淑妃?还是御史?他们可都是人类,甚至连皇族的秘密都不知,你觉着可信?”   连着几个问题将南启盛问得哑口无言,动了好几次唇愣是没有将话说出口。   他不会忘记千年前先祖在人类面前现身后的下场,也就是从那时开始玄虎濒临灭族。   ☆、第178章 死亡,孙琉璃之死   所以自那以后,先祖便制定了规矩,玄虎在人类面前绝不可擅自现身,更不可在签订盟契前告知自家身份,否则玄虎将会再次遭受灭顶之灾。   南苍术见他脸色发白,浑身微微颤抖,知道他或许是将他的话听进去了,于是便道:“你该知道,四叔是不会让你真死的,但现在你的以后如何是取决于我的。”   朝中大臣不知,但他们自己心知肚明,玄虎从不会猎杀同类,更不会对自己的后代下狠手,且本就为数不多,哪里容得了再轻易失去。   南启盛闻言抬眼看他,冷然道:“你想怎么样?”   南苍术起身,走到他跟前蹲下。   “承认你的罪责流放塞外,不承认有罪,重新变回虎身,可开口言语但永不变回人形,这两者,就看你如何选择。”   玄虎本为神兽,与他族不同的是能开口说人话,然一开始玄虎也是不能化成人形的,只在千年前先祖误食雪晶果幻化人形,后子子孙孙也都继承其血脉能幻化人形。   “你……你会幻形术?!”南启盛眼睛瞪得极大,不敢相信眼前人会这种幻术,难道……难道真如某人所言,这人……这人是……   “自然,”南苍术勾了勾唇,“所以,老八,你会怎么选择?”   南启盛被他看得浑身发凉,连内功都抵制不住侵袭来的寒意。   “不急。”南苍术起身,“有的是时间让你考虑,但希望你记住,有些事,一旦决定就攸关生死,生则百年,死则一瞬,随你。”   说完,转身而去,南启盛只见他衣摆闪过,抬眼人已经到了台阶处。   果然如此。   心下较量一番,忙叫住了那人,“二者选其一,我选前者。”   南苍术停下脚步,莫名心间松了口气,扭头道:“口说无凭。”   “以血为证,”南启盛立马接话,张嘴一咬,鲜红色的血从嘴角流出,随即只见他眸中泛起了银色的光,越渐明亮,那鲜红的血就如同有了生命一般朝着南苍术飞去。   南苍术抬手,以指尖接住那滴血,片刻后,那血便融进了之间。   “老八,你还是如小时候那般聪慧。”收手,负手而立。   南启盛憋着一口气,虽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诚如你所见,父皇那里就由你去说了。”   “自然。”   南苍术转身,空荡荡的水牢中回荡着他的声音,须臾后,本一动不动的狱卒开始眨眼。   南启盛看着牢中的几人,唇抿成了一条线。   看来,果然是命中注定。   ……   “诶,你听说了吗?户部尚书的千金昨晚在闺房自杀了。”   “啊?!自杀了?!不是吧,因为什么自杀啊?”   “听说是因为未婚先孕,好端端一闺女和长工有了关系,自己发现怀孕了,所以才连夜……”   “和长工?不对啊,我看那孙小姐端庄贤淑,不像是会和长工有牵扯的人啊?”   “啧,你看你,什么叫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知道人家背地里是个什么样子?”   “也是,之前不就有王寡妇和隔壁老周的事嘛,亏得王寡妇还是立了贞洁牌坊的,啧啧。”   “……”   一大早的,街上开始喧闹起来,胡椒得了吩咐来街上买宸王妃爱吃的蜜饯,谁知刚上街不久就听到了这等消息。   她的个亲娘啊!这可是大事啊!   不行,蜜饯什么的都不重要了,她得赶紧回去告诉她们家王妃才行!   想着,拎着空空如也的篮子往回跑。   锦娘和曲柔吃过早饭后便准备和曲柔一起去找南苍颉易容,然后去心若寺一趟,不然俩人才刚到南苍颉的梅园便听到自家丫鬟在外头咋呼的声音。   脸上顿时划过一抹窘色,对曲柔说道:“娘你别在意,这丫头就是这个性子,什么事都喜欢咋咋呼呼的,我去去就来。”   曲柔坐在梳妆台前等着南苍颉给她易容,笑了笑说:“这才叫年轻,去吧,反正你在这也没事,正好小丫头应该把东西买回来了。”   锦娘无奈地笑了笑起身,只还未走到门前,胡椒就已经进来了。   “王妃王妃!不得了了!出大事了!”   跑到锦娘跟前手舞足蹈,锦娘伸手把她胳膊放下来,拿了篮子过来,见里面什么都没有,无奈说道:“什么大事让你这么慌张?蜜饯呢?”   敢情上街看热闹去了把正事都给忘了。   胡椒一路跑回来又去找了好些地方,这才知道她家王妃在这里,又一路跑来,现在是上气不接下气,听锦娘这么问后吞了吞口水,喘着粗气说道:“王妃,相信奴婢,老王妃听了这个消息后也没有心情吃蜜饯了。”   在王府里,主子和下人相处的和谐,不然胡椒也不敢这么说话。   锦娘听了捂嘴笑,看了看曲柔,“老王妃。”   “你再叫?”曲柔瞪了她一眼。   胡椒在一边急得不行了,顾不得两位王妃还在说话,忙道:“真的是大事,主子们,奴婢刚才在街上听人说,户部尚书家的孙小姐,死了!”   这还不是大事啊?原本应该快成为她们又一个主子的人竟然死了!   “什么?!”锦娘一震,捏着篮子的手都快扎到上面的刺了。   “丫头,这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点!”曲柔从凳子上起来,刚巧碰上南苍颉的下巴,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母妃,你”   还未来得及控诉,胡椒就说开了,将从街上听到的消息给复述了一遍,末了道:“这孙小姐明明喜欢的是我们家王爷,怎么就和长工有染了呢?还未婚先孕,天啊!”   现在才捂着嘴,一脸的难以置信。   锦娘惊得后退一步,刚好撞上了曲柔,扭头看去,“娘,你看这……”   脑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念头,然她却是想都不敢想,看向一边还在捂着下巴皱眉的南苍颉。   “苍颉,你听到了吗?孙小姐死了。”   他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情丝香的作用已经完全散了?   “听到了啊,”南苍术揉着下巴过来,幽怨地看了他母妃一眼,摇了摇头地说道:“亏得我还说娶她呢,没想到竟然私下和长工有染,还好发现得及时,不然我头上就要一片青青草原了。”   说着,还耸了耸肩。   竟然这么冷淡??   锦娘有些吃惊了,但又想,苍颉本身就对孙琉璃不感兴趣,之前可能只是为了和国师闹别所以才这么说的,但是转念想,如果他当时不去找孙琉璃的话是不是孙琉璃就不会去心若寺了?   想到这,锦娘觉得孙琉璃的死她家小叔子应该负很大的责任,可他现在竟然说得跟没事人一样,这不糟践别人姑娘的感情吗?   “诶,我说大嫂,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有说错吗?”南苍术感觉到锦娘看他的视线中有些抱怨,不禁纳闷。   锦娘看着他,正色道:“苍颉,你老实告诉我,先前去找孙小姐的时候说过什么了?”   闻言,曲柔也看向了自家儿子,虽然情丝香解除了是件好事,但一条人命也这么没了,要不是因他这儿子没谱,估计人家姑娘也不会去心若寺用手段。   南苍颉却是满脸蒙圈,“你们在说什么啊?我什么时候去找孙琉璃了?我说要娶她,可不都让母妃和父王安排了吗?谁说成亲就要非得见面培养感情了?那五哥不也没有和他王妃见面就成亲了吗?”   还说了什么,他压根就没见到人好不好?   ☆、第179章 悲痛,君笙之死   不满,瘪嘴往梳妆台去捯饬,“我说你们还要不要易容了?不要我可就出去了。”   都已经半个多月了,半月多未见,不知那人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想他。   锦娘和曲柔看他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不禁面面相觑。   “你一次都没有去找过孙小姐?”   锦娘有些怀疑,因为之前和孙琉璃在酒楼见面的时候,她说过是因为苍颉去找了她,所以俩人才开始频繁出游的。   如果真的是苍颉说的那样的话,难道在苍颉去找她之前,她早就已经去了心若寺找过那空寂老和尚了,所以苍颉才会不受控制地去找孙琉璃,现在情丝香解除,连带着在这之间的记忆也都全部没有了吗?   “难道我去找过她?”南苍术抬头眨眼,脸上有些许的疑惑。   看来真是那样了。   锦娘暗忖,和曲柔对视一眼后准备开口,不想外面却传来惊慌的喊声。   “颉王殿下!颉王殿下不好了!”   这声音?   赶紧到门口一看,果然是她记忆中的那个擎天塔的小僮,她记得他叫清成。   看他慌慌张张从远处往这边跑来,锦娘心里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清成?”南苍颉也到了门口,看见他着实吃了一惊,毕竟那人身边的人可是从未主动到他府里来过。   “殿下,不……不好了!”   清成跑到几人跟前,看他眼眶红红,像是哭过一样,南苍颉前一刻的嘴角还勾着,如今一看到他这样,神情立马就僵住了。   “清成,怎么了?”锦娘心里突突跳,突然好像明白过来国师之前的那一声笑是为何了。   清成一看到二人,眼泪啪嗒直掉,尤其是看向南苍颉的时候。   “殿下,国师……国师不行了……”   “什么?!”   “啪!”   锦娘震惊,只听“啪”的一声,南苍颉拿在手里的铜镜应声而碎。   曲柔吓得脸色发白,“怎么会?国师……国师到底怎么了?诶——苍颉!”   话才问完,因这个消息而连退数步的人像风一样消失在眼前。   “清成,你……你说清楚点,这是怎么回事?昨天,昨天我去见国师的时候人不是都还好好的吗?”   锦娘抓着清成的肩膀问,实在不敢相信昨日里还好好的人竟然会“不行了”。   虽然她大概猜到孙琉璃的死和国师有关,但……但这和他现在的情况有关系吗?!   “两位王妃……”清成擦着眼泪,迟疑地往曲柔身上看了看。   曲柔马上会意过来,忙把屋里屋外的下人都屏退,然后和锦娘一起关上门。   “没事了,说吧,玘王妃是自己人。”   待确定周围都没有人后曲柔便对清成如是说道。   清成看了看锦娘,哭得有些缓不过气来,但还是抽泣着开口。   “大人他……他为了让颉王殿下不受情丝香的控制,昨晚……昨晚不顾我和清风的阻拦,吞食……吞食了孙小姐的灵魂……”   “这!”   果然。   锦娘蓦然一惊,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她有猜过国师不是普通人,但没想到竟然连人的灵魂都能吞食,他……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原来他说的方法,就是自己去吞食孙琉璃的灵魂,为什么?他……”   曲柔不明白,明明这么重要的事,只要今日她和锦娘去一趟心若寺把事情查明后告诉南宸他们,由着他们解决不是更好,为什么他会这么着急?   “清成,可否告诉我,这和国师现在的情况有什么关系吗?”   锦娘知道曲柔现在在疑惑什么,但无奈这个时候实在不适宜说那件事。   清成哭红了眼抬头看着两人,下嘴唇被咬得死死的。   “王妃或许不知,大人他……他本身乃凶兽,是集世间万物之怨气而成,与天地同生日月同寿,千年前经先祖国师收服化为人形,从此定下盟约此生此世都只能为玄虎所用,不得再现凶兽本性,否则……否则便会神形俱灭,会……会死的!”   说完,清成蹲了下来,抱着膝盖哭得声泪俱下。   锦娘被他说的这事惊得连退好几步,再看向曲柔,眼里满是震惊。   然曲柔却像是早就知道此事,脸上并没有过多的惊讶之色,只皱眉看着锦娘,说道:“这事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本是打算让国师给你和苍术做完仪式后再说的,但没想到这……”   说着,有些不之所措地叹了一声气。   锦娘已经顾不得去问什么仪式不仪式的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国师会死的那句话。   凶兽,不惜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都要救苍颉。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关于他为什么会这么着急着行动。   “不行!我得赶紧回去看看!”清成抹了两把眼泪起身。   锦娘拉住了他,“我们能去吗?”   国师是祥明所有人的寄托,现在他出了这等事,宫中是不是都已经闹开了,那苍颉现在去,能和他……   “两位王妃的话可以,”清成抽了抽说,“大人说……他可能,可能不会死,暂时不能把这件事声张,只是我和清风看着他一点点虚弱实在没办法才来找颉王殿下的,二位王妃是颉王殿下的家人,我想大人应该不会怪罪。”   锦娘一听,立马看向曲柔,“娘。”   “走吧,”曲柔也想知道现在到底情况怎么样了,二话不说拉着锦娘便跟着清成出门。   当然,三人齐齐行动进宫必然会引起怀疑,尤其还是清成是擎天塔的人。   所以为了避开耳目,三人分成两拨进宫,曲柔和锦娘以去慈安宫为由进宫,清成因为是擎天塔的人所以任何限制。   到了宫里,清成先一步回擎天塔,锦娘和曲柔则在御花园里转悠了片刻后便让辣椒和曲柔的大丫鬟把风,两人这才往擎天塔去。   “君笙,君笙你睁眼看看我,我是苍颉,我是小苍颉啊君笙!”   南苍颉进到君笙的寝房已经有一炷香的时间了,但不管他怎么叫,床上的人都紧闭双目没有一丝生气,要不是鼻间还有些微弱的鼻息,他都快以为人已经去了。   凉的,哪里都是凉的。   南苍颉握着床上人的手,想用自己的体温将他暖开。   擎天塔除了清成清风两人再无其他,南苍颉看他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手足无措地往他脸上摸,腰上,腿上。   为什么?为什么哪里都是冰冷的?   他不要……   “殿下……”清风带着哭腔,看着眼前的两人于心不忍。   南苍颉听到他的声音后看了一眼,吼道:“人还没死,哭什么哭!快,快去准备炭火,越多越好,快啊!”   说到最后,突然一滴眼泪就掉了下来。   该死,他为什么也哭了。   清风也已经手足无措了,虽然知道炭火什么完全不会有用,但看着眼前的人实在不知该怎么说,抹着眼泪转身往外奔去。   待人走后,南苍颉捏着君笙的手,喊了两声还是没有答应。   忽而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嘴角勾起了,随即白光一闪,一只浅棕色的巨型猫便出现在床上。   他围着君笙打了一个转,然后在他边上蜷起,将君笙的手抱到怀里,尾巴绕在他的脖子上,想用身体来温暖这个浑身冰凉的人。   “君笙,君笙你醒醒好不好?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逗你,不该说要娶别人的话,你睁眼看一眼我好吗?我发誓,真的……以后我真的不会再和你反着来,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都听话好不好?”   ☆、第180章 痛哭,消失的国师大人   “啪嗒”   晶莹的泪珠落到那苍白的脸上,圆圆的头低下,伸出舌头舔去那滴眼泪。   “不要丢下我君笙,你说过你不会死的,说好的我们要比谁活得更长的,你怎么可以这么快就认输呢?我说过要带你出去的,你都还没好好看这人间,怎么就舍得去呢?”   为什么还是不行?   他化成兽形的体温明明已经这么高了,为什么他还是凉的?为什么?!   “求你了。”   锦娘和曲柔进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带着哭腔的声音。   “苍颉……”关上门,曲柔被这屋里的冷气给惊了一下。   但最让她吃惊的是她儿子的反应。   记忆中,即便当年要将他一个人留在皇宫,年仅几岁的他都不曾哭过,母后的来信中总说他从小乖巧听话,偶尔调皮捣蛋却知错就改,信上说了很多关于小家伙的事,可就是从不曾说他什么时候哭过,相处近两月,她看到的总是他吊儿郎当的样子,现在却……   南苍颉知道她们进来,但他现在压根就没心思管别人,空气感觉越来越冷,他的心也越来越凉,越来越慌。   “君笙,我母妃来了,我知道你之前一直都在想母妃他们会不会接受我们俩的事,她现在正好来了,她那样的人什么事不能接受,你不是把人心看得最透彻吗?难道还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听着他的话,曲柔像是知道了什么,却是不敢去相信,扭头看着锦娘,后者却像是早就知道的样子,心里顿时一团乱。   “看我一眼好不好……”   压抑住的哭腔,向来笑得没心没肺的人现在竟然成了这样。   看得锦娘喉咙一紧,眼眶不自觉红了,然而下一刻,原本柔情似水的人却突然暴躁了起来,眨眼化成人形,一个劲地去摇床上的人。   “你个大骗子!孬种!你给我醒过来!醒过来你听到没有?!别以为自己是国师就了不起,本王是王爷,本王命令你醒过来,你听到了没?!醒过来啊!”   “苍颉!”锦娘赶紧上前去拦人,“你这样会让他更难受的!快松手!”   清风见状也过来拉,哭喊着说:“殿下,求你不要这么对待大人!他已经够可怜的了,你就放过他好不好?”   “苍颉,”曲柔上去一步,看着他,在对上那双微红的双眼后,突然间发现,这个孩子已经长大了。   他有自己的情绪,有感情有在意喜欢的人,不再是信中说的那样,一个人玩布偶能玩一天的人,原来他也需要人陪,而在那些孤独的日子里,陪他的这个人就是被世间封为圣人的国师。   南苍颉被几人拦着,有一瞬间脑中是空白的,他呆愣愣地扭头看着他们,后再看向床上的人,终究是松了手。   “君笙……”   趴到他身上,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就一眼,哪怕就一眼,你骂我也成,打我也行,就是不要不理我,你……你明明知道,我最怕的……最怕就是你不和我说话,不看我……”   这种感觉简直糟糕透了,他会慌,会害怕,会以为下一刻他就从此真的不会再和他讲话了,从此以后他又是一个人了。   为什么他会这么蠢?   为什么要和他置气?   他本来就性子倔,认定的事就不会松口。   自己为什么又不能理解他身处这个位置的身不由己呢?   “我真的知道错了……”   不该逼着他去面对,不该说那些不该说的话,不该想要用娶别的女人来刺激他,逼他。   回想两人这些年相处的种种,南苍颉忍不住哭得声泪俱下。   锦娘早就落了泪,胳膊被人挽着,回头一看,她娘也哭了。   “别……别哭……”   在被哭声充斥的房中,锦娘和曲柔根本什么都还没听见,南苍颉却像是听到这世间最动听的声音一般,只一瞬间便笑了。   “君笙!”   没错,是他的声音!虽然眼睛没有睁开,但的确是他的声音!   “国师。”   “大人!”   清成俩人以及锦娘和曲柔看到他欣喜若狂的样子都不禁上前。   长睫轻颤,闭眼的人总算转醒,清冷的眸子少了往日的光,冷得跟屋里的空气一样,无神又茫然。   南苍颉被他的样子吓到了,但却因为他的转醒而高兴得不能自已。   “你可算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饿不饿,吃不吃东西?我去给你”   “苍颉,”君笙微微侧目看向他,打断了他的话。   “我在,我在!”南苍颉生怕错过他的任何一个字,睁着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瞧,嘴角的弧度让在屋里的人看着有些心酸。   “傻子,”君笙吃力地扯出一个弧度,一只手摸上南苍颉的脸。   南苍颉像个孩子一样捏住他的手在他掌心上蹭。   视线转向了站在床边的几人身上,锦娘看到国师嘴角的笑,莫名心紧。   “君笙。”南苍颉看他不说话,不禁紧张地喊了一声。   君笙收回视线,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虚弱地开口:“你不是孩子了,不要动不动就哭。”   “嗯!嗯!”南苍颉一个劲地点头,粗鲁地在脸上抹。   君笙看着他,目光有些涣散,却很快让自己集中起来,将手从南苍颉手中抽出来,摸向怀中,掏出一个像是兽形的玉佩往南苍颉面前送。   “我……我已经在上面附了咒法,你且带上它,往后可……可保你一世……”   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南苍颉见状连着那玉佩一起把他的手握在手里,连连摇头:“我不要……我不要它保我,我要你保护我,你忘了吗?我们第一次见的时候你就说你会保护我的,你现在是要食言吗?我不准……不准。”   他说得急,眼泪不受控制地从脸上滑下来。   君笙看得喉头难受,一滴清泪顺着眼角滑落,印湿了枕头。   “对不起,”他艰难地抬起另一只手给南苍颉擦眼泪。   “你我早该知道,承诺这种东西是不能轻易许下的。”   “不……我就是不准,你别说了……”他不想听,什么都不想听,他只要他好好的,然后再一起看书一起品茶一起谈天说地。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只可惜命不由人,”君笙轻笑,眼角的泪水从未止住,“莫哭,不过是重新来过,我不会死,你忘了?”   “不……”南苍颉摇头,“我不要你重新来过,我只要你君笙,不是你我谁都不要!”   他摇着头,泪珠随着他的动作打到君笙的脸上。   君笙闭眼再睁,“痴儿,那玉佩上……存着我的记忆,若再生你我还能相遇你便将玉佩拿出,用你的血……咳!”   说着说着,君笙到底是体力不支,一声咳后从他身上突然散出一阵淡淡的却又像雾一样的东西,只是这雾是黑色。   “君笙!”南苍颉大喊,坐上床将人抱到怀里。   “你……你若敢伤心不振,”黑色的雾越来越浓,从床上往上,在即将到屋顶的时候消散,而君笙的身体也越渐的透明起来,但他却还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眼看着眼前人。   “当心我再不见你。”   接着上一句话,说完后就闭上了眼。   “君笙!”   “大人!”   齐齐的几道声音,只是屋里的人都来不及抓住什么,原本还躺在床上的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空气似乎也渐渐变得清透起来,不似刚进屋时那么冷。   ☆、第181章 巴掌,打醒苍颉   “君笙!君笙!”南苍颉起来把床上翻了个遍,甚至连床底这种地方都不放过,清成和清风两人“扑通”跪到在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锦娘也急着在屋里看了一圈,可哪里还有国师大人这个人的存在,他就好像从未来过一样,走后什么都没留下,若不是身处此地,都会让人觉得君笙这个人压根就不存在。   “君笙出来!你出来!别躲了,我都看见你了!”南苍颉还在到处找,从屋里找到屋外,从底层再到顶层,狭窄的地方便化成兽形,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曲柔看着这样的他再也忍不住,靠着锦娘的肩哭得压抑。   她该早点发现的,苍颉和国师走得那么近,可她却一点都没怀疑。   “娘……”锦娘忍着没有哭,拍了拍曲柔的背将人扶到椅子上坐下,然后转身去找南苍颉,找了好久终于在七层的藏书阁里把人找到。   原本被整理得好好的藏书阁已经被他翻得乱七八糟,然而那人却还没有一丝停下来的迹象,嘴里喊着“君笙”说着让人落泪的话,被书绊倒又马上起来。   锦娘看得视线模糊,但也知道这样下去根本就不是办法。   国师仙逝,可谓是大事,没有什么能比这件事还要让人震惊哀痛,加上现在又有空寂和尚和青鸠的出现,国师的离开势必会让玄虎危在旦夕,苍颉必须要快些想开才是。   想到这,锦娘深吸一口气,跨过地上的那些书跑着到南苍颉跟前,见他又要化身,她眼疾手快地把人给揪住,抬手就是一掌。   “啪!”   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藏书阁显得尤其清晰,本伤心欲绝的人在被人阻止找人后双眼泛红,就要发作,锦娘对着他的脸又是一巴掌。   重重下去,手心都在发麻,而那张白玉一样的脸很快就出现一个五指印。   “他走了,你难过你伤心我都知道!但你以为这样他就能回来了吗?!他离开了,消失了!这塔里再也没有君笙这个人了!你给我看清楚点!这儿哪还有君笙?!”   如果不是爆发,锦娘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力气能大到把一个成年男子扔到地上。   “现在知道哭了,知道错了,早干嘛去了?!”锦娘看着他,吼着吼着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要不是你不早和孙琉璃说清楚,要不是你中了情丝香,他会去吞了孙琉璃的灵魂吗?!他会这样,一切都是因为你!”   说到最后,锦娘捂嘴哭出了声,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因为……我……”   南苍颉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震到了,嗫嗫动了动唇,靠坐在书架边浑身无力。   “是!”锦娘松手,蹲下去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他为了你消失,临走前都不忘护着你!你就是这么来回报他的?他不过才走,你就把他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了吗?!难道,你想以后都再也见不到他吗?!”   狠狠一推,书架连人都被她给推倒了,说完这话后锦娘站起身,哭着看着倒在地上不起来的人。   南苍颉只觉得所有的力气都消失了,连动动嘴都成了难事。   是啊,君笙说过,如果他敢为此伤心的话此生都不会再见他,他说他会再生,玉佩……   对!玉佩!   慌乱地从怀里取出那个和他兽形一模一样的玉佩,他似乎还能感觉到君笙的温度。   和他还在的时候一样,冰凉却很温暖。   锦娘看他这样,紧了紧双拳深吸一口气绕过一堆一堆的书出了藏书阁。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这句话的意思大抵指的就是里面的人和已经消失的那个人吧。   锦娘和南苍颉说完话后从藏书阁出来,回到方才君笙消失的房间,曲柔看她进来起身过去问:“怎么样?他现在……”   锦娘看着她,叹了叹气,和曲柔一起过去坐着。   “他现在只有靠自己调节了,人已经走了,就算伤心有什么用,国师不是说他还可以重活吗,只有看以后能不能遇见了,现在我担心的是皇族和百姓知道这件事会怎么样,而且还有空寂那个老和尚。”   有时候还真是奇怪得很,事情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现在朝中有皇子间的争夺,她也有施燕然还没有除掉,然而却又来了空寂和青鸠,都不知道事情会演变成什么样子,那个青鸠,到底是想做什么?   曲柔和她担心的也是同一件事,清成清风两人在床前小声啜泣,锦娘和曲柔相对无言。   约莫半个时辰后,南苍颉从藏书阁出来,眼睛红肿却已经没有方才的颓然和伤心。   “走吧,这件事必须得告诉父王和四皇叔他们。”   站在门口说完这句话就转身,锦娘看了看曲柔,心下总算是松了口气,二人起来跟了出去。   出了擎天塔,正好瞧见南弘带着南宸和南苍术往这边来,显然在看到他们从里面出来时几人都有些吃惊,南弘更是皱紧了眉,不悦道:“你们为何在这?可知未经允许私自进塔是要受罚的?”   当然,虽然他有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苍颉,你这是……”南宸见三人过来,发现了儿子的异常,不禁问道。   “父王,皇叔,既然你们来了,那就刚好在擎天塔内说吧。”南苍颉面无表情地说完话转身,看得南宸和南弘面面相觑。   “跟着他走吧,我们原本也是打算去找你们的。”曲柔看了看兄弟俩,叹声气紧跟南苍颉后面,南苍术率先跟上去和锦娘一起往塔里走。   南宸兄弟俩见状只好也跟上去。   到了塔内,南苍颉带人到了君笙的寝房,不知道的实情的人正纳闷,就见最先进屋的南苍颉转身,看着几人道:“君笙走了。”   天知道他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有多难受,但君笙说了,如果他为此伤心不振,他以后就都不会再见到他了,他知道他从来都是说到做到的,所以他不敢不听话。   “果然。”南宸抿唇往床上一看,沉吟道。   锦娘惊了一下,“父王,您……您知道了?”   南苍颉和曲柔也有些惊讶,不禁都看向了南宸和南弘。   南弘负手走到床边,伸手往床上探了探,眉头深锁,随即转身看向屋内的人,说道:“昨日他来找过朕,交给了朕一样东西,朕当时还觉得奇怪,然今日在得知孙德仁的女儿自杀身亡时朕和三哥才大致有了眉目。”   “镇国玉玺上的血印消失,表示国师寿终正寝,他……”   “不!”南苍颉打断南宸的话,死死咬着唇,锦娘看到他的眼中还含着泪意。   “君笙没有死!君笙说过他会回来的!我一定会找到他,把他带回来!”他的声音因为刚才的闹腾有些嘶哑,锦娘看着他,头一回觉得她的这个小叔子其实应该比他们都明白许多。   南宸不解他为何这么激动,皱眉想说在皇帝面前不得放肆,但南弘却是先一步开口:“话是这么说没错,毕竟君笙和历代国师的体质不同,当初先国师也曾向朕言明,但具体该如何找寻呢?”   说罢,南弘垂眸深思,锦娘看着他,莫名觉得这个时候的皇帝似乎没有平时来的昏庸。   “对了老四,”曲柔想起他方才说的话,问道:“你说昨天国师给了你一样东西,是什么?”   说起这个,大家不禁都把视线转到了南弘身上。   ☆、第182章 方法,针对青鸠   南弘也像是突然想起的样子,“哦”了一声便从怀中陶出一物,几人跟着围了过去。   一纸文书,仔细一瞧还有画作。   锦娘眯了眯眼,总算是看清上面画的是什么了。   “青鸠?”虽然上面的文字是她看不懂的,但画上面的东西却还是能看明白,尤其是玄虎和青鸠这两个看得分明。   不知情的南弘听了她的话后抬头,蹙眉道:“你认识?”   锦娘经他一说,自知在皇帝面前有些失态,忙站远了一些,垂首道:“回皇上,妾身曾有幸见过此物。”   “哦?”南弘讶然,和南宸对视一眼还想问些什么,便听南苍术开口:“这件事原本暂时是不想让你们知道的,青鸠从雪岭下来跟一个人类在一起,锦娘跟母妃曾在心若寺碰到过。”   南宸南弘两人以及南苍颉都一脸吃惊的模样,南苍术便将之前锦娘告诉她的事告知南宸兄弟和南苍颉,但因青鸠生来便是玄虎的克星,所以他目前并没有贸然让人前去调查。   听完他的话,南弘和南宸都变了脸色,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让锦娘的心都跟着揪起。   “我就说,近日京中似乎有股不寻常的味道,但又无从得知缘由,没想到原来是青鸠下山了。”南弘凝重着脸坐下。   一旁的南宸则眉头紧锁看着锦娘,道:“你说它受伤了是吗?可知如何受的伤?”   锦娘闻言摇了摇头,“当时本来是想跟去的,但它突然看了过来,我怕被发现所以只能作罢,现今孙琉璃死了,他们想必也已经知道我们发现他们了,父王,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也是在场的人都愁的问题,屋里沉默了片刻后南弘抬眼看着几人,包括清成清风在内,面色严肃道:“国师的事绝不能让外人知晓,否则百姓会因此不得安宁,若青鸠再趁着这个时候动手,我们很难有胜算,明白吗?”   南家的人自然是不用说的,南弘的主要视线是看着锦娘,他的眼里泛光,与她夫君的琥珀色不同,皇帝的眼中是淡淡的红光,颇有一种嗜血的味道,看得锦娘心底一沉,忙垂首跪下:“皇上放心,妾身既然是南家人,定当会将此事铭记在心,若有发现有二心,不得好死!”   “锦娘!”曲柔吓得赶紧过去捂她的嘴。   “是吗?”南弘并未全然相信,哼了一声后道:“若经发现国师的事被外人知道,朕便当是你说的。”   “四叔。”南苍术皱眉,冷冷地看向南弘。   南弘瞥了瞥,随即对锦娘道:“起来吧,朕不过是试探于你,相信你若是想说估计早就说了,岂会等到这个时候,只可惜国师现在不在,不然就能给你和苍术缔结契约了。”   说起国师,众人又是一叹,锦娘倒是不想去管什么契约,现在她担心的是空寂的行动。   “皇上,父王,国师的信函中可是说的对付青鸠的方法?”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出来。   想来国师在听到她说孙琉璃的事时便已经想到这点了,否则也不会在自己临走前将画有青鸠和玄虎图样的东西交到皇帝手中。   南弘又将那图纸拿出来看了看,点了点头:“是有交代,但……”   “凤凰涅槃由死得生,以血肉相祭方能解困。”南宸口中念念有词,引来屋中人的注目。   “这,便是上面写的东西?”曲柔走近看了看,疑惑道。   南宸点头,“此乃玄虎族的文字,你们不懂是自然的,之前不知道青鸠已经下山我和老四便研究了一番,只终究不能想出其中的意思。”   凤凰涅槃,由死得生……   锦娘心中默念,忽然心中一惊。   国师早就知道她是重生而来的,这个由死得生是不是可以理解成说的就是她?!   可她不过区区农女,如何谈得上凤凰涅槃?   想来这其中应该是另有玄机才是。   抬眼,本是想看看自家夫君什么是怎么看的,然一抬头对上他恰巧看过来的眼后脑子里突然有个念头闪现,虽只是一瞬间,但却让锦娘恍然大悟。   龙凤龙凤,自古以来龙和凤便都被人们说到一起,帝为龙后为凤,她的身份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是他……   那不就对了!   锦娘被自己的想法给震惊到了,她记得国师曾说过,之所以她会在周府遇上他,一切都是他早就算好的,而且国师也曾暗中表示她的夫君是要成大事之人。   而她与夫君自然是夫妻一心,若他为帝她便是后……   没错了,可这一切难道要等到她夫君登上大位才能解决吗?   锦娘心思转得快,被自己的想法给震惊,丝毫没注意到自家夫君已经看了她好一会儿。   “为今之计,必须得上雪岭一趟。”南弘的声音打断锦娘的思绪,抬头看去,锦娘忽然有种很对不起皇帝的感觉。   这段时间以来,她虽然的确发现皇帝对政事漠不关心,好吃喝玩乐,但除去这些却是个好人,何况她夫君本就正直。   国师之所以布局,利用她将人给找回来想必也是想到了他的为人,所以才这般迂回,如此一来,她就不能将那些大胆的猜想告诉他。   可是,谋权篡位啊,这可是大逆不道的,可眼下如果不这么做的话玄虎和青鸠之间势必会有一场不知胜负的大战,那青鸠又是玄虎的克星,根本就没有胜算啊。   锦娘不禁有些心急,随即便听得南宸说:“雪岭势必得去,但关键是谁去,那里为极寒之地,普通人若没有坚定的意志和非凡的体质是如何都抵达不了的,然玄虎却又上去不得。”   “如何上去不得?”曲柔追问。   南宸闻言看向她,抿了抿唇,说道:“千年前青玄大战后便划分了领地,青鸠因战败且又不能化成人形而不得不以雪岭为栖息地,因此先祖国师便在雪岭之巅布下结界,青玄从此不相往来,谁擅自违背约定上雪岭或者下来都会被结界吞食,我是不知道心若寺的青鸠是如何从雪岭下来的,但这种险玄虎可不能轻易冒。”   “是啊,”南弘愁着脸点头,“轻举妄动的后果很有可能就是全族灭亡,这个责我也担不起。”   锦娘注意到他从刚才开始说话的时候自称便变了。   “不会的,”南苍颉在边上沉默了好久,总算开口说话了,“既然是君笙说的话,那就绝对没错,你们不敢去,我去!”   说罢,起身就往外走。   “站住。”南苍术冷眼一瞥,道:“愚不可及,君笙何时教你做事这般冲动了?”   提到君笙,南苍颉停下脚步,袖中的手握成拳,转身看着屋里的人,大声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到底是要怎样?!什么时候我族人竟成了胆小的鼠辈了?既然它们都能下来,我们又为何不能上去?你们都怕得不得了,我现在就去心若寺把那什么青鸠给解决了!”   说着,转身又要往外跑。   “我让你站住,是没听到吗?”南苍术厉眼一瞥,随即连屋里的人都没看见他的动作,只眨眼他便出现在了南苍颉面前,一手扼住南苍颉的喉咙,眼中泛光,只一瞬间,南苍颉面色通红。   “夫君!”锦娘忙过去想将人的手拽下来,然南苍术却一点没有要放下来的趋势。   ☆、第183章 打杀,兄弟之争   他扼住南苍颉的脖子,冷冷地说道:“我的话,不想说第二遍,平日里你如何闹都可以,但现在却由不得你,你若想去白白送死,何不如我现在就将你打杀了,也省得为族人招来灭族之灾。”   话落,锦娘便见她的小叔子面色已经快呈紫色了,可那双眼中却满满的都是不敢和愤怒。   “你……你有本事就……就杀了我,我……我不是你们,不会瞻前顾后,如果……如果你们觉得在这坐着……就……就能想出事情来的话……你就……尽管杀了我,我……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坐着等死的!”   他还要去找君笙,他没有时间在这里耗。   “当我不敢?”南苍术冷嗤,眸中的光竟由琥珀色变成了银色,这样的他是锦娘没有见过的。   “夫君,你不要”   “苍术!”   “砰——”   锦娘来不及劝,曲柔的喊声便响起 然后只听一道巨大的声音后,南苍颉的身子便重重地被扔向一边,恰巧在床的位置,一瞬间,好好的青花木大床硬生生被砸得粉碎,而南苍颉的身子也直直地往塔壁去,大块的砖石落下,砸到南苍颉的身上。   “苍颉!”锦娘吓得捂嘴,下一刻就和曲柔一起跑过去。   然忽然耳边一阵厉风后,本被砸倒在地的人突然起身朝着南苍术方向飞身而去,半空中化出兽形,一路嘶吼。   “自不量力。”南苍术眯眼,眼中银光乍现,一道强烈的白光闪过,巨大的兽形便出现在房中,相比之下,南苍颉的兽形连他的一半都及不上。   电光火石间,曲柔见状不妙就要上去,但锦娘却拦住了她,曲柔急着抬头,“苍颉真的会被他杀了的!”   巨大的野兽对着那不及他一半的身子一掌就拍了过去,浅棕色大猫被拍飞到墙上,不等他缓气,那白色巨兽就扑了过去张嘴咬住他的脖子往上一抛,再一爪,鲜血四溅。   锦娘当然也急,她现在的整颗心都揪在一起,连呼吸都困难。   “不会的。”她冲曲柔摇了摇头,死死地抱着不让过去。   这不是普通的兄弟间的玩闹,屋中劲风四起,她们连站稳都成困难了,要真的上去只怕会被殃及,且两人现在都在盛怒中,能不能顾上周边的人都是问题,贸然上去只会受伤。   而且……   她扭头看向依旧在位置上坐着不动如山的那兄弟俩。   如果真的会出事,他们是不会坐视不理的,何况……   再看向那巨虎,她知道她的夫君不过是不想让他的弟弟白白去送死罢了,他对他的好,还在如意村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如果真的想杀了苍颉,怎么还会将人给扔出去,早就一招毙命了。   不过……   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她家夫君身上似乎连那浅浅的暗纹都没有了,现在的他通体雪白,这是怎么回事?   “砰”的一声,浅棕色的小小身子被扔在门上再落下,白色大虎纵身上去,一爪子摁住。   “这点能力就想杀了青鸠,连我都打不过,你凭什么去杀了它?”南苍术俯视着在他爪下一动不动只能喘气的南苍颉,巨大的虎尾一晃打在门上发出响声。   南苍颉在他的爪下动了动尾巴,最终化成人形,脸上身上都是血,“哥……”   这一声让曲柔再也忍不住,扒开锦娘的手踉跄地跑过去使劲去推南苍术的爪子,“他已经知道了,他不会再想去干那种蠢事,你快放开他!他真的会死的啊苍术!”   说着说着曲柔就哭了起来,南苍颉扭头,透过模糊的视线看着她,动了动唇,没发出声音。   “我要他亲口说,”南苍术纹丝不动,爪下一个使力让南苍颉口中吐出更多鲜血。   曲柔知道自己的儿子就是一根筋,于是只好去劝说地上的那个,“苍颉你快说啊!说你知道错了,说你再也不会冲动了,你……你如果真的去了回不来,你让我怎么办啊?我要怎么给你死去的娘交代啊,孩子,你听话好不好?”   她边说边哭,锦娘看着,听着也不禁红了眼眶,跟着跑过去蹲下。   “苍颉,如果君笙还在,他会想让你去送死吗?你难道不想再见到他了吗?父王他们并没说再没有办法了不是吗?”   说着说着,她也忍不住哭了。   今天发生的事情真的太多了,孙琉璃的死,国师的离开,现在兄弟俩又成这样,他们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安稳下来。   南苍颉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做任何的反抗,他何尝不知道他哥是为了他好。   只是因为君笙的离开让他的心都在滴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他想发泄,想破坏,可为什么……又是这么无力呢?   想着,南苍颉终究还是哭了,抬眼看着上方的南苍术,认命般地偏了头。   “我知道错了……”   话一落,曲柔高兴地在脸上抹了几把,抬头看向南苍术。   南苍术的视线在他那满是鲜血的脸上看了一会儿,松爪,眨眼间化成人形。   曲柔和锦娘忙将南苍颉从地上扶起来,随即便听南苍术说道:“这件事我会想办法,这段时间你给我好好待在府里哪里都不许去。”   说完,锦娘便见他走到南宸南弘面前,声音很小地说了什么,分明在同一个屋子她却连他的声音都听不到。   闹过一阵后南苍颉最终体力不支化成了兽形,曲柔忍着心疼把人从擎天塔里带出来,南苍术等人则去了御书房商议事情,锦娘和曲柔一起回来王府。   回府后曲柔硬是把南苍颉叫醒让他化成了人形,锦娘这才把请来的太医给带到屋里,太医看出是猛兽所伤不禁纳闷,锦娘以苍颉去狩猎不小心被伤为由给蒙混了过去。   晚上,锦娘吃过饭就陪着曲柔一起收在南苍颉床前,听到南苍术回来才从南苍颉的院子里出来,回到北苑后见她夫君一起换好衣服了。   “如何,父王他们打算怎么做?”和他一起进了浴房边给他搓背边问。   南苍术靠在浴池边重重地叹了声气,“君笙没有留下结界的破解之法,也未将血肉相祭解释清楚,凤凰这种东西早就在千年前便灭绝了,如今也不知上哪里去找寻。”   虽说他没有真正与青鸠面对面过,但从玄虎史书上看青鸠这东西凶残到极致,千年前祸害人间以人肉为食,后与玄虎相争不过是为了满足它们的口腹之欲。   他倒是想去会会心若寺的青鸠,但在对它们实力没有真正的了解之前贸然行动是最愚蠢的,而那青鸠下来后却没有对玄虎展开行动,究竟又是何意呢?   锦娘听他这么说心里不禁打突,但她知道时机并未成熟,想了想,于是叹了声气,说道:“还真是棘手,对了,八皇子那件事有结果吗?皇上让你去查,可查出什么眉目了?”   南苍术闻言,背对着她的眸光闪了闪,“承认了,四叔决定将他流放塞外,算是念及父子情了。”   锦娘的动作顿了顿,沉吟片刻:“这样也好,也算是解决了一些,现在就剩五皇子了,一月将至,你有什么想法吗?”   南苍术闻言陷入了沉思,随即说道:“现在这般情况已经不是做这些事的时候了,怕就怕这件事若是让老五知道了,他会为了登上那个位置不择手段,如果是那样可就不好办了。”   ☆、第184章 心疼,那我想可不可以?   所以他必须想办法早点解决老五的事才行,否则若是和青鸠扯上关系就麻烦了。   锦娘知道他说的不好办是什么,眼下情况已经是全族人的危机,相比这件事来说,夺嫡之事显然是微不足道的,只是他们能想到这,五皇子在得知这件事后也能想到这一点吗?   正想着,忽然间外面传来了她与小动物之间的暗号,南苍术斜眼看了看她,锦娘和他招呼了一声便擦了擦手出去。   刚到外头就见两只小雀停在走廊的横梁上,锦娘走过去蹲下,看着两小只问道:“如何?两边可有动静?”   红点黑点被她分别派到凌王府和丞相府留意五皇子和施燕然以及周灵儿的情况,距离那件事已经过去三四天,前些天这两边一直没有什么动静。   听她问及,红点扑棱着翅膀飞到她的肩头,尖尖的嘴一张一合:“施燕然在幽兰院大闹了好几天,今天总算缓和下来了,不过上午时分她的丫鬟似乎从后院偷偷摸摸从外面带去了一个女道士,说诅咒什么的,施法什么的,我不懂。”   女道士?   锦娘皱了皱眉,而后却又笑了,没想到施燕然竟然为了将她给解决了连诅咒这种东西都弄出来了,一天还真是不吸取教训啊。   “她与施矜月之间如何?”锦娘抬头继续问道。   现在施燕然和施矜月都是侧妃了,正妃位置空着,不用想都知道又是一番争夺,只是这施矜月给她的感觉却并不像是会任由人摆布的。   红点在她的肩头跳了跳说:“她让她的人在施矜月吃的饭菜里下了慢性毒,不过施矜月好像已经知道了,准备把这毒放到五皇子的吃食中去。”   哦?   锦娘挑眉,心道,果然施矜月不是个任人摆布的,将那慢性毒放在五皇子的吃食中,凭着五皇子那敏锐的嗅觉怎么会察觉不出饭菜里有东西,如此一来,如果要查的话施燕然势必就跑不掉了。   想到这,锦娘不禁勾起了唇,侧头对红点耳语一阵,红点像个乖学生一样一边听小脑袋一边点啊点的。   待红点飞走后黑点才开始说话,锦娘从它的话中得知周灵儿已经于昨日醒过来了,但在看了镜子以后在丞相府大闹了一番。   丞相夫人让丞相为周灵儿做主,换个说法就是找凌王府要个说法,但周连祁似乎只是嘴上答应并没有付出实际行动,现在窦氏伤心欲绝正不知以后该如何,且得知明日要去那心若寺一趟。   交代了黑点继续留意丞相府的动静后锦娘坐在走廊的栏杆上陷入沉思。   丞相,五皇子向来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如果丞相倒了,那五皇子的后台也就没有那么硬了,如此一来她夫君也就能省很多事。   心若寺,窦氏……   一个不怎么光明正大但却不失为一个好方法从锦娘的脑中浮现。   “在想什么?”从门口传来声音,锦娘收起心思看去,男人只穿着一件长袍便站在门口看着她这边。   锦娘见状走过去,挽着他的胳膊进门,“没事,就是刚听说施燕然在凌王府闹得厉害,在想怎么样才能快点把她的事情给处理了,饿不饿?要不要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进屋把南苍术往梳妆台的凳子上一摁给他擦拭头发,雪白的发丝在烛光的照映下泛着光亮,顺滑的手感让锦娘爱不释手。   “别擦了,”南苍术抬手捏住她的手腕把人带到面前让她坐到他腿上,“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你也累坏了,歇着吧。”   边说他边将人给抱得紧紧的,锦娘窝在他怀里小小的一只,闻着熟悉的梅花香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他已经长出点点胡茬的下巴,心里有点泛酸。   “八皇子流放,十皇子和十一皇子还小,五皇子又是那样,苍颉躺在床上,现在能帮父王和四叔的也就你了,你已经够累了,不要再担心我了,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娘的。”   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锦娘莫名想把人抱得更紧,而她的确也这么做了。   南苍术低头在她的额头,眼睛和唇上一一落下轻吻,“白日里吓坏了?”   当时他一心想阻止那个自不量力的小子便没有顾及更多,如今想来,她该是看到他那副模样了。   锦娘往上面坐了坐,搂着他的脖子摇头,“你也是为了苍颉好,要是真去了,指不定现在我们就不会像这样坐在这了,今天走得急什么都顾不上,连你有没有受伤都忘记问了,夫君对不起……”   在他的脖子上蹭了蹭,想起白天在擎天塔发生的事锦娘鼻头开始酸涩,如今再想现在的状况,心里开始隐隐不安。   “傻子,”南苍术任由她蹭,一只手在她的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勾着唇垂眸:“为夫有那么羸弱么?”   锦娘抬头看了他一眼,瘪嘴摇头:“知道你很厉害,但还是会担心,那个青鸠是你们的克星,也就是说你对付起来也会吃力,你叫我怎么放心得了,夫君,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好不好?”   从重生到现在,她一直以为他是无所不能的,他和他的模样一样看上去很强大,可今天的事情发生后她才知道,原来他也有无奈的时候,他也需要人帮 ,需要人陪,而她愿意成为那个能帮他陪他的人,即使双手要沾满鲜血,她也在所不惜。   南苍术没有去探她的心思,只看着那双含着泪意的杏眸心里就软得不行,尽管知道这个时候不是做那种事的时候,可身体却很诚实的有了反应,而这种反应恰巧被坐在他腿上的小人儿很清楚地感觉到了。   “你看,让你说这些话,”南苍术抱着她给了她一个很缠绵的吻,松开后声音略微沙哑和无奈。   锦娘脸上开始冒热气,在他的脖子上咬了一口,闷声说:“想要吗?”   小小的声音带着羞涩,平时在这种事上一做就脸红的人竟然主动开口,南苍术只觉身下疼得更厉害了,却只是将人抱得更紧。   “不可以,你今天很累了。”   何况每次都得要好长时间,他的体力和精力都异于常人,他不想让她这个时候还累着。   锦娘心跳加快了好多,屁股底下的某物让她根本就安不下心,再看他忍得额角都开始泛起薄汗,心里除了心疼就再无其他。   “那……那我想要可不可以?”通红了一张脸说出这般浪荡的话,锦娘只觉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南苍术身子顿时紧绷,垂眸看着那双含羞带怯的眼睛,身体叫嚣得厉害,低头就将自己喜欢的柔软小嘴给含进了嘴里。   “你个小东西,成心来折磨我的,”把人放到床上,只眨眼他身上的衣物便消失不见了。   锦娘看着他泛着琥珀色光的眸子,咬紧了唇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在他的唇上咬了咬,南苍术再也忍不住,俯身压下开始将她拆入腹中。   第二天一早锦娘还是早早的就醒来了,但边上的人却比她更早,摸了摸边上的温度,凉的,看来已经出去很久了。   想到今天还有事情要做锦娘揉了揉酸痛的腰起来,唤了辣椒和胡椒进来穿衣洗漱,之后便没有吃早饭直接去了南苍颉的院子,她知道她娘应该也在那里。   ☆、第185章 易容,合作的婆媳俩   果不其然,她到的时候曲柔已经守在南苍颉床边了,锦娘小声地喊了一声过去,看床上的人还没有苏醒的迹象,再看她娘,双眼红肿,眼下还有淡淡的青色,一看就是昨晚很晚才睡。   垂眸想了想,锦娘让辣椒先照看着,自己则拉着曲柔出了门,直到离寝房有一段距离后才停了下来。   “锦娘,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曲柔的声音有些暗哑。   锦娘听着心疼,摁着人在园子里的石凳上坐下,然后说道:“娘,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不好受,我也一样,但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越是这个时候就越要振作,如果连你都倒下了,这颉王府岂不就真的让人不安了?”   方才她让胡椒出去打听了,孙琉璃已经被封棺了准备后日下葬,虽说她不知国师是用了什么手段让她出现怀孕的脉象,但总归苍颉的事情是解决了,现在就是五皇子和青鸠以及帮她夫君登上大位的事,而这些事却不是靠着她夫君一个人就能做到的。   曲柔听了她的话后沉重地点了点头,“道理我都懂,但关键是现在真的乱成一团,我也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了,这些事还不敢告诉你祖母,她若是知道了没准现在就会大去,所以今早我连宫都没进,说自己身子不适,不然让她看见我这副鬼样子,那是一定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   说完,又是一声长叹。   锦娘看着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平时她娘也是个会打扮自己的,可现在脸色惨白不说,连头发都有些凌乱,不过一夜,似乎就老了很多。   锦娘听得心里不是滋味,忙握住她的手,说道:“你听我说娘,我们现在其实还是有事可以做的。”   曲柔闻言抬眼看向她,有些不解。   锦娘让胡椒在不远处去守着,继而将自己的计划一一告诉了曲柔,曲柔听完后恍然大悟似的瞪大了眼,眼神总算恢复了精神,她看着锦娘,说道:“你的意思是,借窦氏的手把丞相给……”   话没有说完,她做了一个割脖子的动作。   锦娘点头,“都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放在这里同样能用到,原本我今日就有打算去心若寺一趟的,也算是天赐良机,娘,你觉着如何?”   朝中的那些权谋手段她不懂,但若是此计能成,必然会让德妃失了母家靠山,会断了五皇子的后路,也省得她夫君还要去找能除掉周连祁的理由。   曲柔没想到她会连这种方法都想得到,心里讶然,但却不得不认同。   “言之有理,但现在苍颉还没有醒,我们如果就这样出去,岂不……”   “放心娘,”锦娘深知她的顾虑,凑近了说:“我们只需瞒过普通人的耳目,那青鸠虽看过我一眼,但只要我稍微变一下样子,再除去身上的气味,我想即便是它,也不会一眼就认出的,何况他们本身就没见过你,再加上变装,如何识得?”   而且这段时间青鸠受伤也未曾到附近来,她家夫君也说没有青鸠的气味,想来应该没有对府中的每个人都做调查。   曲柔一听,觉着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于是在听完锦娘接下来说的话后了然地点了点头。   一炷香时间后,两人从园子里回到南苍颉寝房,先是到床边看了两眼,锦娘给辣椒使了个眼色,让她注意着床上人的动静,以免她们正行动的时候他突然醒过来。   凭着前两次过来这边易容的记忆,锦娘将梳妆台的小抽屉都翻了个遍,总算在梳妆台后面的暗格里找到了两张人皮面具,手里拿着薄如蝉翼的东西,锦娘手都是抖的。   好不容易从寝房出来,锦娘和曲柔一路小跑到了北苑,然后进去关上门,有些喘气。   “锦娘,你确定这个只要贴在脸上,然后再自己画一画就能成事儿?”   曲柔从锦娘手里将人皮面具给拿了过来,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   锦娘拍了拍胸口走到梳妆台前让曲柔坐下,然后出门让胡椒端了一盆温水进来,再小心翼翼地将那人皮面具给放进温水里。   约莫一刻钟的时间拿出其中一张,对已经净面的曲柔说道:“苍颉说,这种面具遇上温水便会在一面产生粘性,除非用他的方法将面具从脸上拿下来,否则若是硬撕,是会连皮肉都撕下来的。”   已经泡好的面具在曲柔面前展开,曲柔听了她的话后面上一惊,有些忐忑地问:“那……那你可知道怎么把这玩意儿从脸上取下来?”   锦娘本是要给她贴上的,但一听这话顿了顿。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诶,他没给我说过。”   曲柔:   “没事啦,”锦娘安抚,“苍颉说了,这玩意儿能在脸上贴好长时间,据说是什么天金丝制成的,舒适透气无副作用,也不会过敏,真取不下来我们就等苍颉醒了再说也不迟对不对?”   曲柔看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还想说什么,拿着面具的人已经凑了过来,曲柔顿时动都不敢动,生怕给贴歪了再取就得把脸皮都给扯下来。   锦娘大气都不敢出,眼睛极力睁大,心里咚咚作响,她自己也怕给贴歪了,浪费了面具不说人还得受罪,不过好在最后贴得还算顺利,曲柔从镜子看到一个五官陌生却连眉毛和唇色都没有的人吓了一跳。   锦娘看她的反应忍不住捂嘴笑,之后便开始在这张脸上上妆,一盏茶后,赫然一个陌生的美人儿出现在镜子里,曲柔惊奇地凑近了左看看右看看,觉得神奇得很。   “可以啊锦娘,”她试着在脸上摸了摸,镜子里的人跟她做一样的动作。   锦娘放下胭脂看着她说道:“放心吧,这东西到了脸上就跟自己的脸一样,随便摸都不会掉,只要别把妆弄花了就好,现在该我了,娘,我洗了脸你给我贴啊。”   说完,不管曲柔什么表情转身出去让人端水过来洗脸,曲柔因她的话吓了一跳,走过去说:“要不,还会让辣椒回来给你弄吧,那孩子性子沉稳又细心,我这……”   “娘,”锦娘转身把门关上,“现在都已经巳时了,黑点来说窦氏都已经从丞相府出来了,我们没时间磨蹭了,你得相信你自己。”   “可是”   “王妃,水来了。”   胡椒端了水过来打断了曲柔的话,锦娘接了水进屋开始洗脸,擦干后坐在凳子上等着曲柔,后者忐忑地走过去从水中拿出另外一张人皮面具,然后愣是在锦娘面前比划了好一会儿才大着胆子往她脸上贴去。   当看到面具端端正正地贴在自家儿媳脸上时曲柔浑身都跟虚脱了似的,拿起边上的扇子一个劲给自己扇风,锦娘觉着好笑,转而对着镜子给镜子上妆。   不一会儿,一个面相略微妖娆的妇人便出现在曲柔面前,少了平日里的灵动和温婉,此时的锦娘和德妃的气质有些相像。   曲柔看着大吃一惊,而后不满地说道:“敢情现在你是娘,我反倒成了女儿,你这丫头占我便宜是不?”   锦娘放下唇脂抿了抿嘴,起身笑着说:“我这还不是怕娘到时候在窦氏面前不知道说什么,所以才出此下策的,下回让你当娘。”   “坏丫头,我本来就是娘,当什么当,”曲柔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锦娘忍不住笑。   ☆、第186章 绝望,痛苦的窦氏   要出房间的时候锦娘在两人身上都放了避寻草,上回她夫君给她去除青鸠味道时放的就是这种草,本来还以为要去哪里才能采的。   但没想到那人告诉她玄虎人手都会准备一些以备不时之需,所以她刻意问了放避寻草的地方。   出门后,两人都带上了面纱,甚至连马车也是从别处雇的,一切准备妥当后两人就从颉王府出发加快速度前往心若寺。   约莫两炷香左右,马车在心若寺的山底停下,锦娘跟曲柔下了车,恰巧就见窦氏也从丞相府的马车上下来。   紧赶慢赶的,总算是赶上了。   锦娘和曲柔对视一眼,装作不认识窦氏的样子往山上去。   “夫人,您没事吧?”   锦娘她们比窦氏走的快些,小段距离后便听见身后的丫鬟说话,锦娘扭头看了看,原来是窦氏不小心给崴了脚。   “无碍。”平时温婉得体的丞相夫人如今也快成了那五十岁的老人,面上没有血色不说,甚至连走路都有些虚浮。   锦娘给曲柔使了个眼色,曲柔明白地点了点头,然后拎了拎裙摆往下去,走到窦氏面前道:“这位夫人,您没事吧?要不要我扶您上去?”   努力憋着喉咙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年轻一些,曲柔不禁在心里想,她家那丫头果然是存心整她,她一个快四十的人竟然还要学小姑娘说话。   窦氏听到她的声音后抬眼看了看她,随即视线往上方的锦娘身上看去,兴许是见两人衣着不凡,于是礼貌性地笑了笑,客气说道:“小姐有心了,我没事的。”   说罢,在丫鬟的搀扶下继续往上,曲柔跟着上去,没经她的允许便拉住了她的手,笑着说道:“我看夫人也是去心若寺的,正好同行,顺手的事夫人不必客气。”   闻言,窦氏停下来又看了看她,在看到那双眼后喉咙顿时有些痛。   “怎么了夫人?”曲柔眨眨眼,不解地问道。   窦氏忙回神,摇摇头说:“没事没事,那就有劳小姐了,那位夫人……没关系吗?”   意思是距离心若寺还有这么长的一段距离,不去扶她没关系吗?   曲柔摇摇头说:“没事,我婆婆老当益壮,不用管她。”   说着,还抬眼看了看锦娘,锦娘对上她那双不甘的眸子忍不住心里憋笑,不过却跟着冲窦氏点了点头。   她娘大大咧咧没有发现,但她可明白得很,她今天故意将她娘的眉毛和眼尾画得跟周灵儿有些相像,就是为了让窦氏想起周灵儿的。   看来,第一步已经成功了。   一路上曲柔时不时地会跟窦氏说话,窦氏会回她几句,但锦娘却是一直往前走没有言语。   好不容易到了山顶,然而心若寺的大门却紧闭着。   “这……这是……”   窦氏显然有些急,曲柔忙安抚了两句,走到锦娘面前和她对视一眼便去叫门,片刻后门从里面打开出来一个像是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僧,看到几人后双手合十行了一个礼。   “各位施主对不住,今日本寺闭寺,怕是不能让各位进去了,还请各位改日再来。”   “啊?!”窦氏急着上前,问道:“为什么?前日我分明与寺内主持都说了,今日为何会……”   小僧闻言又低了低头,说道:“主持让我在此等候施主多时,只因今日临时为新来的苦行僧举行入寺仪式,所以暂不能招待施主,还请施主改日再来。”   说完,那小僧也冲锦娘和曲柔点了点头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进了寺门。   “这……”窦氏像是受了很大的打击似的,上前去拉那个小僧,但奈何人家已经先一步进了寺里,窦氏趴在门上一个劲地敲着门板但都无济于事,顿时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似的跌坐在地上。   “夫人!”丫鬟过去搀扶。   锦娘看着她心里也不怎么是滋味,给曲柔使了一个眼色后锦娘便假装转身往山下走,却是掩面突然哭了起来,装作自言自语的样子说道:“这可如何是好?本是听说这里祈愿很灵才带来求佛祖显灵的,谁知竟……”   话没说完,倒是哭得厉害。   曲柔不禁在心里为自家媳妇竖起了大拇指,按照之前两人说好的过去,也压了声音,道:“母亲您别难过,总会有其他办法的,我们”   “能有什么办法?”锦娘侧头,从窦氏的角度看她便是在边哭边和曲柔说话,“你妹妹现在还躺在床上动不了,你爹又不管事,让我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琪儿就这么毁了她的一辈子吗?”   说完,又低头开始擦眼泪。   窦氏在听完两人的话后一震,顺着丫鬟的手起来,看着两人。   因着隔了一段距离,所以曲柔小声地将窦氏现在的动作告诉锦娘,两人背对着窦氏相互明白眼中的意思,于是曲柔便继续像是很无奈地说道:“现在也是没办法,琪儿被人害得嫁人都成问题了,爹也是为了不想和那家撕破脸,毕竟以后两家还是要合作的,总不能为了琪儿就……”   “你的意思是就他的生意重要,我的琪儿就不重要了?”锦娘扭头“质问”,声音中有着隐忍和痛心。   曲柔哑然,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只是想说这件事爹没法管,他总不能因为这就去得罪秦老板吧?毕竟是几十年才建立起来的家业,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呢?”   “家业?”锦娘“冷笑”,声音中带着嘲讽,“琪儿是他的亲生女儿他都不管,在他眼里,只有身份和地位最重要,我们算什么啊?你以为他这样就叫衡量利弊了?他就是个懦夫!自私地为了自己连自己的亲女儿都不顾,还说什么我要再闹就把我给休离了,呵。”   当然,她们现在说的话基本都是黑点回来后很生动演绎给锦娘看过的。   所以当窦氏听完锦娘说的这番话后心里更震惊了,就像是找到了同类人一样,在丫鬟的搀扶下就往锦娘她们这边来,曲柔说了以后锦娘赶紧揉了揉眼睛让自己看上去刚刚哭过。   “这位夫人,能请问您今天是为何来此吗?”窦氏过来,有些不确定地看了看锦娘和曲柔,如是问道。   见效了。   锦娘心中暗喜,虽觉得利用人家对女儿的爱这样做有些不人道,但为了能除掉周连祁这个方法是最简单直接的,所以她必须得做。   快速地收起心思,锦娘啜泣地扭头看向窦氏,边擦眼泪边摇头,说:“夫人,一言难尽,连我自己都不知该如何说起了。”   窦氏一听,对上曲柔那双现在看来很像周灵儿的眼睛,心思一转,说道:“既是这样,我们何不下山找个地方慢慢说,能在这里碰上也算是缘分,我看您可是有难处?”   锦娘一听,抽泣的声音明显大了一些,点点头,狠狠地吸了吸鼻子抹了两把硬挤出来的眼泪后看着窦氏,说道:“一直站在这里也不是法子,这位夫人,我们先下山吧。”   何况她要说的话可不能让窦氏的丫鬟听了去,不然可就不好办事了。   窦氏一听点了点头,几人开始往山下走去。   路上,锦娘时而会和曲柔说话,说着说着就开始哭和抱怨,窦氏一直在边上走着不发一语,但锦娘知道她是在想东西。   ☆、第187章 戏精,都有好演技   到了山下后,几人进到一处茶舍的里间,待茶水上来后锦娘看了看窦氏身边的丫鬟,面露难色,窦氏一看,立马就反应过来将丫鬟给支出去了。   锦娘感激地冲她点了点头,下一刻就红了眼睛。   “说来也丢脸,这么大年纪的人了竟然动不动就哭,让夫人笑话了。”   不好意思地笑笑,又拿了手帕擦眼睛。   窦氏闻言摇了摇头,轻道:“我看你我都是做母亲的,有什么笑话不笑话的,不瞒刘夫人说,我啊,情况也好和你差不多。”   说着,重重地叹了一声气。   锦娘装作很讶异的样子,问道:“周夫人有何难处不妨说出来听听?说出来总比一个人憋在心里的好。”   路上,她在和她娘抱怨的时候差不多都已经把伪造的事情原委从侧面告诉了窦氏,所以她这才有这么一说。   窦氏看了看她,眼睛也开始泛红说起了自己的事,只是没说出自己的身份,用别的能代替的身份和人给代替了。   锦娘边听边“惊讶”,在窦氏说完后露出了愤恨的表情。   窦氏见状,忍不住开始掉眼泪了,“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虽然年纪是大了些,可终究也是个黄花大闺女,以后总有一天是要嫁人的,可……可现金却……”   未语泪先流,好不容易找到个能理解她心情的人,窦氏也顾不上什么颜面就这么当着锦娘的面哭了起来。   锦娘跟着擦眼泪,带着哭腔劝道:“周夫人你要想开些,出了这种事,哪是我们女人能做得了主的,家里的不给讨公道,我们就只有忍气吞声了。”   说着说着,微微侧目给曲柔使了个眼色,曲柔便趁着两人都在哭的时候走了出去。   窦氏正是伤心,没注意到锦娘身边的人不在了,说道:“虽然你说的是对的,但到底是亲生女儿啊,他……他们怎么狠得下心……”   一想到和自己夫妻几十年的人现在却变得这么薄凉,窦氏的整颗心都如坠冰窖,心里的难过怎么都忍不住。   锦娘看着她这样很有感触,周灵儿有个好母亲,能为了她做到这个地步,可身在官宦之家又能怎么办呢?   想着,不禁在心里叹了声气,听完窦氏的话后由悲生恨,语气变得嘲讽起来。   “怎么能狠下心?周夫人,几十年的夫妻,我们应该比谁都清楚才是,无非就是舍不得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女儿罢了,哪里能让他们为其舍去那么重要的东西,我算是看清了,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呵,真是可笑得很。”   说完,也不哭了,窦氏听了她的话后也顿了顿,咬着唇隐忍着问道:“刘夫人,那你现在怎么打算的,刘小姐的情况真的一点好转都没有吗?”   闻言,锦娘抿了抿唇,重重地叹了声气:“就是好,又能好到哪呢?下半辈子都毁了,现在我也没指望着让那人为琪儿讨公道了,父女情,夫妻情他都没放在眼里,我又何必再去在乎那么多。”   说着这话,锦娘的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且故意让窦氏看到。   窦氏捏着手帕的手一紧,只觉心里也跟着紧了一下,问道:“刘夫人已经有打算了?”   她的神情丝毫不差地落入锦娘眼中,锦娘在心里思量了一番,冷笑一声说道:“我在他刘家做的已经够多了,伺候他伺候了几十年到现在他的一句休离却那么简单的就说出了口,我难道还要去在乎这所谓的夫妻之情吗?换做是你,你甘心吗?”   窦氏心中一紧,蓦然想到前两天和周连祁说起这事时他说的那番话,手里又紧了几分。   锦娘见状继续说道:“反正我不甘心,他不要女儿我要,他要休离便休离,我已经受够了这样的日子里,既然他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他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呵,看着吧,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说完,狠狠吸了吸鼻子,眼里的恨意更盛。   窦氏看在眼里听在心里,紧紧咬着唇没有说话,片刻后看着锦娘问道:“刘夫人可是准备带刘小姐出府去生活?”   锦娘闻言看向她,知道她这其实是在试探她,冷笑一声后道:“出府?周夫人,刘府是要出,但那个人我是不会这么便宜他的,反正琪儿的一生也已经毁了,生死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的,但就算是死,我也一定要拉他给我垫背!”   锦娘边说边咬牙切齿,就像是真的有多恨那人一样。   窦氏看着她,眼神开始有了变化,虽不明显,但锦娘却看得清楚。   她伪造的故事几乎就是照着周灵儿的事搬下来的,自己的女儿被一起合着做生意的那家人的女儿给陷害失去了两条腿,现在整天都处于疯癫状态。   可身为爹的人却还想着将这件事息事宁人,甚至还将过错怪罪到自己的女儿身上,以至于现在在他的面前都不能提及此事,否则就连结发夫妻都会被休离。   除了将自己的身份和“女儿”受到的伤害做了变化,锦娘说的事都是周连祁对窦氏说过的,因此在看到锦娘如此愤恨且有想法的时候,窦氏的心,开始了动荡。   “母亲,不好了!府里传来消息说琪儿又开始闹起来了,爹他……爹他……”   按照计划,曲柔“突然”从外面进来,满脸急色。   锦娘“一惊”,“怎么了,快说!”   “爹他动手打了琪儿!”曲柔“急着”说出这话。   锦娘脸色顿时一变,眼中的冷意更盛,一拍桌子,“腾”地起身,“他还真敢!”   说完,眯了眯眼像是在想些什么似的,继而扭头看向窦氏,说道:“周夫人对不住,我必须得回去了,以后有时间我们再聊。”   窦氏一听她家里有事,赶紧催着让回去,锦娘咬紧了唇带着愤怒的神情从茶舍出去。   窦氏看着她们俩人消失的方向,开始陷入沉思。   从茶舍出来后,婆媳俩走得极快,左拐右拐的很快就拐进了一个巷子里,曲柔喘着气说道:“怎么样?窦氏可有心动?”   锦娘跟着喘着气,拍了拍胸口给自己顺气,然后点头,“看她那样虽然有迟疑,但显然是有想法了,这两天我会让黑点继续关注丞相府的情况,待过两天再按照之前的计划在窦氏耳边说道一些事,想来应该不会有问题。”   窦氏身为一个母亲想要护自己的女儿这份心她也算看得明白,人都有一种心理,那就是只要心里有种想法开始萌芽后,旁人再说道一番,添油加醋让这个萌芽继续在她的心里成长,到最后这个想法只会越来越强烈。   到时候,要解决周连祁还不是窦氏一个念想的事,毕竟周连祁就算再防,也不会想到几十年的枕边人会对他动手。   两人在巷子里待了一会儿,看到窦氏从远处的茶舍出来往丞相府走后才从里面出来。   曲柔收回视线,道:“你看时间是不是差不多了?半个多时辰,应该可以了吧?”   锦娘也收了目光抬头看了看天,点头:“差不多了,我们再上一趟山把它们接下来。”   闻言,曲柔点头,两人转身往先前来的方向去。   早在颉王府的时候锦娘就给那群小东西说明白了,只要到了心若寺便潜伏进去找到空寂的房间探听消息。   想来那空寂也不会想到他们还有这么一招,关寺门又能怎样?还不是照样拦不住那些小家伙。   ☆、第188章 危机,谁去雪岭?   “还真在那等着了,”上了最后一步台阶,曲柔大喘着气往约定好的地方看去。   锦娘走近了才看到那一溜儿差不多十几只的小蚂蚁正排着队在草丛里的石头上等着,于是蹲下朝他们伸了手,细小的只有低头才能看清的小家伙们便依次爬上她的手心。   锦娘没有和它们说话,起身看了看寺门拉着曲柔下山,两人快速到山下上了马车交代车夫往红叶街去,一路聊着不相干的事,最后在红叶街的福满楼停下,待那车夫驾着马车离去后才转身往王府去。   回到王府,两人一刻不停地到了北苑,锦娘关上门后这才将手从袖子里拿出来,黑色的小蚂蚁们再顺着她的手指爬到桌上。   “如何?”看着桌上已经整整齐齐排成一列的小蚂蚁,锦娘趴在桌子上问道。   曲柔因为听不懂小蚂蚁的话只有坐在锦娘边上傻看着。   小蚂蚁们都长得差不多,锦娘之前也分不清到底是谁在说话,所以便约定好谁说话谁就站出来,她的话问完后便有一只站了出来,道:“太吓人了,锦娘,你说的那东西能一次吃一头牛!”   说着,两条很细很细几乎都看不清楚的腿还夸张地比了一个很大的动作。   锦娘觉得好笑,抬手点了点桌子,说:“别说它能吃多少了,你们进去都听到什么了?”   话问完,另一边的一只小家伙站了出来,抬头看向锦娘,“你说的那个叫空寂的老和尚对那个大鸟发脾气了,但最后那个大鸟说了‘别忘了我们之间的协议,我说过,我只是顺道帮你’这样的话后老和尚就不说话了。”   “老和尚很生气。”   “老和尚说他要所有玄虎都死。”   “老和尚说他要为妻儿报仇。”   “大鸟说他只需要得到他想要的。”   “大鸟说等他伤好后就出来狩猎。”   “大鸟说很久没吃玄虎肉了。”   蚂蚁们很有秩序的你一句我一句,曲柔只看到它们陆续站出来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等小蚂蚁们都归位后不禁拐了拐锦娘的胳膊,眨了眨眼问:“怎么样了,它们打探出什么消息了?”   锦娘往她脸上看了看,道:“先等一下娘。”   说完,再次看向桌上的蚂蚁们,“就没有了?”   “想继续听,”最边上的一只出来,动了动头上的细小触角,道:“但大鸟突然扑棱翅膀出门,我和伙伴们被吹到了庭院外,然后它就不见了。”   说完,像个乖孩子似的回到队伍中。   锦娘了然,让它们爬到手里带到了院子里,又给了一些吃的,目送它们离开才转身回了屋,刚关门,曲柔就过来拽着锦娘的胳膊问。   锦娘看了看她,皱眉将蚂蚁们的话转述了一遍,而后便陷入了沉思。   为妻儿报仇,想让所有玄虎都死……   老和尚的目的倒是很容易理解,想来应该是在出家前也是有自己的妻儿,只可惜后来因为某种原因妻儿因玄虎的原因不在这世上了,或者可以理解为很有可能是玄虎吃了他的妻儿所以他才会想要报仇,从而和青鸠有了联手。   可青鸠呢?   他只需要得到他想要的,那么他想要的是什么?   很久没吃……   难道!   锦娘猛然一惊,心道,难道青鸠的此番目的就是为了猎杀玄虎?!   想到很有可能是这样,她的心就犹如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一样,手心冷汗直冒。   曲柔听完后同样心惊,一把捏住锦娘的手急道:“怎么办?应该快点把这事告诉苍术他们才行啊,趁着那什么青鸠还在受伤的时候,看能不能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不然可就真的麻烦了!   锦娘何尝不着急,然而只知道危险近在眼前,却不知如何解决,连皇帝等人都不知道的事会有什么解决的法子呢?   婆媳俩在房间里琢磨了近一个时辰都没琢磨出什么可行的办法,曲柔急得都快哭了。   锦娘为了安抚她,只好说:“娘你先别急,夫君他们估计也快回来了,等他们回来我们再把这事告诉他们,然后大家一起想办法,现在都过了吃午饭的点了,我们先去看看苍颉有没有醒,他向来点子比较多,没准就能想出来了。”   现下空寂倒好解决,棘手的就是青鸠。   锦娘想,她是不是得找个机会去和那个青鸠接触接触……   下午,南苍术和南宸从宫中回来,两人的脸色看上去很凝重,锦娘猜想是因为青鸠一事,恰巧南苍颉也醒了,锦娘便将今日上午在心若寺打探来的消息告诉了父子俩。   南苍术一听她和他娘竟然去做了这么危险的事顿时脸色又沉了几分,把人拽到面前冷声道:“谁允许你们这么做了?知道什么叫危险吗?”   他就说白日里在宫中的时候总觉得心神不安,所以和四叔谈完事后就急匆匆地赶了回来,敢情真是他的小妻子又在不听话了。   “苍术,”曲柔心疼锦娘在南苍术面前受委屈,忙过来说:“锦娘这样还不是为了能早点找出原因?你怪她做什么?”   说着就要把锦娘扯过来,不想却被自家儿子把人给拽到了怀里。   “还有你,”南苍术抬眼看着他娘,毫不留情地说道:“锦娘小不懂事,娘也还小吗?她要去你不阻止就算了,还跟着一块闹,若真出了事,你们有想过后果吗?”   他平时原本是不多话的,只有在涉及到在乎的人的安危时才会这般,锦娘知道他是真的有怒意,于是连忙抬头准备劝说,谁知她娘竟然往她公公那边靠去,一脸委屈:“宸郎,他骂我……”   锦娘汗颜,敢情当着面就在告状了。   “骂的对,”向来宠妻快上天的南宸这回也没有纵容,看着面前几乎陌生的女子双眼都在冒火。   南苍颉拖着受伤的身子起身看着屋里的这两对,觉得自己的伤好像更痛了。   “我说你们,能不能赶紧说正事啊?嫂子和娘终究是为了大局,就别怪她们了。”   话说完,两道冰冷的视线朝他这边过来,南苍颉瘪了瘪嘴。   “今日我和老四商量过了,”南宸收了怒气看着屋里的几人开口。   几人的视线立马向他看去。   南宸沉吟了道:“老四是九五之尊,雪岭那地方断然不能去的,而且他若是走了也不好给宫里和朝中的大臣交代,启凌还在禁足,若禁足后朝中见不到人也不好说,所以我们决定由我和苍术前往雪岭,你们”   “什么?!你们去?!”他的话没说完便被曲柔打断了,曲柔转身看着他,满脸的气愤:“南宸,凭什么我们家一去就去俩,他家就一个人都不出啊?哪有这种事啊?”   “就是,”南苍颉也不同意,“五哥怎么就不能去了?这可是关系到族人的大事,又不是我们家的私事,不带这样的。”   锦娘听了心里也揪着,抬头看向南苍术,道:“夫君,再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不能让柳将军去吗?”   镇国大将军柳诀,同样是玄虎族人,生性勇猛善战,在朝中声望也是颇高。   “柳将军不能去,”南宸接下锦娘的话,道:“柳诀本就是镇国将军,没有适当的缘由他不好出京,且他若出京,如果京都真出事就没有人可以抵挡得了了。”   说完,南宸凝重地叹了声气,锦娘看得眉头皱得死紧。   ☆、第189章 心机,奇怪的女道士   心想,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悟出的那句话到底对不对,而且现在对青鸠的战斗力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就算是她夫君和公公一起去,难保不会遇上危险,且京中的这只青鸠又该如何呢?   想到这,锦娘不禁将心中的疑虑问了出来。   南宸看着她说道:“这个你四叔说他已经有办法了,如你们方才所说,那空寂若真是为了个人恩怨才来寻玄虎报仇的,那就好办了,青鸠不能插手人类的事,这是历来的规矩,至于其他,你和你娘就不用多操心了。”   说完这话后,南宸便将南苍术和南苍颉叫到了书房,锦娘和曲柔目送他们进去后陷入沉思。   “锦娘,你怎么想?”曲柔想了一会儿后看着自家儿媳。   锦娘闻言看向她,抿嘴摇了摇头。   两人分开后锦娘回到北苑,负责在凌王府一直监视的黑点已经等在那里报告情况。   锦娘看到它之后更加肯定了心里的决定,于是上前问道:“怎么样?那边什么情况?”   黑点跳到她的肩上将今日一天的情况告知锦娘。   当锦娘得知施燕然试图在施矜月的饭食里放慢性毒药而被施矜月得知,想通过放在五皇子的饭食中嫁祸给施燕然的计谋失败后略微惋惜。   “那女道士的住处你可知晓了?”那女道士是施燕然用来对付她的,理应她必须到场才是。   黑点点头,将探查来的女道士的住处告诉锦娘,锦娘让它继续盯着,本还想说些什么,但隐约的脚步声传来,她便让黑点飞走了。   转身,原来是她夫君。   两人吃过晚饭后在小花园消食,一路上南苍术都没有说话,锦娘也没开口问,因为她知道现在他心里一定有很多事情需要考虑,而她,也需要时间来制定一些计划。   大局当前,她没有时间再和施燕然耗时间,必须快到斩乱麻才行,否则还不知她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且在这件事之后她也不想再和她磨了,左右都是想报仇,杀之而后快岂不利落。   南苍术走着走着便感觉到似乎从身边人身上传来隐约的杀意,不禁停下脚步垂眸看向她,锦娘因想事情想的太过入神而没有发现人已经没有再走了,直到他开口出声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离他好一段距离。   “怎么了夫君?”她转身走过去,看他正看着她。   南苍术拢了拢眉,轻微摇头,拉着人到一边的石凳上坐下。   “我和父王决定五日后出发,苍颉会留下来跟你们一起。”他抱着她坐着,开口道。   锦娘明白地点点头,摸着他的脸说:“这一路大概要多长时间?”   南苍术习惯性地眯眼在她手上蹭了蹭,“路程较远,若顺利,来回得半年左右。”   虽然他也舍不得和他的小妻子分开半年,但眼下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他必须得去。   “半年啊……”锦娘沉吟。   “嗯,”南苍术在她身上蹭了蹭,边道:“四叔和柳诀在京中我多少还是放心的,毕竟对方也只有一个,别看四叔平时不靠谱,能坐上那个位置没点本事也是不行的。”   锦娘听着,没有问太多,这点道理她当然是知道的。   昨日在擎天塔看到兄弟俩的争斗后她便有猜到南宸和南弘的能力,只是现在没有国师,很多事就都无从知晓。   五日么……   五日的话,应该足够了吧。   ……   “我说父皇,你究竟还要关我关到什么时候?差不多得了啊,我还想跟三叔他们一起去雪岭呢,你赶紧的把我给放了。”   凌王府,原本已经在书房禁足的五皇子南启凌一边啃着他爹给他从宫中带的美食,一边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话。   而原本这个时候应该早在宫中就寝的皇帝南弘正把脚翘在自家儿子的书桌上打着呵欠。   南启凌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瞌睡了就赶紧回你的地方去,明天记得解除我的禁足就行。”   二十天了,他身上的毛都快发霉了。   南弘看着他,又是一个哈欠,“放你出去?那可不行,现在苍术要赶着去对付青鸠,没空对付你,老八去塞外转一圈,你出去也没谁陪你四处晃荡,还是老老实实的待着吧。”   南启凌吞下最后一口肉,擦了擦嘴看着南弘,“我觉得这样不行,再让他对付下去,你儿子的这条小命估计都得没了,你看看老八,而且如果让他知道我们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他回来,他一定会从此离开皇族。”   他都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去见君笙了,也不知道他最近的身子好不好。   南弘长长地叹了声气,道:“我又何尝不知他的性子,若不是他不愿置身这朝堂中,我们何须如此大费周章?只现下不是告知实情的时候,老八现在算是功成身退,也就只剩下你了,所以你赶紧搞点事让苍术把你给办了,不然我这心里总是不安心。”   “什么叫‘赶紧把我给办了’?”南启凌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随即白光微闪,硕大的花斑虎便卧在了方才他坐的地方,耳边有着淡淡的红色浅纹。   大虎抬起爪子在耳朵上挠了挠,轻哼一声道:“把你办了不是来的更快,之前记得写遗诏。”   “你个臭小子,找死是吧?!”南弘佯怒地瞪着他,眼珠转了转,心里顿生一计。   南启凌看到他的眼神后立马有种不好的预感,还没问出口,南弘便开口了:“周连祁最近动作好像有点大啊,你这边就没有什么消息?”   南启凌瞬间就把要说出口的话给忘了,摇着虎尾看向他,“前日里让人带过信,问我的情况,据说已经准备让周鹤娶那谁的女儿了。”   “那谁?”   “忘了。”   南弘:“你能记住什么?”   南启凌无所谓地撇了撇嘴,说道:“人类的那些弯弯肠子我等实在学不会,光是为了弄得自己满身臭我都快愁死了,不过幸好还有一个周连祁,叛国通敌这种大罪,没有人敢包庇。”   优雅地打了一个哈欠,虎眼开始一眯一眯的。   这是他的习性,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吃过东西后就会犯困。   南弘看了他两眼,放下退起身。   “别总这么随意,当心你府里的人。”临走前,南弘不太放心地嘱咐。   南启凌已经开始晕晕乎乎了,“嗯,知道了。”   南弘皱了皱眉,没有再说话,一转身化为虎形纵身跳到桌上,再到屋中横梁,通过屋顶的天窗出去。   第二天,锦娘目送南苍术进宫后便带着辣椒往黑点说的那个地方去。   水井街一百号,处在一个很幽深的巷子里,马车在巷外停下,下车后走了一段路后耳边便没了那喧闹声,锦娘和辣椒专注于门牌号,走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一百号的牌子。   辣椒上前去敲门,屋内传来应答声:“哪位?”   辣椒回头和锦娘对视一眼,“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盈。”   话落,里面一片安静,锦娘眯了眯眼,给停在肩头的黑点使了个眼色,小家伙扑棱着翅膀上了围墙,而后扭头冲锦娘点头,锦娘勾了勾唇,下一刻,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黑色罩衫白色勾边,身形瘦削,双目凹陷颧骨突出,头发在最顶上绾成一个攥儿,没有道骨仙风之气,倒是显得有些营养不良。   “二位女施主请进。”女道士开口,听上去有些暗哑。   ☆、第190章 忘尘,混进凌王府   辣椒走到锦娘身后跟着她进门,进去后便听关门声,锦娘回头看去,见那女道士正插好门栓往这边走来,将她们往屋里带。   简单的庭院,角落里有一处葡萄架,上了台阶后进到了正堂。   进去后锦娘不由得唏嘘,桃木剑驱鬼符几乎满房间都是,还各式各样,一进去便觉着诡异,且一股像是发霉的味道直扑鼻间。   “施主请。”女道士在屋中点燃了烛,做了一个手势示意锦娘在她对面坐。   锦娘落座,辣椒站于她身旁,女道士视线在辣椒身上扫了一圈,而后眼中精光一闪,开口道:“不知施主是如何寻到这里的?”   这话是对锦娘说的,锦娘闻言后收起了打量的目光,冲她双手合十做了一个礼,“忘尘大师神通广大,我也是从朋友那里听闻后才找到此处的,有些唐突,大师莫怪。”   烛光下,那张过于瘦削的脸显得有些诡异。   “施主客气,”忘尘也冲她回了礼,问道:“不知施主是从谁人口中得知?”   锦娘看她眼中谨慎,心想果然是见不得人的,否则换做真的有心无愧的,怎会这般小心翼翼。   思及此,放下双手,笑了笑道:“凌王侧妃施燕然,大师可曾识得?”   提及施燕然的名字,那忘尘的神情明显一滞,笑得有些不自然。   锦娘勾唇,“怎么了大师?难道您不认识此人?”   锦娘的眼神说不上友善,唇边的冷笑明显,看得那忘尘又是一惊,脸色都变了。   “你们是谁?为何会认识凌王侧妃?”   锦娘今日来穿的较为朴素,除了身边带了丫鬟让忘尘觉得应该有些家底外,其他特征并不明显,甚至连头上一根簪花都没有。   “大师稍安勿躁,”锦娘说道,“我是她的堂嫂,知道大师的事应该没什么奇怪的吧?”   “堂嫂?”忘尘皱眉,随即“腾”地站了起来,看锦娘的眼神有些惊慌,“你……你是玘亲王妃?!”   锦娘坐着,抬头看着她,笑了笑说:“对啊,大师应该对我很熟悉才是,毕竟前日大师才刚施法诅咒了我,不是吗?”   “你……你你你……”忘尘指着锦娘的手指都在打颤。   锦娘看着她,觉得好笑,起身走到她跟前双手搭在忘尘的肩上把人给按回了位置。   “大师何事如此惊慌?莫不是我来得太突然把大师给吓到了?”   忘尘想起来,但被却锦娘死死地按着,只好扭头看着她,“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那凌王侧妃分明就千叮咛万嘱咐绝不能将此事透露给任何人,那人给的费用很高,她没必要和银子过不去,她自然是不会说的,那害人的人就更不会把自己的毒计让别人知道。   那这人是怎么……   锦娘看她目光慌乱,大致也猜到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了,笑了笑说:“大师别紧张,我是怎么知道这事的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需要大师去凌王府一趟,顺便,把我也带进去。”   忘尘闻言身子一震,使劲摆脱锦娘的双手,警惕地站在角落说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锦娘拍了拍手,坐回方才的位置,“什么意思?大师难道还不清楚吗?你觉得我已经知道了别人对我的诅咒还会在屋里坐以待毙?”   她可还没有蠢到这个地步,她说过,为了不让人挡她夫君的路,她可以去让双手沾血。   “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我……我只是为了挣钱糊口,王妃又何必为难于我?”   忘尘知道自己辩解没用,于是也没有再问过多,说这话的时候目光闪躲。   锦娘看在眼里,心下冷笑一声后冲辣椒伸手,随即辣椒便将一袋沉甸甸的银子给到了她手里。   “咚”的一声,钱袋子在桌上发出声响,让忘尘的心也跟着一颤。   “这里有一百两,事成之后我会再给你一百两,如何?你觉得够吗?”锦娘看着她,问道。   忘尘一听,双眼都放光了,忙过来将那袋子拿到手中,从里面拿出一锭银子咬了咬,迟疑了片刻后连连点头,“王妃需要小的怎么做?”   呼,还真是市侩。   锦娘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随后说道:“给施燕然带消息,你之前是怎么进王府的一会儿就怎么带我进去。”   忘尘闻言忙点头,当下就拿出纸笔开始写消息,以锦娘的说法便是前日忘了还有事情要交代,今日需得到府中见上一面。   待锦娘确定后,忘尘便走到外头冲空中吹了吹口哨,片刻后就从屋顶飞下来一只鸽子,忘尘将那小纸条绑在鸽子的腿上,摆了摆手后那鸽子便朝着凌王府的方向飞去了。   “王妃,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啊?”鸽子飞走后忘尘回到屋中,朝着桌上的一个小瓶儿看了看,不解地问道。   锦娘瞥了她一眼,道:“不过简单的白水罢了,你到了之后照着我方才教你的说法对施燕然说一遍即可,届时我不过是你的随身弟子,切记别往这边看,明白吗?”   这种事情必须得她亲自确定才行,否则指不定会闹出什么麻烦来。   忘尘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她不怎么明白,那件事的传闻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了,为什么现在还要拿那件事来说事,不过想想还是别猜那么多了,像这种有钱人家的事情不是她能插足太多的,只要有银子拿就成了。   约莫一炷香时间后外面响起了鸽子咕咕叫的声音,忘尘出去后又回来,手中多了一个纸条,锦娘看了一眼后起身,“走吧。”   忘尘忙收起纸条跟了上去,三人上了忘尘的马车,到了王府后门后锦娘让辣椒在对面的巷子里等着,自己则跟着忘尘一起一路小心翼翼地进了王府。   很快到了施燕然现在住的地方,幽兰院,环顾了一下四周,锦娘心里冷笑。   还真是差太多了,先前的心兰院足足比这院子大了一倍不止,也难怪施燕然不甘心了,比起施矜月的院子,她这里实在小得太多。   “大师。”施燕然从屋里出来,往忘尘的身后看了两眼后赶忙带着人到了屋里,而后才看向忘尘身后的锦娘,问道:“这位是……”   她没有认出来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锦娘今天可是硬将床上的南苍颉给拽起来让他给她易容的。   忘尘顺着她的视线往锦娘脸上看了看,很自然地说道:“贫道的弟子,前些天帮贫道去办事了,昨日刚回来,王妃放心,靠得住。”   后面三个字让施燕然定了心,待坐下后问道:“大师说有事忘记说了,不知是何事?”   锦娘站在忘尘身旁,将施燕然打量了一番,发现她现在已经没有之前那样打扮精致了,甚至连头发都没有怎么梳,可想而知受的打击还真不小。   忘尘看了看她,从袖中拿出锦娘交给她的小瓶儿,皱紧了眉头,神色异常凝重,凑近了施燕然,压低声音说道:“王妃拿着这个。”   “这是……”施燕然接过小瓶儿,很是不解。   忘尘装作很小心往屋外看了看,没发现有人,这才说道:“想必王妃对先前的猛虎食人事件有了解对吗?”   施燕然一听,面色一怔,点头,“知道一些,但那件事不是早就处理好了吗?”   还是和她有过节的那家的人解决的。   ☆、第191章 愚蠢,靠近南启凌   忘尘一脸小心翼翼,抿紧唇摇了摇头说:“关于那件事,王妃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其中还有一个惊天的秘密王妃不知道。”   “惊天的秘密?!”施燕然惊讶,声音大了一些,忘尘忙出言阻止,施燕然这才惊觉,忙问:“大师说的是什么秘密?”   锦娘站在一边看着两人的互动,心里忍不住憋笑,心想着忘尘果然是骗人骗习惯了,演起戏来一套一套的,看那施燕然被她耍得团团转,好真是可笑得紧。   忘尘谨记锦娘先前的叮嘱一直没有抬头看她,对施燕然做了个手势让她附耳过来,施燕然了然地凑过去,只听那忘尘在她耳边耳语了一阵。   施燕然的脸色渐渐转白,当忘尘说完后,整张脸都失去了血色,甚至站了起身,难以置信地看着忘尘,说道:“大师,你……你你的意思是,那件事和我们家王爷有关?!”   见她的音调又高了几分,忘尘忙扭头看向锦娘,两人对视一眼后锦娘开门往外看了看。   施燕然顿时明白过来,努力压低声音,“大师,这话可是不能乱说的,否则会惹来杀身之祸!”   忘尘沉着脸看着她,道:“若不是看在王妃和贫道有缘的份上贫道何须将这事告知于你?所以贫道今日来特意带了这东西,王妃只需按照贫道的方法将这东西让王爷给吃下,届时,王妃自会知道贫道是不是胡言。”   说着,视线往施燕然手中的小瓶儿看了看,施燕然闻言捏着小瓶儿的手收紧力道,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连手都在发抖。   “不过王妃若是觉得贫道在说谎,大可将这东西还给贫道,”忘尘伸了手,继续道:“不过若是往后真出了事,王妃可别怨贫道没有提醒你,这事,越快解决越好,否则王妃的性命就……”   话没有说完,但其中的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施燕然吓得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虽没有说话,但也没有把瓶子还给忘尘。   锦娘暗中勾唇,忘尘趁着施燕然失神的时候看了过来,锦娘赞许地点点头。   忘尘回头对施燕然说:“今日五月十五,正好月圆之夜,王妃若是还想活命,便在今夜动手,如果错过,那就不好说了,贫道能说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贫道会让了然暂时待在王妃跟前,以保王妃万无一失。”   说完,施燕然怔怔地扭头往锦娘身上看了看,随即看向忘尘,眼里依旧有些不信,但却有了决断似的冲忘尘点了点头。   忘尘走后,锦娘按着施燕然的话换上了王府丫鬟的衣裳,之后问道:“真的……只是让王爷吃下这个就行了吗?”   锦娘点头,故意将声音压得沙哑,“是的王妃,此乃师父特制的化形丸,无色无味,王妃尽管放心,凡是那东西服下后便会幻化原形且失去战斗力,王妃可趁此机会让府中侍卫将其拿下。”   当然,前提是五皇子得有那么不中用才行。   施燕然明白地点了点头,在屋中待了约半个时辰后便交代丫鬟到厨房准备今晚要送去给南启凌的晚饭,锦娘看着她的背影,眼中一抹冷意快速闪过。   晚上,易容的锦娘跟施燕然一起用了晚饭,因为她现在是忘尘的弟子,所以施燕然对她比较客气,只是苦了她一整天都得将自己的声音刻意压得很沙哑。   不过好在她在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给她娘打了招呼,若是她夫君问及她晚上的去处,便说她去了太尉家中同那太尉千金一起,如此一来他也就不用担心了,晚点时间再将实情告知,应该也不算隐瞒。   约莫戌时一刻,施燕然的丫鬟紫苏从厨房端来了特意为五皇子准备的晚饭,锦娘往那托盘里看了看,果然都是些肉食,和她家那位有得一拼,想想玄虎即便是化为人形,但食肉的本性却还是未变。   “了然师父,你确定这个给他吃了以后就能让他给……”   施燕然把紫苏给打发了下去,将托盘放到桌上拿出了袖中的小瓶儿打开瓶塞,却很不确定地看向锦娘,脸上有些犹豫和害怕。   锦娘走近,面无表情地双手合十,压低了声音道:“王妃放心,吃下这药后约莫一刻钟您便能知道真相了,如今马上便过晚饭时刻,王妃若不快些,恐怕就来不及了。”   不过这施燕然也算是不笨,还知道在白天的时候让人放出消息说她已经知道错了,正在院里反省之类的话,现下又准备了据说是五皇子最喜欢吃的东西。   据她的了解,玄虎对自己喜爱的肉类向来是没有抵抗力的,就像她家里的那位一样,再生气,只要稍微哄哄再做点好吃的肉给他,保准没事。   施燕然听了她的话后狠狠吞了吞唾沫,几乎颤抖地拿起小瓶儿往那些饭菜上倒,像是水一样的东西融进饭菜里一点变化都没有。   锦娘看着她将瓶里的东西倒得一滴不剩,想到白日里从苍颉那里拿这东西的时候他的表情,他说这是君笙给他的最后一点,用完了就没了。   想到这,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   “了然师父,这样就没问题了吧?”施燕然端起托盘到锦娘面前,问道。   锦娘点点头,两人对视一眼,紧接着施燕然便呼了一口气叫进来紫苏,让她端着东西给她和锦娘一起往五皇子的院子里去。   大约一炷香时间,施燕然在凌宸院门前停下,交代了紫苏在外候着,自己则带着锦娘一起进到院子,得知王爷现在在书房,于是便又往书房去,到了门口,施燕然给锦娘使了个眼色,锦娘点点头给她鼓励,顺便帮着敲响了门。   敲门声一响起,施燕然的身子都一震,里面当下便传来五皇子的声音,“进来。”   施燕然听到他的声音心里更紧张了,深吸了一大口气才鼓起勇气进去,锦娘则不动声色地等在外面,听力敏锐的她开始集中精神听着里面的动静。   施燕然进门时南启凌刚好睡醒,此刻正装作看了一看书的样子合上书页打了一个哈欠,因着锦娘来时有抹过南苍颉给她的药水,所以南启凌并未发现外面还有一个人。   他一看是施燕然,眼神黯淡无趣了不少,“原来是你啊。”   他还以为是他那混蛋父皇派人来告诉他解禁的事呢。   施燕然因着听了忘尘的话,此刻在看南启凌的时候心里除了紧张和害怕哪里还有先前的爱慕,但想到自己为了证实,只好硬着头皮扯了扯嘴角,边往南启凌跟前走边说道:“王爷,妾身看您应该也累了,所以特意准备了您最爱吃的西湖醉翅和炭火烤鸭,您尝尝。”   说话间,人已经走到了书桌前,将桌上的书本收了收,把东西放到了书桌上。   屋里香气四溢,本就还未进食的南启凌在她还未进门时便是被这香气给诱惑醒了,如今美食就在眼前,他只觉自己口中的唾液分泌得更多了,但又碍于施燕然在不得不刻意装作不在乎的样子。   “本王不是让你在幽兰院好好反省吗?”板着脸,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都捏成拳了。   施燕然看着他,有那么一刻依旧沉迷于眼前的这张俊颜,然一想到他会是那食人的猛兽,瞬间整颗心都在打颤,笑得僵硬,却不得不上前。   ☆、第192章 惊呼,五皇子现形   “王爷,妾身已经知错了,”她大着胆子走到南启凌跟前,抬手搭在他的肩上给他揉捏。   刚睡醒的南启凌肩膀正有点酸,被她这么一揉,舒坦得都想叫出来了,不过好在是忍住了,眼一斜,冷道:“当真?”   施燕然抿唇点头,瘪嘴道:“妾身岂敢对王爷说谎,这次事件,也算是给妾身一个教训,王爷大人大量没有休离妾身,妾身岂敢再以怨报德,王爷可否原谅妾身这一次?”   为了让自己的态度显得更真诚,施燕然说完后便在南启凌面前给跪下了,低着头,掩饰自己心里的害怕。   南启凌淡淡地看着她,余光却总忍不住往桌上瞧,于是沉吟一声,淡然道:“如此甚好,起来吧。”   闻言,施燕然谢过后起身,在南启凌还未再开口的时候殷勤地将那对南启凌而言散发着致命诱惑的饭菜给端到了他面前,笑着说:“来王爷,尝尝妾身的手艺。”   噗……   锦娘在外听着,听到这句话后差点没忍住喷笑。   还她的手艺呢。   那分明就是让厨房的人精心弄的,亏她也好意思说出口,谁信啊?   “你的手艺?”南启凌眨眼,板着脸有那么一刻的松动。   施燕然勾着唇点头,给他布菜,“是啊王爷,这可是妾身专门为您学的,您快尝尝。”   南启凌本还是狐疑的,奈何味觉一被勾起就怎么都收不住,拿起筷子装了装稳重便朝着碗里的醉翅而去。   香嫩爽口,外焦里嫩,伴随着淡淡的酒香和板栗的香味,还带着一点点的麻辣味,味蕾像是被激活了一般,只一口便收不住,然奈何五皇子向来给人的感觉便是冷言冷语,即便是这个时候,他也得端着才行。   可……   真的是太好吃了!   “没想到,原来你还有这手艺。”最后还是有些端不住,沉着脸点头称赞。   锦娘:……   原来还真有人信啊。   若换做平时,施燕然在听到这等话肯定是喜不自胜的,但如今在得知那种事后这种称赞对她来说都是一种考验。   有人在,南启凌终究是觉得放不开,于是吃着吃着便放下了筷子,还在给他布菜的施燕然微鄂,道:“王爷?”   南启凌闻言抬头,说道:“本王突然想起还有点事没做,东西先放着吧,晚点本王再用,时辰也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   这么明显的逐客令施燕然自然是听得懂的,且锦娘在这之前也预料到了这种情况的出现,于是在短暂的错愕后施燕然便行礼出了书房,只是出了书房后却没有像她说的那样回自己院子。   “了然师父,这样不会被发现吗?”   在夜色的掩饰下,锦娘带着施燕然到了书房的另一侧,透过窗户里的缝隙往屋里瞧。   锦娘对施燕然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随即便让她往里面看。   屋内,南启凌受食物的诱惑,在等到门关上以后便露出了本性,一手鸡翅一手鸭腿,哪里还有方才的严谨和沉稳,施燕然在看到这一幕后顿时吓得捂住了嘴。   “这……”   别说她了,连锦娘都忍不住吃了一惊。   堂堂的凌王殿下,朝中众多大臣追捧的很有可能是未来储君的人选,向来沉稳睿智的五皇子,此刻竟然丝毫没有用餐礼仪,直接用手?   这……这简直就颠覆了她对五皇子这个人的认知。   施燕然吓得不轻,光是这一点就已经在心里确定了忘尘的说法了,若不是锦娘拦着,她估计立马就得去逃命。   “嗯,不错,”南启凌三两下吃完东西后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指头,随即很没有形象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屋外藏着的两人见他吃完后将碗筷放置一边,拿托盘里的湿毛巾擦了擦手,一条腿抬到桌上放着,眼睛眯了眯,模样好生惬意。   施燕然已经被他这连着的几个动作吓得浑身发抖了,锦娘的手放在她的背上一直压着她没让她动,再抬眼,屋内的人已经闭上了眼,施燕然揪着一颗心等着一刻钟过去。   屋外安静一片,屋内的人已经好一会儿都没有变过动作,锦娘看着屋里算了算时间,而后看准时机松开了放在施燕然后背的手,轻手轻脚地一步步退到院子里,隐匿在低矮的灌木丛中。   “啊——”   果不其然,在她刚蹲下一会儿功夫,施燕然就发出了惊恐的惨叫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一个劲往院子里缩。   “妖怪啊!有妖怪!快来人啊——”   她冲着院子里嚷嚷,已经无暇去顾及身边是不是少了一个人。   院里的侍卫在听到她的叫喊声后纷纷跑过来,看到是她,恭敬地行礼道:“侧妃娘娘,敢问何事惊慌?”   施燕然慌乱地看了看他们,指着书房内,颤抖地说道:“王爷……妖怪……有妖怪,快……你们快!”   侍卫一听,面面相觑后便跑到书房门前敲门:“王爷,王爷您在里面吗?”   南启凌本就是吃完东西就犯困的体质,而且还有很严重的起床气,如今刚睡着便听闻外面的吵声,虎目一睁,双眸微微泛光,正想发作,谁知才一坐直身子便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幻化了兽形。   皱了皱眉,忙闭眼化成人形,这才走到门口开门,在看到外面好些侍卫后沉了脸色,“怎么回事?谁允许你们进来的?”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凡是他在的地方都不允许下人出入,这是王府一向的规矩。   侍卫们在看到他好端端的站在面前时,又见他脸色不好,忙垂眸,由领头的人说道:“王爷恕罪,小的只是听到了侧妃娘娘的喊声这才贸然进来的,王爷您……没事?”   侧妃?   南启凌皱紧了眉,难怪他就说方才迷迷糊糊被一道尖叫声给惊到,就连现在都一直有惊叫声,不禁走出了书房转弯往另一边走廊看去,果然就见原本应该早就离开院子的人此时正捂着嘴惊恐地看着他。   “妖怪……妖怪……”   施燕然跌坐在地上,满眼都是惊恐,嘴里一个劲地嚷嚷着“妖怪”两个字。   南启凌顿时眯了眼,浑身散发出一阵寒冰之气,侍卫们个个都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有点不明白眼前的情况。   这里分明除了王爷就再无别人,妖怪一说,从何而来?   “退下吧,侧妃想必是累了,本王带她进去休息。”   南启凌说着这话,却是头也没回地朝施燕然而去。   王爷发话了,侍卫们当然不敢再留下,虽心里纳闷却还是转身出了院子。   “不要过来!”   锦娘屏着呼吸躲在灌木丛中,看到南启凌走向施燕然,因背对着屋内的烛光,所以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从他久久不发一语的行为来看,此时的他正处于盛怒中,然而施燕然却不怕死地一直嚷嚷。   “你个妖怪!怪物!不要过来!”她抓起地上的泥土沙石往南启凌跟前撒,一边喊一边想起来逃走,只不幸的是她因为害怕,腿脚根本就不听使唤。   “妖怪?”南启凌的声音总算响起,冷冷的。   “你……啊!”   施燕然接下来的话还未说完,身子便不受控制地被带到了南启凌面前,后者在她到的那一瞬间以极快的速度扼制住她的咽喉,施燕然顿时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份儿。   ☆、第193章 消失,被吃的施燕然   下一刻,锦娘便眼看着南启凌就这么掐着施燕然的脖子将人带进了书房,只听“砰”的一声,门被关上,屋内同时响起一道重物落地的声音和施燕然的咳嗽声。   锦娘忙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后轻手轻脚地从灌木丛中出来,拎着裙摆小步趴到方才偷看的窗户前,压低了身子。   屋内,南启凌站在施燕然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后者则捂着脖子一个劲地咳嗽,想来方才南启凌的力道应该不小,看施燕然的脸色到现在都没有恢复,一片通红。   “说,你方才都看到什么了?”   南启凌冷冷地看着地上的人,没有过多的怀疑,毕竟他原本就是那种体质,且有时候也会在他不知情的时候化身,只是这一点锦娘并不知情,因此还在纳闷他为何没有问原因。   因为上回他夫君曾说,除非他本人意愿,否则是不会随意化身的,也只有国师那般本领的人才会做出强制让人幻化兽形的东西来。   但这些东西施燕然都不知情啊,试问哪一个普通人在见到自己曾喜欢的人变成了那般模样后不会惊恐和害怕,于是在面对南启凌时,施燕然顾不上喉咙的不适连连后退,直到无路可退。   “不要过来……”   她连连摇头,除了这个已经说不出别的话了。   南启凌眸眼微眯,锦娘清楚地看见他眼中的琥珀色光泛起,随之而来的便是施燕然的尖叫声。   “你都看到了。”南启凌没有质疑,毕竟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对他有心思,想偷看他这种事情一点都不奇怪,只是不巧的是她偷看谁不好偏偏遇上的是他。   施燕然虽被吓得不轻,但很清楚他指的是什么事,在发现已经无路可退后靠在了墙上,惊恐道:“对!我……我都看到了!你……你个妖怪!怪物!我告诉你!我……我一定会向大伙揭发你!一定不会让你,唔!”   话还没说完,南启凌已经闪身到她面前,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眸中寒光乍现,冷若冰霜。   “就凭你?”他冷笑,捏着施燕然就像是在捏着一只蚂蚁似的,“施……施……”   “施”了半天,像是想不起她的名字一样,索性不叫了,直接说道:“既然被你看到了,那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怎么?你觉得就凭你还能做些什么吗?”   他的坦然和现在的行为让施燕然惧怕到了极点,双手抱着那只掐住她脖子的手往外扒,奈何却丝毫没有作用,只好哑着声音说:“妖怪……原来……原来之前的事是你的作祟,我……我一定要告诉皇上,让他把你……把你给杀了!”   南启凌顿时笑了,那是施燕然从未见过的笑,不似以往的沉稳冷漠,他的这笑犹如三月春阳一般,竟莫名让人看着舒服,只可惜他说的话却让她的心如坠冰窖。   “区区一个人类还想着要杀我,真是可笑,”南启凌看着她,勾唇道:“喂,你知道我为什么娶你吗?”   为什么?   这也是锦娘想知道的问题,而且还是她想了很久都想不到原因的问题。   “你……”施燕然的脸已经开始变色,张了张嘴,没发出其他声响。   南启凌轻笑,手里的力道不着痕迹的缓缓收紧。   “这可是你父亲的意思,”他说,“你应该还不知道吧,之兰院的那位,按理说才应该是正儿八经的正妃,只可惜岳父大人说舍不得他的女儿成为被人算计的对象,所以才让我这个女婿将施矜月纳为侧妃的,而你,不过是挡在施矜月身前的一块挡箭牌罢了。”   当然,这种人类的事情他是很不屑的,毕竟在他们玄虎可是没有嫡庶之分的,虽然不懂,但看着他们之间的勾心斗角也是挺有意思的,左右他都不喜欢。   “你……你说……什么?”施燕然的脸色开始泛紫,虽恐惧眼前的人,但此刻更多的却是如遭雷击,脑中空白一片。   “没听清?”南启凌眨眼,并没有因此把话重复一遍,“反正你也不用知道的那么清楚。”   没有契约就见到了他真身的人类,只有死。   何况,她竟然还说他是妖怪,简直就是对玄虎的侮辱,这种人,幸好他不喜欢,否则到时候死的就是他了。   “你……”施燕然抱着他的手,挣扎得动作更弱了。   锦娘在窗户外看着,怎么也没想到原来施朗将施矜月和施燕然嫁给五皇子是为了让施燕然为施矜月挡去奸人的迫害,如此一来也算是能说通为什么施燕然是正妃施矜月只是侧妃了。   施朗那老家伙下的这步棋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手,一个不行还有一个,总有一个可以成为未来的太子妃,而这一个,他更希望的是自己和周菁玉的女儿,施家的正经嫡女,从小便深得他心的施矜月。   莫名的,锦娘再抬眼看那已经面部泛紫的施燕然时心里升起一种悲凉。   左右都是在被人利用,被利用着杀了把她当成亲人的亲妹妹,被利用着去挡下奸人对五皇子的不满报复,被利用着推向风口浪尖,然而自己却乐在其中还不知收敛。   这样的人,何其的可悲。   而那施朗,又是何其的残忍。   同样都是女儿,为什么偏偏就会有人将嫡庶分的那么清楚?   “啊!啊!”   两道微弱却很凄惨的叫声传到耳中,锦娘收起心思看去,施燕然已经开始翻白眼了,而那掐着她的人没有丝毫松手的迹象。   “要怪就怪你看了不该看的,”南启凌渐渐收紧力道,也收起了笑,“或者,该怪你生在了不该出生的地方。”   话落,微弱的骨头碎裂的声音直袭锦娘敏锐的神经,只一下,方才还抱着他手的双手便直直地垂了下去,而施燕然的头,也偏到了一边,口中渗出鲜血。   锦娘下意识捂住嘴,这是她头一回看到玄虎杀人,即便是她预料到的结局,但没曾想竟然来的这么利落干脆。   还未等她多想,屋里的人便松手,施燕然的身子坠落到地上,双目未闭,死不瞑目。   就在锦娘不知南启凌会如何处理施燕然的尸体时,那站着的人周身陡然一道微弱的白光一闪,只一瞬间,耳边有着红色绒毛的花斑虎便在屋中现身,强健的身子往施燕然的方向而去,然后低头。   锦娘一惊,忙收起了视线闪身到夜色中的一根柱子后,大喘着气。   施燕然,被吃了……   方才的一幕幕在脑中浮现,半个时辰前还在跟她说话的人,只一会儿功夫便进了那大虎的口中,那个曾在冬日的寒夜中让人将她眼珠挖出来的人,死了。   心间咚咚作响,锦娘有些喘气,再侧耳,屋内已经没有了动静,周边安静得就像方才的事情压根就没有发生一样。   锦娘觉得头皮都有些发麻,想去看,但又怕被发现,于是就这样躲在夜色中待了好一会儿,确定屋内一直没有动静后才蹑手蹑脚地往窗户那边去,透过窗户往里看去。   屋里果然已经没有施燕然这个人了,只地上还散落着她今晚来时穿的衣物,足以证明刚才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锦娘心中唏嘘,视线瞥向那个已经吃饱喝足躺在躺椅上闭上眼睛像是在睡觉的人身上。   ☆、第194章 被打,锦娘挨巴掌了   睡着的五皇子似乎没有那么盛气凌人,但一想到就是他把施燕然吞下肚的,锦娘就不禁浑身恶寒。   不过总算解决一件事情了,尽管她没能和施燕然说起那件事,但只要事情圆满解决就好。   想着,锦娘收了视线后退到夜色掩饰下的柱子后准备想办法走出这凌王府,谁知才刚退一步,后背就撞到一堵墙,不由得扭头。   这一看,差点没把她的魂给吓掉。   “夫君,你怎么来了?”   飞出凌王府后,锦娘抬头看着眼前的人忍不住问出口。   南苍术没好气地抱着人停在一处树梢上,冷冷看着她说:“你能来,我就不能来?”   好家伙,又一次没有提前告诉他就私自行动。   呃……   锦娘看他的脸色不好,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好。   眼珠一转,忙开始狗腿起来,抱着他的胳膊晃了晃说:“自然是能来的,我晚上做了好吃的,你有没有吃?”   奇怪了,她不是都已经给娘打过招呼了么?   怎么这会儿还是被找到了,而且她明明都已经服用了不会被他们玄虎嗅到气味的药,他是怎么知道她在凌王府的?   南苍术只一眼就看出她心里的小心思,冷哼一声,心道,就他娘那性子,连瞒得住什么?   也就他这单纯的小妻子才会相信把事情交代给她。   想着,很是无奈地在心里摇了摇头,故作冷淡的看了她一眼,转身。   “你连家都不回,还管我作甚?”   嗯……今晚做的那个红烧鸡翅还是挺好吃的。   锦娘见他背对着她,一副作势就要从树上下去的样子,心里顿时急了,怕他真的就这么下去把她给扔树上,于是连忙小心翼翼地转身抓着他的胳膊,轻哄道:“夫君,我知错了,我们先回去好不好?这里……这里怪高的,我……”   怕高啊……   大晚上的站树上说话,也太奇怪了吧。   南苍术斜眼看了看自己被抓着的胳膊,很是不屑地挑了挑眉,下一刻,锦娘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给拎了起来直接扛到肩上,随即看到他准备走了,立马闭上了眼睛。   回到北苑,看了看院子没有看到辣椒和胡椒两人,想来辣椒应该也回来了。   锦娘本来还想开口问的,谁知那扛着她的人二话不说直接就把她给抗到了屋里,然后用脚给关上了房门,只片刻,那人就走到了凳子跟前坐下,连着把她也给放到了腿上。   锦娘本来是想坐下好好说话的,谁知他才把她给放下,竟然就把她给摁到了他的腿上,甚至还翻了一个面。   锦娘瞪大眼,直觉告诉她不得了,这人估计要做个什么。   想着,锦娘赶紧开口:“那个……夫君啊,你看我还没有恢复原来的面貌,可否容我先去找一下苍颉?”   能将这人皮面具从脸上拿下来的就只是有她的那依旧卧病在床的小叔子。   南苍术一听都这个时间点了她竟然还想着去别的男人房间,心里怎么都觉着不舒坦。   只轻哼一声便撩开了锦娘的裙子。   “啊!你做什么?!”锦娘伸手去护,然而却被她一只手就给控制了。   “啪!”   清脆的响声只一瞬间便在屋中响起,锦娘只觉屁股一阵发麻,痛得她直皱眉。   “啪!”   又是一掌。   锦娘又痛又急,一个劲地蹬着腿,说道:“你快放开我!”   哪有人这么大了还被打屁股的?   要是被别人知道了,她这一辈子都别想出门了。   南苍术看她挣扎的厉害,心想,说明一点知错意识都没有。   于是下手更重了些,连着打了好几下。   锦娘放弃了挣扎,只觉得被打的地方火辣辣的疼,连带着眼泪都被逼出来了。   再一想到自己做的这一切其实也都是为了能早点解决自己这边的事情后再去帮他,可现在他不但什么都不说,还一言不发地就对她动手。   尽管知道他并非是真心想要处罚她,只因为担心她的安危才会如此。   但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个姑娘家,而且嫁给他这么长时间,他什么时候真的对她动手过?   想到这些,锦娘不禁心里委屈,想起在这之前他连一点委屈都舍不得她受,可现在却……   想着想着,鼻头一酸,抓着他的衣角紧抿了唇,也不说话了,任由他的大掌落在她身上。   南苍术扬起的手顿住,感觉到怀中人的变化,心里一揪,再落下那一掌,只轻轻一碰。   “你打吧。”锦娘揪着他的衣角咽了一口唾沫,眼睛难受得她眨了好几下,“我知道自己错了,之前没有提前把事情告诉你,还只身到了凌王府,没有听你的话,对不起。”   该死,明明知道他是为了她好,为什么她还是会这么难受?   南苍术听出她语气中的隐忍,再看她小小的一只趴在他的腿上,想到这些天虽然她没有多说,但也知道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像她这般操心的人定是少不了费心,而她却从不曾有过任何抱怨和害怕。   思及此,南苍术终究还是不忍心,伸手本想将人翻过来坐下,不想锦娘的屁股才刚落到他的腿上就忍不住深吸一口凉气。   “你啊,”南苍术看她忍着,抬手去捏她的下巴,本是想说道一番的,谁知才把小妻子的脸抬起来,就看到一张满是泪水的脸。   锦娘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副软弱没出息的样子,咬紧了唇扒开他的手就要从他身上下去,“我去沐浴了。”   有些哽咽的声音听得南苍术的心一紧,伸手揽住了她的腰把人给拽了回来,迫使她看着他。   “委屈了?”他捏着她的下巴,沉声道。   锦娘本是不想哭的,但一听他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立马就受不了,眼泪簌簌往下掉。   “没有,”她摇头,努力忽视身后的痛不让自己哭,“没有事先给你说,让你担心了。”   看她还是垂眸不看他,南苍术心疼得紧,凑近了本想吻去她脸上的泪水。   但看到这张根本就不是她的脸,顿时皱眉,随即一闭眼,再睁开,伸手去撕锦娘脸上的面具,锦娘因为看着别处,所以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   南苍术放下人皮面具,看着眼前熟悉的脸,心里很是满意,这才凑过去吻去了她眼睛上的眼泪。   才刚刚打了她,现在又这般温柔,锦娘心里的委屈就跟那泉涌似的全部上来了。   揪着他的领子就钻进了他怀里,闷着声音哭。   南苍术听得叹气,一手顺着她的长发,一边说道:“小丫头,你该让我怎么办。”   当初他之所以不想回来,就是觉得回来后必定会不止那一件事。   锦娘听出他语气中的无奈,心里更难受了,揪着他的衣服断断续续说:“我知道……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可是我也想快些帮你,你马上就要去出远门,半年……半年我都见不到你……夫君,我……”   所以她还是瞒了他一件事,她知道,如果他知道这件事后一定会大发雷霆,可她是真的不想在家里干着急地等他,光是一想到他很有可能遇到危险,她就坐立不安,哪里还在家待得下去。   南苍术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听了她的话微微叹气,之后便将人从怀里挖了出来,看着她说道:“我何尝想和你分开,但目前只能这样,老五那边我已经叫人看着了,你只乖乖在家等我,我会尽快回来,嗯?”   ☆、第195章 吞食,凌王侧妃死了?   自成亲以来,也就上回进京的时候有分开过两日,没想到现在却是要分开半年之久。   这半年,他又该会是如何过呢?   锦娘抬眼看他,透过模糊的视线捕捉到他眼中的柔情,喉咙一紧,点头。   南苍术看她模样乖巧,再一想自己方才下手的确是重了些,于是在锦娘开口前抱着人起身到了床上,然后把人给趴着放了上去。   锦娘知道他要做什么,翻身就要起来,“我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虽然还是觉得疼得紧,但面对他,即便已经成亲这么久了,她还是会觉得难为情。   “听话,”南苍术把人摁了回去,美目直直地盯着她。   锦娘抿嘴,最是受不了他这般的眼神,于是消停了,趴在床上任由他掀起她的裙子,然后脱下裤子。   在看到那有些红肿的地方后,南苍术皱紧了眉,头一回有些懊恼。   果然还是下手重了,这伤,少说也得两三天才能好。   屁股上凉凉的,然而却还有一道视线看着,锦娘怎么着都不自在,动了动扭头。   “那个……没事的,回头涂点儿药膏就行了,时辰不早了,早些收拾了睡吧。”   南苍术看她一脸难为情的样子不禁失笑,继而没有理会她的挣扎将人给抱进了浴房,出来后锦娘被勒令好好趴着,南苍术出去了一趟,不大一会儿功夫就回来了,手里多了一瓶儿药膏。   当冰凉的药膏抹在受伤的地方时锦娘只觉得一阵沁凉,本应该缓解了屁股上的灼热,但他的指尖却一直在上面徘徊,弄得她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好不容易把药膏抹完,锦娘才松了口气。   南苍术看她如释重负的模样有些无奈,鬼知道他在浴房给她沐浴时忍得有多辛苦,如今却是还要受这种折磨,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第二天,锦娘照常起床时边上的人已经早就不在了,摸了摸,凉的。   坐起身有些惆怅地叹了声气,恰巧辣椒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锦娘收起心思唤了人进来,想起昨夜的事情不禁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原本她是打算在施燕然的事情解决完后便给辣椒发信号让她飞身进来接她的,只后来没想到那人会到,之后又……咳!所以一直没有机会找辣椒。   辣椒将洗脸盆放在架子上过来给她穿衣,边道:“王爷去后便叫奴婢回来了,今日一早照着王妃的吩咐去街上转了一圈,凌王侧妃病逝的消息已经传开了,王妃一会儿可要出去瞧瞧?”   锦娘顺着她的动作转身,理了理头发,“病逝啊……”   这个理由好像放在哪里都能用得上,就像是前世死的时候施燕然也曾说过施家会以病逝为由宣布施府庶女的死,那个时候的施燕然应该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的死也会是这个缘由。   呵,还真是什么因得什么果啊。   洗漱后锦娘依旧像往常那样去了曲柔的院子,谁知刚去就看见曲柔坐在门边上一脸愁容。   “娘,”锦娘喊了一声上去。   曲柔听到她的声音抬头看过来,拍了拍边上的凳子,“坐。”   有气无力的,一点都不像她平时的作风。   锦娘纳闷,问道:“怎么了?”   曲柔又是一声叹,看了她一眼,然后屏退了周边的丫鬟,这才开口说道:“昨晚和你爹吵架了,他生我气,晚上出去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在气头上。”   成亲二十多年,这还是他头一回生她的气,甚至转身走的。   锦娘吃了一惊,毕竟这夫妻俩的感情一直都很好,都知宸王宠妻不要命,没想到竟然也会有闹脾气的时候,于是不由得问及了原因。   说起这个,曲柔就来劲了,拉着锦娘说道:“我也是为了他好啊,你想想,去那边要半年时间,我总不能半年都一直待在家里等他回来吧,明知道那里危险,你觉得我还有心情一直待在家吗?”   锦娘一听,似乎明白了什么,“然后呢?”   曲柔气结,说:“然后我就说我也要去,他死活不肯,我死活要去,所以就吵起来了呗。”   说得轻松,天知道她现在有多着急。   锦娘看她这样心底有些失笑,没想到她这个娘竟然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不过现在也算是确定了,平时那么宠妻的宸王在这件事上都没有松口,甚至还闹了矛盾转身就走,这么一来,比宸王脾性更倔的玘亲王肯定更不会松口答应让她跟上了。   锦娘此时很庆幸自己没有打着商量的语气跟他提这件事,不然到时候他可就会防着,想行动都不方便。   想到这,锦娘不禁看向曲柔,转了转眼珠将人给叫到了屋里,然后说出自己的打算。   曲柔听闻后如醍醐灌顶,双手一拍,兴奋地站起身说:“对嚯,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们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啊!”   那样子就算到了半途中被发现也不用怕了,为了不耽误行程,他们总不能将她们两个弱女子丢在半路上吧。   想到这,曲柔激动得拉着锦娘的手,“还是我儿媳妇聪明,竟然能想到这个,现在我就放心了,到时候还有个伴。”   锦娘看她一副小孩般的样子失笑,她原本还觉得将她娘一个人留在府中心里过意不去。   没想到她们的想法不谋而合,甚至她连对她的提议一点反对都没有,果然如她听到的那般,宸王妃的想法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衡量。   从曲柔那儿出来,锦娘便回了自己院子。   “怎么样?人解决了吗?”   面对屋中一身黑衣的人,锦娘淡然地看着他,如是问道。   屋中人拱手抱拳,恭敬回答道:“回王妃,解决了。”   锦娘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辛苦了。”   那人礼貌地客气了一句,只眨眼便从屋中消失。   锦娘抬眼往屋顶看了看,始终不清楚像夜七那样的暗卫究竟是藏在哪里的,甚至有时候她让那些小伙伴找都找不到,然而她却只需喊一声他就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还真是够神出鬼没的。   想了想锦娘收起心思叫了辣椒一起往街上去,才走没多远便听人们在议论凌王府的事。   “诶,你听说了吗?凌王妃昨晚病逝了。”   “病逝?你说的哪个凌王妃?”   “还能有哪个啊?就是之前在街上和人打架的那个啊,听说得了顽疾,不治之症,昨晚就死了,浑身上下烂得没一处好肉,也是可怜啊。”   “可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谁叫她平时那么嚣张狠毒,我听说她为了不让另一个侧妃有孩子,一直都在别人的饭食里面下毒,而且啊,还用那种邪门歪道,像她那样的人,死了才好。”   “嘘……你可小声点吧,当心被凌王府的人听了去,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   小摊前的三人议论了几句便散开了,锦娘站在卖首饰摊前心有疑惑。   浑身上下烂得没一处好肉?   施燕然不是被五皇子给吞下肚了吗?怎么还会被人看到身体,难道是五皇子为了让这个说法更能说服人,所以随便找了一个人当施燕然的替身?   的确也不失有这种可能,毕竟活生生的一个人从府中消失,一般人都会觉得奇怪。   想着,锦娘便冲辣椒招了招手,附在她耳边耳语了一阵,辣椒闻言后点了点头,继而转身便往凌王府的方向去。   ☆、第196章 做客,探视周灵儿   锦娘目送她离开,转身准备再四处逛逛打探一下人们都是怎么传言的,谁知才刚一转身便看见窦氏从一家衣裳店里出来,脸上的神色还是和上次的心若寺见的时候差不多,只看上去精神似乎更不济了。   想想,在那人上马车之前将人给叫住,窦氏扭头看是她,忙放下脚行礼。   锦娘上前虚扶一把,说道:“周夫人不必多礼,我也是刚巧到这里,准备买点东西去丞相府看看周小姐的,没想到倒是在这碰上了。”   当然,这只是她胡诌的。   窦氏一听她准备去丞相府,顿时有些惶恐,说:“有劳王妃挂念了,只是现在灵儿的情况实在是……妾身怕惊扰到了王妃,这……”   锦娘笑了笑,拉着她的手说:“周夫人言重了,怎么说周小姐也救过我和母妃,现在她身子不好,理应该去看看的,不过……”   扭头看了看前面,锦娘笑得不好意思,“恐怕得周夫人先行回府了,我那丫头买东西还没过来,我得在这等她,估计得晚点才能到。”   窦氏闻言,连忙说道:“不急不急,妾身也是出来买点东西,既然王妃的人还没过来,不妨到车里等着?”   那怎么行。   锦娘暗道,脸上笑道:“不用了,也不知她到底怎么时候过来,正好我也准备去这边店里看看东西,所以周夫人还是先回府吧,免得耽误了事儿。”   她刚刚才叫辣椒去凌王府了,就算现在等人也等不到啊。   窦氏听她这么说也就只好作罢,打了招呼后便上了马车带着自己的人往丞相府去。   锦娘看着她的马车消失在转弯处,这才进了方才窦氏出来的那家店,找到伙计问起了窦氏。   “哦,您说那位夫人啊,”伙计想了想说,“她是来给她家老爷做衣服的,说是马上就是他的寿辰,想送他件新衣裳。”   送新衣裳啊……   锦娘从店里出来一路琢磨着回了王府,一到王府便让胡椒准备了些东西装上马车往丞相府去。   虽说周灵儿的确是有恩于她,但最终却还是想陷她于不义的境地。   现今听说她人虽然醒了,但精神上却一直都不稳定,尤其是在看到自己现在的容貌后,为此脾气比以前更暴躁了,红点曾说她都已经棒杀了很多丫鬟了而且在得知那件衣裳是施燕然叫人做的以后,对施燕然更是恨之入骨。   如今施燕然“病逝”,对她来说,必定是个好消息,本是打算明日再去拜访她的,不过既然今日凌王侧妃“病逝”的消息传得如此厉害,那她也得早些把这事告诉她,没准她在听到这件事后病情就“好转”了呢。   “王妃,丞相府到了。”   车夫的声音响起,胡椒掀开帘子先下去,锦娘跟着下了车。   丞相府的人见是颉王府的马车便不敢怠慢,上前行了礼后便进去通报。   锦娘和胡椒在外候着,不多会儿刚进去的人就出来了,连带着还有窦氏也跟着迎了出来,一见锦娘站在那忙招呼了人过来将锦娘带来的东西往府里搬。   “王妃着实客气了,”两人一边往丞相府去,窦氏一边说道:“您人来便是莫大的荣幸了,还拿这些个做什么?”   锦娘跟着她进去,笑着说:“丞相夫人才是太客气,周小姐现在身子不好,这些东西对她都是有好处的,且既是上门拜访,哪有空着手的道理。”   再次进到这丞相府来,锦娘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想上次出现在这时还是因为初到京都,那时的周灵儿对她来说便是个温婉柔情、善良的大家闺秀,却没想到变成现在这样。   或许她真的是恩将仇报了,但转念想,若是心软,最先遭罪的就是她了。   看着略微熟悉的景象在眼前掠过,锦娘在心底幽幽叹了声气。   “娘。”   两人正往周灵儿的房间走去,不想转弯却碰见了已经许久不见的周鹤。   锦娘同窦氏停下,抬眼看向了迎面过来的周鹤。   依旧是那身白衣,丰神俊朗剑眉星目,手持折扇温润斯文。   在看到锦娘的那一刹那,周鹤眼中的光闪了闪,之后便站在了窦氏面前。   “玘亲王妃是来看灵儿的。”窦氏没有先同周鹤说话,而是先介绍锦娘。   锦娘这才想起,似乎先前在丞相府的时候并未见到当家主母,之后才知道原来周灵儿和周鹤将人带进府里后并未告知她,也难怪以为她会不知道她早就来过了。   在听到“玘亲王妃”四个字时,周鹤的唇抿得更紧了些,但还是马上上前冲锦娘行了礼,“见过玘亲王妃。”   想当初他还要求以名字相称,如今这般正式锦娘反倒有些不习惯了。   “周少爷不必多礼。”   尽管父亲是朝中丞相,但让她奇怪的是周鹤在朝中却没有一官半职,也不知是对朝堂的事不感兴趣还是如何,像他这样的人按理说应该早身处朝堂之上了。   “你这是要出去?”窦氏这才问他。   周鹤闻言收了放在锦娘身上的视线,点头,窦氏见状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周鹤在打了招呼后便绕过两人往府外去,锦娘本是想给他让路的,没想到他刚经过她,她的手中就多了一物,凉凉的,似乎是玉之类的东西。   心里微鄂,再抬眼看去,正好对上他带着笑意的眼睛,也只一眼,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王妃,这边请。”窦氏的声音打断了锦娘皱眉沉思,周鹤人已经在丞相府的大门转弯,锦娘只好收了心思,暗自将那东西给藏进了袖间。   “都给我出去!我说了不吃不吃不吃——”   刚到周灵儿的院落,还没进屋便听到她在里面闹腾的声音。   窦氏脸上一阵尴尬,忙同锦娘说了一声便先一步进去,锦娘看了看院里的情况,继而也跟着进去。   屋内,所有窗户都被帘子遮得严严实实的,一点光亮都不透,且一进去就能闻见一股饭菜的味道,锦娘进门让眼睛适应了小会儿这才看清屋里的情况。   “收拾了收拾了,”窦氏赶紧着让丫鬟把地上的饭菜给收拾干净,周灵儿则趴在床上连头都没有抬。   待丫鬟走后,窦氏才推了推周灵儿,说道:“赶紧起来,玘亲王妃来看你了。”   锦娘适时走上前去,在借着门口透进来的光看到周灵儿时皱了皱眉。   这还是那个爱美的丞相千金吗?   一身白色的里衣有些凌乱,过长的头发散乱在背上,她一趴下那头发就将她的整张脸都给遮住了,压根看不清脸。   “玘亲王妃?”周灵儿原本心情便不好,这些天除了窦氏没人能进了她的屋子,否则就是大吵大闹,但显然在她关在屋里的这段时间对外面的事情是一无所知,否则也不会在听到玘亲王妃时这般反应。   锦娘几乎猜到了她在看到她时会是什么反应,但还是出言喊了一声:“周小姐,是我。”   声音一响起,她很明显看到周灵儿的身子一怔。   “还不起来,这样像什么话,你”   “是你?!”   窦氏的话还没有说完,周灵儿就“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在窦氏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揪住了锦娘的前襟,睚眦欲裂地说道:“你来做什么?!是来看我笑话的吗?!啊!”   她的声音极大且有些尖锐,听在锦娘耳中有种要将人的耳膜震碎的错觉。   ☆、第197章 揭穿,两人之间的恩怨   “灵儿!”窦氏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忙过来扒拉她的手,“不许对玘亲王妃无礼!还不赶紧给我松开?!”   周灵儿的力气很大,锦娘被她揪着前襟都快喘不过来气来了。   不过好在周灵儿在听了窦氏的话后顿住,手上也松了力道,有些瞪大了眼看了看窦氏,又看看锦娘,“你……你是玘亲王妃?”   看她满脸难以置信的样子,锦娘深知她是在想什么时候她成了玘亲王妃了。   “说什么傻话,赶紧放手!”窦氏趁着这个时候将锦娘的衣襟从周灵儿手中解救出来。   锦娘这才觉得松了口气,周灵儿则是一脸不信,连退了两步,看着锦娘说道:“为什么?为什么你成了玘亲王妃?他……那他是不是已经是亲王了?”   “他?”窦氏眨眼,不解地看着她。   然而锦娘却清楚得很,点头道:“周小姐近日在府中休养,不知此事也在情理之中,没错,皇上已经于几日前封苍术为亲王,本是想请周小姐参加封王晚宴的,但你身体不适,只好作罢。”   锦娘边说边看着她,刻意叫了南苍术的名。   周灵儿在听到那个名字后又退了一步,窦氏看在眼里,一头雾水。   “夫人,”锦娘这时看向了她,在窦氏开口前说道:“我想周小姐现在需要和人多聊聊天,我看她一个人也是闷得慌,不妨让我同她单独说两句吧。”   周灵儿沉浸在南苍术封亲王的消息中,一时没有闹腾,窦氏以为真是因为锦娘来了的缘故让她缓解了烦闷的心情,于是想了想后点头,转身点燃了桌上的烛火才关门出去。   锦娘的视线从那烛光上掠过,又看了看那被遮得严实的窗户和没有镜子的梳妆台,心下明了,确定外面已经没人后这才看向了呆呆地坐在床沿上的周灵儿。   方才屋外的光照进来很微弱,让她没有看清周灵儿的情况,如今烛火满屋,她很轻易的就将周灵儿的现状看清楚。   原本满头顺滑的青丝现今已变得毛躁枯黄,想来受了火舌之灾很多地方都被剪掉了,但又不知是为何没有索性剪整齐,参差不齐的,没有丝毫美感。   本肤若凝脂的脸上此时已是半张脸都敷满了药膏,淡黄色几乎布满整张脸,和那伤势一看,恐怖又狰狞,松垮的里衣快从肩膀上垮下来,锦娘这才看到她身上都是缠满了绷带。   心里一叹,还未来得及开口,周灵儿便厉眼扫向她,狠道:“看够了吗?”   锦娘对上她的眼,随即坐到了边上的凳子上,勾了勾唇说:“看来周小姐是一点都不欢迎我啊,我还说给你带来一个好消息呢。”   周灵儿大口喘着气,瞪着锦娘冷笑一声,说道:“好消息?就你这种人?”   锦娘蹙眉,“我这种人?在周小姐眼里,我是什么样的人?”   一说起这,周灵儿又是一声冷笑,起身缓步走向锦娘,面部狰狞的道:“你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你当所有人都是傻子吗?姚锦娘,要不是你在百花宴上算计我,你以为我会变成这样?!”   先是被人夺去了身子不说,后来竟然还被这个女人连累着了施燕然的道,要不是这个女人,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锦娘看她怒不可遏,还说得这般理直气壮,本还惋惜的心思顿然就没有了,站起来冷笑一声,说道:“周灵儿,你扪心自问,究竟是谁算计谁?怎么,你算计我不叫算计,偷鸡不成蚀把米就是我算计你了?”   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当初若不是她知道的早,现在该痛苦不堪的人就是她了!   “那也是你活该!”周灵儿突然的一声吼,唾沫星子溅到锦娘脸上,“就你这种乡巴佬,凭什么可以嫁给苍术哥哥?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就要高我一等?苍术哥哥应该是我的,是我的!”   她吼得厉害,吼一句便逼近一句。   锦娘忍着怒意侧身绕到一边,冷道:“活该?是你的?”   这怕是她重生以来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是,我是乡巴佬,是比不上你堂堂丞相千金,难道这就能成为你对我下毒手的缘由?”   锦娘无语,心间也升起了怒意,“你口口声声说我夫君是你的苍术哥哥,说要嫁给他,那我就想问你了,他何时曾答应过娶你?他有对你许下过什么承诺吗?”   她娘说了,当时周家小姐说这话的时候她那从小就不爱说话的夫君压根连嘴都没有张,更别说许下承诺了,如果不说话就是默认,这天下得有多少个周灵儿。   周灵儿被锦娘的话堵得哑口无言,面部表情更加狰狞,一上来便推了锦娘一把。   “就算他没承诺又怎样?!是我先遇上他的,是我先喜欢上他的!你凭什么要来插足!凭什么?!”   她说一句推一下,吼一声推一下,锦娘再好的脾性也被她给磨没了。   “啪”的一声,重重地拍到周灵儿手上。   “你说凭什么?”   锦娘冷眼看着她,眼里有着连她自己都不知的寒意,“就凭我是他的王妃,凭我是他的结发妻子!你呢?你又是以何种身份在这里冲我嚷嚷?周灵儿,在质问别人之前请掂清自己的身份!”   她说过,重生一世她不会再被任何人以任何一种方式瞧不起或者陷害!   眼前人的视线太过冷冽,声音太过冰冷,周灵儿蓦地浑身一震,被她的视线震慑的几欲站不稳。   锦娘看她不说话,勾起一抹冷意,走近了她,“周灵儿,我想你应该知道在德妃的生辰宴上是谁害你成了这个样子,如果我想得没错,你应该也找人调查过了吧,知道你那表妹实际上想害的人是我,对不对?”   从那件事情一发生,她就让红点一直藏匿在丞相府中,对周灵儿的动作了若指掌。   但周灵儿显然不知她会有这般能力,吃了一惊,“你……你怎么知道?”   她明明让人秘密进行的。   锦娘看她什么都写在脸上,不禁笑道:“我怎么知道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你看来,你的仇人究竟是我还是那个让你变成这样的人?或者……两者皆有。”   周灵儿被她逼到床柱边,直到无路可退,所有的心思都像是被看穿了一样,她只觉后背一阵发凉,“姚锦娘,你……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为什么会将她的所有想法都看得清清楚楚?   为什么……   锦娘收了唇角的冷笑,冷冷地看着她,说:“看来,我是说对了。”   转身坐回位置,抬眼看着已然没有了大家闺秀的周灵儿,锦娘心里也是一片冷然。   “聪明的人懂得审时度势,我也不怕告诉你,你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就是我做的手脚。”   “你!”   话才刚说完,周灵儿就要扑过来,锦娘视线一凝,隐身于暗处的夜七陡然出现在屋中,上前便点了周灵儿的穴道。   房中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男子,周灵儿如何镇定得了,奈何她现在连动都不能动,只得瞪大了眼看着锦娘和一身黑衣的夜七。   锦娘冲夜七点了点头,后者恭敬地抱拳,随即消失。   待人走后,锦娘才重新看向周灵儿,说道:“我想你现在心里已经恨透了我,甚至想要了我的命。”   周灵儿被她的话气得胸前上下起伏,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锦娘看着她,又可惜又可笑。   ☆、第198章 威胁,恢复容貌?   “凡是都有因果,你若不想着对我下手,我也不会反击,你请了西域的巫蛊师商量着想对我下蛊,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她只是没有揭穿而已。   一听这话,周灵儿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为什么……为什么连这个她都知道?   她不过只是先了解了一下,本是打算德妃的生辰宴后再动手的,没想到她却是连这件事都清楚,她……   锦娘知道她在想什么,没做理会,只道:“人在做天在看,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的那点心思用在别人身上可以,用在我身上是行不通的,不妨告诉你,我今天来就是为了告诉你,施燕然死了。”   说到最后一句话,锦娘目不转睛地盯着周灵儿瞧,果然就见她眼中的震惊。   锦娘笑了笑,说:“我做的,你信吗?”   周灵儿看着她脸上的笑,脑中犹遭雷击,怎么都想不到她竟然能这般轻松的说出这么残忍的话。   施燕然死了?   她竟然死了?   “她不吸取教训,还想要我的命,我怎能留她,”锦娘没有去管她的吃惊,起身走到周灵儿面前,抬手挑起了她的下巴,咂了咂嘴,“瞧瞧你现在的模样,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受京都万千男子爱慕的天仙般的周家小姐吗?”   周灵儿眼眸一垂,其中恨意凛然。   锦娘对上她的视线,眼里寒光乍现,“不甘心?还是想要我的命?”   那是自然!   周灵儿恨得牙咬咬,无奈自己现在浑身上下都动不了。   锦娘叹了一声气,眨了眨眼看着她,笑得纯良,“别瞪我,我会害怕的。”   笑着退了一步,周灵儿脸上的伤让她有些不寒而栗。   “你知道吗?现在我想要你的命可是轻而易举的,”锦娘看着她,说:“我能让施燕然死,自然也能结束你的性命,你真的确定你能和我斗?”   眨了眨眼,分明在笑,可那双眼睛里的寒意却让周灵儿的手心直冒冷汗。   锦娘看到她眼中那一丝的恐惧,没有继续和她说话,而是唤了夜七出来,掰开周灵儿的嘴往她的嘴里丢了一颗黑色的东西,继而夜七便将周灵儿的穴道解开,再次隐身于暗处。   两次见识到此人的神出鬼没,饶是周灵儿怒极生胆也不敢再对锦娘动手,她看着锦娘,扼住喉咙咳嗽了两声,哑着声音说:“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锦娘看着她面色难看的想将那东西给吐出来,但显然无济于事,于是笑笑说:“放心,只不过是一种慢性毒药而已,暂时死不了人。”   “你!”周灵儿一听,更想把那东西给吐出来。   锦娘撇嘴,“别白费力气了,这东西是我让人特制的,你也应该感觉到了,入口即化,现在已经渗透了你的五脏六腑,没有我的解药,你最终只有死路一条。”   周灵儿顿时停住了手,死咬着唇想扑过去,但奈何忌惮那个听锦娘使唤的人,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开口问道:“既是想要我的命,为何不干脆给我个痛快?慢性毒药算什么?!”   她说得狠,眼里都是对锦娘的恨意。   锦娘看在眼里,冷嗤一声道:“你应该还不想死吧?”   还没有报复成功,怎么会甘心就这么死了呢?   周灵儿实在不明白她的意图,狠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身体似乎已经开始有了变化,觉得浑身都使不上劲。   锦娘看出她注意到了身体的异常,心下计量了一番,走近她说:“知道吗?这种毒药会一直停留在你的五脏六腑,只有定期服用我的解药才会纾解你的痛苦,若没有解药,到最后你就是全身腐烂,蹊跷流血而亡,你能想象吗?那种浑身没一块好肉,可人却还活着的感觉……”   不行,她想到都觉得瘆得慌。   周灵儿被她吓得不轻,大喘着气垂眸看自己的身上,然后抬头瞪着锦娘,再次问道:“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恐惧,那种浑身发麻的恐惧直袭她脑中的每一跟弦。   锦娘就是知道她会有这般的反应,所以才刻意说了那些话。   如今心理战术已经打得差不多了,也是时候说出自己此番前来的另一个目的了。   思及此,锦娘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凑近了她。   “我要你,杀了你爹。”   她说得轻,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味道,周灵儿浑身一颤,连着寒毛都竖了起来。   “你……你……”   杀了她爹?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女人会……   锦娘料到她会是这种反应,勾起了唇,小声道:“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下半辈子都成问题了,可丞相大人却连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施燕然只被降成了侧妃,他压根就没有给你做主的打算,这样的爹,你不恨?”   反正换做是她,定然是会恨的。   她的话说得周灵儿心里一紧,连抓着衣袖的手都在颤抖。   恨……   怎么会不恨!   她都成这样了,可那个人却还将错处怪在她的头上!   锦娘早在这之前就已经得知周连祁的想法,不然也不会对周灵儿说这些话。   见她有了触动,锦娘继续在她跟前说:“他从来就没把你当女儿,他想要的不过就是利用你达到他的目的,但现在你变成这样显然没有了利用价值,你觉得你以后会是什么后果呢?”   说着,刻意顿了顿观察周灵儿的神情,在看到她眼中升起的恨意后继续说道:“知道吗?我现在能决定你的生死,也能决定你的容颜是否能恢复,左右你也恨透了他不是?杀了他,我给你解药,帮你恢复容貌,何乐不为?”   屋中安静一片,屋外只偶尔传来几声鸟鸣声。   周灵儿跌坐在床边,几乎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   恢复容貌……   颤颤巍巍的抬手,看着上面的绷带,想起大夫的话,继而一把抓住了锦娘的裙摆。   “你说的可是真的?!你真的能让我恢复以前的样子?!”   锦娘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渴望和急切,没有点头,却是说道:“你现在只能信我不是吗?”   她查得很清楚,窦氏已经不知给周灵儿请了多少大夫,每个大夫的说辞都是一样。   这也是她为什么会临时改了主意不让那窦氏动手。   比起窦氏,周灵儿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周灵儿虽没有得到她肯定的回答,但心里却还是升起了一丝希望,搭着床沿颤巍巍地起来,“杀了周连祁,对你有什么好处?”   周灵儿看着锦娘,不明白为什么她今日来会说出这种话。   锦娘猜到她在想什么,但无奈的是有些事是不能说得太明白,于是想着,便笑了笑,说道:“好处自然是有的,但不可说,你只需明白我的目的就行,至于愿不愿意就看你自己了,我不逼你。”   说完,悠然转身坐下,没有再说话,只看着周灵儿,等着她的回答。   四目相对,周灵儿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脸上的疼痛还在提醒着她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而其中的始作俑者就在眼前,可她却丝毫没有办法。   大夫和太医都说她这身伤无药可医,她爹却连管都不管,她娘因此还没连累。   周灵儿想,就算她现在把眼前的人怎么样了,她也恢复不了容貌,何况她现在还中了她的毒药,如果真如她所说能恢复她的容貌,那她就又可以重新成为整个京都的男子仰慕的对象了。   ☆、第199章 书信,周鹤的邀请   想到这,周灵儿右手颤抖地摸向自己的脸,看着锦娘,像是还要再确认一遍似的问道:“你说的话,可都是真的?”   锦娘不着急,微微点头,然后从袖中拿了一个小瓶出来放在她的床头柜子上,“你若不信,我这里现在便有一点药,你晚上抹上试试,看是不是会觉着好些。”   这些可是她在做之前的计划时准备下的,当然,依旧是靠着她的那些小伙伴才找到的东西,至于效果如何,就得看周灵儿的这张脸了。   周灵儿一听,激动得眼睛都瞪大了,连忙跑过去把那小瓶儿给捏在了手里,一脸宝贝和难以置信的样子。   锦娘看了轻笑,道:“如何?可考虑清楚了?”   周灵儿听到她的声音脸上的表情松弛下来,看向她,好一会儿总算是点了头,“好,我答应你,但你也要遵守你的承诺。”   她要恢复容貌,她要重新受千人倾慕!   “那是自然,”锦娘总算松了口气,“我会按时让人给你送解药,近日你且在屋中静养,不要再闹出什么动静了,明白?”   周连祁原本就对现在的周灵儿不上心了,经她再这么闹下去,只会越来越糟。   周灵儿身在大宅中,她的话她只想一下便明白了,点点头抱着那个小瓶不肯松手。   锦娘看着她这样皱了皱眉,感慨地在心中叹了声气,紧接着便交代了两句就打开了门。   周灵儿一看门被打开,几乎条件反射性地就趴到了床上,还不忘大声道:“关上!谁允许你开门的!”   锦娘没有搭理她,开了门转身走到她面前,“就你这样,还想帮我做事?”   冷冷的语调一响起,周灵儿整个身子都怔了怔,缓慢地抬头看向锦娘。   “你连屋子都走不出去,你打算如何帮我?”锦娘冷眼以对,视线有意无意看向周灵儿手中宝贝着的瓶子。   周灵儿的心一紧,顿时明白了过来,颤颤巍巍地起身动了动唇没说话。   “一会儿让人把你屋里的帘子都拆了,”锦娘扫视了一圈,垂眸道:“我不喜欢做事拖拉的人。”   她也没什么时间拖拉。   周灵儿即刻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抿着唇没有说话,之后只稍微点了点头。   窦氏在得知两人已经说完话后进屋,见屋里的帘子已经被拉开,尽管周灵儿还是有些闪躲,但却没有像先前那样大吵大闹,顿时欣喜万分,感激地看着锦娘说了好些感谢的话。   锦娘跟她客套了几句就打了招呼离开周灵儿的院子,临走之际笑着看向周灵儿,道:“周小姐,不送送我吗?”   周灵儿闻言心里一紧,看着外面那强烈的光有些止步。   她不动,锦娘便看着她,周灵儿深知她在打算什么,暗自深吸了一口气。。   心一横,起身往门口走,“恭送王妃。”   行至门口已经是她的极限了,锦娘也没有再逼她,只笑着说了谢谢便跟着窦氏出了周灵儿的院子。   “王爷,您看着……”   隐于暗处的人眼看着那娇小的身影离去,夜九很是迟疑地看向了身边的主子。   南苍术的唇抿成一条线,没有说话,快速闪身也跟着离开了丞相府。   锦娘从丞相府出来上了马车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突然想起周鹤在走的时候给了她一个东西,拿出一看,果然是枚玉佩,只是上面只写了他的名字里的“鹤”字。   这是何意?   想了一路不曾有头绪,回到府中后锦娘便出动了她的小伙伴,得知周鹤今日在见完友人后去了黄鹤楼。   周鹤,黄鹤楼,都有一个“鹤”字,难道他的意思是让她去黄鹤楼见他?   正是不得解,早先被派去凌王府探查消息的辣椒便回来了,锦娘收了玉佩暂时将这事给放置一边,关上门给有些喘气的辣椒倒了一杯茶。   辣椒道谢后喝了一口,而后就将自己探得的消息一一告诉锦娘。   在得知凌王府确有一位即将下葬的侧妃的尸体后锦娘很是吃惊。   当然,她并没有在辣椒面前暴露自己有看到施燕然的死法,毕竟那是不可为外人道的。   但那真的是施燕然吗?   锦娘怎么想都觉着不对,如今玄虎在帝位,相当于他们的朝代是玄虎统治的,按理说他们是不应食人的,起先她是觉得震惊,以为在屋中没有看到施燕然便是被五皇子给吃了。   但出了凌王府后仔细一想,不太对,这其中必定有什么约束着玄虎才是。   思及此,锦娘让辣椒下去休息,自己则打开窗户给在外的那些小雀打了暗号。   她现在不敢像在如意村那样和任何动物搭话,熟悉的也只有颉王府的小动物,她熟知兽语这件事绝不能被别人知道,因此也特意给颉王府的那些小家伙打了招呼。   几只小雀收到她的暗号后从枝头飞了过来,锦娘给它们了些东西吃,最后只留了其中一只在屋中,继而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后小雀扑腾着翅膀飞出了颉王府。   