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幸福_晴天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六零清平纪》 作者:天蓝宝蓝 文案 六零年可以说是建国以来最艰苦的年代,饿死病死的人一堆。买东西要票,粮票布票油票,出门坐车要证明。 做为一个死前是享福一辈子的高寿老太君,穿越到这个饥荒年代,老太君表示亚历山大。尤其是,身边总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出没。 内容标签:古穿今 甜文 传奇 主角:凤馨妍 ┃ 配角:凤家夫妇、孙建国、孙淑芳 ┃ 其它: 作品简评: 前世富贵荣华一生的老太君,再睁眼竟然成了弃婴一枚。在全新的世界里新生,有了全新的人生认知,可也失去了前世的荣华富贵。贫困落后的世界里有苦有甜,交通靠走,通信靠吼,衣要布票,食要粮票,外出还要介绍信的年代,她在养父母疼宠爱护中,一家人挺过了三年的艰辛年代,度过了内乱低迷期。本文行文轻松流畅,风格轻松语言生动,人物的成长自然又流畅。故事讲述了六零年代的酸甜苦辣艰辛,人物的人生转折和阴错阳差,却又幸福美满的升华。 =============== 第1章   闭目躺在床上,平静的感受生命力慢慢流逝,没有濒死的恐惧。想想也是,活到九十六岁就算是皇家的人,也没有如此高寿之人。也可能是人之将死回光返照吧,以为早就被遗忘的过往,也一一在眼前浮现。出身显赫世家,父母兄长宠爱中长大,夫家亦是显赫权贵,夫妻相敬如宾,嫡出三子个有建树。   先后送走公婆父母,熬死了一向冷静自持的夫君,她也成了家里身份地位最高的老封君。辈分高儿孙也孝顺和睦,偶有淘气的,也自由儿子媳妇管着,唯一一个孙辈的闹到跟前,动动嘴皮子就解决,舒心日子一过就是三十多年。老太君总结自己的一生,虽有些小挫折,白发人送黑发人之外,总而言之也没什么太过不满意的地方。   只是让老太君没想到的是,吃力的跟胡子一把的孙子勉励了几句,思绪陷入黑爱阖上眼睛,以为是永眠,再不济也应该是在奈何桥,看看早去的儿子有没有等她,竟然奇迹般的感觉身体在颠簸,一番自我体能的挣扎后,终于不算吃力的睁开眼睛时,发现除了一片漆黑还是一片漆黑。   传说中的黄泉路呢?纯黑的吗?传说中的彼岸花奈何桥呢?转动略显迟钝的脑袋,不等想明白这些问题,就迷迷糊糊的睡着。再次醒来是被一阵刺耳婴啼吵醒,家里谁人不知她老人家喜静,谁人敢如此大胆妄为在她院落里撒野?老太君反射性的张嘴询问大丫鬟,惊人的发现脱口的竟是婴啼……   不可置信的睁开双眼,可印入眼帘的是模糊的光亮。呆愣了良久,没想出答案,那边的婴啼声显然引了人过来。一个中年男音随之在附近淡淡响起。   “作孽,生而不养妄为父母……咦?这边还有一个孩子?”   身体被人单手包起来,老太君努力睁大眼睛,试图看清对方,结果失望发现仍旧一片模糊人。索性放开惊异和好奇,闭目遮挡越发刺目的光亮,当然还要忍受饥饿的肚子。耳边响起单手把她抱在怀里的中年人,自言自语再次感叹道:   “罢了,先带回家在打算吧。”   男人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看怀里两个奶娃子,左手边抱着的奶娃,包着灰扑扑打着补丁的女式旧单衣,皮肤通红且皱巴巴,淡淡的弯眉和难得一见的黑发上,还粘着已经干涸的胎液,眉头轻皱眼睛微眯,从表情能看出她非常不适,却乖巧的抿着唇没有哭闹。而右手边的奶娃娃看着要大一些,虽干瘦蜡黄,但不算大的丹凤眼,努力睁得滴溜溜圆想要看清周围环境一般。   中年人凤天幸松了口气,奶娃娃哭起来没完没了,他一个快五十岁无儿无女的半老头子,还真没有哄孩子的经验。抱着俩奶娃娃,一路紧赶了快两个小时,才看到西石村的路口。西石村是隶属大马镇的一个偏远小村子,不仅距离大马镇一百多里路,离西石村最近的村庄也有二十多里路的距离,而且村子后面二三里路之外,就是连绵起伏的青山,可以说西石村是个偏僻的小村子。   据说大石村很早以前,是由几个猎人组成的,时至今日发展成二十来户,七八十人口人的小村子。大石村不缺地,只是徒弟比较贫瘠,能出产的东西有限,好在俗语说靠山吃山,解决温饱还是不成问题的。但村子里的人也不富裕,地处位置又偏僻,村里年轻人的婚事很是个问题,愿意嫁到大石村的人不多,愿意嫁出去的人倒是不少。   好在村子里有五六个姓氏,出了五服就能通婚,村子里男女婚姻大事也有着落。凤天幸原本不是大石村的人,据说因为一些原因,五年前带着妻子路过大石村,因为会些医术,在机缘巧合下救了大石村的村长石长春,最后就干脆在大石村落了脚。凤天幸刚到村口,就碰到村里老人石二爷。   凤天幸笑脸打招呼,石二爷吧嗒着土烟袋,看着他怀里的俩奶娃子,诧异道:“不是去买药了吗?咋回来多了俩奶娃子?”难道终于想通了要□□?   凤天幸看石二爷的表情,就猜出对方想歪了。“今个急着赶回来,抄近路在柳庄后面十里路的大湖旁,听到到孩子的哭声,过去一看两个奶娃子被扔在那里。二爷也晓得咱们村偏僻,大路都很少有人路过更何况是小路。怎么说都是两条命,放着不管的话,这大热的天撑不过两天。”   石二爷也想到他们大石村偏僻,往常也就村长赶牛车去大马镇捎带些必需品的盐或者药,其他东西村里基本都自给自足。村里人没去过大马镇的人不要太多,一百多里路可不尽,靠两条腿走最少要三四个小时。凤天幸要是不管不问,俩孩子一准的被饿死晒死。想到此石二爷吧唧吧唧烟袋,叹气:   “作孽噢,你们两口子膝下空着,养大了将来老了也有个依靠。是男娃还是女娃?俺瞧着男娃舍得扔的人少,养个十年八载小牛犊一个,农活也能跟着干了。”   凤天幸点头,这两年日子比早些年好了不少,可家家孩子都不少,家家都不止三五个要养,真的养不活孩子,一般人家也多是把闺女送人,儿子是传宗接代的根,养个十多年就是干活劳力。重男轻女不仅仅是刻在骨子里的偏执,更是生活环境所带来的共有弊端,这些事,也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的清楚。   “两个都是女孩,二爷说的话也在理,只是我媳妇身体不好是总所周知的事,一个孩子照顾起来都够呛,更何况是两个孩子。我正打算去村长家,请他在村里问问,看看有没有谁家要收养这两个孩子。”   大石村有童养媳,所以两个女娃应该有人愿意收养。石二爷也叹气,两人又说了两句,凤天幸抱着两个奶娃子,没有直接回村尾的家里,而是转道去了村中心住着的村长家。两家交情不错,凤天幸一路招呼着,还没到村长家门口,村长三儿子穿着汗衫挑着水桶从院子里出来。   见凤天幸汗流浃背,怀里抱着俩睡着的奶娃,石三第一反应转头往院子里大喊道:“爹,我凤叔来了,还抱着俩个娃子。”   凤天幸笑着无奈摇头:“快,接一把。俩孩子虽然轻,可走了几十里路也够累人,可热死叔了,俩孩子也得先喂点水,没几天的孩子可别热出个好歹。”   石三浓眉大眼皮肤微黑,放下水桶担子憨憨的笑着上前,熟练的接过凤天幸手里的俩孩子。双手空下来的凤天幸,左手捶腰,右手在额头脸上抹了一把汗。两人前后进院子,五十多岁的村长石长春,正蹲在堂屋门内吧啦着旱烟袋。招呼了厨房做饭的儿媳端水出来,顺手把不远的小木凳放在对面,喊凤天幸坐。   凤天幸也没那么多讲究,在小凳子上坐下,笑着接过村长儿媳妇端来的水,一口气喝个底朝天,缓了口气才道明来意。   “回来时凑巧捡到俩孩子,我家情况大哥也了解,老婆子身体不好也没法养,你帮着在村里问问谁家要领养,俩估计都是女孩。”   石长春起身凑近三儿子,看了看他怀里的俩孩子,吩咐儿子道:“俩孩子也该饿了,先让你媳妇喂口奶给收拾收拾。”   石三点头去夫妻住的厢房走去,石长春也搬了个凳子坐下,脸上沉吟着手里也没闲着,烟斗在烟袋里捂满烟叶,烟斗噙在嘴里,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盒火柴盒,抽出一根火柴划燃凑近烟斗点燃烟丝,嘴里巴拉巴拉的吸气。烟丝点燃后,扔下火柴棒吐出一口烟气,才开口道:   “弟妹身体弱不能做重活,可操持家务带一个孩子还是可以的。咱们哥俩也是过命的交情,说句不中听的话,人老了就喜欢儿孙越多越好,其他的我也不多说,俩孩子你抱回去一个养着,闺女大了不管是出嫁还是招婿,总归老来有个依靠。另一个孩子,咱村的孙老二四个儿子还没闺女,给他家肯定乐意养,大了刚好留着烧火。”   农村里说留着烧火,也就是隐晦的说留做当儿媳妇,闺女是外嫁的,儿媳妇才是自家的。五十年代末的儿媳妇,虽没有古代对公婆百依百顺那么夸张,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时候公婆的地位还是很高的,儿媳妇跟公婆对顶,被外人知道那是戳脊梁骨的事。不过对于□□,凤天幸还是有些犹豫。   不同于石长春的担忧,凤天幸担心妻子的反应。一个为了丈夫失去生育能力的女人,孩子会是心头永远的痛。两人如果释然的话,早在年轻时就已经□□了,哪里会等到五十岁半截身子入土时才收养。   “还是算了,都一把年纪了,说不定那天就去了,别折腾孩子了。”   石长春皱眉,带着不被理解的无奈。“别找有的没的借口,你现在也才算五十岁,身体硬朗着呢,再活个二十多年肯定不成问题,等到那时候娃早就长大成家了,正好中用了。别犟了,人都要有服老的心。唉,要是个男娃就好了,前几天去镇上,听说要成立啥子合作工会,共同进步共同发展啥的。到时集体分配活,全部都按照公分来……这个折腾吆……”   凤天幸每月基本都会去趟镇上,对这些最新政策了解的比石长春要详细,有些事情不是他们这些普通小老百姓能决定的。两人闲聊间,两个奶娃子已经被洗干净喂了奶送过来,石三憨笑抱着孩子过来,老实感慨道:   “俩丫头都乖巧,洗了把澡也不闹腾,凤叔瞧瞧,俩丫头瞧着也就差了几天,小点黑头发的丫头,皮肤虽然红彤彤,五官长得瞧着挺俊,大几天的丫头五官瞧着也成,不过看着挺有劲头,特别爱笑的小丫头。”   凤天幸看了看石三怀里的俩换了旧小衣的孩子,除了看出来一个红彤彤一个略黑之外,真没看出五官俊不俊一说。单眼皮微黑皮肤的丫头,如石三所说的那般,握着小拳头咧着嘴巴笑呢。石长春也扫了一眼,烟袋吊在嘴里,伸手从三儿子手里接过红彤彤头发乌黑的女娃,手上转弯直接把孩子塞到凤天幸怀里。   凤天幸反射性的双手捧着孩子,愣神间就听石长春果断道:“把娃子抱回去吧,乡下的孩子好养活,面糊糊米糊糊都能养活。小三,把另一个孩子抱孙老二家去,他们家肯定愿意养。”   凤天幸心里叹气,不等他开口在拒绝,石三怀里原本笑呵呵的女娃娃,突然扯着嗓子哭了起来。石三嘴里哦哦的哄着,手上娴熟的摇动。做为两个孩子的爹,石三哄孩子还是有一手的。只是小娃子显然哭起来没完没了,细弱的小手还努力晃动着。凤天幸也被哭声闹的头疼,叹了叹气,抱好怀里的孩子,跟石长春招呼一声,转头出了院子回家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前段时间特别喜欢激情岁月年代军婚文。 第2章   老太君一辈子见多了大风大浪,由死而生的事情,其实也不是那么无法让人接受,不过是遗喝一碗忘魂汤罢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对自身骤变大概有个模糊的猜测,被一双手不慎轻柔的大概洗了洗,填饱了肚子之后,从她大意听明白方言的模糊内容,结合之前被捡到的处境,不外乎是刚出生的弃婴。   而当务之急,也不是弄清楚身边的环境,做为一个稚子,吃饱喝足多睡觉才是正道。亲手养大三个儿子的人,最明白幼儿生命有多脆弱,一点点小意外都能要人命。前世她见的太多夭折幼儿,三岁之前一场小风寒就能要了命。面对死亡逃不脱就坦然面对,反之,既然活着那就去面对活着的一切。   前世养尊处优又注意养生,可也亲眼看着亲人一个个离去,就是三个儿子,也没能活过她。毕竟朝堂不同于深宅后院,勾心斗角消磨心力。前世做为人生赢家,失去的总归没有得到的要更值得珍惜。就算遭遇夫君和表妹的真爱梗,也只是理智的不争不抢不哭不闹,自由娘家和夫家的人出面解决。   要说什么事让老太君难忘怀,那唯一的遗憾就是三个儿子先一步离开,让她体味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唉……生老病死,任凭你滔天的富贵也无法挽回。为思绪忧伤没一会,老太君就在婴啼声中,再次陷入香甜的梦乡了。   老人觉浅又短,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被吵醒,所以老人大多喜欢安静的夜晚。稚婴不同,生活规律就是吃睡长,再次醒来是被饿醒的。黑漆漆的环境下,应该已经是晚上了。老太君能感觉自己躺在平坦的塌上,不同于白日的灼热,夜晚虽然也热,气温却比白日低了不少,右侧的前方不远应该有窗户,悠悠的微风透过窗户吹进来。   室内很安静,领养她的人显然都不在,虽然一把年纪自尊心羞耻心都挺旺盛,但谁让她现在是生活不能自理的稚婴。不过如正常婴儿一般淘淘大哭,老太君也做不到。张嘴哼唧了好一会,就听到相携说话的声音靠近。   声音温和的声音,带着笑意抱怨道:“我就说孩子肯定饿醒了,一天不散步又不会怎么样。”   中年男人爽朗大笑:“小孩子饿一会不怕,就怕撑到,你看咱们这边刚回来,孩子那边醒,多有缘分的巧合啊。”   女人嗔怪笑道:“成了别贫嘴了,我先看看孩子有没有尿湿,你去厨房,把锅里温着的米粥乘一碗来。小孩子也禁不起饿。以后就是咱们女儿了,还没给孩子取名字呢。”   能让妻子解开心结接受孩子,凤天幸更多的是高兴和释然:“名字的事情不着急,咱们慢慢想。你看着孩子,我去厨房盛米粥去,家里的米不多了,过两天我跟长春大哥借牛车,去镇上多买些东西回来。以后还不知啥样,趁着现在多买些米粮存着,有备无患吧。老百姓日子难,还没安稳两年,看样子又要动荡。”   女人也叹气:“也是,咱们两个怎么都好说,小孩子不能饿到冻到。看看西药能不能也准备些,小孩子吃中药太受罪。”   两人边说话,凤天幸点上油灯,然后去厨房弄米粥来。在老太君朦胧的视线中,女人坐在床边,动作轻柔的抱起老太君,轻笑着亲了亲老太君的脸颊,把湿了的尿片折起来放在一边,动作略显笨拙的从床头拿了折好的旧衣做的尿片店号。把老太君放在床上,调整好尿片的位置,凤天幸已经端着碗拿着小汤勺回来。   “云霞,你抱着孩子,我来喂吧,孩子太小一个人喂不方便。”   曲云霞也没反对,一把年纪,不过两人对养孩子真的没什么经验。所以老太君非常配合的喝熬煮黏糊糊的米粥,两人松了口气,心中也生气更多喜悦之情。而老太君对养父母也挺满意,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在老太君看来,生恩没有养恩重,今生的生父母,大概也因贫困温饱原因,才不顾一条命扔了。   吃睡长的日子里,被领养的第四天,老太君养父母终于给她取好了名字,凤馨妍。一个人的名字代表父母对子女的期待,前世的老太君今生的凤馨妍,对这个名字都挺喜欢。尤其父母带着喜爱和宠溺喊她馨儿时,就算心如磐石,也能感受到父母浓浓的宠爱。跟养父母相处了一个多月,即便是馨妍大多数都在睡觉,也不妨碍她弄清楚父母的大致情形。   父母两人虽年过半百,即使膝下无亲生儿女,但两个感情仍旧很好。尤其让馨妍意外的是,父亲洁身自好,身边只有母亲一个女人存在。在馨妍的认知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宁愿绝嗣也要守着一人,如何不让人感慨。男儿对女人的要求是从一而终,而男人本身却不用做到,更别提传说中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馨妍前世见过最专情之人,也就是痴情闻名的文昌侯,即便如此,文昌侯一妻而无妾室,通房丫头还是有的。尤其从偶尔来串门的村长夫人口里得知,这个世界的婚姻,一年一女才是合法,一夫多妻都属旧思想,他们崇拜的主席领导无产阶级解放后,旧思想都被批判,更是确立了一夫一妻婚姻法。   固守的观念跟今生社会观碰撞,馨妍蔫蔫的两天索性放开。通房丫头和侍女都属上不了台面的玩意,但没有一个女人真心跟别的女人分享一个丈夫,真的不在意,那也绝对是因为不在乎。如同她前世,主动给夫君纳妾,让夫君享齐人之福。前世她有三个嫡子,打理家务和人情往理,教养三个嫡子已经占了全部精力。夫君这种生物,除了相敬如宾搭伙过日子,唯一的用途也就是‘种田’。   也只有非正常稚子,如成年人思维的老太君,才能更深刻的体验孩童一天天长大的不同之处。快两个月时,才彻底摆脱了朦胧视线,能清晰的看清这个跟前世明显不同的世界。今生的父母,不同于前世雍荣华贵气质,而是亲切慈祥有耐心。前世从记事开始,馨妍见过最多的人是奶娘和丫鬟,今生的吃喝拉撒睡全都由母亲一手包办。   两者之间的环境不同,家庭氛围和条件也不同,馨妍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比性,但不可否认的是,在母亲亲力亲为之下,从内心升起甜蜜的温情之意。人心都是肉长的,即便前世近百年的人生经历,在看到父母吃粗粮果腹,省下不多的细粮继而鸡蛋给自己,都会感动的无以伦家。   那种沉重的恩情也渐渐压在心头,虽说没有吃上几次母乳,可在父母的精心照顾下,村长夫人每次过来串门子,抱着馨妍都会一个劲夸养的白嫩嫩,头发为乌黑眼睛也乌亮有神,一瞧就是乖巧懂事漂亮的小丫头。馨妍听村长夫人提过一嘴,跟她一起被捡回来的小丫头,养父母养的不经心,还是干巴巴黑黄黑黄的营养不良。   村长夫人笑叹馨妍命好,馨妍自己也觉得名不错。前世不用提了,妥妥的人生赢家,今生虽是弃婴,可有一对疼爱她的养父母。生活水平不能跟前世比,但有些东西却是前世所不能比的。人生有的就有失,关键还是贵在知足常乐。馨妍很挺享受蓬勃稚子的身体过每一天,就算生活不能自理,但前世就习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出恭也有丫鬟伺候,真心没觉得太大心理障碍。   每天吃了睡醒了吃,月份大一点后,醒来时间变长,趟床上听听母亲做家务的声响,从父母言语中收集这个新世界的消息。比如说秋收后,下一季小麦开始村里就要设立工农会,每家每户都不准再有私产,锅灶也都要砸了集体吃大锅饭。当然,因为大石村太偏僻,离最近的村子也要二十多里路,土地虽多可却贫瘠,别说是镇上的社员不愿意过来,就是其他村子也不愿跟着合并。   偏僻代表落后和贫困,可在这个动乱年代却也有着天热的优势。至少村里的老少都熟悉彼此为人,一起做工挣公分,一起吃大锅饭也没大矛盾。再者,石长春二十多岁就当了村长,半辈子下来,人品心性都让人信服。凤家的情况村里人都了解,乔云霞一直都不好,做农活不用想,好在凤天幸是村里唯一懂中西医的医生,医术不错在村里人缘挺好。   待过了八月十五忙完秋种,村里也土地共产,成立集体工分制。大家吃饭都要靠公分,也就是说不准存在私产,干活才有饭吃。快四个月的馨妍,每天被母亲背着,跟着村长媳妇一起在食堂上工。食堂是油水多工作轻松的地方,不过安排进食堂的人,基本都是村里公知身体做不得劳力的女人。   村里人心地纯朴,更何况有石长春的威严在,一直还算平顺的过去。接触的人多了,就算是穷乡僻壤之地,国家大动向还是知道一些。比如赶走侵略者,比如新中华的成立,比如领导人的无产阶级解放□□,成立人民公社。馨妍前世虽说一辈子呆在后院,但身处权力中心圈子,怎么可能会一无所知。   自古以来,但凡新君登基,不外乎推广新政策取得民心民意,建立自己的稳固政权。民主民权,说的再好听,也逃不脱谁的拳头硬谁是老大。而小百姓所求的,不外乎安稳的丰衣足食生活。   虽说集体吃大食堂,不过在村长睁只眼闭只眼的情况下,各家各户还是可以开小灶。凤家的小灶,基本都是给馨妍熬米粥。村里食堂的饭菜,油水不多还都是粗粮,做为一个柔弱的婴儿,胃肯定受不了。跟馨妍一起被捡回来的另一个孩子,就因为照顾的不仔细,大大小小的生了好几场病,好在最终平安无事。   虽说两人差不多身世,不过个人有个人的缘法。   种地的百姓靠天吃饭,除了风调雨顺之外,肥料也很重要。原本大石村背靠群山,属于山石土地很贫瘠,村民辛苦一年也只够户口。实施共产的政策出发点或许是好的,只是人心难测,政绩是官员的锦花,国家刚解封,最缺的不用说衣食住行百业待兴。虚夸农村粮,加大了上交公粮,百姓苦哈哈一年,不说填饱肚子,饿死人都非常有可能。   恶心循环的关系,馨妍在这个陌生世界过的第一个年,也仅仅是一家三口晚上熬了一小锅玉米渣粥。可以说是馨妍有记忆以来,简陋到不能再简陋的新年。但父母八个月大的馨妍,虽说没吃过几次奶,因为养的仔细身体不错,已经能自己坐着玩,偶尔无聊了会扶着墙小站片刻。   在大雪飘飞的阴冷下,村里人度过了一个灰暗的新年,正月天寒地冻,地里没有农活。初三雪停了几天,初七一大早,凤天幸跟村长一起,趁着早上的冰冻赶牛车去了镇上。路不好两人在镇上呆了两天第三天晚上才抹黑回来,馨妍坐在床上,乌黑的瞳孔清透的望向油灯下的父母。   凤天幸把系在一起的布袋放到床边,接过妻子端来的热茶,润了几口茶叹气道:   “这次去镇上,我跟长春大哥好不容易才从粮站那里弄了点粮食,整个镇子都气氛紧张。咱们村好在太过偏僻,不少大队联合公会,都有上面派遣下来的人。队里的收成也会相互监督管理,今年比往年要冷,刚停雪这天又阴沉沉的,瞧着还有的学下……眼瞅着今年开春早……情况愁人……”   家家无甚存粮的情况下,一年的收成如何关系一家人的温饱生存,不说母亲曲云霞,就是坐在被窝的馨妍也看向父亲。曲母脸上挂着浓浓的忧虑,忧心道:   “那可怎么办?上面的领导总不会看着老百姓吃饱饭吧。咱家的地窖里也没多少存粮,大人怎么都好说,馨儿还这么小,肠胃弱可受不住扎嗓子的包谷。”   凤天幸叹气,压下心头的不安。放下碗走到床头坐下,怜爱的望着馨妍。见馨妍漆黑透彻的大眼睛,灵气十足的望着自己,心中涌现浓浓的慈爱和柔软。娇妻娇女都是他心中的柔软,做为一家的顶梁柱,可不会被这点子事给吓倒下。凤天幸笑呵呵在自家闺女娇嫩额头亲了亲,冲妻子安抚笑道:   “地窖还有两袋子玉米一袋子高粱,这次我带回来的一袋大米,加上家里剩下的白面都留着你们吃。馨儿太小,你身体也不能光吃粗粮,其他万事都有我呢,一个大老爷们还能养不活你们母女嘛。”   曲母笑出声,脸上郁色褪去大半。他们家虽说在村里根基浅,但两人手里都不缺钱。在苦的日子有钱傍身,总归要比其他人有个靠落。馨妍一旁一直观察父母,见父母放开忧虑,也扬起唇角也跟着笑。   人吃五谷杂粮,就没有不生病的道理,馨妍也觉得父亲做为一个医术不错的大夫,或许无法帮助受苦难的百姓,但一家三口果腹还是可以的。可惜馨妍做梦都没想到的是,有一天会出现有钱也买不到东西。衣食住行,还有所有生活必需品,全都有严格控制。买布要布票,粮食也要粮票,食用油也得要油票。   所有衣食住行,全都需要凭票凭介绍信,钱不再能使鬼推磨……   作者有话要说:  以前存稿…… 第3章   在馨妍看来,全国统一实施工票制,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民生百态衣食住行,循环着一个国家的发展,离开金银的流通,经济受阻百业待废。正所谓钱能生钱,国家富裕百姓方可安居乐业。用强硬手段控制百姓的吃穿用度,抛却洗脑手段,刚硬收缴走老百姓的粮食,更会引起恶劣连锁反应。   前世做了一辈子老封君,就算身处后院,可也一直在权力中央。下达这些政策的领导人,更多的为了一个平衡和善意的美丽憧憬,但,自古荣华地位迷人眼,想要不断的上位,就需要不停的呈上政绩。人心是最难预测的东西,正所谓一生十,十生百生千万。揣摩上意是每一个当官都具备的基础,下面的人实施的分寸当然也各不相同,带来的恶果就是领导人的失职。   这些都与馨妍并无多少关系,她此时不过是个半周多岁的幼儿,再多的隐忧也不能言。**和天灾,同样能使人家破人亡。不清楚其他地方的境况,但从父母闲话中得出结论,大石村的日子,不上不足,比下却有余。大石村土地贫瘠,但贵在地势偏僻,属于人少地多,只要肯出力气用心伺弄,裹住温饱不成问题。   背靠群山,不说山上的山货,三不五时的小猎物,也是一项糊口的进项。石长春做了大半辈子村长,公平公正心眼正,村里合并农村集体公社,在镇里社员的监督下,收粮食也并未多做什么,除去被镇里社员带走的公粮,剩下的全部集中到新腾出的村粮库中,对村里人私藏的粮食,也权当不知情。   集体做工凭分吃饭分口粮,成年壮劳力一天最多可以挣十个公分,女人工种不同,大概七个八个公分,半大的孩子和身体硬朗的老人,一天也能挣五个公分。只眼下人多粮食少,要撑到下次收粮,只能奉行一天吃一口十天省一斗的方法,每日食堂煮饭都按照劳力来定量。一天两顿大食堂,以填饱肚子为前提下,没人会在意少油少盐,能混个水饱肚子已经不错。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十岁以下的孩子不能挣工分,多是大孩子带着小孩子,挎着筐子背着奶娃娃,田间地头附近安全山头,寻找一切能果脯的野菜野果。凤家一家三口,凤天幸能识文断字,且又是村里唯一懂医术的人,被安排做了相对轻松的记工会计,每天有十公分。妻子曲红霞每天带着馨妍,在食堂里煮饭也能拿八公分。   唯一吃闲饭的馨妍人小,每日也吃不了多少东西,家中的地窖里还有凤天幸偷藏的粮食。每天放工吃完饭回家,都能在屋里偷偷煮两碗黏糊的杂米粥,馨妍母女吃一碗,剩下一碗曲红霞会硬让凤天幸喝下。身体是革命本钱,凤天幸是一家顶梁柱,更加要注意身体才是。在馨妍看来,在正常不过的事,只恨她现在年龄太小,靠着桌子站着腿还打晃。   大石村以前就穷,现在也不富裕,基本都是日出而做日落而息,成立公社活多没日没夜的干活。整个村子里也就村长家有一盏油灯,凤家油灯和白蜡烛,只是现在家家日子都不好过,油灯蜡烛也没用过。石长春是一村之长,这点子事情并不会如何。凤家不同只是外来户,不触犯集体利益什么都好说,在这方面吃过大亏,更懂得一个外来户还是低调些更稳妥。   年后,就一直很少下雨,小麦发颗要水分充足,没办法全村男女老少,男女劳力全动员打水灌溉。挑着扁担水要走上一里多路,去大河里打水,村里的水塘已经消了一半,万一天干走火可不是闹着玩的,肯定要留下来备用。劳力差的都留在田里除草,不少孩子也跟着一起在地里,地里的草有些也是可以吃的,比如没有抽颗的狗尾巴草,马兰菜,播娘蒿,荠菜。   草多了不仅争夺养分,干旱更抢夺水分,捡回去很多都是可以填肚子的菜。能干得动的劳力,全都踏着日光踩着月光,跟头不知疲惫的牛一样,担水灌溉浇水,体力活流汗多,食堂除了煮饭,也用凤天幸自己挖的草药熬降火茶。馨妍每天清早,娘亲背着她一起去食堂,都能看到打着口号挑着担子,晒得只有牙齿和眼白不黑的人群,忙碌的挑担子路过。   可就算把人当牛使,一样微弱的改变不了太多。食堂里负责做饭是轻省又有便意的活计,只村长刚正,村长媳妇和儿媳们,都没能进食堂干活,进食堂做饭的女人,要么同娘亲曲凤霞一样身体公认的弱,要么就特殊困难户,譬如负担重且没有顶户的壮劳力。四五个人要准备八十多人的饭,现在还要每天熬上不少降火茶,也是不得一丝闲空。   全村忙了一二十天,能抢浇水的麦地仍旧有限。望着蔫不拉几的麦苗,石长春跟凤天幸蹲在地头,愁呢脑门都少了不少头发。一年两收全指望着麦子充大头,缺水麦子发不了拢,抽穗扬花就有不小影响,根不稳怎么可能有好产量。土壤肥沃的村子,一亩地顺风顺水大丰收,也不过一百多斤的产量。   大石村的土地贫瘠,亩产一百斤就已经不错的收成。减产还要交一亩地二十多斤的公粮,剩下的那点子粮食,村里大大小小八十多张嘴怎么活。吧啦了两口烟斗里的烟,现在连种烟叶的空地都没有了,剩余的那点子烟叶还是得省点抽。凤天幸也犯愁,倾巢之下无完卵,中庸进可攻退可守,才更能保全一家大小。   抓了把干涸的土坷垃,在手里慢慢揉动成黄色粉末落在地上,想了想凤天幸还是中肯建议道:   “听天由命吧,这天气都说不好,尽咱们的力量,能做多少做多少吧……实在不成,秋收后午季种些耐旱的包谷地瓜,产量高总能裹住咱们村的肚子。山上山货也不少,总归天无绝人之路。”   石长春叹气,烟斗里的烟叶沫早就燃尽,已经吧啦不出味了,略遗憾的把烟斗在地上的小石块上磕了磕。“成吧,豆子就甭想了,苞谷地瓜多种些,总得填饱肚子不是。油嘛,就自家在自理地种些油菜,也没那么多瞎讲究了。”   两人叹了口气,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并肩去村里的食堂吃午饭。食堂仓库和公社办都在村子最东边,农村人也没什么讲究,拿着自家的碗,排队打了一碗杂粮粥,拿壮劳力公分的人,两个成年男人拳头大的杂粮窝窝头。女人一个半窝窝头,老人孩子只有一个窝窝头,不过汤多菜少只有淡淡咸味的野菜汤,都是可以敞开肚子随意喝。   凤天幸拿了两个窝窝头,菜也是一勺炖野菜。把窝窝头放到菜碗里,腾出一只手把馨妍从妻子身后的小草席上抱起来,父女二人冲曲红霞笑了笑,端着碗出去找地方吃放。农村人吃饭没那么多讲究,端着碗地上一坐,或者墙根一靠,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女人闲话家常,男人说事吹嘘,就是热闹的一顿饭。   不过中午吃饭后能有一杯茶的歇息时间,家中老人小孩多的,基本都是带着馒头饭菜回家一大家子一起吃。曲红霞在食堂干活,馨妍也跟着一起,凤天幸每次都是留在食堂这边吃。吃饭也也没有往日的讲究,但半辈子的修养和习惯,也做不到如此毫无顾忌,没一丝讲究的地步。   抱着馨妍在树底下,铺了小草席子才坐下,凤天幸拿了个窝窝头,掰了一小块递给馨妍,让她自己拿着砸吧着吃。也就是馨妍一直都表现乖巧懂事,除了面条不方便用调羹,其他事物基本都是她自己吃,在凤家夫妇眼中,自豪自家闺女乖巧懂事。再者,农村苦日子大人孩子都没金贵可言。七八个月大的孩子,只要是粮食,能吃下去管饱的东西,都能消化了。   凤天幸两口子养孩子已经很精心,家里早晚都会特意给馨妍熬些杂粮粥,比她大了几天的小妮,比馨妍要瘦小不少,更别谈白白嫩嫩了,除了先天的基因,后天的养育也很重要。馨妍拿着窝窝头,两颗小米牙每次咬掉一点点,在嘴里细细嚼碎泡软了才咽下。扭头看了看已经一个窝窝头下肚的爹爹,细嚼慢咽才是养生之道,只是养生也要讲究环境,世道不安稳都是穷闹的。   饭菜打得很快,凤天幸吃完了窝头和一勺烩菜,见馨妍安静的坐在草席上吃窝窝头,起身去打野菜汤。馨妍把手里最后一小口窝窝头吃光,白嫩的小胖手拍了拍手心和身上的残渣,抬头就见自家爹爹娘亲并肩过来。一家三口坐下,曲红霞抱起馨妍,端着碗喂馨妍可菜汤。野菜清汤味道很淡,搁前世院子里的下仆都不吃。   今生,却在父母慈爱的注视下,喝了几口汤补充点盐分。见馨妍不喝了,曲红霞摸了摸馨妍的小肚子,抿着嘴巴笑眯眯的冲凤天幸道:“妍儿自小就乖巧,吃食也从来不贪嘴,就是大人都比不上。”   凤天幸呵呵笑,从妻子怀里把闺女抱了过来,让妻子能安心的吃顿饭。“恩,咱们闺女最乖巧。”曲红霞好笑的看了眼丈夫,递给凤天幸一个窝窝头,她饭量小一个窝窝头一碗汤就已经饱了,食堂里做活虽不得闲,却也没有其他活计那般累。   凤天幸接过爽快的就咬了一口,菜是半口都不肯再吃。馨妍窝在爹爹怀里,眨着眼睛看了看父母,对爹爹递到嘴边的窝窝,摇头不肯再吃。中午吃饭休息时间并不长,曲红霞吃完饭,去厨房把两人的碗洗干净,端了两碗去火茶回来,一家人坐在树荫下,喝着凉茶闲话家常。   两碗凉茶都被凤天幸一个人喝光,没一会劳动铃被敲响,凤天幸去下地,曲红霞把小草席子挪动了位置,免得等会被太阳晒到,自己端着碗回了厨房。另外四个人也到了,几人分工合作,说说笑笑间,开始洗刷厨房国灶,和面洗菜准备晚饭。 第4章   “妍丫头真乖巧,天天跟着婶子来上工,就没见她哭闹过,一根草都能玩半晌。”田二好言语中无不是羡慕。“俺家娃娃要是也这么乖巧,也能跟着来,俺婆婆也能挣公分了。”   大石村二十六户人家,却有六个姓氏。除了凤家是后搬来的在,其他五个姓一直都是村里的老姓。石、李、田、孙、王,田二好娘家婆家都是大石村的,嫁给同村的石大牛,石大牛是村长的唐侄子。   田二好二十三岁,右脚略跛,使不上大力气,小伙老实憨厚,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十八岁两人结的婚。只是命不好成婚两三年,结婚才怀上孩子,谁知道石大牛跟老爹上山,结果父子俩进深山遇到大猫,石大牛护着爹当场死亡,石老爹重伤,逃到安全的山脚时,失血过多也没活成。   田二好怀着孩子就守了寡,石大牛还有个兄弟和两个嫁了人的姐姐,兄弟有自己的家,田二好婆婆死了丈夫儿子,身体也是一落千丈,重活做不了帮着带孩子还是可以的。田二好也舍不得孩子,男人突然去世一时也不能醒神,暂时也没改嫁的打算,吃大食堂后做饭的活,才轮到她这个养家的来干。   馨妍可以说自小没少被夸,乖巧白净俊俏各种夸,其中就算有些是恭维话,曲红霞每次听都倍觉窝心。手里不停歇的洗着野菜,扭头笑容满面的看了看树底下坐着的闺女,谦虚道:“妍儿就是性子静了些,没你说的那么懂事,小孩子哪有不淘神的。”   田二好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别人家的娃淘神我还信,婶子家的妍丫头俺可一次都没见她哭过。这孩子也讲缘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是亲生的有啥要紧,谁养的像谁。一看妍丫头,就跟凤叔和婶子一样,都是学文人。”   这话说的有些过,曲红霞只笑了笑,低头继续洗菜。屋里刷锅端盆到脏水的李嫂子斜了眼田二好,没好气道:“瞎咧咧个啥,孩子当让随大人,这么大人了跟婶子说话没大没小,也就婶子脾气好不计较。这话你跟村尾的老王嫂子讲,看她不骂到你屋门口去。”   老王嫂子跟田二好一个辈分,年龄却大了一半,四十五十岁连着生了六个闺女,也没能给王广西生个儿子。没办法家里又穷,六个闺女有四个都送去当童养媳,不知道从什么亲戚家抱养了个儿子,有多嘴多舌的妇女背地里嚼舌根,说了句抱来的孩子不亲,被老王嫂子给撵着骂到家门口。   抱养孩子的人家,除非是保养兄弟姊妹们的孩子,否则都会挑远一点的地方抱养,对抱养的事也瞒着。白眼狼这个词自古都有,在憨厚的人,养儿子都是为了防老,养大了跟自己不亲,老了不给养老,这样的儿子养了有个什么用,还不如留女招婿来的要实在,自家闺女总归也比外人强些,何况外孙子也跟自己姓。   田二好悻悻然的撇了撇李嫂子,低头干活也不吭声了。曲红霞脾气好,却也不是没有脾气,田二好的话不中听,心里不痛快自然懒得搭理。把洗干净的野菜捞到竹筐里,一竹筐野搬到厨房去,厨房内李嫂子收拾干净几口大黑灶,让曲红霞切野菜,自己把袖子卷到手腕上面,跟孙家的一个婶子一起和面。   树底下纳凉的馨妍,余光瞥见娘亲进厨房,垂眸看了看手上的叶子,总有那么些碎嘴的人,坏心眼或许没有,就是管不住嘴,丁点的小事都能碎嘴一段时日。这种人很常见,如果是前世,这种只会掏力气的碎嘴婆子,也多是一些粗使婆子,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有心眼嘴巴严实的人,不论男女大小都能混出个人样,性格决定命运还是非常有道理的。   前世如过眼云烟,但一辈子所学的东西,也因时代的不同,社会环境而决定的那一套。女人三从四德,琴棋书画不过少女时期增长自身优势的砝码,大婚后打理后院教养子女才是根本。但这一世不同,爹娘偶尔的私下言谈中,言中的不少东西,对馨妍而言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全新的知识理念和社会形势,都让她渴望身体能早日长大成人,得以亲自去学习,去体悟这个世界的不同之处。可惜,饭要一口一口吃,小孩子要一天一天长。叹了口气,坐累了干脆侧躺在草席上,懒得去计较地上究竟干净与否。她见过村里其他人家怎样养孩子,同其他灰溜溜跟土堆里长大的孩子比起来,娘亲已经把她打理的非常干净。   比如现在,娘亲总会带着小草席子,从来不会让她坐在泥土地上玩。可以说,整个村子同馨妍大小差不多的孩子,馨妍最干净白嫩招人喜爱。上一世的父母给予她优渥的生活,绫罗绸缎锦衣玉食娇养长大,又安排了最合适的婚姻,都是这一世的父母所不能给予的,可这一世父母给予全身心的爱护,也是前世父母所给予不了的。   人生有得就有舍,得与舍之间,端看用和心态来看待。   三月的天娃娃的脸,前一刻还晴空万里日头高升,下一刻就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雨点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落下。整个村子男女老少,都激动的笑容满面,雨点砸落在身上权当做洗澡,从过了年盼了这么久的雨终于盼来了,总算天无绝人之路。馨妍被娘亲抱着,站在厨房屋檐下,看着村里人在雨中大笑打闹,发泄着情绪。   下雨就不需要在日夜不停的苦哈哈挑水,村里人都能轻省不少,就算挖沟铺路,都是体力活也是有轻重的分别。最后还是村长石长春板着脸呵斥道:   “成了,瞎折腾个啥,都赶紧打了饭回家吃去,雨停路干了有的是活做呢,趁着雨停都歇歇,这些时日也都辛苦了。”   村长的话落音,就是一阵轰然大笑,年轻小伙起哄。不过能趁着雨天回家这两天,就没人不高兴。嘻哈之间排了队打完饭,褂子一挡躬着身子就冒雨往家跑。凤天幸也一样冒雨先跑回家。媳妇体弱闺女年幼,他可不敢大意,让两人冒雨跑回家,家里有油纸伞,拿了伞转回头,食堂里也不定能忙碌玩。   农村人靠天吃饭,一年四季除了农忙时节,除非阴天下雨之外,也没多少空闲时间休息。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一家三口刚回到家没一会,门就被敲响了。凤天幸把怀里的馨妍递给妻子,起身走到门口从墙边拿起油纸伞撑开去开门。门外孙老二头戴蓑笠,黝黑的脸上一脸愁容,明明比凤天幸还要小几岁,却硬生生瞧着比他大了快十岁一般。   见凤天幸出来,孙老二摸了把脸上的雨珠,扯了扯嘴角面上窘迫,粗糙乌黑的手指在湿答答的裤子上蹭了蹭,干巴巴道:   “凤大哥俺大哥身体有些不好,俺嫂子忙着挣工分,还是国娃子来找俺,想带他爹去镇上卫生所看看……只这么大雨,一百多里路俺哥哪能禁得起这个折腾。村里就凤大哥懂医又心善,想劳烦您去瞅瞅看。”   凤天幸帮村里人看病,除非去镇上特意买的西药,基本是不收钱,中草药基本都是他自己采,帮人看病也多是用草药。不过看病的人家,多数都会送点子鸡蛋这种农家奢侈品来,三五个随个人意思,这是村里都默认的事。农家人命贱,一般也就感冒发烧咳嗽的小毛病,凤天幸中西医都懂,村里人大病小病都能解决。   也就孙老二的大哥肺结核,固定吃药还要好吃好喝的养着,可他们大石村本身就穷,一家之主总得养家糊口,哪有那个条件养病。更何况孙老二的老父老母,都去世多少年了,唯一的兄弟孙老二有自己的家,还是个怕媳妇的老实汉子,哪里敢帮衬大哥。孙老大已经病入膏肓,凤天幸捡到馨妍和孙妮儿那天,就是去镇里给孙老二买药。   真要说起来,凤天幸帮着孙家不少了,再说孙老大的病已呈油尽灯枯之势,想要延长那口气,去县城的医院或许还有可能。孙老大的独子孙建国,已经半大的小子什么不知道,心里也一清二楚。这次孙老大的病情加重,之所以是孙老二来找凤天幸,是孙建国去求的孙老二,想让孙老二帮他一起带孙老大去县城。   不论是侄儿无助的哀求,还是媳妇的叫嚷,都让孙老二难为不已。那是他亲大哥,之所以会得肺痨,也是年轻时没日没夜累出来的。妻子不准他帮大哥一家,不准他借给侄儿钱,在外人眼中妻子尖酸刻薄心狠,可那是给他生儿育女,一心一意为这个家,为几个孩子想的婆娘。孙老二不怨婆娘蛮不讲理,只怪他自己没本事。   一边是打小疼他帮着他成家的大哥,一边是自己的妻儿,他只能昧着良心对不起大哥对不起侄子,可心头压着的内疚,让他愧疚的日不能食寝不能卧,再三犹豫还是跑来凤家,至少心中能减少些愧疚。结局如何孙老二心头也有数,他大哥那病根本就好不了,可至少他这个做兄弟的,也算尽了点力。   孙老二的逃避与自责凤天幸不清楚,爽快的应下让人进屋,他要去提药箱。只孙老二如何都不肯进屋,略驼背的中年汉子呐呐的开口在门口等。凤天幸也没在意,撑着伞回屋里,馨妍跟娘亲都看向凤天幸,外面下着雷雨,孙老二声音也不大,母女都不清楚敲门的是谁。   凤天幸从里屋把药箱背在身上出来,笑看着媳妇和女儿,压低了嗓子同媳妇道:“孙老二找我去给孙老大看看,孙老大家的也不靠谱,难为一个半大的孩子想法子挣钱挣工分,孝顺懂事心眼活络也正。咱能帮就暗地里帮着点,柜子里的五十块钱我拿着了,回头偷偷的塞给建国那孩子,给他爹张罗些,好歹最后的日子能舒坦几天吧。”   借钱曲凤霞不反对,孙老大吃的药大多都是丈夫配的,建国那孩子是个知好歹的,没少往家里送干柴,偶尔还会送点子打来的兔子。东西都不重要,关键是人的心意和态度,建国娘自从孙老大得了病,身体越发不好后就开始不管不问,家中的钱粮攥的死紧,对外还苦兮兮的装可怜。   他们夫妻在大石村定居后,不到十岁的孙建国就懂事,知道给他爹来请大夫,慢慢猜摸清楚孙老大媳妇的性子。就那婆娘的打算当谁都不清楚,不过是怕被拖累了,准备在孙老大熬死后在嫁罢了,儿子不贴心知道也带不走,能心狠的对儿子也不管不问。对这种自私的女人,曲红霞不屑,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别让那女人看到,不然建国那孩子为难不说,还得谣传的一个村都知道,不知道以为咱家多少钱。这年月谁家都不富裕,都跑来借钱哪里能借的来,人救急不救穷。”   凤天幸点头,心里自有分寸。见馨妍眨着眼睛看着自己,扶着药箱弯腰,笑眯眯的用胡茬蹭了蹭馨妍白皙水嫩的脸颊,早就习惯父亲举动的馨妍,抿嘴巴往娘亲软软的怀里躲,被胡茬扎着很不舒服。曲红霞抿嘴笑着推了推丈夫的脑袋,而后一个白眼甩过去,带着无奈道:   “早去早回,老用胡子扎闺女,小心闺女长大烦你。”   凤天幸笑着直起腰:“三岁看到老,我闺女懂事乖巧,指定的孝顺我。成了你们娘俩在家里歇着,地窖里还有咸肉,你煮点娘俩吃,这些时日也没歇着。”说罢,撑着伞出了屋子,到了门口拒绝了孙老二提药箱的手臂,把门关好两人一起去孙老大家。   一样的水养百样的人,可惜了孙老大,一个有担当心眼好的汉子了。 第5章   两间老旧的土屋,一间勉强用泥巴和干草围起来的小厨房,连最简单的篱笆院都没有,屋顶的茅草随着风雨飘摇,让人总觉得这方子好似随时都能塌陷。两人并肩快到门口时,孙老二顿住脚不在抬脚,苍老黑巴巴的脸上挂着干笑道:   “凤大哥进去吧,俺屋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凤天幸面上不显,心头叹息,笑着点头。见孙老二犹犹豫豫的转身离开,扭头就见孙老大家的婆娘端着碗刚到门口,弓着身子正打算冒雨去厨房。见到背着药箱撑着伞的凤天幸,和离开的孙老二背影,撇了撇嘴扯着尖细的嗓音道:   “是凤大夫啊,这么大雨真难为孙老二那龟儿子了。俺们家穷,你别嫌弃快进来躲躲雨,要俺说这伞还没雨蓑好用,有那个买伞的钱,不如买俺做的雨蓑,不是俺吹,俺做的雨蓑,十里八村没有不夸中用的。”   早就知道这婆娘秉性,凤天幸本不想理会,好在没等他转移话题,孙建国半大的少年冷着张脸从里屋出来了,冲准备继续吧啦的娘瞪了一眼,女人根本不怕,好在知道顾着点脸面,抱着碗躬身小跑去厨房盛饭。孙建国扯了扯唇角,笑的的跟哭似的冲凤天幸道:   “叔快进屋,这么大雨劳您跑来一趟。”说罢伸手接过凤天幸手里的雨伞,合上雨伞立在老旧变形的门槛旁。   凤天幸叹气,拍了拍少年搭耸的肩膀:“不费什么功夫,你爹这几天吃饭睡觉怎么样?咳嗽出血量多少?”   硬是接过凤天幸背着的药箱,引着凤天幸进里屋:“俺爹这些天人有些昏昏沉沉,咳嗽有时出血有时没有,出血时好半晌才能止住血。叔……俺爹……俺爹去县城能看好病不?”   凤天幸不忍看少年要哭出的脸,可当娘的没个正行,有事还谁得这个半大少年,踌躇片刻犹豫道:“你爹的病我给看了几年,要是有办法早就想辙了,可你爹这病要是在刚得时就吃药控制,也能多挺十年八载……让你爹最后的日子过得舒心些吧。”   话虽说的婉转,可也是变相的交代身后事,再坚强也还是个半大少年。孙建国憋红了脸,紧紧咬着嘴唇,手背狠狠的抹去脸上的眼泪。孙老大已经瘦的骨瘦粼粼,皮肤干瘪暗黑,脱形到看不出往日的磨样。凤天幸叹气,他只是个医生,不是神仙,治得了病救不了命,就算身边有趁手的仪器,以目前的医疗水平,也治不好孙老大的病。   从被窝里把孙老大手拿出来,轻轻的摸上脉搏,已经微不可查的脉动,也就这月把的事了。把手臂放进乌黑的棉被中,弯腰打开床头矮凳上放着的药箱。药箱里基本都是干草药,还有一小瓶酒精和一些干净纱布。凤天幸从最底下的牛皮防水夹层里,掏出一个小玻璃瓶,玻璃瓶里装了半瓶白色药片。   凤天幸倒出十来片药片,玻璃瓶里也仅剩五六片药,想了想把药装进玻璃瓶里,盖上盖子递给少年,叹气道:“就这些止疼片了,你爹要是疼的厉害就给他喝上一片,能让他少受点罪。”   视线往外看了看,孙老大家的婆娘并不在屋里,想也知道这个时候,那个婆娘肯定会躲开,为的不过是不出那点子诊疗费。凤天幸不在意那点东西,医者父母心,就是替孙老大有些可惜,提眼前这个懂事少年可惜。从衣服上口袋里掏出折叠在一起的钱。五张大团结也不是小数目,堪堪是一个家庭大半年收入。也就凤天幸本身就有家底,对孙建国这个少年印象不错。   保险起见,还是压低了嗓门,小声道:“这些钱你先拿着,给你爹张罗些吃的……能多吃一口都是多赚的……别说不要,这是叔借给你的,等以后你可是要连本带利还给叔,这可都是叔给妍儿攒的嫁妆钱。”   孙建国推拒的顿了一下,钱就被凤天幸趁机连着药瓶一起塞进他手里。不等他拒绝的话出口,凤天幸压低了嗓音,率先道:“傻孩子别推了,这钱你自己藏着,以后有事尽管找叔去,真觉得过意不去,闲空了给家里送些柴就成,你婶子身体不好,妍儿太小也离不得人看着。”   孙建国紧攥着五张大团结和药瓶,低垂的头用手臂在脸上摸了把眼泪,紧咬后牙槽抬头,目光坚毅的望向凤天幸,闪动着无以为报的感激道:   “凤叔,您和婶子的恩情,俺这辈子都记得。”   迷糊醒来的孙老大,模糊的看向床边立着的两人,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孙建国赶忙做到床边,伸手给孙老大轻拍着后背。凤天幸把药箱放到一旁,挪动了凳子坐到一旁,从药箱里拿了银针出来,手指快很准的扎到孙老大手上的学位,好一会总算止住了咳嗽。孙老大虚弱无力的躺会床上。   吃力的让孙建国去给他弄碗热水喝,等人出去,孙老大才仰头望向凤天幸,深陷的眼窝老泪纵横,嘴巴抖索着张张合合,力不从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深深的自责和怨怼。   “凤兄弟,俺爹娘走的早,俺那会子跟娃子差不多大,没日没夜的干活,勉强养活俺跟老二。俺老大,替爹娘护着俺兄弟是应该的,俺不怪谁。给兄弟拉扯了一家人,俺才能安心的找个婆娘……”   “那婆娘打得算盘俺心里有数,可她也给俺生了个孝顺懂事的儿子,光是看着俺娃,俺都不怪那婆娘。只是苦了娃,是按拖累了娃啊。俺命不好俺也认了,可俺家可咋办。半大的娃子,俺这边闭眼娃他娘就能收拾东西走人,老二软了一辈子,老二婆娘又不是个顾大局的……凤兄弟……俺闭眼都不能安心啊。”   孙老大断续的无力哽咽声,听的凤天幸也眼睛通红:“老哥甭想那么多,儿孙自有儿孙福,建国这孩子是个好的,你要是信得过我,今后那孩子有事,凡事能帮的定会拉扯一把。”   孙老大呜呜的哽咽,满心的感激,也满心的愧疚。这年头谁家都不富裕,亲兄弟都指望不上,竟麻烦一个认识没几年的外人。可眼下除了相信凤天幸的人品,他真的不知道该信谁。虎毒不食子,可娃的亲娘都不替娃考虑一丝,孙老大这个将死之人,又能做怎样,又咋能放心下娃闭上眼。   “凤兄弟啊,你是好人,这些年没少搭拔俺家……俺下辈子当牛做马,也会还你的恩情。娃大了要说不把你当亲人孝敬,俺做鬼也得教训那个臭小子。”   凤天幸笑着摇头,助人不是为了回报。“成了,说这些有的没的给孩子压力,建国喊我叔就不能让他白喊不是。老哥放宽心,别想太多好好歇着,有事让建国去家里只会我一声就成。”   孙建国端着碗热水进屋后,凤天幸就起身告辞,让父子两人多聚一会。背上药箱到门口,本在门槛放着的雨伞不见了。孙建国这个半大少年,脸色冷凝一片,咬牙切齿又拿那个娘无可奈何。凤天幸叹气摇了摇头,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示意没事。   “叔,我给你拿雨蓑,晚上再把伞给您送回去。”   凤天幸披上半旧的雨蓑,不在意道:“不急,多宽宽你爹的心,这些小事都不重要。喂你爹喝点热水,再给他弄口面汤或者米汤,只要吃的下就能多称些时日。”   孙建国点头,目送凤天幸离开的背影消失在雨幕,回身回了里屋,先喂爹喝了半碗热水,把碗放到矮凳上,把爹扶着躺下。伸手擦干了爹眼眶的眼泪,沙哑着嗓子道:   “爹,俺已经长大了,你这个年纪都能养活自己跟二叔,俺一样能养活自己。俺娘随她去吧,俺这辈子只有爹,只认凤叔这一个叔。别不放心俺,俺能上山打猎,下水摸鱼,也能在队里干活挣工分,现在吃大锅饭,村里别人能挣一口吃的,俺也能挣一口吃食。爹,等俺在大些,找个跟风婶子一样好的婆娘,给你生十个八个孙子……爹,你放心,俺不小了,啥心口都有数……”   孙老大哽咽的眼泪鼻涕糊一脸,孙建国也一脸的眼泪。孙老大身体虚空,哭着哭着就昏睡过去,孙建国给孙老大用毛巾擦了脸,自己也用衣袖擦干泪水,瞥见屋里那个齐腰高,上面上了把大锁的四角老木方柜。紧咬后牙槽,恨得双眼更红了,冒雨在外面墙根处找了个趁手的石头,进屋拉着大锁,抡起胳膊碰碰五六声,就把锁给砸坏。   木柜里除了几件半新的衣服和两块布料,还有大半袋字高粱面和十来斤杂粮。想到那个整日叫嚷着没钱没粮的娘,心更加冷硬几分。这就是他的亲娘,宁愿藏起粮食,都不肯弄一口给男人和儿子吃。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还年幼的孙建国,就把恩怨分明这四字,淋漓尽致的深刻进骨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在吃药调理身体,二胎备孕中,之后会主更这部小说,毕竟现代文毕竟好写一些,很多不懂的地方,身边老人很多都经历过艰苦年代,很容易能知道个大概。《顾鸾》因为开坑太久,又是古文更新很费神啊…… 第6章   雨来的急走的也快,晚饭前就住了雨点,阴暗的云层慢慢散去,晚霞透着亮光。雨后空气清新带着水的味道,从孙家回到家后,凤天幸就先用热水洗了澡换了衣服。妻子和闺女都属于体弱人群,稍稍主意点没有坏处。农村没有电,晚上没有月亮的话,乌漆墨黑都睡的早。   第二天一早,天气晴朗风和日丽,阳光明媚到如果不是泥泞的泥巴路,一点都看不出昨日下了大半天的雨。盼来了雨不需要村里人累死累活的担水浇地,不过一大早起床的村长石长春,就光脚踩着泥泞的路,在村里喊了一圈,集合一起挖沟做工。不要以为挖沟是没事找事,要知道这个时候种地肥料少,沟里的淤泥可是壮地的好东西。   凤天幸负责几公分,当然也要跟村里人一起。这次要掏的沟底在村尾的沟渠,前段时间干涸,昨日下雨湿润了土层,浅浅到脚腕的积水,更容易动工开挖。在村长的监督带领下,一群男人和少数女人,热火朝天打着口号的干活,远远就见村长媳妇高卷着裤脚往这边跑,不等到跟前,就听她喊道:   “孙老二,快去你老大家去,你大哥快不成了,老大家的婆娘让我来通知你。”   凤天幸眉头紧皱,同所有人一样望向孙老二。毕竟是养大他的兄弟,心里明白活不了多久是一回事,可直观的面对生死,孙老二也一时接受不了红了眼眶。只脏旧的藏青色补丁长褂挽在手肘上,下面一条旧款裤子同样挽在膝盖上,一身溅了不少的泥土,只能侧脸在肩膀上稍稍干净的地方,蹭了蹭脸上的眼泪。   可胆小不担事仍旧是不争的事实,张了张嘴冲村长和凤天幸喏喏道:“村长俺没经过这事,要不你也一同去瞅瞅,也能帮国娃子跟大嫂拿拿主意。凤大哥懂医术……”   石长春哼了一声,恨铁不成钢的白了孙老二一眼,背着手道:“看啥子看,都使儿媳妇的家伙,没经历过这种事还没见过。成了,别憋着副窝囊样,俺跟着去看看,他凤叔就甭去了,俩人不能都走光,你看着他们干活。”   说罢,懒得看红着眼还陪着笑脸的孙老二,甩了甩脚上黏脚的泥巴,背着手先朝着村里走去。孙老二佝偻着腰杆,拿着手里的撬头跟着回村去了。等两人还没到孙老大家,远远的就听见孙老大婆娘尖利不带哭腔的吼声,院里围了十来个女人孩子和上了年龄的老人。见孙老二和村长过来,赶紧把门口的路让出来。   孙老大婆娘毫无顾忌,躺在堂屋的地上打滚的干吼,嘴里嚷嚷着命苦:“俺的命咋就这么苦啊……三岁死了娘,小妇给揉捏着长大,好不容易逃了家,又就跟了这个痨病的没用男人。半辈子没享一天福,天天吃糠咽菜没日没夜的苦啊。现在男人也咽气了,丢俺们孤儿寡母的可咋活啊。老天爷啊,你咋就不长眼,咋不劈死那些子没良心的狗东西啊。”   孙老二苦哈哈的垂着脑袋不吱声,石长春皱眉,黝黑额头的老纹能夹死蚊子。粗着脖子冲堂屋的地上怒吼:“瞎咧咧个啥,赶紧的滚蛋,老大现在咋样?”   村长的威信重,那女人被呵斥还真不敢在号丧。坐在地上理了理散落的头发不吭声,石长春懒得管,眼下先看孙老大的情况才是正事。进了堂屋扫眼见跪在床头躬身趴地上无声哭的半大少年,石长春心里就一个咯噔,快步上前两步进了里屋,也看清楚床上孙老大的情形,人已经咽气身体都快僵了。   石长春叹气,顾不得其他,扭头就骂堂屋地上坐着的婆娘:“欠收拾的婆娘,人咽气了咋不给他找身像样的衣物,等身子硬了还咋穿,快点的,再磨叽看我怎么收拾你。”   人穷志短,农村里的红白喜事也没法子将就,条件摆在那里,大家都为着填腹忙碌。自吃大锅饭,有红白喜事都可以预支点粗粮,一个村的人烧素纸,总得管顿半饱的饭不是。村里都清楚孙老大婆娘德行,孙老二也是个撑不起怕婆娘的软蛋。孙建国就算虚十五岁,在农村里已经不小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能当门立户了,十七八岁成家的人都不算是早的。   预支的三十斤杂面,孙建国询问了村长和凤天幸后,送去大食堂,等村里的汉子抬着薄棺下殡回来,每家每户兑钱烧纸的劳力,在村长的安排下到食堂,每人领两个发面饼子和野菜汤。女人和孩子是不去吃的,家家都穷,大家都是这样没谁会觉得不对,在不要脸的人,也不会占这个被人戳脊梁骨的便宜。   吃了饭该干活的还是得去干活,地球少了谁都照样转动,孙老大的去世,除了他儿子外,对其他人而言也只是别人家的事。贫穷连让人去感性的时间都没有,所有精神讲究,都建立在丰衣足食的基础上。没钱没粮食尤其现在有钱没票,要么死要么就继续挣扎着活下去。   孙老大殡后第二天,抽条更像竹竿的孙建国也出工挣公分。凤天幸拍了拍更显稳重的少年,掩不住的怜惜道:“看开些,人都要往前看,你爹更希望你好好的才能安心。有空来家里坐坐,妍丫头都会喊爹娘了。”   孙建国脸上总算有些笑意,点头:“恩,叔俺没事。”   凤天幸也没在多说,不能深有同受的伤,再多安慰也不过站着说话不腰疼而已。凤天幸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如不是妻子还好好的,现在还有没有他们现在的一家人都难说。谁没个灾灾坎坎的,迈过去后在回想不堪往事,只会让自己更清醒明白你自己的位置。   掏沟底的活干了大半个月才结束,村里大大小小的沟坎清理了一遍。刚巧下了三天三夜的雨,好长段时间不会缺水了。下雨这几天孙建国都待在凤家,无他,他娘赵菊花找了个上门男人。赵菊花找男人他不想理会,只是把人带到家里,住他爹的屋就不行。不想跟赵菊花啰嗦个没完没了,孙建国偷偷把家里的粮食都偷偷送到凤家后,趁着家中无人点了一把火。如果不是巧了下雨,连房梁都能烧成灰烬。   孙建国的做法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赵菊花住不成,孙建国不一样没了落脚处。少年人太过冲动行事,凤天幸到时能理解,只是明明还有更好的办法。   “先不说你二叔愿不愿意管,去找你石大伯,他指定的管这事。你爹就你一个儿子,宅基肯定要是你的才对。做事要深思熟虑,不能意气用事,有些事啊通则变变则通,迂回些会更好。”   真心教导他,就算不能完全认同,但孙建国也不去争辩。想捏捏窝在娘亲怀里馨妍白嫩脸蛋,不期然又被躲开,也不气馁。对凤天幸说的话,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叔,你说的俺都明白,只俺就不能便宜了他们。她不要脸面,俺凭啥给她脸,她不像个娘的样子,俺也不认她这个娘……叔,你教认字吧,俺想认字……俺听人说认字的人去当兵,更好验兵……”   当兵?凤天幸大惊,这年头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多,当兵跟送命没太多区别:“认字可以,可怎么有当兵这想法?你爹就你一个儿子,现在虽说建国了,可也是就很不太平啊……前线打仗,那可不是小孩子闹着玩呢。”   曲红霞扶着馨研在地上学着站,也是差异道:“你这孩子,拥军护军……唉,可不能瞎折腾。”   馨妍闻言一愣,不查被孙建国捏个正着。被外人捏了脸颊,就算封建思想被打破,她这个封建一辈子的老思想也不能接受。尖叫大哭也做不出来,干脆的扭身扑回娘亲怀里。不看那个行为不举的登徒子。   羞赧趴在娘亲怀里的娇羞有趣小模样,看乐了孙建国,一时呵呵笑的忘了回话。凤天幸和曲红霞也无奈笑着摇头,显然都清楚自家闺女的的个性。凤天幸笑咪咪的看了看闺女,怎么看怎么觉得闺女都是最好的。走起是那八风不动的淡定小模样,让人看着简直可心的疼,比起被孙老二养着的那个孩子,长相什么的且不说,性格心性就差上太多。   人人心头都有一杆秤,是好是歹都有数,小孩子再小,可心性脾气大半还是天生的。有时凤天幸都觉得,闺女就是上天送给他们夫妻的瑰宝,注定了就该是他们两口子的孩子。性格心态,都很有相似之处。   不再多感慨,凤天幸转眼望向孙建国道:“有事多跟考量考量,拿不准的问我跟你石大伯,好歹我们都是半辈子的老人,阅历还是有些的。”   孙建国咧嘴傻笑点头:“恩,俺知道。叔,那俺学认字的事……”   凤天幸不在意摆摆手道:“晚上黑灯瞎火的看不到,你现在在我家厢房先住着,等闲了在收拾你家老房子也不迟。认字的事也急不来,饭要一口一口吃,每天中午吃了饭,能有半个小时时间,一天二十个字还是能记住的。”   孙建国点头:“成,都听叔的。” 第7章   四月底的天已经很热,地里的麦子已经黄了尖,村长组织人手开始收拾打麦子的场地。一个村的麦子都集中压,场地小了可动不开来。整理场地费工夫费事,先把场地整理干净,在把土铲平整,不能凹凸不平。之后就浇一遍水,村里没牛只能人工压土。两百多斤的大圆盘,中间凹进去的地方拴着绳子,十来个男劳力每人都抬着根绳子,起起落落间砸地。   要泼三遍水,砸上个五六遍,才能让地面光滑又不开裂纹。馨妍第一次见到这些,好奇之余深感农民的辛苦,粒粒皆辛苦深刻的体会。对馨妍来说,这个时代的一切都是新奇的,前世如梦,很多东西都要从头开始学起。每日中午爹爹教孙建国认字,馨妍都会安静在旁默学,不得不说对她而言缺笔画的字,更方便人学习和使用,失去的那么点韵味也不算难接受。   孙建国很聪明,每天学习的二十字,也慢慢增加。直到抢麦收开始,馨妍跟着一起,很轻松的学了几百个字词量。唯一遗憾的是,条件有限,只能用树枝在地上画,有凤天幸的教导,也算像模像样,剩下的只能靠自己练习。只农家少闲,孙建国根本没那个时间练习,馨妍倒是有时间,只她那么小点大,一旁围观学字也只能自己心里清楚而已。   收货的喜悦挂在所有人脸上,麦收可以说非常重要,一年的口粮都指望着这一季。在馨妍看来麦穗稀疏,听父母和村里老人的意思,风调雨顺今年收成应该能担担到顶。所谓担担到顶,就是布袋戏做得细长布袋,装满后立起来能碰到屋子的房梁。   略有些夸张的**,也不过是对丰收的憧憬和向往罢了,其实一袋子也就能装四五斗粮食,一斗粮食有二十五斤满斗的话能有二十八斤。一袋子也就百十斤多些,就这点子粮食,对农民来说自己是大丰收。所以,麦收容不得一丝大意马虎。连成立农合社后,基本不来石家村的社员,都带着主席语录主席精神录来了。   男人女人在麦收当天大早,天还未亮就已经集合,镇上的黄社员,一身土黄中山装表情严肃,略矮胖的身高也显得倍儿精神。左手举着主席语录,右手握拳横在胸口,宏亮的声音激励振奋,为村里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做思想工作。   “捧着红心像太阳,主席教导我们劳动人民最光荣,我们不吃老本,要立新功,团结一致共创荣光。我们党人好比种子,人民好比土地。吃苦耐劳更能像主席证明我们农民的优良品质,同志们为了伟大的主席,为了我们美好的祖国更跃进一步,咱们一同努力,共同面对大丰收。”   黄社员不大的肉眼泡瞒着光,口水激昂满面红光,现在黄社员右边三步远的村长,也一手握拳在胸,一手握拳高举呼应:   “劳动人民最光荣,主席带领我们农民过上好日子,听主席的话,照主席指示办事,做主席最好的基础群众。抓革命,促生产。”   “抓革命,促生产。”   睡眼惺忪的馨妍,觉得自己脑袋晕乎乎的更困了,懒绵绵的趴在娘亲肩头,闭眼睛不去看激吼的人群。这个黄社员口才不错,比起掉书袋的文人,更能引导人群的舆论,难怪实施票制制度,能如此的简单就事实。自古新国建立,下面多的是拥护者,一个体系的形成需要很多人,冒出来的那些人,总能钻营出往上爬的路子。馨妍心觉,黄社员的出现可不会只单单来打气鼓励的。   割麦子很累人,弯着腰右手镰刀左手抓麦子,一垄沟的挨着割。麦子上的麦芒刺在皮肤上又痒又疼,被汗水一蛰更疼,那滋味可谓酸爽,可便是如此,也没人喊偷懒。要是只有村长在,还能直个腰尿溜一趟。黄社员可是一直在地头上盯着,谁慢上一段距离,就一脸严肃上纲上线的批评。   这年代人心太过朴实,一句令主席失望,就被人侧目。大时代的百姓,被外族迫害怕了,都一致的把解放民族解放的主席,当成最好精神和心灵的神圣向往。说白了,主席在百姓心中,跟古代皇帝地位没多大区别,前者解放民主权,后者集中权利为一身,共同点都在于,谁的拳头硬谁是老大。   往年的麦收,家中十岁一下的孩子们,还能挎着筐子捡麦子,麦收过去手眼伶俐的能捡五六斤麦子,对穷人而言都是一笔收入。只是,今年家家都叮嘱孩子不能捡,有黄社员在,被套上顶挖社会主义墙角的大帽子,被罚扣公分,够一家子人受的。在便宜和立场之间,没人会傻到去挑战大环境。   割好的麦子用推车装好,拉到场地上面,先晾干早上的露水之后,劳力拉着石滚磨在场地上把麦子压上一遍。压好的麦子用木铲翻一遍,麦秆上的麦粒掉落一半。麦种于丰收非常重要,这个年代的麦子,看着都很长,可谷粒和谷粒之间的间距很大,颗粒也不够饱满,土地贫瘠肥料少跟不上。   就算这样,也仍旧给一代一代人带来生机。麦子扬干净秸秆晾干装袋,在黄社员的全称跟随下送进了村仓库里。等地里麦子全部收完整理干净,已经半个月后。一场雨湿润了大地,给下一季的种植送了最好的希望。没日没夜的辛苦这么久,可雨天也没时间休息,黄社员让动员村民筛麦子,把麦子用细网筛去细土灰,捡出筛不下去的石块和土坷垃。   要知道交公粮可是检验非常严格,连瘪麦粒多了都过不了,村人心里想法直接简单。就是村长石长春也觉得黄社员是为交公粮准备,想要筛选最饱满的麦粒上交,无可厚非的事。今年收成还算不错,村子的周围附近开垦的地,零零碎碎一百多亩,每家每户除了屋前屋后外,另外又按照人口分了些自留地,大概种了一百亩多些。   今年算的上顺风顺水,亩产量一百五十斤左右,一万五千多斤的粮食,一亩地要交二十五斤公粮,刨除两三千斤的公粮,还剩下一万二千斤粮食,在去除良种能有九千斤左右的粮食。而且,大石村人口不多,一口人能分上一百多斤粮食,加上秋收的苞谷和红薯土豆,一年都不会饿肚子。   可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雨停后路刚能下脚,镇上就派了四五个红卫兵,开着拖拉机来村里拉粮食。帮助国家建设是老百姓的责任,可黄社员那张胖圆脸笑眯眯说要带走全部粮食,村里人全都傻了一样。石长春苦着张脸,揉搓着拇指弓着腰咧着嘴干干的舔了舔脱皮的嘴唇,道:   “黄社员,这公粮都是有数的,俺们都把最好的麦子筛出来,咋能全都拉走。俺们村这么多人一年的主要口粮,拉走了咱们可杂活。您看,这是不是搞错了?”   黄社员笑眯眯的斜了石长春一眼,满脸的正气凛然:“你是个老同志,觉悟要比普通民众高,革命老同志怎么能只顾眼前。要知道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所以我们要支持国家发展建设,为祖国的□□添砖加瓦。这个时候可不能搞分裂,统一战线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奋斗。这些粮食,都是上交给国家,五湖四海都是如此,你们大石村难道想搞独立不成。”   这话说的,好的坏的都让他说了,不同意一顶搞独立的大帽子扣下来,更给了他们来硬的理由。石长春一个老实庄稼汉子,嘴皮子打仗的事,还不如村里的老娘们能说会道。求救的视线望向凤天幸,凤天幸压下心头的怒火,笑了笑上前,在村长身后停下。   “黄同志说的对,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跟着主席指示走,领导叫干啥就干啥,一切以国家利益为先,为祖国发展建设为先。累不死的革命,填不满的肚子,就是咱们大石村人的民众都饿死,也不该坚定的心。大海航行靠舵手,干革命靠的是主席思想,主席带领革命同志,解放了四分之三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劳动人民,爹亲娘亲都不如主席亲。黄同志,您说对不对。”   黄社员看了凤天幸一眼,义正言辞:“愿做国家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能有这么高的觉悟,都是好同志,这样吧,红卫兵同志协助村民去搬粮食一万斤,革命同志也是要生活的。”   石长春眼中急色,张嘴想要再争辩,凤天幸眼疾手快的拉住。四五个红卫兵都是年轻人,一脸正气的斜视村里人,显然对黄社员的话不以为然,但也并未出声反对,再讨价还价,一个弄不好说不定会起到反作用,他们腰间別着的可都是盒子枪。解放了贫苦大众,可不代表世道就安稳了。   一万斤粮食一百多袋,不大会功夫就被装好抬上拖拉机斗里,黄社员说了几句不疼不痒的场面话,坐上拖拉机跟着一起离开。拖拉机轰轰隆隆的走远看不到影,也不知道是谁带头哽咽,稀稀拉拉的哽咽声四起。村长蹲在路口,闷着头一口一口的吸着旱烟,愁眉不展的看着地上的泥巴。   凤天幸叹气,蹲在村长旁边,叹气道:“老哥先让人都回去歇息半晌,支持国家建设……激动的情难自禁哭,可不能让人误解了咱大石村的革命精神。”   石长春眉头皱的更紧,吐了口烟圈扭头看向身后,不说抹泪的女人,不少汉子也眼角通红。现在还能怎么办,一个村的没讲究,可不能这样哭哭啼啼,扯着嗓子吼道:   “都家去,歇一晚明天开始动手整地,老爷们晚上都到食堂集合开会。” 第8章   凤天幸和住厢房的孙建国,都去集合开会,家中就剩下曲凤霞和馨妍母女二人。心里挂着事不放心,在院里乘了会凉,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后,难得的点上了油灯。馨妍被曲红霞放到床上,一手拿着芭蕉扇,一手轻柔的拍着馨妍的小肚子,嘴里轻柔的哼着歌谣,哄馨妍睡觉。   馨妍自己知道自己情况,又不是真正的小孩,甚少让父母哄着睡觉。眯着眼睛静静的看了看略显走神的母亲,馨妍侧了身子闭目做安静入睡状,脑中却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民以食为天,人生百态吃排在第一位,真正的生存最重要的基础需要。能领导贫苦大众拜托半殖民奴隶不如的地位,主席的智商的智商和能力都毋庸置疑的。   现实的很多事情馨妍都不了解,但万变不离其宗,她前世可以说生在官宦之家,嫁入官宦之家,一生都生活在权力在阶层。父亲兄长相公儿子,这些人从出生到到死亡,陪她走过不同阶段,就算是无知稚儿,在这样的环境里也能本能的懂得很多东西。现今同前世社会格局不同,但自古建国后第一要做的施恩,是安民强国,而不是不顾百姓死活,把赖以为生的粮食全都收走。   故此,上行下效,说句不好听的话,权力迷惑人心,又有几人能抵抗此诱惑。争权夺势,权利中心的大人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并不只是嘴上说说。官场上那一套馨妍最清楚,上行下效更多的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谈,舌枪唇战间,要埋藏多少的龌龊,会赔上多少性命,对上位者而言,也不过勾心斗角过程中的牺牲。   现在下面的小官员,准备用粮食来堆政绩,那可不止是被拉走麦子这么简单,或许连下半年的收成,早就被人家规划好去出了。兴百姓苦,亡百姓苦。馨妍现在只是普通百姓家中的柔弱幼女,倾巢之下无完卵。全国实施了票制度,严格规定了民生的需求用量,没权有钱没票,什么事情都是白搭。   家中虽然有父母准备的存粮,可那点东西也是有限的,馨妍也挺忧心村里的劳动生产,这也关系着他们一家人的生存问题。本来打算装睡,结果没控制住真睡了,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一大早。天蒙蒙亮,父母已经起床梳洗换好衣服,见馨妍醒来坐在床上揉眼睛,凤天幸用毛巾擦着脸,笑眯眯道:   “丫头醒了,在等等,你娘在厨房给你弄糊糊呢。”   馨妍冲爹爹笑笑,凤天幸擦了脸拧干净毛巾,把毛巾挂在盆架左边,把木盆端出去倒掉水,重新弄了水回来,把右边的白色新毛巾放进水里,湿了水拧上半干才到床边,馨妍坐在床上乖乖扬起脸蛋,让爹爹给自己擦脸。给馨妍洗脸这活凤天幸做的熟练,动作轻柔不会把馨妍娇嫩的小脸蛋擦红。   父女俩刚擦好脸,曲凤霞就端着一碗糊糊进屋:“妍儿醒了,这边有我呢,你跟建国去上工吧,等会喂好妍儿再去食堂上工。你多注意点自己,一把年纪管好自己分内活,能搭把手就搭把手,但要量力而行不要勉强。你要是累到了,我跟妍儿可怎么办是好。”   凤天幸笑着点头:“我心里有数,放心吧。”   曲凤霞叹气,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成的话……抬眼看向凤天幸,而后低头用勺子轻轻搅动那碗糊糊,低声道:“这世道……不成的话,带着妍儿回去……你和妍儿是我的命……”   凤天幸一顿,叹气走到床边,手掌在曲红霞后背拍了拍:“别想太多,人家都能熬过去咱们也一样,好歹我也是个大夫,怎么着也都能养活咱们三张嘴。地里活我会量力而行,不会把自己累倒,我可舍不得你跟闺女。”   老夫老妻的还肉麻兮兮,曲红霞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当着孩子的面瞎说什么,行了快去上工吧,几分的队长总不好别村人晚去,没得让人怨愤不服。”   凤天幸哈哈大笑:“咱们大石村的人淳朴,你喂妍儿吃饭吧,我去喊建国那小子去上工,这小子刚才喊了一遍还没见起床。”话刚说完,院里就听到孙建国大声的回话了。   “凤叔俺起了,洗把脸就能去上工了,婶子可说了,俺这个年龄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好睡好才能长得高。”   凤天幸笑呵呵的出去,孙建国也才起床,撅着屁股在院里洗脸。长辈对自己喜欢的小辈,怎么看怎么觉得好,孙建国是凤天幸夫妇,在有了女儿之后挺喜欢的一个孩子,五官端正人品孝顺稳重,知好歹重情重义。常言百善孝为先,孝顺顾家且懂事理的人,不论到哪都让人有好感。   “今天就要准备翻地秋种,等忙过这阵子后,我跟村长提提,找几个人把家的房子先修修,好歹能住人才行。下半年空闲多攒点柴火,冬天冷多攒点也好有个准备。”   孙建国沉默,用毛巾擦干净脸上的水珠,倒掉木盆里的水,拧干毛巾端着木盆站起身,低垂着脑袋闷闷道:“不了,随她折腾吧,麦收前她跟找过俺,让俺把分的粮食带回去,她要找人收拾房子,顺便把她和那个男人的事办了……俺爹已经走了,房子也毁的差不多,留着那处宅基也没啥意义了。”   凤天幸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孩子,叹气:“实在不成的话,重新划快宅基地,搭两间土屋也成。要不我家旁边有空地,跟你石大伯说说,咱们两家做邻居。”   大石村地方宽人口少,家家户户之间隔得地方挺远,凤家周围一百米内都是空闲地,属于分给凤家的自留地。建房子也用不了多少地,就算是三间堂屋两间厢房,也占不了多大地。再说,两家做邻居也有个伴,好邻居可比血脉亲更有用,不然怎么回那句远亲不如近邻呢。孙建国听到做邻居,脸上也露了笑,抬手挠了挠脑袋,也挺想跟凤家做邻居。   “成,就这样说定了,不过做房子俺想再等等,俺想先攒点钱,把欠叔的钱换上后,在攒钱粮做房子。”   收拾好两人并肩离开,踩着朦胧的亮光,边走边聊的去上工。屋内曲红霞把杂面糊糊冷的差不多,一勺一勺的喂给馨妍吃。往常早饭娘亲都会多准备些,除了馨妍胃口小能吃饱,爹爹和娘亲没人一碗,饱不饱两说养胃却是事实。可今日早饭只有馨妍一人份的,父母并没有。   乖巧的咽下嘴里的糊糊,粘腻仅有淡淡的咸味,能果脯却也很难吃。这种粗食搁在前世根本都到不了她跟前,她院子里的粗使婆子都不屑吃。可就是如此东西,却是父母嘴头省下来给她吃,父母满满的慈爱,比起物质享受,馨妍更在意父母的无私关怀,以及倾其所有的爱。   大半碗的糊糊,馨妍只吃了一半就不肯再吃,父母无私的爱,可她也不是真的小孩子,见到吃的就管不住嘴。比起父母每天体力劳动,馨妍真的属于吃饱了等饿,以养生而言,粗茶淡饭饱腹即可,省下的小半碗口粮,配着开水至少会让娘亲的胃不至于□□。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儿,这仅是她目前能做的事。   馨妍渴望长大,不仅仅是可以去看看这个全新的世界,更想帮着父母撑起这个家。家的温暖,没有真正的体验过,不会明白。相敬如宾的家庭,父母对儿女的爱,又有几分真心?又有几分出于投资未来的心态?很多事情馨妍不愿去细思,她喜欢这一世的父母,比起前世亲生爹娘,也不少一丝一毫。 第9章   简单吃了点早饭,主要是把馨妍喂饱,看了看天色也该去食堂上工。曲红霞把馨妍放进垫着层就棉布的背篓里,半蹲下身背好背篓山疙瘩背带,在农村待久了,经常运动背起一个一岁孩子和背篓,还是很轻松的。背好背篓调整好承重角度和位置,曲红霞才出了院子,把院门锁好后,脚下不停往村里食堂走去。   在食堂同地里做工的人都一样时间上工,就算村子里的百姓本性淳朴,集体干活又都是地里的劳力活,乏了放慢脚步磨洋工也正常。不过忙种不等人,多耽误一天就可能耽误秋里的收成。人哄地皮地哄肚皮,掺不得见容不得耽误。男人这些事情还是很自觉,磨洋工也多是村里少数女人,有些女人的天性中,贪便宜刻薄,见不得人比自己好。   曲红霞出了家门转弯往村中食堂走,迎面碰到了孙老二媳妇和孙建国娘。本是妯娌的两人,在孙老大活着时不说来往,三不五时的还会因为点鸡毛蒜皮事破口大骂,现在却亲密的并肩扛着锄头,又说有笑的去上工。曲红霞在村里住了六年了,除了跟村长媳妇接触比较多,其他让你基本属于见面认识,打个招呼就罢了。   此事遇到两人,曲红霞抿嘴笑了笑,招呼道:“嫂子和弟妹去上工?我这边也要赶着去食堂,先走一步。”   孙老大在世时,因常年的吃凤天幸开的药,孙家甚少给药钱,那时赵菊花见到凤天幸和曲红霞时,除了心虚外还有难堪。但自从孙老大死后,儿子孙建国的愤恨,还有烧屋的恨意,让赵菊花都转移到凤天幸夫妇身上。坚信两口子挑拨孙建国,不然怎么不见孙建国跟村里其他人亲近,怎么就愿意收留孙建国住家里,就是见不得她赵菊花好过。   心中有佛处处是佛,心中有魔众人皆魔,赵菊花显然是那种偏激又自我为中心的人,大事小事错的都是旁人,她只信自己永远都是对的。冷着黑黄的脸,斜着眼睛看向旁边,嘴里不阴不阳的冷哼一声。孙老二媳妇虽说个性有些自私,但那也是字牵扯到自家利益时,至少平时跟村里人相处,嘴巴还是挺明事理的。   不过,村里的女人在对待曲红霞的态度,多多少少都有着嫉妒心。丈夫识文断字,又有手艺怎么着都饿不到肚子。尤其是,凤天幸一个大老爷们,对媳妇闺女,那是心细如发体贴入微。女人或许不会羡慕你吃好喝好,可一个体贴到恨不得把媳妇捧在手里的男人,哪个不恨不得自家男人也一样?   “嫂子快些去吧,带着娃挺辛苦,也就你跟大哥细心。瞅瞅这丫头,细皮嫩肉白净又圆润。俺家条件有限,好在妮儿省事,她小哥带着家里玩,也不哭不闹。”   说罢空着的右手,作势要捏馨妍白净的脸蛋。不等馨妍扭头躲开,娘亲曲凤霞就侧身让开。这点子酸言酸语算什么,这种不相干人的态度,不论是对曲红霞还是馨妍而言,连阵风都算不上。大风大浪曲红霞见多了,这点子村妇的口舌之争,除了觉得好笑,真没觉得有什么攻击力。   笑了笑,不甚在意道:“妹子有福,我们娘俩就先走一步。”   等曲红霞背着馨妍离开,赵菊花跟弟妹边走边嘲骂道:“不会下蛋的母鸡,亏得祖上八辈子积德,踩了狗屎运找了个好男人。搁在其他家里,一天捶三遍都是少的,德行。要不是凤大夫对村长有恩情,食堂的活计哪里轮得到那女人。整天一副文化人的样,假太太养了个假小姐,哪有一点子农村人的样。”   孙老二媳妇王大花嘿嘿笑出声,赵菊花的话她是真爱听,不过对赵菊花不齿,黑心眼子的东西,儿子都不认她了还以为自己有多好。不过这话她可不会说出口,王大花还是有些城府的,至少自认跟赵菊花不是一国人。曲红霞的头发从来都是整齐的梳好,一家人的衣服鞋子,不论新旧从来都干净利索。   农家人土屋土灶,家里家外最不缺的就是土,吃的白面还没身上沾的尘土多,家里地里活那么多,累都累死了,哪有那个时间和心思管这些。可是俗话说的好,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两家孩子较真的比起来,孙妮比凤馨妍还大了近一月呢,结果人家的白白嫩嫩,双眼叠皮漂漂亮亮,瞅着就喜庆讨人喜欢。自家的蜡黄干瘦豆芽菜似的,说是乖巧,可那小心翼翼的眼神,怎么看都一副懦弱像,谁看了都觉得关上门不定被怎么虐待。   两家同时收养的闺女,人家凤家的养的白白胖胖,跟地主家的大小姐一。童养媳嘛,说是未来的儿媳妇,可跟丫鬟没什么区别。大家不都是这样吗,谁能天生就是黑心眼子,不都是家里没有条件来着吗。自己亲生儿子都吃不饱,那妮儿只要不饿死就是积了大德。可这年头,自家孩子都填不饱肚子,没到骨瘦粼粼却也瘦巴巴的。哪像凤家,有那么多粮食养活一个赔钱货,也就凤家人傻粮食多,不稀罕儿子,养个不中用的赔钱货还宠的跟眼珠子似得。   “凤嫂子虽说不能生孩子,不过人性格好长得也不差,又命好嫁给了凤大夫,享福的命可不像咱苦命人,为一大家子劳心劳力。人家没儿子不用愁,儿子多了才糟心啊。哪像俺家,大柱十九二柱十八,都能说媳妇的年纪。嫂子跟刘家庄有来往,就算刘三倒插门进咱们村,可刘家庄也是半个根,你多操操心,给俺家大柱二柱说说媳妇。就是建国那孩子,母子哪有隔夜仇,过个一两年你张罗着给说个合意的媳妇,他就懂事不会听信外人的话了。”   刘三比赵菊花大了两岁,是刘家庄的人,三十五六的汉子家穷兄弟多,人有老实木讷不会来事,一直没娶上媳妇。刘家庄是离大石村最近的村子,可这个最近也要二三十里路。刘三家兄弟多,解放前种地主家的地,年年借粮年年不够还,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一直到解放后。兄弟五个还有两个姐妹,刘三从兄弟序齿排行老三,两个姐妹被爹娘给刘三大哥二哥换亲了。   下面的两个弟弟都比刘三会来事,好歹也弄了一家人,只刘三成了光棍条子。赵菊花跟刘三怎么认识的,也只有他们二人知道,不过赵菊花还是很精明的,刘三虽说是光棍条子,却不像其他光棍条子那样不靠谱。刘三人老实体壮干活也有力气,这样的男人好捏在手心里,身体强壮女人就能轻松些。   对刘三而言,他只是老实又不是傻子。爹娘儿子多,孙子孙女一堆不愁绝后,他这个儿子讨不讨的到媳妇并没有太重要。兄弟也都各自有一家人,小家都顾不过来,谁还能顾得到他,再说他一个人挣得公分被老娘攥着,最后不也是养了兄弟们家。娶不上媳妇也就罢了,既然能娶到就不愁没儿子,养侄子和养儿子可不同。   能讨到媳妇生儿子,他刘三也就右后了,就算倒插门也没啥关系。再说了,赵菊花也没娘家人,两人生的娃也都姓刘。平白多了个媳妇给他生儿子,换个地方住和干活,也一样是天上掉下来的大肉包啊。谁又比谁精?赵菊花想找个老实体壮容易拿捏的男人,王大花想接着关系,给俩儿子娶媳妇,而刘老三想有媳妇,想生儿子,就是这么简单。   人生百态酸谈苦辣,这个时代有爱情的存在,只是爱情是需要基础的。充足的物质之上,才有闲心思去想那些精神上和心灵上的东西。五零年代解放每两年,农村人更多的都在为填饱肚子犯愁,结婚什么的去相看都害羞,多得是结婚前没见没,全凭着媒人的一张嘴,等结婚了想退货都不行,只能认命。   赵菊花跟刘三的也没婚礼,快一个月的农忙,把红薯包谷种进地里后,村里人也都累的半死。秋种完的第二天一早,刘三就提着个旧布袋子,带着几件全部家当衣服,穿着一双破布鞋来了大石村。赵菊花带着刘三,去村长石长春家说了声,转了口粮报备一声,两人就成了正大光明的夫妻了。结婚证?不好意思,村里人知道那玩意的人都不多,谁闲了没事干去镇上花钱扯证。   吃大锅饭,也没什么婚礼可言。本身村里红白喜事,村长都会预知粮食,只是对赵菊花,从孙老大死后就没有好脸。孙老大也算是村长看着长大的,赵菊花不地道,不给她小鞋穿是村长正直。再说了赵菊花半路找男人,也不是大闺女。孙老大死了才多久,这就急慌慌的找了人,还是占着孙老大宅基的倒插门,孙建国都能成亲的人,又不是招夫养子。   反正背地里村里人没少嘀咕,孙建国从烧了房子后,对他娘赵菊花也是无视到底,权当没那人。赵菊花让村长支粮食的事,在村长的冷脸下也不了了之。可别小看村长这个位置,这个时代村长在村里权力很大,可以说是村里的土皇帝也不为过。心眼正的人人人敬佩,可也有不少心眼不正的人,村民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孙建国想在凤家旁边建房子,跟村长提了后,村长就直接准了,并且还给划了自留地,算是孙建国顶门立户了。不提孙建国心中的感激,回了凤家跟凤天幸一商量,硬是只同意先搭一间土屋住就成。孙建国坚持,凤天幸也没在劝说,找了村里的劳力帮着摔了几天泥巴胚子,就在凤天幸的帮助下,搭了个小土屋。   房子盖好要等晾干,只是没等晾干呢,村里就接到大集工的任务。这次是挖大河修河坝,每个公社都分的有任务,都得必须完成任务。同时通知的,还有选兵的消息。 第10章   这个年代选兵政策,只要身世清白健全都能当兵。四五年抗战胜利后,道四九年才相继彻底解放国内,四九年十月份开国大典,无一年解放了边疆地区,祖国大陆彻底解放完全统一,只还有海岛未曾回归。可边境可仍旧在打仗,战火中谁也不知道谁能活着回来。征兵的任务分配到城镇乡,以至于最底层的村里。   大石村小,三个征兵的名额,就已经人心惶惶,尤其是家中儿子多的人家。当兵光荣,可谁的命都是命,普通小老百姓谁不想要安稳的太平日子,打仗……各有各的想法。孙建国要去当兵的主意早就有了,凤天幸劝说无门也只得作罢,只再三嘱咐他一定要小心,给他准备了几种会用到的止痛和止血的药膏。   除了孙建国,村里另外两个当兵名额,一个姓田一个姓李,年龄都比孙建国大四五岁。村长领着三人去镇上当天清早,另外两人的父母兄弟,都哭着送行,孙建国跨背着凤天幸给他的布包,里面除了几瓶药膏外,还有风婶子给他准备的干粮。本该是做母亲赵菊花做的事,她在得知参军家属没补贴,怒气冲冲的骂了孙建国一顿,不听亲娘的话要去当兵,叫骂着权当没他这个儿子。   自己能什么人孙建国再清楚不过,自私自利天性薄凉,站在村长身后,望向抱着哭的两家人,冲村长笑了笑道:“伯,你跟俺凤叔在俺爹活着是,就没少帮衬俺。俺爹活着时还欠凤叔药钱,后来俺爹不成了还又借给俺五十块钱。这些钱都毒记着清楚,等当兵后能拿到补贴了,到时俺攒着寄回来。您别让那个女人知道,俺凤叔凤婶子人好,那个女人去闹肯定拿不到钱。”   石长春作为村长,每隔段时间去镇上,除了去接收新政策和指标,还要帮着村里带些必需用品。要是有信寄到村里,也都被送信员送到村里,或者村长去取,石长春想瞒着赵菊花很容易。孙建国跟他一说,石长春就点头,石长春一辈子为人正直,孙老大活着时凤天幸就没怎么收过药钱,前前后后加起来,石长春估摸着也不少钱呢。   “你是个好的,知恩图报懂事,放心吧这事俺心里有数。你娘也是命苦人,都是穷闹的,你也成年了,看开点就成。”   孙建国笑笑不在吱声,他也不愧是那个女人的生的,天性中都带着薄凉。唯一不同的是,孙建国是人不负我我不负人,赵菊花是宁可她负天下人,不愿天下人负她的自私,本质其实都是自私薄凉。眼见的天光快大亮了,两家人还是罗里吧嗦个没完,知道情有可原,可去镇上的路太远,赶马车也要半天时间,可不能耽搁了公事。   “成了,赶紧的都回家去,三个孩子一起呢,好歹到了部队也有个照应。地里的活一堆,都赶紧的,甭在耽搁时间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速,谁也阻止不了它的脚步,日子要继续过下去,所有人都各自之前的生活。家中少了孙建国,除却最初的几天不适应外,馨妍一家依旧为生活忙碌。馨妍一岁生辰,也在忙碌中,没有抓周礼,娘亲用好容易弄到的两个鸡蛋,混着水搅拌均匀炖了一碗鸡蛋羹。馨妍在父母笑容中,一勺一勺的吃光了母亲喂到嘴边的蛋羹。   蛋羹只有淡淡的咸味和葱花味,连一滴香油都没滴,但馨妍觉得,这碗蛋羹是前世今生吃过最好吃的美味。养过孩子的人都知道,一周岁的孩子骨头发育的已经足够支撑体重,馨妍也可以学着站立和走动。本就不是小孩子,跟随娘亲去食堂,娘亲做自己的事,馨妍会在草席上慢慢站立走动。   性格使然,馨妍学走路很稳当。能走路之后,馨妍的活动范围不在局限草席上,跟个小尾巴似的,在不妨碍娘亲干活的同时,跟在娘亲身后。择菜递轻巧的柴火还是能做的。安静乖巧懂事,厨房里其她做饭的人,都很喜欢馨妍。在厨房里,大人之间或许还会相互监督别偷吃,对小孩子就没那么多讲究。   村里现在粮食紧张,剩余的那点麦子还要明年留种,能吃的东西真的不多。村里人的伙食也下降,从杂粮窝头到如今的野菜杂粮糊糊。馨妍人小也吃不了多少,每次掌勺的婶子伯娘,都会随手舀一勺在碗里给馨妍。食堂的勺子很大,一勺子就有半碗的量。这个待遇除了馨妍外,村里其他孩子来食堂可从来没有的待遇。   眼看着还有两个月才能收包谷和土豆红薯,能混上水饱已经不错了。听赵菊花讲,刘家村粮食被拉走的差不多,村里人天天靠着野菜和麦麸充饥。也因为如此,孙老二的大儿子孙大柱和二儿子孙二柱,都讨了媳妇。孙大柱媳妇是刘三的大哥家的侄女,孙二柱媳妇是刘三堂兄弟的闺女。   没有聘礼也没嫁妆,新娘都是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三家人商量好日子,两个新嫁娘,各自提着两件补丁旧衣,跟着媒人赵菊花就来了大石村。以往大石村又穷又偏僻,村里的年轻人很难跟外村的人说亲,现在只要能糊饱肚子,就是好人家。百姓最朴实,民以食为天,这句话在特殊环境中,终身大事上也一样。   自古为奴为婢者,有几人生下来就愿意?不都是情势所逼大势所趋。粮食家里好歹还有存粮,可油盐这两种东西,全要凭票购买。没人每月才一点点,均着吃也不够。庄稼人体力活多,本就油水少,吃盐人才有力气,可在节约着用,食堂里的盐罐子,眼瞅着一天天见底。曲红霞识字,石长春让她当管头,严格控制粮食和油盐。   只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堆的人吃饭,野菜糊糊只有淡淡的咸味,盐罐都用水泡了两遍煮饭后,后来连野菜也没了,曲红霞没办法,跟村长提了,用村里人以往腌咸菜卤水来当盐用,用红薯藤来替吃光的野菜。这个年代也没人在意健不健康,只要吃不死人能填饱肚子,那就能吃下去。自古饥饿贫荒年代,茹毛饮血草根树皮,没有不能吃的,只要能活命。   即便是如此,食堂的饭量也在一日少过一日,男劳力从之前的一顿饭四勺,减少到仅仅两勺。两勺菜糊糊,也不过一碗的量。缺油少盐还要做体力活,孩子都饿更何况是大人。可能有什么办法,石长春和凤天幸是村里唯二的村官了,没粮食啥也解决不了。如果不是怕影响红薯的生长,地里种的红薯藤都能吃光。   食堂吃不饱,村里人总会想其他办法来填肚子。东西是死的人可是活的,男人是干活的主力,女人也清闲不哪去,只十岁左右的孩子,六十岁以上的老人,都往山里去,设套子摘野果野菜,只要能吃的都往家吧啦。人都为了活命,在村长睁只眼闭只眼的情况下,总算能在晚上放工后,在家里吃点东西填肚子。再说了,每家都有自留地,种的番薯土豆就算没长大,可也是粮食不是。   胃里只要装着吃的,没油没盐也不会饿死人,不过村里的人都瘦很多。村里集体公地里种的包谷和红薯,不是没人动过歪主意,只石长春以身作则,严格的要求所有人不能动集体的一丝一毫。这可都是全村下半年以至于明年收粮的全部口粮,石长春没说的是,镇上的意思还不明确,社员们言谈中谈及边疆不太平,各地都要支持祖国建设供给。   地贫产量低,没有了主粮,红薯要是再不够,难道让村里人饿死?过日子也是要精打细算的。石长春是村长,祖祖辈辈都生活在大石村,这个地方是他的跟,村子里的所有人,都是他当村长的责任。没解放前还打仗那会,鬼子扫荡他带着村里的老少在山里躲了几个月,那时也是缺衣少食还寒冬腊月都能挺过来,没道理现在主席带领贫苦百姓解放了,没了地主老财兵匪农民还活不下去。   凤天幸自来的性格,凡事都有备无患。买东西凭票,可也一样离不开钱,总有人缺钱愿意用物品来换。规则漏洞只看你有没有本事去找。凤家地窖里藏的粮食消耗的一袋子杂粮,暗暗添置的却没多少,凤天幸有心去镇上淘换,也要有空闲时间和车才成。最后夫妻两个商量后,觉得还是节省点好,剩下的粮食除了早晚给馨妍煮一碗,他们两个弄点自留地的红薯嫩藤叶,下点杂粮面弄点汤糊。   用凤天幸的话就是,大人怎么样都能撑过去,馨妍人小肠胃弱,这么大的孩子不小心很容易就会夭折。馨妍不是亲生的,可谁养谁爱,夫妻二人把馨妍那真是当命根子疼着。可馨妍怎么可能看着父母吃喝稀拉拉的菜汤,自己吃杂粮粥。一岁多的孩子不需要做事,不需要消耗什么体力,吃不了多少东西。   父母总是犟不过孩子,尤其是在馨妍打定主意后。   日子都过的艰苦,却也没到活不下去的地步,尤其大石村有个公正的村长,做人做事都不偏不倚,馨妍听父母私下里提过几回,有些村干部跟被洗脑一样,不顾村民的死活,坚持拥护社员宣传政策。村里的的年轻人也继孙老二儿子之后,七八个小媳妇被娶进村。不过这些跟凤家没啥关系,只馨妍却莫名多出了个小跟班。   说是跟班真的一点一点也不夸张,村里的孩子没事最爱逛哒的地方绝对要数食堂,孙妮儿跟她八岁的小哥第一次来食堂时,馨妍正跟在娘亲身后看她洗菜,孙妮儿就慢慢上前蹲在一边,眨着单眼皮冲馨妍母女怯怯的笑,小心翼翼的窥视着曲凤霞善意的回视后,看了看馨妍白净的皮肤,带着孩童特有的婴儿肥仍旧精致的五官,低着头揪着灰色旧衫布丁衣摆道:   “伯娘,俺能跟妹妹玩吗?妹妹真漂亮,俺想跟妹妹玩……可以吗?”   曲凤霞手上不停,翻洗着木盆里的嫩红薯藤叶,扭头看了看孙妮儿。都是一个村子住,何况孙妮儿同自家女儿一起被带回来,曲红霞没见过几次却也认得她。女人总是心软的,尤其孙妮儿比馨妍大小一个月,却比馨妍矮了小半头,黑黄干瘦浑身没有多少肉,小胳膊小腿跟柴火干一样,低头怯生生的模样,让人看着就觉得心酸。   馨妍虽然比之前也瘦了几斤,可也是正常孩童体型。往日偶尔被村里人言谈中放在一起比较还没太多感触,炸一下两人一起比较,馨妍就算穿着半旧的棉布衣服,容貌气质哪一样都不是孙妮儿能比的了。孩子的教养,说白了还是跟家庭原因有关系,想到孙妮儿被孙老二媳妇当童养媳,心下挺同情可怜她的,童养媳可不是好当的。   在说了,馨妍长这么大,基本没跟同龄孩子接触过。小孩子总要有自己的玩伴,否则对孩子也不好。在说俩孩子差不多大,自家女儿还要高些壮实些,闹腾起来也吃不了什么亏。心思回转,曲凤霞笑着爽快点头道:   “成啊,你跟妹妹在这边玩。”复又不放心对馨妍嘱咐道:   “妍儿跟姐姐好好玩,在阴影下躲着太阳点,省的晒伤到,渴了或者有事记得喊娘。”   馨妍弯了眼睛笑着点头,然后看着娘亲端着装洗好的嫩藤叶筐子进厨房。见孙妮儿也抬头看自己,两人对视沉默了。没有九连环没有玩具,馨妍也不知道跟孙妮儿能玩什么。好在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孙妮儿很快回神,从补丁摞布丁的灰色上衣口袋里,拿出来几颗大小差不多且略圆润的小石子递到馨妍年前,怯怯道:   “妹妹,我们玩丢石子吧。”   馨妍知道丢石子,前世偶尔见过闲来无事的丫头玩过,这一世孙建国没当兵离开前,也丢石子逗馨妍玩过。不过,讲真心话,馨妍不喜欢这种游戏。村里都是土屋或者石头房,屋里和愿意,也都是压实的土面。再平整也依旧是土,灰尘总是不缺的。把石子撒在地上,一丢一捡连指甲缝里都是灰尘。   就算这辈子是村姑,馨妍一辈子的修养和习惯,也无法勉强自己去做这种游戏。至于以后,顺其自然就好,至少现在她可以选择不参与这个游戏。没有伸手去接小石子,望向孙妮儿摇了摇头道:   “姐姐玩,我看姐姐玩。”   孙妮儿想了想,觉着馨妍可能不会玩,就示范的连着玩了两遍。问馨妍有没有学会时,得到的答案一直是摇头,最后没办法从口袋掏出根棉线搓成的绳子,两头打上节,准备叫馨妍玩攀绳。攀绳馨妍前世就会,那时身边的几个丫头能攀出四五十种花样。馨妍也会不少,重温一次也还算有趣。   好容易熬到中午放工吃饭,以为应付一个上午就罢了,谁知道孙妮儿就跟上工似的,除了睡觉和下雨回家,天天的找馨妍报道。对比,馨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以前的童养媳真的很苦,我小时候认识过一个老人就是童养媳,据说小时候从来都吃不饱饭,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有次捡柴火没捡够,被婆婆用剪刀往手上扎,所以她的一只手伤到手筋永远都伸不直了。 第11章   天天被人跟着,馨妍实在高兴不起来,不仅仅是因为孙妮儿明显的讨好自家爹娘的举动,而是孙妮儿明显不同于这个年纪的孩子的区别。馨妍自己的来历奇异,习惯的谨慎之下一直都只表现出安静乖巧少言的形象,只孙妮儿明明比她大不了几天,对着不同的人会用不同的态度,讨好的懦弱的胆小怕事亦或者怯生生无辜的各种表情。   趋吉避凶人类本能,馨妍前世见过不少早早懂事且有心机的孩子,大家族里子孙繁多,无人用心看顾的庶出,哪一个不是自会说话就会看眼色会讨好人,只一岁半不到的孩子做这么多超乎常理之事,显然是不正常的事。再者,孙妮儿表情做的在贴切,眼神仍旧骗不了人。除了偶然不甘记恨望着自己外,对爹娘的讨好是真的用心,而对着孙家的人,脸上的怯意乖巧掩盖不了眼底的冷凝和恨意。   馨妍一点都不想知道孙妮儿的来历,也没兴趣跟她发展手帕之交或者友谊。太多负面情绪的人,且别有目的的接近,没人会喜欢。孙妮儿哄孩子的把戏很多,馨妍如果只是正常孩子,或许会被她笼络去,可惜馨妍不会。想要不动声色养歪一个孩子太容易了,只需身边的人不经意的言语,有意的引导,就能养废一个人。   不是馨妍爱用恶意揣摩人,孙妮儿这种情况,且对自己存在不易察觉的恶念,敬而远之是最好的办法。可惜,馨妍显然低估了孙妮儿,对她冷淡不甚理睬,对方依旧能若无其事状再娴熟态度来食堂或者凤家,理由也是来找馨妍耍。孙妮儿在大人面前伪装的不错,父母对来找她玩的小朋友,都抱有善意。在凤天幸夫妇的心中,女儿太乖巧懂事,有个同龄玩伴也能有孩童的娱乐。   讲真,孙妮儿哄孩子的手段很多,小故事儿歌游戏信手拈来,也不怪爹娘觉得有这样的玩伴放心。不过,除了爹娘以外,馨妍对外人一向只有两个态度,不讨厌的和不喜欢的。对不讨厌的人,礼貌待人有问会应,一岁多的孩子如此也不会给人反常必有妖的印章。对不喜欢的人,保持点头之交即可,然后就是温和的冷漠,她说她的馨妍不语不为所动。   好在临近秋收,地里的苞谷,还有各家各户的自留地里种的土豆都要收成,忙完这些活还要忙收地瓜。孙妮儿一向表现的早慧懂事,有是做童养媳养,孙老二媳妇怎么可能不指摆她干活,总算没时间来缠着馨妍一副知心姐妹了。农忙时节,地理多少都会拉点庄稼,小孩子挎着篮子成群结队的在地里捡,谁捡了就是谁的。这也是家家户户默认的规矩,没谁会嫌弃粮食多。   家里有爹爹闲时给馨妍编的小草筐,捡庄稼这事馨妍没干过,虽不觉得有趣,却也明白粮食的重要性。清早起床后,穿上半旧的灰色小长袖长裤,千层底子的红色小鞋,跟在爹爹身后让接过爹爹递来的湿毛巾擦了脸。等爹爹接过毛巾挂好自己洗好脸,用木梳给馨妍梳了梳齐颊的柔顺短发,娘亲的早饭也做好了。   自留地的土豆苞谷都能收了,有粮食能入仓心中也不在发慌,最近的晚饭也不再是野菜糊糊。娘亲今天就熬了大渣子粥,上面贴了几个饼子。馨妍吃了一小碗粥就饱了,笑咪咪的看着爹爹沾着蒸的碎辣椒汤,一口气吃了四个饼子两碗大渣子粥。拍了拍充实的肚子,凤天幸看着馨妍笑着哄道:   “丫头就是吃的太少,你要是跟爹爹一样吃这么多,几天就能长高一大截。”   馨妍捂着嘴笑,眨着眼睛:“爹爹逗人,那爹爹自己还不跟后院的大枣树一样高了。”   凤家后院不远有颗老枣树,凤家在这里建房子是就已经存在了,只不过枣树年头太老,每年都结不了多少枣,每年结的枣不等熟就被村里的大孩子给摘了。至少馨妍是没吃到过那颗树上结的枣子。   曲凤霞好笑的白了凤天幸一眼:“别听你爹瞎胡说,今天事情多着呢,今年的番薯不错,最小的都也有拳头大,好歹老天赏饭,不然明年麦收前不定要怎么熬呢。”   丰收是轻松让人心喜的话题,只凤天幸却没那么乐观,他凡事还是习惯做两手打算:“不好说,等自留地的番薯土豆收了后,院里的地窖留些,剩下的还是都藏进西屋里的地窖里。咱现在有闺女要养,外面不甚明朗,等空闲了,在咱住的东屋床底下,在倒腾个小地窖。狡兔还有三窟,没事更好东西也不浪费,这万一有事,好歹也是咱家的保命符呢。”   凤天幸的决定,曲凤霞大多数都无条件支持,作为一个前世见过太多次各种霍乱逃荒的古人,对爹爹的打算也是支持的。大世家,哪个不是都秘密弄了存放金银和粮食的仓库。飞来横祸亦或者骤变的天灾**,金银和粮食是东山再起的根本。未雨绸缪的城府,也不过是自保的一种手段而已。   “要不要跟石大哥和嫂子提个醒?咱们在大石村落脚,大哥大嫂没少的帮衬咱家。”   凤天幸冲妻子无奈摇了摇头:“早就跟大哥提了两句,这种事也不好说的太直白,毕竟都没影瞎猜的事。不过石大哥一大家子人口,大孙子都十多岁了,提了醒肯定会有准备。”   言谈中早饭也吃好了,凤天幸拿了条蓝白纹的旧毛巾搭在脖子上就准备去上工,馨妍赶忙提着爹爹闲暇时给她编的小草筐,准备跟着爹爹一起下地拾漏。馨妍也没忘了地理太阳晒,没拿她的毛巾,拿了早准备好的小草帽。   戴着草帽挎着小草筐,还真有点那么回事,就是不知道那里戳中了爹娘的笑点,凤天幸夫妇都看着馨妍呵呵直笑。   “傻闺女哎,跟你你娘去食堂玩就好,咱家不缺你捡的那点子东西。万一把我闺女给晒伤了,爹娘还不得心痛死。要是是在无聊,就拿爹那些有图话的书玩。”   曲凤霞笑着赞同点头:“跟娘去食堂玩,下地热还有虫子,咬到了又疼又痒,妍儿听话。”   馨妍心中有些犹豫又有些纠结,下地的弊端她不用看都能想明白,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本就是应该的。她已经不是前世那个富贵一生的一品诰命,这辈子只是个农家女,就算爹娘再疼爱,也要摆正自己农家女的位置。生在什么环境下,就该融入进去,在没有足够改变目前状况前,一切都只能徐徐图之。   凤天幸弯腰一把抱起馨妍,怜爱的亲了亲馨妍白嫩的脸颊,笑道:“你还小,等长大了在说。爹爹还想让闺女继承爹的手艺呢。”   最终馨妍也没跟着去下地,被爹爹塞了本草药大全,娘亲牵着她去了食堂。秋收也是跟天抢收,都怕下雨毁了收成,可以说没日没夜的干。弄活全都是靠体力,村里唯一的一头牛,连拉石磨压场都不行,手里苞谷要么用仅有的独轮车,要么就用扁担挑回晾晒场。活很重男人当机器用女人当牛用也不为过,这种时候吃食方面本就油水少,干的肯定要每顿都有。   地里的人忙碌,食堂里也一样不轻松,虽说不用晒太阳,可厨房里烟蒸火燎的哪里又能舒服。馨妍坐在厨房外面百米远的大树底下,坐在草席上抱着书册,身旁还有娘亲特意准备的一搪瓷杯醋茶。醋茶做的很简单,冷开水涚上醋和糖精,酸酸甜甜的味道,对大人孩子而言已经是难得的饮料,馨妍不太喜欢,比起这种喝的,她更喜欢喝茶。   吃都吃不饱的年代,醋和糖精可想而知的精贵,娘亲和爹爹愿意给予一切拥有的情谊,也全都暖融融的让人倍感珍惜。日头高升时,趁着娘亲在门口利索洗土豆时,馨妍双手捧着杯子去喂给娘亲喝些,秋老虎不比三伏天凉快哪去。   眼下的日子都是如此,没来的谁比谁享福。忙碌的秋收过了一半,夜里迷迷糊糊听到有动静,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觉沉,等秋收结尾爹爹黑瘦了一圈,在家里闲谈时提及和村里几个嘴紧的人,藏了一部分奈存的土豆番薯和苞谷,怕的就是以防万一。有备无患,一天一个政策农民也只要求能全家裹腹而已。   土豆地瓜不同苞谷,只要晒干收起来就成,而是都需要入窖储存,否则冬天天寒地冻的,冻坏了可就没法吃,这关系着全村老小的半年口粮。所以秋收忙完地里的活,男人女人又开始动员挖地窖。要装下村里的所有粮食的地窖肯定要又大又深。好在今年挖好后能用上不少年,以往家家收成都放在自家地窖里,只是现在要求集体分工集体劳作集体干活。   也就他们大石村太穷,盖仓库也要钱准备东西,地窖不同了,反正大石村偏僻,镇上的社员没有必要的大事,一般都甚少来这里监工。有的是空地来挖地窖,用不了多少木料去山上砍些就成。这些都是成年壮劳力的活,小孩子们也恢复了以往的散漫,不再整天下地捡零落的粮食了。好一段时间没来找她的孙妮儿,现在虽然仍旧来找她,却不像以往那般,一粘就是半天。   之前馨妍跟娘亲一块上工时,远远的见过几次孙妮儿,她不是提着小篮子跟着孙家小儿子身后捡粮食,就是被孙老二媳妇带着在自留地里忙碌。尤其后来听食堂的人聊闲话,孙大柱孙二柱媳妇都进门喜,地里跟着干活,家中的琐碎活计肯定要少干一点。被分摊出来的活,比如捡柴火洗澡扫地这种小琐事,肯定都由孙妮儿开干。   童养媳没啥人权可言,孙妮儿自小又是一副早熟乖巧样,孙老二媳妇使唤起来更是随心。也不知道孙妮儿后不后悔表现的早早懂事知礼。尤其是近距离的看她,一个秋忙下来本就比馨妍矮瘦些许更显瘦小。就算怪异对方真实来历,可如此黑瘦干柴模样,心里也隐隐升起同情之意之余,也不由庆幸自己是被爹爹娘亲收养的孩子。   都说由奢如简难这话不假,生活的种种还不算什么,真落到孙妮儿那种地步,馨妍觉得自己早就考虑再死一次了。尊荣富贵了一辈子,能做到真心回报真心,却绝对不能忍受被当做佣人一样,肆意被践踏尊严,朝夕温饱不饱呼来喝去的使唤。   孙妮儿能在这种逆境中坚持,馨妍还是很佩服的。   作者有话要说:  手机不知道怎么回事,硬是上传不了章节。最近迷上了王者荣耀,就是手太残太菜……以后的更新没有意外事件,都是随榜。 第12章   孙妮儿并没有馨妍以为的那般坚强,前世自她有记忆开始虽有干不完的活,却也能吃个半饱。后来日子越过越好,就算上有婆婆压着丈夫会动粗,也不会饿的胃都绞痛。前世今生的种种,在艰难的生活面前,在饥饿和随时可能饿死的面前,前世一切痛苦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捧着碗心酸愤怒委屈不甘也难以言语此时心情,明明刚刚收成了庄稼,那个老女人仍旧死扣着东西,心狠的不顾及她一丝一毫。清水炖煮土豆,除了一个跟她拳头大小的煮土豆外,更是没有一丝油盐味道。就是这个小土豆,已经是老女人亦是未来婆婆难得大方一回。   饥饿的胃绞痛到她顾不得其她,不顾烫手的汤水,直接下手就捞出缺口粗碗里的土豆,就着碗里的汤狼吞虎咽的吃进肚子里。如果等孙宝柱那个混蛋看到,肯定又会抢走。只有吃进肚子里的东西,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了,这也是她前世今生血泪教训之一。   活着,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孙妮儿都想过上好日子。拜前世电视各种剧情所赐,在降生之初没几天就接受了自己重生的事实。贫困的家庭,没有儿子挺不直腰杆子的自卑,让已经连着生了四个女儿的亲爹亲娘还是狠心扔了自己。   孙妮儿理解亲爹娘的心理,前世她二嫂就连着生闺女,没钱被那老妪婆咒骂。她这个被揉捏在手心的童养媳,在第一胎就生了儿子后,地位都比没生儿子的二嫂高。可理解不等于谅解,她恨亲爹娘为什么要扔了她,恨孙家的所有人,前世她一辈子都给孙家做牛做马,年轻时候伺候孙家大大小小,跟孙宝柱圆房后还是伺候孙家大大小小。   分家单过好容易脱离了老妪婆的手掌,又要伺候男人,又要操心一家子吃穿住用。日子倒是越过越好能吃饱喝足有存粮,可儿子们娶媳妇媳妇就没有一个是软茬,苦了一辈子累了一辈子,结果老了还要受着儿子媳妇的脸色。比起亲生父母,孙妮儿更恨孙家所有人,儿子媳妇孙子孙女都不孝顺,她又生来有啥用。   孙妮儿这一世到了孙家后,一直都坚定信念要离开孙家,好男人多的是哪个都比孙宝柱那个欺软怕硬的强,儿女跟谁不能生,没了孙家的坏种血,咋也能生出懂事听话孝顺的儿子。可问题是孙妮儿现在太小,根本就没能力脱离孙家。能借助的外力,她扒拉整个大石村,也就村长家,和前世存在这一辈子抱她回来的凤家。   村长家根本不用想,人家三个儿子俩闺女,孙子孙女外孙都不少,根本不会要她这个可怜人   。而凤家的可能性很大,前世她懂事后就没见过凤家人,后来偶尔听老一辈人闲聊,也紧紧知道凤家的男人是个医术很高的老中医,至于再多的就不知道了,毕竟对那时的她而言只是无关紧要的人,哪能想到这一辈子会遇到。   要是能早知道,她一定会打听清穿凤家啥时候离开大石村。孙妮儿前世不知道凤馨妍的存在,可这一辈子可以说是她亲身体会什么叫同人不同命。都是被扔的丫头片子,都是被凤天幸抱回大石村的,比起凤馨妍只会睡觉,她表现的明明更讨喜,可村长和凤天幸竟然都看不到,竟然抱走了凤馨妍。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对比自己吃不饱穿不暖还有干不完的活,凤馨妍被凤家两口子捧在手心里,吃的饱穿的暖天天啥也不用干,只要坐在树底下玩,简直就是地主家小姐的好日子。就算不识字,孙妮儿也恨天为啥既生瑜何生亮的恼恨。要是没有凤馨妍的存在,她就不用在孙家受苦,还是一苦就是一辈子。   人活在痛苦中,为了转移痛苦最会迁怒,孙妮儿明显也一样,要是馨妍生活的不如她,孙妮儿还会安慰和庆幸,反之,孙妮儿更是把前世今生的恨意全都转移在馨妍身上。甚至她最恨的孙老二一家,也要排在对馨妍恨意后面。无知就是幸福,知知只会恨上加恨,。嫉妒会令人阴暗丛生,阴暗心思会让人面目可憎愤世嫉俗。   别看孙妮儿前世活了七十多岁,本性和执拗偏激跟年龄无关。凤馨妍偷走了本该是她的好日子,因为这种自我催眠一般的心理,才能让她有勇气继续面对不甘的生活。可现实却让她不得不压榨心底所有恨意,去接近凤馨妍哄着馨妍。孙妮儿想离开孙家,要要先接近凤家夫妇,讨凤家夫妇的欢心才能达到目的。   前世她经历过六零年三年大灾害,混乱的十年大□□,现在才五八年就如此难熬,孙妮儿真的怀疑她能不能活着停过三年大灾害。死过一次的人更加惜命,尤其是孙妮儿可以说有前世一辈子的生活阅历,就算最远没出过县城,可生活中处处都是机遇,毕竟身边随着改革而日新月异的事情,也让她有更多的资本。   有着前世阅历和经验,未来只会富贵荣华一辈子,更舍不得死更惧怕会出现意外。可打算从馨妍身上入手,在进一步跟凤家夫妇拉关系的打算,在馨妍身上就栽了跟头。养大几个儿女又带过几个孙子孙女,哄孩子玩对孙妮儿来说不要太简单。就算现在没啥玩具可言,可一岁多的孩子,给几个石子就能玩一天。   为啥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凤馨妍一点都不好奇,只会在一旁看着她玩,没有一点有小伙伴的喜悦和亲近?努力压下心底的焦急,孙妮儿看着比秋收前白净气,色更红润的馨妍,嫉妒不甘之下,真的有种想吐血的冲动。   “妹妹跟俺一起去玩吧,咱们去找黑豆和香泡马蹦吃。”   孙妮儿讲的东西,都是野生的小果子可以吃,有时候爹爹会带回来几个香泡,味道不怎么样,却是小孩子们难得且向往的零嘴了。馨妍看着孙妮儿神情之中隐下的晦暗,果断的摇头。比起这种有目的的接近,馨妍更愿意跟着娘亲一起。   “我要娘亲,你自己去吧。”说罢,直接伸手拉住一边洗地瓜的娘亲衣摆,用行动表示自己的意向。   孙妮儿胸口一堵,没忍下这口憋闷,咬着唇看向扭头慈笑望过来的曲凤霞,眨着眼睛怯怯压低了声音道:“伯娘……俺也想跟伯娘一起,伯娘人好,你要是俺亲娘就好了。俺也想跟妹妹一样……”   曲凤霞不可察觉的颦眉,打断了孙妮儿的话头,慈和笑道:“你这孩子就是懂事嘴巴也甜,你娘就你一个女儿怎会不疼你。妍儿太小还离不得人,让她在这边玩就成,你快家去吧,省得家里人找不到。”   孙妮儿幽幽的看了眼馨妍,馨妍低着头根本没看她。心中暗自恼怒还没说什么呢,就被直接给拒回,只可惜被护着的人并不是她。眼下也不好在继续,转眼看了看仍旧笑着的曲凤霞,孙妮儿到底还是犹豫不决的离开。   两人同是被收养的事,孙妮儿根本不信凤家夫妇能隐瞒住,只恼怒馨妍不开窍,跟个傻子一样就知道吃喝,也就张脸蛋讨喜,两人换了背景,不定谁比谁漂亮讨喜呢。离了食堂没多远,孙妮儿也没直接回家,而是转道去了地里。不说能捡着些多少柴火,只要不空着手回家都不会挨骂,孙妮儿真恨不得一眨眼就能长大,恨透了现在的弱小无力。   食堂院里孙妮儿走远后,曲凤霞笑容散去暗暗叹了口气,顺手塞给馨妍一个洗干净的半截小地瓜,比馨妍拳头大了那么一点点。   “妍儿喜欢跟孙妮儿玩吗?”   馨妍把地瓜递到娘亲嘴边,习惯的让娘亲咬一口才肯吃。见娘亲舒了口气,眼带明显满足笑意咬了这口清脆的地瓜,才道:“不喜欢,喜欢娘亲和爹爹。”   曲凤霞直接道:“不喜欢就不同她玩,妍儿天天跟着娘亲来食堂,娘有空就教你认认字,我家闺女这么聪明,将来指定跟你爹一样能考大学。”   大学?瞧这娘亲的神色大学显然不是馨妍以为的大学。“大学是什么?爹爹给的书吗?”   曲凤霞笑着摇头:“大学不是书是能学厉害知识的学校,要过几年你在大一点先念小学,然后就是中学,要先考上高中后才能继续考大学。你爹爹年轻时候可聪明了……妍儿随了你爹爹,脑袋灵敏也聪明,也是读书的料子。”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是自古以来刻入骨髓的认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有些少,明天会多补些。听身边老人说过,□□一部分还是人为的,很多地方情况可能有些不同,饥荒三年从五九年开始,中间有六零年六一年,六二年情况就好些了。不过那时开始了□□,也挺乱腾的。 第13章   收完庄稼下了场雨,村里的人难得清闲一天歇歇,雨停之后就开始耙地准备种麦子。麦种太少,好在杂粮也能下地种植,总算把村里的地都种上庄稼。集体的干完,家家户户开始忙碌自家的自留地,还有菜园子都是按照人口分的,一大家子加在一起也有不少呢。人欺地皮地欺肚皮,没谁会干自家的活还想着偷懒。   石长春和凤天幸本来商议,腾出手了在集体按公分分口粮,没想到这时候镇上竟然派人下来通知,建设国家□□挖运河修河坝,前人栽树后人乘凉都是功在千秋的事。大运河要途径三个整个两个省接连母亲河。两个省内的河段各不归属,文件从省里派发到各市各县,在一级一级往下派发任务。   运河途径他们县城边缘段,做工的地方离大石村比去镇上还要远。各自工段有住宿和大锅饭,背着铺盖去就成,只是任务明显超出村里的人数集工能力,到时就怕不好交代。可村里人数有限,有劳动能力的人数有限,上级总不能看着人被累死。   送走了镇上骑自行车下来的通讯员,凤天幸跟村长石长春并肩,一路招呼中去了石家。分坐在石家堂屋两边的长凳上。石长春抬手挠了挠花白的寸头,黝黑的脸上皱纹更显深沉。无力的叹了口气,望着凤天幸嘴里发苦道:   “支持国家建设,也是咱们老百姓的本份。没有主席他老人家的带领,哪有如今的太平日子,没地主老皮的剥削,没土匪和鬼子的枪杀,一家人只要肯干就不愁吃喝,搁在俺们小时候,简直就是不敢想的事。”   凤天幸跟着点头,有几□□同感受也只有他心里清楚:“可不是,社会主义好好,穷苦百姓直了腰杆当家做主了。”   石长春摩挲着腰间的烟斗,里面也就两撮烟叶了,能忍得住的情况下,抓点干树叶塞烟斗里解解馋,也舍不得抽烟叶。摩挲烟袋片刻,沉沉道:“明个一早集合分了口粮,到时在通知集工的事,安排安排了家里,能走开的都得去。”   凤天幸可不忍妻子去受罪,她留在家里照顾好娘俩的生活就成。以往的体弱一部分还是因为心病,自从养了馨妍后,妻子的身体也越见健朗。就是凤天幸自己,也觉得生活越来越有奔头,浑身跟有使不完的劲一样,心情好自然觉得连呼吸都新鲜。凤天幸是妻女的顶梁柱,当然要尽所能的给妻女撑起一片天。   “行,先把口粮分了,村里人也能按住心口,后面的工作也好做。”   商讨玩村里的事,石长春想到什么,眼神瞟了凤天幸一眼,咧着嘴笑道:“妍丫头是个好孩子,知好歹又静的下性子,才两岁不到的娃,天天抱着本书就没见她不耐过,这孩子啊还是谁养大的随谁。孙家的那丫头,瞧着小人儿的可怜像,还是随了孙老二婆娘。”   凤天幸谦虚的摆摆手,脸上骄傲笑容显然不像他言语中那样谦和:“小孩子不禁夸,那丫头自小就乖巧听话,脑袋也算好使。打小就好带,她娘捧在手心里长大,一点都舍不得让孩子离开眼皮底下。小小的人儿也孝顺,跟在她娘亲后面搭手干点活,擦汗端茶递水。”   石长春想到的另外一件事,这件事压在心里好几年了,一直没开口是就怕给老兄弟找为难。当年要不是凤天幸夫妇恰巧路过,他这条老命早就去见了阎王爷了。在说,在两人没收养馨妍之前,石长春总觉着凤天幸两口子在村里住不久。现在娃都一两岁了外面也混乱,两人未必会离开他们大石村。   大石村虽然偏僻又穷,可也有偏僻的好处,当年小鬼子和土匪,都懒得养他们村扫荡。两人也相识了七年,人品心性都了解的差不多。石长春一直都明白,凤家夫妻是有故事的人,会到他们大石村也算是机缘巧合,可反过来想,又何尝不是大石村的运气。?农家人命贱,生了病也只能硬熬着,熬过去是命,熬不过去也是命。   一个大夫对村里有多重要?至少从凤家来到村里以后,除了孙老二和老死的上年纪人之外,大人孩子都没因病丢命的。村里祖祖辈辈都是本份的山里人,一辈子没出过村子的人就不少。识文断字对村里人来说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离大石村最近的小学,也要走五六十里地才能到,上学对村里的孩子来说太过陌生。   甚至因为祖祖辈辈都没几个认字的人,他们大石村的人根本就没有念书的意识。石长春一年要去几趟镇里,走出村子也算见过外面的天地了,大字不识一个的人,出门在外都处处低一头,有本事的人那哪个不是学文人?老一辈的人也就这样了,没啥子精力和野心了。可村里的孩子们还小,石长春的要求也不高,不要求孩子们多有学文,可至少不是睁眼瞎。   看到馨妍抱着书学认字时,石长春就打算跟凤天幸提这事,只不巧撵在秋收农忙。眼下地里的活也结束了,干集工凤天幸文弱书生样哪能受那个罪。石长春一直都认为,一个萝卜一个坑,非让拿笔杆子的去当苦力,埋没人才也是一种损失。   两人老兄弟,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眼子,石长春直道:“啥事都是三分天性七分靠教,还是你跟弟妹教的好,小小的一点人儿,就抱着书本学学文。老哥也不跟你说虚的了,你看一只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放,村里半大的小子丫头跟着一起学,妍丫头也有念书的伴不是。”   凤天幸对此没太多想法,顺手的事:“我家也是村里的一份子,村里的孩子也都是晚辈,教孩子认字又不是什么难事。回头老哥问问,有孩子愿意学认字的,每天中午一起教,一天学几个字,天长日久就积少成多了。”   石长春沉默片刻,而后很郑重道:“俺的意思是,让你跟弟妹专程教,咱们村里专门腾几间屋舍。你放心,弟妹教学领满工分,你领两份满工分,一份教学的一份村里会计的。俺也会去镇上给你跟弟妹争取争取,当先生也都是有工资的。”   这下凤天幸明白石长春的意思了,这是想在村里办一所学校。石长春的心意是好的,可并不现实也很难实施。早知道他的好意不代表村里人都能领会。就他们村里办法的孩子除了小点的还能有空闲玩,大一点的哪个不是带弟弟妹妹,就是想着往家里扒拉口粮。都想着填饱肚子,让他们坐屋里学习,或许还会起到反作用。   在说让他们夫妻当老师,就算领两个人的满公分,都可能在村里引起矛盾。你在屋里风不吹日不晒的拿满工分,其他人在地理累死累活还不定能拿满公分,心里能平衡?自古皆不患寡而患不均。大石村的人对学文还没有重视的意识概念,属于吃饱了没事干的事。人性这东西一着不慎就让人遍体鳞伤,凤天幸宁可谨慎防备,也不愿去冒险尝试人心的善恶。   有妻有女需要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无为而治为上。凤家在村里扎根才几年时间,没有利益冲突时,你好我好大家好,牵扯到利益的冲突,凤家这个外来户,又怎能抵得过祖辈都守在比姻连姻的原籍。石长春的想法只能失望了。   面上带着些许的无奈,凤天幸直言道:“这事我觉得不成,毕竟也不是一个人的事,大家都忙着干活挣工分。要是有向上好学的孩子,就每天一起学认几个字,当初建国那孩子就是这样学的,一段时间下来读写都不成问题的。不想学的也勉强不来,现在讲究自由社会了,也没必要劳师动众。去集工干活还不想知道要干多久的工程,眼下也不是时候。”   石长春叹气,也明白凤天幸的意思,心意是好的,可不一定人家觉得念书有啥用。按下话题不再商讨此事。凤天幸看看外面天气,起身告辞后出了石家转弯去了食堂。曲凤霞还在忙着,凤天幸抱着馨妍坐在草席上,父女俩对着医书一个讲一个听。也忘记馨妍究竟有没有听懂,凤天幸一直把半夏的药性和泡制都谅解了一遍后,失神了片刻叹气自语道:   “故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进步则国进步……唉!”   馨妍往后仰头,见爹爹脸上有感慨有伤感,也有无能为力的愧疚。书生爱国为自己认定的理念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可更有许多人,不得不低头在现实的蹉跎中。她多少能理解爹爹的无能无力。理想和现实兑现的中间,有无数的牺牲和不得已的舍弃。能做到的成就伟人,做不到的也不是小人,不过是芸芸众生的普通人罢了。   凤天幸只不过是成不了伟人的普通人,一时的伤感过后,生活仍旧在继续,都要为柴米油盐酱醋茶忙碌。   踏着银白月光,一家三口从食堂回家,凤天幸闲话中说了今天的事。拒了建学校教书的事提了三两句,分口粮也都是按工分来,集工挖运河修河提的事说的最多。凤天幸肯定要去,他就是不太放心馨妍母女两人在家中。家中没有一个男人,吃水砍柴晚上闭户都是个问题。见丈夫发愁,曲红霞反而忧心忡忡道:   “家里你不用担心,反而是去干集工……比起别人的酸言酸语,我跟妍儿更在意你的身体。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能不去咱就不去,挖沟抬土哪样活计都是重活。你这身子骨哪能抗的住。”   馨妍也很担心,爹爹在村里是会计,跟村长每日安排人干活记工分。事情多就算干活也是搭手,有时还要替人看看病,弄些草药这样轻省事,干着歇着不会过于劳累。大集工离家远不说,吃住方面绝对没家里舒服,又有上面的人监工,想歇口气都难。想到爹爹的年岁,馨妍也跟娘亲一样忧心。   搂着爹爹脖子,糯糯道:“爹爹不走,想爹爹。”   凤天幸夫妻闻言都忍不住笑出声,冲散了淡淡的忧愁。凤天幸调整了抱馨妍的姿势,改为一手抱馨妍一手搂着妻子的肩膀,乐呵呵道:   “甭担心,这事啊我心里有数,贤妻娇女还指着我呢,怎么能不保重自己身体。咱们两口子都要好好的,将来闺女长大嫁人了,咱们还得带孙子呢。”   馨妍抿唇不好意思的浅笑,曲红霞见状劝不了也不在提这茬,免费适得其反更放心不下。“别贫嘴,姑娘才多大的小人儿,说那些干什么,记得别让我跟姑娘在家里成天担心你就好。”   二老只有她一个女儿,将来养老送终都是馨妍的责任,嫁就不如招。这个时代女子不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吃苦耐劳的精神比肩不了这个时代的人,却也有不少自立的根本。世家妇琴棋书画女红厨艺都有涉猎,后院女人的胭脂水粉求子养生算得上精通,以世家的底蕴,随便哪样手艺都足以养家糊口。经济能独立,在这个时代女人立足很容易,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家人康健富足无忧。   第二日一早,一家人起床简单的煮了几个番薯蘸糖当早饭,就一同去食堂。对分口粮的喜悦,使的村里大人孩子都早早聚到食堂这边。曲凤霞还要去食堂忙活,馨妍常呆的地方也被挤没了,干脆的跟在爹爹身边,看他坐在旧桌子前合算工分。账本记得很简洁清楚。出工日期出工天数,每次出工的工种和不同工种应得的工分,都一目了然。   馨妍除了自己嫁妆之外,也管过半辈子的家,账本她一点也不陌生。不过比起壹贰叁这些繁体字,阿拉伯数字记账效果明显,凤天幸游刃有余的算账,见馨妍很感兴趣的看着账本,停了手里的事,这点小算数随口就能心算,对凤天幸而言跟喝水一样简单,反而高兴馨妍对数字有兴趣。   在本子上用数字从零写到九,把本子纸叶撕下来,教了一遍让馨妍自己看。这边村长已经领着人从地窖里把土豆地瓜和苞谷搬出来,统一放在一块地方。凤天幸跟村长早就商量好要留多少口粮下来,剩下的每一样口粮都按工分均分。对比村里人都没意见,凤天幸喊名字算好公分应得的口粮,两个劳力抬秤村长在一旁掌陀秤口粮。   这一忙就是日上中头,之前虽然艰苦了些,不过这下半年的口粮还算充足,土豆地瓜吃多了烧心,不用担心天天饿肚子不是。凤家两个人的公分,分了五百多斤的番薯,两百斤的土豆,外加百十斤的苞谷。这点东西跟村里大家庭的比不算多,但凤家人少吃用的也少呀。家家户户都忙着把口粮送回家,这可是自家的口粮了,集体干活仍旧吃食堂,吃饭明年麦收还是不成问题的。   丰收总是喜悦的,下午村长喊了人集合开会,说了挖运河修河坝的集工活。一天两顿饭管的,就是离家太远,好在村里人都一起,相互之间有照应出不了什么事。精打细算是农家人的本性,除了小孩和上了年纪的老人,连孙家两个怀孕的儿媳妇都被婆婆撵着去。   好坏姑且先不论,至少人去了就已经决定了民众态度问题。工期和进度,这些也都是后面的事,顺其自然,总不会比没人去要强。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贴文莫名丢了13章,把14章发了上去,等我发十四章时,才发现错了😭 第14章   凤天幸跟村里人一起离开前,把家里的粮食分别藏入地窖里。本来准备在卧室里在弄一个小暗窖,因为要干集工没时间方作罢。村里除了老人和孩子,留在家没去做工的也只有几个特殊情况的中年女人了。凤天幸是万万舍不得让曲凤霞受累,村长儿子儿媳都去了,留下婆母在家照看三家的孩子。村里也没什么活做,食堂肯定就挺火,各自在家开小灶。   入秋后天越见的转凉了,馨妍跟在娘亲身边,抱着那本草药大全看娘亲穿针引线的给她做冬衣。米黄的农家土布折双层剪好略放两寸的大小样式,铺上家里往年存的柔软棉花,分别缝好前襟后片,在把前后缝合一起,等上了盘扣就完成了。真简单的款式也,也不需要绣花,大半天就棉袄棉裤都做好了。   给馨妍试了试大小,小孩子骨头长的快,悄悄大了一点刚好明年能继续穿。去年的两套棉衣今年穿就刚刚好,家贫也有节约的小智慧。前世馨妍没穿过旧衣,每一季都会做上不少新衣服,排除面子工程外,习以为常也是一部分原因。比起其他半旧棉衣穿一冬天,馨妍的衣服已经属于最多的了。   就是父母两人,每人也就两套棉衣和儒衣。两年才把旧的改做一件,在重新做一件新的。年年新谁家都不可能的事,反而一条裤子几人穿处处都有,贫困的悲哀。做完冬衣后,馨妍跟着娘亲多准备柴火,各自自留地里的秸秆并不多,集体的倒是不少可那是集体的,要统一用不是谁都能取。   北方的冬天阴冷,用柴的地方就多。不准备足够的柴火连热水都不足,可要受冻挨凉了。农家人都有这个远见,村里留守的人都尽所能的捡柴火。挎着筐子拿着搂耙子在村后林子里耙落叶。一同来的还有村里其他人,各自一片空地搂。孙妮儿和孙保柱也跟着来了,孙老二家走的就剩他们俩,专门留了些土豆地瓜给他俩就不管了,孙家的大人也真是心大。   不过就馨妍看来,没了孙家的大人在,孙保柱又是个除了吃饭不着家皮猴,孙妮儿比往日显得自在不少,至少每天都还有功夫去凤家串门。落叶这种柴火是虚的不禁烧,一大筐也就差不多一顿饭的功夫。要用的久肯定还是要木柴,村里的树就那些,食堂里也要用很多,村长早就提过不能动村里的枯树枝。   所以想砍柴只能去砍山上,上山曲凤霞一个女人也没法子,倒是能和村长媳妇结伴去。可留馨妍在家,曲凤霞可不放心馨妍。带着一群孙子来寻她的村长媳妇,咧着嘴不在意挥手,指着七八岁的大孙女道:   “半天的功夫老大家的大妞能照看,咱们农家以来都是大的领小的,哥哥姐姐背着弟弟跑。你家妍儿安静,出不来啥事。你看孙家的那丫头,跟妍儿一样大都能当半大的娃使了,哪家娃不是会走就撒手不管,也就你跟凤兄弟宠娃。”   曲凤霞笑了笑,也不好在推辞,摸着馨妍的小辫子不放心嘱咐道:“你乖乖跟着姐姐玩,不要乱跑,渴了让姐姐给你回咱家倒热水喝,要不就等娘回来,不能喝冷水,万一凉到感冒就要喝苦苦的药。”的擦了一把,乌黑半硬的袖口和衣襟……馨妍抽了抽眼角,硬是咽下独自留在家中的话头。娘亲本来就不放心,自己一个人在家,她肯定更不放心。帮不了娘亲的忙,却也不能拖她后脚,村长伯娘已经寻来,再推辞就容易得罪人。   目送娘亲和伯娘推着板车离开的背影,馨妍看向坐在村口地上玩石子的大妞,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她一直对这个游戏没兴趣,融不进天真孩童的世界。干脆抱着书坐在村口的石墩上,继续琢磨书里不明白的生字。简洁字虽然免去繁琐好书写好记背,可也少了些古朴郑重的味道,也算是皆有得有失吧。   “哎,小妮子,你认得这书上的字吗?俺爷说凤爷爷和凤奶奶都可有学问了,有学问的人都能吃皇粮。俺爷让俺们跟你一起学认字,也不知道啥时候。认字好玩不?凤爷爷跟凤奶奶都有学文,干啥还在村里种地?”   馨妍抬头,看向扯着嗓子提问的大妞,除了较小的三个孩子还在,大点的四个早就跑的没影,大妞这个看管的也不在意。想了想,馨妍也不深入解释太多,她谨记自己现在只是小女娃。七八岁的大妞都不懂的是,更加不是她这个年纪能懂的了。   “我也不知道,认字也不难。”馨妍看来认字的确不能算难,不是因为她有前世底蕴。而是真的很简单,比如说壹贰叁,就是简单的一二三。悄悄看几眼就能明白,好记更加好写,搁在前世,手腕都能炼酸。   大妞撇了撇嘴,还是没忍住好奇心,灰溜溜的手指握着几颗小石子跑到馨妍跟前,勾着脑袋看馨妍手上的书册,大大小小的一团团,也不知道写的是啥,看不懂。倒是那副画能瞧出是朵啥花。哼哼了两声,大妞斜着馨妍。   “你能认识上面的字不?都写的啥东西呀,俺看着长的都差不多,你能瞧出有啥区别不?”   馨妍低头看了看书,笑了笑缓缓道:“我也认不出几个,看着好玩,我娘我爹都认得。”   大妞了然点头,她就说嘛,认字那么难的事,一个小丫头片子咋可能学会。她爷爷就是爱吹牛,见天的把这丫头好顿夸,恨不得馨妍是她孙女的架势,不止大妞,家里懂事了的堂兄弟姐妹有几个乐意的。这也是为什么两家明明大人走的进,石家的小孩子甚少去凤家玩。别人家的孩子,不论年龄大小都是一样的不同龄人招人。   “俺就说嘛,还有,你明明就是在村里长大,比俺们白净就算了,为啥子跟俺们讲话也不一样?我……我我的,俺就听不惯太别扭了。你要是想跟俺们一起玩,就得跟俺们一样,不然俺们才不想带你玩呢。”   馨妍无语,她没要求带她玩吧?有些习惯不仅是爹娘的原因,还有她前世的习惯。虽说入乡随俗,只爹娘没有改变,她更没有改变的必要。懒得过多的解释,馨妍淡淡回事大妞,抿了抿唇角,不太在意道:   “我爹娘就是这样讲话呀,我这样讲话有什么不对吗。”   大妞一愣,好像是这样没错,可又说不清楚哪里不对。不高兴的撅着嘴吧哼了一声,扭头继续玩抓石子。馨妍也继续看书,之后总算相安无事,坐在村口等到日头正中时,远远的看到拉板车的影子,等悄悄靠近能看清身形,馨妍合上书从石头上站起来,抱着书远远的迎上去。从娘亲离开后,一直担着的心总算落了下去。   见村口只有馨妍自己,曲红霞已经猜到大概,放下轮流拉着的板车,用手摸了摸馨妍的手。不冷不热也暗暗嘘了口去,孩子还是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放心啊。推着板车的村长媳妇左右看了看,没找到石家孩子的身影,没好气的骂了几句:   “死妮子,让她们看着小的,一个个都跑的没影了,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曲红霞笑笑:“老嫂子,哪有孩子不恋玩的,妍儿这孩子我们就担心她太内向认生。小孩子嘛,还是活泼点才好。”   曲凤霞的话可算是说到她心坎里,淘小子多是健康聪明娃,小孩子精力旺盛,哪里能坐的住。村长媳妇又有些不好意思,说好的让孙女帮着照看馨妍,结婚就扔馨妍一个人在路口。扭头冲曲红霞不好意思笑了笑,道:   “好在妍丫头是个乖巧的没出啥事,不然俺了没脸见你跟凤兄弟了。”   曲红霞瞧这馨妍的小手,摇头道:“都在村里能出什么事,咱们快回家吧,孩子们都该饿了。这趟咱们两个找了不少干柴,再去个两趟能用上不短时日呢。”   馨妍也仔细打量板车上堆很高的木柴,最底下整齐的排着不少碗口粗细的枯枝干,上面用绳子困着一人高的枯叉枝,就算是两家对分,也后烧个小一个月。木头燃火奈烧,点燃火放上木柴,一顿饭也用不了几根。再去个两趟,配上家里的也够用一冬天,只是再去上山打柴,曲凤霞可不敢在让馨妍跟石家孩子一起。   知女莫若母了,自小女儿就喜欢安静,又特别爱干净,饭前饭后都要洗手漱口,身上的衣服也穿上两天也板正干净,不染太多灰尘。村里的孩子生活习惯不甚讲究,天天在外面瞎跑惯了,别提没几件换洗衣服,就是脸和手也不见得天天洗,女儿能跟她们玩一块才奇了怪了。这些生活习惯,也跟大人的习惯和教养有关。   前段时间,孙妮儿天天找女儿玩,像是丢石子坐着丢手绢打打闹闹的事,女儿只坐一旁安静的看着,根本不见动手一起玩,原因就不用说了。要是一般人家,闺女这么内向不合群或许会想的多些,凤家夫妇却也由着女儿的性子。说起来,他们夫妻对村里人卫生方面也不习惯,饭前饭后洗手,上完厕所也洗手是最基本的卫生吧。   拉着车子进了村,两家对分了木柴,馨妍跟着娘亲在厨房,帮娘亲加火煮饭。煮番薯外加蒸土豆,蘇着盐吃简单方便也省时间。娘亲忙了一个上午,早早的吃完饭可以多休息一会。馨妍有睡午觉的习惯,也跟着娘亲一起躺床上,盖上薄被午睡了。   谁的正香,砰砰的砸门门声惊醒了娘俩。馨妍做起来眨了眨懵懂的眼睛,见娘亲自己翻身下床穿上了鞋子。敲门声太急促,馨妍揉了揉眼睛也跟着下床。刚穿好鞋就听到门口喘息中带着惊恐颤音的童声巍巍道:   “俺奶让俺跟你讲,赶紧的把家里的锅和粮食藏起来,上面来了不少人,要挨家挨户的搜东西,不准有个人主义存在啥啊,俺爷是村长要起带头作用,俺们家被那群人里里外外的快搜遍了。俺奶哭着拉都拉不住,来了二十多个人都凶得狠。”   曲凤霞脸一白,顾不得其它,赶忙让他回家去,把门反锁后,去院里的地窖里,抱起一袋子土豆就往西屋的暗窖藏。家里的一口大锅肯定保不住,厨房里的瓦罐和小口铁锅,也藏到了衣物里的暗窖里。馨妍也踩着凳子,把盐罐子里的盐大半倒在棉布里包好,油也倒了一大半在碗里,一起送进了暗窖里。   这时候曲红霞又从院里的地窖里,搬了袋子番薯藏进去,不敢在耽搁时间,把暗窖一人半宽的门子盖上,用扫把从土墙上弄了灰尘盖上缝隙。一张一米二的木床挤着墙根盖着暗窖门,西屋里乱七八糟的琐碎东西都堆到床上,床下也塞了两个人大筐子。做完这些,曲凤霞胸口砰砰直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搂着馨妍平复了片刻,才缓了加速的心跳。   馨妍抬手理了理娘亲脸颊旁边的碎发,明明心疼娘亲一脸的急汉。曲红霞也回神了摸了把头上的汉,从地上起来拍了拍两人身上的灰尘。又去西屋看了一番,有做了合理的摆设,把家里的农具也放到床,务必让人对这屋子没怀疑。至于院里地窖中的粮食,保不住也只能咬牙认了,胳膊拗不过大腿,趁着村里人都不再来突袭,一村子老弱拦都拦不住。   村里的哭闹和陌生男人满口大义凛然,隐隐传到屋里,人心有多乱曲红霞不敢赌,低头望着馨妍颤着嗓音,努力平静道:   “妍儿,听话回屋去把门关死,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能开门出来,知道了吗。”   馨妍现在心里只有兵祸二字,兵祸不论大小,就算不伤及性命,也讨不了什么好。理智明白自己帮不了什么忙,可感情上也不愿意让娘亲一个人面对。抿唇摇头不肯进屋去,曲红霞无法,只能白着脸孔抱着馨妍,等待等待最终的尘埃落定。   时间总觉得过的特别缓慢,每一秒都度如年。不知道过了多久,杂乱沉重的脚步声像她们家这边移动,猛烈的敲门声中,夹杂着低声的商议。曲凤霞抱着馨妍不敢上前,更别提去开门。已经是新国民,为什么会有如此野蛮的兵?馨妍不懂,曲凤霞更是茫然。   门从面反锁,不吭声也知道屋里有人,敲了一会还没人开,门外的人开始动粗。木门栓禁不住几次就断裂,一群十多个人男人,统一衣着黄色衣服,胳膊上佩戴红箍。年龄都在二十岁左右,冲进门后为首最大的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皮笑肉不笑的冲馨妍母女道:   “热爱祖国跟着党,建**祖国,就不容易个人主义私产。□□大炼钢,建设新祖国,五湖四海的兄弟都应该尽绵薄之力,做祖国的好儿女,同志们动手。”   作者有话要说:  替换   有亲说一两岁的孩子设定太小,我听长辈说,那个年代就是不会走的孩子,都能本能的找吃的,很多事情也不能用常理来解释。 第15章   都是精神充沛的年轻人,话音落罢一旁磨拳擦掌的人一哄而上。四个人去掀院里的地窖,一个去厨房揭铁锅,厨房里的盆盆罐罐也被一并摔碎。除了为首的男人和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虎视眈眈的看着惊恐相拥的馨妍娘家外,剩下的五六个人进了屋子,东西两间房噼里啪啦的一阵翻腾。   馨妍被娘亲按着脑袋紧紧抱在怀里,被扼住的力气太大,馨妍就算被勒疼也不敢动,从娘亲肩膀后的缝隙种,余光能瞥见为首男人的表情。那是凛然中带着无所畏惧和狂热,可就是这表情让馨妍心口冰冷。明明正在欺扰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却仍无一丝愧色,以正义的借口行着最恶劣粗暴的事。   这个时代怎么了?这个世界又怎么了?馨妍毫不怀疑,娘亲如果有阻拦动作,这群人不会讲什么君子之德,动起手来也不会因为她们母女老弱年龄而留情。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人之幼。时空变换斗转星移,人类最基本的道德已经丧失,这个时代又能存活多久?朝代更替,阀虐四起,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满村子老弱的哭声,换不回被搜走赖以生存的根本。整个村子如蝗虫过境,家家户户刚到手的口粮,凡是被找到的全部和铁制品一起被带走,厨房里吃饭用的碗也被摔得七七八八。没有口粮如何裹腹如何生存?没有铁锅热水都喝不上一口,没有农具又该如何劳种,没有春种秋收,百姓又该如何?   可除了认命一样的嚎啕大哭,她们什么都做不了。村里的强壮劳力和大部分女人都去集工干活,那群人说不得就是吃准了这点才专程来的。家中被掏空,想去通知集工干活的人们都没办法。交通靠走通讯靠吼的年代,出了村迷路找不到家都是常事,要跑去一百多里路的地方,对村里的老弱而言真的很难。   馨妍紧紧搂住身体仍旧不停颤抖的娘亲,母女俩相拥良久曲凤霞才算从惊恐中回神。毫无血色的唇色在望向馨妍时,才舒了口气慢慢恢复些。馨妍细白的手指轻轻松松理着娘亲散乱的发丝,担忧的表情让曲红霞振作起来,搂着馨妍的肩膀,轻轻拍着馨妍的后背轻柔道:   “妍儿不怕,娘会保护你,不怕不怕,乖哦。”   面对凶神恶煞的兵祸没有怕,可听着娘亲温柔轻柔的哄劝声,不自禁鼻头一酸眼泪就噙在眼中欲欲滑落。“娘亲,不怕,妍儿长大了保护娘亲。”   稚嫩的誓言直击心扉,曲红霞泪眼婆娑,曾经痛彻心扉的过往,在这一刻全部烟消云散彻底消失。母女抱着哭了片刻,整理情绪后曲红霞开始收拾屋子。院子里被扒拉开的地窖暂时先不去管它,厨房里的灶台已没了一大一小的铁锅,只空荡荡的漏出半塌陷大小不一的黑窟窿。油盐的罐子比碗要瓷实,虽然没被摔碎,油盐却也全部洒落在凌乱碎片的地上。   厨房是女人的地盘,用了七年的东西毁之一旦,曲红霞也心疼万分,要知道这时候锅碗瓢盆有钱不一定能买到了。眼不见为净,曲红霞暂时也不想在看,带着馨妍进了堂屋。左转先去了西屋看看,除了被带走的农家外,所有东西都被翻动的乱七八糟,好在暗窖里的东西算是保住了,不至于等凤天幸回来看到饿死的娘俩。   东西大致归拢一下,母女俩就回了东屋。散落在地踏着灰鞋印的衣被,被翻箱倒柜东倒西歪的柜子和床,馨妍也跟着娘亲一起叹气,动手帮娘亲收拾东西。等卧室收拾完天气已经暗了下来,晚饭没着落也不敢这时候去暗窖里拿东西。不仅怕那群人来个回马枪,这时候村里都被搜了,不论家里是否全部都被搜走,都会私下里瞒着先上门去借别人家的。   好在娘家中午吃了午饭,被一顿惊吓家中又糟了此劫,也没心情和胃口吃饭。用山上拉下来的干树身,把毁了门栓的门堵紧,母女俩个简单的洗了洗就躺下睡了。这注定是个无眠夜,不过小孩子觉沉,意识和生理相驳,一直装睡陪着娘亲的馨妍,结果不知何时抵不住睡意。而第二天一早醒来后,果然见娘亲眼下略显惫色。   晚饭就没吃,早饭是曲红霞一早起床整理院里的地窖,从角落里找到洒落的两个土豆和一个小红薯,没有锅只能用盐罐子加水当锅煮。盐罐子是陶釉的也耐得住火,没敢在院里煮,深怕烟气引来人。在厨房里用两块石头当支架,罐子放上去煮开水,土豆和红薯也差不多熟了。曲红霞赶紧用冷水过了一遍,让馨妍快些吃了,深怕晚了来人张嘴讨要。   馨妍也明白娘亲的意思,但只肯吃一个半大的土豆,另一个土豆和红薯怎么也不肯在吃。曲红霞心酸的同时顺着馨妍的恳求,吃了个红薯后,最后一个土豆就收了起来。稍稍吃点不饿饿就好,下一顿还不知道怎样呢,先去其他人家探探情况再行打算吧。   关了门母女直接去村长家,村里今天情况弥漫着悲戚,平时出来撒欢疯跑疯玩的孩子都不见了,馨妍牵着四处扫视警戒的娘亲,转了弯养村长家的方向去,离得老远就听到村长家大人哭天怨地的哭吼声,以及孩子们跟着无措的惊哭喊饿声。   进了大门,馨妍散了眼院里,不期然看到村里所有留守的老人和孩子。身边的娘亲早在进门后就红了眼圈未语先泪。馨妍心中感触是有,却实在哭不出来,理智明白口粮和性命同等,仍旧哭不出来,只能躲在娘亲身后,一副懵懂受惊状。   女人是水做的,眼泪是女人的武器,只是这样武器其实也是有限的。放你心胸宽广,会觉得除至亲死别之外,没有什么值得可哭泣,。一种不论大小委屈甚至落花流水都感触落泪的人,哭尽了眼中的泪,便在不哭。馨妍是前者,情绪甚少有起伏波动,一切都顺其自然,哭也解决不了问题。   只一院子大大小小的人,显然要发泄情绪,村长媳妇拧了把鼻涕甩了一下,在鞋底上摸了摸,继续哭嚎道:“俺滴个老天爷啊,这可让俺们咋过日子啊,没了口粮没了锅碗……老天爷啊,俺这一大家子人,可咋活呀……没法活了。”   哭声又达到一个高度,此起彼伏,馨妍脑门子直抽抽的疼。也就是这个时候,馨妍觉得,孙妮儿这个时刻最神奇的存在,能面不改色的用手给村长媳妇摸眼泪擤鼻涕,等村长媳妇情绪稍稍平复点悲愤,才开口道:   “伯娘,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了,咱要赶紧的去通知村里人回来,不然等那群人在来,家家户户刨地搜,藏起来的那点子口粮都保不住了。”   这话去平地一声雷,院里的人都被惊住。馨妍望了眼孙妮儿,垂眸沉吟。孙妮儿不同于常人的马脚其实很多,也就村里人眼界受限,根本没往妖异的方向去想,只以为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而她每次凑到馨妍面前,都以为馨妍只是小孩子,偶尔的呢喃和神情也没太多掩饰。这个世界会有意外,馨妍却不觉得仅有自己这一个。   结合往日和今天的情况来说,孙妮儿的来历,让她都很可能有为卜先知的本事。此刻她既然如此说,就很有可能那群人,很大可能再度来个扫荡。真要刨地搜索,凤家暗窖里的口粮,谈的过第一次,未必逃得过第二次搜寻。万事未雨绸缪,比临时抱佛脚要来的稳妥。显然农家人也有农家人的智慧,就深怕有个万一,这事可拖不得。   可村里的老弱病,谁去通信也成了个问题。村长在村里的威信很深,村长媳妇石李氏,顺带夫荣妻贵,此时也被村里人当做了主心骨。就算也是一心的惶恐,被村里人寄托了希望的压力,也得咬牙撑住。摸了把脸,石李氏从地上爬起来,在院子里看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了曲红霞身上,咬牙狠狠决心道:   “得赶紧去通知人回来,昨个搜的东西太多,那帮子人带来拖拉机也装不下了。不然,指不定还得怎么霍霍咱村。可俺没出过门,最远的也就去过两次镇里,又不识路又大字不识一个。咱们大石村的女人,也就曲大妹子见过大世面,又识文断字咋俩一块去,也能有个照应。俺家大妞也能顶事了,让妍丫头在俺家待几天,大妹子看成吗。”   馨妍和曲凤霞心里都清楚,纵使有再多的不放心,这个档口也不能反对,而且也真不是拖泥带水的时候了。曲红霞低头看着馨妍,手掌温柔的抚了抚馨妍的发顶。既然决定了,就要做最稳妥点打算,曲红霞道:   “宜早不宜迟,咱们两个女人靠着走,顺利了也要个三五天能到。穿着袄子省的晚上露宿冻病了,在背着些干粮也就能上路了。”   提到干粮,院子里除了不知事的孩子,其他人都是一静。这年岁,都不知道后面咋过,家里人口都不少,逃脱搜查的口粮现在可比金子要金贵多了。都是经历过战乱年代的人,对饿死人的事一点都不陌生。石李氏懊恼,想要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哪来的那么美的事。   “别的俺们不要求,家里的孩子你们得照看着,总不能俺们姊妹为了全村人冒险,回来时家中的孩子都饿死。俺家还有半担子番薯,这还是大妞几个小的机灵,见事不对偷偷藏到外头没被搜走。这点子东西可不顶事,你们咋看?”   曲红霞一脸愁苦,苦笑道:“我家人少口粮分的也不多,妍儿她爹都放到院里的地窖中……谁成想会遇到这事,地窖被扒光了昨晚哪有心情收拾,今早收拾地窖,只找到两个土豆一个小番薯漏网。大人还能忍忍饿,孩子这么小可怎么忍得了。”   说道此,曲红霞捂着嘴泣哭。馨妍抱着娘亲的腿,心疼娘亲的眼泪和忧心。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馨妍明白娘亲的用意不在跟村里人讨厌粮食,而只是以弱者的姿态,来表明自家的情况和无能无力帮人的立场。无力救人,但求自保而已。   现在村口,同村里人一同目送娘亲和村长媳妇远去的背影,穷家富路,就算钱已经没太多购买力,却也仍旧是千百年来人人向往的东西,关键时刻或许能起点用处。心中默念大慈大悲经,替最在意的两位亲人祈祷,唯愿父母一生顺安康健。   没了大人在,石大妞也担起了当姐姐的责任,带着馨妍和她的弟弟妹妹们回家。曲红霞和石李氏离开比平时多穿了件旧棉衣,口粮也带的都是番薯。可以烤了吃也可以生吃,路途上视情况而定。家中的口粮供给她们这群孩子的,只有十多个石家剩余的番薯,和村里人三三两两送来的半斗土豆番薯。   石家的孩子加上馨妍,一共九个孩子,最大的男孩是石二的大儿子已近十岁,比大妞还大两岁,眼下烧火煮番薯的虽然是大妞,可做主的却是武力值最大的男孩。石大妞和她堂哥可能得了奶奶的再三嘱咐,一天两顿饭,每顿饭也就是用瓦罐煮红薯,一个大点的红薯就两个孩子吃,小一点的年龄小的分着吃。   如此,馨妍这一世尝到了饥饿的感受。要知道石家最小的孙子也比馨妍大了半岁多,当年凤天幸捡馨妍和孙妮儿回来时,还曾经吃过石三媳妇的奶,石大妞不敢反驳堂哥的话,却因为掌厨的天然优势,分配吃食能顾着同胞弟弟妹妹的份。石二的俩儿子也能护着他们妹妹。唯有馨妍和一奶之恩的石三俩儿子,每顿饭都是最少的。   石三的大儿子十三岁,在农村人眼里半大的小子,已经能能当大人用,再过个两年都能娶媳妇的年纪了。所以跟着村里人一起去集工干活了,想着都是一个村的叔伯大爷,总归能多混口吃食。结果除了这事,三房的二儿子比大儿子小六岁,七岁的年龄被堂哥堂姐压住,吃饭时比馨妍和他弟弟多不了多少。   没油盐的水煮番薯根本不顶饿,馨妍胆量再小,连着两天都只吃一点点,也会觉得饿。父母不在家,她也能守住家里暗窖的秘密,靠人不如靠己,馨妍令想捷径弄吃的。娘亲去找爹爹,就算要三天时间,只这件事不可能如此顺利,个人意志大不了国家力量。上面不准许你们走,有的是办法阻止,除非是偷偷逃走。   她舍不得疼她如珠如宝的爹爹和娘亲,她想好好活着,不让爹娘内疚难过的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  或许很多亲觉得难以置信,但小说中的很多事,都是老一辈亲身体验过的,没有人比他们更清经历过的时代。另:每个地区的情况可能不同,所以不需要纠结此处。没有意外的话,晚上应该还有一章。 第16章   馨妍对爹爹的药箱很了解,除了几片白色黄色小药片之外,剩下的都是草药。中药的魅力所在就是,几位简单的药物,就能有不同效果的药效。蒙汗药这东西很好配,没一会就弄出了一小包。至于药效要试过才知道,不过馨妍估计应该还成吧。   弄药并不是为了打家劫舍,村里就有个大池塘,干旱时也没干地过。有水就有鱼,有鱼就能裹腹,总是营养丰富的裹腹口粮。下药和捡鱼都是问题,投药要有鱼饵,捡鱼也不是她能下水做的。找来同属性弱势的石三家里的小兄弟俩,石三的二儿子石爱军已经七岁,爬树掏鸟窝,下水摸鱼虾都干过。   开始石爱军对馨妍所说的捉鱼法子还不信,在馨妍用午饭的小半个番薯混着蒙汗药,让石爱国扔水里没停多大会功夫,就开始有鱼翻着肚皮漏了头。成人巴掌大的鲫鱼,一两斤斤的草鱼,还有些野路子鱼飘了一小片。石爱军傻眼,要知道村里的这个大池塘,他们小伙伴没少霍霍,啥时候有有这么多鱼?还是他弟弟激动的喊声领他回神,脱了鞋子挽了裤腿,就下水去捞鱼。   两条大草鱼,三条成人巴掌大的鲫鱼,一指长的小野鱼五六条。石爱国把鱼扔到岸上后,馨妍和三娃子把鱼捡到馨妍带来的筐子里。石爱国不太死心,又等了良久见没有鱼在翻肚皮的,才依依不舍的上了岸,看着框里的鱼,咧着嘴吧露出跟弟弟一样的傻笑。馨妍也挺满意,下次在加点香料,想来收获更加不错吧。   石爱国挎起筐子,开始打算了怎么吃鱼了:“大鱼咱们烤着吃,小鱼就熬汤,烤鱼可好吃了,俺哥给俺烤过可容易了,等会俺给你俩烤着吃,中午能吃顿饱饱的。”   三娃子听的直咽口水,一个劲点头说吃烤鱼。馨妍没打算在多过多出格的事,对石爱国的手艺不抱期望,不过却能在烤鱼时稍稍提醒一下。三人回到石家,石老大家的孩子都不在,大妞和她弟弟妹妹倒是在,目瞪口呆的看着筐里的鱼,石爱国高昂着下巴,得意洋洋道:   “俺们三个捉的鱼,你们都没资格吃,想吃就自己去捉去。”   大妞脸子一拉,瞪着眼睛凶道:“有啥了不起的,不给俺们吃鱼,有本事就别吃俺煮的饭。”   石爱国被踩到痛脚,两人只差了一岁,真打起来不定谁能打过谁,关键是大堂哥兄弟几个,明显的是偏旁大妞多些。被掐住短处石爱国才不好闹,他又不是傻子,闹起来每顿东西要是更少,饿肚皮的还是他们兄弟俩。   “口粮是奶给咱们都吃的,别以为俺不知道你们背地里偷吃,想饿死俺们兄弟没门。恶心肠的东西,心眼子贼多。不就煮番薯嘛俺又不是不会,有种的就把口粮分了,俺们不吃你煮的东西。”   大妞脸上明显的略气弱,显然石爱国说的偷吃是事实。女子多心细,八岁的女孩子在馨妍看来已近不小了,前世她这么大时,已经跟着母亲着手学习管家事宜。分配不均有情可原,毕竟人与人之间也分亲疏远近。只,背后偷吃,就是品性的问题了。索性是石家的家事,馨妍也不插嘴,静静的看石爱国把鱼倒在盆里倒水动手清理。   大妞气的胸口起伏,冷哼一声做不屑一顾,拉着妹妹扭头出了屋子去了院子里。烤鱼不需要刮鱼鳞,只要清理了内脏即可,麻烦清理的是小野鱼。石爱国也没那个耐心,把五条大鱼洗干净后,就插上木棍点火开始考。馨妍端了张凳子,跟一边蹲着的三娃子一起,也坐到了火堆旁,安静的石爱国像模像样的翻动着棍子。   等烤鱼的焦香味散出,馨妍也非常丢脸不可自制的吞咽口水。察觉自己丢脸的失态,馨妍脸颊一热,余光看向石爱国兄弟,发现二人都吸溜着口水盯着烤鱼,嘘了口气捂着饥饿的肚子等烤鱼。两天一共只吃了两颗小土豆和一个小番薯,饿了一夜中午的半个小番薯又做了鱼饵,馨妍觉得此时饥饿到能吃下一条一斤多的草鱼。   石爱国很有原则,记得鱼是怎么来的,鱼烤好就把最大的草鱼递给馨妍,馨妍也没客气,接了烤鱼就小心的用手指,一点一点的剥落焦黑的外皮,露出里面冒着热气的嫩白鱼肉。没有油盐调料,只是最简单的烤熟还带着鱼腥味,却也觉得味道不错。在辉煌的过往也贫困和饥饿面前,也降低了原本的习惯和奢侈。   馨妍进食速度一直都是细嚼慢咽,她的一条烤鱼才吃了一半,石爱国两兄弟就已经吃了她的一倍了。这时门口远远传来大妞不忿的唧唧哇哇声,馨妍小口吃着鱼腹部的嫩肉,没有细小的刺,免去了不少的麻烦。前世馨妍膳食中的鱼类,不说只吃腮边肉,却也都是肉质细嫩亦方便使用。   馨妍边吃边晃神间,大妞拉着弟弟妹妹已经进了院子,她们姐弟三个前面是石大的两个儿子和女儿。男孩子性子野,也仗着是他们中间年龄最大,握着拳头脸色一横,非常强势的怒呵斥道:“好啊,竟然敢瞒着俺们偷吃,看俺咋收拾你俩。”   石爱国扔了手里的鱼骨,抬头沾着灰痕和鱼肉残渣的脸紧绷着:“有种你就打死俺们三个,不然等咱爷回来,俺肯定跟咱爷说,你们几个合起伙来坑俺们三个,背地里偷吃不说,顿顿都扣俺们三个的口粮,俺们自己摸得鱼还要来抢,黑心肝的想饿死俺们三个。甭说咱爷,就是俺大爹二爹就会收拾你们。”   三娃子啃着条烤鲫鱼,不忘给二哥帮腔:“黑心肝的东西,咱爷知道打死你们。”   石爱国堂哥瞬间跟戳破的气球,村长石长春在他们心中是很正义伟大的,本就有些理亏真要是知道他们欺负弟弟,肯定棍子伺候。显然石家的孩子除了石爱国之外,其他人有志一同的没把馨妍当做一回事,一个小娃子讲了谁信?又不是他们家的人。   “哼,你哪只眼睛看到俺偷吃了?分口粮的又不是俺,谁扣你口粮。要是让俺知道你们瞎咧咧,看俺咋揍你。你有哥俺哥比你哥还大呢,你哥可打不过俺大哥。小丫,走,哥去给你们摸鱼去,有什么了不起的。”   输人不输阵的带着弟弟妹妹离开,大妞黑脸更黑,拉着哼哼唧唧要吃烤鱼的弟弟妹妹也跑了。馨妍吃完鱼腹,小心的吃脊背上的肉怕不小心被卡住,石爱国一脸得意的拿起最后一条烤鲫鱼,问馨妍道:“小姑姑这条你要不要吃?要是不吃俺跟俺弟可吃了。”   凤天幸跟村长夫妻一个辈分,馨妍就是年纪再小,论资排辈跟村长三个儿子一个辈分。石家孙子辈的都要喊馨妍小姑姑。以前叫比自己还小很多的小丫头小姑姑还不好意思,可现在石爱国小兄弟俩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能一点粉末就弄半筐子鱼,就是大人也没那能耐,喊小姑姑一点都不丢人。   一条鱼已经够了,馨妍不贪食,有了今天的好开端,不怕明天弄不到鱼吃。家里的草药够她做不少的蒙汗药,连理由和借口都毫无破绽的准备好了,爹爹和娘亲回来一家人好歹能多个口粮进项,就是上前去设套子,也能住到点猎物解馋又裹腹。毕竟水渠有很多,又背靠群山,在多了层安全保障后,怎么着也能寻到吃的。   只等待的日子很煎熬,跟石家的孩子整天吵吵闹闹的没太多关系,馨妍主要是忧心爹娘的安危,也担心会有什么不可估测的意外。在娘亲和石李氏离开的第六天,馨妍哪都不去了。早上天一亮就去村口等,一直等到日落西山才回去。每天的口粮除了一小个番薯之外,还有石爱国给她送的烤鱼。   越是推迟的归来,也越是另馨妍心焦,第十题仍旧未见人回来,馨妍每天食不下咽,经书更是不停顿的默念,寄托于苍天怜悯。村里的老人也耐不住,见天的也坐在村口等。石家的口粮也在第十一天吃光,石爱国的堂哥堂姐们为了填饱肚子,也拉下脸跟着石爱国服软,总算堂兄弟姐妹们一起,借着药的外挂四处的捉鱼摸虾,每天都能吃半饱。   在馨妍一心在村口等爹娘时,也没留意孙妮儿什么时候跟大妞玩到一起,甚至于吃饭也能得一碗田螺小鱼汤。就算知道也无所谓,无关紧要的人而已,不值得花费精神去关注。孙妮儿能越过年龄差跟石大妞玩到一起,除了她那一肚子的小心思外,免不了要伏低做小的小意讨好。否则以大妞那性格,还能每顿饭分她一碗汤?   一样米养百样人,老村长正直诚恳一心向着公正,他的三个儿子馨妍没接触过,只是从村长的孙子辈身上,大概能猜测出他们父母的品行。大房二房的孩子馨妍懒得接触,更别提去调教。倒是对她有过一奶饭情的三房,石爱国还算不错人也机灵。不过就馨妍以为,他们这群孩子加一起也不是孙妮儿的对手,好在孙妮儿目前也不过为温饱而已。   镇上那群人来村里扫荡,以孙妮儿的心性怎么可能没有一点顺势而为的准备,她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这年月,大人日子都不好过,孩子的日子就更不好过。父母疼爱孩子没有什么可怀疑,心狠的父母毕竟只是一部分原因。只是在生与死的选择,多数人大人还是会选择自己活着。孩子可以继续再生,大人饿死了所有的孩子就都得饿死完。取与舍之间,端看人如何去选,如何去自我心理宽慰。   爹爹和娘亲不是无知的人,馨妍也不会落到被舍弃地步,在只想爹爹和娘亲早日安全的回来。   至于孙妮儿就不一定了,除了天生就是坏胚子的少数人外,心计手段更多的时候紧紧是为了自保,馨妍觉得孙妮儿身处那种境地,不过是形势逼人。   算起来两人一样的经历,却不一样的命运,两人就算没有各自的奇遇,也一样成不了知心好友。比如,找你孙妮儿在石家蹭饭后,石爱国给她连着两天送的饭,多数只有浅白色的汤和小鱼两条。就算每天念心灵,对爹爹和娘亲的担忧也让她心情浮躁,懒得问石爱国因由,第十四天时,就不再给石爱国蒙汗药了。   石爱国不傻,支支吾吾了半天后,黝黑的脸上有些窘迫,左右看了看不远处的老人和跟着的老人的孩子,手足无措的小声闷闷道:“小姑姑,这次是真的没有克扣你的口粮,村里附近沟坎里都被寻遍了,真的捉不到多少小鱼了……”石爱国没有隐瞒说的也都是实话,他自己心里也是觉得不自在啊,真的不怨他。   馨妍望着村口路的远方,点头表示知道,从第一开始捉鱼,馨妍只负责了配药,清理鱼和炖鱼汤或者烤鱼的活都没做过,先不说年龄因素,就算馨妍没做事,以她提供的药只要一份不多的裹腹食物,就没有占便宜一说。石家那么多孩子,连最小的三娃子都比她吃的多,这笔买卖她不赚,不用帮手所以也不亏。   亏本的买卖没人做,不过是自己弄口粮费事一些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手机码字速度不如电脑快。礼拜一会去就能用电脑码字了…… 第17章   馨妍这一等足足二十七天,才等到村子路口目所能及的地方,有向着村方向移动的身影。从石头上站起来,不自觉的向前走了几步,其她坚持等待的老人孩子显然也看到。馨妍要喊伯娘的六十六岁老人,颤抖着脸上的皱纹,激动问她孙子道:   “大牛,你腿脚快,赶紧的跑去看看,是不是你爹娘叔伯回来了?”   大牛响亮的应了一声,迈起两条腿跟风火轮似的,从馨妍一旁跑过,带起一阵冷风吹乱馨妍绑起来的发丝。馨妍也想去,只是出于谨慎,待在村口和村里人一起显然更安全。大牛跑了一里地看清楚人影,双手在脸颊旁边成喇叭状用力像村口吼:   “俺奶,俺看到俺爹了,俺爹俺娘回来了。”   吼声顺着风传回来,馨妍就迈着小短腿跑去。不见到爹娘的面,馨妍都不能放心。归来的人同村里期盼他们的人一样急迫,双方都相互奔跑缩短两间的距离。腿脚快的大孩子撇开腿脚慢的人很远一段距离。远远看到身影黑瘦一圈的爹娘奔来的身影,馨妍红了眼眶也朝着爹娘跑去。一直以来悬着的心也,在见到他们中午送了口气。   被爹娘拥起抱在夹在两人中间,爹娘情绪波动也很大,一家三口平静了心情,凤天幸才仔细打量馨妍,仔细一看眉头紧皱。家中的口粮曲红霞跟他说过了,离开时从地窖里拿了些出来,就是防备石家的孩子不尽心,除了放在石家的口粮外,家里的卧室里也藏了些,也嘱咐馨妍吃不饱就偷偷吃点外食,怎么会瘦了这么多。   “妍儿怎么瘦了这么多,本来就是小巴掌脸,瞧瞧下巴都尖的能当铁杵用了。一天吃几顿饭?一顿饭给你吃多少?红霞,你走前不是拿了口粮去石家吗,说按一个月准备的,不至于如此才对。妍儿跟爹娘说,是不是受委屈了?就算都是孩子,也不能干这样的事。”   有人撑腰的感觉很好,不跟孩子计较,可没说要对家长撒谎。娘亲当初离开趁天黑时,背了五十斤的番薯土豆,这事馨妍没跟去也是知道的。加上村里人给的三瓜两枣,怎么也不至于只那点口粮。石家是地头蛇,凤家需要较好确不能讨好。交好本是互利互惠的事,讨好谄媚要摆低自身,以父母的心性显然更加不会。   中间的龌龊馨妍不用看就能清楚,前世她身边的三等丫头,都不会用如此粗俗不堪的手段,这点小心机到也就眼皮子浅的农妇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不需要欺瞒长辈,实话实说父母自会解决。快两年的朝夕相处,父母什么品性和个性,馨妍心中都有数。她也不愿意对爹娘有欺瞒,善意的谎言仍旧是谎言,就算有些事不能言诸,沉默便可。   “一天大妞煮饭,一天吃两顿,每顿都有半个小番薯。十来天就没口粮了,我把爹爹的药拿给石爱国,捉了几天鱼吃。孙妮儿也一起吃,鱼汤越来越少吃不饱,我就自己去捉鱼,他们吃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不甚明了却也表达了想表达的意思,馨妍不意外的看到爹爹和娘亲黑脸。凤天幸表情变动紧咬后牙槽,和妻子相视皆是一脸的怒火。曲红霞冷着脸,事实就事道:“老嫂子真是年纪大了忘性也大,自家一堆的孙子孙女在家,也没拿些口粮出来。想来家中接不开锅了,回头晚上去瞧瞧,跟石老哥说道说道,再苦不能苦了孩子,咱家的口粮也是能均个半斗。”   馨妍看了看爹爹和娘亲,道:“家里有鱼,均小鱼干,口粮爹爹娘亲吃。”   村里大塘里之前被石爱国捉去不少,大鱼没几条,小野鱼也不算多了。即便是如此馨妍每天也能弄到一碗小野鱼。美滋美味的野鱼汤吃的实在没胃口,剩下的小野鱼都会风干做成小鱼干。不管家中有多少口粮,明知是气话可你说出均口粮的话,都会给人一种你家还有不少口粮的感觉。野鱼就不同了,都是些无主的野物,不打眼。   凤天幸心疼的摸了摸馨妍消瘦的脸颊,虽然没了婴儿肥显得小脸更精致,只老一辈人都觉着白白胖胖的更有福气。“先回家在说,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一家三口回到家进门,院子里四个木凳子支着高粱竿做的簸子(地方才有,跟做草席方法差不多),簸子上面摆了不少野鱼干。凤天幸扫了一眼大概估算有两斤左右。鱼干不同于鲜鱼压秤,两斤左右的鱼干,至少要四五斤的鲜鱼才能晒出来。夫妻两个眼圈都略红,这要多久才能捉到这些鱼,还是除去女儿每天吃的。   两人心中难受,女儿多大点孩子,就被逼得自己找吃食。曲红霞越是细想越是难过,抹着眼泪怨道:“真当我脾气好,看我到底饶不饶了她。你个傻丫头,暗窖里有口粮,饿了怎么不知道自己下去弄些出来吃。就是被发现收走了还有爹娘在呢,哪用到你一个孩子下水寻吃食。这要是不小心掉深水里……你可让爹娘怎么活啊……傻丫头……”   馨妍纠结的看着娘亲越哭越伤心,关心则乱,她怎会让自己陷入险境?眼下也不是解释的时候,她心疼娘亲和爹爹的眼泪。搂着娘亲的脖子小心解释道:“没下水,唐爱国捞,分他跟三娃子一半,我吃的不多。”   凤天幸头仰了片刻,才道:“我去暗窖里弄着口粮,跟野鱼干一起煮,咱闺女饿不着应该高兴,说明咱闺女聪明。”   曲红霞好歹止了眼泪,手背擦了擦脸,没好气的对凤天幸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妍儿也该好久没吃油盐,这可对身体不好。拿了口粮上来后你打点水洗洗,一个月没好好洗洗,整天的又是灰又是汗。”   凤天幸哈哈大笑,抬起胳膊闻了闻身上的馊味,利索的去西屋开暗窖。阔别了尽一个月时间,跟过了几年一样长。村里人都回来了,家家都用自己的办法开火,户户都冒烟凤家也明显。不过也有没冒烟的人家,比如赵菊花和孙老二家,两家一个坐屋里嚎她明面被搜走的口粮,后者掐着腰站堂屋门口,一脸刻薄怒容的指着孙妮儿各种咒骂发泄。   关门过自己的日子,家家粮仓满,谁还会为一星一点的东西肝疼半年?都是穷闹的。   野鱼干炖土豆块,下了杂粮面粉做糊,按着馨妍的口味放的盐和油。适量的咸淡,入味的土豆块,大半碗吃下去馨妍丢人的吃撑着了。眯着眼睛享受着娘亲轻柔的揉肚子,等爹爹洗干净陶罐和碗筷,把东西在送回暗窖里后,凤天幸用被摔缺口的粗瓷碗装了半碗鱼干。曲红霞停下揉动馨妍胃部的手,伸手端过碗冲凤天幸道:   “你抱着妍儿就好,等会你就一旁老实待着,女人之间的是你们男人别掺和。石老哥不是拎不清的人,他婆娘吹不动枕头风。再说,我宁愿会去看人脸色伏低做小,也不愿你和妍儿受罪。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转过来是兴,转不过来是命,我也认了大半辈子。现在我也好好的有女有夫,还丈夫体贴女儿聪慧贴心。”   深怕妻子心中憋闷,凤天幸抱起馨妍赶忙回道:“想那些遭心的人做什么,咱现在日子过的好好的,做什么要回去。等外面平静了,妍儿也该能念书了,到时咱们再搬走也不迟。走妍儿,爹爹带你去石家串门子去,回来咱也睡了。”   凤家出门去石家的路上,不知道石家也并不平静。回到家看着个个瘦了一圈的孙子孙女,不说心疼的搂着孙子们的儿媳,石长春也心疼的厉害。让石李氏赶紧的拿了口粮煮些吃的,大人孩子都没少遭罪,大人干活好歹每天两顿半干的口粮,家里的孙儿可糟了大罪了。   小孩子其实最会看脸色,没人心疼自己就能坚强,父母兄长和爷奶都回来了,有人心疼就嚎着喊饿。石长春搂着最小的孙子孙女在怀里,心疼问道:   “你奶不是给留不少口粮吗?俺的乖孙孙咋还还饿瘦了这么多。”   三娃子趴在爷爷肩膀上,撅着嘴哭着哽咽道:“二哥和俺每顿饭都分的最少,哦,还有小姑姑也最少。俺们俩一顿才能分一个小番薯,俺堂姐堂哥他们偷吃,给俺们三个最少。小姑姑可厉害了给俺鱼吃。”   石长春压着火,消瘦了脸颊皱纹更显深沉,沉声道:“等会爷收拾你哥你姐,你小姑姑也吃不饱吗?大妞二根你们都过来,你奶留的有口粮,咋能撇开弟弟和小姑姑偷吃?俺是咋教你们的?还有没有一点当哥姐的觉悟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先这样吧,好困好困 第18章   两人被训的唯唯诺诺不敢抬头,大妞还是第一次被爷爷这么严厉的训斥,眼眶里噙着眼泪,觉得又怕又是委屈,喏喏小声辩解道:“俺肚子饿,俺有不是自己吃,俺哥他们不都吃了吗。”   石李氏过来伸手把大妞拉进怀里,没好气冲石长春道:“你冲孩子吼啥,这么大点孩子哪有不贪嘴的,孩子们这不都好好的吗。家里要是有粮食,咋能让孙子们饿着,不都怪那群挨千刀的,好好的来抢粮食,存心不让咱农民人好过。”   石长春叹气,拍了拍三娃子的脑袋,心里也是赞同老伴的话。可这话也只能在自家说说,阻碍国家和谐建设可不是闹着玩的。石长春叹气,还好当初听进了凤天幸的话,要不是跟儿子们藏了口粮,出了这事家家都断粮,自家老老少少一大家子能活几个都还是事。   石爱国不忿,斜着眼睛撇了奶奶怀里的大妞和藏到奶奶身后的堂哥二牛,气道:“爷,别信他们鬼话,俺哥三娃子还有小姑姑天天吃不饱,小姑姑就拿了凤爷爷的药,俺们三个自己捉鱼吃总算不饿着了。俺哥俺姐还想抢,口粮才吃十一天就没了,俺们三个加一起也没吃多少。没口粮了俺们用小姑姑给的药捞鱼,谁知道俺姐把孙妮儿带到咱家吃饭。吃就吃还罢了她,俺偷听到俺姐跟孙妮儿偷偷藏鱼晒鱼干。小姑姑天天等在村口都是俺跟三娃子去送饭,给小姑姑的鱼汤一天比一天少。”   咽了口唾沫,石爱国一脸的气氛和愧疚:“小姑姑又不傻,就不给俺们药了,每次都是小姑姑自己弄了鱼饵药鱼,让俺帮着捞分俺跟三娃子一半。要不是俺小姑,俺跟三娃子能饿得半死。俺姐俺哥他们就用藏的鱼干跟孙妮儿一起背着俺们三个熬什么东西吃。爷,俺没这样的哥姐,以后俺再也不喊他们了。”   石长春没恢复的黑脸可以媲美锅底了,之前他想岔路了,以为孙子们只断了几天粮,可听老三家孙子的意思,口粮只吃了十天就没了。更不用说村里人三三两两的还拿了点口粮意思意思。其中的猫腻孩子们不清楚,他咋会看不明白。这次没问大妞和大妞,瞪着暗黄的眼睛望向老伴,道:   “咋回事?弟妹不是说你们给孩子留了快一个月的口粮吗?弟妹给妍丫头的口粮被咱家孙子吃了不说,还联合着外人扣妍丫头的口粮?你给孙子们留了多少口粮?”   石李氏心虚的不看石长春,勾着脖子辩解道:“这不是以为花不了几天时间,俺哪知道这来回要一个月呀。这不都回来了嘛,咱孙子也没啥事,瘦点有啥这年岁谁有吃胖的福气呀。”   石长春隐忍着怒火,吼道:“吃了人家孩子的口粮,你所以又故意饿人家孩子,搁你身上你能乐意?妍丫头瞧着就是机灵的孩子,要是不机灵等凤兄弟两口子回来,人家孩子饿死了你咋交代,你咋对得起凤兄弟两口子。”   跟自家孩子又关系,石大石二的媳妇也没忍住小声插嘴:“咱家孩子咋能看着那丫头饿死,这老三家里的俩孩子不是跟着一起嘛。”   “是啊爹,俺娘这不是也为了咱家吗,在说不是都好好的没啥事。”   石三两口子憋着没吭声,石三通红着眼睛看了看蹲着不抬头不吭声的两个哥哥,心里说不失望是不可能。都是骨肉血亲,两个哥哥就是骂骂他们家孩子,石三心里也能自我安慰都是不懂事的孩子。可大哥二哥他们夫妻,显然都觉得只要饿不着自家孩子就成。人心都是偏得,有了媳妇和孩子,兄弟侄子都是外人了。   有两个儿媳帮腔,石李氏越发觉得自己没做错啥事,这不都好好的吗说哪些又没啥意思了,在说了:“他们两个外来绝户的,要不是咱家帮衬凭啥有房有地。食堂里的活要不是你安排给她,就曲凤霞那身板能挣啥工分,俺跟三个儿媳哪个去不行。在说了一个丫头片子也不是亲生的,养大了也是泼出去的水。他们跟咱家走的进,不就想靠着咱家?等两口子临老了,也能开口让咱家的小子给摔个火盆。”   不说石家的人心思,石李氏的嗓门不小,在门口就能真切的听到石李氏的话。馨妍本来就趴在爹爹肩膀,闻言闭上眼睛放缓了呼吸做已睡模样。凤天幸和曲红霞都冷凝着脸,曲红霞脑袋嗡嗡炸响,勾着嘴冷笑伸手就一个用力推开了没栓的大门。迈着腿没几步就走到了石家的堂屋门口,屋里人显然已经听到声音看了过来,曲红霞冷笑对愣住的石李氏道:   “说啊,怎么不说了也,我还没听够呢。老嫂子可真是通情达理的善良人,连我们两口子的后事都替我们打算好了。我们家是绝户,你家儿子孙子都多,房子不够用要不要现在我们给腾空,你儿子孙子都去我家住。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有多大的脸讲多大的话,今个我就把话说明白了,我们凤家就是断子绝孙,也用不到你们石家的人摔火盆。老嫂子心可够黑的呀,咱们离开前商量好的给孩子们多准备些口粮,你倒是好一斤不出孙子孙女都吃我家妍儿的口粮不说,还合起伙坑我家孩子。好,可真是好啊,真当我曲红霞好欺负。”   石长春佝偻着腰,上前两步苦笑着赔不是:“弟妹消消火,是俺家的错,俺没管好老婆子也没管好下面的孙子,千错万错都是俺家的错。你嫂子她就是个混人,权当她塞粪放屁甭搭理她就是。”   石长春虽然一辈子都是老农民,曲红霞没有看不起他,反而很敬佩他的为人。见他如此低声下气的道歉有些不忍,可看到余光看到身后丈夫怀里的女儿,要不是妍儿聪慧,他们回来不一定还能见到女儿。自己当做宝的女儿,在人家看来只是个可有可无的草,心里头的愤怒之情溢于言表。可狠下心的心,却在看着石长春苍老的脸上带着内疚和哀求,仍旧不禁软上不少:   “石老哥,我们当初只是路过大石村,给你治病的那些天觉得村子里人情纯朴,也适合我养身体所以才决定住下。并不是我们没地去必须留在大石村赖着不走。这年月都不好过,村里的情况你心里也清楚,不是妍儿他爹说老家也没双亲孩子太小,在大石村住着也宁静,我们早回京中的老家……”   “红霞,说这些干嘛,妍儿困了咱先回去吧。嫂子,我凤天幸在没本事,也能养活妻女老小,不劳你为我们家的事费心了。将来妍儿大了,不论是嫁娶,我们凤家的东西也都就给她。说实在,我也不忍心妍儿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种地,将来她就是再笨,只要能随便学我点手艺,有个不错的营生,婆家就没人敢看低了她。”   打断了妻子的话,凤天幸面无表情淡淡说完,就转身离开。曲红霞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在说什么,端着碗跟在丈夫后面也离开了。这个时代没儿子都是被人看不起的存在,尤其是在农村里,没有儿子的人家谁都能欺负,谁都可以踩一脚,断子绝孙对农村而言是最厉害的诅咒。没有儿子养老送终,好像连活着都没有了动力。   曲红霞曾经也因为不能生养而背负着巨大的压力,那种压力堵在心口,凤天幸对她越好她越是内疚自己的无法生育。可那块心病在养了馨妍之后,已经慢慢恢复。可以说如果没有馨妍的存在,曲红霞会在长久的愧疚中,慢慢熬干自己的心力而亡。那么没了妻子陪伴的凤天幸,在这个世界再无留恋,又能独活多久?   可以说没有馨妍存在的孙妮儿的前世,凤天幸和曲红霞在动乱最初离开了大石村不知去向,其实也没撑几年两人也相继埋葬在这个艰苦年代,变成一把黄土再无未来可言。至于馨妍的存在,因为孙妮儿的重生,本心软不忍回头去抱回她的人,因为孙妮儿哭声提前引来了凤天幸,而命运相错开来。   命运就是如此的神奇,一个微小的变动,就能使命运边错综复杂面目全非。所以提前预知命运的人,可以说是幸运的,也是不兴的。孙妮儿本来只是想跟石大妞交好,在她嫁到镇上的未来,能不能借着两人的交情稍加利用。结果却因为顺手坑馨妍的关系,被凤家也列入黑名单。   回到家馨妍眯着眼睛让娘亲给她洗了脸就睡下,小孩子觉沉贪睡,爹爹娘亲也就不用考虑亲生不亲生的多余事情。自古生恩不及养恩重,在被丢弃任她自生自灭时,同亲身父母就已经没有了生恩一说。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馨妍听到父母起床的声响,也爬起来穿上去年的旧棉衣,跟着父母一起起床。娘亲用陶罐热了昨晚的剩饭,随便吃了垫垫肚子,娘亲动手收拾暗窖,爹爹寻摸着何时地方在弄个暗窖。狡兔三窟,被刨开了明面上的也不代表暗窖就安全了。找安全隐秘的位置也是个难题,好在爹爹很聪明,动彻人的心理,馨妍也知道了这个世界还有心理学一说。揣摩人的心思多是门客幕僚师爷之类的人,没想到还有心理医生一说,不知道两者有没有过多关联,也让馨妍更好奇这个世界。   最令人忽视的地方最安全,屋里院里显然都在人的注意范畴之内。爹爹拍板要在院子大门口下挖暗窖时,馨妍愣愣的表情呆滞了片刻,就听爹爹乐呵呵道:   “当年我那个对心理学有研究的同学说过,越是被习以为常的地方,也会被人大脑下意识的模糊过去,这也是人类模糊区域的一种。怎么样,你们也想不到吧。”   馨妍点头,进进出出的大门口,还真没人会往藏东西的地方想。一提到藏东西,人第一反应就是屋里和柜子。用爹爹的话就是,人类的潜意识中,藏起的东西都要用东西掩住在装起来才会觉得安全。   “等天黑了在开始动手挖,挖出来的土填到院子里地窖的坑,不用把泥土往外送了。现在有空闲期间,妍儿带爹爹看你怎么配的药。这种高强效中草药配置的迷药,据说早就已经失传了。爹的闺女真厉害,这药用在正途上可有大用。”   馨妍点头,非常随意道:“爹爹教我的啊,您说的那几种草药能让人安眠。我不敢下水,不会捉鱼,让小鱼睡觉我就能捉到它们吃了。”   凤天幸哑然,还真就那么回事,小孩子再聪明也还是孩子,出发点总是简单天真。只这么天真的想法,竟然还真误打误撞的弄出不得了的方子。凤天幸咧着嘴笑,双手掐住馨妍腋下,举起来扔高高,呵呵笑到:   “我姑娘聪明记性好,爹爹很高兴。等家里弄好,爹爹去山上设套子,给妍儿捉野鸡吃,让你跟你娘都好好的补补。”   馨妍不喜欢悬空的感觉,伸手搂着爹爹脖子,总算让爹爹从高兴中醒神。馨妍暗暗舒了口气,奶声奶气道:“爹爹也吃,爹爹好黑好瘦,娘心疼妍儿也心疼。”   凤天幸心里暖融融的说不出的贴心:“都说姑娘是爹娘贴心的小棉袄,我们妍儿也是爹娘的心肝宝贝小棉袄。”   “行了,有女万事足的肉麻兮兮样,也不怕闺女笑话你。暗窖里的东西都整理好了,去年买的米还有点,苞谷差不多两百斤,土豆不多就百十斤,红薯也就一百五十斤,还有些粉丝。油盐除了妍儿从厨房倒出来了之外,咱们囤的还有些,省着点够吃半年。”   凤天幸点头,把馨妍放到地上回道:“不少了,咱家人少油盐也不缺,等回头挖好了门口的暗窖,我找人一起去山上,这药效好应该能抓到这野物,家里也有进项。”   只要不进深山,外围的石头多草树都不丰盛,野鸡野兔都不多也没什么大型野兽出没,在说凤天幸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曲红霞也没什么可担心:“行,到时我跟着一起去,多准备些柴过冬也丰裕。还好当初弄暗窖时留了把铁铲在里面,不然没有工具什么都干不成。”   凤天幸得意点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万事多准备一手准没错。”   曲红霞没好气揭短:“不过是你忘记带上来,事后诸葛亮。”   馨妍抿嘴笑,爹娘在身边,一家人在一起的感觉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听老人说,六零年那会不是没东西吃,而是东西都被收走了,根本不给你吃。粮仓装不下,番薯倒在沟里让它们坏掉,都不准人去捡着吃,硬是活活饿死很多人。 第19章   挖暗窖并不需要多久,也本就只是为了藏东西,又不是住人用的。凤天幸在门口找好合适的地方时,心里就已经有数。白天怎么都人多眼杂,这种事肯定就自家人知道更好。父女俩摆弄了半天草药,凤天幸也在馨妍有意的模糊了每种草药的份量,摸索出最接近方子的配置。   暖融融的太阳正中,馨妍跟着爹爹晒着太阳继续学草药常识,娘亲正在弄饭。没了国和刀,煮饭非常不方便。把红薯先在瓦罐里煮熟,取出来冷的差不多在跟苞谷磨的粗面和在一起,面不用硬要粘手才合适,左手抓着粘糊的面,食指和大拇指中间挤出小团,右手掐过挤出来的小团子非常快速的放进瓦罐里已经烧滚的开水里。   等煮熟后在加点盐和油就能吃了,只饭没煮好大门就被敲响。馨妍抬头先看了丝毫不意外的爹爹,了然的合上书本去了厨房里给娘亲照看火。大门被打开,门口也传来了说话声音。农村人说话多嗓门音量大,村长透着无力的声音也传进厨房里。   “是老哥对不起你,当初听了你的话,俺跟三个儿子在后院挖了个窖,今年的口粮藏进去大半,被搜走的口粮除了去年没剩多少的存粮在,今年的新粮也没损失啥。你嫂子越老越糊涂,你跟弟媳妇都是明白人也就甭跟她一般见识了。家里没有细粮粗粮也不多,给妍丫头送些土豆吃,俺这个当大伯伯娘的错,让她受委屈了。”   “老哥说这些太见外,家里口粮不够嫂子要是直说,我家就是在紧缺,红霞也不会看着孩子们饿着。老哥也知道……红霞的心病,妍儿自小就被她当眼珠子的捧着长大,就是我都得靠后站。那么小的孩子,养的不经意都能出事……更何况……老哥别怪红霞说话刺人,实在是妍儿要是有个好歹她得丢了大半条命……”   凤天幸这话没一点水份,就是如此石长春才更内疚,叹气:“俺明白,那老婆子都是老思想惯了,别的俺也不多说了,错了就是错了,好在都好好的。”   凤天幸也没在继续这个话题,凤家暂时不准备搬走,就不能把关系弄得太过僵硬。“这些土豆我不能收,我家人口少余下的口粮还能撑一段时间,等过几天我找人一起上山设套子,试试能不能捉些野物回来,背靠大山总能找些吃的裹腹。”   石长春慌忙摆手,笨拙的不知道怎么说服凤天幸收下土豆:“这咋行,这本来就是俺家孙子吃的妍丫头的口粮,家家都不宽裕,咋能让俺带走。在说上山设套子得进深山才有野物,高树矮杂丛的连条路都没有,蛇虫鼠蚁多得是危险的很。不然俺们大石村咋一辈辈的开始在地里掏吃食,不就是山里太危险活不下去吗。”   凤天幸早就想到这样,道:“没事,我也不进深山,留在外面底下弄些,说不得偶尔能好运的碰到,怎么也比坐吃山空的强些吧。”   石长春摇头不赞同:“村里都藏的有粮食,不够了在分了当初咱们藏的那些,总能撑到明年收成。等明年开春了,挖野菜也够糊口,你可不能去山里冒险。”   凤天幸心里暗暗叹气,今年已经是这种光景,谁知道明年什么情况。眼下不是没有收成不够吃用,而是根本就强制性的拉走不给吃。这次回来又能在家呆多久?那么大工程需要的人手很多,有一天两顿饭的甜头吊着,就能有无数吃不饱的劳力去干。尤其是这次在外面打听到,城里人都是凭借户口和工作,才能每月限量领口粮和日用品,他也会有更多选择。   “你说的是,是我之前没考虑到,不过设套子不是重要的事,这事不急,关键我家里的草药也不多了,还是得多备些才保险,天冷很容易生病,多防范着总是好的。时间也不早已经晌午了,我就不留老哥吃饭了。不过,这些土豆你带回家给孩子们吧,半大小子吃穷老子,都是长身体最能吃的年龄,等我家却口粮肯定会去老哥家里借。”   这话让石长春沉默,不说几个大的就是小的也见天的喊饿,大大小小快二十张嘴吃饭,家里的口粮真的不够吃。“等安顿好家里,我在问问有没有去继续干活的,好歹一天两顿饭,再差也能吃个软饱。大人嘴里省下来一口,孩子就能多吃一口。”   凤天幸点头赞同这话:“老哥说的有理,等家里安顿好我也回去。她们娘俩胃口小吃不了什么东西,我一个人的肚量顶她们娘俩。红霞在家里安心带着妍儿过冬,我也放心家里了。等天冷结冰再回来过年也不迟。”   石长春抬头看了看日头,告辞后转身就要,被凤天幸手快的伸手拉住。一手提起门口布袋子里装着的土豆,差不多二三十斤左右,手上一个用力提起来塞到石长春怀里,道:   “说了给孩子们吃,家里连留客的碗都没有,我就不送老哥了。”说罢回头进了院子就快速关门。   石家孩子的确吃了馨妍的口粮,按说石长春送回来也是应该,只是对于凤家来说,就算是自家的口粮也不能在收回来了。俗话说露白的财遭惦记,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在掏出来了就是得罪人事。甭管是不是你心甘情愿,人情往里这种事情上,抱着吃亏站大义的眼光,才能更保证自身更多的利益。   关好门凤天幸也回了几句让他带回家去,也没陆续啰嗦就进了厨房。饭已经做好倒在碗里了,仅有的两个碗馨妍跟娘亲用,爹爹就直接用陶罐锅吃。馨妍一碗只能吃一半,剩下的刚好给一碗不饱的娘亲吃。生活环境决定一个人的习惯,馨妍自从来到这个新世纪之后,就已经克服了太多的不习惯。大环境之下,没有多余的条件,来讲究什么精神生活,一切不过都为了努力活着罢了。   吃了中午饭,凤天幸要去捉鱼,当然也是为了试试药效。村里的水塘都被馨妍用药霍霍了不少遍,把门给锁死后准备出村子,到村外几里路的那片大水塘试试。挎着个藤条筐,筐子里放了一个馨妍让备着的麻袋。村里的人都在家忙着呢,除了孩子外也没什么人逛哒。一家三口路过村里水塘时,碰到石爱国和三娃子两兄弟。   得知凤家一家去外面捉鱼,唐爱国一脸羡慕渴望的张了张嘴,到底没好意思说要跟着。七岁的孩子知好赖,昨晚吵架后爷爷气的抽了奶奶两藤条,他奶奶到现在还哭的眼睛通红呢。倒是凤天幸,直接开口让他们兄弟一起去玩。不是因为凤天幸圣父,他是挺感激石爱国的,虽说药是女儿弄的,但要帮着一起捉鱼的人心眼不正,女儿也会吃更多的亏。   不过三娃子太小,就算农村里长大的孩子体力好,三四里路也不好走,馨妍走累了有父母轮着抱,他就只能撅着嘴看着人离开。用药捉鱼这事石爱国有经验,一路上唧唧哇哇的说着早在什么地方找蚯蚓,用蚯蚓做饵省了口粮不说,鱼还特别爱吃。除了馨妍在一半路时被爹爹背着走之外,半个小时就到达目的地。   这还是馨妍第二次出村子,第一次是被捡回来,第二次就是这一次。水塘很大,大估计有两亩地左右,四周围着枯黄半人高的野丛,水塘据说最深的地方有两米多。这里离最近的大石村都有三四里路,再就是二十里路左右的刘三的刘家村。水塘常年没断过水也没人放过鱼,水里究竟有没有鱼也只有试过才知道。   不过有句老话说,有水就有鱼,鱼是无根的长,馨妍挺希望有鱼,这样家里也算有进项。那边刚到地方,石爱国就跟凤天幸两人,用木棍在水塘旁的潮湿泥土里挖。就算馨妍之前见过唐爱国弄过,她对那种没骨头软绵绵的东西,都反射性的颤起鸡皮疙瘩,真的头皮发麻,每看一次都会觉得更恶心。   眼不见为净窝在娘亲怀里晒太阳,宁静的午后难得的安逸。不论是爹爹的笑声,还是娘亲搂着她轻轻的左右摇动,都被一点一滴的刻画在心底。前世已经模糊了容貌的夫妻母亲,也已经被如今的两个身影慢慢代替。