锦娘目送它那小小的身影渐渐消失,松了一口气转身,不想却撞到了一堵带着她熟悉味道的墙,惊得她轻呼一声,抬头眨眼:“夫君,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怎么连个声音都没有?   南苍术抬眼往窗户外瞥了一眼,绕过她坐到了靠窗的凳子上,兀自倒了茶喝。   “才到。”   锦娘难得在白日里见他回来,上前去给他揉捏肩,“午饭吃了吗?”   南苍术放下茶杯捏住她的手把人带到怀里,“那不重要。”   锦娘顺着他坐到他腿上,失笑地说:“民以食为天,吃饭这种事怎么会不重要,你要没吃我现在去厨房给你做点。”   说着就要起身,南苍术摁住了她,“别麻烦,我吃了。”   锦娘这才放心,准备问他今天还出去吗,但话还没说出来,下巴就被他给捉住了。   眼前的人杏眸微动,眸光柔情似水,看得人心头痒痒。   想起她在他面前的温柔小意,再比较今日在丞相府所见,南苍术心里颇为感触。   他的小妻子,还真是个不简单的人。   想着,心里有些悸动,低头封住了每每都会让他欲罢不能的唇。   锦娘习惯了他的触碰,然每当他靠近,她依旧会紧张得心跳加速,放在他胸前的手情不自禁捏紧了他的衣襟。   唇上柔软,他的吻霸道又温柔,带着属于他的气息辗转深入。   他轻轻咬了咬她的唇,锦娘嘤咛一声,只那一声,下一刻便感觉到自己坐的地方有了异常,锦娘脸一红,把人给推开了,“你今天还出去吗?”   屁股底下的感觉让她不敢轻易乱动,南苍术在她面前也不想压制,将人重新抱了个姿势,眼见着怀里的人双颊更红,他却是面不改色,一只手毫不客气地钻进了锦娘的衣襟里。   “不出去,想你。”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看到了她的另一面,今日的他心里格外的躁动,以至于在处理完事情后马上就回来见她了。   锦娘被他这般直接的话羞得脸通红,惊觉他们现在还在窗户前,立马就去拿他的手,“大白天的,你别这样,会被看到……”   只可惜她的力道对南苍术来说根本就不起作用,三两下便将手给越伸越下去。   锦娘看拦不住,只好由了他去,只突然想起先前在太后宫中老人家说的话,不禁笑了起来,抬眼看着眸色有了变化的人,说道:“皇祖母上次问我什么时候有好消息。”   ☆、第200章 见面,可疑的周鹤   南苍术的手顿了顿,轻笑一声,低头咬她脖子上的细肉,“那你怎么说?”   锦娘躲了躲,气息有些不稳,“还能怎么说,这种事情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耳边传来他的轻笑声,锦娘浑身发烫,报复地在他耳朵上咬了一口。   南苍术闷哼一声,把人给抱到了床上,手一抬,窗户就关了。   “你想要孩子?”沉身,浑身都舒坦了不少。   锦娘吟了一声,身子有些颤栗,再睁眼,眼神有些迷离,“不是很想……”   南苍术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停下动作看着她,勾唇道:“原因?”   他爹曾说,一个女人如果真的爱你,就会想要诞下你的子嗣,他这小妻子倒是别致得很。   锦娘看着他微微泛着光的眸子,有些失神,抬头便在他的唇上咬了一口。   “想和你多过一段,嗯……二人世界……”   断断续续说完这话,锦娘脸上烫得都快冒烟了。   南苍术被她这娇羞的样子逗得全身都在叫嚣,受不了她这难得的甜言蜜语,低头便霸道而疯狂地攫住了被她紧咬的唇。   该死,又要失控了。   锦娘醒来时天已经快黑了,身子略微酸软但却很清爽,身边人不知去了哪里,在进来时她正掀开被子起身,看他进来忙用被子挡住。   南苍术关了门过来,一把就扒开挡在她胸前碍事的东西,不由分说要给她穿衣裳。   锦娘拗不过他,红着一张脸像个孩子一样听他的指令。   “你一直都在家?”   锦娘看他身上穿着便服,不像是出去过的样子。   南苍术对上了她的眼,“嗯”了一声,抬起她的手给她套袖子,淡淡道:“周连祁和云辰有往来,探子来报,收了不少消息。”   锦娘先是一惊,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及周连祁的事,但转念想,他应该是知道她去丞相府的事了,忙抓住了他的手解释:“今日见在街上碰上了丞相夫人,便临时改了计划,并非我不告诉你,你别……”   “怎么,觉得我是在生气?”南苍术给她扣上最后一颗盘扣,停下来截住她的话。   锦娘抿了抿唇,不太确定,“难道……不是?”   南苍术失笑,又想逗弄人了,身子一倾便将锦娘给压在了身下,眼神轻佻地看着她,沉声道:“我生气的时候可不会和你做这种事情。”   边说,还边在那纤细的腰上摩挲。   锦娘刚缓下来的面色又变得红了,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南苍术趴在她身上不动,头枕在她的肩上,说道:“没有生气,只是想告诉你这些。”   也好让她不用太过担心。   锦娘如何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心里一阵触动,抬手摸上那如上等绸缎般的雪发,有些心疼,“有消息就好,早点解决就放心了,等事情结束后便能好好休息了。”   南苍术很喜欢现在的这种感觉,习惯性在她的身上蹭了蹭,“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晚上,被锦娘指派出去的小雀有了最新的消息。   “你的意思是,施燕然没有死?”院子里,锦娘蹙眉看着桌上正在啄米的小雀,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虽说有过猜想,但还是觉得有些怅然。   小雀吃完面前的粳米,点点脑袋。   “城南外破庙里,她被送到那了,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   锦娘叹了声气,和小雀又交代了些事后便回了屋。   第二天,锦娘本打算吃完早饭去小雀说的城南外的那间破庙一趟,然而没想到她刚从饭厅出来便收到了花椒从守卫那里拿到的信。   打开一看,只一张白纸上写了一个“鹤”字,心下顿时了然,想起昨日收到的那枚玉佩。   不得已,只好在得知这让人送信的人已经在黄鹤楼等着时决定先将施燕然的事情放一放,随即回放拾掇了一番前往黄鹤楼。   到了黄鹤楼一进去便有人过来问她是不是周公子的客人。   锦娘看了一眼招待她的人,点了点头,那人得知后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直接将锦娘带到了二楼的某个包间里。   才刚进去,那人便将房间的门给关上了,锦娘心里一紧,扭头看了看。   “你可算是来了。”   温润的声音响起,打断了锦娘的猜测,回头一看,周鹤一身白衣坐于窗前,脸上带着第一次见时的温柔笑意。   锦娘勾了勾唇往他那边去,“周公子等很久了?”   周鹤早就把茶给她倒好,看着她过来坐下,笑笑说:“从昨晚到现在,你说久不久?”   他的话太过朦胧,锦娘心里怔了怔,面上不好意思地笑道:“真是对不住,都怪我太愚钝了,没有想明白周公子给我这个的意思。”   说着,已经从袖中拿出了周鹤昨日塞给她的那枚玉佩。   周鹤只瞥了一眼,看她将玉佩放到了桌上,笑着说:“锦娘还是那般谦虚,像你这般玲珑的人怎会看不透其中的意思?莫不是故意不想见我?”   他的眼神过于柔情,不同于第一次见时那般让人舒服。   锦娘很是不解,因为显然她和他的接触并不多,加上这一次总共正面说话的不过三次。   他为何会想到临时约她出来呢?   “周公子这话说的,”收了心思,锦娘笑得无奈,“我不过就是一个乡野村妇,谈不上玲珑不玲珑,倒是周公子,怎会想起和我见面?”   不知为何,周鹤给她的感觉总是不简单。   周鹤勾唇,没有正面回答,却是说道:“近两月不见,锦娘出落得越发动人了,想必和玘亲王的感情也是越来越好吧。”   嗯?   锦娘疑惑得紧,看着他没有说话。   周鹤倒也不催着和她说话,只象征性地在她那还没有动的杯子里倒了一点茶水,然后又给自己的杯子斟满,喝了一口,抬眼道:“锦娘是嫌我斟的茶不好喝吗?”   呃……   锦娘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个人实在不按常理出牌,她猜不透他到底要干什么,在收到他的信后她便提高了警惕,知道对周鹤这个人不能掉以轻心,但现在他都说成这样了,她若再拒绝,岂不会显得给不面子?   想着,锦娘端起了茶杯,笑着说:“怎么会,只是不怎么习惯喝茶罢了,但周公子都这么说了,我要不喝,岂不就真的成了不识好歹,周公子请。”   话落,掩面喝了一口。   周鹤眸光微闪,端了杯子也轻啜。   锦娘放下杯子后看着他,着实不会拐弯抹角,于是便问道:“周公子,现在可以说你找我出来所谓何事了吗?”   她身为玘亲王妃,若是被人知道私下里和其他男子独自见面,那定是要被说闲话的。   何况现在她都不清楚这个周鹤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还是快点说完事情早点走比较好。   周鹤看她这样大致也猜到她在想什么,于是笑了笑说:“ 锦娘还真是不给面子,这才刚来就想走了,是不想和我说话吗?”   外面的风轻轻吹过,锦娘却觉得有些烦躁。   “周公子哪里的话,不过是觉得奇怪罢了。”   她从未与别的男子有过太多的来往,说实话,现在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周鹤笑而不语,就在锦娘觉得不知如何时突然起身,走到她面前蹲下,锦娘下意识就要起来,不想却被他给摁住了肩,动了动,谁知怎么都动弹不得。   “周公子,你这是何意?”   锦娘的眼神跟着冷了几分,没料到他竟然会对她出手,但她没看到他的动作啊。   ☆、第201章 周鹤,你到底是谁?   “锦娘,别害怕。”   周鹤蹲下来,清俊的面容笑得无害,却是伸手捏住了锦娘的下巴,轻声道:“早就想找你出来了,只碍于一直没有机会,没想到昨日你会主动去丞相府,一时心动,便推了事情约你出来,奈何你却没到,害得我白白在这等候了一下午,你说,你该怎么赔偿我呢?”   他的身上也有着淡淡的香味,但锦娘实在不知那是什么味道,只觉他一过来,她的意识似乎便有些不受控制,身子也无法动弹,如今一听他这番话,心里警铃大作。   “周公子请自重。”冷眼看着面前的人,锦娘后悔没带她的小伙伴出来。   周鹤看她这般神情,轻叹一声,下一刻却在锦娘边上的位置坐下,把人给搂进了怀里,低头看着她,说道:“锦娘,这样的眼神一点都不适合你,你应该温柔才是,温柔才是最适合你的。”   周鹤边说,手指边在锦娘的眼角处轻抚。   锦娘觉得后背发凉,前世曾被人剜过眼的她异常害怕除了南苍术之外的人接近她的眼睛,然而奈何她现在动都动不了,只能任由其摆布。   “周鹤,你到底想做什么?”耐心都快被磨光了,这人究竟想做什么?   周鹤看她的眼神更凌厉了些,唇角的笑更大了,然而却选择无视了她眼中那浅浅怒意,低头,轻轻吻上了她的眼。   锦娘如遭雷击,本就动不了的身子现在连心都快僵住了。   “锦娘,我想做什么,你现在知道了吗?”   周鹤伸舌在锦娘的耳垂上舔了舔,抬头后一只手开始在锦娘胸前的扣子上徘徊。   锦娘顿时就恼了,眼里怒意横生,道:“周鹤,我是玘亲王妃,你敢动我就不怕”   “不怕,”周鹤没等锦娘的话说完便打断了她,指尖撩起她的发,放在鼻间轻嗅,然后慢悠悠地解她的纽扣,勾唇轻道:“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会救你吗?”   锦娘本因为他的动作恼得脑袋发晕,然一听他的话,怔了怔。   当初,难道不是因为正巧碰上所以才……   “我可没那么好心,”周鹤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对上她的眼,眼中似含情,又无情。   “你还不知道吧,”他说,已经解开了锦娘身上的第二颗扣子,“你的身上有种你自己都不知的味道,从一开始便吸引了我,让我想,将你占为己有。”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味道?   锦娘真的是懵了,在她看来,这个周鹤看上去温润斯文,丝毫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衣冠禽兽?   “周鹤,你敢动我试试?”眼看着衣裳的扣子就要被解完了,锦娘心里一凝,再看周鹤的时候除了冷冽便再无其他。   周鹤的手顿了顿,看着她时那温润的眸子里多了几分邪气。   “比起那南苍术,我不是更温柔小意?那块木头,究竟有什么好?”   他竟然直呼她夫君的名字?!   锦娘蹙眉,冷冷地看着他说:“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亏你饱读圣贤书,现在却做出如此举动,至少我夫君不会像你这样对待别的女子,他的好,你岂会知?”   说着,又动了动,然而还是无济于事。   周鹤听到她的这番话后眼神笑了笑,手上依旧慢悠悠地解着扣子,“原来他在你心里就这般好啊,那我可得加紧才是了。”   说完,已经解开了全部的扣子,修长的手指在那衣襟上轻轻一挑,便露出了里面的衣裳。   快到夏日的天本就穿的不多,这一露,连里面的肚兜都看得清楚。   锦娘气得脸都红了,奈何却怎么都动弹不得。   周鹤见她这般,失笑,眼看着就要将锦娘的衣物尽数除下。   锦娘眸眼一眯,“夜七,戏看够了。”   她都快演不下去了。   冷冷的语调一响起,周鹤立马就顿住了,“夜七?”   才刚念了念这个名字,还未来得及细想,耳边突然闪过一道厉风,周鹤快速放开锦娘闪身躲过了。   他一走,那种若有若无的味道便消失了,锦娘动了动胳膊。   能动了。   赶紧着穿好衣服,面前阵阵厉风吹过,锦娘抬眼,竟不知原来周鹤还有如此好的功夫。   夜七是她夫君身边的顶级暗卫,没想到那周鹤竟然在和夜七对打的时候一点都没有表现出吃力的样子,甚至还唇角带笑地往她这边看。   “锦娘,你可真是狠心,都已经做到那一步了竟叫人出来打扰,我现在可是憋得慌呢。”   说着,还冲锦娘做了一个很暧昧的动作。   锦娘气结,“夜七,不必手下留情。”   这个周鹤,到底是什么来历,若说是丞相府的公子,为何会不顾丞相府的颜面对她做出这种事?而且为什么会从他身上传出那种味道,只一下她就动弹不得,难道……   “锦娘,你也太看得起你的这个人了,”周鹤的声音在那边响起,抬手很轻松的便接下了夜七的凌厉攻势,一个旋身,折扇往面上一遮,夜七竟像是被受到攻击一样连退两步。   锦娘一惊,忙道:“夜七,带我走!”   看这样子夜七对付起周鹤来分明已经表现吃力,若是再战,只怕会连着他们俩人都被周鹤困于此处,想到这,锦娘便冲正要出手的夜七喊道。   夜七闻言,很快明白过来她的意思,挡下周鹤一招后,下一刻便以极快的速度抢先一步周鹤到了锦娘面前。   “王妃,失礼。”   话落,便抱着锦娘从开着的窗户里一跃而下,风声顿起。   锦娘眯着眼看着渐渐变小的窗户和站于窗前依旧勾着唇的周鹤。   “锦娘,你是逃不开我的。”   周鹤的声音不知是用何种方法传入她耳中,分明已经看不到黄鹤楼了,却还能听见他的声音,锦娘抓着夜七的衣服的手不禁收紧。   回到府中,锦娘让夜七暂时去休息。   见过方才的打斗才惊觉,在面对周鹤那样的人时她自己有多无可奈何。   抿唇看夜七在屋中消失,锦娘立马就跑到了院子里把黑点给叫了出来,先前让黑点去丞相府待过一段时间,想必它对那周鹤也有一定的了解才是。   “周鹤?”黑点偏着脑袋看着锦娘,说:“我在丞相府的时候没见过他。”   “没见过?”锦娘一听,疑惑了。   黑点点了点圆圆的头,道:“有从别处听到消息,说是昨日才到回去的,之前并未在府中碰上。”   那就奇了怪了。   锦娘看着黑点,心中满是疑虑和不安。   那周鹤一见面就对她做出那种事情,还提到了她夫君,又拥有一身的功夫。   难道,真如她在黄鹤楼的猜想,他……不是一般人?   黑点走后,锦娘回屋百思不得其解,距离她夫君出发已经只剩三天了,然而京都的事情却是一件接着一件,现在又出来了一个周鹤。   越想越觉得烦,正不知该如何的时候辣椒进门说颉王殿下找她,锦娘忙收了心思到了南苍颉的院子,进去后看他还在卧床,于是走到床前坐下,“如何?今日可感觉好点?”   太医说肋骨都断了两根,更别说身上的其他地方磕磕碰碰。   南苍颉看她过来,点了点头:“我没事,我们的愈合能力比较强,倒是你,我听它们说你今天去见周鹤了,最后还是被夜七给带回来的?”   ☆、第202章 小芩,没死的施燕然   锦娘闻言没有隐瞒,她知道他口中的“它们”是谁,于是点了点头把先前在黄鹤楼发生的事情给他说了一遍,当然也包括周鹤对她做的事情,这个时候,她的隐瞒并不能起多大的作用。   南苍颉听得皱紧了眉头,并没有马上说什么,而是让锦娘去他的梳妆台的小抽屉里拿了一个印着一些锦娘看不懂的文字的小瓷瓶。   “这东西你拿着,”锦娘本是想给他的,但他却把瓶子推给了她。   “这是?”看了看,上面的文字应该是只有他们玄虎才能看懂的。   “这是辟玉丸,”南苍颉瞥了一眼瓶子,心里有些钝痛,在锦娘开口询问之前说道:“这东西是除玄虎以外的猛兽克星,是……是君笙早先研制的,你拿着,感觉到有任何危险便吃下一颗。”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敌人已经不只是人类这么简单了,普通的人类用武力就能解决。   锦娘小心翼翼地将瓶子收好,沉吟了一番后说道:“你也觉得那周鹤不是普通人?”   南苍颉闻言抿紧了唇,之后开口:“或许不是,我也不能确定,没有正面接触,但我猜想,他接近你应该还有其他目的。”   “我也这么想的,”锦娘赞同地点头,并不觉得自己有那种让人一见钟情的资本。   尤其是周鹤今日说的那些话,实在太让人怀疑了。   从南苍颉院子里出来,锦娘又去了一趟曲柔的院子,当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她,省得她担心。   “锦娘,施燕然还在破庙里,你今天还去吗?”   负责在城南破庙监视施燕然的小雀扑棱着翅膀进来,对刚进门的锦娘说道。   施燕然……   锦娘顿住了步子,这才想起自己还忘了这么一档子事。   看看时间,再想起今天遇上周鹤的事,锦娘决定现在出门必须得采取措施了。   思及此,锦娘用避寻草沐浴后再次去了一趟南苍颉的院子,回来后又抹上了能消除她气味的药,最后带上了南苍颉今日给她的辟玉丸,这才带着辣椒跟在那小雀的身后往城南外去。   路上也没有选择用颉王府的马车去,主仆二人尽量穿得不那么显眼。   到了小雀说的那个地方,锦娘抬眼环顾了四周,发现周围很是荒芜,周遭杂草丛生,而面前的寺庙还真是破到彻底,甚至摇摇欲坠,似风一吹便要倒似的。   “啾啾”   小雀发出声音,锦娘同它已经约好在外不能让人知道她能听懂它们的话,所以只好说出这种声音,锦娘听到后收了视线跟着它进去。   刚进去,一股浓浓的霉味和青苔味便传入锦娘的鼻间。   下意识皱眉,看了看庙里正中间的一座观音像,锦娘心里一凝,双手合十拜了拜,之后便听到观音像的后面似乎传来了什么声音。   锦娘给辣椒使了一个眼色,后者点点头,轻手轻脚地过去,然后快速闪身进去,片刻后就拎了一个人出来。   尽管脸上已经被尘土糊得不像样,但和她相处了十几年的锦娘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大姐,好久不见。”   用熟悉的语调叫出已经半年多不曾叫出口的称呼,锦娘现在一点都不会再因为这个称呼心痛了。   被辣椒拎出来扔在地上的人原本因来了外人很是惧怕,然一听到这个称呼,身子一颤,抬眼,在看到锦娘的那一刻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啊!唔!啊!啊啊!”   原来真不会说话了。   锦娘哂然,看了看辣椒,后者便点头出去了。   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她?!   她……她不是早就死了吗?!   施燕然的手脚筋已经被挑断,连舌头都被南启凌下令拔了,如今即便再惊恐,也发不出其他声音,更别说跑了。   她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怎么都不会想到还会再看到这张脸。   锦娘从她的神情中便猜到她在想什么,笑了笑,没有嫌弃她此时身上的怪味。   上前,缓缓蹲下。   “怎么了大姐,你认识我了?我是小芩啊。”   她都多久没有用这个名字了,当时在镜子里看到这张脸的时候连她自己都觉着陌生了。   “啊!啊啊!”   不!不对!施小芩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锦娘就算不用她开口也知道她想要说什么,往她身上看了看,心里也不知何种滋味。   “大姐见到我似乎并不高兴呢,”锦娘蹲在她面前,无视施燕然的惊恐笑着说,“我们都半年多没有见了,你难道就没有想过我吗?”   她可是经常会在梦里想她,想她在她小时候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对她笑的样子。   想她说要保护她的样子,想她将她带到那荒郊野外让人剜了她眼睛时候的样子。   不管何种样子,都曾好一段时间夜夜出现在她的梦中,让她辗转而不能眠。   “啊!啊!”   施燕然趴在地上,靠着胳膊肘往后退,眼里透着恐惧和不解。   锦娘长叹一声,看着她一个劲吃力地往后退,笑道:“对嚯,我忘了我都已经死了。”   她的话一说,施燕然的眼睛瞪的更大了。   锦娘看着她好一会儿,将她的神情印在脑中,好一会儿才开口。   “大姐,你知道吗?你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我的功劳,那个忘尘,你也不用怕有人会找到她,因为她,已经死了。”   从凌王府回来的第二日她便让夜七去把人给解决了,不留后患。   “啊!”   施燕然又是一退,怎么都没想到原来她之所以会变成这个样子,竟然是拜眼前人所赐!   “啊!啊啊啊!”   她冲锦娘吼,分明都已经不能发声了,却还是一脸的不甘和愤恨。   锦娘冷笑,叹了叹,似是感慨地说道:“你相信因果报应吗?我死的时候你说希望我以后能投个好胎,借你吉言,我真的投了个好胎。”   尽管不是崭新的生命,却也是好命,幸运的遇上了他,嫁给了他。   施燕然看着她,那张熟悉的脸带给她的恐惧和愤恨无以言表。   “施燕然,没想到吧?”她没有再叫那个让人犯恶心的称呼,勾起唇看着即便是现在,都一点悔恨都没有的人,指了指自己的脸,“我很早就想用这张脸和你见面了,只奈何一直没有机会,好在你自己给我制造了让我报仇的机会。”   说着,索性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看着施燕然明明对她恨到不行却无可奈何的样子。   “百花宴上,是我把周灵儿送上床让你们结怨的,你的仙罗裙也是我让人送到周灵儿面前的,让锦衣斋掌柜的做衣裳的是我,偷你玉佩的人是我,让周灵儿着火的是我,让忘尘带她的弟子去找你的还是我,估计你还不知道吧,忘尘的那个弟子了然,就是我。”   细数下来,她的步伐还是很快的,尤其是在听了国师的话后她便决定,不会让自己的事情拖得太久。   施燕然脸上的神情已经不能用惊恐和愤恨来形容了,她震惊,难以置信。   感觉似乎从一开始,她就掉进了迷雾之中。   锦娘看到她眼中的震惊,轻笑一声,“说实话,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原来我能想到这些。”   以前什么都怕,不管何时何地都会躲在施燕然的身后,没有自己的想法,只在考虑该如何在施府中安稳地生活下去,考虑如何讨好施家的每一个人。   可惜的是,到最后都没有想到什么法子,反倒是施燕然,还成了正妃。   ☆、第203章 动刀,锦娘杀人了   说起这个,锦娘笑了笑,很好心地说:“对了,你还不知道吧?你之所以会嫁给南启凌做正妃的原因,你有想过是为什么吗?”   施燕然浑身一震,看着锦娘,不明所以。   这还有什么原因?   难道不是因为她比施矜月更讨喜吗?   “敢情你还一直不曾想过这个问题啊,”锦娘无奈地摇了摇头,嗤笑一声,说:“你还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施矜月可是施家正经的嫡女,即便施朗只是为了和五皇子套好关系,那也轮不到你一个庶女不是?到底是皇子,你怎么就没想过这一点呢?”   人,必须要有自知之明,不说妄自菲薄,但至少得看清自己的位置不是?   “施朗不过是为了让你挡在施矜月的前面,替她挡去不必要的灾难,”锦娘看她没有反应过来,便继续说道:“你只是他们的一颗棋子而已,施矜月才是最后的筹码,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当初临死,在听到周菁玉会将施燕然过继到她的名下时她便觉着奇怪了。   周菁玉这人向来是看不起府中的任何庶女,又怎么会把身为庶女的施燕然过继到自己名下呢?除非是有目的,否则照她的性子是怎么都不会那么做的。   施燕然只觉自己的脑子像是被雷劈中的一般,空白一片,嗡嗡作响,连喘气都忘了。   怎么可能……   怎么会是这样……   “不相信是吧?”锦娘眨了眨眼,笑了一声,“不过现在也由不得你相不相信了,这一切都与我无关,我现在已经不是施小芩了。”   施燕然在听到她的声音后抬眼看向了她,眼里有愤恨有不甘也有疑惑。   锦娘挑挑眉,没有打算解释过多。   “将死之人,也没有必要知道太多。”   从袖中缓缓拿出匕首,抽掉刀鞘,只听轻微的一声“哐当”,刀鞘掉落在地。   “啊!啊啊啊!”   施燕然再次惊恐地睁大了眼,靠着胳膊肘往后退。   你想做什么?!   你别过来,别过来!   锦娘缓缓起身,上前,“别怕,不过一下就好了,相比我被野兽分食,我不会比你残忍。”   比起让五皇子把人给吞食了,她自己亲自动手才是最好的结果。   施燕然连连摇头,一个劲后退,嘴上发出嘶哑的叫声。   在得知她无法开口言语,正常行走动作时锦娘便想到了,窥探到皇族秘密的人即便是五皇子,也绝不会给人留下让她暴露皇族秘密的机会。   “再见了,我的大姐。”   锦娘收了冷笑,一咬唇,眼中寒光乍现,不顾施燕然拼了命地想要躲开扬起手。   手起刀落,鲜血四溅。   那双惊恐的眼睛还睁得大大的,即使没了呼吸,也那样不甘地睁着。   锦娘呼吸有些急促,头一次做这种事情,难免有些紧张害怕。   “你有什么好不甘的……”跌坐在地上,拔出施燕然身上的刀子,锦娘如释重负,看着那双不甘心的眼睛心中升起些许的可悲。   有些人,穷极一生都在追寻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最后的结果哪里会有好的。   心跳得厉害,锦娘伸手让那双眼睛给闭上了。   在破庙了坐了会儿,直到辣椒进来说时辰不早才起身往外走去。   在马车上换了沾了鲜血的衣裳后锦娘才让车夫驾车往城里去,到了雇车的地方下车和辣椒一路走回去。   “王妃,您还好吗?”   路上,辣椒看她面色惨白,担心地问道。   锦娘闻言摇了摇头,给了她一个宽慰的笑。   回到院子刚将血衣给烧了,南苍术便回来了,见她脸色不怎么好,不由得加大了步子,锦娘听到脚步声扭头,看到是他,过去就把人给抱住了。   南苍术早先已经接到消息,知道她下午去了哪里,眼中怜惜地把人给抱进了屋。   锦娘在他怀里不肯出来,南苍术失笑,像抱孩子一样在她的背上轻拍。   “夫君,我杀人了,”好一会儿,怀里才传来闷闷的声音。   南苍术“嗯”了一声没有说别的。   锦娘抬头,“我杀人了。”   南苍术垂眸,“我知道。”   锦娘看他一脸的波澜不惊,忍不住笑了,“不觉得我很残忍?”   南苍术还在想她为什么这么强调,一听这才明白,既然失笑地在她鼻子上揪了揪,“你这就算残忍,那我算什么?恶鬼?”   锦娘知道他这是在安慰她,皱了皱眉又钻进了他怀里,闻着熟悉的味道才觉得安心许多。   南苍术抱着小小的身子,想起上午时分夜七的来报,眸光微凝,好看的唇抿成一条线。   锦娘恰巧也想起了这件事,于是抬头准备告诉他。   “夫君,我……”   “丫头,你……”   两人同时开口,四目相对,锦娘忍不住笑。   “你先说。”   “你先说。”   又一次异口同声,锦娘揪着他的衣襟捂嘴嗤嗤笑。   南苍术看她一脸鬼灵精怪,笑得无奈,却是正了色,抿了抿唇开口:“上午的事夜七已经给我说了,那个周鹤……”   “巧了,我想说的也是这事,”锦娘也收了笑,看他脸色似乎并不是很好,不免担心,“周鹤怎么了?是不是已经查到了什么?”   心里莫名觉着紧张。   南苍术眯了眯眼睛,道:“目前只知他并非丞相亲生子,至于何种身份还未知晓。”   说起周鹤,南苍术眼里就泛起了冷意,想到夜七的来报,他恨不得现在就去把人给宰了!   锦娘倒是不知她夫君此刻在想什么,只听那周鹤不是丞相亲生子,不由得吃了一惊。   “那他找我做什么?我和他才见过几次面。”   不用想都知道夜七肯定把今天的情况告诉她了,这种情况,她虽然知道在她夫君面前说起这事很有可能会让他不舒服,但毕竟疑点太多,不能隐瞒。   南苍术紧了紧搂着她的手,眼中隐隐泛着银光。   “近日你出门且注意些,我会尽快查出他的来历。”   对他小妻子动手的人,绝不能轻易放过!   “确认已经死了?”   凌王府,南启凌挑眉看着被派去跟着施燕然的人,唇角勾着些许的趣味。   “回王爷,没错,属下亲眼所见。”   一身黑衣的人恭敬地冲南启凌抱拳,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呵……   还真是有意思。   南启凌摆摆手让人下去,一手撑着下巴,眼中的光一闪而过。   “果然和国师说的一样。”屋中的另一道声音响起,南启凌瞥了他一眼,道:“再过两日便要启程去雪岭了,你有何打算?”   “打算?”   那人沉吟一番,随即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人都走了不是更利于我们行动吗?”   两人对视,南启凌笑得邪肆。   是啊,人都走了才能进行,他这一个月禁足也算没白白待在府中。   ……   “王妃,”夜七站于屋中,很是恭敬地垂眸说道:“已经按照王妃的吩咐把东西处理好了,王妃可要去看看?”   锦娘有一瞬间的微鄂,继而摇了摇头道了谢后让夜七退下了。   施燕然的尸体在破庙摆了一晚都没有人发现,也是她当时没有想到这一点,所以今日一早在送走那人后便让夜七把施燕然的尸体给处理掉,也算是她对施燕然念及的最后一点姐妹之情吧。   惆怅地叹了声气,监视周灵儿的红点早上来消息说周灵儿已经能在院子里走动,经过昨天一天后渐渐也开始步向正轨,窦氏因此不知有多激动,打算改日登门拜访。   ☆、第204章 相对,周鹤跟南苍术   红点走后,锦娘在院子里坐了好一会儿,有一瞬间的迷茫。   说实话她现在对以后的日子有些不之所措,一点都不知道具体的方向在哪里。   “唉……”   忍不住惆然地叹了声气,恰巧被过来的曲柔给听到了。   “怎么了?一大早就坐这儿叹气。”   锦娘听到声音循声看了过去,见是她便起身迎过去,之后两人在院里坐下,锦娘把施燕然的事告诉了曲柔,曲柔听得一脸痛快。   “那种人,早就应该这样了,”她哼了一声,咬牙切齿地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一向就特别讨厌这种人。”   说着,突然转了语气看向锦娘,叹了一声说:“难为你了。”   锦娘看到她眼中的关心,本有些沉重的心情有了好转,婆媳俩说了会儿话后曲柔便去了南苍颉的院里,锦娘待她走后才将藏身于暗处的黑团给叫了出来。   小家伙已出来后便在石桌上躺下,好一会儿才起身,明珠让人拿了小东西给它吃,随即趴在桌上,看着从它身上下来的一连串小东西,问道:“如何?可有什么消息?”   昨日傍晚时分从黄鹤楼回来不久她便让黑团带着那些细小的蚂蚁去心若寺了。   小蚂蚁体型小,一般人完全注意不到它们,而且它们不管出现在什么地方都是很正常的,唯一的不好就是它们的速度,因着自己不能像上次那样带它们去,所以便让它们藏在黑团的背上,让黑团带着它们去,待打探玩消息后再回来。   小家伙们很整齐地排成一溜,将自己打探来的消息告诉锦娘,锦娘听得皱紧了眉头。   “他要年轻姑娘做什么?”   蚂蚁们说,近段时间空寂总会招待一些年轻的姑娘并以各种借口将人给留下。   “对了锦娘,我们这回没有看到上次的那个大鸟,不过听说它好像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锦娘正是百思不得解的时候,一只小蚂蚁从糕点上抬起了头看着锦娘。   锦娘闻言心里一凝,“恢复了?”   不是说至少要半月吗?   如今才刚十天而已,怎么就好了?   “是的锦娘,”另一只蚂蚁出来,身上还沾着白色的糕点,“你最近小心点儿吧,据说空寂会一直不停地找年轻姑娘,不管有没有嫁人,这两天京都又开始不平静了,被空寂留下的那些姑娘的家人已经开始报官,只可惜那些人类不知道自己的女儿们就在心若寺,官府刚接下案子,还不知从何查起。”   蚂蚁们说完便专心致志地吃东西,一块对它们来说很大的糕点不一会儿功夫被它们吃得只剩一大半,最后还一起齐心将东西给搬到自己的蚁穴中。   锦娘进屋,心里觉得一阵烦躁。   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个空寂,因为孙琉璃的死好不容易安静了几天,现在竟又开始了动作,还有那个青鸠,虽不知它是如何受得伤,但现在提前好了,那就表示它会开始展开行动了。   想到这,锦娘心里更是烦躁,想了想,决定去找她的小叔子商议此事。   只是她前脚还没有出门,便从屋内开着的窗户方向传来一道响声,锦娘一惊,回头一看。   “是你?”   见到来人后,锦娘心里警铃大作,忙往外看了看。   “别看了,你的院子现在没有人。”   来人还是那身白衣,进来后坐于窗前,摸样懒散,看上去有些玩世不恭。   “周鹤,你到底想要做什么?”锦娘本来心里就烦,现在一看到他就更烦了。   周鹤看她一脸不耐,做出一副伤心状,而后以锦娘眼睛无法捕捉到的速度来到她跟前,一阵异香,锦娘发觉自己又不能动了。   “我昨日便说了,”周鹤不顾锦娘要杀死人的眼睛把人一把拦腰抱起放到了她的床上,然而压了过去,语气轻佻:“我要的,只有你而已。”   说着,细长的眸子往屋内看了看,轻笑:“正好,这里有床,有利于我们做一些身心健康的事。”   他的语气很是暧昧,即便是隔着几层衣物,锦娘也能感觉到他那偏高的体温。   锦娘抿嘴看着他,丝毫不掩饰眼睛里的怒火,冷笑一声说:“好啊,你若是想死,尽管对我动手,我倒是想看看你有何等能耐对面对我夫君。”   今日一早,那人说皇帝要找他商议事情,所以早早地就走了,而她娘刚走不久,现在院中又没有其他人,周鹤如果真想对她做些什么,她似乎是逃不过,眼下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南苍术?”周鹤听完后竟是一笑,低头在锦娘的脖子上舔了舔,然后抬眼,“你觉得我会怕他?”   锦娘本因为他的动作怒到了极点,然而在抬眼看到他眼中微微泛红的光后身子蓦然一震。   “你……你是谁?”警惕地看着他,心中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周鹤,果然绝非常人!   “唉……完了,被你猜到了。”   周鹤收了眼里的光,一脸懊恼,而后舔了舔唇,低头在锦娘耳边说道:“南苍术不是人类你却跟了他,你看现在,我也不是人类,甚至比南苍术还要强大,锦娘,你不若跟了我,然后我们一起回雪岭,如何?”   他边说,手上边动作,锦娘甚至都感觉到了他伸进她衣裳里的手。   冰凉冰凉的,只一下就让她浑身都泛起鸡皮疙瘩。   而让她最为震惊的是周鹤在她耳边说的那些话。   不是人类……   比苍术还要强大,他……他……   “本是想在你身上标记上我的味道,谁曾想南苍术坏事,竟然用避寻草把我的味道给除去了,害得我失落了好一阵,”周鹤在锦娘的身上蹭了蹭,不顾她一脸冷漠,笑着说:“不过现在好了,我不仅能在你身上标记味道,还能在你的……体内,也标记上我的东西。”   他说着便将身子往锦娘身上贴了贴,在感受到腿上的异常后,锦娘恨不得一脚踹到他的那张脸上,然而奈何她除了瞪着他便什么都做不了。   “你想对我的人做什么?”   空气陡然转冷,冰冷的声音不带丝毫温度响起,锦娘只感到一阵寒风后,那本该在宫中的人已然闪到了床前,眼里银光乍现,压根不给人任何反应的机会,出手便对着周鹤的面门而去。   异香消失,锦娘忙动了动身子起来,看着护在她面前的人,忙道:“当心,他是青鸠。”   青鸠不同于玄虎能化作人形,这也是为什么她在昨日的时候没有想到这一点,毕竟谁会想到原本不能化形的种族,现今却也能跟玄虎一样变成人的样子。   “我知道,”南苍术将她往身后护了护,面无表情地看着周鹤。   今日从宫中出来时他便接到了线报,各种情况显示打他小妻子主意的周鹤就是心若寺的那只青鸠,来不及多想,直觉告诉他锦娘现在有危险,好在赶了回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南……苍术,”周鹤为挡住南苍术的招后退了好几步,待站稳身形后眼睛红了红,很快又恢复到那一副懒散的样子,和他之前的温润完全不同。   “你不好好待在雪岭,下山做什么?”   南苍术无视他嘴角的笑,浑身的冷气让锦娘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第二次见识到她家夫君的变化,还是觉得让人不寒而栗。   ☆、第205章 中招,对不起丫头   “做什么?”周鹤挑眉,轻哼一声,打开了手中折扇,往锦娘身上看了一眼,继而转向南苍术,开口道:“我想做什么锦娘可是明白得很,你们应该也明白得很不是吗?”   他的那一眼太有深意,说的话也是意味不明,锦娘下意识抓了抓南苍术的衣袖。   南苍术斜眼看了看她,而后看着周鹤,说道:“胡言乱语,你擅自下雪岭已然违背当年之约,如今还想对锦娘动手,可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准备?”周鹤轻笑,撩了撩耳边的发丝坐到了边上的椅子上,“南苍术,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你以为,就凭你能胜过我吗?”   说着,眼里泛起了淡淡的红光,只觉空气流动异常,屋里的所有东西都也在眨眼间颤动,和着南苍术周边冰冷的空气让整个屋里似是马上要变成战场一般。   锦娘到底是个普通人,如今见识到这种不可思议的场面,内心不禁紧张起来。   南苍术闻言冷哼,“这句话,我原封不动的送给你。”   话落,锦娘只看见他眯了眯眸子,屋中的所有因周鹤而颤动的东西立马便安静了下来。   周鹤面上一紧,嘴角的笑有些许的僵硬,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随即就笑道:“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比你那废物皇叔还真是好了不止一点两点。”   竟然能控制住他的能力,他果然还是轻敌了。   “多谢,”南苍术抬手将锦娘揽进了怀中,看着周鹤,冷道:“锦娘不是你能碰的,我这里不欢迎你。”   现在时间地点都不合适,不是和青鸠开战的时候。   这么明显的逐客令周鹤岂会听不出,只是此番前来没有达成目的,不免有些失落。   轻叹一声起来,视线在锦娘身上定格,“锦娘,你放心,下次见面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说罢,暧昧地往锦娘身上扫视。   锦娘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这才惊觉自己的衣裳不知何时被他给解了开,现在连肚兜都能看见,心里顿然一紧,忙拉紧衣服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你找死。”   南苍术遏制不住心中怒火,面上一冷,抬手一道凌风朝着周鹤去。   周鹤快速躲开,他站立的地方一道极寒之气划过,因他躲避的动作而要到底的衣服架子停在了半空中,然后迅速裂掉。   “啧啧,多么残忍的功夫,”周鹤躲开南苍术的攻势,立于屋中横梁之上,下一刻便飞身到了窗台,勾唇轻笑,“锦娘,今日我还有事,就不多说了,我们下次再见。”   说着,轻浮地笑了笑,在南苍术发起第二次攻击前闪身离去。   那股奇怪的香味随着他的离去渐渐消散,锦娘有些喘气,心里咚咚作响。   南苍术的唇抿成一条线,眼里的光随着周鹤的离去渐渐收了起来,低头看着锦娘,问道:“怎么样?可有受伤?”   锦娘听到他的声音安心不少,收回了视线抬眼看他,摇头。   “受伤倒是没有,就是吓得不轻,那个周鹤……”   “该死!”   她的话还没说完,南苍术就骂了一声,锦娘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他给抱了起来,然后直接往浴房去,锦娘不解地搂着他的脖子,“夫君,我昨晚有沐浴。”   再说,现在根本就不是沐浴的时候啊。   南苍术听了她的话没有搭理,三两下把人给脱了扔进了浴池了,顺带自己也走了进去。   “夫君……唔!”   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人便吻住了她,感觉像是带着怒气,大掌在她的身上游走,粗粝的感觉让锦娘不禁绷紧了身子,体内很快便觉着像是有一股火燃烧起来一样,烫得她喘气都成了困难,只想让自己不断地贴近他。   “嗯……”   他的手来到某处,锦娘呼吸一滞,带着仅有的一丝理智看着他,咬唇,很是不解现在的情况,“夫君,你……为什么,我……”   明明方才还好好的,可是现在被他一碰就完全情不自禁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忍忍,”南苍术的气息有些不稳,暗哑的声音彰显着他现在的难受,抬眼看着怀里的人,眼中有着些许的隐忍,“那混蛋的唾液有催情的作用,他碰了你,若不快些解决,你会有危险。”   该死,他竟是没想到青鸠居然化成了人形,而且上次去丞相府接人的时候分明还曾和周鹤正面相对过,他怎么就没发现他的身份呢?   “夫君……”   锦娘难受得紧,抱紧了他的脖子不想松手,想到如果他没有回来,而她又中了周鹤的计,若是真的要和周鹤发生这种关系,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感觉到她身子的颤抖,南苍术把人从身上扒拉下来,摸着她的脸说:“没事了,以后我不会再把你一人丢在府中,别哭,嗯?”   锦娘倒不是觉得害怕,只是一想到是除了他以外的人碰她,她就觉得恶心得紧。   南苍术看她眼眶微红,心疼得紧,下一刻便将人抱到浴池边,温柔小意一番后把自己放进了她的身子里,浴房的温度陡然升高,锦娘只觉浑身火烧一般,再无心思想其他,搂着他的脖子喊出了声。   事后,锦娘有些虚脱地任由南苍术给她擦干身子带她出了浴房,把人放到床上后南苍术让人进来收拾屋子,胡椒在看到这个时候还躺在床上的锦娘后眼神变得揶揄,但碍于南苍术在场没有说话。   锦娘看着无奈,摇了摇头看向背对着她的人,心里不免担心起来。   那个周鹤看上去是真的不简单,何况青鸠本就是玄虎的天敌,但周鹤至今为止的所有举动都让人觉得无比的诡异。   他为何受伤?   又为何会和空寂有联系?   除了对她的无礼外,他迟迟没有对玄虎动手的原因又是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想得锦娘头疼,收了心思,对上了一双好看的眼睛。   “丫头,对不起。”   南苍术坐在床沿把人揽进怀里,怅然说道。   若不是因为他,她也不会受到牵连。   锦娘大致猜到他在想什么,伸手回抱了他,“傻子,你我是夫妻,有什么可对不起的。”   早在和他成亲的时候就发誓要一生一世都跟着这个男人,如今即便再多危险,她的心也是绝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南苍术紧紧把人搂着,抿着唇没再说话。   锦娘靠着他,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声,收紧了手上的力道。   因着周鹤的出现,南苍术自回来后便没有再出去,锦娘因着了周鹤的道而费尽了力气,睡了大半天后总算恢复过来,得知南苍术在书房时便想过去看看,谁知才走到书房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了说话声。   “你真的不打算告诉她实情吗?”   爹的声音?   锦娘蹙眉,没有继续上前,而是选择轻手轻脚走到了窗户边。   “青鸠利用女子的纯阴之血得到化形之术,还真是够狠毒的。”   屋里,南苍颉因受伤而躺在软榻上,说起青鸠时变得咬牙切齿。   “是啊,”南宸沉重地叹了一声气,说道:“先祖留下的东西上曾有提及过此事,但据说这种方法风险很大,一个不慎可能有丧命的危险,他这回,还真是下了一个很大的赌局啊。”   青鸠本就为数不多,且它们的寿命一般比玄虎少一百年,真不知他是哪来的自信用这法子的。   “哥,那件事你真的不打算告诉嫂子吗?这个时候不说,只怕以后会被她误会。”   ☆、第206章 隐瞒,头一次醉酒   南苍颉看着自家大哥,眉头皱成了疙瘩。   闻言,南苍术看了他一眼,沉吟一阵后开口:“锦娘明理,不会有那种情况出现。”   他相信她。   “锦娘是个懂事的孩子没错,”南宸叹了声气说,“但她总归是个人类,会害怕会恐惧,届时只怕会觉得你对她有所欺骗,何况若真的和青鸠一族开战,你注定要对不起她,若不早说,只怕将来就算解释清楚了,也会在她心里留下阴影的。”   被自己最在乎的人隐瞒欺骗,这种滋味谁受得了。   “是啊哥,”南苍颉点头赞同南宸,“嫂子是真的担心你,到底是关系到她本人,这么重要的事你若不说,以后恐怕都……”   话没有说完,屋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锦娘站在外面有些恍惚。   她夫君有事瞒着她,而且还是件大事。   又是对不起,又是欺骗的,锦娘捏紧了袖中的手,忽然间心里很不是滋味。   刚才来的时候她还在想,周鹤之所以会接近她,一定是有他的原因 ,否则不会三番四次地靠近,她想,到时候若真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即便心里害怕她也必须得到周鹤那走一遭,因为她不想看到他愁眉不展的样子。   可现在算什么?   她心心念念为他着想,怕他不开心怕他受伤怕他操心太多,可他呢?   分明两个时辰前还那么亲密,不想他却是在她面前从未像她这般坦诚过。   甚至她都无法去想他在对她做那些事时是秉着怎样的心态将他的温柔展现得淋漓尽致。   莫名,心里很是不痛快。   连继续听下去的心情都没有了,抿着唇无声地离开了书房。   一路上也不知想了什么,总觉得有些恼意,一回到房间后便交代了辣椒和胡椒去忙自己的,然后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出来。   南苍术晚上因为有事必须得出去一趟,所以特意交代了南苍颉一定要好好在府里守着锦娘,以免周鹤再来生事。   南苍颉因为受伤换药的缘故所以先让夜七和自己身边的人在暗处守人,自己换完药后便往北苑那边去,谁曾想刚到北苑就闻见一股很浓的酒味。   南苍颉皱眉,看了看院里,竟是连个下人都没有,不禁加快了步子往屋里去。   “嫂子?”敲了敲门,没什么反应,但皱皱鼻子,确定酒味就是从屋里传来的。   他哥平时是不会喝酒的,走的时候交代让他好好看着,那说明他嫂子人就在院中。   那是他嫂子在喝酒?   眨眨眼,南苍颉有些不信,正准备再敲门试试,不想才刚抬起手,门就被打开了。   “苍颉,是你啊,”开门的人看上去似乎有些晕乎,脸上还泛着红晕,转身的时候脚上有些虚浮,而从她的身上更是传来了浓郁的酒味。   南苍颉震惊了。   还真是他嫂子的喝酒!   “嫂子,你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怎么还喝上了?”   进屋,南苍颉悟了捂鼻子,心想平时看着也不像是会喝酒的人,怎么一喝就喝成这样?   锦娘原本就是不喝酒的人,几杯后便有些恍惚了,尽管很清楚地知道眼前的人是谁,她在做什么,但脑子还是不受控制,南苍颉一进屋,她便给他也倒了一杯,然后跌撞着过去。   “来!一起喝!”   豪气的模样和她平时规矩的样子完全不能比,饶是南苍颉看了都不禁瞪大了眼。   从她手里接了酒杯,嘴角抽了抽,“嫂子,你别吓我啊,我经不住吓的。”   这才多久不见,整个人都变了。   锦娘脚下有些打岔,差点就被椅子腿给绊倒,好在南苍颉眼疾手快把人给扶住了。   “来来来,这儿这儿,赶紧坐。”不知道她又要去做什么,南苍颉赶紧着摁着人往椅子上塞。   锦娘落座后冲他嘿嘿笑了两声,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要和他碰杯。   南苍颉拗不过她,只好敷衍地碰了碰,坐下问道:“嫂子,你倒是说话啊,好好的,怎么就喝上酒了?我哥要是知道了,你得少层皮。”   平日里就保护过头,更别说要是看到她喝成这样,他几乎都能想象到那张脸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   锦娘本来就因为在书房听到他们的对话心烦,想着他口口声声说让她不准有任何事情瞒着他,可是他呢?一转眼就有事情瞒着她,甚至还压根就没有告诉她的打算。   想想就觉得又气又难受,索性回屋后让辣椒给拿了酒过来,可惜的是她自己也不怎么会喝酒,于是在喝了几杯后就成了这样。   本就对自家那位有不满了,现在又听到提及他,顿时就变了脸,杯子一放,好一会儿才在南苍颉脸上聚焦,没好气地说道:“没给我提他,听到就烦!”   他要瞒着就瞒着,她才不稀罕知道!   一点就不稀罕!   哈?!   南苍颉惊呆了,毫无形象地张大了嘴,完全没想到他家这向来温柔得都快成水的嫂子竟然会说出这种话,还……还还提到他哥就烦?   这俩人,吵架了?   可看他哥出门时的样子也不像是吵架了啊?   想到这,南苍颉收了下巴,咽了一口唾沫,放了酒杯趴在茶几上,问道:“嫂子,给我说说,我哥是惹你生气了?”   除了这个他实在想不出别的。   锦娘一听他又提,瞪了他一眼,而后气不过,端了杯子就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南苍颉不禁在心里给她鼓掌。   豪气!   “我给你说啊,”锦娘没有形象地打了一个酒嗝,然后开始细数,“没事就板着脸,话能说短绝不多说几个字,刚……刚认识的时候就那样,现在……现在还好得多了,真不知道他摆着那张脸到底是给谁看,你……你说!是谁家欠他的钱没还还是欠他的米没还?”   她容易么她,想当初刚认识那会儿,本来两人刚认识她就挺不知所措的,结果他还老是板着一张脸,让她有时候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南苍颉的嘴角有些僵硬,知道她口中那个板着脸的人是谁,再想起本人,顿时就憋不住笑。   “你知道吗?”锦娘没等南苍颉接话便继续说道:“他每次都命令我让我……让我不准有事瞒着他,我……我当然知道他是为了我好啊,所以我就把事情都告诉他,可……可他呢?”   说起这个,锦娘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不顾南苍颉的阻拦给喝了,顿时喉咙一阵火辣。   “他总喜欢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重重放下杯子,锦娘开始抱怨,“总觉得……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做似的,他永远……永远都不知道,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他,他瞒着我,不让我知道,是不想让我多想我知道,可……可是他就没想过,纸包不住火,他……若是以后我知道了,他……他就不想想我会不会想很多,他一点……一点都不懂我……”   她有多担心他,有多放不下他,他真的是……一点都不知道……   南苍颉本还忍不住笑,心想他哥一定不知道嫂子会对他这么不满意。   但越听,那种想笑的心情就越没有了,替代的是一股酸涩和感动。   从她的言语中,想来应该是知道他哥有事瞒着她了吧,不然也不会弄成这样。   “苍颉你知道吗?”锦娘气着气着就开始眼红了,吓得南苍颉顿时失了主意。   ☆、第207章 真言,酒后表白   “他说……他说等事情结束以后就带我回如意村,他不爱朝堂,不爱吵闹,这我都知道,可……可我真的不想他那样的人守着一亩田地过活,我……他该是在人前受人敬仰的,该是在这里发挥他才能作用的,所以我……我真的不想他……”   “他明明知道我爱他,可是却选择了不让我和他一起承受,每次……每次看到他的背影,我都觉得自己特别……特别没用,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多念点书,为什么脑子不好使,如果不是这样,他……他没准就愿意把事情告诉我了……”   她是真的想帮他,奈何却心有余而力不足,有时候,她恨透了这么没用的自己。   说着说着,锦娘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边喝边哭,又气又烦。   南苍颉看得不是滋味,想从她手里把杯子抢过来,奈何她竟很快就给躲开了。   “我告诉你苍颉!”锦娘醉得更厉害了,看着南苍颉的眼神都无法聚在一起,却还不忘说道:“你哥就是个大混蛋!彻头……彻尾的混蛋!我一点都不喜欢他!一点都不!”   说完,还狠狠地喝了一口。   南苍颉本是想说话劝她的,但在感觉到后背明显一凉后嘴角就僵住了。   “呃……哥,你……你回来了。”起身,对上那双寒冰一般的眸子,南苍颉都替那还在不知所谓地说着那些话的人紧张。   “那个……嫂子说心情烦闷,所以才……才让我陪她喝几杯,你……你别跟她发火啊,她……”   “这里没你的事了。”南苍术眼都不曾斜便下了逐客令,负手看着自家那已经不知所云的小妻子,袖里的手捏成了拳。   嗯……   夫妻俩的事还是自己解决吧。   南苍颉给了锦娘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后便转身出去了,顺带不忘把门给关上。   “咦?”锦娘抬眼没看到方才还在位置上的小叔子,疑惑地抬头看向了站在边上的男人,开口道:“苍……苍颉呢?他上哪了?”   天可怜见的,喝醉的锦娘完全没瞧见她家夫君那双眼中泛起的银光,还当着他的面找别的男人。   南苍术本是出去亲自调查周鹤的,毕竟那人不是普通人,一般的暗卫什么的对他来说完全就不放在眼里,所以他才会想着自己跑几趟。   但那家伙似乎有法子隐去自己身上的气息,所以他找了好会儿都未曾将人找到,又不放心家里的这个,于是便以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   谁知才刚到家,看到他家小妻子毫无戒备心地和别的男人坐一起喝酒就算了,甚至还口口声声说不喜欢他,南苍术看着眼前的这张红彤彤的小脸,只觉一股恼意挡都挡不住就上来了。   “你……你做什么?!放开我!”   锦娘还想倒酒,谁知手还没抬起来就被男人给拎了起来,二话不说往床上一扔。   她晕晕乎乎的,醉酒的她行动有些不利索,还没从床上爬起来,男人高大的身子便压了过来。   南苍术看着身下的这张脸,浓浓的酒气让他心里躁动得很,一把就把锦娘的下巴给捏住了,“说,你不喜欢我,你喜欢谁?”   都成亲这么久了,现在竟然才说不喜欢他,这丫头,是存心想气死他吗?   对上那熟悉的眼睛,再感觉到熟悉的味道,锦娘认出眼前的人是谁了。   “原来……原来是你啊,你回来了……”抬手在南苍术的脸上摸了摸,瘪嘴,丝毫没意识到她刚才说的最后一句话被眼前的人给听了去。   南苍术气结,捏紧了她的下巴说:“不是我还能有谁,还是说你在想别的男人?”   该死,他应该是生气的,可为什么在一靠近她偏偏就产生这种反应!   “你弄痛我了!”锦娘去抓他的手,恼怒地瞪了他一眼,说:“你才想别的姑娘!你天天想姑娘!上次不是还看人看得那么入神吗?你去!你去找她们!反正我不喜欢你,你出去!”   南苍术被她的话说得一头雾水。   他想别的姑娘?   还看得入神?   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   锦娘已经醉得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看他还是不松手,开始碎碎念。   “娘说得没错,你们男人都是一个德行!见到好看的姑娘就走不动了!看到人姑娘露胳膊露腿眼睛都恨不得粘上面去!你跟他们一样!你不是嫌我胸小吗?那你……那你去找她们!她们大,你去找她们!”   喝醉酒的人把平时不敢说的话,没好意思说出的话全都说了出来,气得胸前都在起伏。   南苍术的眉头都皱成了疙瘩,心想他根本就没看别的姑娘好吗?   至于胸……   视线随着她的话移到了面前的某处,眸光闪了闪,伸手。   嗯……还是挺小,连他的一只手都没填满,这个是大实话。   “你别碰我……”锦娘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下,说话的语气有些变了调。   南苍术听后身子一紧,再看向她,胸腔的怒气被另外一种情绪所代替,分明上午的时候才有抱过她,可现在他却……   想想,忍住了身体的冲动看着怀中人,方才的怒意随着她脸上的神情而渐渐消散。   “丫头乖,告诉为夫,怎么就不开心了,嗯?”   头一回说这种哄人的话,南苍术自己都未察觉自己有多温柔。   锦娘听着他略微沙哑的声音,心跳得快得很,哼了一声正眼看他,抱怨道:“你还说?自己做了什么事你不知道吗?你……你就是……就是没把我当……当你的妻子,就是……就是什么事情都瞒着我!”   “我瞒你?”南苍术蹙眉,心里凛然,想着他瞒着她的事似乎就只有那件事,难道她已经知道了?是苍颉那小子?   “我亲耳听到的!”醉酒的锦娘为南苍术解惑,也把自己偷听的事一并给说了出去。   “爹……爹和苍颉,他们……他们都让你告诉我,可是……可是你偏偏就不告诉我!你个混蛋!混蛋混蛋!”   说罢,还抬手捏成了拳在南苍术身上捶打,却不知道自己喝醉酒一点力气都没有,打在南苍术身上的拳头就跟棉花似的。   南苍术眸光沉了沉,一把抓住她的手捏着,神色变得有些不自在。   他还当她是知道了,原来只是听到了部分。   “你个骗子!”锦娘在他沉思的时候红了眼,“你……你要我把什么事都告诉你,结果……结果你自己却瞒着我!你……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你还瞒着我……瞒着我!”   说着说着,锦娘就从怒气转化成了委屈,酒精的刺激下没出息地哭了。   南苍术总算是找出她这样的原因了,又好笑又感触。   这丫头,她哪里知道他之所以不把事情告诉她,是因为他只是不想从她的眼中看到害怕和远离。   “傻子,”南苍术无奈失笑,松开了她的手抱着人亲了下去。   锦娘本就有些气息不稳,再被他一吻,更喘不过气来,胸口随着她的动作上下起伏。   南苍术感觉到她的不安和躁动,再抬头往她身上看去,想起她方才说的话,心下一动,三两下就把人给剥干净了,然后大掌捏住某处。   锦娘有些迷醉,嘴里还在不停地抱怨,但听味道却是变了。   酣畅淋漓后,怀里的人沉沉睡去,南苍术搂着她陷入了沉思。   ☆、第208章 如果,我吃了你   再次醒来已经快半夜了,锦娘被自己吓了一跳,没想过自己现在竟然开始无规律生活了。   甚至还喝了酒……   对了,喝酒!   睁眼后的第一反应就是看她家那位回来没,先前一时气不过,所以让人拿了酒过来,现在清醒后才惊觉要是被他给知道了,一定又得板着脸了。   想着,锦娘猛地就从床上坐了起来,牵动了浑身的酸软。   “我让人准备了吃的,醒了就吃些。”   旁边传来的声音让锦娘一惊,扭头看,才发现刚才只顾着想喝酒的事居然连旁边的人都给忽视了,他……他什么时候回来的?那是不是看到了她……   思及此,锦娘面色一变,笑得有些讨好,过去抱着他的手臂笑着说:“夫君,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虽然还记着他隐瞒她的那件事,但现在酒醒后想他估摸着也是为了她好,或者为了他们俩人的感情好。   南苍术对她的这种反应嗤之以鼻,只微微抬了抬眼便把人扯到了跟前,懒懒地说:“怎么,酒醒了,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了?”   嗯哼,臭丫头,看在最后她表现得很好的份上他就不计较了。   锦娘经他这么一说开始陷入回忆,在模模糊糊想起她说过的有些话后顿时脸上的笑就有些兜不住了,忙狗腿地爬到南苍术的身上在他的唇上咬了一口。   “夫君,我饿了……”   这个时候必须得转移话题,尽管他隐瞒她是他有错在先,但她没有当面问,自己借酒消愁这件事显然做的也不妥,所以为今之计得先吃东西,然后慢慢谈。   南苍术淡淡扫了她一眼,按着人吻得她喘不过气来才把人放开,然后把人给带到外间吃了些东西。   吃完饭后屋内便陷入了沉寂,现在已经是晚上,四周都没什么声音,而身边的人又没说话,锦娘觉得压抑得紧,想着该怎么开口才好,毕竟她在喝了酒后的情况下已经说明了她在书房外偷听的事实,这个时候想瞒都瞒不住,何况她是真的想知道他瞒着她的事到底是什么。   想着,便抬眼看向南苍术,正准备说话,不想却对上他的一双美目,而后便听他开口:“丫头,你信我会吃了你吗?”   屋内很安静,他的声音很清晰,锦娘张嘴的动作僵住了,看着他认真而又淡然的样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会吃了她?   “夫君,你开什么玩笑,这根本不好笑,”锦娘全当自己没听见,笑了笑搂住他的脖子蹭了蹭,然而却没有再说话,心跳得厉害。   “不是玩笑,”南苍术没动,也没去抱她,只垂眸看着面前的小脑袋,语气一直都很淡。   锦娘有些失神,抱着他的手有些僵硬,抬头看着他,从他的眼神中竟看到了从未有过的冷漠和审视,心里忽然就有些慌了,捏紧了他的衣裳,不知所措。   他……瞒着她的那件事就是这吗?   吃了她……   锦娘的手心渐渐开始冒汗,余光往边上一瞥,竟见他身后现出了尾巴,依旧那样一晃一晃的,却看得锦娘心乱如麻。   随即却暗自在心里笑了。   怕吗?   当然不是,她怎么会怕他,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罢了。   “你会吃了我吗?”她没有去看他,转而轻轻靠在了他怀里,问的温和。   南苍术的身子僵了僵,垂眸看她的头顶,“会。”   一个音节打在锦娘的心上,连一点涟漪都没有激起。   心想,难怪他不告诉她了,原来到后来他会迫不得已把她给吞食了,他没有告诉她,应该是不想让她害怕吧。   锦娘勾了勾唇,往他怀里钻了钻,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心里莫名的平静下来。   “好啊,”她说,“虽然我不知道原因,但如果是你,我愿意。”   成为他的口中食,想想似乎也觉得不错。   至少他应该不会让她很疼,何况如果能对他起到什么作用,她也乐意为之。   南苍术没料到她会这么平静,平静地说着分明很残忍的事,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去接话,放在她两侧的手动了动,移到了她的腰上。   锦娘垂眸往他的手上看了看,轻笑一声抬头看他,就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一样,“如果你吃我,会从什么地方开始?能减少痛吗?”   她可不想再像前世那样被野兽咬得浑身都钻心得痛。   南苍术看着眼前一如既往温和水润的双眼,心忽然就疼了。   这丫头,竟是连死这种事都看得这么淡,她究竟知不知道他们现在在说的是件多残忍的事,朝夕相处的枕边人要她的命,她为何会如此冷静。   “你知道吗?”锦娘趴在他脖子边,开口说:“我从小就想有人疼,嬷嬷死后就一直跟着她,她会对我温柔,但从不抱我,我有时候还会常常想,以后会不会出现这么一个人如我想的那般爱我,只可惜后来我还没有等到那个人就死了。”   他的体温很暖,锦娘觉得自己有些舍不得放开了。   “嫁给你以后其实我有想过以后,想了很多次,但最后都不知道想的结果是什么,现在我已经报了仇,于我而言应该算是了无牵挂了,但惟独你,我总觉得应该为你做些什么。”   说着说着,锦娘有些自嘲地笑了。   “奈何自己没本事,夫君,”她抬头,喊了他一声,然后眨了眨眼勾起了唇角,“如果吃了我就能对你有所帮助的话,我不介意成为你的口中食,但你能不能想个法子让我感觉不到痛啊?”   明明她说的很平淡,和平日的聊天无异,可南苍术光是看着她便觉着心疼得紧,确切的说,是震惊、欢喜和怜惜。   “蠢女人。”   他头一回把她当女人看,抬手将人紧紧搂在怀里。   锦娘窝在他怀里没有再说话,南苍术抱着她,微微叹气,同样也没再多说话。   第二日,锦娘在送走南苍术后在院里惆怅了好一会儿,昨夜在那之后两人便没有再说起那事,好像都心知肚明似的。   她虽不知她夫君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她已经不想多去追究了,因为她知道,他本身是不愿的,而周鹤的出现打乱了他们原先的计划,本定于两日后去雪岭,现今暂时也不用去了。   或许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周鹤似乎是真的想把她给带走,倒不是因为他对她真的会是那方面的感情,而是因为别的原因,而至于到底是什么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王妃,”辣椒的声音传来,锦娘收了心思看向她,“如何?”   辣椒走近,看了看四周,稍微压低了声音道:“这几天总共不见了十二个姑娘,不管有没有出阁,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锦娘眯了眯眼,“是什么?”   辣椒凑到她耳边,神情凝重地耳语一阵,锦娘蓦地睁大了眸子。   “此话当真?”   辣椒点头,随即道:“王爷好像早查到了这一点,所以今日奴婢去官府的时候有听到人提及王爷。”   闻言,锦娘沉默不语,想着辣椒方才说的话,心里突然就明白了。   那周鹤,难道是碍于她的身份不好让空寂下手,所以才选择自己亲自动手吗?   若真是那样的话,她于周鹤而言还真是起到了作用,就是不知他接下来会有什么打算。   ☆、第209章 得知,青鸠的目的是你   想着,锦娘脑中忽而闪过一个念头,“腾”地起身和辣椒交代了几句后便让人退了下去,待确定人走后,锦娘将夜七叫出来,写了一张纸条让他带给周灵儿。   约莫半个时辰,周灵儿被夜七给带了过来,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锦娘特意在纸条上嘱咐不能让人知道她来颉王府的事,所以一到屋里,周灵儿便很不解地看着锦娘,问道:“说吧,搞得这么神秘,究竟是为了什么?”   尽管还是觉得自己变成现在这样是锦娘和施燕然一起造成的,但好歹施燕然被锦娘给弄死了,而自己这两天在抹上她给的药后脸上的情况的确有了好转,所以才面对锦娘时,周灵儿没有先前那么激动了,毕竟自己的性命还掌握在对方的手中。   锦娘没有计较她的态度,反倒给她倒了一杯茶,待人坐下后才开口道:“没别的事,就是想问问关于你兄长的事。”   思来想去都觉得奇怪,若周鹤从一开始便是青鸠变成的,没道理皇帝他们这么些年都不知情,而且据她让人调查,周鹤虽不是丞相的亲生子,但却从小就在周连祁身边了。   周灵儿听了奇怪,“我哥?你问我哥做什么?都已经有了苍术哥哥了,难不成你还见异思迁?”   说起自己曾经喜欢的人,周灵儿脸上的神情就变得有些狰狞。   锦娘抿了抿唇,眼神变得淡漠,“别忘了你现在的处境,我问你的事自然有我的道理,回不回答看你,只要你不想要你的这张脸,我现在就可以让人送你回去。”   她现在可没什么心情去和人解释那么多。   周灵儿因她态度的转变微鄂,心里虽很不甘心,但无奈受制于人,只好低头。   “说吧,关于我哥,你想知道什么?”   闻言,锦娘这才缓和了神情,问起了关于周鹤的一些事。   周灵儿根据她的问题给了很多回答,而锦娘最后也总算有了答案。   据周灵儿说,周鹤是在两月前开始发生变化的,他本身就是个很温和的人,平日里对任何人都很有礼节,但自从两月前的某日开始,看府中丫鬟的眼神就变得有些轻浮了。   如此想来,应该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周鹤就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他了。   交代了周灵儿不能将今天的事泄露后锦娘便让夜七把人给送回去,周灵儿走后,锦娘在房中百思不得其解,心想着那青鸠到底是通过什么方式才变成周鹤的模样,按理说应该也和玄虎一样,化作人形时有自己的相貌特征才是。   到底是因为……   “锦娘,”想得太过入神,以至于屋外的脚步声都没注意,直到声音响起,锦娘才看到南苍术从外面进来。   “夫君,你怎么……”   “丫头你听我说,”南苍术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进屋后便按着人坐下,然后看着她,从未有过的严肃和认真,“这段时间你乖乖在府中待着,哪里都不许去,知道吗?”   他有些喘气,就像是刚跑回来的一样,额角还有薄薄的一层细汗。   锦娘看得心疼,拿了手帕给他擦汗,“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他才出去一个时辰,按理说这个时候不应该回来才是。   南苍术喘了一口气,下一刻一把将人抱住,力道大的让锦娘都快喘不过气来。   “夫君……”   他到底怎么了?   “丫头,听我的话,这几天哪里都不要去,”南苍术把人紧紧搂着,想到自己得知的消息,什么都顾不上便回来了。   他的异常让锦娘着实担心,拍了拍他的背,轻道:“告诉我,究竟出什么事了?”   她还从未见过他这般着急,平时不管遇上什么事都处变不惊的人,怎么会……   南苍术深吸一口气,自知自己一碰上她的事便镇定不了,但也知道若不告诉她,只怕会让她更加的好奇,于是便抱了人和往常一样让锦娘坐在他怀里。   “青鸠的目的,是你。”   他看着锦娘,说这话的时候眸子里的寒意让锦娘心惊。   “我?”蹙眉,锦娘不怎么明白。   “嗯,”南苍术缓过气来,天知道他在路上有多担心她,生怕自己晚一步,她就被青鸠给带走了。   “夫君,你说明白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刚才去哪里了?”   锦娘一头雾水,心里莫名揪成一团。   南苍术看着她,捏紧了她放在他胸前的手,这才凝重地将自己知道的消息告诉锦娘。   锦娘越听眼睛睁得越大,不可思议地看着南苍术,道:“他……他是如何得知我……我是重生的?”   这件事,她分明只对眼前的人以及她娘说过,这两人是不可能把事情说出去的。   南苍术沉吟,随即道:“想来应该也是借助了什么其他力量,总归就是知道了,且你现今的身子属阴年阴月阴时出生,恰巧满足了他需要的条件,所以丫头,现在危险的是你。”   眸中泛起了银光,锦娘深知他现在愤怒到了极点,忙抱了抱他安抚,而后道:“那现今,可有什么法子阻止他?”   她是重生人,又是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吃了她便能像玄虎吞下雪晶果一样,以后繁衍的后代都可幻化成人形,这种事,于锦娘来说简直就像是从书中看到的志异一样,荒诞得让人不敢相信。   若是放在以前,她是断然不会信这事的,但在得知她夫君的事后她才发现,这世间的好多事都是她不知道的,所以现在的事由不得她不信。   只是青鸠本就是玄虎的克星,如此说来功夫便是在玄虎之上的,那她夫君……   想到他可能会有危险,锦娘不禁抱紧了他,眉头紧皱,“你一定不要冲动知道吗?父王那边怎么说?他们可知这件事?”   南苍术对上她的眼,知道她的顾虑,抿了抿唇点头,“放心,这事自然是要商议的,只是你……”   “你放心,”锦娘没等他把话说完便很认真地点头,“这段时间我不会去哪。”   就算不为她自己想,也要为他想,她不能总是给他惹麻烦。   南苍术长长地叹了一声,抱着人不肯松手,想起之前最终的法子,他的心就跟被人揪着一样。   因为这件事,负责保护锦娘的夜七被南苍术换下,换成了同为玄虎的玄锦,随即南苍术便去了书房,锦娘待人走后在屋里坐了好一会儿,最后让辣椒去小花园把白团三小只给带了过来。   自从施燕然和周灵儿的事情发生后锦娘便没有再让三小只帮她做什么了,奈何现在情况危急,她必须好好利用她现在的能力,尽量不让自己成为他的累赘。   “你是说,让我们去查周鹤的弱点?”   约莫半个时辰,锦娘才将近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同三小只讲明白,沉稳的灰团在听完后总结出她要它们帮着做的事。   锦娘抿嘴点头,“上次在心若寺听说他受伤了,那会儿还被人抱在怀里,所以我想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受伤的?他能幻化成人形用的都是歪门邪道的法子,那一定就有破解的方法。”   而且她猜想,她家夫君也应该早就知道破解的办法,之所以不告诉她,估计也是怕她听完后会有自己的想法吧,所以这个时候她就只能靠自己去知道这些了。   “行,我们四处去问问,”灰团最后点头,白团和黑团自然也跟着一起。   ☆、第210章 四十,疯狂的空寂   送走三小只后锦娘的心怎么都安不下来,但无奈她对这些事真的是一窍不通,于是想了想,将辣椒胡椒叫进来,让她们去京都卖书的店里将所有有关鬼怪志异的都买了回来,然后关在屋里钻研。   “王爷,人已带到。”   略暗的屋子里,玄色朝南苍术恭敬行礼,后者没有转身,“嗯”了一声后便道:“带进来。”   “是。”玄色应声,转身给随行的人做了一个手势,随即被一块黑布蒙着脸的人便被带了进来,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   南苍术背对着玄色做了一个手势,玄色意会后上前将蒙在那人头上的黑布罩给摘下。   微暗的屋中,那人寸草不生的头上竟还有些泛光。   “你们是什么人?!”随着他嘴里的东西被取下来,空寂看着玄色几人眼中有些慌乱。   今日那人回府,他本应该藏匿在平日里那人给他安排的地方,然中途不想却听到有人议论关于姚锦娘的事,他一时好奇便从那地方给出来了,谁知才走几步路就失去了意识。   南苍术没有说话,屋中隐约有着淡淡的梅花香和冷气,空寂下意识打了一个寒颤。   想那青鸠也不知用了什么样的法子,这老和尚只要待在那屋中他们便寻不得气味,若不是他暗中服食了君笙留下的最后一点药藏于暗处观察两人动作,然后趁青鸠走后让人将其引出,要想从青鸠身边把这老和尚带出来估计还得费些时间。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屋里站着的几人都跟木头似的,整间屋子安静得可怕,散发的阵阵冷意让空寂忍不住抱住了胳膊,看着南苍术那高大的背影又将方才的话问了一遍。   南苍术轻笑一声,声音在屋中尤为清晰,“大师这些时日对我们可是做了很多‘好事’,你难道还猜不出我们是什么人?”   他转身,暗处看去,双眸散发着微弱的光亮,让地上的空寂陡然一震,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你……你你你们是……”   四十年了……   四十年,他……他……   “没错,”南苍术往前走了一步,然后在椅子上坐下,看着空寂,唇边勾起冷笑。   “四十年前,一户姜姓人家惨遭虎食,只一男子存活,姜天生,本王说的可对?”   当然,他不可能活了四十年,这些东西都是他探查到的。   “你……你……”空寂被南苍术的话吓得说不出话来。   他虽一心想找玄虎族报仇,但却从未与玄虎的人正面这般接触过,而且他在亲眼见证自己的妻儿是被如何吞食之后便清楚地知道玄虎是何等强大的种族,以至于在没有万全的把握下不敢轻易找到他们。   南苍术看他这般模样目光发冷,一想到就是这人把青鸠从雪岭给带下来,甚至很有可能就是他寻求的法子让青鸠幻化人形,他就恨不得现在就把人给解决了。   然而,他暂时还不能。   “姜天生,玄虎既是你的仇敌,想来你该对本族做了很多调查才是,”南苍术看着他,冷道:“本王的皇叔早于十几年前便退化,虽说不是你亲手所为,但怎么说也算是没了仇家,如今这般,你可是想要你的仇恨迁怒于整个玄虎?”   早年因失控而吞下姜天生妻儿的正是他的八皇叔南烈,想来应该也算是因果报应吧,后来变成那样,不言不语无记忆,他哪里还记得自己曾做过的事。   “那又如何?!”提及自己的仇家,空寂放了抱着双臂的手看着南苍术,额角青筋暴起。   “南烈杀了我妻子和儿子,你以为就那样变成一只不能说话的畜生就算完事了吗?!你们这样的畜生,怎配坐拥江山,坐拥祥明?!不过就是会变成人的畜生,你以为天下人在得知你们的事后还会像现在这样敬仰爱戴吗?!我呸!”   他边说边冲南苍术啐了一口,那模样恨不得把所有玄虎都撕碎一样。   南苍术没有因他的话产生怒意,相反,他觉得眼前的人很悲哀。   “看不起畜生的你,现在却被畜生给统治,甚至还跪在本王面前,你觉得,你又算什么呢?”   他不介意被说成那样,毕竟也是事实,他也没想过成为人类这种弱小的生物。   空寂的脸因为他的话变得难看,想起来,但却被眼疾手快的玄色一把给摁到地上,膝盖与地板发生碰撞,发出很沉的一声。   “你……你们得意不了多久的!”空寂不甘心,咬牙切齿地看着南苍术,“我特意把青鸠带下来,就是为了让你们好看的,我告诉你,只要他出手,你们就不会有好下场!”   南苍术哂然,勾了勾唇,“是吗?”   这空寂莫不是当他傻的,青玄两族早年缔结盟约时便有过约定,族人中不管是谁违反约定擅闯对方领地并对对方出手便算违背盟约,将会受雷击之灾,想那下山的青鸠应该也清楚才是,不然怎会迟迟不对玄虎出手。   “没错!”空寂没听出南苍术话中的别有意味,咬牙说道:“别以为你们现在站在高位上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妻儿的命不是南烈变成那样就能算清的!”   两条人命就那样没了,而他还是亲眼看着他们成了猛虎的口中食,那种悲痛和无力,谁懂?!   空寂的情绪很激动,南苍术虽看在眼里,却还是没觉得触动。   他对人类的感情了解的并不多,除了自己族人和他的小妻子外,对别人实在没什么兴趣,更别说在他看来,空寂有些无理取闹了。   想想,冷嗤一声,道:“我玄虎统治人类已经几百年有余,你口口声声说你们人类才是主宰,那你可知几百年前你们人类差点就毁在你们手中,若不是我玄虎,怎会有你活在现在,姜天生,你们人不是有这样一句话吗?‘冤冤相报何时了’,本王的皇叔已经遭到报应,你何苦再咄咄逼人,莫不是你真以为单凭你一人便能让我玄虎走向灭亡?”   何其可笑的人类,所以他才说不喜欢和太多的人类生活在一起。   “我呸!”说到底空寂也不过因为想报仇才出家为僧的,现在一提及往日仇恨,管他什么出家人的礼仪,对着地上就是一口唾沫。   “别人我不管,到我这里你们就是该死!像你们这种怪物本就不该出现在世上,全部死绝了才好!”他睚眦欲裂,在微弱的烛光下还能看到他口中喷出的唾沫。   “那孙琉璃也真是没用,我原本是打算让她接近南苍颉的,没想到半路就给死了,亏得我还把经历千辛万苦得来的情丝香和咒心术用在她身上,枉费我的一片苦心,不过还好,近段时间那些小姑娘的血很纯,青鸠半月都可以不用现出原形,等时机一到,他一定会让你们玄虎死绝!死绝!”   他说得异常激动,面部表情变得也甚是狰狞。   南苍术皱眉,不是很能理解他的情绪,只道:“口口声声说我玄虎残忍,然你自己身为人类却将人类送到青鸠口中,让那些人类无辜惨死,这难道就是你们人类对自己人的忠诚?”   至少他们玄虎不会残杀同类,哪怕惹上再大的事,也不会将自己的同类杀害。   ☆、第211章 孩子,我们要个孩子?   空寂被他的话说得有一时的怔愣,南苍术挑眉,没有去管他要如何回答,只道:“既然是你让青鸠成形的,那定然也知道如何让他摆脱人形,说,什么法子才能让青鸠彻底摆脱变回真身?”   虽然他在探查期间掌握到一个法子,但现今却还不是很确定,找空寂来也是想确定一下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当然,空寂显然不知南苍术已经掌握到了一些情报,所以在听到他说这话后冷笑了好几声,“没错,我是知道法子,但你觉得我会告诉你?不过就算告诉你,也来不及了,你和你夫人的事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南苍术挑眉,没想到他会自己提及锦娘的事,冷哼一声准备说话,不曾想那空寂又继续念叨了。   “身为人类女子竟然和畜生在一起,下贱得比那窑子里的妓女都不如,简直就是人类女子的耻辱!”   说着,空寂还很是不屑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只一抬头,便对上一双泛着银光的眸子,屋中瞬间一阵寒冰之气,空寂还来不及反应,便觉眼前一道黑影袭来,冻得他动弹不得。   “你说什么?”南苍术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闪身到空寂面前,一只手成爪状扼制住他的脖子,不过眨眼的功夫,空寂的脸便成了绛紫色。   “呵,我……我说了你还不……不乐意了?”心里有恨,所以便变得无所畏惧,“下贱胚子,和畜生……啊!”   话还没说话,空寂便发出一声惨叫,他仿佛听见了自己喉骨断裂的声音,那之后便再也发不出声响。   南苍术浑身散发着冷气,空气中似乎有什么裂开的响动。   “本王都不曾舍得对她说半句重话,什么时候,轮到你说三道四了?”   话落,眼中银光闪过,空寂顿时倒地不起,口中不停吐着鲜血,四肢无力瘫软在地上,手脚筋处像是被利刃斩断一般往外汨汨渗血。   南苍术接过玄色递过来的方巾擦了擦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人。   “贴告示,就说已经找出犯案的凶手,顺道封了心若寺。”   ……   “不行不行,眼睛快瞎了。”   在看完最后一本志异后,锦娘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把书给合上,一趴到桌上就闭上了眼睛。   “王妃,您也该休息了,”胡椒端了茶水过来,走到她身后给她揉肩,“这都三天过去了,这么多书,平常人哪里受得了,也就只有您坐得住。”   三天前,她们家王妃让她们在京都的各个卖书的地方将有关鬼怪志异或其他光怪陆离之事的书都买了回来,然后这几天每日都坐在书桌前盯着看,也不知究竟是在看什么。   锦娘趴在桌上任由胡椒捏肩,坐了三天,她的肩膀都快僵硬得不是她自己的了,然而这三天算是白费了,因为她什么东西都没找到。   本是想直接去擎天塔的藏书阁看看的,但那里自从国师离去后便被皇上下旨不得擅入,否则便是杀头的罪,当然她也知道皇上这样做是为了避免国师的事情让更多人知道,所以没办法,只有去找找看民间是否有关于青玄的传说。   “王妃,已经快过戌时了,王爷估计还得要会儿才回来,要不您先洗漱了就寝?”   辣椒从浴房出来,带来一股热气,锦娘看了看边上的时间,眼睛酸痛的厉害,点了点头两个丫头就出去了。   她向来是不喜欢让人伺候的,一来是不习惯,二来也是觉得大家都是人,自己能做的事没必要让别人帮忙,何况又不是没有手脚,洗澡这种事自己来就行了。   脱下衣物往浴池里一走,浑身热水漫过,锦娘舒服得当下便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这几日神经一直都很紧张,总担心周鹤会像上次那样出其不意,好在三天来都平安无事,玄锦也很是辛苦地在暗处守着,回想种种,锦娘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过度使用了,被这热水一熏,开始有些迷迷糊糊。   南苍术进来的时候便见锦娘睡在浴池边上,然室内还是一片温热,白色的热气笼罩在那娇小玲珑的身子上,为其增添了好几分美。   小东西……   南苍术无奈地摇了摇头,脱掉衣物走了进去,靠近他的小妻子后便从后面抱住了她,在她的耳边吹气,“我回来了。”   低沉浑厚的声音让锦娘一惊,醒来后发现他在身后,整个身子立马便松懈了,窝在他怀里任由他给她洗身子,“今天怎么这么晚?”   三天前他在得知周鹤的目的是她后,连着两天都回来的很早,担心出了事玄锦拦不住。   “心若寺的事刚完,事情相对来说有些多了,”南苍术在她的身上给她抹上了皂角,大掌来回摩挲。   锦娘觉得有些痒,笑着从他怀里往外缩,“辛苦你了,善恶到头终有报,谁会想到人们口中灵验的心若寺竟然就是让那些姑娘命丧黄泉的地方,现在百姓的态度可有变化?”   两日前,心若寺住持残害无辜姑娘性命一事被贴了出来,京都风声满天,都在议论这件事,她在得知这件事时也很是吃惊,毕竟那空寂可是让玄虎陷入困扰的关键人物。   若不是他不知用什么法子将青鸠从雪岭带下来,估计也就没这么多事了,不过好在她家夫君办事够果断,如今少了空寂这么一个人,想必那青鸠的好些动作也都受到了限制。   南苍术看她往外跑,伸手把人给拽了回来往她的身上冲水,边道:“皇叔让我出面给了那些姑娘家人一些安慰,逝者已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现今满大街都在骂,没什么好话。”   三两下冲洗完了身上的泡沫,南苍术把人往怀里带了带,说完这话后没有等锦娘的回答便低头凑近了她耳边。   “丫头,我们要个孩子,好不好?”   成亲快半年,他本是不想让她这么早孕育他的子嗣,可现下似乎除了这样便别无他法。   锦娘原本还在想空寂的事,谁知竟突然停他这么一说,顿时心里一紧,转身过来看他,脸上也不知是被浴房的热气熏红的还是因为别的。   “孩……孩子?”锦娘以为自己听错了。   “嗯,”南苍术低头在她的唇上咬了咬,一只手在她背上轻抚,看着锦娘说道:“孕育玄虎血脉,诞下我的子嗣,你不愿吗?”   答案他当然是知道的,只他想看她点头的样子。   他的眼睛一如既往的美丽,一头雪发在热气中笼罩着一层朦胧之美。   锦娘想是被热气熏得有些迷蒙,竟觉得此时的他好看得紧,即使成亲这么久,在听到这种话时还是不免害羞。   于是撇开了视线靠在他的肩头,手指在他的锁骨上点了点,“你不是说可以等一两年吗?怎么这个时候突然说起这事,何况……这个时候也不是要孩子的时候不是吗?”   孕育他的子嗣,光是听着便觉着温暖,她怎会不愿意。   只是这时分明情况危急,他怎么会忽然想到这个?   南苍术知道她会这么一说,心下叹了一声气,抱着人走到浴池边,然后把人从肩上扒拉下来,捏着下巴便吻了上去,锦娘有些无力,双手搭在他的脖子上,像往常那样接受了他。   殊不知在她闭眼时,男人眸中泛起了银光,身后显出大尾,只一刻,锦娘便觉着体内似乎比以往更加灼热了。   ☆、第212章 中招,施矜月的打算   再次醒来已然天大亮,甚至比以往还要晚了近一个时辰,连她自己都搞不明白为什么昨晚的事后会比往日累得多。   “王妃,”辣椒从外进来,把手中的一碗东西端到她面前。   黑乎乎的,锦娘看得皱眉,“这是什么?”   闻着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就好像她家夫君身上的味道。   辣椒用勺子搅了搅,那味道似乎更浓郁了些,“王爷拿回来的,说是能给王妃补身子用,王妃趁热喝了吧。”   夫君?   锦娘心底疑惑,从辣椒手中端过碗,心想以前怎么没见过这东西。   不过既然是他给的,总归是好东西就是了,于是也没多想便直接就着碗给喝了。   香甜清爽,和这东西的模样恰巧相反,锦娘喝完后便感觉整个人清爽精神了很多。   问了辣椒这是什么东西,奈何辣椒也说不上来,于是只好作罢,想着等他回来后再问问。   吃过早饭,锦娘依旧只能待在屋里,这几天连曲柔院里都没去,想来大伙估计也都知道青鸠的目的是她,所以也没有讲究礼节这种虚的东西。   曲柔过来和锦娘说了会儿话,约莫半个时辰出了北苑,锦娘目送她离开,而后便想继续看看书,做做针线活之类的东西,顺便让红点将字条带到周灵儿手中。   “王妃,凌王侧妃派人送来了拜帖。”   刚送走红点,胡椒就从外面进来。   “凌王侧妃?”锦娘皱眉,狐疑地从她手中把帖子拿了过来,在看到施矜月的名字后眉头皱成了疙瘩。   她和施矜月并没有任何交集,也就刚来京都时的那次百花宴后有在凌王府的路上碰见过,为何这个时候她会想来见她?她们有可以说的话吗?   想着,锦娘下意识便要让胡椒去回绝,但话还没有说出口,一张很小的纸条便从拜帖的夹缝中给滑了出来,锦娘疑惑地抽出一看,脸色僵了僵。   “让她进来吧。”   人都已经来了才送拜帖进来,若没有完全的准备怎么会这么做。   何况,“关于五皇子的事”,这是什么意思?   五皇子禁足明天就是最后的期限了,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来和她说五皇子的事?   五皇子……又有什么事情是施矜月可以说的呢?   想想无果,瞎猜测结果就是连锦娘自己都觉着不可能,索性也就不想了。   不大会儿功夫,胡椒带着施矜月进来,锦娘让辣椒准备了茶点,施矜月看了看两个丫头,锦娘很懂的让两人退下,开门见山问道:“不知凌王侧妃今日来府所谓何事?”   施矜月还是那个样子,看上去文文弱弱的,谁会想到她本身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施矜月扭头往外看了看,这才笑了笑说:“王妃还真是快人快语,我本还想着如何开口呢。”   她的声音听着很温柔,笑起来眼里也是温和一片,锦娘莞尔,没有说话,余光却见施矜月突然从位置上起身往她这边走来,不禁纳闷:“侧妃,你这是……唔!”   话没说完,施矜月压根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原本看上去文弱的人忽然间就变得面部狰狞了起来,力气大得差点把锦娘给摁倒在地上。   锦娘忙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使劲往外拧了一下,冲着空气喊道:“玄……”   名字还未叫完全,一道黑色身影以极快的速度从眼前闪过,一过眨眼,施矜月就被前来保护锦娘的玄锦给掀到了一边,然后跌倒在地。   “王妃,您没事吧?”玄锦转身将锦娘拉起来,锦娘正想说没事,谁知才刚一抬头就见分明刚倒地的施矜月竟这么快就起来了。   玄锦视线一凝,转身就要出手,谁知招式才出一半,施矜月抬手便拿了什么东西冲玄锦的面门上喷去。   “你……”玄锦指着她,话未出口,身子便在锦娘眼前软了下去。   “玄锦!”锦娘稳住玄锦的身子,一看,她已然闭了眼睛。   锦娘心里急,伸手探了探。   还好……还好只是晕了过去。   “施矜月,你到底想做什么?!”抬头,看着面前走近的人,锦娘连连后退,对着外面叫了好几声,然而就是没有回应的声音。   施矜月轻笑一声,已经把方才喷玄锦的东西给收进了袖子里,手里拿着的是刚才捂锦娘的一条湿手帕,“别喊了,你院里的人应该都睡着了。”   锦娘扶着玄锦退了几步后便再无处可退,只得转身往侧面去,看着施矜月冷道:“说,你的目的是什么?谁派你来的?五皇子吗?”   施矜月是个自视清高的人,她从不喜欢听任何人的命令,以前在施家时是这样,想来就算是嫁到了凌王府,这样的本性应该也是不会变得,能指派得动她的,凌王府中,除了五皇子应该就不会有别人了。   “你果然和你的外表差了很多,”施矜月答非所问,“看来之前在凌王府的碰面,你也是装的了。”   她走到锦娘面前停下,锦娘刚把玄锦给放到了椅子上,抬眼看向她,“比起你来,不过是小巫见大巫,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眼下就她和施矜月两个人在这,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把玄锦给迷晕了,现在恐怕就只有靠她自己了。   “我想做什么,你到了就知道了,”施矜月没有给出明确回答,而是扬了扬手中的手帕,笑着说:“是我带你走呢?还是你自己跟我来?”   她笑得不怀好意,锦娘抿紧了唇看着她,掩在袖中的手紧了紧,思量一番后点头:“我可以跟你走,但我必须确定,我这里的人是不是都平安无事?”   如果被她迷晕,那就只有被硬带走,连做记好的功夫都没有,相反如果是她自己跟着走……   施矜月自然是不清楚她心里在想什么,笑了笑往玄锦身上看了一眼,道:“那是自然,不过睡着了而已,过个一炷香时间就醒了,王妃,请吧?”   说着,冲锦娘朝外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锦娘往后退了退,随即眼珠一转,当着施矜月的面以宽大的袖子遮掩从腰间取出一物,在开门出去时将东西顺着袖子扔到了门槛下。   一路畅行,锦娘特意选了另外一条小径,美其名曰是为了不让太多人发现,实则却是经过了红黑点和三小只以及其他小东西聚集的地方。   “锦娘锦娘,老大不是让你不要到处乱跑吗?你又出来!”   黑点扑棱着翅膀在锦娘头顶上喳喳叫,红点跟着过来,嘴里还叼着刚找到的小虫子。   三小只也从树梢上冒出了脑袋,冲锦娘喵喵了几声。   “不听话的后果就是挨打,锦娘要挨打了。”白团从树上跳下来,围着锦娘和施矜月以及她的人看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不远处的石头上。   锦娘哑然,余光瞥了一眼施矜月,在她看出异常前给向来沉稳的灰团使了个眼色,然后一言不发地经过它们,脸上故意露出一点恐惧的神色。   “王妃,你能走快点吗?”   前面的人一直不紧不慢的,施矜月不禁失了耐心,开口提醒。   锦娘装作一惊,赶忙赔不是,“不好意思,马上就到了。”   那些小东西已经噤了声,应该也能看出什么了吧?   想着,锦娘便加快了步子,留下后面的小东西们陷入沉思。   ☆、第213章 震惊,一屋子的惨状   上了施矜月的马车后她立马就让人拿东西将锦娘的眼睛给蒙上了,锦娘不解,笑了笑说:“侧妃还真是准备得够周到的,就这种心思,在凌王府当侧妃还真是有些委屈了。”   眼睛被蒙上,眼前便成了一片黑,本就因重生而变得灵敏的听觉似乎更敏锐了。   她听到施矜月在她对面坐下,轻笑一声,说道:“王妃谬赞,我倒是不觉得委屈,吃好睡好穿好,还有人伺候,日子挺舒服的。”   说完,给外头说了一声后马上就开始动了起来,锦娘清楚得听见拐弯处那卖汤圆的小贩和人说话的声音,紧接着便是过几家打铁掌柜的声音。   一路无言,锦娘也没想着能从施矜月这里知道些什么,毕竟对施矜月她多少还是了解的,此时城府极深,一般情况下想撬开她的嘴,若不是关于那个人的事,显然是做不到的。   想着,在经过醉仙楼底下卖面的小摊后,锦娘开口:“听说云萼公子近段时间有意在各家千金中寻觅知心人,不知侧妃可知情?”   话落,锦娘清楚地听见施矜月呼吸顿了顿,而后装作不知情的样子说:“云萼公子怎样与我有何干系?王妃莫不是因为害怕找不到话说,所以才顾左右而言他吧?”   云萼……   不会的,那件事没有人知道,除了那个人,没有人知道!   “是吗?”锦娘闭着眼睛,隐约听到来自对面快速的心跳。   于是笑了笑,没有去管施矜月的回答,继续说道:“云萼公子还真是能人,打小便受很多姑娘喜欢,先前我还在想为何像他这般的人到这个年纪还未娶亲,侧妃你说,他是不是已经有心上人了?”   自从在知道施燕然和施矜月两人一起嫁到凌王府后她便时不时会让她的那些小伙伴关注太学院的云萼公子,只这两天事情很闹心,把这事给忘了,想必施矜月也应该早就知道这事了。   施矜月被锦娘这突然的问话弄得心里发慌,但想想她这个时候也看不到她的表情,于是拍了拍胸口暗示自己要冷静,道:“王妃说哪里话,这事我怎么会知情,马上就到了,王妃可以休息一会儿。”   锦娘听出她话里不想说太多的意思,笑了笑,没有再开口。   直觉告诉她,能让施矜月替人办事的条件,若不出意外,应该和那个云萼有关才是。   ……   “啧啧,别总是板着一张脸嘛,来,喝茶。”   蝴蝶居的包间里,本不该坐在一桌上的两人此时竟然面对面坐着,周鹤甚至端起茶杯给对面的人敬茶。   南苍术浑身毫不掩饰地散发着冷气,看着那张笑脸眼中隐隐泛光。   周鹤被冷待,却一点都不觉得尴尬,说道:“早就听说南宸的儿子是座冰山,没想到还真是人如其名,就跟你那残忍的功夫一样,怎么?在床上对锦娘别也这种……啊!你做什么?!”   他的话说到一半就被南苍术给打断了,手中刚还端着的茶杯只不过一瞬间便被冻住,然后成了粉末,还好他闪得快,不然被冻住的就该是他的手了。   “说,你的目的。”南苍术收了手,寒着脸看着他。   出宫后本打算直接回家的,谁知半路被人给拦截到了这里,也不知锦娘现在安全与否。   “我的目的?”周鹤眨了眨眼,本该温和的眼变得邪佞,他撑着下巴看着南苍术,说:“我的目的不是早就给你说了吗?你考虑考虑,一个小丫头换你们族人的平安,何乐而不为?”   “做梦。”南苍术压根没有给他妄想的机会,起身便准备离开。   “你这个时候应该也来不及了吧,”周鹤笑了一声,抬头看他,“你们玄虎的子嗣一般人可是承受不住的,你以为你现在想让她怀你的种,便是说有能有的吗?搞不好,母体都会死亡,何不如……”   “闭嘴。”南苍术捏紧了拳头,斜眼看了他一眼,继而什么都没有说便负手离去。   周鹤本想起身阻拦的,但看了看边上的沙漏,勾起了唇。   看来应该也差不多了,他也得回去看看他的小美人了。   想着,周鹤目送南苍术离开,温和的眸中闪过一抹淡淡的红光。   ……   “属下该死,求王爷恕罪!”   在南苍术踏进北苑的那刻起,玄锦也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一看屋里没有人便知晓了答案,忙跪地请罪。   南苍术冷冷地看着他,心想难怪他在途中便觉着奇怪,那青鸠分明就没什么事可同他说的,却亲自过去把他带到了蝴蝶居,果不其然,他才刚进府就被府里的那些小东西给告知了锦娘的处境。   越想,南苍术的手收得越紧,懊恼自己不该跟那青鸠去,正好中了他的计。   “王爷。”玄锦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心里忐忑,不禁又喊了一声。   南苍术收了心思,垂眸看了她一眼,继而视线触及到门边一物,隐于暗处的玄色眼尖地发现,过去将东西给拾过来。   南苍术拿着那东西捏在手心,目光转向屋外。   聪明的丫头……   “跟来。”淡淡地丢下一句后,未等玄锦和玄色反应过来,人已经御风出了门,凛冽的风从院中扫过,二人对视一眼忙费劲追上。   辣椒和胡椒渐渐转醒,在发现屋中空无一人后乱成一团。   “她们……这是……”   被人带到一个屋里,眼睛上的东西也跟着摘了下来,在适应了屋里的光线后锦娘看清屋中的情况,惊得睁大了眼。   清一色的姑娘,就跟她在周府的情况一样,只不同的是眼前的这些姑娘看上去更水灵更漂亮些,让她更为震惊的是,她们竟然全都只着了一件肚兜,身子其余部分都露着。   “施矜月,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做什么?”   锦娘忍着心头的讶异转身看向门口的施矜月,冷眼道。   施矜月的视线在屋里扫了一圈,随后定在她身上,笑了笑说:“做什么,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完,没给锦娘说话的机会就给身边的俩人使了个眼色,那俩人立马来就把门给关上了。   锦娘过去扑了个空,听到施矜月在外发号施令让他们把人看牢之类的话。   然后就是她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该死!   锦娘懊恼,没想到这种事在她身上能发生两次。   他应该回来了吧?   原本为了防止青鸠,她刻意在身上放了避寻草,今日在跟施矜月走的时候专门把那避寻草给拿了出来,若是他回来,应该能循着她身上他的味道找到她才是。   思及此,锦娘很是无力地转身,在屋中环视一番。   发现她进来后也只刚进门的瞬间有人朝她身上看了看。   现在没有一个人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的,而且看上去大家的神情似乎有些麻木。   看着屋内挽髻和没挽髻的这些衣不蔽体的姑娘们,锦娘不禁捏紧了拳头。   她几乎能猜到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不然怎会有这么多的姑娘。   只是她们是怎么回事?   为何神情麻木,眼神呆滞?   抿了抿唇,锦娘走得小心翼翼,走到离她最近的一位姑娘面前,蹲下想说话,但那姑娘一看她蹲下来就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似的,猛地一惊便往后缩,脸上明显很害怕。   “别怕,我……”   锦娘想搭话,然视线一触及到这姑娘脖子上那一道道像是被人咬过的痕迹时顿时就说不开话了。   ☆、第214章 恶心,令人作呕的周鹤   那一道道的齿痕,分明就是人的牙齿造成的,而她走近才发现,这些姑娘的身上都带有或多或少的青紫,她已成为人妇近半年,怎会不知这些痕迹是怎么来的。   扭头环视其他,都是如此。   锦娘心惊,没想到不单单只是吸血这么简单,那个畜生,竟然还对她们做了这种事!   想到昨日听辣椒说这些姑娘家人的情况,锦娘就气得脑仁疼。   拉了眼前姑娘的手,捏在手里。   “别怕,一切都会过去的。”   说给别人听,也说给她自己听。   那姑娘听出她语气中的温柔,眼神闪了闪,开始打量她。   “你……你也是被他们抓来的。”   姑娘的语气听上去很虚弱,没有疑问,只是在说对她们来说很残忍的事。   锦娘捏紧她的手笑了笑说,“我不是被抓来的,我是被‘请’来的。”   她相信她只不过是来这儿小转一会儿,等再过会儿,来接她的人就该来了。   “请来的?”那姑娘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后笑得凄凉。   “那你也完了,你还不知道吧,凡是来这里的,都再没有出去的机会了,他会让你生不如死,想死都死不成,会用各种方法折磨你,你也会变得和我们一样,一样……”   说到最后,那姑娘的神情由凄凉变成了恐惧,身子渐渐也抖动了起来。   其他姑娘看她这样有的也开始了恐惧,仅仅只看她们的样子便知道曾受到多残忍的对待。   锦娘气得浑身都快颤抖了,正欲说话,然外面忽而传来的脚步和说话声引起她的注意。   只是那说话声随着脚步声的渐近消失,她还未听清来人说了什么,房间的门便打开了。   “周鹤,果然是你。”   一身白衣,模样温润,然嘴角的邪笑却让人看着很是不舒服,除了前两次都对她动手动脚的周鹤外还能有谁。   随着他进来,房间的门也随之被关上,屋中姑娘们在看到他时脸上几乎同时露出恐惧的神色,抱着胳膊往后缩。   然周鹤不过看了她们一眼便将目光放在了锦娘身上,笑道:“你可算是到我这了,你知道我等了你多长时间吗?”   第一次没有下手,是想再确定一下。   然没想到用这个法子变成人形总不稳定,害他那个时候都不敢怎么出门。   好不容易能控制住化形,却又被人给阻碍,现下总算是把人给带到自己的地方了。   周鹤想着,便勾起了唇,迈步往锦娘跟前走。   他上一步,锦娘便后退一步,眯了眯眼,冷声说道:“你对她们都做了什么?把我叫到这里来是想做什么?”   随着他的走近,屋中的人都颤抖的抱作一团,锦娘捏紧了藏在袖中的匕首看着过来的人。   “你果然比她们有性格。”   周鹤笑着把人逼到无处可退,轻浮地挑起锦娘的下巴。   “你知道吗?她们一开始死活都不愿意和我结合,可后来,凡是上过我床的都死缠着我不放,小丫头,你可别被她们的外表给骗了,想想,一会儿你会不会也像她们一样……嘶!”   他的话没说话,锦娘一脚踩到他的脚上,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锦娘绕过他到了屋中间,冷冷地看着他。   上床?   呵,怕不只是这么简单。   周鹤不怒反笑,没有再继续上前逼她,只一只手轻轻一抬,离他最近的一姑娘便被他带进了怀里,然后他顶着那张温和的好皮囊开始就着那姑娘一丝不挂的身子上下其手。   “锦娘你看,她看上去是不是很舒服?”   周鹤边抚弄怀中人,边看着锦娘,眸中泛起浅浅红光。   那姑娘在他的抚弄下由一开始的不情愿变得眼神迷离,口中竟也开始发出了声音。   锦娘又气又窘,头一次在心里骂脏话。   娘的,她再怎么为人妇,也还没开放到亲眼看人演那什么的地步,青鸠这畜生,还真是糟蹋了周鹤的这具身体。   “嗯……啊……”   锦娘心里正骂得狠,然那姑娘的声音渐渐变大,让她的脸因窘迫而有了颜色,再抬眼,周鹤一身依旧整齐,但那姑娘身上唯一的一块遮羞布都没了。   锦娘觉得自己眼睛要瞎了,忍着心底的恶心看着压根就对那姑娘没有欲望的周鹤,道:“你是想让我看你和这些姑娘都来一次?有什么目的就直说,别来恶心人。”   回去一定要洗眼睛,好好洗!   “丫头,这么着急做什么?”   周鹤没有因她的话停止下来,低头在那姑娘的脖子上吮吸,甚至还发出不堪入耳的声音,再抬头,嘴角已然有了一丝血迹,顺着嘴角滴落在那姑娘的肩膀上,而被他吮吸过的地方也在往外渗血。   锦娘看得后背发凉,果然和她夫君说的一样,青鸠这家伙是靠着这些姑娘的血来维持人形的,再看被他吸血的人,却还依旧是一脸迷醉的样子,似乎一点都感觉不到痛一样。   锦娘心里一沉,眸光凌厉,唇边勾起了冷笑:“还真是够残忍的,把我带到这里,莫非也是想让我为你提供你所需要的东西?”   这等残忍的畜生怎配和玄虎相比。   周鹤闻言听了下来,很随意将那姑娘给扔到地上,就像是在扔一块破布一样。   锦娘看得眸子一紧,微眯了眼看着他走近,等他停在面前时欲开始说话之际,直接将手帕扔到了他脸上,“别把你那恶心的味道喷到我面前,我会吐。”   周鹤一下子就把她的手帕给接住了,从脸上缓缓拿下,还凑到鼻尖上嗅了嗅,笑道:“锦娘的东西好香,和你的人一样。”   锦娘胃里一阵不适,冷笑了说:“披了一副人皮又如何,还不是做着连畜生都不如的事。”   捏着匕首的手都冒出了一层汗,天知道她现在其实有多害怕。   周鹤因她的话眸光闪了闪,轻嗤一声,擦掉嘴角的血迹走到锦娘面前,没有给锦娘逃脱的机会,一把就把人带到怀里。   “小家伙别闹,一会儿就可以让你舒服,你会发现,我比南苍术更能满足你。”   说完,只见那双眸子里的红光更胜,锦娘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他给封住了唇。   只一瞬间,锦娘每个寒毛都竖了起来,胃里不断冒酸水,想也没想张嘴就是一口。   周鹤吃痛松开,皱了眉去摸自己被咬的地方。   锦娘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瞪着他说道:“周鹤,你若敢动我,这辈子都有你后悔的!”   一定要坚持住!她家夫君一定能找到这来,一定能!   “啧,”周鹤咂了咂嘴,垂眸看她,抬手在她的唇上抹了一把,继而摇头,“还真是小辣椒,你在南苍术面前也这样?”   “与你何干?”锦娘回击,动了动手脚,还真又被他给束缚住了。   周鹤挑挑眉,轻笑道:“当然与我无关,不过你若是还指望着南苍术来救你,恐怕只能空想了。”   四周都已经被他布上了结界,光是靠玄虎的能力是找不到这里来的。   锦娘的心因他的话陡然一沉。   果然,她就说为何她夫君这么长时间了都没赶到,而这人又一脸悠然自得的样子。   “所以,我有的是时间陪你玩,”周鹤邪肆一笑,一把抱起锦娘往床边的椅子上一放,然后低头在锦娘的耳垂上舔了舔,附耳说道:“我不介意给你表演,这样一会儿你也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215章 开战,夫君来了   他的呼吸洒在锦娘的脖子上,明明就是有温度的,可在锦娘看来却是冰凉冰凉的。   周鹤起身,收了唇角的笑视线在屋中一扫,很随意地抬手一指,一个模样清秀没挽髻的姑娘便被他带上了床,那姑娘前一刻还很恐惧,后一刻在靠近了周鹤后眼神就变了。   “锦娘,好好看着,不过你放心,对你,我会很温柔的。”   说罢,周鹤勾起邪笑将那姑娘给放倒在床上,欺身而上。   锦娘本还以为那姑娘怎么着都会反抗,然看到了才发现,别说反抗了,周鹤不过才靠近她,她便如那青楼女子一般贴了上去,即便被周鹤吸血,她也能一脸迷醉。   锦娘眼都气红了,奈何却又怎么都动不了。   她算知道了,这周鹤有迷惑人心的能力,难怪方才最开始的姑娘说他会让人生不如死。   她们分明都是不愿意的,然被人控制自己都无可奈何,试想想自己清醒后想到她们已经被人糟蹋,甚至还有生命危险,这该是多让人绝望的事。   锦娘闭眼,努力让自己忽视床上的动静,然那些声音却清楚地传入她耳中。   袖中的匕首没有丝毫发挥作用的时候,锦娘很痛恨这种无力感,头一次因为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而感到愤怒。   如果……如果她也有这样的能力,如果她也是玄虎就好了……   正想着,耳边那污言秽语突然消失了,睁眼一看,完事儿了?   “砰”的一声,锦娘眼睁睁看着那姑娘身上的伤又重了些,而脖子上还在大量往外渗血。   “来人。”   周鹤冲外面喊了一声,紧接着就有人应声进来。   “没用的东西,带出去埋了。”他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的人,锦娘因他的人睁大了眼。   死……死了?!   进来的人目不斜视,在周鹤说完这话后便上前把那瘫在地上没有呼吸的姑娘给抬了出去。   “周、鹤!”锦娘咬牙看着他,对他那一脸淡然的模样恶心到了极点。   待房门被关上,周鹤转身走过来,笑笑不语,随即把人很轻地抱上了床,在锦娘的怒视中覆身上去。   “别怕,我不会让你死的,”周鹤笑得温柔,一只手从锦娘脸上划过,“锦娘,成为我的妻子好不好?每日给我你的血,你的身子,我不会让你变成她们那样,我带你回雪岭,由你诞下我们的子嗣,好不好?”   重生人,如凤凰涅槃,在头一次得知喝下她的血便能和玄虎那样世世代代都化成人形时他就决定了,他一定要得到她,一定要!   几百年,他已经在那个地方待的时间够久了,只要他这回把她带回去,让她诞下青鸠的后代,他这次私下雪岭的罪便会被免除。   届时,他们青鸠也能像玄虎那样隐匿人间,想做什么便能做什么,多美好的事。   见识过他对那些姑娘的残忍,锦娘对他这虚伪的温柔只觉得恶心。   “你做梦!”她气得有些喘气,“若让我和你日夜相处,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与其给他血,她不还不如让她夫君把她给吃了,这样还能饱他肚子!   “锦娘,你……”周鹤抿唇,眉头皱了皱,“你很不听话啊……这让我很为难的。”   虽说吃了她和别人结合也能让后代化成人形,但只有她,才会让血脉正纯正些。   锦娘冷哼一声,没有再和他搭话。   和这种人多说一句,她都觉得恶心。   周鹤看着她,状似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身子压了下去,低头到锦娘脖子上。   “你放开!”锦娘扭头看他,然而四肢无法动弹,周鹤就跟没听到她的话一样,一只手从她的腿上渐渐往上摸。   锦娘恶心得紧,想到自己的身子会被除了那人外的人占了去,心头涌上一股浓浓的屈辱和愤怒。   可是怎么办?   她现在连动都不能动,而且脑袋似乎也有些晕乎。   该死,周鹤一定是对她也使用了和对那些姑娘一样的能力,而且夫君说过,青鸠的唾液有催情的作用。   想着,身体好像就有了很明显的变化,而这种变化,她在经历一次后就再熟悉不过。   捏紧了手,锦娘眼中闪过愤恨和决绝。   与其被糟蹋,对不起那人,她宁愿死!   趁着自己还有意识,眼看着周鹤已经解开了她的外衣,而他也渐渐向下,在明显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时,锦娘心一横,眼睛一闭,张嘴伸舌,重重地一咬。   “砰——”   剧烈的响动打断了锦娘的动作,也让身上的人停了下来。   “锦娘!”   在看到自己疼在心上的人被别人压在身下的那一刻,南苍术脑子一阵空白,眸中银光乍现,继而以极快的速度闪身。   只觉一阵寒冰之气袭来,锦娘身上的束缚顿时就解除了,而屋中的其他人都纷纷倒地不起。   “对不起,我来晚了。”把人带到自己怀里,南苍术的心扑通跳得极快,紧紧地搂着她,就像生怕人不见了似的。   锦娘心有余悸,已经能动弹的她一把抱紧了南苍术的腰,没有说话,但鼻子却开始酸涩。   方才,他若再晚来一步,她怕是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周鹤的好事被打断,脸上再挂不住笑,眯了眯眸子,冷嗤一声道:“看来,我还真是低估你了。”   他虽不是族中长老,但能力也算是族中数一数二的,布下的结界至今为止除了族中三长老外没人能解除得了,该死的南苍术,竟是连这屋顶的结界都给破了!   南苍术此时已然盛怒,锦娘抱着他便能感觉到他环绕在他周身的冷气。   “出来。”他只看了一眼周鹤,便带着锦娘飞身出了屋子,速度快得肉眼不可见。   周鹤深吸一口气,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且他本意是不想和玄虎正面争斗的,但眼见着到手的鸭子都给飞了,怎能不气?   想着,周鹤周身红光一闪,化为原身从屋中飞了出去。   耳边厉风阵阵,南苍术紧紧抱着怀中人不让掉落,锦娘知道,这怕是真的要打起来了。   “夫君,你放下我吧。”她不能拖累了他,那周鹤不是等闲之辈,她在,只会是累赘。   南苍术深知她心里如何想,非但没有放下,反而在御风途中将人抱了起来,看着她道:“我没事,不要为我担心。”   他现在是一刻都不想让她离开,半步都不行。   耳边风声呼呼响,锦娘从他眼中看到了自己,眼眶一湿,扑上去抱住了他的脖子。   还好他来了,她还能看见他,真好。   南苍术搂紧了人,深吸一口气,加快了速度。   玄色玄锦已经将施矜月以及那屋子周边和周鹤有关联的人都控制了起来,玄色拼了命才跟上南苍术,玄锦则负责回宫去通知其他人。   也不知过了多会儿,耳边的风声总算停了,锦娘从南苍术怀中下来,发现他们已经到了一处很空旷的地方,周遭的山光秃秃的,分明是春日却寸草不生。   “这里是……”   锦娘环视一周有些疑惑,然不待她的话问出,身子便被南苍术给扔了出去,然后被玄色稳稳接住。   “王妃得罪了。”玄色将锦娘拦腰抱着放下。   锦娘这个时候也没有时间去管这些东西,待玄色将其放下后朝南苍术看去,才惊觉在扔出她的同一时间,那人竟已经接下了周鹤的好几招。   此时不过午时,然周遭却在眨眼间变得天昏地暗,风起云涌,周边沙砾漫天狂风乍起。   ☆、第216章 打斗,玄青之战   锦娘的心被狠狠揪起,她虽知道她家夫君功夫了得,会些能力,但却从没见过这种情况,这模样,就像是天马上要塌下来一样。   “你以为单凭你一人就能胜得了我?”   快速避开致命一招,周鹤趁着空档对隐隐有化形趋势的南苍术说道。   南苍术没有答话,只冷哼一声便旋身到他身后,飞身而上,从天而降落下一掌。   周鹤厉眼一扫快速闪躲,只听“砰”的一声,他方才所在的地方便一分为二。   周遭的空气似乎变得更冷了,周鹤周身都泛起了浅浅的红光,时而人形时而原身,变化速度快得让人怎么都捕捉不到他的真实所在。   南苍术飞身躲过他的攻击,在空中利落旋转,一头雪发随之而动,在空中飞舞跃动,锦娘知能凭借他的发色来找寻他的位置。   不过才一会儿功夫,两人已经过了上千招,锦娘清楚听到身边玄色的感叹,抬眼看,亦是一脸震惊。   “谁占上风?”因两人速度太快,锦娘不过普通人,压根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如何。   玄色听到她的声音垂眸,又看了一眼那两人,“不分上下,但王爷从未有过和青鸠的战斗经验,目前还处于守势。”   锦娘一听,整颗心都被揪着,袖子都快被她给扯烂了。   “嫂子!”   正是紧张,熟悉的声音一响起,锦娘朝那声音方向看去,恰巧见南苍颉化成人形过来,紧跟着的还有皇帝南弘,她公公南宸以及……   五皇子?!   情况特殊,锦娘没有行礼,见他们过来,心里总算微微松了口气。   于是在南苍颉走近后说道:“苍颉,你快去帮帮你哥,他……”   “保护好锦娘。”   锦娘的话未说完,那边就传来了南苍术冷冷的声音,抬眼看去,他与周鹤打得难分难舍,快得压根就看不清两人的身形。   “苍颉,你和你四叔在这保护锦娘。”   狂风阵阵,南宸在看了片刻局势后交代南苍颉,随即只见一道耀眼的白光一现,一头身形巨大的花斑虎便陡然出现在眼前,只听一声嘶吼,似要撼动天地般,继而那花斑虎像离弦的箭似的飞身而去加入了战斗。   “我没事的苍颉,你和四皇叔快去帮忙,他们肯定……”   局势看上去让人很是不安,锦娘抓着南苍颉的袖子想让他们一起去帮南苍术。   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南弘给打断了,“有苍术在,问题不大,何况锦娘,别忘了他的目的原本就是你,若是你被抓了去,你可知后患无穷。”   他的脸色很凝重,锦娘听得手心冒汗。   是啊,周鹤的目的是她,想喝她的血以此来让青鸠世代都能化成人形,若是她被他抓了去,那以后青鸠便也能跟玄虎一样藏在人类中。   他们生性残暴,如果真的如愿,不知会有多少人无辜枉死,而且,她也不能让玄虎时时刻刻都处在危险中,那样的话,世间便不会再有安宁。   想到这,锦娘抿紧了唇不再说话,侧身继续看着那边的打斗,心里不断为这场战斗祈祷。   天空的颜色似乎都变了,锦娘也担心这里的情况会被普通人看了去,于是急着往四周看了看,却发现除了他们这里外,远处的枯草枯枝一动都不动,就像是一点不受这场战斗的影响似的。   “大哥已经布下结界了。”南苍颉为她解惑,视线但没一刻从那三人身上移开过。   锦娘了然地点点头,下唇都快被她咬出血了。   “没想到,你竟还有这等本事。”   周鹤周旋于南宸和南苍术之间,嘴角再没有那毫不在意的笑,看向南苍术时狠戾了好几分。   南苍术眸光凌厉一瞥,在周鹤出招前化为虎身,纯白色大虎让方才还分不清位置的锦娘一眼就看到了,心里又是一紧,尤其在见到周鹤也化身后,锦娘的心似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一般。   与玄虎不同的是,周鹤是青鸠化身,有双翅能飞,然玄虎不过是在地上行走的,如此一来立马就处于劣势了。   “别紧张嫂子,相信我哥。”南苍颉垂眸看她,出言安慰。   锦娘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怎么能不紧张,青鸠自是玄虎的天敌,那定然知道克制玄虎的方法,她夫君又常年在乡下生活,定是没有经历过这种,方才她便瞧见青鸠的有一招他几乎是险躲,只差一点就被青鸠的爪子给抓了去。   怎么办?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帮上他的忙?   “苍术小心!”   南宸的声音让锦娘的心一紧,睁大眼仔细一瞧,那青鸠果然是靠着能空中飞行的优势对地上的两虎展开攻击,一时间南宸父子只能守不能攻。   “夫君……”锦娘急得跺脚,奈何自己无能为力。   “烦,”南苍术趁着南宸与周鹤周旋时眨眼化成人形,雪发随风飞舞,眉头紧皱,脸上露出不耐烦的模样。   就在锦娘不知他为何会突然停下来时,突然见他身后虎尾闪现,连耳朵都跟着现了形,不过片刻功夫,他便闪身凌驾于青鸠之上。   在青鸠被南宸缠着之际一手成爪狠狠地扼住青鸠的一个翅膀,然后眸中神色一沉,连一声声响都未曾听见,青鸠的身子便失去了平衡一个趔趄,眼看着就要落地,他转而化成周鹤的模样旋身落于地面,一手捂着另一只臂膀。   “南苍术,你这是什么功夫?!”周鹤变得面目狰狞,脸上一半还有黑色的羽翎,对于南苍术能半人半兽飞于空中的能力很震惊。   玄虎除了在化为人形时能在空中短时间御风而行外,兽形是完全不能在空中行动,半兽一般除了能尾巴现形外,他还未曾见过耳朵也能化形,甚至还能以半兽姿态在空中动作的。   突然的情况让周鹤意识到自己现在并非出于优势,相反,一只翅膀受到重击的他很大可能会被南苍术这个怪胎给抓住。   想到这,周鹤浑身的淡红色光渐渐变成了黑色。   “不好!”南弘紧张得往前一步,一手护在南苍颉和锦娘面前,身后也现出了尾巴。   “父皇,儿臣去帮忙!”   被勒令在这保护锦娘的南启凌站出来,眼里也泛着浅浅琥珀色的光。   锦娘看到他时下意识就后退了一步。   难道是因为青鸠是玄虎的劲敌,所以即便是五皇子,也会在大敌当前暂时将他对她夫君的不满抛却一边来帮忙吗?   “不行!”南弘看了他一眼,神情从未有过的严肃,“他的羽翎能化成带毒的箭,狠毒至极,躲不过,便是死路一条!”   边说,他边护着锦娘他们往后退了好几步。   锦娘一听,急了,“那夫君和父王他们怎么办?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到他们?有毒的话……有毒的话……”   她心里急,开始手足无措,再转眼看那边的情况,几乎吓得她晕厥过去。   那青鸠半人半鸟形态,后背一对黑色翅膀展开,从他身上一直不停地往外散出黑色的羽翎,数量多得让人看都看不清。   而那熟悉的白色身影便只有连连闪躲,然而不管他在哪里,青鸠的毒箭便到哪里,丝毫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夫君……”锦娘急得眼泪掉下来了,突然间心里升起一股无力,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推开了南弘的手,上前一步。   “锦娘,你!”   ☆、第217章 危急,快吃了我!   “周鹤!”锦娘没顾南苍颉的阻拦朝那边使劲喊道:“你不就是想要我的血,想吃了我吗?!我给你,都给你,只要你不和玄虎作对,你想怎么都可以!只要你不伤害他,我现在就可以跟你走!”   看过来……   看过来……   她不想看到他受伤,一点都不想,一定还有其他办法可以克制青鸠。   就算被他识破不能吸引到他的注意力,但只要能把这战斗结束,她即便跟青鸠回雪岭,那也是需要时间的。   这段时间,如果苍颉能把再生的国师找到,然后让他恢复记忆,有国师在,就一定能……一定能……   “你说的可是真的?”青鸠成功被锦娘吸引去了注意力,尽管还在冲南宸和南苍术出招,但视线已然看向了锦娘。   南苍术在听到锦娘那些话后心里一紧,但看到青鸠因此而攻得慢了心里顿时了然,眸子一紧,和南宸快速对视一眼,大尾自身后现出,只一个闪身便到了青鸠身后。   锦娘看得心里紧张得不行,对于青鸠的问题连忙重重点头。   “只要你不和我夫君父王打,你想怎样都可以,我跟你走!”   快了快了!   南宸在前面吸引青鸠的招式,南苍术看准时机在青鸠身后现身。   “早这么听话不就……嗯!”   青鸠的话没有说完,身后就遭南苍术重重一击,闷哼一声,顿时浑身如被冰冻一般寒气直逼五脏六腑。   “你!”青鸠利落回身,翅膀上的羽翎已经没有再散射,后背的羽毛被冻住随即又以极快的速度裂开。   青鸠的羽毛对他们来说就像是人的皮肤一样,试想想人皮被剥下的痛。   “好你个姚锦娘,竟敢和南苍术一起阴我!”青鸠这回真的怒了,背上的重创让他脸上变得更加狰狞,双目通红。   锦娘看得心惊,连连后退,谁知那人不知哪里来的力道,在挡住南苍术和南宸两人的攻击后,突然猛地闪开两人的攻击范围,下一刻竟朝着锦娘这边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现在就把你吃了!”话落,锦娘压根都未看清他的动作人就已经到了面前。   “你休想得逞!”南弘离他最近,出手就朝他的面门攻去,然而这个时候青鸠已经处于极怒状态,容不得别人的半点干涉,眸光一凝,只一招便挡住南弘的攻击,同时射出羽翎。   南弘为躲开他的羽翎不得不闪开,南苍颉和南启凌见状双双齐上,谁知都被青鸠给挡住了,然后两人被打落在地。   “未成形的毛崽子休想挡我的路!”他冲南苍颉两人一喊,伸手就朝锦娘而去。   锦娘大叫一声转身想跑,但奈何青鸠的速度岂是她能比的,眼见着就要被青鸠的爪子给抓住,锦娘心下一横反倒朝后倒去。   “夫君,吃了我吧!”   是的,她看到他飞身过来,那庞大的雪白身影让她的心只一刻便安了下来。   “该死!”青鸠眼看着马上就要到手的东西竟自己朝化形而来的南苍术而去,心里愤恨到了极点,正准备闪身上前将锦娘给吞下,然南苍术的速度比他更快。   锦娘只觉肩上赫然一阵钝痛,自己就被南苍术给叼到了半空中。   “不要管我!吃了我!快吃了我!”   锦娘从未像现在这样反应迅捷过,她才被南苍术给叼起来立马就抱住了他的脖子,通红着双眼看着他,眼泪一个劲往下掉。   南苍术因叼着她没法说话,只能看着她,而恰巧这个时候青鸠已经攻过来了,地上的三个又被他给打伤了,这个时候是断然不能将锦娘放下去的。   “苍术,快带锦娘走!”   南宸化成人形挡住青鸠的攻势,但身上和脸上显然已经受了伤。   “我说过,挡我者死!”   青鸠浑身的黑气,在面对南宸的攻击时通红着双眼,双翅展开,又是那带毒的羽翎。   南宸因受伤只能在空中短暂维持人形,突然的一个躲避不及让他中了一支毒翎。   “爹——”   锦娘心里钝痛,朝南宸嘶喊一声,眼看着青鸠已经过来,她扭头,边哭边看着虎形的南苍术。   “我求你,求你吃了我吧,我不想你们再因为我受伤,因我而死,就算得救,我也会一辈子不安心的夫君!我从来没要求过你什么,就这一次,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她边哭边拽着他脖子上的皮毛一个劲地摇晃,在看到眼前这张不怒而威的脸时突然就想起了当初在如意村时,她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情景来。   她明知道,这个时候不该想那么多的,可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就跑出来了。   南宸带伤阻拦青鸠,嘴角处流出的血都变成了黑色。   南苍术躲过波及,以半兽形浮在空中,将锦娘抱在怀里看着她,没有说话。   “夫君……”锦娘紧紧搂着他的脖子,然后在他的唇上狠狠咬了一口,血腥味顿时充斥口腔,她的心疼得让人窒息。   “吃了我吧,”锦娘颤抖着手摸上那熟悉的脸,眼泪簌簌往下,“让我帮你。”   她老早就想过了,既然她的血能对青鸠产生那么大的作用,那就说明相对玄虎来说也应该有用才是,凤凰涅槃由死得生,以血肉相祭方能解困,她现在算是真的明白其中的道理了。   而且显然,他这般聪慧的人怎会不解国师话中的意思,他只是不想伤害她罢了,所以才一直对她闭口不提。   “求你……”眼见着南宸在下面已经坚持不住,苍颉也因方才的攻击倒地不起,锦娘整颗心都在疼,捧着南苍术的脸哭得不能自已。   南苍术抱紧她,胸腔里的东西比她在得知他的真身时还要疼。   视线随青鸠的动作看去,继而深吸了一口气,紧紧地将怀中人往自己怀里搂,那样子,就像是要把人刻进他的骨髓里去一样。   “我爱你……”锦娘回抱他,说了之前老早就想说,却迟迟羞于开口的话。   南苍术身子一震,抱得更紧了。   “我也是。”   锦娘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闭了眼,他的味道还是那么好闻,怀里还是那么温暖。   “姑娘醒了为何不睁开眼?”   “还不上来?我带你去。”   “这里没人了,我可以牵你的手了吗?”   “锦娘,你知道吗?你不看我的时候,我总觉得你在讨厌我。”   “天黑路滑,我抱你过去。”   “……”   明明已经过去好久的事情,在闻见鼻间那越发浓郁的梅花香时,全都清楚地浮现在脑中,甚至他曾说过的那些话都像是昨日才说过的那般在耳边清晰地响起。   在失去意识的那一刻,锦娘想,自己的仇已报,她很庆幸老天能给她重活一次的机会,也庆幸遇到了他,她这一生,最大的遗憾便是未能诞下他的子嗣。   可笑的是,她分明没能做到的事情,光是一想到以后会由比的女子来做,她的心尖都在犯疼。   “该死的南苍术!你竟敢!竟敢把她给!”南宸完全丧失了战斗力,化成原形躺在地上,青鸠一回头,却只能看到那本该在南苍术怀里的人已经落入虎口,只片片残零的衣袖随风而飘。   到嘴的鸭子飞了!飞了!   天昏地暗,狂风刮断了结界中的枯树,青鸠舍弃了周鹤的样貌通体变成黑色,朝南苍术凌厉地攻去。   ☆、第218章 胜利,被吞食的锦娘   南苍术闭眼,再睁开,体内温度赫然上升,身子也感到异常轻盈,半兽形态的他浮在空中,身后的大尾左右晃动,在青鸠攻来之际,只一尾过去便一阵厉风,所到之处山崩地裂。   “父王,我哥他……”   南苍颉有些吃力地过来将南宸扶到怀里,面对眼前这不可思议地战斗震惊不已。   南宸喘着气看着这场战斗,在发现锦娘已经不见后略微叹了一声,道:“想必是锦娘体内的血融于他身体里了,他本身就比我族人任何一人强大,如今再和锦娘一融合,就算十个青鸠,也未必……未必能胜得了他。”   南苍颉一听,不禁瞪大了眼瞧去,有些不确定地问道:“那……那嫂子不就……”   南宸长叹,咳了一口血出来,有些无力地说道:“想来苍术应该不会让锦娘彻底在他的体内溶解,只是若不快点结束这场斗争,只怕连他都会控制不住,这也是为何在早先面对青鸠时他不愿采用这法子的原因。”   因为是刚将人吞下,所以他身上的体温会在血液融合的情况下不断升高,而随着体温的不断升高,玄虎的消化能力也会比平时强上一倍。   尽管以他的能力能控制将人整个吞下后减缓消化的速度,但锦娘体质特殊,两人又已经结合过,相对于旁者来说再怎么控制,速度都较快。   想到这,南宸心里也急,凭着最后一点力气抬头看向半空中的一虎一鸠,喊道:“苍术,速战速决,别跟他耗时间!”   喊完后,南宸便因体力不支外加中毒而晕厥。   南苍术收了视线,已经处于很大优势的他怎会不知要速战速决,他现在明显感觉到身体的温度已然不是他能控制的了,想来应该是锦娘太想帮他,所以意识里便存着要为他丧命的准备。   心里又疼又恨,仰天一声嘶吼,南苍术的虎身陡然变大了一倍不止。   “你!”饶是青鸠也被他这般模样给吓到了,然只一刻的震惊,变大的白虎便冲他狠狠一爪,青鸠一个躲避不及受到重创,身子飞出数丈之远。   还未等他起身反应,南苍术以闪电般的速度到他跟前,化身为人,伸手便扼制住他的双翅,然后重重一折,只听“咔嚓”两声。   “啊——”   双翼被折,青鸠发出凄厉的叫声,抬头欲用双爪攻击,然南苍术似是早已料到他的动作,白光闪过,又是虎身出现,重重将青鸠扔在地上,继而飞快冲向地面。   一爪将其狠狠按倒,猛然使力,青鸠口中吐出大量鲜血,只一下,便已然没了反抗的力气,断了的双翅只动了动就再没有动静了。   “苍术!”南弘忙赶过来查看,在看到地上青鸠的伤势后一怔。   何其强大的破坏力,那双翅膀几乎都快被撕离本体,身上无一处好肉,巨大的爪印让其血肉翻飞,即便是当年的先祖,也未曾将青鸠伤成这样。   “四叔,你和苍颉和……和老五把这玩意儿带回去,我带父王先回。”   南苍术化成人形,方才的激战和体内较高的温度让他的脸上大汗淋漓,抬脚走向晕厥的南宸,轻易就把人给抱了起来。   南弘一刻不敢耽误,转身就叫了南启凌和南苍颉以及玄色过来把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青鸠给抬了起来。   南苍术马不停蹄地朝擎天塔去,只有那里才不会有外人进入。   清风清成因君笙的离去暂时被送出了塔,南苍术带着南宸从塔顶而入,到地上后立马将人放下,南弘紧跟着过来,蹲下身子看了看南宸的情况,抬头道:“如何?锦娘的情况可还好?”   闻言,南苍术抿唇看了看他,只“嗯”了一声便一言不发走到屋中,眨眼化了兽形,闭眼不语。   温度依旧在升高,他似乎能感觉到体内血液的沸腾。   果然如君笙所言,他的小妻子注定了不是个普通人,且更是他玄虎的一大助力,其血液不仅能让玄虎百毒不侵,若是将其整个吞下,更能提升战斗力延长寿命,从此世间再无强敌可言。   然而对他来说,他不需要什么强劲的战斗力,他只想要她,想她软软地躺在他怀里,想她喊他“夫君”的声音,想她不听话的模样,想她为他做的那些饭菜,想她哄他吃青菜的模样。   所以他不能让她在他体内溶解,绝对不能!   “苍术,你别……”   南弘看他要以损害自己身体为代价将不知是不是已经全部溶解的人逼出来,心里一紧,上前就要阻拦,然南苍术突然睁开了眼,眸中的银光带着凛冽之气。   南弘顿时就停住了,因为他知道,就凭他自身的能力实际是无法拦住这人的,只盼不要伤害太大才是。   腹部一阵钝痛,几乎所有感官都集中到了腹中,南苍术却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兽形的他鼻尖滴落大颗大颗的汗水,甚至连嘴角都开始渗血。   南弘看得心紧,知道这个时候最好不要有人打扰,于是放了南宸出去门外守着,恰巧这时南苍颉和南启凌前来,两人已将青鸠交由柳诀大将军看守。   “四叔,我哥他怎么样了?父王呢?”   南苍颉来没看到人,心里很急,开口就要进去。   南弘伸手拦住了他,说明屋中情况后南苍颉便揪着一颗心在外面踱步。   方才他忙里赶回去了一趟,他娘已经开始到处在找人了,为了不让她着急担心,只有找借口先把人给糊弄过去,不然要让她知道父王中毒,嫂子被他哥给吞下,那还了得。   紧闭的屋子,阵阵气体传出,冷热交替,温度时而高得惊人,时而却又变得如冰雪般寒冷,南苍颉在外面走了几步就有些待不住了,想趴在窗户上看看里面的情况,但却被南弘了拦住了。   “沉住气,”南弘心里也急,奈何现在不能让人有丝毫的干扰。   南苍颉顿住了步子看了看他,抿唇没有说话,心里却很痛恨自己在关键时刻的无力。   他想,如果他能再强大一些就好了。   屋内,南苍术端坐在地上,阵阵白色气体萦绕在他周身,时而人形时而兽形的他已然已经是满头大汗面色苍白了。   小妻子的意识太过强烈,以至于他在和青鸠战斗时明显感觉到体内那压制不住的能力。   尽管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但现在面临的问题却是她的意识让她很难从他的体内出来。   南苍术心里又疼又急,然而这个时候却又必须要静下心来,于是在这种状态下导致他体内的气息有些紊乱,口中只觉一股血腥之气汨汨往外冒。   南苍术抿紧了唇,强迫自己静下来,也不知过了多久,气息总算稳定下来,他明显感觉到那股冷热之气融于他的身体之中,渐渐被他压制。   白光一闪,巨大的白虎通体洁白,虎口大张,不过眨眼功夫,小小的人影便顺着他张嘴的动作出来了。   南苍术化为人形喷出一口鲜血,身子一个不稳差点晕厥,好在很快反应,顾不得自己,起身便将已经从他体内出来的人给抱进了怀里。   “丫头?丫头?”声音很是沙哑,抱着她喊了两声,可惜得不到丝毫回应。   外面的人在听到声音后一刻不敢耽误,立马就进来了。   “哥!”南苍颉冲在最前头,一进来就被屋里的白色气体给朦胧了眼,好不容易适应后赶过去一看,惊得他瞪大了双眼。   ☆、第219章 重伤,苍术的心痛   “哥,嫂子……嫂子她……”   尽管身上的衣物没有完全被南苍术体内的热气给溶化,但被损坏部分露出的肌肤却已经全然被灼伤,脸、脖子、胳膊,几乎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就像是被滚烫的热水烫过一般,皮肤都呈现溃烂的状态。   南弘见状忙让随行的南启凌下去叫人去请太医,随即说道:“快!苍术,带锦娘赶紧离开擎天塔,去宁安宫!”   宁安宫是以前皇后住的地方,后先皇后离世,那里便一直空着,只平日里会有人按时去打扫,一般情况下他是不允许人去宁安宫的。   南苍术尽管早就想到会对他的小妻子有损伤,但不知竟然这般的严重,抱进怀里的那一刻下意识慌乱了,探了探鼻息,发现还有气息,心里松了一口气。   听完南弘的话后二话不说便抱着人起来,奈何自己方才因逼锦娘出来而大费周章导致体力不支,脑中出现一时的眩晕,差点一个不稳连人带自己给摔了。   “我来吧,”南苍颉上前,想帮南苍术将锦娘接到自己手中,然而南苍术却只是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缓解这种状态,随即睁眼看了一眼地上已经化成原形的南宸。   “拿碗过来。”他眼都不曾抬一下便对南苍颉如是说道。   南苍颉这个时候就算再多疑问和不放心也不敢多问,凭着自己对擎天塔内的记忆去厨房拿了碗过来,南苍术暂时将锦娘交由他手中,而后抬手,眼中银光闪了闪,手心处便出现一道血痕。   鲜红的血顺着那道口子从他掌心流出,滴到碗中,直到将那小碗装到七分满方才停下。   “给爹喝下,约莫半个时辰方能见效。”   南苍术再次将锦娘抱回了自己怀中,然后交代了一句后就率先出了门,南弘紧跟其后,上来的南启凌则留下一起帮着南苍颉照顾南宸。   “你在这做什么?”把那碗血给南宸喂下后,南苍颉这才发现身后还有一个人,还是他觉得是情敌的人,于是脸色一沉,将碗放下后很不高兴地说道。   南启凌哑然,挑了挑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在屋中看了一圈,然后像是喃喃自语地说道:“人呢?怎么一开始就不见人……”   南苍颉耳尖的听到了他的话,心里顿然一痛,动了动喉咙转移了话题:“留下来就帮忙,别杵着不动,赶紧的。”   化成兽形的南宸过于庞大,以至于他一个人根本就搬不动,尽管心里再不怎么喜欢,但却不得不找他来帮忙,何况君笙已经……   这事自然是不能让他知道的,再者,这件事过去,他就可以出去找君笙了,他一定可以找到他,一定可以!   “当心些,”到了宁安宫,太医们已经就位,南弘亲自撩起了床帐让南苍术将锦娘给放上去。   南苍术一将人放下,脚下便有些虚浮,南弘忙扶着他,想说让太医给他也看看,但话还没说出口,南苍术就已经开口让太医们给锦娘看了。   “这……”老太医们在看到锦娘的伤势后纷纷对视,然后抬头看向南弘和南苍术,道:“皇上,玘亲王殿下,不知王妃这身上的伤是从何而来?”   像是被滚水烫过,却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给腐蚀了。   南苍术闻言皱眉,心中急于救治锦娘,便冷了脸道:“让你们来诊治她的,现在倒是问起本王来了,长了眼睛不会看吗?”   他腹中酸液的腐蚀性有多强他自己当然清楚,若不是他在从吞下小丫头的那一刻起就一直用能力控制着,只怕现下要比这严重得多。   太医们看他一脸不悦,再看看皇帝,后者也同样愁眉不展,一时都不敢再多问,专心致志地诊治。   南苍术坐于床尾处,眼睁睁看着床上的人闭眼躺着,一动不动。   她脸上身上无一没有被波及,好好的一张脸现在已经几乎半边都变得绯红,好一部分都已经出现了水泡,甚至还有的已经开始腐化。   南苍术的心都在滴血,方才因救治南宸而切割在掌心的伤口被他大力一捏不停往外滴血。   怪只怪玄虎本身不敌青鸠,怪只怪他用来探究青鸠招式的时间太长,放下她便不能顾及她被青鸠使奸计抓去,不放她便不能迎上青鸠的招式,最后不得已采用那样的方式保护,谁曾想她的意识竟那样的决绝。   早在得知她对于青玄两族的重要性后他便一直将事情隐瞒,就怕她会在危机的时刻生出要让他吞下她的心思,不想后来却得知青鸠利用邪门歪道化成人形,甚至变成了周鹤的模样。   不得已,为了不让她被周鹤所骗,只能将事情的一部分真相告知于她,没想到这小东西却早就猜想到她于玄虎而言很可能起到的作用。   以至于他将她吞下后便清楚地感觉到她在他体内以极快的速度溶解,吓得他赶紧用三成的能力去护着她,可没想到她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坚定,以至于后来还是变成了这样。   想到这些,南苍术的心就像是被人给狠狠攥在手心一样,痛得他都快不能呼吸,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躺在那里却无能为力。   差不多两柱香时间,太医们总算是将锦娘身上的伤处理好,密密麻麻的绷带几乎将整个人都缠满了,脸上也上了药贴了纱布,整个过程太医们都不敢对锦娘的伤情做多问。   事后在顶着皇帝和玘亲王两道冰冷的视线战战兢兢商量完处方后再战战兢兢地开了方子,又在交代了各种注意事项后,老太医们这才得到允许,如释重负地离去。   太医们一走,南苍术立马就扑到了床跟前,几乎有些不知如何下手,想去碰她,却又怕弄疼她,可心里又着实担心得很,向来成熟稳重的他竟有了不知所措。   南弘看着他,心里很不是滋味,若不是他逼着这孩子让太医给他处理手上的伤口,真不知他会让自己的血流到什么时候。   “暂时就在这养着吧,”南弘重叹一声说,“锦娘这样也不好随意挪动,一会儿我便让人将你母妃请进来,届时让她一起照顾着,你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估计一会儿就要现形了,别太逞强,身子要紧,否则你若倒下,锦娘怎么办。”   南弘知道,若是单单让他去休息,这孩子是如何都不会听话的,只有事关锦娘他才会真的听话。   南苍术没有回答,他总算下手捏住了锦娘未曾受到损伤的一只手,从不知道想哭是何种滋味的他这回竟然红了眼眶。   “丫头,对不住,我……我……”   他真的没想将她伤成这样,一刻都不曾想。   天知道在她说爱他的时候他的心有多痛,那种感觉,就像是她已经决定要和他诀别似的。   明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平日里也最见不得哪个男子掉泪,可如今,他却做着在他看来最没有出息的事,一滴泪恰巧便落到锦娘的手上,然后晕开。   曲柔被告知此事时吓得几乎晕厥,赶忙了随着南苍颉过来,途中听了过程,吓得她一路都捂着心脏。   一到宁安宫立马跑到床前,本想询问具体,不想却才刚看到锦娘的状况就泪流满面。   ☆、第220章 醒来,床前的大猫   “这……为什么……怎么伤得这么重?”   曲柔捂嘴,在锦娘床边蹲下,想去碰她却无从下手,再看看她家儿子,向来不怎么表露情绪的他,此时的眼眶竟是微红。   “苍术……”曲柔紧紧抿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将手覆在南苍术握着锦娘那只手的手背上,不知从何说起。   南苍术只看了她一眼,而后便再没将视线从锦娘身上移开。   尽管没说话,却让在场的人看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屋内气氛正哀伤,然南苍术身上忽然便萦绕了白色的光,不过眨眼的时间,方才还好好坐着的人就变成了一只通体雪白的大虎,身上没有丝毫瑕疵。   “苍术,这……”   饶是曲柔从小看着他长大,也从不知他竟是这种模样,分明之前身上还有浅黑色的条纹啊,怎么这会儿竟是连一点其他颜色都没有掺杂?   心里不解,扭头看向一旁坐着,因南苍术化形而皱眉的南弘。   南弘收到她的视线,知道她心里疑问多,但现下并不是解释的时候,于是便道:“嫂子,三哥现在还在擎天塔中,我已经让人照看了,你暂时就在这照顾锦娘和苍术吧,苍术耗费的体力较多,这会儿睡着估计要些时间才能醒来。”   闻言,曲柔往已经化形的南苍术身上看去,果然就见他以兽形趴在床前闭上了眼睛,身子微微上下起伏,均匀的呼吸让曲柔放了心。   南弘在宁安宫又守了一会儿才离去,宁安宫他已经下旨不得任何人进入,锦娘受伤的事也暂时不能让过多人知道,所以除了曲柔,留在宁安宫的人也就只有南弘身边的高进总管。   南弘走后,寝殿内就更安静了,曲柔在床前坐了会儿,边上是她家儿子沉稳的呼吸声,看过去心里心疼得紧,于是让高进拿了一张大毛毯盖在了白虎身上,他的尾巴动了动,没有醒的迹象。   好热……   烫……好痛……   锦娘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像置于滚烫的火焰中,周遭的温度让她脑中一片混沌,意识也愈渐的不清晰。   但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所以就算身上再热再烫,她都努力让自己记得唯一的那个目的。   那就是帮她夫君战胜青鸠。   然越来越高的温度让她的意识越发的模糊,而来自身上的疼痛也让她的注意力不停地涣散,直到后来再也坚持不住,陷入一个漆黑的深渊。   但也就只是安静了小会儿,她似乎听到有个人在不停地喊她,叫着她的名字。   声音温柔得让她有些不适应,但她却清楚地知道喊她名字的人到底是谁。   夫君……   对,是她夫君!   是了,她不能睡,绝对不能睡!   她必须得帮他,不能让他受伤,不能让玄虎的人受到伤害!   想到这,锦娘再次让自己努力让自己的意识集中,不想却感觉到自己周身像是被火灼烧过似的,似是要浸入骨髓的疼痛让她想皱眉,想移动,想开口。   “好……痛,夫君……我好痛……”   曲柔刚从外出恭进来,听到这微弱的一句时差点激动得一个踉跄没站稳。   “锦娘?锦娘你醒了?!”   床上的人浑身都是绷带,一张脸上也就只有半边是好的,曲柔扑到床边,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生怕错过她一点情况。   锦娘痛得无法安稳,恍惚间似乎又听到了有人在叫她。   这声音……似乎是她娘……   “锦娘?”曲柔紧张不已,分明看到她的眉头在动却见人一直都不曾睁开眼。   “娘……”锦娘费尽了力气才让自己睁眼,视线一片模糊。   为什么?   她不是已经被她夫君给吃了吗?   为什么还会听到他们的声音,为什么还能看到她娘的样子?   “锦娘!”曲柔看到她睁眼,一时忘记皇帝走时交代的一定要让人静养,激动地喊了出来,一把捏住锦娘未受伤的那只手,眼眶都红了。   醒了醒了,终于醒了!   “娘……”锦娘的视线渐渐清晰,动动唇发声,惊觉自己声音沙哑地犹如病榻中的老人一般,一开口,喉咙就像被火灼烧一般,又疼又干。   “水!高进快,水!”曲柔连头都没抬就摆手让高进赶紧倒水过来。   奈何锦娘现在不能随意搬动,于是只好拿勺子一点点往她嘴里喂,尽管很多都从嘴角流了出来,但锦娘依旧像是枯木逢源一般,喉间的不适顿时缓解了好多。   抬眼看了看面前这张熟悉的脸,锦娘觉得很不真实,待曲柔放了杯子后她才眯了眯眼,艰难地开口:“娘,我……我怎么在这里?”   吃力地扭头垂眸往自己身上看了看,发现浑身都被绷带给绑住了,难怪她动弹不了。   可是她,她不是应该死了吗?   “锦娘,你……你都睡了整整三天了!”曲柔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哽咽着擦眼泪。   三……三天?   锦娘脑子里有些反应不过来,总觉得眼前一切很不真实,且周身的痛感让她脑中嗡嗡作响。   闭眼想了想,锦娘听着曲柔轻微的啜泣声再睁眼,艰难道:“我……我不是应该死了吗?夫君……夫君呢?”   她记得清楚,似乎还很清晰地感觉到他口中的利齿从她身上划过。   “瞎说什么傻话?”曲柔擦了擦眼睛,抿着唇瞪了她一眼,然后说道:“苍术一直都护着你,没让你在他体内消化,把你给吐出来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肚子饿不饿?冷不冷?想吃什么?”   她问的急切,锦娘却还没转过弯。   护着她,把她给吐出来了?   那这么说,她是没死了?   “娘,我……我真的没死吗?我……我还活着?这是真的?”锦娘略微激动,导致牵动身上的伤,痛得她倒吸凉气。   “你慢点,”曲柔安抚,放柔了声音说道:“是真的,你没死,你还活得好好的,太医说你现在需要在床上好好休养一段时日,可不能乱动,三天都没吃东西,你也饿了,我现在就去让御膳房给你做点吃的。”   说着,擦着眼泪便要起身。   “等等娘,”锦娘现在哪里有心思吃东西,她甚至都感觉不到饿,“娘,吃东西不着急,我……我想知道,夫君人呢?”   睁眼没看到他,也不知结果究竟如何。   他在哪?有没有受伤?青鸠呢?   锦娘眼里惶恐不安,曲柔一瞧就知她在担心什么,于是给高进吩咐下去后坐回床前,握了握锦娘的手,随即扭头,将那整整三天都卧于床前沉睡的白虎的尾巴拿起来放到锦娘手中。   “他就在这,你别担心,他也没受伤,只是有些累睡着了,青鸠已经被抓住了,你现在只需安心养伤,其他事情都不用担心。”   手中触感明显,毛茸茸的,又软又舒服,锦娘强忍着疼侧头往床边看。   尽管看不到全身,但终究是看到了那熟悉的一抹白,拿在手中的虎尾更是舍不得放下。   但……   “娘你骗我,”锦娘露在外面的眼睛微红,轻轻捏着尾巴说:“他一定受了很重的伤对不对?他也好几天都没有醒了对不对?”   手中的尾巴虽然一如既往的熟悉柔软,但却不像之前那般有生命,以前即便是他睡着,她若是不小心碰到他,他也会将尾巴移开或者往别处放,因为他说这是他多年的习惯,且他的尾巴也能给他警醒。   ☆、第221章 容貌,脸上的灼伤   可现在她分明就已经捏在手中,他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若不是伤得失去意识,他怎会在这般的触碰下还不醒来。   曲柔本是想让她宽心才说得很无所谓,谁知她善意的谎言竟一眼就被人给识破了,心下顿时无奈,却也心疼。   自三日前儿子化形后一直到现在都陷入沉睡,不吃不喝一动不动,若不是鼻间还有气息,连她都觉得如死去一般。   后来才得知自家儿子的伤并非是和青鸠战斗受的,而是为了将锦娘从腹中逼出,这等原因,若是让锦娘得知,她怎会安心,只会不利于伤势。   于是想了想,曲柔微微勾了勾唇角,宽慰道:“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他不过是体力耗得太多所以睡得比较沉,一会儿估计就醒了,别担心,现下应该想你自己才是,别想太多,好好躺着。”   说着,轻轻拍了拍锦娘的手,想把那条虎尾给放回去,然锦娘却抓得紧,无奈只好让她拿着。   因着担心南苍术的情况锦娘压根没什么心情吃东西,只简单艰难地喝了点粥便了事。   吃过饭后,曲柔担心她身上过于疼痛,于是一直都在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力,然而锦娘一直担心南苍术的情况,倒是连自己身上的疼痛都给忘了。   但因着她的伤势实在过于严重,饶是她的意志再坚定也未能坚持多久,不过半个时辰后便昏睡了过去,吓得曲柔差点就让高进再将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都找进宫来,好在南宸恢复过来被南苍颉和南启凌给扶了进来,确定锦娘只是睡过去后曲柔才松了口气。   由于身上的痛让锦娘接下来的几天一直都处于迷糊昏睡的状态,时而会醒来,但有时连半个时辰都坚持不到就又睡过去了,但不管怎样,她的手都一直不曾松开过。   曲柔好几天在看到她的动作都会叹气感触,后来渐渐也就习惯了,倒是替两人高兴,还好都没什么大事,只是锦娘这一身的伤……   想起太医说的那些话,曲柔心里就愁成了一团。   正想着,身边的毛毯突然动了动,曲柔一惊,忙看过去,只见睡了差不多快十天的白虎总算是有睁眼的迹象了,心里激动,过去便将毛毯掀开,“苍术!”   谢天谢地,可算醒了,这还是她头一回见他睡这么长时间,要再不醒,她都快以为出什么问题了。   南苍术感觉睡了好久,睁眼伸展四肢,微微运气,体内的损伤显然已经得到愈合,只因沉睡的时间太长,四肢都变得僵硬了。   “娘,”抬眼看了看边上的人,南苍术下意识动了动尾巴,这才发现自己的尾巴被床上的人捏在手中。   心里一惊,猛然记起所有,一个起身就扑到了床上,两只爪子搭在床边看着床上的人。   “丫头?丫头你醒了?”   激动之下若不是看到自己的两只爪子,他都将自己还是兽形这事给忘了。   怕自己的爪子会不经意把人给碰伤,南苍术忙化了人形,用自己的手代替了那被锦娘握在手中的虎尾。   夫君的……声音?   锦娘有些恍惚,连着几日的晕乎让她现在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那道声音又连着叫了几声她才确定,费劲睁开眼,入眼便是那张方才还在梦中出现的脸。   “丫头,”南苍术看她缓缓睁眼,向来不会有什么情绪表现的他此刻竟激动了起来,捏着锦娘的手喊她。   锦娘看着他,还没开口眼眶就红了。   不过十日未见,他似乎消瘦了很多,眼下还有些青色,下巴上也长了些许的胡茬。   他分明最爱整洁的,可现在看,那件衣裳却还是十日前的那件。   “怎的了?是哪里不舒服?哪里痛?”   南苍术看她不说话,眼眶还红红的,以为是她身上的哪里痛,捏着她的手也有些不知该往哪里放了,曲柔一听“痛”这个字立马如临大敌,转身就要叫高进请太医。   锦娘连忙开口制止:“我没事,只是……只是突然睁眼,有些不适应……”   她想抬手抹眼睛,却发现自己的一只手被南苍术握在手里,另一只手因为缠了绷带而无法动弹。   南苍术透过她的双眼看出她的想法,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湿意,头一次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   曲柔见状交代了两句便很有眼力见儿地从屋里出去了,顺带吩咐让人准备膳食。   曲柔走后,屋内就只剩了两人,锦娘看着床前的男人,抿了抿唇,喉咙堵得慌,“夫君……”   南苍术靠近,俯身在她没有受伤的那一边脸上蹭了蹭,“我在,我一直在。”   他的声音比起平日里来似乎又沙哑了许多,锦娘听着心疼,撇开他的那只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在他的脸上蹭,感受他的温度,而南苍术就那样维持着半趴的姿势任由她搂着。   锦娘憋了好一会儿才把想哭的冲动忍下去,而后松开了他,对上那双好看的眼,视线上下打量,“如何?你现在身子可有哪里觉得不适,有没有哪里痛?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   先前本就想麻烦娘让人请太医给他瞧瞧,毕竟她每次醒来他都睡着,可是以他那样的形态又断不能让外人看到,没办法只能等他自己醒来,急得她方才迷迷糊糊做梦时都梦见了他睡着时候的模样。   南苍术看她一脸担心,心里一阵暖流划过,捏了她的那只手放在唇上轻吻,“我不痛,哪里都不痛,只要你快些好起来,怎么样都好。”   还好,还好她只是受了一些伤,还好她还活着。   锦娘本是不想哭的,然而在听了他的话后怎么都忍不住,嘴一瘪,还是哭了。   南苍术顿时心慌,去给她擦眼泪,只是怎么擦都像擦不完似的,心急下便起身低头将那些眼泪都吻到了自己的唇上,咸咸的。   历经那等事,锦娘现在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若不是自己受伤,她真的很想去抱他。   “如何?现在身子感觉怎样?很痛?”   南苍术将人哄好,满眼的白色绷带让他的心怎么都落不下,尽管她都说了没事。   锦娘吸了吸鼻子摇头,南苍术不放心,不顾锦娘的阻拦硬是让高进叫人去请了太医,直到太医说没事,只需静养后他的心才算是放下了,只是……   “何太医,本王问你,可有法子解决她身上的伤痕?”   假意送何太医出来,南苍术忍不住问道。   何太医闻言回头往殿内看了两眼,随即又走远了几步,这才说道:“王爷,这件事急不得,眼下是先得让王妃的这身伤好起来,至于那些伤痕,唉……”   何太医有些无奈地叹了声气,接着道:“这是个很漫长的过程,就算真的好了,以后也必然会留下些许的痕迹,不过……”   “不过什么?”南苍术的心本沉了下去,然听他还有转折,不禁又升起希望。   何太医看着他,压低了声音说道:“传闻距离京都千里之外的雪岭之巅曾有一果名为雪晶,先祖时期曾有书记载,此果曾被医药界奉为圣果,人吃下后能延年益寿,也能让人的外貌青春永驻,就是可惜了书中虽有记载,但却至今都无人得到过雪晶果,也不知到底是真是假。”   何太医还在摇头晃脑地感慨,然南苍术的心却随着他的话猛然一震。   若说别的他可能不知道,但若是这雪晶果,只要是玄虎族人,就没有人不知的。   ☆、第222章 药引,药是甜的   只是让他为难的是,雪岭是青鸠的所在地,且早年听说那雪晶果从先祖时期后便再无踪影,在这种不确定的情况下贸然前去雪岭,只会浪费时间。   想着,南苍术很是不确定地问道:“那……若是曾有人吃下过雪晶果,他的体质会有何不一样呢?”   先祖时期的血脉繁衍至今,玄虎世世代代的血液里都有雪晶果的成分所在,如果能……   “王爷是想说吃下这雪晶果后人有何变化是吗?”何太医询问。   “嗯。”差不多吧,虽然他不是人类。   何太医只当他是替锦娘问的,于是也就没多在意,只神情变得神秘起来。   “说出来王爷兴许不信,但微臣确实从书中看过,”何太医说得凝重,“据说但凡吃下这雪晶果的,其血液都有治愈作用,再重的伤和毒,只要喝下其些许的血液就能完全得治,虽说不曾试验过,但对于外伤应该也有作用才是。”   对外伤,有作用吗?   南苍术在心里暗忖,何太医见他不说话,以为是在为难,所以劝说道:“王爷放心,微臣定当给王妃用最好的药,虽说比不上雪晶果,但能让王妃身上的伤痕减轻总是可以的,这事万不可着急。”   南苍术闻言敷衍地点了点头,送走人后便在殿外待了一会儿。   他的血液能解毒这事他早就知晓,他爹现在也已经没什么大碍,只是让他很不确定的是锦娘身上的伤。   雪晶果早在先祖时期后便绝迹了,若想通过雪晶果来治好锦娘身上的伤疤定然是不确定的。   所以现在唯一能尝试的就是用他的血,且那丫头因着这事又将她自己的血液融合在了他的体内,两人又早就结合过,如此一来,如果他的血对她的外伤真的有用,相比较其他人而言,应该事半功倍才是。   思及此,南苍术心里便有了主意。   回到殿内,锦娘又已经睡过去了,虽然经过十天的修养身上的伤也开始结疤,但因为她在南苍术体内耗的精气太多导致整个人都虚弱了不少,所以很多时间都在睡觉。   南苍术在她的床前守了一会儿,之后便去了关押青鸠的地方——地下黑牢。   这个地方需得经过皇帝的寝殿才能进入的,只有犯了重罪的族人才会被关押至此,且在这里守着的也只有身为玄虎的皇族人和少数化成人形的将军大臣。   今日负责轮守的是柳诀将军,看到南苍术后恭敬地行了礼就把人给带到了青鸠的所在地。   十日前的青鸠还是一副翩翩佳公子模样,然如今现出原身不说,双翅还耷拉在地上,身上四周都是干涸的血迹,羽毛凌乱,模样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南苍术!你有本事放我出去!”   看到南苍术青鸠费劲想扑腾翅膀,然他的双翅早就被南苍术折断了,只动了两下便再无动静。   南苍术冷眼看着他,柳诀在他身旁护着,一走近,青鸠就从喉间发出了野兽般的叫声。   “我已经通知你的族人了,”南苍术走到牢门前,从青鸠身上散发出来的血腥味让他不适地皱了皱眉。   “你!”青鸠闻言瞪大了眼,挣扎着爪子想从地上起来。   南苍术冷嗤一声,道:“擅自违约,私下雪岭,论理应该由玄虎族处置了你,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对锦娘动手,现你族中长老已离开雪岭前往京都,所以你不必担心我把你怎样。”   虽为兽却能行人事,这本是违背天理之事,因此早在千年前青玄两族便定下不能私自对人类动手的规矩。   都说双拳难敌四手,尽管人类看似弱小,但数量却极其的庞大,即便青玄两族再凶猛,到最后也会败于人类手中,这样的定理早在千年前就差点验证。   而眼前的青鸠不仅对人类女子动手了,甚至连锦娘的主意都打。   既然是他们理亏,那就必然要为之付出代价才是。   “南苍术,你在打什么主意?!”青鸠恶狠狠地看着他,分明不管交不交给族人,他终究都会是死路一条,然而看这人的神情,好像并不那么简单。   南苍术闻言哂然,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雪岭的那块地方还是有些大了,你们青鸠数量少,占那么大的地方着实浪费。”   来之前他已经拟好了书信让族人带去雪岭之下,依着玄虎真正的速度,想必这会儿也应该到了。   “你……你莫不是还想让我们把雪岭也割给你们玄虎?”   青鸠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而后却是笑了,“南苍术,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不就区区几个人类吗?你以为我们长老会因为几个人类就把雪岭这么灵气的地方让给你们?别做梦了!”   “是么?”南苍术冷笑,没有去接他的话,只交代了柳诀好好看守便转身离去。   “南苍术,你别以为你这样就算赢了,要是没有那丫头,你根本就打不过我!有本事你放我出来!放我出来——”   青鸠的声音越渐的远了,南苍术从黑牢出来,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   打不……过吗?   呵,还真够狂妄自大的。   ……   “怎么样,这样会不会觉得痛?”   宁安宫,曲柔扶着锦娘慢慢从床上坐起来,每动一下她的心都悬得老高。   太医说现在已经可以起来活动,毕竟没有伤到骨头,总躺在床上也不利于背部的恢复,但曲柔就是觉得锦娘应该好好躺着休养,总觉得锦娘稍微动一下就会牵动到全身的伤势。   锦娘扶着她的胳膊下来,心里感动却也忍不住笑,“娘,我脚上又没有受伤,不会痛的,你放心吧。”   身上的伤只要不去触碰就不会觉得痛,起来倒还好些,总睡着有时候还会压到,她每晚几乎都能被痛醒,尤其是现在恢复了精神后能清楚得感觉到他没在身边躺着,怎么着都不习惯。   尽管她这么说了,但曲柔还是不放心,小心翼翼地生怕动作大了就把人给伤了。   南苍术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娘一脸小心的模样,相比较而言他的小妻子却像没事人一样。   “今天感觉怎样?”走过去代替了曲柔将人扶着。   锦娘看他进来,眼里满满都是笑意:“好很多了,我本来还在想什么时候才能不喝那些苦药,没想到这两天的药喝起来还真一点都不苦,还有些甜,而且喝了立马就感觉精神好很多,夫君,你是不是找太医放了什么东西进去?”   甜丝丝的,她还从来没喝过那种味道的药,就像是淡淡的糖葫芦味。   南苍术笑了笑,扶着人往外走,曲柔又很有眼力见儿地闪人。   “哪有放什么东西,药不都是那个味道?”扶着人下台阶,垂眸看她,似乎真的精神了不少。   “谁说的,分明就是甜的啊。”锦娘瘪嘴,一只手上的绷带今早已经拆掉了,虽然有些疤,但看上去还是在她的接受范围内。   南苍术拉起了她的那只手,低头在上面亲了亲,沉声道:“好,你说甜的就是甜的,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嫁给他后一直都是她在料理他的吃食,现下也该是他照顾她的时候了。   锦娘被他这温柔弄得心里甜腻甜腻的,过去就靠到了他怀里,把玩着他雪白的发丝,笑着说:“夫君近来好温柔,你给我说实话,最近是不是吃了很多糖?”   ☆、第223章 温柔,苍术的受伤   说起话来能把人给温柔死,忽然间,她竟然有些怀念他冷言冷语的时候了。   “你说谁温柔?”南苍术皱眉,抬手摸上了锦娘的头,不悦道:“那东西和我有关吗?”   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他才不会和那种词汇扯上关系。   锦娘抬头看他,看他又冷着了一张脸,忍不住笑,“是是是,你一点都不温柔,晚上我想喝你做的鲫鱼汤,顺带再来点咸菜配白米饭。”   自从来了京都,她一直都没再吃过咸菜白饭这东西了,以前还在姚家待着的时候总能吃上咸菜,尽管没什么营养,但却无比的想念。   南苍术的眉头皱了又松开,最后点头。   锦娘笑得嘴都合不拢,若不是身上有伤,真想就这么抱着不撒手。   南苍术垂眸看她,在看到那碍眼的白色绷带时心里依旧揪成一团。   今天已经是第十五天了,她身上的好些地方也长出了一些新肉,但有的曾被腐蚀过的地方却变成了一些坑洼,看得连他都忍不住犯疼,他不知,那样的痛她是怎么忍过来的。   “夫君?”   锦娘看他一直盯着她瞧,不由得眨了眨眼喊了一声。   南苍术回神过来,轻轻抱着她往边上的石凳上一坐,然后小心地给她顺着披散的头发,说道:“施矜月现下还关在牢中,按照你说的,我没有把人怎样,我知你是想自己处理一些事,但你现在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他的眉头微皱,锦娘情不自禁抬手去给他抚平,点头。   南苍术看她乖巧,心里微微叹了一声,随即说道:“你也知你的体质于我而言有何作用,当初也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现今你受了一身伤,我最担心的便是你的身子,什么事都可以之后再说,但你的身子是大事,所以我要你答应我,一定要等身子痊愈了才能去办你的事,否则届时可别怪我把你关起来。”   原本还很温柔,后来就板着了脸,就像是在威胁一样。   锦娘自然知道他在为她好,于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夫君放心,我听你的。”   现在青鸠已擒,施矜月也被抓获,之前被青鸠给糟蹋了但没有生命危险的姑娘们也都被她夫君派人送回了家,尽管替那些已经死去的姑娘觉得惋惜,但结果终究还是好的。   “对了夫君,”锦娘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不由得问道:“你告诉我,之前你突然提及生孩子的事,是不是也和对付青鸠这件事有关?”   那个时候情况如此紧急,她不信他会真的有心思让她孕育他的子嗣。   这事都已经过了半月有余,南苍术都快忘记了,没想到她还记得。   “嗯……”南苍术沉吟,想当初他也是没想到还有施矜月这个人的存在,本以为自己将人保护得周全,他再加以防护周旋,怎么着都得有两三个月的时间,所以当时才会想到那个法子。   锦娘看他抿着唇,心里的猜想得到了验证,于是晃了晃他的胳膊,道:“左右现下已经没事,青鸠被他族人带了回去,且你也和青鸠的族中长老谈好割让部分雪岭,事情也算是结束了,你就告诉我吧,好不好?好不好?”   据他说,青鸠带回去只有死路一条,也算是给那些死去的姑娘们报了仇。   南苍术经不住她这般和他说话,点了点头便开口将那件事给她说了。   锦娘听得睁大了眼,而后喃喃道:“原来他受伤是因为喝了有孕之人的血啊……”   难怪,她就说像青鸠那么强大的禽类,照理说应该不会被猎户伤到才是,没想到原来是喝了怀有身孕之人的血才导致现出原形无法动弹。   “那这么说,你是想让我也怀有身孕,然后即便青鸠喝下我的血也会现出原形,届时再找机会将我救下?”锦娘很不确定地问。   南苍术闻言抿了抿唇,说:“是,又不是。”   “嗯?”这种似是而非的回答锦娘不是很懂。   南苍术微叹,捏了捏她的手说:“你的血于青玄而言是良方,但凡事有好处必然也会有弊端,所以若以你的血来造成伤害,于青玄而言便无药可医,融合了玄虎精血的你,尽管只是一小口血,也能让他快速衰竭,很快走向死亡。”   虽说他也不知同样是吞食了雪晶果的玄虎繁衍的后代为何只有他的血才能解百毒,疗百伤,但在这之前玄虎之所以会惧怕青鸠就是因为他们能由他们的羽翎放出毒来。   所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他只能采取这种不会对玄虎造成必要伤害的方法,也是让她尽量不受到伤害的方法,只是没料到后来被一个人类插手,坏了他的事。   锦娘看他脸色变得不好,猜想怕是又想到了先前的一些事,于是赶忙了安抚:“别想了,事情都过去了,我现在不是好好在你面前吗?还有……”   红了红脸,凑到他耳边,“那晚我感觉到了,我们不久就会有小宝宝了,对吗?”   捏紧了他的袖子,锦娘感觉自己在说这话的时候心跳得厉害。   耳边的呼吸让南苍术的身子震了震,抬眼看向她,唇角不禁勾起了笑,眼中揶揄。   “就不怕我以后爱小崽子胜过你?”   虽然他不会这么做。   “不怕,”锦娘撅了撅嘴,在他的唇上咬了一口,红着脸说,“夫君最爱的人是我,不是吗?”   虽然他没有真正说出那三个字,但在那个时候他回应了她的爱,她听得清楚,也感觉得明白。   南苍术哼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托着她的后脑勺给了一个缠绵的吻。   晚上,南苍术除了做了锦娘点的鲫鱼汤,还做了好些清淡可口的东西,已经很久不曾吃到他做的东西的锦娘难得胃口大开吃得只剩些许的残羹剩饭。   曲柔见状这才放了心,只吃完饭后便将儿子叫到了后院。   “苍术,你老实告诉娘,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通过这件事,她知道了自家儿子在族中的与众不同,也知道他逼出锦娘时耗费了多少精力,更别说连着两日他都在那些药中放了自己的血,所以眼下她是又担心儿媳又担心儿子。   南苍术回头看了看身后,确定周边没人,这才松了口气,不过眨眼,身量就成了一只成年猫咪般大小。   曲柔心疼得很,弯腰把他给抱进怀里,红了眼,“你说说你,平时逞强就算了,现今关系到自身性命也这般逞强,若不是我逼问你爹,你是准备连我也一块瞒着吗?”   南苍术因着身体还没有怎么恢复,现下每日又得耗费精血,现下真有些不支。   面对曲柔的担心,他只微微闭了眼,张嘴道:“无碍,这件事切不能让锦娘知道,否则她会担心。”   之前未将她的事情告知于她,一来是不想让她觉得他有吃她的可能,二来则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出现,然而事情还是演变成了这样。   他让她受了痛不说,眼下那一身的伤痕更是让他每每看到都心痛得紧。   无论如何,只要能让她的身子恢复,即便是要再多的血,他都愿意。   曲柔红着眼眶,已经二十年都不曾抱过儿子的她本应感到高兴的,毕竟从四岁开始,他便从不在他们面前露出这种形态,可现今,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你确定用你的血就能让锦娘身上的伤不留下疤痕吗?何太医不是都不能确定,你……”   ☆、第224章 察觉,宫中的异常   “就算不确定也要试试,”南苍术打断她的话,白色的尾巴微微晃动。   曲柔抿嘴,在看到他紧闭的双眼后欲言又止。   他太累了,还是让他好好休息吧。   眨眼又十天过去,锦娘身上的伤愈合程度连太医们都忍不住咋舌,而那有的痂脱落后长出来的新肉更是让太医们始料未及。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受了这么严重的皮外伤愈合后竟然没有丝毫的红印或者别的痕迹。   锦娘听了他们的话后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等人走后便对曲柔说道:“娘你看,太医们都说没事,你就不用担心了,我现在一点都不痛了,而且你看。”   她撩起了袖子,露出里面已经有脱落的部分,说道:“一点疤都没有留,就跟我以前的皮肤一样,你和夫君都不用担心了,我想再多一段时间就可以全部好了。”   她在宫中已经待了快一个月了,期间辣椒胡椒两人有被带进来过,因着不能让她们知道她伤势的来源,只好说是不小心进了御膳房,导致被滚油给烫伤了。   两个丫头虽说比她大一两岁,但一看到她身上的伤就哭得像个孩子,弄得说谎的她心里愧疚不已。   现下已经好得差不多,她也能快些出宫,顺道再去看看被关着的施矜月。   说来也奇怪,施矜月虽说做了那样的事,但怎么说都是五皇子的妃子,出事后她不但没看到五皇子为施矜月着急,甚至还来看过她两次,让她现在都不知道这五皇子到底是不是敌人了。   “对了娘,”锦娘放下袖子皱起了眉,“我已经两日都没见着夫君了,他现在很忙吗?”   青鸠被带回雪岭,雪岭重新划分了地方,青玄未发生大战,按理说现下应该没什么可忙的才是,可前几日见他的时候总觉得他又消瘦了不少,甚至脸上都没什么血色。   真的已经忙到这种地步了吗?   曲柔看着她的伤渐渐好转,也没留疤,心里自然是高兴,然看着锦娘她就情不自禁会想起自己儿子的情况来,如今又听锦娘问及,心里蓦然一紧,扯了一个笑。   “应该是吧,你也知道他们的事情我向来都不清楚的,估计忙完了就来了。”   儿子说了,这件事不能让锦娘知道,否则小丫头一定会自责死。   可一想到他现在还躺在王府的床上沉睡,她这当娘的心里都快疼死了。   锦娘“哦”了一声,心里不知怎么,总觉得不安,再看她娘,已经转过身去和宫人说话了。   是哪里不对呢?   锦娘抿紧了唇,放下袖子转身到了镜子前。   脸上身上的绷带都已经全部拆了,四日前,她在看到自己的脸时的确被吓了一跳。   有一刻,她是害怕的,害怕自己从此以后都是这个样子了,害怕自己变成这样以后她夫君就不会再喜欢她了,她甚至为此整夜都不曾入睡,即便睡着,梦里也都是恐惧。   然而睁眼就是他的脸,分明连她自己都看不下去的这张脸,他却还是亲吻了下来,凡是被伤到的每个地方,他的唇都曾触及。   想到这些,锦娘的手紧了紧,面上浮现出红色。   可是这两日,她再没看到他,甚至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或许是她多想吧,她总觉得她娘有事瞒着她,总觉得她现在除了养伤就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了,甚至想去见他都不行。   从镜子里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和紧蹙的眉头,锦娘眯了眯眼,心里有了决定。   “娘,”锦娘转身,喊了一声。   曲柔闻言扭头看她,“怎么了?”   锦娘笑了笑,说:“你看我也很久没有出去了,正好现在好得差不多,要不你和我出去走走吧?”   她想知道他最近在忙什么?想知道为什么他一点消息都不给她。   曲柔怔了怔,没有往更深层面想,扭头看了看外面的天,最后点头:“行,你把面纱戴上,我们去御花园走走,出去透透气也好。”   儿子说了,除了见他,锦娘想要什么都必须得满足。   锦娘收了心思,戴上面纱后就跟着曲柔一起慢悠悠地往御花园去,因着她有想做的事,于是就没有带宫女。   一路上什么声音都没有,就跟她在如意村的有段时间一样,周边安静得连一声鸟叫都听不见。   果然奇怪。   锦娘心里怀疑,毕竟她才路上并不是什么都没看见,相反,她不仅看到了从空中飞过的鸟雀,还看到了小径上停在笼中的鹦鹉,路边时而经过的蚂蚁队伍。   然而不管是哪个,它们都一点声音都没有,甚至连蚁队那么多的成员都不带交流的。   存了心思后就想快些把事情弄清楚,于是锦娘想了想,在走进了观赏亭后刻意坐于石凳上用手扇风,然后说道:“娘,我觉着今日天儿有些热,但又不想这么快就回去,能麻烦你帮忙去给前面的宫女姐姐说一声,让她们拿点水过来吗?”   现在已经是夏日了,尽管没有太阳,但今天的天气的确是闷闷的。   曲柔不疑有他,起身说道:“那你在这坐着,我去去就来。”   “嗯,谢谢娘,”锦娘顺从地点头,目送她走过一段路后便起身出了亭子,小跑到不远处一棵挂着鹦鹉笼子的树前,抬手敲了敲鸟笼。   “小家伙,我问你啊,你们为什么不说话?”   笼子里的小家伙在之前她进宫的时候总喜欢叽叽喳喳地说些她不懂的话,然而现在却安静得不像它。   鹦鹉在她走近时就往笼子后面缩了缩,一听她开口,似是受到了惊吓一般后退,但就是不开口,锦娘挑了挑眉,又问了一遍,然而那鹦鹉还是不说话。   锦娘眼珠一转,眼看着她娘应该就要回来了,她脸色一变,沉着脸说:“你该知道我是谁吧?现在问你话还不回答,你就不怕我让人扒光你的毛,把你给烤了吃了?”   小鹦鹉闻言一惊,小身子立马就抖了起来,随即才颤颤巍巍的开口:“你……你敢!”   它可是皇上养的宠物!   “你看我敢不敢?”锦娘边说边去抠笼子上的环。   小鹦鹉又是一惊,扑腾了两下翅膀,忙说道:“你可别乱来,我们……我们不过是奉命行事,你要是敢乱来,我就告诉皇上把你关起来!”   奉命行事?   锦娘捕捉到关键的地方,没有去计较它后面说的话。   “奉谁的命?谁不让你们开口了?”她的手一直放在那个环上,小鹦鹉盯着她的那只手扒拉着鸟笼边,欲言又止,“你别想从我这里套话,我是死都不会说的!”   它说得斩钉截铁,锦娘心里隐约想到了什么,还想再问些东西,但曲柔已经回来了,无奈之下只好作罢。   回到宁安宫后曲柔让锦娘在床上好好休息,她和平时一样,每日回王府一趟。   锦娘把人送走后确定人不会折返后才将外面的宫女唤了进来,随即装作有些痛苦的样子说道:“我的头突然好痛,麻烦两位姐姐帮忙去把何太医找来可好?”   虽说今日外出没有听到她想要知道的消息,但从外面的异常来看,这件事和她夫君脱不了干系,就如之前在如意村一样。   ☆、第225章 怀疑,锦娘的试探   她在得知自己会兽语后便和村里的小家伙们走得近,偶然的机会让她得知,先前之所以她在村中没听到异常的声音完全是因为那些小家伙被她夫君给勒令不准在她面前言语。   眼下的这种情况就和那段时间一样,而从小鹦鹉的言语中她几乎能肯定,这个勒令它们不准说话的,很大可能就是那人。   进来的两名宫女一听她说头疼,顿时如临大敌一般,二话不说就匆匆转身跑出去一人,留下一人来照看她。   不过两柱香时间,何太医便被那宫女急匆匆地带进了宁安宫,何太医一来,两个宫女便被锦娘用借口给屏退了下去,殿内只留了她和何太医两人。   何太医不解,问道:“王妃您这是……”   不是说头疼吗?现在这般是为了……   锦娘往外看了看,而后看向何太医,笑了笑说:“老太医勿怪,只因本妃有一事不明,故想向老太医请教。”   “不知王妃何事不明?”   何太医看她虽身为王妃,但对他却如此恭敬,不禁又心生了几分喜欢。   锦娘闻言收敛了笑,试探性地说道:“是这样的老太医,近来我的伤势好了不少,这也都多亏老太医和太医院的各位辛苦治疗,只是我想问问,老太医的药方中可有加甘草之类带甜味的药草?”   半月多来,她喝的药味道都隐约带着点甜意,就她所知,中药中带甜味的有甘草,枸杞罗汉果等,但不管是哪种,喝着都不像是入口的味道。   加之今日的事情,她似乎有些确定,如果不出意外,她所喝的药的味道应该也和那人有关才是。   “甘草是有加,”何太医倒是没想到她会突然问及这个,于是说道:“毕竟微臣等人开的方子苦味很重,若不加些甘草,王妃用着是很难入口的。”   闻言,锦娘了然地点了点头,继续道:“老太医加的可多?”   那么明显的甜味,不像是只些许便能体现出来的。   何太医不知她为何会这般问,道:“加多了就影响药效了,只少许减去些苦味,王妃可是觉着过分苦了些?”   锦娘连连摇头,笑得勉强,担心自己再问恐怕就会被人知道了。   于是在简单地让何太医诊脉后锦娘便让人送何太医回了太医院。   人走后,锦娘垮了肩膀坐在床上,有一瞬间不知该如何才好。   她就说,中药哪有像她喝的那么甜的,别说苦得过分,分明就只有一丝的中药味,她还当里面放了什么提味的药草,然如此看来恐怕不是。   那她喝的是什么?   上次她问他的时候,他否定得没有丝毫破绽,除了不让她知道她体质那件事外,平时他是从不说谎的,而他若说谎,势必就是为了她着想。   难道现在这药也一样,是他不想让她担心,所以才否定得那么快吗?   可就算他真的做了什么,那娘应该清楚吧?   为什么连她也……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锦娘觉得她应该采取些措施才对,不然老是这么想也不是办法。   想到这,锦娘心里隐约有了主意。   “苍术,你现在感觉如何?”   颉王府,曲柔回府后直接就去了北苑,因着锦娘不在,南苍术向来又不喜欢别人近身,所以辣椒和胡椒暂时被派去了曲柔的院子。   床上,通体雪白的大虎蜷窝在被褥中,眼睛微眯,在听到熟悉的人走近时被子下的尾巴稍微动了动,只抬了抬眼皮便又闭上眼了。   “安静休养便无事,锦娘如何?”   两日不曾去看她,也不知小东西现在恢复得怎样了,若不是他耗费的精血太多导致精神不济,他也不会刻意不见她。   他的声音有些无力,曲柔听着心疼,坐到床边伸手抚上了那雪白的皮毛。   “你这孩子,何时这般虚弱过,放心吧,锦娘无事,这两日身上的痂有的地方已经开始脱落,和你说的一样,脱落的部分尚未有留痕迹的现象。”   “那就好。”南苍术难得没有去管身上的那只手。   曲柔摸着他,无奈摇头,“你打算还让她喝多久你的血?长期这样下去,你身子会吃不消的。”   本来自己就没怎么恢复,现在又已经连着半月多都耗费鲜血,一日三餐般的往外输血,即便是玄虎,相信也不会有几人能受得住。   南苍术抬眼看了看她,继而视线看向了屋里的某处。   “她何时痊愈,就何时停。”   曲柔一听,吓得不轻,忙道:“不行,依我看,待锦娘身上的伤全部结痂后便停了,这般下去,即便她真的好了,你若是倒了,她不得心疼死?且你有没有想过,过段时日她必定得要求回府,届时你总不能也日日不出现在她面前吧?你这副模样若被她看了去,不被知道才怪!”   小两口相爱她自然是高兴,但也得看怎么个爱法,如果要等锦娘的伤痊愈才停止喂血,少说也还得要一个月,整整一个月的时候,哪个当娘的愿意自己的儿子变成这副德行。   南苍术深知她心里在想什么,但为了小妻子,他早就做好了打算,所以曲柔说完后他便没有再多言,而是让曲柔拿了器皿过来又在里面放了自己的血。   小东西还问那药为何会是甜的,殊不知那药里有一半都是他的血,只是和那乌黑的药混合在一起眼色不明显罢了。   连着半个多月每日放三次血,一次就是一小半碗,饶是南苍术也受不住。   放完血后便趴在床上睡过去了,负责晚上看着他的南苍颉也在吃完饭后来了北苑。   大猫一样的浅棕色小虎一上床就跑到白虎的头上打了一个圈,然后规规矩矩地趴下,小爪子开始细数白虎头上的白色细毛。   “你规矩点,没见他现在不舒服么?”   曲柔包好东西后转身就见小儿子在老大头上动,不由得轻斥。   南苍颉撇嘴,用爪子把他弄乱的地方给顺好,抬眼道:“母妃你当心点,嫂子不笨,你可别说漏嘴了。”   曲柔一听,不乐意了,“你的意思是,你娘我笨了?”   南苍颉连连摇头,“你最聪明了,不然也不会生下我哥这么聪明的人不是?赶紧去吧,不然一会儿时辰就晚了。”   闻言,曲柔冷哼一声,交代了他好好照看南苍术后就从北苑出来往宁安宫去。   晚上,吃过晚饭后就是喝药的时间,曲柔依旧像往常一样把从王府带过来的血和中药兑在一起,而后才喊了人进来端很大一碗到锦娘面前。   还是那甜丝丝的气味,锦娘从药碗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抿抿唇,皱眉捂鼻。   “娘,这药的味道太奇怪了,我不想喝了。”   曲柔刚走到桌边,一听到她这话,心里顿时一沉,皱了眉说:“说什么傻话?你喝的药不是一直都是这么味道么?再说了,太医说了还得继续服药,为了你的伤,必须得喝。”   何况这还是南苍术拿自己的命换来的,不喝,怎么对得起连着两日都趴在床上的他。   想着,曲柔便上前去自己端了碗凑到锦娘面前,轻道:“来,赶紧喝了它,喝了好得快。”   尽管很不忍心糟蹋她的好意,但锦娘是真的想知道其中的事,于是一咬牙,推开了她的手,“我不喝,一晚上不喝应该没什么大的影响,而且这药的味道太奇怪了,明日让何太医进宫重新开药吧。”   说着,先行起身准备往外走。   ☆、第226章 巴掌,我想见他   “锦娘!”曲柔端着药“腾”地起来,看着回头的锦娘,正色说道:“怎的突然就不听话了?药这东西是能说不喝就不喝的吗?赶紧的,把药喝了!”   兴许是觉得这药是用自己儿子的血兑成的,曲柔深觉锦娘这般是在糟蹋自家儿子的心,所以说话的时候就重了些。   锦娘一瘪嘴,很不解地说:“娘,你这是怎么了?不过就是一碗药的事,何须这般厉色?你看我现在都好得差不多了,一顿不喝不会有影响,待明日让何太医进来换了,我就继续喝,这味道,我实在受不住了,喝多了犯恶心。”   说着,索性还做了一个犯恶心的动作。   曲柔的心顿时凉了一大截,端着药的手都有些颤抖,她强忍着想冒火的冲动走到锦娘面前。   把药碗递到锦娘跟前,放柔了语气说:“锦娘你听话,太医既然给你开了这味道的药,那就自然有他的用意,现在你是患者,可不能这般随性了,来,喝了它。”   忍住,她要忍住,站在面前的是她听话的儿媳,也是她儿子最喜欢的姑娘。   锦娘向来就听话,一定是连续喝了快一月的药喝得烦了,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一定是这样没错!   “我不喝。”   锦娘本是想伸手把曲柔的手推开,然而曲柔却误以为她是过来接碗的,于是手一松,药碗没人接,一碗温热的药就这么当着两人的面落地。   只听“哐当”一声,瓷碗应声而碎,其中的药自然也就洒了一地。   锦娘微怔,伸在半空中的手僵在了原地。   曲柔看着地上晕开的好大一滩药,只觉心里一痛,一眨眼就红了眼眶。   锦娘也没料到会这样,她只是想借此机会让她娘说出实话,没想到会把药碗给打翻。   一时不知所措,开口道:“娘,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锦娘!”曲柔红着眼抬头,从未对锦娘大声说过话的她突然就冲她吼了起来,连着进来收拾的宫女都因这声也不敢上前。   “你怎么就变得这么不懂事了?!”曲柔看着锦娘,脑子里尽是儿子趴在床上的样子,“你能好得这么快,你以为光靠太医院的那些药就够了吗?!”   要不是苍术每日,一日三餐地用他的血让人喝下,就那一身的伤,怎会好得这般迅速?   锦娘看着她,心里揪成一团,知道她怕是要说什么了,于是忙给进来的两个宫女使了个眼色,看着两人出去后将门关上才放了心。   曲柔自是不知她做了什么,但看锦娘连看都不看她,以为她根本不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心里顿时更气了,扬手对着锦娘刚转过来的脸就是一掌。   “啪!”   清脆的声音在殿内回荡,锦娘被打偏了头,没有抬手捂脸,久久回不过神来。   “娘……”   锦娘没有受伤的左脸很快就浮现出了一个很明显的巴掌印,但她却丝毫没有顾及脸上的痛楚,直觉告诉她,那碗被她不小心打翻的药真的很重要。   曲柔看着锦娘脸上的手指印,这些天的担心和心痛都化成了眼泪,眼眶红红,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喝的是什么?!你究竟明不明白你现在能好得这么快是因为什么?!”曲柔觉得心都在滴血,想她儿子何时受过那样的伤,想他何时那般的无力过。   然而他用自己鲜血制成的药却就这样被打翻在地,曲柔看着地上晕开的一片,心里揪成了一团。   “娘……”锦娘突然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然而却怎么都不愿相信,也不敢去想。   她走到曲柔面前,扶着她才没让曲柔因情绪激动而稳不住身形倒下。   曲柔一把将她的手给扒拉开,红着眼看着锦娘,跌坐在地上有些无力。   “苍术……苍术他到现在还躺在床上,连……连最基本的人形都维持不了,为了把你从体内逼出来,你知道……你知道他受了多大的伤害吗?”   没错,她是答应得好好的不让锦娘知道这一切。   可如果为了隐瞒,就必须要让她儿子的付出付之东流,她做不到,她真的做不到。   锦娘想蹲下身子去扶她起来的动作顿住了,脑子里像是被雷劈了一般,迟迟反应不及。   曲柔看着她,眼泪打在地上和那晕开的药融合。   “为了不让你担心,他……他在你面前永远都装得若无其事,他就是不想你担心,怕你难过怕你伤心,我……我也知道这回能抓住青鸠,锦娘你功不可没,可……你知道吗?从他醒来,从你受伤后不久开始,你每喝的一碗药,里面……里面都有一半是他的血啊!”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从小到大,他虽不喜言表,但对她和宸郎都是极好的,即便只是单纯的训练,他若是哪里受了伤,她都心疼的要死,更别说这回要这般地耗费自己的性命。   “他……他的血……”   锦娘脑中嗡嗡作响,一个重心不稳跌坐在了地上,心里慌乱一片。   曲柔深吸一口气,捂嘴抽泣,连着好些天的担忧或许别人不能明白,但她却体会得真切,担心儿媳身上的伤,担心儿子身子不支,近一月来,她几乎每晚都没有好好合过眼。   可如今却……   “娘,娘对不起……娘,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锦娘呆愣了片刻,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过去扶着曲柔的胳膊一个劲认错。   她明明不想哭的,可眼泪怎么都控制不住,带着哭腔的声音让曲柔扭头,在看到她脸上那明显的掌印后,曲柔心里又愧疚又心疼,再也忍不住,扑到锦娘怀里便哭了起来。   锦娘死死咬着唇,憋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对不起娘,我不该……我真的不该,”锦娘边安抚,边抬手往脸上抹了一把。   尽管脸上的伤都已经结痂了,但她也知道沾水后的后果,在得知自己这身的伤会好得这么快的原因后,她更加不能让自己的无能毁掉他所有的付出。   曲柔听着她一遍又一遍的认错,心里揪成一团,再想起儿子说的那些话,心里更是百感交集。   过了一会儿,怀里人的哭声总算小了,情绪也渐渐稳定下来。   锦娘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忍着喉咙的痛楚垂眸看着曲柔,道:“娘,我想见他。”   没有过多感触的话,锦娘只看着曲柔,眼里憋着泪意。   曲柔知道自己方才一时激动之下将所有的事情都全盘托出,也能想象到儿子知道后会是何种反应,但她却也很清楚地明白,锦娘于苍术来说是何等重要,而苍术于她又是何等重要。   看着锦娘,她心里忽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触,她觉得,既是真心相爱,便容不得半点欺骗,即便是善意的谎言,若不说穿,到最后也可能造成伤害。   于是,思来想去后,曲柔面对锦娘点了头。   锦娘抿紧了唇,强忍着想哭的冲动扶着人起来,曲柔看到她脸上的红印,颤抖地摸了上去:“对不起锦娘,我……我只是……”   当时看到苍术的血就那样被糟蹋,实在忍不住,所以就……   “一点都不疼,”锦娘使劲摇头,扯出一丝很牵强的笑,“娘打的很对,是我太不懂事,是我太蠢,连这种事都想不到……”   ☆、第227章 实情,大猫的温柔   她该早发现异常的,他每次来见她的时候脸色都一次比一次白,说话再不像往常那样有精神,她早该想到他一定为她做了什么,早该想到以他的能力怎会容许自己那般虚弱。   曲柔刚收回地泪意又上来了,锦娘担心她又哭,连忙给她擦了擦脸,说道:“娘,趁着时辰还早,我们一起回王府吧。”   闻言,曲柔忙反应过来,在脸上抹了几把后就把高进给叫了进来,然后只简单地收拾了下就带着锦娘上了回府的马车。   路上,锦娘这才从曲柔口中得知,她夫君之所以会沉睡那么久,完全是因为将她从体内逼出时受到了太大的损害,且又在没有恢复的情况下每日放三小碗的血。   即使不曾看到他为她放血的样子,锦娘即便只是想象,心里也如窒息般的疼。   忍了好久的眼泪终究还是在进屋后见到床上的雪白大虎后决堤而出。   “嫂子?!”   南苍颉最先发现院里的气息,待他从白虎身上下来,刚化为人形,锦娘便小跑着进来,南苍颉受到了惊吓,怎么都没想到本该是歇息的时辰,最不该出现的人却出现了。   “母妃,不是让你好好守着嫂子吗?你怎么把人给带来了,你……”   南苍颉的后背顿然一凉,还未将话说完,身后的冷意就深了几分。   完了……   “夫君,你不要怪娘!”锦娘撕掉面纱跑过去,一把就抱住了白虎的脖子,在他的脖子上蹭,眼泪簌簌往下掉,“是我逼着她带我来的,一切都是我逼娘说的,你先不要生气好不好?”   他的模样与之前完全不同,他的周身变得更好看了,也更让她心疼了。   南苍术本是迷迷糊糊,恍惚间有闻到熟悉的气息,以为那只是梦境,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娘。”他暂且没有体力化形,但眼中的怒意却明显,只一声,曲柔的身子便抖了抖。   “别……”锦娘抱着他,眼泪打在他的皮毛上,湿漉漉的。   曲柔看得不是滋味,拉了南苍颉到身边,而后看着南苍术,说道:“是我说的,我全部都告诉锦娘了,你若想发脾气,等你好了随时都欢迎,但现在,你给我好好躺着!”   她很少对儿子真的发过脾气,因为他从小便懂事的紧,也知道就算真的生气,也不会把她这个当娘的怎么着,会害怕他生气,只是因为不想让他不高兴。   可现在,她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她不想再看到任何的误会,不想再看到他的付出被浪费。   “苍颉,我们走。”拉了南苍颉头也不回地出了屋子,然实则母子俩却守在北苑外。   南苍术心里憋着一口气,小妻子的眼泪让他很是局促,奈何自己现在没有力气化为人形,只得在曲柔两人走后伸出舌头舔去锦娘脸上的眼泪。   锦娘强忍着不让自己再哭,再哭的话脸上的情况便会恶化,所以她一开始并未说话。   直到将情绪完全控制住后,才抬头面对眼前的虎脸。   “你个傻子!”锦娘忍着泪意捧着南苍术的脸,轻骂:“你以为你这样做我就会开心了吗?你以为你瞒着我,我就什么都不会想,什么都不知道了吗?”   从来都这样,从认识到现在,哪一次他想做什么之前几乎不都是一言不发。   以前他想如何便如何,她深知他的性子,事后也不会阻拦,然而这一次,这个傻子竟是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是存心想让她难受,让她发脾气吗?   “你说谁傻子?”   虎面上眼睛上方的几根长长的眉头拢在了一起,锦娘看着他又心疼又忍不住笑。   这都什么时候了,为何他关注的重点永远都和她不一致。   “说你,”这回锦娘没有再顺着他,抬手握着那收起了利爪变得毛茸茸的一只前爪,放在胸前瞪着他,“如果不是我想法子逼着娘把事情告诉我,你准备隐瞒我到何时?”   也不想想,若以后才知晓,她那时的心又会如何痛。   南苍术闭着嘴没开口,想说会永远瞒着,但又怕她情绪会更加激动对身子不好。   锦娘看他不说话,以为他是累了,心尖儿顿时又一阵一阵的疼,轻轻地抱着他的脖子趴了过去。   还是那淡淡的梅花香,还是熟悉的触感,熟悉的温度。   “你知道吗?”锦娘靠着他,说得小声,“于我而言,你便是我生命的全部,只有你好好活着,我才会有念想有盼头,否则,我也不会做出那样的决定。”   当他说出“如果我会吃了你”这样的话时,她就已经做好准备了。   “我担心自己身上的伤会一辈子跟随,但我不怕别人的眼光,我只是怕你,怕你会因为我不再好看了就不要我了。”   锦娘说得轻柔,像一片片羽毛打在南苍术的心里,屋里也安静得只听得见彼此的心跳声。   “娘给我说了,”锦娘在他的脖子上蹭,喉咙痛得紧,“她说只有你的血才能让我身上不留疤,才能让我好得这么快,可是夫君,你可知我现在心里如蚁噬一般的疼,光是一想到我每日都在饮你的血,我的心就痛得不行。”   平日里连着凉都不会的,现在却为了她自己把自己搞成了这副模样。   这让她如何能心安,如何能不心痛。   南苍术感受到她身子的轻颤,心里也怜惜得紧,加上她的身子本来就没有好,于是长尾一盘,把人给紧紧圈着,伸出舌舔她未被殃及的地上。   “我没事,”他张嘴,舔上了锦娘的耳朵,略微沙哑的声音让锦娘差点没忍住又哭了。   “不过一点血罢了,过些时日就恢复了,你别哭,好不好?”   他难得这般温柔的哄她,以前都是直接没好气地瞪她,说她,然后向来都是她哄着他。   锦娘听着他的话,最终眼泪还是忍不住从眼里滑落了下来,南苍术伸舌接住,恨不得把人抱进怀里狠狠疼爱,只可惜他现在别说抱她了,就是连人形都化不了。   锦娘就是知道他为了她已经操碎了心,所以在意识到自己又哭了时连忙在脸上擦了擦,然后连连点头,说道:“好,我不哭,我不会哭了,但是夫君,我也不要再喝你的血了,说什么都不要。”   她不要他继续为了他跟自己的性命过不去,她要的是以前那个能瞪她,能轻斥她的人。   这样有气无力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他。   “丫头,你听我说,”南苍术舔了舔她的脸,爪子将锦娘的下巴托了起来,一双虎目直视着她,“不过是失去了一些血,我不会死的,相信我,我当真没事。”   他只是不想让她以后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她不想她以后当着别人面说话时都不敢看别人的眼睛,更不想她在他面前时目光闪躲,那样会让他觉得,她离他远了。   “不……”锦娘摇头,抱着他的脖子不松手,“我不管,说什么我都不会再喝了,只要你不嫌弃我,就算有一身的伤又有什么关系,我要的只有你,从始至终都是你。”   她才不要去管别人什么眼光,只要他在,她就什么都不在乎。   南苍术本还想劝说的,然而她的话却让他到嘴边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锦娘没听到他的回答,松了手看着他,红着眼问:“你给我说实话,如果我当真这副模样,就算现在不嫌弃,你……你以后会不要我吗?”   ☆、第228章 恢复,算计的皇帝   本身就长得不是顶好看的,现在又多了这一身的伤,时间一久,他会厌恶的吧?   “说什么傻话?”南苍术不悦地皱眉,惩罚地用尖牙在她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锦娘破涕为笑,揉着他的脖子说:“那就行了,只要你不嫌弃我,我就不怕。”   南苍术被她揉得舒服,眯了眯眼把人往身边拢了拢,没有再做劝说。   锦娘偎着他,闭了眼抱着他的身子呢喃。   曲柔本是想来看看情况的,害怕锦娘情绪过于激动导致伤势加重,然而她刚把门打开了一个小缝就停了动作。   巨大的白虎微眯着眼,时而舔一舔身边的人,一只虎爪把人护在脖子前,娇小的人人靠在他,眼睛红肿却笑得开心。   曲柔微叹,忽而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转身后没好气地给了右手一巴掌,结果双手都疼。   当晚,锦娘跟着南苍术留在了颉王府,第二日一早曲柔就进宫向南弘说明了情况,将锦娘在宁安宫的东西稍微收拾了一下带回了颉王府。   因为锦娘身上的伤暂时还不能见过多外人,也因南苍术的身子没有恢复,所以北苑暂时没有让人过来伺候,由曲柔和南苍颉轮流照看。   时不时南宸也会过来,但每次看到小两口都会忍不住叹气,尤其想到自己身上的毒也是喝的自家儿子的血才痊愈的,心里怎么都不得劲。   锦娘自从决定不会再喝自家夫君的血后不管谁人劝都是一个说法,倒是南苍术自那晚后便没有再说任何劝说的话,毕竟不管他的小妻子变成什么样,在他的眼里都是最好看的。   时间转瞬即逝,南苍术的身子在休养了半月后总算恢复得差不多,现出人形的他第一件事就是抱着锦娘吻得人几近窒息。   而因为心若寺的那件事南苍术再次被民间人称赞,又因救出那些被青鸠关起来的那些姑娘,百姓们现在只要一提及玘亲王,无一不竖大拇指,锦娘偶尔戴着面纱出去总会听到百姓对她家夫君的赞美,回来后就跟她自己受到了赞美一样笑得合不拢嘴。   经过两月的调养,锦娘身上的伤也全部结痂脱落,因着前期喝了南苍术的血,因此到最后那些痂脱落后留下疤痕的地方也不是很多,只严重的便是后背处被腐蚀的几个地方。   “痛吗?”南苍术摸着原本该光洁然而此刻却一片坑洼的后背,心里还是会犯疼。   锦娘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抬头在他的唇上咬了一口,笑得羞涩。   “你爱我,就不疼。”   说出这话,她只觉浑身都烫得吓人,压根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   南苍术轻笑,低头在她留下痕迹的脖子上轻舔,大掌爱抚地抚过她身上的每一个角落。   两个多月都未曾这般的亲近,时刻担心会碰到她的伤口,而她时刻担心他的身体还没恢复,所以很多时候都只是一个浅浅的吻,如今好不容易两人都恢复了,今夜便注定了不能眠。   “王妃,奴婢发现您近期的情况似乎越发的好转了。”   辣椒给锦娘梳发,从镜子看到她左边脸上和脖子上的红印,很是讶异。   锦娘闻言摸了摸,“是吗?”   自从她受伤就很少照镜子了,每次看到自己身上的印子她都忍不住嫌弃,所以她这段时间总是在想,他在抱她的时候究竟是如何想的。   尽管他说了不会嫌弃,但女儿家的心思终究还是多,且谁不想要张好看的脸和好看的身子。   “是真的王妃,”胡椒端早饭进来,放了东西后走近锦娘,说道:“王妃您自己很少照镜子自然就没注意到,您看,之前的红印都是延伸到鼻翼处的,可现在只到脸颊边了,还有脖子,之前差不多一半,现在都消散了好多。”   锦娘顺着她说的地方看了看,发现似乎真的有好转。   “照这么看啊,全部好应该也不会要多长时间了,”辣椒将锦娘的头发绾成了髻,在上面戴上锦娘最喜欢的梅花簪,如是说道。   锦娘笑着抿了抿嘴,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如今都快三个月过去,时下正热得慌,她还在担心平日里流汗太多会影响疤痕,好在非但没有影响还有了好转,这可是好事一件,晚上一定得告诉夫君才是。   ……   “什么?你要去雪岭?”   御书房内,南宸吃惊地看着南弘,不是很明白他为何会突然提及这个。   南苍术也在场,但听到南弘这话后并不怎么吃惊,因为早先在和青鸠签订协议时本就该由两方的领头人见面的,只可惜当时事情刚发生,身为帝王的南弘脱不开身,且青鸠那边来的也不是他们的头儿,所以这事就一直搁置了。   南弘抿了抿唇,说:“这事我已经和苍术说了,这次也亏得他才让青鸠将雪岭的一部分划分出来,青鸠那东西太过凶残,还是不能让他们下来,所以我便约了大长老到雪岭之巅,刚巧是交接的地方。”   而且这件事情已经解决,他必须得尽快想办法把那件事办成才是,不然总是夜不能寐。   “那我和你一起去。”南宸身为兄长,自然不放心南弘单独前往。   南弘一听,这怎么了得,他去了自己的计划就不能实施了!   想着,忙摇了摇头说:“不必了,我会将柳诀和柳之带上,且这次他们也已经知道了我族中人的厉害,又有协议在手,他们是不敢把我怎样的。”   经过上次事件,尽管锦娘最后被南苍术给逼了出来,但她体内的部分血却还是和南苍术融合在了一起,这也是为何在失去那么多血后他还能恢复得这么快的原因。   因此现在可以说,南苍术是玄虎族中的最高战斗力。   南宸当然知道他口中厉害的族人是谁,但怎么想都觉着不放心,于是说道:“这一点倒还好,就是你走后把政务交给启凌,这……未免有些草率了,启凌年纪尚小,我担心他……”   “这不是还有你和苍术在吗?”   没等他把话说完,南弘就截住了,看向南苍术,说道:“苍术沉稳可靠,我已经给老五说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凡事都需得同你和苍术商议,且我也已经把圣旨拟好了,就是为了防止他乱来。”   南弘说得太随意,那样子就像是早就打好主意似的,南苍术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   “四叔,我看近段时间五弟倒是懂事得紧,你之前不也很重视他吗?既然如此,我想不必事事都同我和父王商议,有的决断他若是能做,那便做了。”   南苍术的话让南弘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表现得过于明显了。   思及此,忙变了语气,皱眉说:“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启凌到底年纪太小,有些事还是难以衡量,有你和你父王的帮衬还是要好些。”   好险好险!差点就露馅了,他怎么就忘了,坐在面前的人是个不简单的角色呢?   到底是没有根据的事,南苍术也没有做过多的计较,只坐了一会儿后就从御书房出来。   到了今日和人约好的地方,南苍术看着来人挑了挑眉。   “堂堂云萼公子,怎想起今日约本王出来?”   来人一袭白衣胜雪,姿容姣好,周身透着一股温润如玉的气息,一见到南苍术便勾起了笑,继而撩袍行礼,笑得无奈。   ☆、第229章 有喜,小宝宝?   “玘亲王真是笑话了,早些时间便应该拜访了,只可惜恰逢下月考试,太学院实在走不开,所以才晚了些时日,还往王爷别计较才是。”   云萼,大学士之子,早年最小的状元公,京都女子又一梦嫁之人。   “读书之人,就是酸。”南苍术不屑一哼,继而看着他,敛了笑,说道:“云萼公子风华满京都,你可知到现在都有人为你在牢中痴狂?”   提起这事,说不气是假的,毕竟就为了眼前的人才让他的小妻子身陷囹圄。   “微臣有罪,”云萼低头便请罪。   南苍术没有让他起来,冷哼一声道:“既是有罪,就该早些来认罪,事情已然过去三月,你竟是一点动作都没有,是准备让本王亲自请你吗?”   若不是因为他小妻子先前有话,他怎会留那施矜月到现在,礼部尚书施朗至今都不知自己的女儿究竟犯了何罪,还当那施矜月当真是因为迫害老五身边的姬妾而被关押了起来。   “王爷恕罪,”云萼低头,“微臣实则早就想来负荆请罪,只因家父卧病在床,加之太学院又走不开,只好延误至今,还请王爷责罚。”   闻言,南苍术眯眼看了看他,把人给叫了起来。   “罢了,这事也由不得你。”   南苍术微叹,对族人,尤其是对忠心的族人,他向来都是宽恕的。   云萼起身,得到应允后坐于对面,问道:“早时让人去王府给王妃送了些东西,不知王妃现在情况如何?”   提到自己的小妻子,南苍术的神情柔和了些,“还好,就是那一身的伤不知何时才能痊愈。”   想着,不禁有些怅然。   云萼看着他,勾了勾唇,道:“王爷和王妃伉俪情深,还真是令人艳羡,相信王妃不日便会痊愈。”   南苍术挑眉,“但愿。”   虽说不知究竟是何种原因,但至少近日看来似乎真有好转。   “王爷,王妃准备何时去牢中?”云萼看着他,沉思后问道。   南苍术闻言看了看他,说:“后日吧,后日我送她去,届时你在那候着便是。”   小妻子说想见见云萼,但显然不可能单独见,于是他便决定趁着那日去牢中看那个女人的时候顺道把云萼也带上,再顺道让那个女人认清自己的位置。   云萼哂然,心想他当初之所以和施矜月有往来,完全是因为偶然的一次机会遇上,觉得她是个有才华的女子,所以才有了交友的想法,没曾想后来竟演变成这样。   还真是世事无常,谁会料到好好的一个女子为了一个“情”字变成这般,只可惜的是,他生来薄凉,命中的那个人还不知会不会来呢。   两人闲聊了几句,南苍术想早些回去看锦娘,所以只说了小会儿便起身回府。   锦娘因着身上的伤不能在日光下久晒,所以在院里转了一会儿后就回屋了,曲柔过来和她聊了小半个时辰,而后因南宸回府就回了自己院子。   锦娘看了小会儿书便困意来袭,半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南苍术回来看见的就是小妻子手里的书已经掉到了地上,身上也没盖东西就那么睡了,不由得皱眉过去将被子扯了过来准备给她盖上,只是刚一动,锦娘就惊醒了,看见是他,松了口气。   “见到云萼了吗?”   锦娘被他抱进了怀里,打了一个呵欠。   “嗯,”南苍术应了一声,“后日他会在狱前等着,届时我送你过去。”   锦娘闻言“嗯”了一声,靠在他怀里没再搭腔。   南苍术蹙了蹙眉,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问道:“怎的这两日这么瞌睡?可是哪里不舒服?”   之前也只有受伤的前几日总是睡觉,现在都好得只剩红印了反倒比先前睡得沉了。   锦娘在他怀里蹭了蹭,嘟囔道:“没有不舒服,就是想睡。”   说着,抿了抿嘴,随即在南苍术说话前抬了头看他,笑得眼睛眯成了线。   “夫君你说,会不会是有小宝宝了?”   距离那次异常的感觉已经三个多月了,她曾在医书上有看过关于怀孕这方面的东西,加之她这个月的月事似乎延后了几天,前两天她还在想究竟是怎么回事,毕竟她的月事向来都是很准的。   “你……你是说?”南苍术的脸色一变,抱着她的手都收紧了力道。   “我猜的,”锦娘瘪嘴,一只手放在平坦的小腹上,“这两天总是做梦,梦见和你长得差不多的小家伙,开口喊我娘。”   梦里的小东西和他一样,浑身上下雪白一片,没有一丁点的瑕疵。   “怎么没听你说起过?”南苍术看着她,觉得心尖儿有些颤。   锦娘闻言抬眼看他,眨了眨眼说:“本来是想给你说的,最后不是忘了吗?而且又只是个梦罢了,说出来总觉得有些小题大做。”   所以她还在观察,在没有明显的感觉之前不想闹得人尽皆知。   “什么小题大做,”南苍术不赞同地把人往怀里紧了紧,说:“你自己的身子应该最清楚才是,你老实说,这两日除了嗜睡,可有别的异常?”   他对这个完全不在行,但如果真的如她所说,那不就表示他马上要当爹了?   锦娘看他一脸紧张,忍不住笑,但却还是认真地想了想,掰着指头细数:“想吃酸的,饭量也大了,很容易疲惫,想睡觉,嗯……月事也没来……”   最后一句说着说着没声儿了,南苍术正准备问最后是什么,锦娘就抬起了头,瘪嘴说:“夫君怎么办,好像真的有宝宝了。”   这些症状,不都是书中都记载过的吗?   “有了还不好?”   南苍术心里微微有些激动,但还算沉着冷静,加上小妻子的反应让他有些纳闷。   “不好,”锦娘摇头,在他脖子上蹭啊蹭,“以后就不能和你单独过了,小宝宝会打扰我们。”   虽然她是很愿意生下他的子嗣,但一想到他很有可能在以后关心孩子比关心她还多,她就不高兴,很不高兴,而且之前他之所以做了决定,完全是为了防止她被青鸠伤害,现在事情都过去了,所以她,后悔了。   南苍术还以为她会说出怎样的话,没想到竟是这般孩子气的言语。   一时失笑,放了人到床上,勾起了唇角,“我看你是不想因有了身子不能和我亲近了。”   小妻子经过那件事后就黏他黏得紧,晚上抱着都不肯松手,只要他一动,她都能醒来。   锦娘看着他依旧好看的眼,红了脸,抬手搂着他,哼了一声,“只要你不介意,我有何担心的。”   虽然她是想亲近他,但也只是抱一下而已,哪里像他,只要在床上,时时刻刻都想……   南苍术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心道:说得也对,最后辛苦的是他才对,他怎么就没想到这层呢?   锦娘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笑得狡黠,随即转了转眼珠,抬头在南苍术的唇上亲了亲。   “陪我睡觉。”   她眼中的算计太明显,南苍术一眼就看穿了,但看她这般主动,自然是盛情难却,二话不说脱了鞋就上了床,然后没有给锦娘开口的机会就把人给吃了。   但因为顾及到她腹中怕是真的有小崽子了,所以他吃得格外小心。   事后,锦娘本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但却清醒得一点睡意都没有,南苍术看她精神,索性让辣椒去请大夫。   确定一下总是好的,早发现早注意。   ☆、第230章 长女,探视施妗月   “恭喜王爷,王妃的确是喜脉。”   老大夫在把了好一会儿脉后总算收了手,起身对站于一边的南苍术说道。   锦娘虽不愿有人来打扰她和夫君的二人世界,但一听说腹中真有了他的骨血,心里无疑是开心的,毕竟是他的子嗣。   想着,勾着唇抚上了还平坦的小腹。   南苍术皱眉又松开,最后看自家小妻子脸上带着笑,他也就跟着笑了。   算了,也就几个月的时间,忍忍就过去了。   送走老大夫后,南苍术让辣椒胡椒把这消息给府中的其他主子带了过去,还没等他和小妻子把话说完,他那风风火火的娘就带着风进来了,一上来就扑到了床跟前。   “锦娘!真的……是真的吗?!他们说你有身孕了,是真的吗?!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大夫呢?大夫在哪?!”   曲柔的反应让锦娘哭笑不得,南苍术更是皱眉,说道:“娘,你小声点,大夫说了,要静养。”   一句“大夫说了”比什么都有效,曲柔立马就噤了声,捂嘴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   她拉着锦娘的手,压低了声音无比激动地问:“大夫还说什么了?多长时间了?什么时候发现的?怎么一点症状都没有?你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想吃什么?”   连着好些问题,锦娘又感动又无奈,只好说道:“娘,你别太担心了,大夫说我现在身体很好,没什么不舒服,也就这两日比较嗜睡,所以才找大夫来看的,才一月多两月,不碍事。”   虽然她也比较开心激动,但比起眼前这人来说,还真算不得什么。   曲柔看两人都一脸镇定淡然的样子,皱起了眉,抬手就往南苍术腿上打了一下,说道:“你这是什么反应?锦娘有了你的崽子,你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   想当初她怀他的时候,宸郎激动地都跳起来了,怎么到他这儿来就像没事人一样?   南苍术无语,没有去回答她的话,而是捏了捏锦娘的手,温声道:“哪里不适就说,别硬撑,嗯?”   他虽不知女子怀孕究竟是何种感觉,但也知道不会怎么好受,他的小妻子又刚大病初愈。   锦娘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回捏了一下,勾唇点了点头。   曲柔没去管这小两口的腻歪,已经去外面吆喝着让人去催南宸和南苍颉父子俩了。   这么大的喜事当然得让人知道,甚至还让人去了宫中将这好消息告知太后以及南弘。   若不是南苍术不想让人吵到锦娘,估计曲柔能把自己熟知的人都给叫到北苑来。   最后好不容易把人给劝离院子,锦娘这才松了一口气,她似乎都能预见未来的几个月会是个什么样子。   南苍术摸着锦娘只及他巴掌大的脸,有些心疼。   “要不后日就不去了吧,我让云萼把人处理了就行。”   到底刚恢复,他担心来回折腾会让她吃不消。   锦娘在他的手上蹭了蹭,说:“没关系的,我现在除了瞌睡了些,又没有其他反应,再说了,我是真想去看看施矜月,她到底也是我前世的大姐,而且那件事若不是她,也不会弄成那样。”   前世的时候没什么恩怨,却不曾想到了今生倒是积了仇。   想来那施矜月也不会想到,自己一心一意的结果却是把自己送进了牢中。   青鸠为了能把她给引出来利用施矜月,以能让施矜月和云萼在一起为条件,然而可惜的是,云萼是玄虎族人的事青鸠早就知道,一切不过都是为了骗施矜月上当罢了。   当然,云萼是玄虎族人也在她的意料之外,毕竟这事多少也是因他而起,所以她想见见。   南苍术理解她的想法,见她执意也没再劝说。   于是第二天后,在再三向曲柔保证后锦娘才得以跟南苍术一起出了王府。   关押施矜月的地方就是普通的天牢,因施矜月一心想从凌王府逃离出来,所以当周鹤找上她的时候只说了是要对付南苍术让她帮忙,其他并未多说,以至于到现在施矜月都不知自己真正是在为谁办事。   锦娘和南苍术到天牢前时云萼已经在那候着了,依旧是那身白衣,看得锦娘不由得蹙眉。   毕竟那周鹤也喜欢白衣,所以现在一看,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微臣见过王爷,见过王妃。”   云萼的声音听上去相较于周鹤多了几分清冷的味道,但却又比国师来得有人情味。   南苍术说了句“免礼”,待云萼抬头后锦娘便冲他点了点头,顺带将人打量了一遍。   也难怪施矜月痴迷了,云萼不仅相貌出众,更是祥明不可多得的才子,这样的男子,该是多少女子的梦中情人。   “进去了。”南苍术一垂眸就见自家小妻子当着他的面盯着别的男人瞧,即便知道她没有别的意思,但心里就是不得劲,于是冷着脸说了这么一句。   锦娘闻言收了心思,抬头就看到他绷着的轮廓,心下失笑。   到了狱中,南苍术屏退了看守的人,而后便让云萼和锦娘进去了关押施矜月的那间牢房,自己则坐于外面喝茶,那些个狱卒一看是这大人物,哪里敢怠慢。   牢中偶尔会传来几声怪异的声音或者被关押之人的求饶声,锦娘一一经过,在过了两个转弯处后总算是到了单独关押施矜月的地方。   昏暗的牢房里,只最高处有一扇小天窗,阳光透过那窗户照射进来,锦娘看清了里面的情形。   施矜月还是穿着那日去王府见她时的衣裳,算下来也三个多月没有换洗了,现在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若不是确定这里关的人是谁,锦娘在第一眼还真没认出那披头散发,浑身散发出一股恶臭,脸上脏污一片的人是施家正儿八经的嫡女,是被施朗和周菁玉宝贝在心上的乖巧懂事的施家长女。   听到有人停在了门口,施矜月的身子猛然一震,以为是有人过来放她出去的。   可没想到才一抬头就看到了两张熟悉的脸,一张是她梦里梦外想念的人,另一张则是导致她入狱的罪魁祸首!   “姚、锦、娘!”施矜月“腾”地从地上起来,一上来就扑到了门边。   云萼自然是不会让锦娘受到伤害,所以施矜月一上来,他就护在了锦娘面前。   他的动作让原本就嫉恨锦娘的施矜月顿时怔住了,有些愕然地看着他,口中念念:“云萼,云萼你……你怎么会和她在一起?云萼……云萼你是来接我出去的吗?”   两年前的偶然相遇让她沉迷于他这个人,甚至茶饭不思彻夜不寐。   可奈何他为人正直,一心只将她当做友人,即便是有书信往来,其中写的东西也都毫无一丝男女之情,所以她心痛,她难受。   在得知自己要嫁进凌王府时,她曾给他书信一封表达了自己对他的爱慕之情。   然而那封书信她却一直都未曾收到回信,就那样杳无音讯。   后来不得已,她只有跟施燕然一起嫁进凌王府,于她来说,凌王府不过就是一座牢笼,而她,不过就是她父亲为笼络五皇子投下的一颗棋子,所以正侧对她来说根本一点都不重要。   因为她自始至终想要在一起的人,只有云萼一人,可奈何五皇子为了在她父亲面前装样子,日日去她的之兰院,即便不碰她,也夜夜造访,以至于让很多人误会她与五皇子鹣鲽情深。   ☆、第231章 商量,把父母接过来?   然是事实是怎样的只有她自己知道,在这些权力面前,众人都是戏子,都在苦苦饰演自己的角色,所以她才不甘心,所以她才想方设法想出去,直到某一天,她的表哥找上了她。   “施小姐,请您自重。”   那件事之后,五皇子便已经将施矜月休离,对外声称施矜月善妒,曾害死府中多名姬妾,最后被发现后难以见人自尽而亡,到现在除了玄虎族人都无人知道施矜月是被关到了这里。   毕竟南苍颉给她换了一张脸,就算她对狱卒说出自己的名字,也断然是不会有人信的。   “云萼……”施矜月看着外面仅一门之隔的人,眼泪顺着她的脸掉了下来,她说:“云萼你变了,你以前都唤我矜月的,我现在已经不是凌王妃了,你难道连一声我的名字都不愿叫了吗?”   若不是因为她表哥说只要帮他,他就能让她从凌王府出来,他就能让她和云萼在一起,她怎会帮着他做那些不人道的事,怎会把姚锦娘带到那个地方去,怎会到最后被带进了这里。   锦娘看着她,尽管已经是张陌生的脸,但她还是能想到这张脸底下的样子。   都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施矜月喜欢云萼却爱而不能求而不得,看上去是很悲哀,让人同情,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强扭的瓜不甜。   她饱读诗书,却是连这点道理都想不通,甚至还为了一己之私让她差点就和她夫君阴阳相隔,想到这,锦娘就怎么都对眼前的人同情不起来。   “施大小姐,”锦娘上前了一步,看着已经陌生的施矜月,开口道:“你不会忘记自己曾对我做了什么吧?现在看到我好好地站在你面前,你是不是觉得很不甘心?”   施矜月本沉浸在与云萼再次相见的喜悦和悲哀中,然在听到锦娘的声音后脸色顿时就变了,那双眼也不再似从前的温婉大方,也没有方才的悲哀,相反变得阴沉狠戾。   “姚锦娘,你现在是来嘲笑我的吗?”她看着锦娘,眼里带着狠意。   锦娘闻言轻笑,看了一眼云萼,说:“对,我就是来嘲笑你的,施矜月,你说你好好的凌王侧妃不做,却偏要惦记着不属于你的东西,你这样做,对得起你自己吗?”   从小到大,施矜月为了让自己变得优秀,为了比同龄人高人一等,琴棋书画一样不落,甚至连厨房这种地方都不惜涉足,还让周菁玉专门请了师傅,目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嫁个好人家,享尽荣华富贵。   可现在呢?于周菁玉和施矜月而言,曾经的憧憬和期盼不过都是黄粱一梦。   “我要做什么,怎么做,容不得你来评说!”   施矜月顶着一张陌生的脸看着锦娘,冲她吼。   “施小姐,不得对王妃无礼。”   云萼冷着一张脸看着她,施矜月听了他的话犹如受到巨大的打击一般,扭头神情就变了。   “云萼,你……你帮着她说话……”   她喜欢了他两年,两年里两人分明就保持着联系,尽管不曾涉及男女之情,但多少也存着友情,然而如今他却这般看着她,说话时比第一次见还要冷淡。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施小姐,”云萼看着她,脸上无更多神色,“我想有件事你还没有明白。”   他活了二十六个年头,至今为止没有对任何女子动过心,他是不知究竟何时才会遇上那个人,但能确定的是,不是眼前的人。   “云萼……”施矜月因云萼和她说话,眼中恢复了些神采。   锦娘看得无奈,没有觉得可怜,反而有些厌恶。   “施小姐能心悦我,我很高兴,”云萼淡淡地看着她,说:“但施小姐的这般喜欢只会给我增加负担,就因你的喜欢,让那么多的女子葬送了她们的性命,更差点让皇族人也受到牵连,说实话,我并不认为这是件伟大的事,相反,施小姐的作为有违人道,恕我不能接受。”   这也是为何锦娘会想要和云萼一起来这里的原因。   她从南苍术口中得知,云萼是个正直的人,表面虽看着温和,但实则对任何人都是没有心的,且依着她夫君的想法,就是想让云萼来处置了施矜月。   被最爱的人亲手解决性命,这世上应该没有比这更让人绝望心碎的吧。   “不!”施矜月原本就因云萼的冷淡情绪有些激动的,再听他这么一说,立马就崩溃了。   “云萼,我是喜欢你的啊!我那么爱你,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的,你凭什么能这么对我?!要不是为了能和你在一起,我何须去听他的话做那些事情!我这般为你,你竟如此狠心,云萼,我恨你!我恨你!”   她边说边哭,甚至用手不断捶打铁制的牢门,巨大的声音在牢中回荡,锦娘光是听着都替她疼。   所谓爱之深恨之切大抵说得就是如此吧,只可惜的是,这段感情从始至终都是她施矜月一人的单相思。   眼睁睁看着施矜月最后经云萼之手倒在地上,锦娘心里也是百感交集,却是在心底轻笑了一声。   施家的人,又一个没了。   从牢房出来,南苍术上来将她的面纱理了理,继而和云萼交换了个眼神后便带着锦娘往王府去,刚进府就被曲柔念叨,说去的时间着实有些长了。   锦娘知道她是为了她的身体着想,自然是无话可说了,只好依了她一进府就开始吃各种补品,午饭后曲柔带她到院里转,锦娘转了一圈后想起自己已经有三个月没给家里写信了。   之前刚到京都时每月都会往如意村书信一封,但后来发生了青鸠的事就把这事给忘了,加上那时也没什么时间,所以就搁置了,现下她除了身上有些疤痕以外已经痊愈,甚至还有了好消息,这等喜事自然也该让姚父姚母知道。   想到这,锦娘便给曲柔说了一声准备回屋去写信,曲柔闻言也跟了过去,进屋后说:“要不把亲家母他们都接到京都来吧,小铃铛刚好也到了进学堂的年纪,接过来对她也是好事。”   锦娘闻言顿住了脚步,有些迟疑:“现在接过来,会不会不太好?”   虽说她的仇已经报了,青鸠的事情也过了,但不是还有个五皇子在吗?而且国师的话也还没有验证,锦娘想,现在接过来会不会在一定程度上会对她夫君造成障碍?   “有什么不好的?”曲柔才不管那么多,进了屋自行就铺开了纸张,边道:“这一转眼大半年就过去了,除了你八皇婶外我平时也没什么可以说话的人,说实话还是挺想念在如意村的日子。”   她把笔和墨都准备好,抬头看向过来的锦娘,说:“我看你现在身上也恢复得挺好,应该是苍术的血起到作用了,这信到他们手上得半个多月,来京都路上得将近一个月,我知你肯定还在担心亲家母看到你这身伤后会担心,但一个多月的时间脸上应该会再好上许多,届时我再向亲家母请罪,何况她若知道你现在有了身子,估计也想过来看看你。”   说起锦娘身上的伤,一直都是曲柔心上的结,说到底,如果不是因为嫁进了他们家,跟着他们来了京都,她也不会把自己好好的身子弄成这样。   ☆、第232章 送信,周灵儿的嘲笑   所以现在每次看到她,曲柔心里就憋着一口气,怎么都不得劲。   锦娘倒是觉得无所谓,于她来说她现在就是南家人,是站在玄虎这一方的,她的一身伤能换来玄虎平安无事,怎样都是值得的。   所以一听曲柔说请罪的话,锦娘就不太赞同地看了她一眼,说:“娘以后切莫在说这类的话,能痊愈自然是好的,即便不能,我做的一切也都是心甘情愿的,娘无需自责什么。”   走到书桌前拿了笔,抬手下笔,自然是先报平安。   曲柔看着她下笔后的一行字,略微惆怅地在心里微叹,继而开口道:“就把亲家母他们接来,正好玘亲王府也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届时就一道住进去。”   一家人三座府邸,曲柔已经不想说什么了。   原本依着苍术的意思是就在颉王府住下得了,但皇帝说什么都要赐他一座府邸,就那么长时间空着也不好,到底是圣谕,就算玄虎不会斤斤计较,但终究还是有很多人看着。   锦娘闻言停了停手,想想其实她也想让二老过来享福,毕竟之前来京都的时候她就有这样的打算,既然占据了这副身子,那就应该好好报答才是,且姚家二老对她也很好,她总不能一直让两人在家里为她担心。   想了想,锦娘决定等她夫君回来后一起商量一下,说到底现在朝廷的局势她也不怎么清楚,若是贸然把人给接过来,只会给他徒增烦恼。   “接。”   傍晚时分,吃过晚饭回了院子锦娘才一开口提这事,南苍术连想都没想就点了头。   锦娘哑然,很是无奈地看着他说:“夫君,你别总想着我心里怎么想,现在是看你那边究竟如何了,四叔不是两日后就动身去雪岭吗?朝廷上就让五皇子做主,这可不是件好事啊。”   虽然她现在也有些不明白为何在发生青鸠事件时五皇子会出手护着她,或许可以理解为他有身为族人的自觉,会在族人受到威胁时放下个人恩怨。   但过了那段时间后,近期她又听说五皇子和丞相走得异常得近,而且两人有在密谋策反之事,当然她的这些消息也是听院里的那些一直在帮着她留意的小家伙说的。   “无碍,”南苍术没有当回事,“周连祁因周鹤的事已经少了很多气焰,且老五因周鹤的事也有些膈应,现在虽多有联系,但中间始终还隔着一层,老五还不知周连祁背着他已经和云辰国的人签订了协议,待我将证据找出让人摆在老五面前,两人也就决裂了。”   锦娘看他镇定自若,看上去似是真的没有把这事给放在心上,不禁也松了口气。   但看到他脸上微微突出的颧骨,她的心就疼得不行,起身走到他跟前坐了上去。   “你看你,都瘦成这样了,今日让你带进宫的东西有吃吗?”   自从上次变回人身后,他就消瘦的厉害,甚至好几天都没什么食欲,吓得她几乎六神无主,若不是后来渐渐恢复,她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你做的东西,自然有吃,”南苍术捏着她的手亲了亲,然后垂眸看向了她的小腹,问:“今天可有感觉不适?”   锦娘知道他指的什么,轻轻摇了摇头,往他身上靠。   “没什么感觉,就是吃得多,睡得多,身上肉也长多了,你呢?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经过那件事后,他比从前的话要多了些,看她的眼神温暖了好多,虽说以前也只是他的习惯,但现在看上去却让她的心更柔软了。   “我没事,”南苍术的一只手放在她的小腹上,另外一只在她的背上来回摩挲。   “丫头,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即便两人每日都会这般相处,但这句话他却还是第一次说。   锦娘一听,心里就泛起了酸涩,连连摇头,起身看着他,说道:“要不是跟着你,我也不会这么享福,更不会这么快就把仇给报了,倒是你,为了我都瘦成这样了,你若再不顾好身子,我就要哭了。”   说着,锦娘就瘪了嘴,语气听着像是玩笑,但南苍术却知道她是真的担心他。   心里不禁悸动,对着那张小嘴就吻了上去,极尽他所有的温柔,生怕把人给碰疼了。   锦娘搂着他给予回应,不过片刻时间室内温度就升高了不少。   眼看着就要把持不住,南苍术忙把人给松开,眼里含着满满的情欲,连着声音都沙哑了。   最后不得已,他有些无力地耷拉在锦娘肩上。   “你说的对,忍不住的人是我。”   锦娘被他这孩子般的妥协给逗笑了,拍着他的背哄了好一会儿才算把人给哄好。   第二日,锦娘把信给寄了出去,刚回屋,辣椒就带了消息进来,关于周灵儿的。   锦娘打开了小纸条,原来是周灵儿想问她关于解药以及治她身上伤痕的药的事,再者就是这三月来她在周连祁的吃食上下慢性毒药的事。   锦娘看完后将小纸条烧了,而后便回了消息,约好两人在蝴蝶居见面。   前段时间,因为青鸠的事情她暂且顾不上周灵儿,之后又因为她受伤的缘故没有和她见面,只在醒来后按时让玄锦帮着给周灵儿送去“解药”。   想起那所谓的“解药”锦娘就忍不住笑,因为那不过就是普通的用于强身健体的草药制成的,只是她骗了周灵儿说给她吃了慢性毒药,若不及时服用解药便会七窍流血而亡。   周灵儿因为心理作用,将她给她吃的东西当成了真的毒药,所以这三月以来一直都很听话地在周连祁的茶水和点心里放慢性毒药,且她自己因为周连祁没有在之前的烧伤事件给她做主,她心里也有怨恨,所以便就着锦娘的计想报仇。   到了蝴蝶居周灵儿已经带着自己的丫鬟在包厢里面等着了,一见锦娘进去,便将身边的丫鬟都给屏退下去,锦娘自然也让辣椒和胡椒在外候着。   “你这是怎么回事?怎的还戴起面纱来了?”周灵儿见锦娘进来,对于她脸上的面纱很是吃惊。   锦娘倒是没觉着有什么,上去坐下后便将面纱给摘了下来,说道:“不过是在厨房时不小心被油给烫伤了,怎么,是不是觉得我和你也一样了?”   一边脸上小块部分都是红红的一片,一直延伸到脖子上和耳后。   周灵儿的眼睛瞪大了不少,在看清锦娘脸上的红印后毫不掩饰地露出了嘲讽的笑。   “真是没想到,原来堂堂的玘亲王妃也会有这么一天,如何?这种感觉可让你满意?”   想当初她可是因为这张脸恐惧到了极点,恨到了极点,就等着何时能给自己报仇,现在好了,根本不用她动手,现世报就来了,还真是天助她啊。   锦娘光看着她的那张脸就知道她心里此时在想些什么,轻笑一声说道:“还好,就是没有看到周小姐的脸让我满意。”   她现在的印子几乎每日起床都能看到很明显的变化,尤其是身上曾经因腐蚀而变成坑洼的地方,半月来已然好了很多,连他都说摸上去没有先前粗糙了。   “你!”周灵儿没想到她会说得这么直白,一时气结,脸上的面纱都因为她的动作也动了动。   ☆、第233章 出丑,当街心机   “行了,”锦娘不想和她耍嘴皮子,抬手将“解药”和治疗火烧的药给她推到了面前,“这是接下来半个月的量,相信你再用一段时间应该能恢复不少,你那边现在如何?”   尽管她已经从别处得知了丞相府的近况,但她必须得确定周灵儿有没有对她撒谎。   周灵儿宝贝似的把药给收进了怀中,而后抬头看向锦娘,说道:“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估计再过半月就能……”   她没把话说完,只比划了一个杀头的动作,锦娘便了然。   周灵儿看着她,眼珠几不可见地转了转,然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说道:“难得出来一趟,要不一起转转?”   锦娘闻言心里微鄂,但在对上周灵儿的眼睛后却点了点头。   她可不认为自己和周灵儿已经熟到可以一起逛街的地步了。   周灵儿还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其实早就被对面的人给看穿了,还在想一会儿怎么趁着机会在大街上把锦娘脸上的面纱给扯掉,然后让众人围观,那样的感觉应该很爽吧?   锦娘在心底给了周灵儿一个大大地白眼,随即喊了辣椒胡椒一起率先出了蝴蝶居,周灵儿带着自己的丫鬟跟上。   本是想带锦娘刻意走那种人多的地方,然后找机会下手,谁知前面的人一出蝴蝶居就把她们甩开了好大一截。   周灵儿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把人给追上,皱眉说道:“你走这么快作甚?不是说好一起逛的吗?”   害得她都没机会下手了,为了追她,还差点把自己脸上的面纱给弄掉了。   “我这不是在和你转吗?”   锦娘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扭头,在看到周灵儿额头上的一层薄汗时忍不住笑。   “你这叫逛街吗?”周灵儿无语,用手扇着风。   自从两人撕破脸说白了后,她就连温婉大方的样子都不想做了,对锦娘说话更是不客气。   锦娘闻言冷哼,看了看她扭头没再搭理。   不一会儿,两人走到了闹市,这对周灵儿来说正是好下手的机会。   光是一想到一会儿前面的人被扯去面纱将那张丑陋的脸暴露在众人面前,周灵儿就忍不住高兴得双手都在发颤。   “王妃,那个周小姐一直鬼鬼祟祟的,要不要奴婢带您把人给甩掉?”   辣椒的余光瞥见周灵儿偷笑的动作,心里很不舒服,于是如是说道。   闻言,锦娘连头都没有回,说:“她们要鬼祟就让她们鬼祟去吧,玄锦。”   对着前方平淡的喊了一声,隐藏在人群中听力又极好的玄锦立马就以路人的模样出现在锦娘停下的首饰摊前。   锦娘装作在看手中梅花簪的样子,眨了眨眼说:“我觉得周小姐脸上的面纱太碍眼了,你帮我去取了它吧。”   这簪子看上去不错,梅花红得别致。   “是。”玄锦恭恭敬敬应了一声,而后就往周灵儿边上去了。   “王妃,王爷又换人保护你了。”胡椒把视线收了回来,笑得揶揄。   锦娘瞥了她一眼,笑了笑没有说话,转而让辣椒付了钱拿走了方才看的梅花簪。   “啊——”   一道尖叫顿住了锦娘欲前行的步子,微微勾唇扭头,那声尖叫可不就是周灵儿发出来的。   “小姐!”   身边的丫鬟连忙想拿面纱把她的脸给遮住,然而玄锦在扯开她的面纱时就把那东西给带走了,现下哪里还找得见周灵儿戴的东西,慌张之下丫鬟只好用自己的袖子去遮掩。   “看什么看?!不准看!”   她的那声尖叫让周围的人都扭头看了过来,周灵儿明显看到他们在见到她时脸上露出的那种吃惊,鄙夷和恐惧的神情,只一瞬间就临近崩溃,丝毫不顾形象地冲人们吼。   “诶?你看她像不像丞相府的千金?”   “那可不就是周小姐吗?声音都很像,她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这么一说,好像是很长时间都没听到关于周小姐的消息了,听说她卧病在床一直出不了门。”   “我好像听说她进宫的时候被德妃给打了,后来又被火给烧了,看她这样,估计是没错了。”   “啧啧啧,好好的一张脸就这么被毁了,还真是可惜啊。”   “也不知道能不能好得了,要真一直都这样,这辈子估计都完了。”   “嫁不出去了,嫁不出去了啊。”   “……”   随着周灵儿慌乱的遮掩,周遭的人都议论了起来,周灵儿听着在耳里,心里恐慌到了极点。   “闭嘴!都给我闭嘴!”   那个该死的女人,竟然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撞了她,还把她的面纱给弄没了。   最好别让她把人给找着,不然她一定要让她生不如死!   锦娘站在不远处看着被一堆人围着的周灵儿,不禁冷嗤。   还想让她被人围观?也不想想自己现在身处何等的境地,她若是想要了她的命,现在对她来说可是轻而易举的事。   思及此,锦娘微微收敛了笑,对辣椒说道:“周小姐这样着实不好看,边上就是丝巾店,麻烦你去买一条给她送过去,免得到时候说我见死不救。”   周灵儿,给一点河水就泛滥的人,看来她得想个办法永绝后患才行。   “姚锦娘,又是你让人搞的鬼是不是?!”   总算到了一处人少的地方,周灵儿死死捂着脸上的面纱,瞪着锦娘。   锦娘轻叹一声,笑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你不也想着让我在众人面前出丑吗?”   以为她看不出来?   “你!”周灵儿没料到她竟然把她的心思看得这么透彻,一时闹了个红脸。   锦娘轻笑一声,再看向她时眼里多了几分冷意。   “周小姐,你不会以为你的那点心思没人知道吧?你信不信,我能让人在你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连你的性命都能给取了?”   她的唇角透着若有若无的笑 ,看上去倒是无害,但周灵儿却从她的眼里看到了寒意。   尤其是她已经经历过眼前人的手段,一时怔住久久反应不过来。   锦娘见状笑了笑,抬手在她的肩上拍了拍,说:“周小姐身体还没好就好好在府中待着,没事别再约本妃出来逛街了,本妃可是很忙的,没时间陪你闲逛。”   说罢,不屑地看了一眼,转而对辣椒说道:“替我送周小姐回去,务必,要送到她的院门口。”   “是。”辣椒点头,随即就走到了周灵儿面前,“周小姐,请。”   周灵儿怒不可遏的看着面前的辣椒,最后视线定格在锦娘身上,在心底一直告诉自己绝不能冲动,现在的她还需要姚锦娘手里的解药,且脸上的伤也需要她的药来治好。   她不能冲动,绝对不能!   想到这,周灵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用鼻子重重地哼了一声,继而甩袖转身,辣椒紧跟其后。   锦娘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下冷哼一声,转而带着胡椒叫上了隐于人群中的玄锦回府,到了府中自然是不免被曲柔念叨一通。   时间晃眼就过,一个月根本算不得什么,锦娘在这一个月里真的很听曲柔的话,愣是没有怎么出去,每次在王府里一待就是好些天,也只有得到特别允许才能出门去逛逛。   她身上的红印也都在这一个月里好得差不多了,脸上就只有蝴蝶般大小的一块,脖子上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延伸很大一片,背后的坑洼也几近变得光滑,这些变化都让锦娘很高兴。   ☆、第234章 害喜,必须得死!   唯一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本以为自己的体质因着喝过她夫君的血变得很好,平日里她也能感觉的出来,加上前期她是真的没有一点异常感觉,所以她以为她是不会有害喜这一说的。   可没想到……   “呕……呕……”   午饭刚让人端了饭菜上来,然而锦娘还没走到饭桌前,只闻到了些许的味道就忍不住捂嘴到了院里,然后对着花坛就开始……   “怎的害得这么厉害,”曲柔皱紧了眉头过来给锦娘拿了水让她漱口,“以前我怀苍术的时候也没见这么严重,可是最近着了凉,所以闻不得饭菜的味道?”   连着好几日都这样,自家媳妇儿连一顿像样的饭都没怎么吃上,她怎么能不心疼。   “没有,”锦娘漱口后有些无力地让辣椒扶着,摇了摇头,然后说道:“娘,我怕还是不能上桌了,你进去跟爹他们一起吃吧,回头我喝点粥就行了。”   她现在简直连一点油腥味都不能闻,一闻胃里就翻江倒海了似的。   南苍术从里面出来,换了辣椒把人给扶着,而后皱眉对曲柔说道:“娘先去吃吧,我带她回屋,一会儿再找个大夫来看看。”   小妻子吃不下饭,他哪里有心情吃。   曲柔抿了抿嘴,最后点头进了饭厅,锦娘因为连着好一段时间都没怎么吃饭,刚才又将所有的东西都吐了个遍,这会儿也没了力气。   南苍术沉重地叹了声气,很轻松地就把她给抱了起来,这回锦娘已经没什么力气去顾还有别人在场了,靠在他的肩上闭了眼。   到了屋里,南苍术把人放到了床上,大掌摸上锦娘的脸,说道:“怎么办,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有想吃的东西吗?我去给你做。”   她说她最喜欢吃他做的东西,但他做的东西又很有限,现在他是真不知该如何了。   锦娘因为吐得没了力气,索性扑上去抱住了他。   “我不想吃,难受……”   只想安安静静地待着,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只要有他在,她就好受些。   南苍术听着她有气无力的声音别提有多心疼了,也跟着坐到床上把人抱进了怀里。   锦娘叹了声气,把玩着他的前襟,问道:“四叔他们的情况怎样了?五皇子现在还规矩吗?”   南苍术听她问及,下意识皱了皱眉,但还是回答了。   “四叔一切安好,老五近来也没什么动作,你且安心养胎就是,别的不用操心。”   人都成这样了还担心这担心那的,他该说她什么好。   锦娘抬眼看了看他,在看到经过一个月的时间差不多也恢复了的那张脸后心里很是欣慰。   在她还没有害喜之前,为了能让他长点肉,她每天都会背着她娘去厨房做东西给他,后来被知道了,就总是被防着,好在偷偷摸摸了一个月还是有效果的,她也就放心了。   “对了,”南苍术垂眸看她,说:“之前我让去接岳父岳母的人来信说估计两日后就能到京都。”   “这么快?!”锦娘瞪大了眼,心里算了算,加上送信的半月应该少说也得要一个多月才是,如今这不过整月就到了,也太神速了。   “想让你早点见到他们,”南苍术毫勾了勾唇,低头在锦娘的额头上亲了亲。   锦娘听得暖心,伸手抱了他的脖子就要凑到他的唇上,不想却被他给阻止了。   锦娘有些狐疑地看着他,有些不明白。   他之前不是很想和她亲近么,就昨晚还差点就忍不住,若是不顾及着孩子,恐怕就……   “不行,”南苍术对上她的眼,知道她在疑惑什么,于是很无奈地叹了声气,靠在了她的肩上,“现在就不能碰你,不然我会忍不住。”   有了身子以后她好像比以前越来越好看了,身上也总是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让他总是忍不住想要靠近再靠近,可每回到了关键的时候都不能,就像昨晚一样。   算时间竟然还得要七个多月,这七个月,他得怎么过啊?   锦娘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脸上微微有了温度,却是忍不住笑。   南苍术抬头瞪了她一眼,锦娘正准备开口哄,然玄锦却突然出现从门外进来,一看抱在一起的两人立马就低了头。   锦娘一脸不自在,就要从南苍术身上下来,然而后者却紧紧搂着她不放,甚至先她一步开口问道:“何事?”   玄锦闻言先是给他行了礼,随即对锦娘说道:“王妃,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事情办成,现在丞相府已经闹开了。”   “哦?”南苍术挑眉看向了自己的小妻子,心想她竟是这样了也不闲着。   锦娘抬头对上他的眼,吐了吐舌,而后对玄锦说道:“辛苦了,下去歇着吧。”   原本是打算让玄锦带她去丞府看看的,但现在身边有个人就不需要了。   “说吧,你又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南苍术已经习惯她闲不住的性子了。   之前还会因她不将事情告诉他而不悦,但时间一长也就习以为常了,毕竟他知道他的小妻子和那些娇贵的千金小姐不一样。   锦娘带着轻哄地味道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而后就将自己让玄锦做的事告诉南苍术。   先前因为她想帮着他除去丞相周连祁,所以利用了周灵儿在周连祁的茶水及糕点上放慢性毒药,但周连祁向来就比较小心,所以每回只有在茶水里放的居多,可每回也只能放很少的量。   如此一来便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于是在后来她夫君告诉她已经掌握到了周连祁和云辰国往来的关键证据后她便改变了计划,让玄锦扮成了丞相府其中的一个下人。   然后再趁着丞相府聚餐时假装偷吃了要给周连祁的东西,之后便在众人都到齐了以后假装中毒倒地。   经大夫诊断出毒药后再由收买的人将周灵儿给供了出来,以此来周灵儿给周连祁下毒的事便被公之于众,而周灵儿,也就不会再有活路了。   南苍术听完后皱了皱眉,而后便揪了揪锦娘的鼻子,说:“周连祁因把柄被抓已然够烦的,你现在来这一出,还不得把人烦死,且那周灵儿在这种情况下是活不了的吧。”   对于周灵儿这个人,他打从一见面就很不喜欢,算是野兽的直觉吧,总觉得她不安好心。   “就是要让她活不了,”锦娘捏住了他的手,唇边有些许的冷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不是她先打坏主意,我也不会反击,她已经被恨蒙蔽了双眼,就算现在不闹,以后也会惹麻烦的。”   经历过前世和在这之前的种种,她已经厌烦了那些算计和争斗,她算是明白了,有些人天生就是得寸进尺,且天生就有着自以为是的优越感。   不管是施燕然还是周灵儿,都将自己的私心夸大得无比伟大,美其名曰是为了爱,可到最后还不都是满足自己的私欲。   她不信周灵儿在见到她家夫君的真容后还会如先前那般的喜欢,且她千万不该的,就是在从别人口中得知她怀有身孕后打起了她孩子的主意,所以周灵儿,必须得死!   感觉到她浑身散发出的杀意,南苍术勾起了唇,顺着她的背拍了拍,“如何,要去看看么?”   他可不觉得他的小妻子会规规矩矩地在府里等消息。   锦娘闻言微鄂,随即却笑得不好意思,嘿嘿两声后抱紧了他的脖子。   “夫君,请。”   ☆、第235章 下毒,周灵儿的指责   就知道他不会拦着她,而且有他在,她就是完全安全的。   南苍术无奈勾唇,随手拿了床上的薄毯给她盖在身上,而后抱了人便走到门口,一个提气就上了屋顶,锦娘赶紧埋首在他怀里闭眼,只觉耳边风呼呼吹过,不过片刻功夫,他们就停在了丞相府的屋顶。   “好快……”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他这样带着出门,但锦娘每回都还是忍不住感叹。   南苍术看她一脸仰慕,心里好生得意,哼了一声后便往丞相府扫了一个大概,而后将视线定格在了正屋前。   “爹!爹我真的没有下毒,您一定要相信我啊爹!”   是周灵儿的声音!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抵赖?!”   周连祁当着在场姨娘们和庶女的面将过来扯着他衣角的周灵儿给踢倒在地,而先前由玄锦假扮的人已经确定为“死亡”,此时正被蒙着脸直挺挺地躺在屋中间。   当然,这里躺着的人已经由别人替换了。   “灵儿不会害你!她不会做这种事!”   窦氏过去一把将周灵儿给抱到怀里,因着先前的事她对周连祁也是满心的怨恨,此时再一看周连祁这般对待自己的女儿,心里就更恨了。   “不会?”   锦娘从屋顶的阴面借着瓦缝朝里面看,此时说话的是一个身上穿着桃红色曳地裙的女人,应该是周连祁的姨娘。   “我说姐姐,”那姨娘看着窦氏母女俩,眼中都是轻蔑。   “你说这话也不怕闪了舌头,大伙都是亲眼所见,若不是那嘴馋的下人偷吃了要给老爷的乌鸡人参汤,现在躺着的,可就是老爷了,大丫都已经说明了在这之前只有大小姐碰过那汤,你倒是说说,我们府中有几个大小姐?”   “就是,”又一个穿着水蓝色裙子的姨娘开口,“若不是发现的及时,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姐姐,我们都知道你们母女因为先前的事对老爷有怨恨,但你们也不能这样对人啊,好歹你们的吃穿用度若没有老爷,你们能这么享福吗?”   这姨娘的话让锦娘很快就明白过来此时的情况,敢情是现在有人利用了她的计谋想趁此机会连窦氏也一块除去。   不过这也曾在她的预料之中,毕竟她一开始就是想让周灵儿和窦氏误以为是府中姨娘在搞怪。   只是没想到这丞相府表面一片和谐,到了这个时候站出来的人还真不少,别说开口的这两个了,光是坐着看戏的那几个眼睛里也都隐含着笑意。   “你们给我闭嘴!”窦氏冲她们喊了一声,说道:“依我看,就是你们在作怪,就是你们陷害的灵儿,就是你们!”   她的眼泪糊了一脸,抱着周灵儿不撒手,锦娘看得皱起了眉。   窦氏这人,如果不是嫁给了周连祁生了周灵儿,应该很好过吧。   只可惜四月前她不仅失去了儿子,现在连女儿都要保不住了,看到她,锦娘心里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周灵儿死了,于她来说并非是件坏事。”   南苍术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变化,在她耳边说得小声。   锦娘闻言看了过去,在看到那双深邃的眼睛后抿了抿唇,收了心思。   “我说姐姐,咱说话可不能瞎说啊,得讲究真凭实据,”桃红色姨娘蹙眉看着窦氏,说:“我们可什么都没做,任你说破了天无辜的就是无辜的,谁不知道你们因为那件事记恨老爷啊,你以为现在喊冤枉,有多少人是信的?”   “可不是嘛,”接话的好像一直都是那个水蓝色姨娘,“现在人证物证都有,容不得你们抵赖,依我看啊,没准就是姐姐你指使大小姐干的。”   “你!”   “够了!”周连祁终究还是听不下去了,一张脸气得铁青,椅子上的扶手都被他拍得震天响,想来是这些天的不如意让他也没心思去计较太多,抬头就对外面喊道:“来人啊!大小姐大逆不道忤逆不孝,妄图伤害生父性命,即刻关进柴房,赐白绫一丈!”   “不——”   窦氏和周灵儿同时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   “爹!我是你的亲女儿啊!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啊!”   周灵儿从窦氏怀里出来,扑过去就揪住了周连祁的衣摆,然而周连祁却是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就把人又给踢了过去,窦氏一把将人接住,红眼等着周连祁。   “周连祁,你个天杀的!你这么对你亲生女儿,你会遭报应的!”   上来的四人已经拖住了窦氏的胳膊,奈何她将周灵儿抱得太紧,有两人愣是将周灵儿拽不出来。   周连祁看得火大,眼睛一瞪厉声道:“她想跟着一块死就将她也一起关进去!我丞相府不需要这种以下犯上的人!”   话落,进来的四人齐齐地应了一声后就使劲将窦氏从地上拽了起来,连着周灵儿一起。   “周连祁你个畜生!”窦氏已经开始口不择言了,而周灵儿显然被这样的决定吓得六神无主,竟是连事情的真相都忘记说了。   整个院子都充斥着窦氏的叫骂声和周灵儿的哭喊声,锦娘的视线顺着她们看了看,而后扭头看向了南苍术,南苍术一眼就看出她的意思,起身抱了人便以极快的速度先一步在两人被关进柴房前带了锦娘飞身进去。   “老实点!”俨然已经失去主子资格的人连下人都不会怎么客气。   窦氏和周灵儿一路被推搡到了柴房,一到门口就被人重重地推了进去,两人双双倒地。   待柴房的门一关,周灵儿就扑了过去使劲拍打,脸上的伤口被眼泪打湿,看上去很狰狞。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是丞相千金,你们这群下贱的人竟敢这么对我!我一定要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快放我出去!”   门板被她打得啪啪响,窦氏泪眼朦胧地看着她,哭得不能自已,之后便过去一把抱住了周灵儿,哭着说道:“灵儿,我可怜的灵儿!都怪娘,都怪娘……”   如果她能有用一点的话,就不会让人有机可乘了。   周灵儿哭得大声,被窦氏一抱住就使劲挣扎,而后再一听她这话,挣扎地更厉害了,窦氏差点被她的指甲给抓伤了脸,而她趁着这个时候起身,一把就把窦氏给推开了。   “怪你,就怪你!”她指着窦氏红着眼喊,“要不是你没本事没出息,我会变成这样吗?!哥被处刑你也是这样,连句说情的话都说不上,你还能做什么?!现在知道哭了,知道心疼了,早干嘛去了!”   周灵儿吼得大声,眼泪随着她说话的动作飞洒在空中,有一滴刚好落到抬头看过来的窦氏的脸上。   窦氏有瞬间的错愕,甚至连哭都忘记了,就那么呆呆地看着周灵儿半天反应不过来。   锦娘和南苍术藏身于柴房中的一处堆柴草的地方,饶是锦娘再狠心也实在看不过周灵儿这般对窦氏说话,在她看来,要不是窦氏护着她,估计她早在好些年前的妻妾争斗中就死了。   “灵儿……”   窦氏显然是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伸手,似乎想要去抱她。   然而周灵儿却是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就转身去继续拍门板了。   窦氏看着她,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锦娘看得心酸,扭头在南苍术的耳边说了几句,随即只见他微微抬手,只一眨眼的功夫,原本好好坐着的窦氏便倒在了一边。   ☆、第236章 致死,姚家夫妻来了   “放我出去!你们这群狗奴才,快放我出去!我没有下毒,你们去告诉周连祁,我没有下毒!”   周灵儿也不怕手疼,一直坚持着拍门,上锁的木门被她拍得“砰砰”响。   锦娘跟南苍术一起出来,视线从窦氏身上收回,再看向周灵儿时尽是嘲笑。   “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丞相千金,然而竟是这般没有仪态,甚至还把自己的错处怪罪到无辜的生母身上,难道,这就是丞相千金的做派?”   锦娘不懂,和周灵儿差不多的这些千金小姐自身的优越感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就因为出身比别人好,家里比别人有钱就可以任性妄为吗?   她的突然出现让周灵儿拍门板的动作戛然而止,猛地转身看是锦娘,周灵儿睚眦欲裂就要发作,然而却在看到她身边的南苍术时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苍术……哥哥……”   他……他是来看她的吗?   锦娘一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又在妄想不属于她的东西,心底不禁冷嗤,正想说话,南苍术却先一步开口了。   “别叫得这么亲热,本王是有家室的人。”   只一句话就说明了自己的立场和坚持,锦娘因他这句话控制不住勾起了唇角。   呆木头,自从经过那件事后,连这种话都会说很多了。   周灵儿显然没想到他会说得这般的直白,一时怔住,看着他久久回不过神来。   锦娘不高兴地在心里哼了一声,上前就挡在了南苍术面前,然后看着周灵儿说道:“周小姐看哪儿呢?刚才和你说话的可是我。”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对她夫君动心思,真是不自量力。   南苍术在面对周灵儿时是不大高兴的,但经锦娘这么一动作,眼神温和了许多,而这对周灵儿来说,无疑就是一种刺激,甚至让她连自己母亲倒在地上都未曾察觉。   “姚锦娘,你不要脸!”周灵儿看向锦娘,现在的她已经顾不上什么仪态了,然而她看着锦娘,突然就想起了自己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于是二话不说直接转身,张嘴就要喊。   “信不信不等你喊出声,我就能让夫君要了你的命。”锦娘没有上前阻止,眸光一凝,看着周灵儿转身的动作说道。   周灵儿的身子一怔,扭头往南苍术脸上看去,果然就见他此时已经满脸寒意,一只手甚至已经抬了起来。   周灵儿的心一紧,后背蓦然升起一股凉意。   她不敢再动作,只好狠狠地看着锦娘,问道:“姚锦娘,你到底想干什么?!”   锦娘看着她,轻笑一声走了两步上前。   “不想做什么,只是你应该能想到,今天的这一切该是谁做的,你不会也真的以为是那些姨娘搞的鬼,然后你为了脱罪,准备把我让你办的事给周连祁说了吧?”   不过好在她刚才因为害怕没有说,不然依着周连祁多疑的性子来说,肯定是会怀疑的。   “是你?!”周灵儿睁大了眼,里面都是恨意,那模样恨不得将人生吞活剥了一般。   锦娘叹了一声,“现在发现,未免也太晚了。”   周灵儿捏紧了双手看着她,嘴唇都被她给咬出了血,然而碍于南苍术在场她却不敢妄动。   锦娘看了看地上的窦氏,收敛了嘴角的笑,随即站到了南苍术的身边。   “周小姐不必太气,因为你马上就能解脱这些烦恼了,去了那边,我想你的脸应该也就会全部恢复了。”   如果没有让她夫君带她来,她也会让玄锦把周灵儿给解决了。   就着周连祁的命令,周灵儿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怀疑。   “你……你想干什么?”   周灵儿被锦娘的话给吓到了,连着后退了两步,有些慌乱地看着她和南苍术。   锦娘正色看着她,没有说话,只扭头看了看南苍术,后者脸上冷然一片,随即就抬起了手。   “你们,唔!”   周灵儿的声音到一半就被痛苦给代替了,只见她双手放在脖子上,像是抓住了什么东西一样,使劲往外扯,而她的脸在一瞬间变得通红,然后慢慢发青发紫。   锦娘看着她的眼睛渐渐往外突出,半边还未痊愈的伤看上去异常的狰狞。   只一口气的功夫,原本还使劲挣扎的人双手突然就耷拉了下来,身子更是直接倒在了地上。   南苍术冷眼看着她,眼珠都不曾转一下。   “死了。”   锦娘的心跟着他这两个字一紧,看了看他后就走了几步到门口,然后捡起了地上的白绫走到南苍术跟前,“还得麻烦你。”   因给自己亲生父亲下毒被发现而选择自尽逃避罪责,这样的理由没有人会不信。   南苍术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虽是很不想碰除她以外的女子,但这也是为了他的小妻子。   “走吧。”   把已经没有呼吸的人处理妥当后南苍术看了看正看着窦氏的锦娘,准备带她出去。   锦娘闻声收回视线,“嗯”了一声后便任由南苍术抱了她以他的能力打开窗户后飞身出去。   施燕然死了,周灵儿没了,有些事也就此了结了吧。   丞相千金下毒谋害自己生父的事情于第二天被传得满城风雨,锦娘听着辣椒从外面回来的汇报没有说什么,毕竟那些消息是她让人放出去的。   接下来的两日锦娘都待在王府,因着姚家夫妻马上就要到京都了,她心里多少有些雀跃。   加上南苍术从丞相府回去后就把何太医等老太医给请到了王府,愣是要求老大夫们凑到一起想了个让锦娘不那么难受的方子,所以这两日也有了好些改善。   两日后,锦娘早早地就醒了,甚至比要进宫上朝的人醒得都早。   南苍术哂然,本是想让人再睡会儿的,但锦娘因为姚家夫妻今日的到来兴奋得根本没有睡意,南苍术无奈,只得叫了人进来帮着洗漱,自己则在提前用了早饭后进宫去了。   锦娘和曲柔一起吃过饭后便同辣椒等一起早早地就到王府门口守着了,生怕把人接不到似的,然而她们却忘了,人到了自会有人进去通禀。   约莫一炷香时间过去,负责在前方等人的下人狂奔着到两人面前,说人已经到了。   曲柔握着锦娘的手都紧了,眼看着马车缓缓而来,她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哎呀!亲家母啊!可把你们给盼来了!”   秦春华和姚承富刚从车上下来,曲柔就拉着锦娘过去,然后一见到秦春华就把人的手给握住了。   “爹,娘。”锦娘也高兴,虽说不是亲生父母,她与他们住的时间也不长,但到底是她现在这具身子的父母,且他们为人朴实,对她是真心好,她自然是真的把他们当成亲人。   “锦娘!”   秦春华一看到锦娘就红了眼眶,过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在看到她脸上还未全部消散的红印时抬手抹了一把眼泪,“你看看你,这么大人了,进个厨房都能被油给烫伤。”   锦娘就是担心他们到了以后看到她脸上和身上的伤会过于担心,所以在之前的信上有特意提到过此事,当然还是那个理由。   “娘,”锦娘握着她的手晃了晃,不想她继续这个话题。   姚承富跟着走过来,虽没有说很多话,但实现却舍不得从锦娘身上移开,眼眶也红红的,有些沧桑的脸上尽是满意。   “好……好,总算是有点肉了……”   ☆、第237章 重逢,再见姚灵芝   “姐……”姚铃铛过来抱住了锦娘的腰,大半年不见,小丫头的身量竟还是她从如意村走的时候那般,锦娘抱着她,摸了摸她的头,“铃铛……”   声音里有些许的哽咽,锦娘心里酸酸的,正想让大伙把他们的东西往府里搬,谁知余光却看到从车里又下来了一个人。   “锦娘,南婶子。”   下来的人笑得一脸春风,一双杏眸弯成了月牙,身上虽穿着粗布衣,但干净整洁,头发梳了一个很大的麻花辫,看上很是麻利。   “是你?”锦娘的心紧了紧,因见到来人有些愕然而一时忘记秦春华他们还在场。   “对啊,是我,”姚灵芝笑得干净,冲曲柔乖巧一笑后走到锦娘面前,笑着问:“怎么了锦娘?不欢迎我来吗?”   相比之前的姚灵芝,如今再见,她比之前要黑了一些,也瘦了一些,本就很大的眼睛在瘦过后看上去更大了,两颊有着浅浅的梨涡,一笑便露出两颗小虎牙。   毫无疑问,姚灵芝是个娇俏的姑娘。   当然,这得是在别人不知情的情况下这般以为。   锦娘松开了秦春华的手,转而握住了姚灵芝的,“大姐说哪里话,只是我和夫君走时你并未在家,所以再见,有些吃惊罢了。”   姚家夫妻因不识字,所以每回的书信都会找村里的教书老先生代笔,但这么久以来却一直没有提及姚灵芝的事,她是何时回去的?此次来京,又会打什么主意?   “你看看你,这当了王妃说得话来果然都不一样了,”姚灵芝回握了锦娘的手,扭头看了看秦春华他们,说道:“爹娘,你们看,二妹当上王妃,说话都有一副做派了,我都快不敢和她说话了。”   她边说边笑,曲柔看得心烦,因着成亲发生的事,她实在对姚灵芝膈应。   于是没有去接姚灵芝的话,招呼着府里下人帮着把马车了的东西往里面搬,随即看向秦春华等人,笑着道:“都别在外面站着了,你们舟车劳顿该是累了,快进屋去,锦娘你也是,有了身子别站太久。”   说完这话后曲柔便走到锦娘跟前挽了她的手臂,把人往里面扶。   “说得是说得是,”秦春华拍了拍手,说:“你看我,见到你们一时高兴竟然把这么大的事儿都给忘了,赶紧着锦娘,别站着了,进去进去。”   说着就跟着曲柔一起,一边一个和锦娘边说话边往府里去,姚承富笑呵呵地看了看从马车里卸东西的王府下人,随即也跟着姚铃铛往王府里走。   姚灵芝笑着走在后面,然而嘴角的笑却渐渐收敛,直到将嘴唇完全抿成一条线。   呵呵,姚锦娘,想不到吧?   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不仅如此,我还能跟你的夫君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我就不信了,在这种朝夕相处的情况下,在你怀有身孕的情况下,他还会为你守身如玉!   锦娘在前面走着,忽然感觉后背一凉,心里莫名一惊,扭头就朝身后看了去。   姚灵芝正在心里想的得意,自然是没想到锦娘会突然就转了过来,一时没来得及,锦娘将她眼中的冷意看得明显,随即就见她笑了笑。   锦娘回了一个笑,“大姐走快些,这王府很大,我刚来的时候就总是迷路,你可别走丢了。”   完了,看来以后的日子还是安静不了了。   心下叹了声气,锦娘暂时将姚灵芝放到一边,跟曲柔一起安排姚家二老和姚灵芝以及姚铃铛的住处。   因先前不知道姚灵芝也在一起,所以就只腾出了两个房间,本是想让铃铛丫头一个人住一间的,但现在无奈姚灵芝在,只好让两人先凑合住一块。   尽管是两人一间屋子,小丫头却在进到房间后无比兴奋地转了好几圈,抱着锦娘的胳膊说:“二姐,这地方真的太好了,比村里员外家的房子还要好还要大,谢谢二姐!”   锦娘垂眸看着她,也跟着笑了起来,“有什么可谢的,我们是一家人,只要你喜欢就好。”   说完看向了姚灵芝,见她正在满屋打量,锦娘敛了敛笑,道:“就是得委屈大姐和铃铛住一个房间,主要王府东西着实有些多了,所以暂时就只腾出了两间房。”   姚灵芝听到她的声音收起了打量的视线,看了一眼门外和秦春华说话的曲柔,这才笑着说:“二妹,瞧瞧你说的什么话,我们都是一家人,做什么这么见外,这屋子这么大,就算我和铃铛一起也够够的了,你可别再说这种话了。”   客套话谁不会说,她可是专门让老先生别把她写到信里去的,为的就是给姚锦娘一个“惊喜”,所以她也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言辞熟络,说话的人热情大方,真是一点错处都挑不出,完全就和在如意村的时候两个模样。   锦娘笑着点了点头,说了句“那就好”后就被姚铃铛拉去了里屋。   看完屋子后锦娘本应该再带秦春华和姚承富他们在王府转转的,但因为她现在三个月的身子反应明显,所以不过一个时辰便觉得有些疲。   曲柔虽说和秦春华说着话,但随时都注意着她,生怕一个不对劲就动了胎气,所以在看她不适地皱眉后便提出让她去休息的话,锦娘觉得现在回去休息很不恰当。   毕竟自己父母刚来这里,她作为这里的半个主子和他们的女儿怎么能不陪了,于是便想说没事,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姚灵芝就走了过来,很亲热的挽着她的胳膊,说:“二妹的院子在哪?我送你过去,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必须得好好注意身子才是。”   锦娘因她的熟络感到胃里有些翻江倒海,想说不用她送,她自己就能回去,但秦春华却在这时转身过来,很赞同地说:“你姐说的对,就让她送你过去,正好也熟悉熟悉路,你别逞强,身子要紧。”   在得知南家的背景后她和老伴吃惊了好久,怎么都没想到自家闺女嫁的竟然是皇族中人,这对他们这种平民百姓来说简直就是天上突然一道惊雷,以至于到现在她都觉得自己在做梦。   而现在他们的女儿肚子里怀的可是皇族的血脉,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还得了,必须得好好注意才是。   连秦春华都开口了,锦娘如果再说拒绝的话就真的不合适了,加上她也真的觉着有点不舒服,没办法只好给曲柔等人打了招呼由着姚灵芝跟辣椒一起送她回北苑。   因为辣椒在一起,所以好些话都没法说,在转弯远离了曲柔等人后锦娘以借口让辣椒先行回北苑,自己则和姚灵芝慢悠悠地往院子里走。   “大姐,这里已经没有观众了,我想你也不需要再演戏了吧?”   瞥了一眼放在自己手臂上的手,锦娘说得别有深意。   然而姚灵芝闻言后却佯装不懂的样子看着她,说:“二妹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我可是亲生姐妹,如此这样不是应该的吗?又何来演戏一说?”   眉眼带笑,忽视其中的嘲讽倒还真算得上是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   锦娘轻笑,把手臂从她手中抽了出来,边走边说:“大半年不见,大姐倒是变得八面玲珑了,相信经过上次,你应该也吸取到了很多教训吧?”   ☆、第238章 可笑,姐妹撕破脸   她看在姚家夫妻的面上让她夫君将姚灵芝也从周府里带了出来,然没想到这人竟然还想着对她痛下杀手。   都说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她与姚灵芝虽不是一母同胞而出,但至少都是亲生姐妹,她却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想对妹妹下杀手,简直就和那施燕然一模一样。   “不好意思,我这人记性不太好,”姚灵芝没有再去靠近,但嘴角的笑却一直都在,只是眼里多了些轻视,“不知道二妹说的‘上次’是指哪次,你说的教训就是指的什么?”   不承认了?   锦娘心中哂然,没有去深究这件事,只道:“大姐如果忘了那就算了,但我有言在先,这里不是如意村,也不是我们家,在这里,不管你做什么事都会有好多眼睛看着,你若是想在这里做什么手脚,那就不好意思了,到时候可别怪我不顾姐妹情谊。”   尤其是她现在还怀着他的小崽子,可容不得半点闪失。   “二妹,你这是在给我拿乔?”姚灵芝挑眉,脸上哪里还有进府时的淳朴。   锦娘收了笑看了她一眼,冷笑一声说:“我虽不知你是何时回去的,又对爹娘说了什么,但你若想在这里对我动心思,只怕是想错了,别忘了你之前做的事,你以为爹娘是愿意相信我多一些,还是相信你多一些?”   姚灵芝在她和夫君成亲时就动歪脑筋,后来被当着全村人的面识破,脸都被打肿了。   真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脸回去,要换做是她,她就是克死他乡估计也不会再回去丢人吧。   “姚锦娘,你别太得意了,”姚灵芝长长地叹了一声,视线在锦娘身上上下扫了一圈,随即说道:“别忘了你也不过只是一个小村姑而已,能有现在的位置和身份全然是靠着南苍术,他若是不要你,你就什么都不是了,我想你应该清楚吧,有身子的人是不能行房事的。”   只要她在这里待上几个月,等到得到所有人的信任后再找机会和南苍术独处,她就不信把人拿不下。   锦娘一听她这话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不由得觉得好笑,倒不是觉得她自己有多胸有成竹,只是觉着姚灵芝未免也太有自信了,真不知她是哪里来的自信和勇气说这话的。   思及此,锦娘垂眸把玩着自己身前的小玉佩,笑了笑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劝你还是早点收了这心思,免得到时候再像在村子里的时候丢人现眼。”   经历过这么多,连生死都不在乎了,她还有何理由不信他,而他又怎会做对不起她的事。   不是过于自信,只是她知道,她和他是容不得别人插足的,谁都不能。   姚灵芝抿紧了唇,没有因锦娘的话而爆发,只哼笑一声从边上的树上折了一个枝。   “事情会不会发生只有到了时候才知道,男人都是一种生物,容不得信与不信。”   这是她先前在怡红院的时候嬷嬷教她的,这么深刻的道理她怎么会忘记。   而她又怎么忘得了她被姚锦娘他们扔在那偏僻的道路上,最后被一群人贩子给强行带走的那一天呢。   呵,也亏得她被他们带去了怡红院,否则也不知这世界原来这么大,也不知原来这天底下的男人都一个模样,更不知原来还有那么多让男人臣服的法子和让女人生不如死的法子。   而这一切,凡是她所经历的,她都要让姚锦娘加倍奉还!   锦娘自重生后便能很敏锐地感知到身边人的情绪,姚灵芝的情绪波动自然最清楚不过。   还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既然姚灵芝不念姐妹情,她若再念,岂不矫情了。   想到这,锦娘心里已然有了决定。   “二妹,你说,我如果在这里把你推倒,你会怎么样?”   眼看着就要到北苑,姚灵芝忽然停下了脚步带着笑看着锦娘。   锦娘闻言止步,挑了挑眉垂眸往周围看了两眼,身后都是石板路,且边上还有很多为了锻炼而加上去的大块鹅卵石,一个不慎便很有可能滑到。   依着她现在的身子若真摔下去,后果可想而知。   “我会怎么样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大姐你会怎么样。”   锦娘继续往前走,白团刚从厨房觅食过来,舔着嘴跳到了锦娘怀里喵了两声。   姚灵芝看她一脸泰然自若,耸了耸肩,“放心吧,我还不会蠢到这个地步。”   虽说她在得知她腹中已经有小杂种的时候就已经决定要除之后快了,但她也不会蠢到用那等明目张胆的法子,在怡红院的三个月,她可学到了很多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就把小杂种流掉的方法,正好能在姚锦娘身上试验一番。   锦娘感受着来自她身上的凉意,没有过多在意,到了院子后便转身说道:“多谢大姐,里面乱得很,我就不请大姐进去坐了,你按照来时的路回去吧,胡椒,帮我给姚姑娘指指方向。”   话落,人已经转身,姚灵芝原本还想趁着这个机会进去里面看看的,但没想到她会说得这么直白,要说出口的话顿时被憋在了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好半天才憋了回来。   胡椒当然知道姚灵芝是锦娘的大姐,但她也不是没有眼力见儿的,一看她们家王妃这态度就知道这两人之间一定有什么端倪,所以对姚灵芝的态度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姚姑娘,请吧。”   姚灵芝原本的一口气已经下去了,但一看胡椒的这态度,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重重地一哼甩袖就转身走了。   锦娘扭头看了看她气冲冲离开的背影,无语地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   什么人啊,身为她的亲姐竟然还打着她夫君的主意,简直就是丧心病狂,真不知道像姚家夫妇这般淳朴老实的人是怎么生出这种女儿的,相比之下铃铛就是个乖姑娘。   思及此,锦娘很无语地摇了摇头进屋,一躺床上就睡过去了。   中午,因着姚家夫妇的到来南苍术和南宸便提前交代好了宫中的事回到王府,锦娘经辣椒扶着到了饭厅,正好见她家夫君从另一边过来,刚想开口喊他一声,谁知有人比她还要迅速。   “苍术大哥,你回来了。”   娇俏的一声让锦娘迈出去的步子顿住了,再看已经从饭厅出来往南苍术面前走的人。   锦娘:……   这人是不是太没有自觉的啊?还“苍术大哥”,她究竟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没有啊?   锦娘很是无语地在心里摇了摇头,随即快步走了过去,在姚灵芝抵达南苍术面前的同时挽住了南苍术的胳膊,抬头。   “夫君回来了,今日可累?”   据说周连祁和云辰国私通的证据已经全然掌握,现在就等着找机会把人给逮出来,五皇子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这回竟然没有插手周连祁的这件事。   所以锦娘问这话是有原因的,因为五皇子这个人现在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但是在姚灵芝看来锦娘这只是在单纯地在她面前秀恩爱,当下心里气得不行,不过好在她很快就提醒了自己,于是在南苍术开口前说道:“二妹这话问的,苍术大哥每日忙于政事,哪有不累的道理,快快进屋,南婶和爹娘他们都等着呢。”   没关系,反正她现在已经在王府住下了,有的是时间,小不忍则乱大谋,她可不能因为一时之气就做出冲动的事情来。   ☆、第239章 吃瘪,摔个四脚朝天   “大姐,”锦娘挽着南苍术的胳膊往里面走,边走边皱眉说:“你错了,现在他是我夫君,你应该叫他妹夫,苍术大哥这种称呼我看还是算了吧,不然一会儿让爹娘听了去,该说你没规矩了。”   切,实际上的便宜占不到就想先从嘴上便宜开始,当她是面团任人揉捏啊,想得美!   姚灵芝因为她的话心里顿然憋了一口气,笑得难为情,“二妹说的是,你看我因为很久没见你们了,还以为你还是在家的小丫头呢,一时间就给忘了,你别见怪哈,妹夫也别见怪。”   天知道她是怎么喊出“妹夫”两个字的,大半年不见,他还是那一头雪白的头发,以前还不觉得,现今一看,那一头的雪丝当真和他的这张脸极配,且这伟岸的身量,该是多完美的人才能拥有这身量。   姚灵芝当真悔得肠子都青了,想当初如果她能早点点头不闹腾的话嫁给他的人就是她了,现在的王妃位置就应该她坐,然而,这一切本该属于她的东西都到了姚锦娘的手里,她怎能不恨,怎能不怨!   光是一想到这些,姚灵芝就气得心肝儿乱颤,恨不得现在就把人给弄死了,好收回原本属于她的所有。   “你来做什么?”   南苍术怎会听不出他家小丫头宣誓对他的所有权,但让他奇怪的是这女人怎么会出现在王府,她不是早就从村里出去了吗?这是又回去了的节奏?   南苍术是走到门口问的,秦春华和姚承富就在里面,锦娘的心跟着他说的这话一紧,不等姚灵芝回答立马就叫了一声,很是夸张地走到饭桌前。   “夫君父王你们快来,有你们爱吃的东西,凉了就不好吃了。”   南宸因为走在南苍术的后面,所以之前的话没听到,现在听锦娘在喊,忙快步走了进来,然后一看到姚承富,立马就哈哈笑走了过去,哥俩一把捏住彼此的手,笑着打招呼。   南苍术因看到秦春华和姚承富也就暂时没追究姚灵芝出现的原因,跟着锦娘过去喊了声岳父岳母。   秦春华看到他进来,先是打量了一遍,而后很满意地冲曲柔说道:“瞧瞧我这女婿,模样真是好得没话说,我说你们以前在村里的时候也不给他打扮打扮,一天穿成那样。”   让她之前都误会了,要不是因为不好违背承诺,她怎会把锦娘嫁给他,不过现在好了,这么一看她家这女婿简直就是人们说的什么来着,什么龙凤?   “一天都在干活,打扮什么打扮,”曲柔怎会不知道她话里的意思,笑得无奈,视线随着南苍术和锦娘坐下而动,扭头对秦春华说:“不过还真得谢谢你和姚大哥,给了我们一个这么懂事听话的儿媳妇,我真不知道上辈子修了多少福气才得了锦娘这么个乖巧的。”   秦春华听完笑得好生高兴,连连摆手说哪里哪里。   另外两个爹坐在另外两边,也说着好久不见的话,各种寒暄。   锦娘高兴又无奈,视线一转到了自家小叔子身上,发现他已经吃上了,不由得失笑,忙招呼着桌上的人吃饭,姚灵芝也跟着催促,俨然一副主人家的样子,看得南苍术皱眉。   锦娘不经意扭头看到了他紧蹙的眉头,心下笑了笑,给他夹了一个他很爱的鸡腿放到碗里,南苍术见状总算是松了眉,勾了勾唇。   姚灵芝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眼珠转了转,端了酒壶便起身,装作很懂事的样子开始给桌上的人斟酒。   “大半年不见,灵芝也出落得更水灵了。”   曲柔因着上次的事还在心里膈应姚灵芝,但人家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斟酒,她也不能摆脸子,于是便象征性地夸赞了一句。   姚灵芝估计也知道曲柔还想着那件事,所以一开口就是:“南婶说哪里话,这大半年我一直都在反省那件事,我也知道错了,所以这杯酒,南婶南叔还有锦娘和妹夫,我向你们赔罪,以前是我不懂事,让你们不省心,所以今天我希望你们能把这杯酒喝下去,就当是原谅我这个不知事的人,今后我一定不会再犯那种糊涂,还请你们给我一个机会。”   说着,还冲曲柔和南宸鞠了个躬,态度要多诚恳就有多诚恳。   “这是做什么?啥事啊?”南苍颉因为不知道那件事,所以对现在的情况很是好奇。   曲柔闻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随即看向姚灵芝,笑得嘴角有点抽搐。   “你这孩子,那件事我和你南叔早就忘了,何况锦娘和苍术也没有因为那件事受到影响,你也别太自责了。”   娘的,要她说这种恶心巴拉的话简直比要了她的命还难受,真是恶心到家了。   “对对,你南婶说的是,”南宸本是不怎么计较这些事的,姚灵芝不说他还真快忘了,“都过了都过来,来!干了这杯!”   说着,他率先举起了杯子,南苍颉跟着凑热闹也端起了杯子,南苍术不情不愿不吭声地在锦娘拐了他好几下后终于还是拿起了面前的酒杯。   姚灵芝笑着看着桌上人的动作,心里冷哼。   姚锦娘,你看到了吗?现在他们都是相信我的,只要我这段时间规规矩矩,日后再行动,哪里还会有你待的份。   想到这,姚灵芝的视线在南苍术的身上定格了片刻,随即拿了酒壶过去。   锦娘一直都关注着她,怎会看不出她眼睛里的算计,在看到她明显冲着南苍术去的时候,锦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还真是坚持不懈,估计做什么自取其辱的事了。   正想着,姚灵芝便恰巧走到了南苍术的边上,然而却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呼,然后一个趔趄往南苍术身上倒了过去。   南苍术皱眉,都看不清他是何时起身的,锦娘只觉自己的身子一轻,一眨眼功夫就被他给抱到了一边,然后……   “啊!”   一道尖叫让桌上的人都愣住了,锦娘捂着嘴费了好大的劲才没让自己喷笑。   “那个……灵芝啊,你没事吧?”曲柔最先反应过来,起身看着在地上倒的四仰八叉的人,紧抿的唇显示出她憋笑憋的是有多难受。   姚灵芝原本是想借着把自己绊倒往南苍术身上倒去,她离他最近,而且倒的方向正好也是他,就算他不喜欢她,但人不是都有那样的心态吗,只要有人倒了就下意识去扶。   这样一来她不就能当着姚锦娘的面和她的丈夫亲近了吗,正好能让她生点醋意,让她心里不舒坦,然而姚灵芝怎么都没想到那人不仅不扶她,甚至连她都没看清他是怎么起身的就连着姚锦娘一块给移开了。   凳子被她的摔倒给碰倒在了一边,他们的筷子刚好落到她脸上,而她,就这么当着全桌人的面摔了个四脚朝天!   啊——   姚灵芝想死的心都有了。   “噗!哈哈哈!哈哈,嫂子……嫂子她姐姐,你……你……”   南苍颉向来就是个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想笑就笑,回过神来之后就抱着肚子笑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苍颉!”南宸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瞪了南苍颉一眼。   南苍颉紧抿了唇,跑到南苍术身侧一只手搭在南苍术肩上,埋头没有声音,但肩膀明显颤抖着。   “灵芝!你在做什么?!”秦春华“腾”地起来把还没有来得及起来的姚灵芝给一把抓了起来,没好气地瞪着她。   ☆、第240章 警告,收起你那些心思   姚灵芝因为这事心里气得慌,要换成以前这样,她早就转身跑了,但现在她不能那样。   现在的她必须要在他们面前乖巧听话,必须要懂事大方,所以她……   “不好意思,我……我一时没注意,所以就……”姚灵芝一脸为难,说着便到了锦娘跟前,很担心地拉起了她的手,上下看,“怎么样锦娘?有没有把你撞到?”   锦娘总算把笑给憋了回去,任由她握着她的手,笑了笑说:“没事,倒是大姐你,可有哪里摔伤?”   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竟然选择在人这么多的情况下搞幺蛾子,还摔得四脚朝天。   再一想,锦娘又快忍不住了。   “你没事就好,我不碍事,”姚灵芝可大方地松了一口气,然后看向面无表情的南苍术,笑得尴尬,“对不住妹夫,一时没看到,就……让你和锦娘受惊了,真是对不住。”   该死!他的动作竟然这么快,而且他是怎么回事?明明比起姚锦娘她更好看些啊。   他怎么宁愿护着一个脸上都是印子的丑八怪也不接着她,他是脑子有病吗?   南苍术原本就不想和她讲话,要不是锦娘一直在后背揪他,他理都不想理。   “无碍,人无事就好。”冷着一张脸说完这话以后南苍术便让下人去重新拿了筷子,顺便看了一眼还在自己肩膀上抽筋的南苍颉,“回你的位置去。”   已经把肚子都笑痛的南苍颉好半天才憋住了笑,抱着肚子坐回自己的位置,但他不能看姚灵芝,一看她,他就忍不住。   一顿饭下来秦春华和姚承富都满心的不自在,好不容易吃完饭后趁着南宸和南苍术要出门,曲柔过去送,屋里只剩下锦娘一家人时秦春华就开始说道了。   “灵芝,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还没把那心思给收起来?”   锦娘成亲的那次她就知道了,自家大女儿在看到南家的家底后就对苍术那孩子动了心思,甚至不惜把自己的亲妹妹让人往山上送。   尽管后来她回来之后已经承认了错误,而且表现得也还让人满意,否则她也不会让她跟来,但中午吃饭一看,怎么越想越不对劲?   “娘,你在说什么啊?”   姚灵芝当然不会承认自己的心思,于是她看了一眼锦娘,说道:“我承认之前我对苍术大哥是存了心思,但现在他和锦娘连孩子都有了,我怎么可能还会去动那些心思,何况我不是都已经告诉过你们了吗?先前是我一时糊涂,所以才犯了那些事,现在我已经明白过来了,锦娘和我是亲姐妹,我身为她的大姐,还不至于连自己的妹夫都下得去手吧?锦娘你说是么?”   是!   要不是姚家夫妇和铃铛都在,锦娘真想点头肯定。   “大姐说的是,”锦娘笑着看了看姚灵芝,说道:“我相信大姐当初只是糊涂,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是个人便都会犯错,犯了知错就行。”   气吧气吧,越气越好,锦娘边说边看姚灵芝那僵在唇边的笑,心想:既然你想让说,那我就说,左右都是顺着你的话,我就说是你的错,怎么的了?   姚灵芝听着她这话气得就差没咬碎一口板牙了,好在最后还是忍住了。   姚承富看着姐妹俩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但却还是看向姚灵芝,道:“这样最好,锦娘现在日子好过,要不是她我们也不可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人要懂得知恩图报,虽说她是我们家的人,但到底现在是身份不一样,你可得给我注意点,不然到时候有你受的。”   锦娘看着脸上已然沧桑的姚承富,听着他的这些话心里感动,于是在姚灵芝开口前对姚承富和秦春华说道:“爹娘,你们放心吧,我相信大姐,以后你们就在王府好好住着,半月后我们就会搬到新的住处去,届时大姐就能一个人一间屋子了,我再找几个人伺候着,你们只管好好生活就是了。”   让姚家夫妇颐享天年,这也算是对身体原主的报答,同时也算她对姚家的报恩。   “有你在跟前,我们当然安心了,”秦春华笑着拉着她的手,“不过找人伺候就算了,我和你爹可不是那些富贵人家,哪里受得住让别人伺候,还是你那边再多用点儿人,你身子差,现在又不是一个人,可得好好地注意着才行。”   锦娘知道她是关心自己,正想说她知道的,然而她还没开口,姚灵芝就又说话了。   “我看不如这样吧锦娘,反正我在府里待着也是待着,平时没什么事可以做的,不如我白日里就去你的院子里照顾你,这样也好弥补之前我对你做的那些错事。”   ……才怪,这样的话她就能离南苍术更近了,就能了解到他的生活习性,从而才好为以后的计划打基础。   “大姐有心了,”锦娘岂会不知她的心思,但只要她拒绝,谁都不会强迫她把姚灵芝弄到北苑去。   “只是我已经习惯让辣椒胡椒伺候了,而且怎么说你也是我大姐,我怎么能让你做伺候人这事儿呢,要真传了出去,只怕是会引起人的非议,何况我院中有夫君在,大姐还未婚配,去了也不方便,所以就不必了。”   把一头狼放在府里已经够麻烦的了,还要放在她院里,还让不让人活了。   “锦娘说的是,”姚承富接话道,“你要真那样,传出去锦娘肯定会被人说的,而且看苍术应该也不会同意,你就好好地给我待在府里,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姚承富的几句话把姚灵芝说得脸青一阵白一阵,尤其是最后一句,就跟他已经知道她要做什么似的,听得姚灵芝心都跟着紧了。   眼看着这招又以失败告终,姚灵芝面上笑着说是,心里都快气得吐血了。   该死的姚锦娘,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说会道了,而且当着爹娘的面一点面子都不给。   她就不怕当着爹娘发现什么,让二老伤心吗?   想到这,姚灵芝气得不行,于是不想再在这继续耗下去,转而说自己感到有些不舒服回她和铃铛的院子里去了。   姚铃铛自从那件事后就不喜欢和姚灵芝在一起,所以她回去小丫头也没有跟着回去,而是吵着要去锦娘的院子里看看,最后被秦春华给阻止了。   曲柔送了南宸他们后回来,便由着她陪同姚家二老,锦娘则带着辣椒回了北苑。   回到院子以后三小只正好翻着肚皮在院子里晒太阳,因着锦娘有孕,南苍术不想她因为去找三小只而往府中的假山坡那边去,所以破天荒地答应三只可以在白日的时候多来陪陪锦娘。   “刚解决了两个讨厌的女人,现在又来一个,锦娘,你这是得罪了多少人啊?”   白团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对坐在软垫上的锦娘说。   “就是,那些女人怎么都这么针对你啊,你是不是偷吃了她们的东西,所以才招恨了?”   黑团跟着白团附和,说得锦娘哭笑不得。   她哪里是偷吃了她们的东西啊,施燕然那边她根本还没来得及实施计划就被人给记恨上了,周灵儿和姚灵芝则都是因为她家夫君才仇恨她的,要说起来,都怪他!   想到这,锦娘不由得哼了一声,然后冲三小只招了招手,压低了声音给它们说了关于姚灵芝的一些事,而后便将自己需要它们帮忙的事给说了。   ☆、第241章 遇刺,皇上有难   三小只听后忍不住挠耳朵,后由白团开口说道:“在王府就好办多了,放心吧锦娘,一切包在我们身上。”   说着,还抬起爪子学着人类的样子在胸前拍了拍。   锦娘看了忍不住笑,又让辣椒从厨房拿了小鱼干过来给它们当零嘴儿。   晚上,南苍术和锦娘躺到床上后他才问道:“她怎么过来了?先前的信里可没提到她。”   锦娘把后背盖好,窝在他的肩胛处瘪了瘪嘴,“我也不知道,刚见的时候也吓了一跳,怎么了,你也担心她会闹事?”   这人也没个自觉,原本她就觉得他生得好,现在看竟是越来越好看,尤其是那一头的雪丝,每回都让她爱不释手,而他的那双眼睛。   从刚见面时她就觉得那双眼睛像是能让人陷进去一样,如今她几乎都不敢和他对视,一对视就忍不住紧张,他都不知道这一切是因为谁引起的。   南苍术这时没有看她的眼睛,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冷哼了一声,把人抱到自己身上,说:“倒不是担心,就是怕你会不注意被她给害了去。”   现在因为四叔去雪岭的关系,他必须得赶紧把周连祁办了,因为老五近段时间已经开始动作了,据说他派去雪岭的人距离四叔只有不到百里,若他的人再晚去,只怕就赶不及了,所以他现下几乎都没有时间在府中。   锦娘当然知道他这是在关心她,于是俯身在他脸上蹭了蹭,说:“安心,你只管将你那边的事情处理好,我这里不必担心,这不是还有玄锦和辣椒胡椒在么,而且也有那些小家伙,我已经让它们过去了,不会有事的。”   国师曾说天命所归,她面前的人终将会成为两族人的王者,所以她是绝不能再拖他的后腿了。   南苍术没再说话,长叹一声后把人轻轻放到床上,然后压了上去,落下一个个细吻。   ……   “皇上,您该就寝了。”   荒山中,柳诀面无表情地站在一只花斑虎面前,想起他们此行的目的,嘴角就忍不住抽搐。   “哎呀,小决子啊,做什么这么严肃,来来,你也来这边躺着,反正这里不会有别人。”   花斑虎很没形象地翻了一个身,声音赫然就是南弘的。   柳诀嘴角抽搐,不想和这样的帝王说话,转而去和柳之一起坐在了火堆旁。   南弘看他二人都一本正经的,撇了撇嘴继续在自己铺好的叶子上面翻了一个滚,然而就在他准备翻第二个的时候,空气中突然多了一点寒意。   “皇上!”   柳诀朝南弘那边一看,神情顿时凝重起来,柳之早已拿了剑跑到了南弘跟前,双目警惕地看着四周。   “来者何人?!还不快快现身!”柳诀声如洪钟,在这寂静的山林中显得格外的清晰。   只听耳边一阵安静后,头顶上方忽然传来几道窸窸窣窣的声音,若是普通人,这样子的声音断然是不会听得见的。   随即一阵轻笑声响起,借着火光三人忽然就见从树枝上飘来一道白色身影,与这漆黑的夜晚形成了很是鲜明的对比。   “真不愧是我们的镇国将军,竟然能早早地就识破我的无声追踪术,令在下着实佩服啊。”一道白影出现,紧接着又来了一道,说话人声音似男似女,面容以白纱遮住,看不清真容。   “你是谁?!”柳诀凝然看着过来的两人,周边的空气流动发生着细微的变化。   “别这么凶,”两人一模一样的动作,甚至让人分不清究竟是谁开口说话的,只见那二人的视线先是从南弘身上扫过,随即又看了看柳诀和柳之兄弟俩。   “放心,一会儿我兄弟二人定会让柳将军和柳大人好走的,至于皇上嘛……”   那人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两人捂嘴轻笑,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皇上自然是跟着你们一起走的,你们说,谁先上,还是两人一起?我看还是三人一起吧,免到一个个来,浪费时间。”   说完,又是几声咯咯的笑。   “大言不惭,”南弘已经恢复了人身,看着二人不屑地哼了一声。   柳诀和柳之护在他面前不敢有丝毫松懈,因为他们明显感觉到这二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和冷意,出于野兽的直觉,此二人绝对不简单。   “看来皇上一点意识都没有呢,”二人做着同样的动作说着同样的话,有些让人混淆。   柳诀正准备说话,谁知那二人忽然就在半空中动了起来,只眨眼功夫,不知二人从何处竟拿出了一把古琴,顿时林中寒风阵阵,风声呼呼作响。   “皇上,万不可轻举妄动,这二人绝非等闲之辈!”柳之的剑已经出鞘,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这九五之尊就擅自行动。   南弘身为玄虎自然也感觉到了这不寻常的气息,抿了抿唇没有搭话,只负在身后的手已经成了爪状。   好小子,不带这么坑他爹的,竟然派了这么两个人过来,看来这回真的要下血本了。   “呵呵呵……”   林间四处都是白衣二人的笑声,只见两人拿了琴后竟能盘腿坐于半空中,然后双手抬起放在了那琴上。   “兄长,我都好久没有弹过琴了,万一和你配合不好可如何是好?”   现下总算是能分清是谁说话了,右边的人扭头看着左边的人。   “无碍,”左边人笑着说,“你要相信你自己,相信任凭谁听了我们的去魂散都会沉迷的。”   说完,已经率先撩起了袖子,右边人紧跟其后。   柳诀心神一震,和柳之对视一眼正想出招,谁知他们手中的武器才刚抬起来,那二人便已经波动了琴弦,只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南弘三人的耳朵便感觉到一阵剧烈的疼痛。   “皇上,两位柳大人,你们可不能运功哦,不然会气血攻心,当场毙命的。”   他们的话让正准备运气抵制琴声的三人陡然顿住了动作,且他们明显感觉到他们方才一提气,体内的真气就四处乱窜,根本不听使唤。   “呵呵呵,放心,你们暂时是不会死的。”   正是不知如何的时候,那二人突然加快了音律,空气的波动大的几乎能把人给掀飞。   南弘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身后渐渐化出尾巴,片刻后就化成了虎身,嘶吼一声硬是朝着那二人一跃而去。   “皇帝就是皇帝,竟然还能在这种情况下化形,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啊。”   那二人躲过南弘的攻击后换了一个位置,随即只见其中一人将那古琴背于身后,一个利落的翻身便手执利剑朝南弘而去,速度快得让人应接不暇。   “皇上当心!”   柳诀憋着一口真气运功,抵制剩下那人的琴音嘴角处渗出鲜血来,下一刻,眼见着南弘化身后从半空中往下落,兽形不能在空中保持飞行是玄虎的一大弱点,柳诀深知此点,于是顾不得体内的不适,提气就往南弘身前挡去。   本是想接住那又快又狠的一剑,谁知弹琴的人陡然将音律加到很快,他还来不及出手,一口鲜血便喷涌而出,那执剑的人忽而挽出一个剑花,挡住了突然攻来的柳之,然后朝着柳诀的心口刺去。   南弘落地之前眼疾手快地用虎尾一甩将柳诀给扔到了不远处,只听“砰”的一声,那人剑气所到之处好好的一棵树便被一分为二。   ☆、第242章 中毒,情况不容乐观   只是还没等三人缓过气来,耳边音律就变换了音调,让人突然间脑中混乱,似是陷入一片混沌之中,四处皆是幻象。   “野兽终究是野兽,欲望实在太多了。”   耳边是他们的声音,柳诀拼尽力气想要让自己清醒,谁知却依旧抵挡不住这不绝于耳的旋律,最终还是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白衣二人见状相视一笑,随着三人的陆续倒地,林间的乐声也渐渐停了。   两人从半空中落到地上,缓步走到了三人跟前,伸手。   “我祥明的皇帝也是你们能碰的?!”   伸出的手被突如其来的银针险些扎到,二人忙收了手,看着突然出现在林中的二人,神情变得凝重。   然而来的二人没有给他们任何思考的时间,两道黑色身影快得让人捕捉不到,只一刻先前的白衣二人手中的古琴便被人给躲了去,然后穴道一点,不待二人张嘴说话,手脚腕处便一阵钻心之痛,随即只听“扑通”两声,那二人便跌坐在了地上。   “呵,我不管你们二人是何来头,但如果你们想因此救了你们的皇帝,恐怕是痴心妄想。”   其中一人受的伤似乎要重很多,脸上的面纱也掉了,露出几近苍白的面容,但他却还是勾唇笑了两声,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三人,说道:“没错,这三人已经中了我们的毒,只肖五日便会浑身腐烂而死,你们救回去也是没用的。”   说完,这人就开始咳嗽了起来。   黑衣二人闻言对视一眼,并未搭话,只朝空中吹了一声口哨,顿时林中便出现了好些和他们一样穿着黑衣的人,上来几人便将地上不省人事的南弘三人给抗了起来,顺道将这白衣二人组也捆了起来。   “走,回去复命!”   先来的其中一名黑衣人一扬手,负责扛着南弘等人的那些人便重重点头,继而扛着人以极快的速度飞身上了树梢。   ……   “锦娘,你尝尝我这个做的怎么样?”   在王府待了几日,姚灵芝也算摸清了她要的男人的喜好,所以来这第三日便进了厨房跟着厨房的人学着做饭,美其名曰是为了帮着王府做事,实际的目的也就只有她和锦娘才清楚了。   锦娘看这端到她面前的红烧鸡翅,抿了抿唇没有去动筷子。   “不好意思大姐,我……”   “锦娘,你来一下。”   曲柔的出现打断了锦娘要说出口的话,扭头,曲柔正站在屋外等着她去,且脸上的神情看上去似乎很凝重。   锦娘心下狐疑,冲姚灵芝歉意地笑了笑后便收敛了笑往外去。   曲柔看了一眼屋内正往她们这边看的姚灵芝,紧抿了唇把锦娘往别处带了带,顺道还让随行的大丫鬟在不远处盯着,以防姚灵芝以及其他人过来偷听。   “怎么了娘?”锦娘疑惑,见她半天不开口,不由得开口问。   曲柔抬眼往四处看了看,然后拉了锦娘的手,压低声音,凝重道:“皇帝中毒了,现在已经被送回宫里了,苍术查出此事是老五所为,现在我在想要不要我们一起进宫去看看,你祖母还不知道这件事。”   太后身子越发地不好,没人敢惊动她老人家,但怎么说也是一国之君出了事,就算想瞒又能瞒住多长时间呢?   “什么?!”锦娘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震惊到了,“你……你是说四叔中毒了,为什么?他不是带了柳诀将军柳之大人么?五皇子有这么大的能耐?”   她派去凌王府的小东西们有说过五皇子从那件事之后便一直在打算着什么,但具体是什么他却一直都没有明说出来,所以才导致她一直都不知道五皇子的具体计划。   “听说是老五派去的人把皇帝三人给截住了,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歹毒的法子把人给毒倒了,现在你爹和苍术还有苍颉都进宫了,今天一早到的,你怎么看?”   曲柔把事情的大概说了一下,锦娘眉头皱得紧紧的,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毕竟是皇帝,老五竟然还真有这个胆子下手。   想到这,锦娘抬眼看向曲柔,说:“皇叔现在情况如何?太医们怎么说?”   既然已经知道了五皇子做的手脚,那意思就是现在宫里已经乱成了一团,那么那些大臣呢?都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吗?   心里好多问题,但曲柔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好些事她也不知道,于是在短暂的商议后婆媳俩准备进宫一趟,一来是去太后宫中一趟,防止消息走漏,二来两人都想去看看现在情况究竟怎样了。   于是交代完府中的事物,曲柔和姚家夫妇打了个招呼后两人便收拾了一番前往皇城。   姚灵芝看着两人从府里出去,待马上走了一会儿才跟着到了王府的大门口,视线随着马车远去,越来心里越觉得气。   该死的姚锦娘抢了本该属于她的男人就算了,甚至连她的身份地位都抢了去,如果没有她的话,现在进宫的就该是她了,她才应该是王妃,才应该是这里的主子!   “你在这做什么?”   秦春华叫上了胡椒准备让小姑娘带她去街上逛逛,刚出来就看到自家大女儿朝着一个方向看,脸上表情还略狠,不由得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但发现前面就是一条路根本什么都没有。   “娘,你干什么走路都没有声音啊,吓死我了。”   姚灵芝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刚才太过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时听到声音惊了好一会儿。   秦春华皱眉,“走路要这么大声音做什么,问你呢,你刚在看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眼前的人自从去镇上给人当过丫鬟后浑身的气质好像都变了,但是具体变了什么地方她又说不上来。   “哪有看什么,”姚灵芝还不知道自己实际上已经让秦春华起疑心了,上前一步挽了秦春华的胳膊,说道:“想去街上瞧瞧,但又不知道往哪里走,所以就在这站着了,娘你呢,是准备逛街?”   罢了,反正她现在时间多的是,不急着这一两天。   秦春华再往她脸上看没有看出什么,于是点了点头,姚灵芝见状要跟着一起去,秦春华自然没有拦着的理由,于是两人就在胡椒的带领下出了王府。   “你们怎么来了?”   到了皇帝的乾安宫,曲柔和锦娘并未直接进去,而是让人去叫了南苍术,南苍术出来看到锦娘便皱了皱眉头。   锦娘知道他是不想她操心这些事情,怕影响胎儿,但这么严重的情况她哪里还坐得住。   于是往里面看了看,问道:“如何?皇叔的情况可还好?”   南苍术看着她俩,松开了眉,“不容乐观。”   也不知下的是什么毒,竟然连他的血都没有用,更别说那些人类的太医了。   四个字就把情况说得明白,锦娘的脸色变了变,抓住他的衣袖,“怎么会不容乐观,你应该有办法才是,而且我听说太医院的太医们都到齐了,难道就没有一个法子能解毒的?”   虽然她是不想让他耗费鲜血,但到底是祥明之主,若真有个三长两短,民间就该大乱了。   南苍术对上她的眼睛,明白她心中想法后摇了摇头,“目前还未查出是何原因,但好在人没有现形,现在太医们还在里面看,父王和苍颉在。”   ☆、第243章 人心,来自大臣的关心   锦娘一听,和曲柔面面相觑,脸上都是担忧。   “老五呢?我听玄色说已经找到证据了,你把他人安置到何处了?”   曲柔问到关键处,南苍术的脸色变得冷冽起来,“人已经到暗牢了,我让三玄虎看守着,不过此事已经传出去了,想必一会儿就该有人进宫了,你们不该在这个时候进来,一会儿会很乱。”   五皇子动了篡位之心,皇帝在去雪岭途中被人暗杀,生死还未知,这么重要的事就算想瞒也瞒不住,即便现在想隐藏,但还是得在处置五皇子的时候暴露,就是不知皇帝究竟还能不能救了。   正想着,南苍颉便从里面出来,视线只在曲柔和锦娘脸上看了一眼,一上来就对南苍术说道:“哥快进去,四叔找你。”   听到找南苍术,曲柔和锦娘对视一眼没有再问什么。   “你们去皇祖母那里,稍后我会让人去告知你们消息,暂时别让她知道。”南苍术跟锦娘她们交代了这一句后就跟着南苍颉进去了。   曲柔和锦娘目送他进去,继而相携转身往永寿宫去。   “苍……苍术……”   南苍术刚进去就听到南弘无力的声音,他加大了步子走到龙床前,床前的太医们都自动让开路。   走时还意气风发的人,胸有成竹地拍着自己的胸脯说雪岭之行绝对不会有问题。   然而现在呢?双眼浑浊,脸色青紫,连嘴唇都白了,不过半夜的时间,哪里还有平时的精气神,别说再如往常那样抱美人儿了,现在就是说话都成了困难。   “四叔。”   南苍术上前,刚过去就被南弘给抓住了袖子,无奈他只好坐于床前回握住他的手。   南弘颤颤巍巍地拉着他的袖子,嘴唇动了动,却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皇上的毒已经深入到五脏六腑之中,语言神经受阻,所以就……”   何太医在一边解释了一句,南苍术了然,便耐了性子抓着南弘的手说:“四叔别急,你有什么事慢慢说。”   连他的血都解不了的毒当真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太医们也只能在这想办法减少他身体的疼痛。   南弘动动唇,近乎黑色的血便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高进马上拿了手巾去擦。   “我来吧。”南苍术把手巾从他手里拿过来,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南弘嘴角的血迹。   此时的他和平日里冷言冷语的人完全不同,在场的老太医们连着南宸都为之动容。   南弘的唇色已经变得乌黑,看得南苍术的眉头皱成疙瘩。   “苍术,你……你别……,老五……老五他……”   南弘已经虚弱得连话都说不好了,在场的老太医们都战战兢兢不知所措,南苍术给南弘擦了嘴角的血,微微低了身子,轻声说道:“四叔你想说什么慢慢说,别急。”   闻言,南弘眼中的光闪了闪,无力地抬了抬手让人凑近了些,这才缓缓开口:“切……切记不可……不可伤及……伤及性命,不能让……让族人……”   他的话断断续续,但南苍术一听就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玄虎族向来是不会残杀族人的,因为数量少,所以即便再有多大的仇恨,也绝不能伤害到对方的性命。   这条规则是玄虎历来就熟知的,是从很早的时期就潜移默化形成的,没有明文规定,也没有立下任何的誓言条规,一切只凭着玄虎的自觉,除去个别外,玄虎真的是很团结的种族。   “四叔,你想留他性命,那他呢?”   南苍术不是很明白这种感情,在他看来,老五这大逆不道的做法即便是人类自己都是无法接受的,何况还是老五自己做了这弑父的事,身为父亲的人难道能大度到连这都不记恨?   “朕……”南弘先是怔了怔,随即有些无力地笑了,“该是朕……命该绝矣吧。”   “皇上慎言。”殿内的太医听他这般说,顿时惶恐地跪了一地。   南弘听到他们的声音微微侧头,眼神有些涣散,“你们……你们给朕说实话,朕……朕是否真的无药可医了?”   暗哑的声音让太医们的心一紧,这个时候谁敢说话,就算真的是那样,也没人敢将实情说出。   南苍术看着地上垂首不言的好些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南宸站于床前,深叹了一声,道:“你别说话了,省点体力休息,不到最后时刻谁说得准,别尽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说完,转而看向跪在地上的众位太医,下一刻便将人给叫了出去,只是还没有等他开口说话,殿外就有人进来通报说朝臣在外候着了,其中就有很多五皇子派的。   南宸只好暂时要对太医们说的话放置一边,继而进了寝殿内把南苍术给叫了出来。   “王爷,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五皇子向来孝悌,怎会做出伤害皇上的事来,还请二位王爷明察。”   “是啊王爷,五皇子对我祥明的忠心天地可表,对皇上更是孝顺,依臣之见,这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五皇子,置五皇子于不义不孝之地。”   “二位王爷明鉴!”   五皇子一派的人一看到南苍术和南宸出来就开始各位游说开脱,南苍术蹙了蹙眉没有说话。   “几位大人这是何意?皇上现在的情况难道还不够清楚吗?五皇子意图谋权篡位,趁着皇上微服出巡时下毒手,如此简单的道理难道几位大人还看不明白吗?”   “就是,皇上现在身中剧毒卧病在床,十皇子和十一皇子年幼无知,定然是不会做这种事的,八皇子已然被流放到了塞外,不用想也排除在外,剩下的就只有五皇子了,这事可容不得各位大人狡辩。”   “没错,臣等听说二位王爷已经找到了和五皇子有关的证据,既然连证据都有了,还有什么好争辩的?”   “……”   南苍术冷眼看着面前的这些人,看着他们争得面红耳赤,心里却是冷嗤。   人类就是这样,一个个都顶着一张伪善的脸,口口声声说着为祥明为江山,然而等到帝王出事后他们却是连看都不去看一眼便在这里争辩。   以为他不懂?   呵,如今周连祁大势已去,尽管还没有明着宣布任何事,但他们中间早就有所耳闻,没有了丞相府这个巨大的靠山,很多人心里已经开始摇摆不定了,更别说若是老五也因此而垮台,这其中有多少人会被牵扯出来,又有多少人能逃得了?   