记忆也永远只能成为心底的一部分,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被慢慢遗失掉。珍惜眼前人,比沉迷回忆更重要。   那边弄好鱼饵,馨妍听到娘亲温柔的声音,才睁开眼睛从娘亲怀里站起来。“妍儿不能睡,当心着凉了,快看爹爹下鱼饵捉鱼了。捉到鱼,晚上娘给妍儿炖鱼汤喝。”   馨妍点头,看牵着娘亲的手,走在被娘亲用脚踩到的野丛上,站在水塘旁看爹爹吧鱼饵下在塘岸一米远的地方。老话说的还是很有道理啊,没人霍霍的水塘鱼不怕人,鱼饵下进去没多久就能看到,下鱼饵的水面水纹波动,显然是有鱼游来吃鱼饵。鱼饵上的药效一如既往,没过多久,就有鱼开始翻着肚皮飘在水面。   四五斤种的黑鱼,草鱼也有三斤左右,陆陆续续大大小小的鱼持续十多条。就是见过大世面的凤天幸夫妇都诧异不已。不过还是属石爱国最激动,握着拳头双眼冒光,仿佛是怕吓跑了鱼没敢大喊大叫:   “爷,你看好多的鱼,个头都好大。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大鱼。这水塘这么大,里面肯定该有很多鱼,俺下水把鱼捞上来咱们再弄鱼饵继续捉。这么多鱼要吃很久了。”   馨妍昂头看爹爹娘亲脸上没消失过的笑颜,彻底放开了心底对口粮的忧心,也抿唇露出浅笑。有大人在肯定不能让石爱国下水捡鱼,不说这里水深,这么冷的天下水就容易感冒。就是凤天幸也没打算下水去捡。直接擦了枯野丛,先把晕过去的鱼捞到水塘边在捡也不迟。加上算上巴掌大的鲫鱼一共十五条鱼,最大的黑鱼四五斤,最小的鲫鱼也有半斤八两。   捞上来装到了麻袋里,凤天幸提了提估约差不多三十斤出头,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望着妻女略显摆笑道:“看吧,我就说这里肯定有鱼,一猜一个准的。”   曲红霞也高兴,拉着馨妍上前笑道:“这可都是妍儿的功劳,你也就是个出力的。这会子还早,要不在弄些鱼饵?等回了村子还不知什么样呢……总归咱们先来……这趟弄的鱼再多,也都是咱家自个的。”   凤天幸点头,这事没法瞒,也没想过瞒着。家家都不够吃,就你家顿顿大鱼,不利于团结和谐。等回到村里跟人说捉了鱼,再带着人一起来大伙一块捉,得到的也多是感激,而不是斤斤计较你咋提前逮了那么多鱼。有汤大家一起喝了,都不会心里存怨言。人不能活的太圆滑,那样就太假没诚意,也不能活的太实诚,太傻。   第二次多挖了不少蚯蚓,把剩下的药都拌了进入换了地方投。跟之前一样鱼饵撒下去没等多久,就开始有鱼翻腾着浮出水面,片刻就晕在水面飘着。这次比之前捞到的鱼更多,大麻袋差不多快装满了。意外的丰收让他们都笑容满面,见天也不早了还得往回赶,家里还有事要做呢。用麻绳绑了麻袋口,凤天幸也不在意麻袋上的水腥味,双臂一个使力就扛到了肩头。   曲红霞挎着筐子拉着馨妍,石爱国蹦蹦跳跳的跟在凤天幸身边,一路上都叽叽喳喳的兴奋过度。尤其听到明天让一个村的人都来一起捉,有些犹豫却还是激动更多些。人多力量大,一想到会捉到很多鱼就开心。对吃的没人会嫌多,一年都不一定能吃上一顿肉,鱼就成了很好的肉食了,当然所有人还是会觉得肥猪肉更好吃。   等到了村子天一亮黑下来,凤天幸解开麻袋,从上面拿了两条草鱼有两斤左右重,在石爱国不好意思摆手中,放下鱼让他带回家去。利索的绑好绳子后,一家三口就先回家了。这么多鱼要收拾,趁着晚上还要挖暗窖,事情多得赶紧的回家。   到家后凤天幸直接在院子里点了火,凤天幸先帮着收拾出两条鱼驾火上烤,馨妍一旁看着防止别糊了就成,然后夫妻两个,一个坐火堆旁继续收拾鱼,一个用铁铲开始在拴上门的门口开挖。馨妍看着火,空闲间看爹爹娘亲各做各的事,鱼用薄木片刮麟片掏腮,在用剪刀剪开肚子掏了内脏在一块清洗两遍就成。   倒是在门口挖暗窖更辛苦,门口的地面踩的太硬实,工具也不趁手掏的更费力。两条鱼都烤好撒了盐,才挖了十公分深。好在村里人家住的不集中,这年月的人也都忙着糊口,没串门的心思,但白天也不排除有人上门,暗窖还是要趁着晚上弄好,掩人耳目才安全。   两条鱼烤好了也有三斤多的肉,馨妍跟娘亲吃了一条,另一条爹爹自己吃也差不多了。吃饱喝足馨妍梳洗一下就被赶去房里睡觉了。夜里天寒,她就是陪着也帮不了什么忙,也只有好好睡觉等着长个了。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什么年龄和位置,就做规范内的事,这样对大家来说,何尝不是更好。   作者有话要说:  我问过责编了,只要不明确稍稍模糊些剧情就没事。最近严打的内容宽松些,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我文里并没有直接提那些敏感字眼……至于错别字的问题,因为用手机wps打字,码完一章后矫正说没有错误才发的,希望大家谅解…… 第20章   第二天清早天刚见亮,馨妍听到动静起床时爹娘起来,两人脸上并没有憔悴,但院子里挂起来处理好的鱼,大门口看不出动过的痕迹,都让馨妍很怀疑昨晚爹爹娘亲究竟有没有睡觉。早上是炖的鱼,看着碗里全部都是鱼没小刺的腹肉,心里纠结了片刻还是拿了筷子动手吃。羔羊跪乳乌鸦反哺,父母养吾小,吾养父母老。   早早吃了早饭,馨妍跟娘亲留在家里,爹爹带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好药出了门。小半个时辰,馨妍就听到村长石长春扯着嗓子喊人集合。娘亲也刚好收拾完西屋里的琐碎东西,拉着馨妍出了门,用一把半旧的锁把大门锁上。听到喊声村里人基本大人孩子都来集合,不是自觉性太高,而是都想知道是不是镇上又有了什么事。   等人都在村中食堂外面集合,馨妍拉着娘亲现在离爹爹不远的地方,眼睛在周围的人面上看了一圈,除了大多人都是一脸好奇担忧,除了石李氏愤愤的表情外,跟在孙家人旁边的孙妮儿,脸上眼中带着明显的恨意。馨妍心里琢磨片刻,只要不是针对自家的她懒得理,怕就怕都是冲着自家的。   有句粗语说的很贴切,癞□□蹦脚面上,不咬人可它膈应人。总有那么些人,仇视着所有比她强的人,鄙视着不如她的人。孙妮儿属于只要无视即可的人,石李氏多少有些麻烦。撕破脸皮无所顾忌的人,很多人都选择不顾双方大面情,只图个自个心里痛快。这种心理很常见,除非是生死攸关的事,否则都别想让他们能明白。   这个世界穷苦人家的命不值钱,除非生老病死外,人为的死亡属于严重的犯罪。馨妍也不再是那个能发号施令间决定一个人生死的老太君。不论在什么阶级的家庭中,女人的位置都至关重要,有一个好的妻子,能让丈夫生活舒心之外,夫人外交能另丈夫人缘好又事业顺心。一个好母亲,上能起到教导作用,下能教养儿女知礼董进退。   石李氏是不是好妻子好母亲馨妍真的不关心,她的娘亲的的确确是好妻子好娘亲。石家和凤家的男人交好,只是这交好的关系里,也搁不住过了半辈子妻子的破坏。最初石长春还会觉得愧疚,只愧疚之情并不比同生儿育女儿孙满堂的老伴重要。不是所有人都是我为人人人人为我,人的劣根性更多的是以己为先的自私。   比如眼下集合一听是一起去捉鱼,就三言两语的问开了。这么多人你一句我一句闹哄哄的,根本就没法回答。石长春皱着眉头吼道:   “吵吵啥,在咱们村在三四里地的那片大水塘,长久的没干过,里面就有鱼。昨个下午凤兄弟去试了试抓鱼药,别说还自真有鱼,今个一早就去找俺,让咱们全村的人一起行动,咱村口粮都紧张,逮的鱼分了好歹都能添个荤。要是有事不去的也成,到我这里说一声就成。”   村里人都高兴的带着笑容,一起捉鱼出点子力气又不出粮,到时逮到鱼还能分到,傻了才不如呢。笑闹了几句,被村长轰走去挖蚯蚓做鱼饵。农村人对挖蚯蚓都在行,也就这两年村里没人喂家禽,早几年谁家里没过小鸡小鸭。养这些东西为了省粮食,几岁的孩子都知道挖蚯蚓。那玩意长的快还九条命,在潮湿沤肥的地方最多。   人多干活力量大,都奔着捉鱼吃的念头,大半个小时大人孩子弄的蚯蚓倒在一起快两木盆。馨妍没跟着爹爹娘亲一起去,她对那东西发怵。自个在食堂外坐着等,等人端着蚯蚓回来时,眼睛都不抬一下吗,就怕看到浑身颤起鸡皮。显然她不想看,人家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端着破葫芦瓢凑到她眼皮底下。   红的黑的灰的,软嗒嗒黏糊糊不分条的纠结在一起,尤其是那种特别大的蚯蚓,身上的纹路都一清二楚,馨妍只看了一眼,就头皮发麻胸口翻腾。偏孙妮儿还特地把破葫芦瓢往她眼皮底下推,嘴里也跟在炫耀似的道:   “妹妹看俺掏了多少肉虫子,这东西找着地方可好捉了,泥巴一翻就一个劲的钻,直接用手就能捡了。这肉虫不止鱼吃,用刀啪叽啪叽剁碎,再拌上青草鸡鸭鹅都可爱吃了。”   馨妍颦着眉头看向孙妮儿,现在可以肯定她就是故意的。见馨妍看她,孙妮儿眼里隐晦得意很明显,嘴上笑着继续恶心馨妍道:“妹妹肯定没扒过肉虫,你看这东西不咬人,真的。喏,这条跟你玩,下次俺带你一起去扒。”   说着从破葫芦瓢里捏了个最粗的蚯蚓,差不多有馨妍小拇指粗细的蚯蚓,可能曾被斩断逃走过,蚯蚓中间明显的接痕,一半是肉红色一半暗灰红的颜色。蚯蚓在孙妮儿手中扭动着躯体往馨妍手上塞,一向天崩地裂不改的淡定脸色霎时被恶心的苍白,压不住胸口的翻腾直接冲着孙妮儿的方向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胃抽搐着更难受,馨妍说恼羞成怒也不为过。看也不看被吐一手的孙妮儿,后退了两步望向被人围了大半圈,蹲地上弄鱼饵的爹爹用力呼喊道:   “爹爹,爹爹我怕,爹爹,难受。”   听到馨妍喊声的凤天幸登时就望了过来,见馨妍捂着肚子小脸煞白,一旁不远的地方站着正用力甩手的孙妮儿。哪里还顾得正做的事,刚忙放下手里搅拌的鱼饵,赶紧站起身大步走了过来。蹲下身把馨妍拉倒跟前,紧张的正打算开口问怎么回事,孙妮儿抢先开口怯怯道:   “伯,俺只是跟妹妹说带她去挖肉虫喂小鸡,帮伯娘的忙,不信你问妹妹。俺真不知道妹妹怕肉虫,俺真的不是故意的。”   凤天幸只是冲她笑了笑,转脸看向馨妍白着的小脸,心疼的低声问到:“妍儿怎么回事?跟爹爹说哪里难受?”   馨妍委屈的抿着唇,眨着雾腾腾的泪眼,软糯的声音带着后怕道:“我讨厌软嗒嗒的虫子,她用虫子吓我,吐的肚子难受。”   凤天幸拍了拍手,轻轻的给馨妍揉动抽搐的胃部,道:“不怕爹爹在呢,讨厌蚯蚓咱就不看它们。乖,有没有好一点?等会让你娘带你回家,在家里玩就好。捉鱼的事你们娘俩也帮不上什么忙,回家弄点热水喝胃里就不会难受了。”   馨妍乖乖点头,一旁的孙妮儿也忍着眼泪。这次的眼泪不是为了装柔弱讨谁怜惜,而是对凤天幸明显不同的态度,和那一句‘不怕爹爹在呢’而感触伤心。她亲爹亲娘扔了她,养爹养娘不把她当人看,前世的一辈子都跟活在黄连水里。她也渴望有爹疼有娘爱,长大后找个可靠稳重有责任心又爱她的男人过一辈子,这难道有错吗?为什么她就这么苦命。   明明两人都是捡的为啥凤馨妍就是幸运的那个,她就只能过着吃不饱穿不暖天天干不完活的日子?为了活的好一点,明明已经努力去讨好那么多人,为什么就没人能看到她的苦难,为什么没有人肯伸手救她脱苦海?越想越伤心,孙妮儿扔了手里的破葫芦瓢,蹲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凤天幸哑然,对方只是一个孩子,他没打算怎么样,怎么就哭了起来?一手抱着馨妍,蹲身挪动几步拉进了同孙妮儿之间的间距,和蔼的哄道:“妮儿不哭了,你也是好意,就是妹妹胆小,这事不怪你。乖,快别哭了。”   孙妮儿抬头一脸泪痕,紧紧的看向凤天幸,不管不顾的问出了一直不死心不认命,也满是希翼的问题:“伯,当初你捡了俺们回来,为啥要她不肯要俺?把俺送到孙家,俺过的真的好苦,天天干不完的活,吃不饱穿不暖,俺也想做你的闺女,俺很听话吃得少也能干很多的活,你带俺回家也当闺女好不好。”   凤天幸抱着馨妍的手臂猛地一紧,第一反应就是看向馨妍,见馨妍面带不适的捂着肚子,明显的根本没在意孙妮儿的话?凤天幸心里也不知为何松了口气,明知道新瞒不住的秘密,却仍旧希望馨妍知道真相的那天迟一些。最好能在理智的的年龄,这样能很冷静的面对,至少能在此事上面少受一些伤害。   转头再次看向孙妮儿,对方脸上的希翼都让他心下不忍。孙妮儿在孙家过的日子想都能想到。可说句冷血的话,那又怎么样?孙家对她再不好,好歹也拉扯她长这么大,就算是目的不纯,可仍旧是活了一条命。而且……这跟凤家又有什么关系,不能因为过的不好,就怨凤家没收养她,怎么不想想不是凤天幸从那里经过,她很有可能饿死在那里?   这些因因果果的问题根本说不清楚的事,凤天幸也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抱着馨妍从地上起身,认真开口道:“你是个早熟的孩子,凤伯不想说谎话骗你。当初就算只有你一个,我家也不会留下,我们家的事情你不了解……万事都有自己的缘法。妍儿还难受,我先抱她去找你伯娘,等会还得继续弄鱼饵。”   说完抱着馨妍刚走了两步顿住,回身不忍的看向孙妮儿,见她面无表情的流泪望着自己,心里一时有些复杂道:“丫头,听伯一句话,太过懂事的孩子总让人觉得不像小孩,会哭会闹的孩子才有奶吃。你娘虽然有些缺项,不过你爹和几个哥哥人都还不错,老实本分就是被你娘管的紧。多顺着你娘的脾气,多关心你爹你哥他们,总归是好的。”   话尽于此,不听的懂也只能看孙妮儿自己。在无法改变命运时,就努力去适应,在适应中成长积累力量,等有力量掌控自己命运时,就能不惧风雨独立面对一切。外力更多只能说锦上添花,毕竟这个世界没有天降馅饼,也没有白吃的午餐。   作者有话要说:  有妹子说女配很可怜,其实很多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我身边就有这类的人,不能说她们不可怜,只能说更多的是怒其不争,她们首先就把自己摆在自怜自艾的位置上。 第21章   凤天幸和村里其他人并没有买村里待太久,集体捉鱼回来后,如预料的那般收货不错,每家都分了二三十斤的鱼。然后分了鱼没几天,在村长的带领下,村里大部分人回去继续挖河修河坝。好歹每天都有两顿饭,虽说吃不饱可也饿不死人,这年月有几家能顿顿饱饭的。只这次离开家家都没走完,做了准备也不表示就安全,也省的像上次一样措手不及。   霜降后天温度一天比一天冷,家里准备的木材充足,也不担心会冻到。馨妍不爱出去玩,曲红霞基本也不去串门,往日石李氏有事无事三五日来串门讲闲话,从那次之后在没来过。凤家和石家的交情,也仅限于男人之间。女人的交往彻底断了,石三的媳妇倒是想来往,只是婆婆和两个嫂子都摆明态度,她的想法还是屈从于大流。   母女俩的共同点是,都不在意同村里人的看法,大面上让人挑不出理就是没事。至于私下背地里碎嘴的嘀咕,无关痛痒不过是酸葡萄的心理罢了。就是母女俩比较担心在外的凤天幸,馨妍听娘亲算过日子,最多第一场雪后爹爹就会回来。她们不放心爹爹,爹爹在外面何尝就放心她们母女在家里。   天冷地里没活,除了家里的家族事,娘亲每天都教馨妍认字,在一次娘亲用铅笔给馨妍花了一张堪比真人的素描后,馨妍的世界被打开了另外一个神奇天地,燃起了学画的热情。她也从娘亲口中得知,绘画也分很多种,馨妍前世所学的绘画,是华国古老纯粹的国华,意在意而不是形,而西方的素描更注重形。   当然这个时候不论是馨妍还是曲红霞,都不知道还有抽象派这玩意存在。馨妍从最简单的入门开始学,每天大部分时间都是握着铅笔,按照娘亲的教导对着最简单的实物碗啊陶罐来练习。馨妍前世出阁前也善画,出阁后反而甚少有空闲时刻摆弄笔墨,直到有儿媳等她们能接手家务,才有时间有功夫继续闺阁里的兴趣和爱好。   有功底学的速度快到一日一个模样,曲红霞每次指点角度和明暗色差时,那忍不住的自豪和夸赞,都让馨妍略有些面红。娘家一个教的有瘾,一个学的用心,有事情转移了注意力,也不在觉得时间过的慢。不知不觉中已经进了十一月,天寒地冻中迎来了第一场雪。雪下的不算大,第二天早上起床时,地上也厚厚的一层。   不管什么年代,孩子总是带着没有丢掉的纯真,在懂事的孩子也会玩闹,当然馨妍和孙妮儿两人除外。比起出去挨冻,馨妍更愿意在家里坐被窝里,垫着木板在本子上用铅笔继续学素描。没想到石爱国一早吃过饭,就带着三娃子来找馨妍出去打雪仗。本不想去的馨妍,在娘亲的劝说下穿上了棉鞋,乖乖让娘亲给她围了条棉布围巾,郁闷的跟石爱国兄弟一起出门。   馨妍不爱出门,对村里大大小小的孩子都不熟悉,除了石家的孩子认得几个,其他人基本不认识。谁跟谁一家谁跟谁是亲戚更不清楚,不过馨妍不认得人家,不代表别的孩子也不认得她。大孩子一向不爱跟小孩子玩,石爱国的小伙伴都是年龄差在三岁左右,三娃子跟他哥跟习惯了,旁的孩子也不觉得如何,馨妍的加入显然不太受欢迎。   “石爱国,你带她来咋玩啊?要不让三娃子跟她一起在旁边看着吧,小短腿跑又跑不了,连雪球都团不了,一个雪球砸过去还不得疼哭啊,俺不跟她们小娃子玩。”   石爱国绷着脸,很有孩子王气势的摆手,把十来个小伙伴都招了过来,一点都不担心别人的反对意见:“俺们玩不一样的打鬼子,鬼子进村抓了百姓,她跟三娃子就当被抓的老百姓,咱们要带领同志们打倒鬼子,救出老百姓。二狗子带五个人当小鬼子的头头,俺带人去营救百姓的革命同志。”   二狗子一听就不乐意了,小鬼子都是大坏蛋,他不想当大坏蛋,想做好人。“俺不当鬼子,俺也要当革命同志,让他们当坏蛋小鬼子吧?”   石爱国瞪眼:“不行,你不当俺们都不跟你玩了,最多等会哪边的输了,咱们在轮着来当革命好同志。”   叫二狗子的孩子撅着嘴不情不愿的点头,然后馨妍就跟三娃子被带到一颗树下的鬼子根据地,耳边是三娃子蹦跳着高喊同志们救命打鬼子,不远的的雪地里,一帮孩子们揉着学团混战的砸雪团……这就是所谓的打仗游戏?馨妍一点没觉得好玩,长时间在雪地里,棉鞋被雪弄湿不说,还把自己给冻的手脚冰凉。   在他们轮着第二局继续玩游戏时,馨妍就不准备在继续充当木头桩子的被抓百姓身份,跟石爱国说了声就直接回家。石爱国玩的正起劲,留了两句见馨妍是真想回家,也没强留她继续奋身到战局里。馨妍虽不明白游戏有什么魅力,却了解少年人对喜欢事物投入的激情。   迈着短腿往家走,从村子主路路过时,不经意扫眼看到远远苍白的路上,有一阵黑影正朝村子这边走开。馨妍听娘亲说过爹爹可能下雪后就回来,只是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楚究竟是不是爹爹和村里人回来。犹豫片刻馨妍决定还是站着等一会,地上有积雪腿短挺不好走。心里估算着大概距离,等不了多久就能看清来人。   人类都是头小身体大,看不清人脸就能看到穿着的衣服。那群人慢慢走进些,馨妍视力范围看到对方的衣服时,心里登时一跳,迈起双腿就往家跑,路上遇到跟娘亲一起食堂上工的田二好,不等笑咪咪的田二好问话,馨妍就急忙扔下句话继续往家跑。   “镇上又来人了,就快到咱们村口了,快些回家收拾好。”   馨妍扔下话跑了一小段距离田二好才醒神过来,尖细的桑心带着破音可着劲的平底一声吼:“镇上又来抢粮食了,快点把粮食藏好。”然后边往家跑边嚎着。等馨妍气虚喘喘的跑到家,村里闻声的人已经开始慌乱藏东西。   “娘,娘,镇上又来人了,咱家……咱家的东西收收……我看到人就快进村口了。”   曲红霞一愣,回神赶紧扔下手里纳着的千层底,迅速的跑到厨房,把厨房里的五六条鱼干和小半篮子土豆地瓜,一半倒进用木板盖着的锅洞里,另一半扔到积雪的屋顶上。鱼干也塞了两条在锅洞里,在用草灰埋上盖上木板后,剩下的几条也用力扔到堂屋的顶上。好在有雪做掩护并不打眼。   馨妍把厨房里的盐用纸包着,直接塞进衣服的口袋里,家里的剪刀和陶罐,一起埋到墙角挖好被雪盖住的坑里,在用学盖上一层。母女刚弄好,就听到村里有人乱七八糟的哭嚎声,陌生又耳熟的高亮嗓音,一派凛然的宣讲道:   “咱们都是祖国的儿女,共建安稳和谐家园,拒绝一切的对祖国不忠的诱惑。更加不能做一丝对不起国家的事,只是我们接到群众的举报,说你们村作风不坚定,挖社会主义墙角,竟然敢私自逮属于国家产物的鱼。你说说,你们怎么对得起国家,怎么对得起组织的信任?咱们也是一心为国家建设,识相的就自己交出来,别让咱们亲自动手。”   举报?捉鱼的事情只有村里人知道,鱼也是大家均分了,没人会跟自己的利息过不去。这个时候也不是想究竟谁告的密,先解决了眼下的问题最重要。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这群人说的再多,仍旧只有一个目的。可谁不把救命的口粮藏起来,之前被搜走的口粮也就罢了,想也知道要不回来,可再被搜去口粮的话,一家老小可就真的活不过冬天了。   “都出来给我集合,甭让我们难做,真要动起手你们村可都得被列为反动分子。我们也是照章办事,相互体谅提亮。”   半天见没人在出来,派事员就开始挨家挨户的敲门,大人小孩只要在家里的,全都强硬带到空地集合。馨妍跟娘亲也被人推搡着出了家门,胆子小的人已经呜呜的哭了起来。为首的派事员笑咪咪的看着众人,拍了拍身边一个中年矮个男人的肩膀,表扬道:   “穷山恶水出刁民,你们大石村都快成了刁民的典范了,瞧瞧人家刘家村的支书,人家就是思想坚定觉悟高,积极支持上面的工作。你们村就不行了,建设祖国的大事都要存私心。”   说完就留留五六个手拿木棒的人守着,他带着刘家村的支书,跟其余人一起拿着铲子要挨家挨户上门搜。这次来没开三轮车,推车倒是带来五六个,个个还四周挡着木板能多放很多东西了。村里人不傻,引来饿狼的是刘家村支书,可从村里泄露消息的绝对的村里跟刘家村有关的人。   赵菊花找的上门男人,孙老二家的两个儿媳妇,还有其他几家娶了刘家村姑娘做媳妇的都有嫌疑。石李氏和大儿媳怀里护着小的孩子,怒目圆睁扫了几个刘家村嫁过来的小媳妇们,咬牙切齿压低嗓门低声咒骂:   “没良心的小娼妇,俺们村遭了殃对你们有啥好处?天杀挨千刀的,到底谁漏了漏风,等这群人走了,看俺不扒了她的皮。”   她不远地方是孙老二的二儿媳,本就怕现在更是捂着滚圆的肚子,脸色煞白小声哭道:“俺没提过咱村的事,刘支书心眼子坏,俺们村的口粮都让他带人给搜刮干净,没几天俺娘俺嫂夜里偷偷来过,家里实在活不下去想借点口粮,俺婆没给她们就走了,其它俺都不知道,你问其她人。”   不知道?反正就是他们刘家村招来的劫,这时进了最近的一户人家是田二好的娘家,派事员出来时手里提着鱼干和麻袋,看样子搜到了东西。田家就田婆子和儿媳在家看孩子,老小都哭成一团,六七十岁的老人田婆子想跑去抢回来,被拿木棒看管的一棒子敲到的膝盖上。骨头清脆的断裂声异常响亮,村里人被这突然的动手吓得连哭都不敢大声。   “娘,你咋样了?你们咋能动手,俺娘都这把年龄,你们咋能狠心下手?”   打人的青年面无表情的瞪视田家儿媳:“一切不听指挥的人都是反动分子,伟人最高指示,反动派不分男女老少都该打。”   田家儿媳搂着嗷嗷喊疼的婆婆,哭吼道:“那是俺们家的口粮,你们抢了俺家口粮还有理了,没口粮俺一家老小可咋活?你们这是逼着俺们都饿死才甘心。”   青年不为所动冷哼:“我们只按规定办事,其它不归我们管辖。”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三更,另外两章下午和昨晚上发。谢谢妹子们一直以来的支持 第22章   干着伤天扰民的事,竟还能如此无耻说出堂而皇之的大道理,无耻程度兼职令人发指。谁的拳头大谁就是老大,村子最终还是再次被搜刮了一遍。派事员跟刘家村支书带着几车子搜刮的粮食,留村里人搂着家人绝望嚎啕,人离开后都哭嚎着往家跑,内心都祈祷着能有幸运降临,家中的口粮能安然无恙。   馨妍和娘亲回到家门口,见正门口安然无恙都松了口气。院落里被用铁锹,七零八落的刨出不少坑,墙角埋的陶罐和剪刀都被翻了出来,陶罐被扔在一边污了土的雪地上,剪刀也不见踪影。暂时也没心情摆弄陶罐,赶紧的先去西屋里。好在除了被扔的乱七八糟之外,墙边被刨了几铁锹,暗窖上的攀床被挪动的东倒西歪,边上被铲了几下,险险避开了掩饰很好的暗窖门。   家里的暗窖都保住了,母女都松了口气,才有心情收拾乱七八糟的家。厨房锅洞里的东西毫无意外的都搜走,扔到屋顶的东西也还在。馨妍帮着娘亲先收拾了三间正屋,把厨房收拾好填平院里的坑已经下午了。阴沉沉的天虽没有下雪,可天也更显的冷。家里也收拾的差不多,娘亲用掃巴清扫院里的雪。闲了下来,馨妍才觉得浑身冰凉,湿透的鞋子冻的脚都麻了。   赶紧回屋换了双棉鞋,潮乎乎的棉袄也换下来。家里的热水瓶上次就被那群人摔坏了,想喝点热水都困难,娘亲忙馨妍也不想给她再添事。跟娘亲说了声回屋躺被窝里,棉被厚实比棉衣强不少,不过馨妍仍旧觉得冷,杯子怎么都像你捂不暖。这乱七八糟的一天也是真的累了,卷着被子缩成一团迷迷糊糊睡着。   就是心里察觉自己情况有些不对,也抵抗不住身体阵阵寒意和睡意。直到曲红霞忙完了家里,才陡然想起已经快晚上,午饭都忙的忘记,大人没事别饿了女儿。赶紧进屋去看馨妍,本打算喊她起床准备做晚饭,也免的馨妍白天睡太久晚上不困。进屋就见馨妍缩成一团的躺在被窝里,曲红霞开始还觉得好笑,小孩子睡相都会无意识的让人觉得暖融融的可爱。   走到床边弯腰,笑着伸手摸了摸馨妍白皙的小脸,入手滚烫的触感让曲红霞心里一惊。仔细一看才发现因为屋里光线暗,馨妍的面色并不是往日水盈的白皙,而是纸一样的苍白,连红润的唇色也一片苍白。就是没有温度计,曲红霞也能断定女儿发高烧了。后悔自责,再大的事都没孩子重要,她的疏忽大意让女儿起了高热。   再多的自责也没法言说,眼下先把热退下去才成。这个时候喝喝中药肯定不成,药效慢是一方面,熬药也要很久的时间,家里存的草药,在西屋里放着也被派事员撒的满地,都弄到了一起也没分捡。好在家里备的有扑热息痛,药都放在东屋的暗窖,曲红霞顾不得其它,用竹竿钩了房梁上的铁铲,就跑去东屋挖暗窖。   暗窖本来上面只封了一层土做掩饰,自上次被搜过一次后,凤天幸又重新弄了一遍,暗窖门往下移了快半米深,又专门踩过土更结实。曲红霞光想着挖暗窖拿药,浑身力气跟使不完一样,没多久就挖到了暗窖上盖着的木门。扔了铁铲从里面拿了药上来,才想起没有热水,浑身急得一头汗,用毛巾包着雪放在馨妍额头给她降温,曲红霞赶紧的用雪擦了陶罐的泥,清水洗了两便开始烧热水。   养过孩子的人都知道,很少生病的孩子抵抗力很好,但只要生病很多都来势汹汹,一两天别想能康复。水烧的不多,所以也烧的很快。等开水温度适中,把半片扑热息痛片碾碎成粉末倒进碗里。在把馨妍从床上抱起来碗凑到她唇边喂。馨妍就是烧的迷迷糊糊也还是有意识,又不是真的两岁孩子,了入嘴的苦味真的太苦,加了黄连的中药也没这药哭。皱巴巴着脸上的表情,抿着嘴想缓一缓,结婚越缓后韵越是哭。   真傻,就应该一口气喝下去,要苦也就一次的罪。差点被自己蠢哭了的馨妍,眼泪汪汪可怜兮兮的望向娘亲,曲红霞赶紧心疼的哄道:“妍儿乖,喝了药病就好了,忍忍就喝完了。”   馨妍看看碗里一汤勺的药量,硬着头皮咬牙凑上去一口给闷了。曲红霞赶紧的从瓦罐里在倒些热水,冲一下碗上粘着的药末让馨妍喝下去。一嘴的苦味就是喝下去半碗开水,嘴里仍旧淡淡的苦味压不下去。睡在床上被娘亲捂上棉被,馨妍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迷迷糊糊再次睡着,不用因为苦味觉得恶心了。   再次被娘亲喊醒,馨妍觉得浑身粘腻腻的,身上除了依旧酸涩乏力,倒是不觉得浑身发冷了。曲红霞伸手在馨妍衣背里摸了摸,除了潮乎乎出的汗,体温好在恢复了正常。曲红霞也不敢大意,要知道小孩子最容易反复起热。从拿了套干净衣服,在被窝里捂暖才敢给馨妍快速的换上,连晚饭都让馨妍坐床上吃。   只馨妍嘴巴里又苦又涩,根本没胃口吃饭,要不是不想娘亲过于担心,馨妍连一小半都咽不下去。好在曲红霞也知道生病的人胃口都不好,也没哄着让馨妍继续多吃几口。吃了饭天也已经漆黑,瓦罐里装了满满的水,架在火上能一直有热水。馨妍下午睡了不短的时间,躺在床上一时也没睡意,睁着眼睛借着堂屋里燃着的微弱火光,仔细描绘着娘亲的五官。   比起已经中年仍旧儒雅英姿的爹爹,娘亲的五官要普通很多,但却胜在气质温柔贤淑,是贤妻良母的典范。常言娶妻娶贤,纳妾纳颜,馨妍一向不觉得容貌有多重要。再美的容颜,等新鲜劲过了,颜色再好也是昨日黄花,再无先前恩宠。这个时代三妻四妾是犯法不被准许的,给予女性更多保障,可这个保障对很多人也不见得有用。   馨妍一直都知道爹爹娘亲是有故事的人,爹爹能抛开传宗接代的思想,守着娘亲过了半辈子,更是难能可贵,可反之又何尝不是娘亲的魅力,让爹爹宁愿绝宗,也始终如一。贫贱夫妻百事哀,相守相爱人间真情。能这样一对父母,馨妍觉得可能不知道辈子做的善事修得福德,连着继续了两辈子的福报。   胡思中不知何时睡着,夜里被娘亲喊醒,懵懂中喝了摧残味蕾的药,第二天一早醒来,馨妍已经觉得身体基本没什么问题了。一直坚信中药可靠的馨妍,对亲身经历证实,西药的速效中药真的比不上。稚儿高热,会夭折的记录没人比她清楚,前世的弟妹就因高热夭折了两个孩子。而她,一片药基本已经安好,这个世界的神奇果然很多。   病好了也被拘在家里,曲红霞显然被吓到不敢让馨妍出门,馨妍本就耐得住性子留在家里学写写画画也挺好。只馨妍留在家里,曲红霞却不能天天在家,田婆子被打断的腿就需要医治,凤天幸不在村子,一知半解的曲红霞被请去给人看病。可除了从家里整理好的草药中挑些活血化瘀的让田家人熬药喝,也真的没别的办法。   馨妍倒是知道几个断骨养伤的方子,可问题是家里也没有药方需要的大部分草药,她有心也无能为力啊。田婆子本就年龄大身体大不如前,被打断腿的疼痛不说,吃食上也没法进补,就算田家儿媳已经尽可能省下口粮给婆婆吃,可田婆子哪里忍心。老人总是认为,她活着也是遭罪,不如死了还能给几个小孙子省点口粮。   人一旦存了死念,精神气就散了大半,吃不好又有意的不进食,才短短十来天就出气多进气少。田家儿媳上门拉着曲红霞的手就是一阵哭。   “嫂子,求你救救俺娘吧,这样下去……俺娘撑不住几天了。俺当家的和大儿子都不在,出了这事,等他们回来俺可咋跟他们交代。”   曲红霞握着田家媳妇干瘦的手掌,无能为力叹气道:“腿骨已经扶正,家里只有那几味能用上,要是搁往常好好养养也能恢复差不多,可大娘她自己存了死志,米水不进……我着半吊子水平也没什么法子啊。”   田家儿媳捂着脸呜呜哽咽:“呜呜……这可叫俺咋办呀,家里藏的粮食被搜走的差不多,下面还有几个娃,那群杀千刀的要饿死俺全家呀……”   曲红霞听的心酸,了可借粮的话硬是说不出口,有一就有二,借给别人难道自家人饿肚子?田家婆婆的情况田家儿媳怎么可能不清楚,现在来这里继续哭诉,又何尝没有哭穷卖可怜?不也是打着能借到粮更好的目的吗。   “我们家藏的粮食也被搜走光了,也就当时趁着屋顶有雪扔到屋顶上的一些保住了,我们娘家天天也就是水饱……妍儿那天被吓的起了高热,要不是家里她爹一直给备得有退热药在……妍儿要是有个好歹,我……这日子咋过呀……”   想到那天的惊吓,曲红霞还是红了眼眶,跟田家儿媳一起流了会眼泪,把对方送走才算松了口气。关上院子大门,用门栓拴好,进了屋见馨妍从东屋里出来,叹口气道:“日子都不好过呀,是不是饿了?娘给你煮鱼干土豆汤吃。”   馨妍摇头,见娘亲弯腰抱她,伸手乖巧的环上娘亲的脖子,减轻娘亲承受力。“不饿,我想爹爹了,爹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曲红霞眼眶湿润,带着鼻音道:“再过几天,再过几天就是腊八,你爹爹肯定能回来。”   馨妍点头,娘亲自己都不确定的事,也没有在继续追问,只能继续期盼。田婆子到底还是没等到儿子和大孙子回来,生命终止在半夜三更,等第二天发现时身体已经僵硬,显然死了多时了。田家儿媳孙子孙女哭成一团,一个村的姻亲也都来了,商量是停灵等儿子回来在入土,还是其他怎么办后事。   现在寒冬腊月的,停个十天八天的灵身体也不会坏,田家儿媳最后在亲戚的劝说中,还是停灵等男人和儿子回来在入土。村里的气氛也因为死了人一度情绪低迷。家家都关门守在家里,除非有事不然基本在村里见不到大人孩子出来。没两天,夜里馨妍母女睡的正熟,就被砰砰的砸门声惊醒。   母女猛地惊醒从被窝里坐起身,心有余悸之间,听到门口传来急促的男童喊声:“凤伯娘,俺嫂子要生了,俺娘让俺喊你过去给看一下。”   听声音像是孙老二家里的小儿子,曲红霞松口气的同时也有些无语,生孩子这种事她又不懂……也没生养过怎么会接生。孙老二媳妇这个时候让小儿子来找她,就是想推都推不掉。无奈起来摸黑穿上衣服,曲红霞拍了拍馨妍,柔声哄道:   “妍儿在家乖乖睡觉,娘去看看就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小时候被灌药,真是酸爽的回忆…… 第23章   曲红霞跟孙宝柱还没到孙老二家,远远的就能听到孙二柱媳妇哭着叫疼。曲红霞就是没生过孩子也清楚,女人生孩子喊疼把劲耗光,真等到生的时候,说不定就没力气在生了。孙老二家本来三间正屋一间厨房,后来两个大儿子娶媳妇,在厨房对面有加盖了两间厢房,孙大柱孙二柱兄弟一人住一间。   孙老二两口子住正房的东屋,孙妮儿跟他们住一起,西屋孙三柱和孙保柱住。院子本来就不大,加盖了厢房显得更拥挤。进了院子就见孙妮儿穿着单薄棉衣,蹲厨房和里,用陶罐正在烧水,见曲红霞进院,笑笑喊了句伯娘算是打了招呼,而后低头继续加火烧开水。曲红霞点头叹了句乖,脚下不停进了堂屋。   孙宝柱跟在曲红霞身后进院子,扯着嗓子就冲厢房喊了一句,就呲溜的溜回西屋,这么冷的天肯定还是被窝里暖和。“娘,俺把凤伯娘喊来了。”   孙老二媳妇在厢房里也没出来,扯着嗓子声音压过二儿媳的呼痛声道:“凤嫂子快进来,俺儿媳妇今个早上还好好的,中午就肚子痛,疼了这么久时间,俺说也该过了振疼生孩子,可就是没生下来,羊水晚上可就破了。”   厢房的门太破显然不能挡风雪,又挂了个旧草帘子。掀了帘子推开门进屋。孙老二媳妇带着大儿媳,婆媳两人也烧着木材照亮的厢房里,两人左右两边的拖着孙二柱媳妇的胳膊,让她坐在一个半米高的木桶上生孩子。屋子本来就小,一张一米多的簸帘木床,床角用土堆了个台子放东西,木桶放在屋中间,孙二柱媳妇光着下身被架坐在木桶上。   进门的右边墙边用石头圈了一小块正烧着木柴,屋里烟熏火燎的呛人,木桶里散发着屎尿的骚臭味。曲红霞眉头皱的快打结,乡下人生孩子不讲究,怕弄脏床都是在草堆或者尿桶里生,可真亲眼所见她还是不能接受。孙大柱媳妇本也挺着大肚子,再使力架着个乱动的孕妇就很累,见着曲红霞进屋,赶紧讨好道:   “伯娘快来搭把手,俺这边实在撑不住了。”   孙老二媳妇也被折腾累了,闻言就是瞪了大儿媳一眼,见儿媳缩了缩脖子,想到她也月份大了,到底没张嘴骂。曲红霞无法,只能上手换下孙大柱媳妇。孙二柱媳妇一头冷汗,表情扭曲一脸泪痕,抓着曲红霞的手就是一阵痛苦到:   “伯娘,你救救俺,俺不生了太疼了俺要疼死了。你救救俺吧,俺不想生了,俺想回家找俺爹伯娘,好疼啊……呜呜……”   “丧门星哭什么哭,当初脱裤子不嫌疼,现在生娃叫疼了。女人哪个不是这样过来的,省省力气憋足了劲,跟拉臭一样一口气娃就下来了。一个二个都是不省心的,这年月大人都要饿死了,多了张嘴吃啥喝啥。真真是丧门星。”   别说孙二柱媳妇,就是孙大柱媳妇也被指桑骂槐的红了眼眶。曲红霞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人家的家事,婆婆说自己儿媳,哪个都不是她一个外人能插嘴的。反而是孙二柱媳妇情形瞧着是真的有些不好。大人女人生孩子本就在鬼门关溜一圈,能不能活着都是未知数呢,保险起见,还是对孙老二媳妇建议道:   “这样坐桶上也不是办法,要不让人先躺床上缓缓气?要是羊水流干孩子危险,就是大人也能给憋坏。对了,我隐约听谁提过一耳朵,你儿媳妇不该这月份生吧?是我记错了还是孩子早产了?”   孙老二媳妇张嘴对着二儿媳又是一阵气恼咒骂:“挨千刀的丧门星,这才七个月就折腾的自己早产。好吃好喝的供着,结果就闹出早产的事,败家玩意剩下娃要是有个啥不好,你和我立马滚蛋,这年头丫头命不值钱,俺儿子在娶个大闺女都不是事。”   孕妇情绪本就不稳定,听着婆婆的叫骂和狠话,一个激动下身一个使力噗通一生就把孩子硬生了下来掉进木桶里。落地的哭声还算响亮,这个小生命比想象中的更顽强。那边见孩子生下来,哪里还有心情管儿媳妇,松了手孙二柱媳妇重心整个都靠在曲红霞身上。孙老二弯腰伸手把头向下的孩子给捡了起来。   血糊糊的孩子身上,还沾着木桶里的脏污。见是个带把的,孙老二媳妇总算露了个笑脸,扯着嗓子冲外面喊:“妮儿,水烧好了没?老大媳妇赶紧去提水过了给孩子擦擦。瞧瞧我大孙子,这瘦巴巴的都是你那狠心的娘,吃的口粮都只补自个身上,没见分点给俺乖孙子。”   曲红霞摇头,叹息着半搂着孙二柱媳妇,孩子生下来没一会胎衣也伴随着一大股龌龊一起落了下来,。曲红霞看了看已经乏力的孙二柱媳妇,见人除了太累显疲态,其她都还算好。吃力的半托半抱,总算把人弄到床边。床上只有一床不算厚的旧棉被,掀开棉被底下也没铺盖,簸帘上仅铺着厚麦秸。   张了张嘴望向孙老二媳妇,最终还是咽下话头,把人先扶着躺床上,在床脚的台子上找了件破旧的衣服,跌成长方形后给垫到孙二柱媳妇屁股底下。孩子也已经剪了脐带,被热水一擦哇哇哭闹。曲红霞索性回家,一路上想到孙二柱媳妇和孩子,心里都有种憋闷无法释怀。那是一种对孩子和产妇困境无奈,也是一种隐隐的渴望和希翼。   一直到家下了手和脸,脱了外衣躺回暖融融的床上,抱着女儿娇小柔弱的身体,心慢慢安定下来。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人生,或富贵或清贫,可日子都一样要继续活着过下去。这个时代太苦。可贫苦大众们,苦着苦着也就习惯了,麻木且期盼的继续活着……   或许有那么一天,就算是贫苦百姓,也能过着想吃什么买什么,想穿什么就买什么的日子……可一切美好的愿望,也只能寄托于时间和守望,寄托在国家和领导人。这个世界怎么了?明明是新生的国家,却已经被腐朽了!   这家不家国不国的闹腾日子,究竟什么时候到头呀……   作者有话要说:  太困了先这些吧,明天在多些。另外,文里生孩子的方式并没有虚构,而是老一辈人亲身经历的。那时穷人结婚没被子,很多都是借被子结婚,用三天就会归还的。或许很不可思议,可的确是存在的。 第24章   等着盼着,终于在腊月十六这天傍晚,等回来村里去做工的人回来。满面风霜又黑又瘦,被除了牙和眼白是没变色的爹爹抱进怀里亲了几口,馨妍才心酸回神。摸了摸爹爹乱糟糟的胡子,如果有办法,爹爹一定不会愿意如此邋遢模样让她们母女看到。村里都不好过,干集工的地方只怕更加不好过。   “别担心,那里一天两顿饭还是管的,只是人多吃饭难免会有插队争抢。咱村的人不多但是心齐,一致对外还算稳当。”   曲红霞红了眼圈,自己男人什么性格她怎么会不明白,一向报喜不报忧,从他嘴里听到的话,不如他一身狼狈更有说服力。一家三口回了家,曲红霞赶紧的弄热水,让凤天幸洗擦,又忙着张罗饭。这一路走回来肯定都没口粮吃,饿着肚子呢。凤天幸洗擦一遍换了套干净衣服,坐到床边才舒服的叹息家里好。   凤天幸歇了会喝杯热水,去厨房见馨妍在石台搭的小火灶边添柴烧火,脸上露出笑容弯腰进了厨房。伸手把馨妍抱起来,自己扭身坐到小凳子上,再把馨妍放到腿上笑叹道:   “我姑娘真长大了,才这么几天,都能帮你娘烧火了。”   馨妍脸颊微热的冲爹爹抿唇笑笑,对爹爹的夸奖显然很不好意思。曲红霞脸上的笑容也舒缓,也觉得自家姑娘哪哪都好。夫妻两个说起了村里发生的事,凤天幸叹气也没有办法,胳膊扭不过大腿,人争不过天命。凤天幸也不是救世主,救不了人命,争不过天命,只望能尽自己全力,保全自己的家人。   眼下农村显然不太平,可城里也不见得就能安稳。没有工作和补助,每月一口人分配的口粮,也就能保证不被饿死。找工作也没那么容易,诚市人口多岗位少,待业人员跟工作岗位不成正比,已经开始小规模实施上山下乡,城市人员下放体验学习上山下乡。早在五五年,六十名青年组成了青年志愿垦荒队,远偏僻地域去垦荒。   国以你们为本,领导人不可能眼看着辛苦打下的太平日子,在被搅的一团乱。凤天幸唯一庆幸的是,当初村里私藏的口粮埋在食堂下面,没被找到也能给村里人一和缓和期,多少不会看着村里人活活饿死。晚饭很简单,鱼干炖土豆番薯,在用杂面打了浆,放了油盐已经是不错的晚饭。   馨妍吃了小半碗肚子有饱腹感就不再吃了,曲红霞吃了一碗半,剩下的三碗多都被凤天幸给包了。拍了拍吃饱的肚子,凤天幸再次感叹民以食为天。倒是馨妍吃了那么一点,凤天幸有些担忧。“妍儿吃那么一点饱了吗?我怎么瞧着妍儿好像瘦了不少?”   曲红霞点头,心疼的揉了揉馨妍没了婴儿肥,更显小巧精致的脸蛋,叹道:“上次派事员来被吓到,下午就起了高烧,好在家里一直都给她准备了西药……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从病好之后她胃口一直都不太好,以前就吃的不多,现在比以前吃的更少了。”   凤天幸有些担心,把馨妍从妻子怀里接过来,略粗糙的手指搭在细瘦白嫩的手腕上。不过片刻功夫,眉头就皱的死紧,换了只手腕摸脉,仍旧如之前一样那般的脉跳。凤天幸送来馨妍细瘦的手腕,怜爱啊拍了拍馨妍的头。曲红霞见此更是紧张,丈夫的医术她最清楚,深怕馨妍有什么不好,甚是担忧,急忙问丈夫结果道:   “怎么了?妍儿是不是哪里不对?”   凤天幸摇头,苦笑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吃的过于素淡,妍儿有些营养不良……多补补就好,只是这年月有钱也买不到东西呀。”   曲红霞也无奈,这年头的孩子,有几个不缺营养的。这两年年岁不好,村里养鸡鸭的都没有,荤肉更加难吃到。想到比夫妻两个都心酸,村里人都说他们养孩子太惯着,可连鸡蛋和肉馨妍都没吃过两次,吃的最多的也就是鱼了。凤天幸揉了揉手掌,想了一会拍板道:   “等村里忙了田婶子的丧事,我就找人一起上山,多备着这迷药,总能在山里扒拉道吃的。你跟妍儿身体都弱,有营养的荤腥不能少啊。”   张了张嘴曲红霞终是点头,不放心道:“多找些青壮劳力,家家都缺口粮,愿意冒险上山的人该是不少。大人能吃饱就能,妍儿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小时候酿成的不足,长大了吃苦头后悔都来不及了。”   按下此事不提,一家人洗洗早早睡下。尤其凤天幸,头沾上枕头就呼呼的累的睡着。一夜好眠第二天一早,夫妻两就起床,煮了番薯当早饭。凤天幸昨晚吃了个饱,早上也就吃了一碗红薯,放下碗让曲红霞在家看孩子,就出门去田家了。一个村里住着,人情往里的来往,都是你家有事我搭手,我家有事你搭手。   村里姓田的有五六户人家,不过跟去世的田婆子家都是出了五服的。这家里孩子养住的少。也就活了一个独生子,儿子为人老实不多话,当初凤天幸和石长春找人一起藏口粮时,就有田家的儿子田栓子。凤天幸到田家时,田婆子躺在堂屋中间的破床上,田栓子跟三个儿子,都跪在田婆子的床头,黝黑消瘦的脸上一对眼睛肿得非常明显。   生老病死非人力不可违,凤天幸叹气,进了堂屋跪地在对着床头磕了三个头。田栓子吸着鼻子带着儿子们给给凤天幸回了谢敬头。凤天幸上前两步,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   “节哀,要是哭坏了身体,田婶子走的也不能安心。”   田栓子抹了把眼泪点头,可只要一想到她娘是怎么伤的也,又是为什么会死,田栓子就忍不住眼泪。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哥啊……是俺没用,俺娘……俺娘要不是不行拖累俺,咋会就这样孤零零的走了……俺没用啊……”   哽咽说完有哭了起来,凤天幸也觉得难受,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是儿女的一辈子都过不去的门槛,当年他不也是如此吗。眼睛也跟着潮湿,忍着情绪继续全解:“别这样说,你要是没用一大家子怎么养活的。年月不好,以后肯定会慢慢好起来。”   田栓子点头,后面又有人来,凤天幸出了屋子,回身看了眼田栓子带儿子回敬磕头,仿佛看到很多年前,他跟曲红霞两人跪在墓前单薄凄凉的场景。生死离别总是最让人触景伤情,可谁也逃不过有这么一天。田婆子的丧礼也非常简单,穿着一套补丁最少的旧衣服,一条草席盖一床破被子,连个棺材都没有,就这样入土为安。   家家都没口粮,没有丧礼宴席也没人说闲话,这次家家都可谓损失惨重,一家子苦巴巴的勒紧裤腰带,省了又省的想着怎么多撑一段时日。如果是春夏秋季节还好些,好歹能有不少野菜可以下肚裹腹,可偏偏是冬天,除了草根就是树皮。不到万不得已时,没人愿意吃那玩意,就是磨成了粉,也扎嗓子的厉害。   所以凤天幸找人一同上山,村里的少年和青壮劳力,都纷纷表示要去。上山肯定要有武器,可家家户户的铁制品都被收走,只能把结实的木棍用火烧一头,在用力的磨尖做成武器。四五十个人分成两个队形,就是遇到大物,人多力量大也不惧。可就算知道,留在家里的人也免不了担心受怕,深怕有个万一伤到可怎么办。   好在天快黑时,去上山的人都回来了。年纪大的还能绷着,年轻的小伙离村子很远就嚎喊着怪叫着发泄喜悦情绪。等村里的妇孺迎去靠近,才看清楚五头野猪一大四小,最大的母野猪有两百斤左右,捆扎在两根棍子上四个人抬着,四个小的也有五六十斤左右。除了野猪外还有其它猎物,野鸡也逮了十来个。   可以说是大丰收,甭管男女老少脸上都笑开花,想到有肉能吃,大人孩子都忍不住想流口水的冲动。人人都情绪高昂,凤天幸和石长春商量后,干脆的都抬到食堂,放了血烧水收拾好分肉。猪血就有不少,煮成猪红家家都能分到了一两块。内脏这些东西都放着,等天亮在拾坠也不迟。   野猪收拾出来,去了血和内脏和骨头,五头猪也就两百三十斤左右的纯肉。二十几户人家,每家都分了八斤肉,剩余的五六斤肉跟鸡肉,分给出人多的家庭,凤天幸这个出药的人,除了分的八斤肉之外,也只多拿了一只最小的野鸡,另外要了别人眼中没一丝肉的猪骨头。村里人还当凤天幸拿骨头是为了做什么药,也就只有孙妮儿清楚,骨头炖汤喝可补了。   除了骨头炖汤补之外,主要也是因为现在一般人不会吃这些,炖汤还嫌浪费火,还有就是拿了也不打眼。拿多了总归是惹人眼红的事,他们家是村里人口最少的人家,八斤肉不多分摊在人口上就能吃到不少。还有最小的野鸡收拾干净也就一斤左右重,多了一点却不出格。一起去上山的人都清楚,要不是凤天幸的药作用大,抓野猪简直就是做梦,捡逮几只野鸡差不多。   夫妻两人一个提着肉,一个用筐子挎着一筐没一丝肉的骨头摸黑回了家。人对肉食总有特殊的热爱,两人就是享受过高品质生活,可太久没吃肉了,这会子对着肉也觉得馋。回到家里,凤天幸用洗干净的铁铲,砸断了五六跟猪肋骨,放到陶罐里放在火堆上微着,明天早上再加几个土豆或番薯,就是顿营养不错的伙食了。   早早被娘亲送回家睡觉的馨妍,第二天一早起床梳洗后,小口的喝着爹爹端来的土豆猪肋骨汤,淡淡的咸味带着骨头特有的腥味,不过馨妍还能接受。在爹娘希翼的笑容下,喝了快一碗汤。也可能是前世吃清淡的饭菜久了,馨妍对肉食的喜爱并不如对鱼类喜爱。她总觉得鱼的腥味跟猪肉腥味有很大区别。   作者有话要说:  总是不耐烦啰嗦太多,女主还是快些长大进入剧情的好…… 第25章   华国是非常重视传统中的新年,而村里着一年发生了那么多遭心事,更希望新的一年能和泰康安。家家都分的有肉,小孩子对吃肉的向往,让这个年多了分热闹的色彩。六零年是个吉祥的整数年,打春较早,打春后意味着万物复苏,有了野菜口粮短缺也有了补给。新年过后只要挨捱过了正月,过了二月二离开春就没几天了。   馨妍一个新年过来,每天都被父母哄着多喝点骨头汤,小脸虽说没上什么肉,却红润了不少。用爹娘的话就是瞧着就更加讨喜,当然天天捡吃饭时间上门的孙妮儿,也胖了气色也好上不少,不再干黄枯瘦至少有了血色。孙妮儿每次怯生生可怜兮兮上门,比馨妍更瘦弱还干黄蜡瘦,凤天幸夫妇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   小孩子天生的弱势,可也因弱势而更能引起人的同情心和怜惜。孙妮儿也不傻非常有眼色,每次都只吃给盛的半碗土豆骨头汤,这样相安无事出了正月,大人都开始准备干活,孙家的两个孙子都扔给她看着,才没了时间来凤家。馨妍也总算不用因顾及年龄,没打算做出格的事,不用忍耐孙妮儿隐晦记恨的目光偷偷盯着。   开春了家家除了挖野菜摘榆钱,地里的麦子也要开始除草。野草是年年有年年治,却还是年年治年年有。仿佛你怎么拔,都不能把地里的野草治除根,不过好在是麦地里的野草,也有不少能吃的。这个时候,所有人对能下肚的东西,都抱着狂热。就好像华国人最多吃货,看到动物植物第一反应都是,这东西能不能吃,而不这东西有没有科学价值一样。   到了三四月里,能吃的东西更多,有第一次上山打猎的经验,村里人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组织一次打猎。虽说不是每次都能有收获,却也多少能带回来一些小猎物。去年麦子收成不错,只麦粒饱满的粮食,都别镇上来人拉走,村里仅剩的麦子品种不好,做麦种也好不到哪里去,等麦子开始抽穗时,村里人天天对着稀疏的麦田犯愁。   有了去年的教训,家家都尽可能把自留地利用起来。屋前屋后甚至是院子里,只有有空地的地方,都种满了东西,早土豆番薯,还有冬瓜和南瓜户子瓜。风雨还算顺畅,等到麦子抽穗扬花,果然都被种田的老把式们料中,麦子谷粒稀拉拉的几粒,指着麦子过日子是不可能的了,就连公粮也不一定能交齐。   可那又能怎么办,午季的收获不成,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秋季,好歹土豆番薯苞米都是能顶饿的东西。看着仓库里减产了近半的麦子,石长春愁的只抓脑门,再多的忧心也只能跟凤天幸诉,而且凤天幸见识广总能给出最好的意见,也能想到好法子来解决。只是对凤天幸来说,他也只是人并不是神。   家里的粮食也已经吃了大半,剩下的很难吃到秋收,地里的收成他心里也有数,也犯愁该怎么弄些粮食,以保证家人温饱问题。石长春找他拿主意的事,他也真的没什么好办法。没有收成交不上公粮,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镇上的派事员再来村子里搜一遍,不会动手把村子里的人懂给打死,反正已经这样了,破罐子破摔,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可万万没想到,不等村里人去交公粮,大石村就来了一群衣衫褴褛,瘦骨如林的人。而且来的人基本都跟大石村能挂上些关系,比如大石村儿媳妇娘家,娘家没出五服的叔伯婶子兄弟。一群二十多个人坐在村口,三两个靠在一起,呜呜的哭着求着村里人给口吃的。人心都是肉长的,谁也没法子出头讲难听话。   来的人太瘦,就连哭跟说话,都有种上气不接下气的虚喘,诉说着经历的过程,也断断续续道:“俺们村的人倒霉……摊上了坏村书……可坑苦了俺们啊……口粮被搜那群丧天良的搜了两三遍……耗子洞里都恨不得刨出来看看……俺们村的人吃都吃不上……家家都饿死人,村支书一家吃的滚圆……俺们实在没办法了呀……继续在村里俺们都得饿死光……只能厚着脸皮出来讨□□路……”   刘家村嫁进来的小媳妇都捂着脸,耸着肩膀抽抽着哭,来的有他们爹娘或者兄弟,她们就是想帮,可在夫家又不是当家做主,哪里敢开口越过公婆丈夫答应?再者,家里也的的确确没啥口粮啊。赵菊花的男人刘三,忍不住上前想去扶他爹,刚迈脚就被赵菊花给眼疾手快的拉住。赵菊花一手拉住刘三,一手摸着已经挺出怀的肚子。   “咱家哪还有啥口粮,把人领回家等你儿子生下来吃啥喝啥,老娘跟你过日子图你啥了。空着身子来俺家,不想好好过日子就直说,滚你的蛋,别连累俺跟俺肚子里的儿子。”   刘三挣扎了片刻,最后垂头丧气的憋着头没吭声。一直看着儿子的刘老汉,抖擞着面颊张了张嘴,想叫骂都没力气,两行浊泪顺着脸颊淌。父母就就算对儿女有偏颇,可毕竟把他拉扯大……都是被这苦日子给逼的呀……   跟刘家村有姻亲的人家,也跟刘三一样闷不吭声。家家都没余粮,家家都有一大家子等着吃喝,救了别人然后自己一家挨饿,抱歉,都没有那么伟大的精神情操。别人还可以装聋作哑,石长春这个村长这个时候就不能不管不问,装怂也要看人看时间,一村之长就得有担当,不然又怎么有威严服众。   “咱们两村这两年也算有来往,乡里乡亲的有余力俺们也不会袖手旁观,可俺们村也实在没法子帮你们,你们刘家村的支书也带人来俺们村搜口粮,连俺们村的老人都能下狠手打。打春前俺们比你们好不到哪去,能撑到现在全靠野菜混水饱。”   刘家村的人不死心,来都来了怎么都得讨口吃食,不然饿死回去的路上都是有可能的:“好歹你们村还有种子下地,俺们村的地全都荒了……午季刚收成……你们咋就能看着俺们饿死在你们村口……”   这话说的就无赖成份居多,可光脚不怕穿鞋的,已经饿得走不动的人,还真敢就死在大石村村口。尤其来的还都是姻亲,着事怎么办都不好。可口粮石长春万不敢拿出来施舍给这些人,就是上报没有收成,也是先顾着自家村子里的人。里外还是要分的,咋也不能在这种事情上软了态度。   “都有自己的难处,你们也甭跟俺耍赖,不是你们刘家村的人,俺们村哪能这么惨。俺们村甚至还送了条人命,这笔账俺们要跟谁来算。是你们刘家村的人心眼子不正,还给俺们村带了灾,俺们都没跟你们算账呢。你们亲家给一口你们就吃,不给随你们饿死在村口,等饿死了俺们村就挖个窑子埋你们,权当是送你们一程,俺们也不亏良心。”   刘家村的人哑然,呜呜的又哭了起来,人都是怕死的,能活着没人想死,尤其还是最痛苦煎熬的饿死。女儿或者姐妹嫁到大石村的人,呜呜的哭着喊闺女妹子的。被喊的小媳妇也捂着嘴哭,可公婆黝黑的冷脸,只能准头看向自家男人,期望男人能做主说句话。凤天幸最见不得人如此,早在村长说了狠话,就掉头回家去了。   总有那么些事,让人觉得无奈,总有那么些人,你说他错,可他却不一定是错,都是被世事给逼的。凤天幸回到家,一旁安静的看着馨妍用包着纸的碳在地上画画,虽然线条不如用笔来的纤细,只意境还是不错的,能精准的抓住所画物的精髓。凤天幸对女儿的画画天赋,也跟曲红霞一样,觉得自豪的同时,也觉得遗憾。   “等过段日子,爹爹去镇上看看,能不能买些画纸和颜料。画画色感也非常重要……可惜了,不是时机不对,怎么都不会委屈了我闺女的天赋。”   馨妍画完最后一笔,才扭头看着爹爹笑道:“有爹爹和娘亲在,妍儿哪里有委屈,只是喜欢画画,好奇西洋画的画风。爹爹今天去采药吗?我想跟爹爹一起去,爹爹说教我炮制草药的。”   凤天幸呵呵笑,见馨妍去拿水和扫把,接过扫把等馨妍把水泼到地上,用扫把略遗憾的把碳画抹掉。见天色离晚上还早,背上背篓跟屋里纳鞋底的妻子说了声,牵着馨妍到田间地头里挖草药。已经三岁的馨妍比去年长高了不少,身高已经到娘亲的腰间。当然跟爹爹的身高比起来,馨妍还是很小很矮。   不过跟同龄的人比起来,馨妍的身高不算是最爱的。爷俩蹲在一株刺儿藤跟前,馨妍认真听着爹爹讲解着药性和炮制,不同的药方用不同的量,就能起到不同作用。凤天幸讲的很细致,馨妍记得也仔细,讲解完后用石铲铲下来放到背篓里,父女俩继续去采其它草药,远远就看到孙妮儿背着个小背篓,身后跟着两个已经会走路的小侄子,其中孙二柱的儿子,在孙妮儿前世是不存在的。可,这一世有太多的不同,连孙妮儿有时都会有种错觉,不知庄生梦蝶,还是蝶梦庄生。   “风伯带妍儿出来做啥呢?离的老远俺就看你们蹲地头。”   馨妍笑了笑没吭声,对着孙妮儿,馨妍一向寡言少语。凤天幸也清楚馨妍不太爱跟孙妮儿玩,笑呵呵的看了看孙妮儿身后的俩孩子,回答孙妮儿的问题,也顺口问了句道:   “没干嘛,就是趁着这会空挖点草药,都是些经常能用到的东西。你带着俩小家伙来地里做什么?”   孙妮儿瞥了眼馨妍,仰头望向凤天幸笑道:“没啥,俺大嫂二嫂娘家人到俺家,俺娘让俺出来看有啥野菜可以挖,他们俩见俺出来,就跟着一起跑出来玩。”   凤天幸叹气,刘家村的人想讨口饭吃,大石村跟他们有姻亲的人家,到底还是没硬心肠到底。不管野菜还是杂粮糊糊,总归能吃口东西,肚里有食就能撑到找下顿吃食。这个季节按理说就算没口粮,田间地头全都是绿的,总归有不少能吃的,凤天幸总觉得刘家村的人来村里讨食,这里面还是有些说不过去的地方。   可想到瘦骨如林的那群人,凤天幸又觉得自己太过多心,有东西裹腹,怎么也不能把自己饿得只有出气快没进气。馨妍这时摇了摇爹爹的手臂,凤天幸捏了捏馨妍的手掌,跟孙妮儿客套一句。“那你先忙,我跟妍儿要到东头沟里看看有什么草药。”   孙妮儿倒是想继续跟着,能学到些什么当然是最好,可惜身后跟着两个拖后腿的,两个一岁多的孩子走路稳当却也慢。最后孙妮儿只能看着凤天幸和馨妍的背影咬牙,扭头狠狠瞪了两个拖后腿的,要不是怕被人看到,她都想动手揍这俩小东西,一对蠢货,一辈子活该当个老农民。   作者有话要说:  看评论时,很多亲都说为什么女主一家不搬走。其实我在文中提到过几次,那个时局太乱,就是能走凤天幸也不会走,尤其六零年饥荒过后,后面还有更乱的□□。大石村虽然偏僻又小又穷,但也正因为如此,混乱时期才会波及小。   另外还有男主的事,以女主的心态,同龄人多半思想不够稳住成熟,像女主这样的经历和性格,将来的另一半至少要有绝对的耐心和包容,不然以女主的心态最多跟前世一样,夫妻过的相敬如宾。只有真正把她碰到手心里疼宠,才能让女主如接受父母一样的接受男主。   ps:绝对的年代甜宠文,上有待她如珠如宝的爹娘,中有疼她宠她护她的丈夫,下有教养乖巧孝顺的儿子。 第26章   人是最不经念叨的,而且还是怕什么来什么。刘家村的人走了没几天,刘家村的支书带着特派员再次来到大石村,村里人也不需要为公粮的事犯愁了,这次来了二三十穿统一服装的特派员,还有二三十虽然没穿统一着装,但胳膊上都带着红绸布。这次一同来的还有去年来村里的黄社员,好歹能有个说的上话的人。   凤天幸在石长春不知所措眼巴巴的视线下,挂着笑上前跟黄社员搭话:“黄社员来的真巧,我们村正准备这两日去镇上交公粮呢。想必你也知道今年的收成比去年减产了一半多,我们村都愁着公粮交不齐可怎么办。”说道此,上前靠近黄社员,压低了嗓音小心道:   “去年年底青黄不接的我们村被逼的没办法只能冒险上山一趟,全村老少爷们一群人上了十来个,也就碰巧逮了头小野猪。昨个我跟村长还商议着,镇上我们村也就跟你熟悉,正准备把给你特意留得熏肉送去,才好意思开口请你给拿个主意。”说到特意留得熏肉,就见黄社员的肿泡眼闪了闪,凤天幸小小的松了口气。   这年月农村不好过,城里也不见得就有多好过,柴米油盐酱醋茶都要票才能买到,生活和吃食都得处处受限制。用的和住的都好忍受,口腹之欲可是能让人闹心闹肺的难受。不怕黄社员不贪,只要她想私下里打点野食,就得兜着点事。三月里村里人进山,逮了两只野猪还有野山羊。凤家分的猪肉没怎么吃,弄成了熏肉准备慢慢吃的。得,就算吃不到了,也算物尽所用了。   说了不见光的事,总也要表表态,说句的给刘家村支书上个眼药。凤天幸现在对刘家村的人,是真的没有一丝好感。跟一群瘟神一样只要出现就没一次是好事,大石村的人更是恨不得撕了刘家村的人,狗屁 的村支书,更是恨不得千刀万剐了。扬高了声音,凤天幸继续道:   “我们村都是实诚人宁肯自己吃糠咽菜也不能短了建设国家发展的公粮呀,着实在是没法子了。前几天刘家村的一群皮包骨的老小,来我们村讨口吃食。都是乡里乡亲不说,跟我们村也都是姻亲,我们村的人就是把自家存着保命的野菜干都给他们吃,村长也硬是坚持立场,没动一粒的粮食。”   黄社员扫了眼略显富态的刘家村支书,伸手拍了拍凤天幸的肩膀,叹道:“今年收成不好上面也有了心里准备,你们村今年多少收成?刘家村的今年是颗粒无收,刘支书也是鼎力协助我们的工作,希望借此将功补过,能弥补没做到位的责任。”   言下之意就是,刘家村没交一点粮食,所以祸水东引。谁让人家刘支书心够狠,处事圆滑会钻营,而大石村的村长太过老实不懂钻营呢。华国的言语魅力在于,同样的话有人说的就让人觉得窝心也,有人就说的令人讨厌。领会了黄社员话里的含义,凤天幸掉头就枪火直指刘家村支书,论嘴皮子的功夫,凤天幸也很擅长的。   “不是我说刘支书,你这做法可就不对了。国家建设靠的是所有贫苦大众的共同努力,只有共同努力才能共同进步。主席老人家说过,在应该身体力行的责任面前,思想上的英雄都是行动上的狗熊。你是刘家村的支书,要关心也该对着你们刘家村的人使力,我们大石村有村长带领我们从思想到劳动的建设。反而是你们刘家村,不是饿死的就是瘦骨嶙嶙。黄社员,我很怀疑刘支书到底有没有做到一个为民请命的好支书。”   这话说到黄社员心里去了,搞政治的除非是劲敌才往死里踩。基础群众算是一个支书的根基,自己挖了自己的根基,除非能有信心一辈子都压着百姓,不然早晚有天要帆船。说句良心话,黄社员也挺看不上刘家村的支书,自己一家人个个膀大腰圆,一个村子里的人大半不是饿死,就是瘦巴巴的皮包骨,这种事人不能深交,更不是收编手下的人选。   不过,刘家村支书在镇公社其他人那里,还有供出了几分香火情。黄社员并不想为了一点字蝇头小利,跟其他同时杠上,只淡淡撇了撇刘支书,不轻不重点了两句道:   “人民群众也国家的基础,咱们最终目的都是为民请命。这件事我会向上面反应,一切都按领导的最高指示为先。”   凤天幸也没觉得几句话就能让刘家村支书吃瓜落,挥手让战战兢兢躲着村人散开,伸手请黄社员回凤家喝杯水。黄社员笑着点头应下来,让村长带跟着一起来的派事员去仓库装粮食。没想到能如此温和的就解决了难题,石长春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半陀着腰请派事员去仓库,又让村里的女人赶紧去烧水给人喝。   这边黄社员跟着凤天幸到了凤家,曲红霞已经烧了热水,用竹杯泡好了野菊茶。凤家的客厅摆设简单,也就一张半旧的四方木桌,两条长凳和两个小四角凳子,都是刚在大石村落脚闲暇时凤天幸动手做的。先请黄社员坐下,凤天幸跟曲红霞小声的低语几句,凤天幸也在客厅坐下,客套的跟黄社员闲话家常。   黄社员对凤天幸挺有好感,聪明会来事,听着说话就知道还是学文人。捧着做的挺精致的竹杯,看着杯子的茶里泡开的野菊和一种不认识的草叶,可以肯定叶子不是茶叶。这年头吃喝都是问题,就是镇里的领导,也没能喝上茶叶的。   “我瞧着你……斯斯文文说话办事都不错,应该不是大石村土生土长的村民吧?”   凤天幸笑着点头,本就不是什么秘密:“黄社员好眼力,不亏是国家的中坚力量。我们夫妇是后来才在大石村落脚的,算算时间快有十年了。”   黄社员好奇:“大石村这么偏僻,你怎么想到在这里落脚?我看以你的本事,就是在镇上也能混出头。这人阿,三分看命,七分靠钻营。你们村离镇上又远又贫困,这次上面有指示,成立合并大队,小村子大村并合一个大队。你们大石村跟刘家村一起,都合并到四十里外的潘家楼去了。离镇上进不说,你们的通讯也方便,嫁娶都该更容易,”   凤天幸心里一凸,飞快的隐下心思,不动声色继续道:“响应国家的指示号召是应该的,只是……故土难离。村里人祖祖辈辈都在这里扎根,乡土难离清明给祖辈磕个头都不能。合并到潘家楼,这整个村子都搬家,总归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存在。”   这事肯定避免不了,黄社员也不清楚这项指示,执行力度有几成。“镇上的领导要是也没商讨此事,不过,我看有九成都要按指示办事。头三脚难踢,搬了家稳定了住哪都一样,都是为了祖国建设添砖加瓦。”   凤天幸忍不住苦笑,想到曾在镇上顺手救的人,那人醒了好像说过也镇镇府工作。算算时间都五六年前,那会他们刚到大石村安定没多久的旧事,说不得人早就忘记这事。就是凤天幸自己,不也是想着看能不能托托人才想起这茬吗。那人姓什么来着?姓董还是姓梁来着?凤天幸实在想不起,那时一心的苦闷,顺手把人弄醒后,留了方子就离开了,真没心情仔细听那人喊的什么。   “黄社员,顺嘴跟你打听个事,你在镇里上班人多识广,认不认识一个心脏不好的同志?年纪现在应该四五十岁吧。我媳妇身体一向不好只能领养,家里有个病号也就久病成医,几年前去镇上买药,看到人在药店在晕倒就顺手帮了,好像听他说就在镇办工作。”   心脏不好?四五十岁?这可是富贵病,镇上的人黄社员基本没有不认识的人,还真没听说过谁有心脏不好这样的病,这个范围也不好找。医生和教师,这两个职业在普通人心里,无形中都会被赋予一种高尚的色彩。“看不出你还懂医呀?心脏不好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看好的病。你说的这人这可不好找,我们社里的同志都经得起风浪压迫,知道她姓什么吗。”   凤天幸不太肯定道:“人醒了后,留了个药方我就离开了,隐约听他喊,是姓董还是姓梁……罢了,都这么些年的事,不提了。”   董?梁?黄社员想起一个人,挑着眉头努力睁大一对肉泡眼,忙问道:“是不是国字脸,高挺鼻特别端正的长相?有六个年头多了的事吧?”   凤天幸想想,摇头:“恩,六七年了吧,那时也就顺手的事,没留意对方长什么样。也就是跟你聊天投机,猛然才想到这段陈年旧事。”   黄社员一拍大腿,从长凳上跳了起来,激动道:“老哥呀,你可算是问对人了咱们镇的上一个镇长就叫董良,五年前调到县里,听我们主任说,董良就是心脏不太好,怕家人担心才调到县里,说是医疗本事比咱们小地方好。”   凤天幸不傻,能因为医疗条件就调走,不可能是无根基的人。凤天幸没兴趣跟这类的贵人打交道,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就算大石村搬迁,对凤家而言也没什么不行的。一家人在一起,到哪里都是一个家,真正舍不得人都是大石村的人。黄社员态度很温和的带着人拉走了粮食,凤天幸用布包着的熏肉和花茶不肯收,不过退却之意不如凤天幸的诚恳之心,最后还是半推半就接了东西出了凤家,笑容更亲切的挥手离开了。   虽少了一季的口粮,可整个村子里人更多的是送了口气,没了午季还有秋季的口粮呢,家家自留地里都种了东西,漫山遍野的也能扒拉到吃的,怎么都能熬过去。没放心多久,凤天幸就把黄社员透露的消息说了。好家伙,整个村子的人除了不懂事的小娃子,和还没太有归属感的小媳妇,其他人全都炸了锅。   七嘴八舌急慌慌的让村长想办法,凤天幸见此也没多事插话,趁着人都转移了注意力,干脆利索的回家去。家里的花茶都是馨妍做的,见黄社员对花茶很感兴趣,就用小布袋装了不少。自家这次送出去一两斤的熏肉和花茶,东西紧缺怎么可能不心疼,这些倒是次要,关键是做了事也没见村里人一句的感激。   说来说去都怕牵扯到他们自身的利益,朴实憨厚也是分时间和环境的。两个饿着肚子的人,却只有一个馒头可以吃,馒头在谁的手里,谁就有选择分享与否的权力。如果馒头是无主的,那么就谁的拳头大谁吃。和平的一分两半,那种情况只有两种,一种是两人都不算饿,馒头后面还有大餐。另一种就是两人是亲密无间的亲人。   凤家和大石村的关系,恰恰属于前者,如果大石村跟刘家村一个情形,那么凤家绝对是他们第一个排挤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合并村子并不是什么好事,那些年合并村子后,小村子的人没少被折腾。所以以前的村子人心非常齐,可以说除了情分外,也是教训和经验。   谢谢一直支持的亲…… 第27章   大晚上凤家吃完饭梳洗好,正坐在院子里乘凉说话,这个时候门就被敲醒,村长石长春的声音响起来:“凤兄弟,凤兄弟,歇了没?这么晚了来找你,有紧急的大事,俺们有些事想找你商议。”   石长春会来凤家找人,凤家没人会觉得奇怪,只是这么晚的天,大晚上的又能商量出什么。或许这也是凤家同大石村本地人的本质不同,那就是对大石村这个地方的归属感和感情。大石村是村民的根,是他们割舍不掉的归属感,凤家却是到哪里,只要一家人在一起,那就是心灵的归属之处。   曲红霞拿着芭蕉叶的旧扇子,拉着馨妍回房间,凤天幸才扬声应了一声,起来去开大门。来的人不知石长春,村子里六姓人家都来了代表。很郑重的凝重,不知怎么却让凤天幸觉得有些滑稽,特别的想笑。清了清嗓子压下憋着的笑意,凤天幸招呼人进了院子。家里没有那么多凳子,好在农家人也没那么多讲究,或蹲或坐在院子里的地上。   石长春苦着脸,无意识抠着指甲缝里的老污垢,叹道:“成立合并大队俺们不反对,可背井离乡的那成。你跟黄社员能说得上话,看能不能托他找找人,只要不背井离乡的咋样都成。”   凤天幸闻言,没忍住还是呵呵笑出声,不知道该说他们太憨厚,还是装作什么都不懂的单蠢。做好事分很多种,但做了好事还不留名,也是要分场合和人的。对村子里的人,凤天幸自认也算仁至义尽。   一个人不论是做好事,还是做坏事,做得多了都会让人产生免疫力。好人在做好事,旁人也只会觉得理所当然,坏人做了坏事,同理也只会觉得他们本来就是坏人罢了。   “老哥也别为难我,哪里是说得上话呀,还不是上次咱们去打猎,我家只吃了拿回来的骨头,肉没舍得吃熏起来准备存着。全都送了黄社员,连我家丫头自己弄的花茶,也一并的都送了。没东西开路,怎么跟他们哪里能搭得上话呀。”   其他人都是一阵静默,石长春嘴里发苦,张了张嘴可怎么都没法开口。能怎样?家家存粮都不多,哪里还能拿出好物去有关系石长春也才回想到,村里人做事不如凤家地道,去打猎每次的收货,基本都靠着人家出的药,等回来分东西了,人家凤家除了多要了没一丝肉的骨头,没比别人多拿点啥。   凤家人厚道一直没说什么,这要是换村里别家,指不定早就嚷嚷着吃了大亏。让人家去找关系,不跟间接让人再掏东西搭进去吗。这事别说石长春没脸开口,就是一同来的□□个中年汉子,也没这么厚的面皮开口。   可,事情总要想折子解决才行。不试试怎么能知道可不可以也?背井离乡人口又少,在大村子里的日子都不好过。晚上出了月光也没灯火,彼此都看不到脸上的表情,犹犹豫豫半晌,石长春商量的口吻道:   “要不,咱们再去山上打猎?这次专门把走礼的留出来?凤兄弟你看咋样?”   石长春的话其他人都点头赞同,纷纷表示这是个好办法啊,家家都能添口荤腥,走礼的东西也有现成的。凤天幸呵呵笑,摇头叹息一声,给众人浇了盆冷水,遗憾的果断道:   “恐怕不能了,不是我不肯,可配药也是需要草药的,缺了哪一种都少了效果。我也不是神仙,变不出东西来。在说都忙着家里的口粮,我家人口少可也是要吃饭的。我媳妇身体不好,丫头也小,要操心的多了。”   李姓的一个汉子一急,脱口而道:“咋缺药?不都是沟沟坎坎里长的东西,你说缺啥?咱们都帮着去挖,那东西多的是吧。”   凤天幸脸上笑容慢慢消失,依旧好脾气对这人道:“要不我把方子告诉你们,你们草药去打猎?我家不少事,她们娘家也忙不来。我们不参加打猎,也就不分猎物了。”   石长春再傻,也听出凤天幸话里的不痛快,忙训斥李大牛:“瞎说啥玩意,啥都恁简单你咋不去上天。凤兄弟别跟他一般见识,没药俺们也要上山去扒拉点东西。咱村也就你有见识,遇事也不怯场,俺们弄了走礼的东西,还得请你跑一趟看能不能走走关系。”   凤天幸叹气,到底一个村住着:“上次还剩了点药末,你们带着去碰碰运气吧。逮的东西不够村里分,可走礼还是应该够的,也会尽全力办这事,只是事成不成我不敢打保票。老哥,说句良心话,自从在大石村落脚,吃喝住……我们夫妻没一样对不起人的。可村里人背地里怎么嘀咕我媳妇闺女的,想必你们也都有数。我劳心劳力的付出,没占村里一丝便宜,我图个什么?不就是想着乡里乡亲的都不容易吗。可就落了个这结果……要说不心寒你们信吗?”   院里的汉子都闷着头,咋会不寒心?言语中的欺软怕硬排挤人,都是人无意识的行为举止。就是跟凤家走的进的石家,石长春也听家里的女人酸言酸语嘀咕过不少次,不是说曲红霞没啥用连娃都生不出来,就是说馨妍一个没人要的丫头,都养的跟地主家小姐一样。说来说去不都是嫉妒吗,可凤家男人有本事,也只敢背地里偷偷议论。   只要是个血性汉子,都不能忍受,更何况凤天幸最在乎的就是妻女。石长春搓了搓脸颊,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说了。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不被背后说,都是背后说的闲话,女人有几个不碎嘴的呀,不是谁都跟曲红霞似的从不见说人闲话。可这话说了,显然也只会让凤天幸更恼火。   石长春是村长,这个时候就是觉得心愧疚,也要硬着头皮继续说:“村里碎嘴婆媳的话,她们都是些头发长见识短的,你们别跟她们一般见识。”扭头扫了一圈同来的汉子,夹杂着恼怒斥喝道:“谁家婆娘在乱嚼舌根都给我狠狠收拾,打倒的婆娘揉倒的面,有心思都管管各家孩子,甭倒腾些有的没的。”   得了,媳妇闺女本就不爱跟村里人接触,这一折腾各家女人不忿,嘴里就是不说闲话,心里指不定就从嫉妒上升到恨,就跟当初的石李氏一样,翻脸后就干脆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凤天幸忍不住再次叹气,就石长春这情商和性格,难怪会被刘家村支书给摆了一道又一道。人不会来事没什么,就怕不会来事还能不自觉的得罪人。   凤天幸也懒得在计较,摆了摆手,大致说定了就送人离开。回到屋里馨妍已经睡下,凤天幸压着嗓音,开始同曲红霞吐嘈。往日也没发觉,这两年日子苦,把村里人啊劣根性或者说秉性都一一暴露光。凤天幸对大石村那群女人的看法,除了孙建国的娘赵菊花是个极品,其她的都是过日子的人,人品也算没大缺项,现在……不提也罢。   听了半天的抱怨,等凤天幸说够了,曲红霞才淡定开口道:“你不知道的是多着呢,你以为我为什么不爱跟村里女人来往?女人间的事你也不了解,就是没有怨仇,光是看你对我的好,就足够她们嫉妒恨。妍儿在村里也是一样,那个孙妮儿老是凑上来找妍儿,可那次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有机会的话,咱们离开吧,怎么也比在这里出着力还遭眼红埋怨强。”   这次凤天幸没在反对,叹气点头:“成,先看着在说。等他们打了猎物,我去镇上顺便去县里看看。闺女也大了,早打算等到了上学的年纪,也不用临时手忙脚乱的。”   第二天早上,凤天幸就把家里所剩无几的一包药送到石家,之后的事情也没多管,一家人忙着自留地里的口粮。不过村子就那么大,发生的事怎能围观到。因为这次打猎不在是家家均分,拿来专门走关系,就算是为了整个村子也,去的人也没以前打猎时的人多。原因不需要言明,大家都心知肚明的。   少了利益的诱惑,人的积极性也没了动力,石长春恼的在村里破口大骂,最后也就家家出了一个劳力去。可以药不多,猎物也不好抓,连着几天上山,也就抓了两只野兔,再多的也没办法了。这个季节山里不缺吃,两只野兔也不算小,要是处理好皮毛内脏,怎么也要有个三四重,走礼也算拿的出手的。   只拿出后跟解决事情的力度,也是有很大关系的,从一开始凤天幸就已经明确说了,能不能解决他并不保证。野兔是直接给收拾干净,血淋淋的用布包着装到背篓里,凤天幸跟石长春两人一起,带着三四个汉子一同,摸黑连夜的走去镇上。日子都不好过,饥饿总归更容易诱使人犯罪,别到时没到镇上,半路就被人给劫了,那可就得不偿失啊。   好在一路平安没遇到惊险波折,在下半夜三四点时到了镇上。在凤天幸看来镇子真的没多大,也就南北一条五六百米的主街。除了在最南头的镇政府一层砖瓦房外,其她基本都是七砖的半土毛瓦屋。一家药店一个卫生所和供销社,在就是一个小旅店和仅有的饭店。可以说都是国营单位,小学和中学都在镇政府左右两旁,同店面基本离的都不远。   住店是不可能的了,凤天幸和石长春对镇子熟悉一些,摸黑寻了镇政府不远的供销社,一行六个人靠在七砖的墙边,迷糊的开始打个盹。走了大半夜的路,又累又困的不睡一会还真有些吃不消。在说凤天幸和石长春年龄一个五十多一个六十出头,跟同来的四十多岁汉子,体力上真的不能比。   天透亮镇上的人也有了动静,凤天幸被石长春给摇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见其他人都望着自己,凤天幸稍稍反应迟钝,伸手搓了搓脸颊,总算清醒不少。从腰间取下竹筒,把剩下的一小半冷开水喝下肚,总算是彻底清醒了过了。来时各自都带了吃食,不然这一来一回两天时间还真的挺不住。   一个蒸番薯下肚,凤天幸等其他人吃完野菜粑粑,才开口道:“等会我先找人打听打听黄社员家在哪里,到时趁着人没上班去他家找。”   众人点头,然后眼巴巴的看着凤天幸的背影离开。都是一个镇伤住着的人,黄社员又是在工团里工作,打听家住哪很容易。两三百户人分布在街道左右两边店面后面的小巷子里。黄社员家在饭店右边巷子左手边第四户人家。位置很好找,等到了黄社员反锁着的大门口了,见其他人还是一步一跟随,凤天幸看向背着背篓的石长春,坚毅道:   “咱这是托人办事,人去多了也给人添麻烦,要不就少去两个,其他人在镇里逛逛?都守在外面……黄社员的街坊邻居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别好心办坏事。”   走关系送礼,哪个不是偷偷摸摸,大张旗鼓的围在家门口,不被当做上门找事的,也能被传的乱七八糟。真要是如此,别说请人黄社员说项了,黄社员倒是为了撇清送礼的事,反咬一口都算是清的。石长春毕竟是村长,琢磨出味就让其他人去镇上逛逛,等他们出了在一起回村子。   其他人不管心里什么想法,这时候也都没反驳,关键是百姓都有面官的拘谨和怯意。等其他人出了巷子,凤天幸才去上前敲门。食指在门上叩响三声,停顿片刻继续叩响三声,正准备在叩两声时,门里传来声音含糊不清的少年回声:   “来了,等会我洗把脸……哈啊……拿了书包就来。昨天看书太晚了,困死我了。”说完又是一个哈欠声。显然把敲门的人当做来找他一起上学的小伙伴。凤天幸稍稍提起点声音,对着门里道:   “你好,是黄社员家吗?我是大石村的人,找黄社员有点事。”   凤天幸话落音,院里都传来蹭拉着拖着的声响一直道门口,黄社员的声音在门内带着惊喜响起:“哎呦,凤老哥啊,咱兄弟可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呀,我正打算一会吃了早饭就骑自行车去大石村找你呢。快进来快进来。”开了门锁的大门,也应声的被从里面打开。   作者有话要说:  呵呵,晚安! 第28章   黄社员的态度变化太快,热情的成度就是石长春更显局促。凤天幸心中隐隐有了大概猜测,心里有了底,心态也松快坦然这次事情筹划好,说不顶他们家就可以离开大石村。黄社员在得知凤天幸和石长春连夜赶来,扯着嗓子喊他媳妇起床准备早饭。石长春摆着手一个劲的说不用,黄社员笑了笑没冷落他却也没多热情。   对凤天幸态度就不同意,拉着凳子坐在凤天幸身旁,亲热的老哥老弟的称呼。见凤天幸扔喊他黄社员,手掌一拍脑门,歉意十足态度也诚恳万分:“看我这记性,跟老哥聊得太投机,都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姓黄单名一个成,四十不到今年三十八,凤老哥贵庚?”   凤天幸笑道:“贵字当不得,比你多吃十几年闲饭,虚长你十五岁。”   黄成点头,挂着笑开始转弯抹角的打听凤天幸以往的来历,以及最感兴趣的医术。身世来历凤天幸早在当年在大石村落脚就想好的。只说爹娘去世没有亲人,夫妻就四处流浪义诊。在继续被追问父母人口,凤天幸很坦然表示,外家懂医只娘亲一个独女,爹是孤儿入赘到凤家。等老人们都去世,索性离开生长的城市。   被接连明里暗里打听老家那个城市,凤天幸也清楚对方没村里人那般好糊弄,干脆的交了底在京都。假亦真来真亦假啊,除了父母的事情有所隐瞒,凤天幸其他所说都是事实。不过有些事稍微模糊了因由而已。京都自来都是朝都,是国家的心脏位置,所有人心中都如同圣地一样。一听凤天幸从京都来的,不说惊的合不拢嘴的石长春,黄成更是一脸果然如此有来头的表情。   凤天幸无奈,京都一样有繁荣之地,也有贫困的乡村。跟有光明的地方就有黑暗一样的道理,只是这话显然说了他们也不一定信。黄成媳妇是个很温和的女人,早饭大渣子粥,上面贴了一锅二合面的饼子一碟炒鸡蛋,这年月这些干货,已经算得上很厚道丰盛的饭菜。一个饼子一碗粥,凤天幸和石长春都不肯在多吃。主人家的客气,客人可不能真敞开肚子吃。   就是往些年日子比现在好些,过年来亲戚吃饭,肉菜也是就碗上面几片薄薄的几片,下面全是萝卜白菜,主人家客套让人夹肉吃,当真夹肉的人是没有的,都是避开肉片吃下面的青菜萝卜。家家都靠着几片肉待客一整年,你二傻子似的给吃光,面上不好看也得罪人,背地里不知道怎么嚼弄贪吃没规律,断了来往都有可能。   黄成媳妇收走了碗筷,凤天幸拿眼神看了石长春一眼,给他一个眼色,石长春知趣的把当堂屋门边的背篓提了过来,对黄成开口就耿直道:“黄社员也知道俺们村穷,也没啥好东西,全村人合力上巧,也就逮了两只野兔……”   不等石长春把话说完,凤天幸就赶忙打断,立即描补圆回来话头:“我跟老弟你投机,正巧要来镇上有事,顺便上门来叨扰做客。你也知道现在买东西全凭借票,也没给大侄子带什么玩意,去山上设套捉到两只野兔,也不是什么好物,顺手带来给大侄子尝尝,也是我们这做伯的一点心意。”   这话说的好听又好看,什么叫明白人,光听人开口就知道了。石长春一个村长,你是来求人办事的啊,不是来诉苦送礼给人找把柄的。黄成权当没听到石长春的话,笑容热络的冲凤天幸客套道:   “人来了就是心意,带什么东西来,咱兄弟之间的关系多见外啊。老哥孩子都该成家了吧?我家四个娃,大的那个读初中了,另外两个还在读小学,最小的在他爷奶家里,二老年纪大了,在家带带孙子享享清福。”   说话也是们学文,早知道就不让石长春开口了,好在黄成别有目的没有翻脸的打算。凤天幸心累的暗叹一声,淡淡道:“没老弟命好,膝下一直没孩子,前几年刚得了个闺女,我跟你嫂子都爱的跟眼珠子一样,眼瞅着孩子大了快到念书的年纪,心里也正考虑着是不是回去呢。城市里没正式工作虽然苦点,教育方面确实方便很多。我跟你嫂子好歹都有个文凭和手艺,怎么也能养活一家人。”   黄成一愣,都这岁数膝下没孩子,那肯定是有问题呀,要不就是夭折了,要不就是不能生。不论哪一种,都不可能这个年纪在生一个闺女,最有可能的就是抱养的孩子。踩着人痛脚追根究底,显然不是一个还算聪明圆滑人干的事。黄成点着脑袋,好似只听明白后面几句话一样,贴心道:   “那是当然,在城里孩子上学方便。对了,老哥上次跟我打听的人,老弟可是帮你找到了。还别说真是巧了,我回来一跟我们主任打听,你说的那人还真是前任镇长。前两天我们主任去县城开会碰到人,一提老哥你的事,董县长那个激动呀,不是工作太忙离不得他,他早就亲自去大石村感谢你来着。   凤天幸笑笑,摆手道:“当不得谢,救死扶伤本就是应该的。正好老哥也有事想跟你打听打听,就是合并大队搬村的事,你看能不能说项说项?大石村的人祖祖辈辈都扎居在那,哪里能舍得啊。在说大石村的地虽然贫瘠,可风调雨顺也没耽搁公粮。比起饿死人的刘家村,大石村那边的地更稳妥些。”   凤天幸和石长春来的目的,黄成心里就已经有数。只是这件事,上,他一个小社员是真的没决定权。看了看凤天幸,黄成也没打官腔认真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不是老弟不帮着搭话,这事是上面一层层派发下来的。本来今天就是你们不来,我也是要去大石村请你的。董县长现在还一直吃着你当年给的方子,想起你再出山给复诊复诊。都是多少年的老毛病,想更稳妥些。在说,跟县长搭上了关系后,大石村的事就是合并大队了,上面一句话的事,下面就能得到不少的照顾。”   中间的关系凤天幸心中有数,心里也有自己的打算,嘴里说着爽快话:“老弟能跟我说这些实话,也是看得起我把我当亲兄弟待,别说只是去给董县长复诊,老哥能办得到事,只要你开口你绝没二话。就是办不到的事,也会跟你想折子。”   这话说的黄成圆脸笑得跟弥勒佛一样,肿泡眼见缝都咪在一起。场面人说的场面话,本就是各取所需,硬是给说的恨不得歃血为盟门后拜个把子。择日不如撞日,象征性的询问一下凤天幸的意见,凤天幸跟石长春交代了几句,就跟着黄成去找她主任,一起骑自行车去县城里。说白了,官迷想找关系更上一步,凤天幸除了为了大石村,也为了他们一家人。   凤天幸跟黄成头也不回的进了镇单位气派的砖瓦院子,石长春深深的叹了口气,依旧觉得胸口堵的慌,抹着腰间挂着的烟斗,抽出来塞了一烟斗的烟叶,想要点火时才发现,太久没舍得抽,身上也忘记了带火。闷闷的把烟斗里的烟末扣掉放回布袋子里,这个时候街上已经不少人,可街就那么大,一同来的人口袋里没钱没票,只能在街上四处看看,石长春一眼就看到他们正向自己过来。   脏旧的补丁旧衣,没佝偻着的背,对陌生环境的拘谨和胆怯。跟凤天幸整齐的半旧衣服,挺直的腰杆和从容淡定的神态比起来,他们就算在一个锅里摸过勺子,也仍旧不是一路人。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一遍,见村里人不是一个劲惊叹凤天幸能见到县长,那得是多大的荣耀羡慕感叹。要么就是纳闷好好的不愿意在京都那个神圣地方呆,猜测不会犯了啥事吧?   石长春觉得自己腰杆子更重了,不怪凤家的妻女很少跟村里人来往,鸡窝里的凤凰哪里能相互看的上。要是当初能硬是定下让两人在村里教学,是不是将来大石村的孩子们,也能跟他们夫妻一样,一辈子都挺直腰杆子活着?   “是咱大石村没福气,恐怕……该走的,咋也留不住啊。不地道,是咱们村先对人家不地道啊。”   一旁的人不解,抓了抓脑袋疑惑:“咋了教育方面要方便很多。是不是还出啥事了?留不住啥呀?”   石长春摇头叹气,一辈子土里刨吃食,脑袋瓜子里装的都是土,越是跟在接的人接触,也越发能体会大石村的贫困。老话常说知识改变命运,可他们大石村不是没有机会接触知识,而是眼睁睁的看着机会消失。再多的懊悔也无济于事,且行且看吧。树挪死人挪活,祖祖辈辈都守着大石村,可结婚又怎么样?   合病吧,再苦再难总能挺过去,人都聚在一起,人口多了孩子多了,总能有人看的远,总比他们继续憋窝在大石村不动弹来的强。老一辈的人已经这样了,半截身子埋土里,再多的遗憾也只能带坟堆里了。可年轻人还年轻,还有时间去改变,总能走出去一个,总能慢慢往好的方向发展。   一路紧赶慢赶,连喝水的功夫都没耽误,石长春五人总算在日落前,累得半死回到村里。都又累又饿又渴,招呼一声各自回家了。石长春先去了躺凤家,连着喝了两大碗曲红霞倒的凉开水,舔了舔不再干巴巴的嘴巴,把事情前后清楚明白的说给曲红霞听,摆手拒绝了客套的留饭,欲言又止片刻还是什么都没问就背着手弓着腰回家了。   等人离开,曲红霞脸上带着舒心的笑,锁好大门回屋准备睡觉。第二天一早起床,娘俩吃了简单的晚饭,曲红霞哼哼着小调,把柜子里的三床棉被拿出来晒,冬天的厚棉衣也一起拿出来晾晾捂的霉味。舒心的笑容好像连脸上的皱纹都舒展,整个人的精神气都有所不同。馨妍又不是瞎子,娘亲的一切反应都表示家里会有好事发生。   馨妍了解娘亲的心思,这两年村里日子越发不好过,娘亲一直想着离开。昨晚村长来支会娘亲爹爹没回来的原因,馨妍在屋里也听到了。以爹爹的手腕,借着此事在县城里谋一份差事太容易。娘亲肯定也知道,所以才会高兴,甚至于都没考虑失望的可能性,就开始做离开收拾东西的打算了。   馨妍对离开与否并不太在意,只要跟爹娘在一起,在哪里都无所谓。她现在年龄还小,未来有太多可能性发生,照顾父母养家糊口的事情,更是一点不担心。现在全国经济都控制在国家手里,只自古以来,这种控制都不可能长久。民富国强,买卖的方便和流通,才能让国家更鲜活,让百姓更乐业。   她现在的年纪在现在是一种弊端,在未来何尝不是一种优势?把泡制好的草药装起来,馨妍坐在凳子上昂着头望向仍旧哼哼着小调的娘亲道:“娘亲,爹爹回来我们就离开吗?”   曲红霞也没意外女儿的聪慧和机灵,笑眯着眼睛嗔道:“小机灵鬼,什么都瞒不住你。”   作者有话要说:  搬走先…… 第29章   这个年代的人,都非常爱惜东西,明知道家里不少东西都不适合带走,曲红霞也总觉得舍不得。看什么都觉得会有用,甚至于连以前腌咸菜用到的石头,都觉得有大用舍不得。馨妍对娘亲的心理深有体会的了解,就跟女人的嫁妆一样,家具床等大物件可都是用一辈子的东西,用习惯了换冲新木做的同款,也会觉得不顺手。   其实家里总共也没多少东西,一张床一个柜子两张桌子和几个凳子。剩下的也就仅有的两个碗,一大一小两个陶罐。衣服衣服棉被也更简单,夏天的薄不占地,冬天的也就一人两身,馨妍的多一身旧棉衣。折腾了两天东西,曲红霞还是觉得只,等凤天幸回来看情况,条件允许的话到时都带走,不方便就只带些重要的东西。   只这一等就是小半个月,凤天幸不仅自己一个人回来,而是坐着拖拉机在黄成的陪同下一起回来的。村里的人早在听到拖拉机响声,就如同惊弓之鸟一样,见是凤天幸和黄社员外加一个拖拉机手三人,看样子不是来搜东西才放心且好奇的围了上来。有黄社员在一边,村里人就是好奇想问凤天幸什么,也因为怯势黄成不敢吭声。   拖拉机一直在开到凤家门口,停下来凤天幸刚抱起馨妍说两句,那边石长春就吭哧喘息着跑来了。凤天幸放下馨妍,让她回屋去找娘亲。黄成这时很有眼色的跟拖拉机手也进了院子,告别的事还是一个村的人一起更简单些。石长春见黄社员两人进了院子,才吞了口唾液,缓和了喘息忙询问道:   “凤兄弟这是咋了?县城里没遇到啥事吧,他们这是专程送你回来的吧?”说完眼巴巴的看着凤天幸,石长春是真的不希望凤家离开。多事之秋,石长春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没那个能力,保全村里人安稳度日。   石长春的心思凤天幸清楚,当初在大石村落脚,夫妇也有着残度此生的消极态度。可人生总有那么些或好或坏的意外,不太平的年月是坏,可意外遇到宝贝闺女是好,闺女的存在让他们夫妻有了积极生活的热情。每当闺女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们,娇声软糯的喊爹爹娘亲,心口都跟吃了蜜一样甜。   闺女的懂事贴心,聪慧灵敏都让夫妻两人自豪,如果凤天幸只是和普通百姓,那么一辈子只能让女儿委屈她的聪慧,可他不是。他们夫妻有能力给女儿更好的生活环境,更好的学习条件。大石村不是凤天幸的责任,凤天幸不是自私自利的人,帮助大石村的村民,给予妥善的安置也算对得起村里人的期待了。   “老哥不用担心,没发生什么事。这次给董县长复诊,我跟县长提了村子里的事。合并大队是不能幸免,不过合并大队会分做在给村子单独一个队,你做队长村里人也能有个依靠不会被欺负了去。至于我们家……董县长见我医术还成,推荐我去县医院当医生,有正式工作会牵走户口和粮食关系,好歹够吃够用的。”   一旁的村民,听到凤家要搬到县城还在县医院里当大夫,羡慕的一个劲追问情况。石长春见此,憋闷的心慌,又不能乱发脾气,只能忍着怒气冲村里人吼了几句。村里人缩着脖子不再七嘴八舌问,石长春才叹气道:   “城里好,去城里好,你也是从咱们大石村走出去的,说出去咱村里也觉得光荣,今后有个啥事,去县城也有个熟路的人在,心里少发慌。”   凤天幸笑着点头:“大石村也是我的家,就是搬去城里,空闲也会回来看看。这边有屋有舍,这么多年的相处,不是亲人胜似亲人,这里也是我的家。”   石长春好歹心里有个欣慰,问了现在就要搬家,干脆的招呼几个汉子搭手。不过凤家要带走的东西不多,床柜子这些不需要带走,只带走衣服棉被就成。家里能吃用的口粮,也是要带走的,拉拉杂杂的也装了大半车。石长春在知道拖拉机是镇里刚分给的,送了凤家去县城后还要回镇上,赶紧的回家换了身干净像样的半新衣服,准备跟着送凤家到县城,也认认门。   收拾完要带的东西,再三跟羡慕的村民告别也,一家人和石长春一起坐到拖拉机后斗里的小凳子上,黄成坐到拖拉机手身边的坐手上,摇动了拖拉机轰隆隆的启动,拖拉机缓慢倒退掉头,在开始养村外驶入。馨妍还是第一次坐拖拉机,机器的震动坐的一点都不舒服。好在娘亲担心她人小坐不稳车,伸手把她抱进怀里,馨妍总算舒服一些。   轰隆隆的拖拉机太响,说话聊天声也听不懂,各自怀着不同心情,沉默的坐在拖拉机上,冲跟着拖拉机的村民挥手。一直到了村口,跟着送行的村民才停住了脚步,目送拖拉机出了村子。只是在出了村口,一直等在村口的孙妮儿,迈腿跟在拖拉机后追着跑,对身后孙老二媳妇的喊声充耳不闻。   轰隆隆的拖拉机响声,根本听不清嘴里喊的什么,凤天幸挥手大喊让她回去,可却低估了孙妮儿的决心。一个三岁多的孩子能跑多快,不可能追的上拖拉机,拖拉机手头询问要不要停会。凤天幸扭头扫了眼一头汗水,咬牙没停脚念头的孙妮儿,叹了口气冲拖拉机手点了点头。拖拉机刚出村子一里多路,因孙妮儿的原因暂停。   没了拖拉机震耳的响声,凤天幸也没下车斗,多快跑到拖拉机跟前的孙妮儿喊道:“丫头快回去吧,伯知道你不舍得伯和伯娘,等有空闲伯跟伯娘会回来看你们。快回家去吧,别送了。”   孙妮儿,一直咬牙跑到拖拉机斗跟前,起伏喘息着柔弱的胸口,一脸决绝和毅然道:“伯,求你带俺一起走,俺能帮着照顾妹妹,能帮伯娘做很多事,求你带俺一起离开。”   眼泪顺着脸颊一颗颗掉落,孙妮儿痛哭失声,呜咽隐忍着哽涩冲曲红霞和馨妍继续哀求:“伯娘,你可怜可怜俺,带俺一起离开,在孙家俺过的太苦,可能不知道啥时候就饿死。伯娘,求你了,俺在村里真的活不下去了。”   曲红霞抱着馨妍直皱眉头,就是石长春都皱眉不赞同的看着孙妮儿:“你这孩子咋不懂事呢,咱村里日子苦点,可好歹没饿死了谁。孙家人口多,可也没缺了你那口,咋也把你拉扯到这么大,咋能奔着……算了俺懒得说你这妮子,赶紧的回去,别耽搁时间了。”   孙妮儿一肚子的苦水没地诉,她能说啥?说日子太苦撑不下去?还是说还有一两年的苦日子,农村还会饿死很多人?不能,都不能说,她就是没念过书,也知道她的经历不能让人知道了,破四旧不讲啥牛鬼蛇神,可暗地里搁心里信的人还是很多。哑然无语了片刻,孙妮儿哭着看向曲红霞,哀泣道:   “伯娘,求求你带俺一起走,俺想做你跟俺的闺女,等俺长大了,俺会跟妹妹一样,很孝顺很孝顺你跟伯的……”   孙妮儿捂着嘴呜呜咽咽,要说可怜成度那是跟容易因人心软可怜,可想到孙妮儿的目的,曲红霞就是可怜不起来。馨妍不喜欢跟孙妮儿玩,这是夫妻俩都心知肚明的事。女儿有多聪慧,夫妻俩也清楚,一岁可能还不懂,可慢慢长大了,怎么可能不明白自己身世由来?曲红霞跟凤天幸一样,不怕馨妍知道自己是领养的,可他们一样担心馨妍会因为各种不堪入耳的闲言碎语难过。   而且,三岁看到老,孙妮儿现在会因为孙家贫苦而嫌弃,有怎么可能不会有天嫌弃凤家。一个人,性格和心性,或许有后天养成的因素,可天生的东西仍旧没法改的。比起嘴巴能说出花的孙妮儿,不论是凤天幸还是曲红霞,都更觉得馨妍从不言不语,更多的却会在生活点点滴滴中,用她微弱的力量来体贴关心。   孙妮儿从一开始就没明白一件事,幸福两个字,并不是只靠嘴巴的甜言蜜语就能找到的,靠的是心与心最浅白的靠近。“妮儿,不是伯娘不想帮你,我们娘俩去县城也要靠你伯一份工资养。虽然不用下地劳作,日子不定还没村里宽裕。你爹娘把你拉扯这么大也不容易,日子再苦也没不顾着你,轻易别说这种让人心寒的话。”   “你个死妮子,喊着喊着来一头劲的跑,你跑个啥。”孙老二媳妇跨着大步,朝着这边快速走来。曲红霞冲孙老二媳妇笑了笑,看着她走到跟前,狠狠翻眼瞅着孙妮儿,伸手控制着力度在孙妮儿背上掐了她一把。   曲红霞叹气,孙老二媳妇就是在刻薄的是,对养在跟前的孙妮儿还是有一定感情的。农村本就轻女思想很重,别说女孩子挨打,儿子也一样说打就打。棍棒底下出不出孝子曲红霞不知道,但很多时候父母对着自己的孩子,要更随意点。都会有种自己孩子不记仇,打过骂过一样亲的心理想法。   对旁人的孩子那就是后娘心里了,也就嘴里夸夸罢了,有好事第一个想到的还是自己孩子,有好吃的也会留给自家的娃。就算对自家孩子怒其不争,疼爱之心一样不会少。两个孩子打架,就算犯错的是自家孩子,手上打着自家孩子,心里也是恨不得揍吃亏的孩子。仗己,觉得是自己人,什么事都不会见外。这是大多父母的通病,也是所有人的通病。   “大柱娘别担心妮儿,这孩子跟妍儿玩的好,这不我们家突然离开,妮儿舍不得妍儿走呢,哭着追问车子,想送送妍儿呢。”   曲红霞的话让清楚缘由的人都没吭声,说来也就一个小孩子,真没计较的她言语的必要。孙老二媳妇显然也是这样想的,拉着孙妮儿的手腕,冲曲红霞赔笑道:   “这妮子跟你家投缘,一个村里的女娃儿,她最喜欢跟你家妍儿玩,俩孩子感情好不舍得。小孩子忘性大,隔上个三五个月不见,就不一定还能玩到一起了。那什么不耽搁你们的功夫,赶紧走吧这到县城不知道要多长时间呢。”   孙妮儿被她娘拉着,想要挣来继续去追,可她那点力气对干惯农活的大人来说,真跟抓小鸡似的。见孙妮儿哭着看拖拉机越走越远,实在不知道有啥好哭的,没好气呵斥道:   “走跟我回家去,这年头外面的拐子可不少,饿极了的人可没啥不敢吃的。你妈两个扫把星嫂子娘家,可有不少吃过香肉的。人家去城里享福,哪里还会记得你几天,就你傻透炝了,你哭的的跟死了亲娘一样,那死丫头可一滴眼泪都没掉。明明就是丫鬟的命,也就运气好碰巧凤家没娃。家里连个儿子都没有,现在养的跟小姐似的,等以后长大了嫁人,指不定被搓磨啥样,可没婆婆喜欢那种媳妇,跟姓曲的女人一个样,看着就不顺眼。”   孙妮儿哽咽着,用手背抹着眼泪。对她娘的话充耳不闻,只一个劲的沉浸在恨意中,为什么要对她那么狠心。说什么一个人挣钱三人花,说来说去就是不想白养着她罢了,明明就有那个能力。可再多的恨意又如何,她什么也做不了,凤家这次离开甚至回不回来都不知道,她只能含着恨意继续过水深火热的日子。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不公平,凭什么有些人就能投胎富人家,一出生就什么都有。凭什么有些人什么都不做,就有人给她最好生活。凭什么都是没人要的赔钱货,一个被当野草践踏,另一个却被捧在手心里如珠如宝,能活的漂亮跟小公主一样。   可再多的怨天怨地又能怎么样,一样的什么都不能改变。紧紧握着另一只手,孙妮儿心中暗暗发誓,这辈子一定要活出个人样。她有未来趋势的生活经验,比别人远了一辈子之差的眼光,等七十年代底国家安定开放了,她也已经长大,能抓住改革经济的机遇,做第一批富起来的人,做一个活的肆意的人上人。   凤馨妍,再次见面时,孙妮儿一定要把你比到淤泥底里……   作者有话要说:  看你们的评论我都有认真看,小米妹子说特讨厌女配,其实孙妮儿还算不上女配,而且作者对她并没有丑化,每个人身边,应该都有这种性格的人,会觉得她就是世界的价值观她,她的立场永远的对的,永远活在以自己为中心的世界里……   作者对这种人,一向敬而远之,没事不会接触,就是接触也除非是避不开。 第30章   新和县范围内有六个镇,县城比镇子也大了三四倍,却也只有一条主街道。三米宽的石板路两旁大小不一的两层楼,经营着统一国营的商铺。县政府在主街东边方位的一片砖瓦房,县城有两家医院,一个位于县城边的县医院,一个是位于百货大楼斜对面不远处中医院。凤天幸将来上班的地方,也是主街上旁边的中医院。   已经过了晌午,街道上也有不少人。县城的房子也是有划分的,比如县委的人都住在一片区域,粮站的工作人员分的也有区域,在医院上班的医生也有专门的大概区域。说白了就是单位区域房。凤家的新房子却不再医房的范围,而是靠近县委边的一套小院子。也是三间正屋两间厢房,只是房子的都比较小,可也比一家记在楼筒子里舒服宽敞,这也就是有着董县长的关系,才能以便宜的价钱买下来的。   拖拉机从进了县城开始,两层的百货大楼和招待所国营的饭店,在馨妍看来太贫瘠,凤天幸夫妇也没觉得如何,只有第一次来县城的石长春对所有东西都啧啧惊叹,看什么都觉得稀罕的不得了。等拖拉机一路按着喇叭拐了几个弯,在一处巷口最里面一户砖瓦房门口停下,得知是凤家的新居所,石长春更是惊的合不拢嘴。   他们镇上也没几套全砖瓦的房子,坐北朝南的大众局落,这一层院子就算没农家的宽敞了,可那也是砖瓦房,这得多少钱能建好呀。凤天幸从口袋里拿了钥匙开锁,推开院子的门,院里应该已经收拾过很整洁,最先入目的是东边墙两间不大的小厢房充,分的利用了院子里不多的空间,厢房从大门口到东间的卧室中间有个一米多宽的巷子,被围成一个小隔间的如厕洗澡的地方。院子里除了留出来的路,靠西边的小半个院子,除了一口压井外,看样子以前就是用来做菜园。   开了堂屋门,后墙摆放着个半新的长立柜桌,把后堂占满也显得屋里不空旷。长立柜有一排六个大小想通的抽屉,两头的抽屉下各一个双扇门的柜子,一同支撑着柜脚站立,长柜正中间的空闲位置,刚好塞的下一个吃饭待客用的四方木桌。左右两旁的墙边,各一条齐膝高的长凳子,东西两间屋子也都有床有柜有桌的。   连厨房里的锅碗瓢盆煤球都有,东西齐全到拎包就能入住的成都。凤天幸夫妻外加拖拉机手和石长春黄成五人,一会的功夫就把东西搬完了。家里的口粮都带来了,自留地里能带走的东西也都带来了,人家帮着忙活了大半天,怎么着也要留下吃顿饭。凤天幸跟男人们在堂屋里坐着聊天,馨妍在厨房里帮着娘亲烧火煮饭。   都两三点钟了,时间比较紧急,吃完饭肯定还得往回赶。好在厨房里油盐也都备的有现成的,橱柜里还有大块腌的咸肉。曲红霞喊凤天幸到院里压了一桶水,就开始麻利的先炒了三个菜。咸肉炒萝卜,咸肉炒豆角,酸辣大白菜,和一盘腌的酸蒜苔。菜端上去就赶紧的和面,在地锅鸡下了一大锅青菜面条,每个碗里还卧了个鸡蛋。   东西实在,就是圆滑如黄成,也不得不承认凤家夫妻做事敞亮大气。人黄成跟前跟后的帮着忙活为的是什么?不在乎多拉近关系,今后有个什么事求人也能张的开嘴。人际关系都是这么来的,没有付出哪来的回报,就不冲着董县长对凤天幸那感激不尽的亲近劲,只凭这半月以来见凤天幸说话办事的手段,黄成都要想法子结交。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兴,眼见日头偏西中,就是现在天黑的晚,开拖拉机也要大半个小时才能回到镇子上。石长春还得往村里赶,早走早安心。凤天幸夫妇客套的留人住歇一晚,三人仍旧坚持要回去。凤天幸让曲红霞给石长春收拾点干粮回家的路上吃。凤天幸也没避开黄成,从裤子口袋里掏了个封包,在拖拉机手的拒绝中,硬是塞进了对方口袋里。   拖拉机手跟黄成差不多年纪,凤天幸拍了拍他的手臂笑道:“耽搁了兄弟出一天的工,这年岁也不好弄到票,这一点意思带回去哄孩子玩。”   拖拉机手硬是不肯收,塞口带里也给掏出来往凤天幸手里会塞:“瞧老哥说的啥,我就喜欢跟老哥这样的敞亮人来往。要是把我当兄弟就甭这么见外,兄弟的事都是自己的事,再见外这不是打兄弟脸吗。”   得,又是个人情债。人很少交往不怕钱财上的来往,就怕人情上的往来。再推辞下去也不好看,凤天幸索性把封包收回口袋里,握着拖拉机手和黄成两人,热情爽快道:   “行,都是兄弟我就称大,再见外就显得薄气了。以后只要来县城,尽管来老哥家里,今天太仓促也没准备什么酒菜,下次来把大人孩子都带来,热热闹闹好酒好菜的招待。”   都等着这句话呢,华国自古都是个讲人情和关系的国度。人吃五谷杂粮,那就没有不生病的人,就是亲戚朋友有病去医院,你一开口说医院里有熟人,都能被人高看一头。神圣的职业,使的这个职业内的工作人员也,的赋予了神圣色彩。等曲红霞拿了一包干粮出来,凤天幸把东西硬塞给了石长春,感叹道:   “有空我们会回去看看,村里的是你也不用太忧心,相信国家相信主席他老人家,跟着政策安排总不会错。你也岁数不小了,下面的年轻人有能立事的,就把人提上来,你也能少操点心享享清福了。”   石长春一时感慨老泪纵横:“老兄弟啊,是俺们对不住你啊,俺们村祖祖辈辈都在村里待的,跟不上这年岁了,一代比一代傻。可能咋办呀,老哥再厚着脸皮求你件事,要是村里有出息的孩子,能拉把就拉扯一把,俺们村在这样窝下去,后世后代也一样的没出息啊。”   凤天幸心情有意复杂,可不管怎么样,跟大石村也有些香火情,也不忍心看着眼前的老实人痛哭流涕,承诺道:“老哥放心,村里的年轻人也是我子侄,有上进心又是好孩子,能拉把我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一个人的眼见只能靠阅历,不然又怎么会有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句话。不论是谁,长时间待在封闭落后的地方,乍然走出去都会有不适应。凤天幸也一样如此,好在他心态调节的快,毕竟对他们夫妻而言,新和县也就是一个县城。曾在京都里打过交道的人,哪一个不是人精里的尖子,就是蠢货也学会怎么说话做事了。   凤天幸一直跟在拖拉机后面出了巷子,才在黄成和石长春的摆手中停了送行,等看不到拖拉机才转身回他们的新家。一个巷子左右两边共六户人家,就着还不算纵向胡同的人家。到了新地方,最麻烦的还是跟因街坊相处,摸不清彼此性格人品,见谁家跟谁家都不一定能分的清楚。凤天幸索性碰到的人,都含笑点头致意,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你爹做事一向有主张,既然接咱们娘俩过来,肯定什么都安排好了。等过些时候慢慢熟悉了环境,在这里住就跟在大石村没两样了。再说城里也方便,小学初中高中都有,。我家闺女这聪明劲,没什么意外咱家要在这里住到你高中毕业。到时你考了大学要是不嫌弃爹娘老了烦人,我们在陪你一起念大学去。”   馨妍怎么可能嫌弃爹娘烦,反而是为爹娘年纪越来越大而耿耿于怀。人都有生老病死,人到七十古来稀,一个人的寿数跟颐养和心态都有关系,这点没人比馨妍更清楚。馨妍想跟父母一辈子都在一起,她是爹娘人生的寄托,可爹娘又何尝不是她心之安定的眷恋。理智知道不可能,可仍旧希望能陪伴的日子长一点再长一点。   坐在床边,很严肃认真的望着娘亲,馨妍郑重承诺道:“不烦,我想一辈子都跟爹娘一起。娘亲,你跟爹爹要好好的,陪我很久很久。将来等我长大了,招个夫婿,给爹娘生很多孙子孙女,娘亲跟爹爹只要享福养好身体就好。”   曲红霞乐的合不拢嘴,哈哈的笑声让刚进门的凤天幸好奇,进了堂屋嘴里就出声询问道:“怎么了这是?你们娘俩说什么呢,说的这么开心。妍儿来给爹爹说说。”   母女谈心的话,怎么能跟爹爹说起,馨妍不好意思的垂头不吭声。曲红霞看着捂着肚子笑得更厉害,馨妍被娘亲笑得更加羞涩。一点大的女娃就是招婿生孩子,没羞没臊的话……馨妍红着脸从床上跳下来,一溜烟的绕过爹爹跑去西屋。凤天幸有些摸不着头脑,曲红霞只是一个劲的笑,就是不见说究竟什么事这么乐。   回到西屋的馨妍,嘘了口去气,转而分神打量起西屋。一张一米二的木床,床头一张带着抽屉和半边柜子的桌子,床脚一个一米八高,放衣服棉被的立脚靠墙柜。跟东屋的摆设一样,搬到新家馨妍也能有自己房间,不需要跟父母住一间房了。至于冬天家里的棉被不够用这种事情,也不是她需要操心的是。反正离冬最冷的时间还早,家里还有薄厚四床棉被在呢,爹娘总会有办法。   在新家的第一个夜晚,馨妍一个人睡西屋,也是一夜好眠。第二天如往常一样起床去梳洗,娘亲和爹爹已经起床,爹爹在院里刨菜地,打算在种这菜,娘亲正在厨房里煮饭。刨地的动静,锅碗瓢盆的响声,都让馨妍由心觉得亲切。这种亲切不同于前世任何一种,而是一种说不出的朝气和向往。   “妍儿她爹,你跟妍儿赶紧洗手洗脸,吃完饭不是还要去拜访人嘛。”   馨妍用毛巾擦着脸,暗思他们一家人能在县城这么快立脚,不论是谁先欠人情,凤家都理所当然去拜访。七品芝麻官也是普通人需要仰望的,在接受了工作的条件,凤家身上已经被打上了战队后的烙印。再者,县官和现管,在县城这片地盘里,董县长属于两者都是的粗大腿。   “董县长平易近人,董太太也温婉,你们只当正常交际就行。我在县长家住过几天,董县长三儿两女,董家的小女儿董桂珍都十三岁了,比咱家妍儿都大了不少。性格嘛……大方爽利特会说话会来事。”   曲红霞笑着摇头,两人少年夫妻过了大半辈子,怎么会不明白丈夫的未尽之言。大方爽利是夸人,可会说话会来事,就值得玩味:“女孩子,还是跟咱家妍儿这样性格最好,安安静静的小机灵一个。”   凤天幸把铁铲放到墙边,笑咪咪的看宝贝闺女洗完脸给自己换一盆水,赞同点头:“恩,咱家闺女那都好。”   作者有话要说:  查了资料,等混乱开始时,凤爹的年龄也要退休了,凤家会很安全的。 第31章   董家住的县委家属院,里凤家的新家不远,出了新家的胡同是条小街道,右转斜对面没二百米不到的大胡同,就是县委家属院子。不同凤家所居住区的格局,这边家属院清一色的平房,每家之间的区别在于,院子的格局房间的多少和大小。董县长家的位置靠最后面,因为看后面场地更宽敞,起了四间堂屋左右各两间厢房。   院子的空间也不小,比一般工作人员多了一间堂屋两间厢房。据说县委家属院是在董县长升任时才开始新建的,本来格局都应该是一样规制,只家家户户都不少孩子,孩子大了房屋也不够用。干脆的在每栋房子建设的基础上,各家凭自己经济条件添钱,盖都能满意的房子。董家三儿儿子两个女儿,五个孩子多加了三间房,总算住的宽敞。   凤天幸和曲红霞各自牵着馨妍的手,另一只手提了一包东西,不是什么礼品,以凤家的目前状况也拿不出什么来往的礼品,董家缺的东西凤家送不起不缺的东西凤家也送不起。干脆的送点有用又贴心的东西。董县长心脏不好,也注意养生,馨妍做的花茶,和早膳搭配的普通草药,拿出手也不会显得失礼。   凤天幸边走边给妻女普及他所知道的消息,比如董县长在家里排行最小,父辈是革命老前辈,兄姐都在省里身兼要职,就因为身体原因,董良才会在新和县工作,有父辈兄长姐姐们的罩扶,他相当于新和县的楚霸王。不过董县长为人谦虚,做事也顾全大局。凤天幸能这么顺利在县城站稳,除了自身的本事和手段外,董县长的心思也占了一半。   世人都怕死,越是手握权柄的人更加惜命,太多的诱惑让他们都舍不得死。董县长身体不好或许不幸,只是因为出身的关心,就是出生在战乱年代,从小也没吃过什么苦头。驱除强敌建国后,上有有父母兄弟姐姐们的保护,自身也不是阿斗。除了时而范范老毛病,儿女聪明懂事,工作顺心如意,简直就是人生赢家的节奏。   这种人怎么可能想死,当年凤天幸顺手救了他留了药方离开后,他按着方子抓了药你,没想到效果出乎意料的好,只苦于当时没要地址也找不到人。现在人出现,为了生命更有保障,当然是把人放在身边,折节下交给予工作生活上的安稳,还不尽心尽力的替他看病。况且,近距离接触后,凤天幸本身的不俗眼界和学识,显然也不是一般人。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与人之间的来往,也不在乎如此。一路到了董家门口,刚敲门院子里就有清脆的少女应声跑来开门。“来了,稍等片刻就来开门。”   双扇木门从里面打开,十三四岁的少女,圆脸单眼皮,扎着马尾辫。天蓝色的的确良上衣,黑布裤子下面一双系带子的篮球鞋。视线飞快的扫过馨妍跟曲红霞,冲着凤天幸捂着嘴耸肩咯咯娇笑,熟念道:   “凤伯来了,这是伯娘跟妹妹吧,伯娘好,我是董淑珍你叫我淑珍就好。妹妹年纪怎么这么小,不过妹妹长的好漂亮,瓜子脸双眼皮,长大了肯定是个大美人。凤伯凤伯娘快进来,我爹娘都在家里呢,昨天我大哥二哥还有大姐,都陪着奶奶从市里回来。”   凤天幸迟疑片刻,冲询问望过来的妻子轻轻颔首。这碰巧赶到一起,这时候走也有些不合适,不如进去聊两句客套话,到时再告辞也不耽搁人家的团圆。凤天幸拉着馨妍进了院子,就见董县长已经站在门口,一脸笑容的望着凤家三口。视线向下,最后停留在馨妍身上仔细看了看,见馨妍态度大方的回视,未见一丝怯意,哈哈一笑对凤天幸道:“这丫头不错,气势心性都不弱,将来也是有能耐的,也就凤大夫能教养出。”   凤天幸谦虚摇头一笑:“你太客气了,小孩子没个定性,当不得你这么重的夸。倒是淑珍和远宏这俩孩子,一个聪明伶俐,一个智商高一看就是念书的学文人。”   被夸孩子比夸张其他事更容易因人好感,两人互相吹捧孩子,嘴里谦虚心里都是乐呵呵的。董太太这会也出来,圆润普通的五官笑起来特别平易近人。上来拉住馨妍的手腕,啧啧惊叹,笑着对曲红霞道:   “我年小几岁,就称呼你嫂子吧。小侄女这真是一副好相貌,我看着眉眼鼻子都随了你跟凤大夫。等再过个几年侄女大了,保准你家门槛都被踏平了去。这精致的小模样,光看着就能让人疼到骨子里去。来,小乖乖婶婶抱抱。”   说要就弯腰把馨妍搬到怀里,馨妍压下不习惯,伸手环在董太太脖子,减轻承重力也让对方能轻松些:“叔叔婶婶好,我是凤馨妍,婶婶把我放下来吧,我重抱久了别累到你。”   她大孙子都跟馨妍差不多年龄,不得不说的是馨妍的外貌非常容易就黑色好印象,白净精致性格乖巧,跟个真人版的大娃娃一样。董太太乐的一直抱着进屋,才亲了几口放馨妍下来。脚刚着地,坐在客厅里一头华发的董老太太,就眯着眼睛看馨妍,笑呵呵的冲馨妍招手。   “来,小丫头到奶奶这里来,奶奶给你拿糖吃。这娃长的真俊,咱老董家多少辈,都没见出过这么俊的丫头小子,你们两口子有福气。”   一屋子的人,就属这位是祖宗。馨妍乖乖上前,淡定乖巧的任董老太太打量。年龄大了嘛,当然都喜欢年轻漂亮的孩子在跟前玩闹。前世馨妍就是喜静,没到初一十五儿孙们一起去请安,一屋子的孩子说话,看着漂亮的孙女们笑闹,都觉得开心。鲜活有朝气的孩子,往往更招人喜爱。   “俊,这孩子真俊,光看着就让人喜欢。也只有凤大夫高品格的人,才能养出这么通透的好孩子。听良子说过你当时救命之恩的情况……我这个当娘的听你那是真揪心的疼,要不是遇到你路过施救,良子……别的不多说,我们董家是真的对你感激不尽,也骗你一条人命的情。”   老太太说完,从把桌子上托盘里的糖给馨妍塞了两口带,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封包,直接塞进馨妍手里,动作利索的一点都不像七十岁的老人。馨妍拿着手里的封包塞回去显然她做不适合,干脆扭头看向爹爹和娘亲。凤天幸上前从馨妍手里接过厚封包,笑着放到了老太太手边的桌子上。   “婶子太客套了,这个万万不敢收。为医者救死扶伤本就是应该的,谈不上救命之恩。再者,董县长帮了我家很多,要不然在乡里住着大人到没事,孩子念书上学都是大问题,比起这些,是我们一家该好些董县长的仗义援手才对。”   人情债最难换,像董家这样的人家一样的怕欠人情债。凤天幸的话也明确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董家认为的救命之恩,在他看来不是那么回事,而且给夫妻都安排了工作,帮着在县城里立了脚,对凤家也是大帮助。两相比较,谁也不欠谁,凤天幸没想过端着恩情,也没想过把自家当做董家巢下的完卵。   董老太太拿起大封包,佯装生气的绷着脸,封包再次被塞到馨妍手里,直言道:“你跟良子的事有因有果,我这老太太也不管了。只是这是给孩子们见面礼,一眼瞧着我就喜欢这孩子,在推辞就是看不起我这老太太了。”   凤天幸一时为难,曲红霞想接话也不知怎么接,毕竟都不熟。明知是倚老卖老,可在推辞双方面上都不好看了。人贵在自知,都隔了这么多年了,董家给予的便利足以。凤家不是爱慕虚荣阿谀奉承的人家,过多的接受对方给予的东西,何尝不是另一种施舍,要处处低人一头。要知道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当做普通人家来往就成。   这个道理凤天幸曲红霞都明白,而馨妍心中更是有数,这些晦暗的浅意,对权术人心有涉足的人心里都清楚。爹娘为难,馨妍自然不会一旁干看着。董老太太倚老卖老,馨妍一个小孩子自然也可以以小丈小。都是借着自身优势来耍无赖,没得谁比谁更高竿,端看谁说话更迎人心了。   “我也喜欢奶奶,奶奶人很好给妍儿好多糖吃,爹爹娘亲都不准妍儿吃糖,说会影响长牙齿。可是妍儿想吃糖,我用奶奶给的见面礼再换糖吃好不好?妍儿更想吃糖。”   董老太太呵呵直乐:“小乖乖,就冲你这小甜嘴,今个的所有糖果奶奶做主都给妍儿吃,不用见面礼换。”   馨妍抿嘴笑弯了一双大眼睛,董老太太看的眼馋,伸手揉捏馨妍面颊。馨妍捂着脸颊,非常害羞的眨了眨眼睛,很认真的奶声奶气稚嫩道:   “奶奶,不可以的。爹爹娘亲教导我人不可以太贪心,糖和见面礼我只想要糖,再多拿东西爹爹娘亲会打我手心,奶奶留着见面礼,等下次妍儿来再给妍儿拿糖吃好不好。”   说罢,还期待的眨着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董老太。董老太轻柔的摸了摸馨妍的两个小辫子,也没在继续推搡,收了封包对凤天幸夫妇真心实意夸赞道:   “都是好孩子,你们把孩子教的好。小乖乖,糖都拿着,下回来奶奶再给你买糖吃,去院里跟你淑珍姐和小侄子一块玩去,小孩子有个伴才好玩。”   馨妍用衣服兜着糖,扭头看了看爹娘脸上的舒松,略不好意思的冲董老太太笑笑,兜着糖出了堂屋去院里,按照大人的意思找董淑珍和小侄子。说是小侄子,年龄和身高跟馨妍的辈分成反比。小家伙的董家大儿子的长子,虎头虎脑的比馨妍大了两岁,身高高了有一个头。   小孩子就没有不爱吃糖的,见馨妍把糖分给他一大半,高兴的咧着嘴嘿嘿直笑。把糖都塞进上衣裤子四个口袋里,剥了颗糖塞在嘴里吸溜的含着,看馨妍更加顺眼。也不跟他小姑说话了,拉着馨妍的手就养门外跑。气的被无视掉的董淑珍叉腰,狠狠的盯着她侄子和馨妍的背影小声骂。   “死孩子,不听我的话,活该将来被小狐狸精给迷晕头,错过了青青那么好的女孩子。小狐狸精,才这么小一点就懂得讨好人……”   莫名其妙的骂除了董淑珍自己,没人听到也没人清楚什么深意。而被董家孙子董国强拉着跑出去找小伙伴的馨妍,想挣来手腕都不能。出了董家的大门朝巷口跑在倒数第三排的小巷子里挺住,不等馨妍开口问,董国强就扯着嗓子冲着巷子喊道:   “明子城子二毛快出来玩,快来看我带来的漂亮妹妹,妹妹口袋里还有糖呢。”   连着喊了两边,巷子里传来董国强小伙伴的应吼声,他才住嘴吸溜着嘴里的糖。馨妍哽着张无语的表情,这个时代五六岁男孩的年纪,果然跟村里人说的一样,猫嫌狗弃。趁着他力度放松,甩开他的手,抽回胳膊馨妍才更正身份道:   “我不是妹妹,你要喊我姑姑才对。不过喊不喊也没关系,我要回你家找我爹娘,你自己跟小伙伴们玩吧。”   董国强吸溜着融化的糖,睁大眼睛看着馨妍:“姑姑?谁说的,你明明就比我矮那么多,你看我很容易就把你抱起来了。”   说罢,根本没给馨妍反对的机会,微微蹲身,两只胳膊紧紧搂着馨妍的腰,一个用力就把馨妍给从地上抱离地面。没轻没重的力度,勒的馨妍腰疼。手拍打着董国强的肩膀,皱着眉头道:“快把我放下了,你勒疼我了。”   “哈哈哈,强子,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小的姑姑。”   董国强把馨妍放到地上,瞪了馨妍一眼,握着拳头冲潘国明肯定道:“除了堂姑表姑还有家里的两个亲姑,我哪还有别的姑姑,甭听她瞎说也,她是妹妹。你就是羡慕我妹妹漂亮,比你家那个爱哭鬼妹妹漂亮。”   馨妍抿着嘴,毫无形象的斜着董国强,就差没写着熊孩子出没生人勿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无语中……盗文的同志能留情不,花不了一杯奶茶的钱…… 第32章   董家做客大人之间的关系算是摆正确定,凤天幸在中医院里坐诊,曲凤霞在供销社的百货大楼里做售货员。两份工作可以说非常实惠,尤其在衣食住行被严格规制后,售货员可是一个吃香的工作。卖的有什么东西,没人比里面的工作人员更加清楚,也能看出董家对凤家的优待和重视。   凤家中午被董家留饭,作为一个刷脸的小乖巧,被无视了意愿就罢了,还被董国强当娃娃一样拉去跟小伙伴们炫耀了半晌,被他小姑喊人回家吃饭,馨妍才算解脱出来。可一顿饭馨妍吃的想抓狂,一大桌子男女老少,馨妍被特殊安排坐在董老太太身边,自觉当哥哥的董国强也挤过来坐。右边是董老太太热情的夹肥肉片,左边是董国强用手抓着递来的鸡腿……   不是馨妍不知好歹,而是她真的咽不下去,肥肉片很肥,只有上面一小层瘦肉,先不说除了父母之外,她不习惯同陌生人人公用筷子,只说那肥肉的油腻她就受不了。这个年代都以肥肉为美味,不吃肥肉的人都是另类。不论什么年代,不同于大众思想观念的出格者,要么名垂千古,要么被唾弃万年。   神情自然,笑容天真的转头看向董老太太,借花献佛移花接木:“奶奶吃鸡腿,奶奶最大鸡腿该奶奶吃,吃了能长命百岁百病全消。小侄子吃肉,吃肉能长高长壮,当官保家卫国。我吃豆角和青菜,娘说吃这些能长的更漂亮。”   一桌子人都哈哈大小,除了凤天幸夫妇无奈对视一眼外,董家人都觉得馨妍乖巧机灵。吉祥话人人都爱听,大人同样的话要是大人说,会给人讨好谄媚的之感,只馨妍说出来,却听者都觉得真诚赤子之心。董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用手拿起鸡腿一头的骨头,张嘴用半嘴的牙咬了一口,乐呵呵道:   “就借小乖乖吉言,奶奶吃鸡腿谁都甭跟我抢这个鸡腿。国华他娘,等会把那只鸡给小乖乖带着,让凤家侄媳专门做给小乖吃,这孩子惹人可心的疼。”   董太太在曲红霞的推辞中,乐呵的应下。吃着肥肉的董国强跟着乐呵,他可要多吃点早点长大,保家卫国是这老一代人就灌输的思想。舒了口气,馨妍赶紧的把半个馒头吃光,等董老太太让在吃,就声称吃不下了,总算免除了一些尴尬事发生。饭后董太太推着曲红霞坐下不让她插手,带着两个女儿董淑萍和董淑珍收拾出饭桌,堂屋里又开始闲话家常。   结果就话撵话的说到孩子上学,董县长的几个孩子除了最小的儿子和女儿在,都在省里上班。大儿子大儿媳工作忙,董国强基本就是在县城里住,撵猫撩狗的皮孩子,正打算提前送他去学校,念一年级跟不上班也没事,反正可以留级省的在家里祸害。凤天幸和曲红霞过几天都要开始上班,馨妍一向乖巧,就是带着一起去上班或者留在家里也放心也,只是小孩子还是跟同龄人多接触玩耍才好。   两人刚有些意动,那边董老太太想到馨妍,在她看来反正都是去学校跑着玩,一个也是玩两个也是一样的玩,老太太张嘴就让儿子去问问收不收。董县长笑着应下,这事不用问,一点小事情儿子,只要开口就能拍板。听到要去上学,董国强撅着嘴不高兴,学校里总归有老师看着管着,哪里能有在家里自由自在的玩。   馨妍就是想去念书也不是现在,在十来岁上学都正常的年代,她才三岁一点也不急,而且家里爹爹娘亲都能教她。更重要的是,她一点都不愿跟熊孩子一起念书,光是想想那闹腾的画面,馨妍就觉得心塞。性格不合年龄不对等,根本不能愉快的玩耍。或许,还有前世的观念存在,她不太愿意跟异性过多接触。   这个时代没有七岁不同席的观念,但被当做娃娃一样搬来搬去的,怎么都舒心不了。两个被上学的当事人都不同意,这是暂时不提,反正离暑假开学还有一个月时刻呢。傍晚一家人告辞回家,董太太收拾了一包东西,硬是要让带走。凤天幸推辞不过,只得提着布袋子一家人离开回家。董国强跟他爷爷奶奶讲了一声,硬是牵着馨妍一同回去。   两家本就不远,五分钟的路程就到了凤家,董国强不愧是熊孩子,里里外外的逛了一边,凤家小巧的院子在他看来特别有意思。凤天幸夫妇都是喜欢小孩子的人,虎头虎脑的男娃娃皮实,发泄不完的精力在凤家玩了一会,硬是要拉着馨妍去找小伙伴们玩去。馨妍有些欲哭无泪,熊孩子根本无视到底她的拒绝,这么大孩子根本没法讲理。   偏董国强跟凤天幸夫妇保证,绝对不让人起欺负馨妍后,每天只要董国强来凤家,就已经主动喊馨妍去玩。在村里没有玩到一块的小伙伴,现在来城里生活,少了眼红和不平的视线,他们都希望馨妍能有自己的小伙伴圈子。董国强也跟找到了新玩具一样,最爱把他的那堆宝物跟馨妍献宝。   弹珠,纸折的方卡,接力棍,小人书……非常有特色的东西,可惜……馨妍一个都不会玩,也没一丝兴趣。好在凤天幸夫妻开始上班,馨妍中午能摆脱熊孩子们,跟着爹爹天天去中医院,摸脉看诊拟药方,这些事情有意义多了。只是馨妍低估了熊孩子和他小伙伴的闹腾劲,家里找不到馨妍,问了原因后带着几个小伙伴去中医院找。   县城说大那是跟镇子比较,其实也就那一条主街。百货大楼跟中医院斜对而立,逮到馨妍拉着人再去百货大楼玩。特权这玩意每个时代都有,熊孩子们都是县委班子家里的孩子,董县长一家独大,下面的也就没有所谓的派别。熊孩子们属于县里的官家子弟,在供销社上班的人,哪个不是关系人际户?不然你以为皇粮是谁便谁都能吃的。   连带着馨妍也被供销社的职员和蔼对待,娘亲初到用品区也缓解了空降的排挤。虽说熊孩子们不懂这些人际,馨妍也没法当做不知道。用已经生疏哄孩子的方式,耐心对待几个小家伙玩。游戏也不在局限于幼稚,在馨妍不经意的点拨下,玩闹的同时,也能学到不少常识和学文。玩和学相结合,能更好的引导孩子的兴趣和接受程度。   馨妍毕竟很成功的养大过几个孩子,就算这个年代解放了封建和等级,不讲究没奴仆,丢掉很多礼仪和繁琐的规矩,但不可否知的是,这里的孩子明显比前世所见的心智底。馨妍前世十六岁就大婚,就开始正式管理手底下的嫁妆和奴仆,夫家娘家亲戚所有的人情往礼。哪一样都能做的面面俱到。   两相比较下来,其实有所得却也有损失,但馨妍私以为,一个人出生天地间,比起无忧无虑的单纯童年,早早的学会立事,能让自己的人生更有秩序和规划。世上不缺机遇,缺的是抓住继续的心态和眼睛。总有人认为,碰壁到头破血流后自然吸取教训,那为何不去努力丰盈自身学识和眼见?要知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孩子心性单纯,玩有新意又好玩的游戏,回到自家也没少说馨妍的好。且他们明显比以往懂事的表现,也没少得家里人表扬长大了,对凤家和馨妍的印象和感官都更好。人都是群落动物的,对不熟悉的人和事,都有保持写错距离,私下衡量这个人人品观和道德观。凤家一样被工作上的同事生活中的街坊观察着。   馨妍的言行举止,在外人看来处处都是爹娘的言传身教,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衡量的标准,只是有一点不会变,那就是就父母的孝道,对孩子的教养和关爱。就算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这两者,但对能做到两者或者之一的人,都会由心觉得可交。无形中凤家慢慢被周围的人接受,街坊邻居不论出于什么缘由,也都对凤家释放善意。   这一直接好感表现的很快很明显,暑假新学期开学第一天,董国强和他的四个小伙伴们,就没等身后跟着慢步的长辈父母,各自挎着帆布红星书包,熟门熟路的先跑来凤家,嘻哈哈的说找馨妍去报名上学……   无语的看着爹爹娘亲笑容可掬的喊人进屋,热情的询问吃饭没。馨妍默默吃完碗里的小米粥,就见面前一只拿着个鸡蛋黑乎乎的手。抬头,董国强咧嘴冲馨妍笑,高兴道:   “妹妹这个鸡蛋给你吃吧,我奶奶早上专门给我煮的。鸡蛋可好吃了,奶奶可是说了,只要我老实去学校不哭不闹,下次太奶奶带来的好吃的全都就给我,不给小姑和小叔,到时分给你吃。”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明明都是熊孩子,馨妍也没真的坚持撇开他们疯玩。他们跟大石村的石爱国一样,脑袋聪明性格机灵又有自己的善恶意识。这样的孩子用心□□,未来不说成就一番大事业,也不会沦落为普通人。像爹爹说的那样,少年强则国强,少年弱则国弱,一个国家的兴替,都是由少年开始的。   但前提是,这群熊孩子别总无视她的意愿。馨妍暂时没打算上学,不讨厌熊孩子们,却也不想所有时间都被他们给占了。在家里养菜看书,跟爹娘一起去上班,旁观爹爹诊脉看病,比跟他们一起上学,比被人当成稀罕的猴子强多了。反对,馨妍坚持反对,坚持自己年龄小去学校也是同学学习,耽误老师教书育人。   潘国明听后,抬起下巴洋洋得意道:“妹妹不用担心,我娘说了,我小姑就教一年级,我们去她班里,肯定不会有人敢欺负咱们。在说了,有我们在呢,怎么也不会看着你被同学欺负老师罚。”   话落音,门口跟上来的大人就笑着接话道:“我家明子说的对,在孩子他姑班里,一准的能好好看着几个孩子。这个保票我立了,凤大夫这下总能放心了吧。”   凤天幸夫妇赶紧请客人进屋,等都坐下才笑道:“孟母为子三迁,最后就相中了私塾做邻居,可见学校最是教书育人的地方。孩子才三岁还小……”   不等凤天幸话说完,送孙子报名的董太太接了话:“没事,听强子他爸说,省里的什么,可能城里跟育婴所一样的学校,三岁就能送去上学。有强子他们几个看着,保证没人敢欺负小乖乖。”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事要熬一个通宵…… 第33章   一年级的孩子大多都在七八岁**岁左右,董国强跟潘国明同龄,另外三个小伙伴比他们略长一岁,都属于小年龄的学生。不过一年级三班里,年龄最小的是馨妍。教室里有三十五张双人木课桌,并排左右靠墙各一张双人课桌。两边留出过道,中间并排放两张桌子能坐下三四个人,馨妍跟董国强还有潘国明张志军四人,就并排坐第一排中间。   这个位置对馨妍而言,真的是一言难尽。跟老师的办公桌相对而靠,馨妍坐在正中间,左手边董国强右手边潘国明。粉笔灰尘和老师激动时的唾沫,都让馨妍隐忍着不适,不知该怎样避免是好。换位置是不可能了,她个子最矮,不是特意带了加高的凳子,馨妍趴在书桌前绝对只能看到半张脸。   可比起粉笔灰和老师的唾液也,馨妍更愿意只露半张脸,好歹能避开闻粉笔灰,少沾一点唾液沫。只是一年级刚送进学校念书的小孩子,跟猛然被绑绳的小牛一样,犟着角的上倔劲,不是哭就是闹,更甚甚至有胆子特别小的孩子,咬着嘴唇脸颊憋的通红,边哽咽的直打嗝,边用衣袖擦鼻涕眼泪。   城里的孩子并没比村里的孩子干净多少,至少馨妍接触过的小孩子当中,还真的只有董国强和他的小伙伴衣服多几件,每天都干干净净,不会鼻涕邋遢,更不会用衣袖当受怕往脸上糊。不得不承认的是,馨妍真的被一群邋遢孩子给隔应的够呛,连着一个多星期都没什么吃饭的胃口,小脸瘦了一小圈显得眼睛更大更明亮,扑闪着水润的大眼睛看人,很少有人不会想掐一把。   馨妍蔫蔫的趴在桌子上,非常安静的看着班里的学生,要是要是有可能她根本不想来学校。馨妍后悔了,学校教书育人,可她真的受不了这么多的熊孩子。前世馨妍入学,都是家族中特意延请的先生,一起入学的都是族里的姐妹们。或许会有言语上小冲突,最多彼此隐晦嘲讽两句,但绝对不会像现在一样,董国强跟比他最少大三岁的孩子动手打架。   年龄差摆在那里,董国强怎么可能打的过对方。小伙伴们这时候的作用提现出来了,五人一同群殴,又没有功夫护身,一个人就是有三头六臂,群殴之下也只能等着挨揍。架打完结了恨,班主任老师才在其他学生的通报下,慢悠悠的珊珊来迟。潘国明的小姑姑三十岁左右。一头齐耳的短发,园面脸眼皮略显三角眼。   馨妍没见过潘家明的爹爹,不过从他姑姑的面相上能看出,兄妹就算长的不一样,也会有几分相似之处。还好潘家明长相随了他娘更多些。潘老师进了教室,板着脸用教鞭用力的在讲桌上敲了几下。随着两桌的震动飞腾起来的灰尘,馨妍反射性的低头皱眉。潘老师理也没理抹着眼泪的挨揍同学胡刚,笑咪咪的和蔼询问董国强道:   “董国强和潘国明你们两个说说,好好的为什么打架。学校是学习的地方,不想着学习就罢了,以大欺小是万万不被容许的。”   馨妍抬眼扫了扫偏颇意味明显的老师,打架顾然有错,只是小孩子大家的理由多数都是幼稚可笑的。都是孩子随便批评两句就能平息的事,如此一掺和平端的复杂化起来。如果牵扯到双方家庭,董家不用说了,就是潘家粮站站长,也是手握实权的管。这个年代粮站工作,可是最好工作之一。   董国强不能董这些事,但有脾气的熊孩子们有自己的想法。打架就打架反正五个打一个,没吃亏还占了不少便宜。就算吃亏了,也没想过找大人出头,他们一群小伙伴就能摆平的事。也因董国强如此心性,就算一直支持跟馨妍发挥熊孩子本性,馨妍也不曾真正厌烦他,只是不喜欢被当做玩具一样的不在罢了。   能在相对优渥的家庭环境下,没被宠坏还能有自己的主观想法的孩子,都不会是一个惹人厌烦好孩子。比如这次大家,说白了其实也真没什么,一群孩子在一个班级里,总有人性格皮实过头,想当老大一样的存在,那么就要让班级里的人服他。这个服是不是心服口服没关系,关键是一定要嘴服,当然敢怒不敢言也是一样的。   胡刚已经九岁,是班级里年龄比较大的那一类,大的想压年龄小的学生一头,可小的几个明显都是霸王惯了的主,哪个肯低人一头。所以甭管年纪大的年纪小的,就开始打了起来。刨除人多势众这一点,董国强他们还是都很满意自己的英勇表现。得意的昂着下巴看了眼胡刚,董国强非常有气势的挥手,根本不在意老师明显偏颇。   “没事,我们都闹着玩呢,那哪里是打架,我们明明就是比试呢。现在他输了,就得认我们当老大。”   胡刚抹着眼泪,委屈的憋着想哭的**,明明都是他们以多欺少。可这话他也不敢说,不说他先以大准备欺小,一旁的老师就让他怕的慌。这年头老师打人可疼了,班级里几个不听话的学生,潘老师没少用小荆条打手心屁股。所以,只能认下董国强的说法。   事情如此发展,董老师显然也没法继续追问下去,只让他们回去坐好,就开始上课了。小学就语数两门功课,语文天天aoe数学一二三,这些东西爹娘还在村里住时,就笼统的教过馨妍。看着不少孩子都在为2+3=几这个算数愁的挠头,就忍不住感叹这些孩子真是晚开窍的让人啼笑皆非。   往日对这个世界学校的向往,也在被无视了意愿报名入学后,也兴趣全无。她对这个世界的人文风貌和史诗好奇也很有兴趣,只是对校园这个地方不太敏感。小学生太闹腾,初中生年龄大了后也不见得就能平静。男女混班年少爱慕,家庭条件不同吃穿用度的不同,都会引来不少的是非。   校园里或许还有不少好玩的趣事,只是不论是趣事,还是学校里能得到的同窗之谊,馨妍对略显接受不能。前世一世的形成的社会主管,和一辈子习惯了的规则,都不是一时半会所能改变的。女人的活动范围,不再仅限于男人的后院,可以走出去同男人一样承担世界的重任。可这个世界哪里有绝对的,远的不说,就说大石村里的赵菊花,她够泼辣够厉害,可男人孙老大死后,不一样又找了个男人过日子。   女人的地位是提高了,可女人仍旧是需要有男人依靠。馨妍前世今生都只是一个围着娘家婆家儿孙转的小女人,没有对权势和金钱的过多野心和欲念,能做到的也只是让夫君儿子不为家庭琐事费心。这一世也一样,安居乐业爹娘平安康健,自由舒心的日子。她从来没渴望过大富大贵,安然知足珍惜眼前的幸福,这种刻在骨子里的秉性不会随着时光而改变的。   学校说起来离凤家也没多远,在县城主街后面的大巷子里,从凤家走着去学校,也就七八分钟的路程。又有董国强这几个能摸清楚县城路角街巷的熊孩子在,上学放学都结伴,凤天幸夫妇也放心。跟往常一样,被蹦蹦跳跳的董国强他们送到凤家,等馨妍从帆布书包里拿出钥匙,董国强开了门锁,几人跟着一起进屋抬了桌子在堂屋门口,搬了分别坐下掏书包,写着字嘴巴都不忘说话。   不要问什么不回自家写作业,凤天幸除了固定的休息日,天都要早上七点上班,晚上要八点才能下班,曲红霞也差不多上下班时间。就是不忙闲着说闲话,也不能提前离岗。凤家没大人在,没人啰嗦个没完没了,也没有兄姐或者弟弟妹妹们捣乱,边写作业边玩,写完作业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还没人打扰。   就是凤家有大人在,他们也不会觉得拘束,凤天幸夫妇都是好性子,不爱对小孩说教。凤家已然成了他们的聚集地。馨妍从最开始的不适,慢慢只能试着去习惯。先去堂屋给他们到了开水瓶里的热茶,等作业写完开水也冷凉了刚好可以。这个时候家家都没什么零食,不是凤家刚来县城俩月不到,没有那个能力弄到票。   院里补种的黄瓜和番茄倒是都吃,照例挑了三根黄瓜,菜厨子里拿了两个渡熟的西红柿,洗干净后用刀切开摆放整齐端到桌子上,也不在费口舌让他们去洗手,也坐下从书包里拿出笔和本子,先把今天的拼音字母写完,在写数学的1+3-2=2的简单数学题。馨妍从上学后就用左手写字,右手写字就是在刻意,也不像刚学写字的小孩,身体和思维的本能反应,不是伪装能成功的。   就算是左手写字,也比几个熊孩子写的上了不少,董国强跟潘国明都勾着脑袋看馨妍没一会功夫写完语文作业,都苦哈哈的皱着脸,握笔的右手都用力小心翼翼的写,力图能让自己的字写的不在像鬼画符。熊孩子也是有自尊心的,比自己小写字比自己还好看,这是绝对不能装怂的。   等馨妍写完数学作业,几个不肯认怂的熊孩子,嬉皮笑脸的抢走馨妍的数学作业本,一嘴的借鉴借鉴,馨妍就不是惯孩子坏毛病的人。板着脸要回作业本,收拾整齐书包送回自己房间里,出来时从房间里拿出一串串好的高粱竿,高粱竿剪成长短一样的食指长,穿起来用来计数要方便很多,尤其是对初入学的一年级小学生,十以内的加减法比数手指好用。   等都把作业写完收拾好书包,馨妍送走了几人,总算舒了口气踩着凳子把门栓住。去厨房在陶罐里先煮了番薯,杂粮窝窝等会再蒸也不迟。凤天幸夫妇都有工作,凤天幸每月除了五十六块钱的工资外,还有三十多斤的口粮,生活用票也有。曲红霞工资没那么高,每月只有三十八块钱,但因为在百货大楼上班,私底下借着处理残次品,生活用品基本除了用还有余。   就快八月十五中秋节,凤天幸这几天就想着有空闲回一趟大石村,交通不方便只从进城办事的黄成嘴里听到过消息,大石村没有迁村,跟刘家村合并成一个生产队,石长春跟刘家村支书一样担任队长,大石村是生产一队,刘家村是二队的。两个村子都守着原本的地,按照指示就成,跟以往的日子没什么两样。   唯一不一样的就是,石长春强硬的给三个儿子都分了家,。分好家之后,特意问过三个儿子和村里其他人家,结果除了石三家的石爱国不怕苦愿意来往镇上念书外,村里人和石大石二都不愿意花钱有耽搁干活挣公分,不愿意儿子到镇上上学。树大分支是正常是,早分家也免去儿孙多了,儿子儿媳间不可避免的矛盾。   石长春支持孙子念书这事,凤天幸也一点都不会觉得意外,石长春身上有些许不足,但为人还是不错的,也是值得人尊敬的老人。尤其是对大石村的心意,没有人能比的上。当了一辈子的村长,大石村成了他扛在背上责任,就是卸了村长的位置,也一样的不能改变被刻进骨子里的观念。   对有学问的人,石长春都发自内心的推崇,想让大石村的人能越过越好,希望大石村的年轻人能走出村子出人头地。可真正支持他理解他想法的人很少,或许连他的儿子都不理解。八月十二凤天幸医院里歇班,就提了小半斤红糖,张嘴跟同事的自行车准备回去看看。曲红霞没歇班,馨妍学校也上课,两人都不跟着回去。   曲红霞收拾了家里余下的一些生活用品,毛巾家家都要用,肥皂洗澡洗脸也能用到,牙膏牙刷不需要,农村人普遍认为,人吃五谷杂粮最干净,大石村一辈子没见过牙膏牙刷的人大有人在,也就凤家在村里住的那几年里,石长春夫妻碰巧见过他们刷过牙。在加上半斤红糖和半斤月饼,就是在城里走亲访友也都是贵重东西。   骑自行车可比走路快了一倍有余,县城到镇上一个小时,在从镇上到大石村用了不到三个小小时,一大早就骑车子离开,等到大石村时正巧快中午。刚进了村子遇到人,就被新奇的围上来询问种种县城事情。骑着的自行车,大人孩子都羡慕好奇的摸了一遍,七嘴八舌的询问价钱。镇上的人倒是骑着来过大石村,只是对那些人的惧怕,谁敢上前去摸。   骑了半天自行车,就算体力不错的凤天幸,两条腿也是酸软,想找个地方谢谢,幸好曲红霞和馨妍都没回来,再驮着两个人骑回村子,两条腿非得累瘫不可。好在听到信的石长春赶来,呵斥走村民去食堂吃饭,下午还要接着干活呢。笑着送人离开,总算是松了口气,问题太多了都不知道先回答谁的。   凤天幸推着自行车,冲石长春歉意笑笑,建议道:“骑了半晌的自行车,两条腿够累的,老哥跟我一起到家坐坐,看看房子也顺便歇歇脚。”   石长春恍然点头:“瞧俺笨的,走去俺家歇歇脚喝口水,给几个儿子分了家,老屋老大老二两家平分谁也不吃亏。老三吃点亏,俺给他出两间正屋一间厢房的钱,他两口子借一些,盖了四间正屋两间厢房的大院子,夏天天热孩子们也不用挤在一张床上。现在我们老两口令起了两间房的小院,都在老屋没多远距离,住的近也宽敞。”   凤天幸也没反对,顺着他的意思跟着一起朝石家走:“老大老二家的大孩子都快到娶妻的年纪,分家了也好都能住的宽敞,也省的孩子们将来生间隙,影响了兄弟之间的感情。你跟嫂子也能清净利索。”   石长春叹气:“哪有那么容易的事,都觉得俺偏心,家里孩子也老往俺跟前推,都是儿子孙子,俺们哪个不疼啊。不是你嫂子性子直骂了几次,不定的要闹到什么时候,平白的让人看笑话。就说老三家的二娃子念书这事,老大老二不赞同孩子读书,老三家的二娃子去了,大的两个儿媳又开始嘀咕是俺出的学费。”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儿孙多了家族兴旺,可鸡毛蒜皮的琐事,也是真的很闹心。石长春无力的深深叹口气,叹道:   “可俺哪有啥钱,攒的半辈子家底,又是分家有事起屋,哪里还剩下啥。老三家的娃念书,那也是老三家自己掏的钱。”   凤天幸也挺同情,还是女儿好,不用为这些事发愁。将来……想到将来要有个臭小子把闺女娶走,凤天幸就心里泛酸。这时石长春一拍脑门,猛然想起一件事,赶忙道:   “对了,你们搬家后没几天,建国那娃子专门寄了信回来,村里人也没识字的,也不知道写的啥,在部队里咋样,信封都没拆的收着呢。当初那孩子离开时跟俺提过,说是寄信回来就直接交给你就成,让瞒着他赵菊花,深怕他娘闹腾你家。信在家里,等会俺拿给你看。当初你仁义,没少往他爹身上贴钱,那娃子心里都明白记得。”   凤天幸也想起了孙建国,细细想来,孙建国去当兵走了两年,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可惜了一个好孩子,怎么就摊上了那么一个自私的娘。想到孙建国寄来的信应该有地址,回头归家给他回封信。不住在村里了,要是有事寄信回来,来会折腾耽搁事。   “也没帮什么事,力所能及而已这去了两年……好好的也该传消息回来了,回头我跟他回封印,也把咱村里的事跟他说道说道。对了,建国他娘生了没?总归是他娘,打断骨头连着筋,尤其他现在在部队里,还是多休息点更好,在说一母同胞总归是亲人,也该快多了个兄弟,顺便说说他心里也能有个数。”   这个村里住着,家里的婆娘又是个爱听事的,这事石长春还真听家里婆娘提过几句:“还没呢,人瘦肚子大,说是担心的不行找老产婆看过。据说怀的是双胎,这会月份大了行动更不方便,只能现在在家歇着。不过刘三人老实能干,那婆娘不管咋说都是个过日子的人,暂时也没啥可愁的。”   双胎?凤天幸有些意外,不过生产时可能要受不少罪,说不定还得有危险。赵菊花虽然也生养过,可孙建国年龄现在已经成年了,时间隔的太久,赵菊花现在可已经是高龄了。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就得支会孙建国一生。有些事有些人,你以为是恨,可等人没了也许才发现还是在意着的。 第34章   说话间两人到了石长春家门口,两间茅草堂屋一间睡一间是堂屋,不大的院子里一间厢房做厨房,老两口住也宽裕。辛苦了半辈子,临老了还要给儿子孙子腾出房子。当然像石长春两口子这般的也不多的,就是给儿子们分家,也是把儿子们分出去自己从头开始努力,而不是老两口搬出去。这年月人还是很注重孝道,对老人不好父母不敬,可都会背后被人戳脊梁骨。   石长春开了门之后,赶紧的让凤天幸屋里坐,他去厨房舀水给他喝。农村里没热水瓶,冬天喝水也少,天不冷时都是喝冷水。从井里打的水沁心凉,喝着解渴也舒服。至于喝坏肚子的还真的不多,都是自小就这么习惯了,没谁会觉得不对,也没谁有条件娇养着。至于凤家的讲究,也因为并不是土生土长的乡里人。   水端来凤天幸也没讲究,接过来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光,年龄大了身体也是搁不住颠簸了。喝了水又用凉水洗了脸,凤天幸总算觉得舒服不少。这时候石李氏也已经从食堂里打饭回来了。两个粗瓷大碗里装的都是野菜糊糊,还没进院子就扯着嗓门喊道:   “凤兄弟回来了?可些日子没见了,县城里啥样啊?县城里爱喝不愁,可享福了,俺们呀,还得继续熬日子。你说你大哥也是,好端端的犟着脾气硬是要分家,儿孙一大家子住一起虽然挤巴点,可人多力量大,一家人一起挣吃食多好。哪像现在,挑水都得自己来,俺们这两把老骨头,哪里还能干的动几天。”   这话说的凤天幸不好开口了,笑呵呵的看石李氏端着碗进了堂屋,把碗放到桌子上顺手拉了个木凳子坐到凤天幸对面石长春身旁,黝黑的脸上闪着不自然的好奇,继续道:   “俺听黄社员说你媳妇在县里百货大楼干活,还是给公家做事,这么好的活你们咋找到的?在说了你媳妇比俺小不了多少,人家咋肯收的?你看嫂子去县城能找到活呗?村里的日子太苦,有活路俺也挺像找点轻省的活计干。”   石长春在石李氏话刚落音,就一脸怒容,真当人家啥都不计较,还是觉得人家就应该顺着她的意思办事?咋就那么大的脸,人家不欠她啥:“没事就少瞎咧咧,越老越没一点正行了。一村子人咋就你叫苦?城里是那么好找活,农村里还能有人种地吗?你是有学问还是有本事?哪来的脸跟弟媳妇比。赶紧的,凤兄弟在着,把人家寄给他的那封信给拿来。凤兄弟别搭理她,越老越混了,没事闲的皮痒了。”   石李氏也憋着一肚子邪气,以前没分家时,她也会下地干活可更多的还是要照应家里的孙子孙女们,挑水砍柴有儿子们干,就是煮饭洗衣服的家务事,也是儿媳妇们干的多。分家后啥活都得自己干,家里地里一堆的事,天天累的要死,搁谁都受不住,在说她都这把年纪了,正是享儿媳妇们的福,结果呢还要累死累活的挣口粮。   在说,不管多大年纪,没一个女人喜欢听到男人贬低自己,去夸赞其她女人。她曲红霞有千好万好,就一条生不出孩子,就不如她石李氏。石李氏气火冲冲的从凳子上站起来,双手叉腰怒口破骂:   “俺咋不行了,她曲红霞除了比俺懂点学文外,那点比的上俺。俺给你生了五个儿女,伺候你爹娘闭眼,临老了还享不得清闲,窝在着小茅屋里伺候你。俺哪没脸了,哪对不起你了,甭跟俺讲啥子大话,俺就只知道你从来不替俺想想。”   凤天幸沉默不语,回来村里看看到不后悔,但来石家显然就是个错误的决定。想到比他不得不感叹,早些年还觉得石李氏通情达理的人,现在看来越发不可理喻。说来说去不过是心有不甘,轻省惯了的人在让她天天劳累,肯定心里不会痛快。可跟儿子媳妇一起的轻省日子,都是建立在儿子儿媳更加疲累辛苦之上。   石长春也也是怒气冲冲:“再苦再累俺没饿着你,不想过这日子就给老子滚,尝尝饿死的滋味,就知道啥就苦了。”懒得在看抹眼泪的石李氏,石长春转头苦笑叹气道:   “让兄弟看笑话了,咱村日子现在比之前好过不上了,社员们顾忌着你在县长跟前说的上话,咱村又沾了你的光。俺先给你拿信去,中午饭咱们一起凑合凑合,委屈你了,是老哥对不住你。”   凤天幸摇头叹息:“留饭就不用了,妍儿她娘给我带了些干粮,家家现在都不宽裕。拿了信我回家看看就得回去,借的同事的自行车要还,在说明个还要上班呢。”   石长春窘迫的张了张嘴,想留人住一晚的话怎么也说不出。这话说出来一听就是客套话,家里没地住不说,连待客的口粮都没有,只有一个没脸没皮吓折腾的老婆子。佝偻着肩膀,石长春咧着嘴干巴巴的笑笑点头。转脸看向石李氏,只觉得无力:   “信你收哪了?去拿来给凤兄弟。”   石李氏有些心虚,拧了把鼻涕在鞋底抹了抹手指,嘟囔道:“我哪知道,又小又薄的东西,搁这么久的事早不知道丢哪去了。,”   凤天幸冲石长春看了看,一句多余的话都懒得说。今后,除了有必要还是少回来的好,这么远的路骑回来累人不说,这糟心事挺隔应人的。他回来也是好意,可不是来看人吵架的,更懒得搭理见不得自家媳妇好的龌龊人。凤天幸想跟石李氏说一句,她这辈子,也就除了能生孩子这一点,其他她石李氏哪一点都比不过红霞。   “咋会丢?这刚多久的事,别给我作妖,赶紧去找找。甭给我起歪心思,你现在咋变这样了,咱身穷志不穷,丢人现眼对不起人的事不能干。”   石李氏不看石长春,气呼呼坚持道:“丢了就是丢了,俺找不着上哪去找,有本事你自己去找,反正俺是找不着。”   石长春咬着牙,抡起胳膊就给了石李氏一个耳刮子。石长春摸过那信,里面有硬乎乎的东西,据手感顾及,不是粮票就是钱。当初孙建国离开前,特意交代过会寄钱回来还给凤天幸。可现在石李氏一口咬定信丢了。两人一个被窝过了快一辈子,哪里不清楚对方的性格,这明摆着是昧下了东西,信说不得早就烧了扔了。   石长春伸手抓起石李氏,甩手又是一个耳光,浑浊的双眼一片通红的血丝。哑着嗓子怒斥:“死婆娘,作死。一把年纪了也要给儿孙基德,昧着良心做事,你咋不怕遭报应。给我滚,敢再进这个院子,老子非砸断你的腿。”   凤天幸没一丝上前拉架的意思,也从凳子上站起来,看来锦财动人心呀,在这一刻,石家彻底被凤天幸列为拒绝来往户。一味的忍让只得到更加的得寸进尺,石长春最多揍石李氏一顿,过后两人还是两口子。他们之间有共同的血脉儿孙,农村里也没有离婚这一说,两人孙子都快能结婚了,家丑也只能是家丑,为了儿孙石长春也不会在外面漏一个字。   “找不到信只能罢了,吃了午饭你们还要下地干活,就不耽搁你们时间了。我先回去看看房子,等会直接回去,就不过来打招呼了。”   说完,凤天幸就转身离开,石长春的叹息和歉意,他一句也不想在听。嘴巴上的话谁都会说,关键是除了言语,他没看到一点有力的时事。石李氏再多的不是,出发点都是以她的家她的儿孙利益,她为的是她自身和儿孙的利益。不能说她错,只能说过于自私。这个社会里,去石长春一样的人不少,可跟石李氏一样的人只会更多。   带着本打算送石家的东西,凤天幸骑着自行车,原封不动的又带出大石村,骑着自行车归心似箭的回家。喝着馨妍端来的冷开水,凤天幸舒了口气,跟做着晚饭的曲红霞,隐去一些事之后,说了一天的遭心经历,揉着酸疼的大腿感叹:“还是家里好,今后没事就不回去了。这人呀,就怕比较,好好的日子都能作死。”   曲红霞嗤笑,人心最易变。农村里有句俗话,就是兄弟姐妹之间各自结婚后,都姐和妹是狗屁,老婆孩子一台戏。话糙理不糙,在亲密的兄弟姐妹,结婚后有了血脉和各自的利益,终归一起孕育血脉的枕边人,才是有共同利益最牢靠的人。   “你可总算明白过来了,一起过了一辈子的枕边人,石长春怎么可能不清楚石李氏秉性,还能把东西给她收着……这人呀,谁又比谁傻啊,也就你是个大傻子。要是建国那孩子再给咱家寄信,他肯定还是写村里的地址。咱家不想他寄没寄东西,可也不能一直替别人背锅吧?这是可不能这样干。”   凤天幸心里有数,呵呵笑道:“这事还用你说吗,带回村的东西也没给石家,回来时从镇上过去了黄成家一趟,镇上的送信员他都熟,一句话的事。再有信就代劳送到咱这里,等有了地址后,跟建国一两句,他心里有数就成。”至少自家不用担着收东西的情分。   不过孙建国在部队里显然也没法经常寄信,给凤家寄的信,还是让遣送回去的伤残战友代寄的。在瞬息万变的硝烟战场上,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倒下。干等到年底,也没见战友转寄回信,也只能把此事搁下藏在心底。   孙建国还是挺替凤家担心,一家老弱能干活的少,他听复原回来的战友私下里偷偷说,现在国内不少地方都饿死不少人,尤其是农村地区。就是部队,因为交界打仗他们的军需充足,并没怎么饿肚子,比以前在村里强多了。在本子上用笔写写画画,计算着战争结束的推算,要是能活着回去的话,孙建国真想立刻就回家。   让他最牵挂的,除了想给他爹添坟以外,不是那个生了他的女人,而是凤家那个温馨的小院落。温柔和蔼的母亲,会给他洗衣服,煮饭也从大大方方喊他一起吃。慈祥有担当的父亲,对家人非常好,就是外人有事能搭把手帮,绝对没二话。还有漂亮可爱聪明的妹妹,每次捏她白嫩的小脸蛋都不乐意的藏起来。没次回想,孙建国都觉得胸口暖洋洋的。可惜他命不好,爹死了后,再也没有家里。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礼拜有两万一的任务,基本还是保持一天一更…… 第35章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中秋节嘛还是十五赏月有气氛。曲红霞晚上下班回来,罕见的带回来一个苹果。这东西是紧俏的玩意,就是百货大楼内部人员,也就一人只能买到一个。把苹果和五仁月饼,都切成整齐大小块,一家三口坐在院里,说着闲话吃着苹果和月饼,口渴了有泡好温度正好的野菊茶。安宁,有些岁月静好的现世安稳。   这个年代的东西都实惠却也简单,月饼只有五仁的,瓜子花生红绿两色的椰肉丝,外加整颗粒的冰糖。甜香的味道不少人都爱吃,凤家除了馨妍之外,凤天幸和曲红霞都觉得月饼味道不错。十五中秋佳节,不太爱吃也仍旧拿了一块。馨妍小口的吃了一小块月饼,好在没咬到溺死人冰糖,这年岁糖可是好物,没吃过糖的孩子大有人在。前世,每逢中秋节,府内除了宫里赏下来的月饼,府内厨娘也会提前做不少口味的月饼,甜的莲蓉枣糕凤苏,咸的五香肉脯咸肉,各种口味的月饼都有。   馨妍管了半辈子的后院,厨艺说起来在清闲后又学了不少。古代消遣多,女人嘛全凭个人兴趣。所以馨妍倒是知道不少口味的月饼做法。可家里条件有限,也只能等有条件了在一一做给爹娘吃。连着喝了几口野菊茶,压下嘴里的粘腻感,安静的听爹娘讲话。最近私下里听人说县里有招女兵名额。女兵不同于男人当兵,女兵大多数都是医务兵,要么就是文艺兵。跟男人一样扛枪作战的女兵,还是跟少的。不过女兵可不是好当的,整个县城的加在一起,也就只有七八个名额。   选上后就有固定的口粮和津贴,这可是吃皇饭的好事。不过下面的百姓能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基本不会有,就算是有,或许也是家里能耐的亲戚透露出的一点,也只能羡慕的听听而已。名额太少,县城里的工作人员,哪个没有三叔两舅三姑婆的,哪个家里没几个年龄正当的姑娘。不过女兵还是要有一定的要求的,身高容貌体态。   在馨妍看来跟前世选宫女差不多,世家里待客使唤的丫头,哪个不是条顺盘亮。简而言之,就是颜值很重要。义务兵靠的是技术,文艺兵嘛……更多的还是靠脸。以貌取人自古皆是。所以,选女兵五官端正是最基础要素,还有身高和体态,可以不让人一眼看着就惊艳,绝对不能一眼看到就惊悚。还有就是,不论哪个年代,有一点背景会更多了优势。   以当兵为无上光荣的年代,军人的身份是荣誉的,要是让他们送女儿去当兵,曲红霞和凤天幸心底都是不愿的。想来不少家中有条件的人家,都不会太乐意。风吹日晒天天训练,可都不是什么轻松的事,军队规章制度都非常严格,规矩束缚了太多的不便,两人私心里都舍不得。   “妍儿小,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现在啊,吃睡长,在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最重要。”   曲红霞点头,他们夫妻现在生活顺心,日子安逸下来人也不需天天劳心劳力,说句不好的话,再活个十来年应该不成问题。等他们过世馨妍也差不多大了,也能安排个安稳的生活。可年龄毕竟还是硬伤,一想到将来他们两口子不在了,留馨妍一个人被欺负了都没人给出头。女人总归是弱势的,没有娘家和兄弟,结婚后就是公婆不揉捏,可一起的还有妯娌呢。   生不出儿子都能成为女人的罪过,城里农村都一样,生不出儿子的女人,婆家人谁都能踩一脚,好似生不出儿子的女人,都是低人一头的下等生物一样。连带的没儿子的男人,都被人看不起。这个时代的人更现实,女儿都是泼出去的水,儿子才是家里根,就是在疼女儿的人家,也不会为了女儿动儿子的利息。   除了养老送终这个沉重的话题,还有就是儿子多了劳力也会多,家里干活的多了就比旁人早一头。跟人闹矛盾了,兄弟多的人家就敢堵上们叫板,因为他们兄弟人多。家里是独生子的人,比如大石村的田栓子,因为没兄弟帮衬,村里人一星一点的占便宜,或者言语中随意的拿他们夫妻开玩笑,田栓子夫妇都只沉默忍下。   凤天幸和曲红霞显然都想到一块去了,相视愁眉不展,城里这种现象并不比农村强多少。哪个地方都有不正混的人,好吃懒□□挑事。这种人被统称为氓流,县里的几个氓流,家里兄弟三个爹娘死的早,穷的可以说是叮当响,可兄弟三个都有个漂亮能干的媳妇。就因为都是氓流,又结交的猪朋狗友,老大都快三十了娶了个十九岁的媳妇,比他最小的弟弟都小三岁。   漂亮能干的姑娘谁肯嫁给氓流?不都是家里被折腾的没法子,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吗。不然能怎么办,总不能为了一个闺女,一大家子都不过了吧。女人命贱,家里日子不好过,半担子的口粮就能把闺女换去给人做媳妇。反抗的女人,最后都会在一次次挥动的拳头下慢慢认命了……   “还是招吧,虽说不一定就稳当,只要不是软蛋和暴烈性子,可比嫁要少了婆家人的不少事。”   曲红霞心有戚戚的点头,赞同凤天幸心有余悸的话。家长里短的琐碎事,没了婆婆从中为难,妯娌也不经常碰面,只要捏住男人的心,日子可不是要好过多了。看了看女儿白皙精致的小脸,在想想女儿的聪慧,曲红霞顿时又觉得他们的担忧可能都是多余的了。可天下父母心,哪个不是看到别人的日子,就忧患女儿未来的生活呀。   显然夫妻诡异同步的脑思路馨妍没接收到,疑惑的眨了眨眼睛不解的看向爹娘。刚巧这时候门口有声响,继而就是一阵砰砰砰的敲门声,董国强的声音随之在门外响起。“凤爷爷凤奶奶,开门,我来找妹妹玩。”   凤天幸无奈,站起身去开门,嘴里扬起声音笑骂道:“臭小子,什么妹妹,跟你讲了多少次了,要喊馨妍姑姑,辈份让你喊的乱七八糟。”   拉开门栓,董国强嬉笑的窜了进来,皎洁的月光下并不影响视线。窜到馨妍身边,硬是挤到馨妍凳子上一起坐,把手里拿着的一个大苹果塞给馨妍,才笑嘻嘻的跟凤天幸耍宝:   “就是妹妹,我才不要喊她姑姑,说出去多丢人啊。是妹妹才对,我娘给我生了个只会哭的臭弟弟,我想要妹妹来着。”   凤天幸笑着摇头:“怎么不能喊姑姑了,年纪又不代表什么,长门的孙末门的爷,这事多的事。照你这样算,就全都乱了套了。臭小子,这么晚了今天又过节,怎么不在家里跑出来耍?”   董国强不客气的拿了盘子里最后一块月饼,一口下去口少了一大半,嘴里含糊道:“晚上吃过饭潘老师就到我家,说了好一会的话刚走没多久,我小姑就跟我奶奶吵了起来。开始还说什么对我爷爷工作影响不好,说着说着就要去当兵。我奶奶不让,小姑就说奶奶耽误她前程,把我奶给气哭了,我爷就骂我小姑不懂事。家里太吵,干脆的就出来找馨妍玩。”   这话里的信息量显然有些过大,凤家不是多嘴多舌的人,也不爱打听事。不过凤天幸跟曲红霞都挺喜欢董国强,虽然有些淘气,可却是个好孩子。凤天幸好意嘱咐道:   “没遮没揽的,家里的事下次不要再往外说,被外人知道总归不好。”   董国强点头,他又不傻。扭头见馨妍把苹果放到桌子上,以为馨妍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毕竟这年头苹果是紧俏物,他们这个地区并不产苹果,馨妍年龄小不认得也正常。   “妹妹吃,这是苹果,味道可好吃了,酸酸甜甜面面的。我爷带回家几个,我挑了个最大的,特意拿来给你吃。我小姑说吃苹果能长漂亮,妹妹不吃就好看,吃了就能更好看了。”   馨。无知。妍瞟了董国强一眼,把苹果推到他面前道:“我娘也买了一个苹果,我们刚刚吃完,这个你吃吧,吃了能长高。”   馨妍不馋嘴,也没哄小孩子零食的兴趣。董国强能有这份心,就已经让她很意外。曲红霞笑着理了理馨妍脸颊边的细碎发,对董国强笑着道:   “是呀,知道你家不缺这些,也就没给你留。快吃吧,苹果里含的有身体需要的维生素,对身体有好处,小孩子吃能长高。”   董国强纠结了一下,就起来跑厨房里,借着月光在凤天幸和曲红霞的询问中,用刀把苹果一切两半。回来吧稍微大的一半递给馨妍,自己咬着右手里的半个苹果,道:   “我跟妹妹一起吃,妹妹太矮了,也要吃了长个子。我奶说多吃饭也能长个子,我看妹妹肯定是每顿饭吃的太少,明子他妹跟你一样大,可比你高些呢。”   馨妍眉头轻皱,没常识又爱揭短的熊孩子:“这种事没可比性,你不也没潘国明高。”董国强一窘:“那什么,我比明子小了两个多月呢,没他好很正常。”   馨妍哼了一声:“哼,潘国明妹妹也比我大。”馨妍没去过潘家,只知道潘国明家庭人口的大概。潘国明的妹妹潘青青倒是见过几次,比潘国明要白净,长相兄妹俩还是有些相似之处,同样的小国字脸丹凤眼,总体来说清秀的小女孩。   董国强在凤天幸夫妇打趣的笑声中,悻悻的点了点头。苹果最后还是让她他一个人吃完晚上吃了饭又吃了块苹果和月饼,肚子真的也不饿。董国强在凤家玩了一个多小时,董太太就一脸愁容的来寻他回家睡觉。曲红霞跟董太太也见过几次,女人跟女人之间的关系,分有眼缘的人和没眼缘的人。两人彼此印象都不错,又有董国强这个喜欢往凤家跑的小家伙缓冲。   董太太坐在馨妍搬来的凳子上,就拉着曲红霞开始叙家常。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小女儿董淑珍不知道哪根筋搭错,这阵子古怪就罢了,这次突然跟家里说要去当女兵。先不说兵检能不能验上,单说她一个娇生惯养大的人,自小就没吃过苦怎么能吃的了当兵的苦。还没等跟她分析其中利弊,就叫嚷着要耽搁她前程。   “你说说在家里不论是继续上学,还是毕业了她爸给安排个轻省的工作,哪一样不比她当兵受苦强。这孩子越说越上头,一根筋的要去当兵,她爸骂了也没用,气的我心肝都疼。”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36章   馨妍不关心董家的事,可仍旧从董国强嘴里得知,他爷爷奶奶还是没犟过小姑姑董淑珍,给张罗着通过验兵,去a省做女兵去了。家里少了个处处爱掐尖的小姑姑,董国强兴奋了没几天,班主任就宣布第一学期的期中考试。小学课程在馨妍看来很简单,班里的其他人就不这样认为了,心思没花在学习上,对课本上的内容怎么看怎么难。   董国强几人因为经常跟馨妍一起写字,被刺激的都很努力认真,那点基础知识还是很牢固的。交了卷就毫无压力嬉皮笑脸的摸到一起打弹珠。这是最近新起的游戏,一毛钱能买十多个弹珠,他们几人对这游戏玩的非常入迷。馨妍对这些没兴趣,早就率先交了卷早早回家了。   回到家用小铲子,给院子里种的大白菜萝卜土豆香菜菠菜蒜苗松土,香菜菠菜和蒜苗都可以套种,就是那两块白菜和萝卜地里,也撒了些香菜,合理利用每一寸土地,力图最大菜园化。   贴院里过道边种的墩葱和韭菜,也用厨房里的烧火灰盖上一层,锅底灰可以卖钱,很多人都不知道锅灰有什么用,却不妨碍他们积攒那东西卖钱或者换盐吃。根茎发芽类的菜,天冷不做防备,很容易就把根茎冻坏。   这些庄稼把式,馨妍跟着爹娘也学了个半吊子。这年月吃菜基本就是自家种,这几年没种大豆,据爹爹说娘亲又晒豆酱焖豆酱的秘方,晒豆酱能晒出油,焖豆酱也酸辣香甜,往些年过了三伏就能做,够吃到来年三伏天。   馨妍还真没吃过这两样,这两样东西据说都是农村人惯做的,农村里条件环境都有限,冬天断菜,都靠着豆酱蒜泥腌青椒腌腊菜吃很久,过完年开春才会有绿色冒头,青菜野菜能添上桌。城里这点还不比农村呢,好歹有地就能种点菜备着,城里没地只能花钱买。这几年年景不好,农村里饿死不少人,城里好歹吃不饱饿不死,到没饿死人这种情况,可少了挑担子的菜郎,生活水平也下降不少。   跟凤家这样有院子人口又少的人家,还能开点菜园,住楼筒子的也就在破盆旧桶里装点土,种些能接茬吃的。贸易市场不流通,有东西的没法卖,想买的找不着地买,长此以往不是好征兆。先天下优而忧,后天下乐而乐,这事也轮不到馨妍这个小儿身来操心。把土铲松顺手拔掉野草,馨妍才直起酸涩的腰,都不容易啊。   等中午爹爹回来,在弄水浇菜也不迟。舀了水在木盆里,洗了洗红彤彤的手,洗手水撒到菜地里,才回屋里拿了本药方仔细研究。一个药方还没琢磨透,就听到敲门声和爹爹喊门的声音。放下书赶紧的小跑去开门,今天爹爹比娘亲回来的早,供销社平时不忙,中午晚上都会轮着下班回家。女人嘛,一大家子出除了跟老人一起住,哪个不要回家煮饭啊。   打开门,令馨妍意外的是门外不知爹爹一个人,还有一身军装的黑瘦年轻人。凤天幸冲年轻人呵呵一笑,挑眉笑看着馨妍询问道:   “妍儿还认得这是谁吗?都快两三年没见面了,你走的时候她还一岁不到吧?别说,就是我猛地见到你,我都没敢认出来。部队里锻炼人,你现在跟以前比更精神了。快进屋,等会我给你看看伤,要是问题不大调理一段时间就成。年轻也要注意身体,别不当一回事,等老了后悔都来不及。”   馨妍仔细的看了看黑瘦青年,五官端正是没错却也没太过突出的优势,唯一可取的就是丹凤眼明亮,跟爹爹说的一样比以往更精神了。心里明了对方身份,不过跟爹爹说的那样,孙建国当初离开村子时,馨妍才一岁的孩子,不应该记得他这个人。侧身让出空间站到门口,好方便让人进院子来。只身体刚转动,就猛然被一双大手掐住腋下,脚下悬空就被对方抱进怀里,脸颊被响亮的亲了一口,爽朗带着笑意的声音在馨妍耳边响起。   “凤叔,妍儿长大了不少,我离开时她才一点点大,现在都能帮咱们开门了。妍儿不记得哥哥了吗?来叫声哥哥,哥哥给你拿糖吃。除了糖还有好吃的点心,叫一声哥哥。”   馨妍回神,轻皱眉头用手擦了擦脸,神烦爱动手动脚的人。要说这个时代什么让她最不能接受的,就是男女性别间无理的不举行为。前世一直遵循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规礼,即便是这一世都已经习惯这里的人情风貌,也一样不能接受除爹爹外的异性抱她亲她。就算是兄长的爱护也不行,她前世和兄长之间的接触,也仅限于一起玩耍,一起看书绘画。   再者她现在不再是没有言语能力的幼儿,伸手推开凑在面前的大黑脸,浓浓的不满:“不记得你是谁,也不稀罕你的糖和糕点,还有,现在立刻马上快点放我下来。”   凤天幸乐呵呵的伸手,从孙建国怀里接过馨妍,一脸不好意思却满目得意非常的道:“这丫头忒讲究,除了我跟你婶子外,她不爱让人抱。提着行李快进屋歇歇,喝点茶等会你婶子就该回来了。厢房空着一间,等会收拾出来就能住。要不是妍儿现在不爱跟我们一块住,你住西屋更方便些。这丫头打小就有主意,我跟你婶子也放心。现在呀她决定的事都得依着,好在丫头聪明懂事,从不让我们操心。”   孙建国提着个帆布包跟在凤天幸身后进院子,闻言一直看着馨妍笑,直到馨妍没好气的狠狠瞪了他一眼,笑容越发灿烂笑道:“就该如此,咱家妍儿长的好,人拐子可爱挑这样的下手。拍花子的丧心病狂着呢,我战友的妹妹都十七了,结果大白天的去姥娘家走亲戚,就莫名其妙的丢了。我看妍儿心性挺好,你跟我婶子教的那指定的更好。”   这种事凤天幸也听说过不少丢闺女儿子的,女人还好一些,最差就是给傻子瘸子聋子当媳妇,男的就惨了,被卖去当板儿,最后都是被活活累死。板儿也就是老板的干儿,可待遇就是天差地别,那是一种死契奴隶。卖家买了人之后,就把人户口入在名下充当干儿子的身份,就是去查面上也挑不出大错。当年他们夫妻两个还碰巧救了两个被拍晕的青年,就是准备卖去当板儿的。   “说的是,干坏事的人丧尽天良,不少拍花子的为了省事,都用一些猛药,直接迷坏脑子,脑子不清楚了外人都以为是傻子,剩下不少的事。唉,不说这些了,妍儿去弄些红糖,爹给你建国哥把把脉,等会冲点红糖茶给他喝。”   馨妍被放到地上,应了一声就去厨房取红糖,用木勺舀了三勺红糖放到竹杯里,冲了开水后双手小心的捧着端到堂屋里。孙建国已经伸手坐在桌旁,爹爹正闭目仔细摸脉。见馨妍端茶过来,孙建国笑着赶紧用空着的右手接过。   “小心烫到,等会哥自己倒就好。女孩子家爱俏,万一烫到留疤就不好了。”   馨妍嗯一声算是礼貌的回应,只对方那句女儿家爱俏的话,怎么听都不顺耳。女人都重容颜,不说倾城美貌,绝对没人愿意有疤,馨妍更能深刻理解疤痕对女人的伤害程度。可来者毕竟是客,馨妍没反驳的意思,也不想继续待在堂屋里,反正家里还有爹爹在。转身去了厨房,娘亲应该快回来了,有客人怎么都要多弄两个菜。   只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东西想做也做不了,在菜地里挑大的香菜蒜苗和萝卜,拔了一些够一盘菜的量,清理了干叶子后放到木盆里等会一起洗,在用竹片刮了四个大土豆皮。家里还有五个鸡蛋和馨妍巴掌大的一小块咸肉,蒜苗炒鸡蛋,咸肉炒萝卜,土豆丝。三个菜肯定不成,四菜待切三菜待鳖,更何况还是上门做客的第一顿饭。要是在村里怎么都好说,因为家家都不容易,能吃顿干饱就是好的。   可放在城里显然不行,凤家两个人吃公粮,不管你家里真实的是什么状况,过了温饱的分水岭后,就会计较起虚的了。所以,不说鸡鱼肉蛋全都有,至少该有的礼仪还是要有的,表示对客人的重视给客人的面子,也是做主人家自己的面子。里面的道道馨妍怎么可能不清楚,前世一辈子可不是白活的。   干脆又去菜地弄了颗嫩白菜,在加一个酸辣嫩白菜就刚好了。白菜刚拿进厨房,开着的大门口就传来曲红霞差异询问的声音:“今个你怎么提前回来了……这是?”   略眯起眼睛看清堂屋里冲她笑的人,意外惊喜道:“呀,是建国呀,什么时候回来的?在家里能呆多久?怎么找到的,前些时候八月十五前边,你叔回村里才知道你寄了信回来。可惜信被石家嫂子不小心弄丢了,连给你回信都不知道往哪寄。”   凤天幸也已经摸好脉,孙建国赶紧从凳子上站起身迎了上去:“婶子回来了,那封信也是我托战友帮着寄回去的,等了几个月也没见战友转寄回信,心里担心你们,刚好这次有探亲假,就回来看看你们。回了村里才知道你们都进城了,也是从村长那里问了家里和医院地址,才寻问着走来的。”   孙建国也不再提那封信的事,至于信里的十张大团结和二十斤粮票,村长只愧疚的还给他五张大团结,剩余的都被用掉了。对此孙建国并没有多气愤,在战场上厮杀亲身经历过太多次的生气,也看开了释然了很多事,人生除了生死无大事,再大的坎都有迈过去的那一步,人死了才是什么都没了。   对村长承诺以后肯定还钱和粮票这事,内心并不感兴趣它的真是度。往后如果还活着,除了有假期回去给他爹添坟,亲近的凤家也搬走了,大石村对他来说真的没什么可留恋的。和那些堂兄弟因为两家的事,从小就一直不亲近。曾经玩过的小伙伴,在懂事后开始帮着家里干活,就已经慢慢疏远了。现在他们都各自有家,承担着养家的重任,也都已经回不到往昔的纯真了。   走出了村子,接触更多的人和事之后,孙建国才明白,以往为什么总觉得凤家有很多事,都跟他们村里人不同。那是因为心胸和眼见不同,对待生活和人生也不同的感触和感悟。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这句名言警句都是非常有道理的。战场即便是有太多瞬息危险,孙建国都不曾后悔过去当兵。保卫祖国是每个国人的责任,也因为走出了村子,他也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而不是同祖祖辈辈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只能重复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昨天没来急更新…… 第37章   午饭四个菜主食是二合面的馒头,待客已经不错了。就爱上 ……菜端上桌,馨妍就端着娘亲专门给她留的菜和小半个馒头回屋,在自己西屋里吃。有外人在,馨妍不习惯也不喜上桌,关键是受不了同外人一起吃饭不用公筷的习惯。除了凤天幸夫妇之外,馨妍没法接受外人如此。前世一辈子形成的习惯和观念,一时真的改不了,尤其凤天幸夫妇并没有勉强她的意思。   堂屋里凤天幸夫妇跟孙建国坐下,孙建国在曲红霞的热情下拿起筷子,扭头看了看没见到馨妍出来吃饭,询问道:“妍儿呢?怎么不来吃饭?都是自己人用不到见外,婶子还张罗了这一桌子的菜,来一起吃,都是自己人不用太见外。”   这个时代家里来了人,女人和孩子基本是不上桌的。不过凤家并没有如此,曲红霞笑道:“婶子哪里是跟你见外,两三年没见面,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头,这回来家了还不让婶子心疼心疼你,条件有限也没啥好东西。妍儿在房间里吃呢,给她留得有菜,那丫头忒讲究,家里来人从来不肯上桌一起吃饭。”   凤天幸也深以为然的点头:“吃饭偏爱平淡,不吃外人夹的菜,也不爱让人喂。我们刚来城里那会,去董县长家感谢人家的帮助,中午吃饭董县长老娘和孙子给夹的菜,都被这丫头给借花献佛的换个调给推了。”   孙建国还真没遇到过这样的孩子,农村家庭条件都不好,兄弟多了争抢着吃,哪里会在意这些。在说多大点孩子,吃都吃不饱的话,还能讲究这些?仿佛看出孙建国的疑惑,凤天幸咽下嘴里的酸辣嫩白菜,搁下筷子笑道:   “丫头除了这点事讲究些,打小就特别懂事乖巧。就是不爱吃油腻的荤食,其它的饭菜不论好坏,只要给她盛到碗里,都乖乖吃。在村里日子过的艰苦,家家孩子都跟大人闹腾着肚子饿。妍儿这丫头哪怕只吃半颗土豆,从来不跟我和你婶子闹着喊饿。”   孙建国也想到以前住一起的那阵子,就从来没见馨妍哭闹过。乖巧的孩子见得太多了,跟馨妍一样乖巧可人疼得,还是非常的少见。人生在世很多人很多事都讲究一个缘分,夫妻缘分,朋友缘分,父母缘分,兄弟姐妹之间的缘分。馨妍的小怪癖也就因缘际会的遇到凤家的父母,换作村里其他人家,一冬天不洗头,跳蚤一大堆的人多的是。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你们不说还真看不出来。在说了女孩子嘛,爱干净也正常,要是比男娃子还邋遢,那才让人犯愁呢。”   曲红霞点头,自家女儿就没有不好的,不贪嘴不挑食。爱干净是美德,不爱肥肉荤食有什么,多喝点骨头排骨汤一样有营养。在说了要是见到好吃好喝就走不动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才遭心呢,不然怎么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们呢。   “什么环境就过什么日子,我跟你凤叔要是一辈子都窝在大石村种地,那也就不说其它的了。既然能给妍儿好的生活环境,就会尽努力的去安排好。就一个乖宝贝,不替她打算替谁打算,做父母的都希望孩子好。”   三人有说有笑的吃完午饭,曲红霞来不及收拾碗筷就跟孙建国说了一声,匆忙回百货大楼去上班了。孙建国在医院找到凤天幸时,他就已经请了半天假。把碗碟收拾道厨房里,凤天幸就跟孙建国一起动手收拾厨房旁边的厢房,一个多月的病假期,收拾利索也住的舒心。厢房里并没有太多东西,把杂物都放到厨房里,点燃干材在屋里熏烧,在火里撒了药一起,不仅能除潮还能驱虫。毕竟没住过人,砖缝里寄居着不少的小虫子。等火堆升起来,凤天幸让孙建国看着火,自己出去一趟再回来,带回来一张一米二的板床。   现在天气并不算冷,家里准备好冬天加盖的两床棉,这时被正好派上用场。等西屋熏好收拾好,馨妍已经睡完午觉起来弄水洗脸。在厢房门口看了两眼,一张木床外,床头用木板和木墩支起一个临时简易桌,桌上放着孙建国的帆布行李背包。见馨妍起来,孙建国拉开行李包,从包里拿出两盒东西出来。   就是之前被忘记的糖果和糕点,七彩色的水果硬糖,和略带杂质的墨绿的绿豆糕。孙建国既然知道了馨妍的脾气,也没在逗她玩,上前两步弯腰把两个盒子递到馨妍面前,冲馨妍露出洁白的牙齿笑道:   “给,路过省城时买的,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吃。有喜欢吃的东西跟哥说,哥下次回来指定的给你带回来。”   馨妍一直都知道爹娘待孙建国如自家子侄一样,只要对方不做出格的事情,馨妍也不愿把关系弄尴尬,就是知道爹爹娘亲会向着自己,馨妍也不会做让爹娘为难的事。伸手接过面前的两盒东西,浅笑谢道:   “谢谢建国哥,娘亲说糖果属于紧凑的东西,一般很难弄到票,买这么多东西让你破费了。”   孙建国咧嘴笑,冲院里修木凳脚的凤天幸道:“叔,难怪她这么小上学你们都放心,说话清晰还一套一套的跟个小大人似的。”   “呵呵,打小就这样,尤其是叮嘱我跟你婶子多穿衣或者多吃饭,小嘴说话更是利索,好像不按照她的意思来,就跟犯了大错一样。”   把木签子用砖块砸进凳子腿里的缝隙中,夹紧后凳子腿不再左右摇晃,稳稳当当的免费坐的人摔倒。把凳子放到身边,示意孙建国坐院里歇着聊天。馨妍走到爹爹身边,等孙建国坐在凳子上,才把两个不大的硬纸盒递给爹爹。   “爹爹跟建国哥聊,我回屋写作业去了。”   凤天幸以为馨妍被夸不好意思害羞了,呵呵笑着打开印着简单糖果形状的纸盒,从里面抓了四五个糖给馨妍。馨妍伸手接过后,先习惯性的剥了一颗糖塞进爹爹嘴里,才转身回西屋。而含着糖的凤天幸,脸上的皱纹舒展,表情比糖都甜,连鬓角的斑白都透着幸福的活力。   “这丫头,只要手里有吃的,不论是什么都要让我跟你婶子先吃才肯吃。孩子爱吃的糖大人哪有几个挣着吃的,国强那孩子爷爷是县长,家里也不缺稀罕物,跟妍儿也玩的一块去。上次给馨妍两颗糖,搁一般孩子哪个能忍住不吃,可这孩子就心性好,一直放在书包里,留到放学带回来给我跟你婶子一人一颗。要不是国强那孩子说起,我们都该还不知道她自己一颗都没吃。这孩子,说了多少次仍旧我行我素,拿她没办法。”   被夸孝顺懂事好女儿典范的馨妍,借口写作业躲进屋里,略无语的听爹爹跟孙建国一个劲的炫耀。一点点小事,爹娘都恨不得宣扬的人尽皆知,让馨妍总觉得夸张也不习惯。前世的儿孙那个不是孝顺百倍,这边咳嗽几声,儿子儿媳孙子孙女都挨个的问安。她又不是真的小孩子,对那些所谓孩子最爱的东西都没兴趣。   就说糖果,馨妍就知道二十多种不同口味,口味咸甜酸都有的做法。这些所谓的硬糖果,也就在物资缺乏的大环境下有市场,等经济自由流通,各种口味的都会慢慢跃上台面。货比三家不吃亏,有竞争才有绞尽心思的更新换代。跟她前世府内的奴才一样,商家想要熬出头,除了嘴巴那套花把式,自身的使力也或不可缺。   拿了药方书继续琢磨,思绪沉寂在药房中。直到听到爹爹哈哈开怀大笑声,才从书中回神。侧耳倾听,才发现院里多了董国强几人的声音。男孩子对军人有天生的崇拜和向往,几个熊孩子在发现馨妍家多了个军人大哥哥,个个都一脸崇拜天真的追问打鬼子的英雄事迹。,搞得孙建国非常的无奈,跟他们解释鬼子早就打跑了不一定能听懂,说边境战役他们也不一定知道。   好在挑些有意思的传闻,绘声绘色连比带划的跟说书一样,听的几个熊孩子一愣一愣的,对军人英勇更是崇拜了,一直在凤家玩到天黑,才恋恋不舍的结伴回家。孙建国也奔波了一天,晚上吃了三碗面条的晚饭,梳洗后回他的房间倒头就睡着,一直到第二天上午八点多,才终于睡饱了起床。   凤天幸夫妇已经都去上班,家里也只有考完试放两天假的馨妍,见孙建国起床,就去厨房里端温着的大渣子粥。粥放在陶罐里温着,不热可在灶台的锅里,馨妍个子矮还是要踩着凳子才能够着。而刷牙洗脸完的孙建国见此,吓得一个机灵感激跑过来把馨妍抱了下来,心有余悸道:   “傻丫头胆子到不小,万一摔倒了可怎么办你要弄啥跟我哥说,你歇着哥来弄就成。”   馨妍沉默片刻,到底没挥了对方的好意,只是事实就是道:“娘给你留了粥在锅里温着,锅里是热水,锅底也没有火烫不到。等吃完饭还要用陶罐给你煎药,爹爹说你的伤没什么大碍,只要养回伤破后的元气就好。”   胳膊上替领导挡了一枪一弹,伤口都已经一个多月,子弹取出来肉都长合了,可手臂仍旧有些微的不适。孙建国习惯了部队的生活,在没意外的话情况下并没有退伍的打算,当然也希望身体能恢复最佳状态。对凤天幸的医术,孙建国还是非常信服的,既然说没大碍,那肯定是真的没什么大碍。   良药利病苦于口,还别说,凤天幸拟的方子效果非常明显的,孙建国喝了十来天的药,明显就觉得手臂越发灵活挥动自如。凤家挑水除草浇水劈柴这些活干的更勤快了。吃住都在凤家,就算凤家不在意,孙建国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他身上的钱就是不算上石长春退还的五十块钱,也还有四五十块钱。   凤家不肯要他还的钱,孙建国就干脆的用跟战友换的票,买了五十斤大米,四五斤肉还有些琐碎东西。至于布票有限,也不知道女人喜欢什么样的,干脆就直接塞给曲红霞,让她买喜欢的布料,做给馨妍她们两人穿。   孙建国买大米和肉拦不住也就算了,布票曲红霞也没客气,直接扯了深蓝色布料,给孙建国做了一身薄的秋装,一身加厚棉花的冬棉衣,剩下的碎布刚巧能给馨妍做一双棉鞋。嘴上说着有衣服穿,可抱着新衣服还是忍不住心底的高兴。回屋试了试方大两寸的大小刚好合适,不会显得衣服大,也不会让人穿着过紧。   这两套衣服是孙建国唯二的新衣服,有家的味道,也有娘亲的味道。当然孙建国心里,那个女人不配称作娘。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妹子们的霸王票和支持 第38章   孙建国在凤家住了一个月,十月中旬假日快结束,只能不舍的背上行囊,带着曲红霞和馨妍做的干粮,去省城坐火车回部队。孙建国在部队的情况一直都没提过,凤天幸问过一次,被他转移了话题后只能叹气不再追问。既然不肯说,除了保密的必要,应该是非常危险。孙建国也拿不准未来的情况,同样不希望凤家跟着担忧。   天气冷白菜已经抱成团,萝卜已经收起来放到厨房墙边用土覆盖住,免的被冻坏。等白菜能收了,也要用报纸包起来储存,这样能放的久。收了菜的空地,整理好之后又种下了菠菜和香菜,小白菜也种了一小块。这个时代没人会嫌弃东西多,只会拼命的继续种东西,手里有粮不饥荒。   天越发的冷,馨妍除了必要的上学放学,基本就甚少出门。十一月末阴冷的天气飘落一场鹅毛大雪,雪下了快两天一夜,地上的积雪都盖住了馨妍的脚背。这年月鞋子都千层底,软塑料的鞋底县城里能用起的也不算多。家家都不宽裕,衣食住行哪一样都需要钱和票。千层底很容易就会湿,馨妍本就怕冷更不可能出门。   来凤家寻她玩的董国强几人,喊馨妍去打雪仗,费了不少嘴皮子馨妍也不为所动。董国强和潘国明几人无法,想让馨妍当战利品的愿望落空,几人只得自己跑出去玩。下雪不冷化雪冷,这场大雪阴阴晴晴的到腊八,地上也没彻底干利索。腊八要吃的腊八粥,也因为条件有限,跟米一起熬粥的也就白菜萝卜,等熬好之后,在撒上翠绿的香菜。   用白菜萝卜跟米一起熬的咸粥,跟馨妍印象中的腊八粥一点都不同,就是这还是在县城里条件好了才随大流熬的,在村里住的那几年可是连大米都见不到。不合胃口的饭菜,馨妍一向都是吃点,肚子不饿就罢了。见馨妍只要了半勺的粥就说饱了,搁下碗回西屋房间里去看书。凤天幸夫妇见比,就知道馨妍不爱吃这种很地域性的腊八粥。   凤天幸夫妇也是当初在大石村定居后,才知道这里的腊八粥不是他们印象中的那般,用红枣核桃黑米香米玉米葡萄干红豆小米一起熬制的,而是在米粥里放海带和黄豆压成的豆皮肉,在加上调味料就算是腊八粥。海带和豆皮肉都吃不上,干脆的随便在粥里放些菜,就已经是难得的美味了   曲红霞也没勉强馨妍多吃些,搁下碗在灶台里点了火,滴了一点油炸了葱白,加一碗水煮开后,把杂粮面搅拌成絮下到锅里。锅开后在加点盐撒一点香菜,一碗面疙瘩汤就出锅了。盛出来直接端到了馨妍的西屋里,见馨妍坐在桌前端坐着看书正入神,曲红霞柔声喊道:   “妍儿,娘给你弄了点面疙瘩汤,你在吃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那一点粥不顶饿。快,吃完饭再继续看书也不迟,你爹也是,多大点孩子就天天让你看医术,以后的时间多的是,非的这么早就学。天天窝在家里看书,国强都说你快成书呆子了,也不怕用心过度长不高。”   馨妍放下书,对着一碗面疙瘩汤犯愁太多了她真的吃不完。在说天天看书没什么不好,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在者,长不高跟看书多累到没太大关系。