一切不都是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所以他才说讨厌人类,讨厌朝堂。   想着,南苍术不禁勾起了一抹冷笑,在南宸前开口:“众位大人说的都在理,不过本王现下有一事不明,想请众位大人解惑。”   他一开口,自然敢插话,但听他竟然提出疑问,众人不禁疑惑。   南苍术视线在他们脸上扫过,最后定格在正要垂首的施朗身上,道:“施大人,不知你可否为本王解惑?”   施朗,和周连祁一根绳上的蚂蚱,周连祁的那些事他可没少搀和,他家丫头可说了,她的这个爹打小就不喜欢她,要不是他的话,他家丫头怎么会过得那么惨。   想到这些,南苍术再看施朗时眼神不禁又冷了几分。   施朗撞上他的视线,心里“咯噔”一声,忙上前一步恭敬地低头,“不知王爷有何不明,微臣若知晓,定然全然告知。”   ☆、第244章 访客,王府来人了   奇怪了,他应该和这位玘亲王没什么仇恨吧,怎么感觉他在看他的时候那么不喜呢?   虽说近段时间情势的确岌岌可危,但到底还没有抬到明面上来,应该不至于有这么明显的针对吧?   施朗的心理活动南苍术自然是不知道的,见施朗态度这般恭敬,心里骂了句“虚伪”。   “也不是什么大事,”南苍术看着他,开口道:“就是本王不明白众位现在,究竟是在关心皇上呢,还是在担心五皇子,又或者,在担心别的。”   他说得意味深长,对上他视线的人都不禁心神一震,都不约而同地跪地,施朗的心一抖,忙跟着跪下,道:“王爷明鉴,臣等自然是担心皇上安危。”   “哦?”南苍术挑了挑眉,笑了一声说:“既是担心皇上安危,那为何本王不见你们进去探视?除了少数,你们竟是连问都不曾问一声,施大人,你也没问皇上的情况,不知这是为何呢?”   几句话,说得在场的人哑口无言,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说话,也不知说什么,毕竟先前问及皇上情况的史官和户部尚书等人都已经进去探视了。   南苍术冷笑一声,看着他们就像是在看一个笑话一样,半晌后南宸因殿内来请而暂时离开,南苍术见状哂然,再看向众人已经收了眼中的冷意。   “好了,证据与否诸位大人不必操心,眼下当务之急便是皇上的病情,就劳烦诸位大人先在此等候了,具体情况,晚些时候自然会让人通知诸位。”   说完,南苍术转身进了乾安宫,留下地上跪着的人好半天都不敢抬头。   晚上,南苍术回去的时候已经快过亥时了,锦娘看到他进门便让辣椒进去放洗澡水,她知道他这一天也够忙的,所以也就没有多问。   倒是南苍术,到了床上后搂着锦娘道:“对不住丫头,近段时间可能都会如此,晚上太晚你不必等我,先睡吧。”   明知道她现在身子不好,可他却连最基本的照顾都不能。   锦娘没什么困意,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想等你就等了,没有你我睡不着,”她在他怀里蹭了蹭。   南苍术心里暖,抱着她一手在她的腰上轻揉,虽然现在离显怀还早,但他听说怀孕的人腰都会觉得不舒服。   锦娘拿着他的另一只手把玩,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今天宫里怎么说?四叔情况还好吗?”   太后现在还不知道此事,她和娘一直待到吃过晚饭后才回来。   南苍术闻言轻叹一声,将今日一天宫中发生的事大致给锦娘说了一遍。   锦娘听得也跟着叹气,最后捏紧了他的手,抬眼看着他。   “现在宫中连个做主的人都没有了,只有辛苦你和爹了。”   玄虎的子嗣本来就少,宫里现在相当于一个说话有份量的人都没有,眼下朝臣们能依仗的也就只有玘亲王和宸王了。   南苍术将她的手包在手心里,微叹一声说:“辛苦倒是不至于,就是陪你的时间少了。”   再一想到今日临走之前四叔说的那些话,他现在都不清楚该如何决定了。   尽管他说不累,但锦娘还是听出了他言语中的疲惫,心里疼得很,抱着他的脖子往他怀里靠了靠,“等忙过这一段时间就好了,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以后不是还有很多时间吗?”   虽然她也想时时刻刻都跟他在一起,但这种事情显然是不可能的,他还有他的事情要做,他现在已经不是在如意村的时候了。   只是为什么,她会怀念那个时候的日子。   南苍术没有再说话,只抱着人的手紧了紧,屋内陷入了安静。   第二天,锦娘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位置已经冰凉了,起身坐在床上,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子,心里蓦然也跟着空空的。   不行,锦娘甩了甩头,让自己将那种感觉抛却到脑后。   娘说了,一般怀了身子的人都容易胡思乱想,她一定不能让自己出现这种情况,否则到头来要是给他添了麻烦就不好了。   想着,她便唤了辣椒进来,洗漱好后到饭厅的时候姚家夫妇已经在饭桌上等着了。   秦春华一看到她就起身过来扶着,锦娘往屋里看了看,疑惑道:“婆婆呢?”   早先吃饭的时候她的声音最大,今日怎不见她的身影?   “你说南婶啊,”秦春华还没有回答,姚灵芝倒是抢着说话了,顺带还给锦娘的位置盛了一碗清香可口的小粥,“南婶一早就进宫去了,说是去陪太后她老人家。”   锦娘闻言点了点头,姚灵芝把粥给锦娘推到面前,说:“尝尝,这可是我费了一早上的时间特意给你煮的,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说着,就像是生怕锦娘担心里面有毒似的,自己盛了一碗就开始喝了几口。   锦娘看着面前的这碗粥,笑了笑,在姚灵芝的注视下拿起了勺子。   嗯……还行,清爽不油腻,吃着也没觉着恶心。   “怎么样?味道如何?”姚灵芝睁着眼睛,就跟等着人夸奖的小孩一样。   锦娘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但还是笑着点了点头,“不错,很好吃。”   无事献殷勤,姚灵芝做的这些还不都是为了让爹娘放松戒心,届时要真犯了什么事儿也不会往她身上怀疑。   思及此,锦娘就在心里转了心思,拿了勺子就在准备将第二勺往嘴里送的时候立马扔了碗跑到外面一阵干呕,连着方才吃进去的那一口粥也都吐了出来。   姚灵芝看着她跑出去,顿时面如菜色。   “没事吧?”秦春华也忙着跑了出去,又是递水又是拍背的,看得姚灵芝心里膈应得慌。   索性也不想再装,没有出去看锦娘,把那小砂锅的粥都端到了自己面前。   锦娘回来后就看到她使劲在往自己碗里盛粥,不由得歉意地笑了笑,“真不好意思大姐,亏得你一片苦心,我怕是吃不了了。”   就算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她现在不是一个人,在吃食上必须得注意。   也就是他们来了她才说通她娘没让人用银针试毒的,不然还说她连自家人都不相信。   “没事,”姚灵芝忍着心里的不悦笑着摇了摇头,看着锦娘说:“也是我没有想到,你现在身子不舒服,我不应该在里面加肉的,下次就知道了。”   她边说还边看了一眼坐在锦娘边上的秦春华,锦娘看到她在说完这话后秦春华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心下不禁失笑。   吃过早饭后锦娘让胡椒带着姚承富和姚铃铛上街去转转,姚灵芝不愿出去,吃过饭后就回了房间,因着曲柔不在,所以秦春华说什么都要跟着锦娘,说担心她会不舒服。   锦娘心里自然感动,但她还是很想进宫去看看太后,毕竟她现在是南家的一员,虽然也才大半年,但老人家待她却很好,这个时候她不能只图自己舒服让人照顾,她得……   “王妃!”   辣椒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才一抬头就见辣椒进门说道:“王妃,门外来了一个奇怪的人,说是要见这里的主子。”   “见主子?”锦娘疑惑,“他可有说见哪个主子?”   颉王府的主子可不止一个。   “不知道,”辣椒摇头,“奴婢问了,但他不说,只说是来见主子的,奴婢不知如何打发他,所以就来找王妃您了。”   ☆、第245章 故人,再见君笙!   只说见主子不说见谁,这就奇怪了。   锦娘纳闷,给秦春华说了一句后就跟着辣椒一起往外去。   “我说,你这人也太奇怪了吧?你是哑巴吗?”   王府外,姚灵芝本是要上街去买点东西的,但刚出来就看到一个面相清俊的人站在门口一动也不动,不由得好奇上前,走近了一看才发现这人长得着实好看。   尤其是那双桃花眼,分明就没有看她,但她却觉得陷入其中有些不能自拔了,心里悸动,于是开口搭讪,然而不想她怎么说话,说什么,这人竟然连一点声音都不出,就跟不会说话似的,心里顿时有些可惜。   锦娘一出门就看到姚灵芝站在那人跟前,她选择性无视了那个在和那人搭话的人,正准备开口问那垂眸看着地面的人是要见哪个主子,谁知那人却陡然抬起了头。   锦娘要出口的话顿时顿在了喉咙里,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动了动唇。   “君……君……君笙?!”   那白得不似常人的肌肤,清冷的面容,细长的桃花眼,惯有的一身黑衣。   不是早先已经消失在擎天塔中的国师大人还能有谁?!   “君笙?”姚灵芝听到她的声音回头看了她一眼,“锦娘,你认识他?”   不是吧,姚锦娘怎么又认识长得这么好看的人,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为什么她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以前在怡红院招待的尽是一些五大三粗的。   锦娘没有搭理她的问题,不顾辣椒在身后的提醒小跑着到了男子面前,问道:“君笙,是你对不对?”   祥明的百姓只知道塔中有国师,但没有知道国师的真名,所以现在即便她这么喊了,王府门口的那些人也没有任何反应。   “君……笙?”   男子蹙眉,同样的桃花眼中却少了那抹熟悉的清冷,他看着锦娘,不解地问:“你……认识我吗?”   同样的声音不同的表情,锦娘震惊了。   他……难道不是君笙?   “什么啊,原来你会说话啊。”姚灵芝不高兴了,很不客气地一掌打到了男子的肩头上,“我刚才问你话,你怎么不回答?”   偏偏姚锦娘一来他就开口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大姐,注意你的言行,”锦娘看她这态度,顿时凝了神色,“这位是王府的贵客,若被你打出格什么闪失,这罪责你可担当不起的。”   心里虽震惊疑惑,但就姚灵芝这态度她实在看不惯,以前也不见她见人就动手动脚的啊。   “我不是客人,我是来见这里的主子的。”   和君笙不同的是,面前这人说话的语气更为亲切一些,不会给人那种很难接近的感觉。   只是他的眼里似乎有些迷茫,这是让锦娘不能理解的。   先前她听说国师因为是异类的关系,因此他即便是消失在他们面前,也是不会彻底在这个世界上消失,说是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出现在别处。   现在出现在她面前既是和国师有着相同容貌的,这是不是就说明眼前的人实际上就是君笙的重生?   思及此,锦娘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些,笑着看着面前的男子,说道:“是是,你不是客人,不过公子想见的人现在没在府上,公子若是不介意的话不妨先进府坐坐,我让人把人给叫回来,你看如何?”   不管确不确定,先把人给稳下来先说,按照他这副模样,八九不离十应该就是国师没错了,如果说是国师的转世要来见颉王府的主子的话,那他要见的人应该就是苍颉了。   就是她不是很明白一件事,她之前听说的是重生后的国师是不会有生前记忆的,但现在他是凭着什么过来的?   “你……可以帮我去叫人?”男子似是有些迟疑,看着锦娘多了几分怀疑。   “可以,”锦娘忙收了心思笑着说,“你在这里一直等着也不是办法,我现在就让人去叫。”   说着,不等那男子开口锦娘便扭头让辣椒拿了她的牌子去宫里通知消息。   “公子你看,我的人已经去喊人了,你跟我进来坐吧。”锦娘收回了放在辣椒身上的视线,转而看向男子。   男子扭头看了看已经远去的辣椒,收回视线后再看锦娘时眼里的怀疑就少了好些,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后那男子总算轻轻地点了点头。   锦娘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赶紧小心着把人往府中带。   从始至终都被忽视的姚灵芝眼睁睁看着两人进去,气得脸都青了,哪里还有上街的心情。   何况她也很少见过像这个男子一般好看的人了,她得去瞧瞧究竟是谁,没准……   想着,姚灵芝心里的算盘打得啪啪响,紧跟着锦娘他们进了府。   锦娘把人带进去,让丫鬟端了好些茶点过来,但男子却看着很拘束,进了府后只四处看了看,其他什么话都没说。   锦娘在男子的对面坐下,但看他似乎没有想要开口的打算,锦娘为了缓解这尴尬的氛围想了想开口问到道:“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男子听到她的声音后看过来,眨了眨眼,“君岑,我叫君岑,你呢?”   相较于国师的清冷疏离,眼前的人多了不止一点点的人气儿。   锦娘因他的话变得没先前那样束手无措,笑了笑说:“我叫姚锦娘,你可以跟他们一样叫我锦娘。”   君,竟然连姓都一样,真不知道苍颉要是看到本人后会是个什么样的反应,不过……   视线转向了刚进来的姚灵芝,锦娘心里无语到了极点。   怎么哪里都有她,下人不是说她要出去逛街的么?怎的看到好看的男子就走不动了?   “原来你叫君岑啊,”姚灵芝很自来熟地在君岑的旁边坐下,笑得娇俏。   君岑侧目看了她一眼,没有搭话,而是看向锦娘,“锦娘,你是这里的谁?为什么他们都听你的话?”   姚灵芝再次被忽视,嘴角的笑僵住了,锦娘看得憋笑,忙道:“没什么,我就是在这里住的时间长了,所以大家都对我很熟悉。”   这君岑看上去似乎性格内敛,她可不能说她是王妃,不然好多事就都不能问到了。   “这样啊……”君岑沉吟,终于重新看向了姚灵芝,“那她呢?她也在这里住很久了吗?”   呃……   锦娘往姚灵芝身上一看,还没来得及开口姚灵芝自己就说开了:“我是她大姐,叫姚灵芝,你可以叫我灵芝,就是那种很好的药材,灵芝,我刚来这里不久,正好我现在没什么事,要不我带君公子在府里转转吧?”   熟络的语气热情得就跟她才是这里的主人似的,听得君岑都有些茫然了。   锦娘暗自叹了一声气,无奈到了极点,只能笑着对君岑说:“不好意思君公子,家姐向来对人就比较热络,唐突你了。”   姚灵芝现在是怎么回事?   她之前不是一直都喜欢村里的李成大哥么?这才过多长时间就已经见异思迁了?   但这是不是有些太夸张了,君岑虽说的确和君笙长得一模一样,模样自然是数一数二的,但她也用不着这么急着和人套关系吧,像什么话啊?   “无碍,”君岑收了放在姚灵芝脸上的视线,继而看着锦娘,迟疑了片刻后问道:“锦娘,我能问你一下,这里的主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第246章 梦里,这个人就是君笙   记忆中他应该是不认识这里的人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很想见梦里的那个人,心里好像有个声音一直在让他来找这里的人,都已经好长时间了,一直说一直说。   “这……”锦娘愣住了,没想到来找人的竟然连要找的人是什么样都不清楚。   那他是通过什么找到这里来的?   “他是坏人吗?”君岑看她看上去似是有些为难,眼神瞬间就变了。   “不不不,不是的,”锦娘连连摇头,“他是好人,绝对的好人!”   尤其是对你,好得不能再好的人。   “怎么个好法?”君岑继续问。   这就把锦娘给问到了,她家小叔子是好人那个肯定的,但要具体说怎么个好法,她还真说不出来,因为某人有些时候还是很不入流的,经常逗弄人不说,还总开一些让人心惊胆战的玩笑,在这方面,他好像也不是个好人。   “看我问的这问题,”君岑笑得难为情,那双和国师分明一样的桃花眼却笑得羞涩。   和以前的那人比起来完全就是两个不一样的人,饶是锦娘看了都觉得异常的好看。   她突然有一种想法,只是这个想法按理说是不应该的。   但她却还是觉得国师君笙的消失对他来说或许是件好事,最起码在擎天塔的他,给她的感觉就是除了悲伤再无别的。   “诶,我说君公子,你究竟是要见这里的哪个主子啊?这里的主子可多了。”   姚灵芝不甘寂寞地又开口了,她看着君岑,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君岑闻言扭头,“这里有很多主子么?”   可是为什么,他的那些诡异的感觉告诉他,这里只有一个他要见的人住在这里的呢?   “大姐!”锦娘不是很高兴姚灵芝这般的插话,失礼不说,万一把人给吓走了,她上哪找一个君笙赔给苍颉。   再说了,如果不是因为皇上突然出事,她家小叔子就该是背上包袱四处寻人去了。   如今看来,真不知皇上的事情该说是祸还是福了。   姚灵芝看了一眼锦娘,没有将她的话放在眼里,而是看着君岑,问道:“君公子今年多大了?哪里人士?可有婚配?”   锦娘:……   “噗!”刚进来的胡椒听到姚灵芝的话后一个没忍住给喷笑了出来,再看锦娘的时候眼里多了主仆俩才明白的揶揄。   姚灵芝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转而重新看着君岑,等着他的回答。   “我来自雪岭,尚未婚配,至于年龄,我已经记不清楚了。”   君岑回答得一本正经,听得姚灵芝眼睛都瞪大了,而锦娘也不禁瞪大了眼。   君岑来自雪岭?   这……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她可是听说前国师也是来自雪岭的!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君岑看这两人都瞪着眼睛,心里纳闷,眨了眨桃花眼不明所以。   锦娘吞了一口唾沫收起心思,连忙笑着说:“没事没事,就是听闻君公子来自雪岭太过吃惊了,毕竟那地方距离京都很远,真要来的话,少说也得大半年才来得了,君公子一路跋涉,想必很是辛苦。”   看这样子君岑当真是没有任何记忆,但想想也不对啊。   国师出事距离现在连半年都不到,就算一消失就转世,然后醒来就往京都这边来,时间上也是赶不及的啊,他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到达这里的?   “远么?”君岑蹙眉,“我三天时间就到了,没有需要大半年。”   睡一觉就能到的地方怎么能说远呢?   “三……三天?!”锦娘震惊了,就差把眼珠子给瞪出来。   姚灵芝不是很能明白他们说的是雪岭是什么,但看君岑只和锦娘说话,心里很不舒服,张嘴就准备插话,但她的话还没说说出口,从外便来了一阵劲风,吹得人不禁眯了眼睛。   “谁?!”   君岑眸光一凝,脸上哪里还有方才的迷茫和不解,剩下的一片凛然,和国师俨然就是一个人。   “君笙!”那阵风过后南苍颉已经站在了君岑的面前,一把就将君岑放在膝盖上的手给抓了起来,然后抬手谈不上温柔地摸上了他的脸。   眼睛,鼻子,耳朵,嘴唇,脖子……   没错!是他的君笙!是他的君笙没错!   南苍颉满脸激动,好看的眼睛里水光潋滟,他看着君岑,伸手就要把人往怀里抱。   “这位公子,请自重。”   君岑皱眉将人给推开,后退了好几步,白皙的脸被南苍颉摸出来红印,看上去很是娇弱。   “锦娘,他又是谁?”君岑侧目看向锦娘,不是很明白为何急匆匆进来的这个男子一见面就对他又抓又抱的,他是男子啊。   “呃……”锦娘闻言往南苍颉那边看了看,发现他脸上的神情由激动变得错愕,于是赶紧向他解释说:“苍颉,这位是君岑君公子,不是君笙。”   说着,人已经走到了南苍颉的身边,又是使眼色又是拐肘子,好一会儿南苍颉总算明白过来。   他就说,他的君笙怎么会不认识他呢?   君笙现在只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没有了以前的记忆,只要恢复记忆,他们就能变得和以前一样好了。   对,恢复记忆!   想着,南苍颉立马就要从怀里掏出那枚兽形的玉佩来。   锦娘看出了他的意图,很是无语地在心里摇了摇头,心道,她这小叔子平日里鬼灵精怪的很,但一涉及到君笙的事就总是慌神,他难道不知道现在于君岑而言,他只是一个陌生人吗?谁会没事和陌生人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   思及此,锦娘很是无奈地将南苍颉马上要拿给君岑的玉佩给塞回了他手里,然后笑着看向一脸疑惑和隐约透着怒气的君岑。   “君公子见谅,这便是王府的主子,应该就是你要见的人,颉王殿下向来好客,迎客的方式过于唐突了,君公子没被吓到吧?”   君岑和君笙不同,他不是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国师,尽管不知他现在的身份是什么,但看上去终究只是一个普通人,甚至很有可能他连苍颉的身份都不知道。   “嫂子……”   南苍颉不明白,他明明可以马上就能让君笙看到他的玉佩,然后想起他来。   她为什么要拦着他?   锦娘扭头眯了眯眼,对其使了个眼色,随即便道:“君公子不是要来找这里的主子吗?他现在就在这里,能方便告知你找他是为了何事呢?”   当然这也是她觉得奇怪的地方,因为按理说君岑不应该有关于苍颉的记忆。   君岑闻言看了看锦娘,而后视线定格在南苍颉的脸上。   南苍颉因为锦娘的示意闭上了嘴,不敢再像方才那样上前去,他怕把人给吓走。   但君岑也只是看着南苍颉,然后忽然情绪看上去很低落,垂了眸子说:“无事,我就是想来见见。”   见见总是出现在他梦中的这个地方和这里的人,那时梦境模糊,他连那人的脸都看不清楚,只是他清楚得记得,那人总在他的梦里喊着一个叫“君笙”的名字。   可是他不是君笙,他是君岑,是雪岭上沉睡了百年的不死之人,他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存在,只知他会在沉睡的时候存在时间的记忆。   当初明明那么想见的人,可现在见到了却又不知该如何了。   难道要他告诉别人他只是因为一个百年的梦而来见他的么?   ☆、第247章 上药,苍颉是痴汉   人家定然是要将他当成傻子的。   思及此,君岑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再抬头对上南苍颉的眼睛,抿了抿唇,转身。   他还是回雪岭去吧,这里的人实在太多了,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很不喜欢。   “君……君岑!”   南苍颉见人要走,忙上前伸手想去拉人,谁知君岑就跟早就预料到他的动作一般在他的手刚伸出去,君岑便转身一把扼制住了他的手腕,然后一个使力就将人给翻转了过去。   南苍颉没有出手去护,君岑一抓着他,他的心跳就漏了一拍,于是……   “砰”的一声,不远处的椅子被他给撞倒在地。   “苍颉!”锦娘赶紧着过去查看,生怕他被打出伤来。   君岑有些慌乱地收手,看着南苍颉手足无措,“你……你怎么不还手?”   看他走路的气息和方才进屋时的速度,应该也是个不简单的角色才是,为什么……   “我怕伤到你,”南苍颉从地上起来,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笑得像个傻子。   君笙碰他了!君笙抓他的手了!   “你……”君岑被他这回答弄得面红耳赤,很不好意思地看着南苍颉,挠了挠后脑勺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南苍颉本是在理衣裳的,但突然见对方这般少年害羞的模样,眼睛顿时就看呆了。   锦娘也愕然,但还不至于像他那样,忙拐了他一肘子,然后开始打哈哈说道:“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君公子,你看,我说过他是好人的。”   问及到来这里的原因他未曾说上来,从君岑的表现来看他的确是国师的重生,这一点毋庸置疑,眼下的问题就是如何把人留在府上。   思及此,锦娘心下转了转思绪,随即说道:“君公子既是从雪岭远道而来,不知现在住在何处?”   闻言,君岑放了手看着她,摇头:“我今天刚到这里,还没有住的地方。”   对他来说,只要是可以躺的地方就可以用来睡觉用来住。   “那你就跟我住!”南苍颉心中大喜,一出口才发现自己好像过于激动了。   君岑的一张脸白了又红,再看南苍颉的时候多了几分不解。   这也未免太好客了吧?   锦娘见状没好气地瞪了旁边的人一眼,笑着解释说:“君公子别介意,苍颉的意思是你若是没地方去不妨就住在王府,这里地方大,多一个你也不在话下。”   “诶!我说锦娘,”一直在一旁看戏的姚灵芝一听这话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走到锦娘面前,“你不是说这里已经没有别的屋子了么?你把君公子留下,是打算把人往哪里安置?”   她的声音很大,端端就被君岑给听了去,南苍颉气得差点就上去把人给嘴给缝上了。   该死的姚灵芝!破坏他的好事!   “不用了,”君岑本有些动摇,但听姚灵芝这么一说,心里顿时很不是滋味,开口便拒绝了,“我回去就好了。”   反正他也没想着在这里待多长的时间,他只是想过来看看而已。   现在人看到了,他再停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   “不要!”南苍颉顾不得身上的痛,快步走到君岑的面前伸手拦住他的去路。   “嗯?”君笙蹙眉,不明白他此举的意思。   南苍颉咬着唇想了半天,却因为心急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事由来把人给留下来,于是只有把视线看向锦娘。   锦娘接收到他的目光,很无语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姚灵芝,因着这里也没有秦春华和姚承富,锦娘给了她一个白眼,拨开了人对君岑说道:“君公子不必当真,房间多的是,家姐喜欢开玩笑罢了,我想的是君公子从雪岭远道而来,即便功夫好,但还是会觉得累,不妨在此休息几日,届时再上路也好过你这一来一往身子吃不消,你觉得如何?”   必须得把人留住,方才她已经有想过,现在皇上中毒生死未卜,情急之下势必有人会要求去擎天塔请国师出塔,且这么大的事情国师要再不出面一定会引起人们的怀疑。   所以……   “君公子想必还从未来过京都,不妨趁着这几日在城中好生逛逛,如此也不枉虚行一趟了,正好苍颉这几日有时间。”   说着,看向南苍颉给他一个劲地使眼色。   “对对对!”南苍颉忙不迭地点头,生怕自己说得慢了人就走了,“近几日闲来无事,本就不知做什么,既然君岑远道而来,那就在此住下,我现在就让下人去给你准备房间。”   说完就转身喊了边上的一个小丫鬟过来。   君岑动了动唇,神情有些松动,“这样会不会不合适,会打扰到……”   “不会不会!完全不会!”南苍颉连连摇头,没有再等人拒绝就将收拾房间的事情给交代了下去。   君岑看了看锦娘,抿着唇没有再说拒绝的话。   他想,他其实应该也不想就这么回去的吧,毕竟做了那么长时间的梦,他似乎也想知道梦中的人口中那个“君笙”究竟是何人。   而且他……   视线转向在和下人说话的南苍颉,君岑咬了咬下唇,想起他方才进门时喊的就是“君笙”。   南苍颉把事情都交代下去后笑嘻嘻地凑到君岑面前,嘴角还有红色的血迹,锦娘看他笑得像个傻子,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叫人去拿了药过来。   “对不住,我下手太重了,”进屋后,君岑看着南苍颉嘴角上的红色愧疚地说道。   南苍颉抬手就抹了一把,丝毫不顾疼,“一点都不痛的,真的。”   见到了君笙,他就算是死也无憾了。   锦娘让人把药箱放在桌上,往两人身上看了看,继而心思一转,带着辣椒扯上一直赖着不走的姚灵芝随便找了个借口出了屋子,只留南苍颉和君岑两人。   屋内恢复安静,君岑和南苍颉隔着一张桌子坐着,突然的安静让他显得很局促。   锦娘走的时候特意拜托他帮忙给这个人处理嘴角的伤,可是他从来就没有和人怎么接触过,一路过来虽说也见到了不少的人,但他都没有怎么说过话的,仅凭着直觉就到了这里。   而现在他不仅和人说了很多话,还住了下来,甚至眼下还要给人疗伤,要怎么疗伤?把药涂上就好了吗?可是他们根本就不熟,这样贸然真的好吗?   君岑时而看看南苍颉时而垂眸,那道视线让他都不知怎么开口才好了。   南苍颉自是不知边上的人在短短的时间内已经想了这么多的问题,于他而言,他的心里眼里只有面前的这个人,就算他不说话,但只要能看着便已经很满足了。   “那个……”受不住这种长时间沉默的君岑率先开口。   南苍颉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整个人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双眼睁得又圆又大。   “怎么了君笙,啊不对,君岑!”   是他的声音,真的是他的声音,没有再冷冷地把他推开。   太激动的反应把君岑给吓了一跳,缓过来后说:“没事,我……我就是想说,你自己看不到,我给你上药吧。”   既然锦娘都已经拜托了,而且这伤也是因他而起,他也总不能就这么放着人不管。   南苍颉一听他要给他上药,眼睛里立马就开始冒星星,但转念想他不能老是这样,不然到时候会把人给吓跑的,而且方才嫂子将他叫出去说了那事,想想也的确有理,所以他现在必须要将人好好留住才是。   ☆、第248章 约定,等我回来   思及此,南苍颉稍作收敛,自行打开了药箱,笑得柔和。   “那就麻烦阿岑了。”   “阿岑?”君岑伸手去拿药的动作因他的话顿了顿,至今为止还没有人这样叫过他的名字,他好像也没有关于父母的任何记忆,只醒来就恍惚记得自己叫这个。   “连着姓叫过于生疏了,”南苍颉收敛后倒是成了一个正经人,他看着君岑,轻声问道:“以后,我就叫你阿岑,你叫我苍颉好不好?”   君笙以前从不称呼他的名字,说身份不合,可他真的很想听到自己的名字从他口中喊出。   君岑本是觉着不适合的,毕竟两人今日才刚见第一面,可他着实拒绝不了那双眼睛和这张脸,抿了抿唇,轻轻点头,“嗯。”   南苍颉见状忍不住在心底欢呼,若不是时刻提醒自己,他都想起来抱着人转圈了。   “那……那我现在能给你上药了吗?”君岑看他不说话,于是看了看茶几上的东西问。   南苍颉笑着点头,看着他起身拿了药膏走到他面前,然后用那修长白皙的手指沾上一点药膏抹到他的嘴角。   冰冰凉凉的药膏像极了他原先指尖的温度,南苍颉微微一惊,下意识后缩了一下。   君岑的动作顿住,眼里有些慌张,“对不起,我弄痛你了。”   他应该再小心才是。   “不是,”南苍颉看到他眼里的自责,忙摇头,“我们继续。”   闻言,君岑定了定心,这回变得更加小心翼翼。   熟悉的面容,熟悉的声音,连身上的味道也都是那么的相似,南苍颉无法让自己的眼睛从面前的人身上移开,甚至连眨眼他都不想,他害怕他一眨眼,眼前的人就又消失了。   “我脸上有东西吗?”   君岑顶着那道视线给他艰难地抹完药,最后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问。   南苍颉微鄂,收了视线笑得难为情,“阿岑长得真好看。”   这是真话,以前初见时他第一眼就觉得君笙长得好看,就算冷冷的,却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一般,只一眼就让人如何都忘不掉。   “你长得也好看,”君岑因他的话微红了脸,放了药膏出于礼貌也回了一句。   南苍颉因他这句话在心里欢呼雀跃了好半天,随即便说:“一会儿等你休息完了我就带你上街去,好不好?”   嫂子说君岑不知道自己的年龄,君笙在的时候他说自己的人类年龄是二十八。   面前的君岑虽说和君笙有着相同的面容,但他的眼神和说话时的语气却看上去比他还要小,这样的君笙让他忍不住就想这么对他,像哄孩子一样。   “你不能出去,”君岑抬眼看了他一会儿,轻轻摇头,“一会儿你就该有事情要忙了,我不能占用你的时间。”   “我一会儿没事啊。”   南苍颉眨眼,不是很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老五在暗牢,四叔现在还躺在床上生死未卜,他哥和父王在边上陪着,基本就没他什么事,他能有啥事儿,他现在的事就是把人好好留住。   “现在没事,一炷香后就有了。”君岑把东西已经收进了箱子里,顺带把箱子给合上,门外很有眼力见儿的小丫鬟进来把药箱给收走。   “苍颉,我的房间在哪里?”君岑没有等南苍颉说话便起身往外去。   虽说他的体质异于常人,但连着三日来不眠不休地赶路还是让他略微觉得疲惫。   南苍颉本想说他是真的没事,完全可以带他出去的,但却听他问及了房间,以为他想休息,于是也就暂时把这话给搁置一边,带着人往他的房间去。   “你干什么?!”   姚灵芝被锦娘让辣椒直接带回了她和姚铃铛的院子,一到院子辣椒就松开了手,姚灵芝趁着机会给挣脱开来,气愤地看着锦娘。   “不做什么,”锦娘让辣椒把房门打开,然后以眼神示意姚灵芝进去。   姚灵芝自然不肯,她甩了甩自己被辣椒抓红的手腕,看着锦娘,很不高兴地说道:“姚锦娘,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想要人把我监禁起来吗?你以为你是谁?”   就知道趁着爹娘不在的时候和她耍威风,有本事当着爹娘的面也这样啊。   “我是谁,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锦娘冷眼看着她,厌恶的视线从她身上扫过,“姚灵芝再告诉你一次,这是颉王府,不是你能乱来的地方,刚才进府的人是王府很重要的客人,你没事别接近她,否则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先不说君岑以后会不会同君笙一样走进擎天塔,就说他于苍颉而言的重要性,那也不是姚灵芝能接近的人,她那小叔子她是不曾真正见过他发火的样子,但想想都知道,如果真的动了君岑,后果可以说不堪设想。   “呵,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姚灵芝才不信锦娘的话,她轻笑一声,在院中走了两步,道:“你还真喜欢拿着鸡毛当令箭,你说他是重要的客人?我怎么看着一点都不像那么回事,人家看上去好像连你们是谁都不知道,你们还把他当客人,依我看啊,该是你们不安好心才对。”   留一个陌生人在自己府中,分明就是在图谋着什么,以为她是傻子看不出来么?   锦娘看着她,笑了笑说:“我们安不安好心都比你的心好,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但你记住了,那个人是你绝对不能碰的,否则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说完,心底冷嗤一声,带着辣椒便往自己的院子里走。   姚灵芝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狠狠地揪下边上的树叶子,然后一跺脚。   姚锦娘,你不要我动的人我就偏要动,我倒要看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想罢,冷哼一声转而进了屋子。   “王妃,方才进府的公子究竟是谁啊?奴婢看王爷似乎很喜欢他。”   路上,辣椒忍不住问及君岑的事。   锦娘边走边说:“王爷是在意他,但至于他是谁,你们以后自然会知道,不过这段时间你和胡椒得多注意点姚灵芝那边的情况,切记不能让她在府中闹事。”   尽管她已经让那些小家伙注意了,但出了事她若是没在,它们也是没有办法的,还是得靠府里的人。   “王妃放心,奴婢……”   “王妃!王妃不好了!出事儿了!”   辣椒的话还没有说完,胡椒就从后面急急慌慌地跑来了,到了面前大口大口地喘气。   “慢慢说,怎么了?”锦娘见她这样,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很不好的预感。   胡椒狠狠地吞了一口唾沫,“老王妃让人来消息了,说太后现在的情况很不好,让王妃你现在马上去一趟!”   “什么?!”锦娘一惊,哪里还有心情回院里,“颉王爷呢?他可已经知道这事了?”   太后情况不好,难道是已经知道皇上中毒的事了吗?   “已经有人去通知王爷了,王妃现在可要进宫?”胡椒还在喘气。   锦娘点了点头,交代辣椒在府中看守,自己则带上胡椒上了进宫的马车。   南苍颉听说此事的时候刚把君岑带到他的房间,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被告知这个消息。   “去吧,我一个人可以的。”君岑见他看了过来,脸上还有震惊。   南苍颉抿了抿唇,没有像方才那样说很多话,而是走到君岑面前,在君岑的吃惊中轻轻把人给抱住了,“等我回来,哪里都不要去,好不好?”   ☆、第249章 病危,太后出事了   皇祖母于他而言是除了君笙以外最亲近的人,他自然是想马上进宫看她,但他也怕他回来的时候人就又不见了,所以他得要他点头。   君岑本是想直接把人推开的,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他从眼前人的言语中听出了无力和害怕,一时心软,也没去在乎两个男子这般搂抱在一起合不合适。   “好,等你回来。”   左右他现在也没什么去处,也还没有弄清楚那件事到底是怎样的,他是暂时不会去哪的。   南苍颉一听,心下总算松了一口气,之后便松开君岑,对院子里的下人交代了几句后就带着人往宫里赶去。   到了永安宫,太后的床前已经围了好些人,曲柔坐在床边一手握着太后的手,一边等着太医给她开药,锦娘到的时候德妃,淑妃,华妃等人也都在太后的寝殿站着,甚至连很少进宫的八王妃纳兰欣悦都抱着八王爷站在门口。   “皇祖母!”锦娘跑过去,蹲在床前看着床上的人,发现太后的脸色一点血色都没有,眼睛也闭着,听到她的喊声后才睁开了来。   “锦……锦娘……”   太后想去拉锦娘的手,曲柔知道后忙把她的手松开交到锦娘手里。   “皇祖母,我在。”   那段时间因为她受伤的缘故不能去给太后请安,但又怕她担心,只好说有事先回了一趟老家,于是整整三个月她都没有和太后见面,好不容易好了,然而连面都没有见几面人就成了这个样子。   “你……你有身子,跑……跑来做什么?”太后的声音有气无力,说完一句话都感觉要喘很大的一口气儿。   锦娘听得心疼,忙笑着说道:“没事的皇祖母,我身子好着呢?您感觉如何?有没有好受一点?”   老人家的身子原本就不好,之前听她夫君说实际上太后和先皇是签订了契约的,拥有同玄虎一样长的寿命,可先皇不幸因意外离世,契约也就作废,太后恢复了和正常人一样的寿岁。   太后听了锦娘的话后没有说话,只摇了摇头,然后抬眼往殿内环视了一圈,最后把视线定格在门口的纳兰欣悦身上,确切地说,是她怀中的那只灰色小猫身上。   锦娘见状,抬头看了看曲柔,后者很明白地起身走到门口,不知和纳兰欣悦说了什么,只见纳兰欣悦点头,曲柔便抱着灰色小猫走了过来,太后的视线随着她怀中的小猫而动。   “烈儿……”   哽咽的声音也就只有在床边的锦娘和曲柔听清了她喊的什么。   八王爷南烈,分明就在面前,可他却不会言语,甚至连人形都不能化。   太后的眼睛浑浊,颤抖着手摸上了灰色小猫的脑袋,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掉落在枕头上。   “好想……再听你喊一声‘母后’……”   就这一句话,在身侧的曲柔和锦娘顿时红了眼。   锦娘抱在手中的灰色小猫乖巧地站在床边上,太后伸手去摸它,它便伸出小小的舌头去舔太后的手,随着它的动作太后的眼泪流得更厉害了。   锦娘让曲柔帮着把小猫给抱着,自己则抹了一把眼泪走到那几个太医跟前。   “太医,请问太后的情况究竟如何?我看她……”   面如土色,连说话都成困难,这种情况实在不是很妙。   何太医最近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几个月前先是玘亲王妃,几天前是皇上,现在又是太后,作为院首的他现在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只得将锦娘喊到一边。   “太后身子本就不好,大半年来都靠药物维持,如今受到的打击过大导致她心口郁结,情绪过于悲伤,对她的身体恢复很不好,脉象微弱,气血两虚,若再这样下去,只怕是……”   何太医没有将话说完,但其中的意思却很明显,锦娘听得心头一紧,回头透过屏风往里面看了看,只见太后正摸着小灰猫的脑袋,口中嗫嗫。   锦娘心里很不是滋味,收了视线对何太医说道:“不管如何,还是请何太医多费心了。”   眼下也只有盼望皇上身上的毒能够早点解开,这样一来太后也就还有希望。   “皇上驾到!宸王到!玘亲王到!”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就响起了高进高亢的声音,锦娘忙对何太医说了一声便转身迎了过去,殿内的其他人一听这三人来了也都纷纷跪地。   “参见皇上,皇上……”   “都起来吧,”还没等众人把行礼的话给说完,南宸便打断了他们,随即开口屏退了众人,皇帝南弘在众人退下后被人给用椅子抬了进来。   面上已然没有什么血色,嘴唇依旧是中毒时的深紫色,看上去已经没了平日里的威严。   “皇帝……”   太后在看到南弘后便朝这个方向伸手,锦娘看得心酸,忙过去帮着曲柔把八王爷抱着。   “都出去吧。”   等到南弘被抬到太后的床前后,南宸看向殿内的众人这么一说。   锦娘和曲柔怔了怔,但想想应该是皇帝和太后有话要说,所以也就没有多想什么,继而转身抱着八王爷往外走,却是没想到南苍术和南宸也跟着出来了,如此一来殿内就剩下太后和皇帝以及高进两人。   “你们怎么也跟着出来了?”   到了殿外,等到门关上后曲柔忍不住问出口。   南宸看了她一眼,面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只道:“老四有话想对母后说,就让他们母子单独待着吧。”   锦娘把八王爷交还到纳兰欣悦手中,然后走到南苍术跟前,小声问道:“四叔今日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好些?”   南苍术闻言侧目看了过来,顺道帮她理了理耳边的发丝,只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锦娘立马就明白了过来,心里沉重得如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坠着。   约莫一炷香时间,殿内的门被打开,本以为是说完了可以让人进去,谁知高进只打开门叫了何太医进去,脸上的神情似是有些凝重,看得殿外的人都不禁揪紧了一颗心。   “宸郎,你说母后她……她会不会……”   这个时候没有人敢说出什么不吉利的话来,但曲柔实在担心,不由得小心地扯了扯南宸的袖子。   南宸伸手将她的手捏在手心里,叹了一声道:“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尽管现在乱成一团,但一切终究会好的,就像之前的青鸠事件一样。   锦娘看着曲柔这样心里也很不是滋味,眼眶红红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南苍术感受到她的情绪,心中微叹,伸手将人揽进了怀里。   就这样,一行人在永安宫的寝殿外待了差不多近小半个时辰,直到高进开门说可以进去时众人的脸上才微微松动,跟着锦娘等人一起再次往殿内去。   “不好意思各位娘娘。”   就在德妃,淑妃和华妃等后宫妃嫔要进门的时候,高进将人给拦在了门外,“太后刚让何太医诊治结束,现在需要静养,屋中的几位主子探视后也都得离开,还请各位娘娘见谅。”   言下之意就是她们就不用进去了。   几个人一听都相互对视了一眼,而后由德妃开口问道:“高公公,既然这样我们就不进去了,麻烦替我们问候一下太后她老人家。”   高进颔首,“奴才省得。”   说完,转身进了殿内将门关上。   ☆、第250章 搞事,姚灵芝和君岑   “皇祖母,”进去后,锦娘见太后眼中已经没了眼泪,心里略微安了些,上前去握住了太后的手,太后捏了捏她的手,眼睛却是看着因为疲惫而闭上眼睛的南弘,“送他回寝宫休息吧。”   声音听上去似是也有力了许多。   “那母后您好好休息,我送老四回去。”南宸走到床跟前放柔了声音。   “嗯,”太后应了一声,然后视线在殿内扫了一遍,最后定格在南苍颉身上,“孙儿,过来。”   南苍颉因为太后的突发情况眼眶红了好一会儿,现在一听到她叫他,立马就吸了吸鼻子,哭丧着一张脸走到太后跟前。   “皇祖母……”   喊了一声,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哭腔。   天知道他在听说太后出事的时候有多难过,到底是把他从小带到大的人,刚一听说的时候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生怕人就这么没了。   “锦娘,柔儿,你们先回去吧,”太后把南苍颉叫到跟前后就抬眼看向锦娘和曲柔,说道:“哀家这里没事,你们不用担心,哀家现在想和苍颉说说话。”   锦娘闻言看了一眼曲柔,婆媳俩相互示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曲柔又交代了几句才和锦娘一起出了永安宫,南苍术因为要去暗牢看五皇子,所以只把人送上了马车。   回去的路上婆媳俩因为担心太后的情况都没怎么说话,直到快到家的时候锦娘才想起一件事来,“对了娘,我们府中来了很重要的客人,一会儿你见到人后可千万别表现出吃惊来。”   现在这个情况还不能让君岑知道国师的事情,否则只会越来越乱。   曲柔看她神色凝重,不禁有些好奇,问道:“什么客人?”   锦娘想了想,长话短说地将上午的事情给曲柔大致说了一遍,曲柔听得瞪大了眼。   “你……你的意思是,国师的重生自己找到王府来了?!”   这未免也太赶时间了吧?前段时间苍颉还在同她说要出去找人的事,没想到人家现在竟主动找上了门。   “没错,”锦娘点头,看了看外面示意她小声,而后说道:“现在他还不知道自己是谁,我想的是先把人留下,等和人熟悉后再想办法说服他要恢复记忆的事,不过我在想,让君岑恢复记忆未必是件好事,所以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   恢复记忆那就表示君岑会和国师一样重新走进擎天塔,会记起他那一身的悲凉。   那个时候的君岑,估计就不会再有现在的神情了,所以她想,究竟要不要君岑恢复记忆,还是得和众人好好商量商量才行。   曲柔抿紧了唇没有再说话,她现在的脑子里乱成了一团,犹然还记得当时国师走的时候她那傻儿子的反应。   照那么看,苍颉和国师之间的感情显然已经不正常了,如果真的让人恢复了记忆,那是不是就说明他们之间的那段不应该的感情还得继续?   “君公子,君公子你在吗?”   客院里,姚灵芝探着头往里面敲了敲,恰巧看到一个小丫鬟从里面出来,于是伸手就把小丫鬟给拽到了自己面前,小声问道:“君公子呢?在里面不?”   小丫鬟知道她是谁,自然不敢怠慢,于是开口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回姚姑娘的话,君公子现在正在休息,王爷交代了,不让任何人打扰。”   切……   姚灵芝松开人,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随即装作转身走的样子,然后躲在了一块石头后,等那小丫鬟走后又出来。   “不打扰?哼,说不打扰就不打扰啊,我又不是你们王府的人,凭什么要听你们的话?”   小声的嘟囔了这么一句后姚灵芝便玩着自己的大辫子往客院里面去。   君岑已经三天三夜都没合过眼了,现今已沾染到枕头便迷迷糊糊有了困意,谁知刚睡下不久,房门就响了,他以为是方才送他进来的奇怪男子,于是起身还未转身便说道:“怎么这么快就……”   话到一半,看到进来的人,君岑蹙了蹙眉,“是你啊。”   他记得她叫姚灵芝,是锦娘的大姐。   “打扰到君公子的休息了,真是对不住。”姚灵芝轻手轻脚地进屋,没想到人还是醒了,于是索性放开了声音,关上门后走到床前的凳子上坐下,笑得一点诚意都没有。   君岑的视线在被关着的门上停了停,随即往床的边上挪了挪身子,疏离地说道:“姚姑娘言重了,我也刚躺下,不知姚姑娘找我有何事?”   他很不擅长和太主动的人说话,就跟那个奇怪的王爷一样,但和那个奇怪的人说话的感觉和面前这人相比起来又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样的感觉。   “别叫我姚姑娘,”姚灵芝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只羞涩地笑了笑,然后走过去跟他一起坐到了床边上,“君公子叫我灵芝吧,这样也显得亲切些。”   姚姑娘姚姑娘的,总觉得和那个姚锦娘有关系,说实话她现在可一点都不想把自己和姚锦娘扯上关系,一点都不想。   “姚姑娘说笑了,”君岑受不了她这般主动,又往床头坐了坐。   姚灵芝见状也跟着往那边挪了挪,两只手揪着她的辫子,看似羞涩,“君公子不必这般客气,我是锦娘的大姐,你既然能叫锦娘的名儿,同样也能叫我的名儿,不一样的道理么?你说对不对?”   不甘心,凭什么连叫个名字她姚锦娘都占上风,分明她的名字才更好听才是。   “锦娘是锦娘,姚姑娘你是你,何须做这等比较。”   君岑受不了这过于靠近的脂粉味,终究还是起身离了数步之远。   姚灵芝气结,心思一转也跟着起来,笑着说:“既然君公子不愿那就算了,我来主要是想带公子出去瞧瞧,想必公子也是头一次来京都,还不知道这里有许多好玩的地方,不若我带公子出去看看?”   先不说南苍术,就这一回,她一定要抓紧才行,免得又让那个姚锦娘看了笑话去。   “这……应该不太好吧。”   君岑面上犯难,虽说的确想出去看看,毕竟他在雪岭一直都没有机会下来,尽管不习惯人类的气息,但终究还是很好奇这边的生活,但那个人说了,要让他等他回来,而且他也答应了,如果就这么出去,只怕就失信于人了。   “有什么不好的?”   姚灵芝向他走了两步,停在君岑面前,假装天真地眨了眨眼,说道:“君公子还不知道吧,我们这里好玩好看的东西可多了,现下你在府中也无趣,正好我有时间带你出去转转,有的东西,今日错过了改日可就没有了,君公子看不到,那多可惜啊。”   她算是摸清了,眼前的这个人压根就涉世未深,这应该和他长年在那个什么雪岭生活有关吧,单看那双眼睛就知道了,这人单纯得紧。   “可是……”   “别可是了,”姚灵芝没有给君岑说话的机会,趁着他没防备的时候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腕,然后拉着人就往外跑,“走,我带你出去转。”   说着话,人也已经到了门口,君岑措手不及,本是想出了招式制止的,可又想着她是锦娘的大姐,不能把人给伤着了,于是只得任由她拉着他往外去。   “诶!姚姑娘,你不能……”   ☆、第251章 逛楼,捅娄子   院里的小姑娘刚巧过来看到,本想出面阻拦的,不想却被姚灵芝给躲过了,她拉着君岑跑得风快,一丝开口的机会都不给君岑。   锦娘回来后本想假装给君岑引见曲柔,好让曲柔见他一面,谁知才刚进府就看辣椒急急慌慌过来告知她君岑被姚灵芝带出去的消息。   “不是让你好好在府中看着的么,怎么还让她把人给带走了?”   锦娘有些急了,想到君岑刚到京都,人生地不熟的,姚灵芝同样也不识路,这两人要在一起,都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回来的路。   “王妃息怒,姚大姑娘带君公子出去的时候奴婢正好被人叫去了后院,所以就……”   “算了,”曲柔帮着说话,“既是出去了,那就让人出去找找吧,不是说刚走不久么,应该能很快找到。”   说着,便要扭头喊院里的人来找人。   “等等娘,”锦娘将她制止,随即先行回到自己院里,将三只小猫带去了安置君岑的院子,“如何?可有记住他的味道?”   比起毫无厘头地让人满大街地找人,还不如这样来得快些。   三只小猫不约而同地点头,一出院子就朝王府外跑去,曲柔见状这才明白过来。   “锦娘,你这能力,你爹娘他们应该不知道吧?”   目送三只小猫出去后曲柔和锦娘往回走,路上,曲柔突然想起这事。   锦娘闻言摇头,“没敢让他们知道,这要是被知道了,估计他们会觉得我是怪物吧。”   就像当初她不敢让她夫君知道这件事一样。   “我觉得,迟早都是要知道的,你还是早些做好准备,看到时候怎么说吧。”曲柔略微感叹,想起自从到了京都后就不平静的日子,心里多少有些不安。   锦娘听出她话了的感触,同样也是一叹,最后婆媳俩在园子里的亭子里停下,锦娘看着曲柔,想了想问道:“娘,如果这里的事情解决完了,你和爹还是要回如意村么?或者,你们会搬去别的地儿?”   她是不会再想她夫君会从京都抽身了,现下一切似乎都在按照国师当时说的话走,即便他人现在已经不在,但事情却好像早就安排好了的,也或许也是她多想吧。   “你怎么想?”曲柔不答反问。   锦娘轻叹一声,看向了别处。   “娘或许有所不知,先前我和国师曾有聊过,国师说,夫君乃做大事之人,我是不知道他口中的大事究竟是何意,也不敢多加揣测,但是娘,在经过青鸠事件以后,我似乎明白了许多,他……”   “我和你想的差不多吧,”曲柔看她扭头看了过来,沉吟一声后打断锦娘的话。   “娘?”锦娘有些吃惊,没想到她竟然能这么快就明白她的意思,甚至还和她想得差不多。   “嗯,”曲柔在铺了软垫的石凳上坐下,又是一声长叹,“他和他爹以及叔叔们都不一样,和苍颉也不一样,我从没见过那样子的他,可以说和很多族人都不同,青鸠事件后我问过宸郎,宸郎说只有先代玄虎同他相似。”   “先代……先祖?”   锦娘微鄂,看着曲柔有些略微震惊。   “是啊,”曲柔轻叹一声,看了看她后看向别处,“不瞒你说,我先前也只见过他的一种形态,你爹说了,除了先祖至今还未有能幻化成半兽形的,且他浑身的皮毛也在经过那次后彻底变了,你该是看到了才是。”   自己的儿子有多少本事,连她这个当娘的都不清楚,曲柔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的确看到过,”锦娘自是猜不透面前人的心思,道:“当时还觉得奇怪,以为是他身体出了什么状况,那娘,照这么看的话,夫君他是不是……”   “应该是吧,”锦娘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曲柔心里却很明白,她沉吟了片刻,道:“现下也不能确定,能定下命数的人只有国师,我想了想,虽说恢复记忆对你说的那个君岑可能是会带来一些不好的影响,但历年来擎天塔就不曾空过,他的归宿势必是会在那,否则只会大乱。”   她还想了,苍颉和国师的事,如果当真是那样的话她也认了,感情这种事谁能控制得了,只怕是当时阻止了,以后就会引来更多不必要的麻烦,只是宸郎那一关,怕是真的不好过啊。   锦娘看她面色沉重,心里也跟坠了一块巨石一样,没有再针对这事说什么。   “哟,好生俊俏的公子啊,来来来,里面请!”   红仙楼外,脂粉味浓,衣着暴露的女子楼上楼下皆是,打扮妖娆的老妈子揪着刚经过的君岑不放手,力气好似比他这个男子都还要大。   “不……不用了,我……”   人类的女子为何这般的恐怖?他……他一点都没有进去的意思,她为何要上来拽着他就往里面去,人类不是讲究男女授受不亲吗?为何……   “哎呀,还是个容易害羞的公子呢!”   那老妈子伸手就往君岑微红的脸上摸了一把,然后看向旁边站着笑的姚灵芝,说道:“这位姑娘,我们这里可是不欢迎姑娘家家的,不过你如果是来找事做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边说,那老妈子的视线边从姚灵芝的身上扫过,从头到脚。   “瞧你这妈妈说的,这位公子可是我朋友,你说要不要我进去?”   她虽说已经很不想涉足这种地方,但君岑看上去明显连男女之事都不知道,她何不如趁着这个时候让他好好明白,这样她若再接近,也就省事很多了。   “你是这位公子的朋友?”   那老妈子似是不信,一双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   姚灵芝冷哼一声,一把就挽住了君岑的胳膊,说:“他姓君,是我家里来的客人,不信你可以问他啊,你说对不对,君公子?”   说着,还娇笑着抬头看向君岑。   君岑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接近吓得身子都在抖,想要挣脱她,奈何她的两只手却死死地攀着他的胳膊不放,无奈之下只好开口道:“姚姑娘,我们……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我……我……”   人类的女子真的好恐怖,竟然这般亲密的接触男子不说,竟然还都穿得这般的暴露,他要回王府,不,他还是回雪岭吧,至少那里不会有人让他这般的不自在。   “你看,我都说了我们是朋友,这下你信了吧?”   姚灵芝才不管他说什么,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对那老妈子说道:“这下我可以进去了吧?”   反正君岑是男子,就算让府里的人知道他进了这种地方也不会有什么关系。   “请请请!”老妈子看上了君岑的容貌,加之他那一身看似价格不菲的料子,直觉告诉她这会是个金主,于是二话不说直接把两人请了进去。   君岑想出手把姚灵芝给撂下,但修养告诉他不能对女子动手,虽然这些女子都不柔弱,但他到底是男子,怎好对她们下手,一时间,君岑是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推推搡搡之下被姚灵芝和老妈子以及门口的姑娘给架了进去。   “君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我们这里啊,什么样的都有,燕瘦环肥,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妈妈我都可以给你找来!”   ☆、第252章 玩笑,慌张的君公子   进了红仙楼,姚灵芝直接要了二楼的包间,二话不说不顾君岑的挣扎把人给架上去,那老妈子更是积极地带了好些姑娘上去,她们在君岑面前一字儿排开都以手帕遮面很是娇羞地看着这位面如玉盘的公子。   “不用了,我……我不喜欢……”   不喜欢姑娘……   当然,也不喜欢男子。   “哎呀,君公子怎的这般害羞,看得我们的心尖儿都颤了,”老妈子给那些姑娘使了个眼色,她们立马没等君岑把话说完就全都扑了过去。   抱胳膊的抱胳膊,摸脸的摸脸,甚至有的一上来还直接把手往君岑的衣服里面伸。   君岑被吓坏了,脸上刚进门的一点晕红都被吓没了,手忙脚乱地把她们的手往外拿。   “瞧这皮肤滑溜儿的,比我们的都好,君公子,你说说平时你都怎么保养的?”   “君公子看着年岁不大,有没有二十呢?”   “君公子的腰好细啊,我们都该要嫉妒了。”   “君公子……”   她们张口一个“君公子”闭口一个“君公子”,君岑只觉得脑仁儿都快被她们吵得裂开了,奈何周边的人将他团团围住根本不好动作。   姚灵芝在一边看着捂嘴轻笑,随即给了那老妈子一块碎银子,“这里就交给她们吧,你且去帮着弄些吃的。”   老妈子一看有银子拿哪有不点头的,张口便招呼那些姑娘:“你们给我好好伺候着啊。”   “是,妈妈!”   好多姑娘异口同声,君岑感觉自己的耳膜要被震破了。   “君公子的嘴巴好好看,不知道亲上去是不是也很软呢?”   待惯了风月场所,这些女子说起话来也毫无顾忌,听得君岑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   “诶!先说好啊,你们可以摸可以亲,但是嘴巴,绝对不可以!”   姚灵芝调高了音量,冲那些姑娘大声说道。   君岑眨了眨眼本还以为她是要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的,谁知她接下来的话却让君岑的眉头打成了疙瘩。   姚灵芝看着他,缓缓走近,然后手指点在了君岑的嘴唇上,笑得妖娆。   “因为他,是我的。”   ……   “什么?!你说……你说她把君岑带进青楼了?!”   三只小猫带回来的消息让锦娘的脑子一片空白,情绪一激动,导致小腹一阵抽痛,但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赶紧着对曲柔说道:“娘,快,我们现在就去把人给领回来,不然可就要出大事了!”   先不说到底何时会让君岑恢复记忆,就凭着他以后很有可能走进擎天塔这一点,君岑的身子是如何都不能被那些女子碰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还别说若是被她那爱君笙爱得死去活来的小叔子知道这事,那是要翻天的!   “你说她……她怎么能把刚认识的人带到那种地方去呢?她……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曲柔也不敢慢一步,赶紧着就叫了人一起往红仙楼那边去,很想不通好好的一个姑娘家怎么会带着男子上那种地方。   “我早就提醒过她了,谁知她还是不听话。”   锦娘气急败坏,脚下一刻都不敢停下,生怕慢了一步就晚了。   “娘,嫂子,你们这是上哪啊?”   一行人刚出府不久转弯,还没走出两步,熟悉的声音就从另一侧传了过来。   锦娘差点一个趔趄,好在极快地扶住了边上的墙。   “苍……苍颉啊,你……你你回来了啊?”   曲柔看到来人说话都开始不利索了,脸上笑得尴尬,手上还一个劲地拉扯锦娘的袖子。   锦娘一把抓住她的手,颤抖着手给她鼓励。   南苍颉走到两人面前,又看到周边好些家丁和丫鬟,眨了眨眼问:“你们这是去哪?打群架啊?跟谁打?带我一个。”   正好能看看这几个月来的训练成果,上次青鸠事件中的情况他实在不想再让它出现第二次了,所以他要变强,这样以后才能帮到他哥。   “打打打,你除了惹事儿还会做什么?”曲柔佯装没好气地往他脑门儿上一拍,凶巴巴地说:“赶紧回去看家!府上现在没人,一会儿你姚大叔他们就该回去了。”   好小子,这要是被他知道了,估计得去把人家的青楼都掀了。   南苍颉瘪嘴,摸了摸自己被打的地方哼了一声,嘟囔道:“凶什么凶,我也就是说说而已,你让我去我还不乐意去呢,我要回去看君笙了,不跟你们一起。”   说完,嘴巴一撇袖子一甩就侧身往回府的那条路去。   “诶!等等!”   锦娘被他这话说得心里一紧,上去就一把将人给抓住,“君公子还在休息,你别去打扰他。”   不行,看来是不能让他回府,不然发现了就不得了了。   “我不打扰他,我看着他就成。”   南苍颉当然不知道自家嫂子和娘打算做什么,现在他只想回去守着他的君笙,只要看着他,他就满足了。   “君公子功夫那么好,别说看着了,你就是一进去就会把他吵醒,”锦娘的脑子已经飞速运转起来,但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出什么合适的理由,只好这么说,顺带给曲柔使眼色。   曲柔见状连声附和,“对,君公子浅眠,我看你还是不要回去了,正好,我准备改明儿个给你们父子三做几套衣裳,你去店里挑些喜欢的布料买回去,呐,银子。”   说着,已经从腰间掏出了钱袋子直接塞到南苍颉的手里,然后把人往街上拉扯。   “阿岑不是在休息么?娘你见过他了?”南苍颉拿着钱袋,眨眨眼不是很明白他娘为何今天看上去怪怪的。   “对,我向娘引见了君公子,之后君公子才休息的。”   锦娘觉得自己现在说起谎来完全可以面不改色了。   “哦……”南苍颉看了看,没有多说什么,抬手掂了掂钱袋,抬眼说:“好吧,那就让他多休息会儿,我去店里看看,娘,你能帮阿岑也做几套吗?我去给他挑布料。”   不可以!   “当然可以,”曲柔努力把想拒绝的话吞下肚里,笑得脸上都有些抽筋了,“去吧,快去快回,我和你嫂子带人去采买些东西回来,也好给你姚大叔大婶他们置办些用的。”   锦娘闻言在心里给曲柔她婆婆竖起了大拇指,心想总算把眼前这人多的情况给解释清楚了。   南苍颉闻言果然没有再怀疑什么,打了一个呵欠便转身往街上去。   曲柔和锦娘目送他渐行渐远,心里总算松了口气,都不约而同地感叹道:好在红仙楼和他们经常去的制衣店是两个不同的方向,否则一定会露馅。   “赶紧的娘,我们得抓紧!”南苍颉的背影一消失,锦娘就拉着曲柔带人往红仙楼赶。   约莫小炷香时间,一行人在红仙楼面前停下,锦娘想速战速决,于是带着人二话不说便往店里去,曲柔刚好进去逮住了一个看上去像打杂的小姑娘,问道:“说,你们这是不是有个君姓的公子来了,他在哪?”   恶劣的语气活脱脱像个土匪,锦娘无语,忙把人拉了过来,然后看着一脸懵的小姑娘,笑着问:“不好意思小姑娘,我们是来找人的,请问你们这儿是不是有一个姑娘带了一个白净好看的瘦弱公子来,他们现在在哪?”   ☆、第253章 找人,想要落跑   小姑娘被他们进来的阵势给吓到了,尤其看两人一身的行头和后面跟着的家丁,以为是有人来找事的,吓得瞬间身子抖成了筛子,没有回答锦娘的问题,直接扭头不知道冲哪儿喊。   “妈妈!有人……有人来找事了!”   锦娘:   她看上去有那么凶神恶煞么?   “谁?!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来我红仙楼找事?!”   老妈子刚从姚灵芝他们房间出来,一听说有人找事,老妈子的脸色立马就变了,张嘴就吆喝了下面的好些人,然后下来和锦娘他们面对面。   “就是你们要来我红仙楼找事?”视线往锦娘他们身上扫了一圈,老妈子一脸的不屑。   曲柔当然知道像这种地方肯定会有一两个达官贵人撑腰,所以也没想着真动手,于是笑了笑说:“这位妈妈先别动怒,我们不是来找事的,我们来找人,找一位姑娘和公子,我听人说他们进来这里了,所以……”   “姑娘和公子?”老妈子的眼珠子转了转,很快反应过来,但看他们这阵势,分明就是来断她财路的,凡事要来断财路的,她一律都不待见!   想着,那老妈子便重重地哼了一声,说道:“我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我劝你们还是赶紧回去。”   闻言,曲柔顿时就绷不住上,上前就要闹,锦娘忙把她给拦住,然后看着老妈子说:“这位妈妈,我看你也不是不明理的人,这么跟你说吧,进来你店里的那位公子是颉王府的重要客人,现在颉王殿下四处找人,他若有个什么闪失,你们红仙楼别说挣钱了,就是这门店估计也很难经营下去,妈妈可得考虑好才是。”   苍颉买布料应该很快就会回去,他们必须得在苍颉回去之前把人带回去,现在不能动手,也就只有把王府搬出来了,就看这老妈子卖不卖面子。   “你说,你们是颉王府的人?”   老妈子眯了眯眼睛,神情略微松动。   锦娘点头,“没错,颉王殿下的为人想必妈妈应该清楚,他若是发起火来,怕是几个红仙楼都担待不起,这一点,妈妈可有考量?”   虽然她没有怎么见过她家那小叔子发火,但街边传闻都说他性情乖张不好对付,既然有传闻,应该也就不是空穴来风。   “这……”   老妈子还在思量锦娘话里的真假性,毕竟颉王殿下可是皇帝的亲侄儿,谁敢惹他。   “不要!你们……你们放开我!”   双方正僵持着,二楼便传来了君岑气急败坏的声音,锦娘心里一紧,和曲柔对视一眼后由曲柔越过那老妈子,直接翻身从楼梯的栏杆上飞身往二楼去。   “来人啊,给我拦住她!”   老妈子看要硬抢人,顾不得去想锦娘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直接让人上去拦曲柔。   “苍颉!苍颉你快来救我!”   被一群女子团团围住要扒衣服的君岑实在不知眼下的情况该如何是好了,他从不曾经历过这种,一时之下便喊了南苍颉的名字。   锦娘一听这声音立马就稳不住了,侧头喊了人直接把老妈子的人给拦住,然后正准备上去,谁知有人的速度比她更快,深紫色的身影只从头顶一晃而过,若有若无的桃花香就从人们的鼻间掠过。   完了,还是发现了。   锦娘垮着肩膀看向那抹影子在二楼闪现,然后只听“砰”的一声,那间房间的门就被重重地踢开了,一分为二。   “你们在做什么?”   南苍颉落地,满屋子的脂粉味让他蹙眉,而被围在中间的俨然已经衣衫不整的人脸上肩膀上都是红色的唇印。   心里只觉一股熊熊烈火不断燃烧,怎么挡都挡不住。   “苍颉,她们……她们……”   君岑很无助,蹙着眉看着南苍颉不知所措。   “你……”   “滚。”   在君岑边上的一个姑娘起身开口想要问南苍颉是谁,但话还没出口,南苍颉便抬眼,冷冷地看着她们,语气冰凉地吐出一个音节。   锦娘和曲柔一上来恰巧就听到南苍颉说这个字,曲柔怕儿子在这里闹开了,于是忙想上去安抚,谁知里面总有人不知死活,不仅没有松开君岑,甚至还有人起身走过来看着南苍颉,笑着说道:“这位公子,既然来了何不如进来一起坐坐,一来就发这么大的火作甚,来来,我们……”   “我,让你们滚。”   南苍颉站在门口,双眸一斜,浑身都散发着冷气,而这种冷气是锦娘很熟悉的,因为她曾从她夫君身上感觉到过。   “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   老妈子上来,面对眼前的情况很是恼火,上来便直接推开了锦娘和曲柔走到南苍颉面前。   “呵,”南苍颉冷笑,只微微抬眼看了一眼上来的老妈子,随即只见他左手轻轻一抬,凌厉的掌风便从二楼直击楼下,一眨眼的功夫,一阵强风袭来,楼下原本好好的桌椅和摆设瞬间化为粉碎。   “啊——”   尖叫声四起,屋内的人看到这种情形哪还有心思留在屋里抱小公子,一时间纷纷抱头离开了君岑身边,慌慌张张地从屋里跑出来,然后跟着那老妈子一起抱作一团。   “你……你你你……”   老妈子被他这一招吓得说不说话来,微胖的身子抖成筛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阿岑,”南苍颉没再去管外面的人,进去便帮着人把衣裳穿好,然后板着他的肩上下看,“怎么样?可有哪里伤着了?快让我看看。”   该死的,如果不是他觉着他娘和嫂子的行为着实古怪跟了上来,还不知道他原来根本就没在府中,甚至还被人带到了这里来,他如果再晚来一步,他是不是就被这些女人给……   “我没事,谢谢,”君岑觉得丢脸,拉好了衣服一脸不自在,而后回头看了看,有些疑惑。   “怎么了?”南苍颉看他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于是开口问。   君岑摇了摇头,疑惑道:“姚姑娘呢?方才还见她在这里。”   “姚姑娘?”南苍颉眯了眯眸子,厉眼看向了锦娘,后者连连摇头,“不是我!”   开玩笑,别说她不会把人带进这些地方来了,就是她自己每次碰上这些地方都会敬而远之。   “好了苍颉,赶紧先把人带回去收拾收拾吧。”   曲柔在看到君岑后狠狠吃了一惊,但很快反应过来,尤其她那儿子在外人面前也不知道收敛,万一被人看出了什么说出闲话,只怕就麻烦了。   锦娘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顾不得去找姚灵芝,赶紧地劝南苍颉把人带回府。   南苍颉牵着君岑的衣袖将人往外带,在经过曲柔和锦娘的时候突然开口:“回去再跟你们算账。”   两人顿时心一紧,看着他笑得满脸不自然。   “红仙楼是吧。”南苍颉走到二楼的楼梯口忽然转身,满眼邪气地将整个环视一周,而后将视线定格在方才气焰很嚣张的老妈子和那群对君岑动手的女人身上。   “告诉你们大人,这店,由他亲自拆,本王晚上验收结果。”   敢动他的人,也不看看自己是谁。   心中冷哼一声,继而带着人就往楼下去,眼看着两人从楼上下去,老妈子和那些姑娘们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锦娘呼了一口气,正想说话,突然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偷偷摸摸地想进去另外一个房间。   ☆、第254章 赶人,要把姚灵芝撵出去?   “姚灵芝,你……”   “啊——”   锦娘的话还没说完,姚灵芝立马就发出一声惨叫,然后锦娘眼看着她就这么被飞过来的一条红绫给牢牢缠住,随即便被拖拽了下去。   “苍颉?”锦娘愕然,不为别的,只因将姚灵芝绑了带走的人正是已经到门口的南苍颉。   姚灵芝慌了,整个身子不停地乱动,看着锦娘和曲柔喊道:“南婶!南婶救我!姚锦娘,快救我!啊!”   正喊着,南苍颉已经收了红绫,姚灵芝的脑袋正好撞上了门口的横梁上。   嘶……   锦娘光看着就替她疼。   “看吧,我说的如何?”曲柔转身,长叹了一声看着已经被吓呆了的老妈子,说道:“早先把人交出来不就没事了,这下好了,偏偏惹上了那位爷。”   “好了娘,我们也赶紧回去吧,别忘了他说了还得找我们算账。”   锦娘拉着人往下拽,曲柔边走边不忘给了那个老妈子几记眼刀。   南苍颉将君岑带回去后先让人给他找了他的一套衣裳换下,而后又好生让他洗漱了一番。   “休息吧,我不打扰你。”   看着他穿上自己的衣服还算合身,南苍颉的心情才算缓和了些,说完这话后转身往外走,准备去找人算账。   “我……我能跟你一起去吗?”君岑上前一步,有些迟疑地开口。   南苍颉闻言停了步子,回头看着他,说:“你休息吧,放心,我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想到他不仅没有听他的话在府中等他,甚至还和姚灵芝出去进了那种地方,南苍颉心里就忍不住冒酸水,连说话的语气都冷淡了不少。   君岑咬了咬唇,走到他跟前垂眸说:“对不起,说好的等你回来的。”   是他失言了。   “没事,”南苍颉怔了怔,却是很快勾起了唇角,拍了拍他的肩,然后转身。   君岑看他像是生气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上前便拉住了南苍颉的袖子,有些委屈。   “我不想休息,你……你带我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他不高兴他的心里也就不痛快,总觉得憋着一口气不舒服。   南苍颉垂眸,看了看拉着他袖子的两根手指,藏于袖中的手紧了紧,终究还是点头了。   现在的角色好像互换了,以前是他总这样拉着君笙的袖子,君笙总会被他缠得无奈点头。   如今看到一模一样的脸,不一样的语气和动作,南苍颉只觉心尖儿都在犯疼。   “我说灵芝,你到底怎么想的?人家君公子头一回来咱们府上你就把人家带到那种地方去,难道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大厅里,曲柔没好气地看着被红绫裹得紧紧的姚灵芝,心里无语到了极点。   锦娘坐在边上,她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说的再多,人家还是不听话,她也就无话可说了,就是不知道爹娘要知道这件事后会作何想。   “我的客人,不需要一个外人来招待。”   南苍颉带着君岑进来,一看到地上的人就一肚子火。   “苍颉,”锦娘看他进来,起身上前了一步,南苍颉在姚灵芝面前停下,看向锦娘说:“嫂子,我知道她是你大姐,我这么说不对,但我想你应该明白阿岑有多重要。”   这么些年他都不曾碰过他,就是因为他的身份特殊,然而今天,竟然差点就被那些女人给那什么了,他简直不敢想象,如果事情真的发生,他的君笙是不是永远都回不来了。   “是,苍颉我知道,所以我……”   “我希望她能搬出王府。”   “苍颉!”   曲柔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地说出这话,皱眉不是很赞同。   怎么说两家也是亲家,如果真整得这般僵持,以后见面都会尴尬。   “我知道,”南苍颉的目光从姚灵芝身上扫过,面无表情地道:“她是姚叔姚婶的女儿,按理说我们是一家人,但我并不觉得有这样的家人是件好事,你要是怕得罪姚叔姚婶,那这话就由我去说,我不怕得罪人。”   本是打算早早地去寻他,奈何青鸠的事件导致他哥和嫂子以及父王都受了伤,那种情况下自然不能丢下他们就这么走了,现在好不容易人主动找来了,他若是再让人有什么闪失,他也就不想再活人了。   锦娘这个时候不好说话,一方是她爹娘那边,一方是婆家这边,相当于手心手背都是肉,若真依着苍颉的话让姚灵芝出去住,只怕爹娘那边不好交代。   但如果一直这么由着姚灵芝下去,不知道她还会生出什么祸端来,这种两难的抉择让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曲柔看了看锦娘,又看看姚灵芝,心里无奈地叹了声气。   “苍颉,你先别气,听娘说,”她看着南苍颉,视线在君岑脸上停留了会儿,继续道:“灵芝固然有她不对的地方,但你该清楚,君公子的重要她是不知情的,我是看着她长大的,知道她平时是爱玩闹了些,但经过这回,我相信她就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你姚叔姚婶都是好人,他们住在这里本就觉得不好意思了,你若再把灵芝赶出去,你让他们还怎么在王府待下去?”   区区一个姚灵芝她是不在乎的,她在乎的只是两家的情分,若两家就因为姚灵芝搞得僵了,多得不偿失。   姚灵芝这个时候不敢说话,早在红仙楼见识过南苍颉的火气后她在看南苍颉的时候眼神就变了,但她不明白的是,一个男人去青楼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为何他们都这般小题大做?   而且这个南苍颉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看着他和这个君岑关系这么亲密,他们不也是今天才刚见面,刚认识的吗?   正想着,南苍颉蓦地一个冷眼过来,吓得她连忙收起了心思垂眸不敢再做多想。   君岑一直站在南苍颉身边,咬着唇看着眼前情况有些不知所措,但他还是听出了曲柔他们话里的为难,于是想了想,伸手拉了拉南苍颉的袖子。   “苍颉,你不要怪姚姑娘,她也是想好好招待我……”   “招待你?”南苍颉没等他的话说完就扭头看他,“招待你就把你招待到了青楼?有这么招待人的吗?还是说你根本就很享受刚才在青楼的感觉?”   啊?   君岑愕然了,睁大了眼看着他,不明所以。   他在说什么啊?他方才分明就没有享受,他只是觉得这样下去不好,所以才开口劝说的。   “你冲他发什么火,”曲柔拐了南苍颉一下,瞪了他一眼。   南苍颉这才惊觉自己竟然无意中就把心里的不快发泄到了君岑的身上,一时懊恼,忙道:“不是的阿岑,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   “我还是不留在这了吧,”君岑后退了一步,看看锦娘又看看曲柔,心里莫名觉得委屈。   “我在这好像只会让大家很困扰,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觉得我重要,但我还是要谢谢你们。”君岑垂眸,长长的睫毛跟着他的动作轻颤。   “不是的阿岑,我……”   “君公子多心了,”锦娘过来拉了南苍颉一把,示意他不要着急,继而走到君岑面前,笑了笑说:“不是你给大家困扰,而是我大姐对不住你,君公子有所不知,在我们这里这样招待客人是很不礼貌的,所以苍颉才会生气,他没有别的意思。”   ☆、第255章 生气,禁足的女人   好不容易把人留下来,要现在因为姚灵芝又把人给吓跑了,岂不就功亏一篑了。   想着,锦娘便冲曲柔使了一个眼色,曲柔似懂非懂地接下话,“是啊君公子,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是苍颉的母亲,你可以叫我伯母,苍颉这孩子没别的意思,主要就是觉得对不住你,现在好了,人已经安全回来,这里也就没你们什么事了,想必你也没好好休息,让苍颉送你回院里休息去吧,这件事就这么算了,算了。”   边说,曲柔边推搡了南苍颉一下。   “娘,你……”南苍颉怎么会想把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呢,扭头刚想说话,谁知他娘和嫂子就各种对他挤眉弄眼,他皱了皱眉,不是很明白,但却马上改口。   “对对,这件事就这么算了,”转身面向一脸不解的君岑,南苍颉艰难地扯出了一个笑,“阿岑,我带你去休息,一会儿再起来吃好吃,我给你说啊,我嫂子做的饭可好吃了,保准你吃一次就想吃第二次。”   锦娘:   这得是有多苍白无力才能拿吃的东西来留人。   “可是,我还是想……”   “别想了,走,我们回院里。”南苍颉不想听到他说离开的话,直接开口把他的话打断,然后拉着人就往外走,临走了还一个劲冲锦娘和曲柔使眼色。   嫂子,娘,你们可得帮我把这件事处理好了,我现在得去安抚人,不然就留不住了。   锦娘眯了眯眼睛,点了点头和曲柔一起目送两人离开。   等到确定两人已经走远后锦娘才收回了视线,看向姚灵芝说:“看到了吗?苍颉的一句话你很有可能就留不住了,我是不知道你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是姚灵芝,这次事情后我希望你能明白,这里的人不是你能怎样就怎样的,再有下次,我和娘谁都帮不了你。”   要不是看在爹娘的份上,她岂会把人继续留着,养虎为患的后果就是有朝一日很有可能被虎给吃掉,但又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真的不顾及两位老人把人给赶出去。   “来人,”锦娘转身朝外面喊了一声,立马就有两名家丁进来。   “将姚大姑娘送回她的院子,找人看着,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放她出来。”   锦娘想,这件事还是得由她来向姚家二老说清楚才行,眼下就是暂时将姚灵芝禁足,以免她又停不下来。   “姚锦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姚灵芝被拽了起来,被裹得紧紧的她动弹不得,只有任由人将她给拖拽着。   “你说什么意思?”锦娘冷着脸看她,“早先给你打了招呼你不听,我就只有出此下策,你不会觉得你对王府的客人做了这样的事爹娘也会站在你这边吧?带走!”   她已经不想再和姚灵芝说太多话了,和她这种人说话只会浪费她的时间。   “姚锦娘,你!真有你的!你给我等着!”   姚灵芝不甘心被带走,一路上都在嚷嚷,锦娘听着心烦,摆了摆手让把人快些带走。   “这……这是怎么了?”   锦娘正准备转身跟曲柔说话,谁知门外就响起了秦春华的声音,扭头一看,姚承富和秦春华以及姚铃铛都回来了。   姚灵芝见到他们就跟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边被拖着走边喊:“爹娘!你们快去管管锦娘,她……她要囚禁我!你们快救我啊!”   囚禁?   锦娘无语,二话不说就出了门看着姚灵芝的方向,也不顾姚承富和秦春华就在面前,气道:“大姐,你好意思把这话说出来么?你以为这里还跟我们在家一样,你想怎样就怎样?”   有些人就是这样,分明就是自己做错了事却还不知道错,不知道悔改,到头来还说的跟别人把她冤枉了似的,死去的施燕然是这样,现在的姚灵芝也是这样。   锦娘就想不通了,她为何总会遇上这样的人,难道她命中就该和这些人有缘吗?   如果可以,这样的缘分她还真的不想要。   “锦娘,”曲柔看她这回似是真的动气了,担心她的身子,忙上去安抚,再看姚家夫妇时神情有些尴尬。   “这是怎么回事?”姚承富皱眉,看看姚灵芝又看看锦娘,不明所以。   锦娘看了他一眼,没有马上回答他的话,而是摆了摆手让人把姚灵芝给带下去。   “锦娘!我是你姐姐,你不能这么对我,爹娘!救我——”   声音越来越小,锦娘脑仁儿都在疼,等到声音完全听不见了才抬头看向姚家夫妇,“爹娘,你们进来,我有话对你们说。”   说完,上前一步挽住秦春华的胳膊把人往屋里带。   二老对视一眼,看锦娘脸色很不好,也就没再继续追问。   到了屋里,锦娘待两人坐下后才缓缓将今天的事说了出来,期间没有任何夸张,曲柔在一边听着,时而点点头。   姚家夫妇听得两人都抿紧了唇,姚铃铛则似懂非懂地看着他们。   “该!”姚承富最后气得面色铁青,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连青楼那种地方都进去过,甚至还主动带了男子进去。   她在想什么?她想做什么?   秦春华同样脸色不好,锦娘看着他们,开口道:“爹娘,我知道我把大姐这么禁足是不好,但你们是不知道今天的客人对我们来说有多重要,随随便便把人带出去不说,还进了那种地方,你们说要不是苍颉去的及时,不就出事了?所以我希望你们能明白,我……”   “你做的对!”姚承富气得将椅子的扶手拍得啪啪响,“真是孽障!一个姑娘家一脸规矩都不守,我这张老脸都快被她丢尽了!不行,我得去好好教训教训那个逆女!”   说着,姚承富便起身气冲冲地往外走。   “爹,”锦娘忙起身将人拦住,道:“你先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就不值当了,我把这件事告诉你和娘,就是不想你们对这件事有什么误会,我找人看着,暂时先不让她出院子就行了,否则你这样过去,客人会觉得是因为他大姐才挨打的,这样不好。”   君岑似乎还不清楚姚灵芝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个时候可不能让他心里产生负罪感,否则要留人就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了。   “锦娘说的对,”曲柔看了过来,说道:“亲家,你也别气了,左右灵芝经过这件事后应该也吸取教训了,就让她在院里好好待上一段时日,估计过几日也就想明白了。”   要不是看在两个亲家的份上,她哪里会容许那样的女人在府上,反正她有预感,姚灵芝是不会就这么乖乖听话的。   因着锦娘和曲柔的劝说,姚承富好一会儿才消了气,锦娘最终还是没将在辛集镇发生的事情告诉两人。   她现在不明白的是,姚灵芝好像和那个时候不一样了,至于究竟怎么个不一样法,她还需要让她的那些小伙伴们帮忙探究探究才行。   因着皇帝的情况一直不好,所以连着好几天南苍术和南宸都是彻夜守在宫中,期间周连祁想趁着这个时候连和云辰国的人造反,被南苍术给半路拦截了下来,丞相府因此而垮台。   锦娘在得知这件事的时候皇帝已经在病中下了圣旨,要将周连祁满门抄斩,听着这几天内才回来第一次的南苍术讲这些事时锦娘心里莫名有些感触。   ☆、第256章 以后,乡下丫头和皇后   周灵儿的死让窦氏彻底崩溃了,她让守在丞相府的小雀们回来说窦氏一看到周灵儿的尸体当时就疯癫了,之后闹得丞相府不可开交,后来周连祁下令将人给软禁起来,并对外宣称丞相夫人也跟着周灵儿一起去了。   她估摸着应该是周连祁觉得有一个疯癫的夫人是件很丢脸的事,所以才对外那么说,御史大人在得知自己的女儿跟随周灵儿一起去的消息后一夜之间白了头,还连着好几日都告假没去上朝,甚至还给窦氏举办了葬礼。   如今周连祁被揭发,满门抄斩,窦氏定然是逃不掉的,如此一来就是真的不在人世了。   想到这,锦娘不禁叹了一声气。   “又开始感慨了?”   南苍术换好衣服往床上一趟,伸手把人给揽进怀里,几日来不曾抱小妻子的他,现在只想好好抱抱她。   锦娘在他怀里寻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靠着,略微叹气。   “夫君,你说我会不会真的抑郁了啊?现在动不动就不想说话,也不想有人打扰,只想一个人待着,还总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这种现象还真不好,这两天她甚至连出去陪爹娘散步的心情都没有,还害得他们紧张地请了大夫给她看,结果大夫说一切都好。   南苍术垂眸看她,摸着那一头滑顺的头发,低声道:“胡说,好好的怎会抑郁,你且告诉我,你都想了些什么?”   锦娘听着他的声音觉得安心,手指在他垂下来的白色头发上打圈。   “想很多,想如果四叔一直好不了该怎么办,想国师的事,想你,也想以后的孩子,左右什么都想,觉得现在很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相比较来说,姚灵芝的事已经不算事了,现在她最担心的就是眼下的情况,据说皇上中的毒只能让人有五日可活的,而那两个下毒的人却在牢中自尽了。   她夫君的血没用,太医也研究不出什么来,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明日就是最后的期限。   “想我可以,其他的都别想。”   南苍术把人抱起来让她面对他坐着,抿了抿唇,似是有什么想说的。   近一年的相处,锦娘已经很容易能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他的一些心思,此时见他欲言又止,不禁开口问道:“怎么了?”   头一次看他这般踌躇,直觉告诉她,他应该是有事瞒着她,而且这件事他还顾及着她。   南苍术沉吟片刻,抬手摸上锦娘的脸,轻道:“小东西,我问你,你想不想当皇后?”   “轰”的一声,锦娘觉得脑中一震,连身体都因他的话而僵住。   “皇……皇后?”   他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个,难道他已经……   “嗯,”南苍术撇开了视线没去看她的眼睛,所以错过了锦娘心里的想法。   他看着别处,语气略微沉重,“太医说四叔不行了。”   一句话,锦娘瞬间就明白了过来,也解了她这几日来担心的问题,心里跟着沉重了许多。   皇帝南弘,虽说也只接触了大半年的时间,两人说的话加起来应该也没有一百句,她知道他喜爱美人,经常往后宫里纳新人,喜欢我行我素,对别人的意见大多不采取,可除此之外也就再没有别的什么毛病。   平日里对她也算亲切,说起话来也没那么强权,且她从太后那里听说,皇上曾经是真的很爱先皇后,只可惜的是先皇后在生产的时候难产而死,一尸两命。   想想,也是个苦情的人。   而这个苦情的人现在也要跟着去那个地方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在那个世界相遇。   “丫头,告诉我,你想当皇后吗?”   南苍术看她迟迟没回,不禁又问了一遍。   “皇后……”   锦娘沉吟,继而抬眼看向他,问道:“如果我当皇后,你势必就是君王,夫君你告诉我,你对这事怎么看?”   她早就从国师那里多少知道了些,一直瞒着他也是担心他知道后抵触,但既然现在他自己提及了,那也就可以把话摆明了说。   南苍术闻言轻叹一声,目光变得深远起来。   “老五会被流放到西南,由三玄看守,老十生性胆小不能成大事,十一年岁尚小,且身体虚弱连化形都不稳定,眼下也没有人可以继承大位,丫头你知道吗?我现在有些迷茫。”   他向来做事果决,不喜拖泥带水犹豫不决,可现今有了她,他便不想再向从前那样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何况她现在还有他们的孩子在身,他得护周全才行。   头一回,这是头一回锦娘从他口中听出了踌躇和不安。   她的心莫名一抽,捏紧了南苍术的手,放柔声音,“我们是夫妻,你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我知眼下情况难安,但我相信如果是你的话就一定可以将事情完美解决,有些事情不必想太多,想的多了,反而就不知该如何了。”   分明是她找他安慰的,现下却成了她说出这样的话,看来最近的事情是真的几乎都压到他身上,让他喘不过气来了。   “你啊,”南苍术伸手抱她到胸前,让她靠着,“你信我,我自是高兴,可丫头你知道么,我自始至终都只想和你安安稳稳过日子,我对权势这东西没兴趣,现在我想要的,只有你和孩儿。”   他这人从小便对任何事物都不会产生兴趣,唯独她。   事后连他自己都惊讶于对她的那种强烈渴望,以至于开口便要将人娶了进来,本是想和她一起在乡间过着无纷争的日子,谁知最终却还是回到了这个地方。   他不是伟大的人,还没有为了别人而牺牲自己自由的打算,但既然玄虎当初选择肩负庇佑人类的大任,这条路势必得一直走下去,他若当真一走了之,皇族又该经历什么,倘若以后再遇上青鸠这类的事,他们真的能平安度过吗?   “夫君,”锦娘心里因他的话已经感动得不成样子了,但看他这般的难以抉择,又心疼得紧,于是坐直了身体抬手捧着他的脸。   “你要记住,不管你做什么决定,你去哪里,我和孩子都会一辈子跟着你,我知道你现在在纠结什么,可我想你应该知道,于你们玄虎族而言,你是特别的,除了你就再无其他人可以和青鸠匹敌,可以决断是非对错,爹和娘因为你操心了二十多年,你总不能这个时候将爹给送上位去,苍颉和国师的事也注定了他不能坐上那个位置,现在就只有你了。”   比起使用各种方法让他坐上那个位置,现在的情况更能让他心甘情愿,如此一来,应该就会少很多事吧。   “丫头……”南苍术看着她,心中很不是滋味。   锦娘勾唇抱着他的脖子靠了过去,“你说我一个乡下来的丫头要是坐上皇后的位置,算不算是光宗耀祖了?”   想当初前世的时候,要嫁给谁,想嫁给谁,这种事根本想都不敢想,一天只想要安稳在府中度日,却是没想到后来发生了这等重生的事情,然后遇上了他。   于她而言,他该是她命中最贵的贵人了。   “不过……”   锦娘抬头瘪嘴,看着他低头看她,佯装威胁地说道:“就算你坐上那个位置,你也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你不可以纳妃,不可以对别的女子动心思,不然我就带孩子离家出走不要你了,明白没?”   ☆、第257章 算计,想说服姚母?   她的话让南苍术方才沉重的心情蓦地就变得轻松起来,笑得勾人。   “你做什么?!”锦娘立马羞红了脸。   南苍术翻身把人压到身下,侧头到她耳边,呼出温热的气息,沉声道:“娘子不想为夫看别的女子,可是已经做好了时刻要将为夫喂饱的准备?”   他的声音原本就带着一丝丝的沙哑,如今又低沉了好些。   锦娘的脸红得都快滴出血来,没好气地推搡了他一下,故意装作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说道:“谁要喂你了,饿了自己找吃的去。”   “那可不行。”   南苍术边说,手上已经边将人的衣物给除去了,低声道:“为夫向来挑剔,只有娘子才能满足于我,放心,以后我饿了会自己来吃的。”   锦娘被他的一番话说得面红耳赤,被他碰过的地方忍不住轻颤,但好在她始终记得现在她有孕在身,这种事即便能做也不能太过。   于是在伸手搂上南苍术脖子的时候,锦娘忍着体内的不适开口:“当心,孩子……”   南苍术闻言勾唇一笑,“遵命,我的小娘子。”   ……   “娘,你看这都几天了,锦娘竟然还让人看着我,这像什么话嘛?”   第二天上午,西苑里,姚灵芝趁着秦春华送姚铃铛过来把人拉着不让她走,面上别提多委屈了。   秦春华将她的手给扒拉开,没好气地说道:“自作孽不可活,这都是你自找的,你有什么可抱怨的?”   虽说都是女儿,但老大的一些做法的确是不如老二来的沉稳,秦春华有时候都在想,如果当初嫁到南家的是老大,现在的情况又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娘!”姚灵芝跺脚,很不高兴地说道:“你和爹就知道向着锦娘,我也是你们的女儿,怎么不见你们向着我啊?”   她不就是在锦娘成亲的时候做了点手脚么,有必要记恨记到现在吗?   “你还好意思说你也是我的女儿,”秦春华看着她,皱眉道:“不是我说你,你看看你哪点像当大姐的样子?当初锦娘成亲的时候……”   “得得得,”姚灵芝赶紧着把她的话打断,转身气冲冲地坐到椅子上,“动不动就拿这件事来说事,当初还不都是你们要让锦娘跟我换,不然这个时候当王妃的就该是我了,什么时候轮得到她啊。”   一时太气,竟然把真心话给说了出来。   秦春华闻言一股气顿时就上来了,她走到姚灵芝面前,气道:“我告诉你灵芝,现在锦娘的日子过得好,你是不是眼红我不管,但你如果又像上次那样对锦娘动了不好的心思,到时候可别怪我这个当娘的无情,我……”   “你别跟我说这些,”姚灵芝抬眼看着秦春华,冷笑了一声说道:“娘,我说句不好听的,就你和爹把锦娘当个宝,觉得她什么都好,但你知道人家怎么想的吗?人家现在是王妃,是别人见了都要低头下跪的人,你觉得她还会看得起我们这些乡下人吗?再说得难听些,你不觉得她现在把我关起来就是不想让我出去给她丢人么?堂堂王妃有个乡下父母乡下姐妹,你觉得她出去会有面子吗?”   姚锦娘的那点心思别以为她不懂,不就是看不起他们么,呵,要不是她当初不想嫁进南家,哪有她现在高高在上的份!   “你别胡说!”秦春华撇开了视线,连日来的那种不安又扩大了不少,“锦娘是个好孩子,她是不会有那些想法的。”   “呵,不会吗?”姚灵芝不以为然,“那何不如我们试探试探怎样?”   “试……探?”   秦春华沉吟,心下不知如何竟因这两个字而颤了颤。   “没错,”姚灵芝轻笑一声,起身在屋中踱步。   “有个成语叫‘今非昔比’,锦娘现在已经不是我们村里的小姑娘了,她是贵人,贵人自然有他们自己的考量,我听人说他们最怕的就是在别人面前丢脸,只要我们想法子让她当着众人的面承认我们,再做些让他们这些富贵人家觉得难堪的事来,我相信,就一定能看出锦娘现在对我们的态度。”   人不都是那样的么,有了钱过上好日子后就瞧不起以前的穷亲戚,有个成语怎么说来着?   嫌贫爱富,对,就是嫌贫爱富。   她就不信了,过惯了大半年好日子的人会经得住试探。   “不行,”秦春华抿了抿嘴,视线从姚灵芝身上移开,眸光闪了闪,却很快恢复自然。   “锦娘不是那样的人,你别尽打这些主意,我是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   锦娘是懂事的孩子,她应该相信她才是,不然就对不起她把他们接到京都来。   “娘,别口是心非了,”姚灵芝转身看向秦春华,笑得跟看透了她似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所以你放心,这件事不用你操心,放着我来就行了。”   “你想做什么?”秦春华问出这句话后才觉得很不合适,想纠正说辞,然姚灵芝却先一步开口说道:“得了,我不会把锦娘怎么样的,你就好好看着就行。”   说完,神秘一笑,继而转身进了里屋。   “灵芝,你……”秦春华看着她进屋的背影,欲言又止。   “娘,我去我姐那儿玩了。”   姚铃铛的声音将秦春华的思绪拉了回来,但却有些恍惚,只点了点头。   姚铃铛咬了咬唇蹦跳了出去。   “王妃,这是新王府里需要置办的东西,您看看还需要什么?”   曲柔身边的大丫鬟菜花把要采买的单子拿到锦娘面前让她看,锦娘道了声谢后仔细看了看,道:“我觉得没什么需要的了,老王妃那边呢?”   自从她夫君封了亲王以后,为了区分府中的三位王爷和两位王妃,现在大伙叫她婆婆喊的都是老王妃,为这事,某人还计较了好一段时间,觉得老王妃把人给叫得老了。   “老王妃说她没有需要的,主要是看王妃您这边,小世子现今也四个月了,老王妃说是时候置办一些东西了,免得到时候会手忙脚乱。”   边说,菜花边把另外的一张单子摆在锦娘面前。   锦娘抬眼看了看,心想也是这么回事,她头一次当娘,不知道要注意什么,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她婆婆在教着,且她听说生产玄虎的子嗣会很艰难,注意的也比普通人的多。   “行吧,那就先……”   “姐,你在吗?”   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话,锦娘抬眼一看,刚巧就看到才出现在门口的姚铃铛。   “铃铛?”锦娘勾起了唇,冲来的小丫头招了招手,然后让菜花先将单子放着,菜花知道她怕是有事,也就没有再说什么,放下东西后就走了。   “姐,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姚铃铛进屋,看着走出去的菜花表情变得小心翼翼。   锦娘失笑,把人拉到面前笑着说:“没什么打扰的,左右我也无事,正和人说着要搬家的事,怎么,是不是觉得在府中待着无趣?”   对于这个小丫头起初她是没什么感觉的,但自从在村里头一回碰上周家的少爷那时起,她便对铃铛丫头改观了,现在她都还记得当时她以为她被那个周少爷怎么样了,然后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   ☆、第258章 清楚,要国师出塔   姚铃铛听她这么说,脸上的神情才松懈下来,抿着唇往屋里看了一圈,然后摇了摇头说:“这里挺好的,就是没了丫蛋和二狗他们,我有些不习惯。”   闻言,锦娘抬手理去她额上的碎发,笑得温柔。   “二姐已经让你姐夫和太学院的人说好了,等我们搬到新家以后,你就跟其他同龄人一起念书,这样一来就不会觉得无趣和孤单了。”   现在府中也没有十岁左右的孩子,她会觉得不好玩,会想村里的小伙伴也情有可原。   “姐,你……你的意思是,我……我可以去念书?!”姚铃铛大吃一惊,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也能走进学堂。   “为什么不可以?”锦娘眨了眨眼反问,随即笑道:“别信‘女子无才便是德’这种话,你二姐我现在每日都在让你姐夫教着念书,只是最近他比较忙没有时间,但你看。”   说着,指了指书桌上放着的书,道:“每天早上就是我看书的时间,都已经形成习惯了。”   前世她是会识一些字,但太难的也不会念,更别说诗词歌赋了,不过好在现在学习也不晚,她现在差不多也能做一些简单的诗词。   “姐夫很厉害吗?”姚铃铛收回视线,眨眼问道。   说起自己心爱的人,锦娘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些。   “他很厉害,什么都会,我嫁给他这么长时间,就没见他有不会的东西。”   姚铃铛睁大了眼,觉得很不可思议,因为在她的印象中,她的那个满头白发的姐夫是一个很难亲近的人,也不爱说话,甚至连笑都不会,别说他们到了王府这么几天,她见他开口的机会少之又少。   可现在她姐却在说起他的时候露出这样的表情,那她是不是得对她的姐夫改观了呢?   可是……   “姐,大姐是不是喜欢姐夫?”   锦娘正想着自家夫君现在在做什么,然姚铃铛的话将她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抬眼,有些讶异地看着她,“铃铛,你……你怎么知道?”   之前在如意村的时候这丫头也很少和她家夫君接触,且自成亲那日以后姚灵芝就出走了,按理说应该不会被看出来才是,这丫头是怎么晓得的?   “看出来的,”姚铃铛从她面前走开,隔着茶几坐到椅子上,然后看着她说:“大姐看姐夫的眼神都不一样,虽然我也说不出来那种感觉是什么,但就是很一样,就像恨不得把姐夫吃了一样,起初我也没多想,但后来听她说梦话了,喊的就是姐夫的名字,而且还发出那种嗯嗯啊啊的声音,听得我一身的鸡皮疙瘩。”   说完,就像是想起了那个场景似的,缩了缩肩。   锦娘的神情有些挂不住了,嘴角抽搐地看着小丫头,“你……你说她做梦的时候喊了你姐夫的名字,还发出‘嗯嗯啊啊’的声音?”   不是吧,这……   “对啊,”小丫头不知道其中的意思,皱眉想了想后说:“不好说,反正听着难受,我还以为她病了呢,结果啥事没有,所以我就在想她是不是喜欢姐夫。”   锦娘看着她,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地捏着袖子,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只觉得一想到有人想着她夫君自己做那种事,她这心里就跟有一把火在燃烧似的。   “对了姐,”姚铃铛不知道她的二姐现在已经怒火中烧了,吞了吞口水看着锦娘,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现在变得很有钱了,我和爹娘他们都是从乡下来的,你会因此看不起我们吗?”   锦娘本还在气那件事,谁知小丫头跳转得这么快,而且问的话出乎她的意料,不禁疑惑。   “做什么这么问?你觉得我会是那种人吗?”   嫌贫爱富这种事她可做不来,何况现在就算有钱,那也不是她的啊。   “真的不会,对吗?”   姚铃铛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很欣喜地看着她,似是要确定什么似的。   锦娘失笑,无奈摇了摇头说:“自然不会,若真会,你以为我还会让你姐夫给你找学堂?”   太学院那地方可不是普通人能进去的,若不是他夫君亲自找云萼公子谈过,只怕是根本就进不去。   “我就觉得姐你不会那样!”小丫头得到了确切的答案,高兴得眼睛笑成了月牙。   锦娘看着她笑了笑,眼里划过一抹寒意,转瞬即逝,下一刻便说道:“铃铛,你告诉姐姐,是不是大姐又在你面前说了什么?”   要不是有人提及,这小丫头怎么会想到这层面上去。   提起姚灵芝,姚铃铛脸上的笑顿时就僵住了,瘪了瘪嘴,点头。   她就知道……   锦娘心里又窝了一口气,心道,还真是一点教训都不知道吸取,她原本还打算这两天就把人给放出来的,没想到她竟然又打起了爹娘和铃铛这边的主意,看来她还真一刻都不能松懈啊。   “你别听她的,”想了想,锦娘决定先把人给安抚住。   “她是最近太闲了没事做才起那些心思的,你可不能学她,要记住,我们是亲姐妹,我对你和爹娘好完全都是发自内心深处的,我们是一家人,这种事情是不存在的。”   还好这小丫头过来给她说了这事儿,不然她没准事后还真就着了姚灵芝的道儿了。   近日因为君岑住在府中,他对任何一点的声音都特别敏感,所以她家小叔子就勒令了府中所有的动物都不准开口,要被发现了直接就煮了吃了。   这可把这些小家伙给吓坏了,于是整日都规规矩矩地待在自己的地方上,她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去出动它们帮忙,只好把监视姚灵芝的事暂放。   姚铃铛自是不知自己的二姐心思一转已经想了很多事了,只觉得听她这么说后心里高兴。   “那我就放心了,嘿嘿,姐你现在有时间没,我们……”   “锦娘,快!出事了!”   姚铃铛的话还未说完,曲柔就急急慌慌地进来。   锦娘看见她,立马从位置上起来,曲柔走到她面前,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锦娘闻言神情一变,马上扭头看向姚铃铛,道:“铃铛,二姐现在要和你南婶说点事,你先回你的院子去,有时间我带你出去。”   姚铃铛不知道突然发生了什么,但看两人的表情好像都很严肃,于是也就不敢再多待,怕打扰到她们。   确定人已经走了之后锦娘才收回了视线看向曲柔,蹙眉,“意思是朝中大臣现在都已经跪在擎天塔底下等着国师出塔?”   “没错。”曲柔着急地点头,“他们人多,而且意见都一致,即便是苍术和你爹两人也找不出合适的理由阻拦,毕竟现在还有什么事能比得上你四叔的身体。”   “但眼下的情况是,擎天塔内根本就没有国师这个人了,方才苍术让玄色带来消息,说想让君岑去顶替,但现在苍颉已经差不多磨了小半个时辰的嘴皮子了,君岑就是不同意,你说这该怎么办啊?”   当初就是怕百姓混乱,人心不定,这才没有把国师的事情对外,因为大伙也都想着有朝一日能把国师给找回来,然而人是回来了,却是个没有任何记忆的。   “娘你先别急,”锦娘拉着她的手,道:“君岑刚来王府几天就让人家做这种事,换成是我,我也不会轻易答应的,这样,我们先过去看看再说。”   ☆、第259章 劝说,关于君岑   她担心她那小叔子一个心急就想直接把人的记忆给恢复了,但依着君岑的功夫,只怕是她那小叔子讨不到什么好处不说,没准还从此就让人转身不回头了。   曲柔一听点点头,拉着锦娘便往客院赶去。   ‘“阿岑,你别这样,就当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屋里,南苍颉于小半个时辰前匆匆回府,没有过多的时间解释,导致君岑二话没说就拒绝了,其原因就是他觉得说谎骗人是不对的,他不能做这种违背自己良心的事。   南苍颉急得跳脚,无奈之中便想哄他到跟前让他触碰他藏于手中的玉佩,想试试能不能这样让人恢复记忆。   然而君岑就跟铁了心似的,压根就不让他近身。   “你不必多言,”君岑躲过他扑过来的身子,板着脸道:“我知你是皇族中人,是异族,你有你的不可说,但我也有我的不可说,我是不会帮你去说谎的。”   或者说,他不敢。   短短三日,这个叫南苍颉的男子几乎每日都会到他的房中,甚至到了晚上都不会回自己的屋子。   他会牵他的手,会一遍遍叫他“阿岑”,会很温柔地看着他。   君岑不懂,不懂他为什么会这么对他,也不懂自己为什么就是拒绝不了他,似乎心里一直都有一个声音在说:“靠近他,靠近他……”   一遍又一遍地蛊惑,以至于他鬼使神差地就和他同榻而眠了。   这是不对的,他们都是男子,本不该这样的,所以这回,不管是不是说谎,他都不能再答应他的请求,因为直觉告诉他,如果这回他点头,他就会和苍颉发生很多很多事情。   他不能被牵绊,他要回雪岭去。   南苍颉不知对面的人在想什么,两人就这么隔着一张还算完好的圆桌站着。   “阿岑,我知道让你做这种事很为难,但以你的能力你也该晓得,如果不这么做将会发生什么,难道你忍心眼睁睁地看着我朝大乱,看百姓人心惶惶吗?”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嫂子说了,阿岑是个敏感内敛的人,若在留下他后告诉他,他就是以前的国师君笙,他定然就会觉得他们是为了让他进塔才把人留住的。   如此一来,阿岑定是会离开的,毕竟谁会为了几个才认识不到几天的人把自己从此关进塔中。   嫂子还说了,在阿岑对他产生好感之前,他是绝不能让阿岑知道他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君笙,否则阿岑便会觉得他们是因为他是君笙的再生才对他好,他会觉得自己是替身。   这么一来,阿岑也会走。   左右不管他怎么说怎么做,阿岑都会走,所以这样的结果就是他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   只有告诉他,他们祥明的国师仙逝了,但因担心人心慌乱所以才未昭告天下,现在皇帝生死未卜,众臣想请国师出塔救治,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出此下策,让跟国师长得很像的他出面。   可就是因为这事太过突然,压根就没给阿岑熟悉的时间,所以他才会这般的排斥拒绝,眼下什么都还没说就让他觉得他们是为了让他做这事才把他给留下的,那要真说了,人还不得立马就飞走啊。   何况他因为着急已经说得前言不搭后语了,阿岑只觉得他是鬼话连篇不知所云。   无奈又情急之下,南苍颉只有来硬的,只可惜来硬的他也打不过他……   锦娘和曲柔赶来的时候南苍颉正准备新一轮地哄骗君岑让他近身,但君岑一看锦娘她们来了,立马就侧身走到锦娘面前。   “锦娘,你告诉我,是不是因为我和你们先前的国师长得很像,所以你们才想将我留下来的?”   他问得直白,南苍颉有些无力地垮了肩,“嫂子,你说对了,阿岑真是个敏感的孩子。”   想他分明就还什么都没说,他就问他:“我是不是和你们的国师长得很像?”   南苍颉的表情很是无奈,锦娘一看便知他这是没有将人说服了,加之君岑问的话,锦娘也在心底猜了个大概。   想了想,于是抬眼看向曲柔和南苍颉,道:“娘,苍颉,让我和君公子单独聊聊吧。”   事情说不清楚,只会更加地浪费时间,与其急切地做些无用功,何不如坐下来慢慢说。   在来的路上锦娘也大致把自己的想法给曲柔说了说,所以在听到她说这话后曲柔便没有多问,倒是南苍颉心里急,一听这话就很不确定地说:“嫂子,你打算和阿岑说什么,我们现在……”   “我知道,”锦娘暗自长叹一声,看着南苍颉道:“你先别急,我相信君公子也想知道一些东西,苍颉你现在的事情就是让人进宫带话给夫君他们,让他们先稳住,就说国师还有半个时辰出关。”   大臣已然在塔下等候,这种情况若不说些让人安心的话只怕会催得更急。   “半个时辰?”南苍颉不懂她为何这么说,毕竟他自己的嘴皮都快磨烂了也没有把人说通,难道他家嫂子再用半个时辰就能把人给说服?   “好了,别在这耽误时间了,”曲柔看不下去,一把将人往外扯。   南苍颉犹豫不决,看向君岑的视线中全是担忧,锦娘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待两人出去将门关上后便转身往还完好的桌子边走,然后弯腰摆好了两张凳子。   “锦娘,我是不会去假扮你们国师的。”   君岑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看着锦娘动作,微微抿嘴。   锦娘把凳子摆好,闻言抬眼看向他,笑了笑说:“过来坐吧。”   说完,自己倒率先坐下了,一脸淡然的样子让君岑很是摸不着头脑,但他却还是过去了。   因为从他看到的东西来说,眼前的这个人不是个普通人,当然也是个好人。   锦娘看他还算镇定,心里算是松了一口气,待人坐下后温和地看着他,之后缓缓开口问道:“君公子,前些天你刚到王府的时候,我们的天还没有聊完,你还记得我们聊到哪里了吗?”   嗯?   君岑咬了咬下唇,好看的桃花眼里都是不解,看锦娘等着他回答,于是摇了摇头。   锦娘见状轻笑,提醒道:“没事,我记得就好,我们聊到关于君公子你为何会来颉王府,当时你并没有回答,不知现在可愿意回答我这个问题?”   想来当时要不是姚灵芝插话的话,估计也能猜出个一点半点了。   说起这个,君岑的脸上划过一抹不自然,垂下眼帘没有去看锦娘。   锦娘自是猜不透他的心,但她知道他这是在犹豫,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或者怎么告诉她。   “君公子不好说,不若我便来猜猜吧。”锦娘笑着开口,她的话成功让君岑抬眼。   锦娘在心里想了一遍,而后去轻笑着开口:“君公子来自雪岭,体质异于常人,或者可以说,君公子是非人类的存在,对吗?”   国师是凶手梼杌,为天地间怨气凝结而成,天地万物不生不死,国师不灭不毁,所以他的再生,也一定是他的原身。   “你……你怎么……”君岑的脸更白了,动动唇,难以置信地看着锦娘。   “我怎么知道的这不重要,”锦娘看着他,依着原先的计划继续说:“重要的是君公子是为何会来颉王府,我不信君公子只想来看看。”   ☆、第260章 点头,到底为了什么   在重生前,遇上她家夫君前,她是不相信任何光怪陆离和出乎人意料的事件,但自从这些事情都发生以后她就不得不信了。   所以她很笃定,君岑之所以会来颉王府一定是受到什么指引,又或者说,是受他和她家小叔子的牵绊所影响。   君岑对上那双看似温柔的眼,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咬着的下唇松了松。   锦娘也不着急,就这么看着他,等他开口。   良久后,对面的人松口了。   “我睡了很久,久到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究竟过了多长时间,”君岑嗫嗫,圆润的指尖抠着袖子,“我总是做梦,梦到很多东西,梦里一直听到人唤‘君笙’,一遍又一遍,我不知道君笙是谁,我是君岑,没有父母朋友的君岑,我不应该做梦的。”   可他偏偏就是做了,甚至不止一遍,梦里的声音让他不安到了极点,甚至就是因为梦里的声音他才醒过来的,他似乎听到了那个声音在哭,哭着说想他回去。   他不解,他慌张,前所未有的忐忑,所以他才跟着梦里的记忆来了,所以他才,见到那个人了,只是他不懂,为何偏偏是他?   “锦娘,”君岑捏紧了手指头,眼眶有些红,“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们留下我是有目的,但我终究还是猜不透,直到今天他让我进宫我才明白,可你告诉我,真的只是因为这样,你们才将我留下的吗?”   他睡了好多年,记忆中没有任何亲近的人,也没有人同他说过一句话。   那个人在梦里说的话,是他听到的第一句人话,那声音,就像是很小心很温柔地对待他一样,温柔得让他害怕,却又想抓住。   所以当他听到那个名叫苍颉的男子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时,他震惊了。   因为他的声音,就是梦中听了无数遍的,一模一样,他的温柔,也是他在梦中感受了无数遍的。   可偏偏,那个声音的主人是有目的性的。   那是不是表示,他往后的日子依旧只能在雪岭,只能继续睡下去,然后感受着这世间的怨和恨,将它们不断地凝聚,吸收,直到自己的寿岁越来越长。   看沧海桑田,望斗转星移。   自始至终,就他一个人。   锦娘看着他,看着那双眼睛里的疑惑变成悲凉,看着他眼角的湿意从脸上滑过。   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身形消瘦,背对着她站在高塔之上的身影,看着这世间的繁华,而自己却只能守着那座塔的国师,君笙。   只不同的是,君笙更擅长忍耐,或者说,他已经早就习惯这种悲哀了,所以她看到的国师,永远都是清冷而疏远的,他在看世人的时候,眼中始终都带着不与亲近的冷漠和孤傲。   锦娘想,或许她现在做点什么还来得及。   “不是,”隔了良久她才给出回答,尽管只有两个字,却让君岑抬手抹眼泪的动作停了。   “君岑和国师长得一模一样,”锦娘温和地看着他,看到了他眼中的隐忍,“但君岑和国师又不一样,你会笑,会哭,有喜怒哀乐,有着人类的气息,但国师没有,你梦中那个叫‘君笙’的人,是一个不会笑不会哭不会有任何情绪的人偶。”   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君笙的心思,永远都不会有人猜透,可眼前人的心思,她却一眼就看出来了。   “人……偶……”   君岑动唇,或许并不明白。   锦娘轻叹一声,道:“将你留下来并非因为你和国师长得一样,当然其中也是有这部分的原因,只是这原因不能占主要的,我之所以让你留下,是因为苍颉想留住你,也因为我们大伙想留住你,没有目的,就因为我们想,所以我们就做了。”   她觉得,以前的君笙太过悲凉,眼前的这个,刚刚好。   “你们……想,”君岑又重复了她的话,紧捏的手也有了松动。   锦娘笑了笑,从袖中拿出了一张折好的宣纸,然后展开放在桌上。   “你看,国师就是这个样子的。”   颀长消瘦的人身着一袭黑色长袍,墨黑的头发只随意轻扎,根根发丝似是随着风在飞扬,清瘦的脸上有一双疏离而清冷的桃花眼,双眼不知在看向何处。   他负手侧身而立,在那高塔之上,似是要随风而去,一眼,就让人忘不掉。   “这……就是君笙?”   君岑看着画里那和自己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的人,愕然地看了看锦娘,视线从那张画里移不开。   他从不知道,自己的这张脸竟然还有这种神情,光是一看,就觉得心事重重。   “对,这就是君笙,”锦娘看着画,庆幸自家小叔当初为了向她展示自己的画工得意洋洋地将这幅画送给了她,而她,方才在走到中途时折回去把这画给带上了。   “君笙是为了苍颉而死的,”锦娘没有抬眼,看着那画想起了曾经见国师的情形。   君岑因她的话讶异地抬眼。   “之所以让你去扮演国师的角色,一来是为了稳住人心,二来,他想再看一眼从擎天塔出来的君笙,也算是了却了他未能好好见君笙最后一面的心愿吧。”   说完,锦娘这才抬眼看向君岑,从他眼里看到了错愕和松动。   “苍颉从小和君笙关系好,君笙看着他长大,这份情,即便是外人看来也是不可多得的,君岑,你大概能明白他的心情吗?”   君岑毫无疑问是个至情至性的人,她承认她这么说不好,但总好比直接告诉他她家小叔子和国师是那种关系的好,说出君笙的死因,只是为了让君岑在看待苍颉时不会刻意去躲避。   君岑看着锦娘,垂在身侧的手将他的袖子捏得死死的,下唇都快被他咬出血了。   她的话终究起到作用了。   锦娘心下微叹,随即收起了那副画,折好放于自己面前。   “我不强求君岑你定要答应,只是依旧希望你能好好想想,当然,说白了明着是为了天下百姓,实际我更多的私心是为了苍颉,我相信你也感觉到了,他是个很温柔的人,你也温柔,所以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们不会要求你做更多,只需说上几句话便行,事后,君岑若是想回雪岭,我让苍颉亲自送你回去,你看如何?”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以退为进才是上策。   屋里陷入一片安静之中,君岑听完锦娘的话后垂眸看着地面,心里有些乱,锦娘也不催他,尽量给他时间思考。   南苍颉和曲柔在外面候着,焦急得一个劲踱步。   “娘,你说嫂子究竟要跟阿岑说什么啊?她会不会把事情越高越糟糕,万一阿岑想不通,最后还是走了怎么办?”   眉毛愁成了一个疙瘩,曲柔看他在眼前晃晃悠悠的,心里也跟着烦,一把将人给拉住。   “你能不要在我面前走来走去么?你这样怎么静得下来心,既然你嫂子提出和君岑单独聊,那就说明她是有办法的,你等着就行了。”   闻言,南苍颉索性转身坐到边上的石凳上,控制不住地小幅度抖腿。   曲柔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也跟着过去坐着。   “好,我去。”   屋内,在一段短暂的沉默之后,君岑抬眼看着锦娘,眼神有了坚持。   锦娘可算是松了一口气,看着他不禁勾起了唇。   ☆、第261章 皇上,国师来了   君岑抿了抿唇,道:“但就像你说的,这件事后我就回雪岭了,嗯……也算是报答你们这几天收留的恩吧,但我想锦娘在这件事后能帮我一个忙。”   如果是满足那个人的心愿,他可以那么做,但他直觉感受到的事情,他一点都不希望发生。   “什么忙?”锦娘看他说得这般正经,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   君岑轻轻叹了一声,开口:“届时我是一定要走的,但我能感觉到他不会让我这么轻易走掉,所以我希望锦娘你到时能不让他阻拦我,如此的话,我现在便可以进宫去。”   他的心很乱,从在雪岭醒来后就一直乱得不能自控。   见了那个人之后就更乱了,他不能再让这种情况继续下去。   还真是……   锦娘没想到自己随便瞎猜的竟然还真被他给提出来了,虽说不明白他为什么执意不和她家小叔子有联系,但至少他答应进宫去了,这样一来,事情就已经解决了一大半。   至于要她答应的事情,那就是后话了。   想着,锦娘便直视君岑的眼睛,点头,“好,我答应你,说到做到。”   前提是她得有办法拦住她家小叔子才是。   君岑心思单纯,自然不知道锦娘在想什么,他虽有些预知能力,但面对人的心思他还是猜不透,所以也就不知道锦娘心里已经打起了算盘。   “好,那我们走吧。”说着,他就要起身。   锦娘忙阻止了他,说道:“等等,既然我答应了你的事,那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当然你可以相信,不会是让你为难的。”   君岑闻言停了动作,看向她。   锦娘笑了笑起身,说:“苍颉也是个心思细腻的人,所以我想让君岑答应我不要把我给你说的话告诉苍颉,就当做我二人之间的秘密,可以吗?”   先不说她答应了君岑这样的条件,就凭着她说他没有见到君笙最后一面这事,她那小叔子一定不希望她以君笙的名义来说这种谎,所以为了不让他闹,只能不让他知道。   君岑以为的是锦娘不想让南苍颉知道他是为了了却他的心愿才答应这事的,怕会让南苍颉觉得他是因为同情他才点头进宫的,所以君岑想也没想就点了头。   于是两人就这么达成了一致。   “王爷,半个时辰马上就到了,国师当真会出塔吗?”   此时此刻,擎天塔下,满朝文武顶着大太阳跪了一地,有人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南苍术跟南宸为了配合他们虽然没跪,但也在塔下站了足足快一个时辰,眼看着时间马上就要过去,南宸心里自是也急,跟那大臣一样看向南苍术。   随着接收到很多人的视线,南苍术面色不改,依旧站得笔直看着擎天塔方向,说道:“国师的话有何可怀疑的,既是要我们等半个时辰,那半个时辰后人自然就出来了,各位大人若是觉得累不想等,大可回府休息。”   苍颉那小子来消息说是他家小娘子要求再等半个时辰的,既然是他的小家伙说的,那就基本没什么问题了,他相信她一定可以把那个叫君岑的人带进宫来。   他的话让方才那个最先说话的人闭了嘴,众人见他都一动不动地站着,自然也就不敢乱动,只好保持之前的姿势跪着,随着时间的流失,众人额头上的汗也越来越多。   就在大伙心里很不确定的时候,擎天塔的塔门处传来一道很轻微的声音。   来了!   南苍术眯了眯眼,负在身后的手不由得握成了拳。   “臣等参见国师——”   冷风袭来,连空气中的温度都下降了好多,大臣们方才还松懈的神情一看到那一道黑色身影立马就变得毕恭毕敬起来。   南宸的眼神一亮,和南苍术对视一眼后也抬手行起了礼。   “免礼。”   清冷的嗓音响起,连南苍术心里也微微吃惊,没想到在府中见面还很内敛容易难为情的人此时竟然能将国师的气质学得如此之像,简直就出乎他的意料。   “国师大人,”众臣起来后,立马就有人上前说道:“臣等今日和两位王爷特意前来请国师出塔,就是想请国师显神通,救吾皇性命。”   大臣的话引来南苍术的侧目,担心君岑会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于是想说先去看看皇上的情况再说,只是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那被人恭敬对待的人便淡淡的开口了。   “劳烦两位王爷带路。”   言下之意就是去看皇上现在的情况,在场的人见国师大人面色无常,心底不禁猜测,心想国师这样应该就是皇上不会有事了。   显然,他们太久没有见到国师,连他们国师一成不变的性子都给忘了。   南苍术眯了眯眼,心底确实有些讶异,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随即他便面无表情地对着君岑行了一个礼继而跟南宸一起将人往南弘的寝宫去。   “锦娘,你确定他这样不会露馅儿?”   已经扮成小太监混进来的曲柔和锦娘跟在一大群人的身后看着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   曲柔很担心平时在府中看似内敛害羞的君岑坚持不了多长时间,生怕他一个不注意就把他们之前说给他的给忘记了。   锦娘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闻言后小声说道:“别担心,我相信君岑,他一定可以的。”   方才在路上的时候已经把要注意的东西都说了,她知道,君岑虽平时看上去内敛,但若真做起样子来,那浑身的气质完全就跟国师一模一样,何况他自己本身也有那样的能力,只要她家小叔子不在边上乱来,他就一定没事。   因着有国师和两位王爷在,一路上大臣们自是不敢多言,曲柔和锦娘则按照之前的说法一直跟在南苍颉的身后。   约莫小炷香时间,一行人在皇帝寝宫外停下,大臣们自是不能再进去,于是便由南苍术和南宸以及南苍颉带着国师进门,曲柔就算再担心,这个时候也只能被拦在外面。   “君岑?”   进了殿内,因只有高进在里面,所以除却君岑外,南家父子三人便松懈了不少,南宸有些不太确定地看着君岑。   “宸王可是有事?”   被问及的人淡然侧目,分明无风,身上的黑袍却微微拂动,神情淡然而疏离,和那已经好几月不见的人如出一辙,甚至连南苍术都狠狠吃了一惊。   南宸被他这一看,心紧了紧,淡笑着摇了摇头,而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将人引到床前,高进在见到来人后吓得差点一个趔趄。   “老四,国师来了。”南宸对床上闭眼的人轻声说道。   南弘闻言吃力地睁眼,在看到床前站着的君岑后眼睛蓦然睁大,很是震惊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南宸。   “说来话长,”南苍术上前,视线在君岑脸上停留了片刻,而后看向南弘,道:“外面大臣候着,且让君岑给你看看,今日便是最后一日了,我想四叔你也……”   “我知道,”南弘艰难地咳了两声,示意君岑坐下,“难为你们还真把国师给找来了,只是我……咳咳!我的身体也就这样了,今日便是……便是最后的期限,即便是国师也……咳咳!”   南弘咳得厉害,南宸忙坐过去帮着他顺气。   君岑看得蹙眉,眼中有一刻的疑惑,但却在看向南苍术后转瞬即逝。   “皇上可有遗诏?”   ☆、第262章 诏书,皇位继承者   既然是假国师,那也就是做做样子就行了,毕竟外面那么多人守着,若不待个一时半会儿就出去,难免会引人怀疑,然而就在屋里的人相对无言时,君岑的话惊得在座的人脸色一片惨白。   “君岑,不得无礼。”南苍术冷了脸,看君岑的时候多了几分寒意。   南弘倒是觉得没什么,甚至还无力地笑了笑,说道:“无碍。”   摆摆手,和高进对视一眼后高进便转身去了别处,南苍术和南宸疑惑地看了看没在意。   “阿岑不可以,”南苍颉走到君岑边上,扯了扯他的袖子,本是想凑近些提醒他注意礼节的,谁知他才靠近人,人家就直接移开了。   南苍颉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有些不明白为何从他出门开始就对他这种态度,甚至在来的路上也不和他靠近。   “皇上,”高进过来,手中多了一道明黄色的圣旨。   南弘无力点了点头,而后看了一眼君岑,再看向屋内的其他父子三人,说道:“今日,索性国师也在……苍术,你……你去把外面的人都叫进来。”   “老四,你……”南宸一看他虚弱的样子和高进手里的东西神色顿时变了。   “三哥,你别说话,”南弘看着南宸,微微摇头,随即看看向没有动的南苍术,“去,把他们都叫进来。”   闻言,南苍术抿紧了唇看了看他,随即转身。   “怎么这么久还不出来?里面也没一点动静,你们说会不会……”   “不可妄加揣测,国师大人本事大,怎会没有办法,皇上一定会没事的。”   “说的是,只要有国师在,就一定不会有事,都耐心等着吧。”   边上的那些大臣们小声议论,锦娘和曲柔在一边听着,心里同样着急,只是她们着急的点和那些人着急的点又不一样。   就在大伙心思各异的时候,寝殿的门被打开。   “夫君?”   出来的人只有南苍术一个人,锦娘小声念道了一声,却又赶紧着把自己的嘴给捂上了。   南苍术的视线在她的脸上停留片刻,随即移开看向众人。   “王爷,不知皇上现在情况如何?”有人上前询问。   闻言,南苍术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而是说道:“众位大人可以进来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   “可以进去了?”   大臣们相互看了好几眼,毫无疑问脸上都是欣喜的,但锦娘却觉得她家夫君脸上的神情看上去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于是想想把曲柔给拽了过去,也跟着那些大臣进去,刚一进去,殿内的一股浓浓的汤药味便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再透过人群往里面一看,原本该威风神气的帝王如今已是形容枯槁,面色蜡黄。   “臣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臣们纷纷在南弘的床前跪倒一片,跟进来的锦娘和曲柔自然跟着一起。   南弘经高进扶起来靠坐在床头,在大臣们喊完后咳嗽了两声,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起来。   “诸位爱卿,今日……今日朕让你们来,是想趁着国师在此有事要宣。”   说完,又是几声咳嗽。   “皇上,您且少说些话吧,”大学士上前劝说,看向君岑,道:“敢问国师大人,皇上的病情究竟……”   “顾老不必再问国师了,”南弘自然也是担心君岑露馅,于是打断了大学士的话,看向高进:“宣吧。”   “是。”高进恭敬地应了一声,随即便拿出了方才一直拿在手中的那道圣旨,打开。   “皇上有旨,玘亲王及诸位大人听旨——”   高亢的声音一响,屋内无一人不跪,纷纷低头跪下,南苍术等人自然也一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于元年登基至今,在位三十余年,受上天庇佑,三十年内祥明百姓安居风调雨顺,想朕为天下百姓谋福多年不想却疏于子女管教,五皇子南启凌意图谋权篡位,其心可诛,故赐其一死以示其罪,其同谋者诛九族以儆效尤。再,朕自知时日无多,皇子年幼,大位无人可继,今有玘亲王南苍术能谋善断,国士无双,深得百姓爱戴,亦深得朕心,故朕欲传位于他,从今日起,诸臣当戮力同心,共戴新君,同扶社稷,钦此——”   圣旨随着高进的尾音合上,整个寝殿如死一般的沉寂。   南苍术的眉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众臣在高进念完圣旨后纷纷变了脸色,抬头面面相觑,“这……”   曲柔被这道圣旨吓得瞪大了眼,扭头看向锦娘,然而对上的却是一张看似不怎么吃惊的脸。   “锦娘,你……你不会早就知道了吧?”不然怎么会这么镇定。   其他人都还未说话,锦娘自然也不敢大声,于是扭头轻轻摇了摇头,而后又指了指前面,示意她暂时不要出声。   曲柔见状忙捂紧自己的嘴,然而眼里却是掩饰不住的震惊。   “玘亲王,请接旨,接玉玺。”   高进回头和南弘对视一眼,而后从边上的茶几上拿起了一个很精致的盒子,并着圣旨一起递交到南苍术面前。   众臣的视线立马全部都转向了南苍术,对于皇帝要传位给玘亲王这件事,目前没有任何人发出疑问和反驳。   “老四,这……这使不得啊。”   南宸看着自家儿子面前的那两样东西,忙走到南弘的床前,不赞同地看着他。   南弘苍白地笑了笑,没有去接他的话,而是看着南苍术,道:“苍术,我们之前说好的,你不会想在这个时候反悔吧?咳……咳咳!”   “之前?”南宸猛地转身看着自己儿子,不是很明白两人之间说的话。   众臣也都看着这两人,心里惊骇到了极点,毕竟按理说,他们祥明历来都施行的是传位于自己的子孙,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传位于侄儿的先例。   除去五皇子和八皇子,还有十皇子和十一皇子,然而他们的皇上却将皇位直接传给了刚回京不到一年的玘亲王,这简直就骇人听闻。   南苍术怎会不知现在众臣心里的猜测,但眼下圣旨已出,人也已经成了这样了,他即便再不愿,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反悔。   “王爷,接旨吧。”   高进的声音再次响起,所有人都等着南苍术的回应。   看着面前明黄色的圣旨和精致的玉玺盒,南苍术暗自沉重地叹了一声,而后伸手。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南苍术的手方才将东西接到手里高进便率先在他面前跪下,殿内其他人见状先是愣了片刻,随即也都纷纷对着南苍术参拜。   “臣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偌大的寝殿,满朝文武,殿内殿外的宫人,高亢有力的声音久久不散,南苍术未让起身,他们便一遍又一遍地喊着。   锦娘跟着跪下,没有开口,只端端看着那个被众人参拜的人,心中充满了震撼。   脑中忽然就浮现出了他们刚见面的情形,到成亲,到进京都,到后来的种种,直到现在,那个人如众星拱月般被人围着,耳边是一声声的山呼万岁,这样的场景,莫名让她的心控制不住地跳动起来,甚至越来越快。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263章 风范,他是皇帝了   “这……这……”   南宸被眼前的情况震惊到了,他怎么都想不到有朝一日竟然会是这种情况,虽在这之前有往这方面想过,但最终他还是觉得荒谬便自行在心中否定了想法,可没想到如今竟然成真了!   君岑依旧如国师那般冷眼看着面前的情形,淡淡的视线从殿内众人的身上扫过,最后往南弘身上撇了一眼,垂下眼帘,看着离他不远的南苍术的鞋面,不知为何,心里似是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耳边声音一遍遍,南苍术抿紧了唇,良久后总算开口:“诸位免礼平身。”   还是熟悉的声音,然而锦娘却觉得有什么变了,那声音里好似多了几分上位者的威严和倨傲,只一眼,她便觉得她的夫君离她好似有些远了,心里猛地恍惚。   “如此……甚好……”   南弘看着眼前的形势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只是他的这句话刚说完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高进手忙脚乱地过去查看,不想却见南弘的身子猛地往前一倾,咳嗽得厉害,只听“噗”的一声,一口黑血便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的,殿内顿时大乱,大臣们纷纷上前想去查看,都被南苍术给拦住了。   “人,固有一死,何须如此挂怀,都出去吧。”   君岑站起身来,在众人都很慌张的时候他却淡然地开口了。   神情,语气,甚至让锦娘都有一种错觉,国师君笙回来了。   “国师大人!”御史上前一步,脸上一片苦色,“皇上当真没有……”   “御史大人,”君岑侧目,淡淡地看着他,道:“你说错话了,如今躺在床上的,是太上皇。”   一句话,说得御史的神色一变,看了看边上的南苍术忙又把身子低了低,开口道:“国师大人,敢问太上皇身上的毒,当真是无药可解了么?”   他的问题正好也是好些人想知道的,于是他的话一问出立马就有人朝君岑围了过来。   南苍颉担心君岑应付不了,就要上前去帮腔,谁知君岑却是只微微抬眼,朝南弘看了一眼后就道:“本座非神人,众人无解的本座也无计可施,天命所归,太上皇势必有此一劫。”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有谁不明白。   围在君岑身边的大臣们一听这话自然也明白了,尽管脸上神情悲痛,但却没有再问,只转身看着床上连呼吸都急促不少的南弘。   太医们纷纷从门外进来,众臣很自觉地让开位置。   “都出去吧。”君岑开口,一句话后殿内的人便纷纷往外走,锦娘和曲柔也只有跟着出去,在临出门前,锦娘扭头看了一眼南苍术,恰巧他也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方才恍惚的心在看到那双熟悉的眼睛后突然就安静了。   “锦娘,来,你快给我一巴掌,让我感觉感觉,快。”   出了寝殿,曲柔拉着锦娘走出了大臣们的视野,转而到了殿外的一处假山旁,二话不说抓起锦娘的手就往自己脸上呼去。   锦娘使劲抽出自己的手,有些哭笑不得地说:“娘,你做什么啊?哪有让儿媳打自己的。”   这一巴掌下去,她可就要被天打雷劈了。   “我不是在做梦吗?”曲柔瞪着眼睛四处看,不敢相信她今天看到的都是真的。   锦娘怎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毕竟就算她家夫君提前有和她提及过这事,而她也早就知道可能会是这样的结果,可真到了这个时候,听到圣旨上的内容,看到他接下圣旨和玉玺的那一刻,她心里依旧震撼。   曲柔看她不说话,脸上也没过多的表情,上去就是一把挽住锦娘的胳膊,小声问道:“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事了?苍术有给你说过?”   锦娘经她这一碰收了心思,看她一脸好奇和质问的样子笑了笑说:“娘你不是也早就猜过么?事情发展成这样,应该在我们意料之中才是。”   曲柔闻言渐渐松了手,情绪不似方才来的高涨,反而变得有些惆怅。   “说的也是,这样的结果其实早就应该想到了,在你们对付完青鸠以后。”   儿子异于玄虎族人,有着击败青鸠的能力,他聪明果决遇事处变不惊沉稳冷静,这般睿智的人,不应该只在乡野里当一个与世无争的村夫。   他该的,是如皓月一般被众星拥护,然后如世世代代的玄虎帝王一般,站在那最高位俯视群臣。   “太上皇驾崩——”   偌大的殿外,高进的声音似是要响彻云霄。   曲柔张开的嘴还未将想说的话说出口就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给惊得怔住了。   太上皇……驾崩……   锦娘退了一步,脚下有些不稳地扶着边上的假山,完全不敢相信方才还在说着话的人竟然……   “太上皇!”   殿外被请出来的众臣纷纷跪地,面上神情无一不悲痛,声音无一不悲怆。   整个寝殿的气氛顿时低到了极致,一股浓浓的悲伤在空气中弥漫,或假或真。   “天佑我祥明,太上皇含笑九泉死得其所,今有新主已立,人心所向,三日后将太上皇送上皇陵,祥明百姓众臣不论男女老少,哀悼七日,皇族中人,为太上皇守孝一年。”   锦娘和曲柔跑到众臣所在之处时君岑刚好语气淡淡的将此事宣布完毕,而后风起衣动,只抬眼往她们这边看了一眼便头也不回地往擎天塔的方向而去。   锦娘心里现在已经不能用吃惊来形容了,假扮国师的人转移了太上皇驾崩该有的悲伤情绪,顾不上同曲柔打招呼,在那抹黑色的身影眼看着要消失在大殿门口时偷偷跟了出去。   “君岑,”到了一处四处无人的地方,锦娘开口叫住了前面肚子前行的君岑。   君岑闻言回头,“锦娘。”   锦娘往四周又看了看,而后将人拉到一个隐蔽的地方,看着他说道:“方才的话是他们教你的?”   她不记得在来的路上他们有教他说那样的话,估计是在殿内的时候她家夫君或者父王教的才是。   “没,”君岑摇头,看锦娘因他的话而睁大了眼,抿了抿唇,眼神又恢复到了在王府时的样子,“直觉告诉我应该这么做,没有想就说出来了,锦娘,我说的不对吗?”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就出去把这话说出来了,事后才发觉自己好像说得太多了,所以匆匆离去。   岂是不对啊,简直就是太对了!   若不是现在地点和时间不适宜,锦娘真想拍手叫好,她想,无师自通应该就是说的眼前的人吧,又或者因为他是国师的再生,所以潜意识里还留着国师的些许意识,只是他自己没有察觉到罢了。   思及此,锦娘抬眼看着他说:“那君岑你能再待一段时间再走么?送太上皇,新帝登基,这些都……”   “都需要我对吗?”   锦娘的话还没说完,君岑就看着她截住她的话。   锦娘愣了愣,点头。   君岑见状轻叹了一声,似是很认命一样,“好,我会等这些事情都办完之后再走,但锦娘,我可能不知道要怎么做,这个得你们给我说说。”   虽说有时候他会觉得应该怎么做,但不到那个时候他好像就没有任何的感觉。   “那是自然,”锦娘想也没想就点头,之后看了看边上的路,在发现有人过来后忙凑过去小声说道:“你照着方才的模样去我们来时的那个塔里,就在那里等我们,之后的事再说。”   ☆、第264章 说情,纠结的姚母   君岑也听到了过来的声音,于是忙敛了神色,假装刚从那边的路出来,在经过那些急匆匆过来的人时淡淡地应了他们的请安后便脚下御风前往擎天塔。   确定人安全走后锦娘才转身往南弘的寝殿去,之后在南苍术的交代下跟南苍颉和曲柔一起又偷偷摸摸地进了擎天塔把君岑给带回了颉王府。   “娘,锦娘他们回来了,刚才我说的话你都记住了没?”   锦娘回到府中一个时辰左右,姚灵芝偷偷摸摸地躲过院门口的看守小丫鬟,从侧面翻墙进了院子,秦春华正在听姚铃铛说话,听到她的声音皱眉扭头。   “你怎么又出去了?万一被锦娘知道你就……”   “行了娘,”姚灵芝不太赞同看了她一眼,然后坐下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喝下。   “你可是娘啊,锦娘只是你的女儿,你做什么要这么怕她,我是她大姐,按理说我也不该怕她啊,反正你记住我刚才说的话就行,回头在我和锦娘说话的时候你别插嘴就成。”   秦春华闻言看着她没有说话,抿了抿唇准备起身。   “娘,大姐,二姐不会是你们说的那种人,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做,二姐知道了一定会伤心的。”   小丫头终究还是忍不住把心里的想法给说了出来,只是她的话才说完,姚灵芝就一掌拍到了她的头上,“大人的事小孩子懂什么?一边儿待着去!”   她可不想有人来坏她的事儿。   姚铃铛被她拍得捂住了脑袋,瘪了瘪嘴没有再说什么。   ……   “王妃,这些东西是不是不需要了?”   北苑,锦娘回到屋里坐了一会儿后辣椒就拿着早上锦娘临走前放在桌上的单子进来,把其中一张递到她面前问道。   桌椅家具,锦娘看了一眼,长长的叹了一声气,把那单子放置一边。   “用不着了,把另外一张留下就好。”   君岑已经把话放了出去,七日后京都哀悼结束后便是新帝举行大典的日子,在那之后,除去苍颉外他们都是要进宫的,单子上列的东西自然也就用不上了。   只是她现在有些愁的是,她爹娘这块怎么安排?   自古就没有把皇帝老丈人和丈母娘接进宫的先例,即便她夫君不在意,然而朝中那么多双眼睛看着,祥明的百姓也在看着,总不能为了她一个人就陷她夫君于不义的境地吧?   可是如果不接进去,就像铃铛早上说的,万一二老会觉得她是看不起他们怎么办?   尤其中间还有一个姚灵芝,她定然是不会让姚灵芝有进宫机会的,她进去了只会一味的生事,那么问题就来了,该如何是好?   “王妃,姚夫人来了。”   正想着,胡椒的声音便从门口响起,一抬眼,秦春华就在胡椒身后。   锦娘忙收了心思起身,笑着过去把人给迎进来。   “娘,真是对不住,这几天的事情比较多,也没有陪你和爹出去转转,你不用怪我吧?”   拉着人到屋里坐下,辣椒很有眼力见儿地去端了茶点进来,锦娘给秦春华倒了一杯茶到她面前。   秦春华看着她,眼中闪过一抹不自然,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随即便捏了捏锦娘的手说:“你事情多尽管忙就是了,我和你爹又不是没手没脚,哪用着你时时陪着,何况你不是也让人跟着我们了么?去哪儿都方便。”   锦娘闻言放心地点了点头,而后把小点心推到秦春华面前:“娘你尝尝,这是我方才回来的时候才路上买的,本是打算一会儿给你和爹送过去的,既然来了就先吃吃看,好吃的话以后多买点。”   珍馐斋的点心是京都最有名的,光是一丁点的点心渣都足以让人馋到流口水。   秦春华点头抬手拿了一小块,放进口中后连连称赞,锦娘看她喜欢,心里自然也高兴。   “一会儿我让人把东西送去你和爹的院子,爹若也喜欢,回头我便再让人去买。”   二老在如意村几十年,又节俭,压根就没有吃这些的机会,这次来了她得让这二老把日子过好才行。   “行……行……”秦春华目光有些不定,看着面前的小点心面上有着些许的不自在。   锦娘看出了端倪,疑惑地蹙了蹙眉,“娘,你是不是有事想跟我说?”   这几日因着君岑在府上,加之宫里的事情,她都不曾好好和她聊聊,如此看来,应该是有事。   秦春华被问及,目光更加的闪烁,神情看上去很为难。   锦娘哂然,笑了笑说:“娘,你有事就直接说,我们是母女,没什么不能开口的。”   闻言,秦春华抓住她的手,抿了抿唇说:“娘知道娘这么说不对,但是锦娘,灵芝再怎么样也都是你大姐,何况她也在院子里待了好几天了,最近也没捅什么篓子,你看现在能不能把她给放出来,她一个人在院里也孤单的紧,所以我……我……”   “原来娘是专门来替大姐说情的,”锦娘唇角的笑敛了敛。   秦春华以为她不同意,面上一急,道:“不是说情,只是觉得她怎么说也是你大姐,你……”   “我知道了娘,”锦娘没等她把话说完就笑着握住了她的手,说道:“跟娘说实话吧,其实我本身是不想禁大姐的足,只是你也知道,王府除了我之外还有这么多的主子,君公子又是王府的重要客人,大姐做了那样的事定然是要受些处罚才行。”   “不然就不好向母妃和父王他们交代,不过娘说的对,既然都已经过了这么些天了,大姐也规矩,一会儿我便去同母妃说说,把大姐给放出来,娘看这样如何?”   她应该想到的,姚家夫妇都是善良淳朴的人,和姚灵芝那种心机的人是无法相比的。   想来应该是姚灵芝在娘面前不知说了什么,所以才会有她娘来找她说这事这么一茬。   算了,既然人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若再强硬着不放姚灵芝出院子,只怕真的会引起二老的误会。   以后的事走一步算一步的,现在皇宫里正乱着,君岑也想走,眼下她没有时间去管姚灵芝这样的角色。   思及此,锦娘便对秦春华做了承诺,后者听她松口自然高兴,连之后说起话来都轻快了很多,锦娘跟她聊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才亲自把人送回了他们的院子,当晚姚灵芝就跟着他们一起上桌吃饭了。   “锦娘,听说你今天又进宫了,你进宫做什么?宫里好玩吗?”   饭桌上,因着南苍术和南宸以及南苍颉父子三人都在宫里忙着,君岑因是重要客人且性子内敛所以锦娘便让人每顿将饭菜送去他的院里,几个王爷都不在,桌上便只剩了姚家夫妇和铃铛丫头,曲柔以及锦娘和姚灵芝。   听及她这般问,曲柔的拿筷子的手僵了僵,虽没有怎么表现,但锦娘看得出来她不高兴。   伸手在桌上拍了拍曲柔的腿安抚,随即给她盛了一碗鸡汤,边看着姚灵芝笑着说道:“太后身体不好,所以就进宫去看了看,不过多了些琉璃砖瓦,高墙之内连想看外面都难,谈何好玩一说。”   君岑在府中她便无法出动她的那些小伙伴,如今也不知姚灵芝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只能见招拆招了。   ☆、第265章 心计,话中有话   姚灵芝暗自瘪嘴,面上却是装作很不赞同和疑惑的样子,问道:“我听人说皇宫里好看好玩的可多了,环境也好,是整个祥明最让人向往的地方,锦娘你怎么能说不好呢?还有啊……”   说到一半,她扭头看向边上的秦春华,说道:“娘,你看啊,怎么说我们也是锦娘的家人,不管怎样我都觉得应该和太后见见面,我们来这里都这么久了也没主动去看她老人家,你说太后会不会觉得我们没有礼貌,不懂人情世故啊?”   担心的眼神,忧愁的语气,怎么看都像是真的在担忧着这件事。   然而锦娘却听得忍不住在心里憋着一口气,想说什么时候她姚灵芝竟然也知道懂规矩这一说了,在她看来,没准就是想进宫看看,说得跟真的似的,也不怕说这话把舌头给闪了。   “灵芝真懂事,”曲柔扯出了一抹笑,放下碗筷说:“不过你放心吧,太后她老人家向来就大度,不会把这些事放在心上的,也是她身子不好,不然早就让我带你们进宫了,回头等她身子好些了,我便带你们进去,也好让你们见见面。”   儿子成亲那天的事她是怎么都放不下的,只是一想到以后还要和这种人相处,她这心里就自在不起来,若不是看在亲家和锦娘的面上,她都不想和这人同桌吃饭。   “南婶说的是,”姚灵芝因曲柔这话把人在心里咒骂了百遍,面上却依旧为难地道:“但怎么说对于太后来说我们都算小辈,她既是生病了,作为小辈的我们就该去看看她老人家才是,我想爹娘他们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娘?”   抬眼看了看姚承富,最后把视线定格在秦春华脸上。   曲柔一口气憋着没能上来,看着秦春华愣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看向锦娘。   “灵芝说的是,”秦春华捏紧了手里的筷子,而后放下了碗,看着曲柔和锦娘。   “说来也不好意思,我们都是从乡下来的,若要说进宫,还真不敢进去,但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我们一家来京都也有好些天了,不去看看她老人家我这心里怎么都觉得过意不去,亲家,锦娘,你们看如果行的话,能不能让我们进宫去看看她老人家?这样一来,我的心也好安些。”   说完,秦春华看了看姚灵芝,然后一脸小心地看看曲柔,又看看锦娘。   姚承富全程不知道她们娘俩为何会突然提及这事,在他看来,像皇宫这种地方压根就不是他们这种人能去的,就连现在的好日子过着他都觉着不习惯。   但再一想,他们虽说是王爷的亲戚,但到底也是平民啊,身为平民当然要有这种自觉,总不能人家不召见,他们也就不主动提不操心去拜见吧?   想着,姚承富便也跟着停了吃饭的动作,看向锦娘跟曲柔。   “她娘俩说的对,亲家,锦娘,我也觉得我们来这么些天不去看看老人家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你们倒是不觉着有什么,但是要被人知道了,一定会有人觉得我们连这点事都不懂,会给锦娘丢脸的。”   相比姚灵芝和秦春华的说辞,姚承富的说法倒是在为锦娘考虑。   要说不触动肯定是假的,但现在的问题是宫里乱成一团,众人都在为太上皇的离世而忙得不可开交,他们这个时候进去,只会给宫里的人添乱。   想到这,锦娘便在心里转了心思,看着姚承富说道:“爹娘,我知道你们在为我考虑,之所以不告诉你们也是担心你们听到太后的情况后会担心着要进去,但现在既然说到这里了,我就跟你们说实话吧。”   沉重地叹了一声气,锦娘的语气也跟着变得沉重。   “太后的情况很不妙,太医说了,能静养就绝对不要去打扰她,所以不是我不带你们进去,而是现在真的不好进宫,万一因此把太后她老人家给惊动到了,导致病情加重,你们说,这个罪谁敢当?”   前些日子的情况看着就很不妙,虽说不知皇帝对太后说了什么,在那之后太后的精神看上去好了很多,但今日上午的事一发生,老人家就把自己关在寝殿不愿见人。   