知道娘亲是关心自己,可还是没不住笑出声:   “娘亲,爹爹说看书能懂更多道理,要是真的不长个,那也跟看书没关联。在说外面那么冷,我怕冷,出去冻生病,到时担心的还不是你跟爹爹嘛。”   曲红霞也被说笑了,把碗放到馨妍前面的桌子上,勺子顺手递给馨妍,笑道:“坏丫头,就知道堵我的话,快点吃了,天冷饭凉的快。凉了可容易吃坏肚子。”   馨妍用勺子搅动一下碗里的面疙瘩汤犯愁,礼拜天学校不上课,一天都在家里没怎么活动过,哪里会觉得肚子饿:“娘,太多了,我真的吃不下。”   曲红霞叹气,手指轻轻点了点馨妍的额头,无奈道:“吃饭跟个小猫一样,嘴巴又刁,不合口味的吃两口就不吃了。你什么时候能跟国强一样,肚子饿了好的歹的都能塞个肚儿圆,壮实的瞧着就觉得喜人。能吃多少吃多少,吃不完让你爹吃,没事。”   馨妍点头,男孩子跟你孩子怎么食量可能一样,董国强他们一天到晚就是上课也没见闲着,经历旺盛的太过。就算这个时代的人,都觉得白白胖胖的才好看能干,馨妍也不能接受膀大腰圆的形象,太辣眼睛了有没有。粗瓷大碗比都快比馨妍脸大了,一边吹着热气,一边小心的吃,四分之一吃完就吃不下了。   剩下的被吃饱了的凤天幸给解决了,胃口这东西很难说,有些人吃几口就饱了,有些人吃饱了还能在吃几口,身体素质不同,当然也没法勉强。而腊八过后没几天,学校里也开始准备期末考试,课程少内容简单,阴天下雨都能放一天假,冬天这么冷肯定都早早的放假,让孩子们在家里猫冬。   至于是猫冬还是结解了枷锁疯跑疯玩,就全看个人是怎么认为的了。馨妍在考试上也没藏拙,跟期中考试一样,语数两门都考满分,带着两张奖状和一张通知书回家,当晚馨妍的奖状就被凤天幸弄了浆糊,给糊堂屋里的西墙上。也不是第一次如此高调,馨妍索性也不去搅爹娘炫耀儿女的爱好和兴趣。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你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炸羊肉,二十七杀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玩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在董国强他们几个天天顺口溜中,终于迎来了重要的春节,长了一岁对馨妍来说还是很开心。   过凤家在县城里没亲戚,董家都回了省里过年,要初二才能回来。年初一馨妍跟着爹娘,去了爹爹医院里的院长家,以及娘亲部门主任家拜个年。两家人哪家都有不少孩子,一个孩子两毛钱的压岁,馨妍收到四毛钱压岁钱,爹爹和娘亲却送出去了四五块钱。关系人际网就是这样,上级下级有关系送礼,也是非常讲技巧的。   肯定要去董家拜年的,不过董家年初二家里来往的肯定不会少,凤家没打算那天凑热闹。年初三早上吃过饭,馨妍就穿着红色新棉袄,跟着爹娘去了董家拜年。一盒果子一盒糖,一家三口出门没几分钟就到了董家。董家才吃玩早饭,儿孙都在省里没回来,董家只有董县长夫妻两个人在家。   说了没一会客套话,董家就又有人上门拜年,凤天幸带着馨妍母女就告辞回家。这个年总算没什么事了。至于回大石村拜年,凤天幸没提,曲红霞更不会上杆子的要求回去。一家人在一起在哪里都是根,大石村,不过是住过几年的地方罢了。华国人的归属感,主要的还是建立在个人独立的空间,有房子有妻儿就是有归属感的家。   初四凤天幸和曲红霞都开始上班,馨妍也习惯了一个人在家里。无拘无束的写写作业看看书,合理的安排时间也更舒适。学生放假只到正月十六就开学,老师都是算准了时间来布置寒假作业,让孩子每天都要要写作业,也让他们有多余时间去玩。用老师的想法是劳逸结合,也免费新学期开学成绩下降的太厉害。小孩子记性快,可读书是靠慢慢积累,温故而知新。   可大人的想法和小孩子的自制力,明显的不可能同步。初七当天早上,走完所有亲戚的潘国明,跟其他三人再次雷打不动的来凤家。想在安静的情况下,奋发图强的开始突袭寒假作业。让馨妍无语的是,他们的作业都没写一点。家里大人也不过问,心大到让馨妍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时代和世界再不同,可很多道理还是相同的,孩子的未来除了靠他们自身的心性和聪慧,还要靠着父母精细的培养。父母的言传身教和细心引导都非常重要。一时大意养歪了心性,想要再掰正可真的不容易。忙碌糊口时,能教会孩子踏实,忙碌仕途时,可以教导孩子学会圆滑。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一个家族兴旺的延续,靠的是一辈一辈的付出和努力。   封建社会,和这个解放后的社会,谁解放了谁,又丢掉了多少纯粹……想不明白的事情,馨妍也懒得浪费脑细胞。跟他们一起写作业,唧唧哇哇有些略吵没半刻嘴巴安静得了。不过爹娘显然都很高兴于她有人陪着玩,而不是如他们脑补里的画面,孤零零一个人可怜巴巴的待在家里望着门的形象。   恶补了几天的作业,他们的作业总算完成了一半,还有一个礼拜才开学,肯定来得及完成任务。初九下午,董国强才一身新衣新鞋的被父母送回来,被潘国明幸灾乐祸的问起寒假作业,才大惊的纳闷什么时候布置寒假作业的。   想当初班主任潘老师布置作业时,董国强只顾着兴奋的和几人小动作不断,哪里还注意听什么作业。年前来凤家找馨妍玩,他们早就习惯了馨妍除了看书外,就是写写画画的爱好。他们没问馨妍也不是多嘴的人,就是潘国明也是去他姑姑家被问起,才想起是有这么回事,又赶紧跟他姑问了作业内容,在带着小伙伴一起恶补。   可惜,董国强年底去省里一直没回来,相转告都没法。现在恶补也还是有希望完成,小伙伴们都写了,董国强也干不出耍赖这么丢脸的事。哀怨的把新小人书让馨妍帮他收起来,免费受不住诱惑,开始的奋发图强的补作业大军。被委以重任的馨妍哭笑不得,大致的翻了两页小人书,都是些神话色彩的简图故事。以馨妍目前的绘画水平,能画的比印刷出来的更精细。   真不知道有什么可入迷的,或许这也是她跟小孩子本质不同吧。紧赶慢赶,总算在过了十五带着作业去报名,得到了班主任的夸奖。喜滋滋的跟着交了学费的大人一起回家,董国强他们几个,也终于从馨妍手上要走了小人书,五个人脑袋抵着脑袋的看,成人巴掌大半指厚的小人书,不到半天时间就被连蒙带猜的看完。   心满意足的董国强总算不用记挂着这事了,略不舍的把书大方的送给馨妍,美名其曰见馨妍很喜欢。拿着被塞到手里的小册子,馨妍真是哭笑不得。真不知道熊孩子到底以什么凭证,能断定她喜欢这本小人书。把书递给他,再三保证自己不喜欢,让他带回家收起来,等哪天想看还能在拿出来看。   结果熊孩子硬是不肯带走,略有些心虚却又理直气壮道:“带回家就不知道会被塞到哪找不到,你的书都收的利索,放在你这里我更放心,等哪天想看了,我会在跟你要的。就这样说定了,我要回家吃饭去了。”   望着对方一溜烟就不见的背影,馨妍叹气,还是把小人书拿回房间,放到衣柜旁爹爹特意用木板做的简易书架上。一时也无事做干脆的坐到桌前,翻来下学期的课本看看。学问学问一通百通,一年级都是基础知识,语文积累字词亮,学习不同意思代表不同的标点符号。数学更简单,一百以内的加减法。   中午快到饭点时,爹娘仍旧没见回来。馨妍有些担忧,不知道是两人碰巧都有事耽搁,还是说……   正思顾间,门口响动,爹爹带着说不出的感叹和伤感,沉沉道:“不管怎样,事情既然被捅到主席跟前,主席他老人家就一定会解决百姓的苦难。那群该死的东西,上行下效活该现在要倒霉。”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下面妹子的留言,再次声明文里我并没有明指责任何敏感身份。还有六零年饿死人的事比起网上搜到的资料,我更相信老人们亲身经历过苦难。另外,本章里腊八粥也勿喷,我们这个地方的腊八粥就是用大米花生豆皮海带和豆皮肉一起煮的。另外,晚安各位…… 第39章   大炼钢百姓家里铁制的锅刀农具都收缴走,后来又□□不少地方都超出事实的夸张虚报了农民产量,国家按着报上去的数征收一定的粮食,可中间虚报的数太夸张,为了完成上面的任务,下面的人员只能尽所能的从农民身上扒。没粮食没农具没种子,盆地那边的几个省区,竟饿死者无数,草根树皮吃光吃净,最后饿红了眼,为了活下去人吃人的现象比比皆是。   比起那边几个省的严重情况,董县长治理下的范围,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很好。盆地那边几个省会的人为灾情被捅出去,主席他老人家知道后震怒到当场摔了手里的虚拟报表。当即召开了国家领导人开会,一定要追根究底,由民举官,严格公平公正的调查被举报者。一旦查出是事实,将严惩不贷的下达处分。   这场会议下达任务轰动全国,以权谋私狐假虎威的人都开始夹起尾巴做人,四处钻营企图能混过去。只哪里有那么容易的事被压迫狠了的农民,不少人家都因为没口粮只能活活饿死的,主席都已经做了裁决,仇恨使人疯狂。被危害百姓的人被一一检举,上面派下来的调查小组据经审核后,免除被检举人一切职务。   并且把被检举人聚在一起,接受人民的批判,当众承认讲述自己的罪行,接受最高的精神再教育。这场再教育运动从主席下达命令到贯彻事实,中间经历不算长的两个月时间,就是县城里,所有人都时刻关心进展,闲话家常也都跟此事有关。哪怕是学校,对这些事懵懂的小孩子,都会讨论着坏人都被抓了,主席他老人家万岁万岁万万岁。   董县长从任务下达就一直忙,因为在他治理下的村镇也有不少上行下效的现象,不仅要忙着配合上面的工作人员调查,更要处理下面人惹下的祸根。疲劳过度心力耗费,董县长夜里就病倒过两次。每次都是董国强泪眼汪汪的跑来凤家找凤天幸去,可凤天幸只是医生又不是神,董县长的身体只能靠静养,开药或者针灸也只能缓解。   好在这场审查运动也快结束,在馨妍学校提前放暑假后,运动已经进入了尾声。轰轰烈烈的开始,大快人心的结束。上面做出了弥补行动安抚民心,民众得以解了心头恨意,在继续干活挣公分糊口。欺上瞒下的坏分子,都得到应有的惩罚,家人被波及的也不少,就算划清界限,可曾经做过的事也没人会忘记。   黑与白被有意的划成两个阵营,不是白那就是黑,灰色地带是不准许存在。放权者稳固政权的手段,馨妍前世活的虽说也历经三朝。人老成精,遇到过看到过切身体会过,心里没什么不明白的。从根本上站到制高点,让民众心之所向的放权乐意看到的方向发展。当然,最后的结局如何,只能且行且看了,毕竟这个世上最难掌控的就是人心。   大炼钢为了建设和未来发现,□□更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可结果呢?每一代帝王,都励精图治,但欺上瞒下的贪官年年差,仍旧年年有。这个世界讲究民主,祸不及家人亲朋,只对当事人严惩不贷,要知道前世贪官污吏祸及九族。何为九族,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姻亲同气连枝说的就是此,可贪官仍旧抓不完杀不尽。   为何?不过利益所驱,酒色财气能抵挡住的是圣人,挡不住的是碌碌凡人。人活在世,只图一时不图一世的很多,只想一辈子不顾下辈人的也很多。在着方面,馨妍也不知如何评价和世家的区别。大世家,树繁叶茂,可藏污纳垢的龌蹉也一样不少。利弊在所难免,只要利大于弊,那就值得称颂。   抛却国家大事,馨妍安在家过暑假,沉稳了不少的董国强,跟潘国明他们继续来凤家写作业。小孩子或许不清楚那些事件背后的错综复杂,但却明白只要一家平安无事,那就是最重要的大事。刚入学的小学生嘛,暑假诺言其实也就是把学过的课文,在从第一课抄写两遍,难度没有,不过是让小孩子温故而知新,巩固之前学习过的内容。   六月中天气一天比一天热,早晚的温度适中要有三十度的气温,稍微做点事就能出汗。蝉鸣的吵噪,无端的令人心情生闷。这几天天气更是干燥闷热憋着股雨,也同样憋闷的人心头更烦躁。好在连着憋闷了两天的雨,总算乌云密布豆大的雨点伴着雷声降落。一夜大雨的滋润,院里的菜园子青翠欲滴,黄瓜豆角又挂了不少的串。   呼吸着雨后清晰的空气,仿佛把胸口的浊气都呼出。爹娘都去上班,董国强他们也没来,馨妍索性换了双旧鞋子,把菜园里能摘的豆角都摘下来,两拢架藤豆角秧竟然摘下了半篮子的鲜豆角。吃肯定是吃不完就要老了,没过三伏天也不能腌制,不过可以煮开一滚,再拿到太阳底下晒干,这样放两年都没问题。   有事可做时间眨眼的功夫就过去,等把豆角从锅里捞出来,正打算挂在架子上就听到有敲门声。杂乱的声次和力度,不是馨妍所熟悉的人敲门,望着反拴着的门,馨妍弄水准备洗手,嘴里扬声清脆对门外询问:   “请问找谁?家里大人都不在,有事可以等中午下班在来。”   爹娘从没忘记叮嘱她不要随便开门,除非是熟悉的人,否则都让他们等大人回来在来。馨妍自己也行事谨慎,县城里不会有闯门的社员,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再者如果是来凤家找爹娘,等他们下班回来在找也不迟。会来找馨妍的,也就董国强他们几个。班级里的五六十了学生,馨妍年龄最小可成绩却名列前茅,女生们更不爱带馨妍玩。   有董国强他们几在,别的男生更不敢招惹馨妍。当然来的是陌生人就更好说了,一个孩子不认识你,怎么可能敢给你开门。门外敲门的声音停顿,继而响起馨妍耳熟的苍老声音,对馨妍笑着喊道:   “丫头,俺是你大石村的石伯。这两天空闲,俺来看看你们。你爹娘啥时候下班啊,俺本来打算去医院先找你爹的,可来的路不好走,俺赤脚走来的,两脚泥巴去找你爹,怕给他丢人,就先来你家等他们回来。”   自去年中秋爹爹回了一趟大石村,这一眨眼快一年时间没回大石村了。擦干手上的水,赶忙走到门口,抬手拉开了门栓。门外灰褐色旧衣的石长春,身旁放着半布袋东西,赤着的脚有半腿的泥巴,卷到膝盖的裤腿上也被染脏一点。瞧这比以往又显老两分的石长春,馨妍把门拉开忙道:   “石伯快进屋歇歇,我爹娘也要不了多久就能下班回来了。我先给你倒水喝,等会在洗洗脸。这么远的路走着来,该是累坏了吧。”   石长春咧嘴笑,黝黑的脸上是不以为然的神情:“累啥,伯干惯了农活,这点路真不算什么。俺年轻的时候,一个上午就能跑镇上来回趟。今个俺天刚透亮就来了,这不不到中午就到了,还能在你家蹭上顿饭呢。”   馨妍笑着看他提着布袋进院子,院子里厨房屋挡着的阴影处有凳子,石长春也没进屋,留在院子里坐下,四处打量了一眼院子的布置。有人气的房子就是不一样,见馨妍把豆角搭在菜园边的木架上晒,接过馨妍递来的温开水一口喝光,抹了抹嘴道:   “给俺弄碗凉水就成,这天气和凉水沁凉沁凉的,心里头都舒坦。队里的地都补种完苞谷,家里也没啥好东西,这不你伯娘也种了不少菜,俺就带了点豆角番茄辣椒户子瓜,跟的上水在加点沤肥,这玩意一茬一茬的能结果子的很。”   馨妍又给他从厨房里舀了碗井水,等他喝完接了碗又弄水给他洗脸洗脚。本来要去拿爹爹的鞋出来,就见石长春就着洗脸水,站在菜园边上用手撩起水就直接洗腿上的泥巴。期间让馨妍帮着加了水,把腿脚上的泥洗的差不多,从布袋里拿了双旧鞋出来穿。个人有个人的习惯,馨妍无权干涉外人的习惯。   世人都讲以水为净,卫生习惯什么的,多洗洗几遍就干净了。馨妍不清楚石长春来的目的,不过有爹娘在也用不到她关心就是。等到中午爹娘回来,馨妍见他们三人拉着叙了会旧,石长春没继续憋着话,跟凤天幸讲起了这次来的目的。没别的,就是跟凤天幸说说发生的事,顺便看看能不能讨个注意。   “这次被举报的人不少,咱们镇上有七八个祸害咱的黑心肠领导,主席他老人家派来的调查员铁面无私,把镇里的一个主任几个社员,还有下面的两个支书村长都抓起来关起来,调查清楚情况后,就公开调查内容,让那群黑心干的跪在地上忏悔,检讨自己的犯下的罪行。不少人都没忍住脾气。刘家村的一个女人脾气爆,也恨急了刘家村支书,她们一家大小十二口人,最后饿死的只有三口人。现在恶有恶报,直接拿了插满针的千层鞋底,直接往刘家村支书身上脸上招呼。”   想到当时的情形,石长春忍不住咽了咽唾沫,头皮发麻的继续道:“好家伙,刘家村支书被打的一身针眼,血糊糊的也没见调查员拦着。最后还是被那女人的爹给拦下的,劝着人都死了打死支书也活不回来了。可打的人太多了,刘家村支书鼻青脸肿一身的针孔。天气热连着几天,伤口里都生活的了。受尽了罪活活疼死了,咽气时都没啥人样了。其他的人也没好到哪去,没死的也丢了半条命。”   最终石长春冲皱眉的凤天幸叹气道:“人间正道在轮回,不信问天饶过谁,干伤天败德的事,早晚都得遭报应,家里妻儿老小为了自保,都纷纷同他们断绝关系。这人啊,就不能昧着良心,报应不爽,不在老一辈,就报应在下一辈。”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那个时代的残酷,让人无法用正常三观来评论……刘家村支书的遭遇,是根据事实来写的,而且那个用针鞋底打人的女人,就是我们爱一起聊天的老太太…… 第40章   生而为人,百态五味俱全。为祸乡里的人恶有恶报,的确大快人心。都只是普通人,不是大慈大悲的佛祖,断不掉贪嗔痴。就是佛陀中也还有怒目金刚的存在呢。秉持良心的底线,坚持不越过那条线,有所为有所不为。可惜,抱有侥幸心态和赌徒心态的人太多,在一败涂地时,那时后悔早已晚矣。   家里有客,中午在石长春的阻拦下,仍旧弄了四个菜。吃完饭石长春就要走,凤天幸好说歹说的把人留下。大热的天走回大石村都得半夜,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办。在说石长春岁数不小了,一来一回肯定吃不消。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再走也不迟。凤家现成的空屋,孙建国离开后屋子就一直留着,等人再回来也有个地方住,临时也能当客房。   大夏天也不用棉被,一张草席一个草籽枕头就能睡一夜。石长春来的突然,凤天幸也没来急提前请假,石长春赶紧让人去工作,别耽误了看病人。这个年代的人也有着特有的纯朴和实诚,大家日子都不好过时,就算斤斤计较,却也没几个真正的恶心肠,日子稳当了,在旁人遇到事了,能搭把手都不会吝啬。   等凤天幸夫妻都去上班,石长春在凤家也没坐住,跟馨妍说了一声,就出去在县城里溜达溜达。上次来县城还是帮凤家搬家,当时来的急走的也匆忙,县城里啥样子还真没仔细看。难得有机会逛逛开开眼见,石长春当然愿意出去看看。气派的二层砖瓦楼,镇里都没几个人穿的上的的确良衣服,石长春是看什么都觉得稀罕,   这一趟来县城,回村里能说一个月的稀罕事了。在农村人看来,城里人的日子跟掉进福窝一样,不用天天风吹日晒的地里刨食,在工作的单位和厂子里干轻省活,一个月有粮有钱,还有生活用品的票。要说不羡慕那是骗人的,没那好命投胎当城里人,就只能指望下一辈人努力。有了学问懂得多,在城里有活干才能慢慢安置下来,今后的代代都能成为城里人。   被农村人羡慕的城里人,嘴上说着有多体面,内里的情况也就各自心里清楚明白。这年头又没有计划生育一说,娱乐生活少为了省点油灯天黑就早早睡觉,两口子一个被窝里不发生什么事那才不正常,发生什么事后怀上更正常。没避孕措施,也没打胎药,怀上后也没b超做。孩子生下来就得养着,当然孩子多的人家,生了儿子养不起也会送人讨□□命。   如果是女孩家里有能力就养着,没能力就看孩子命硬不硬能不能活。不过这个年代的人普遍认为女孩命贱,一天几口米汤都能养活。不是只有农村里生下女儿养不起丢尿桶里淹死,城里一样会把孩子扔到人少的地方,任她们自生自灭。不是狠心没人味,生下来养不活,早晚都是饿死,比起大了能知饥和饱,还不如趁着什么都不懂时扔掉。   谁又比谁好到哪去,每个时代都有这个时代的生存规则,一个人改变不了一个时代,可一个时代却能被所有人共同努力来改变。淹没在时代里的故事,泯灭在时代里的生命终究化作尘土,再无见天之日也不留痕迹。事不关己的事,不过听后一阵感慨,过后就被丢之脑后。没谁会活在别人的世界里裹足不前,也没谁会为了存在的痕迹去较真。   活在当下的人,仍旧在各自的生活轨迹里继续前行,习以为常的按照这个时代的规则,感悟着年代里的酸甜苦辣咸。这就是这个时代的人生,也是寄托希翼未来的过度段。黎明前的黑暗,终究会消逝在光明乍现的面前。努力的生活,在艰苦中温暖着永不被磨灭的亲情,幸福着抓在手里的幸福。   五九年六零年六一年的天灾**度过去,六二年老百姓生活开始稳定篇章,各地大城市的有志青年们,在主席他老人家授意的日报中提出:我们也有一双手不再城里吃闲饭。鼓励了一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去支援西北建设,把自身的优势全部发挥出来。在农村的广阔天地里再锻炼,更深刻的感悟农民努力的魅力,用自己的知识,来帮助农民一起进步。   在这场积极向上的运动下,全国人都关注着此事,馨妍倒是没见到新和县有听到安排知青的问题。在馨妍前世,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读书人是很金贵的。大家族有族学,为的就是更好的培养族中年青人才,持续家族兴旺。而农家想要供出一个秀才,要倾家之力来供,可见读书需要的资源之重。   这个世界读书的条件和环境,都要比馨妍前世放开太多,相对而言两者有所不同,却也有所大同。国家的进步靠的是人才。哪一类的人才都很知识阅历有关,馨妍想不明白领导人费心费力的让读书人下放农村,是学种地呢还是让农民也都去学习呢?俗语有云,各有所长各有所短,终各司其职。   国家大事都不是馨妍应该管的,做为一个乖孩子,她只要好好上学,力所能及的帮爹娘做点事,不给他们增加任何负担,是她所该做的。有过夏天迎来秋冬,斗转星移四季轮回,不便的是岁月的脚步迈动,给人留下的是两鬓的斑白,和少女对老去的伤怀。拿了小学毕业通知书,馨妍早就习惯了旁人对她年龄的惊叹。   八岁的年龄一米三不足的身高,白皙细腻的肌肤迎着光带着晶莹剔透的质感,五官比起小时候的童稚,张开的瓜子脸上五官更加精致,浓淡相宜的柳叶眉,一双眼睛如星辰如明月,却给人沉稳淡然如水的静谧气质,会使人不自觉中忘了她的年龄。琼鼻粉腮水润的唇色,不同于这个时代的齐耳学生头,一头齐腰的乌黑长发,就算是最普通的半旧棉布宽松衣裤,也仿佛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用旁人的话来说,就是整个县城的姑娘,比得过馨妍更出挑的是真没有。不论什么年代,容貌是利器,同样的也伴着弊端。好在凤家跟董家关系亲近,董国强潘国明他们和馨妍一直都在同班,馨妍就算不怎么跟他们一起出去玩,却也是他们心中小伙伴的一份子。馨妍是他们罩着的人,还真没谁找馨妍麻烦。   至今为止,也就一个人明显表达过对馨妍的不喜情绪,就是潘国明跟馨妍同岁的妹妹潘青青。两人同龄,潘青青比馨妍大了三个多月的月份,只是不论从身高长相还是智商,委婉一点的说馨妍都要胜她一筹。没人喜欢总被拿来比较的别人家的孩子,尤其是馨妍小学都以名列前茅的成绩毕业了,潘青青才只读二年级……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潘青青每次撅着嘴不情不愿的跟着她哥,和董国强他们去凤家找馨妍一起上学,都是斜着眼睛哼哼唧唧的。已经十多岁的男孩子,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女孩子的小矫情在他们看来挺烦的,被冲了几次越发反骨。不是谁都如馨妍一样,安静从不对他们玩闹指摘评点,除非玩的过火,才会出言让他们冷静。   除了自小就形成的习惯,及对美好事情本能向往外,好孩子再玩闹都保有底线,只是缺一个能让他们听进去话的人罢了。孩子们的世界永远比成年人简单,喜欢就是喜欢,讨厌也就是讨厌,黑白永远都是简单直接,而不是同成人的世界里,把出发点是善意的事件,酝酿成了大规模的敢怒不敢言。   主席他老人家下放有志青年到西北,目的是为了锻炼年轻人更深刻的学习和建设,不成想上山下乡从自愿,慢慢发展成大规模非自愿。大城市初高毕业生,都基本安置到各地区的农村,或者是林场牧场。插队下乡的人多,新和县也安排了百十多名额。都是十七**岁的年轻人,基本都是从学校里刚毕业的孩子。说句良心话,与其指望这群孩子建设农村,一群没做过农活的大城市孩子,他们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   国家做了这样的安排,下面就得想折子安顿人,国家给予知青口粮和生活费,至少生活基本能解决。紧接着知青的安顿还没结束,主席他老人家希望通过斗、批、改的运动达到天下大治,也是对最初运动内容目标的设想和概括。但意愿是好的,往往后期的发展脱离了掌控。以至于在馨妍他们初一结束,变质了的运动成为别有用心的阴谋。   叫嚣着无产阶级的革命,打倒一切当权派,保护主席保卫国。世间不缺乏聪明人,隐在背后推出缺一窍心眼的人出头做红兵头,带领着十七八岁一二十岁的年轻学生,开始了打倒当权派的行动。从县里的党委书记到主任,镇政府主任,合作社里的主任,医院院长主任,生产队里的大队长富农,学校里的校长和主任。   总而言之,一切实权的人物,都被带红袖章的小红兵拉出去文斗。国家政策暧昧不明,开国元勋老党员老干部都没被撤职调查,下面的人除了忍着又能如何。铲除异己趁乱□□的不少,容易被煽动的红兵,用好了就是一把无人敢责锋芒的利剑。凤家一家在县城里生活,首当其冲会受到波及。   凤天幸当初可以说是走的董县长的路子,才进入中医院坐诊,红小兵不会管你的医术和医德。好在凤家来县城之前,户口在大石村,属于中下贫民,凤天幸在医院一直与人为善,没挡住谁的路,也并没有得罪什么人,才没跟院长一样,被挂牌泼墨拉出去游街□□。百货大楼也一样不平静,不过供销社主任一直都是聪明人,有些挂着处理的次品,都内部消化人人有份,有心捣乱的人折腾了一阵子,也没翻起大浪。   就是馨妍他们念书的初中高中校长被抓去□□,高中部的学生也停课去参加红小兵,为无产阶级斗争而努力。初中也就初一的学生年龄太小,仍旧照常去上课。可老师们人人自危,课堂里教学内容,也变成四平八稳的红宝书和主席语录。董家和潘家倒是免除□□,却也撤职留守查办,家家都不安生。   形势不明,都只能任由事态的发现。县城里整天都是闹哄哄,带着红袖章的红小兵,激情奋昂的演讲□□,没有大半夜都不带消停。还要瑾危慎小的防备着,深怕一不小心就会被人推出去,一把年纪了还被半大小子青年,跟训孙子一样的按上反动派名义□□。可目前凤家想走也不是那么容易了,在大趋势面前,是龙你也得盘着,是虎你也要趴着。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跳跃的会不会太大,剧情要发展女主就得长大,可一点点的发现太啰嗦,我最讨厌的就是某点的文,一件事明明很简单的发展,非要拖沓十几章,让人反感。 第41章   由夺权引发的负面影响更广,其内容也发生了较大变化。随着时间的酝酿推移,政局依旧模糊不明,不安份的人都慢慢浮躁。六八年下半年起,随着全国省级革委会陆续建立,在已经成立革命委员会的地方,必须领导群众进行本单位的斗、批、改。大革命也从最开始的文斗,发展成以武斗为主了。   何为文斗?何为武斗?不是跟你斗诗词比武,文斗手段还算温和些,只是把批斗的人拉到建好的台子上,红小兵炮语连珠的公列各种罪名,下面的跟着一起讨伐,最多只是按着被批斗人的脖子鞠躬,不会有更进一步的身体攻击。可发展成武斗人就受罪了,拳打脚踢跪石子砖头都是轻的,玻璃碎渣才叫痛苦。   夫妻间的举报,同事间的举报,甚至是学生举报老师。还有红卫军头头间的不服矛盾,手持红黑棍的红小兵,也因为派别不同,相互之间的斗殴挣势。整个新和县也一片混乱,路上随意的行人间对话,也上纲上线对语录口号,红宝书主席语录成了通行令。对不上号,很可能就被认为的是反动份子,抓住戴高帽接受群众激情批斗。   这种生活氛围,处处都带着浓浓的政治色彩。不走正途的氓流一番钻营,成了洗心革面的正面典型人物,满嘴的上纲大义,耀武扬威的喊着革命无罪造反有理,神态激昂的打着无产阶级革命的幌子,行着霍霍之事。外面太乱除了必要情况,馨妍基本都在家里守着。初中二年级还能见到课本的样子,下学期和初三教育局甚至躲着连书本都不敢印刷。   军为主文为魂,少了教书育人,谈何的道和德。家国国家,有家才有国,有国才有家。国家混乱小家也安稳不到那去。大城市除高中的年轻人,不是当红小兵就是插队去了农村,能留下的人只占少数部分。而小县城里的高中的已经全部停课,戴上红袖章,跟着一起闹无产阶级革命,初中毕业的人要么也入红小兵,要么就在家里闲赋。   工厂和国企单位,停工停业整顿内讧,工作都只能说混日子。馨妍初中混毕业也才十二岁,没法继续读高中,干脆的留在家里,足不出户的照顾父母衣食,打理家里的家务活。尽量让父母每天回来,都能在舒心的环境中吃顿安稳饭。人的心力是有限的,一旦过度紧绷着神经,身体早晚都会垮掉。   这几年爹娘也在迅速衰老,六十几岁的人头发已经花白大半。每次看到爹娘的白发,馨妍都心酸难耐。没有补品补药,甚至于吃一顿肉都非常艰难,馨妍手里再多的养生方子也无用武之地。破四旧女工行不通,教育局都在这场运动波及中躲了,馨妍会的琴棋书画更不能透露,否则一顶资本家小姐做派,凤家就再无宁静之日了。   国家甚至不准许小商贩的存在,厨艺和糕点方子傻子才会白白献出去。就算交出去,也不见得凤家就能得到好,馨妍心灰,除了窝在家里偷偷看医书,她真的什么都做不了。爹爹的身体还算硬朗,可娘亲身体本就病过很长时间,后来心胸开阔身体好了些,但伤了的底子更要好好养着。   从大石村搬进城里没安慰几年,这乱糟糟的日子由不得人不心力交瘁。可曲红霞瞒着馨妍父女硬是撑着没吭声,凤天幸就在医院里上班,医院的药房里除了以前存的普通草药,西药基本也空的差不多了。有病人看病,西药也就只能开止痛片。身体如强弓之末,病倒只是时间问题。当百货大楼的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急冲冲的拍凤家大门,听了过程的馨妍脸色瞬间腊白。   原来是今天红小兵带人抓住一对男女,口口声声说两人乱搞男女关系。主席他老人家说了,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做为**社会,这种流氓行为就是千夫所指受人唾弃。就是男女双方家人出来证明两人相亲定了理,也被一同指责包庇,一起拉到台上批斗。青年男女总有些不可言说的心思,几个戴红袖章的男女,硬是给被捉到的男女剃了阴阳头。   如果这是这样就罢了,也不知是不是女的反抗几句,一个大姑娘竟然被当众撕了上衣,袒胸露乳的挂上一双破鞋,毫无一丝尊严和颜面反捆着手臂,被一切激昂的红小兵含着口号批斗。被如此的糟践,就是女人的家人都哭的恨不得死去,更何况是当事人,咬破了嘴唇直接一头装死在批斗台。红的白的顺着台子蜿蜒流动,扭曲的五官和睁着血红死不瞑目的双眼。   围着看的人当场吓晕过去的人批就有几个。批斗台就在在百货大楼前面的路段,台子上的侧边斜对着二楼生活区的柜台。本皱眉忧虑的曲红霞跟送信的事在窗户上看着,见越来越过分后曲红霞就走开不愿意再看。回身坐到柜台后面叹气,苦恼者都折腾的什么事。结果没一会听到同事的惊喊呼叫声,起身过去看了一眼,正好瞧见被批斗的女人一头撞死的惨烈。   一时又惊又气,一个没缓过来两眼一翻软到在地。本来嘛楼下昏倒的也有几人,同事扶着曲红霞掐着人中也为就能醒,谁知道人中虎口掐破皮,也没见人醒过来,这才慌了神赶忙背起曲红霞往医院跑。一块上班了十年,双方家庭的大致情况还是了解的。曲红霞身高一米六不到的身高,六十出头身体属于纤瘦,三十多岁的女人不费劲就把人背到医院找凤天幸。   凤天幸见曲红霞晕倒,顾不得道谢就赶紧先翻动曲红霞眼皮,皱眉看了虎口和人中的掐痕,手指按在曲红霞脉搏上,良久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请女人来家里趟,家里有他能用到的备药。馨妍对家里的备药很熟悉,跟女人再三道谢,苍白着脸回屋去收拾药,当看到塑料包着的一点一点蒙汗药,鬼使神差的也装进了包里,然后急慌慌的锁了门就往医院赶去。   有句老话没事无事请神神上身,有事躲鬼鬼自来,馨妍就算穿着最朴素的半旧棉布秋衣,精致的容貌仍旧让人一眼就最先留意到。肩上挎着做工细致装着东西的布包,白皙精致的脸上苍白带着急促和慌乱。红小兵自运动一来,个个眼神都练就的尖锐,更何况馨妍本就显眼。在人人自危的当下,没有红小兵怕的人,招猫撩狗逗弄吓唬行人那是最常干的事。   五六个人挡住馨妍去路,见馨妍皱眉都是一阵怪笑,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的黑瘦青年上前,咧嘴怪笑道:“站住,你是哪里的,怎么没见过你,包里装的是什么东西,拿过来我们搜查看看,我们严重怀疑你是反动份子。”   馨妍忍下胸口的焦躁,把包解开盘扣让他们看看清里面的草药,冷静解释道:“我家在东街胡同住,我爹在中医院上班,给医院送草药。”   “东街胡同?你说的我们凭什么相信,我还说我也住东街胡同呢。别说你爹是不是在中医院上班,就是在中医院上班又如何,中医院的院长主任都是阶级敌人,接受我们红小兵的思想教育呢。现在跟我们走,等调查清楚了在离开。”   虎落平阳被犬欺,馨妍除了忍耐再,一时真没任何办法。这种毫无反击之力的无力感,让曾荣耀一生的馨妍更是心绪波动,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任人鱼肉的滋味不好受。眼下馨妍没亲眼见到娘亲都不放心,更何况爹爹让从家里送药,就肯定急着用。病魔不挑人,挨谁谁倒霉,有病也是万万拖不得。   “各位同志也是为了革命,不如让我先把药送去,离医院没几步路,也就耽搁一会功夫。等把药送到医院后,回头在跟着你们调查,都是无产阶级的贫苦大众,抬抬手的事。”   尖嘴猴腮的人还没吭声,另一个高大粗矿的青年嘴一歪嘲笑道:“怎么地,还跟我们讲起条件来了,实话告诉你,死人咱们可没少见。你凤馨妍不是董国强他们罩着的吗,老子今天动的就是你,信不信姓董的那群鳖孙子吭都不敢吭一声。现在可不是以前,实权派都是被打倒的对象,红色无产阶级革命万岁。”   看来是跟董国强他们有旧怨,从小学开始就青梅竹马的馨妍,被当做敬候的鸡也理所当然。既然不能用软和的方式解决,那就果决换一种方式来解决。红小兵再强硬横行,馨妍的在外仅仅是个十二岁的少女,一张脸精致却也仍显少女的稚嫩。弱者越弱,越能引起人心的偏颇。女人的利器柔弱的外貌,无助的眼泪,馨妍前世就玩的滚瓜烂熟。   前世不同于今生,男人三妻四妾平常事,后院里的女人想摆脱为奴为婢的境地,赎身也未见得稳妥。最好的捷径就是爬男主子的床,生下一儿半女将来也有了依靠,安份的吃喝不愁活到老,还能跟着分家的庶子做老太君,不安份有心机手段的,能压住嫡妻正妇一辈子。女人之间的斗争和手段,男人就是了解又如何,不仍旧乖乖吃这一套。   前世馨妍做了一辈子的世家妇,年轻时能轻而易举的压制住后院里的姨娘侍女,老了得享儿孙孝顺,靠的可不仅是运气两字。布包抱在怀里,清透明亮的眼睛瞬间蓄满晶透的水盈,轻咬唇角怯意无助。眨了眨眼睛,泪水顺着白皙的脸颊缓缓落下,眼底浮现着惊恐哽咽道:   “你们拦着我的路要干嘛,主席他老人家说革命好同志,不扰民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我一个小孩子去医院就要被你们带走,你们想把我带到哪去?想对我做什么?我是根正苗红的无产阶级人民。红小兵保卫主席保卫无产阶级的的贫苦大众,你们能随意绑架一个小孩子,根本不配做红小兵,你们的一言一行都是再给主席他老家抹黑。”   高大粗矿青年一脸不屑,冲着地上用力呸了一口浓痰,恶狠狠道:“嘴巴倒是挺厉害,也不看看我是谁,真当我是被你们吓大的。今天就是把你带走关进小黑屋里,也一样没人喊吭一声。同志们上,我怀疑她是反动份子派来人,仗着弱势外表迷惑革命同志。”   因为之前批斗,又当众惨烈撞死,除了当事人的家人,其他人对红小兵更是惧惮。街上此时人很少,就是有人经过看到红袖章,也急匆匆的躲开跑走。馨妍的手段落空,根本没有用武之地不说,反而引起了反效果。馨妍眼底一片冷凝,手紧紧抓住胸前的布包,透过泪水死死记住对方几人的外貌特征,欺我辱我且在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可能有半个月时间没法保证日更了。我爸回老家去了,我要帮我哥照看半个月的小孩,夫妻两个都上帮忙,小孩又小,离不得人……更新只能随榜。 第42章   馨妍不惧一群乌合之众,所不得不因为爹娘,只得选择屈服。大街上躲起来的人总归不少,一把迷药下去,凤家在县城里待不下去,混乱国情中举步艰难。馨妍不能陷爹娘于水深火热之中。尤其娘亲还生死不知的躺在医院里,这个时候更不能乱。眼下明显存心找茬,什么手段都没用,索性豁出去蹲身毫无反抗之态坐到地上,柔弱无助的望着他们,使劲哭。   显然除了高壮粗矿的青年,其他人几个红小兵,并没有变态的嗜好。十多岁正是讨喜的年纪,颜值不论放到什么年代,都更容易给人好感和偏袒。其中一个瘦高青年皱着眉头,冲高壮粗矿青年提醒道:   “胡军,有本事就去找正主去,为难一个小丫头不是那是反动派的做派。今天的事已经死了一个女人,再跟跟一个小丫头……祖宗的脊梁骨都得……要折腾你自己折腾,别在扯上我,你们走不走?不走我自个先走了。”   黑瘦青年一双眼睛转了一圈,逗小孩玩玩没事,真把人怎么了肯定会被宣扬出去,家里的爹娘亲戚就都甭见人了,谁都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别人刨根问底,可自己也一样身家都被人一清二楚。更何况董家在县城里积威很深,也是为什么撤职调查,也没人上杆子去董家找事拉人□□。   可惜的是,缺心眼的人总是情绪左右理智,粗矿青年胡军不屑的扫了高瘦青年一眼,昂着板寸头的脑袋,义正言辞就是一阵指责:   “小孩怎么了,人家可是三岁就上学,年年拿前三,高智商的人更有□□动机。革命无罪造反有理,我们这是为革命事业不怕流言蜚语。胆小怕事的瘪犊子赶紧滚,老子今天为了革命舍得一身剐豁出去脸了。”   高瘦青年怒了,死人他也见过了不少,可一条鲜活的年青生命,在眼前死状惨烈,任谁都心理有阴影。嘴里喊的大义在光明,内里的那些龌龊并不是心里不明白。他觉得已经走到这个份上,现在回头只会被反攻,也只能闭着眼睛随大流一条道走到底。可他胡军凭什么骂人孬种,最孬种的人也是他姓胡的。   “我们孬种?你有种怎么公报私仇,人家男的没看上你表姐,就被你们给带人抓了,硬是按了个乱搞男女关系,□□还不满意,硬是糟蹋人家女的把人活活逼死。姓胡的,别真当人人都是傻瓜,自己干的什么龌龊自己心里清楚,就你这样禽兽不如的东西,有什么脸面闹革命,抹黑主席他老人家的脸。”   高瘦青年话落音,其他人都是一片静默,就是之前叫嚷着造反有理的胡军,也眼神闪烁明显一脸心虚气短。冷血也好自私也罢,馨妍这时候没心情同情别人的事,只想快点脱身把药给爹爹送去。眼眶泪朦的仰头望向高瘦青年,精致的脸上尽是惊恐和柔弱无助。   “大哥哥,我们家从农村搬来了根正苗红,爹爹在中医院上班,不信你可以去村里和我们家邻居打听是不是真的。这个人既然连我什么时候上学都知道,怎么可能不清楚我家的情况。大哥哥求求你们调查清楚,我怕被关起来见不到爹娘。他们都六十多岁的人了,禁不得吓。”   高瘦青年黑着脸,直接上前把馨妍从地上拉起来,又轻轻把她推后了两步,沉声道:“走吧,别跟一个畜牲认真。姓胡的,老子今天就是跟你过不去了,人在做天在看,正经的闹革命老子顶雷胸口堵炮绝没二话,带着象征正义的红袖章,我就要对的起国家对的起主席,更要对的起自己的良知。”   馨妍看了高瘦青年一眼,见他昂着脖子跟胡军争执起来,冲他鞠了个半躬,抱着胸前的包扭身就跑。人不怕做错事,就怕做错事不知悔改,良知没丢的人,就算他是杀人犯,也仍旧会有人对他抱有同情。身后的事馨妍脱身后也没心思管,一口气跑进中医院,熟门熟路的去了爹爹门诊室。   直接推门进屋,不大的诊室里一桌两椅后墙边一张单人床。娘亲面无血色躺在单人床上,头上布满灸针,而爹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牵着娘亲的手,忧心忡忡的正茫然般的愣神,馨妍推门的声响都没能惊醒他。躺在床上的娘亲苍白虚弱,甚至连爹爹都透着股颓然。这样的爹娘好似虽是都有可能离开她。眼眸一片模糊滚热的眼泪滑轮而下,馨妍现在是真的怕。   多了一世如何,她始终都只是一个小女人。“爹爹,娘亲怎么样了?家里能用的药我都带来了,你开方子,我去接煤炉给娘亲熬药,喝了药娘亲肯定慢慢就恢复了。”   从夫妻二人的回忆中惊醒,凤天幸愣愣的看了馨妍好一会,才猛然回到现实的真实感,而不是他记忆中年轻时的不知庄生梦蝶。见馨妍已经红肿的双眼,以为馨妍是担忧哭着跑来的,一时也没心思往其他地方去想。扯了扯嘴角笑容不自知的无力,冲馨妍安抚道:   “妍儿不哭,别担心你娘亲只是太累了,休息段时间就好了。这城里闹哄哄的,等你娘亲醒了,我跟你娘就都办病退。咱们一家还回大石村,那里鸡毛蒜皮的事不少,可没县城这么糟践折腾人,户口留在县城在村里也有口粮,你娘能安心在家养身体,爹爹和娘亲天天都能陪着妍儿,不用在让妍儿一个人在家了,好不好。”   馨妍轻咬唇角,用力的冲爹爹点头:“好,爹爹和娘亲不论去哪,我都要跟着一起,咱们回大石村去,我还能陪爹爹一起上山去采药逮野物给娘亲养身体。爹爹我现在长大了,能照顾你跟娘亲了。”   凤天幸表情渐渐柔和下来,紧紧握着曲红霞不再如年轻时白皙细润的手,红着眼眶叹气道:“你呀,一辈子都是这样,不把自己累倒都不肯分担出来。你说你现在也一把年龄了,真要出个什么事,让我们爷俩可怎么办呀。”   馨妍上前跪蹲在床前,伸手小心翼翼的轻抚娘亲苍老消瘦的面颊,忍着眼泪轻声对爹爹语气肯定的安抚道:“娘亲就是怕爹爹担忧才什么都撑着。娘亲现在身体不舒服,爹爹更应该珍惜自己,让娘亲少操心身体都能恢复的更快。”   凤天幸笑而不语点头,馨妍也没有什么说话的兴致,让爹爹赶紧配好药,拿着药去医院药房那边借煤炉熬药。中医药有煤炉和瓦罐,本来就是跟病人互利互惠的事,从这几年开始乱起来之后,就在没有借给病人用过。馨妍没少跟着爹爹来医院,医院里上班的三四人都认识,红肿着眼睛说了缘由,惹得管杂物的大爷不住叹息,医院里早就没有煤球了,找了木块熬药也是一样。   在压井边弄水先把久为用过的瓦罐洗干净,舀了适量的水先浸泡药材,才开始在小地笼架里,用废纸点小碎木头。自小学起就承担厨房里的事,烧火对馨妍而言早就拈手就来的事。熬药最要耐功夫,细火慢熬草药的药效才能煎透,发挥出每一样草药的药性。药到病除我也要分是什么病,见多了缠绵病床体弱多病的人,可一想到娘亲今后可能只能靠养着,胸口就堵的难以呼吸。   猛火煎开一滚后,在小火慢熬三息,三碗水煎服成一碗药。药差不多停了火,用布包住瓦罐手柄,小心的把药倒进爹爹喝水的瓷缸子里。药倒好之后盖上瓷缸盖子,把陶罐里的药渣倒进干净的棉布里包好,带回家还能继续煎服一次药。现在就是草药都是金贵物,凤家就算有大夫,有些草药也禁不起浪费和消耗。   潘青青出现的太过突然,如果不是馨妍全部精力都放在瓷缸上,被猛然推倒在地时药也会从搪瓷缸里撒出来。摔坐在地上,抬头冷冷的望向愤愤不平的潘青青,两人虽说同岁,但年级不同,往日里潘青青的小任性馨妍都懒得计较。只今天发生的事太多,馨妍可以不计较其他任何,好容易熬好的药如果弄撒,不仅仅是浪费了难得的药,更会耽误娘亲的病。   所有人的容忍都是有限度的,愿意容忍她的任性,是因为无关紧要的人。潘青青哪来的自信,以为馨妍能一直容忍她?乌七八糟的政治格局,董家都盘着不动弹,没了董家靠着的潘家也没好到哪去,除了跟潘国明十来年的同窗之情是她的那份顾及,潘家的其他人对她而言都只是陌生人罢了。同窗之情跟娘亲的健康比起来,也没任何可比性。   “要发疯滚到外面去,这里是医院。我不欠你什么,更不欠你潘家一丝,这次看在潘国明的份上不跟你计较。再有下次,就没今天这么简单作罢。”   馨妍端着瓷缸从地上起来,看也不看她一眼就转身离开。被彻底无视的潘青青,气的双目喷火。中二病是不分时代的,越是无视,越是能让他们气的跳脚。握着拳头恶狠狠的瞪着馨妍的背影,想到她哥和董国强,到底还是没敢动手,只口不择言骂馨妍道:   “凤馨妍你个小狐狸精,不怪小姑姑说你从小就不是好东西,勾着国强哥跟我哥他们都围着你转悠。我告诉你,甭以为拿捏住他们,就能由着你挑。董家的门你想都不用想,我们家就是下辈子都没机会。最恶心你假惺惺的一套,搞得好像就你最聪明最能耐一样,不过是个没人要的野种,被凤家的老家伙捡回去,真当自己有多高贵。”   馨妍顿住迈起的脚步,心情平静无波,冷静的把搪瓷缸和布包着的药渣,一起都放到走廊的靠墙边,回头走向一脸解恨得意掐着腰的潘青青。见馨妍回头一脸漠然,潘青青起先还暗自得意馨妍被揭了痛脚。可等馨妍走到她跟前,伸手抓住头发猛地让下用力一扯,头皮火辣辣的疼痛才回神,凤馨妍竟然敢动手打她?   馨妍可不可在意潘青青的心思,把人扯到地上后,抬腿就是一脚踹到她肚子上,这辈子的馨妍可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手上也不提四两重的大家闺秀。以她的力气对付男人跟挠痒痒一样,可对付娇惯长大的潘青青,还是绰绰有余的。做事要量力而行,揍潘青青这事,馨妍就能做的干净利索。   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不说前世儿子年幼时陪着他们习武健体,就是这辈子董国强他们碰到挑事的打架,馨妍就围观过不少次。潘青青就是嘴欠皮痒欠收拾,鉴定完毕脚上继续往她身上踹。果然,跟董国强说的无赖话一样,打架有益身心健康。连着踹了四脚,被人从身后拥进怀里,馨妍胸口的郁气总算消散大半。   倒地上弓着身子抱着肚子捂着大腿的潘青青,哇一声嚎啕的哭了起来:“哥,你们都看到了吧,凤馨妍她竟然敢打我,你给我抓住了,我要自己踹回来。”   也不觉得被踹的肚子和大腿疼了,爬起来就要去打被潘国明抱住的馨妍。一旁臭着脸的董国强,伸手就把潘青青推后了几步远,撇了被潘国明抱住正喘息的馨妍,怎么看都觉得刺眼。动手把馨妍用巧劲拉扯出来,才扭头看向撅嘴委屈抹眼泪的潘青青道:   “有你什么事,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自己回家玩去。就馨妍这力气,也就能揍过你这种不事生产的废柴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任务还欠字,明天还有一章…… 第43章   潘青青被她哥和董国强明显的拉偏架,给气的脸颊通红,潘国明可是她亲哥,哪有这样的亲哥,亲妹妹被人打不帮着报仇,竟然还问打她的人有没有怎么样。董家跟自家明明更亲近,可董国强竟然会为了小狐狸精推她,没有比这更叫人委屈伤心加难过了。抹着眼泪哽咽的哭着,还不忘恶狠狠的瞪着馨妍。   “看我不回去告诉咱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为了这个小狐狸精,偷偷带人把那人腿打断了。你们看着我被小狐狸精打,不帮我还帮着她,到底我是你妹还是她是你妹,你竟然帮着你个外人。珍姑姑说的对,她就是专门祸害咱们两家的祸害。”   狐狸精馨*祸害妍,扭头看看被她祸害了的两人。可以可以非常肯定的是,潘青青嘴里的珍姑姑,就是董国强的小姑董淑珍。当年董淑珍硬闹着去当兵,董家帮着过了兵检,听董国强提过几次,董淑珍后来做了医疗兵,做了驻地护士。每隔两年都能回家探亲,馨妍并不经常去董家,但自凤家搬到城里住之后,每年过年都会去董家拜年,也曾经遇到过两次。   为数不多的几次相处,董淑珍都会有意无意的淡漠馨妍的存在感。馨妍很肯定从没得罪过她,在董家也从未做过出格的事。跟董国强他们自小的同窗情谊,以馨妍现在的年龄,勾引二字真的用不上。这个时代不乏早婚早育的男女,可也要有十五六岁。馨妍身体年龄才十三,才十三,是真的十三,重要的事要说三遍。   “我娘还等着我送药过去,回头有空在细说。潘国明,带你妹妹回家去吧,这里是医院。还有,打她这件事我是不会道歉的。潘青青,再有下次,我还是一样会揍你。下次你可没这么好运气了,要是想领教我的手段大可以试试。”   董国强悻悻然的摸了摸鼻子,也没想到这事会扯出自家小姑姑,可这事他是无辜的。撇了眼哭的脏兮兮的潘青青就是他对他妈和他姑都没花心思去了解,更何况是从小就是爱哭要跟着他们玩的小鬼头。对董国强而言,潘青青从始至终就是好兄弟的妹妹,爱管东管西瞎指挥,典型没眼色不讨喜的家伙,他可不愿因为潘青青而惹馨妍生气,干脆利索的甩锅给潘国明。   “那什么明子,赶紧的送你妹回去,吵到病人休息多不好。我跟馨妍去看凤奶奶怎么样了,回头咱们在说事。走,看看凤奶奶去,怎么好好的突然病倒了?听了信可把我给担心死了,我奶奶还让我回去跟她报告呢。”   董家兄妹一个鄙视加无语,一个嚎啕的更大声,看着馨妍和董国强殷勤的背影离开。潘国明和董国强家里都兄弟姐妹四五个,兄弟姐妹多了其实也挺遭心,大人管不过来就放羊吃草。董国强是老大,自幼就跟爷奶在县城里长大,董县长夫妻跟前也就他一个大孙子,没爹娘的关心可有爷奶的全部疼宠,跟他其他三个兄弟一个妹妹也就过年才聚在一起,相处时间少闹心事还没多少。   潘国明就不同了,作为做为家里老三,上有比他大两三岁年龄的大哥大姐,下有小三岁多的弟弟妹妹,孩子一多争宠的事在所难免。潘国明内心自小就是骄傲的,父母投注在他身上的关注度少的可怜,他也从不勉强自己去努力去讨好。跟好兄弟们一起念书一起打架一起玩没什么不好。   馨妍对他们几个兄弟来说,都是特殊的存在,十年的相伴,一起走过来有太多美好的相处和回忆。潘国明永远都忘不了,年幼跟他爹顶嘴,挨打后不愿被伙伴们追问,鬼事神差的跑去凤家,馨妍不问缘由的就配了药膏给他上药。身心受到挫折和创伤,能一个安静的人默默的陪着,不言不语不追问,心灵都好像得到宁静,渐渐淡漠了伤口。   弟弟妹妹这种生物,一不如他们的意,就要找爹娘告状,然后就是一顿训斥。潘国明也挺想跟着一起去看曲红霞,可略嫌弃的撇了眼哭的跟花猫的小妹,只能遗憾的叹气。十年的相处,他们对馨妍的性格还是很了解的,貌似除了父母之外,馨妍基本就没因为其他人其他事动过气。能让馨妍发怒,还是直接动手揍人,另一种角度来说,他妹妹还真是有能耐了。   想到馨妍打人干净利索的动作,挨打的还是他亲妹,那画面潘国明也还是想想就想捂嘴大笑。不行了还是想笑,咳了咳压下笑声,冲潘青青翻了个白眼,不耐烦道:“走快回家了,真是能耐了,竟然跑到医院里来撒野。我们男人间的事,你用的到你瞎掺和。回家要是敢瞎咧咧看我怎么收拾你。”   潘青青大哭,哽哽咽咽怒道:“我就是要跟爹娘说,看是你收拾我还是咱爹收拾你。哼,我哪说错了,你们都被小狐狸精迷住了,珍姑姑可跟我说了,你跟国强哥将来都是有本事的人,凤馨妍就是利用你跟国强哥,好舒舒服服的做官太太。”   听到喜欢馨妍几个字时,潘国明也不明白胸口的波动代表什么。继而听到长大后怎么怎么样,真是对他妹妹跟董淑珍一阵无语。未来的事谁都不清楚,眼下乱糟糟的时局,他跟董国强根本不可能走仕途。就算将来安定了,那也是将来的事。在说,以馨妍的性格,根本就用不到利用俩字,除了书和画画,就没见她对什么东西过多关注。   “傻了吧唧的,赶紧回家,甭在这里丢人现眼,小孩子知道什么是狐狸精吗,也就你傻,董淑珍说什么都信,就你这性格没眼色又馋又懒的不讨喜,被人卖了还得乐呵呵替人家数钱。”   人嘛,都觉得自己是最好,有不好的地方,那也是其他人不懂欣赏。什么叫又懒又馋,珍姑姑明明说她可爱。潘青青气的跺脚,抹着眼泪哭着跑走了,她就是看不惯凤馨妍,凭什么都围着她凤馨妍转悠,潘青青自认除了长相之外,并没哪里比不上凤馨妍,凭什么都喜欢她。本来他们都在自家玩呢,结果听了信说凤馨妍被红小兵找茬,几个人立时拔腿就跑。   那怒气冲冲的阵仗,简直就打算去拼命的,她追着去结果听到董国强和他哥几人,竟然胆大包天的要去报复招惹凤馨妍的红小兵,这事万一被发现,他们几家人都得完蛋。可她根本就阻止不了她哥和董国强他们。又怒又惊又是嫉妒,才跑来医院找凤馨妍,结果……竟然被凤馨妍给揍了一顿。   两人一样的年龄,凤馨妍比她高,可她可比凤馨妍壮实了两圈。要不是凤馨妍那个卑鄙小人趁人不备,她怎么可能打不过凤馨妍那个小弱鸡。可猜中了开头,就是没猜中结尾,挨了打不说,亲哥跟国强哥还没一个心疼帮她的……   潘国明耸耸肩也没追去,县城就这么大,出不了什么事,转身也朝凤天幸的诊室方向走去。凤家夫妻脾气好,从小就对他们和蔼特别好,他们没少在凤家吃喝玩。知道人生病晕倒,不去看看怎么可能放心,丧心病狂的人毕竟属于少数,正常人的良心都摆在胸口。   诊室内曲红霞已经醒了好一会,靠坐在床头端着搪瓷缸,正憋着气一口喝光温度正好的药。一口闷光了药,苦着脸接过馨妍递来的水,赶紧喝了几口缓和了嘴巴里的苦药味。舒了口气扭头看向屋里的众人,叹气道:   “这段时间就是睡眠不好,其它也没觉得哪里不舒服,真没想到会晕倒。行了,听你的我办理病退,在家里天天养着不出屋了总行了吧。国强和国明都替奶奶作个证,这下你们爷俩不要在拉着脸了行吧?”   凤天幸无奈叹气,过了一辈子的老夫老妻,哪里会不了解彼此:“我们都办了病退,县城里闹哄哄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索性咱们搬回大石村去住。咱们有城里的口粮,回乡下养老总归比县城里清净。”   听到回凤家要搬回农村,董国强和进屋没多久的潘国明都莫名一慌。董国强看了表情平静的馨妍,冲凤天幸脱口而出道:“去乡下住什么都不方便,留在城里不是也一样养老吗,在说了馨妍不是还要念书吗,我爷爷说时局早晚会有变动,这都乱了两三年了,上面应该会有动静,好容易的……不可能让它在动乱起来。”   潘国明也瞄了馨妍一眼,跟董国强一样从凤天幸身上下手,两人太清楚馨妍对父母的在乎,只要是凤家夫妇做的决定,馨妍从没反对过任何意见。潘国明和董国强哪个没跟长辈顶过嘴,可几人相识十年了,从没见馨妍跟爹娘顶过一次嘴,没冲爹娘任性发过一次脾气。能做到这些的人,除了馨妍外他就遇到其他人。   不想馨妍跟着离开,只能从凤家夫妇身上入手。“是呀,村里多不方便啊,县城里也就那几个闹事的几个头头,其他人也都是跟着混事。今天的事情也就是那坏心肠的公报私仇,真的只是巧合罢了。”   凤天幸软和了表情,笑了笑解释道:“又不是不回来,每个月还得回来领口粮呢。等安稳了学校再开学,到时搬回来住让妍儿继续念书也不迟。你们凤奶奶身体经不起折腾了,回村里安静许多草药都能采到,没事还能偷偷上山弄点野物补补。”   董国强脑子反应快,道:“农村里现在集合生产大队,集体干活吃的也是食堂,你们回去只是养老修养,自己吃小锅饭不太合适吧?久了总能引起群众不平衡,说不定还不如在县城里住的清净呢。在说了您要回去采药,我们也没什么事,都能陪着回去帮忙不是嘛。”   凤天幸愣住,一心的事只想着不再县城里住能清净,还真没仔细考虑董国强说的这事。村里人什么心性凤天幸太明白,凤家要真的搬回去住,不用出集体工就,还能小灶吃喝不愁,不出三天就得有事闹腾。人心就是如此,不患寡患不均,心里不平衡,又是这个乱糟糟的势局,说不得静养不成还得受罪。   深深的叹了口气:“是我考虑不周,你们说的对,真要是搬回去了,还不定生什么波折呢。退下来采药哪都能去采。”   潘国明和董国强都笑咪咪的看向馨妍,见馨妍脸上没一丝意外和波动,显然不论好坏都没准备反驳回乡下的提议,两人无奈的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又说了会话,两人动手帮着把人送到凤家,才一步三回头的各回各家去。反正在他们看来,好朋友一家,还是在自己眼皮底下最安全,朋友之外的心思何时能察觉,也可能在时光中慢慢醒神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完成任务了…… 第44章   病退办理的很快,两三天的功夫凤天幸就办理完,供销社的主任聪明圆滑,能在反实权派的运动里,保全自身的情况下,还稳坐主任职位没被撤掉,可见手段之厉害。这样的人,除非有利益冲突,否则轻易不会得罪人。在说,曲红霞在百货大楼上班,性格好人缘也不错,病退这种事,犯不着拿乔压着,得罪人不说背后也有董家的面子。   未来的事谁都说不准,势局不明一天一个政策也没什么好稀奇。对国家抱有希望的人很多,伟大领袖的主席,带领人民坚持抗战,为的是让百姓都过上好日子,小人终究只是小人,手段一时能遮天,不代表能遮挡一世。再久的严寒终究会过去,属于人民的春天早晚都会来临,众望所归的期待,时间的罢了。   凤天幸自己并没有办病退,继续在县城里住,一家人都憋在家里也没必要。病退后有口粮够家人吃用,只是终究少了钱财和生活用票的供应。油盐酱醋这些东西,都是需要票才能买到。凤家一直以来都不缺钱,可凤家生活用品的票也不富裕。就算洗澡豆和洗发水馨妍有自己的秘方,可秘方上需要的东西也编不出来。   馨妍看来,娘亲在家里有她照顾,爹爹仍旧低调上班就成。大隐隐于市,处处都低调不出格,跟身边其他人没明显的区别,总归才是最安全的。家里多了一个娘亲在,馨妍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家里人少活不多,馨妍从不让娘亲碰手,有说有聊的解决了家务事,娘俩会把藏起来的纸笔拿出来,在堂屋里一起探讨素描的配色,或者水墨画的浓淡着色。   搁三五天董国强和潘国明他们也会跑来玩,呆上半天再不会在凤家留饭。等凤天幸休班时,两人还会跟着一起骑自行车,载着凤天幸回大石村,采药为主用蒙汗药逮猎物为辅。两人年轻体力好手眼灵活,配上蒙汗药的作用每月一趟的上山,从没空手过。半夜借着月光回县城都已经深更半夜,有意避开,根本不可能会被抓到他们搞社会主义分裂的羊毛。   每次弄回来的猎物,馨妍都会一分为三,他们两个家里也不少人,日子过的都紧凑,这几年城里的荤食,除了农村里上交的任务猪,荤食基本也没其他来源。可任务猪能有多少,一个村也就两头,县级上面还有市里呢,肉真的越来越艰难了。三两只野兔狍子,好歹也是荤腥,家里人多少都能吃上几口解解馋。   至于董国强和潘国明跟家里怎么解释,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馨妍也没心情去关心。馨妍自认心眼并不大,前世今生第一次被指着鼻子骂狐狸精,多新鲜的事。跟董国强和潘国明他们的关系,馨妍自认并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这个世界并没有男女大防,某种程度上来讲,男人和女人之间除了男女之间的那点事,还能有很多其他关系。   友情和同窗之谊,馨妍前世所见的异性有限,除了家中的奴仆之外,只有亲朋和儿孙,相处最久的也只有丈夫和儿子。所以他们两人,可以说是馨妍还算珍惜的友情,不论是感情还是理智,馨妍都从未往其他方面考虑过。她一直都是理智的,招婿的目的已经限制了将来找丈夫人选。不论哪个时代,上门女婿都是被人底看头。   堂堂正正的七尺男儿,没有自甘上门的,所以不论是董家,还是潘家都不会允许家里儿孙坐上们女婿。正因为理智的明白不可能的事,又怎么可能做无所谓的事,破坏难得的友谊之情。潘青青和董淑珍莫名其妙的指责,在馨妍看来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而且,从潘青青的言语中能知道,灌输她这种思想的人,正是董国强去当兵了的小姑姑。   馨妍对董淑珍的感觉,就像当年对大石村的孙妮儿一样,一样的自以为是,又一样的好像知晓未来一样。要说不同之处就是,孙妮儿除了对她的存在羡慕嫉妒加记恨之外,好像并没有其它跟她有关的记忆。孙妮儿对馨妍的负面情绪,也多是出于不同命运的不甘,因为两人明明一样的被丢人,却因不同的收养人家,而过着天差地别的日子。   董淑珍不同,这种明显的针对,显然不是因为今生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所能产生的。更像是一种经历过之后倾泻的转接恶意,也只有这个解释,才能说的通为什么并没见过几次面的人,会会不遗余力的摸黑馨妍的存在。外加潘青青那个没脑子的炮仗出头枪,会如此简单轻易的就把她给卖了除了。   董淑珍的态度影射出的事件就是,在馨妍不知道的地方,她跟董国强还有潘青青之间,一定发生了非常不愉快的事,不在乎男女之间那些你喜欢我她喜欢她的戏码,而且也间接的影响到董淑珍自身利益。也只有牵扯到自身利益,才能让一个人如此痛恨一个与自身无关紧要的人。   想到此馨妍就忍不住摇头,世上最难算计的是人心,一点点的变动,就可能撼动本来的大局势,董淑珍哪来的自信,会觉得所有事情都会按照她的意思发现?真不知道该笑她天真呢,还是该嘲笑她愚蠢。且不说究竟谁是谁非,没发生过的事情,馨妍根本不需要放在心上。但,董家亦或者潘家,除了董国强和潘国明之外,都不过是陌生人罢了。   馨妍相信爹娘也不会有这种念头,人贵在自知。董家因为家世有自己的处世之道和高傲,潘家因为身份也有自己的傲慢。可在馨妍看来,爹娘一样有着属于他们骄傲和高贵,对方看不起凤家的同时,爹娘未必把他们看的多高。否则不会这些年来,一直以平等的姿态来相处。属于爹娘的故事馨妍从不好奇,她只要知道那只是疼她宠她的爹娘就好。   爹娘甚少提及京都的事,但一个人出生生长的地方,怎么可能没有亲人和朋友,又怎么可能没有存在的痕迹。老话常说,故土难离落叶归根,爹娘至今都甚少提出生的故乡,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这个生养他们的故乡。已经没有一丝让他们留恋的地方。会有如此的决绝,也应该是曾经被伤的太深了吧。   平静还算安稳的生活,馨妍十六岁这一年,正好也是爹娘六十六的寿辰,早在年后馨妍就一直在计划着,要给爹娘准备一个寿宴。虽然仍统一票制度,只是去年年底开始,政策有了变动,同董家一样停职调查的实权派,大部分都被恢复的职位。也就说明嚣张一时的红小兵头目,都已经成了过去式的被冷漠搁置。   习惯了威风凛凛嚣张生事的头目,和他们手下心思不正的人当然不死心,只是已经恢复职权,又没少受罪的实权派怎么可能让他们如愿在闹事。既然国家恢复了他们的职位,那就表示他们是属于国家认可的官员,而不再是人人喊打的实权派,不再同黑五类的身份一样,被被时代所□□和摒弃。   不肯老实的红小兵,就打到他们老实,俗语一朝天子一朝臣,想破坏社会主义社会的和平,都是阶级敌人。对待朋友春风化雨,对待敌人,就要让他们体验什么是严寒的冰冷。做官的心眼都不会很大,整起人来绝对让人有苦都难言,还说不出人家做的哪里不对。官场的那一套,哪是热血冲头的红小兵们随便就能玩转来的。   凤家没什么亲戚朋友,寿宴也就一家人吃个饭,至于外人,人家不提这事,凤家作为主家也不会往外说。馨妍结合当下的风情,和自己的心意,给爹娘衣服鞋子一人做了一套精致考究,穿出去也不会凸凹的媳妇,寿包寿桃东西有限,加在一起也只凑够了六十六个。在家六菜两汤,堂屋的饭桌摆了满满一桌。   白酒是没有啊,只有馨妍自己酿的三花酒,花香和酒香中和,不会太浓也不会太淡。最主要的是,这样的大喜日子,三花酒曲红霞也一样能喝几杯。十六岁的馨妍,褪去了稚嫩,不论是精致的五官,还是曲线玲珑的身姿,都散发着属于她独特的芬芳和诱惑。馨妍的美不符合这个时代的美,这个时代的人,基本都觉得银盆大脸,且白白胖胖高高壮壮才是美。   就像潘青青那一款的,白净的圆脸,外加胖乎乎有肉感的体型,生儿子的绝佳儿媳妇。这个时代的人讲究实在,白净圆润说明家里条件好,不然哪个能养出这样的女儿。而生儿子,有人才有势,儿子是一个家兴旺的根本。但就算大流如此眼观,也没法否认馨妍的美,帧静温柔如水的精致美。   凤天幸和曲红霞没少私下里感叹,幸好馨妍这几年很少出门,不然不知道多少傻小子在他们家附近逛哒呢,跟馨妍一起长大的几个臭小子,现在也越发的爱往凤家跑。要不是他们从小就爱来玩,周围的街坊都清楚这点,还不知道被传成什么流言蜚语呢。可孩子年纪大了,该避嫌的还是要避嫌。   男孩子无所谓,他们家势摆在那里,流言祸及的终归是女孩。馨妍对他们都没那意思,又一直坚持要招夫,少年小伙那点子情窦初开的心思,也就更加没可能的事了。自家孩子自家疼,凤天幸夫妻都觉得,没有比他们闺女更贴心更好的孩子了。当然更希望女儿得到最好的,女人一辈子说来说去,找一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才一辈子活的舒心。   都是看着长大的好孩子,有些事情却不是他们当事人所能决定的了,牵扯到太多家庭因素。婚姻终归要归于整个大家庭,不和谐的关系,终归受罪的都是做人媳妇的女人。凤天幸喝完馨妍敬的酒,见女儿白皙的双颊因酒精而染上的一抹粉嫩,自豪的同时却又深深叹气。越出色的女人,某种程度而言也越艰难。张了张嘴,不等凤天幸的感叹出口,大门就被砰砰砰的敲响。   看着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不熟悉脾气和习惯,光是从敲门声就能判断是谁敲得门。搁下手里的酒盅,凤天幸压下心头的复杂心思,冲馨妍叹气道:   “这几个臭小子,腿挺长,这边刚吃饭那边就来蹭饭了,去开门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眼睛疼…… 第45章   “来的刚刚好,凤爷爷凤奶奶,小子几个来给你们祝寿,祝你们二老长命百岁不老松,福如东海水长流。”   董国强笑嘻嘻的拱手说完,就干脆利索的跪地磕了个头。等他提着个盒子过去了,潘国明把提着用油纸包着的烤鸭,顺手递给关门回来的馨妍。屈膝跪地双手抱拳,笑笑说了吉祥祝寿词:“天增岁月人增寿,福满乾坤富满门,祝二老心想事成诸事百顺。”   凤天幸笑呵呵的摆了摆手,冲还没念寿词的三个笑道:“行了行了,一家人坐着吃顿饭罢了,现在破四旧立新规,可不兴这些。快坐下吃饭,还好今天妍儿饭菜准备的多,不然还真不够你们这些臭小子吃。”   潘国明他们嘿嘿直笑,不客气的各自找凳子坐下,董国强把提来的盒子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捧出来。洁白带着泡沫质感的雪白色圆形,上面用红色像是果酱的东西,写着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八个歪歪扭扭的字。拿碗筷出来的馨妍还是第一次见这种东西,乍一看很新奇。仔细在看,就能发现这东西做工粗糙,闻着腻味的甜味,馨妍就知道味道不怎么样。   好的糕点,讲究色香味俱全,而这个白色的东西,喜欢的也只有小孩子,和爱吃甜食的人。至少馨妍确定自家人没一个会喜欢。董国强把东西摆到凤天幸前面,也不太清楚具体的东西,也没从买东西了那人哪里听到几句介绍。   “这玩意好像是洋人那边传来的,据说那边到了生辰那天叫过生日,要吃这玩意才吉庆。听说味道不错,你们也尝尝这东西,听说女孩子都很喜欢,馨妍应该也会喜欢。”   曲红霞看了看蛋糕,有好些年头没见过了:“没你说的那么夸张,不过是蛋糕而已,跟咱们国家的点心一个性质。味道嘛,要看个人口味和爱好吧,蛋糕上的奶油,甜的能溺死人。喜欢甜食的人倒是会喜欢。”   潘国明略显好奇的看向曲红霞,笑道:“您老懂得真多,听馨妍说她当初学画画也是您老教的呢。长这么大也是托了二老的福,才第一次见这蛋糕呢。”   凤天幸喝了口三花酒,品了品酒香,漫不经心道:“我跟你们凤奶奶好歹老家是京都的,古来就是天子脚下,别的本事没有,稀奇古怪的东西倒是都没少见。可惜咱们县城里没有照相馆,妍儿这么大还没照过像呢,我们家也还没一张全家福合影呢。”   照相机馨妍从书记看到过,但真正的实物还真没见过,好奇的歪着脸颊,眨了眨眼睛跟着爹爹意思转移了话题,好奇追问道:“爹爹跟娘亲有照过照片吗?也不知道咱们县城什么时候才会有照相馆,到时咱们一家去照相保存。”   乱糟糟的风气刚刚平静点,照相馆这种地方比较敏感,大城市接受程度不同还没什么,在小地方显然有些麻烦?不少偏僻的地方,很多人都觉得照相是摄魂,照了像人的魂魄就被吸走了,活不了多久就没命。这个年代有这种思想的人不少,只是碍于破四旧没人敢说出来罢了。很多时候正面的反抗,可比非暴力不合作要好安抚的多。   “这个我知道,省城里就有照相馆,我爹娘他们照过,馨妍哪天有空咱们一起去,我也想照相玩呢,等老了还能看到自己年轻时候的照片呢。”   董国强话落音,其他几人都举手要去开眼见。说笑间都对馨妍的手艺称赞,尤其是酿的三花酒,有酒的浓香,也有花的清香,就是酒精度有些低,男人嘛当然爱喝烈酒,虽然他们还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也一样自认男子汉。好酒是男人的天性,就跟女人爱美一样,没什么理可说一样。   热闹的一顿饭吃了快两个小时,好在天气不冷不热,不用担心冷菜会吃坏肚子。凤家三个人饭量都不算大,加上五个大肚的年轻人,一桌子菜吃光不说,寿包寿桃也吃的没剩多少。反而是董国强提来的蛋糕,每个人都尝了点就没人在碰了。日落西山,馨妍在厨房收拾干净碗筷,进堂屋里把娘亲拉回东屋午休。   自从曲红霞病退之后,馨妍对爹娘的身体一直谨慎小心,每隔几天,就会给他们分别摸脉。摸脉开方子的水平或许还不如爹爹经验多,但照顾父母身体健康还是绰绰有余的。有年龄人睡眠质量不好,但馨妍清楚一点,就算睡不着躺在床上养神,对身体和精力都有好处。今天家里人多热闹,被董国强他们几个给哄的心情乐呵,已经比平常晚睡了。   人的身体很神秘,慢慢养成的习惯,偶尔被打乱身体都会觉得乏累不舒服。所以,曲红霞也没硬撑着留下继续陪们说话,顺着馨妍的意思回东屋躺回谢谢。年龄大了本就精力有限,更何况曲红霞身体本就不是多好,越上了年纪越能体会到差距。人可以有颗年轻不服老的心,却不能不认老,超出身体极限,受罪的最后还是自己。   坐在门口的潘国明扭头看了看外面的天,大概下午四点多钟,现在天短了,六点多也就天黑了,时间也不早了,吃了午饭总不能再留下吃晚饭。知道凤家不会介意,可也不能总给人家添麻烦。这么多人吃饭,光靠馨妍一个人煮还是很累人的。   “天也不早啦,您老也歇歇吧,我们也该回家去了。等回头有空,咱们陪着一起去省城里照相留念。出来一天了,咱们也早点回吧,省得家里又爱念叨。”   董国强他们也都点头,这么大小伙子,学校也没通知开学的是,找工作吧暂时之前的阴影也还没过去,以至于现在都还无所事事的游玩,家里不会过于管他们。可一清早就不见人影,也没见国家吃饭。怎么可能不过问。都不是三两岁的孩子了,心里都有数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让家里知道他们跑凤家来贺寿,回家都少不得一顿臭骂。   牵扯到家庭之间,凤家没宣扬过寿这事,上杆子的去上门,显然都属于丢份没面的事。谁家孩子都是好的,那么不好的就只有被人家了。成人的世界里,心眼太多顾忌太多,又自持身份和地位。很多事明明很简单,偏偏因人而异的把事情复杂化,简单的出发点,简单的关系,都能升华出不齿的龌龊。   凤天幸怎么会不清楚这些,也没留他们在玩会,直接送人到大门口,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对来往的街坊笑着打招呼,也回屋去了。馨妍已经打扫完堂屋,扫把放到门后不显眼的位置。凤天幸进屋坐下,馨妍把温度正好花茶递过去给他,喝了口碗里的茶,凤天幸才叹气道:   “爹爹也年轻过,多少能知道他们那几个孩子的小心思。我们妍儿也是大姑娘了,一家有女百家求在正常不过了,爹和娘都是开明人,只要妍儿觉得喜欢合适,爹娘也没什么意见,都是看着长大的孩子,人品嘛都还是可靠的,等过几年年龄在大一点,有了家庭意识会更加稳重可靠。”   馨妍惊讶,怎么好好的想到这些:“爹爹说这些做什么,他们的事自有家人操心。”   凤天幸无奈,他又不是老糊涂,小时候爱来凤家找馨妍,那时孩子都小只是单纯的好玩,慢慢越大心思难免就渐渐多了。从小伙伴的关系,慢慢升级到男女的小心动。也只有对喜欢的人,粗心大意的男孩子,才能细心的留意对方身边的人和事。就说今天过寿这事,几个孩子像么像样的提着东西来,要是没心怎么可能会注意这点小事。   “丫头啊,咱爷俩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这年头不凑巧,没法继续念书了。搁在家里闲着,终归会有人上门说亲,十六七说人家就结婚的都不少。推掉的多了外人还不定怎么传流言,还不如找个对你好又知根知底的。他们几个孩子都是好孩子,只因为国强那孩子也有这心思,我瞧着也就国明那孩子敢表露意思。”   喝了口茶,凤天幸看着沉静端坐听着,不论心里什么想法都不多插嘴的闺女。这么孝顺乖巧的闺女,好像一眨眼就从小小一团,长大成了大姑娘。一想到有人对闺女虎视眈眈,就想揍敢抢闺女的臭小子一顿。可孩子大了,成家立业是天理人伦的终身大事。不能因为私心,耽误了孩子的未来人生。   “爹也就是顺嘴说说,还是需要看你自己的意思。爹娘都明白你的想法,可事情不也还有其他两全的办法吗,你要是嫁的进,都在一个县城里住着,也能经常回来看我跟你娘不是。国强和国明都不错,只是董家家大业大,不适合咱家这种小老百姓。国明人不错也稳重,家里兄弟多子嗣肯定丰硕,将来就是过继一个孩子姓凤也不会反对。”   馨妍无奈,不管是对董国强还是对潘国明,她都没一点男女间的私情,有的也不过是同窗之谊的儿时伴友。异性和异性之间,有只纯粹的亲情,共同利益的同伴,没有利益冲突的熟人。董淑珍和潘青青对馨妍的记恨,或许已经到了有你没她的地步,馨妍不惧麻烦,却也不喜麻烦,对象是两个智商明显不在线,又会胡搅蛮缠的人,馨妍没兴趣掺和。   这个世间好男人不多却也不少,馨妍还是坚持自己的主张,招夫上门。当然,嫁谁都是一样嫁,过日子也一样的柴米油盐酱醋茶,董国强也好,潘国明也罢,只要两人能下决心抵得住家人的反对,毅然上门做凤家女婿,馨妍也会愿意跟他一起努力过日子。比起从头开始接触的陌生人,了解性格脾气的两人还省去不少麻烦事。   “爹爹的意思我明白,不过我还是选择招夫上门,他们有没有心我都无所谓。有心就自己摆平家人,来凤家上门。没心我们依旧是十多年的同窗,于咱们家并没有任何损失。在说我现在才十六,又不是二十六,董淑珍快成老姑娘的人都不着急,我又有什么可着急的。晚饭我熬些粥,你跟娘亲中午吃了不少,晚上喝点粥养胃。”   凤天幸无奈的摇头,转而一想也是如此,男子汉大丈夫就得有担当。不摆平家人,馨妍就是嫁过去也早晚会受委屈。真到那一天,后悔都来不及,还不如提前考验他们的决心和心性。在说凤家又不是上杆子嫁女儿,没必要顾及哪些有的没的。入赘凤家除了名声不好听之外,也没什么亏的,他们老两口存的那些家底,到时不还都是馨妍跟她孩子的。   “爹就顺嘴说说,都听闺女的。不过,我觉得国明那孩子就挺好,比国强有心思,冷静也耐得住性子,不是那种耳根子软的人。这种人聪明,只要不走歪门邪道,干哪一行都能有出头之日。”   馨妍舒尔一笑,补道:“那也要看你闺女有没有本事拿捏住了,聪明的人更懂得取舍和算计得失,您老就不怕有一天他变心,坑了您闺女?”   凤天幸听的一愣,皱着眉头在堂屋里背着手走来走去,嘴里不住道:“是这么回事,我年轻时就吃过这亏,还是闺女提醒我了。不行不行,唉,这人心啊说变就变,打的人措手不及。不成,咱再看看,不急不急。”   馨妍见状满眼暖暖的笑意,抿着嘴浅笑出声。一墙之隔的东屋,曲红霞躺床上也不装睡了,睁开眼没好气的冲东屋喊到:   “老东西,酒劲上头就赶紧洗把脸躺会,瞎操什么心,真是关心则乱,闺女逗你还真当真了。也不想想他们一起长大,妍儿多大点就能压住他们,难道现在大了就不能了?你闺女的这心性和脾气,要是有心哪个会冲她说个不字。”   凤天幸搓着手不好意思的呵呵笑,一言惊醒梦中人。不过做父母的,对儿女的终身大事,哪个不是慎重又慎重,怕这个担忧那个。 第46章   寿宴过后半个月,天一天天转凉,菜园子里的菜地该整理的都弄好,霜降后冻几天地,就可以继续撒菠菜香菜的种子了。收起来的白菜,除了窖藏起来省的冻坏,剩下的馨妍花了一个礼拜的功夫,总算把菜都腌制起来。进入十月中旬,棉衣棉被都拿出来全部拆开洗干净霉味,晾干后再缝好,棉衣放到柜子里随时都能拿出来穿,棉被直接铺好用。   馨妍是怕冷,而爹娘不用说年岁大了都怕寒,冬天除了供应的煤球,外加私下里买的煤块之外,家里还要多备些木材。可以闷木炭,煮饭烧水都比煤炉快很多。这个时代环境有限,冬天洗澡真的非常困难,一冬天不洗澡都是在正常不过的事。只是馨妍受不了这样,小时候没行动能力,只能按照爹娘的意思一个月洗一次。   浑身都好像粘着一层茧,那感觉真的说不出的难受。可生活的时代毕竟条件有限,春夏秋都还好解决,冬天天冷四天洗一次头发,十天洗一次澡是馨妍雷打不动的习惯。在小洗澡房里燃起几块木炭,在洗澡木桶里倒上特意熬的洗澡水,浴室本就不大,有木炭加着温泡在里面半个小时,根本就不会觉得多冷。   洗好澡从水里出来,赶紧用大块的棉布擦干身上的水珠,穿上秋衣秋裤后把棉衣穿身上。推开浴室的门散散湿气。用放掉浴桶里的水,把快燃尽的木炭提出来。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捡菜种的曲红霞,见馨妍一趟一趟的跑出跑进,爱干净的人很多,大冬天还这么讲究的真的是挺少,偏偏她家闺女就是这性子。   “天冷,人家一个月洗一次已经很讲究了,偏你不嫌折腾,一个月最少洗三次,也不怕冻到感冒。天天又不下地在家里,一月洗一次就可以了,身上能有多脏,跟背着泥坨坨似的,不洗澡就脏的没法活一样。”   可不是背了泥坨坨,夏天一天三泡不嫌多,冬天三天洗一次不嫌多。打不死的小强,改不掉的习惯,没那个环境也就忍了,天天在家又没什么大事,除了家物就是看书,要么偷偷画画打发时间,花半天时间泡个澡,对馨妍而言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纯粹是个人问题,也没妨碍到谁不是嘛。   “娘亲要不要洗洗?我给你弄好热水,在浴室里加几块木炭,泡一会在洗很舒服也也洗的干净。今天太阳好,洗了澡出来在躺椅上晒太阳,我在帮你洗洗头发,耽搁不了多少时间,爹爹回来刚好也能赶上吃午饭。”   曲红霞摆手:“不折腾了,你不嫌麻烦娘看着就嫌麻烦,在说头发洗了才没几天,一个月洗一次澡就成。年龄大了代谢的慢,身上哪来的那么多泥灰。”   曲红霞不洗馨妍也不勉强,上了年纪毕竟不比年轻人火力足,万一着凉了心疼的还是馨妍自己。弄了热水出来在院子里洗头,及腰的长发长年用馨妍自己熬制的发膏,乌黑柔顺丝滑中带着淡淡的清香。美人媚于骨,很多时候看到玻璃镜里已经习惯了的那张脸,以前世见惯不少美人的眼光来说,这张脸也是上等姿色。   也可能相由心生,这一世的容貌,同上一世的容貌眉眼和神态有不少相似处,才不会让馨妍有陌生和诡异的不真实感。人嘛,老了回想年轻时的容颜总会有模糊不清的不真实,也会违心的集中优点处,淡忘缺憾处,谁又能说的准呢。反正岁月静好,现在生活平静,她依旧是她,改变的可不仅仅是那点外貌,还有因大时代环境而一同改变的很多东西。   虽说这个时代混乱过,政令不明了过,其实对这个时代的领袖们,馨妍很是非常敬佩的。深入人心一夫一妻制度,从根本上限制了大多数男人,坐享齐人之福的歪心思。从实际行动中提高女人的地位,灌输了女人思想上的进步。更重要对民众的利益和安全的拥护,或许在看不到的地方有不少灰色地带,但不可否认的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权。   以馨妍这一世的容貌,有家势或许还好些,如果只是普通百姓,放到前世不是被心怀不轨的人贩子拐走卖到龌龊的地方,就是被地方恶霸强强的份。红颜薄命,就是什么都不做,也一样会人在家中坐,灾祸降门来。在这个时代却很安全,反而是官员做的战战兢兢,一切为民深怕对不起国家的信任。   任何事情都是有两面性的,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但总归利大于弊端,出发点都是为亿万劳苦大众。只是在实施政策的过程中,出现这样那样的误差,里面究竟有多少勾心斗角,除了当事人之外,外人再多的揣测,也都只是揣测罢了。真真假假也代表不了什么,死去的人已经化为灰烬,活着的人一样的要继续活着。   头发洗完擦干,门就被敲响,潘国明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馨妍开门,看我们今天去紫清湖,抓到不少的鱼,偷偷分了带回家。鱼有营养,大人孩子喝汤都好。”   曲红霞看向正梳头发的馨妍,其实她也很看好潘国明这孩子,聪明有眼色办事利索。也不是说董国强就不好,生长的家庭环境不同,孩子的性格也会有很多不同。董国强虽然跟爷奶住,可从董家小儿子结婚后也留在省城工作,董家就他一个孩子在,隔辈亲难免会事事顺着他的脾气。所以比起潘国明稳重冷静有自己的坚定抉择,董国强的性格上难免就显得有些许的稚嫩了。   当然,人都是在生活中慢慢学会长大,慢慢懂得担当,只董家人口太多,做这样人家的媳妇会很辛苦。而且门当户对的观念,深刻林华国一代代人的骨子里。凤家早就不是以前的凤家,除了藏起来的那些钱和两套房子,以往的名望在这年代也早就失传了。只是县委里的普通工作人员的潘家,就算跟董家走动频繁,除了工作上的事顺利点,说难听点改变不了什么。   曲红霞坐着没动,冲馨妍动了动下巴,让她去开门。披头撒发的不成样子,馨妍想梳了头发再去开门,但敲门声一声接一声,馨妍无奈放下擦头发的棉布,走过去拉开门栓开门,门外潘国明左手提着被草绳串一起的两条草鱼,右手举着显然正准备继续敲门,一双眼睛直直望着馨妍,一眨不眨的模样,说不出的傻。   馨妍瞪了他一眼,道:“还不快点进来,杵在门口当门神吗。”   潘国明举着的右手挠了挠头上的短发,不好意思的嘿嘿傻笑,跟着馨妍身后进门。他们算起来认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馨妍散着长发。因为长年累月绑着辫子,长发飘飘带着自然弯曲的弧度,加上刚擦试过略显凌乱,本就精致的五官,竟给人说不出的惊艳。以至于潘国明脑袋发蒙,秃噜了嘴直白脱口就道:   “馨妍,你今天真漂亮。”   曲红把菜种装到布袋里,过几天就能撒到地里,谁知听到潘国明的傻话,憋着笑意怕他太过尴尬不好意思,和蔼道:“国明来了呀,快进屋坐会,你家人多,能捉到几条鱼。家里还有些咸肉,不缺这荤食了。”   潘国明尴尬,再沉稳也还是十九岁的少年,赶紧顺着转移了话题,道:“咸肉哪有新鲜的好吃,我们一人分了四五条鱼呢,家里留得有够吃。”   这话说的,没人会嫌弃东西多的。送都送来了,也不好让在带回去,太挥面子了。在说捉鱼也不难,一把加了药的鱼饵,只要水里有鱼一会功夫,水面就能飘上来十来条。凤家对捉鱼这事熟门熟路,对鱼肉也都没什么热度了。不过能送来总归是好意,曲红霞冲回西屋的馨妍喊道:   “妍儿,去给国明倒碗水喝,头发还没干别绑了,受凉了容易偏头疼。”   潘国明赶紧道:“您老别喊馨妍了,又不是外人,您家跟我家一样,打小就混熟悉的,哪里用的到专门倒茶,我自个去就成,您老要不也喝点热水?”   曲红霞呵呵笑着点头:“也是,都不是外人。来家里就别客气,渴了自己倒水喝,别跟奶奶客气。”   一句奶奶,就把他和馨妍的辈份,大刺刺的拉开了一辈人。潘国明动了动手指,别说他心里藏的那些心思,就是没有这心思,对着比他小的馨妍,潘国明也喊不出姑来呀。想到辈份的由来,心里就忍不住再次嘀咕年幼的天真,和对董国强的愤愤。要不是因为他的续辈,哪会有现在矮一头的辈份。可话又说回来,要是没有董国强的关系,以馨妍的性格,他也不能认识馨妍。   都说人经不住念叨,说曹操曹操就到,董国强也提着两条鱼到了凤家大门口。声音洪亮有活力,冲曲红霞亲热喊道:“我来看你,顺便给带了两条鱼,这鱼挺肥的,我奶奶还说红烧肯定好吃。不过我奶她手艺太差,什么菜煮出来都一个味,还是馨妍煮饭好吃。”   潘国明也跟着点头赞同,逗的曲红霞嘴合不拢的笑,嘴里还是一个劲的谦虚道:“一样的柴米油盐,都是功夫上下些心思罢了,没你们说的那么夸张。”   馨妍已经简单绑了个辫子,端着两杯水出来,递给傻笑的两人后,看了看地上的鱼道:“鱼我家就留着,等会你们走时我在给你们点药,你们手里的药该用的差不多了吧。”   董国强嘿嘿直笑:“那什么,我们都拿来有用的,一点也没浪费你给的药。不信你问明子是不是,认识多么多年,我什么性格你还不了解吗,伤天害理的事那能干嘛。”   潘国明也认真点头证明,除了对付当年想借馨妍来威胁他们的胡军,他们还真没闹过谁。蒙汗药的功效,说起来可大可小,端看是怎么用了,要不是信任他们的人品馨妍真不会给他们的。对馨妍而言,蒙汗药也就是防身外加逮野物的东西,也没打算用这起什么歪心思。   潘国明打量了馨妍的表情,也跟董国强一样放下心。见馨妍去厨房拿了盆和竹片刀,就知道是准备收拾鱼。从凳子上起来,提了四条鱼到压井边,抢过馨妍手里的东西,动作麻利的刮麟掏腮破腹。董国强也没闲坐着,过来帮着压水。馨妍插不上手在一边干看着两人干活,五六分钟四条鱼就收拾的干干净净。   收拾好了鱼,馨妍回屋去拿了洗手豆,潘国明把装鱼的盆拿到厨房出来。接过馨妍递来的洗手豆洗了手,清香的味道,手指之间的柔腻感,冲了泡沫后反射性的把手放在鼻子上闻了闻手,如所预料的那般好香好滑。男人不懂女人的小喜好,不代表就不识货啊。凤家吃用的不少东西,都是自己做的,至于效果也很显而易见。   比如这绿莹莹鸡蛋大小的洗手豆,就是凤天幸夫妻这么大年龄,手都光滑柔软,脸上除了年龄赋予的皱纹,老人癍真没几颗。更别说馨妍细嫩白皙的手掌,光看着都知道有多柔软。要说全是天生丽质谁信呀,跟用的东西肯定有关。就他妈和家里姐妹宝贝的什么似雪花膏,香味粘腻腻的熏人,哪有馨妍身上的淡淡的清香好闻。   “这洗手豆什么东西做的?味道和使用都比百货大楼买的香皂好。”   馨妍抬眼看向潘国明,随意道:“皂角,再加几样东西。你们要么,家里的洗澡豆能均你们两颗,冬天天冷用不了一颗就能用很久,刚好能接着明年做新的。”   董国强凑到馨妍跟前,用力的闻了闻馨妍身上淡淡的清香,嘿嘿直笑道:“我要,味道不错,多给我几颗吧,我能用的更久点。”   馨妍后退几步,从小就毛燥的毛病就是改不了,没规没矩的不成体统:“就两颗,要就拿,不要就全给潘国明。”   潘国明白了董国强一眼,没好气道:“废话真多,不要就全给我,馨妍甭搭理他,把他的那份给我就成,多少我都高兴乐意。”   董国强嗷嗷一声扑到潘国明背上,两人嬉闹了一会,见日头快正中,才带着馨妍给他们包好的药和洗手豆告辞。馨妍把人送到门口,见两人勾肩搭背的离开,才关上门回院子准备午饭。另一边的董国强两人,出了馨妍的视线后,董国强低头望向潘国明手里包着的东西,突然出声问道:   “明子,我们是好兄弟。”   潘国明扭头看向垂着眼睛的董国强,顺着他的视线望回自己手里拿着的东西:“恩,十几年的好兄弟了,比亲爹亲妈的兄弟还要贴心的好兄弟。”   董国强抬眼认真的看着潘国明的眼睛,直接道:“我喜欢馨妍。”   潘国明回视:“恩,我知道,我也喜欢馨妍。我们几个都喜欢她,咱们都是一起长大的,馨妍的好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看到。美丽动人的人很多,馨妍有的从来都不仅仅是美丽,还有让人说不出口的着迷,可他们三个退却不敢继续争取了。”   董国强笑了,忆起过往的点滴,那些从小时候第一次在家里见到馨妍起,之后的生活喜怒都围绕着她。有一种毫无缘由又很强烈的直觉,两人的人生必须在一起才是完整的。可是对从出生就认识的兄弟,董国强不想大家都不开心,能和平解决当然对大家都好。   “我要娶馨妍,我们是兄弟,永远的兄弟一辈子的好兄弟,我不想我们的关系走到难以化解的地步。”   潘国明笑着点头:“我也是这样的想法,所以我们公平竞争,不论最后馨妍嫁给谁,我们之间的关系永远不会变。可我觉的馨妍不会嫁给你,你的优势对她来说并不是优势,我的希望可比你多不少。”   董国强高扬起下巴,信心十足:“我不觉得,咱们就看谁手够快吧。” 第47章   两人说好看谁手快,只是婚事肯定还是要家人出面。两人的家庭环境不同,当然说事的过程也一样不同。董国强跟潘国明分开后直接回家,董太太正在厨房里炖鱼。一个鱼汤外加一盘炒白菜做好,董县长也回来准备吃饭了。董国强殷勤的给他爷奶倒水洗手,连馨妍给的洗手豆,都大方的拿出来给他们用。   董县长到没觉得什么,反正就是洗手用的东西,董太太是女人,女人不论年龄大小,都对这些东西跟敏感。闻着手上的清香味,冲把东西放回自个屋的孙子纳闷问道:“这洗手的肥皂哪来的?细细滑滑的味道也清香好闻,比咱家买的香皂好用不少。”   董国强放好洗手豆,从屋里出来得意回道:“那是,您老可比我爷爷识货。这可是馨妍自己做的,哪是外面能买的到。你看凤爷爷跟凤奶奶,比你们还大不少呢,可看着就此你们年轻呀。听馨妍提过一次,说除了内在的养生,还得在外的保养什么的。”   董县长听了,坐在堂屋的饭桌边直笑:“小兔崽子,我天天忙的脚不沾地,哪能跟人家比清闲。行了你们快来吃饭,下午可还有会要开呢。”   董太太一个全职家庭妇女,吃喝不愁儿女都安顺平安,除了小女儿的婚事之外没什么操心事。坐到桌前拿了和二合面的馒头咬了一口,很感兴趣的追问道:“馨妍那丫头有没有说怎么内外保养的?你爷爷身体不好,还是多注意身体保养更好。”   董国强喝了几口鱼汤,除了咸味就是腥味,没馨妍做的好吃。尤其是红烧肉和酸菜鱼,要是配着大米饭,那滋味不要太好吃了。眼睛咕噜转动一圈,董国强脸上挂着谄媚的小表情,冲董县长讨好道:“爷爷,你觉得馨妍怎么样啊?漂亮孝顺,上得厨房入得厅堂,样样都倍棒。”   人老成精,董县长怎么会不懂孙子意思,单从旁观者的角度来说,董县长也知道觉得馨妍是个不错的孩子,可跟自家没多大关系,两家你来我往的,说白了交情也就你帮我看病,我帮你弄了工作这么简单。儿子女儿结婚后都留在省城里工作,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长远的打算吗,难道一辈子窝在一个新和县这个小地方。   “什么馨妍馨妍的,都说了多少次了,要喊姑,她比你长一辈呢。你凤爷爷凤奶奶就她一个孩子,从小如珠如宝捧着长大,多孝顺她爹娘也是应该的。老人把她养大不容易,还指望着她养老送终呢,可不能任性伤老人家的心,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董太太看了眼董县长,垂着眼皮专心吃饭,对他们爷俩的打机锋充耳不闻。董国强有些急,哪还有心情吃饭啊,搁了筷子争辩道:“她比我还小两岁呢,又不是真的亲戚,干嘛算那么清楚。在说了,我们家跟凤家的关系,亲上加亲不是更好吗。”   董太太咬了口馒头,无奈叹气:“亲上加亲可不是这样用的词,你这孩子跟我们说这些有什么用,你爹前几天回来,说在省城的派出所安排了工作。这些年你一直配着我们老两口,也该回你爹娘哪去了。”   董国强不满,挺直腰杆道:“我不回去,除非你们答应让我娶馨妍,不然我哪都不去。我们一起长大,这么深的感情你们不能因为个人观念,就不顾念了。”   在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孙子,什么脾气当然很清楚,顺毛捋的东西不能别着来。示意老婆子继续甭跟他较劲,吃自己的饭就成,嘴里不紧不慢道:“你一厢情愿的要娶人家,人家馨妍同意吗?凤家同意吗?你一没有自己的房子,二也没正经工作,天天就知道跑着疯玩,谁敢把闺女嫁给你。”   董国强哑然,转念道:“馨妍肯定喜欢我,凤爷爷和凤奶奶从小就喜欢我,我又没啥不良嗜好,只要上门说亲肯定会同意把馨妍嫁给我。在说,我爹娘还有我叔他们结婚,不都是家里给安排好的吗。我跟馨妍结了婚之后在上班养家,有什么不可以的。”   董县长夫妻闻言都乐了,自家孩子当然是看哪哪都好,可就是有时有点单纯。这种喜欢和嫁女儿的喜欢能一样吗。就凤家那两个把闺女当心肝肉眼珠子疼宠的老两口,别说馨妍近年才十六岁,就是跟他们家的老姑娘一样二十七八,也一样当小娇娇捧着。更何况,两家也真的不太适合,看着长大的孙子,当然更处处为他打算。   比起一个没兄弟姐妹,父母又年迈的馨妍,他们更想给董国强在市里找一个,岳家有力的孙媳妇,能让董国强以后的人生更多便易,路走的也更顺畅。年轻人想事情太过简单天真,很少能想的太过长远。董县长也承认,馨妍不论是长相心性脾气都难得可见,可容貌终归不能当饭吃,心性脾气除了凤家两口子,对外人进退有度实则冷情的很。   两口子过日子,也一样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不是小瞧自家孙子。真要跟馨妍成了一家,孙子一辈子都得被她捏在手心里出不来。娶媳妇跟嫁女儿,任何人都是两种态度,嫁女儿的都希望女婿体贴能干有责任心,更想让女儿一辈子都舒舒服服的被宠着疼着。可娶儿媳时,就想找个懂事孝顺温柔,能把儿孙都照顾妥妥的人选。   这人啊,都是双重标准的,知道事情不会如自己想象的那般美好,当然要挑合适又最有利的那个人选。喝了口鱼汤,董县长慢悠悠道:“你的婚事还得你爹娘做主,我跟你奶奶也不能提他们当家不是。要不你去省城里问他们意见吧。在说你跟馨妍年龄都不大,急着结那么早的婚干嘛。”   明显的敷衍,董国强又不傻怎么会听不出来,拉着张脸嘟囔道:“不早点下手定下了,被别人抢走了你孙子哭都找不到地。下午我就去省城,先把我跟馨妍的事定下来,不然我哪能安心在省城里上班。你干脆在县城里给我安排个活不更好,非得去省城不可呀。”   董县长板着脸瞪向孙子,而董国强就算长大了,一家之长发火还是心里发怵,缩着脖子总算老实吃饭。董县长不忍心,叹气道:“这事你跟你爹娘说罢,要是他们同意,我跟你奶奶能有什么意见,馨妍那孩子不错,我跟你奶奶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心里也喜欢她的乖巧懂事。”   比起董家长辈的敷衍,潘家除了潘青青之外,其他人都显得平静多了。潘家老大已经结过婚,还是一大家子都住在一起,人多房屋少肯定显得拥挤。吃着煎鱼下的面条,潘青青一个劲嘟囔:“本来家里人就多,三哥非得给凤家送两条,还挑大的送。人家哪里会缺这口吃的,省下来给嫂子炖汤喝,将来小侄子也能白白胖胖的。”   潘家大儿媳偷偷看了看公婆的脸色,心里对小姑子的不喜又添了几分,明明跟她没一分钱关系的事,难道就因为怀孕的关系,活该被小姑子拿出来顶雷嘛。可潘家大儿媳也只能心里暗恼,嫁进门一年多了,家里最小的小姑子很受宠,就是丈夫也明显会偏帮妹妹。得罪公婆和小姑子明显不明智,不然最后吃苦头的人还不是她自个。   潘国明最烦他妹,小肚鸡肠又任性,端着碗头也不抬冲道:“不想吃就把碗送厨房去,别在这里嘀咕惹人烦。我自个捉的鱼,想送给谁就送给谁,那是□□。你看不顺眼的话,就自己也去捉呗,倒时你想送给谁我绝对二话没有。”   潘青青气结,只能冲着父母怒声道:“爹娘,你们看三哥,我又没说错。就他巴巴的什么东西都往凤家送,他不就是看上,凤馨妍了吗,当年凤馨妍打我,他不帮我不说,还帮着凤馨妍训我。”   话落音潘家爹娘还没吭声,潘国明抬头看向他爹娘的位置,淡淡道:“我也不小了,爹看能不能给我找个活,总不能这样天天闲着,将来我结婚总要有能力养家糊口,不能老在家里吃闲饭。”   潘父头继续吃着饭,道:“你二哥的工作刚安排好,这个时候在安排你的工作不合适,等等再说吧。你跟国强玩的好,不然试试能不能让董家搭话,董家的孩子都在省城里工作,国强爹妈在省派出所安排好了工作,过段时间就得去吧,他家开口也适合,毕竟董家孩子没在县城占地。”   潘国明被他爹的话逗笑,你家的孩子找人家董家办事,你这个做爹的要干嘛?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忽视,潘国明早就习惯了。把碗里的面条扒拉完,冲他爹道:“工作的事就算了,我自己在想办法,二哥的婚事也定了日子,我妈现在腾出手了,让她托人去凤家提亲,把我跟馨妍的事先定下来,过一两年在要人也成。”   潘父皱眉,抬头望向三儿子,四儿两女中,三儿子聪明会来事,可脾气也最倔。只是孩子多了,方方面面的不可能顾全的过来。二儿子岳家是一个财政范围的同事,办事该有的总要顾全双方的颜面。在说二儿子也刚进财政局上班,工资没拿两个月的,倒是结婚还要彩礼钱。三儿子要定理,可哪里还有闲钱办事。   “等你二哥结婚后再说,你的事我跟你娘心里都有数,你才十九不着急,再推个两年也不怕。那时家里也能挪开步,不急。”   潘国明气笑了,越发冷静淡淡道:“工作安排不了让我等,定亲没钱让我等,等过两年青青跟小四也大了,要工作要娶嫁办事,到时是不是让我还要等?”   潘母怪怨的瞪了潘国明一眼,没好气道:“你这孩子今个是怎么了?吃火药了冲你爹使啥性子,咱们家的条件你又不是不知道,有钱有能力怎么会不给你弄,哪家不是紧着大的一条一条的办事,就你事多。凤家的那孩子长的是不错,可没兄弟姐妹帮衬不说,将来肯定还要给两个老的养老,咱家再不济又不是说不到儿媳妇。”   潘青青撅着嘴,尖声表达自己对凤馨妍的厌恶:“娘,不能让凤馨妍进咱家的门,那个女人心眼子可多了,进门还不得欺负死我啊。在说了,不过是凤家捡的没人要的野丫头,还长的那样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一看就不是个安于家的妖精,打小就勾着我哥跟国强哥他们,不是送东西就是帮着干活,不清不楚的到时丢咱潘家的人。”   潘国明心里怒火直烧,恶狠狠的瞪着潘青青,呵斥道:“闭嘴滚一边去,我娶媳妇跟我过一辈子,有你什么事。不就是嫉妒馨妍比你漂亮比你聪明吗,犯得着恶毒的攻击她。也就自家人不嫌丑,就你这德性了解的人家谁肯说亲。”   潘青青的长相和体型。都符合这个年代的审美,五官也随了潘母。潘国明一句自家人不嫌丑没别的意思,听的人也曲解出别的意思。潘母就心里不痛快了,闺女圆润壮实,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怎么就比不过跟竹竿似的凤馨妍。   “冲你妹吼什么吼,这还八字没一撇呢,你就开始折腾了,我看青青的话就有理。就她那样的娶进门也是搅家精,本事没多大脾气倒是一天比一天大,你有能耐就自己去找活干,凭自己本事娶媳妇,甭指望家里出钱出力,也别指望我跟你爹。”   潘国明搁了碗站起来,静静的看向皱眉不耐的爹,一脸怒容的娘,兄长置身事外不吭声,而亲妹妹一脸的幸灾乐祸。突然觉得心好累,渴望有个能带来暖意的家,慈和的爹娘温柔如水的妻子……静默良久,潘国明声音透骨的冷意,道:   “那就不用你们管,家里儿子多,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都结婚了,家里连个住的屋子都没有,那我就去做上门女婿吧,工作房子娶媳妇都不用你们操心,你们也有更多精力去管其他人的事。”   上门女婿?潘父心头骤然起火,啪一声摔了碗筷,指着潘国明怒吼:“小兔崽子说什么?老子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老子都没让你你养老呢,你竟然想做上门女婿给外人养老?你去死老子都懒得管你,想做上门女婿下辈子吧。你要是敢去,老子就敢打断你的狗腿,死了活该,全当把命还给老子。”   潘国明忘不了这个表情,当年不问青红皂白,光听小四和青青的片面之词,就用荆条抽了他一顿。蓦然拉过身后的长凳子,两脚踹掉臂长的凳子腿,小孩手臂粗的凳子腿往潘父面前的桌子上一扔,坚定回视道:   “打吧,今天你就是把我打死,我也不会东西一下。要我还你的命是吧,很简单。”   说罢,捏住桌上的碗一个用力,碗破开他手里多了一大片碎片。右手直接用力往左手腕狠狠划了一刀,左手腕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涌出。潘家的众人都被这一突然打的措手不及,子女多了,做父母或许有偏颇,可都是自己的孩子,又怎么可能不疼。潘母推开拉住她衣摆的潘青青,惊呼上前。   “你这死孩子,你是想死还是想让我跟你爹去死啊,快,老大快去找医生。不行,这禁不住来回的等,赶紧的赶紧送你弟去医院。你个死孩子啊,你到底要干什么啊,好好的日子你倒是折腾个什么劲。工作暂时是真的没法在张嘴,你定亲的事怎么就非得眼下呀。”   潘国明惨笑,他爹娘还以为他只是在赌气,他早就不介意父母总是忽视,也不在意工作能否安排好,和馨妍也不过迟早的事。他只是想有自己的发言权,做出的决定爹娘可以不赞同,但至少要听进去,而不是别人一反对就全票否决他,否决他这个人,否决他的喜怒哀乐。他也是一个人,也会哭也会累,也一样会伤心难过。 第48章   凤家的院子里,馨妍先是沉默的给潘国明止了血,而后拿了止血的伤药给他涂抹。好在潘国明划伤时有分寸,左手腕的伤偏过了筋脉,伤口瞧着血肉模糊的吓人,只是重一点的外伤。馨妍知道潘国明不过是发泄情绪,顺便吓唬威胁他父母而已。可即使如此,对这种自残粗糙的方式,馨妍还是不赞同的。   潘国明盯着垂眸仔细给他包扎的馨妍,乌黑浓密的长睫毛根根分明,就是从馨妍沉静的表情里看不出什么来,潘国明也知道她不太高兴。一开始潘国明并没打算用这样的方式,来挑明白他对馨妍的心思。就像他娘说的那样,两人年龄都不大,在过一两年也没什么。只是当时话撵话失了冷静,以至于后来越发的愤怒冲动。   “馨妍,对不起,我本意是想心平气和的跟爹娘说事。只是……他们连听的机会都不给,就全部反驳我的话。我想要跟你爹娘一样,有个相濡以沫相伴到老的家,娶你一直是我的梦想,也是努力的方向。想跟你组建属于我们自己的家,想拥有我们俩人共同的血脉,想守着你保护你照顾你。我会努力找活干,给你最好的生活。”   “我知道你舍不得离开你爹娘,想要给他们养老送终,想替爹娘延续凤家的香火。所以我一点都不介意做你的上门女婿,只要是我们的孩子,不论姓什么对我而言没什么不同。只希望你能给我这个机会,一起参与我的梦想和人生。”   馨妍抬头,可能是潘国明的表情太过真诚,也可能因为他的伤,也或许是因为他清楚馨妍要招婿。不管是什么原因,此时的馨妍心软了。再者,爹爹和娘亲也对他满意。眼前可能还称不上男人的小青年,过一辈子没什么不可以的。相濡以沫相携到老,或许会经历方方面面的波折和考研,只是人生吗,哪个是一帆风顺无波无澜的。   真要是如此,人生也平淡如一潭死水,在生活中成长历练,在挫折中坚毅勇敢。而且两人的年岁对这个时代而言不算大,在馨妍的前世里,已经到了成婚的最佳年龄。年轻,也有更多了□□空间,潘国明聪明有想法,只要给他一个平台,他都能在这个工作上发光发亮。嫁给他也没什么不好。   “有些事我想亲口跟你说明白,我的身世整个县城的人,该知道的都知道,爹娘对我的恩德重于天,除了将来的孩子之外,不会再有人比他们更重要。所以从始至终我都没打算外嫁出去。爹娘娇宠着把我养大,他们并不要求我招夫,是我自己坚持如此。奉养爹娘延续血脉,是我身为凤家女儿的责任和义务。反之,万事通则变变则通,我将来的孩子有一个姓凤,延续下去凤家的就可以。   所以,如果你愿意就去董家,只要说服董国强奶奶出面保媒,你爹娘不会在反对,也能缓和你跟父母的僵硬关系。为了他们疼爱孙子的未来,想来董家会乐意出面,端看你怎么去开口,能避开董国强同他家人起矛盾。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爹娘从十月怀胎把你生下来,含辛茹苦的养育这么大,就是恩就是德,你就有义务有责任记恩一辈子。儿女多了难免有偏颇,十指有长短一样的是自己的血肉,又不是小孩子了,不要继续钻牛角尖。你已经是成年人,也有自己独立的思想和行动能力,可以敬着父母,可以孝着父母,可以用自己的去理智思考,需不需要顺着父母。就是不应该用自残的方式,伤害自己来威胁他们妥协。”   馨妍的一番话说完,潘国明就眼神熠熠生辉的望着她,没受伤的右手第一次鼓足勇气,紧紧握住馨妍的白皙柔软的手。馨妍有些不能适应这样的接触,用力试图抽回手,了她那点力度对潘国明而言,跟撒娇挠痒没没什么两样。   “馨妍,我很高兴,高兴的想把你抱起来转圈大喊。这是我第一次见你说说这么多话,也是你第一次对我推心置腹的说的感受。这代表着你已经接受我了,接受我们会一起组建一个完美的家庭。我向你保证,再也不会跟我爹娘使性子,再也不会伤害自己。我现在觉得浑身都是力气,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凤馨妍要答应要嫁给……不对,是潘国明终于要做凤家的女婿了。你放心,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   然后就抓着馨妍的手,一脸傻笑 。馨妍被对方的傻笑,也弄的有些羞涩,真是和呆子。用力拍来他的手掌,馨妍又检查了一下他手腕上的包扎,见没什么疏漏应推着他出了凤家。把大门从里面拴上,馨妍摸了摸微热的双夹,摇了摇头若无其事的进屋。东屋内,自潘国明来之后,帮着弄了热水就进屋的曲红霞,冲女儿狭促的眨了眨眼。   “妍儿,确定是他了?这做人婆婆的,都不喜欢儿媳妇得儿子的喜欢和重视,总觉得自己辛苦生养的儿子,被儿媳妇一个外人给抢走了,想着法子的折腾儿媳妇。都是这样过来的,婆媳和妯娌之间的相处,都是一门学问。妯娌早晚会分家,大面上能过去就成。而且呀,不论是在胡搅蛮缠的婆婆,只要把男人的心抓住,不会看着他娘折腾的。”   馨妍无语看着娘亲:“八字没一撇呢,您就开始传授婆媳之间的经验了?再者,潘国明是入赘咱们家,除了逢年过节之外都住在家里。一起能相处几天呀,孝着敬着就好,这点耐心和忍力还是有的。”   曲红霞呵呵一笑,女儿可不是谁都能捏一把的软柿子,没人比做父母的更清楚。要不是时机不成熟,怎么可能这么早就打算女儿的终身大事。按照馨妍念书的年龄和成绩,三年高中四年大学下来这才十七八岁,在二十出头在考虑结婚的事都不迟。可现在大学已经停招,高中都几年没开课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这边娘俩谈心。离开凤家的潘国明,脸上的傻笑一直到了董家门口,才收敛起来跟往日一样的表情,抬起右手敲门,这个时候董太太肯定在家里。事情赶早不赶晚,一日把婚事定下来,   他就一日没法安心。不仅仅是他想早一些娶馨妍,更怕有其他的意外。人生总会有很多的意外,潘国明不希望他跟馨妍的婚事,也有一个万一存在。   门响了一会,门内就传来董太太询问的声音。潘国明跟董国强一块长大,董家也没少来过,跟董太太也是非常熟悉的。扬起声音回道:“董奶奶是我,国强在不在家?我来找您有事呢。”   门从里面打开,董太太富态的脸上满是和蔼笑容,道:“快进来吧,强子一早就去省城找他爹妈了,省城里给他安排了工作,那孩子就是个犟脾气……唉,不说了,快进来坐喝杯水,听你说找我有事,什么事?你跟强子从小一块长大,跟我孙子也没啥两样,只要能帮的奶奶肯定帮,尽管说。”   潘国明扶着董太太进了堂屋,坐下后自己熟络的倒了两杯水,给董太太递了一杯水拉凳子坐到她对面,垂着眼睛沉沉道:“我想请您为我保媒,你也知道我家儿子多,强子都安排工作了,我还整日的无所事事……我爹娘的意思是……先紧着我哥他们。奶奶也知道我下面还有弟弟妹妹,过两年他们也要安排工作,也要结婚成家。”   董太太怎么会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放下杯子想拍拍潘国明的手臂安慰事,这才发现潘国明手腕上缠着纱布。赶紧的拉过来仔细看了看,心疼问道:“这是怎么弄的?怎么伤到了?哎呦,难怪我瞧着你今天脸这么白,怎么回事呀。”   潘国明红了眼眶,抽回左手笑了笑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昨天回家跟我爹娘提工作的事,我爹说暂时没岗位。您也知道我比国强大一岁就快二十岁了,想让我娘找媒人去凤家说媒。您也知道我们一块长大,彼此都了解性情。凤家就馨妍一个女儿,就也没准备外嫁,我家人口多也住不下,凤家二老也是好相处的,打小看着我们长大,上门也没什么不好。”   见董太太一脸的惊诧,继续道:“董奶奶,家里兄弟多,我也理解爹娘的难处。十只手指有长短,咬了哪只手指都是一样疼。总想着爹娘能替我想一分,毕竟馨妍也同意我们的事,所以就跟他们说了这事……可我爹娘不准,一生气我就划了一下,把我爹娘也气的不清。”   董太太听到馨妍要找上门婿,就送了半口气,馨妍也同意了潘国明上门,另外半口气也松掉了。剃头担子一头热,好兄弟跟馨妍两情相悦,孙子的脾气最多难受两天,过去也就过去了。只要自家孙子不再折腾,这个媒呀,她还是非常乐意保。就是孙子问起来,她也有十足的理由,毕竟国明人家不仅仅是上门,跟爹娘都自残了,可见两人感情多好。   想通的董太太,怜爱的望着潘国明,语重心长道:“你这孩子啊,上门女婿可不是什么好事你爹娘也是为你好。这孩子都不跟自己姓,搁谁谁愿意,这事啊,我看够悬的。”   潘国明略羞涩的挠了挠头,低头不好意思道:“本来我的意思是,只要是我跟馨妍的孩子,姓什么都无所谓。可馨妍说只要一个孩子姓凤,延续家里的香火不断就行。馨妍跟凤家二老都是通情达理的人。您也知道,凤家打小就是我们去的最多的地方,跟自己家没什么两样。就是昨天昏头,把我爹娘气到了,他们也从来不肯听我说的事,想请您出面保媒把事说清楚。”   董太太哈哈大笑,道:“你这孩子有眼光,凤家两口子都是实在人,馨妍容颜性格都是好的。放心,这事呀奶奶帮你,保证跟你爹娘保下媒。咱私下里说句不好听的话,凤家人少住的也比你家宽敞,他们两口子年岁也不小了,到了我们这个年纪,说不得有今天没明天的。”   潘国明只笑笑没吭声,董太太是个行动派,也是怕夜长梦多。了解了情况就关了门,跟着潘国明一起去了潘家。潘家白天也没什么人,潘青青和小四都出去不在家,潘母正躺在床上唉声叹气呢,听到董太太在院里说话的声音,赶紧的从床上起来出去。见本来脸上挂着的笑,在见潘国明也跟在一旁,立马就拉下脸色。   董太太见状上前,一把牵住潘母的手,感同身受的劝慰道:“国明这孩子也是知道错了这不专门去找我来当说客。孩子小的时候,当爹娘的只要能喂饱穿暖就行,可孩子大了操心的事就多了,工作婚姻哪一样都得管,等有孙子了还得操心孙子们。唉,这女人呐,一辈子就围着大人孩子转。”   潘母眼圈一红,眼泪就一滴一滴的往下掉,拉着董太太的手道:“婶子是不知道呀,我跟他爹有多难。老大刚结婚一年多,儿媳妇也才怀上没几个月,老二也二十一的人了,前两年时机……那样,也才安排了工作定了亲。老大家两口子的工资,每个月只交一半,老二上班才几个月,家里就孩子爸挣钱。”   说道此,狠狠瞪向潘国明,哭道:“都是儿子,可事总要一条一条的了。国明要工作,县里啥情况婶子也知道,他爹一时半会上哪去给他安排,让他再等等看情况。这死孩子就非要我请媒人去凤家提亲,他二哥婚都没结,他年龄又不算大那用得着这么急。青青没说两句凤家那孩子几句不是,他就冲青青一顿骂。   婶子,这样的死孩子生下来就是我的罪啊,硬说我跟他爹不疼他,什么都不让我们管了,要去凤家做上门女婿。我们潘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是吃不上喝不上还是娶不上媳妇?要沦落到去做上门女婿?潘家老八辈的脸都能丢尽。我跟他爹没骂几句,这死孩子就敢摔凳子摔碗,直接用碎片自杀,要还我们的生养,我生养他这么大,他就是这样报答父母的?还不如生下来就扔尿桶里淹死,也省的现在气我。”   董太太叹气,眼睛余光看到潘国明紧绷着表情,红着眼眶硬是没吭一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双方各有各的观点,各有个的说辞。可董太太觉着吧,潘母的话只能信一小半,国明那孩子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什么性格脾气还是了解的。聪明会来事也仁义,不被逼急了,怎么可能会冲动的范犟劲。   自己用碎片割一刀,那得多伤心多难受,才能对自己下得了狠心割下去。不小心切菜的时候切到手,都钻心的疼,更何况手腕上,光是看包扎和他泛白的脸色,就能猜出伤口肯定不轻。可她是来和事保媒的,该怎么说话心里还是有数的。   “是国明这孩子冲动了,看把你娘给气的。刚才来的时候,这孩子就跟我承认他昨天太冲动,想跟你们赔不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这不就找我过来,专程陪他来跟你们赔不是。爹娘生养他们不容易,他也是知道错了。” 第49章   潘国明也干脆,果断低头沉沉道:“娘,昨天是我的错,脑子一抽就犯倔劲。以后再也不会了,您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潘母板着脸不吭声,董太太见状劝说道:“亲生母子哪有隔夜仇,再好的孩子也有脾气。就说我家淑珍吧,当年一股脑非要去当兵,不准就在家里闹死闹活,最后你叔不也没办法只能依着吗。这当兵一去就十来年,都快二三十岁还没成家,跟她一样大的姑娘,哪个不是两三个孩子都生下来了。只要一想到着,我跟你叔一想到就整夜睡不着。”   董太太也是真的愁,叹气继续道:“做爹妈的,孩子不管多大年纪,都是背在身上的债,想不管都控制不住自己。你家国明是个好孩子,跟强子一块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长大的,跟自家孙子没区别,这工作的事我跟你叔问问,你跟小潘就甭操心了。”   潘母听着这话,心里再多的高兴也没表露。女子哪有隔夜仇,再打再骂那也是自己儿子,只要董县长上心了,工作的事就没有安排不了的,甚至可能比大儿子二儿子都有前程。董家可是县城的一把手,就凭三儿子跟董国强的自小的铁关系,董家也会对这事上心。两人相携进了堂屋坐下,潘母的神情已经彻底软化了。   董太太心思一转,委婉道:“咱们做父母的,只能给孩子们提个醒,让他们的人生少走些弯道,人生还是看他们自己,做长辈的哪个又能陪他们一辈子。等成家立业就索性干脆的放手,让他们自己去过日子。我家孩子都是这样,结婚后都分出去,我跟你董叔也落个清净。等过两年你叔退下来了,我们就打算去省城跟孩子们住,那时候还怕他们烦我唠叨。”   潘母赶紧奉承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您跟董叔啊只管享福就好,国强爹他们,哪个不是孝顺的儿子。哪像我们家,就是一群讨债鬼,净跟着我们闹腾,孩子他爸就那么大本事,能怎么着,临老了还不知道咋受罪呢。”   董太太看看静坐沉默,对他娘的话不言不语的潘国明。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老话还是非常在理的。就说眼前潘家母子,潘国明是个聪明的孩子。只要跟他娘小孩子姿态,撒娇痴缠几句,这事也就揭过去了,还可能因为伤了能得到怜惜。可他犟着脾气偏偏不,这还是有心结,迈不过这个凯。董太太也几个儿女,当然更能体会,会讨巧的孩子得到的关注更多。   “国明去回屋躺会吧。看着脸白的,我跟你娘聊一会。”   潘国明看了看他娘,点点头出了堂屋。他们家三间堂屋四间厢房,东屋潘父潘母住,西屋潘家老大夫妻住,四间厢房一间厨房,剩下的三间潘家老二一间留作婚房,潘国明跟他小弟一间屋,剩下的一间大姐没嫁人前跟潘青青住的。总共就那么大地方,人口多了就显得地方小住不开,这以后再多几个孙子辈,就更闹腾了。   等潘国明回自己房间,董太太才扭头冲潘母以过来人的经验,语重心长道:“国明妈,这母子情跟夫妻情一样,都禁不起折腾。对,你是他娘,生他养他就能管着他所有的事。可那是小时候了,孩子长大了就有自己的想法,做爹娘的哪里还能管的住他们的想法。还跟小时候一样,孩子不听话就一个劲的打骂,也会让孩子心里难受接受不了。”   潘母闷着头,沉沉道:“婶子跟我说这些贴心话,也是没把我当做外人。可我跟他爹有难处,其他孩子都能体谅我跟他爹,懂事听话。就国明这个犟脾气,从小就性子闷犟。等他二哥的事办完,不就开始张罗他的事吗,非得现在让我去提亲。老二的事没办完呢,家底也就那些,吃喝用哪一样不要钱。”   董太太也跟着叹气,人吃五谷杂粮家有百样琐事:“说句良心话,国明这么着急也是应该的,馨妍那孩子都是大小认识的,长相人品那是真没二话。除了家里没兄弟帮衬着,在咱们县城里哪样都拔尖。他们又是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自然是没话说的。要是不早些定下来,被别人提前怎么能放心的下。”   潘母沉默一会,道:“那孩子我也见过几次,那说话神态语气气质,我怎么瞧着都一股子旧时候的大家小姐做派。要说这样的姑娘做儿媳妇,总觉得不自在。那凤家就她一个丫头,养老送终肯定跑不掉,将来让我儿子我孙子给外姓披麻戴孝,搁谁谁能乐意。可那死孩子说要去做上门,这不是要气死我跟他爹吗。”   董太太闻言没赞同也没发表意见,径直道:“国明那孩子呀,也就是倔脾气口不择言罢了。凤家呀,说起来真是的底子我跟你董叔都有猜测过,人家两夫妻是从京搬来的,听提过几句,话里的意思应该京都还有房子。咱先不说那么远的事,就说着眼下的。当初凤家从村里来县城,买下他们住的房子花了五六十块,那可是连价钱都没怎么还,这个是十多年前的事。”   见潘母也听的入神,继续道:“凤家两口子可学识可了不得,先不说凤天幸那手医术。曲红霞瞧着一个温和老太太,听强子私下里说过几句,馨妍画画可厉害了,说就是曲红霞教的。就是我在省城里的侄子侄女们,也没一个能有这内涵的。馨妍自小就跟着凤天幸学医术,你当几个孩子每次带回家的野物,都是他们自己逮的?都是馨妍给他们配的药,野物吃了饵立马就晕倒。”   “说句掏心窝子的实话,你家儿子多,等都结婚了家里也住不下,凤家两口子把馨妍当做心肝肉的娇养长大,就是怕闺女嫁人受委屈,才想馨妍留在眼皮子底下。凤家两口子都什么岁数?家里人口少又宽敞,哪能算的上倒插门。也就打算馨妍将来的孩子有一个姓凤就成。在说咱们县委里大大小小的人,谁没请过凤天幸看病,人家的面子哪个单位都能吃的开,端看人家愿不愿意开口。”   隐晦的深意都心里明白,董太太咽了口唾沫,话说的太多,嘴巴有点干:“就是姓凤难道就不是你孙子吗?儿子还是你儿子,儿媳还是儿媳妇,孙子也都是你潘家的孙子。就这条件,只要透露出去,咱们县城里不少人家都得动心,谁家没三四个儿子。也就馨妍跟国明从小就认识,人家优先考虑的。”   “你跟小潘琢磨琢磨,孩子自己乐意,只是住在一起又不是真的做上门婿。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要是你们觉得合适,我就亲自出面去凤家给你们保媒。想面子上过的去,婚礼在潘家办也是一样,总归都是通情达理的人,这点小事一句话那都不算事。”   潘母点头,听了这么多,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这事还得他爹做主,晚上我跟他爹商量商量。唉,你说这做爹娘的,都是为了孩子们。这做父母的哪个能犟的过孩子。孩子心里乐意那就是千好万好,我们在反对也没用,硬是拦着也伤孩子心。 ”   董太太多精,一听就知道这事有门,又说了会闲话家常,就起来准备回家。潘母赶紧客气的留饭,董太太哪里会留,临走前专门去潘国明的屋子转了一圈。碍于潘母在场也没多说什么,只给他一个放心的眼色,就在潘母热情中出了大门回家去了。不要小看女人的作用,潘母被董太太话里话外的炫外音说动了心思。   正如董太太所说,就凤家的条件和馨妍的品貌,愿意做上门婿不会少。这年头可没计划生育一说,谁家没三五个儿子。儿子多了所以就多,真不用为传宗接代费心思。跟凤家一辈子没生养的人家很少,只领养一个闺女那就更少。听董太太话里的意思,凤家还是有些家底的,老两口都六十多岁的人了,说句不好听的话,能活上几年还真不好说。   就算凤家在京都大城市里没有房子,娶了凤馨妍他们家都只赚不赔,光是凤馨妍跟她爹学的那身本事,将来还不得传给她孩子?自古厨艺跟大夫,走到哪都不愁饭吃。老三的工作董家就能安排了,不用家里多费心思了,青青一个女孩子,早晚都是要嫁人的,随便安排进工厂就成,又不指望女人的工资养家糊口。   可老四还没着落呢,体面的工作可不好安排。等两家成了亲家,在开口让小四跟他学两年手艺,凤家肯定乐意带着,到时在说动说动,工作就能落到医院里,这可是吃香的岗位。越是深想就越是心动,总算忍着一肚子的事等到晚上吃完饭躺床上,潘家两口子小声嘀嘀咕咕半夜,第二天一早潘母就提了一斤红糖一斤酥果,亲自去董家正式的请媒。   潘母来的早,董县长还没去上班,董太太把前因后果也跟他说了。董县长不想孙子跟家里折腾,撮合了潘国明和馨妍的事釜底抽薪,自家孙子想闹腾都闹腾不起来了。等潘母放下东西,乐呵呵的说了来意后,不论是董太太还是董县长,都觉得事情如此顺水推舟的发展,馨妍跟潘国明的事,除了缘分简直是天作之合。   安排工作的事,对董家来说不难,也就一句话的事。跟凤家的交情不用说,再加上潘国明跟董国强一起长大的交情,怎么都不能亏了孩子。在说两面都能皆大欢喜的事,所以对潘国明工作安排,起点就此潘家兄弟高不少。   “国明娘坐,我这要去上班了,最近上面的任务也多,办公室忙不过来,国明那孩子稳重也细心,过两天让他直接去我办公室找我,给我打打下手。”   给校长打下手可不是谁都能进的,那等于是县长的秘书,这职位不高可近水楼台呀,将来的事谁都说不准,要是运气好那未来可不好说。就是运气不怎么好,干个十年八年下放,那也最少一镇之长。潘母可不觉得有这么大的脸面,让董县长给安排这么好的工作。心头对亲事那是更乐意了,县委班子里谁不知道,董县长的病一直都是凤天幸给治的。   凤家的女婿,看着凤老头的面子也没人会在工作上为难,抬抬手的事她儿子就能在办公室里站稳脚跟。千恩万谢的送走了董县长,潘母喜笑颜开的跟董太太说了会话。最主要的是,定亲以后,婚礼得在潘家举办,不然面上总归不好看。结完婚什么时候回凤家住,那就随他们年轻人自己的意思了,外人也不会在说三道四的不是。   董太太做事也干脆毫不拖泥带水,也是怕夜长梦多孙子回来生变故,。择日不如撞日,送走了潘母,董太太就锁了门,直接去了凤家。董太太到凤家时,曲红霞跟馨妍正在撒菠菜种,潘国明也在凤家,正帮着压水浇菜地。见董太太上门,几人心里都门清。心理年龄这把的馨妍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洗了手上完茶,在潘国明喜悦溢于言表的傻笑中,双颊微热的回了西屋。至于后面的事情,自然有爹娘出面做主。   堂屋里,曲红霞和董太太并肩坐在长凳上,董太太喝了口馨妍泡好的茶,别说味道清香后劲带着甘甜,瞧着不像是茶叶,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有那么一瞬间,董太太有些替孙子可惜,可随即想到董家在省城里的地位,跟疼爱的孙子的未来比起来,这点可惜真的算不上什么。人生都要有取舍,衡量后取大于舍,那就是赚到了。   “嫂子好福气,馨妍这孩子长的俊不说,更是心灵手巧,俗话说好女百家求。这不,国明他娘托我来说亲,虚的咱们也不多说了,要是觉得国明这孩子还行,这事给个准话,咱们先把小礼给定了,等过上一年半载的商量结婚也不迟。国明这孩子性格长相样样都好,关键是咱们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孩子,人品和心性还是可信的。”   潘国明神情紧张的也望向曲红霞,曲红霞也没绕弯子,笑容满面的看了看潘国明。既然已经来提亲,就说明他父母已经同意的儿子住到凤家。不论其中参杂了多少外力因素,实事是有结果就好。也没吊人胃口,直接道:   “国明是个能托付终身的好孩子,咱们两家的关系,嫂子也不跟你绕圈子。妍儿是我们从小娇宠着长大的,外人看来妍儿多懂事知进退,我跟他爹都不放心她离开。只要结婚后仍旧跟我们一块住,其他的我们也没什么要求。妍儿将来的孩子,姓不姓凤也都无所谓。要真的在意这些虚的。也不会等到今天才打算。”   董太太转念一想,的确如曲红霞所言。凤家夫妻收养馨妍时已经五十岁,真要在乎传宗接代这些事,早在三十多岁就该□□,这个岁数时孙子孙女都很馨妍一样年纪了。倒是潘国明实诚,急忙道:   “您二老不在意这些,我也是一样的,只要是我跟馨妍的孩子,随谁姓我都觉得无所谓。或许你们觉得我现在年轻,很多事情思想上不够成熟。未来的事没人能保证,可是对馨妍的心意,对您二老的尊敬绝对不会变,可以让董奶奶给我作证,让时间来证明。”   曲红霞欣慰点头,一个女人一辈子,大富大贵也好,贫困疾苦也罢,只要身边有个知冷知热心疼你的人,那就是难得的幸福。所以,在潘家举行婚礼后再搬回来这事,在凤家看来不过是潘家的面子工程,真的不算什么事。凤家人不在乎什么形式,只要结果是想要的就成。   都是痛快人,当天亲事就讲定,两天后的双期过小礼。等礼过了,这事也就成了砧板上的事,就是孙子从省城回来了,也不能改变什么。少年人不长情,过段时间介绍和合适的女孩子,多接触一下,了解了解也就有了感情,谁不是这样过来的。两天后过了小礼,董家老两口松了口气,没过几天董国强果然回来了。   让董县长夫妻惊喜的是,三年没回来探亲的小闺女,一身军绿英姿飒爽的站在两人面前,神采奕奕说不出的精神。“爹娘,我回来了。” 第50章   董太太激动的红了眼圈,紧紧抓着董淑珍的手,一个劲的说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就是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董县长,也是喜逐颜开。不论什么身份什么年龄,在对待久未归家的子女,说不高兴也是不可能的。董淑珍挽着爹娘的手臂进了院子,董国强认命的提着他小姑姑的行李袋,也跟着身后进了院子。   堂屋内,董太太拉着董淑珍的手坐在长凳上,缓和了激动的情绪,对着闺女嘘寒问暖:“这次回来能住几天?在部队里规矩大,吃喝用都不方便,让你退伍你这孩子也不听话。都这么大年龄,终身大事也不上心。你看凤家的馨妍,人家过了年才十七岁,就已经跟国明那孩子定了亲,你比人家可大了十好几岁……”   话没说完,端着瓷缸喝茶的董国强,没拿稳手里的瓷缸,直接砰的一声掉在地上。董太太这才想到孙子也还在屋里呢。董太太心里略显心虚,尽量让自己语气平静无波,与往常一样看向自己孙子,淡淡解释道:   “是啊,前几天国明来找我保媒,这事本来咱家没打算碰,凤家疼女儿想招上门婿,国明为了说服他爹娘同意,都动刀子自杀,手腕上的伤现在还没好呢。国明娘没办法,提着东西来家里请我保媒。凤家也对国明挺满意,所以各退一步。只要两人结完婚住在凤家,其他的事也都没什么意见。在说了,馨妍人家自己同意的,她跟国明也一块长大,俩个人私下里就说好了的,所以我才同意……”   董国强一脸狰狞,冲董太太怒吼:“我去省城前都没有的事,你们就是不同意我娶馨妍,才趁着我不在赶紧的张罗这事。你们是不是都当我是傻子,说什么都会相信。就馨妍的性格,虽然不想承认,可她对我们都是一样的态度。才几天时间就跟明子感情深到订婚,你们当我什么都不懂。”   董太太喏喏张了张嘴,重复辩解道:“的确是馨妍跟明子两人说好了的,然后明子跟他妈先后来找我保媒,凤家人家自己也是同意的。”   潘国明怒吼:“那我呢,我要让你们去提亲,你们要是肯去怎么会让明子抢先。说来说去你们就是不想让我娶馨妍。我喜欢馨妍,你们凭什么不顾我的感受,凭什么……我们都清楚馨妍对我们的态度。早就说好公平竞争。结果呢,我就走了几天,回来就说他们定亲了……明子敢为她自杀,你们是不是以为我不敢。要是不能娶馨妍,我这辈子都不会娶媳妇。”   董淑珍眉头深锁,不赞同的望着董国强,语气隐藏着不耐:“冲你奶奶吼什么吼,把你从小拉扯大,不指望你孝顺,到头来为了个凤馨妍,你想气死你爷爷奶奶。她凤馨妍要是对你有意,怎么可能愿意跟国明订婚。用手段勾着你们几个不长脑子的猪,当然谁能做到最如她意,她就嫁给谁。你们俩个家里条件都不错,她一个被捡来的野孩子,嫁谁都不吃亏,人家可比你们精多了。”   董国强胸口剧烈起伏,抬脚就把面前地上的搪瓷缸踹向董国强,双目喷火紧咬牙跟一字一顿怒道:“你有种就在说一遍,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自己龌龊别把人想的都跟你一样。别以为你当了兵就是什么好货色,以前就背地里挑唆潘青青出头诋毁馨妍。我都好奇,馨妍跟你没见几面,你怎么就处处看她不顺眼,暗戳戳的干点子恶心人的事,你配当人长辈吗。”   董淑珍面上难堪,不等她怒起反嘴,一直没吭声的董县长,气的一掌拍到桌子上。除了董国强愤怒的粗喘声,董淑珍张了张嘴不忿的被董太太拉着坐下。   “谁教你对长辈不敬?你喜欢馨妍人家就必须要嫁给你?凤家一直打算的目的就是招婿,人家一直相中的也是国明,根本就没考虑过你。是你自己剃头担子一头热,国明家里兄弟多,两家门户又差不多,只要潘家同意婚后住到凤家,人家就没什么意见了。你也老大不小,什么时候遇事能不冲动。”   董国强眼眶通红,倔强着硬是忍着眼泪:“是又怎么样,我也愿意结婚后在凤家住。凤家就馨妍一个女儿,给老人养老送终是应该的。凭什么连争取的机会都不给我,我也喜欢馨妍,喜欢的程度不比明子少。”   看着孙子伤心绝望的表情,董县长抬手揉着额头。不得不承认的是,自家孙子跟潘国明比起来,心思太过纯粹些。遇到事根本不去深究事情,只会感情用事。就说潘国明定亲这件事,现在再回想,每一步都把所有人心思算计到了。清楚国强的心意,了解董家长辈的想法,先先馨妍表明决心取得了凤家认可,借机同爹娘闹起来说上门的事……   然后在以弱者的姿态来董家,请人劝服爹娘并且保媒。凤家潘家董家,几家大人的心思方方面面都算计到了。凤家想女儿在眼皮底下生活,董家想让孙子死心又不起间隙,潘家儿子多工作房子的事都发愁……细思极恐后生可畏啊。搞政治的人,不得不说的是脑坑也挺大的,明明就是阴差阳错顺势而为的事,被润色成了阴谋论。   “强子,你还没明白吗。你是董家的长子长孙,以咱们家的身份,不可能让你去门不当户不对的凤家做上门女婿,除非是我们都死光了。凤家两口子加上馨妍和潘国明都清楚这点,馨妍你比我了解,你觉得她会考虑不到吗?就算提亲的不是国明,只要同意凤家的条件人又可靠,凤家和馨妍都会同意。”   董国强清楚,馨妍会同意,馨妍同意凤家夫妇就不会拦着。他们都清楚,馨妍一直都是理智聪明的,董国强喜欢馨妍的聪明,欣赏馨妍遇事的冷静和理智,怜惜她过于懂事的性格,可这个时候被戳穿了梦想从来没有希望。可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他一直坚持,那么不论是馨妍还是家人,最后都会接受。   现实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因为他没有掌控自己人生和命运的能力,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女孩嫁给别人,嫁给没掌控人生能力却懂得利用优势的好兄弟。人生就是如此残酷,如果当初在跟潘国明说好公平竞争时,能像现在这般清醒,也用长辈心疼他优势,或许就不会是今天这个局面。   董国强想恨,可胸口的恨意又不知该去恨谁,恨长辈不同意吗?他们的出发点都是为了他好,哪怕他不希望有这样为他好的疼爱。恨好兄弟夺人所爱吗?可两人可是国明并没有用龌龊的手段,而是光明正大用自己的方式赢来的。恨馨妍吗?可最没用错的人就是馨妍,喜欢一个人的理由很多,不喜欢的理由也有很多。   除了她的父母之外,其他人对馨妍而言之分两种,一种是熟悉的人,一种是陌生人。他和潘国明本来都只是熟悉的朋友关系,可是……他的地位永远都没法在进一步了,国明却进驻到她的生活中,两人会是最亲密无间的人,共同孕育属于两人血脉……只要一想到比,董国强胸口翻腾的愤怒,想把所有一切都毁灭。   往日慈和的爷爷奶奶,也也有些他所不熟悉的一面,穿着一身军绿的姑姑,也会没原因的就嫉妒,会挑唆会想用恶意去猜测一个她没接触几次的人。好像猛然一夕之间,董国强睁开了慧眼,能看清所有万物的本貌。通俗的说法就是,董国强长大成长了。董家夫妇看着董国强表情冷漠的跑出去,董太太担忧想要跟着去看看,被董淑珍给拉住。   “娘,让他冷静冷静就行,真不知道凤馨妍哪里好,这一个两个都为她要死要活的。死孩子,竟然敢说我是嫁不掉的老姑娘,我才二十八好不好。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不是因为结婚才结婚,而是为了幸福而结婚。我可不愿意将就着,要么就不找,要找就找我最满意的那个才行,不然我宁愿一辈子都当老姑娘不结婚。”   董县长夫妇觉得头更疼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董太太没好气的白了董淑珍一眼,呵斥道:“什么有的没的,哪个不是年龄到了就成家,一辈一辈的人都这样,偏你幸福不幸福的一嘴的大话。十七八十**岁结婚多的是,最迟的也就二十二三岁。你都快二十九岁,能找什么样的,也只有穷的娶不上媳妇的人家,要不就是伤家的给人做后娘,当年就不该依着你去当什么兵。”   董淑珍不服气,将来三十多岁不结婚的都大有人在,她才二十八好不好,在说了她这次回来可不就是解决人生大事的吗。想到看中的那个人,虽然长相普通话也少,可稳重有能力,军人责任心都很强,两人结婚日子肯定错不了。   “什么呀,我这次能在家里呆一个月时间,在说了我又不是不结婚。我们部队里有个咱们新和县的老乡,比我大了几岁一直也没成家。当兵十几年了,听说以前立过不少功,还救过首长呢。这次他也回来探亲,所以我想等人回来后……”   董太太赶忙追问:“咱新和县哪的人?多大了?家里有什么人?比你大几岁还没成家,那有三十好几了吧,不会有什么毛病吧?”   跟董太太关心的角度不同,董县长一直都知道,自家小女儿被宠的眼高手低。当兵十几年立过不少功,又救过首长的命,怎么都不会是大头兵,最差也得是连长级别的。闺女一个医务兵,人家一个长官要是有意,早就成事了,哪里还会等到现在闺女开口,让家里人找人去提亲。上杆子不是买卖,男家先提亲,女方才能立得住。   女方找人上门提亲,就说顺利的结了婚,别说婆家会底看一头,就是夫妻相处中,也无形中矮了一头。不等董县长询问,董淑珍脸上带着娇羞,小声道:   “我跟他也没相处过,不过听说他爹死的早,娘又嫁人生了孩子。所以结婚后都不用操心跟公婆的相处了。具体是哪里的人,让我爹查一查就知道了,县里出去当兵都有名额,家庭住址人口户籍,一找一个准。”   董县长叹气:“这事你别想了,你肯人家未必肯。对方什么职位你比我清楚,要是想结婚早就该有人上杆子嫁,你一没财二没貌,别净做梦好事轮到你。”   董淑珍气的哼了一声,董太太不爱听这话,自家闺女白白净净五官端正,董家在省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农村里出去当兵的,没背景大字都不一定认识几个,在部队里能有多远?到时退伍了还不得考虑以后,只要不傻的都知道怎么选择。   “有你这样当爹的吗,闺女哪不好了,闺女那人叫什么名字?你爹不帮你查,我去找人帮着查。我还就不信了,我闺女这家世人品,还有谁眼瞎看不上。”   董淑珍总算露出笑脸:“行,我听娘的。你跟爹在家里说话吧,我出去走走。这么久没回来,也不知道县城里有没有什么变化。中午我想吃娘做的红烧肉,在部队就是这点不好,食堂里做什么吃什么,想吃什么也没地去做。”   说完见董太太点头,才满意的起来,穿着自身绿军装出了家门。转过大门口,董淑珍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凤馨妍,凭什么人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她什么都不用做,男人就巴巴把所有一切捧到她面前。所有女人都渴望的东西,荣华名望富贵,体贴入微的丈夫,聪明懂事的儿子。甚至人都已近跟男人结婚生子了,被她迷住的傻男人都甘心的帮着,给凤馨妍最好的一切。   有着前世记忆的董淑珍,清楚的知道潘国明的未来。能从一个小小的新和县走到政治权利最中心,前途不可限量到堪称奇迹。这种有能力有心机的人,董淑珍自知能不得罪就不得罪。可是凤馨妍别想在富贵荣华一辈子,她不出面可潘家可不是一块铁板。隐在背后推动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第51章   潘家的男人都不在家,董淑珍到潘家大门口时,潘家大儿媳在院里洗一大家子的衣服。潘青青在屋里不知道干嘛呢,潘母在东屋里拾坠厚棉衣,十一月的天已经用不到的单衣,都收进柜子里,等来年开春天暖和了在拿出来穿。潘家没什么变化,只不过大门和墙壁,经历了时间和风雨,比记忆中的要陈旧很多。   董淑珍抬手敲门,潘家大儿媳嘴里应了一声,赶紧从凳子上起身,冻的通红的手用力甩了甩水,一边揉动酸涩的腰杆,一边走去开门。潘家大儿媳刚结婚一年多,并没见过董淑珍这个人。不过对方一身军绿,是这个时代最好身份的证明。对带军人的态度,都有着本能的怯意和敬重,潘家儿媳妇也一样,紧张道:   “同志好,请问是不是有事?我们家的男人都不在家,您找谁?”   董淑珍一直很享受这种待遇,和善的冲潘家大儿媳微微一笑,语气熟络道:“你是老大的儿媳妇吧?前两年我回来探亲听青青说她哥要娶媳妇了。我是董国强的小姑姑董淑珍,刚回来探亲,一直跟你家婆婆和青青关系不错,怪久没见过青青了,也不知道她现在长什么样了。女大十八变,可能都认不出来了。”   董淑珍声音并不低,潘青青住在厢房里怎么会听不到。推开门一脸惊喜从屋里出来,欢呼一声就跑到门口,推开挡着路的大嫂,手挽住董淑珍的手臂轻轻摇动,惊呼喜道:   “珍姑姑你终于回来了,我可想死你了,你不知道我天天在家里多无聊,都没几个能一起玩的朋友。你这次回来能住多久?晚上我要跟你谁,好不好嘛珍姑姑。”   董淑珍很喜欢潘青青的娇憨可人,直脾气没心眼有什么说什么。不像凤馨妍那个狐狸精,跟人说话从来都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一丝错误。这种人就是心眼子多,最会的就是不动声色套人话,你还挑不出究竟哪里不对。跟这种人过日子多累,假惺惺的也就能用那张脸哄哄男人,卑鄙无耻。   “这次有一个月的探亲假呢,三年没见了,咱们青青果然长高了也更漂亮可爱了。晚上跟姑姑一起睡,这次回来给你从省城里买了几个头花,到时看看喜不喜欢。”   女孩子绑头发除了红头绳,还真没其她什么花样,头花是什么潘青青听名字就知道,可还真的没有见过这么遗憾的东西,珍姑姑果然对她最好最疼她。斜着眼扫了眼门口局促的大嫂,潘青青不易察觉的撇了撇嘴,整天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好像跟家里怎么欺负她一样,上不得台面的样子瞧着就觉得讨厌。   还是珍姑姑最好:“只要是珍姑姑送的,我都喜欢。我娘也在家里呢,快进屋歇歇我给你倒水喝去。中午在我们家吃饭吧,昨个他们跑出去又偷偷能回来两只野鸡,我娘说要腌起来过年吃,刚好你来了我也能跟着沾光了。”   董淑珍乐的直笑:“小馋虫,这么大了还跟孩子似的。家家肉票都不容易弄到,就留着过年吃吧,听说你二哥三哥都定了亲,过年还要送年礼,肉肯定是少不了的。别给你娘找为难,你中午跟我一起去我们家吃,你董奶奶说要做红烧肉呢。”   不提还好,一体潘青青就一肚子的火,她三哥就跟昏了头一样,死认准了凤馨妍,闹死闹活的一定要娶她。“珍姑姑,我就不明白了,为啥都喜欢她凤馨妍,不就是白一点吗。浑身瘦巴巴的跟没吃饱似的,刮一阵大风就能吹跑了,瘦的没二两肉,哪有白白胖胖的看着迎人。一个两个的,都跟着了魔一样,看她哪都好的能上天了。”   董淑珍笑容依旧,语气淡了下来:“肥环瘦燕,各人有各人的眼光吧,我就瞅着你这样的好,一看就是有福气的孩子。这人啊,也是要看运气的,凤馨妍一直都运气不错,被凤家捡走后娇宠着长大,还靠着凤家老爷子的本事,跟着来县城落脚享福。从小念书又有你哥他们护着捧着……不说这些了,走进去找你娘聊会,等下跟姑一起回家吃饭去。”   潘青青哼哼两声,也不在提这事了,跟着董淑珍一起进院子,扯着嗓子就冲东屋扬声喊道:“娘,快出来呀,我珍姑姑来看咱们了。”   话落音潘母就从东屋出来了,看到董淑珍一拍大腿,语气熟络亲热道:“我就说青青这死丫头在院里跟谁说话呢,这孩子自小就跟你亲,几年没见到你可不想的厉害吗。几年没回来,妹子又精神又漂亮,这要是在大街上碰到,嫂子肯定不敢认你。快,妹子屋里坐坐,老大媳妇,快去厨房给你姑冲碗糖茶喝。”   潘家大儿媳应了一声,赶紧去厨房冲糖茶。糖可是金贵物,平常来串门子的人可没这待遇。也就家里有身份重要的人,他婆婆才会给冲糖茶喝。看人下碟,恒古不变的是。潘家大儿媳把糖茶送到堂屋里,就出去继续洗衣服了。别看她怀孕还没三个月,家里的家族基本都要她来做。谁让她没工作不能挣钱,谁让他想讨好这个家,等着孩子生下来,婆婆给带着她就能进工厂上工挣钱呢。   形势比人强,可人就要认命,就跟刚刚董淑珍和小姑子说起凤馨妍,语气再多不屑,也掩盖不住嫉妒恨不得取而代之的嘴脸。对这个没进门的妯娌,她也就见过两次。漂亮的跟画里的人一样,声音温柔说话轻声细语,一看就是教养很好的女孩子。结果到了小姑子嘴里,就成了装腔作势的狐狸精……   就小姑子那点心思,真以为谁都看不出来,一直盯着董县长家的孙子。人家董国强根本就是懒得搭理她,那个小姑子嘴里最好最疼她的董淑珍也有意思,话里话外的都是看不起凤馨妍,莫名其妙的让人摸不到头脑。人家凤馨妍命好不好跟她没什么关系,反而是她自己嫉妒人家好命吧?瞧瞧她说的那这话,句句都挖心窝子。   人呀,活着就要认命。虽说现破四旧,不兴那套注定的什么什么的了。可从内心而言,一个人的好运气真的说不准的,有人一辈子好运,有人一辈子霉运,都是天注定的手里利索的洗着衣服,等会衣服洗好了还要准备午饭。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光是家务活也和不少的活。整个潘家,也就三小叔潘国明,衣服鞋子从来都是自己动手,不给她添麻烦。就冲这一点,潘家大儿媳心里,对潘国明看中的馨妍,也抱着善意。   潘家堂屋里,董淑珍喝了口糖茶,把碗递给身边坐着的潘青青。见潘青青一点没嫌弃的接过喝了,心了觉得还是潘青青跟她亲也贴心。而后才看向潘母,道:“强子在省城派出所安顿好工作,今天送我回来,一听他奶奶讲国明跟凤馨妍定了亲,立马跟发疯似的,冲着他爷爷奶奶发脾气。”   潘母怎么听都觉得这话里有话,脸上笑容也稍淡,叹气道:“唉,妹子也不是外人,说起这事我也是一肚子的火,可国明那孩子脾气太犟……到现在手上的割的口子都还没好清呢。你不知道,他二哥刚商量好结婚的日子,家里也艰难着呢,可那孩子妈里管这些,硬是要死要活的让我们给定下小礼。这没办法,再艰难也总不能看着孩子去死呀。”   虽然还猜不清楚董淑珍的意思,总归还是跟凤馨妍有关,董国强冲他爷奶发脾气,原因不就是知道三儿子跟凤馨妍定亲了吗。一句也不提其他,好的坏的都往儿子身上推,董家就是想挑刺也找不到大人的错。董淑珍皱眉头,思考着该如何继续。一旁喝完糖水的潘青青,把碗放到桌子上,心有余悸对董淑珍道:   “珍姑姑,你没见到我三哥当时多吓人。我爸气的要打断他的腿,三哥直接把凳子腿给踹下来让我爸打,该说什么打死都不会吭一声。后来又拿着碗直接摔了,用碎片往手腕上割了老大一个口子,血肉模糊的差点没把我给吓死。我哥跟国强哥都这样,只要一牵扯到凤馨妍的事,就跟吃药了似的发疯。”   想到当年挨打的事,撅着嘴不忿继续道:“当年凤馨妍被红小兵给拦住,等我哥跟国强哥他们知道后,一个个跟要杀人似的冲出去。后来我偷听到他们几个商量,要打断那个为难凤馨妍红小兵的腿。我还没说两句呢,凤馨妍就把我打了一顿,我哥跟国强哥一旁看着都不帮我就算了,还心疼凤馨妍打人累到了,你说气不气人。娘,这样的儿媳妇进门,你就甭指望我三哥了,你跟我爹就是替凤家养了个好儿子。”   潘青青这话说的豪不亏心,董淑珍听得心头起火,潘母胸口的火气也是一拱一拱的。虽说为了面子好看,等结果时在潘家办喜事,可结婚后还是要住到凤家去,跟上门有什么区别。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三儿子后悔也怪不了父母。想到娶了凤馨妍后的那些实在好处,潘母的火气也消了不少,儿子多就是这点好,不指望一个养老送终。   只是,隔阂早就有了,心里对没进门的三儿媳,那是怎么也喜欢不起来。所以除了叹气,潘母还是叹气,也不说其他的话。而董淑珍见此,知道不给实际的好处,潘母是不会出头坏了这桩亲。可她没能力给潘母心动的好处,她爹虽然是县长,可为人正派跟凤家又有交情,不会做背后插刀的事……   眼神转动,计上心头,叹气道:“唉,都是好孩子,可惜都听信凤馨妍的话。嫂子,你不知道我爹娘刚才被强子气成什么样,我爹差一点就犯病了。强子血红着眼就跑出去了,我爹娘到底是不放心,深怕他来找国明打架,这不我才脚不沾地的来看看情况。你说强子跟国明两个人,那是从小就好的能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可现在,因为一个凤馨妍,竟然要闹的老死不相往来,也坏了咱们两家人的交情。”   潘母脸色明显一僵,董淑珍心头一喜,继续道:“凤馨妍哪有青青好,以前还跟我爹娘说过,等将来强子长大了,就找青青这样有福气的女孩结婚……唉,这事闹的,早不是凤馨妍,咱们两家不定的能亲上加亲呢。你家孩子多,等都结婚了肯定住不下,听我爹说现在政策松动,掏些钱就能买不小的宅基呢。可现在……唉!这凤馨妍,可真是和祸害精。” 第52章   平衡和取舍,是人生最重要的两件事,由小及大。董淑珍自以为是的做法和决定,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和想法。凤家再多又是,只一条上门婿就要打一半的折,尤其是从董淑珍的话里,不难听出董家人对这事的态度,不论是从哪一方考虑,不顾董家的的事,继续跟凤家保持关系,对潘家都不是明智之举。   因为一个凤馨妍,让三儿子跟董国强闹掰不划算。因为一个凤馨妍,让董家因此介意潘家,更是不划算的买卖。在人家手底下吃饭,那就得捧着让人舒心,家里不知潘国明一个儿子,一大家子都要吃饭,都要工作要房子住,不能因为一个凤馨妍全都不顾。胆小懦弱也罢,得罪不起的人,那就躬着身子不伏低做小不去得罪。   董淑珍走后,潘母脸色阴沉沉的坐在堂屋里,反复思量了半晌,想到董淑珍说的让潘青青跟董国强的事,心口又火热一片,没什么比姻亲更实在的关系。至于潘国明和董国强的意见,有长辈在,最后不还是得乖乖听话。人活在世,没成家立业撑起一个家,那都得父母说的算。成家立业以后,那也要孝顺爹娘。   这个凤馨妍弊大于利,无论无何都不能娶回家膈应人。豁然站起身出了堂屋,冲潘青青住的厢房,可着嗓子喊道:“青青,走,跟娘一起去凤家。这样没规律的儿媳妇,谁沾谁倒霉,咱们潘家可要不起。”   潘青青从小就讨厌馨妍,从潘国明挑明心思,要跟馨妍定亲,潘青青就一直保持反对。可没人信她的,也没人听她的意见,只能憋屈的忍着。现在一看她娘这态度,显然是打算去凤家退亲。对付凤馨妍这样假惺惺的人,就不能客气不能手软,扒了脸皮看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出来,看整个县城的人谁还敢娶她。   潘家的变故凤家毫无所知,定了亲之后的生活并没什么不同。两人还没却确定结婚的日期,这个年代不同于前世,订婚后就要开始动手绣嫁衣。这年代没这说法,家庭条件好的,能有布票买料子做一身新的,没条件的要么借别人的衣服穿一天,要不就跳一套没太多补丁的衣服穿。凤家条件还过得去,家里的布票也有存的,等定了婚期后在买布做衣服也来的及。   结婚不论是什么年代,都是女人一辈子的大事,这个年代的婚礼,在馨妍看来简单到随意。可就是这样简单的婚礼,却有受着国家的保护,一夫一妻不再是女人梦寐以求的奢侈。一辈子太长却也不长,两个人相濡以沫,男主外养家糊口,女主内操持家务生儿育女。没有奴仆伺候,没有侍女斥候衣食住行,一切都要自己操持,可馨妍心里却隐隐期待。   馨妍相信,潘国明会是一个好丈夫,将来也会是一个好父亲。女人始终都只是弱势群体,在强势的女人,心灵也需要一个安定的依靠。至于潘家的长辈,做好该做的,敬之孝之。婆母妯娌间,反正也不住一起,彼此间接触少了,碰撞和矛盾也会减少很多。至于一直非常讨厌她的未来小姑子,不一个锅里拿勺子,又早晚都会嫁出去的人,说实在真没什么好计较的。   女人嫁人后,生活重心也随着一起转移到婆家,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老来从子,这是女人一辈子归宿。新时代女人地位提升,可在这几方面选择和自主权多些在,仍旧在按着这个无形的规矩在循环。嘴里叫嚷着打破封建迷信,解放女性人权宣言的思想前卫女性,不也是靠爹养大的,嫁人依靠丈夫,老了指望儿子媳妇伺候养老。   抬头看了看天色,馨妍把手里纳了一半的鞋底放下,起身去厨房做午饭。天冷家家都是除了白菜就是萝卜,要么就是晒的豆酱,或者闷的辣椒酱,再好吃的东西都禁不住天天这样吃。馨妍就用黄豆和绿豆发豆芽,虽然天冷需要半个月时间才能发芽长到能吃,好歹能在桌上换换菜色。屋里暖和倒是能用东西装了土种菜,但空间有限,只能种些吃蒜,偶尔烙几张饼吃。   想到烙饼,馨妍屋里种的葱蒜都能掐着吃了,干脆熬点大渣子粥,在弄几张鸡蛋葱油饼。配上新鲜的奥秘和蒜苗,爹爹一顿能吃四张饼。在陶罐里住上粥,在洗干净的葱蒜切碎,跟杂粮面一起加水打两个鸡蛋,加上盐搅拌成糊状。等馨妍弄好,孙红霞搬张凳子坐到锅门口,娘俩说着闲话,馨妍不耽误手上的事,锅里烧上火滴上油,油热了用勺子舀适量面糊沿着锅一圈淋,合着火温翻两遍就熟了。   爹爹吃四张,娘亲能吃三张,她自己一张饼加一碗粥就差不多。刚烙了两张饼,大门就被咚咚大力的敲响,馨妍皱眉,这个时代敲门讲究的她就没碰到几个,董国强和潘国明他们敲门的习惯,也是馨妍灌输的。有事没事的上门,敲门声都跟打仗似的急促。锅里正烙着饼,馨妍走不开去开门,曲红霞起身去开门。   一边烙饼,一边分心听着门口动静。听着声音像是潘国明娘,开始还是正常音量,没一会功夫馨妍就听到娘亲提高,而潘国明他娘更是尖细着嗓子道:“能好商好量的最好,不然,你们也甭怪我们潘家做事不仁义,都是你们凤家逼的。”   馨妍心头一跳,哪里还顾得上做饭,放下铲子来不急解开旧棉布围裙,赶紧的出厨房。就见娘亲现在门口扶着门,气的剧烈起伏着胸口,而门外站着潘国明他娘和他妹妹潘青青。母女俩脸上一股狠劲,大有不如意就别打算太平。馨妍看这情形不用问就知道事情不好,一时却有不明原因。   快步上前给娘亲轻揉着胸口,淡淡看向门外的母女,道:“婶子来了,先屋里坐,我去给你们倒茶。”不论好事还是坏事,都不能让人从态度和规矩上挑错。   心中有佛看万物皆是佛,心中有魔,那么看万事万物都带着魔性。本就不喜欢馨妍,现在潘母看到馨妍,只觉得面目可憎,怎么瞧都不是和本分安于室的女人。为了潘家和儿女,潘母都愿意出头,做这个黑脸的包公,不能因为凤馨妍祸害了整家子人。   “坐什么坐,今个我来就是来退亲的,该我们的礼退给我家,在痛快给和准话不准在缠着我家老三,痛快点我们娘俩现在就走。不然,咱们可没什么情面讲。养出这样没脸没皮死扒着男人的闺女,你们两口子祸害绝门绝户。”   潘母这话说出口,曲红霞气的浑身直发抖。之前都好好的,潘母现在临时变卦的原因馨妍不感兴趣,可今天对方的架势,这事就没法善。“婶子,我敬你是长辈,说话做事也要积口德,更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毕竟你们潘家在县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   馨妍话落音,潘青青就蹦起来,扯着嗓门吼道:“你凤馨妍没脸没皮的勾三搭四,有什么脸说对得起良心。我告诉你,你这种狐狸精,想进我们潘家没门。凤家两个老不死的,自家没儿子就让你勾着我哥当上门婿。我们潘家丢不起这个人。”   见有街坊出来看热闹,潘母双手叉腰,理直气壮跟着叫喊道:“一提着我就生气,咱们让街坊邻居评评理,我们潘家又不是给儿子娶不上媳妇,倒是你们凤家绝户,就打着招夫养子的注意,我告诉你们,这桩婚事拉倒,别八辈子没见过东西,昧下我家的礼。咱们桥归桥路归路,我老潘家的孙子也只能姓潘。”   曲红霞眼圈通红,潘家的人心太狠了,这是要毁了闺女名声。整个县城就这么大,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样莫名其妙被堵在门口退亲,不管闺女是不是青白的,碍于流言蜚语也没人敢在上门提亲呀。她们家女儿品貌样样出挑,难道只能被污了名声,嫁给流里流气的二流子氓流?越是深想,曲红霞就越是惊努交加。被馨妍扶着颤抖着手指指着潘家母女,怒道:   “你放屁,我家闺女什么性格街坊邻居都长眼呢。婚事不满意咱们私下里该说的说该退的退。你们潘家心思龌龊,真当人都是傻子,你们娘俩今个不是来退亲的,你们潘家纯粹是来结仇的。就算你家攀上高枝想悔婚,用的着这样卑鄙无耻的毁人名声。”   这个时代的人,性格上或许有很多的不足,到但大多数还是纯朴的。退亲本来就对女方名声有碍。凤家在县城住了十多年,从来没跟人红过脸,就是馨妍也很少见出门,潘家有心退亲直接上门说事就成,哪用得着堵着大门口叫嚷。跟曲红霞说的那样,这不是来退亲的,更像是专程来结仇的。   “不这样你们凤家肯放过我三哥,他被凤馨妍这个狐狸精迷的五迷三道的,为了她都敢跟我爹娘动刀子。不知道哪辈子干了缺德事,活该生不出儿子断子绝孙,又养了个勾三搭四的小娼妇,见到男人跟没骨头的狗一样扒上去。”   潘青青跟她娘一样,双手叉腰昂着下巴痛快一阵叫骂。心里快慰的把这些年,因馨妍受的窝囊气都发泄出来。本就惊怒的靠在馨妍身上站不住的曲红霞,被这个小辈指着鼻子骂,怒火攻心登时双腿一软,不是馨妍一直留意着她的情形赶紧搂住,昏倒在地方肯定要摔伤。只是馨妍哪里抱住娘亲,只能吃力的搂着人坐到地上,掉着眼泪祈求邻居大婶去医院通知爹爹快回家来。   邻居家大婶叹气冲潘家娘俩嘀咕了两句造孽,就抬腿连走带跑的去中医院通知凤天幸去。馨妍坐在地上不停的流着眼泪,娘亲的身体本就强弓之末,在被气出个好歹来,馨妍这辈子都不会放过潘家,同样的也不会放过事件背后的人。当初潘家同意这门亲事,就不会在短短几天时间,就自打颜面上门翻脸,别忘了这门亲事可是董太太保的媒。   以潘母有些谄媚又欺软怕硬的性格,挑唆此事的人绝对比潘家门第高,而且又许以利诱,当初潘父潘母同意这门婚事,何尝不是对结亲后的隐晦好处心动。整个县城不怕挥了董太太面子的,也只有董家人。董国强回来或许会闹别扭,到董国强的性格和人品,断不会做这种事。董家对凤家或者对馨妍有敌意的人,馨妍只想到了一个。那就是董国强的小姑,董县长去当兵的小女儿,董淑珍。   搂着娘亲上身,手指用力掐着娘亲的人中,仍旧不见人清醒。手指搭在娘亲的脉搏上,杂乱无章的虚弱,馨妍前世今生第一次如此痛恨。痛恨莫名其妙的人,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只能抱着娘亲等爹爹回来,除此之外什么都做不了。透过泪光,看向明显心虚面带退意的母女。不见了先前的刻薄和嚣张,人心果然是最丑陋的东西,尤其是嫉妒刻薄的女人,不分年龄都是如此不可理喻,甚至是可恶可憎可恨。   馨妍无助却又冰冷入骨的威胁,一字一顿冲着潘家母女狠历道:“我娘但凡有个不好,我凤馨妍发誓,除非你们能直接弄死我,否则这辈子都跟你们潘家死磕到底。挑唆你们的人,我也一样不会放过,我会用一辈子的时间,笑着看你们所有人哭。”   馨妍的表情太狠历,语气太冰冷,潘家母女本就亏心,现在更是添了惧意。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潘家自认为自己是瓷器,馨妍这个捡来的野孩子,理所当然的是瓦片。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就算不想承认,可凤馨妍那张脸想骗男人出头,真是太容易的事。不说远的,就说今天这事,馨妍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潘国明这个亲儿子亲哥哥,就不会善罢甘休。   此时说不后悔那是骗人的,潘母也冷静一下猛然想到,她今个怎么这么没章法的办事。就是等中午当家的回来商量商量也不迟,早一天晚一天根本没区别。可眼下,根本就容不得她退了呀。而此时,一个魁梧黑脸一身军绿的中年男人,提着一个行李包拨开人群过来。见门口的这阵仗和地上躺着老了不少生死不明的曲红霞,阴沉的声音透着恐怖的煞气。   “……妍儿,婶子这是怎么了?我叔呢,这些人干嘛的?他妈的,真当我们凤家没人是不是,谁给的狗贩子敢欺负上门了,老子不揍死他。” 第53章   孙建国出现的太过突然,可对这时搂着娘亲无助的馨妍而言,却给了她依靠:“建国哥,快帮我把我娘抱进屋里,地上凉我娘不能在着凉。”   孙建国把手里的行李扔到凤家门内旁,上前弯腰伸手,跟轻松的就把曲红霞从地上。心疼得看着已经是大姑娘的馨妍,眼泪跟断了线的玉珠,对来难事的那对母女更是震怒。冷冷的看向她们,凶狠道:   “气晕我婶子欺负我妹子,今个这事咱们没完,等回头我孙建国一定会上门,去给凤家讨要一个公道。我婶子要是气出个好歹,我可没不打女人的好修养。”   潘青青压下心中的心虚和惧意,外强中干的叫嚷道:“你可是人民军人,你敢我就举报你。凤家老太婆自己晕倒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在说,凤馨妍勾三搭四有错在先,我们家来退亲天经地义的事,你凭什么找我家麻烦。”   孙建国不屑撇了眼潘青青,嘲讽道:“我叔婶妹子的人品,那跟天上的明月一样,也就你这种黑心黑肺的人,满口喷粪的恶心人。你们就跟那跳上脚背的癞□□一样,长的恶心就罢了,恶心人的程度都一个样。”   言罢抱着曲红霞就进了院子,馨妍从地上起来,冷冷的盯着潘家母女,冷漠道:“这一桩婚事就此作罢,你们潘家的门我凤馨妍高攀不起。人在做天在看,昧着良心的事也不怕遭报应。咱们就走着瞧,我凤馨妍这辈子,就是离了这县城,我一样活的好好的,会比你们所有人都好。潘国明来我会亲自告诉他,因为他有这样的娘跟妹妹,我凤馨妍这辈子都不会嫁给他。”   在潘母和潘青青瞪大的注视中,馨妍坚定的关上了大门。门外潘母狠狠的凤家大门呸了一口,见三三两两的人还在看热闹,没好气道:“看什么看,凤家两口子想找女婿上门养老想疯了,看好家里的儿子,放心被小狐狸精勾走,白白给人家送个乖儿子。青青我们走,等回头在来讨要欠咱家的东西。”   屋内,孙建国虽然十来年只寄过几次信,没回来过一次,还是熟门熟路的把人送到东屋里床上。馨妍也已经拿了针灸过来,用白酒擦拭过之后,动作娴熟的扎在穴位上,见娘亲还是没有动静,拇指和食指轻轻捻东针□□针。可人始终不见醒,馨妍终于还是没有控制住情绪,趴跪在床边,紧紧拉着娘亲的手失声痛哭。   一旁焦急等着的孙建国,伸手想把馨妍从地上抱起来。粗糙黝黑的大掌都扶到肩膀,馨妍无助的仰头,白嫩精致的脸上带着柔弱无助的泪痕,孙建国不知怎么了,突然觉得脸颊发烫,脑袋跟被人踹了一脚一样,嗡嗡的发晕。好在在部队长年训练出任务,皮肤黑看着沉稳,一点瞧不出看不出突然的变化。   馨妍紧咬下唇,缓和了哽咽声,带着浓浓的鼻音祈求道:“建国哥,你在帮我去医院找我爹,我只是医术太差,我娘才没醒过来,你去帮我找我爹回来,我爹医术好肯定有办法。我娘总是不听劝,这么点事哪里值得去动气。她身体不好,不能冷到不能累到,她就是不听总是爱操心。我都这么大了,哪里还要她操心。建国哥,你快去,我娘还没吃午饭呢,等我爹回来,我们还要一起吃饭呢。”   这样的馨妍,让人除了心疼和怜惜,还有些孙建国说不清的感觉。顾不得其他,孙建国赶紧把馨妍从床边拉起来,扶着她坐到床边,想给馨妍擦擦眼泪,可抬手看看粗糙布满厚茧的手掌,馨妍皮肤细腻跟羊奶一样,肯定会弄疼馨妍。心口闷闷的握紧拳头,孙建国沉声道:   “妍儿不怕有哥在呢,快别哭了,仔细哭坏了眼睛。你别自己吓自己,我这就去医院找凤叔回来,婶子肯定没事的,你在家等着我这就去。”   说罢,不放心的看了看依旧拉着凤婶流泪的馨妍,扭头朝外走去。隔壁邻居大婶还是很靠谱,孙建国刚开大门,凤天幸沉着脸到门口。看到开大门的孙建国,愣了片刻才回神惊讶道:“是建国回来了,什么时候到的?家里突然出了这样的事,说啥都是多余的了,眼下你婶子身体最重要。你婶子怎么样了?妍儿呢?她们都好好的吧?”   十多年未见,记忆中高大无所不能的凤叔,已经头发花白,脸颊即使白净却也掩不住岁月的沧桑。参天大树也只存在于记忆里了,跟米团一样的小丫头,长成了精致漂亮的大姑娘,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曾经善良的两位长辈,也慢慢孱弱需要人支撑需要人照顾。岁月赋予人很多东西,可一样的会让人失去很多东西。   压下心里涌现的酸涩,孙建国上前扶住脚下略显不稳的凤天幸,沉声道:“妍儿没事,就是吓到了……婶子气晕倒,妍儿用针灸人也没见醒……妍儿一直在哭,让我出去找你回来……”谁知道话没说完,就发现扶着的凤天幸,身体陡然一沉。孙建国赶忙双手扶住他肩膀,急忙道:   “凤叔,你要撑住,妍儿跟凤婶都指着你呢,你要是倒下了她们可怎么办。咱们带婶子去省城大医院查身体,好人一生平安,婶子不会有事的。婶子现在晕着,你在有个好歹让妍儿可怎么办。走,咱们这就去省城,凤婶一定会没事的。”   凤天幸紧紧扶着孙建国站稳身体,闭了闭眼睛深呼吸努力平静情绪。看了看紧张注意他状况的孙建国,苦笑叹道:   “还好这个时候有你在,人老了就不中用了,没年轻时能扛得住打击了。我跟你凤婶年轻时什么苦难没经历过,你凤婶怀孕八个月,硬生生的被推下楼梯,险些也跟着孩子一块去了。七个月的孩子早产都能养活,八个月啊,妍儿那个没见面的哥哥没福分,可我们不照样挺过来。老了,不得不服老……”   这还是凤天幸跟人提起过往,孙建国没少见血不说心硬如铁,一般事却很少能牵动心神。可这个时候胸口闷闷疼得难受,为凤叔凤婶,为馨妍,为这个实则孱弱飘摇的家。两人进东屋时,馨妍坐在床边拉着曲红霞的手,表情茫然静静的掉着眼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凤天幸跟孙建国都看的心一揪一揪的疼。   “妍儿,爹回来了,不要担心万事有爹呢,你娘没事的。咱们现在就带她去省城大医院检查,去收拾你娘的几件衣服,医院里能用到的琐碎。省里的医院不行,咱们就带着你娘回京都,去京都的医院里继续检查。丫头,不用怕,爹在……万事生死有命……”   馨妍并不是一蹶不振的性格,定定的看着爹爹苍老的脸,馨妍擦了脸上的泪,情绪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嘴里淡淡道:“对,现在最重要是送我娘去医院,其它事情以后在说,这个仇他们两家都要付出应有的代价。爹,你给娘拔了针,我去收拾东西,把家里的钱都带上,咱们这就动身。”   凤天幸哆嗦这唇,想说什么见馨妍已经果断收拾东西,只得把话头都咽下。家里的粮票和钱,都藏在床里头的一块砖里,孙建国也不是外人,去省城里少不得有不少地方要麻烦他呢。取了钱凤天幸说了一声,就出门去借板车。离省城很还有不短的距离,又没有车子能用,自行车不方便,也只有板车带着昏迷不醒的人最方便。   板车大部分家庭都有,凤家人口少用不到,凤天幸直接去隔壁邻居家借了板车。馨妍给娘亲收拾了随身用具,板车上铺了草席棉被,孙建国把人抱到板车上躺好,馨妍用棉被给仔细的盖好。东西挂在车头拉手上,孙建国拉着板车出了院子,凤天幸锁上院门,直接动身去省城。   从来到这个世界,第一眼看到的人是爹爹,温柔慈爱拉扯她长大的人是娘亲,没有了前世的尊荣和富贵,上天却给予她最最纯粹全身心的娇宠和疼爱。前一世的父母在馨妍心中,也无法超越这一世爹娘的重要。可是为什么,她究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被一而再的被敌视。单纯的敌视再猛烈馨妍自己都不惧,可却因此牵连到她最在意的人,绝对不可能原谅。   一直都当潘青青是粗浅没长大的孩子,了就是他没放在眼里的孩子,竟如此野蛮粗鄙,礼义廉耻视如无物。不是对方太狠毒,馨妍只怪自己因为时代的改变,丢掉了前世谨慎言行,失去了不留威胁的坚硬之心。错误只范一次便足以警惕终身,迈着腿平静的望向板车上的娘亲,潘家董家所有人都别想逃掉罪责。   贪心、欲念、野心,最容易放大的丑陋一面,男人求的的不在乎权、利、名、女人,女人一生渴望体贴的丈夫,夫荣妻贵子女出息孝顺,从根本上掐断他们最渴望的一切,一辈子碌碌无为,被生活磨去棱角麻木的活着,可比死更加痛苦多了。死太容易,馨妍有的是法子神不知鬼不觉杀人。死了就什么都不会感知,太便宜她们了。   潘青青和董淑珍,这两个人馨妍要让她们明白,什么叫众叛亲离……否则,不能解馨妍心头恨意。   “妍儿,擦擦眼泪这么冷的天,风又这么大仔细眼睛。万事都有我跟凤叔,你只要好好照顾凤婶。等凤婶子好了,咱们回来在去算账也不迟。你扶着凤叔也坐到板车上,路程还有个把小时的路程,不能硬撑着,婶子还指望你们呢。”   馨妍也知道现在不是考虑其他事的时候,棉手帕擦了眼泪,伸手扶着身边的爹爹,道:“爹爹坐上去替提娘亲压着被子,天冷她一个人肯定会冷。”   凤天幸摆手不肯,孙建国皱眉,调整好板车拉下来支腿,松了手过来二话没说就把凤天幸给抱到曲红霞旁边的空位上。一米宽的板车,就是并排躺着两个老人,也能躺的下。至于馨妍,孙建国也没啰嗦,在馨妍瞪大双眼吃惊下,直接一个公主抱,把人放到车头坐着,双腿悬空在下面,也不影响孙建国拉板车。   “你们三人才多重,我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在部队里天天不停歇的训练,根本就不是什么事。真让你们走到省城,说不得还会累的动不了,可怎么照顾凤婶子。咱们一家人别整那些虚的,我腿脚快,早点去大医院也能早检查。”   说罢一手扶着把手,一手收起支腿,轻松的拉着板车健步如飞。馨妍坐在孙建国身后的车头,看着他高大宽阔的背影,心底有些酸涩。一个家庭里,平时或许不显,可有事时还是需要顶门立户的男人撑着。男女在先天上的优势,就不在同一水平之上,所以才会有男主外女主内的说辞根本就阴阳两仪互补。   家里发生这样突然的事,也幸好赶巧孙建国回来探亲。能在最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这种恩情能感激一辈子。“建国哥,你回来探亲,嫂子跟孩子没回来吗?”   孙建国扭头看了看馨妍,不好意思笑道:“我就是一个穷当兵的,这些年不是出任务就是带兵拉练,漂浮不定的谁肯嫁呀。一个人吃饱一家子不饿,逍遥自在。”   孙建国的话,连凤天幸的注意力也被转移,对孙建国叹道:“你也三十好几的人了,在部队没长辈管着,自己终身大事也要上心些。不能由着脾气,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一起过日子,生养了孩子日子才更有奔头。”   孙建国呵呵一笑,道:“叔,跟我爹我娘那样,有啥好奔头,还是不让未来的孩子跟着遭罪的强。除非能找一个跟凤婶子一样的好,跟你们一样和和睦睦的一辈子,比什么都强。” 第54章   孙建国不愧当了十几年的兵,拖着板车拉着凤家人一路到了省城,也就甩掉棉衣,只穿一件半旧的秋衣。好在除了头四五年地里反实权派运动比较乱,之后只要不杀人放火放假耍流氓,基本已经安定下来。他们来省城也算一句顺利的到了地方。问清了医院位置,孙建国根本不听凤天幸和馨妍要下来走的意见,一路径直到了省医院门口。   医院的人并不多,七十年代初,医院对很多人来说都是陌生的地方。医疗室能忍的情况下都不愿意去,所以小病小痛生孩子的事,来医院的人很少。挂号安排做检查的速度很快,馨妍和爹爹除了照看着娘亲之外,其他事情孙建国自己就已经办完手续。军人的身份给予了很多便易,需要介绍信的地方,他出示证明更好用。   凤天幸就中西都涉猎,省城医院的医生,对检查身体的仪器,还不如他懂得多。一番检查基本都是凤天幸亲自操作,省医院的医生惊奇旁观并学习。检查结果并不理想,去馨妍和凤天幸所最坏预料一样,曲红霞往后的日子,吃喝拉撒睡只能躺在床上度过。甚至于有没有清醒的意识,都还只是一个未知数。   凤天幸本来打算瞒着馨妍,可他煞白的面色,没了精气神的消沉,怎么可能瞒得了馨妍。况且症状摆在那里,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爹娘一辈子相互扶持着走到今天,馨妍突然怀疑自己的存在是不是个错误。她清楚如果没有她,娘亲不会到今天这种地步。馨妍控制不住情绪和眼泪,出了病房蹲在病房门口心底无限的悔恨,紧紧咬着手指咽下痛哭的声音。   经历过生老病死,馨妍太清楚只能躺在床上慢慢等死的无力和恐惧感。那双温柔的双手,再也没法慈爱的给她整理耳畔的发丝,再也不能牵着自己的手……为什么要这么残忍,苦难病痛她都愿意一个人承担,而不是由着父母来承受,这本不该属于他们的一切……可再多再多的悔痛,都无法改变眼前的一切……   真的好恨,董家潘家,可馨妍更恨的是她自己。如果不是她的一时心软,不该在他们还是孩童时,就放任自流。孩童终究会长大,长大意味着有太多事情复杂化。在察觉到他们情窦初开的心思,就该直接断了所有关系……馨妍在这个世界里,爹娘教会她太多东西,同时也给予她太多,爹娘是她整个世界。   没有娘亲的爹爹会迅速衰老,这个世界没有留恋依恋的人和事,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她本来就是不该存在的人,同爹娘相伴的十几年,已经是老天的恩赐。没有爹娘的世界她一无所有,陪爹娘生死与共,黄泉路上一家人也一样相伴。有了决绝的决意,馨妍就开始暗暗算计,该如何跟那两家人算账。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人,都要为自己犯下的错误付出代价。年青少不更事,都不是犯错的理由,也不是被原谅的借口。娘亲的苦,她们都要一一清醒的尝试一遍,否则馨妍就是死,都无法消除心头的恨意。   “妍儿,快松口疼不疼?你这个傻丫头手已经流血了。你怎么这样不爱惜自己身体,会让凤叔凤婶更加不放心。哥回来了,万事都有哥在呢,不论对方是谁,哥都会帮你跟凤婶讨回公道。你不能做傻事,凤婶跟叔还要你照顾呢。”   馨妍抬眸,泪眼朦胧的看着不知何时蹲在她面前的孙建国,愣愣的看了片刻,松开已经被咬破的手,紧紧抓住对方的胸襟,眼泪滑落带着无助和哀求道:   “建国哥,求求你帮我,我娘所遭受的苦,我一定要连本带利的还回去。你帮帮我好不好,我娘什么都没做错,凭什么受到伤害的人要是她,这个仇如果不报我死都不能安心瞑目。让她们死的太干脆没有一点意义,这样也太便宜她们了。我娘要尝的苦,她们也要尝一遍,我娘躺多久,她们就得双倍时间躺着。我要让她们清醒的意识下,受尽折磨。”   眼神冰冷语气狠历,见过血的孙建国只加倍心疼馨妍,这样的馨妍把仇恨融进骨血里。作为兄长作为军人他都该劝阻,可他也只是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凡人。并不是大公无私的佛陀,他不忍馨妍犯错,更加不忍馨妍一辈子都活在无能为力的仇恨中。   “妍儿,哥帮你,所以不要在哭了,好好的照顾好自己跟你爹娘最重要。你这样,我跟凤叔凤婶都会心疼的。”   不问缘由和过程,一口答应下来的干脆,让馨妍破涕为笑。被泪水冲洗更加黝黑清澈的眼眸更加清亮诱人,略显红肿狼狈的眼底,无损她的美丽,只更添柔弱惹人怜惜。孙建国不知怎么回事,紧张的动了动喉结。馨妍以为对方因为自己的话紧张,认真保证道:   “谢谢你建国哥,不过你放心,杀人放火的事不会让你做。即使心有仇恨,我也不会失去理智,你帮我的恩情已经无以为报,所以也不会连累你耽搁你的前程。”   孙建国默然,咽下差点脱口而出的‘我不怕连累’……英雄难过美人关,孙建国自认不是什么英雄,可记忆中曾经的当成妹妹疼爱的孩子,已经不再是记忆中吗小小的一团了。人都是视觉行动物,美丽的容颜是女人最有利的武器,不论馨妍的的气质还是容貌,除了嫉妒心强的女人,其他人都不会去讨厌她。   漂亮的女人孙建国见过不少,可如馨妍一样的基本很少。而且,馨妍拥有的不仅仅是美丽的躯壳……或许是再见面时,馨妍柔弱无助的彷徨,亦或许是梨花带雨的美丽……孙建国现在对馨妍,有些一份属于老男人的龌龊思想,这是对馨妍的亵渎,也是对他一直尊敬的凤家长辈的不敬。   看着馨妍整理一下仪容进了病房,孙建国握了握拳头,转身下楼去买点吃的。他三天不吃东西的是都有,只凤家遇到这种事,身心疲惫更要吃好休息好,不然身体也挺不住。至于事情的前因后果,从凤家言谈中也知道个大概,馨妍很好,好到让人情不自禁就动心。跟馨妍一起长大的两个小子都想去馨妍,而馨妍和凤家都觉得那个家里儿子多的合适。   结果亲都定了,那个没没机会的小子家里人出馊点子,想让潘家悔婚顺便毁了馨妍的名声。挑唆了潘家唯利是图的女人上门闹事,结果就把凤婶子给气到了。出发点不同看待事情的角度也不同,只是这件事情上,凤家完全是无妄之灾。潘家想退婚两家私下里就能解决,买卖不成仁义在,没必要闹的这样难堪结了死愁。   那个跟馨妍定亲的小子,发生这样的事,就是孙建国都清楚,馨妍不会跟对方有任何关系。波及到了她最在意的至亲,两人一辈子都不会再有一丝可能。想到比,孙建国心里诡异的生起没来由的窃喜。现在那小子知道他娘和他妹妹,上门闹没了他跟馨妍的亲事,还把凤婶子气病倒,不定会怎么抓狂。整件事情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那小子失去迎去馨妍的机会或许很冤,只整个事件中最冤最倒霉的还是凤家。一个人的出生是无法自主选择父母的,好也罢坏也罢,都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如同孙建国当年,他娘再作也只当做没她这个娘,除了直接无视她存在,一样不能拿她怎么样。   而潘国明和董国强,都如孙建国所猜测的那般。两人本来躲躲起来先打了一架,之后鼻青眼肿的坐在一起,谁知潘国明刚郑重对董国强保证,会一生一世都对馨妍好,把她捧在手心里爱,尽所能给她最好的一切时,就被现实给一巴掌打懵。同样被浇一盆冷水的人,还有一旁的董国强。   潘家大嫂在潘母和潘青青气势汹汹离开家后,思前想后怎么想都觉得,人不能做亏心的事。董淑珍的挑拨她要是没听到也就罢了,的偏僻屋里的人无视她这个大活人,说话并没遮掩。她在院里听到了,老话常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缘。这事潘家和董家都站不住立场,潘家大嫂虽有些小精明,可要是做了亏心事晚上觉都会睡不着。   犹豫片刻最后还是锁了门,想找潘国明通风报信,希望他能去拦着。就是亲事不成,也不能闹的太难看,到时整个潘家也一样的丢人不是。可能找的地方找了一圈,也问了熟人有没见到他。最后还是找到他们小伙伴哪里,一起找了小半天,才找到潘国明和董国强两人。找人浪费了不少时间,现在去已经说出口的退亲话也覆水难收。   潘家大嫂也没多费口舌,只同情的看向潘国明,扫了董国强一眼,叹气说了大致情形。“国强小姑到咱们家串门,本来聊着天就提到了你跟凤家的亲事。国强小姑就说国强因为你们的亲事,跟他爷爷奶奶发了大脾气,险些把董县长起犯病。话里话外凤家不是好亲事……说凤家那闺女不本份,坏了你跟国强的交情。要是没有这门亲事,能帮着咱家里批宅基做房子,青青还可能跟国强……”   不论是批宅基地,还是跟董家做姻亲,条件都是很诱人,可潘家大嫂觉得不靠谱,不信她一个没嫁出去的老姑娘有那能耐,由衷继续解释道:“你也知道咱娘的脾气,跟凤家比起来,肯定对董家有更多的顾忌……所以带着青青去凤家。我是偷偷跑来告诉你的,不要让娘知道是我说的就成。快些去凤家看看,这么久才找到你们,我觉着……现在去了也没什么作……不算好……”   潘国强胸口仿佛被人用巨石撞击,疼得她有种喘不过气的错觉,丝毫不理会跟着的董国强,疯狂的往凤家跑。一路上潘国明都不住的祈祷,祈求他娘只是去串门子,所有事情都好好的,只是她嫂子多心,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可上天并没有听到他的祈求,也从来没有垂怜过他。等潘国明和董国强两人,一前一后气虚喘喘的到凤家门口时,看到的只有凤家紧锁的大门。   禁闭的大门,毫无生气的半旧铁锁,潘国明的心沉入谷底。僵硬的迈着无力的双腿,敲响了邻居家的大门。门内传来应门声,没一会凤家邻居的大门打开。潘国明和董国强从小没少往凤家跑,凤家的邻居当然也认识两人。开了门看到他们两人,尤其是潘国明,就是一阵止不住的叹息,才道:   “唉,婚姻大事结的是两家之好,你们家要是想悔婚,直接上门退亲人家凤家又不会拉着,何必弄的这么难堪。你娘跟你妹妹两个,堵着人家大门骂,那真不是来说事的,纯粹就是来找茬的。你妹妹你个大姑娘,指着人家凤家母女骂,还专挑恶毒掏心窝子的话骂。跟凤家嫂子做了十来年邻居,从没跟人红过脸,也没听她骂过一句脏话,没得这么好脾气的人。结果呢,又急又气晕了过去。馨妍那孩子抱着她娘,坐在地上哭的都快说不出话来了。”   潘国明的手指紧紧抠进掌心,苍白着张脸舔了舔嘴唇,抖索着干巴巴问道:“那……他们后来怎么样?现在人都去哪了?”   邻居家大婶摇头叹气:“怎么可能没有事,凤嫂子一直没醒过来,他们家老的老弱的弱。还在他家那个当兵的亲戚回来了,接了我家的板车带凤嫂子去省城大医院看病去了。凤大夫的医术,咱们县城里谁不知道那是顶呱呱,她都看不好的病……我看凤嫂子够悬。前几年就是身体不好,才从百货大楼退下来,我们两家离得近,他们家可长年没断熬药。你们家做事,也太不讲究太不地道了。”   潘国明扯了扯嘴角,露了个跟哭似的笑,然后紧咬牙槽红着眼眶,冷冰冰的看了同样表情不好的董国强,整个人都没了精气一般,嘲讽道:   “你总是那么冲动天真,我跟馨妍完了,彻底的完了。我只求她不要恨我无能,可你觉得你会有希望吗?或许现在她没空去深想,可等她回过神来,她一样会恨你。潘家也好,董家也罢,如果她娘有个万一,你觉得以馨妍对她爹娘的在乎,会做出什么事?董国强,我也恨你,恨你们董家,我们今后再也不是好兄弟……就当是陌生人吧。”   潘国明不想在看到董国强,他现在只想回家,去问他爹娘,他究竟是不是他们生的,不会是在野地里捡的吧。不然爹娘对其他兄弟姐妹的心,为什么到他身上就丝毫不剩了呢。他求的真的不多,只想跟馨妍一起建立属于他们的家。不需要大富大贵,只要安定平稳岁月静好。可现在,他的梦被打碎了。   回到家,该下班的都已经下班,爹娘和兄弟们,正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说着闲话,潘家大嫂也在厨房里煮饭。跟往常的日常没什么不同,多么和睦的一家人,除了他这个天生反骨的儿子,严父慈母兄友弟恭。可做人怎么可以如此无耻,为了自己的利益,光明正大的去伤害无辜的人?去剥夺儿子的幸福。   眼泪随着崩塌的心理防线一起落下,潘国明沙哑着嗓子,压抑着胸口的愤怒和恨意,噗通一声跪倒在潘父潘母前面的空地上,用尽力气发泄着胸口的愤怒,砰砰砰连着磕了三个响头。院子虽然是土地,只常年累月的踩踏地面非常平整硬实,三个响头之后,潘国明的额头已经青紫一片,本来正说笑的人除了心有怯意的潘母,其他人都楞然无声。   疼痛让他心神冷静下来,潘国明血红着双目,表情冷漠无波道:“馨妍曾经说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们把我生下来养育大,就是一辈子都要铭记的恩。可,我宁愿你们从来没有生过我,这样我就需要欠你们恩情。我只是潘家众多儿子中的其中一个,不会讨你们欢心,在这个家也一样可有可无。为了整个家庭的发展,什么都要靠后。”   “这些我不怪也不怨,也不能坏也不能怨,否则就是没良心要天诛地灭。可我也是一个人,有自己的想法和追求,不是你们手里的提线木偶,你们可以随随便便就能替我做一切决定。可是我真的喜欢馨妍,喜欢到只要能跟她一起过一辈子,就是死也甘愿。好不容意一番波折后定了亲,我以为我会成为这个世界最幸福的人,可你们却亲手打碎了这个梦……不给我留一丝回旋的余地。不是人凤家求着我娶馨妍,而是你们儿子闹死闹活做上门女婿也无所谓的要娶她。”   潘父紧绷着脸,沉声道:“怎么回事?好好的啰嗦一大堆,到底要说什么?工作的事不是董县长给安排好了吗?老三你也不小了,整个家里其他人都没事,就你闹什么幺蛾子?”   潘母拉了拉潘父,三儿子冷漠的到极点的表情,肯定是知道了退亲的事心里不满。毕竟是她生的,她心里多少觉得有些歉意:“你也知道我们生养你们不容易,咱们才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外人那再亲再好,真有事了靠的还是自家人,指望外人靠不住。”   潘国明心冷去冰:“爹娘,你们生养我,这是我没法改变的事实。等你们老了该奉养的,只要我还活着,我会同你们其他儿子一样,还了你们生养的恩情。所以从今天开始,我所有的事情都不需要你们过问,好也罢癞也罢,都会由我自己做主。我恨你们,恨为什么要成为你们的儿子,这让我觉得恶心,恨不得你们现在就打死我。”   潘父暴怒,站起来上前冲着潘国明就是一脚,怒道:“当潘家的儿子让你恶心?我养你这么大就是让你来气我的?你想做谁的儿子?凤家还是董家?我告诉你,你就是死这辈子也只能姓潘。不想让老子管就给我滚,别吃老子的住老子的,到头来还专门气老子,给我滚。”   潘父暴怒下这一脚力度不小,潘国明当时就胸口闷疼,吐了一口血。只潘国明听完他爹的话,没事一样从地上起来,抬手擦了擦嘴边的血,一双眼睛冷漠的看了院里的人一遍,转身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潘家的院子。潘父气的粗喘,瞪向一旁不敢吭声的潘母,怒吼道:   “说,怎么回事,好好的那个混账又发什么疯。”   