若不是听她身边的嬷嬷说她的情况,连她和她婆婆都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她连宫里的人都不见,这个时候的她怎么可能再去见其他人。   “锦娘说的是,”曲柔不禁在心里为自己儿媳竖起了拇指,“亲家,现在我们……”   “王妃不好了!君公子……君公子他好像不对劲!”   “君公子怎么了?!”   锦娘一听君岑不对劲,猛地从位置上起来,连凳子倒了都顾不上。   跑过来的是君岑客院里的小丫鬟,大喘着气,说话都成困难,但听锦娘问及,也就顾不上缓过气来,急着说道:“公子他……他把翠儿给打伤了,现在……现在客院马上就要被他给拆了!”   “什么?!”曲柔“腾”地起身,扭头看向锦娘的眼神里尽是不解和猜测。   锦娘对上她的视线,抿紧了唇,心思一转,垂眸便看向姚家夫妇,道:“爹娘,我和母妃现在去君公子的院子里看看,你们先吃饭,我们去去就来!”   说完就和曲柔准备出门,然姚灵芝却快速地转了转眼珠,起身就拦在了锦娘面前,说道:“爹娘,我们也去吧。”   姚家夫妇闻言对视了一眼,正准备起来跟着走,然锦娘却在看到姚灵芝的那张脸时神色一凝,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不行,君公子功夫高,何况大姐,你忘了你上次的事情了吗?若这次又有什么冲突,你就不怕给王府招惹麻烦么?”   说着扭头看向姚家夫妇,道:“爹娘万不可让大姐胡来,君公子是王府重要客人,且他功夫高,又不喜和外人相见,现在都还不知是何种情况,贸然前去只会添麻烦,事情由我和母妃去解决就好,辣椒胡椒,伺候好老爷和夫人。”   她的神色过于冷冽,连语气都严肃了不少,姚家夫妇被她这般模样吓到了,甚至不敢相信这么果决的人是他们那个温柔的闺女。   “什么嘛,搞得我们只会添麻烦一样。”   锦娘和曲柔走后,姚灵芝从门口转身回到位置上,揪着自己的麻花辫抱怨。   “娘,这下你看到了吧?在锦娘眼里我们只会给她惹麻烦,我说你还不信,现在她自己亲口说了,你该信了吧?”   她就知道,姚锦娘就是个嫌贫爱富的,以为自己当了王妃就了不起。   呵,有什么可神气的,总有一天她会将所有原本属于她的东西全部夺回来!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信不信的?”   姚承富一脸茫然地看着两人,不知情的他压根就不知这两人在说什么。   “没事,”秦春华看了他一眼就撇开了视线,辣椒正好进来,她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下一刻便端起了碗吃东西。   见状,姚灵芝轻哼一声,然后转转眼珠,抬头对辣椒说道:“辣椒姑娘,能麻烦你帮我去厨房拿点醋吗?我想用点。”   “好,”辣椒没做多想,点头便应声走了出去。   辣椒一走,饭厅也就只剩下几个布菜的小丫鬟,姚灵芝勾唇一笑,也没给姚家夫妇打招呼,直接便起身往外跑去。   ☆、第266章 危险,君岑失控   “诶!你……你去哪?!”   秦春华起身喊,只可惜人一出去就一阵风似的跑不见了。   ……   “公子!公子您到底怎么了?!”   客院,本该安静的院落此时却从屋里传出了巨大的响声,屋中的桌椅早就碎了一地,里面狼藉一片,没有人敢进去,小丫鬟和家丁们只有在门外离得远远的。   锦娘和曲柔赶到的时候院子里正乱成一团,下人们一看到她俩来了就跟看到救星一样,上去便说开了,有的胆小的丫鬟甚至被方才的情况吓哭了。   “两位王妃,你们……你们快去看看君公子吧,他……他方才把翠儿都给打伤了,现在还在屋里,奴婢们都……都不敢进去……”   断断续续说明情况,话没说完,好几个小丫鬟就先哭了起来。   锦娘拍了拍她们的肩想说几句宽慰的话,只是她才刚张嘴话不过到喉咙,一阵如寒冬的风就从屋内吹了出来,吹得人都睁不开眼。   “君岑!”   黑色的身影在屋内从门口快速闪过,只听“砰”的一声,屋顶就那么在众人的注视下给掀开了,顿时瓦砾翻飞落叶漫天,院子里一棵粗壮的大树也在这声响起的同时陡然发出折断的声音,然而惊动了整个院子。   “母妃当心!”眼看着那棵树往院子里倒下来,锦娘忙喊了一声,然后拉着曲柔快速躲到边上,这才避免被殃及。   下人们慌张躲避,眼看着好好的一个院子就要被拆了,锦娘看看四周,顶着这阵巨大的风撑着院子的墙吃力地走出去,而后趁着君岑弄出混乱时冲在空中乱飞的小雀喊了一声。   “锦娘!我们不能开口的!”   小雀们在空中差点被吹走,叽叽喳喳地很是吃力。   锦娘没有去计较它们实际已经开口了,双手做喇叭状地喊道:“你们快去帮忙带话给我夫君,就说府里出事了,让他快些回来!”   国师君笙是个不简单的角色,相信君岑也应该不会差,既是这样的话估计也就只有她家夫君才能将君岑暂时镇住了,只希望现在去还来得及。   小雀们在听了锦娘的话后叽叽喳喳了片刻,随着更大的一阵风吹来,它们也被卷到了更远的地方,锦娘咬紧了唇,不安地看着树叶满天的半空中。   下人们都被眼前的情况吓得纷纷抱着头跑出院子,锦娘没有看到曲柔出来,自然不能就这么走了,何况现在君岑的情况也不允许她这么一走了之。   想着,锦娘便又扶着墙重新往院子走。   “天!这是怎么回事?!”   姚灵芝抬手挡在自己的额头上,一阵风沙迷了她的眼睛,让她睁不开眼睛。   客院里的人都跑了出来,她费劲的睁眼,一看就看到锦娘正撑着墙壁让里面走,咬了咬唇,眼里顿时就闪过一抹精光,而后也不管这骇人的风会把人怎样,弯腰捡了一根被吹断的树枝杵着就往里面艰难地去。   “锦娘!这里已经不能待了,我们快出去!”   曲柔已经走到院门边上,看锦娘还在往里面走,不由得上前便拉着人往外。   “不行!”锦娘的头发已经被风吹散了,发间的珠钗也都不知被刮到了什么地方,她连连摇头,担忧地看着那一抹黑色的身影似乎化成了一团黑影。   “君岑不能出事!我已经让小雀们去喊夫君回来,相信他一会儿就能赶到,如果我们不看着他,万一一会儿连人都找不到就糟糕了!”   好不容易让人能留到送走太上皇,新帝登基大典之后,若是这个时候出事,届时的仪式大典又去哪里找这么一个人来。   何况在她看来,现在的君岑似乎很痛苦,她几乎能感觉到他那波动得厉害的情绪,以至于连她的心都在跟着痛,她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像其他人一样走掉。   “那现在要怎么办?!君岑这到底是怎么了?!白天不都还好好的吗?怎么现在就变成这样了?!”   曲柔和锦娘说话都是用喊的了,那风一阵比一阵厉害,其中还夹杂着一些黑色的东西,让她们的眼前也跟着被糊成一片。   姚灵芝不敢让她们发现她也跟来了,于是选择躲在一座很大的假山后面。   看着那黑色的风中还站着不知在说些什么的两人,唇角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吹吧闹吧,最好一直都不要停下来,姚锦娘最好现在就进去,如此一来就完全不用她动手了,再这般的闹法,想必她腹中的小杂种也待不了多长时日了。   思及此,姚灵芝唇角的笑不断扩大,再扩大。   然而她才刚准备抬眼往那院里看去,谁知突然一团黑影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直接朝她这边来了。   “啊——”   锦娘的视线本就一刻都不敢离开君岑,原以为他会一直在院子里徘徊,谁知突然之间那黑色的身影就从她们的头顶掠过,然后直冲外面的某个地方。   锦娘被他的动作吓得心神一震,正在心里叫糟,不想那黑色的影子却没有朝着府外去,而是冲向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一座假山后,直到姚灵芝的这声尖叫响起,锦娘才明白过来他要攻击的人是谁。   “君岑,不可以!”   跑到一半,宽大的黑袍“嗖”地从假山后出来,定睛一看才发现他的手中多了一个人。   可不就是没有听她话偷偷跟过来的姚灵芝。   眼看着那发狂的人就要将人从高空中扔下来,姚灵芝的惨叫声响彻夜空,锦娘抬头大喊一声,然而却还是没能阻止已经失去自我意识的君岑的动作。   “砰!”   被黑气缠身的姚灵芝在半空中乱抓,想要抓到什么东西来避免自己被摔下去,但她的手才乱舞了一下,身子就被重重地扔到了地上,发出巨大的一声。   这一刻,姚灵芝只觉浑身的骨头被人蓄力一击,她仿佛听到了自己要被摔碎的声音。   “啊——”   惨叫声落,姚灵芝因疼痛而陷入了昏迷,瘫在草地上,脑袋一偏不省人事。   “灵芝!”   因听到动静而赶过来的秦春华和姚承富等人,来的时候刚巧就看到姚灵芝落地的那一刻。   只听秦春华一声惊叫,眼看着夫妇俩就要往这边冲来,锦娘顾不得方才因用力而不适的身子,拎起裙摆就奔了过去,然后扑到秦春华和姚承富面前。   “爹娘!现在不可以过去!那边危险得紧,你们先回院里去,我会把大姐照顾好的,快回去!”   真是一个个的都不省心,让他们待着待着,怎么就不听话呢?!   锦娘已经气得脑仁儿都在疼了,奈何站在眼前的是她爹娘,她就算再生气也不能冲他们发脾气。   “可是……”秦春华看姚灵芝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面上担心得很。   “快回去啊!”锦娘一跺脚,气急败坏地看了姚灵芝一眼,然后扭头看向姚承富,大声喊道:“爹!铃铛和娘就交给你照顾了!你现在马上把人带到你们的院子,一会儿夫君就回来了,不会有事的!”   也就只有她爹算冷静的了。   姚承富看她急得都跺脚了,立马明白过来眼下的情况,尽管担心姚灵芝,但还是听锦娘的话抱着姚铃铛同时把秦春华给拽走了。   那三人一走,周边的下人再一疏散,锦娘心里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第267章 控制,被怨气缠身   可君岑在将姚灵芝从空中扔下来后姚灵芝周身便一直缠绕着一团黑气,而君岑则在空中失控,周遭的花草树木以及屋顶都被他给掀开了。   “锦娘!你看这到底该怎么办啊?!让人通知苍术了吗?!”   曲柔被风吹得寸步难行,上前去查看了姚灵芝的情况后看着锦娘很焦急。   锦娘担心她被那团黑气给缠绕,伸手把人给扯离了姚灵芝所在的位置,紧咬着唇看了看在空中四处不定地乱窜的人,“照它们的速度应该到了才是,估计一会儿也该回来了。”   就是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走得开,再不回来,只怕君岑就会闹到街上去,届时惊动了百姓,那可就惨了!   “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就……”   “母妃!”曲柔正愁成一团,南苍颉的声音便从不远处传来。   两人心中一喜,抬头看去,正好就见南苍术和南苍颉二人御风而来。   “丫头,娘,即刻将周边的人带走,君岑被控制了。”   南苍术在锦娘两人面前落地,眯了眯眸子面色冷然,眼里透着严肃。   “好!我们马上去,你们当心点!”   锦娘已经顾不得去追究君岑为何会被控制,被谁控制,眼下情况危急,周围还有好些人躲在一边看情况,既是她夫君出动,君岑又不弱,那定然是一场艰难的斗争,这种情况下,若是被旁人看了去,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曲柔自然也知道他顾虑的什么,于是二话不说跑到姚灵芝跟前一个使劲就把人给抗了起来,随即跟锦娘一起招呼着把周边的人都给带走了。   “都跟我来!要有不怕死的想留在这就继续在这看戏!”   曲柔扛着人边吆喝边小跑着往正院跑去,那里地方大,离这里也远,想来应该可以了。   本就被君岑动作吓到的下人们看到两位主子回来了顿时如释重负,自然也猜想到两位主子要去压制那失控的君公子,势必会是一场恶斗,哪还有人有胆子敢留在这。   曲柔的话一说,所有人都从自己躲藏的地方出来,然后跟锦娘和曲柔一起往王府的正院跑去。   南苍术看自己的小妻子跑得那么急,眉头皱成了疙瘩,下一刻飞身到空中,对南苍颉说道:“我现在放结界,你且在下方守着,速战速决。”   眼下的动静已经惊动了整个王府,若不快些,只怕会引起周边百姓的注意。   空中黑色身影快速闪过,所到之处无一不引起树断石碎,伴随着的还有君岑发狂的声音。   南苍颉看着他,心里别提有多心疼了,想他何时见过这般的君笙,但眼下除了让他哥去制服别无他法。   想着,南苍颉便冲南苍术点头,而后只见薄薄的一层白色从头顶一闪而过,远处的树木花草便恢复了平静,只在他们周遭的东西依旧受其巨大的影响。   南苍术悬身于空中,周身绕着淡淡的一层白光,双目银光乍现,身后一条白色虎尾强而有力地晃动着。   “啊!”君岑放声一叫,许是察觉到周边的异常,于是在看到空中的南苍术后刮起一阵巨大寒风,旋身就朝南苍术攻了过去,带着阵阵阴寒之气。   “君岑,你做得有些过了。”   南苍术眸光一凝,身子一偏,轻易躲过君岑的攻击后以极快地速度闪身到君岑身后,然后双手成爪,伸手便朝君岑的肩头抓去。   谁知他的手才刚碰上君岑的肩,他整个人就跟变成一团黑气,在南苍术的眼前散开。   南苍术抓了个空,“嗖”地飞身站立于树梢之上,皱紧了眉。   没有实体的君岑,也就是说他是同君笙一样的物种,这……   “哥!带我上去!”   正不知该如何的时候,南苍颉的声音从下方传来,脸上似是想到了什么。   南苍术没时间做多想,趁着君岑还未凝聚成形之时俯冲到下方,一把抓起南苍颉上了半空。   “他没有实体。”看着那渐渐成形的人,南苍术的脸色凝重。   “我知道,”南苍颉的呼吸有些急促,踩在南苍术的尾巴上看着马上就要成形的人,捏紧了双拳。   “你欲何为?”南苍术扭头看了他一眼。   南苍颉闻言抬眼看着他,抿紧了唇,随即一狠心,抬手便对着自己的手背狠狠咬了一口,顿时血流如注。   “把我送到阿岑那里。”   马上就要成形了,他必须快点,尽管还不知自己的方法有没有用,但如果阿岑和他一样,那就一定可以!   南苍术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虎眸一转,不远处半空的人已经成形。   顾不得多想,带着南苍颉的虎尾往前大力一摆,人便被他狠狠往君岑所在的方向抛去。   “阿岑!”南苍颉在君岑即将躲开的时候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然后使劲一把将人给抱住。   “放手!”   君岑被他抱住不能动弹,扭头,原本该澄澈的眼睛里却带着一股狠劲儿。   南苍颉看得心一紧,咬紧牙关心一狠,抬手便重重地朝君岑的腰间攻去。   君岑吃痛叫了一声,南苍颉趁着他张嘴的档儿抬手就把他自己方才咬过的地方往君岑嘴里塞,如流水一样往下滴的鲜血君岑被迫喝了进去。   “痛——”   喝下南苍颉血后,君岑忽然面露难色,抱着心口喊痛,身上的黑气也跟着消散了不少。   “阿岑!阿岑!”   南苍颉听他喊痛,他的心揪成了一团,但无奈君岑周身的黑气没有全消,他不能这么放开他。   于是想了想,扭头便冲南苍术喊道:“攻魂门!”   怀里的人挣扎的动作更激烈了,南苍颉不敢将自己的手从他口中松开,甚至为了能流更多的血刻意运功将身体的大量血传到那只手上。   君岑喝下得越多,反应越大,双眼一会儿变红一会儿恢复。   南苍术看在眼里,眸眼一眯,未曾多想,闪身便照着南苍颉的说法现身于君岑的后背,然后抬手朝他的魂门穴狠狠攻去。   君岑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攻了个正着,只听“啊”的一声,一团黑气从他口中喷涌而出,然后快速地在黑夜中消散。   “阿岑?”   君岑周身的黑气渐渐散去,身子也不断往下坠,南苍颉抱着他喊了一声。   但君岑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双眼一闭,两人一同往地上掉落,南苍术松了口气,站于空中右手一抬,两人下落的速度便得到缓冲,直到稳稳地落到地面,君岑躺在南苍颉怀里没有任何反应。   “带到你院里去。”   南苍术隐去兽形,环视周遭一圈,继而对抱着君岑已经红了眼的南苍颉说道。   南苍颉看君岑晕倒,自是吓得六神无主,一听这话就跟找到了做主的人似的,连连点头,抱着人就往自己的东苑跑去。   南苍术看着他抱着人远去,轻叹一声后撤去了周边的结界。   “灵芝?灵芝你醒醒啊!”   竹园,姚灵芝被曲柔直接带到了她和铃铛住的院子,秦春华和姚承富自然也跟了过去,只是碍于府中情况没有解决,所以锦娘暂时就没让人去请大夫,只先自己动手给姚灵芝做了伤口的清洗。   秦春华看到双目紧闭的姚灵芝忍不住红了眼眶,抬头看锦娘正在门口踱步。   “锦娘,快让人找大夫来给你大姐瞧瞧吧,她一直不醒,我……”   话说到一半秦春华就泣不成声了,握着姚灵芝的手捂嘴哭。   ☆、第268章 离间,依旧不规矩   锦娘看得也着急,但奈何现在那边的人没有送来消息,她也不知道到底好没好。   想想于是走到秦春华跟前,看了看姚灵芝,开口道:“娘,你别担心,大姐她不会有事的,我一会儿就……”   “王妃!王爷回来了!”   小丫鬟从外面跑进来传话,锦娘一听立马转身,“快去请大夫给姚大姑娘看病!”   辣椒闻言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一阵风似的就跑了出去,秦春华听了后这才松了口气。   “夫君,”南苍术一进门锦娘便迎了过去,看他发丝些许凌乱,不禁问道:“如何?君岑现在在哪?”   南苍术摸了摸她的脸,然后看向曲柔,说道:“让大夫也去东苑看看,他在苍颉院里。”   闻言,曲柔的神情也总算松懈下来,转而便让人去追辣椒。   锦娘不放心君岑的情况,于是就交代了胡椒在这里看着姚灵芝的情况,自己和曲柔以及南苍术去了往南苍颉的院里去。   秦春华看着自家女儿急匆匆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放在床边的手紧了紧。   到了东苑,南苍颉正坐在床沿边守着君岑,手上还一直在流血,吓得曲柔以为他怎么了,在得知事情的原委后才放了心,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皱起了眉。   南苍术将屋内的下人屏退,而后又叫了玄色在门外守着,这才开口说道:“君岑同君笙的体质一样,先前我让人查过,他在来此之前一直待在雪岭,想来并未接触过什么人,这回来京,头一次置身于闹市中,我猜想是一时吸取的怨恨太多,这才导致他身体难以适应。”   国师是凶兽一事除了皇族中人再无人知晓,谁会想到一国之师才是人们最该惧怕的东西。   “那……他为何会突然去攻击姚灵芝,难道也是因为受怨恨的控制?”   南苍术的话让锦娘有些许的了然,但她不明白为何君岑偏偏就去攻击姚灵芝。   她从下人口中得知,君岑之所以会将翠儿打伤是因为翠儿试图想要去安抚已经发狂的人,所以意外之下被君岑给扔出了屋外。   闹了这么久都不见他伤人,可见他即便是发狂也不会主动伤害人,可姚灵芝呢?   “那个女人心术不正,当着阿岑的面也敢有怨念,自作孽不可活。”   南苍颉本身就不喜姚灵芝,听锦娘一提及,立马就猜了个大概,心想要不是他在君笙还在的时候硬缠着君笙和他缔结了契约,今晚还指不定要闹成什么样子。   “原来如此……”   锦娘沉吟,想到今晚在去君岑院子之前她便嘱咐了两遍让他们别跟去,不曾想姚灵芝不仅跟去了,甚至在那种情况下还生了不好的心思,真不知该说她倒霉还是可笑。   约莫小炷香时间,辣椒从外面带了大夫进来,经诊断后姚灵芝和君岑都没什么大碍,但南苍颉不放心君岑,于是还想把太医给找来,结果被南苍术给说了一通,最后只得乖乖地让人给他包扎伤口。   因为这事,锦娘他们回到房里时都已经是子时了,因连着几日情绪都不好,加之晚上的事情又闹得厉害,锦娘回到屋里后就趴到了床上动都不想动。   南苍术从浴房出来,看她脸色不好,不禁蹙眉,过去把人给抱进了怀里。   “有没有哪里痛?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   锦娘任由他抱着,头靠在他肩上无力地摇了摇,“没事,睡一觉就好了,你呢?明天是不是又要很早就进宫?”   南苍术听着她无力的声音心疼得紧,抱着人在她的脸上亲了好几口。   “待三日后把人送上皇陵就好些了,这段时间我不在府中,你照顾好自己,有事让别人去做就行,别再像今晚那般跑了。”   孕育玄虎的子嗣本就会比一般的劳累很多,她的身子又不好,真担心届时生产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他的声音让锦娘安心,抱着人便舍不得松手。   南苍术也不动她,起身将她抱进了浴房,澡还没洗完,锦娘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南苍术由着她睡,把人从水里捞起来擦干后放到床上,盯着人瞧了好一会儿才抱着人睡去。   第二天一早,锦娘起来后先去了东苑,看君岑没什么大碍后便去了竹园。   姚灵芝虽然被君岑从高处扔下来,但好在那块地方地草地,没有磕到什么地方,只手腕处有些轻微的骨折,有点脑震荡,大夫开了活筋健骨和安神补脑的药,听下人说今日一早人便醒过来了。   “娘,你看锦娘,这么大一早上了连看都不来看我一眼,倒是先去看那个君岑了,难道我在她心里还比不上一个外人吗?”   刚走到门外,姚灵芝抱怨的声音就从屋里传了进来。   锦娘挑眉,伸手拦住胡椒跟着她一块站在门外。   “好了,你就别说这些了,”秦春华把粥吹凉了递到她嘴边。   “锦娘一大早就让人过来瞧了,之后又叫人做了些个好东西给你,她若真把你当外人就不会做这些了,赶紧着把粥给喝了,今天一天哪里都不许去,就在屋里给我待着。”   秦春华把锦娘早上让人做的事都说了一遍,听得姚灵芝直瘪嘴,吞下了粥说:“娘,你就帮着她说话吧,我可是听人说了,昨晚我被君公子打伤后她连大夫都没让人请,她若真的把我们当她的家人,她就不会那么做了,事后才做好人,谁不会啊。”   真是该死,昨晚本是想让姚锦娘趁乱受伤的,没想到却伤到她自己了,真不知那个君岑究竟发什么病,竟然有那等本事,要不是她命大,估计现在都去见阎王了。   想着,姚灵芝便抬手往后脑勺摸去。   “别碰,”秦春华看她脑门上绑着的白色绷带皱了皱眉,连端着碗的手都垂下了。   因为说起这件事,要说她心里不别扭是假的,到底是亲生姐妹,就算之前的确做过对不起她的事,但事情也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何况人家也已经知道错了。   昨晚的情况那么让人担心,却是连个大夫都没有及时请,虽说锦娘已经向她解释过了,但她心里还是不怎么得劲儿。   姚灵芝摸了摸额头上的纱布,侧目见秦春华看着某处似乎在想什么的样子。   于是眼珠一转,呻吟了一声说:“痛死了,真不知道如果昨晚大夫再来晚点我是不是就没命了,娘,你说我们这才到这里多久我就成这样了,锦娘如果再不管,我们是不是有一天会被赶出王府啊?”   看她娘这反应应该是把她的话记在心里了。   呵,看来姚锦娘也不会再得意多久了,只要把她娘这边说通,那她以后的行动就便利多了。   “赶出……王府?”秦春华不知自己已经落入了姚灵芝的圈套中,听到这话后神色怔了怔。   “是啊娘,你说我们……”   “大姐尽管放心,”锦娘在门外翻了很多白眼,着实听不下去了,进门看着一脸惊讶的姚灵芝,道:“就算我自己出了王府,我也不会让你们被赶出去,你所担心的事永远都不会发生。”   她算是知道了,敢情昨晚在饭桌上提及要进宫看太后是假,借此来挑拨她和爹娘的关系才是真,只要她不同意让他们进宫,就会让人觉得她瞧不起他们。   ☆、第269章 碰撞,她的孩子   还真是够无聊的,一天没事尽动这些心思,也难怪为怨气化身的君岑在姚灵芝赶到的时候会发狂,像姚灵芝这样的人,他该是感受得最清楚。   “锦娘……”秦春华面上闪过一抹尴尬,放了碗准备起身。   “娘你坐,”锦娘已经走到床前,把秦春华按回了位置,然后看向姚灵芝,道:“看来大姐现在也没什么事了,我还让辣椒去请大夫去了,但眼下似乎用不着了。”   比她这个好人都还要精神,竟然也好意思说没命,早知道她醒来后会这样,昨晚就该让君岑把人给摔出府去,最好扔得远远的。   “锦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凡是看不顺眼一个人,这个人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让人觉得是别有意思。   姚灵芝现在就是这样,锦娘说的每个字她都觉得是在针对她,所以她在说话的时候语气也带了刺。   锦娘忍着不动气,扭头看向她说:“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大姐现在已经不需要大夫来看了,能吃能说有精神,你觉得你还需要人来么?”   她不当着爹娘的面和她发生争执,那是因为不想二老因为她们的事情操心。   可这也不能代表她就能容忍别人欺负人欺负到她头上吧,真当她是软柿子任人拿捏啊。   “我知道了,”姚灵芝怒极反笑,点着头看了看秦春华,“娘你看看,这就是她对我说话的态度,娘,我还是家里的老大吧?我还是她姐姐吧?可是你看她这都什么态度?有把我当姐姐吗?!”   说到最后,她基本就开始吼了。   锦娘因为昨晚开始就感觉身体不怎么舒服,现在经她这大声一吼,感觉腹部一阵抽痛。   秦春华没看出锦娘脸色不对,在听完姚灵芝的话后瞪了她一眼,而后看着锦娘,说道:“锦娘,娘知道你这段时间忙,但灵芝怎么说也是你大姐,你不该这么对她说话。”   手心手背都是肉,责备谁她心里都不好受。   锦娘被秦春华的这话噎住了喉咙,猜想估计是姚灵芝天天在她耳边说这种话说的多了受到影响,于是想想开口道:“娘,我知道我不……”   “你知道什么啊你知道?”   姚灵芝没等锦娘把话说完就插嘴两人之间的谈话,脸上盛气凌人的,丝毫不在乎当着秦春华的面和锦娘撕破脸。   “锦娘,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现在是王妃,做什么都有人伺候,大半年的日子,相信你也早就习惯这种生活了,我和爹娘还有铃铛算什么啊?我们不过是被你让人从乡下接来的。”   “我们大字不识一个,又什么都不懂,连我们自己都觉得自己来这里很丢脸,更别说你了,你每次都说自己很忙,没时间,我就不信了,你每日连一个时辰的时间都抽不出来,我看你根本就是不想跟我们走到一起,你根本就是瞧不起我们,觉得和我们出去会丢你的脸,所以你才连皇宫都不带我们进去!”   姚灵芝一口气把她想让秦春华知道的都说了出来,秦春华听得急着要去捂她的嘴。   但姚灵芝说的正起劲,怎会就此罢休。   她一把推开秦春华的手,坐到了床边上,看着锦娘继续道:“锦娘,说句不该说的话,你现在就是忘恩负义,爹娘辛苦把我们拉扯到,现在你的日子好过了,就忘了究竟是因为谁你才会有这么好的日子,我受伤了你连个大夫都不让人请,你这样做对得起你的良心吗?”   言下之意就是,若不是因为她当初把夫家让出来,哪会有锦娘现在的好日子。   锦娘怎会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心里顿时觉得好笑,失笑地起身离姚灵芝几步远。   “你要我说几遍你才能听进去?昨晚那种情况,光是府里的人都被吓得魂不守舍,要让外人进来看见了还得了?何况最后事情解决了我不就马上找大夫给你看了,你这不也没事吗?”   昨晚回院子之前就因为担心她爹娘会多想,所以她把事情大致解释了一下,没想到这一点现在就让人抓着把柄不放了。   “对!我现在是没事!”   姚灵芝不顾秦春华的阻拦,“腾”地从床上下来,看不出像个病人。   她走到锦娘面前,满眼怒意地说道:“听你这话的意思,是巴不得我有什么事了?锦娘,我怎么不知道你现在变成这样了?你就这么看我不顺眼,这么想让我出点儿事吗?!我是你大姐,可我现在每天都还要看你的脸色生活,这样的日子,你以为我愿意过吗?!”   她说一步便上前一步,唾沫星子溅到锦娘脸上。   锦娘皱着眉抹去,被她说的一步步后退,最后到了门口。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锦娘忍着怒意说道:“但如果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大夫要你静养,我看我来了反而对你没什么好处,你自己好好养着吧。”   说罢,给秦春华招呼了一声转身就往外去。   “锦娘,你给我站住!”   姚灵芝的声音尖锐,锦娘本就不想说话,哪里会听她的话真的停下,抬脚便迈门槛。   “我让你给我站住!”   姚灵芝在气头上,伸手就去拽锦娘,然而锦娘刚把脚抬起还没来得及踩到门槛外就被她往后狠拽了一把,于是一个重心不稳直接就往后面倒了过去。   “啊!”   “王妃!”   锦娘惊呼一声,已经先出去的胡椒在看到她往后倒的情形后吓得脸色一白,抬手就去拉。   姚灵芝没想到她一时用力过猛直接把人给扯了回来,看到锦娘朝她这边倒来,反射性地便后退了好几步。   只听“砰”的一声,锦娘直接撞到了门板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声后她也摔倒在地。   一阵剧痛直袭小腹,后腰处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锦娘下意识就抱住了肚子,疼得她倒吸冷气。   “王妃!王妃您怎么样?!”   胡椒被她的表情吓得六神无主,蹲下去抓着她的胳膊不知该怎么办。   “锦娘!”   秦春华被锦娘摔倒的形势给吓得半天没回过神来,直到听到胡椒的声音才反应过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奔到锦娘跟前蹲下,一把将锦娘抱进了怀里。   “锦娘……孩子,孩子你没事吧?你没事对不对?”   她怎么会忘记这孩子还怀着身子,她从小身体就弱,她来的这段时间好像看着她又瘦了。   方才的那一下,声音那么大,她的锦娘……这……这……   秦春华也六神无主,姚灵芝更是不做所措,知道自己可能犯错了,她连退了好几步,捂着嘴看着锦娘瞪大眼不敢说话。   “快……快找大夫来……”   锦娘一把抓住胡椒的手,面色惨白的她连说话都没有力气,疼痛就不说了,身下明显渐渐濡湿的感觉让她的心猛然慌到了极点,生理性的眼泪顿时就充斥着眼眶。   “好……好,奴婢……奴婢现在就去找大夫!”   胡椒急得用力捏了捏锦娘的手,还没走出去就听到姚灵芝的一声尖叫。   “血!血……好多血!”   屋内充斥地浓郁的血腥味,姚灵芝被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身子抖成了筛子。   “王妃!”   胡椒吓哭了,外面的小丫鬟听到响动后到了门口,一看到锦娘的情况后都吓得抱成了一团。   ☆、第270章 混乱,有惊无险   “别慌……”锦娘喘着气,一只手紧紧捏着秦春华的手遏制疼痛,“快去找大夫,顺便……顺便把老王妃……叫来……”   先前他们就说了,孕育玄虎的子嗣比普通人要来的费事的多,而她现在痛得脑子里嗡嗡作响,不知道是否也是因为腹中胎儿异于常人的关系才导致她现在的痛觉格外清楚。   胡椒一听,哪里敢耽误时间,身为大丫鬟的她转身就跑出去,一面跑一面交代其他小丫鬟去通知老王妃。   小腹阵痛不已,身下的濡湿也越来越大,锦娘努力让自己的意识保持清晰,而后抓着秦春华的手说道:“爹……爹在哪?”   “你爹……你爹他……”秦春华慌神,抬眼就对姚灵芝吼道:“还杵着做什么?!快去园子里把你爹喊来!”   他们住的竹园和姚承富夫妇住的桃园很近,出了竹园一喊那边的人就能听到。   姚灵芝被吓得不轻,一听这话也顾不得自己的恐惧,起身就往竹园跑,边跑边喊。   锦娘眼前的意识越渐地不清晰,她听到姚灵芝的声音越来越远,然后很快就又回来了,还带着哭腔。   “天!这……这是怎么了?!”   姚承富慌慌张张地跑来,看到锦娘的情形后也吓得不轻,二话不说便把人打横抱起放到了床上,锦娘躺过的地方早已晕开了一片红色。   “姐……姐你怎么了?”   铃铛丫头没见过这种情况,只看到她姐身下一片鲜红就被吓哭了。   锦娘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只抓住了她的手没有说话,因为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怀了身子的人经这样一摔会这般的痛楚,甚至连腰身都在痛。   “锦娘!”   刚要闭眼,被通知到消息的曲柔就跌跌撞撞地进来,在看到锦娘身下那一块染红的血色后差点脚下不稳,随行的丫鬟忙把人扶着。   锦娘抬眼看向她,吃力地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锦娘……你……我……”   曲柔没想到才一早上的时间没见,自家媳妇儿竟然就成了这个样子,这样的出血量 ,是她从未见过的,一时间慌了神,拉着锦娘的手便转身冲自己的丫鬟喊道:“快!进宫把王爷喊回来!”   “是!”   “等……等一下……”眼看着那丫鬟就要出去,锦娘忙出声把人给阻止了,趁着最后一点力气抓着曲柔的衣服说道:“不要……不要去找他……我……孩子……”   “锦娘!”   床上的人话还没说完就头一偏昏厥了过去,曲柔连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   正是焦急,负责去喊大夫的胡椒便气喘吁吁地带着大夫进来了,曲柔一见忙把位置给让了出来,随即按照大夫的指示,屋里就只留下曲柔和胡椒做帮手,其他人都被叫出去等着。   曲柔整个人都是慌的,好不容易才缓过来跟着大夫的指示让人烧了好些热水进来跟胡椒一起帮着将锦娘的身上的血擦干,大夫则将带来的药草塞进锦娘口中暂时将她的血止住。   “大夫,我……我儿媳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你……你倒是说话啊!”   大夫才刚把脉不一会儿,曲柔就急得站不住了,一会儿在屋里踱步,一会儿凑到床前去查看,最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大夫闻言看了她一眼,而后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曲柔见状立马捂住了嘴,但心里却担心得紧,急得手心都在冒汗。   好不容易等到大夫的手从锦娘的手腕上拿了下来,曲柔忙着就开口,只这一回大夫的动作比她快。   “胎儿是保住了,但王妃的身子却受了重创,只怕是从今开始到生产都要卧床休养,而且……”   大夫欲言又止,曲柔见状心里“咯噔”一声,“而且怎样?”   “唉……”大夫看她神情紧张,有些于心不忍地说道:“王妃此次受孕,身子似是受到了极大的伤害,这回重创伤其根本,以后若想再孕,怕是很难。”   说完,大夫一声长叹,回头看了看锦娘后转身去开方子。   曲柔因他的话连退了两步,随即扑到床前抓住了锦娘的手,紧咬着唇,手上有些颤抖。   “锦娘……”   为了和青鸠斗争被苍术吞下肚中,事后尽管在渐渐复原,但媳妇儿身上的肉却一天比一天少,她现在光是看着心就揪成一团。   “让她安静地睡一会儿,千万别再让人来吵她了。”   大夫开好了药方,扭头看曲柔正蹲在床边小声地抽泣,不由得出言提醒。   曲柔一听这话哪里再敢发出声音,着急地沫了两把眼泪后就让胡椒在屋里守着,自己则跟着大夫出去让人跟着去拿药。   “灵芝,亲家,麻烦你们跟我来一下。”   送走大夫后,曲柔走到姚灵芝等人的面前,眼眶虽是红红的,但神情却是一片肃然。   视线在姚灵芝脸上停留,后者的身子一缩,直接便躲到了秦春华的身后。   曲柔抿紧了唇,转身往正厅去。   秦春华在听了曲柔出来说的话后心里很不是滋味,现在看姚灵芝这样她也不满意。   “还不过来!”   姚承富拉着铃铛丫头冲姚灵芝喊了一声,脸色铁青地跟在曲柔身后。   “灵芝,能麻烦你给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么?”   到了正厅,曲柔忍着心头的怒气坐下看着刚进来一脸缩头缩脑的人,开口问道。   姚承富因着知道了原因,已经气得呼吸都跟着急促不少,曲柔的话刚落,他便放开了铃铛的手,冲姚灵芝吼道:“还不给我说实话!好好的一个人现在就成了那样,你说!你对她做了什么?!”   他一般是不怎么发脾气的,除了上一回锦娘成亲的时候着实被气到了,后来老大回来,他念着到底是自己的女儿,也就没有多问,然而让他怎么都没想到的事,二女儿差点小产的原因竟是因为老大!   姚承富越想越气,不等姚灵芝回答就气冲冲地走过去,抬手就要打。   “你做什么?!”   秦春华上去一把抓住他的手狠狠一推,然后转身到姚灵芝面前,一副护着的样子。   “她是你女儿,你怎么能什么话都不听她说就打人?你当我是死了吗?!”   秦春华一护,姚灵芝就跟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抓着秦春华的胳膊就往她身后躲。   姚承富气得不轻,指着她的手指都在发抖。   “你还好意思说她是我们的女儿,那锦娘呢?!你没听大夫刚才说锦娘经这一摔,这一胎后就再也不能有孩子了么?!你现在护着她,你要准备向锦娘交代?!”   姚承富吼得大声,和他一起几十年的秦春华哪里见过他这么发过脾气,加之他说的也是事实,一时间秦春华也就哑然不知该怎么说才好,抠着指甲看向曲柔。   “亲家,我……”   “亲家不必多言,”姚承富能明事理这一点多少让曲柔心里舒坦了些,但她一看到让锦娘躺在床上的罪魁祸首,她心里的那股气就怎么都咽不下去。   “亲家说的没错,”深吸一口气,曲柔看了看秦春华,说道:“灵芝是你跟亲家公的女儿没错,但也正如亲家公说的,锦娘呢?我看着锦娘长大,她的身子打小就弱,这次能保住性命已经是万幸,以后她……她可就不能再……”   ☆、第271章 怒意,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说到这里,曲柔喉咙一紧,差点说不下去,她赶紧着吸了吸鼻子忍着自己的情绪,继续道:“锦娘是个懂事的孩子,我不能想象她如果知道这事后会是个什么反应,所以亲家,我希望这次的事你能看在锦娘和我的面子上不要插手,无论如何,我都得要灵芝给我个交代才行。”   说完,神情一凝,视线直接看向躲在秦春华身后的姚灵芝。   “灵芝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要你说实话!”   她听到的只是姚大姑娘和王妃发生了争执,但具体是什么样的争执却不知道。   姚灵芝对上她的视线,本就心虚的她哪里敢把实情说出来,一听曲柔的话便畏缩地又往秦春华的身后躲去。   “你给我出来!”   姚承富趁着秦春华纠结的时候把姚灵芝给拽了出来,然后拖着她到了曲柔的面前。   “亲家,我把话就放这儿了,灵芝这丫头你想怎么处理都行,千万别看在我的面子上留情,我姚承富活了半辈子,就没见过这么不好教的人,三番两次跟自己的亲妹妹过不去,传出去我都觉得臊得慌!”   说完,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面色铁青地坐到了一边瞪着捂手腕的姚灵芝。   秦春华是最知道实情的,这个时候她哪敢把真相给说出来,但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儿真的就因此受到什么责罚,想想于是上前,放柔了语气开口。   “亲家你先消消气,我知道这次的事是灵芝这丫头不对,但那也是她刚醒来脑子犯糊涂,所以才造成了现在这种情况,你看这样好不好,从今天起,就把灵芝禁足在竹园,再也不准她出门,等她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把人放出来,你看行不行?”   “不行!”   曲柔没说话,姚承富倒是先开口了,他瞪着秦春华,道:“慈母多败儿!这是能用禁足就可以解决的事吗?!我看她就算一辈子被关着也悟不出个什么理儿来!你现在这么护着她,是不是你也知道些什么?!”   姚承富的话让秦春华想对他喊出口的话憋在了喉咙里,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闭了嘴没再说话。   曲柔看出端倪,捏紧了拳头看着她。   “亲家,莫非你真的都知道?”   不应该啊,相比姚灵芝,她不是更喜欢锦娘的么?怎的到现在竟然不顾受伤的锦娘护着姚灵芝?   “亲家,我……我……”   秦春华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当时她在场,却眼睁睁看着自家老大把老二给拽到了地上,而且这还是因为她生了别样的心思,觉得锦娘变了,所以才在老大说那些话的时候没有阻止。   这种原因她怎么说得出口啊!   “亲家,没想到你竟然真的!”   曲柔气得跺脚,比起姚灵芝把锦娘拽倒在地上,身为亲娘的秦春华的反应更让她心寒。   “亲家你别生气!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当时那情况我也被吓到了,所以才没来得及,你听我说,我……”   “别说了,”曲柔深吸一口气,强忍着不让自己冲动上去招呼姚灵芝一巴掌,打断秦春华的话道:“既然你知道,那我想我也不能再说什么了,不过很显然,这件事不是把灵芝禁足就能了事的,我想亲家你也应该清楚,对于一个女子来说以后会丧失生育能力是件多严重的事,既然都是女儿,我不希望看到你的想法都任何的偏颇。”   她是很想冲人发火,可到底人家的爹娘在,她总不能就此把两家的情分给断了,何况如果锦娘在这的话也不希望两家人因为她的原因闹翻。   “这……”   秦春华满脸通红,手足无措地站在她面前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出息的老东西!   姚灵芝见状在心里骂了一句,随即便红了双眼跪倒在曲柔的脚边,扯着她的裙摆。   “南婶……南婶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在脑子不清醒的时候就去拉锦娘,以也没把握好力道,让锦娘变成这样都是我的错,娘是为了不让我受罚才没敢说的,南婶要怪就怪我好了,求你不要把错处怪到娘头上!”   她边说边哭,眼泪一个劲地往下流,而她说的话也让秦春华心神一震,眼眶一红。   “灵芝……”   “你胡说!”   就在秦春华感动之际,来询问事情的胡椒便从外面进来,然后瞪着姚灵芝喊道:“什么叫你该在不清醒的时候去拉王妃?分明就是你不满意我家王妃早上没有先去看你,昨晚没有在事发后立即给你请大夫!”   “是你说我们家王妃忘恩负义,说她不知感恩!王妃不想和你争这些,你就不肯让人走,明知道王妃身怀有孕却还在她摔倒的时候没有去扶她!就是你把我们王妃害成那样的!”   秦春华被她的话给吓得脸色发白,很是慌乱地看向曲柔,姚灵芝则因为胡椒的话停止了哭泣,扭头看去,眼里都是狠戾。   该死的小贱人,竟然来坏她的事!   “你说,是她把锦娘给弄倒了?还没有去扶?”   曲柔难以置信地看着胡椒,袖子里的手一直在抖。   “没错老王妃!”胡椒义正言辞,上前道:“王妃念及姐妹之情不想计较,但她却在王妃摔倒的时候往后退,分明就想让王妃有个三长两短,老王妃,求您一定要为王妃做主!”   胡椒的话让曲柔怒目切齿,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把那口气给吞下去,看了看胡椒,再看向地上哭花了脸的姚灵芝,气得浑身都在抖。   “灵芝,你真是……”   “老王妃!大王爷回来了!”   曲柔的话没说完,外头便传来小丫鬟的声音,成功让秦春华和姚承富夫妇的脸色一变。   大王爷,是锦娘为了区分王府的几位王爷特意让人这般叫的,南宸是老王爷,大王爷自然就是指府中脾气最冷最不好的玘亲王爷。   “你们去通知的?”   曲柔心里也是一震,因为锦娘为了不让他在宫里分心,特意让她别让人去通知。   她当然也清楚自家儿子的脾气,总归是纸包不住火,而且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瞒得住,所以她方才还在想一会儿把事情处理完后就叫人去把人给喊回来,谁知她这还没动作人就先回来了,莫不是听到了什么动静?   想着,曲柔便急着往外去,只是她才刚走两步,南苍术就出现在了门口,然后停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里面,在看到地上跪着的姚灵芝时蹙了蹙眉,继而抬眼看向曲柔。   “母妃,锦娘呢?”   在宫里的时候觉得心神不宁,所以让苍颉和爹暂代他处理一些事情,可惜回到北苑时竟没有看到人,空气中似乎还飘散着一丝丝甜腥味。   看样子他还不知道……   曲柔听完后心里暗忖,面上划过一抹慌张,并没有马上回答他的话,走了过去问:“不是说今天一整日都会在宫中么?怎的这个时候回来了?”   儿子脾气不好,她当然是想把姚灵芝处理好了再给他说,否则若放着他来处理,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可现在这情况,看来她是想帮姚灵芝一把都不行了。   “有事就回来了,锦娘在哪?”   南苍术的眉毛往中间靠了靠,敏锐的嗅觉让他发现这屋里的甜腥味似乎浓了些,乍一看他娘的手上似乎沾有一点红色。   心中顿时一凝,二话不说便一把抓住了曲柔的手,而后垂眸看着她手上的那一点猩红。   ☆、第272章 选择,哪只手比较好?   “告诉我,锦娘在哪?”   他就说味道怎么浓了些 ,敢情沾有他小妻子血的人就在眼前。   那就表示,他家小妻子真的受伤了!   曲柔自然知道自家儿子的嗅觉异于常人,原本还想先把人安抚一下,但现下一看只得说实话。   “跟我来吧。”   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被秦春华扶起来的人,曲柔抿紧了唇带着南苍术去竹园。   因着锦娘的情况不好动她,所以只好先把人安置在竹园,南苍术跟在曲柔身后,随着味道越来越浓郁,他的眉头打成了一个结,周身也开始散发冷气。   姚灵芝不敢跟去,躲在秦春华身后死活不肯去,姚承富直接把人从秦春华身后拽出来,然后揪着她的耳朵也跟着去了竹园。   到了竹园南苍术没等曲柔开口便自行推开了门,尽管已经收拾干净了,但凭着他的鼻子却是闻得清楚,尤其当他看到床上躺着的人后,南苍术的眸子不受控制地便泛起了淡淡的光。   曲柔担心他的样子会让别人看了去,于是到了门口就把后面的人都拦在了外面。   “苍术,你别……”   曲柔想劝,但她儿子压根就没有听她话的打算,冷着一张脸朝床边去。   “丫头?”   床上的人紧闭双眼,巴掌大的脸上血色全无,嘴唇上也是苍白一片,她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像极了当初因为他而让自己体无完肤时的样子。   南苍术到床沿边坐下,伸手捏住了她规规矩矩放在胸前的手,轻轻揉了揉,试探性地喊了一声,但床上的人显然不能给他回答。   顾及到她的身子,南苍术收了浑身的寒冰之气,抬眼看向神色沉重的曲柔。   “我要听原因。”   简单的五个字彰显了他此时隐忍的怒气,曲柔知道他是为了锦娘才没有发火,虽不敢怎么说,但她看着床上的人也于心不忍,开口,将事情的大概小声地给南苍术说了一遍。   “你先别气,听我说。”   眼看着儿子的眼中泛起银光,曲柔忙出声安抚。   “想来灵芝也是无心之过,好在现在锦娘没什么大碍,你若真生气,千万别做得太过,你岳父岳母还在,如果真撕破脸,以后这亲家还怎么做,你说是不是?锦娘也不想看到你……诶?儿子,儿子你去哪,你干嘛去?”   她安抚的话没说完,那一脸冷肃的人就已经起身往外走去,曲柔忙顾不得其他跟了过去。   “你,跟我来。”   开门出去后,南苍术直接将视线锁在姚灵芝脸上,随即头也不回地往竹园外去。   姚灵芝被他的神情给吓到了,揪着秦春华的袖子不愿松手,“娘,我不要……他……他会杀了我的……”   之前还在辛集镇的时候那个男人就差点把她的手腕给折断了。   虽然她是很想成为他的王妃过好日子,但她也害怕他真的把她怎么样啊。   “亲家,你看着……”   秦春华也看到了南苍术脸上的怒意,尽管心里对锦娘感到愧疚,但她也不希望女婿真的把自家的女儿怎么样,无奈之下只好看向曲柔,希望她能帮着说说话。   “走吧,我也去。”   曲柔不想看到姚灵芝的那张脸,却碍于秦春华夫妇不得不一起跟去。   秦春华一听脸上这才松了口气,于是也跟着姚灵芝一起朝着南苍术走的地方去。   出了竹园,南苍术没走几步就在园子里停下了,看他分明只叫了一个人后面却跟了一大群人来也没去计较,等到姚灵芝躲在秦春华身后走过来后,他的右手轻轻一抬。   “啊!”   姚灵芝一声惊叫,身体不受控制地就松开了秦春华的胳膊,然后迈脚往前走最后停在南苍术的面前。   “哪只手伤的锦娘?”   南苍术淡淡地看着姚灵芝,那眼神就跟在看一个陌生的死人一样,好看的眸子在问出这话的时候还看了看姚灵芝的两只手。   姚灵芝被他这话吓得赶紧抱臂,想后退,无奈身子却不受她的指挥,于是只好瞪着南苍术,慌张道:“你……你想做什么?!”   秦春华也被南苍术的话吓得不轻,上前便抱住了姚灵芝的肩。   “苍术,苍术你先别生气,你听我说,灵芝她不是有意的,她真的……真的不是有意的,要怪你就怪我好了,是我没把她看住才让锦娘变成那样的,你怪我吧,怪我吧好不好?”   自己的女婿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还在村子的时候就了解一些,这段时间在府中也有所耳闻,总之是个不好惹的主就对了,为了以防万一,她不能让灵芝真的受到什么伤害。   姚承富方才虽也主张给姚灵芝处罚,然如今看到南苍术后心里却也有些打鼓,怔怔地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怪你?”   南苍术不多话,除了锦娘和他的家人,可以说他对其他任何人都没有什么情怀,听秦春华这么说后淡淡地看向了她。   “你以什么身份说话?她的母亲,还是锦娘的?”   昨晚小家伙就伤了身子,他今早临走前还让她好好休息,没想到就一上午不见她就给他休息成了这个样子,这让他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在府中。   “我……我……”   秦春华被他简单的一句话给问的哑口无言,手足无措地看向曲柔,然后者才刚想开口说话,南苍术却先她一步开了口。   “给你选择,要哪只手?”   空气仿佛都静止了,路过此地的下人们在听到他的这几个字后纷纷驻足不敢再往前,脸上都带着怯意,甚至连曲柔都没想到她家儿子会当着他岳父岳母的面再次说出这样的话来。   “苍术,你这……”   秦春华的面色异常难看,再看姚承富,同样带着不知所措。   “你说什么?”   姚灵芝退了两步,嘴唇轻颤,不敢相信他会用这般平静的神情说出这样残忍的话。   南苍术不想回答她的话,右手轻抬,没人看出他是怎么出招的,姚灵芝只觉自己的右手像被什么拉扯住一样,身子不受控制地便到了他跟前,然后手腕处似是被利刃使劲往下切。   “不……不要……不要砍我的手,痛……痛……娘!娘救我!”   手腕处觉着疼痛的地方开始往外渗血,姚灵芝也开始往下掉眼泪,扭头一个劲朝秦春华求救。   秦春华听到她的声音后才从方才的震惊中反应过来,一看她手腕上都开始渗血了,立马红了眼,过去一把就将南苍术抬起的那只手给抓住,一边哭喊一边开口。   “苍术!苍术我求你,不要砍灵芝的手,她……她是个姑娘啊,你怎么忍心这么对她!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要砍就砍我的手好了!求你放开她好不好?!”   她哭得厉害,眼泪一个劲地落在南苍术的袖子上。   姚承富心里很不是滋味,虽没有秦春华的反应那般激烈,但喉咙也有些堵塞,上前走到南苍术面前。   “苍术,你……你娘她们或许是有错,但……但再怎么样灵芝也是个姑娘家,你说要真没了一只手,以后……以后可怎么办啊是不是?你看……你看要不这样,除了砍手,你怎么样都行,打……打可以吧?你想打多少就打多少,成不?”   姚承富说得低姿态,但南苍术现在别说砍手了,他连想杀人的心都有了,哪里会听他们的话,只见他依旧面无表情,然而姚灵芝的惨叫声却越来越大了。   “苍术,你不要……”   ☆、第273章 内疚,下不为例   眼看着姚灵芝的手已经开始往下滴血,曲柔也于心不忍上前劝说。   曲柔的上前让秦春华和姚灵芝的哭声变得更大了。   “苍术,求你放过她吧,就当娘求你了!”   “痛!啊!”   哭喊声,惨叫声在花园里传开,下人们都忍不住捂嘴,胆小的连眼睛的都捂住了。   “夫君……”   就在大伙不知该如何是好,觉得一会儿一定会看到一只断手的时候,很虚弱的声音传到了南苍术耳朵里,别人都没听见这道声音,南苍术却在这之后停了手。   众人没来得及看清他是怎么行动的,只觉一阵风闪过,人已经到了锦娘面前,一把将人给抱了起来。   “锦娘!”曲柔看到人也顾不上去管姚灵芝了,小跑着到了两人跟前,担心地看着她。   “你身子不好,出来做什么啊?赶紧的,苍术,把人抱回你们的院子,我让人去找太医。”   说着,就朝自己身边的丫鬟招了招手,交代人去太医院。   南苍术抱着人,好看的唇抿得紧紧的,但神色却是缓和了很多,他垂眸,边把人往北苑抱边开口说:“回去好好躺着,事情处理好我就去陪你。”   “不……要,等等……”   锦娘一把揪住他的衣襟,说两个字就感觉缓不过气来, 南苍术抿唇,用宽大的袖子挡在她的身前,以免被风吹到。   锦娘往他身上靠了靠,耳边尽是姚灵芝的哭声和她娘的隐隐啜泣声,抬眼,她爹和铃铛就到了她跟前,两人皆是一脸担忧。   “爹,我没事的,”锦娘冲姚承富无力地笑了笑,视线触及到地上那一小滩血后蹙了蹙眉,抬头看着南苍术,小声说道:“别……别让府中见血,会不吉利的。”   还是恻隐之心吧,刚醒就听到院子里的人小声议论,要真把姚灵芝的手给断了,估计她和姚家夫妇的情分也就到此为止了,她可以不在乎姚灵芝,但姚家夫妇却不能不管。   南苍术与她对视,探听到了她的想法,唇抿成一条线,但最终却还是点头了。   “好。”   抬眼皱眉看了看还在哭天抢地的姚灵芝,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   “杖责一百。”   简单的四个字让姚灵芝的哭声停顿了片刻,而下一刻却哭得更厉害了。   南苍术抱着锦娘走了两步后停下,头也没回地说道:“太吵了,我不想再听到她的声音。”   说完,抱着锦娘继续往前,而他的话一落,立马就有人上来捂住姚灵芝的嘴,只听“唔唔”几声,姚灵芝就被上来的几个人给拖下去了。   秦春华哭着起身,看看锦娘走的方向不放心,又看看姚灵芝被人拖走的方向同样不放心,最后一捂嘴,还是跟上了姚灵芝去的地方。   姚承富也看了看两边,一跺脚,索性哪边都不去,直接拉着铃铛往桃园走去。   曲柔则因有南苍术在的缘故而转身去了姚灵芝那边,到底是一家人,她也不想整得翻脸。   “娘!娘救我啊娘,我不要挨板子,我不要啊!”   姚灵芝躲开丫鬟们捂过来的手冲秦春华伸手,秦春华经曲柔扶着,一路上都捂着嘴小声地哭,可惜的是府中大王爷开口,谁敢不按照他的话实施。   于是姚灵芝最后还是被架到了板凳上,嘴里也被塞了布条,只听得到她呜咽的声音,紧接着板子就全数落到了她身上。   秦春华自知这件事是她们的错,在得知没有断手和生命危险后也就放弃了再替姚灵芝说情。   “孩子保住了就无碍了,你若有事便去忙,不用管我。”   回到屋里,锦娘被南苍术轻手轻脚地放在床上,虚弱的她说话的声音跟蚊子一样。   南苍术听得心疼,放下人后在床跟前坐下,低头吻了吻她苍白的唇。   “你就是我的大事,不管你我管谁,别说话了,好好休息,嗯?”   锦娘因他的话抿唇勾起了嘴角,抓着他的手放在了身前。   “那……你也上来。”   闻言,南苍术莞尔,当下便脱了鞋小心翼翼地上去在她边上躺下,伸手将人揽进了怀里。   “睡吧,我在。”   锦娘抬眼看了看他,低头埋首在他怀里,小声地“嗯”了一声就闭眼昏睡了过去。   确定人已经沉睡后,南苍术睁眼,眸中凛然一片。   “玄色。”   一道黑影随着他的话在床边落下,“皇上。”   南苍术的眸光因他的称呼而闪了闪,随即冷道:“找机会把人解决了,不要让人知道。”   玄色垂眸,恭敬地应了一声后便又消失在屋里。   南苍术感觉到他的气息消失,美目中划过一抹狠戾。   姚灵芝,三番四次地对他的人动手,不给她教训她当真以为他的小妻子好欺负似的。   “夫君……”   因为身体不舒服,锦娘睡得并不沉稳,迷迷糊糊听到他说话的声音,没有听清内容,但却隐约感觉到他周身气息发生了变化,于是她揪了揪他的衣服,有些费力地睁眼。   南苍术因她的声音有一刻地怔住,垂眸看她神情似乎没什么异常,心下松了口气,搂着人轻轻拍了拍,“没事了,继续睡吧。”   ……   “你说,我把姚姑娘给打伤了?”   东苑里,君岑已经恢复了意识,负责伺候他的小丫鬟在他醒来后战战兢兢地观察了好一会儿,确定人不会再如昨夜那般发狂后才敢上前说话。   “公子放心,姚姑娘已然无碍,现在正在竹园休息。”   小丫鬟边说边收拾了桌上的碗筷,虽心里害怕但也知道君公子是小王爷的重要客人,不敢表现出有多恐惧,只收了碗筷后就快速离君岑一丈远。   君岑何等聪慧的人,怎会看不透她眼中的害怕,于是他也就没有再多问什么,只问清了竹园的方向就让小丫鬟退下了。   丫鬟走后,君岑在屋里打坐了片刻,想起今日早上起来时那人说的那些奇怪的话,他的心怎么都静不下来,他虽不知道自己在发狂的时候做过什么事,但也清楚自己为何会发狂。   想他在雪岭之巅待了那么长的时间身上的怨气都渐渐凝聚,且在他的梦中似乎每年他身上的怨恨都会增多。   雪岭之巅距离人类居住的地方那般的遥远他都能清楚地感知,更别说他现在就身处人类之中,这其中的怨恨有多重他在刚到这里的时候就感受到了。   在这之前他便隐约觉得不适,也曾自己压制了两天,但没想到光是一个王府中的怨气就让他受不住,这才导致差点把人家的府邸都给拆了。   “阿岑你放心,以后只要有我在你就不会再像昨夜那般失控。”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像个献宝的孩子一样得意洋洋,说得就像是这世间只有他才能压制他的本性似的。   现在想想,那人的模样不知在什么时候竟然这么清晰的刻在了他的脑海中,光是这般的想到,他胸腔里的那颗东西似乎就跳得厉害。   “不行不行,我是男子,我怎么可以因为他就……”   君岑摇了摇头,摁住自己心口的位置自我安慰,“左右再过十日便能离开,届时就不必再有这般奇怪的想法了。”   想着,君岑便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在床上打坐片刻后再次睁眼,随即下床往竹园去。   不管那人讨喜与否,终究是因为他的原因才受伤的,他若不去看看心里也过意不去。   “娘……娘救我……救我……”   ☆、第274章 误会,竟然抱上了?   最后二十大板,姚灵芝已经没有呼喊的力气了,她无力地抬手,然后重重地垂下,身后的板子并没有因为她的模样而停下,随着那一下下地下去,姚灵芝终究还是撑不住晕厥了过去。   “灵芝!”   秦春华要过去替她担着剩下的板子,曲柔眼疾手快地将人给拉了回来,随即看了看四周,一只手放在嘴边小声地对那两个打板子的人说道:“行了快些吧,人都已经这样了,别把人给打出个三长两短来。”   一百大板,别说姚灵芝一个姑娘家,就是男子也未必受得住,八十大板下去,人的半条命都没了,要再打下去,定是要出人命的。   负责打姚灵芝板子的人看老王妃发话,自然没有不听的道理,但同时也害怕这事被大王爷知道,于是两人对视一眼,再举起板子往下的时候刻意将吆喝的声音闹得大了些,而手上却没有再使劲。   剩下的二十板很快就打完了,姚灵芝从凳子上滑下来,秦春华扑过去摸了一手的血,然后一个白眼晕了过去。   曲柔忙招呼着人把秦春华给抬到了桃园,姚灵芝则带回竹园请了大夫给她看。   君岑出了东苑后就闻到了一股很浓郁的鲜血味,而且经他看来似乎还不止一个人的,心下一凝,身后空气微微涌动,他不禁回头一看。   薄薄的一层将整个东苑笼罩,心下顿时了然,难怪他在里面的时候会闻不到外面的气味,也听不见什么声响,敢情是在这院外加了结界。   想来应该是担心他会再次近距离受到府中人的影响吧,思及此,君岑便没有多做追究,深吸一口气在丹田间运气后便转身朝竹园去。   “君……君君公子?!”   竹园的人在看到他后一脸震惊,一个丫鬟手里还端着一盆血水,里面的人正在让大夫给姚灵芝做清洗。   君岑皱眉,看了看她手中的那盆血水,问道:“何人受伤了?”   方才在那人院子的时候那个小丫鬟不还说姚姑娘已经没事了么?   怎么的这会儿竟这般的严重,难道还是因为他昨晚动的手?   想到可能会是这样,君岑不顾丫鬟的阻拦直接就推门进去了,一进去,迎面而来的浓郁血腥味让他皱紧了眉。   “君公子,您不可以进来的。”   负责竹园一切事务的大丫鬟杏子在看到君岑进来后忙过来拦住他,然君岑已经看到了趴在床上的姚灵芝,尤其她身后那染满了鲜红的地方,君岑的面色顿时一白。   “这……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她会……”   “君公子请随奴婢来。”   毕竟是男子,杏子担心会影响到姚灵芝的清誉,所以将人给喊了出去。   君岑虽怔愣,但立马也就反应过来她的意思,于是捏紧了拳头转身跟出去。   出去后,杏子将今日一早上发生的事给君岑大致说了一遍,君岑听得面上血色全无。   “你……你的意思是,锦娘差点小产?”   怎么会这样?   方才他还听小丫鬟说锦娘早上去看过他,怎的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就变成这样了?   姚姑娘不是锦娘的亲姐姐么?为何让她差点小产呢?   君岑着实不懂人类这些想法,只隐约中觉得似乎是因为他事情才会变成这样的。   思及此,君岑在和杏子说了两句话后便不顾杏子的阻拦进屋去将大夫给轰了出来,任凭别人在外面怎么敲门,他就是没有解开缚在门上的咒语。   他并非人类,对人类的那些规矩是不必在乎的,在床沿边坐下,看着那一片鲜红的地方,君岑抿紧了唇,下了好大的决心才伸手去将那层被染红的布给掀开。   入眼血肉模糊,君岑的眉头皱成疙瘩,心中轻叹一声,下一刻便伸手将掌心对准那受伤的地方,一道淡淡的浅黄色光从他掌心溢出,只眨眼的时间,原本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地方便开始愈合。   约莫小炷香时间,姚灵芝身上被打的地方已经差不多愈合了一半,君岑垂眸想了想,终究还是选择了停手。   说起来此人在整个王府似是都不怎么讨喜,今日她因差点害得锦娘小产而被罚,他对她治疗是出于昨夜失手将她误伤的原因,但一码归一码,若全然治好怕是不妥。   想到这,君岑收了手准备起身,只是他还没站起来,床上的姚灵芝就因他的治疗减少疼痛而醒了过来,一看是她,姚灵芝的眼里露出了恐惧。   “你……你来做什么?!是嫌我伤得不够重吗?!”   一吼,牵动了身上的伤,几乎反射性地就要“嘶”,不想仔细一感受。   诶?怎么回事?   没有刚才那么痛了?   姚灵芝一醒,君岑就感觉到自己的心里一阵慌乱,昨夜那种感受好像又来了。   忙运气压下去,君岑不想她误会,于是解释道:“你别担心,我已经为你疗伤了,这段时日你且安心休养半月便能痊愈,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他必须得回那个结界里去,不然和这个人待太久了情况又会不妙。   “等等!”   眼看着他已经转身迈开脚,姚灵芝转了转眼珠把人给叫住了。   “你……你的意思是,我现在之所以感觉没那么痛,是因为你给我疗伤了?”   君岑闻言回身点了点头,姚灵芝见状一双眼在他的身上打量了片刻,在君岑开口要告辞之前翻了翻身子,然后“哎呦”一声。   “你……你没事吧?”   君岑有些迟疑地过去,本是想去虚扶一把的,没曾想他才刚走到床边伸手,姚灵芝就一把将他的那只手给抓住,然后往她面前一拉扯。   君岑没有料到她会这么动作,一时没控制住,身子便朝那边靠了过去,姚灵芝因着身后的伤已经没方才那般痛了,所以也不顾自己还有伤,待君岑一靠近,她就朝他怀里假装不适地靠了过去。   君岑身子一僵,下意识就想将人一把给推开,但他的手刚准备到姚灵芝的肩上,她身上的衣服就因她的动作而往下滑露出了半边的肩头。   君岑顿时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姚姑娘,你要是没事的话能麻烦你……”   “你们在做什么?”   君岑的话还未说话,门口便传来了一道冷冷的男音,君岑扭头一看。   “苍颉?”   他怎么来这了?门上不是有他施加的咒语么?他是怎么进来的?   南苍颉就站在门口,鼻间是浓郁的血腥味,但他却已经无心去管这么多了,因他哥临时出来,他在宫里待了一会儿后还是觉得不放心,所以匆匆交代了些事情后便赶了回来。   只是到了他的院子后被告知君公子到竹园来了,因着进府后便听说了早上的事,所以他连嫂子都没来得及去看就直接来了这儿,不曾想刚一来就看到这般的情形。   这是在做什么?他不是不能靠近姚灵芝这样的人么?竟然还给抱上了,那他呢?   将他置于何地?   “君公子,你……你压到我的衣裳了。”   姚灵芝一脸羞怯地抬眼,那模样,就像是她和君岑本身在做什么却被南苍颉发现了一样。   君岑闻言立马就红了脸,一时忘了方才自己没有下手的地方,一只手便搭上了姚灵芝的肩头把人给轻轻地挪了位置,然后将她的衣服从自己的身下拉扯出来,自己也忙趁着这个时候站了起来。   ☆、第275章 味道,姚灵芝的打算   “对不住,我……我不是故意的。”   君岑脸上划过一抹红,看看南苍颉又看看姚灵芝,有些手足无措。   除了上次在那家奇怪的酒楼和姑娘靠得这么近以外,他还从未和什么女子这般的靠近。   苍颉他……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是不是觉得他和这姚姑娘……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啊。”   南苍颉在门口站了会儿,目睹了两人的互动后薄唇勾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分明在笑,可那笑意却一点都不达眼底。   “不是的苍颉,我……”   “小王爷玩笑了,君大哥只是来为了疗伤的,你……你别误会……”   姚灵芝忍着屁股上的痛准备起身,只可惜她才一动就牵扯到了伤,只听“啊”的一声,刚下床的她便要朝地上倒去。   “姚姑娘小心!”君岑一时忘记此时的处境,伸手就将姚灵芝给揽进了怀里。   南苍颉气得握成拳的手“咯咯”作响,随即冷哼一声,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   “苍颉!”   君岑想去追他,奈何姚灵芝一把将他给抓住,弱不禁风地靠在了他身上。   “君大哥,我……我好像又不舒服了,你能把我放到床上去吗?”   君岑一听,心里莫名烦躁到了极点,拦腰将人抱上床后没再去管她要做什么,转身就从房间里飞身出去。   “你怎的回来了?宫中事务可处理好了?”   南苍术待锦娘睡下后便想去厨房给她做点营养的东西,不想却在小花园碰上了气呼呼的南苍颉,兄弟俩见面,南苍术不禁皱眉。   “嗯,”南苍颉没什么心思,怒气冲冲地看着自家兄长,说道:“姚灵芝那种人,为何还要将她留在府中?嫂子都成那样了,你怎么还能忍得了?”   上次他就说把人给赶出去,但最后看在嫂子的面子上没有动手,可这次呢?   那个女人总是缠着他的阿岑不放,阿岑也是,竟然还当着他的面抱她了!   真是气死他,气死他,气死他了!!   “不会留的,”南苍术在他提及姚灵芝的时候脸上神色一变,抿紧了唇继续往厨房去。   “你打算……”   “苍颉!”   话没说完,熟悉的声音就从他方才过来的地方传来,南苍颉回头,恰见那一身黑衣的人正朝他这边来。   脑子里再次浮现出刚才的情形来,气头一上来,也不和南苍术说话了,直接就回头大步走掉。   “君岑?”南苍术蹙眉,不是很理解为何应该在东苑休养的人会出现在这里。   看自家弟弟那样,莫不是在同君岑置气?   “苍术,苍颉他怎么了?”   君岑走到南苍术面前,微微有些喘气,眼看着那人已经转弯,他不得不询问方才和南苍颉说过话的南苍术。   南苍术知道自家弟弟和国师的事,所以在君岑问及的时候挑了挑眉,道:“可是你做了什么让他生气的事?”   啊?   君岑咬唇,不能理解眼下这情况到底是怎么了。   难道是因为方才他和姚姑娘的事,所以他误会了在同他置气吗?   “你去过哪?”   南苍术闻见他身上不该有的血腥味,眸光冷了几分。   君岑感受到来自他身上的冷意,下意识退后一步,想起竹园那个叫杏子的丫鬟给他说的那件事,不想南苍术误会,于是忙道:“你别误会,我只是听说早上出事了,所以去竹园看人去了,锦娘呢?我想去看她。”   君岑没说他去竹园看谁,紧接着后面的一句话,所以南苍术以为他是特意去找锦娘,神情缓和了些,道:“无碍,锦娘现在休息,你可晚点再去,你身体也不适,还是早些回东苑休息去吧。”   说罢,冲君岑点点头转身。   “等等,”君岑挡住他的去路,“你……你们知道我是谁了?”   问完这话,君岑又觉得自己问的有些多余了。   他们本就不是平常人,就算知道了他的真实面貌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南苍术看出他神情的变化,“嗯”了一声后面无表情地说道:“苍颉的血能压制你心里的躁动,但我想你自己应该也要学着去压制,否则苍颉不在身边时情况会很糟糕,别在外晃了,回去。”   南苍术说完这话后就直接越过君岑径直往大厨房走去,然君岑却因他的话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   苍颉……苍颉的血能压制他内心的躁动,这是真的吗?   难怪他今早醒来的时候看到他手上缠了好些纱布,那……那是因为他才受得伤吗?   不敢再多想,君岑忙御风朝着南苍颉刚才离开的地方去。   晚上,锦娘因身体的原因一直在床上休养,秦春华则在下午醒来后就去了竹园,之后去看过锦娘一次,但却因这件事后母女俩变得相对无言。   肚里的小崽子差点因姚灵芝没了,而她娘却一味地袒护姚灵芝,锦娘就这一点上很想不通,她自然知道手心手背都是肉的道理,但当时如果她娘能够把姚灵芝拦着点,是不是就不会出这事了呢?   想到分明可以这么做,可她娘却在当时没有出手,锦娘心里怎么都不得劲,躺在床上望着床顶愣是没说几句话。   秦春华则是因为觉得没脸面对锦娘而不知该如何开口,所以到最后母女俩说的话加起来总共不到十句,锦娘也因为体力不支没说几句就倦了。   “夫君,中午的时候听你好像在和谁说话,是宫里的事吗?”   吃过晚饭,南苍术陪锦娘在床上,然而他的小妻子却突然提起了已经过了大半天的事。   “一点小事无需挂怀,”南苍术没让她知道,因为他晓得,如果她知道了一定会阻拦。   但他实在不想再任由那个女人在府中胡闹下去了,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不觉得这次的教训以后姚灵芝会真的吸取教训。   人类都是这般,自身的错处永远都不会意识到,不管如何惩处,他们只会一味地加大心里的怨恨,不管自己是对是错,都是这样。   锦娘不知自家夫君已然把人性看得这般的透彻,看他一语带过,也就没有再问。   连着好一段时间两人都不曾像现在这般安静地待着,锦娘心里也是颇为感慨 ,伸手捏住了他修长的指尖,看着上面经她之手修得圆润的指尖。   “夫君,宝宝如果出生,会是个什么样子呢?人,还是虎?”   这个问题是她自怀孕开始就想过的了,只之后的事情太多没时间想这种事情所以就没有问她婆婆,左右现在也无事,正好把心里想很久的问题搞明白。   南苍术任由她把玩他的手指,微微将身子往下滑了滑,然后垂眸看她,轻声道:“你想他是何等模样?”   闻言,锦娘抬眼看他,在对上那双好看的眼睛时抿紧羞了羞,而后撇开视线。   “不管是人还是虎,自然是和你相像的最好。”   他这般的好看,孩子若是像他,定然以后也会是个极好看的人。   南苍术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抹羞涩,心疼得紧,因为他很清楚地记得她在发生青鸠那件事之前的模样,那个时候,她的脸上还没这么瘦,害羞的时候会两颊通红。   可现在,她的颧骨变得很高,本就瘦小的身子现在在他怀中就像个孩子一般,今日早上又发生那等险事,如今即便害羞脸颊上也没什么血色。   心里抽了抽,南苍术凑近了她耳边,沉着声音道:“为何要像我多些,我却是希望能像你些。”   ☆、第276章 失败,刺杀失手   最好是像她一样的姑娘,这样他也就不用再费神像四叔那般教育儿子了。   他靠得极近,温热的气息洒在锦娘的脖子上,让她不禁缩了缩,不想因他而心跳不止,于是她便钻进他怀里,揪着他的衣襟。   “像我不好,我没你好看。”   她这么平凡,可不想以后的孩子跟她一样。   南苍术闻言轻笑,下一刻却是捏住了她的下巴,佯装不悦地看着她,说道:“为夫是男子,你这般话可是在说为夫没有男子气概?”   来了京都后时常在街上也能听到一些女子的称赞,只是不管是谁的夸赞,都没有他小妻子的来得让他愉悦。   “哪有,”锦娘被他看得双颊一烫,拨开他的手在他的下巴上啃了一口,然后躲开。   南苍术被她这娇俏的模样逗笑了,心里欢喜的紧,捏住她的下巴不让人扭头,然后低头在她的脖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咬。   锦娘痒得去推他的脸,突然想起两人刚认识不久的时候他也像这般咬过她,只是那个时候他下嘴比较重,害得她以为他当真要把她怎样。   想起从前,锦娘不禁笑出了声,南苍术抬眼看她,伸出舌在她的小嘴上舔了舔,问道:“什么事让你这般乐呵?”   这样的亲密让锦娘忍不住心跳加速,推开他一只手放在他的脖子上,说:“还记得你硬要我嫁给你的那个时候吗?在那间小木屋里。”   想想她就是在那个时候点头答应嫁给他的,然后到了现在。   南苍术从她的眼里似是看到了星辰,向来面对外人紧绷的脸在她面前都绷不住,嘴角泛起浅浅的弧度,伸手就摸上了那巴掌大的脸。   “你还说,不知是谁晚上跑路,想一走了之,你说,可是觉得当时的我又土又粗鲁,所以才不想嫁与我这种乡野村夫?”   亏得他在第一眼瞧见她的时候就把人给看上了。   他记得当时他还纳闷了很久,因为姚家的二姑娘他的的确确是见过的,尽管只是一眼,但他绝没有一点的心动,然而山洞的那一次却让他有种不知不觉便被吸引的错觉。   而那一天,其实他并非要去那里,只忽然间便在山中嗅到了那股不寻常的味道,于是就寻了过去,没曾想竟然只看了一眼,便想要去靠近她,以至于从不接近女子的他竟出手背了她,而她的娇小也让他当天一直惦念着。   锦娘不知道面前的人在这片刻的时间已经想了这么多,只听他这般说,自然是反驳的。   “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那般肤浅的人,我若真不想嫁你,又如何会点头?木头脑袋!”   她每回见他的时候都那么的不自然,难道他的眼睛是长得当装饰的么?   南苍术一把抓住她戳他下巴的手,然后含着那根手指轻咬,眼里盛满了笑意。   “这么说,你早就心悦于我了?”   那他们不就是心有灵犀?   锦娘被他逗弄得面上总算有了血色,瞋了一眼后扭过头去,“谁心悦你了?我才没有,分明就是你先送我东西的。”   那个玉镯,她从那个时候戴到现在,上回不小心磕出了印子,她心疼得都要死了,最后好不容易才把人说通将玉镯给收了起来。   南苍术知她是害羞,笑得宠溺,掰过了她的脑袋在她的额上亲了一口,随即垂眸。   “以前不追究,那现在呢?”   他的声音本就带着一点点沙哑,如今再刻意压低,锦娘觉着耳膜都在跟着颤,佯装不解地眨了眨眼,“现在?现在什么?你不是要看书?赶紧看,我不扰你了。”   说罢便伸手去推他,南苍术怎肯这样放过她,索性将床头的书往外一扔,恰巧就到了书桌上。   “不看了,陪娘子重要。”   他眸光一闪,身上的衣服也褪得只剩里衣,手指捏着锦娘的下巴不放。   “娘子听话,告诉为夫,现在对为夫的感觉如何?”   她向来害羞,在情事上更是不敢面对,难得主动的一次最后也会被羞涩代替,更别说这般的情话了,南苍术想,他必须得让他的小妻子改掉这个习惯才行,毕竟有时候他也喜欢看小东西在他身上起伏的样子。   “不要……”锦娘一个劲往他怀里钻,哪里敢开口。   但南苍术今晚就是铁了心想让自家小妻子开口,从怀里把人给扒拉出来,温柔地看着她,而后凑近了她耳边,咬着那白玉一样的小耳垂,说道:“为夫这般的爱娘子,娘子难道就不舍得松口么?可是有了二心?”   锦娘哪里经得住他这样亲近,刚出现过危机情况的身子分明就不该有那样的感觉,可偏偏就被他给逗弄得不好受。   加之……加之他竟然对她说……说“爱”了,本就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的锦娘因他这句话心里“扑通扑通”直跳,有些不确定地道:“你……你方才说了什么?可否……可否再说一遍?”   他向来不爱说这样的话,从成亲到现在,也就是在做那些事的时候会变得不像他,像这种情况之下的他,可从不曾说过喜欢这类的话,更别说爱了。   南苍术听着她这不确定地语气,心里懊恼到了极点,心里也更心疼了。   抬头,不再吝啬他的情话,一边轻轻吻着锦娘的唇一边柔声说:“我说,我爱你,喜欢你,这下听清了么?”   他的话才落,锦娘的眼就红了,抬手去捂嘴却被他拦截。   “哭什么,为夫平日里还不够为你?竟然还不及这几个字来的重要。”   “没有……”   锦娘有些哽咽,吸了吸鼻子往他身上靠,不想被他看到她出糗的样子。   南苍术哪里舍得她哭,那眼泪珠子从她脸上一掉,他的心就化成一滩水了,低头一点点地舔去,嘴里说着温柔的话。   “你若想听,喜欢听,今后我便多说给你,好不好?”   看他以前究竟是有多混蛋,竟然连她喜欢的话都不曾说给她听。   锦娘沉沦在他的柔情中,搂进了他的脖子任由他亲吻,一个劲地点头,眼泪便顺着她的动作滴到床上,晕开一片。   “不可以哭了,”南苍术将那咸咸的泪水含进嘴里,垂眸捧着那张小脸佯装不悦地看她。   “嗯,好……”锦娘抬头抹眼泪,一头扎进他怀里闷声说:“我也喜欢夫君……”   喜欢得听到他的声音就会心跳,看到他就会紧张,饶是成亲这么久了,她到现在都会控制不住自己,一到他面前就面红耳赤,她知道这样不对,可偏偏就是把控不住自己的心。   南苍术抱着小小的人,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亲,正准备开口,然忽然的气息让他眼神一凝,心思转了转便将还在抹眼泪的人从怀里轻轻掰了出来。   “别哭了,你先睡,我想起还有些忘记处理了,现在去去就回,嗯?”   锦娘虽感动,不想他这个时候走,但相比之下自然更不想他耽误事情,于是也就没有留他,点了点头后便经他的手盖好被子闭眼休息。   南苍术在她额头上印了一个吻,出了房门后眼中笑意不再,走出院外看着面前的人,冷道:“如何?”   “皇上恕罪,”玄色一上来便在他面前垂首跪下,小声道:“属下无能,不知姚姑娘房中放着国师大人的随身之物,未能将姚姑娘处决,还请皇上降罪!”   说着,脑地埋得更低了。   君岑的随身之物?   ☆、第277章 嫉妒,喜欢一个人就是要多想   南苍术迷眸,心下有了计较,随即看向玄色,“先退下吧。”   君岑中午时分从竹园来,当时他以为他只是去那里寻锦娘,没曾想竟然还进去过。   既是君岑的随身之物,玄色近不了身也情有可原,看来,他有必要去给君岑提个醒了。   想罢,待玄色退下后南苍术便回院里交代了辣椒胡椒两人好生看着自家小妻子,自己则转身往东苑去。   然而此时的东苑……   “苍颉,你听我说好不好,我是真的……真的和灵芝姑娘没什么的,你……你怎么就不信我呢?”   这个时候君岑本是要睡下的,但听丫鬟说小王爷在屋中发脾气,为了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君岑又从床上起来到了南苍颉的屋子,一进去就看到某人正在摔东西,问清情况后才知即便已经过了大半个下午,这人还在计较自己在竹园的事情。   心里不禁微叹,却又有些不知所措,他没有哄过人,也不知道人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情绪,更不懂他为何能把这件事计较这么长的时间。   下午时节他去找人的时候是听府中的人说他进宫了,心想着经过一下午的时间后应该也不会怎么别扭了,谁知晚上分明回来的晚却还不消停,君岑真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了,只得再解释。   “要我信你?”   南苍颉放下手中要摔下去的花瓶扭头看着他,皱眉说:“你都和她抱在一起了你要我如何信你?人家一开始还叫你君公子,现在直接喊君大哥了,你若没有对她做什么,她会这么喊?”   气死他了!   就为了不把人吓到,阿岑来府中这么些天他就碰过他的手,晚上就算同榻而眠中间也隔着好几个枕头,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他这么不想惊到的人竟然和姚灵芝那个女人抱在一起了。   他今天若是再晚点去,他们是不是就滚到一起了?   啊啊啊啊!!   越想越气,南苍颉扬起手上的花瓶就往下扔。   君岑不想他再浪费这些东西,袖子一甩,那花瓶就到了他手里,而后人影一闪,直接就到了南苍颉面前。   南苍颉看到他的脸哼了一声,转身就要走,君岑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到他面前说:“她要那般喊,我能如何?人类不是最讲究礼节吗?我若回绝,岂不失礼?苍颉是皇族,莫不是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何况对他来说,喊什么都无所谓,他不明白,左右不过一个称呼罢了,有何可计较的?   “对,我就是不懂!”   南苍颉甩开他的手,看着他气得心尖儿都在疼。   “如果回绝就是失礼,那她如果要你跟她上床呢?你也会觉得失礼不拒绝么?!”   什么歪礼,他拒绝的人多了去了,也没人说他失礼这种话,男女这种事情哪是能用失不失礼来说的,如果换成是以前的君笙,别说和女子抱在一起了,就是靠近,他都会皱眉。   “你这是胡言,”君岑被他这般直白的话说得脸红,明知道不该,却还是不由得想起两人在一张床上睡觉的情形来。   南苍颉看他双颊微红,气得浑身都快发抖了。   好啊,他才一说他和姚灵芝上床,他就如此害羞了,要说他和姚灵芝没什么,鬼都不信!   “我胡言?呵……”南苍颉冷笑了一声,突然有种不想和他待下去的感觉,唇一抿,负手便往外去。   “苍颉,你……”   “大王爷到!”   一道喊声打断了君岑要阻拦的话,也成功让南苍颉脚下的步子停了下来。   “哥?这么晚了你来我这做什么?”   看到来人进来,脸上好像还带着隐约的怒气,南苍颉不禁纳闷。   南苍术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径直走到君岑面前,看着他面无表情地说道:“君岑,你可是有东西落在竹园了?”   南苍术的动作让南苍颉不由得跟了过来,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咯噔”一声,两眼犀利地盯着君岑瞧。   “我落东西了?”君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好好看看。”南苍术看着他说,“竹园打扫的人说在锦娘她大姐的房间里看到你的东西,你且想想,将何物落下了。”   不然这个时候本应该把人已经解决掉了的。   南苍术一心想让君岑去将东西拿回来,所以没有注意到自家弟弟在听了他的话后那一脸憋怒的神情,再面向君岑,南苍颉的眼里满满的都是笑。   “君大哥,你连自己丢了什么东西都不知道么?还是说那东西其实是你送给你的灵芝姑娘的?”   好,好得很,当真是好得很啊!   君笙还在的时候,他虽不说,可他却还是能从那双眼中看到他对他的情意,然而君岑呢?   他该是喜欢女子的吧?   再如何的像,如何的和他一样,却终究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人了。   南苍颉捏紧拳头,在说完那句话后心里悲戚一片,笑了笑转身毅然决然地走了出去。   “苍颉!”君岑的心一慌,伸手去拉人,然而却只感受到了一阵细风。   南苍术不想插手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所以在说完这事后就走了,屋里乱成一片,君岑的脑海里始终都是那张带着冷笑的脸。   心里揪成一团,一咬牙,出了门后便朝竹园的方向而去。   他不记得自己丢了什么东西,只有去看看才明白。   “啧,还真是块上好的玉啊,不知道能当多少钱。”   竹园,姚灵芝因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所以没什么困意,此时的她手里正拿着君岑从雪岭带下来的一块冰玉,心里估量着价钱。   “姚姑娘,君公子说想见你。”   丫鬟的声音从外面响起,姚灵芝一个激灵立马坐了起来,但因用力过猛导致屁股一阵猛痛,心思一转,恰好能利用这一点。   于是想了想,索性也就没有起来,而后重新躺回床上对外面虚弱地开口:“进来吧。”   话落,丫鬟在外面应了一声,姚灵芝听到她说“君公子请”的话,随即便将那枚玉佩给藏在了枕头底下。   “君大哥……”   人进来还未走近,姚灵芝便一脸痛苦地从床边探了探头,君岑本是只想拿了东西就走人的,但见她这般痛苦的神色顿时就皱了眉,出于礼节问题上前问道:“姚姑娘,你没事吧?”   今日白天他不是都已经治疗过了么?按道理应该没这么痛才是。   “没事……”姚灵芝虚弱地摇了摇头,装作吃力地样子准备起来,然手上突然失力让她身子一歪就往床上倒了去,本以为君岑见到她这样后会去扶她,谁知那人却站在床头一点过来的意思都没有。   一定是她摔得不够狠,对,一定是的!   想着,姚灵芝索性一咬牙,倒下去后再次用手撑着床想起来,然后重重地一摔,连着两次这般,君岑终究站不住了,在姚灵芝即将再次准备起来倒下的时候,他上前去扶住了她的肩。   “姚姑娘,自是身体不适便大可不必起来,我这次来主要是想拿回我落在你这里的东西。”   来的路上他还在想究竟是什么东西会落下,越走越近后才感觉到来自雪岭寒玉的气息。   想来该是他今日上午来这里时不小心给落下的,当时他一心只想去追苍颉,所以才没有注意到。   ☆、第278章 玉佩,总是算计的女人   姚灵芝一听他是来拿那枚玉佩的,自然不愿意就这么把东西还给他,毕竟那东西既然他都来拿了,那也就是说明那枚玉佩的确值钱,值钱的东西轻易还给别人,她又不是傻子。   想着,姚灵芝便扒拉着君岑的胳膊,装作疑惑地看着他,道:“东西?君大哥掉了什么东西?”   君岑被他拉着,只好在她的床边坐下,然后从她手里扯出自己的袖子,道:“一枚玉佩,该是掉在你屋里了,不知姚姑娘可有看见?”   近距离接近这张床才发现自己的那枚寒玉气息越来越浓,不出意外应该就在这张床上了。   “玉佩?什么玉佩?”   姚灵芝依旧装作不知,对上君岑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后有些沉醉。   姚灵芝想,怎么会有男人长得这般的好看,眼前人的好看和南苍颉兄弟俩的不一样,他的眼中没有一丝世俗的光,没有表情的时候光这般淡淡地看着别人都能把人给看得面红心跳。   她若能将这俊俏的公子给拿下,如此一来她的身份也就能随着提升了,连南苍颉都小心对待的人,身份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那她不就有可能比姚锦娘的身份还要来得尊贵吗?   思及此,姚灵芝不禁开始在心里打起小算盘来。   君岑不知她在想什么,但他的身体却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一直在体内凝聚,心里不禁有些慌乱,只想快些把东西拿走后走人。   于是没有再和姚灵芝多说,双眼在屋中快速打量最后将视线定格在了姚灵芝身后的枕头下,“姚姑娘,能麻烦你把枕头挪开一下吗?我想我的东西应该就在那了。”   寒玉是他从雪岭下来的时候顺手带上的,想着人类需要银两,本是打算拿下来换些银子,但最终还是没有用上,不过现在送人也是可以的,正好苍颉正在气头上,他若送他东西,应该会缓解他的怒气吧。   嗯,对,就送给他了。   “呃……”   姚灵芝本来还想蒙混过去的,却没想到人家一开口就让她挪枕头,难道已经知道她把玉佩藏到底下了?   不可能啊,他又没有看到,他怎么会知道?   想了想,姚灵芝还想开口装作不知道,然而君岑却在她之前开口看着她说:“还请姚姑娘把玉佩交还与我。”   人类真是奇怪,东西分明就在她的枕头下却还装作不知,难道他们都喜欢把别人的东西占为己有吗?   这种情况下,若换做一般人肯定会觉得尴尬,但问题是姚灵芝不是一般人。   在听到君岑的又一声提醒后,她疑惑地扭头将枕头挪开。   “啊?这东西什么时候跑到我床上来了?君大哥,这就是你要找的东西吗?”   伸手,将那枚泛着淡淡寒光的玉佩拿到手中,然后伸到君岑的面前,一脸诧异。   君岑蹙了蹙眉,对她的反应不是很能理解,却还是把玉佩给拿了回去。   “是的,就是它。”   先前无意中曾让苍颉看了一眼,他说这东西在京都能换好多银子。   姚灵芝将他眼底的光看在眼里,心里哼了一声,然后很惊讶地看着玉佩,说:“今天一天都不曾发现原来我的枕头底下有君大哥的东西,要早知道我就让人给你送过去了,还省得劳烦你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说着,姚灵芝笑得万分羞涩,撇开视线不敢去看君岑。   君岑却是没将她的羞涩放在眼里,笑了笑起身,“姚姑娘不必如此,是我自己大意了,既然东西已经拿了,我也就不打扰姚姑娘休息了,告辞。”   边说君岑边冲垂眸的姚灵芝点了点头,转身往屋外走。   眼看着人就要出门,姚灵芝怎会甘心他就这么走掉,于是眼珠一转,立马叫了一声。   “啊!好痛!君大哥,快!帮帮我!”她“砰”的一声倒在了床上,面上异常痛苦。   君岑被吓了一跳,回头见她这般异常,心中不禁一紧,犹豫了片刻后大步走了过去。   “姚姑娘,你……你没事吧?姚姑娘,你……”   君岑本是想关心地问两句,谁知方才一过去就被姚灵芝给一把抓住了袖子。   “君大哥,救我……我……好痛……”   说着,又难受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刚好她的脑袋上还绑着昨夜因君岑将她摔伤大夫给弄的绷带,君岑便以为她是因为那里的伤而痛苦,心下一股愧疚油然而生。   “姚姑娘,那……那你先松开我,我帮你疗伤。”   终究是因为他的原因才导致她受伤的,他若现在一走了之良心怎会过得去。   姚灵芝一听“疗伤”两个字,脑子里的算盘打得啪啪响,不仅没有放开君岑的袖子,甚至拉得更紧了,她“忍着”疼痛抬头看着君岑,道:“君大哥,我知你本事大,你能不能……能不能将我身上的伤都治好,我……我真的太痛了,我受不了,我感觉自己要死了……”   说完,又大口喘起了气。   君岑不知道生病的人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力气,他被拉着衣袖不能远离床边,听她这么一说,想也没想就摇头。   “不行,我……我造成的伤可以治疗,但……但你因为犯错而受的伤我不可以让你痊愈,这样做会对不起锦娘的,万一被其他人知道,我……我……”   “啊!”   君岑的话还没说完,姚灵芝便又喊了一声,拽着君岑的手捏得更紧了,她顺着他的胳膊从床上爬起来,然后大喘着气看着他。   “君大哥,你……你怎可这么说,你想想,若不是因为你将我打伤,我怎会在今日早晨脑袋不清的时候将锦娘给误伤了?难道……难道你不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的吗?”   “因我……而起……”   君岑因她的话怔愣,殷红的唇在说话这几个字后抿得紧紧的。   姚灵芝将他的表情看得清楚,心里暗自勾唇,面上却不表露分毫。   她点了点头,借着君岑的胳膊“吃力”地坐起来,然后看着他。   “君大哥你想想,我说的是不是这么一个理?我因为你被罚受伤,锦娘因为你差点小产,虽说她没事,可我这事情就大了,一百大板,我一个弱女子就差没被打死了,现在疼得厉害,你忍心看我这么一个娇柔的姑娘家痛得连床都下不了吗?”   她看着君岑,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君岑被她看得心中一紧,放在袖中的手紧了好几分。   姚灵芝见状继续诱导:“所以君大哥,将我治好本就是你该做的,没什么对不起对得起,你若担心锦娘他们知道,那我们大可不必让他们晓得,左右我现在头上的伤也没好,根本去不了哪里,你把我治好,我依旧装作没好的样子在屋里待着,这样就没人发现了,你觉得如何?”   姚灵芝提出意见,君岑的眸光闪了闪,“这样……真的可以吗?”   照她这么说,好像所有的一切的确是因他而起,如果不是他,事情也就不会发展成这样。   想着,君岑的心里渐渐有了动摇。   姚灵芝看他松口,自然不会放过这难得的机会,这样一来她可就不用再受痛了。   想罢,姚灵芝连连点头,最后发现自己的反应有些激动了,忙假装咳嗽一色,继续“虚弱”,“当然可以,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我们不说,谁都不会知道。”   ☆、第279章 间隙,怀疑什么的   倒不是真的怕了她说这样的话,只是不想让她为此伤神,他想,若有朝一日真的把他惹到了,他估计不会顾及这么多。   “你才不会,”锦娘刚才还撇开的视线在听完他的这话后立马就变得狗腿,攀着他的胳膊说:“夫君最好了,一定不会让我难受的。”   南苍术被她这话说得心里软成一片,哪里会真的和他计较,连带这方才的不悦也消了好些。   “行了,别拍马屁了,”他把的手放在那纤腰上轻揉,垂眸看着锦娘,说:“我是让玄色去竹园了,但因君岑白日里在那里落下了东西,玄色未能得手。”   若不是君岑,那个女人估计尸体都已经凉了。   锦娘看他总算愿意把事情说出来,心下松了一口气,继而蹙眉看着他,眼里含着满满的情意。   “夫君,我知道你是为了我,这般的费神让我心里也过意不去,但你能不能听我一言呢?”   闻言,南苍术垂眸直视她的双眼,心里开始感知她的内心,嘴上道:“你说。”   看他倒是愿意听她说话,锦娘心里自是高兴的,于是在心里想了片刻后便将自己的想法详细地给南苍术说了一遍,最后道:“一百大板不是个小数目,她一个女子已经够她受的了,好在我也没什么事,后日就要举行太上皇的葬礼,且明日得昭告天下关于你继位的事,我不想让一个小小的姚灵芝来分了你的心,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让王府闹出人命,如此,你可能明白?”   刚到京都便解决了猛虎食人的事件,后又从八皇子手中成功护驾,再来就是破了心若寺少女失踪事件和丞相公子右拐姑娘的事件,紧接着就是丞相和云辰国私通事件,最后是五皇子暗杀皇帝。   连着这么几起大事件的发生和解决,百姓对玘亲王的拥护也渐渐高涨,之前她上街的时候便从人们口中听到了好些称赞他的话。   他继位新皇,也算是得了民心,但正因为这样,颉王府现在才不能再出任何的事情。   一个王府几个王爷,本就够引人注目的了,就算他们将府中下人的嘴封得死死的,也不难保证那些随时看着他们王府动静的人不会知道今日发生的事情。   若真被人知道她差点小产是因为姚灵芝,那姚灵芝再一没命,这两件事不就联系到一起了么?届时风头正盛,她不觉得对他这个新皇来说会是件好事。   南苍术瞧着那双杏眸,很轻易地便听到了她心中的想法,不禁在心里微叹。   小家伙,尽是在为他考虑,却不知他多想她能偶尔为自己想想。   这样的小东西,怎能不让他疼呢?   心下又是一叹,南苍术低头在那泛着水光的眸子上印下一个吻。   “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那就暂且将那个女人的事搁置一边,也好不让你再为她而费神。”   左右现在出了事他也不会再让那个女人接近他的小妻子了,虽不喜她总是替他考虑,但小家伙的另一番说辞倒也有理,他总不能因为自己的怒气就不顾小家伙和姚家夫妇的情分,那样只会让小家伙在姚家夫妇面前难做。   思及此,南苍术便没有再当着锦娘的面说这事。   第二天,新皇继位的事昭告天下,王府外更是围满了人。   “没想到啊,五皇子竟然有这般的野心,连自己的亲父都能狠得下心,真让人意外。”   “是啊,真是没想到,早先倒是听说过这样的传闻,却是没先到居然是真的。”   “我就说皇上封了玘亲王一定对他很重视,这不,连皇位都传给他了,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玘亲王成为新皇比起让那狠心的五皇子继位要好的多,我可不想我们祥明的帝王是五皇子那般的心狠手里罔顾亲情。”   “可不是嘛,玘亲王虽说是宸王的儿子,且回京也不过快一年的时间,但人家可做了不少造福百姓的事,要我说啊,玘亲王继承皇位也算是当之无愧了。”   “是啊是啊,只是太上皇走的真是太突然了,唉……”   “……”   皇榜张贴得到处都是,众人在得知后纷纷到颉王府来围观,即便是隔着好几道墙,锦娘都能听到外面闹哄哄的声音。   “辣椒,外面现在什么情况?”   身上不得劲只有躺在床上,看了一上午的书最后被她婆婆把书给抢走了,说她现在看书会对以后的眼睛不好,无奈之下锦娘只好就这么干躺着,现在听到外面的动静,不由得心里有些躁动。   辣椒看她无趣,便在收拾完屋子后坐到了床前陪着她。   “现在外面都是百姓在讨论王爷的事,王妃可是听得心慌了?”   锦娘闻言撇嘴,拿着今儿早上自家婆婆给她扔过来的小狐狸玩偶捏了捏,“让你这么躺着估计你也不乐意,对了,竹园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她醒过来了吗?”   辣椒一听这话,嘴角的笑就有些僵住了,不是很理解地看着锦娘,说:“王妃,您也太好心了,姚姑娘都那般的对您了,您还想着她。”   锦娘笑着摇了摇头,想说她并不是因为想着姚灵芝,只不过不想落人口实罢了。   何况她娘之前也因为姚灵芝和她有了膈应,这个时候她若不表现得大度些,怕是这个膈应永远都不会消失。   想着,锦娘便轻叹了一声气。   “锦娘!锦娘!”   秦春华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打断,抬眼看去,她爹娘都是一脸震惊地看进屋,铃铛丫头直接奔进来扑到她床边,睁大了眼。   “姐!外面说姐夫成皇帝了,这是真的吗?!”   锦娘还当出了什么急事,原来只是为了来问这事。   “爹娘,别站门口了,都进来坐吧。”   锦娘让辣椒把人招呼进来,看他们一脸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禁失笑。   “锦娘,这……我听他们的说苍术他……他……”   姚承富的手微微颤抖,可以说坐下后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秦春华同样也一脸震惊地坐在姚承富的边上,动了动唇,不知道该怎么说。   锦娘让辣椒去给三人弄点吃的过来,抬手摸了摸铃铛丫头的头发,笑着抬眼看向二老,说道:“爹娘你们没有听错,的确是那样,今日昭告天下,从今往后苍术便是皇帝了。”   说实话这种情况她也早就想到了,因着不想在这之前就弄得人心躁动,所以一直没有对府里的其他人说。   “皇……皇帝……”   姚承富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扭头和秦春华对视,眼里都是局促。   “哇,姐夫好厉害啊!”   姚铃铛不知道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何等震惊的消息,她只晓得皇帝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也就是说她二姐从此以后便是这天底下尊贵的女子了。   锦娘被她这直白的夸赞逗笑了,摸着她的头说:“等再过一段时间我就送你去太学院,最近教你的东西你可还记得?”   “记得!”姚铃铛重重地点头,笑得嘴巴都合不拢。   秦春华看姐妹二人如此亲密,心底自然高兴,但另一方面她的心里却着实有些不安。   “那个……锦娘啊,这事你和亲家他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锦娘嘴角的笑因她的这话僵在了唇边,抬眼看去,“娘,你想说什么?”   秦春华咬了咬唇,垂眸抠着手指甲没有答话。   ☆、第280章 治疗,暗杀被知道了   说完,为了能让自己的表演更真实,姚灵芝的脸上再次出现痛苦的神色,这回的她倒是没有嚷嚷,只一手捂着头一手捂着屁股,也不管在君岑面前适不适宜。   对于男女之间应该保持的距离和礼节,君岑没有多大的概念,只见她这般模样后心里很不是滋味,于是在短暂的思考之后,君岑点了头。   “那……请姚姑娘转过去躺着,我这就为你治疗。”   闻言,姚灵芝心里止不住欢呼雀跃,忙“虚弱”地按照君岑的说法转过身子趴到了床上。   君岑看着她身后,抿了抿唇将手伸到了姚灵芝的屁股上方。   姚灵芝以为他是要摸上去,脸上的温度立马上升了几个度,扭头红着脸看着君岑,羞涩地说:“君大哥,你……你轻点……”   虽然她是曾对南苍术动过心,但相比之下,君岑的脾气要好很多,而且这样的性子相信以后也定是好拿捏的,如果可以,她倒是愿意……   “放心,不会痛的。”   君岑没有想那么多,只看了她一眼后便专注于疗伤。   姚灵芝听了他的话回头,趴在枕头上抿着嘴笑得收不住,等待着身后的那只大掌下来。   然而左等右等,身后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正是纳闷,身后的人就开口了。   “好了,你动动看。”   好了?!   姚灵芝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扭头看去,疗伤的人已经收了手站了起来。   “这……这就好了?”姚灵芝怀疑地眨了眨眼,扭头往自己身后看去,试着动了动,发现真的一点痛的感觉都没有了。   “姚姑娘一定要记得方才说的话。”君岑没有去管她的反应,垂了垂眼帘后抬眼说。   姚灵芝正惊讶于自己的伤,没来得及去回应他的话,君岑看了看,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就走出了房间。   “诶!君大哥!”   姚灵芝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人已经从门口转弯了,外面的小丫鬟上前将门给关上。   “愣头青……”   姚灵芝一个利落地翻身就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下床使劲拍了拍自己的屁股,确定已经痊愈后在地上蹦了好几下,而后停下来往床上一坐,扭头看了看紧闭的门,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君岑,你是跑不掉的,我姚灵芝想要得到的东西就一定要到手!不过在这之前,我可得好好查查你的身份才是,毕竟以后我是要把姚锦娘踩到脚底的!   ……   “诶,大王爷这回是真的生气了,我们以后还是小心些吧。”   “真的生气了真的生气了,我们要小心。”   “不知道接下来是不是要继续让玄色大人去杀那个可恶的女人,真希望她能早点死。”   “早点死早点死!”   “啧,你小声点,当心被锦娘给听到了,到时候我们也别想活命了。”   “小声……小声……”   夜里,路边的灯笼未能照到树上去,但上面隐约的声音却让锦娘听得清楚,那叽叽喳喳的模样可不就是府中的一些小雀么。   不过它们的话是什么意思?   大王爷让玄色杀可恶的女人……,这可恶的女人莫非是?!   脑子里一个激灵,锦娘一把抓住了扶她去出恭回来的辣椒,问道:“王爷去哪了?方才走时可有对你们说什么?”   她是和姚灵芝不对付,但若真因此而要了姚灵芝的命,而且还是在王府里出了事,姚家二老必定会伤心欲绝,何况现在她刚和姚灵芝发生冲突,她娘也是看到的。   这个时候姚灵芝出事,不用想她娘也会在事后将事情归咎于她的头上,那个时候很有可能就真的会和姚家夫妇撕破脸了。   想她特意让人将二老从如意村接来,为的不就是想让他们颐享天年么,事情如果真的发展成那样,还颐享什么天年,她怕是做梦都不会安心的。   想着,锦娘也不等辣椒回答,抬眼就要往外走。   “王妃!王妃您去哪啊,您现在不能动,您有什么事吩咐奴婢就行了,您……”   “这是在做什么?”   辣椒扶着锦娘刚走到几步,话还没说完,那高大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两人的视野之中。   “夫君,”锦娘过去,抬头看着还没来得及说话,南苍术就冷着脸看着辣椒,“让你们好好把人看着,你们就是这样守着的?”   因解决姚灵芝未能成功南苍术心底本就不高兴,现看着锦娘单薄的身子在外头走,心里的火气蹭蹭地往上冒,神情也就冷了好几分。   辣椒惶恐,埋首就要跪下,锦娘伸手制止了她,“去休息吧,这里没什么事了。”   说是这么说,但王爷就在面前,辣椒哪里敢真的下去,抬眼不确定地看了看南苍术。   南苍术沉着一张脸没有再说什么,锦娘便给辣椒使了个眼色,辣椒冲两人行了礼,这才敢真的退下。   “不是让你好好躺着么?出来做什么?”   南苍术将锦娘打横抱起,小心翼翼地进屋后把人放在床上,然后给她暖身子。   锦娘看他面色不愉,想起他方才说的还有事要做,猜想到定是为了她的事,于是转了心思,抓住他的手问道:“你去做什么了?事情可处理好了?”   为了不让她被打扰,院里的小东西被都被他勒令不准开口,然而她却从那些大意的小雀们口中知道了这件事,若是被他知道,估计又会动气了。   “好了,”南苍术面不改色地应了一声,然后上床搂着人,“时辰不早了,睡吧。”   希望君岑今晚能把他的东西拿走,不然他就得亲自动手了。   “你有事瞒着我,”锦娘推开他,瘪着嘴看他。   南苍术看到那总算恢复了些许血色的唇,缓和了神情,“我如何又有事瞒着你了?是你想太多了,睡吧。”   “我不要,”锦娘又把人给推开了,她看着他,眼里透着一些委屈。   “丫头,”南苍术看她这么晚了还折腾,心疼她的身子,很是无奈地喊了一声。   锦娘自然也不想这么晚了还折腾,但若现在不说,只怕他又会有什么动作。   方才从那些小雀们口中听得出来,玄色这次是失手了,所以她必须在玄色第二次行动前将这件事和他说清楚才行。   想着,锦娘便咬了咬唇,眼眶泛红。   “你一定有事情瞒着我,方才我都听见了,你让玄色去……去……”   话没说完,锦娘便抬手抹眼睛。   南苍术瞧着她,眉头皱成了疙瘩,心道以他和玄色的功夫,若真有人在一旁听怎么会不知道,何况院门到他们的寝屋还隔着一些距离,她身子不适,哪里可能跟上他的步子。   想着,南苍术便一把捏住锦娘的下巴,将她的手给拨开,果然是没发现一滴眼泪。   “说,你从哪里听说的?可是那些多嘴的告诉你的?”   不让她知道就是不想她阻拦,没曾想那些个不要命的还真敢。   锦娘自知演技失败,吐了吐舌将他的手从下巴上拿开,撅嘴说:“你可别想打它们的主意,若是你想将它们如何,我一定不会原谅你。”   说着,还哼了一声。   南苍术见状喉咙里顿时憋着一口气,之后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你啊,每次都跟我来这一套,就不怕我哪回当真不理会你这话?”   王府里的那些个小虫小雀,猫狗什么的,他若想要它们的命,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可偏偏它们有个强大的后台撑着,即便每回那些小东西们没有听他的话也让他完全没辙。   ☆、第281章 替换,街上的议论   姚承富和姚铃铛都看着她,不明白她说话说到一半是为了什么。   锦娘收了放在铃铛头上的手,看着那老实的妇人,开口道:“娘有话就直说,我是你们的女儿,在我面前不必有所顾及。”   不过她大概也猜到了吧。   “我……我……”秦春华吞吞吐吐,最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猛地抬头,“苍术变成皇帝这件事,看你们的样子好像早就知道这事了,可是我和你爹……我们却对此事一无所知,连你也一起瞒着,锦娘,你老实告诉娘,可是觉得我跟你爹还有你姐是乡里来的土包子,觉得我们不配知道这事?”   呼……   说出来了,总算说出来了。   果然。   锦娘敛了眼睛里唯一剩下的一点笑,让铃铛在床边上坐好。   “娘,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嫌贫爱富,忘恩负义的人?”锦娘看着秦春华,眼见着她一脸的不自在,“原来大姐的话还是对你有影响。”   她就知道,同样身为女子,心思多的毛病是每个女子都有的,她娘自然也不例外。   “不是的锦娘,我……我……”   “这么给你说吧娘,”锦娘没有听她再说,呼了一口气坐直身子。   “这件事被下令在昭告出来都不许对谁传,朝中的大臣都知道此事,但你们这两日上街可有听到什么风声?我会知道这事那是因为我刚好和母妃去了,对,我们是知道这件事还没告诉你们。”   “但爹娘请你们仔细想想,朝中那么多大臣,他们都闭口不言,我们能开口把这件事告诉你们吗?身为皇亲却明知故犯,若是被外人知道,你们觉得咱王府还会这么平静吗?”   就如她同她夫君说的那样,一个王府里几个王爷,大伙的眼睛都看着,而之所以没有在太上皇刚刚离世便将消息放出去,就是为了不让百姓因此而变得慌乱。   加之太上皇入皇陵一事还有诸多事情需要处理,在什么都未曾准备妥当之前贸然告知,只会民心大乱,京都动乱。   秦春华自是不会想到这么都的层面,只听锦娘说是下令都不准说,心里这才好受了些,然而因为这件事心里是好受了些,可再面对锦娘的时候,秦春华的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   “锦娘,我……我没有其他意思,我……我就是问问。”   “我知道了娘,”说不伤心是假的,但能有什么办法,人都有这种心理,她也不能怪她娘什么。   “看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姚承富气急败坏地拐了秦春华一肘子,扭头一脸难为地看着锦娘,“孩子,别听你娘瞎说,她就是闲得慌,你别往心里去啊。”   锦娘闻言笑了笑,脸上露出疲态。   “爹你放心吧,我都知道的,不过现在觉得有点累,怕是不能再陪你们多聊了。”   “好好好,你休息,好好休息。”姚承富立马起身,过来给锦娘拉了拉被子,顺带把姚铃铛也跟牵到了自己面前。   胡椒过来扶着锦娘躺下,秦春华欲言又止,最后被姚承富给拉走了。   “王妃,您没事吧?”胡椒略微担忧,皱紧了眉看着锦娘。   锦娘躺下后长叹了一声,抬眼看她,“你去看看竹园那边的情况吧,回头给我说一声。”   姚灵芝昨天挨了打,这段时间也该清净清净了,不过这件事一出来连爹娘反应都这么大,想必姚灵芝那边的情况应该更厉害。   “什么?!你再说一遍!”   如锦娘想的一样,姚灵芝在听完丫鬟青果带来的消息后立马就从床上跳了起来,以至于太过激动脑袋一下子就撞到了床顶上的木板,疼得她捂着头倒吸冷气。   青果是她来这里以后趁铃铛那小丫头不在的时候用自己的私房钱收买的小丫鬟,这两天有什么消息都是靠青果告诉她的,包括她现在身上的伤已经痊愈的事,青果也知道。   “姑娘,你当心些。”青果看她都疼得红眼了,忙上前去安抚人。   姚灵芝坐下后拨开了她的手,睁大眼说:“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一定是她听错了,一定是的!   青果无奈,只好把方才的话重复一遍,“皇榜已经下来了,大王爷继承皇位,现在就是皇帝了,王妃也就成了皇后,奴婢这么说,姑娘可有听清?”   皇上……皇后……   姚灵芝震惊得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嘴里一直念叨着这几个字。   “姑娘?”青果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被姚灵芝一把抓住了手,然后拿起就让自己脸上招呼,青果大惊,忙收了力道。   姚灵芝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嗡嗡作响,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压根就不敢相信有朝一日,她……她曾经看上的男人居然当上皇帝了!   南苍术成皇帝了!   那她……她现在不就是皇帝的大姨子了?!   姚锦娘……姚锦娘是皇后!   “啪”的一声,床沿被姚灵芝给拍得震天响,青果吓了一跳,看她原本还震惊的脸眨眼间就变得阴狠了起来,心下觉得疑惑,刚想开口问原因,姚灵芝却先一步说话。   “我柜子里有衣服,你去拿两套过来,一会儿我出去一趟。”   事情都这么大了她怎么能继续窝在床上一动不动呢?她必须得去看看形势。   “出去?”青果不赞同地摇头,“不行啊姑娘,铃铛姑娘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出去了奴婢怎么说啊?”   姚灵芝听完白了她一眼,说:“不然我让你拿两套衣裳做什么?我出去,你躺着睡觉就成,她不会发现的。”   “可是……”   “你忘了我们之前说好的了?”   姚灵芝眼神一横,青果立马噤声,犹豫后点了点头。   姚灵芝快速换上院里丫鬟的衣裳,又在脸上做了些伪装,然后让青果穿上她的衣裳捂着被子侧躺在床上睡觉,自己则轻手轻脚地一路探头探脑往王府外去。   “我听说新帝的结发妻子是什么村的小姑娘,是不是真的啊?”   姚灵芝刚到街上大字不识的她在皇榜周围转悠了两圈也就大致把情况都了解清楚了,正准备去别的地儿再听听其他消息,然边上茶棚几人的话引起了她的注意。   “好像是真的吧,皇上之前不一直都随着宸王爷去山野隐居么?娶了当地的姑娘有何可奇怪的?”   “奇怪是不奇怪,但你看啊,既然咱们的新帝会在五日后举行登基大典,那那小姑娘以后就是一国之母了,你觉得那小姑娘能胜任这个位置吗?”   就是就是!   姚灵芝边听边在心底暗自附和。   “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可是听说了,皇上和她的感情颇深,成亲快一年了愣是没有再收小的,能不能胜任不是我们说了算,那还得皇上自己心水。”   “说得也是,我听说小姑娘虽是乡野出身,但知书识礼,性子也好,没准就真的能把这皇后的位置给坐稳了。”   “到底会如何,我们就且看着就行。”   “……”   那几人的话题止于此处,姚灵芝仰头就把面前的茶水给吞了下去,拿着茶杯的手捏得死紧。   什么皇后的位置!姚锦娘现在的位置原本就该属于她的!   算起来她真的是亏得不得了,你说当初如果她没有拒绝南家的婚事,就那样嫁给南苍术,那现在的日子得是有多好过啊,哪里还用得着去周府当那劳什子丫鬟。   ☆、第282章 道士,又有什么事?   更别说最后还被人贩子给卖进了怡红院,饱受整整三个月的摧残,要不是她后来机灵逃了出来,指不定现在是个什么样。   想到这,姚灵芝心里就气得不行,狠狠一咬牙,“砰”的一声将杯子给放到桌上扔了一枚铜钱就离开了茶舍。   “姑娘,我看你印堂发黑,双眼发红,最近可是发生什么不顺的事啊?”   行至一转弯处,一道听似苍老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姚灵芝抬眼看了看四周,发现周围没什么人,于是扭头,看到一个摆着小摊看似应该有五十来岁的老道士。   “你说的是我?”   姚灵芝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不是很确定地问。   老道士点头,“贫道不才,打小便会些把戏,不知姑娘可有兴趣与贫道一叙?”   说着便往小摊面前的长凳上看了看,意思是让姚灵芝坐。   姚灵芝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选择坐到了她对面,将老道士打量了个遍。   “你怎么看出我最近有发生不顺的事?不会是瞎猜的吧?”   算命先生这种东西她在怡红院做事的时候就见识过了,都不过是披了一个半仙的名头到处骗吃骗喝。   “姑娘本该有凤格之命,不想却因小事而扰乱心神,导致凤格转移,若贫道没有看错的话,姑娘此时正在为此事烦恼。”   老道士摇头晃脑,干瘦的脸上都是褶子,一双看似浑浊的双眼端端盯着姚灵芝。   看得姚灵芝浑身都在发毛,但更震惊的是这老道士竟然还真被他给说中了!   “大师怎么称呼?”意识到此人的本事后,姚灵芝说话的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老道士颔首轻笑,“贫道了真,了却世间凡事,看透红尘真理。”   姚灵芝闻言双手合十冲他拜了拜,随即趴到了桌子上,小声问道:“了真大师,既然你都知道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事,那你可晓得有什么方法可以让我摆脱现在的情况?”   可不就是因为小事把这等重要的事情给耽误了么,害得她现在在王府住的什么名分都没有,甚至还要看姚锦娘那个小贱人的脸色,真是憋屈死她了。   “姑娘大可放心,”了真看着她,脸上带着微笑,随即便伸手左手来。   姚灵芝看他闭眼,手指也开始了掐算,口中同时还念念有词,于是便不敢多打扰,静静地看着他,直到他睁眼。   “如何大师?”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她要怎么做。   了真沉吟一声,面上似是明白了什么,只见他从小摊的下方摸索一阵,然后将一个小香炉摆在了姚灵芝面前,说道:“姑娘回去后即可将此物摆放于床底,而后每日焚香祭拜,切记焚香前定要沐浴,心也得诚,将自己心中所想一并祈求,方能见效。”   小香炉上铺着一层白色的香灰,姚灵芝半信半疑地拿到手中低头闻了闻,没觉得有什么异常,于是便有些怀疑地问:“大师,这真的能行吗?”   对着一盆香做祈祷就能心想事成?   这也太玄乎了吧?   “信则灵,不信则不灵,姑娘你是信还是不信?”   了真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却是反问姚灵芝,双眼带着笑,没有一丝闪躲地看着她。   姚灵芝觉得眼前的这个老道士和她见过的道士都不一样,而且他还能一眼就看出她的命数,凤格,那不就是当皇后的命吗?   思及此,姚灵芝抿着唇点了点头,将小香炉小心翼翼地掩进袖子里,抬头问:“多少银子?”   “诶……”了真面色有些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慢慢悠悠地说:“相遇即是有缘,贫道能与姑娘在此处相遇那便是上天受上天指引,即天意是也,天意所指,谈钱就显得不敬了。”   老道士文绉绉的,姚灵芝听得没什么耐心,但还是听出了他不收钱的意思。   心下顿时觉得捡了便宜,却还是装装样子,说:“这怎么好意思,我与大师也是第一次见,就这么白拿大师的东西,我这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姑娘有心了,”了真笑着颔首,摸着自己下巴上几根稀疏的胡须,“凤命所归,已然不是贫道一个人的事,既是为天下做事,贫道甘愿,有缘我们还会再见的。”   说完,没等姚灵芝再说话便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人家都这般的让她走了,她自然也就没有再赖下去的道理,何况事情说明东西到手,左右就是一顿便宜,不捡白不捡。   想着,姚灵芝就起身冲了真说了好几声谢谢,之后抱着袖中的小香炉往王府跑去。   目送那身影渐渐远去直到消失不见,了真脸上的笑渐渐收起,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笑。   玄虎族人,区区畜生也想统治人类。   呵,真是痴人说梦,潜藏四十年,为的就是把当年的大仇得报,若没有完全的把握,他怎会连青鸠这种残忍的畜生都敢招惹,也不看看他这几十年把有些东西研究得多透彻。   且等着吧,他一定会让南烈以及他们那一家子的畜生付出代价!   ……   “夫君……夫君你不要走,不要走!”   白茫茫的一片,那伟岸的身影站在其中,雪白的头发与这白色融为一体。   寒风呼呼地吹,她挺着肚子往他面前走,可不管她走多久,追多久,前面的人好像离他越来越远,甚至连她摔倒他都没有回头。   南苍术刚进屋还未来得及走到床边就听到小妻子嘴里一直喊着他不要走的话。   好笑地摇了摇头,快步走过去把人叫醒。   抹去那一头的冷汗,南苍术把人搂进了怀里。   锦娘喘着气,揪紧他的衣襟心有余悸。   好端端的,她怎么会做那样子的梦?难道因为白日里想太多事情的缘故?   “都子时了啊……”抬眼,看到边上的沙漏,锦娘缓过气来后心疼地摸上南苍术的脸,“看你,才几天时间,又瘦了。”   接下来还有好多事没做,要不是她现在不能随便动,她真想给做好了东西给她送进宫里去。   南苍术知道她在心疼他,心里暖得紧,擦了她额头上的汗便点头在那张小嘴上亲了亲。   “只要你好好的,瘦点又有何关系,再说,我还等着你好些过后给我做好吃的呢,所以现在,你的任务便是好好养身子,明白吗?”   声音低沉温柔,锦娘听了心动,一个劲往他怀里钻,惹得他轻笑。   第二天一早,锦娘早早地醒来时身边已经没有人了,伸手摸了摸,凉的,心中不禁感慨,却也是无可奈何。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每日都会如此,甚至整日都见不到人,晚上锦娘睡觉时人没回来,醒来后人也不在了,所以连着好几天,锦娘和她家夫君都没有打过照面。   太上皇入皇陵那日,锦娘本想着她身为皇室的人怎么着也都该去一趟,但奈何那天起来后刚行动了不到一刻钟时间,便又开始见血了。   吓得辣椒胡椒二人急匆匆去把曲柔找来,曲柔在得知锦娘的想法后狠狠把人给说了一通,最后甚至为了防止锦娘四处乱跑就把自己的丫鬟给留在王府,说是要监督她。   锦娘哭笑不得,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好在王府待着。   让她暂时松了一口的是姚灵芝连着好几天确实是规矩不少,甚至她让胡椒偶尔去看的时候都说她连着几日喊疼都喊得少了。   只是让她觉得纠结的是,以后她进宫她爹娘和姚灵芝应该如何安排。   ☆、第283章 邪术,多嘴之人   想了好一会儿,锦娘觉得她应该去和她爹娘聊聊,然刚准备张嘴心思却是一转。   在床上躺了几日,大夫说可以适当的走走,除了不要太大动作外也可以散散步,怎么说她也是小辈,让人去请爹娘过来于理不合。   想了想,锦娘将辣椒喊了进来,辣椒听她要出去,不是很赞同地说:“算了吧王妃,您现在身子不适最好还是不要随意走动了,奴婢去将老太爷他们请来。”   说着就转身。   “没事的,”锦娘一把拉住她,“这里离桃园不远,何况还有你们在。”   再不去主动看看,美没准刚给她娘安下的心又要多想了。   辣椒看她坚持,无奈之下只好点头,半炷香时间后锦娘带了辣椒胡椒一起往桃园去,只刚出院子不久,就看两个丫鬟在一座假山后面小声说着什么。   胡椒本想上前去将她俩给打发了,锦娘见状将人拦住,随即一个眼神,三人便轻手轻脚地慢慢走近。   “你闻见了没?昨晚又有那个味道。”   不知是哪个丫鬟开的口,但听得出来好像并不怎么高兴。   “那么明显的味儿,我鼻子又没问题,怎么会闻不见,你说她到底在房里做些什么啊?”   “不知道,我问过青果了,可青果不说,青萍说她方才去看过,没发现屋里有什么异常,除了那股味儿。”   “啧,真烦啊,你说她是不是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谁知道呢。”   说着,锦娘便瞧见两个丫鬟摇了摇头,转身。   “啊!”两个丫鬟吓得不轻,看到来人后面露慌张,二话没说就跪下了,“奴婢给王妃请安。”   锦娘垂眸看着她们,和辣椒对视了一眼,“起来吧。”   两个丫头闻声道谢,起身后看了她一眼不敢说话也不敢走。   “我听你们刚才好像在说些什么,可否说与我听听?”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青果和青萍是她特意派去竹园伺候铃铛和某个人的,也就是说,刚才她们在说的是竹园的那一位。   两个丫鬟听完相互看了一眼,最后由左边的那位开口说:“王妃明鉴,奴婢二人并非有意在背地里乱嚼舌根,而是那姚姑娘着实有些奇怪,所以奴婢二人才……”   估计是担心她会因姚灵芝是她大姐的原因责罚她们,两个丫鬟脸上都露出了惧怕的神色。   锦娘笑了笑,说:“说吧,怎么个奇怪法?”   两日前她还曾让胡椒去看过,倒是见她规规矩矩地趴在床上。   想着她最近也没什么力气乱来,所以才没让那些小伙伴看着,不过照现在看,估计没那么简单了。   俩丫鬟看她没有生气的迹象,脸上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王妃有所不知,连着几日来奴婢每晚在经过竹园之时都会闻见淡淡的香烛味,就像是在寺庙里的味道,奴婢以为是谁在祭拜,但在几日的询问后并未发现有谁在祭拜谁,所以才会觉得不解。”   方才开口的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锦娘听完饶有趣味地挑了挑眉,之后在交代了那两个丫鬟后锦娘带着辣椒和胡椒特意去竹园绕了一圈。   仔细在门口闻了闻,想来若是晚上焚香的话那白日里味道也就消散了,所以在竹园外停留了片刻后锦娘便没有多待,等到从桃园回去后就将已经好一段时间没有见的三小只给找了过来。   当晚,三小只便按照锦娘的吩咐一蹦一跳地去了竹园。   不到半个时辰,黑团就急匆匆地回来了,一双猫眼瞪得比平时大了一倍!   “怎么了?何事慌张?”   锦娘在床上半躺着,看它跳上床还喘着气,不由得纳闷。   黑团喘了几声后说:“不好了锦娘,我怀疑那个老秃驴还活着!”   老秃驴?   锦娘蹙眉,黑团见状吞了一口唾沫解释说:“就是心若寺的那个老和尚,空什么的那个!”   “空寂?”   想起那个空寂锦娘就想起孙琉璃和国师来,想到国师就是因为空寂给孙琉璃下了药才不得已犯了禁忌,导致发生那件事。   眼里蓦地划过一抹凌厉,转瞬即逝后看向黑团,“别着急,说仔细点。”   黑团为什么会怀疑空寂还活着?她记得空寂当时被抓上刑台的时候连路都不能走了,何况当时在菜市口斩杀空寂众人有目共睹。   黑团也知道这事,所以它才吃惊,抬脚到锦娘怀里坐着,说:“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就是我在竹园闻到了当时在孙琉璃身上的味道,就是那种香灰味儿,我们还看到她把东西放在床底下了,对着床底下跪拜。”   抬起爪子抓了抓耳朵,黑团看锦娘没有马上回答,继续道:“你大姐不是喜欢皇上么,你说她会不会又用孙琉璃的那种法子想让皇上爱上她啊?”   人类的情爱它不是很懂,但常常能听到很多人说,估计也差不多吧。   锦娘的心因黑团的话紧了紧,她抱着黑团,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它顺滑的毛。   在经历过重生,见识过她夫君变身,后来又经历青鸠事件后现在要说谁会法术是妖精鬼怪她都会相信了,空寂是不是还活在这世上先不说,就说姚灵芝这行为……   “玄锦。”沉思片刻后,锦娘将隐于暗处的玄锦唤了出来。   一身黑衣的玄锦一下来便恭敬地面对锦娘跪下,“娘娘。”   南苍术现在成了一国之君,锦娘当之无愧便是国母,虽还未举行封后大典,但玄虎族的人已然将锦娘当成了皇后。   锦娘没有去在意她的称呼,而是道:“麻烦你进宫一趟,问问玄色最近皇上可有异常之处。”   连着几天不见,她也不知道他最近怎样了。   玄锦退下后,锦娘抱着黑团让辣椒进来帮着换了身衣裳,而后带着黑团直接往东苑走去。   姚灵芝不可能动得了的,她伤得那么重,别说几天了,就是半个月都不见得能下得了床。   然而就是这在她以为下不了床的人却每日都会对着床底祭拜,那也就是说,她想错了。   “锦娘,你怎么来了?”   锦娘到的时候君岑正准备就寝,南苍颉因这段时间比较忙,加之两人还在矛盾中,所以此时的东苑除了丫鬟和几个下人外就只有君岑在。   “这么晚还来打扰你,真是不好意思。”   锦娘在辣椒的搀扶下进了屋子,和君岑说了一句话后对方就示意她坐。   “没什么不好意思,”君岑给锦娘倒了一杯方才让人端进来的热水放到她面前,问:“你身体不好不能乱走,若是有事和我说,大可让他们来喊我过去,不必自己跑一趟。”   锦娘说了声谢谢,笑了笑看着他,说:“没什么大碍,大夫说可以偶尔走走,大晚上的让你跑多不好意思啊。”   君岑垂眸笑了笑,模样犹如十几岁青涩的少年。   模样看着他,心中微叹,心想估计姚灵芝也利用了君岑这单纯的性子。   思及此,锦娘在心里快速组织了语言,开口道:“君岑,你老实告诉我,你和我大姐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前几天,因为太上皇入皇陵的事君岑也跟着去了皇陵一趟,在那还待了两天,后日就是新帝的登基大典,他今天还进宫做了一些准备。   加上听那些丫鬟说姚灵芝的屋里已经好几天传出奇怪的味道,如此一来君岑若是要和姚灵芝有接触的话也就只有在她刚差点小产的时候。   ☆、第284章 距离,被离间了   君岑不知锦娘在心里已经将事情详细做了分析,只听她这么一提及,脸上立马就变得不自在,但却还记着自己和姚灵芝做过的约定,于是忙摇了摇头,看了一眼锦娘就撇开视线。   “没有啊,我……我和姚姑娘又不熟,哪里……哪里会有事情瞒着你们。”   不会被发现了吧?   那姚姑娘不是说绝不会告诉别人的么?   君岑没说过谎,不知道该怎么掩饰,在他看来自己已经掩饰得够好了,殊不知他的一个眼神就将他给出卖了。   锦娘哂然,看着他又笑了笑,说:“君岑性子单纯,想来在雪岭的时候也没和什么人接触过吧?”   突然的转变话题让君岑一头雾水,但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雪岭之巅没有人,”他看着锦娘,之后眼中划过一抹落寞,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阴影。   想起自己在雪岭的时候从来都是一个人,他一直睡一直睡,在梦里过人生,直到梦里闯进了那个人,他才想醒过来上这里来看看。   锦娘看他这样些许心疼,但也正因为这样,她更不能让这个单纯的人被人利用。   想着,锦娘便伸手去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胳膊,引来他的抬眼。   “雪岭没有人,所以你除了我们就没有再和谁接触过,不过我想君岑你,应该能很轻易地辨别出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你告诉我,我和我大姐,孰好孰坏?”   君岑闻言蹙眉,最后有些局促,但还是说了实话,“自然是锦娘。”   锦娘听后笑意更胜,“既然在君岑眼里我是好人,那我大姐自然就不算好了,你是明白人,应该知道站在哪边,这么跟你说吧,她曾经想要了我的命,若不是夫君,我估计早就没了,即便这样,君岑你还要帮她隐瞒吗?”   想当初她就是看在姚家夫妇的面子上将姚灵芝从周府带出来,可对方却在半路想对她下毒手,这件事,她是永远都会记得的。   “她……她想要你的命?!”   君岑吃惊地看着锦娘,手上都震惊而捏紧。   锦娘点头,“今日也是听丫鬟们说起才知道有些事,所以就想来问问君岑,不过君岑若是不想跟我说实话也行,那以后我就只有自己当心些了,不然哪天死于非命都不知原因。”   说着,轻叹一声起身,“时辰不早了,我就不打扰君岑休息了。”   点点头,示意辣椒扶她出去。   “等……等等!”君岑“腾”地起身,伸手拉住了锦娘的袖子,反应过来后觉得不妥又放下,“我……我跟你说。”   他已经犯错了,不能再做伤害别人的事,否则自身的罪孽会越渐的深。   锦娘本就以退为进,看他松口,自然也就不会真的再坚持走,于是又重新回到位置上。   君岑先是犹豫了片刻,锦娘看他把双手放在桌面上,抠着他本已经圆润的手指甲,锦娘也不催他,就这么等着他开口。   半晌后,君岑总算抬头看她,然后吞吞吐吐地将之前治好姚灵芝以及两人约定好要保密的事一一告诉了锦娘,说到最后,眼眶都红了。   “对不起锦娘,我……我真的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只是……只是此事因我而起,我……我不治好她心里实在过不去,我决定了,反正……反正苍颉也不喜欢我待在这,我也不想再和他接近,等后日的事情一过我便回雪岭去,以后……以后我都不会再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完,君岑咬住了下唇,眸光熠熠,其中水光潋滟,红着眼眶憋泪的样子让锦娘一个女子都生出了一股心疼之意。   啧,真是没想到啊,原来国师有了喜怒哀乐后哭起来是这个样子,真不知道她那混蛋小叔是怎么忍心和这样的一个人闹矛盾的,若换成她夫君这般,估计就差没抱去给他买糖了。   啊呸!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锦娘在心底狠狠地唾弃了一下自己,心道人君岑都已经伤心成这样了,她竟然还有心情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要被她家夫君知道了,估计又得板着脸了。   思及此,锦娘忙轻声咳嗽了几声,敛起心思后将手帕递到了他面前,说:“看你,又不是什么大事,怎的这般的计较上了,谁告诉你这些事是因你而起的,尽胡说。”   “可是……可是……”   君岑微微抽泣,抠着手指头一脸愧疚。   锦娘忽然觉得像多了一个弟弟一样,笑了笑说:“别可是了,根本就没你的事,若只因为这事就给哭上了,那我之后想让你帮忙的事你让我怎么还敢开口。”   上次的情丝香事件是国师解决的,既然国师有办法,想必君岑也应该略知一二才是,上次因为国师对苍颉用情至深,想来在听说苍颉要迎娶孙琉璃的时候情绪不会好到哪里去。   会选择直接吃掉孙琉璃的灵魂估计也想在最后断了和苍颉之间的情意之前为他做点事。   现在好的就是君岑对苍颉还没有什么特别深的感情,应该更加理智一些,没准就找出更好的方法来抑制情丝香了。   “锦娘想让我做什么你尽管我,别说一件了,就是百件千件我都答应。”   君岑抹了一把眼睛,看着锦娘的眼神无比诚恳。   锦娘失笑,继而缓缓将自己想要他帮忙的事情说给他听,但却没有说情丝香的事,只想让他趁着深夜去竹园一趟瞧瞧,看能看出什么究竟来。   这对君岑来说自然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当下就点头答应了,锦娘担心他会在意外之下又做出什么来,所以交代得很详细。   回去北苑的时候差不多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南苍术难得回来早,看屋里没人正要冲胡椒发火,只是还没开口,锦娘就跟辣椒进门了,看到他在屋里,不禁欣喜。   “夫君!”   好几天没见着人,梦里都是他的影子,锦娘想也没想就朝人扑了过去。   南苍术把人接住,却是没像往常那样抱她,反倒把人给推开了。   “让你好好待在屋里,你又去哪里了?”   他的语气有些生冷,眉头紧蹙,眼中似是透着不耐。   锦娘有片刻的怔愣,反应过来后笑了笑,过去抱他的腰。   “先别动气,我方才是有事去君岑那里了,所以我……”   “你去他那里做什么?”   锦娘的话没说完,南苍术便将手放在她的肩上制止了她接下来的动作,紧皱着眉头看着她。   锦娘再次愣住了,嘴角的笑开始变得僵硬。   “我听丫鬟说竹园这两天情况有点奇怪,所以就让黑团它们去看,发现……”   “灵芝已经受伤躺床上,你莫不是还以为她会怎样?不是让你别整日和那些东西在一起么?当心被人看了去将你当异类。”   还是没等锦娘把话说完男人便开口打断了她,说完话后甚至都没有多看锦娘一眼就转身自己宽衣。   看着他的背影,锦娘的呼吸蓦地一滞,心脏像是被什么狠狠揪住,让她连着脑袋都有些晕乎乎的。   艰难地扯了扯嘴角,锦娘在心底甩了甩头,上前去向往常那样给他宽衣。   “不用了,我自己来。”   手才刚伸过去,指尖触碰到他的衣角,男人就侧身避开了,冷冷地说完这句话后便拿了沐浴的衣裳进了浴房。   “夫君……”   锦娘看着他,指尖只微微一阵风过,人就进去了。   “王妃,王爷怎么了?”   ☆、第285章 愤怒,生气的曲柔   一时还没有改过口来,辣椒同样一脸纳闷,不明白为何原本连一句重话都不会对她们家王妃说的人,之前是回来便抱着不放手,今日竟然……   “可能……是累着了吧。”   锦娘收回手,笑得有些牵强,辣椒看得皱眉,撇了撇嘴后伺候着锦娘上床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床上,锦娘揪紧了被子让自己不要多想,是的没错,他只是累了。   这几天他为了宫里的事就没怎么睡觉,又瘦了一些,换做是任何人在事情多的时候心里都会觉得烦躁,所以这没什么的,没必要放在心里。   正想着,浴房的门不大一会儿就开了,男人一身白色的里衣,胸口处还有水珠落下,雪白的头发滴着水。   锦娘微微起身,趁着他转身下床拿了擦头发的毛巾走过去。   “你是嫌你的身子还不够差吗?”南苍术从镜子里看到人影,扭头后依旧蹙眉。   “不是,我……”   “你什么你,睡你的觉去,事情本是多了,还找事。”   说完,南苍术无视锦娘脸上的怔愣,连句话都不说就转身出了屋子,只听“砰”的一声门被关上,锦娘手中的毛巾也随着这一声而掉落了。   “王妃?”   负责今晚守夜的辣椒在南苍术走后狐疑地推门进来,刚开门就见自家王妃呆愣地站在那里,于是疑惑地喊了一声。   锦娘听到声音后身子颤了一下,扭头看去,不想脑子里忽然一阵眩晕,下一刻眼前一黑。   “王妃!”   辣椒三步并作两步,进门后动作麻利地从地上滑了过去,然后在锦娘倒地前把自己当成了肉垫。   “王妃!王妃你醒醒!”摇了摇,怀里的人没有反应。   辣椒一慌,一把抱起人就放到了床上,然后去下人房里喊了胡椒过来照顾,一时间,本该安静的夜热闹了起来。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人怎么就晕了呢?”   曲柔和南宸已经睡下,听到消息后只披了一件外衣就赶来了,在看到床上双眼紧闭怎么叫都没有反应的人后开始急上了。   “苍术呢?”南宸给她送衣裳过来,趁着等大夫为锦娘把脉的时候在房间里看了一圈,没发现自家大儿子的身影。   “不好了!不好了!”   同样因此事而起来伺候的丫鬟沁香急匆匆地进来,刚进门就被辣椒给瞪了一眼,她忙放低了声音,跑到两个主子跟前急切地说:“老王爷老王妃,竹园的青萍说……说……”   “说什么你倒是快说啊!”   胡椒是个急性子,看沁香这大喘气儿的,忍不住焦急起来。   沁香狠狠吞了一口唾沫,说:“青萍说大王爷他……他……他去竹园看姚姑娘去了!”   “什么?!”曲柔“腾”地站起来。   南宸担心会吵到大夫把脉,把人给推出了寝屋,到了正屋后,曲柔已经是满肚子火了,一把揪住沁香的领子,厉声道:“你再说一遍?他去哪了?!”   沁香被她的样子吓得不轻,忙抓住自己的领子,结结巴巴地说:“大王爷他……他去竹园看姚姑娘了,说是给姚姑娘送药去了。”   “扑通”一声,曲柔将沁香的衣领松开,小丫鬟一个腿软跌坐到了地上,然后慌慌张张地爬起来到了辣椒的身后。   “辣椒,你过来!”曲柔强忍着火气,猛地抬眼把辣椒喊到了自己面前,“你说,今晚你们王爷回来后和锦娘说了什么?!”   娘的!自己的妻子在床上躺着不省人事,他却去看那个小贱人去了,那个小畜生,脑子是被屎糊住了吗?!   辣椒当然知道曲柔的怒气,但奈何连她也不知道她出去后两人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把先前自己还在屋里的情况给曲柔说了一遍,曲柔听了当场就把身后的茶几给砸了个粉碎。   “你小声点儿,”南宸担心她自己的手给砸出个什么伤来,伸手抓了她的手看,曲柔正在气头上,一把就将手给抽了出来,然后看向南宸。   “你儿子是怎么回事?他想上天是不是?是想让锦娘姐妹俩一起服侍他还是怎么?”   她说一句就往前一句,说一句就往南宸面前走一步,说到最后南宸被迫退到靠墙的位置,继而很是无奈地说:“你问我我怎么知道?眼下你要做的不是问我怎么回事,而是要去……”   “把家伙给我拿来!”   曲柔还没等南宸把话说完,直接就招呼了自己的丫鬟大步朝正屋外去,一副去势汹汹的模样,看得南宸不禁啧了一声,只好在交代了辣椒胡椒好好照看锦娘后跟去。   “苍术大哥,你……你……怎么想起到我这里来了?”   此刻竹园,姚灵芝刚将了真嘱咐过她的事情做完,听到院里的人说南苍术去了,二话不说就把铃铛推给外面的丫鬟带着,自己则在藏好东西上了床后装作一副病态的样子看着进来的南苍术。   身姿伟岸的男人仅仅只是一身简单的灰色锦衣也能穿出尊贵的模样,轮廓分明的脸上一双美目熠熠生姿,只一看,便似是能摄住人的灵魂,然后打从心底里为之沉沦。   “好些了吗?”   南苍术第一回来这里,先是环视一圈后便大步迈向了床前,然后在床沿边坐下,不同于以往对她说话的生冷,这回的他温柔了好多。   姚灵芝光是听着他的声音就忍不住脸红心跳,矫揉造作了好一番后咬唇摇了摇头。   “多谢苍术大哥关心,我……我没事……”   说着“没事”的话,然而声音中却透着委屈,听得南苍术蹙眉。   姚灵芝未再听见他的声音,不由得抬眼看去,正巧就对上了那双好看的眸子,心下漏了一拍,刚想撇开视线去,不想下巴却被人给捏住了。   “对不住,”南苍术看着她,向来就冷淡的眼眸中多了几许的愧疚,微微沙哑的声音听得姚灵芝的身子一热,禁不住这般诱惑的她抬手抓住了那只手,然后在他的掌心上蹭。   看来是了真给她的东西奏效了!   半羞半怯地看着他,“有你这句话,我……”   “南苍术,给我滚出来——”   “砰”的一声,不待屋里的两人反应过来,曲柔就不顾南宸的阻拦将门一脚给踢开了。   “你、们、在、做、什、么?!”   进屋,看着两人还未收回的动作,曲柔只觉眼睛一阵疼痛,像被辣椒水给溅到了一样,差点让她睁不开眼,甚至连说话都是咬牙切齿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的,而手中的狼牙棒已经蠢蠢欲动。   “苍术,你这是在做什么?”   南宸过来阻止惨剧的发生,然而在看到南苍术和姚灵芝的动作后脸色也是一沉。   南苍术没想到两人会这么一副气势过来,皱了皱眉起身往这边走。   “你们这是做什么?深更半夜的,也不怕吵到人。”   话才落,曲柔便举着手中的狼牙棒朝南苍术砸去。   只听“唰”的一声,眼看着那让人望而生畏的狼牙棒就要砸到南苍术的身上,南苍术一蹙眉,只微微闪身就把这招给躲过了。   曲柔自然不会就这么算了,再次举起棒子砸去。   “啊——”   姚灵芝以为这一棒子会真的砸到南苍术身上,捂着脑袋尖叫了一声。   “母妃,你这是做什么?”   南苍术往姚灵芝那边瞥了一眼,在看到她被吓得不轻后紧皱了眉,一抬手就把曲柔手里的狼牙棒给夺去了,然后往院子里一扔,发出巨大的响声。   ☆、第286章 挨打,他的冷淡   曲柔气得大喘气,气冲冲地瞪着他,道:“做什么?你还有脸问我做什么?你知不知道锦娘现在还昏迷不醒,身为丈夫你不去陪在她身边,反倒过来看这个差点让她小产的女人,你说!你脑子是不是被屎糊住了?!”   说到最后,曲柔几乎是喊出来的,尖锐的声音传到了竹园外,引来好些下人往这边围了过来。   “她怎么又昏迷了?”   南苍术面露不耐,只这一句话,立马就把曲柔给刺激到了。   她算是知道了,锦娘之所以会昏迷不醒的原因敢情真的是因为这个小畜生。   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曲柔面上缓和不少,冲南苍术勾了勾手指,“过来。”   “小柔,有什么事我们去正院里说,别在……”   “放心,我不会闹的。”曲柔看了一眼南宸,见南苍术没有动,于是又冲他勾了勾指头。   院里因这场骚动而过来的下人看到几个主子这样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再看姚灵芝,瑟缩着身子坐在床上不敢下来,生怕一下去就被殃及。   “娘,你……”   “啪!”   高大的男人刚到曲柔面前,清脆的巴掌声就在门口响起,那力道,只听着就让人觉得疼。   南苍术微微侧脸,脸上迅速浮现出一个五指印,他紧抿了唇看着曲柔,眼中如蒙上了一层寒冰。   “我不知道你为何要这么做,”曲柔没有去管打得发麻甚至还颤抖的手,捏紧了拳看着南苍术,说:“但是南苍术你给我听清楚了,锦娘若是因为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不在乎把你剁了喂狗!”   转身,狠狠往脸上抹了一把,曲柔头也不回地往竹园外去。   “母妃!母妃你这是怎么了?谁……谁欺负你了?”   南苍颉本在书房睡觉,不想半途迷迷糊糊听到外头的吵闹,将人叫进来一问才得知原来是他母妃在这里闹,于是赶紧着赶了过来。   “别管我!”曲柔一把推开他,气得眼睛都红了,一个劲地往北苑去。   南苍颉追了几步,往后面一看。   好家伙,原来都围了这么多人了,心里奇怪得紧,于是也就没有再去追人,继而到了竹园里去瞧情况。   不想才走两步就听到一旁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居然是正在和他闹矛盾的君岑!   “苍颉,”看到方才还在想的人,君岑的面上露出一丝诧异,然而他的诧异才眨眼的时间就变成了怔愣。   “你来做什么?担心你的灵芝姑娘被我母妃给欺负了去?”南苍颉冷笑一声,强忍着想去牵他手的冲动开口,说完后又是一声冷笑,头也不回地就往院子里去。   君岑只觉一股委屈打从心底里升了起来,咬着下唇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所措,只是刚垂眸,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便飘进了他的鼻子里。   皱了皱鼻子轻嗅一阵,君岑不由得蹙紧眉抬眼看向院子里。   奇怪,为什么会有那种香的味道?   想着,君岑收敛了心思,举步前往院子去,他本答应了锦娘今晚过来看看的,所以想准备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来,谁曾想还没来得及准备,这边就说出事了。   “苍术,能说说你来这里做什么吗?”   南宸这回倒没有跟着曲柔跑,因为他知道光像他那妻子一样吵吵闹闹的是解决不了事情的,于是在看了一眼床上瑟缩着的姚灵芝后,南宸抬眼问向了南苍术。   南苍术被打的一边脸还烫烫的,面如冰霜的他在听到南宸的问话后眼中闪过一抹的愕然,却是转瞬即逝。   “不做什么,就是给灵芝送点药。”   他面无表情地说,院里的人却因为他这句话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平白无故的,你给她送药做什么?”   南宸忍着心头的猜忌,一直端看着他不曾转移视线,想着是否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知子莫若父,他不信他的儿子会在几天的时间里就做出见异思迁这种事,更别说这几天他还一直在宫中忙着事情,再退一万步说句不该说的,他再怎么找,也不可能找上姚灵芝啊。   面对南宸的质问,南苍术蹙眉,“父王问这么清楚作甚,我……”   “哥,你不会犯浑了吧?”   南苍颉一来就打断了南苍术的话,往屋里伸了伸脑袋,连着“啧”了好几声,说:“哥,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我听说嫂子为了你现在还躺床上,结果你不去看她,反而给这种人送药过来了,你打算吃窝边草啊?”   “滚一边去,”南宸没好气地把他给拐了一肘子,不想才刚看到南苍颉的那张脸,他脑中便猛地一个激灵,似是想起了什么,一把就将南苍术给扯下了台阶,顺带连南苍颉也给扯了下来。   “苍颉你看,你哥他像不像之前的你?”   南宸把南苍颉给拽到南苍术跟前,压低了声音问道。   院里的人本还想看看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子,谁知三个王爷居然在这个时候扎堆说悄悄话,这……   “之前我什么样?”南苍颉一脸疑惑,没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   南宸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沉了脸色,“国师怎么走的,你可还记得?”   一提及国师的离开,南苍颉的表情就变了,抿了抿唇没有搭话。   “行了,过去的事就算了,现在你快想想,是不是和那个时候的你很像?”   南宸还不知道自己小儿子和国师什么关系,当初锦娘和曲柔在说这事的时候也没把其中最关键的一层告诉他,只说国师是为了玄虎族的安危而不得不从情丝香中救下苍颉,所以他现在只当是南苍颉因为那件事在愧疚。   “不懂你们说什么。”   南苍术被曲柔的一巴掌打的心情不愉,加之他也不知为何心里总有种闷闷的感觉,所以在淡淡地说出这句话后就转身往外面走去。   “诶……苍术大哥!”   姚灵芝轻手轻脚地下床到了门跟前,竖起耳朵想听清他们说什么,只是她还没听到几个字就见南苍术走了,顾不得自己暴露出门喊了一声,结果被南苍颉给瞪了回去。   “不要脸,苍术大哥是你叫的吗?”   ☆、第287章 说漏,大王爷去了竹园   姚灵芝的脸色因南苍颉的这句话而变成了菜色,再想开口说什么时几人已经越走越远了,一气之下一掌拍在了门板上,而后看到院里还站着的几个丫鬟,还有姚铃铛,火气立马就上来了。   “看什么看?!都不睡觉的啊!”   说完,气呼呼地转身把门关得啪啪想,姚铃铛瑟缩了一阵后没有选择再进屋,而是要求让青萍带她到北苑去看锦娘。   “苍术,”君岑因为先前不小心被路上的东西给绊住了,所以他进去竹园没一会儿就看到南宸父子三人过来,因看到南苍颉一见他脸色就不好,所以最后选择了喊南苍术的名字。   “君岑?”南苍术负手停在他面前,视线往边上的那个人身上撇了撇,说:“这么晚了你来这做什么?”   君岑闻言收起了有意无意往某人身上看的视线看向南苍术,本是想开口说话的,但目光才刚定格在南苍术的脸上,他的神色就变得冷冽了起来。   “你刚才去什么地方了?”   蹙眉,还皱了皱鼻子凑近南苍术,结果引来南苍颉更加不悦的眼神和南苍术的后退。   最后还是南宸最先察觉到他神情的变化,不由得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对?”   闻言,君岑收回了脚,放眼往竹园里面看了看,随即说:“苍术身上有奇怪的味道难道你们都没闻到吗?”   “奇怪的味道?”   南苍颉听到这的时候总算接了君岑的话,即便只是几个字,君岑听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南苍术因他的话而皱眉,微微低头不着痕迹地往自己身上嗅了嗅,并未发现什么味道。   南宸也跟着凑过去嗅了嗅,结果被南苍术很嫌弃地躲开了。   君岑见三人这般反应蹙了蹙眉,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立马就把眉头给松开了。   “我忘了,你们的体质对这类东西是没有嗅觉的。”   也难怪他们闻不到了,毕竟他们对这种东西原本就是相生相克的。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因为还在闹矛盾,所以南苍颉和君岑说话的时候还有些别扭。   君岑闻言看了他一眼,勾了勾唇,却在说起这事的时候凝了脸色,“准确地说味道是从里面传出来的,你们闻不到是因为这东西本身就和你们相生相克,移魂果,你们可有听说?”   移魂果?   父子三人面面相觑,不是很明白这东西存在的意义,还相生相克,那他们怎么不知道?   君岑看三人的表情就大致猜到他们对这种东西一无所知。   “等有时间再解释吧,移魂果的味道侵入体内很快的,我先带苍术去将味道除去吧。”   说完,以询问的视线看了看三人。   父子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一致地点了点头,随后就跟着君岑一起往东苑。   ……   “锦娘?锦娘你没事吧?感觉还好吗?”   北苑,曲柔在从竹园气冲冲地跑回去后就一直守在锦娘床前,好在大夫说没什么大碍,只是情绪过于激动加上又受了凉气而导致,听得曲柔总算松了口气。   送走大夫后就坐在床边看着锦娘抹眼泪,眼见着床上的人眼皮动了动,她一激动就站了起来,一手握住锦娘的手喊了好几声。   锦娘迷迷糊糊听到她的声音,有些恍惚地睁眼,略不适应地皱了皱眉,“娘……”   一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连她自己都被惊到了。   “你别说话了,”曲柔把被子给她往上盖了盖,坐下说:“你着凉了,大夫说要你好好休息,这段时间你可不能再不听话了,知道吗?”   她边说边在锦娘的手上拍了拍,眼里都是担心。   锦娘看得感动,无力地勾起一个笑,却在转眼看屋里除了辣椒胡椒和曲柔外就再无其他人时紧了紧心,有些不确定地问:“夫……夫君人呢?”   她记得方才在晕倒之前他刚沐浴完出去了。   “他……”曲柔虽不知之前两口子发生过什么,但她也不能真把自己儿子去竹园的事告诉儿媳妇儿啊,要真被她给知道了,病情不加重才怪。   想着,曲柔便收敛了心思,笑得温柔:“听说有事去书房了,估计晚点回来,你别担心他。”   她眼里的一抹犹豫很轻易就被善于察言观色的锦娘给收在眼底,捏着被子的手瞬间就捏紧了。   “娘你别骗我了,他一定不在书房对不对?”   刚才他的样子太反常了,从成亲到现在,他何时那般地对过她,且不说对她说了那些话,就是那般冷淡的神情都不曾有过,先前她有说过他老板着一张脸的事。   她很清楚地记得那个时候就连她的手伸到了他脸上拉扯他都不曾生气,还说以后他会尽量在她面前改掉这个习惯,可今晚他却……   曲柔不知小俩口平日里都做了什么,只听她现在这么一说,一心想把这件事给瞒着的她一时忘记自己压根就不会怎么说谎。   “说什么呢?他在书房还能去哪?难不成还能出去鬼混?赶紧的别想这么多,我去给你……”   “老王妃老王妃!大王爷从竹园出来了,正会儿去了小王爷的东……”   丫鬟小桃从外面急急慌慌地进来,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就被人给狠狠地瞪了一眼,以至于她的还有一只脚连门槛都没有迈进来。   “竹园?”锦娘捕捉到了关键词,自然知道大王爷指的是谁。   曲柔没好气地瞪着小桃,就差没把眼珠子给瞪出来了,小桃局促不定,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了。   “那个……那个锦娘你别在意,这丫头就是急躁的很,”曲柔想安抚人,打着哈哈说:“大小王爷都说错好几回了,小桃!你刚说什么?谁去竹园了?!”   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法子就连边上的胡椒看了都觉得汗颜,心道她们家王妃何等聪慧的人,看不出来才有鬼。   小桃眼珠子一转,意会到曲柔话里的意思后立马就变了说法,忙道:“老王妃说的是,奴婢……奴婢方才其实想说的是小王爷,小王爷去过竹园了,现在正在回去的路上,嗯对……就是这样……”   主仆俩一唱一和的,压根就没想过她们这傻子都能看出来的谎言看在锦娘眼里都多刺眼。   “他……去竹园做什么?”她没有再去确认,只看着曲柔有些怔愣。   他不是最不喜的就是姚灵芝了么?   黑团说姚灵芝的屋子里有上次的那个香味,可就算是情丝香,苍颉上次的反应也没有这般快啊,何况上次在苍颉面前说起国师的时候,也没见他对国师有何排斥反感和不满。   可是他呢?   今晚她看得清楚,那双眼睛里平时是不会那样看她的。   不耐,烦躁和嫌弃,现在想想,他的每一个神情似乎都在显示着他对她的不满。   为什么……   曲柔看她神色凄凄,知道怕是瞒不住了,而且她自己心里也憋着一口气,实在不想替那个不争气的。   于是在瞪了一眼小桃后重新在床边坐下,说:“锦娘,你老实告诉娘,今晚在屋里的时候你和苍术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吵架了?”   不过也不对啊,她那个儿子就差把自己的媳妇儿给拴在裤腰带里了,怎会舍得和她吵架。   锦娘听她这么一问就知道南苍术是真的去竹园了,而且去的事由应该不简单。   心中不禁一黯,继而笑了笑,示意辣椒等人先出去。   ☆、第288章 心软,去了早些回   “你是说,你怀疑姚灵芝跟孙琉璃一样都用了情丝香?!”   曲柔狠狠吃了一惊,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她不是才挨了打么?连走路都成困难,她是怎么把情丝香给弄到手的?还有,国师不是说情丝香这东西还得要施法才行么?空寂那个老秃驴早就被斩首了,难道又出来一个空寂不成?”   除了第一个,接下来的一连串问题也是锦娘不知情的,于是摇了摇头,说:“她身上的伤已经好了,至于怎么躲过王府守卫的视线,那就得问问竹园里的那些丫鬟了。”   要相信姚灵芝一个人是没有那种本事做到躲过人府里那么多人的耳目的。   “所以苍术会去给她送药也是因为情丝香的原因了?”   曲柔只听到了关键,自动忽视了姚灵芝伤已经好了的话,心里隐约松了一口气,却不知道自己在说完这话后锦娘的眼神暗了暗。   “娘是说,他去给她送药了对吗?”   尽管知道他所做的一切可能是情丝香所致的,但她的心却还是会因此而抽痛,尤其想到他的温柔很有可能给了姚灵芝,她的心口就憋着一口气。   “不是的锦娘,你……你别想太多,你也知道他……他一定自己也不想的,所以……”   “我知道的娘,”锦娘知道她是不想让她累着,所以打断了她的话,“放心吧,我不会多想的,既然没事,娘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时间太晚了。”   她现在也想一个人待待。   曲柔还想说什么,但看她的脸色着实不好也就不忍心,之后就吩咐了辣椒胡椒好生照看着,自己则带着人往回走。   锦娘听到她远去的声音,心口犹如放着一块巨石,叹了声气后连辣椒和胡椒也让她们去休息了。   一时间屋里只剩下她一个人,连着几日来都是一个人的她已经习惯这种诡异的安静了,只是先前几日还有些念想,现在除了担心他外更多的是心里的酸涩吧。   拿起让辣椒放在床头的小把镜子,锦娘从里面看到了自己已经消瘦得不像话的脸。   两眼无神,颧骨突出,嘴唇一点颜色都没有,右边脸上还有一块拇指般大小的红印没有消去,而脖子上还有些先前受伤造成的坑洼没有长好。   她自己看着都觉得难受更别说他有时还会亲她受伤的地方,她都不知他是如何亲下去的。   越看越觉得难看,锦娘索性扔了镜子把自己蒙得严严实实的,因为身子太虚,最后还是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而此时的东苑。   “君岑,你的意思是,如果未能及时将移魂果的味道除去并避免再次被侵入,苍术他就会……”   屋里,南苍术端坐在南苍颉的床上紧闭着双眼,周身被一层淡淡的白光给笼罩,身后时而幻化出尾巴,时而又收回。   南宸在听完君岑的解释后神色微变,不敢相信移魂果竟然还有这等作用。   “没错,”君岑坐于床前,右手轻抬,中指指尖处泛着浅红色光,而那一点浅红色恰巧就映在了南苍术的眉间。   他边帮南苍术去除身上移魂果的气味,边说:“移魂果顾名思义就是将魂魄将本体中移走,和你们说的情丝香不同,它的作用除了能让玄虎迷失自己的心神和现出原形外,还有一个便是能在长期的吸食下让玄虎的精元渐渐散去,直到枯竭而亡。”   闭眼,指尖处的光好似更加红亮了些。   他面色凛然,没了平时的那抹单纯,乍一看和国师君笙便是同一人。   而让南苍颉在意的却不是他此时的模样,而是从他口中清冷地说出的那些话。   他怎么能忘得了,若不是因为情丝香君笙又怎会为了他去触犯禁忌以至于他眼睁睁地看着君笙从他面前消失却无能为力。   一想到君笙从他面前消失的情形,南苍颉的心里就充满了恐惧,而眼前的人让他的那抹恐惧越渐地上升,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这人又在从他眼前消失。   脚步缓缓挪动,南苍颉伸手想要去触碰他,不想他的手才刚刚抬起,本该一心一意为他哥去除味道的人却陡然抬头看了过来。   南苍颉心里一慌,忙撇开视线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看向了别处,也没问南苍术的情况。   君岑抿了抿嘴,虽面上神情没什么变化,但心里却不禁勾起了唇。   他感受到了,方才的他分明就是想来触碰他的,估计是碍于锦娘先前说的面子问题才故意这般动作的吧。   想到可能会是这样,君岑的心里顿时就好受多了,连着对南苍术施起力来都轻松了不少。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君岑指尖上的光渐渐消散,而南苍术的形态也稳定了下来。   睁眼,琥珀色的眸子里尽是疑惑。   “我怎么在这?”   这不是苍颉那臭小子的房间么?   看他一脸不解,南苍颉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撇嘴说:“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啊,我早就去睡觉了。”   南宸瞪了他一眼,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大致简单地说了一遍。   南苍术听得眉头紧皱,二话不说就下床穿鞋起身,然后径直往门外去。   “诶!哥,你现在去哪儿?别不是又想往那个女人那里去吧?阿岑说你现在可千万不能去啊。”   无意中,南苍颉带上了君岑的名字,反应过来后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南苍术停下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即视线就转向了君岑。   “多谢,竹园的事就麻烦你了。”   他现在必须得去看他的小妻子,照他们方才的说法,他受了移魂果的控制竟然不顾晕倒的小妻子去竹园给姚灵芝那个女人送药,小家伙知道后定然伤心死了。   他怎么能这么混蛋,这么没有控制力呢?   想着,南苍术的心里便懊恼到了极点,加快脚下的步子,同时也在心底有了决定。   君岑看着恨不得化形而去的人,不知为何有种颇为感慨的感觉。   “既然这样,我也就先回去了。”南宸打破屋里的安静,视线在君岑脸上停留,“这事真是多谢君岑了,若没有你的话,真不知事情会发展到什么地步。”   君岑一听,白玉一样的脸上立马就红了,连忙起身说:“宸王言重了,区区小事不必挂齿,时辰已然不早,王爷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尽管在王府已经待了近十日,但君岑一和人说话就不自在的毛病还是改不掉,这让南宸也不禁觉得好笑,像看自己儿子一样看了看君岑,连连点头。   “苍颉啊,”最后他抬眼看向了南苍颉,说:“时间不早了,你也回客房去休息吧,别在这打扰君岑了。”   说完,也不管南苍颉的反应就桐君岑说了两句出了房门。   君岑把人送到门口,直到看不到影子才折回来,然一看南苍颉还在,顿时就变得有些不做所措了,抠着自己的手指说:“你……你瞌睡了就去睡,我……我现在去……去竹园一趟,还有事情没做……”   说到最后一句几乎就听不见声音了,因为他知道俩人之所以会不开心就是因为竹园的姚姑娘,所以现在他都不敢提及。   南苍颉看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突然一阵不忍,然一想到他曾看到的一幕,心里就怎么都顺不过那口气,哼了一声后甩袖经过君岑身边。   “早些回,别太晚。”   不高兴归不高兴,却也不希望他累着。   君岑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好。”   ☆、第289章 别扭,道歉不会被原谅   “王爷。”   南苍术回到北苑的时候辣椒和胡椒正在门外守着,看他回来,二人忙上前行礼。   南苍术看俩人都在外面,然里面还亮着,不由得压低了声音问:“王妃情况如何?大夫怎么说?”   闻言,辣椒和胡椒相视了一眼,对南苍术前后的表现表示很疑惑,却还是将锦娘的情况给仔细汇报了一遍。   南苍术听得抿紧了唇,尽管面上没什么波澜,但心里却把自己狠狠骂了个遍。   他怎么能这么混蛋?   小家伙在他刚走就晕倒了,他竟然还……   想到很有可能已经被自家小妻子列入朝三暮四之人的行列中,南苍术头一回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想,如果他在她醒来就解释,她一定会觉得他跟那些花言巧语的没什么两样。   但如果不解释,她一定会以为他默认和竹园那个女人有关系。   他……他到底要怎么说才好?   “王爷?”辣椒看他在问完话后也不进屋,却是负手在院里踱步,不由得和胡椒面面相觑,喊了一声后引来南苍术的侧目。   南苍术面上有些不自在,摆了摆手便把人给打发下去了。   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最后终究还是深吸一口气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去。   屋里和往常一样,安静得只听得见他进屋的声音,小家伙晚上怕黑,所以自从成亲开始他们的屋里一到晚上就会留着灯烛。   渐渐走到了床前,本以为会看到一张面无血色的小脸,不想熟悉的小脸没看到,却是看到了一团。   南苍术蹙眉,不觉得晕倒的人适合这么睡,于是在走到床边后便试探性地伸手扯了扯被子,然而他才一动,床上的那一团也跟着动了动,惊得南苍术手一缩。   然后屋里就再次安静一片。   南苍术看抿了抿唇,心下一横,最后还是决定上前去看个究竟,于是他往床上一坐,抬手推了推。   “小东西?”喊了一声,没动。   “丫头?”第二声,还是没动。   “锦娘?”第三声,依旧没动。   南苍术的手僵在了被子上,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正准备再喊第三声,被子里面的人说话了。   “我不舒服,你今晚睡别处去吧。”   闷闷的声音一响,南苍术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一跳,刚开始听她声音平淡,不像是在生气,心里又不禁一喜,然听到后面一句却僵住了神色。   他的小家伙,这是在撵他走?   不能啊,他们自从成亲,连一句争吵都没有更别说分房睡了,没有她,他会睡不着的。   想着,南苍术便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没有再去推,只小声说道:“那个……丫头,你哪里不舒服?我……我帮你去找大夫来。”   屋里就只有他的声音,清晰得他自己听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南苍术你傻啊!刚才不是都已经把情况问清楚了吗?大夫也早就找过了,他这话问的不是多余吗?   “谢谢不用了,我现在只想一个人待着,不想说话。”   南苍术还在想会得到什么回答,谁知平时从未这般生疏的人竟然一开口就充满了疏离感,让他忽然间就有了一种心慌的感觉,哪里会在这个时候真的转身走掉。   “丫头你听我说好不好?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   “我没有怎么想,你喜欢就好,”锦娘的声音一直淡淡的,南苍术心里发慌,从没有被这般对待的他哪里受得了,俯身便抱住了那一团,声音放得很低。   “丫头我错了,你别这样好不好?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你知道的我对那个女人一点意思都没有,我怎么会去主动找她呢对不对?”   顿了顿,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继续说道:“君岑已经给我看过了,说是移魂果的作用,是我自己定力不足才受了那玩意儿的控制,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你别把自己闷坏了,看看我好不好?”   成亲后,他何时这么低声下气过,也只有在那次青鸠的事情过后锦娘才看过他为她流泪,但那时的温柔却和现在的低声下气不一样,带着一点委屈和轻哄,听得锦娘在被子里捏紧了拳头。   其实她哪里睡得着,迷迷糊糊间尽是他临走前说的话和面对她时的表情,他在外面和辣椒她们说话时她便彻底醒了,但又不知该如何面对,可能是害怕再次看到他那样的神情吧。   即使是受了控制,她也不想看到他那样看她的眼神,所以锦娘选择了躲在被子里。   然而无奈的是,当她一听他开口喊她,她的心就软了,也猜想到可能是君岑帮的忙,可一想到他今晚说的那些话,锦娘心里就过不去那道坎。   总觉得那才是他平时没有说出口的真心话,这么一想,心也就狠了。   “丫头,听话,别闷着自己了。”   南苍术看那一团没有动,心里一直打鼓,试图去扯开包在她身上的被子。   “我知道了,你去睡觉吧,我也困了。”锦娘把自己包裹得更紧了些,喉咙发疼,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和他闹气。   她也不想,可就是控制不了自己,那句“一天事情本就是多,还找事”一直在她的脑子里回荡,怎么都挥之不去。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为了不让他多操心,让他能安安心心地在宫里做他的事,到头来却成了一句“找事”,越想越觉得委屈,捂在被子里,眼泪顺着眼角滑了下来。   南苍术被她轻描淡写的一句“我知道了”说得心里一阵抽痛,没有松开,反倒隔着被子把人抱得更紧了。   “别赶我走,你知道的,没有你在身边我睡不着,你若想这样睡那便这样睡,我陪你,只要你不赶我走,你想怎样都可以。”   嫁给他,安稳的日子没有过一天,现在明明身上怀着他的孩子,可他却让她伤心了,南苍术心里也不是滋味,任凭被子里的人再说什么他都不松手。   锦娘心里原本就难受了,他这么一说,弄得她心里更加不好过,情不自禁哭出了声。   南苍术吓得不轻,顾不得再去征得她的同意,一把掀开了被子才发现里面的人当真是蜷缩成一团,背对着他抖着肩膀。   “丫头……”南苍术喉咙一紧,趴过去看她。   “你走开……”   锦娘无力地抬手挥了挥,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   南苍术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使着巧劲儿把人给拉到自己面前,让她面对着他。   锦娘用另外一只手捂着脸,眼泪就从她的脸上滑下来,打湿了枕头。   南苍术怔住了,确切地说,突然间就不知道该怎么做。   这是他头一回看她哭成这样,就算从他肚里出来伤成那样,他也没看她掉过一滴眼泪,可偏偏现在,又是他把她给弄哭了。   “小东西,对不……”   “你别说话,”锦娘抹了一把眼泪,努力让自己情绪别激动。   南苍术当真听话得没有再发话,只看着她,另一只手捏得死紧。   就这么过了好一会儿,小妻子哭泣的声音总算小了些,南苍术动了动唇,拿着她的手小心地亲了亲,带着一丝丝讨好。   锦娘刚忍下去的眼泪又有往外冒的趋势,她忙深吸了一口气,松开手露出半张脸来。   “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浓重的鼻音完全破坏了这句话的威慑性,再加上一双红通通的眼睛,南苍术心疼得不得了,哪还想着她这个时候会原谅他。   ☆、第290章 赶走,去隔间睡吧   “好好,不原谅,不原谅……”南苍术顺着她说,拿自己的袖子给她擦眼泪。   锦娘瞪了他一眼,挥着无力的手不让他靠近,南苍术心里软得不像话,低头便在那双红红的眼睛上落下吻,手里把人带进了怀里。   “丫头,我的错,以后断然不会再出现今日这种情况,你别哭了,可好?”   刚才看到了她的眼睛,才惊觉自己竟然说了那等的糊涂话,也难怪小家伙会伤心成这样。   换做是他,若听到她那般对他说话,估计早就受不住了,哪里还会去理解什么。   也就只有她,心里分明难过伤心成这样,却还想着他,嘴上说着不原谅,可他自己的人他自己却清楚得紧,她心里哪会真的怪他。   “我就哭!”锦娘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就是不喜顺着他的话说,怄着气和他唱反调。   南苍术见状哭笑不得,知道她是闹着性子,但还是顺着这话哄人。   “哭多了眼睛不好,大夫不是说你的情绪不能太激动么?当心肚里的孩子。”   “瞎了才好……”锦娘经不住他这么温柔,刚才还傲起来的仅存的一点脾性被他这话一说就投降了,边抹眼泪边抱怨。   “就知道你只担心……担心孩子,一点……一点都不管我,说我情绪激动,我激动我……我是为了谁,我就是事儿多,就是……就是喜欢找事,你就后悔娶我了对不对?我……我又穷又不好看,比不上……比不上外面的姑娘讨人喜欢,也……也比不上她懂事,你去找她……你去……”   混蛋,明明就知道他是身不由己,可为什么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明知道他已经够累的了,为什么还不谅解他,还不让他休息,她真是个混蛋,混蛋!   南苍术哪里知道面前的人一直在心里责备自己,看她一个劲地哭,听她说的那些话,他只想把人抱在怀里,而他确实也这么做了。   “你放开……”锦娘没什么力气,这点挣扎对南苍术来说根本不痛不痒。   他抱着她,下巴抵在锦娘的头上,大掌在她背上顺气,口中道:“是,我知你是为了我,我知道,所以是我混蛋了,是我伤你的心了,哪里是后悔娶你,就怕你后悔嫁给我,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姑娘,哪里都好看,除了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去找别人,我爱你丫头,我爱你。”   他说得急,生怕自己的话会被怀中人打断,说到最后,若不是顾及她身子不好,他恨不得把人揉进骨血里。   锦娘泪如决堤,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就再也忍不住了,挥起拳头砸他。   “你就说,就知道说这些好听的……以前你都不会说的,可……可现在,花言巧语,混蛋……”   说到最后锦娘实在说不下去了,收了手抱紧了他的腰。   还好君岑的动作快,还好他这么快就回来了,否则她真不知道自己要如何面对被控制的他,甚至连想都不敢想,她怕自己承受不了,怕得紧。   “是,我混蛋……”南苍术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动了动喉结把人抱得更紧。   锦娘放声哭了出来,缩在男人的怀里身子发抖,南苍术心里如针扎一样,化出了白尾将人紧紧盘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人总算小了声音,只剩下抽泣,南苍术把人松开,怜惜地给她擦眼泪,“不哭了好不好?我让她们打水进来洗漱。”   闻言,锦娘抹眼睛的动作停了停,伸手把人往外推。   “你走,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这段时间不许靠近我。”   哪有这么容易就得到原谅的,她心里的那口气儿还没缓解开呢。   南苍术先是怔愣了片刻,心想方才不是还抱他了么?怎的才过一会儿就又给翻脸了?   心里不解,但却在看到锦娘那双红红的眼睛和紧咬的唇后明白了过来。   “好,我今晚去别处睡,”心下一叹,没顾锦娘的反抗硬是在她的唇上印了一个吻,“我去叫人进来伺候你洗漱,我就在隔壁,有什么事就叫我,嗯?”   “隔壁……”   锦娘听他要睡隔壁,心里抽了抽,想说那地方都被她用来做储物间了,剩下的一块木榻又小又短,他这个大的个儿,哪里睡得下。   南苍术盯着她的眼睛瞧,知道她在为他担心,不由得勾了勾唇,大掌摸了摸那还不及他手掌大的脸,“我让人腾一下就好,别担心。”   “谁……谁担心了!”锦娘被看穿心思,脸上蓦地一热,打掉他的手撇过头去不说话。   南苍术莞尔,拿起她的手啃了啃,后起身把人抱起来好生让她靠坐在床头。   “好,你没担心,好好坐着,我去喊人进来。”   说完,站直了身子看了看撇过头不愿看他的小妻子,心里微叹,转而出去喊人去了。   辣椒和胡椒进来帮着锦娘洗漱的时候南苍术就坐在边上看着,锦娘不想和他说话,奈何那道视线一直都黏在她身上,最后忍无可忍地抬头。   “你出去。”   她向来对他就没什么脾气,就算说重话也不知道怎么说,短短的三个字已经是她清醒时候的极限了。   南苍术看她分明没有脾气却还瞪着他,不由得笑得宠溺,摆手让胡椒和辣椒让于一边,自己则起身走到锦娘面前,捏了她的下巴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亲。   “好,我出去,你别想太多,明早我再来看你。”   “不要……”   锦娘推开他放在她下巴上的手,垂了头不去看他。   南苍术抿了抿唇,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只交代了辣椒和胡椒好好照看着便自行出门往隔壁去了。   锦娘的余光看到他出门左拐,确定人已经走后才抬起了头,吸了吸鼻子接过了胡椒递过来的热毛巾在脸上擦了擦。   “王妃,奴婢看王爷这对您不是还和以前一样么?怎的就给闹上了呢?”   辣椒端了洗脚水过来,锦娘没让她动手,自己把脚伸进去两只脚相互搓着,撇了撇嘴说:“哪里好了,今晚回来的时候你又不是没看到,那叫好么……”   小声的嘟囔让大她一岁的辣椒忍不住笑,但想想确实是那样,所以她就不明白了。   锦娘自是不想她们多问,毕竟事关另外的事情,于是在简单地洗了个脚后锦娘便说自己瞌睡了,让她们也下去休息。   辣椒胡椒自然没有留下的理由,但也因为担心她的情况没有真的回房,而是选择了在外守着。   第二天一早,南苍术比平时起的更早了些,确切地说是他整晚都没睡。   一是因为没有小妻子在身边,他觉着孤单睡不着,二则是因为移魂果的事,然后又让玄色去调查这件事,于是一整晚的时间就在他的思考和惦记小妻子中度过。   轻手轻脚的进门,南苍术走到床前在看到小家伙正睡在他平时睡的位置,抱着他用的枕头后唇角情不自禁地就勾了起来。   小东西,口是心非的紧,看这样昨晚应该也很晚才睡。   就这么站着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床上的人动了动方才醒神过来,继而在那总算有了些血色的唇上点了点,南苍术这才转身出门。   “如何?移魂果去了么?”   出了北苑南苍术的步子才大了起来,行至从东苑出来的路口,刚巧就碰上了过来的南苍颉。   南苍颉闻言快了步子和他并肩往府外去,边道:“阿岑说他把移魂果的药效给彻底去除了,现在就差找人了。”   ☆、第291章 狡辩,不见棺材不掉泪   “我已经让玄色去查了。”   南苍术边走边说,随即抬眼往竹园的方向看了看,还未说话,南苍颉便开口道:“那个女人是打算怎么办?之前受阿岑的影响,现在呢?可打算除掉?”   南苍术知道他说的女人是谁,脸色凝了凝,“暂时留在,我们还得利用她把幕后的人引出来。”   呵,敢对他动心思,甚至还因此伤了他的心肝儿。   这种女人,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的。   南苍颉感受到来自他周身的冷冽气息,了然地点了点头后说:“大嫂的情况看上去不好,明日你真的打算还带她进宫参加大典吗?”   虽说新帝登基帝后二人是得都到场,但嫂子那种情况可经不起折腾啊。   南苍术岂会不知他的意思,然明日的大典于祥明来说非凡,于他来说意义也非凡,他想在那个时候让小家伙和他并肩,想让她被人熟知。   先前不管做何种决定她都一直在身后支持着他,而如今决定下来了,他不该让她这个时候还站在他的身后,明日同他一起,也就不用再累着她受那封后大典了。   他的丫头不需要受他的封,她本身就该是站在他身边的人,所以他才想在明日的大典上将她一并带上。   想着,南苍术便看了南苍颉一眼,说:“君岑应该有办法,你去说。”   “我?!”南苍颉指了指自己的鼻尖,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   “你若不愿,我便去说,”南苍术脚下加快了步子,“不过有件事可别怪我没告诉你。”   南苍颉也跟着加快了步伐,凑到他跟前问:“什么事?”   南苍术停都没有停,看到停在府外的马上又走快了,南苍颉正想说别卖关子,谁知他哥却语出惊人地说:“明日大典后君岑就要走了。”   “轰隆”一声,南苍颉只觉脑子被雷劈了一样,脚下突然就走不动了。   他说什么?   君岑明日之后就会走?!   他……他先前不是答应过他,说会在府里待吗?   为什么……   “我先走了。”南苍丝毫没有顾及自家弟弟内心的震惊,上了马车便撩开帘子只招呼了一声就让车夫赶着车往皇宫的方向去。   南苍颉听到他的声音回神过来,却是没有去追人,反而转身重新折了回去。   想走?那还得看他同意不同意?!   ……   “这是怎么了?怎么眼睛肿成这样?苍术欺负你了?!”   一大早,在得知锦娘已经醒来后曲柔连饭都顾不上吃就过来了,随行的还有今早才得知消息的姚家夫妇。   锦娘看三人一起过来,被问及眼睛的时候面上有些窘,忙让胡椒招呼着人,自己则想把这个话题给带过去,然而她自己还没开口,秦春华这边就说话了。   “我听说苍术昨晚去灵芝屋里了,他去灵芝屋里做什么?他……”   话没说完,姚承富就在一边给了她一肘子,然后一个劲地使眼色给她。   秦春华先是纳闷了一会儿,过了好一会儿看锦娘面色好像不好,于是忙转了话题问道:“锦娘你感觉怎么样?听说你昨晚又不舒服,现在有觉得好点了吗?”   母女俩因为姚灵芝的事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说话了,加之上回秦春华当着锦娘的面问了什么会不会嫌弃他们是乡下人这种话。   锦娘便觉得自己的心意都被人给曲解了,所以这几天也就没有再主动说去看他们的话。   现在听她问及,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别扭,只抿了抿唇,笑得无力。   “爹娘放心,我没事,只昨夜肚子有些不舒服,所以就……”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更别说她夫君现在的身份更是容不得别人说道些什么,自家人当然也不行。   但秦春华却以为她是因为南苍术进姚灵芝院子的事而介意,所以心里又有了考量。   正想着,辣椒便进来了,冲几个主子福身行了礼后就转身对锦娘说道:“王妃,青果到了。”   青果?   秦春华和姚承富面面相觑,因为他们记得青果是竹园的丫鬟,和姚灵芝相处得好像不错。   她来这里做什么?是锦娘让她来的吗?   锦娘将二人的反应看在眼里,但也没有马上解释,而是让辣椒先把人给带进来。   “你好生坐着吧,我来问。”   因着南宸昨晚回去给曲柔说过移魂果的事儿,所以她大致也猜到锦娘让人把青果带来的原因,担心她会累着,于是便在青果来之后抢先开口。   “说,姚姑娘在屋里搞封建迷信的事,是不是你在暗中帮忙?!”   曲柔声色俱厉,吓得青果身子一抖,而秦春华和姚承富则因她的话而变了脸色。   “亲家,你……你是说?”姚承富难以置信地看了看锦娘,又看向曲柔。   “没错,”曲柔面对姚承富和秦春华放柔了语气,说:“亲家听说的那事,也是因为灵芝在屋里封建迷信导致的,君岑君公子会些这方面的东西,若不是他,恐怕事情就很难想象了。”   说到这,曲柔脸上的神色变得冷肃,想着若不是君岑发现得早,恐怕国师的惨剧又得重演,而且这回的对象还是她的儿子儿媳。   只要一想到这件事演变的后果,曲柔心里就憋着一口气,恨不得现在就去把姚灵芝给抓起来直接赶出王府。   “天……”   秦春华惊得捂住了嘴,难以相信地看向青果,不知道事情原来竟然会是这样。   灵芝在屋里做封建迷信,苍术便去了她的院子,这……这简直……   “本妃问你话,是聋了还是哑巴了?!”   没等到青果的回答,曲柔把边上的桌子一拍,发出的声音再次让青果浑身一震。   她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这么快就败露,相比姚灵芝给的那点银子,她现在最不想失去的是这份活儿。   想着,青果的身子便抖成筛子,忙给曲柔磕头,慌张道:“老王妃饶命!王妃饶命!奴婢也是财迷心窍了才会答应姚姑娘帮她做事,奴婢真不知会引起什么后果,奴婢知错了,求两位王妃不要赶奴婢出府!”   青果一个劲地磕头求饶,道出来的事让姚承富的脸色变得铁青,也让秦春华的眼睛瞪得更大。   锦娘冷眼看着她,紧了紧捏着被子的手,在曲柔再次开口前轻笑。   “你的意思是,是我大姐拿钱把你给收买了,所以你就帮着她搞出那些个事来,为的就是让我在这府中失宠?”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王妃!”青果立马否认,道:“奴婢发誓,奴婢绝没有此心!是姚姑娘说只要帮她那么做就行!而且那个东西……那东西也不是奴婢拿到府里来的,是姚姑娘自己出去的时候带回来的,奴婢当真没有说谎啊王妃!”   哦?   锦娘暗自挑了挑眉,曲柔现在倒是听出了端倪,眉头一凝,道:“还说你没有说谎,灵芝分明就身上有伤,你说她出去,她怎么出去得了?!”   “就是,”秦春华也反应了过来,看着青果说:“昨天我还去看过她,她躺在床下连地都下不了,你说她出去自己带东西进来,你要她怎么带?”   秦春华的情绪有些激动,锦娘看着她,眸光闪了闪却是没有说什么。   姚承富又拐了秦春华一肘子,让她不要开口。   曲柔看在眼里,冷哼一声对青果道:“那你且说说,她是何时出府的?又以何种方式出去的?”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她倒要看看姚灵芝究竟要闹出个什么花样来!   ☆、第292章 人证,来龙去脉   青果说到底也只是个丫鬟,在面对主子的质问时当然更多的是想保全自己的性命,所以在听到曲柔这么问后,犹豫都没有犹豫就把事情的经过给说了。   包括姚灵芝拿钱收买她,包括姚灵芝本来已经好了却还装作没好的样子让她假扮她躺在床上,自己则换了丫鬟的衣服偷偷出府,以及姚灵芝要她帮忙去外面买了好些青香回来和她每晚都会烧香的事。   青果在为了保全自己的情况下一股脑儿地全盘托出,听得姚承富是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秦春华则是白了整张脸,而曲柔更是捏紧了放在桌上的拳头。   只听“砰”的一声,桌子被她给砸得震天响,桌上的茶水也跟着被洒了出来。   “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见钱眼开做这种事的?!”   青果本就害怕得紧,她这话一说,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解释什么,一个劲磕头都来不及。   “老王妃息怒,老王妃饶命,奴婢知错!奴婢知道错了!”   屋里的其他人看着眼前的情形都不敢发出声音,姚家夫妇已经完全被青果说的事情惊得说不出话来了,再看向锦娘,秦春华的眼里有了一丝尴尬。   锦娘没有抬眼去看她,而是淡淡地看着青果,没有说话。   她现在实际上很想发脾气,但奈何大夫说她的情绪不能太激动,她只能努力将怒气给压着,深吸一口气,在曲柔再次发火之前,锦娘开了口。   “你能证明你说的都是真话吗?”   姚灵芝如果知道这件事败露,她要做的肯定是想方设法为自己辩解,这个时候只有证据越多,姚灵芝的辩解才越无力苍白。   “有的有的!”青果连连点头,随即就从自己的腰间掏出了一个东西来。   辣椒将东西拿过来递到锦娘和曲柔面前,两人一看,神色都是一变。   锦娘把东西拿到自己手里,在面前晃了晃,看着秦春华笑着问道:“娘你看,这不是婆家给我的聘礼里面的东西吗?怎的就到了大姐的手里?”   一块上等的血玉,上面还刻着一个小小的“南”字,不是聘礼里面的还能是什么。   秦春华一听,忙起身过来看,当她拿到那枚玉佩后,说话都开始结巴了。   “锦娘,我……我真的没有,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   “我知道的娘,”锦娘截住她的话,笑得温和,看得秦春华却是一脸的局促,拿着那枚玉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来人!”   曲柔在盯着那枚血玉看了一会儿后冷着一张脸对外面喊了一声,外面立马就有人进来。   曲柔看着进来的人,冷道:“去把姚姑娘请到这里来,就说王妃有事跟她说。”   那人知道事情不得了,一刻都不敢耽误,应了一声就转身拎起裙子跑了出去。   秦春华拿着玉佩,不知所措地扭头看向曲柔,“亲家,你看这,我……”   “亲家不必多言,”曲柔在面对秦春华的时候神色稍微缓和,但语气依旧好不到哪里去,“说句不该说的,两个都是女儿,同样是当娘的,我不希望亲家对谁有所偏颇。”   言下之意也就是希望秦春华不要连这个时候都还想着护着姚灵芝。   秦春华自然也听出了其中的意思,在那站着踌躇了一会儿后便把玉佩放到了桌子上,然后没什么话也没说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锦娘看着那张沧桑的脸上带着不安和难堪,心里哪里会过意得去。   只是眼前的情况却容不得她再心软,姚灵芝一而再再而三地动歪心思,自己被利用了都不知道,要真这样一直下去,指不定什么时候再像这回一样没有防到而惹出更大的麻烦来。   玄虎的事情容不得一点的马虎,她必须要在确保她家夫君安全的情况下好好地处理好姚灵芝的事。   姚承富听了曲柔的话后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没把话给说出来。   “锦娘!锦娘!”   屋里的气氛正是压抑,外头便传来了一道清亮的声音。   “君岑?”   锦娘疑惑地往外看去,刚好就看到那抹黑色的身影走到门口,玉面上似是有些焦急。   君岑因着有急事来找锦娘,所以一进门也就没有马上注意到屋里的情况,甚至直接绕过了青果走到距离床前好几步的地方。   “锦娘,你不是答应过我不给他说的吗?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屋里的人因君岑的到来而被吸引了注意力,曲柔的表情也有了松动,不解地看了看锦娘。   锦娘眨眨眼,被他这话说得给愣住了。   “我……我怎么说话不算话了?我做了什么?”   她都已经连着好几天在屋里躺着了,也就只有昨晚去找了一下他,平时连院子都没出,她……给谁说什么了?   君岑蹙着眉,眼里好生委屈,“还说不是你说的,他都已经知道了,还说不会让我走的。”   锦娘一听,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事,先不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问题是她真的没有给苍颉说这事啊。   想着,锦娘便看了看屋里的其他人,想说先把人安抚着,等回头了再说这事,只是她安抚的话还没说出来,君岑自己就意识到屋里的形势似乎不对。   “呃……你们……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他说的小声,脸上有些局促和慌张,看了看锦娘作势就要走。   “等等君岑,”锦娘把人给叫住,然后示意他先坐,“一会儿还有事想让君岑帮忙说几句话,可以暂时等一下吗?”   姚灵芝的伤好了,是怎么好的,一会儿还得让君岑做个证明,省得到时候她还想抵赖。   君岑不知道她想让他做什么,本来想问的,但看屋里这么多人,也就把问题给咽回肚子里了。   一小会儿过后,外面响起了姚灵芝的声音。   “你走慢点!不知道我身上有伤是病人啊?”   隔着一面墙就听到姚灵芝在责怪带她过来的丫鬟,估计是想着左右是到锦娘这里,也没什么可装模做样的,所以也就没有收敛。   趁着人还没进来,锦娘看了看姚家夫妇的脸色,在看到两人都一脸菜色时,锦娘在心里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亏得她娘还一直都护着姚灵芝,结果她就是这么回报她的,真不知姚灵芝的心究竟是怎么长的,一次教训还不够,非得弄得所有人都对她心凉。   “王妃,姚姑娘已经到了。”丫鬟把姚灵芝扶进门,对屋里的主子福了福身。   姚灵芝刚进来,没注意到情况,皱着眉还在怪丫鬟走得太快,只是等她一扭头,看到屋里坐着的不仅有锦娘还有她爹娘以及曲柔时,她便有些傻眼了。   尤其是地上跪着人和那个一身黑衣坐着的人,姚灵芝在心里暗道不好,嘿嘿笑了两声后转身就要跑,辣椒眼疾腿快地上去就把人给拦住了。   “灵芝,你准备去哪啊?”   曲柔忍着没有马上爆发,冷冷地看着被拦住的人。   听到声音,看自己又走不掉,姚灵芝只好硬着头皮转身看了看屋里的人,笑得牵强。   “南婶好,我……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所以就……”   “是有事,不过不用你走。”曲柔起身,走到姚灵芝面前拽着她的胳膊把人给拽到青果面前,“青果,你把方才说的话再当着姚姑娘的面说一次。”   青果闻言抬头,没有去管姚灵芝给她使眼色,张嘴就把刚才的话又给说了一遍。   ☆、第293章 可恨,巧舌如簧   “你胡说!”   姚灵芝在听的过程中就已经好几次想打断青果的话,结果都被曲柔给阻止了,现在青果一说完,她就再也顾不得什么直接一把将曲柔给推开,然后抬手推了一掌青果。   “我怎么你了你要这么冤枉我?我什么时候让你帮我做事了?!”   该死的小贱人,明明说好两个人要一心的,以后少不了她的好处,谁知转眼就把她给卖了,早知道她就不应该相信她了!   青果被姚灵芝一掌推得差点倒在了地上,好在她用手撑着,听姚灵芝不承认,青果也急了,忙说:“姚姑娘说这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你给奴婢的玉佩奴婢已经交给两位王妃了,姑娘这个时候还要抵赖吗?”   说完,青果便跪着走到了曲柔的脚边,像是在寻求庇护一样。   姚灵芝面色一变,在看到曲柔那马上要爆发的视线后忙撇开了视线,刚好就看到了放在桌上的血玉,脸色瞬间白了。   “怎么,现在想起来了是吧?”曲柔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想说那块血玉可是价值千两的,也就姚灵芝这种不识货的才会轻易把它送人。   “灵芝你说,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姚承富气得跺脚,指着姚灵芝的手都是抖的。   姚灵芝看屋里的人都在看着她,心里也就跟着慌了,一听姚承富问及,立马就连连摇头。   “我……我没有,爹……我真的没有,我……”   “到了这个时候难道你还要死不承认吗?”曲柔声色俱厉,实在不懂都这个时候了强辩还有什么意义。   秦春华也不知该怎么办了,看姚灵芝这般的慌乱,她起身走到她跟前,一把抓住了姚灵芝的胳膊,痛心疾首地说:“你倒是快说啊!你是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在村里的时候不都说得好好的吗?!你是又要犯错了吗?!”   秦春华边说边摇晃她,姚灵芝紧咬了唇没有开口。   姚承富“腾”地起来走到她面前,照着她的腿就是一脚,“伤好了还给我装!装!你个不争气的,是想存心气死我跟你娘吗?!”   连着三脚踢到姚灵芝的腿上,姚灵芝身子不稳差点就跪到了地上,脸上带着痛苦的神色,再抬眼,视线看向君岑。   君岑忙起身摆手,“不是我说的,我……我什么都没说。”   这个女子身上的戾气和怨恨当真太大了,他现在即便不靠近也感觉到了微微的不适。   君岑的话让姚灵芝差点咬碎一口牙齿,这不摆明了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这男人是蠢吗?!   “大姐,君岑没说,是我猜的,”锦娘不想让君岑被姚灵芝这般看着,出言说道:“只是没想到你原来真的已经全部都好了,照这么来看,应该君岑帮你恢复的吧?”   她装作不知情的样子看着姚灵芝,这会儿姚灵芝恨不得刚才没看君岑那一眼。   “你个孽障!”姚承富痛心疾首地对着姚灵芝的腿弯处又是一脚,姚灵芝一个不注意被踢得跪在了地上,秦春华见状忙把姚承富给拦着。   姚承富气得差点背过气去,锦娘忙让铃铛过去给他顺气,刚巧胡椒也在这个时候把姚灵芝房间的东西给拿了过来。   小巧的香炉上铺着一层和普通香灰没什么区别的粉末,乍一看的确是香灰,但若放在鼻子跟前问,在没有点香的情况下是闻不到任何气味的。   锦娘看了看,早上通过院子里的小伙伴们知道君岑已经把这个做了处理。   姚灵芝一看他们竟然连她藏在床底下的东西都给搜了出来,猛地就是一扭头狠狠地瞪着青果。   “大姐不用看了,”锦娘看着她,开口说道:“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容不得你再不承认,在王府搞这种迷信,我想知道大姐是为了什么。”   就当她不知道,她想看看姚灵芝能说出什么来。   姚灵芝本就对锦娘心存恨意,现在看她就一个人安逸地靠坐在床上,心里简直就恨到了极点,但她显然这个时候是不能直接和人撕破脸的。   所以心思快速地一转,姚灵芝的神色变得悲戚了起来,随即她自嘲一笑。   “我当你们这等阵势要将我怎样,原来是为了这事。”   边说,她边点头,看了看君岑,而后说:“是,我承认我是让君公子给我把伤治好的,君公子人好本事大,看不得一个姑娘家在床上血肉模糊的,所以就动手给我疗伤,之所以瞒着没说,就是不想大伙儿把错处怪到他身上。”   顿了顿,笑得更加凄凉了。   “你问我搞这种迷信是为了什么?”视线在屋里环视了一圈,最后定格在锦娘身上。   “我能为了什么?我是你大姐,我当然希望你的身体能快些好起来,让你摔倒,你以为我心里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特意瞒着你们好不容易才在街上找到了这么一个,担心会被人发现怀疑我要做坏事,只能在晚上才能祭拜,可现在呢?到头来所有人都在说我的不是,呵……”   她垮了肩膀,浑身没了刚进屋时候的盛气凌人,反倒是红了眼眶,看上去很委屈。   “灵芝,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锦娘和曲柔还没说话,秦春华就一脸迟疑地弯腰看着姚灵芝,姚承富的怒容也僵住了。   姚灵芝听到她的声音,抬头,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   “娘,我是你女儿啊,先前我已经知道错了,为什么你们就是一句话都不问就这么定下我的罪呢?我在你跟爹眼里,就这么不值得你们相信吗?”   说着,眼泪簌簌掉得更厉害了,看得姚承富的神色立马就松动了不少,和秦春华相视一眼,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曲柔一口气憋在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愣是没法当着姚家夫妇的面把火给发出来。   好一个狡猾的姚灵芝,死的都能给她说活了。   还说什么是替锦娘祈福,简直就是放屁!   现在怎么办?苍术被控制的事情压根就不能让他们知道,难道就只能照着她这说法?   秦春华已经蹲下身子去抱姚灵芝了,也跟着红了眼,姚灵芝哭得更大声。   曲柔憋着气看向锦娘,以眼神询问现在要怎么做。   锦娘看了过来,抿紧了唇,最后看向青果,问道:“你说,我大姐说的可是实情?”   姚灵芝会辩解她是想到了,可把事情扭曲成这样倒是她始料未及的。   青果一听又问到了她,忙正了身子,看看姚灵芝,面色有些不确定。   “王妃明鉴,奴婢只是个下人,姚姑娘是王妃的姐姐,也就是奴婢的主子,主子说什么奴婢只得照做,不得多问,所以……所以奴婢也不知这其中缘由为何。”   闻言,姚灵芝边哭边在心底庆幸,好在当时的她只拿了玉佩让青果帮她办事,毕竟她若是想行动,身边没个帮手怎么行,但至于其他事,她可就没有说得这么清楚了。   伤好,出府以及祭拜,这些事她都只让青果帮忙瞒着和出去帮着买了青香回来,青果那小贱人哪里会知道她其中的用意。   想到这,姚灵芝便暗自在心底勾起了唇,声音也是越哭越大。   “锦娘,”秦春华看锦娘半天没说话,便以为她心里一直介意着姚灵芝,所以在下了决定后便一边抱着姚灵芝,一边红着眼看向锦娘。   “的确,她擅自在府中搞迷信是她不对,可说到底她也是为了你啊,你就原谅她这回好不好?”   ☆、第294章 不屑,胡椒说得好   秦春华的话让锦娘的心跟着紧了紧,同时也让姚灵芝心里松了口气。   曲柔见状动了动唇,愣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屋里一时就只剩下姚灵芝的哭声和秦春华哽咽的声音。   锦娘捏紧了被子,看着姚灵芝哭得跟泪人儿似的,心里冷意直泛。   好狡猾的人,竟然借着她身子不好这事当真还把事情给圆过去了,姚家夫妇都是老实人,肯定不会想到姚灵芝做那些个事情最终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姚灵芝现在都这么说了,如果她再说她搞迷信是为了迷惑她夫君,这话肯定是说不过去的,更别说这个香炉里面的东西是不能让他们这些人知道的。   也就是说,今天这事,还必须得照着姚灵芝的说法给顺过去。   想着,锦娘又把手给收紧了,随即在自己的大腿上一掐,顿时就红了眼。   “大姐,你……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你当真是为了我才……”   微红的双眼,感动的眼神和哽咽的声音,看得曲柔惊呆了。   她怎么不知道她家儿媳竟然是个这么会演戏的料,说哭就能哭的啊。   这回轮到姚灵芝怔了怔,有那么一刻甚至连哭都忘记了,惊觉后马上又放开了声音,低头边抹眼泪边说:“你……你这是问的什么话,你……你是我亲妹妹啊,我不为了你……我……我还能为谁,可惜的是……你竟然一点都不信我,你叫我……叫我怎么……”   说到最后,姚灵芝索性不说了,捂着脸哭得要多伤心就有多伤心。   “灵芝……”秦春华抱着自家大女儿,声音也带着些许的哽咽。   姚灵芝趁势直接靠在了她的肩上,身子小幅度地颤抖着。   锦娘看得都快忍不住想吐了,但奈何她还是得把戏给继续演下去,否则便一直都结束不了。   想着,锦娘便吸了吸鼻子,撑着床装作要起来的样子,曲柔见状忙把人给拦住。   “你这是做什么?你忘了你不可以下床的。”   做戏就做戏,干什么一定要演得这么真,待床上说两句不就行了。   锦娘其实也没想着真下去,毕竟她还是要以肚里的孩子为重,所以在曲柔扶住她的时候她顺势又给回去了,只面上表现出为难和不忍。   “没想到……没想到大姐竟然这般为了我,我却是还冤枉了她,我……我真的是太糊涂了,我真的……咳!咳咳!”   说着说着,锦娘假装身子不适地咳嗽了起来,吓得秦春华忙放开了姚灵芝过来看她。   “锦娘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姚灵芝被秦春华突然放开,一个始料未及差点就栽到地上,好在最后自己给稳住了。   再抬眼看锦娘的时候眼里满是气愤。   锦娘装作没看到的样子虚弱地摇了摇头,然后对距离姚灵芝最近的胡椒说道:“还不快把大姐扶起来。”   胡椒看出自家王妃在演戏,尽管心里百般不愿,却还是上前弯腰拽住了姚灵芝的胳膊。   “姚姑娘快起来吧,别跪地上了,地上多凉啊。”   说着,丝毫不给姚灵芝反应,一把就把人给拽了起来,等到姚灵芝扭头瞪她的时候她已经走开了。   活该!谁叫你尽知道生坏心思,鬼才会信烧香是为了她们家王妃。   锦娘看出了胡椒脸上的解气,心里不由得失笑,却只能憋着。   为了能尽快把人给打发了,锦娘又咳嗽了两声便朝姚灵芝伸手,“大姐……”   她人本就瘦弱,加上两只眼睛因为昨晚哭得太多本来就已经肿了,现在又哭,看上去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姚灵芝心里恨啊,可是却又不得不配合地走过去伸手把锦娘的手握着。   锦娘忍着浑身的鸡皮疙瘩把姚灵芝的手抓得紧紧的,不长的指甲都快陷进姚灵芝手上的肉里去了,疼得她只能在心里龇牙咧嘴。   “对不住大姐……”锦娘红着眼眶说,“原来我一直都错怪大姐了,大姐一心为我……我竟然……竟然误会了你……”   说着,锦娘便用另一只手掩面,肩膀也跟着小幅度抖着。   曲柔担心她这样会影响到身体,所以她一说完,曲柔立马就说:“好了,别哭了,再哭身子可就吃不消了,也就对不起灵芝这么为你。”   虽说不知道儿媳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但她这样配合终归是没错的,至于之后的事等他们不在的时候再做打算。   锦娘闻言连连摇头,姚灵芝见状还没说话呢,秦春华这边也开口了。   “是啊,别哭了,哭坏了身子可就不值当了,你大姐也是不想你担心所以才没说的,现在就知道了,她也不希望你为了她的事影响到自己啊对不对?”   说着,秦春华便看向了姚灵芝。   姚灵芝语塞,面上表情牵强了片刻,随即就微微靠近了些,说:“娘说的是,锦娘,你姐我也是想让你快些好起来才做那些事的,没曾想你还是知道了,你看你现在这样,让我心里怎么过得去,快些别哭了。”   姐妹俩握手痛哭,任谁看了都是一副姐妹情深的场景,但实际上究竟是怎样的,也就只有两人自己心里才是最清楚的。   于是这件事只能暂时就这么算了,姚灵芝口口声声说是为了锦娘,锦娘也不能再咄咄逼人,所以不大一会儿的功夫,王妃与姚姑娘姐妹情深的话就传遍了王府。   从北苑出来的时候,姚灵芝心里别提有多得意了。   心道,姚锦娘啊姚锦娘,就算被你知道了又能怎样,我这不还是什么事都没有吗?   想着,姚灵芝就情不自禁地勾起了笑,而这摸弧度恰巧就被派来很心不甘情不愿地送她回院里的胡椒看到了。   眼见着姚承富夫妇俩带着铃铛走上了另外一条路,胡椒收回视线冷哼了一声,而后再一叹。   “有些人啊,就是喜欢做戏,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样的身份就妄想着我们家王爷,真是不自量力啊。”   边说,胡椒的目光还边往姚灵芝的身上看了看,其中的意思是个人都明白。   “你说谁呢?”姚灵芝顿住脚步,语气不善地看着胡椒。   胡椒白了她一眼,“谁接话就说谁。”   姚灵芝被她这一眼看得捏紧了拳头,但又碍于刚刚才过去一件事,她不想在这个时候生事,所以硬逼着自己没一巴掌给呼过去,只看了看胡椒,白了一眼。   “狗仗人势,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胡椒闻言丝毫不在意地哼了一声,“这句话啊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别总想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我们王妃是心好才会让你在府里住下去,要换做是我啊,早就让人把你打发出去了,你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们大王爷是不会喜欢上你这种货色的。”   说罢,还朝地上给呸了两口。   姚灵芝气得不轻,转身就要朝胡椒抓过去,胡椒利落地给躲开了。   “狗急了开始咬人了啊?我可告诉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跟个四处勾引人的小婊子一样,浑身都透着一股子风骚味儿,闻了就叫人恶心。”   抬手在自己的鼻子前挥了挥,眼看着竹园已经到了,胡椒抬眼看了看,随即很是嫌弃地转身跑开了。   姚灵芝去抓她扑了个空,气得咬牙切齿的,额上青筋暴起。   好一个小贱人,连你也看不起我是吧?   好,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伶牙俐齿多久!   ☆、第295章 演戏,两个男人怎么选择   因着姚灵芝在锦娘屋里的那番说辞,这件事也就只有这样不了了之。   因为不能让别人知道香炉里那些灰的真正作用,所以曲柔就只好假装接受姚灵芝对锦娘的那番“好意”,顺带把香炉给拿到了自己跟前,由此表明就算是为了府里的人好,也不能擅自搞这种封建迷信。   姚灵芝因此被气得心肝儿疼,之后又经胡椒气得全身疼,一回到屋里就把自己关在屋里生闷气。   锦娘听着从白团那里得来的消息,然后转述给曲柔,曲柔听后撇了撇嘴,眼里愤恨。   “真是该死,没想到真被她给蒙混过去了,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你,我们也不好再说什么,君岑还把她的伤也给治好了,我真是越想越……!”   抬手往床上狠狠地砸了一拳,锦娘知道她是为了她,可能有什么办法,既然已经说了算了的话,再以这个为借口发落人也不好。   而且通过这一次,她和姚灵芝也算是在姚家夫妇面前上演了一出姐妹情深的戏码,这也算是一件好事,以后若姚灵芝再整出幺蛾子来,她也就更好在爹娘面前说话了。   只是现在……   “锦娘。”正想着,就听曲柔转换了语调喊她。   锦娘抬眼,“娘?”   曲柔看着她,神色显得有些难为情,下一刻便握住了锦娘的手,说:“昨晚的事吧,的确是苍术的不对,但你现在也知道并不是他个人的原因,我就想,希望你能不要和他置气,一来对你身体不好,二来呢也影响你们的感情,你说是不是?”   儿子和儿媳都是她的,儿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自是心疼,锦娘呢听话懂事,自从来了他们家后就帮着做了很多事,现在还怀着他们南家的骨肉,所以这两人她是无论怎样都不希望看到他们都争吵的。   锦娘将她脸上的担忧看在眼底,心里感动,不由得笑了笑,回握她的手。   “娘你放心,我和他没有吵架。”   她只是觉得心里别扭的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昨晚也没有控制好就……   “是吗?”曲柔的怀疑写在脸上,继而就听她说:“昨晚你们都分房睡了,还说没有吵架?”   锦娘闻言闹了个大红脸,“没有的事,娘听谁说的。”   问完后就觉得自己问的有些多余了,她和那人的事,辣椒和胡椒都知道,自然她婆婆也就知道了。   曲柔看她脸上不自然,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尽管没有再问,但心里也算有了底。   婆媳俩又聊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曲柔担心锦娘累着才开口说走的。   确定人已经走后,锦娘将白团放在面前,看着那双圆溜溜的眼睛说:“这段时间就麻烦你们继续盯着了,记住,千万别靠近东苑。”   君岑对这些东西的气息特别敏感,也不喜欢耳边叽叽喳喳,为了不让他心里发躁,只能让它们闭嘴。   白团在听完锦娘的话点了点头,用脑袋在她身上蹭了蹭,之后便跟了其他两只一起往竹园去。   一上午的闹腾让锦娘多少觉得疲惫,于是在白团走后就给辣椒和胡椒说了一声,倒头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南苍术因着担心锦娘的身子,所以中午的时候回来了一趟,但进屋看她在睡就没有让人把她喊醒,自己在床边坐了好一会儿就去书房里。   君岑被叫到了书房,南苍术看了他一会儿没有说话,君岑受不住这气氛,踌躇了会儿问:“苍术,你让我来可是有事?”   南苍术闻言稍微收了视线,抿了抿唇后说:“明日就是大典,东西可记好了?”   君岑怔愣了片刻,而后点头。   南苍术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最后沉吟一阵,道:“明日我想让锦娘跟我一起,但她身子不好,你可有什么好的法子帮着调理?”   虽然看她现在的情况,估计明天也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有是有,不过锦娘可愿意?”君岑一语中的,问的南苍术的眸光跟着闪了闪。   “有就好,”他没有去理会君岑的问题,说了一句谢之后便把话题转到了移魂果上。   说起这个,君岑的脸色也凝重了起来,说:“我倒是有办法可以找到给姚姑娘香炉的这个人,不过还得让姚姑娘来牵线,我才好从她身上看。”   南苍术一听还得从姚灵芝身上看,顿时一双好看的眉毛就皱成了疙瘩。   君岑看出他的不愿,忙道:“她命不该绝,你可别现在动手,不然就找不到罪魁祸首了。”   虽然他也不喜欢她,不过要想找到给移魂果的人只有通过她。   南苍术抿紧了唇没有说话,却是不放心君岑一个人去,于是想了想,道:“要去现在就去吧,我跟你一起。”   说着就要起身,君岑看他一脸不情愿,起身说:“你若不想去,我一个人就可以……”   “可以什么?”南苍术经过他,比君岑高上半个头的他垂眸看着,语气淡淡的,“可以又被她给哄骗了去,然后再连找人这种大事也作罢了?”   闻言,君岑面上划过一抹不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他给姚灵芝疗伤的事,于是挠了挠头没有再说什么,南苍术挑眉看了看眼前这和君笙有着同样面貌却性子截然不同的人,随即负手出了书房往竹园去。   一路上遇上了很多经过的下人,当他们对他行礼问好的时候南苍术都会在让人起身的同时加上一句“你什么都没看到,知道了吗?”   弄得下人们一头雾水却又不得不点头,君岑看着觉得好笑,正想说话,不想南苍术却看了过来。   “还有你,”他说,“我去竹园的不准你告诉锦娘,不然我就把苍颉扔到深山里去。”   啊?   君岑脸上一抹红,想说那个人他想扔就扔,管他什么事。   就算不扔,他也不会把他们去竹园的事透露出去,不然那个人又会和他争了。   “苍术大哥,君大哥,你们……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两人一路无言地到了竹园,姚灵芝一听两人是一起来的,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立马就从床上起来对着镜子把自己身上整理了一番,然后开门对两人甜甜地喊了两声。   南苍术心里恶寒,却要装作依旧被控制的样子进门,在屋里打量了一番后说:“听说早上闹了,所以带君岑过来给你看看。”   回来后就听玄锦汇报了,说是这个女人很狡猾地把这件事给混过去了。   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只要君岑找到那个人,她也就没有存在的理由了,回头和小东西商量商量,他还是觉得尽早把这个女人给除掉比较好。   姚灵芝不知道南苍术心里想的什么,以为真的是她所做的事情有作用了,所以一听这话,心里立马就乐开了花儿,连带着脸上都染上了一层红霞。   她扭扭捏捏地靠近南苍术,说:“苍术大哥有心了,但……但你这样我怕……我怕锦娘知道了会不高兴。”   说完,假装羞涩地往君岑脸上看了一眼,却见后者的视线也端端地黏在她身上。   她的那个心啊,顿时跳得更快了。   这是什么情况,为何突然间两人都……   难道都对她?!   猜到可能是这样,姚灵芝的心狂跳不止。   南苍术只瞥了她一眼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厌恶到了极点,没有去回答她的问题。   姚灵芝见状也没有在意,以为他是不好意思,看他只站着不坐,便上前去拉他的胳膊。   ☆、第296章 着急,危险的方法   “苍术大哥,别只站着了,坐吧,我让……”   姚灵芝的话说到一半就怔愣住了,不为别的,只因眼看着她就要挽住他的胳膊,可男人却转身避开了,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都让她面上有些挂不住。   南苍术垂眸瞥了她一眼,随即看向君岑,问:“过来给她看看。”   一句话,把君岑给带进去了,君岑本还在想不会这个时间那个人又突然回来吧,还没想完,南苍术的声音就把他的思绪给打断了。   无奈之下只好撇开想法走向姚灵芝,往那茶几边上的椅子上一坐,“姚姑娘请。”   既是要从人的记忆中看到影像,那就要和此人面对面,并看入她的眼睛中,此时必须得在心静且无人打扰的情况下进行。   现在君岑倒是庆幸南苍术跟着一起来了,不然看到一半若是被人打扰了可就功亏一篑了,再者若是关上门被别人知晓了只怕又会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姚灵芝经过南苍术的动作愣了片刻后就回过神来,当他面冷心热,也就没有再说什么,面红耳赤地冲君岑笑了笑就在他的对面坐下了。   南苍术厌恶了看了她一眼,随即便负手走向门口,院里的丫鬟看他在,也就不敢在上前。   君岑让姚灵芝把手腕伸出来,又拿了丝帕覆在其上,装作要给她把脉的样子。   姚灵芝喜不自胜,端端盯着君岑瞧,君岑便趁着这个时候闭了闭眼,再睁眼,眼神变得深邃而幽深,似是有漩涡在其中,姚灵芝只一眼就陷入了其中,而后双眼失神。   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南苍术都等得快不耐烦了,君岑总算有了动作,只见他微微闭眼,继而睁开起身,右手轻抬,姚灵芝的双眼便闪过一道浅红色的光,快得让人捕捉不到。   随着君岑指尖所指的方向,姚灵芝就跟受了控制似的起身规规矩矩地走向床前,然后躺下,再闭眼。   为了不让人马上进去看她,南苍术特意在走的时候交代竹园的人不可进去打扰姚灵芝,之后在又一次的叮嘱后就跟君岑离开了院子。   “如何?可知那人是谁?”到了书房,南苍术才将问题问出口。   君岑思索片刻后便将自己看到的东西给南苍术大致说了一遍,包括姚灵芝是如何遇上那人的,以及那个人的身份。   南苍术边听边皱紧了眉,倒是没想到事情竟然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你现在如何打算?”君岑看他一言不发,就开口询问。   南苍术闻言松了松眉头,唇角泛起了一抹冷笑,“既是他觉得连阎王都不敢收他,那便让我去收,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的本事。”   有意思,人他倒是杀过,就是没动过死魂这玩意儿,看来,这回却是能开开眼界了。   君岑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但眼下却有一个问题让他不得不开口。   “苍术,锦娘是借尸还魂的吧?”   闻言,南苍术唇角的弧度微微有些僵,但很快就恢复如常,然后点头。   “你问这做什么?”   小妻子借尸还魂这件事除了他和他娘便再无人知晓,君岑会知道,怕是也和他本身的能力有关吧。   君岑抿了抿唇,说:“要对付方才看到的那个人,除了破解他的阵法外便是将他的生魂从那具尸体里抽出来,这个需得我布阵施法,不能近身,锦娘既是借尸还魂,那便和他的性质相差无几,锦娘现在因怀有子嗣,身子很虚,我怕到时候会影响到她。”   而且他之前也没有做过这等事,只脑中有着有关这方面的记忆,所以他也不是很确定到时候的影响有多大。   南苍术本是不怎么在乎的,但一听这事竟然会牵扯到锦娘,顿时镇定不了。   神情凝然地看着君岑,问:“影响?怎么个影响法?”   君岑自是知道他担心锦娘,所以也就没有任何隐瞒。   “我方才看了看,那人占据那具身体的时间还不长,所以抽离生魂不是件难事,关键就在于锦娘因此时体虚,届时便会受到阵法所制,她本就不是本体魂,我担心的是到时会将她的魂也抽离出来。”   “什么?!”头一回,南苍术“腾”地从位置上站起来,面色沉得跟冰块一样,“你是说,锦娘的魂魄也会被……”   “嗯,”君岑点头,表情肃然。   南苍术看着他,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生魂被抽,也就是说她会……”   “会死,”君岑于心不忍,却不得不让他认清事实。   南苍术身子一震,脚下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会死……   他说小东西会……   “难道就没有方法……”   “没有,”君岑的话让南苍术心又是一紧,唇色都跟着白了不少。   君岑轻叹一声,起身在屋中缓缓踱步,边道:“想要将那人的魂给抽出来必须得按照我的法子来,当然我方才说的都是可能,若真做起来,我会在锦娘的身边点上长明灯,布上结界,如果在那人的魂魄被抽出体内之后锦娘能相安无事,那便是躲过一劫,若不能……”   脚步蹲下,君岑抬眼,没有说话意思却很明显。   唯一的一条路就只有死。   南苍术慌了,开始想法子,“你既是能将人的生魂抽出来,那便也能将人的魂魄送回体内,只要把锦娘……”   “若是这样,我们抽那人的生魂便没有意义了,不是自己的身体灵魂是无法再度重归的。”君岑不想打破他心里的一丝希望,但无奈的是事实就是如此。   “那便不抽他的魂,将其处死。”南苍术的唇抿成一条线,眯了眯眸子做出决断。   君岑哑然,却又不得不告诉他:“他不会死,只要灵魂还在,有刚死去的人,他的灵魂便会自行寻觅,继而变成另外的任何一个人,所以若是只将其毙命,是不足以断其根本的。”   换句话说,只有抽生魂一条路可以走。   南苍术高大的身躯在听完君岑的话后微微晃动,随即便猛地坐到了椅子上,久久没有言语。   君岑也不好在这个时候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南苍术捏紧扶手,眼珠动了动,看向君岑,“只有五成的机会,我能做些什么?”   空寂是一定要死的,否则玄虎势必不会安宁,但锦娘他也一定要保住!   君岑沉吟,垂眸了一会儿后说:“陪着她吧,我试着将你们的精血混合在一起画上符咒,希望能用你的纯阳之魂将其带动。”   除此之外他再没有任何办法。   南苍术一听还有办法,比起方才听到没有法子,他现在的心里才稍微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他能为他的小妻子做些事情,还好还有一些几率将其留在他身边。   南苍术心里百感交集,和君岑说完事情后就让玄色给宫里的南宸和南苍颉带了话,自己则回了北苑。   他现在心里迫切地想要见到她,抱她,即便她还在赌气,但他只要在边上看着也就已经足够了。   一路没有任何心思,人到北苑的时候锦娘刚醒过来,看到他进来,原本正在吃饭的锦娘抬眼看了他一眼,硬是将自己装成冷面,选择忽视那么高大的一个人。   “王爷,”正在给锦娘喂饭的胡椒起身行礼,南苍术“嗯”了一声就从她的手里把碗和勺子拿到自己手里,随即就把人给打发下去了。   锦娘看他这个时候回来,本想问一下的,可一想到昨晚的情况她就拉不下那个脸子。   ☆、第297章 暴君,还是和好了   南苍术端着碗坐到床前,从碗里用勺子盛了点白饭和菜,放在嘴边吹了吹后喂到锦娘嘴边。   锦娘看了他一眼,撇开视线去垂眸没有去动那一勺子饭,盯着自己的指甲抠。   南苍术松了松肩膀,看着在他面前垂着的小脑袋,勾唇道:“娘子是准备再不和为夫说话了吗?”   不过这还是自从成亲以后她第一次跟他闹脾气,没想到小家伙闹起来也是挺倔的。   锦娘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笑意,没好气地抬眼瞪了瞪他,然后索性不去管他,扯了被子就往下躺。   南苍术眼疾手快地一把捏住了她的一只手腕,说:“吃饭不可以躺,起来。”   没有了方才的笑意,他又和刚成亲那会儿一样板着一张脸。   锦娘看他这般的自然,就跟那件事根本没有发生一样,心里不舒服到了极点,哼了一声,却是真的坐了起来,只撇开头去一直不看他。   南苍术也不像昨夜那样黏着她,把勺子放回碗里端着碗就这么看着她。   一想到她在不久后又要陷入危险,他的心就像被人狠狠揪着一样,眼中有着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宠溺和温柔。   锦娘偏着头都能感觉到来自他专注的视线,本以为就这么把人晾着,他在等一会儿后就会自行离去,谁知她脖子都快酸了那道视线还在。   锦娘紧紧咬了咬唇,然后在心底深吸一口,随即扭头瞪着他。   “你到底还要在这里坐多久,饭都凉了。”   真是,就知道欺负她,从成亲开始,老是板着脸看她,搞得她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   锦娘在心里正嘟囔着关于她夫君总喜欢板着脸这件事,南苍术便透过她的眼睛将她心里的想法给探听到了。   心中莞尔,唇角也勾起了弧度,下一刻便叫了外面的胡椒进来把没有吃完的饭菜给端出去,让重新给端一些过来。   锦娘就听着他使唤人,抠着手指心里嘀咕。   还不都是你来,不然我早就把饭吃完了……   南苍术的视线也跟着她抠手指的动作动,她抠多久他就看多久,直到胡椒把新的饭菜端过来,只要锦娘不动,他也就跟着不动。   眼看着饭又要冷了,锦娘再也控制不住抬头看向他,气哼哼地道:“你打算看多久,饭又要凉了。”   看看看,看得她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不知道他的视线对于她来说有多让人紧张啊。   南苍术看她撅着嘴,觉得甚是好笑,却是没有立马动手去拿饭菜,只看着她说:“娘子若不想浪费,那便为夫来喂你可好?”   他鲜少这般正式地同她说话,听得锦娘抬眼瞋了他一眼,“我自己来。”   要不是胡椒非得说她身子不利索不让她自己动手,她哪里用得着喂,更别说让他喂了。   “那就让它凉着吧,一会儿再让人热,”说罢,南苍术还撩了撩衣摆,一副要在这坐很久的样子。   锦娘气结,咬着下唇瞪他,“对,你就是希望把我饿着。”   南苍术闻言侧目,很是无辜地挑了挑眉,说:“我想喂你,你不肯,只有凉着,哪里是我让你饿着。”   说完,继续端正了身子坐在,也不看锦娘,锦娘气得咬牙,却是拿他无可奈何,他在这,胡椒辣椒她们根本就不会进来。   方才她想动,被他给拦住了,不想浪费,想吃饭只有让他喂。   可……   内心纠结了好一会儿,锦娘看着他近乎完美的侧颜和那眼下并不很明显的青色。   心里终究还是软了,瘪了瘪嘴,满心的不自在,“我要吃饭。”   他是个怎样的人她怎么会不清楚,明日就是大典,这个时候便应该是最忙的时候,可他却在这,不是为了她,还能有什么原因……   南苍术侧目挑眉,神情在听到她的这句话后明显有了松动,随即便伸手端了桌上的饭菜,拿了小勺子将米饭和菜一起舀了一小勺送到锦娘嘴边。   锦娘被他看得面上臊得慌,张嘴就是一口,连嚼都没怎么嚼。   南苍术拿了手巾来给她擦嘴,边沉声道:“慢点吃,别噎着。”   锦娘闻言面上一热,连着瞋了他好几下,心道他这么一说,倒像是她饿得紧,一点规矩礼仪都没有似的。   南苍术看她瞪人这么有劲儿,心里安了不少,继而没有再说什么,一口一口喂着人把午饭给解决了。   锦娘擦着嘴,有些受不住两人之间的沉默,想找个事由好让他去忙自己的,但她的话还没说出口,男人就拿着她方才吃过的碗和勺子就着她吃剩下的东西吃了起来。   “你还没吃饭?”锦娘一时心疼,忘记了心里还在别扭。   南苍术听她和他说话,心里乐开了花儿,面上却没有表露分毫,只侧目看了看她然后摇头,别的也就没有多说。   锦娘看他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放东西,丝毫不介意那是她吃剩下的,鼻头一酸,没想着哭,眼眶却红了,二话不说就把胡椒喊了进来。   “胡椒你……你快去,让厨房再准备些东西,就说王爷还没吃饭。”   “不必了,”南苍术在胡椒应声之前截住了锦娘的话,然后指了指自己手里的碗,“就这够了,下去吧。”   说着,又伸手往碗里夹了一筷子土豆丝。   一个说准备,一个说不必了,胡椒踌躇了会儿,南苍术不想她坏事,又说了一句把人给支走了。   “你!”锦娘微红着眼,看着他把本来就不多的一点儿菜尽数拨到碗里,几口就解决了,心里一阵又一阵的酸涩涌来,她往脸上抹了一把,没好气地看着南苍术。   “你看你像什么话,都已经是九五之尊了竟然还吃人家剩下的,也不怕传出去被人笑话,不是让你忙的时候不用管我吗?回来做什么?你去忙你的啊……”   说着说着锦娘就哽咽了,抬手一个劲地往脸上抹,就是不愿眼泪掉下来。   南苍术放碗筷的动作僵了僵,但立马反应过来,唇角的弧度越发地大起来。   他起身从锦娘的对面移到她边上,不顾锦娘的躲避硬是挨着锦娘坐,顺带抬手揽上了锦娘的肩,低头小声说:“小丫头是在关心我,对不对?”   依旧是那略微沙哑的声音,一点点从耳朵传到心里,就像一张粗糙的纸在掌心摩挲一样,锦娘的心跟着他的声音几近软成一滩水,好在她很快就把心给收了回来。   缩着肩膀不让他靠近,“谁……谁关心你了?我是不想被人说成不贤。”   放在平常人家和那些官员家里,谁家的当家夫人敢像她一样同做主的人闹性子,更别说吃剩饭这种东西,别说传出去了,就是被她爹娘知道她估计都要被好生念叨一通。   可他呢?却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想着,锦娘便不由得瘪起了嘴。   南苍术从侧面看着她,伸出手指往她的嘴唇上戳了戳,在她耳边轻笑一声,然后板着了脸,“在我这里你便是最好的,谁敢说你不贤,我拔了他们的舌。”   呼吸洒在锦娘的脖子上让她忍不住往后缩,一听他这话竟是忍不住捂嘴笑了出来,随即觉得自己不该笑的,忙收敛了嘴角嘟囔:“暴君……”   南苍术听得清楚,但却装作没听到的样子凑近了她,“什么?再说一遍?”   他的声音低,听在锦娘耳中像是有虫子在爬一样,弄的她心跟着突突跳,下一刻就想移开,不想却被身边的男人伸手揽住了腰身。   ☆、第298章 前夕,要搬出王府?   锦娘挣扎了两下,看他没有放开的意思,心里别扭着也就由着他了。   南苍术低头看着她,有一些没一下地捏着她的手,说:“事情君岑已经处理好了,别再同我闹脾气了,嗯?”   又像昨晚的轻哄,锦娘向来就受不住他这般说话,眼睛一瞪,别扭道:“谁闹脾气了?敢情在你这我便是无理取闹了是吧?”   要不是太在乎,她才不会管。   木头脑子!   “好好,你没有无理取闹,是我不对,”南苍术自是不想她情绪太激动,拿了那只手放在嘴边亲了亲,说:“相信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我保证。”   他边说边看着锦娘,琥珀色的眸子眼色似乎深了不少。   锦娘想再别扭几句的,但看他下巴上淡青色的胡茬都冒出来了,到了喉咙里的话都被她给憋了回去,闷闷地“嗯”了一声就作罢。   南苍术轻叹一声,把人又往怀里带了带,然后低头道:“我让君岑一会儿来给你看看,明日大典,我想你同我一起。”   这件事他之前一直没有时间提,但其实却是他早有的打算,之所以没有早早地提出来该是和那个女人做的手脚有关吧,他竟是连昨夜的好些事都想不起来。   一想起这一切都和那个女人有关,南苍术就掩不住心头的怒火,眸子里有淡淡的银光闪现,锦娘一抬眼,恰巧就看了去。   猜想他可能是想到了什么,锦娘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加之听他说这话,她想也没想就摇头,“我不方便动,去了只能给你添麻烦,何况我去,也没什么意思,所以……”   “谁说没意思?”南苍术不赞同地打断她的话,收了刚才的心思,说:“你是我妻子,以后便是一国之母,帝后二人同一天出现在大典乃是好事,君岑一会儿就来,他有法子让你的身体恢复些,往后就不必再弄那繁杂的封后仪式了,听话。”   说到最后,南苍术的话就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锦娘咬着下唇不知该怎么说。   想她方才还在同他置气,昨夜甚至还把人给赶到隔壁去了,可他却跟没事人一样为着她。   锦娘光是想想心里就揪成了一团,闭着嘴没有再说话,南苍术因昨夜没怎么休息,这个时候也略微感到疲倦,抱着锦娘靠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锦娘抬眼看他一脸疲态,自是不忍心打扰,于是也就靠着他没有再动。   君岑来的时候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以后的事,他进屋后先是给锦娘把了把脉,之后便从自己带来的一个小巧盒子里拿出一粒深褐色的药丸让锦娘服下。   “孕育玄虎子嗣不易,你之所以会这么虚弱,有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肚子里面的小孩过于吸收你体内的营养,这个药丸能帮你快速恢复,顺道能给孩子一些所必须的养分,今后你便不会这般艰难,不过以后还是得多吃东西,不然会受不住。”   君岑收好盒子做解释,南苍术听得连连点头,“是吃得少了,今后必须注意。”   锦娘对君岑道了谢,之后就在君岑的嘱咐下做了几个深呼吸,约莫小炷香时间后,锦娘的脸色总算有了一丝丝的血色,嘴唇也渐渐红润起来。   她动了动四肢,整个人都感觉轻松了不少,南苍术看得欣慰,在交代了一些事后便同君岑一起往外走,锦娘从身体有些恢复的喜悦中回过神来,叫住了君岑。   君岑回头,疑惑地看着她。   锦娘笑了笑,问:“你不会走的吧?”   君岑一时怔愣,很快明白过来,却是有些无奈地轻笑,说:“以前不知道的时候我或许还走得掉,现在他时时刻刻防着我,我也得有人走得了才是啊。”   锦娘闻言笑弯了眼,南苍术不满地在心里哼了一声,负手转身。   “还笑,走了。”   不高兴,当着他的面对别的男人笑得这么开心,当他不存在啊?   锦娘听到了他嘟囔的前两个字,笑意有一刻僵在了唇边,但随即却是忍不住笑。   木头……   下午,因着锦娘吃了君岑给的药后又好生睡了一觉,醒来后觉得精神了很多,于是就和辣椒她们一起在院里转了转,而又因明日的大典,快到傍晚的时候便陆陆续续来人把明日要给她用的东西送到了屋里。   锦娘看着屋里的那一堆头就跟着大了,曲柔多少看出她的心思,笑呵呵地走到她跟前说:“放心,不是让你全部都穿戴上,苍术说了,你才刚恢复,他是不会让你累着,把这些送来不过是个形式罢了。”   锦娘听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想说些什么,只是还没开口,胡椒就进来说她娘来了。   锦娘因着恢复了精神,所以在听到秦春华过来时转身就迎了出去。   秦春华被锦娘挽着胳膊进来,看到屋里的情况后吃惊地瞪大了眼,“这……这……”   锦娘往要给她的那一身行头看了看,把人拉到边上坐,然后把眼前的情况稍微说了说。   秦春华听完后这才了然地点了点头,但心里无疑是震撼的。   从得知自己的女婿是王爷开始她就一直处于震惊中,更别说后来她的女婿还成了皇帝,而她的女儿更成为了皇后!   这对于她这个在村子里待了大半辈子的人来说简直就像是在做梦一样,以至于她这段时间总会睡着睡着就在半夜醒来把老头子摇醒,确定自己现在的确身处王府不是在做梦才又倒下去睡。   锦娘自然不知道自己的爹娘已经吃惊到这个地步,只看她一脸的难以置信时不由得莞尔,母女俩便坐在一旁看着曲柔招呼着人把东西往屋里放,锦娘让人拿了些吃的过来。   秦春华看了一会儿后就站了起来,说:“既然你这儿忙着,那我也就不在这里占地方了,我先回去了。”   锦娘原本以为她来这里只是来看看她,但这么一看好像找她有事,于是在人起身后也跟着起身,问:“娘如果有事的话我们去外面说吧。”   “不用不用,没事,也没啥事儿……”秦春华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   锦娘笑了笑,扭头给曲柔打了一声招呼后就把秦春华给拉了出去。   “说吧娘,”到了院子里一处没人的地方,锦娘停了步子转身看着秦春华。   秦春华抿紧了唇,有些局促地捏着自己的衣裳,想说自己没事的,但被锦娘看得心里发慌,索性心里一横,说出了来的目的。   “是这样的孩子,你看你 明天开始也要进宫了,你婆婆跟你公公定然也是要跟进去的,你们这一走,王府就只剩我跟你爹大姐和铃铛了,虽说和苍颉也是一家人,但……但我们跟他始终还是不熟,所以我在想……”   “娘莫不是想就此从王府搬出去?”她的话没有说完锦娘便出言打断了。   秦春华的眼里有着被看穿的尴尬,“到底是人家的地方,我们住着也不习惯,你看这……”   “娘,”锦娘拉着人到边上铺着垫子的石凳上坐,然后看着她说:“夫君早就替你们打算好了,新王府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他想的是你们以后就搬过去住,把王府改成姚府,就把那儿当成你们的家。”   “啊?!”秦春华又震惊了,而后就是慌张,“我们……你说我们这乡下来的,哪里能住什么府,快别了,让苍术把房子给别人住吧,那个君公子,我看他就挺好的。”   ☆、第299章 进宫,他在那里等着她   “娘,人君公子不需要府邸,”锦娘好笑地把秦春华指向君岑所在东苑方向的手给放下来。   “既是夫君已经为你们计划好了,那就搬过去住着就行,不然你想想,若是我在宫里待着,你们却还要特意搬到外面去住,你觉得要是传出去了,人们会怎么说?”   何况她压根就没想过要让他们出去住,当然,姚灵芝除外。   “可是我和你爹,我们真的是……”秦春华还是不安,觉得自己是从乡里来的,住不起那样的房子。   锦娘劝了好一会儿才把人给劝通,老人家最后回去的时候还想着要搬出去,结果被锦娘给瞪回去了。   晚上,南苍术比平日里回来得早,吃过饭后他带锦娘去院子里消食,而因着昨夜闹脾气的事锦娘一路上都很少说话,觉得没脸见他。   南苍术也不急,临近睡觉的时候从浴房出来,很自觉地拿了衣服转身出门。   “你去哪里?”   锦娘刚上床,正在床上想着晚上那种气氛她要怎么面对,不想刚想没多会儿,人就从里面抱着衣裳要出去,情急之下不禁开了口。   南苍术听到声音顿住步子,回头看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用下巴指了指隔壁。   “时辰不早了,你也要睡了,我去隔壁。”   说完,也不给锦娘说话的机会继续转身走。   锦娘见状急了,她的气早就过了,哪里真舍得让他继续去睡那个小地方。   眼看着他马上就要转身,锦娘把鞋子一拖就朝他奔了过去,但在跨门槛的时候鞋子不小心掉了,眼看着就要摔,听到声响的南苍术侧身就把人给接住了。   “你干什么?!”他皱紧眉,轻易把锦娘给拦腰抱起,瞥了一眼锦娘因鞋子掉了而光着的脚,很不悦地说。   锦娘被吼了,委屈地瘪了瘪嘴,抬眼看着他说:“我……我只是想让你留下……”   话没说出口,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自己就已经动了,她能怎么办……   南苍术看了看她的眼睛,心里了然,也是忍不住发软,再看那双委屈巴巴的眼睛,哪里还忍心给她脸色。   “你说一声,我便留下来了,下床做什么,”抱锦娘回床上的时候南苍术念叨,把人放下来后又板着了一张脸,“以后不准这样了,记住了么?”   锦娘知道他是为了她好,毕竟她中午的时候才吃了君岑的药,总不能觉得有君岑在就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所以在南苍术说完这话后锦娘便听话地点了点头,随即一脸不自然地往床里面挪了挪把他的位置给他让出来。   南苍术莞尔,脱了鞋上床,锦娘不好意思面对他便背过了身子,不想刚转过身,他就贴了过来,比她高上许多的温度让锦娘的脸不由自主地一红。   再往里挪,身后的人也跟着过来,再挪,再跟。   锦娘不想磨他,索性就把自己往后靠了靠窝在他怀里,“时辰不早了,睡吧。”   小小的一声让南苍术心花怒放,又把人往怀里紧了紧,然后在那小巧的耳朵上印上一吻。   “娘子,睡觉。”   沙哑的声音沉沉地传入耳中,锦娘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勾起了唇。   傻木头。   第二天一早,南苍术不到卯时就起来收拾着走了,锦娘迷迷糊糊也不知道他临走前说了个什么,等到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吓得锦娘一睁眼就是一个激灵。   “不是要进宫吗?你们怎么都不叫我?!”   竟然都辰时了!还来得及吗?!   辣椒看她急躁得不行,不由得失笑,边把漱口水给她边说:“是王爷让奴婢们不要吵醒王妃,说是午时仪式才开始,不着急。”   “噗——咳!咳咳!”   锦娘被漱口水给呛到了,想说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他竟然……   “王妃您慢点,”辣椒给她顺气,“王爷宠爱王妃,奴婢们自是看得清楚,宫里的人已经在外面候着了,王妃可要她们进来帮您洗漱装扮?”   “进来进来!”锦娘把嘴里的水一吐,急急慌慌地就招手让辣椒把人都给叫进来。   今日这等特殊的日子,自然要盛装出席,曲柔早早地就起来让人给她捯饬了,胡椒回来汇报情况后锦娘心里就更急了,想着这等重要的日子当然是宁可早去一个时辰也绝不能晚到。   于是就在她的万般焦躁下宫女们的手恨不得都快长上翅膀了,后来总算在一个时辰内把人的一身行头给搞定了。   正红色凤袍加身,黑色金丝绣线肩披,长裙曳地,百鸟朝凤,栩栩如生似是展翅高飞,墨黑的青丝被绾成髻,凤头钗立于其上凤凰于飞。   再看镜子里的人,届笑春桃兮,云堆翠髻,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   “娘娘,您看还满意吗?”   从宫里来的宫女已经将锦娘成为皇后,锦娘面上划过一抹难为情,然后往镜子里看了看,总觉得里面的人根本就不是她自己,哪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除了连连点头压根就找不出别的词来形容。   胡椒更是很夸张地站在锦娘身侧,捂着嘴轻呼:“王妃!您这一身简直太太太好看了!”   “还叫王妃?”辣椒挑眉看了她一眼,胡椒立马就正色了起来,耍宝地往地上一跪,喊道:“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胡椒!”锦娘的脸更红了,没好气地跺着脚看着她。   “哟,好一个模样俊俏的佳人,不知是谁家的俏儿媳啊?”   锦娘还没来得及说别的,门口就传来了声音,抬头一看,锦娘的眼里划过一抹惊艳后立马就哭笑不得地说:“母妃,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你自己看看,都不知比我好看多少倍。”   早就知道她婆婆是个美人,没想到这一打扮,简直就是两种气质,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有两个儿子的,倒跟她像两姐妹。   曲柔啧了两声,视线把锦娘全身上下都打量了个遍,很是满意地点头,随即一叹:“年轻就是好了,哪是我这种老太婆能比的。”   锦娘闻言无语,想说要是她这样的是老太婆,那等到七老八十不就是老妖怪了。   “行了,收拾好了咱就出去吧,宫撵已经在外候着了。”   曲柔倒是没有再调侃,拿了梳妆台上的耳坠子亲手给锦娘带上,婆媳俩一同从屋里出去。   出去了才发现,原来宫里来的人还不少,路上几乎站的都是形形色色的小宫女儿,都恭恭敬敬地站着,一看到锦娘跟曲柔就都异口同声地行礼。   锦娘被这阵势给吓到了,整个身子都是绷着的,生怕自己一个不慎就让人给看了笑话去,所以直到坐进轿撵里她的心跳都没有缓过来,而又因着规矩她不能和曲柔一道,所以一路下来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诶你们看你们看!听说里面坐的就是以后的皇后娘娘!”   “哪里哪里?!皇后娘娘长什么样?好看吗?!”   “好热闹啊!哎呀你别挤我啊!”   “……”   耳边是百姓看热闹的声音,锦娘透过偶尔被风吹开的窗帘的缝隙看到了外面,在看到那一张张兴奋激动的脸时,她的内心也隐约有些澎湃,而这种感觉是和她成亲的时候不一样的。   成亲时,她担心他认不出她来,担心到头来真的成一场空。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身居高位睥睨天下,而这一回,他是确确实实就在轿撵停下的地方等着她。   ☆、第300章 繁琐,你舍得把我打入冷宫么?   一路吵闹,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耳边只剩下了轿撵的轱辘声和外面随行的人的脚步声。   而随着闹市声音的渐渐远去,锦娘放在身前的手也不断收紧,她知道,他们已经走上了去往皇城的路,而今日这队伍会直接将她送进宫门,而后在勤宣殿停下。   先前进宫的时候她只逛过后宫几个地方,对于前殿商议政事的这些地方是从来都不曾涉足的,今日头一次还是在这么正式的场合下去,只希望不要出丑才好。   于是就在锦娘一路的紧张下,队伍缓缓前行,最后在勤宣殿的石阶下停下。   烈日灼灼微风拂动,百官在列庄严肃然,在看到仪仗队行至眼前时,众人皆纷纷垂下眼帘,拱手作揖,虽暂时未发一语,空气中却透着如众人神情一般的凝然。   随着外面的一声喊,锦娘所坐的轿撵被掀开了帘子,打扮精致的宫女上前:“娘娘,请下轿。”   锦娘的心跟着她的声音落下后又紧了紧,暗自在心底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起身弯腰将手搭在了那宫女的手上,踩着宫人搬过来的小凳子下了轿撵。   不经意回头,锦娘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她婆婆乘坐的轿撵已经早就不在她后面,此时更是已经站在了南宸的身边,也就是说,现在在路中间的除了宫人,就只有她一个人。   心里顿时有些慌,顺着宫女的引路转身,正不知接下来要怎样的时候,在石阶的上方传来一道嘹亮的喊声:“皇上驾到——”   随着这一道喊声响起,方才端端正正站着的朝臣纷纷跪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偌大的勤宣殿外,众人的声音响彻云霄,锦娘的心神一凝,停下步子朝着那上方看去。   缓缓入眼,那一抹高大的身躯,一袭明黄色五爪龙袍加身,袖边祥云环绕,威龙缠绕其上,五爪尖利威风凛凛,与那张轮廓分明的脸相得益彰。   只见他一头白发如雪,面色冷肃,居于高位睥睨其下,浑身凛然不怒而威,只肖站在那里便让人呼吸一滞不敢轻易直视。   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却好似又看着有些陌生,他负手从上缓缓而来,锦娘的目光跟着他的步子,忽然间有种他天生便是王者的感觉。   南苍术一上午除了和众人议事外,想得最多的就是他的小妻子,他想象着她身穿盛装出现在他面前的样子,想着她定然是最好看的。   果不其然,石阶下人身材娇小,那一身凤服便是他让人为她量身定做的,大红色衬着那张小脸红彤彤的,眼如杏核口似樱桃,娇艳得犹如开得正盛的花。   南苍术感觉到自己左边胸腔的那颗东西又调皮了起来,竟是不受控制地乱跳,让他就如和她初见那般,像个不知事的毛头小子。   脚下的步子不由自主地加快,好不容易行至到她面前,南苍术伸手。   锦娘心跳如雷地垂眸往他手上看了看,继而微微咬唇,抬手将自己的手交到他手上。   宫女退下,南苍术几不可见地勾唇,再转身,拉着锦娘的手一起步上石阶。   庄严的乐声在这个时候响起,众人跪在地上不敢言语,新帝带着他的妻子缓缓从下至上,再进入勤宣殿,乐声渐渐落下,群臣跟紧其后进入大殿。   进去后锦娘才发现,从见面开始就一直穿着黑衣的君岑今日换上了一件白色宽袍,周边无风而动,清瘦的脸上没了在王府时的单纯和笑脸,现在站在殿下的,就是国师。   锦娘看了一眼,知道这个时候不是想那么多的时候,于是就收了心思,一心一意跟着南苍术步上台阶到了上位。   男人扭头看了过来,唇角一勾,锦娘心头一跳,垂了眸子,随即立马就有人过来将她扶至她该坐的位置上去,南苍术也松了她的手,举步到了那被九龙环绕显得金灿灿的龙椅前,坐下。   台下君岑衣袖翻飞,右手一抬,一道白色绸布黑色布轴的国诏便出现在他手中。   包括南宸和南苍颉以及年纪还小的十皇子十一皇子在内的众人,在君岑亮出国诏的那一刻纷纷跪地。   君岑淡淡地扫过殿中人,手中微动,展开国诏。   “承上天庇佑,今祥明风调雨顺,百姓安康,天之道,现任南苍术为新君,此乃天意所指天命所归,即日起,诸臣当戮力同心,共戴之,同扶社稷,现拜——”   不大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殿内,众人毕恭毕敬,在他说完最后两个字后统一正了正衣冠,只听“一拜——”   “臣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再拜——”   “臣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拜——”   “臣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礼成!”   殿内余声萦绕,锦娘的心跟着他们的声音大起大落,拿着手帕的手捏得死紧。   君岑利落地收起那道国诏,然后转身朝南苍术作揖,虽未跪,但脸上神情认真专注。   锦娘跟着他们一起将视线转到了离她并不远的人身上,只见他眸眼微转,似是在环视下方,而后,他看了过来。   锦娘心中一凝,纳闷这个时候他怎么还有心思往她这边看,不想下一刻就见人从位置上起来朝她走来,然后停在她面前伸手。   锦娘看看他再看看那只手,自是不敢有丝毫的犹豫,忙把手放了上去。   南苍术勾唇一笑,继而带着人转身走向台前。   新帝登基话不多说,只肖一个动作,众臣便知其意,毕竟只有一国之母才有资格和帝王并肩而站,所以当南苍术带着锦娘走到台前时,底下人纷纷再次垂首。   “臣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又一道响彻殿内的高呼,锦娘的身子绷得紧紧的,手心冒出了些许的细汗,不敢妄动的她只得用余光看向边上的男人,随即只见他微微抬起了另外一只手。   “众卿平身。”   沉稳的声音一响,底下的人立马就恭敬地道“谢主隆恩”这类的话,然后锦娘就再次跟着他回了自己的位置。   接下来就是国师念及详细的新君要务和群臣要辅助新君要做的一些事,锦娘听得晕晕乎乎的,再后来就是新帝简单的几句发言,群臣恭敬听之。   整整一个时辰,随着外面乐声的再次响起,新帝的登基大典才算结束,晚上自是少不了宴会,但那也是后话了。   锦娘在登基仪式结束后就被新帝直接送到了锦和宫,看这宫殿的名字就知道是根据锦娘的名字而起的。   南苍术把人送进寝殿,先是让人帮着把锦娘的一身行头给取下来,待她身上轻便后南苍术便把人给支了下去,拨开了锦娘脸上方才因取头饰而凌乱的头发。   “如何?身子可还吃得消?”   锦娘也跟着抬手理了理头发,经过一个大典,已经把先前的别扭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看了看他身上的龙袍,后退一步,有模有样地半跪:“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南苍术先是怔愣了片刻,以为她要做什么,却是没想到她竟然还给他来这一套,顿时失笑,上前把人扶起来。   “倒是在给朕行礼,怎的却不见一丝恭敬,可是想被打入冷宫了?”   锦娘看他竟然选择了配合她,有些忍不住捂嘴轻笑。   “将臣妾打入冷宫,皇上舍得吗?”   ☆、第301章 高兴,会不会是做梦?   南苍术看她面色无异,心里多少是放心的,再看她现在竟还能和他说笑,不由得也勾起了笑,故意板着脸说:“既是不尊重朕,那便是要惩罚的,有何可不舍。”   锦娘闻言动了动眉毛,问:“皇上打算如何惩罚臣妾?”   南苍术装作沉思片刻的样子,而后趁着人不注意的时候上去就把她给揽进了怀里,在锦娘红着脸抬眼看他时低头咬住了她的下唇,然后再揽着她的腰将人抱离地面。   好几日不曾亲近小妻子,南苍术如今就像刚触碰到水的鱼一样,咬着那唇就不愿松口,温柔缱绻好一会儿才将人松开,看到的是一张面色如霞的小脸。   对上那双泛着淡淡的光的琥珀色眼眸,锦娘的脸烫得突突跳,这才想起两人前两天的别扭,羞得她都不敢去看他,揪着男人的衣襟道:“你快些放开我,他们还等着你。”   新帝登基后自是少不了和一些朝臣议事,按着规矩把人给送回来,那就应该快些回去,免得到时候别人还说是她这个皇后刻意耽误人的正事。   南苍术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头将视线探进了她的眼中,不禁想笑。   这丫头,心思还真不是一般的多,什么事情都能牵扯到她自己的身上,好笑地摇了摇头,不仅没有把人放开,倒是将她往上抱了抱。   锦娘觉得他这样抱她显得她就像个孩子一样,难为情写满了整张脸,正想说赶紧把她给放下来,不想她还未开口,男人就凑近了她耳边,沉声说道:“今天的你,真好看。”   锦娘想要推他的动作顿时僵住,心里“扑通”作响,咬着唇半天不知该怎么接话,但心里无疑是甜的。   南苍术没听到人回来,抬起头看了过去,这才看到小妻子脸上的羞意,情不自禁心神荡漾。   眼看着又要低头亲过来,锦娘身后就把他给挡住了,“外面的人还候着,你快些过去。”   南苍术没有亲到小妻子的嘴,不甘心地在她手上落了一个吻,然后轻叹一声,把人抱到床上坐着,蹲在她面前说道:“我让人准备了东西,你一会儿多少吃点,晚些时间我来接你过去。”   晚上长乐殿有宴会,王府的人都会过来,锦娘知道他在关心她,乖巧地点了点头。   南苍术看着心里喜欢得紧,笑了笑起身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亲,这才转身出去。   他一出去,外面就有人进来,刚说的准备的东西在他出去后就被端了进来。   “娘娘,您和皇上的感情可真好。”   进来的大宫女看到脸上绯色未褪的锦娘,不由得这么说了一句。   锦娘听完脸上的颜色更加深了一些,心想今后一定要在这方面多注意注意,不然到时候耽误他的事儿可就不好了。   “锦娘,”正想想着,熟悉的声音就从门口传来,抬眼一看,她婆婆正好迈门槛进来。   “母妃,”锦娘起身迎了过去,看她身上的行头还在,估计是刚散了就赶过来看她的,心里感动,于是便把人拉到放了东西的桌边。   “方才走的时候也没吃什么东西,夫君让人准备了些,母妃来一起吃。”   说着,准备拿碗给曲柔盛一碗鲜汤,边上的宫女很有眼力见儿地上来先她一步拿了东西。   锦娘冲她笑着点了点头,就听曲柔说道:“饿倒是不饿,就是担心你,过来看看,你现在有感觉不舒服吗?”   果然。   锦娘心里泛起暖意,握住了她的手说:“我没事,母妃不必担心,,母妃和父王可有去你们各自的宫中看看?”   按照祥明的规矩,此番新帝登基后虽只将宸王封了亲王,宸王妃便成了宸亲王妃,但因是皇帝亲生父母,所以两人在宫中都有自己的一座宫殿,以此也为了彰显孝悌之心。   尽管不能和真正的太上皇和太后的待遇相比,但比起王府,却是好上许多。   曲柔听她问及,笑弯了眼,“刚刚去看了一眼,环境比王府要好得多,你父王话说他比较喜欢我那个地方。”   说起南宸,曲柔的眼里都是爱意,锦娘看在眼里,忍不住笑着打趣说:“母妃和父王二十多年来都不曾分开睡过,想来就算现在有各自的地方,父王也不会让母妃你一个人待着吧?”   曲柔一听,瞬时红了脸,没好气地瞋了她一眼,说:“瞎说什么,赶紧吃东西!”   锦娘知道她是不好意思了,捂嘴轻笑了一声就没再说什么。   吃过东西后曲柔在锦娘这里待了一会儿,看着宫女伺候着把她的一身衣裳给换了之后才从锦和宫离去。   锦娘因着一上午的精神都一直紧绷着,好不容易松懈下来,也就感觉到了疲惫。   于是在洗漱完后她便将寝殿的人都打发了下去,自己则到床上躺着休息。   安静的锦和宫一点声音都没有,让锦娘好一会儿都不习惯,因为在王府的时候她家夫君担心她会觉得无趣,特意让苍颉从前在王府放养的一些小东西到院里陪她。   今日大典,庭院打扫的干净不说,加上这锦和宫也是新建的,所以也就没有了那些个小东西,锦娘躺在床上想着想着事情就睡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   新帝登基举国欢庆,虽因太上皇离世不到百日按规矩不可大肆操办,但这并不影响人们迎接新帝的兴奋激动之情。   夜幕降临,红灯满街,耍杂耍的,叫卖的,猜字谜的到处都是,一上街便给人一种宛如过年的错觉。   姚家夫妇今日也在大典上被提及名字,因着是平民,自是不能封王封官,于是南苍术便将新建的玘亲王府更名为姚府将宅邸赐予姚家人。   下午,姚家夫妇便在宫里人的带领下进了新的住所参观,自是满意得合不拢嘴。   现在又被邀请进宫参加宴会,从未见过这种阵势的秦春华一路上都抓着姚承富的手,激动得连说话都开始结巴了。   “老头,你……你……你快拍拍我,我看会不会疼。”她拿着姚承富的手往自己脸上拍。   姚承富哭笑不得,天知道他现在的心里也紧张得不行,但也比自己的妻子好上许多,于是说道:“你啊,都一个下午了,还觉着是做梦啊?”   秦春华闻言睁大了眼,说:“可不是么?你想啊,我们以后可就要住那么大的地方了,锦娘还成了皇后,现在咱们又要进宫,老头子啊,那可是皇宫啊!”   曾经想都不敢想的地方,现在竟然就要进去了,这……这这……   “娘,你可行了啊,”姚灵芝跟他们坐着同一辆马车,姚铃铛坐在她边上,随即就听她说:“你也知道锦娘现在是皇后,我们也就是皇亲国戚了,你这样可不行,进宫去要是被人看到了,多丢脸啊。”   说着,姚灵芝还故作镇定地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然而心里却早就快乐翻天了。   想她姚灵芝现在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了,不仅能住上那么大的房子,还能进宫去,这要是说出去,谁不会羡慕啊?   不过……   捏着发丝的手渐渐收紧,姚灵芝却是有件事不怎么明白。   前日晚上南苍术那个样子分明就是对她动情了,可为什么事后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本以为是因为那个香炉被拿走的原因,可昨日上午时分他和君岑都去过她的院子,按理说不应该啊,这中间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第302章 诋毁,说三道四   “姐,车上有什么东西吗?”   坐在旁边的姚铃铛看她边上的人一直都保持着一个姿势看着马车地上,小丫头眨了眨眼好奇地问。   姚灵芝一个激灵,忙收回了心思,敷衍地笑了笑后就转移了话题。   锦娘醒来的时候刚好酉时,外面似是有些响动,睁眼起身看去,正好就见一身龙袍的人进来。   知道是宴会要开始了,锦娘也就没再磨蹭,由着南苍术叫进来的人倒腾了一番后便跟他一起往长乐殿去,到了才知道原来其他人早就已经候着了。   锦娘一上去就看到了自家公婆和她家的一家人,当然,还有那个她不是很想看到的人。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偌大的长乐殿回荡着呼声,尽管中午的时候已经经历过一次了,但锦娘还是在看到这种场面时不由自主地收紧了手。   拉着她的南苍术明显感觉到她的紧张,捏了捏她的手以示安慰,而后便开口让人免礼。   宴会开始,自是少不了一阵说辞,锦娘听了南苍术的话偶尔在听到别人说什么话的时候会微微点头微笑表示回应。   约莫差不多小半个时辰,那些锦娘听不怎么懂的话才被他们说完,好不容易到了自由宴谈时间,锦娘也总算松了一口气。   “夫君,我……我现在要做什么?”   眼看着自由宴谈的时间已经开始了有一会儿,可她却只得和她家夫君坐在上面。   他倒是有的说,很多人都上前来敬酒,可惜的是她身体还没恢复,对于旁人来敬的酒只能拒绝,要不就是他代喝,可她总不能就这么在这上面干坐着吧?   底下这么多双眼睛,看得她浑身都不自在,所以锦娘就在想,她是不是应该做个什么。   于是趁着这会儿终于没人的时候,锦娘微微侧了身子问旁边这位。   南苍术闻言扭过头来看她,在看到她一脸小心翼翼的样子时心里些许心疼,抬手就摸上了她的脸,“你若觉着无趣,便让人叫了母妃她们去锦和宫,别累坏了,嗯?”   锦娘本是只想问问他的,没曾想他竟然当着这么多人做出这等亲密的动作,脸上顿时一热,面如落霞。   “锦娘!锦娘!”   正准备没好气地瞋他一眼,下方便传来了一道轻喊声,循着声音看去,她婆婆正在下方冲她招手。   疑惑地眨了眨眼,锦娘只看到她家婆婆的嘴巴在动,压根就听不见她说的什么,于是想了想,锦娘便给南苍术打了声招呼,再以身体不适暂时离场。   “母妃?”   出了长乐殿,在走了一小段路后锦娘停下步子疑惑地看着曲柔。   “没事,”曲柔过来挽着她的胳膊笑了笑说:“就是看你在上面干坐着没趣,走,我让御膳房做了一些吃的,我们去你宫里吃。”   说着就要把人往锦和宫的方向去,锦娘知道她关心她,心里感动,却是不由得失笑,回头看了看,说:“既然如此,那我把爹娘他们也叫上吧,省得他们也无趣。”   说完,锦娘便让晚上跟曲柔他们进宫的辣椒去喊人,片刻后姚承富夫妇和铃铛跟着辣椒过来,锦娘看了看,皱眉:“大姐呢?”   辣椒闻言上前一步,到:“大姑娘说她要和她的朋友聊天,所以就不过去了。”   “朋友?”锦娘的眉头又紧了紧,不解地看向姚家夫妇,却见夫妻俩也是面面相觑。   “大姐认识了几个姐姐,”一直站在秦春华身侧的姚铃铛在锦娘疑惑的时候过来拉住了她的手一句话就把情况给说明白了。   锦娘闻言哑然,很是无语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还真是个不安分的,一点机会都不错过,真不知道她的那个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东西。   “辣椒,你去……”   “我看算了吧,”曲柔不想看到姚灵芝的那张脸,所以在锦娘想要让辣椒去把人给带过来的时候出言阻止,说:“既然灵芝交到了朋友,那便让她和朋友们好好聊聊吧,在王府的这段时间也是把她给憋坏了,不必去喊了。”   先是破坏她儿子的亲事,然后又是用那种不入流的法子想把她儿子从儿媳妇身边抢走,那种女人是她最见不得的人,不来最好,省得看了那张脸就吃不下东西。   锦娘岂会不知自家婆婆心里想的什么,但她考虑的不同,今日这种场合不是可以乱来的,若是姚灵芝不安分又惹出个事端来,那岂不就麻烦了。   想着,锦娘便看着曲柔,说:“可是……”   “别可是了,”曲柔打断她的话,笑着看着姚承富夫妇,说:“亲家也没见怎么吃东西,这么晚了也该饿了,走吧,顺便也能去锦娘宫里看看。”   说完,伸手便去拉秦春华往锦和宫的方向去,锦娘无奈,笑着摇了摇头,只好将姚灵芝放置一边。   而这一头……   “原来是皇后娘娘的姐姐,还真是贵人,来来,我敬姐姐一杯。”   长乐殿内,因着是自由宴谈时间,所以一些千金姑娘的吵闹压根算不上什么,南苍术也因和臣子周旋根本没时间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姚灵芝得意得不行,那千金一敬酒,她就端起了自己的杯子,笑着说:“几位妹妹真是好性子,难得遇上这么有话说的,这一杯我先干为敬。”   说完,仰头便将那杯酒给吞进了肚里,事后才发现自己这样好像有点太粗鲁了,于是在放下杯子后笑得一脸不好意思,继而假装不适地用手揉了揉太阳穴。   “喝得有些快了,头都晕乎乎的……”   好险,差点就在她们面前暴露了,倒不是这些小妖艳货们怎么看,主要今日对面还有那么多的王孙贵族,要是被他们给看了去,岂不觉得她粗鄙不堪?   接下来可不能这么喝了。   想着,姚灵芝便娇柔地往位置上一坐,身边几人看她状似不适,立马就有人上前说:“姐姐该是在这里闷坏了,不若我们陪姐姐出去透透气?”   皇后的姐姐,那便是皇亲国戚了,自然是要巴结的。   姚灵芝一眼就把眼前人的心思给猜透了,心里别提有多高兴,想她姚灵芝竟然也能有这个时候。   呵,对她不满意又怎样?她就是乡下来的又怎样?   一个个的还不都争着抢着巴结她,只是可惜啊,皇后这个位置原本应该是她的,如今却是跑到了姚锦娘的手中。   该死!她发誓,总有一天她一定会夺回属于她的东西!   心中一狠,姚灵芝假装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就麻烦几位妹妹了。”   几人一听,立马就张罗着把姚灵芝给扶了起来,一行人一起出了长乐殿。   刚出去没多会儿,几人便到了翠玉湖,姚灵芝依旧假装不舒服,耳边听着这些个千金小姐关心的话,心思转了转,神情立马变得悲戚起来,甚至开始了抽泣。   “姐姐这是为何?怎的还哭了?”其中一位走在姚灵芝跟前的姑娘看她这般,不禁问道。   她这一问,其他人定然也都围了过来,一个个的都不解地看着姚灵芝。   姚灵芝心下一笑,借着方才喝过酒开始装醉酒。   她先是假装抹了一把眼泪,然后边抽泣边说:“她倒是现在不管我了,自个儿把爹娘和妹妹都叫走了,就是不带上我,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好歹我还是她姐姐,亏得我还把人让给了她,她现在竟然……”   ☆、第303章 隐秘,神秘男子出现   “把人让给了她?”几位千金听得面面相觑,眼中都透露着一种似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样的意味。   姚灵芝在抹眼泪的档儿从指缝中看到了几人的表情,心中自是一喜,觉得力道还不够狠,于是继续借着醉酒的名头假哭。   “当初……当初若不是我将苍术大哥让与她,怎会有她现在这么好过的日子,如今好过了却是将人忘得一干二净,我……我……”   不停地抽泣,话没说话倒是哭得像要断气了一样。   话都说到这里了,还有什么不能明白了,更别说这个人竟然连皇上的名讳都敢直呼。   一时间几个官家千金里面都有了猜测,姚灵芝将几人的神情看在眼里,心想:搞定!   别看姚锦娘现在身处高位,她听别人说高处不胜寒,位置越高的人就越容易让他们身败名裂。   现在她不好大动作,只好用这些小打小闹先搞臭姚锦娘的名声,然后再一步一步慢慢来。   想着,姚灵芝便装作已经哭够了的样子,反正她现在不管做什么人家都只会觉得她喝醉了,所以她脚步虚浮地往前走了两步,摆手说:“你们……你们先回去吧,我……我去找我爹娘了。”   然后趁机再将这皇宫给逛逛,没准能遇上什么达官贵人家的公子,然后……   “姐姐,你这样能走吗?”有人上来扶着她,如是问道,其他人也跟着点头。   姚灵芝转身看着她们摇了摇头,样子看上去有些恍惚,“没事,这里……这里是皇宫,我妹妹就在这里,能有什么事?麻烦你们了,快回去吧……回去……”   说完,打着酒嗝转身,几个千金小姐互相看了两眼后最终 没有追上去,到底是刚认识的,没必要做到那种程度。   身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姚灵芝又走了几步,继而快速闪身到了一座假山后,看着几人转弯,不由得呼了一口气。   她原本还以为这些个千金小姐有多高尚,还不都是些势利眼儿,说吧说吧,尽量回去各种议论吧,这样才好把姚锦娘那个小贱人给搞臭!   想着,,姚灵芝心里一阵得意,随即转身负手在身后准备好好趁着夜色把宫里转转,然而她才走了不到多久的时间她就有些没谱了。   “这什么鬼地方?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刚刚一路不是都有小宫女儿的么?”   不知走到了哪里,周边没有一个人,好无厘头地转了好久都没有看到半个人影,姚灵芝有些烦躁了。   “朱粉不深匀,闲花淡淡香,细看诸处好,人人道,柳腰身。”   安静的夜里,这一道磁性的声音显得格外的动听,姚灵芝闻声猛地一惊,忙道:“谁?!”   刚才看还半个人影都没有,现在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声音,虽然是好听了点儿,但……但这不会是遇上鬼了吧?她听村里人常说鬼打墙什么的,不知道是不是这个……   “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姑娘如此容颜,真是让在下一瞥惊鸿啊。”   姚灵芝没有找到人,但那声音却一直在说话,声音似是从头顶传来,她的心猛地一惊,抬头,忽而听到一阵衣袖拂动的声音,紧接着就见一个男子落到了她旁边的假山上。   借着路上的烛光看去,上面的人有一张白皙的脸,一双看似多情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殷红而小巧的唇,身上的紫色衣裳将他整个人的肤色衬得更白了些。   倒是个模样清秀好看的人,已经见惯了南家两个儿子容貌的姚灵芝再也不会因为这般的姿色而流口水了,但毫无疑问的是,这的确是个长相俊俏的公子。   “你……你是谁?”姚灵芝往后退了两步,有些不确定地看着他。   那人见她脸上带着防备,轻笑一声,并没有马上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在笑了一声后飞身从假山上跳了下来,端端落在姚灵芝的面前。   姚灵芝下意识后退,一时没注意到脚下,忽而一绊,她轻呼一声,条件反射性地伸手抓住面前男子的衣襟,那人顺势倾身,一把揽住了她的腰身。   “天黑,姑娘可要小心脚下啊……”   男子抱着她,眉眼带笑地看着她,嘴角的弧度看得姚灵芝的心扑通扑通直跳,连带捏着他衣襟的手都紧了不少。   “多谢公子……”姚灵芝面上一热,垂了眼帘。   别看她平时大大咧咧的,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也是会心动不已,尤其对方还是个如玉公子。   耳边响起那人轻笑的声音,还未等姚灵芝平静下来,她的身子便被男子抱着一转,两人瞬间到了假山的后面。   姚灵芝背靠着假山,揪着那人的衣裳有些紧张:“公子……公子你想干什么?”   她都好久没有亲近过谁了,先前虽说和君岑有靠近,但那个木头一点风情都不解,哪里知道女儿家的心思,姚灵芝想,她真是太奇怪了,竟然会对一个刚见面的人……   “宫中宴会热闹,姑娘怎的不在长乐殿,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嗯?”   男子声音变得低沉,吐出的气息还带着淡淡的酒气,神情温柔得让姚灵芝面上突突跳,想到他也是从长乐殿出来的,姚灵芝的心就跳得越发的快了。   从长乐殿出来,说明此人乃官家子弟,这样她也就放心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近她的身的,想她在怡红院的时候,可也不是每个客人都接的。   想着,姚灵芝面带羞涩地抬眼看了他一眼,咬了咬唇说道:“里面闷得慌,就出来转转,公子不也没在殿中么?”   面前的人身上除了酒气外还带着一点点她不知的香味,姚灵芝忍不住暗自吸了一口气,如此近距离下,她有种想要再靠近一点的想法。   男子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唇边溢出一道轻笑,接着挑起了她的下巴让她直视着他,然后低头靠近,在两人鼻尖相对的时候停下。   “面若春晓芙蓉,柳腰盈盈,姑娘,可否告知我你的芳名?”   鼻息相融,姚灵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上,紧绷着身子对上那双柔情似水的眼,就这么陷进去了。   “我……我叫姚灵芝……”   顿住,又想了想,咬着唇试探性地问:“公子呢?”   话落,引来男子的一声笑,紧接着便见他修长白皙的手指从她的脸上划过。   “灵芝,真是个好名字,”男子直视着她,笑得温柔,“跟你人一样,灵动得我都移不开眼……”   姚灵芝一听,脸上更热了,哪里还说得出什么话来,揪着男子衣服的手不经意地紧了紧。   男子侧目看在眼里,勾唇,低头俯身用手指将她紧咬的唇给松开,然后说:“酒我喝过,却是还没尝过灵芝酒,让我尝尝,可好?”   他的声音太过蛊惑人心,姚灵芝除了南家兄弟和君岑外哪里见过这般好看的人,更别说这人还对她如此温柔,整个魂儿都没了,哪还会拒绝。   欲语还羞地垂眸,下一刻,只觉眼前阴影扩大,唇上一热,柔软又让人沉溺。   男子温柔地用舌尖打开她的牙关,细细在其中缱绻,揽过姚灵芝的身子,两人瞬间便没了任何的距离。   姚灵芝虽说在怡红院待过,但何时被这般温柔的对待过,身子立马有了反应,情不自禁地便在这个吻中沉沦。   男子微微睁开了眸子,在看到眼前这张迷醉的脸后缓缓将手往在移。   ☆、第304章 谈心,姚承富的心里话   “来亲家,尝尝这个。”   锦和宫里,完全不知情的一行人正围着桌子坐在一起吃东西,曲柔将一个小碟子放到姚家夫妇面前,一个劲地让人吃。   姚家夫妇吞下口中在嚼的东西,收回了视线,秦春华从那小碟子里夹了一块看上去金黄金黄的糕点,刚放进嘴里,眼睛立马就瞪大了。   “亲家!这……这是……”   “没错,黄豆酥。”曲柔将她的话接下,笑眯眯地问:“味道觉得怎么样?”   秦春华闻言满意得连连点头,下一刻却是纳闷:“没想到这个黄豆酥竟然做成了这种模样,我倒是头一回见,亲家,你说说这是怎么弄的?”   前两年地里收成不好,家里的黄豆都没有多少,她都好几年没有吃成黄豆酥了,没想到这回倒京都竟然还吃到了家里的味道。   曲柔知她心里想的什么,奈何她自己对厨房的事也是一窍不通,便说道:“亲家若是喜欢,以后就经常进宫来,或者我去你那里的时候给你带,你知道,我对这方面的东西压根不懂,还是上回在街上无意中碰上了就拿回来让人研究去了,没想到还真被人给做成了,回头回去的时候多拿点。”   说完,曲柔又催促着姚承富也赶紧吃。   姚承富笑呵呵地吃了一块,刚想说话就被秦春华的声音给拦住了。   “这地方可真好,以后锦娘就住这里了啊?”秦春华又把目光放在了殿内,眼里都是惊讶。   锦娘忍不住笑,说:“娘以后若是府中住不习惯便可以经常入宫来看我,这地方够大,够咱们娘儿俩住了。”   说到底都是娘家人,嫁出去的女儿就算再想家也不能经常往娘家那边跑,还不说她现在的身份根本就容不得她出一丝丝的岔子,也就只能让她爹娘走一趟了。   锦娘是这么想的,但不代表秦春华也是这么想的,她一听锦娘想让她一个长辈时常进宫来看她,心里顿时就有了计较。   “锦娘现在是皇后了,我来多不方便,万一让别人看了去,还以为你娘家人多那什么呢,我看我以后还是少进宫的好。”   锦娘看到了她嘴角弧度的收敛,抿了抿唇没有说什么,她知道,虽说她娘表面上没说什么,但心里多少还是受了姚灵芝的影响,有其他想法也不奇怪。   思及此,锦娘全当没听见这话,笑着将胡椒端上来的野菌鸡汤给她盛了一碗,道:“娘这话说得严重了,你们是我亲生爹娘,旁人看了去只会说我们感情好,来,尝尝这个。”   旁人怎么看她不管,她只要做好自己的就行了,自己心里不亏,到哪里都有理。   秦春华看锦娘给她舀了鸡汤又送到她面前,面色这才缓和了一些,姚承富的视线在秦春华的脸上停了停。   大概半个多时辰后,宫女回消息说外面也快结束了,到底先皇刚走不久,由不得再像之前那样到半夜,加之南苍术也不喜欢过于吵闹,所以早早地就提出散场回了他的宸和殿。   皇帝都离场了,群臣自然不会待太久,南宸从长乐殿出来直接上锦娘这儿来找曲柔,姚家夫妇见状也就说着要走。   锦娘把人送到锦和宫门口,最后想说“路上小心”,只是话还没说出口,她爹就一脸有话要说的样子把锦娘给叫到了一边。   锦娘看了看已经跟她婆婆走到了前面的秦春华,有些疑惑地看着姚承富,“爹?”   姚承富闻言往前面看了一眼,随即又往锦娘边上的辣椒身上看了两眼,锦娘猜到他可能是有话要说,于是便让辣椒暂时下去。   “好了爹,有什么事您就说吧。”锦娘笑了笑看着姚承富如是说道。   姚承富闻言叹了一声气,继而伸手拉住锦娘,很是感慨地说:“倒不是别的,爹就是想说啊,锦娘长大了,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追着爹屁股后面跑的小丫头了。”   锦娘受不得这话,一听心里就泛酸,捏了捏姚承富的手,道:“爹,您这是做什么?大好的日子,非得把女儿说哭么?”   她从小就没有父亲关怀,重生到锦娘体内有了姚家二老的疼爱,她起初还觉着是做梦一样,后来才明白她现在的确也是有父亲疼母亲爱的,所以她爹一说这话,她就忍不住鼻子酸涩。   姚承富看她眼中有些湿意,不是很赞同地瞪了她一眼,“哭?有什么可哭的,都快当娘的人了还动不动就哭鼻子,就不怕被人笑话?”   锦娘听他说完这话忍不住破涕为笑,“就算要当娘了,我在爹面前也永远都是您的女儿啊,女儿在爹面前哭,有什么可笑话的。”   闻言,姚承富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啊,以前吧就跟你姐差不多,整天就知道疯疯癫癫的,倒是没想到你现在成了最懂事的。”   说着,姚承富又叹了一声。   锦娘听得心里不是滋味,挽着他的胳膊说:“瞧您这话说的,人长大了不就应该懂事了么?您和娘这么辛苦把我养大,我总不能一直给你们闯祸吧?您可别再叹气了,再叹就成了老头子了。”   姚承富一听忍不住笑,“已经是老头子了,哪是跟叹气有关,我是想跟你说啊,你娘她有时候就是心思多,你别放在心上去,这回听说你要接我们过来,你娘她今天晚上都没睡觉,有时候想你半夜都在哭,所以我就想啊,可能她有时候说话是有些多心了,但你要多体谅她,毕竟我们也没什么文化,我……”   “爹……”   锦娘抿嘴打断了他的话,不是很赞同地看着他,说:“就算您不说我也知道,娘始终都是我娘,她打从心底里对我好,这种简单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何况她也知道她娘是受了某人的影响,毕竟经常在耳边叨叨,谁的耳根子都会软。   姚承富看她这般懂事,欣慰地笑了笑,说:“你能这么想我也就放心了,至于你大姐,唉,我也没打算帮着她说什么话,你娘可能没看出来,但我是看出来了,你们姐妹啊……”   他的话虽然没说完,但锦娘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心中也是一叹,唇角的笑敛了上去,但很快又笑了,“爹您放心吧,我和大姐的事我会处理好的,您就别操心了。”   就是顾及到两位老人才没有和姚灵芝翻脸,现在……   “我知道你在考虑什么,”姚承富开口就把锦娘的心思给摸透了,他看着锦娘,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马上也是要当外公外婆的人了,你们人都这么大了,自己要做什么想做什么,我们就算想管也管不着。”   说着,姚承富顿了顿继续道:“灵芝是个什么性子的人我比谁都清楚,所以你不用顾及我们,毕竟一路下来我们也是看到的,虽然你不说,但你在这边的日子也没有好过到哪里去,你姐若是真再做出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来,你就按着你的想法去处理吧,你娘那边我会说通的。”   父女俩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谈过心,姚承富心里感慨,锦娘心里也感动得一塌糊涂。   她想过很多种可能,就是没想到她爹竟然会当着她的面把话说到这个地步。   吸了吸鼻子,锦娘忍着眼底的湿意说:“好了爹,我都知道了,您就安心吧,您看娘他们都走到那前面去了,再不去,恐怕一会儿就找不到人了。”   ☆、第305章 醉酒,夫人跟我一起   姚承富看着她,欣慰地点了点头后便在锦娘的手上拍了拍,而后转身去追秦春华他们。   锦娘目送那道背影渐渐远去,直到转弯看不到人了才转身回了锦和宫。   刚进屋不久外面就响起了“皇上到”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外面宫女行礼,锦娘顿住了脚步,回头一看,她家夫君正面色微红地往她这边走来。   “小东西,来,让我亲亲,”一国之君刚一进来看到人就冲锦娘扑了过来。   锦娘对这样的他有些反应不过来,被他抱了个正着,然后铺天盖地的带着酒气的吻就落了下来。   锦娘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人推开,红遍了脸让辣椒去帮南苍术拿醒酒茶来,自己则扶着那高大的人一摇一晃地往床上去。   “你当心点!”   锦娘个头本来就小,扶着又高又壮的人原本就很吃力了,但他本人似乎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脚下打结,手上还不安分,就是要抱着锦娘亲,锦娘抬脚就踩到了他的脚上,刚好让他倒在了床上。   “丫头,你做什么踩我?”南苍术从床上起身,蹙眉看着面前的人,模样比起平日里少了那份冷意,当然,是指不在锦娘面前的时候。   锦娘无奈地看着他,对于为了应付不得不喝酒的他一点也没有脾气,她上前去擦了擦他额头上的细汗,柔声说道:“我让人去给你端醒酒茶了,一会儿喝了沐浴后便好好睡一觉。”   左右今天也过了,长乐殿的事也不需要他操心,她能做的也就只有在生活上顾一下了。   “好,”南苍术眼神迷蒙地点了点头,伸手就把锦娘抱到自己腿上坐着,下巴抵在她的肩上,说:“你帮我沐浴,可好?”   淡淡的酒香混合着他身上的那不该属于这个季节的梅香,熏红了锦娘的脸,想到外面还有人,锦娘一脸不自在地挣扎着要下来,“你先让我下来,我才好让人去准备。”   这样子像什么话……   “来人,”身后的人压根就没有给她继续说话的机会,抬头就把外面的人给叫了进来,“收拾好浴房,皇后要同朕沐浴。”   语气悠然一转,跟平日里他在面对别人时的样子一样,但说出的话却让锦娘在心里扶额。   “夫君,你喝醉了。”扭头,锦娘推开把脑袋凑过来的人,很是无奈地说道。   南苍术咬着锦娘脖子上的肉,一点一点的,没有抬头就说:“我没醉。”   他怎么可能醉呢?   他可是千杯不倒的,区区人类就想将他灌醉?痴人说梦。   锦娘被他咬痛了,忙安抚人,“好好,你没醉,先把我松开,你弄痛我了。”   南苍术听她说痛,当真立马就把人给松开了,然后伸手在锦娘身上乱摸一通,嘴里说着:“哪里痛?丫头哪里不舒服,快告诉我。”   几乎反射性的,意识不清的南苍术一听她这话下意识就觉得她身子又哪里不舒服。   锦娘心里自然触动,但也不能由着人就这么不管不顾外面的人,于是赶紧轻哄道:“没有哪里不舒服,已经不痛了,你快去沐浴。”   还是头一回见到他这样,他原本就不喜欢人多的场合,现在却不仅要在那种场合上和人周旋,还喝成了这样,锦娘心疼得紧。   南苍术不想她从他身上下去,一把就将人打横抱起,然后低头在锦娘的唇上轻啄了一口。   “夫人和我一起。”   话说完,也不等锦娘说话直接就抱着人往锦和宫的浴房去。   锦娘拗不过他,只好红着脸任由他抱着去,到了浴房后锦娘担心他会在不注意的情况下就现出虎身,于是在人将热水放好,东西准备好后就把人给屏退了,和之前一样自己做起了伺候他沐浴的活儿。   只是她才刚给他解衣服扣子解了几颗,面前忽然就闪过了一道白光,紧接着哪里还有她家夫君的影子。   身形巨大的白虎趴在地上,下巴放在两只前爪之间,尾巴一摇一晃的,看上去有气无力。   锦娘蹲下,摸上了他背上那顺滑的毛,轻声说道:“还说没醉,你自己看看。”   先前他就说自己喝不得多少酒,倒不是因为不能喝,而是喝过之后就会不定形,自家人倒是无所谓,关键就是当着外人的面。   南苍术化了原身,不用维持人形的他清醒了不少,只见他甩了甩头,一只爪子挠了挠耳朵,再抬眼看向锦娘,道:“对不住丫头,得麻烦你了。”   今日他喝得着实有些多了,现在腿脚都使不上劲。   没了方才的恍惚,锦娘看着他现在的这张脸便想起刚才那耍赖的人,有些失笑,却是低头红着脸在他那圆圆的脑袋上亲了亲,说:“给夫君沐浴,一点都不麻烦。”   何况她也喜欢给这样的他刷毛,之前发生的事情太多,她都好长时间没有和这样的他相处了,没想到今日这般忙碌的时间却是能像现在这样一人一虎处着,她高兴都来不及,怎会觉着麻烦。   南苍术看小妻子满脸红霞,心动的很,奈何自己现在却不能做什么,无奈之下只好费劲地站起来跟在锦娘后面,然后一到浴池边就又趴了下来。   锦娘寻了小凳子过来坐白虎边上,然后用瓢从浴池里舀水将他身上的毛打湿,因着他的体型比较大,要将身上都弄湿还是的花一点儿时间,不一会儿锦娘的额上就开始冒汗了。   南苍术心疼她,趁着她在他身上打皂粉的时候伸舌舔去她脸上的汗珠,随着撑着爪子就要起来。   “你做什么?”锦娘一把摁住他,不解地看着他。   南苍术站起来晃了晃头上的水,“我自己下去洗吧。”   说完,作势就要往下跳,锦娘见状忙把他的脖子给抱住,瘪嘴说:“人家就喜欢给你洗,夫君可是嫌弃我洗得不好?”   南苍术闻言失笑,扭头对着她的唇舔了一口,在看到她那更红的脸后笑了笑,说:“丫头洗得自然舒服,但我不想累着你,你……”   “才不累,”锦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使劲把虎身往下压,红着脸心道:只要是和他在一起,不管做什么她都不会累。   南苍术看出她的心思,心里触动得紧,下一刻不等锦娘反应就当着她的面化成了人形,赤条条的他让锦娘立马捂住了双眼。   “夫君!你……你做什么?!快变回去!”   奇怪了,每次都没见他怎么脱的衣服,刚才化身的时候明明就没脱衣裳啊……   “还害羞呢?”南苍术抬起无力的双手把人抱了过来,低头在她的嘴上碰了碰,然后以额相抵看着她,“都要当娘的人了,怎的还这般容易脸红,可是为夫的魅力太大了?”   锦娘本在对上他的时候就同意紧张羞涩,更别说现在他还没穿衣服,她只觉脑子热气直冒,瞋了他一眼后就看向了别处,“赶紧变回来,不然我就出去了。”   就知道说这些,也不知跟谁学的,在村里的时候怎的不见他这般会说话,跟个木头似的。   南苍术爱极了她现在这羞涩模样,但无奈的是现在别说他有心无力,就是小妻子的身体情况也由不得他乱来。   为了防止自己受罪,南苍术轻叹一声后把人抱着亲了个够才又变回了虎身。   锦娘咬唇被他亲过的唇,脸红得都快滴出血来,以至于接下来的时间里都没怎么说话。   ☆、第306章 疼痛,情况不妙   南苍术知道她是在害羞,为了不让她在他身上花太长的时间,他便没再像方才那样逗她,加上他头有些痛,于是就趁着锦娘给他冲洗的时候闭上了眼睛。   锦娘从他的样子上看出了疲态,心中轻叹,手里的动作也更轻柔了些,只是她刚准备再舀一瓢水给他冲洗最后一遍的时候腹中忽然一阵抽痛。   只听“扑通”一声,水瓢从她手中掉落到浴池中,紧接着人也从小凳子上滚了下来。   “丫头!”南苍术猛地睁眼,一回身便变回了人形,上去就把人给抱进了怀里,紧张道:“丫头你怎么了?哪里痛,告诉我,哪里痛?!”   他被先前的几次弄得害怕了,现在只要小妻子哪里有不舒服他整颗心都是悬着的。   锦娘哪里想让他担心,但奈何她的肚子突然就痛得她浑身发凉,只得任由他抱着,“肚子,夫君……我的肚子……”   这种痛,就跟先前被姚灵芝撞到后的感觉一模一样,锦娘心里不由得升起了一股恐慌。   南苍术一听她肚子痛,脑子瞬间就全部清醒了,左手一伸就把放在不远处的衣服穿在了身上,然后抱着锦娘冲出了浴房。   “来人!请太医!”   急匆匆出来后直接将人放到床上,宫女们被眼前的情况吓坏了,辣椒刚端了醒酒汤过来,见状后手里的东西直接就打翻在地上,哪里还顾得上其他,风似的就从锦和宫里出去了。   “夫君……”锦娘痛得冷汗津津,时时刻刻都在注意着肚子的反应,好在这回她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身上流出来。   南苍术感觉到她手心冰凉,紧紧地握着她的手道:“我在,我在,太医马上就来了,丫头你坚持住!”   该死!   怎么每次都这样,痛的永远是她,受折磨的永远都是她,为什么!   锦娘离他近,很容易就感觉到了他身上散出来的冷意,担心他会在外人面前失控,于是她忍着腹部的剧痛睁眼捏紧了他的手,说:“别……别生气,我……我没事……”   没有像上次那样感觉孩子从她的体内流失,这是不是说其实她只是单纯的肚子痛,对孩子没什么影响?   “你别说话,”南苍术看她这个时候了都还想着他,心里紧紧揪着,拿着她的手在嘴边亲了亲,“一定没事的,不会有事……”   连死都经历过,他的小妻子怎么可能被小小的肚痛打倒呢?   如果真是体内孩子在作怪,让她始终不安生,那便打掉,以后他都不要孩子了。   锦娘不知道眼前的人在心里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冷汗津津地扯了一个无力的笑后眼前就便觉一黑,下一刻什么也不知道了。   南苍术慌乱地喊了她两声没有得到回应,一股火气顿时就上来了,转身便冲殿内的人冷道:“太医呢?全都死了吗?”   新帝上任第一天,宫里的人都不甚了解其脾性,但现在在殿内的都被他眸中的冷意给吓到了,只一眼所有人便纷纷跪下,噤若寒蝉。   但就算再怎么害怕现在也是无能为力,去叫太医的人和太医都没有长翅膀,就算要到也是需要时间的。   但南苍术这个时候哪里考虑得了那么多,见没人回答,心中火气更盛,正要发作,外面就传来了南苍颉咋呼的声音。   “哥!哥你在不在,我找你有点事!你……啊!”   南苍颉的话还没说完,眼前就突然一黑,不等他反应过来他就已经被一阵风一样的人带进了殿里。   “哥你做什么啊?你……嫂子?!”南苍颉刚把话说到一半视线就触及到了床上躺着一动不动的锦娘,顿时吓了一跳,正准备要去查看,不想却被南苍术给拦住了。   “去,把那些老头子给我带来,立刻。”话说完,也不给南苍颉喘气儿的机会,直接就把人给扔了出去。   南苍颉一声惨叫,忙御风将自己的身子在空中翻转了过来,心道:早要把人扔出来干什么还把他带进去,不是浪费时间么?   不过想归想,他也知道按照人类的速度是不可能在很快的时间内把太医请到的,于是没做多想,微微一提气便径直往太医院的方向。   南苍术急得在殿内来回踱步,一会儿去看看锦娘的情况喊两声,见没有反应,脸上的神情便跟着沉几分,一时间整个寝殿就只有他踱步的声音。   好在就在那些宫女们大气都不敢出的时候南苍颉已经拎着何太医从半空中过来了,老太医被他一路上的速度吓得面色如土,还没缓过来就又被已经处于极限状态的皇帝给拎了过去。   “她肚子痛,何老你快看看。”   南苍术把人放到床前,直接扔到了凳子上,开口就让还在大喘气儿的人给锦娘看看。   何太医发誓,他这一辈子都没有像今年这么惊险过,其中还两次都是因为床上的人。   知道皇后在皇帝心里的位置有多重要,何太医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喘了几口气就让人把丝帕搭在锦娘的手腕上开口把脉。   殿内再度恢复了安静,南苍术浑身的冷气压让跪了一地的宫女依旧噤若寒蝉,而何太医也被他影响到导致不能静下心来,好半天没有得出结果,皇帝又急了,正想开口说话。   南苍颉见状忙把人拦住,“行了行了哥,你别急,看病这种事不是你急就有用的,你过来,别打扰人何太医给嫂子把脉。”   说着,连拖带拽地把人给拽离了床边,何太医这才松了一口气,闭上眼认真感受手下的脉搏。   一小会儿后,南苍术终究还是忍不住了,上去就问:“如何?”   何太医这会儿把情况了解了也就不怕他过来打扰,只是眼下的情况却让他有些愁眉不展。   “回皇上,”他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朝南苍术作揖,边道:“娘娘的身体并无大碍,从脉象来看反而很健康,就是不知为何,龙嗣的生命迹象有些微弱。”   这种情况他倒是没有见过,所以说起话来也就更加小心。   “既健康,为何会腹痛难忍?”南苍术的眉头皱成了疙瘩,眼中凛然一片。   何太医被他看得浑身一抖,头低得更低了,“皇上息怒,陈太医周太医和刘太医马上就到,臣等会再行为娘娘诊断。”   南苍术本身的脸色就不好,结果一听,竟然还没有把病情诊断出来,眸光顿时一凝,正欲发作,外面便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抬眼一看,正好就见辣椒带着几位太医而来。   何太医一看,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为了能早点把这事解决了,何太医赶紧着招呼着进来的几位一同给锦娘诊治。   南苍术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发作,只得负手在身后一个劲地踱步。   太医们对新帝也不甚了解,但多少也听说过其为人的性子,尤其还知道床上这人对他来说的重要性,太医们无一人敢怠慢,都屏息凝神仔细查看锦娘的情况。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南苍术忍不住要爆发的时候,太医们总算在互相看了好些眼后纷纷朝南苍术跪下,并由何太医开口说道:“皇上息怒,娘娘的情况实在有些为难,臣等无能,未能找出病因,请皇上恕罪。”   这话一出口,南苍术额角的青筋都凸出来了,“你再说一遍。”   他冷冷地开口,虽没有像别人那样勃然大怒,但看在众人眼里却让人后背一凉。   ☆、第307章 碍事,没死透的和尚   “皇上息怒,”何太医是院首,这个时候也就只有他敢在帝王面前说话了。   仅仅四个字让南苍术的怒气高涨,若不是南苍颉在发现他的眼中开始泛起银光时把人拦着,只怕是就被刚抬头的何太医给看去了。   “哥你先别急,”南苍颉拦在人跟前,就怕他会在盛怒之下开罪无辜之人,想了想说道:“阿……国师,你忘了还有国师么?”   好险好险!差点就把阿岑的名字给说出来了。   南苍术一听这话,视线立马就看向了他,然后眯了眯眸子。   说的是,他怎么没想到还有君岑在呢,人类也就那点本事,如果是君岑的话就一定能看出究竟来。   思及此,南苍术又把南苍颉给扔了出去,冷道:“一刻钟之内。”   意思是一刻钟之内就必须把人给他找来,南苍颉闻言欲哭无泪,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飞身前去追赶在他来这里之前才和他分开的君岑。   曲柔听到风声也赶了过来,见床上的人还没有苏醒的迹象也跟着急上了。   “你说这怎么回事?刚才走的时候都还是好好的,怎么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就……”   她急得在屋里踱步,南苍术听后看向了她,问:“晚上她吃什么了?除了母妃还有谁在?”   他问的一脸严肃,曲柔知道他想什么,忙说:“锦娘晚上就喝了一碗鸡汤吃了几口白饭,除了我就是她爹娘和铃铛,没有别人了。”   “那个女儿?”南苍术眯着眸子问。   曲柔一听就知道他说的“那个女人”是谁,摇了摇头:“没有她。”   南苍术闻言抿紧了唇,殿内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皇后娘娘卧床不醒,太医诊断不出病症,皇上的脸色已经冷得跟冰窖一样,这样的气氛将一些胆小的宫女吓得都快哭了。   好不容易南苍颉拼了命才把君岑给带来,南苍术立马开口将其他人给屏退。   既是国师来了,太医们的心也放到了肚子里,被吓坏的小宫女更是互相握着手祈祷。   里面的人不知外面的情况,君岑走到床边看了看锦娘的情况,蹙眉:“晚上时分还好好的,怎的人就成这样了?”   说着看向屋里的其他人,南苍颉担心他哥会迁怒君岑,忙说:“就是不知道原因才让阿岑你来看的,你赶紧地看看,瞧我嫂子是怎么回事。”   说着赶紧着把君岑按着坐下,君岑也没再多说什么,虽说他不是很能观察人的表情,但从身后人浑身的气息来看已经处于很生气的状态了。   想想便将丝帕放在锦娘手腕上开始为其把脉,南苍术的唇抿成了一条线,看着锦娘紧闭双眼,心急如焚。   “这是……”   君岑的眉头又蹙了起来,不是很明白现在的情况。   “怎么样?”南苍颉代替他哥问,因为他怕他哥一开口就迁怒他的人。   君岑闻言松了手,却是没有立马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起身闭眼,伸手到锦娘的小腹上方。   一道淡淡的白雾从他手中氤氲而升,曲柔疑惑地看了看南苍颉,后者也同样不解地看了她一眼。   片刻后君岑将手放下,转身对南苍术说道:“锦娘的身子没什么大碍,但孩子现在很不安,也很虚弱,应该是通过锦娘母体吸食了一些有害的东西才导致孩子在锦娘体内躁动不安。”   “有害的东西?”南苍术眸子一眯,脸色沉如锅底。   君岑点头,“你们玄虎的子嗣生命力很顽强,锦娘体内有你的血液,子嗣更不易流失,若是换成普通人,孩子怕是早就保不住了。”   “什么?!”   曲柔被吓得后退了好几步,脸色发白,不敢相信自己还没有来到这世上的孙子差点就……   南苍颉忙去扶住她,看着君岑问道:“阿岑可知嫂子是吸食了什么东西?”   这也是屋里的几个人都想知道的。   君岑听到他的声音后看了过来,却是摇了摇头,“人类的东西我并不完全知道,所以说不出来名字。”   曲柔一听,更是受到惊吓看向了南苍术。   南苍术走到床前看了看锦娘,心里除了愤怒外蓦然一痛,扭头看向君岑:“可有法子解决?”   他大概想到了,虽说不知到底什么东西连君岑都看不出来,但唯一能确定的一点便是他的小妻子身边绝对有人想要置她于死地,更想通过这种方式杀死他和她的孩子。   呵,还真是一日都不得太平。   君岑看到他眼中的危险,也知道锦娘对他来说有多重要,自然要尽全力,于是说道:“我会用药给锦娘治疗,尽量把孩子保住,不过同时也得抓紧时间找到根源,否则是药三分毒,长时间用药对母体和孩子都不好。”   屋里三人在听了他的话后面色都变得更加的凝重。   南苍术抿着唇没有说话,君岑趁着这个时候先给锦娘以他的法子做了安胎。   在这之后,君岑又开了方子,南苍术让人跟了太医们回去取药,而这一来二去的国师在太医们心中的形象又高大了不少。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之后,南苍术在锦娘的床上守了会儿,见她睡得比方才踏实不少,心也算稍微落了下去,随即便将玄色给唤了出来。   “那个女人今晚在什么地方?”他看着玄色,冷道。   玄色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恭敬地回道:“回皇上,今夜戌时三刻,姚姑娘与御史大人的三公子在翠柳湖边,在这之前并未和娘娘有过接触。”   “御史家的那个养子?”南苍术凭着记忆从脑中找到了这个人的脸。   玄色颔首,南苍术皱眉:“她和那个养子在一起做什么?”   他可不记得颉王府和御史府有过来往,那个女人刚来京都不久,怎的连那个养子都认识了?   “这……”玄色还不知道原来自己的主子实际上是个这么纯情的人,心想一男一女晚上在翠柳湖那边隐蔽的地方除了那什么还能做什么?这要他怎么开得了口。   南苍术蹙眉看了他一会儿,本想再问的,但却在看到玄色脸上闪过的一抹不自然后陡然明白了过来,厌恶瞬时充满了眼睛。   “好了我知道了,”嫌弃地撇开视线,“继续盯着,让玄锦也时刻注意着她在锦娘身边时的情况,不管如何,都需汇报。”   玄色正色应了一声,而后便消失在殿内。   南苍术看着他消失在自己眼前,憋了一晚上的火气总算从那双泛着银光的眸子里显露了出来。   没死透的空寂,碍事的女人。   他必须得尽快把这两个人给除掉,否则他的小妻子不会有一天安生的日子!   想着,南苍术负在背后的手便紧紧握成了拳。   锦娘一睁眼便瞧见了背对着她站着的那抹高大的身影,腹部已经没有了痛感,她动了动手,扭头看向那抹身影。   “夫君……”   南苍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听到这声音顿时一个激灵,猛地转身两步就跨到床沿边坐下,一把将锦娘的手握在手里,急切地道:“醒了?现在感觉如何?痛不痛?想不想喝水?还有哪里不舒服?”   连着好几个问题问得锦娘忍不住笑,抬手便摸上了那张担忧的脸,柔声道:“不痛了,没有哪里不舒服。”   南苍术听了不信,非得要确定好几遍才放心,锦娘心里的感动得无以复加,拿了他的手在他掌心里蹭了蹭,然后问:“你怎么样?头还痛吗?”   ☆、第308章 吵闹,胡椒和姚灵芝   南苍术感受着小妻子的柔情,索性脱了鞋跟着上床,然后让锦娘枕着他的胳膊。   “别担心我,我没事,倒是你,君岑说以后可不能再乱吃东西了。”   还是决定不将事实告诉她,否则依着他小妻子爱操心的性子一定会想着自己来解决这件事。   锦娘不知眼前人有事瞒着她,当真以为是自己吃错了东西,还不禁纳闷道:“我最近在吃食方面都很注意啊,今晚也没吃什么东西,怎么就吃错东西了呢……”   南苍术把她的话听在耳朵里,却是没有再去接话,眸光微闪,和小妻子说了一会儿话后就喂她喝完了药,之后再搂着锦娘一起睡下。   新帝登基事情繁多,南苍术接下来的好一段时间都一直处于很忙碌的状态,几乎就跟先帝离世的那段时间一样,锦娘每天早上起来都见不到人,晚上都睡着了才能迷迷糊糊感觉到人上床。   而因着她这次的腹痛,曲柔变得更加的小心,说什么都不让人下床,非得让君岑发话才能让人下来走一走,但显然现在已经没有在王府的时候那般方便了。   君岑在众人眼中俨然就是国师,国师要去的地方当然是擎天塔,哪有这么方便容易地就把人给喊出来。   于是每次只要锦娘想要下床走动或者有想吃的东西,她婆婆都会先问问君岑是不是在擎天塔中,如果不是,那她就是让人去颉王府问,如果在,那就她自己偷偷摸摸地去。   这一来二去的,锦娘再也不敢有想下去溜达的念头了,在吃食上也更加的注意。   转眼一个月过去,锦娘光在床上就躺了大半个月,身上总算长了些肉,脸上以前还剩的一点疤痕也完全消失了,甚至皮肤变得比以前更加的水灵。   “娘娘,您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早上起来,辣椒像往常那样给锦娘梳头,边动作边聊天,而因着她和胡椒打从锦娘一来京都就一直伺候着,这一进宫,自然而然也就成了锦和宫的领头宫女。   锦娘因她的话微红了脸,笑着说:“你这叫黄婆卖瓜自卖自夸,哪有这么夸自己人的,要是被别人听了去,不得笑话才怪。”   辣椒将她的头发绾成髻,在上面戴上珠钗,不介意地说道:“奴婢说的是事实,谁敢笑话,再说了,这话连皇上不都说过么?奴婢可不觉得是黄婆卖瓜。”   说完,锦娘的头发也被她给梳好了,锦娘对着镜子看了看,忍不住失笑,突然想到了什么,抬眼看向辣椒说:“昨日我已经同皇上说了,他同意将王府的猫带进来,胡椒在哪?一会儿还得麻烦她带人跑一趟王府。”   宫里实在安静得很,庭院中连蚂蚁都很少,有时候她一个人在房间无聊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除了辣椒和胡椒,其他人都因她的身份而不敢多言,她婆婆也总不能每日都往锦和宫来。   她是小辈,怎么说都觉得说不过去,她娘虽说在这一个多月里来了两次,但都因为姚灵芝在母女俩也没什么过多的话可以聊,而她也不想每次都装模作样地跟姚灵芝在那儿姐妹情深。   当然,因为她现在住在宫里,所以姚灵芝也就没那么方便来找茬了,即便有时候见面,也就在口头上阴着来两句,但都被她给说回去了。   加上现在铃铛进了太学府念书,爹娘也不能时时进宫来,没办法,所以大多时间还是她一个人,昨夜好不容易将人说通,同意让人把三小只和小雀们带进来,一个月不见,她也很想它们。   辣椒每天都守在锦和宫,当然知道自家主子每日有些时间觉着无趣,于是说道:“胡椒去御帛房拿娘娘夏日里的衣裳去了,估计也快回来了,不行一会儿奴婢带人回王府。”   现在步入酷暑时节,很多衣裳都穿不上了,锦娘每日也会因天气热的原因而感到烦躁,听胡椒是去拿衣裳也就没有再催促,和辣椒摆了棋盘开始下棋。   ……   “是你?你是怎么进宫的?”   眼看着马上就要到锦和宫了,胡椒在路上遇见了一个最不喜欢看到的人,原本好好的心情顿时就没了。   姚灵芝听她这种语气,心里立马也就不开心了,她翻了一个白眼,不屑地看着胡椒说:“你问我怎么进宫的?真是好笑得很,我是你们娘娘的姐姐,我当然能进来。”   说着,从腰间拿出了锦娘为方便秦春华夫妇俩进宫特意给的锦和宫的令牌在胡椒面前晃。   胡椒识得那令牌,心里顿时憋了一口气,问道:“你进来做什么?别不是这令牌是被你偷来的吧?”   胡椒是个直性子,对于姚灵芝她向来就不喜欢拐弯。   姚灵芝本来就因为她娘要她帮忙进来给锦娘送东西憋了一肚子火,现在一听胡椒这语气,顿时就怒了。   “诶我说,你算个什么东西啊?”她叉着腰看着胡椒,神情因怒气而变得有些狰狞,“不就是个伺候人,给人洗脚的么?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跟我说话?我可是姚锦娘的姐姐,是你的主子!”   一个丫鬟也敢看不起她?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啊?   要不是姚锦娘现在住在这里不方便,她分分钟就让人把她给做了,霸占着她皇后的位置不说,现在为了肚子里的一个孽种害得全家人都想着她念着她,她算哪根葱啊?   胡椒怎么会不知道面前这个人和她家娘娘之间的过节,不过听了她这话后便用轻蔑地视线将姚灵芝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   随即笑了一声,说:“就你?还想当我的主子?我呸!别以为没人知道你的那些弯弯肠子,我告诉你,别做梦了,皇上不是你这种人可以肖想的,劝你还是别总出来发骚,当心自作自受。”   说完,胡椒冷哼一声准备绕过她回锦和宫去,但显然,姚灵芝并不想就这么让她走了。   “你做什么?”胡椒厌恶地把自己的胳膊从姚灵芝的手里抽了出来,端着要送去给锦娘的衣裳后退了一步。   姚灵芝努力压制住火气,然后往四周看了看,继而冲胡椒招了招手,“你跟我来。”   说完就要转身,胡椒轻笑,压根没将她的话放在心里,“你让我去就去,你当你自己谁啊?滚开,我没时间在这儿跟你浪费时间。”   她一会儿还要帮她家娘娘回王府把那三只小猫给接进宫来,她可忙着呢。   “你这是不敢了对吧?”姚灵芝嘲讽地看着胡椒,眼里挑衅的意味明显。   胡椒要走的动作因她这句话而停住了,心里憋了一口气,笑着说:“不敢?你当我会怕你啊,我只是不想在你这种骚狐狸身上浪费时间,没劲。”   说着,胡椒又要走,姚灵芝因她话里的那三个字彻底被激怒了,她猛地快步上前挡在胡椒面前,冷笑了一声说:“不就是没种么?有必要说成那样?怂货一个,就跟你们那主子一样。”   说完,姚灵芝抱臂一笑,转身也要朝锦和宫去。   胡椒自然不希望她去给锦娘添堵,同时也被她的话给惹毛了,二话不说就一把拽住姚灵芝,道:“闭上你的臭嘴!你不就是想找机会跟我闹吗?有什么不敢的,走!”   说罢,她一把拽着姚灵芝转身往她刚才来的方向走。   姚灵芝恶狠狠地看了胡椒一眼,心道:蠢货,今天我不给你一点颜色瞧瞧我就不姓姚!   ☆、第309章 掩埋,胡椒之死   “说吧,你想跟我怎么闹?”   到了一处没人的地方,胡椒将手里的东西放到边上的长椅上,然后抱臂看着姚灵芝,眼里的不屑和轻视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姚灵芝冷笑,走到胡椒跟前扬手就是一掌下去,只听“啪”的一声,胡椒压根就没反应过来就被她给打了。   姚灵芝甩了甩发麻的手,冷哼一声,看着被她打偏了头的胡椒厉声说道:“贱人就是贱人,非得让人动手,这一巴掌是要告诉你,看清自己的身份,你不过就是姚锦娘身边的一条狗,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叫?!”   没有她,姚锦娘算个什么东西!   胡椒抬手摸着自己被打的那边脸,放在袖子下的那只手渐渐收紧,眼看着姚灵芝又要下来一巴掌,胡椒一把就将她的手腕给抓住了。   “你、敢、打、我?”胡椒这回是当真气得不轻,左边脸火辣辣的感觉让她心里的火气也变得更大了,姚灵芝还没来得及说话,胡椒便扬起手对着她的脸就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下去彻底把姚灵芝给激怒了,下一刻她便一把抓住了胡椒的头发使劲往下摁。   “骚狐狸你给我放手!”   女子厮打最大的弱点就是头发,胡椒感觉自己的头皮都快被掀起来了,费劲想把自己的头发从姚灵芝手里解救出来,奈何这个女人力气大得跟牛一样,扯了半天都掰不动她的手。   “我让你嘴贱!”姚灵芝拖着胡椒的头发一路把人拽到湖边的一棵柳树便,随即使劲拽着胡椒的头发直接就把人的头往树上撞,嘴里骂骂咧咧。   “我让你说我!让你说!你个臭不要脸的小贱人,你算个什么东西?!就凭你也配跟我说话?我告诉你,老娘连姚锦娘都不怕还会怕你么?!你以为自己是哪根葱?你给老娘提鞋都不配!”   她边说边撞,胡椒被拽得眼泪都出来了,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   “啊——”她尖叫一声,松开了姚灵芝的手一把往她的手上抓去,长长的指尖直接抓进了姚灵芝的肉里,后者尖叫一声松手。   胡椒成功将自己的头发解救了出来,二话不说就扑了过去,用同样的方法一把将姚灵芝的头发给扯住了。   两人瞬间厮打在一块,姚灵芝在村里的时候就很泼,胡椒哪里比得过她,不一会儿两人就滚到了地上,然后齐齐地落入边上的湖水里。   “啊!我……不……”   一到水里,胡椒的心里顿时就慌了,因为她一点都不会水,到了水里就把姚灵芝松开了,扑腾着往湖边去。   姚灵芝一眼就看出她是个旱鸭子,忍着头皮和手上的剧痛上去就拖住了胡椒的腿不让她上岸。   “你放开!”胡椒转身去挠她的脸,奈何她在水中压根一点都使不上劲,何况她的腿被姚灵芝给抓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顿时就升了上来。   姚灵芝心下得意,心里的怒气早就把她给淹没了,这种大好的机会她怎么能错过。   小贱人!我让你跟我作对!   当下心里一狠,姚灵芝直接就一把抓住胡椒的头发把人的头往湖水里按。   “不!咕噜……唔!嗯!”胡椒的头被死死地摁在水里,不会水的她只能不停地挣扎。   姚灵芝觉着光这样摁着还不够,她用一只手揪着胡椒的头发紧紧把她的头给摁在水里,另一只手则从头上拔出了自己的簪子,对着胡椒的身上就一个劲地扎去!   “啊——”胡椒在水里发出一声惨叫,大口大口的水顿时就涌进她的嘴里。   “让你作对!让你跟我横!小贱人,老娘今天就把你弄死!看你以后还跟老娘横!”   姚灵芝死死地摁着胡椒不松手,另外一只手也不管胡椒的挣扎,一下又一下地往胡椒身上扎。   清澈的湖水在经过两人的扭打后变得浑浊,而随着姚灵芝一下又一下地将发簪扎进胡椒的背上,那浑浊的水开始被染红。   一下、再一下……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被抓着头发的人已经不再挣扎了,而姚灵芝周围的湖水也都变成了红色。   姚灵芝松开手冷笑,抬手就把已经没有意识的胡椒给推到了一边。   “没用的蠢货,为了区区一个姚锦娘而死,值得么?”说完,她收回阴沉的视线从水里起来,好在胡椒那个蠢货为了和她好好说道一番特意找了个不会有人经过的地方。   起来环视了四周,发现没人后姚灵芝将那已经见血的发簪重新插回头发上,随即视线一转,看到了边上被胡椒放在一边的衣服。   顿时心里一笑,还真是天助她也,胡椒那个蠢货不仅把她带到这里来,甚至连衣裳都准备好了,看来今天她是走大运了。   想着,姚灵芝便快步走到长椅前将那个木盘里的衣裳给全部兜进了自己怀中,但事后想想也不行,她已经上过贪心的当了,她不能再让自己又上第二次当。   于是想了想,姚灵芝便只从中间挑了一件,手中触摸到那上好的料子时,姚灵芝的心里不禁愤愤。   她姚锦娘还真是娇贵得很,她都没有穿这种衣裳,她倒是一件又一件。   等着吧,迟早这所有的一切都得是她的!   想罢,姚灵芝便愤恨地将其他衣裳连着那木盘一起全部朝胡椒扔了过去。   直挺挺的人背对着湖边一动不动,因着那一击而往别处漂了漂。   姚灵芝冷嗤一声,继而藏身到一处灌木丛中将身上的衣裳换下来,眼珠一转,将已经换下来的衣裳跑到湖边再用水弄得湿漉漉的,再抱到那个灌木丛下将衣服上的水全部拧到地上。   而后捡起边上的一块尖尖的石头将浸湿的泥土挖开,等到能将衣服全部埋进去时便将边上的湿衣裳给塞进去,再用泥土填上,压平,扔到那石头。   搞定!   姚灵芝从灌木丛出来,站起身环视了四周,视线从水里那一动不动的人身上划过,眼中阴狠一笑,拍了拍手转身从来时的路上回去。   她娘让她给姚锦娘那个小贱人送些近一个月刚腌制好的咸菜进来,她本是想借着这由头在宫里来转转的,不过现在可不能转了。   胡椒那个小贱人刚才把她的头皮扯得生疼,手背也被她抓烂了,她得上街去看看大夫才行,至于那咸菜,回头再说吧。   想着,姚灵芝便双手背后哼着不成调的曲儿拿着令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经过路上看到的一些宫女儿,一路往宫外走去。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了,锦娘还没将胡椒等到,不由得疑惑地走到门口看了两眼,也没有再和辣椒下棋。   “御帛房离这里也不远,怎么就去了这么长时间……”   锦娘嘟囔,倒不是因为胡椒的动作慢,而是不知为何她的心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静不下来,又等了半个时辰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辣椒也纳闷,让其他小宫女去外面看了看,还是没看到有人,把人招呼了下去,想说还是她自己去找找吧。   “娘娘!娘娘不好了!”   辣椒的脚还没有迈出门槛,从外面就急匆匆地跑进来一个脸色煞白的宫女。   锦娘下意识地心一紧,辣椒先一步出门将那宫女拦着,避免她把锦娘吓着。   “何事慌张?”辣椒正色问出了锦娘要问的话。   小宫女一看到两人眼眶立马就红了,白着脸说:“娘娘,辣椒姐姐,你们快去看看吧,胡椒姐姐她……她死了!”   ☆、第310章 悲痛,胡椒的尸体   “什么?!”锦娘瞪大双眼,以为自己听到的是幻觉,身子却是摇摇欲坠。   辣椒见状忙把人扶着,对着那小宫女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小宫女眼眶红红的,因为害怕眼泪顺着两颊流了下来,带着哭腔再次道:“娘娘,辣椒姐姐,你们……你们快去看看吧,胡椒姐姐她……她死了!”   话一说完,小宫女便哭出了声音,锦娘连连后退,只觉脑中一团晕乎。   “娘娘!您没事吧?!”辣椒担心地看着她,生怕因为这事眼前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锦娘忙摇头,虚浮着步子往前走了两步,“带路!”   话才落,人又像是要晕倒,辣椒赶紧着把人扶着,说:“娘娘,你身体不好,就让……就让奴婢去看看吧。”   辣椒算上去还比较镇静,因为她不相信,不相信和她相伴了十几年的胡椒会……   锦娘岂会不知她心中所想,她自己心里也不相信,所以她才坚持站稳而来身子,摇了摇头说:“不,我要去。”   她要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胡椒怎么可能……   辣椒看劝不住,只好让小宫女过来一起扶着,两人一道跟着小宫女往胡椒出事的地方去。   路上,很多宫人在看到锦娘后都恭敬行礼,但锦娘哪有心情去管这些虚的东西,她现在一心就只想知道胡椒到底怎么了。   走了好一段路才到了地方,那里已经围着很多人了,一个年级稍微长一点的宫女见锦娘过来,上前就要行礼,但锦娘却是比她快一步说话。   “胡椒……胡椒呢?胡椒在哪?!”   宫里人都知道皇后娘娘身子不好,哪里敢让她多等,于是上前站成一溜的宫女太监们纷纷让道,那个稍长的宫女过去代替了那个一路扶着锦娘过来的小宫女。   “娘娘,您当心些。”   锦娘没心思去管脚下,当她通过人们让出来的道看到那被一块白布遮住的人后一把就把那宫女给推开,然后踉踉跄跄地走过去,蹲下,毫不犹豫地将那白布给掀开了。   只听“唰”的一声,给她去拿衣裳的人就出现在了眼前。   被水泡白的脸,嘴唇毫无血色,浑身湿漉漉的,混合着鲜红的血。   锦娘伸手,用手推了推,“胡椒?”   躺着的人,没动。   “胡椒?胡椒你干什么?别睡了,”她又推了推,笑得声音都在颤抖,视线陡然触及到边上那已经被水全部打湿的一团衣物,眉头一皱。   “你不是去拿衣裳了么?你就这么给我拿回来了?让我怎么穿?快,快起来,不准睡了。”   说着,锦娘又伸手摇了摇纹丝不动的人,越来越使劲。   “娘娘!娘娘您冷静些!”辣椒带着哭腔过去,一把扶着锦娘劝说。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滴顺着两颊流下来,锦娘摇头,她使劲去扒开辣椒,口里喊着:“都在这站着做什么?!快去请太医啊!太医!”   胡椒只是身体不舒服,她前日里就有些咳嗽,她本是让她去太医那里取药的,可这丫头一点都不听她的话,现在好了吧,都昏倒起不来了。   “快去啊!”扭头,见没人动,锦娘便又喊了一声,脑中嗡嗡作响,一个体力不支便跌坐在地上。   见状,哪里还有人敢不动,年纪稍长的宫女立马就让人赶去了太医院。   “胡椒,胡椒你给我起来!”锦娘不甘心,拽着已经冰冷的人就往上拖,然自己却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辣椒你来,”她把辣椒的人拿着放到了胡椒身上,掉着泪催促,“你力气大,你把胡椒弄起来,地上多凉啊,浑身还湿漉漉的,这怎么行?你赶紧的,喊她起来,我们一起回去。”   锦娘说一句,眼泪就掉一颗,混合在那血水之中,消失不见。   “娘娘,您……”   “这是怎么回事?”   低沉的声音响起,众人纷纷一惊,忙让路,“参见皇上!”   “夫君!”锦娘跌跌撞撞地起来,想过去,谁知脚上根本使不上劲,一个跟头就往前面栽去。   刚从勤宣殿过来的南苍术本就是想去看看小妻子的情况,谁知还没到锦和宫就见有人急匆匆地往这边来,他随便问了一个人才知道他的小妻子就在这边。   于是匆匆赶来,也没让人通报,不想一来就看见她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眼看着人要跌倒,他忙上前将人揽进了怀中。   锦娘扬起小脸,任由眼泪珠子往下掉,她抓紧了南苍术的衣襟,扭头看了看躺着的人,说:“夫君……夫君,胡椒病了,她走不动了,你快让人把她带回锦和宫,我们……我们让太医给她医治!”   她边说边把南苍术往那边拽,南苍术不想她使劲,揽着人顺着她的力道走,在看清胡椒的面容后,心中一凝,脸色立马就沉了下来,“这是怎么回事?”   帝王一沉脸,谁敢不出来说话,只见方才那年长的宫女再次站了出来,行礼恭敬说道:“回皇上,奴婢本是打算带人将此处打扫一下,不想刚到这里便看到湖面有人,让人打捞起来才知是娘娘身边的胡椒姑娘,至于为何会成这般,奴婢等人也不清楚,皇上明鉴。”   “不知?”南苍术听得眉头一锁,怀中的小妻子已经哭成了泪人。   “胡椒就是病了……”锦娘无力地在南苍术怀里哭泣,眼泪打湿了皇帝的龙袍,也看得皇帝心中一疼,低头擦去她脸上的眼泪,哄道:“好,她是病了,现在我们就去让太医医治,嗯?”   辣椒和胡椒从小丫头刚到京都的时候就一直陪着,他也是担心她无趣才让苍颉给了这么两个机灵的丫鬟,于她的小妻子而言这两人有多重要他自然是清楚的。   眼下小妻子身体不好,他得顺着才行,否则按照她的心思,这会儿就能给他哭出个三长两短来。   锦娘连连点头,闷着声音说了一声“嗯”,南苍术见状让人把面如死灰的人往锦和宫的偏殿抬去,自己则一把将锦娘抱起往回走。   后面宫人小心翼翼地跟着,也从真正意义上见识到了皇上对皇后娘娘的宠爱。   到了锦和宫,太医随之也跟着来了,锦娘一心想着胡椒的情况,一到地方就从南苍术怀里下来,眼巴巴地过去瞅着太医给胡椒把脉。   “怎么样?怎么样何太医?胡椒她……她没事的对不对?”   见何太医一脸复杂,锦娘忍着心头的想法过去,问的急切。   何太医看着面前这张温和的小脸,觉得自己这一年当真是惊心动魄得很,他在心里轻叹一声,继而起身,摇了摇头,虽没有说话,但其中的意思谁都明白。   若不是皇上为了顺着娘娘,摆明了已经死去的人怎会再让太医来诊治。   “不……”锦娘颤抖着双唇,身子摇摇欲坠,刚往后一步便感觉到身后传来的温暖,她抬头望去,大大的眼里都是水意。   “夫君……夫君,我不要……我不要胡椒她……”   只是去拿个衣裳,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明明上午的时候都是好好的,这……这才过了两个时辰而已啊,怎么人就没了呢?   南苍术对上那双微红的泪眼,心疼得紧,伸手将人抱到自己怀里,无视屋中其他人,抚着锦娘的背,紧绷了下颚没有言语。   锦娘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心里升起一股无助和悲痛,哭泣的声音越渐大了起来。   ☆、第311章 证据,被发现的证物   皇后娘娘的贴身丫鬟死了,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多说一个字,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送走太医后,屏退了宫人,又让人把胡椒的尸体送去了殓房,南苍术哄了好一会儿才没让怀中的小妻子继续哭。   锦娘抽抽搭搭了好一会儿,眼泪鼻涕都糊在了龙袍上,南苍术低头舔去她眼角的泪珠子。   “不可以哭了,嗯?”   他的声音让锦娘找到依靠,在吸了两声气后锦娘抬起头来看他,眼睛肿成了核桃。   “夫……夫君,为什么?胡椒她……她怎么会……”   眼看着小妻子又要哭,南苍术忙低头往那被她咬红的唇上亲了亲,然后捧着她的脸说:“你若再哭,我便不管这事了。”   锦娘瘪嘴,强忍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就是没让眼泪掉下来。   南苍术心疼她这个样子,轻叹一声把人往怀里紧了紧,说道:“我知道这件事你很难接受,但事情发生了,你该知道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身子本就不好,是想让我继续为你担心吗?”   在她身边下药的人还没有找出来,她现在都还在吃药,他哪里舍得再让她受丁点儿的委屈。   锦娘一看他这样哪里还舍得让他担心,猛地吸了吸鼻子往脸上抹了两把,边说:“我知道……我知道哭解决不了问题,所以我不哭了,可是……可是夫君,我觉得这事太蹊跷了,我……我一定要把这件事给弄清楚,你……你……”   “行了,”南苍术看她抽抽搭搭,就差没把自己给噎住,无奈地打断她,“这件事是有问题,但你看你这样能处理吗?你若不将自己调节过来,我便不让验尸官去给你的丫头验尸。”   锦娘一听,心道这怎么行,她方才想的就是让验尸官给胡椒验尸,怎么能因为她就把这事儿给耽误了呢?   想着,锦娘便又在脸上抹了两把,说:“好……我……我不哭了,夫君……夫君你让验尸官给胡椒验尸吧,我……我一定要把胡椒的死因找出来,她……她不能就这么……”   “好,找出来,”南苍术咬着她的唇把人往怀里带,隔着布料烫了锦娘的心,小手不禁把人给搂得更紧了。   胡椒的死可以说震惊了整个皇宫,毕竟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一个大宫女,平日里谁见了不喊一声胡椒姑姑,更别说此事皇上还上心了,于是一时间宫人们都对这件事有了猜测。   “你们说,这件事会是谁做的?那可是娘娘身边的大红人啊,谁敢对她下手?”   “就是,虽说是娘娘身边的,但胡椒姑姑却一点都没有架子,对我们都很好,你说谁会下这么狠毒的手呢?”   “是啊,早上听殓房那边传来消息说,胡椒姑姑是溺水而死,背上还被什么东西给扎了好多下,血肉模糊的,简直啊……”   “胡椒姑姑平时说话直,你说会不会是把宫里的某个老人给得罪了,所以才……”   “行了行了吧,可别瞎猜了,这三天娘娘的身子越来越不好,皇上都快把御膳房让人给掀了,我们可不能在这个时候被人给逮着,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的是,看着吧,总会找出真相的。”   “……”   眨眼时间过去三天,锦娘因胡椒的突然离世情绪不佳,身体没有哪里不好可就是没胃口,锦和宫这两天也是低气压,除了辣椒没人敢在皇后面前多说一句话。   “娘娘,这是刘大人差人送来的,您看看。”   寝殿里,锦娘依旧卧床,辣椒将验尸官刘炳伸大人给的报告拿到她面前。   锦娘看着看着便皱紧了眉,眼里没了三日前刚看到胡椒离世后的软弱和悲戚,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冷意。   “我倒是不知,原来这宫里还有人如此恨我身边的人,胡椒与人为善,刚进宫连一个月都没有竟然就被下如此毒手,照这么看,胡椒该是替我去死的。”   胡椒不过是个小小的丫头,就算再恨,也不会恨到要了她的命,甚至还受了那么严重的伤,指甲里有肉屑,说明在死之前胡椒曾与人厮打过。   清晨湖地处偏僻,那里除了打扫外一般就没人经过,会选择在那里说话,说明不是不会是胡椒不熟悉的人,因为胡椒不是那种为了一个不熟的人就把她的事放到一边的人。   何况早先在她去拿衣裳的时候她还在念叨说要回王府接三小只进宫,她不会因为一个刚认识的宫女或者小太监就把这事给放着。   这么狠的手,足以说明此人对胡椒的怨念有多大,确切地说,是对她的怨念有多大。   辣椒听得心惊,“娘娘,您的意思是……”   “嗯,”锦娘颔首,将那份书面报告又看了一遍,随即抬眼看向辣椒,说:“这件事我亲自查,你且带人先去发现胡椒的地方走一遭,带上白团和黑团,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明白吗?”   这几日她也休息得够了,她必须得为胡椒做点什么,她不能让她白白没了一条命。   锦娘发誓,如果她找到害死胡椒的那个人,她一定会让此人以命偿命!   辣椒被她眼中的狠意给惊到了,但却没有丝毫觉着害怕,想她和胡椒陪着自家主子近一年时间,这其中的情意自然不言而喻。   而胡椒与她从同一村子出来,十几年的姐妹情也容不得她放过那个杀死胡椒的人!   不过……   “娘娘,既然要查案,为什么要把猫给带过去?它们能帮上忙吗?”   辣椒疑惑地看着锦娘,不是很明白她的用意。   锦娘闻言面上一僵,而后笑了笑说:“它们嗅觉灵敏,不出意外应该会帮着找出些东西来。”   好险,差点就让辣椒给怀疑了,要知道她能听懂鸟兽的语言这事除了自家人还没人知道。   “锦娘,你好些了没?”   辣椒刚走不久,曲柔就带着姚承富到了锦和宫,锦娘一看到两人,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柔和不少,忙让人招呼两人坐下,又端了差点。   曲柔看人气色还不错,也算是放了心,锦娘和她说了两句话后就看向姚承富,说:“爹,你都很久没来看我了。”   自从上次大典回去后他们就鲜少进宫,锦娘碍于身体不好也就没有出宫去,现在看到父亲,心里自然是暖的。   姚承富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把方才进门时拎的一小袋子东西往桌边放了放,说:“你也知道我前些日子找了一份活计,哪有时间进来,知道你没什么事也就放心了,这不,你娘上次让你姐给你带的咸菜,她给在路上洒了,你娘又给弄了一罐子,我看没事就给你带进来,顺便看看你。”   锦娘听得窝心,面上却装作不悦地说:“原来爹只是为了送咸菜进来,顺便才来看我的。”   姚承富听得哈哈大笑,说:“你这丫头,现在倒是会埋怨起你爹了,那我要说,如果不是你姐把东西给洒了我还不会进来,你是不是就把这事给记上了啊?”   锦娘听得红了脸,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于是便问道:“最近也没见娘来,她身体还好吗?铃铛念书怎么样?”   说起这,父女俩自是寒暄了好一番,眼看着时间已经不早,姚承富便说要出宫,锦娘因身子不便也不好留人。   “那爹您慢走,我……”   “娘娘!发现东西了!”   锦娘的话还没说完,辣椒就急匆匆地进来,手里还拿着东西。   ☆、第312章 逃跑,百口莫辩   “老爷好,”辣椒进来才发现姚承富还在,于是忙收敛了刚才的风风火火行礼,姚承富自是乐呵呵地笑笑让人起身,不想却在看清辣椒手中的东西后陡然变了脸色。   “丫头,你这是从哪里来的?”他指着辣椒手中的那件衣物问。   辣椒疑惑了片刻,然后看向起身送姚承富出门的锦娘,咬了咬唇说:“这……这是在清晨湖边的灌木中发现的,白团和黑团一直在那里逗留,所以奴婢就让人把这东西给刨开了。”   一件已经被泥土染得乌漆抹黑的裙子,不难看出是件女子的衣裙。   姚承富看得皱眉,“清晨湖?”   “就是胡椒死的地方,”锦娘现在已经可以很平和地说出胡椒的死,但熟悉她的辣椒却知道得清楚,她家主子在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那冷意。   姚承富听得心里一抽,忙看向了辣椒手里的衣服,说:“那这……这……”   “这应该就是凶手的衣服了,”锦娘盯着那件衣裳瞧,没看到她爹脸上的震惊和一闪而过的逃避。   姚承富抿了抿唇,没有再针对这件事说什么,而是道:“既然你还有事,那就去处理你的吧,不用送我了,注意自个儿的身子。”   那件衣服……明明就是……   不行,他必须得回去问个清楚!   “我知道的爹,您慢着点走。”锦娘让外面的宫女去送人,自己则和辣椒进屋。   “这是找到证据了?”   曲柔跟着进来,担心自家媳妇气出个好歹来,于是忙说话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锦娘进来后让辣椒把那件衣裳给摊开,神色异常的凝重,曲柔也跟过来看。   “这不是宫女的衣裳,”锦娘一语道破,心中蓦然一紧。   想起某句话来,却是不敢轻易去相信,身子有些颤抖了起来。   “这的确不是宫女的衣裳,”曲柔没察觉到身边人的异常,盯着那件衣裳说:“也不是宫妃的衣裳,如此看来,杀死胡椒的凶手是宫外里来的,但皇宫戒备森严,谁会这么大的胆子进来杀人?胡椒那丫头也没得罪过什么人吧?千金小姐没有召见更不可能进宫,所以这……”   猛地,曲柔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她扭头看向锦娘,眼里都是不可思议。   锦娘抿紧了唇,过去用手将那件衣服给拨弄了一下,冷笑挂于唇边,“果然是个不长教训的,这回,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她的!”   手中衣服一扔,锦娘一个转身对辣椒说道:“拿我的令牌去找御林军,带上十人,我们去姚府。”   话刚说完,衣袖一甩就要出门,曲柔见状忙把人拦住,“锦娘,你不会是要亲自去吧?你身子还没好,你不能……”   “母妃,我已经没什么事了。”锦娘打断曲柔的话,看似温和的小脸上带着一丝悲痛和冰霜,“胡椒惨死,我若不替她做主,谁还能替她做主?这口气,我断然是忍不下去的。”   说完,不等曲柔说话转身就走。   曲柔见拦不住,又担心她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于是一跺脚,离开锦和宫往御书房的方向去。   ……   “你给我说实话,你娘那天让你去给锦娘送东西,你最后送去哪里了?你究竟有没有进宫?!”   姚府,一出皇宫就让车夫快马加鞭赶回府邸的姚承富一回到家就让人把姚灵芝给找了出来,此时此刻,他,秦春华和姚灵芝以及刚下上午学的铃铛都在正屋里,门被关着,也没人敢去偷听。   姚灵芝原本因为胡椒的死还隐隐得意,心想总算是把讨人厌的人都解决掉一个了。   她想,她把事情做得已经那么隐秘了,是不会有人发现的,所以从那天从宫里出来以后她便刻意去街上转了一圈,好让其他人都能给她证明她那天实际上是在街上。   中途还故意将她娘要拿给姚锦娘那个小贱人的咸菜给摔了,本以为这件事便不会说到她的头上,谁曾想她爹今日刚从宫中回来就把她给叫到了这里,甚至一开口就问出这个问题。   这让姚灵芝心里不禁一紧,赶紧着否认说:“爹,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我进没进宫难道还能骗你不成?街上卖茶的大叔和卖豆腐的姐姐都能为我证明啊,要不是因为摔了罐子,我会回来的那么快吗?”   不可能的,她爹是不会知道那件事的,况且她这几天也一直在外面打听,知道那个死丫头的事根本就没有头绪,就算验尸了,只要找不到证据指向她,她就一定是没事的。   “你还不跟我说实话!”姚承富一拍桌子,上面的茶杯被他拍得叮当作响,他颤抖地指着姚灵芝。   “我是造了什么孽生出你这么个不孝女,本以为你只是性子刁蛮了些,没想到……没想到你连害人性命这种事都做得出来,你……你说!你究竟想做个什么?!”   姚承富的话让坐在他旁边的秦春华身子一僵,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说:“你……你胡说什么?灵芝怎么就害人性命了?”   姚承富面色铁青地看了她一眼,颤抖着手指指着姚灵芝,“你……你问她!问她做了什么亏心事!”   他说得痛心疾首,秦春华看得眼皮直跳,转头看向姚灵芝,问:“灵芝,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爹平白无故的,怎么会冲你发火?”   莫名其妙被丫鬟急匆匆地叫来,什么都不知道就听到了这样的话,秦春华心里顿时一股不祥升起。   姚灵芝做了亏心事自然是心虚的,她看着秦春华,哭丧着一张脸说:“娘,我怎么知道爹是怎么了,我……我这几天不一直都很听话地待在府上么?”   说着,还委屈地瘪了瘪嘴。   秦春华一听,的确是这样子,就要扭头去跟姚承富说话,不想却听他气愤地说道:“骗!你就骗!我就说你上回怎么出去一个样回来一个样,你倒是给我说说,你的那件新衣裳是从哪来来的?你手上的伤又是从哪里来的?!你说啊!”   他不说还好,他这一说秦春华也疑惑地看向了姚灵芝。   虽说在当天回来的时候她已经解释过了,说是上街去把咸菜打翻了后街坊恰巧碰上了之前认识的林小姐,这才给了她换的衣裳。   但经现在这么一说,秦春华忽然觉得事情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   姚灵芝被夫妻俩看得心里发毛,因为担心事情败露而急切地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审问我吗?我都说了是林小姐给我衣裳,你们怎么就不信呢?伤?说伤是吧?不就是被猫给抓伤了么?有什么了不起的,这也值得说吗?!”   一定是姚锦娘那个小贱人在宫里给她爹说了什么,不然当日都没有怀疑的人今日是不会刚从宫里一回来就问她这事的。   难道……难道姚锦娘他们已经发现胡椒那个死丫头的事是她做的了?   不应该这么快啊,她都还没来得及……   “猫抓的?”姚承富气得呼吸急促,拍着桌子起来一把就抓住了姚灵芝的手腕,“你倒是给我说说,谁家的猫能把你这手给抓成这样子?!”   几乎刚刚够一个姑娘的手指甲的宽度,当天没有注意到,这会儿仔细看才觉得奇怪,他又不是瞎,怎么会看不出猫抓的印子是个什么样!   姚灵芝被他的怒气波及,心里一紧,猛地就把手给抽了回去。   眼看着人就要转身跑,姚承富一把就扯住了她头发。   ☆、第313章 捉拿,姐妹翻脸   “啊!”姚灵芝一声惨叫 ,忙抬手把自己抓住自己那缕被姚承富抓住的头发,嚷嚷道:“你做什么啊爹?!你快放开我!疼……疼疼!”   头皮传来撕裂的疼,想跑的她顿时连动都不敢动。   秦春华见状忙上前抓住了姚承富的手腕,急着道:“说话就说话,你做什么对她动手?没听她说痛啊?”   有了秦春华的帮腔,姚灵芝喊得更大声了。   姚承富一声冷笑,瞪着秦春华说:“惯!你就惯着她吧!你知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啊?!她杀人了你知道吗?!杀人了!”   随着他最后的三个字一说,姚承富索性一把揪着姚灵芝的头发把人往地上一扔,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秦春华因他的话呆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看,呆呆地扭头看向跌坐在地上捂着头的姚灵芝,“你……你……你爹说的可是真的?”   杀人……   姚灵芝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心虚得不得了,加上方才又被姚承富给揪了头发,这会儿心里正烦躁得要命,这会儿一听秦春华的话立马就跳了起来。   “爹,娘,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杀人了?我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了?!你们有证据吗?!”   说完,气呼呼地一跺脚,转身就要跑。   “你给我站住!”姚承富振聋发聩地一吼,姚灵芝吓得一个瑟缩,回头看了一眼后拔腿就往外跑。   “你!”姚承富气急败坏地上前伸手,不想去扑了空。   然而姚灵芝刚开了门,外面就有了一大群人候着,且是以锦娘打头。   “你……”姚灵芝见到御林军和刑部尚书便被吓傻了,门开了一半就连连往后退。   “锦娘,”秦春华和姚承富也走到了门口,看到她那边的阵势顿时面面相觑。   锦娘上了台阶,视线从姚灵芝脸上划过,最后停留在了姚家夫妇脸上,开口道:“爹娘,恕女儿突然打扰未能让人通报,女儿方才已经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想必爹娘也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今日我来,便是要让大姐跟尚书大人走一遭,爹娘应该不会阻拦吧?”   胡椒的死,本就让锦娘对杀害她的人很是愤怒,而证据指向的姚灵芝更让她怒上加怒。   这回的锦娘是真的被气到了,她本以为姚灵芝就算再闹,也只是针对她而已,没曾想她竟然对她身边的人下此狠手,一来就要了胡椒的命。   这一回,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姑息姚灵芝了!   秦春华被这阵势吓得不轻,无措地看了看姚承富后上前一步到锦娘跟前说:“孩子,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我到现在都没搞明白,你爹说的什么我都没有听懂,你大姐她究竟是犯了什么事?”   杀人?她的女儿怎么可能杀人呢?一定是哪里弄错了,对,一定是的!   锦娘怎会不知她娘有意维护姚灵芝,如果是换做以前,她还会和她娘说道两句,但现在……   “娘,我想爹应该已经很清楚了,”她的目光在姚承富脸上停留了片刻,在看到老人一脸的痛心疾首后转向姚灵芝。   “胡椒在宫中惨死,辣椒却在她死的地方发现了大姐的衣裳,这说明了什么,应该没有人比大姐更清楚了。”   说完,也不给姚灵芝说话的机会,直接便对同行的刑部尚书说道:“大人,胡椒的案子就有劳您了,切记,勿要念在本宫的面上姑息。”   语毕,衣袖一甩,转身就要走。   “锦娘!”胳膊蓦地被人拉住,锦娘侧目看,秦春华正用请求的眼神看着她。   估计是想着不能就这么让姚灵芝被抓走吧。   但锦娘这回是铁了心的要处置姚灵芝,抬手将那满是沧桑的手从胳膊上扒开,眼神凌厉往带来的人身上一看,“还不动手!”   这一句霸气十足,几乎没人想到会是由眼前这位看似温和的皇后娘娘口中说出。   刑部尚书自是惶恐,手一扬,“把人带走!”   话落,身后立马就上来两人上台阶朝姚灵芝走去。   “不!”姚灵芝一个劲地往秦春华身后躲,连连摇头,神色怒然,她看着锦娘,骂道:“姚锦娘!你凭什么让人抓我?!什么衣裳?什么惨死,我听不懂!娘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的好女儿!”   边说,姚灵芝边拿秦春华做挡箭牌,有秦春华在,那上来的两人也就不好动手。   锦娘听着她的话气得脑袋发晕,上前便一把就将秦春华给拽到了自己边上,两人趁机一人一边将姚灵芝给押着。   姚灵芝挣红了脸,还想继续破口大骂,只见锦娘扬手就是一巴掌。   “啪!”   清脆响亮,打得姚灵芝偏了头,打得在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也打得锦娘疼了手。   “出言不逊辱骂本宫,罪加一等!”锦娘看着那被她打得脸上很快浮现出手掌印的人,右手有些止不住地颤抖。   姚灵芝因她的这一巴掌赤红了眼,抬头,眼神恶毒又狠辣,看得本想为她说话的秦春华心头一颤。   “姚、锦、娘!”姚灵芝恶狠狠地喊着锦娘的名字,那样子就像是恨不得把人给生吞活剥了似的。   锦娘冷哼,未将她的狠毒目光房放在眼里,身子一转,冷道:“带走!”   她话一说,那两人立马就押着姚灵芝推搡着人往下走,姚家夫妇已经被眼前的情况给吓得六神无主,秦春华更是红了眼眶。   “姚锦娘!你不得好死!”姚灵芝依旧不死心地挣扎着,想要从那两人手中给挣脱出来,边挣还不忘骂骂咧咧。   锦娘听着烦,扭头就给了辣椒一个眼神,辣椒立马会意地过去伸手就点了姚灵芝的哑穴。   姚灵芝张嘴吼了好几句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急得脸都红了。   “大人,有劳。”锦娘冲刑部尚书点了点头,两人客套了两句后刑部尚书刘仁便扬手让人押着姚灵芝往刑部大牢去。   眼看着人要被带出去,秦春华总算从愣神中反应过来,急着一把拉住要走的锦娘,说:“锦娘,你行行好,她是你亲姐姐啊,她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你让娘怎么活啊!”   她边说,眼泪边顺着脸往下流。   锦娘侧目看她,头一回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温柔安抚,她只看着秦春华,问:“娘,没有大姐你不能活,那如果没有我呢?”   姚灵芝被带了出去,秦春华连哭都忘了,时间仿佛因为锦娘的这句话而静止,就连辣椒都狠狠地吃了一惊。   “锦……锦娘……”秦春华动了动唇,却是不知该说什么,心突然间就凉飕飕的。   姚承富上前,也喊了一声锦娘的名字,锦娘闻声看了他一眼,轻叹一声将秦春华的手从自己的手腕上拿开。   “大姐一直想置我于死地,若不是担心我二人不和会伤了您二老的心,我也不会忍到现在,胡椒的事很快就会真相大白,届时若爹娘觉得我哪里做错了,还请原谅女儿的不孝。”   说完,锦娘头也没回地下了台阶,辣椒担心她情绪过于激动伤了身子,忙上前去扶着。   姚家夫妇呆愣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出府了。   “我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   人一走,秦春华就痛心疾首地扶着门框捶胸顿足,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两个女儿的关系会发展成这样。   姚承富沉重地叹了声气,比起秦春华他倒镇定许多。   “你在家待着,我去看看。”   ☆、第314章 生事,姚灵芝被救   姚承富说完这话就让过来的小丫鬟把秦春华扶进屋里去,自己则赶着趟往府外跑去。   锦娘由辣椒扶着走在刑部尚书刘仁的后面,而姚灵芝虽然不能言语,但却没走两步都会回头过来瞪着锦娘,看着眼睛都红了。   锦娘紧抿着唇忽视那道像是要把她给吞了的视线,撇了目光看向别处。   “锦娘!锦娘你等等!”   正准备上马车,她爹的声音便从身后响起,锦娘知道他出来大概要说什么,于是等到姚承富到了面前后没等他开口便说:“爹,您不用再说了,话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您……”   “啊!”   锦娘的话才说到一半,突然间不知从哪里吹来了一阵狂风,翻飞了所有人的衣袖,街上顿时乱成了一团,她所乘坐马车的马儿也跟着这风而嘶鸣起来。   “怎么这么大的风?!”   辣椒护在锦娘身前,担心她被这突如其来的狂风而吹翻了身子。   “娘娘!您赶紧回车上去,风太大了!”刘仁以袖子遮着脸,皱着眉跑到锦娘跟前喊道。   姚承富也被这风给吹得连忙扶住马车的车框,还未说话,风便吹得越来越厉害。   瞬间街头充满了人们的喊声,卖菜的菜篮子被吹走了,卖茶的茶棚子被吹倒了。   “搞什么!吹这么大的风?!”   “要死人了!我的招牌!”   “快进屋去!这外面没法儿待了!”   “……”   “娘娘,快进去!”辣椒扶着锦娘往车里去,但奈何风实在太大,锦娘都睁不开眼,只得扶着车框摸着往车里去。   “保护娘娘!”刘仁顶着风沙吆喝着手下人来护着锦娘。   锦娘闻言后费力睁眼看了过去,“不用了刘大人,你……不好!”   话刚说到一半,锦娘就眼睁睁看着原本押着姚灵芝的两人被又一阵妃狂风给吹乱了步子,而他们手中的姚灵芝则在这个时候脱离了掌控。   更让她吃惊的是就在这个时候,空中飞身来了一位道士装扮的人,下来就将姚灵芝给拽了起来再往半空中一跃。   眼见着就要朝这边来,锦娘眼前一黑,带着一阵熟悉的梅香,高大的身影陡然出现在她面前替她挡住了那迷眼睛的大风。   “夫君!”锦娘望着来人喊了一声,下一刻就被拉进了怀中,她抱着那熟悉的腰身猛地回头,一眼就看到那本朝着她而来的人在看到她家夫君的到来后突然就转了方向,一手扛着姚灵芝很快消失在视野之中。   “玄色!”   南苍术冷声一喊,一道深灰色身影便从空中掠过,以极快的速度朝那道士而去。   而随着那道士一消失,刚才还刮得厉害的狂风竟出奇地停了。   南苍术低头,小心地将锦娘从怀中扒出来,“有没有哪里伤到?”   锦娘闻言摇了摇头,放眼看了看街上的惨状,抬头问道:“夫君,刚才那人是谁?”   他把姚灵芝抓去做什么?而且方才那样分明就是想冲着她来的,想是她夫君的出现才中途停了手。   南苍术闻言眸光沉了沉,却是没有马上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先将因姚灵芝被抓而紧张的姚承富安抚了一阵让人送回去后才带锦娘一起回了马车,等到了锦和宫后才将今日那道士的身份告知。   锦娘听得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道:“你的意思是,那道士就是空寂?!”   这……这也太……   “嗯,”南苍术颔首,因还惦记着刚才空寂对锦娘出手的事把下颚绷得紧紧的。   他本是想趁着手头的事情忙得差不多的时候就和君岑商议一下该如何对付空寂,没想到他这边还没出手,那个老道士竟然就先动手了。   简直该死!   锦娘看出他现在的怒气,咬了咬唇,上前走到了他面前,小手往那宽厚的肩膀上一搭,柔声说道:“夫君你先别生气,我这不是没事么?刚才你说空寂是借尸还魂,那也就是和我一样了,对吗?”   南苍术面对小妻子的时候自是舍不得冷面相对,抬眼看了看她,大掌一揽将人抱到了自己腿上坐着,轻轻揉着她纤细的腰缓解她因身孕带来的疲劳感。   锦娘心里熨帖,红了脸垂眸,揪着南苍术腰间的衣裳再抬眼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眸子。   南苍术低头在那娇嫩的唇上亲了一口,随即却是面色冷了下来,“他和你不一样。”   那种人,怎配和他的小妻子相提并论。   锦娘不解地眨了眨眼,蹙眉道:“为什么不一样?既是灵魂没有死,只寻了一具身体来,可不就是和我一样么?”   想她不也是因为灵魂重新找到了现在的身体才得以重活下来的么?   只是让她不解的是,空寂是有法子做到让自己不死,可是她呢?她没有那等本事,又是如何做到借用别人的身体重生的呢?   南苍术正看着那翦翦杏眸,心情因看到小妻子的想法而稍微得到了缓解,随即却是将君岑曾经给听说过的话给锦娘说了一遍。   听得锦娘张大了嘴,“你是说他……他如果再死也还会再找一具身体继续活下去是吗?”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这不就成了不死不灭,得到永生了么?   南苍术微眯了双眸,淡淡的银光从其中溢出,锦娘下意识出了神,伸手去触碰他的眼角。   感觉到怀中人的意图后南苍术侧目看向她,抓住那只手压回了腰间,锦娘面上窘然,挠了挠头等着他说话。   南苍术莞尔,拿着那只手啃了一口,再看她时目光放柔了很多,“放心,有我和君岑在,他休想得什么永生。”   锦娘觉得手心麻麻的,选择性忽略了他洒在她掌心的呼吸,眨眼问:“你们准备怎么做?我看他方才估计也是想把我抓去,我能做些什么吗?”   姚灵芝被掳一事刑部刘仁已经立案,回宫的路上就已经下令让手下去追捕了,但现在看来,刘仁的那些人是不可能把空寂的藏身之处找到,毕竟两者的本事相差太大了。   南苍术知道她想帮忙,但他哪里舍得她操心,别说她现在有身孕了,就是没有,他一个大男人哪里会让妻子为他族人的事担心。   思及此,南苍术把锦娘揽进怀中,大掌在她的耳侧轻抚,轻声道:“你要做的就是乖乖在宫中养好身子,也好早日健康地诞下我们的孩儿,其余事交给为夫便是。”   温热的唇触及带着清香的鬓角,锦娘抿了抿唇忍不住勾起唇角。   “夫君本事大,自是不让我操心,不过你也要注意安全,有事情一定不能瞒着我,知道吗?”   南苍术摸着她的手掌顿了顿,轻轻地应了一声后便没有再说话。   空气有了涌动,南苍术停下动作将锦娘抱到床上,在那张小嘴上落下一个吻,“我让母妃过来陪你了,我还有事没有处理,你安心待着,嗯?”   锦娘知道他忙,于是点点头笑着在他的手上蹭了蹭,说道:“嗯,去吧,我等你回来吃饭。”   南苍术莞尔,面部柔和地“嗯”了一声后转身,才一转身,面上就冷肃一片了。   锦娘目送他出门,唇角的笑一点点收敛,“辣椒。”   辣椒闻声进来,锦娘沉了脸色说:“麻烦出一趟宫,将颉王府隔壁的小花带进来,切记不要让皇上知道这事。”   小花,颉王府不远处隔壁张宅的一条狼犬,偶然的机会和锦娘认识。   辣椒有些懵,“娘娘,您……您让奴婢把小花带进来做什么?”   ☆、第315章 突发,陷入昏迷   锦娘闻言收了收眼中的冷意,笑着看向她,说:“方才你也瞧见了,那道士把姚灵芝给抓走了,我们这里不刚好有她的衣裳么?让小花进来闻闻,相信循着味儿应该很快能找到他们。”   她能听懂鸟兽言语的事情目前还不能让人知晓,否则若是让空寂钻了空子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辣椒听她这么一说觉得也是这么个道理,但想想还是担心她的身子。   “娘娘,皇上不是已经派人去寻她了么?相信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把人找到,娘娘大可不必为此费心。”   锦娘知道辣椒是为了她着想,但她现在心里有股不安的感觉。   也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她夫君有事情瞒着她,何况那空寂也不是简单的人,她不会觉得她家夫君只出动了刘仁。   想罢,锦娘笑笑说:“不操心,就是让小花跟一下,要是能帮上忙不是很好吗?去吧。”   辣椒见劝不住,看她也只让把小花给带进来,于是也就没有想太多,福身退了下去。   辣椒走后,锦娘收起不达眼底的笑,手摸上了已经有一点凸起的腹部。   这一个多月来,她明显感觉到身子好了不少,腹中也没有那种让她不适的感觉,至于哪种不适,她也说不上来。   而让她有所怀疑的是,今日在去往姚府抓捕姚灵芝的时候,她很清楚地感觉到小腹犹如一团火在烧,那感觉就像是上一回倒在浴房时一般,差点就让她坚持不住。   她想,她的确很有必要把姚灵芝给找回来,夫君不说,自然是担心她多想,但这并不代表她有了怀疑后还能坐视不管。   想着,锦娘轻叹一声,脱鞋上了床轻靠在床上。   “这是怎么回事?”   御书房内,南苍术冷肃地看着回来的玄色,视线停留在了他那一身的鲜血之上。   “属下无能!”   玄色咳嗽两声在他面前重重跪下,无力地道:“属下追踪那道士到了十里坡,见他在那出城隍庙前停下,本是想就此进去将姚姑娘带回,不想却着了道,皇上恕罪!”   说完,玄色又是一咳,眼看着就要倒地,南苍术右手指尖一抬将他稳住。   “玄影,带他下去医治。”   冰冷的声音一出,屋中瞬间黑影一闪,同玄色同样服饰的刚硬男子便出现在御书房内,带走玄色后屋内恢复了寂静。   南苍术绷紧了下颚,眸中琥珀色的光乍现,下一刻,他便冲外面喊了一声,道:“摆驾擎天塔。”   好在君岑被苍颉那臭小子给缠住了,如今也将国师那角色扮演得有模有样,今日恰好在擎天塔,空寂的事也只能找他商议了。   一路无声,随行的人见皇帝面色不愉,自是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约莫一刻钟时间,皇帝的龙辇在擎天塔前停下,南苍术交代了高进在此等候后就独自进了那擎天塔。   君岑听闻他要来,早就让人准备好了茶水,早早地坐于茶桌前候着。   南苍颉不高兴了,坐于他边上瘪嘴抱怨:“我来时也没见阿岑你这等阵势,偏心。”   君岑闻言白皙如玉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可疑的红色,只看了他一眼没有去接话。   南苍颉看了过来,见他那白皙的脸上两边淡淡粉色煞是可爱,忍不住起身凑了过去,在他耳边说:“阿岑好美。”   “轰”的一声,君岑头上热气直冒,不自在地拨开放在他肩上的那只手,垂眸咬唇道:“你说错了,我……我是男子,怎可用美来形容。”   再说,比起身后的人来,他这容貌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南苍颉爱极了他现在害羞的样子,看那如玉的脖颈上光洁平滑,细肉更是看上去可口。   行动快于思想,头一低便咬了上去。   “啊!”君岑惊呼,下意识就去拨那颗脑袋,不曾想才刚抬手,手腕就被他给捉住了,脖子上传来温热的触感,湿漉漉的,带着一点撩拨让他浑身有些发麻。   “不要……”他忍不住轻颤,感觉自己的身子变得奇怪得很,要拒绝的话连自己都不知带了一丝丝的娇媚。   南苍颉本是喜欢他,想亲近了好久,哪里经得起他这一声,浑身一热,身下就有了感觉。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门前忽而一道阴影过来,冷淡的声音让屋里的人浑身一震,君岑伸手就把某个人给推到了一边,脸上余温未散,有些窘然地看着门口的人。   “皇上来了,请进。”   “扑通……扑通……”   心跳快得不行,余光不由自主地便向那边被他推过去的人身上看,在看到那抹别有意味的视线后,君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转而撇开浑身的不自在招待南苍术。   南苍术冷眼看了一眼自家弟弟,选择性无视了他的存在,直接开门见山就把今日发生的事告诉了君岑。   君岑听得皱眉,“他抓姚姑娘去做什么?”   这话才一说,立马边上就射出来一道不悦的视线,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南苍术沉吟,“不知,玄色受了伤,想必那老道士本事长进了不少。”   君岑抿了抿唇,道:“既是这样,皇上的意思是今日便布结界将那道士的魂给抽出来?”   南苍术闻言点头,说道:“那个女人被抓,一定是有用才会让道士出手,趁着事情还没发生,我想越快解决约好,免得夜长梦多。”   尤其这俩人都对他的小妻子有影响,他绝不能再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   君岑多少明白他为锦娘考虑的心,也就没有再犹豫,点点头答应,然后起身准备去擎天塔的顶层设坛,只是三人才刚走到门口,高进就慌慌张张地上来,气喘吁吁的。   南苍术眯了眯眸子,还未发话,高进便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皇上不好了!锦和宫的辣椒丫头来消息说娘娘她……她不动了!”   “什么?!”   南苍术美目一瞪,未等高进说第二遍,身形一闪,只觉一阵风后就见不到人了。   高进见他走了,忙和君岑跟南苍颉打了招呼,又急匆匆地往下跑。   剩下两人面面相觑,随即不约而同地下了擎天塔朝锦和宫去。   “娘娘!娘娘您醒醒啊!”   锦和宫里,小宫女们因为锦娘的昏迷陷入了恐慌和不安之中,一个个地都趴在床边喊人。   然还未说上三两句话就感觉到一阵冷风从外面吹了进来,未曾看清,就见那道明黄色身影攸地到了床前。   “皇上!”宫女们忙让开,齐齐地跪倒在地。   南苍术无心去看其他人,一到床前就坐下将锦娘抱进了怀里,大掌抚上那巴掌大的小脸,喊道:“丫头?丫头醒醒,我回来了,丫头?”   喊了好几声,奈何怀中的人一点动静都没有,伸手探了探鼻息,心下松了一口气,再抬眼,眸中如那寒冬之雪。   “这是怎么回事?让你们好生照顾着,你们就是这么给朕照顾人的?”   他没有勃然大怒地吼,只冷冷的一句就让跪在地上的宫女们瑟瑟发抖,好不容易一个胆大的出来,瑟缩着身子。   “皇上……皇上息怒,娘娘半个时辰前交代奴婢们不得进来打扰,所以奴婢……奴婢们就一直在外候着,适才辣椒姑姑回来奴婢们才……才知晓娘娘的情况,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一个个的都开始了恕罪饶命之类的话,南苍术听得心烦,正欲发火就见君岑和南苍颉进来。   ☆、第316章 求救,情况不容乐观   南苍术心烦地让那些哭哭啼啼的宫女出去,君岑行至床前,伸手替锦娘把脉,又查看了她的眼口鼻,俊秀的眉皱成了疙瘩。   “如何?锦娘她没事对么?”   南苍术看他脸色不好,心里“咯噔”一声,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君岑不想他过于多心,沉吟一声后蹙眉说道:“按理说,我已经开了方子让锦娘服下,这一月内腹中胎儿也渐渐安稳下来,可不知为何,锦娘腹中的孩子又开始不安,闹得动静太大,这才导致锦娘体力不支,想是在睡梦中便昏迷了过去。”   睡梦中就昏迷了过去就……   南苍术听得心尖儿一颤,抬眼眸中有些急切,“那现在该如何是好?”   君岑查了一月的原因都未曾查明被他小妻子吸入体内的物质到底是什么,眼看着一个月来都相安无事,怎么偏偏就今日出了问题呢?   君岑闻言陷入了沉思,屋中顿时陷入了安静之中。   “小花!小花你不能进去!”   正一筹莫展,辣椒就追着一条体型巨大的狼犬进来,狼犬那一身黑色透亮的皮毛以及因喘气而露在外面的獠牙让外头站着的宫女们避之不及。   南苍术心急锦娘的身子,这会儿突然传来的吵闹让他很是不快,辣椒追着小花一进来,那双好看的眸子就盛满了冷意。   “谁准你大呼小叫了。”   冷冽的神情冰冷一片,那样子压根没有因为辣椒是锦娘的随身侍女而留情。   辣椒吓得不轻,想她本是因为担心娘娘的情况,不得已才将小花带进宫后扔到了一旁直接打听了皇上的去处赶去擎天塔,未曾想刚跑回来就见小花一个劲地往寝殿跑来,她不得已才追了进来。   如今一看皇帝陛下的眼神,辣椒后背一凉,赶紧着跪下请罪。   “皇上,小的闻见味儿了!”   粗噶的声音从那大狼犬的身上传来,外人看来它是在冲着皇帝和国师大人吠,吓得辣椒浑身都在打颤,一边请罪一边把小花往自己跟前揽,拖拽着就要出去。   “慢着。”别人听成是犬吠不代表南苍术听到的也是犬吠。   “皇……皇上?”辣椒忍着惧意停下,不敢确定叫的是谁慢着。   南苍术看了她一眼,眼神指了指小花,“它留下。”   啊?!   辣椒懵了,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要把小花留下,可眼看着皇帝的表情表现出不耐,辣椒也不敢多问什么,只好把小花给松开,看国师在这,也就稍微松了口气,出去后带上了门。   待确定人没在门边后,南苍术盯着那狼犬问:“你说你闻见了味儿,什么味儿?”   小花摇了摇尾巴,鼻子朝殿内的空气中皱了皱,然后说:“沁香楼的味儿,没错,是沁香楼的味儿。”   “沁香楼?”   南苍术蹙眉,看了一眼君岑,后者也是一脸疑惑。   “呃……”南苍颉不自然地眨了眨眼,看着小花问:“你确定是沁香楼的味儿?我怎么没闻见?”   他也去过沁香楼,没发现有什么味道啊,当然,除了姑娘们的胭脂水粉味儿以外。   小花点头,“没错,这个味道我从杨柳身上闻见过,一定没错。”   杨柳,沁香楼的头牌,只要在京都生活的就没有人不知道杨柳的,很多王孙贵族的公子哥儿都争着抢着想见一面,为了佳人能一掷千金。   如果是当着别人面前说杨柳,人家肯定是一听名字就知道此人是谁。   奈何在小花面前的一个是一心只除了他的小妻子外眼里就容不下其他女人的南苍术,一个是刚到京都不久,本不食人间烟火的君岑,两人大眼瞪小眼,没一个知道杨柳是谁的。   不过好在这里还有人是知道的。   南苍颉摸了摸鼻子,说:“杨柳身上能有什么味儿,不就是胭脂水粉的味道么?”   他也没闻到这里有什么胭脂水粉的味道啊,有的尽是他和他哥身上的香味儿。   小花摇了摇头,很是确定,但奈何它也无法形容出来那是个什么味道。   南苍术和君岑还是听得云里雾里的,都不约而同地把视线转向了一直和小花搭话的南苍颉身上。   “嗯……”南苍颉面上划过一抹不自在,说:“就是青楼,妓院,懂么?杨柳是青楼的头牌。”   说完,还特意看了一眼君岑,后者先是愣了片刻,随即就一脸恍然的样子。   南苍术皱眉,“锦娘又没有去妓院,哪里会沾染上那里的气息?”   他日夜与小妻子相处,也没闻见她身上有什么异常的气味啊?   君岑想想也是,何况他上回因为姚灵芝的关系曾去过那种地方一次,但显然这里没有他在那里闻见的味道。   南苍颉虽说曾去过一次,但显然现在也是茫然的,一时间屋里的三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这样,”南苍术想了想后看向南苍颉,道:“趁着君岑给锦娘用药时,你跟它去沁香楼一趟,看可否能调查出什么。”   上次君岑就说锦娘是因为吸入了什么有害的物质才让腹中胎儿不安的,查了一个月,谁会和青楼联系到一起。   南苍颉一听要他去青楼,第一反应就是往君岑身上看了一眼,他本是担心君岑会因此对他误会些什么,没想到后者竟是冲他点了点头。   “苍颉,我走不开,麻烦你了。”   听听,多有礼貌啊。   “我!”南苍颉一口气憋在心口处上不来下不去,最后再一看君岑那张单纯无辜的脸,他硬是憋着那口气转身跟着小花出了锦和宫。   目送人走后,君岑转身面向锦娘,抬手准备动用自己的能力让锦娘好受些,不想他才刚把手放到锦娘的上放,那紧闭双眼的人突然就睁开了眼。   “丫头!”南苍术心中一喜,以为她没事了。   谁知他才刚喊了一声,怀中的人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一张小脸皱成了一团。   “夫君……夫君救我!”   感觉身子正在被人给撕扯着一般,浑身火辣辣的疼,手心不过瞬间就被汗水给打湿了。   “丫头?”南苍术怔愣了,紧捏着她的一只手不知现在是什么情况。   锦娘疼得眼泪哗哗掉,紧紧揪着南苍术的衣袖哭喊:“救我……夫君救我……好疼……好疼……”   这种感觉,就如同她在临死前被那些野兽分食一样,疼得她浑身的每一个神经都无从安放,手脚更是不听使唤似的忍不住在床上乱蹬。   南苍术被眼前这张惨白的小脸给吓坏了,牢牢地按着人不让她伤害到自己。   “君岑,快!”   他朝君岑看了一眼,后者紧抿了唇起身,指尖流光闪动,飘于锦娘身体上方,本想以此来减轻她身上的痛苦,谁知那白色的光一到她的身体上方便渐渐显红。   “不好!”   君岑面色一冷,忙让南苍术紧紧将锦娘按压住,双眸一闭,右手指尖从眼前划过。   忽而空气变得冰冷,他的周身被一团黑气紧紧缠绕,再睁眼,那双冷淡的桃花眼赫然变得赤红一片。   “夫君……救我!”锦娘被紧紧 抱着身子,然浑身的撕裂感让她的力气比平时变大了很多,伸手就将南苍术的手背抓出了几道血痕。   “娘娘!”外面的人听到殿内的动静,都纷纷到了门前。   南苍术眸光一凝,沉声道:“擅自闯入者,杀无赦!”   这话一说,谁敢再动一步。   南苍术看君岑双目赤红地盯着锦娘,下颚绷得紧紧的。   “你看到了什么?”   ☆、第317章 解救,谁在装神弄鬼?   君岑听到他的声音后眯了眯眸子,而后眸中的红光渐渐消散,然脸上却是一片冷冽。   “那个道士动手了。”   南苍术身子一凛,抱着锦娘的手紧了紧,小妻子的呼救声让他的心跟虫噬一样,忙问君岑:“他做了什么?”   君岑闻言一边用自己的能力将尽量减轻锦娘的痛苦一边冷然道:“不知道,也有可能不是对锦娘直接出手,她的魂现在很不安稳,我这里看不到,必须得过去。”   南苍术一听,浑身的气息都冷了,君岑知道他现在的心情,但奈何现在锦娘的情况很不乐观,他必须得提醒南苍术。   “收起你的怒气,会影响到锦娘。”   话才刚落,南苍术的眸子中便暗了下来,随着君岑在锦娘身上施的能力,她的痛苦好似有所减轻,但还是冷汗津津,看得南苍术心揪成一团。   君岑周身黑气笼罩,下一刻便将那团团的黑气过度到锦娘的周边,不过眨眼的时间,锦娘就闭了眼睛,抓着南苍术的手一松,失去了意识。   “丫头?!”南苍术看她这样,心里一急,生怕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君岑却是不急,他双手一收,衣袖随之翻飞,瞧着那团黑气将锦娘笼罩,扭头对南苍术说道:“现在我便去会会那空寂,你且记住一定不要离开锦娘身边,若是发现她有任何异常,将你的血洒在她的心口,这样可以镇住她的魂魄。”   说完,也不等南苍术回答,长袖一遮,人瞬间就不见了。   外面的人听到里头的动静担心不已,但奈何皇帝的一句杀无赦让众人没有一个敢进去的。   曲柔来的时候就瞧见外面站了一堆人,锦娘的事她多少知道些,于是在交代了自己的大丫鬟在外等候后便推门进去。   “谁?!”   南苍术正护着锦娘,以为是哪个不听话的竟然敢擅自闯进来,正欲发作,就见进来的人说:“是我。”   看是自家母妃,南苍术这才缓和了脸色,紧抿了唇没有说话,保持着刚才抱着锦娘的姿势愣是动都不敢动。   曲柔早先过来的时候就听说这边出事了,说是锦娘晕倒了,以为只是简单的累到了,没想到过来才发现情况竟然如此严重。   看着浮在锦娘身体上空的那一团黑气,曲柔很是担心地问:“现在情况如何?可是君岑想的法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脸三个问题,若换做平时,南苍术或许还会解释两句,但放在现在,他担心都来不及,哪还想着去说明什么,只道君岑已经在想办法了,他必须好好在这守着锦娘后就再没有说话。   曲柔自是知道他现在心里不好受,也就没有再说什么,过了小会儿,南宸从宫外回来听说了此事也跟着来了锦和宫,一家人守着锦娘,都怕有个什么不好的情况。   ……   “你……你不是上次的那位大师么?!你……你为何把我带到这里?!”   而此时,十里坡的城隍庙中,姚灵芝在被人带到这里来后就紧接着被重重地扔到了地上。   因着她的双手是绑着的,所以能动的只有双脚,在看到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道士后脑子瞬间就懵了,赶紧着从地上爬起来。   心想她与他不过只见过一次面,为什么这次会将她从那些官兵手中救下?   刚才的那阵狂风,是这个人弄出来的么?   “没用的东西!”   换了一具身体的空寂厉眼看着姚灵芝,道:“本是想利用你将那玄虎给逼出原形来,没想到一点动静都没有,还白白浪费了我的移魂果。”   玄虎?移魂果?那是什么东西?   姚灵芝被他说得莫名其妙,害怕地一步步往后退,嘴里边说:“大师,你在说些什么?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你不是说我们相逢即是有缘,你是来救我的吗?”   姚灵芝纵使平日里再怎么大大咧咧,在见到一个陌生人将自己掳到这种小破地方的时候也是会害怕的。   尤其在看到空寂的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透着戾气,她的腿肚子都在打颤。   “大师你在说什么?什么玄虎,什么移魂果,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她的话才说到一半,空寂就一个挥袖将她打落在地,只听“砰”的一声。   姚灵芝感觉自己的整个身子都快散架了,然而还不等她看清现在的形势,空寂就已经走到了她面前,一脚重重地踩到了她的胸口。   “啊——”姚灵芝一声惨叫,只觉得口中一阵甜腥,一大口血随之从口中喷涌而出。   空寂一声冷笑,又将力道加重了不少,嘴上说道:“你和那姚锦娘乃亲生姐妹,只要进入了你的身体内,要想将我的魂魄抽出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说完,他那瘦得只剩下一层皮的脸露出了狰狞的笑,下一刻,姚灵芝便被他给扼住了脖子,硬生生从地上给拎了起来。   “不……”   姚灵芝双手被绑着,连个挣扎的手都用不上,只双脚不停地挣扎着,凭着仅有的一点力气想要将空寂给踹开,然而她的这一点挣扎对空寂来说简直就不值一提。   “不要……放……放开……我……”   姚灵芝艰难地呼吸,只觉得脖子快被眼前的人给掐断了,进得气少,出得气儿更少,很快,她的一张脸就成了绛紫色,双眼凸起,连蹬腿的力道也渐渐小了。   “呵!”空寂冷笑一声,想着只要有了这一具身体,那他就不必惧怕玄虎那畜生请来的那个人了。   他可是打听清楚了,那要姚锦娘现在怀着小畜生,体内有玄虎的精血,而这个女人又和姚锦娘流着一样的血。   如此一来他就能依附这个女人的身体以此牵动姚锦娘的生魂,相当于他的手中就有了必胜的筹码,就算那玄虎本事再大,也不可能会让姚锦娘受到威胁。   想着,空寂甚是得意地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哈!”   空荡荡的城隍庙回荡着他的笑声,听上去异常的诡异。   姚灵芝只感觉眼前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没有力气,但她却清楚地听到了这个道士口中提到了锦娘的名字。   在失去意识之前,姚灵芝想:姚锦娘!又是你害的我!   “砰!”巨大的声响打断了空寂的得意。   “谁?!”他猛然回头,不想却还未看清来人,就被一阵黑色的风给刮到半空中,然后狠狠地砸到了庙中的柱子上。   不敢有丝毫的停留,空寂快速动地上翻身起来,顾不得后背火辣辣的疼,警惕地看着那将他掀翻在地的那团黑气。   “区区人类也想乱轮回之道,简直不知死活!”   冷冷的声音似是从头顶上方传来,飘渺又冰凉,只这一句后,空寂便清楚地感觉到周身寒气逼人,双手更是不自主地抖了起来。   “谁?!谁在装神弄鬼?!出来!”   他紧紧盯着那团黑气,眼珠子转得飞快,寻思着要从哪里出去,然视线瞥见地上的姚灵芝,心里又是一紧。   也不知那女人到底死没死透,没能将她的生魂给抽出来,现在断然是不能将自己的灵魂放出来的,只是现在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为何他从未见过,难道是鬼魅?   “装神弄鬼?”来人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的嘲笑,“也不知究竟是谁装神弄鬼,以为有了安魂阵庇护便能得到永生?真是可笑。”   话落,庙中陡然刮起大风,门板和庙里的废弃物被吹得啪啪作响。   ☆、第318章 结束,空寂之死   空寂被这阵势给吓到了,尤其是听到这声音还提及了安魂阵,心道安魂阵的事儿这天下分明就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现在这一团黑气的东西是如何得知的?   “不知死活!”   就在他还在想的时候,那一团黑气陡然在空中飞速盘旋起来,眨眼间落到地上,赫然一个身穿黑衣的俊秀男子出现在了庙中。   而随着那男子的话一落,空寂忽然就感觉自己心口处一阵灼热,似是要将人烧起来一般。   深知来了劲敌,空寂忙压住内心的慌乱,“扑通”一声坐到地上,继而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君岑冰冷的视线匆匆从地上的姚灵芝身上掠过,衣袖一挥,那本在空寂那边的姚灵芝就到了他的身后。   随即他双眸一眯,眼中泛起淡淡红光,一头墨黑的长发突然如利剑般直直地朝那正念着咒语的人射去。   空寂蓦地睁眼,依旧保持着盘腿的姿势快速地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   躲过那密如网的发丝,再端端重新坐回了地方,而随着他口中振振有词,他的周身渐渐浮现出类似符文的东西。   君岑知道他这是要发动安魂阵在附近方圆百里找寻新死的肉体,以此来脱困。   来不及多想,他利落将眼睛一闭,与那空寂相对而坐,双手平方于双膝,紧抿了唇将自己的凶兽之气凝于心间,周身顿时再次被浓浓的黑气所包围。   而那些黑气此时就跟有了生命似的,朝着那空寂而去,并将人团团围住。   不过瞬间的事情,空寂觉注意力无法集中,浑身像是有上千只虫子在爬似的,在他身体的各个部位都留下钻心的疼痛。   与此同时,君岑也深觉自己的身子发生了变化,而这变化就跟他在王府的时候受了这世间的怨气所影响一样,身体变得异常的沉重起来,如同被什么东西给压着一样,几度让他撑不住。   但他却很清楚地知道,此人生前怨气太重,积累的恨太深,若是不将他灵魂中的怨恨给吸食了,只怕随着他怨气的越渐积累,安魂阵的发动于他而言也就变得异常的容易。   那时候,就算他费尽精力将他的生魂抽出,锦娘也会因为这期间的痛苦而脱离她的身体。   想到这,君岑将唇抿成一条线,努力让自己集中精力去感知空寂周身的怨恨之气。   “啊——”   也不知如此僵持了多长时间,空寂突然发出了一道嘶吼,似是要震破人的耳膜。   君岑蓦然睁眼,眸光一闪化为无形,凝聚成一团黑雾朝那空寂的面门而去,只听得空寂接连好几声的惨叫,那具身体便直直地朝地上倒去。   君岑顾不得那道士的身体,转了方向朝姚灵芝飞去,因为他以兽眼清楚地看见空寂的灵魂从那具道士的身体里出来朝地方的那个女人奔去。   看那样子,竟是要生生将姚灵芝本身的魂魄从她的体内挤出来。   意识到他的企图后,君岑一个凝身,赶在空寂之前闪身于姚灵芝身前,并从袖中断然洒出事先早就准备好的黄符。   只听得连接不断的几声嘶吼后,君岑清楚地看见原本还有些透明的空寂的灵魂渐渐变得清晰起来,能看出他本来的面目,却是他没见过的样子。   君岑一刻都不敢耽误,随手抄起一张黄符便在那空寂逃跑之前贴于他面门。   “啊!”空寂惨叫一声,浑身开始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身形更是摇摇欲坠。   君岑看准时机化身,黑气将空寂的灵魂团团围住,只肖片刻,那团团的黑气眼色便变得越发的深,而那被围住的空寂则随着他的惨叫声被那黑气所吞噬。   “扑通”一声,因耗费精气的君岑自半空中化为人形,一张俊脸更加的惨白。   果然,主动去吸食人类的怨气会让身体更加的沉重,好在那空寂早就死了,不然他若是将人的灵魂吞掉,只怕会让身子的负荷更重,以至于连人身能不能恢复都是一个问题。   想着,君岑有些大喘气地撑着地板坐起来,想在回去之前将气息调顺。   只是他才刚坐端正,庙外就传来了脚步声,而这个脚步声则是他这段时间最熟悉不过的。   “阿岑!”   南苍颉好不容易跟小花出去把事情给打听清楚了,听闻他的阿岑一个人就出来寻那臭道士了,吓得他赶紧就让小花循着姚灵芝的味道找来了。   现今一看这人脸色好似比方才他走之时要白上许多,心顿时就慌了,过去就揽住了君岑的肩。   “阿岑你有没有怎么样?臭道士呢?臭道士在哪?他可是把你哪来伤到了?”   连着好几个问题问得本身子不适的君岑忍不住笑,薄唇一勾,桃花眼情意浓浓。   “道士已经被我吞食了,不必担忧,我们且……”   “什么?!你把他吃了?!”南苍颉不等君岑说完就直接掀起了人的衣裳,一只手摸上了他的腹部,一脸紧张兮兮地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肚子痛不痛?那种东西怎么能吃呢?”   视线瞥见一具道士的尸体,南苍颉的魂儿都快被吓没了,想起君笙不就是因为吞食了孙琉璃的灵魂才离开他的么?   如今……如今难道往事又要重演?!   想到肯能是这样,南苍颉猛地眼眶一热,抬眼责备面前的人:“你干什么一个人来?!知不知道有多危险?你不能吞食人的灵魂你不知道啊?!快给我吐出来!吐出来!”   他边说,边把君岑的头往下按,一只手在他的腹部运功,想要让人将吃进肚子的东西吐出来。   君岑被他这紧张得模样弄得总算恢复了点儿血色,担心自己早上吃下的东西当真会被他给逼出来,忙一把抓住他的手,微醺了脸。   “你别紧张,我……我没事的。”   只是吞食灵魂耗费的精力多了点,哪里会像他说的那样恼人。   “没事?”南苍颉不信,捧着他的脸瞧了好久,一只大掌硬是将人摸了个遍,见的确没什么异常之处,心下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奈何有了君笙的事件后他还是对此不放心,睁着眼睛直愣愣地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君岑受不住他这般的视线他才收了目光。   “好了,我们把他们都带回宫去吧。”   君岑将那只还放在他腹部的手给拿开,一脸不自在地起身看了看已经没有气息的道士尸体和半死不活的姚灵芝。   南苍颉闻言自是舍不得让劳累的他费劲,走过去一只手一个,轻轻松松地就把人给拎了起来。   因着担心这样走在路上会让人围观,所以最后不得已还是让君岑化身将他们给驮了回去。   “丫头?丫头?”   锦和宫内,南苍术依旧是那个姿势坐于床前,怀中的人已经停止了剧烈的挣扎,而他的血也从她的心口处融了进去。   南苍术有些颤抖地将手指放在锦娘的鼻下,在感觉到清晰的鼻息后一直高高悬着的心总算给放下了。   曲柔见儿子面色缓和,赶紧着上前查看,在看到锦娘的确已经相安无事后软身倒在了南宸怀里。   “看来,君岑已经把事情解决了。”南宸揽着妻子的腰,呼出了一口气。   南苍术闻言看了他一眼,抿着唇却是没有说话,他本是早在方才锦娘停止挣扎后就想叫太医进来瞧瞧的,无奈现在这种情况将太医找来也无用,只有等君岑回来。   而对于这件他未能出力的事,南苍术心里已经气到了极点。   ☆、第319章 识破,有证人出场   “回来了。”   就在南苍术正对着怀中那张小脸想事的时候,南宸轻轻的一句让曲柔抬起了头,也让已经感受到君岑气息的南苍术凝了神。   只见淡淡黑气从殿内上空而来,下一刻便凝聚成形,待君岑双足沾地,南苍颉便从那黑气中露出了人来,只见他两手一边一个,南苍术只一眼,眼睛里就泛起了银光。   不管是已经死去的那道士的尸体,还是昏迷不醒的姚灵芝,都足以让他的怒火达到了顶端。   “还好,她没有被这个道士的安魂阵所影响。”   君岑罔顾已经怒火中烧的某人,缓缓走到锦娘跟前,撤去了那在她上空盘旋的黑气,替她把脉,但随即俊眉微皱,道:“脉象浮动,胎儿受到影响,苍颉,你和那小花可曾查到什么?”   边说,他边扭头看向已经把人都放下,正在活动手腕筋骨的人。   他不说还好,他这一问,南苍术的视线便直直地定在了已经昏迷的姚灵芝身上,若不是顾及锦娘,怕是现在周身已经被寒冰之气围绕。   君岑见状也猜到了一二,于是也就没有再多问,等到给锦娘安了神以后,南苍术一刻都等不及,将小妻子稳稳当当地放回床上又交代了他娘和高进好好看着,随即冷冷起身。   “去将姚家二老请进宫里。”   他倒要看看,这一回,那两人会不会还要帮着姚灵芝这个女人说话。   皇帝发话,自然不敢有人怠慢一步,高进立马就吩咐了可信的人去姚府请姚承富和秦春华进宫。   担心小妻子起来找他,所以南苍术并未去御书房和他的宫中,只到了锦和宫的正殿。   殿内,南苍术冷然而坐,君岑因现在的身份便与他隔茶几而坐,南苍颉和南宸则在下方左右位置落座,待几人一坐下,押着昏迷的姚灵芝的人就将人给扔到了殿中间。   “叫醒她。”   南苍术听了君岑的话后知道这个女人没有死,且差点因为这个女人的原因又一次害了他的小妻子,心里正是火大,说出话似是能将人冻死一样。   只听“哗啦”一声,地上瞬间就被一盆在冰窖里冰过的谁给打湿,单单就这么看着都能看见白色的雾气从地上升起。   姚灵芝只觉一阵寒气袭来,整个身子就如同被冰冻一样,一个激灵,神经清醒不少,但由于身上的痛让她只得缓缓睁眼。   “这是……”   她开口,却因方才空寂的扼喉声音变得沙哑难听,而她才一开口就感觉到自己的喉咙如同火烧一般,疼得她差点掉下眼泪来。   “看清了,这里就是阎王殿!”   南苍颉很是厌恶地看着她,想到之前就是因为她,他和阿岑才争吵的,他的心里就很是不爽,更别说在得知自家嫂子就是因为她才经常腹痛还险些丧命。   要不是要等姚家夫妇来,南苍颉现在就想替他哥把这个女人给杀了。   姚灵芝听到他的声音心里一震,再看那上位上坐着的一脸冷冽的人,她的心下意识一紧,忍着身上的疼痛缓缓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经湿透了。   只是她还没有想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在这时,便觉一阵厉风朝她袭来,下一刻,身子就如断了线的风筝朝门板上撞去。   “砰”的一声,门板被她撞出一声巨响,吓得外面的宫女惨白了脸。   “嘶!”姚灵芝痛得浑身都在颤抖,感觉自己的脊椎都被撞断了。   然而即便她再怎么痛,再怎么在地上挣扎,也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上前去问她一句。   南苍术放下手,不发一语,姚灵芝余光看到了他那只刚放下的手,猜到这一招可能是他出的,心里一股寒意升起,但却不想就这么怕了人。   于是她强忍着身上的痛费力瞪着南苍术,狠道:“你凭什么抓我?!凭什么打我?!你以为你是皇帝就了不起啊?!你……啊!”   还没有吼完,左边脸上就一阵火辣辣的疼,脑袋也跟着偏了,就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但却没有任何人看到有谁过去动她。   姚灵芝只觉口中一阵甜腥,大力一咳,吐出一口鲜血来。   “触犯龙颜,以下犯上,该打!”   南苍颉拍了拍手,脸上都是不屑,很显然,刚才的那一巴掌就是他打的。   姚灵芝因为这一巴掌少了好几颗牙,一时间也不敢再像刚才那样说话,也顾不得口中还留着血,抬眼看向南宸。   “南叔……南叔救我……”   再怎么样她与南苍颉都不熟,和君岑也就那样,至于南苍术,就别说了,她知道他现在是恨不得杀了她,所以不得已只能将求救的视线看向那个将她从小看到大的人身上。   南宸岂会不知她的心思,原本好好的一个姑娘家,现在却成了这个样子,这一切也是他未曾想到了,心中微叹。   “灵芝,不是南叔不救你,你自己说实话,你对锦娘做了什么?那胡椒丫头是不是你杀的?”   这两个问题,让姚灵芝在怔愣后瞬间明白过来自己为什么会被抓到这里来。   想来定是南苍术让人把那道士给找到了,然后再从道士手中将她给带了进来,想到自己做的事极大可能已经被这些人给知道了,她的心里再次升起一股惧意,身子更是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而她的反应一一落在在座的每一个人眼中,哪里还需要再说什么。   南苍术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他在等,等姚家夫妇来。   因为他知道,如果不等那两人过来,锦娘以后又要解释很多,他不想让她多费口舌,因为没必要。   好在去请人的人并没有让屋里的人等太久,约莫一刻钟后,姚家夫妇就一脸急色地赶来。   一进门就看到姚灵芝嘴角带血地跌坐在地上的秦春华立马惊呼一声,蹲下身子就把捏住了她的胳膊,喊道:“灵芝!灵芝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就成这样了?!”   她说完,很是无助地看向随后而来的姚承富,后者自是也看了姚灵芝一眼,心中震撼地同时努力使自己镇定,看向了上位上坐着的两人,先是上前给南苍术行了一个礼。   之后才很是不确定地问道:“皇上,敢问……敢问灵芝她这是……”   他没有把话问完,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问,二女儿因为胡椒丫头的死带人来抓老大,最后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人给抓走了,现在人倒是回来了,却是弄成了这个样子。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锦娘呢?锦娘怎么不在?   “苍颉,让那人进来。”   南苍术没有回答姚承富的话,而是让南苍颉去将他和小花出去后带进宫来的人给叫进来。   南苍颉自是知道他大哥的打算,二话不说就冲外面喊了一声,之后立马就有人把他们口中的“那人”给带了进来,顺便还有宫女带进来的姚灵芝藏在清晨湖边上的那件衣裳。   “民妇……民妇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民妇参见……”   “行了,”南苍术开口将来人的话打断,视线凌厉射向姚灵芝,话却是对进来的这位穿着打扮很是花哨,脸上也敷了一层很厚的粉,嘴唇更是妖艳的大红色的妇人说的。   “你且将你方才说的话再当着这二位的面说上一遍。”   表面上看似无波,实则南苍术的内心已经想把姚灵芝凌迟处死千百遍。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会用这么卑鄙的手段在锦娘身上动手脚。   ☆、第320章 揭穿,那位神秘公子是谁?   殿内瞬间恢复了安静,除却那妇人外,其他人都没有开口。   而随着那妇人的话渐渐说出口,姚家夫妇已经大惊失色,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   秦春华更是连连摇头,看看那妇人,又看看姚灵芝,手足无措地说:“不……不会的,灵芝不会这样对锦娘的,她们是姐妹,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用了那些不入流的地方的法子对锦娘下药,让她……让她滑胎呢?   她家灵芝虽说平时里大大咧咧的性子不好,可终究是好人家的姑娘,怎么可能会知道那种法子呢?可她……她是从哪里来的那些药呢?   秦春华一面在心里否定那妇人的话,一面却又很矛盾地存在疑虑。   姚承富虽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也说明他是震惊的,是不信的。   南苍颉看不下去,抢先一步在南苍术开口前说话,道:“姚叔姚婶,别说你们不信了,就是我们也不愿相信这是真的,可偏偏这就是真的,要不是我们谁都没想到这个点上,嫂子现在就不会躺在床上动都不能动,如果你们觉得我们是冤枉了姚灵芝,那嫂子呢?太医说的话难道有假?”   当然,太医并没有说过什么话,因为连他们都诊断不出这其中的缘由,皇宫深宅的大夫们,不知道民间这些青楼的下三滥手段也是情有可原。   南苍颉的话让姚家夫妇的脸上大变,再看姚灵芝时满眼都是痛心。   姚灵芝从他们的神情中看出来他们是信了南苍颉的话了,但她怎会就此甘心,口中鲜血一吐,神情狰狞道:“你凭什么说就是我弄的?她身边的人这么多,怎么就不是别人了?你们有证据吗?!”   当初在知道那个药的时候怡红院的妈妈就说了,这个药是禁药,外面的很多地方都是没有的,也很少有人会知道,而且那药无色无味,怎么可能会被发现呢?   “死鸭子嘴硬,”南苍颉衣袖很是不满地起身,走到那端着姚灵芝旧衣裳的宫女面前,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将那衣裳很是嫌弃地拿到手中。   也懒得叫人去拿火了,直接运用内力催动了衣服上方的空气升温,不过一会儿功夫,那衣服的表面就烧了起来,吓得那宫女差点就把木盘给扔了。   除了姚家夫妇外,先前早就知道会出现什么样情形的南家父子和君岑都是一副漠然的样子。   姚灵芝慌了,被绑在身后的手已经开始冒冷汗。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妈妈说了,这种药是不会被人发现的,对,是不会发现的!   然而,她的自我催眠根本就是徒劳,只见那衣裳上方一阵火苗后,原本被浸湿的衣服已经干了,而就在那上面,此时正显出一些细小的白色颗粒状的东西。   南苍术让宫女把那东西连着衣裳给端到了姚灵芝和姚家夫妇的面前,说:“看你这样子,应该还不知道你下的隐子落还有这种方法可以鉴定吧?”   当然,他也是头一回知道原来青楼的这玩意儿撒到身上后会混合空气化成水溶于人的衣服之上,而只要这东西稍微一沾水,未经过再三漂洗置于火上烤上那么一段时间就会浮现出颗粒。   鹅黄色的衣服上,虽说大部分已经被泥土给弄得脏兮兮的,但那上面没有弄脏的部分上浮现出的白色像沙子一样的东西却让人看得真切。   姚灵芝心中大骇,连呼吸都急促了不少,再看姚家夫妇,便开始了为自己辩解。   “爹娘,你们……你们不要信他的,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我和锦娘关系虽然是不好,但……但我是真的没有想过去害她肚里的孩子啊!爹娘,你们要相信我!要相信我啊!”   她边说边哭,因为刚才受伤的缘故,导致她刚把话说完就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血都出来了。   秦春华看得眼泪啪啪直掉,根本就不知道现在要怎么办才好。   “相信?”南苍术冷嗤,却是抬眼看向门口处,“秦鄂。”   冷冷地喊了一个名字,姚家夫妇和姚灵芝都愣住了,扭头看向门外,入眼的便是一个偏偏公子,一身优雅的紫色锦服衬得他长身如玉,肤色白皙,唇角微勾眼中含情。   姚家夫妇不知道为何会突然叫来这么一个好看的男子进来,但姚灵芝却是在看到人的瞬间瞪大了眼。   秦鄂……   原来他叫秦鄂,他……他要做什么?   “微臣参见皇上。”御史家的养子秦鄂,进来后很是恭敬地冲南苍术和在场的两个王爷以及国师行了大礼。   南苍术对他那张只知魅惑姑娘心的脸视若无睹,冷眼看着他道:“你倒是说说,依你对这位姚姑娘的了解,你觉得她是个怎样的人?”   南苍术的话让姚家夫妇心中一震,都暗道:他们何时见过这位公子?难不成灵芝和他认识?   秦鄂似笑非笑地转身,视线停留在姚灵芝那张狼狈的脸上,笑着说道:“灵芝姑娘妖娆多姿,那方面的功夫更是极好,秦某这几次都让姑娘伺候得舒服,真得谢谢姑娘了。”   秦鄂没有将话说得特别直白,但那一脸别有深意的表情却让姚家夫妇如同当头一棒。   “你住嘴!”姚灵芝恼羞成怒,不顾喉咙的痛冲秦鄂吼道。   她怎么都没想到关键的时候竟然会出现这个人,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姚叔姚婶,你们都听到了吧?”南苍颉适时开口,“你们的女儿根本就不是你们想象中的良家姑娘,她早就不是清白的人了,会知道隐子落这种东西也不足为奇,我嫂子现在还在床上躺着,人证物证俱在,你们难道还不相信吗?”   秦鄂的话已经够让姚家夫妇错愕的了,南苍颉的一番话更是让两人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姚承富将目光转向了他的老哥们南宸,后者却是对他微微点了头。   一瞬间,姚承富身子摇摇欲坠,忙扶住了门框久久说不出话来。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姚灵芝喊得撕心裂肺,牵动了身上的伤导致口中血水不断,然在她身边的秦春华却是没有再开口,她只怔怔地看着姚灵芝,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姚灵芝看着她娘的眼泪不断,看着她爹一瞬间没了生气,心里慌到了极点,想摇头继续否认,但秦鄂的那张脸,南家父子的眼神,和君岑眼中的漠然让她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忽然间,她发出了诡异的笑声,声音回荡在殿内久久不散。   “是,没错,”她笑完,嘲讽地看着屋里的众人,口中道:“我是想把她腹中的孽种给弄没了,可偏偏天不从人愿,竟然让你们歪打正着给发现了,呵,为什么?”   她神情恍惚地扭头往屋里看了一圈。   “为什么你们都向着姚锦娘?她到底哪点好了?当初若不是我把这场亲事让给她,她有现在的好日子过吗?她有吗?!就是因为她,我被村里人嘲笑,被迫去那周府当丫鬟扫茅厕,呵,口口声声说为了我好把我从周府带出来,可最后呢?”   她看向南苍术,眼中尽是不屑,“最后我被人卖到了怡红院,出去接客,每天面对一个个臭男人!你们以为我过的什么日子!好不容易逃出来,结果她却成了王妃,甚至还当上了皇后怀了孽种,哈哈!”   ☆、第321章 悲伤,悲痛的姚家夫妇   姚灵芝疯癫似的发出笑声,姚家夫妇因她说出的话终究是跌坐在了地上。   “怡……红院……”   秦春华口中嗫嗫,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再看姚灵芝的时候她觉得眼前这个人太陌生了。   这是她的女儿吗?   灵芝虽然顽劣,但她却也知道孝顺,虽不修边幅,却也明白哪些事情该做,哪些事情不该做。   可眼前的人不仅满脸狰狞怨声载道,甚至还和那种地方有些牵扯,再甚至,用了那种地方那不入流的法子来害自己的亲妹妹。   这……这真的是她的女儿吗?   一时间,秦春华像是失去了浑身的力气,任由宫女怎么拉都不起来。   “姚婶,她去周府的事我是知情的,”南苍颉担心两人不信,还不忘出言证明。   “当初周府为了给周子仁办冥婚,我刚好路过碰见了她,当时嫂子不小心被抓了进去,要逃的时候就被她给捉住了,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当时她就是不想我嫂子逃出去,就想着让我嫂子跟了那周子仁做了陪葬。”   说完,南苍颉很是不屑地看着姚灵芝,那样子就差往她身上啐口水了。   而经他这么一说姚灵芝渐渐瞪大了眼,“原来是你?!”   她就说刚见面的时候总觉得这王府的小王爷面熟,却一时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因为和她在周府见到的人相比,他容貌似乎有些不一样,如今一看,那眉眼与浑身的气质,竟是和她在周府见到的那个公子一模一样……   她记起来了!   当初那个人就说过他叫苍颉,刚来京都她竟是忘记了他的名字!   “对,是我,”南苍颉撇了撇嘴,想到自己在周府的时候可是在他的脸上做过手脚的,姚灵芝没能在来京都后认出他来也情有可原。   “你!”姚灵芝觉得自己跳进了一个坑里,而这个坑是她无法看到底的,她怎么都想不到,原来她早早地就认识了这个人!   “行了,”南苍术不想再多废话,他厌恶地看了一眼姚灵芝,很佩服自己在刚才姚灵芝骂出那些话的时候没有当着姚家夫妇俩动手,但不动手并不代表他会让这个女人好过。   想着,南苍术便对姚家夫妇说道:“岳父岳母,你们也看到了,她是个怎样的人想必你们现在比谁都清楚,锦娘身边的丫头死了,她自己差点滑胎现在还在床上,朕想你们应该清楚,这件事不会如往日那样算了。”   这话一说,姚家夫妇顿时回过神来,但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有些慌张地看着他,又看看姚灵芝。   “哈哈……”姚灵芝在这个时候再次笑了起来,她看着南苍术,冷嗤了一声,说:“没想到你为了那么一个小贱人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你莫不是忘了?当初如果我没有退出这场亲事,现在你的妻子就该是我,是我!”   “灵芝,别说了……娘求你别说了……”   秦春华痛心地扯住姚灵芝的一只胳膊,就差没哭出血泪来。   “你再说一遍。”   南苍术绷紧了下颚,放在扶手上的两只手已经将那珍贵的黒木雕花椅捏出了裂痕。   姚灵芝这个时候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哪里会想那么多,只听她冷笑一声后说:“说了又怎么样?我偏就说了,姚锦娘抢了我的男人,还自以为了不起,她以为她有多尊贵,不过就是个勾引男人的小婊子,她……啊!”   话没说话,方才还坐在位置上的男人突然如鬼魅一般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来到了面前,只一瞬间,她那本就受了伤的脖子便被他给扼住了。   “苍术!”秦春华跌跌撞撞地起来,一把抓住南苍术的手,姚承富上前伸手,却是迟迟没有说出阻拦的话。   南苍术瞥了一眼秦春华,冷道:“岳母,朕方才说了,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   他边说,边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姚灵芝的血从她口中喷涌出来洒到了他的手上,南苍术嫌恶地皱眉,下一刻便将姚灵芝重重地扔到了地上。   “咳!咳咳!”姚灵芝感觉自己的脖子都快被掐断了,秦春华忙去看她的伤势。   “杀你,只会脏了朕的手。”   南苍术接过高进递过来的湿方巾,将手中血污擦净后转身冷道:“来人。”   话落,于殿外候着的御林军进殿来。   南苍术眸光冷冷一扫,道:“此人随意在宫中残害人命,妄图毒害皇嗣,带去天牢,传令下去,三日后问斩。”   说完,也不再去看那一脸震惊的姚家夫妇,负手便往殿外去。   “苍术!”秦春华忙反应过来,涕泗横流地赶在南苍术出门前一把抱住了他的腿。   “苍术,别……别……算我求你了,你就放过她的性命吧苍术!我求你了!”   秦春华撕心裂肺的哭声在殿内回荡,南苍术低头看着那张熟悉朴实的脸,并未因此而触动,只听他道:“岳母,朕把话说得很清楚了,朕是万不会留她的。”   说罢,抬脚就往外走,于他而言,秦春华的阻拦根本算不得什么。   “不!”秦春华死死抱着他,使劲了浑身力气哭喊:“苍术,我求你了!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她是锦娘的姐姐啊!你当真忍心就这样断了她姐妹俩今生的缘分吗?!我求你了……”   她哭得声泪俱下,说的话却是让南苍术勾起了冷笑。   “姐妹?”他觉得自己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姐妹会想着从路边捡起一块石头就要了锦娘的命?是姐妹会那样骂人?是姐妹会残害自己亲妹妹腹中的孩儿?会对无辜之人痛下杀手?呵……”   二十多年,他在如意村从未对谁说过这么长的一段话,除了和他的小妻子,然现在一说,便是让人连还嘴的机会都没有。   秦春华被他的话给问住了,呆愣地看着地面,手上渐渐失去了力气。   “真是作孽啊!作孽啊!”   姚承富气得跺脚,眼眶红红的捶了门板好几下,每一下都捶打在人的心上。   南苍术趁着秦春华松手时重新迈脚,头也不回地从殿内出去,“苍颉,这件事你来办。”   说完,人也已经转身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之中。   下一刻,殿内便回荡着凄厉的哭声和一阵阵诡异的笑声。   “姚锦娘!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给我等着!哈哈!哈哈哈!”   “行了,把人带下去吧。”南苍颉看着心烦,不耐地挥了挥手,方才进来的那御林军就上去一人一边把姚灵芝给拽了起来,因动作太大,姚灵芝再次咳出了血。   秦春华无力地坐在地上哭喊,却是没有再上前去阻拦,姚承富进门来把妻子紧紧地搂在怀里,几十岁的大老爷们,终究还是落了泪。   南宸沉重地叹了声气,待姚灵芝被人带走后,他上前俯身朝姚承富的肩上拍了拍,长叹一声,跟着也出了门。   姚灵芝被带进了天牢,皇帝下旨三日后问斩,姚家夫妇经南苍颉送回了姚府,姚铃铛从学堂回来看到爹娘都在落泪,她也跟着哭。   曲柔在听完南宸的话后也红了眼眶,看自家儿子来了也就没有再在锦和宫多留,回了她自己的宫殿抱着南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一整日,宫里的气氛都冷到了极致,锦娘一刻没有醒,南苍术就一直绷着脸,宫人更是不敢言语,整个皇宫的人都小心得不能再小心。   锦娘感觉自己睡了好久好久,醒来时脑袋都是昏昏沉沉的。   ☆、第322章 醒来,他的玩笑   偏头眯眼看了看边上的沙漏,子时。   身上软绵绵的使不上劲,才动了动手,却发现胳膊好像被什么给压住了。   锦娘垂眸一看,入眼便是一只雪白的大爪子按在了她的手腕上,再看那身形巨大的白虎,分明就已经趴在地上睡着了,可那只爪子却抬到了床上。   不由得勾唇,锦娘小心翼翼地起身,本是想将那只爪子轻轻从自己手腕上拨开,然后寻了薄毯给他盖上,不想她才想挨上那毛茸茸的爪子,卧在床边的白虎就“腾”地站了起来。   锦娘吓了一跳,倒是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激烈,不禁捂嘴轻笑,娇声道:“夫君你做什么这么激动?吓到我了。”   南苍术清楚地听到自己小妻子的声音,心里别提有多欢喜,一时忘记自己没有化身,跳上去就把人给扑倒了,还不忘用爪子在那柔软的身子上乱摸一通,像是在确认什么似的。   “哈哈……”锦娘被他毛乎乎的爪子弄得浑身痒痒,不经意间笑出了声。   看小东西这么有活力,南苍术这才把悬着的心放进了肚子里,身子一软就在她边上给趴下了,爪子再一抬,迫使锦娘面对着他。   “当真没有哪里不适?肚子痛不痛?饿不饿?身上有没有其他地方不舒服?”   琉璃似的眼睛往锦娘身上瞅了个遍,大大的脑袋就蹭着她的头,锦娘觉得被窝里更暖了起来,眨着眼睛把那大爪子给捧在了手里,蹭了蹭,却是很认真地感受自己的身体。   嗯……好像是没有哪里不舒服,除了饿了点。   想着,便朝着那虎头亲了一口,说:“夫君,我饿了。”   南苍术一听她饿,扭头就要喊人进来,锦娘忙捂住他的嘴,失笑着说:“你是想就这样让人进来吗?”   边说,她的视线边在南苍术的身上扫了一圈,后者这才惊觉自己竟然因为一时高兴连这种重要的事情都忘了,顿时无奈,继而眸眼一闭,白光后便是那高大的身子躺在了床上。   锦娘咬了咬唇,随即在他喊人前皱眉说道:“我是怎么了?我记得我只是想睡一小下的,怎么睡到这个时候了?”   而且身子也没觉得哪儿不舒服。   南苍术听完她这话后虎眸顿了顿,却是很快转了心思,心道他这小妻子是睡着睡着昏过去的,想是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而中途那生魂被牵扯的事情想来她本身没有了记忆。   于是也就没打算把中间的事情告诉她,只伸出舌头往锦娘脸上舔了舔,说:“想是肚里的孩子闹得慌,你身子自是疲惫,睡多久,哪是你能控制的。”   锦娘闻言觉着好像是这么道理,但又想起了一件事来,待南苍术化了人身,让下人去弄饭食的时候她翻身坐了起来,问道:“姚灵芝现在何处?夫君可将她抓回来了?”   南苍术刚转身就听他问及,眸中一冷,很快把气息给压了下去,重新坐回床将人揽进了怀里,边道:“那女人咎由自取自食恶果,我下令三日后将她处决。”   锦娘一听,顿时就睁大了杏眸,盯着自家夫君有些讶异,“处斩?那……那爹娘那边……”   虽说因为胡椒的事她的确是决定不能让姚灵芝好看,也给她爹娘把话给说白了,但这一来就是直接要人命的,她爹娘那边还不得怄死。   南苍术盯着那水润的眸子看了看,从中听到了她心里的想法,银色的光从眼中闪了闪。   “岳父岳母那边我已经说了,可否想得通那便是他们自己的事,若是伤害我娘子的人我都不能决定其生死,我这皇帝当着又有什么意思。”   想他这小妻子自从跟了他之后就没安稳地过几天好日子,现在君岑把空寂给吞了,姚灵芝也马上就要斩首,算下来总算是可以安稳地过几天清净日子了。   锦娘因他这话红了脸,却是在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时吓了一跳,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夫君不可胡言,”她眨着眼说,“现在你的身份与往日不同,宫中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这话若是让别人听了去,是会出大乱子的。”   尽管她出身小门户,是个不受宠的庶女,但也知道高处不胜寒的道理,这人做事向来就我行我素,保不准有人对他有意见,若这个时候再听了这话,那可就麻烦了。   南苍术从她的脸上看到了担忧,无奈失笑,拿下那捂着他嘴的小手亲了亲,哑声道:“娘子说的是,为夫听你的便是。”   边说,他边用那双好看的眼看着眼前的人,亲了亲那葱白的手指,就像是在吻着她一样。   锦娘心跳陡然加速,咬紧了唇要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无奈男人却捏着不松手。   “夫君……”锦娘感觉一股麻从指尖传来,又因白日里睡了一天,这会儿浑身无力得紧,现在被他这一看,顿时就慌了神。   那一声娇声喊得南苍术的身子顿时就有了反应,长臂一伸,直接将那小巧的人整个人压进了怀里,呼吸也跟着沉重了不少。   “丫头,”男人暗哑了声音,低头便寻了唇瓣压了下去。   锦娘靠在他的胸膛上,隔着衣物感受到他强健的心跳和比她高了好些的体温,有些受不住地揪紧了他的衣襟。   说起来自从她有了身子以后,两人的亲近就很少了,她时常会感觉到他的变化,但他都会为了她的身体而忍着。   这一个多月来他因着刚登基事情多,而她也要养身体,所以一直都不曾有什么进一步的发展,现在一靠近,锦娘才惊觉……   “丫头也想我了,”沙哑的声音在耳边轻笑,低低的似是带着蛊惑,锦娘羞红了脸,钻进他怀里不敢起来。   “皇上,膳食准备好了,可是现在端进来?”   高进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打断了这一室升高的温度。   锦娘一羞,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就将南苍术给推开了,通红着脸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进来。”   南苍术看小妻子害羞到如此地步,愉悦地笑出了声,虽身上难受得厉害,却是心疼她睡了一整日没有进食,于是便压住了那股子热度让把饭食给端了进来。   锦娘扭扭捏捏地被他从被子挖了起来,好半天才抬起头来,却是一点都不敢触及他的视线,生怕看到他那双像是能说话的眼睛。   “好了,又不是没看过,”南苍术没将那女儿家的羞怯心思当回事,大手揽了人到自己腿上。   “你放开,我……我自己能吃,”锦娘觉得自己没脸见他,挣扎着要从他身上下来。   南苍术一掌握住她的腰,将她往自己的身上带,哑着说:“还动,丫头可是不心疼我了?”   温热的呼吸一喷到脖子上,锦娘立刻就不敢动了,因屁股下方的某物让她的脸能滴出血来,只得就着这姿势任由他喂她喝了一碗粥,吃了几口小菜。   也是整日没有进食,到了饭桌后才惊觉自己腹中空得很,一时间也就把那羞人的事儿给忘了,   小半个时辰后,锦娘摸了摸已经感觉到撑的肚子窝在南苍术怀里,想到了事情,情绪不免有些低落,“我想明日去看看爹娘他们。”   ☆、第323章 和好,即将问斩   她这么说,南苍术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没有说不让她去的话,只道:“行,我让高进跟着你。”   他知道对他的小妻子而言姚家夫妇的重要性,尽管知道他们不会对她做什么,但他却是怕了,有高进在,即便是有了什么事,他也会明着护着锦娘。   锦娘抱着他“嗯”了一声,心里已经百转千回了。   第二日,锦娘在吃过早饭后就带着辣椒和高进出了宫,一进姚府她便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低气压。   跟着引路的丫鬟去了她爹娘住的院子里,还没进屋,锦娘就听到了从里面传出的哭声。   “老头子啊,你说……你说事情怎么就成这样了?我不信灵芝会做出那种事来,我不信……”   说着说着就哭得没有声音了,锦娘从她的声音中听出了悲戚,心里自然不是滋味。   顿了顿步子后最后还是迈上了台阶。   “爹,娘。”   她站在门口,看到了她娘这会儿正趴在桌子上哭,眼睛已经肿成了核桃,而她爹,平时算是一个硬汉的人此时也是眼眶通红,似是彻夜没睡,两鬓的头发都白了不少。   锦娘一看到那双眼睛喉咙就有些堵塞,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当初之所以不和姚灵芝撕破脸,之所以不把有些事情告诉给二老,就是担心他们会伤心,然而事情还是发生了,她也是无可奈何。   心下一叹,锦娘被辣椒扶着进了屋。   秦春华看她进来坐在位置上没有动,倒是姚承富抹了两把眼睛后把边上的凳子给她扯开让她坐,嘴里说道:“你身子也不舒服,做什么又来,万一有个什么好歹可怎么弄?”   姚承富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粗噶,像是很久没有说话的开口说话。   锦娘听得瞬间就红了眼眶,拉着他的手便道:“爹娘,对不住……我……我对不住你们……”   姚灵芝这件事她没有错,今日早上的时候她婆婆来看过她,把事情全都告诉她了,她也知道了为什么会平白无故肚子疼。   胡椒的死,她腹中的孩儿,以及先前的移魂果事件,她没有一样是对不起姚灵芝的,可那人偏偏就是要死赖着,自作孽不可活便是如此。   然而就算知道自己并没有什么错,但一见这二老这样,她的心就一阵痛。   姚承富一看到她哭眼眶更红了,而这一回他是真的掉了一滴眼泪。   “你这孩子,现在说这话干什么?啊?”他哑着声音说,“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跟你娘,如果……如果不是我们把她带到京都来,哪会有这么多事发生啊!”   姚承富痛心疾首,当着女儿的面总算是把憋了一晚上的难过给说了出来。   滚烫的泪打在锦娘的手上,父女俩顿时就哭作了一团。   辣椒和高进都担心她把身子给哭坏了,却又碍于这种情况没法劝。   秦春华的声音越渐地大了起来,一时间整个院子响起了一阵哭嚎声,也不知过了多久,姚承富率先止住了难过,狠狠地吸了吸鼻子看着锦娘,用粗糙的手给她擦泪。   “行了,别哭了,别再把肚子里的那个哭坏了。”   锦娘连连点头,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她爹这样才更让她难过。   秦春华也狠吸了口气,她停下哭声看着锦娘,哽咽地说:“锦娘你告诉我,苍颉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她是不是真打算让你去给那周家少爷做冥婚夫人?她是不是真想要了你的命?你说,你告诉我……”   至今为止秦春华都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会对另一个女儿做出这种事来,她们都是她生的啊!都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为什么就成这个样子了?!   锦娘怎会不知她心里还存着一点希望,可偏偏这些都是事实,容不得谁去辩解,而她,也只能点头。   秦春华呆愣了片刻,再回神,掩面而泣,而这一回她没有再像方才那样放声大哭,只一个劲地呜咽,眼泪顺着她的手往下流。   锦娘咬紧了唇才没让自己哭出声,站起来走过去把人抱住。   “娘对不起,是女儿不孝……你放心,以后……以后女儿会好好孝顺你和爹的……”   除此之外她也不能再做别的了,好好的两个女儿反目成仇,这该是世间父母最不想看到的。   在姚府待了整整一天,总算是把人给劝住了,尽管只是暂时把眼泪给劝了回去,但锦娘看得出她娘对于这件事是如何都不会在短时间内释怀的,她当然也没想着她会这么快就想开。   天黑下来,姚承富把锦娘送到了府门口,捏着她的手久久没有说话,锦娘也没有开口。   父女俩就站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最后姚承富长叹一声,把披风给她拢了拢。   “回去吧,好好照顾自己,别担心太多,你娘这里还有你爹在,放心,你爹我不是那么不明事的人,当初我就看出来了,这事儿不怪你。”   已经快没了一个,他不想眼前的这个也出什么岔子。   锦娘难受了一天的喉咙听他这么说后又开始堵塞了,姚承富看出了女儿眼里的泪花,担心她又哭,忙把人往马车上推,“赶紧的回去,回去。”   “嗯!”锦娘吸了吸鼻子,在临上车前嘱咐了好几遍,“爹您保重啊,照顾好娘,明儿个我再来。”   “来什么来?不准天天出来,好好待在你屋子里!”姚承富假装不悦地看着她,可那眼底的泪花却不是骗人的。   锦娘不想自己再当着他的面哭,应了声后就坐上马车走了。   姚承富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分明都已经看不到马车了他却还站在外头。   锦娘一路上都不好受,回到宫里的时候眼眶还是红红的,一看到南苍术就扑进了他怀里,不管男人怎么说好话都不出来。   最后南苍术没办法就只能任由她钻在怀里,好不容易等锦娘的情绪稳定下来他才喊了人进来伺候着洗漱。   如今离登基已经过了快两月,好些事情也已经处理好了,南苍术也就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忙得不见人影,一天下来多数时间和自己的小妻子在一起。   姚灵芝被斩首的那一天,锦娘说什么也要去看爹娘,南苍术拗不过她,只得换了身便服跟着,谁知到了姚府后才知道姚家夫妇二人一大早就去了菜市口了。   一想到爹娘要亲眼看到自己的女儿被斩首,锦娘心里就紧张得突突跳,二话不说让南苍术带她去菜市口。   到了菜市口,那里早就已经围着好多人了,姚灵芝是以谋害皇嗣的罪名被斩首的,锦娘没让南苍术把她杀害胡椒的事也让人写到皇榜上去,也算是让姚灵芝在旁人眼里罪责轻一些。   “夫君,爹娘在那里!”   一出了马车锦娘一眼就看到了最前面的姚家夫妇,南苍术自是知道她的意思,率先下车扶着人走下来,揽着她已经有些显怀的腰身往姚家夫妇二人那边去。   姚承富一看到南苍术先是吃了好大一惊,差点就把“参见皇上”这类的话给说出来了。   但很显然,南苍术的身份压根就隐藏不了,因为当初在猛虎吃人的事件中他可是带着队伍游行过,大多都知道他的模样,且那一头惹眼的雪发,放眼整个祥明,也就只有他有了。   “皇上!是皇上!”   随着人群中的一道声音响起,先前围着的人立马就扭过头来看,紧接着就是山呼万岁。   ☆、第324章 斩首,结束的姐妹情   南苍术无奈,却是也想到过这一点,于是喊了平身后就只得带锦娘去那上面坐着。   南苍颉是今日的行刑官,待南苍术和锦娘坐下后抬头看了看天,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让人将姚灵芝给押了出来。   现场顿时就安静了下来,姚灵芝是当今皇帝大姨子这件事百姓们谁不知道,且皇后还就坐在上头,这个时候就算有人想说什么,也没有那个胆子。   “灵芝!”   秦春华已经连续哭了好几天了,本是想拿银子进牢里看看人的,奈何却被拦在了门外。   现今一看到马上就要被斩首的大女儿,秦春华彻底崩溃了,若不是姚承富将她紧紧地抱着,只怕是现在她已经上台去了。   “娘……”锦娘看得不是滋味,双唇有些颤抖。   南苍术知道她心里不好受,便在她耳边说:“你若再哭,我现在就带你回去。”   锦娘心里一紧,红着眼扭头看他,知道他是不想她把身子哭坏了,瘪了瘪嘴硬生生把眼泪给憋了回去。   相较于秦春华和锦娘情绪的激动,姚灵芝却是显得平静极了,她低着头随着那刽子手走到台前,安静地抬头看着场下。   短短三天,她整个人消瘦了不少,也老了不少,双眼空洞而无神,嘴唇惨白干裂。   “灵芝!灵芝!”秦春华撕心裂肺,一个劲地想要扑上去,姚承富差点就没抱住。   想是听到了有人在喊她,姚灵芝那双空洞而无神的眼动了动,在看到底下那为她哭得都快断气的秦春华时,却是半点感触的样子都没有。   “你们来做什么?”她颤抖着唇开口,眼里冷冷的,“是来看我笑话的吗?是想来看我是怎么死的吗?”   她问的特别轻,可偏偏秦春华和姚承富都听到了,前者的哭声戛然而止,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灵芝……”   姚灵芝置若罔闻,随即却是呵呵地笑了起来。   “我要死了……”她口中嗫嗫,视线缓缓地从场下的每个人脸上扫过,“我姚灵芝马上就要死了,呵呵……我是被自己的亲妹妹害死的,她想要了我的命,呵呵……我的妹妹让人杀我,呵呵呵……”   她笑得肩膀都在抖,下面的人看她这样都面面相觑,怀疑她是不是中邪了。   秦春华忘记了哭,她呆呆地看着上面的人,浑身都在发抖。   “谋害皇嗣?呵!”姚灵芝笑了好久,“什么皇嗣,不过就是了孽种,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们知道吗?你们的皇后娘娘,是她,是她抢了原本该属于我的幸福!那个位置本来应该我坐的!”   她停止笑,像是拼了命似的嘶喊,脸上的表情因为她的情绪变得狰狞,台下的人则因为她的这话再次不明所以。   “姚锦娘!”她猛地扭头,却是突然噤了声。   锦娘心里是不好受,但她没想到姚灵芝死到临头了竟然还说着那样的话。   “别过去,”南苍术一把拉住已经起身,像是要上前的人,他虽心里已经怒到极致,却因现在这么多百姓在场而不得出手,担心小妻子上去会受到伤害,所以想拦着她。   “没事,”锦娘轻轻地安抚他,扒开了放在她胳膊上的手,在辣椒的搀扶下朝姚灵芝走去。   全场更加鸦雀无声,都不知他们这位看上去柔柔弱弱的皇后娘娘想做什么,就连姚家夫妇也都愣住了。   锦娘站在离姚灵芝几步远的地方,垂眸看着她,面无表情地道:“你到现在还觉得你自己做的都是对的吗?”   姚灵芝却是没想到她会过来,愣了片刻后陡然一声冷笑,“那你呢?你又觉得自己做的都是对的吗?”   锦娘闻言抿了抿唇,然后掷地有声,“是,我不觉得我哪里做错了。”   姚灵芝因为她这话睁大了眼,正欲说话,却听得锦娘继续说道:“当初,是你死活都不嫁给他的,是你宁愿去河边寻死也不嫁他,我是心悦他,但我至少知道我不能和我姐抢人,可是你呢?”   这淡淡的语气让姚灵芝赶到心慌,忽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动了动唇,却是发不出声。   “你把我推给他,变着法儿要我代你,到最后我要嫁的时候你却又发现了他的好,”锦娘觉得好笑,这些话,她一直都藏在心里谁都没有说过,可是她今天,却想说了。   “你给我下药,让人把我抬进山,换了我的嫁衣凤冠坐上花轿,那个时候,你可知我是你妹妹?”锦娘想,她已经受够了和亲姐之间的较量,施燕然是,姚灵芝也是。   “我和他好心救你出来,你却想在路上便要了我的命,你在我快小产时都不见拉我一把,用下三滥的法子想让他喜欢你,杀害我身边的丫头,又想让我孩儿胎死腹中,姚灵芝,你告诉我,你做的哪件事是对的?”   风轻云淡的,这本是个好日子的,可偏偏就要见血,偏偏就让人不如意。   锦娘的话让台下的人都紧了心,平日里扎堆八卦的东西现在都有了答案,人们大多似乎也都明白了,眼前的这个人之所以会被斩首,不仅仅是因为谋害皇嗣这么简单。   姚承富闭了双眼,两滴泪就从他的眼角滑落,而秦春华却是像失去了所有力气,软软地被姚承富抱着。   姚灵芝唇色发白,恨不得将那眼珠子都瞪出来,她咬牙,狠道:“是!什么都是我不对!是我害了你!我是恶人!你做什么都是对的!你是皇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谁敢说个不字?!就算我说破了嘴,有谁会相信我的话?!但姚锦娘你记住了,我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就算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你!”   “好!”锦娘一把甩开辣椒的手,大声道:“我等你,等你变成厉鬼来报仇!你若有本事,就把我带去!我姚锦娘行得正坐得端,我倒要看看你有何本事!”   攸地转身,锦娘再不想看到这张脸,“颉王殿下,给本宫行刑!”   如此冷冽的话让全场的人都捏了一把冷汗,心道刚才谁说他们的皇后柔弱的,这气势可是一点都不弱啊。   南苍颉早就想封住姚灵芝的嘴了,现今听锦娘这么一说,立马就把放在桌上的牌子给抽了出来,大手一掷。   “时辰到,斩!”   锦娘随之他的声音落座,南苍术伸手把她揽到自己跟前,却发现小妻子的手凉得厉害。   “不——”秦春华凄厉一叫。   手起刀落,只听“咕噜”一声,那双带着恨和怨念的眸子便定格在了空气中,鲜红的血从那具慢慢倒下的身体上喷涌而出。   台下胆大的还睁着眼睛往那上面看,胆小的早就捂住了双眼惊叫,秦春华在喊完那一声后就倒在姚承富怀里不省人事了。   南苍术去蒙锦娘的眼睛却被她伸手拿去了他的手,锦娘就这么看着刚才还在和她叫嚣的人脑袋和身体分了家。   第二次了,这是她第二次看着那不想她好的人死在她面前。   第一次,她在破庙里亲手将刀子插在了施燕然的心口处,这一次,又是她说了让人行刑的话,她把不想她好的人都给送到了她们该去的地方,和她曾经去过的地方。   今后,应该会平静了吧?   晚上,锦娘做了一个梦,梦见小时候在施府的时候和施燕然一起去后门翻院墙的时候,最后却被管事发现告诉了施朗,两人都被狠狠地罚了一顿。   ☆、第325章 迷惑,关于玄虎的背叛   “丫头?丫头?”   睡到半夜,南苍术明显感觉到身边人很不安,嘴里喊着“不要打姐姐”的话,担心她梦靥,忙起身将人唤醒。   锦囊有些吃力地睁眼,额上全是汗,然看到的却是熟悉的脸,一时有些脱力,起身一把将人抱住,埋首到他怀里。   刚才她做梦了,梦到那年她高烧不退,施燕然为了她去求周菁玉让她请大夫,但最后却被周菁玉让人给打了一顿。   明明已经都快没有记忆的事了,她怎么还能给梦见,果然是近期的事情比较多,她都快混乱了。   南苍术知道她心里不好受,这个时候也就没有说话,安静地抱着她在床上坐着。   良久后,锦娘缓过来在他怀里钻了钻,“夫君,你不会不要我的,对吗?”   突然间就有些伤春悲秋了,害怕有一天他也会离她而去。   南苍术听她的声音闷闷的,心疼得紧,把人往怀中紧了紧,下巴抵着她的头,说:“说什么傻话,我自是不会离开你。”   锦娘闻着熟悉的味道,感受着来自他的体温,却是有些心酸地抬头看向他。   “你们玄虎的寿命很长,可我却只有短短几十年,等我死了,你就该会和四叔一样,身边的人从此就不再是我了。”   她简直就不敢想象他的怀里抱着其他女子的情形,一想,心里就控制不住地抽痛。   南苍术对上那双凄然的眼睛,心里猛地一抽,却是勾唇笑了,粗糙的大掌轻抚着那娇嫩的小脸,开口道:“傻子,你也可以同我一起长寿。”   何况他怎能和他四叔做比较,他这一辈子,认定了眼前的人就是一生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锦娘却听得瞪大了眼,当下就坐直了身子,有些不信地看着他说:“你是说,我……我能和你一起……一起活很久很久?”   真的可以吗?   “自然,”南苍术捏住了她的手,勾了勾唇说:“之前事情多,便没将此事告诉你,现君岑正好也恢复了记忆,待这件事一过,我便带你去擎天塔让他给我们签订盟契。”   “盟契?”锦娘眨了眨眼,不是很明白他说的盟契是什么。   的确君岑在前两天就恢复了记忆,她原本还担心君岑恢复记忆后会跟他从前一样,变得清冷疏离,再次和苍颉保持距离。   然而她终究还是想多了,也不知她那小叔子想了什么法子,竟是让君岑给留了下来,也没有下如她想的那样变成以前的模样,清风和清成也在两日前被接了回来。   说起来,他家那小叔子和国师也算是苦尽甘来了,现在就看父王会怎么看待这件事。   不过她倒是不知还有盟契这一说,之前倒是从母妃口中听到过类似这个的话,只是当时好像有什么事就被打断了,之后也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现在重新提及,锦娘心里的问题颇多。   南苍术知道她新接触到这个定然是不会明白,于是便揽着人靠坐在床头,耐着性子说道:“所谓的盟契便是玄虎族人和人类签订的一种契约,有了这种契约后,人类便可和签约契约的玄虎一起长寿,玄虎死,此人类也不会独活,以此人类就可和玄虎长寿,如此说可明白?”   也是回京都以后事情过于多了,加之君笙又出了那样的事,所以这件事就一直搁着,迟迟都没有动作,眼下总算可以将一些事情放在一边,也是时候和他的小妻子签订一下契约了。   “原来是这样……”   锦娘沉吟,却是想到了一点,抬眼道:“八皇叔和八皇婶是不是也是签订了盟契的?”   不然八皇叔怎么可能变成那样。   “嗯,”南苍术点头,“他们签订了,但在那之前八皇叔没有把事情的真相告诉皇婶,找了别的借口让皇婶点了头,后来皇婶得知了真相,害怕皇叔,连夜从王府给逃了。”   他说得很淡然,如果是常人,一定会觉得他很冷血,但锦娘知道,他只不过是性子恰好如此。   “可是后来皇婶不是回来了么?这应该不存在你们说的背叛一说啊?”   锦娘想不通,既然后来回来了,那就说明皇婶是爱着皇叔的,既然爱还存在,为什么皇叔还会变成这样。   南苍术对上自己妻子单纯的双眸,轻叹一声道:“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如果不是皇婶的确存了想从皇叔身边逃离,害怕他恐惧他,想让人来抓捕他,皇叔压根是不会有事的。”   言下之意也就是,当初的纳兰情确实存了这种心思。   锦娘无言,心里莫名升起了一股遗憾,心想明明就是喜欢的,可却……   然想着,脑中忽然一个激灵,锦娘想起了那个她知道她家夫君真实面目的晚上,猛地一抬头,道:“所以那晚你才会想从我身边走开,对不对?”   那个时候他们没有签订盟契,所以他走,或者她走都构不成什么威胁。   南苍术先是愣了愣,紧接着就反应过来她指的什么,觉着有些好笑,将那小手拿在嘴边亲了亲。   “当初你以为小白把为夫吃了,怕成那样,换成是你,你也会觉得是在害怕,这有何可怀疑的。”   那个时候他还没做好告诉她真相的准备,谁会想到苍颉那个臭小子从中使坏。   吓坏了她不说,还差点让他就那样对她生了离开的意思,想想那个时候还真是有些沉不住气。   锦娘看他说得如此轻松,哼了一声瘪嘴:“就算看到我害怕,那你也不能一声不吭就走人啊,我都嫁给你了,你却一点都不在乎地说转身就转身,要不是我拦着,没准咱们现在就不在一起了,你还好意思说。”   平白无故自己的床被一头猛虎给占领,夫君消失不见,那个时候谁会镇定得了。   南苍术看她撅嘴,抬手就往那唇上揪了一把,宠溺道:“都过去的事了,何必再提,往后好好过日子不就行了,嗯?”   若不是因为太在乎,他哪里会做出那等行为来,要知道这小家伙可是他自己看中的人。   “哼,”锦娘不依,觉得他根本就没认真对待这件事,拨开了他的手便背对着他躺床上。   “我才不会就这么算了,当时你可是把我吓得不行,说几句话就想我原谅你,没门。”   想起当时他冷着的那张脸,背对着她的宽阔的背,她心里怎么都不得劲。   虽说他想的的确没什么错,正常人看到那种情形没准就屁滚尿流了,可他也不能什么都不说就走啊,那个时候她都已经把她能听懂兽语的事情告诉他了,他却是一直瞒着她。   她不高兴,很不高兴!   南苍术看着那背对着他的小身子,有些失笑,心道果真和他娘说得没错。   怀孕的人就是不能惹,跟个小孩子一样,从前不曾在意那么多的她,现下倒是也会这般的撒娇闹脾气了,还真是件好事。   南苍术便俯身过去,凑到了她耳边说:“好了娘子,为夫知错了,任凭你处置,怎样?”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沉沉的嗓音性感悦耳,加之耳边的热气,锦娘很没出息地脸红了,扭头瞪他,“别想用美色迷惑我,我不会再吃你那套了!”   之前就是,总是这样有意无意地撩拨她,怀孕之前便总哄着她做那些羞耻的事。   现在不一样了,她是不会再受他蛊惑的!   “娘子的意思是……”南苍术一口咬住她的耳垂,“以前就被为夫美色所迷惑了?”   ☆、第326章 迷茫,铃铛和云萼   锦娘身子一颤,缩了脖子到被窝里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半张脸连用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瞅着使坏的男人。   “你……你你你别动手动脚的,谁……谁被你迷惑了!我没有!”   太坏了,以前在村里的时候明明就是个老实巴交的人,怎么这会儿竟然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简直就是,果然人是不可貌相的,人都是会变得!   “哈哈,”南苍术头一回笑得爽朗,好听的声音从寝殿传到了外面。   他这小妻子也太有意思了,竟然还觉得他变得会说甜言蜜语了,殊不知这一切的改变不过就是因为她而已。   “不准笑!”锦娘着急地看向门口,生怕外面的人听到了会多想,情急之下掀开被子上去就把南苍术的嘴给捂住了,还恶狠狠地瞪他。   南苍术却是不急,只伸出舌头往那嫩嫩的掌心一舔,锦娘立刻就松手了,手上跟火烧了似的,红得她整张脸似是要滴血一般。   南苍术适时收住了笑,伸手把不情愿地人抱到自己跟前,说:“好了,别闹了,你身子不好,别闹得累了,那件事是为夫的不是,为夫给你赔礼了,原谅为夫,好不好?”   锦娘先是挣扎了一小会儿,最后认命地靠在她的胸膛上,现听他这么一说,本来就没气的她哪会真的去存了怪他的心思。   于是揪着一缕白发闷闷道:“嗯,我大度,原谅你了。”   南苍术失笑,拿着她的手又亲了亲,然后抱着人躺下,说:“时辰不早了,睡吧,有我在,别怕。”   边说,他边在锦娘边上躺下,给两人盖了被子后伸手让锦娘枕着他的胳膊。   锦娘抱着他壮实的腰,临近闭眼的时候又睁开,问他:“我们什么时候去签盟契?”   她想快点确定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和他连在一起。   南苍术对上她的眼,笑了笑,哑声问:“你想什么时候?”   锦娘垂眸想了想,道:“我想等爹娘把这一阵缓过来,可以吗?”   姚灵芝死了,她娘痛不欲生,今日晚上负责在姚府伺候的人来消息说两人从菜市口回去后就一言不发地在屋里坐着,也没吃饭。   锦娘想,无论如何她都要陪着他们把这个坎儿给度过去。   南苍术自是明白她的心思,想也没想便点头答应,“你想怎样都好,前提是必须顾着自己,否则以后我便不依你的话,记住了吗?”   锦娘岂会不知他担心她,当下就连连点头,“知道了,我会的。”   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肚里的孩子,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孩子再受到伤害。   第二日,锦娘本是想打算去姚府看看的,但一想到最后的那句下令是她说的,她的步子就怎么都迈不出去。   她爹她倒是不担心,就是她娘,老人家之前就受了姚灵芝的影响觉着她变了,昨日她又亲自下令让人行刑,就算不怪她,估计着心里也膈应得慌。   反复思考了好久,锦娘最终还是觉得暂时不出现在两人面前,只派了辣椒时不时地去姚府看看。   而因着胡椒的死,锦娘身边也就只有辣椒这么一个可信的,情绪一天也不是很高。   姚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姚铃铛在学堂也没心思上课,回去了之后得知她大姐死后小丫头反应不是很大,就成天跟个大人似的叹气。   临近下学的时候铃铛被留了下来,云萼看着今日上课总是走神,让她回答问题也回答不上来的小丫头,温和地道:“你在想什么?”   他长得好,浑身都是书香气息,俊秀的眉眼让他成了太学府中女子部最受人仰慕的先生。   铃铛在刚见到他的时候也会脸红心跳,可现在她却没有心思去想这么多,又是一声叹气。   云萼觉着好笑,伸手拿去了她手中的书本,给她倒了一杯清水,说:“铃铛可是不喜先生今日的授课?”   铃铛本还在因为家里的事儿糟心,结果一听这话,立马就睁大了眼,恨不得把脑袋给摇下来。   “不是的先生!”她忙说,“先生教学最好,真的!”   她从村里来,可还从来没有见过像他这么温柔又好看的人,姐夫经常冷冰冰的,也就只有和二姐说话的时候才会好些。   苍颉哥哥虽说也好看,但他很喜欢逗弄她,总把她欺负得想哭,她也不喜欢。   君岑哥哥倒是好些,但他很不爱说话,只跟着苍颉哥哥的时候才会多说几个字。   最好的就是她的先生了,他说话的时候声音轻轻的,笑也是柔柔,就跟她在村里田间吹过的风一样,暖暖的很舒服。   云萼看她反应如此大,勾起的唇角又大了不少,慢悠悠地说:“既是觉得先生授课好,为何频频出神,要知学习最紧要的便是心静,你心不静,学不进去的。”   因着是皇帝的小姨子,云萼自然是照顾得多,且他看来,这姑娘水灵懂事,虽谦卑却不自卑,明知自己的姐姐现在位高权重,却是连一点架子都没有。   比起其他的官家千金,倒是让人颇为喜欢。   说起这个铃铛便有些扭捏了,她咬了咬唇,好半天才道:“对不起先生,我影响到您授课了。”   先生明明对她很好,可她却不听先生讲课,先生定是心中不悦,才会同她说这番话。   云萼看小妮子一脸不自在,却是笑了,“不是你影响到先生,而是先生担心你这样会影响到你自己。”   身为玄虎族人,姚家的事他自然是清楚的,这小姑娘还能在出事后来学堂已经很不错了。   铃铛抬眼,眨了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先是疑惑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垂眸咬唇。   “先生也知道的对不对?”   她大姐被二姐夫下令斩首的事。   “知道。”云萼淡淡回应,却是不多话。   铃铛没等到他的下文,心里酸酸的,也说不出什么感觉,眼眶一热,眼泪自己就掉下来了,再抬眼看向云萼,满脸的泪水。   “先生,我其实知道……知道大姐不喜欢二姐,她喜欢二姐夫,我也知道她变了,可是……可是先生,我没有想过她会死,真的……我不想她和二姐闹得不高兴……”   可偏偏事情就朝着她最不喜欢的方向发展,她以为,她们三姐妹还有可能和从前一样。   爹娘下地,她们帮着干农活,每年的水稻他们一起种一起收,秋天来了会一起堆草垛,从地里挖出番薯来就在田边挖一个坑用火烧着吃。   二姐是个大笨蛋,她不会烧炕,每次都弄得一脸的黑灰,大姐会边擦边骂她,说:你是不是傻,连烧个炕都不会,你还会做什么?   冬天家里冷,她们三姐妹会挤到一个被窝,猜不出到底是谁的脚丫子踹了谁一脚,在屋里闹得不清净,娘会在胳膊扯着嗓子吼她们。   可她听得出来,她娘一点火气都没有,甚至她还听到她跟爹在屋子说三个臭丫头。   然而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她已经十一岁了,二姐的肚子的怀着小宝宝,姐夫担心她,不让她随便出来,大姐没了,娘把眼睛都快哭瞎了,爹成天叹气,眼睛也是红红的。   那她呢?她该怎么办?   云萼从小丫头的脸上看到了茫然和恐慌,心中不知怎的便被揪紧了,反应过来时他的手已经伸过去给小丫头擦眼泪。   铃铛感受到他的温柔,掉泪掉得更厉害了,一时忘记姑娘家不可以和男子亲近,起身过去扑到了云萼怀里。   ☆、第327章 上吊,自杀的秦春华   “先生,我是不是真的很没有用……”   铃铛抱着眼前这个男子的腰,觉得他身上的味道让她很安心,明知道这样不对,可偏偏她就是忍不住,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大姐二姐的事我一点忙都帮不上,我……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我晓得大姐想害了小宝宝,也晓得她做的都不对,我……我也不喜欢她,可是……可是她现在没了,我心里却难受得不行,就像一块大石头堵着,先生,我好难受……真的好难受……”   哭得伤心,差点连气儿都喘不过来。   云萼的身子在她扑过来的时候僵了僵,双手在茶几上停留了片刻,好一会儿才渐渐收了下来,轻轻地放在那瘦小的身子上。   铃铛感受到他的动作,哭得更厉害了。   云萼的耳边尽是小丫头的哭声,不知为何,他突然间竟不知该如何去安慰她。   他还从来没有和哪个小姑娘靠得这般的近,一时有些无所适从,直到听到怀里的人哭得快要断气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别哭了,”他低头看了看小丫头脑袋上几根黄发,看它们随着外面的风而飘动,心里也跟着动了动。   他的声音温和悦耳,听在铃铛耳中更让她控制不住,小手紧紧地揪着他雪白的衣角。   那一角变得皱巴巴的。   云萼的手放在她的肩上,感觉到手下有些硌手,轻轻按了按。   当真是太瘦了。   事后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些莫名其妙,云萼忙把手移到了小丫头的头上,像从前哄小妹一样轻抚着她的发。   “你年纪尚小,还不知这人情世故,有些事即便知道了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眼下这情况,你要做的便是照顾好你自己,他人的情绪你是掌控不了的。”   他的声音轻,如风一吹就过一样,铃铛感觉自己哭得太厉害,破坏了这好听的声音,哭了一会儿后便改为了小声啜泣,泪眼朦胧地盯着他衣服上的莲花。   “先生,那……那以后……我怕我爹娘他们会……会想不开……”   尤其是她娘,前两日出事的时候一直哭,大姐真的走了后醒来反倒没有哭,只呆呆地坐在那里,眼睛盯着某处瞧,却是不知道在看哪里看什么。   云萼看小丫头总算哭声小了些,淡淡地勾了勾唇,把小姑娘从怀里扒拉出来,用那双温和好看的眸子瞧着她,更是拿出手巾替她擦眼泪。   “既是这样,先生便放你几天假,这几日你就在家陪同家人,也省得他们觉着孤单,待家里好些后,你便再来上课,可好?”   说出这话后,云萼愣了愣,突然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这么亲近温柔地和谁说过话。   他好像并不喜欢人们靠他太近,知道自己容貌向来惹人注目,但他却没有当做一回事,自然不会真的和那些姑娘们走近。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铃铛不知面前的先生作何想,只看他眉目如画,温柔的话语让人感觉如沐春风,一时竟是听话地没有再哭,咬着唇点头,待看到自己肩上的那只好看的手后才猛地一惊。   “对不起先生!”她惊慌地往后一缩,差点将茶水碰倒,伸手去稳茶杯,却反而把云萼刚才喝水的杯子给弄倒了,浅褐色的茶水瞬间将那一尘不染的衣裳给染了。   “啊!”   铃铛捂嘴轻呼,哪里还记得哭这回事,从腰间拿出自己的手帕就去给他擦衣裳,却没注意到茶水倒下的地方正好在他的大腿边。   云萼愣住了,他低头看着面前的小脑袋,感受到她的手从他的大腿上滑过,一时间竟没了反应,好一会儿才惊觉这样不妥。   忙轻咳掩饰自己的失态,伸手板着铃铛的肩膀,淡然地笑着说:“无碍,先生自己来。”   说罢,拿了自己的手巾擦拭。   铃铛瘪着嘴,抬头眼巴巴地看着他:“先生,您把衣服换下,我拿回去给您洗干净。”   云萼的动作顿了顿,继而轻笑道:“一点茶水罢了,无碍,你心情不好,可先回去。”   说完,自行伸手擦去茶几上的茶渍,然不过片刻功夫,便听得水滴声,侧目一看,小丫头正无声地掉泪。   “这是怎的了?”云萼蹙眉,将手巾放下。   铃铛听罢抬眼看向他,眼泪簌簌地往下掉,边道:“我笨手笨脚,做什么都做不好,害得先生的衣裳脏了,先生一定也觉得我很没用对不对?”   她紧抿着唇不敢哭出声,害怕自己这么粗俗的样子让他更加的不喜。   云萼怔了怔,因看到那张小脸上泪痕斑斑心里莫名不是滋味,继而用手擦去她脸上的眼泪。   “先生刚刚想起家里的皂粉没有了,还真得麻烦小铃铛帮先生洗衣裳,可以吗?”   他怕他若再拒绝,只怕这丫头能一直给他哭。   铃铛一听,双眼有些怔忪,随即抹着眼泪连连点头。   云萼轻笑,安抚了两句便去内间将衣裳给换了下来,小丫头接过他手中的衣服时抬头说:“先生放心,我一定给您洗得干干净净!”   看着那红肿的双眼,云萼伸手擦去了她眼角的一颗泪珠,收回手才惊觉,自己今日好像总是碰到她。   ……   时间恍然,转眼就过了七八日,这几日锦娘一直担心家里,好说歹说才求着南苍术放她出去了一次,出去后看家里除了气氛冷了点儿外也没有什么异常,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她一直担心自己的回去会刺激到她娘,所以进门的时候都让辣椒特意去看了,专门趁着她娘休息的时候进去的。   不过没想到说着说着话她娘就从她屋里出来了,看到她的时候没怎么说话,但情绪也没激动,锦娘喊了声“娘”她也应了,锦娘这才呼了一口气,但还是觉得自己这段时间还是少出现在她娘面前的好。   今日看天气好,外面也不热,便同辣椒拿了小凳子坐在外面的院子里给还未出世的孩子做些小衣服小鞋。   “娘娘,您看奴婢这样子弄行吗?”   辣椒小心地根据自家娘娘画的花样子在那已经成形的小鞋上绣花,末了让锦娘看。   锦娘抬眼看她绣得有模有样的,不吝夸赞:“没什么不行,比我绣得好看多了,就这样照着绣。”   她的女红差强人意,之前给夫君做的鞋还是在村里的时候请教了隔壁的婶子。   辣椒被她说得不好意思,笑着说了两句谦虚的话便继续埋首绣花。   锦娘抬头看她一脸认真,心里不免感叹,忽然间又想起了胡椒来。   胡椒心灵手巧,在绣活儿上向来就是她们三人中最好的,如果胡椒还在……   “娘娘!娘娘不好了!”   锦娘正伤感着,外面急急慌慌跑来小宫女,辣椒蹙眉起身,欲叫人小声些免得惊动皇嗣。   然她的话还没说出口,那小宫女就急着一头汗对锦娘说:“听说夫人她……她……”   “娘?!”锦娘一听到她娘的话顿时就吓了一跳,起身便问:“夫人怎么了?!”   小宫女瑟缩了一下,红着眼眶说:“夫人她……她上吊了!”   “什么?!”   锦娘身子一僵,只觉天旋地转的,眼见着就要倒地,辣椒忙扔了手里的东西扶住她,“娘娘!”   眼前差点就黑了,锦娘强压着脑子里那嗡嗡的烦人声,二话不说就靠着辣椒站直了身子,急匆匆往外去。   “快,让人备车!”   怎么可能?她上次去的时候明明就好好的啊!   ☆、第328章 孽障,母女翻脸   “娘娘,您当心着点儿!”   辣椒想扶着人慢些走,不想那着急的人竟是一步也等不得,无奈之下辣椒只好跑着去扶她,顺带让小宫女去通知皇上。   一路紧张,到了姚府后锦娘顾不得辣椒去扶她下车,“腾”地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看得同行的下人没把胆子给吓破了。   锦娘心惊胆战的,生怕进去后就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所以一路都看着府中下人的表情,正好管家过来,她一把抓了他的袖子就问:“夫人怎么样了?!她在哪?!”   她不敢去直接看,也不敢去猜测,情急之下就把人给抓住了。   周管家看到是她,作势就要行礼却被她给拦住了,听她又问了一遍,知道她是着急担心,也不敢喘气儿,忙道:“娘娘请放宽心,好在老爷发现得早,现在大夫现在夫人房中诊治,娘娘您……”   话还没说完,面前的人却已经松开了她跌跌撞撞地往秦春华的屋子里去。   “大夫,我夫人她没事吧?”   屋里,姚承富心里到现在还“扑通扑通”响,生怕自己太大声会影响到大夫把脉,于是把声音放得很轻。   大夫给闻言看了他一眼,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将秦春华的手重新放回了被子里,起身。   这才道:“姚老爷不必担心,姚夫人不过是伤心过度,积郁成疾,庆幸您发现得早,夫人目前没有生命危险,待老夫开个方子,按照方子上的抓药煎服即可。”   姚承富一听,这才把心给放进了肚子里,但随即却又不放心地跟大夫说:“大夫,我夫人她近日来很少言语,也没有怎么吃东西,她的身子没什么问题吧?”   虽知道自家老伴是为了什么,但奈何他劝也劝不住,本以为慢慢会过去的,谁知今日却……   “姚老爷,”大夫正色看着姚承富,说:“老夫刚才也说了,夫人是积郁成疾,此乃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老夫开得药也不过是保一时安康,若姚夫人一直这样,长此以往,怕是情况不容乐观啊。”   说罢,大夫还叹了声气。   姚承富身子一僵,连着后退了两步,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自家老伴是为了什么,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原因了,又或者说,只要知道这件事的,就没有人不清楚姚府今日的动静是为何。   “爹!”姚承富正让人送大夫去偏厅开方子,锦娘就喘着气儿来了。   “锦娘,”姚承富看她跑的哦气喘吁吁的,当下就想到了她现在还有身子,蹙了眉想责备,但锦娘现在哪里顾得了这么多,一看到床上躺着她娘,眼眶顿时就红了。   跑过去趴在床前,确定人没事后才抹着眼睛起身,挪着步子看着她爹。   “对不起爹,都怨我……”父女俩出了屋子锦娘才敢说这话,她担心她娘突然醒来。   姚承富一听就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不是很赞同地瞪了她一眼,父女俩往偏厅去。   “怨你做什么?事情都过去了,怨谁还能让人活过来不成,再说了,你爹我都想通了,这也是你大姐自作孽,怨不得你,更怨不得苍术。”   姚承富的话让锦娘心里更不是滋味,本想再说些什么,然后面突然就传来了丫鬟的声音。   “娘娘,老爷,夫人醒了!”   锦娘一惊,几乎和姚承富同时回头,一时也就忘记了她不敢在她娘跟前露面这事儿,拎着裙摆就往屋里跑。   进屋后,锦娘看见她娘呆呆地躺在床上,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完全没有生气。   锦娘从来没有见过她娘这样,心里一痛,小心翼翼地过去,“娘。”   她不敢大声,害怕把人给惊动了。   然床上的人就像是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一样,依旧是眼睛直直地盯着床顶,眼珠子不带转一下的,锦娘心惊胆战,扭头看向她爹。   姚承富这几日已经习惯自家老伴这样不说话的样子了,但心疼她竟然会想不开,于是也跟着很小心地走过去坐在床沿上,说:“老太婆,你做什么呢?锦娘刚喊你了。”   他边说,边捏了捏秦春华的手。   许是习惯了身边这个人,所以秦春华的眼珠转了转,视线在姚承富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再转向锦娘,目光停留了一小会儿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   只见她双手撑着床,有些吃力地想要坐起来,姚承富见状伸手扶着她起来,却是在她坐起来后被她给拿开了手。   “娘?”锦娘看她一定盯着她,不知为何,那双一动不动的眼珠子让她感觉后背发凉。   姚承富也看着奇怪,偏着头说:“老太婆你看啥呢?这是锦娘,我们的女儿啊,你不认识了?”   他的话没有得到回答,秦春华就盯着锦娘,然后颤颤巍巍地伸出了双手,最后停留在锦娘的脸上。   略微粗糙而熟悉的手,锦娘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触碰过了。   想当初她刚重生到锦娘身上的时候,就是这双手握着她的手嘘寒问暖,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才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母爱,觉得自己终于也是有娘的人了。   也正是这双手,教她做嫁衣,握着她的手说着一些暖心话,拉着教导她去了夫家后一定要做一个贤惠的妻子,相夫教子。   如今再次感受这熟悉的感觉,锦娘一时竟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姚承富看她眼眶微红,正想说话,谁知那方才还只是轻轻摸着锦娘脸的人竟突然把手换了位置,转而一把掐住了锦娘的脖子。   “啊!”锦娘吃痛,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娘……”   “不要叫我娘!我不是你娘!”   本来不说话的人突然大声喊了起来,死死掐着锦娘的脖子大喊:“你这个孽障!你害死自己的亲姐姐,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你去死!去死!”   她一边掐着锦娘的脖子一边使劲摇晃,锦娘的脸只一会儿就变得通红。   “老太婆你干什么?!”   姚承富被她这一举动给吓坏了,起身就一把抓住秦春华的手往外扯,不想秦春华却像铁了心似的,两只手箍得紧紧的,姚承富愣是没有将她的手给扯出来。   “娘……放手……我……我是锦娘,我是你的女儿啊……”   锦娘抱着掐着她脖子的手,只觉得吸进来和呼出去的气越来越少,喉咙像是要被掐断一样,让她连发声都发不出来。   “你不是我女儿!”秦春华发了疯似的尖叫,双手死死地掐着锦娘,表情像是要吃人。   “你是妖孽!孽障!你害死了我的灵芝!你把我的灵芝还给我,还给我!我要我的女儿!”   秦春华从床上跌跌撞撞地下来,掐着锦娘不顾要姚承富的阻拦把人给逼到了床柱上。   没有了退路,锦娘只觉得呼吸更困难了,生理性的眼泪瞬间从眼角滑落下来。   院里的人听到屋里的响动后纷纷进屋来,在看到屋中的情形后顿时都被吓白了脸。   “你在发什么疯?!快给我松手!”   姚承富捏着秦春华的手腕往外掰,谁知却是纹丝不动,也不知她是从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   “娘娘!”辣椒进来,看到这情况后也吓得瞪大了眸子。   锦娘听到她的声音很是吃力地看了过去,眼里蓄满了眼泪。   就在大伙一筹莫展的时候,秦春华的嘶喊突然戛然而止,锦娘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觉身子一轻,紧接着就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中。   ☆、第329章 为难,混乱的一家   姚承富反应不及,眼看着被扔到床上去的老伴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起来又要朝锦娘扑去,脑子一空,忙过去一把将人紧紧地箍在怀里。   “你做什么?!那是我们的女儿!你老糊涂了吗?!”   他的声音震耳欲聋,屋里屋外都将他的话听得清楚,包括秦春华,但她却是一点都不为所动。   “她不是!她不是我的女儿!”她赤红着眼瞪着锦娘,似是恨不得把人给吃了一样,“是她!是她害死了我的灵芝!你把灵芝赔给我!把灵芝赔给我!!”   张牙舞爪,身上的衣裳因为她的挣扎而变得凌乱,头发更是乱糟糟的,那双曾经温柔的眼此时却是恶狠狠地看着她。   锦娘觉得整颗心都凉了,如坠冰窖一般,冷得她浑身都在打颤,甚至连喉咙的疼痛都忘了,眼泪无声地往下流。   她不敢相信地摇头,颤抖着唇看着那个要她死的人。   “不……不是的娘,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她知道她娘这次受到的打击不小,也知道她这段时间一直没有恢复,也不可能恢复得这么快,可无论她怎么想,她都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   明明她才是一直在受伤害的一个,为什么现在倒成了是她害死了姚灵芝。   要知道姚灵芝若是不死,死的可就是她和她腹中的孩子啊!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娘现在……   “孽障!你去死!去死!”秦春华还在叫嚷,锦娘咬紧了唇没让自己哭出声,靠着身前这熟悉的怀抱不想再面对。   南苍术眯了眯眸子,说不生气是假的,但奈何伤害他小妻子的人是她最重要的人,暴怒之下南苍术压下了心里的怒火,扭头对过来看锦娘的辣椒说道:“让夫人好好休息。”   辣椒先是不懂,后来再看到皇上一直看着吵闹的秦春华后陡然明白过来,应了一声“是”后便走到秦春华跟前。   “辣椒,你……”   “老爷,夫人,得罪了。”辣椒手起再落,重重地一记手刀砍在了秦春华的后颈上。   姚承富惊慌,以后把人给伤到了,辣椒忙帮着把人往床上扶,边道:“老爷放心,奴婢只是暂时让夫人睡过去了。”   姚承富一听这才放心下来,抬头看到自己的女儿女婿,却是一声哭笑。   锦娘吸了吸鼻子,哑着声音说:“爹您就在屋里守着娘吧,女儿让人去请太医来,女儿身体不适,就先回去了,等明日再来看您和娘。”   说罢,往脸上抹了抹,揪紧了南苍术的衣裳埋首于他胸前。   没有说话,但看得出来她是要走。   南苍术感觉到自己的胸前被打湿,心疼得紧,自是不会在这里多留,他也不是多话的人,加上心里气,所以也就没有给姚承富打招呼,一把将锦娘打横抱起离开了姚府。   姚承富看着离去的一行人,急得跺脚,他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   一路上锦娘把自己埋在男人怀里一言不发,不管南苍术说什么她都不开口,回到宫里也是,一回去就将自己藏到了被子里,小小的抽泣声传出来。   南苍术知道她难过,但却一点都不想她这样,她身子不好,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胎儿经今天这么一闹保不准又要折腾她,加之她还被掐了脖子,怎么能不让太医瞧呢?   想着,南苍术便先屏退了殿内的人,坐到床上伸手扯了扯那一团。   “丫头别哭了,来,到我这里来。”   也不知是怎么养成的习惯,自从上一次在王府和他闹过别扭以后,只要她不开心了就会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任谁喊都不出来。   这回也一样,锦娘现在心乱如麻,脑子里全都是她娘说的那些话和看她的那些表情。   她感觉天都要塌了,她从来都没想过会变成这样,她本是想接他们来这里享福的,可是现在却……   “丫头,出来。”   熟悉的嗓音,他就在身边,换做是以前单纯的和他玩笑闹别扭锦娘一定不会出去,可现在她知道屋里没有其他人,知道他就在自己跟前。   心里委屈,不痛快,伸手一掀开被子就扑了上去,撞得脸生疼也不管。   “夫君!”锦娘紧紧地抱着眼前这人,像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哭得大声。   “娘想我死……她说我是孽障,是我害死了姚灵芝,她问我为什么不去死……要我赔给她女儿,可是夫君……我也是她女儿啊!我不是故意要让姚灵芝死的,我不是故意的……”   边哭,她边把自己一脸的眼泪和鼻涕往男人身上蹭,很快男人的面前就不像话。   南苍术心疼,却又觉得有些好笑,成亲这么长时间,他何时见过她这么失控过,即便哭的时候也总是小声啜泣,咬着唇儿无声地掉泪,看得他心都化成了一滩水。   然今日她却是不顾外面有人哭得这般的伤心,定然是难过极了才会如此。   心下一叹,伸手抚着她的背,温柔道:“你不是故意的,你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保护孩儿罢了,再说,是我下令的,如何与你有关了。”   她这么小的一个人,哪里承受得起那么多,以前施家的人让她伤心,现在又是姚家。   他不懂,为何人类的心思这么难猜,明明就是一家人,为何非要争个你死我活,何况还是这么娇柔善良的女儿家,他疼惜都来不及,怎还会忍心伤害。   锦娘不知道他的不明白,只听他这么温柔地说话,心里的委屈越发地大了,哭的声音也大了不少。   曲柔听到风声后赶来,却是只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儿媳身边有儿子,这个时候不需要她,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去姚家看看。   “好了,乖,不哭了,嗯?”   南苍术知道他娘在外面站了会儿,但更担心他这小妻子,哄了好一会儿才把人给哄好,正听她收了哭声想把人从怀里挖出来看看。   不想领子却被她的一只小手给揪紧了,“夫君……太医,我的肚子……”   情绪太激动,果然还是动了胎气,南苍术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赶紧着火急火燎让人请太医。   手忙脚乱了半个时辰,总算是没有出什么大乱子。   事后锦娘虽难过,但却是觉得愧疚得很,也就没有再因为这件事去耗费自己的身子,但显然心里的坎儿是如何都过不去的。   再说曲柔到了姚府后太医已经给秦春华开了安神的药,姚承富在边上守着,看到她来忙起身招呼,曲柔让他别忙活,随便找了个凳子过来也跟着坐床边。   “太医怎么说?”她看了看床上面色憔悴的人问。   两家人相处了十几二十年,也没什么可拘束的,姚承富沉沉地叹了一声气,说道:“积郁成疾,思想压力太大了,心病。”   左右说再说也还是自己的那道坎儿,就算喝了药也不顶多大的用处。   曲柔听得也是一声长叹,看向他,轻声问道:“姚大哥,你老实给我说,这件事你也怨锦娘吗?”   她没有喊亲家,就像是还在如意村的时候一样,让姚承富感触颇深。   “她是我女儿,我怎么可能怨她,”他闭眼,觉得鼻头有些酸涩。   “其实我是知道的,别看我家这个现在这样,但实际上她心里比谁都明白两个女儿究竟谁对谁错,她只是不想承认事实罢了。”   十几二十年感情的人,他怎么可能连这一点都看不清呢。   只是连他都没想到,她会选择去走这一步。   ☆、第330章 落子,无奈的选择   曲柔闻言垂眸,侧目看着那睡着的人无声地叹气,半晌后道:“来之前我去锦娘那儿了。”   姚承富听了抬眼看她,“她没事吧?”   三个女儿他都疼,但就数老二的身子最差,她娘怀她的时候什么都不想吃,还摔了两三回,最后可不就是把娃给摔出来了。   早产儿,生下来才三斤一两,比他院子里养的鸡还轻,他都以为养不活,只要有个发烧风寒,就能让娃去了半条命,现今好不容易看她长大成家生子,不想却又出了这样的事。   曲柔知道他的为人,笑了笑说:“苍术那么疼她,就算有事他也会想法子让她没事。”   她那个儿子,跟他爹一样,专情得很。   姚承富笑而不语,心里头总算是好受了些。   曲柔抿了抿唇,问他:“姚大哥现在是不是想着回如意村去?”   姚承富闻言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样,有些不信地看着她,心道自己根本就没把心思给别人说,眼前的人是怎么知道的?   曲柔从他的神情中看得出来,心里便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微叹一声说:“你和亲家都是朴实的人,我早看出你们在这里其实很拘束,现在出了这种事,不难猜想你有这种想法。”   自从来了京都就没过过一天省心的日子,本以为青鸠事件过后,老四出了事让苍术继位后就能安安心心地过上几天安稳日子,谁又会想到变成这样。   姚承富苦笑,却是没有否定,只听他说:“锦娘已经够难做的了,老太婆今儿又闹这么一出,那孩子心里肯定苦,我想我们要是再留在这,只怕会让她的心里更苦,还不如走了算了。”   走了清净。   曲柔自然看得出来他心里不好受,但有些话还是得说,不然最后还是得伤人心。   想着,曲柔便往床上看了一眼,轻道:“锦娘心里苦,我比谁都清楚,但事情到了今天这一步,有些事还是得告诉你们,也省得连你事后想想也会觉得锦娘不念姐妹之情。”   姚承富听着这话抬眼看着她,曲柔也看向了他,“灵芝喜欢苍术这件事,我想姚大哥是清楚的吧?”   姚承富怔了怔,面上闪过一抹愧疚,心想若不是当初他和老太婆决定把这定亲的人换掉,估计着也就不会出这种事了。   曲柔怎么会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这么老实的人,把什么都写在脸上。   “这不怪你和亲家,”曲柔将他拆穿,说:“我知道我那个儿子在村里的时候很奇怪,人们都说他脑子有问题,他也不去解释,就由着别人说了,灵芝不想嫁到我南家来也是情有可原,我不怪她的,反而倒是有些庆幸嫁进来的是锦娘。”   姚承富有些难为情,毕竟当初他也曾这么觉得,还想着为什么好好的两口子就生了一个傻子,现在来看,他那女婿不但不傻,甚至还当了皇帝。   这世上估计再没有人比他更幸运的了吧。   曲柔看他不说话,便继续说:“姚大哥还记得上回灵芝在屋里搞封建那事儿吗?”   姚承富听后点头,却是不解她为什么突然提及了这件事。   曲柔长叹一声,说:“其实那件事根本就不是灵芝说的那样,她搞封建,并不是为了锦娘好,而是想害了锦娘。”   害锦娘?!   姚承富吓得不轻,曲柔看得出来他的吃惊,也不兜圈子。   “不瞒你说,你也知道君岑本事大,把那事看出个究竟来也没什么奇怪,所以姚大哥,上回灵芝之所以会做那种事完全是为了让我家苍术跟她亲近,不要锦娘。”   “什么?!”