潘父典型的大男子主义,潘母缩着肩膀,气虚道:“就是我觉得凤家不合适,上门把婚事给推了。这死孩子,天底下女人多的是,又不是讨不到媳妇。老三还是太年轻闹脾气,等饿他几天他自己就回来了。” 第55章   孙建国用粮票到食堂买了五个馒头,想了想又买了两碗面条回来。他觉得妍儿和凤叔肯定没心情吃饭,馒头干面条好歹有汤谁,吃点身上也暖和。医院的病房并没有多暖和,没暖气没煤炉,病房里还没太阳阴冷的厉害。提着馒头端着两碗面条回病房,馨妍已经跟医院里租了棉被,在病房空铺位上铺好,正劝着她爹躺会注意。   孙建国把碗跟馒头放到病床中间没的桌子上,劝着两人赶紧趁热吃饭:“叔,你跟妍儿吃点面,午饭都没吃呢这都快天黑了。病房里也冷,吃点能暖和暖和身上,别熬坏身子,婶子可还得指望你们俩照顾,可不能没胃口就不吃饭。”   凤天幸坐在曲红霞病床边上,实在没吃饭的胃口,随摆摆手,叹气道:“吃不下,你跟妍儿快趁热吃吧。你婶子该查的也查完了,医院里住着也不方便,你娘这病好赖也只能等是醒过来,之后回家慢慢养着。”   馨妍黯然沉默,而后点点头,道:“爹,建国哥这么麻烦把饭端上来,你好歹吃碗面条。我娘还没醒过来,要是知道你不吃饭,肯定又要操心的。”   凤天幸叹气,还是在两人的劝说下,端了碗动筷子吃面。馨妍也没胃口吃饭,没吃面只拿了个二合面的馒头,有一口没一口的掰着吃。孙建国也饿了,馨妍不吃面条,他端了碗拿着个馒头,馒头配面条没一会就吃光。凤天幸只吃了一碗面,馨妍一个馒头才吃了半个就咽不下去,而孙建国一大碗的面,外加三个馒头。馨妍吃不下的半个,也被他三两口就吃下肚。   一顿饭能吃凤家三口一顿,这些年没见胆量比以前还要能吃。馨妍借着去帮着洗碗的借口,跟孙建国一起出了病房下楼,洗干净碗筷还给食堂。两人并肩到了病房楼下,馨妍顿住脚在孙建国疑惑中,递给他一张纸。孙建国这些年就是在部队也没荒废认字看书,接到手里垂眼一看,用铅笔写的小楷体娟秀笔锋锐利的这些二三十种药材。   “建国哥能帮我买这些药材吗?赤蛛和蝎子药铺应该都能买到,如果问起这药干嘛用的,你就说是治疗失眠症就可。”   孙建国点头,把单子折好塞进军装胸前的口袋里,多余的话一句也没问。既然答应馨妍会帮她,就不需要追问因由。馨妍唇角上扬微微浅笑,清澈宁静的双眸也跟着弯了弯,让孙建国觉得没有什么比她们笑容更好看了。   “谢谢你建国哥!”   孙建国没忍住,抬手揉了揉馨妍的发顶,而后略不好意思,用一本正经的表情沉稳道:“跟我不用说谢谢两个字,太见外了。有事跟我说,不管是什么事我都会帮你。所以,妍儿自己不要承担太多压力,我想看着妍儿开心无忧的笑。”   馨妍心里很是触动,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孙建国能不问缘由的信任和帮助,普通人即使承过凤家的人情,也做不到他这般。就说当年董县长被爹爹顺手救了,董家也用工作生活的一些帮助还了。可这些年董县长和他省城家里的人,没少麻烦爹爹给开方子治病。可结果呢?整件事从任何角度来说,凤家如今的遭遇都是因他们而起。   医院不同于家里,折腾了一天馨妍也身心疲惫,躺在娘亲病床另一头,小心的侧着身体怕碰触到娘亲。迷迷糊糊中听到有呜呜的声响,被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娘亲,就见爹爹只穿着秋衣,鞋都没来急穿的蹲在病床前,本昏迷不醒的娘亲已经睁着眼睛醒了过来。馨妍心里激动,眼睛酸涩的下床过去。   凤天幸紧紧握着曲红霞的手,眼眶湿润的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人醒了就好,虽然说不出话来,可从清明的眼神就能知道,人的意识还是清醒的。这已经是最好的设想了,最坏的结婚是躺在床上生活不能自理,连冷热温饱的意识都没有那才悲哀。有意识在慢慢的调养身体,有他照顾着总能继续生活下去。   “你别着急说话,人只要醒过来就好,醒过来就好。咱们过几天回家慢慢的养着,我也退下来天天在家照顾你,恢不恢复都有我跟闺女在呢。你说你也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外人爱说什么就说,又不会掉块肉。在说,潘家想退亲就退呗,咱家妍儿这么好的人品,挣着抢着提亲的不会少。你这一病倒好了,看把妍儿给吓得厉害,哭的眼睛都肿了。还好建国刚巧回来探亲,不然我们爷俩老的老小的小,有的折腾才能送来医院呢。”   曲红霞嘴里呜呜咽咽,眼睛在馨妍和孙建国身上看了一圈,呜呜的想说话,却没有控制口舌的能力了。只要是正常人,一时都没法接受,可看着馨妍红肿的眼底,和凤天幸眼眶的湿润,曲红霞忍住了心底的难受,死死忍着眼泪。馨妍眼泪又止不住的崩溃,硬忍着哽咽声,对娘亲道:   “娘亲,咱们慢慢养着,我爹的医术这么好,你不用担心。我也大了可以去工作了,这些年你们总是没时间休息。现在我爹也能退下来,你们在家里颐养天年,今后我养你跟我爹。去百货公司上班也行,去一样工作也可以。要是两个单位都不接收我,不能顶你们班,那我就在家里做糕点,放到百货大楼寄卖。这两年政策宽松不少,说不定以后就可以私人开店,我也擅长这些厨艺,你闺女的手艺应该不至于卖不出去。”   凤天幸呵呵笑着点头,也道:“我看这事成,上班虽然体面,可朝九晚五的管制性太强。自己做点心寄卖自由,咱家不讲究这些面子问题。让你出去工作,我跟你娘也不能放心,外面什么好的坏的人都有,你一个姑娘家,吃亏上当可怎办。”   曲红霞呜呜呜的发生,双眼直往凤天幸看,表示她也赞同凤天幸的话。旁听的孙建国也是不放心,你说一个漂亮的大姑娘抛头露面,见得人多了肯定会有不少男人动心思。这人吧,烈女也怕恶狼缠,有那歪心思的先回了你名声,让你不嫁也得嫁。还是家里安全些,接触过人少了,又有父母在想动歪心思要更费工夫。   “凤叔说的对,妍儿在家照顾凤叔凤婶就好,养家糊口的事这不是还有我在吗。我现在好歹也是副营工资和补贴都不少,这些年也攒了些钱,够咱们用的。”说完才发觉这话不对味,孙建国赶忙补充道:   “我爹死后,我也就你们几个亲人了,凤叔凤婶,我把你们当爹娘一样敬着,你们可不能嫌弃我这个儿子。”说罢,总觉得还是不对味,挠了挠脑袋,孙建国心里发苦,今个这是怎么了,说话怎么总觉得怪怪的。   凤天幸呵呵直乐,冲曲红霞道:“这个傻小子,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我跟你凤婶不缺钱,我们凤家以前就是开医馆的。建国前祖辈没少给国家同志们治病捐药捐钱,京都里的两套房子跟几间铺子,都是登记过属于凤家的不动产业。这些年一直没回去过,等以后回去租出去更不缺钱。”   孙建国在部队里,对那些建国前红色商人听说过一些,有功的人国家是不会忘的。这么一说,凤家还真的不会缺钱,以后回部队里不寄钱,可以多寄些票。这些东西都是非常实用的东西,有钱不一定能买到的东西,只有票才能买到。   “那也行,这次探亲假时间长,等过完年回部队,我找人试试能不能弄到电器票。咱们县城也能通电了,买台电视机在家里看也能打发时间。”   洋驴子洋靶电灯电话,在县城里可还是传说中的稀罕物。凤家真要是买台电视机,家里那就甭想安静了,大人孩子能把家里围的里三圈外三圈。还是算了吧,等妍儿结婚时在准备三转两响的嫁妆也不迟,在家里养养花种种菜多好,要不就跟着季节采药,怎么也不会觉得无聊。   说话间转移了话题和注意力,连着曲红霞也稍稍精神不少。再大的伤痛总归要挺过去,她放不下凤天幸和馨妍,所以舍不得死就要继续活下去。曲红霞在医院住了两天,凤天幸就办理了出院。这种病就是把医院当家住,没法治好的病也只是耗费时间。这种病西医不如中医,中医由内而外的慢慢调理,副作用也比西药小。   出院回家同来的时候一样,孙建国拉着板车,凤天幸在板车上搂着曲红霞坐在被窝里,馨妍仍旧坐在车头。不同于来省城时的惶恐不安,现在是尘埃落定人只要平安活着就好。只要活着,任何事都还有希望。从省城回县城要两个小时路程,孙建国一路上歇都没歇会,就到了县城边上,体力好的让馨妍羡慕不已。   馨妍手里提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里面装的都是孙建国给她找齐的药材,出院时凤天幸问起过一次,馨妍只说是买来的草药。草药的确是草药,只是草药的用途却不是去凤天幸所想。娘亲就算醒过来,只是受过的伤害无法改变,欠下的债总要还了才公平。抬眼看向县城方向,在看到路边一身萧条的潘国明时,馨妍愣了片刻。   双方一点点靠近,馨妍垂眸坐在孙建国身后,对潘国明视而不见。凤天幸叹了会气,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都是好孩子,可惜……两家人再无可能做亲家,就算他们老两口不介意,以妍儿的性格也不会同意继续姻亲的关系。再者,有那样不省心的婆家,他们两口子怎么可能放心做姻亲。就是不跟潘家人一起住,可公婆的身份太容易给挑儿媳妇的错。   “国明呀,别的我也就不多说了,对错已经没什么意义,咱们两家的亲事就罢了,回头让她建国哥把你家的聘礼给送回去。两斤红糖一身衣服的布料,一点都没用的放着呢。”   潘国明艰难的扯了扯嘴角,一直看向孙建国身后的馨妍,见馨妍头也不抬,心里头的那丝侥幸彻底被浇灭。馨妍不会在要他了,转而望向凤天幸苦涩道:“是我没福分,我娘做的事不对,造成的后果也只能我承担了。可……那都不是我自己的本意。馨妍……对不起,现在说再多的对不起也改变不了什么,我没法选择爹娘,没法让他们顾念我一分……”   馨妍抬头,淡淡的看了眼潘国明,冷漠道:“自己犯下的错,都要自己来承担。你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亲事退了我们没一丝关系,也不想因为你们有任何的波折,我家经不起你们两家折腾了。所以,请不要在出现打扰我家的平静。” 第56章   高门深墙内,见不得人的事太多,女人和女人之间的斗争,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在各自房头的利益面前,夫妻是一体的。所有的争夺输赢,端看谁的手段更高竿一筹。大家族中,总有被当棋子的女人,有生养的女人多少会给些可怜的体面,府中不缺丫头婆子斥候,就一直缠绵病榻样着吧。   缠绵病榻也分很多种,体虚无力算是体面的,不体面的就只能意识清醒,除了眼睛外什么都不能动,这种缠绵病榻的人多是犯下不可饶恕的错,下人不尽心糟践的伺候,要不了两年人就可以受尽身心折磨死去。这种阴毒的方子,就是在大世家中,也只有继承家业掌家的当家夫妻知道。   而馨妍就知道几个绝传的方子,她说过,欠下的债都要还。潘家跟董家的母女,都要尝尽娘亲所要承受的苦,谁也跑不掉。潘国明和董国强,也要一辈子受着良心的谴责,这样才算公平,才能解馨妍心头的恨意。十几年的青梅竹马又怎样,动的她最在意的人,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龙有逆鳞,触之则死。   早在前世她就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其心当诛。前世的夫君曾经较宠爱的妾,在连着生下一儿一女后,心大了行事便张狂起来。对于妾室,只要本份不生事,那她就不会伸手管教。那时刚生了小儿子没多久,那个妾千不该万不该动歪心思,胆敢把手往小儿子身上伸。既然敢伸手,就要我也被剁手的准备,   男人的偏爱能有几时?给夫君纳了两个美妾,男人分散了关注度后,馨妍安顿好孩子,就果断出手。一击必中,把庶子庶女跟他们姨娘隔开,衣食不缺好好养起来。被遗忘的妾室,只能禁足在她的院里养病。对后院女人最狠毒的惩罚,不是让她死,而是让她生不如死又不舍得去死。一点一点失去最在意的人,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给娘亲仔细的清洗了下身,换了腹部下面的褥子,铺一层能隔水帆布。帆布不透气,上面在铺一个半指厚的小被褥,把娘亲轻轻从旁边挪动过去。仔细按摩周身的穴位疏通血脉,现在天冷不能天天泡澡,等来年暖了,在配上药浴就算不能恢复,对身体的筋血和肌肉都会有好处。馨妍手劲小,所以要用力的按动,等给娘亲按摩一遍,她也一身微醺的汗意。   下床洗手,然后在抽针准备头部疏通神精的针灸。见娘亲呜呜的直眨眼,十几年的母女情分,就是说不出话来,馨妍也清楚娘亲会说什么。笑弯了双眼,轻轻摇头道:“娘没事,我不累。咱们不懈的坚持,我相信对你身体会有好处。只要你能好好的,这点事真的不算什么。爹爹等会就该回来了,咱家光明正大的去上门退还东西,谁也不能说一个错字。”   曲红霞口不能言,只能用眨眼表示赞同。馨妍把针消毒,集中精神手上娴熟在头部施针。等今天的治疗结束,暮色已经微沉。收拾好东西,让娘亲注意就出了东屋,准备去厨房煮晚饭了。家里还没扯上电,要年后开了春才能轮到他们这片拉电绳。说起来晶莹透亮的一个小灯泡就能照亮,干净又省事的电灯,在馨妍看来是很神奇的存在。   娘亲只能吃流食家里专门买的大米,专门留着给她熬粥。白粥也没什么营养,甜咸口味的粥馨妍没少花心思。鸡蛋粥加一根小葱味道很不错,鸡蛋虽然没肉有营养,只是娘亲暂时不能吃不好吞咽的东西。先把粥熬煮上,馨妍才动手开始准备他们的晚饭。鉴于孙建国的胆量,面条的水比往日要多加了一半有余。要说馨妍也不清楚孙建国的饭量究竟有多少,因为这两天回到家后每次吃饭,不管多少他都能把饭底吃的干净。   晚饭才做了一半,去潘家退东西的人已经回来,不仅把东西退掉,两人会顺路去了医院,凤天幸办理的退休手续。孙建国进了院子也没见外,直接去厨房坐到锅灶前,馨妍擀面条他在灶台里加柴,帮着烧火。生活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平淡真实却又处处透着暖融融的温馨。手里熟练的转动着擀杖,面皮压的薄厚均匀叠成回旋层,用刀切成宽细差不多的面条。   孙建国烧着火,眼睛在馨妍白嫩如玉的双手上瞧个不停,怎么都觉得那么漂亮的手,肯定很软很温柔,在不应该做这些粗活,应该被人握在手心里疼着宠着,给她最好的一切。一想到今后会有个男人牵着这双手,就觉得心口闷堵的慌。切好面条抖开的馨妍,见锅里的水已经烧开了,掀开锅盖把面条放到锅里。   用筷子搅动着锅里,免得糊在一块成坨。热蒸汽弥漫在厨房里,把馨妍精致的五官衬得更多了丝仙气。孙建国垂直头暗暗偷窃的目光不觉看的发直,以至于馨妍开口说了一句话,他竟然没听到说的是什么。没听到回复的馨妍视线网速,见他看着自己正在发愣。抿了抿唇,平静道:   “建国哥,你不想帮我也不会勉强,反正我有的是时间,慢慢来也没关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不是君子三五个月一年半载还等的起。”   平静无波的言语,仿佛只是随意说的一句话,可却让孙建国一个机灵。战场上无数次活命的直觉,此时眉心一跳,馨妍要的这个答案,是他今后是否被仍旧当做自己人的关键。孙建国无数次暗自唾弃自己的龌龊思想,但有一点,不论好坏只要是馨妍的意愿,除非孙建国不在她身边,否则他都会帮着完成。   “哥答应你的事,就不会失言。我刚刚只是在想着,要怎么帮才不给家里招惹麻烦。不是哥太小心谨慎,你们毕竟还要在县城里生活,太明显对你们也不好。”   馨妍闻言,唇角露出一个由衷的笑容,洁白的米齿衬得唇色更绯艳。这个笑容不同于平时礼貌的浅笑,不同于对凤家叔婶亲近的笑容。孙建国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在馨妍笑的霎时,仿佛看到明媚阳光下盛开的桃花,好看的让他移不开双眼。   “谢谢你建国哥,只是趁夜潜进他们两家,给潘家母女和董家母女,各自喂一颗药吃下去。蒙汗药跟药都已经准备好。我娘要受的罪,他们两家人都要偿还,四个人只有两颗解药最后的选择权,我会直接了当的交给潘国明和董国强,他们也要尝试刻骨的痛。只要我活着,就不允许任何事伤害我爹娘。”   示意他不用加火,馨妍拿了两个碗,垂眸用勺子往碗里盛饭。馨妍等会要先喂娘亲吃了饭,才会自己在回头吃饭。“建国哥是不是觉得我太狠毒?我做不到那么大肚,去原谅伤害我家人的凶手。如果没有能力,我这辈子会跟她们两家死磕到底,爹娘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了我有这个手段,也自信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爹娘从小就说我聪明,不论学什么都很快速,这一点我承认。有一件事我连爹娘都没说过,事实我生下来就已经记事,可能就是所谓的生而知之。或者一出生太柔弱就被丢弃,对亲生父母没一丝印象,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但从他们扔掉我时,我们就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对他们我只会有感激,感激他们扔掉我,所以才能遇到这么好的爹娘。”   “我清楚的记得,娘亲和爹爹怎样付出慈爱把我养大。那些年头吃不饱,爹娘就忍着自己的口腹之欲,把省下的口粮就给我……深怕一不小心我就会夭折。娘亲用她的双手,把我从一点点大的奶娃娃拉扯到如今,结果没等到我孝顺她老人家,她老人家却因我的缘故,剩下的日子只能躺在床上度过……如此,让我如何不恨,如何不怨。”   “公不公平我自己不在乎,爹娘觉得潘国明合适,我就算不喜他妈,和他那个一直针对我的妹妹也无所谓,毕竟潘国明也有娶我的决心。但潘家退亲就不该不考虑后果,好聚好散没什么,她们万不该欺人太甚把我娘气病倒。当不公发生在我爹娘身上,就是跟她们死磕一辈子,我也不会原谅,更加不会放过她们,欠下的债就要还。”   言罢,两个大碗里已经盛好饭,拿了筷子递给孙建国,笑了笑道:“建国哥端碗去堂屋吃饭吧,下午跟着跑了半天,现在该饿了吧。”说罢,馨妍用饭勺从陶罐里,把鸡蛋粥盛到碗里。   孙建国紧紧皱着眉头,努力平复因馨妍话而翻腾的心绪,用全部理智才没做出因心疼而不轨的举动。见馨妍不再说话,便拿着两双筷子,大手直接短起锅台边的两个碗出了厨房。刚出厨房,没想到就看到凤天幸急促往堂屋走的背影。孙建国脚下一顿,心里也不知道什么滋味,却也只能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端碗进了堂屋冲东屋轻声喊道:   “叔,吃饭了。妍儿做了酸白菜面,闻着可香了,咱家妍儿这做饭手艺没得说。”   东屋里,凤天幸擦拭了眼中的泪水,压下喉头的酸涩和欣慰,有女如此,此生无憾。可随即又开始担心,闺女这脾气这主意也够让他头疼。潘家董家不地道,可妻子这病,只能说是诱因加巧合,真不能全部都怪到那两家身上,这年岁摆在那里呢。心绪急转,只能在想辙打消馨妍的念头,嘴里也震惊回道:   “好,你先吃把,我给你婶子摸好脉,先放着我等会就出来吃。”   做戏要做全,馨妍端着粥进屋时,就见爹爹手指搭在娘亲的脉搏上。放下碗馨妍站在一旁安静的等,片刻凤天幸睁开眼冲馨妍笑道:“你娘恢复的不错,这才两三天的功夫,按摩加针灸配合治疗,你娘的脉搏比之前有力多了。这可是好现象,照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效果会更明显。”   馨妍忍不住开颜,看来这不是她一个人的心理作用,爹爹也发现娘亲的脉搏在变化。不知什么时候进屋站在馨妍身后的孙建国,咧着嘴高兴道:“这可是个好消息,回头我回部队在打听打听,问问有没有这方面的西药,咱们中西医结合,婶子好的肯定更快。”   馨妍感激看向孙建国,孙建国被看的不好意思,眼神游动不敢跟馨妍对视。凤天幸心里也终于有了决定,冲孙建国道:“那就麻烦你了,不管有没有,叔跟婶子都小谢谢你。”   孙建国爽朗一笑:“凤叔见外了,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坏事遇多了,有了好消息更显的开心和珍贵。吃完晚饭,馨妍又帮娘亲换了下身的东西,一家人梳洗后各自回屋睡觉。本来馨妍要晚上跟曲红霞一起睡,也方便夜里照顾她。只不管是凤天幸还是曲红霞都不同意,凤天幸反对的理由是,人老了觉少他又不上班了,夜里换几次铺垫一点都不麻烦。   反而是馨妍,家里的事全都\'要她操心,又已经快进腊月,过年可要准备不少东西。没有好的睡眠质量,哪来的好精神呀。这个时代娱乐少,春夏秋冬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天一黑基本都已经吃完饭准备睡觉。馨妍做事谨慎,大冬天谁也不能保证上半夜又没有人串门子。警醒的睡了一段时间,过了午夜没一会就惊醒。   起来穿了衣服在窗口看了看外面的月光,见时间差不多,动作轻盈尽量不发出声音的推门出了屋子。在孙建国住的厢房门口没敢敲门,只小声的喊了两遍建国哥,然后门就从里面轻轻打开。孙建国没穿军装,只在秋衣外面加了黑色褂子跟裤子。两人心照不宣的出了大门,馨妍刚准备锁门,就被孙建国拦住。   孙建国压低声音,坚定道:“你在家等着就好,我自己去反而更方便。他们两家的位置我都踩过点,你放心哥答应你的事就不会失信。乖乖在家等着,哥一个人一会就能回来。”   馨妍张嘴想说什么,被孙建国借着月光伸手捂住。除去馨妍小时候之外,这么亲密的动作,让孙建国心跳加速片刻。认真的看着月光下眼眸更显清亮的馨妍,孙建国根本不给馨妍说话的机会,直接松了手,抬脚一阵疾跑就没了人影。馨妍无奈的踱了踱脚,怕吵醒爹娘和邻居又不敢大声喊人,只能进屋关了门立在门口等人回来。 第57章   孙建国的行动力很强,一米八的墙头随随便便就翻过去,本就睡着的人在俩一点迷药,喂点药很容易的事。馨妍没跟法跟着一起去,站在门内大半个小时纹丝不动。忍耐力馨妍一张不缺,直到门口有脚步声停在门口,谨慎的上前听到孙建国小声的喊声,才彻底松了口气轻声拉开大门门栓。   两人也没多说什么,孙建国只是冲馨妍沉稳的点了点头,就让她回房去休息。整件事前后一个小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各自回屋。馨妍心理承受能力不用说,杖毙死在她眼前的恶奴不知凡几,孙建国也是经历过战火的血腥。馨妍给她们吃的药并不能致命,只会让人快速虚弱,三天后就只能同曲红霞一样躺在床上,体不能动口不能言而已。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现实,少了谁该过的日子还是一样过,地球少了谁的存在,一样的转动。第二天一早,馨妍心情非常好的起床,梳洗一番之后去厨房准备晚饭。孙建国在院里刚有动静,也穿衣起床出了他住的厢房,洗了把脸就去厨房准备烧火。馨妍正洗着切着红薯,见他进来回以浅笑,短短的时间美因为信任和共同的秘密,都让两人有种娴熟的默契感。   这个早晨跟往日并没有不同,只是在馨妍和杂粮面贴饼子时,孙建国垂头在灶里加了柴,突然打破默契,低沉的声音沉稳中透着冷静道:“妍儿,哥说过答应你的事都会做到,但哥也不想骗你。药我都给她们吃了,只是并没有给她们吃整颗。凤婶的事我也很难过,也恨不得揍死她们,可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不想你将来在回想这些,会有心理负担。哥跟凤叔凤婶一样,希望你一辈子都快快乐乐。半颗药的惩罚,对她们而言已经足够了,她们不值得你去恨。”   馨妍揉动面团的手顿住,片刻后继续手上的活。厨房一时除了烧火的声响,和揉动面团时盆同案板的响声外,两人都陷入沉默中。孙建国抬头,双眼一直看着馨妍的侧脸,发现除了依旧精致和淡静,并没有其她多余的情绪。孙建国也不拿不准馨妍是不是不高兴了,在凤家夫妇和她眼中,馨妍一直都是温柔善良乖巧的女孩子,这种仇恨不该压在她心头一辈子。   几个自私自利的人,不值得她一辈子记挂着,更加不希望将来她有悔意的一天。一辈子很长却也很短,谁也说不准自己能活到哪一天。那些人只是她人生的过客,不能喧宾夺主的占据馨妍后面的大半生。孙建国清楚自己只能是馨妍的大哥身份,所以从亲人的角度而言,更加希望馨妍一辈子都安顺康健。   “建国哥,谢谢你肯跟我说实话,也谢谢你宁愿抛弃你的坚持,也愿意帮我完成我的任性。如果是我爹,他绝对会拦着我,不准许我有这种念头。我爹娘心太软,心也太善,什么事只要不太过份都不去计较。就算被伤害被背叛,也只会选择自己离开,而不是去反击。他们为什么会离开京都,不用问我都能猜到个大概,天性如此改变不了。”   和面讲究三光,手光面光盆光,把面团放到案板上,光洁的盆放到案板下,回旋碾压面团,这样擀出来的饼更有嚼劲更好吃。   “我并没有你以为的那般善良,只是性子冷点,对很多事情并不在意,所以才没必要为不在意的东西去计较。小地方生活基本很平静安稳,如果不是突然发生了这件事,我也会做爹娘一辈子乖巧懂事的女儿,按部就班的结婚平静的继续以往的生活。可,总有很多事树欲静而风不止,我爹娘都需要我保护,需要我替他们遮风挡雨安度晚年。”   孙建国转移视线望着噼啪燃烧的木材,咽下快脱口的心疼。两人的人生本就不在一天线上,他只是馨妍一辈子的兄长,可以帮助可以心疼,却没有一起承担的可能……孙建国突然觉的人生非常讽刺,兜兜转转谁也不知道未来几何。或悲或喜,或有很多情非得已,亦或者……还有很多无法要说的秘密,只能压在心底一辈子想起就叹息。   早饭吃完收拾好厨房,孙建国帮馨妍提水倒进锅里烧开水,馨妍要趁着天好,给娘亲烧水洗澡,当然洗澡水里加上特别配置的药一起熬,泡个药浴对娘亲的身体也有好处。人躺在床上生活不能自理,除了吃喝之外,拉撒最麻烦。照顾的人大意不经心,病人身上会有不雅的味道。馨妍不怕麻烦,不允许娘亲毫无尊严的生活。   洗澡水孙建国提到洗澡间,点燃的木炭让洗澡间并不冷,先扶着娘亲泡了二十分钟的药浴后。用洗澡豆仔细给娘亲洗了冲洗了一遍,有些吃力的把娘亲从浴桶里,背到一旁的铺着棉布的躺椅上,擦好身上的水穿上衣服,孙建国帮着把人抱到院里小攀床上,盖上棉被晒着太阳馨妍在给娘亲洗剪短了的短发。   整个过程,曲红霞一直慈爱的看着馨妍,等头发洗好晾干她在暖融融的阳光下睡着。馨妍让孙建国帮着把娘亲抱到她房间睡,想着要多吃些饭,才能有力气抱得动娘亲。不然等孙建国离开后,她也方便照顾娘亲饮食起居。不过饭要一口一口吃,谁也一口吃不了个大胖子。孙建国这次休假时间不短,还有月余时间才会归队呢,想来那时她应该能独自抱动娘亲。   东屋爹娘用的杯子,在馨妍给曲红霞洗澡时,就让她爹小拆下来被里被面棉芯挂起来晒着。安顿好娘亲,馨妍也腾出手卷袖子,连着关系下的脏衣服一起开始洗衣服。在部队里都得自己洗衣服,孙建国对这活很熟悉。大冷的天就是热水洗衣服,他也心疼馨妍做这些粗活。可馨妍说什么在不让她洗。   孙建国只能退而求其次,只能一旁干看着帮着压水压。孙建国是真心疼馨妍,从早上起来,馨妍就一直没停下来过。做早饭给曲红霞喂饭,洗澡洗头洗衣服,衣服刚洗完又要开始做午饭。他一个大男人一身的力气,竟然没有丝毫用武之地。了除了洗衣服烧火这种体力活,煮饭他是真的不会,最多也就是把东西煮熟,想跟馨妍做的色香味俱全那是真不能。   等吃完午饭,孙建国说什么都抢着刷锅洗碗,想让馨妍歇歇。可馨妍转头回房,一边跟父母说这话,一边开始给凤婶子按摩肌肉和穴位。孙建国暗自算了一下,馨妍基本整天都在忙着,根本就没多少时间休息。她那么瘦弱的身体,哪能吃得消这样不停的操劳。他现在还在家,提水这些体力活能包了,可他离开可怎么办。   越是深想就越是担忧着急,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苍蝇了。旁观了一天的凤天幸,见馨妍一边按摩,一边跟她娘自说自话。嘴边的笑容加深,从凳子上起身冲孙建国笑道:“建国,走跟叔到门口晒晒太阳,咱爷俩在屋里也没什么事。”   孙建国跟着从门口的凳子上站起来,看了看冲他们笑笑的馨妍,搬着凳子跟凤天幸在大门口的墙边坐下。西半中的太阳晒在人身上还没有冷气,暖融融的非常舒服。凤天幸看向太阳片刻,眼花才闭上眼睛深深叹气,问孙建国道:   “我记得你去当兵时才十六岁,那年妍儿才一岁左右吧。时间过的可真快,一晃十来年就过去了。你也出息有担当,妍儿在长大了,我跟你凤婶都老喽。建国今年三十一还是三十二了?这个年岁在部队里也该不是大头兵了吧?”   孙建国也感叹,过的时候觉得时间很慢,等在回头一想我觉得,时间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这么快。“过的是挺快,妍儿长大了,不过你跟我婶子也还年轻着呢。在部队里已经十五年了,运气不错没死在战场上,现在好歹是和副营。”   凤天幸睁开眼扭头望向他,笑道:“你这孩子,小时候脾气那么倔,去当兵我还没少担心。没想到现在长大了稳重也动变通了,你凤书有不傻,能混到副营可不是靠运气能办到的,部队那地方最讲究纪律,没有真本事可做不到。”   孙建国呵呵一笑,游子心总是报喜不报忧,他并不想让眼前的慈和老人担忧。凤天幸也没继续追问,转而问道:“你的级别有随军资格了,要是结婚了早该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孙建国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皮肤不白,真看不出脸红这种生理反应:“副连级别就够了,我们首长和嫂子倒是没少操心,只是我总觉得这结婚是一辈子的事,讲究讲究就跟我爹娘一样,那还不如不结婚。”   凤天幸多少清楚他心里的结,叹气道:“人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我跟你凤婶,也是我外祖定下的亲事呢。你看我们不就好好的一辈子这两个人过日子呀,相互磨合相互包容,在浓的情深终归会平淡下来,牵绊着的除了感情还有亲情。”   孙建国沉默片刻,道:“可你跟我凤婶都是遇到对的人,……我没那么幸运……能跟叔一样遇到一个对的人……”   凤天幸呵呵直笑,看着孙建国装似无意玩笑问道:“你看我家妍儿怎么样,叔把她配给你,你觉得会不会是合适的人?”   孙建国惊的睁大双眼,骤然狂跳的心脏,跟要跳出胸口似的。也不知怎么更是紧张的结结巴巴急道:“叔……叔说啥玩笑呢……这不好……妍儿……还好只咱爷俩,万一被外人听到,对妍儿的名声不好。”   凤天幸低头叹气,也控制不住情绪眼眶酸涩,嘴里却认真道:“要是叔不是开玩笑,是真的想把妍儿配给你呢。”   孙建国沉默,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良久才沉沉道:“叔,妍儿很好,她值得更好的人。我一个三十出头的老男人,比妍儿大了十五岁不说,天天风霜雨露的拉练出任务,沧桑的比实际年龄瞧着都要显老七八岁……妍儿花骨朵似的……在没有比她更好的姑娘……说我是她爹都没人怀疑……叔,这事……”   不等他说完,凤天幸就抬手擦了把眼泪,眼眶微红的望向孙建国,哑着嗓子低声哽涩道:“孩子,叔不瞒你,这辈子能有妍儿这个闺女,我跟你婶子这辈子没白活。可有也正是因为妍儿太好……我跟你婶子这把年纪还能陪她几年?我们两腿一伸……留她一个人,我们死都不能瞑目呀。”   孙建国心里堵的难受,仍旧坚持道:“叔,我把你跟凤婶当爹娘看待,妍儿……这辈子都是我妹子。你放心,只要有我在的一天,就会护着她不被欺负。”   凤天幸闻言欣慰,可想到馨妍,再次老泪纵横:“你还是不明白,这个县城不能在继续待下去了。昨个你跟妍儿的话叔听到了,妍儿是我这辈子见过最聪明的孩子,她的性子我们比你更了解。那孩子从小就感情冷漠,除了我跟你婶子,就是跟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几个孩子,都没一个真正放到心里。你婶子现在身体这样,妍儿能恨那两家人一辈子。”   擦了把眼泪,凤天幸嘘了口去,继续道:“每个人在意的东西都不一样,有些人重视名利,可有些人更重视感情。而越聪明的人越容易钻牛角尖,我跟你婶子还能活几年?你信不信我们这边闭眼,妍儿那边就能下狠手同归于尽。这已经不是对错的问题,妍儿把我们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只有她成家有了自己的孩子,才会在我们离开后,在家人的陪伴下继续人生。”   “以前我跟你婶子瞧着国明那孩子挺合适,可现在闹成这样别说做亲家,馨妍能恨他们一辈子。现在只有把她交给你,我跟你婶子才能放心。年纪不是问题,妍儿从小就比同龄人稳重,而且她对你很信任,只要你全心对她,她更容易敞开心怀接纳你。你的级别能随军,可以带她离开新和县,离得远了就是再大的仇也就慢慢淡了。”   孙建国张了张嘴,想昧着良心跟真实想法继续推却,可怎么也说不出在推辞的话。以他对凤叔的了解,要是没看出他有这心思,或者他真的坚持反对,是不会做勉强他的事。就是离开新和县凤家还有京都这条退路在,他并不是凤家唯一的选择。凤叔会跟他提这事,肯定是看出什么端疑……   娶馨妍他会不心动吗?答案是非常心动,他非常想娶馨妍,不是哥哥对妹妹的疼爱,而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感情,渴望一辈子都捧在手心里的温柔。 第58章   一个人的理智和感情碰撞时,不论远哪一样,最终都会有后悔的可能。作为一个军人,孙建国对敌人是无所畏惧的,战场上杀红眼生死摆两边,只有收割敌人这一个念头。可这事跟战场上不同,他想负责起馨妍的人生,又惧怕承受不起。两人之间真正说起来,最大的差距只有年龄这一个问题。可就因为这个问题是最无法跨越的。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这是人生最大的遗憾,也是人力所无法跨越的光阴。孙建国怯步不敢迈出这一步,更怕自己给不了馨妍想要的幸福和生活。大喜大优思绪百转,孙建国硬是压下心底的躁动,理智占据了上风。比起以后的追悔,他更怕见唯一的感情寄托都失去。   “叔,年龄的差距改变不了,你跟婶子不在意这些,但妍儿不在意吗?妍儿孝顺听从你们安排,就算真的……嫁给我……可外人的眼光和闲言碎语,迟早都会让她心生悔意。我跟你们都一样的想法,想让妍儿一辈子无忧无虑平安到靠,我给不起,也要不起。”   孙建国从开始到现在。就没说过不想娶馨妍,他担忧的不过是年龄差,以及馨妍心底真正的想法。如果将来会成怨侣,那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改变眼下的关系。凤天幸怎么会不明白,三十而立,不论是思想还是能力都已经非常稳重。凤天幸现在觉得,孙建国是最适合的人选。把馨妍交给他照顾,他们两口子就是咽气也能放心了。   “建国,妍儿是我闺女,我闺女什么心性我更加了解。你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只是我跟你婶子不介意,妍儿更不会介意这些。比起她在意的人,闲言碎语的外人,见她上心的机会都没有。我既然开口亲自跟你提,就已经考虑好后果,别的叔也不多说了,就问你到底愿不愿意娶,想不想娶。”   两人四目相对,都能从彼此眼中看到对方的决心,孙建国先转移视线看着面前的地面,双手握拳紧咬后牙槽,片刻鼓足了全部勇气,抬头望向凤天幸,认真道:   “叔我不想骗你,以前在我心里妍儿只是漂亮乖巧的小妹妹,可十二年相隔的时间改变太多东西,再见面记忆中的小丫头已经长大。那天我回来的时候,看着她坐在地上搂着凤婶柔弱无助的痛哭,眉眼如画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可那一瞬间她望着我的时候,那种心疼跟十二年前当妹妹疼的心情不一样了。我想娶她,想照顾她一辈子,想跟她一起孝顺您跟婶子。可这个前提必须是她心里愿意,我也希望她一辈子都好好的,而不是只遵从你们的意思。”   凤天幸拍了拍孙建国的肩膀,笑叹道:“你就是想的太多了,人跟人之间都讲究缘分,我跟你婶子遇到妍儿是缘分,那么你跟妍儿未尝不是注定的夫妻缘分。不然十几年除了几封信外没音信,怎么就偏偏这个时候回来探亲。馨妍跟那俩孩子一起长大,结果亲都定了现在闹到老死不相往来。天时地利人和,也是缘分的一种把,妍儿那边我会问的。她是我闺女,我更在乎她的想法和幸福。”   孙建国转而一想,觉得凤叔说的非常有道理。这十多年来她不是没想回来,头几年跟着队伍在边界打仗,中间几年升了级别要带兵要出任务,后面里面也总有这样那样事绊住。今年这才把假期攒到一块,结果回来就刚巧遇到这事。退亲的风波,馨妍的心性,凤叔凤婶的年龄和忧心,以及他回来的时间……这么巧合的事。   如凤叔所说的,天时地利人和他都占全了,当然除了两人之间的年龄差不算。种种事情放在一起,谁又能说不是他跟妍儿是缘份?越是深想,孙建国也觉得这就是缘份。不觉咧嘴露出傻笑,凤天幸见状笑着摇头。凤天幸也是男人,优渥的家庭条件摆在那里,什么事情没见识过。男人看女人,第一感官都是从容貌决定的。   以馨妍的容貌而言,不符合这个时代讲究的银盆大脸白白胖胖的美,但确是自古就存在,并令人惊艳的美。一笑倾城或许夸张,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只要馨妍想,以她的容貌和聪慧,能对她不心甘情愿的的言听计从的人没几个。可就是这样,凤天幸两口子才更担心,自古红颜多薄命,除了被利用的元素外,还有就是心性问题。   跟多情之人最无情,无情之人最重情一样的道理,新和县不能继续待下去,了离开这个已经熟悉的地方,越大的地方人越多,人心也越是难测。容貌有时候也是一种赘累,他们两口子这把年纪,根本就护不住馨妍。所以说,人啊,有时候真的要信命。在凤家最需要的时候,孙建国不论是性格能力亦或者地位,都是凤家此时最好最放心的人选。   凤天幸就不是拖沓的人,清楚了孙建国的意思,就打算晚上吃过饭,在询问馨妍的意思。反而是孙建国,心里紧张一晚上都没敢看馨妍一眼,吃了晚饭就回屋里去了。等给娘亲安顿好躺回东屋,凤天幸坐在床头的矮凳上叫住馨妍,看了看安静躺在床上的曲红霞,才对做床边的馨妍开口道:   “妍儿,你觉得你建国哥人怎么样?”   父母如此郑重,馨妍闻音知意,思量片刻如时道:“建国哥人很好,稳重也踏实。爹,你和娘的意思我明白,只是我暂时不想成家。我想好好照顾你跟娘亲,娘亲身体还要慢慢恢复,娘亲的身体不恢复大半,我都不想再考虑这个问题。而且建国哥长年在部队,需要的是能照顾他的人,他不符合我招亲的条件,婚事咱过两年在提也不迟。”   闺女太聪慧,凤天幸也不兜圈子,只是笑道:“他咋不符合了,咱家又不是非得招婿,只要你们以后有个孩子姓凤,不也全了咱的条件吗。在说了,他的级别家属可以从军,等你们结了婚,我跟你娘也跟着一起去,我们在他部队最近的地方安顿,你随时都能去看我们。在说,部队的军医更厉害,说不定更有利你娘的治疗。”   馨妍扭头看躺在床上的娘亲,也正眨眼睛以示赞同。看来爹娘都有离开新和县的意思,只馨妍还没亲眼看到她们的下场,总有一丝不甘心。即使知道军医的事是借口。她也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要有希望就不愿意放弃一丝可能。只是结果成家,馨妍在娘亲病倒后,就已经没了这念头。爹娘活着她好好伺候,真等到爹娘不在了,她也没想那时的事。   “爹,去看病清建国哥帮忙就可以,不需要……”   不等馨妍说完,凤天幸就双眼湿润,打断她的话,一声感慨道:“妍儿,爹还没老糊涂,你孝顺爹娘,可做爹娘的也要替你操心打算。咱们一起人到哪去都是家,继续在新和县总归难免闲言碎语,我闺女长相人品样样都好,不值得在这个地方将就人生大事。建国除了比你大十多岁之外,其他的都很好,尤其是把你交给他,我跟你娘就是闭眼了也放心。”   凤天幸说完眼眶微红,连躺在床上的曲红霞也红了眼圈。馨妍心中酸涩难耐,爹娘的出发点,全都是为了她,所以她更不想忤逆爹娘的意愿。什么都没在意的人重要,潘家和董家该有的惩罚也跑不掉。就算只喂了半颗药,药效少了一半,没有解药一样得躺上个三五年时间。对于她们而言,吃的苦头和活受罪也已经足够了。   “爹,你应当已经先问过建国哥的意思了,他如果不同意你们也不会跟我提这事。我听你们的,只是我也有自己要求,你们跟建国哥不同意的话,我都不会答应这桩婚事。建国哥那边等会我会去亲自跟他说,而你们要是不答应我们一起住,这桩婚事就别在提了。”   凤天幸面有踌躇,这事不能这样来算。孙建国在部队,就算他娘再嫁,也没有岳父一家跟着从军的。部队再是讲究记录的地方,这事也少不了闲言碎语,对孙建国也影响不好。可看着馨妍一脸的坚持,他们要是不同意,馨妍绝对说到做到。转念一想暂时先应下,等两人结了婚馨妍还能再离?   不过馨妍何等聪慧,怎么会想不到这点,不等凤天幸先应下来,就开口先道:“爹,你别诓我,没有用的。就是结婚了,你们不跟着一起住,你们住哪我就会跟着住哪。”   凤天幸讪讪的看了看馨妍没吭声,馨妍站起身道:“我去再弄些热水来,你跟我娘擦擦脸,早些休息。你可以在想想,建国哥不一定同意呢,这事真不急。”   从开水瓶里倒了热水,馨妍等爹娘在擦了脸躺下,馨妍才吹了灯端着盆出去。倒掉水放好木盆,把拧干水的毛巾挂到绳上。馨妍在院里站了片刻,才走到孙建国睡得厢房门口,抬手轻轻敲了敲,轻声道:“建国哥睡了吗。”   孙建国怎么可能睡得着,听到馨妍声音,一激灵从床上爬起来,手里迅速的穿着衣服鞋子,嘴里急慌慌应道:“没呢,等一下,我就开门。”   馨妍没等片刻,屋里就亮了,门也被从里面拉开。孙建国略紧张的站在门口,脑袋蒙呼呼的张了张嘴,看着馨妍的脸愣愣的傻站在门口。傻乎乎的模样馨妍还是第一次见到,不觉抿唇唇角上扬。孙建国回神,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赶忙道:“有事进屋说,冬天本来就冷,晚上外面寒气更重,别着凉了。”   馨妍进屋,已经挑明了的事,没有迂回的必要。屋里也没凳子,馨妍索性坐在床边,看向一旁腰杆挺直端坐,表情瞧着挺严肃,这跟馨妍以往认识的孙建国不同。一个人不会突然转变这么快,会突然如此要么是紧张的掩饰,要么是想划清界限的冷酷。馨妍觉得应该不是前者,她直觉孙建国会同意,就是不知道他一时的同意,是不是能坚持不惧名声和蜚语。   “建国哥,我爹跟我说了。爹娘不反对问我的意见,但有些事我想亲自跟你说清楚,你仔细考虑好在想着要不要同意。之前我一直坚持招婿,后来我爹娘劝说,只要一起住名声什么的不重要,我也不再坚持一定要招夫。只是有两条我不会动摇,就是爹娘要跟着一起住,另一条以后的孩子要有一个姓凤。”   看着孙建国的眼睛,馨妍认真道:“建国哥,你考虑仔细,能不能接受一起住之后,在部队里的名声,还有各种的流言蜚语。建国哥,对我来说结婚只是找个合适的人,平平淡淡过一辈子,不要求能跟我一样孝顺爹娘,但绝对不可以对他们不敬。你帮过我家很多,所以我更加不想骗你。”   孙建国静静的听完,两人沉默良久,他才也不复之前的紧张,心跳平静了下来,开口道:“我爹跟凤叔一样是个老好人,可我爹没凤叔的福气,碰到凤婶这样的好女人,至于我娘跟我叔家的那些人,不提也罢。从我爹死后,我就一直把凤叔凤婶当成亲长辈敬着。妍儿,我比你大了十五岁,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可想到你会嫁给其他人,胸口就堵的难受。所以凤叔问我愿不愿意娶你时,明知道配不上你我还是心动了。我想有一个属于咱们的家,有爹娘有媳妇,将来还能有咱们的孩子,光是想我就激动的睡不着。”   “妍儿,我渴望有一个家,又害怕跟我爹娘一样。家是最重要的地方,因为家里会有让人眷恋的温暖。我想娶你,你说的两件事在我看来根本不是问题,我管不了别人的说闲话,但我要是在意外人的闲话,也走不到今天。不管你愿不愿意嫁给我,凤叔凤婶都一样是这个世上,我最敬重的长辈。”   馨妍站起身,看向他笑了笑,道:“剩下的事,你跟我爹商量吧。” 第59章   孙建国兴奋的一晚上没睡着,第二天一早比馨妍起的还要早,跟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少年一样,不是不住的傻笑,要不就是一直瞅着馨妍傻乐。种种姿态让馨妍总有些忍俊不禁,没想到看着稳重的人,会因为亲事,变得跟少年时一样显浅。可能已经口头说好了亲事,孙建国虽然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帮着馨妍做事也没了先前的顾及。   吃完饭,馨妍给娘亲换洗了一遍,一家人在院里晒暖说闲话,而馨妍用热水意换洗下来的衣物,不耽误听他们说话家里四个人,曲红霞又不能开口,后面的婚事定向她也不会多问,所以说话的也就凤天幸跟孙建国两人。孙建国自己已经当家做主,跟他叔叔还有亲娘基本不来往,所以婚事凤天幸也就直接跟孙建国商量起婚事怎么办。   探亲假一共也就两个月,回来十多天了,也都忙着凤家的事,假期也就剩四十多天的时间。凤天幸的意思是,让孙建国打电话安排结婚和随军的事情,如果顺利就年前结婚,过了年之后一家人一起离开。曲红霞不能动弹,加上琐碎八糟的行李,每个撑耕的男人不行。普通当年离开大石村一样,有这个打算就果断去做,否则迟则生变谁也不知道会出什么状况。   孙建国听完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余光看了看正低头专心洗衣服的馨妍,表示部队那边结婚申请和随军申请都没问题。部队是讲究纪律的地方,不过这个纪律也要看什么事。变则通通则变,关键还是看能不能说得上话,有没有人替你担着。而在部队里属于老大难的孙建国,只要给首长打个电话说一声,剩下的事都不是问题。   单身了三十多年,好容易缘份到了,碰到不管哪方面都满意的……嫁给他,这种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美事,说实在他比谁都着急结婚的事。在他的信念里,只有完全攻占了高地,才是稳赢的局面。不然,他也提心吊胆的的担心,有些事风云变色就是那么难以琢磨。就跟姓潘的那小子一样,跟馨妍亲都定了,不一样美梦成空。   好事多磨,磨的太多不怕,就怕磨成粉风一吹就飞了。所以,着婚事越早越好,以馨妍的人品容貌,孙建国觉得窥视的人太多。至于结婚的聘礼还有地方,这些虚的也就没什么讲究,反正自家知自家事,没得做给外人看。婚事商量的差不多,孙建国帮馨妍清完衣服晾起来后,就出门去邮政局,那里有电话能用。   他要给首长打电话,结婚申请跟随军申请回头再补,先把事情落实,等过完年回部队总要有房子住不是。他们部队的小院子貌似没空的了,不过新建的家属楼应该还有空余。家里有病人住楼不方便,还得让首长看看能不能换成院子。等到了邮政局出示了□□,顺利的用电话拨通首长办公室的电话。   在领导的一番打趣追问下,只说碰到合适的就结婚,隐瞒了点小情况,跟首长汇报一边后才说了请求。首长也没让她失望,只让他安心的娶媳妇,其他的事回来绝对妥妥的。挂了电话孙建国就挂着兴奋的笑容,急匆匆的大步回凤家。凤天幸问了馨妍的意思,就直接拍板把婚期定在腊月十六。   不足二十天的时间,需要准备的东西也真的不多,亲朋两家都没几个。大石村的人这么多年也没怎么走动,等结婚后过年回去一趟,给孙建国爹上坟磕个头就行。过了年就跟着一起离开新和县,光是凤家的家当就已经不少,不需要添置其他东西,等到了部队里在添置也不迟。只孙建国总觉得委屈馨妍,毕竟结婚一辈子的大事,孙建国想给她自己的全部。   这趟回来只带了两个月的工资,以前的工资除了借给战友,他对抽烟喝酒没瘾,每月的花费也就不多。这些年存起来也不到三千块的家底,连着各种票,在晚上吃过饭去馨妍房间,都一并交给馨妍保管。看着孙建国递来的东西,馨妍也没伸手去接。男人养家糊口是应该的,只是现在两人并没有结婚呢,这些东西他自己收着就好。   见馨妍不接,孙建国直接拉过她的手,硬把存折和钱跟票,都塞到馨妍手里。笑了笑,道:“我一个大老爷们粗心大意的,这些这是咱以后的家底,你收着我更放心。咱俩结婚本来就委屈你了,该买什么我也不清楚,反正早晚都是要你管着这些,早点晚点没啥区别,在说你想买点什么东西也方便。本来我想给你买衣服,了又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等回头咱俩一起去百货大楼买,你看行吗?”   说罢,有些紧张的看着馨妍。馨妍看了看手里的东西,想了想也没在推辞,只是钱跟票又递给他,淡淡道:“男人身上不能没钱,这些都放在你身上用,等过两天咱们抽空去百货大楼,买点布料回来,给你做两身衣服。你的衣服除了军装也没几件像样的,早该置办了。”   孙建国咧嘴又露出傻笑,他今后也是有人操心衣食的人了,现在想想都觉得跟做梦一样。“给你跟叔婶买布料做就成,你多做两身衣服,我瞧着你的衣服基本都是旧衣服。至于我的没必要,在部队里天天穿军装,就是做了也穿不到几次。”   馨妍没同意也没反对,只道:“等去了百货大楼在说吧,看有什么合适的布料,的确良的布料现在很流行,不过我跟爹娘还是喜欢棉布,柔软舒服夏天也吸汗,就是容易旧容易洗坏。”   孙建国双目熠熠闪烁,算起来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这样,聊这种闲话家常。直冲馨妍点头道:“我也觉得的确良穿着没棉布舒服,那咱家都做棉服的,穿着舒服不管外人嘀咕了。”   人跟人之间,有了共同的秘密,有共同喜好,总会觉得彼此的距离都拉进不少,孙建国就是这样的想法。人嘛,活着就要有一个奔头,这样才会更有意义和动力。于凤家而言,乍然的骤变后,选择了一个人品稳重可靠的女婿。于孙建国而言,遇到凤家是他最幸运的事,现在他又有爹娘了,更有一个天底下最好的媳妇。   第二天吃过早饭,被凤家忘到脑后的人,一脸急迫的出现在凤家大门口。大门没关,董县长进院子时,馨妍在洗衣服,孙建国跟凤天幸在摆弄木头,两人想试试能不能做个能靠躺着的轮椅,这样要方便照顾曲红霞。董县长也是没办法才硬着头皮上门,董淑珍背后挑唆的事,在潘家母女来闹的当天晚上,董国强就冷着一张脸说了跟他们说了前因后果。   如果不是还有理知,董国强那架势非揍他小姑一顿。该骂的也骂了,可事情已经发生还能怎么办,难不成真的把闺女的腿打折?说句昧良心的话,跟凤家十几年的交情,真没有深到跟闺女一样重要。人都是自私的生物,在没牵扯到自身利益事,都会乐意做个好人。可妻女病倒卧床不起,县医院和省医院都去看了一遍,都说不上来原因。   而潘家那对母女,跟自家同样状况和病症,现在都只能躺在瘫在床上,吃喝拉撒都需要人伺候。这个世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这边自己家闺女起坏心挑唆,潘家娘俩闹上门,把凤家人给起的瘫痪在床,坏人家闺女名声。这才十来天的功夫,本来活蹦乱跳的人,就全都莫名其妙病倒,还全部都跟凤家女人一个病症,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巧合的巧合就不得不阴谋论了,老话常说有三种人不能得罪,第一种是真君子,第二种是真小人,第三种就是大夫。真君子你得罪不起,真小人时时能朝你下黑手。而得罪大夫,潘家跟董家此刻,已经在体验得罪大夫的下场。 第60章   除了怀疑之外,无凭无据的事根本不能拿凤家怎么样。中西医的大夫找了那么多,可却没一个查出究竟是什么病症。如此也越显得神秘,越是忌惮凤家。老伴为这个家一辈子操劳,小女儿还没结婚成家,手心手背都是肉,董县长不能看着她们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当废人。是他们两家有错在先,可这种报复太狠,让人无力接受。   董县长硬着头皮上门,为的也是说和,两家十几年的交情,以他对凤天幸的了解,未必没有缓解的余地。进了院子,坦然面对凤家人的冷淡,坐到凤天幸不远的小凳子上,见凤天幸没有开口的意思,心里叹气只能先开口。说白了,他今天是来求人的,这求人也要有求人的姿态。只一辈子顺风顺水惯了,就是早几年大混乱,也没低声下气过。再多的心理准备,临到头也怯于口。   “嫂子好些没?前两天国强他奶就说想来看看,只家里事多累病了,这不我就上门来看看嫂子,妍丫头的事我们也听国强说了。本来这桩媒还是国强奶保的,淑珍回来那天是国强送她的,见国强因为这事跟我们上脾气闹腾,去潘家串门子时,跟国明他娘聊天,哪能想到话赶话的提了这事。潘家的闺女一直都不喜欢妍丫头,这么两相子一说,国明他娘就起了退亲的心思……说起来都怪淑珍那个死孩子,脾气太直说话也缺心眼,什么都没遮没拦的往外说。”   “咱们妍丫头品貌,在县城那都是数得着的,私下里没少人跟国强奶打听呢,都知道咱们两家一二十年的交情,好女不愁嫁。说起来我都无颜上门见你跟嫂子,这事怎么说也是因我家而起。可淑珍什么脾气你也清楚,事后她也是悔的不行。听说她伯娘为这事病倒了,是又恼又急也跟着病倒了。家里两个病人,我也是愁的没法,这才现在才来探望嫂子,我在省医院认识的也有人,要是需要老哥尽管开口,咱们一二十年的交情不说,要没有你当年搭救,我现在坟头草都不知道长多高了。”   趋吉避凶人类的天性,相互推卸责任是人的劣根性。要是搁在以往,董县长三番两次提到家里病倒了两个人,肯定会追问几句,或者上门去给看看。只两家现在,没什么人情可再讲,大家桥归桥路归路,彼此各不再想干为好。故此,凤天幸放下手里的木块,冲董县长淡淡道:   “妍儿她娘命大,昏迷了几天好歹醒了过来,虽然剩下的日子吃喝拉撒只能躺在床上,可好歹还能有命多陪我们爷俩两年。你家也病倒了两个,我也就不留你多坐了。哦对了,妍儿的婚事也不用你们多费心了,这个是孙建国,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好孩子。十几岁就去当兵了,家里也没长辈操心婚事,这不都三十好几还没成家。这孩子稳重,这个年纪已经是副营了,就是比妍儿大几岁也没啥,会更懂得体谅能更好的照顾妍儿,我们老两口都放心。腊月十六就准备给他们办事,等过了年我们也跟着一起去随军。”   其实,凤天幸并没有他看上去的那么平静,上次他巧合听到馨妍跟孙建国提过要报复,可这些天馨妍一直足不出户,在家里忙前忙后的,根本没见她出去过。董县长没深说家里病人的情形,可凤天幸估计应该挺严重,县城省城医生多的是,董家不会找不到其他人看病。可偏偏他还是来凤家,不排除也在怀疑是不是凤家做了什么手脚。   所谓捉贼捉赃,越是没有证据,董家也越是忌惮。什么事一旦被套上了阴谋论,就会把事情复杂化,这是聪明人的惯以为的心态。出于顾忌董县长才拉下老脸跑来凤家,想以迂回的方式来和平化请他去给看病。可这事凤家不能沾,不管什么病什么痛,能治或不能治都不能沾。只要沾手那就等于坐实了怀疑和猜测,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凤家会被整个县城的熟人所避如蛇蝎。   董县长耷拉着的眼皮心头一跳,抬眼看向孙建国。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可能在部队长年累月的锻炼皮肤略黑,那体格瞧着就孔武有力的健壮。新和县人……三十出头的年纪……副营……如果不是地方不对,董县长真想仰天长叹。小女儿回来当天说看上的人,结果兜兜转转,成了凤家的女婿。究竟是阴错阳差,还是报应不爽?   “凤老哥,其实我今天上门,除了来看看嫂子之外,也想请你给国强奶还有淑珍看病。错了就是错了说再多也不能改变,可我家老婆子从始至终都没坏心,从小对馨妍那跟亲孙女没什么两样。可现在,她们娘俩之前好端端的,结果从前几天就身上不舒服,手脚无力没几天就躺在床上,吃喝拉撒睡都得人照顾。”   见凤天幸面无动容,只得继续道:“淑珍有错,潘家的人更错,可国强奶是无辜的……不能因为这事被牵连,后半辈子都只能躺床上。还有珍……她还那么年轻,一直在部队里兢兢业业坚守岗位,连成家的事都耽误了……咱们两家这么多年的交情,真要闹到水都不淌的地步吗。”   馨妍面无表情的看向董县长,冷漠的视线如看一个陌生人,声音透着冷漠道:“董县长也别在为难我爹了,都是聪明人,咱明人不说暗话。你家是不是无辜,你自己心里更清楚。不过是本能的找借口跟理由。当初董太太为什么愿意出面保媒,你们夫妇更是心里清楚。其实我比你更不明白,我的年岁摆在这里,跟董淑珍婚姻工作都不会有利益冲突。反而是她为什么从小就跟我过不去,潘青青那个出头的棒槌,不就是她有意而为的挑唆。”   “出了事,你们都开始无辜了,那有没有想过我娘是最无辜之人。我娘以后的日子,也只能躺在床上度过。如此,你凭什么觉得你们就该被原谅?潘家的娘俩,跟你董家的母女,都要承受我的怒火,都得陪着我娘一起受罪。己不所欲勿施于人,你董家不是一家独大,可以肆意妄为事后怜悯补偿吗,那咱们就看看究竟谁能笑道最后。”   董县长老脸涨红,被一个小辈指着痛脚揭短,可关键是是人家说的句句如刀,砍得他站不住立场。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言尽于此董县长一样不能拿凤家怎么样。在省医院里检查,从头到尾都没查出任何病症,可却诡异的是,病人口不能言,浑身上下除了眼珠子其它都动不了。如果不是有凤家的事在前,董县长都准备私下里请大先生拜拜。   张了张嘴想辩解,可馨妍冷冽的眼神,望的心头发怵根本发不出声。不说董县长,就是凤天幸也被馨妍的话惊的心口狂跳。根本顾不得董县长人还在,急道:   “妍儿,你可不能因为这事犯错,他们两家有错也只是一个诱因,你娘身体本来就不好不能全怪她们,医者父母心,咱们凤家几辈子人行医,最重医德……我知道你心疼你娘,可你娘,你娘跟我过了大半辈子我也心疼她。可不能因此就用治病的医术去伤人,你这样让我跟你娘怎么能放心……”   馨妍对沉默不语,孙建国倒是想替馨妍说几句,可他嘴拙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而后,就听馨妍淡淡道:“爹,悬壶济世是您的医德,只我没那么伟大的情操。圣人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女子多记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任何人都别想在伤害了我在意的人之后,还企图能和平解决的,犯下的错总要亲身还回来,这才公平不是吗。”   院里一静,片刻凤天幸一个劲叹气,孙建国眼神带着惊人的亮光看着馨妍。偏执的护短,能被这样的馨妍护着是幸福,反之,就跟董县长一样,让你有苦都难言。脚步略显踉跄的离开凤家,家里有儿媳妇照顾董县长也没回家,直接顺道去了潘家。潘家也是无头苍蝇似的乱七八糟。潘家大媳妇怀着孕要照顾两个人,还要伺候家里的吃喝,已经称病回娘家休养去了。   可照顾潘母跟潘青青,潘父一个大老爷们跟三个儿子也不方便,还要掏家底子给两人看病,眼看着这个家就得败了。潘家母女这样躺床上吃喝拉撒睡的要人伺候,就是已经订好亲的潘老二未来岳家,都已经言语中有了退亲的意图。人家闺女嫁进来孝敬父母是应该的,可不是一进门就来伺候婆婆小姑子的。   就是潘家大儿媳,也是一肚子的牢骚,婚都结了眼瞅着孩子要不了多久就出生。家里两个不能动弹的人肯定要人伺候,潘家大儿媳生了孩子后想去上班那是不妄想,还要在家里伺候老的小的,搁谁谁都不会痛快。一个家里可以没有女人的维持,却不能有两个只能让人伺候的女人,潘家现在简直就像是一个坑,家好人好的姑娘没人愿意往里跳,也就农村的姑娘向往城里还有可能娶到。   董县长到潘家时,潘父正在院里骂骂咧咧的洗换洗的脏东西。人吃五谷杂粮,五谷轮回那味真是一言难尽。他们潘董两家才病了几天,家里就有挥之不去的骚臭味,想到凤家带着淡淡香味的院子,在比较潘家乱七八糟的脏臭味,心里五味交杂或许还隐隐有丝羡慕嫉妒。从三家不同的环境,就能看出照顾病人的心意。   可越是这样,董县长也越是忧心,馨妍那么在意她爹娘,再有个什么波动……下次会不会再有人倒下?还真未必没这个可能。更可怕的是,人家人不知鬼不觉下手,你连报警都没证据,医生找不出原因,警察找不到证据,私下里报仇下手,可谁又能保证能成婚?现在凤家还有个副营的女婿,谁又能保证不会有更狠历的报复?   潘家的堂屋里,少了女人的操持收拾,桌子上的碗筷都没收回厨房。潘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赶紧把碗筷垒到一起,拿到厨房里回来后,苦笑道:“平时不觉得,他们娘突然病倒了,才觉着家里不能没一个女人操持。婶子跟淑珍咋样了?省城里的医生怎么说?有效果回头我也带着她们母女去看看。董叔,你看这事是不是有点太巧合……了吧?”   董县长面无表情,道:“那又怎么样,省医院的人也没查出病因,也没查到哪里不对。无凭无据,凤家现在找了个副营的女婿,就是警察上门去抓人也得掂量着点。如果再去惹凤家,你觉得家里还会莫名病倒几个人。”   潘父抽了抽嘴角,最后只能恨恨道:“这一家丧门星,忒狠毒的心思,难道就这样算了。我家眼瞅着就要散了,老二的婚事眼见的要黄。凤家的那婆子本来就身体不好,她们娘俩就骂几句,又不是动手给打病的。自己心眼小气病倒,凭什么把错怪到别人身上。董婶子那么好的一个人,你家对他们凤家可不薄,哪样不是看着你们面子。”   潘父愤怒咒骂的嘴脸,让董县长想到馨妍冰冷的视线,跟她句句扎心窝子的话。人都会替自己找借口,为自己犯的错开脱罪责。凤家并没有上杆子的要嫁闺女,反而是他两家的孩子死要上杆子娶。结果人家就是答应一桩婚事,什么都没做就被活活气的病倒,后半辈子只能躺床上,搁谁都不会善罢甘休。   董县长揉着抽疼的额头,道:“现在说这些没意思,错本来就在我们两家。你家去退亲好说好讲,凤家不会硬赖着不放,偏你家的非的上门闹。被小辈指着鼻子骂的滋味不好受,我刚从凤家回来,那丫头说话跟插刀子似的割人心。馨妍直接撂话了,她娘受的罪,咱们两家都得一一偿还……这事,凤老哥瞧着不像知情的。”   潘父一滞,复而更是恼怒:“不是那丫头勾着,好好的孩子怎么会折腾,不折腾怎么会有这些事,不还是他们凤家的事。忒狠的心,这种姑娘谁家敢娶,也不怕断子绝孙了。好好一个家,硬是被那毒女人给祸害的要家破人亡了。”   董县长紧皱眉头,也不耐烦起来,道:“你要是想解决是,就曾在叽叽歪歪说这些,现在是咱们要求人家,求人要有求人的姿态。国明呢?馨妍跟他们一起长大,好歹也是有面子情在。这事孩子都是无辜的,让国明跟国强去找馨妍,私下里求求她说不得能抬抬手。你要是真想家破,就继续说硬话吧。”   潘父不再吭声,过了好一会,才闷声道:“我知道这事是他娘做的不对,为了这事国明已经跟这个家离心了。为了个外人,国明当天回来就跟家里断了关系,是死是活都不会找我们。要不是听人说,我都不知道她竟然好好的工作不去,竟然跑到厂里去当工人。我跟他娘,辛苦养大他们兄弟姐妹几个,就因为个女人闹成这样,我跟他娘就不寒心吗。”   董县长也叹气,各自的阵营不同,看待事情的角度也不同。这就是所谓的各说各理,却又各有各的理。对错已经没了再争辩的必要,关键是怎么解决这事,总不能就什么也不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妻女当废人。   “国明在哪个厂里上班?我去找他,让他跟国强一起去找馨妍求情,他亲娘亲妹子,再多的气也打断骨头连着筋,不会真的不管不问的。” 第61章   如董县长所说,血脉之间打断骨头连着筋,孙建国和董国强,都没办法对亲人不管不顾。潘国明在得知馨妍腊月十六就要嫁给孙建国,脸色霎时苍白。抬头看向董县长,隐忍着悔痛,却。毫不掩饰对董家的怒火,冷笑道:   “听说凤爷爷当年救过你一命,后来凤家来县城你帮着安排了工作,人家凤家不也是尽力给你治病。要说欠也是你们董家欠凤家的情,结果呢……我娘跟潘青青爱慕虚荣,蠢的无可救药这也不是一天两天。董家养的好女儿稍稍给以利诱,就乐颠颠的去做了出头棒槌。馨妍还不满十七,会嫁给一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全都是被你们所有人给逼的。   反过来让董淑珍嫁给一个跟你年龄差不多的老头子,你心里又会是什么滋味。你们董家仗势的不外乎权势。你们所有人毁了我的梦想跟人生,毁了馨妍原本的人生。论起狼心狗肺,你们董家第一没人敢认第二。你说的对,那是我亲娘亲妹妹,我不能真的不管。可你知道我有多恨吗,馨妍本来答应嫁给我的,就因为你们的自私自利,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我恨我爹娘的偏心愚蠢,恨你们董家的权势。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打碎你们董家所倚仗的权势。”   闪烁着恨意的眼神,戳心窝的话,都让董县长胸口闷疼,因为这话他亲孙子也说过一遍。可这事错更多。还是潘家,董家除了淑珍外都是无辜的,并没有做什么事。狼心狗肺这句话太伤人,如潘国明所说那样,他也是做爹的人,不会同意把闺女嫁给一个,年龄快做她爹的男人。可凤家明明不需要如此,县城里好后生多的是呀。   董县长忍不住辩解:“淑珍她也不是有意的,在说就算你家退亲了,县城里还有其他后生,根本不用……”   不等他说完,潘国明就嘲讽道:“不用什么?我亲娘亲妹妹用那样的方式闹退亲,馨妍不论有没有错都已经坏了名声,在这个县城里不论嫁给谁,都一样会被人反复提及并不属于她的错,公婆妯娌怎么用这事揉捏她,丈夫会怎么疑神疑鬼的想?她会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他爹娘那么疼她怎么会想不到,还有就是你们不已经被馨妍报复了吗。在你们骂馨妍狠毒时,有没有想过她父母也一样会有这方面担忧。你真是虚伪的令人恶心,董淑珍的有恃无恐,不就是你们董家给的底气。”   董县长捂着胸口,抖索着手指着潘国明你你你个半天,除了看着他冷漠的转身离开,什么都没能说出口。这一瞬间,董县长颓然的发现,他真的已经老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思想,也越不明白这个时代了。而回厂里继续上班的潘国明,胸口如被刀割后在泼了盆油般,疼得他有种喘不上气的窒息感。   心爱的姑娘要嫁人了,可讽刺的是,新郎不是他。用尽全力去喜欢一个人,原本明明能一起的,却只能因为现实而被迫分离。人生在世,最痛苦的莫过于在即将得到时,被硬生生的逼着失去。不是没想过去祈求挽回,可夹在两人中间的,不仅仅是两人之间的事了,已经牵扯到家庭因素。   没有人能抛开生养的家庭,从呱呱坠地的婴儿时,就已经注定跟父母血缘无法割开的关系。哪怕你长大成人,已经儿孙满堂了,哪怕就是死亡,也带不走这种牵绊。父债子偿,子债父偿,说不清什么是理,从根本上两者就是不可分割的一体。他娘犯下的错,不论潘国明真实意愿,这个结已近解不开。   让潘国明绝望的是,他爹娘并没有想解开的意思,馨妍娘就算恢复正常,也不代表曾经的伤害就不存在了。有人说一个人的成长过程中,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沟沟坎坎,经历过风雨的璀璨秧苗,才能扎根更深的泥土,傲然的生长出果实。可潘国明一点都不想以这种方式来磨砺来成长,他只想做个平凡的普通人,过着属于自己的的平淡小幸福。   可是如今都已经成了奢侈,他所梦想的幸福已经破碎了,以为能做一辈子好兄弟的人,也无法在继续做兄弟了。再见面,曾经无话不说的兄弟,竟只相顾无言,沉默的并肩借着月色,走向令人心口钝疼的熟悉道路。一直到了凤家大门口,董国强暗哑着嗓子,沉沉道:   “国明,现在说什么都无法挽回犯下的过错。你喜欢馨妍,我喜欢她的程度并不比你少。在得知你们定亲时,除了愤怒后悔之外,还有种被背叛的感觉。馨妍的性格我们都了解,别跟我说你们两情相悦的屁话,那是你们已经定亲了,我不想去让你们为难才让自己相信的理由。真实如何咱们心里都清楚,在她心里我们几个都一样,谁没比谁更多感情。”   见潘国明冷目而视,董国强心头释然了憋闷,多了丝轻松的快意继续道:“很多事我并不习惯去深思,不代表我是傻子。从一开始我们约好公平竞争,你就已经打算用苦肉计速战速决。你比我聪明我承认,可同样的,我没你卑鄙善于心计。你跟馨妍退亲,我小姑的确是推手,但罪魁祸首是你娘,是你潘家的爹娘,别总一副我们董家对不起你。我们董家对不起的是凤家,你们潘家更对不起凤家。”   朦胧月光下,两人静静相视对峙,良久潘国明冷静道:“那又怎么样,我娘什么人我比你更清楚,你们董家呢,一们心思的权势。因为你姓董,你跟馨妍没有一丝可能。馨妍清楚,我清楚,你自己不也一样清楚。”   董国强胸口无规律的起伏片刻,最终道:“是,我知道。但现在我更知道,我们两个都一样没了机会。明明可以慢慢来,我们的年纪过两年在提,有工作后在家里会更有决定权,偏你打乱了脚步。而现在呢……馨妍要嫁给一个能当她爹的老男人。三岁一代沟,没有共同的话题,没有共同爱好……馨妍……就是安静的画幅画,说不定都不懂欣赏。这样的日子……”   潘国明紧握拳头,死死咬着牙槽眼睛望向天上的月亮,忍下脱眶而出的眼泪。两人各自平复着情绪,再次陷入寂静无语中。眼看月上正中,董国强才沙哑着声音道:   “敲门吧,不管馨妍最终会不会原谅,都要面对面的道歉。我会劝她,就算不是嫁给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我都希望她能幸福,能找到一个懂她疼她爱她的人结婚,而不是随随便便就把自己嫁出去……她这么好的姑娘,值得更好的人……”   不等潘国明说话,门竟然从里面被拉来,馨妍随随便便要嫁的未来男人,一身半旧的秋衣秋裤披着棉衣,黝黑着一张脸现在门口,隐忍着怒火压低声音冷道:   “叽歪了半天,净说老子的坏话,你们两个臭小子没福气,馨妍就交给我没你们什么事了。道歉也没必要了,凤嫂子一天不好,她都不会乐意见到你们,当然过几天来喝喜酒另算了。你们来干嘛的我清楚,馨妍心软我却不能看着伤害凤婶的人逍遥。药你们一人一颗,也只能在两个人之间选择救其中一个。至于没吃解药的人,好吃好喝的养着,三五年就能恢复了,歹毒的心肠,活该受受罪。”   说罢扔过去两个纸团包着的解药,没好气的白了两人一眼,动作灵活的轻声关上大门。不提心情大起大浮的两人,回到屋里的孙建国愤愤的躺倒床上。本来听到门口有动静,警觉的去查勘,没想到听到这么一出坏话。什么叫三岁一代沟,能当妍儿爹?严格算起来两人只差了十四岁九个月零十二天,他只是皮肤黑看着显大而已罢了。   摸了摸秋衣下的腹肌,孙建国又是几声冷哼,就是那两个臭小子,都没他体格健壮孔武有力。小白脸样,自己的事都自己都做不了住,竟然还想跟他抢媳妇,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话呢。他孙建国哪里是大老粗了,他虽没去学校上过去,可跟着凤叔启蒙到部队后,就一直没少看书识字。加上首长在内的那帮子兄弟,哪个有他识字多?哪个不说他学文好。   啥叫妍儿画幅画都不懂得欣赏?他也看过不少小人书好吧。在说了,妍儿画画他肯定帮着端茶倒水,哪里就不懂欣赏了。就是嫉妒眼红他娶媳妇,活该妍儿连见都不想见,糟心的玩意。不行,还有十来天两人就结婚了,在着之前要先把结婚证给打了。虎视眈眈伺机想抢妍儿的人不少,打了结婚证总要死心了吧。   心里想好了怎么开口,孙建国才不太放心的睡着。第二天一早馨妍如往常一样起床煮饭,就见一同起来帮忙的孙建国有些过于勤快,盛碗洗碗抢着做玩,扫地烧水也都不让馨妍上手。凤馨妍给娘亲换好衣服,点上熏香洗好脏衣服晾起来,孙建国才说要带馨妍出去逛逛。馨妍很少去逛街,商品贫瘠没什么好逛,不过凤天幸点头替馨妍同意后,馨妍也没反对。   一身半旧的藏青棉衣灰色棉鞋,整齐的辫子斜在右肩,跟晒暖的爹娘告别后,就并肩出了家门。馨妍在县城里念书长大,认识她的人尤其在潘家退婚后,那是只多不少。两人一路到了主街没少有人回头看。毕竟县城就这么大,有一点风吹草动,片刻功夫整个县城的人都知道了。馨妍本来以为孙建国要去百货大楼,谁知道一直带她到了婚姻登记所。   等孙建国拿出□□,跟工作人员低声说了好一会,。工作人员认真看了两人一遍,问了各自的名字,由孙建国一一代答后,一张写着结婚证明和大红印章的纸拿到手。馨妍才明白对方今天的主要意图,就是带她来办结婚证明的。馨妍有些无语,难怪孙建国一早就有些不对劲,办结婚证明用的着这样吗。   在这个世界生活了这么多年,馨妍很清楚很多人相伴过了一辈,都没有馨妍手里拿的这张纸。这个时代结婚证明真不是最重要的,而是明媒正娶宴请亲朋后,拜过主席父母,给祖宗上过坟才是正式的一家人。馨妍以前听娘亲说过一次,她年轻时认识的一个人,因为心里有喜欢的人,被家里以死威胁给连着娶了三次媳妇。   父命不可为,那个男人结婚三次都是把人娶进门后,硬是不肯碰新娘。女人是弱势的,不管这个错是不是她们的因素,这个错误都要由她们来承担。三个媳妇前后被婆家给休了,没坳过独生子只能同意娶了他喜欢的女人。被休妻的三个女人何其无辜?真爱就如此伟大到,不惜伤害其她女人来证明?   在馨妍看来,婚姻从来不是靠形式来证明的。不过,孙建国想办,她也没什么意见罢了。把结婚证明小心翼翼折好收好,孙建国才不好意思冲馨妍笑笑,两人去了百货大楼。瓜子糖果买了些,也买了布料回去打算做衣服。   至于宾客,两家都没什么亲戚,朋友也翻了友谊的小船。凤天幸的意思是,等婚前的头三天挂了喜字,看看有几户人家上礼金贺喜,那时在决定酒席数量也不迟。馨妍跟孙建国都没反对,全凭长辈做主。   作者有话要说:  要审核,话说我应该也没严打内容吧。还有文里娶三个媳妇这事是真是,听老人说时,我都想揍死那对狗男女…… 第62章   这个时代的婚礼都很简单,很多人只定好婚期后,男方走着去女方家接人就成,面子吃的开的人,能借辆板车去接,条件再好些的人家,要是能骑一辆自行车接新娘,能被其他人津津乐道很久。女方的嫁妆也是一样,桌椅床柜盆架床,最有面的是三十六条腿,城里的个别日子好些的,还能有三转一响,自行车手表和缝纫机是三转,一响就只有收音机了。   孙建国的老本都给馨妍了,年后也准备一起去部队随军,彩礼和嫁妆这些全都免了。在不少人津津乐道董潘两家的病人好转的同时,馨妍跟孙建国的婚期也一天天靠近。腊月十三大清早,孙建国就早早的起床,挂着一直没消停过的傻笑,用面糊在凤家大门口贴了两张大红的喜字。在配上凤天幸动手写的对联,凤家里里外外都透着股喜气。   董潘两家,董太太跟潘母已经恢复正常,董国强跟潘国明也不知道怎么解决的,两家人在这件事情上都很低调。好像跟凤家的恩恩怨怨都一夕之间烟消云散,没了破坏心情的人出现,馨妍的心里的愤怒,也随着时间推移娘亲身体调理见效,慢慢恢复了平静。潘董两家只是过客,馨妍不会本末倒置,爹娘现在都好好的在身边最重要。   凤家贴了喜字,就算没什么亲戚,只是连着两天断断续续没少有人上门贺喜。除了凤天幸和曲红霞上班行过礼的同事,剩下的都是凤天幸给看过病的病人。五毛一块的礼钱收了十多块钱,凤天幸跟孙建国大概算了算,婚礼当天要摆三桌客才成。这个时代红白喜事,可没有去饭店的,都需要主家来想辙。   桌子凳子装菜吃饭的碗筷,这些都要主人家一家一家的借。这两年家家日子都好过不少,根据别人办事的饭场,荤素最少也要六个菜。家里除了白菜萝卜土豆外,肉票除了家里攒的,孙建国也带回来一些,鸡蛋也换了些足够了。鱼嘛是孙建国趁夜捉的,只是有东西还得有人帮着张罗。洗菜切菜炒菜要人,蒸馒头端菜洗刷也要人。   凤家加上孙建国也就四口人,一个病人,两个结婚的新人,凤天幸不说五谷不分,馨妍也不会同意让他操累。最后决定请隔壁街坊来帮忙,一人一块钱请了四个人帮忙,就全都能做的妥妥的,凤天幸只要一旁指挥大局就成。当然这种花钱请人的事还是只能私下里来,摆到明面上还是资本家做派。馨妍也算安心的在房间里当新娘,还不耽误照顾娘亲。   没有凤冠霞帔绫罗绸缎,也没有规格仪仗,甚至婚礼前一夜家里就开始忙碌,她连沐浴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和面发面蒸二合面馒头,洗菜切菜切肉。头天晚上把东西准备好,等明天宾客上门后,只要炒菜上菜要省事很多。大锅菜没多少讲究,有鱼有肉有鸡有蛋,十几条鱼清洗干净后,跟四只鸡一样都是剁块裹面炸。   鸡蛋煮熟剥壳,二十斤五花肉切条在切块,一起在油锅里炸的金黄。北方人口味重,人人肚里都缺油水,油炸后再一锅炖就是难得有机会吃到的美味。一大碗油汪汪的回锅炖肉,土豆顿鸡块,一大碗炖鱼块,和一大碗虎皮蛋,一个呛的酸辣白菜,跟凉拌萝卜丝,二合面的馒头换饱,已经是难得的好席面。用邻居大婶的话,能吃的碗底子都不带油腥。   不需要接亲迎亲,馨妍不需要起的过于早,跟往日一样的时间起床,在瓦罐里多煮了粥。先喂娘亲吃了饭,把娘亲安置到移动躺椅上,推着娘亲去了她自己的房间。在馨妍冲含泪欣慰的娘亲笑了笑,换上红色毡棉的占领新袄,黑色新裤和红色新棉鞋。坐到桌前对着玻璃镜子,把辫子散开在脑后挽成一个发髻,卡上红布做的绢花。   百货大楼里有卖增白的面脂和口红,只馨妍不喜欢那些味道,自己动手做了点。条件有限没有珍珠粉,就用米粉做水粉,她皮肤本就白嫩细致,只上薄薄的一层即可,再用手指点了些口脂,面前镜子里精致的脸蛋,多了一抹娇艳。一旁躺椅上的曲红霞心里高兴开心又伤感,眼泪顺着脸颊躺下来,呜咽的哽涩着。   馨妍放下口脂起身走过去,蹲跪在曲红霞躺椅前。先用手帕给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拭了拭眼圈里的泪花,才牵着她的手掌放在自己脸颊上。母女俩从小就一直亲密,脸颊轻轻摩挲娘亲的手掌,馨妍浅笑盈盈道:   “今天是咱家大喜的日子,你该为多了个儿子高兴才是。除了家里多了一个人,咱们还是跟以前一样的过日子。建国哥人品挺好,跟他过日子很容易,他会是一个好丈夫好儿子,你不用担心我以后的生活。我答应你跟爹会好好过日子,只要咱们一家在一起,去哪里都是一个幸福家。就是等随军后,你跟我爹要一段时间熟悉新环境,可能会有一点不习惯”   曲红霞眨了眨眼睛,眼底满满的慈爱。馨妍冲她浅笑,笑容如春暖花开,没有一丝的阴霾和忧虑。跟孙建国结婚是她意料之外的事,虽跟原本的打算有些出入,但细想一下,未来的丈夫是孙建国,也并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如同爹爹所说那样,除了两人的年龄之外,孙建国比潘国明更适合。而年龄恰恰是馨妍最不在意的事,人都是自私的,未来的丈夫是谁,馨妍从来就没有非他不可的想法。   爱是什么馨妍不清楚,也没那个心情去考究,更没什么好奇心去寻找。前一世的人生中,爱分很多种,男女之爱最靠不住。馨妍却觉得只有亲情和利益平衡,才是人生的全部。人的一生会遇到很多人,有些人能相伴到老,有些人会中途掉头离开。人生会遇到很多事,有些事过去了在回想,会觉得除了生死人生无大事。而有些事在回想,只会一声叹息。   冬日上午九点,太阳已经散发着暖意,是举行仪式的最佳时间。凤天幸和曲红霞两人坐在正堂,馨妍低头垂眸,身旁的孙建国一身新军装,两人胸口都挂了多红纸花。一个如花娇艳欲滴,一个气质英挺坚毅,在宾客各种夸赞天作之合中,先听了一席红宝书和语录,再给爹娘和中堂的主席像磕了头,婚礼就算完成。   从今往后两人就是真正的夫妻,相扶相伴一辈子。之后馨妍就被孙建国送到西屋,他自己脸上笑容从早上就没消失过,推着曲红霞跟凤天幸,以新主人的姿态一同招呼宾客。厨房这个时候已经动火做饭,厨房里四个人热火朝天的忙着,院子里摆了两张大桌子,堂屋里也摆了一桌。家家基本都只来了一个人来吃饭,当然小孩子也有十来个。   这年头日子虽宽松,却也还是有讲究的。红白喜事家家都只能去一个人,讲究面子的不会带孩子,有些就算小孩子跟着来,也是谁带的谁负责,主家的不会算位置。三张桌子男女分开,带孩子的也多是女人。三张大桌子围的满满当当,菜一上来男人那桌还讲面子谦让谦让,女人孩子就讲究实惠,筷子快速挥动着,深怕动作慢了就被吃光。   菜不少只是人更多,堆尖一大碗也就一人两三筷子的事。跟邻居大婶说的那样,碗里的汤汁油水足,用馒头沾着吃也津津有味,等人吃完饭,碗底的汤汁都被用馒头沾着吃的干净。有鱼有肉有蛋,馒头随便吃,基本所有宾客都是瘪着肚子来,圆着肚子走,小孩子就是撑得吃不下了,临走时也在长辈不好意思训斥下,手里拿着馒头离开。   可以说这顿饭吃的主尽宾欢,送走客人后,请的四个人麻利的洗干净碗筷,凤天幸和几人客气推辞一番给了工钱,馨妍把剩下没装盘的荤菜一人给了一碗。等人全部离开馨妍才算送了口气,见孙建国跟爹爹两人去还桌凳,赶紧把陶罐煮上粥热上馒头。除了大半碗炖肉外,馨妍又炒了个白菜和土豆丝。   忙活到现在大部分事也算忙完,馨妍只觉得结婚看着都觉累。累了一天吃了午饭,收拾收拾家里的卫生问题。下午馨妍想洗澡洗头,晚上早点休息,明天一大早,馨妍还要跟孙建国回大石村,给公公孙老大上坟。按照规矩,要在结婚的当天下午就要给去世的长辈上坟,只大石村离县城太远来不及,这才推迟一天去上坟。   馨妍饭做好,进进出出还东西的人也还完回来。孙建国拉出堂屋的桌子摆好,让凤天幸坐着歇歇,自己去厨房乐呵呵的帮馨妍端菜端碗。办了酒席,两人已经是夫妻,孙建国兴奋的还是跟做梦一样,看到馨妍就一直控制不住的傻笑。馨妍也被他的目光盯有些羞意,抿唇白了他一眼,把盛好的碗递给他,道:   “傻子样,爹娘都在注意点影响。粥端过去不用在回来一趟了,把娘推到堂屋里。等会我弄热水给她洗手。早上吃的早,忙了半天都该饿的不清。”   孙建国接过碗后脚下不动,听到馨妍的那句‘爹娘’,心里比吃蜜还要甜上百倍千倍。眼睛一直看着馨妍舍不得眨眼,想到结婚……嘴角又露出傻笑,道:“咱爹咱娘该饿了,我一点都不饿,今天是咱俩的大喜日子,就是一天不吃也不会觉得饿。”   馨妍盛好最后一碗粥,就被孙建国眼疾手快接了过去,馨妍盖上陶罐看了孙建国一眼,两人一起出了厨房。馨妍拿了洗脸盆先用洗澡豆洗了一遍,不等她接水,孙建国就已经把曲红霞推到堂屋,提着热水瓶过来给馨妍兑热水。结婚了就是一家人,害羞那种情绪也消失了大半。殷勤的架势,恨不得把馨妍捧在手心里,什么都不做才好。   凤天幸夫妇脸上的笑也没断过,孙建国端热水过来洗了手,一家人总算坐到饭桌上准备吃饭。家里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凤天幸拿着馒头咬了一口,见馨妍一口粥配一筷子土豆丝喂饭,而孙建国吃着馒头眼睛也没从馨妍身上收回来。凤天幸也从那时候经历过,家里没得比他更清楚孙建国的心情了。不过嘛,理解归理解,自己的女儿还是更偏袒的,不能放任。   “建国,下午跟我一起去借自行车,再去买点糖跟果子。现在虽说破四旧,建设新时代,可长辈的孝敬也得有个礼,火纸炮竹也得准备好才成。从县城到大石村骑自行车要两三个钟头,明个一早可得赶早。至于你娘哪里,以前的事也别抓着不放了,成了家也是大人了,今后你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一辈人看着一辈人的德行长大呢。我的意思是,该有的礼节也不能让人挑错,对你们俩影响不好。”   咽下最后一口馒头,孙建国认真思考后,才对凤天幸道:“就按爹的意思办,过去的是就过去了,她那边有儿有女当普通亲戚走就成。以前我一个人倒是没啥,随便她怎么背后嘀咕也无所谓。现在成家了,不能让妍儿跟着落不是,过了年咱们离开了,除了有假期回来给我爹上上坟外,也没那么多事。”   凤天幸想了想,继续道:“那是你亲娘,好赖咱先不说,在外人看来那都是你娘你兄弟妹妹。她后来的孩子算算也该不小了,我记得比妍儿小不了几岁……等过两年再大些,嫁娶都赶到面前,你娘的心思就该多了。只要不过分,孩子都是好孩子,能拉把的还是拉一把,总归要比外人强些,妍儿不就是吃亏没有兄弟帮衬。”   孙建国第二个馒头已经吃了一半,闻言看向馨妍忍不住又露出傻笑,对凤天幸的话不甚赞同道:“爹的意思我明白,可这辈子我都不能原谅她,更何况是她后来的儿女。这些年我没兄弟我也拼到今天,部队里讲究纪律,有能力的人已经比旁人多了机会。”   凤天幸点头不在权,从内心而言,他从来没高看过赵菊花。女人一辈子活成她那样,让男人跟亲儿子都恨的不肯原谅,这样的女人那得有多失败。就赵菊花那种心里只想着自己的自私性格,后面的男人跟孩子,也不见日子多好过。一样的水养百样的人,日子是自己过的,脚上的泡是自己走的。赵菊花怎么说也算是馨妍的婆婆,否则凤天幸才懒得提她。   馨妍给娘亲喂好饭,刚放下碗手里就被孙建国塞了一个馒头,馨妍冲他笑了笑,算起来她是今天除娘亲外最清闲的人,肚子并不觉得饿。趁着没吃,把馒头掰了一半递给他,孙建国皱眉看了看馨妍手里的半个馒头,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接过另外一半就着菜两三口就解决了。反而馨妍,一半馒头才吃了一小半。   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馨妍吃饭,但孙建国还是忍不住道:“妍儿的饭量跟猫儿似的,三岁的孩子都比你能吃。今天上午开席,有个男孩子虎头虎脑的特别壮实,也就三四岁左右吧,不说吃的菜跟肉,沾油底还吃了两个馒头呢。”   凤天幸也犯愁馨妍的饭量,跟找到知音一样接道:“谁说不是呢,我跟你娘都觉着,应该是她小时候日子苦,她又懂事从来不多吃,才把肠胃给饿细了。唉,现在让她多吃点,比吃药还难。柔弱的一阵大风都能吹走了,圆润些才更有福气。”   馨妍有些无语,这个时代的审美观,总觉得胖点好看有福气。馨妍不觉得自己瘦,以男人的眼光和女人的审美,该瘦的瘦该胖的胖。她过了年才十七岁,还有成长的空间。再者女人怀孕生子后,配合秘方的调理,也能发育该发育的地方。食色性也,都是性情中人,馨妍怎会不清楚这些。   辩解道:“少食多餐有利养生,在说我天天在家里不做体力活,哪里会饿得那么快。是建国哥的饭量在这里比着,才显得我的饭量小罢了。”   凤天幸笑着摇头,就是孙建国也跟着笑,手里已经是第三个馒头了。午饭吃完后,凤天幸安顿曲红霞午睡,孙建国硬是不让馨妍动手,收了碗筷麻溜的开始洒水扫地,锅碗再从新洗了一遍。得知馨妍要烧水洗澡洗头,脸红耳烫的差点没流鼻血。勤快的给提水倒锅里烧。要不是凤天幸喊他出门,他恨不得烧好洗澡水后给倒好在帮着洗。   人生四大喜,洞房花烛夜占据一位,可怜对比的重视在意程度。傍晚馨妍散着头发给曲红霞针灸,孙建国推着自行车,车后坐挂着两个装的鼓胀的布袋,都是明天回大石村要用到的东西。凤天幸接手了曲红霞的事,馨妍腾出手去准备晚饭。孙建国也没闲着,从布袋里把五刀黄纸拿出来,在院子里准备打钱印。   黄纸要一刀一刀的打印,先铺平在地上,在用铁皮做的铜钱大小的印放上去,用木棒稍稍用力的敲击。黄纸上就留下铜钱大小的印记,打印要有耐心,整叠黄纸上要均匀的排满钱印才行。一刀黄纸打完钱印,在对角折起来,两手来回捻东,黄纸就成了扇责状。用老一辈的话来说,就是去了那头没钱手里也抓瞎,不然要儿孙来干嘛。   晚上炒了两个菜,做了一锅面条,凤天幸跟孙建国两人,就着菜喝了两杯馨妍酿的酒才吃饭。结婚头一天,凤天幸吃碗饭就早早推曲红霞回房休息。堂屋里孙建国两眼放光的帮馨妍收拾碗筷。等孙建国洗完碗筷,在院里洗了脸,端着洗脚水回西屋,馨妍都觉得孙建国的视线快把她给盯出个洞来。   说实话,时隔一辈子在体验一次新娘的感觉,又有孙建国迫不及待的无声视线,馨妍心里还是有些羞意。经历过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其实也就那样吧,只是第一次破身还是很疼的。进了西屋,借着屋外的亮光,孙建国把馨妍按坐在床边,放下洗脸盆蹲在馨妍面前。抬手在馨妍小声拒绝中,脱下馨妍脚上的红棉鞋和棉袜。   有人说脚漂亮秀气的女人,长相也一样漂亮,这话还是很有道理的。馨妍的脚跟她的容貌一样,细致秀气非常好看。孙建国带着厚茧的大手轻轻摩挲了片刻,才回神怕冻着馨妍,赶忙放进热水里。昏暗的光线下,白嫩的脚在水里仿佛散发着诱人去抚摸的光。孙建国忍不住在水盆里,以洗脚的名义实则在卡油。   脚是身体的一部分,被揉搓着馨妍怎么可能毫无反应,只是挣脱不开孙建国的手掌,又羞怯不好意思大声,怕东屋的爹娘听到。等水温微凉,孙建国才给馨妍擦干脚上的水,熠熠生辉的双眼,就是在彻底暗下来的房间里,也一样醒目。   “妍儿,你等我一会,我一会就回来。” 第63章   屋里没点油灯,昏暗的光线下,馨妍穿着秋衣躲在被子里,耳边院里孙建国洗脸洗脚的动静。想到等会两人坦诚相见,就算有前世世的经历,馨妍也心跳有些加速。伸手捧着微烫的双颊,而后赶紧从床头被子底下拿出一个盒子,打开盒盖一股淡淡的清香散发出来。想了想馨妍用手指挖了四分之一的药膏,轻柔的涂抹在……体处。   女人第一次都会很疼,药膏的作用除了保养之外,能增加湿润度增加情绪。说白了也就是助兴的秘药罢了,对身体无害,就是上药的过程太令人羞涩。也幸好孙建国不在房间里,不然打死馨妍也没勇气,在他炯炯有神的注视中偷偷抹药。手指把药膏仔细轻柔的揉开,身体渐渐湿润且心跳明显在加快。   微微喘息用手帕擦干净手指,那边孙建国已经到了西屋门口。馨妍赶忙裹着被子侧身向着里面的墙,吱呀一声门被推开,沉稳的脚步声在急促的往床边移动。馨妍有些紧张的闭着眼睛,握着棉被的手指紧张的收紧。脚步声在床边停下,衣声磨动的声音也在耳边想起。孙建国动作前所未有的迅速,把身上的衣服脱到最原始状态。   长年锻炼,孙建国身材魁梧,肌肉结实有力。站在床边鼓了鼓勇气,孙建国嗅着屋内淡淡的清香,克制着体内叫嚣的火热。拿枪杀人都能稳如泰山的大掌,竟会因掀开棉被上床而抖索起来,比打仗还要紧张的躺到床上。两人中间隔了一臂宽的距离,孙建国闻着鼻端的清香,心跳如雷迟迟不敢靠近。   胸口的火团往四肢延伸,一点一点的吞噬着他一样引以为傲的理智。舔了舔干渴的嘴唇,孙建国咬牙侧身,抬手环住面向里侧躺的馨妍。男人不论年龄,都有些本能的恋母情结。手掌也从开始的规矩,慢慢升华了高度。气氛一下子如披上一层纱越发朦胧,两人都觉得急促的呼吸间越渐炙热起来。   耳边男人的粗喘声,被紧紧抱进结实火热的怀里,馨妍紧闭着双眼,尽量让身体放松,乖顺的顺着男人的支配。男女之间床第之事,对夫妻今后的相处关联很大。床第和谐男人心理和生理都得到满足,床下夫妻之间的相处会更亲密,那种满足感会让男人从身心,都更加包容疼宠给他这种体验的女人。   经历过一世,就算没有体验过□□的床第,但不代表她不清楚。在前世多数的妾室都是以色事人,不外乎小意讨好了男人,各种赏赐跟颜面也就有了。女人是水做的,用女人天生的优势,柔情似水的随他的意愿,展现属于自己的风情万种。网罗一张无形的网,紧紧栓住男人的身心。当然,馨妍会如此做,也因为这个时代对一夫一妻的保护,另一个原因是她对孙建国的信任。   因为事先上过药,除了最初的疼痛,之后便酥酥麻麻的渐入佳境。孙建国在彻底深入桃花源后,舒爽的头皮发麻,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宣泄着至上的快乐。男人对这些事有这本能的无师自通,躬身一直从馨妍樱……索取甘露,顺便堵住了馨妍不自禁的娇媚□□。身体也如同上了发条的机器,手掌轻而易举的抱起馨妍,一起去探寻最身处的蚀骨快乐。   黑灯瞎火的关着门,可东西屋隔的距离太近,砖瓦的房屋隔音效果不算好。水□□融时也仍旧有丝顾忌存在。好在除了床晃动的声响,并没有太多的声音传出去。毕竟这个时代的男女,□□方面还是非常含蓄的。搁在信息爆炸的时代,没羞没臊的事太多,想不知道都难。在这个时代,爱开荤段子都列为不正经的一类人。   如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放在男女□□上也是一样的。男人体力太好,腰力更好,馨妍最开始还能给予回应,只连着耗体力的推移,她脑袋懵懂毫无意识,只能任他抱起继续摇曳生姿。整个身体如无根浮萍,在风云中肆意的飘荡。而憋了三十多年的男人,一朝开了荤便疯狂,到后面馨妍承受不住他的猛烈,昏昏沉沉累的睡了过去。   连着三次,孙建国沉迷无以言表的至上快乐,浑身使不完的劲,还觉得心有力而力更足。只馨妍已经累的熟睡过去,明天还要回大石村。爱怜的亲了亲馨妍带着薄汗的额头,把馨妍放到床上躺好,他自己下床穿了秋衣,拿了新帕子给馨妍清理了身体。等躺回床上,已经月上枝头,抱着香香软软的媳妇,艰难之下仍控制不住身体的火热。   吞咽着口水呼吸再次急促起来,胸口跟被刷子挠的一样,心痒难耐的想在翻云覆雨共赴巫山。不过馨妍太累,身体的敏感也没唤醒疲惫的梦乡,嘴里无意识的呢喃,娇声喊了句不要。孙建国才悻悻的歇了心思,抱着馨妍兴奋激动的体验从未有过的幸福快乐。所以因为太过亢奋,他无论怎么都睡不着,一整夜抱着馨妍,痛并快乐着的放飞并体验自我。   而馨妍的生物钟一直很准时,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察觉……撩拨。回神嘤咛一声,想转动身体才发觉浑身酸软无力。从结实的胸口仰起头,朦朦的光线下,就见孙建国双眼冒光的低头看着她。馨妍双颊娇羞一片,抬手按住腰上的大手,小声道:   “还得起早去大石村,……不能在来了……身体吃不消……”   孙建国失望,理智跟身体的忠实碰撞,拉着馨妍的手放在他一夜没消停的兄弟上……和谐……飘过……朦胧的光线下看着馨妍的娇羞,孙建国精神更加亢奋,双目去盯着猎物的饿狼,渴望着把馨妍吞下肚里才干休。馨妍轻咬唇角有些瑟瑟,可两人体力悬殊,又是第一次她真的承受不住。另一只手从床头拿了药盒,通红着面颊小声道:   “真的受不住了,在要就该起不来了,你先起床我上点药,等会吃点早饭,还要赶路呢。”   孙建国双眼陡然暴亮,顾不得拉着馨妍的另一只小手,从馨妍手里硬拿过盒子打开。淡淡的清香他很熟悉,眼睛一转压下窃喜一本正经道:“我把你弄疼了,当然要我帮你上药,是不是涂抹到里面?太深手指没法上药,咱们用另一种办法也行。”   只可意会的龌龊,听的馨妍脸颊通红,想抢过药盒,可孙建国哪里给她机会。借着坦诚相见的有利地势,麻溜的挖了一大坨,……和谐……再次飘过……至于后面和谐的事,小白兔怎么也逃不掉大灰狼的手掌,被吃干抹净……不对,应该是深入上药。   早饭是孙建国起来做的,而馨妍浑身酸软无力的躺在床上,等孙建国煮上粥热了馒头,仍旧一脸满足笑意,给馨妍弄了热水进屋,馨妍瞪了他两眼。也只能认命坐在床上,在孙建国傻笑中刷牙洗脸。如馨妍所料,比原先预设的时间要晚了一个小时,等回到大石村应该已经中午,吃了早饭后两个布袋放在后座绑好。   孙建国拿了他的棉衣折好绑在后座上,软绵绵的比铁架子舒服很多,酸软的纤腰总算能轻松些。检查了需要带的东西有没有落下了,确定之后两人跟凤天幸曲红霞道别,孙建国才踩动自行车开始出发。一路上孙建国春风满面,不住的问馨妍累不累,累了就歇歇在走也不迟。反正今天给他爹上了坟就成,上午下午时间都没什么关系。   他爹地下有知见他终于成家,还娶了知书达礼漂亮大方的媳妇,也只会替他开心,不会计较早点晚点的事。只是馨妍觉得宜早不宜晚,路远还得往回赶路呢。大石村没孙建国的房子,凤家的房子这些年没住,早就破败的差不多了。孙建国跟他娘他叔都不亲,都不愿意上门去吃顿饭,更何况是在他们谁家里留宿了。   一路上孙建国骑车很稳当,等到了大石村已经快十一点。冬天活少村里人多是聚在一起,晒着太阳纳着鞋底,两人进了村子就碰到村里人。算起来两人在村子的时间都不长,孙建国好歹是在村里长大,十六岁才离开去当兵,而馨妍三岁就离了村子。大石村这些年嫁嫁娶娶,添丁添女,除了以前接触过的人还眼熟,被一群村里人好奇围着真没认出几个眼熟的。   反而是村里人,一听到孙老大家当兵的儿子,娶了搬到县城的凤家闺女,就跟看戏台上的戏文一样,没一会功夫就传遍了整个村子。孙建国他娘赵菊花没出来,被人通知后一身灰旧棉衣蹭拉着脏旧的棉鞋跑来。比起十多年前,赵菊花要显老了很多,当然在农村里一年四季风吹日晒的劳作,皮肤黑红的不显老是不可能的。   在馨妍看来娘亲都要比她显得年轻些,从一个人的精神气,就能看出她日子过的如何。赵菊花拨开围着的人群,凑到里面看到推着自行车的孙建国,一双眼睛咕噜在车后的布袋上转了一圈,当然孙建国身边的馨妍也不忘瞅了一眼,而后立刻抹着眼角扯开喉咙哭吼道:   “你个杀千刀的狠心死娃子,这些年一走就没见你咋回来过,你这是要挖俺的心啊。你爹走了,也不能就不认俺这个娘。你去当兵后俺在家那是天天挂念,深怕你有去无回断了孙家的香火,好在你平安回来了,现在媳妇也娶了,俺就是到了底下见到你爹,也有脸跟他交代了。”   嚎啕完就上前想拉馨妍,被孙建国毫不留情面的先出手,把馨妍拉到一旁让赵菊花落了空。孙建国不理会赵菊花脸上僵硬的神情,冲佝偻着辈头发花白的石长春笑道:   “我爹活着时积德,这不我都这岁数,还能保佑我娶上这么好的媳妇。凤家我娘身体不好,县城离村子路程又太远,又天寒地冻的,我爹才没通知你,省的折腾。这不,昨天刚办完事,今天我带妍儿回来给我爹上坟,让他老人家在底下也高兴高兴。”   石长春苍老的面上露出笑容,从当年孙建国寄信回来闹的不好看之后,凤家就不跟他家走动了。石家事事都理亏在先,石长春也没脸上凤家的门。就算知道孙建国此刻说的只是客套话,他还是很高兴,摸着腰间用了一辈子的烟斗,笑呵呵点头道:   “给你爹上坟是应该的,你成家了他也能彻底放心了。,凤家两口子人是没话说,妍丫头也从小乖巧懂事,你能做他家女婿,可不是修的福气。黄纸炮竹买准备好了吗?老人不图儿孙啥,不过你常年不在家,难得回来一趟,该孝敬的不能忘。”   孙建国笑着点头,态度非常的亲切,一点看不出他对赵菊花的冷漠。天差地别的态度,让一旁的赵菊花心中暗恼,眼睛看了一圈明显看热闹的人,总觉得村里人都在看她笑话。忍下恶气,赵菊花转向馨妍,摆着婆婆的譜,道:   “时间过的可真快,你家还在村里时俺就瞧着你喜欢,没想到一转眼当年的小丫头成了俺儿媳妇。你爹娘也是的,这么大事也不提早通知俺,家里早几年就攒棉花给建国准备了新铺盖,就等着他娶媳妇时省的打饥荒。建国是老孙家的根,结婚这么大事怎么也得在村里办,在县城里办算什么回事。哪有娶媳妇男方不出头,全由女方家操持的。”   赵菊花这话说的委婉,只差没明说凤家不地道,婚事也名不正言不顺了。对此,馨妍不在意,却也不会开口解释。抬头看向孙建国,解释的话她说在多,也没从孙建国嘴里说的有用。而孙建国对他娘,却没什么好脾气。板着脸一脸的冷漠,语气不耐烦道:   “我一个大头兵,没屋没院的,拿什么娶媳妇办事。在说了,我爹不在了我自己就能当家。妍儿这么好的条件能去她是我的福分,就是我当上门女婿,也多的是人抢着做。凤家张罗婚事最应该,我这个岁数本来就是打光棍的命,也就我凤家爹娘看着我长大,信任我人品,才把妍儿嫁给我。”   一听孙建国是上门女婿,不说村里其他人的想法,赵菊花就脸色难看:“你当这么多年兵,部队里管吃管住,补贴工资俺一分钱没见你的,这么多年存的也够你娶媳妇了。你爹就你一个儿子,你去给凤家做上门女婿?俺跟你爹辛苦的把你养大,不是替凤家养的,你就这样报答俺跟你爹的养育之恩的?”   孙建国冷着张脸,豪不留情面道:“我五岁就开始下地,五岁之前也是我爹养大的,你除了生了我之外干过什么?把家里的钱跟口粮藏起来,看着我爹病的下不了床也不肯花钱给他看病,要不是我大了能扒拉吃的,我跟我爹早饿死了。你也有脸来对我指手画脚?我爹死了没几天。你占着我爹的房子找了个男人上门。我当上门女婿怎么了,只要是我的孩子以后就不会断了我爹的香火,孩子姓不姓孙更跟你没关系。你男人性刘,给刘家生儿育女过了这么多年,早就跟孙家也没一丝关系。” 第64章   孙老大的坟地在村子后面的地里,农村各家都有阴三看过风水不错的坟地,祖辈的坟地多数都是埋在一片。馨妍把油纸包着的绿豆糕花生米,炸鱼块和鸡块摆好在坟前,一小壶白酒两个白瓷酒盅倒上酒。孙建国把几刀黄纸鞭炮拿出来,用火先把黄纸点燃,孙家其他祖辈的坟上,也都放了些黄纸烧。   分好黄纸才拿过手臂长的一串鞭炮,在火堆上引燃扔掉,炮竹有秩序噼里啪啦的震响。馨妍跟着孙建国的动作,跪在孙老大坟前磕了三个头,其他祖辈也都挨个的磕头,以示对长辈们的尊敬。磕好头,孙建国把带来的酒,分别在每个坟头撒了些。当然最亲近的亲人,多撒了两杯白酒。   黄纸烧完,孙建国就动手收拾他爹坟前的贡品。说是贡品,谁都知道只是活人的一个心理作用,孙老大不会从地底下出来吃,东西金贵也不会就摆在坟前浪费。馨妍眯起眼睛看了看日头,被村里人绊住些时日,上完坟的时间也比预期的晚。眼看着已经快正中午,吃不吃饭馨妍不在意,只赵菊花是孙建国的娘,不可能夫妇来了村里上坟,不去她家坐坐的道理。   孝敬父母是为人儿女应该做的,一星点的东西馨妍不会放在眼里。两人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夫妻,馨妍还是会以丈夫的意见为先。时代不同,结婚后她不会完全的出嫁从夫,但家里的小事,尤其是孙家的家事,顺着他的意思能省去不少麻烦。   “你看是不是去娘哪里走一圈?路远来一趟也不容易。贡品不好拿着走亲戚,包里带来的还有一包焦米苏,鲜肉也有一斤用油纸包着的,还有半斤红糖,东西有些少再添十块钱孝敬,礼节上也差不多了。”   孙建国提着东西两人并肩往路边走,听到馨妍的询问皱眉沉默不语,等两人到了路边,孙建国把东西往自行车后座挂着的布袋子里装,才开口坚定道:   “不用了,各有各的日子要过,早在我爹病重之后,我就没有什么娘了。她是刘家的人,跟我们孙家没关系。在说了,我是咱家的上门儿子,更没有孝敬她的理由了。外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咱平时也不回来,耳不听不烦。”   馨妍浅笑盈盈:“这么大人还说没谱的话,你今个在村里说自己是上门女婿,以后想澄清都没人信了。娘跟村里人,不定会怎样想爹娘呢。”   孙建国盯着馨妍的笑容,不自禁松开紧锁的眉头,咧嘴跟着一起笑,道:“那有啥,我说的是事实,只要是咱家的孩子,姓什么都无所谓。有好爹好娘好爷奶,不怕教不出好孩子来。对这事,我可是一点都不担心。”   馨妍红了脸颊,对这个过于开放的话题不予回答。孙建国装好东西,把棉袄在度绑好在车后座上,长腿一跨坐上自行车坐,侧身回头露出一口的白牙,笑道:   “媳妇坐上来,走咱们回家,咱爹娘还在家里等着咱们呢,早些回去省的他们挂心。下次过完年再回来给爹上坟,等咱们回部队里,下次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咱爹在地下盼了这么多年,肯定更希望下次来,能给他送好消息呢。”   馨妍娇瞪他一眼,没继续劝说去婆婆家,坐上自行车后座,手扶着孙建国的上衣。而孙建国等馨妍坐稳了,单脚支着地,另一只脚放在脚蹬上用力一蹬,车轮转动车子稳稳的直线前进。中午了,大多数人都回家煮饭,在村里逛哒的除了孩子,也就三三两两的老爷们。孙建国打定主意要回县城,遇到熟人客气留饭,直接拒绝只说赶着回村。   农村里自有一套人情往来,孙建国如此来去匆匆,不带歇脚的做法,大多数村里人都会觉得他狂,出头了就看不起家乡的乡亲们。这年代人们非常重礼节,看望病人走亲访友,不一定是要你拿了多上东西,而是彼此都在这件事上的态度。空着手去探望病人也是常事,情谊到了就好,所谓的礼轻情义重。   显然,孙建国连亲娘和亲叔叔家都不上们,那就是他没人味。孙老大是逝去多年的人,当时的情形赵菊花跟孙老二再无情,那些往事也随着逝去的人一同被慢慢给遗忘。他们只会用自己的衡量标准去衡量所有人所有事。一家人在闹腾也是一家人,胳膊肘都是往里拐,没见过谁会往外拐的。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孙老二跟赵菊花再有错,那也是他的最亲的亲人。   孙建国上完坟连门都不上,就调头离开,那就是他的不对,太没人情味。可什么是人情味?难道就是掏心掏肺后被辜负,还要觍着脸把好处送上门才叫人情味?说白了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没轮到他们自己身上,兄弟老死不相往来的人不要太多。一个娘胎爬出来,哪个不是结婚后,都因利益分配不均,才会兄弟闹崩的。   等俩人骑车子出了村子,已经正中午了。孙建国体力好,脚下跟踩风火轮一样,自行车飞速前进。馨妍坐在后面吓得紧紧抓着他的棉衣,深怕不小心从自行车上掉下来。好在泥土路平整有韧性,跟自行车轮胎两下一起减震,馨妍有坐在棉袄上,除了觉得速度太快并不觉颠簸。十来分钟的时间,就骑到曾经捉鱼的大水塘。   一路孙建国嘴里不停的絮叨部队里的趣事,逗馨妍开心,自行车快骑着路过水塘,没想到从路边不远,□□枯野丛遮住的土凹里冲出一个人来。人直直冲到自行车前面不远,孙建国见惯了生死大场面,反射性的双腿撑地,双手紧握两个车头的刹车。自行车没撞到冲出来的人影身上,可后座的馨妍就惨了,猛然一个前后惯性,之间被摔倒在地上。   臀部跟地面剧烈的接触,钻心的疼痛让馨妍紧咬唇角,忍不住□□出声。孙建国心里一紧,哪还管的上冲出来的人跟自行车,赶紧扔了手里的车把头,蹲身查看馨妍的状况。好在没真的摔出什么毛病,馨妍之所以疼得□□出声,主要还是因为腰肢本就酸软,再猛然被摔坐地上,才一时疼得缓不过来劲。   孙建国满心的自责,心疼的把馨妍轻松抱进怀里,大手不敢用力轻柔的给馨妍拍去灰尘,抱着忍疼无力靠在他怀里的馨妍站起身,才冷着张脸看向突然冲出来的人。灰黑色脏旧的补丁棉衣,同色脏旧的补丁裤子。衣服都很单薄,脚上光脚穿着单鞋,腊月寒冬肯定难熬。一米五多点的瘦小身个,黑瘦的皮肤,如果不是梳理的还算整齐的泛黄麻花辫,绝对看不出对方是个女的。   这样的小体格,拦路打劫的可能性不大,当然不排除团伙性的抢劫。要是光凭对方一个人,别说有孙建国这么壮实的人在,就是只有馨妍一个人,比罪魁祸首高了大半头,力气小也能逮到对方。对方不等孙建国问罪呢,就已经率先开赔罪,而且吐字清晰,句句都带着莫名其妙而来的自信和熟络,道:   “对不住,馨妍妹妹摔疼了吧,俺不是有意的。馨妍妹妹还记得俺吧?小时候咱俩玩的可好了,俺是孙妮儿,当年咱们俩一起被凤伯抱回大石村,只是俺命不好被孙家收养。馨妍妹妹,俺现在实在是没办法了,希望妹妹看在咱俩打小的情份上帮帮俺吧。”   馨妍从孙建国怀里抬头,看了好一会对方,也没跟记忆中早就模糊了的脸和名字对上号。不过孙妮儿这个名字,她还是印象很深的,毕竟跟她有一样的机遇,想不记住都难。随即就颦起眉头,孙妮儿的心思有种自以为是的理所当然,简单的事都能被她弄麻烦,更可何况她现在开口请求。说是请求,可言语中可没求的诚意,反而带着信心十足。   真不知道,她哪来的自信和信心,觉得馨妍一定会去她意。感觉疼痛缓解了许多,拉了拉孙建国胸口的衣服,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有外人在,馨妍还是不习惯如此亲密,总觉得太过不矜持了。而孙建国显然不觉得,在孙妮儿说跟馨妍同时被捡回来时,就本能的对她不喜,没的为了莫名其妙的人,让馨妍忍着疼站地下。   馨妍无法,只能乖巧的在他怀里,冲孙妮儿淡淡道:“不好意思,那么久的事,我真的记不得了。我娘年龄大了身体也不好,现在病卧在床,生活都要我来照顾,没时候间帮你什么忙。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还得赶着回家呢。”   孙妮儿愣神片刻,显然没想到馨妍问都不问缘由,就拒绝的如此干脆。孙妮儿不想重复前一世的命运,一辈子都被孙家糟蹋。从她十五岁开始,孙老二婆娘就嘀咕着让她跟孙保柱圆房,只不过是孙妮儿太瘦巴的体格,这才能拖上一两年,眼瞅着过年她十七了,这次是怎么都不可能躲过,孙家的老女人也不会在信她的理由跟借口了。   可恨时间过的太慢,再过两年大混乱的政策彻底废除,经济控制松动,不需要动步就要介绍信,她哪里用的到求凤馨妍。可眼下凤馨妍明显的不想理会,跟当年凤家离开时一样,不论她多可怜都不愿意伸手救她。可明知如此。她也没法维持骨气扭头就走。眼下不是在意意气的时候,大石村没人会帮她,眼下形势紧迫她不能放过这难得的巧机。   “馨妍妹妹,过了年孙家就打算让俺跟孙保柱圆房,可没有感情的婚姻是不有幸福的。孙保柱好吃懒做不是托付终身的人选,俺知道孙家养大俺应该感恩,但等以后有能力了也会报答他家,可不能因为这个就搭上俺自己一辈子。俺只要跟你们去县城,到那里请凤伯托人给俺开一封介绍信,后面就不会在麻烦你们的。”   这话说的一堆的漏洞,没有一丝可信度。今个她要是跟着两人走,凤家等于招惹了一个□□烦。大石村的人又不是傻子,这边他们夫妇来上坟,那边孙家的童养媳就跑了,就算没关联也会揣测到一块。县城那么大凤家莫名多了个人,街坊邻居进进出出怎么会看不到,孙妮儿不会隐身也不是跳蚤,小到看不见人影。孙家只要上门,随便一打听,凤家就别想太平了。   再者,大冷的天,孙妮儿一个年轻姑娘,身上没钱没干粮。不识字又没谋生能力,就是拿着介绍信能跑去哪?孙妮儿显然也是走一步顾一步的人。等到了县城,会不会又变卦求着给她安排工作?她的命运或许比较不幸,只是孙家养大她,农村里现在日子也好过了,虽然穷点,可也吃喝不艰难。外面的世界再大,政策摆在那里,也不是那么容易闯的。   孙建国也不是傻子,反而比馨妍更清楚外面的状况,对孙妮儿的异想天开嗤之以鼻,冷漠的看着对方,不耐道:   “你说的到轻巧,不想认命就自己去闯,别连累我家。没介绍信到其他地方,也是被当做流氓被抓。大城市的工人子弟都安排不完工作,你一个农村没户口的姑娘,凭什么在城里找工作?离了大石村,运气差了出县城说不得就遇到拍花子的,被卖到偏远的山沟子里当媳妇,到时你哭死也来不及后悔。你在孙家长大,好歹感情还是有的。孙保柱好吃懒做,有他爹娘父母帮衬着,你们一点也饿不死。”   孙妮儿被责问的气短,她就想离开大石村,离开孙老二一家人。先混过这两年,等政策下来去省城火车站卖茶叶蛋,这个年代的人都以工人为荣,个体户被人看不起。可正因为如此,才没人会跟着争生意。等人反应过来开始做个体会,她也存够了本钱,小本买卖可挣得比工人工资高,后面在做其它生意也是不迟。   看孙建国和馨妍的表情,是绝对不会多事帮忙她的。心里有些混乱,孙妮儿揪着脏旧的衣摆咬了咬唇角,转而用其它方式。就是嫁人,她也不愿意跟孙家有关系,也不愿意在重复前世的不堪一辈子。前世孙建国就跟村里没什么走动,但是听说他在部队里混的不错,老一辈的人没少以此挖苦赵菊花遭报应。   部队里兵最多,老话说当兵三年,母猪赛貂蝉。她一个清白的年轻大姑娘,有远见有能力,孙建国不用怎么费心,就绝对能给她介绍一个不错的人选。其实做军嫂也不错,男人有工资有补贴还受人尊敬。等以后政策宽松了,随随便便做点什么生意,名利就都有了。越想越觉得可行,随即冲孙建国道:   “你说的俺没考虑到,的确不能因为俺让凤伯一家牵连麻烦。你看馨妍跟你结婚是随军还是留在县城里?要是你们打算随军能不能让俺也跟着一起?部队里当兵的都是男的,没媳妇的指定不少。俺虽然没出过大石村。可洗衣做饭上厨房进堂屋俺都能拿出手,到时你帮俺介绍一个可靠有责任心的人嫁了,俺这辈子都会感激你们一家的大恩大德。”   馨妍无语,而孙建国却被对方的话逗乐了。孙妮儿究竟哪来的自信?觉得她魅力大到一开口,别人的就会上杆子的帮她。部队里最多的就是老爷们,可那个兵没家人没亲朋?一个月几十块的工资,还有粮票跟公用票的补贴,除了早就订好亲的兵,混的不错的哪个在老家不是挑出挑的媳妇娶。   她孙妮儿,干瘦黑黄,五官普通到不能在普通,除了自以为是异想天开的性格,有什么拿的出手的?要是孙建国的亲妹妹,两人还会费些心思,可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孙妮儿也只是和眼高手低,又不想认命的人罢了。 第65章   孙妮儿不想重复前世的悲剧,眼下就只能紧紧抓住馨妍跟孙建国这唯一的机会,就算两人并不愿意惹麻烦,显然孙妮儿不是个能说的通理的人。说不清理,孙建国也没客气,直接骑着自行车载着馨妍离开。孙妮儿不敢强拉着自行车,就一头劲的在后面跑着追。这还要感谢她在孙家天天都有做惯了活,体力卖力都好,能坚持把赖皮膏药的本质贯彻到底。   人力同自行车肯定不能比。孙建国蹬车子速度快,没多久就把孙妮儿甩掉了。被甩掉的孙妮儿是回大石村,还是自己去流荡,那就是她自己的自由了。馨妍跟孙建国都没兴趣去管,也管不起这事。反而是孙妮儿,有着多一世的奇遇,镇上没少去,就是县城也去过不少躺。跟不上自行车的速度,也一样能找到地方。   馨妍跟孙建国回到家已经下午三点,还是早上吃的饭,肚子都饿了。两人一个煮饭一个烧火,没一会功夫就做好了迟来的午饭。馨妍属于那种饿过头也就不饿了的类型,吃了半碗面就吃不下了。孙建国不论什么时候胃口都北常好,端着碗呼噜着面条,不忘跟凤天幸提回来的事。当然,孙建国提这事的本意,是自责让馨妍摔了一跤。   凤天幸听到孙妮儿的名字,也想起当年离开大石村时,孙妮儿哀求着带她一起离开。孙家的日子不好过,可农村里的日子不都是那样么。凤家又不是神,什么事都能解决,什么人都能救出苦海。可世间哪里不是苦海,谁活着不是磕磕绊绊。跳出这片苦海,谁又知道下一个就一定是福窝。只要活着,就总有这样那样的烦恼。   前一天新婚,被孙建国折腾了一晚上。今天又一天的奔波,馨妍也觉得累了,身上酸软眼皮酸涩。孙建国不用猜也知道馨妍累,给她倒了热水洗脸洗脚,就把馨妍拉回房躺着。孙建国把厨房里收拾干净,馨妍多幹出来的面条,也利索的烧水煮给凤家爹娘吃。眼瞅着天快黑了,孙建国胸口滚热一片,等都吃了晚饭,烧了开水,装满开水瓶之后,剩下的刚好足够梳洗。   麻利的洗脸洗脚回房,看着躺床上睡容说不出好看的馨妍,觉得胸口软乎乎的。孙建国不知道怎么来形容这种感觉,他只知道浑身都是劲,想到以后的日子,更是有种塌下来都不怕的勇气。脱了衣服轻手轻脚上床,夫妻嘛,当然是坦诚相见最亲密。馨妍累的被脱光衣服,也只是哼哼的反抗了几句,最终孙建国如愿以偿。   一身糟肉的糟汉子,睡不着觉,就美滋滋的感受着媳妇细腻光洁的肤感。可越是感受就越是睡不着,又心疼媳妇过于疲累。最后还是没忍住心痒难耐的龌龊,大手抱着馨妍翻身调整一下角度,直接把馨妍抱在他怀里,两人一个充当人肉床,一个充当人肉被子。孙建国心里美了,可馨妍身下的人肉垫子太烙人,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见此哼了一声翻身下去闭眼睛继续睡觉。   孙建国讪讪的抬手摸了摸鼻子,然后跟着馨妍一起侧身,再次把馨妍搂进怀里。没鱼虾也好,肌肤贴着肌肤,那种温热让他迷恋,而且比干看着忍受强。孙建国不免想起部队里结过婚的老油条,果然只有结过婚的男人,才能体会到有媳妇的好处。不过,如果他媳妇不是馨妍,孙建国想想那画面,第一反应就由衷的反感。在他的世界里,好像除了凤婶跟馨妍之外,其她异性都跟他娘一样,看着就本能的半烦。   就像当初爹说的那样,天时地利人和他全都占全了,他跟馨妍是天注定的缘分。不然这么多年首长没少操心他的终身大事,首长嫂子给介绍的几个姑娘,哪一个都对他的条件很满意,反而是他觉的不合适通通都给推了。他一个农村拼出来的泥腿子,就算出头了,可改变不了他的本质。首长家的嫂子介绍的姑娘,容貌条件也都不差,只哪一个不是先冲着他的位置。   他一个泥腿子出身,除了这个他真想不到看上他啥,又怎么可能放心娶那样的女人。有他娘的阴影在,孙建国以前都以为一辈子光棍了。可偏偏机缘巧合下,他竟然能娶到馨妍当媳妇。反回头想想,就算馨妍因为他现在的身份才嫁给他,他还是一样会娶馨妍,还会拼命的继续往上爬,给馨妍最好的,给她最让人羡慕的荣誉。   只因为那个人是馨妍,他就能毫无情绪的改变自己的本来的想法……他是非常坚定立场和态度的人,没有十足的信心都不会改变立场。可对馨妍,他却能毫无原则去体贴……这一定就是人家说的真爱。馨妍而馨妍从小就是乖乖女,懂事孝顺温柔。孙建国坚信一点,不论结婚的缘由是什么,馨妍嫁给他会一辈子从一而终全心全意的为他们的家着想。   只这些,对孙建国而言就已经足够了。孙建国就忍不住咧嘴傻乐出声,难怪老人常说,什么锅配什么盖,他和馨妍两个人,就是天造地设的绝配,没有比他们成夫妻更合适的事了。越想心里越是美,首长家的嫂子还打算他探亲假结束后,再继续给他介绍对象呢。等过了年一家人一起回部队,离开时是光棍一个,回去时确是媳妇爹娘一个都不缺,尤其是有个这么好的衣服,绝对羡慕死一帮子人。   意淫的场面太美太投入,结婚大门被砰砰砰敲响好几下,他才回神侧耳静听。没错,就是有人在敲他们家的门。这大晚上的不在家休息,出来串荡个什么劲,你不休息别人还要休息呢。下床摸黑赶紧穿上秋衣秋裤,披上外套就满心的郁闷出了房间。等出了堂屋。孙建国才开口应门,敲门声才算停下。拉开门栓,右边的门就被一阵用力推开,一个瘦小的身影挤了进来。   孙建国没防备见人挤进来,定眼仔细一看,发现是阴魂不散的孙妮儿。对听不懂人话孙妮儿心头起火,紧皱峰眉隐忍着不耐,果断不留情面道:“话我们说的很清楚,你想干嘛都跟我家没关系,就是别来骚扰我们家,最好现在赶紧走,别给我家找麻烦,我不建议大晚上的绑着你送回大石村。现在你是自己走,还是让我扔你出去,你自己选择吧。”   孙建国说到就能做到,对孙妮儿他实在同情不起来。性格决定命运,没那个金刚钻别揽那个瓷器活,孙妮儿嘴里嚷嚷着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可她行事作风都是两眼一摸瞎,没一丝的深谋和打算,完全是一股脑的劲,而且还是莫名其妙的劲头。如果她对以后有规划,那么凤家帮点忙也不是不可以,可她明显就是打算赖上凤家,搁谁谁会帮。   显然孙妮儿不是如此认为,累的半死才走到县城,问了几个人才打听到凤家的位置,怎么可能就此甘心离开。手里紧紧抓着门栓,冲孙建国求道:   “俺来不是找你的,跟你你不肯帮俺就罢了,俺现在不能把你怎么样。可人说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别欺负俺俺现在没反手能力。在说俺就想见凤伯,他人最好,俺明明跟凤馨妍一样,他俺要是有个是么事,他总也脱不了关系。在说,俺凤伯不会忍心看到俺一辈子被毁掉。”   孙建国被气笑,还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人。“赶紧滚出去,别让我把你扔出去。就你这脑子这性格,配孙保柱都委屈他了。”   孙妮儿梗着脖子,不等她说话,堂屋门口就传来凤天幸的询问声:“国强谁来了?这大晚上的上门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家里有人不舒服,还是其它的事?进屋说话。”   孙妮儿一喜,可着嗓门冲堂屋喊道:“凤伯,俺是妮儿呀,当年跟馨妍一起你捡俺们回村的?这么多年没见你,俺可想你跟俺凤伯娘。俺有事来求你,可建国哥不让俺进门。伯,俺来想求求你救救恩,不然俺这辈子真的就毁了。你要是不救俺,回去反正也就一个死了。”   凤天幸无语,捡了你一条命也没要你感恩,怎么还成了他的罪过了。这事,说出去都没地讲理,这么多年没见,这孩子还是没啥长进,跟当年求着带她离开大石村时一样。   “有什么话进屋说吧,这么晚了她一个姑娘家也没地去,外面不太平。万一出了什么事……总归认识,也不能真的就让她自生自灭。丫头,你的事建国跟我说过了,孙宝柱你们俩一块长大,总归还是有感情在的。还没吃饭呢吧,伯给你弄点吃的,晚上在厢房休息一晚,明个一早让建国送你回家去,伯这把年纪只能帮你这些了。”   孙妮儿怎么可能肯回大石村,只眼下她真的又累又饿,吃饱喝足休息一晚,明天再说事也不迟。一辈子的命运,凤家这次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   作者有话要说:  再一章就离开了…… 第66章   任谁第二天起床煮饭,发现家中突然多了一个人,都会觉得吃惊。可看清楚对方是谁之后,又觉得没什么好意外的,孙妮儿的性格摆在那里,十几年前还会因为年龄太小而不得不妥协。十几年后的今天,翅膀能飞了当然想摆脱枷锁。每个人心里都有渴望的生活,只这份渴望多数只能存在于心底,现实这把刀逼的人总会过着与渴望相反的日子。   馨妍不喜跟孙妮儿有接触,所以该干嘛干嘛,对凑上来帮忙且不停搭话的孙妮儿,有礼却也非常疏离。跟往常一样的早上,却因为家里多了一个孙妮儿,对方总是处处刷存在感,所企图的不在乎让凤家帮她。见厨房里插不上手,还有孙建国在一边黑着脸,转头就殷勤的围着凤天幸跟曲红霞。   就是吃饭时,也手脚很快的抢先端了碗,要喂曲红霞吃饭。孙妮儿想用她的行动来证明,她是一个知恩图报的好姑娘,有耐心有责任心的人。一顿饭在孙妮儿的自说自话中结束,孙建国让馨妍歇着,他自己去厨房洗碗刷锅。馨妍也没闲着,直接动手收拾家里的脏衣服,泡在大盆的温水里,然后坐在院子里开始洗。   凤天幸跟曲红霞坐在堂屋门口晒着太阳,笑呵呵的一直听着孙妮儿嘴里不停的说话。从衣食到住行,凤天幸也不明白,为什么第一次出大石村的小姑娘,会有那么多的异想天开。说是异想天开,细想还有那么点耳目一新的感觉。想不懂凤天幸也不好奇,生活的经验让他很明白,已经死去的猫都曾后悔过于旺盛的好奇心。   等孙建国从厨房出来擦干净手,凤天幸开口才打断孙妮儿滔滔不绝的话头,道:“建国,趁着天好自行车还没给人送回去,你把妮儿送回大石村吧。这么远的路程,她一个姑娘家走回去要很久的时间,路上还不一定安全。你去送,我跟她家里人也都能放心。”   孙妮儿张着嘴愣愣的看着凤天幸,不明白她做了这么明显,说了这么多,凤天幸为何仍旧坚持要送她回大石村。她不会回大石村,这辈子就算是死也不会回去。目光坚定的望着凤天幸。孙妮儿开口就十足的理由,道:   “凤伯,俺死都不会回去的。俺不想被孙保柱毁了一辈子,等再过两年肯定会有新政策,到时经济开放式,俺不管是去打工,还是去车站卖吃的,都能养过俺自己。俺不求你帮俺其他的事,只要帮俺度过这两年的缓期就成了。”   凤天幸笑叹着摇头,问孙妮儿道:“咱们先不说你怎么就肯定会有新政策,就说这两年你怎么生活?你也看到你凤伯娘如今这样,年后初六我们一家会跟着建国一起离开新和县,那边能更好的给你伯娘看病,我家没法子让你住两年。至于你爹娘再宠孙保柱,大石村的条件摆在那里,能惯坏到哪去。不在乎少做点活,多吃半个馒头罢了,跟你过日子还是不成问题的。等过几年年龄大些,在有了孩子孙保柱更能明白男人的担当了。”   孙妮儿勉强挂着笑,解释道:“伯,你不明白的,俺在哪个家里……比你更清楚那都是啥人。你们都去从军,俺能不能跟着一起?俺不白吃白住,你看俺伯娘现在行动不方便,馨妍结个婚肯定会生孩子,哪里能照顾的过来。俺可以帮着照顾伯娘,以后也能帮着照看孩子。孙家的孩子都是俺一手带大的,俺照顾老人带孩子都在行的。”   正在洗衣服的馨妍扭头,看向孙妮儿淡淡道:“日子都是人过的,在坏也有解决的方法,家里也就这些事并不忙。我娘还要吃药看病,光靠建国哥的工资已经紧巴巴,哪里能让你跟着一起熬。你也到了结婚的年龄,我家的事就不麻烦你了。”   不是馨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教养孩子最重言传身教,孙妮儿的性格顾头不顾尾,她教不好孩子。不论什么年代,孩子的教养关系着家庭未来的维系。做不做人上人无所谓,却绝对不能做泥窝里人人都能踩的那类人。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烂泥,顺应天理的自然法则,谁也不能避免的事。   孙妮儿脸上的笑彻底挂不住了,任谁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打脸,也没法再笑脸以对。凤家对她从没有过一丝了同情和怜悯,明明就是抬抬手的事,却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对她的悲惨视而不见。心底再次涌起了恨意,让她前世今生都泡在苦水里苟活,当初为什么路过,为什么要把她抱回来。   比起现在无依无助的痛苦活着,还不如婴儿时没有自己的思想,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饿死。紧紧握着拳头,孙妮儿硬是压下胸口起伏的恨意,再次把自己的自尊扔到地上,跟一条狗一样的哀求。因为眼下只有凤家是她唯一的希望,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今日你们对我爱搭不理,明天就让你们高攀不起。   努力的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失败的笑容,干巴巴道:“伯,俺不给你找为难,可俺也跟你家有命大的机缘在。看在这缘分上,俺不求你待俺跟馨妍一样,可你稍微可怜可怜俺一点点就好。俺不求跟馨妍一样嫁的这么好,可俺不会回大石村的,你只要借给俺一些钱,等以后俺肯定双倍还给你……伯,你真的要让俺跪下来磕头求你吗……”   凤天幸无奈叹气,这遭心的事,凤天幸最终摆摆手道:“光借钱有什么用,不是书不帮你,妍儿毕业后都没能安排到工作。跟我走一趟吧,我去问问退休的医院里,看看还缺不缺临时杂工。留去就看你的运气了,不缺的话你仍旧得回大石村去。”   孙妮儿立时一脸惊喜,可随即回神,心中的惊喜就慢慢消失了。凤天幸给馨妍安全不到的工作肯定是正式工,而她……一个临时工还是打杂的。总有一天,她要活的比所有人都好,尤其是凤馨妍。孙妮儿自认是有大造化的人,这个世界只有她知晓未来。就凭着这份先机,她就不会一辈子碌碌无为。   凤天幸看了看孙妮儿粘腻乱糟的头发,单薄脏旧不合身的衣服,心里忍不住叹气。一个姑娘家家,干净利落才能给人更好印章。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村里家家都是这样,孙妮儿有时间费嘴皮子,也不花点时间收拾收拾自个……人靠衣服马靠鞍,衣服不怕旧不怕补丁,但也要干净利索才行。   凤家以前在村里住,曲红霞也把大人孩子屋里屋外收拾的利索干净,等搬到县城后,夫妻都工作时间少了,可闺女接手了家务事,收拾的更干净。习惯了干净的生活的人,再看到邋遢不讲究的人,真心觉的非常不习惯。凤天幸想了想,还是看向洗衣服的馨妍,道:   “妍儿,给你妮儿姐找套你的衣服换上,棉鞋也拿一双吧。妮儿,开水瓶里又热水,用洗头膏洗洗头收拾利索点,咱就去问问。”   孙妮儿眼睛尴尬的在院里扫一圈,洗衣服的馨妍两口子,她对面的凤天幸,就是瘫了不能动弹的曲红霞,个个都是衣服头发干干净净。以前在村里大家都差不多这样,天天一堆的事也就没在意这么多。有条件的话谁不愿意跟凤馨妍一样,天天都打扮的干净漂亮。可大冬天的冷水又不能用,洗澡洗头都不方便。眼下被凤天幸提出来,虽然没说其它,孙妮儿心里却有种别揭短的自卑感。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凤家总是一而再的令她无言面的难堪,她却不得不压抑自己的自尊,去忍受再而三的屈辱。用热水洗了头发,接过凤馨妍递过来的旧棉衣棉鞋,沉默的西屋换上。在跟凤天幸离开凤家时,孙妮儿回头看向院里。孙建国正用干净的新毛巾,躬身给凤馨妍擦手。就是孙妮儿一个旁观的外人,都能看出孙建国脸上的疼宠和心疼……   而凤馨妍上身红色的新棉袄,做工精致又好看,下身是黑色新裤子,衬得凤馨妍这个人更漂亮娇俏……总有一天,她孙妮儿要吃最好的东西,穿最好的衣服,用钱狠狠砸到欺过她辱过她的人脸上。临时工的工作,因为有凤天幸的面子在,安排的很顺利。管吃管住一个月八块钱,这对一个大字不识又是农村出来的人而言,真的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孙妮儿嘴里道着感谢,心里如何想法凤家就没人在意了。终于解决了粘上来打不得骂不得的麻烦,馨妍把厢房孙妮儿用过的被子,拆掉洗干净收起来,就开始准备过年的东西。今年发生了不少的事,馨妍也打算借着新年的喜庆,热热闹闹的过年除晦气。不过过了年就要跟着一起离开,尤其是吃的东西家里准备的并不多。   孙建国给他首长打过电话,房子已经安排好了。由于凤家人多又有病人,就给腾出了三间小院的小平房,这可比住楼房要方便。晒个衣服棉被都方便很多,这么优待的原因,说白了也是孙建国在部队里受领导赏识。这年代,没人有胆子敢明着为自己谋利。实权派反动运动可才安稳了两年。   不过顺水推舟做好人,谁都挑不出错,还能收买人心。不论在什么年代,官场上都是独木难支。要么被利用,要么利用人,要么就是没人用。不是没人做孤臣,只是做孤臣的人,都有皇帝的赏识和背后的偏袒。在官场中,能力占四分,审时度的精明占三分,另外三分是给上位者为我所用的重视度。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稳,走的更高。   七五年的新年,对凤家而言会是一个新的开始,温馨平静守了年夜。初一早上孙建国天没亮就起床放鞭炮,然后两人去给凤天幸夫妇磕头拜年。大年初一不能开抽屉,不能动针刀剪,太阳不出来不能梳头,容易散了福气。好在初一吃吃水饺,都是提前一天包好的,只要下到开水里煮好就行。   往些年每逢年初一,馨妍还会跟着爹娘一起去拜年。只如今同董家断了来往,凤天幸跟曲红霞退休后,以往的关系也就淡了下来。过了年凤家就要离开,该断的也都断了。今年算是这些年来,最安静的一年。孙建国跟凤天幸学下棋,馨妍在东屋给娘亲按摩肌肉。就是馨妍都没想到,董国强和潘国明他们几个,跟往些年一样来凤家拜年。   算起来也就两个多月的时间,再相聚就是一向淡然的馨妍,都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他们几人都不见了曾经的肆意,多了稳重跟成熟。抛开跟董家和潘家的恩怨,馨妍对他们的改变还是挺欣慰。男儿当顶天立地,上不愧爹娘的养育恩,下不愧对儿女的敬仰,这样才是一个真正的好男儿。   五人进了堂屋,如往年一样跪在堂屋里,给凤天幸和曲红霞磕头拜年。凤天幸不住的感叹让几人赶紧起来,回身去东屋拿了五个红纸包着的红包,乐呵呵的递给五人,道:   “不管怎么样,你们能来给我们拜年,这份心最可贵。你们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好孩子,有些事呀只能说是天意弄人。初六我们跟着建国一起去从军,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你们都要好好工作,成家立业了就是大人了。”   董国强和潘国明他们并没对随军的事早就有猜测,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董国强的改变最明显,完全褪去了往日的跳脱和简单,稳重的冲凤天幸笑道:“听说部队的军区医院很好,凤奶奶去那边说不定能恢复的更好。等出了正月,我也要去当兵了,不知道建国叔在哪个军区,说不定有机会能去看你们。”   凤天幸惊诧:“你家不是给你安排好工作了吗?怎么突然要去当兵?”   董国强笑着回道:“我想自己闯闯,按照自己的心意去过日子,而不是什么都必听从家里的安排。”   这次孙建国闻言,也高看董国强一眼,不是谁都有勇气放弃安稳的工作,去面对完全陌生的另一种生活方式。上下打量了董国强片刻,孙建国开口道:   “我在吉省军区第五师三团,军队生活讲纪律,虽然艰苦单调,可更有很多宝贵的东西。只要能吃的了苦,就不怕混不出头的一天。” 第67章   孙建国跟董国强了解几句,就不再插话,只在一旁听他们说。几人也没坐久,半个钟头就起身告辞。已经过了无忧天真的年纪,说话做事也慢慢深思熟虑,不再一味的意气用事。每个人都在成长,成长过程中的酸甜苦辣咸,也只有各自能体味能明白。潘国明从拜过年之后,就一直沉默听着其他人说话。一直在几人起身告辞,馨妍除了几人上门后端茶过来,送行也再没出来过。   孙建国跟着凤天幸,以凤家男姑爷主人的身份,送五人到门口。在准备离开前,潘国明站到孙建国跟前,抬眼看向比他高壮魁梧孙建国,脸上三分失落两分嫉妒,剩下的五分是满满的坚定。严肃且坚定的望着孙建国的双目,道:   “好好对馨妍,我现在一无所有,但我还年轻,十年二十年我会努力有自己的能力和地位。总有一天,我会有能力按自己意志来活着,不再被任何人左右命运。等到那时,如果馨妍过的不幸福,我会把她从你身边抢回来。”   孙建国臭着一张脸,微微眯起双目,只要是男人都没法忍受被质疑,如被挑衅的狮子,冷冷凛道:“妍儿是我媳妇,这辈子也只能是我媳妇。你没抓住唯一的机会,那么这辈子都没有一丝的机会。”   凤天幸叹气,上前拍了拍潘国明的肩膀,少年人多情,少年人无情,可少年人也长情。如果说每个男人都有一段难以忘怀的感情,基本都是少年时光发生的那一段。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不管怎么样,凤天幸希望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幸福。   “国明,过去的就过去了,人呀不能一辈子都陷在过往里。要向前看,未来的日子还很长很远,我们都希望你们能幸福。建国稳重可靠,他会好好照顾妍儿的,你们也都好好的上班过日子,别跟家里闹别扭了,他们的出发点总归是为孩子好。”   不管是潘国明还是董国强,都沉默没有吭声。很多时候,家人以为你好为出发点,可所做的事却不顾他们的意愿。如果可以,这种为他们好的心意,他们宁可不要。可等他们明白过来时,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改变的地步……   此去一别,或许再无见面的机会,曾经一起长大的玩伴,也各奔东西朝着未来的方向努力。至于在医院里做临时工的孙妮儿,来不来拜年,凤家都没人在意。初六的火车,从县城到省城要提前一天去,也就是说初五一家人就要动身去省城。家里需要收拾的东西很多,衣服棉被锅碗瓢盆,过日子手底下用的东西,除了水缸类无法带走的,只要是能带的馨妍都收拾起来,还要准备火车上吃的口粮。   孙建国的东西少到忽略不计,馨妍跟爹娘冬夏的衣服,就用被单收拾了一大包系好。薄的厚的棉被就七床,压结实要两包,另外还有家里的厨房里的药材和琐碎东西,怎么也要收拾两包东西。一口八掌的铁锅,也刷干净跟碗筷这些东西一起带走。剩下的都送给隔壁邻居家,可即使如此,五个大包裹,靠人提着去省城肯定不现实。   已经是家里支心柱的孙建国早就有准备,出去一趟不到一个钟头回来,一同回来的还有一辆拖拉机。孙建国把包裹提到拖拉机上,再轻松的把曲红霞连人带推车一起搬到拖拉机上,等凤天幸和馨妍跟围过来的街坊邻居道完别,一家人总算坐上拖拉机,向省城出发。县城离省城很远,坐拖拉机足足开了四个多小时才到。   在火车站附近的招待所下车,把东西搬下来后,孙建国跟土拉机手道别时,悄悄塞了个红包给对方。红包里里面装着两块钱,算是让人帮忙的辛苦费。出门在外,都会有很多的不便,吃住梳洗都要比家里麻烦很多。招待所没介绍信,就是给再多钱人家也不给住。孙建国有□□,说明了情况,很容易在招待所要了两个房间。   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在招待所吃了早饭,四个二合面的馒头,黏糊糊的二米粥配咸菜,花了四两粮票和五毛钱。吃过饭孙建国去车站买票,凤天幸跟曲红霞自说自话,馨妍则抓紧时间。把曲红霞换洗下来的尿布,洗干净用力拧干水装起来。   为了方便坐车,馨妍准备的换洗尿布多,至少在到达孙建国部队前够用。馨妍没坐过火车,听孙建国说车上有厕所,也有开水和用水的地方,不至于没法洗东西。孙建国出去一个小时不到,就买票回来了。三张卧票一张站票,用孙建国的话就是,火车上也不太平,夜里要他不守着也不能安心休息。   火车开动时间是上午十二点半,孙建国回来他们就动身去车站。人多行礼也多太耽误时间,早些去省的误了车时。只有人等车,可没有车等人的说法。五个大包裹,孙建国自己就提了三个最终的,另外两个装衣服棉被的包裹,凤天幸提一个背一个。而馨妍提着火车上吃的干粮,推着娘亲一路跟在孙建国身后,一家人凭票进了候车室。   候车室里还是挺大,六排木制靠背长凳上,三三两两的坐着小百十个人。馨妍扫了一眼,基本都是穿着黑色蓝色列宁装的人,一身军绿的男人和一些年青人。估计除了反队的军人外,其他应该是出差的工作人员,和回家探亲的知青。孙建国穿的也是一身军绿,同穿军绿衣服的人撇了他们一眼,心里就清楚了大概家庭情况,都非常友好的冲他们点头致意。   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火车进站开始检票时,有几个只背着简单包袱的军人,过来热情的帮着提行李。能腾出手的孙建国,帮馨妍推曲红霞,毕竟火车站有不少的台阶,光靠馨妍肯定没法连人带车推下去。即便是如此,等一家人上了火车,找到他们卧铺位置时,馨妍额头都沁出一层薄汗。   舟车劳碌果然是很累,馨妍前世从生到死,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京都城外的法音寺。可那时她是主子,什么事只要动动嘴,下面的事情自有奴仆准备的妥妥的,不像现在事事亲为。擦了擦汗跟孙建国一起,同几位帮忙的同志道谢。军人一身同样的军装就能有说不完的话题,馨妍趁孙建国在车头链接过道里,跟几人聊天的空档,赶紧回去把几大包行礼规制放好,给躺在下铺的娘亲随从隔水塑料和尿片,在盖上棉被。   还好火车上的人不算太多,曲红霞的躺坐轮椅,跟乘务员询问后,推放到了火车接口的那个闲置空位上。等弄好这些,馨妍才闲下来,坐到娘亲卧铺边,拉着她的手摸了会脉,一番波动无事才彻底松了口气。还好是跟着孙建国一起去,要是孙建国先比她们早离开,馨妍真不知道能不能上得了火车。   卧铺上中下三层,孙建国买的两张对面位置的下铺,和一张二层楼卧铺。这样都在一个走道里也方便照应,绿皮火车呜呜鸣笛,吭哧吭哧的启动,振动声带动车厢也微微摇晃。第一次坐车就是馨妍,也忍不住好奇的从窗口往外看倒映的建筑物。凤天幸也躺在对面的下铺上,看着馨妍笑呵呵道:   “妍儿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坐车呢,火车速度快也稳当。轮船的话,在甲板上看碧海蓝天更漂亮,还有飞机,飞机飞在天上,从上面鸟瞰,那体验也很奇妙。”   说的馨妍心痒难耐,转而一想以后总归会有机会去坐。凤天幸上铺穿灰黑列宁装带着眼睛的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火车开动前没多久才匆匆赶上车。此时,对方勾头看向下铺的一家三口,五官普通的脸上一双闪着精光的小眼睛,自以为不着痕迹的多撇了馨妍几眼,脸上笑咪咪道:   “呦,瞧不出来呀,老爷子厉害啊。你这个年岁,轮船飞机都坐过了。轮船还罢了,沿海地区就不少,这飞机可了不得,这可得跟海外有关系吧。”   馨妍心里一凛,政治觉悟瞬间警惕起来,接过话头冷淡回道:“我们家根正苗红的贫民,哪来的这关系那关系,也就我爹在城里听人看书说过几嘴罢了。你这身穿着打扮一看就是能耐人,还清楚这么多,想来比人家书里知道的还多,不如多给我们说说,也让我们这些泥巴腿子好好开开眼界。”   凤天幸又不是傻子,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躺在卧铺上看向对方,直视对方精光闪闪的眼睛,一脸憨厚乐呵道:“要不是沾了女婿的光,我这么大岁数连我们那的县城都出不来。你们工作同志有学问懂得也多,给说说我们也能长长见识,以后跟人吹牛都能更有信服力。”   对方讪讪的挠了挠头发,笑了笑收回脑袋躺到他的铺位上不再吭声。这时候孙建国回来,刚巧听到后面的一句话,纳闷问道:“谁吹牛呢?聊什么呢?刚才帮忙的几个同志中,有两个跟我一个军区,想不到这么巧一起回去,咱们是老乡以后有事都能多个照应。”   凤天幸上铺的男人,在看到孙建国身上的衣服,就侧身向里闭眼睛睡觉了。就凭孙建国那身衣服,凤家那绝对妥妥的根正苗红。馨妍扫了上铺一眼,也没在继续这个话题。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总有那么些人,看似精明外露,本质除了爱出风头,实则没几分真精明。反而不少面相憨厚老实的人,说话做事才叫聪明。拿出带来的热水瓶,让孙建国去接一瓶开水,馨妍把带来的几样吃食拿出来,等热水提来就能吃。   火车上有一节车厢专门做食堂,听孙建国说还不要粮票。只食堂里的饭菜,也多是米饭炒菜,她娘亲不能吃太多干的。馨妍自己做的绿豆糕和红豆糕,用开水冲就能成汤的炒油茶和甜芝麻糊,冷了更酥脆的葱油饼,秘制的卤蛋卤肉和馒头。从包裹里拿出来拆开油纸放好,食物散发出来的味道,闻到特别刺激人味蕾和唾液。   卧铺车厢的人,都有意无意的往他们这边撇了几眼,最后拿出带来的馒头就着咸菜开水充饥。没办法,再香也是人家的东西,没谁会为了口吃的,厚着面皮跟人家讨要。工作人员或者知青都自认有身份的人,谁也丢不起那份。凤家带的东西也就够吃两天的,孙建国给那几个老乡战友送点,剩下的都无亲无故车厢又不少人,没道理要客气喊人一起吃。   只是车厢内属于密封状,本就有股不通风的闷馊味道,加上鞋子跟脚散发的不雅味,馨妍闻得一点胃口都没有,不是带了点香包在身上,她都能被熏吐出来。冲了一瓷缸子的炒油茶给孙建国和爹爹两人喝。她自己没胃口吃,不过冲了半瓷缸子的芝麻糊喂娘亲吃。反而孙建国吃饱后不见仍旧不见馨妍吃东西,以为是晕车才没胃口吃东西,皱眉心疼又无可奈何。   馨妍清楚不吃东西不成撑不住路途,还要照顾娘亲,只能忍着吃了两块红豆糕,喝点开水就再吃不下去。孙建国对馨妍猫一样的胃口早就无奈,可吃不下去,也不带硬逼着塞进肚子里。只能嘱咐馨妍躺铺位上休息,他则拿着瓷缸子去洗。以往孙建国只孤家寡人,一个人不管怎么样都成。现在有家有媳妇,才发现路途太远,坐车太不方便太辛苦,晕车晕的馨妍的脸,都瞧着更白了。   可倒霉的是,车厢里的味道,随着路途和时间的推移,各种怪味道越来越重,在加上火车晃荡,馨妍当天下午就没忍住开始吐,还是撕心裂肺的吐。别说照顾曲红霞,她自己都得人照顾。本来就没怎么吃东西,吐到后面什么都吐不出来,浑身虚弱的只靠在孙建国身上。那滋味馨妍再也不想在尝试,可除了泪眼汪汪的咬唇忍耐,还是只能撑着。   孙建国皱着眉心疼万分,可又毫无办法,铺位边的推窗也不能推开,火车走动快,冬天冷风灌进来,阴冷阴冷的薄被子可不顶暖,吹一会就能头疼感冒,车厢里别的乘客也不会同意。连喝开水都继续吐,那么也只能一直坚持到下火车,看看情况能不能好转些。可越是晕车越觉得时间过的太缓慢。   最后实在没法子,还是凤天幸也不忍馨妍受这个罪,拿了银针刺了睡晕穴位,馨妍才算没了意识,能舒服些睡个好觉。孙建国摸了把急汗,跟凤天幸悻悻的对视一眼,爷俩同时松了口气。馨妍睡着了两人照顾一个不晕车的,还是很容易的。至少不用看着她晕车也跟着难受了。 第68章   两天一夜,馨妍可以说是滴水未进的大吐特吐,等火车到站时,凤家四口都松了口气,这折腾的都跟着忧心。下火车馨妍别说是推着曲红霞,吐的双腿发软,能自己走就已经不错了。孙建国心疼馨妍,早火车进站前,就特意去找了同军区的几个老乡过来,专门帮忙提东西。凤天幸负责照顾曲红霞,孙建国自己一手提着个大包裹,一手不放心的半揽着馨妍。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总算出了火车站,目的地都是相同的,也不用多说什么了。军人干净利索的秉性,提着东西就往巴车站走去。火车站在吉省边缘,距离巴车站也就五六里地,离他们军区还有一两百里路,巴车每天早晚都会有一班车来往。现在才刚过了中午,晚上回军区那边的巴车四点开车,他们走去刚好能赶上趟。   徒步走五六里地对军人而言,简直跟喝水似的简单,就是凤天幸推着曲红霞过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可馨妍就为难了,下了火车空气流通,晕车症状好了不少,可浑身酸软说不出什么滋味,要走五六里地,真的是不可能的事。出了火车站有了没多远,馨妍就眼前发昏抬不起脚,伸手拉了拉揽着她的孙建国,苍白的面上一片为难。   孙建国心疼的看看馨妍,转头冲一边的黄有国道:“黄有国,累累你再多提一个包裹,你嫂子晕车几天没尝米水,这会太虚我背着她走。等回头安顿好了,在请兄弟几个好好喝一顿。”   黄有国二十七八的年岁,早几年就已经结婚,现在孩子都三个了。只是还没够随军的条件,老婆孩子都还在老家种地。伸手直接接过包裹,不费力的一手一个,背上还背着他自己的一个帆布包,狭促的冲孙建国挤了挤眼,其中深意不言而喻。孙建国笑笑,蹲地上等馨妍趴上去后,轻松的把人背起来。   凤天幸推着曲红霞走在前面,回头看了看笑着冲几个帮忙的同志解释道:“这丫头第一次坐火车,晕车晕的厉害,在车上吐的连水都喝不下。这次好在遇到你们几个帮忙,不然光我跟建国两个人,照顾她们娘家都困难了,别说还有这么多行李。”   几人连忙道不过是顺手的事,当不起老人家的谢意。当兵的哪个没几分侦查的本事,孙建国只说父母年龄大身体不好,媳妇年轻撑不起家,才一起跟着来随军。可谁家爹娘跟儿子不是一个姓?反而跟媳妇一个姓。凤家人虽然穿着普通,可浑身的气质骗不了人,一家子都斯文有礼,有股子说不清楚的气质,就连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眼睛一看就是一家人,反而是孙建国更像一个外人,五大三粗的一身糟汉子味。   大家刚认识交情还不深,一军四师,一师就有四旅十六团,孙建国可是五师七团副团长。他们几个也就黄友国混的不错,才只是个副连。除了听过孙建国的英雄事迹,私人情况都不清楚。可眼下看着他们一家四口,也能猜出个大概。孙建国三十好几的人了,娶了人家花骨朵一样精致漂亮的姑娘,给人家爹娘养老那也是应该的。几人脚下不停,眼角余光不受控制的往孙建国背上偷瞄,馨妍苍白柔弱的闭目趴在孙建国背上,光是瞧着就软乎乎的惹人心疼。   别说是孙建国,这种打着灯笼都不好找的美事,就没几个男人会不情愿的,可不是谁都有孙建国的运气。边走边聊,除了双方在部队里的情况,还有就是双方老家也都各自介绍了。半个小时左右到了巴车站,孙建国柔声喊醒馨妍,馨妍迷迷糊糊醒了,懵懂的被孙建国拉到装棉被的包裹上坐着。   见馨妍坐着苍白着脸发愣,跟凤天幸说了声,孙建国快步越过黄有国几人,先一步去了巴车惯停的位置,连着他们几人的车票一块都付了钱。虽说人家只是顺手的事,却帮了他们不少忙,三毛钱的车票钱怎么也不能让他们掏。车子还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出发,回程的人还没几个来坐车,加上他们一行八个人车里也才十一个人。   孙建国把行李在车顶捆绑好,才上车坐到馨妍身边的空位上,低头额头轻轻贴在馨妍太阳穴位置,试了试馨妍的额头的温度,发现没起热仍旧不放心。馨妍苍白的面色并没有什么好转,连往日粉嫩的唇色,也浮着一层柔弱的苍白。孙建国恨不能替她受罪,可晕车这事也不想替就能替的,只能柔声在馨妍耳边心疼询问道:   “是不是还难受?再坚持两个小时就能到部队,房子有首长一旁看着,应该收拾的差不多了。回去后你吃点东西,我在给你提热水洗洗,好好睡一觉就能恢复过来了。家里其他事情你都不用操心了,只管好好的休息养身体就成。我还有几天的假期呢,收拾家就交给我。”   馨妍冲他虚弱的笑了笑,声音透着气虚的无力:“建国哥不用担心,休息一晚就能恢复过来。咱家的事你首长没少操心,这些年人家照顾你,怎么也要一起去首长家里坐坐,还有你一起处事的战友,也得请人家到家里坐坐。”   孙建国还真没想到这些事,现在成家立业了,的确该更注意这些人情方面,可他更心疼馨研。“不着急,等你养好了身体再去也不迟。”   馨研嗔他一眼,人情往理更多讲的是一个态度。你说不舒服就推迟几天,外人只会觉得你家态度敷衍不真诚,没把人看在眼里。一起共事的同袍还好些,他首长家万不能推延时间。人家看重你,才愿意分精力给你操心。不论出于什么心态,都就要把位置给摆的明确。   “休息一下就好,没关系的。今天休息一晚,明天准备些东西,咱们晚上去你首长家坐坐。”   孙建国也没在继续反对,说话间巴车又来了几个妇女,都是往那边军区赶回车的家属。凑巧的是有两个跟孙建国同一军的家属。孙建国不认得人家,可人家却认得孙建国。两个女人提着布兜坐在后排,勾着脑袋小声窃窃私语。热爱八卦是女人天性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家长里短都能乐呵呵的说上一整天,还是白说不厌的话题。   巴车又等了二十分钟,时间到点时车上差不多都坐满了,司机才启动车子开始上路。车内还是有股闷馊的味道,只两人坐的位置靠窗,孙建国把窗户稍稍推开一条缝隙,冷风吹进来馨研舒服很多,至少能忍着气味不在撕心裂肺的呕吐。军区并不算偏僻,巴车一路途经两个大小不一的阵子,离孙建国部队最近的汪仁镇,也就一二十里路。   听孙建国说,随军的不少家属,家里有缺项都会来镇上买东西。只有个别大事,才会往省里跑,只是这种情况很少,部队里基本设施都是有的。而汪仁镇虽然小,可基本也五脏俱全,除了中小学之外,供销社和国营小饭店也有不少。因为离军区比较近,来往的人流都不算少。相对的有的农家,也会来这边卖些农物,没人会抓着资本家尾巴做文章。   都是吃五谷杂粮的人,谁家都不容易,只要不是太过分,镇政府的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是为了活着罢了。过了汪仁镇的路不同之前坑坑洼洼的土路,反而是还算平坦的石层路。馨研差异问孙建国才知道,这条路全是战士们四五年前,做特训花了俩月铺起来的。毕竟吉省靠边境的草原军区边缘,不缺的就是石头。   正月里还没开春,天黑的早,等巴别到军区附近的停落点停车,天已经黑透了。孙建国还不知道房子具体地方,把行李都提到保安室,跟黄有国几人告别,他就从保卫室打了电话。挂上电话没等多久,团政委就乐呵呵的小跑过来。先跟凤家老两口打了招呼,笑着冲馨研喊了声弟妹,转脸看着孙建国,冲几人笑道:   “好小子,说是回家看望凤家叔婶,没想到直接做了叔婶的女婿。我们认识七八年了,没少听他讲起过凤家叔婶的好,没少说拿你们当爹娘看待。这今后成了真正一家人,没得比这更有缘分的事了,就是我们这些老战友,知道他结婚了也都替他高兴。走,房子早就收拾干净了,床柜座椅都有现成的,拎包就能住。咱们两家离得不远,我家那口子在家里已经做饭,回去吃了饭好好休息休息,这一路该累坏了吧。”   不愧是做政委的人,说话办事亲近又贴心,热情周到的态度,真的让凤天幸两口子心里忐忑消失大半,忙谢道:“给你们都添麻烦了,这些年建国有你们做兄弟,也是他的福气。今天实在太匆促了,等过两日让建国请你们上门喝酒。”   政委胡德军四十多岁,白净精神的脸上笑容更亲近:“都不是外人,走咱们回去,我家小子该已经通知赵团长了。知道叔婶快来了,赵团长早就说要来看看你们二老呢。”   行李让几个小战士搬到新家去,胡政委带着孙建国几人后面走去,先去看了孙建国分配的房子。家属楼那边倒也能腾出空房,只凤家情况特殊,毕竟有病人还是平房更方便出入。房子是小巧的三间堂屋,院里一间十多平大的小厨房。厨房和堂屋中间是一米宽的楼梯,楼梯下面能搁置杂物。院子也不大,也就二三十平房,屋里屋外都打扫的干干净净。   东西两屋各一张一米五的大床,床头一张一米长的桌子,床位摆着双开门的衣柜。看木料都是新的,孙建国想了想,应该是团长几人凑份子打的新家具。在五师他这个副团是最年轻的,这些年战友家生儿生女娶媳嫁女他都随份子,现在他结婚了,战友们一起凑份子打家具,事情办的周到有面子又还了份子,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堂屋里一张饭桌两张长凳六张小方凳,带来的七个包裹都在堂屋里摆着,把堂屋放的没处下脚。索性胡政委让去他家吃饭,也就关了门接了钥匙,一家四口都跟着去。馨妍就算没胃口,也要撑着精神去,人家盛情,凤家就得赏脸接着。这边家属院一个巷子五户人家,天黑也看不清究竟有多少巷口。不过一个师有六七千人,有资格随军的家属想来也不会少。   胡家离孙家的确不远,孙建国分到的房子在第一排的第三户,而胡家就在他们后面巷子的第五户,如果站在房顶两家人都不耽误聊天。胡政委家三子一女,最大的儿子比馨研还打了两岁,就是唯一二女儿也跟馨研同岁,两个大的都已经工作了,家里还有两个小儿子,在汪仁镇念书。到了胡家就被客套的拉进屋里,诉起年龄胡家嫂子圆润的脸上闪过差异,拉着馨研的手一番的打量,笑眯眯道:   “甭管年龄多大多小,咱们都跟着当家的续辈,你喊我嫂子就成。弟妹这么俊的姑娘,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性子一看就是好的,孙副团好眼光有福气。”   馨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客气道:“嫂子客气了,今天真是麻烦你们了,等回头家里收拾好,在请嫂子去家里坐,我年轻又初来乍到,很多事都不懂,还指望嫂子指点呢。”   不管馨妍的话是真是假,这话都听的胡家嫂子舒心,呵呵笑着送开馨妍手,拍了拍围裙去厨房端菜,馨妍也起身跟着去厨房帮忙。四个菜一锅面条,饭菜端上桌,胡家的十二岁的二儿子,蹦蹦跳跳的跟着赵团长一起回来了。赵团长年岁比胡政委大了两三岁,个子比孙建国矮,肤色却跟孙建国差不多略黑,一看就是也经常出操训练。   一番介绍握手,男人们硬是请凤天幸坐在后堂正座,才落座开始吃饭。馨妍仍旧没什么胃口,笑着婉拒胡家嫂子喂娘亲吃饭,先给娘亲喂了些热水,然后才用筷子喂她吃面条。馨妍自己,喝了些开水,胃稍稍舒服些,却仍旧没什么胃口吃饭。男人喝酒聊天,越说话题越多,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才算吃的差不多。   天太晚水房还不一定有热水,孙建国回家把开水瓶提到胡家,在胡家装了瓶开水。然后提着开水推着曲红霞,一家四口才跟胡家和赵团长告辞,回家简单梳洗一下,铺了棉被将就一晚休息。虽然是陌生地方,只一家人都在一起馨妍觉得很安心,窝在已经熟悉的孙建国的怀抱里,安稳的沉沉睡去。 第69章   一夜香甜的梦乡,身体的疲惫也随着这一夜的睡眠消失。第二天清晨,馨妍在一阵嘹亮的号角声中醒来,在孙建国怀里惬意的动了动,孙建国抬手轻轻的拍了拍她后背,声音里没一丝的睡意,显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醒来了,柔声道:   “有没有好些?部队的生活规律,号角声听习惯就好。厨房里没收拾,等会我去食堂打饭回来将就着吃点。你做的芝麻糊和炒油茶还有些,上午我收拾好厨房,在去汪仁镇买些柴米油盐,晚上就能在家里开火煮饭了。”   馨妍靠在他臂弯里,闭着眼睛养神,闻言睁开眼睛仰头看向孙建国,道:“我们一起收拾速度快,把咱家的东西归置用不了多久,然后在一起去汪仁镇,要是有自行车中午应该能赶回来。再说了,你一个人去,也不懂厨房里需要什么。到时在供销社看看有什么东西卖,多买两份下午下去赵团长家坐会,再去一趟胡政委家,毕竟给人家添了不少麻烦。晚上在去你首长家里坐坐,给咱家免去这么多麻烦,总归要上门感谢。”   听馨妍细说,孙建国才想到还有这么多事,怜爱的在馨妍额头亲了亲,压住蠢蠢欲动的心思,心疼道:“你身体要紧,这些事退后两天也没什么,我瞧着这趟来你被折腾的都瘦了一圈。要不你把要买的东西列个单子,我按照单子上的东西买应该错不了。”   馨妍轻笑,手指戳了戳他胸膛,好笑道:“傻子,列了单子也没有,谁知道供销社里有什么东西。男人对这些事都粗心大意,哪里懂这些琐事。今后你只管当好你的兵,家里的人情往理用不到你分心,这些事有我呢。其实要不是时间来不及,买了红豆绿豆自己动手做更有诚意,这些点心做法很简单,味道也比外面买的好点。”   孙建国把馨妍搂在怀里,脸上又止不住的傻笑,再次谢天谢地的庆幸叹道:“我这辈子最大的运气就是娶到你当媳妇,你说这么好的媳妇儿,咋就被我给抢先娶到了呢。都羡慕去吧,媳妇还是我孙建国的媳妇儿。”   馨妍轻轻浅笑出声,见玻璃窗外的天色清亮,馨妍不肯在躺着休息,夫妻一同起床穿了衣服,用冷水刷牙洗脸。孙建国拿了搪瓷缸去食堂打饭,馨妍趁着这会时间,把新家仔细看了一圈。厨房除了一张新案板,后墙边一个半旧的空锅灶,其他什么东西都没有。锅灶显然是上一户人家留下来的,带来的八掌大铁锅放上去正好大小,到省去磊锅灶耽搁的时间。   馨妍回堂屋里,把铁锅找出来放到锅堂里,等吃过早饭在锅台一圈抹些泥巴糊严实,省得厨房里漏烟气,再添置个煤炉和材米油盐,厨房基本就算齐了。衣服放进柜子里,鞋子都排在床底,等孙建国打回来早饭,馨妍连东屋里的衣服鞋子也都收拾好。早饭食堂打的一大瓷缸子粥,八个馒头一份咸菜,味道不好不坏,大锅饭都没太多指望。   吃了早饭孙建国就弄泥巴糊锅,馨妍把碗筷都摆好,厨房里再慢慢添置个菜厨子,水桶更得买,这边吃水有些麻烦,每个巷口处有个公用的水龙头,吃水洗衣都是去那里接了。馨妍让孙建国去去问问,他们家自己出钱能不能接个水头在院里。家里洗洗刷刷用水量很大,孙建国在家里还好,不在家提水对她跟爹爹都是个问题。与其天天犯愁,不如一次解决麻烦一劳永逸。   八点多,孙建国就骑着借的自行车,载着馨妍去汪仁镇供销社。一二十公里的路,骑自行车有说有笑半个多小时就到了。小镇子也没什么好逛的,两人直奔供销社。油盐酱醋米粮面都是需要凭票,早在年前他们就有准备,所以也没打饥荒,买的都够用上好一段时间。至于供销社的营养品,除了麦乳精之外也就红糖白糖,糕点还真没有的卖。   赵团长和胡政委家一家一罐,首长家一罐太少,四罐麦乳精四斤红糖,比口粮还要贵上不少。没有糕点红豆绿豆都买了些,红糖白糖也有多买。瓷盆就买了四个,一个洗脸一个洗脚,另外两个是馨妍跟曲红霞专门私人用盆。两手空空的来,回去时车前车后都挂的满档。等回到军区一直到家,馨妍直觉有不少目光的打量。   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随便外人怎么围观她都无所谓。日子都是人过的,换了一个新环境,与其想着怎么去跟人打交道融入进她们的圈子,不如顺其自然。俗话说日久见人心,时间久了自然而然能看出什么人可交,什么人不可交。两人回到家刚好赶着午饭,孙建国去食堂打饭,馨妍把红豆绿豆和米都分别用水浸泡,孙建国说吃过饭去弄些柴火回来,糕点做出来刚好能赶上送人。   时间不充裕减少些功夫,做简单些的绿豆糕和红豆糕。把红豆绿豆浸泡好后煮熟去壳,跟煮熟的米加糖一起碾碎成米,再加上适量的面粉一切揉捏成想要的形状,是蒸是炸都随意。馨妍手巧,孙建国一旁不错眼的看她手指揉捏。一会功夫就捏出个一个个玫瑰花样。红的绿的摆在一起,颜色鲜艳,跟馨妍的人一样,都是说不出的精致漂亮。   就光看这形状,味道就不会差。在锅里盖上吸水的棉布蒸熟,再摆到案板上冷凉。赵团长家红的绿的一起十八个糕,胡政委家十六个,军长家二十个,配上麦乳精和红糖,也算是拿的出手的礼数了。天色也不早了,给爹娘做了晚饭,两人就提着东西,先去最近的胡政委家,送了东西坐了片刻,就在胡家嫂子热情挽留下离开。   赵团长家在家属楼,赵团长三女俩儿,除了最小的儿子都已经结婚。他们去赵家时赵家只有赵团长媳妇在家,对方态度不甚热情的接了东西,馨妍就觉得对方以一种挑剔的视线打量自己。馨妍面上不动神色,只一副害羞新媳妇状,温顺的坐在孙建国身边,听他们不咸不淡的说了不疼不痒的话,两人就起身告辞。   等出了家属楼,孙建国借着昏暗的天色拉住馨妍的手,不甚在意的小声解释道:“以前赵家嫂子托人跟我提过她家二闺女,不过被我给拒了。赵团长年龄不小了,身体各项都跟不上,我这个副团比他年轻……今后没事没必要上杆子跟赵家嫂子来往,我媳妇可是老天恩赐给我的宝贝,可不是给人欺负的。”   理由跟馨妍猜测的没多少差距,该怎么处她心中有数,赵家嫂子乐意摆脸子,她也不惧看人脸子。只,看谁能笑到最后了。首长严师长家在军区另一个方向,路程有些远,步行大概小半个钟,骑自行车十分钟左右就成。孙建国早就有打算,借来的自行车也没送回去。两人回家拿了去首长家的礼物,让爹娘早些休息,就骑着车子出发。   一路遇到孙建国熟人,免不了的被打趣恭喜一番,等到严首长家已经七点左右。比凤家大的两层小楼,门口有两个专门的警卫员守卫。孙建国跟警卫员很熟,三人互相敬了礼,其中一个圆脸警卫员笑眯眯道:   “昨个首长就听说你拖家带口的回来,还说你什么时候能带嫂子来给他们看看呢,快带着嫂子进去吧,首长也刚回来没多久,这会你们进去还能赶上首长家的饭食呢。”   孙建国锤了他一拳头,笑呵呵的拉着馨妍进去。他以前没少来首长家蹭饭,在这里没一点拘感,对首长家也是熟门熟路。一手提着东西,一手拉着馨妍,嘴里还跟她介绍道:“首长看着很严肃,首长家的嫂子人很和蔼,跟咱娘很是相似,要是娘身体好好的,跟嫂子肯定能聊得来。”   馨妍只安静的听他讲话。对他嘴里的话不置一词,浮华于表面的东西,馨妍从来都不会武断下结论,真相如何有待商榷。不过,孙建国跟他首长没利益冲突,反而是同气连枝的关系,光凭着这两点,就会有三分善意。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些短了…… 第70章   严师长五十岁出头,国字脸双鬓斑白,就跟孙建国形容的那样,是个很严肃的人。馨妍跟在孙建国身边进了客厅,简单的几句介绍之后,严师长仍旧那副表情冲馨妍点了点头,之后只跟孙建国提了工作上的任务。拉练出任务什么的,馨妍也不太了解,反而是严师长太太很年轻,瞧着四十岁不到。跟三十出头的孙建国,看着像是同龄大不了两岁的人。   严太太标准的鹅蛋脸,五官柔和给人很温柔随和的气质。从馨妍进门,打量馨妍一番就拉着馨妍的手,温柔和蔼语气亲昵的闲话家常。馨妍不是孙建国,会分不出具体的温和区分。她娘亲是真正温柔的人,而严太太的温柔和蔼,更多的是一种武器。馨妍太清楚这种武器的背后,隐藏着怎样的心机。   只是那跟她又什么关系,她跟孙建国会结为夫妻,说起来也算是巧合的机缘吧。至于严师长家的老夫少妻,馨妍一点都没兴趣知道严太太是怎么做上严太太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只要自己觉得值得,达到目的的过程中,废了多少心思,又耍了多少手段都不重要,很多人只要的是结果。   严太太惊奇的看着孙建国打开的油纸包,岁月痕迹明显的手指捏了个红豆玫瑰糕,先递给了严师长,然后才拿了一个在眼前看了片刻,赞赏的看向馨妍,由衷的温柔称赞道:“建国家的手真巧,月季花捏的跟真的一样,比真的月季花瞧着有晶透感,老严尝尝味道,看着都一副好吃的样子。”   严师长已经一口塞进去一朵,点头表示味道不错,吃完自己动手又拿了一个,连着吃了三个,严师长才严肃着表情,说了句:“味道不错,在多加点糖味道会更好。”   孙建国在糕点出国时就尝过,软糯不失弹性,味道甜丝丝的挺好吃,再加糖就太过甜。孙建国对馨妍的手艺从来都百分二百的满意,他觉得不是糖太少,还真没看出来,一向严肃的首长,竟然爱吃甜食。严太太一旁捂着嘴呵呵直笑,对馨妍语气亲昵,态度更和蔼可亲道:   “别听他的,味道刚刚好,多一分糖都会太甜,他呀别看一把年纪了,从年轻的时候就爱吃甜的。那会打仗条件太艰苦,能吃饱就不错了,哪里还挑三拣四的。等条件好些了,他又嫌弃我手艺不好。真是个漂亮的巧丫头,我家丫头追求什么新社会女性,要是有你一半我们两口也就放心了。”   说话最忌交浅言深,严太太这话馨妍不打算接,低头做羞涩状接过这一页。在严家坐了一两个小时,该表达的意思也都已经表达,严家客厅里的时钟指到八点钟时,孙建国才起身带着馨妍告辞。这么晚主人家也要休息,两个多小时的做客时间,馨妍并没过多的说话。凡是有问她都会认真回答,孙建国同严师长或者严太太说话时,她更多的在一旁倾听。   严太太送馨妍两人都门口,见人走远才转身回客厅,见剩下的糕点已经被严师长吃光。严太太坐到他身边,靠在沙发上问严师长道:“你看建国这个小媳妇怎么样?看着挺乖巧漂亮讨喜的丫头。”   男人对妻子的要求,军人对妻子的要求,不过是漂亮贤惠懂事知进退,馨妍的表现都符合这些条件。再者,严师长点心吃的也很满意,就是份量不多,要不是事先刚吃过晚饭,那几块糕点都不够他吃半饱。   “挺不错,手艺也不错,建国运气也不错。那凤家可是有底蕴的人家,能在建国后带着红色商人可都不是小人物。以前听人提过,说是京都有个凤神仙,一手医术出神入化,给不少老领导看过病,只要他出手就没有救不活的命。不知道那个凤神仙,跟建国那小子岳家有没有关系,根据建国报告,他岳家就是从京都离开的,还恰巧就姓凤,还是医术不错的中医。”   严太太还真不知道这事,不过医术好的中医又怎么样,不一样是人人喊打的走资派吗。她娘家侄女二十三了,在文兵团进益不大,娘家来电报说终于愿意结婚。本来还打算等孙建国探亲回来给牵一下线,没想到不等人回来,孙建国就在老家已经迅速结婚。想到娘家侄女,除了容貌比不上,其她条件都不比馨妍差。   “可惜了秀红那丫头,建国有能力,人品也没什么毛病,家里还没什么负担。这个年龄就走到这个地位,多合适的人选。结婚就能把秀红的工作调动过来,在咱们眼前也有个照看,只可惜了,有缘无份。”   严师长皱眉,脸上的表情看着更严肃,对严太太道:“说那些有的没的干什么,赶紧的弄热水洗脚睡觉,明天还有不少事呢。对了,过几天严念一家过来,你早些准备些吃的,孩子都爱吃糖,买些饼干糖果在家里备着。”   严太太脸上笑容不变的点头,让严师长回房间先等会,她从沙发上起来去厨房提热水瓶弄洗脚水。曾经,温柔体贴的少女,用愿意一辈子在男人身边照顾他,就是最大幸福的借口,踢走了严念的亲娘那个泥巴腿子。可这么多年下来,她仍旧跟老妈子一样,照顾男人的饮食起居……可那又怎么样,出了门,她才是人人羡慕奉承的师长太太。   凤天幸猜两人回来的会晚,给两人留了门就歇下了,堂屋里的电灯也没关,专门留的。孙建国推自行车进了院子,停好车子就去提热水瓶,给馨妍挤牙膏倒温水刷牙,馨妍牙还没刷好,洗脸水已经倒好。等梳洗完,孙建国倒掉洗脚水拴好门回房。躺在床上抱着馨妍,孙建国心里美滋滋的,小心思又开始蠢蠢欲动。   算算时间都好久没一起那什么了,没回来之前收拾了两天东西,路上耽搁几晚上……越想就越激动,最后还是没忍住,拉着馨妍这样那样了两回,总算觉得解了点馋。孙建国从结婚尝试过极致的快乐之后,心底就藏了一个小秘密……他想找个安静无人的地方,拉着馨妍一起放肆的去享受极致的**,一直到天荒地老……   馨妍本来还没彻底恢复过来的身体,被连着高体力消耗的承受了两次,早上的号角都没吵醒她的梦乡。孙建国去食堂打了饭回来,在凤天幸问起馨妍呢,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没敢吭声。等太阳彻底升起来时,馨妍才睡醒起床。已经习惯了孙建国事无巨细的周到照顾,梳洗好后喝了粥,才拿了纸笔列了单子,让孙建国继续去汪仁镇买东西。   请他战友来家里吃饭,总要有有菜有酒才行,米面昨天买的不算多。今天除了要买肉食和易存放的土豆冬瓜白菜萝卜之外,口粮在多买些备着省得麻烦。送走孙建国,馨妍把家里床单被套脏衣服,都拿到水管那边去洗。水管里的水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接来的,水温冰凉刺骨,馨妍不会为了洗这些东西,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女人的身体很柔弱,还天生怕寒,寒气入体有碍健康和子嗣问题,等上了年纪会出现更多病痛。端着脏衣服回家,先放在院里,把家里孙建国提的一桶水倒进锅里烧开,又去提了一桶水掺了一半开水,坐在院里开始麻利的洗衣服。接水头进家的事也刻不容缓,就算孙建国不在家,在院子里她用水也方便很多事。   脏衣服洗好,家里打扫一遍,孙建国也载着东西回来,午饭馨妍炒了菜,孙建国拿着布兜,去食堂买了馒头不少馒头,连晚上待客人的馒头也一并买回来。馨妍发现在部队里住也挺方便,至少馒头就是个力气活,在没空闲的时间下,去食堂买点省去不少的麻烦。精打细算的主妇还会觉得没在家里蒸的划算,馨妍却觉得挺好。   晚上喊人来家里吃饭,大概七八个人,馨妍一个人光准备菜就很忙,在食堂买馒头回来,她能省去一小半的精力。十多斤的五花肉,跟农家换的一只大公鸡,除此之外只有萝卜白菜土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馨妍只能换着法子的多弄两个菜,五花肉炒土豆片,小鸡炖土豆块,一个土豆丝一个酸辣白菜,在加萝卜炖肉,一个红烧肉,凉拌一个萝卜丝跟炸花生米。   八个菜荤食不少,用来待客不会失礼,剩下的肉跟白菜叶子一起剁碎,再包一锅饺子,想来已经足够了。菜洗好切好菜,饺子馅也让孙建国剁好,和好面在盆里醒面。剩下的事情馨妍自己就可以忙,孙建国出门去通知人来家里吃饭,顺便在借些凳子。家里的碗筷不够用,更何况还要用来装菜,孙建国却说没事,吃饭的人各自待着就成,人多没那么多的讲究。   馨妍见日头还早,把醒好的面一边擀皮,一边包圆润可比的饺子,包了一百多个馨妍才作罢。把放在高粱葶的水饺端到堂屋放着,刚出来就见孙建国回来了,身边还跟两个战士,手里拿着水管一类的东西。中午吃饭时才跟他提过,现在就找了人过来弄,馨妍心情愉悦的望着他浅笑,结婚快一个月时间,除了房事上过于热衷外,孙建国就没让她失望过。   两个同志冲馨妍敬礼之后,笑嘻嘻的跟着孙建国一起,娴熟的在厨房和院里比划一番,三人就开始忙乎起来。固定水管和龙头,挖路面埋水管,才大半个小时就把事情搞定。厨房的门口一个水龙头,方便厨房里吃水用水,院子里的洗刷什么的更方便了,埋水管时连着排水一同弄好,在院里洗衣服倒污水都方便。   凤天幸推着曲红霞也满意的不住点头,住的地方越顺手住的也越舒心。装水管的同志告辞,家里没什么东西,馨妍只把昨天剩的十来块糕点,用油纸包好递给孙建国。孙建国接过转手递给两个人,两人很实在,摆着手不肯要。被孙建国一瞪眼睛,乖乖的接过东西,冲孙建国跟馨妍敬了一礼,拿着工具跟点心一会就跑没影。   馨妍在厨房里试了试水头,今后再也不用为用水犯愁了。看看天色太阳偏西,馨妍准备做饭。该通知的人都通知了,当初帮他们提行李的四个老乡,孙建国一起处事的赵团长和胡政委,还有他们旅长。手底下的正副连没喊,以后有时间有机会在一起吃个闲饭也不迟。人不能做的面面俱到,尤其孙建国处在副团的位置,上面有赵团长在,跟属下太过接近两人更容易起矛盾。   馨妍做菜的手艺一直都被认可,她又特地配置的调味料,孙建国坐在锅前烧火,先炒的鸡肉炖土豆还没炒熟透,香味就穿出厨房,附近的人都能闻到。没多久就听到院里爹爹笑呵呵的跟人说话,听着声音像是几个孩子。部队里的生活比其他地方好很多,只是不少战士老家还要照应着,家里孩子也多,生活上难免会艰难许多。对待孩子馨妍一直都是宽容的,一整只公鸡褪毛后也有两三斤重,炒出来也有不少。   用铲子铲了一碗鸡肉递给孙建国,孙建国也不在意这点东西,笑骂了句小崽子就端着出去了。把土豆块倒进去,等土豆块熟了菜也能出锅了。孙建国端着碗出去时,凤天幸推着曲红霞在门口坐着,四五个四五岁大的孩子,两个女孩三个男孩嬉戏的闹腾着跟凤天幸说话。见孙建国端着碗出来,眼睛都盯着他手里碗,唆手指的吸溜口水的都有。   凤天幸也是喜欢孩子的人,自馨妍结婚后,就算计着日子,期待着家里早些添丁。现在看到别人家的孩子上门,都心理作用觉得自家孙子肯定也快来了,慈祥的冲几个孩子笑着招手,笑着哄道:“快来,先去屋里洗洗手,刚炒好的鸡肉尝尝味道好不好吃,不好吃让你们婶子下次在改进改进。”   几个孩子羞涩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没挡住吃肉的诱惑,一呼啦的跟着凤天幸进院子,在水龙头下面洗了手。不是凤天幸不给他们弄热水洗,几个孩子馋的等不急,洗了手连擦都没擦,就直接上手分鸡肉。五个孩子一人两小块鸡肉,拿在手里好似人间人间美味,一点一点的舔着吃,连骨头都一点一点的咬碎吃了。孙建国回厨房没看到,凤天幸和曲红霞看的都是一脸的心酸。   由人渡己,要是以后孙子们也过这样的日子,他们老两口还不得心疼死。凤天幸揉了揉跟前虎头虎脑的小娃子,心里下了决心对曲红霞道:“等过段时间安稳下来,我就回趟京都市,咱家的东西也是时候拿回来了。以后建国跟妍儿孩子多了,房子门面出租卖出去都是钱。咱亏了妍儿,可不能在亏了咱家的孙子。”   已经能发出简单音调的曲红霞呜呜点头,老两口私下里做了决定,只等过段时间在跟馨妍和孙建国提。土豆炖小鸡盛出来,红烧肉烧好肉炒土豆丝刚出锅,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客人也都来了。馨妍把花生米和凉拌萝卜丝端到堂屋饭桌上,红烧肉和土豆炖鸡肉肉炒土豆片也端上去,让他们先坐下喝酒。剩下的几个菜都是素菜,酒过三巡就全都炒好端上坐。   笑着客气的让他们多吃菜,馨妍回厨房洗了锅烧开水蒸馒头,馒头蒸好下面的开水煮水饺。红烧肉跟炖鸡,就是过年都未必能吃的上,红烧肉一口一块,嚼在嘴里唇齿留香,八个客人都一口的称赞好吃,就没吃过这么香的红烧肉。加上孙建国个凤天幸陪客,十个男人一桌子菜三十个大馒头,还有除了馨妍留下够她跟娘亲吃的水饺,全部都吃的灵光。   连菜汤底都用馒头沾吃的精光,有孙建国这个大胃王的前例,馨妍一点都没吃惊他们的胃口,反而在想着对方说吃饱了,到底是真饱了还是客套的饱了。不管怎样,该请的都请了,人情方面没什么欠缺,家里以后能跟以前一样步入正轨了。从跟着来部队之后,馨妍已经几天没给娘亲好好按摩穴位了,针灸的事也是爹爹在弄。   治疗不能间断,好在后面就没什么事绊住手脚,能安心的照顾父母,一家人好好的过日子。 第71章   安顿下来后,日子仍旧如以往的过,孙建国在家里又歇了两天,才去销假归队天天训练。馨妍在家里负责家族和一日三餐,日子跟在县城里没什么不同。不过在这边住的人农活少,离孙家进的胡家嫂子,下午没事都会来家里串门子,跟馨妍和曲红霞说说闲话。胡嫂子随军有十多年了,张家长李家短的事都门清。比如馨妍家左右邻居们,这家的媳妇爱占小便宜,那家的爱背后说道人,都跟馨妍提了不少。   来的次数多了,彼此心性人品了解的多了,胡嫂子也越是喜欢馨妍。看着馨妍怎么照顾曲红霞,每天雷打不动的按时按摩,都会羡慕的跟曲红霞一个劲的夸赞馨妍孝顺,有次看到馨妍行云流随着水的针灸,更是惊得合不拢嘴。本来以为馨妍这个年纪,说会医术也就捡捡药,没想到软塌塌的针在她手里都跟玩似的简单。对馨妍医术有了初步的了解,两家人也算熟了,胡嫂子就红着张脸偷偷问馨妍,有没有能治女人私病的法子。   女人结婚生子后,总有那么些难以启齿的小毛病,不是什么大事,可去卫生所又过于羞耻。部队里也有女大夫,可这种事没人愿意外人知道,再说医疗室的女大夫跟护士,谁知道背后会说着什么,要是传出去那可是一家人都丢人大发了。馨妍就不同了,同是军嫂,病看好看不好的都是次要的,就是两家男人的关系摆在那里,这事就不会传出去一星半点。   馨妍对妇科病不算精通,不过是病就有医。问了胡嫂子症状,听她说完馨妍也难免红了脸,就是不能两口子一起睡,一睡她就疼的难受。你说这事可大可小,夫妻生活不和谐,难免会起矛盾。男人的需求满足不了,对着外人还没什么,可在家脾气都要火爆些。馨妍给摸了脉,估计了症状的大致原因。家里没有存药,写了几味消炎让她去镇上,看看能不能买到,然后熬成水每天洗上几次。   胡嫂子自己也是急性子,草药都是普通消炎类草药,当天就去汪仁镇买了药回来,熬了药当天洗了两三次,第二天一早就觉得下面清爽很多,胡嫂子心下大喜,对馨妍的医术全是信服,一连着洗了三天,胡嫂子就羞答答的跟馨妍偷偷说病好了,两口子一块那啥时一点都不疼。馨妍对人两口子房里事不感兴趣,只让她多用一些时间,免得症状会反复。   十个女人八个病,有胡嫂子的私下里一传,馨妍在平房这边的军嫂中,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接受认可。这些军嫂也都有自己的看法,孙副团家的媳妇虽然年轻,可人性格好一手不错的医术。更重要的是,为人从来不小气,家里的孩子上门玩,孙家但凡有零嘴,小孩子就没空手离开过。   孙家的老两口性格也好,尤其喜欢小孩子上门玩。一块糕点或者一把五香炒豆子,从来都不吝啬。孙家在这边才住了半个月,这一片的孩子就没不喜欢去他家玩的。女人孩子的态度直接影响着男人们的态度,就是孙建国也不得不说,以往只是只是点头之交的人,也会很熟络的跟他聊几句家务,孩子女人这一类的闲事家常。   尤其馨妍做的小零嘴,味道让人吃了还想吃的好吃,小孩子不少都带回家给爹娘尝尝。就连胡政委一个大老爷们,就私下里讪讪的问他啥时候聚一起喝酒,菜准不准备都没事,多备些五香炒豆子就成。那味道她媳妇去凤家抓了一把,他吃过一次就馋那个味道,一把豆子他难得舍得喝了二两酒,那滋味简直绝了。   就因为孙建国爱吃炒豆子,所以家里的炒五香豆没断过。咯嘣脆味道好,没烟瘾酒瘾的孙建国,养成了零食瘾。没事时口袋里都会塞点摸头零嘴,听了胡政委的话,心里头不太乐意。他不是小气的人,只是在家喝酒馨妍要忙上半天,谁的媳妇谁心疼,他连晚上睡觉都不忍心让媳妇多累,更何况是还要烟熏火燎的干活。   随斜着眼睛没好气道:“你爱吃的话,不会让嫂子去我家跟我媳妇学怎么做。嫂子学会怎么做,你想吃多少就有多少,以后喝酒再也不怕没下酒菜了。”   胡政委表情讪讪,这也是一个办法,可他媳妇说了,做五香豆要好多种调料。又是泡又是煮,还要晒干了后才能炒,费事费力费功夫。胡政委光是听都能想到有多麻烦,他媳妇根本没那个耐心。也难怪味道好吃,这么多的功夫可不是白花的。想到此胡政委酸不溜秋的看着孙建国,道:   “你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这把年龄了竟然能娶到弟妹花一样的好媳妇。长的好性子好,手艺那更是没话说。老赵前两天还说,弟妹做的红烧肉那真是能吞下舌头。”   孙建国美滋滋的收下这羡慕的夸赞,他也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好的运气,就是娶到了好媳妇,有了好父母。不过仍旧坚定立场,不为几句好话就失了原则:“回头我给你带点,我媳妇天天都一堆的事。你也知道我娘的身体离不得人,每天都得给她按摩针灸,我爹年龄大了,都是我媳妇做这些,哪还有时间。”   胡政委点头,感叹道:“你媳妇是真孝顺,听你嫂子说,弟妹照顾婶子从没有过一丝怨言。久病床前无孝子,婶子行动不便,弟妹把人照顾的干干净净,你家没一丝的怪味不说,还有股淡淡的清香,说是闻着特别醒神。”   孙建国一脸的骄傲:“嘿嘿嘿,我媳妇虽然没读高中,可她懂得特别多。就医疗室的那群女的,会点东西都下巴看人,也就我媳妇低调。”   两人正说的兴起,那边赵团长过来,笑呵呵道:“你俩在这说啥呢?建国快去训训那群小子,一个二个皮猴小子,一会不看着就翻天,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   孙建国敬了一礼,点头后冲胡政委笑了笑,握拳小跑去盯着做训练。就快到春季的拉练实战演习,训练的事情一点都不能松懈。孙建国这边走后,赵团长看向胡政委,呵呵笑道:   “你嫂子前两天还说你好久没去家里喝酒了,趁着这个机会,再叫上建国咱们兄弟一起喝两盅。商量商量这次的春季实战计划,咱们七团这次要是再拿了头筹,那帮子人有的眼红了。你跟建国年轻脑子都转动的快,这次在出个点子。”   胡政委笑着点头,心里多少有点腻味,任谁每次这边没说几句话,那边就赶过来打断,深怕两人背后不知道搞什么鬼。男子汉大丈夫,做好自己的事,比动这些歪心思要强。可一起工作,不提两句两人说话的内容,赵团有的心慌呢。   “刚我就跟建国那小子说呢,让他媳妇点炒的豆子留下酒,谁知道那小子贼会疼媳妇,说是他媳妇事情多怕累着了。这臭小子,有媳妇跟没媳妇就是不一样。”   赵团脸上笑容轻松,打趣道:“谁说不是呢,终于娶了个合意的媳妇,当然要捧在手心里疼。不过建国媳妇手艺不错,建国有福气。”   胡政委呵呵笑道:“谁说不是呢。”   当天晚上孙建国回家,嘎嘣嚼着五香豆,跟馨妍说了这事,馨妍点头说会多准备些,对她来说只是顺手的事。孙建国提到的赵团长,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馨妍还是有些印象的。钻营的人不少,有些人有能力没心性,有些人有心性没能力,还有这人有心性有能力,只是缺少了时机。一个人的事业,时机也是最重要的。   孙建国在部队里十多年,看得出来他很喜欢部队的日子,嫁夫随夫,比起退伍后回家安排份不疼不痒的工作,一辈子碌碌无为,馨妍也希望孙建国能在部队里继续下去。两人既然结婚,馨妍就要考虑以后的生活,为孩子们是未来做打算。不管怎样说,孙建国有能力有多远,她就陪着他走多远。   军队里将就实力和自身能力,比从政的庞大关系网要简单容易,路也要好走不少。人生起起落落,父母多努力,下一代的孩子起点就比普通人高。拼爹的时代,从来不会消失在!时代的洪流中。同样的能力超群,不同的家庭背景,都会有不同的命运。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馨妍洗刷好碗筷,正烧热水打算洗衣服,胡嫂子就来了。见馨妍在烧火,也没讲究的拉张小凳子坐在馨妍身边,一脸神秘兮兮说起八卦,言语中对赵团长媳妇有些看不上,末了打量一下馨妍脸色,犹豫片刻还是如实道:   “弟妹,我是啥性格咱们认识这么久,你也该有个了解。有件事我也不瞒你,免得从外人嘴里知道这事会心里怨我。咱们这位赵嫂子人有些势力眼,她家闺女多,嫁女儿难免的想挑好的。做父母的心我们也都能理解。早些年建国还是副营,也在赵团长手底下,那时候她没看上建国。后来立了功升到副团,就托我跟建国提她闺女。”   见馨妍只是认真在听,脸上并没有不高兴,才松了口水继续道:“这缘分吧,有时候就是天注定的,那时候给建国介绍对象的人不少,可都被他给推了。这事本来又没公开,就是推掉了又有啥,只赵家嫂子可能觉得挥了面子,从那以后对建国爱搭不搭的。建国天天在部队里,跟赵家嫂子也就偶尔碰到一次,她什么态度真不重要。只是现在建国娶了你,以她的个性有机会肯定也不爱搭理你,在人场里落你面子,你甭跟她一般见识就成。”   馨妍忆起去赵家的情形,还真的是冷淡爱答不理的模样。