姚承富感觉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惊觉后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太大了,忙压低了声音问:“你是说,灵芝她拜的,是想让苍术抛弃锦娘和她在一块?”   曲柔点头。   姚承富顿时就觉得如雷轰顶,压根没想到竟然还有这茬。   如今想想,当初似乎真是这么回事,王府的人们都在说大王爷晚上去竹园的事,事后锦娘却是将他们瞒着,没想到当真是那样。   曲柔看着姚承富,姚承富震惊于这件事,两人都没有发现躺床上的人眼角有些湿润。   曲柔看他不说话,知道他是震惊,也没准备再多说什么,只道:“所以姚大哥,这两姊妹的事其实很简单的,锦娘是个懂事的,一直都在忍让,给你说实话吧,也是我们南家的错,她现在怀的这一胎前几天差点把人折磨死,因着隐子落的关系,君岑说……说今后怕生出来会是个死胎。”   死胎,在母体里便已经夭折的孩子。   姚承富瞬间就红了眼眶,身子差点就坐不住,一个大老爷们靠扶着床柱子才能坐稳。   曲柔吸了吸鼻子,擦去眼角的湿意,有些哽咽:“我们都不敢告诉她,担心她承受不住打击,但姚大哥,你说如果到时候真成了那样,锦娘她该怎么办?我都不敢想。”   相比孙子,她更想她的儿媳妇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死胎就死胎,她不在乎,可偏偏身为母亲,锦娘怎么可能不在乎。   姚承富有些颤抖,他看着曲柔,说:“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么大的事……”   “本是不打断告诉的,”曲柔红着眼睛说,“就在出事的当天,君岑说的,那个时候宫里人也多,谁敢把这事儿给说出来,堵得住一个人的嘴,堵不住一群人,锦娘再经不起太多人的血气影响了。”   君岑说锦娘的魂差点被扯出来,又加上隐子落,双方的伤害,谁经得起这么折腾。   姚承富垂首,掩面而泣,虽没有声音,但眼泪却随着他的指缝流了出来。   怪他,都怪他,当初为什么要答应让那个孽障跟来!如果她没有来,他的女儿也就不会……   “所以姚大哥,”曲柔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不哭,“你们不能走,真不能,今日亲家这么一闹,那孩子本来就受不住了,你们若是再一走,她该有多难过伤心,何况亲家这个样子,你以为她不会挂念吗?”   姚承富闻言往脸上抹了两把,吸着鼻子说得肯定:“放心吧亲家,不走了……说什么都不走了……她说要我们来这里享福,我们福都没有享到怎么可能走,我们还要抱孙子,没看到孙子,说什么都不走……”   曲柔听这话听得喉咙堵着说不出话来,看了看床上的人觉得自己的话也说得差不多了,所以又安抚了几句后就带着人出了姚府。   姚承富把人送走后转身回屋,却见床上的人已经把眼睛睁开。   “老太婆?”他有些不确定地喊了一声,害怕又看到她失控的样子。   脸色苍白的人转了转眼珠,在看到他的时候眼眶陡然就红了,只听“啊”的一声,院里响起了悲戚的哭声。   姚承富知道,她怕是听到方才的对话了,耳边听着老伴的哭声,他刚忍下去的眼泪又出来了,伸手俯身把那哭得歇斯底里的人抱进怀里。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哭了就什么都过去了,锦娘就在宫里,你想看她,我们随时都可以进去……”   ……   “皇上,娘娘她……”出了锦和宫,何太医跟南苍术在路上走着,却是忍不住开口。   南苍术知道他想说什么,侧目看了他一眼,抿紧了唇,良久后才道:“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找个时间把胎儿给落了吧。”   就当是无意中把孩子给伤了,也好比以后生下来惹她绝望。   ☆、第331章 疑惑,长不大的胎儿   “娘娘,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辣椒端了刚熬好的药进来,看锦娘这边已经坐了起来,便将药碗端过去放在床头柜上。   锦娘听到她的声音看了她一眼,并未回答她的话,却是红了眼眶。   辣椒知道她伤心,但无奈现在她的身子根本经不起折腾,只得坐到床边安慰。   “娘娘,您想开些,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夫人也只是一时想不开才会这样对您,等她想开了,就会觉得对不住您了。”   辣椒说的小声,锦娘却是听得清楚,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继而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说:“有什么对不住的,她是我娘,何况她说的又是事实。”   姚灵芝的确是因为她的关系才死的,虽她没有直接亲手要了姚灵芝的命,但下令让别人砍头,与她亲自动手相差得也不大。   她娘会变成那样也是因为受到的刺激太大,如果换成是她,她若是亲眼看到自己的儿女们在自己的面前自相残杀,估计也会如此吧。   辣椒以为她是想不通便把这些东西都往自己身上揽,急着便想再劝,但她还未开口,床上的人便是一声长叹后看着她。   “辣椒,我没事了,”锦娘说,“就把一切都交给时间吧,相信过不了多久娘她就能恢复,倒是你们,就因为跟着我便受到了牵连,这次后我也想了很久,如果你想出宫的话就跟我说,我是不会拦你的,皇上那里你放心,我……”   “娘娘这是在赶奴婢走吗?”锦娘的话没说完辣椒便红着眼眶打断了她。   锦娘知道她这是多想了,忙坐起了身子拉着她的手说:“我不是要赶你走,只是不想你继续跟着我不自在,胡椒的事已经让我……我不想你接下来的日子还不安生。”   虽说现在姚灵芝的事情已经过了,但不难保证以后还有什么事要发生,又会出现什么样的人,她已经对不起胡椒了,她不能再对不起眼前的人。   辣椒红着眼握紧了她的手,有些哽咽地说:“奴婢没有觉得不安生,奴婢已经没有亲人了,就算出去了也无家可归,娘娘,奴婢想一直跟着您,如果……如果胡椒还在,她也会和奴婢的想法一样,奴婢不想出宫……”   说完,眼泪便从眼眶里滑了下来。   锦娘见不得她哭,也跟着红了眼眶,“可是……”   “没有可是,”辣椒摇头,用另外一只手抹去了脸上的湿意。   “跟着娘娘,奴婢们一点都不觉得委屈,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好,娘娘您放心,奴婢会把自己照顾好的,绝对……绝对不会再出现胡椒那样的事,您就让奴婢继续跟着您,好不好?”   锦娘哽咽着对上她的眼,紧抿了唇才没让自己哭出声,除了点头,她压根就说不出话来。   在那之后,主仆二人头一回抱在一起苦作一团。   因着锦娘担心自己会再次刺激到秦春华,所以自从那之后她便没有去过姚府,有时候就算去了,也不会进门,而是让人将姚承富喊出去,将自己带过去补品之类的东西交给他。   京都里针对这件事的议论也渐渐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平息,锦娘整日情绪虽不高,但还是为了肚里的孩子一直在慢慢调节。   然而这一切看在南苍术眼里却似是在剜他的心。   “君岑,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擎天塔里,南苍术鲜少光临,但今日却是再也忍不住来找人。   君岑现在已经全然接受了自己的身份,自然也想着为皇家做事,然而这一回他也是回天乏术。   “她的身子本就不是很好,之前若不是因为有你的精血在她体内,王府的那一摔孩子就该没了的,能坚持着存活下来已然万幸,但之后实在折腾,胎儿的精气已经耗尽了,所以才会……”   沉重地叹息从嘴边溢出,南苍术从未像现在这样无力过。   已经俨然把这里当成自己家的南苍颉过来,看他大哥这样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哥,我知道你现在难受,但两个月前你就已经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了,嫂子现在看着自己的肚子一点变化都没有,相信也在苦恼这件事,你若是再不采取行动,只怕拖到后面就越发的不可收拾。”   六个月,一般人六个月的肚子都有些大了,就算以玄虎子嗣生长得慢为借口,也不带这么慢的。   南苍术抬眼看了他一眼,岂会不明白这些,迟迟下不了手,就是不想看到她哭泣的脸。   以为还会有奇迹发生,但两个月都过去了,别说奇迹了,他现在几乎每晚都能听到小妻子在他耳边说“怎么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这样的话。   他知道,若是再不将胎儿从她腹中取出,只怕会将她的身体也越拖越垮。   紧抿了唇一言不发地从擎天塔出来,南苍术今日难得不忙,却是不敢回锦和宫。   怕见到小妻子那张明媚的脸,也怕听到她自言自语的嘟囔。   长叹一声,南苍术在湖边驻足了好一会儿,闭眼撇开了那张脸,再睁开已是一片清明。   “去唤娘娘出来,就说朕在这里等着她赏晚荷。”   该来的始终都会来,现在没有了,以后他们还会有很多很多的小崽子,只要他们在一起,就不怕以后没有孩子。   ……   “怎么还是这么大啊……”   锦和宫,锦娘都已经把小孩子需要的衣裳做了好几件了,今日又完工了一件,她拿在手里看了看,还算满意。   其实这些活儿完全可以交给宫中专门负责衣物的去做,但她觉得那样没有当母亲的感觉,总觉得自己动手才会有那种满足感。   可现在让她不明白的是,她现在都有六个月的身孕了,但肚子的大小却还跟四个月的时候没差,从上个月开始她就很奇怪了。   问夫君,夫君说是因为玄虎的子嗣本来就不大,所以长得不明显。   问婆婆,婆婆也说是这样。   好吧,既然这样她也就不着急了,可再不着急,也总不能两个月一点点都不长吧。   所以一放下绣活儿,锦娘便低头摸着肚子奇怪。   辣椒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正沉重地叹气,不由得笑着说:“娘娘又在感叹小皇子不长个儿了。”   锦娘听到声音看了她一眼,说:“都还不知道是男是女你就说小皇子,万一生下来是个公主呢?”   辣椒走到了跟前,笑着看了看她的肚子,说:“公主就公主,公主不闹,皇上不是也说希望是个女娃娃么?”   提及自家夫君,锦娘脸上难免不好意思,忙转了话题,哀叹一声。   “你说这都六个月了,怎么还这么大点儿?我一天吃得也不少啊。”   应该不存在营养跟不上。   辣椒摇了摇头,笑着说:“娘娘您别着急,兴许之后就长得快了,奴婢老家以前也有人不显怀,但后来还不是生了个大胖小子,您就别操心这些了,皇上那边来人了,说是让娘娘过去赏晚荷,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吧,奴婢去给您找衣裳。”   锦娘闻言看着她进内殿,叹了一声气后就没有再多说,夫君难得清闲,两人也很久没有一起走走了,她不能坏了兴致。   想着,锦娘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跟了辣椒进内殿换衣裳。   还没到拂柳湖锦娘便远远地瞧见那高大的人驻足在湖边,抿嘴一笑,冲那人挥手。   ☆、第332章 堕胎,设计的陷阱   “夫君!”她喊了一声,又忙红着脸把嘴给捂上,看着那耀眼的人扭头过来看她。   踩着阳光来的娇人儿,身上一抹粉红的锦缎云烟裙,小巧玲珑的脚尖随着她的走动从裙摆下出来,像是淘气地正在玩捉迷藏似的。   巴掌大脸上漾着笑,也不知是高兴还是走得累了,双颊微红,似是打了上好的胭脂,小巧的唇被她的小手给捂着,娇俏的模样却是一点都不像已经快为人母的人。   南苍术看着她,抿紧的唇勾起了一个弧度,心道这些日子来总算是把人养得精神了。   只可惜……   “夫君,”锦娘看他没有应声,拎起裙子便冲他小跑过去。   南苍术愣了愣神,迈开长腿朝着他过去,放在身后的一只手勾了勾手指,脸上的笑却是含在嘴边。   “你慢着点儿……”   “啊!”话才刚落,那朝他跑来的人就被绊了,发出一声惊呼。   周围的人都吓坏了,跑过去搀扶却还是来不及。   “娘娘!”   辣椒奔过去,还没来得及问什么,绊倒在地上的人就被高大的皇帝抱进了怀里。   “传何太医!”南苍术轻轻松松地抱着人大步往锦和宫的方向,一向在外人面前本就不苟言笑的脸现在绷得紧紧的。   锦娘只觉得崴脚的地方火辣辣的疼,但却让她疼的却是她的肚子。   小脸皱成了一团,一只手按在肚子上有些想哭,“夫君……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好痛……   满心的自责,事情发生不过眨眼之间,她压根就没想到自己平地都能崴脚,害得他又要为她担心,害得孩子又要遭罪,那一下摔得不轻,万一……万一……   南苍术的心被人剜了一个洞,风一吹,空荡荡的疼。   忙加快了步子,就像是她腹中的孩儿还有救一样,他垂眸,用那双好看的眼睛看着她。   “别说傻话,不会有事的。”   才怪……   说出这话,南苍术真想给自己一巴掌,怀里的人已经痛得冷汗津津了,可他却还虚伪地说什么没事,有没有事,不全都已经注定了么?   锦娘一只手揪紧了他的衣襟,豆大的眼泪从她脸上滚落。   她不敢去说什么,也不敢去接他的话,她一点都不相信没事这种话,方才那一下摔得有多重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用跑的……   她埋在他怀里哭得无声,南苍术不想她疼得太久,恨不得当着众人的面抱着人飞回锦和宫。   到了锦和宫锦娘被放置到床上,身下已经被大片的鲜红染红,辣椒被吓坏了,忙让人端了热水进来。   南苍术坐在床沿上,捏着那冰凉的小手安抚,可锦娘这个时候哪里听得进去,神经被前所未有的疼侵袭,熟悉的痛感加剧,让在王府那次被姚灵芝拽倒的记忆涌了上来。   “夫君……我不要……我不要他有事……”她惨白了脸,痛得在床上打滚,可却还死死地捏着他的手哭,“求你……求求你救救他……求你……”   这孩子受得折磨已经够多了,她不能再让他出事,不能……   南苍术将唇抿得死死地,只轻轻点了点头却没有像方才那样开口。   除了那回他将她吞下后,看到她满身的伤痕时他的喉咙堵塞过以外,他何时有过这般心如刀割的感觉,就像是拿刀在他的心上一片片凌迟一样,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皇上!何太医来了!”   殿内的人正是揪心的时候,高进带着何太医进门。   老太医刚到床前,锦娘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力气,松开了南苍术的手后便一把抓住了老太医的袖子。   “何太医,麻烦您……您一定要救……要救孩子……他不能……不能有事……啊!”   又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让她失去了力气,松开手捂着肚子疼得发不出声来。   何太医面色凝重地看了看她,随即扭头看了一眼那高大的帝王,后者闭眼点头,老太医万难地授命。   一阵手忙脚乱,为了防止床上的人痛得太厉害把自己给咬伤了,何太医从药箱里拿了麻沸散让她服下,原本叫唤不止的人在服下麻沸散不一会儿就失去了意识。   “娘娘!”辣椒站在一旁看得揪心,想上前却又不敢耽误治疗。   何太医于心不忍,却是不得不在把脉后痛心汇报情况:“皇上,皇子怕是保不住了。”   屋里的人皆是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了看床上已经昏迷的人,最后视线定格在南苍术身上。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年轻的帝王亦是痛心,“顾好大人。”   说完,他大步走到床头在那处让人拿了凳子过来坐下。   这个时候,他只想看着她。   殿内人都知道皇帝这是想陪着皇后,毕竟这是两人的第一个子嗣,就这么没了。   何太医对这件事知情,先前他也曾劝过几次让皇帝早些做决定,没曾想会拖到这个时候,最后却还是不得不走到这一步。   心下一叹,何太医也不敢有丝毫的耽搁,给锦娘服下了滑胎的药后吩咐人准备好热水便净了手从药箱中拿出工具。   早在高公公去喊他的时候他就想到了,所以一直把东西都准备得齐全。   时间一点点流失,屋内渐渐被一股浓浓的血腥之气笼罩。   曲柔和南宸赶到时何太医刚好将胎儿取出,小小的一团肉,早已没有了生命的颜色。   五官没有张开,安安静静地任由人将他从母体中取出,再用一块上好的丝绸包裹。   南宸在外面候着,曲柔进去一看差点当场晕了过去,随行的宫女忙将她扶住。   南苍术眼睁睁看着那一团血肉被太医放置在了边上的木盘中,捏着那小手的手情不自禁颤抖了起来,眼眶更是不受控制地便热了。   那是他和她的孩儿,还不曾来这世间看一眼便让他以这样的方式从他母亲腹中取了出来。   何太医说是个男孩,正好合了她的心意,她说想要个男孩,因为她喜欢他,所以便想看他小时候会是个什么样子。   玄虎族的幼崽以人形出生,他不必担心被人看了去,胎儿早在两个月前就死了,这样做对她来说是好事,可偏生他只要一想到她醒来后发现孩子没了的神情,他的心就控制不住疼。   “锦……娘……”   曲柔软着身子任由人扶着到了床前,在看到床上那面无血色的人后终究还是哭出了声。   南苍术执着那没有给他回握的手埋首闭上了眼。   约莫半个时辰后,锦娘的血止住了,身子也得到了清洗,何太医开了好些方子亲自带人去了御膳房熬药。   屋里的血腥味也渐渐消散,床上人收拾妥当后就跟睡着了一样。   南苍术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坐着,看着那张脸,眼巴巴等着她醒来。   南宸进来将哭得快断气的曲柔带了回去,临走前拍了拍儿子的肩。   锦娘感觉做了一场很久很久的梦,梦里冗长复杂,梦见她被施燕然让人剜眼的时候,痛得她冷汗涔涔。   梦见她重生时第一次和他见面的时候,以为他是小老头。   又梦见他强硬地将玉镯套进她手腕上的时候,暖了她的心。   梦见了很多,似乎把她前世今生的所有都梦到了,醒来时发现外面一片漆黑,一时竟有些怔忪,动了动手,发现根本就动不了。   侧目一看,男人一头雪白的头发正散在床上,而他趴在了床边上闭着眼睛。   ☆、第333章 悲痛,善意的谎言   “丫头!”南苍术被她的动静吵醒了,睁眼就见她皱成一团的小脸,以为是牵扯到了身下,忙紧张地把人小心地抱进了怀里。   “是不是痛?我让人请太医!”说完就要扭头,锦娘忙把人拦住。   吃力地抓着他的袖子摇了摇头,“没事,我不……”   “痛”字因她摸上小腹的手而卡在了喉咙里,锦娘以为自己弄错了,愣是起身在已经平坦的腹部上摸了好一会儿,心里有些凉。   “夫君,”她抬头,大大的眼里好生慌乱,“孩子呢?我们的孩子呢?不会的……你告诉我不会是这样的对不对?”   她眨了眨眼,表情分明没有多大的波动眼泪却已经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南苍术看着那双水意涟涟的大眼,整日下来那种剜心的疼又涌了上来,一把将人紧紧地按在怀里,沙哑了声音。   “丫头不哭,没事的,现在没有了,我们以后还会有好多好多崽子,没事的……”   没了……   真的没了……   锦娘抓着他衣裳的手突然松开了,呆呆地任由他抱着,却是一点声音都哭不出来。   历经了好几次的惊心动魄,原以为这回能把他好好地生下来,看他一点点长大,听他喊她“娘”的声音,以为那些事情过了就不会再有坎坷,可是……   南苍术紧紧地抱着她,隔着衣服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怀中濡湿一片,冰凉的眼泪隔着衣物灼烧了他的心。   他没听到怀里人的回应,担心不已,轻轻地将人从怀里挖出来,果然就见那张脸上已经满脸泪水了。   “夫君……”锦娘动了动唇,艰难地唤他,眼里湿意不断,朦胧得她都快看不清他了。   南苍术哪里见得了她这样,绷紧的下颚松开来,很是轻柔地用手抹去她脸上的眼泪。   “不难过好不好?这种事也不是你想看到的,为夫知道你将孩子保护得多好,知道你爱他,也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但丫头,你这样我心痛。”   他向来不是个多话的,然每次在她面前却是忍不住多说,捏了她的小手放在自己的左胸膛,可以感觉到那里在跳动。   他说:“孩子没有了,你痛我也痛,我看着你痛,这里便更痛,你忍心让我痛彻心扉吗?”   锦娘的眼泪随着他的话一个劲地往下掉,无力垂下去的那只手再次揪紧了他的衣裳。   她瘪着嘴,连连摇头,“我不想你痛……不要你痛,可是……可是夫君,我真的好难过,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孩子,我是个没用的妻子,没用的娘,我……”   她说不下去了,抬手便往自己的脸上招呼去。   南苍术一把抓住她的那只手将人再次摁进了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顶。   “不,不是的,你做的已经够多了,经历了这么多都能将孩子保护到现在,没有人比你更好,我不许你再这样说自己,更不许你打自己,你要养好你的身子,这样以后才会有更多的孩子,不是么……”   这哪里是她的错,分明就是他亲手导致的这样的局面,可她却傻乎乎地以为是因为她,这样的她,怎么能不让他心疼。   锦娘哪里知道这其中的曲折,只听他这么一说,眼泪掉得更厉害了,哽咽着从他怀里抬头,眼睛都哭肿了,“真……真的吗?我们……我们还会有很多……很多孩子吗?”   她每说一句便抽泣一下,委屈而难过的样子看得南苍术心都快化了,淡淡勾起了唇,道:“丫头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是在质疑为夫的能力?”   两人又不是有毛病,怎么不会有孩子?   锦娘这会儿正伤心着呢,哪里听得出来他这会儿的胡话,只听他这么一问连忙摇头。   “不是的……不是你,是我……我在质疑我的能力……”   她连第一个孩子都保不住,她真的还能再继续要第二个么?   南苍术前一刻还觉着已经把人劝好了,谁知听了这话后就有些不明白了,道:“质疑你的能力?为何?你的身子我都抱了无数遍了,确定没问题,太医也说没问题,有何可质疑的?”   太医说她虽底子不好,但因后来养得好,身子健康得很,所以生孩子是不成问题的。   怎么这会儿到她这里就成了质疑能力的问题了?   锦娘本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但听他这会儿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好像就明白了过来,难过的心情一下子就被他给带偏了,眸子一垂。   “你……你在说什么?谁跟你说这个了……”   她不过就是担心自己保护不好孩子,谁跟他说能不能有孩子这回事儿了。   南苍术蹙了蹙眉,低头捧着她的脸问:“不是这个?那丫头说的什么?”   他怎么就听不懂这丫头的意思呢?   锦娘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看到他让她安心的脸,嘴一瘪,扑进了他怀里,闷声道:“我保护不好我们的孩子,我……我总是让他出事,他一定是……一定是不想让我当他的娘才会……才会不要我,我这个样子,还有什么资格当娘……”   她想,如果今天她没有用跑的话,就一定不会让孩子出事,可是她偏偏那个时候一点自觉都没有……   南苍术现在算是听出来了,他的小丫头是在自责自己没有保护孩子。   心中猛地一抽,把人拉了出来迫使她直视他。   “丫头你记住了,孩子不是你一个人的,也不该由你一人来护着,他出事,也有我的责任,你若因此便不敢再要孩子,那便是在责怪于我。”   “不是的!”锦娘连忙摇头,眼泪随着她的动作洒到了南苍术的手上,“我只是觉得……只是觉得今天都是因为我……所以才……真的夫君,我真的没有怪你的意思!”   生怕他不信,想再说些别的,可想来想去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心急动作便有些大了,牵动了身下还在隐隐作痛的地方,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南苍术顿时心里一紧,掀开被子便去脱她的亵裤。   “你做什么?!”锦娘一羞,连哭都忘记了。   南苍术侧头皱着俊眉,急道:“我看是不是下面又流血了。”   刚才她“嘶”了一声,他听得清楚。   锦娘看他竟然面不改色地说要看她的那个地方,脸上顿时一烫,因着失血过多的脸颊上多了两抹红晕,忙用手去拦他,使劲将被子往身上扯,眼睛也不敢看他。   “我……我没事,没有流血……”   南苍术不信,非得要去脱她的亵裤,锦娘急红了眼,心道虽说平日里两人亲近惯了,但现在殿内烛火通明的,谁敢让他这般大大咧咧的看,慌了手脚便要躲开。   不想却因为动作太大再次让她痛得喊了一声。   这下说不痛都没人信了,南苍术二话不说仅一只手将她的双手给逮住,长腿一迈,更是将她的双腿也给压住了,动作轻柔得像是生怕把人给碰坏了似的。   锦娘急得嚷嚷,却又不敢大声,怕外面的人听了去,无奈手脚都不能动,只得眼睁睁看着他将她的亵裤褪至腿上,然后伸手将她的腿给拨开,低头便看了过去。   经他这一看,锦娘哪里还记得伤心,心头只觉羞愤欲死,索性将双眼闭了不再去看他。   南苍术往她身下瞧了瞧,见那地方虽红肿了些,却没有他想象中的流血。   心里不禁松了一口气,担心她着凉赶紧着又把裤子给她穿上盖好被子。   ☆、第334章 母女,清醒的秦春华   锦娘看他这般的坦荡,当下就在心里骂自己胡想,再对上那双关切的眸子竟是有些心虚。   南苍术忍不住笑,抬手揉了揉那小脑袋,坐过去把人小心地捞进怀里,低声道:“别难受了,嗯?”   因他的动作而暂时忘却这件事的锦娘现听他一说,小脸又垮了下来,却是没有像方才那样哭,只轻轻地靠在那宽阔的胸膛上。   “我若难受,夫君便也难受,所以我会调节好,就是觉得对不起你,对不起孩子。”   想当初他在得知她有身孕的时候,眼若星辰,高兴的模样她到现在都记得,可是现在却……   南苍术听她能这样说心里安心了不少,执起那凉凉的小手捏在手里,轻声道:“为夫不觉得你便有何对不起的,或许这是天意,否极泰来,相信此次之后便不会再如之前那般不顺遂了,为夫会努力让丫头再怀上虎崽。”   他这般的健壮,即便不是春日也总是控制不住,难道还怕怀不了孩子么?   锦娘因他的前半句话心里多少有了安慰,却听得他又开始说这胡说不由得面上一热,抬头瞋了他一眼,“没个正经。”   都这个时候,他竟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知羞。   南苍术见状笑出了声,将这殿内方才的阴霾渐渐驱散,殿外的人听着这笑声也总算松了一口气。   锦娘现在身子虚得很,南苍术早早地就往人准备了膳食,也将药熬好端了进来。   喝完药吃了点东西,困意也就来了,锦娘心里还是难受得,南苍术将人抱在怀里轻哄了好一会儿才让她沉沉睡去。   第二天,曲柔一大早就到了锦和宫,锦娘那会儿正在喝药,看她进来便让辣椒退了过去。   曲柔上前将药碗从辣椒手中端了过来,然后坐在边上要给锦娘喂药,锦娘心里感动,知道她是为了她好也就没有推辞,就是那勺子把药吞进了嘴里。   曲柔看她现在看上去倒像是没有什么的样子,但还是担心自己如果一提及那事就会触及到儿媳伤心,所以也就只简单地问了几句就没说话。   锦娘看她欲言又止,感动又酸涩,待喝完药后便捏了曲柔的手说:“母妃,你不会怪我吧?”   曲柔倒是想过她自己提起这件事,只没想到一开口竟是问她,不由心疼地握紧了她的手。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她看着锦娘,说道:“这种事又不是你能控制的,只要你没事,母妃心里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不是有句话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么,只要你好好的,那就不愁以后没有孩子,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锦娘多少知道她婆婆是什么意思,但却没想过她会用这个比喻,顿时不由得有些失笑。   曲柔看她笑了,心里也就彻底放下了。   “娘娘,王妃,姚夫人和姚老爷来了。”就在婆媳俩聊着一些暖心话的时候,外面宫女传来消息。   锦娘怔了怔,放在被子上的手不禁捏紧。   两个多月了,自从上回从姚府回来后她就一直不敢出现在她娘面前,担心刺激着她,她也让她爹和给她娘看病的太医们不要当着老人的面提起她。   心里挂念却不得相见,锦娘因为这事情绪一直低落了好久,更是经常想起在之前的种种。   知道她娘的病情已经好转,她也就放心了,只按时送些东西回去看看她爹,却从没想过竟然还有她娘进宫来看她的一天,一时激动,竟是红了眼眶。   曲柔一看她这样就知道是感触了,忙让人将姚家夫妇请进来,自己劝说道:“坐小月子的人可不能随便哭啊,当心已经眼睛不好,亲家他们能来是好事,可别哭哭啼啼的。”   锦娘连连点头,知道她婆婆是为了她,于是在姚家夫妇进来前忙把眼泪给擦了擦,再抬眼便看见她爹娘跟着那宫女进来。   已经两个月不见的秦春华眼下虽说跟以前比起来瘦了不少,但精神气显然已经好了很多,双眼倒是显得有神,眉目间还是往日的那个温和的妇人。   锦娘明明告诉自己不能哭的,可偏生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后就怎么也忍不住。   秦春华并没有立刻上前去,反倒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想起自己之前对二女儿做的那些事,心里怎么也自然不起来。   “愣着做什么?快去啊。”姚承富看自家老伴竟然紧张起来,心里有些想笑,忍不住推了她一把。   秦春华被他这一推往前走了好几步,翕了翕唇,却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   曲柔一眼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毕竟这段时间她也时常去姚府探望,所以当下就起身笑呵呵地走到秦春华跟前挽住她的胳膊。   “亲家已经很久没有进宫了,瞧瞧锦娘都激动得哭了,快坐着,你们娘俩啊好好聊聊。”   边说着话边将人摁到了她方才坐的位置,随即给姚承富使了个眼色,带着殿内的其他人关门出去了,一时间屋内就只剩下娘儿俩。   秦春华回头看,有些局促,毕竟当初对女儿做了那样的事情,她现在怎么好意思开口。   锦娘知道她婆婆的意思,心里自是感激得很,如今一看她娘面庞消瘦,心里不好受,哑着声音,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娘。”   话才出口,泪珠子就顺着她的脸掉了下来。   秦春华因为这一声“娘”立马抿紧了唇,有些颤抖地起身坐到了床沿边,双手颤颤巍巍地握着锦娘的。   妇人的手往日在村里的时候是很粗糙的,上面都是裂痕,粗糙,还带着茧子,如今在京都待了一段时间后,手上摸着也细腻了,只依旧不改往日的暖意,锦娘的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孩子……”秦春华终究还是忍不住,看着自家二女儿这般小心的样子心痛不已,倾身过去就将锦娘搂在了怀里。   带着淡淡皂粉味道的怀抱,有着太阳晒过的气息,如同那些在村里的日子,让锦娘的心里酸涩不已,伸手便将那腰身紧紧地搂着。   “娘……,娘……”   呜咽地喊着,秦春华听在耳里疼在心里,虽没有答应,却早已是泪流满面,但哭了一会儿却还是想起二女儿刚刚小产完,这般的哭只会让她的身子越来越不好。   于是忙吸了吸鼻子,将锦娘放开用袖子给她擦着眼泪,哽咽地说:“不哭了,不行再哭,万一以后留下病根儿就不好了,啊?”   她的眼眶红红,说这话的时候自己眼里的眼泪却是一直在掉。   锦娘连连答应,也用自己的袖子给她擦眼泪,母女俩都红着眼,好半天才把缓过来。   锦娘也是身子不适,哭了一会儿就绝有些无力,秦春华起身去给她倒了一杯热开水喂着她喝,又看了看她又受了的身体,差点又忍不住。   “你这孩子,怎的这么不小心些,没了孩子是小,把自个儿的身子伤了就不得了。”   相处了会儿秦春华也就放开了,心里想着既然左右是母女,话说开了就好了,她已经没有了一个女儿,她总不能连这个女儿也舍弃了。   锦娘听着她这看似责备的话心里却暖得很,可以想到这事,心里也不舒坦,垂了眼眸没有说话。   秦春华知道她心里不好受,放了茶杯后握着她的手叹了声气。   “你也别总想着这事,娘看皇上身强力壮的,你且把身子养好了,以后想要孩子便不是事儿。”   ☆、第335章 恢复,一切都在好   锦娘知道她娘说的什么,面上一热,“嗯”了之后就没有再在这件事上说什么,倒是抽泣了会儿后用眼睛偷偷瞧着秦春华,看她的精神气儿。   秦春华被她这小心翼翼的样子弄得再次心痛起来,叹了声气后摸了摸她的头。   “锦儿,是娘对不起你。”   她喊起了她的小名儿,锦娘记得,那是她重生后第一次被妇人这般的叫。   只她这一叫,她心里就难受得紧,抿了唇将她的手拉过来放在手心里捏着,摇了摇头,“已经过去的事儿了,娘不用再说,现在看您没事,我也就放心了,以后,我们再像以前那样做母女好吗?”   说完这话后锦娘又觉得自己说的不对,只是她还没来得及纠正,秦春华就说她了。   “你这傻孩子,母女哪有像的,你我本就是娘儿俩,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不会再出现那种事了,不会的……”   她又说得有些想哭,却是不想把锦娘又说得哭了,忙擦了两把眼泪将锦娘抱在怀里。   锦娘抬手摸了摸湿润的眼角,硬是憋着自己没有再哭。   晚上南苍术回来的时候锦娘正坐在床上想事,南苍术以为她又在多想便过来将人捞进怀里。   锦娘往他怀里钻了钻,开口道:“夫君,等我的身子好了,我们便去找君岑签盟契好不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因为这次的事情变得敏感,总觉得自己不和他绑在一起心里就不踏实。   南苍术却是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这事,这对他来说当然是好事,没什么不能答应了,所以当下就点了头,两个人在床上说了会儿话锦娘便有些累了。   接下来的日子总算是平静下来,秦春华在敞开心扉后当真是恢复了以前的样子,也不像早先的那样说什么进宫会惹来人们的闲话,三天两头便跟着姚承富一起进宫。   锦娘心里当然高兴,但另一方面也在想她爹是怎么把她娘给劝通的,所以有一次便趁着曲柔带秦春华进了御膳房的时候偷偷地问过她爹。   可惜的是她爹当时只是笑着打哈哈,并没有把原因告诉她,明摆了就是不想告诉她,锦娘也就不好缠着问。   时间眨眼就过了一个多月,原本早就养好的身子愣是在皇帝和曲柔的几番勒令下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下地的时候锦娘都快觉得自己丧失了行动能力。   所以在得到能下床的允许后锦娘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外面走动,将经常散步的地方差不多都走了个遍才拖着有些沉重的步子回锦和宫。   只是眼看着就要到了,她却在经过丽风园的时候看到两个头顶在假山后面,看着像是两个宫女,她也就不甚在意,准备直接这样走过去就成。   谁知她才刚走近那地方,两个宫女说话的声音就传入了她耳中。   “御膳房的东西又不见了,这都是这个月的第五次了。”   “是啊,方才林管事发了好大的火,说是咱们中间一定有人擅自拿御膳房的东西吃,可这么多次,谁敢啊?”   “可不就是么?一两次就算了,三番四次的,就算真的偷拿的人难道不怕被逮到么?”   “你说,会不会是……会不会是那个东西啊?”   “那个东西?”   “嗯,就是那个,鬼……”   “啊!你别吓人啊,我告诉你,人吓人会吓死人了,赶紧走,天都要黑了,再不回去又要被骂了。”   “走走走……”   眼瞅着那两个小宫女抱着胳膊似是害怕地缩着脖子走出自己的视野,锦娘却是不由得看向辣椒,“御膳房出了贼?”   不应该吧,这里可是皇宫,谁这么大的胆儿敢在宫里做这偷鸡摸狗的事?   辣椒摇头,“奴婢不知,不过前些日子御膳房的确是闹得挺厉害的,不见的还是些好东西,听说林总管已经处置了一个人了,但后来发现不是那个人。”   “那……不就是冤枉人了?”锦娘边走边说。   辣椒笑了一声,说:“的确是冤枉了人,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那人已经被打发出宫了,也不能再把人给找回来。”   锦娘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不过她倒是好奇,“皇上知道这件事吗?”   近日身子好得利索了,她还想着去给他做几道菜呢。   辣椒想了想,说:“皇上应该也听说了这件事吧,娘娘您要知道这皇宫可就是您和皇上的家,家里的事一家之主怎么可能不知道,就算他不过问,也总该有人早就告诉他了。”   “也是……”锦娘沉吟,点了点头便没有再说这件事。   ……   “爹,你能不能不要再做这种事了?你看看都闹成什么样儿了?”   晚上,望星楼的某个黑暗的小角落传出了几声无奈地叹息声,从声音里听得出来这样的话似乎不止说了一遍。   “什么叫我要闹?你敢说你不想吃?觉得不好吃就还给我,我吃!”   说罢,空气中响起了几道像是衣裳摩挲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另外一道略微慵懒的声音。   “我说爹,哥,你们得了啊,再这动静可是要把底下的人都招来了,当然让人知道了可就惨了。”   话落,那类似衣裳的摩擦声便小了下去。   “不过爹,”又是那道声音,“这段时间可真得消停点儿了,要是让那位知道了,可就真的说不清道不明了,没准人一撒手就不干了。”   “就是,这么大个人了,也不知道想想事儿,要不是我跟弟弟,现在有你的逍遥日子过么?”   “你还说!”很轻的一声,像是有人被打了头,“你个逆子,差点就要了老子的命,老子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先说起话来了,信不信老子明儿就把你扔进山里去?”   话落,传出一声不满的哼哼声,然后是小声的嘀咕:“那还不是你自己演技不好我怕你露馅儿……”   紧接着又是一阵打闹的声音,伴随着一道慵懒的哈欠声,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第二天锦娘因为还好奇这御膳房东西不见的事便带上辣椒去了一趟,顺便给自家夫君做了一顿可口的家常饭,但她去了之后也没问出个什么,想想估计真是宫里的惯犯也就没把这个当回事。   “夫君,你看我现在身子好利索了,要不咱们明日就去擎天塔吧?”   中午,锦娘留在了御书房边上的饭厅和南苍术一起用膳,倒是一直没忘记这件事。   南苍术闻言没有停下吃饭的动作,只看了她一眼便点了点头。   锦娘看他吃得嘴角还有饭粒,便伸手去给他擦掉,引来男人柔情的一眼,看得她忍不住脸红。   吃过饭后自是少不了一番浓情蜜意,锦娘却是时刻担心着会有人进来不愿与他亲近。   南苍术微叹一声,大掌却是不顾她的羞涩伸进了她的裙子里,侧头在她耳边低声道:“都几个月了,你看,我忍得多辛苦,帮我好不好?”   粗糙的指腹摸到了大腿上的细肉,锦娘忍不住咬唇软了身子,却是已经红透了整张脸。   “不要,大白天的,你还有事要做,不要,嗯……”   还未说完话,他便侧头吻上了她的脖子,灼热的呼吸洒在耳后又是一阵让人颤抖。   南苍术确实是很久没有碰过他的小妻子了,今日以前一直都是循规蹈矩,就怕她身子没有恢复承受不了,但今日一看已经是面色红润精神得很,且御医说可以行事了,他也就有些忍不住了。   ☆、第336章 缱绻,签订契约   “夫君,不要……”   娇软的嗓音带着一股子撒娇和柔弱,甜得南苍术心里大动,哪里还有不要的道理,当下便一挥衣袖将门给关上了。   外面的人也眼观鼻鼻观心,自是知道皇上与娘娘在里面缠绵,当然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去打扰。   锦娘浑身发软,揪着他的衣角伸手去推他,不想却被捉住了手。   看着那根根葱白的手,圆润又红润的指尖,南苍术低头亲了上去。   锦娘侧目看着他,只觉浑身没了力气,连心都在跟着打颤,南苍术双手穿入她的胳膊下,像抱孩子似的将她抱过来面对自己,锦娘面对他,羞得脸上几欲滴血。   男人见状轻笑,低头便是一记缱绻的吻,锦娘捏紧双手,差点因为太过害羞而轻呼出声。   只她还未来得及做思考,男人的手就开始动作了。   锦娘早先在她婆婆那里听说男人如果在这方面憋得太久是会容易憋坏的,她自是不想她憋坏,可……可现在不仅是白天,还就在御书房的隔壁,她是怎么都……都……   “那……那我……我……”   红着脸支支吾吾没有把话说下去,男人抬起火热的眸子瞧着她,那眼神就像是要把她给吞了一样,锦娘看得心“扑通扑通”跳,索性一咬牙,凑到了他耳边说了几个字。   南苍术的眼睛立马就亮了,甚至比方才的还要火热,锦娘羞得很,钻进他怀里不说话。   随即只觉身子一轻,她被男人给抱起来往那软榻上走,在御书房的内间放上软榻主要是为了处理政务疲惫的时候稍作休息。   然现在两人却是要做那等羞人的事,锦娘不敢抬起头来。   南苍术把人轻轻地放到软榻上,然后也跟着上去,捏住她的手哑声道:“你说的,不许反悔。”   好听的声音带上此时的性感,要多蛊惑人便有多蛊惑人。   锦娘知道,自己说出的话是收不回的,何况他现在这么难受,她也不想他这样,于是爆红了一张脸点头,抿紧了唇大着胆子朝那处伸手。   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锦娘觉得浑身的衣裳都打湿了,双手更是酸痛得不行,双颊似是要滴出血来,一路上愣是不敢抬起头来看人。   辣椒多少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了猫腻,一路上好几次偷笑都被那羞红了脸的人瞪了回去。   而御书房内,南苍术看了看自己已经得到纾解的好兄弟,像只餍足的猫一样舔了舔唇,心道以后还得要小妻子放开些才行。   “皇上,”空气微冷,玄色从外面进来,选择忽视了那一抬眼就能看见的凌乱软榻,说道:“您让属下办的事属下已经办好了,皇上请过目。”   说罢,从怀中取出一物上前呈在南苍术面前,南苍术“嗯”了一声便将注意力转移。   比人的头发还要细的毛绒,带着明显的三种斑纹,只一眼便能看出是出自三个不同的地方。   南苍术哂然,眸光闪了闪,继而让玄色将那东西给拿了下去,冷道:“找个时间吓吓他们,切记不要让他们嗅到你的气味。”   “是,”玄色应声,随即从屋内出去。   南苍术看着他带上门,视线停留在那关着的大门上,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敢骗他,呵,那就准备好承受他的怒火吧。   第二日,南苍术下朝后就带锦娘进了擎天塔,盟契一事的确是搁置得太久了。   君岑看到两人后并没有马上带人去内间,而是与两人对坐,视线在两人的脸上停留了片刻,最后定格在锦娘的脸上,眨了眨眼问:“锦娘,你知道盟契的作用了是么?”   锦娘闻言点了点头,“知道。”   如果不知道她也不会想着要赶紧着把这给签订了,就是不知道君岑会怎么做。   “既是这样,想必你也知道签订契约后会有怎样的后果,你不怕吗?”   君岑现今虽说已经有了国师的记忆,但他终究不像君笙那样清冷疏离,倒是和锦娘关系好,说的也就多了。   锦娘晓得他这是关心她,于是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不得将玄虎族的事透露给他人,不得对玄虎生有二心,不得背叛他,否则便会蚀骨而亡,我都知道的。”   早在来京都之前她就了解一些后,来了之后本是想找个时间让国师将这契约给两人签订了,奈何中途出了很多事,只好把这个一直延后,直到现在。   君岑看她将蚀骨而亡说得如此轻巧,倒是觉得有些讶异,南苍术却是在听完她的话后伸手过去捏住了她的。   看着二人感情如此好,君岑也就没有再说什么,随即便起身准备带人进内间,边上却是传来了南苍颉的声音。   “我们什么时候签订盟契啊?”   以前死缠烂打地跟君笙签订了契约,虽说对他的阿岑的确也有些影响,不然也不会在他发狂的时候抑制住他。   可君笙和君岑终究是两个不同的身子,契约的形式便会发生改变,早先一个月前他就提了,奈何他的阿岑就是不点头,难道他真的只有再次施展他的软磨硬泡大法么?   君岑岂会不知他的心思,对上那双眼便忍不住红了脸,状似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谁要和你签了?”说完,头也不回地无视那眼巴巴的人转身进了内间。   南苍颉看着他的背影哀怨地叹了一声,也不顾自家兄长和嫂子还在便轻叹道:“唉,看看人家这手儿拉的是有多紧,有些人碰都不让我碰,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修成正果啊……”   “当”的一声,也不知内间是什么东西掉了,听得南苍颉抿嘴一笑,像只偷腥的猫。   锦娘红着脸看了自家小叔一眼,转而使劲将自己的手从南苍术手里抽了出来,结果引来男人的不满,回头狠狠瞪了一眼那多话的人。   南苍颉瘪嘴,懒懒地往软榻上一趟,开始琢磨着法子来。   “国师,我……我应该怎么做吗?”   到了内间后三人分别坐于矮几一侧,锦娘的心不由得紧张起来,不知这盟契签订要怎样做。   君岑看出了她的紧张,笑了笑,那双桃花眼流光溢彩。   “锦娘无需紧张,我只再说一次,签订契约后你便会同皇上一样长寿,他不灭你便不死,无病无痛,无灾无难,然他若先一步离开,契约失效,你便会恢复常人之身,会和常人一样生老病死。”   “你若生了二心,不论是否做出背叛于玄虎之事,凡有此意便算作判心,会承蚀骨之痛,流尽鲜血而亡,趁着此时还未签订,你还有反悔的余地。”   君岑边说,边用那双似是能看透人心的眼睛看着她,锦娘只觉心中一惊,随即摇头,“我不后悔。”   早在得知有这回事的时候她就已经决定好了,她是无论如何都要跟他一起的。   君岑似是很满意这个回答,微微颔首看向南苍术,“你呢?”   虽说是明知故问,但终究还是得明确一下两人的意思,这便是他的职责所在。   南苍术难得在别人面前勾起唇角,今日听到这话却是微微勾唇。   “一样。”   ☆、第337章 燃烧,被束缚的猛虎   仅仅两个字,但却能从里面听出坚定,君岑往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看了看,却是没有再说什么。   锦娘扭头看他,恰巧见他也看了过来,面上一热,忙收了视线垂眸。   君岑轻笑,将二人的互动看在眼里,于是道:“既是这样,那便开始缔结契约吧。”   锦娘闻言抬起了头,眨了眨眼,“我需要做什么?”   君岑听后笑而不语,却是没有直接告诉她要怎么做,只轻轻用衣袖在三人所坐的茶几上一拂,茶几上原本还在的茶具便陡然消失。   锦娘见状捂嘴低呼,竟是没想过还有人有这等的本事。   虽知道君岑的本体是什么,也多少见过他的能力,但这次的却是从没看到过的,这不禁让锦娘吃了一惊。   南苍术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倒是觉得煞是可爱。   君岑双颊有些微赧,只觉得这般被人夸赞给看得很是不好意思,赶忙清了清嗓子,正色看向锦娘,说:“锦娘,你且将眼睛闭上。”   锦娘一听,扭头看了看南苍术,之后便怀着略微紧张又期待的心情将眼睛闭上。   南苍术看了看她,转而看向君岑,微微颔首,其中的意思君岑当然明白。   于是在南苍术也跟着闭上眼睛后君岑抬起右手指尖轻轻在空中画出一个方形,渐渐的,那方形在空中显出颜色来,赫然的便是平时写字用的白色宣纸。   南苍颉进来的时候刚好就见君岑将那纸从空中拿出。   他也没有见过签订盟契的样子,这会儿也是好奇,便安安静静地坐到了不远处的吊床上。   若换成是旁人,这个时候是万不得打扰的,   君岑瞥了他一眼,神情已然冷肃得同先前的国师一模一样,只见他冷然地将那张纸放于茶几上,之后再轻轻抬手,白皙的指尖朝着南苍术的面门一指。   随着在那光洁的额头上轻轻画出咒文,只片刻的功夫便从南苍术的额头上渗出血色的咒文来,随即漂浮在空中,而那血色咒文就跟自己有生命似的在空中静静地飘着也不落下。   南苍颉有些惊讶,却是不知原来他家阿岑竟然这么有本事。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以后他和他签订盟契的时候谁来弄?还是说他自己闭着眼睛也可以?   这边南苍颉在心中暗想,那边君岑却是心无旁骛,南苍术面前的咒文在空中漂浮,君岑紧接着便将视线转向了锦娘,抬手对锦娘做了一样的动作。   锦娘顿觉额上一阵刺痛,突然之间浑身就如同置身于热火之中,灼热得让她几度想睁眼逃避,可偏生眼睛就是睁不开。   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不知为何竟能看到眼前的东西,周身那从内而外散发的灼热感也渐渐消失。   然而让她想不到的是,就在她想要看清周遭的情况时,忽然间的一声虎啸响起,振聋发聩响彻云霄。   “夫君?!”她记得他的声音,是他的声音!   扭头,锦娘这才惊觉自己现在竟然身处一片森林之中,这倒不是她最在意的。   她在意的是,就在不远处的山顶,熊熊火光似是能将天给染红,而最让她震惊的则是方才的那一声虎啸便是从那个方向传出来的!   忽然之间脑中一片空白,锦娘没有去想自己刚才分明还在擎天塔中,这时为何到了这里。   她只听到了他的声音,不再是威风凛凛让人为之震撼的吼叫,却似是带着几分痛苦,如同那临死前的悲恸惨叫。   她不敢多想,因她从未听他这般的叫过,曾经她因好奇想听他威风的吼声便缠了他好些日子,最后他才无奈之中带她去了深林,然后在那深林之巅喊给她听。   那时的撼天动地,似是能传入整个祥明,她也是从那时起才确确实实地感觉到她的夫君是一头足以撼动天地的猛兽,甚至于整个深林随着他那一道吼声变得出奇得安静。   所以她听出来了,所以她明白如今听到的究竟有何不同。   一刻也不敢耽误,锦娘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地揪着,她看着那漫天大火,听着那不绝于耳的嘶吼声,她感觉整个身子都是抖的,却是踉跄着往那山上跑去。   “吼——”   又是一声悲鸣,锦娘差点一个趔趄从半山腰滚落下去,她忙一把抓住边上的藤蔓,不想才刚紧紧攀附,手中便传来钻心之痛,定睛一看,自己竟是一把抓住了那带刺的。   顿时血肉模糊,那手颤抖得更厉害了。   “夫君!”   她管不了受伤的手,明明一只手已经那样了,却还拼了命地将另外一只手也抓了上去,口中边喊边揪着那藤蔓往上爬,最后双足站稳,只匆匆往衣服上一擦,便继续往上面爬去。   虎啸声似乎变得更大了,随着距离的越来越近,她的耳膜都快被他的叫声给震破了,但连她都不清楚为何会将那大火燃烧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听得那般的清楚。   而越清楚,便越心急如焚。   “夫君……”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力气渐渐流失,好不容易爬上山顶,却在看到眼前的一切后一个趔趄跌坐到了地上,双唇嗫嗫,竟是忽然间说不出话来。   熊熊大火,烧红了半边天,周边的树木以极快的速度将那火舌火速蔓延,虎啸响于其中。   震耳欲聋,悲恸惨绝。   原本一身雪色的大虎,如今却是苦苦挣扎于那漫天大火之中,浑身的铁锁将他死死地困在那巨石之上,而那巨石下竟是堆放了无数的干柴野草!   他挣扎,咆哮,铁锁的一下下击打在那巨石之上,一声声都打在了锦娘的心上。   “不……不要……”   锦娘连连摇头,抓紧了地面的草石,泪眼婆娑。   “不要!”放声嘶喊,锦娘拼尽了力气朝那熊熊燃烧的火焰奔去,还未靠近,滚烫的温度就像是要把她给烤干似的。   若说不害怕,那定然是假的,可她受不住,受不住他那濒临死亡的咆哮声,受不住他那本该顺滑珍贵的皮毛就那样被烈火灼烧,更受不住他在她的面前受苦!   “夫君!我来救你了!”   锦娘紧紧咬出牙关,二话不说瞧着边上一处空隙便忍痛冲了进去,然而才一进去,她便痛得惨叫了起来,差点就那样跌到了火堆里。   她连忙起身,抖着一双腿和手朝那皮毛都已经燃烧起来的虎奔去,好不容易跑到跟前,她脱下自己已经着火的外罩和衣裳,最后只剩一件遮羞的肚兜。   “夫君……夫君我来救你了……”   豆大的眼泪从脸上滑落,却是一点熄火的作用都没有,锦娘边哭边用自己的衣裳去打他身上的火苗,可显然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等到手上的衣服也被燃烧殆尽,她不顾疼痛地死死去扯那滚烫的铁锁,一股肉被烧焦的味道随着她的触碰传出,更是有白气的热气从她的手和铁锁相接的地方冒出。   好痛……   真的好痛……   锦娘想哭,想大声地哭,可偏偏这个时候却不是哭的时候,比起他的痛,她这一点痛算得了什么?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一点作用都没有,他叫得这么痛,他的身体都被烧起来了,他痛苦得不行,可是她……她却一点忙都帮不上……   “夫君……”   她垮了肩膀,看着那不再看着她的虎眸,心如刀割,却又是那么的无能为力。   “扑通”跪坐在那巨石上,忽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她听到浑身的肉在“滋啦”作响。   ☆、第338章 约定,以后同生共死   低头一看,两条腿已经被火舌殃及烧成了不像样,然她却是一点痛都感觉不到了。   耳边的虎啸声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微弱,仅能听到他小小地呜咽,悲戚依旧。   锦娘哭肿了眼,伸手去触碰那圆圆的虎头,那里的半只耳朵已经没了,头上的毛也没了,他浑身透亮,她最喜欢的皮毛全都蜷缩了,鲜红的肉渗出血来,染满了她的双手。   “夫君,我……我救不了你……”   她泪如雨下地看着他,对上那琥珀色地眸子,心里悲凉一片。   “我们……我们一起死好不好?”她过去,趴在他的身上伸手轻轻抱住了他。   忽然只觉脖子处一阵剧痛,她颤抖着唇不敢动,却是突然便笑了,“你咬吧,如果咬我能减轻你的痛苦,你便咬吧……若是……若是吃了我你便有力气逃脱出去,我愿意……”   她从没想过他会这般的无力,更没想到他会在她的面前出现这种样子。   他向来冷傲,在面对她的时候除去柔情外多数便是冷面,不悦地时候会皱眉,生气的时候脸色会更冷,然不管何时,他都不曾大声说过一句话,更不会斥责人。   可如今他却当着她的面发出这等撕心裂肺的声音,想来他该是痛到了极致。   脖子上的痛似乎已经算不得什么了,锦娘清楚地感觉到一股热流从中流出,滴到了火苗上发出“滋啦”的声音,而他却是没有再叫。   “夫君……”她紧紧地抱着他,任由那尖牙将她的脖子撕开,任由火苗将二人覆盖,终究还是泪流满面,却不是因为痛。   “丫头,丫头?丫头醒醒。”   熟悉的声音隐约在耳边响起,锦娘心里猛地一惊,攸地睁眼,看到的便是那双琥珀色的眸子。   “夫……夫君……”   她有些愕然,满脸的冰凉让她忍不住伸手,然她的手还没摸到脸,男人便一把将她拥进了怀里。   锦娘懵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只闻见他怀中熟悉的梅花香,鼻头忽然就再次酸了。   “别哭,我在,”南苍术紧紧地抱着怀中小人儿,却是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躯中。   他看到了,君岑在从他的体内取出血咒的时候他便睁眼看着她。   看到她不顾生死奋不顾身地爬上那陡坡,看到她从荆棘中迎刃而上,更是看到她不顾自己被焚烧都要救他于烈火之中。   她的身体分明已经惨不忍睹血肉模糊,可她却还想着将自己送入他的口中让他有逃生的力气。   他该怎么办,这样的人,要他如何舍得伤她半分。   锦娘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感受着来自他怀中的温度,片刻地愕然后终究忍不住紧紧将他的腰身抱住,哭得撕心裂肺。   “夫君……我以为你要死了……你被烧成那样,我不知道要怎么办!你不要死好不好?!不要死……不要你有事……”   她曾想过自己有一天如果没有他会是个什么样子,每一次想都会让她觉得心寒,却也不至于这样让人恐慌,让人手足无措生无可恋。   偏生今日亲眼看到,她才知她这一生都离不开他了,宁愿比他早一步走,也不想看到他在自己面前受折磨,更不想他就这么死在她面前。   南苍术听着她哭哑的声音,喉头动了动,将人搂得更紧了。   “好,我不死,我不会有事,别哭,别哭……”   “啊!”越劝,锦娘哭得越大声,猛地放声将手箍得越发地紧了。   一边的南苍颉见状难得没有像往日那样调侃,视线不经意看到边上的人,竟见他红了眼眶。   “阿岑……”他轻轻地喊了一声,伸手将那红眼的人小心地往身边揽。   君岑心中感触,一时便不察觉,吸了吸鼻子靠了过去,南苍颉心里一紧,更是不由得勾起了唇。   不管是君笙还是阿岑,都是如此的感性。   锦娘哭得差点断气,南苍术担心她真的背过气去,松了手劝了一会儿才把那眼泪给劝住。   “你……你发誓……”锦娘边抽泣边肿着一双眼说,“发誓不会……不会抛下我……不会……不会在我之前死……不会受伤……不会……”   “好,我发誓,”南苍术伸手给她擦去眼泪,一字一顿道:“我南苍术发誓,绝对不会抛弃你,不会受伤,更不会在你之前死,别哭了,好不好?”   这丫头,果真是一急起来便全然成了泪人儿,照她这样哭,怕是把身子里的水分都给哭没了。   锦娘抽抽搭搭,“嗯”了一声后便没有再说话,她哭得累了,气儿都快喘不过来了。   南苍颉何时见过自家大哥这么温柔地说话,想他哪一次见着他不是冷言冷语冷嘲热讽,如今看到差别待遇,身为他亲爱的弟弟顿时就不满意了。   “我说哥,不带这样儿的啊,”感动过了,他便又恢复了往日那吊儿郎当的样子,看着那一对霸占了他和他家阿岑的软榻的夫妻。   “我可是你的亲弟弟,什么时候你说话也能跟对嫂子说话这样啊?”   这话一说,南苍术还没扭过头来被他揽着的君岑却是猛地反应过来,瞧着自己竟然靠他那么近,顿时一张脸红得跟要滴出血来似的。   南苍颉遗憾,但却也不急,毕竟经过了君笙的事后他已经做好了打长期战的准备,何况在他看来,他的阿岑心里早就有他了,只不过他面子薄。   所以他真的一点,都、不、急!   南苍术觉得自家弟弟一点风情都不解,亏得他还是京城中那些女子的梦中情郎,他觉得那些女子一定是眼瞎了。   倒是锦娘,刚才因为看到她家夫君被烧成那样,醒来再看到他的这张脸难免紧张,于是压根就没有去追究自己身在何处。   如今哭也哭了,誓也发了,她本是想缓口气的,不想却在听到自家小叔子的声音后蓦地一惊,放眼一看,这才发现原来她还在方才的那间屋子里,而且不仅仅有她小叔子,甚至连君岑都还在!   这可把锦娘羞得面红耳赤无地自容,想起自己方才哭得那般凶,一点形象都没有,顿时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他们,便垂了眸子揪着南苍术的袖子往他边上躲。   如此害羞的样子看得南苍术忍不住失笑,继而将她从软榻上抱到怀中,说道:“盟契已经签好了,这便回宫,嗯?”   锦娘一听盟契竟然签订好了,立马就把害羞这茬给忘了,瞪大了红肿的双眼看看南苍术,又看看君岑,不可思议地道:“签好了?什么时候的事?”   她都不知道啊,怎么签的?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君岑见她这般单纯无知的模样忍不住笑,却是没有将怎么签的告知于她,只道:“锦娘与皇上早已性命相连,此后同生共死,无需再担心你二人谁会早先离世。”   同生共死?   锦娘收了视线看向南苍术,在看到好看的眸子里的一抹暖意后脸颊微微有些烫。   “行了行了,别在这里腻歪了。”   实在看不下去的南苍颉挥手赶人,心道不带这样儿的,这算什么大哥和嫂子么,就知道自个儿甜甜蜜蜜,不知道他现在还是孤家寡人啊?   想着,还故意瘪着嘴朝君岑看了一眼,后者恰巧也看了过来,顿时又慌忙错开。   南苍术今日心情好,不想同他计较,于是便将锦娘抱下来放到地上,拿出自己的手巾擦了擦那哭花的脸,然后带着人就走。   ☆、第339章 坦白,不做皇帝了   “等等苍术,”刚转身转到一半,身后便响起君岑的声音,锦娘和南苍术不由得顿步。   话出口后君岑才发现自己一时情急,竟然连称呼都给忘了,面上顿时一热,垂眸道:“皇上,可否留步,臣有话想和您单独聊聊。”   君岑鲜少以“臣”自称,虽说已经答应了留在京都,他也担了国师这一职务,但却是不喜以前的朋友变成那般的生疏,如今这么一叫,想来也是因为不好意思。   锦娘向来就懂事,知道君岑怕是要和她家夫君说正经事,于是想也没想就道:“既然这样,那我去外面等你。”   说完便冲君岑点了点头,很不好意思地抹了一把脸上转身就出去了。   倒是南苍颉有些不乐意了,他走到君岑面前,说:“阿岑,你想跟我哥说什么事?”   竟然还使眼色让他出去,哼!   君岑怎会不知他心里想的什么,又觉着他这样实在是让人看笑话了。   于是也不管南苍术还在,直接就把人给往外推,边道:“这里没有苍颉的事,你同锦娘出去说话。”   话落,人也已经被他推到了门外,顺道赶紧着关上门,留下南苍颉对着门一脸气呼呼。   搞什么,还不让听,不听就不听!   气哼了一声后南苍颉袖子一甩转身就走了。   确定外面的人已经走了之后君岑才转过身来,面上微窘地看了南苍术一眼,然后坐回了方才的茶几边,也对南苍术道:“皇上请坐。”   南苍术闻言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心中却是不免有了猜测,当下也就没有言语,继而负手走到那茶几边与君岑相对而坐。   君岑先是给南苍术倒了茶,见他冷着一张脸没什么表情,心里不禁有些忐忑,但也没真的表现出来,只将茶倒好后便看着他。   “皇上,近日政务可繁忙?”君岑想了想,还是得铺垫一下。   南苍术看着他,淡淡地“嗯”了一声就没再说话,端了茶杯起来轻啜。   君岑本也不是怎么会聊天的人,虽说有以前的记忆,但却没有还是君笙时的做派,如今见南苍术这般,不由得埋怨起自己为何不能跟以前一样即便是面对再不好说话的人也可以侃侃而谈。   但埋怨归埋怨,有些话他还是得说,毕竟那件事他好像也已经在怀疑了,如果他不说,到时候若真被他给逮出来,只怕是事情就更加地不好处理了。   于是想了想,君岑在心里做了决定,他对上南苍术的眼睛,问道:“听说御膳房近日遭遇贼人,皇上可知这件事?”   问完之后,他觉得这里这话有些多余,心想在这宫里还有什么事是眼前人不知道的。   南苍术挑眉看了看他,道:“何时国师大人也管得这御膳房的事了?可是擎天塔的饭菜不合胃口?”   御膳房的事他早在第一次事件发生的时候就已经知情了,不过一开始却是没有怎么在意,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一个月竟然连续出现了五次,他就算不想知道都不行。   “呵呵,我就只是问问,问问……”君岑讪笑,端了茶杯来喝茶掩饰自己的心虚,最后咳嗽两声,道:“听说望星楼昨夜里闹鬼了,皇上可知此事?”   闻言,南苍术再次挑眉,淡然道:“国师大人何时变得这般的有闲心了,竟是连这等小事都传到你的耳中,怎么,国师要去捉鬼?”   君岑:……   完了,这不明摆着事情已经暴露了么?这人现在只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他就算想委婉地说都不行了。   思及此,君岑很是认命地叹了声气,缓缓道:“皇上,看来您已经知晓那件事了。”   他有君笙的记忆,也有能看出眼前人命数的能力,所以这件事早在他恢复记忆后便全然知晓了,也知道瞒不到最后。   南苍术这回倒是没有说话,只看着他,然后垂眸盯着杯沿。   君岑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口:“皇上,有道是‘天命所归,天意难违’,祥明历经千年,如今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皆是历代君王之功,玄虎族自从人类手中拿下这王室之位后至今已有千年之久,到如今能安然无恙历代国师可谓是功不可没,而这其中最重要的便是预知天命,寻找皇族中龙运降临之人,所以……”   “所以你们便挑上了我。”南苍术知道君岑接下来要说什么,他也没想着在这个时候摆什么帝王架子。   君岑面上划过一抹不自然,却是如实说道:“并非是我们挑上的皇上,而是天命本该如此,若此代君王并非皇上,我看了,天下必定大乱,百姓再无安生。”   不然君笙也不会这般大费周章地从锦娘身上下手将人引出来。   南苍术抿紧了唇并未接话,只用那双好看却毫无波澜的眼睛瞧着君岑。   君岑被他瞧得心里发毛,忙道:“这是事实,在我没有恢复记忆的时候我便看到你头顶的祥云之气,你合该便是帝王之相,此乃天意。”   他本是不打算将此事说明的,毕竟相处这么长时间后他多少也了解眼前人的脾性。   他不喜麻烦,容不得欺骗,更是一身冷傲不屑这皇位,若不是心中记挂着族人,又有锦娘从旁劝说,怕是不会将这皇位应下。   而如今本该是一切都归于平静之际,却没想到那三个竟然为了口腹之欲而重返京都,还做起了这自以为不会被人知道的偷鸡摸狗的行为。   即便是没有同他们怎么相处过的他,也觉着颜面全无,若不是担心眼前这人在得知这件事后有意放弃这皇位,他也不会想着来和他说这事。   南苍术听完他说的话后沉默了片刻,而后抬眼道:“我倒是想试试,若没了我,这天下会如何大乱。”   君岑:!!!   “皇上,这可使不得!”君岑真是镇定不了了,他从面前的这张脸上并未看到玩笑。   南苍术却是不以为然,“如何使不得?”   君岑皱眉急道:“皇上方才可有将我的话听进去,您……”   “我知道,”南苍术悠悠地接话,和君岑对视,“既然是天命如此,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但这皇帝之位继承的时间我想应该没有限制吧?到最后皇帝是我不就行了?”   君岑闻言心里“咯噔”一声,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忙道:“皇上,这江山大事可不能儿戏,虽我未与玄虎签订契约,但若是皇上当政,我自愿为辅佐皇上庇佑这祥明,还请皇上三思。”   祥明历代君王都必须由国师辅佐,国师是整个祥明神一般的存在,这个是他刚来的时候便知道的,他自是不想当神,若换成还未恢复记忆前他或许还能一走了之。   但现在他分明就已经将事情知道得彻底,他做不到袖手旁观不管不顾,何况在这里,他也没有体会到君笙的那种悲凉之感,或许是他在的时间还不够长吧。   所以他想,若是能为百姓做些什么,他倒是愿意留在这皇城之中,何况还有……   “你的意思是,若是我做这皇帝,你便不回雪山之巅?”南苍术挑眉看他,在成功看到君岑脸上的不自在后难得的轻笑一声,“君岑,你和君笙不同。”   换成君笙,定是不会以这种方式来说服他,当然,也不可能由着那几个胡来。   君岑怔愣,却是很快反应过来,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也是,我终究不是君笙。”   ☆、第340章 后怕,我们出去走走如何?   就算他是由君笙消散后凝聚而成,就算他的体内和君笙是同样的物质,他也不是君笙,就连那个人,有时候看着他的时候都会偶尔喊起君笙的名字。   可他偏偏,是君岑。   南苍术一眼便知道他在想什么,却是没有去拆穿,只道:“你愿辅佐我自是好事一件,不过他们终究是欺骗了我,岂是一两句话便能成的,何况我若猜的没错,这其中还有苍颉的功劳。”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似笑非笑,特意将“功劳”两个字说得别有深意。   他可不会忘记是谁去如意村寻他,甚至还在他和锦娘之间使坏,相信这些事那小子也都给君笙说了,既是如此,君岑也就都晓得。   如他所想,君岑在听完他的话后面色一变,担心他会将此事迁怒于南苍颉,于是忙道:“此事苍颉并非全然知晓,他也是……也是听了君笙的话才按照他的意思做的,之后的事君笙并没有告诉他多少。”   南苍术将他的急于替南苍颉脱身的神情看在眼底,冷哼一声,道:“谁知你是不是为了维护那小子故意说成这般,你若将你我这话提前告诉那三个,苍颉那小子我便一并带走了。”   至于带走会怎样,那他可就一概不知了。   他眼中的意味实在不明,君岑心中一紧,却是不知该如何去接这个话。   心道他本就是想着将此事事先告知他们,也才好让他们做好准备,如今他若坚持不顾眼前人的意思,那万一那人真的因为他而有个什么,那他不就对不起他了。   那人对他这么好,他如果真的……   “时辰不早了,我就不留着打扰国师的清净了,”南苍术将他的迟疑看在眼底,美目中隐隐含着笑意。   君岑知他是刻意这样说话,一时接话也不是不接话也不是,只得眼睁睁看着他起身开门出去,然后那个人就眼巴巴地过来了。   “哥,你们说什么了?这么长时间。”   某人好奇地眨巴着眼睛,脸上虽说没什么,但心里却是忍不住腹诽,心道他每次和他待的时候都没有这么长时间,不公平!   南苍术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刻意回头看了起身的君岑一眼。   “问国师大人就知晓了,丫头,我们走。”   招手,朝着那规规矩矩坐在外面的人,留下一脸窘然的君岑面对一脸茫然的南苍颉。   出了擎天塔南苍术将锦娘拉上龙辇摆驾回锦和宫,小妻子脸上的泪痕还未干,南苍术将她揽进怀中低头在那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亲。   “你做什么……”锦娘这会儿正闷闷不乐,见他如此举动,不由得抬眼看了看外面的人,面上微热,抬起拳头轻轻砸到了他的胸膛上。   嗯……硬邦邦的。   南苍术一把抓住那对他来说不痛不痒的拳头,垂眸看她,沉声问:“看你怏怏不乐,可是也在想我同君岑聊了什么?”   以前还未签订盟契时,因两人结合,所以他只要瞧见她的眼睛便能知道她心中所想。   如今已然有了契约相连,即便是不看她的眼睛,只要对上她的脸,他就能知道她内心的想法,只是他觉得正因为这样他更应该给他这小妻子一点空间,也省得日后她若知晓,同他闹脾气。   锦娘自是不知身边人在想什么,只听他问及便瘪着嘴摇了摇头,轻轻地靠在他肩上。   “夫君的事我向来不会过问你又不是不知道,即便是问了,有些事我也不懂,我只是在想自己方才从那幻境中看到的东西,不怕你笑话,心里到现在还有些后怕。”   刚才出去后她想了很多,虽现在和他同生共死,但方才的一切都太过真实,真实得让她心有余悸。   南苍术知她说的幻境是什么,心里一软,将人抱到自己腿上坐着。   “别……会让人笑话。”锦娘一羞,撑着他的胸膛便要推开下去。   南苍术不肯,搂着她的纤腰将人禁锢住,用那双好看的眸子瞧着她,一只大掌托着她的后脑勺,硬逼着锦娘看他。   “你看着我,”他说,“好生看着,我如今不正在你面前?”   边说,他边将搂着锦娘腰的手松开,拿了那胸前的小手放到自己的心口处。   那里,正强稳有力地跳动着。   “夫君?”隔着薄薄的衣料,锦娘感觉到手心下的跳动和那烫手的温度,面上不受控制地便红了,想缩手,却被他给牢牢抓着。   “感觉到了吗?”南苍术看着她,眼神柔得似是能滴出水来,“我好生地在你面前,没有大火,也不会被烧死,你所看到的事情是不会发生的。”   他还想着和她生虎崽,怎会舍得将她一个人放下,更何况他们玄虎的寿命还长得很。   锦娘听了他这话后才知他的用意,脸上热度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心安。   也是顾不得那么多,倾身靠在他的心口处倾听,“我知道。”   只简单的三个字,她即便是不再说什么南苍术也知道她此时在想些什么,喟叹一声将人搂得更紧了,不禁想到方才在塔中和君岑说的话。   “丫头,”他低了低头看着她的侧面,未等她回答便问道:“眼下也没什么大事,我们出去走走如何?”   自从来了京都便没有安生日子,他也不想她整日待在宫里闷着。   锦娘在他怀里抬眼,双眼亮晶晶的,“夫君想去哪里走?你走了,那些政事怎么办?”   南苍术从她那双微肿的眼睛里看到了欣喜,知道她估计也是想出去了,笑了笑摸着她的头发,说:“你想去哪我们便去哪,朝中还有父王和苍颉,他们会帮着处理。”   何况还有那三个不是么。   锦娘闻言从他怀里坐了起来,小脸上掩饰不住的兴奋,但只瞬间就垮了下来。   “怎的了?”   南苍术摸上她的眼角,没有去探听她的心思,便是不明白这小情绪从何而来。   锦娘习惯性地在他的掌心蹭了蹭,微微瘪嘴说:“夫君可是同君岑说了什么,不然今日为何会突然提及这事?”   她是不多问他的事,但他刚从里面出来就说了要带她出去走的话,让人很难不怀疑。   南苍术知她心细,眼下问出这话也没觉着不妥,继而瞥了一眼外面的人,在那红艳艳的唇上轻咬了一口,“回去了再告诉你。”   锦娘没好气地瞋了一眼,却也没有追着人问,只死活从他腿上下来了。   一到锦和宫,锦娘就将殿外的人给打发了,进殿后急匆匆关上门便看向那老神在在已经坐下喝茶的人,走到他跟前。   “好了,夫君现在可以给我说说原因了吧。”   究竟是为了何事,竟然弄得这般神秘,还非得进屋来说。   南苍术见她这么记着一件事儿不由得失笑,长臂一伸就把人捞进了怀里。   锦娘一看他那双眸子隐含着笑意便情不自禁心跳加速,心道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他竟还没把这个习惯改掉,动不动就抱,大白天的,也不臊得慌。   “有何不好意思。”   南苍术不经意便看到她心里的想法,不顾人的挣扎将其禁锢在怀中,俊眉一挑,眼中竟是流露出一副风流之相,“你我本是夫妻,闺房之乐何须羞涩。”   边说,一只手便已经伸到了那柔软的圆臀之上。   锦娘闹了个大红脸,一把抓住那作怪的手,佯怒道:“夫君倒是说不说?不说我还不听了。”   究竟是谁教他的这副模样,风流又轻佻。   ☆、第341章 决定,撂挑子走人   南苍术瞧着小妻子这番小女儿娇态的模样,心中一动,忍不住按着她的后脑勺将人压向自己,朝着那柔嫩的唇啃咬了会儿。   再放开,锦娘已是面若桃李,吐气幽兰,南苍术想再亲近些,但却顾及到她的身子没有再继续,只得压了身上躁动揽了她靠在自己面前,之后便缓缓将他和君岑在塔中说的事交代给锦娘。   锦娘听完大惊失色,“腾”地从他怀中坐直了身子,惊讶道:“夫君的意思是,四叔他……他没有死?!”   不可能啊,她分明就看得清楚,都病成那样儿了,难不成还有救不成?   呃……她好像这样想很不厚道。   南苍术颔首,眼中闪过一抹寒光,下一刻却是勾了唇角,似笑非笑。   “若是一人,那便不好哄骗,但你想若是合伙着来,你还会怀疑么?”   当初他不就是因着那些家伙把戏演得太过逼真,且所有人都一个说辞,以此他才会真的信了那件事。   所以他才会在看着老八被流放边塞后没有多心,更没有想过为了合伙演出戏,老五竟然真敢将戏做得这么真,甚至连太医院的所有老头子们都蒙蔽了过去。   他可不会觉得他们会为了骗他坐上皇位而将玄虎族的秘密告诉其他人类,如此唯一的解释便是老五当初给老头子喂的可是真的毒药。   锦娘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件很不得了的事情,更觉着不可思议。   若说大伙都争着一个皇位,为此而自相残杀手足相残,她是如何都会信的,但现在她听到的却是皇族中的人合伙起来将皇位推给一个不想做皇帝的人。   这简直就是空前绝后史无前例,哪有这样的?   “你也觉得难以置信是么?”南苍术看她小脸震惊不已,不由得轻笑。   锦娘连连点头,“太不可思议了。”   君岑说她家夫君是天明所归之人那他倒是说对了,因为国师也曾和她这样说过,不然她也不会选择陪在他跟前,更不会还想着帮他。   虽然后面她没有发挥多大的作用,但他终究还是坐上了皇位。   只是如今却是没想到他自己对这件事产生了怀疑……   想到这,锦娘不禁问道:“夫君是如何猜出他们是哄骗于你,按理说做了这样的事应该要藏得严严实实绝不能被人发现才是么?”   虽说她家夫君聪明绝顶,但这种完全不值得人怀疑的事怎么会想得到呢?   南苍术看穿她的想法,笑道:“前日里你不是还对我说过御膳房的事么?可还有印象?”   “嗯……”锦娘沉吟,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睁大水眸。   南苍术“嗯”了一声,道:“虎族人向来对美食没有抵抗力,你跟了我这么久,应该也清楚。”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那群馋虎竟然为了区区的口腹之欲便不惜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回宫。   当真是蠢到了极点。   锦娘从他的话中猜到一二,片刻的惊讶后忍不住喷笑,捂着肚子倒在了南苍术怀里。   “哈哈……哈哈哈……”   简直……简直太好笑了,竟然为了吃皇宫的东西便将隐瞒这人如此很重要的事抛之脑后,她的那位四叔和分明精明的八皇子五皇子,究竟该说他们聪明还是可爱呢?   想着,锦娘更是忍不住,捂着嘴笑得肩膀直抖。   南苍术无奈,却是不知小妻子在听完后会是这样的反应,不过看她这般,他原本阴郁的心情也得到了缓解,至少他们让她开心了,也算是好事一件。   锦娘笑了会儿,之后惊觉他没有说话,抬眼一瞧,可不就看到他正用那双眸子盯着她么。   面上一热,锦娘捂着肚子从他腿上坐了起来,讨好道:“夫君,我……我可没有笑话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四叔他们……他们有些可爱,所以才……”   他明明都被人骗得团团转了,可她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他……他不会觉得她是在笑他吧?   边想,锦娘边用眼睛略微忐忑地看着他,不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南苍术抬手揪了揪她的鼻子,“想什么呢?谁说你便是在笑话我了?”   他不过是看她笑得好看,一不留神便多看了两眼,这小妮子,成天这么多心眼儿。   锦娘闻言撇了撇嘴,却是已经将笑给收了,抬手环住了他的脖子,娇声问道:“那夫君现在打算如何?直接将四叔他们找出来么?”   找出来以后呢?国师说他乃天命之人,那便不能将皇位随便就推出去,然她又是知道的,他不会是那种任由人哄骗的人。   南苍术对于小妻子对他的了解很是满意,心道到底不愧是他喜欢的小东西,知道他不会这般任人摆布。   于是扭头便在锦娘的脸上亲了一口,在她脸红前开口道:“自是不会将他们找出,昨夜我已经让玄色找人吓他们了,估计他们这会儿正怕着呢。”   经他这一说,锦娘便想起了今日一早小宫女们在院子里一脸后怕地讨论昨夜望星楼闹鬼的事,她当时也挺吃惊的,本还打算给他说说,倒是没想到就是他让人做的。   南苍术理了理沾在她唇边的发丝,“既是敢欺骗于我,那便得做好谎言被拆穿的准备,如何,想好去哪了么?”   正好他可以趁着这个时候偷几天闲,带他的小妻子出去逛逛。   锦娘本还在想着闹鬼的事,现听他这一说,不禁察觉到了什么。   “夫君,你……你不会是想就这样撂挑子走人吧?”   那可是皇位啊,人家多少人想坐都坐不上的,更别说他这皇位还是别人不辞艰辛给骗他上去的,这要是走了,四叔万一真的气死了怎么办?   南苍术被自家小妻子心里这直白的想法给逗笑了,却是不动声色地挑眉看着她。   “怎么?可是这皇后当得不想走人了?”   锦娘一听,可不得了了!她哪里有过这样的想法,忙道:“我没有,就是……就是觉得夫君如果就这样走了的话四叔他们一定会很难过,而且……而且你刚登基不到半年,总不能这皇帝又得换人做了是吧?”   何况她当初还有想法想帮着他坐上这个位置呢,虽说当初她没有联合起来骗他,但终归是早就知道这样的结果。   要被他知道了,那她岂不是也要被他像对待四叔他们那样对待她?甚至有可能直接丢下她一个人走了?不不不!绝对不允许那样的事发生!   锦娘这厢还在心里各种想说法,却不知自己的想法早已被眼前的人给窥探到了。   南苍术眼中的趣味更大了,倒是没想到原来自家小妻子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难怪当初他在问她愿不愿意当皇后的时候她说了那样的话。   想想他虽不会像对待四叔他们那样对待她,但他却可以……   “夫君……”锦娘看他半天不说话,还直直地盯着她,弄得她浑身都发毛,便以为他真以为她是那种贪图荣华富贵的人,忙抱着他的胳膊撒娇。   南苍术不以为然,道:“既是这样,那你便同我一道出宫,至于宫里,让他们自己回来处理。”   说罢,摆出了一副不想再说话的样子。   锦娘急了,抱着他的胳膊娇声娇气地说:“夫君你信我,我真不是因为当皇后当得不想走了,只是……只是你这样真的会很难收拾的,要不这样,索性咱们把四叔他们找出来当面聊聊,你看怎么样?”   这样也好过一声不吭就走人吧。   ☆、第342章 探查,旁敲侧击   “不怎么样,”男人想也没想开口。   锦娘顿时就跟霜打的茄子,想再劝说,但又担心自己说的多了反而就真成了她当皇后当得不想走了,无奈之下只好垮着脸叹了一声气。   南苍术觉着甚是好笑,捏了捏她的下巴说:“想不想回如意村?”   锦娘一听,眼睛又亮了,心道她的确是大半年都没有回去了,现在眼看着马上就到两人成亲一年的时间,她突然很是怀念两人第一次见的时候。   但随即一想到他走后的事情,眼睛就又给黯下去了,拽着他的胳膊:“夫君……”   南苍术不为所动,“那便回如意村,择日动身。”   说完,也不给锦娘说话的机会,直接揽着人就吻了上去,锦娘呜咽了两声拿他没办法,最后只好由着他来,两人待了一会儿后因为还有事情要处理,所以南苍术就去了御书房。   他走后,锦娘在屋里想了好一会儿,犹豫着究竟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她婆婆,毕竟这可不是小事,万一她夫君走后朝中出了什么事怎么办?万一青鸠又来了怎么办?   思来想去,锦娘最终决定要把这事儿一定得给她婆婆说一声。   说走就走,锦娘当下便带着辣椒一起去了曲柔所在的地方,到的时候曲柔正准备用午膳,见锦娘来了便招呼她一起。   然看她一来就有事的样子,于是便让屋里的人都出去,等到只剩下婆媳两人的时候曲柔才问:“我看你也不像是专门到我这里来吃午膳的,可是遇上什么事儿了?”   锦娘可不就是有事儿才来的么,听她问及,忙起身往门外看了看,确定外面的人都站不得不近后才转身走到曲柔跟前,还不放心地把人拉到了里面。   曲柔看她一脸神神秘秘的样子,不由得觉得好笑,“你到底要说什么?”   锦娘伸长了脖子,瞧着不会有人进来后才看向曲柔,然后小声地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一告诉她,听得曲柔一脸震惊。   锦娘把她不解的事情将从南苍术那儿听来的也解释给了她听,曲柔这才慢慢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却是有些不解地问:“既然他都已经知道他们出现在京都了,甚至还就出现在宫里,为何不直接把人给找出来?”   这可不像是她儿子的作风啊,换成以前那种性子,那是绝对马上甩手走人的。   锦娘哪里知道怎么回事,只愁着一张脸说:“母妃,你说现在该怎么办?我都劝不住他,要不我们把这事告诉父王吧,他老人家应该知道怎么解决。”   不然要是真走了,父王和苍颉他们也会很为难。   曲柔一听,也是这么个道理,当下便点了头,说是等南宸回来后就把这事儿给他说说。   锦娘闻言也就暂时把这事给搁在心里,毕竟他若是要走的话也得把手里的事情先处理一下,他不会没有责任心的人,这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   这么一想,锦娘心里就松了一口气,想着她一天劝说不了那便两天,两天不行就三天,总会可以的。   心里有些决定后锦娘也就不这么纠结了,从曲柔那里出来后便去了御膳房一趟,本是找找那三只留下的蛛丝马迹,但显然徒劳了。   从御膳房出来以后,锦娘又去了望星楼,想着从望星楼获取消息先一步将那父子三人给找找,但她问了宫里的好些小动物们都说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在望星楼上自然也没有找到什么东西。   无奈之下锦娘只好垮着肩回到了锦和宫,辣椒见她整日似乎都有事的样子,就不放心地问,却奈何这件事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辣椒知道的。   锦娘虽说找了借口把人给糊弄过去了,但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便又想到了另外的一件事。   胡椒没了,当初跟在她身边的人就只剩下辣椒,但她却是还瞒着辣椒这件事。   有句话叫纸包不住火,时间长了,总有一天会被发现,且她现在和夫君同生共死,有很长的寿命,那也就是说,辣椒如果一直跟着她便会发现他们很多年都没什么变化。   就跟母妃和父王一样,据说他们的样貌便二十多年了都没多大的变化,只气质上有些不同外,外表却还是得靠打扮才能不让村里的人起疑心。   母妃说也就是在这宫里不需要在样貌上做多少掩饰,但若时间一长,他们也得跟祖父祖母那样去云游才能瞒住众人。   若真是那样的话,辣椒便不能一直待在她身边,可是上一回她又已经把这事儿给答应下来了,说不会让辣椒出宫……   “娘娘,您睡着了吗?”正想着,辣椒的声音便从外面响起。   锦娘一个激灵,忙收了心思应了一声,辣椒推门而入,手上端着一些小点心。   “奴婢今日看娘娘中午也没吃什么东西 ,下午又走了那么久,便去御膳房拿了一样糕点,娘娘您起来吃点。”   辣椒边说边将点心盘放在桌上,又倒了清茶,站在桌边对锦娘笑了笑。   锦娘刚才还想着事儿,这会儿一看辣椒心里不由得愧疚,也就没说不吃的话,下了床走到桌子边坐着,招呼着辣椒也坐。   辣椒看了看外面,见外面没人,这才放心大胆地跟锦娘坐同一张桌上。   在王府的时候主仆三人便相处得很融洽,只是到了这宫里有些规矩该遵守的还是得遵守,不然别人瞧见了总会说闲话。   “娘娘,可是点心不合胃口?”辣椒见自家主子有些心不在焉,不由得问道。   锦娘闻言一惊,抬眼看她不免有些不自在,忙道:“没有,没有……”   到底问还是不问?   问了,担心她会怀疑,但如果一直不说,那什么时候说呢?她从夫君那里听说高进便是从皇族人签订了主仆契约的,不然他也是不可能近身的。   如果辣椒不怕,愿意跟皇族签订契约的话……   “娘娘,恕奴婢斗胆问一句,”辣椒看自家主子这会儿一直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娘娘可是有心事?”   锦娘一听,差点把手里的糕点给扔了,忙看向辣椒,见她脸上的确是透着关心,心里不免再次难受。   想了想,锦娘放下手中的点心,看着对面坐着的人轻声问道:“辣椒,你……你觉得皇上和老王爷怎么样?”   问完之后锦娘又觉着不是很妥,忙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你觉得他们对人好吗?你会害怕他们么?还有颉王爷,你觉得他们好相处吗?”   循序渐进,一步步来,这样应该好一点。   辣椒有些不明所以,笑着说道:“娘娘,您今日是怎么了,怎的突然问起奴婢这种问题,奴婢是下人,是不可妄议主子的事的。”   呃……   锦娘哑然,但却不想因此就放弃,笑了笑说:“倒是没有让你妄议,我只是想听听你的想法,毕竟现在夫君是皇上,一言一行都那么多人看着,我也想了解了解底下的人都是如何看他的,而这两位王爷又都是他的至亲,所以也就问问,也省得日后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便被人说了闲话去。”   说完,又担心辣椒不明白,解释道:“你也知道,皇亲国戚的言行举止也颇多人关注着,近日也不知颉王从哪里听说有人对他不满,今儿个还在抱怨,所以我就一直记着这事。”   辣椒听她这么一说,面上便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锦娘趁着就又追问了一句。   辣椒沉吟片刻,说道:“既是这样,那奴婢就跟娘娘说说吧。”   ☆、第343章 出走,深夜离开皇宫   锦娘闻言,忙正了正身子,尽量让自己表现得不那么明显。   辣椒垂眸想了想,说:“这三位大人物奴婢接触的时间也算是长了,奴婢觉得,皇上虽说平时不苟言笑,但心肠是极好的,尤其是对娘娘。”   说着,辣椒揶揄地看了一眼锦娘,锦娘被她看得不好意思,瞋了她一眼,“继续。”   辣椒捂嘴笑,继续道:“宸王和颉王都是好人,颉王爷虽说爱玩了点,但对府中的下人都是很好的,不然奴婢也不会在颉王府做这么多年的事,总的来说,这三位都是好人,奴婢很敬重他们,当然也有畏惧,毕竟是都是奴婢的主子,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也是……   锦娘琢磨着这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若要说闲话,”辣椒想了想补充道:“奴婢还真没听说有谁说过这三位的闲话,当然也不排除他们不敢说,左右奴婢是没什么话说,就不知颉王爷是从哪里听来了的。”   说完,辣椒便噤声看着锦娘,“娘娘,不知奴婢的回答您可还满意?”   锦娘正在心里琢磨着,一听她这话便收了心思,笑着说:“不存在满意与否,我只是想听听你的想法罢了,既是没什么,我也就放心了。”   想想这事儿还是不能急,回头问问夫君,再看要不要把事情给辣椒说,不然万一贸然说了引起麻烦可就不好了。   于是主仆俩便没有再针对这件事上说什么,两人坐着聊了会儿天后时辰也不早了,锦娘想着晚上等自家夫君回来再说说出去的事。   然而那人晚上回来却一点想说这件事的意思都没有,用过晚膳后,直接就要就寝,而且还一脸疲态。   锦娘心疼他,自是不想他明明很累她却还要烦他,于是他说要就寝,她也就没有再缠着说什么,只不是很理解……   “夫君,我现在还不瞌睡,我想去看会儿书。”被男人紧紧地搂在怀里,锦娘皱了皱眉。   他累休息就可以了,为何一定要抱着她一起睡,这才刚用完晚膳,要是被人知道她刚吃完饭就跟皇上上了床,岂不让人笑话,何况她现在一点也不困。   “陪我睡,”南苍术将她的头按进怀里,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锦娘动了动,想再让他放开她,然头顶却响起了他的声音。   “丫头别闹,陪我睡会儿……”   他的声音依旧如往日那样带着一点点沙哑,但今日却夹杂着很明显的疲惫感。   锦娘听得心下一疼,再不敢乱动去扰了他,埋在他怀里闻着熟悉的香味,忽然间她有种不该劝他留在这宫里的想法。   以前在如意村的时候,虽说他干农活回来也累,但他却从未像现在这样累得连话都不想说,也从没有这般地说过话。   一时间,锦娘心疼不已,便是没有再动,伸手环住了他的腰靠在那宽阔的胸膛上。   怀中的人儿乖巧听话,南苍术半睁开眼睛瞧着那埋在他怀里的小脑袋,好看的唇微微一勾,然后再次阖上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锦娘觉得自己的身子好像在颠,耳边也是风声呜呜作响。   “夫君……”习惯性地伸手去摸身边的位置。   嗯?   再探……   嗯??   “醒了?”熟悉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呼呼的风声。   锦娘使劲闭了闭眼睛,然后睁开,“夫君,你……啊!”   话未说话,响起的却是一道不大的尖叫声,锦娘的睡意瞬间全无,目前的情况让她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眼前一片漆黑,可以说伸手不见五指,没有习惯了的微弱烛光,也没有床帐,更没有她方才伸手要摸的床边的位置,有的只是入眼的一片漆黑和她似是被绑住的身子,而身下,则是一片柔软。   锦娘这才反应过来她方才听到的声音好像也不是从身旁传来的,好像是在……   “夫君!”一把摸上了那柔软的毛,锦娘发现自己被结结实实的绑在他的虎背上。   “别揪,疼了。”巨大的白虎在漆黑的林中隐去的身形,然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却在这黑夜中散发着琉璃般的光,可惜的是锦娘现在看不到。   锦娘虽说整个人都处于震撼中,但一听他说疼,还是听话地把手给松开了,但瞧着眼前这情形,她却是如何都镇定不了的。   “夫君,你……你不要告诉我,我们真的就这么偷跑出来了!”   她能闻见树林的味道,能感觉到他在林中飞驰,尽管她感受不到多强烈的颠簸,但她却能确定他们的确已经出了皇宫,甚至出了京都,而她,是被他绑在身上驮出来的!   南苍术闻言轻笑,夜能视物的他很是轻快地驮着自己的小妻子在林中奔跑。   “事先已经同你说明,便不是偷跑。”   何况他把事情也处理得差不多了。   啊!!!   锦娘这个时候突然好想大叫,她完全想不到他竟然真的这么做了,而她却一点察觉都没有,甚至还睡得那么死!   “夫君,你……你说你跟我事先说有什么用啊?”   她侧头,尽管看不到他的脸,但知道他在听,“你真的没有给母妃和父王说吗?我们现在要去哪儿?回村里?我娘呢?我娘知道了怎么办?”   天,好多问题,她发现他们这一走问题实在是太多了。   “你放心,”南苍术不以为然,巨大的虎尾随着他的奔跑也跟着晃动,“我已经给他们留信了,说带你去散散心,待想回去时便回去,政务暂由父王和苍颉代为处理,岳父岳母那里也都让人通知了。”   他怎会不知道小妻子操心的什么,他又不是不知事的人,会做出那种一声不吭就走人的事吗?   锦娘听着他将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顿时无言以对,心里忍不住猜想他回来时那般的累,是不是就因为在安排今晚的事才累倒的……   忍不住长叹一声,锦娘轻轻揪着他背上的毛,瞧着这一眼的黑色,有些认命。   算了,他愿怎样便怎样吧,如果能让他开心,她何尝不愿意这样和他两个人出来呢。   只是就得苦了宫里的那些人了,想必明日一早,那场景定是极好看的……   想象了一下明日他们看到一国之君不见了的情形,锦娘竟还有些想笑,吸了吸鼻子,才发现自己虽然在他的背上被风吹着,但头上好像被戴了帽子,身上也暖暖的。   心里不禁一暖,侧头蹭了蹭他的脖子,“夫君,你累不累?我们走了多久了?要不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他虽身子大,但依着这速度好像并不慢,天都这么黑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时辰。   “无碍,”南苍术见她没有再问宫里的事,也知道是想通了,心里自是满意,也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锦娘听着他沉稳有力,分明跑得这么快却一点都不喘气的声音抿嘴一笑,偏着头在他的背上蹭了蹭,继而也就没有再说话。   呼呼的风声从耳边掠过,他倒是想得周到,竟是连耳朵都给她罩起来了,他就是这样,分明一个看似冷漠的人心却是细得如毛发一般。   真好……   靠着那又暖又软的毛,锦娘觉得左右也看不到什么东西,于是便闭上眼睛,只闭着闭着就沉沉睡去了。   听觉敏锐的南苍术听到了她均匀的呼吸声,琥珀色眸子的光亮了亮,继而驮着身上的人往已经确定好的方向而去。   ☆、第344章 抵达,他们自己的院子   “这臭小子,他还真敢!”   看着御案上留下的字条,饶是平日里稳重镇静的南宸也变了脸色。   “近日烦心事颇多,心情烦闷,故携妻出游,宫中事务暂由宸王及颉王代理受之,一切安好,勿念。”   瞧瞧这叫什么话?!他可是堂堂一国之君!竟然就这么一声不吭地带上人就跑了!   这……这这这……   “父王,我哥他这是去哪儿了啊?”   南苍颉苦着一张脸,一看到这字条上还有“颉王”两个字他的脸就愁成了一团,心道他哪里会处理什么朝政啊,这不是在剥夺他和他家阿岑的相处时间吗?   南宸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呢,一想到勤宣殿上还有一帮子朝臣等着皇帝上朝,他的太阳穴就突突地跳,现今一听小儿子这么一问,心里更烦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   一个个的都不省心,要人当皇帝就好好说,竟然连欺骗这种事都做得出来,甚至骗局还玩得这么大,连国师也跟着瞎搀和。   想着,南宸便没好气地看着自家正瘪嘴的儿子,说:“我去把那些大臣们给打发了,你去擎天塔把君岑请来。”   外头的人还等着,已经过了上朝的时间,总不能一直把人晾在那里,解铃还须系铃人,他那个大儿子性子是个怎样的他最清楚不过了。   现在要是不把那几个找出来,事情就不会完,而他又不知道那几个现在在什么地方,也就只有靠君岑才晓得了。   想着,南宸又是一阵不愉,南苍颉见状瘪了瘪嘴,却是很听话地转身出去朝着擎天塔去。   朝中大臣在听说自家皇帝带着皇后出游的时候一个个的都面面相觑,压根就没想到事情会这么突然,都道“昨儿个也没听皇上说有这样的打算啊”“皇上究竟什么时候回来啊”。   南宸听他们七嘴八舌的听得脑袋都要炸了,奈何还不能发脾气,只得耐着性子解释一通。   好不容易把大臣那边说通,南宸已经是口干舌燥,回去后又免不了跟爱妻把这事说了。   曲柔一听,顿时脸都白了,心道昨儿个锦娘还在跟她说这事,不想今天人就不见了。   “你说他们会去哪?回村子里去吗?”好不容易把情绪给缓过来,曲柔看着南宸,如是问道。   南宸虽现在在气头上,但面对爱妻却也不会发脾气,只道:“你不是说锦娘跟你说那小子打算带她回村么?依我之见,那他就一定不会带她回去,指不定上哪儿去了。”   以他儿子的性格,他是不会想着刚一出去就被人给找到的。   所以说,他若说要带锦娘去哪儿,那便绝对不会去那地方。   曲柔多少也想到了这一点,于是也就没有再问,只一脸愁容地坐着等南苍颉把君岑带来。   约莫半柱香时间君岑就跟着南苍颉来了,一来南宸便要说明情况,然还未开口便听君岑说:“王爷无需多言,事情始末我已然知晓,现今我们要做的便是将太上皇等人找出来。”   好在他有猜到皇上会怎么做,所以昨夜便用法子找到了那三人的藏身之处。   南宸一听君岑这话顿时就放了放心,问道:“那他们现在在何处?”   君岑闻言便上前,只见他抬手在墙上一挥,墙面上立马就出现了一个影像,紧接着便是街上情景一闪而过,然后停在了一家客栈外。   “在这,”君岑看着那家名叫“喜福客栈”的店开口道。   南宸顿时了然,当下便带南苍颉一起出宫去寻人了,君岑目送二人出宫,终究还是无奈地叹了声气。   找到太上皇等人倒是容易,就是要想找到那携妻出游的皇帝可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也不知皇上用了什么样的法子,竟然将自己身上的味道掩饰得彻底,连带锦娘的气息也追寻不到,甚至他还在两人身上布了结界,他的眼也无法看到他们。   果然啊,他只要认真起来,连他都奈何不了。   ……   “你慢着些,别把它们给踩到了。”   “小心小心,那里还有一只,小心你脚边!”   “你轻点说话,当心把夫人给吵醒了。”   外面好像有人在说话,锦娘迷迷糊糊听到还有小鸡的叫声,以为自己在做梦,便习惯性地喊了一声“辣椒”,然而却没有得到回应。   而外面的说话声也没有了,只剩下隐约的小鸡叫声,很小。   锦娘蹙了蹙眉,睁眼瞧着帐顶,有一刻是怔愣的,随即却是猛地一震,“腾”地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放眼一看,自己果然不是在做梦,是真的!   昨夜她被自家夫君连夜从宫里带了回来,然后她在他的背上睡着了。   那……现在她这是在什么地方?   精致的红木雕花大床,浅青色银丝床帐,柔软而舒适的大床,加之屋内那些精致的摆件,虽与宫中的不能比较,但毫无疑问却都是值钱的。   锦娘讶异,记起来好似方才听到了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于是忙从床上下来,这才惊觉床头已经将她的衣服准备好了。   拿起衣裳看了看,锦娘三两下就把自己给穿戴好了,又在铜镜前照了照,确定没什么不妥才去开门。   只听轻微的一声“吱呀”,她还没来得及看外面的情况,就见不远处的人起身扭头看了过来,“夫人,您醒了。”   朝着这边走过来的人一身浅蓝色窄袖束腰裙,过腰的长发梳着一个简单的发髻,样貌清秀,双眼炯炯有神,手中正端着一个小碗。   “玄锦?!”看清了来人的脸后锦娘不禁吃了一惊,记忆中熟悉的一张脸与眼前的那张脸重合。   “夫人,是属下,不对,奴婢在。”玄锦走到锦娘跟前,朝她福了福身。   脱下一身劲装再散下一头青丝的玄锦少了先前做暗卫的凌厉之气,模样上的改变竟让人一眼没有认出来。   锦娘将她从头到尾看了看,最后视线停留在她手中的碗上,再转头,看着不远处也身着便装的玄色刚好把最后一只黄嫩嫩的小鸡给关进笼子里,傻眼了。   “你们……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夫君呢?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放眼望去,入眼的是一片山清水秀,而她所在的地方似是在一处半山腰上,精致构造的农家小院,像极了还在如意村时住的地方,只屋子好像多了几间,搭建得似乎也豪华了些。   玄锦看她在打量地方,也没有去吵她,只等她看得差不多了才说:“夫人,我们现在在桃花坡,老爷来了便去山上了,玄色刚从镇上买了一窝小鸡仔,奴婢刚给它们喂食。”   玄锦回答得很是清楚,锦娘却听得有点懵,她收了打量屋子周围的视线,道:“桃花坡?这是什么地方?距离京都很远吗?”   他们不过走了一晚上的时间,应该离京都不远吧?   “回夫人的话,这里距离京都有两千里的路程。”玄锦面带微笑地回答问题,模样看上去就跟在说一件很正常的事儿一样。   可锦娘知道,这一点都不正常!   “两千……两千里?!”她伸出两根指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玄锦笑着点头,丝毫没有给她听错的机会,“桃花破距离京都有两千里,夫人若想回去,怕是得花上近一年的时间。”   玄锦顺带将返程的时间也告诉了锦娘,锦娘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两千里啊……就一个晚上啊……而她回去却要一年啊……   ☆、第345章 生活,嫁虎随虎   “那不对啊,”锦娘想起一件事来,她看着玄锦,说:“昨儿个我确定你和玄色没有跟我们一起,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昨晚她可是听得很清楚,耳边除了她夫君的声音便没有其他虎的声音了。   玄锦闻言忍不住笑,说:“奴婢同玄色几日前就到这里了,这屋子是老爷一月前吩咐让奴婢跟玄色找人盖的。”   玄锦两句话就说出了不得了的事,锦娘一开始还沉吟了片刻,只听她道几日前就到了,便想着自家夫君原来几日前就已经打定注意要跑路了。   然等听到后面这句的时候才一个激灵,瞪着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   “你说……你说他一个月前就让你跟玄色找人盖这房子了?!”   一个月前,那会不就是她刚失去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吗?他怎么就……   “夫人,老爷回来了,”锦娘的话没有得到回答,却是见玄锦抬眼看向了别处。   “夫君!”见着那身穿一身月白色便装的男人,锦娘迈着跑过去,一把揪住了他的袖子抬眼看着他。   南苍术刚上山了一趟,这处地方是他让玄色寻的,这里满山的都是桃树,到了春季便是漫山的桃花,他之前来这里仓促地看了一眼,觉着这地儿还行,便让玄色找人在这里盖了屋子。   方才去看了看山里,虽说山上都是桃树,但该有的野味儿还是都有的,倒是可以像在如意村一样,时不时地进山打猎。   如今回来对上小妻子这双水灵灵的眸子,南苍术的心软了软,交代了玄色玄锦把屋外好生收拾一下便带着锦娘进了屋。   锦娘一进屋才刚等门关上,就有些迫不及待地把男人拦在门边,抬头问道:“夫君,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早就有打算出宫了?”   竟然一点消息都不给她透露,还是说,其实他早在一个月前就发现四皇叔没有死的事了?   南苍术看穿她的心思,有些失笑,却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将人揽着往里面走,边道:“如何,还喜欢这里吗?”   山清水秀,是个养人的地方。   锦娘见他不回答,撇了撇嘴,待他坐下后便站在他跟前晃他的胳膊,“夫君……”   她知道他方才是把话听进去了的,所以这一喊,意思再明确不过。   南苍术觉着他这小妻子和他成亲以后变得越发的娇柔了,往日一见到他便会脸红,亲近时也会推他,可如今她却是经常跟他撒娇了。   不过,他喜欢她这样。   长臂一伸,将那娇气的人儿抱到了腿上,顿时就见那小脸上红扑扑的,看得南苍术心头一动,凑过去先在那红唇上啃咬一通,直到把人啃得气喘吁吁才肯罢手。   锦娘气息不稳地任由他抱着,想着她明明是来问事情的,结果他又这样,顿时就没好气地瞋了他一眼,波光流转的,看得南苍术身子都跟着热了起来。   不过他可不会忘记小妻子还在跟他说事,于是在那方才被他润泽过的唇上轻轻地碰了碰后,说道:“你身子不好,我早先就想带你出来了,只担心你先前承受不住长途跋涉,便把这日子给推后了,不喜欢吗?”   她小产后他就让玄色着手在这里准备了,打算好好陪陪她,宫中固然是有很多人伺候,但他却看得出来她在发生那件事后便一直郁郁寡欢。   尽管一天在面对他和父王母妃时小脸笑盈盈的,但他总能在回去时瞧见她偷偷抹眼泪,晚上半夜也能听到她那细微的啜泣声,他知道,孩子的事终究不会这么快就过去的。   锦娘倒是不知自己以为偷偷做的事都被眼前的男人看在眼里,只听他说是为了她,她这心里立马就一阵酸楚,感动得眼眶都红了。   “夫君……”她瘪了瘪嘴,两只手揪着他的衣襟,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南苍术瞧着小妻子那红红的眼,和揪着他衣襟的手,心动得紧,抬手就把那两只小手给捏在了手心里,拿到嘴边吻了吻。   “怎么,不担心宫里的事了?”   先前还嚷嚷得不行,以为睡醒以后还会再提呢,这会儿倒是没见她说起这事。   锦娘有些忍不住笑,知道他这是在笑话她,却也不觉得有什么,哼了一声后扑到他怀里。   “夫君做事我向来就信,再说了,你把我带到这距离京都两千多里的地方不就是不想我念着那边的事么,我现在就算说有用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夫君到哪我就在哪。”   反正出都出来了,而且还这么远,她就算想也没有用,还不如趁着这个时候和他过日子。   南苍术对她这“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话虽说很受用,却是很不愿意自己堂堂玄虎族被她拿来与那鸡狗做比较,于是头一低,在那柔软地屁股上捏了一把。   “会不会说话,你嫁的可是虎,得叫‘嫁虎随虎’。”   锦娘因着他的那一捏正想瞪他,不想却听到他这么一说,顿时就忍不住笑,觉得她家夫君自成亲以后改变实在太大了,以前他可是从来都不会跟她这么说话。   南苍术听到了她心里的想法,也从那声笑中听出了她在笑话他,脸色一沉,装出了一副生气的模样,抱着小妻子又是一通啃。   锦娘笑着笑着声音就变了味道,南苍术身子绷得紧紧的,但最终还是把人给松开了。   锦娘被他亲得浑身无力,羞倒在他怀里好一会儿都不肯出来。   接受了现在已经不在宫中的事实后锦娘便没有再去想宫里的事,毕竟她家夫君是个有主张的人,她用不着操心太多。   中午,玄锦将玄色从山中打来的一只山猪给扒了皮,锦娘跟着她一起将山猪的肉给分成了好几份,原本她还担心这么大一头山猪一顿吃不了放久了就坏了。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这小院子里还专门有一件冰窖,也不知她家夫君是如何做到这这种地方打冰窖的,左右她一走去就冻得浑身打颤,放了猪肉就逃也似的出来。   玄锦看她这样实在不忍心,忙让人去火跟前烤暖,说道:“夫人,这些事奴婢一个人就可以做的,你尽管去看书便是,能饭好了奴婢叫您。”   也不知这话她都说了几次了,可她家这小巧的夫人死活就是要帮她做饭,这哪里使得啊。   锦娘在灶后面烤手,觉得一会儿就暖了,搓了搓手笑着出来,径直就走到了案板前,拿起菜刀便去切青椒。   “玄锦,你别看我这样儿,以前这事可是做惯了的,再说了,也不能总是看书啊,夫君说了,看多了书对眼睛不好,我得适当地调节。”   “咚咚”几下,根根细丝儿的青椒就在她说话的档儿给切好了。   锦娘庆幸自己就算进了王府进了宫也没成天都让人伺候,她可不想当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气人儿。   玄锦无奈,只好任由着她。   出来这里就没有这么多规矩了,南苍术也不是那等在外还如此在乎礼节的人,所以中午吃饭的时候玄锦玄色也跟着上了桌,四个人其乐融融,一顿饭下来也是满足。   晚上,锦娘洗漱好出来就看到男人坐在床上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以为他在想什么重要的事情,于是便没有上前去打扰。   谁知她刚轻手轻脚地上床,男人就一把逮住了她,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她。   “小东西,你……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有情趣?”   ☆、第346章 夫妻,关于要个孩子的事   嗯?   锦娘被他这个问题问的有些茫然,连要越过他进去里面的动作都停住了。   南苍术把她抱到自己怀里坐着,又把被子给她披到身上,这才说:“嗯……说是带你出来养身子,但其实却是让你跟我过上了以前的日子,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人很不体贴?”   他说这话的时候面上闪过一抹不自然,视线有一刻没有看她。   锦娘眨了眨眼,掰着他的脸看,“夫君,你没事吧?说胡话呢?”   好端端的,做什么这么问?怎么就成了不体贴了?   “问你正事,”南苍术把那两只手从自己脸上拿下来,轻咳了一声,沉声道:“你快说,是不是觉得我没情趣,不体贴?快说。”   男人当真是一脸正经,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又跟平时一样冷冰冰的。   锦娘疑惑地蹙了蹙眉,却很诚实地回答说:“不会啊,夫君平时一直都对我很好,很周到的,哪有不体贴了。”   他什么都想得到她啊,天冷怕冻着,天热怕捂着,生病的时候做什么都是抱着,药都是亲自喂,甚至还拿过自己的血做她的药引,这还叫不体贴?   南苍术从小妻子心里听到了他爱听的,心中虽高兴,但一想到玄色今儿个说的那些话,他就忍不住再次看着锦娘,认真道:“那情趣呢?”   “情趣?”锦娘又不懂了,她夫君这是怎么了?在一起快一年了也每见他什么时候要她回答这种问题啊。   “你快说,”南苍术见她不回答,赶紧着催促道。   锦娘看他一脸“你非说不可”的表情有些失笑,抓了他那修长的手抠了抠上面的薄茧。   “夫君要我怎么说?对我好难道不就是有情趣了吗?我跟着你也不觉得无趣,自然便是有情趣的。”   尤其是在那方面事儿上,说的话做的事,她只要一想到就……   不行不行!想什么呢,人家可是很正经地在跟你说话,姚锦娘,不害臊!   南苍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怀中小妻子的声音,更知道她想到了那档子的事,他也情不自禁地跟着她想了,身子顿时一热,有些控制不住地翻身将人压到身下。   “小丫头,你说的可都是真的?”他沙哑了声音说,有些不信。   玄色说,一般富人家的人带妻子出来都是游山玩水,去各个有名的地方转转,这样才叫散心,可偏偏他却把人带到了这山里来,还让她跟玄锦一起进了厨房。   他担心,她会觉得跟着他没有情趣,跟着他委屈了。   锦娘自是不知玄色跟她家夫君说了什么,只觉得这样被他压着说话实在羞涩,又见他端端看着她,脸上早就红霞满布了,却也不想他多想。   于是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羞涩地说:“夫君很好,有情趣,跟你在一起我很快乐,真的,不骗你。”   担心他不会信,锦娘还一个劲地强调。   南苍术看小妻子这般认真的模样,心里总算是好受了些。   刚准备说话,就听怀里的小妻子继续说:“夫君不必觉得没带我去玩就是委屈亏待了我,我喜欢这样,只要是和夫君你在一起,不管做什么我都不觉得委屈。”   说完,锦娘又觉得自己说得实在是太露骨了,揪着他的里衣往自己脸上蒙,不敢去看他。   南苍术伸手将那小手拿开,对上那含羞带怯的眸子,看她面如桃花,连着那娇嫩的耳根都一起红了,他心头一紧,再也忍不住,俯身含住了那被她咬着的唇,辗转缱绻。   锦娘羞涩地退了退,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路可退,只得羞涩相迎,渐渐抓紧了他的衣襟。   半晌后,男人喘着粗气松开了她,看着那杏眸中的迷蒙很是想把事情继续下去,可是……   “夫君……”锦娘久久没见男人继续,通红了一张脸睁眼,便见他眼中泛起隐隐的琥珀色光,其中的热情她一看便知。   “睡吧,”南苍术暗哑了声音在锦娘额头上落下一个吻,然后翻身从她身上下去,伸手给她盖好被子。   锦娘有些懵,因为她明显就感觉他……   可是为什么会放开她,她都已经做得那么明显了,难道他还以为她不想他亲近吗?   “别想太多,”南苍术伸手,将她盖得严严实实的。   他怎会不知她心里想的什么,只是她刚完事一个多月,虽说太医说可以行房事了,但他终究是舍不得的,也不敢,他担心自己太粗鲁将她伤到。   锦娘瘪着嘴,却是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直接掀开了被子,索性一口气翻到了他身上。   “这种情况,怎么可能不多想,”她红着眼看着他,又想到了那个孩子,“我知道,我知道没有保住孩子是我的不是,可……可我也难受,眼看着马上就两个月了,你……你……”   她的身体早就好了,连太医都说可以做那档子事,这段时间她一直都会想起那件事来,一想到心里就难受得不行。   所以她想快点再要一个孩子,想弥补那一次的过失,想……   可是……不管她怎么想,他都不进一步,若真疼到不行,他便会让她帮他,可偏生就是不抱她,这种事,让她自己怎么说得出口。   然她若是不说,他便一直那样怎么办?她也知道他是顾及她的身体,可……可也总不能一直这样吧,她急……   南苍术把她心里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再看这委屈的小模样,红红的眼儿,他的心都要化了,连忙哄道:“别想太多,孩子的事没有任何人怪你,我知道你想要弥补,但也得看你的身体情况,我担心……”   “我不要!”   锦娘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嘴巴一瘪,立刻就把他的话打断了,然后低头朝着那薄薄的唇便咬了上去,学着他平时的样子伸出舌尖描绘他的唇形,生涩地将自己的舌头伸进去。   不仅如此,手上的动作也没闲着,一只手摸着男人的脸不要他侧开,另外一只则去扯他的衣领,扯不开便直接从下面将手伸了进去,在那灼热而坚硬的胸膛上一通乱摸。   南苍术只觉一股热气上涌,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身上的娇妻身上,身子更是绷得紧紧的,生怕自己忍不住便将她拆入腹中,然而那个不知死活的小东西竟然一直往下去。   眼看着就要触碰到不该到地方,南苍术一把将那足以让他崩溃的小手紧紧地捏住。   “丫头,听话,别这样,嗯……”   他的话还未说完,那柔软无骨的小手便从他手中滑了出去,然后一把捏住了他。   这性感魅惑的一声让锦娘的身子颤了颤,却是不愿就这么算了,她气息不稳地看着他,低头在他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南苍术闷哼一声,再也忍不住这甜蜜的折磨,一个翻身就将他的小妻子给压到了床上。   锦娘轻呼一声,抬眼对上那双炙热的眸子,顿时连脖子根都红了。   怎么说也只是个小姑娘,方才因为激动才做出那等羞人的事来,现在看到他这样看着她,哪里还有刚才的半分勇气,红着脸不敢去瞧。   南苍术失笑,俯下身子一口咬住了那小巧的耳垂,边道:“现在才知道害羞,晚了。”   说完,捉住那只方才在他身下作怪的小手一把搭在了他的肩上。   锦娘羞得面色通红,硬咬着牙不让自己喊出声来,但男人却似是铁了心一般,一直折腾到半夜方才罢休。   ☆、第347章 生气,被怒骂的父子三人   “你看看你们这是做的什么事儿?!”   深夜,本该是就寝的时间,擎天塔七层的屋内此时却是烛光通明。   南宸愤愤地一拍茶几,看着面前这三个高大男人皆是一脸委屈的模样,他这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们可真是好样儿的啊,啊?!”瞧着中间那站着最年长的人,南宸怎么瞧怎么都不顺眼,“做了这等欺骗人的事就算了,竟然还敢回来!回来也就罢了,竟是偷东西偷到皇宫里来了,你们是当苍术傻还是当自己傻?”   他怎么就有这么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弟弟呢?甚至还把两个小的也跟着带偏了!   “皇兄……”早就宣布已经“死亡”的南弘抠着手指头可怜兮兮地喊了南宸一声,在遭遇了一记眼刀后缩了缩脖子。   却是不得不说道:“你早就知道我不是当皇帝的料,当初要不是你带着皇嫂他们跑了,这皇帝说什么也轮不到我啊是不是?苍术既是这一代的王,那也是你儿子,我这不也算是物归原主了不是么?”   当皇帝,他可不觉得有什么好处,每天累得要死要活不说,还要应付那些女人,他可是一点都不喜欢她们。   “你还敢贫嘴!”南宸气得面色铁青,痛心疾首地指着面前这三个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南弘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撇了撇嘴,然后看向一直在那边老神在在地喝茶的太皇太后,一个劲地使眼色,就怕没把眼珠子给瞪出来了。   然太后却是不以为然,想她当初可是真的以为自己这个不孝子真的要去了,差点连她也不想活了,若不是后来得知这件事实际上是他们几个合起伙来演得一出戏,她这老太婆估计就真的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   想起这些,太皇太后也是没有什么好脸色,她瞧着南弘和两个皇孙。   “这不怪你皇兄,你们皇叔动气,换做哀家,哀家也气,弘儿,你自个儿说说,为了你的这个皇帝之位,哀家和你皇兄还有高进是费了多少心思,当初阿楚走的时候留下几个小的,都嗷嗷待哺没有人养。”   “是哀家愣是要你皇兄想办法将这几个小的给维持了人形,这才瞒住了宫里人的眼睛,你不喜欢那些后妃,你记着阿楚的确是件好事,哀家也没想着让你再跟别的女子有什么瓜葛,你……”   “母后,”南弘面上有些热,不想自个儿老娘在这个时候选择把这些陈年旧账都扯出来。   但太皇太后显然不想理会他,自顾自地说:“那些女子虽说都争着一个位置,但终究都是良家女子,帮着养你跟阿楚的几个孩子也是不容易,为了能让她们以为自个儿是被宠幸的,国师又费了多少心给她们制药,这才让人没有产生疑心,可现在呢?”   老人家说着便盯着南弘的脸瞧,“现在你就这么一‘死’就完事儿了,那些女子被送去了浮云寺,你不内疚,哀家都觉着对不起她们。”   尽管说衡量权势是逼不得已,但终究同样身为女子,她又何其忍心。   “依哀家看啊,你……”   “母后,”见太皇太后还有要继续说的趋势,南宸忙开口将其打断,“教训这三个臭小子的事就交给儿臣来吧,天色已晚,母后身体好不容易恢复,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得好。”   不然依着她这么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事情说完。   南宸担心自己的话不起作用,说完后还一个劲地给在边上坐着的曲柔使眼色。   曲柔自然知道自家夫君的意思,虽说她也想知道最后的商议结果,但眼下的确是该先把事情的解决方法商议出来,若是照着老人家这般的念叨下去,估计明日一早都没有结果。   想着,曲柔便笑着对太皇太后说道:“母后,宸郎说的是,今儿个时辰着实有些晚了,左右四叔也知道错了,明儿个就能把事情给说通了,让儿媳扶您回去休息吧。”   老人家闻言其实还想再说点儿什么的,但许是的确是因为年纪大了,还未开口说话,哈欠就先打出来了,曲柔便趁势又劝说了两句,老人这才作罢。   待老人走后,南宸的脸便再次沉了下来,见南弘竟然还想着坐,立马就道:“谁准许你坐了?站好!”   好小子,捅出这么大的篓子竟然还想着说几句承认错误的话就了事,做梦!   南弘被吼得撇嘴,觉得自己皇兄一点面子都不给,却也没有就着这事儿说什么,只委委屈屈地说:“那皇兄,现在该怎么办啊?连国师都找不到苍术和侄媳……”   “还好意思说!”南宸没好气地再次瞪了他一眼,“骗就骗了,我就没见过因为一口吃的把自个儿给暴露了,还好意思问我怎么办,自己捅的篓子自己去补上!还有你们两个!”   视线转向了从一回来就一言不发,看似乖巧地站在南弘两边的南启凌和南启盛。   两人一直让自己保持缄默,就是为了不把火往自个儿身上引,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想却还是被吼了。   “三皇叔……”两人异口同声地喊,面上也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样。   南宸哼了一声,道:“别跟我来这一套,男子汉做事敢作敢当,是你们理亏在先,尽管是为了祥明好,但终究是骗了人,苍术的性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若你们不亲自去寻人,怕是这辈子估计都不会自己回来。”   被一家人骗得团团转,要不是因为真的在乎,他那儿子岂会上这种当,想想都觉得难受。   父子三人本身还存在侥幸,想着让君岑出马就一定能找到被他们骗的侄儿和皇兄,没想到竟然连君岑也找不到。   眼下又听南宸这么一说,三人顿时如霜打的茄子,一个个地都垮了肩膀。   南宸哼了一声,继续就三人的愚蠢行为做了好一通的批评。   从擎天塔出来时南启凌耷拉着脑袋,小声地抱怨道:“都是爹你,说什么绝对不会被发现,结果呢?是绝对就被发现了,现在要去找人,我们要去哪里找人啊?”   他垂着头看着地上的影子,想起方才在擎天塔的时候那人眼中看得始终都不是他。   虽说早就知道他喜欢的是南苍颉那臭小子,他也有心在这次出去的时候就把人给忘了,可如今再次亲眼看到,心里难免还是会难受。   只是南启凌的感伤还没有持续多久他就被南弘一掌给拍到了头上。   “怎么?现在怪起你爹我来了,当初偷吃的你可没少吃,”南弘不悦地瞪着不孝子,心里却在琢磨究竟要去哪里找人。   南启盛始终没有说话,他想起自己当初为了做戏在水牢里和那人说的那些话他就觉得后怕,暗想到时候会不会被他那残暴皇兄给一命呜呼。   不过这又能怪得了谁呢,谁叫当初他们一开始就没有给皇兄说实话。   “夫君你看!那儿有只鹿!快!”   桃花坡上,小丫头掩饰不住脸上的兴奋,一看到不远处的鹿就开始招呼身后的高大男子。   南苍术忍不住笑,心道这丫头也不是第一次来这山上了,不想每次来都格外兴奋,真不知他那温婉柔弱的小妻子上哪儿去了。   “你慢着点,当心脚下。”   还好他们今日不是来打猎的,不然依着她这么喊,猎物早就没了。   锦娘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丝毫不在意额上的细汗。   “夫君你看……啊——”   ☆、第348章 惊喜,难道是有了?   小丫头刚才还兴奋地追鹿,这会儿话还没说完,立马就一个趔趄,眼看着就要从那小坡上摔下来,南苍术一个化身飞身上去让她稳稳地掉在了他的背上。   锦娘下意识抱紧他的脖子,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他训斥道:“都让你当心的,怎的就是不听。”   这山上到处都是碎石,万一掉下来磕到什么地方,再把脚给崴了,不是又得受痛。   锦娘听出了他语气里没有怒意,抱着那毛茸茸的脖子不撒手,脸在上面蹭了蹭,嘿嘿笑道:“这不是有夫君在么,夫君这么厉害,不会让我摔着,对不对?”   她用手碰了碰那两只有着细小绒毛的耳朵,半圆的虎耳便会不自觉地动一动。   当然,这只有他是虎身的时候她才敢做的动作,这要是放在屋里,这会儿她铁定是跑不掉的。   “还说,”南苍术动了动耳朵没有去理会,驮着人跳过了那地方,没好气道:“以后再这样,便不带你上来了。”   锦娘一听,这哪里得了,她可是很喜欢跟他上山的。   “我知道了,”她从虎背上起身坐好,低头在那圆圆的脑袋上亲了一口,讨好似的说道:“夫君说什么就是什么,下次我一定注意,不让夫君担心。”   他们来这里已经三个月了,虽说她很喜欢在小院子里待着,但相比之下她更喜欢和他这样到山上来,天气好的时候就跟他一起晒太阳,拿了梳子给他梳毛。   他载着她漫山遍野地跑,她还在这山上认识了很多小伙伴,就是因为这样他们现在要想吃肉食便必须得玄色跟玄锦到老远的镇上去买,毕竟她不忍心看着一个个朋友成为自己的口中食。   山上的日子悠哉多了,她可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就真的来不了,多划不来啊。   南苍术听出了她语气中那明显的讨好以为,不予置否,却是很受用,只冷冷地哼了一声便载着小妻子上去了。   中午回去的时候玄锦已经把饭做好了,锦娘跑了一上午早就觉着饿了,现在一听说饭菜好了,赶紧着就洗了手去厨房帮着端菜。   “夫人,您出去,这里我来就行了,”玄锦依旧三个月如一日地将自家夫人推出厨房。   锦娘三个月如一日地忽视她的话,去了灶台边把锅盖给揭开。   “夫人,您当心些。”   玄锦当心她被蒸气给烫了,上前去拿盖子,只是她的手才刚伸过去,那拿着锅盖的人就猛地将盖子扔到到旁边的锅上,然后转身就跑到了外面,紧接着就传来了呕吐的声音。   “夫人!”玄锦吓坏了,顾不得锅里还煮着东西,赶紧着跑出去看。   “呕……”锦娘蹲在院子边,难受地呕了好几下,把早上喝的一点粥给吐了出来。   “夫人您没事吧?”玄锦着急地跑到她边上,边给她顺气边问。   锦娘吸了吸鼻子,有些无力地摇头,玄锦忙扶着她进屋给了她一杯水漱口,“是不是最近天气有些凉,所以着凉了?”   这几日渐渐入冬,气温也随之下降了。   锦娘从她手中接过杯子漱了口,又喝了两口,抿了抿唇沉默片刻,“应该不是着凉……”   算算时间,她的月事好像这个月推迟了近十天了,因为日子过得潇洒,所以也就没有注意这回事,只觉得这段时间似乎瞌睡得早,白日里也非得午休才能熬到晚上去。   除此之外前日里也就没有什么其他反应,方才她进屋去本是想看看锅里煮的肉,谁知却……   玄锦自是不知自家主子想什么什么,想继续问,抬眼却见南苍术和玄色从外面进来,玄锦忙看向南苍术,道:“老爷,夫人似是身子不舒服,方才吐了。”   “玄锦……”   “吐了?”锦娘还没来得及阻拦,南苍术已经蹙眉,扭头就让玄色去山下请大夫去了,随即大步迈到她面前,大掌一抬就摸上了她的额头。   当着玄锦的面,饶是锦娘已经习惯了他的亲近也还是情不自禁地红了脸,伸手就把他的手给拿了下来,道:“夫君,我没事,就是……就是……”   要怎么说呢?   前些日子因为没有和上次一样的症状,所以她便以为只是换季影响的,可今日这……   “就是什么?”南苍术蹙眉,因没有无听她的心声,所以不是很明白小妻子这张通红的脸是为了什么。   玄锦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尽管担心锦娘的身子,却还是懂事地退了出去。   等到屋里只有两个人的时候锦娘才敢抬头看他,有些不确定地说:“夫君,我……我在想我是不是有了……”   他们在这里三个月,自从刚来时把事情说开了后他便没有再像之前那样不和她亲近,有时闹起来也将她折腾得够呛,算起来,也该有了才是。   “有了?”南苍术反应不及,心道什么东西有了?   锦娘没想到平日里这么聪明的一个人现在竟然听不懂她说什么,心下顿时好笑,有些难为情地瞋了他一眼,然后凑到他耳边。   南苍术本身一副疑惑的神情,在听完她的话后陡然睁大了眼,一把便抱住了锦娘的肩。   “你……你说真的?!”   她……她真的有他们的小崽子了?!   他把她箍得有些疼,锦娘皱了皱眉微微挣扎了下,南苍术连忙把人给松开,放轻了声音:“丫头,你再说一遍,确定是有了?”   他要当父亲了?他真的要再次当父亲了!   “这不是还没确定么……”锦娘瘪嘴嘟囔,看着男人一脸欣喜的模样忍不住勾唇。   “马上就能确定,”南苍术二话不说将锦娘一把抱到了里屋的床上。   锦娘羞红了脸,抬手捶在男人硬邦邦的胸膛上,甩了甩手,说:“夫君,你做什么?我……我也只是猜测,你别这样,会被笑话的……”   万一是她弄错了,那岂不就让他白高兴一场了。   南苍术却是不赞同,他将小妻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用软软的被子垫在她的身后让她靠着,说:“不管是不是真的,你现在都得小心,有什么可笑话的。”   上一次孩子的事已经够让人遗憾的了,这一回他是万不会让她再出任何事的。   锦娘被他说得不好意思,心道万一不是,不仅会让他失望,她的脸也丢大发了。   只是她还没有想多久,外面就传来玄锦的声音,说是大夫已经上来了,南苍术喊了一声进来,大夫便经玄锦给带了进来。   锦娘心里还在想怎么动作这么快,等看到进来的大夫时才知道原因。   “大夫,麻烦您给看看,我们夫人好像身子有些不大舒服。”玄锦把人带到床前忧心忡忡地说。   “等……等会儿,老夫……老夫不行了……”   老大夫气喘吁吁,趴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喘着大气儿,明显就是跑上来的。   锦娘嘴角抽了抽,抬眼再看带大夫上来的玄色,人家却跟没事儿人一样。   心下很是无奈地笑了笑,赶紧让玄锦招呼着老大夫坐。   老大夫好不容易缓过气来,见要诊看的人似是没什么大碍,便不由得扭头看了一眼玄色,无奈地说道:“这年轻人,体力可真好。”   跑这么久,都不带喘气的。   摇了摇头,老大夫也就没有再说什么,拿了丝巾便搭在锦娘的手腕上开始诊脉。   ☆、第349章 怀孕,要当父母了   老大夫一开始诊脉,屋内便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锦娘心里更是紧张不已。   上一个孩子的遗憾她始终都藏在心里,这一回,如果这一回是真的,她一定不能再让自己和他有任何的遗憾,一定!   片刻后,待那老大夫松手后未等他开口锦娘便有些迫不及待地问:“老先生,请问……请问我是……”   她不敢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怕丢人,但又想急于知道结果。   老大夫闻言和蔼一笑,起身看了看屋里的几人,然后看向锦娘,笑着说:“恭喜小夫人,您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两个月……   “真……真的吗?!”锦娘顿时松了一口气,欣喜地看着老大夫。   老大夫自是知道她的心情,点了点头耐心道:“小夫人放心,老夫是不会看错的,一会儿老夫开几副安胎的药小夫人喝上,保管腹中的小家伙健健康康。”   锦娘一听,唇角的弧度忍不住勾大,待玄锦和玄色带老大夫出去后锦娘便看向南苍术。   “夫君,你……你听到了吗?是真的,是真的……”   她有孩子了,她又有他们的小崽崽了!   “听到了,”南苍术怎会不知小妻子的激动,他心里自然也高兴得很。   想到这三个月来每每抱她时,她都一改往日的羞涩回应他,虽说动作生涩,却足以看得出她是有多想要一个孩子,现在总算有了,他又如何不开心。   锦娘看着她,高兴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抿着唇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南苍术心中柔软,抬手摸上了她的脸,轻声道:“这是件高兴的事,可不能哭。”   锦娘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忍不住扑到他怀里搂住了他的腰,“夫君,我高兴……”   南苍术听出她声音中的哽咽,宠溺一笑,将人抱到怀中,大手轻轻放在那平坦的小腹。   “我也高兴,我的小丫头要给我生孩子了。”   当初决定要她的时候他实际犹豫了好几天,那时她才不到十五,可他却是已经二十好几了,他长她八岁,那时村中很多人都说他都这般年纪了还不娶妻是因为他有毛病。   爹娘也是担心他找不到媳妇才跑去姚家说起旧事的,然而没想到的是他却在山上碰上了小小的她,村里人避他如蛇蝎,觉着他怪异,只有她说他是好人。   在她第二次被他所救带回家时,他抱着身材娇小的她心里便升起了一股怜惜,想着若是能一直这样抱着该多好,好在小东西并没有因为他的年龄和外貌以及村中的传言而害怕他,这才使得他下定决心娶她。   还差半月他们便成亲一年了,而这一年中发生的事情却历历在目,回想起来就像是昨日才发生的那般,他们失去了一个孩子,现在又有了一个,当真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   锦娘听着他的话心里暖暖的,红着脸赖在他怀里抬眼看他那完美的下颚,抿了抿唇上去亲了一口。   南苍术垂眸看她,那双杏眸宛如星辰,不由得有些心动,捏着那小下巴便吻了上去。   锦娘心里高兴,抬手便搂了他的脖子回应,良久后男人将她放开,眸光暗了暗,声音略微沙哑地说:“高兴是高兴,就是以后的几月都不能抱你了。”   锦娘未料到他会说得如此直白,脸儿一红,没好气地瞋了他一眼,还未说话便听他又说道:“不过为了小家伙和你,为夫能忍。”   闻言,锦娘忍不住笑,埋进他怀里偷笑,而后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许是今日心里高兴,也就太黏他了,伸出手摸上了他的胸膛,然后慢慢下滑,在他阻止前轻轻覆上了那……   “别闹,”南苍术的气息有些不稳,难以想象向来在这方面羞涩腼腆的她会在这个时候做出这种动作。   锦娘听到他声音的变化,心中蓦地一紧,抬眼便撞上了那双已经带了颜色的眸子,红着脸抿嘴一笑,手上微微捏了捏,感受到他明显的紧绷后凑到他耳边。   “我可以帮夫君……唔!”   话才刚说完,男人便一把捏住了那作怪的小手狠狠地吻了下去。   锦娘忍不住偷笑,被他发现后狠捏了一把屁股,后面就再没有声音了。   锦娘怀孕,这可是一件大喜事,饶是只有四个人南苍术也让玄色玄锦准备了一桌美味,甚至还破天荒地和玄色喝了两杯,只可惜了锦娘吃不了多少东西,全程只有看他们吃。   不过虽说是件大喜事,但也有不好的地方,比如她以前没有怀孕的时候只要不下雨,夫君便都会带她上山,梳毛晒太阳,好生惬意。   可自从有了身子以后,他说什么都不带她上去了,不管她怎么保证,怎么讨好就是不带。   这不禁让锦娘在屋里郁闷了好几日,但事后想想也没有死赖着,有了前车之鉴,她当然也想让腹中的孩子健健康康的。   但还有一件事可就是她不能忍的了。   怀孕初期的前几个月,她因为害喜吃不了什么东西,这自然也不能硬给她灌下去。   然而没想到的是,她刚害喜结束,自家夫君就从山上给她打了野味下来让玄锦捯饬出美味,还骗她说是买的。   要不是后来无意中发现是他从山上猎来的,她都不知道她这段时间吃了多少小伙伴,知道这件事以后顿时又是一阵吐,吓得南苍术这回再不敢去打野味给她了。   当然,除了这事儿以外锦娘怀孕的日子倒是过得有滋有味,无事时便跟夫君一起看书写字画画,自从她不能上山后他也就大多数时间都在家陪她。   孩子五个月大的时候锦娘便跟玄锦一起准备小孩子的东西,南苍术担心她伤了眼睛主张上镇上去买,但锦娘死活不肯,最后也就随着她了。   孩子六个月的时候玄锦和玄色成了亲,当天没有客人,锦娘却觉得无比开心,还拉着玄锦哭了好一通,南苍术无奈又心疼地把小妻子抱回了房间哄了好一会儿才把人哄好。   都说怀孕的人最大,尤其是脾气,可锦娘却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脾气变大了,南苍术也不觉得,只是让夫妻二人愁的是锦娘的肚子。   眼见着分明才七个月的身孕,可看着却像是已经快临盆了,吓得南苍术这个初为人父的人七个月的时候就让玄锦从镇上把稳婆给找来看了一遭。   结果人家看了以后把小夫妻脸都给笑红了,说是当家的太过小心,也有人怀孩子的时候是这样,不必担心。   事后南苍术倒不觉得有什么难为情的,为了小妻子的安全,谨慎一点不是一件坏事。   锦娘却因为他这一举措感动得不行,当晚便给了他一通奖励,虽说事后自己的手酸软得连碗都端不动,但她却觉得能为心爱的人做那档子的事也不算什么坏事。   南苍术知道小妻子心疼她,就仗着这一点,男人隔个几日就缠着人帮他,锦娘向来拗不过他,有时候经常半推半就也就由了他。   时间如流水,一看就转眼过完年都好几个月了。   锦娘瞅着这时间不禁想起了远在千里之外的爹娘跟公婆来,心想着她这日子虽说过得舒坦了,但四位老人呢?宫里的情况现在又变成什么样了?   她跟夫君都来这里一年了,上个月连玄锦也被诊出怀了身孕,而她怀孕的这件事却是还没有通知家里的人,不知道她爹娘是不是有在担心她。   ☆、第350章 做客,来赎罪的父子三人   “刚洗好的脚都凉了,还不上床,”南苍术洗漱好进来,进屋就瞧见自家小妻子大着肚子靠坐在床头,两只白玉一样的小脚在床边晃啊晃,看得他都舍不得移开眼了。   锦娘见他进来,这才惊觉自己想事情想得有些出神了,面上微热地将脚给塞进了被子里。   “夫君……”伸手,南苍术习惯性地坐上床把人抱进怀里,先是在那圆滚滚的肚子上亲了亲,然后捉着小妻子的小下巴。   锦娘抿了抿唇往他怀里钻,南苍术笑着任由她往自己身上钻。   也不知是不是怀孕的原因,小东西变得特别粘人,以前不喜他白日里动手动脚,现在即便是白日也经常往他身上钻,每晚睡觉前都要这样抱着坐一会儿才肯睡。   但今晚南苍术却看出小妻子有心事,于是把人从怀里挖出来,看着她问:“这是怎么了?还寻不到舒服的位置了是吧?”   一直钻,两只小手还不空闲,真当他能忍得住?   锦娘面上一红,瘪了瘪嘴坐直了身子,看着他说:“夫君,你看我们出来都一年了,爹娘和父王母妃他们该着急了。”   除了刚出来的时候说了几句,之后锦娘就再没有说起这事,南苍术自是知道她想着自己,所以才一直没有提。   “怎么,想回去了?”他的指腹在那因怀孕而变得圆润的脸上轻抚。   锦娘侧头在他掌心蹭了蹭,说:“还好,和你跟玄锦他们在这里挺好的,就是想着孩子只有一个多月就要出来了,可爹娘和公婆还不知道这事,我心里不好受。”   上次小产可把婆婆跟娘给吓坏了,虽说公公没有说什么,但看得出来还是挺心疼那孩子的,毕竟是自己的孙子,谁不心疼呢。   南苍术看她一张小脸都快皱成一团了,当下便笑了,却是没有说回去还是不回去的话,锦娘见状也知他心里恐怕还膈应的,于是也就没有再说。   南苍术见她这般乖巧,心动得紧,倾身便吻住了那娇嫩的唇,不到片刻锦娘便气喘吁吁,迷蒙地双眼靠在他怀里。   南苍术垂眸看着她,唇角微微一勾,趁着小妻子在怀中闭着眼睛之际轻轻抬手,指尖向着屋中一指,伴随着眸中银光一闪,转瞬即逝。   第二日,锦娘正睡得迷迷糊糊之时隐约听得外面似是有几人说话的声音。   “太上皇,两位王爷,娘娘现在在休息,皇上不在屋中,还请三位主子在此稍后片刻。”   外面,玄色夫妻俩在面对一大早便前来“做客”的三位并未表示过多的惊讶,只按照自家主子的吩咐将人拦在门外。   南弘自是认识这二人,见这二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岂会不知是他那皇侄故意让人将他们拦下。   “在此稍后?”南启凌有些沉不住气了,一双眸子将自己身处的地方瞧了一遍,然后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玄色夫妇。   “这里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你们让本王跟父皇在这等,成心的吧?”   想他们找了整整一年,几乎腿都快跑断了,总算是等到那个人把结界撤下,连夜找到这来竟是连屋子都进不去,不带这样儿欺负人的。   “王爷息怒,”尽管眼前的三人的确是做了欺君的事,但夫妻二人并未因此而怠慢,玄色道:“实在是娘娘凤体不适,需要静养,皇上今日一早便上山去了,屋中杂乱未来得及收拾,还请王爷见谅。”   “你!”南启凌欲发作。   “算了,”南弘将其拦住,转身看了看这小院的情况,道:“既是苍术让在此等着,那便等着就是,左右也已经把人找到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想他们都找了一年了,现在人找着了,难不成还等不及这一时半刻么。   南启凌还是不愿意,但看南弘竟是已经去了院子边寻了一处坐着,南启盛也跟了过去,他的一口气顿时就憋在了喉咙里,不情不愿地跟过去,心道他果然还是和那个皇兄不对盘的。   屋内的锦娘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便轻手轻脚地起来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面看了,这会儿看父子三人坐在了院子边上,捂嘴轻笑地后退,不料才刚退了一步就碰上了一堵墙。   刚要轻呼,嘴巴就被熟悉的大掌给捂住了,锦娘缓缓转身,在看到那张绷着的脸后不由得抿嘴笑了。   她挺着大肚子不方便,南苍术将她重新抱回了床上,锦娘往外头的方向看了看,小声说:“夫君,你早就知道他们要来了是吗?”   她方才还挺纳闷的,心想一年多了了都没有人找到这里,怎么昨夜她刚说完这件事今儿个父子三人就来了,细着心思一想,该是她家夫君做了什么,不然不会这么巧。   南苍术就跟外头三人没来似的,悠哉悠哉地抱着锦娘上了床,自个儿也脱下鞋子上去。   “夫君,你当真不出去吗?”锦娘看他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不由得好奇。   南苍术闻言看了看她,捏着那小手在手里把玩,说:“看他们诚意如何。”   就算他小心眼吧,人家计划这么大的事把皇位给他,他却还在计较别人的哄骗,这在外人看来或许是他的不是,毕竟那可是一国之君的位置,有人想坐都还坐不了。   但他就是不喜这种欺骗的感觉,当初回京看完祖母后他是真心依着父王的意思想助皇帝一臂之力,扫除老五和老八这两个“狼子野心”之人,谁知到头来他费尽力气的,却是一场骗局。   他不知放在别人身上是何种感受,但放在他这里,他的确是不喜到了极点。   锦娘多少知道他的心思,自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帮着他们说话,倒是南苍术,没听到小妻子的声音不由得纳闷,道:“怎么?没想着让我放他们进来?”   她不是向来都心软么,这是时候怎么不说话了?   锦娘闻言忍不住笑,揪着他的雪发缠在自己手指上,笑着说:“夫君做事自是有夫君的主张,我顺着便是了,再说了也就让他们等等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来的这么快,想必这一年的时间也找了不少地方,一年多都等了,定然也不会在乎这一时半会儿。   南苍术听了她心里的想法,心下觉得还是自己的小妻子懂他。   于是两人便就在屋中待了整日,三餐是在后面的小厨房做的,虽说已经是一国之君,但为小妻子做饭这种事南苍术却是丝毫不马虎。   外面的玄色夫妇到了该做饭吃饭的时间也不含糊,这一点就让南启凌有些坐不住了。   心想不让人进屋就算了,竟然还自顾自地吃开了,这算什么啊?要不是有南弘拦着,估计饥肠辘辘的南启凌早就想闯进去了。   休息能休息一整日不出门?上山能在山上待一整天?   这不明摆着给他们吃闭门羹吗?   然抱怨归抱怨,南启凌却还是随着南弘和南启盛一起在外面饥肠辘辘地等到了晚上,直到门从里面打开,父子三人才得以被允许进屋。   三人进屋后见锦娘挺着一个不怎么正常的圆肚子顿时吓了一跳,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愣是不敢说,生怕锦娘为了维护自家夫君再一见到他们一个生气就动了胎气。   然而锦娘却不觉得有什么,她见自家夫君从人一进屋就绷着一张冷脸,不由得觉得对不住人,忙招呼着人坐下,又让玄色准备晚饭。   ☆、第351章 圆满,一世一双人   南弘见状也就松了一口气,看着那越发沉稳的皇侄翕了翕唇,有些难为情地开口:“苍术啊,那件事……”   “已经过了的事,我不想再提,”南苍术没等他的话说完便出言打断。   南弘以为是他还在怪他不肯跟他们回去,立马就有些急了,想开口劝说并承认错误,只是他这口还没开,就听他那皇侄儿又说话了。   “锦娘现在身子重,只有一个多月就生了,我不想这个时候让她长途跋涉。”   原本没有希望的三人在听到他这句话后先是面面相觑了片刻,随即立马反应过来,兴奋得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南弘立马就说:“没关系,暂时不回,等锦娘生了我们再走。”   南苍术:“还要坐月子。”   南弘:“坐,坐,几个月就行。”   之后南弘因为怕南苍术反悔,所以就让南启盛先回去给宫里报信,自己则和南启凌一起在这桃花坡给住下了,也是锦娘他们这院子原本的屋子就有好几间,所以即使来了父子俩也不存在没地方住。   时间转眼就到了锦娘生产的这一天,好在南苍术早早地就让玄锦把稳婆和大夫招待在了自家院子里,锦娘刚说阵痛时玄锦就带稳婆进了房间,而随着时间的流逝,痛感也渐渐加剧。   “夫人,夫人再用点力!”   屋内,玄锦一边帮锦娘擦汗,一边在她的耳边打气,生怕自家主子因为疼痛而睡了过去。   锦娘只觉得自己的身下像是要撕裂了一般,疼得她脑仁一抽一抽的。   “啊——”又是一阵剧痛,锦娘忍不住抓紧了绑在床头的布条,剧烈的疼痛让她现在只想喊出来。   “夫人!再用力一下!快!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就差一点!”   稳婆的声音一直在床的那头响,锦娘现在却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晓得稳婆让她用劲,那她便拼了命地使劲。   南苍术在外面已经足足转悠了快一个时辰了,屋子里小妻子的叫声让他心如刀割。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生孩子是件这么痛苦的事,虽说玄虎自从能化成人形后在产下后代时便是以人形的形态落地,他自是不必担心里面的稳婆会知道些不该知道的东西。   可现在他的小妻子叫得那般的痛苦,他却是什么事都做不了,只能在这里干站着,一时间,饶是平日里冰冷着一张脸,遇事从来都处变不惊的皇上也在这个时候焦急地踱起了步。   “不行,我得进去看看!”他定住步子,转身就往屋里走。   “不行!”南弘立马把人给拦住,在南苍术变脸前说道:“你现在进去只会影响孩子的形态,你身上的玄虎气息太重,若是被孩子嗅了去,会让他以原身出来。”   南苍术倒是不知还有这一茬,如今听他四叔这么一说,顿时就进去不得,只能又开始在院子里踱步,心道:怎么还不出来,怎么还不出来……   “哥,你就冷静些吧,都快把我的脑袋转晕了。”   已经和南苍术冰释前嫌的南启凌也学着南苍颉的唤法喊南苍术哥,眼看着这人的身子都快变得陀螺了,他不禁出言安抚。   随着锦娘的一声惨叫,婴儿的哭声也跟着响起。   南苍术心下一紧,赶忙着就要跑进去,不想他的步子才抬起,里面又响起了小妻子的叫声,南苍术吓得差点一个身形不稳,南启凌忙上前去把人扶着。   “不是都生出来了么?咋还叫呢?”南启凌看着屋内的方向嘟囔。   南苍术也想问,不是都已经听到孩子的哭声了么?怎么又把他的小妻子给痛哭了?   “啊!啊!”正想着,屋内再次传来了响亮的啼哭声。   “恭喜老爷,夫人诞下了双子,老爷您现在……”   话还没说完,那高大的男人就已经像风一样地刮进了屋里。   稳婆一见他进来顿时就说开了:“老爷,这屋子的血气太重,您现在还不能进来。”   南苍术现在满心都是他的小妻子,甚至连儿子都顾不上看,哪里还会把这一丝丝的血气当一回事。   他进屋,见床上的人面色惨白地躺在那里,也不睁眼看他,顿时就吓坏了,立在那里半天都动不了。   稳婆许是这种场景见的多了,忙安慰道:“放心,夫人只是太累睡过去了,没有生命危险。”   南苍术一听,悬在喉咙里的心立马落进了肚子里,有些颤抖地走到床边蹲下,捏住了那只放在外面的小手,在感受到那手上凉凉的温度后心揪成一团。   “丫头……”   他看着那张没有血色的小脸,伸手拂去她面上的发丝,不知为何,眼眶有些发热。   原本已经没有丝毫力气的锦娘在听到他的声音后虚弱地睁开眼,“夫君……”   他在哭吗?   “我在,”男人吸了吸鼻子不让她看出异样,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手。   还好只是虚惊一场,他的小妻子健康的很,只要过了这几天,她便又可以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他面前了。   锦娘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只见一睁眼外面已经是漆黑一片,而她好像也被换到了另外的屋子,此时浑身清爽,只除了身下的地方有痛感外,她并未感觉到其他不适。   “丫头,”南苍术趴在床边睡着了,但在感觉到她轻微的动静后立马就醒来来,“你现在感觉如何?饿不饿?痛不痛?可有哪里不舒服?”   他问得急,就像生怕她哪里出事一样,不过大半天没见,他的头发便已经凌乱了,衣服也起了褶皱,眼眶还红红的。   锦娘知道他怕是一直在这里守着她,心里突然一酸,眼眶也跟着泛红,“夫君,我没事。”   就是看他这样,心里难受。   南苍术看她早上的时候已经哭得够多了,眼下眼睛都肿成一片,哪里还敢让她再哭,忙道:“玄色煮了东西,一会儿就好,你还没见过那两个小子吧,我去抱来给你看。”   两个小子?   锦娘不明所以,早上生产时实在太痛,她只想大叫发泄,听了那稳婆的话一个劲用力,后来又因为实在太累而昏睡了过去,连孩子的脸都没见着,哪里知道自己实际上生了双胞。   两只小虎崽的身子都被清洗的干干净净,现在身上的毛还不多,可以看到粉嫩嫩的肉,此时他们正蜷缩在小被子里睡得熟,连尾巴都蜷在一起。   锦娘心下安慰,却在看着这两小虎崽时陡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抬眼看向南苍术,问道:“夫君,他们……他们不会在我肚子里的时候就是这样子的吧?”   她肚里怀的是虎崽?这……这这这……她生了虎?   南苍术听到她心里的想法,不由得失笑,忙轻声安抚道:“别紧张,虽说他们现在是这个样子,但在你肚子里的可是真正的人,不然哪里会让稳婆来接生。”   锦娘一听,这才松了口气,心想这两个小豆丁看上去就这么大一点儿,但她的肚子却是大的连床都下不了,没道理最后生下来的只有这两个小家伙。   南苍术见她已经恢复了一些精力,也总算是放心了。   锦娘瞧着这两只小虎崽心里实在喜欢得很,愣是看了好一会儿才让南苍术把两小只放回了早先就做好的小床里。   “夫君,”待南苍术坐回床上,锦娘捏住了他的手,睁着湿润的眼睛看着他,“你说,这里面会不会有一只是他。”   因为她的不小心酿成遗憾,小家伙却是一点都没有怪她的意思,所以才会在这次来的时候依旧选择了她的肚子。   南苍术听她这话瞬间便明白过来她口中的“他”是谁。   知道她其实还记着那件事,心里一疼,俯身轻轻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是,有你这么好的娘,是他的福气。”   至于那件事,就让它成为秘密吧。   锦娘被他这话说得不好意思,抬手捧着他的脸朝他的唇印了上去,然后松开。   “夫君,我爱你。”   平日里羞于开口的,现下却想告诉他。   南苍术看着她,那双水润微红的眼睛让他的心柔成一片,低头含住那没有血色的唇温柔地啃咬。   “我也是。”   以后的路还长,他和她有数不尽的时间可以在一起,他很庆幸自己在那个时候下的决定。   娶姚家二姑娘,他从未后悔过。 本书由 袖满香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