对这种势利眼且爱表现喜怒的人,馨妍一向都是不畏惧的,在锅底塞了把火,馨妍冲胡嫂子真诚道:   “嫂子能跟我说这话,可见也没把我们当外人。你也知道。我平时没事很少出门,跟赵家嫂子也没什么来往,我跟她也不熟悉,见面了最多打个招呼,谈不上什么难堪。”   胡嫂子点头,也觉得是如此,从馨妍跟着随军到现在,天天在家里就没见她出去几次。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跟赵家嫂子还真够不到一块,赵家嫂子也是要脸的人,干不出上门找茬的事。说这事的本意,也只是把胡家给摘出去,免得影响两家的交情。   现在事情说开了,没了担心后,胡嫂子转而又说起其消息:“我家老胡说上面这次体谅咱们军属的难处,家里孩子多光靠一个人工资是挺困难的,所以会给安一些军嫂安排工作。食堂里帮工,镇上中小学教师都有名额。你是初中毕业又有医术,以建国的军龄,安排工作早做打算机会更多些。”   这事馨妍还真不知道,不过家里家外都要人照应,她目前的情况并不适合出去工作。这事就是孙建国都不一定先知道,胡家跟她透露这个消息,总归是有更进一步结交的意思。不管去不去上班,这件事都要先谢人家。   “谢谢嫂子跟我说这个事,等建国回来我会跟他说说。不过我家情况特殊,我爹年纪大了,我娘又离不了人,再说我们以后还要有孩子。我爹娘退下来都有粮食和工资补贴,加上建国的工资跟补贴,就是添两个孩子也还能过的去。”   胡嫂子听后有些羡慕道:“也对,我家孩子都大了,虽说大的都开始工作了,可眼瞅着就到了嫁娶的年纪,我倒是想要工作,可你也知道的,这家里离不得人,我也大字不识几个,好工作就甭想了。食堂里的体力活累还不说,工资也没几个……唉,愁啊。”   馨妍闻言踌躇片刻,才开口道:“这事是有些麻烦,家里离不得女人照看,你家还有小的在念书。我原本倒是有些想法,只是后来随军了,你也知道我娘离不得人,我一个人也没□□的本事。这法子嫂子听一听,同不同意都没事,这也就咱们姊妹私下里说说罢了。”   胡嫂子凑过来,好奇的急忙问道:“啥法子?快说给嫂子听听,不管咋样总多了个选择不是。”   馨妍浅笑望向她,笑道:“嫂子也尝过我做的零嘴,我想着多做些零嘴,试试能不能放到供销社代卖,这事还得托胡政委去问问看呢。这事我一个人做不了,要是嫂子愿意咱们俩私下里合伙,赚点买盐的零花钱。我负责在家做,嫂子只要搭把手,顺便来回的松松东西结结账就成。”   胡嫂子一脸心动,可又有些犹豫:“这事能成吗?不会被人举报走资本主义道路吧?可不能影响男人的工作。这事嫂子一会也做不了主,要不这样吧,晚上我问问你胡大哥,成的话明个给你答复。就你的那手艺,只要做出去卖,指定不愁销路。”   馨妍笑着点头,不着痕迹恭维了两句,道:“还是嫂子稳重想的周到,这事我也就跟嫂子一个人提了,连建国哥都没说过呢。这事呀,是得跟男人商量,一星点的利益,可不值当连累他们的工作。”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没来及发,晚上还会有一章。 第72章   从六八年开始浩浩荡荡的运动,除了最初几年的混乱,之后就已经慢慢淡了下来,到最近两年经济也已经有所复苏。跟不上人民衣食住行,总会有人想别的办法去倒腾,上面管不住索性就正只眼闭只眼。七四年有门路的人,就私下里倒腾些衣食这类的基本东西,赚些中间的差价。虽然不多,可需求量大就薄利多销。   这几天中午,孙建国一般回来吃饭的情况不多,听他讲要准备什么集训,训练的任务加倍,他也得跟着一起特训。就是晚上偶尔也不回来吃饭,要训练夜间作战演习。馨妍对这些不了解,吃了晚饭就禁不住睡意,梳洗好躺床上不知不觉就睡着。有时孙建国回来不做那档子事把她折腾醒,馨妍都不清楚他是什么时间回来的。   本来打算跟他提的事,也因此只能搁浅,倒是胡嫂子急性子,第二天一早馨妍早饭还没吃完,就急慌慌的跑来了。见馨妍早饭都没吃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忍下雀跃跟馨妍道:   “你提的那事我问了我家老胡,听他讲现在私下里不少人倒腾,但都没摆上明面上。提供给供销社倒是不错的主意,供销社里的东西可没人会问来历,只要跟供销社的主任说好,以供销社的名义收购就成。汪仁镇太小,离咱们这里也太近,总归没有吉省的供销社人流大。我家老大在厂里工作,老二那丫头倒是托人近了吉省供销社,你要是信的过嫂子,咱们今天做些出来,我带着一起带去吉省顺便看看我家丫头。”   馨妍当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五香豆就有现成的,只是绿豆糕红豆糕有些麻烦,浸泡煮熟揉面,最后蒸好了还要冷凉才能装起来,没个半天时间肯定弄不好。就是现在就动手现做,也根本就赶不上上午去吉省的巴车。   “五香豆我家还有些,建国哥爱吃,孙所以家里就没断这个。只是糕点有些麻烦,豆子需要提前泡好,一时半会也做不出来,上午七点的车来不及赶上。不如嫂子你明天再去吧,上午做好冷凉用油纸包好,晚上你带回家,明个一早就可以直接坐车去问问。”   胡嫂子闻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嫂子是急性子,一时没想到这些,弟妹别见怪就成。豆子糖米面的口粮都是你家出的,这趟去省里不管成不成,回头嫂子都把这些东西的钱补给你,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嫂子可不能占你家便宜。”   馨妍笑笑没应,只道:“嫂子见外了,开头的买卖难开张。成不成都无所谓,权当我这个婶子给孩子们的零嘴,哪里用得到还不还的,建国哥要是知道了,指定背后训我不懂事,嫂子可不能看着我们吵嘴。”   胡嫂子听着敞亮话听的舒心,捂着嘴哈哈大笑,道:“建国那小子哪舍得说你,他是个真疼媳妇的人,你不知道老胡跟我说了几回,建国恨不得天天把你塞口袋里随身带着,只要一说起闲话,就三句不离你。”   馨妍红了脸颊,胡嫂子笑容更大声。两人说笑了一会,胡嫂子要回家去刷碗洗衣服去。早上来的匆忙,光想着事都没来及整理。临离开前跟馨妍说忙完就过来,做点心她也过来帮忙。等胡嫂子走后,凤天幸才推着曲红霞到院子里透透气,冲厨房里洗刷的馨妍道:   “你现在也成家了,两口子过日子,有个什么事都要有商有量,这些能避免不少矛盾。男人都好面子,建国人品没话说,你私下里挣点零花钱没什么,不过建国的态度也很重要。”   馨妍明白爹爹的用意,夫妻间的相处更需要小心经营,她不会因小失大:“我心里有数,你跟娘放心,建国哥这两天忙回来的都很晚,没想到胡家嫂子这么性急。只要不累到,建国哥不会反对这事的。”   孙建国的人品凤天幸在放心不过,笑着给曲红霞拉了拉腿上盖着的薄被,想到什么对馨妍道:“等过几日我回京都一趟,咱家在京都的房子跟门面也该回去看看。该租出去就租,要不卖了也成。家里还有建国的工资,你们就是在生养两个孩子也是够的,别为钱犯愁,咱家不缺钱。”   馨妍把碗筷擦干水放好,红豆绿豆浸泡进水里,才出了厨房用洗手豆洗了手,涂抹着滋养的乳膏,才坐到院里的凳子上,道:   “爹爹就是不回去,咱家也不愁钱用,现在虽说安稳不少,可谁知道京都里又是怎样情况。你跟我娘这么多年没回去,一朝天子一朝臣,谁知道当初的约定还在不在。与其让你自己去冒着个险,那些东西宁可不要。东西是死的,没了总能在挣回来,你要是遇到什么事,让我很娘该怎么办。”   凤天幸笑着摇头,一点都不担心这事。“没把握爹也不会提这事,你□□当年可救了不少人,那些人也都活的好好的。这恩情咱家不在意,人家就是也没放在心上,却也不会为难的。你呀,就是爱操心,你爹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做事怎么会没章法。算算日子,你跟建国结婚两个月了吧?过来我给你摸脉试试看,医者不自医,你人小也没经历过这些事,别不注意休息。”   馨妍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在爹娘期待的视线中伸出手腕。至于爹爹去京都的事,馨妍晚上一定不会早睡,跟孙建国提这事,让他们来说服爹爹打消去京都的想法吧。反正馨妍一点都不赞成,路途太远,爹爹一把年纪一个人舟车波折,光想着就觉得累。   凤天幸手指搭在馨妍手腕上,闭着眼睛静心感受馨妍的脉动,片刻就忍不住脸上的笑容,再三确定后才松开手,欣喜慈爱的看着馨妍,扭头对曲红霞感道:“时间过的可真快,咱家的小棉袄一眨眼都这么大了,结婚成家这也要做娘了。咱家年底还能添口人,咱孙子来的可真是时候呢。”   曲红霞激动之下,竟然抬起手臂摸了摸馨妍的额头。久违的慈爱,连着怀孕的消息,让馨妍眼泪崩落。握住娘亲仍旧无力的手,哽咽道:“娘亲,只要咱们不放弃,你一定能恢复到行动自如的。我年轻没带过孩子,等孩子生下来可还指望你呢,你一定也坚定信念,没有我很爹爹治不好的病。”   曲红霞也老泪纵横,一直以来馨妍的贴心她都看在眼里,又怎会不想恢复。嘴里含糊的呜咽道:“好……好……带……孙……孙。”   凤天幸也眼眶湿润,眼中含泪笑着赞同道:“是该如此,只要心静足够坚定,没有意志力打不败的东西。咱家妍儿又没经验,以后孙子可全指着你这个奶奶照顾。治疗方式见效,我跟妍儿在斟酌后面的方子,孙子生下来之前,指定让你先抱。不成,家里今天这么多喜事,我这就去通知建国去,让他也跟着高兴。”   凤天幸说罢,擦了擦眼睛,身子骨健步如飞的出了院门。至于孙建国正在训练的事,一家人都选择性遗忘。三十而立,孙建国三十好几的人才有了孩子的影,于情于理都该让他尽早知道消息。馨妍握着娘亲的手,也收敛起情绪。算算日子就是怀孕,也最多一个多月。没坐稳三个月的胎,应当处处小心才是。   “娘,等会建国哥回来,让他去汪仁镇买些肉,今天是个好日子,咱家要好好庆祝庆祝。你喜欢吃吃狮子头,我给你做狮子头,汤底配米饭你今个多吃些,以后你的伙食也该调整,多吃些荤食汤类的营养能跟得上,咱们两个一起养身体,你养好身体,到时我给你生个胖孙子。”   曲红霞呜呜的点头,人有了不得不好的动力,身体浑身都充满了劲,曲红霞眼下就是如此。只要一想到馨妍没带怀孕带孩子的经验,就恨不得明天就能恢复如初健步如飞,好好给闺女养胎,等孙子生下来在手把手的带孙子长大。对长辈而言。没有什么比下一代的延续更让人振奋了。   母女俩默契中聊着天,那边跑去通知孙建国凤天幸,问了一个小战士孙建国的大概位置,就一路找了去。孙建国正跟着手底下兵一起做耐力集训,见对面的兔崽子都斜着眼睛看向右方向,皱眉转脸望过去就是一愣。这个时候他爹来这里,肯定是找他,难道家里出了什么事不成?赶紧疾步过去,不等他询问呢,凤天幸喘着气掩饰不住激动笑道:   “刚才我给妍儿把脉,已经能确定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连你娘听到这消息,都激动的能说话,手臂也能动了。这不……”   不等他说完专程来通知你这两个好消息,眼前哪里还有孙建国的影子,早就一脸狂喜的一头劲往家奔去。凤天幸傻眼,冲憋着笑好奇的战士点了点头,解释道:“家里有事,你们副团才失态了,等会我就喊他赶紧回来。”   凤天幸之前说话声音不小,耳聪目明的战士哪里没听到,都一志有同的点头,其中一个圆脸青年乐呵呵道:“可以理解,大爷您老回去跟副团说,我们自行训练就成,让他不用担心我们的耐力训练。”   凤天幸道了谢离开,圆脸青年摘下头上的帽子,跟身边的队友嘿嘿奸笑几声,道:“咱副团这耐力也是分人的呀,对着咱们就下死手的训,这才听到媳妇怀孕,就激动的眨眼没人了。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一旁的队友没好气的给了他一手肘,斜眼道:“你也不想想咱副团多大岁数才结婚,就他这年龄搁我老家,儿子都快娶媳妇了,他现在才有了儿子的影,不兴奋才怪呢。听说副团家的嫂子年轻漂亮又温柔,胡政委去副团家吃过饭,说嫂子那厨艺简直就是绝了。你说,副团家这么大的喜事。咱们提着礼品去看望嫂子,会不会留饭?”   这不经意的询问,得到身旁队友一致赞同,纷纷表示该去探望探望。可因为人太多,都去显然是不现实的,最后一群人商量了对策,训练比试前五名都有机会。等胡政委来视察训练时,没见到孙建国人影,反而一群皮猴热火朝天的比试拳脚。   上前一问缘由之后,一本正经的表示支持,他带人一起去孙家,省得他们找不到门。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小伙伴们 第73章   从听完喜事,孙建国的脑袋就懵懵的无法思考,只想赶紧回家看看馨妍,只想紧紧抱住她,发泄心中无以名状的情绪。而他也的确这样做了,一路疾奔到家,推开门眼里只看得到院里坐着的馨妍。上前把馨妍从凳子上抱起来,动作小心翼翼普通抱着整个世界。可不就是整个世界吗,有妻有子有家,结婚后孙建国就觉得自己每一天都跟做梦一样,深怕哪天醒了之后,一切都不过只是他美好的梦乡。   可因为多了一个孩子,孙建国的不定的心终于沉定下来,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并不是他一个人的梦境。馨妍嫁的人是他。再过不久家里将迎接两人的血脉,一个最美好的期待和未来。只要一想到此,孙建国就忍不住胸口的沸腾情绪,跟个疯子似的,抱着馨妍哈哈大笑的在院里圈圈。不说一旁含笑坐在躺椅上的曲红霞,当着娘亲的面如此失态的亲昵,让馨妍红了双颊,伸手拧了孙建国一下,羞道:   “快放我下来,转的我头晕。傻样,爹呢?他不是给你送消息去了吗?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   孙建国一听馨妍头晕,就赶紧把馨妍放到地上,紧张兮兮道:“还晕不晕?是我莽撞了,咱儿子是不是也不舒服?爹跟我说你怀孕了,我就什么都没顾得,一头劲跑回来看看你。爹在后面,一会就该回来了,我这就回去找找去。”   馨妍娇嗔的瞪了他一眼,道:“爹又不是小孩子,哪里需要你去找,他腿脚比不得你,一会就该回来了。队里的事情不是很忙吗,你现在回来会不会有不好的影响?要不要在回去一趟请假?”   孙建国一脸傻笑,不在意道:“不用,训练的任务安排好了,看不看着那群皮猴都不敢马虎,不然回头我削他们。今天我就休息一天,请假的事老胡会善后,不用担心这些。你累不累,要不要回屋里躺着歇歇,以后家里的活都留着,等我回来做就成,你要多休息才行。”   馨妍轻笑摇头,对男人的态度很窝心,前世,她怀第一个孩子时,夫君得了消息后,也只是在散职后,顺路给她买了几样东西。同样是丈夫,同样的是怀了他的血脉,可两者的态度却可谓天差地别。或许跟不同时代有关,可更多的还是因为一个人的心意。馨妍心里甜丝丝的,对孙建国笑道:   “家里又没多少事,你每天训练已经很累了,哪里用得着你做。今天咱家双喜临门,是该好好庆祝,你去镇上买些肉跟骨头回来,我做狮子头吃,骨头熬汤也有营养,我跟娘喝了都好。”   孙建国这才想起曲红霞来,扭头就见对方原来也在院里。想到之前的冲动,黑脸发烫,心里也觉得不好意思,挠着脑袋嘿嘿傻笑出声,道:   “那什么。我一时太激动了,娘身体恢复是大事。等孩子生下来。娘还能帮着指点妍儿怎么带孩子。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你跟爹可是咱家的定海神针,我跟妍儿很多事都不懂,可全指着你跟爹帮衬呢。我这就去借自行车,不成,回头我找找人弄张自行车票,咱门家添辆自行车,缝纫机要不也一块添了,省得妍儿缝补的费眼睛。”   这些东西与家庭用处不少,馨妍觉得添置了也不错,所以也没反对。孙建国说完,衣服都来不及换,就出门去借车子去镇上。等凤天幸回来没见到孙建国还纳闷呢,听了馨妍解释,满意的笑着点头。家里多了两件喜事,凤天幸暂时也不提去京都的事了,他现在只想着曲红霞能快点好,孙子健康平安的降生,其他的事情,都得靠后。   孙建国出门不到两个小时,就骑着车子回来了,十斤肉跟几斤骨头,麦乳精也买了两罐,只要是对身体有好处的,他都恨不得买上一遍。骨头不用肉票,十斤肉有六斤买的是高价肉。所谓高价肉就是不用票,价钱上快贵了一半,上次家里待客,就买了不少高价肉。杂七杂八的花了二三十块钱的东西,先还了自行车才提着自行车回家,刚进家门就听到院子里胡嫂子笑呵呵的声音。   孙建国大兜小兜的进院子,胡嫂子就哎呦的一阵恭喜:“哎呦,建国可算回来了,嫂子正说你好运气,这娶了媳妇没多久,眼瞅着孩子也快生下了,你跟弟妹都是有福的人。家里有啥事顾不过来,尽管去找嫂子我,咱两家的交情不用见外?”   这话孙建国爱听,看到馨妍他脸上就忍不住咧开笑容,道:“借嫂子吉言,正愁这事呢。我天天在家时间不多,家里有嫂子多来坐坐,哪怕什么也不做,我也能放心。等孩子生下来,一准的给你家送双份喜蛋。”   馨妍想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被孙建国躲了过去,东西多还是挺沉的,万一累到了可怎么办。馨妍无奈,她只是怀孕又不是瓷人,白了孙建国一眼坐回凳子上,冲胡嫂子道:   “怀孕又不是不能动,偏他事多,农村里哪个怀孕不是一直劳作到生孩子才歇两天。我身体一向好只要前三个月小心点,家务活也是不耽误做的。只是跟嫂子提的事,可能没法子弄了,让嫂子白高兴一场,真是对不住你。要不这样,我教嫂子做,你自己多费心弄也是不成问题的,我就不算份子了。”   馨妍说的不失为合适的法子,只是胡嫂子怎么肯占这个便宜,说白了最值钱的还是方子。馨妍目前怀孕,以孙建国对老婆孩子的在意,肯定不会让馨妍做这门营生,可胡嫂子也舍不得这个赚钱的法子,想了想还是开口道:   “嫂子家情况你也知道,嫂子就厚着脸皮跟弟妹学。只是有一条弟妹要是不同意,那这事就作罢。嫂子跟你学手艺,工料都由我来出,但是赚的钱一定要分你两成。”   馨妍有些意外,这点东西她真没看在眼里,不过是挣点零花钱的念头。要知道自古最赚钱的生意,除了朝廷控制命脉暴利生意之外,女人孩子和读人的钱最好赚。这个时代读书人的生意不好做了,笔墨纸砚的价钱都普及到亲民。不过,女人用的胭脂水粉,还有身体的各种保养,这些市场是不会随着时代而改变消失的,随随便便哪一样都能挣钱。   胡嫂子能在利润上给出两成利润,可见人品的真伪。对于可深交的人,馨妍更是大度,笑道:“嫂子有心了,只什么都不做还拿利钱,在嫂子心里我就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吗。嫂子就是不学,我也不会拿份子钱,你也说咱们两家的交情不用见外,你现在倒是跟我见外起来。”   胡嫂子有些着急:“弟妹的人品那是没话说,只是那本来就是弟妹的手艺,嫂子学了去挣钱,那嫂子又成了什么人,要是弟妹不同意,这事咱们就作罢。就是我家老胡知道,也会赞成这事。”   馨妍想了片刻,不在提这个话题,笑道:“等试过了再说吧,本来就是咱私下里的商议。还不知道供销社那边愿不愿意代售,再说卖不卖出去也是个问题,现在说这些事情都为时过早了。”   孙建国放完东西出来,搬凳子坐到馨妍身旁,差异问道:“什么事?是买什么东西吗,有什么东西没买我这再去一趟。”   馨妍笑着摇头,轻声道:“没什么,之前觉得在家也没什么事,我也不爱出门去逛,跟嫂子提过合伙做糕点卖。可我现在怀孕还有家里的事,没法参与,让嫂子自己学了做再去卖,嫂子偏说不能占便宜,硬要给两成的利。本来要跟你商量的,只是这几天你每天回家太晚,早上走的又早,还没来急跟你说呢。”   孙建国皱眉,认真道:“养家糊口有我呢,你在家好好照顾这里跟爹娘就成,现在你怀孕了,更应该休息休息。嫂子,不怕你笑话,妍儿就是没怀孕,我也舍不得她在多操持。你呀就跟我媳妇学就是,利钱就算了,今后我家要吃五香炒豆子跟糕点,你给我们算便宜点就成。”   胡嫂子想到馨妍说的也是,现下孙建国也如此变态,想着学好后生意不差的话,从其他地方补给孙家也是一样。这事也就算是这样定下来了,胡嫂子趁着还没中午,看着馨妍一个一个步奏的做糕点。煮豆这些活都还好学。只是捏花样她是怎么捏都不像。这种事情馨妍也没法子手拉手的教,干脆不做花型,只搓条切成小面团,然后在团成蛋黄大小的半圆形。   反正味道都是一样,形状还真不是多重要。等蒸熟后,红的绿的圆糕,瞧着也小巧可爱。胡嫂子心满意足的离开,做好的糕点只拿了几个回家给孩子吃。明天带着去吉省的,她准备吃过饭后自己动手学着做。两家离得进,哪里不懂,过来问一下馨妍就可以。原本打算带去吉省馨妍东西准备的多,胡嫂子不肯带这些去,只能就在家里吃。   两种糕差不多一百多个,只能把糕从锅里拿出来摊开冷凉,留着家里自己吃,早晚煮粥配着吃,味道不错也方便。天色也到正午了,馨妍让孙建国把肉洗干净剁碎。等会她来做成狮子头,馨妍自己拿了热乎乎的糕,给爹娘送去东屋,让他们先吃些垫垫肚子。馨妍这边还没从东屋出来,就听到门口有人喊孙建国的名子。等馨妍出来,就见孙建国手里拿着菜刀,板着张黑脸瞪院子里多出来的六人。   胡政委无视孙建国黑脸,冲馨妍乐呵呵解释道:“弟妹,那啥这几个是我们底下的兵,平时跟建国都是打成一片的。这不听说家里有喜事,都关心建国,就想过来探望探望,他们怕找不到门,这不央我带他们过来吗。”   胡政委话说完,包括孙建国都斜着眼,满眼的鄙视看向他。胡政委嘴里怕找不到门,央他带着认门的五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就差没直接脱口而出卑鄙俩字。馨妍也不管他们的眉眼官司,上门就是客。做人做事,一向都是独木难支,上下的关系打点,也是一门很深的学问。走到孙建国身边,想接过他手里的菜刀,毕竟当着战友跟下属的面做这些活,还是有失颜面的。   孙建国可不想馨妍碰这些危险玩意,抬抬手借些身高差就躲过去了。馨妍面上笑容不变,冲胡政委几人感谢道:“谢谢你们对建国哥的关心,赶紧屋里坐,我给你们倒茶,家里有刚做好的糕,等会我去拿来你们也尝尝味道。”   说罢拿了家里存的花茶,放进茶几上干净的竹杯里,再冲上开水。等几人进屋坐下,去厨房把糕点都拾到高粱杆的篦子上,全部都端到堂屋里待客。百十个小糕点鲜嫩的颜色,散发出的香甜味道,就让几个大肚汗丢脸的反射性吞口水。从东屋出来的凤天幸,也很高兴家里有客人上门,一个劲热情的让他们吃。堂屋里有爹爹招呼,馨妍回厨房去,让臭着张脸的孙建国剁好馅去陪客。   这个时代本就缺衣少食,甜的细面就没人不爱吃,更何况还花了那么多功夫。连着胡政委六个人,一个人十多个糕点,没一会的功夫就全部解决。两个年轻点的战士,吃完后还留恋的砸吧砸吧嘴回味。凤天幸乐呵呵的陪着说话,已经中午肯定要留人吃饭。几人本就是空着手上门,吃了不少糕点,面皮就是再厚,对着热情周到的老人家跟年轻漂亮温柔的副团嫂子,哪里还好意思留着吃午饭,想着等有空去买点礼品再上门,他们也不至于会觉得心虚。   只凤天幸诚心留人,孙建国就是满心的不愿,嫌弃他们来给馨妍添麻烦,也不会去拆老爹的台。好在孙建国上午才去买了菜,不然一下子多了这些人,还真没什么东西招待。狮子头肯定是不能做了,骨头也来不及熬汤。倒是肉馅掺上白菜叶调成饺子馅正好,在用余下的肉炒了土豆萝卜,醋溜白菜,再加五香炒豆四个菜。煮了一锅饺子,另外又让孙建国去食堂买了馒头,总算不至于让人吃不饱。   皮薄馅多的水饺,土豆萝卜跟肉一样多的菜,还有酸辣可口的白菜,加上嘎嘣脆的馋味豆。几人狼吞虎咽的吃了堆尖一大碗没汤的水饺,每个人又吃了三馒头,连肉菜汁都没放过。吃的几个客人差点没捂着肚子离开,孙建国也看的心酸。当兵是能吃饱,可也仅限于吃饱罢了。大食堂的饭菜,油少盐少煮熟就成。难得吃顿肉,每个人也就能打到两三片肉,有时多一片都能高兴半天。他也就结婚了媳妇随军,才知道口腹之欲的诱惑跟差距。   夜幕降临,孙建国侧身躺在床上,怀里抱着馨妍,静谧的温馨淡淡流淌。孙建国想到馨妍本来打算做糕点卖的事,心里清楚她为的还是一个家。以往他一个人,每月的工资跟补贴总觉得很多,自他们一家都来这里光是买了几份礼物,连着今天的两顿待客,就花去他两个月工资。要不了多久他们还会有孩子,给馨妍的那些存款现在想想并不禁花。   孙建国知道爹娘手里有钱,而且对这个家也从未有个藏私的念头。可作为一个男人,养家糊口是他的责任,他想给妻儿父母好的生活条件。不求大富大贵,但至少要吃喝不愁,想吃肉就买,想喝麦乳精就喝,将来他跟馨妍还要生一个跟馨妍一样漂亮的女儿,孙建国想让她们母女都天天穿的漂漂亮亮,天天都幸福无忧,不用为钱精打细算。   可是以他的工资,真的很难做到……就说胡政委家,儿女多开销大。逢年过节还要给老家爹娘寄点孝心,日子过的紧巴巴的。也就这两年大的孩子开始上班挣钱,日子才宽松些。早三四年前,一家子吃饭都还要算着米粮下锅。孙建国一想到馨妍未来也将要过这样的日子,胸口就闷疼闷疼的揪成一小把,疼的喘不上来气。   他的馨妍不该这样活着,他不该如此没用的窝囊。可退伍回乡安排工作,也是靠着死工资过活,那时候或许还不如现在的工资高。他十六岁就出来扛枪当兵,除了在战场上见过血,或者狙击逮捕的任务,他可以说一无所长,甚至于还不如馨妍和爹有中医的本事。然而,部队里想要涨工资除了军龄年限的条件,那么就是继续往上爬……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要去参加入葬…… 第74章   今生不同于前世,身边有奴仆环绕的伺候,怀孕之后更是只万事不沾手,一心只养胎。以这一世所学所知,孕妇适当的运动,对大人和胎儿都有好处,生产时也会容易不少。馨妍很重视子嗣,但每天的生活跟平时并没有太多不同。家里并不需要走远路提水,也没有田需要劳作,给娘亲每日针灸按摩的事,也被爹爹硬是接手过去,馨妍无法只能闲着。   除了洗衣煮饭,馨妍有一半时间都在闲着,孙建国只要在家,连煮饭洗衣的活,都不让馨妍接手。弄的馨妍大多时间只能做做针线,给孩子提前做肚兜和棉衣,毕竟预产期在年底十一月份,那时候也刚好天寒地冻的,孩子里外穿的衣服尿片,小棉被都可以提前准本。养过孩子的人都知道,多大孩子大概需要多大的衣裤,所以馨妍做这些针线活心里有谱,并不需要人指点什么。   用淡淡土黄色棉布做的小衣服,一针一线都整齐,免得硌伤小孩子稚嫩娇脆的皮肤。一套秋衣先做好,不等馨妍动手做棉衣,孙建国就跟馨妍要了交给她保管的存折。孙建国要存折的目的馨妍也没问,男人在外面做事,很多事都需要应酬,而且以孙建国的性格,多数也只会往家买东西,亦或者有战友开口借钱,他对自己的衣食基本不上心,这些事也基本都是馨妍操持。   二月半旬天已经开春了,甩掉厚厚的棉衣,人的活动都轻松方便很多,胡嫂子家的糕点炒豆子生意都还不错,天天都热火朝天的忙着做准备,一个礼拜去送一次东西。上个月月底,胡嫂子来家里送了三十块钱,说是分的利钱。这个钱馨妍跟孙建国说什么都没要,早就已经说出的承诺,就不会因为这点利益出尔反尔。   馨妍眼下只想好好安胎,挣钱的事以后什么时间都可以。尤其政治上面的变动,或许那天就能彻底开放,到时在考虑也都是不迟的。没几天,孙建国忙中难得偷闲一天,早上出去说去买些口粮跟肉食,等傍晚回来,口粮肉还有骨头都买了,只是同时还买了一辆凤凰牌自行车,还有一台新的缝纫机。   自行车军区这边不少家庭都有,但缝纫机还真没有几台,馨妍还是第一次见缝纫机,不好奇才是骗人的。等孙建国在房间的窗边把缝纫机装好,穿针引线当好唆芯,馨妍就找了快旧布,尝试怎样操作。脚踩到踏板上,除了最初控制不住踩板的循环秩序,缝纫机容易反着行走外,没一会就凭借着直觉掌握其中的窍门。眼手脚跟的上,直行转弯倒针很容易就上手。   坐在缝纫机前,馨妍忍不住看着缝纫机发愣,一代一代人的智慧积累,织布做衣服鞋子在古,可以说占据女人一生的一半时间,而现在,织出的土布并不受欢迎,这个时代更多的开始追求更结实清爽的确良,厚实保暖的呢子布料,或许要不了多久,唧唧复唧唧的纺线织布就被人慢慢遗忘。时代在慢慢变好,多了很多很多的便意,或许消失在时间洪流中的手艺,都也是优胜劣汰吧。   孙建国一旁见馨妍发呆,以为一下子花这么多钱她担忧,而且存折的钱也被他全部取出来,出了留着家里用的钱,剩下的被拿去跟退伍的战友合伙做生意了。孙建国也不敢保证就能赚到钱,可至少那是个机会,他不想错过这个机会,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仍旧靠着他工作过日子。   “妍儿……我跟你说个事,我前段时间有个南方的战友退伍。听他讲他们那边经济管制松,我就把存折里的钱取出来,寄了两千块给他合伙……我知道合伙的生意不保险,不过就算是亏本,我们也还有工资。咱们以后还会有很多孩子,我不想咱家日子过的紧巴巴的……所以就……”   馨妍仰头,静静的看着他浅笑,只要有这份心,馨妍觉得比什么都重要。他那个退伍的战友人品如何且不说,他一个国家军人,跟人合伙做生意,跟利益牵扯上总归会有变质的一天。人心险恶,有心人想牵扯孙建国,或者借些他的名头做什么事,简直太过容易了。做人,不能用自己的善意,去评估别人的人性。   “我并没有生气,钱是花了才是钱,放在银行里也就一行数字。只你跟战友合伙做生意的事,我觉得有些莽撞了。拉大旗作虎皮的事太多,你的事业是保家卫国,在部队里就要以部队的规矩照制度做事,而在我们的小家里。你是我跟孩子还有爹娘的□□,是我们的主心骨。不论你在部队里能走到什么地步,我们就会支持你。我明白你想让我们过好日子的决心,只是挣钱真的不着急。自古有权就不缺钱,但是有钱却不一定有权。”   馨妍的话可以说颠覆孙建国的认知,或者说他从来没有往这个方面去想。人的一生会遇到很多不懂和不知如何选择的事,这些事不同的选择,未来就会造成不同的局面,或好或坏,可不是谁都有他孙建国这般运气,能有一个机智且聪明的媳妇,相扶相伴选择最安全稳当的一条路。孙建国紧紧闭着眼睛,躬身从馨妍身后抱住她都肩膀,努力让自己情绪平静下来。   “谢谢你妍儿,这事是我莽撞了。我跟你保证,今后不论什么事情,我都不会瞒着你自己做决定……能娶到你真好。”   馨妍抬手轻轻拍了拍孙建国的手臂,如实道:“你只要把全部精力放到你的事业上,家里的事情有我呢。男主外,你强大起来,做家里最稳固的□□,保护我们有所依,不被人随意揉捏欺负。女主内,我照顾家里的衣食住行。挣钱的方法多的是,等孩子生下来后,我在家里做胭脂水粉,既不耽误照顾家里,也不需要为钱犯愁。钱这个东西,不用太过在意它,够用就好。孩子大了,他们的人生有他们自己去闯,我们做爹娘的,给他最有利的起点平台,比留给他们万贯家财更有用。”   此时此刻,孙建国在没有了犹豫不决,只有坚定的信念,强大起来,保护他所珍爱的瑰宝。“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说的对,富不过三代,我会努力给孩子们拼出一个好门第,给他们的未来创造一个好起点。妍儿,我很笨,没念过一天书,可我愿意努力去学。很多事情我考虑并不全面,我希望你一辈子都督促我指引我,让我少走弯路少做错误选择。”   馨妍笑出声:“我也就初中毕业,别把我想的这么好,是人都会犯错,都会有考虑不周之处。过日子哪有听谁的话,有事咱们一起商量,谁说的有理就听谁的,你看这些行不行?”   孙建国拉着馨妍从凳子上起来,抱着馨妍爱怜的用下巴摩挲着她都发顶,道:“咱家都听你的,等咱儿子大了要是不听话。看我怎么收拾他。”   馨妍无语,片刻才问道:“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儿子?万一不是儿子,生下来是女儿你就不疼她了吗?你喜欢儿子不喜欢女儿是吗。”   孙建国一愣,他还真没这样想过,喊儿子只是顺嘴,哪里就不喜欢女儿了?只要是他和妍儿的孩子,儿子女儿他都一样疼一样喜欢。女儿是爹娘的小棉袄,跟爹娘更亲密。一想到将来会有个长相随了馨妍,一样聪明漂亮的女儿就想偷乐。只是第一个孩子如果是儿子,等以后下面的孩子有哥哥护着,才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儿子女儿我都一样喜欢,要是有个哥哥,下面的孩子会有人带着玩,跟人打架了也有人护着。你千万别有压力,是女儿更好,等大了还能帮着你一起照顾弟弟妹妹呢。女儿好,是我口误。”   馨妍被逗得笑出声:“逗你玩的,只要你不是重男轻女的爹就好。你也知道我的身世,我觉着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只要养的好都一样的。第一胎我也希望是儿子,如你说的,是儿子能保护下面的弟弟妹妹。女儿嘛,当然是疼宠着娇养大,可不是照顾这个照顾那个的。”   孙建国呵呵直笑:“娇闺女,你说的对,儿子要糟养,女儿要娇养。”   馨妍不满:“儿子也不能糟养,一个人的心胸眼界都是从小培养的。翩翩公子温文儒雅,或者果决英勇,这才是男儿该有的姿态。”   孙建国心里再次坚定一件事:“你说的都对,咱家孩子有你这个娘,就没有不好的地方。”   馨妍被逗得笑出声:“逗你玩的,只要你不是重男轻女的爹就好。你也知道我的身世,我觉着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只要养的好都一样的。第一胎我也希望是儿子,如你说的,是儿子能保护下面的弟弟妹妹。女儿嘛,当然是疼宠着娇养大,可不是照顾这个照顾那个的。”   孙建国呵呵直笑:“娇闺女,你说的对,儿子要糟养,女儿要娇养。”   馨妍不满:“儿子也不能糟养,一个人的心胸眼界都是从小培养的。翩翩公子温文儒雅,或者果决英勇,这才是男儿该有的姿态。”   孙建国心里再次坚定一件事:“你说的都对,咱家孩子有你这个娘,就没有不好的地方。” 第75章   三月半,馨妍也过了三个月的安胎期,孙建国部队的演习也快开始,要带队去荒芜的边境实战。对于孙建国离家一个月时间,馨妍除了些许的不舍之外,并不会儿女情长绊住他的心神。好男儿志在四方,男人去拼搏时,家里的女人就要给予身心的支持。当然,被小心的抱着折腾了两回,等第二天睡醒时,他人已经离开。   伤感这个词,在馨妍的生活里并不存在,有的也只会偶尔触景伤情。孙建国不在家,馨妍的日子更是深居简出,家里缺相了什么,也是凤天幸骑家里的新自行车,自己去汪仁镇买。原因不仅是馨妍怀孕不方便骑车走远路,还有就是……她才发现……自己竟然不会骑自行车。不会骑自行车这事吧,在这个年代其实非常正常的事,毕竟有自行车的家庭只是少数。   家里现在有了自行车,只是学过自行车的人都知道,大框架的自行车有身高优势的。男人高腿长,坐在座子上腿很轻松的就能支在地上,只要掌握住手把头,要不了一会的功夫,就能摸上手了。女人身高不够,坐座子上腿根本够不到地,只能先从左边一脚滑动脚蹬,等自行车滑动起来,借着平衡迈腿跨坐在自行车上。   可说的简单,实际操作起来非常难,用学自行车的女人孩子,就是近一半的平衡感差的男人,就没谁不摔跤的。馨妍现在怀着孕,哪里敢冒险去学自行车。好在天气暖和了,去汪仁镇的路也不错,骑自行车并不会出什么危险。这边有不少军嫂都开了菜地,先来随军的人肯定开的多,胡嫂子家就不少离家也近,大概有三四分的地呢。   胡嫂子因着糕点的事投桃报李,主动提出给了馨妍一分地做菜地。一分地已经不少,都用来种菜孙家四口人吃不完还能剩不少。馨妍也没推辞,把地整理一遍,就趁着天气暖跟胡嫂子要了些应季的菜种,开始打理菜园子。有了菜地。不说馨妍每天都会去菜地看看,连爹娘也找到了乐趣。拔草浇水这些活,凤天幸也不让馨妍上手。   有品味内涵的的人,就是菜地也能打理出一番情操出来。菜地的一圈种上了蚕豆,蚕豆里面的一圈是搭架子的黄瓜丝丝瓜木耳菜,葫芦瓜,冬瓜和南瓜也种了不少。总而言之,一个菜园子被合理种植,没有一点都浪费,也不会显得拥挤。菜地右边是胡嫂子家的地,除了菜大部分种的还是能饱腹的口粮。左边的地看面积不比胡家的少,菜地侍弄了十多天,也没碰到对方照看地。   这天傍晚馨妍习惯性的来菜地里溜达一圈,见左边的地里有个二三十岁的女人在拔草。长脸单眼皮,很大众化的长相。对方很面生,再加上馨妍对这边的军嫂们也不熟悉,也就他们家附近的稍稍认识些人。不过同是军嫂,就算不认识也微笑点头算做打招呼,只对方冷着张脸直接转脸无视馨妍。一样的米百样的人,百样人就有百样的性格,没谁规定一定要懂礼义廉耻。   馨妍也不在意,在园子里看了一圈,早上爹爹刚浇过水,冒头的菜都水灵灵的特别精神。看了一圈也没杂草,馨妍就准备回家。怀孕后适当的运动,对大人孩子都好,运动有助于消化,也能增加些胃口。她现在是一个人吃两个人的营养,可她怀这一胎没有孕吐的反应,却也没有孕期的好胃口。就是已经能模糊说话的娘亲,也夸这孩子肯定懂事知道疼娘。   之后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馨妍路过左边菜地还没走多远,就被从身后猛然大力的拉拽向后。馨妍根本连反应时间都没有,就直接摔倒在地上。连惊带摔,馨妍肚子一阵苦痛,捂着肚子忍不住□□出声。拉扯馨妍的女人脸色冷硬着,双手叉腰撒泼道:   “一副娇滴滴的假样子,拉你一下怎么了,就你娇贵,这里没男人你装给谁看。都说你是斯文人知礼大方,怎么就没见你做大方事。农村里来的泥巴腿子,见地比见男人还亲,我不管你讨好谁得来的菜地,可占了我家的地就是不成。没脸没皮的下贱货,你也就哄男人的手段高明了。我呸,我告诉你,你占我家的一溜地不还回来,明个我就去找领导说理去?”   女人骂了一阵,见馨妍侧躺在地一脸痛苦,压下心头的心虚,往地上呸了一口,扭头扬长而去。这边的地不少,这个时候下地的军嫂也有好几个。等那个女人走后,离得最近的知道三十多岁女人过来,蹲地上想扶馨妍起来。可馨妍疼的紧咬唇角一头大汗,根本就没法动弹。这女人才急了,扯着嗓子往有人的方向一阵大吼:   “快来人呀,孙家妹子扭到腰了情况瞧着不好,你们谁去通知她家里人,在来两个人过来搭把手,我们赶紧送她去医疗室。”   说罢赶紧抱着馨妍上半身等人来,馨妍疼的浑身抖嗦,可更知道眼下什么最重要。抬手拉住对方的衣袖,忍着疼求道:“嫂子……快送我去,我的孩子……找我爹,跟他讲情况……求你了……我可能动了胎气。”   对方闻言一惊,复而怒声骂道:“妹子怀孕了?这事就不能这样算了,赵家的那个闺女就不是啥好东西,要是大人孩子有什么事,看孙副团回来拉不拉她抵命。”   这女人喊的人也到跟前,一听馨妍动了胎气,都知道这事拖不得,得赶紧的送人去医疗室。可动胎气馨妍肚子太疼,背着只会增加疼痛。可公主抱两个女人谁都有些吃力,万一没抱住在摔上一跤,那可就好心办坏事了。没法子两个女人一人抬一边胳膊,硬是半抬半架把馨妍往地外面抬。可住宿区本就离医疗室很远,再说菜地那边离家属区还有一段路呢。不说抬着馨妍的两个嫂子累,就是馨妍被架抬着觉得肚子更疼。   想到肚子里的小生命正在遭罪。馨妍心里就又急又痛又恨,眼泪顺着白皙的脸颊一直不停的滑落。三人刚到平房家属区,凤天幸就赤急着一张脸迎了过来,见馨妍一脸痛苦流着泪,脸色瞬间煞白,抖嗦着嘴唇硬是吓得说不出话来。凤天幸脑海里在这瞬间,忆起了几十年前的某一天,曲红霞浑身是血昏迷在楼梯口的模样,画面最后定格在那个已经发育健全,却浑身血色模糊的无缘儿子身世。   要不怎么说,上了年纪就经不住吓,凤天幸双腿一软差点没昏倒在地,因为担心馨妍跟她肚子里的孩子,撑着一股劲没晕倒。馨妍眼泪流的更凶,此事完全就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胡家嫂子给家里的地,不可能会占赵家女人的地,对方话里话外的叫骂,完全是借题发挥专程找茬。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全家当诛。   “爹……我肚子很疼,可以确定动了胎气……家里没药……你陪我一起去医疗室……那里应该……有药……你回家拿了针一起……去,一定会没事的……其他事……等回头再算……不迟。”   凤天幸赤白着脸点头,鼓了气从地上起来,脚步蹒跚的往家跑。俩个军嫂也知道耽搁不得,架抬着馨妍就往医疗室的方向去。路上碰到其她军嫂,询问缘由也是脚下不停的几句就说了原因。馨妍也从她们嘴里,才知道找茬的女人的身份,但再多的恨意暂时也不重要。馨妍跟孙建国的人缘还算不错,不管是跟着去看热闹的,还是真的担心馨妍,一路上五六个女人来回的替换抬馨妍,好奇围上来的小孩子,也都跟在后面不添麻烦。   一群女人孩子,阵势挺让人好奇,没到军区训练范围,连楼区的军嫂,也都跟着一起去医疗室。没到医疗室呢,里面听到消息的医生护士,就已经抬着个担架出来,用担架把馨妍抬到医疗室。跟着来的二十多个军嫂和一群孩子,都被护士拦在了医疗室外,免得打扰医生给病人看病。这些人也没走,大有一定要知道后续情况。   围观热闹是多数女人本性,而且这次的实战,部队去了不少人,男人不在家更多了八卦的心思。在医疗室外面,压低着声音叽叽咕咕开始热火朝天的聊起来。尤其是围观了事情发展经过的几个军嫂,更是活灵活现的说了事情的经过,一群人听后一阵唏嘘。尤其跟自身利益有关联,更加引起所有人的公愤。毕竟开的地多少跟随军的早晚有关,晚来的军嫂没占到多少地的肯定心里不平衡。   医疗室值班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坐在病床边的椅子旁,一脸严肃的询问馨妍症状。“你怀孕多久了?现在疼是什么疼法?阵疼?隐隐的疼?还是绞痛?”   馨妍躬身侧躺在病床上,泪眼摩挲的回视医生,哭道:“差不多三个半月……小腹部绞痛,已经能确定动了胎气。我爹是医生,我从小跟着他学医……医疗室有什么保胎的药……中药西药都可以……能不能先给我用上……我爹爹一会就能到。”   医生紧皱着眉头,语气带着遗憾:“很抱歉,医疗室并没有什么保胎的西药。如果你疼的忍不了,我可以给你开些止疼片。孩子的事,只能随缘吧。”   馨妍眼泪流的更急,她也清楚眼下的西药,除了感冒发烧消炎止疼之外的药,其他真没听说多少其他药性的药。反而是中医传承几千年,更加博大精深。这个年代很多病,只能休息靠自身的抵抗力,也就是所谓的挺过去是命,挺不过去就是天注定。如果什么都不做,只躺着等天意馨妍做不到。透过眼泪哀求医生道:   “我开了方子,医生能不能请人帮我以最快的速度去买药。我丈夫……三十多岁一直保家卫国……这次有演习任务……我们才这一个未出生的孩子,我爹六七十岁的人,请医生同志帮帮我家吧……”   医生紧紧抿着唇角,脸上一片萧然,丈夫离开才半个月不到,妻儿就遇到生死困难,如何让人不唏嘘感叹。解开身上穿着的白大褂,露出里面的军绿,冲馨妍敬了一个理,郑重道:   “你是孙副团家的嫂子吧,我听他手底下的兵提过你。嫂子现在能拿笔吗?不然嫂子口述我来写,我以军人的人格跟嫂子保证,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擦药带回来。”   这个世上总是不缺好人,馨妍眼中含泪,感激的冲他笑了笑:“谢谢你,医生同志。” 第76章   医生同志拿到方子,就果决的出了医疗室,馨妍在护士的照顾下,喝了一杯热水,侧躺在床上深呼吸,尽力使自己心情跟情绪平静下来。身体和心理都慢慢放松后,绞痛的腹部也稍稍舒缓些。没多久凤天幸也带着东西来了,馨妍把事情简单提了几句,父女两人商量了一下,跟护士借了酒精灯,凤天幸给馨妍在手脚上的穴位针灸了一刻钟。   那位医生同志回来的很快,他出了医疗室后,就直接去借了部队后勤的汽车,一路风驰电掣的到汪仁镇,一问需要的中草药都有,总算送了半口气。要是汪仁镇的草药不全,他们也要往吉省赶,一来一回就是黄花菜也都凉了。对方一次买来了二十幅药,凤天幸提着药老泪纵横的握着男医生的手,哽咽的感谢后赶紧就给馨妍煎药。   也没时间浸泡,就多加了一碗水熬煮,晚上七点多,馨妍总算喝上了药。这个年代还没有出现假中草药,也没人工栽培的草药,药方都是实打实的效果。馨妍绞痛的小腹慢慢减弱,从窗户看向外面彻底黑透的天,猛然想到独自一人在家的娘亲。馨妍有些着急,赶紧冲病房里守着她都爹爹急道:   “爹,这么晚了还让我娘一个人在家里不行,我现在好些了,咱们慢点走回家。回去你随便弄些什么吃食,这几天你多操累些,我卧床休息几天。实在不成,只能麻烦胡嫂子几天了,等建国哥回来,在一起上门感谢她家。”   凤天幸也担心曲红霞一个人在家,曲红霞行动不便,他出来时没跟她说这事,可这么晚的天父女俩都没回去,曲红霞心里肯定猜到出事了,一个人在家里不定会怎么着急。在医疗室也只是休息,动了胎气可不是小事,凤天幸希望馨妍躺着多休息,没有确定安全之前,万事小心更牢靠些。可家里也实在又过于担忧,遂起身去找了之前的那个医生同志,看能不能帮忙用担架把馨妍抬回家。   好在医生同志都非常明事理,得知了凤天幸的顾虑和担忧,医生同志高志兵亲自找来一个战士,用担架抬着馨妍把她跟凤天幸送回家。一行四人才到巷子路口,就见孙家院里透出灯光,凤天幸提着一大包的草药,脚下疾步到门口推门,就见堂屋里胡嫂子拉着泪流不止的曲红霞,看样子正在宽慰曲红霞宽心。   两人听到动静也看了过来,尤其是看到已经跟来的担架,曲红霞眼泪流的更厉害,就是胡嫂子也没忍住红了眼眶,嘴里先是询问馨妍情况,继而就克制不住情绪咒骂起来。   “弟妹现在咋样了?孩子大人都没事吧?等建国兄弟回来,我可怎么跟他交代啊。那个赵红英不讲理的,明摆着就是想找茬,哪里是占了她家的地,我看那个死女人就是眼红弟妹,瞧不得弟妹跟建国兄弟日子过的好。这次,我都跟赵家没完。”   馨妍眼睛红着眼睛,冲一直呜呜哭的娘亲摇摇头,虚弱的安慰道:“娘别担心我没事,只是动了胎气已经喝了药,现在肚子已经不怎么疼了,在家里休息几天就好。只怪我身体不够壮实,被那个赵红英拉摔倒就受不住。咱们在老家时,不少人生孩子之前,可还都在地里忙忙碌呢。”   凤天幸把药放到堂屋里的桌子上,赶紧的招呼高志兵两人抬馨妍去西屋。开了电灯,两人把担架抬在床边,胡嫂子一旁扶着馨妍,直接翻身躺到床上,又赶紧给馨妍盖上棉被。凤天幸也松了口气,冲几人叹谢道:“今天多亏了你们帮忙,建国不在家,我们家都是些不中用的老弱妇孺,回头我去挨门挨户的谢谢那几个送妍儿去治疗室的好心人。”   说罢继续道:“走咱们外面坐坐,让她在屋里好好休息休息,药里有安眠作用,在家里她也能安心些。夜里在补喝碗药,这样能更保险些。”   一行人出了西屋关好门,凤天幸招呼几人坐下他推着曲红霞坐到东屋墙边,拉住曲红抬起的手,红着眼眶拍了拍曲红霞,才扭头冲胡嫂子求道:   “胡家侄媳妇,我家的情况你也了解,叔别的也不说了,只是妍儿这次就是没事了,最少也得躺个月余。不说我凤家已经是三代单传,建国也是人到中年才有这个孩子,难免都看的金贵些。家里洗衣煮饭我还能应付的来,只麻烦你隔两天就帮着去汪仁镇买些骨头肉什么的回来,养胎营养也得跟上才行。”   胡嫂子赶紧摆手道:“叔说的哪里话,建国兄弟走前就托我照应些,结果……却出了这事。你在这么客气,我都没脸见你们了。婶子也身体不好。你老这把岁数一个人哪里能照应来。从从明个起我过来,洗衣服煮饭你老都不用操心,买肉买骨头二半天也不耽搁什么事。”   一直安静听着的高志兵,突然接口道:“孙副团不在家,家里出事能帮的我们跟组织绝没二话,其他的事我也帮不了,不过买东西这活我还是能帮的。大叔不用忧心,咱们军区军风淳朴团结,一家有难共同携手共渡难关……不是谁家都……这种事也只是一例意外,你老不用为这些生活上的事费心。”   凤天幸苦涩的笑了笑:“我闺女从小就没少遭罪,不怕你们笑话,在我们老两口眼中,我家妍儿品貌心性就没有不好的,懂事乖巧聪明大方,总觉得就是我闺女太好了,才总有人见不得她好……”   这话并不是凤天幸胡说,而是他亲身的感受。当初在新和县,董家的那个小闺女,还有潘家的娘俩,她们哪一个见得馨妍好。当面活着背地里,都恨不得馨妍一辈子陷进泥窝里才解恨。追根究底,馨妍什么都没做,不过是她们的嫉妒心作祟罢了。这人呀,日子都是自己过的,不想着自己好好经营自己的日子,专动些歪脑筋,平白的把自己的生活都毁了。   潘家的情况凤天幸离开后不清楚,但董淑珍本就在这个军区的医疗室,她家里人给只接寄来了病历证明后,因为情况特殊直接退了。害人终害己,董淑珍就是如此,用自己人生来证实这句俗话。世人都会犯错,可有些错会被原谅,有些错不会被原谅。被伤害到的人,也有反击的权利,没得谁活该被坑被害。   这个年代的娱乐很少,发生一点小事都能被人津津乐道,更何况昨天的事并不小,牵扯的人都很特殊。七团赵团长家的二闺女,专程回娘家找孙副团怀着孕的媳妇的茬,同是一个团,孙副团媳妇又被打的动了胎气,被一群军嫂抬着去医疗室。具知情人说。赵团长家的闺女之所以找茬打人,就是因为当初赵家托人把她介绍给孙副团,孙副团当然没同意。现在赵团长二闺女在夫家过不得意,连着生了两个闺女,见孙副团媳妇又年轻又漂亮,嫉妒了才动的手。   一夜之间,这个消息跟长了腿一样,整个军区的人都知道了。消息有理有据,同情弱者是人类的本性。第二天一早严师长家的太太,就提着一兜子营养品敲孙家的门,真实的关心与否都是次要,主要的还是在这件事上变态。凤天幸不认得严太太。只是来帮着做早饭的胡嫂子认识,赶紧给凤天幸介绍了一番,请严太太进屋。   这个时候对馨妍而言,没什么比她的肚子更重要,躺在床上冲进屋的严太太红着眼虚弱的笑了笑,歉意道:“嫂子来了,快坐。我身体现在已经好多了,想来应该没什么大碍了,让你担忧跑一趟。”   严太太坐在馨妍床边,拉过馨妍的手,轻轻拍了拍心疼唏嘘道:“早上起来警卫员跟我说这事时,我吓得赶紧收拾点东西就过来看看你情况。跟建国大小差不多的,哪个孩子不是都快读初中了,你们这什么时候有的消息?不是昨天那事传开,我还不知道你怀孕了。老严他们都不在,我是做嫂子的,你说要是你跟孩子出了什么事,就是他们不怪我,我也没脸见建国。”   馨妍不好意思道:“才过三个月没多久,怀孕又不是什么大事,没那么娇贵,哪里要这么多人跟着操心。”   严太太叹气:“年轻人面子嫩,才不好意思张扬。可这事赵家的闺女做的不对,他家闺女做了这事,赵家的来看过没有?你放心,这事等男人们回来,一定给你跟建国一个交代。咱们军区一向团结友爱,绝不允许有这样恶劣的事发生。”   馨妍笑容敛去,轻声回道:“没,想来赵家嫂子有事绊住了,我家现在情况嫂子也知道,其他事情暂时都不重要,关门闭户好好养身体,孩子平平安安的,我也跟建国哥有交代。至于其他事情,我跟建国哥都听组织的。”   严太太面上不动声色,仍旧一脸的心疼道:“对,肯定会给你们交代,你眼下好好养身体最重要,其他事情等男人们回来,公是公私是私。”   馨妍笑了笑没吭声,严太太也没坐久就留了东西告辞离开。孙家不小气,随军这片的孩子都爱往他们家跑。现在家里出事了,左邻右里也都结伴上门来探望,你几个鸡蛋,她几两红糖,东西不多却也都是各自的心意。人情往理莫过于如此,讲的是态度。示弱馨妍不论前世还是今生,都非常擅长,赵家越是不露面,对舆论的偏向也越是有利。在部队里馨妍不想给家里和孙建国引来麻烦,所以什么手段都不能做,可推动舆论任由事情夸大发展,还是可以做的。   至于赵家嫂子为什么一直没出现,说来昨天下午赵红英发泄一通后回家,就让她娘陪着一起回汪仁镇的婆家撑腰。这次赵红英是吵架跑回娘家的,吵架的原因不在乎婆婆疼孙不疼孙女。赵红英在夫家连着生了两个女儿,夫家就算嘴上没说什么,可心里也没了以往的重视。这个年代,重男轻女的现象很多,别说是公公婆婆,就是赵红英的丈夫也一样。   老人有好吃的肯定也是紧着孙子吃,赵红英听女儿哭诉后当然不乐意的闹起来。女人有娘家撑腰。当然不惧夫家一个镇政府普通职员的公公,人在愤怒不平下当然会有失言和不敬,被丈夫教训后,当然想找回场子。等赵家媳妇去亲家,跟着和稀泥又是红白脸的上场,总算女婿认错安生过日子。   第三天骑自行车回来,才发现认识的人见到她就撇嘴窃窃私语。心里纳闷下,把自行车推到她家楼下锁好,家都没回就去了同楼平时比较巴结她的连长家。等从对方嘴里知道前因后果,赵嫂子气的脸上通红,可知道了缘由又只能憋着。等回到家就直接摔了一个搪瓷缸,在屋里来回走了几圈,才骂了几句孽障后,从家里扒拉出一瓶麦乳精跟罐头,提着东西就往孙家去。   按赵嫂子的想法,孙建国怎么也是在她家男人手底下,去赔礼道歉这事该揭过的也就揭过,毕竟馨妍又没有真的流产,她闺女又不知道馨妍怀孕。可没想到的是,她到了凤家敲门,人直接不给开门,一个老头在门内冷淡回应道:   “家里都是病人需要静养,心意到了就成。”   之后就把她晾在门口,怎么敲门都不开门,这次连话也都没回。赵嫂子气的倒仰,又受不了来往人的目光,气冲冲的提着东西就离开。   作者原网址没有73章 第77章   所谓养胎,除了吃好喝好外,更要休息卧床休息。连着喝了五天的药,小腹已经不疼了,馨妍却仍旧不敢大意,依旧在床上养着。三四个月的胎儿已经有了微弱的胎动,馨妍现在最爱做的事,就是手轻抚腹部,静静感受孩子的心跳,还有微弱的胎动,这些都是孩子健康的证明,让她怎能不欢喜。   赵家的那个女人在事发第三天来过一次,凤天幸没开门让人进来,有些事可以无所谓,但碰触到底线的事,绝对不能被原谅,大度也是要讲对人对事的。更何况赵家显然并没多少诚意,来过一次就在没来过第二次,赵家的女人显然也不是聪明的。真正聪明的话,就会在男人回来前,把事件影响降低到最低成都。别说只是没给开门,就是天上下刀子也要带着闺女来做足请罪的态度。   人心是最奇妙的东西,馨妍是受害者的身份,赵家上门摆脸色人人都能谅解,但事情可一可二不可三。赵家如果日日上门摆足悔意,而孙家一直都不开门原谅,那么久了留言就会不利于孙家。不是受害人都不能体会那种痛苦,旁观者只会觉得,馨妍又没有真的流产,人赵家已经诚心认错,在抓着不放只会过于斤斤计较小肚鸡肠。   馨妍冷冷嘲讽,还好赵家的女人爱面子虚荣又不够聪明,孙建国的副营也做了好几年,这次的事就算不能把副字去掉,赵团长也甭想得好。馨妍从来都不是善男信女,既然不让她安安生生的过日子,那么赵家就别想再有安生日子过。女人一辈子的依靠,说白了还是离不开男人和孩子,男人的前途无望了,儿女又又有什么高起点可言。   确定孩子没有危机,馨妍也没了心理忧虑,吃饭时就是觉得没胃口,也会喝上一碗骨头汤,好给孩子补充足够的营养。保胎药基本一半的补药成份,十来天的功夫,汤汤水水的汤药和食疗,馨妍就补的面色红润水嫩光泽。不说凤天幸跟曲红霞瞧着心里高兴,就是帮着做饭的胡嫂子也成就感满满。   让馨妍意外的是,高志兵说帮忙买菜,那是一点都没食言。听胡嫂子说不论是送来的骨头还是鱼和肉,瞧着都是用了心买的。高志兵除了热心这一部分缘由外,更主意的还是想跟凤天幸学医术。中医博大精深,真的钻研进去才会发现其中的神奇和奥妙,这个时候的老中医,哪个不是有真本事的人。   胡嫂子一日三餐的来凤家帮着煮饭洗衣服,她的糕点生意也没放手,本来也不需要天天做,一次忙上一整天做出来二三十斤,毕竟现在天不冷不热,糕点放上十天八天都不会坏。五香豆炒好后用薄膜袋子扎紧防潮,隔一个月都一样的酥脆焦香。胡嫂子在孙家帮着煮饭洗衣服,她家基本也不用开火,在最开始凤天幸就说好了,让胡嫂子和念书的儿子也在孙家吃饭,不然的话就不让帮忙。   人情这东西,一天两天的没什么,可不能久搁。老话常说吃亏是福,胡家嫂子帮着煮饭洗衣辛苦,孙家吃饭从来不吝啬口粮,荤肉说是给馨妍和曲红霞补身体,但吃饭都一样的吃。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不是没有道理的话,胡家的俩小儿子,一顿饭可要六七个馒头,加上胡嫂子的饭量,他们母子三个一顿饭后凤家三口一天的量。   胡嫂子一直都不好意思,每次吃饭又不是瞎子,怎么看不出饭量的差别。只是不管馨妍还是凤天幸,都不同意胡嫂子帮着煮饭后,回家再麻烦一次开火,直接用没有给帮忙还不留饭的理由堵住。胡嫂子就在每隔几天去送糕点去吉省,回来时不管鱼肉什么的带回来,凤天幸都会坚持给补了菜钱,高志兵本来就是有目的的上门帮忙,凤天幸同意教他医术,可帮着买菜的钱,一样一分不少补给他。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尤其是老一辈的坚持,更让人无法招架。按道理说,三月坐胎不稳,那么坚持养胎到六个月,基本不出现特殊情况,比如人为的重击或者堕胎,孩子基本都能平安落地。凤天幸和曲红霞老两口,倒是想都希望让馨妍养到六个月的胎,只条件和环境都不允许。胡嫂子不可能一帮就是三个月左右,花钱雇人更会惹来麻烦。曲红霞如果身体好好的,那么真是什么事都迎刃而解,可前提是她身体好。   现实却是,曲红霞自己都需要人照顾,说好离开一个月的孙建国,在馨妍二十副保胎药喝完,仍旧还没见回来。一同去的其他队伍倒是回来了,可唯独缺少了七团的人。已经下床活动的馨妍,跟胡嫂子一起在房顶看归来的队伍,看不到想等的那口子,胡嫂子性急的已经跑下楼梯,出了孙家就去打探消息了。   馨妍站在平房顶上,目送胡嫂子的背影消失,才收回视线,小心的下了楼梯下楼。整个七团都没回来,安全绝对不需要忧心,馨妍猜测更有可能是演习结果很理想,或许超出原本所有人的意料。军事方面能者居之,只要能力出众,把对手摔在身后,上位者并不会愿意做睁眼瞎。锋利的刀没人不愿意握在自己手里,孙建国的的单弱背景,在有些人看来更添了两分的诱惑。   独木不成森,人嘛始终都是群居性的,机遇从来都要看你能不能抓住。在古代军中派系复杂,顶功之人也不知繁几,馨妍不会傻到会天真的以为,这个年代就没有这种现象。但有胆子抢功的,也多是山高皇帝远的边陲,又有强有力的家族支撑维护。现在,没了君主限制,世家宗族更是成了历史,大家都是普通人,想出头,天时地利人和也只是运气的一种,关键还是靠自身真本事。   胡嫂子出去没多久,就一脸与荣有焉的表情回来,言行举止中都透着股性奋。见着馨妍就咧着大大的笑容,噼里啪啦把打听来的消息说一遍:   “听五团的政委说,咱们七团这次演习表现特别出色。这不去h市参加什么军事赛,这可不是哪个部队都能去的,吉省军区可就咱们七团有这机会。马政委说,建国兄弟这次,特别英勇聪明,表现的可圈可点,严师长点名的表扬一番。”   说罢这些,又凑近馨妍,一脸幸灾乐祸的小声道:“听马政委提了两句,这次咱们的赵团长,说是犯了什么战略性的错误,还是建国跟我家老胡一起说,才能跟着一起去,不然……丢人可就丢大发了。”   馨妍含笑听完,也未做任何评论,或者说对着外人,她一向都谨言慎行,从不给已经留一丝把柄。不过仁至方能义尽,站在道德制高点,才是最利己的方式。修养了大半个月,动作慢些做饭还是可以的。至于洗衣服坐着弯腰躬身,馨妍还是觉得有些勉强。好在天气温度正好,并不会流汗,所以衣服也不需要天天换洗 ,单薄的衣服也好清洗,胡嫂子才不在一天三顿饭的来凤家帮忙。   家里没了外人在,虽然家族有些麻烦,但一家三口更多的还是松了口气,反而胡家的两个儿子很不适应。两个半大的小少年说了原因,让馨妍跟爹娘都忍俊不禁的笑出声。在孙家吃饭,鸡鱼肉蛋汤这些基本没断过,他们在家吃饭,天天都是青菜萝卜,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胡家的两个小儿子就一时没法适应了。   不适应也要学着适应,胡嫂子两巴掌就带走了两个来孙家蹭饭的儿子,不好意思的跟馨妍歉意几句后,扭头虎着脸拉着俩儿子离开了。凤天幸笑呵呵的送母子三人离开,跟两个孩子直说没事,想来就来家里吃饭。胡家现在也不是吃不起肉,大儿子跟闺女已经能挣钱,胡嫂子自己做糕点挣得钱,不比胡政委和两个儿女加一起的少。   不过节约的日子过惯了,让她天天鱼肉的吃真不舍得。用胡嫂子的话就是,她当年怀大儿子时,日子过的那个苦呀,想吃个萝卜从怀孕到生,想吃的萝卜都没吃到嘴。再说胡家儿子多,娶媳妇盖房子就要花不少钱,日子还是要精打细算才行,可搁不得大手大脚。就是馨妍养胎的那段日子,三天两头鸡鱼肉蛋不断,炒盘素菜都放不少油。   就算是养胎,也太过奢侈了点,孩子是金贵,可也不能金贵成没谱,在胡嫂子个人看来,也是有些过于浪费了。不过各家的日子都有各家的过法,只要当家男人不嫌弃,没来的她一个外人去多管闲事。   第二天一早刚吃过早饭,孙家就来了四位客人。年龄都在四十岁出头,手里提了简单的慰问品,敬了理也没进屋,只在院子里的凳子坐下。四人中了一个圆脸笑面男人,先客套的跟凤天幸说话,等馨妍端着茶出来,四人赶紧从凳子上起来,接过茶和蔼的让馨妍坐下歇着。无事不登三宝殿,馨妍也想知道他们的来意,在爹娘身边的凳子上坐下来。   圆脸笑面男人喝了口茶,才开口介绍道:“我们是调解处的,这次来主要是有人跟我们举报七团赵家跟孙家的事,据说差点牵扯到无辜的小生命,情况特别的恶劣,所以我们上门来调查事件的具体情况。如果情况属实。我们一定严肃处理,绝对给你家一个交代。”   馨妍沉默听完,眼神看向爹娘。凤天幸叹了口气没说话,馨妍扭头看向圆脸笑面男人,没有对方所预料般的愤怒,只语气淡淡询问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调解处应该不在这次实战演习之内吧。”   话落音,不仅圆脸笑面男面上笑容一顿,其他三人也有些讪讪。他们还真的没去参加,调解处做什么的,听名字就知道,能在调解处工作的,哪个不是情商不低,馨妍话里的浅意思,又怎会听不明白。圆脸笑面男显然是头头,其他人装听不到,他却不能装不知道。能做领导的人,都有一定的脸皮厚度,圆脸笑面男人笑容不变,郑重道:   “这事可大可小,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们也为难呀。再说受害者不出头,我们也没法直接插手。”   馨妍不以为然,道:“我以为部队是最讲公平公正的地方,我家当家男人不在家,一家子老弱只能关门闭户不敢出门,谁知道会不会在冒出来一个人,泼污水就罢了,就怕我这身子经不在次折腾,下次说不定就没这么好运气,直接一尸两命。”   圆脸笑面男人脸上笑容消失,他是真没想到,年纪轻轻跟他儿子年岁差不多的小军嫂,这说话软刀子刺人,也一样是头破血流的疼。人家当家男人不在家,老弱孕妇被欺负到关门闭户的躲着过日子,他们还装聋作哑无所作为,调解处今后也没脸在出去调解事了。可真是正因为双方能做主的男人不在,他们才不好插手此事。   同一个团的战友,双方家里的男人又是正副团,贸然插手只会引起内部不和谐。本来调解处的人还想着,赵家的那个军嫂年龄大应更知道轻重缓急,该私下解决这事。可没想到赵家来了一次,人都没见到就直接搁脸子走人,这事就此直接不管不问。这事要是能如此慢慢淡化,也算是一种变相的解决。   可谁知道又生变故,这边刚去演习的人刚回来,当天晚上就有人去调解处举报。言之凿凿的亲眼所见。赵家的闺女如何如何的欺负孙家怀孕的媳妇。先不说去举报的人用意为何,但有人去举报,他们调解处就不能在置之不理。可这事情,真的有些麻烦呀。私下里调解还好,就怕事情闹大两家结仇,赵团长跟孙副团心里有隔阂,工作上可怎么合作。 第78章   堂而皇之的理由,可信度一点都不重要。馨妍从对方言谈中听明白一件事,去举报的人是在昨天,也就是说昨日实战演习的队伍回来之后。好人总是比坏人多,过了这么久都没见举报,偏偏在这个时机举报。细思其中深意,孙家是受害者,所以不论事情如何发展,都无法改变这一事实,那么举报的人更可能是冲着赵家去的。   不管对方的目的是离间赵团长和孙建国的关系,还是搅乱七团的军心,亦或者纯粹是看赵家不顺眼,顺手给赵家找茬。不管是哪一种原因,这个矛盾都不能由孙家率先跳出头。孙家的受害者位置,至始至终都不能变立场。馨妍很清楚,官场上最最多的是见机行事落井下石,可往往最忌讳防备的,也是见机行事落井下石。   凡是上位者,就没有信任人品端疑的下属,谁也不知道哪天会不会因为利益,也把自己给卖了。能力突出却本性忠厚,是馨妍给孙家定下来的外衣,那么就不能做出对直系领导落井下石的事,至于背后有谁插手推波助澜,就不是馨妍所关心的事情了。   堂而皇之的理由谁都会说,还要看谁说的更好听,更让人抓不到一起会被攻击的借口了。对着馨妍这个特别年轻漂亮的军嫂,又是在养胎中的孕妇,调解处的四个人都没法严肃询问,再说人家本来就是受害者。就像馨妍说的那样,一家子老弱妇孺,他们更要有春分化雨的温柔态度对待。   圆脸笑面男人撇了眼眼观鼻鼻观心的手下,只能清了清嗓子,和蔼道:“是我们的工作没做到位,你能跟我们讲讲事发的经过吗?等会我们会再去赵家核实,不过毕竟对方的身份想必你也知道,因为是赵家的外嫁女,调查的结果可能要迟几天才能出来。”   馨妍点头,淡淡道:“我男人也是军人,我相信军人的办事能力。我家来随军的日子短,平日里在家照顾爹娘甚少出门,所以对周围的人和事都不甚了解。我也是事后两天,才从帮忙的嫂子嘴里知道推我的人身份。”   继续不紧不慢叙述道:“说起来这事也怪我们自己,要是没要胡家嫂子给的菜地,也就不会天天都去地里看看。那天我照旧去地里转转,也不认识当时在旁边地里赵家的二侄女,等我在菜地溜达一圈想回家时,赵家二侄女可能没看清她家地边位置,见我离开情急下,拉我的力气有些重,我没防备脚下不稳惊吓摔倒在地。”   圆脸笑面男人呵呵干笑两声,馨妍这话说的看似什么也没说,可该表达的意思虽含蓄,可也一样没少。圆脸笑面男人心里暗自肺腑,孙副团这个漂亮媳妇不仅漂亮,这智商明显的也不低,尤其是这说话的本事,一样的话两样的讲,有些人说了就让人爱听,有些人说了难听还不知怎么就得罪人。   男人追问道:“既然你被她拉扯摔倒动胎气,那么你觉得对方有没有故意的嫌疑?后面呢?具我们从医疗室那边调查所知,送你去的是其她人。”   馨妍勾了勾唇角,露出感激的微笑,道:“世上还是好人多,咱们军区的嫂子都特别有侠义热心肠,等我家男人回来,让他亲自上门感谢那些嫂子们,毕竟要不是她们的帮助,我跟孩子还真不好说。至于赵家二侄女是不是有意,不正是你们调查的目的吗?我当时就动了胎气,坐在地上疼的动弹不了,没功夫看她神色,所以也不能给予评论。不过赵团长跟我家男人的关系,那是能交托后背的亲密战友和上下级,赵家难道不是这样认为的?”   圆脸笑面男人干巴巴的笑了笑,脚下不着痕迹的踢了踢身边的手下,示意他们赶紧的办事,别一个两个充当木头桩子的戳着,光埋头记录却没人开口问。被踢的瘦高个男人呵呵的笑了笑,才开口解释道:   “我们这不就是正在调查吗,事后赵家上门探望是什么时候,你们两家有没有坐下来好好谈谈?毕竟还没完成无法挽回的伤害。”   对方话落音,不用馨妍回答,一旁听到现在的凤天幸,板着张脸淡淡道:“我闺女躺床上不能动的第三天下午,赵家媳妇才上门来探望,家里两个病人都要熬药,没功夫开门,赵家媳妇敲了一会也就走了,至今也没见过人影,这事我们左右邻居都看到的。也是我们两个老的的错,要不是跟着一起来给闺女女婿添麻烦,他们日子也轻省些。正打算等女婿回来,我就带着老婆子回老家去呢。”   馨妍眨了眨眼,眼圈瞬间湿润眼泪顺着脸颊掉落,凄凄道:“爹,你跟娘这把年纪,身体又不好,没女儿在跟前照顾,我跟建国哥怎么能放心的下。等建国哥回来,让他请假送咱们一起回老家去,在老家都是老街坊,熟门熟户的相处的和睦,回去住着也舒心。你们就我一个女儿,你们养育我长大成人,不孝敬你们我还算是个人吗。”   凤天幸红着眼圈,曲红霞早就呜呜的哽咽,圆脸笑面男人和其他三人,脸上的尴尬都快挂不住。得,今天要是他们这边刚走,那边孙家就说要回老家去,弄不好都得跟着吃挂落。四人赶紧的一阵劝说,什么部队就是个温暖大家庭,尊老爱幼是美德,老人家可千万不要胡思乱想。好容易一家三口止了眼泪,总算松了口气赶紧起身告辞。   反正受害者该问的也都问了,再问下去,他们能被眼泪给淹死。漂亮的人哭的都漂亮,还让人没法说一个不字。等去赵家跟目击者家核实一番,直接把调查记录递上去,怎么处理也是上级的事了。出了孙家的大门,圆脸笑面男摸了摸鼻子,心里也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嫉妒,特别的复杂,然后带着其他三人,去怕他人家里核实当时的情况。   送走人关上大门,馨妍用手帕给娘亲擦了眼泪,脸上一片淡淡冷漠,对关门回来的爹爹跟娘亲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赵家压在咱们家头上,把他们拉下来,到时不用自己出手,他们自己就能体会到什么是落草的凤凰不如鸡,更何况他们还不是凤凰。爹娘会不会觉得我气量过于狭小?没有容人之人的胸襟?”   凤天幸摇头,反而由衷的欣慰:“我闺女哪都好,尤其是这待人处事方面,比我很你娘都强百倍。大度也要看是遇到什么事,当年你奶奶就是太过宽厚,活着时被人揉搓,我跟你娘年轻时,就是不跟人计较,没想到财锦动人心,差点家破人亡,最后我带着你娘远走他乡。”   馨妍这还是第一次听爹爹讲过往,坐到他们身边,一脸好奇。凤天幸仰头长叹,也不在瞒着过往的事,追忆道:“你曾外祖家祖上是世代宫中太医,家里经营着药铺。后来民国才淡了下来。你奶奶也是独生女,跟你一样也是自小习医,仁心仁德。只那时候战乱祸匪异国,形式特别的混乱。你曾外祖为了你奶奶的终身大事没少犯愁。”   想到小时候的回忆,凤天幸就痛恨厌恶:“凤家只你奶奶一个女儿,肯定是坐产招夫,你曾外祖挑来挑去最后选了药商供应祝家的三儿子……可祝家三儿子有亲梅竹马心悦的表妹,却仍旧乖乖的听从家里安排入赘到凤家……长辈们之间的恩怨也都是过往,你奶奶人太过善良,被那个表姑娘有意接近。最后等剩下我发现了他们的事。可那时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洋派女子不少都跟交际花一样,对男女那些事比较开放。可凤天幸娘是标准的传统女子,女人不管是嫁人还是招夫,都压抑本能的从一而终,就算是纳了妾,为了孩子跟家族的名誉,也会继续过下去。凤天幸从小就跟外祖长大,可就算是防着祝家的人,一心钻研医道的祖孙三人,也不是七窍玲珑心的商人的对手。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你曾外祖不善阴谋,可他仁心仁术,结了不少的善缘。在你奶奶去世后,就果断的把家业除了几个不显眼的产业,其他全部都直接捐给了开国的领袖,得了保证和红色商人的名头,带着我继续行医救人。祝家人财两空,恼羞成怒直接不承认这桩婚事,我从婚生子成了不清不楚的庶出子。你娘的娘家是凤家生意上的世交,我们也算从小认识。后来曲家出了事,只剩你娘一个人了,刚好我们都二十多岁正好婚配年龄,你曾外祖就直接做主我们结了婚。”   虽没细说,可馨妍能想到曾外祖的何其无奈,奶奶的半生凄苦,只怪生不逢时。仁厚的人不经历生死离别的大劫,都不会往阴谋诡计方面转变,而心有龌龊贪婪的人,总会为了自身利益不择手段。凤天幸从始至终都用祝家人,或者祝家三儿子来代替他的生身之父,可见在他心里,就没有亲生父亲的存在。   馨妍是极其护短的人,慈爱仁厚的曾外祖,和温柔善良的奶奶,都是馨妍认定了的亲人。图谋凤家家产,欺负曾外祖奶奶,和自家爹娘的祝家。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京都还有凤家的几处产业,早晚都能同祝家人碰上面,这个仇早晚都会在做清算。爹娘能有决心离开京都,贪婪多谋的祝家,就是九死一生,也不会舍得离开京都。   只是不知道早几年的当权资本主义运动,以草药起家的祝家,会不会被运动牵扯□□。对待这种人,最严酷的惩罚,就是失去手里的一切,打碎他们自傲的本钱,只能卑微如尘微的活着。想到比,馨妍才猛然想起一件事,她爹娘都六七十岁的人了,跟凤家有仇的祝家人……都该老的要么走不动路,要么就早就散手人寰了吧?   没什么比还没想好在遇到仇人时怎么报复,仇人该死的都差不多死光更让人郁闷了。馨妍就有些郁闷,打起精神转而从另一种角度思考,道:“爹娘不用担心,天理昭昭总有一天咱家的旧仇都能得报,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你跟我娘注意养生,开开心心长命百岁,笑看仇家如何子孙无用,才是最好的报复。”   凤天幸被馨妍的话逗乐,想想往事和自个的岁数,别说,祝家的老爷子和五个儿子儿媳,现在还能活着的可能真没有了。跟凤天幸同辈分的,年长的都不知道还活着几个。跟他同父异母的两个庶出弟弟,运气不好的话说不定也都化作尘土了。下面的小辈们,就算对当年的事有耳闻,可也都隔了几辈人,真没在纠缠的必要。   “早就没想过报仇不报仇的事,该死的都已经死了,下面的小辈们都不一定知道这事的来龙去脉,哪里还有什么抓着不放的仇。”   能想明白就好,就怕思维进入牛角尖想不开。馨妍转而提起之前调解处的人,问爹娘怎看此事。凤天幸一把年纪了,就算不擅长阴谋,可经历的多了,也明白一个深刻的道理:   “这么久的事了。刚才那个圆脸的同志说的对,这事外人真不好插手,建国跟赵团长的身份都会尴尬。现在嘛,反常必有妖,不管对方是不是想给建国跟赵团长制造矛盾,你刚才的答复都很好。没说一句错字,也让人以后挑不出错来,安稳最重要。”   没什么比亲人的理解和关怀更重要,馨妍心情愉悦点头,浅笑道:“恩,建国哥在部队里,最好不要给人留下能被攻击的把柄,总归会给以后带来麻烦。”   凤天幸笑容舒缓开来,欣慰道:“夫妻本是一体,夫荣妻贵是不变的道理,。你看赵家那母女,这事宣扬开了,她们母女能得什么好?就是赵团长也得收拾她们,还让人完全同情不起来。”   提到赵家母女,馨妍眼底闪过冷凝:“自以为是的人,总以为地球都围着她们转,这种人自己就能把自己蠢死,一辈子碌碌无为只会怨天尤人。除了冲动下有胆子干些损人不利己的事,卑鄙小人都算不得。不说她们了,恶人自有恶人磨,我去洗衣服。”   凤天幸拍了拍曲红霞抬起的手臂,叹气道:“都是我跟你娘不中用,连累你现在也没时间多歇着。不能照顾你不说,我跟你娘反而还要让你伺候,不如……”   不等凤天幸说完,馨妍就直接果断道:“爹娘抚育我长大成人,照顾你们就是应该的,就是建国哥,如果他心不甘情不愿,我宁愿跟你们一起离开。外人说再多也甭想让我动摇,我在意的只有亲人的看法。爹娘在身边,对我而言是一种幸福,而不是你所谓的连累。今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那只会让我觉得爹娘不想要我了,我也会伤心难过的。”   凤天幸欣慰又心酸,看着馨妍笑了笑,保证道:“都听我闺女的,今后我跟你娘再也不会想这些有的没的了。我们还等着抱孙子呢,等孙子生下来你就是撵我们也撵不走了,我孙子还得我给启蒙呢,你看我跟你娘把你养的这么出色,我孙子更差不了。”   馨妍笑着点头:“对,爹娘最会养孩子了。孩子跟你们启蒙,肯定也是个懂事孝顺的,到时你们孙子大了,还要让你们给帮着带玄孙呢。”   凤天幸和曲红霞都乐呵呵的直笑,小小的院子里温馨一片。而被调解处敲门的赵家,显然就不那么愉快了。赵家嫂子开门,四人进了客厅坐在长椅上。不大的两室一厅,客厅里多了四个大男人,立马显得有些小了。圆脸笑面男几人态度亲切,进门就冲赵嫂子亲热的喊嫂子,让人一时也摸不清他们上门是什么事。   赵嫂子一边提开水瓶在玻璃杯里倒茶,嘴里一边直接问他们上门的原因。在得知四人是来调查她闺女推孙家媳妇的事,还是有人特意去举报的,哪里还有倒茶的心思。开水壶往茶盘里一放,盖了瓶盖就扭身过来坐到凳子上,一拍大腿,满脸的怒火,嘴里噼里啪啦的开始倾诉她憋着的一肚子抱怨。   “几位同意一看就是有深度的人,你说我家二闺女难得回趟娘家,知道我不舒服特地去地里帮我除草。不错,她是拉了孙家媳妇一把,可她又不是故意的,只是想问问地边的事。你说就随便轻轻的拉了一下,没使多大劲孙家媳妇就摔倒了。你说这孙家媳妇一个大活人,又不是纸糊的,怎么就她娇贵动胎气。”   说到动胎气,赵嫂子更是恼火,唾沫直喷的扬声尖道:“想当年我家老赵跟着部队去革命,我在老家怀孕九个月,就这样也还要下地忙活家里大小的口粮。家里还要照顾老赵爹娘,一天到晚都跟牛一样忙个不停,还不如牛呢,牛好歹有人斥候吃饱喝足,农闲时可以歇着。我就是生孩子第二天也没命歇着,下地去抢收,也没见动胎气,也没见孩子出什么事,怎么就她是娇贵人。” 第79章   调解处的四人听的都直接皱眉,跟本就走过场的事,跟孙家有利且温声细语的待人处事,赵家嫂子的态度,就是护短又自私的泼妇。人家孙家老少,重头到尾都没直接说过一句赵家的不是。反而是赵家,直接把错误都推到了孙家媳妇身上,他们家闺女就是阳春白雪,无辜的不能在无辜了。   世人都是视觉性动物,赵家嫂子唾液横飞滔滔不绝的抱怨,他们更偏向柔弱无奈又凄然的眼泪。事情的经过他们的确没亲眼所见,只军嫂们私下里该传的一丝都没落下,连赵菊英对孙   家媳妇恶毒咒骂,都作出最有可能的猜测。他们四人实在搞不懂,赵家嫂子究竟有没有去打听过这事,这态度简直就没打算再去孙家解决这事   圆脸笑面男人示意其他人,直接把赵嫂子言行举止照实记录下来,等赵嫂子抱怨痛快停了嘴,才开口公事公办的询问道:“这么说,赵菊英的确是推了孙家小嫂子,你做父母的没有带女儿去孙家道歉吗?不管怎么说,孙家小嫂子的确因为赵菊英动手,又有目击者亲耳听到她对孙家小嫂子的咒骂,这才动了胎气。赵团长跟孙副团两人同属一个团,闹了矛盾也不利于工作上。”   赵嫂子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听完直接撇了撇嘴,道:“我二闺女可是初中毕业的学问人,她说没骂就人就不会撒谎。谁听到了?不还是孙家媳妇自己传出去的,那柔柔弱弱的样,一看就是个有心机的人。我闺女没心眼的老实人,认真工作都来不及,跟孙家扯什么皮。再说,我亲自提着东西上门探望,孙家的人连门口不开,把我晾在门外半天,这事明显他们孙家理亏,凭什么还要去上门道歉。”   赵嫂子最后总结道:“他孙建国要不是我家老赵提拔,能这么快升到副团?还有那孙家媳妇,要不是图孙建国的地位,还不满十八岁的花一样姑娘,能巴巴的嫁给能当她爹的孙建国?还不是图孙建国没爹娘改嫁,有身份还能给她爹娘养老吗。这样的女人心眼比头发都多,她的话哪里能信。几位同志可要仔细调查,还有是谁去举报的?我倒要上门去问问,孙家给她什么好处,让她这么昧着良心做事。”   圆脸笑面男一脸严肃,赵家嫂子是真没法好好说话沟通,清了清嗓子严肃道:“事情的经过我们会去调查,调查结果提交上去,全凭领导们指示。还有请告诉我们赵菊英家的地址,她身为方,当事人我们必须上门去核实情况,才好进一步判解决事情。”   一听要去女儿家核实,赵嫂子心里咯噔一下,二女儿日子过的本就不顺心,这事要是还闹到她夫家,不管对错这日子都更不好过。赵嫂子这才有些着急,赶紧道:   “我闺女天天上班,哪里有多余时间啰嗦这事,我也是怕了孙家。成了,回头我再提着东西去孙家看看,他家就是不开门,我就是连夜的坐门口等,也会亲自跟孙家媳妇道歉。怎么说我也是领导嫂子,孙家媳妇也没怎么样,这事就算揭过去不就成了吗。”   这话说的,单蠢到令人发笑,一直埋头记录的那个同志就没忍住笑出声,这媳妇聪明不聪明还是很重要的。俗话说爹秃秃一个,娘秃秃一窝,糊涂到愚蠢的娘又怎么能生出聪明明事理的儿女,看赵家就知道什么是例子了。圆脸笑面男人瞪了偷笑的同志一眼,板着脸瞬间上纲上线道:   “这是你私人的事,我们调解处有自己的规矩,任何人都不能违背,请配合我们的工作。就算你不说,我们也有办法找去,请不要让大家都为难。”   一点情面都不讲,让赵嫂子直接挂不住脸,哼哼唧唧片刻,最后还是老实的说了地址。不过她也留了心眼,说没留意是哪个门户。调解处的人见状,哪里不清楚她的小心思,可也不能拿她怎么样。等调解处的人这边下楼离开,赵嫂子就赶紧下楼,开了自行车的锁链子,推着自行就一头劲的往汪仁镇赶去。   一路紧赶慢赶,总算比平时更快的速度到了汪仁镇,也没去女儿夫家,直接去了女儿上班的国营小饭馆。赵嫂子气虚喘喘的在门口停了自行车,赵菊英正坐在饭馆门口闲的嗑瓜子。这不晌不午的又不在饭食点,本就没多少人来吃饭的小饭馆,瞧着也更清闲。赵菊英见她娘一脸汗,赶紧起来给到了碗水喝。   可赵嫂子哪里有喝水的心思,推开闺女递来的碗,粗喘口气急慌慌气愤道:“那孙家又出幺蛾子,不知道找了谁去调解处举报,现在调解处正在调查这事。看调解处的态度,这事对咱家很不利,还要来镇上找你调查,我这急慌慌的就是来跟你说一声。你日子过的不消停,要是你夫家知道这事,咱家就是在冤枉,也有嘴说不清道不明理。”   赵菊英脸色一百,急道:“这可怎么办,那个死老婆子知道只是,更不会把我放在眼里。孙家那个女人……我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她怀孕了。娘,你不是说孙家不敢闹起来吗?现在这事怎么办,肯定不能让大志一家知道,不然这日子可咋过呀。”   赵嫂子咬牙切齿,恶狠狠道:“走,跟娘回军区去,路上说不定能拦住调解处的人来镇上。咱回军区去解决这事,我就不信了,我带着你上门去道歉,在出了她都医药费,我看他孙家还敢拿乔。这事,我看八成就是想闹腾着让咱家出钱。不然,孙建国一个人的工资,哪里能养那两个老头老太。”   赵菊英闻言也定了定心,赶紧进饭店里跟同事说娘家有事,要赶着回去一趟,客套的让她多照应这些。等赵菊英出来,推了自行车准备回军区时,脸上有些忧虑,对她娘小心讨好求道:   “娘,孙家想要医药费,你先帮我垫上,等回头我攒了钱在补给你成吗?你也知道,我每月的工资也就三十来块钱,大志的工资倒是有,可这事要瞒着他就不能动家里的钱。每个月还要给那老不死的十块钱生活费,大妮二妮也要花钱,我手里真没什么闲钱。”   赵嫂子不接这茬,直接给拒了:“你兄弟眼瞅着过了年要娶媳妇,这些年你爹一个人养一家子没饿死就不错了,你别想动你弟娶媳妇钱。这事你自己惹下的,要不是你是我闺女,我会不顾老脸的跟着你去低声下气?钱的事你自己解决,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我没钱贴给你。”   赵菊英划了两下自行车,抬腿上了车子,撇着嘴扶稳车把头,免得她娘上车的惯性让两人都摔倒。等赵嫂子坐好骑稳车子,赵菊英才开口继续求道:   “先借我用用呗,等小弟结婚时我从家里拿钱也有理由,又不是不还。再说我要是过的不好,还不是让你跟着牵肠挂肚的犯愁。”   只要跟唯一的儿子牵扯上,亲闺女也得靠后占。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三个闺女就二闺女心眼子多,这钱替她出了,想要回来就难了,二闺女有的是借口推三阻四。赵嫂子不为所动,坚持不借赵菊英也没法子,这事她娘要是不管,她更没好果子吃。赵菊英一肚子委屈心酸骑着自行车,刚出汪仁镇没多远,还真的碰到了调解处的几个人。   赵嫂子没一点不好意思,从后座跳下来拦住他们四人,呵呵解释道:“这不,你们走后我觉着吧咱们军人家属,更要有觉悟。应该配合组织工作。这不我就去把闺女找来,接受你们的调查,顺便去孙家看望看望。你们说的对,不管怎么样,孙家媳妇都是因为她才动了胎气,是该去孙家表示歉意。”   四个调解员对她们母女无语,可人都已经来了,也就没有去汪仁镇的必要。一行人直接都回了军区,等到了赵家跟赵菊英询问情况,赵菊英一口咬定不是故意的,只是想跟孙家媳妇问问地边的事,她也没想到孙家媳妇会摔倒,也不知道她怀孕的事,母女俩又是诅咒又是发誓,调解处的四人要是不清楚情况,还真的就信了她们母女的邪。   眼看着也快中午,四人赶紧的记录完信息,就告辞离开赵家。到了楼下,瘦高个调解员一个劲的摇头,小声对身边的队长道:   “这要不是其她人口供一致没差别,孙家厚道没直接说什么,光凭着赵家的话,孙副团家这个亏也只能认了。你说这女人的心思,可真是复杂,本来没交集的人,都能给搞成仇家,不知道赵团长回来,看到全部的调查资料会是个什么感想。”   圆脸笑面男人呵呵一笑,高深莫测道:“姐和妹都是屁,老婆孩子一台戏,你说赵团长会是什么感想?是信外人,还是信妻女?能有个糊涂媳妇折腾而不自知,男人能聪明到哪去。咱们只要完成咱们的任务,处置的事又不归咱们。就是可惜了孙副团家的媳妇,这罪也受了,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呢就落得一身不是。要是孙副团在家,有血性的男人,怎么也不能让老婆孩子吃这亏。”   圆脸笑面男人没说的是,在第五师,只要一提起七团,人人想到的都是孙副团,有能力有责任心又讲义气。可没几个说赵团长怎么样怎么样,就是下面的手下,也多是更信服孙副团。赵团长眼看着就到了退下的年龄,不想让位又如何,就是没有猪队友家人,也一样的在那个位置坐不了多久。同是七团的政委媳妇,话里话外可都是向着孙家。   一个人的人品如何,没有比经常接触的人更明白了。他们走了这么多家调查,就没有说孙家不好的话。孙家媳妇在这群军嫂的认知中,大方文静和善温柔有耐心,更重要的是孝顺。就是孙家的老两口,也是特别和蔼可亲,喜欢孩子上门玩,还会教孩子们写作业。反而是赵家,小气爱面子,喜欢听人吹捧,爱仗着赵团长的身份指手画脚……   这事最后会如何处理,基本没有什么悬念了,只希望孙家的媳妇这次能讨个公道。而被他们认为委屈的孙家媳妇,在吃过午饭刚放下碗,赵家的母女提着东西上门了。这次给开门了,刚进院子,赵家嫂子脸上就挂着皮笑肉不笑,可着嗓子的咋咋呼呼说话,深怕人听不到似的:   “呦,建国媳妇好些没有,前段时间我来看你,连门都没进来,今个见你好好的,我这心里也算放心了。这不,我这二闺女还不认识你这个小婶子呢,我带她来看看你,顺便跟你道个歉,她小辈人做事冲动,你别跟她一般见识。这不知道你动了胎气,也是内疚的不行,硬说要来赔礼,当然你的医药费怎么也要给补上,不能让你家吃亏。”   馨妍听着这口不对心的话,母女俩都一脸假笑,是太过自信,还是把其他人当成了傻子?馨妍让爹爹推娘亲回屋,可凤天幸哪敢让馨妍一个人留下,脑子不好使的人谁都不知道会不会在一时冲动,万一在推一把谁知道还有没有这个好运气,能平安的度过。万事还是谨防,小心微妙。   馨妍护着肚子退后一些,手里攥着蒙汗药的瓶子,勾了勾唇角冷冷嘲讽道:“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家二闺女比我大了十岁呢,这把岁说了还小辈,忒厚的脸皮,说出去笑掉别人大牙。怎么,高高在上的赵团长家的媳妇,这次怎么不端着架子了?你也是,能教养出这样满嘴喷粪,又嫉妒心超强的女儿,可见是没什么文化和教养,也必须拉下脸来赔礼道歉。”   赵家母女第一反应就是脸上一呆,她们真没想到看着柔弱的凤馨妍,能笑呵呵的说出这么刻薄的话,继而又是大怒,可好在还有机智在,知道他们今天来的目的。赵家嫂子僵硬的咧了咧嘴,还是没能漏出笑来。索性也不做表面功夫,直接摆出谱不屑道:   “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歉意也表示了,我们娘俩上门道歉也给足你家面子了,医药费我闺女也答应补给你,你究竟想要怎么样?别太得罪进尺,你可要想好了,孙建国可是在我家老赵手底下干,随便都能把他给撵出七团。没了七团,你家也就是从农村来的泥巴腿子”   馨妍不在意对方的威胁,气势一变高傲凛然的道:“谁笑道最后还不一定呢,赵团长五十出头的人了,还能嚣张到多久?我家男人就不同了,光是年龄就有很大的优势三五年后。到时团长这个位置,那可就不一定了。”   赵嫂子咬牙切齿,赵菊英指着馨妍骂道:“你这副德行,这辈子都甭想做团长太太,我爹回来看他怎么收拾孙建国。到时你们一家都得滚蛋,回农村去扒拉一辈子的地。”   馨妍面无表情的红了眼眶,片刻功夫眼泪就一颗颗的滑落,扶着肚子紧靠爹娘,一家三口怎么看,都柔弱的在被赵家母女指着鼻子欺负。这模样显然更惹人怒火中烧,赵嫂子叉腰怒气冲冲道:   “装腔作势的小狐狸,我就知道这事肯更是你在背后挑拨,你这烂心肠的东西,就是见不得我家好,想让我家老赵给孙建国腾位置,门都没有。”   馨妍也不管对方怎么骂,就只一个劲的哭,摆足了柔弱无依的可怜模样,更不跟赵家母女争辩,好似之前口吐刻薄之言的人,都只是人的错觉。吵架的人,很多时候相互之间对吵对骂,才解气过瘾,一方气的跳脚,另一方一副软包子相,不坑不喘的,更能挑起人心口燃之不尽的怒火,也越发的口不择言,想激起战意对骂。   赵嫂子母女就是如此,而馨妍根本就理会,只专心致志的摆尽姿态的哭。怒火总会燃烧一个人的机智,赵家母女得不到回应,嗓门不自觉的各种骂。左右邻居又怎么可能听不到,等听到动静出来看,就发现孙家敞开的大门里,孙副团媳妇挺着已经显怀的肚子,护在她爹娘跟前,被欺负的哭的可怜。而赵家娘俩,叉着腰背对着大门,嚣张的责骂。   人心都是有偏颇,当下就有人指使孩子去找人,剩下的女人孩子围了上来,护在馨妍三人跟前,她们家男人可不是七团的,没道理要看赵家的脸色过日子。让孩子去找人来,年纪三十多岁的女人,冲叫骂的人讽刺道:   “呦,还真是本事,欺负人都欺负到院里来了。你们娘俩可真大的脸,今天要是让你们在这里在对孙家妹子动手,咱们这片家属区也都没脸出去见人了。仗着男人是团长,烂心肠的害人不说,现在还想把孙家妹子作贱死才甘心。”   赵菊英气结,怒吼道:“谁烂心肠害人了,谁知道她怀孕了,再说我就拉她一下,跟纸糊的一样怪谁。小娼 妇最会装腔作势的耍心眼子,我看她动胎气是假,想挑事才是真。想把我爹还撵下去,让孙建国当团长,烂心肠的没都没有。”   馨妍流着泪,弱弱的回道:“赵家侄女,我家只想安静的过日子,上次的事是我不小心,都是我没站稳跟你没关系。我爹娘一把年纪,真的经不得这些两次三番的吓,实在不成等我家男人回来,让他转业我们都离开,这样你家总能放心了吧。” 第80章   赵家母女气焰嚣张,反观孙家老弱,就是旁观者都看的心头直冒火。孙家媳妇跟她父母在这里住的这段时间,一直都温和的好性子,从没跟人抬过嘴红过脸,没听人家讲过谁家的一句不是。就是谁家女人孩子有个不舒服,人家还给看病不说,小孩子来玩多少都会塞点零嘴。可以说孙家在左右邻居的认知中,是公认的人好脾气好。   如今一家子被人欺负上门了,孙家媳妇怀着孕,两个老人年岁大还有病在身,真动起手来,加一起都不是彪悍的赵家娘俩的对手。你一句我一言,四五个妇女跟孩子,都明嘲暗讽的帮着搭话。话里话外赵家欺人太甚,本来就坏心眼的推人动胎气,不上门道歉不说,现在更是娘俩骂上人家孙家,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赵家母女气的脸色通红,赵家嫂子自从随军这十多年来,走到哪里不是被人客客气气的对待,哪遇到过这众人指责唾骂的地步。气的叉着腰指着被围在后面的馨妍,叫骂道:   “她就是个装腔作势的小人,刚才可是还指着我跟二闺女鼻子骂,说要让我家老赵给孙建国腾位置。我呸,见有人来了,就装的跟什么似的可怜相,有本事你接着说,让大伙都听听评评理。我们娘俩提着东西上门,连医药费都同意给你出,小不要脸的东西,跟老娘我玩阴的,告诉你,老娘吃饭盐比你吃的米还多。”   凤天幸抖着手,脸上一脸愁容,叹气道:“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开门,这部队还有没有说理的地方了。你闺女推我闺女,差点就没保住孩子……我家说什么了?就是老头我疼闺女心疼没出生的孙子,上次气不过没给你开门。大伙给评评理,她们娘俩进门后,皮笑肉不笑的暗骂我家泥巴腿子,装病故意讹他家钱。   我家是农村出来的,可也没穷到讹他家钱的地步。先不说建国每月的工资,我从医院里退下来,孩子娘也是供销社退下来的,我们俩的工资就够家里用了,当初我闺女被抬到医疗室,那么多人都长眼睛看到了,就你家觉得我们讹人。是不是我闺女真的流产了,才能证明我家的清白,我家三代单传,建国也三十好几的人,好容易有个孩子……究竟是谁家恶毒……谁给评个理……”   凤天幸的话,让邻居心里恍然大悟,难怪凤家大方,人家有三个人的工资当然大方的起来。反而是赵家,几个闺女一个儿子,孩子多日子穷,也就算女儿嫁人后,日子才宽裕了,可赵家嫂子为人处事方面,除了跟赵团长的领导们来往,下面的人基本不怎么来往。标准的势利眼,特别爱摆架子看不起人,在部队里随军的女人中,并不怎么受欢迎。   “赵家嫂子,咱都是农村里出来的,过了几年好日子就忘本了。你自持有身份的人,退了泥巴味就高人一等了,也不嫌臊得慌。儿子都该快娶媳妇的年纪了,也有个正形,省得将来儿媳妇跟着有样学一样的当泼妇。”   赵家嫂子气结,喷着唾沫回骂帮腔的女人:“我们两家的事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吃饱了撑的闲的蛋 疼,别没事找骂。也不看看孙家的女人那一肚子的心机,你们那蠢样,当心被人卖了还乐颠颠的帮着给数钱。”   馨妍红着眼,坚定出声道:“我敬你是是嫂子,可你太过份得寸进尺,连着其她嫂子一起骂。你家的医药费我们不要,你们赶紧走别在我家撒泼,不然我就去部队里问问到底想怎样才能放过我家。”   赵菊英黑着脸,重重的往地上呸了一声:“部队的领导可不是你男人,不是谁都吃你那一套,仗着张狐狸精的脸,成天的装委屈扮可怜给谁看。你们别以为孙家的这个女人是什么好东西,这种女人最喜欢勾搭男人。就她那勾人像,当心哪天把你们男人的心勾走,到时就有你们哭的。”   凤天幸这次是真怒了,握着拳头气的脸颊通红,暴怒斥骂道:“放屁,你人说话都要积口德,你爹娘就是这样教你的?连做人最基本的内涵都没有,怎么还有脸跑出来满嘴喷粪。你赵家究竟想怎么样,究竟有多大的深仇大恨,要下狠心逼死我闺女才甘心。”   馨妍更是直接,两眼一闭双腿一软,直接倒在身边邻居嫂子身上。装晕也是一项技能,没一点技术含量可是分分钟就被拆穿。身体不能动,呼吸要轻缓,闭着的眼睛也不能动。别说院里的其她人,就是凤天幸都吓了一跳,赶紧给的让人把馨妍小心的抬到西屋的房里,给馨妍摸了脉才恍然大悟。   是不是晕倒脉跳是骗不了人的,凤天幸心里有了底也松了气,面上却仍旧怒意夹着忧心,一个劲的叹气。想到还在外面担心的曲红霞,凤天幸冲几个帮忙的军嫂道:   “让她睡吧,也省得醒来继续生气,今个多亏了你们在,不然……我们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斯人也太甚了……也不知道我家女婿什么时候回来,实在不成退伍我们回老家,养家糊口在哪里都一样……”   几人一起出了西屋关好门,住孙家右边的女人满脸的同情,跟着叹气道:“咱们军区的人都是本份和善的人,过日子家长里短的偶尔抬个嘴也都正常。可跟赵家似的那真没见过,孙副团年轻有为,听我家当家的说今后也不会差,没必要为了不相干的人自毁前程不是。大叔放心就成,至于赵家的人,大不了不来往,咱们都能理解。哎,对了赵家的那俩娘俩呢?”   院子里只有曲红霞坐在躺椅上,勾着头朝他们这边焦急的看,院里早没了赵家娘俩的身影。知道五六岁的小丫头,咬着手指奶声奶气回道:   “我看了,你们抬婶子进屋后,她们俩就偷偷跑了,我还听到她们还骂人呢。”   听者无一不对赵家母女深深鄙视,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人,净做些让人不齿的事。推了人直接来赔礼道歉不就得了吗,不肯承认错也就罢了,打着上门赔礼的名声,态度不好还把人给骂的气晕倒。等调解处的人赶来后,几个一直参与的女人,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把赵家母女上门闹事的恶行说了一遍。   尤其赵家娘家的语气和表情,模仿的那是绘声绘色,就连调解处的人都认为,要不是邻居嫂子们来的及时,赵家娘俩都有动手的心思。得,这事给闹的,见过嚣张的人,真没见过如此蠢笨又嚣张的人。调解处的再三保证绝对不会发生今天的事,安抚了半天不吭声紧紧握着手的凤家两口子。调解处的人走后,其她人也同情的快慰凤家夫妻记录。带着孩子叹气离开。   八卦消息传的最快,尤其娱乐贫瘠的年代,家长里短的事传的非常快。当天随军的女人都知道了,女人们知道了,男人当然也就知道了。背地里看热闹的,嫌事闹的不够大的,还有心里那点子小心思的人,去馨妍所料的都背后推动一把。赵团长人还没回来,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被上面的领导,确定下来提前退休的事。   至于七团的团长一职,上门暂时还没有任何动静,不过七团嘛,空降团长的可能性并不大,尤其孙建国很的严师长的赏识……赵家的女人在听到消息最初,那张脸就煞白煞白的。赵团长退了,对赵家闺女还没什么影响。毕竟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可赵家的儿子就影响不小,首先就是赵家儿子的婚事。   赵家好容易有个儿子,当然没舍得他吃苦在部队里熬,十六岁毕业后就脱关系进来吉省的毛巾厂。因着有些关系,爹又是吉省军区的团长,在厂里很是有脸面得终于。去年才二十岁就成了车间部门组长,跟他部门主任家的闺女刚定亲没多久,只等年底年后就把婚事给结了。部门主任之所以跟赵家结亲,可不是因为看好赵家儿子。   自古姻亲是最牢靠亲密的联盟,部门主任而有意厂长的位置,赵家吉省军区团长的名头还是很好用的。这事赵家从儿子嘴里也知道,毕竟只是借些名头,又不是跟赵团长借兵,本就是一好加一好等于好上加好的事,都有所图当然一拍即合。可现在,赵家女人真的不敢去想,丈夫跟儿子知道消息后,会是什么反应,恐怕掐死她和二闺女的心都有。   就是现在,赵家女人仍旧想不通,明明就是女人之间的事,最多也就算批评几句就罢了,怎么就上升牵连到男人的职位。她也不是没想过去孙家闹事,只调解处的人在馨妍气晕倒的第二天,就直接去了赵家下了令,再骚扰生事就严肃处理。赵家女人现在还真不敢在去孙家,先不说能不能进得了孙家大门,就是孙家那媳妇一肚子的坏水,说出去也没人相信她啊。   一向自认是有身份的赵家女人,连门都不敢出,没没想到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心里就恨的不行。恼怒二女儿因嫉妒就惹是生非,现在赵家女人也不得不承认,当初的确是她女儿心思不纯故意推人的。可她更恨孙家媳妇,在她第一次上门探望时,顺势踩着台阶下,这事揭过去不就没事了。可孙家的态度,还有孙家那个女人后来恶毒的话,后面这一出出的,绝对都是她算计好的。   可赵家女人根本没证据,现在更是人人唾弃,没人相信她说的话,一个个都跟傻子似的,以为孙家媳妇是个温柔敦厚的好人……赵家女人真的恨不得掐死她……可惜,她也只能自己想想……   被赵家女人恨不得掐死的馨妍,在赵团长提前内退的消息传开后,跟爹娘依旧如以往过日子。由于有前车晕倒事件,整日都门庭紧闭,上门想看病的人,在敲门后问了是谁才敢给开门。搁其他人家早就不知被说成什么样了,却没人讲他们家不是,反而一肚子同情。瞧瞧,一家子被赵家泼妇给吓得,连大门都不敢开,就怕在被找上门的被闹事。   当然,其中也有馨妍的顾及,人心是最复杂的东西,赵菊英骂馨妍勾搭人,当时没人相信可不表示没放在心里。漂亮的女人会被女人下意识的防备,馨妍就算已经结婚且即将生子,但这种防备不会因此就消失。只要馨妍跟异性多说两句话被看到,或许传开的就不知道成什么样子。   不是危言耸听,人总是对事不关己的事,能高高挂起的给予同情和怜悯。一旦可能牵扯到自身利益时,那曾经的同情跟怜悯,会化成加倍的怨愤和恶意。所以,不要去考验人心的真善美,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如胡嫂子,牵扯到自家利益,说和做就成了两个极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是深刻人类灵魂的劣根性,无法改变的。 第81章   孙建国这一走就是三个多月,从开春的天气,到一年中最热的三伏七月。一家人再相聚,馨妍挺着快七个月的肚子,蓝色宽松长袖,黑色裤子站在大门口,望着黑瘦不少的孙建国,未语先泪。孙建国脸上挂着激动的傻笑,在看到馨妍的眼泪后,立马变色赶紧大步跨过来,扶着馨妍急忙哄道:   “妍儿不哭,我心疼。对不起,这次我以为只要一个月,没想到H省全国性兵王实战。吉省的实战演习七团夺了头筹,理所当然的去H省。快别哭了,你还怀着身子,仔细别伤了眼睛。”   孙建国心疼的给馨妍擦眼泪,由于手太粗,馨妍依旧白皙细嫩的脸颊,被擦的红彤彤。孙建国见状窘的手脚无措。馨妍轻轻摇了摇头,轻咬唇角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手帕,孙建国赶紧把手帕拿了过来,轻柔到不敢用丝毫力度的擦脸。凤天幸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看到孙建国,脸上立时舒展出放松的笑容。   “可算是回来了,这么长时间也没个音信,要不是跟人打听了知道没危险,我们在家里也不能安心。快进屋,肚子饿不饿?你跟妍儿回屋去说说话,我这就给你弄点吃的。唉……家里没有顶门立户的男人在…妍儿瘦受了不少的委屈,差点连孩子都保不住了。”   孙建国脸色骤然一变,握着馨妍的手仔细打量馨妍,这才发现已经怀孕六七个的馨妍,除了腹部的凸起之外,竟然没胖一星点,半点没有孕妇的蠢笨不便感。尤其凤天幸后面的话,这是有人趁着他不在家,欺负了媳妇和爹娘。哪里还顾得其他,连几个月来的相思也瞬间被活压下去。   “爹,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差点连孩子没了?谁?谁欺负咱家了?才几个月不在家,就当我孙建国是死人是吧。”   馨妍伸手捂住孙建国的嘴,红着眼忧心的看着他,她总是听不惯对身边人对自己提死不死什么的。要不是时间和地点都不对,孙建国心疼的恨不得把馨妍小心的抱进怀里。可现在只能拉着馨妍柔若无骨的手,克制着怒火,传递着他浓浓的心疼。   凤天幸让两人进院子关上门,心疼的看了看馨妍,叹气道:“你走没多久,胡家媳妇给了咱家一块菜地,当时咱家也不知隔壁就是赵团长家的地。妍儿每天都会去菜地看看,谁知道碰到赵家的二女儿,二话不说就把妍儿拉摔倒,口出恶言的骂了妍儿一顿。妍儿身子弱,惊吓之下当时就动了胎气疼起来。可赵家的闺女骂了人就跑了,还是其她军嫂见情况不对,几个人赶紧抬着妍儿给送到医疗室……”   孙建国听的眦目欲裂,死死握着拳头脸上肌肉压抑的耸动着,隐忍着暴怒一字一顿问道:“后来呢?妍儿后来怎么样了?”   凤天幸也是恼怒赵家,更多的还是心疼自家闺女:“赵家的女人不讲理,过了几天来才来上门探望,我气不过没给开门,那女人就在没来过,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后来你们实战演习的人回来当天,就有人去调解处举报了赵家,上门调查几句第二天,赵家女人就带着他家二闺女来……”   说到这,凤天幸也是一脸怒容:“赵家娘俩进门,就指桑骂槐,骂咱家泥巴腿子讹钱货,不给她赵家面子,还背地里使坏去举报她们。妍儿就吓唬她们几句,说赵团长退下去,不定谁比谁笑。那娘俩当场就跳脚咒骂,要不是左右邻居来的及时,说不定还要动手。当着街坊的面,骂妍儿勾三搭四让帮腔的邻居,都小心自家男人……唉,没见过这么污蔑人的,妍儿恼的没法装晕才算揭过去。”   孙建国胸口起伏半晌,除了媳妇跟娘之外,在算上未来的宝贝闺女,对外人他就没有不打女人这项品德。要是赵家的两个女人现在在跟前,一人一脚是跑不掉的。等稍稍平复胸口的怒火跟戾气,孙建国才柔和下来表情,开口轻声道:   “爹,我会给你们讨回公道,妍儿受的罪,赵家的女人甭想这样算了……这段时间你们在家里受委屈了,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帮咱家的人你跟我细说,等回头我挨家挨户的去道谢。”   凤天幸点头:“是该去道谢,人家伸伸手,帮了咱家的大忙。”   孙建国才拉着馨妍回屋,跟曲红霞说了几句,两人回自己房间,孙建国把门关上,转身就小心避开馨妍挺起的肚子,把馨妍抱在怀里。良久,闷声沉沉道:   “妍儿,对不起,因为我让你受这么多委屈。你把事情仔细的跟我说一遍,赵家母女做的事性质恶劣,调解处的人都是做什么吃的。政办的人呢?也没人过问吗?”   馨妍对部队的职务并不了解,只乖巧的依偎在他怀里,无言抚慰孙建国的怒火。气过伤身,为别人的错生气不值当,解决了不就解了恨吗,都只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罢了,没得要为他们的恶意,来破坏自己的生活,本末倒置。把自己的生活经营好,一直生活在别人的嫉妒羡慕恨中,才是对心怀不轨的人最好的惩罚。   “建国哥不用觉得愧疚的,我的性格你了解的,不是那种吃了亏还隐忍不反击不吭声的人。除了最开始没防备被拉扯摔倒惊吓动了胎气,后面赵家一样没得了什么好。既然你不在家,我跟爹娘也有天然的优势,那就是老弱无依。把老弱无依发挥到极致,就站在舆论的制高点。反正也只是关起门,在咱们家过日子,我跟爹娘出不出去都没关系。”   孙建国下巴摩挲着馨妍的发顶,没让馨妍看到他脸上的的狰狞和杀意。男人在外面拼命闯荡,家里妻儿父母被人欺负到此,馨妍嘴上说只是关门过日子,可孙建国替他们憋屈的慌。五师可以说是他起点大本军,为其荣耀而战,为五师鞠躬尽瘁。十六岁当兵到如今十七年过去,比起大石村那个地方,孙建国一直自信的以为,五师就是他另一个家也不为过。   可就是这个他信任的地方,在妻儿父母受欺负时,竟然毫无作为的放任。孙建国心里明白,他跟赵团长同属七团,又是上下级关系,跟赵家起矛盾会有不少工作上的麻烦。理解不等于谅解,部队最讲原则的地方,对错之间,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根本不需要灰色地带。说不失望是不可能,他甚至有些怀疑,因着对五师的感情,拒绝了h市军区的调派是对还是错。   人跟人相对之间的付出不成正比,会有失望愤怒的情绪都是在所难免。妻儿父母被欺负这件事,如同一盆兜头浇下冷水,浇的孙建国透心的凉,连夺得全国实战演习第一的喜悦,也消失的一干二净。男人在外面之所以卖尽全力的拼搏,往大了说是为了报效祖国,往小了说不过是家人不被欺负,他两样都没有做到,有什么喜悦可言。   “妍儿……妍儿……对不起,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竟然不在你们身边。我跟你保证,今后再也不会让人欺负你们。好在孩子没事,否则……那个害你的女人给咱家的孩子……”   有男人这句话,馨妍突然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历经一世馨妍终于能体会那种感觉。就算这份感情不知道会保存多久,但在它存在一天,馨妍就会努力紧紧抓在手里一天。前世的一辈子经历。让她一直坚信男人是靠不住的,自己生儿女,才是一辈子的指望。可从来到这个世界后,爹娘的经历,自己身边发生的事情,现在还有孙建国的存在,都让她慢慢改变了这个信念。   孩子小时候是属于父母的,长大了属于他们自己的,结婚生子后属于他们的家庭,真正一辈子相扶相伴的,只有一辈子携手的另一半。调整了在孙建国怀里的角度。脸颊贴着他胸口,用心感受着他胸口起伏不定的心跳声,杂乱又急促,昭示着心跳声主人的情绪。可在馨妍耳中,却也是最悦耳动听的乐声,有一个真心在乎你的男人,会因你而牵动全部都心神。   “建国哥,我相信你,在你们没回来时,事情就已经有了结果,以赵团长提前内退结束。赵家在军区待不了太久,听说内退后都不会继续就在军区内。赵家女儿都已经成家了,唯一的儿子也在吉省工作,想来他们一家也不会回原籍,应该会就在吉省落根。”   孙建国点头,显然不太想继续提这一家糟心的,内退又怎样,看似是因为这件事才做的处决,说白了赵团长仍旧有里有面的退了。早干嘛去了,说来说去不过是事发后的亡羊补牢,想安他的心罢了。可能在上面领导心中,他孙建国就该无条件服从命令,一点点甜头就得感恩戴德。   “恩,可能吧。咱家孩子有没有乖乖听话?你怀他受了大罪,等他生下来不好好孝顺你,看我不打他屁股。”   馨妍拉着他的手放在腹部,七个月的孩子每天早晚都会胎动,不过孩子还是很懂事,从怀孕到现在,馨妍基本都没受罪,吃个也没吐过。对于有经验的馨妍而言,肚里的小家伙是个好带的孩子,一点都不折腾人。孙建国的大掌合着一层衣衫,感受着血脉相连的奇妙感。可能感受到母亲的情绪,肚里的小家伙难得不是在早晚,在孙建国手掌下,舒展着有劲的小手小脚。   反而是孙建国,被突然的胎动惊喜了半晌,抱着馨妍两人围着孩子,小声的说了半天还意犹未尽。看看日头已经日落西山,眼看可以做完饭的时间,孙建国怎么都不肯馨妍去厨房,自己把军装换下,穿上棉布背心去厨房煮饭。馨妍索性顺着他的意,这个时候让他做点事,心里也能好受一些,也省得想太多,回家当然要高高兴兴的一起吃饭才对。   家里有食堂买回来的馒头,中午的骨头汤,还有块咸肉,馨妍按着孙建国的意思坐在厨房外面,省得被厨房里的油烟熏到,然后他在馨妍的指点下,不甚熟练的做了三菜一汤。饭菜味道嘛油盐味都正好,味道不出挑可也不算多好吃。一家人终于坐在一起,和和乐乐的吃晚饭,心意比什么都重要,再说能吃饱就成。   吃罢晚饭,孙建国收拾好厨房,把锅洗干净烧好热水,等馨妍和凤天幸曲红霞都洗好澡,才跟馨妍说了一声,他自己出去说有事。馨妍沉默片刻,穿着到脚脖的宽松柔软棉裙,给孙建国拉了拉又换回去的军装,才开口道:   “建国哥,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公平,与其跟别人去讨要一个,在别人看来无理取闹的公平,不如铭记所受的耻辱,用自己的努力一直往上走,当走到一定的高度,就可以自己制定规则,才有绝对掌控的的权利。”   孙建国神色认真的看着馨妍,坚定道:“我知道,这种事情,我绝对不会再让它发生第二次。可是在那之前,我一样会用自己的方式,去给你跟孩子讨回公道。” 第82章   孙建国从家里出来,在门口站了片刻,握着的拳头松开,踏着月光向着严师长家走去。赵团长也回来了,暂时知不知道这事还是两说,就算知道了又如何,不过几句不疼不痒的道歉,跟馨妍受到的伤害比起来,轻飘飘的几句话,怎么能弥补。孙建国跟馨妍一样,都是讲究实际的人,嘴巴上那套虚的对他们而言,都是无关痛痒的话。   到了严师长家,孙建国其他多余的话一句都没讲,跟严师长夫妇敬礼后,只面无表情的坐在客厅里。严太太看了看严师长,严师长冲她扬了扬下巴,示意她上楼回屋去。等严太太离开一会,孙建国才开口,语气冷的能冻的人掉渣,道:   “首长,我孙建国从十六岁从军就开始跟着你,从一个大头兵到现在,算算时间十六七年了。这么多年,你没少教导我做军人的道理,我也一直以你的教导为准则,让自己时刻谨记军人的训条。可在知道我媳妇父母在咱们军区被欺负,孩子差点没保住,要说不心凉首长你相信吗。”   严师长神情严肃,明白孙建国心里这是有怨,反之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这事搁谁都会有怨气。三十好几快四十岁的人,说是老男人也不为过,好容易娶一个娇娇柔柔的漂亮媳妇,日子正过的火热,终于要有后了,结果在军区里,被同一团领导家的女人跟闺女,上门给欺负的门都不敢出,更甚至连孩子都差点没保住。   当兵的汉子哪个缺血性?不去直接找人打一顿,这已经是最理智的克制了。严师长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叹气道:   “你说的我都明白,委屈你媳妇跟岳父岳母了。这事影响也比较恶劣,随军的家属都议论纷纷,对咱们军区的和谐发展也不好。组织也已经做了处理,老赵毕竟也是老同志了,不能一点面子都没的离开。说起来这事是他家里女人拖的后腿,老赵要是没离开,他再糊涂也会闹到这个地步。”   孙建国表情并没有因为这解释软和下来,严师长拔了拔头发,叹气道:“家家有本难免的经,我家里不也是一团乱嘛,说起来也是我年轻时自己酿的苦果。当时跟着部队闹革命,脑袋挂在裤腰带上,谁也不知道有今天还有没有明天,反正家里也留了后。革命日子苦,吃穿用度就甭想,可年轻又漂亮的女人仰慕,是男人怎么可能不心动……就是哪天死了也值了。”   想到比,严师长靠在沙发上一脸愁容,继续道:“要说后悔那也不全部,这辈子至少过的精彩,闭眼了也不会觉得白活。可严念是我唯一的儿子,老严家唯一的根,就算现在缓和了关系,因为他娘的事,至今都待我这个老子比陌生人还客套。这是把我当一般亲戚走动,说不伤心是不可能的,可这又怪得了谁呢。”   说白了当兵的也是人,反对封建家庭安排的婚姻,不过是男人见异思迁的幌子,大家心里不过揣着明白装糊涂。战火纷飞的日子,说不定哪里飞来个子弹,这条小命就交代了,比起老家里够不着边,又老又土又大字不识几个的婆娘,年轻漂亮有学问见识的女人,当然更容易让人产生念想。   严师长自揭家丑,孙建国怎会不明白他的用意。严家是严家,严师长及时行乐的想法不能说错,保家卫国说的容易,做起来可全是一条条鲜活的命换来的。当兵的也是人,不过就是离婚再娶,拿命去保国是大爱,换个合意女人的私心,谁有能说是错,都不是圣人,都有七情六欲。严念和他娘恨是应该是,即便是恨也不过是因为严师长的变心,更何况严师长并没有不管他们母子的生活。   可孙建国不是严师长,也不是严念,他这辈子就只认馨妍这一个媳妇,疼都来不及更加没有一丝换的念头。两者的性质不同,孙建国一点没有深有所感的感悟,他就固执的认定一件事,媳妇被欺负受了大罪,儿子差点也没了。   “首长的家事我没立场评论,对错不过所站的角度不同。我来目的就一件事,赵家的二闺女和男人要是!伤了,没抓住人就一样是意外。至于赵团长家的女人,接二连三的事,安生日子也到头了……赵团长,首长也说他是老同志,想来老同志也能体谅年轻人的冲动。”   严师长被孙建国的无耻给气笑了,可这事不出了这口气,这个结也解不开。冤有头债有主,孙建国只不过是迁怒一下,只要不伤及人命,就不算是犯了选择性错误。严师长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笑骂道:   “臭小子,赶紧滚,原来在这等着话呢。手上扎点色,别死了残了就成。躺个三两个月也就够了,女人嫁人了在强势也得看公婆跟男人的脸色过日子。”   达成了共识,孙建国也没在多留,放了脸呵呵一笑敬个礼,出了严家就小跑着回家。要不是不想太独,孙建国根本不会费时间跟严师长通气,直接动手揍了抓不到人又能把他怎么着。严师长家那点狗屁倒灶的事,真没什么好说道的。男人有男人的想法,女人有女人的小心思,要是现在的严太太生的是儿子,严念对他什么态度,严师长未必多在意。   人嘛,你越是在意了,他也才有拿乔的资本,谁都不是傻子,所求的基本也就那些事。严念要是真无所求,根本不会认严师长这个爹,直接带着老娘在老家种地就成,哪里还会顺势娶严师长给安排的媳妇,在单位里上班。说实在,孙建国最厌烦一家子血脉,还各有算计的藏心思。日子过的不顺心,这日子过的还有什么劲。   别人家的事跟孙家无关,孙建国只想守着自家人,和和乐乐的过日子。等他回到家果然馨妍还没睡,还特意给他留了灯。麻溜的洗了冷水澡躺到床上,孙建国搂着馨妍终于觉得浮着的心落回了胸膛里。这个年代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效应,夏天天色也就三十来度,最热的高温三伏天,也就三十五度左右,晚上温度比白天低三五度左右,洗了澡基本不会觉得热。   馨妍习惯了早睡早起,撑着等孙建国回来,眼睛酸涩的看了看孙建国的神情,才放心的在他怀里安心睡去。第二天早上馨妍睡醒,发现孙建国已经起床,馨妍换好衣服出去梳洗时,就见爹娘跟孙建国已经起来,早饭孙建国都已经做好了。米粥馒头番茄炒鸡蛋,见馨妍起来,孙建国给馨妍弄水刷牙洗脸,才去端早饭。   凤天幸和曲红霞脸上的笑容一直没停过,在他们看来没什么比两人感情好更重要。男人知道体贴心疼女人,那么这个女人一辈子不管贫富,日子都好过。凤天幸和曲红霞就是这样相扶走过来的,看着他们最在意的两个孩子也能如此,真的是闭眼都放心了。当然,现在他们还等着抱孙子,哪里会舍得闭眼,恨不得抱了重孙才好。   家人和睦,就是最普通的家务事,都不会觉得无聊。收拾好厨房,孙建国坐院里准备洗衣服,馨妍拦不住就也就坐一旁,吃孙建国洗好的新鲜桑葚。馨妍自己吃一颗,给孙建国嘴里塞两颗,至于桑葚孙建国哪里摘的,馨妍一点都不好奇,只要他安全无忧就成。这东西搁在前世,馨妍看都不会看,可如今心态不同,她觉得没有比这个更甜的野果子了。   桑葚这东西酸甜,容易招虫叮咬,吃多了嘴巴牙齿还会发红,孙建国也就挑了一小碗好的带回来。二老只尝了几个就不吃,剩下的被馨妍跟孙建国两人,衣服还没清好就吃光了。起身在院里的水龙头接水洗好碗,馨妍把碗送到厨房刚出来,没拴着的大门就被敲响。馨妍看向正拧衣服的孙建国,家里来人看到男人洗衣服,总归面子上有些不好。   显然孙建国并没有这担忧,冲馨妍不在意的摇头,扬声道:“谁啊?家里门没栓,推门就能进来了。”   门一边被推开,一个讪讪带着年龄的男音响起:“吃过饭了没?老哥都没脸上门见你,你嫂子跟菊英这两个糊涂欠收拾的玩意,不在家看着就干些没脸没皮的事,丢进了脸面,哪还有一点做军属的觉悟。再一个团的,闹的这事一点老嫂子的风范都没有,还让外人看尽了笑话。”   孙建国脸上的笑容淡去,把手里最后一件衣服拧干放在盆里,把盆端到院里栓的晾衣绳下面。揭过馨妍递来的擦手毛巾,擦干手把毛巾扔到晾衣绳上,才开口淡淡道:   “现在也没说这些话的必要,谁的老婆孩子谁疼,事情已经发生,我媳妇罪也受了,在床上躺了几个月才保住孩子。家里没男人,老的少的,被闹的连门都不敢出,你家的歉意,我们家真当不起。赵团长,咱们在七团里一起处事也有五年了,我孙建国什么人,你也看的清楚。从我拒了你二闺女的亲事,你女人哪次见到我,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也别嫌我说话难听,就你家女人的德行性,有人敢娶也是勇气了。俗话说爹秃秃一个,娘秃秃一窝,祸害人家儿子就罢了,下面的儿女都不知道好赖。”   孙建国这话一点情面都没留,当着人家面把人家媳妇儿女骂了一遍,赵团长脸上也挂不住。僵硬的扯了扯脸颊上的肌肉,露出一个难堪的僵笑,这事看来是不能善了,可那又能怎么着,赵家有错在先,又上门咒骂把人气晕倒在后。不把事情给抹平,他提前退下来已经是砧板上的事,今后有什么需要关系的事,哪还有脸面回军区来拉人情关系。   赵团长把手里提着一大兜东西搁在院子里,拉扯过站在门外不肯进来的女人,显然赵团长在家里已经收拾过赵嫂子,红肿的脸颊和青紫的眼角,都是最好的证明。赵嫂子被拉进门,就捂着脸哭,曾经在馨妍和凤天幸跟前叫嚷的多凶悍,现在自尊和脸面就有多难受,哭了好一会,在赵团长不耐烦的哼声中,期期艾艾冲馨妍道:   “都是嫂子的不对,我这人心直口快不会转弯抹角,那天菊英跟她婆家吵架来的,当时我是真不知道那孽障推了你,我在汪仁镇住了几天回来听说后,就提着东西上门看看……结果没进来门,心里也就有气,觉得我怎么都是老嫂子,又不是故意推人才把事搁下了。后来有人举报,我跟那孽障也是真心来上门道歉的……这事,总而言之都是嫂子的错,是嫂子仗着年龄跟身份对不起你家。”   能说出这番话,还真难为了赵家嫂子,不过,馨妍并不是个心软的人,对女人的眼泪也没一点感觉。眼泪这东西,除了真实情绪之外,也就一种示弱博同情的武器。馨妍不在乎赵家女人,可她在乎孙建国的看法,扭头看向身边的男人,神情平静无波丝毫不为所动。现在才知道哭,早干嘛去了,眼泪跟道歉用的话,还要公安局跟军人干嘛。真有用,打仗时直接上女人孩子去哭不就得了。   孙建国本来还想着馨妍会不会心软,现在看来,他们两个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注定要做两口子的人。孙建国除了对馨妍的眼泪没有免疫力,外人就是他亲娘哭死在跟前都不会心软,更何况是一个看不上眼的老女人。尤其重要的一点,这个老女人还祸害过他媳妇跟孩子还有爹娘。   孙建国皱眉越过赵家嫂子女人,直接看向赵团长,冷淡道:“你家来道歉本来就是应该的,要不要原谅就是我家的事。再说,我嘴上说原谅不怪罪,赵团长自己信吗。提着东西回家吧,要哭回自己家哭去,谁欠的谁还,这点事我孙建国还是分的清楚的。” 第83章   赵团长最后带着他家的女人,面色难堪的离开孙家。赵家的来去孙家真没人在意,两家没什么好说的。等人走后孙建国把洗好的衣服晾起来,刚坐下跟馨妍没说几句悄悄话,门又被敲响。这次来的是胡政委两口子,胡政委进院子后,也没见外的坐在院子里,才无奈的说了来意:   “赵团长两口子来过吧,今个一大早才刚睡醒,赵团长就上门,想让我做个中间人,陪着来你家当说客。这事吧,赵家嫂子做事真不地道,反正我是没这么大脸,能当这个和事佬。你的性格我又不是不了解,这事就是换做我,也不会几句就这样算了。”   孙建国呵呵一笑,真假难辨似玩笑般,道:“还好你没来当说客,不然连你的面子也要挥了。我刚还跟媳妇说,要去你家专程去道谢,我媳妇养胎那段时间,还多亏了嫂子来帮着照顾,不然……嫂子,别的话我也不客套的了,谢谢你能伸手拉把我爹娘跟媳妇。今后但凡需要我孙建国的地方,只要能办到就不会有二话。”   胡嫂子咧着嘴笑呵呵道:“瞧兄弟说的啥话,既然你叫我一句嫂子,就甭跟我这么见外。再说,我家你们也没少帮衬。咱们谁也甭在提这些谢不谢的,太见外。”   馨妍浅笑看了眼孙建国,才对胡嫂子柔声道:“景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嫂子的情分我跟建国哥都会记在心里的。”   至于这份人情有几分,馨妍和孙建国心里都有数,花花轿子人抬人,听的人心里满意就成。除了帮着照顾家里大半个月外,胡家其他并没任何表示,当着馨妍的面,说着赵家如何的不是,赵家母女那次上门,附近的几家邻居听到动静都来看情况,胡家嫂子可是一直到晚上才来看看。馨妍不去想其中的门道,不代表她不清楚,孙建国跟胡政委还要继续共事,好话人人都会说。   中午孙建国说什么都没让胡家两口子离开,硬是要留他们在家吃饭,家里菜肉都有,四菜一汤二合面馒头随便吃,主尽宾欢。下午,孙建国跟凤天幸两人,挨个上门去道谢。别人只是搭把手的事,对他们家而言就是救命的大事,而且礼多人不怪,孙家知礼有礼的名声彻底坐实名声。人的脸树的皮,这个时代的人,都还是非常在乎脸面的。   第二天孙建国归队去,馨妍从右边邻居嫂子嘴里得知,昨天下午赵家二闺女公婆,把赵家二闺女送回来了。至于原因暂时还不知道,不过不少人都猜测,可能是赵家闺女心眼子坏,被婆家嫌弃了呗。至于赵家二闺女脸上的伤,那肯定是她男人给打的呗。而赵家二女婿汪大志,躺在床上浑身肉跟骨头,一动就都钻心的疼,脸上的青肿把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汪母坐在床头一个劲的抹着眼泪,汪父也蹲在屋里,巴拉着旱烟袋还不住的叹气。汪大志脸颊肿的高讲话含糊不清,可也吧经过给说了一边。下半夜他们两口子睡的正沉,谁知道被一拳给揍醒,反射性的嚎啕□□,才发现嘴里塞了布,两手也被绑住。套着黑袋子的大汉什么都不说,就先把他劈头盖脸的打了一顿。等打完了才凶狠的警告他,在管不住媳妇,让她害□□儿,下次可就不是只挨顿打这么简单。   汪大志这才算隐约知道为什么会挨打,继而就是心头冒火,黑头套的男人把赵菊英揍的呜呜直哭,也没一点心疼感。平时赵菊英就仗着娘家的势,在家里都是鼻孔看人,连着生了两个闺女,家里还没说什么呢,她自己就开始天天闹腾,硬是说汪家不把她们娘三个当回事,看不起她娘家。现在在外面惹了事,人家明显就是冲着她报复的,还好对方没动两个睡熟的孩子,可却苦了汪大志,跟着赵菊英一起受罪。   挨了顿打,汪家连怎么找回场子都没办法,从赵菊英嘴里倒是知道了事情始末,心里也大概猜出打他们的人就是那孙家的男人,可知道又能怎么样,捉贼捉赃捉奸拿双,凭着猜测去部队里找人家麻烦,根本没人会理他们。再者,赵菊英推的人家媳妇差点流产,断人子嗣不是小事,这么大的仇只不过揍了你一顿已经是轻的。   这口气汪家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谁让赵菊英是他们汪家的儿媳妇,好在找大夫看了,汪大志的伤并没有大碍,歇个月把就能下床。赵菊英这样的女人,纯粹就是个搅家精,从她进门家里就没安宁日子。有这样的儿媳妇,汪母汪父也是多有不满。可人都进门孩子也生了两个,还能怎么着。这次把人这么正式的送回娘家,就是想给她长长记性,学会好歹事。   汪父把烟斗里的烟灰磕掉,板着张脸对躺床上哼唧的儿子道:“送你媳妇回娘家时,我留意打听了赵家的事,你媳妇跟老岳娘欺人太甚,推人家差点流产不说,去上门道歉指着人家鼻子骂泥巴腿子讹钱货,把人家孕妇活活气晕过去。就是你老岳人,也因着这事提前给内退了,那家男人还是你老岳人手底下的副团,这赵家办事忒不地道。”   汪母抹了眼泪没好气的呸了一口:“我呸,平时来咱家,一副人五人六样,净干点子下三滥的事,还害了咱家大志。大志。你婆娘爹没退咱也没沾他光,现在退了更跟咱家没关键,你婆娘这次要是不学怪,这个儿媳妇就是不要了,也甭想进咱汪家的大门。你也该学着硬起来,打倒的媳妇揉倒的面,该收拾就得来狠的,打的她听话日子就顺道了。”   孩子都俩了,这年头也没离婚这一说,女人不听话明事就不能手软。汪家三个人的私下里韶商讨,也算是给赵菊英的日子套了个头,秉性摆在那里,赵菊英今后的日子,可算是有的熬了。不过这些跟孙家没多大关系,家赵团长的内退很快就交接了,七团的团长一职,毫无意外的由孙建国担任。而空下来的副团位置,有孙建国提拔了得力属下担任。   副团的人选馨妍也见过,她怀孕刚时爹爹去部队找孙建国,后来跟着胡政委一起来家吃饭的一个圆脸青年,叫孟浩平二十九岁,原本是连长。任职副团后来孙家吃饭,嘿嘿的冲馨妍不好意思直笑,一看就是有事求她。孙建国没好气的踢了孟浩平一脚,孟浩平才说媳妇跟俩孩子也要来随军,到时请嫂子帮着照应照应。   据说孟浩平说。他跟他媳妇从小一起长大,小时候孟家穷吃不饱,她媳妇是家里唯一的幺女闺女,没少偷偷塞东西给他吃。她媳妇哪都好,就是被家里人哄着长大,为人处事忒缺心眼。什么事不说白了都不带听明白的,当初两人相好,孟家反对过,不过孟浩平觉得他媳妇虽然缺心眼,可满心眼的都是他,有口好吃的都是留着给他,这样的女人就算不聪明,可跟这样的人过日子实在。   孙建国听完,满意的点头,疼媳妇的男人都是好男人。再说了,有个人陪馨妍说话也好,有心眼的孙建国自己都不放心,万一欺负了馨妍可怎么办。可一个月后,孙建国才发现自己放心早了,孟浩平带着媳妇孩子上门吃饭,孟家圆润的媳妇长相普通,看到馨妍后就跟瞧什么稀罕一样,跟前跟后不住的夸馨妍长的跟仙女一样俊,就是人太没眼色。   要不是馨妍挺喜欢戴春妞,孙建国都打算跟孟浩平私下里好好交流交流,他媳妇别总是三天两头到他家打扰馨妍休息,最主要的是占了馨妍太多时间。快九个月的身子,腿脚都已经有些肿了,上厕所都比往日更多些,一个外人在家里总归有些不方便。   这事孙建国跟馨妍提了一嘴,就被馨妍拦住了,她是真不讨厌戴春妞。别看戴春妞性子直来自去,说话也大大咧咧,可她只是心性如此并不代表傻。该说的不该说的,戴春妞心里还是有数的,她都性格是那种比较固执死心眼的人,结婚前听爹娘的话,没吃过什么亏,结婚后就只听孟浩平的,更没吃过什么亏。   来部队的当天,两口子折腾了一番后说闲话,孟浩平就跟她讲,在这边从军跟那些军嫂处事,有不懂的就去问孙团长家的嫂子,别人的话少说少信。戴春妞就不会去想那么多,她男人不会害她,孙团长是孟浩平的领导,有事去找团长家的嫂子,两家的利益可以说是相连的,团长家的嫂子就不会不管。再说,孟浩平是孙建国提拔的,那就是孙建国的铁杆,孟家更应该以孙团长马首是瞻。   馨妍前世身边的一个大丫头,就跟戴春妞一样的心性,从到馨妍身边伺候,只要是馨妍发的话,就是得罪人也会一丝不差的完成,后来馨妍让她专门负责管理嫁妆账本,更是死心眼的一辈子没嫁人。这种人或许不聪明,也不够圆滑。更不会阿谀奉承,可她们用起来最贴心,她们心里头自有好歹的评估。   就普通戴春妞,跟馨妍接触了几回,就真心实意的拿馨妍当姐妹。好姐妹当然私房话也多,夫妻间的难言之隐,也就畅所欲言,听的馨妍只想捂着她都嘴,让她在说不出来羞人的话。说简单点就是,戴春妞生过俩孩子,那地方难免的会有变化,夫妻生活略显不够尽兴,知道馨妍会医术后,才不好意思的询问。   馨妍是没看出她哪里不好意思了,真不好意思就不会提这事了。老天疼憨人,馨妍自己快生了,怎么可能不去提前准备这方面的保养。红着脸颊回屋,拿了盒药膏出了递给她,小声在她耳边说了用法和作用。戴春妞惊喜的瞪大双眼,接过药盒不住的呵呵傻笑。馨妍无奈摇头,仔细告诉她注意卫生,在用药效果更好。   戴春妞乐呵呵的点头,看看日头跟馨妍告辞回家。孟家的两个皮孩子还在家里玩,眼瞅着快中午男人也要回家吃饭,当然还是早早回去的好。馨妍送她到门口,见她急性子的连走带跑回家,这才想起没来及跟她说这事别跟家里的男人提。以馨妍对她个性的了解,指定中午就忍不住跟她男人说……   ……这个嫂子做的……是不是太多管闲事了?这事怎么都觉得有些尴尬。 第84章   常言道怀胎十月方瓜熟蒂落,能鼎足十月怀胎的人也只是少数,多数人都是九个多月就要生了。可馨妍还不满九个月,当天上半夜肚子毫无预警的苦痛起来。馨妍被突然的苦痛给疼醒,躬身捂着肚子□□出声。一旁的孙建国一个激灵醒过来,听到馨妍的□□心头一紧,伸手在床头摸到电灯绳子拉亮电灯。   馨妍侧身向里,紧咬这唇角疼的一脸冷汗,孙建国大惊失色,扶着馨妍抖嗦着声音道:“妍儿怎么了?是不是肚子不舒服,你忍忍我这就去喊爹过来给你看看。”   说完掀开薄被,鞋都忘记穿,一身秋衣就开门跑出去,噌噌的敲东屋的门,嘴里急慌慌的喊道:“爹,你快来看看妍儿这是怎么了,她怎么好好的突然就疼了起来,现在疼的一头冷汗,话都说不出来。”   东屋里凤天幸和曲红霞都被惊醒,凤天幸坐在床上。摸着电灯绳子嘴里急道:“怎么好好的肚子疼?这才八个半月多几天吧,这个日子应该不能产期提前。你等等我这就来,红霞,你别急,我这就去看看妍儿,这胎养的不错,妍儿跟孙子都不会有事的。”   东屋的灯拉亮。凤天幸穿上鞋也没顾的穿衣服,拉开门爷俩就急慌慌的去西屋。馨妍也从巨痛中醒了神。一头冷汗见两人进屋,呼吸急促忍着疼痛闷哼道:   “可能是要生了,建国哥去胡家找胡嫂子过来,然后在去厨房准备好热水就成……爹,你帮我切脉看看,这还不足九个月……孩子不能有事……”   孙建国又急又心疼,穿着秋衣也急的一头汗,听到馨妍说可能要生了,黑脸唰的瞬间苍白,好不容易冷静点,也知道这时候耽误不得,光着脚一身秋衣就往胡家跑,去找胡嫂子来接生。胡嫂子自己生养了四个孩子,也帮人接生过几次,接生这事说起来她也熟练。这年头生孩子基本都是在家里,找经验丰富的女人帮忙,去医院生的还真没几个。   凤天幸坐在床头,死死皱着眉头切脉,馨妍忍着疼硬是控制住身体尽量不乱动,以免影响切脉的效果。见爹爹眉头深锁,馨妍流着冷汗闷哼咽下□□,缓过疼意才略急问道:   “爹,怎么会提前早产这么久?动胎气后我一直休息养胎……不能是因为这原因……”   尤其自古就有七活八不活的古话,虽说不能说是绝对的,可不足九个月就是八个月份,早产儿的孩子,身体都会很虚。想到比,馨妍眼泪慢慢模糊,这个孩子从怀孕就没折腾过她这个做娘的,这么乖巧的孩子不该受这样的罪才是。凤天幸见馨妍哭,哪里还顾得犹豫,踌躇片刻才拍着馨妍的手臂,叹气道:   “孩子不能说是早产……你这胎可能不止一个孩子……要是真等足月,你身子骨弱……能不能撑住全都生下来还是两说,到时大人孩子都有危险的可能性。”   不止一个孩子?馨妍呆愣片刻被腹部的疼痛惊回神,什么叫不知一个?怀孕足足□□个月时间,从三个月后动了胎气,每隔月余爹爹就会给她切脉看看孩子情况,这么久都没发现这个事,馨妍的肚子跟怀一个孩子差不多大,并没有两个孩子该有的体积……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另一个孩子一直都很弱小……弱小到几乎被忽略掉的地步。   抬手抓住爹爹的手,馨妍隐忍着泪冷静追问道:“爹,另一个孩子现在还有脉动是不是?不管怎么样,那个孩子既然能撑到现在,可见跟咱们家的缘份没断,既然缘分没断那么就肯定能撑下来,我提前早产就说明孩子们都等不及了……爹,你帮我熬好催产药,等会胡嫂子来看看情况后,不行就用催产药,投到我肚子里那就是我的血肉,哪一个都要好好的。”   凤天幸见馨妍坚持,心里忧虑脸上也一片愁容,另一个孩子虽然还有脉搏,可微弱的几乎不易察觉,如果不是快生了,孩子们都在挣扎着要出来,他根本就察觉不到这微弱的脉搏。这万一生下来没养住,凤天幸怕馨妍跟孙建国都受不住打击。而且馨妍要用催产药,是药三分毒哪有不伤身的,馨妍的体格能不能撑住生两个孩子还不好说,在加上催产药身体折腾坏了可怎么办。   可眼下凤天幸只能点头同意,先安抚住馨妍,等孙建国回来在商量呢不迟:“你现在情绪也很重要,放轻松深呼吸,等建国跟胡家的来了我再去捡药熬药。”   馨妍额头的冷汗滑落,打湿了两边鬓角的发丝,生孩馨妍前世经历过几回,并没有初胎产妇的紧张无措。母爱是最伟大的,知道有两个孩子,其中一个可能急等着命,馨妍连开宫的疼痛都不觉多疼了。冲爹爹轻轻摇头,馨妍第一次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对爹爹道:   “爹,不管多少顾虑,都先放在一边,先去捡药熬好,我自己一个人等没有事都。生孩子是女人的天赋,伤身也不会多严重,等孩子生下来慢慢养个几年就能好,可孩子等不及。爹,用几年的修养换孩子条命,在我看来太值了。这事不要跟建国哥说了,孩子我怀胎九月,在没生下来之前,他们的事都由我这个娘亲说的算。”   凤天幸最终还是被馨妍说服,馨妍有句话说的很对,用几年修养时间换孩子一条活命的机会,这笔账很值。退一步说,就算那孩子最终没保住,至少努力去保住他的命。不会一辈子都活在内疚中,一如凤天幸和曲红霞,那个无缘的孩子,始终是他们一辈子挥之不去的心魔。很多时候夫妻二人都在想,当时如果小心一点,或许就是另外一个结局。   家里从馨妍动胎气后,就一直准备的有草药,馨妍还自己配过产后保养调理的药,捡一副催产药还是有的。催产药需要的几味药并不稀罕,没一会凤天幸把药捡好,孙建国跟头发乱糟糟的胡嫂子刚回来。胡嫂子先去看了馨妍的情况,宫口才开了两指,最少要八指才能生下来孩子,眼下只能在等一段时间,生孩子这种事急也急不得。   凤天幸在说了可能不止一个孩子的事,胡嫂子见惯了女人生孩子倒不觉的如何。孙建国根本顾不得高兴多个孩子,一想到馨妍娇弱的小体格要生下两个孩子,就急的站立不安,在屋里急躁的不停走动。还是胡嫂子被她走动的眼花,把人给推出去不让在地房里。凤天幸早就去厨房里烧开水,连带着熬催产药。   东屋的曲红霞也是急的不行,躺在东屋床上冲堂屋方向,嘴里含糊不清喊孙建国。好长一会孙建国才听到,刚进东屋,曲红霞就含糊着让孙建国推她去西屋陪着馨妍。孙建国这这才想起,要是有娘陪着馨妍不会怕。麻利的给曲红霞穿了外套,连着被子一起抱到推椅上,把人推到西屋还没看馨妍几眼,又被胡嫂子给推出门。   女人生孩子的场面过于狼狈,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充满传奇色彩,女人和女人都能理解,毕竟都是经历过来的,可生孩子就没有女人愿意男人看到那场面。男人只要知道女人的牺牲,心疼并感激她们的付出就好,就是馨妍自己,也是不愿意孙建国在屋里的。女为己悦者容,馨妍也是一样,希望孙建国眼里的她,是一个漂亮温柔体贴的妻子,而不是面目狰狞狼狈的模样。   曲红霞被推到馨妍床头边,紧紧握着馨妍的手,看馨妍疼的头发就汗湿,心疼的恨不能替她受罪。曲红霞说起来并没有经历过生产时的阵痛,直接就摔倒落胎,直接疼死过去。馨妍的阵痛很密集,隔了半个多小时胡嫂子又查了宫口,还是跟之前一样并没有太多变化。这时候凤天幸烧好水,药也已经熬好,特意用两个碗冷了冷药才端来。   凤天幸端着碗到门口,胡嫂子听到喊声,虽然不解好好的为什么煎药,也只以为是孙家人为了稳妥才准备药。馨妍看着端进来的药,努力撑起身体接过来,顾不得药还略烫,一口气把药喝光。胡嫂子接过碗,馨妍就倒在床上,吸气吐气忍着疼。催产药药效很快,发挥了的药效宫口开的很快,也代表着馨妍要承受更多的疼痛。   忍到后面,馨妍再多的意志力,也控制不住疼痛感,断断续续□□出声,整个人都跟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狼狈。好在宫口开的很快,胡嫂子又试了一次,发现短短半个小时时间,宫口已经开了六指,孩子已经差不多能生下来。要知道第一胎都生的很慢,不少人都提前阵疼两三天才能生下来,胡嫂子原本觉得以馨妍的小体格,有没做过什么农活,到明天下午能生下来就已经不错了。   没想到一碗药下去,宫口竟然开的这么快,这可要少受不少罪呢。胡嫂子哪里知道缩短开宫口时间,馨妍承受的疼痛比正常产妇要多了一倍。馨妍嘴里咬着毛巾,怕□□声消耗后面生产的体力,可隐忍的闷哼声,听的门外的孙建国跟凤天幸,更是心惊胆颤的忧心。凤天幸就忧心忡忡,没忍住担忧跟孙建国说了之前对馨妍和孩子的隐忧。   当孙建国听到孩子可能不好,馨妍瞒着他用了伤身的催产药,死死握着拳头面色扭曲,双目冒着杀意的红光。孙建国固执的认为,馨妍和孩子之所以会有危险,都是当初动了胎气所导致的隐患……要是孩子跟馨妍有个什么不好,赵家和赵菊英那个女人,都要承受孙建国满腔的怒火。这边父子两人说话间,西屋里馨妍一声惊痛呼声,继而就是夹杂着胡嫂子呵笑声的婴儿哭。   孩子的哭声响亮有力,可不管是凤天幸还是知道真相的孙建国,提着的心都没放下。屋里胡嫂子用棉布给孩子擦了身上的血水,包上尿片和小包被,递给床头抹眼泪的曲红霞抱着,扬声冲门外笑道:   “是个儿子,建国兄弟也有儿子了,我估摸着有四五斤重。第一个顺顺当当生下来,第二个孩子也顺当,你跟凤叔甭担心。”   说完掀开馨妍腿上搭着的旧棉被,在馨妍肚子上由上往下推动,腹部疼的已经快麻木,馨妍仍旧随着胡嫂子的力度□□出声。馨妍无力的侧头,视线已经聚不起焦虑,仍旧看向娘亲怀里的孩子。小家伙哭了一会,现在正窝在奶奶怀里睡的香甜。馨妍唇角露出虚弱的浅笑,那边胡嫂子推动几下,冲馨妍道:   “弟妹先歇歇存点劲,后面后面这个孩子好生,等露头后一个用力就出来了。这俩孩子疼娘,顺顺溜溜的落地,没折腾你多乖的孩子,可省了你多少罪。”   馨妍闭目忍着疼养养神,心里也赞同胡嫂子的话,两个孩子都是好孩子,所以更应该……好好的才是。片刻功夫,腹部再次巨疼起来,馨妍能清楚的感受到孩子在肚里挣扎,馨妍体力消耗太过,连□□声都带着虚弱无力。胡嫂子哎呦一声,对着馨妍喊道:   “快,看到孩子的头了,弟妹忍忍在用把力,孩子落地你就轻省了。”   馨妍比胡嫂子更急,紧咬着唇角腹部集中用力,可连着两次都孩子都没推下来。胡嫂子手在馨妍肚子上用力推,嘴里劝着道:   “来再试一次,我在你肚子上给推把力,孩子在肚里憋久了不好,九十九步都挺过来了,咱不差这最后一步,来一二三加把劲。”   馨妍连着几个深呼吸,只差最后一步了,这个一直存在感薄弱的孩子,在等着看这个世界,孩子都能坚持到现在,她这个做娘的就不能剥夺孩子的努力。馨妍集中精力,顺着胡嫂子在她肚子上推动的力度,紧紧握着身下的棉被咬牙用力……   馨妍眼前朦胧的漆黑,耳边隐约听到几声无力的婴儿哼哭,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次有知觉时,馨妍普通在梦里,到处都是模糊一片,仿佛合着一层朦胧的纱,看不清身边的行人,馨妍却能知道有人来人往,能听到呜哩哇啦的说话声,却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没人能看到馨妍,就好像馨妍本就不存在,如果不是她心理足够强大,馨妍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存在的。   一天又一天,久到馨妍没有时间感,只隐约觉得过了很久才对。知道有一天,馨妍回神后发现,突然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这里就没有馨妍熟悉的东西,只能说这个地方就好像被拨开云雾,她能清晰看到实物。古里古怪的挂饰,一堆七色的按钮,还有悬浮在空中闪烁的画面,处处都透着冰冷的机械感。馨妍在这里停留了很久,都没见有人出现。   在毫无时间流失感的诡异地方,找不到离开的方法,馨妍只能被动的看着悬浮的诡异画面变动,来打发空虚不知何时是头的时间。仔细留意悬浮的画面,馨妍发现那些画面,从最初她还能熟悉的景色,慢慢变成高耸入云的高楼,各式各样神奇的工具,还有就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做出来的衣食。世界好像变得越来越美好,可人们也慢慢失去了真实和朴素。   画面一闪,变成子弹乱飞的战场,各种武器的战场并没有太多的鲜血,可蘑菇云消失的地方,寸草不生尸骨无存。可以说馨妍旁观了一个星球中,不同肤色的人类,为了能源和财富,不停的在索取和掠夺,最终走向了自我消耗和毁灭。直到有一天,星球承担不住负荷,山崩地裂海水倒倾火山喷发。所有肤色的人类,开始为了活着挣扎,最终一点点的消失在各种灾难中。   画面消失后,馨妍愣然久久不能回神。人类的消亡史,让馨妍心惊胆颤,从民风淳朴到消亡,中间竟然只相隔不足百年时间。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难道就是为了让她看到这场消亡吗?在馨妍纠结思考这个问题时,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多出了几个怪物一样的东西。类似人类的五官,可却有着透明的大后脑勺,脖子以下都是直筒筒的圆柱。   怪物馨妍还真没见过,而且这几个怪物显然一样看不到馨妍的存在,正当馨妍好奇怪物的行动能力,就看到它们的圆柱型身体,可以随意的分接触触手灵活做事。几个怪物叽叽咕咕说了一大通,悬浮画面上一颗死气沉沉的圆球,在其中一个怪物按下颗红按钮后,突然四分五裂,馨妍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悲凉,眼泪顺着脸颊茫然落下。   馨妍莫名摸了摸脸上的眼泪,余光见四分五裂的圆球中心有一团荧光暗淡的东西,被一个圆盘的飞行物收起。眼前的画面瞬间消失,恢复了之前苍茫一片。耳边一个毫无人气的生意,带着空灵和飘渺回荡。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两者同出异名,同谓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易,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焉而不辞……”   馨妍听的入神,继而声音停止,带着说不出的叹息之感:“世俗之人……皆跳不出贪嗔痴,一而再再而三……汲汲小道,蝇头小利……只忘汝不负……不失所望……归去吧……归去吧……”   “妍儿,快醒醒,你都睡了两天了,你快起来看看咱们儿子……两个孩子到现在只喝了点米汤,老二弱的跟小猫一样,还没有三斤重,我一个手就能捧起来,哭都哭不出来,你快起来看看孩子,他们都想娘亲抱抱呢。妍儿……咱不要孩子了,我受不住这样的惊吓了,你快醒醒……别睡了好不好……妍儿……”   馨妍吃力的睁开酸涩的眼睛,印入眼帘的就是孙建国胡子邋遢眼底青黑的模样,四目相对,孙建国眼眶通红,咧着嘴留出傻笑,紧张道:   “妍儿你醒了?饿不饿,我去厨房给你盛碗粥喝。你睡着的这两天,家里就没断过米粥,除了给两个孩子喝,就防着你醒来肚子饿。你等会,我这就去给你盛去。”   浑身好像被碾压过一样,酸软无力抬不起手指,馨妍清楚这是体力透支,加上产后疼痛还没恢复。孙建国的行动力太强,馨妍哪里来及阻止他去盛粥,馨妍也没觉得肚子饿,这时候她更想看看两个孩子,尤其小儿子还没三斤中,想到这个体重馨妍心尖就微颤。模糊不清记不起的梦境,瞬间被她遗忘到脑后。还好东屋里的凤天幸听到动静,过来看馨妍醒来,脸上舒展着皱纹笑开。   见馨妍一双眼睛在屋里转动,呵呵笑道:“别急,孩子都在东屋呢,省得打扰你休息,我这就去把孩子抱过来。老大是个皮小子,老二柔弱些可特别的乖巧,咱们养的仔细些,绝对没什么大事。”   爹爹既然如此保证,那孩子肯定没大事,馨妍总算松了口气,眼中也溢出期待。这时候孙建国端着碗拿着汤勺回来,脸上愁容消失大半,笑着进屋道:   “你现在好好养身体最重要,咱娘抱到孙子,高兴的病都好了大半。现在虽然还不能走动,可自己坐起来抱孩子都行了,孩子过几天在抱过来,爹娘在多照顾几天。俩孩子吃饱了就睡,一点都不闹腾人。” 第85章   馨妍还没看看小儿子,怎么可能会顺从孙建国的意思。只一双眼睛渴望的望着孙建国片刻,孙建国自己就没坚持住,放下碗去东屋抱孩子。凤天幸抱着老大先进来,孩子闭着眼睛正睡觉呢,微红的脸颊漆黑的胎发,孩子太小也看不出长的随谁,小小的脸颊偶尔扯动出似笑的表情,馨妍看着孩子心软如水。   老大四五斤重,一看就是个正常的健康孩子,馨妍躺在床上勾着眼睛往后看,确定了老大的情况,馨妍更想看看老二的情形,不亲眼看到馨妍怎么都不放心。没等片刻孙建国就小心的捧着裹着棉被的老二回来,小家伙在他爹爹的掌心中,嘴里微弱的哼哼唧唧着。裹着包被仍旧小小的身体,还有微弱无力的哼唧声,都让馨妍心疼万分。   哪里还顾得酸软的身体,一股气撑着坐起来,孙建国赶紧快步走到床边,把二儿子递到馨妍面前,嘴里急忙道:“别着急,咱爹说没其他大事,身体弱好好养就成。”   馨妍抬手想要抱孩子,孙建国赶紧靠近床边蹲下,把孩子放到馨妍怀里,可大手却在下面托着一把,深怕馨妍勉强自己抱孩子。把孩子抱在怀里,馨妍心疼的利害,她几乎感受不到孩子的重量,孩子的小脸比她巴掌还要小两圈。小小的一个小人儿,睁着大眼睛无神的望着馨妍的方向,默不出声的小模样让馨妍鼻子泛酸。   调整好孩子在怀里的位置,馨妍抬手给孩子切脉,脉相孱弱外的确没有其他问题。小孩子身体弱,认真细心的养着,现在不仅有中药,还有速效的退热治感冒的西药,孩子的安全也多了不少保证。孩子在馨妍怀里轻轻耸动了片刻小鼻子,然后闭上一双大眼睛,脸上看样子很安心的睡觉。据说婴儿能凭借本能,分出娘亲的怀抱,不管是真假馨妍满满的窝心。   两个孩子还是被并排放进馨妍床里面,小儿子贴着馨妍躺着睡觉。馨妍喝了粥身上稍稍有些力气,才望向爹爹跟孙建国脸上不自觉挂上温柔的浅笑,问道:   “孩子有没有想好名字?你们一个当爷爷的,一个当爹的一人取一个,小名就让我跟娘来取怎么样?”   凤天幸跟孙建国都咧着嘴笑,孙建国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我一个大老粗能想到什么好名字,这两天你睡着没醒,我跟爹也没心情想这事,不过现在开始想也不迟。俩孩子都让爹取吧,取两个跟妍儿一样好听的名字。”   凤天幸伸头看了看俩谁的正香的孙子,脸上的笑容可掬,摆手道:“谁取都是一样,都是长辈对孩子的期待和寄望。”   孙建国不肯,孩子都好好的,馨妍也醒过来,只要仔细养养,肯定能好好的没事。他对爹和媳妇的医术,还是非常有信心的。脸上乐呵呵的望着馨妍娘三个,直言不讳道:“还是爹来取吧,俩孩子都姓凤,姓凤好听,名字叫起来都比孙气派。”   凤天幸闻言一时还真忘记这事,馨妍弯起眼睛笑着接话拍板道:“按我说的,你们一人取一个,老大姓孙老二就姓凤,以后家里在添孩子也都姓孙。凤家有老二一个姓凤就好,凤家能继续传承就好。爹也别拒绝,孩子姓什么都一样是咱家的孩子,这事是我们结婚前就说好的,建国哥你跟爹现在就可以给孩子取名字。”   两人也不在推迟,凤天幸见馨妍精神头不错,索性去东屋推着曲红霞也过来,一家人兴致高昂的给孩子们取名字。孙建国连着起了五六个,不是孙大虎就是孙豹子或者孙富贵耀祖耀宗……馨妍听的真是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不能说叫这些名字不好,可太过于接地气……孩子大了会不会有意见……   最后一家人有商有量,修修改改了几回,老大就叫孙宇泽老二叫凤安泽,小名老大叫乐之,老二叫顺之。馨妍希望两个孩子,都能平安和顺无忧无虑。老二身体弱,安泽两字是全家对他的是一种期望,怕孩子小压不住名,小名顺之能压住。馨妍侧身怜爱的轻抚顺之的小脸,躬身凑近轻轻的亲了亲他,顺之可爱的动了动小嘴巴,而后继续睡觉。   看的馨妍轻笑出声,凤天幸跟曲红霞也呵呵直笑,凤天幸想到给馨妍还得熬些补药,推着曲红霞出去,把空间留给孙建国馨妍和两个孩子。等父母走后,馨妍才有些涩然的看了眼孙建国,轻咬着唇角有些不好意思。她怀胎后养的仔细,毕竟生孩子后可要喂养孩子,现在可没有奶娘这一说了。虽说生了孩子后她累的睡了两天,可三天下爆奶的生理现象避免不了……之前醒来时胸口就胀乎乎的,只是记挂着孩子没去细想。   馨妍前世并没喂养过孩子,但也知道具体情况,比如初下奶时孩子力气小,吸不开乳腺开奶,要其她人先帮着吸开才能喂养孩子。可这种亲密羞人的事除了孙建国外,其她人馨妍想都未想过。馨妍红着脸跟孙建国说了后,孙建国双眼熠熠生辉,咧着嘴傻笑,心里雀跃不已的关好门窗,然后很是仔细小心的,帮他俩儿子开口粮。   等吸开了奶,馨妍脸颊红羞红一片,而孙建国对馨妍怀孕前,和怀孕生子后丰满触感惊奇感叹一番,心里暗搓搓的想着这样那样的不良思想。馨妍缩在被窝里说完要睡会,孙建国咧着嘴让馨妍休息,他去给馨妍炖老母鸡汤喝,女人过月子吃什么喝什么最补,他早就打听过了,再加上凤天幸配的补药,用不了多久馨妍就该能缓过来虚弱无力。等馨妍身体养好,出了月子……嘿嘿嘿……   馨妍醒来的当天下午,左右邻居胡家嫂子,还有得了消息的戴春妞都来探望。胡家嫂子提了一只母鸡和一些糕点,戴春妞家里条件并不宽裕,一个人工资一家子人花,不过也提了二斤红糖来。跟胡嫂子看两个孩子,惊叹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双胞胎,瞅了孩子好久,很有权威的表示,两个孩子大多都随馨妍长相。老大眉眼只有六分像馨妍,老二顺之那眉眼跟馨妍一模一样。   这话凤天幸跟曲红霞都点头同意,都说儿子随娘的容貌多些,顺之的五官跟馨妍小时候那跟一个模子刻的一样。一看到顺之,老两口就想到馨妍小时,尤其顺之跟馨妍小时候一样,都是乖巧安静的性格,一副小乖乖样特别可人疼。乐之的性子比起顺之,要活泼了不少,家里添了两个小家伙,好像给这个家注入了无线活力。   凤天幸和曲红霞两人,怎么看俩孩子都觉得看不够,曲红霞甚至情绪激昂,除了不能走动在,上半身已经能灵活控制,吃饭抱孩子换尿片,甚至都能勉强做针线这种细活。一家子怎么瞧着都是越来越好,日子也会越来越红火。至于孙建国在馨妍昏睡时,借着买菜的时间,又揍了赵家二女婿一顿的事,在受害人不敢声张下,没人得知也没人留意。   喂养孩子吃奶,真的是件挺辛苦的事,小孩子的吃奶劲可不是浪得虚名,母亲要承受不小的疼痛,可即使疼的揪心,看到孩子吃的一脸满足,心里就觉得没什么不能忍受的。顺之太瘦小,每次喂养馨妍都会先紧着顺之先吃,刚开始奶水不足,每次顺之吃饱乐之只能吃个半饱,然后哼哼唧唧的喝黏米糊糊。   同样是馨妍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怎么可能不心疼,听胡嫂子和戴春妞说喝鱼汤,吃不放味道的焖猪蹄汤下奶,馨妍就是吃不下去,也捏着鼻子咬牙硬灌一肚子汤。好在月子过个一半,奶水渐渐充足,乐之才不在以米汤填饱肚子。馨妍总算松了口气,不过等孩子大了食量增加奶水肯定还是不够,只是那个时间还孩子也该五六个月,已经能吃辅食了。   馨妍自己有着婴儿时期的经历,更清楚孩子的接受程度。家里馨妍坐月子。本来胡嫂子跟戴春妞都要来帮忙,不过馨妍跟孙建国都拒绝了,孙建国虽然天天出操训练,只不耽误早中晚回来清洗尿布和衣服。煮饭也被爹娘接手,直接给馨妍做药膳,家里吃饭曲红霞坐着新买的轮椅,在凤天幸的搭手下能轻松解决,馒头直接从食堂买就成。   农村的习俗,生女儿九天待喜酒客,儿子十三天待喜酒客,家里的两个孩子是双生,尤其顺之身体弱,凤天幸跟孙建国商量后决定,等满月时在待酒席也不迟。跟孙家亲近的人问起,也都一一解释,众人也表示谅解。孩子生下来都是见风长,小顺之也大了不少,欺皮肤褪去红色后越发白嫩精致,五官瞧着跟馨妍一样小巧精致,孙建国跟凤天幸还有曲红霞,没少感叹要是个女儿就更好了。   乐之五官也像馨妍,只不同于顺之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相像,仔细看乐之会发现,鼻子跟嘴巴还是有点随了他爹孙建国。两个孩子胖些更可爱,两个小宝贝瞧着就心里甜滋滋的,他们爷爷奶奶每天不看看都心急。容貌总是更容易让人有偏颇,爹娘二人都还好,两个孩子还能一直对待。反而孙建国这个当爹的,偏心的很明显,每天回家看他们母子三个,都忍不住傻笑着抱抱顺之,就是孩子睡了,也会亲两口捏一下。   至于乐之,当然也会顺带的抱抱亲亲,看的馨妍无奈,只能跟他提了提,孩子的情绪很敏感,等他们明事了,早晚会因长辈的偏颇态度,引起兄弟两不和心起争执。孙建国对比根本不在意,抱着顺之呵呵笑道:   “那不能的,咱家的孩子从根子上就不会歪。再说,顺之在肚里让着乐之这个哥哥长身体,乐之这个做哥哥的怎么能辜负弟弟,当然要强大起来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好保护他娘跟他弟弟才是。不对,孩子娘有我这个当爹的保护,他小子只要好好保护弟弟,不让外人欺负就成了,这不就是做哥哥的责任嘛。”   馨妍被孙建国的话说呆,哪有这样教孩子的。孩子天性都孺慕着父母,渴望父母的疼宠重视和在意,兄弟姐妹多了,争宠在所难免的。要是在孩子成长中不好好引导教养,兄弟姐妹之间,或者跟父母之间会埋下埂,就算不发作,总归心中委屈意难平。好在养孩子馨妍有经验,教养孩子她也有经验,指望孙建国……就是爹娘也不能指望,要知道长辈跟晚辈都是隔辈亲。   顺之乖巧安静很好带,反而乐之这边刚开嗓子,那边爹娘就赶紧过来抱着乖乖的哄……馨妍觉得,教养孩子的重任,都压在她柔弱的小肩膀上了…… 第86章   十月的天气不算冷,馨妍过月子也不受罪,可一个月不能洗头洗澡,对馨妍来说也是忍的辛苦,可不得不忍耐。还没等她出月子,家里就商讨起来,因为这次生产艰难,都觉得让她做两个月的月子最保险,以免不仔细留下月子病,要知道月子病可不是闹着玩的。馨妍连反对的权利都没有,再者,馨妍心里也清楚比起月子病,不能洗澡这事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头发实在油腻的难受,让爹爹用药粉和玉米面一起做头粉,玉米粉能吸收头发上的黏腻和油份,药粉能更好的止痒增加药香。几天就通一次头发,虽没有水洗的舒服干净,可也聊胜于无,舒服不少。馨妍跟曲红霞现在最爱做的事,就是看两个小家伙的睡姿,一会吧唧着嘴巴笑,一会委屈的撇嘴哭,表情丰富的让人百看不腻。   用曲红霞都话来说,就是小孩子睡着了在梦里挣花花,挣赢了高兴就笑,输了就哭。馨妍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这个话题母女俩笑呵呵的说了半天。两个孩子一天一个样,不得不说两个孩子都特别会长,先不说特别像馨妍的顺之,乐之也是随了爹娘的优点。孙建国五官普通,浓眉毛单眼皮四方脸,鼻子不高也不算平。   乐之越长开,像他爹爹地方也越多,浓浓的刀眉,鼻子也有些像,下巴的元宝弧度也像,眼睛跟顺之一样大双眼皮长睫毛,脸上有婴儿肥不像顺之瘦瘦的鹅蛋小尖脸,暂时看不出随谁。来家里串门的人,见了他们小兄弟俩,都是夸乐之精神顺之漂亮。女大十八变,这句话放在男儿身上也是一样,男孩子长大变化更是不小。   用凤天幸的话就是,咱家基因好,指定长大了都是美男子,是不是美男子馨妍不在意,反正都是她的孩子。两个孩子二十天时,家里就开使准备待客的酒席。大估算一下也就最多两桌客人,人情来往也是有讲究的,有的人家平时瞧着挺亲近,可家里不一定有人情来往。既然来往的,酒席也不能准备太差,家里添了两个孩子,人家给礼钱也是双份的。   馨妍要做两个月的月子,应酬和做饭的事肯定做不了,所以商量一番后,掌厨的事请了胡嫂子跟戴春妞两人。这两年日子政策松了不少,端看你怎么去弄了。菜色除了四个冷盘,鸡鱼肉蛋都有,还是双鸡双鱼双肉。加加减减凑了十二个菜两个汤,酒除了自家酿的酒,还有一箱孙建国弄来的酒,待客肯定是足够。馒头食堂买,算起来这些东西,已经很不错酒席了。   胡嫂子跟戴春妞知道后乍舌,大头账谁都会算,这两桌酒席办下来,份子钱也都该一分不剩了。馨妍舒尔一笑。他们家还真没把份子钱算进来,过日子是要精打细算,而不是扣着不花。馨妍已经打算好,等出了月子后,就做些女人用的水粉营生,轻省方便不说来钱也快。她自己要照顾孩子肯定顾不过来,不过戴春妞的时间不少,孟浩平是孙建国手底下得用的,拉拔他家关系更牢靠。   话题说远,眼下月子当天,一大早胡嫂子跟戴春妞就开使准备菜,碗快也从食堂借来,桌子左右邻居家就能借着。孙建国交情好的战友,领导家的还有手底下兵,家属随军的就女人来,没有随军的就男人自个来。最后两桌坐的满满当当,让馨妍意外的是,有家属来随军的,也都女人来给了份子钱,坐在一起说说话就回家了,等中午吃饭时,都是家里老爷们来孙家吃饭。   吃饭时桌上并没小孩子,部队里的人更在乎脸面,小孩子吃饭不讲究,都是专挑肉吃,所以不是顶实的直系亲属,都不会带孩子去上门做客。当初馨妍养胎,胡嫂子帮着洗衣煮饭,俩儿子跟着一起来吃饭,胡政委回来后私下里跟胡嫂子吵了几句,怨胡嫂子不长脑子。这事馨妍不知道,胡家显然也没想事情传开,馨妍就算知道也会当做不知道。   今天早上来送份子钱的女人,倒是有带孩子来,家里准备的有糖果点心,孩子跟着离开前,糖果点心都给塞了些,一点都没失礼。外人就是想嘀咕,也没地挑刺,点滴方面的小事,馨妍也从不掉以轻心。千里之提溃于蚁,不要小看这星点的小事,越是小事越是能看出一个家庭的素质,和这家人的人品。   酒席上孙建国被一群战友起哄,喝的红光满面的抱了两个儿子出来,这群大老爷们还没几个见过俩孩子,这一看白嫩嫩的怎么看都是俊小子,跟孙建国那张黑脸乍一看真不像父子。老大乐之还有几分爹的影子,尤其是老二顺之,那小巧精致的模样,说是闺女没人会怀疑。怎么看都不像孙建国能生出来的种。   可看孙建国那见牙不见眼的傻笑,不得不羡慕的感叹,娶个漂亮媳妇孩子都跟着正了根。两个小家伙睡的香,被一群大老爷们抱了一圈,也没见醒过来。乐之生下来就比顺之重了两斤,一个月下来顺之胖了些,可也才五斤多些,如刚出生的婴儿一般,只皮肤白皙细嫩,五官精致的跟画上的童子一样,着实更惹人喜欢。   胡政委也喝的醉醺醺的,抱着顺之看了好久。才呵笑跟孙建国玩笑,要是顺之是个闺女,将来他家的门都能被一群小子踩平。听的孙建国一脸郁闷,抱回孩子松进屋里送给馨妍,出来继续跟一群战友继续喝,大有不灌醉不罢休。男人吃饭不同于女人。女人爱八卦,闲话家常还不忘眼疾手快的吃菜,男人喝酒一盘花生米都能喝上半天,说事聊天带吹牛。   所以这一顿饭吃了两三个小时,天冷菜冷的快,中间还热了一回,才算把这顿饭吃完。收拾好桌碗归还好,剩的荤食给胡嫂子和戴春妞不少,给钱两人肯定不会要,还影响三家情分。等送走了客人,孙建国一身酒气怕熏到孩子,把屋里屋外的地扫了一遍,还是跟坐不住的一样,又把早上堆积的衣服跟尿片,全部都洗干净。   见无事可做了,身上的酒气也散了大半,才回房见馨妍正抱着乐之喂奶,顺之已经吃饱,躺在床里面咕噜着大眼睛四处乱看。孙建国坐在床边,眼热的看了会乐之吃奶,总算在馨妍面颊娇红中,不舍的移开眼睛。见小儿子可爱的小模样,乐呵呵的伸手把顺之从床上抱起来,用小包被包好孩子,天冷从床上起来,不用小被子裹一层,很容易就会受凉。   “咱儿子一个比一个俊,你没看到他们嫉妒成什么样,等咱儿子们长大。军区的孩子哪个能有咱家孩子俊。尤其是咱家顺之,这全随了你的优点,可惜咋就不是个闺女呢,不然的话一儿一女咱就要俩孩子。女人生孩子太危险,我可不敢让你再冒一回险,我这心脏经不起吓了。咱家也不拘男女,有孩子就成了,没来的非得儿子才行。”   馨妍听他越说越混,就知道酒还没醒,抱着儿子一个劲说女儿。自古多子多福,家里又不是养不起,哪里还有嫌弃孩子多的。她这次生两个孩子有些伤到,最多两三年就能恢复过来,到时乐之顺之也大了,已经是能启蒙的年纪,给他们生弟弟妹妹正好合适。嗔怪的看向望着孙建国,道:   “谁家的孩子都是谁家宝,这话可不能在外面说,指定听的人不高兴。再说,孩子多了家里热闹,等过上几年,乐之顺之大了,有弟弟妹妹他们也高兴。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过来的,养养就没事。咱们在大石村的乡亲,多的是一年生一个三年抱俩,人家不也好好的,你就是想多了,自己吓到自己。”   孙建国抱着顺之凑近馨妍,嘟囔着小声道:“我就在想要一个女儿,不然还要小心翼翼的……憋的太痛苦了……顺之咋就不是闺女呢,你看这长相,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呵呵,你小时候就是个干净漂亮的小丫头,那时我就想着要是我妹妹就好了,可以天天抱着亲亲疼疼……那时候我做梦都没想到,咱们真成了一家人,你成了我的小媳妇大宝贝。”   乐之吃饱了,馨妍把敞开的衣服拉好扣上,抱着乐之靠在自己肩膀上,轻轻顺动乐之后背,等乐之打了饱嗝才把他放在床上。孙建国的话让她也想起很多年前的事,那时的孙建国死了父亲,跟她娘断了来往在凤家住,有事没事就想抱她玩。只馨妍那是初到这个世界,哪里肯让其他人抱,就算是小孩子的身体也不行,一见到孙建国就没好气的躲着。   真没想到,造化弄人,两人在多年后成了最亲密的人,抿唇浅笑出声,回道:“是啊,兜兜转转咱们成了一家人,那时你要是不去当兵,爹娘都有认干儿的念头。不过你要是没有出来当兵,在村里也该早就结婚生子了。果然,缘分这事情很奇妙,注定咱们要成为一家人。”   孙建国细想后傻笑点头,还真是那么回事,要是他不出大石村,爹娘肯定会帮手建房子,然后帮着给张罗亲事。等馨妍长大……想到此,孙建国还是庆幸,幸好他不想认命,一辈子都窝在大石村里,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不然,以他跟馨妍的年龄差,两人一丝可能都没有。只要一想到馨妍可能不是他的小媳妇,就算只是想象,胸口就堵的直发疼。   要不是手里抱着顺之,孙建国想把馨妍使劲抱在怀里,填上胸口的闷堵。人生还真是奇妙,一个看似随意的决定,就能让人生走向另一个方向。兜兜转转他们注定是一家人,不论他们一家人都缘分有多深,现在有妻有子有爹娘,孙建国不想去想另一种可能,他只知道现在他孙建国,拥有了全世界最好的一切,谁也夺不走,谁也别想从他手里夺走,除非是他死。   “恩,肯定是我积了几辈子的大德,才能成全咱们家这一辈子的缘分。妍儿,从跟你结婚后,我真的每一天都跟做美梦一样,日子过的跟神仙差不多。家里有贤惠漂亮的媳妇,有慈和的爹娘,现在还有两个俊儿子。我孙建国这辈子,爹没福气走得早,又摊上那样的娘……妍儿,我嘴笨不会说话,千言万语都不能表达不了心中的想法……”   不等他说完,馨妍就抬手捂住他的嘴,笑道:“嘴笨那就别说,我跟爹娘都不是爱听虚的,咱们只能说是注定的吧。你也不要妄自菲薄,把自己看的太低了,你的在部队里的身份,想找门对你工作有帮助的亲事很容易。没有必要一定要娶我,还要给岳家养老。再说咱们已经是一家人,好好过咱们的日子,在说这些也没意义。”   孙建国一手抱着顺之,腾出来的右手轻轻抚摸着馨妍娇嫩的脸颊,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表情,郑重点头承诺道:“说的再英雄也没用,我会用行动来证明,保护你跟爹娘,保护咱们的孩子长大,只要有我在多一天,就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们,谁都不可以。”   馨妍眼底溢出温情,唇角扬起暖暖的笑容。男人的美是说谎说的白日见鬼,而女人的美则是蠢的无怨无悔,说白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馨妍一直都是理智冷静的人,这个年代给他们的婚姻富裕了更多的保护性,馨妍愿意交付真心,去体会从未感受过的爱情。情之一字或许会伤人,却也要看怎么去经营,也并不是所有人都爱伤春悲秋。   人生的价值观不同,所以追求的东西也不同,孙建国所渴求的东西,恰恰跟馨妍相同。两人之间能走到今天,说是缘分也好,天注定也罢,她现在生活的很满足。爹爹身体硬朗,娘亲也恢复大半,可爱乖巧的两个儿子,把她当宝捧着疼的丈夫。当兵的男人有责任感,可在军区住了这么久,从接触的女人言语中也能得知,当兵的男人大多也都是大男子主义。   好面子的男人,对媳妇和孩子关心却也大意,家里家外的人和事,都非常好面子要面子讲面子。孙建国一个男人,现在是七团的团长,却愿意为她端茶倒水洗脚穿鞋,愿意为她跟爹娘,在厨房里烟熏火燎的煮饭烧洗澡。他自己舍不得抽烟买酒,却一点不心疼的买高价肉给家人吃,脏活累活宁肯自己你个人做完……   点点滴滴,馨妍都是看在眼里,感动记在心里。感情是相互的,关心也是相互的,孙建国的好她感动着,也用自己的方式给予孙建国关心和温暖。不过男女之事,馨妍自己一直都在养护,早在孩子生下来十来天,就止了恶露。她没觉得如何,孙建国却固执的认为,馨妍生孩子伤了身体,一定要养足两个月才行,没做足两个月的月子前,孙建国就是憋的在厉害,也不敢冒险让馨妍伤身体。   每天晚上俩孩子吃饱喝足睡着,孙建国不做到最后一步,却没鱼虾也好的过过瘾。好在日子过的挺快,出月子当天趁着中午天暖,孙建国提了洗澡水在木浴桶里,馨妍泡了半天的澡,才总算觉得彻底的干净了。孙建国内心比馨妍还激动,下午去队里训练,也咧着嘴没少暗乐。当天晚上孩子睡着后,馨妍就被眼睛冒绿光的孙建国抱住。   两人避开孩子睡的地方,馨妍放开身体用女人的柔软,去包容身上男人的强硬和兴奋。女人的柔情万种,男人没几个能逃开,更何况彼此心中有情。馨妍虽然生了孩子,可在密药的保养下,比之前并无任何区别,反而更加敏感。甚至于生过孩子后,女人该突出的更凸出,对男人而言,不论是视觉还是触觉,感官上都是极致享受。   两人翻云覆雨,到最后馨妍承受不住刺激,怕穿出声响惊动人,扯过被子紧紧咬住,而孙建国忍耐不住极致的快乐,直接抢了儿子的口粮吞咽。烟雨消散后,馨妍累的浑身无力,被孙建国抱着用热水清洗了身体。孙建国才抱着她侧身躺到孩子身边睡觉,手上也没老老实实的闲着。搂着媳妇柔若无骨的细腰,孙建国心中遗憾,要是有套大房子,有张大床还没孩子在一边……   那滋味……光想想……又睡不着了…… 第87章   馨妍出了两个月的月子,就不肯在天天闲着带孩子,厨房的事馨妍接回手。洗衣服的活孙建国说什么都不让馨妍碰,天寒地冻的眼瞅着已经是腊月的天,就是用热水洗衣服,水凉的也快,清衣服还是冷水,怎么可能不会受凉。好在除了两个儿子的尿片,天冷又不做农活,十天半月换洗次衣服,不需要天天洗。   娘亲跟爹爹自从有了孙子,生活的重心也改变,每天大半时间都围着孩子转。孩子吃饱了就乐呵呵抱着两个孩子,孩子睡着了,爹爹就扶着娘亲,在院子里扶着东西练习走路。腿脚不听使唤,只能一遍一遍的坚持练习,直到能再次控制肢体。这个过程并不容易,双腿木麻犹如针刺的疼痛,馨妍就是心疼也只能看着娘亲坚持。   人类的身体是非常神奇的,不怕忙就怕闲,一旦闲下来骨节就像生锈一般,再次动起来可要受些罪。尤其娘亲还是因病,筋脉不通畅,只能勤加练习方能有希望。反而是曲红霞自己心态很好,不厌其烦的忍耐不适日复一日练习。用她都话就是,不能等孙子都会走路了,她这个奶奶还不如俩孩子吧。   日子温温如水,转眼到了腊八,腊八粥喝着也有讲究。今年家里添了两个人口,一家人和和乐乐没什么大波折,馨妍有心仔细做了腊八粥喝。为此还特意去汪仁镇,买了不少都果粮,初七下午就开始浸泡豆谷,初八早上开始煮,细火慢熬一直煮饭中午才算做好。甜腊八粥煮好后,软糯香甜回味无穷,孙建国一口气喝了三碗,还觉得意犹未尽拍着吃撑了的肚子。   要不是觉得太过费时费力费心,天天喝孙建国也不会觉得腻。馨妍煮的腊八粥多除了一家人吃的以外,还有不少剩余的留着送人。多了肯定没有的,不过孙建国的几个领导和属下,一家一搪瓷缸还是有的,多少是份心意,就是趁粥热来回的跑费些时间。不过人情往理,麻烦一点也无所谓,有得有失,至少送去的腊八粥,一致得到好评。   戴春妞来家里串门子,说是送去的腊八粥,憋了会笑意,才砸吧着嘴巴表情绘声绘色的道:“俺还是第一次喝这么好喝的腊八粥,以前在老家时,谁知道腊八粥还有这么些讲究。嫂子你不知道,孙团长送了粥走后,我跟俺家男人只尝了一口,俩皮小子就争着喝,他爹眼馋也没好意思跟孩子争。”   孟浩平现在涨了级别,工资也跟着涨了些,每个月四十六块七。可每月要固定寄回家五块钱,剩下的钱一家四口吃穿用,想存点钱以防万一也只能从嘴头上省,日子终究也没宽裕哪去。馨妍想到她打算的脂粉生意,现在已经是腊月,要准备过年的准备。生意的事,等过了年开春天暖和了,到时在弄也不迟,那会也好收集材料。   “这次粥熬的不多,给你家送的也没多少,偶尔喝喝还行,天天喝山珍海味也能吃腻。等回头男人休息,你们带着孩子来,我在煮给你们吃。你家两个孩子,大的可以念书了吧?是打算过了年送去学校,还是来年暑假在开始上学?咱们这边去汪仁镇念书的孩子不少,路途虽然有些远,可一群孩子一起路熟阴天下雨外,基本也安全。”   戴春妞想到大儿子,咧嘴呵呵一笑,道:“他爹说不着急,孩子年岁又不大,等来年暑假在去念书,或者等二小子能念书了,他们兄弟一块去念也成。兄弟两个一起有个伴,也不怕在外面被人给欺负了。”   馨妍也不觉得有什好意外,这个年代很多人看来,念书又花钱又花时间,又没什么大用。只要能认几个大字,不当睁眼瞎就成了。跟他们说启蒙和知识的重要性,他们也不会理解的。尤其前几年闹腾的,读书人被称作臭老九,不少知识分子都被□□打压下放,不管心里如何想法,总归有学问的人地位并不崇高。普通人的观念,也只是不当睁眼瞎就成。   馨妍没想到的是,白天刚跟戴春妞说起念书的事,晚上孙建国回来,就提了上面准备传达下去的政策,全面展开一场大高考。也就是意味着,停招了这么多年的大学,时隔多年再次开始招生。政策可能要年后才能下达到全国各地,毕竟招生的区域很广,上山下乡运动前的高中生,下放的知识青年,只要有资格都可以参加高考。   听了这个消息后,馨妍跟凤天幸曲红霞都愣了片刻,良久凤天幸长叹一口气,表情遗憾的看了看馨妍,起身扶着曲红霞回屋去睡觉。孙建国用筷子夹了夹碗里的骨汤面条,也没胃口吃馨妍给他准备的夜宵。从领导嘴里听到这个消息后,他心里模糊的有种预感。现在看爹娘的情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两人没结婚前,孙建国从爹娘嘴里听到过两回,说馨妍的成绩要是没有那些事,念高中考大学根本不成事。这跟各地推荐的农业大学不同,这可是含金量很高的,没一点水份在里面。大学生对普通人而言,那简直就跟下辈子一样遥远,孙建国相信,以馨妍的聪慧,就算是初中毕业,在家复习一年半载,待到高考时成绩也不会差。   孙建国沉默着正胡思乱想,一旁的馨妍推了推他的肩膀,不让他在胡思乱想,笑道:“快些吃,等会面该糊了。你天天训练都是重体力的运动,晚上多加一顿体能能跟的上。”   孙建国望着馨妍,只要是为馨妍好,他都愿意去完成。心中有了决定,张嘴果断道:“明个我托人借高中的书本,你在家里多看看,孩子乖有爹娘照看就能行。家务事你也不用管,只要安心看书就成,肯定能考上大学。再说,就算一年考不上,咱就考两年,我这辈子跟学校无缘,你要是考上大学咱家也能光荣一辈子了,也能给孩子们立好榜样。”   馨妍眼神温柔,唇角的笑容带着不自觉的甜蜜。一个男人能为你考虑如斯,一辈子还有什么可不甘心的。再者,馨妍对读大学并没有执念,当初念书时能读也就继续读,不能继续读她也坦然接受。读大学对馨妍而言,从来都不是必须的,她只是喜欢未知的知识。这个世界的知识都在书上,有书可看并不需要一定要去读大学。   馨妍自认,她从来都只是一个小女人,相夫教子奉养爹娘,家庭之外做点买卖挣点零花钱,闲暇喝杯茶看看书,就是她想要的生活。社会地位有丈夫在,未来会有孩子在,她不会缺社会地位,更没有旺盛的事业心,两个儿子更是她的心头肉,爹娘是她无法舍弃的执着,还有,她也舍不得跟眼前的男人。所以,抛家舍子不顾一切,也要去考大学,馨妍自问做不到。   “建国哥不用托人找书,我没有考大学的念头,这里有爹娘还有孩子跟你,咱们在一起才是一个完整的家,所以我哪也不会去的。咱家的大学生,还是等孩子们长大了,你指望他们给咱家争光就行。我一个女人,离不开你们,也不想离开你们去念什么大学,除非是你嫌弃我,嫌弃我一个家庭妇女只会操持家务。”   孙建国闻言,哪里听的出馨妍故意逗他,赶忙急慌慌解释道:“我咋会嫌弃你,我是怕你嫌弃我大老粗一个。你就是不去上什么大学,在我心里也是最好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能进厨房能进课堂的,样样都顶尖……可你还这么年轻,要不是时运不济,咋也不会这么早就嫁给我,还这么早就生了孩子……我不想你以后会后悔……”   两人本就并排坐在桌前,馨妍倾身靠在孙建国肩膀上,眼里满满的温柔,笑道:“什么厨房课堂的都不重要,人生的的路不同,选择也就不同。嫁给你我不后悔,你呢就一直都对我好,一辈子都别让我后悔不就行了。你总是爱胡思乱想,我只是一个小女人,没什么野心,只想守着你们平安无忧的过日子。”   孙建国抬手搂住馨妍靠在怀里,下巴轻轻摩挲着馨妍的发顶,内心的激动幸福让他想冲天大吼。再一次的暗暗庆幸,他孙建国何德何能,能娶到如此媳妇,能有如此家人。脉脉温情气氛正好,两人都不在提这个话题。吃了夜宵梳洗好回房,孙建国紧紧抱着馨妍,尽情的沉浸在馨妍的柔情万种,恨不得君王从此不早朝,溺死在着极致的温柔中再也不出来。   馨妍不执着于考大学,说通了孙建国的心结,第二天跟爹娘也坦诚的谈了此事,把自己的想法都一一解释。凤天幸和曲红霞都是念过大学的。从内心而言,他们都希望馨妍能体验大学生活,可他们更在意馨妍的想法。馨妍放不下这个家,他们两个要是再年轻个十几岁,都能大包大揽的让馨妍不用担心孩子跟家里。可人老了就要服老,他们就是有心也是无力的年纪。   而且孙建国的人品,还有对馨妍的心,老两口没什么不放心的。馨妍要是真的去念大学,跟孙建国肯定要长年累月分居两地,他们又何尝忍心孙建国一个人留在部队,过着家不成家的心酸日子。所以这件事在孙家,毫无波澜的过去,只是军区里不少家庭都因此事起矛盾。馨妍不怎么出门,就是出门她也从不打听家常八卦,她所知道的消息,也是听戴春妞跟胡嫂子说的。   不少家庭是督促自家儿女在家看书,争取考上大学,能光宗耀祖扬门楣。也有几家女人,初中高中毕业,心思活泛了想跟着考试试。可结了婚的女人,又没有计划生育,哪个家里没两三个孩子,哪里能说离开就离开。就是在家里复习也是要时间的,想有更多时间看书,家务事就肯定不能顾及。妇女能顶半边天,家里还真的少不了女人收拾搭理。   结果因为这件事,不少家庭闹的,连过年的准备都没什么心情。馨妍跟爹娘第一次在部队里过年,不过她觉得到时肯定拜年的人不少,所有东西都准备的也多。孙建国终于能跟家人一起过年,可以说这个年的性质对他而言就不同,所以情绪一直很高昂,说了部队里过年的事。年三十除了当值的兵之外,其他人都是在一起过年,一起和面包饺子,三十晚上到年初二三天,还会有文工团的女兵专程来表演。   感受军民同乐的换了气氛,随军的家属也能一起娱乐观看,场面那是特别热闹。不少随军的家属,在热闹的气氛下,也可以上台表演节目,更能活跃气氛。大人孩子热热闹闹的聚一起过年,场面热闹又壮观。孙建国说的热闹,馨妍跟爹娘也听的热闹,第一次听到这种过年方式,馨妍跟爹娘都非常好奇。   五香瓜子花生还有其他坚果炒了不少,糕点就做了咸甜两种口味,麻花麻叶麻团果子,鸡鱼肉蛋也都准备不少。杂杂拉拉的弄完也到了年底,年三十上午剁了饺子馅,吃了午饭馨妍跟爹娘就开始包饺子。腊月二十一就下了大雪,淅淅沥沥一直到年底都没怎么停过。俗话说瑞雪兆丰年,明年肯定会有好收成,而且天寒地冻,饺子包好冻起来,放很久都不担心会坏 第88章   要说遗憾还是有的,孙建国现在是七团团长,手底下那么多兵,能回家年探亲的人很少一部分,剩下的都在部队里过年,所以年三十孙建国中午晚上的团圆饭,都没法在家里吃。顺之乐之已经三个多月,能吃点咸甜味道的辅食。炖鸡蛋米粥是最好消化的辅食,不过小兄弟俩明显的喜好不同,乐之吃炖鸡蛋跟米粥,乐呵呵的一次能吃不少。顺之就不同,每次只吃几口就不肯再张嘴,他反而更喜欢吃母乳。   馨妍跟爹娘照顾的仔细,俩个孩子从生下来没生过病不说,乐之生下来就一直胃口好,加了辅食后胃口更好。乐之每次吃饭,馨妍都要估摸着量不敢多喂,深怕撑到孩子。老话说只有撑坏的孩子,没有饿坏的孩子。小孩子少吃两口没事,多吃一口都要吐出来。三个多月的乐之养的肉嘟嘟的,瞧着就一脸喜庆可爱。而顺之容貌随了馨妍,连胃口跟食量也随了馨妍,兄弟俩的体型就差了一圈有余。   至少目前除了母乳之外,其他辅食就没见顺之肯多吃几口的。兄弟俩的性格喜好,也是南辕北辙,乐之见谁都乐呵呵的爱笑,来家里串门的人,谁伸手都让抱。顺之就不会,他性格安静,除了家里的人之外,外人伸手抱就皱眉哼唧。孙建国跟爹娘一至的坚定认同,顺之那小脾气也跟馨妍打小一模一样。   就是家人,顺之也更喜欢馨妍抱他,只要兄弟俩醒着馨妍又在身边,顺之指定要哼哼着让馨妍抱着。手脚能有控制力的自由后,馨妍抱着乐之喂奶,顺之都会拿脚踹他兄弟。开始馨妍也没发现,留意后就发现,连孙建国这个当爹的,也跟乐之一个待遇。凡是跟他抢馨妍怀抱的人,其实也就乐之跟孙建国父子两人,都被顺之用脚踹过。   孩子是馨妍生下来的,做娘的最了解自己的孩子,顺之不论是性格还是智商,都不似普通婴儿。乐之就比一般孩子聪明可爱,跟顺之却也不能相提并论。馨妍自己有奇遇,又遇到过同样有奇遇的孙妮儿和董淑珍。可那有又怎样,顺之对她这个母亲的依赖没做一丝的假,对家人的亲近做不了假,馨妍只知道这是她九月怀胎生下来的宝贝,就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了去。   过年有鱼图的就是好兆头,年夜饭鸡鱼肉蛋都有,炒了六个菜,主食煮了水饺。按照习俗,厨房的锅台要供了一碗给灶神,堂屋的大桌上要供一碗给保家的屋神。不过解放后破四旧,后来又反资产阶级运动,在没人敢供,深怕被人发现后被举报。以前家里过年也没供,今年就是比往年都宽裕,也没在家里供,关门吃饭外人看不到,可他们也不想给孙建国惹事。   外面还飘着雪,把饭菜都端到堂屋里后,关上堂屋门,开着灯燃着一盆火炭,堂屋里暖和把孩子也抱出来一起吃年夜饭。就是缺了孙建国总觉得不习惯,不过三个大人加两个孩子,也不会显得安静。乐之贪食,被他爷爷抱在怀里,闻着饭香味小腿不停的晃着,吧唧着嘴巴往前凑,一副馋的想吃的可爱模样,逗得二老呵呵笑个不停。   晚上本就胃口不大,做的菜更多的还是图个吉利,谁也没想去吃完,要是孙建国在家还有可能。剩的菜年后吃,还是老规矩的图吉利,反正天冷放几天也不会坏。红烧鱼寓意来年红红火火年年有余,味道馨妍特意放的淡些。馨妍抱着顺之,小心的挑了鱼腹无刺的肉,吹了吹热水味道顺之嘴里,那边乐之已经吧唧的吃了两小块鱼腹肉了。   馨妍见爹爹还想再喂些,出声道:“爹爹不要给他吃太多,在喂一小块就差不多了。乐之年纪太小,吃点图个好兆头就行,多了也不好消化。”   凤天幸乐呵呵的点头,给乐之又喂了一小块鱼肉,亲了亲乐之白嫩的小胖脸,笑呵呵道:“我心里有数,鱼肉不像其它的肉,营养高也好消化。这小子就是个好胃口,咱家也就他跟他爹俩好胃口。乖孙孙快点长大,等在大些就能天天吃肉了,到时爷爷给你天天做肉吃。”   乐之小人儿一个,哪里能听的懂话,在爷爷怀里晃动着咧嘴笑。馨妍抿嘴笑,低头见顺之嘴里的鱼肉咽下,又喂了一小块才作罢。给爹娘每样菜都夹了些,馨妍自己抱着乖乖在她怀里不吵不闹的顺之,把碗里五六个饺子吃下,在重复每天都喝的一碗鸡汤,红烧鱼也吃了一些。她现在是一个人吃三个人的饭,需要的营养多了,饭量也比以前多些。   吃完饭把顺之递给了娘亲,馨妍把剩菜端到厨房的菜厨子里放好,锅碗清洗干净。冬天天冷家里的煤炉就没停过,热水也用的方便。先给两个下家伙洗了脸,屁屁跟脚也没落下。收拾完孩子,馨妍弄了热水让爹娘洗。凤天幸跟曲红霞两人梳洗好后,去西屋乐呵呵的看了两个床上躺着的孩子,给两个孩子都包了个大红包压岁钱,放在枕头底下,两人才回屋去休息。   年三十晚上部队里有演出,不过外面还下着雪,家里两个孩子太小,吹不的风,也受不得惊吓。凤天幸跟曲红霞年龄大腿脚不好,都是年轻人,他们也没心思去凑热闹。所以跟往日一样,早早回屋睡下。馨妍临睡前给两个孩子为了奶,也迷迷糊糊睡下。至于孙建国,早上离开前就说会回来的很晚,馨妍夜里醒来给孩子喂奶,孙建国依旧还没回来,等到下半夜两三点,才一身寒气的回来。   年初一天还漆黑一片,连部队的号角都没吹响呢,外面就已经开始有响动。放鞭炮的人家到没有,都是打着纸灯笼串门拜年的小孩子。年龄大的人觉少,有动静就已经起来穿衣服。等馨妍醒来时,凤天幸跟曲红霞已经在厨房里舀水烧火。馨妍见孙建国跟孩子睡的正香,打算等吃饭时在喊孙建国。没想到她刚小心坐起来开灯,贴着她睡的顺之也跟着睁开眼。   馨妍笑着亲了亲顺之的额头,轻手轻脚的下了床穿衣,见顺之没闹,才关了灯开门出去。早上多了孙建国吃饭,水饺比昨晚多下了一倍,顺手还蒸了两个鸡蛋羹给乐之顺之。父女三人在厨房里说着闲话,都猜今天来拜年的孩子不会少。孙家平时就招小孩子上门玩,现下过年了,为了零食人来的肯定也不会少。   不管什么年代,就没有小孩子不盼着过年,只有过年有压岁钱花,能多吃两顿肉,能吃最好吃的水饺,能穿一件新衣服新鞋。而且也只在过年这两天,就算是平时很小气的人家,上门瓜子花生都能讨到。打着纸灯笼,揣着几分钱压岁钱。在装着一口袋的瓜子花生,一群孩子能乐上一整天,这就是小孩子最单纯的快乐。   这边水饺还没下锅,馨妍就听到门都有小孩子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显然有小家伙耐不住跑来拜年,可见孙家还没开门,几个孩子撑着纸灯笼,都不好意思敲门。说是来拜年不过是名头借口罢了,其实目的还是因为孙家大方,过年肯定给好吃的零食。凤天幸看了看外面,夜色被积雪照应的能看到不少景,何况厨房跟堂屋都亮着灯。   这会外面的雪倒是停了,可温度还是挺冷,小孩子火气足也禁不得冻,再者棉鞋都不隔水,在雪窝里要不了多久,就会被雪水淋湿。凤天幸去堂屋,用托盘装了不少花生瓜子还有果子,去开了大门。门外有五个小孩子,都是住这一片的几个小家伙,见凤天幸开门,咧着嘴齐声喊爷爷,然后一溜拜年的吉祥话。   凤天幸笑着给几个孩子分了零食,让他们赶紧回家去,这么冷的天仔细冻着感冒了,大过年的吃药可不是好兆头。拿到零食,几个孩子捂着满满的口袋,笑的见牙不见眼。嘴巴甜的跟凤天幸打了招呼,然后一溜烟的都各往各家跑。他们出来的早,还没吃上早上的饺子呢,回去晚了说不定盛到的面条多饺子更少。   这年头家家条件都不宽裕,一大家子都吃肉饺子,半大的小子三大碗不带眨眼的,就是四五岁的孩子,两碗饺子也能吃下。谁家大人孩子没有四五口人,六七口的都有,人口多哪里能禁得起这样吃。所以不是人人都跟孙家一样,煮饺子都是纯水饺。其他人家过年的水饺,都是跟面条一起下,锅里的水饺还没面条多。   年初一第一顿饭还不能放盐,闲一年可不好听,跟着一起下锅的还有菠菜,煮熟后没味道特别的涩嘴。倒是可以放糖,但糖是金贵东西,配着有咸味的水饺,那是真不好吃,显然是糟践了东西。基本大多数人家,第一顿饭都是不放调味,寡淡的味道真不是什么美味,有肉有味的饺子少,跟面条一比较,水饺就显得的美味了。   一锅水饺下锅煮开一滚,馨妍才洗了手擦干水,回屋喊孙建国起床吃饭。孙建国昨晚回来的晚,只是当兵的人警醒,馨妍在他耳边轻轻喊了一遍,孙建国就已经睁开眼坐起来。年初一早上,总算是等来了这迟来的团圆饭,中午孙建国还要去跟士兵一起,士兵也是按照轮班过年的。只有到晚上,他才能有时间陪着家人。   做军嫂就要对这些习以为常,馨妍心中能理解。她随军在孙建国身边,其他没轮到探亲的士兵,远离家乡远离亲人。他们都没有抱怨,随军的军嫂们更没资格抱怨。馨妍这个觉悟还是很高的,再说有爹娘和孩子在呢,只是过年这两天的时间,没什么不能适应的。   吃完早饭还没收拾好,家里又迎来了两波拜年的小孩子,孙建国在天亮后就去团里。没多会戴春妞带着俩儿子上门拜年,同来的还有七团其她随军的几个女人孩子。请人进屋坐,拿瓜子花生糕点给孩子们吃,糖果也买了只是不多,跟着来的孩子每人给了两颗。小孩子在院里扎堆的玩,馨妍在堂屋里陪着说闲话,爹娘在几人拜过年后,就抱着俩孩子在东屋照看。   三个女人一台戏,几个女人嗑着瓜子热闹的说着昨晚的晚会表演,那气氛可热闹了。文艺团跳舞的女人都年轻漂亮,说道此,一个连长家的媳妇,一脸来劲的八卦表情,对馨妍哎呦的咋呼道:   “哎呦,嫂子昨晚没去,你不知道呀,后来节目快表演完了。一个跳舞的女人,没你年轻没你俊,不过长的也该不错,我们是比不上的。那女人瞧着也二十好几的人了,竟然没羞没臊,当场追求什么自由的爱情,指明找咱们孙团长,大胆的跟咱孙团长表白。你不知道当时地下的士兵跟着起哄,可闹了不短的功夫呢。”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89章   对方说完炯炯有神的盯着馨妍看,屋里的气氛静了片刻,都等着看馨妍的反应。馨妍淡淡扫视几人的表情,除了戴春妞瞪了那个说话的女人一眼,其她女人脸上和眼底,多多少少都带着看热闹的成分。几人显然都觉得,以馨妍的年纪在稳重,男人被人惦记肯定不会四平八稳临危不动。好像都等着馨妍破口大骂,给她们添些私底下叨咕添新鲜话题。   女人的心思最奇妙,一个笑容一双鞋子一件衣服,或者一样出挑的头饰,都会引起她们的反感。说白了,纯粹是嫉妒心理,见不得别人过的比自己好,见不得别人男人比自家的体贴,也见不得别人家的孩子,比自家孩子出色。明明是不相干的事,女人都能因为可笑的原因,背后挑唆说人坏话。   这种事馨妍见得多了,眼前这个女人,想挑事的心思昭然若揭,也粗鄙的令馨妍发笑。馨妍前世院里的粗使奴婢,手段都比她厉害。要知道最下成的就是直接挑拨,而且还是不了解对方心性的挑拨。她们都该庆幸,现在讲究跟社会主义无产阶级,部队也是讲究实力和纪律的地方,不会因为女人的蠢笨的挑唆,连累她们家男人的仕途。   馨妍当乐子听,抿嘴笑道:“还有这事呢?昨晚孩子爹回来的晚,早上吃了饭就去队里了,忙的连抱儿子的时间都没有,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他可能转脸就忘了。那文艺团的姑娘精神可嘉,主席他老人家都说过,敢于勇敢争取的都是好同志。从另一方面来说,证明我们孩子爹爹优秀,还有那位姑娘的的眼光不错。”   潜在意思是,孙建国连抱儿子的时间都没有,哪会有闲心去留意那个莫名奇妙的女人。那个文艺团的女人行事,往好听了说叫勇于追求,是新时代女性。往难听了说,就是不检点没脸没皮,想攀个高枝也不打听好人家的情况。至于眼前的几个女人能不能听懂,馨妍就不在意了,她对孙建国的了解,别说他现在已经有娇妻幼子,就是没媳妇,这种行事的女人他也看不上。   不过,馨妍还是下意识觉得,对方不会莫名其妙的来这一岀。万事万物事出必有因,馨妍直觉,那个女人或许跟孙妮儿董淑珍,都是一路经历的人。也只有如此可能,才让对方如此自信到出格。呵呵,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牛鬼蛇神开始蹦跶了。就是不知道那个女人,前世跟孙建国什么关系,亦或者并无关系,不过是窥视孙建国前世的成就。   有一点馨妍可以肯定,对方并不了解孙建国的心性。但凡了解孙建国,就会知道他是个传统的男人,越是新潮的女人他越会敬而远之。孙建国是恋家的人,他眷恋家的温暖,眷恋亲人之间的温情。那种喜欢戏台子上把戏的女人,心都太过轻浮,心思活动的太快,以为是聪明人,在她们眼中看待人与事,都是最先以利益的角度去考虑。   馨妍自问不是什么圣人,不过,这种小事也懒得去计较,不过几个脑子不怎么样的女人罢了。还好馨妍没看错戴春妞,她认准的事就不会变,更何况这么久的相处,馨妍对她如何她怎么可能感觉不到。戴春妞说话直冲,撇着开口的女人就拉着脸道:   “看你说的啥话,要是不清楚孙团长的为人,听你这话的意识,不知道的指不定的以为孙团长跟那个女人有啥事呢。俺刚从农村里来,不清楚啥追求啥自由的,俺就知道像那样不检点的女人,在村里都得被人吐口水,说给孙嫂子听都脏了她耳朵。也不瞅瞅那老女人啥样,除了年纪比孙嫂子大,其她就没一样比得过孙嫂子。”   那个女人被戴春妞的话说的面色尴尬,见馨妍一旁跟没听到似的,只得尴尬的干笑,就是其她几个也面色讪讪。馨妍不会去计较,当然也不会大度的给人递台阶,不理会就是,面上轻笑对戴春妞道:   “等吃了晌午饭,你还带孩子去看表演节目吗?我家两个孩子太小,也离不得人照顾,下午我爹娘去凑凑热闹,我在家里照看孩子就成。今天晚上男人能得闲,你们两口子要不带着孩子来家里吃饭,人多也热闹,到时喊上胡政委胡嫂子。”   戴春妞也不在冲那女人损,对馨妍直言道:“俺在村里还没看过节目呢,又是唱又是跳的,可热闹了,还演大戏呢,可有意思了。要不吃过晌午饭咱们一起去,我来帮你抱孩子,三个多月的孩子也能凑热闹了,穿厚点就成。晚上聚一起吃饭还是算了吧,大年初一过新年,家家都聚在一起吃饭,哪里好给你多添麻烦,还有两个孩子要顾着,等以后有空了在来也一样。”   馨妍笑着点头,不过去看表演她真没兴趣,折子戏看多了,台上的那些东西不是宣扬真善美,就是自由革命和平民主的一套,并不觉得有什么新意,还没在家里看孩子自在些。反正跟孙建国有关的八卦,她不担心所以并不需要在意。那个女人不论什么来路,都不需馨妍出面,孙建国不当一回事自然就解决。   这年头,还没有人能脸皮厚到,不顾人家一旁的妻儿存在,还能一个劲的贴上去勾搭。再者,女人想勾引男人,也要看男人愿不愿意被勾引。饮食男女,不在乎床上床下。作为一个女人,馨妍自认不论哪方面,都能让孙建国满足。爱偷腥的男人人品就有问题,这一点,孙建国的人品恰恰没问题,她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气氛不好,戴春妞也没坐多久,起身告辞离开时,其她几个女人也跟着一起,各自拉着孩子离开。等人走了,馨妍去东屋,二老都坐在被窝里,抱着两个孩子正逗玩着。见馨妍推门进来,说话已算利索的曲红霞,对坐在床边的馨妍道:   “别听外人胡说。建国就不是那种人。唉,都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可有些女人就是不检点。我跟你爹年轻那会,还没解放建国呢,那些个念过书留过学的女人,都被统称为洋女郎或者新派女郎。行事作风不少都让人看不上眼,辗转在各种场合里,跟交际花没什么两样,更打着新时代女性追求幸福,不顾男人家里有妻有子跟着过日子。你爹那会也被人相中过,还有女人找到我跟前,宣称包办婚姻那一套。”   凤天幸老脸一红,瞪了曲红霞一眼,当着闺女孙子的面,老婆子什么糗事都往外说,赶忙阻止道:“一把年纪说这些干嘛,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都多少年的陈年旧事,不什么事都没发生嘛。咳咳……妍儿,去,去给爹倒杯水喝,在屋里烤暖空气干,多喝点水对身体好。”   馨妍忍着笑意,也不追问爹娘的往事,起身去堂屋倒水。曲红霞抱着顺之亲了亲,也不在提陈年旧事,一辈子都过来了,过去的事真没什么好计较的了,更何况当初有那心思的又不是凤天幸,总不能怪他太过优秀,引来别的女人垂涎吧。   年初一要吃一天的水饺,中午仍旧是煮水饺,馨妍担心爹娘吃腻,水饺煮的少些,捞出水饺用汤做了甜的荷包蛋,吃点水饺喝碗甜荷包蛋汤,肚子也就吃的差不多了。刚吃过饭没多久,戴春妞就带着两个儿子来了,准备一起去大会堂看表演。馨妍本来不想去,准备在家带孩子让爹娘去,谁知连爹娘都劝着让一起去。   推着曲红霞的靠椅,两个孩子也跟着坐上面用被子盖着,底上都有被子挡着,很暖和也不担心受凉。毕竟难得过年热闹,随军的人家都去看热闹,馨妍娘三个在家,错过了也是挺可惜的。馨妍被说动,抱着孩子回屋先喂饱了奶,以免在外面喂奶不方便。然后收拾了几块棉布跟零食带着,一行人推着抱着孩子的曲红霞,孟家的两个儿子跑在前面,向军区大会堂方向走去。   面前下了十来天雪,好在从三十夜里就停了雪,至于地上的积雪,住宅区那边谁家门口谁家清理,军区其他路道,也被勤快的士兵们清理过,所以推着靠椅车并不难走。反而因为轮椅牢靠,比人踩在结冰的地面更稳当。军区的大会堂在军区的北边,一路上碰到不少熟人,一起走讲着闲话,比起跟人闲话家常,馨妍更善于安静的倾听。   天寒路滑,除了淘气的孩子跑跑闹闹的,偶尔扔个雪团玩,大人都走的并不快,一不小心摔倒弄脏衣服可就得不偿失。一群人差不多走了半个小时,才到了大会堂门口。会堂很大上下两层,成凸字形状,上下两层能容下一万多人。馨妍他们推着轮椅,刚到门口,就有热心的同志帮着抬过阶梯,馨妍笑着感谢几人一番,跟着熟门熟路的戴春妞一起,往大会堂里面走去。   每个团都有自己的位置,靠近舞台的前两排。都是部队领导坐的,节目还没开始表演,不过孙建国这会跟七团的几个领导,已经坐在那边已经在这边。戴春妞胆子大,见孟浩平坐在孙建国身边,两人勾着头正侧耳说着什么,就双手拢在嘴边喊孟浩平。孟浩平闻声,跟孙建国一起回头,看到馨妍跟爹娘都来了,孙建国赶紧起来,咧着嘴大步走来。   “爹娘妍儿你们来了,咱家孩子呢?我早上走忘记跟你们说了,明天还有表演,准备带你们都来看热闹。走咱们往前面坐,让他们给腾出几个位置,咱们去那里看表演能更清楚。”   馨妍看了他过来的方向,都是七团的人,这会都凑着脑袋往这边看呢。馨妍有些犹豫,担心离舞台近孩子惊到,那边曲红霞掀开胸前的棉被,两个孩子睁大着眼睛四处乱看的模样露了出来。孙建国哈哈大笑,弯腰伸手接过小胖子乐之,担心两个孩子的体重,长时间抱在怀里累到抱着他们的曲红霞。   “好小子,不愧是我儿子,看到这么多人也不怯场,有种。等会乖乖看热闹,别打扰你娘跟爷爷奶奶看表演,不然看我不揍你们小屁股。妍儿,你先抱着顺之,爹你抱着乐之,我把娘先送到那边座位上坐好,再把推椅放到门口去。”   孙建国既然这样安排,那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孩子也不怯场。馨妍从娘亲怀里抱过顺之,那边没等凤天幸接乐之,跟着过来的孟浩平,就笑呵呵的接过去。孙建国搀扶着曲红霞,把她送到刚才过来的位置,跟着一起过来的馨妍,刚到地方,七团的士兵从凳子上起身,齐刷刷的敬了个礼,齐声喊大爷大娘嫂子。这阵仗,让附近其他的团都炯炯有神望了过来。   跟着的戴春妞和孟家的两个小子,都下意识躲到孟浩平身后,就是凤天幸和曲红霞都被这么多目光看的有些拘谨。而馨妍却坦然以对,冲他们浅笑点头示意。这点阵仗对馨妍而言,真没什么可紧张的。她前世是老封君年节进宫,皇家最重威仪,可以说人老成精什么阵仗没见过,什么没经历过。不客气的说,就是观着杖刑,她也能谈笑风生。   不卑不亢神态自然的馨妍,自然不知道,舞台后方偷看他们动静的人中,有个二十四五岁的女人,双手死死扣着掌心,紧咬牙齿克制着心中的滔天惊恐跟恨意。女人的神态自然瞒不过身边其她人,文艺团的竞争力也是很大的,尤其女人还是用手段刚调到她们团没多久,竟然一并抢走了女主演的位置。现在看到她的姿态,在联想到之前当众没脸没皮的表白,都捂嘴耸肩嘲笑。   女人也就是王秀红,余光瞥见她们的举动,只能忍下这口气装作没看到,扯了扯脸颊露出一抹温柔笑容,对几人道:“之前的那一段戏,小李的表演情绪还有些不到位,咱们趁着没到演出时间,在练习一遍,争取最完美的表演。”   其她几人就算心不甘情不愿。也只能在来一边练习,表演很重要,谁都担不起演砸的责任。看着几个女人乖乖听话的练习,没轮到王秀红的戏码,她在一边陷入自己的沉思中。事情也就在三个月前,她突然发了几天烧之后,如迷糊灌顶一般,脑海里突然莫名浮现了很多陌生又不陌生的事,说是陌生因为都很多事很多人都是陌生的,说是不陌生,因为在梦里他们是认识的。   王秀红从最初的惊恐,花了快一个月时间,才理清证实了她的猜测,梦里的发生的一切,都是她的未来。身边的事让她相信了梦里一切都是真的,她会嫁给姑姑介绍的男人,而那个男人会带给她羡慕过渴望过的生活,两人未来还生了个女儿。借着梦里的先知,王秀红花了心思调到了吉省文艺团,凭着先知夺得了女主演的位置。   梦里她跟那个男人,是这个年后她特意来做客,经过姑姑的介绍认识了快两年才结婚。就算男人沉默寡言有不懂风情,可比起姑姑她自觉日子还是跟舒心。要说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就是男人个性冷淡,两人都结婚好几年才有了一个孩子,工资每月也只肯给她一部分家用,剩下的钱就是问他也不会说用在哪了。本来还暗自猜测是不是给战友用了,毕竟当兵的都有几个残疾战友需要帮助。   日子平平淡淡的过了快十年,有一天男人突然请了两个月假期,竟然跑去京都。她怒气之下偷偷跟着去了,才发现竟然是给两个陌生老人送终,大惊之下过去质问才知道,死去的两个老人是对他有恩的叔婶,老人的女儿女婿也过来解释几句。可等王秀红看到男人对他所谓的妹妹嘘寒问暖,温声小心的劝慰,端茶倒水照顾人家孩子,那架势恨不得把人家丈夫视若无物。   旁观者清,王秀红这才惊觉,男人并不是沉默寡言,也不是不懂风情,只是他的心从来都没有用在自己身上。这么多年,她王秀红过着日复一日单调日子,守着个虚荣的空名头,到底值还是不值。最终,王秀红没有跟男人闹,一是知道就是闹男人也不会在意,二是两人还有一个女儿在,最后一个原因她也觉得姑姑说的有理,有得就有失,人生不能两全。   从记起了前世,王秀红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要嫁给男人。她王秀红有才有貌,身后还有姑姑姑夫这两个靠山,就算比不得男人嘴里妹妹年轻貌美,可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再说,知道了未来的事,事业家庭都能帮男人做到最好,她不相信还抓不住男人的心。这次她要自己认识男人,而不是介绍的,要轰动浪漫,让男人震惊于她的勇气,吃惊于她的深情,从而也交付他的心。   一切都按照王秀红的预想发现,可她万万没想到,男人的人生竟然出现巨变。当她鼓足勇气站在舞台上对他表白,满心都是两人美好未来时,男人却丝毫不为所动,冷漠的看着她不屑的说自己有妻有子……   这怎么可能,可当她忍着嘲笑,毫无颜面的去姑姑家,在姑姑气急败坏的责备下打听了事实。原来那个男人竟然去年就娶了妻,妻子竟然就是他前世惦记了一辈子的妹妹……得知真相的王秀丽,心里懊悔又惊恐,她不该把事情想的太简单,更不该单纯行事。她有奇遇男人难道就不能有?不然怎么会提前当了团长,又怎么会那么巧合的回乡探亲,抢先一步娶了他惦记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搞艺术的人,总是感情特别丰富…… 第90章   文艺团的人唱歌跳舞都在行,先表演的是英勇抗敌的舞台剧,讲述一个村子漂亮聪明勇敢的姑娘,救了一个受伤的抗敌英雄回村子,从而引来了反对分子的围堵。然后整个村子的男女老少,都在男女主的带领下,奋起抗敌消灭敌人。男女主的机智英勇和无畏,村民的大义跟团结,就是反派分子的奸诈和邪恶,都表演的惟妙惟肖。   馨妍以前在县城看过电影,基本都是歌功颂德的内容,不过表演的人演技挺到位,瞧着还是有那么几分趣味。馨妍也见到了那个跟孙建国勇敢表白的女人,二十四五的年岁的年纪,鹅蛋脸长的还算出挑,更是把女主角演的活灵活现。对这种表演,馨妍不吝啬于掌声,掌声起她也拍,掌声落她也饶有兴味的观看。   这出剧时间太长,馨妍来时喂过两个孩子,只小孩子吃的少吃的次数多,两个多小时就要喂上一次。小胖子乐之已经急不可耐往馨妍怀里钻,顺之也是眨巴着大眼睛直看馨妍。馨妍笑出声,凑在身边孙建国耳边轻声几句,孙建国呵呵一笑,双手把两个儿子横抱在怀里,跟前排的凤天幸曲红霞招呼一声,然后带着馨妍去专门的休息室,给两个孩子喂奶。   带来的零食早就分了,只剩两个孩子的尿布,休息室不大,应该是给值班的人临时休息,屋里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窗户上也有窗帘。馨妍跟在孙建国身后进屋反栓上门,才坐在凳子上先给顺之喂奶。可在孙建国怀里的乐之也饿了,不如往常一样等顺之吃饱在吃,张着嘴嗷嗷的闹腾。孩子小,又是等饭吃的孩子,讲不通理,孙建国抱在怀里晃动也依旧干嚎啕。   馨妍听着心疼,道:“建国哥把乐之抱来,让他们一起吃吧,瞧着他饿坏了,你在旁边用手托着他的身体跟头,这样也不耽误。”   孙建国嘿嘿笑着点头,然后托着胖儿子凑了过去,两眼冒着绿光,羡慕的看着两个儿子吃饭,还是越看越火热,头也越凑越近。馨妍当着孩子面还每个正形,馨妍红着脸颊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孙建国被瞪的心花怒放,小声对馨妍道:   “两个臭小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长大,男孩子皮实也好,省得大了还天天跟我这个爹抢媳妇。”   馨妍无语。不等她说什么,怀里吃奶的顺之,脚的方向刚好向着孙建国凑近的脸,顺之一手握着馨妍胸前的衣襟,一脚踹到他爹爹的黑脸上。孙建国嘿嘿笑着腾出一只手,揉搓着顺之穿着软底棉鞋的小脚,父子之间的互动,再说都不知道被踹过多少次。   “顺之这脚上的劲头,越来越足了,除了没乐之胖跟其他孩子没什么两样。不对,咱家顺之,那可比其他孩子俊了几百倍呢。孩子只要健健康康,真是老天保佑。现在想想当时……我真怕有个什么万一,多亏了你这个娘细心周到,咱家孩子好好的无病无灾。等他们长大了,要是敢跟你犟嘴,看我不抽死他们两个没良心的。”   馨妍轻轻抚了抚顺之的发顶,心中就止不住的柔软:“一样的水养百样的人,哪里能都一样的心性。孩子长大了就会有自己的烦恼,那是咱们做大人所不能理解的。有烦恼不跟最亲近的人闹闹脾气,久了也会憋坏孩子。咱家的孩子,用爹爹的话来说,就是根正苗红都是好孩子,以后的事还远的很呢,你呀就是有事没事爱瞎操心。”   馨妍说完,戏谑的望着孙建国,笑道:“今个上午,团里的几个连长媳妇去咱家坐坐,十一连连长家的媳妇,昨晚去看演出,跟我说了你昨天被人表白呢。人家姑娘也真勇气可嘉,眼光不错,就是不知道那姑娘跟你怎么认识的,建国哥也认识那姑娘吗?春妞性子直,嫌弃十一连连长家的说话不好听,当时就直接把人给冲了一顿。”   孙建国听完,板着张脸冷冷道:“谁知道那女人是谁,作风不检点一看就不是什么安份的人。后来才听胡政委说是严首长家嫂子娘家侄女,我也就没计较。好端端的来这么一出,严重影响我的形象和人品值。莫名其妙的人,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是,就忘了跟你说。再说,有你这么好的媳妇,我要是不知足就该遭雷劈了。”   严首长太太的侄女?呵呵,这关系加上那女人闹的这一岀,最尴尬的想来另有他人了。馨妍轻笑出声,不在继续这个话题。本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那女人脑子发抽,做出这么莽撞丢脸之事,就别怕外人的闲言碎语了。这种事对男人而言,也不过就是一桩无伤大雅的笑谈罢了。   “等会乐之顺之吃饱该闹困了,会堂里太吵,他们肯定会闹,要不建国哥送我跟孩子回去休息,再回来行不行?”   孙建国点头,本来下午就不需要在集会,年年都有表演,节目就算不同也没太多的好奇感了。比起留在会堂,孙建国更愿意跟媳妇孩子留在家里独处。索性道:“咱们一起回去没事,等晚饭前我来接爹娘就成。这段时间忙的很,都没时间看看你跟孩子。等年后有任务要带兵离开一段时间……时间暂时还没确定离开几个月,你们在家……”   馨妍一愣,工作上的事馨妍不懂,可她知道这时候,不能说什么让他为难分心的话。既然是出任务就肯定会有危险,可这是他身为军人保家卫国的责任。馨妍不能拦,能做的只有给他多准备些药防着,医疗兵跟着她也觉得多一重准备更好。心里自信思索有什么解毒止血的方子,回头就得抓紧时间做出药,免得临时乱手脚。   等两个孩子吃饱喝足,果然如馨妍所说,精神蔫蔫的开始打哈气。去跟凤天幸曲红霞招呼一声,孙建国回休息室一手抱起一个儿子,馨妍提着换下来的尿布,两人并肩边走边聊回家。到家馨妍赶紧开门,把孩子放回屋里的床上,馨妍给两个孩子脱了外套盖好棉被,孙建国摘下帽子坐在一旁,伸手抱着馨妍坐在他腿上。   耳鬓厮磨就容易擦枪走火,再说家里也没人,这个时间也不会有人来。孙建国就控制不住心中的小心思,身心都开始躁动起来,馨妍被他揉捏的浑身发软。古有白日不得宣淫,现在早就没了这个说法,反而因为屋里的光线充足,肤如脂凝的触觉视觉,以及软弱无骨的**,甚至是馨妍脸上的投入和迷茫表情,哪一样都足以令孙建国疯狂和痴迷。   毫无顾忌的肆意妄为,结果就是,晚上的团圆饭都是孙建国做好,接两位老人回来,才把馨妍喊起来吃饭。坐在暖融融的饭桌上。馨妍觉得手脚还是酸软无力,凤天幸跟曲红霞只以为馨妍忙着过年的事,还要照顾一家子吃喝,另外还有两个孩子累的很,都心疼的让馨妍多注意休息,家里的活他们也能帮着做。搞的馨妍脸颊微热,趁着爹娘不注意时,狠狠瞪了孙建国一眼。   可馨妍双眼水润,脸颊在起床后就一直带着抹娇红,瞪孙建国不仅没一丝威胁,反而一副被滋润的娇花模样,看的孙建国心头火热,嘿嘿直笑,脑子里兴奋的想着吃过饭就能梳洗睡觉了……越想越是迫切,化迫切为食欲,四碗水饺下肚,回火的剩菜也扫荡干净。而后孙建国麻溜的刷锅洗碗,给二老端好热水梳洗好,在帮着馨妍伺候好儿子……   嘿嘿嘿嘿……   天不从人愿。梳洗好还没上床好好温存,大门就被人砰砰砰的敲响。孙建国恼怒,这大晚上的谁这么损,不想在家搂着媳妇睡觉,难道别人就不用搂着媳妇睡觉吗。敲门声还在继续,馨妍侧身躺在被窝里,捂着嘴笑呵呵的看着孙建国。孙建国也忍不住跟着馨妍一起笑,躬身狠狠的啃了馨妍两口,才满心不情愿的去开门。   孙家门外,严太太王美手里敲着门,一边沉声对王秀红略显不耐道:“这事这次我就替你折合过去,对外也就这个说法,免得一个大姑娘家……算了,也不知道说你什么是好,你爹娘也是,你都这个岁数也不知道操心你的婚事。早两年要给你介绍对象你不同意,现在不上不下的。哪里有那么多条件好的男人等着你。”   王秀红心里本就因为孙建国的事,乱七八糟又心里怯弱,被姑姑毫不客气的提这些难堪的事,脸上也不好看。可眼下只能靠着姑姑回旋一下,否则名誉都臭了,除非是离开这里,不然婚事真的该发愁了。如果没有那些奇遇,不知道她原本的未来,离开也就离开了。可她偏偏知道了,不仅仅是因为不甘心,还有就是她所知道的未来,都围绕在这个城市和军区。   离开这里的话,她所知道的未来走向,还有人和事,就一点优势都没有了。这个时候,王秀红也不知道,她的奇遇究竟是好还是坏了。正胡思乱想间,孙家的大门被从里面拉开了。看着孙建国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王秀红胸口堵得慌,千思万绪回转百肠,直冲的她想斥问孙建国,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前世两人好歹也算过了半辈子,也生一个女儿,为什么就能一丝情谊都不顾,也能狠心扼杀女儿的存在,娶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又究竟有哪里好,让他足足惦记了一辈子,这一辈子甚至不顾前途,不管她跟女儿硬是抢先娶了那个女人……   王秀红的心思没人能清楚,孙建国开门看清了来人,心里一愣面上不显,客气的让人进屋坐。大晚上的王美本就有目的。又哪里好意思进屋。更何况屋里说话,凤家老两口子跟他们闺女都能听到,更没脸当人面讲这事。王美瞥了眼王秀红,这丢人现眼的玩意。要不是怕影响自己闺女,她才懒得沾这事。   “就几句话的是。说完我们就走。这不,秀红是我娘家侄女,以前在我们老家那边军区文艺团,她爹娘托我有合适的给介绍介绍。那时你还没跟小凤结婚,你人品如何那是没话说,就动了拉线的心思。给这丫头写信说了你的情况。这古话不是常说美人慕英雄吗,这丫头就上心了,好不容易调到了这边来。这事说起来都怨我,你跟小凤结婚后我就把这事给忘了,也没给她说。谁知道这丫头太单纯偏执,想趁着表演的机会……”   说到此,王美转了个弯,继续歉意道:“这事小凤知道没跟你生误会吧?我就怕因为这事你们别吵嘴。我知道这事后,也跟秀红讲了情况。说了她一顿让她今后行事别冲动用事,这不我跟侄女专程来解释解释,顺便让她道个歉,给你家添了这么多的麻烦。”   孙建国心里一嘲,这话光听就漏洞百出,这不是那他拿他当傻子,两人说白了就是想想到好听的理由善后。即使明白这些,可这个面子,孙建国还真的不能不给。不看僧面看佛面,没有严首长的提拔,他孙建国不能这么快就走到今天这一步。所以这个面不仅给,还要给的漂亮,至于外人信不信。孙建国一点都不操心的。   “没事,一场误会罢了,哪用亲自来说一声。天冷,嫂子要不进屋坐坐?喝杯茶暖和暖和。”   王美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真诚,道:“不了。这么晚来打搅都不好意思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你赶紧回屋歇着吧。有空让小凤带着孩子去我家玩。”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盆盆狗血继续…… 第91章   王秀红的事,没几天军区里就有了新说法,不外乎被王美姑侄女润色一番,成了一段美人单纯的爱慕英雄,不知道英雄已经有妻有子。这下军区里的八卦女人,私下里多了津津乐道的谈资,都各自用自己的价值观,来评论这本于她们无关的事。好像事情都发生在她们自己身上一样,比当事人还要清楚里面的一二三四五。   一部分人替孙建国惋惜,王秀红虽然没馨妍年轻长的俊,可过日子年轻漂亮有个什么用,又不能吃不能喝,实实在在的好处才是真的。觉得孙建国要是娶了王秀红,那可就有了严师长家做靠山,今后在军区里,有着照应升官还不是嗖嗖嗖的嘛。可咋就那么不凑巧,怎么孙建国就没那个福气呢。   人都是现实的,这股子风的推动下,王秀红还没一个月,就在她姑姑的介绍下,跟三旅九团的一个正连定了下来。听说那个连长周兵三十岁,身材魁梧五官端正年轻有为。家里就一个独居的老娘,这些年一直在部队里保家卫国,婚事也就这样耽搁了。听说周兵对特别喜欢王秀红,两人感情特别好,一有时间就相互的探望,听说周兵对王秀红特别好,那真是捧在手心里的疼……听说……   听着戴春妞口若县河的听说,馨妍表情淡定自若,这么多的听说,如此高调到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事,馨妍已经懒得去想话题中心人的想法。这么高调的秀恩爱真的好么?把自己的私事都暴露到人人说道,王秀红究竟是想干嘛?用这种方式引起人的注意?还是只想引起孙建国的注意?还是想跟孙建国证明,没了他孙建国她王秀红一样活的逍遥自在?   馨妍当然不理解,她根本就不知道,在三四十年之后,那些明星为了红可是无奇不有的炒作,连蹲个马桶忘带纸都要宣扬一番。再者。王秀红也存了不甘,想要跟馨妍较量的心思,更想证明给孙建国看看,他孙建国不要她,不要两人前世的闺女。那么自有别的男人,百倍千倍的对她好。有她王秀红的帮助,周兵的成就绝对不会比他孙建国低。   王秀红愤恨,大家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她有着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金手指,又在这个熟悉到已经了若指掌的军区,今后立功的机会抢过来,孙建国这辈子都甭想再出头了。王秀红的心思馨妍跟孙建国都不知道,若是知道也只会一笑而过置之不理。脑子有坑的人,正常人就甭去猜她们的脑回路,都自以为是的令人发笑。   孙家,孙建国要去出任务,离开的前一晚,馨妍给孙建国收拾行李,除了一套换洗衣服之外,馨妍给他准备了三种药带着。居家必备的蒙汗药,用油纸包裹结实,在用帆布缝到衣服内里。消炎止血的药膏,也用塑料袋结实的装好,再缝了个小袋子挂在脖子上,解毒的二十多颗药丸,也包好一并放进脖子上的小袋子。   除了这些贴身装的,另外多备的一份药,跟行李放在一起,双重准备馨妍也能更放心些。馨妍不厌其烦的跟孙建国,再三交代药的用效,最后被孙建国一把抱住,用嘴巴堵上馨妍的的唇,倒在床上温存了大半夜。第二天孙建国离开时,馨妍跟两个孩子都睡的正香,提着东西轻声跟早起的爹娘嘱咐一番,才背上行李头也不回的离开,只留下坚定无畏的背影。   凤天幸曲红霞望着背影齐声叹气,军人总是国在前家在后,做军属就要适应这些。两人瞧了瞧没什么动静的西屋,猜馨妍跟两个孩子应该没醒,两人去厨房,凤天幸扶着曲红霞坐到灶口,他自己淘米准备煮粥。家里有孩子后就经常煮粥,米粥有营养孩子们也能吃上些,等再过段时间孩子饭量在大些,奶肯定不够吃,米粥鸡蛋羹更是不能断。   孙建国的任务保密,家属不清楚他们去做什么,再多的担心也只能放在心底,馨妍还有爹娘跟两个孩子要照顾。年前打算做的脂粉生意,馨妍也开始准备工具,细致的碾磨跟模具,就是装脂粉的盒子有些麻烦。瓷的跟玻璃的要专门定制,这时候的工厂可都是国营,根本就不存在私人定制。可胭脂水粉还有养肤的东西,除了效果更注重包装。   馨妍一个人也想不到法子,就跟爹娘说了一起想办法,集思广益嘛。最后还是凤天幸决定,去汪仁镇看看有没有做木匠的手艺人,问问能不能用木料或者竹子来做盒子。木料可能不方便,有竹子最好不过,大小差不多的竹筒刻上雕花,盖上竹盖外观就不错,不过吉省并不出产竹子,还真有不少的麻烦。   馨妍对比也是无奈,生产供应不上需求,今年连高考都重新开始,她觉得用不了几年,说不得生意上的政策也会放宽,国强方民富,可民穷国也一样富不起来。只靠种地靠天吃饭,只能解决民生最基本的温饱,经济终归要靠着商人来带动,才能形成循环的链接……唉,太远的事想也没用,眼下只能去汪仁镇试试,看能否找到手艺人,不然也只能换一种营生了。   凤天幸也不是拖沓的人。第二天一早就骑着自行车去汪仁镇,主要去打听有没有手艺人,打听不到也顺便买些菜回来。两个孩子已经快六个月,每天都多少喝些骨头汤,补钙骨头也能硬实。俩孩子养的白白净净,特别招人喜欢,见到的人就没有不夸孩子俊的。凤天幸跟曲红霞两人眼里,自家的两个孙子那是哪都招人疼,外人谁家孩子都比不上的。   馨妍目送爹爹慢悠悠的骑着自行车离开,皱眉头想着要早些学会骑自行车才行,爹爹一把年纪还如此操劳,她总是有些担忧。回院子见娘亲守着坐靠椅上的两个孩子,馨妍会心笑了笑,把脏衣服抱出来清洗。衣服刚洗了一半胡嫂子就来了,笑着跟曲红霞打了照顾,伸手就抱过靠椅上白白胖胖咧着嘴笑,瞧着就特别讨喜的乐之,   倒不是胡嫂子偏心乐之,实在是经常来孙家的人都知道,比起乐之顺之一点点大就认人,除了孙家的人之外,根本就不让外人抱,硬是抱的话指定一直可怜兮兮的哼唧。胡嫂子一手抱着乐之,一手端张凳子坐到馨妍不远,扶着乐之站在她腿上跳动,随口问道:“凤大叔呢?怎么没见到人?”   馨妍手上拿着衣服在搓衣板上揉,抬头看了看蹦蹦跳跳咧嘴笑的乐之。也回笑道:“我爹去镇上了,买些骨头熬汤,顺便看能不能打听到有木工手艺的人,想订做些盒子。孩子大了我也能腾出手,想做些脂粉卖几个零花钱。暂时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人呢,要是能支开摊子,到时还得麻烦嫂子,问问侄女能不能在她们那里代卖。”   胡嫂子毫不费力的架着乐之,让他在腿上蹦个过瘾,听馨妍说要做生意,心里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胡嫂子现在每月光做糕点跟五香豆,一个月赚的就顶上胡政委两三个月工资,这钱等于是孙家送给她赚的,一听馨妍要做脂粉生意,心里暗自松了口气,也随即大包大揽道:   “一句话的事,供销社的主任可每个月都能拿到回扣,多一样脂粉生意,他还能多一个回扣吃呢。对了,你做的脂粉生意,究竟是什么?跟雅霜蛤蜊油一样的擦脸油吗?”   馨妍手上不停,轻笑着摇头道:“差不多性质,是些能增白皮肤的粉,能让皮肤看着白嫩,还有口脂,让唇色更红润精神。”   胡嫂子两眼一亮哎呦一声。要不是手里架着乐之,都准备拍大腿表达震惊之情了:“哎呦,我知道那东西,我家丫头说那东西可贵了,就那个能白脸的粉也就b市s市这种大城市有卖,一盒要十来块钱,就这都有的是人没地买呢。还有那个口红老贵了,我家丫头就攒钱想托人买呢。”   说完又震惊不已,惊叹道:“弟妹会做这些东西?啧啧,我现在才知道啥叫那什么慧什么心的。等过两天我去送糕点,跟供销社主任提这事,他保准乐颠颠的等着你赶紧做好送去。这东西特受年青姑娘欢迎,指定的不愁卖。”   女人的消费古往今来就不会差,在解决了温饱后,就开始追求物质享受。同为女人。又有前一世生意经验,馨妍怎会不知道女人的心思。笑着点头,冲胡嫂子道:   “那就承嫂子吉言,就是缺装脂粉的容具,用玻璃或者瓷品最好,可惜这些东西有钱也没地买去。只要能找到承装的容器,随时都能买材料做。”   这事胡嫂子也没办法,只能安慰道:“要不我去供销社问问主任,请他想想办法,说不定他路子广,能有这方面的门路,总比你自己两眼一抓瞎来的好些。”   馨妍也有此意,别看是供销社主任,说白了也是生意人。生意人心思最活泛,接触的也有这方面的人脉。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真能解决,就是让一部分利益,也是值得的。笑着对胡嫂子谢道:   “嫂子的话有理,那就麻烦嫂子了,要是那主任能帮忙解决问题,让一分的利润也没关系,毕竟人家帮着解决这事,总不能白忙活一场。”   胡嫂子点头,也赞成馨妍的话。两人又说了几句,馨妍衣服洗好,把污水倒在下水道口,清洗了木盆开龙头接水清衣服,胡嫂子这才想起她来的目的。这这一打茬子,差点忘了这事了……   “对了,我来是有事跟你商量呢,我听说严师长家嫂子的侄女,要不了多久就结婚,你说咱们倒时要不要去?那姑娘也是嫁到军区,还有严师长家嫂子的面子,别的团家属去了,咱们要是不去,脸上也不好看。建国兄弟跟严师长关系亲近,我觉着这事要是他们大办,咱们不去也不好,这不就来找你商量这事。”   馨妍只想呵呵一笑,按照馨妍的意思,这事根本没去的必要。严师长媳妇的侄女结婚,这种亲戚结婚她们要是去,严师长都不会觉得有脸。聪明人就不会这么办事,可馨妍觉着。不能用正常思维去想王秀红,那就是脑子坑多摔死人的脑回路。不过拒绝的话,馨妍也没说出口,只委婉道:   “我年轻有些事也不懂,去不去都听嫂子的。不过,这事等到时看情形也不迟,都一个军区里住着,说不定人家回老家结婚呢,到时咱们想去总不能跟着去人家老家吧。”   胡嫂子把乐之抱坐在腿上,一只胳膊搂着,另一只手一拍额头,道:“瞧我这脑袋,对,这事等到时看情形在决定也不迟,哪有结婚不在男方家先结,就在军区里结还大办的。我也是听那几个女人嘀咕,这脑子才被带到沟里去了。”   馨妍眼带笑着,这事还真说不准,那王秀红行事高调到张扬,做事还有些不着调,指不定的不回男方家结婚,直接把人家娘给接来,直接在军区里办了婚事呢。外人的事馨妍一向不在意,更何况还是有怪异的王秀红。不论去否,不过是块八毛钱的事,她随大流就好。孙建国亲近严师长没错,那是他们男人间的事,他亲近的可不是严首长媳妇,更不是严首长媳妇的娘家侄女。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终于开始赚钱了。话说我真的对这边一重生,那边就能毫无逻辑性的开始赚钱无语……金手指可以有…… 第92章   凤天幸在汪仁镇并没有打听到什么,木匠倒是有,凤天幸找到人家家里,那木匠也想挣这个钱,可一问要做成小孩巴掌大的盒子,就叹气摇头。别看要求简单,可做工一点都不简单,费心思费事不说,关键还没有适合的材料。竹子更麻烦,产地不同想买也没地去买呀。凤天幸也无法,只能失望的买了骨头就失望而归。   馨妍倒也没太失望,毕竟事先已经有了心里准备。馨妍淡定的等,等胡嫂子跟那位供销社主任提这事,等那位供销社主任有没有胆子拿分出去的利益。能不能成功与否,也只看馨妍运气如何了,即使不成馨妍也没什么损失。大不了也做些吃食卖,糕点可是有很多种,瓜子花生五谷杂粮都能做成不少零嘴,就是卤味这种东西也不会少了生意,人生百态,也不过衣食住行四字。   好在馨妍运气不算错,没两天胡嫂子从吉省回来,就一脸高兴的来孙家。那位供销社主任野心胆子都不小,一听胡嫂子跟他说了想做化妆品的脂粉寄卖,只是苦于没有承装的容具时,不等胡嫂子把馨妍愿意让利的事说出来,那位供销社主任就双眼冒光。嘱咐胡嫂子,让馨妍尽快做点成品给他看看,如果东西不差,那包装的事他就给解决。   胡嫂子听那主任说完就大意,拍着胸口保证两天就给送来,做出来的东西指定的差不了,一准的好东西。胡嫂子也不是没心眼的人,出于对孙家的好意,见那供销社主任答应的那么痛快,并未提及让利的事情。没人会嫌弃钱烧手,胡嫂子处于朴实想法,只觉得钱还是要紧着些花,努力的挣存着才是正理。   生意有门,馨妍也挺高兴,那位主任让做出成品看看,馨妍也能理解。做生意当然要待价而沽,馨妍有自信做出的东西,质量不仅能让那位供销社主任满意,更会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在馨妍的前世,后院方寸之地是女人的地盘,除了男人孩子之外,大多时间甚至是亲友交际,都离不开衣食住行穿衣打扮这些话题,也是现在的人所不能想象的。   脂粉这种东西,稍稍有底蕴的世家,府内的丫鬟婆子都会些粗糙的制作。后院的夫人姑娘身边,更是有精通这方面的大丫头或者嬷嬷。馨妍前世,年轻时琴棋书画女工女红厨艺,也只涉猎不深,大部分精力都在孩子身上。在大儿子当家以后她四十岁出头,府内众物有儿媳妇打理,她颐养天年才有时间跟心态,去研究深学自这些感兴趣的东西,来打发空余的时间。   细腻持久不脱粉的粉脂,用到的材料并不难见,馨妍只打算做四种东西,遮瑕增白皮肤的粉脂,唇脂也就是现在的口红和腮脂红,另外还有润肤保养的霜脂。花了一天时间,馨妍把东西做好,霜脂是黏糊的液状,装在洗干净的玻璃瓶里,口脂跟腮脂红配方差不多,只是一个是膏状一个是粉,跟粉脂一样用油纸包着。   东西做好,馨妍给惊奇的胡嫂子和戴春妞上了妆,戴春妞年轻,用粉均匀涂抹增白了她的肤色,上了腮粉抹了唇脂,眉毛用木炭轻轻描了描。最简单不过的妆容,却让戴春妞跟等着上妆试试的胡嫂子,惊得惊得合不搂嘴。粉脂细腻,敷在脸上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却又遮住了脸上的斑点改变肤色,而腮粉淡淡的上了腮边一层,让人觉得自然气色好。   再加上唇脂淡淡的红,滋润唇部又增添了唇部颜色,整个人的气色都透着精神奕奕。俗话说一白遮三丑,斑黑凸都得到补充,要是在换身衣服出去,没几个人会觉得这是戴春妞。胡嫂子跟戴春妞两人对着镜子啧啧惊叹。戴春妞咧着嘴嘿嘿傻笑,心里性奋的不得了:   “嫂子,原来俺倒腾后也这么的整齐俊俏呀,嫂子真的太厉害了,俺就发现没什么你不会的。可惜孩子爹不在家,不然让他看看俺现在的样子,肯定被俺给迷住。这么好的东西,俺一个农村来的人都恨不得买,那些城里的小媳妇大姑娘见了,指定的连脚都迈不开了。”   胡嫂子也点头,一个劲的赞叹:“我也这样觉得,我们这老思想。真没看出这些东西能有这么大作用。明个去省城,照着这个样子倒腾给供销社主任看看,他指定能乐的见牙不见眼。生意好他可是又多了一份回扣拿,这么美的事哪里不高兴。弟妹,明个去吉省你是跟我一块去?还是我帮你送过去?你要是实在走不开,我就替你跑一趟,我经常去吉省,那里也熟。”   还有事没安排好,馨妍最好自己亲自跑一趟,一来一回要近一天的时间,好在乐之顺之都好带,爹娘带着也不费事,而且还都能吃辅食,早上离开前喂一次奶,白天只要搭两顿辅食,等她晚上回来在喂奶。胡嫂子帮着带去总归有些不方便,除了包装的事要商量,还有一些其它东西,那位主任要是能帮着弄到,馨妍能省下不少事。   套一句俗话,想让驴跑还不想给驴吃草,那是不可能的事。两分的利让出去,那位供销社主任就能在销售和原料方面,多费心思也能干劲十足。去一次把事情解决了,今后除了定时去送货,馨妍也不需要经常折腾了。   “我跟嫂子一起去吧,能把生意确定下来,在谈些详细的事,最好能签下个契约书,以后的事能省下不少的麻烦。不过我年轻,胡嫂子陪我一起,也不会因为此被欺负了去。”   胡嫂子想着也是,就点头表示理解。然后话题又扯会了化妆的事上,戴春妞把不好意思的胡嫂子按坐在凳子上。馨妍笑着拿了粉用小块海绵,开始给胡嫂子上妆。三人有说有笑的聊到傍晚,才扭扭捏捏神情略显涩意回家。馨妍去东屋看了爹娘跟两个孩子,用洗手豆洗手准备煮晚饭,看到洗手豆才想起来,做洗手豆也是一门小营生,还不需要复杂的包装……怎么就把这事给忽略忘记了呢。   第二天一早,馨妍起床做了早饭,跟爹娘交代一番,吃完早饭在把两个孩子喂一遍,馨妍才换了件浅紫色的春衫黑色裤子,提上做好的东西带上粮票跟钱,去回家找胡嫂子一起去军区外面坐巴车。上次坐巴车还是来军区,坐车晕车吐的胃都抽疼,这次馨妍有了准备,驱味的香包和止吐的山楂。   馨妍抢先付了两人的车票钱,上车后就把香包放在鼻端,嘴里含了片山楂,一路上虽有些不适,可也算平平安安的到了吉省,没有晕车也没有吐。下了车馨妍总算松了口气,深呼吸外面的空气,她特别厌恶巴车里那种混合着柴油,跟各种憋闷滋生的味道,简直是嗅觉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   巴车站离供销社还有很远,胡嫂子带着馨妍,熟门熟路的走了十分钟左右,又等了十多分钟的公交车,坐了大半个小时总算在供销社门口下车。一路上馨妍随着公车的前近,也算看了大半个吉省的原貌。比新和县要大了数倍,不亏是市级城市,连供销社都是上下很大的四层楼。一楼售货吃用的东西,二楼衣服鞋子布料床上用具这类的东西,而三楼则是家电自行车这些东西。至于四楼就是办公室跟仓库了。   供销社主任姓秦,四十多岁的秃顶胖子,圆脸上的笑容就没见消失过,他人一般都在四楼的办公室,两人跟胡家闺女打了招呼后,就直奔四口去找他。馨妍跟着胡嫂子到秦主任门口,抬手轻轻敲了三下门。里面就传来一个中年男音。“谁呀,有事进来吧。”   胡嫂子越过馨妍推门进去,馨妍跟在她身后。进门就连不算大的办公室里,一张办公桌,桌后坐着个埋头写东西的圆润白净中年男人,办公桌前一张靠背椅,右边是一张红漆的硬木长椅,后墙角的角落里一个红色开水瓶。从馨妍的角度斑秃的发顶显得非常有喜感,想来这位就是胡嫂子提过的秦主任。   秦主任抬头,笑呵呵的胖脸上,视线扫过馨妍时明显的差异和惊艳片刻,而后很快恢复神态,笑呵呵的对胡嫂子道:“胡妹子来了,你们快坐,我给你们倒水喝,不知道这位是?”   胡嫂子爽利呵笑,赶紧拦着秦主任倒茶,客套道:“秦主任别忙和了,我们家里吃过饭来的,不渴。我介绍一下,这位是孙家弟妹,前几天我跟你提过女人用的脂粉,就是孙家弟妹做的,弟妹祖上几代大夫,她自己也是一身的中医本事,最是心灵手巧。她男人跟我家男人一个团,两人一个团长一个政委的搭伙工作,我们两家关系好。听她说想做些脂粉代卖,这不我跟你认识,所以这事就带她来麻烦你了。”   胡嫂子这话说的非常有意思,把馨妍介绍给他认识,也不忘点了馨妍的身份,想刮油也得多掂量掂量才是。无商不奸,因为商人重利,秦主任也不算是彻底的商人,只能说一半商一半政。这个时代,人们对军人都是崇拜的,军嫂的身份也让馨妍多了一份的安全感。笑着顺着胡嫂子的话头,冲秦主任点头,客气道:   “你好,我是凤馨妍,麻烦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好困,打着字竟然睡着了……有些短。 第93章   秦主任是个很精明的人,这种精明可不同于他看似和煦的外表,馨妍只不过把带来的东西拿出来,秦主任打眼看过一遍,好赖心里头就有数。脸上的笑容那叫一个和蔼真诚,又对馨妍的态度也认真诚恳。馨妍观她态度,心里对对方的心性有了大概的了解,也不兜圈子,直接说了包装的要求,以及需要帮助收购的材料。   买卖买卖,你起价我还价,每个人心底都有一个尺寸,只要不越过那个尺寸线,就能成全这一桩生意。一个小时不到,两人就商量好分配的利益。秦主任帮着做包装的玻璃瓶,收购几种不常有的原料,所有成本馨妍自己出,而秦主任出些辛苦功夫,就能直接得两成的利。剩下的八成馨妍刨掉成本,在预算去工人的工资,还能得五成的利润。   五成利益已经不少,馨妍并不贪心,钱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东西,却不是最重要的的东西。秦主任拿两成利益,就是为了他自己能有更多的利益,销售方面也会更用心些。没了后顾之忧,约定好拿包装盒子时间,馨妍就跟着胡嫂子,在秦主任的送行下,在供销社逛了一圈后,买了些东西两人就离开供销社,坐公交车回了巴车站,在巴车站旁边一人吃了一碗面条,等着坐车回军区。   第一批粉脂试水,每样只做二十份的东西出来,销售的好了在继续增添也不迟。需要做的东西不多,包装的玻璃瓶也还没有做好,不赶时间的情况下,馨妍一个人不慌不忙的就能做完,暂时也没跟戴春妞提这事。给人希望,如果不能兑现,会让失望的情绪加倍,月余的时间,没什么好着急的。   馨妍没想到的事,那秦主任的本事不小,速度会那么快,没几天胡嫂子去吉省送东西,回来时一身大汗的请了几个小同志,帮着把两大箱子东西抬到孙家。馨妍给人倒水,送走了帮忙的同志,胡嫂子也歇了会,喘平了呼吸道:   “哎呦,这些东西份量可真不轻,下次可不能跟秦主任客套了。他说帮着送来,我还想着不麻烦人家呢,还好他给找人送到巴车站。下了车后,遇到几个同志请人家帮了手。不然我一个人还真没法子提回来。这里面都是什么玩意,叮叮当当的沉的厉害。”   馨妍用刀隔断箱子上扎着的几根承重朔料皮条,再扯掉箱子上胶布。打开箱子拿来垫着的泡泡膜,下面全是铁盖子的玻璃瓶,瓶子只有女人拳头大小半只高,每个瓶子都用纸包着免得撞碎。而且,瓶身除去玻璃的厚度,能承装的东西其实并不多。另外一箱子也是铁盖子玻璃瓶,一半第一箱子一样的按玻璃瓶,另外一半就比那小了一半。   粉脂腮红脂和面脂都用一样的瓶子,另外小的那种,可以随意用。玻璃瓶还不普及的年代,这么多晶莹剔透的玻璃瓶子,胡嫂子凑过来看的咋舌的爱不释手。就是凤天幸曲红霞也看的惊讶,馨妍也没想到一次会做出来这么多包装盒,秦主任胃口还真是不小呢。既然人家敢弄,馨妍就没有不敢接的道理,女人的生意不愁砸在手里。   第二天一早,馨妍就去找了会骑自行车的戴春妞,让她骑着自行车两人去了汪仁镇。按着她昨晚列好的单子,从药店和农户家还有供销社,大包小包的买了不少东西回家。做胭脂水粉用珍珠粉最佳,只珍珠难得成本也太高,用碾碎的米粉代替,加上其它东西一起,效果也还算不错。口脂和腮红粉需要浅淡两种颜色,也煮花色和颜料来调和。   本来每样只打算做二十份,馨妍却在看到送来的包装后改了主意,四种东西每样五十份,还分了大盒小盒。馨妍唯一可惜的事,瓶身瓶盖上无法印上名字。要知道做生意也要讲究一个名誉,刻了名字跟无名可差了很多,尤其是对以后的生意也小有影响。馨妍心下暗思,送东西去吉省时,询问一下秦主任,能否在瓶身上印上印记。   两百合的货物,只靠馨妍送去显然有些吃力,再者装了粉脂粉膏的瓶子更加重了重量,除了跟着一起去送货的胡嫂子,馨妍让戴春妞把孩子放在孙家,让她也帮着一起去吉省送货。戴春妞不晕车,又是去吉省,一路上性奋的不停跟馨妍还有胡嫂子说着话,一直等到了吉省供销社门口,兴奋之情都没消退。   也算熟门熟路,胡嫂子去送糕点,馨妍跟戴春妞抬着东西,气虚喘喘的上了四楼。在秦主任办公室门口停下。馨妍喘息了片刻,笑着看了看双眼四处看到戴春妞,羡慕对方体力还真是好,抬着东西上了四楼,粗气都没喘几口。不过,有些事还真是羡慕不来的,比起以前,她现在的体力可要好了不少,以前是照顾娘亲,现在天天抱孩子还有家务。   馨妍抬手敲门,刚响两声秦主任的声音就传了进来,馨妍推门进去,就见秦主任办公室里,不止坐办公桌后用算盘算账的秦主任自己,还有一个坐长椅上看账本的三十多岁白净女人在,这阵仗一看就有事。恰好秦主任抬头看到馨妍,脸上的笑容就笑开,冲白净女人呵呵笑道:   “凤同志来了,来快进来坐。小吴呀,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凤馨妍同志,凤同志,这位吴同志就是玻璃加工厂的副主任,今个你来的巧,我们这不正在算账呢。之前的那批包装盒,因为生产量少还要做模具,价钱上每个要提高了两分钱成本。我大致算了一下,平均每个盒子占了两毛七的本钱,以后在生产的话,价钱上会有调整。”   吴同志蓝一身工作服,态度热情大方的从长椅上起身,笑容满面的招呼馨妍跟戴春妞坐,馨妍跟戴春妞把东西放到长椅旁边的空地上,被吴同志拉着坐在她身边,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笑道:   “让秦主任跟吴同志费心了,这路途太远,来往也不方便,包装盒的钱也亏了两位先给欠着。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都是为社会主义发展建设添砖加瓦,一分钱也不能少了。说起来,还是两位帮了我的大忙,今个来的匆忙,除了粉脂也没带其它东西,两位要是不嫌弃东西粗鄙,就带几套留着用,自己做的东西,效果我还是敢保证的。”   女人没有不爱这些东西的,嘴上在上纲上线,可掩饰不了女人爱美的天性和本质。吴同志笑容加深,道:“瞧凤同志说的哪里话,我一见你就觉得投缘,咱们年岁我比你年长,凤同志要是不嫌弃就喊我吴姐就成。这女人心里有几个不爱俏,秦主任是我姑家表哥,表哥跟我提起这事时,我心里就一直想见见你这个聪明手巧的妹子。咱们果然有缘,这不今个就碰到了一起。”   吴同志跟秦主任的关系馨妍不关心,花花轿子人抬人,好听的话谁都会说。馨妍想知道的是,这位吴同志如此态度,只是单纯的对粉脂的好奇心喜,亦或者是另有企图?对方的态度,显然是有目的的另有所图。人与人的往来没血缘亲情,无非利益二字的牵连,秦主任是因为利益,这位吴同志想来也因为利益。共同的利益,也是最牢靠的纽带。   馨妍从善如流笑道:“我是家中独女,从小就羡慕人家能有兄弟姐妹相伴。吴姐瞧着就是爽利人,喜欢还来不及哪里会嫌弃,。吴姐年纪轻轻就是玻璃加工厂的副主任,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让人心生敬佩。”   秦主任呵呵笑着接话道:“你们呀都是自强不息的好同志,甭在夸来夸去了。我刚才还跟小吴说呢。下次的包装盒要印上名字,这样产品也显得更庄重。咱们赶上了好时候,上面提倡发展经济……凤同志跟小吴有缘,咱们关起门说话也跟着喊我声老大哥。中午都去家里吃顿饭,让凤同志也顺便认认门,以后有事能帮的尽管去家里找我。”   秦主任一点都没觉着他的年龄能做馨妍爹,让馨妍喊他老大哥有什么不对。馨妍的情况,秦主任早就从胡嫂子跟胡家闺女嘴里套出个底朝天上。秦主任如此示好,孙建国的身份是一方面,最关键还是看中馨妍带来的利益。人吗,趋吉避凶是本性,唯利是图也一样是本性,只看这中间的尺度了。   秦主任表情自然,继续道:“上次凤同志带来的东西,我看了半天也搞不懂其中的奥妙,我也不懂这些女人家的喜好,索性带回家让你们嫂子跟侄女看看,结果两人在家试了后,就宝贝的跟什么似的。我家丫头爱美也懂这些东西,直夸凤同志做的东西好,比她让出差的同事从s市带回来的还好用。果然应了那句话,真金不怕火炼。凤同志有没有算好成本?确定下来该定什么假了没有?”   馨妍心里晒笑,难怪这么速度呢,原来有懂行的人,看明白了其中的利润。定价钱这事馨妍心里本来有打算,不过当下却没直接表态,她不清楚这些东西的市场价。单说供销社里卖的面霜,味道效果在馨妍看来一般,一瓶也要两三块钱。听听他们懂市场人的意见,价钱加减浮动些也没什么关系。随面上一副不好意思状,笑道:   “我也正愁这事呢,我天天在家里带孩子做家务,做东西还成定价钱这事就不懂了。吴姐跟秦大哥有什么意见?一人计短三人计长,我听你们的意见。”   吴同志跟秦主任相视一眼,吴同志捂嘴呵呵一笑,道:“妹子既然问了,我也有个想法,好赖说出来妹子只听听,同不同意我们都根据你的意思。我想着妹子住在军区那么远,这来回坐车就花上不少都时间,家里孩子也要分心照顾,以后来回的结账送货也费时费力。不如这样,妹子只负责做好东西,然后我跟表哥用批发价进货,价钱绝对不会让妹子吃亏,提过送货全部由我们来负责,销售渠道都有我们来联系。包装盒还有产品需要的材料,也都有我们帮着弄,你看这样成不成。”   秦主任也望向馨妍,跟吴同志一起等馨妍的话。馨妍舒尔一笑,心头念头急转。听起来好像很不错的样子,提出的帮助也的确是馨妍所需要的,只馨妍却不能答应。东西做好批发给他们馨妍没什么意见,她能赚到的依旧不会变。只包装盒渠道握在他们手里,材料收购握在他们手里,只要弄清楚了做法,他们一样随时都能甩开自己自己干。   馨妍不在乎这几样东西都做法,毕竟只是凑出来的方子,效果并不是最好的,东西齐全她能做出更好的来。但,她在不在意都无所谓,自愿给出去跟被迫踢出去性质可就不同了。没人愿意做一个傻子,她本意只是赚些零花钱也没错,可零花钱她赚不赚都一样,家里不等着赚来的钱买米下锅。没道理要为了这事,在以后的哪一天给自己添堵。   “吴姐跟秦大哥能想到这法子,可见也是替我着想的好意。”话音一转,歉意道:“可我上有两个老人要照顾,下面还有一对孩子嗷嗷待哺,当家男人天天带兵训练,他一直不同意我多操劳,劝了好久才算点头同意。所以,每个月最能做多少也是有数的,多了,真的就□□乏术。”   说完,表情真诚且抱歉的看向秦主任。吴同志跟秦主任笑容淡了淡,秦主任收敛了神色,笑呵呵的摆手道:“凤同志的难处我们都理解,你吴姐做副主任,就是太热心,遇到有困难的同志就想法子帮忙。咱们来看看东西,给东西定好价钱就能卖。至于包装盒的钱,咱们用一批结一批的货款。这第一批的货款就等下一批的一起结,别的大忙也帮不上,这点小忙还是能帮的,凤同志手里也能宽裕些。”   馨妍身上带的有钱,不过秦主任如此说了,她也不能不识好歹,顺着台阶下大家都好看。然后馨妍把每样东西都拿出来一样,根据秦主任的意见定了价钱。大盒的粉脂要十块钱小盒的八块钱,霜脂做法简单就照着已有的霜脂价钱,大盒的五块小盒的三块,腮红粉用的不多,做的都是小盒,只要六块钱。口脂都是用小盒装的,如果做成现下流行的口红状,价钱能更高一些。只能用手指涂抹嘴唇上,价钱九块钱一盒。   每一种价钱都比馨妍本来预定的要高,一整套东西买全,要花去一个普通工人一两个月的工资,如此秦主任拍胸口保证,说绝对不会愁卖。不能走进货的渠道,按照馨妍两人之前的约定,当然是卖出的价钱越高,秦主任拿的分成也越多。再说了,定的价位跟秦主任闺女托人带回来的东西,可要便宜了不少钱,已经是实惠价了。   谈好事情,馨妍送秦主任和吴同志每人拿了两套,拒绝了去秦家吃饭的客套邀请,带着进门时紧张局促,到最后惊呆的戴春妞离开。两人下楼去寻胡嫂子,顺便在百货楼逛一圈,戴春妞好容易来一次,肯定想好好逛逛在回军区去。戴春妞是个直性子,可在楼上听到的事,一句都没跟胡嫂子说。   胡嫂子女儿在那里上班,价钱什么的也没有隐瞒的必要,所以在胡嫂子问起时,馨妍只大略的提了个大概。胡嫂子一听价钱,跟之前戴春妞一样,惊得嘴巴张的老大,继而回神羡慕道:   “弟妹有学问就是不一样,那一盒白脸的粉就那么点点。竟然就能卖十块钱,我烟熏火燎的做点心,一斤也才两块钱。不怪人家都说,那书中有黄金有白玉的,读书人就是不一样。”   这话说的,怎么听都不对味,馨妍只笑笑没吭声。反倒是戴春妞皱着眉毛,一脸不接的直接道:“胡嫂子这话就不对劲儿,孙嫂子能挣钱那是她自己的本事,你没听那秦主任当时说,要是包装在精细些,放到b市s市这样的大城市,价钱还能更高呢。再说俺瞅着你做糕点也不累,一斤两块钱也不少。要不,俺也上孙嫂子教俺做,一斤一块去俺也乐意。”   戴春妞这话,只差没明说嫌少嫌累就别做,吃些人家给的饭,还嫌弃饭菜不够好,忒大的脸忒宽的心。胡嫂子怎么会听不出来,面颊涨的通红,心里暗暗责怪自己说错话,更恼怒戴春妞不通人情接人漏话。可当着馨妍的面,只能干巴巴的说没那意思,可越解释越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馨妍也不在意胡嫂子的解释,只是馨妍却是个护短的人,拉住戴春妞,笑道:“嫂子别介意,春妞有口没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就是随口说说,你也别在意,要是因为这事影响咱们几家的感情,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春妞,等回头这批货卖完需要在做东西,你过来给我打打下手,嫂子忙也就你一个闲人能帮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完成任务了……总觉得太天天都有很多事…… 第94章   人心是这个世上最难估算的东西,馨妍从来不喜欢去考验人心的险恶,也不喜欢去评估人心转变的对错。胡嫂子的事看似过去了,可有的裂痕一旦出现了,表面在若无其事的同以往一样相处,隔阂始终是存在的。胡嫂子自己可能也觉得不得劲,有意无意的减少了来孙家的次数。馨妍察觉到也只当无事,人与人相处也讲究缘分,她早就过了因聚散离合而愁思断肠的年纪。   前世她活到高寿,先送走父母长辈,继而熬死了夫君,最后还白发人送黑发人,经历的多了也就看的开了。更何况胡嫂子对她而言,不过是比较亲近的外人一个。除了对待父母至亲之人,馨妍从来都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理智和冷静是刻在骨子里无法改变的东西,也是时间沉淀富裕的东西。能让她失去冷静和理智的,目前位置只有爹娘和两个孩子。就是她放进心里的孙建国,如果负了她,馨妍也一样能狠心转身。   吉省的供销社销售能力很强,除去送人的四套化妆品外,胡嫂子在一个星期后去送糕点回来,秦主任就托她带话给馨妍,让她尽量多做些脂粉,尽快送去供销社。根据胡嫂子从她闺女那听来的消息,那几样化妆品一摆上来就引来不少年轻姑娘跟小媳妇围观,因为特意拿出一套给客人试用,但凡试用过的姑娘小媳妇就没有不心动的。   城里的人有工作,咬咬牙买上一两样也是能接受的,卖的最好的就是粉脂跟口脂,两样加一起也就大半个月工资,没有家庭负担的姑娘最先能狠心掏钱买。就是不舍得的人,也因为试用之后心动不已,也会狠心买下一盒口脂。比如一盒口脂东西看着不多,可嘴巴就那么大,省着点用能用上一年也不是问题。尤其馨妍做的口脂效果好,想颜色深点就多涂点,里面加了一种药,着色还很持久,不会喝口水就沾没了。   卖出的量比馨妍预计的要好,馨妍就把戴春妞喊来帮忙,先给她定了一个月三十块钱的工资,暂时还不需要天天做粉脂,以后看情况在涨点工资也不迟。三十块钱的工资不低,部队里给军嫂安排的工作,也就二十来块钱。就是工厂里的普通技工,一个月也就二三十块钱左右。戴春妞听后也很高兴,他们家要是每月多三十块钱,一家人日子能宽松的够吃喝,孟浩平的工资也能全部剩下存起来。   戴春妞性子直,馨妍这边跟她说完,她就高兴的咧嘴冲馨妍傻笑,没说一句客套的话。也就馨妍对她性格了解,也喜欢她的直接,这事要是换做其她人,绝对会客套的推拒来推拒去。每个人的喜好都不同,但馨妍心理年龄和经历摆在那里,最喜欢听话懂事的孩子。那些嘴皮子利索,嘴里一堆的伶牙俐齿,可这话也就只能听听,又有几句能当的了真。   有戴春妞帮忙,馨妍省了不少事,馨妍也不瞒着她做法,第二批做的多,把剩余的包装盒都用光,戴春妞也总算学会了怎么配粉脂的比例。口脂和腮红脂,她仍旧做不会配色和比例,这人天生对数字没一点敏感神经,让馨妍无奈不知说什么是好。去吉省送货时,除了馨妍跟戴春妞,胡嫂子也一起去送货,疏远也要讲究方式的,无形和有意为之的后果大有不同。   再者,孙家跟胡家的关系,真的没有撇清的必要,少谈心少言语几句就成。胡嫂子跟馨妍谈心,聊着私密话题,馨妍也多是微笑不语,几次下来,胡嫂子自己就说的没意思,心里也多少清楚,不在同馨妍拉进关系做亲密状。大家有事说事的普通交流就很好,馨妍不会在生活上给孙建国拖后腿,却也不会勉强自己去委屈自己。   日子平静又不平静中,一个月时间馨妍去供销社结算账。给了秦主任两成的利益,结清包装盒的款子,又预付了一千个包装盒的钱。馨妍手里还有一千多块钱,再去掉这一个月用的成本和戴春妞工资,手里还剩下了八百多块钱。八百多块钱放在现代真不算什么,还不够有些人一件衣服一双鞋子,可在平均工资每月三十块左右的七七年,青菜萝卜用分来算,八百块钱真的是一比巨款。   这还只是第一个月,总体来说投入的本钱就不少,现在连本带利的赚回来,馨妍心里还是非常高兴的。可以说这还是她来这个世上,第一次赚了这么多钱,意义上还是不同的。等她回到家把钱交给爹娘,让他们保管时,爹娘也是大吃一惊。吃惊过后,就让馨妍自己收着,他们两个拿着钱也没地放。年龄大了女儿女婿孝顺,他们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   馨妍也没勉强爹娘收着钱,在她看来钱谁拿都一样,她一家人不需要分什么你我。馨妍想着他们来从军快两年了,爹娘一直窝在军区,爹爹除了汪仁镇就没去过其他什么地方,娘亲就是汪仁镇也没去过……等过几天,她想带着孩子跟爹娘一起去吉省逛逛,娘亲现在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不能说跟以前一样,但是绝对生活能自理。   吉省也是有历史的城市,馨妍去送货的次数多了,从旁人口中也得知了吉省不少好玩的地方,没事去看看玩上一两天散散心。天天窝在军区里,什么新意都窝没了。到时让戴春妞带着孩子一起去,人多热闹也能相互有个照应。上次去去结账,她见供销社里有卖儿童推车,刚好可以给两个小家伙买一个,方便推着走动。   可想法是好的,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不等馨妍他们去吉省玩,消息灵通的胡嫂子,就一大早上门通知馨妍,首长夫人的侄女过几天就办婚礼,其他团随军的女人都打算去喝喜酒沾沾喜气。结婚这么大的事,竟然不回老家办酒席,反而留在军区里,只把双方父母亲人接来……真有种儿戏的感觉。   你结婚让人家亲朋来这边,来回的路费食宿谁出?新郎新娘办婚事酒席要钱,在多负担一比吗?这结婚是大喜事,可不是来找不痛快的。馨妍跟胡嫂子相视,胡嫂子无声叹气。别说胡嫂子纳闷搞不明白,就是馨妍都非常想知道,王秀红这么任性的折腾,真的好吗好?当男人在乎你时,你的任性是可爱,当那个男人不在意你了,你的任性就是胡搅蛮缠的泼妇。   不管好不好,婚礼还是照常在会堂里举行,馨妍跟胡嫂子一起,随大流各自上了一块钱的礼钱,坐在会堂底下看热闹。新娘新郎双方家人,脸上挂着干巴巴的笑容,都坐在靠近台子的最前排,看着台上一身白色纱裙的王秀红,挽着一身军装的新郎,面向众人做了一番结婚宣誓。新娘身上的白纱裙,据说是最新从国外流行起来的婚纱,代表纯洁无暇的象征。   原谅馨妍这个老古董吧,她就没看出来那白纱裙,头上披纱布纯洁在哪无暇在哪。结婚这样的大喜事,大红的衣裙才更有喜庆的意味。王秀红画着妆一身婚纱的打扮,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跟葬衣似的打扮,一个身穿土布斜襟扣的偻背老太太,那脸上跟刮了一层面糊一样,两眼只差没冒火,笑容也僵的不能在僵了。就是新娘那边的亲戚,脸上的笑容也直抽抽的抖擞。   吃饭时更有意思,因为王秀红他们分到的是两室一厅的楼房,屋里装不下那么多人。双方亲人和来的众多随礼人,大概有三桌子人。也不知道新人是怎么想的,干脆的在他们分的房子的楼下,用几张桌子摆成一条直线。桌子上并排摆放着十个装着菜的大盆,新娘王秀红高声介绍说是这是自助餐,那边桌子上摆的有干净碗筷,所有人客人想吃哪一样菜就自个去夹,吃多少夹多少。另外的空地上,放着四五张桌子跟长凳,供客人坐着吃饭休息。   多新鲜的词,自助餐?馨妍还是第一次听到。正在愣神中,就被胡嫂子给塞了一副碗筷。抬头看胡嫂子招呼她快点挤过去,免得等会吃不到好菜……可摆放菜盆的桌子旁边,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每个人都轮着筷子的争抢,馨妍光是看就没一丝胃口。自助餐的想法是好的,可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还有办婚礼这件事情上,都不适合弄什么自助餐。   这年头肚里不缺油水的还真没几个,自助餐或许方便简洁,可这个年代能接受的人真的不多。所有菜都是放在一个盆里装着,围在菜盆周围的人,眼疾手快,快狠准的都往肉菜上招呼。里面的人不想让开,外面的的人凑不上去,这种情况导致,一部分人就吃的满嘴油腥,扶着肚子,一部分人,连半饱都没吃到。   馨妍却是连凑上去的**都没有,整个婚礼从头到脚都如同一场闹剧。王秀红或许想办一个别开生面,又轰动到让人津津乐道的婚礼。可想法是好的,就没有考虑现实的条件和环境问题,宾客显然都没法接受这种别开生面的一切。被禁锢的思想,不是一个人几句话就能让人接受,而是要靠一个时代慢慢循环渐进的转换。   就是在古代,新帝登基都秉持三年不改先皇遗政。不经历那个君主奴隶制时代的人,永远不能体会那个时代君主的权利有多大。皇帝坐拥天下,可以说什么都有,还要考虑民心和臣意,你一个文艺团的女人蹦出来,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人不能太把自己当回事,每个人都只是自己世界里的中心,并不是世界以你为中心,把自己看的太高,别人的善意建议,也会被曲解成一种恶意。   胡嫂子好容易挤进去夹了一碗菜,拿了几个馒头想跟馨妍分食,来一趟上了份子钱,怎么着也要吃顿饭才划算。馨妍摆手拒绝了胡嫂子的好意,坐在胡嫂子旁边,望向新郎僵笑的表情,以及王秀红皱眉隐忍的不快,微微眯了眯眼睛露出浅笑。胡嫂子吃些馒头,嘴里不耽误她压低嗓门,跟馨妍小声嘀咕道:   “就没见过这样办事不讲究的,大喜的日子穿一身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奔丧呢,吃饭好好的不摆桌子,非得跟讨饭一样的让人挤着抢,这事办的没头没脚,平白招了这么多的人情往里。这家人办事呀,还真没见过这么忒不讲究的。”   馨妍心里呵笑,不接她这个话题,转而道:“瞧着今天来的人不少,还好嫂子通知我,别的团去了咱们没来,面子上的确不好看。只是,怎么没见到严师长太太?她娘家侄女办喜事,这么多人又是冲着严师长面子来的,怎么没见她出来?”   胡嫂子之前只顾着看热闹,馨妍一提醒也才想起这事,嘴里咀嚼着饭菜,抬头在周围扫视一圈。新郎老家很偏远,老家也只来了五六个人,年龄瞧着都不小,应该是新郎家的叔伯姑婶。常年地里劳作,皮肤黝黑穿着半新的粗布衣服布鞋,几个人围坐在一起,跟周家寡母坐在一张桌子上,看不出喜色的埋头吃饭。   新娘家来的客人,离男方亲戚离得只隔了一张桌子,来的也没比新郎家多几个人,围在一桌坐着也没吃饭,脸上的表情可比男方亲戚丰富多了。有趣的是,女方和男方两家亲戚,全程都没什么交流。要是不知道的,一点都看不出是姻亲亲家,比陌生人没好到哪去。   胡嫂子看了一圈也没瞧见严太太,心中也是非常的纳闷:“是呀,怎么没见严师长家的嫂子?这事给办的,热脸贴到冷屁股上,咱们这来的什么劲。那几个多事的女人,急吼吼的跑来不说,人家该知道的正主影都没露……”   馨妍轻笑出声,严太太为什么没出现馨妍不关心,以严师长的正常人思维,知道这事绝对能被气的发火。男人跟女人看事情的格局和眼光都不同,一个坐上师长位置的人,除了本身的能力不说,那脖子上的脑袋绝对没坑。日子太平淡,总有人要蹦跶出来娱乐大众。   “可能有事绊住了,对了,嫂子知道去哪里能开住招待所的证明吗?现在天气不错孩子也大了,我想带爹娘跟孩子去吉省玩两天。老人孩子一天来回太折腾,就想在吉省招待所住上一晚,也省得太匆忙。”   这事胡嫂子还真不知道,她去吉省有时赶不回来,直接在她闺女出租房住一晚就行,听到馨妍要去住招待所,热情道:“这我还真不清楚,也没听说过谁开证明。再说,去吉省住啥的招待所,我家丫头在吉省租的有房子,一个月三块钱,地方还算宽敞。现在天暖和也用不到棉被,打个地铺就能住下了,到时直接去她那里住,也省得话这个冤枉钱。”   馨妍笑着婉拒,道:“先谢过嫂子好意,不过家里人太多,孩子有爱哭闹,住着总归不方便。住招待所也花不了几个钱,关键离公园进,我爹娘从来到军区就没出去过,没事带他们去散散心。”   胡嫂子客套了几句,等她吃完饭搁了碗筷,两人一起去跟换了衣服的新人告辞。不管主家乱七八糟的怎样办事,吃饱了离开总要跟人家知会一声。王秀红上身一件掐腰贴身红褂子,下面一条贴身黑裤子,完全凸凹出来的身材,整个人显得高挑又显眼。馨妍跟胡嫂子过去时,周家老太太正僵着脸跟王秀红说着什么,而新郎站在中间面露难色。   两人靠近,那三人都住了嘴,胡嫂子呵呵笑着说了几句吉祥话,跟馨妍就要告辞回家去。王秀红在馨妍靠近时,眼神就一直打量馨妍,见两人告辞要走,表情有股说不出的幸灾乐祸和快意,突然出声对馨妍道:   “你是孙建国团长家的媳妇吧,听说过孙建国团长对媳妇疼的跟宝一样,那时我就想着你肯定是漂亮温柔的女人,今天见到果然名不虚传的漂亮。上次的事是个误会,是我自己太单纯相差了,后来一直想找你解释又怕你多想,才耽搁下来。对了这是我爱人周兵,他对我很好,以后在一个军区里生活,说不定咱们能做朋友呢。”   这话说的没规没矩,一点都不客气的态度,馨妍听的表情不变。抿嘴微笑,眼角余光扫过面无表情的周兵,以及板下脸的周家老太太,用非常温柔的态度微笑道:   “你好,我是孙建国的妻子凤馨妍,虽然年纪比你小了快十岁,不过按照部队里的排算,你也应该喊我一句嫂子。你的大名我也早就有耳闻,没少听人说你节目表演的好,性格也是热情大方的人,果然,百闻不如一见。上次的误会你不提,我早就忘记了,你不是也说只是误会吗,那还有什么好歉意的。咱们都在主席英雄光辉下成长,都是有坚持有责任的人,谁会没羞耻心跟女人的矜持,第一面就急慌慌的跟男人表白。”   王秀红被馨妍的话哽住,不等她反嘴回击几句,板着脸的周老太太就上前,一脸笑容的操着口家乡口音,冲馨妍笑道:“哎呦,俺活了这么大岁数呦,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俊俏的小娘娃,那天上的仙女也就你这个样子呦。”   尊老爱幼是美德,馨妍大概听懂了周老太太的话,冲她害羞一笑,客气道:“大娘客气了,你家儿子媳妇一看就是上进孝顺的,大娘只等着享福,今后就安心等着抱孙子,安享儿孙满堂的福。”   说是老太太,其实从周兵的年龄推算,老太太最多也就五十岁左右,可能常年在地里劳作,头发半白人又瘦小黝黑,看着比她真实年龄要苍老了快二十岁。听说年轻守寡,一个人拉扯大一个儿子,其中付出的辛苦可想而知。就是现在也一心为儿子着想,怕场面尴尬儿子脸上不好看,赶紧的插话拦着。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可怜天下父母心。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替换了…… 第95章   家里家外的事,并没有因为一个人一件事就停滞不前。后来馨妍从胡嫂子和戴春妞嘴里得知,王秀红的婆婆在他们办完婚礼后,并没有跟着亲戚一起回老家,而是就在军区跟着儿子儿媳一起住。不提王秀红跟婆婆住什么感想,王秀红丈夫周兵倒是非常高兴。只是没多久,馨妍又从两人嘴里听说,王秀红跟她婆婆吵架了,起因就是家长里短,王秀红的吃穿用度周母都看不上眼,觉得她太过浪费不本分。   外人的家务事,馨妍也就顺耳听听罢了,并没有什么好奇的情绪。夏天天热,两个孩子天天只穿着小红肚兜,跟爷爷奶奶坐草席上乘凉,白嫩去藕节般的小胳膊小腿,看的人忍不住想咬一口。就是馨妍自己,抱着两个孩子也会人忍不住的揉揉捏捏的逗他们玩。   乐之一直都是个健康好动的,才□□个月竟然能扶着东西站起来。小家伙的表现,把他爷爷奶奶给高兴的,嘴里一个劲夸孙子聪明伶俐,准备教孩子学走路。顺之安静不怎么爱动弹,他哥哥扶着东西站起来哈哈的玩闹,也不见他有什么动静。俗话说皇帝不急太监急,家里人就没他那么淡定了,馨妍和爹娘哄着鼓励下,顺之才淡定的跟着乐之一起学站立。   乐之比顺之高了个头尖,体型比顺之胖了一圈多,两人前后学会站没差几天,结果顺之在一个月后已经学会走了,乐之还是只能扶着东西嗷嗷的站。两个孩子不同的表现,证明顺之身体,并没有因为早产有什么先天不足。凤天幸抱着顺之,乐呵呵的断定,大孙子就因为胖,身子重骨头软才走的慢。而小孙子小巧精致身子轻巧,早早就会走路非常正常。   最后一家人总结,孩子之所以走路早,还是因为养的仔细,营养跟的上。两人从能添加辅食开始,鸡蛋就没有断过,六个月以后鱼肉跟肉糜应季的水果也吃着。馨妍经常去吉省送货,吉省的供销社因为秦主任的关系,买东西也方便很多。需要票的稀罕东西,也能花钱买到。   顺之会走路之后,活动范围就变大了,不过小家伙最喜欢的是跟在馨妍身后,馨妍做活他就乖巧坐在一边,馨妍闲下来他就笑眯眯道窝在馨妍怀里腻着娘亲。顺之一直都比较黏馨妍,会走之后更是跟小尾巴一样,不爱跟他兄弟玩了。乐之人小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懂,小兄弟天天不陪他玩,还整天跟着娘亲转悠,严重的影响娘亲抱他的时间,当然也不高兴了。   有动力当然就更努力,继顺之会走路不到一个月时间,乐之终于也能颤颤巍巍的蹒跚走路。顺之会走路之后,基本就没摔倒过,乐之性子没顺之稳,学会走路后摔了不少次。好在凤天幸时刻跟在乐之左右防备着,除了蹭破一点皮没摔出什么大伤。乐之也不是爱哭的孩子,摔倒了被扶起来继续嬉笑着玩,乐之也跟顺之一样,有事没事兄弟俩都跟着馨妍身后做小尾巴。   馨妍对两个小尾巴也很喜欢,两个孩子很乖,做粉脂时乐之就是对那些东西好奇,也只会搂着馨妍的腿,眼巴巴的看着馨妍跟戴春妞干活。后来馨妍送货时,给他们买了两个上发条的绿青蛙,几本新出的彩笔和画本,两个孩子也有了各自感兴趣的玩具。家里平平安安,第二个月的生意有秦主任往下面推销,盈利比第一个月翻了一倍,可以说是暴利。   馨妍不是小气的人,生意好也给戴春妞涨了工资,本来三十一个月的工资,直接也给她翻了一倍,比孟浩平的工资还要多。戴春妞拿到第二个月的工资时,乐的抱住跟着馨妍的顺之,在他脸上就吧唧亲了一口。后来干活更是卖力,她本来在老家就干惯了农活,做粉脂这点活真算不上什么体力活,六十块钱对于她这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女人,简直就跟做梦一样让她兴奋。   在农村里,一大家子一年能挣百十块钱,就已经是不错的家庭了,而戴春妞一个人两三个月的工资,就比人家一年挣得多。经济基础很大程度能改变一个人的精神气,女人之所以对男人顺从,很多都是因为男人挣钱养家。当女人在经济上有了自己的底气,对也能挺直腰杆跟男人大声说话,这是从内心散发出来的自信。   眼看着乐之和顺之就快满周岁,可离家三个多月的孙建国,迟迟不见人回来。要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可对孙建国的担忧,馨妍又只能压在心底,不想让爹娘跟着忧心,不想因为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两个孩子单纯的快乐。心中存着事情绪影响到身体,馨妍瘦了些,本就在孩子大了不够吃的奶水更少了。   两个孩子现在可以吃不少都东西,但馨妍一直认为,母乳是对孩子最好最有养份的东西,可越是心焦情况越坏,硬着头皮喝的汤水也没见有效,馨妍打算抓些催乳药喝。可曲红霞心疼馨妍受罪,孩子喝奶吸收的都是馨妍身上的养份,本来怀孕时圆润些的馨妍,不仅要忙着家务,后来又多了生意要费心神,人现在比怀孕前看着还要瘦。   谁的孩子谁心疼,凤天幸和曲红霞不是不疼两个孙子,可孙子跟闺女比起来都一样的重要。在说快一岁的孩子断奶也是可以的了,馨妍小时候就没喝过几回奶?现在家家日子好过,能吃饱穿暖,可也仅限于吃饱不是吃好。还是有不少人家生孩子,当娘的没有奶水,米糊糊不也一样把孩子拉扯大了吗。   可给两个孩子断奶馨妍不忍心,乐之对饭菜鸡蛋和肉更热爱,喝奶权当餐外点心。可顺之对饭菜并没有太多喜好,他更爱喝奶。这几天馨妍奶水少了,就算只紧着顺之吃,在心理作用下,馨妍总觉得顺之的小脸瞧着好像瘦了些。最后还是胡嫂子听她闺女说,供销社里这几天刚开始卖的有小孩子喝的奶粉,馨妍第二天就去买了一罐奶粉和两个奶瓶,可习惯母乳的孩子,乐之好歹还好奇尝个新鲜,抱着奶瓶咕嘟咕嘟的吞咽。   顺之只皱着精致的小鼻子闻了闻味道,就直接扭头尝都不肯尝一口。两瓶烫好的奶粉,最后都让乐之那个小家伙喝了,馨妍动手给顺之专门做了奶蛋羹。奶蛋羹用鲜奶味道更好,只是这年头真没什么鲜奶,奶蛋羹的奶用的也是奶粉。好在馨妍做的仔细鲜香嫩滑,顺之总算赏脸吃了大半,剩下的被乐之给吧唧吧唧的吃完。   催乳药馨妍还是没喝,两个小家伙的伙食也因为顺之的挑嘴,馨妍会专门给他们换着花样做,一天四顿的喂着,乐之被喂的又胖了一圈,顺之也瞧着稍稍圆润一些。就是凤天幸和曲红霞,在馨妍不重花样的美食投喂下,也圆润了不少,看着更显得有福气。家里不缺钱,快十月的天气已经转寒,鸡鱼肉蛋买回来也能放两天,不用担心菜坏掉,但馨妍仍旧没见长肉。   转眼就到了乐之顺之的生辰,这时候没有抓周一说,那都是老封建思想了,破四旧后还真没有人办了。就是过生辰也是有条件的家庭,自家人做顿丰盛的饭菜给孩子吃。穷人忙着糊口都来不及,谁有心思去记这些没用的东西。生辰当天,馨妍压下对孙建国的担忧,用鸡鱼肉蛋做了几个菜,另外还做了必不可缺的长寿面。   馨妍照顾顺之吃饭,凤天幸和曲红霞照顾乐之吃饭,虽然缺了一个人。也热热闹闹的给两个孩子过来生辰。可越是接近年底,馨妍心里的担忧也日渐加深,进了腊月孙建国仍旧没有回来。馨妍想去部队里打听,但孙建国出得任务属于秘密,孙建国自己都不能跟家人透露,就是去问部队里也只会安抚她,不会告诉真实情况。   压抑着担忧焦躁,腊八这天竟然听人说。胡政委和孟浩平两人都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有这次出任务受伤的其他人。得知这个消息,馨妍不知道是松了口气孙建国没受伤,还是更担心会有更大的危险。当天去汪仁镇买了两份礼品,第二天吃过早饭,跟爹娘招呼一声,让孩子自己在家里玩,她心情复杂的提了两罐麦乳精去了胡家。   胡政委比离开前黑瘦不少,胳膊上打着夹板用纱布挂在脖子上,跟胡嫂子在厨房做点心。见馨妍来了,胡嫂子跟胡政委都迎了出来,胡政委动了动受伤的右臂,不能透露任务内容,只对馨妍安抚道:   “弟妹别担心,建国好好的没受伤,他身手好又有实战的经验,要不了多久就该能回来。说起来这次要不是弟妹给建国带的药,我们团出任务的战士肯定要折进去几个。回头等那几个小子伤好建国完成任务回来,让他们去你家好好感谢你,这次你可是帮了我们不少都大忙。”   胡政委就是心里感激,也一样没透露一丝任务的消息。能确切知道孙建国安全,馨妍也不算没收获。顺势把提着的东西递给了接东西的胡嫂子,馨妍才不好意思道:   “当不得谢,本来只是我担心,让建国哥带在身上以防外一,也没想到能帮到你们忙。”   跟胡家夫妻客套了几句,就借口家里孩子闹腾,跟胡嫂子谦让了一番提来的东西,转身出了胡家回家去了。去胡家看了伤患,孟家理所当然的也要去一趟,回家提了另一份东西就往孟家去。孙家离孟家远些,提着东西走了十几分钟才到他家楼下。上了三楼就听到孟家孩子的欢笑声,馨妍也带上浅笑敲了门,没一会孟家的大儿子就询问着谁,蹦蹦跳跳的来开了门。   见是馨妍提着东西在门口,孟家大儿子咧着嘴傻笑,冲屋里喊道:“爹娘,凤伯娘来了。凤伯娘快进来,两个弟弟呢?怎么没一起来玩?我还想跟顺之玩呢。”   馨妍轻轻揉了揉他的发顶,笑道:“弟弟太小走不了这么远,伯娘也抱不了他们两个。等会跟伯娘一起回啦去找弟弟玩,中午伯娘给你们做好吃的。你不是爱吃酥油饼吗,伯娘多做些你带回来吃。”   馨妍话音刚落,手上还滴着水的戴春妞才从屋里出来,伸手在大儿子头上拍了一巴掌,没好气的道:“怎么不让你凤伯娘进屋坐,除了吃就知道玩,赶紧进屋写作业去,这次考试在不及格,看你爹不揍你。”   戴春妞说完,赶紧让馨妍进屋,不好意思道:“家里乱嫂子别介意,来就来了提什么东西,俺听孩子爹说,孙团长任务就结束了,年前肯定能回来,嫂子跟俺凤伯凤伯娘甭担心。”   孟家也是两室一厅的格局,客厅里除了一张四脚桌子和几个凳子外,其他并没有什么家具,馨妍进了客厅刚坐下,孟浩平从卧室里披着外套出来,跟胡政委一样,都是黑瘦不少的模样。馨妍估计任务环境根很艰苦,一起去的人都黑瘦不少,孙建国做为团长要操心的事只会更多,那么肯定会比两人更……馨妍心下叹气,那边孟浩平笑着冲馨妍道:   “嫂子来了,团长让我给你捎话,说他好好的没事。让你跟凤伯凤伯娘都别担心,好好照顾自己跟孩子。这次任务结束后会休息些时间,到时团长也能在家里歇歇,”   从孟浩平和胡政委的言语中,馨妍明白孙建国跟孟浩平更亲近些,不然不会舍近求远托孟浩平带话。从孟浩平嘴里听到消息,馨妍总算能安心些在孟家坐了不到一个小时,拒绝了孟家的留饭,回家跟爹娘说了消息。听到消息的凤天幸跟曲红霞,也松了口气不在提心吊胆的担忧。   情绪会传染人,除了不知事都孩子外,如同馨妍不想爹娘担心,不敢表露情绪一样。凤天幸跟曲红霞一样的担心孙建国,可又怕让馨妍操心只能在心里忍着。这下好了,知道人没事都放心了。跟戴春妞花了几天时间做好一批脂粉,在孟浩平的陪同下一起送到吉省供销社,回来时馨妍跟戴春妞两人,吃穿用都买了一大堆。好在孟浩平跟着去提东西,不然光靠她们两个有的费力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跟小孩爹吵架了……人脾气好很多时候都只会被一次次唬弄…… 第96章   炸酥肉炸麻花做糕点,从进了腊月二十,馨妍就开始天天准备过年的东西,才几个月的时间,馨妍就挣了快五千块钱。手里有钱准备过年的东西当然更大方,尤其今年进了腊月就下了两场小雨,天天晴空万里,看样子今年过年不下雨,也没下雪的征兆,应该能干手干脚的过个年。   买了几只鸡半头猪和几条鱼,油盐米面都添置不少,可以说这个年准备的东西非常丰富。这些东西带回来引起不少人羡慕询问,馨妍只笑着推说家里孩子大了,家里有条件就过个富有年。这些话外人信不信馨妍不在意,她做脂粉的小生意,会经常带着大箱子往吉省去,就是不说做什么人家也自有猜测。   谁都不是傻子,馨妍跟胡嫂子经常去吉省,谁家没事会舍得花这个冤枉钱,更何况两人去吉省都是大包小包的去,空着手的回来。可知道又能怎么样,这种事情放在三四年前都还有麻烦,在重新开高考后,这种私下里小打小闹的事情,跟解禁了一样,上面也睁只眼闭只眼。   在军区这个地方,面子重要可跟实实在在的日子比起来,那真的算不得什么。凭借自己的本事过上好日子,或许会眼红,或许会暗戳戳的含酸嫉妒,可也仅限于此了。   二十四扫尘土的小年夜,不过有些地方是二十三过小年夜,十里不同规矩,百里同姓不同祖,这也是自古就传下来的习俗。破四旧时少了不少新年气氛,但二十四的除尘小年夜一只没丢掉。一大早吃过饭,馨妍就穿了旧外套头上顶着旧毛巾,用埽把先把屋里角落里的蜘蛛网和灰条扫干净,在把屋里家具上的灰尘擦干净。   下午剁了鲜肉饺子馅,包了些饺子吃水饺。虽然孙建国没在家,不过在盛碗的时候,馨妍还是特意的给他盛了一碗端上桌。过了小年夜还有几天就要过年,孟浩平说孙建国面前肯定能回来,可馨妍没想到的是,二十五一大早天还没亮,孙建国就背着他的行李回来了。   借些堂屋里反射的灯光,能看清楚他黑瘦的面颊,竟然比离开前最少要瘦了十多斤,孙建国本就一米八三的个子,现在消瘦这么多,不算后的军装穿在身上都大了一圈,一双显大眼睛里是心安和眷恋。馨妍眼眶一红,眼泪就顺着脸颊滑落。馨妍忍不住掉眼泪,让孙建国心里一慌,赶紧放下行李上前揽住馨妍的肩膀。   这才发现馨妍比他离开前也瘦了些,心疼的正准备开口询问,就发觉腿被推动。孙建国低头一看,就发现自家小儿子只穿着秋衣,正瞪着眼睛推他的腿。馨妍这时也收敛了情绪,顾不得孙建国就,赶紧弯腰把顺之抱起来,担忧道:   “建国哥快关上门进屋,咱们回房在说话吧,顺之可能被我开灯吵醒了,小家伙睡觉特别灵醒,这么冷的天,万一冻到着凉就遭了。”   孙建国咧着嘴一脸笑容的看着馨妍跟顺之,两个孩子这才一岁多点吧,走路就这么稳当,孙建国遗憾自己错过了儿子的成长,也骄傲与儿子的健康聪慧。   “你赶紧带孩子进屋,你们娘俩都穿的单薄,冻到了可怎么办。我等不急跟着队伍一起回来,用休整的时间。就早他们一天提前回来。”   嘴里说这话孙建国把大门拴好,提着行李进了堂屋,把堂屋的灯关上,才回了西屋放下行李,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笑呵呵的看着馨妍坐到被窝里抱着顺之哄他在睡一会。不过顺之显然跟馨妍一样没什么睡意,被馨妍抱在怀里,一双随了馨妍的清亮黝黑的大眼睛,一直安静的盯着孙建国看。   孙建国抬手轻轻的在抱着顺之的被子上拍了拍,又看了眼里面睡的正香的乐之,压低的嗓音笑哄道:“顺之乖,我是爹,小乖乖闭着眼睛在睡一会,醒这么早白天没精神玩。妍儿,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这次有小一个月的休息时间,咱们一家人也能好好的过个团圆年。”   馨妍浅笑摇头:“我在家里没什么辛苦的,就是你在外面出任务,也没一点音信让我们挂念。胡政委和孟副团回来带了你的消息,知道你平安无事,我跟爹娘才算放下心等你回来。”   本来只需要三个月的任务,谁知道竟然耽搁了这么久,孙建国自己也是没想到。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孙建国嗓子堵住,怎么也吐不出不会在有下次这句话。馨妍怎会看不出来,抬手心疼的抚摸着孙建国消瘦的脸颊,轻笑道:   “家中有我在呢,只要你好好的出去好好的回来,比什么都重要,我跟孩子还有爹娘都会担心你。今年过年我准备了不少东西,从明天起就天天能给弄你们吃,这一个年把你瘦下去的全部补回来。”   孙建国手抚上馨妍在他脸颊上的手,一脸感叹笑容道:“出任务吃饭都不准时,天天啃着馒头都想你做的饭菜,这总算回来能吃上了。”   两人说了好一会的话,冬天黑的早亮的晚,不过老人家觉少,五点多不到六点,东屋就有了动静。孙建国等了一会,听到开门声这才出去跟二老说话。凤天幸跟曲红霞见到孙建国回家,两人脸上都掩不住的惊喜表情,也顾不得洗脸,就在堂屋里开了灯拉着孙建国絮叨起来。   家长里短,孩子的各种琐事,三人说的津津有味,馨妍见顺之不肯睡,也给他穿了衣服,抱着去了堂屋。把顺之递给孙建国,就先简单梳洗去厨房煮饭。家里早上一般都是各种粥和小菜,只是孙建国一夜未睡的赶回来,馨妍有心想给他补补。   煮了红薯粥蒸了八个馒头,给两个孩子做了肉糜蛋羹,又炒了个小鸡炖土豆,萝卜炒五花肉,切了一盘她特别腌制的白菜和萝卜丝,见菜份量差不多了,腌黄瓜和卤肉就没在切。饭菜做好天已经大亮,馨妍把饭菜端上桌,孙建国赶紧过来帮着端,而凤天幸跟曲红霞去给睡醒的乐之穿衣服。   等乐之穿了衣服,笑呵呵的被爷爷奶奶牵着出来,见家里多了个黑脸的大人,好奇的也不去一脸,就一直盯着孙建国看。已经被哄着喊爹爹的顺之,淡定的冲孙建国喊了声爹,乐之茫然了,他当然也会喊爹,馨妍跟凤天幸夫妇都教他们喊过,可他只以为爹就是个字,还不知道爹是一个人呢。   孙建国把端着的两碗粥放在桌子上,弯腰就笑着把小家伙抱起来,在乐之的白胖脸上响亮的亲了一口,乐呵呵哄道:   “乖,我是你爹,乖乖喊爹。我走的时候乐之比顺之只胖了一圈,好家伙现在比顺之胖了两圈都不止了。咱家顺之就是太瘦了,得多吃点长的跟乐之一样才好。”   凤天幸脸上的皱纹舒展,慈爱的看着两个孙子,道:“顺之哪都随了他娘,吃饭忒讲究,不合口味的都不带尝第二口的。乐之随了你,就是个大肚王,就没有他不爱吃的东西。尤其是给孩子断了奶,顺之不肯喝奶粉,妍儿一天三顿不重样的做饭,顺之总算能多吃几口,除了妍儿跟顺之娘俩外,你看我跟你娘还有乐之,也都胖了一圈呢。”   孙建国闻言咧嘴笑着看端着馒头拿着筷子进屋的馨妍,点头道:“恩,能吃是福,咱家妍儿手艺好。就是顺之跟妍儿的胃口太小,等顺之在大些,让他多运动锻炼锻炼,自然就能增加饭量了。就是妍儿,胃口小不说,还怎么吃都见不长肉让人发愁。”   馨妍抿嘴笑道:“我哪里瘦了,明明是刚刚好。春妞人也不胖,可前几天还说胖了不少,打算每顿少吃些,太胖了做衣服都要多费些布料。”   曲红霞挂好毛巾进屋,不太赞同道:“建国说的对能吃是福,想吃吃不上还有想吃吃不了那才是受苦呢。也是日子过的好,这才能胖的起来,家里日子紧巴巴的,哪里还能胖的起来,人都得惜福才是。”   说话间一家人都坐到桌前,顺之在馨妍坐下时,就凑近馨妍怀里,乐之被孙建国抱坐在腿上。乐之不认生,坐在他爹腿上伸手指着小鸡炖土豆,一个劲的喊肉肉肉肉。孙建国直接给他夹了个鸡腿,吹了吹热气,见不烫了才递给了乐之。见乐之接过就咬了一口吃的香甜,一家人都忍不住的呵呵直笑。   孙建国倒是给顺之也夹了另一个鸡腿,可乐之在馨妍怀里吃些肉糜蛋羹,根本就不接鸡腿。凤天幸哈哈直笑,对孙建国道:   “咱家顺之不爱这样吃,跟他娘小时候一样讲究,黏糊糊的东西从来都不会拿着在手里吃,你替他拿着他才会吃上几口,跟乐之不一样从来不贪嘴。大早上肠胃弱,小孩子不能吃太多肉,乐之吃这一个鸡腿也就够了,小孩子贪嘴不能都依着他的性子。”   孙建国拿着鸡腿凑近顺之,顺之抬头看了看一脸期待的爹,歪着脑袋又看了看含笑望着他们互动的娘亲,这才张嘴在鸡腿上咬了一口,一个鸡腿咬了两口就不肯在吃了,继续吃馨妍喂他的肉糜蛋羹。孙建国见状也没哄着让顺之在吃几口,把剩下的鸡腿递给了吃的一脸油的乐之。   都是农家散养的土鸡,一只也就三四斤重,去掉毛血和难处理的肠子,也就二斤左右,去了鸡爪的两个鸡腿也没多大,被炖的入味的烂,乐之吃上一个半也不会有什么事。凤天幸和曲红霞两人,配着腌菜每人吃了一个馒头一碗粥就搁了筷子,馨妍只吃了半个馒头一碗粥就饱了。   孙建国太久没吃真的丰盛的菜,他也是真的馋了,馒头只吃了两个,桌上的菜倒是吃的精光。孙建国肯鸡肉时,乐之蛋羹都不吃了,啊啊的喊爹要吃肉肉,总算又多吃了两个没什么肉的鸡翅。和和乐乐的一顿早饭吃完,孙建国就让馨妍歇着,自己把厨房收拾干净,又烧了一锅开水洗了个热水澡。   不等馨妍拿脏衣服一起去洗,孙建国就自己动手坐在院里洗。馨妍无奈,劳累了那么久又一晚上没睡的人,不去休息洗什么衣服。   “建国哥快回屋睡会,躺躺养养神也好,这些事我做就可以了。”   孙建国手上洗着衣服,抬头冲馨妍笑道:“我又不累,睡也睡不着,做些事跟你说说话心里也安心。我不在家就罢了,你一个人操持家里的所有事,既然我在家你就歇歇,这些事情我随手就做了。”   顺之这时候也还算稳当的搬张小凳子过来,馨妍心口暖意融融,为孙建国体贴的话,也为儿子乖巧孝顺的举动。坐在凳子上抱起顺之,馨妍就坐在凳子上,跟孙建国说起她这小半年做的脂粉生意。当孙建国听到馨妍这短短的时间内,竟然赚了五千块钱的巨款,惊得手里都忘了搓动。   略有些结巴道:“咋…咋有这么多?我一年的工资也才六百来块钱……你这小半年挣得都顶上我十年工资了,这还除了本钱跟孟浩平媳妇的工资……”说完孙建国情绪有些沮丧。   男人的自尊心,大多都接受不了女人比自己能干。孙建国倒是没这个想法,他就觉得养家糊口本来应该是他的责任,媳妇这小半年挣得快顶他十年的工资,觉得自己有些没用。   馨妍又怎么可能不清楚男人的想法,抱着顺之笑着道:“小打小闹的事,钱这东西够用就好,不必过于在意这些东西。你是咱家的顶梁柱,你工作做的好,越得重视在你身后的家人,才能不被人欺负。男主外女主内,说的不在乎如此。”   顿了顿,馨妍继续道:“供销社的那个秦主任,还有生产玻璃包装瓶的他表妹,就是因为你的身份,才没敢真的下手夺了这门生意。财锦动人心,没有一定的保障,根本没法保住让人眼红的进项。也是因为知道有你在我身后保护,我才有底气去拒绝他们合作要求。”   馨妍说的是实话,没有孙建国在,她也不会铺开这个摊子,孙建国就是她的底气,所以才在最初,就敢直接婉拒了秦主任的合作批发关系。单纯的批发馨妍能接受,但对方显然就是动了别的心思。就是现在,秦主任每个月都有不少都分成,馨妍也不会以为他就绝了龌龊的小心思。   馨妍的话让孙建国反省过来,的确,他是家里的顶梁柱,是父母妻儿的□□。人人都知道柿子挑软的捏,以所以当初在新和县时,那些人才敢跟凤家反目,就因为凤家没有能顶门立户的人,就是闹上门也打不赢。在世人眼中,再厉害的女人也是弱者,谁的拳头大谁才更硬气。   作者有话要说:  吵架真的很伤感情,婆媳关系也挺难处理…… 第97章   孙建国回来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上午胡政委和孟浩平就来孙家。三人在堂屋里说话,馨妍跟爹娘带着孩子在院子里晒暖,馨妍拿着铅笔抱着顺之,在画板上画着一副简单的桃花枝,树叶和花蕊相互交映。画好之后了,才把跟铅笔一样的画笔递给顺之,抱着他看他一点一点的给桃花枝涂抹颜色。   顺之才一岁三个月,如果是正常的孩子,应该同乐之一样只知道吃喝玩乐,不过顺之早惠,馨妍对待两个孩子,也是把乐之当做小孩子疼宠,对顺之除了疼宠之外,会把他当做大孩子对待。顺之在她跟前,也甚少会为他的早惠做掩饰。对凤天幸两口子来说,孙子都是很乖巧很懂事的,乐之性格外向顺之跟馨妍一样早惠又乖巧,没人会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自家孩子那都是怎么看怎么好,馨妍微笑的看了会围着爷爷奶奶转圈圈,嘴里还哈哈笑的乐之,收回视线见顺之白净的小手整只手握着彩笔,严肃着张小脸努力不把颜色涂抹在花瓣外面的空白纸上,只是小孩子的协调能力显然并不算很好,粉色花苞的颜色深浅不一,花苞外的白纸上也涂上了颜色。   顺之很不满意的皱着小眉头,仰头求助的望向馨妍,馨妍轻轻浅笑,拿过顺之握着笔的右手,在画上轻轻的带动渲染着花苞的颜色。一张不大的纸上,也就四个花苞五六片小树叶,有馨妍带着画,没一会就把画涂好颜色。馨妍拍了拍顺之的小手,把画笔拿了出来,画好的画从画板上拿下来递给他。   “顺之很厉害,能静下来做这么久,不过今天就先画一张吧,天冷手拿着笔很容易冻伤,过犹不及,想画的明天咱们涂一朵牡丹。”   顺之看了看画,表情很有成就感的满意笑了,凤天幸跟曲红霞也凑过来看,都交口称赞顺之聪明画的好。顺之被爷爷奶奶夸的略显脸红,不好意思的扑进馨妍怀里。乐之以为在玩,也过来扑进馨妍怀里,抱着两个小宝贝,馨妍唇角的笑容温柔如水。父母康健儿子聪慧,丈夫也平安,只觉前所未有的岁月静好。   院里两个孩子跟馨妍撒娇时,堂屋内突然传出孙建国的暴怒声:“他们这是想干嘛,我手底下没了五个兵,伤残不得不退伍的士兵……严师长怎么说,他们连回乡安葬都不能,家中的老爹老娘妻儿老小,哪一个不要养……”   胡政委叹气,语种带着无奈:“这是领导们一起决定的,他们也有有他们的为难,但凡有一点办法,上面也不会吝啬的,你也知道……咱们军区经费并不充足,需要经费的地方多……”   孙建国烦躁的起身,在堂屋里走了一圈,咬牙只能忍下心口的怒气,半晌才冷静下来,对两人道:“其他的事情我不管,只是不管怎样……我带头凑份子,你们凭自己心意捐些吧,不管怎样咱们团这么多人,下面的就是捐三五毛钱,凑在一起也是一笔钱。能多几个钱,死去战友的家人,还有伤残退伍的战友,好歹能多些用途……”   馨妍在院里听到这几句,心里就明白孙建国的怒气因由。军人保家卫,可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只留下一家子妻儿老小徒伤悲,残了也不能得到妥善安置。都是孙建国手里的兵。他一个团长却帮不了,心里肯定会愤怒无力,可却只能服从,只能用另一种方式来帮这次伤亡的人。   等胡政务跟孟浩平离开后,孙建国紧皱的眉头就没松开过。说是他带头捐钱,可他就是把家底都拿出来,又能帮的了多少。他是团长,他拿多少出来,胡政委和孟浩平都不能比他少太多……愁了快一天,一直等到晚上吃过饭,凤天幸主动开口要带两个孩子去东屋睡,孙建国躺在床上抱着馨妍,也没心情做他往日最期待的事。   馨妍窝在孙建国怀里,听着他一声接一声的叹息,伸手轻轻揉着他胸口,憋闷伤内。沉吟想了一会,馨妍才开口问道:“这次你们出任务,有多少人伤了要退伍?部队里不是有转业一说吗,难道就没有给安排?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他们就是退伍也是因伤光荣退伍,回到家也会有另一种人生,你想开些别把自己愁坏了。”   孙建国缩着身子,把脑袋埋进馨妍怀里,闷闷叹道:“转业也是要分级别的,他们都是当兵三四年的普通士兵,回乡也是要等着听从安排。以前我手下的兵,退伍回家只能在厂里看大门,被人吆喝来吆喝去,挣得还上,日子都过的紧巴巴的……带着伤回家的士兵,有妻儿的要养家糊口,没妻儿的讨老婆都要犯愁。不少大山里出来的兵,伤残回去只能一辈子打光棍……”   馨妍默然,片刻也跟着叹气,这事在她前世太过平常,将领吃空饷顶功的事多得是,底下的兵死可残了别说安置,能拿到回乡的路费就已经不错。孙建国是个负责的领导,他爱惜手底下的兵,会努力为他们争取该有的待遇,可惜他一个人做不了领导们的决定,只能力所能及的尽一些微薄之力。   因着这事,孙建国连着几天都愁眉不展,二十九这天上午,孙家来了十来个人,经孙建国的介绍,馨妍才知道他们都是这次去出任务的士兵,幸运的是他们伤都是轻伤,而不是重伤到只能退伍。十四人没空着手来,凑份子买了些小孩子爱吃的江米条麦乳精和糖果,用他们话就是家里有孩子,这大过年的怎么也不能空着手上门。   孙建国见他们都恢复的差不多。脸上总算露出笑容,而后有板着脸说等过了年,在加重练习给他们紧紧皮子,省得下次在出任务,又是一身伤的回来丢他的脸。人多屋里坐不下,他们干脆坐在院里讲话,哈哈笑的逗乐之玩,哄顺之喊他们叔叔。十点多这些人就要告辞回去,孙建国跟凤天幸两人说什么都要留饭,而馨妍跟曲红霞已经开始准备中午的菜了。   人太多桌碗都顾不过来,孙建国去食堂买馒头回来,顺便从食堂借了五个装菜的铝盆。还好馨妍今年准备的荤食多,这么多人才不至于难为无米之催。两只鸡剁块跟土豆炖了一盆,腌菜切丝跟卤肉弄了一盆,半头猪吃了一些,腌了一些,还剩下些准备做饺馅的五花肉和猪后腿。   馨妍也不心疼东西,反正过了年再去卖就是,用了一个猪后腿裹面炸了小酥肉红烧一盆,一盆豆腐鸡蛋汤,和一盆特别辣的酸菜鱼炖粉条。馨妍四菜一汤不多,不过胜在每样菜都份量足,十四个战士加孙建国和凤天幸也绝对够吃。   馨妍跟娘亲带着两个孩子,自接在厨房的案板前凑合着吃点就成,馨妍是做饭时光闻味就已经饱了。两个孩子的饭菜是专门做的,馨妍把孩子喂饱,堂屋里的人边吃边讲话才吃到一半。馨妍让娘亲带两个孩子回东屋,她把地锅清洗干净烧水,准备等客人离开后洗澡洗头,今天做的菜太多,油烟味染得一身味太重,不洗澡洗头,她晚上连觉都睡不着,更别说明天就是年三十,还要包水饺呢。   人人心里都有自己的衡量标准,每次家里来了客人,馨妍都是习惯性的好酒好菜招待,毕竟手里有钱行事就能大方的起来,经济基础也算是决定待客态度的关键。被馨妍郑重招待过的客人,任是谁也不能昧着良心说不周到。孙建国一直都爱惜手下的兵,他手底下的兵当然对他更信服,加上部队里有来过孙家吃饭的士兵宣传,馨妍这个团长家和善大方的小嫂子,也跟着一起非常受尊崇爱戴。   中午一顿饭可以说非常丰盛,一桌子菜鸡鱼肉蛋吃的十几个正修养的伤员,个个面脸油光心满意足。不好意思的吃饱喝足,临走孙建国接过馨妍递给他的一包酥果麻花,让他们回去分着吃。十几个人哪里好意思,都觉着一顿饭把人家过年准备的好东西吃光,临走了还要吃不完兜着走,都脸红着不肯接的就跑,孙建国板着脸抓住一个动作慢的家伙,塞进他手里后就回院子关上大门。   十四人跑离了孙家老远,那个被孙建国抓住提着东西的战士,不好意思的提着东西,随手打开大布袋看看里面的东西,千层酥酥果还有麻花,没忍住拿个跟麻花嘎嘣就咬了一口,眯着眼睛含含糊糊跟其他人道:   “咱们团长看着严厉,可他还是副团时就对咱们最上心,从不肯让手底下的人吃亏。团长家的嫂子,也是漂亮大方温柔贤淑,咱们团长真是好人有好报。今天中午的菜可真好吃,这还是我长这么大吃的最满足的一顿饭了,团长家的嫂子可真大方,那一盆鸡肉炖土豆,怎么也要有两只鸡呢,还有那盆红烧小酥肉,那可全是肉呀,卤肉跟腌菜味道也好吃。”   其他人也不住的点头,都回味着午饭的丰盛和味道,就是肚子吃的撑到了,想到那味道也没忍住嘴馋,纷纷拿了布袋里的东西慢慢吃。七嘴八舌热闹的边走边聊,回宿舍的路要经过家属楼前的小路。正当他们路过家属楼前的小路时,就听到路边的一个标牌后面,一个非常不和谐的女人,声音洪亮状似在跟人聊天道:   “你不知道吧,那七团的团长媳妇,别看着逢人三分笑,花花心思可是不少呢。这小半年她男人出任务,那女人就在家里倒腾生意呢,也不知道用什么做的化妆品,送到吉省供销社里代卖。我听人说才拳头大小的一盒粉,里面也没什么东西就要十多块钱,据说那女人能赚上一大半呢。怪不得不少人看到她买了不少鸡鱼肉往家提,原来如此做生意挣了钱。”   另一个声音尖细的女人长口惊讶道:“真的假的?那团长媳妇也太不讲究了,就凭她男人是团长,工资就不可能养不了家,咋想到薅社会主义羊毛。也就是在咱们军区宽厚,搁在其他地方早就抓起来拉出去□□了。这明摆着是给家里男人丢人现眼,他家男人不管吗,这事要传出去丢死人了,七团团长丢人七团也跟着丢人。”   一   之前的那个女人接口神秘兮兮道:“你不知道,我听人说孙团长爹死的早,他娘后来又改嫁了,孙团长一怒就跟他娘断了来往,孙团长现在家里的爹娘可不是他亲爹娘,那都是他老丈人,她媳妇可是带着爹娘嫁给孙团长的,就是仗着年轻漂亮,听说那女人在老家不检点,就是被人给打上门给退了亲,才攀着孙团长硬嫁给他,才离开那个风言风语的小地方呢……”   不等两人在继续嘀咕,十几个战士里,最年轻脾气爆的小战士,一脸怒容就喝骂道:“妈了个巴子,你们两个有种就说说一遍,老子最恶心你们这种老娘们,就是见不得人家比你们过得好。我们团长跟嫂子那好的不能在好,背后嘀咕人坏话的玩意,忒的让人看着恶心,有种跟老子一起去调解处说理去。”   虽然老话常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可一个人的品质从言谈举止中就能看出来头尾。他们团长什么人他们都心知肚明,他们小嫂子虽然只见过两三面,近距离接触才一次,可那周身的温婉贤淑气质除非眼瞎才看不到,团长家的双胞胎儿子,明明才一岁多点,就被小嫂子教的跟其他孩子都不一样,说不出具体的不同,可大的机灵可爱,小的更是乖巧的让人看着就掏心窝子的疼。   能教养出这样的孩子,就不会是她们嘴里说的那样。就是做生意又能怎么样,一家不知一家事,孙团长不在家没工资条子就拿不到钱,小嫂子照顾老人孩子,还能做着挣钱的生意,一个人撑起了一个家,是多么令人敬佩的事,换做旁人谁有这个本事。还有团长的老丈人,和蔼可亲的一个老人,挨个替他们把脉看伤情不说,中午吃饭他们狼吞虎咽的时,更是心疼的直道馋了就来家里吃饭。   这么好的一家人,就没见红过脸,竟然被别人给腌臜成这样,都拉袖子要上前理论。他们的军人又是男人,不打女人可也不愿这样让她们继续诋毁团长和团长嫂子名声,于是十几个男人现在一边,另一边两个女人就这样越说越气的吵骂了起来。   傍晚,当调解处的人上孙家门时,孙建国正坐在院里洗衣服,馨妍正坐在一旁,用干毛巾擦着齐腰长发。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98章   等孙建国到了调解处,就见两个女人拱背捂脸,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而从他家走了没多久的士兵,都绷着张脸,冷漠的看着调解处的人劝慰那两个女人。孙建国板着张脸进屋,看向他手底下的士兵,出声询问道:   “怎么回事,你们吃饱了不回去养伤,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当调解处的人太闲了给人找事吗。当初我出任务不在家,你们嫂子怀着孕,被人打的差点流产这种小事调解处的人都不见过问,你们这群兔崽子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   这话护短讽刺拉偏架的的意图毫不掩饰,十几个士兵都噗嗤一声笑出声,屋里五六个调解处的人,脸上都明显的尴尬,就是刚才还嘤嘤哭的两个女人,也收了声音哽着没发出声音来。调解处当初处理过那件事的姓洪的领导,咳咳了两声心里暗暗叹气,怎么就把这茬给忘记了,当初孙建国回来后,可阴阳怪气特意来他们调解处溜达过两趟。   调解处跟那些士兵们不属于一个隶属单位,分工管理的事情就不同,可当初那事不管怎么说,也不能算是调解处的错。洪姓领导比孙建国大了快十岁,从办公桌后面起来迎上孙建国,权当没听到孙建国话里的讽刺,只一脸温和笑容,道:   “孙团长来了,听说你出任务回来没几天,来咱们坐下说话。”   孙建国也给面子,毕竟是来处理事的,不是来这里结仇的,所以跟着洪姓领导坐到他办公桌前的凳子上,淡淡道:   “我也刚回来两三天,今个这群受伤的小子们到家里去看我,聊的起兴到中午就留了顿饭。谁知道这才吃过饭回去没多久,你们这边就派人去我家找我,说是惹了事都在你这里呢。他们都是这次任务的伤员,这不还在养伤期间,又怕回家让家里人担心,才没急巴巴的回老家,只能按耐着想家想亲人的心情,留在部队里养伤。”   孙建国这话虽然有些略微夸大,不过大部分都是事实,他们是伤员没错,不过都是些许的轻伤,养个十天八天也就好了,回老家这点时间都不够来回折腾的。当兵的假期难得,都是有规定的探亲时间,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回去的。军人回老家探亲是一种渴望和期盼,又是出任务的伤员,这些加在一起,首先就让人给了同情和深有所感的好印象。   洪姓领导也叹气,只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他们跟随军的家属起了几句争执,两位女同志被他们人多的气势吓到,哭着就喊救命这才闹到了调解处。私下里道个歉就成,也不算什么大事,我们仔细确认过了,你的这些兵并没有动手,只是嘴上理论。咱们工作性质不同,可对待工作我们都是一样认真负责的。”   孙建国冲他笑了笑没说话,只看向那群挺胸立正的士兵问道:“因为什么事跟女同志起争执,你们都是军人,军人就要有宽大无私的胸怀,去包容所有鸡毛蒜皮的小事。你们这样怎么能担得起军人两个字,没见人家女同志都吓得哭嘛,对错都不重要,赶紧给两位女同志道歉,然后麻溜的回去养伤去。”   那个最年轻的士兵,挺胸昂头上前一步敬了个礼,扯着嗓子大声道:“报告团长,我们深刻反省了我们的错误,郑重向两位女同志道歉。下次在听到她们背地里说咱家嫂子,还有团长家的闲言碎语,就直接把人送到调解处,让调解处的人来公平公正的处理。”   孙建国闻言冷着张脸皱眉,谁人背后无人说谁人背后不说人,他家妍儿温柔体贴行事大方乐于助人,就没有一点不好的地方,爹娘也是和蔼慈祥,对外人只要能帮的就不会说个不字。这么好的人别人闲言碎语,还让底下的战士都忍不住去辩解,那绝对不是什么好话了。去家里通知他的调解员,根本就没说因为什么事,通知他一声就离开说要通知其他家属。   “简单明了的说说什么事,什么闲言碎语,怎么跟你们嫂子扯上关系了?她一个柔弱的女人,家里两个老人两个孩子要照顾,平日里连门都不串,哪里来的闲言碎语给人讲。”   年轻战士嘴皮子非常利索,昂首挺胸声音带着明显的义愤填膺,噼里叭啦就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他们回队里经过家属楼,正巧听到那两个女人说的话,气不过就上前理论了几句,两个女人见到他们听到明显的就心虚,扯着喉咙喊救命,不知道的人以为他们要对两个女人干什么坏事呢,就赶紧的围上来,然后就一起来到了调解处。   年轻战士把两个女人说的什么坏话,更是一字都没漏掉的在说了一遍。听的孙建国脸上的表情,就跟这大冬天的温度一样,就差没掉冰渣子了。馨妍的品行在孙建国看来,那就跟天上的太阳一样,没有一丝的缺陷。那两个女人的话里话外音,把馨妍整个贬到污泥里。孙建国从始至终都坚定认为,能娶到馨妍是他几辈子修的福气,他甚至没有勇气,更不敢去想象如果没跟馨妍结婚,他会过着怎样的人生。   孙建国扭头冷冷看向进门后,就没正眼瞧过的两个女人,年轻些的二十六七埋着脸看不清具体,年纪大些的三十左右瞧着面相挺老实。孙建国除了对馨妍之外,其她女人在他眼里,长的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没什么可留意的,尤其就是这两个女人,可恨的把馨妍贬的一文不值。   毫不掩饰怒意冷声道:“当兵的也是人,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保家卫国那是军人的天职,心怀宽广也要对人对事,要是连爹娘媳妇都护不住,被欺负了也只能忍气吞声,还当个狗屁的兵,还不如直接一头撞死得了,省得出来丢人现眼。”   一旁的士兵就没觉得孙建国的话,跟进门后前言不搭后语,听的只差没竖起大拇指,男人就要做到团长这样,对自己人那是坚持原则的护短,对待敌人那是毫无原则的打击报复。恩怨分明又不失原则,恨的人或许更恨,可崇拜的人只会越发的崇拜。   孙建国不理会办公室里其他人的表情,只阴冷的盯着那两个女人,冷道:“军人事事以服从命令为先,家中就有太多的事情顾不到。我媳妇一个女人,毫无怨言的替我苦苦支撑一个家,待人温和从不与人结怨。谁人背后不说人,背后说人坏话也就罢了,我只问你们从哪里听到这些话,我只找传消息的人,找不到事主我就不能拿你们怎么样,可我孙建国只要还在这个军区里,就会跟你们男人死磕到底。”   那个年长的女人有些害怕,她男人是五团的。两口子都好面子,这事本来就因为她们背后叨咕人坏话引起来的,要是被传出去那还有脸出去见人。一听孙建国的意思就是要去找家里男人的茬,哪里还能坐的住,要是被她男人知道她今天干的蠢事,首先就是一顿打跑不掉了。赶紧冲孙建国急慌慌解释道:   “这事我是真不知,就是跟周连长家的媳妇聊聊天,我跟你家媳妇又不熟,都是听她经常提起提起才知道的……那些事也都是她说的,跟我没关系,你要问就问她,没事我就回家去,家里还有不少都事要干呢。”   这女人本来卖了另一个人还有些心虚,可一想到这事本来就是如此,她又没有撒谎有什么好心虚的。本来还想着跟周连长媳妇交好,毕竟他媳妇的可是有门好亲戚,要是能拉拔一下,他家男人说不定在部队里能在进一步。可人分轻重远近,不一定能有用的交情,跟自家安定比起来,还是自己家安生太平更重要,反正就是没有这交情,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一旁坐着的王秀红恨的咬牙,她也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本来只是看到眼熟的七团的人,临时起意想挑拨一下,让孙建国跟凤馨妍名声臭了最好,就是不臭名声七团的人也会背地里说闲话,给孙建国找点麻烦,就是没料到那群七团的人,竟然那么拥护孙建国。看了那个女人说完不等其他人说话,就跟狗撵的兔子一样窜出去跑了的女人一眼。以后走着瞧,她王秀红可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的人。   孙建国可不管王秀红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冷着脸上前几步,冷冷问道:“说,你好闲的蛋 疼,好端端的以讹传讹,我媳妇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你这样费尽心思的坏她名声。我媳妇样样都好长眼的人都能看到,想娶她的人能从军区排到吉省,那是我孙建国烧高香好容易娶回家,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我打小凤家二老就待我跟亲儿子没什么两样,别说我们现在是一家人,就算我没娶他们宝贝女儿,也一样会拿他们当亲爹娘孝敬。”   孙建国的话真心实意,王秀红梦里的前世,孙建国就是如此,把凤家二老当爹娘来对待。   “团长,我想起来了,这个女人去年当众跟你表白的那个,难怪我觉得有些眼熟,当初我们私下里还还羡慕你魅力不小,连文艺团的美人都看上你了。那是还觉得那女人可真胆大,敢对一个大男人表白。还好……不然你可就惨了,咱家嫂子那可是顶好的人,人品性格那是没话说的。”   其中一个士兵突然啊了一声插话进来,办公室的人都静默下来,王秀红被当众揭丑,怒的一张脸涨的通红。孙建国也经他一提想起是有这么回事,后来严首长家嫂子带着那个女人,亲自上门和稀泥。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他就说这个女人好端端的怎么跟媳妇过不去,原来问题搁在这里呢,对方显然就是怀恨在心,暗搓搓的来阴的。   孙建国是军人没错,军人光明磊落,但玩阴的他可不惧谁。“真是让我见识了什么叫没脸没皮,是哪个倒霉男人竟然娶了你这样的女人,长相一般心肠恶毒,真同情那个娶你的男人家的祖宗八辈,娶了你之后要天天被人挂在嘴里骂。”   七团的士兵哄然大笑,站在门口的一个男人,脸色青中透着黑,心中怒气直顶脑门,双眼冒火紧握拳头看了眼王秀红,可人是他媳妇就不能扔下不管不问。结婚前感觉王秀红除了有些小脾气其他还是不错的,可自从结婚开始,周兵就没一天舒心日子。他娘只有他一个儿子,辛苦操劳一辈子,跟他过在正常不过的事。可王秀红天天甩着脸子给他娘看,嫌他娘啰嗦又对她指手画脚管东管西。   周兵凭良心来讲,他娘一辈子节省惯了,见不得儿媳妇吃穿用度三天两头换新的很正常,本意也只是想让儿媳妇学会持家过日子,说来说去还是为了他这个儿子。周兵每次跟王秀红说让她体谅点老人的心情,两人就要吵几句嘴,骂他不疼媳妇只听老娘的话,当初就不该娶媳妇守着老娘过一辈子。多少次周兵都气的紧握拳头,硬生生的忍下怒火,没有对王秀红动手。   王秀红以前干的丑事,他当初也在场看表演,可以说是亲眼看到的,当时还觉得她有勇气敢于大胆的追求,后来首长夫人介绍两人认识,王秀红跟他解释过一次缘由,他就满心欢喜的相信了,周兵现在想想都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大傻叉。王秀红哪里是崇拜英雄,就是奔着嫁给人家去的,只是没想到人家早娶了媳妇生了儿子。   周兵顶着办公室里所有人的目光进来,那眼神比头上定了绿帽子还让他难受,恨王秀红不好好过日子,尽是给他丢人现眼,更恨他怎么就鬼迷心窍,蠢的信了这个女人的邪,娶了这个女人跟着丢人。硬着头皮他进屋,浑身僵硬的对孙建国敬了礼,紧咬后牙槽替王秀红收拾烂摊子,歉意道:   “孙团长,这事都是我媳妇的错,我带她向你跟嫂子道歉。今后我肯定会好好管教她,在不让她胡言乱语的乱说话。”   孙建国淡淡的看了周兵一会,肯定道:“你是五团的吧,我对你有印象,你能力不错有勇有谋。就是可惜娶了个搅家精,今后有你被拖后腿的时候,这事我可以不跟你媳妇计较,我就想知道你媳妇从哪里知道的。”   周兵心情五味交杂,不过他也不知道孙建国说的想知道什么,王秀红背地里说人坏话,周兵也不知道具体内容,因此也不清楚是王秀红自己编的,还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一刻,周兵突然发现,他对这个枕边的女人,其实一点都不了解。脸上毫不掩饰的不耐烦,扭头就冲王秀红怒道:   “把你知道的交代完,到底是听谁说的,还是自己胡乱说的,你还不嫌丢人现眼吗。”   本来见周兵来了还有些心虚的王秀红,被孙建国的话气的恨不得咬死他,周兵的态度和言语瞬间点燃王秀红的怒火。她心里对孙建国存着惧怕,可对周兵的态度从来只有高高在上的优越感,结婚后每次因为周老太婆吵架,也都是周兵先服软哄她。一个人的态度一旦形成习惯,就不能接受突然的位置对调。   “周兵你还是不是男人,你媳妇现在被外人欺负你不帮,反过来帮着外人欺负我。我不嫌弃你家农村的,家里穷巴巴的什么都没有,老娘尖酸刻薄整天就会挑我刺,深怕我抢了她儿子不孝顺她,你反过来敢跟我不耐烦。你不想好好过日子,那咱们就不过了,离婚。”   办公室的人都集体无语,调解处的人是想着本来简单的事,道个歉就啥事没有了,结果竟然闹到让人家夫妻吵架要离婚。七团的士兵,有媳妇的都觉得还是自家媳妇好,没媳妇的都一直认为娶媳妇还是去老实温柔的。孙建国则是觉得这女人简直就是不讲理无理取闹,谁挨谁倒霉妇。   只有被反骂的周兵,怒火攻心,加上一直以来压抑积攒的怒火,抬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力气之大,王秀红的脸被打的就肿了个巴掌印。王秀红先是捂着脸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她没想到周兵竟然敢打她,还是当着孙建国和这么多人的面动手打她,连着今天所受的耻辱,高高在上的自尊心怎么可能接受。   良久王秀红回神,就扯着嗓子尖叫出声,就算有调解处的人拉着,尖锐的指甲也挠了周兵几把,把周兵的脸挠的半花。就是拉架的调解处的人,也被王秀红给挠了几道口子,顿时,整个办公室都被女人的叫骂哭嚎充斥。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二点之前还会有一章,还差了三千字的任务呢。 第99章   孙建国快天黑才回去,到家里时,馨妍跟曲红霞正在做完饭,两个孩子跟凤天幸在堂屋里玩。孙建国先到堂屋里亲了亲孩子,才去厨房里让曲红霞去休息,他帮着馨妍做饭。曲红霞见孙建国坚持,乐呵呵的去堂屋里看孙子。年轻夫妻都喜欢独处,说说贴心话,他们老人都是过来人能理解。   晚饭馨妍做的清淡,补身体也是有讲究的,中午孙建国陪客,就该吃了不少荤食,晚上在吃肠胃也会承受不住。荤素适中两厢得益,才是上策。红薯粥馒头和腌菜,又炒了个发的豆芽,一个鱼头炖豆腐,一家人吃足够了。爹娘晚上一般也只是腌菜就着,吃上一碗粥一个馒头,馨妍自己一碗粥半个馒头就差不多饱了。   两个孩子晚上也不能吃太多,人太小吃多了不利于消化,鱼头豆腐汤就是特意给他们做的,在喝点粥基本就差不多了,剩下的孙建国包圆也饱了。吃过晚饭,凤天幸曲红霞跟孩子都梳洗好,又带着两个孩子去东屋睡,用意非常明显。饱暖思淫,这话一点都不假。   孙建国回来的头两天,因为伤亡士兵的事愁闷烦躁,可下午去调解处走一趟,发了通脾气看了场热闹,胸口的郁气基本散了。心情恢复过来。跟馨妍梳洗好躺在床上,搂着馨妍鼻端嗅着馨妍身上的淡淡清香,浑身热血沸腾的燥热起来。一双大手就没闲着,馨妍被他揉捏的越是软如水,孙建国越是硬如钢铁。   百炼钢化作绕指柔不在乎如此,馨妍被孙建国折腾了半夜,孙建国总算放过她,给她清洗干净后,紧紧搂在怀里睡觉了。第二天馨妍一觉睡醒,外面已经日上半空,听着院里乐之和爹娘的笑声,馨妍红着脸颊才发现孙建国也没起床呢,自己正趴在他胸口被他的双手搂着,现身两人也相错交缠一起。   馨妍两人亲密的肢体接触,馨妍甚至能感受到股间的孙建国的坚硬,在主人熟睡时都不忘记叫嚣着自己的存在。想到昨晚被抱着这样那样的床事,馨妍脸颊热了起来,推了推搂着她的孙建国,爹娘跟孩子早都起床了,窗帘缝隙里透着的光线,应该已经九点左右,早饭早就该吃过了,他们两个却还在床上赖着,发生了什么事不用猜都能知道。   孙建国睁开眼睛迷糊了片刻就回神,低头看着脸颊通红望向他的馨妍,心头一热心猿意马,就亲上馨妍水润带着娇羞的大眼睛,小兄弟也开始动作起来。馨妍又羞又急,声音带着颤音小声道:   “爹娘跟孩子都在外面,快些起床了,没羞没臊的懒床,当心你儿子都笑话你。”   孙建国不为所动,亲到馨妍的耳边,小声耳语无赖道:“反正已经起晚了,在晚一会也没什么,宝贝,媳妇,小乖乖,我动作小心些,咱们……嗯……”   馨妍不肯,孙建国就自顾自的开始动作起来,昨晚他在馨妍累睡着后给馨妍清洗,两人都是坦诚相见的搂着睡,这更方便孙建国得逞。馨妍被撩拨的更加软绵,又担心动作有声音传到院里,只能紧张的被动承受,不敢发出一丝□□。   馨妍情绪紧张,身体比以往却更加敏感,紧咬孙建国的桃源差点没咬的孙建国发狂。明明是寒冬腊月,被窝里两人身上都一层汗湿,半个小时后。在馨妍紧咬孙建国肩膀上压住喉间的□□,孙建国也终于忍不住释放了全部热情。两人小口不发出声音的急喘息着,孙建国疼宠的抱着馨妍两人休息了十分钟,孙建国才爱怜的亲了亲馨妍的额头,不舍的送开馨妍起床穿衣。   馨妍穿好衣服跟孙建国从屋里刚出来,院门口晒太阳的顺之就小跑过来搂住馨妍的腿,一脸委屈的看着自家娘亲,把馨妍看的心里愧疚又不好意思。孙建国伸手把顺之抱进怀里,呵呵笑着亲小儿子,被顺之扭头躲开,嘴里含着娘亲伸手要馨妍抱。凤天幸曲红霞拉着乐之也进了院子里,乐之早上醒来没见到馨妍,这会也松手往馨妍这里跑。   曲红霞笑着道:“饿了没?锅里给你们留了饭菜,先吃点垫垫,今个年三十中午在多吃点。去年三十建国没在家,今年咱们家总算能一起过年了。早上吃过饭春妞来家里,说晚上来家里咱们一起去看表演,也不知道今年过年表演什么节目。”   孙建国让馨妍坐到凳子上,才把顺之递给她,笑着看乐之也趴在馨妍腿上,歪着脑袋傻笑,嘴里回着曲红霞的话,人往厨房去端饭菜。   “每年的表演基本都大同小异,□□歌跳舞舞台剧,今年过年没雨没雪路好走,晚上吃过饭穿厚点,咱们给乐之顺之点上纸灯笼,撑着花灯一起去会堂看表演去。”   过年就要热闹才有气氛,凤天幸也点头,一年难得一回的看表演,去年两个孩子太小,今年再去看表演就知道热闹了。“就这么说了,咱家乐之顺之还没见过表演呢,等年后出了正月。我打算回京都一趟,咱家的房子铺子也该去看看了,二三十多年没回去了,也不知道都什么样了。”   凤天幸早就有回去的念头,只是被耽搁了,现在孩子也好带了,孙建国暂时也不会在出任务,这个时候去正好合适,家里也能放心有人照看。可凤天幸已经是七十岁的人,就是身体硬朗,馨妍也不放心他长途跋涉的一个人去京都,轻咬唇角,求助的看向端饭菜回来的孙建国。孙建国一样不放心凤天幸一个人去,把饭菜放到堂屋里的桌上,想了想道:   “爹,你一个人去我跟妍儿都不放心,要不这样吧,过了初四我陪你一起提前去,从吉省到京都坐火车也要两天,部门工作的基本都已经上班。不成的话咱就趁早回来,反正有没有那些东西咱们该怎么过日子还是怎么过日子。不过我觉着咱家的房子铺子不一定空着,这么多年你跟娘都没回去看过,就是那些领导给你保证过,这么些年你们没回去,也不一定还记得,视情况而定吧。”   馨妍冲孙建国笑,也赞同道:“建国哥说的对,那些身外物有没有咱们家都一样的过日子。不让你去你也心里惦记,不去去一趟看看情况,房子还在的话就重新立了房产回来,不在了也就罢了。建国哥陪你去也好,有他跟着一路上都有照应,到了京都有事他处理你也轻松些,这样我跟娘也能放心。”   曲红霞点头,眉头总算松开:“一把年纪还当自己是小年轻呢,两个孩子说的对,去看看情况,有没有都无所谓,也了了你一桩心事。不过,你到了京都,就先去找当年的那几个老首长,他们要是有心,咱们也算给孙子留了娶媳妇的房子。”   凤天幸叹气,还是点头同意了,心里也暗暗想着既然这次去了,怎么也要把房子都讨回来。房产的地契,还有当年那几位领导的签字保证书,他可都好好的保存着呢,这是赖都赖不掉的。   早饭吃完孙建国就动手麻溜的剁饺馅,馨妍跟曲红霞两人和面擀皮包饺子,中午烧了六个菜,煮了一锅水饺。馨妍早饭吃的晚,中午也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几个水饺就吃不下了,专心的照顾乐之跟顺之吃饭,一边听爹爹说起京都的房子,一套三进的四合大院,哪里说是凤家的祖宅也不为过,凤天幸就是在那院子里长大。   还有一处位置清静的别墅,院子有两亩地的面积,以前凤天幸跟外祖都用来种草药,三个铺子位置也不错。只是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可能早就已经物是人非了。晚饭的一通感叹,凤天幸多少有些伤感,曲红霞也跟着忆起往事,跟着感叹起来。   馨妍心里也有些心酸,安慰爹娘道:“爹娘过去的事早就过去了,没得为这些事费心神。就是这次去京都,要是能拿回房子顺便就休整一下,以后咱们每年去住上一段期间,拿不回来也没什么,咱家又不缺吃喝,乐之,长大了自己去博前程,用不着咱们操心。你们二老跟我们一起过日子,安享儿孙绕膝的福,咱们一家人在哪里都是家。”   凤天幸曲红霞都笑眯了眼,馨妍跟孙建国见他们总算开颜,也跟着送了口气的站起来。乐之顺之见大人都笑,小家伙一个含蓄的抿嘴笑,一个咧着嘴哈哈傻笑,逗得大人笑的更欢。之前的伤感一扫而空,吃过饭没多久,孟浩平戴春妞带着两个打着纸灯笼的儿子来孙家,引得乐之跟顺之围着看灯笼。   凤天幸从屋里拿了两个糊着红油透明纸的灯笼,先把灯笼罩拿掉,在竹条户型提手固定住的木底座上,把小细红蜡烛点燃黏上,再套上灯罩先递给了顺之,在给乐之的也点燃,两大两小四个孩子,各自提着自己的纸灯笼,凤天幸不放心的跟在乐之顺之身边,乐呵呵的看几个孩子摇晃着灯笼,走在大人前面往会堂方向走去。   玩过纸灯笼的人都知道,灯里的蜡烛只用蜡滴黏住,蜡烛并不稳当,性格使然,乐之的灯笼被他摇的太剧烈,蜡烛倒了,用细竹条和透明红油纸糊的灯罩瞬间就被引燃。乐之愣了,被爷爷拉住不让他去拿,才回神哇的一声嚎了起来。   谁知乐之这边灯笼烧着刚嚎,那边孟家小儿子的灯笼也烧了起来,也喊着他娘哭起来。戴春妞跟孟浩平管孩子哄不住就打,孟家小儿子屁股挨了两巴掌,哽咽的多拿了两毛钱的压岁钱,抹着眼泪羡慕的看他哥小心翼翼的打着灯笼。   孙家没就没有打孩子的习惯,凤天幸曲红霞两个那是怎么疼都嫌少。这么小的孩子还不知理,也说不通理,馨妍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引导。而孙建国,他一直都觉得他大老粗一个,教孩子的事爹娘跟馨妍绝对比他懂。再说了,孙建国也是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自家孩子怎么好,甚至还觉得小儿子都太乖巧了。   两个孩子都很少哭,乐之也就是干嚎嚎,被凤天幸搂在怀里,哄着家里买的还有几个灯笼呢,就是防备灯笼烧了小家伙没得玩。乐之哼哼的撒娇不嚎了,顺之就把自己的灯笼递给他,乐之立马就乐了起来,接过灯笼继续大大咧咧的摇着玩,对烧了的灯笼一点都没上心。   没了灯笼的顺之,伸手想让馨妍抱,走了这么远他有些累了。孙建国伸手,就把他给抱到怀里,在顺之脸上赶紧的亲了一口,非常自豪跟身边的馨妍笑道:   “咱家顺之就是乖巧懂事,你看乐之,还是当哥哥的都不知道让着弟弟,等在大些就得教他,哥哥可是要负责保护弟弟的。”   馨妍无奈轻笑道:“都是一岁多的孩子,能懂多少道理,长大了自然就明白了。”   孙建国立即点头,可还不等他表示媳妇的话都是对的,那边乐之又把灯笼给烧了……这没长记性的熊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没修……捉虫…… 第100章   在军区过的第二个年,温馨和乐融融,家人脸上的笑容,都让馨妍倍觉窝心。年初一不能动大物件,开抽屉开柜子容易散了福气。而年初二家里有属龙属蛇的家人,也不能动针.刀.剪,冲属相。年初三早饭后,馨妍就给孙建国和爹爹收拾好一套衣服带着,晚上又做了甜的咸的糕点,让他们带着路上吃。   穷家富路,在馨妍拿了两千块钱给孙建国,让他带在身上有备无患。两千块钱对普通家庭来说,那就是一大笔巨款,就是孙建国也吓了一跳,才知道家里的钱都没存起来。所以拿着证明信去买从吉省到京都的火车卧票,顺便存了三千块到存折上。之前借给退伍战友做生意的钱,对方用了大半年就还了,所以家里现在有六千的巨额存款了。   去京都的火车卧票还不到十块钱,孙建国大致算了算来回的车费,就是加上吃住一百块钱已经顶天了,哪里能用的了这么多钱。带这么多钱在身上,反而要提心吊胆担心丢了或者被偷了。   要是只有爹爹一个人去,馨妍肯定会有这些担忧,但现在孙建国跟着一起去,有他在寻常的小毛贼根本进不了身。馨妍特意在孙建国棉衣里侧缝了内兜,钱放里面就不担心会不小心弄丢。临别的当晚,孙建国精力充沛的又把馨妍折腾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背着行李包,提着一布兜子的口粮,跟硬要背着军用水壶的凤天幸,两人就一起出发了。   馨妍跟曲红霞在家里,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两个男人都不是没出过门的人,不用担心被骗被拐,馨妍准备的吃食荤的素的都有,火车上也有开水喝,票特意买的卧铺,也不会让两人旅途没法休息过于疲惫。就是随身带的钱也充足,不用紧巴巴的算计着花……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孙建国跟凤天幸两人一路平安顺利,两天一夜的火车时间挺长,不过因为买的卧铺,整天的时间除了吃喝上厕所外,都躺在床上睡觉休息,并不会觉得多累。吃的方面,馨妍给两人带的卤肉千层酥还有麻花糕点,还可以在饭点时,去餐厅那节车厢买几份米饭回来,配着卤肉和腌菜吃味道特别好。   两人一路轻松的到了京都,下火车时是晚上,两人索性就在火车站附近的招待所里要了个房间,用热水梳洗再泡泡脚,好好的休息一晚,第二天坐车的不稳定疲乏感消失,两人都精神奕奕。二三十年没回京都了,京都的变化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毕竟是历史古城,历史遗留下来的古迹依旧屹立在原地。凤天幸压下心头的感叹,带着带着孙建国先去找了他记忆中的房产,至少要先了解大概一下情况。   结果,两人一天挨个跑下来,三进出的四合院在京都北城区第一户,里面住了不少的人不说,还被加盖的房租子弄的乱七八糟。别墅以前靠近京都主城边缘,那时的边缘现在也成了四环位置。别墅里住了几户人家,别墅前的几亩空地,也面目全非的成了一一片居民区。几个铺子倒是没有做生意,可一样被人占着,二楼住人一楼放杂物……   就算有心里准备,凤天幸也是沉着脸心头冒火,他不介意有人住,可面目全非的房子彻底把他记忆中的一切过往全部打碎了。唉声叹气晚饭都没吃多少,凤天幸胸口的郁气始终不能释怀。孙建国也无奈,二三十年的时间能改变太多的事,就是放在他们家身上,也已经是两辈人的过程了。   “爹,来的时候妍儿就说过,不管拿不拿的回来有没有这些东西,咱们都一样过日子。要是你为这事气病倒。回去后妍儿肯定要恼我没照顾好你。咱们明天挨个上门,去找你说的那几个老领导,这事也只有他们愿意出面才能有个结果。咱们自己上门去要,根本不会有人理咱们,就是有地契也没人会认。不过,我觉得那些老领导的地址肯定不好找,就是找到了咱们不上门,也不一定能见到人。”   早几年反实权运动闹得太凶,打倒了一批人,牵连了一批人,尤其是大城市,闹到后来根本没人记得初衷,都跟斗红眼的公鸡,见到不顺眼的人就掐,有的人沉寂下去,有的人蹦跶出来。这个时候他们拿着房契去收房子,占了房子的那些人太多,他们两个人寡不敌众,没有外力的情况下,会被一群为各自利益的人联合起来对付,一个弄不好两人都别想全须全尾的回去。   凤天幸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叹气道:“明天去试试吧,没那些房子虽说一样的过日子,可终究意难平。现在看到了房子的情况,更不可能咽下这口气了。”   孙建国也没办法了,这里是京都,他只是一个地方军区里的小团长,在这里也没人会买他的账……真是让人无力又不得不接受的现实。   远在千里之外的人的动作馨妍不知道,送走了孙建国跟爹爹去京都。馨妍跟戴春妞初六上午,就开始动手做粉脂。年前停的早,年后就要提前做,有生意就没有往外推的道理。而且在军区里过年,除了男人工作上的同事,也没其他亲戚要走,过了初二该拜年的也已经拜过了。孙家要拜年的人家也就那几个,初一一天就溜一圈了。   孙建国跟馨妍没结婚前,空闲时间会去严首长家,自从两人结婚后,孙建国自在部队里有没有跟严首长来往馨妍不知道,但在他们结婚后两年的时间里,两家走动的次数其实并不多,也只有过年照例去拜年。以馨妍的性格,不至于跟严太太相处不来,可对着一个总若有若无的带着对自己不喜情绪的人,还不如离得远点,彼此都不给双方滋生矛盾的机会。尤其后来还多出了王秀红,孙家不尴尬严太太却会尴尬不自在。   枕头风的威力不小,但男人之间的工作关系仅仅靠着枕头风,也起不到太多的作用。严师长没死在枪林弹雨的炮火中,还坐到现在这个位置就不会是个傻子。严太太就算是想挑拨,也要有足够的借口跟理由,反而是孙家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牵连。可以说,馨妍一直把孙家放在舆论的制高点,从根本上就确立了自家的舆论偏向。   家里的两个孩子越来越大,在堂屋里做活总觉得有些折腾不开了。馨妍现在就已经打算,等孙建国回家,让他在厨房对面的墙边,贴墙盖个一米五宽的棚子当工作间。院子里虽然变小了,不过晾衣服还是很宽敞的。每次在堂屋里做粉脂要一天几次来回的收拾,折腾的太麻烦不说,也影响做粉脂的速度和数量。   搭棚子也是要讲究的,工作的台面要方便做事,台面下面的空间也要合理利用起来,能放置包装盒跟材料,还有需要用到水浸泡的水槽,以及引进来的自来水管。馨妍在院子的墙边看了一遍,大致的计算了一下院子里的空间,心里对棚子的长度和宽度都有了大概规划,才用铅笔在白纸上画了图。靠墙边的防水问题,也想了片刻一并的仔细标准下来。   需要用到的砖瓦和说话石板,等孙建国回来让他这个当家做主的男人去操心吧。连着忙了整整十天,馨妍跟戴春妞做了四百份才停了,这次孟浩平跟着一起去的。戴春妞每个月一百块钱的工资,活轻轻松自在不说,一个月才做半个月的活。一百块钱是什么概念?前两年军区安排了一批军嫂工作,一个月的工资才二十多块钱。   只要脑子没坑智商在线,都知道是孙家特别对他家的照顾。孟浩平一个大男人,也说不出什么肉麻兮兮的话,可孙家的照顾和情谊,他都记在心里,只要有用得到他孟浩平的地方,就绝没有二话。所以听戴春妞说又要去吉省送货,孟浩平特意请了一天假,帮着搬货物跟着一起去吉省看看。男人不在家是一回事,在家里不跟着去看看也不放心。   馨妍对多一个人去没什么意见,她跟戴春妞两个人合力抬着的货物,人家孟浩平一个人就能扛起来,真的剩下馨妍不少都力气。可以说说门熟路到吉省供销社后,刚巧碰到在供销社里溜达的秦主任。见馨妍来送货,秦主任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当场轻点了或许让人放上架,就热情的请馨妍跟孟浩平两口子一起上楼喝茶。   以往来送货,送一批货就结上月的账,每次都公事公办,秦主任态度热情,可没有今天这么热情,热情的略显谄媚。一行人到了四楼秦主任办公室,秦主任让几人坐下歇脚,他自己拿了搪瓷缸给众人倒茶。馨妍接过搪瓷缸拿在手里把玩,并没有跟孟浩平两口子一样喝,她并不习惯用陌生人的杯盏和碗筷,这是前世就遗留下来的习惯。   秦主任给三人倒了水,才坐回他的办公桌后,把跟着一起来的孟浩平,误认为是孙建国,坐下后呵呵笑着开口,就把馨妍给夸成一朵花,道:   “你是孙老弟吧,哎呦你真是好福气,娶到凤同志这么漂亮能干的媳妇,她做的化妆品,从上架到现在,那是供不应求,不少回头客都说好用呢,要是能多些品种,肯定也一样卖的好。”   孟浩平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摇头道:“不不不,你弄错了,我不是孙团长,我跟孙团长一个团,我媳妇给嫂子帮忙的。今天主要是不放心媳妇跟嫂子两个女人提着那么重的东西坐车,这才跟着一起来提东西的。”   秦主任愣了愣,脸上带着歉意,冲馨妍道:“瞧我这眼神不好使,瞎说八道了,真是对不住凤同志,我以为是孙老弟呢。是老哥的错,等回头你跟孙老弟一起来,咱们一起吃个饭,我在跟孙老弟亲自道歉。”   馨妍借机把搪瓷缸顺手放在长椅旁的矮桌上,不在意道:“误会一场,没那么严重的。年前的那一批货不知道卖的怎么样?过完年闲时间少了,买东西的人也该也少了,这次的四百份应该能卖久一点。”   秦主任懊恼的拍了拍脑门,道:“瞧我,一说起话来就忘了重要的事,过年嘛,平时不舍得买的人,也下狠心买了点,还有不少买来送人的。店里也没多少的存货,你们今天送来的刚是时候。”   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了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笔记本和算盘,最后又拿出一个厚厚的大纸袋。秦主任翻开笔记本,里面清楚分明的记录每月的账目,除去店里还剩下的货,把卖出去的每一种化妆品价钱都单独算出来加在一起,在减去秦主任的那两成利益,剩下的三千二百五十六块钱,都装在大纸袋里递给馨妍。   亲兄弟明算账,每次两人都是当场点钱,免得出门后钱出了岔子,一次可以当做无意,次数多了谁也不愿认这个账,也影响以后的来往。先小人后君子,这样有利于长远的合作。戴春妞以前跟着来,基本都是在点完货就坐不住下楼去供销社逛,这还是第一次跟着听馨妍同秦主任算账,跟孟浩平一样,用震惊到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馨妍神情淡定无波动接过纸袋。   都是十元的大团结五百元一捆,六捆钱和两百多的零头,馨妍点了一遍没什么岔子,冲秦主任点了点头示意没错。在把钱整齐的放回纸袋里,折了两圈缩小体积后,放进斜挎在身侧的帆布包里。包是馨妍自己做的,能背能挎,里面除了装的零钱,还有就是随身能用到的手帕琐碎小东西,防身的迷药每次来吉省都没落下。   财锦动人心,这世上有拾金不昧的好人,也会有为钱不择手段的歹人。钱这个东西,太多人会为此甘愿冒险。不用说每次送货后,回去都带了结算的钱,有心人稍稍留心她们就足够麻烦,所以馨妍每月来送货的时间,从来都随性,不像胡嫂子一样有固定的时间。就算身上没那么多钱,年轻柔弱的女人带着防身的东西,也是有备无患。   秦主任眼红的看着馨妍收好钱,斟酌了一会还是开口道:“刚好我有件事想跟凤同志商量呢,年前有个朋友来玩,对咱们卖的化妆品非常感兴趣。凤同志放心,我用人格保证,我就随口说了几句,并没有透露你的消息给他,他只是对这生意感兴趣才问的。”   说罢见馨妍面上认真倾听,松了口气略压低一点声音,继续道:“咱们都不是外人,关起门说话也能自在一些,南方沿海那边比咱们这里宽松不少,海路也有门路……我那朋友对这生意很看好,可又不懂这里面的门道……这不就想买你的方子,在南方那边放手干一场。当然他做他的生意,咱们还做咱们自己的生意。当然价钱好商量,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吃亏……你要是不同意,我给回了也没什么……”   买方子?是一锤子买卖还是细水长流,这是值得细思的问题。细水长流是能源源不断,只要一直弄这一摊子也费心费力,馨妍还是个没野心的人,并不会想着怎么扩大化。如果一锤子买卖后,拿了钱也不耽搁自己这边的生意,再说目前的方子只是凑出来的半成品,就是卖了她也不吃亏。对生意,馨妍总不愿分神太多精力,她更愿意把关注度和精力放在家人孩子身上。   沉默片刻,馨妍也没给出确切答案,只笑着对秦主任道:“这事我一个女人家也做不了主,要不这样吧,我家孩子他爹陪孩子爷爷回回京都办事,走了十来天过两天该回来了,回头我跟他们商量商量在给你答复吧。说起来前两年孩子爹就跟我提过,他有个南方沿海的退伍战友,好像也去下海做生意了,不管生意做的怎么样,应该对这些事都懂得更多。”   秦主任呵呵笑着点头,嘴里道:“应该的应该的,那边靠海离港城进,吃用听说都比咱们这里的好。”   馨妍接了两句话,就起身告辞离开。秦主任热情的送他们都楼梯口,要不是馨妍推了,秦主任还打算陪他们逛逛供销社呢。等下了楼,孟浩平和戴春妞还处于晕乎乎的状态,孟浩平毕竟见过大场面,心理素质比戴春妞强了很多,在看到供销社里来往的陌生人,就下意识的靠近馨妍,一副警戒的姿态,戴春妞也走在馨妍挎包的右侧,紧紧抱贴着馨妍和装了钱的包。   两口子的动作让馨妍愣了一下,回神就明白过来,两人这样还怎么逛供销社。浅笑笑劝道:“不必如此,这样掩耳盗铃的样子,反而会更引人注意,不如大大方方的当做没事,这样更自在安全点。”   孟浩平跟戴春妞虽然不在过于紧张,可仍旧小心翼翼状,馨妍也没了悠闲的兴致,速度的赶紧买了要买的一堆东西后,在两人放不开的神情中,跟胡家闺女招呼一声,应了两人的意见,三人午饭饭都没吃,就返程回巴车站,等着坐车回军区。 第101章   馨妍三人大包小包提着东西,从吉省坐车到了军区,孟浩平跟戴春妞一直把馨妍送回孙家,才总算彻底松口气。坐到堂屋里喝口水,孟浩平才算放心下来,踌躇片刻还是开口对着馨妍真心实意劝道:   “嫂子,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你们两个女人带着那么多钱,万一被有心人盯上……后悔都来不及。钱在重要也没人的安全重要。这事孙团长肯定不知道,要是知道说啥都不会让你在冒险。这一路可没把我给担心死,想到以前你们都是这样带着钱回来,就后怕的惊出一身冷汗来。”   戴春妞也心有戚戚的点头,馨妍坐在凳子上怀里趴着两个孩子,还好娘亲去厨房整理菜了,让她听到肯定也想起了这茬,跟着为这事后怕不已。馨妍知道这时候什么解释都没用出,干脆的从还没来及取下来的包里拿出装蒙汗药的瓶子,对两人笑道:   “这次因为过年的关系,钱才会比之前的多些,我自己也带的有准备,这瓶蒙汗药我出门都随身带着,去送货的时间也不定,就算真有人有歹意,这一小瓶放到五十人都不在话下。而且我们每次从不去其他地方,只到供销社送了货买完东西就去坐车,来往的人多安全上也更有些保证。”   戴春妞不太了解馨妍拿出来的蒙汗药作用,孟浩平却是亲眼见到过效果的,去年他们出任务时,就是靠着这不起眼的东西,两次都救回不少士兵,还顺利的捉到嫌疑份子。可知道归知道,孟浩平还是不能放心,张了张嘴到底没再说什么,心里则打算等孙建国回来后,在跟他详细说这件事情的始末。再不济,以后送货他们两人分别跟着保护。   元宵节当天下午,孙建国就背着塞的满满的行李包,手里提着一样塞的满当的两个蛇皮袋回来了。馨妍跟孩子们欣喜迎上去,不等馨妍跟曲红霞开口问。孙建国就一脸总算回家了的表情,一边把行李放下,一边赶紧道:   “这趟我跟爹去的很顺利,先去看过房子,结果都有人在住,本来都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没想到花了几天时间找到咱爹说的老领导。没想到好不容易见到人,咱爹才开口续了两句旧事,老领导就知道咱爹是谁了。房子铺子的事都不用我们提,就直接开口先解释了,承诺一定会收回来还给咱家。”   馨妍点头,目的达到就好,没必要追究太多的过程。孙建国放下行李接过曲红霞递来的热水,吹了吹喝了一口,坐到凳子上笑看围在他身边的乐之,把还太烫的瓷缸伸手放到桌上,抱过乐之在怀里颠了颠,继续道:   “我回来前去咱家房子看过了,已经有人专门去通知住户们搬迁,别墅外面的那几亩地被盖了房子,住户太多拆迁就是个大工程,后来从京都外给多补了一倍的地。那几个老领导都是仁义守诺的好人,咱爹见他们身体都因为旧伤又隐疾,想着也没什么能感谢人家,毕竟咱们上门人家要是不认咱也没办法,就就在京都,给几位老领导看病调理。”   馨妍听到着就什么都明白了,人吃五谷杂粮就免不了病痛折磨,从炮火连天艰苦年代熬过来的人,不管是老百姓还是带兵打仗你首长,就没几个不落下隐患的。年轻时身强体壮显不出来,年纪大了腰腿疼头疼夜不能寐都是轻的,最多受点罪。最怕那些说不出哪疼的病,那才是要人命的病。   就是曲红霞对这个结果,也是欢喜更多,付出彼此都不在意的代价,来获得双赢的局势,没什么比这样更适合更让人省心。就是凤天幸没回来,曲红霞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坐在靠墙的凳子上笑道:   “京都是老家,你爹在哪里不用担心,给老领导治病,吃住用这些事更不用操心。再说,跟咱家有过的人,也都该老气过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打电话跟你爹联系上,等房子收回来让他拾整出来,回头咱们去那边看看住的也便意。你爹给人看病开方子不比你们曾祖差,毕竟一辈子的经验在那里,年轻时又出国学过西医。但说道养身体,你爹就没妍儿内行了。”   曲红霞这话说的中肯,馨妍开方子看病跟凤天幸还是不能比的,经验摆在那里,再者馨妍对西医了解的也是从凤天幸那里学的,临床和药品就知识量不足。但调养身体和养生,凤天幸就不如馨妍,馨妍前世世家祖母,一辈子都注重养生,又有不少的秘方在脑中,尤其跟凤天幸学了医之后,更跟打通脉学一样,一通百通更能灵活运用。   孙建国赶紧道:“我爹跟老领导看病闲话家常时,也笑呵着当玩笑提过这事呢,老领导就直接留了他住处的电话号码,让有事可以打电话直接联系。咱们军区里也有电话,娘要是不放心我爹可以打电话给他,我回来时爹爹就住在陈老领导家。”   馨妍知道娘亲说的在干脆,心里还是对爹爹一个人在京都不放心。而且……馨妍觉着,这个吉省军区,他们家或许也待不了太久了。自古以来,就有两个职业最多被人拉拢,一是负责入口的厨师,另外一个就是有大本事的大夫。谁也不敢冒险吃进嘴里的东西是否安全,更不敢说一辈子能平安康健,不疼不痒没病没灾。   “娘,让建国哥回头打听打听有没有去京都办事的人,有的话你就跟着一起去,路上有个照应,也省得我爹一个人在那边没人照顾,等老领导病好了你们回一起回来。家里也不用担心,乐之顺之会走会跑,我一个人就能照顾过来。至于生意的事也不用操心,在找个人来就是了,活清闲工资也高,有的是乐意做。不熟悉的外人也不放心她在家里出出进进,让建国哥从七团家属里找个老实的随军的就成。”   孙建国也觉得这样好,跟着劝道:“妍儿说的对,家里你们不用担心。回来前我爹还说咱家房子被折腾的乱七八糟,尤其是祖宅要大修整一番,以后就留着咱家自个住。到时又是拆又是修,他一个人就是找工人帮忙,可也有的折腾呢,哪还有照顾自己的空,您去了就给我爹煮饭洗衣服,我和妍儿在家也放心我爹有热乎饭菜吃。”   曲红霞被两人说的心动,可又犹豫家里的事忙不过来,乐之顺之在听话也还是孩子,关键是要三五个月见不到孙子,她们老两口肯定想孙子。馨妍跟孙建国见她犹豫不决,两人又劝说一会,曲红霞还是担心凤天幸一个人在京都,点头同意去那边。   孙建国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吃了饭,先去部队问了有没有去京都办公或者探亲的战士,得知过几天有人要去,就骑自行车去汪仁镇,买盖工作间的砖瓦和水泥。工作间不大,所以也用不了太多,找到地方后砖瓦三驴车足够用了,中午喊了孟浩平跟胡政委,又不需要挖地基,两头靠墙的围山,三个人手脚麻利一中午就磊好。   吃过饭他们两人去队里,下午孙建国自己就把水槽和工作台搭好。用水泥把墙跟工作台都抹光滑,等干了后在弄上顶上好瓦片就成。就是没人搭手,剩下的活孙建国每天早晚从部队里回来,两天也就弄好了,至于饮水管进来,后来还是没弄,只做了排水沟,院里就有自来水管,用水时两步路的距离,反而比装水管要方便很多。   等工作间的木门和电也装好,孙建国打听去京都办事的人已经准备动身,火车票一样是卧票,把曲红霞送上火车后,馨妍把做粉脂的东西都挪到晾干的工作间里。爹娘都不在家,最不适应的人不是两个孩子,反而是馨妍自己。从她来到这个世界,还是第一次跟爹娘分开,蔫蔫不习惯了半个多,每隔两天就忍不住打电话,问他们在京都如何,很多次都忍下让他们回来的念头。   可每次话到嘴边,都咽下去没有说出口。京都的房子对爹娘而言,是他们的回忆,不论这个回忆是好是坏,都是他们人生无法改变的一部分,更是他们生长的故乡。馨妍不能任性的因为自己的自私,就让他们留下无法释怀的遗憾。那些老领导能在二三十年后,还履行承诺,也不是别无所求的,想要拿回来家里的房子,就得用心给他们看病调养。   馨妍心里估算一下,最多也就一年半载的时间,等那边的房子收回来装修好,可以带乐之顺之去住一段时间。那些人如果想留着爹爹在身边常年看病,会主动把孙建国调到京都,或许靠近京都的军区。只有一家团圆在一起,爹爹才能安心的给人看病。当然,这个前提是,爹爹的治疗让他们觉得有那个调动的价值。   吉省军区是孙建国的本营,但吉省军区跟京都总军区是没有可比性的,自古军事权力都集中在京都,也只有哪里更靠近权利的中心,不论军权还是政权,都一样是最难调遣进去的地方。下面的人都想往那里走,那里的人却没有想往下放的。鸡头和凤尾,这个选择自古就是一个难题,更多时候人都是因事而觉定。   生意上馨妍没太大时间和心情顾及,孙建国也不肯让馨妍累到,稍稍一打听,就在七团的军属中,找了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来家里帮着做粉脂。新来的女人夫家姓纪,纪嫂子第一天上门来孙家干活,馨妍说三句她最多只回应一个嗯。纪嫂子人老实话也少,跟她说话如果是不需要回答的事,她十有□□都闷不吭声,需要回答的问题,也多数只点头或是摇头,也难怪孙建国会挑她来家里干活。   这样性格的人用好了,那是两个戴春妞都比不上的,至于怎么收服来用,就是个问题。说好前两个月工资四十一月,后面看情形给加工资,不过以纪嫂子的个性,平日里也不像善于交际的人,省去不少的麻烦,不爱说话就不会多说,从另一种角度而言,□□后嘴巴紧。   那买方子的事,早在孙建国回来没两天,就做主回了。他们家现在不缺钱花,小打小闹的军区里也不会干涉,但太过出格容易引来侧目和事端,不如安安稳稳的好。   在孙建国的想法中,那粉脂方子都是馨妍的,用来挣钱养家没事,他们是亲密的一家人,不需要因为面子,为这种事闹心。但卖掉的话,却会让他有种委屈馨妍的感觉,那是馨妍的东西,她可以要或着不要,扔在地上踩几脚也没关系。简而言之,孙建国认为。馨妍的东西就是不要,也不能给旁的人占了便宜去。   再说,会生蛋的鸡,跟一篮子鸡蛋,还是会生蛋的鸡更吸引人。一篮子鸡蛋能吃上几天?下蛋的鸡就不同了,等到鸡老到没法下蛋了,再一刀宰了吃肉也还不迟。聪明人有聪明人的智慧,但老实人也有考老实人的价值观。秦主任就是再多的失望和不高兴,也不敢给馨妍脸色看,每个月几百块钱的提成,就快顶他一年的工资。   就算他分出去一些堵售货员的嘴,最多也就拿出来百八十块钱,再多了他也不会往外掏。跟馨妍闹翻的话,他断了大头财路,对馨妍而言也就是换个地方多些麻烦罢了。秦主任是精明人,聪明人就没有愿意吃亏的,所以行事更冷静理智,不会因气愤冲动做损人不利己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安……十一快乐…… 第102章   在不适应中学着适应,馨妍可以带着孩子跟着一起去京都,可孙建国一个人在家里,她也有些不放心。女人,家里人生了孩子,心神重心都围绕着孩子,小孩子的成长也离不开父亲这个人的言传身教。馨妍不得不承认,爹娘和孩子,都一样的重要,有什么不可以舍弃的,那就只有他们。   三月里春暖花开,馨妍让秦主任帮着收了不少的花,粉脂没什么变化,倒是口脂多添了两个颜色,粉色和橘红色。粉色特别受女孩子欢迎,橘红色的口脂提亮肤色,不少眼光独特的女人特别喜欢。现在做这些胭脂水粉,都是由戴春妞和纪嫂子两人负责分门别类准备把粗活做完,馨妍动手调配好,再让她们小心的包装起来。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粉脂夏天用的人很少,就算馨妍调的粉持久不脱粉,也抵不住汗水的冲刷。所以粉脂的量随着天气变热慢慢减少量,至于口脂倒是没有影响,而且做口脂可比做粉脂简单轻松多了。两三天就能做出够卖一个月的量,馨妍有更多时间照看孩子。孙建国从过了年之后,每天的训练任务更重,中午不回来吃饭时是常事,不少时候三两天都回不来。   每次回来都一身脏兮兮的泥土,精神也显得疲惫,馨妍担忧问过原因,孙建国只解释说加强训练,对士兵高要求训练,在出他们任务时命才更有保障。男人的事馨妍也不懂,她能做的也就是照顾好孩子和家里不让他操心,每天晚上他回来时,能泡个解乏活血的药浴澡,再吃一顿合口味的夜宵。   躺到床上后,给他按摩身上的穴位解乏,虽然每次按着按着……都会被反转体位被按摩……   即使如此,自孟浩平跟他提过馨妍带着巨款回来,会引来很多麻烦和危险。孙建国并没有对馨妍规定什么事,只馨妍每月去吉省送货,孙建国都会挤出时间跟着一起去。他实在脱不开身时,也会托孟浩平跟着一起,反正就是绝对不会让馨妍跟戴春妞两个女人去冒险,势要把危险扼杀在摇篮里,绝了一丝发生的可能。   可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在馨妍看来好像只是一纸调令,各大军区和各参展部队军,一级抽调尖子组建侦察大队,京都军区组建两支侦察大队,序列分别是第十一侦察大队和第十二侦察大队。边境小国出兵攻占了我国边缘的一个少数民族,前前后后杀戮了近200万贫民及反对者。政治考量因素,华国不能视之不见,这趟兵都必须要打。   而孙建国所率领的七团,是公认的军区最强,孙建国做为七团团长,不仅要把七团的尖子带着去,还要从其他团挑选尖子兵,一同去边境前线。军人满腔热血保家卫国,除了被选中的尖子兵,还有不少的士兵申请去前线。胡嫂子跟戴春妞都红着眼睛在孙家,跟馨妍说道那些申请的战士,神情叹息又带着一丝不可言说的复杂。   馨妍送走两人后,也有些愣然的坐在堂屋里发呆,直到顺之趴在她怀里喊了几句娘亲,才算回过神来一声叹息。在冷兵器时代,刀剑无眼,但相较也比□□要安全不少。对这些馨妍更有体会,□□越是了解,越是会觉得可怕。一把不起眼的盒子枪,都可能打出飞速的乱弹,取下一个人的性命。   馨妍甚至除了焦躁忧虑,根本没有其他办法,孙建国在这个时候,绝对不会离开,他的责任感和军人的勇猛都不允许自己做一个逃兵。晚上,馨妍给乐之顺之为好饭,给他们用热水洗了澡哄睡着,在锅里放好木材继续烧水,也洗了澡回房间等孙建国回来。胡嫂子跟戴春妞只是听到消息来询问,有些事孙建国更清楚,馨妍想听他说。   孙建国比以往回来的更晚,进院子后一身一副汗味很浓,衣服上更是脏兮兮的看不出本色了。馨妍赶紧让他去洗澡间脱衣服洗澡,自己去厨房,煮了三碗量的面条,在碗里卧了两个鸡蛋,又把新卤的卤肉切了和腌菜切了一盘。面条用开水在煤炉上煮的,馨妍把面条和卤肉端到堂屋里,孙建国已经洗完澡穿着个青布大裤衩出来。   孙建国也饿了,也不嫌汤闷头吃了一碗面,肚里有了东西才嘘了口气,让馨妍坐着,他自己麻利的去厨房又盛了一大碗面条回来,吃饭的速度也慢了些,夹了几块卤肉配着,呼噜了两口面条。馨妍本打算等他吃完饭在问,反而孙建国自己嘴里边吃,语气不是询问而是肯定,开口笑道:   “妍儿不是想咱爹咱娘了吗,过几天我要带人先去京都总军区,在那边汇合分配才去前线,刚好能把你们娘三个一起送去爹娘那里。咱家房子修的差不多了,你跟爹娘在一起住也好有个照应。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一定会小心谨慎的行事……会好好的回来,我舍不得你,舍不得两个儿子跟爹娘。为了你们,我都不会有事。”   馨妍眼圈一红,心里酸涩难耐,战场上瞬息万变,那些保证哪里能算数,谁都不知道有多少的风险。如果天要收你,就是走在路上也有飞来横祸。可馨妍又能怎么样?只能收敛所有情绪,不让自己的负面情绪影响群影响到孙建国。与其让他牵肠挂肚的离开,不如依着他的话,只要他能无后顾之忧的离开。   “我都听建国哥的,京都可比这里热闹,咱家孩子从生下来就没出去玩过呢。小半年没见爹娘了,乐之跟顺之见天的问爷爷奶奶。指定是想他们了……家里你就不用挂念,咱家也不是只会站着让人欺负的,再说天子脚下也没人感太过张狂,爹爹在京都好歹还有人情在,有什么事也有关系门路。”   孙建国扒拉些腌菜拌着面条吃,酸脆的腌菜跟面条一起味道很好,两人说话间第二碗面条就要见底:“恩,在京都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跟爹娘一起住,你们都有个照应。这边的那生意就停了吧,以后回来想做在接着做也不迟。”   一听就是门外汉,做生意除了东西的好坏,更要讲究一个先机,见过暴利的诱惑,那个秦主任可等不及三五个月毫无进项。生意的事馨妍心里有打算,已经是万元户了,就是做吃山空也能吃上十好几年。把手里面方子卖掉,以后想条件允许,可以只接走高品质路线,卖掉的方子要是被买家改精抢生意,那也是人家的本事没什么好抱怨的。   馨妍对自己很有信心,当然对自己做的东西也有信心。女人内外保养她有不少的秘方,优胜劣汰,这些秘方也都是经历过时光的考验。有钱有身份的人,都爱精益求精,最好的东西再贵也有的是市场。   从孙建国哪里知道最多一个星期就要去京都,收拾衣服行李等离开前两天也不迟,馨妍第二天就请戴春妞帮着看一天孩子,提着做出来的口脂,跟送货的胡嫂子一起去吉省。等跟秦主任把算了这批货款,馨妍也没急着离开,把钱放到背着的包里,馨妍看向秦主任直接道:   “咱们合作这么久,亏的秦大哥费心又费力的操心,我心里一直都是非常感激的,谢谢秦大哥一直以来的照顾。”话音一转,馨妍继而接着道:   “只是,我家孩子爹要去出任务,具体任务的时间也不定,我爹娘过了年就回京都收房子,太久没住房子要休整还要给人看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孩子爹不放心我们母子三个留在军区,要送我们去京都,一家子在一起也有个照应,自家房子反正也是现成的,孩子爹也能放心去出任务。就是这一离开,生意肯定就要停了。”   秦主任本来还在细思孙建国出任务,以及老两口回京都收房子的□□,就因为馨妍最后一句话急了,别的事跟他也没多大关系,最重要的当然跟自己利益相关的事。身子不自觉前倾,脸上微皱急忙道:   “咱这生意这么好,你一个月挣得可比人家一家子一年挣得还多呢,就这样说扔就扔下太可惜。凤同志可不能冲动,有事咱们一起想办法,再说军区里住这么久早该习惯了,哪能撇家舍业的。京都再好,也没有这么好的挣钱机会,要不我帮着你在吉省找房子住,等孙兄弟回来也省得你们娘仨来回折腾,到时孩子念书在吉省里都方便。”   牵扯到自身利益,果然态度都不同了。馨妍垂眸做思考状,好一会才在秦主任紧张的神情中,认真到:“不了,我爹娘年纪也大了,他们二老在京都我也不放心。承你照顾这么久,这一离开我其实很不好意思,孩子爹也说你照顾良多,要是你有意的话,让我把这个方子卖给你,也算是你对我家照顾的一些感激吧。”   什么叫大惊大喜,秦主任这会可算是尝过了,当初就借口有朋友想买方子,朋友是真的,可想买方子的事就是半真半假。不过为了试探试探,谁知道馨妍不肯卖。本来还担心没了财路,现下馨妍主动说卖方子,秦主任怎么会不兴奋。没人比他更清楚方子的价值,要是他有方子,凭借他的人脉,一个月的利润能再翻上一两倍。   努力压下嘴角上扬的弧度,可眉宇间的喜色掩都掩不住,嘴里还假惺惺好意道:“这可不是儿戏,凤同志要不好好想想,不然以后后悔都来不及了。”   馨妍笑着摇头,道:“我听孩子爹的,我爹是大夫我自幼跟他习医,生意上的事也不太懂,要不是有你的照顾,哪里能有这么多了收入。再说,也是因为你一直以来的照顾,所以我才肯把方子卖给你。卖了方子后,只要不在吉省我想做也能做,咱们国家这么大,去哪里做这个买卖都一样。”   潜在深意秦主任也听懂了,只要馨妍不在吉省继续做化妆品,秦主任就有自信能占领市场。再说在吉省很大,全部吃下去都够他发了,哪里还管的到吉省外面的事。秦主任在办公桌下的手搓了搓,才犹豫道:   “你说的在理,只是这方子你准备多少钱能卖?你放心,就凭咱们的交情,只要你说个价,老哥就是砸锅卖铁找人去借,也绝对不还一分的价。”   秦主任这军将的,要是一般人肯定不好意思开口要多。馨妍可是清楚这一套,买卖嘛,你我要价你还价,馨妍心中早有价位,看秦主任有多在想要方子了,太低了那就没诚意了。   “秦大哥说的是,以咱们的交情你肯定不会让我吃亏。说起来这生意也做了快一年,生意也算是已经打开市场了,钱都是从秦大哥手里经过的,你比我应该更清楚这每月的收入。我这一年除去你的两成利润和本钱,也是万元户一个了。我也不说要三五年的利润,你只要给我两年的利润,我手把手的教会,省得方子看不明白弄错了比例。”   秦主任也没想到馨妍敢开这个口,可这一年一万的利润应该已经是抹去不少零头,他心里暗自算了算,按照馨妍话里的意思,一年的利润是一万,两年可就是两万块的巨款。大话已经说到前头,想吞都吞不下去。可要是还价方子稍稍该一点,那做出来的效果肯定就不一样……想到两万块这个天文数字,秦主任就不觉想捂着剧烈跳动的胸口……   本来还想他一个人吃下,可思虑再三,秦主任都没有开口还价,两万块钱是多,可真到他手里稍稍扩大写规模,他有自信一年就能回本。可前提是他现在没那个财力……就跟前面挂着胡萝卜的毛驴一样,秦主任表情丰富的变来变去半晌,咬牙一脸坚定的对馨妍道:   “凤同志放心,这个价钱把方子卖给老哥,说起来还是你亏了。老哥也没脸开口还价,就是我手里的钱还差一大半,要宽限一段时间筹备才行。”   馨妍笑意增添,面上略显为难道:“不是我不肯,我也是昨晚孩子爹才跟我说这事,最多也就四天时间,手把手的教也要一两天的时间,你要是真没褶,要不等我什么时候从京都回来在说吧。”   秦主任一听,赶紧摆手说不用,迟则生变,谁知道馨妍什么时候从京都回来,就是回来谁又能保证不反悔卖方子。这么一个能生蛋的金母鸡,对任何人来说都是特别的诱惑,秦主任可不敢冒着个险,毕竟馨妍好不容易才点头同意卖方子,要是反悔了他才更失望。人嘛,看准时机就要赌一把,输了不外呼苦十年,赢了可是笑着能富贵三代。   “来得及来得及,你放心后天肯定能凑齐。”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亲们 第103章   秦主任说宽限两天,两天后他就揣着两万块的巨款,带着跟馨妍差不多大的闺女,来军区找馨妍。这争分夺秒的架势,深怕有个什么意外转变发生。进军区是要从正门登基,为的就是防止有特务和尖细,还有一些不法分子混进来,按例询问了几句才有小士兵把人带来孙家,门卫士兵在孙家确认了身份后,就冲馨妍敬礼后小跑着离开。   秦主任紧张的抹了抹头上的汗珠子,亲眼见识才知道军区跟外面的区别有多大。馨妍把两人请进屋坐下,又倒了开水给两人,秦主任接过开水,就让他女儿秦红喊馨妍婶子。馨妍面上毫无变化,心里直呵呵,长门的孙子末门旳小爷,这种情况就是在现在也多的是。而秦红看看比她还显小的馨妍,红着脸不好意思小声喊了句婶子。   馨妍伸手拍拍身边给画画的顺之捣乱的乐之,嘴里应了一声,就听秦主任开始诉说他怎么东拼西凑的借来了钱,简直就是一部心酸泪流史。两万块钱用报纸包成厚厚的两摞,为了方便点钱,大团结都是一百一个小折,一千一个大折,厚厚的两捆钱钱搁在桌子上,秦主任让馨妍仔细点点。   钱太多,馨妍也没一张一张的细数,只随意抽了几叠整千的点了数,大致估算了一下就作罢。一是馨妍断定方子没拿到手,手艺没学到手,秦主任不敢少了钱,二是就算少了三五张,跟两万块钱的数量比起来真不算什么。馨妍也没耽搁,把早就写好的方子拿出来递给秦主任,粉脂口脂和腮粉三种化妆品所需要的原料和配比写的清清楚楚。   秦主任仔细看了一遍,原料需要的成本他扫一眼就心里有数,但书面上写的东西跟实际操作还是有差别,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这也是他把女儿带来的原因。其实按照他内心的想法,更想让儿子来学,可显然这想法不太实际。不说儿子还在念书,谁也不高兴媳妇跟年龄相近的异性过多的接触。   两人都签了保证书,馨妍就送走秦主任,至于秦红要在孙家住一晚,馨妍当天中午吃过饭,就带秦红在工作间,一句一指导让秦红动手来做。只有亲自动手,才能更贴切的学会经验。馨妍也只能教导她步奏,其他的也是要靠个人来摸索的。至于馨妍走后没了工作的戴春妞,馨妍干脆的教她卤肉,让她可以带到汪仁镇去卖,也方便照顾他们家两个孩子。   至于纪嫂子,馨妍把工资给她结清后,只遗憾的表示事情赶在一起。人都分亲疏远近,面面俱到也不需要为所有人的生计操心,她只是凡人一个,并不是救苦救难的观音。   女孩子都化妆品都有着天然的热爱,秦红本来就喜欢这些东西,动手能力也不错,晚饭前就已经学的差不多,就是调配还有些拿不准量。拿捏份量的度,只能靠慢慢的习惯,这个只能靠秦红自己了。晚上让秦红在东屋住了一晚,孙建国回来的时秦红已经睡下,早上孙建国走人家还没起来,也碰不到面,馨妍睡前只跟孙建国提句。   卖方子的事孙建国本来不同意,被馨妍仔细分析后说服,两万块钱馨妍也没打算存起来,先不说存起来解释来历人家也不定相信,还不如就放在家里开销。现在社会安稳了下来,反实权运动也已经走到陌路,不会在发生破门搜抢的事。等她大孩子到了京都,大人孩子吃穿住行都要钱,京都的消费肯定比小地方要高,索性做家里的开销。   这次去京都坐的是军用车,直接从军区开到京都军区,孙建国已经跟爹娘通过电话,到时直接送到家门口。搬家的事馨妍有过几次的经验,可以说已经很熟悉。家具也锅碗也不需要动,以后还不知道住多久,就是不住了也可以送人,也不是值钱的东西,市面上很多东西已经不需要票,只要用钱就能买到,票当然也有人继续用,推广开的东西也不是一夕就能改变的。   家里的棉被和衣服都要带着,贴身用习惯的东西也要带着,爹娘的衣服已经带走,这次要带的也就馨妍跟两个孩子的东西。馨妍的这里冬天的里外三套,夏天的衣服也三套,春秋装两件不薄不厚的外套。最多的还是乐之跟顺之的东西。小孩子长身体快,去年的棉衣今年根本就穿不了,面衣不带可以做新的,暖和又合身。   可他们的车子鞋子,乱七八糟的杂物收拾起来也不少,就算是精简了,依旧装满了三个蛇皮袋。离开的前一天,孙建国请了孟浩平和胡政委一起来家里吃顿饭,孟浩平跟孙建国一起去,胡政委却是留下不需要去的。胡嫂子心里高兴当家男人不用去冒险,不过在孙家顾及还有他们两家的心情,面上并没有表现的明显。   一桌子菜做好,给孩子们弄了一小桌,让他们自己吃,三家的大人都坐在一起吃饭。胡政委端起酒杯,跟一旁的孙建国和孟浩平碰了杯,一口把小酒盅里的酒喝光,放下酒杯拿筷子夹了两颗五香豆吃,才叹气道:   “本来还想跟着兄弟们一起去,可体能跟不上,去了也只会拖你们后腿,与其如此,还不如留在后方,做好后方的工作。也算是另一种帮助吧。”   孙建国给胡政委满上酒盅,笑道:“咱们虽说分工不同,都一样的为国做贡献。大侄子快办事了吧?我跟浩平到时也赶不回不来喝杯喜酒,来,今天咱们只吃饭叙旧,其他事饭桌上都不谈,我们兄弟三个在走一个。”   孟浩平也端起酒杯,跟孙建国先碰了杯,两人在一起跟胡政委碰杯,三人又喝了一杯,孟浩平才笑道:“团长说的对,咱们兄弟今天只高高兴兴吃饭,其他的事都不提。我跟春妞敬孙嫂子一杯,我家的来军区后嫂子没少照顾我家,嫂子不会喝酒,这杯就让团长带喝。”   孟浩平说完,就给自己喝孙建国满了一杯酒。孙建国没好气道:“你这哪里是感谢你嫂子,你小子是专门哄我家酒喝呢,顺便还想把我灌醉。来再走一个,论拳头你不是我对手,论酒量我也一样不会输给你。”   胡政委哈哈大笑,道:“两个人加起来五六十岁的人了,还跟小年轻一样好胜。来一起走一个,你们两个都比我强,喝。”   胡嫂子见胡政委又喝了一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胡政委爱喝个小酒,可就是没什么酒量,家里条件宽容些后,平时喝个闲酒最多也就两三酒盅,最多二两的酒量,在喝那肯定要醉。男人喝醉酒有很多特征,有些人蒙头大睡,有些人大吐特吐,还有些人满嘴喷粪发酒疯,还有些人絮叨起来就没完没了。胡政委就是那种大吐特吐的类型,第二天一准的头疼胃不舒服,赶紧提醒胡政委:   “都没外人,少喝点酒多吃些菜,这大热的天,弟妹辛苦做了一桌子饭菜,可不能浪费她的心意。”   男人喝酒最烦女人唠叨,他们又不是傻子,酒多伤身谁都知道,可男人兴头上当然要尽兴,胡政委没好气道:“就你话多,男人的事女人少管,在家里带孩子煮饭就成,别什么事豆娘都想捏在手里。”   当年办了难堪,胡嫂子脸上就有些不好看,可当着人场里也不能拌嘴,只能忍下闷头吃菜不在吭声。戴春妞看了看胡嫂子,扭头看向馨妍小声问道:“嫂子行李收拾好没?俺明天过来帮你一起收拾吧,你带两个孩子去京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俺舍不得你有,你不在家俺连串门子的地方都少了一个。”   馨妍也顺着这个话题,轻笑道:“也没多少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我家京都的房子也住的下,你要是想我们了,可以带孩子去玩一段时间。我爹娘在京都帮人看病,可能要住一年半载的,建国哥回来去接我们,我跟两个孩子就能回来了。”   说是如此,可谁知道这场仗要打到什么时候,孙建国要什么时候能回来,亦或者还能有多少人活着回来……   离开的当天,馨妍牵着两个孩子的小手,着看孙建国把家里的大门锁好,提上提行李后馨妍跟在孙建国身后,去部队里集体集合的地方等车。到了集合的地方,来给这次去京都的士兵送行的人很多,女人孩子多是眼泪摩挲,戴春妞和胡嫂子也来送行。馨妍看到她们时,戴春妞带两个孩子正拉着孟浩平一个劲的哭,胡嫂子在一旁扶着戴春妞正在劝。   见孙建国带着馨妍和孩子过来,胡嫂子嘘了口气对戴春妞劝道:“快别哭了,孟副团是去前线,你跟孩子哭哭闹闹的,他能放心的去吗。你看看你孙嫂子也来了,人家也没像你这样哭哭啼啼的让男人担心。咱们做军人家属的,就要有这个觉悟。”   戴春妞哭的直抽抽,看到馨妍和提着她们行李的孙建国,哭的更厉害,咽咽嗒嗒的眼泪又下来了。孟家的两个孩子见他娘娘哭的更厉害,也呜呜的继续哭。孟浩平急的一头汗,又不忍心斥责媳妇跟儿子,只能耐心的哄着。   “有孙团长照顾,不会有什么事的,你就安心在家照顾自己跟孩子,等我回来就行。要是在家住的烦了,带着孩子去京都里看嫂子,在嫂子家住些时日,你不说没看过首付广场,首都广场吗,带着孩子去看看,别心疼钱。”   馨妍也到跟前,拿了手帕给戴春妞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馨妍叹气道:“别哭了,男人在外面本来就不容易,你跟孩子哭闹的他分心,让他们没有牵挂的出去,平平安安的回来多好。”   馨妍连一句上战场的话也不提,好像这样模糊的概括过去,能让离开的人安然无恙的回来。戴春妞自觉跟馨妍同命相连,虽然喊馨妍嫂子,可两人年龄算起来戴春妞大了快快十岁,没馨妍聪明她没觉得如何,眼下还这么不懂事,万一在男人战场上分神出了什么意外,戴春妞吊死的心都有了。   擦了眼泪,把两个孩子也哄好,红肿着眼睛一脸哭意的跟孟浩平各种嘱咐。那边馨妍见戴春妞不哭了,也没在权,只带着孩子沉默的跟在孙建国身后,在他的安排下坐上了车厢。眼泪是女人的武器,但眼泪也是最柔弱,最没用的东西,改变不了现实的残酷。生离死别,哪一样都只能用眼泪宣泄,却无法去改变什么。   从吉省坐火车去京都要两天一夜,坐军用车却用不了那么久,一天一夜就差不多能到地方。一路上车速很快,除了必要的三餐停车上厕所,就是睡觉都是靠坐着浅眠。还好这是敞篷车,颠簸却也不会晕车,馨妍也能忍下来这个罪。馨妍坐在孙建国身边,两人一人抱着一个睡着的孩子,孙建国心疼馨妍,可车上的位置有限,想让馨妍躺躺都没地方。   好在一天一夜很快就过去,可是这也意味着他们即将分别,尤其是此经一别不知何时在相聚。馨妍想到此,看着孙建国提着行李下车的背影,仍旧控制不住情绪眼圈微红。两人是荣辱与共的夫妻,眼前的男人是她孩子的爹,是跟她一样孝敬爹娘的亲人,馨妍从没有现在如此深刻的认知。   “建国哥,为了我和孩子,都要好好的回来,为了我们也要好好的回来,我们在京都的家里等你回来。这段时间我没有避孕,幸运的话等你回来时,我们又多了一个可爱的孩子。不要让孩子没了父亲,被人随意的欺辱,也不要让我没了丈夫,让心怀不轨的人有机可乘,更不要让爹娘没了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   孙建国表情郑重,夹杂着不舍眷恋怜爱的目光,深深看了馨妍良久,最终闭了闭眼睛压下胸口的躁动,搁下行李弯腰把两个儿子抱在怀里,看向馨妍郑重保证道:   “你在家里好好照顾爹娘和孩子们,更要好好的照顾自己,我跟你保证,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回来接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另外因为剧情需要,有些事就特意提前了一点点。 第104章   活了两世,馨妍才隐约有了心动的感觉,不论这种感觉是因为共同孕育了孩子而起,还是因为习惯了孙建国的存在,想到孙建国即将面临的危险,就忍不住牵肠挂肚的担忧他的安慰。就是爹娘接了馨妍母子三个回家后,也忍不住唉声叹气。爹爹更是在给那位朱老领导看诊时,询问过能不能跟去前线的人联络。   朱老领导问了孙建国的具体情况后,跟凤天幸表扬了孙建国一番,只道这事他会留意。凤天幸回家跟馨妍也没提这事,等回头能寄信寄东西时再说,也省得空欢喜一场。而馨妍来京都的家里,虽然忧心却也要打起精神,爹娘和孩子都还需要她照顾,孙建国不在她更要照顾好他们,馨妍也不是柔弱不禁风浪的娇花。   他们住的是京都三进出的房子,花钱请人修整过,抹去了陌生人居住的痕迹。整栋青石砖房子差不多两亩多地,处处透着浓浓的岁月痕迹,可惜曾经的古树都被糟践了。馨妍听爹娘讲,这套房子是凤家祖辈传下来的,迄今有据为止,已经有两百多年了,可以说是凤家祖宗一代代传下来的祖屋,对爹爹的意义是不同的。   三进的主院四间正屋,左右两边各两间耳房,院子里留有石块围起来的小片空地,应该是以往先人闲情种花用的。二进的院子是回字型,除了通往主屋和前院的通道,和通道不远的一口深井外,都是大小差不多的房子。房子的一进的院子,除了大门两旁的耳房,剩余院子靠墙都用砖头围起来,以前看样子应该也是种花的地方,除此之外都是铺着青石板的平地,空间很大应该是跑步溜圈的地方。   孙建国不在家,家里连上孩子也只有五个人,住在三进的院子显得很空荡。房子就是打扫的也麻烦,二进的房子全都锁起来了,只留三进的主院他们一家人住,和一进的院子给孩子溜圈。本来种花的闲地,也因为环境的关系,被拿来种应季的菜。四间主屋是两两一个门,分里外两间。爹娘住在东边主屋,馨妍带着连个孩子住在西主屋。   中间隔了两间房子四道墙,要是孙建国也在,绝对能对房子的隔音效果非常满意……家具都用木头打做新的,馨妍房间一张两米的大床,衣柜梳妆柜桌子一应的都有。外间也有长椅和茶几桌子凳子,家具很齐全也贴心,爹娘是用心的在布置这个家。馨妍在屋里整理东西,乐之顺之跟着爷爷奶奶一起,把家里里里外外逛了几圈,锁着的门也打开专门让他们看稀罕,熟悉新家的环境。   家里左右邻居,据爹娘说都是不熟悉的陌生姓名,爹爹当年熟悉的街坊邻居,早就不知所踪了,或许已经病逝,或许已经搬家,也或许早就淹没在动乱的洪流里,沧海桑田,能留下名字的又能有几人。住老屋深宅的好处很明显,墙厚顶深,人住在里面冬暖夏凉,进去炎热的三伏天,只要过了太阳最烈的正午,屋里清幽凉快。   就算是最热的中午,在外间的地上撒些沁凉的井水,再铺上大草席,两个小家伙能一点燥意都没的安稳午睡。等乐之顺之习惯了两天新家的环境,凤天幸老两口,就带着馨妍母子三个,连着十来天时间把京都的名景点逛了个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历史总有重合,历朝帝王居住过的紫禁城,建筑鸟瞰图和庄鸿的气派,都跟馨妍前世所见在相差无几。   在新家住了一个多月,这天馨妍跟着凤天幸一起,去朱老领导家惯诊,馨妍养生的本事比爹爹强,尤其是爹爹说可以经过老领导的手,给远赴边境的孙建国寄信和东西过去。这个消息对馨妍而言,简直就是意外惊喜。要知道京都是一国之都,衣食住行都不是一般城市可以比的,除了几瓶卤肉和豆酱辣酱外,药材充足下馨妍也做了不少的药丸。   药丸的种类很多,分门别类的单独用防潮的塑料瓶装着,有补血补气的药丸,有清热解毒的药丸,止血消炎的伤药。因为花了一百多块钱,买到了一只好参,馨妍用了一半的参做了养生丸,再三信里嘱咐他要贴身收好,三日一颗,等吃完了她在给他寄。要不是养生丸的药放久了会挥发了药效,整棵参她都想做成养生丸给他寄过去。   馨妍跟着爹爹到了朱家,在爹爹的介绍下同老领导打了招呼,馨妍见爹爹神态算得上亲近,明白跟这位老领导相处得宜。放下了提来的行李袋,跟着爹爹一起稍坐了片刻。等爹爹按例给号了脉之后,让馨妍过来也号脉看看,能不能配出合适的养生补药。当然人年纪大了,喝药汤太过害胃口,药膳的话会更好。   馨妍也不怯场,坐下手指搭上面容和蔼的老领导脉搏上,静气凝神仔细诊脉。从脉象来看,爹爹开的药都非常适合,就是经常喝汤药,胃口不好罢了。馨妍做的养生丸固体培元,老领导也适合服用,效果会比喝汤药要少受罪。老领导大病其实并没多少,都是陈年的旧疾。做为对老领导帮助的感谢,馨妍给了他十颗养生丸给,让他五日服一颗,斟酌片刻又开了个食疗的药膳。   老领导也看不懂药膳有什么名堂,不过问过馨妍那养生丸的功效后,当场就让警卫员给倒了温水服下。馨妍坐在爹爹身边,安静的听爹爹跟老领导感怀年轻旧事几句,然后才指着带来的蛇皮袋,说了这次的来意:   “我闺女不放心姑爷在前线,写了信准备了不少的药还有吃的,想请您帮着跟其他物资一起送去。咱们在后面也做不了什么,也只是凭着心意送点东西,家里两个孙子才两岁,刚来的那两天天天跟他们娘要找爹。”   老领导也叹气:“都是好同志,你放心,一定让后勤的人,把东西亲自交给你女婿。等这场仗胜利归来。把你女婿调到京都军区,孩子也能经常见到爹。”   前提是孙建国能活着全须全尾的回来,老领导话里的意思馨妍听明白了,心里也没什么激动情绪。她现在只希望孙建国能活着回来,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只有活着才有希望。父女两个又坐了一会,就留下东西起身谢绝了客气的留饭,告辞回家去了。两个孩子都在家里,主要是乐之的精力好,现在家里地方宽,乐之一个不留神就在院里疯跑开。   小孩子磕磕碰碰的很正常,疼了一次就学会怎么才不会摔倒,可两位老人见不得孩子磕碰,一定要跟在后面看着才能放心。娘亲现在身体好了,可毕竟上了年纪也跟年轻时候比不得,馨妍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里看小家伙,早些回去也不耽误做午饭。老领导住的地方附近三三两两的住户,都是跟老领导差不多的身份,戒备森严却也清幽安静。   两人是骑着自行车来的,馨妍坐上自行车后座,跟爹爹说学自行车的事,心里则想着东西什么时候孙建国才能拿到。老领导既然答应了就不会食言,馨妍也不知道那些东西能不能起到作用,可要是什么都不做,馨妍心里会更不放心。父女两个大半个小时,才慢悠悠的回到家,让爹爹歇歇她看过孩子,就去三进院子里的新厨房做饭。   米粥馒头一盘炒鸡蛋一盘炒青菜,乐之就着炒蛋吃了小半个馒头,一碗米粥下肚就吃饱了。顺之没有这么好的胃口,吃了些炒鸡蛋,大半碗米粥也饱了。等喂完两个孩子,馨妍看了看饭菜没一点想吃的**,不想吃就是不饿,没必要勉强自己硬是吃下去。人类的身体很神秘,如果缺什么营养时,就会想吃相应的某些东西。   馨妍刚收拾碗筷,一旁坐着抱顺之的曲红霞,一脸的差异跟心疼,道:“你怎么一点也不吃点,是不是过来饭点后不觉着饿了?多少吃点垫垫肚子,以后喂孩子吃饭我跟你爹一人喂一个,你本来就饭量小,不能为了照顾孩子就不顾自己了。建国现在不在家,看着孩子跟我和你爹的份上,你更要好好的照顾自己。”   馨妍收碗碟的手顿了顿,还是拿了半个馒头打算吃点,不饿吃点也撑不到:“哪有,就是今天没什么胃口。”   曲红霞觉得馨妍是太过担心孙建国,叹气道:“建国当了十多年的兵,临阵的经验也有,咱家一家子都离不得他,就是想着咱们家,他也会安然无恙的回来。”   馨妍吃了两口馒头,直觉的胸口堵的有些难受,沉默片刻道:“建国哥会没事的,他舍不得咱们,就不会让自己出事……”   嘴上说的坚定,用这种方式说服娘亲,又何尝不是来说服自己。手里的半个馒头没吃完,馨妍就只觉得胸口堵的厉害,忍不住呕吐的**,捂着嘴在曲红霞和顺之的吃惊下,扭头就往门外跑,在右边新修的卫生间就一阵的呕吐。拉着顺之跟着过来的曲红霞见状,脸上一惊就冲着前院的方向,高喊照看乐之玩的凤天幸。   “老头子快点回来给闺女看看,怎么好端端的胃不舒服吐起来了。”   话音落地片刻,凤天幸人还未到担忧的声音就传来,片刻人抱着小胖墩乐之就和跑了回来。“咋了这事,早上不还好好的吗,是不是今天出去累到热到了?都怪我,自己去就可以了还要带着你一起去折腾。好点没有,我给你看看是不是中暑了。”   乐之和顺之也因为大人都情绪,一声不吭乖巧的并排现在卫生间门口,一动都不动。馨妍吐了刚吃下去的馒头,胸口瞬间就舒服多了,冲爹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接过娘亲递来的温开水漱口,才看到两个有些惊到的孩子。上前蹲到他们跟前,笑了笑才扭头对爹爹道:   “没什么事,你们不用担心,就是没什么胃口吃,硬吃了半个馒头,吐出来就舒服多了。”   曲红霞不放心,拉着馨妍回屋里,硬是让凤天幸给看看,深怕小病耗成了大病。“老头子给闺女看看,不然我怎么都不放心,咱家妍儿以前可从来没这样过,又不用费事外面去找大夫。”   父母对待孩子的心,再小的事也是大事,凤天幸也一样的不放心。坐到饭桌边,让馨妍伸手在桌边,就凝神静气诊脉。虽然脉象还很微薄,可比常人快而滑些……这脉象……凤天幸皱起眉头,不赞同的看向馨妍,同为医者,凤天幸不信闺女如此不懂事,可事实却是赖不掉的。   “妍儿,你生乐之顺之时受了大罪,最少要养三四年在要孩子才最佳,乐之顺之现在还不满两周整呢。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冲动,等建国回来了乐之顺之大些在要孩子也不迟呀。”   曲红霞一听,心里大概有数,也急了:“你爹说的对,这女人生孩子那么危险,咱家有乐之顺之了,身体没养好要这么急做什么。要是你……我跟你爹可咋活,建国回来可咋跟他交代。老头子,你快想想办法呀。”   凤天幸叹气,道:“能有什么办法,这丫头主意正,眼下只能好好的养着,还好你现在身体恢复过来,咱们能照顾孩子,让妍儿好好养着吧。”   馨妍看着爹娘斑白的头发,眼睛酸涩难耐,忍下哽咽声,低声沉沉道:“建国哥回来,咱们一家团聚,建国哥不回来,我守着爹娘和孩子过……我想多要一个建国哥的孩子,就算他回不来了,至少他在这个世上留下了几个血脉在……”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走完亲戚了……写文还是要安静的环境…… 第105章   比起怀乐之顺之时的顺利,馨妍这一胎孕反应很大,嗜睡没胃口,勉强吃下去也会吐出来,怀孕才两个月人就苍白消瘦了很多。不仅凤天幸和曲红霞愁容满面,就是乐之跟顺之在馨妍吐过后,精力不济的沉沉睡去时,也是惊恐不定。乐之还会转头就忘记了,继续乐呵呵的玩闹,顺之是一步都不肯离开馨妍,馨妍睡了他就一边玩,馨妍醒来他就乖乖在身边,依恋中夹杂着惶恐不安。   对早惠的顺之,馨妍也怕孕期反应吓到他。可顺之不像乐之那般好哄,晚上怎么都不肯跟爷爷奶奶睡,硬是要跟着馨妍。馨妍心里愧疚的慌,可孕期反应真不是她能决定的。孩子既然来了就是缘分,她就没想过要打掉这个孩子。只能尽量去服用爹爹开的保胎药,希望能尽快缓解消除这种孕期反应。   馨妍也是前世今生第一次体验如此折磨人的孕期反应,一家人都觉得这次怀像跟之前不同,说不准就是个女儿。心二号是。馨妍前世没生女儿,要是生一个女儿她肯定很高兴,孙建国也一直想要要个娇滴滴的闺女。一般怀孕后的反应,过了三个月就能好转,只是一直近年底,馨妍除了嗜睡好些外,孕吐还是反应很大,除了清淡到极致的粥,荤食一点都沾不了。   已经四个多月的身孕,馨妍不仅没胖反而还瘦了不少,被棉衣遮挡一点都看不出已经凸起的腹部。两周岁说话利索不少的乐之,都知道跟顺之讨伐妹妹不乖不听话,等妹妹生下来要打她屁屁。连后来陆续给孙建国寄过几次书信和吃食,都是让曲红霞做的。老领导吃着效果显著的养生丸,也是凤天幸在馨妍的帮助下动手做的。   进了腊月,新年的气氛也在慢慢堆积,不少人家从下了第一场雪后,就开使积攒过年的东西。孙建国虽然不在家,可一家人该过的年还是要好好准备。他们也算是回祖宅过年,私下里祭祖还是要做的。跟左右街坊也熟悉了,比起其他院子里几家人住一个院子,凤家房子多人少,没少让周围的人羡慕嫉妒,可也仅限于羡慕嫉妒。   谁都不是傻子,能请动上面的人出面,收回旁人住了二十来年的房子,还大手笔的改建回原来的面貌,就不会是没靠山的普通人家。拼爹拚关系的事,自古就不能幸免。街坊们不敢招惹凤家,除了见面点头也不与凤家来往。但孩子们的世界还是单纯的,大一点的还没什么,七八岁以下的孩子天真不知事。凤家在乐之顺之能吃零食后,家里就没断过零食,对小孩子从来都不小气,地方又宽敞当然愿意上门来玩。   顺之不爱跟来家里的孩子玩,仍旧当馨妍的小尾巴,而乐之就不同,有了小伙伴带着一起玩,整天都玩闹的一身泥巴灰尘。小孩子跟小孩子一起玩耍,能培养小伙伴的友谊。馨妍跟爹娘倒是都想让顺之也能活泼些,哄顺之跟着一起去玩,顺之却任你说什么,我自屹然不动的表情,让大人都哭笑不得。   龙生九子还个个脾气不相同,可见孩子都有自己的心性,馨妍索性也不在勉强。爹娘动手准备过年的麻花果子时,馨妍不能闻油烟味,索性带着顺之在二进门的院里,晒着太阳给两个孩子做新衣服。小孩子嘛,过年当然要穿新衣戴新帽,乐乐呵呵过新年。除了孩子的新衣服,馨妍也给爹娘也一人做一身新棉衣,人老了缺少火气,穿新棉衣更暖和一些。   小年夜这天晚上,馨妍勉强吃了三四个水饺,看了给孙建国留着的空位和碗筷片刻,扭头就见顺之坐在她身边,正仰头静静的看着自己,目光中带着对她这个做娘的担忧和心疼。馨妍不知怎么心里一酸,继而平复这突然的情绪,拿起筷子冲顺之笑笑喂他吃水饺。香菜蒜苗猪肉馅的水饺,加点老抽和一个鸡蛋调馅,中和了香菜的香味和蒜苗的蒜香,用筷子一夹两半,水饺特有的香味很诱人。   馨妍却没有吃的胃口,挺直腰杆也不敢靠近闻味道,没办法她现在一点都受不住。喂给顺之半个水饺,顺之鼓动脸颊慢悠悠的咀嚼,等他吞咽下嘴里的水饺,馨妍在递过去另外一半时,顺之稚嫩的童声严肃又认真对馨妍道:   “娘亲,等我长大了会做很厉害很厉害的武器,让谁都怕我,谁敢不听话就把他家给打平了,这样我爹就再也不用去打仗了,娘亲也不用担心我爹了,爷爷奶奶也不用叹气了。”   除了不知事的乐之,馨妍跟爹娘都呆愣住,馨妍一直都知道顺之早惠,可看着儿子精致小脸上的认真和坚定,儿子这是很认真的在跟她说这件事,自己一直以来的担忧顺之也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眼泪就一颗颗滑落下来,等察觉到顺之站起来正皱眉用小手帕给她擦脸上的眼泪时才回神,放下筷子一把抱住顺之小小的身体,下巴轻轻的搁在顺之小小稚嫩的肩膀上,忍着哽咽泪中含笑道:   “恩,我们顺之是最聪明的孩子,将来肯定能说到坐到,只是现在你还小呢,要好好吃饭才能长大,爹爹跟其他叔叔现在保护咱们,等你们长大后就能保护已经老了的爹爹跟其他叔叔们。”   凤天幸和曲红霞很欣慰,见乐之鼓着脸颊吃饺子,一双大眼懵懂好奇的看来看去,都忍不住笑出声。顺之却对娘亲的话不满,小眉头皱着严肃申辩道:“可我只想保护娘亲,保护爹和爷爷奶奶还有哥哥,其他人有他们自己的家人呢。”   凤天幸哈哈大笑,伸手怜爱的拍了拍小孙子的发顶,道:“咱家顺之说的对,只要保护咱们一家人就好了,顺之真是个乖孩子。多吃点饭才能更快长大,你娘亲可等你长大保护呢。”   顺之鼓着脸颊点认真点头,想要长大的确要多吃饭,才能更强壮。可乐之的体格也随了馨妍,瘦的容易想吃胖挺难的。不过每顿饭顺之都会努力多吃两口,罗马不是一日建成的,个子也不是一天就能一撅而就的,是要长远的徐徐图之。过了二十四离新年也没几天,家里也没忘记愿意边境打仗的孙建国,凤天幸又送了一次东西去老领导家,请他帮着给孙建国顺带送去。   京都是一国之都,新年也更有意思,年三十下午一家五口人就去几家三里多路的老街巷逛,画糖人冰糖葫芦皮影戏,在新年这几天都有人在摆弄摊子。乐之跟顺之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些东西,每到一个摊位就会可怜兮兮的看着馨妍跟爷爷奶奶,眼里的渴望那是跟放射的星星一样,让人不忍心拒绝。   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孩子喜欢那就买,当爷爷奶奶的理由很充分,馨妍就是不赞同孩子吃过多的甜食,也没有开口阻拦。难得过年,回去多用盐水漱口就是了,再者,小孩子哪里又不爱吃甜的。就是顺之,也对酸甜脆口的冰糖葫芦表示很喜欢,拿着一串糖葫芦牵着馨妍的手,不一会就消灭了一半。   等到了演皮影戏的地方,大人孩子男女老少早就聚集了不少人,都等着皮影戏正式开演呢。挺馨妍跟爹爹一人抱着个小家伙,人多拥挤两人又太小,不抱着根本就看不到皮影戏的台子。听旁边等了好一会的人谈论,说今天要演孙悟空大闹天空,听说特别好看。就是馨妍也被勾起兴致,皮影戏她不陌生,后院的女人打发时间的娱乐,就是听戏说书五花八门的玩意。   馨妍他们来的巧,一家人只等了五六分钟,在锣鼓的敲击下,皮影戏台后面就开始动作起来,首先上演的一幕,就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石猴孙悟空。后面的学艺学艺讨兵器被封弼马温,一幕幕紧张有序又不失幽默搞笑,凡是在看的人都跟着剧情嬉笑怒骂。尤其是看热闹的孩子,对这折戏更是喜欢,笑呵呵的同时还跟着上蹿下跳。   皮影戏演的精彩,看戏的看的热闹非凡,只馨妍抱着顺之半个钟头,就觉得有些吃力,顺之不胖也搁不住馨妍怀。挺着肚子长时间抱,还走乐之可不清,他爷爷抱着这么久也够吃力的。馨妍扭头四处打量一下,皮影戏的戏台在街尾靠墙,离戏台十几米外有两份做生意的,一份卖豆腐脑,一份是卖水饺的,都支着两三张桌子。   坐在那边也能看到高高的戏台,就是去占位子不要份吃的也不好意思。能花小钱剩大力气,在馨妍看来都是很划算的,看了两边摊位的位置,馨妍喊了爹娘一起去了卖豆腐脑的摊位,选了离皮影戏台视角最好的位置坐下,让卖豆腐脑的老板上两碗豆腐脑,顺之和乐之一边看皮影戏,嘴里也不耽误吃容易消化的豆腐脑。   两个孩子一碗豆腐脑吃完,馨妍也没在多喂,晚上回家还要吃年夜饭,吃多了豆腐脑也影响晚饭。另一碗豆腐脑让凤天幸吃了,等那卖豆腐脑的老板来收碗勺,馨妍顺手付钱时就听这位年龄在五十多岁的老板,略显迟疑的打量着凤天幸和曲红霞两人,有些不敢肯定的问道:   “两位老人家……是姓凤吗?林西街胡同一号的凤家……两位知道吗?”   林西街胡同一号,正是他们家,爹娘的旧识?馨妍隐晦的审视着对方,五十多岁皮肤微黑,瞧着精神气透着股萎靡。凤天幸和曲红霞也把注意力从皮影戏台上转移,两人的视线在这人脸上审视了片刻,凤天幸才语气冷淡道:   “你是哪房的孩子?瞧着有些眼熟,不过你这五官大像跟那家人很像。”   那卖豆腐脑的老板搓着手,一脸惊喜道:“真的是二叔二婶,这么多年没见你们跟以前没太多变化,我是大房长孙耀祖呀,小时候我就爱跟在你后面玩,你还带我一起玩过呢。”   凤天幸对这事没什么印象,他对那一家人的印象,早就是连恨意都懒得在生了,哪里还会去记无关急要的事?他从小就跟着外祖长大,跟那家人没怎么亲进过,何谈的一起玩耍过。他们聊两句。老两口现在有女有子有孙,除了孙建国在打仗让他们忧心外,日子过的简直不要太舒心,真没什么可需要动怒去怨恨的地方了。人要知足,更要惜福。   语气依旧冷淡,不咸不淡道:“哦,人老了很多事情就记不起来了,这天也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家准备年夜饭了,就不耽误你做生意了。”   说罢起身拉住乐之就要离开,曲红霞也跟着起身,馨妍从口袋里拿了张五毛钱放在桌上,两碗豆腐脑最多也就两毛钱,馨妍给我五毛钱已经是给多了。那叫耀祖的人见状急了,赶忙上前两步急慌慌解释道:   “二叔,以前的旧事我也不清楚大概,不过听我爷爷活着时提过几句,以前的人不管怎么样总归都是过去的事,该去的人也早就去了,活人也不能跟死人计较一辈子不是,咱们毕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亲。”   曲红霞呵呵冷淡一笑:“你搞错了吧,亲戚可不是这么算的,我们姓凤,跟你们不同姓,哪来的打断骨头连着筋,你们家是你们家,我们家是我们家,早八百年就已经断了关系。”   崔耀祖哽住片刻,他是长子长孙,比凤天幸也就小了十多岁,崔凤两家的旧事和恩怨,他心里也是知道个大概的。他那叔爷和太爷做事是不地道,可人都已经作古多少年了,总归活着时做的错事,也都烟消云散了,亲人嘛当然和和气气的守望相助张相互扶持。他爷爷临死前都心心念念着要重振家族,他爹现在都老糊涂了也不忘天天嘟囔着崔家以往的荣耀。   可时代变迁,世道哪里允许他们在冒头,家里成分不好,儿孙连工作都没有。就是现在养家糊口,都只能靠着政策松了,做些小本买卖。看看他叔爷家大人孩子,身上穿的都是新棉衣外套,脚上穿的也是能隔水的胶棉鞋。凤家的老祖宗眼光好,时机抓得也巧,当年把家产大部分都捐出去,绝了崔家的念想,更给后人留下了□□,光瞧着两家后人眼下的相见,就能知道谁更眼光有远见。   “二叔,我叔爷已经去了小二十年了,临死前都一个劲的喊着你的名字……叔爷家的那几个,也就您跟小堂叔还健在,就是我爹也老的糊涂了,人都认不得了……”   不等他说完,凤天幸就挥手打断他的话,淡淡道:“那都跟我家没关系,不耽搁你忙活了,我家两个孙子也急着回家玩呢,老婆子妍儿咱们回家,今个年三十咱好好过了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我的生日……又老了一岁……捉虫,明天在休。 第106章   每个人的生活中,总会遇到那么一种人,跟狗皮膏药一样,只要被黏住了甩都甩不掉,跟癞□□跳到脚面上,不咬人可它恶心人。年三十在逛街会碰到了崔家的人,凤家没放在心上,可崔家的人显然不打算放着关系不亲近。大年初一一大早入乡随俗跟街坊一样,点燃开门的鞭炮吃了水饺,那卖豆腐脑的崔耀祖就带着儿孙男女大小六七个人,上门来美名其曰的给二叔拜年。   国人秉持着年初一能不动气就不动气,据说大年初一过的不顺畅,一整年都不会顺畅。今个是大年初一,凤天幸跟曲红霞懒得搭理崔家的人,却也没给拉下冷脸。只崔家人毫无自觉,崔耀祖年纪不小的人了,厚着脸皮硬是无视凤天幸曲红霞的淡漠,跑进院子里就带着儿孙一起,跪地给凤天幸曲红霞磕头拜年。   老的五十多,最小的也□□岁,一起跪在地下磕头拜年,凤天幸曲红霞就是在忍着,心里也膈应的不舒服。馨妍听到动静,牵着乐之顺之出来,还没到才进一进的前院,已经起来的崔耀祖就一脸的亲热劲,笑呵呵的上前硬是要给乐之顺之压岁红包,被陌生人热情吓到的两个孩子躲到馨妍身后。崔耀祖脸上笑容不减,搓了搓手道:   “都是一家子血亲,俩孩子出生也没有你们的音信,我这个做娘舅的也没给什么见面礼。还好这世道越来越好,咱们一大家子才能有机会见面,这大过年的给孩子的压岁钱,一点点心意,就是希望小孩子健康顺溜的平安长大,妹子怎么也得收下。这几个都是我家里不成器的儿孙,还不过来给你们姑姑姑奶奶磕头拜年。”   崔家的人显然来的时候被交代过,崔耀祖这边说完,那边就过来二话没说就跪地磕头嘴里一串的吉祥话。看来对方已经打听过家里的情况,又做足了准备才来上门的,这崔耀祖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才呀。馨妍也不伸手接崔耀祖递来的红包,只带着躲她身后的两个孩子后退两步躲开跪地拜年的人,拉远点距离,才淡淡道:   “当不得如此大礼,爹娘咱们不是说好要带乐之顺之出去拜年吗,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不然一个来回要不少时间,中午回来煮饭两个孩子还要午睡。”   馨妍也只是托词罢了,凤天幸曲红霞的以往的熟人死的死,离开的离开,几位老首长的来往,也不是平等的关系。有着身份差距,当两者之间的地位差距太大,就没有平常交情的可能。等过几天去惯例探诊时顺道的拜年,比特意上门要自然又亲近的多。早上吃饭时也只是一家人出门逛逛,馨妍毫不怀疑,她现在如果说出是去逛逛,崔耀祖能带着儿孙厚着脸皮跟着一起。   凤天幸怎会不明白馨妍这样说的用意,对崔耀祖厚着脸皮黏上来也是半烦,直接了当的冲他摆摆手,语中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就,撵人离开:   “甭跟我来这一套,你就是嘴皮子再乖再利索也没用,抹不平陈年旧事结下的仇,还让我看着就烦,我家是不会跟你们崔家有来往。死了的人我也不屑在说什么好坏,也不屑于小肚鸡肠的跟你们小辈报复什么,咱们各过各的安生日子,别来我家唧唧歪歪的说什么血亲不血亲的,我姓凤跟你们崔家没一丝关系。”   崔耀祖表情僵硬,脸上的笑容也扯不出来,显然没想到凤天幸会这么大气性,都几十年前的事,老一辈的也死的差不多,还是没有消了气。崔家的小辈们可不清楚崔凤两家的陈年旧事,撇着嘴斜着眼角表情忿忿不平。他们一大清早被爷爷带来,早上没吃饱还灌了一肚子冷风,爷爷一路上交代他们要有眼色机灵些,结果却是来看人清高傲慢的脸色,尤其是爷爷还被一再的被人下脸子。   叔能忍婶子不能忍,凤天幸曲红霞也就罢了,怎么说也是他们爷爷的长辈,比爷爷大了不少,可馨妍一个还没他们出嫁的大姐年长的姑奶奶,也一点情面都不讲,一幅冷冷清清的张狂样,长的再漂亮也不是什么好人,看着就让人心里憋火。所以,其中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咬着牙不屑冷哼咕哝道: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要不是我爷爷念着一家子是亲人,谁乐意巴巴的跑来看你们脸色。不愿意跟我们崔家有关系,我们崔家一样不稀罕你们。不就是个妾生子吗,不能姓崔只能姓母姓,有什么可狂的,凭什么看不上我们崔家。不承认跟我们崔家是血亲,有骨气有能耐学哪吒学削骨还父呀。”   少年的话落音,院子里就是一静,崔耀祖看到凤天幸脸已经拉下来,心里立时咯噔一下,急赤着张老脸,冲二孙子怒吼道:“怎么跟长辈说话呢,书都念狗肚子里去了,这话你从哪里听来的?听谁乱七八糟瞎说的?你叔祖爷正儿八经的婚生子,傻的透腔了被人当枪使都不知道,再让我听到你瞎咧咧我打断你的狗腿。”   扭头赶忙冲凤天幸急忙解释道:“二叔别听孩子瞎咧咧,这不昨天遇到你们,今个就带着儿孙来给你拜年,还没来及跟他们说家里以前的老事。这话他肯定是听小叔家里传的,你也知道了解我那小姨奶奶就是个有心机的人,那里面乱糟糟的,咱家成分不好,妾生子更是不好……”   崔耀祖也觉得自己的解释没什么说服力,可他的话也是事实。崔家成分不好,都是想法给自己洗白,夹着尾巴做人就怕被拉出去被当典型□□。崔耀祖本意想趁机跟凤家走动,可瞥见叔婶的脸色……这熊孩子交代的话白瞎了磨嘴皮子的功夫。   虽然是小辈,可就因为是小辈,从他嘴里的话才更能清楚崔家的人究竟有多无耻。忆起贤良淑德的娘,还有外祖为了不让崔家人得逞,毅然把家业大半捐献出去,凤天幸就忍不住黑着脸怒极而笑,冷冷的嘲讽望向急白着嘴脸的崔耀祖,冷道:   “别跟我抖什么机灵,上梁不正下梁歪,崔家的人我早五十年前就见识过什么德性。就你们崔家以前干的丧尽天良的事,也配让我削骨还父。都给我滚出去,再来我家脏我的地恶心我,到时就别怪我不客气,我上面没人能拿回来三十年没住的房子?新仇旧账我加在一起,就看你们崔家的有没有那个好命能禁得起折腾了。”   馨妍表情冷若寒霜,见娘亲赶紧给爹爹起伏的胸口顺气,冷笑道:“脸面是自己挣得,不是靠旁人给的。昨天下午才遇到,今天就急巴巴的跑来拜年,究竟是什么目的你们心里自己清楚。崔家人果然百闻不如一见,为了想占人家产,把儿子送上门做倒插门女婿,背地里净干些腌臜的见不得人的事。见过不要脸面的,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面的,一家子上杆子的来找骂。”   崔家小辈个个气的脸上通红,想反驳被崔耀祖给狠狠瞪回去,又急慌慌解释道:“二叔二婶别跟不懂事的小辈生气,都是我没有管教好。当年的事我也都不甚清楚更别说是我孙子们。他们也都是听各房长辈的只言片语。既然你们还有事,我们这就走,二叔二婶消消气,等改天你们有空闲我再来看你们。”   说罢,就一脸怒气的瞪了眼跟着来的儿孙,怒喝了声赶紧走,就带着一众人离开。馨妍冷着脸等人离开后,就索性把大门给紧紧拴上,这会也没有逛街的心情。见凤天幸依旧胸口起伏不定,显然是还没消火。馨妍扶着爹爹回主屋,等他坐到堂屋里赶紧招手让乐之顺之过来,把两个孩子往他们爷爷怀里一推,才开口道:   “爹,您都一把年纪还跟他们计较个什么劲,那家人什么秉性您又不是不清楚,把自己气病了还不是让我跟娘担惊受怕。你看看你怀里的两个大孙子,等再过段时间还有个娇滴滴的孙女,这日子过的顺心自在,跟一群上门找骂的人计较多没意思。咱家过的越好,就是对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人最好报复。”   曲红霞坐在一旁,也点头叹气道:“闺女说的对,那崔家的人一向无利不早起,又不是头一天知道他们德性,今天的闹的这一出,想来以后也没见在贴上来了。”   顺之昂头看着爷爷的脸色,伸手学奶奶之前那样,在爷爷胸口顺气,稚嫩的童声安慰着仍旧生气的爷爷,道:“爷爷不气,娘跟奶奶还有我跟哥哥会心疼。等我跟哥哥长大,帮爷爷打坏人。”   乐之也趴在凤天幸手臂上,眨巴着大眼睛咧嘴留出一嘴小米牙,跟着起哄他能听懂理解的话:“打坏人,打坏人,爷爷不气。”   俩孙子那天真可爱的小模样,凤天幸哪里还能气的起来,胸口的火气噗嗤一声随着笑声消散了,笑着叹气道:“听我孙子的,走咱们带孩子们去逛逛,跟那起子人计较不值当。大年初一也有不少的街会呢,顺便找找有没有卖卤煮的,那可是老京都的特色之一。好久没尝那个味道,还真有些想吃。走,爷爷带你们去找好吃的。”   一提到好吃的,乐之就乐的不行,拉着爷爷的手就要往外去,典型的吃货一枚。馨妍见爹娘都没了之前的怒气,心下放心了,气大伤身,尤其是年龄大了的老人,最好不要经常动怒。爹爹已经七十岁的高龄,调养的再好年纪也是摆在哪里的事实,要知道不少人五十多岁,因为怒气冲脑半身偏瘫。当年娘亲就是被气的倒下,养了好几年才算好了,可是身体还是有些隐患,馨妍自然更重视。   用军用水壶装了开水,锁了大门一家五口就去溜达逛逛,当然去的不再是昨日的那条街,谁知道会不会在碰到让人心烦的人。离他们家最近的一条街也就一里路,除了街道两旁三五的门铺外,不少城郊的乡里人,挑着担子售卖家中的土特产。家里平日里买菜买米,也都是来这条街买,价钱实惠比供销社可便宜不少。   现在经济正处于半开放式,除了必要的东西之外,吃食一类的东西都是在外面买,都能省些钱,毕竟普通百姓过日子,讲究的就是精打细算。今天由于过年的原因,这边的街道很冷清,并没有昨日下午去的那条街热闹,一两百米长的街道,站在街头就能看到冷清的街尾。别说卖吃的,就是卖喝的也是没有。   兴致勃勃的出门,扫兴的失望而归,没吃道爷爷口中的好吃的。乐之还在回到家之前,都略显有些不高兴,到家后拿了家里的零嘴给他,才又高兴的拉着小兄弟一起分享。双生子之间,有着外人所不能理解的亲密关系,或许这种关系长大后会随着成长而冲淡,但在他们小时候,仍旧是彼此最亲密无间的兄弟。   而另一边刚回到崔家的一行人,刚进门崔耀祖的老婆子就见崔耀祖面色不快,除了儿子跟着进了堂屋,孙子孙女都各自散开。崔耀祖家是个小四合院,本来只是三间正屋两间厢房,后来孙子多了又在另一边挤挤弄弄的搭了两间小厢房,还好他就三女一子,女儿嫁出去就一个儿子,孙子多了也勉强也住的下。   两间东西正屋是崔耀祖和他老爹住,厢房和正屋间的空余小胡同,一头是厨房一头是洗澡间,四间厢房里儿孙在住,一大家子也是挤挤巴巴。想到凤家三进出的大院子,崔耀祖心里羡慕,可也只能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崔老婆子给老头这倒了开水,就知道这一趟去上门,肯定没给什么好脸色,扭头朝闷不吭声老实巴交的儿子问道:   “你爹这是咋了?大清早上你爹兴冲冲的去拜年,怎么回来跟霜打的茄子一样。是不是你二爷爷二奶奶把你们撵回来了?你也是太心急,这事缓缓说不定还有些盼头,这昨天刚遇到人,今天就巴巴的上门,当人家都是傻的。”   后半句显然是说给崔耀祖听的,崔耀祖一巴掌拍了拍身边的桌子,没好气道:“行了行了,啰哩巴嗦的,你一个老婆子能知道个什么。保国,去把你生的小兔崽子都给我叫回来,在去跟那家人瞎混,看我不打断他们的腿。”   崔保国皱着眉头,不太赞同对他爹道:“爹,咱家好好的过日子,跟那二叔爷来不来往有什么关系,咱家有手有脚的挣吃喝,又不是吃不饱喝不足的,上杆子去人家脸色,反正以后我是不会在去。”   崔耀祖气的指着儿子,怒道:“我腆着老脸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这个不出气的玩意,你儿子又不是念书的料,眼看都快能结婚的人了,工作工作找不到关系安排,不争气的玩意天天就知道跟着人瞎混,以后结婚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崔老婆子不乐意了:“安排不了工作怪谁,谁让你们崔家老辈成分不好,再说了,现在的工厂都半死不活,听说都准备精简人员哪里能安排进去。你有本事,有本事你给安排去呀。”   崔老头懒得搭理无理取闹的老婆子,躬身胳膊肘支着膝盖,两手烦闷的挠着斑秃的半白头发,闷闷道:“以前爹还好好的时候,听他提过几嘴,凤家虽然大部分家业都捐出去了,可捐最多的是钱跟药材,手里应该还有不少的房产。跟那边搞好关系,等他们将来老了……侄子侄孙摔盆,至少也会意思意思给个一处房子。不管大小从他们手指缝漏出来,儿孙也能多点。再说那房子以前可住了不少人,没关系能拿回来?”   崔老婆子毫不客气的冲自家老头子呸了一口,张嘴就打击道:“我呸,做你的春秋美梦去吧,别说人家现在有闺女有外孙,给也是给他们,就是没有也不会把东西留给姓崔的人。你娘活着时就心虚的说过,当年闹上门把你那二婶子从楼上推下来,活活的把人家儿子给推流掉,要不是人家凤家医术好,大人孩子都活不了。更别说还对人家娘那么绝情。这事要是搁在老娘身上,老娘能拿刀砍死姓崔的老小。”   崔老头表情讪讪,没好气回嘴道:“那都是女人背地里做的事,又碍不着男人什么事,怎么都是一家子血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呢,哪里还有解不开的仇,”   崔婆子脸色阴沉下来,狠狠道:“狗屁的血亲,你爹娘藏着吃的不肯拿出来,把闺女活活饿死时你怎么不说血亲,那时你个龟孙子在干嘛。我嫁到你们家当牛做马也就认了,不能生儿子就算也我的罪过,是我命苦我都认了,可那两个丫头总归是你们姓崔的血脉,饿死在我怀里……嘴里还一直喊着“娘,我饿……”……这辈子我就是闭眼,都忘不了那俩丫头怎么死的。”   每次提起崔婆子都老泪纵横,这是她一辈子都不能遗忘的痛,那时崔家虽然败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破船还有三斤烂钉,还是藏下了不少的东西。那两个老不死的嫌弃她生的都是闺女,平时作贱她就罢了,趁着她不在家竟然狠心饿死自己亲孙女,等她回来时孩子出气多进气少……   崔保国苦着脸看他娘哭着拧鼻涕,他爹照旧垂着头闷不吭声,爹娘每次一吵架,他娘都要提这事哭骂一通,这个时候他爹不论有没有理,都会能不吭声……只能吭哧吭哧劝道:   “娘别哭了,都多少年的旧事了,但凡有办法我爹也不想呀,你眼睛本来就不好,快别哭了。”   崔婆子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嘴里小声嘟囔着,也懒得搭理崔老头,转身出了院子,站在门口脸上余怒未消,冲着外面就一阵没好气的狂喊儿媳妇:   “超子娘,这都快吃晌午饭了,怎么还不快回家做饭,想把人都给饿死你一个人吃独食。见天的就知道往外跑,作死的玩意,家里还有火柴盒也不知道动手粘,超子都快娶媳妇的年纪,也不见你这个当娘的上心,可怜我孙子有你这么一个娘。”   自古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崔婆子从三十年的媳妇熬成婆,因为生的闺女多受尽婆婆的挫磨,现在做人婆婆也是婆婆款摆的十足。婆婆媳妇自古就是一个循环的难题,自己受尽婆婆折磨,可等她熬成婆婆后,大部分人都出于扭曲心理,照法子折腾儿媳妇,从中得到扭曲的快快慰。   可怜女人不论老少,都是这样可怜又可悲的复杂生物。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没修,今天休了才发上来,晚上还有一更…… 第107章   夜幕降临,边境士兵专门用来休息的防空洞内,一个瘦高男人侧身躺在草铺上,右手当枕头支着脑袋,扭头冲身边挨着的另一个男人询问道:   “哎,孟副团,你说咱们小嫂子这次给孙团寄什么好吃的?那带着肉丁的豆酱,油汪汪的,味道又香又辣太够味,沾着馒头吃味道简直绝了,腌菜也是清脆好吃,也不知道是咋做的,咱们小嫂子的那手艺,没得说。”   孟浩平目光顶着防空洞定,心里想着远在军区的媳妇孩子,有嫂子交给媳妇的卤肉手艺,媳妇就算一个月卖上个三四趟,他们娘三个的吃用都不用发愁。听到李大个的话,也想到嫂子每一两个月,都会给寄来的腌菜和豆酱,那味道吃过一次就不会忘了那个味,不觉嘴里也分泌唾液,吞了吞口水道:   “那必须的,咱们嫂子别看比孙团小了十好几岁,可人沉稳心细,待人温和有理又大方。以前在军区时,每次去团长家吃饭,你们不知道,那红烧肉都是大碗大碗的盛,香嫩可口,一口咬下去香的能吞下舌头。鸡鱼肉蛋这些东西,更是有多少就上多少……”   伴着孟浩平的话是一圈的吸溜口水声音,前线能吃饱喝足,可伙食也是单调的可怜,个个嘴巴里都淡出个鸟。鸡鱼肉蛋这些东西,那只能在梦里大吃一顿。李大个刺溜着口水,吧唧吧唧嘴馋道:   “乖乖,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大碗上的红烧肉呢,以前在老家有红白喜事,能吃一片肉就不错了,后来当兵了一个月能吃上一两回的肉。要是能敞开肚子吃一回,那滋味得多爽。不过话说回来,咱们团长家不是说有两个老人,还有两个儿子,听说又快多一个孩子,就咱们团长的工资,家里咋还能过的这么宽松?”   其他人也一样纳闷,要知道吃肉不仅要花钱,还要有肉票才行。就是没肉票,高价肉可是吃不起的。一群老爷们越说越起劲,孟浩平等人说的差不多了,才清了清嗓子哼哼几声,一副知内情的语气,不屑的开口解释道:   “你们真是脑子不开窍的人,迂腐。团长老岳都是退休有工资补贴的人。还有咱们嫂子,那可是德才兼备,不说七窍玲珑心也差不多,挣钱在她手里跟玩似的。一般人我都不告诉,跟你们说了可别外传。”   得到异口同声保证后,孟浩平才特别敬佩,又略带羡慕道:“我们来前线之前,嫂子自己做女人用的胭脂,后来忙不过来让我媳妇搭手,我媳妇人笨也只能就给嫂子打下手帮些小忙。那时我跟团长在外面做任务,回去的比团长早几天,刚巧嫂子跟我媳妇一起去送货,我不放心也跟着去了,好家伙,你们猜猜嫂子一个月卖那些不能吃不能喝的玩意赚了多少不?”   李大个左手挠了挠脑袋,对那些玩意也不懂,男人还真没几个懂那些东西的,在他们看来都是一不能吃二不能喝的玩意,想来最多也就二十左右吧。结果这边一开口,孟浩平就不屑的笑骂道:   “屁,二十?还没我媳妇工钱的一半多呢。说出来怕吓到你们,咱们嫂子一个月挣得钱,就是我跟团长两人一年工资加一起,也没比上嫂子挣得多。要不是咱们团长老岳两人回京都要祖屋,团长不放心嫂子带孩子在军区住,怕他不在家嫂子一个人没法照顾孩子,把他们母子送到京都的家,咱们嫂子现在一个月挣得都比我一年工资多。”   一群大老爷们惊得目瞪口呆,团级的工资他们心里都有数,可一个月挣得就是正副团一年的工资,这话一群人都不怎么相信,都觉得这事睁着眼在吹牛。孟浩平一旁躺着的李大个,张大嘴巴好一会,翻身从草铺上一骨碌坐起来,不肯相信道:   “你就使劲的吹吧,我们就是后来编进团里的也不用这样哄我们。我可不信你的话,钱要是那么好赚,哪还有吃不饱的人,说的挣钱好像比地上的落叶还容易捡一样,真要是有个那么能挣钱的媳妇,那哪里还叫媳妇呀,简直就是金娃娃,团长还不得成天在家里看着捧着呀。”   孟浩平也不争辩,嘿嘿一笑,道:“咱们嫂子可不就是团长看着长大的,我也是后来听人说的,说咱们团长爹死的早,娘不管他改嫁了,那时候日子过的苦,都是大集体的生产队,团长一个半大的小子连个住的地都没有,嫂子的爹那时还是村里的大夫,人心地好愿意照顾团长,让人住在家里当儿子的待,那时嫂子可才一岁多的小孩子。后来没多久团长就报名参军了,咱们团长也是有情有义的,寄东西寄钱,有探亲假就回去看看嫂子跟她爹娘。嘿嘿,说起来我跟我媳妇也是从小认识,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我家穷我媳妇也不嫌弃……”   一群人八卦正听的一肚子好奇,求知欲跟加了油的火苗一样。比起孟浩平没什么可新奇的青梅竹马,他们显然更想听跟孙建国的养成系。尤其是他们都间接受过馨妍的好处,不说每次寄来的吃食,团长从来不吃独食,都拿出来分着一起吃,就是送来的药丸止血药粉,团长也不吝啬给需要的战友用,尤其他们团,基本都多少沾过光。   李大个是个急性子,追问道:“谁想听你怎么娶到你媳妇的,按你说的来推算,咱们团长可要比嫂子大了十好几岁,咱嫂子年轻人品又没得说,咋会嫁给团长的?”   其他人也好奇,没一点睡意都坐起来催促孟浩平继续说。孟浩平郁闷,他跟媳妇也是一个美好的故事好不好,可别人不爱听他也没了炫耀自己魅力的兴致。至于团长怎么娶到嫂子,这些事孟浩平还真知道一些,她媳妇就是爱跟他讲家长里短的人,女人嘛都爱打听事,听到了熟人的事当然就回家跟男人说道。   “咱们团长老岳都是好脾气的人,好像是在老家县城里被人欺负,团长老岳娘气的病倒,那场病可厉害,瘫痪了好几年呢,也亏的嫂子跟她爹一手好医术。当时咱们团长刚好休假到家,忙前跑后的跟对亲爹娘一样照顾。嫂子爹娘年龄大了,深怕他们有今天没明天,说不定哪天就撒手走了留嫂子一个人孤苦伶仃,对咱们团长人品特别信任,就做主把嫂子许给了团长。”   这话听的不少光棍羡慕不已,其中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战士羡慕道:“咱们团长运气真好,我老家定好的亲事,一听说我来前线打仗,就急慌慌的上门退亲了,深怕我死在战场影响他们闺女的名声……”   所有人都哑然,防空洞内寂静一片,隐隐的只有战线那边传来三三两两的枪火声。孟浩平也没心思说笑了,心里叹了声气,扬声冲所有人说道:   “咱们可都是军人。保家卫国都是咱们的责任,你看咱们团长,不也是枪林弹雨的走到今天,不也三十五六的年纪才娶上媳妇。说了你们别不信,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比团长家嫂子还漂亮的人。等咱们打赢了仗,风风光光回家,你们这些光棍汉也娶个年轻漂亮的媳妇,美死你们。”   一群人哈哈大笑起来,这时候去后勤拿东西的孙建国,正好背着装满的大布袋进来,昏暗的防空洞内只有一盏有灯,离灯光远的看什么都乌压压的模糊不清。孙建国进来,把份量比以往还要重的布袋放下来,心情特别好的笑问道:   “说什么呢这么乐呵。”   孟浩平哈哈干笑,没留住嘴把团长老底给揭了,略心虚掩饰道:“没说什么,就是高兴嫂子给你寄东西,咱们又能跟着沾光了。”   不等孙建国说话,就有人起哄开始打报告,笑呵呵道:“团长,副团正跟我们说你怎么娶到嫂子呢,听副团说嫂子漂亮大方和善,你不在家也能挣钱养家糊口,我们正羡慕着呢,以后也要照着团长的标准,找个漂亮的媳妇。”   前线危险日子又单调,战士们也没什么消遣,像这样没恶意的玩笑话,都有分寸不会过火,孙建国一直都是不在意。再说了,他媳妇那是哪哪都好,这群沾了光的臭小子当然要记他媳妇的好。把袋子放到油灯的桌前,坐到凳子上冲着一群人笑骂道:   “那你们就等着打一辈子光棍吧,像我媳妇那么好的女人,你们这辈子都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到第二个了。”   在哄笑中孙建国凑近油灯,用刀隔断布袋口缝起来的粗线,除了每此必不缺少的药品之外,焖酱油酱都有,还有几罐腌菜,这次还有一大包的卤肉,估计有三十斤左右。娴熟的在药盒里找到信,才有闲心把卤肉拿出来递给流口水凑上来的战士,让他们切了片分着都一起尝尝味。信封比以前的触感不同,孙建国拆开信凑就见除了三叶信纸还有一张照片,借些油灯的灯火看清楚了照片上的画面。   爹娘并排坐在长凳上,爹怀里搂着长大不少的乐之跟顺之,娘怀里抱着一个用红被子包着的小婴儿,媳妇站在两人身后,微倾身双手放在二老两肩膀上,一家人除了睁着眼什么都不懂的小婴儿,画面定格在温暖的微笑。那个被娘抱着的孩子,是他未曾谋面的骨血,看着有一两个月大,乌黑的胎毛黝黑的大眼睛,跟她哥哥们一样,都随了媳妇的优点。   孙建国激动的抖着手摸索着照片上的妻儿爹娘,凑近仔细看了好久,离家一年,夜深人静时就更加想媳妇想孩子。乐之高了胖了,大儿子的胃口一直都很好。顺之也高了不少,就是还跟以前一样瘦,肯定还是跟以前一样挑食不好好吃饭。爹娘精神头瞧着都好,娘抱着闺女笑容显得更满足。而他媳妇……刚出月子没多久的人,可看着还是一点都没变,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孙建国总觉得媳妇看着比以前要瘦。   良久才不舍移开眼睛,把信展开看起来,看到媳妇信里遗憾的说不是女儿而是儿子,孙建国又是失望又是高兴,总归高兴大于失望,只要是两人的骨血,男孩女孩都一样的疼宠。等看到信里写着孩子满月时,崔家人不知道哪里打听清楚了,竟然又厚着脸皮上门送满月礼时,孙建国也跟着不耐的皱眉。   爹娘跟他说过年轻时候的过往,崔家的人品真不怎么样,厚着脸皮一再的登门,不还是有小算计吗。就算老一辈老死的差不多,剩下的都是隔代的小辈,也没有来往的必要。可他不在家,一家子老小搁不住崔家人死皮赖脸凑上来,以爹娘跟媳妇的性格,肯定被那家人给烦的关门躲起来。   孙建国越想就越觉得窝火,家里没顶门立户的男人在就是这样,动手都动不起来,爹娘跟媳妇又是文明人,没有一个会骂人的,最多就是忍不住嘲讽几句。可没脸没皮的人,那面皮都能撕下来一层当气球吹,根本就不会在意这些言语嘲讽。就是躲家里不开门避而不见,他们也能赖在门口一个劲的无赖敲门,敲到左邻右里都出来看热闹,敲到你不得不开门。   想到家里的妻儿老小可能正面临着无赖的纠缠,胸口就控制不住一股子一股子的怒气,恨不得会孙悟空的筋斗云,一个跟头就翻身回家,把崔家人解决的在回来继续打仗。可他只是孙建国,一个无暇顾及的普通凡人……   这边孙建涛内心煎熬,那边拿了卤肉的士兵们,做事都还是很有分寸,就算再馋肉也只拿了两斤卤肉出来,用刀切成片,防空洞里轮休的一百多个人,一人分了一片。僧多肉少,也只能尝尝味道,就是孙建国自己也不能例外。孟浩平提着剩余的肉回来,手里捏着一片卤肉一点点的尝味道,见孙建国看完信一会皱眉一会叹气又一会掩不住傻笑,好奇道:   “怎么了?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孙建国把信小心的折好放回信封里,看着手里的照片摇头道:“没,你嫂子给我又生了个儿子,之前都想着这一胎是女儿。女儿是爹娘的小棉袄,乖乖巧巧的多好,可惜又是个!儿子。”   这话怎么听都有炫耀的嫌疑,只有两个儿子的孟浩平,把剩下的卤肉放回袋子里,冲孙建国翻了个白眼,打趣道:“是儿子有什么不好的,还没听说有嫌儿子多的。再说了,这一辈辈传下来的,儿子随娘闺女随爹,嫂子要是生了闺女长相随你,等你闺女长大了,看着其他兄弟的一个比一个俊,她指定的要怨你,到时看你还乐不乐的起来。”   孟浩平的话让孙建国顿时如遭雷劈,脑海里想到一个随他长相的闺女,五大三粗又黑又壮,还绑着两个麻花辫,扭着身子跟他撒娇……那画面他都不敢去看……略瞠目结舌道:   “不能吧?你看照片,乐之也随我可一样的俊,顺之更是随了你嫂子全部优点,最小的儿子虽说还小,可五官也是俊俏的很,就是生闺女肯定随你嫂子。”   孟浩平接过相片,一年时间乐之跟顺之长大不少,不知道他儿子有没有长高有没有吃胖些。两位老人精神头也不错,也不知道老家的爹娘身体如何了。孟浩平在仔细看了凤伯娘抱着的小家伙,五官果然随了嫂子的优点更多些。心里一边分神想着回头让媳妇也带儿子拍照寄来,也好让他有个念想,嘴里却一边插刀道:   “这可说不准,你三个儿子都随嫂子多些,证明老话还是很有道理的,谁知道闺女会不会更随你长相。呵呵,不过就是长相随你,自家孩子也还是一样的疼爱。小家伙取名字了没有?嫂子肯定让你给孩子取名字。”   说罢,孟浩平手里拿着的照片,就被人抢走传看。就算光线模糊,也能看清照片上五官轮廓,都夸嫂子年轻漂亮,孩子也都比当爹的还要俊俏。等照片回到孙建国手里,他小心的把照片擦了擦,跟信一起装到心里想着等回头在衣服内侧缝个兜,专门用来随身装相片,省得不小心弄丢了,还能随时都能拿出来看看。   取名字的事孙建国还真没想过,乐之顺之出生后,当时他起的名字爹娘跟媳妇就没觉得咋滴。比起自己来取名字,孙建国对妻子父母更有信心。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妹子们的生日祝福……话说我现在最不爱记的就是年龄了…… 第108章   馨妍合上孙建国寄回来的信,唇角的微笑越发的明显,看了看床里面躺着的小家伙,见他白净的小脸上睡的香甜,才起身出了卧室去东屋,这个时间乐之顺之应该正在玩。两个孩子三岁启蒙,本来馨妍是打算她给孩子启蒙,只现在多了一个小家伙,启蒙的事情爹娘接手过去,爹爹教他们三字经,讲些有深意的小故事,娘亲教画画,合理有科学的给孩子安排时间。   东屋外间,乐之正窝在奶奶怀里吃着东西喝着水,顺之仍旧老老实实的坐在桌前,用彩笔画画呢。馨妍进屋,先看了看画画的顺之,怜爱的揉了揉他的发顶,轻声道:   “你现在还小骨头软,还不能天天都握笔,时间久了手指容易变形。乖,跟哥哥一起去玩会,画什么时候画都是一样的。”   顺之仰头看向馨妍,小脸上虽然有些犹豫,不过还是乖乖的放下手里的笔,合上了画本找乐之玩。乐之也不吃了,兴高采烈的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玻璃珠,拉着顺之就朝院子里跑去。曲红霞怕他们摔倒,笑呵呵的让他们慢点跑,等两个孩子在墙边玩了起来。才扭头看向馨妍,询问道:   “建国信上说什么了?现在天气还凉,回头下个月在给他多寄些卤肉吧。前线打仗,生活上肯定艰苦,可怜见的一个月能吃上两次荤就算好的了。他看了照片,有没有说三儿?有没有给三儿起名字?也不知道这仗要打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说罢,曲红霞忍不住唉声叹气,凤天幸皱眉,没好气道:“跟闺女说这些干嘛,不是让她更担心吗,她现在不身体还虚着呢,这次她怀像不好,生孩子也受了大罪,要是头一胎就更危险了,哪里还能操心费心神。打仗的事又不是咱们小老百姓能决定的,等该回来时那自然就回会来了。”   馨妍第二胎怀像一直不好,生产时特别危险,送到医院两天一夜才把孩子生下来,生完孩子就累的昏了过去,差点大出血救不回来,还要提前做的准备足,又是在医院里生产的。这也是为什么原本每月给孙建国寄一回东西,这次会两个月才寄东西过去。实在是家里大人孩子都要照顾,实在是没时间做东西。   而这事馨妍在心里一句都没跟孙建国提,男人在前线打仗,当然是报喜不报忧,再者她现在也没什么事,孩子生下来了慢慢养着就是了。馨妍自己现在也在吃养生丸,爹娘年纪大了吃了也有好处,只是好参并不好卖。好在老领导服用养生丸很有效果,知道这事后,就专门从人参出产处地区找了路子卖,一家人才不至于有钱都能买不到东西。   生产时身体的损伤,吃着养生丸两三年就该差不多养回来了。之前要不是因为孙建国要去边境前线打仗,馨妍也不会下决心怀上第三个孩子。等孙建国回来,至少三四年之内她没要孩子的打算,什么时候身体养好了在要孩子也不迟。退一步来说,就是今后不要孩子了,三个孩子也足够了。   “建国哥信里说那边一切都好,让我们不用替他担心,他自己在那里会小心的。孩子名字他也起了一个,说跟顺之一样姓凤,凤康泽,小名也随着他们哥哥续就叫康之。还有崔家的人,爹娘要是不想搭理他们,下次在上门就直接用扫把把人轰走,崔家的人要是敢动歪心思,他回不来不过让爹爹也别跟他们客气,请老领导抬抬手就能解决。”   凤天幸曲红霞都笑了起来,吧崔家的事他们也有了决定,他们高兴孙建国对三孙子起名的心意。姓凤姓孙都是自家孙子,可孙建国如此大大方方的表示,证明他是真的把他们放在心上。不过孩子们有孝心,他们做父母的却不能给孩子挑事。凤天幸咧着嘴笑道:   “建国这次名字起的不错,不是老虎豹子了,不错,有长进。康泽康之,跟宇泽和安泽一听就是亲兄弟,不过姓凤这事就算了,已经有顺之姓凤就可以了,都是我孙子,姓什么都一样,难道他们姓孙就不是我孙子了。康之当然跟建国姓,改天我去给三个孩子上户口,康之就姓孙,过段时间给建国写信,就说这事是咱们一起决定的。”   馨妍听到老虎豹子,就想到当初孙建国给乐之顺之起名字,他给孩子起名字是直接又接地气,可就是有些太过于接的地气了。在馨妍看来一个人的名字其实很重要,也很有意义,大多人的名字好坏,跟一个人的未来人生多少有些关系。至少她前世时,朝廷大元历史名人,就没有叫阿猫阿狗,个个喊着都是很有内涵的。名字在无形中,也是未来人生地位的另一种隐晦指路标。   至于小家伙康之姓什么,对这事馨妍并不是很在意了。跟爹说的那样,有一个姓凤就可以了,凤家能继续延续香火就好,她是无所谓的,都是她的孩子。馨妍冲爹娘点头,表示记下这事了,下次给孙建国写信会跟他提。   馨妍跟爹娘又说了一会话,那边西屋里的康之就醒了,比起他两个哥哥小时候的乖巧,康之就是个混世小魔王,带他一个小家伙,比带两个孩子还要累。脾气也不知道随了谁,尿了哭拉了也哭,吃不饱哭,吃饱了还是哭,除了睡觉的空闲,康之醒了大部分时间都是哭。就是被抱在怀里,也跟唱歌一样哼哼唧唧的。   馨妍真没带过真的折腾的孩子,前世有不少的丫鬟婆子,今生乐之顺之一个比一个乖。康之才生下来几天时,馨妍听到他嚎啕就心疼的着急,出了还以为孩子是哪里不舒服,可不论是她自己还是爹爹给诊脉看看,康之的身体都跟健康,衣服包被也没有穿的不舒服,最后还是娘亲得出结论,这孩子就不是个好性的孩子。   这不刚睡醒没人抱着,就开始扯着嗓子嚎啕起来,连院里玩的乐之顺之,都皱着鼻子没心情在继续玩,跟着馨妍回西屋,去看他们爱哭的弟弟。乐之顺之两个初当哥哥的两小,让馨妍和爹娘意外的是,本来以为顺之会有模有样的当哥哥,毕竟他从小就早惠,结果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乐之这个大大咧咧的小家伙,更有哥哥的范。   即便是西屋的床很大,可晚上睡觉时,馨妍也没法子带三个孩子一起睡,夏天还行,可现在才四月的天。夜里温度低,小孩子爱蹬被子,大人不小心照顾容易着凉拉肚子。顺之是说什么都要跟馨妍睡,乐之却拍着肉乎乎的小胸脯,很勇敢的表示他去跟爷爷奶奶睡,要保护爷爷奶奶不被妖怪抓走。   到西屋后,馨妍先看了看康之的尿布,发现尿湿了给他换上干净的尿布,才把哼哼唧唧的小家伙抱在怀里。顺之趴靠在馨妍坐在床边的腿上,乐之垫着脚尖看眼睛咕噜转动的康之,嘴里呵呵对康之道:   “小弟弟,快叫哥哥,我给你糖吃,还带你玩弹珠,可好玩了。”   童稚的言语,另馨妍轻笑:“弟弟现在还小,等明年弟弟就知道你们陪着玩了。倒时你们别嫌弟弟是小尾巴烦就好,兄弟间要守望相助。”兄友弟恭要对品德,是从小灌输从而慢慢养成的。看了眼趴靠在腿上的顺之,馨妍柔声道:“顺之也是小哥哥了,娘亲相信顺之跟乐之都会做个好哥哥的,是不是。”   顺之脸上有些苦恼,又有些不好意思。他其实不想要个弟弟,要是妹妹的话他还会高兴些,有弟弟了娘亲大半的精力都在弟弟身上,都没多少时间陪他抱他了。而且弟弟不乖不听话,天天就知道哭的吵死人,娘亲从怀弟弟到生下弟弟,他亲眼看到娘亲受了多少罪,这些都是弟弟的错。   闷闷道:“弟弟坏,不乖,就知道哭,一点都不乖,娘亲夜里都睡不了好觉。我不喜欢弟弟,娘亲都没时间陪我玩了。”   馨妍被顺之的低落说的心酸,调整了康之在怀里的位置,腾出一只手揉了揉顺之的脑袋,柔声细语解释道:“弟弟现在只是太小了,等他长大些懂事了就乖了。等弟弟长大了,知道二哥哥不喜欢他会伤心的。你们是哥哥,你可以跟哥哥一起教导弟弟,弟弟那时候肯定就乖不闹娘亲了。你们都是娘亲的孩子,娘亲都是一样的爱你们。”   顺之低着头不说话了,馨妍也不在权,顺之一向乖巧懂事,只是一时不能接受多了个弟弟分宠,等康之在大一点知道玩闹,他们做哥哥的就会慢慢觉着爹弟弟好玩了。现实也如馨妍所预料的那般,康之在经过三翻五坐七爬爬后,他们兄弟之间的的感情也越来越和谐。比起小时候爱哭爱闹的毛病,康之现在要乖很多,最爱做的事就是黏着两个哥哥,就是启蒙时间也要在一边玩。   好在都是在家里启蒙,一边玩一边教一些东西反而孩子记得更快,缺点就是,康之爱撕纸玩,顺之跟乐之的画本没少被小家伙给祸害,只要一个不留神,他就能摸到两个哥哥藏起来的本子,然后就坐在地上哈哈笑的开撕……小家伙不仅眼尖还特别聪明,用凤天幸的话就是,有做侦察兵的潜质。发展到最后,就成了他们三兄弟你藏我找的小游戏了。   京都的冬天很冷,康之又爱在地上爬,天冷屋里又是石板地面,趴在地上很冷。馨妍没办法,东屋的外间里除了燃着炭盆,地上也铺上了羊皮缝合的地毯,不仅隔水还隔寒,康之爱坐桌子附近多加了一床旧棉被,可以放心的让他随便爬着玩。就是乐之顺之,嫌外面下雪太冷不乐意出去,都喜欢脱了鞋子在暖呼呼的屋里玩。   家里有三个孩子,真是天天都热闹异常,所以当弄懂计划生育这四个字之后,硬是颠倒了馨妍前世今生的人生认知。常言道多子多福,可怎么突然要计划生育?这一政策一提到明面上,虽然还没有具体落实,可落实的时间不会太远,到时最先要响应的,亦或者说必须要执行这一政策的人,就是军、政两界和国营的工人。   计划生育对人口的出生增长实行计划调节和控制,以实现人口与经济、社会的协调发展。什么叫为国家的经济发展,为国家的富裕和富强?富国富民不是领导人一直以来的目标和责任吗?怎么现在竟然会发展到控制人生孩子?别说普通农民愿不愿意,就是城市里的工人们就会愿意了吗?原谅馨妍这个老古董,她的理智和不理智思想,都觉得这个政策很荒唐可笑。   自古人类辈辈传承就重视子嗣,古时一个家族的传承靠男丁,这么多世代下来,已经是融进骨子里的本性了。不能说全部人都重男轻女。但男丁是传承的根本,就是现在的世道,生了十个八个闺女,一家子穷的吃不饱喝不足,也仍旧会咬牙继续生,一直到生了儿子为止。女娃命贱,是自古至今就深入人心的认知,如同当年被丢弃的馨妍和孙妮儿。   两人不同的是,馨妍遇到了世上绝无仅有的一双好爹娘,被捧在手心里疼宠着长大,孙妮儿运气差,在孙家已经过着草根的苦命……   据说在解放后,主席他老人家可是鼓励百姓生孩子,孩子生的多的人家还会有奖励,这才短短的三十年时间……吃了晚饭馨妍收拾了碗筷,就不在纠结这件事情了,她现在已经三个孩子,个个聪明健康,以后不能在生孩子,虽然遗憾可也不会伤心。可怜那些只有一个孩子的人家,还有没结婚的年轻男女,真被用工作做威胁,也只能一辈子遗憾了,毕竟一个孩子太过孤单,父母撒手人寰独生子女连个亲人都没了。   不过这个世界就没有一成不变的事,从远的说,最初的生孩子有奖励算,到如今的生孩子要控制。就是近的政策,大学停招,打击实权派运动,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到大学开招,再到运动结束,再到知青回城。这条计划生育的政策,谁也不知道哪天会再次出现变动。老话常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转到哪就是哪呗。   进了腊月,馨妍空闲时间就开始做过年的东西,除了留在家里吃用的,剩下的馨妍准备给孙建国多寄点。孙建国就是不在信里提及,馨妍也能猜到给他寄的吃的,肯定会跟战友分享。以孙建国对自己人大方的性格,送去的东西他可能也只能尝尝味道,馨妍也愿意依旧给他寄东西。记得以前在哪本书里看到过一句话,能力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   馨妍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能力,但她手里不缺钱,她也不需要对其他军人有什么责任感,她只要知道,每次寄去的东西就算孙建国只能尝一点点,就已经让馨妍心满意足。吃的再少总归是吃到了,至少孙建国能从每月的东西个家信中,知道家里都好好的,至少馨妍能知道他依旧安全也活着,还好好的尝到送去的东西。   价值观不同,所以看待实物的角度也不相同,在馨妍看来能用一点钱,就知道这么多已经特别的划算。反之,孙建国把东西分享出去,吃人的嘴短,在战场上替孙建国挡子弹的事或许太夸张,可总会增加在战火中有余力的同时,顺手拉孙建国一把的几率?不要小看一点点的几率,要知道运气往往也是实力的一种,有准备的人比什么都没准备的人多了一些机会。   初十这天,馨妍跟爹爹一起,用自行车载着两布袋的东西,去了老领导打过招呼的后勤部门,到了地方熟门熟路的把东西放好位置,跟后勤的人打了招呼,包了一包卤肉给他们尝尝,父女两人就骑自行车回家了。军需押送到达前线最快也要十多天的时间,馨妍算着孙建国收到东西的时间,已经快年底。这次除了吃喝,鞋子衣服也带了两套。   可让馨妍没想到的是,东西才寄走七天,孙建国胳膊上吊着夹板,额头缠着纱布,身后跟着一个拄着拐杖,同样吊着一只胳膊的瘦高个出现。馨妍站在大门口,眼里除了孙建国身上刺目的纱布外,呆愣了很久都脑袋发懵反应不过来,直到听到屋里孩子的笑闹声才回神。惊恐惊恐交加靠近他,颤抖伸向他手,被他一把用没受伤的手握住,想张嘴问他的伤势,可开口就是哽咽和滑落的眼泪。   孙建国扯动消瘦的脸颊,咧着嘴笑道:“妍儿我回来了,别怕这些伤都不碍事,不然我也不能这么远的路回到家。这个是我底下的战士,为了救我也受了伤,所以都带他一起回来,让咱爹帮着给看看,好好养养过了年伤好了我们一起归队,路上也能有个伴。”   作者有话要说:  拖延癌晚期…… 第109章   四肢健全的离开,回来却一身是伤,馨妍握着孙建国的手哭的眼睛通红。等凤天幸和曲红霞也看到孙建国的伤,曲红霞也吓得哭的一脸眼泪,凤天幸是男人还是镇定些,红着眼睛先后问了两人伤情,又给两人诊了脉才算放心。然后就跟孙建国一起,劝慰家里两个哭的利害的女人。好在几个孩子都在午睡,不然看到他们娘跟奶奶哭成泪人,肯定也吓到跟着一起哭。   “快别哭了,建国的伤在家咱们给好好养养就成,这刚过饭点没多久,他们两个还不一定吃饭呢,你们去给他们做点吃的,身体营养也要跟得上,才更有利于上楼的恢复。”   馨妍这惊醒不是哭的时候,只要人回来就好。用手帕擦了眼泪,脸上干涸的不舒服,这才分心留意到坐着的还有陌生人,不好意思冲黑瘦高个陌生人笑了笑,也没好意思开口就直接去了厨房,给孙建国和那人做饭。临近年底,家里米面鱼肉都不缺,可受伤的人有些东西也不能吃。想了想就用中午熬的骨头汤,给两人下了半锅面条。   以往孙建国一个人饭量就不小,现在又多了一个瘦高个大男人,半锅面条肯定不够吃,又热了十来个馒头,一盆闷小鸡一海碗的炖肉,看看份量怕不够,又把卤肉切了不少,三个荤菜一个腌黄瓜切片。等饭菜上桌后,那盘腌黄瓜就被两人无视,大口吃着面条,筷头往肉菜上挥动,吃相都一致的狼吞虎咽,一看就是馋肉馋的很了。   馨妍在一旁跟爹娘看的都心酸难过,以往孙建国在家时,虽然更喜欢吃肉,可呢从没有眼下这般,连鸡肉里的骨头都恨不得咬碎吞下。看着看着馨妍又有流泪的酸涩,正巧这时西屋里的康之睡醒了,开口干嚎啕让她转移了心绪,赶紧的去西屋里看几个孩子。以康之的大嗓门,他醒来也要把两个哥哥给吵醒。   馨妍推门进卧室时,果然就见顺之正坐在被窝里揉眼睛,乐之正拉着康之让他不要爬出被窝。冬天天冷,中午午睡馨妍会把他们的棉衣棉裤脱掉,省得起床后跟被窝外面的冷空气不适应,忽冷忽热让小孩子很容易生病。馨妍赶紧上前给他们先挨个穿外套,在穿上棉裤跟鞋子,馨妍才浅笑道:   “乐之顺之。你们爹回来了,正在东屋里吃饭呢,娘带你们去看你们爹,康之还没见过爹爹呢,等会要乖乖的哦。你们爹是个大英雄,为了保护国家和人民,打坏人受伤了,这才特意回家养伤,今年也能在家陪我们一起过年。还有一个是你们爹的战友,也是大英雄,跟你们爹一起回来养伤的。”   小孩子天性中对爹娘的存在就非常渴望,乐之眨着亮晶晶兴奋的大眼睛,咧着嘴傻笑拉着顺之就往东屋跑。馨妍牵着见哥哥跑掉嗷嗷着要追的康之,小家伙从长辈搀扶着能走后,基本就不肯让人抱了。等馨妍拉着因步子太急跌跌撞撞的康之到东屋,顺之被孙建国拦在怀里,乐之趴在他爹没受伤的左手边,一脸濡慕的看着孙建国。   康之也发现家里多了两个陌生人,他人小不懂事,也没什么怕生的羞涩。爹这个词对他来说只是长辈个哥哥们嘴里的一个字,至于爹爹这个人,抱歉他真的不懂是个啥。他就是追着哥哥玩,牵着娘亲的手往两个哥哥哪里去。孙建国眼睛在馨妍和康之进屋后,就忍不住咧嘴笑看着康之,见康之往他走过来,也朝他伸手轻声道:   “小乖乖,来爹这里,爹娘咱家康之跟乐之长的像,眉眼是最想的,两人肉乎乎的脸型都差不多,不过还是咱家顺之是三个孩子里最俊也最像妍儿的。大个,看这是我的三个儿子,怎么样,一个比一个俊吧?”自豪之情不言而喻。   馨妍怕康之碰到孙建国受伤的手,也在一旁小心的照看。一旁吃饱的李大个,拿筷子的手仍旧控制不住的夹着肉吃,双眼把前后进屋的三个孩子看了一遍,真人比照片上瞧着更俊。真跟副团说的那样,团长家的嫂子年轻漂亮大方,做菜手艺让人恨不得把舌头吞下,团长家的老岳和蔼可亲,很慈祥的两个老人。还有团长家的孩子,就凭团长那普通长相,三个儿子竟然都是俊的没话说。   “俊,真俊,非常俊。不过我觉着三个侄子这么俊,也都是嫂子的功劳,就团长这长相可称不上俊,往好听了说也就是五官端正。”   李大个的话,让凤天幸和曲红霞都乐的抿嘴直笑,孙建国没好气的斜了李大个一眼,这纯粹就是嫉妒羡慕,懒得搭理这个光棍汉的酸话。低头想抱抱康之,可他胳膊受伤,怀里还有顺之在,就是康之也不肯让他抱,拉住他两个哥哥,就咧嘴啊啊的要玩。馨妍把三个孩子带过移走的地毯那边,让他们在那边玩,回来就跟娘亲一起收拾出棉被,给客人准备休息的客房。   客房不在主院,而是在二进院的走廊左边,空间大离主屋只搁了院子,客人也有自由安静的空间。屋里的床柜都是新的,当初凤天幸就是以防家里有客人,才多备的东西,现在果然派上用场了。房间推开窗户散散味道,扫过青石地面的一层浮灰,馨妍打了水把床桌都擦干净,棉被枕头都套上柔软吸水的棉布碎花罩面,把铺好床才回了东屋客厅。   孙建国和他战友李大个已经吃饱,李大个是个爱说爱热闹的人,此时正在说他跟孙建国受伤的经过,当然言谈中很是不拘小节,不是用没受伤的手拍没受伤的大腿,就是一脸气愤的连说带骂:   “格老子的,那帮子黑心黑肝的矬子,我们团长带了一队人释放老人妇女和孩子。打仗都是血性汉子真刀真枪的拼,抓到的俘虏基本都遣送他们过边境回国。那些矬子兵竟然利用抱妇女,把□□伪装成孩子,在路过装甲车时,妇女趁机把引燃的□□扔进去,我们团长一见机不对立即就行动了,为了救出战友幸免于难,如战神附体一般,一个纵身捡起拉了引线的□□包疾跑几步冲着远处的空地甩出去。”   李大个自己说的唾沫横飞一脸通红的激动之色,却让馨妍跟凤天幸曲红霞都吓得捂着胸口,一想到孙建国去扔快爆炸的□□包……万一他才伸手捡的时候就爆炸了……万一要是他没那么好运气的扔出去……馨妍惊恐的看向那个一脸不在意表情的男人,她甚至不敢去想想那一刻的画面。   李大个喝了口热茶,继续说着当时的激烈战况,道:“那些矬子兵见状,根本不管他们国家还没过去的群众,直接就开始放冷枪,我们团长本来没受伤,在只是位置不好,有分心去救一个战友,胳膊和肩膀被冷弹打中,那时那片区域已经成了战火区,我的腿被打中不能走,团长就架着我一起跌跌撞撞的跑,我的胳膊和团长的额头。都是那时候被弹片擦伤的。”   李大个还要再说,孙建国看到馨妍跟二老湿润的眼睛,心里一紧张赶紧阻止李大个啰嗦。当时情况虽然危险,可也没有李大个说的那般夸张,出现意外后,敌军放了一阵冷枪就赶紧带着人扯了,听李大个那话,跟登时就战火连天的一样,把媳妇跟爹娘给惊吓的。   “闭嘴吧你,好好说话别添油加醋,吃饱了没,吃饱了赶紧去你嫂子收拾好的客房睡觉休息去,一路坐了几天车你不累呀。赶紧的,爹,他腿脚不方便,劳你给他弄热水让他自己洗洗在睡,这一路虽然躺着睡。可车上哪有家里的床睡着舒服。”   凤天幸深深叹了口气点头,起身去扶李大个去客房,李大个虽然手脚都受伤,可有一根棍子做拐杖,哪里需要让老人家扶。赶紧摆动没受伤的手,拿了旁边不远搁着的临时拐杖,就麻溜的往客房那边去。刚才馨妍打扫房间时,李大个就留意了客房的位置。还别说,团长家里里外外还真的很大,住着宽裕又舒服。   凤天幸见李大个已经一瘸一拐的到了院子里,叫他真不需要搀扶,索性就去拿了新盆给他弄热水洗脸洗脚。当兵的人行军打仗,生活方面有落后,鞋子衣服就那两双,出汗是常有的事。凤天幸帮着拧了毛巾给让李大个擦脸,等换了盆洗脚时,见李大个坐床上一脸的尴尬,想到什么笑呵呵的说有事出去,让他洗好脚之后先睡,等会在过来给倒水。   凤天幸直接回东屋,让曲红霞从柜子里拿了双新绵布鞋,两人身高差一些,可人老了脚就不能受委屈,鞋子做的就要大了一码。新袜只有一双了,怕一双不够李大个换洗,又找了一双半新袜子,等了好一会才去客房,李大个已经洗好脚擦干躺在床上,破洞的袜子黑漆漆的塞在他的军用棉鞋里,棉鞋也又脏又破上下对合放在床头,可仍旧散发着脚上特有的脚臭味。   李大个不好意思,凤天幸到不觉得如何,温和笑道:“年轻人火力足,脚汗就避免不了。这双棉鞋是你大娘做的,你穿着应该差不多,袜子有双是大爷的旧的,别嫌弃好歹也能有个换洗。今天你们回来的太突然,家里什么都没准备,回头让你嫂子在去给你准备新的。”   说罢把鞋袜都放在床头的桌子上,两人回来除了身上的衣服,也没见待包袱,衣服的事回头就得准备,外面的还能将就,里面的秋衣内衣却是要经常换洗的。李大个看着床头桌上的新棉鞋,眼睛有些酸涩冲凤天幸不好意思道:   “这是大爷的鞋子,我不能要,我自己带的有衣服鞋子,都是战友帮着收拾的行李。我跟团长两个伤员也没法拿行李,明天会有人帮我们送回来。”   凤天幸笑笑,弯腰端起洗脚盆,床头的鞋子也一块拿起来,道:“你大娘跟嫂子给我做的鞋多,不差这一双。你好好休息,一路上该累坏了吧,晚上吃饭时我在来喊你。窗户就不关了,屋里太久没住过人也能换换空气,要是被子薄跟大爷说,我再去给你拿一床,晚上睡觉给你燃个炭盆暖和。”   李大个为团长家人的周到感动,做为吃百家饭长大的青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嘘寒问暖,那种感觉窝心的让他有流泪的冲动。等凤天幸离开关上门,李大个用被子蒙住脑袋,这么厚真的软和的棉被,他还是第一次盖,团长家的人真是太好了,团长家的氛围也太让人眷恋了,难怪孟副团说,团长的好运气让人特别的羡慕嫉妒。   而被人羡慕嫉妒的孙团长,在馨妍沉默中打水梳洗好换上干净秋衣躺到大床上后,正对着馨妍默默无语泪先流,急的抓耳挠腮,恨不得伸手搂住馨妍,在轻轻拍动她的肩膀让她别哭。可馨妍却是流着泪从柜子里拿了一个木盒子出来,从里面拿了一个盒子跟一个瓶子,给孙建国的肩膀上消毒上药换上新纱布,额头的伤也也一样如此。   受伤的胳膊也拆开夹板,胳膊除了中枪也扭伤了,手肘红肿伤处皮肉模糊,馨妍低头忍着眼泪给他上药,怕眼泪滴到伤口引起伤口严重。做完这一切也没给他用夹板,轻柔的把手臂摆放在床上,给他拉上棉被盖好。睡觉时还用木板夹着,人睡着不舒服,伤口和肿胀的地方因为被束缚住,也是影响恢复的。   “妍儿,我真的没事,当时情况危急,却也没有李大个说的那样凶险。我孙建国不是什么英雄,我怕死。怕在见不到你跟孩子还有爹娘,就是想到你们我也更舍不得死,真的。”   这话馨妍是相信的,这个世上不缺不怕死的人,可更多的还是怕死的人。眷恋越多的人,也越是怕死。馨妍轻轻咬了咬唇角,泣声道:   “建国哥,我很怕,怕你会再也回了不来……以前我以为我能在后方做到让你无后顾之忧,可事实却是我并没有想想中的那么勇敢,提心吊胆的害怕你会出事。你退伍好不好,我们能一起照顾孩子长大,让爹娘安心颐养天年,好不好建国哥……?”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110章   馨妍的容貌精致温婉,以往就是憷眉头孙建国都心疼她受了委屈,眼下伤心后怕的哭诉,凄苦忧心的哀求,都让孙建国心疼的顾不得伤口,从床上坐起身伸手环住馨妍瘦弱的肩膀,把馨妍揽坐在他棉被下的腿上,心疼的亲了亲馨妍的鬓角和发丝,嘴却犹如千斤重,怎么也吐不出那个馨妍所期盼的那句话。脸上的表情反复变换着,不用看都知道正心里陷入巨大的情绪起伏中。   自从跟馨妍结婚后,孙建国才明白了夫妻间的感情和亲密,究竟有多让人迷恋,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男人,都渴望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就是孙建国也是一样,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围着媳妇孩子转。想做家里的顶梁柱,让媳妇孩子和爹娘有依靠,不用处处对外人忍让。媳妇怀着孕被人一再欺负,一直都是孙建国心里暗藏着的结,每次想到都会满心的自责和心疼。   他不在家时,妻儿父母要受多少的委屈,当初在军区时,人人一提到媳妇和父母,都是满口子夸他们大方和蔼,人就没有天生大方的。孙建国从来不怀疑爹娘和媳妇的人品,没人比他更了解他们的高尚。他们对小孩子是很好,可难道就没有意为之吗,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不论是嫁女二老跟着住,还是有一个孩子姓凤,都一直是爹娘和馨妍小心对待的问题。   人言可畏,甚至能无形中杀死人。总有那么一些人,自己过的好就见不得别人比自己过的更好,还有些人是自己过的不好,更加见不得别人过的比自己好。旁人的言谈舆论也是一把软刀子,孙建国坚信自己不会变,可背地里的酸言闲语,总归会影响家里的气氛和孩子的成长。   他是真心真意感激上天怜悯,给了他一个完美幸福的家,有善良和睦的家人,漂亮温柔体贴的媳妇,聪明俊俏健康的儿子们。   孙建国比谁都在意这个家,为了家人就是要他的命,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可……国家现在需要他,他的人生到目前为止,大半的时间都在军队,军人的责任感已经刻进骨子里,可以说军队已经成为他除了家之外的另一个家。现在这个家需要他,他的战友需要他,他就不能临阵逃脱的当逃兵。   孙建国搂着馨妍沉默半晌,才艰难开口道:“妍儿……对不起,没有尽到一个做儿子做丈夫做父亲的责任,更是让你们替我担惊受怕……可……我现在不能退伍。我不想骗你,我习惯了军旅生活,喜欢军队,更以做为军人而自豪。国家需要我,我就不能做逃兵……不过我跟你保证,我绝对会保护好自己……我们还要一起照顾爹娘,还要看着儿子们长大,还没生一个跟你样子漂亮乖巧的女儿……还没有一起慢慢变老呢……”   在孙建国沉默时,馨妍就就已经有了答案,可孙建国的话还是让她忍不住捂着嘴低声泣哭。馨妍怎么会不了解孙建国,可战场上瞬息万变的危险,谁也不知道会不会从哪里飞来一颗子弹丢了命。甚至当战友有危险时,哪里还会顾得上自己,推一把或者扑上去都可能丢的是自己的命。那是她的丈夫,她儿子的父亲,是把他们捧在手心里的男人……她怎么能忍心……怎么会舍得……   哭了良久馨妍才收拾好情绪,带着鼻音柔声让孙建国休息一会,自己出去用热水洗了脸抹了面脂,看了看在东屋玩的几个孩子,才拿了钱去准备到供销社。家里的米面够吃用,菜荤菜是肯定不够吃的。鸡鱼肉蛋骨头这些要多备着些,家里两个伤员,补充营养也给人养养膘……至少在孙建国离开前,把他身体养好。   伤筋动骨一百天,孙建国这次回来就算在家里待不了一百天,也要有两个月时间才会离开,这两个月也会有太多的可能性,说不得那时候就已经停战了……或者让爹爹跟老首长提几句,如果能如愿这个人情馨妍心甘情愿的承下。至于孙建国的意愿……军人就要以服从命令为先,在哪里不都一样的为国效力吗。   想通了这些,馨妍心情也松快不少,给客人在供销社里买了毛巾牙刷,仔细回想下对方的着装,顺便给人里外买了一整身衣服,棉裤棉袄也买了供销社里现成的。棉衣棉裤两套秋衣还有毛衣毛裤,衣服不少却也不重,折好装进布袋里挎在胳膊上,就提着离开供销社,去离家近的街道去买菜。在那里买菜不仅便宜,主要是离家近,馨妍能省下一段路的麻烦,而且买的多老板还能帮着送回家。   这时候时间已经快下午四点半,菜场的小商贩已经没有了,只有街道两旁的店铺还在营生。馨妍在经常去买的一家店里,跟老板说好帮着送回家后,就在店里买了两百个鸡蛋,五只大公鸡两只母鸡。家里地方大,可以圈起来一块地方养着,放进空房子里也行,等吃完了在来买也不迟。   买好东西后,帮馨妍送东西的是老板媳妇,四十多岁的女人做惯了生意,嘴皮子说话很利索,推心置腹的跟馨妍聊家常,不是男人爱打牌,就是婆婆难伺候,推着挂着七只鸡两百个鸡蛋的自行车,一直到家对方嘴巴都没消停过。付了钱送走人,馨妍才松了口气,她最怕这种交浅言深的人,人家帮着送东西回家,也不好不理会,只能应和的嗯着,总算是离开了。   两两拴着鸡爪的鸡,这一路上的惊吓,在一进院里咯咯咯的扑通着翅膀直叫。馨妍怕这些畜生吵到客人休息,也没往二院提,就直接在把一进院子的西边角落圈起来,先暂时的把鸡放进去回头在弄。然后提着给客人买的东西回主屋,把东西交给爹爹,让他给客人送去就行,对待外男馨妍一直都是不失理却也疏离。   中午孙建国他们回来的匆忙,也没好好准备招待客人,晚饭馨妍就做的隆重些,曲红霞也帮着搭手,熬了粥又蒸了米饭跟馒头,菜色是一个红烧鱼,一个土豆炖小鸡红烧肉水晶鸡蛋羹,清炒小白菜,卤肉也上了一盘。家里还有羊肉,只羊肉属于发物,不利于伤口馨妍就没做。冬天天寒喝汤最合适,羊肉大白菜汤,撒些胡椒粉喝着最驱寒暖身。   快饭菜做好天已经黑透,差不多快六点钟,凤天幸在最后一道菜还没炒好,就拉着康之去喊了客人起床吃饭,让乐之顺之去喊孙建国,一年没见儿子,孩子对父亲生疏的很。不过血脉天性,小孩子对爹爹的渴慕期盼,留些些时间让他们爷仨独处,也好联络感情。   等孙建国和李大个起床,用热水洗好手,饭菜也刚好端上桌,老屋本就冬暖夏凉,又点着炭盆关上门开着灯,屋里暖融融的比外面温度要高快十度,不用担心吃饭没一会菜就冷掉,吃饭的人也少折腾些。   李大个在饭桌旁坐下,拐杖刚放身边多就看到一桌子菜,中午吃撑到的肚子顿时又饿的直咕噜,跟主人抗议它的饥饿感。没办法菜太香了,那些肉香味在鼻端让他觉得更饿了。尤其看到一大海碗的油汪酥红的红烧肉,没出息的吞了吞口水,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凤天幸曲红霞,又冲馨妍不好意思道:   “让嫂子破费了,忙了半天做了一桌子菜。在队里我听孟副团说过,说嫂子手艺特别好,尤其是做的红烧肉最好吃,这光闻着味道就香的很,团长真有福气。”   凤天幸曲红霞相视一笑,凤天幸拿筷子连着给他面前的空碗里,夹了四五筷子红烧肉才停下,和蔼道:   “你们在外面受了不少苦,现在回家了肯定要好好补补,你嫂子手艺好,喜欢吃什么尽管跟她说,让她做给你吃。多吃点,不要客气,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今年在家里过年,把身体仔细养好,免得留了隐患等老了可就要受罪。”   李大个心里酸酸的,红着眼冲凤天幸曲红霞哎了一声。孙建国会把人带回家养伤,连过年都在自家过,那肯定是家里没什么人了,就算有人也肯定父母都已经不见在了,兄嫂兄弟又各有家庭。曲红霞心里叹息,也拿筷子给李大个夹了几块鸡肉放他碗里,亲切道:   “多吃些,建国瘦了一圈,你比建国瘦的更厉害。主席他老人家说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可是大意不得。以后想吃什么跟伯娘说也行,伯娘没你嫂子手艺好可也不差,伯娘给你做。”   孙建国怀里搂着乐之,喂给乐之一块他要吃的红烧肉,板着脸道:“婆婆妈妈的,好好吃饭。想吃什么就跟你伯娘嫂子说,别想些乱七八糟的事,等战事结束,你就跟在我手底下,到时让你伯娘给操心找个老实过日子的姑娘结婚,生了孩子就有一家人了。”   孙建国话里的深意,让凤天幸曲红霞对李大个更怜惜,让李大个差点掉眼泪,只低着头看着碗里的菜,嘴里咀嚼着一边嗯嗯的点头。孙建国对李大个有种同命相怜的感觉,要是没有遇到爹娘,没娶了馨妍做媳妇,他跟李大个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李大个现在就像以前的孙建国,如无根的浮萍没有家人的温暖和关怀。   孙建国把乐之喂饱,顺之也在馨妍怀里被喂饱,康之被奶奶喂了不少蛋羹,喝了半碗粥三个孩子就在里面的地毯上玩自己的。馨妍跟爹娘晚上都习惯了吃清淡点,馨妍吃一碗粥就差不多八分饱。一桌子菜大半都让孙建国跟李大个吃光,连红烧肉的汤汁都让李大个跟孙建国两人,配着其他菜都汤底泡米饭吃光,让馨妍洗盘子都省了不少事。   吃过饭馨妍收拾碗筷清洗,其他人在堂屋里喝茶说闲话,等馨妍整理好厨房出来,就见李大个用没受伤的手搂着给他买的新衣服,一脸的傻笑对馨妍道谢。孤苦无依的人分两个极端,本性忠厚又渴望温暖的人,一点点的给予,都能让他们心怀感激,这种人或许会吃亏,可遇到对的人时,能得到渴望的温暖。另一种极端,那些人恨世疾俗,渴望摧毁他们所没有拥有的一切,李大个显然属于第一种人。   已经近年底,馨妍早上吃过饭就去菜场买菜,猪肉和鱼也要多买一些,毕竟过了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进城卖菜的商贩,去供销社也是有限制的,总归没有花钱买来的方便。孙建国想跟着一起,馨妍却不肯,天冷风寒,孙建国额头身上有伤,更要在家里好好养着。菜市场馨妍可以说三天两头的去,买的东西多会很重,馨妍力气小推着自行车当代步,也不用她手提东西回来。   馨妍去的不算早却也不晚,在猪肉铺子里买下半扇猪肉一个猪头,猪心猪肝猪肚做好了味道好,对身体也很补,很少人要的骨头也挑了筒骨一起买下来。把猪肉铺里的东西买的差不多,乐的老板满脸的喜悦,麻利的用袋子把东西装起来,绑到自行车后座,一直热情的送馨妍推着自行车往卖鱼的摊子去才回店里,看着所剩不多的肉直接关门留着自家过年吃。   鱼摊上的鱼不少,常见的鲢鱼鲫鱼和混子,还有两天两斤多重的野黑鱼。馨妍看到野黑鱼时挺高兴,野黑鱼有利于伤口恢复,买回家给两个伤号炖汤,在配上伤药对伤口更好。高兴之下,把野黑鱼都买下,草鱼也买了好几条才推着自行车回家。馨妍在不少人都羡慕好奇的注视下,推着自行车才出了菜场街头,就见带着帽子围着围巾的孙建国,正一脸讨好的冲馨妍傻笑。   馨妍哭笑不得,嗔怪的瞪他一眼,有些无奈道:“这么大人了,身上还有不少的伤,这么冷的天出来……怎么比康之还不懂事。快些回家,万一伤口受寒就麻烦了。”   孙建国想一只手接过自行车,只馨妍硬是不肯他才作罢。跟馨妍并肩往家走,才道:“我没事,这么冷的天你一个人出来买这么多东西,我在家里呆着也不放心。菜场离家虽然不远,可天寒路滑小心些好些。我不在家也没法子,既然在家哪里能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亲爱的…… 第111章   新年新气象,开禁的的新年也更热闹,贴对联贴福字放鞭炮。凤天幸的毛笔字不错,大气中带着历尽沧桑的沉稳。馨妍的毛笔字也不差,只有两个字,沉和稳,一手小楷拿出也是能被时下人做范本的。不过对联还是由凤天幸来写,馨妍跟曲红霞都在厨房里忙碌,年三十的饭菜力图做到丰盛。孙建国胳膊受伤可也闲不住,带着顺之在堂屋里,给写对联的凤天幸递红纸。   乐之跟康之坐在堂屋的地毯上,听着李大个口若悬河的讲故事。别看李大个大字不识几个,可嘴皮子特别利索,战场上的勇猛作战,队友的笑话,在他嘴里都跟说书先生一样精彩万分,听的乐之跟小尾巴一样,天天追着大个叔要听故事,康之人小,他听不懂李大个说的是什么,却也不妨碍他跟着哥哥一起乐呵傻笑。   家里房子多,双扇的大门单个的角门,横梁还有窗户,这些对联都写好已经快中午了。馨妍早就做了面糊,贴对联时乐之跟李大个也跟着一起凑热闹,孙建国不放心让凤天幸踩凳子贴对联,他伤了一只手虽然不方便,不过贴对联这种小事还是能做的。先用纸折成个实体的小圆柱体充当刷子,刷上面糊就能贴上,凤天幸在整理一下下面的部分就成。   手脚都不方便的李大个,就跟在旁边观察有没有把对联贴歪。等馨妍跟曲红霞做好午饭,家里的对联也贴的差不多了。孙建国放了鞭炮,洗了手回堂屋里,饭菜已经端上桌。双鸡双肉双鱼六个烩菜,一个炒豆芽红烧豆腐,腌菜卤肉也各上了一份,一个大骨头汤,和补血的猪肝汤。十菜一汤在这个年代可以说是很奢侈,就是一般的干部家庭,也没有这个水准了。   有菜当然也要有酒,馨妍特意酿的酒,五粮酒和口味偏甜女人爱喝的花果酒。丰盛的晚餐,大人孩子的欢声笑语,温馨中透着的暖意,能把人心都暖化。孙建国和李大个端着白色的小酒盅,倒满也就半两的酒量,两人连着敬凤天幸三杯,后味醇香回味无穷的五粮酒,喝的三人兴头更甚。   馨妍一向不爱酒,不过今天年三十,她心情好跟娘亲碰了两杯,花果酒味道甜丝丝的,带着点淡淡的酒香,说是果汁都不为过,但却比果汁更醇香。馨妍不贪杯,喝了四五杯就放下酒杯,专心喂孩子吃饭。乐之顺之可以自己吃饭,馨妍主要的给他们夹菜,给嗷嗷要吃肉的康之喂蛋羹给米粥。小家伙和他大哥一样,都随了他们爹爱一切肉食。   可小孩子脾胃弱,哪里能吃过多的肉,顺之跟她口味相似,偏爱清淡的饮食,不过合口味的荤食也不会拒绝的,乐之已经三岁半了,个头体型都跟五岁的孩子没什么差别,只要每顿饭都让他吃些蔬菜,荤素合理搭配。论起养孩子的经验,就是爹娘也没她有经验,三个孩子养大到现在,偶尔的小感冒咳嗽除外,还没生过什么大病。   酒是助兴的玩意,喝多了也伤身,再说还有两个是伤患。三个男人一人大概喝了二两的量,曲红霞就开口阻止他们继续喝酒,开口拦住拿着酒坛子要倒酒的凤天幸道:   “多吃菜,酒喝点就成,少量喝些还能活血,喝多了可就伤身伤胃了。两孩子身上都还有伤,稍微少喝点没什么,喝多了可不成。大个,来吃块大炖肉,五花肉切成块用油炸,在放一起加调料顿大半个钟,你尝尝味道好不好吃。”   说完夹了块女人拳头大小的炖肉,放在了李大个面前的空碗里。李大个嘿嘿笑着,虽然有些舍不得好酒,不过好肉更吸引人。拿起筷子夹住炖肉咬了一大口,入口即化软香好吃。李大个含糊的一个劲说好吃,曲红霞又笑眯眯的跟孙建国也夹了一块,两人都是那种大口吃肉的个性,放下了酒杯两人就大快朵颐的吃了起来。十菜两汤两个大男人,就解决了大半,并且吃了这么多,还能一人吃一大碗没汤的水饺。   这饭量馨妍跟爹娘也没好奇,馨妍每次看到,心里多少都有些酸涩,在家里这样的胃口,在边境打仗时,孙建国是不是会饿着肚子打仗?就算不饿着肚子,可也一定吃不饱到哪去。每次一想到此,馨妍都有继续求他,让他赶紧退伍的冲动,馨妍坚信一点,她如果能做到一哭二闹三上吊,孙建国就算再多的坚持,也一样坚持不了多久……   可馨妍不忍心,不忍心让孙建国为难,不忍心孙建国有遗憾……而且,这个口不能由她开。夫妻之间的感情也是需要经营的,一点点的隔阂种子,都会在天长日久中,慢慢长成森天大树。等到那时候,夫妻之间,要么就是彻底的反目,要么就是彻底的相敬如宾。不论是哪一种情况,都不是馨妍所期望的,就是不想承认也必须承认,每一个女人的心里,都住着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梦。   有这个大时代给予的后天条件,国家的政策法律只允许一夫一妻制度,孙建国也是个好男人,馨妍为什么不珍惜。   这个年代消遣很少,吃过饭也就是一起说闲话,要么是逗孩子玩。孙建国在厨房给馨妍提水烧热水,把厨房都收拾干净,把年初一需要用到的东西也都准备好,才用热水洗了手抹了膏脂,在东屋的外间堂屋,看孩子们拿写写画画玩了快一个钟,大概已经是晚上九点左右,康之已经困得哈欠连连,馨妍给孩子们弄热水洗漱。   自从孙建国回来第二天,顺之跟着乐之一起,也去东屋跟爷爷奶奶睡,两床被子一人跟爷爷睡,一人跟奶奶睡,上面还压了一床被子保暖。馨妍跟孙建国梳洗好,带着康之回房,康之躺在床上倒头就睡的香甜。孙建国见馨妍脱了外衣躺到床上,心里就开始火热一片,回来这几天,孙建国就是有心做点什么事,因着他的伤馨妍也不肯从。看的着摸得着就是吃不着,那滋味可真是抓心挠肺的难耐。   孙建国晚上还有喝了酒,俗话说酒是色媒人,搂着馨妍一边的上下其手,嘴里也是一通心肝宝贝的小声叫着。对这事馨妍一直是矜持被动的,被手指撩拨的两腮娇红气喘吁吁,最后只能羞怯的依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男人。甚至于馨妍男人一只手臂受伤,央不住他的攻势只能用女上男下的姿势,彻底的被折腾到后半夜才算昏昏睡睡。   大年初一早上吃水饺,民间有不少疼媳妇的人家,年初一的晚饭都是男人来做,表示让女人能清闲一年。女人具体有没有清闲一年大家心里都清楚,可这份心意却是好的。年初一大清早,五点钟不到,没睡几个小时的孙建国就精神抖擞轻手轻脚起床,给馨妍熟睡的馨妍和康之压好被角,出了西屋关好门,免得有动静打扰屋里的母子睡觉。   孙建国在把厨房的灯拉亮,从煤炉上弄了热水涗上冷水洗了脸,就在地锅里加了几瓢水,点火开烧准备等会煮饺子。锅里的水刚烧响,东屋的外间门被推开,凤天幸也穿好衣服出来。在厨房门口见孙建国已经烧水,乐呵呵的道:   “得,想着你们年轻人觉沉,应该会多睡一会。开门炮还没放吧?你烧水下下饺子,我去大门口把开门炮给放了,争取今年有个好彩头。”   对这一说法孙建国是不信的,大过年的很多规矩都是为了个好彩头,来求个心理安慰罢了。家里的房子用石头和青砖磊盖的,隔音效果好,关上门在一进的大门外放鞭炮,屋里基本没太大的响声。孙建国也不担心媳妇孩子被吓醒,至于二进院客房里的李大个,孙建国耸肩表示,那货可是在炮火鸣飞中都能呼呼大睡的人,这点鞭炮声跟蚊子哼哼没什么区别。   “爹,你来烧火吧,我去外面放开门炮吧。外面天太冷又黑,地面上还有霜冻,我去就行,点燃了鞭炮回来也不耽误下饺子。”   凤天幸点头,也不是什么大事,一家人嘛没那么多的客套。两人换了位子,凤天幸坐到地锅前,孙建国去东屋里拿了成人手臂长的鞭炮,开了二门拉开大门的门锁栓,把鞭炮放在门口的地面上,受伤的手捏住火柴盒,另一只手拿了根火柴,在火柴盒侧边轻轻一蹭,哔咔一声就火柴就燃烧起橙光火焰,点燃了鞭炮的燃线。   孙建国退后三步鞭炮才噼里啪啦炸响起来,在把两扇大门推开,才转身在鞭炮声中回主院。二院客房里的灯光已经亮了,显然李大个听到鞭炮声也开灯准备起床。孙建国顺手在门口敲了敲,让他等会起来洗脸准备吃饺子。虽然昨晚吃了不少东西,一听到吃饺子,李大个还是很期待的,原因无他,馨妍做的饺馅都是纯肉为主,配菜为辅,掐的馅味道更是想想就有吸溜口水。   煮饺子也是有讲究的,煮荤饺子不盖国,不然煮皮不煮芯,里面的肉馅容易夹生。饺子下锅,加冷水连着煮开三滚,凤天幸熄了火,孙建国又跑出去放饭前的鞭炮,曲红霞已经带着乐之顺之从东屋里出来,正在卫生间里用热水洗脸呢。孙建国见西屋的灯也亮起来,爹也在厨房里盛碗,就扭头去了西屋,看馨妍跟康之去了。   西屋里,馨妍双颊仍旧带着被滋润后的娇红,眸如春水的瞪了进门的孙建国一眼,然后套了件外套,坐在被窝里抱着活泼乱动的康之给他穿衣服。毛衣毛裤穿好。上面的小棉袄穿好扣上,带背带的棉裤穿上,把棉袄紧紧裹在棉裤里面,能更好的保暖。棉裤棉袄穿上,在外面加上能防灰尘的薄倒卦和粗布裤子。   孙建国把孩子接过来,给康之穿棉鞋,让馨妍赶紧穿衣服,万一冻到了着凉就麻烦了。屋里屋里有炭盆,屋里暖融融的并不算冷,不过馨妍也还是赶紧的穿好毛衣毛裤和棉袄棉裤,京都的冬天很冷,屋里燃着炭盆还好些,出了房间真的冻的人懒得伸手。家里的煤炉上的热水,就从没间断的烧过。   等都收拾好去东屋准备吃饭时,孙建国让二老坐在后堂,他跟馨妍带着三个儿子,跪在二老身前三四步远的距离,连着磕了三个头。顺之乐之都有模有样的磕头了,只有康之人小,不能独立走路跪的却稳当,左顾右盼的跟着磕头,也是歪歪扭扭的。乐的凤天幸曲红霞都快笑出眼泪,凤天幸直道:   “快起来,磕不磕头心意到了就成。羊毛地毯跟被子都收起来了。地下冷冻到孩子怎么办。乐之顺之跟你们爹娘一起快起来。”曲红霞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赶紧的把康之给扶起来,搂在怀里就乐呵呵的说他小乖乖,在肉乎乎白嫩的脸蛋上亲了两口。   一旁的李大个,在馨妍和孙建国起身后,也从凳子上半起身,利索的跪到二老跟前,也不给人反应时间,就连着碰碰也磕了三个头。直起身用没受伤的手,不好意思的挠着头上的短发,给。傻笑道:   “我爹娘死的早,早就不记得他们长啥样。就只记得在村里吃百家饭,饥多饱少的长到记事自己扒拉吃的。这段时间在家里没少给团长和你们添麻烦,这过年了,我也给二老磕头拜个年。”   凤天幸赶紧上前,招呼了孙建国一起把人扶起来坐到凳子上,曲红霞搂着康之冲他道:“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太见外了,你不知道我跟你凤伯今年有多高兴,一家子人热热闹闹和和乐乐的,这日子过的才有盼头。建国跟我提过了,伯娘会替你留意合适的好姑娘,结婚后有个知冷知热的女人一起过日子,在生几个孩子,这心呀也就能安稳下来了。”   被人提到亲事,李大个还真的有些不好意思,可看着团长娇妻幼子慈和父母,他心里也是真的羡慕嫉妒。快三十岁的大老爷们,说不想媳妇那是不可能的,正常男人就没有不想抱媳妇的。嘿嘿傻笑几声,道:   “让伯娘费心了,伯娘的眼光绝对没得说,只要是过日子的人,娶回家都得当宝贝捧着,我们团长就是榜样嘛。”   孙建国直接动手往他脑袋里拍了一巴掌,没好气道:“瞎咧咧什么,赶紧的吃饺子,陈年老醋调的汁,蘸着吃最好吃。饺子下的多,三五碗的随便吃。”   说笑间,都围到饭桌前开使吃水饺。年初一的饺子里,有两枚专门包进去的铜钱,吃到的人福气旺。两枚带铜钱的水饺,一枚在凤天幸碗里,嘎嘣一声被咬了出来。不论真假总归旁人心里高兴,凤天幸自己也是乐呵呵的高兴。另外一枚在馨妍碗里,被她为给顺之吃饺子时吐出来。一碗水饺馨妍就喂给顺之一个饺子,还就被他给幸运的吃到。   二老更是比自己吃到还高兴,就是馨妍也忍不住笑容加深。三个儿子中,馨妍一样的疼宠,可要说最担心的就是顺之。乐之天性乐观不计较小事,康之虽然年纪还小,可脾性也是活泼爱热闹。唯有顺之,从小就安静又早惠,很多时候的想法都令人细思极恐。如当初孙建国去打仗,顺之就说长大了做厉害的人,打到坏人家里让他们不敢欺负人。   以顺之的聪慧,他话里的意思可不仅仅只是儿戏,还有对不在意的人的冷漠无情,对生命无视蝼蚁的心态。馨妍不想去思考顺之有没有什么奇遇,她只知道,以他这种心态生活,除了他在意的亲人,外人很难走进他心里,一辈子会活的很累。馨妍自己也是这种心态,可两人不同的是,馨妍前一世的人生摆在那里,她是女人,就算改革开放了她也只是一个女人。   馨妍没有瞧不起女人的意思,但女人和男人的世界终究是不同的,女人的世界更多的还是倾注在孩子男人父母亲朋身上。一个家庭的维持,总要有一个人隐在背后运转,女人孕育生命是上天的恩赐,又何尝不是注定的安排。男人的世界更多的是在外面,不论是天空任鸟飞,还是海阔任鱼跃,都是在外面的世界闯荡。   而且,在她前世一辈子的观念里,都是越聪明的孩子,越是容易夭折,用迷信一点都说法就是,福气太大小孩子压不住,好似情深不寿。顺之生下来又是一点点大胎里就弱,大名叫凤安泽小名顺之,都有给他压命的意思。比起孩子聪明机灵,她更希望孩子能平平安安的长大。唯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第112章   吃过早饭后,外面天还黑蒙蒙的一片。不过家里里里外外的灯都开着,院子里并不会觉得黑。堂屋里收拾干净,大人嗑着瓜子说闲话,乐之顺之康之也给李大个磕头拜年,李大个给每人都包了个一块钱的压岁大红包。看样子是李大个特意准备的,一块钱在这个年代不是小数目,一般人家过年给孩子压岁钱,也就五分一毛的给,孩子多的也就给个一分两分的都不算少。   毕竟经济基础落后,一毛钱的购买力都是不少的。小孩子盼过年,不过也就是高兴过年能吃肉,能有新衣服有压岁钱,家家多少都会准备些瓜子花生麻花麻叶的零嘴。新衣服吃肉和零嘴这些东西,对孙家三兄弟没什么吸引力,毕竟家里条件摆在那里,鸡鱼肉蛋自他们会吃时,家里就没缺吃过这些,根本就不觉得有什么稀罕。   顺之拿到压岁钱,跟昨晚拿到爷爷奶奶给的压岁钱一样,转手就直接就给了娘亲,康之这个小家伙,人小才会蹒跚走路,可他对钱的认知也是有的。当然,康之对钱的认知,就是跟乐之一样拿着钱,乐呵呵的闹着要跟大哥一起出去买小擦炮玩。两兄弟对其他大孩子玩的擦炮都非常的感兴趣,这个年代的男孩子就没有不对这些感兴趣。   曲红霞一向是宠孙子,大孙子小孙子要出去买擦炮,询问过顺之的意见后,她就拉着小的带着大的一起出门去买。在供销社之外的地方,在街角或者也有小卖铺,大物件没有,也就卖些小孩子的小零嘴和小玩意。大多都是手工做的零嘴,这事上面没人出面禁止,也就顺其自然的成了默认的存在。就跟菜市场一样,不禁止那就是默认的许可,这个世上也最不缺胆子大的人。   祖孙三个刚出门没一会,门口就传开高喊声,一听到声音,凤天幸跟馨妍都皱了眉头。想到那家子人,凤天幸就叹气道:   “唉,真是不知道让人说什么是好,给冷脸人家不在意,冷语人家当听不到。各过各的日子老死不相往来就成了,还一再的上门来,忒的惹人心烦。建国,你跟我一块出去看看,断了他们的念想也就安生了。”   孙建国想到馨妍以前寄的信里,提到崔过家人滚刀肉的做派,不管你什么态度,他们就是打定主意要赖上来。心头登时也起了火气,就凭崔家曾经对外祖母和爹娘做的那些事,就是老一辈的快死光,这个仇也不可能随着他们的死遗忘掉。狗屁的后辈都是无辜的,他们流着崔家的血,生养在崔家就没脸说无辜,也就是仇恨的延续。   孙建国蹭的从凳子上起来,活动了没受伤的胳膊,五指来回的回握出咯吱咯吱声,应声道:“我跟爹一起出去,对这种滚刀肉的人就不能跟他们客气,直接动手狠揍一顿。把人揍的知道疼了,就不敢趁着家里没顶门男人来闹腾。”   一旁的李大个不清楚是什么事,可孙建国的厌烦表情和语气中的狠意,不难看出来着不是什么好鸟。打架?这事他就是受伤了一只手一只脚也能放到几个。抓了拐杖也跟着起身,比刚来时白些胖些的脸上凶相毕露,跟着道:   “格老子的,是不是有人上门来找麻烦?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凤伯你老就甭去了,我跟团长出去会会他们。团长,走,我也跟着一起去看看,打架我李大个可不怵谁。别看我现在受伤了,可打起架来一般二般的人也甭想近身。”   那架势就差没挽袖子动刀子,凤天幸看着好笑,赶忙道:“没有的事,咱家没得罪什么人,就是一些不想来往的旧人,哪里能用的着打架。大个在屋里坐会,建国跟我一块去就好,那起子人无赖可也最有眼色。”   凤天幸这话不假,带着俩小孙子来拜年的崔老头,一见走出来的凤天幸出来,还有他身边身材高大挺拔冷着脸的男人,男人额头和胳膊虽然都缠着纱布,可那一身军人的气质一看就知道是做什么的,扫了一眼心思一转就猜到个大概。可既然来顶冷脸拜年,崔耀祖就没放弃的打算,一家子血亲的,再说那些旧事跟他又没关系,跟他儿子孙子更没什么关系。   所谓金诚所至金石为开,他对二叔二婶的孝心,总会让他们放下老一辈的矛盾隔阂。崔耀祖一脸亲热的笑,招呼着两个小孙子上前跪地磕头,凤天幸无奈叹气,让他们快起来。崔耀祖最会顺杆子爬,从地上起身后根本不等凤天幸开口赶人,就一脸笑容的看向孙建国亲亲热热的语气恭维道:   “这位就是妹夫吧,哎呦,二叔二婶好眼光,妹夫一看就是人品好的后生,跟妹子真是在般配不过了。妹夫在前线打仗,我二叔二婶还有妹子可是没少担忧,妹夫这趟回来还走吗?你这一受伤家里还不知道要担多少心,家里二叔二婶年纪也大了,妹子一个人又要照顾孩子,你要是能回来他们也都有个依靠,也免去了天天提心吊胆。”   要不凤天幸怎么说崔耀祖最有眼色,眼下这话说的句句肺腑之言,字字为一家老小打算,别说不耐烦应付的凤天幸,就是本来火气直冒的孙建国,对着个瞧着没比爹年轻几岁的瘦老头,还有两个怯生生躲他们爷爷身后偷看他的两个孩子,本来的恶语相向也吐不出来,又憋的自己郁闷。难怪馨妍会在信里说无奈,就是孙建国对着他们也挥不下拳头……   冷脸人家当看不到,不让进屋人家也就不进,反正就跟软刀子割肉一样,不疼不痒可就是膈应人。可孙建国了解自家爹娘和媳妇的个性,骂人的话说不出口,那他就算不动手,为了家里以后的清静,这个黑脸孙建国也要站出来。上前两步站到凤天幸身前,冷着脸不理会对方的笑脸,语气不耐中带着凶意,道:   “以后甭来我家跟我爹娘套近乎,就凭你们老崔家干的缺德事,凭什么以为厚着脸皮上门说几句好听的话,就能让我爹娘没芥蒂的忘掉你们老崔家干的缺德事。别给脸不要脸,欺负我爹娘媳妇脾气好不能拿你们怎么样,告诉你要是我在家,你们第一次不要脸的上门,就能把你们揍个半死。赶紧给我滚,别有事没事的上门来骚扰我们一家,我不打老头跟小孩,可去堵你儿子打个半死还是小菜一碟。”   崔家的两个小孩子,被孙建国的语气吓得躲崔耀祖身后,头也不敢伸出来了。而崔耀祖脸上笑容已经挂不住,看着孙建国的脸色心头直打凸。崔老头可不觉得孙建国只是吓唬他,当兵的人正直勇猛是一面,可私底下手黑心黑也是肯定的。尤其孙建国那可是混到团长的人,在前线可是杀人不眨眼双手染过血的人,就他儿子那只有点力气老实巴交的普通人,在孙建国手里一个来回趟都不够看……   孙建国有句话说的还就是真相,崔老头的确是吃准了凤天幸曲红霞的心性,至于馨妍,在他看来就是个年轻的女娃,长的虽说不差,可女人就是女人,就馨妍那身板也顶不起来半边天。可孙建国就不同了,崔老头自认换立场角度看待问题,凤家就一个养女,就他一个女婿,将来凤家的东西可都是他跟他儿子们的,谁乐意把家产分给贴上来的陌生人。   要是崔家跟凤家没那些旧怨,要是他能跟凤天幸缓和了关系,以他这个侄儿的身份,凤天幸曲红霞就是为了老了有人摔盆,都不会跟他远了。闺女跟女婿那可都是外人,没道理家里有直系血亲,会让闺女跟女婿披麻戴孝的,外人还不得笑掉大牙。所以在崔老头看来,馨妍跟孙建国两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只会在凤天幸和曲红霞耳边可着劲的挑唆,不给他一丝有机可乘的可能。   人心是最险恶的,为了利益那可是什么事都能干的出来,崔家要是还跟祖上一样荣耀,自然不会怕孙建国。可问题是崔家落魄了,就他们崔家现在的日子,那就是一般的小老百姓,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要人脉没人脉。孙建国下死手的话,真跟捏小鸡子似的……崔老头还真不敢冒着个险,反正他已经表明了态度,等二叔二婶醒过神来,到时该崔家得的还是崔家的,……要是得不到……那也比不知道怎么就瘸了瘫了要来的好些。   自己脑补通了的崔老头,顶着孙建国狠厉的冷脸,欲言又止的连声叹气,只恨自己怎么早些没想通这其中的关窍,遗憾对凤天幸由衷道:   “二叔,以往的事我也就不多提了,是崔家对不住你跟婶子,可我还是那句话,都是骨肉至亲……妹夫跟妹子也都成家有孩子了,在疼再宠也都是人家的人了……你跟二婶也要留点把握在手里……我这辈子都认你这个二叔的……要是哪天有事,你就是托人去找我。我也会来接你们,给你和二婶养老送终……您老好好保重,我走了……”   崔老头说罢,又是唉声叹气,伸手拉着两个小孙子就转身就离开凤家大门口。可他那欲言又止,遮遮掩掩含沙射影的言语,孙建国细想了好一会才明白对方的大概意思跟目的,扭头好笑的看着直摇头的凤天幸,特别好笑问道:   “爹,那老头是觉得我贪图你跟娘的家产,怕他到时跟着分家产吧?你说他这次走了,以后回了不会再来家里骚扰?等我伤好了离开,他们会不会又趁机来家里?”   凤天幸心下叹息,崔老头骨子里不亏是流着崔家人的血,一样的自私自利只看到自己的利益,一样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总觉得世上的人都是利字当头,都是见钱眼开要钱不要命的货色……叹气回答孙建国的疑问,道:   “崔家人就是这幅德性,我就说你跟我一起出来,只要你露面表达态度,不论是哪一种他都能把人想的歪到天边去。甭理会他们了,往后他们顾忌到你也不敢在来家里的。明个你跟我一起去几个老领导家里拜年吧,你在前线时,我跟妍儿没少麻烦人家给你送东西。建国呀,凭我跟你娘的意思,是不想你回前线继续打仗,到时侯不论你怨不怨我多事我都会问问那些老领导……”   在孙建国沉默中,凤天幸叹气回身,如喃喃自语道:“妍儿不想你为难,可她这两年受了多少罪,她怀康之时本就身体虚,吃什么吐什么,直到生康之时瘦的都快要皮包骨了。生下康之更是大出血,也是她命大,当时差点就没救回来。建国。爹也是有私心,我跟你娘还能活多久,要是你在前线有个什么意外,咱们都去了以后,你想过没有,妍儿带着三个孩子可怎么活……三个孩子没了亲人长辈又怎么活……”   孙建国被这话震惊到惊恐,如遭雷劈久久不能回神,不是因为走后门不回战场,而是因为凤天幸话里透露的事情惊恐万分。他在前线时,馨妍的信里一直都是家里什么都好好的,爹娘身体好好的,孩子身体好好的,她自己也是什么都好好的……怀康之时从没跟他提过一句辛苦,生过康之后只提了好消息,让他给儿子起名字,却对她自己大出血,差点没救回来的事只字不提……   每次都细心的为他准备药物和吃食,让他无后顾之忧的在前线打仗……就像凤天幸所言,战场上的事,他根本没法保证自己能平安活着回来。想到那晚馨妍哀泣的让他退伍,当时自己说的那番话,她心里要划下多少刀口……可即便是心在滴血,馨妍仍旧忍下了什么都没在说,也再未曾提让他退伍的事……   想到凤天幸那句咱们都去了以后……孙建国想到那场景就心疼的一身冷汗呼吸一凛,那时馨妍要怎么活下去,就算为了儿子苦苦支撑……又该活的多辛苦……而没了父亲的儿子们,又该会被人怎样背地里欺负……孙建国蓦然醒神,紧跟在凤天幸身后回主院,东屋的堂屋里只有李大个勾着脑袋往门外看情况,馨妍他们出去时就借口回西屋去了。   跟异性独处一室这种事,就算只是巧合后的短暂时间,能避开馨妍都会避开,直到现在也仍旧闹心的不自在。这是前世遗留的问题,深入骨髓的观念,改不了索性就不改呗,又不是什么大事。所以馨妍回西屋没一会,就见孙建国脚步匆忙,一脸消沉愧疚的进来,二话不说就紧紧把她搂紧怀里,力度大的弄疼她了,甚至于有种想要把她揉进胸口的错觉。   馨妍不知道孙建国怎么突然情绪波动厉害,只是静默的在他怀里,轻轻的拍动着他的背,跟哄三个儿子听话睡觉一样的动作,希望能帮助孙建国情绪平静下来。良久之后,馨妍耳边响起孙建国暗哑的声音,对她反复重复着一句对不起,好似除了这三个字之外,匮乏的找不到其他任何语言一般。   馨妍有些担心他,察觉到孙建国的情绪稍稍平稳后,柔声小心问道:“怎么了建国哥,好端端的怎么说起来对不起了,是不是听崔家的人说什么了?都是些跳梁小丑,最多也就恶心恶心人,根本就没有在意的必要。”   孙建国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现在身心都陷入深深的恐惧和自责悔恨中,只闷声嗯了算作回答。馨妍也没弄清楚孙建国因为什么而情绪低落,等到晚上凤天幸说初二带孙建国一起去给人拜年,馨妍还只是以为是凤天幸开口,要带他找关系试试能不能留下来的事。这事馨妍是乐见其成的,也没在深问孙建国的情绪异常的事,不在乎心里一时接受不了罢了。就是馨妍自己,也怕再次听到孙建国坚定的拒绝。   这是他们家在京都城过的第二个年,也是第一次年初二上门去给老首长拜年……不同于去年的举动,一看就是有事特意的登门拜访。这事所求不论成败与否,馨妍都用心的准备的了礼物。下午就开始准备材料,晚上仔细做着四色糕点,红粉绿还有水晶一样晶莹的糕点,每一样糕点都甜度适中,香味嗅在鼻端引人入胜。   他们家里面不缺钱,可老领导家更不会缺东西,亲手做些精致的糕点,女人孩子都会喜欢的实在东西,还能让人高看一眼。糕点蒸好的第一笼,让家里人就吃的差不多。孙建国期间一直沉默着,除了亦步亦趋的跟着馨妍,给她打下手递东西烧火之外,连刚出锅的糕点也只是蔫蔫的吃了两块就不在吃了。   孙建国不想跟馨妍说因由,馨妍也不勉强孙建国,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馨妍动手包好了糕点,目送孙建国骑着自行车载着爹爹远去的背影。孙建国骑着自行车载着凤天幸,一路上除了凤天幸偶尔指路的声音,离老领导所住的小区还有一小半的距离时,孙建国才突然开口到:   “爹,这些年让你们为我担惊受怕了,要是有机会的话,就不去前线了。军人是国家的板砖,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都一样的是为国鞠躬尽瘁发光发热。”   听了这话凤天幸很高兴,抬手拍了拍孙建国的背,呵呵笑道:“好孩子,爹很高兴你能答应我的自私请求,是爹对不起你,可只要你们都能平平安安过日子,就是怨我了也是心甘情愿的,”   孙建国摇头,低沉道:“不,要是没我爹娘,我也不会有今天。我跟妍儿还没好好孝顺您跟娘呢,是我不做的不好,没有尽到做儿子做丈夫做父亲的责任。要是老领导这边给不了准话,我在给吉省军区那边……写申请信吧,时间充裕……也有的是时间。”   孙建国心情复杂,可人都是有舍有得,他心里更多的是舍不得妻儿父母,就注定做不到无畏无惧的伟人精神。   孙建国也是知道老领导家的大概位置,他虽然一只手受伤,只不过并不影响他骑自行车,从古至今都不缺技术好的人。孙建国做不到不用手扶就能骑自行车,可一只手也骑的稳稳当当。他正值壮年体力好,车子骑的很快,半个钟头就到了老领导住宅区外。魏巍的大门,一条三米宽的水泥路,道路江畔除了粗大冬眠的梧桐树,还种了不少冬青和松针。   凤天幸经常来,门卫对他很熟悉,凤天幸神态和蔼的笑着对二十多岁的小同志介绍了孙建国,有意无意的提了提孙建国是从前线回来养伤的军人。同是军人出身的门卫,一脸严肃的挺胸立正,对着孙建国敬了一个军礼。孙建国也一样,端身立正回了一礼,而后按照惯例登记拜访名单,孙建国就跟单手推着车子,跟着凤天幸进去。   老领导家很热闹,过年嘛当然阖家团圆聚在一起,老领导的夫人几年前去了,不过有俩儿两女,儿媳女婿还有下面十多个孙子外孙,一大家子人还真不少人,都聚在这里陪着老领导过年。老领导其实也就六十多岁,去年刚过了六十六,老领导的大儿子四十多岁,最大的孙子也就二十左右,两个儿媳和两个闺女在厨房忙碌一大家子人的饭菜,小辈们各自在屋里玩闹着。   凤天幸和孙建国进来后,一楼并不适合他们说话,老领导也不见意外,直接带两人去了二楼的书房。书房里里除了靠窗的位置放了书桌和椅子之外,其他墙壁上的书架摆的满当当的书。老领导在书桌后坐下,神态和煦的让凤天幸和孙建国在靠右墙书柜的椅子上坐下,冲凤天幸笑赞道:   “风老哥这个女婿不错,能力突出有勇有谋,他上面的领导和手底下的兵,就没有不夸他的,要是在早出生个几十年,搁在抗侵略战争那会,肯定是国家的一员猛将。现在国家有意组建一只特种尖兵部队,个个都要是优秀兵种,训练他们的教官们也就事关重要。咱女婿不论是资历,还是对战场上的机警和丰富的对阵经验都足以担任这项职业。调令已经下来了,等咱女婿伤好之后,就直接到京都军区报道任职。”   孙建国愣了片刻,没想到会有这种好事,特种尖兵队,就是外人一听名字也能知道其特殊之处。能被任命为教官,显然不是人情就能办到的。孙建国不想去思考其中的政治因素,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性,他只需要遵命就行,对他而言都只是带兵而已。起身昂首挺胸冲老领导敬礼,声音洪亮回答道:“是。”   老领导呵呵一笑冲他摆摆手,凤天幸虽心里有些犹豫,可还是没有出言,只是表情不太明白,对老领导笑着感谢道:“你缪赞了,他在我眼里也还是个要操心的孩子,十几岁就离开村子去当兵,走南闯北的也是他运气不错,才没有个什么意外。现在,我小孙子都快会跑了,也才见过他这个爹……唉!!这事真的让你费心了,今个我带着他冒昧的来,本来也是想来托你的事呢,真是不知道如何谢你这份情了。”   老领导哈哈大笑,虚点着凤天幸笑道:“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也是孩子自个挣气才行。咱们老哥俩说什么谢不谢的见外话,早几十年前要不是凤老先生高义,我这条小命早就没了,哪还能给咱们老兄弟现在坐一起谈笑的机会。不过,要是老哥真的过意不去,就让咱家丫头给女婿配的止血消炎药多做些,军队里的兵哪个不是经常磕磕碰碰一身伤,效果那么好的药可都是能救大命的。”   凤天幸心里一松气,笑呵呵道:“这点小事,我这个老头子就能做主,我闺女拟方制药的天赋,不是我王婆卖瓜,就是我外祖活着时也是及不上的,那丫头天生就对这方面很敏感,可惜没赶上个好时候,初中毕业后就……闲了,要是在更进一步学了西医和临床,以她的聪慧绝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只要一说到闺女,凤天幸那就是天上地下闺女最好,而且,馨妍没能继续读书钻研医道,也一直都是凤天幸曲红霞心头最大的遗憾。先是初中毕业后没赶上好时候,后来开始重新招考了,馨妍已经结婚成家,又上有瘫痪年迈的爹娘,下有嗷嗷待哺的儿子们,就是有心也是无力。凤天幸没有说的是,馨妍对医术的天赋之外,也缺少一颗悬壶救世的医者之心……   馨妍可以说自幼跟着凤天幸学医术,可这么多年以来,除了当初在军区那些妇女找上门,馨妍给开方子治了她们难以启齿的毛病外,馨妍从没给外人看过病,之所以给老领导治病配药,也是因为老领导帮家里的忙不少……不论是收回家里的房子,还是给孙建国送东西,这些老领导抬抬手的事,对家里而言都是天大人情。   凤天幸怎么会不聊了闺女,馨妍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为在她心里,她从未将医术跟救人放在一起,馨妍学医术的原因只是为了家人。凤天幸一直都知道,闺女的心很小,小到只放的进去家人,反之却也很大,大到世人的人生百态也都甚少令她有太多的动容。矛盾又纯白,现在家里又添了个顺之也是这样的心性脾气……   凤天幸曲红霞没少背地里犯愁,毕竟一个人的生活重心太小,万一有个什么意外……他们老两口都不敢去想那后果。可越是如此,凤天幸一边倍感窝心的同时,也暗自可惜遗憾,更多的还是深深的担忧和无奈。   老领导也能很直观的感受到馨妍对医术的天赋,先不说他自己一直吃着的养生丸,身体的老毛病基本已经慢慢消除,就是那寄给孙建国能快速止血消炎的药,血肉模糊的伤口,只需简单的清洗后,撒上药粉绑好,要不了多久就能止血还不用担心后续的感染。后勤补给的人自从得知了这种伤药,就没少往他这里递话。   于国家于人民有利的时,老领导都不介意去争取。“是可惜了咱们丫头的天赋,可主席他老人家也说过,特殊人才当然要特殊照顾,这事我给老哥一句准话,给咱们丫头一个京都医科大学的名额,等安排好以后,就把通知书送到你家去,一定不浪费丫头的天份,等她学业有成后为国为民添砖加瓦。”   这话惊到不仅仅是凤天幸,就是孙建国也是惊喜的心跳加速,孙建国也是一直遗憾,馨妍为了家人没有考大学的事,现在好了,就算这份诱惑下有隐藏的深坑,孙建国也敢往里跳。有些事,过去了也依旧是一辈子挥之不去的遗憾,孙建国也好,凤天幸也好,两人都用自己的方式,把馨妍疼进心坎里,所以更加不愿意馨妍给自己留下遗憾。至于其他的事,有他们男人在前面挡着呢,不需要馨妍为此来担心。 第113章   凤天幸和孙建国也没在老领导家多呆,毕竟大过年的,老领导一家人就不少,还有不少亲朋好友来拜年。比起来时的忐忑,回去的路上凤天幸和孙建国心情都轻松不少,特种尖兵队的性质如何孙建国暂时也不好下定论。只是不论怎样,一家人总算不用两地分割一别数年,也算是难得的好消息了,还有馨妍能念书的事也是家里的大事。   乐之顺之已经是懂事的年龄,康之也已经能蹒跚走路,别说现在有已经开始推广的计划生育,就是没有计划生育这项政策,孙建国也不打算在要孩子了。孙建国不敢拿馨妍的安全来冒险,也承受不住失去馨妍的痛苦,只要一想到馨妍生康之大出血的画面,孙建国就胸口冰凉。这个家离不开馨妍,他也不能没有馨妍。   三个儿子已经不少了,虽然遗憾没有生个漂亮贴心的小棉袄,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再说……要是跟孟浩平那小子乌鸦嘴说的那样……生的闺女随了爹的长相……孙建国自觉还是挺男人的长相,够爷们,可这女生男相显然有些不适合了。未来孩子们大了,知道美丑之分了,闺女说不得真的会怨他这个爹,尤其是前面有三个英俊的哥哥们做对比……   回到家后,凤天幸就迫不及待的跟曲红霞和馨妍说了这两个好消息,曲红霞高兴的一个劲说好。激动,激动的眼睛红了又红。馨妍听到孙建国留京的消息,精致白嫩的脸上也由衷的展颜浅笑,清亮的眼眸里也闪烁着星光点点看向孙建国。在这一刻,孙建国心中那点复杂,也全部随着馨妍的笑容而消失殆尽。如果可以,孙建国愿意用自己的全部,去守护馨妍所有的笑容,甘之如饴。   没几天,老领导就派人给孙建国送来了调令,接到调令书之后,看着那大红色的泥印章,红彤彤的几个大字看着就喜庆,一家人也总算彻底放下心了。在家里住着的李大个,心里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可羡慕又能怎么样,同人不同命人就要认命。孙建国能有个好前程,那也是他的本事,也是他有那个运道。   因为孙建国身上有伤,任命文件上的上任时间在三月中,快四个月的养伤时间,足够孙建国把身上的伤彻底养好。不过孙建国跟馨妍私下里说打算提前去报道,到时试试能不能把孟浩平跟李大个弄进去,这两人人品能力都不错,唯一就是缺少了机会。这个世界总归有那么些事,让人除了怨恨只能认命。   把两人拉上来,除了跟两人的战友情分外,也存着能有人帮衬的心思,独木难成森,孙建国一个地方军区的小团长,空降到首都军区做教官,没人暗中下绊子才奇怪了呢。空降兵没有根基,农村里拼搏上来的没家庭背景,在大部分人眼里都是可以揉捏的软柿子。   初来乍到,京都的军区派系水深着呢,老领导既然肯下力气把孙建国推进京都军区,那孙建国在外人看来,就已经打上冯家派系的烙印。与冯家不和还有利益冲突的派系,都会暗中盯着孙建国这个软柿子,一点小错漏,都会被群起而攻之。用馨妍的话来形容,就是在黑白交错的棋牌上,留下来的都是有用的棋子,废子不论你有多少理由,都一样会被无情舍弃。   这个世界就是这般的现实和残酷,想要不劳而获,也要看你有没有一个能只手遮天的爹。群孙建国只个农村走出来的穷小子,没进过学校念过一天书,没有能拼的爹,我没有人见人俯首称小弟的幸运光环,能走到今天靠的运气和实力,缺一不可。   躺在暖烘烘的被窝里,孙建国等馨妍给康之紧了紧棉被睡下,才伸手在床头拉了下电灯绳子,侧身把馨妍抱在怀里,脑子里却仍旧不能平静,睁着眼睛无意识的适应屋里的漆黑,慢慢的眼睛适应了黑暗后,借着床头不远的窗帘缝隙中透进来的一点光线,隐约能看到屋里桌椅柜子的大概轮廓,思绪放空好像什么都没想,却怎么都没有睡意。   “建国哥,等过了正月十五,咱们带着孩子回来家拜祭爹吧。三个孩子长这么大,还没拜祭过他们爷爷,这次趁着这个机会,时间上也宽裕,咱们回趟老家,行吗?”   孙建国因馨妍的话回神,继而也没心思想工作上的事了。他一直都觉得妻儿老小在哪里,哪里就是自己的家,真的忘记了回老家给爹上坟这件事。忆起病逝的亲爹,孙建国心里瞬间升起了愧疚,愧疚自己的不孝,竟然回。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记了。馨妍要是不提,他有好几年都没有回老家拜祭爹,甚至没有想起过他老人家几次……也没想到带三个儿子回去给老人上坟……   “嗯,还好你提醒我,谢谢你媳妇。过了十五咱们就买票回老家去,这么多年没回去给爹上坟,三个儿子也没给他老人家磕头……爹要是地下有知,肯定会埋怨我这个不孝子。”   馨妍听出孙建国话里的愧意,叹息安慰道:“爹不会怪你的,咱们结婚这几年,你先是出任务,没清闲两天又去打仗,有这样那样的事拖着步子哪里有时间,现在家里的孩子也大了,坐车出行也方便些,以后只要有机会,咱们就带着孩子回老家拜祭爹他老人家,爹地下有知也会欣慰。”   孙建国调整了一下已经消肿的胳膊和肩膀,小心的把馨妍在往怀里紧了紧,抱着馨妍心里觉得更踏实了。想到早逝的爹,孙建国就不可避免的想到那个娘,老话常说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孙建国有了孩子后,偶尔想起那个女人,更是明白那个女人有多么的冷血和自私。在那个女人心里,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人就是她自己。   孙建国嘴笨不喜欢把疼宠挂在嘴上,对三个儿子的爱,让他真的是恨不得给他们扫清人生的所有障碍,让他们一辈子都安然的活在自己羽翼下保护起来。但凡疼爱子女的父母。都会有着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自己的骨血们。   而那个女人,就能因为口粮少,狠心不顾亲生儿子也饿着肚子,自己一个人背地里偷偷吃独食……对那个女人,孙建国权当没娘,只那个女人最是没脸没皮,要是孙建国穷的要靠她接济,那女人肯定连看他都嫌扎眼睛。就算那女人不清楚孙建国在哪里当兵,不清楚一家人具体生活情况,可人的精气神就能体现出生活的环境。   馨妍长的俊是没什么好怀疑的,结婚三四年孩子都生了三个,可看着却比没结婚的大姑娘还水灵,容貌精致细腻,一身静雅的气质多了母性的光芒,更是没一点贫苦生活的痕迹。三个儿子更不用说,不是孙建国自卖自夸,三个儿子被媳妇和爹娘教的很好,乐之康之白净圆润,活力十足有董事有礼,顺之长相气质都随了馨妍,跟古代的大家公子一样,就是城里人都比不上,在农村跟鸡窝里的凤凰一样显眼。   穿的也干净整齐合身,借口说吃不饱穿不暖谁信。农村里这几年日子也算好过,吃饱穿暖还是不成问题的,可也仅限于此,日子依旧是紧巴巴的,儿女多劳力少的人家,也不一定能吃饱呢。大石村地处偏远,交通不方便不说,土地贫瘠产量低,也幸好土地多,只要肯出力气也饿不死人。但地多了人也更操劳了,日子也哭甭想平顺了。   那女人肯定贴上来算计着怎么才能刮一层下来,挂不下了。刮不下来一层也要闹腾一出,存心就不让人比她更好过。这样的女人活着的意义,那就是浪费粮食浪费空气,活着就是恶心人的玩意。就算那女人改嫁了,她都是孙建国的娘,仗着这个娘的身份,外人不会记得她做下的恶心事,只会说毕竟是生养他的娘,她更能折腾出事来。   孙建国叹气,低声沉沉道:“回去咱们住在县城里,县城里的房子打扫打扫就能住,家具也是现成的,就是要添几床棉被就成。算了,反正回去最多也就呆上两三天,也不费那个事了,直接住招待所,给爹上了坟咱们就回来。村里也没什么可留恋的,房子早该残破的不像样子,也没有修新房子的必要,咱家也不经常回去。”   馨妍想了想也没反驳,那个老家对凤家而言,早就没有什么牵连了,说起来也生活了十好几年,却没有才生活了一年多的京都亲切。就是孙建国,除了惦记给长眠地下的爹上坟扫墓,那个地方也没什么值得留恋和怀念的。对他们而言,只得留恋的人都已经在身边,一家人彼此眷恋牵绊着,只要在一起哪里都是家,剩下的也不过是认识的人和陌生人之分了。   回老家给孙建国爹上坟的事,凤天幸曲红霞也点头说应该的,早就该回去拜祭了。孙建国好了不少,出了正月只要受伤的胳膊和肩膀不体重东西,跟馨妍一起带着孩子坐车回老家是没什么大碍。回去也住不上几天,凤天幸和曲红霞都不打算跟着回去了,人老了就怕颠簸,省得到时馨妍跟孙建国要照顾小孩,还要分心照顾他们这两个老的。   再说,李大个在家里养伤,行动行动不方便衣食也有人照顾。倒是李大个,知道这事就很不好意思,表示过了正月十五就归队。那边有医务室,在那边养伤环境差点,却也不用给孙家添麻烦。本来就是他厚着脸皮跟着团长来的,团长要回老家拜祭老人,这才猛然回神自己给人家添了不少麻烦。吃住不说了,洗衣服刷鞋就添了不少麻烦。   回想这半个月以来,给人家添麻的烦,李大个就忍不住有些脸红。从跟着团长来他家里的这些天,是李大个这辈子过的最安逸舒适的日子,吃穿不愁衣食无忧,简直是人间仙境,和睦相处的气氛都太让人留恋,可他的身份只是客这个家是的客人,这里不是他的家……   在孙建国提前去买回老家的火车票时,李大个拿了钱给孙建国,让他也帮着买火车票,当然,要是能坐送军备物资的顺路车,他能剩下不少转车的麻烦了。孙建国皱眉没接李大个手里的钱,看了他片刻两人进了李大个住的客房,孙建国也没跟李大个兜圈子。直接开门了当的道:   “我调到京都军区这事你也知道,上任日期定下来了。成立尖兵队下面的队员要么就选拔要么就是调集。你跟孟浩平都有这个机会和可能,不过我打算提前去报道,到时试试能不能把你跟孟浩平都安排进去。这事成不成我暂时也不能跟你们保证,你们自己的意愿我也会尊重。”   李大个呆愣了很久,才惊喜回神,挠着脑袋咧嘴忍不住傻笑道:“愿意,愿意,我太愿意了,哎呀娘耶,就是没想到自己能有这个好运气,这种好事可不是人人都有的,在京都离你家近,休假都能来蹭饭吃,我还指望着伯娘给我张罗对象呢。团长,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兴奋,京都一以后我就继续跟着团长干,就是不成,我回边境继续为国添砖加瓦,也一样心里感激团长。”   孙建国只是用力拍了拍李大个的肩膀,没在说其他的话,就骑自行车出门去买火车票。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孙建国心里也没多少底,要不是李大个回去养伤条件太差,他也不会现在就跟他提这事。不知道还好,知道后内心总归或多或少存了期待,而有了期待失望也会越深。孙建国现在都无法掌握自己的前途,又怎么去承担别人的前途。   这一刻孙建国心头升起浓浓的无力感,这种无力感慢慢积攒在一起,化作了无限的勇气和动力,有种不管多困难都不怕,一定要爬到权利的最高顶,彻底的掌控自己和身边人的命运,再也不用受旁人的摆弄。孙建国今年才三十七,正直壮年,他还有时间去拼搏。有能力去奋斗,所以,孙建国不想随波逐流。 第114章   这个年代的长途交通工具也只有火车,城市里的工作岗位有限,城里人都安排不完,都还奉行一个萝卜一个坑。农村里的人来城里也没有工作能做,十年的浩荡结束,但城里也有禁制令,外地人禁止入城,除非是新工作关系,大城市里甚至有警察查询,被查出来的外地人,先罚款后被回遣送回地方,倒也不会把人怎么着。   因为带着三个孩子坐火车,就买了两张相临的下铺票,也方便照顾三个孩子。行李也没带太多,一人穿一身衣服,又都带了一身衣服和鞋子,火车上也有饭菜卖,不过味道却只能呵呵了。馨妍就准备了咸甜两种口味的糕点,瓜子花生豆糕小零嘴做了不少,卤肉卤菜也用油纸包了一大包。火车上活动范围小,大人和孩子吃零食也是一个好消遣。   火车发动时间上午九点半,早上吃了早饭,跟家里人再三的摆手告别,孙建国提着大行李包,馨妍牵着顺之跟康之,乐之自己小跑着跟着,一家人先坐公交车去火车站。从京都火车站坐车到老家的省城,在从省城坐车回新和县,等到了县城后再回大石村。中间要折腾几次,这一路上算下来,也是挺麻烦的。好在买的火车票是卧票,路上能躺着休息,不会坐的腰酸背痛。   三个小家伙都是第一次坐火车,上车后找到他们的位置,三个小家伙就凑到玻璃窗的固定桌前,好奇的看看车里三三两两找位置放行李的旅人,又看看车外挥手告别的送行人,就是顺之也眨巴着大眼睛,一副惊奇的小模样。孙建国先把行李袋里油纸包的卤肉卤菜和瓜子花生拿出来,才把剩下的东西放到桌子下面,跟馨妍一起坐在铺边,笑看着三个儿子玩。   等火车鸣笛吭哧吭哧启动起来,三个孩子更是把脸挤在玻璃窗上,大眼睛都炯炯的看着倒退的车站月台,兄弟三个叽叽喳喳兴奋的不得了。可能是心情好,也可能是有孩子分神要照顾,馨妍竟然没觉得晕车。当初一家人去吉省军区随军,馨妍坐火车可是吐了一路,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节车厢里的乘客不少,下铺的位置肯定要比中上铺的方便,右边中铺的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人,先是很奇怪的盯着馨妍看了好久,被同行的青年男人轻咳提醒,才回神表情变化莫测。女人的异样馨妍跟孙建国都看出来了,就是小人精顺之也靠在馨妍身边不吭声,不在跟兄弟们一起看车窗外的倒景。   孙建国心里也警惕起来,拐卖妇女儿童的人,自古就屡禁不止,在利益面前总有人动歪心思。偏远贫穷的山区,身有残疾的人,信偏僻和贫穷讨不到媳妇,夫妻生不了孩子没法传宗接代的家庭,都会愿意花钱买个媳妇或孩子。孙建国曾经出任务时,就遇到并逮捕过人贩子,人贩子都是团伙行动,如果光看外表长相或憨厚或精明。憨厚的容易取得目标信任,精明的就装作工作人员以介绍工作行骗,仙人跳更是玩的纯熟。   人贩子眼尖心活,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都有一手,下手脏的人贩子更令人不耻,直接用药把女人孩子给放倒在动手。人贩子的药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药量大了直接把人弄傻,别说家人父母,就是吃穿都不懂的。带着傻乎乎的女人,只要不遇到被害者的熟人,人贩子随便什么借口都不会有人怀疑。   心里有了警惕,孙建国悄声跟馨妍提醒后,两人都不错眼的看着孩子,孙建国更是连馨妍一起看着。儿子媳妇都真的俊,妥妥的人贩子下手对象呀,谁买卖不想挑挑美丑。反而是中铺的那个女人,在铺上翻来覆去了好一会,侧身向外看向坐她对面下铺给顺之剥花生的馨妍,视线在馨妍和顺之脸上来回打量片刻,踌躇一会还是开口道:   “同志是哪里人?我和我老公都在京都念书,老家是h省的,面前有事没没法回老家,没想到家里打电报来,我爷爷病倒了,这不学校都快开学了我跟老公也请假回h市看他老人家怎么样了。可惜火车要坐两天一夜才能到h省。瞧着你也就是十八岁吧?这几个孩子都是你的吗,你身边这个小家伙跟你长的好像。”   要不是听到乐之兄弟三个喊馨妍娘喊孙建国爹,女人都以为孙建国一个中年男人带着儿女出行的。不能怪女人眼拙,老夫少妻没什么好奇怪的,孙建国本比馨妍大了快十六岁,孙建国在边境风吹日晒的打仗,生活环境也不咋滴,看着就比实际年龄要老了快十岁。而馨妍虽然生了三个孩子,可天生丽质之外,也注意后天的保养,看着就比实际年龄还要显小几岁,说是父女绝对没人会怀疑。   女人的话馨妍没什么感想,有孙建国在,身边备的有还有防身药,小心的看着三个孩子别走出视线范围,想打她跟儿子们的歪心思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不等馨妍回话,孙建国就已经抢先开口,回答了对方人贩子套近乎的对话:   “我们带孩子回老家拜祭老人,你们夫妻在京都哪所学校念书?前面重开高考,听说有不少人都结婚成家了,还有人带着孩子一起去上学,你们是哪年考上的?”   女人并没发觉孙建国的反套话,听孙建国问道她念书的学校,脸上就忍不住露出骄傲的神色,不过自持是有深度的学问人,所以嘴里却谦虚道:   “我在京都大学,我老公在师范大学,我们都是第一节考上的,那年整个h省有一万多个考生,只有五个考上京都省的大学。我跟我老公的分数都是最靠前的。”   女人的老公这时候也从上铺坐起来,冲孙建国和馨妍两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老婆人比较单纯,不过带人最是热情。你家孩子长的真俊,小姑娘也特别漂亮,我还是第一次见真的精致漂亮的小姑娘呢。”   男人说罢笑呵呵的看着顺之,漂亮的孩子惹人喜欢,就是旁人看着也想抱抱亲亲捏捏。馨妍顺着对方视线低头,看着表情沉默明显不高兴了的顺之。老人都觉得小孩子穿鲜艳点才喜庆,顺之穿着今年新做的棉袄,外面罩着红褂子,下面褐色裤子,配着顺之略长的头发,加上精致的五官还真更像个精致可爱的小姑娘。   不过顺之一直都不喜欢人家说他像女孩,扭头干脆的把脸埋进馨妍怀里,乐之嘿嘿的人偷笑,康之听不懂什么事,也不妨碍他跟着大哥嘿嘿嘿的笑。馨妍怕顺之恼火,拍了拍他的小肩膀,淡淡开口解释道:“我家三个都是儿子,二儿子比他兄弟生的要更俊秀些。”   那上铺的男人有些不好意思了,倒是他媳妇呵呵笑道:“孩子小时候就这样,我家就一个姑娘,不过从小就被人当做男孩。走一回我带女儿溜达,学。遇到带孩子玩的老太太,人家张嘴就问我儿子多大了,等大些就好了,留了头发扎了辫子就没人说像男孩了。”   馨妍笑笑没吭声,不过那女人显然是个自来熟的人,翻身趴在铺上,两手垫着下巴上望着馨妍,一点也没有交浅言深的自觉,特别的自来熟道:   “我一看到你就觉得特别眼熟,想了好一会才发现,你跟我堂弟眉宇间特别的像,仔细看就越觉得像了。我们家的人子嗣不旺盛,我爷爷娶过两个妻子,可一共才生了一个女儿两个儿子,前面的那个大奶奶生了一儿一女,我奶奶只生了我爹一个。我那个大伯倒是生了不少,呵呵,不过他生了七个闺女才生了一个儿子,都说是犯了七女星呢。我也就一个哥哥一个弟弟,谁家不是兄弟五六个七八个呀。”   这番话说的馨妍连接话的兴趣都没有,她对陌生人的家事一点都不好奇,对方或许不是孙建国怀疑的人贩子,不过话里也不见得有多实在。那女人提到她大奶奶和大伯时,那眼睛里的不屑可没做一点都掩饰,更是对她大伯生了七个女儿的事更是瞧不起。至于她爷爷究竟是停妻再娶,还是鳏夫再娶那也是人家的事,跟他们没关系,大家只是陌生人罢了。   馨妍低头把顺之抱在怀里,调整角度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沉默并未顺着话头接那女人的话,孙建国坐一旁剥花生瓜子,挑了挑眉淡淡道:“以前是以前了,现在有计划生育这项政策,今后家家都只能生一个,超生可是要罚款的。都是国家的一份子,当然要少生孩子多种树,响应国家的号召。”   女人的脸色瞬间就难堪了起来,计划生育这事已经开始全国性推广,作为高级知识分子哪里会不知道这事的。想到她跟丈夫结婚快五年了,就只生了一个女儿……倒不是女人不想生,可生过女儿以后她就一直没有在怀孕,中间也看过医生吃过不少药,可就是没有消息。想到之前顺嘴说的那句子嗣不旺,现在就像一巴掌扇到自己脸上,更让人憋屈的是,这巴掌还是自己扇自己的……   就是那女人的丈夫,想到计划生育这事,心里都不舒服,没有计划生育时吃药看病说不定哪天就怀上了,可有计划生育这项政策,就是能生也不一定敢生了。他们夫妻可都是大学生,毕业后自然有国家分配工作。想多生两个儿子,那更是难上加难了。没有儿子就意味着绝后,对这个时代的人而言,死你全家,断子绝孙,绝后,没有比这几句更恶毒的骂人用词了。   对方那两口子没了说话的兴致,各自在铺位上躺好盖上被子,闭着眼睛装睡了。馨妍。孙建国见状,看着馨妍得意的挑了挑眉。馨妍无声浅笑,她也真没想到,孙建国还会动这个小心眼。不过,馨妍喜欢。那对夫妻不说话,耳根子也总算能清静了。   孙建国估摸了大概时间,他们九点上的火车,九点半才发的车。这轰隆隆的也开了一个多小时,瞅瞅天色已经快到中午了。他们带的点心多,都是不怕冷又耐饿的东西,可三个孩子却不能光吃这些。好在馨妍想的周到,做的还有花生黑芝麻糊,只要用开水冲泡就行。这个时候热水间里应该已经有开水,就拿了军用壶和装了几勺芝麻糊的搪瓷缸去开水间。   馨妍留下来照看三个儿子,乐之跟康之趴在孙建国起身后的位置上,相互抵着小脑袋叽叽咕咕的兄弟三个说坐车好玩呢。小孩子好奇心中,但也耐心短。下午见还没到地方,能活动的空间被爹娘限制在两张床铺左右,就蔫蔫的觉得无趣了,索性他们也玩累了。孙建国让馨妍带着顺之睡右边的下铺,康之和乐之并排睡在左边的下铺。   小孩子身高有限,剩下的一半空铺孙建国半靠着闭目养神,却没放松力警惕,但凡有脚步声和动静,就睁开清醒的双眼探看。他以前出任务时,两三天不吃不睡都是常事,坐车是时间越久人就越疲惫,更加要好好休息。守在妻儿身边保护他们,做他们最安全的依靠,孙建国觉得心里暖融融的,一点都不会觉得累。   馨妍也是关心孙建国,再者孙建国身体的伤还没有全部康复。两天一夜的路程,馨妍自知撑不住晚上,就跟着孩子们一起睡了,不过白天时,馨妍就会自己照顾孩子。除了吃饭上厕所之外,都尽量让孙建国躺床铺上休息。好在两天一夜的时间并不算长,等火车在h省暂停时,馨妍拉着顺之康之,孙建国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拉着乐之,在那搭话的女人惊讶的目光中,也在这一站下火车。   到h省的火车站时已经晚上十点左右,这时候肯定是不能转车回县城,巴车可没有这么晚回县城的,要在省城里住上一晚明天才能坐车。孙建国对省城火车站附近很熟,知道不远的地方就有个招待所,他们正好可以去那个招待所。这么晚了出站口外面有二三十个人,大致观察就会发现,其中有一部分人并不是来接亲朋的,反而更像是黄牛。   孙建国看了情况,他们带的孩子多,为了安全起见,把行李往没受伤的胳膊上一挎,伸手把康之抱起来也用没受伤的手臂搂抱住,受伤的手臂虽然不能用重力,可环着馨妍的肩膀,护着她别被有意的推散开还是可以的,身体也贴着紧紧拉住乐之顺之的馨妍后背,一家人动作不紧不慢,总算排队出了出站口。   刚出出站口,就有五六个各种年龄段的男女围了上来,有推销三轮车的车夫,也有推销吃饭住宿的地方。当然这些事他们都不敢摆在明明上,个个都压低着嗓门跟孙建国和馨妍推销,而这时一个响亮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女人问道:   “你们是建国哥和馨妍嘛?” 第115章   馨妍跟孙建国闻言,能喊出他们的名字就肯定是认识的人。脚步顿住回身望去,就见一个女人在他们身后几步远。上身穿着黑紫色棉袄,下身红色裤子的女人,脖子上裹着条大红围巾遮挡住脸,只露一双不算大的单眼皮眼睛在外面,看不清具体的长相。见馨妍跟孙建国停下脚步,赶忙上前两步把脸上的围巾往下拉,露出自己的脸来。   普通的五官,馨妍跟孙建国都没认出对方是谁,馨妍心里正仔细回想这张脸的印象,对方就熟络的笑着开口道:“真是太巧了,没想到竟然碰到你们回来,刚才看到馨妍妹妹我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馨妍妹妹跟小时候没多少变化,反而比小时候更漂亮了。”   说罢眼睛看向被两人拉着抱着的三个孩子,略带羡慕继续道:“这是你们的孩子吧,长的真俊真可爱。真的没想到,你们结婚也才三四年,竟然就已经有三个孩子了。我还比你大十天八天,到现在还没结婚呢,连个合适的都还没碰到,跟馨妍妹妹一比真的差太多了。你们这么晚回来也没法回新和县了,我在这附近开了旅店,今晚去我那里住吧,歇几天在回去。”   馨妍想起来对方是谁了,孙妮儿。以前的孙妮儿又黑又瘦,他们当初离开新和县随军时,那时在县城找了活的孙妮儿,还是黑瘦发育不良的样子。眼前的孙妮儿,虽然称不上胖,却也能称得上圆润。至于孙妮儿在这几年里。怎么从新和县来到h省火车站旁边开旅馆,馨妍没有探知的欲望,也没有叙旧拉旧情份的心思。跟孙敏是。孙妮儿就算没有撕破脸,却也没有的能继续来往的情份了。   先不说两人各自的奇遇,单说孙妮儿的性格,她们就注定不会有交际。馨妍的性格冷漠,除了正常的交际之外,想做知心好友那是绝对没有可能的事。就算当出在吉省军区,馨妍对戴春妞的喜欢,一半是因为对方的性格,另一半也是对前世衷心一辈子的大丫头的移情。孙妮儿的个性说实在的跟孙建国的亲娘很像,都是那种自私自利心里只把自己看的最重要。   养大孙妮儿的孙老二婆娘也有很多缺点,但那大多也是因为穷闹的,孙老二婆娘对外人诸多不好,对儿媳再多的挑剔苛责,可那女人对孙老二和她的儿子们,那是掏心掏肺的好。世上无完人,世人皆有私,杀人不眨眼的恶人,对老人儿童心存一丝善念,也会因这一丝善念得到旁人的感激,而人人口中的大好人,也会因为一次的错事,被人人厌弃。   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事是绝对的。   孙建国看向孙妮儿,淡淡道:“是孙妮儿吧?几年没见都认不出了,今天能遇到是挺巧的,你一个姑娘家能在省城里开旅馆,很了不起,不是人人都有这份魄力。不过我们明天一早就要回新和县,这里离招待所也不远,你挣钱也不容易,有住招待所也花不了几个钱。”   孙妮儿显然跟以往一样性格,理所当然的把疏远当做客套,对她的旅店也是很有底气和自信,带着翻身做主的扬眉吐气的炫耀感,笑眯眯道:   “咱们都是亲人,你是我堂哥,算起来馨妍虽然比我小也是我堂嫂呢,今后我还要改口,不能在跟以前一样喊馨妍妹妹了,要喊嫂子了,咱们都是自己人。已经这么晚了,天又这么冷,招待所还要走二里路呢,里面的被褥都脏不说,上个厕所也要染一身的味。去我旅馆我给你们找间大套间,屋里就有干净的卫生间,在给你们换上新被褥住的也舒服,孩子也能早些睡觉,这么冷的天别着凉了。”   馨妍心里有些犹豫,她干净习惯了,住招待所里的被褥肯定干净不到哪去,孙妮儿的招待所因为她的奇遇,肯定要超出这个年代人们习以为常的认知。私有和国营的都是利弊皆半,私营的想继续经营,在服务的实质方面就要比国营的更精心。孙妮儿的旅社肯定比招待所要干净,虽然不想跟孙妮儿有来往,不过对方是商人身份就不同了,能明码标价的算清。   现在已经是深夜,夜深寒气重,康之趴在孙建国的肩膀上直打哈欠了,显然是已经困了。馨妍冲看向她的孙建国点了点头,孙建国才冲孙妮儿笑着谢道:“那就多谢你了,给我们安排个大点的房间,孩子多也占地方。妍儿跟孩子坐车都累的很了,能住的宽敞干净也能睡个好觉,就是多花一倍的钱也划算。”   孙妮儿拉了拉脖子上的围巾,笑容更深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走我带你们回去,旅店就在前面不远的那栋三层楼。我跟一个朋友合伙。直接把房子买下来了,房子地皮攥在手里,就是一辈子都稳赚不赔的事。现在房子便宜,等二三十年后,说不定一平方就能要几万块钱才能买到。”   说罢就扭身往身后的出站口,冲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喊道:“小六,你自己在这边招呼客人,我带我堂哥堂嫂回去休息,还有一列车路过,揽不揽到客人都别死心眼的干等了,回去我给你留夜宵吃。”   那少年裹着大衣,看了孙建国和馨妍两眼,才双眼闪亮着冲孙妮儿摆手说知道了。孙妮儿也没什么不放心的,旅店也就招了两个人,除了一个负责打扫卫生洗被单被套的女人外,这个叫小六的少年以前家里成分不好,家里人被折腾的死的死散的散,小六人机警有眼色又重义气,孙妮儿对小六很信任也很放心。   说罢伸手帮孙建国提行李,孙建国躲开没让她帮,带的吃食在路上就吃光了,剩下的衣服鞋子也不重。孙妮儿也没勉强,旅店离得也不远,笑着伸手牵住馨妍右手里的乐之,笑着带着他们就往火车站前的广场左走。广场左右有不少的店面,不过这个时候基本就关着门,只有不远处的一个门口,亮着一个电灯,把店门口前的地面照的亮堂,门口挂着满意旅店的牌子。   孙妮儿带人神态自若的进了旅店,那神态表情怎么都带着一股自豪之情。三层楼很大的范围不小,一层怎么也要有两百六十左右平方,一楼隔开的有几间屋子,直对大门的是一个木长桌围成的吧台,吧台后面靠墙的是个木雕的店招牌,瞧着还是很气派,右边六七十平方的地方摆满了圆桌靠背椅,整洁又不凌乱,显然是吃饭的地方。   孙妮儿从进旅店后,跟馨妍和孙建国介绍格局,隔开的三间房,一间是厨房,一间放东西的仓库,还有一间是孙妮儿自己住的屋子,二楼三楼全部都是客房了。说完她的旅店,从仓库里抱了两床没用过的新棉被单,厚实也干净。带人上二楼的大客房,嘴里开始说她自己的事,以及怎么开起来旅店的经历。   当初凤天幸在新和县的医院给她找了个临时工,孙妮儿干了半年,就用她攒的工资,走后门在新和县办了个身份证,还是姓孙不过自己取了个名字,叫孙淑芳。一个月工资还没二十块钱,在省吃俭用,四年多的时间里也攒不了买下三层楼的钱,孙妮儿没说钱是怎么来的,也没细说跟她合伙的人,只把自己的辛苦特别点出。   孙妮儿…不对,是孙淑芳给他们安排的房间不错,房间四五十平方,进门左手边就是一个单独隔开的小卫生间,里面有水管和水泥做的水池,上厕所的蹲坑也干净没什么意味。屋里一张一米五的大床,一张一米二的小床,两张床的床头一张桌子,放置的有搪瓷缸和开水瓶,后墙的一个玻璃窗,窗边还有个小巧的双门柜子。   屋里上厕所梳洗都方便,床上的棉被也套着白色棉布做的被单被套,棉被厚实软和不说八成新,也是被芯没回头重压的。孙妮儿也没把屋里的棉被拿走,直接伸当垫子,铺上新床单后把新被子放到床上。馨妍看着心里也觉得舒服些,洁癖这玩意放在这年代,十个人能有二十个人说瞎折腾,但馨妍对别人用过的东西,除了家人之外都有厌恶感。   拍了拍垫了两床棉被的床,孙淑芳挑眉望着馨妍,呵呵一笑,道:“你从小就爱干净,衣服鞋子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床单棉被都是新的,你绝对能睡个好觉。床头开水瓶里有热水,都是每天早上冲的,要是热水不够用,楼下厨房有专门的开水锅,你们先烫烫脚洗洗,我下楼给你们下点面条吃。”   孙淑芳很周到,旅店比招待所档次高了很多,能住的舒服谁愿意住邋遢的地方。至于价钱方面,住的舒服就好,馨妍能豪爽表示钱不是问题。望着孙淑芳客气一笑,淡淡表示道:   “谢谢,房间布置的不错,安静也干净,你旅店生意想来肯定不错。做饭的事就算了,在火车上我们吃过晚饭,带的零食也为了方便带行李,下车前都吃光了,现在肚子还不饿,明早在吃也不迟,就不耽搁你休息了。”   这时顺之伸手拉了拉馨妍的衣服,揉着眼睛闷闷道:“娘我困了,想睡觉。”   就是乐之也不甚有精神,馨妍冲孙淑芳点了点头,见床底下有两个盆,想用热水烫一下洗脚,洗脸只要把毛巾打湿在涚些热水勉强就好。不等馨妍汤盆子,孙妮儿拍了拍额头,才道:   “瞧我这记性,楼下仓库里有新的盆毛巾和拖鞋,牙膏牙刷也有,我这就去给你们拿一套上来,房间里的就放在那里吧。”   说完就转身要出屋子要下楼,馨妍冲孙建国说了两句,孙建国就让他关好门,自己跟上孙淑芳一起下楼,拿了两个新盆和棉布拖着,把两双拖鞋夹在腋下,两个盆拿到厨房用热水先烫过后,又端了一盆热水上楼。馨妍听到脚步声赶紧开门,接过新拖着兑了热水,用毛巾给孩子们洗脸,其中康之已经脱下衣服鞋子躺床上睡着。   馨妍带着康之顺之睡大床,孙建国带着乐之睡那张小床,躺在小床上看着大床上躺着的妻儿,孙建国心里闷闷的嫌弃房间的床太小,他们一家人还要的开睡,越想越不是意味,索性把两张床中间的桌子搬到床脚的墙边,在把两张床推到一起并排而放,看着馨妍冲他温柔的笑了笑,也跟着咧嘴笑了。   馨妍轻声道:“关灯睡觉吧,咱们明天先休息一天在回新和县吧,坐了两天的车在旅店住的舒服,孩子也能休息休息。”   馨妍的决定孙建国从来就不会反对,给乐之压了压棉被,看了看馨妍和她身边的顺之康之后,才伸手把床头上的电灯绳子拉息。 第116章   在孙淑芳的旅店多住了一天,房间也算宽敞,睡的也还成,有孙淑芳给行方便,能借厨房里饭,乐之康之吃饭没太多将就,顺之就不行了,吃习惯了馨妍给他做的饭,外人做的饭菜就不太爱吃。给家人洗手作羹馨妍也喜欢,休息了一天两夜歇过了周车劳碌,第三天一大早馨妍借了厨房炖了鸡蛋熬了粥,吃饱后身体暖洋洋的才去坐巴车回新和县。   从省城到新和县要三四个小时的巴车路途,越靠近新和县的地方,路过的房屋和闪过的人群衣貌都能看出贫穷。新和县只是一个小县城,跟富裕的城市还是相差很远,但要跟村乡镇比起来是好的。馨妍这辈子可以说在新和县住的最久,从三岁跟着爹娘一起搬到县城里,直到十七岁结婚才跟着孙建国一起离开。   对新和县这个地方,馨妍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甚至是厌恶的。曾经有多少悠然快乐的过往,在离开的当年就在有多厌恶。世人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理智的明白这是现实,但感情上就要有多厌弃。巴车一路进了新和县,看着曾经跟小伙伴走过的熟悉街道,心里无悲无喜的沉默看着。车窗外偶尔闪过的面孔,更多的也只觉陌生。她的心太小,只装的下在意的人。   从车站下车,已经上午十点多,在孙淑芳旅店里的房间并没退,他们在新和县甚至是大石村都没打算久待。给老人上了坟就折返回省城坐火车,带来的行李衣服也放在那边的客房,他们一家人更方便出行。去大石村光靠走可不行,何况还有三个孩子在,要去买拜祭用的鞭炮黄纸,好在祭拜用的糕点鸡鱼,昨天在孙淑芳的旅店就里,馨妍就借了厨房准备好了。   一甜一咸两个糕点,鸡和鱼方便携带,就腌制好后用油炸上。馨妍也不白用孙淑芳的厨房,菜都是馨妍自己买的,等回去后付房租自然会补回来。孙建国提着装拜祭品的东西,低头看了看三个好奇张望的儿子,道:   “要不你跟儿子们先回家等我吧,家里有凳子你们也能歇歇,还能在邻居家说说话。我先买了鞭炮黄纸后在去找车,花点钱让人送我们去大石村,给爹上完坟就顺路回来,还不耽误回省城里。”   从县城到大石村一个来回,在掉头回省城,来回太过仓促,可能连吃饭时间都没有。回一趟大石村,就算不住在村里,却也连个招呼都不打总归不合适。自家只是不想多添麻烦事,村里人看来何尝不是看不起人的嚣张,能骂他们家几代人。再说公爹的坟墓在村里长眠着,他们家有机会就会回来拜祭。现在的社会没有宗族一说,一个村子里的乡亲却也没法形同路人。不管孙建国认不认,他亲娘亲叔叔都在大石村,他也生养在大石村。   “建国哥用不着这么着急,买东西需要时间,找人雇车子也要花时间,这来来回回的也不能太匆促,今天不急着往省城赶,回大石村拜祭后回村里看看,到时看情形住上几天也不妨事。爹的坟在村里,以后也会常回来拜祭,咱家不经常回来,爹的坟也要有人上心照看一二,所以人情方面就不能太独。”   孙建国怎么会不知道,犹豫片刻才叹气道:“都听你的,不过晚上回还是尽量回县城,没车回省城的话就在县城住一晚。至于村里……那个女人跟我二叔家都一个德行,咱家想太平的过日子,就不能让他们缠上。到时跟村长打声招呼吧。咱家在村里也没住的地方,拜祭老人在聊几句闲话家常也就成了,外人想说闲话也堵不住他们的嘴。”   馨妍闻言就浅笑点头,孙建国也跟着露出了笑容,抬手揉了揉他腿边康之的小脑袋,疼宠之情溢于言表。都说严父慈母,馨妍是慈母没错,孙建国却称不上严父。对三个儿子孙建国一向好脾气,从来都是和颜悦色。馨妍也牵着乐之顺之,笑看了搂着孙建国腿的康之,冲孙建国笑道:   “嗯,都听你的。咱们一起去买东西吧,也带着孩子们转转,坐了这么久的车也没动弹,下车走走活动活动腿脚舒服些。咱们   直接去供销社吧,那里买的东西全,也省得咱们在外面瞎转悠了。”   孙建国也没意见,馨妍牵着顺之的手,孙建国拉着康之,乐之小跑在他们前面几步远,出了县城的车站往县城主街的供销社走去。毕竟在县城里长大,馨妍就算很少出门,可算起来也是认识不少人。从小学到初中的老师和同学,爹娘医院和供销社里的熟人,还有住了十几年的街坊。离开了车站转弯才走在主街没多久,就遇到三两个人惊诧好奇的跟她打招呼。   县城也就这么大一点,四五年没回来也没什么大变化。当年凤家跟董家和潘家的事,可以说闹的县城里不知道的人很少,凤家曾经也结下不少的善缘,当年的事不管真真假假,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也罢,大部分人都觉得凤家把花一样的闺女嫁给一个老光棍,那真是被逼的没办法,真心为凤家觉得惋惜的人不不在少数。   董家和潘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凤家虽然是后来搬来的,可不管是凤天幸那一手医术,还是馨妍那出挑的容貌和念书成绩,在县城里都是有名的。就是今时今日县城里的人闲话家常,提起当年的事也是津津乐道。凤家离开了,董家和潘家可没走,只要提起这两家,就跑不掉跟凤家的恩怨纠缠。人们的脑洞都是无限的,当年的旧事也被脑补成各种版本。   馨妍对那些不好奇,遇到熟人就客套几句,可对方显然都特别热络。潘家和董家的事,馨妍也知道了一些。比如董国强去当兵几年就没见回来过,比如潘国明在工厂里上了两年班,在高考重开那年满头苦读好不容易考上大学,结果潘家两口子心偏的没法说了,竟打算让三儿子让出名额给小儿子,却被三儿子心一横闹了出来,最后离开县城去念书后,就也再没回来过。   在比如董县长的小闺女,生了两年的病好了以后,就被家人安排去省城医院里工作,因为本身年纪也不小了,家里给挑选了合适的人选,嫁给了一个死了老婆的男人。比如潘家的小闺女,先不说奇怪的瘫了两年,就是之前跟凤家对阵的泼辣,在县城里就不好找婆家。最后找了个农村户口的男人嫁了,两口子结婚一年多,目前刚被潘家找关系安排进工厂上班没多久。   那些人其实更好奇馨妍目前的生活,不过在看了馨妍的衣着和气色,还有三个儿子的神态,就能猜出她生活如意。得知凤天幸曲红霞都在京都,家里在京都有现成的房子,羡慕的同时又暗笑潘家偷鸡不成蚀把米。结婚几年赶在计划生育前连生三个儿子,这福气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再说孙建国在一旁,虽瞧着比馨妍大了一辈人,可那股子体贴还是很明显的。   这过日子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外人的观点都不是重要的事,当事人觉得好那就是真的好。告别了熟人,见街上的人不少,馨妍也牵住乐之,以防走丢了。而孙建国眼角余光,就偷偷的注意着馨妍,孙建国自觉不明显,馨妍却却很容易就察觉。本来嘴里不停说着话的人,突然就沉默下来,搁谁都能查觉出异样来。   侧脸看向孙建国,馨妍笑道:“建国哥在想什么?外人的事听听就罢了,跟咱们家没有关系。有冤报冤,早就两清的事,都是陌生人罢了。咱家还有不少事要忙呢,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孙建国嘿嘿露出傻笑,他最喜欢听妍儿说咱家的事和外人的事这几个字,他跟妍儿才是一家人,共同孕育了三个儿子呢,这可是铁一般的亲密。姓董姓潘的那两个臭小子都是外人,外人嘛当然跟自家没一毛钱的关系,管他们是好还是坏。想开了的孙建国,又开始话唠一样,跟馨妍讨论着要买什么鞭炮什么样的黄纸了。   县城里能找到的车很少,巴车还没有往镇上个和村里去的,自行车板车都不用说,那么也只有拖拉机这一个选择。好在现在解禁了,县城里能开上拖拉机的,或多或少都有些关系,现在大正月刚过完年,也不是农忙时节,塞了十块钱给拖拉机手,人家高兴的接了钱,就差没拍着胸口说妥妥的带他们跑一个来回趟。   三个孩子还是第一次坐拖拉机,刚开始还很好奇,只拖拉机摇动出发没一会,就蔫蔫的往爹娘怀里钻。说实在话,就算拖拉机车斗里垫上了垫子,颠簸的车子和柴油机震耳欲聋的吵杂声,实在算不上舒服。鞭炮黄纸一瓶白酒和带来的贡品都离一家人不远,孙建国搂着乐之康之一人坐他一边腿上,馨妍抱着顺之靠在他身边,要不是手脚不够用。孙建国想把馨妍和顺之也搂进怀里护着。   拖拉机声太吵,路又太颠簸,一家人靠在一起取暖都没说话,在这种情况下说话也听不清,还不如养精蓄锐的好。拖拉机手为了不辜负孙建国给的十块钱,就差没把拖拉机开出跑车的速度,总算在过了晌午头到达了大石村。拖拉机在大石村村口停下,孙建国跟拖拉机手客套几句,请他要等一个小时左右就能离开,回县城后在给他买包烟。   趁着没活时出来一趟,来回也就大半天时间,块把钱的柴油都不用,就挣了他小半个月的工资,这么好的事让拖拉机手这个三十多岁的汉子,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更何况回县城还能多得一包烟,别说只是等一个小时,就是五个小时他也不着急。   那边村里听到动静,就有人好奇的围过来看究竟。在大石村里,除了年轻小伙和后来嫁进村里的小媳妇,基本都是认识孙建国的。此时,一个黝黑苍老的白发老人,年龄大了干不动重活,又在屋里呆不住就在村里溜达,听到动静时刚好在村头溜达过来,眯着眼睛看了孙建国好一会,才弓着驼背的腰上前两步,有些不太确定道:   “这是不是孙老大家的娃子?俺这眼神不好使,这没认错人吧?”   孙建国手里先把康之抱在地上,这才伸手去提东西,闻言仔细打量那老人一会,才从五官上辨认出来,道:“是石三爷爷呀,您老眼神好使着呢,我是孙老大的儿子孙建国,这不,怪久没回来给我爹上过坟,趁着有时间就带媳妇和三个儿子回来给我爹上坟。”   被唤做三爷爷的老头,眯着眼睛看看馨妍和他们很少并排站着的三个孩子。三个孩子都是男娃娃不说,还一个比一个长的俊。乐呵呵的咧嘴露出一嘴的无齿牙床,道:   “你媳妇不就是凤家的那闺女吗,你个小蛋子有福气,娶了好媳妇,岳家也是通情达理的人。你凤家爹娘有没有回来?俺好多年没见过他们了……唉……俺老了,也不知道还能活着几天。”   这老爷子年岁可不小了,凤天幸都七十多的人了,这老爷子比凤天幸还大了十好几岁,具体年龄最少也要□□十岁……这谁也不好说。这人呀,越是到了快死的年纪也就越怕死,常言道好死不如赖活着,能继续活着谁愿意去死呢。孙建国开口解释安慰道:   “天冷路途又远,我爹娘可没您老身子骨硬朗呢,他们本来要一起回来看看乡亲们的,被我给拦住了,等下次挑暖和的日子回来,肯定有相见的日子。您老身子骨硬朗,在活个三五十年不成问题。”   老头摆摆手。布满沟壑的消瘦脸孔上满是叹息:“小崽子,甭跟俺说这些好听话,这阎王叫你三更走,谁人敢留人到五更。长春那老小子比我还小十来岁呢,结果去年秋里就走了……唉,长春那老小子当了一辈子的村长,对村里人那是尽心尽力……唉,老了老了……这人的命呀,就是说不好什么时候就没了。”   孙建国跟一旁安静等着的馨妍闻言皆是一愣,这个事情他们都未曾去想过,村长石长春竟然已经死了…… 第117章   孙建国摆好油纸包着的贡品,点燃黄纸和鞭炮,馨妍带着三个孩子,跟孙建国并排跪在坟前磕了三个头。起身后孙建国沉默的拧开了白酒,站在坟头前面瓶口往下,半瓶白酒都洒在坟头边上。小小的一个土包坟,就埋葬了他苦命的爹。他爹一辈子就没享过一天福,少年时扛起养家糊口的担子,给兄弟娶了媳妇成家后才自己成家。   他爹老实又命苦,累坏了自己的身体,又娶了个狠心的女人,亲兄弟也没良心,在他有难的时候拉他一把。孙建国在他爹过世后无数次的在想,要是他娘跟二叔能把他爹当做亲人,能在他爹病倒后上心帮衬些,他爹都能多活十年八年。可这个世上最多的就是没良心的狗东西,哪管曾经被给予的恩情,把人喝血吃肉干净了就拍拍屁股扭头转身。   要是没有凤家,没有幸运的娶到妍儿,孙建国自觉一辈子都不可能享受家的温暖。妍儿和爹娘一直都是不同的,从他爹死后,他们就占据着他心灵里唯一温暖的地位。而馨妍在他心里,是记忆中的妹妹,是很在意的家人。没想到再相见时,她的柔弱无助引人神魂的美如一道闪电,在他措不及防之下直击心房。那种感觉太陌生,同样的又让人着魔。现在的孙建国娇妻幼子,整个世界的幸福他都拥有了。   “爹,我跟妍儿带您三个孙子来看你了,三个孩子老大叫乐之老二叫顺之老三叫康之,都是聪明的乖孩子,妍儿给咱家生了三个孙子,也把您孙子生的个顶个的俊,咱们老孙家往上数三代往下数三代,怕是也没人有咱家孩子俊呢。我在部队里很好,妍儿把我跟您孙子都照顾的很好,肯定是您地下有知保佑我,才让我能娶到这么好的媳妇。”   “我现在要在京都军区就职了,那可是不少人挤破脑袋往里钻的地方,您儿子现在再算给您长脸了。平时工作忙不能经常回来拜祭您,以您的性子肯定不会计较这些。对了,顺之跟爹娘姓凤,您就是还活着也肯定会说姓什么都是咱家的孩子,都是您孙子。以后只要有机会,我跟妍儿就带孩子回来给你磕头,等您孙子们长大结婚了,到时您肯定给您添不少重孙,咱们孙家会越来越好的。”   孙建国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馨妍带着孩子在旁边都安静的听他说,孙建国是重情又恩怨分明的人,更何况是对亲爹,馨妍能明白他对公爹的濡慕和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悔痛。三个孩子不明白那座坟意味着什么,却知道那是他们爹的爹,也就是他们爷爷的坟,他们爹肯定是难过的。   在坟前站了半个小时左右,孙建国叹息完,才开始收拾坟前的贡品,把油纸包好装回手提布袋里。一家人刚到地头的小路上,准备还是去村长家里坐一会。石长春当年对孙建国多少也照顾些,知道他去世于情于理去看看也是应该的。之前听三爷爷讲,现在的村长是石长春的三儿子,做事跟石长春一样很公正,没太多花花肠子,为人也是不错的。   对石家三房馨妍还是有印象的,她记得那家的小儿子跟她差不多大,当年闹饥荒家家缺粮,村里大部分人都去做河工,两人还一起捉过鱼吃呢,那段日子馨妍还真的就靠着鱼果腹。现在再回想当年的过往,有种恍然隔世的久远感,实际算起来也已经很久以前的事,差不多快一二十年了,馨妍不禁有些唏嘘岁月的流逝之快,一转眼已经这么久。   两人都牵着孩子并肩走,还没到村口,就见村边就有两个身穿粗布半旧棉袄的男女站在哪里,那俩个年轻人看着有二十左右,男的皮肤微黑一脸老实木纳,女的也相差无几还要偏瘦些。看到他们一家人走过来,男的搓动着红肿的手掌,一脸紧张的直吞咽着唾沫。等馨妍他们靠近后,年轻女人推了推前面站着的男人一把,那年轻人舔了舔嘴巴,结结巴巴道:   “…大哥…俺是刘大全…咱…咱娘知道你跟嫂子…带侄子回来给俺伯上坟,让俺跟梅子等在这里…咱娘…咱娘在家做饭…也收拾屋子给你备着…”   比孙建国矮了小半头的刘大全结结巴巴说完,见孙建国面无表情的皱着眉头,更是紧张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搁了。孙建国可能自己不觉得,但在外人看来他一身严肃凌然的气势,就让人不觉会望而生畏。都没怎么出过村子的刘大全兄妹,就算知道这是他们同母异父的大哥,在孙建国面前一样是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兄妹是龙凤胎,算起来也才十六七岁的年纪吧,外貌却比实际年龄要大几岁。孙建国跟他娘的心结他们多少听村里人闲言碎语过,可他们娘让他们来喊人,要是不乖乖的来喊,他们娘指定又得发脾气骂人,要是没把人请回家,他们娘指定的又要骂他们跟爹一样没用。可对着孙建国,刘梅子连头都不敢抬,刘大全也是心里敬畏害怕更多。   孙建国看着两个缩着脖子跟鹌鹑一样,长的虽然随了那个女人多些,不过性格瞧着没随了那女人。这样一想,孙建国心里的厌恶也没迁怒他们。他对那个女人没什么期待,也不把她当做娘,更加不愿意跟他们有什么牵扯。要是今天他们一家跟着去,等同于跟那个女人服软。他爹生前和死后的种种历历在目,孙建国这辈子都忘不掉那种恨,更不会给那女人动幺蛾子的机会。   “你们回去跟那个女人说,我孙建国就没有娘。”   刘大全兄妹都不敢吭声,更别提反驳这一说,一脸愁容的张了张嘴,刘梅子偷偷看了看馨妍,自卑的低眼看了看自己一身灰不拉叽的旧棉衣,粗糙的手掌…心里升起的自卑感让她难堪,更多的还是羡慕嫉妒。她娘眼里闺女都是赔钱货,请不回去人她哥最多被骂上几句,她指定的要挨上一顿,还要有不少家里地里干不完的活。   刘梅子不想挨打,紧紧攥着棉袄的衣襟,鼓足勇气小声求道:“大哥大嫂回俺家里坐坐,咱娘那脾气急,你们要是不去,俺跟俺哥回家指定要挨被骂一顿。你们回去坐坐吧,咱娘可想俺大哥了,在家里经常提起大哥,操心俺大哥有没有孩子。”   馨妍看向孙建国,她都听孙建国的,去不去对馨妍来说关系并不大,一个再嫁的婆婆,也不在屋里住,心眼再多人品在不齿也拿捏不到她。孙建国要是认那个娘,也不过是逢年过节寄些钱而已,想跟着去京都一起生活,孙建国脑抽同意,大不了就用孙建国的工资给她们租房,没有婆家人长住娘家的道理。用钱能解决的事,就算不上什么大事。当然,前提是孙建国愿意跟他娘冰释前嫌。   以馨妍对孙建国的了解,以及婆母那性格跟以往做的事,孙建国这辈子都不会愿意跟她冰释前嫌。果然,刘梅子的话落音,孙建国就冷笑道:“那女人也就这点窝里横的本事,随她怎么闹腾跟我们没关系。”   说完根本不管刘大全兄妹,喊上馨妍带着孩子去石三家。大正月里天寒地冻的,田间地头也没什么活,不是串门子就是在家里敲敲打打的做活。孙建国一路跟碰到的人打招呼,从口袋里拿出刚开封的大前门,递给出来搭话的男人们,他算是村里最早走出去的人,先敬罗衫后敬人,在村里人看来就是头顶出息了三个字,态度更热情的跟着他们一起往石三家走。   村里的房屋都是土胚做的,几年没回来村子虽没什么大变化,可也不是没有变化,年青一辈的人都结婚了,树大分枝。被分出去肯定要添房屋,比起记忆中不太清晰的印象,现在的村子要扩大了很多。等一路被不少人围着说话的送到石三门前时,石三早得了消息在门口等着呢。见孙建国和馨妍拉着孩子过来,憨厚的脸上一脸笑容的迎上来。   “建国回来了,这一去就好几年没回来了,你这去当兵都二十年了,现在在哪里工作呢?”   孙建国给石三递了根烟,笑着慢慢道:“是呀,这也是刚从前线回家养伤,当兵都二十年了,时间过的可真快啊。之前在村口碰到三爷,听他说石伯……唉,本来我爹娘打算一起回来看看,只是他们年龄大了身体也不好,天寒地冻的没敢让他们跟着一起……我爹还说多年没见石伯了,没想到……唉!”   石三心有感触,眼圈都湿润了些,不好意思的抬手黝黑粗糙的大掌搓了把脸。道:“是应该多注意,俺凤叔凤婶也七十多的人了,可大意不得。俺爹还活着时。就经常提起凤叔,说对不起俺凤叔,他们现在身体咋样呀?现在在哪住呢?咱村里的房子败了,可宅基都留着呢,要是在城里住不惯就回来,咱们村的老少爷们一起搭手起座房子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一行人都先后进了院子,人太多堂屋肯定坐不下,就在院子里干脆的搬凳子,或蹲或站或坐,农村里也没那么多讲究,端着碗吃饭都能围在一起蹲着说半天话。孙建国跟馨妍带着孩子坐在一张长凳上,一家人被看稀罕一样被围观着,乐之康之都好奇的左看右看,顺之还是乖巧的坐在馨妍怀里。   村里人又不是瞎子,他们一家人除了孙建国这个大老爷们,都是白净细嫩的皮肤,干净整洁的新衣服,举手投足一语一笑都跟村里人一看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是他们心里城里人和农村人的区别。就是石三家在镇上干活的儿子石爱国,跟他们一家瞧着也是没法比的,村里人不懂气质不气质的,他们就纯粹觉得说不出的不同。   “他们二老现在都在京都,毕竟是二老生养的家,在那边小半辈子,故土难离,比在村里住的还习惯。妍儿跟孩子们也跟着住,一家人也能有个照应。”   一听到京都,一院子大人小孩都羡慕的直乍舌,京都啊,那可是国家的首都,就是没出过门大字不识几个的老百姓,也知道首都意味着什么。几个跟凤天幸认识的老一辈,这时候才想起这事就没听凤天幸提起过,没想到人家竟然是首都来的,在首都主席住的地方还有房子了。   可羡慕又能怎么样,当年凤天幸搬到县后,就跟村里人关系就慢慢淡了。现在人家一家三五年回来一趟,就是想拉关系都没机会。孙建国跟赵菊花和孙老二都不亲近,在大石村也就孙老大的坟头这一个念想……石三张嘴想说点什么,不妨门口来了人,大些尖利的嗓门就哭嚎道:   “俺滴儿呀,你回来一趟咋不带着你媳妇娃子回家给娘看看呦,这几年你一走就没啥音信,当真是剜俺的心噢。以前的事是俺对不起你爹,可那也是穷日子给逼的,俺一个女人能有啥本事,哪里能有钱给你爹治病。你也是俺身上掉下来的肉,俺敢指着老天爷发誓,俺咋会不顾你呀。俺知道你气俺改嫁又是上门,可你咋不替俺想一下,俺没娘家能依靠,不指着男人难道就等着饿死吗。俺让刘三上门。不也是想着在咱村里住着,又有一个村的老少爷们照看着,借刘三一个胆子,他也不敢亏待你……你个狠心的孬娃子,这是要恨俺一辈子不成……” 第118章   赵菊花五十多不到六十的年岁,身型不算瘦,看她进门的脚步身体还是很硬朗。不过已经头发花白大半,黝黑的脸上也皱纹满满,跟村里其他农村老太太没什么区别。这些年她老了不少。农村里劳作风吹日晒,吃食方面也跟城里比不上,跟馨妍精心照顾的二老更是比不上。明明比曲红霞要小十岁左右,看外表的话却要比在京都的曲红霞要大十岁的样子。   看着进了院子就嚎啕大哭的婆母,毕竟是生养了孙建国的亲娘,人品在怎么糟糕,遇事再自私自利的心性,但对她生养的儿女,肯定都还是会有几分在意的。真正冷血无情的人很少,不论婆母这份在意有多少其他成分掺杂在里面,她对孙建国在不是毫不在意的,孙建国对她的恨,在她心里或者也有难过的。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每个人经历的痛苦悲欢,基本都是大同小异可在经历之后面对生活的态度会有很多不同。且不论前世,这辈子馨妍也是幸运的,真正的苦她并没经历过,无法体会她们的苦,也无法理解她们的思维……这却不代表他们就都是恶人。好吧,直白一点解释,就是馨妍有些心软了。   她一向认为,用钱能解决的事都不是大事,馨妍不在意这点钱,她在意的是孙建国。显然孙建国对赵菊花厌恶到了极致,听到赵菊花那一番含糊推卸的话,话里话外更多的是在博同情,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面无表情看都没看赵菊花一眼。片刻抱着康之站起身,对石三和院里其他村民淡淡笑道:   “天也不早了,回县城还要一两个小时的时间,跟着来的拖拉机还在村口等我们,咱们村也也没通车,家里孩子多只能跟着车子走,等以后有时间我在带爹娘和孩子们回来。”   一院子的人瞬间安静下来,视线在孙建国和赵菊花身上转悠。年轻一辈的人不清楚原因,老一辈的人倒是知道,亲娘俩的恩怨,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外人也不好插嘴多管闲事。关键是跟孙建国都没有那个能说知己话的交情呀。而且赵菊花在村里一直都掐尖好强,跟村里的老娘们相处的并不怎么样,掐腰骂娘也不在少次数,真没几家跟她合得来。   孙建国在外面混出息了,他好歹也是大石村走出去的,村里人想着跟他攀攀交情,多一条人脉跟出路,本来还有说有笑的,赵菊花一进门嚎嚎,孙建国就直接要离开。他们不能说孙建国错,当年的事老一辈的都看在眼里,赵菊花那女人是够没人情味,可赵菊花再没人情味,可貌似也没说错,那时候都是穷日子给逼的。   想当年村里本来就穷,又有那些人闹腾着搜口粮,他们大石村还算好些只饿死几个人,离他们最近的刘家村可是饿死一半。现在村里的日子依旧穷,自给自足填饱肚子还是没问题的,可人哪有不想过好日子的。整个大石村,这些年能走出去的除了根不在村里的凤家,也就孙建国和石三家里的大儿子石爱国两个。   穷怕了的老一辈人,早在石爱国初中毕业后,在镇上小学教书,村里人就羡慕嫉妒的悔不当初了。要知道当初石爱国跑镇上念书时,那会还健在的石长春可是一直游说村里其他孩子一起……现在,虽说现在不少人把儿孙送去镇上念书,还有石爱国照应着,可没钱没关系,镇上的工作可不是好找的。   石爱国当年能在镇上当教师,说起来还是亏了凤家留下的关系,石长春也是因为凤天幸的关系,跟镇上那个黄社员多有来往,平时自家吃不饱肚子也要大包小包的往黄家送,等石爱国初中毕业后借些香火情,送东西托人情才安排下来的。农民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除了填饱肚子外也就没什么出息。   就是石三也有自己的心思,本来还想着留人吃晚饭住上两天,没人的时候在说事,现在因为赵菊花的关系,孙建国立刻就要走。虽说等以后有空还回来,孙老大的坟还在村里,石三肯定他们家不会一去不复返,可这回来的时间可就不确定了,这次距离上次回来可是搁了四五年呢,下次还不知道会是那年那月呢。   石三急忙道:“在家里住几天吧,俺都让你嫂子杀鸡准备饭了,你们回来一趟也不容易,孩子来回的折腾也吃不消,在俺家住一晚明个俺送你们去镇上,咱们镇上现在有车往县城去。”   不等孙建国拒绝,被众人忽视的赵菊花抹着眼泪,突然从怀里摸出一把铁菜刀往前面没人的空地上一扔。菜刀落在地面的闷响声让院里的人都面面相觑,孙建国咽下嘴里的拒绝,扭头冲她冷冷道:   “怎么,拿刀子吓唬我?想让我割肉还你的生恩?就你也配吗。我从记事就跟着我爹,我爹更是自己不吃也要往家里扒拉吃的。我能干动活挣得口粮也一样都被你藏起来,然后在偷偷背着我们爷俩吃。后来我爹病重起不来床,我们爷俩没饿死你是不是很失望?你以为自己有多大的脸,觉得一句生了我就能抹消你干的事。”   赵菊花被孙建国脸上夹杂着狠意的冷冽吓愣住,不在嚎啕大哭,只是愣然呆滞的看着孙建国哭,连赵菊花自己都不清楚,孙建国嘴里说的事是她真的干过,还是孙建国故意骗她。赵菊花承认自己一身的小毛病,也承认她心狠,可孙建国是她亲生儿子,可对她这个亲娘比那些在她手里吃过亏的老娘们更恨她。赵菊花甚至觉得那是真恨不得她死,恨不得从来没有她这个娘哇。   “国啊……娘……娘……你是俺生的,俺就算对你没有十分的疼,可也是疼你的,俺是你娘……是你亲娘……你是俺儿……你咋能就恁狠的心往俺心里扎刀子……俺就是错了你也给俺弥补的机会呀,俺这心里难受的跟刀割一样……疼啊……老天爷啊,你这是要咋折磨俺……俺……俺的命咋就这么苦呀。”   孙建国冷笑:“我们父子饿肚子你躲起来偷吃时,怎么不叫嚎着心里难受,那时候你怎么就不想你儿子心里该有多难受,那时候你怎么不嚎叫着心被扎刀子一样疼。我爹躺在床上,病的只剩一把骨头,你嘴里天天咒骂他怎么不早点死时,怎么不喊心疼。你折腾这些,不过是想借着亲娘的身份名头,用孝义逼着我跟你低头,在好吃好喝的把你当亲娘一样孝顺。我爹死后你也立马改嫁,跟我们孙家就没关系了,现在更是有男人有儿女,我爹过世之后,我孙建国快饿死时不指望你拉一把,现在……哼哼。”   孙建国的话句句如刀,割的赵菊花心口一阵一阵的疼,坐在地上捂着嘴呜呜的摇头直哭,老泪纵横在脸上滑出道道痕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呜咽着哽道:   “国呀…娘错了…娘知道错了…娘真的后悔…可娘也有娘的苦衷啊…”   孙建国看也不看她,直接冲石三道:“这次回来假期紧,回去还要销假报道,等天气暖和有假期,到时我带着爹娘一块回来看看乡亲们。”   孙建国坚持要离开,石三真心也没留住人,提着的贡品也没带走,就留在了石家。都是实在的好东西,没人会舍得丢,村里人也没人忌讳在意这些。在村里人的围送下到了村口,孙建国先把三个孩子抱上拖拉机,在扶着馨妍上了去,扭身跟村里人再三告别,这时石三靠近,跟他小声要地址说有事寄信时。孙建国也没遮掩,直接跟他说了京都军区。   石三得知地址后的震惊和愕然孙建国也不意外,一国之都对老百姓而言都是神圣的存在,能在京都军区任职在石三看来,那简直是不敢想的事。孙建国拍了拍石三的肩膀,小声嘱咐他自己知道就成别往外说。石三又不是傻的,孙建国表明的那么明显,他立刻心领神会的点头。   拖拉机轰隆隆的离开,带走一片飞扬的尘土,谁都没提赵菊花,赵菊花也没在出现。人都有自知之明,孙建国不待见赵菊花,刘老三跟他的儿女也从来不往跟前凑,不死心的人只有赵菊花一个人罢了。保持距离,大家都能相安无事,免去了两看相厌。可人总是贪心不足,什么都想抓在手里,自以为是的可笑。   拖拉机后斗里,直到大石村的影子彻底消失,馨妍右手紧紧握住孙建国搂着康之的左手。孙建国转而用手包住住馨妍的手,两人无声的相视脉脉而笑,靠在一起把三个孩子拦在怀里,尽量不让他们直接吹到冷风。馨妍清楚,没有期待就不会有恨,孙建国恨他娘,因为曾经对母亲有过期待,而赵菊花辜负了他的期待,甚至于绝情的把他的期待扔在地上狠狠践踏过。   真无悲无恨,根本不会在意赵菊花说什么。在部队里混了二十来年,面子工程就不会玩不转。孙建国对赵菊花的这种恨意,或许会随着时间消失,或许在赵菊花咽气后才会消失,或许一辈子都不能释怀。馨妍能做的,也只有陪伴,要是能开解,孙建国二十年的时间早就想通了,既然二十年都没能走出来,三言两语不疼不痒的话又能起到什么用。   回到县城后已经四点多,日头已经西落,西边天一片霞红,好在县城去省城的班车早晚各一趟。拖拉机手直接送他们去车站,孙建国在车站外的小卖铺,给对方买了一包大前门,拖拉机手高兴的离开后,孙建国在旁边摊子上买了几个热烧饼,又在车站开水间冲了一军用壶开水,坐上去省城的巴车,五点钟准时发车往省城去。   做烧饼的人手艺不错,酥香的烧饼上黏着不少芝麻,价钱卖的也不贵,因为用的是猪板油剁的馅,一块钱能买八个比成年男人手掌略大的烧饼。吃着烧饼喝着开水,馨妍跟顺之娘俩吃了一个,乐之卡兹卡兹的吃了一个半。康之一向爱凑热闹,跟着乐之学吃烧饼的姿势,自己拿着吃了大半个。剩下的七个烧饼,全部对被孙建国一个人解决。   这一来一回很匆忙,三个孩子瞧着精神头都还算不错,倒是馨妍觉得身体说不出的累。见孙建国带着三个孩子有说有聊,索性靠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休息,没想到眼睛慢慢酸涩没一会就睡了过去。坐车睡觉的人都知道,只要睡着不碰到车子停下来,基本都是睡的很香,连带着路途都在睡梦中不觉间变短。馨妍就觉得一闭眼在一睁眼,他们就已经到了省城。   到了省城火车站不到晚上十点,三个孩子都困的睁不开眼,进了旅店也没时间跟孙淑芳扯闲话,问过她得知店里有现成的大米粥,两人回了二楼的客房后,馨妍弄了热水给三个孩子擦脸擦脚,给他们脱了棉衣放进被窝里睡觉。孙建国去一楼要了一大碗黏糊糊煮烂的米粥,馨妍在孙建国的哄劝下勉强喝了两,身上微微有些暖意就不肯在吃。   结果迷迷糊糊在床上睡到后半夜,馨妍浑身酸疼似睡非睡的额头发烫起了烧,还是早上孙建国生物钟醒了后,侧身扭头好笑的看着大床那边的馨妍母子仨,都睡的脸颊通红。笑了好一会才想起什么,嘴脸的笑容消失,赶紧伸手越过两人中间的乐之康之,手掌在馨妍额头试了试,结果两个孩子都是睡的小脸通红并没什么事,馨妍的额头却早不知什么时候滚烫一片,入手滚烫的温度登时吓得孙建国脸色一变。 第119章   馨妍的体温太热,额头滚烫她自己却冷的缩成一团,就是不用温度计也能猜出来,她现在的体温最少要有四十度。家里有孩子,馨妍做有专门的中药丸,清热止咳化痰的都有,出门在外肯定要带着些以防孩子突然不舒服。孙建国赶紧从行李中找出一个小盒子成人巴掌大十公分厚的小铁盒,打开铁盒盖里面几个装着黑褐色药丸的玻璃瓶,都是这趟带来的中药丸。   玻璃瓶上没贴标签,每一瓶的药丸看着都差不多,孙建国急的没办法药又不能乱吃,只能把五个玻璃瓶都拿到床前,小心靠在床边不碰触到右侧熟睡的顺之,轻轻摇动馨妍,想让她看看到底那瓶药能吃。孙建国轻轻晃动馨妍好一会,结果馨妍只微微睁开水润懵懂的眸子片刻,就往被窝里缩了缩继续闭上眼继续昏睡。   孙建国心中焦急,现在的情况根本就耽误不得,高烧太久可是会烧坏脑子。眼下要赶紧送馨妍去医院才行,可三个孩子还在睡,把他们放在旅店客房里显然不行,可眼下也没可以托付照看孩子的人。孙淑芳他们是认识,但孙建国和馨妍都信不过她的人品。孙建国咬了咬牙,从柜子里把衣服拿出来,喊三个孩子起床,准备带着他们一起去医院。   顺之从小就聪明懂事,乐之已经四岁多,平时就很有大哥的风范照顾弟弟,两人一起看着康之还是可以的。被叫醒穿衣服的顺之和乐之,在得知娘亲生病要去医院,乐之就一脸害怕,而顺之精致的小脸上没什么表情,抿着唇手上熟练的穿棉衣棉裤。等孙建国给馨妍穿好衣服长高带上所有的钱,顺之已经招呼着乐之给揉着眼睛的康之穿好衣服。   孙建国也没磨蹭,抱起馨妍在怀里,让乐之背上军用水壶就关上门下楼。这个时间点孙淑芳已经起床在厨房熬粥,听到动静出来看看是那一房的客人下楼,见孙建国抱着双颊通红的馨妍,身后跟着三个被吓到的孩子,差异得瞪大眼睛。孙建国也看到孙淑芳,不等孙淑芳开口问原因,孙建国就抢先急道:   “你店里有车子吗?妍儿现在发高烧得赶紧送到医院去,你店里要是没车子,劳烦你帮忙赶紧找一个送我们去医院,毕竟你在这里地头熟,应该了解这些。”   孙淑芳闻言,也没啰嗦,干脆利索的冲厨房方向喊道:“小六,你赶紧去骑咱家的三轮车,送我堂哥堂嫂去省医院看病。建国哥,我让小六送你们去医院看病,我店里也离不得人,不过能帮着你们照顾三个孩子。这么小的孩子,别去医院惊吓到了。”   那个小六应了一声赶紧去楼后面停车的屋子推车子,孙建国冲孙淑芳点头道谢,婉拒了她的好意。“谢谢了,不过孩子还是跟我一块去医院吧,老大老二虚岁都五岁了,也是懂事的年纪,妍儿这猛然病倒,不让他们跟着去,留下来肯定惊吓的哭闹,你店里忙他们跟着也能帮我照顾妍儿。”   孙淑芳张了张嘴,想想也觉得有理,也就没继续坚持,只道:“那行吧,让小六送你们去医院,帮着挂号跑腿,你多照顾着妍儿跟孩子。医院里也乱,听说也是丢钱丢孩子的事发生。等挂完号开了药安定下来,再让小六回来给你们送饭。”   孙建国也没啰嗦,只点头道谢,这时候小六已经骑着三轮车拐到旅店门口。孙淑芳说的三轮车,并不是传统的那种传统三轮车,是民国黄包车的升级版,车斗在前左右两个自行车轮胎,跟后面的自行车成三角。孙建国把馨妍放在车斗一边,三个儿子分别坐在旁边,让叫小六的少年坐在后座,他自己骑上三轮车,脚下铿锵有力的踩动脚踏板。   叫小六的少年身板高高瘦瘦,论起力气和毅力跟孙建国肯定没法比。孙建国急着赶时间去医院,让小六指认去卫生院的路,他自己就是大大小小承载了六个人,三轮车也跑的飞快。从火车站到省医院,孙建国只花了二十分钟不到就到了地方。把车子扔给小六,他抱起昏睡的馨妍,让乐之顺之拉着康之跟上,父子四人就进了医院大门。   以孙建国的体力,一手抱着馨妍也不耽误他拿着□□去挂号,乐之跟顺之兄弟俩,左右两边拉着康之的小手,紧紧的跟在他们爹身后,挂完号去找医生治病。医院的人不多也不少,这年代小病小疼没人会来医院,穷人家大病大疼女人生孩子来医院的也不多。父子四个在医生诊疗室外面等了一会就进屋,先用温度计量了体温,结果让医生都下了一跳,急道:   “都四十二度了,这么高的热多久了?赶紧的我先给你开打针的退烧药,先打一针把温度降下去,在挂两瓶的吊针。这么高的热,万一烧坏脑子就麻烦了,也很容易烧成肺炎。”   孙建国急听都脸都白了,颤抖着唇硬是硬是没说出声来,要不是现在抱着馨妍又拿着医生开出来的药单,他都想狠狠给自己几个耳光。妍儿从嫁给他之后,就一直劳心劳力没有空闲时间。家里家外的张罗,又连着生孩子没养好身体,她身子底就虚。这趟回老家一路赶奔波,还要顾着孩子跟他,回大石村更是脚不沾地的来回,没少吹寒风。要是他当时同意在大石村住上一晚,不是执拗的急着回省城,妍儿根本不会生这场大病。   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再多的悔不当初也无法挽回,眼下也没时间墨迹,早一点用药退烧,妍儿就多一分的安全。憋回去眼底的湿润,孙建国带着孩子去药房交钱拿药,马不停蹄的找了护士先给打退烧针后,在住院部的二楼找到安排的病床,孙建国让停好三轮车的小六,在病房帮着照看一会昏睡的馨妍和孩子,他又赶紧的去找护士赶紧混药扎针。   馨妍皮肤白皙细嫩,手背上的血管纤细,扎针的护士是个二十来岁的胖姑娘,扎针技术看着就知道不熟练,连着在馨妍手背上扎了三针,把馨妍右手手背扎的淤青肿了一片,流了不少血,馨妍就是昏昏沉沉,也疼的皱着眉头□□片刻。见状,康之在一边吓得放声大哭,乐之顺之也是眼泪在眼圈里打转,乐之握着小拳头狠狠的瞪着护士,顺之小脸上也是隐忍的怒火。   孙建国紧咬着后牙槽,抱着哭的声嘶的康之,脸上的表情狰狞,忍了又忍,强压下心头暴怒打人的冲动,对用又拔掉针头的护士,一字一顿重重道:   “我媳妇这会还没退烧,麻烦你去找个技术过关的护士来扎针,照顾病人是你们的职业,病人本来就因病痛被折磨,还要承受你们护士专业不合格的折磨,捏不准扎针就在自己手上练习,疼在自己身上总能长记性。”   病房里六张床,其他住人的两张床上的病人和家属,亲眼看着经过,也用不赞同的目光看向那护士。那护士脸上有些愤愤,心里委屈又不敢太强势,把针头缠在输液管上。嘴里嘀嘀咕咕道:   “这又不是我的错,谁让她的血管太细不好扎,淤青过两天自然就消了,怕扎针来医院干嘛……”   孙建国眼睛通红一片,阴沉的盯着护士冷冷道:“现在立刻马上去找个技术好的护士来扎针,在嘀嘀咕咕耽误时间,后果你自负。”   护士也来了火气,抬头没好气的瞪向孙建国时,却被孙建国阴冷的表情和气势吓到,心里惊惧没敢吭声,赶紧低头就往病房外走去。孙建国表情阴冷的看着那个护士,对乐之顺之道:“你们两个跟小六哥哥在这里照顾你娘,我跟着去看看。”   说罢就抱着康之跟在护士身后,孙建国的压迫感跟强烈,上过战场见过血,那一身冷冽的气势普通人还真的胆战心惊的惧怕。这个护士没敢出什么幺蛾子,去了护士的配药间就小声喊了护士长,一句抱怨的废话话都没敢说。护士长四十多岁年纪,听了简明略要的事情经过,看了看抱着康之站在门口带着气势的孙建国,二话没说就跟着孙建国去了病房。   馨妍的右手被已经淤青肿,在想扎针也找不到血管。护士长熟练的调整了药水挂着的位置,用扎带在馨妍左手腕紧紧勒上,用手拍了拍馨妍手背上微凸出的血管,大概确认了适合的血管后,开了流速钮放了些药水冲了冲针头,在馨妍左手背上用酒精擦拭两遍,右手稳当的捏着针头,一针下去有回血,先松了手腕上的扎带,用撕好的白□□用胶固定好针头。   孙建国心里松了口气,表情和缓下来不在冷的惊人,开口对护士长道:“谢谢,请问扎上针要多久才能退烧?之前已经先打过退烧针,我媳妇不会有其她事吧?”   护士长心里也是松了口气,这病人家属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也就小年轻没眼力见。看外貌跟父女一样的夫妻,虽然心理好奇这两口子年龄差太大,可这不是她要关心的事,扬起温和的笑脸,十二分耐心安抚道:   “应该不会有问题,高烧的时间不长又治疗的及时。咱们医院的大夫和药都好,退烧针半个小时左右就会有效果,要是你不放心,用冷水帮着降温也成,只要体温降下来人就慢慢有精神了。”   孙建国郑重点头,又再三感谢了护士长后,从口袋里掏了钱给小六,请他帮着去买两个盆和毛巾,在一起带些早饭回来。这从旅店到医院一通忙,外面太阳已经升起,大概九点了。三个孩子跟着担心不说,还都没吃饭呢,就是馨妍醒了也会肚子饿。可这会孙建国只想守着馨妍,在确定她降温没事前,是一步都不想离开,   小六很能理解,毛巾和盆的价格小六心里都有数,只从孙建国递来的五张大团结里捏过两张,笑着揉了揉正小声吸着鼻子的乐之就离开。孙建国把康之放在床边,坐在馨妍病床边上,心疼的看了看馨妍青肿的右手,想摸摸又怕弄疼馨妍,只小心的把被子盖好。而后大掌又试了试馨妍额头上的温度,虽然不甚明显,可的确比打退烧针之前要低些。   孙建国把三个孩子都揽在怀里,父子四个根本就没心情去打量病房里其他两个病人和家属,被人打量也混不在意,他们现在的注意力都在依旧昏睡的馨妍身上,就是康之也乖的不得了,挤在爹爹和哥哥们中间,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娘亲什么时候醒。当然孙建国没忘记往下滴着药水的点滴瓶,里面的药水滴完了没换药,那可是药水和血一起回流。   孙建国已经满心的悔恨,恨他自己的粗心大意,现在更是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点滴的速度开的并不大,这样药效能更好的被吸收,大半瓶的药水滴了一半,下楼帮着去买盆和早饭的小六就回来了。两个塑料的白红和蓝白的竖纹盆两条毛巾,汤水不方便带又买了个大搪瓷缸和铁勺。搪瓷缸装满了黏糊糊的二米粥,还有五个鸡蛋和五个馒头一包榨菜。   两张大团结花的还剩五块七毛四分,把东西放在床头的桌子上,零钱也一并放下,小六有些不好意思道:“怕孩子们饿了,我为没敢回旅店去带饭,直接花钱在外面买了。搪瓷缸和铁勺都事先洗干净了,孙大哥赶紧喂孩子吃饭吧。”   孙建国表情和缓,回道:“谢谢,你也来一起吃吧,今天幸好有你帮了不少忙,真是太谢谢你了。以我的年纪你叫叔就行,刚才让几个孩子喊你哥,你现在又反过来喊我大哥了,等你婶好了在请你们吃饭,好好感谢感谢你们。”   小六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嘿嘿道:“我跟着淑芳姐续辈,她喊你们堂哥堂嫂,我当然也要跟着喊,没错。我刚才在外面吃了俩馒头了,不饿,大哥快点喂孩子吃饭吧,该都饿坏了。”   孙建国多少看出些小六的心思,喊他一起吃,见小六是真的吃过了,也就没在客气,给三个孩子一人剥了个鸡蛋,正打算给他们用馒头夹榨菜吃,就听道病房外一阵动静,孙建国正想着可能有病人住进来,就听到一个略耳熟的女声高声惊喜道:   “爷爷快来,今个真是太巧了,家宝竟然在医院里碰到了,这就是我跟你提过在火车上遇到跟家宝很像的那家人。你看他家的大儿子和小儿子,那眉眼五官跟家宝简直太像了,不知道的说是亲儿子都没人会怀疑。” 第120章   病房门口站着的六个人,最年迈的老人年岁看着要有七八十岁,头发已经银白。另外两个男人一个六十岁出头,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除了在火车上遇到过的那个女人外,另外两个女人岁数跟那两个男人差不多,瞧着她们的年岁和所站的位置,应该是那两个中老年男人的媳妇。此时几人顺着那声惊喊声,都视线都望向病房内。   孙建国对突然出现的人不耐烦,站起来挡在病床前遮住他们的视线。打量对方祖孙三代,穿着都不错,看着有普通人所没有的派头,显示着他们家世不会是普通人。这个时候那个火车上遇到过的女人,扶着最年迈的老人进了病房,勾着脑袋看向病床上滴着点滴闭目睡觉的馨妍,馨妍脸颊的通红,一看就是发烧不舒服,语气带着好奇道:   “你妻子这是发烧吧?瞧着病的还挺严重。爷爷,你看我没骗你吧,她长的跟家宝可真像。你看她家的大儿子和小儿子,眉眼跟家宝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的模样,你一直说我们堂兄弟姐妹之中,只有家宝最像太奶奶,我看过太奶奶的相片,现在想想跟这家的妻子更像,这还真是巧呀,家宝不舒服来住院,这家的妻子也不舒服住院,真的好巧啊。   “美玲瞎说什么呢,这么大的人了,还是没心没肺的,哪里像是稳重人。你爷爷身体本就不舒服,不放心来看看家宝就得回家休息,你还给他找事。这世道上,长的像的人多着呢,不过就是巧合碰上罢了。这位先生不好意思,我女儿失礼了。前几天回来后,就跟我们一直说,在火车上遇到你们家人,而且大人孩子看着都是特别眼熟,这不,现在又碰到就觉得特别有缘。”   孙建国扫了对方一群人,见那最年迈的老头一直盯着馨妍看,心头很少不喜。移动了脚步挡住那年迈老头的视线,淡淡道:“你说的对,长得像的人很多,没什么好奇怪的。这里是病房,里面住的都是病人,没事请你们出去,免得打扰病人休息。”   那位被孙建国用身体挡住视线的老头,动了动拐杖换了位置,站着病床床尾楞然的看着馨妍。要不是对方的年岁,和看馨妍的表情带着震惊的怀念,孙建国都打算把人扔出去。忍下心头的不耐,孙建国皱眉道:   “要是没事请离开,不要打扰病人休息,打扰病人家属照顾病人。   这次是直接冲那住拐杖的老头说的,只是那老头根本就没听进去,扭头看向孙建国,苍老的眼睛带着急迫问道:“这姑娘的家人是哪里人?家里的父母和祖辈不知道还健在不?”   孙建国回视对方,听到对方的话心里有了些猜测,馨妍的身世大石村的人就没有不知道的。以孙建国对馨妍的了解,不管对方是怎样的人家,当年有又是因为怎样的原因,都不会想跟对方有牵扯。故此回答对方的问题,只是大略的解释道:   “我岳家是地道的老京都人,之前我们都住在京都,这次回来也是回我老家拜祭长辈。跟刚刚那位夫人说的那样,长得相像的人很多,不过是巧合碰到了而已,没什么好稀奇的。   老小孩老小孩,说的就是上了年纪的人,性格执拗只爱依着自己的性子喜好行事。孙建国的话那老头明显的不信,或者说不是不信,而是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继续追问道:   “老头子我没有其他意思,刚才我孙女也说了,你妻子跟我早已过世的娘长的很像。我娘她老人家命不好,三十多岁就因病去逝……没几年我就离开老家跟着一起打仗,一直到后来因伤退伍,这才回来留在H市安家立业。这一眨眼就已经六十年,最遗憾的就是早逝的亲人。记得我娘曾经说过,我有个走失的小姨,有血缘关系也说不定。”   孙建国摇了摇头,轻描淡写道:“不好意思,我岳家二老往上数三代,也都是地道的京都人,跟H省离得很远,没有你想想的那种可能。你所说的那个走失的小姨,按照年龄推算,应该是在侵略者最猖狂作乱的年代,一个年轻女人走失,我想后果并可能会很糟糕。好了,我媳妇还要安静的环境休息,没时间跟你们闲聊,麻烦你们出去时关门。   老头不死心还想再追问,然后就被家里人给劝着离开,等人走后孙建国去把病房门关上,总算是安静了。或许这家人跟馨妍有血缘关系,只是谁会在意这些。能狠心把刚出生的稚儿丢掉,可见这份亲情也没什么值得期待的。退一步说,他们如果是馨妍的血亲,在把馨妍丢掉的当初,馨妍就已经跟他们没什么关系了。   吊针有两瓶药水,第一瓶滴完换上第二瓶药水没多久,馨妍额头的温度就已经降下来,人也有精力醒了过来。身体还是酸软无力,躺在床上冲围过来的孙建国和三个孩子虚弱的笑了笑,孙建国弯腰,额头轻轻贴着馨妍的额头,又不放心的试了试温度,总算松了口气,柔声内疚道:*   “都是我的错,要是不那么赶路程,你也不会累到,又吹了冷风。要是昨晚我睡得警醒一些,也不会到早上才发现你高烧。你这次病的太突然,烧的人都迷迷糊糊,咱们带来的药我也不知道该吃哪一种,又不敢乱给你吃药,就赶紧跟孙淑芳借了车子来医院。然后用温度计测试竟然烧到四十二度,医生也说容易烧坏脑袋,还容易引起肺炎其他病。   馨妍也没想到自己会病的这么突然,睡前竟然没有一点感觉。抬眼看向往下滴着药水的玻璃瓶,手背上的血管甚至能感受到药水的流动,这种感觉让她非常不舒服。这时馨妍才察觉,扎针的左手背只是不舒服,没扎针的右手被反而隐隐发疼。馨妍心里有些奇怪,从被窝里抬起右手,就见右手背青肿一片。   孙建国赶紧把馨妍的胳膊放进被窝里盖好,带着恼怒的解释道:“快别冻到又起热,医院的护士扎针技术不过关,连着给你扎了四针都没扎进血管,换了护士才算扎上,过上几天淤青应该能散开。你肚子饿不饿,让乐之他们三个陪着你,我这就去给你买些粥回来,小六回去时让他帮忙跟孙淑芳说,在店里帮忙熬些汤,到时在一起结账,晚上我回去拿来给你和孩子们喝。   馨妍摇头,轻声道:“肚子不觉得饿,你给我倒点开水喝吧,等这瓶要挂完我们就回去吧,带来的药丸继续吃两天就没什么大碍。也可以开药方去抓药,借一下厨房的煤炉熬夜方便。   医院里到处都有一股怪味,身上盖着的被褥也有股味道,那是混合了酸馊的汗脚味。之前是烧的迷迷糊糊没察觉,现在醒了再盖着被褥,就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第121章   这次馨妍高烧是真的吓到孙建国,怎么可能放心她出院,怎么也要住一晚才能放心。傍晚去孙淑芳的旅店取饭菜时,顺便跟她借了两床棉被。孙建国晚上肯定要守着馨妍,三个孩子肯定要一起留在医院,好在病房里还有三张空床位,也能从医院里租用陪护床。足够他们父子四个睡,馨妍退了烧,吃了家里带来的药丸,也能带着已经平静的孩子休息。   孙建国带着东西回到医院后,跟其他两床的病人和陪护的家属打了招呼,给馨妍睡的病床换了床单,医院里盖的棉被铺到空着的病床上,赶紧给馨妍换了一床带来的棉被,在把旁边的病床铺好,另一床带来的棉被放好,才洗了手弄了热水回来,让馨妍和三个孩子都用热水洗了手,才把提来的瓦罐和馒头拿出来。   孙淑芳给他们在瓦罐里炖了一整只老母鸡汤,汤里还些大白菜和粉丝,味道闻着也还不错。连汤带水一陶罐,外加几个大馒头和咸菜豆酱,他们一家五口吃绰绰有余。馨妍还是没什么胃口,嘴里还隐隐泛着苦味,更没食欲。见孙建国和三个孩子都关怀的注视着她,也只勉强喝了半碗的鸡汤。   顺之也没吃多少,一碗鸡汤粉丝下肚就饱了。乐之跟康之小兄弟俩,连汤带肉一人吃了一碗不说,乐之还夹着豆酱,自己干掉整个馒头才饱,康之也一样的吃法吃了小半个馒头。兄弟三个吃饱喝足,就爬到床上玩了起来。孙建国见他们都吃饱,才馒头夹着豆瓣酱,把剩下的半锅汤都消灭干净。   吃饱喝足把碗筷和瓦罐收拾干净,孙建国又提了开水过来,用毛巾挨个的给三个孩子洗脚洗脸,早上起的早,一整天都跟着提心吊胆,吃了晚饭让他们早些睡。孙建国手上忙着,嘴里一边不忘跟馨妍道:   “鸡汤不合你胃口,明天咱们出院回去后,我就去菜场买几条鱼,到时候熬鱼汤给你喝,鱼汤不油腻也很养身子。等你病好了以后,咱们在旅店多歇几天再回京都,这次又让你受了不少罪,回去的时间咱们放慢些,不急着赶时间。”   馨妍笑着点头,他们并不需要急赶时间回京都,孙建国就算要提前去报到,也要把伤养好才成。身体往床边挪动,掀开棉被让擦干脚伸手要她抱的康之进被窝里,支起身体靠坐在床上,抱着乖乖搂着她脖子的康之,馨妍满心的慈爱。也跟着被孙建国擦干脚的顺之,也要往馨妍的病床上去。   孙建国笑着拍了拍顺之的小脚丫,把顺之抱到馨妍的床脚,给顺之盖好棉被,在转身给对面床坐着的乐之擦脚。乐之倒是也想跟兄弟们一起到娘亲床上睡,不过一米二的病床并不大,显然睡不下四个人。乐之撅着嘴巴被塞到被子里,等馨妍和孙建国也梳洗好,三个孩子除了顺之,都已经呼呼大睡。   孙建国见顺之一直眼巴巴的看着馨妍那头的位置,呵呵笑着揉了揉顺之的小脑袋,道:“快些睡吧,等明天出院就能跟你娘睡一起了,医院的病床太小,先委屈一晚上,乖。”   顺之点头,顺着爹爹的话往被窝里缩了缩,枕着棉衣乖乖闭眼睛睡觉。孙建国给馨妍倒了一杯热水,生病时多喝点热水对身体也好。一杯热水喝了大半杯,孙建国站在床头接过搪瓷缸,一仰头把剩下的水喝光,见馨妍躺好,又确认她们母子三个都盖好棉被,正打算回对面床上躺会,就听到病房门被敲响。   孙建国看了看病房里的人,另外两个病人和陪护要么已经睡了,要么就拿着书在看。当然,屋里没少人,也可能是来探病的亲属。孙建国拉开病房门,看到门外站立的人呆愣片刻。门外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高挑俊朗丰神俊逸,让孙建国惊讶的是,对方的五官容貌,竟然于馨妍有六分想象。   不同的是馨妍的容貌精致柔美,而这个人的俊朗,让孙建国有种乐之康之长大后的模板。忆起白天那家莫名的人,不难猜出门外站着的,应该就是那家人嘴里跟馨妍长得像似的家宝。那家人嘴里的家宝,这个时候来这里,肯定也是听了他家人的话,同样好奇于相似长相的人,这才过来看看。   孙建国手扶着半开的门,并没有请人进屋的意思,看着对方淡淡询问道:“请问是找人,还是有其他事情?病房里的人都已经睡了,要是没事的话就请离开。   白家宝好脾气的笑了笑,并不在意孙建国就差没直言撵人的话,笑道:“你好,我是白家宝,我并没有恶意。说起来你可能会觉得不可思议,前几天我堂姐一回到家,就说起在火车上遇到你们一家的事,还玩笑说我跟你妻子像失散的兄妹一样,所以你的儿子才会外甥随舅。家里人当时都觉得只是巧合,可我却不这样觉得。从记事开始,我不论学什么东西都特别快,家里人都说我是天资聪颖,我自己却并不如此认为,总觉得冥冥之中学过,就像是有人在我之前替我先学过一样,所以我才会很轻松就学会。不可思议吧?可是我一直这样坚信着。”   孙建国并不回答,只淡淡道:“哦,是吗,那跟我家没关系。我家日子和顺美满,糟心的事一点都不想沾。我之前就跟你家人解释过,我岳家二老是地道的老京都人,离H市远的不能再远。只是我老家是这边的,媳妇孩子才跟着一起回来拜祭。房间的病人都已经睡了,我也要回去睡觉,就不送了。   说罢就直接关了门,顺手把门反栓上。这件事情孙建国还没跟馨妍提起,不是孙建国想隐瞒什么,是他真的忘记这事了,白家宝来他这才想起来。明天馨妍出院,他们一家很快就会离开H省,以后天南海北,基本是没有再相见的可能。既然想起来,孙建国回屋蹲在馨妍床头,靠近馨妍小声的把白家人和白家宝的事说了一遍。   馨妍侧躺在病床上,温柔的看着孙建国说完。白家的人和事,馨妍并没放在心上,她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认定的家人认定的父母只有凤家,还有眼前这个粗矿却满腔柔软的男人,以及三个可爱懂事的儿子。其他人对她而言,就算是血亲又如何,能不顾死活随意的把孩子丢弃,这种人家,呵呵……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跟咱们家没什么关系。快去睡吧,忙了一天该累坏了。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回去在休息两天没事了,就买火车票咱们回家,出来这么久,我都想爹娘了。”   孙建国眼角扫过病房内看书的两人,见无人注意这边,凑上前亲了亲馨妍的额头,眼神里满满的怜惜,柔声道:“恩,过两天你痊愈了,咱们就回家。三个孩子跟着一起出来,爹娘在家里肯定最想他们的乖孙孙。不过有李大个在,他们肯定不会寂寞,李大个那小子,最会逗乐子了。”   馨妍抬手轻轻抚上孙建国脸颊,温声嗯了一声,道:“嗯,现在在爹娘心里,三个孙子都是心肝宝贝,一日不见都想的吃饭不香,咱们两个都要靠后了。”   孙建国也笑呵呵,王婆卖瓜的夸道:“老人家都是这样,隔辈亲,自家的孙子那是哪都最好。咱家孩子都聪明伶俐,对长辈父母都孝顺,谁见了不是可心的喜欢。   馨妍笑着点头,她心里也是觉着自己家孩子最好。两人又小声耳语了一会,孙建国才回床上躺好,侧身给乐之盖好被子,才算放心的睡觉。孙建国睡的很警醒,一夜醒了四次,每次醒了都起床,先小心的试了馨妍额头的温度,确定没有起热,再查看孩子们有没有盖好棉被,才能放心回床上休息。   第二天一早,孙建国早早的起床,去医院外面买了稀饭油条回来,一家人一起吃了早饭,孙建国就去办了出院手续。收拾好带来医院里的东西,右手提着用床单裹着的两床棉被,左手提着洗脚盆和瓦罐这些东西。馨妍带着三个孩子跟在他身后,出了医院在门口三轮车停摆处,顾了两个三轮车,他们一家大包小包的,还有三个孩子,走回火车站的旅店显然不现实。   孙建国把东西都放在其中一辆三轮车上,让馨妍坐到另一辆三轮车上,他正打算把孩子抱上去,身后不远处传来略带颤音的男声,没了昨晚的温文尔雅,急切道:“你好,请问能不能稍等片刻,给我几分钟的时间,我们谈谈好吗。”   馨妍闻声,跟转过身看过去的孙建国一样,也抬眸望去。当馨妍在看到对方的容貌,和对方对视的那一刻,馨妍莫名的心底有种奇怪的感觉,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她却对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有种奇怪的熟悉感。这种感觉仿佛出自本能一样。对方显然同馨妍一样,两人对视了好一会,还是孙建国没好气的冲白家宝不耐烦道:   “你这人真是……都跟你说了不可能有关系,你还没完没了的。我们这正赶着回家的火车呢,时间很紧没功夫跟你磨蹭。”   白家宝上前,径直走到馨妍坐着的三轮车跟前,神情认真又仿佛闪着激动的看着馨妍,好一会,低头看了看旁边站着的三个小豆丁。乐之好奇的瞪大眼睛望着白家宝,顺之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可眼底还是浮现着疑惑不解。而最小的康之,咬着手指歪着脑袋,看看白家宝又看看自家娘亲,小表情迷糊,那模样可爱的不得了。   白家宝由心一笑,转移视线望向馨妍,肯定道:“以前看过一本书,说双生子之间,不少都有一种奇妙的心灵感应。现在看来的确是真的,那种发自灵魂的熟悉感,就好像我们一起才是完整的。你是我妹妹。”白家宝表情态度都很肯定的道。   馨妍沉默不语,她的确可以否认,只这种微妙的感觉竟让她说不出反驳的言语,所以只能选择沉默。反而是一边站着的孙建国,没好气的冲白家宝翻了个白眼,把三个孩子都挨个抱坐在馨妍旁边的位置上。什么叫我们一起才是完整的,馨妍是她媳妇,要完整也是跟他完整,这哪嘎吱窝钻出来的小子,就算跟馨妍有六分相像,也怎么看都觉不顺眼。   “屁的心灵感应,有着能耐你咋不上天呢。让开,挡着我们的路了。”吩咐三个孩子坐稳,就让蹬三轮车的师傅赶紧绕路走人,自己也坐到后面那辆三轮车的行李边上,让蹬三轮的师傅走人。   白家宝是个执着的人,见两辆三轮车离开,也叫了个三轮车,不远不近的跟在馨妍他们身后,见乐之和康之后头远远的望过来,白家宝就会冲他们兄弟温和笑笑,笑容带着不自觉的亲近之意。看的孙建国只想揍人,可对着白家宝那张脸,就算看着不顺眼,他还真的挥不了拳头狠心揍人……跟馨妍相似的长相是最主要的原因。   孙建国不想让白家宝跟着去孙淑芳的旅店,白家宝这模样,长眼睛一喵就知道跟馨妍有关系。在医院里,孙建国对白家人和白家宝的解释,都是言语不详模糊一些事,为的就是撇清了被猜测的可能性。但孙淑芳可是从大石村出来的。又是跟馨妍一样的经历,知道的都很详细,有心一套话就能知道了。   馨妍和孙建国都不觉得,孙淑芳那唯恐别人不乱的个性,会替他们保密。孙淑芳绝对会大打着堂而皇之的借口,事无巨细的把馨妍的身世仔细说明白,还会好心给有意认亲的出谋划策,还会劝说馨妍……   可后面那家伙是铁了心要跟到底,在H省他们也没其他地方可去,要是一直在外面兜圈子,白家宝能陪的起,馨妍的身体和三个孩子陪不起。这简直太让人憋火,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到了旅店门口孙建国付了三轮车钱,刚提上东西在大堂的孙淑芳就已经迎了出来,不等孙建国过去交代几句,孙淑芳就已经看到跟着来的白家宝,惊异的噫了一声,仔细打量了白家宝和馨妍两遍,道:   “馨妍,你不会是找到你亲生父母了吧?这人跟你长这么像,瞧着年纪跟咱们差不多,不会是你同胞的兄弟吧?” 第122章   孙淑芳的话音落地,馨妍表情无一丝变化,孙建国却是脸色更黑了,只有白家宝一双眼睛闪闪发亮。孙淑芳悻悻然的摸了摸鼻子,也看出自己说的话不合时宜了。可她又没说错,白家宝那长相,跟馨妍简直太像了,一看就是血缘最亲近的兄弟姐妹。乐之康之的五官有七分像白家宝,要是不知情的人,绝对会相信白家宝比孙建国更像他们爹。   孙建国黑着脸看向孙淑芳,夹杂着怒火语气冷漠道:“就你这种自以为是,爱显摆存在感的的人。总一副自己是正义的,从来不走心替别人考虑分好,一辈子也就只能活自以为是的满足里了。”说罢就直接提着东西,带着馨妍跟孩子进了旅店。   孙淑芳脸色瞬间苍白,孙建国的话可谓直接到毫不留情面,让孙淑芳难以接受的是,在前世她的儿子们,就曾经伤她心,指责她这个生养过他们的亲娘……前世的过往今生多已经不存在,孙淑芳承认她也有缺点,可人谁没有缺点,她没有人可以依靠,只能自己保护自己,努力好好活着,创造出一个与前世不一样的人生而已,难道这也有错吗。   白家宝冲孙淑芳温和的笑了笑,不动声色的打量一番孙淑芳,避重就轻解释道:“我叫白家宝,也是昨天才知道馨妍是我孪生妹妹。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是我爹娘对不起馨妍,她一时无法接受,并不是有意让你难堪,请你多体谅一下他们的心情。你跟馨妍关系应该很好,如果是你遇到这种事,肯定也会一时无法接受。   孙淑芳扯了扯嘴角,冲白家宝摆了摆手,大方道:“恩,我们两个有一样的经历,也最能体会馨妍复杂的心情。当年我们两个一起被凤伯从水塘边捡回大石村,她比我运气好,被凤伯凤伯娘收养。凤伯和凤伯娘没孩子,一直把馨妍捧在手心里疼着,馨妍两三岁时她们都搬到县城,凤伯和凤伯娘都是大城市里的人,有本事有能耐,在县城里都有工作,一家三口日子过得不错。   白家宝释然,笑了笑冲孙淑芳道:“老天保佑,让馨妍遇到了善心人,就是还花一样的年纪,就已经生了三个孩子。孩子们的爹……唉,说起来也是当初那些闹腾事,馨妍这个年纪也该继续念书。她现在一时还不能接受这件事,我就是在想拟补,她也不一定会接受,还是我们家对不起她……”   孙淑芳没一点被套话的意识,听着白家宝的话,心里反而再次涌起了不甘。为什么命运要如此不公平,明明是相同开始的人生,一个被人疼宠着,就是认回来的亲生父母家庭,也有一个这样心疼她的哥哥。而她孙淑芳却什么都没有,吃不饱穿不暖,连一个心疼她的亲人都没有。人这一辈子,往往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跟馨妍的人生一对比,孙淑芳恨生芳何生妍。   “说起来馨妍还是我堂嫂,她丈夫是收养我的那家人的侄子,也算是我的堂哥。我堂哥虽然比我和馨妍大了十六岁,不过他可是在军队中当了一二十年的兵,虽然堂哥没说过他在军队的职位,可馨妍跟她养父母一起跟着去随军,想来职位也要有连长级的吧。就算是爹死娘改嫁,可我堂哥没去当兵前,凤家在村里住时就很照顾他,而且家里只有一个养女,馨妍肯定要替老人养老送终。其实当初馨妍在县城有过定亲的对象,不过你也看到了,馨妍长得好从小就聪明,喜欢她的人多,还都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其中两家有头有脸的年轻人,为了馨妍都闹了起来,最后馨妍就嫁给了我堂哥。”   白家宝脸上的笑容微敛,与其好奇的追问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馨妍长得好,喜欢她的小伙子肯定很多。不过县城一点点大,又是一起长大的情份在,怎么也不至于让馨妍嫁给一个能当她爹的男人。我不是说你堂哥不好,虽然认识的时间很短,可也看得出来他是很有担当,对妻儿也细心周到的好男人。凤家的两位老人那么疼馨妍,也不至于不慎重考虑这些问题,就点头同意这桩婚事吧。”   孙淑芳在县城里呆了两年呢,凤家潘家董家三家的是是非非,她听了人说了不少。董家和潘家那两个生病的闺女,县城里也没少有人猜测,说是凤家下得毒,早两年不少人都相信那话,后来那两家的闺女病好,其他什么事都没有,县城里的人又觉得凤家应该没有下毒。他们一家老的老,馨妍柔弱年轻,怎么能跑到那两家去下毒,又都传言是做了亏心事遭报应了。   潘家闺女当初在凤家大门口,把曲红霞给气病了,就在县城里落下了坏名声。只是董家,毕竟是新和县的县长,潘家并不敢攀咬出董淑珍,潘县长又果断把董淑珍送到省城,就是孙淑芳也不知道这些,不过不妨碍她对潘家的各种猜测和定论。在孙淑芳看来,当初那件事也的确是潘家先出的幺蛾子,定好的亲事想反悔也不用那样闹上门。.   欲言又止了片刻,孙淑芳咬了咬唇角,还是没管住嘴巴,压低了声音小声道:“我跟你说,你千万别在馨妍和我堂哥跟前提起,就当不知道这事。馨妍都跟潘家的儿子定了亲,后来听说因为谁跟潘家的女人讲,只要跟馨妍退了亲就给什么好处,然后那潘家的母女,就瞒着馨妍定亲的对象,闹上凤家去了。要是好说好讲的,退也就退了,偏偏潘家的闺女跟我们一样大,从小就嫉妒馨妍,嘴巴不干净骂骂咧咧的泼脏水,硬是把凤家伯娘给气摊了,这事后来也就没法善了。都猜测是董县长的孙子挑唆的,毕竟他也喜欢馨妍,肯定不愿意馨妍嫁给别人,就是一起长大的兄弟也不成。   白家宝心思百转千回,就从孙淑芳的话里理出了一些头绪。这年头女方被无缘无故退亲都有碍名声,更何况被人骂上门。不管馨妍有没有错,她的名声在县城里都不会有多好,更何况跟县城两家有头有脸的人家牵扯上,县城里家庭优渥的人家,小伙子愿意娶馨妍,他们的家人未必肯同意。以馨妍的容貌和人品,嫁给那些不怎么样的人,别说是凤家二老,就是白家宝都替馨妍委屈。   而孙建国除了年岁比馨妍大之外,其他条件都不差,在当时应该是最适合的人选。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个大概,跟馨妍有关的详细事情,眼前的女人未必知道。这点从之前馨妍跟孙建国的态度就能看出,她们并没有孙淑芳所说的亲近。就两人说着会话的功夫,白家宝就能看出孙淑芳的大概个性,以及言语间对馨妍的羡慕不甘。   “谢谢跟我说这么多的事,我刚找到妹妹,心里迫切的想知道她这些年过的好不好,有没有别人欺负。一母同胞,我在家里被父母长辈捧着长大,妹妹却流落在外……   白家宝有些伤感,他坚信馨妍是他妹妹,而馨妍和孙建国的态度他也看在眼里,那是不想跟白家有任何牵扯。家里头爹娘隐瞒了二十多年,都没表露过有女儿流落在外的意思,在他们心里就没有馨妍这个女儿的一点痕迹。父母的用意白家宝不用问,都能明白其中的原因。他的亲奶奶是爷爷在老家包办婚姻,后来爷爷出去闯荡后,又娶了志同道合的小奶奶,老家的妻儿自然就顾不上了。   白家宝的爹娘,年过三十才被爷爷从老家接到省城安排了工作,跟小奶奶生的二叔的工作不能比,白二叔比白家宝爹只小了三岁,却有两儿一女,而白家宝父母连着生了七个闺女,才生了他一个儿子……没儿子爹娘都挺不直腰杆,连着生了七个女儿,背地里都说他爹娘肯定犯了九女星,好在第八个是儿子,他长像随了太奶奶,很的爷爷疼爱,又聪明机灵才没人再继续提这事。   馨妍是不是如孙淑芳所说那般长大不得而知,可那个年代就是在省城,吃穿用度也没宽松到哪去,在他记忆中,白家就没少为粮票布票多少吵嘴,小县城里又能好到哪里去。当年……爹娘可能就出于自己的考虑,在生下他和馨妍时,才狠心把馨妍扔掉,因为馨妍是个闺女,白家宝有七个姐姐,家里不缺一个跟儿子争奶喝争口粮吃的女儿……   现实太过冷漠残酷,让白家宝不知道如何跟馨妍解释,已经知道馨妍的落脚点,他眼下应该做的是回家说服爹娘。说实在的,白家宝并不缺姐妹,更不缺外甥外甥女,比他大一岁的七姐就有两儿一女。可馨妍是不同的,连带着与自己相像的孩子,那种亲切和发自内心的疼爱感,也是对其他外甥们所缺少的。   就像他跟孙建国说的那样,在看到馨妍第一眼起,发自灵魂深处的共鸣和心灵感应,仿佛找到了彼此缺失的那部分。假如说两人天南地北从不相见,这种缺失和感应或许一辈子也没有共鸣,可因果循环,兜兜转转他们兄妹还是相见了,这是属于他们兄妹的缘份。家里的决定白家宝不能干涉,却不能阻止他自己的意愿。   白家宝跟孙淑芬客套两句,就让三轮车夫送他回家,身上的高烧早在昨天就已经退了,回家在喝两次药就行。看着白家宝坐着的三轮车消失,孙淑芳才一脸惆怅的回了旅店大堂。馨妍一家都已经回房,大厅里只有小六在扫地。孙淑芳坐到饭桌前的凳子上,右手托着下巴双目无神,带着迷茫的问小六道:   “小六,我的性格是不是很坏很糟糕?特别惹人讨厌?   小六扭头看了看孙淑芳,拿着扫把坐到孙淑芳旁边的凳子上,扫把放在脚边关心的问道:“淑芳姐很好,是不是刚才他们说什么了?淑芳姐,那些人跟咱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拥有的东西太多,所以不会明白在底层挣扎的痛苦。像我们这种没有依靠的人,能依靠的只有我们自己的双手。咱们按着咱们的方式活着,管旁人说什么。”'   孙淑芳心里好受一些,垂着眼皮掩住眼底复杂情绪,自嘲道:“其实他们不喜欢我也正常,我一样也不喜欢他们。我跟凤馨妍一往是被亲生爹娘扔掉,一起被凤伯捡回大石村,她却好运的被凤家收养,我被孙家当使唤丫头养大,还要留做童养媳。凤馨妍有疼她的爹娘,我什么都没有,只有无穷无尽的饥饿和打骂。她坏了名声,还有不少人巴巴的等着娶她,你看我堂哥对她那架势,恨不得扛在头上宠。;   现在被亲生爹娘找到,又多了一个看着就想对她好的哥哥。其实我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她就那么好的运气,所有好事都摊到她身上,我们两个的命简直就是两个极端。很多时候……我在想是不是我的好运气……都被凤馨妍给抢走了……不是说老天爷是最公平的吗,怎么可能好事都摊在一个人身上,坏事又都摊在另外一个人身上呢……”   小六能明白孙淑芳的嫉妒和不甘,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命运这种东西看得到却摸不到,除了自我宽慰之外,过于极端很容易犯错,把自己弄得面目全非。可一心逃避,也是一辈子的懦弱。人啊,真是最复杂的生物呀。小六觉得淑芳姐虽然小时候受了不少罪,可现在日子过的不错,也算是苦尽甘来。   “咱多往好处想,咱们旅店好,住过的人都说价钱公道住的也舒服,淑芳姐现在守着旅店,每天就是守在店里不动弹,也自有生意找上门,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孙淑芳深深叹气,冲小六摇了摇头,之后什么也没在说,就托着脸继续发呆。 第123章   白家宝坐着三轮车直接回了白家,想跟爹娘好好的谈一谈,爹娘从小对他的疼爱,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从小偏疼他的老爷子,也不过是因为随了太奶奶的长相爱屋及乌。可爹娘却是不同,爷爷叔叔嫌弃他们上不得台面,七个姐姐怨爹娘毫无原则的偏心,可白家宝眼里爹娘疼他如命,他们的脸面由他这个儿子来挣,姐姐们的怨恨以往白家宝还想着尽力去补偿,但在知道到馨妍的存在时,七个姐姐的怨他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了。   爹娘偏心有很多小毛病,可即便是在最艰苦的年代,爹娘都把她们拉扯大。比起生下来就被丢掉的馨妍,七个姐姐都没有资格怨爹娘,爹娘偏心可也对得起她们。白家宝想找一个让大家都不为难的方式,来解决跟馨妍相认的事。白家宝并不否认爹娘当初的错误,错了就是错了,要想办法去拟补。   白家并未分家,白家宝虽没结婚,不过二叔家的两个堂哥都结婚生子,各自住在他们单位分的家属楼,平时休息会回来吃饭。白家宝七个姐姐都出嫁了,二叔家的堂姐也已经嫁人,算上两个堂哥家七个侄子侄女,一大家子也十六口人。不过以前家里住的人多,吃饭的问题上闹了不少矛盾,后来吃饭分开,并不在一个锅里盛。   省委家属四合院,三间堂屋爷爷和小奶奶住,在西屋的窗边隔开一个小厨房。两个堂哥结婚后分了家属楼搬出去,家里其实也就二叔二婶爷爷和小奶奶,以及白家宝一家三口。白家宝到家时,白爸和白二叔白二婶都不在家,爷爷和小奶奶出去溜达,家里只有白母一个人在家洗衣服。   见白家宝回来,白母赶紧甩了甩手上的水,在身上的旧围裙上擦了擦,急忙上前问道:“家宝咋回来了,大夫不是说要多住一天吗,万一烧成肺炎可咋办。娘在炉子上炖了鸡汤,正打算把衣服清干净就给你送去呢。快回屋上床上躺着,别又受了寒气冻着了。你这孩子,一点都不顾及着自个身体。”   白家宝笑着点头应和,握着白母冰冷粗糙的手掌,就是这双手,任劳任怨的为这个家,为他们一家人操持家务洗衣做饭。甘愿被指着鼻子骂泥腿子,上不得台面的乡下人,也强硬的当着小奶奶和二婶的面,从小堂哥手里夺回自己被抢去的鸡蛋……生养之恩大于天,白家宝不想让一心为他的娘难过。   “娘,我已经没什么事了,在家休息休息再喝两回退烧消炎药就好。家里的活不着急,我们回屋坐一会,有些事情我想知道。娘我想知道事实,我能感觉的到,那就是跟我血脉相连的妹妹。”   白母五十多岁,五官普通下巴略尖,看着就是伤势厉害的人。听了儿子的询问,理着花白一半的齐耳短发沉默着不吭声,一点都不想提当年的事。已经隐瞒了二十多年,也没有在提起的必要。不是她心狠,那个年代条件太差,生下来养不起的人家,都把孩子扔掉眼不见就不用去想。那时候他们家刚到省城没两年,嫁出去三个闺女可还有一大家子等着糊口呢。   闺女多了就真得不值钱,家里不缺闺女,白母那个时候心里压力也大。本来就吃不饱喝不饱的,生下孩子没一点奶水,养大两个奶娃娃根本不可能的事,她更不忍心让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宝贝儿子受罪。就算是少见的龙凤胎,闺女也一样还是闺女……当年她是在娘家生的孩子,孩子出生后白母就狠下心没去看闺女一眼,只让娘家嫂子把孩子远远丢了。   可这些事情,白母一点都不想让白家宝知道。知子莫若母,儿子从小就聪明懂事,可心地最好,处处替家人着想,给他们两口子长脸。也是因为有儿子在,他们两口子在这个家里,才有立脚位置。几个闺女都怨他们当爹娘偏心儿子,的确,比起闺女他们更在意儿子。可她们怎么就不想想,没有兄弟帮衬她们,在婆家跟妯娌哪里能挺直腰杆,兄弟好了磁能帮衬她们。   儿子考上大学后,前途更是一片大好。二房的两个儿子也就只能靠着老爷子的面子,安排了铁饭碗,家宝可是白家第一个大学生,老白家祖坟冒青烟才出这么一个。就是二房的闺女考上大学,要不是因为她脸皮跟她娘一样厚,高考前两口子都天天吃住白家,没脸没去的贴上来让家宝给补课,就是下辈子也甭想考上大学。   白母陷入往事回忆胡思乱想之间,白家宝已经拉着白母进了爹娘住的厢房,不大的屋子除了一张一米五的大床,屋里柜子箱子乱七八糟的放了不少琐碎东西。把白母扶坐在床边,白家宝才自己拉过一张凳子,坐在白母的对面,语重心长的开口道:   “娘,小妹现在叫凤馨妍,我们长的可像了,不过我觉得还是她长的更好看,温温柔柔的说话也莺声细语。早几年行为一些事情结婚了,现在有三个儿子了。大儿子跟小儿子跟堂姐说的那样,有七八分更像我。老话常说外甥肖舅,这话还真没错,大姐她们几个的孩子都随了姐夫家,馨妍的孩子都随了咱家,你要是见了两个小家伙肯定会喜欢。”   白母看着一脸期待的白家宝,深深叹气道:“哪来的小妹,爹娘就生了你跟你七个姐姐。你这次回来看你爷爷,不是说还要办什么证件吗?你爷爷本来就没什么大碍,人老了哪里没头晕眼花的,一点小毛病你那小奶奶就折腾,还尽出幺蛾子让儿媳妇轮着伺候,她可比老爷子年轻十岁呢,身体吃嘛嘛香哪里会照顾不了,我看她们就纯粹的想折腾咱家。”   白家宝哪里会不知道他娘在转移话题,顺着话题安慰道:“老人都是看一眼少一眼,我从小爷爷就疼我,多回来看看他老人家也是应该的。爹跟二叔都是爷爷的儿子,孝敬老人是应该的。娘,小妹的事你不用瞒我,我们两个是双生,我能感觉出来她跟我血脉相连。”   白母看着白家宝,嘴唇抖动半晌,才叹气无奈道:“娘说不过你,是又怎么样,不是又能怎么样。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当年娘让你妗子丢的,生死就看她自己的命了。既然那孩子命大,现在也成家了,认不认回走都不重要了。富贵了咱们家也没打算去沾光,贫困也得靠她自己过日子,也省的家里多添糟心事。”   白家宝心里酸涩难耐,白母的话太现实太理智,让白家宝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劝说。母子两个相对无言,各自沉默半晌,白家宝才转而询问道:“娘,这事我爹知道吗?”   白母想到当家的性格,心里也不知道是苦还是甜。白父性格说好听了是温和的好性子,说难听了就是温吞心软没主见。两人结婚连着生了七个闺女,白父都没跟她说过一句重话,没怨过她没本事生儿子。外人就是当面给他难堪,白父也只会一笑而过从不反驳。就是这种性格,家里家外的人,常常把他当软柿子捏,所以白母的个性才会泼辣强硬。一个家要是都是软蛋,那能被人欺负到死。   “你爹也知道,为这事好长时间都没搭理我呢。当年我生你们的第二天,你爹就从省城去你姥姥家看我们,你小奶奶不肯伺候月子,你大姐二姐刚结婚也不能回娘家长住,我就在你姥姥家做了几天月子。你爹知道把你妹子扔了后,还第一次跟我红了脸,问过你妗子扔哪后,你爹一个人大半夜的抹黑跑去找……”   白家宝也了解自家爹的性格,对妻儿老小是宁肯自己饿肚子,也不让妻儿跟着饿肚子。因为爷爷当年离开后,奶奶一个人把爹和姑姑拉扯大。奶奶受了半辈子的苦,没享过一天福,爹对奶奶敬重爱戴,对爷爷是恨的。要不是奶奶病重临终前,硬逼着爹来找爷爷,爹是不会来找爷爷的。在爹的心中,儿子很重要,可闺女也是他的孩子,只不过闺女始终要嫁出去,是人家的人。   白家宝不在做白母的思想工作,以他爹的性格,只要知道这件事,知道馨妍的存在,不论能不能认回这个闺女,都会去看看她过的好不好才能放心。只要有心,再多的隔阂总归会慢慢消除,不能做到亲如一家,可做到当普通亲戚来走动,已经是最好的开始。任何感情都是需要维持的,用心去经营维护,白家宝觉得妹妹看到他们的努力,会愿意放下心结。   可惜的事,白家宝这边跟白父说了事情,商量好去看馨妍跟三个孩子。第二天上午父子俩先去买了不少东西,提着一包零食才骑着自行车去旅店。进了旅店后,白家宝态度熟络的和孙淑芳打招呼,不等他开口询问馨妍住哪个房间,孙淑芳的回答让他和白父都愣在当场。   “不用问了,你们来晚了,我堂哥和馨妍他们一早就坐火车回京都了。昨天早上出院回来后,中午他们吃过饭我堂哥就出去过一趟,买了不少东西回来,早上提着东西下来,吃了早饭硬是要亲兄弟明算账,付了这几天的吃住钱,一家人就走了。”   白家宝急忙问道:“你知道他们在京都的地址吗?我在京都念大学,从那边去看她也很方便的。”   孙淑芳笑容带着淡淡的嘲讽:“我怎么可能知道他们地址,他们家眼光一向很高,入不了眼的人也不来往,再说那也不是我亲堂哥,他们家跟谁都不亲,更不会把地址给人。不过,馨妍倒是留了句话,应该是猜到你会回来找她。”   白家宝压下心里的挫败,忙道:“可能是他们家里有急事,请问馨妍给我留了什么话?”   孙淑芳捂着嘴呵呵笑道:“呵呵,馨妍说二十二年前,她就跟你们家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现在各自安好,没必要执着不存在的血缘亲情。要我说吧,你们家既然把人扔了不要,那就当做没这个女儿就好,人家现在过的好好的,你们跑来要认女儿,算什么事,怎么不想想养大他们的人家是什么心情。馨妍从小就最孝顺凤伯凤伯娘,肯定不想你们去给他们找不痛快。” 第124章   看到爹娘一脸笑容迎出来的身影,馨妍脸上绽放出如释重负的轻松笑容,终于回到家了。这趟回新和县的老家,前后挂脚也就一个礼拜时间,却总感觉离开了很久的时间。三个孩子张着手臂冲向爷爷奶奶,两个老人也是蹲身抱住三个孩子,挨个的在脸蛋上狠狠的亲了一遍。孙建国把行礼提回西屋,出来笑看着热闹的院子里,自己回厨房去烧开水。   舟车劳碌,馨妍又是爱干净的,让她好好泡个热水澡,在无房间好好睡上一觉,身体会舒服很多,在孙建国看来,这趟回老家馨妍可是遭了罪。这边跟孙子亲香好一会的曲红霞,想到他们不知道有没有吃午饭,赶紧的起身要去厨房,给馨妍他们弄热乎乎的饭菜吃。馨妍拉住了娘亲,让她在院子里晒太阳歇着就好,自己去了厨房弄吃的。   厨房里孙建国已经烧上火,馨妍进来在煤炉上熬了大米粥,等孙建国把一锅水烧开,馨妍已经熬好米粥,炒了个白菜和酸豆角炒鸡蛋,切了一盘家里的卤肉。好长时间没有吃过家里做的饭,明明是最普通的饭菜,就是馨妍跟顺之都多吃了半碗。在孙淑芳的旅店里,馨妍也自己做过饭菜吃,可能是因为心态吧,总觉得跟家里的为的是不一样的。   吃过饭孙建国给馨妍提了水去洗澡间,把热水倒进沐浴桶里,馨妍拿好了衣服进去,孙建国去堂屋,跟二老讲了这次回去的事。当然,孙建国和馨妍回来时,就商量过略去白家的人和事,馨妍不想让爹娘知道这些事,很影响二老的心情。任何人遇到这种事,思想和心理上都理解,可终归是意难平的。   凤天幸和曲红霞知道石长春去世了两年之久,两人长吁短叹了好一会,凤天幸抱着怀里的康之,慈爱的揉了揉小家伙的小脑袋,语气带着消极的感叹,道:   “人老了,早晚都有这么一天,也就是早晚的问题罢了。跟石老哥认识了快二三十年,没想到……唉,竟没能送他最后一程。要是提早知道这事,我和你娘怎么也要跟着回去一趟,好歹烧几张黄纸。你石大伯家其他人怎么样?村里其他人都还好吗?唉,老一辈的人,不知道还能剩下几个人在。”   生离死别都是令人伤感的事,生离好歹还能有在相聚的一天,可死别就消失了什么都没有了。尤其是上了年纪的人,最怕的就是生离死别。日子越过越好,就越活也越有奔头,谁还能坦然毫无恐惧的去面对死亡。仿佛因着石长春的事感同身受一般,凤天幸跟曲红霞的情绪连着好几天都有些惆怅,想起来就唉声叹气。   这种事情除了自己想通,外人的劝说还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而这个时候,老领导那边给馨妍安排学校的事,没想到已经确定了去插班的时间。一家人看着京都医学院的通知书,二老总算恢复过来,喜形于色的开始张罗馨妍去念书的事。馨妍对去大学学医学,也是有些兴趣的,西医她了解的并不多,那些常识也是跟爹娘学的。   京都大学离家不算远,要是骑自行车的话,半个多小时就能到。办理走读的话,家里也能照顾到。而且,在医学方面,馨妍想试试中西医结合能不另辟一条渠道,能让人延缓身体衰老,能健康的活的更长寿。馨妍对现在的生活很满足,唯一遗憾的就是爹娘的年纪和健康问题。生死离别人力不可为,可馨妍不甘心,如果不去尝试,又怎么能知道成功与否呢。   从知道二月初要去大学插班上学,馨妍在家里除了看看高中课本之余,还让孙建国教她学骑自行车。孙建国虽然伤还没痊愈,不过扶着自行车教馨妍还是很轻松的。孙建国扶着自行车后座,馨妍骑在自行车上学着掌握自行车把头,只要能控制住自身的平衡感,学自行车其实并不难。   再者成人的身高优势,把车座调到最低,坐在车坐上脚就能才。碰到地面,上车下车就要省了很多麻烦。馨妍只花了一天时间,就能在前院里稳当的骑着自行车。虽然是初学者,不过有孙建国在后面扶着,能掌握平衡后更不会摔倒。对一个学自行车的初学者而言,一次都没摔倒过还是很优秀的。   就算馨妍没念过高中,但高中的课程对她而言并不难,不是馨妍又多聪慧,知识的学习也是一通百通,当然也或许只是心理作用,馨妍觉得补习过程很简单轻松。馨妍补习时,孙建国也带着李大个跟着系统的学了几天,李大个以前也就认得简单几个字会写自己的名字,学了几天后要多认识几个字。   孙建国却很认真的学,这些年他能认会写的字不少,数学加减乘除会一些,花了两天时间看了小学课本,就认真的学初中知识。英语就罢了他也用不到,可语文数学物理几何,这些东西还是有用的,也下功夫和毅力去学。学海无涯学无止境,孙建国甚至觉得以前浪费不少时间,要是花在学习上,要多学习很多的知识。   在馨妍确定插班念大学的时间,孙建国的脑海里猛然想起跟馨妍结婚前,那时还在新和县,就有个臭小子直白自己跟馨妍的差距……馨妍的爱好自己不懂,馨妍接触的文化层次自己也不懂。两人孩子都生了三个,这辈子都会一起过日子,可孙建国不想这样模糊不清的过日子,他想跟馨妍无话不谈有共同语言,馨妍所有世界里他都能陪伴着她。这个过程或许会很难,不过孙建国坚信,只要自己一直努力,就能一点点的更接近。   乐之顺之知道馨妍要去大学念书,都吵着要跟着一起去念书,康之不懂这些,也不妨碍他跟着两个哥哥一起闹着要去念书。顺之寸步不离的拉着馨妍的衣摆,康之跟着乐之一起围着馨妍转圈碎碎念,一个劲的嚷着也要去上学。馨妍好笑的看着他们折腾了好一会,乐之康之转的头晕停下来了,才柔声笑道:   “想上学很容易呀,京都有学前幼儿班,乐之顺之的年岁去刚好合适,念一年学前班就能读小学了。哪里都是跟你们年龄差不多的小孩子,会有很多小伙伴一起玩。康之年纪太小人家不一定收,在家里陪爷爷奶奶玩,到时爹娘都。跟哥哥都不在家,爷爷奶奶全都指望康之保护呢。”   乐之和康之很好说服,一听学前班会有很多小伙伴一起玩,就不闹腾着要跟娘亲一起去念书了。康之纯粹就是凑热闹,以为是在玩游戏。只有顺之不好说服,拉着馨妍的衣摆不松手,小脸上满满的坚持。这孩子一直很聪明早惠,馨妍对他的教养也更上心。不管是对哪一个孩子,馨妍都从不许诺做不到的事,很多道理都是要从小开始言传身教。   对顺之这孩子,馨妍一向都是摆道理来劝服:“顺之,大学离家有些远,你跟着来回跑身体就吃不消。娘每天早上去学校,晚上就能回来,课程不多时也会早些回家陪你们。你在家里跟哥哥弟弟一起玩好不好?等九月份学前班开学,你就能跟哥哥一起去上学,就不会觉得待在家里无聊了。”   顺之不松手,有些不情愿道:“不好,我要跟娘一起去,才不要去学前班上学。都是鼻涕邋遢的小孩子,一点都没意思,也就大哥爱凑热闹玩。娘,让我跟你一起去吧,你一个人在大学里没人陪着会很孤单,我保证一定会乖乖的不打扰你上课,我去可以陪着你,还能保护你,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一屋子大人都被顺之的话逗得哈哈笑,曲红霞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把顺之从馨妍跟前拉过去忍着笑,道:   “咱家顺之已经是大孩子,都知道要保护娘了,真是个乖孩子。不过你娘刚学会骑自行车,她自己骑我跟你爷爷都不放心,在带上你就更加不放心了。跟你哥哥弟弟在家玩,还要教康之学画画学唱歌呢。”   顺之也有些犹豫,见他爹也冲他摇头,就知道肯定不能跟娘一起去,只能蔫蔫的点头同意。那小模样瞧着特别可怜惹人心疼,曲红霞就把他抱进怀里心肝肉的疼。说服了三个孩子,馨妍就去厨房做晚饭。依旧是骨头汤馒头和几个小菜。   晚上吃过饭,梳洗一番后馨妍就带着孩子回屋休息,明天要去学校报名,肯定是要提前去不能迟到。馨妍对学校并不熟悉,也没去过一次呢。还好有孙建国陪着一起去,之前一家人就已经商量好了,都觉得在学校里安排一个床铺以防万一。平时可以放东西,中午也能午睡一会,就是变天下雨下雪,馨妍在学校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第二天吃过早饭,孙建国背着馨妍做的新书包,骑自行车载着馨妍去京都医科大学报名,等他带着馨妍去一路到校长办公室,递了通知书领完课本从办公室出来,不少班级已经下课。看着大学里年青男女的知识分子,说着他听不懂的内容,讲着他不懂的知识领域……最主要的是……孙建国提着书包,跟拿着基础理论边走边看的馨妍去找班级,一路走来凡是碰到的人,都会回头多盯着馨妍多看几眼,尤其是那些年轻男人惊艳的目光,都让孙建国恼火的想揍人。 第125章   作为插班生,找到医学院和班级后,馨妍要跟导师报道,拿到课时表后进班学习。孙建国只能一步三回头,就算不放心也要自己一个人回家。等孙建国的背影消失在转角,馨妍才抱着几本书,进了教师办公室内。   办公室内有八张办公桌,此时有三个四五十岁的导师坐在里面说着闲话,见馨妍抱着书本站着门口,其中一个戴眼镜的人推了推眼镜,和蔼冲馨妍问道:   “这位同学是哪个班级的?瞧着有些眼生,来找哪个导师?”   馨妍冲对方点头,礼貌道:“导师好,我是今天来西医学院报名的学生,八零级一班的学生,现在来找一班的导师报道。请问八零级一班的导师在不在?”   问话的导师孙文呵呵一笑,这还是真的挺巧的,不着痕迹上下打量馨妍一番,见馨妍不论是衣着还是娴雅贞静的气质,都不像是不学无术靠走后门进来的关系户。在得知他班级要安插一个关系户时,孙文就算心头不快也没说什么。   做学术的人都有文人的气魄,可当年的那场运动,真的折腾了不少人,也吓坏了不少人。能不经过高考,又是在下学期开学后半个月才空降插班进来,无一不在彰显出她的不同身份。孙文早就不是冲动的毛头小子了,何况馨妍的容貌气质,都给人很好的第一印象分。   孙成冲馨妍招了招手,示意馨妍坐在办公桌前的凳子上等等,才笑道:“我就是八零级一年一班的导师,我姓孙,你叫我孙导师就行,前几天校长就跟我提过,说你之前身体不适耽搁了报名时间,现在修养好才来上课。你等会,我收拾下东西就带你去班级里。”   馨妍只笑了笑,这个孙导师很有些意思,一句身体不适耽搁了报名时间,就略过馨妍不同寻常的插班,好像馨妍真的是因此才耽搁了报名时间,背后的事情一丝一毫都不知道。没一会,就孙导师就把办工作上的课本放进抽屉里,站起身带着馨妍往教学楼那边去。   馨妍不介意外人的对她的看法,不过导师是教导她的先生,馨妍还是很尊敬的。聪明人懂得审时事,终究也会心有芥蒂。这种芥蒂无形中,会给自己的学习添一些影响。几句话的事,馨妍不会吝啬解释。跟在孙导师身后,语气平静道:   “我家几代人都是中医世家,我爹也曾出国留学学习西医,为的不过是治病救命。这次来学校插班念书,也是辗转托了关系才能进来。对西医我了解的也都是父亲交给我的,很多不懂的地方还要麻烦到导师您,请您多多担待。”   馨妍的话让孙导师来了兴致,脚下慢了一步跟馨妍并肩走,好奇道:“你家几代都在京都行医吗?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你父亲跟我年岁差不多吧?能在动乱时代出国留学,真是了不起。我也认识了不少中医学院的导师,对咱们国家传下来的中医也是很有兴趣的。”   馨妍看了看孙导师,笑道:“我是凤馨妍,爹娘都是老京都人,不过我父亲已经七十多岁,还是民国末出国留学的,比您要大了不少,你们应该是不认得。”   孙导师也是地道的京都人,一听馨妍姓凤家里又几代中医,说不定就有这么巧合的事呢,脑子一个灵光闪过,想到以前的老一辈人常挂在嘴边的一个传奇人物,听说只要上门去求医,那简直就是生死人肉白骨,就没有医不好的人。   这其中有多少水分孙导师不清楚,可这个世上以讹传讹的事很多,多到让人分不清楚。不过,流言也是有现实基础为标准,就算以讹传讹,也总会有几分真水平。孙导师是学西医,对中医了解的不多,可老祖宗留下来的中医,能传承上千年也是有真材实料的。   “都姓凤啊,不知道以前老京都特有名望的凤留仙,跟你家长辈有没有关系,毕竟都是家里几代行医。我家长辈以前有幸请凤留仙看过病,据说开方子治病,调养身体都特别厉害。只是后来听说凤留仙过世后,就没听说过凤家后人的事传出来。   馨妍有些意外孙导师的话,不过还是如实道:“那是家外祖,他老人家仙逝后,家父家母就离开京都一段时间,也是最近两年才回来京都城。”   孙导师脸上闪过兴奋,对中医世家的凤家兴趣非常大,当然更多的还是想医术交流。中医西医都是医,对症下药药到病除可以说是每个医生的毕生追求了。可医术毕竟不是仙术,治不了命,更多时候也一样治不了病。   “我对中医也很感兴趣,这个礼拜有时间,不知能否有幸登门拜访凤先生,共同探讨医术心得。我本人虽然半生研究西医,可对咱们老祖宗留下来的中医也很感兴趣,要是能中西医结合更有效的治疗疾病,也是一大善德。”   办公室在二楼中间,两人上了三楼,在梯口第一间教室门口停下,馨妍看了看一班的班号,微笑冲孙导师点头,道:“欢迎之至,我爹一辈子醉心医术,能一起交流医术,他老人家也会更有精神头。”   孙导师哈哈大笑,直接拍板定下了这个约定:“成,咱们就说定了,走我先带你去班里。第一学期都只限于书面上的理论知识,后头我把整理的笔记借你抄一份,跟上进程后,大二学期就要学习临床。”   馨妍赶紧表示感谢,导师的笔记本可是非常有价值的,馨妍还是知好歹的。然后孙导师推开一班教室门,里面三十多个正在上课的老师和学生,都顺着声音望了过来,孙导师冲讲台上讲课的代课讲师摆了摆手,带着馨妍进屋笑呵呵道:   “耽误一会上课时间,咱们班里来了一位新同学,凤馨妍同学之前因为身体不舒服,这才申请延迟了来上课的时间,现在来咱们学校上学,大家都是京都医科大学的学生,跟着大家一起共同学习共同进步。新同学刚来,落下不少课程,希望同学们能互帮互助。”   说罢让馨妍去找个位置坐下,孙导师冲讲课的导师扬手,做了个继续的动作就离开了。馨妍在三十多人的各种目光注视下,顺着阶梯在最后排走道口的位置坐下,凝神仔细听导师讲课的内容,找出书本翻开讲解的页面,手里拿着笔记认真听了起来。   落下一学期的理论课程,并不是馨妍一时就能听明白的,学术用语,药品的名称和治疗效果,这些都馨妍而言都是陌生的东西。先把导师说的重点记录下来,等放学后去图书馆借上学期的课本,空闲时间要抓紧恶补上学期的课程了。   班级里对馨妍好奇的人不少,导师在讲台上面讲着课,下面听课的学生不少都没认真听课,偷偷摸摸的望向最后面的馨妍。下课的钟声响起,讲课的导师拿着讲义离开教室,班级里的学生就三三两两的围坐一团,小声的说着话。   一个留着中分头的二十多岁男人,白净的脸上五官一派斯斯文文,手里拿着一个黑皮笔记本朝最后排的馨妍走去。馨妍合上笔记本,打算抄复一份讲台边墙上替着的课程表,中分头的年轻男人已经走到馨妍作为旁,笔记本递向馨妍的方向,笑容和煦的温和道:   “你好,我是咱们一班的班长吴志文,咱们班加上你一共有三十三个学生,都是来自五湖四海志同道合的同志,你刚来上课,宿舍何食堂口粮有没有安排好?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找我,咱们一个班的同学,就要互帮互助共同进步,这是我这学期的笔记,我想你现在应该能用的上。”   这个年代还是非常讲集体荣誉的年代,对方是班干部,当然要带头帮助同学。别人的好意接不接受是一回事,但都要心存感激。既然能做班长,成绩就不会太差,对方的笔记对自己很有帮助。仰头冲对方礼貌笑了笑,谢道:   “你好,我是凤馨妍,谢谢你的笔记本,这正是我眼下最需要的,等我抄好了就还你。我家就在京都,平时都是走读,宿舍家人也已经帮我申请好,怕阴雨天和特殊情况来不及回家住。”   吴志文旁边过来两个女生,一个圆脸齐耳学生头,一个小四方脸编着粗辫子,两人挽着胳膊都好奇的看着馨妍,圆脸女生看了看馨妍,用夹着家长音的普通话问道:   “原来你是京都人啊,我的个妈呀,说起来咱学校好像没几个是京都人呢,你还是咱班第一个京都人涅。你家住哪呀?能走读离学校咋也不远吧,是生了什么病了才晚了一学期多才来上学嘛?”   粗辫子女生摇了摇圆脸女生的胳膊,状似随意的看了看吴志文一眼,才冲馨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声音带着水乡的吴侬软语,轻声细语道:   “不好意思,邱珍珍只是心直口快的性格,咱们班多了一个漂亮的同学,她只是想跟你亲近亲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馨妍不在意,含蓄的轻笑点头示意自己明白,并不开口跟对方接话。接过吴志文递来的笔记,馨妍就拿了自己的笔记本,动手开始抄录。这学期只。才上了半个月的课,并没有多少笔记,馨妍才写了几个字,粗辫子女生一双眼睛看了看圆脸女生和吴志文,笑笑温柔称赞道:   “凤同学的字写的好漂亮,有风有骨大气有沉稳。”   吴志文也赞同的点点头,馨妍抬头冲粗辫子女生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圆脸女生勾眼看了看馨妍笔记本上的字,英雄钢笔质量好,用的黑墨水每一个字都带着自有的行云流水,让人光是看着就觉得人舒服。不得不承认,这手字写的的确好。   “真的挺好的,凤同学好厉害,人长得漂亮字也这么漂亮。人不是常说字如其人嘛,今个真的第一次见识了涅。我的字从小就跟鸡挠的一样,我娘说都怪我小时候吃多了鸡爪子。其实我现在也还是爱吃鸡爪子,用老卤卤出来,那味道…吸溜…可好吃了。”   吴志文好笑的摇了摇头,对圆脸女生邱珍珍打趣了一句:“字的美丑可不是吃鸡爪吃出来的,靠的可是日以继日的练习,凤同学这手字怎么也要有十年以上的功底。至于你嘛,把吃鸡爪的功夫用在练字上,你的字也会大有长进。不打扰凤同学写笔记了,咱们会选择。也去看书吧,不能虚度光阴浪费生命。”   邱珍珍撅着嘴跟在吴志文身后拌嘴,粗辫子女生冲馨妍笑笑,跟了上去挽住邱珍珍的胳膊,刚巧在吴志文和邱珍珍两人中间的位置。馨妍扫了眼三人的背影,并不吧这段小才去。插曲放在心上,低头继续抄笔记。 第126章   馨妍的大学生活并没有让她手忙脚乱很久,除了最初的一个月花了不少时间补课比较忙碌外,补了上学期的知识,下学期的课也能跟上课程。忙碌了一顿时间后,馨妍的时间安排的也能轻松不少。班级导师孙成来了家里一次之后,果然如馨妍所预料的那般,两人特别聊的来,一个病情两人能连着讨论个几天都不嫌烦。   孙成也是个醉心学术的人,平时除了在大学里待客和医院里坐诊,无事时就会去凤家做客。家里也多了一个经常上门的熟人,跟孙导师熟悉后,除了在课堂上,私下里就让馨妍喊他孙叔。孙成自己三个儿子两个闺女,不过在京都的只有一个小儿子,剩下的两个儿子两个闺女,都在当年上山下乡中去了其他城市,时间久了后来也都留在那边工作,至今没有调派回来。   孙叔的小儿子比馨妍大了几岁,也是教书育人的老师,不过却是教初中的。随着两家的熟悉,孙叔也带着孙子来孙家,小家伙虎头虎脑的特别瓷实的一个孩子,比乐之顺之大了三岁,第一趟来家里玩,就追着顺之身后跑,嘿嘿傻笑着喊妹妹。   顺之最讨厌有人说他是小丫头,可想而知对那小家伙很不喜欢,冷着张小脸高冷样硬是不搭理对方,孙叔的孙子小孙磊天生的活泼性子,顺之怎么冷脸他都傻呵呵的跟着,口袋里带来的糖果瓜子,还有馨妍给他的点心,都一股脑的捧给顺之吃。   看的大人都捧腹大笑,乐之则是深怕被抢了兄弟,寸步不离的跟着,一副防狼的小表情瞪孙磊。康之见两个哥哥都跟着新来的大哥哥玩,没人搭理他也不乐意了,也是一步一跟随的跟着两个哥哥,四个小家伙间的气氛在老人看来就是玩的很高兴。   馨妍倒是看出苗头,不过小孩子之间的关系,大人掺和进去反而不美。果然没多久,四个孩子就玩到一起,孙磊背着顺之,乐之背着康之,两人各自背着人在前院里斗鸡玩比赛。游戏是孙磊提议的,家里的三个孩子还是第一次玩这个游戏,就是顺之也笑的露出一嘴小米牙。   东屋的外间里,孙成跟凤天幸两人又聊起了起来,馨妍跟曲红霞在厨房里准备午饭。孙建国二月中旬就已经销假去报到,李大个也被安排进去,馨妍听孙建国提过几句,说是远在边界的孟浩平也已经发了调令书,戴春妞要不了多久时间,也会带着孩子来京都。   孙建国部队里的事馨妍不了解,他从上任后也是五六天回来一次,每次回来都双目放光,显然工作上的事他做的得心应手。这样馨妍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外面的事情馨妍帮不上,她眼下还多了学业,馨妍应付的轻松,可学业占据的时间和精力也不少。   再者,家里还有老人孩子。一个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不可能同时兼顾太多的地方,事事都做到尽善尽美的周到,那样不仅活得累,太过耗费心神与寿数身体都不利。孙建国的工作性质大半都要保密,只要一家人在一起,这样在馨妍看来比什么都好。   午饭做了几个小孩子爱吃的,糖醋鱼糖醋排骨糖醋小酥肉,酸酸甜甜的口味小孩子都喜欢吃。饭菜端上桌,几个孩子都欢呼着,直接用洗干净的小胖手抓着排骨吃。一大碗的糖醋排骨,都放在四个孩子跟前,孙磊很有哥哥风范,对乐之康之一视同仁,对顺之就非常照顾。眼疾手快的从乐之手里抢下最后一块排骨,嘿嘿傻笑献宝一样巴巴的递给顺之。   乐之一向爱吃肉食,有小伙伴一起争抢着更觉得饭菜香。最后一块那就跟天鹅肉一样更想吃,不过见孙磊给了顺之,乐之也没了被夺食的郁闷觉得满意。用糖醋小酥肉拌着大米饭,一勺一勺吃的香甜。这顿饭吃的,大人孩子都心满意足,等下午孙成要带孙磊回家,小家伙哭丧着脸搂着顺之,硬是不肯跟爷爷一起回家。   孙成板着脸,孙磊不管他爷爷说什么,就是不肯回去。乐之在一边掰着孙磊抱着顺之的手,噘着嘴不乐意他抢自己弟弟。孙磊就是不肯撒手,还怕勒疼了顺之,直接坐抱着顺之往地上坐,手脚并用的圈着顺之,冲他爷爷干嚎嚎:   “我就不走,我要跟顺之玩,除非让顺之跟着咱们回家,不然我就在这里跟弟弟玩。家里的弟弟就知道哭,就会跟我抢东西,爹娘天天忙的回家也见不到人。凤姨做的饭好吃,还能跟顺之弟弟玩,我不回去。”   孙成无奈,训斥没用就只能动手去拉孩子,孩子的力气怎么也没法跟大人相比,孙成直接把孙子夹在咯吱窝下面,照着他的小屁股就不轻不重拍了两巴掌。孙磊嚎啕的更大声,孙成冲凤天幸夫妇和馨妍不好意思笑了笑,才呵斥孙子道:   “明天星期一,你还要上学去呢,都已经上二年级了,天天就只知道玩,你认得字还没你顺之弟弟多呢,也不嫌丢人。你要是听话,下次也要再带你来玩,要是不听话今后等甭想我带你来找顺之乐之康之玩了。”   孙磊扁着嘴,含泪的看着顺之,可胳膊拧不过大腿,小人是没有神犬。人权和自由可讲的,最后只能乖乖的跟着一起离开。送走人,一家人回屋时,乐之就牵着顺之的小手,绷着张小脸认真再三的交代顺之,唯恐弟弟被拐走了,道:   “别理那家伙,自己家里有弟弟还来咱家抢弟弟,太讨厌了。顺之以后都别跟他玩了,咱们都不跟他玩了,哼。”   顺之不在意的点头,就小跑着去找娘亲,乖巧的说晚上还想吃糖醋排骨。馨妍笑着抱起顺之,亲了亲顺之的小脸蛋道:“明天娘给你做,今天中午吃了不少,晚上再吃排骨就不好克化,晚上娘给你做蜜汁蛋羹好不好?”   顺之露出一嘴的小米牙,点头说要吃蜜汁蛋羹。乖巧的孩子最惹人疼爱,馨妍就怜爱的亲了亲顺之的额头,自家儿子真是太贴心太可爱了。当天晚上,馨妍就做了不少的蜜汁蛋羹,三个孩子跟两个老人一人一碗,馨妍不太爱吃甜食,中午吃的米饭也不太饿,只喝些粥就饱了。   吃过饭后,馨妍回房间看书,三个孩子在东屋里,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玩。自从馨妍开始去大学上课,三个孩子都跟着两位老人睡,就是最黏她的顺之,也非常懂事的跟着爷爷奶奶睡。馨妍看了两个钟头的书,看了看屋里挂着的钟表,已经块九点钟,这才梳洗准备睡觉。   孙建国前两天刚回来过一趟,算着日子今天应该不会回来,也就没有留门和他,迷迷糊糊入睡不知睡了多久,被一个熟悉强壮有力的怀抱抱住。就是不睁眼,馨妍也知道是谁抱着她,这么晚回来,肯定又是翻墙进屋的。   孙建国抱住馨妍后,手上动作也没停歇,继续往下……没一会馨妍就娇喘吁吁,承受着男人的攻城略地……等这场激情平复后,孙建国下床弄了热水,小心的给馨妍清洗后,自己擦了擦躺回床上侧身抱着馨妍。   肌肤的亲密紧贴,让孙建国满足的长舒了一口气,馨妍虽然身体酸软无力,被折腾的也没了睡意。在孙建国怀里调整个舒服的位置,柔声问道:“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有没有吃饭?我不给你弄些饭吧。”   孙建国楼住想起身的馨妍,摇了摇头:“不用去,我不饿。今天几位领导特意找我去谈话了,他们知道你跟爹配制的止血消炎的药药效特别好,你也知道军方流血受伤的事件很多,咱家能做出来的药也有限,所以有意建一个生产的药厂,询问我的意见。”   馨妍抬头迎着电灯光看向孙建国,淡淡反问道:“建国哥是怎么答复的?”   孙建国嘿嘿一笑,一点都不在意男人在外面爱摆的面子工程,道:“我当时就跟几位领导说这是好事,可我自己可做不了主,这药方是你跟爹家传的,别说是这事,就是家里吃什么穿什么也是听媳妇的,回来问你们的意见在说。”   馨妍想到孙建国当时说完后,几个领导无语的画面也忍不住轻笑出声,道:“竟瞎说八道,咱们家什么事你做不了主了,也不怕你们领导笑话你没男子汉气概。”   孙建国哼哼两声:“他们那是想拿大道理套我话,我在京都军区没有根基,都以为我会为了站稳脚跟也会满口答应呢,要是我当时就拍着胸口应下来,那才是个大傻子呢。”   馨妍被孙建国的话逗笑,想了想道:“这是他们有所求,建厂生产药其中可牵扯不少,招工人选,管理人员,还有进货渠道出货渠道,前两者把握住了能拉拢不少人心,后两者直接跟利益挂钩。建国哥,药厂可以建,两张方子又是利国利民的善事,我和爹都不会有意见。不过,这也要看怎么来建,把握住这个机会,你在军区里就能彻底站稳脚跟。”   孙建国倒是没想那么多,现在经馨妍一说才透彻了,沉默片刻才叹气道:“我本意只是想着,要是用咱家万达。交上去的药方建药厂,怎么也能说上两句话……曾经因伤退伍的战友……不少都在温饱上挣扎,他们都是为国捐躯的军人……这样的人很多,既然有这个机会和能力,我想帮他们一把…… 第127章   铁血柔情,孙建国就是这样一个人。侧耳贴在他强健有力的胸口聆听他的心跳声,馨妍唇角勾起一抹不自觉的温柔笑容。这样一个男人,对家对国都有着自己的道德标准和底线,这样一个男人是她丈夫。馨妍心底的柔软和甜意,让她觉得幸福无比。   “嗯,能力有多大就尽多大的努力。你们领导既然已经提出来,就不会不了了之。中间还牵扯到乔首长,部队那边你只要说爹爹同意考虑考虑,急着促成这事的人自然会跳出来商谈。该的咱家的名声,该咱家拿的利润不能少,并不是咱们不拿就被其他人高看一眼,那只会让旁人觉得咱们软弱可欺,什么人都能揉捏也不敢吭声。”   孙建国并不是不懂这些,太好说话的人,何尝不是被人当做软柿子,人就要有自己的坚持。被人人说道的老好人,在他们夸人老好人时,又有几个人没从老好人身上沾过便宜。   这事就暂且搁下,第二天一早孙建国吃过饭回部队去了,馨妍跟爹娘说了这事,把自己的想法和意见也说了,让他们都能心里有数。凤天幸心里有数点头,消炎止血的方子对他们家而言,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当初因为担心孙建国在边境打仗受伤,馨妍才特意给他做好,让他带在身边可以防不备之患。   他们家的人天性中,都对金钱不是很看重,却也不会做冤大头。凤天幸曲红霞活了一辈子,最明白金钱的诱惑力有多大,人善被人欺,他们家不在意那份钱,却也要摆出态度,能给以后的生活省去不少的麻烦呢。凤天幸就着秘制流着油黄的咸鸭蛋,满足的喝了一碗浓香粘稠的米粥,道:   “我心里有数了,你跟建国说的很对,方子不重要,可咱家不能白白的当傻子。建国是个心善的人,能想到以前的老战友。要是药厂能建起来要不少工人,那些生活困难的退伍兵,还有家庭条件不好的军嫂都能招进去培训。抬抬手的事可能帮不少人的忙,咱们家就是少那些钱也没什么关系。”   曲红霞也赞同:“钱要多少才够?咱家不缺吃喝,有房有地租出去一年的租金,就已经差不多够咱们的嚼头。做好事积德行善,这福报能保佑咱家的孩子健健康康长大,一辈子无病无灾的比什么都好。”   馨妍笑出声,她就知道爹娘不会在意这些东西,他们一家人更在意的是家人。礼拜一上午有课,馨妍吃了完早饭后,亲了亲三个眼巴巴看着她的宝贝儿子们,答应中午回来给他们做糖醋排骨后,就骑着自行车去学校上学。馨妍一直都是家和学校两点一线,有课就去上课,放学就直接回家,课间时间,要么看书写笔记,要么就去图书馆借书很少跟班级里的同学来往。   跟班里的人更谈不上熟悉,也就跟班长交作业时说上一句半句话,对班里的同学背地里说她什么话真的不在意,不在乎就是些清高看不起人,不融入集体不和群,没有集体荣誉感不疼不痒之类的话。人脉的重要性馨妍不是不懂,只是她跟班里的同学纯聊天代沟不小,学业方面馨妍虽然入学晚,不过在医道方面馨妍还是很有天赋的。   馨妍可以自负的说一句,她不懂的问题,除了导师和爹爹之外,班里的其他人也没有懂得。不是班里的同学不聪明,而是他们的起点就是不同的,姑且不说馨妍前一世知道各种秘方,这一世她可以说从小就跟着爹爹学医术。中药西药称呼和配置不同,但在治病这一途都是相差不大。很多人都觉得中药见效慢,其实并不其然,对症下药一碗药就有效,不对症一桶药也一样没用。   今天上午第一节 课是孙叔的,馨妍进班级没多久,孙叔就拿着讲义进教室,点了名之后,就开始了今天的课程。孙叔有着老学究的较真,也有着岁月赋予他的圆滑,课堂讲义也不枯燥,下面的学生都听的津津有味。有学识又平易近人的导师,都特别受学生的喜爱,等这堂课结束后,孙导师宣布带他们去医院见识一天,下面的学生都高兴的齐声嗷了一声表达喜悦。   大一的学生现在还处于纸上谈兵,能去医院见识见识可谓难得的机会,哪里有不兴奋的。倒是馨妍没什么,当初在新和县里,凤天幸没退休前,医院那地方她没少去。所以对医院并没有任何的好奇,也没觉得给病人看病有什么可激动忐忑。跟很多人比起来,她早就过了会有那些情绪的年纪,不同的胸襟和见识,理所当然的显现出不同心态。   这年代能继续念书的人并不多,太多人小学或初中都没毕业,就早早的挫学承担起生活的重担。甚至在很多普通百姓的心中,就没有读书改变命运的意识。老百姓只想着侍弄好田地,能一家子都吃好喝足,工人也只想着日复一日工作糊口。大环境之下,不论是国力经济还是思想,都被这个时代所禁锢。思想先进的人不是没有,只是终归只能压抑着本性,来适应这个时代的环境,这何尝不是这个时代无奈的悲哀。   国家的建设发展都需要人才,大学中专大专学校毕业的学生,国家都会给分配工作。安排了工作就等于有了铁饭碗,不是没有有志之士,但铁饭碗这一辈子的保障更是一块诱人的大饼,吸引着不少家庭不少人群努力。未来他们毕业后也都会按照情况给分配工作,大多数都会按照学生籍贯来分配到各地方。   馨妍没有对铁饭碗的渴望,也没有对工作的积极和热情,她更多的是对家庭的依恋。中午放了学,馨妍并没有在学校多逗留,骑着自行车回家。早上答应给三个孩子做糖醋排骨,这个时间爹娘应该已经把排骨买回家。只是让馨妍没有想到的是,刚拐到他们家的路口,远远的就看到家门口停着一辆绿皮卡车。   这辆车馨妍在以前去乔老领导家看诊时见过,心里有了大概的猜测,进了二院就听到主院里传来熟悉的声音,如馨妍所才猜想那般,果然是乔老领导。此时乔老领导正和凤天幸坐在堂屋里说话,曲红霞在一旁安静的听着。而三个孩子都在二进的院子里,围着两个警卫员羡慕的看他们腰间挂着的枪。见馨妍进了院子,三个孩子都奔了过来,搂着娘亲叽叽喳喳小声地说起来。   男孩子天性中就对枪很感兴趣,三个孩子也一样,要不是两个警卫员不敢让他们拿枪玩,三个孩子肯定要把玩一番。馨妍蹲下身搂着三个儿子亲了亲,让他们乖乖听话自己去了堂屋。进门笑着跟乔老领导语气尊敬的打了招呼,在爹娘身边坐下,乔老领导就开口道:   “丫头回来了?在学校里怎么样能不能适应?我正跟你爹娘说着呢,等你毕业后直接进军区总医院,以丫头的聪明和医术,去医院里工作绝对能更好的发挥特长。”   馨妍笑了笑,她毕业还有三年时间,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毕竟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并不接这个话题,只是委婉的感谢道:“学校的事还要感谢伯伯,让您老费心了。”   老领导哈哈大笑,摆了摆手笑道:“又不是什么大事,咱们国家现在最缺的就是人才,你爹也说你在医术方面很有天赋,就不能浪费了这个天赋。等你学业有成,也能回报国家和人民嘛,这可是于国于民都大有益处。”   凤天幸笑着道:“你乔伯伯说的有道理,国家培养你们,为的就是让你们尽自己所能来帮助更多需要的人。”   馨妍状似不好意思的微笑低头,又坐了片刻,馨妍才起身直接去厨房准备午饭,乔老领导既然选择中午过来凤家,肯定就有留饭的打算,国人谈事情都爱在饭桌上,这样更能拉近彼此之间交谈的气氛。厨房里的菜已经准备了不少,除了三个孩子要吃的糖醋排骨外,还有一块五花肉一只收拾干净的鸡和鱼,嫩绿的小青菜豆芽豆腐也买了一些。   娘亲已经把菜都洗好切好,大米粥和馒头仍旧在煤炉上熬着。糖醋鱼小鸡炖蘑菇红烧肉酸菜鱼大菜,一个蒜蓉青菜醋溜土豆丝青椒炒鸡蛋酱腌黄瓜四个素菜,外加一个豆腐鱼头汤,一个米酒甜汤。四荤四素八个菜两个汤分量都不少,加上两个警卫员六个大人三个孩子吃足够,再多的菜桌子上也摆不开,在说,客人今天来也意不在吃饭这事上。   警卫员不肯一起上桌吃饭,凤天幸他们也没勉强,馨妍给两个警卫员单准备了饭菜在客房里吃。他们一家人陪着乔老领导在客厅吃,本来馨妍准备带着孩子在西屋吃,毕竟家中来客有孩子上桌吃饭显得不庄重,乔老领导的身份又摆在那里。只是乔老林的硬是不肯,说一起吃才热闹,最后执拗不过只能坐在一起吃饭。   说来这还是乔老领导除点心外,第一次吃馨妍做的饭菜,酸菜鱼红烧肉糖醋排骨小鸡炖蘑菇,只要是荤菜都特别和他口味。再配上家里自酿的酒,乔老领导吃的喝的都很满足。饭桌上话也变多,乔老领导也说了这次的来意。如馨妍所料那般,乔老领导这次上门来,也是为了建厂的事情。   有凤天幸在,自然不需要馨妍来做表示意见,在老一辈人心中,馨妍的年纪还是太过年轻,年轻不是褒义词而是略带贬义,因为年轻也就意味着并没有说话和决定权。不管在他们家是什么情形,至少在外人看来馨妍太年轻。凤天幸也没跟老领导兜圈子,直言道:   “建药厂这事我们家也没什么大意见,毕竟军人都是为了保家卫国才流血,可这事儿建国也说得不清不楚,只建药厂究竟是怎么个建法。不是我们家市侩要好处,药方毕竟是我们凤家祖传秘方,不能什么话都不解释就直接捐了出去。我们凤家的爱国之心,早在我外祖在世时,钱财药材就捐了不少东西。”   馨妍给顺之康之各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双眸不经意的撇过老领导脸上的表情,就见老领导神情不变,脸上并无过多的表情,喝了酒盅里的酒,叹了口气转而道:   “国家也是为难啊,经济发展跟不上又处处需要用钱,军队的均需医疗也跟不上。唉,药厂的事势在必行,咱们两家也不是外人,我就给你透个底儿,我不会让你们吃亏。”   凤天幸闻言也跟着叹气,道“咱们也不是外人我也不瞒你,其他的咱们家也不在乎,军人都是最可敬的人,可也不愿意白白当个冤大头。女婿在部队里工作还没站稳脚跟,要是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捐出去,女婿被人当成软柿子哪里还能立得住。”   乔老领导也理解凤家的想法,沉吟片刻方道:“咱们部队也不会占你家便宜,不过既然是部队插手,生产出来的药除了军队使用以外肯定还会向各地军区医院提供。厂子日后的管理和运转你们家说不上什么话,一次性买断方子就有些仗势欺人,所以每年绝对会给你家一成的分红。除此之外,如果有亲戚也可以安排进厂工作,你看这样怎么样?”   凤天幸看了看妻女,见馨妍冲他笑了笑,爽快的点头同意,道:“有你这句话就没什么好不放心的,不过……”   乔老领导挑眉追问道:“不过什么?”   凤天幸叹气道:“我家女婿那个直性子,领导让他回来问问意见,他回来就了功夫说服我们两个老人答应。那孩子自小就是个重情重义的,一是增添军人自身的安全保障,二就是想给偏远地区的退伍军人和伤退的军人找个养家糊口的活。我们家的情况你也了解,日子和乐女婿回来后也没什么可发愁的,要是能优先选用偏远退伍军人和伤退的军人当工人,我家就是不拿一分钱也情愿。” 第128章   中午吃过饭以后,乔老领导就坐着车离开了,对凤家宁愿不拿分红也要帮助那些退伍军人的事,心里还是高看一眼。不是国家太无情不顾惜一点伤残军人的状况,实在是国家太大需要的地方很多也无能为力。乔老领导做了保证,一定优先从退伍军人及军属中选择工人,当然凤家每年的一成的分工红不会变,为了也是堵住众人悠悠之口。   建厂和草药货源的事,也跟凤家没什么关系,他们家只需要在工厂建成以后,教工人如何刨制草药做成止血消炎的药膏,剩下的事情自然有军方派的人来搭理。没过几天孙建国回家心情特别好,这件事情他在部队就已经知道。孙建国回来跟馨妍提了戴春妞母子三个要不了两天,就从吉省军区来到京都。   她们母子三个初来乍到,对京都也不熟悉,肯定是什么都两眼一摸黑。孟浩平在京都还没有安排军属房的资历,所以可能要在家里住上一段时间,等熟悉环境以后在租房搬出去住。家里房子不少,把她们母子三个单独安排在外面住也不合适,所以把二进的院子收拾出来两间屋子,让他们母子三个分别住一间,偶尔孟浩平回来也有地方落脚,至于在家里住多久需不需要厨房的事,等戴春妞来了以后再决定也不迟。   家里的家具肯定是不够的,索性凤天幸又请人做了几张新床,柜子桌子也多做了两套,就像这次说不定什么时间就用到了。都是用真材实料作出的家具,搁放久了也不担心坏掉,收拾收拾一样能用。做家具需要木料,请来做家具的木工就有联系木料的路子,椿树柏树是最常见的木料,用来做家具结实耐用价钱也适合。   木工在家做家具,三个孩子也找到了新的乐趣,天天跟在木工身后,在木头堆里找废余的木料,在大人的帮助下做木头枪木刀木剑,虽然有些奇形怪状,可他们拿着就能玩上一天,小孩子的世界总是这样单纯天真。让大人没想到的是,顺之竟然用乐之不知从哪里淘来的旧自行车链,兄弟两个背着大人偷偷摸摸做出了一把自动枪。   枪身是用木头做成,旧自行车链做成子弹推阻器,用玻璃弹珠做子弹能打出三米远距离。这把枪对懂行的大人而言简直是出粗糙烂制,可如果是两个五岁小孩儿做出来的东西,那性质就有所不同。普通五岁小孩在聪明也不可能做出一支有理有据的枪。看着两个儿子献宝似的捧给自己看,馨妍满心为儿子的聪慧和动手能力骄傲和欣喜。   就是孙建国,看到这支枪的结构,也自豪于两个儿子的聪明,一个劲的称赞儿子一看就是当兵的料,甚至给儿子做了一个射击板,让他们喜欢的话可以天天在家里练习射击。不过,也仅限于在家里玩,在外面是不准拿出来玩的,小孩子没轻没重,万一不小心射到人就算枪戴材料有限,射击的力道不足,弹珠射在人的身上也会很疼。   就是礼拜天经常来家里玩孙磊,对着把小木枪也非常垂延,一直糖果饼干哄顺之,想让他也帮着做一把,可惜顺之不买账,更不爱吃糖果跟饼干。小孙磊没办法只能失望戴经求其次,拿着枪带着小兄弟三个一起去打鸟。凤家住在内城,周围不是大街就是住家户,鸟类除了燕子麻雀之外还真没有其它。   四个小家伙带着一小兜子弹珠,趁着爷爷奶奶午睡时间溜出去,在周围人家不少孩子的眼热跟随下,用枪打掉线上的麻雀。当子弹用打空落下来的玻璃弹珠捡回来继续做子弹。一大群小孩子在附近玩了小半天,直到凤天幸午睡起床,见孩子不在院里玩出来找人,他们还真用木枪打了两只鸟。   一只灰不溜秋的倒霉小麻雀,还有一只没打死只是打伤了翅膀无法飞行,竟然是七彩斑斓的金刚鹦鹉。凤天幸看着鹦鹉在康之小胖手里呱呱挣扎,这群熊孩子难道不知道鹦鹉是有人特意养的吗。一脸无奈的带着孩子在附近询问了一番,也没听说谁家丢了鹦鹉,只能先带着孩子跟受伤的鹦鹉回家。   等馨妍从医院实习一天回到家,刚到大门口就听到屋里孩子们的哈哈大笑声,一整天在医院里因为班里同学争相表现的吵闹而烦躁心情,也随着儿子们的笑声渐渐消失。脸上挂着笑意进院子,就见四个孩子围成一小圈,靠近后才看清他们玩的什么,原来是一只装在笼子里的鹦鹉。   馨妍看到鹦鹉还挺意外,蹲到他们身边看了会鹦鹉,抱着窝到她怀里的顺之,乐之就已经兴高采烈地炫耀起来:   “娘亲,你看这只鹦鹉,这是我跟弟弟用我们做的枪一起打到的。两只手托着枪对准鸟,砰一枪就打到鹦鹉翅膀,其他小朋友可羡慕我的枪法了,都要跟我借枪玩,不过我没答应他们。这可是我跟顺之一起做的枪,被他们弄坏了可怎么办。”   馨妍笑着揉揉乐之的小脑袋,康之眼馋的也挤进馨妍怀里,抱着两个小宝贝,馨妍才柔声嘱咐道:“娘不反对你们玩木枪,不过一定要小心注意,不要伤到自己和旁人,不然就让你们爹罚你们。”   这话主要还是嘱咐乐之,康之人小也玩不了这个东西,顺之更不用说他从小就最乖巧懂事,知道什么是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孙磊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馨妍,渴望的讨好求道:   “凤姨,我也想要一支木枪玩,能不能让顺之和乐之也帮我做一支木枪?我保证绝对不会伤到人,行不行嘛凤姨。”   馨妍轻笑委婉道:“木枪是顺之跟乐之一起做的,只要他们答应帮你做就好。不过这种玩具有一定的伤害力,一个不小心会伤到自己伤到别人,万一伤到你自己怎么办。”   孙磊拍着胸口保证道:“凤姨你尽管放心,我肯定不会伤到自己,顺之求求你就帮哥哥也做一把木枪好不好?下个礼拜我给你带小人书看,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可好看了,我们班同学都抢着要看。”   家里的孩子还真没有看过小人书,顺之乐之对孙磊口中的小人书都很好奇,他们听爷爷奶奶讲过西游记的故事,可小人书他们还真没见过。反正做木枪也不是多麻烦的事,顺之看了看乐之,见哥哥也冲他点头,才扭头看向孙磊,点了点下巴答应也帮他做一把木枪。做木枪的工具材料都是现成的,三人分工合作,乐之跟孙磊做木枪把手,顺之用旧自行车链助推阻器。   馨妍看了一会儿就让他们自己玩,回主院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她总觉得在医院呆了一天,身上染了医院里消毒水和憋闷的味道,闻着直觉恶心。今天是礼拜六,孙磊明天不上课,来凤家前就跟他家里商量好,要在凤家住上一晚。比起跟同龄的男孩子一起玩,小家伙更愿意跟顺之还有乐之一起玩耍,这已经成为他休息日最想呆的去处。   家里有小客人,晚饭晚饭比平时要丰盛了一些,多了小孩子们爱吃的红烧肉和糖醋排骨,晚饭做好喊孩子们吃饭时,几个孩子已经把木枪完成,孙磊拿在手上爱不释手,要不是晚饭有他爱吃的红烧肉和糖醋排骨,孙磊连吃晚饭都不舍得把木枪放下来。家里本来就有三个孩子,现在又多了一个更热闹,一顿饭吃的热闹的有些过头。   春末夏初的温度不冷不热,吃过饭以后就烧开水,给他们四个挨个洗了澡。四个孩子都在东屋肯定睡不下,馨妍本来打算带顺之康之在西屋睡,孙磊说什么都要跟顺之一起睡,乐之见状也不乐意了,也闹着要跟他们一起睡。曲红霞怎么哄都不行,最后几个孩子都去了西屋睡。躺在床上以后,顺之康之都闹着要跟娘亲睡一起,而孙磊要跟顺之睡在一起,乐之也不乐意跟孙磊一起睡。   馨妍叹气,调整枕头的位置,带着孩子竖躺在床上,馨妍自己睡在正中间,顺之康之睡在她左右两边,孙磊睡在顺之右手边,乐之睡康之左手边,这才总算把孩子们都安顿好。小孩子心思单纯白天又玩了一整天,挨着枕头没一会儿便呼呼大睡。馨妍自己今天去医院实习倒是不觉得累,可跟那些同学一起吵的她心疲惫,闭上眼睛没一会儿也睡着了。   这一觉馨妍睡得很沉,第二天早上身上一沉被几个孩子的嬉笑声吵醒,睁开双眸就见康之趴在她身上呵呵直乐,他对面孙磊和乐之你在争抢着顺之的穿着归属权。孙磊说他是大哥哥应该他帮着顺之穿衣服,乐之就道那是他亲弟弟理所当然的要他来照顾,两人自顾自吵得热闹,没看到顺之在一旁已经穿好衣服,正靠坐她怀里安静的看着两个哥哥吵架。   馨妍也不觉得烦,礼拜天本就没什么大事,也就在家里看看书陪陪儿子和父母,所幸就这样抱着两个小儿子,心情不错的看着两个大的一脸认真的在争辩。等两个人吵够以后,才轻笑出声让两人赶紧穿衣服去吃早饭。今天她起得有些晚,这个时间早饭爹娘应该已经做好了,而且孩子们不出去,她也没法换衣服出屋子。   等梳洗干净吃完早饭,馨妍洗了昨天换洗的脏衣服,才带着几个孩子推着自行车先去了趟菜场,把家里缺少的米面菜色都添置一些。家里的点心也吃得差不多了,趁着有空闲时间做一些出来,这天气也能放上两天给孩子们慢慢吃。市场上能买到的东西越来越全面,馨妍能做的糕点种类也变多,花生酥核桃酥这类的点心只要不回潮,就能放置和很长一段时间。   红枣山药糕绿豆糕红豆糕也做了一些,除了备好给孙磊带回家的之外,四个孩子在糕点出锅以后就吃了不少,小肚子吃的圆溜溜,午饭都没吃多少。下午孙叔来接孙磊回家,孙磊提着馨妍给他准备的点心,牵着表情不好意思的爷爷冲顺之和馨妍非常不舍地挥手告别,眼巴巴的看着顺之承诺下星期一定给他们带小人书来。   孙家爷孙刚离开没多久,孙建国就带着孟浩平一家四口,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回来。家里新做的家具已经做好,家具做好后馨妍就算过日子,猜他们家大概也就这两天到。两家人亲热的叙过旧,就先带他们一家去看看给他们准备的屋子。在李大个之前住的客房旁边,给两个孩子准备了一间孟浩平戴春妞一间屋,房间里床柜板凳都是新的,让孟浩平两口子很不好意思。   孩子们凑在一起玩耍,男人们凑在一起聊天,女人之间自然有女人的话题。戴春妞跟馨妍曲红霞坐在西屋聊天,主要是戴春妞说馨妍和曲红霞旁听,说了吉省军区不少人家的近况之外,就是神秘兮兮凑近馨妍,一脸八卦小声道:   “嫂子,你肯定不知道,当初那个跟孙团长当众告白的女人,好像叫王秀红来着,在我离开军区前,他就已经跟周兵离婚了。你说她一个女人家家,怎么能没有一点顾忌说离婚就离婚,过日子谁家不是柴米油盐酱醋,怎么轮到她就成了委屈,听说离婚这事还是她主动提出来的。你说这好好的日子不过,她天天出幺蛾子给人看热闹,脑袋是不是被驴给踢了?” 第129章   如果不是戴春妞提到当众跟孙建国表白这句话,馨妍甚至都想不起王秀红这个人是谁,就是那个前世跟孙建国有渊源,这辈子突然冒出来想继续前缘的那个女人。往事不可追,这辈子的王秀红跟孙建国没有丝毫关系,对他们家而言仅仅只是一个陌生人,也没有去留意的必要。生活在向前,一直活在过去的记忆里只会本末倒置,所以馨妍不记得她很正常。   只淡淡的哦了一声,一边的曲红霞难得听到这样的八卦消息,好奇追问道:“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他们两个结婚应该有好几年了吧?现在应该都有孩子了,怎么还能说离婚就离婚,大人孩子影响多不好。”   戴春妞脸上的笑容有些幸灾乐祸,呵呵笑道:“是有好几年了,生了个女儿也都快三岁了,那个王秀红一直没有在怀上,她婆婆没少给找医生看病吃药呢,没等王秀红有什么好消息,这不上面就有计划生育的政策下来,咱们都是军人军属,当然要支持国家的政策,就是没儿子也只能自认倒霉,除非是不想当兵了退伍回老家。”   曲去红霞也点头,叹道:“谁说不是呢,还好我们家妍儿结婚早,这生男孩女孩也无所谓,都是自家的孩子不是。可只有一个孩子总归太过孤单,没有兄弟姐妹帮衬遇到个什么事儿也没人能商量。可就算这样,也没有必要闹到要离婚的地步,影响多不好呀。”   戴春妞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角,很看不惯的解释道:“还不是王秀红那个女人自己折腾的,人家周家就一个儿子,她婆婆想要抱孙子传宗接代很正常呀,再说人家又不是不疼孙女,偏偏王秀红非闹腾着硬说周家嫌弃她生了闺女,说周老太太虐待孙女。婶子也是认识周老太太的,那老太太或许有很多小毛病,可对儿子孙女那是真的放心坎里疼。这事闹了很久,周老太太就直接给气病倒了。”   曲红霞跟着叹气,看了看凑做一堆玩的孙子们,人老了最值得欣慰的就是儿孙孝顺家庭和睦,对周老太太的遭遇也非常同情。说句实在的良心话,家里要是娶了个孝顺的好儿媳妇,年迈以后可比自己生养十个闺女都要中用。反之,如果娶回来了一个搅家精,那家里老老小小就再没有安宁日子可言,还祸及儿孙一辈子。   “那周老太太没什么大事吧,唉,上了年纪的人就病不起,这折腾的他儿子可要该怎么过日子,家不成家。”   戴春妞也挺同情周兵那人,当初周兵娶了王秀红,不少人背地里都羡慕他跟军区首长做亲戚,以后在部队里还不是顺顺当当,谁能想到官没升上去呢,家里就闹的不成样子。这样的媳妇别说跟军区首长有亲戚,就是跟主席有亲戚敢娶的也没几个人。   “可不是咋滴,听说得的是中风,这病都是被气的,以后只能瘫在床上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王秀红那个没良心的女人怎么可能愿意伺候老太太,当既就带着女儿提出要离婚,气的周兵直接动手很揍了一顿。首长家嫂子你也劝过几次,可王秀红那样的人根本不听人劝啊,首长家嫂子气的索性也不再管。”   曲红霞感叹道:“王秀红那样爱折腾的心性,就是亲娘也不一定能劝说的进去,只是可怜的那个孩子,有个这样能折腾的亲娘,离婚这么丢人的事儿就是孩子在人外也抬不起头,真真是造孽啊。”   这个保守的年代,不论是休妻还是离婚,那可都是轰动十里八村津津乐道好几年的丢人事,离婚双方的家庭亲戚,都会觉得有种抬不起头的丢人感。王秀红能不顾舆论和家人的劝阻,不顾惜女儿的感受坚持离婚,这种人并不是那种所谓的心性坚定之人,不过是打着追求幸福的口号,实则自私自利的一个人而已。   鞋子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自己选择的生活就是泡在黄连水里,也要咬紧牙关吞咽下去。不过,馨妍觉得王秀红并没有这个心性和品质,只要生活跟她所预料的有不同,就会不顾一切世俗和看法,去寻找她所谓的追求和梦想。对亲人不负责任,对孩子不负责任,甚至是对他们自己也是不负责任的,头脑发热冲动行事,不给自己留丝毫退路和余地,甚至分不清自己做的究竟是对是错,只麻痹催眠自己做的是正确的事。   家里有客人晚饭做的很丰盛,加上晚上也从部队请假跑回来的李大个,四个男人凑在一起喝着小酒,曲红霞馨妍和戴春妞三人,一边说的话一边照顾着孩子们吃饭,四个男人品着酒说着公事或家常,一顿饭吃了快两个小时,馨妍和戴春妞都已经给几个孩子洗好澡。戴春妞母子三个坐了几天火车已经很累,洗了澡就让他们早些去休息。   馨妍等男人们吃完晚饭,在孟浩平和李大个在三感谢下,把碗筷都收拾干净才梳洗好回房休息。三个孩子已经去东屋睡了,孙建国满足的搂着馨妍躺在床上,才说起孟浩平两口子的打算。这两年戴春妞卖卤肉,不仅足够她们母子三人的开销手里还存了一些,加上孟浩平的工资和补贴,他们家打算在京都里看情形买套房子住。   华国人的思想中,房子占了很重要的位置,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才是一个家一个根,京都是一国之都,在京东买房子只赚不亏,就是以后回老家转手卖掉,想来也只有涨价没有跌价的份儿。李大个倒是也想跟着一起买房子,可惜的是李大个没什么存钱,只能羡慕的听着孟浩平请凤天幸帮忙留意,要是两家能住的近做邻居那就再好不过了。   找房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在找到房子之前戴春妞母子三个都住在家里,家里地方大院子也是分开的,住在一起也没什么不方便,戴春妞把锅碗瓢盆都带的齐全,连她卤肉用的卤水都带了一坛子过来。卤肉这种东西卤水很重要,老卤汤汁露出来的肉味道更好吃。凤天幸和曲红霞本来让她在空屋里做厨房,也能摆得开东西。   但戴春妞怎么也不肯同意,怕把好好的房子给熏糟践了,在二进的院子角落用木板搭了一间小厨房,添置些米面油盐他们家就单独开火做饭。最主要的是戴春妞舍不得她的卤肉生意,孟家的两个儿子一天天长大,小到吃喝穿上学念书,大到弄房子娶媳妇儿都需要钱。光靠孟浩平一个人的工资,他们一家四口在京都里吃喝都成问题。   卤肉生意戴春妞早就做熟了,跟着曲红霞去了一趟菜场后,从猪肉店里定了猪头猪蹄儿猪尾巴和猪内脏,回来收拾了一天后,在馨妍的建议下,用推车直接带着煤炉去菜市场边卖热卤肉。八掌大的铁锅里,滚烫的卤汁里段着各种卤味,顺着热气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儿,不管是买东西的还是卖东西,都被着香味给馋的直吞口水。   凤天幸跟曲红霞带着五个孩子,都来给戴春妞壮胆顺便帮忙,就是孩子们也被这香味儿给馋得直流口水。戴春妞利索的切了一盘卤肉给孩子们吃,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止不住,冲曲红霞高兴笑道:   “伯娘,我卖了这两年的卤肉,还是第一次闻到这么香的卤味,没想到嫂子只加了几味中药,这味道香的闻着就流口水,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嫂子才好,要不是嫂子教我这个手艺,我们家的日子可有的熬。我们家欠了嫂子跟孙团长太多人情,这辈子我们两口子都不知道怎么能还上。”   凤天幸和曲红霞都呵呵笑着摆手,他们家还真没图过孟浩平两口子什么,孙建国虽然想着孟浩平李大个调到京都后,在他手底下也相互有个照应,可就目前而言他们两人更需要的是依附着孙建国。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就说教戴春妞卤肉的手艺,也不过是一件很普通的小事,从来都没想过讨要什么人情。   曲红霞温和道:“你这孩子说什么谢不谢的,咱们两家的关系就太见外了。不过是你嫂子自己摸索出来的做饭法子,你卖不卖卤肉我家还不是一样该吃吃该喝喝。今后咱们两家住的近,你卖卤肉我们家也跟着沾光呢。”   话是这样说,可却不是这个理,做人不能没良心。不等戴春妞在说什么就有人顺着香味儿来到摊子前,尝过戴春妞切出来的一小块卤猪头肉后,直接买了一斤卤猪头肉。做生意的人都有一些迷信,总觉得第一份顺顺当当,后面一整天都能顺当。有了第一份生意上门,后面就不少人过来,有看热闹的也有不少买卤肉的。   这时候买东西可没有塑料方便袋,戴春妞的卤肉都是用油纸包着,有些离家近的人看了情形后,拐回家一趟拿了碗回来,买了算切好的卤肉还会让戴春妞给盛一勺卤肉汤汁,要知道肉汤可是好东西,尤其是加了不少大量的卤肉汤,拿回家加些水一起煮,在汤里放上点面条或者粉丝,那味道光是想都不会差。   等馨妍中午放学回到家,戴春妞已经买了菜煮好饭等她回来吃饭,上午的生意不错,虽然工本钱占用的比较高,可卤肉的价钱也比以前卖的高,总的来说春妞还是有十分之三的纯利润。孟家两个儿子念书的事,学校已经安排好了,就在他们家附近不远的小初一体的学校,穿过菜场走路过去只需要不到二十分钟时间。只是还有十来天就要放暑假,暂时也没必要送他们去学校了。   过了两天,戴春妞在菜场就已经熟悉了,每天都是她自己去进货出生意,卤肉倒是不麻烦,可清理猪下水却非常麻烦,不仅仅脏味道更是不雅,又非常招苍蝇蚊子。就是馨妍跟爹娘不提,戴春妞自己都很不好意思,她最是知道凤家人有多爱干净。一边加紧时间找房子,一边把清洗内脏的活在猪肉铺子里解决,等东西全部清洗干净以后,再带回凤家直接卤肉。   连着两天馨妍发现后,就跟戴春妞提了在菜场租门面的事,在菜场摆摊毕竟有很多不便,夏热东寒还有阴天下雨下雪,想出摊子在外面要受不小的罪。租了铺子就不同了,清洗和卤肉都可以放在铺子里做,而且,戴春妞除了卖卤肉之外,还可以加些卤素菜,比如豆干海带莲藕之类的,天之一些桌子凳子,还能用卤汤做汤底卖面条,反正都是吃食卖多少都有赚头。   馨妍的提议让戴春妞双眼放光,她好歹也做了两年卤肉买卖,在木的脑袋也灵活了几许。知道租了铺子以后,做生意风不打头雨不打脸,还能展开手脚多添不少买卖种类,赚的也只会更多。要买的房子还没碰到合适的,手里有余钱就干脆利索的打听菜市场的房子,还别说,真有一家人卖门面房子。   房子在菜场靠后的位置,门面房一直空着没人租用过,房主急着用钱这才打算把这套房子卖掉。房子是个两层不大的小楼,一楼是五十平方的门面,二楼只有一个三十平的卧室,厨房和卫生间证明十平方,小客厅只有十平方大,麻雀虽小也五脏俱全,比较欣慰的是可以从三楼在接上一层,能隔出两个房间,他们一家四口住也住得下。   为了这事,戴春妞特意给孟浩平打了个电话,跟他仔细说了前后缘由,两口子都决定把房子买下来,只是他们两人手上的存款买房子到也差不了多少,可买了房子以后要加盖三楼,他们一家住进去也需要家具,还要留出做生意添置桌子凳子的本钱。孙建国本来打算借点给他们,李大个碘着脸却抢先一步跟孟浩平商量,想出钱在他房子三楼多加一层。   这事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可也不是什么小事儿,但房子是孟家买的,那房产就属于孟家,李大个想多接一层屋子,房产就是一个问题,而且孟家本来就有两个儿子。他们都是兄弟本不该计较这些,可也不能不替以后的孩子们想想,这个事孟浩平还真的有些为难。李大个后知后觉,才想到自己有些鲁莽,这才赶紧道歉作罢。   孙建国跟馨妍提这事时也挺无奈,你大个人也老大不小,家里没有老人已经是一个缺陷,岁数也不小了连房子都没有,娶媳妇儿真的挺困难。馨妍躺在他怀里,想了想反问他道:   “为什么只想着买房子,而不是买宅基自己盖?离京都最近的村庄应该很容易买到宅基,价钱实惠不说还能建一套大房子。要知道京都是一国之都,属于国家的心脏位置,国家在发展京都城也会跟着一起发展,城区肯定要往外扩建,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孙建国听完,直接愣然了……他们怎么就没想到这些呢…… 第130章   馨妍的提醒让孙建国如迷糊灌顶,突然间就打开了另外一个看待事物的角度,回去跟李大个一说,就是孟浩平也心动不已。不过孟家还是买了菜场那边的房子,毕竟有门面又守着菜市场的地里位置,戴春妞在这里做生意更方便,对他们家也更有利。最后孟浩平还是买了菜市场那边的房子,现在两个儿子还小也不急着接三楼,等过两年手里有了存款在弄也不迟。   李大个托凤天幸去打听后,跟孙家一起在城郊外的农村里,花两百多块钱买了四间堂屋的宅基地。家里不缺钱,馨妍也让爹爹出面,在那边靠近村口通向公路的地方,连着一片大池塘和池塘旁边的一块地,大概有两亩的浅荒滩都买了下来,虽然休整起来会很麻烦,可位置确实是不错的。这个年代宅基地的标准并不明确,只要村长同意并批准就可以作为宅基地,在上面只需要村里出面报备一下,很容易就能通过,并且办理好土地面积手续。   土地的手续办好时馨妍也已经放暑假,直接从村里掏池塘把浅滩填起来,要不是上面当初补给他们家的地借租出去,也不方便动土拿来做宅基,现在也不需要这么麻烦的填浅滩做地基。李大个得知孙家要动土建房子,很不好意思提着东西上门一趟,请凤天幸也帮忙操心照看他的宅基,起土盖一层院子。   李大个手上的钱不够,本来打算从其他战友手中先借一些,把房子做好在慢慢还。不等李大个提钱不够用的事,凤天幸就想到这些,开口让他不要操心这些琐事,他们家还有些存款先给他垫上,等李大个以后什么时候有钱再还也不迟。就是亲兄弟也要明算账,李大个感动的红了眼眶,却坚持硬是写了张借条。   盖房子的事请的都是那个村里的人,凤天幸每天过去监工,并不需要馨妍对这些事操心。她在家里跟三个儿子,外加孙磊和孟家的两个儿子一起,兴致勃勃的画房子草图。连那个大池塘也规划起来,到时放养一些鱼虾,在种些莲藕和菱角,空闲时间一家人可以去那边住上几天,轻松自在又惬意。至于家里的原来的别墅,挤在一群改建的居户中,实在没什么轻松自在的气氛。   浅谈的地基填了很久,暑假在悠闲中度过,乐之顺之都已经去小学报名,成了一年级学生,浅滩比原本抬高了十米之后,确认池塘的水不会影响到浅滩建房子,才开始挖地基动工建房子。折腾了这么久时间,李大个的一套平房的院落都已经盖好。好在乐之顺之已经去学校上学,曲红霞一个人就能照应家里,凤天幸每天都能去那边监工房子。   房子的草图是馨妍画好几份的草图,在挑选出全家人都满意的一张,三层别墅洋楼,一楼是宽敞的四室一厅,留给老人和孩子住,二楼宽敞的三室一厅,除了馨妍跟孙建国的房间之外,剩下的两间房子一间书房一间临时客房,而三楼除了承重墙之外全都空余,留作给孩子们玩耍锻炼的地方。   房前屋后都留有院落,后院可以种西瓜和蔬菜,而前院延伸到池塘边用栏杆隔开,可以种一些些花草,池塘边的四周都种上防土流失的刺玫瑰枸杞,也能防止心怀不轨的小偷。图纸画的不算复杂,但三层小楼真正建造差不多时,也已进入寒冬腊月。趁着阳光和煦陈建国又休息的一天,一家七口人去看了他们家竣工的房子。   坐车出了京都主城后,在坐十多分钟远远的就能看到他们家的新房子,屋顶上崭新暗红的红瓦,整体都涂着雪白的墙胶,屋后的院子三米高的围墙,前院的两侧一旦围墙一半栅栏,跟池塘相连的地方用栅栏,院子里的栅栏下面是种活的玫瑰和枸杞都进入休眠。用刺玫瑰沿着种了一圈的大池塘里,早在掏完池底没多久,就放养了一些草鱼和虾蟹,由他们自生自长。   孙建国从馨妍手里接过钥匙,开了院子的两扇大门,一家人进了院子前前后后都看了一圈,前院准备种花的土地已经修整好,后院的菜地闲置没动。房子里只要配上家具就能搬进来住,不过他们家暂时也没时间来这边住,馨妍和三个孩子虽都快放寒假,可也已经是年底要准备不少过年的东西,年后也要忙碌一段时间,那边的药场已经建好,工人也确定的差不多,过了年投入生产要去药厂培训工人制药流程。   乔老领导的信誉很不错,答应了要用退伍军人和军属就没食言,孙建国以前还有联系的战友,有十多个条件非常困难的都被安排进厂工作。药厂是军方牵头就是国营厂,在厂里工作待遇同其他国营单位一样,吃住都有安排不说,以后还会按照工龄和表现分配员工房。孙建国的那些战友如何激动馨妍暂时没见到,毕竟他们要年后才从老家过来。   但遇到这种可以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任何人都会激动万分,这十多人里面有五个腿脚受伤行走间不利索,还有几个家地处偏远,退伍后年龄大了也没能讨到媳妇,还有两个是丈夫去世的女人,在丈夫去世后并没有改嫁,咬牙苦苦支撑照顾孩子和父母。世上有千百种人就有千百种的苦难,不同的人就有不同的选择,有些值得敬佩,而有些人因为苦难变了心性转而入歧途。   所以说,一个人最重要的还是心性和胸襟。馨妍从来都自觉不过平平众生中的普通人,不过别人多了一世的生活赋予的经验而已,但本质她仍旧只是一个普通人。所以,当看到白家宝出现在他们家院子里,跟三个孩子一起蹲在地上亲昵的说着些什么时,馨妍本来柔和的表情,瞬间表情冷漠下来。站在二进院子的走廊里,冲三个孩子淡淡哄道:   “顺之,跟哥哥弟弟一起回屋玩去。”   顺之看了看娘亲的表情,乖乖站起来点头,然后硬拉着哥哥和弟弟回主院的西屋里去写寒假作业了。白家宝站起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对馨妍道:   “学校放寒假了,过两天我就回h省了,临走前想过来看看你跟孩子们。我在京都大学的法律系,你插班到医学系没多久,我听同学提起过医学系有个女生跟我长得很像,心里有了猜测去医学系看过你很多次,只是每次都不敢出现在你面前,也不敢让你知道我去看你。馨妍,我们是最亲密的亲人,这是无法割舍的东西。你放心,我跟凤伯和凤伯娘只说咱们是同学,并没有及其他的事。”   馨妍闻言,面上仍旧一片冷漠,对他再有亲近感又如何,两人不过是陌生人罢了,勾了勾唇角略带嘲讽道:“我以为自己表达的很明确,不管你们跟我是什么关系,从始至终我都没有同你们有牵连的打算。没告诉我爹娘,你是把他们当做白痴,还是把我当成傻子,就凭我们两人的相似度,你觉得他们会猜不出来?”   白家宝语结,沉默片刻方道:“对不起,我知道是我鲁莽了,只是……或许你没法把我当做亲人,可是在我眼中你是最重要的妹妹。我问过爹娘,咱们两个的确是双生子,那时候家里条件并不好,爹跟着奶奶自小在农村里长大跟娘成亲,直到奶奶去世后爹才在她临终的要求下,去h省找到爷爷……咱们上面还有七个姐姐……娘的心思不难猜,馨妍,错了就是错了我也没脸去辩解什么。”   馨妍不耐道:“那些跟我并没关系,你自己应当明白,不同的决定就会有不同的后果,因果都是你爹娘种下的,我只是遵从自己的意志,你爹娘没有错,他们当年只是做了最合适的决定。而我更没有错,我只是选择了更在乎的人。至于你和你家人的想法,我一点也不在乎,更不想跟你们有任何牵扯。”   白家宝表情黯然下来,两人也陷入了无声的寂静之中。人分亲疏远近,白家宝能理解心眼的决定,如果换做是他来选择,想来也一样不愿意疼宠着自己长大的父母伤心……白家宝知道他应该离开,可双脚却如灌了铅石般沉重,好像怎么都抬不起脚来,就因为心里清楚,他今天只要离开,就再也找不回他的妹妹了。   “妍儿回来了,快跟家宝进院子洗手吃饭,你娘才刚刚做好饭了,怕饭菜凉了让我赶紧来喊你们吃饭。今儿个上午春妞送来不少卤肉,难为她生意那么忙,还隔三差五地往咱家送卤肉,他们家也是小本买卖,挣的都是辛苦钱,你娘说回头给她补上。”   白家宝闻言心里一喜,可面上只是眼巴巴的望向馨妍。凤天幸好似没看出两人气氛不对,笑呵呵的上前拉住白家宝的手壁,带着人就回了主院里。馨妍站在原地做了一个深呼吸,最终扔旧忍不住唇边一声叹息。爹娘的心思她一直都很明白,二老一直都觉得她没有兄弟姐妹帮衬,深怕他们去了以后馨妍孤单没有依靠。   孙建国很好,可他们更疼爱自己的女儿,所以才不吝啬给女儿找到能依靠的亲朋。所以对孟家和李大个,爹娘都多少存了广积善缘的想法,万一今后馨妍有个什么事,至少能有人愿意真心实意的帮衬她。而白家宝的出现,跟馨妍和顺之特别相似的外貌,让二老先是心里一惊继而想明白之后,看着白家宝简直是看到了比孟家和李大个更牢靠稳妥的保障。   世人眼中,血缘关系不是绝对的,可也是最稳固的存在。 第131章   凤天幸曲红霞对白家宝非常热情,说是拿他当自家子侄一般对待也不为过。饭桌上不停的为他夹菜,一个劲儿的让他多吃一点不要客气。乐之跟康之虽然也聪明,却也没到分辨出眼下□□的年龄,跟让他们觉得很亲近的白家宝说着哪些菜最好吃,除了馨妍和老实吃饭的顺之之外,其他人都对白家宝很欢迎。   吃过午饭,曲红霞跟馨妍一起去厨房帮忙收拾,凤天幸陪白家宝在堂屋里说话,三个孩子也跟着在堂屋里玩。厨房内,曲红霞用干净的抹布,把馨妍递过来的碗盘都擦拭一遍。见馨妍一直沉默不语,清楚馨妍并不打算说些什么。曲红霞轻轻的叹了口气,一如既往的望着馨妍,温和的开口道:   “妍儿,从家宝的言谈举止都看得出来,他是个不错的小伙子。温文有礼,对三个孩子也看得出是发自内心的疼爱。现在想想,从小就乖巧的小团团,现在也是做母亲的人了,时间过得可真快,一转眼就已经二十多年。很多事情爹娘就是不说,你自己心里也是清楚的,不管有没有遇到那边的家,你都是我跟你爹最疼爱的女儿。”   馨妍垂首,把碗筷都清洗干净后,用过的水全部倒掉,才淡淡开口道:“娘,我明白你跟爹的意思,只是养育我长大的人是您和爹,不论那边有什么原因有什么苦衷,我都不愿意跟他们有什么牵扯,咱们家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就好。   曲红霞笑了笑,摇了摇头道:“你这孩子,什么牵扯不牵扯的,我跟你爹只是觉得家宝人品不错,当成亲戚来走动也是不错。你看三个孩子对家宝印象也很好,只是多了个疼爱他们的舅舅,这样不是也很好吗。   馨妍也笑了,看着娘亲逗趣道:“咱们家孩子对谁印象好,有爹娘和爷爷奶奶的疼爱就已经不少了,多一个人虽然不多,少一个人可也不少。娘,那边家庭虽然不了解,却也是乱七八糟一堆的糟心事,您知道的我最不耐烦那些。”   曲红霞想到女儿的性格,最厌恶的便是人与人之间的复杂和矛盾。至于白家宝的事,顺其自然就好了,他们老两口已经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剩下的事情,只要白家宝有心想维护跟馨妍之间的亲情,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只要不做出让馨妍反感的事,关系总会慢慢的缓和,这种事不可能一撅而就。   东堂屋里,凤天幸跟白家宝一边说家常,一边不着痕迹的打听白家的家庭情况,白家宝没有隐瞒家里的复杂环境。当然,凤天幸虽然没有追问馨妍被丢弃的原因,白家宝还是隐晦的提了几句。最主要的是,白家宝真心想缓和跟馨妍的关系,那么表现的越是坦诚,印象分也会多了几分。   都说人老成精,白家宝直白的几句,凤天幸就大概猜出白家的情形,白老爷子和白家二叔二婶只是小事,主要的还是白家宝爹娘,一大家子有儿女七八个儿女,其她七个女儿明显因为白父白母的偏心心存不满,那样的家庭和亲人间的亲情氛围,妍儿的性格根本没发融入进去,时日久了,只会造成更多新的矛盾。   凤天幸终是没有说什么,在白家宝傍晚离开时,态度温和中带着亲切,笑道:“以后有时间多来家里玩,乐之他们都很喜欢你。   白家宝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让他眉目间更显俊朗非凡,看着馨妍的表情也是神采奕奕。凤天幸曲红霞加上三个儿子,也都一致的跟着白家宝一起望向馨妍,目光中都带着明显的询问。被他们的目光看的有些无奈,馨妍心里暗暗叹气,才开口对白家宝说道:   “你自己有空就来家里玩。”隐晦的深意就是,乱七八糟的人和事,最好不要往他们家带。馨妍不知道白家宝有没有听明白,就见他一脸灿烂笑容冲他们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送走人之后,馨妍才跟爹娘简单的提了几句,怎么跟白家遇到的经过。曲红霞听完以后,拉着馨妍的手慈爱感叹道:   “能遇到这么巧的事,你是你跟家宝之间的缘分吧,不然怎么可能那么巧合,你生病住院家宝也生病住院。你爹年轻留学时,有个学心理研究的朋友,听他说国外就有人提到双生子之间的心灵感应,要比普通人更强烈许多倍。”   馨妍想了想,她对白家宝的第一印象,就有种奇怪的熟悉感存在,就像白家宝当初所言,冥冥之中他们应当是最亲密的亲人。这或许就是那所谓的双生子之间的心灵感应,可那又如何,白家宝最多也就是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罢了。她的生活重心依旧是父母孩子和丈夫,而白家宝以后会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工作,他的生活重心也会转移到妻儿老小和工作上去。   现实就是如此,人这一辈子会遇到很多人,父母兄弟朋友丈夫儿女,可相伴最久能陪你到老,又是以你为生活重心的那个人,到最后或许只有那么一个了。父母总会有老去的那一天,儿女会有自己的儿女,会有他们更在意的人,没有谁能一辈子都停留在原地。人这一辈子,不论是父母还是儿女,最终都只有夫妻两人最亲密。馨妍感谢上苍,给她机会让她能来到这个世界,而不是男尊女卑一夫多妻的世界。   小学要比馨妍要提前好几天放寒假,白家宝来家里的第三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大学才放寒假。班里的同学基本都是外省人,在校的最后一天班级里举办了班会,有兴趣的同学都可以表演自己的特长。他们这个年龄阶段前后的神,都经历过贫瘠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班里有特长的人除了简单的口琴之外,其他的才艺还真不多。   可班会也不能干巴巴的坐着聊天,总要有几个节目助性才更有气氛,班长就在讲台上鼓励同学踊跃报名,可真正报名的也就几个爱出风头的,也多是唱□□而已。馨妍坐在教室最后面,连着听了三首□□,面上没有多余的情绪,实则无趣的转动着手里的钢笔。等听到班长报幕第四个节目也是□□,手指间灵活转动的钢笔,吧嗒一声掉在桌子上的笔记本旁边。   馨妍敢对天发誓,她绝对是爱国的,可爱国不等于也爱□□。那些激励振奋人心的□□,每次听到都直白的让她有种鸡皮战栗感,那种感觉让他简直无法形容的尴尬。她更爱听含蓄的戏曲,为了不让自己的耳朵继续被摧残,馨妍直接用钢笔在笔记本上描绣花花样。前世馨妍可以说描了小半辈子的绣样,也就是信手拈来的事。   今年是爹爹七十三的大寿,可在民间有一项说法,六十六好彩头,七十三可瞒不可办。意思是七十三也是老人的一个寿坎,瞒过了阎王过八十,瞒不过阎王就到头。一辈一辈口口相传下来的老话,不论这话是真是假,馨妍都想讨个好彩头。现在虽然没有前几年敏感,可有些事情还是小心为妙,双龙戏珠不敢用,瑞兽麒麟还是不甚明显。,   在古代兽又通寿的谐音,瑞寿麒麟象征着正义善良和仁慈,用这个绣花样做暗绣也是馨妍的心意。精神力集中在描花样上,纸上的麒麟才画了一半,一只手在她笔记本旁边敲了敲,馨妍猛然一回神抬头望去,就见邱珍珍和冯丽英两人站在桌子前,邱珍珍嘻笑着收回手,冯丽英则是眼底带着审视的意味,视线停留在馨妍描画一半的麒麟上。跟冯丽英相互挽着胳膊的邱珍珍,勾头看着馨妍的笔记本,好奇问道:   “凤馨妍,你这画的是什么?奇形怪状的四不像,看着好奇怪。   冯丽英比邱珍珍见识多些,仔细打量了那幅花了一半的图,口音软软的笑道:“哪里奇形怪状了,是你自己不懂,这可是古代神话中的瑞兽,不过我见识浅,也分不出这到底是传说中的哪一个瑞兽。”   邱珍珍皱了皱鼻子,撅着嘴少女可爱状,嘟囊着说:“现在都是新社会了,早就不流行那些封建说法了。对了,凤馨妍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上台表演,我和冯丽英想上台表演忠字舞,你是咱们系长的最漂亮的女学生,有你一起参与的话肯定很轰动。听说最近外面有非常流行时髦的舞蹈,可惜咱们是学生不能跟社会上的盲流子学。”   忠字舞是这个年代除了扭秧歌之外,最有年代特色的舞蹈,以走忠字型握拳踏脚的舞蹈,这个时代甚少有不会跳忠字舞的人。馨妍见过不少人跳忠字舞,她自己却从来没有跳过一次,更没兴趣光天化日之下表演给别人看。不急不缓的合上笔记本,插上钢笔帽,直接拒绝道:   “不好意思我不会跳舞,你们俩人去表演吧,我在下面看就行。”   邱珍珍对冯丽英做那个无奈耸肩的动作,哼哼两声道:“我就说她不会同意吧,你偏偏不相信非要来喊她,看吧我没说错吧。   冯丽英毫不在意邱珍珍的话,只是对馨妍温声劝说:“忠字舞很很简单,你跟在我和珍珍身后看着,就能跟上节奏,只有我们两个人跳会怯场,多个人一起也能壮壮胆。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多无聊啊,总是游离在集体之外,这样只会让你和同学的关系疏远。   馨妍不在意的扬起唇角,露出礼貌又疏离的笑容,心里带着丝玩味,想不明白眼前的两人,一而再的试探究竟为何。邱珍珍看似单纯不懂人情世故,可心里却是有成算的人,说话做事都会用不通人情世故的表象,来掩饰她言语间卖人的事实。而冯丽英性格给人很温柔和善的感觉,却实实在在的把邱珍珍当枪用。   尤其可笑的事,这两人自馨妍入学以来,就一直以最好的朋友和姐妹相称。这真情流露的还很自然,都是很认真的在相互敷衍,可真实情况却是,她们虚伪的让人觉得好笑。“谢谢你的好意和忠告,不过我喜欢安静,人多了太吵了反而不习惯。   冯丽英皱着眉头,不赞成的看着馨妍:“人都是需要朋友的,没有朋友的人生少了很多乐趣。要是性格有些孤僻,这样对以后的人生发展也不利。大胆地走出自己的世界,你会发现这个世界有多么的多姿多彩。”   馨妍呵呵,还真是交浅言深,什么世界不世界的大道理,馨妍不懂也不想去懂,每个人对自己的生活,都有每个人的选择。旁人就是不赞同,却也没有指手画脚的资格。更何况,馨妍跟她们并不熟。   “丽英,她不是说不会跳舞吗,我们俩人也可以呀,干嘛要勉强人家做不喜欢或者不会的事?自从你表姐来京都以后,我发现你变得有些……嗯,怎么说呢,好像就是很喜欢说大道理了,而且还让人无法不赞同。你说的道理当然也没有错,可就跟那些古代圣人的高尚品德一样,人人都知道道理,可能做到的又有几个人,不然怎么一直只有那几个圣人。人嘛,谁没有自己的喜好和缺点,干嘛一定要处处要求人去做?”   冯丽英心里有些不悦,反驳道:“我也是为了凤同学好,她在班里都一年了,至今都跟班里的同学不熟悉,上课进班放学回家,从不跟班里的同学交流,我怀疑她连班里同学都认不全。这样不利于她以后的生活和工作,我们是同学,帮助她积极面对身边的一切不是应该的吗。   邱珍珍没好气地回答:“我说不过你,你说的都有道理,你自己在这里劝她吧,我去找班长报节目。”说罢,转身就朝讲台边的班长那边走去,不再跟冯丽英争辩。   邱珍珍这直白单纯的反应,反而把冯丽英气的脸颊通红,也没心情在跟馨妍说教,跟着邱珍珍一起也朝班长那边去。馨妍也不在意那两人之间的事,翻开笔记本继续描之前的画样。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打字睡着了,这篇小说也可以收尾了。 第132章   过年就是辞旧迎新,家里里里外外都要打扫卫生,二进院子和主院就有不少房屋,光是打扫卫生这一项,就让馨妍和爹娘忙了一整天,老宅子脱落的墙皮,有些地方该修的也要粉修一下。孙建国今年肯定要在部队里过年,不过家里该准备的东西还是要准备充足,过年嘛当然是鸡鱼肉蛋什么都要有,小孩们爱吃的零嘴也要多准备些。   小孩子过年,过的就是吃喝玩乐压岁钱,戴春妞在菜场那边的生意很好,老卤汤卤肉的味道越来越香,馨妍今年自己没在家里准备卤肉,直接从戴春妞店里定了不少,味道比馨妍做的新卤汤更是醇香入味。卤出来的豆干莲藕山药海带豆皮这些素菜,浸足了汤汁里的肉香味,吃起来味道也特别好。再稍微加点辣椒,又香又辣平时不吃辣的馨妍也不吃了两串。   就是来家里玩的孙磊,在被他爸爸给接回家时,也禁不住孙磊的闹腾,去菜市场从戴春妞那里买了不少卤菜。孙磊跟孟家的两个儿子一起玩过不少次,去他们家买东西戴春妞也给了不少优惠。腊月二十七,戴春妞下午生意收得早,到孙家帮馨妍一起炸麻花。炸麻花也是手艺活,先和好面醒两个小时,再把面搓成比小拇指还要细的长条,盘在装着油的盆。   这才只是第一道工序,面条在盆里的油中大半天后,面条变得更有韧性,在手上绕成一盘,双手用力把面条拉细成拉长放在油里炸,出来就变成了又香又脆的细麻花,有些地方叫馓子,不同地区不同的喊法。馨妍在锅灶前烧火,曲红霞盘面拉条,戴春妞就用两根弯竹条撑着面,把面条放在油锅里翻炸。   老规矩很多,炸东西时不能说不吉利的话,小孩子也不能在厨房里看热闹,据说灶王爷生气的话,炸出的东西要么半生不熟,要么特别浪费油。反正只要不提跟炸东西有关的事就成,戴春妞菜市场做生意,憨厚爽利的性子也被磨得口才不错,在菜场遇到的人多了,听到的事情也多了。家长里短,不一定说的都是自家的闲事,也有可能是听来别人家的事。   这家的婆婆苛刻,买块肉都要摸两手油回家,洗了能剩下一顿油。那家的儿媳妇刁钻,街坊邻里没有能骂过她的。这家的儿子窝囊没用,天天不干活在家窝着。那家的孙子是流氓,晚上想调戏妇女结果被抓了。听戴春妞说了那么多,就是馨妍也觉得大开眼界,真是什么事都有。   更离谱的是,有个家庭条件不错的男人,闹腾着跟给他们家生了两个儿子的媳妇离婚,据说那个男人在外面认识了一个离婚带着孩子的女人,对那个女人一见钟情,要离婚把那个女人娶回家。那男人的爹娘虽然也打骂过儿子,可终究儿子是自己生的,儿媳妇只是个外人而已。   戴春妞用竹条翻动油锅里炸的滋滋响的麻花,虽然连那个男人是谁都不知道,可是却不妨碍听到这事之后升起的厌恶和恶心。对那种负心男人扔臭鸡蛋烂菜叶都是浪费,再说了,糟鱼臭鸡蛋给肉都不换,烂菜叶广大劳动人民也能沤肥壮地,那个负心汉简直不配用烂菜叶砸,就是粪便也有的是大用途。   “这种见异思迁没责任心的男人,活该下辈子做畜生,简直是畜生不如。真是可怜了他媳妇和两个儿子,有个这样的男人和爹,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还有那个勾引人家男人的野女人,据说把之前丈夫的家底都卷走,拍拍屁股跟人离婚,现在自己开什么电影工厂,也不知道是干啥的,听都没听说过   曲红霞手上不停,把右手捏着面缠条,也感叹道:“是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男人建见异思迁的事多去了。民国时,读过几年书自觉是洋派人,不顾老家的妻儿老小,在外面娶一房洋派太太,有良心的还会往老家寄些钱,照顾他们生活,没良心不仅对老家的妻儿不管不问,还会在城里登报,跟老家的包办妻子离婚。   戴春妞啧啧出声,气叹:“咱们女人就是命苦,给男人生孩子照顾老人操持家务,遇到好男人还罢了,遇到那种混蛋玩意儿,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还好孙团长和俺家孩子爹都不是那样的人,要不然气死的心都有了。”   馨妍往灶膛里加了根柴,冲感怀自身的戴春妞笑道:“脑子正常的男人,都不会抛妻弃子。在古代可以说是一状风流史,现在社会风气人情风俗摆在这里,这一套可行不通,这跟人品的褒贬有很大问题。男儿立世,在外面拼搏,能为外面的女人舍弃妻儿,人品就存在了明显的瑕疵,能有几个人乐于跟这种人打交道。   戴春妞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那个混账男人能抛妻弃子,可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早早的摆托这种人渣,说不定对那家女人孩子也是一件好事吧。通俗的来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事情有好的就有坏,没有谁会倒霉的一辈子都活在霉运里。.   麻花炸得很快,五点多就全部炸好了,家里留了一袋子给孟家一袋子。两家人都已经这么熟了,戴春妞也没有过多的推辞,提着一袋子麻花带着两个儿子回家。戴春妞的生意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很好,因为快过年了生意比平时更好,听戴春妞的意思过了年开春,他们家就把三楼接起来,到时钱够用的话再多接一层四楼也可以。这样两个儿子以后就是结婚,也都有各自的地方住了。   腊月二十八中午,孙建国提了不少东西回来家里,都是部队里发的年礼。孙建国放下东西,吃了顿午饭匆忙说了几句,就带了馨妍给他准备好的腌菜豆酱和卤肉,又急匆匆的回部队去了。孙建国刚到京都军区一年时间,对上对下都有很多需要磨合的地方,投入的精力和心力比在吉省军区更多。   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部队里很注重个人能力,尤其是京都城更是如此。在人才济济的地方工作,没有能力的话只能被淘汰,不想做弃子被淘汰,唯一的途径就是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强大到即使有背景家事的人,也无法取代的地位。这个过程很辛苦,但有着明确的目标,人就变得更有动力   炸了麻花蒸了馒头,过年需要准备的东西基本已经准备好,腊月二十九这天,凤天幸带着三个孩子去代销店,买了红纸毛笔和墨水,回家把红执裁成需要用到的大小。今年准备的红纸要比往年的多,孟浩平不在家,戴春妞大字识不得几个,所以孟家楼上楼下贴的对联,也请凤天幸帮着一起写。   写对联对凤天幸而言也不过顺手的事,算不上什么。这个年代对毛笔字的学习,还是很有热情的,毕竟是老祖宗流传下来的东西,虽然有使用方便的钢笔和铅笔,可写大字也是学校里必教课堂。在古代,文人雅士聚会娱乐,都是以对对子写对联写诗抒发情怀,就跟现在人家的家常便饭一般,在普通不过的事。   三十,贴好对联,家家都准备里面三十的丰盛晚饭,孙建国和孟浩平都不在家,把戴春妞母子三人喊到孙家,两家人在一起过年也热闹。年夜饭是馨妍跟戴春妞一起煮的,饭菜很丰盛,还有必不可少的饺子。五个孩子四个大人围坐在饭桌前,就是少了两家当家男人在,因为有孩子们一样过得很热闹。   吃完饭给了孩子们压岁钱,让他们打着灯笼在门口跟其他孩子玩了小半夜,才喊他们回家睡觉,戴春妞才带着两个儿子,回菜场那边的家睡觉。整个京都城开始三三两两炸响起关门鞭炮的声响,鞭炮声一直持续到凌晨,只感觉还没安静两个小时,鞭炮的炸响声又开始响起,这次是年初一的开门红。   过年嘛,有活没活都要过的清闲,再多的事也不会放,年初一做。男人们聚在一起说闲话打牌,女人则大多磕着瓜子聊家常。馨妍自从在京都定居后,除了买东西之外就很少出门闲逛,后来又去了学校念书,跟这附近的人家都不算熟。曲红霞脾气好,周围的邻居都相处的不错,也一直给李大个你操心着合适的结婚对象。   这不,年初一早上吃过饭天刚亮,就有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上门来找她。两人一起出去一个多小时,曲红霞回来后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不等馨妍和凤天幸开口询问,曲红霞就自己先开口,高兴道:   “一直说给大个留意介绍对象,只是没有碰到合适的。刚才后巷的佟家媳妇来,说她妹妹死的早,外甥女在后娘手底下过日子,跟佣人一样伺候一家子人,眼看过了年都是二十二岁的老姑娘了,那后娘给找了个死了媳妇的男人,进门要就得给人当后娘。   那姑娘对她爹的不做为死了心,不想认命就跑回外家,舅舅跟姨娘们这才做主给那姑娘找婆家。这不,听人说我在给大个寻摸合适的姑娘,就上门来问问。刚才我去佟家看了那个上门拜年的姑娘,长相虽然不算出挑。不过看着就是个过日子的人。   老一辈看人的眼光自有他们的心得,长相不出挑就是比较普通了,是个过日子人就不会是爱俏爱折腾的那种不安分的女人,属于沉默寡言少语的类型。馨妍心里呵呵一笑,见娘亲越说越觉得合适,可能上了年纪的人,都有做媒人的潜质,就听娘亲高兴继续道:   “大个都二十九了,说起来年纪也不小了,这姑娘我瞧着方方面面都挺合适。等他们结了婚以后,要是不放心那姑娘在郊外农村里住,可以也在菜场租个铺子,让她学着做吉省军区胡家卖的糕点,好歹也是一样营生。离得近有事也能相互有个照应,以后他们俩个在生个孩子,他们的小日子也过的有滋有味,多好   馨妍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家娘亲原来这么想象力丰富,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就把人家以后的日子都给打算好了。跟乐呵呵笑着对爹爹相视一眼,馨妍才冷静开口点出主要的解决的事。娘也是好心,馨妍不好意思给她泼冷水,所以说的话也很委婉。   “娘想的很周到,不过这也是一辈子的终身大事,还是约好时间让他们见见面,看他们自己的意思吧。这人跟人之间也讲究眼缘,过日子总要相互看着顺眼才行,总不能为了结婚而结婚就勉强他们吧。”   凤天幸也乐呵呵开口道:“闺女说的对,你跟佟家媳妇打听清楚那姑娘家的事,总要给个确切的准话。那姑娘家爹娘是真不过问,还是那姑娘家爹娘还不知道这事。那家爹娘不论对错,毕竟是那姑娘的亲爹,养大了那姑娘,就凭着这个关系,结婚的大事就撇不清的。别等到见过面定下来小亲,人家爹娘在闹上门就不好看了。   曲红霞听了两人的话,理智也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佟家媳妇上门来找她。一直到她从佟家回来,只说那姑娘跑回外家,外家的舅舅姨娘给张罗着找合适的婆家。就没提过那姑娘家的的事。一拍大腿,曲红霞才叹道:   “还好你们爷俩提醒我了,要是没仔细打听就让他们见面,到时候人家爹娘真闹上门可就难看了。这佟家女人也不实在呀,不成,这事不打听清楚可不能提,可别好心办坏事了。我这就去佟家问清楚,要是这个不成就在打听打听,建国跟妍儿结婚时可三十好几呢,大个也不用着急。”   馨妍跟爹爹再次相视,不约而同的露出无奈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时间过的好快,感觉要不了多久就过年了…… 第133章   李大个年纪大些没有父母,换一个角度思考可未尝不是女婿的好人选,十年媳妇熬成婆这个过程的滋味可不好受。虽然没有兄弟姐妹帮衬,可结婚后上没有公婆要伺候,进门就自己当家作主,日子想怎么过就怎么过。还有就是李大个在部队里当兵,工资和补贴就比一般人的高,军婚光荣也受人尊敬。   有乔家媳妇上门,附近的其他也有两家人上门,不过她们说话就比较含蓄,只说亲戚家有合适的姑娘有意找婆家,曲婶子有合适的帮着牵线见见面。意图表达的的这么明显,曲红霞高兴的合不拢嘴,选择多了也可以仔细相看合适的。娶媳妇过日子是一辈子的大事,不是随便就可以将就的来,日子过得不和乐,大人孩子都跟着折腾,生活还有什么趣味。   年初一就得了这几个好消息,下午孙建国中午能抽出空闲时间,从部队里回家,李大个如他们预料也跟着一起来孙家。两人一进院子,在院子里坐着晒暖的几个中年妇女,眼睛就不着痕迹地打量李大个。李大个个子一米八多,皮肤微黑身材魁梧,瞧着人就是特精神的一个年轻人。曲红霞见缝插针,笑呵呵的把李大个喊过来,对院里的几个人介绍道:   “这就是我们家干儿子大个,最老实本分的一个孩子,就是命苦家里爹娘去的早,他小小年纪就出来当兵,这么多年也没个长辈替他操持婚事,这不,说到这个年岁也没结婚。去年在郊区的李家庄买了宅基地,房子也盖好修好,就是部队太忙空闲时间少才耽搁了。趁着过年有两天空闲时间,你们瞅瞅有合适的帮忙介绍一下,回头事成了,我这个当干娘的给你们买大鲤鱼吃。”   被三四个中年妇女上下打量,李大个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其中一个瓜子脸中年妇女打量过李大个之后,扭头冲去曲红霞笑道:“婶子家得干儿子长的精神,瞧这就是个不错的年轻人,有婶子帮忙上心婚事指定能找个好媳妇儿。不过这男人在部队里当兵训练,在家时间肯定不多,结婚后让媳妇儿一个女人在外面住着,也没什么亲人帮衬被欺负了也不敢吭声。   曲红霞让李大哥跟孙建国进屋,对这事心里早有打算,抿着嘴笑了笑慈和道:“干儿子也是儿子,我跟你们凤叔也替大个这孩子思量过,结婚后肯定不能留人家姑娘一个人在村里住,姑娘要是在城里有工作就在城里住,要是没工作的话可以让她去菜场孟家卤肉店干活,他们家男人跟大个都是战友,一个月四五十块的工资还是有的。”   曲红霞不是没心眼的人,李大个结婚没生孩子前,跟媳妇儿说有多深的感情那是不可能的。女人都是顾家的,可结婚后仍旧以娘家为重,往娘家巴拉东西的女人也不在少数。只有两个人生了孩子以后,这日子才能过程一条心,所以在两口子相处感情和睦一条心之前,都没有让女方在菜场做糕点生意的打算。孙家不在意教人做糕点卖,可也不想为不熟悉的外人做嫁衣,这也算是对人心的一种防备吧。   戴春妞的卤肉店,除了卖卤肉卤菜之外,也卖用卤汤煮的米粉面条之类的饭食,再加上一些鲁鲁肉卤菜生意比以前更忙。戴春妞一个人里里外外要卤肉又要洗刷,一个人真的忙不过来,每个月至少要赚上大几百块钱,花五六十块钱请个人帮忙显然也很划算。戴春妞跟馨妍曲红霞说过这事,故此曲红霞也能打包票应承下来这事。   一个月有四五十块钱的工资,让几个中年妇女听的都一脸的羡慕。就是工厂里的正式工,一个月的工资也就比这个数多一点,没想到一个小吃店就能得开这么高工资,可想而知小商贩有多挣钱。可知道挣钱是一回事,大部分人就不愿意做个体户,这个年代个体户可不是什么好词,小商贩个体户都是被人看不起的事。   比起物质生活,总有那么些人更注重脸面,可以也一样有人觉得能吃饱穿暖比什么都重要,人生的价值观不同而已。女人自然有女人自己的打算,做媒这件事情几个女人心里也有各自的计较了。送走来串门的人,曲红霞见馨妍跟孙建国在厨房里,两人一个烧火一个做饭,三个孩子也蹲在他们爹旁边,都等着锅洞里正烤着的红薯。   大年初一吃水饺,最多也就是切一盘卤肉卤菜,在弄些炸好的花生米和五香豆,也用不到太多人在厨房,曲红霞就朝堂屋走去。堂屋里,凤天幸正跟着李大个在堂屋里说闲话,曲红霞进门坐在李大个给搬过来的凳子上,开始说起给他介绍对象的事。除了乔家媳妇儿说的她外甥女,其她两个也提了提,只等着明个有空跟人家确定时间,让李大个自己去相看。   两口子过日子也不是一天两天,当然最好还是找个顺眼的,曲红霞也是一心为李大个着想,想到乔家媳妇儿提到的那个外甥女,还有另外两家的姑娘,发表自己的观点和意见   “常言道娶妻要娶贤,这个过日子呀,主要还是看两个人能不能合得来,姑娘长的只要大大方方,容貌什么的也不是很重要,最重要的还是脾气和心性,不然你这常年不经常在家,女人自己也要守不住家可怎么过日子。你这过年那以后几天假?这两三家姑娘相看的话,怎么也要个一两天吧,要是相看好了定亲还要多花些时间才成。”   李大个嘿嘿一笑,不好意思道:“跟教官讲一下能有三天休息,有孙哥在多两天时间也没关系。相看姑娘这事儿,我都听伯娘跟嫂子的,你们的看人的眼光绝对没错。只要人家姑娘不嫌弃我穷,愿意跟我好好过日子,那我就没其他什么要求。   凤天幸摇了摇头,笑叹道:“真是个傻小子,这可是个大事让你伯娘多好几趟也没什么,看这个年前能不能相看好,再把事情给定下来。等你交了申请报告再结婚,时间也差不多刚好。”   曲红霞笑着点头:“我跟你嫂子都说好了,等你结婚后让你嫂子教你媳妇学做糕点,到时候在菜场也支个摊子,你的日子也能过的送快一些。不过后来细想一下,先让你媳妇儿在你孟嫂子家帮上一段时间,等生了孩子以后在教她做糕点支摊子也不迟。这女人呀,生了孩子以后,就像套了把锁在身上,这心才能往一处使。   李大个对曲红霞的话还是很信服的,老一辈看人做事都是看本质,不讲那些虚的。为了操心李大个这事儿,等吃了晚饭以后,曲红霞就先去了乔家,问清楚那姑娘父母什么意见。不仅仅因为乔家媳妇先找上门提这事儿,要是那姑娘爹娘没什么意见,曲红霞更看那姑娘。亲爹后娘跟娘家不亲近,那跟李大个就更容易一条心过日子,人嘛,当然更愿意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事。   曲红霞上门询问,乔家媳妇儿也没隐瞒,这接亲可不是结仇,要真是有啥不好,闹开了乔家脸上也不好看。乔家媳妇儿的外甥女是跟她后娘翻脸跑回外家的,乔家媳妇儿的兄弟们因着这事儿,也也给自家外甥女撑腰,去那家闹了一顿,直接了明的说了婚事他们这些当舅舅舅娘姨娘的操心。可一般讲究的人家,也不愿意找她外甥女没亲娘没娘家帮衬的儿媳妇。   打听清楚乔家媳妇外甥女的情况后,曲红霞又分别跑了另外两个有那么点意思的人家询问,其中一家回退了另外一家倒是说先见见看。曲红霞也没多大的意外。牵线搭桥保媒这事,说白了也是男女双方带价而沽,三个馒头挑大的拿,谁都想找个更合适条件更好,大家彼此都能理解。   连着两天的相看,最后还是定下了乔家媳妇儿的外甥女郑梅,李大个对郑梅总体来说很满意,郑梅对李大个印象也不差,两人出去溜达半天回来后,李大个脸上的傻笑一直没停过,一看就是两人聊得很投机。对此,为这事儿上心的人总算了了件事。定亲的四色果子两瓶酒两条大鲤鱼和最新的的确良布料,都有凤天幸和曲红霞掏钱买了。   既然对外说是干儿子,他们也的确把李大个当子侄看待,虽然不能同孙建国相比,可以不是外人了。反而是李大个自己,激动的说话都有些结吧,冲两位老人喊干爹干妈。干亲在这个年代也是很亲近的,认过干爹干娘的人家,一年三节可都是要来往的,关系也很亲密,相处得好了可是比亲兄弟也没多少差别。   年初四一大早天还漆黑一片,孙建国就跟李大个一起回了部队,不提李大个回部队后就打了结婚报告,年初六开始家里就来了客人,都是孙建国安排进药厂的老战友,朴实憨厚的汉子穿着洗得泛白的旧衣服,提着行李拿着地址找上门时,都局促的手脚不知往哪里放。来者是客有都是孙建国的老战友,其中还有伤在人员在,馨妍跟爹娘都更耐心周到的照顾。   在初八当天下午十多个人全部到齐后,家里有能住下这么多人的房子,却也没有这么多能够用的床给他们睡。本来打算带人去招待所住两天,初十工厂开工就可以直接进厂安排住宿,可这些人说什么都不肯去招待所住。这些人心里都有数,去招待所住的话就是两个人一间房,也要六七间房子,两天就要多花多少钱。   孙建国能记的他们的苦,帮他们找了这么好的工作,说什么都不能再给他们家添麻烦,让他们家在多破费。最早到的几个人,都有些后悔他们来的太早,这两天在孙家吃住,那吃的简直比过年都好了几倍,桌上鸡鸭鱼肉从来就没缺过。他们就是有心地不去夹肉菜吃,两位老人家和年轻漂亮的小嫂子,也会热情的给他们用勺子直接往碗里放。就是三个俊俏的小孩子,都知道吃东西要喊他们这些叔叔一起。   在他们看来,只要不刮风下雨有片砖瓦遮风,他们来的时候都各自带的有被子,盖着被子靠墙坐着也能睡,哪里需要破费去招待所住。馨妍执拗不过这些朴实的汉子们,把两个妇女安排住进李大个的那间客房,剩下的十二个人,都住进当初给孟家准备的两间房子里,还好当初准备的床够大,挤一挤竖躺着侧身睡,一张床能睡下六个人。   初九那天孙建国回来,跟很多年没见的老战友续了旧,中午在家里吃了午饭以后,就把人带到药厂那边的宿舍安顿下来。住在孙家他们怕给家里添麻烦也拘谨的慌,没有正式确认下来工作心里多少怕生出变故,怎么也不能踏实。孙建国把他们安排住进员工宿舍,他们的心才能彻底的落下来。   晚上孙建国回了家,馨妍也早已经把家里都打扫干净,棉被什么的也没用到,倒是省下了不少清洗的麻烦。吃了晚饭回房休息,两人躺在床馨妍被孙建国来回的折腾了两回,亲密的相拥一起,孙建国轻轻摩挲着馨妍娇嫩的背部,道:   “我那些老战友都羡慕我走了狗屎运,让我找了个好媳妇好爹娘,媳妇年轻漂亮还贤惠大方,三个儿子个顶个的聪明,爹娘也最是慈和不过的人。他们中间可还有几个是光棍,都鼓足了劲儿好好学,攒上两年的钱也娶上媳妇儿传宗接代。”   孙建国说罢,嘿嘿笑了几声,低头在馨妍额头上响亮的亲了几口,搂着馨妍满足的叹息道:“我孙建国咋就这么好的运气呢,羡慕我的人都能组成一个加强连了。嘿嘿嘿,这是老天爷赏的,谁也抢不走,谁要是敢跟我抢,老子不活刮了他。   馨妍柔柔轻笑:“都这么多年的老夫老妻了,还瞎说个什么劲。药厂那边初十开始培训,到时爹爹一个人去成吗?不行的话我请一段时间假,他老人家都已经七十好几的人了,本来打算初七那天咱们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顿饭,毕竟是爹爹七十三的大寿,也因为家里来了客人被耽搁了。   孙建国也想起这事,心里有些愧疚道:“这事都是在我的错,事先也没有打算周全,才让爹错过了七十三的受……你学校里请假可以吗?爹这把岁数还为了我的事操老,现在越回想越觉得自己不孝,给他老人家找了这么多事儿。   馨妍仰头轻轻的亲了亲孙建国的下巴,道:“明天我去药厂那边教,只要把草又炮制好,其他的都不难。想来应该花不了多少时间就能教会,开学前学不会的话,我在请假也还不迟。以后有事咱们自己解决吧,当然爹娘操心,这么大年岁应该在家里享清福。   作者有话要说:  明后天要去喝喜酒…… 第134章   第二天早上,馨妍跟凤天幸说她去药厂教人炮制草药,让爹爹在家休息时,凤天幸硬是不肯,老人家本来就没有太多爱好,现在有为人师表的机会,怎么可能愿意在家闲着。再说了,他现在身体还硬朗的很,眼不花耳不聋牙口吃嘛嘛香,每天都能睡八个多小时,还没到在家里养着的地步   馨妍见爹爹说的一堆大道理,跟孙建国相视一笑,老人家难得有喜欢去做的事,索性就让他老人家去药厂里当师傅。教工人学习泡制草药,在工厂里肯定很受工人的尊敬 ,很有做师傅潜质的爹爹肯定很享受那种尊敬。等孙建国跟爹爹一起离开,馨妍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干脆拿了尺子给三个孩子量尺寸,准备给他们做两套新单衣。   小孩子见风涨,家里很注意他们的饮食营养,一段时间就能发现他们又长高一些,去年的单衣小了一些,等开春以后再穿肯定不合适。兄弟三个身高年龄都可以接替着穿,乐之的衣服改一改顺之可以穿,顺之的衣服不改康之穿着也合身,只不过顺之跟康之虽然都能接哥哥的的衣服穿,也不能总让他们穿旧衣服。   小兄弟之间的感情,父母长辈也要从小帮着周全,不患寡患不均,幼小的心灵一旦中下不公平的种子,总有一天会成长为他们兄弟之间的隔阂。男孩子本来就大大咧咧,有新衣服穿就能了呵呵。所以,每次换季的衣服都会给乐之多做两套,顺之和康之兄弟俩一人两套新衣新鞋,这样,他们兄弟三个的衣服都能足够穿。   量好尺寸后,馨妍又把他们现在的尺寸上面多放大两寸,衣服做好能穿的时候,他们就算长了个头也不担心衣服变小。尺寸量好,下午馨妍就带着三个孩子去买布料,让他们各自挑了喜欢的颜色,馨妍又给爹娘和孙建国都挑了两套衣服的布料,又给他们买了三个新出的发条绿皮青蛙玩具,付了钱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跟三个蹦蹦跳跳的儿子们回家。   一路上三个小家伙时不时把青蛙拧紧发条,并排放在一起哈哈大笑的看三只小青蛙赛跑,走走停停到家门口夕阳已经快落下,进了院子才发现家里来了客人。东屋外间的堂屋里,白家宝跟曲红霞正说着什么,把曲红霞逗得哈哈大笑,扭头见馨妍母子四个回来了,曲红霞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冲三个孩子招了招手,笑道:   “快过来,舅舅给你们带了玩具来,还有好多好吃的零食,这可是舅舅专程给你们带过来的,快来谢谢你们舅舅。   乐之和康之小跑进堂屋,顺之跟在他们身后也进了堂屋围着白家宝。白家宝疼爱的看着他们,亲昵的揉了揉顺之的小脑袋,才从身边的凳子上,把他带来的帆布包拿过来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了几个竹蜻蜓竹金鱼,还有三个绿皮青蛙,白家宝看到他们手上款式一样的绿青蛙,把带来的小玩具分别递给三个孩子,笑道:   “舅舅也给你们买了绿青蛙,多一个不担心玩坏了没有的玩了。我还给你们带了叮当糖,麦芽糖也带了一些,这事h省有名的零嘴,你们喜欢吃的话下次舅舅在给你们带。   三个孩子对糖果并没有太过热衷,馨妍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他们做发生芝麻牛奶糖,还有水果做的蜜饯,他们并不缺这些零嘴,男孩子嘛本身就不像女孩子,天生的爱吃甜食。不过还是乖巧懂事的吃了颗麦芽糖,然后聚在一起把六只小青蛙都拧上发条,六只小青蛙放在一起蹦蹦跳跳,他们拍着巴掌看着就很热闹。   馨妍跟白家宝打了招呼,也没有其他什么话可说,索性去厨房准备晚饭。学校还要一个礼拜才开学,白家宝这个时间就回京都,说不得要在家里住上几天。馨妍很怀疑,白家宝本人就打着这个主意,才提前来京都的。爹爹要不了多久应该就能回来,馨妍也不确定孙建国今天还会不会回来,蒸馒头时还是多放了几个。   锅底下放了木柴烧着火,馨妍正准备洗菜切菜,白家宝进了厨房,毫不见外的坐在锅灶口烧火。说起来白家宝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烧火。在他跟馨妍出生后,白家就已经在省城住了五六年,上面有几个姐姐在,他又是家里唯一的男丁,从小就是指不沾阳春水的长大,家务活真的没有做过。第一次烧火,他自己觉得还挺新鲜。#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成年人的思想和逻辑,虽是第一次烧火,也是知道锅底不能加太多柴,免得把锅底烧糊了。馨妍看了看他也没说客套话,他愿意做就做呗,也不是什么大事。锅底噼里啪啦燃响声,两人之间还是第一次这么平静的相处。馨妍把需要用到的青葱和蒜苗剥好,生姜也去了皮,土豆顺便一起用刮刀去了皮准备清洗。   一直安静的关注着馨妍的白家宝,神态自然突然开口跟馨妍道:“馨妍,你以后毕业了有什么打算没有?是听从学校的安排工作,还是有其他的打算?”   馨妍继续手上的活,头也没抬的轻声道:“暂时还没有考虑这个问题,我爹娘上了年纪,三个孩子念书也是需要人照看,我去工作的话三个孩子全要交给两位老人照顾,我和建国哥都不放心。而且我的性格并不适合在医院里上班,去学西医也只是想更了解它而已,没以这个职业为追求和人生目标。相交于西医,我本人也更喜欢中医学。”   白家宝不意外地笑了笑,道:“我猜也是这样,你的性格更适合安静的搞学术,只是可惜了你对医学的天份。开学以后我会被安排进入单位实习,到时安排进单位学习后多下点功夫努力,试试能不能留在京都工作,这样以后也方便有个照应。”   留在京都工作?馨妍扭头看了看白家宝,勾了勾唇角果断道:“不可能,你愿意留在京都,你们白家的人不一定愿意。先不说你爹娘只有你一个儿子,就是你家那个独断□□的爷爷,更希望你能回h省工作发展。你们白家的根基人脉都在h市,你舍得下这些东西你家长辈未必舍得。”   这个问题白家宝自己也考虑过,白家在h市的人脉也是爷爷那一辈的人,人走茶凉更何况大多都已经退休,所以那些人脉对他的工作性质起到的作用并不会很大。要知道能留在国家的首都发展,可比地方上发现更有前途。只要把前后因素跟爷爷分析一边,他爷爷一定会同意,你要爷爷同意了他爹娘那边更不会有意见。   白家宝很有自信,笑道:“这些都不是问题,等实习期结束确定了工作以后,家里那边很容易就能说服。对了,我这次过年回家,在火车站那边碰到建国家的那个堂妹,她跟我询问有没有在京都遇到你们,听她话中的意思,应该是打算把火车站那边的旅馆租出去,她有意来京都这边发展。   孙淑芳一直都对金钱有着很深的贪念,更是个不服输不缺野心的人。京都这么大,先不说他们能不能遇到,就是遇到又能怎样。他们家就没人想跟孙淑芳继续打交道的人,最多爹娘坳不过情面,把她当成普通熟人对待罢了。思索间,二院里传来爹爹心情不错的喊孙子的声音,馨妍本就没继续谈论孙淑芳的兴致,走到厨房门口见爹爹一脸的红光,显然今天去药厂教的很开心。   “回来的挺早,今天在药厂教的怎么样?建国的战友们都学的怎么样?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凤天幸拉着跑过来的顺之和康之,对跟在孙子后面边走边问的曲红霞道:“又不是多复杂的活,只教了两遍就都能上手了,再多练习练习就熟悉了,要不了几天生产应该也能跟得上。下午药厂那边的厂长特意找我谈话,想请我留在厂里当技术指导,每个月给开一百多块钱的工资还有不少补贴,不过被我给推掉了。”   说到此,凤天幸又想到厂长的话,有些感慨,那厂长真是个人精子,小算盘打得叮当响。凤天幸又不是老糊涂,怎么可能为了几句奉承话,就头脑发晕得答应他。转脸看到厨房门口馨妍身后站着的白家宝,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亲切道:   “家宝什么时候回来的,妍儿不是说学校还要好几天才能开学嘛,提前回来这么早,不在家里多陪你爹娘住几天。   白家宝从馨妍身后绕到院子里,语气也带着亲进,笑的有些不好意思:“学校正月十六才开学,在家里也没什么大事,家里天天都人来人往的太吵,所以就想提前回来。只是在开学前的这几天,要在您家里添麻烦了。   凤天幸上前拍了拍白家宝的肩膀,佯装责备:“咱们也不是外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太见外了。家里有的是现成的屋子住,等会儿吃过饭,让妍儿给你收拾一间房子,专门留给你住,以后有空闲就回来住上几天,尽管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在跟我们客气就甭在上门了。”   曲红霞一旁笑着点头:“你凤伯说得对,咱们都不是外人,不用来虚的那一套。咱们家离你们学校也不远,就是直接住在家里也方便,正好跟妍儿可以天天一起上下学。家里家具棉被都有现成的,吃住方便的很。”   白家宝嘿嘿笑着点头,尤其让他高兴的是,馨妍一旁听着并没有反对。白家宝只觉得胸口暖洋洋的,有对凤家二老的感激和尊敬,也是对馨妍终于不排斥他的出现和存在而激动。他们是亲兄妹,有着最亲密的血缘关系和心灵牵绊,只要他努力去弥补,总有一天,馨妍会愿意接受他的诚意,开口喊他哥哥。   白家宝相信,那一天一定不会太远。   作者有话要说:  远房的三舅妈找我去保险公司听课,话说利安人寿以前都没听说过……还想让我在里面上班推销保险……晕死,最怕跑保险的人推销员了,我自己也打算给家人买保险,可一听保险推销员的话就没一点想买的念头……也最怕有不太熟的熟人跟我推销保险……总觉得保险公司还是□□和平安保险更可靠。 第135章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日子过了今天迎来明天后天就已经要过年,快的仿佛一眨眼,一年的时间又在日复一日中度过。乐之顺之一眨眼个子就窜到馨妍下巴位置,已经是少年人了,搁在馨妍的前世,他们这个年龄已经是能出去门交际的年岁。就连最小的康之也送到学校念书,天天背着书包跟在两个哥哥身后,乐颠颠的一起去上学。   他们兄弟三个自小就感情好,乐之一直都很有哥哥的自觉,处处照顾两个弟弟,顺之是三个孩子里最聪明的一个,也是他们小兄弟间遇事出谋划策的一个。康之年岁最小,从小就得家里长辈哥哥们的疼爱,却是最会讨人喜欢的。同一个学校里念书的还有孟家两个儿子,几个人基本都是同进同出,在学校里不欺负旁人就已经不错了,旁人欺负他们的可能幸很低。   而馨妍自己,低调平静的到了大四,就跟着孙成去医院实习,每天都是朝九晚五的去医院上班。虽说是主治西医,很多病症为了更好的治疗,馨妍都会斟酌着病情,中西药一同开方子治疗。对馨妍的治疗方式,有些病人能接受,有些病人半信半疑怀疑心态更多些。国人都有一种深信不疑的思维,那就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医生教师这两个职业更甚,认为年纪越大的医生医术也就更可信更厉害。   馨妍已经二十四岁,说起来这个年纪也不算小,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只是馨妍的外貌和体型都保养的非常好,貌如桃花肤如脂凝,说是没结婚的大姑娘会有很多人相信,说她是三个孩子的娘信的人就没几个了。在医院里以一个医生的身份坐诊,病人都会很难放心她的医术,所以开出来的药单不少病人都会抱有怀疑态度。   馨妍对此也很无奈,对药单的事解释的烦了,直接跟在孙成身边做助理,只负责给人确诊开药,病人不相信的话,自然有孙成在一旁压阵解释。对一把年纪的孙成,还真没遇到没遇到那种对他们医术怀疑的病人。孙成明显对馨妍的令眼相看,连实习都跟其他同学不同,这么明显的区别对待,让班里其他实习的学生心里多少都有些不痛快。   他们这群来医院实习的学生,不是所有人都有坐诊开药方的机会,虽然在学校里学习了很多知识,可毕竟都是书面上的知识,实际操作还是差了很多,其实重要的是面对病人十的心态,他们显然也无法一下子调节最佳。都是三五个人安排在一位主治大夫身边,从最简单的开始学习,馨妍是他们班里唯一一个直接坐诊开方的人。   不服气的人很多,就是班长也自认不比馨妍差,主席他老人家也说,哪里有压迫就哪里有反抗。孙成看着愤愤不平聚在他诊所门前,找他讨说法的学生,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冲他们摆了摆手一点也不在意学生的不平和的质问,以事论事笑道:   “不是我偏心不给你们安排,你们暂时还差了些火候,凤馨妍同学自幼就跟着他爹学医,治病养生的本领比我这个导师都强,可惜她太过年轻不熟悉的人都会因为她的年龄而不信服,不然哪里需要给我做助理。”   有学生显然不相信孙导师的话,对馨妍的本事也不服气,就算馨妍在班级里的成绩没出过前三名,他们也不肯承认馨妍能比他们强上多少。如果把学术本领分成十级,他们占六分,馨妍就算有家学渊源,最多也就是比他们多了一个等级。孙成说馨妍比起他只是吃亏在太过年轻无法令病人信服,这话他们都是不信的。   二者的年龄差距,说是爷孙都不为过,怎么可能相信馨妍的本事比孙导师厉害,不肯相信的学生聚在一起,也不知道是哪一个人,也没压低声线嘟囔了一句:“谁不知道凤馨妍跟导师都是京都人,凤馨妍大一下学期开学一个月才进班,说是身体不适耽搁了报名时间,当我们都是傻子呢,学校里根本就没有给她颁发通知书,凤馨妍就不是高考进来的学生。”   知道件这事的学生不止一人,这话落音又有人开口不忿道:“本来就是走后门进学校的人,现在又凭什么压我们一头,毕业后分配工作是不是又要凭借她背后的关系,想分配到哪家医院就分配到哪家医院?这对我们太不公平,我们就是没有强硬的靠山,也有言论自由的权利。凤馨妍除了嫁了个有本事的丈夫,其他的比我们没强到哪里。”   到大学念书之后,馨妍从没有提过家里的事,现在有人明明晃晃的指出她丈夫,就差没直接说她靠着男人才能来念大学。探听个人隐私一直都是很多人私底下暗搓搓的乐趣,馨妍对家庭和婚姻的事从没想过隐瞒,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七七年高考解禁那年,考大学的人什么年龄段都有,别说结婚生了孩子的人,还有不少女人是挺着大肚子来念大学的。   就是他们班级里,里面结婚的学生也有一些人,有些人会选择隐瞒,有些人秉承无事不能对人言的态度,从不隐瞒老家的妻儿。馨妍冷淡的看着眼前面上愤愤的人,只是好奇他们从什么地方得知她家里的事情。既然知道她家里的事情,为什么不以为她自幼学医,对医术的起始点和精通成度,都要比他们高了不止一星半点吗。   馨妍还没出言,她前面站着的孙成就已经板下脸,没一丝先前的笑意,带着些怒气道:“不知道就不要瞎说,咱们班没有京都人所以才不知道,但凡你们出去随便跟有年纪的人打听打听,有谁不知道凤家的大名,那是几代家传的名医,凤馨妍的曾外祖是赫赫有名的凤留仙,那可是医学界响当当的泰斗。凤馨妍同学自幼跟她爹学医,要是她愿意就是不念大学,也有的是医院请她去。”   说实在的,他们还真没想过馨妍会有这样的家世,要是搁在那场动荡的运动里,还会被有心人当做被攻击的理由和借口,可放在现在……他们都不是无知青年,凤馨妍的家世真如导师说的那样厉害话,只怕京都所有的医院,都会愿意请她去坐诊。越是世代传承的本事,越不会对外传,也就是说凤家传了这么多代,那么他们家肯定有不少治病秘方。   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馨妍心里有些腻味,职场上一样不缺勾心斗角,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馨妍觉得自己肯定不能适应了。比起在医院体面的工作,她更愿意自己开一个诊所。说到自己开诊所,馨妍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个错,只要安排固定的看诊时间,其他时间都可以自由安排分配。   会不会有病人上门,馨妍一点都不担心,以爹爹闲不住的性格,真要把诊所开起来,肯定有事没事就去照看。有爹爹这个年龄身份摆在那里坐阵,病人上门看病所求的也只是治病的疗效。对看病的病人而言,吃不死人也治不好病的药,钱花的再多也没处去说理。老话常说,口花花说的在好听,没有三两三哪敢上梁山。   在医院里换下白大褂,跟孙导师告别后,馨妍提着手提袋去车棚骑自行车准备回家。实习的医院是省医院,位于京都城中心位置,离大学和他们家都没有太远的距离。坐公交车也就半个多小时,骑自行车只需二十分钟左右就能抄进路到医院。毕竟公交车需要靠站停车,还要等乘客上下车的时间。   馨妍骑着自行车刚出了医院大门口,医院对面就是门面铺子,除了卖饭菜的店,还有代销店和水果摊。医院里人来人往吃饭的人也不少,还有看望病人也需要买礼品。这两年经济复苏很快,大街小巷里行商走货的商品慢慢变多,普通百姓的生活慢慢宽容起来,想买什么东西也比以前更方便。日子越变越好,生活水平也随着经济的复苏和发展普遍提高。   抄近路回家,要穿过医院旁边的住宅区,从住宅区在往右转上两条街就到他们家那条菜市场,到了菜市场以后,离家也就几分钟的时间。只是馨妍躲着偶尔的轿车,骑着自行车刚到医院旁边住宅区小路口,就被路边冲出来的邱珍珍张开双臂拦住。握住刹车自行车停了下来,馨妍一只脚支地,皱眉看向邱珍珍。   对方这个时间等在这里,显然是特意找她的。但两人同窗几年并没有什么交情,邱珍珍在班里跟冯丽英都属于活跃型的女生,馨妍跟她们说话的次数都寥寥无几。邱珍珍这次是一个人等在这里,跟她一直形影不离的冯丽英并不见人影。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淡淡的望着邱珍珍片刻,邱珍珍也没跟馨妍绕圈子,认真的看着馨妍,直接开门见山说了来意。   “我来找你只是让你对冯丽英有些防备,班里的人对导师的做法本来有些微词,却也都放在心里,不会闹出来让大家都难看。冯丽英却有意无意的从中挑拨,本来班里的同学心里就有些不舒服,被她鼓动的心浮气躁。冯丽英以前虽然也有些小心计,可也不是什么坏人,反而很爱装温柔善良的好人。自从三年前她表姐来京都后,冯丽英搬出去跟她表姐住,之后就慢慢变了性格。”   馨妍有些意外,却又觉得没什么好奇怪,冯丽英一直以来对馨妍的态度,就看似平淡却带着防备和忌惮。以前还以为只是因为女人跟女人之间没眼缘的关系,毕竟两人并没有其他过多交集,没想到还有其她原因。不管冯丽英的目的为何,馨妍并不在意班级里同学怀疑她有靠山,亦或者拿孙建国的身份作为怀疑对象。   反而是邱珍珍跟她说这些事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两人没有交心的感情,邱珍珍也不是爱打抱不平的人。馨妍经验和直觉告诉她,自身上己有邱珍珍想要的东西。话又说回来,邱珍珍哪来的自信,她不过几句无关紧要的话,连班里人怎么得知她的私事都没交代,就能谋得她想要达到的目的?   似笑非笑回视邱珍珍,淡淡道:“谢谢你的提醒,随他们怎么说去吧,嘴长在他们鼻子地下,我更没必要去计较。我还要赶着回家,父母和孩子都在家等我呢。”   馨妍的反应跟邱珍珍所预料的天差地别,让邱珍珍愣了好一会,见馨妍的自行车从她身旁骑过去,顾不得其他条件反射的拉住了自行车后座。行走的自行车被突然拉住,要不是邱珍珍力气大拉的稳,馨妍肯定要因为失了平衡摔一跟头。从自行车下来,馨妍就皱了眉头,邱珍珍莽撞的丝毫不考虑后果,怎么不想想万一摔倒了,就是馨妍身上衣服厚实膝盖也要磕青。   “还有什么事吗,我们并不熟,有事你就说,没事的话别挡住路阻拦我回家。 第136章   馨妍的反应让邱珍珍傻眼,这完全跟她预料的状况不一样,在邱珍珍看来她告诉馨妍这么大一个消息,馨妍应该很在意才对,被如此诋毁难道不生气不愤怒?就算没那么在意你不该如眼前这般的冷淡,好像一点都不在意那些以她为借口闹事的人,难道是她说得不够明白?   邱珍珍心思急转,对馨妍忙道询问道:“你难道一点也不在意冯丽英在背后捣鬼?就这样任由他们诋毁你的名声?这对你的名声可没有好处。”   馨妍心里直呵呵,这点小事不知道有什么可在意的,先不说这批同学有多少能留京工作,就算在京都工作又能如何,空穴来风的事儿,愿意相信的人馨妍浪费再多的口舌解释,他们依旧不会信认,不相信的人馨妍就是一句也不去解释,也一样没人相信。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馨妍并不需要为这事上心,看了看天色,客气道:“谢谢你的好意,虽说咱们没有交心的交情,也不知道你说这些的目的,但还是谢谢你的好意。我要回家了,再见。”   话已经说到这里,识趣的人就不会在多做纠缠,邱珍珍不是不识趣的人,可既然已经开了这个口,邱珍珍虽不是无利不早起的人,可她像馨妍示好也是有目的性的,自然不愿意这样不上不下的没了后续让馨妍离开。拉着馨妍的自行车不肯松手,馨妍冷漠的视线望向邱珍珍,邱珍珍表情有些尴尬,在馨妍注视下心里有些心虚气短,踌躇了片刻才开口道:   “凤馨妍,你家几代都是老中医,应该有女人美容养颜的方子吧。我家有个亲戚很注意养颜,我知道你家的本事大,就想替亲戚问一问。就算没有方子也该能自己开吧?这对你来说应该很简单,咱们都是同学,所以就来麻烦你,想跟你买几张养颜的方子,只要有效果价钱你看着开。”   借口和理由如此牵强,竟只是要买养颜的方子?馨妍对邱珍珍的脑回路有些无语,她究竟哪来的自信,觉得告诉馨妍是冯丽英在背后捣鬼,馨妍欠她人情从而不好推辞她的要求?这逻辑和思维的方式,是把馨妍当傻子还是弱智?馨妍真心觉得有些无语,也懒得跟邱珍珍继续啰嗦,浪费他回家的时间。   馨妍前世是世家妇,光是嫁妆手里就攥着不少营生,且说这辈子,当初在吉省军区那边,她不甚上心做粉脂,也尝过做女人生意的甜头。邱珍珍这点小心思,不论要买方子打什么注意,馨妍都没有搭理她的必要。面上表情不变,语气冷漠疏离:   “我家是中医没错,却只懂怎么给人看病,对女人养颜的法子一窍不通,你找其他人问问吧。请松手,不要再耽搁我回家的时间。”   邱珍珍被馨妍的话堵的说不出话,手上一个没留神,就被馨妍推着自行车挣开,然后在邱珍珍不甘的视线中,骑着自行车留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这条近路馨妍已经熟悉,等出了居民区绕过街道转到菜市场时,顺便在菜场买了菜,娘亲每天都会先煮好粥蒸上馒头,等她回家炒菜还不耽误一家人吃完饭上学上班。   等馨妍到家时,三个孩子都已经放学回家了,正趴在堂屋的桌子上玩纸片军师旅团营,很简单的比官职大小的游戏。爹娘两人在院子里晒着太阳说着闲话,娘亲带着老花镜拿着针线套被子。家里的被子用久了,要把被里被面拆下来洗干净,晾干以后再把被里被面跟棉芯缝到一起。不是什么技术活,只要把棉被铺开被里被面都放好就能下针,可不少人仍旧走不了直线。   三个孩子也都正长身体的年龄,在家里学校里运动量都很高,所以饭量都见长。醋溜土豆丝,干菇炒白菜,一条红烧鱼外加排骨汤。乐之跟康之做上桌,简直跟饿了几天没吃饭一样,要不是馨妍和两位老人给他们夹土豆丝和白菜,两兄弟就只盯着红烧鱼和汤里的排骨吃。顺之也爱吃鱼,醋溜土豆丝也很下馒头,三菜一汤份量都不少,一顿饭也都吃的精光。   红烧鱼的汤汁,也被乐之康之蘸着馒头吃光。凤天幸曲红霞看的直乐呵,一个劲儿的夸孙子身体倍棒,才能吃嘛嘛香。小孩子吃得多长得快,要不了多久家里吃饭就得加菜了。要是孙建国也在家,父子四个有三个都是大胃王。就是顺之是他们兄弟中饭量最小的,一顿饭也要吃一个大馒头一碗粥。家里基本上两三天就要和发面蒸一次馒头,等将来孩子再大一些,蒸馒头的次数也要跟着增加。   现在不在军区里住,也不能从食堂里买现成的馒头,蒸馒头这事还是很费功夫费时间。现在在家务当中,蒸馒头擀面条都是最麻烦的事了。还好馨妍现在实习时间短,要是她在医院里正式上班,上班的时间肯定要延长,家里的家务活也就顾不上。爹娘年纪越来越大,馨妍不可能让他们操劳,所以还是自己开医馆最合适。   收拾干净厨房,馨妍还有时间在家里清闲片刻,陪爹娘坐在院子里晒暖,把自己的想法跟二老商量:“爹,还有半年的实习期我就大学毕业了,到时学校里会给分配工作,我不想按照学校的分配,想开一家咱们自家的医馆,到时中西医结合看病,规定好坐诊和休息时间,这样时间会很充足也不会太辛苦,家里也能顾念到,你们觉得怎么样。”   自己开医馆或许没有在大医院里上班体面,可就像馨妍说的那样要自由很多,还不用受人管制。凤天幸想到以往凤家的辉煌,上门求医问药的人不知凡几,而现在好容易有了条件,他却已经老了,没那么多精力去恢复凤家以往的荣耀,心里说不遗憾是不可能的。馨妍现在有心开医馆,凤天幸对女儿的本事有信心,凤家以往的荣耀迟早会重振,这对凤天幸而言简直是太过惊喜。   脸上的笑容带着如释重负的轻松,凤天幸拍着胸口大包大揽:“只要你愿意,爹娘可是高兴都来不及。咱们凤家本就几代行医,可惜爹不争气,到了我这一代就已经落寞了……唉……”   凤天幸说到后面,脸上的笑容也变成了遗憾,曲红霞也跟着叹气,拍了拍凤天幸的手臂安慰他,道:“妍儿不是说要开医馆吗,你现在身体还硬朗,还能帮着从旁照看上几年。在说了,治得了病治不了命,咱们对得起良心就行。外祖的本事手把手教你,外祖能做到的事你们爷俩肯定也能做到,咱家的祖传医术还怕砸了招牌吗。”   凤天幸自豪的看着馨妍,道:“你说的有道理,咱俩这辈子最有成就的事,就是养了聪明孝顺的好闺女,还给咱家生了三个乖孙子。妍儿,你只管去实习,医铺的事情爹来办,咱家在长安街附近的门面都收回来,楼上楼下都装修起来就可以用,而且还很宽敞。草药和西药的事儿爹去联系,等你毕业以后咱们医馆就能开业了。”   馨妍没想到爹爹会这么兴奋,可又怕他太过操劳累到,赶忙解释道:“这事也不急,还有不少时间毕业了,先把咱家租出去的铺子收回来装修,不是说慢工出细活嘛,就是药材的事情有些麻烦,草药或许还能收购,西药不好找进货渠道呀。”   凤天幸点头,西药真的不好找进货渠道,现在就是大医院也缺药,私有的医馆想进货更增加了难度。这个问题是挺捉急,说不定托人情找关系也不一定能进到货。越是想凤天幸眉头就皱的越紧,深深叹气:“国家太穷了,发展跟不上民需呀。”   馨妍也这样认为,想了想道:“先试试看能不能联系到吧,实在找不到西药的进货渠道,咱们就只做中医。”   眼下也只能如此了,跟爹娘又说了会话,三个孩子背着书包,欢呼着跟找来的孟加两个儿子一起去上学,馨妍也回屋喝了杯温水,才跟爹娘打了照顾道别,推着自行车出门口骑上,准备去医院里上班实习。经过上午的那顿闹腾,有些想打脸没打成反而被打脸的窘迫感,让同班的同学在见到馨妍时,都有些别扭神态带着些不自在。   见馨妍神态自若,一如既往的冷淡,那些人心里多少松了口气,都心里头暗暗庆幸,凤馨妍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性格。大学生也不是小孩子,心里都有自己的成算,心眼活络的都想跟馨妍拉近一些关系。从学校里毕业就直接步入社会,社会这个体系很庞大也很复杂,人脉关系时刻跟随左右,有简洁的路能走,谁愿意往复杂崎岖的道路上迈。   但馨妍人就如在学校里一般无二,上班才来下班就走人,更少跟班里同学有交集,他们就是想缓和关系也没有机会。只有邱珍珍一直就没死心,逮着机会就往馨妍身边凑,想跟她继续商量养颜的药方。馨妍就是有意躲着邱珍珍,医院上下就五层楼这么大,躲不过过刻意来找她的人。邱珍珍简直就像是豁出去一样,根本就不顾馨妍的冷漠和拒绝,坚信馨妍肯定有养颜的方子。   邱珍珍找馨妍这事,馨妍跟孙成也提过两次,孙成特意找过邱珍珍谈过两次话,可不管孙成迂回的劝说,还是直接了当的挑明了说,邱珍珍始终抱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半无赖态度。这天晚上馨妍下班,又被邱珍珍堵在医院对面的住宅区路上,眼看太阳已经落山,馨妍真的已经非常不耐烦。   “凤馨妍同学,那位亲戚对我家一直都很照顾,她也就对养颜的事情比较在意,所以我才这么不惧人言可畏,一直坚持要买你的方子。我想这么久的时间,你应该已经看到了我的诚意,算我求求你好不好,我知道你家不缺钱,只要你帮我这一次,以后但凡有我能做到的事尽管开口,我邱珍珍绝对没二话。”   邱珍珍的话馨妍一句也不信,忍着心头的不耐听完邱珍珍说服她的理由和借口,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冷笑:“我最后再说一遍,没有就是没有,以后别再来缠着我。”   邱珍珍胸口略微起伏片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重重的吐出来,才压低声音很诚恳道:“你不用骗我,我知道你有,中医传承了上千年博大精深,你又精通医术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不过就是不想告诉我罢了。要不然这样吧,你帮我开几个简单的方子,只要能美白祛斑祛痘就可以,拿到方子以后我再也不会来缠着你。”   馨妍只要被邱珍珍的话逗笑,美白祛斑祛痘的方子,她心还真不小。话不投机半句多,馨妍冷冷道:“邱珍珍,脸面是自己挣的不是靠别人给的,你好歹有一点自知之明,想空手套白狼的主意肯定要落空。有方子我为什么不自己做生意,就是转手卖出去也是一大笔钱,凭什么要让给你去做。”   懒得听邱珍珍的那套亲戚借口,继续冷漠道:“嘴里说着花钱买,实则根本就没打算付出同等的代价来换,真当我是傻子。在纠缠我,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兔子被惹急了可一样的会咬人。”   正在这时,从馨妍身后传来孙建国的声音:“妍儿,我来接你下班回家。这个就是那个经常缠着你的人?”   一身迷彩军装的孙建国见馨妍柔和了表情点头,一双利眼锋利的打量了邱珍珍,面无表情却一身戾气冲她冷冷道:“滚,在让我知道你缠着我媳妇,后果自负。 第137章   孙建国骑着自行车载着馨妍回家,跟馨妍说着之前的事,心里非常不喜邱珍珍纠缠馨妍。这种人跟狗皮膏药一样,只要粘上了就很难甩掉,贯彻了无赖的做派。对这种人尤其还是女人也不能动粗,撵人的话对方根本就不在意,就像当初硬贴上来的崔家,跳上脚背的癞□□,虽然不咬人可他恶心人呀。   在孙建国看来,馨妍的性格太过温柔,根本说不出响强硬拒绝的话,所以那个女人才敢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不过是明了馨妍对她做不了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也是吃准了馨妍的性格,打算用水磨的功夫,早晚能让烦不胜烦的馨妍妥协,手段有些上不得台面,可真是如此的缠上来馨妍指定要被烦死。   “今后遇到这种人,你就见一次骂一次,别顾及太多,你顾忌得越多他们越是有恃无恐。实在不行,就当着其他人的面撕破脸,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对她的厌弃,要是还能厚着脸皮贴上来纠缠,到时候我直接出面揍她一顿,什么玩意儿。”   馨妍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双手搂着孙建国的腰,脸颊贴在他宽厚的后背上。事情哪里有孙建国说的那么容易,人活在当下就有许多不得不妥协的事,同一个班级同一所学校,事情闹大了孙成这个年级导师也会为难。这几年孙成对馨妍的学业给了不少帮助,就是现在在医院里实习,也有孙成的提携。馨妍自问人敬我一尺我回人一尺,轻笑道:   “她不是借口想帮亲戚找方子吗,下次在来我要买方子,我就直接说跟人合伙做粉脂生意,方子不能卖给她不过可以卖给她产品。她要是愿意要产品,顺手帮她做几份出来卖,卖来的钱还能给咱家添两道菜呢。想来有了这个理由后,邱珍珍再厚的脸皮,也总不能让我生意亏本退伙吧,毕竟我们没什么交情,他也没那么大脸面。”   孙建国听了馨妍的话,爽朗一笑,对馨妍称赞道:“我媳妇儿就是聪明,想帮亲戚买那些个女人用的东西,就直接掏钱买吧。价钱定高一点,最好能让她大出血,以后只要想到就觉得心疼。”   馨妍也笑出声:“哪里就聪明了,要不是今天你提醒,我也没想到这个法子呢,在被她给缠的心浮气躁了。”   孙建国心里高兴,想到能休息两天在家陪老婆孩子,心里更是乐滋滋的哼着小曲,眼看就已经快到家门口,孙建国才想到什么,问馨妍:“爹说你打算毕业后开医馆?开医馆的话一个人会不会很辛苦?你的身体还没养好,不然在家休息两年,上不上班都无所谓,只要你跟孩子们还有爹娘都健健康康,比其他什么都重要。”   “是有这个打算,自己开医馆只要联系好进药渠道,在请两个人帮忙我并没什么需要太辛苦的事做,只要问诊开药就好。每个星期安排好固定的看诊时间,其他时间都会很清闲,你能顾及到家里的事。爹娘也很赞同我开医馆。刚好咱家就有门面房,只要收回来装修一下就可以用,中午跟爹爹说这事以后,他就已经急着要去弄门面房了。”   孙建国思量了片刻,觉得馨妍说的有道理,嘴里嗯了一声,在大门口握住自行车刹车,一条腿支在地上固定住车子的平衡,馨妍从后座上下来,两人一起进了院子。在主院里玩听到自行车动静的三个儿子,嘴里喊着爹娘欢呼着冲出来。孙建国在前院停好自行车,呵呵大笑着弯腰抱起张着手臂冲他跑来的康之,在儿子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馨妍也温柔地拉着另外两个儿子的手,孙建国抱着康之侧身看向身后的母子三人,眼底的暖意能溺死人,脸上也露出大大的笑容,笑道:“这次我有三天的休息时间,明天咱们一家人去玩,京都城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咱们带着爹娘和儿子们好好玩两天,晚上去那边的别墅住,房子盖好这么久,咱家都没去住上几次呢。”   馨妍挺意外的眨了眨眼睛,倒不是她不想跟家人一起出去玩,医院那边能请掉假,可算算日子李大个媳妇郑梅。还有半个月不到就要生了,自从前面年底跟李大个结婚以后,郑梅就在菜场在戴春妞店里帮忙,郑梅做事利索人也勤快,戴春妞也不是小气的人,一个月给郑梅六十块钱的工资,一直怀孕到八个多月行动不方便,郑梅才回李家庄收拾她跟李大个的家,生孩子做月子住。   郑梅才回去没几天。馨妍和娘亲两人这几天还说要去李家村看看她。李大个在这边没有亲戚,郑梅跟娘家那边也没有什么来往。两家是过明路走动的干亲,曲红霞早就说要伺候郑梅过月子,眼看人家有不了多久就要到预产期,肯定要提前住过去帮忙照顾。毕竟李大个不能天天回家,留郑梅一个女人在李家村里住,连个熟人都没有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馨妍拉着两个儿子跟孙建国往里院走,一边跟他解释了原因,孙建国听完之后虽然有些小失望但也没说其他,点头说是应该的。转而想到曲红霞的身体,伺候女人过月子可不轻松吧,要照顾大人孩子,衣服煮饭也都要做,孙建国难免有些担心:   “咱娘的身体行不行?伺候大个媳妇过月子会不会累到咱娘?她身体本来就不算好,这么冷的天洗衣服做饭,奶娃娃屎尿多光是尿布就要洗不少呢。要不行就花钱从李家村儿就近请个人专门洗衣服煮饭,让咱娘在一旁看顾着也能省心省力一些。”   馨妍笑着点头,道:“嗯,我跟娘也是这样打算的,毕竟娘不年轻了经不起劳累。到时候只要请个人专门负责洗衣服打扫卫生就好。月子饭有讲究,多数都是汤汤水水,不能吃太多消化的食物,又要有营养补充大人和孩子的身体。鸡汤猪脚汤骨头汤轮着炖,在汤里放些面条就成,做起来也很方便。”   孙建国这才算放心,回到主院时,曲红霞在厨房里已经先炒了两个菜出来,还有三个菜就做好了,也没让馨妍在接手。孙建国和馨妍带着三个孩子也都进了厨房,说了孙建国的三天假期,老两口也挺高兴,一家人决定把休息时间都用在李家村的别墅那边,京都城其他地方的景点,等以后有空闲再去也不迟。   吃了晚饭以后已经七点多,简单的梳洗后都各自回房休息,三个孩子也回他们自己的房间睡。都是半大的少年了,兄弟三个是一个屋子不会觉得害怕,小孩子早晚也都要学会独立,尤其是男孩子,成长的过程中可以疼可以宠,却绝对不能过度的溺爱。孩子长大以后对待生活的心态,也是大人在无形中引导出来的,男儿当自强,等他们什么时候,能独立自主的安排好自己的生活,也就彻底的长大了 第138章   一家人在李家村住了两天,馨妍和曲红霞去李大个家看郑梅,顺便给曲红霞收拾住的房子。没想到的是,郑梅回来之后把西屋收拾出来她跟李大个两人住,硬是要让曲红霞住在东屋。东为上,一般家里有老人的人家,都是老人住在东屋,两家毕竟只是干亲,曲红霞也住不了太久,等郑梅出了月子之后就要回家住,根本就没有住东屋的必要。   可是郑梅一直坚持,她自己也在西屋住了好几天,馨妍和曲红霞没办法只能在东屋里铺了床。曲红霞跟馨妍提了提,等郑梅出了月子让她带着孩子也回京都,到时就住在家里,孩子曲红霞也有个照应,毕竟他们家的孩子已经都念书了,曲红霞空闲时间挺多。这两年来的相处,郑梅人品还是不错的,跟十天半月回来一躺的李大个感情也不错,两口子日子过的有滋有味的。   到时直接在菜场租个铺子,教她做糕点卖,做糕点也需要占用时间,但相对的每天只要提前做好糕点,冬天糕点放置的久,花功夫做上一天的量一两天都能清闲。在铺子里看着生意也不耽误照顾孩子。曲红霞跟郑梅说完之后,郑梅托着肚子脸上的笑容说不出的激动,这一年多她在戴春妞店里帮忙,再清楚不过做生意能有多少赚头。   就像戴春妞的卤肉店,经过卤味的荤食和素菜,卖出去的价钱都能赚上一半。因为三家男人的关系很亲近,戴春妞没把郑梅当外人,当年她们在吉省军区的事也说过不少,比如胡家做糕点生意,比如她自己做的卤肉生意,都是孙家嫂子亲手交她们做的。郑梅从小过了不少苦日子,要是心里没有自己的小算计,早在石紧缺那会儿就已经饿死,所以曾经跟李大个旁敲侧击的提过一次。   自从两人结婚之后,李大个对郑梅就掏心掏肺的好,结婚当天晚上李大个就把他仅有的家底都交给郑梅保管。郑梅敲侧击的询问李大个也没多想,只说孙家嫂子愿意教就学,不愿意教也别动其他心思,就是给孟家嫂子帮忙一个月的工资也就不少了。郑梅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孙家对她跟李大个都不错,也真心把二老当做亲人来孝敬。   现在听干娘说过完月子以后,让她带着还去孙家住,不仅帮着给照看孩子,还要教她做糕点来营生。郑梅本来就不是笨的,稍稍仔细思量就明白其中的关键,因为她生了李大个的孩子,基本过一辈子不会有什么意外,而且,有了孩子以后两口子也更能一条心。想通这些,郑梅不仅没有想法,反而更加感激人家对李大个的贴心和周到。   郑梅想到她早逝的娘,思及李大个无父无母,两人都是苦命的人,可亲人地下有知能保佑他们遇到这么心善磊落的人家。红着眼圈,握着干娘苍老的手掌,郑梅真情实意感激道:   “娘,外气的话我也不多说,您跟爹还有大哥嫂子对我们的帮助,这辈子我们都不会忘记。您二老就是我跟大个的亲爹亲娘,大哥跟嫂子也是我们亲嫂子。”   馨妍跟曲红霞相视笑了笑,曲红霞拍了拍郑梅的手背,笑容慈祥:“傻孩子说什么谢不谢的,我们又不图你谢啥,你跟大个都是好的,今后好好的跟大个过日子就成。”   郑梅带着浓浓的鼻音,响亮的嗯了一声。自来都是锦上添花多雪中送炭难,就是郑梅的亲爹都没有这么上心替她这个女儿考虑过,李大个那边的亲戚更不用提。孙家对他们家的仁义,真正是亲爹亲兄弟比不上。而他们两口子除了心里感激之外,只希望这个世上好人有好报。   一家人在李家村的房子住了两天,孙建国除了把前后院的土地整理一遍,跟凤天幸找了捉鱼的撒网,带着三个孩子在门口的池塘里捉鱼摸虾。他们家院子和池塘边都种植了不少荆刺植物,这荆刺植物两年来生长的规模也不小,这里又属于私人的地方。池塘里的鱼虾虽然天生天养,这两年下来也繁殖了不少。   除了留着自家吃的,剩下的都送到了李家,在水缸里暂时养着,吃的时间再宰杀,新鲜也更有营养。鱼虾在他们家里,除了孙建国跟三个孩子外,馨妍跟二老都不爱吃鱼,做出来的鱼在美味,也就冻上两块子便不会再多碰。之所以如此,都是当年闹饥荒时,在大石村拿鱼当饭吃吃伤了。   痛快的玩了两天回了京都城里,礼拜一早上吃过饭三个孩子去上学,娘昨天就留在李家村了,爹也去长安街那边找人收拾门面。家里只有孙建国跟还有一天假的馨妍。夫妻两人很久都没有单独相处过了,孙建国穿着新年给他做军绿色薄棉褂,让馨妍也换上她那件自己做的红色齐膝的荷叶呢绒大衣,然后骑着自行车载着馨妍去看电影。   算算日子,两人都已经结婚九,九年的时间说起来很长,可现在回头看看一眨眼的功夫,夫就已经过去。这九年的时光赋予他们太多,有太多东西需要一辈子珍惜。九年的时光岁月,在孙建国眼里,并没有在馨妍身上留下什么痕迹,一如当年结婚时一样,美丽年轻,让他着迷。而孙建国……已经四十五了,现在两人走在一起,也一如当年被误认成让孙建国心塞不已的父女。   两人之间隔了快十六年的光阴,有些时候孙建国都悲观的想,他比妍儿年龄大了这么多,身体又因为任务受伤造成的隐疾,就算有馨妍一直给他调养,也肯定要影响到寿数,等他死的那一天,他的妍儿仍旧年轻漂亮,人就会有很多人愿意照顾他的妍儿……所以,孙建国舍不得死,更加舍不得撇下妍儿一个人。   两人到了电影院,在售票员的目光再打量下,买了两张电影票,放映厅灯光昏暗,陈建国牵着馨妍找到他们的位置坐下,来看电影的人基本都是年轻男女,上了年纪的人还真没几个,可见武侠片非常受年轻人欢迎,也有不少情侣一起来看。男人都有一个武侠梦,女人看都有一个公主梦,现实实现不了的事嗯在幻想中憧憬。而且不论什么时代,追求新鲜和浪漫的人都不在少数。   电影放映开头,就是一阵激烈的打斗,让一次看武侠片的馨妍,也惊诧地瞪大双眼。电影里的人物仿佛都活在电影的世界里,虽然还有些瑕疵,可却比古代的戏曲要大气。但是,这明明是很励志又快意恩仇的武侠片,孙建国却越看表情越凝重,惹得馨妍不住的看向知道在想什么的孙建国,一部电影一两个小时时间,两人竟然都没仔细看完全部的剧情。   电影播映完之后,在一片鼓掌声中散场,等其他看电影的年轻人走得差不多,两人才牵着手前后脚出了放映厅。看完电影建国本来还有其他安排,可过往的行人似有似无投过来的目光,都让孙建国人口更憋闷的不好受,这会他只想带馨妍回家,回他们的家。   馨妍安静的跟着孙建国,坐上自行车我们这孙建国结识的背影,心思急转暗想孙建国情绪的变化因由。可他们出来时孙建国还好好的,这会儿馨妍实在想不出究竟是什么事,让孙建国这么急迫到状似逃离一般的回家。   等两人到家开门进屋,孙建国拉着馨妍回房关上门,就回身紧紧抱住馨妍,急迫的渴望着最原始的安抚。那种仿佛灵魂在叫嚣着的渴望,让孙建国的动作迫切又略显粗暴。水乳交融和二为一时,孙建国叫嚣的灵魂才得到一瞬的平息。双手把馨妍直接抱起来,他自己站在床边缓和片刻,便狂风暴雨般的不断索取。馨妍娇媚喘息,柔若无骨的依在他怀里,用自己的温柔安抚着孙建国的暴躁。   过于突然的□□平息以后,两人相拥躺在床上,馨妍被孙建国仍旧紧紧的抱在怀里,额头紧贴着孙建国的下巴,柔声问道:“建国哥,是不是有什么事?我们是相互依靠的夫妻,无论什么事我们都一起承担。”   孙建国沉默很久,才声音暗哑开口道:“没有……只是这次休息过后,要出趟远门做任务,一两个月的时间吧。大个他媳妇快生了,本来我打算留他在京都,只是大个说什么都不肯,硬要跟着一起出任务。我虽然另外一个教官给压下去了,只是那里也不是我的一言堂,有些事情也是要妥协的。”   馨妍轻轻的嗯了一声,不信孙建国只是说的理由,如果只是因为出任务不会让他情绪如此失控。可孙建国不愿意说,馨妍你不想逼问他开口。女人的美是愚蠢的无怨无悔,男人的美是说谎说的能白日见鬼,所以馨妍也不会在继续追问。两人静静的想着心事,好一会孙建国有些犹豫,吞吐道:   “妍儿,等以后我们老了,我肯定会先你一步离开这个世界……那个时候……我希望你以后的人生,都能快快乐乐……无论你……只要你觉得幸福,我在地下也会幸福。”   馨妍诧异的抬头,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不管他为什么说这些,馨妍都表情认真安抚道:“建国哥,怎么想到这个?你的身体一直都很好,只要坚持吃我给你配的养生丸,以你的体质想来活到九十都不成问题。反而是我都不一定能活得过你,要是有一天我先你一步,我也是希望你能剩余的日子里过的开心。”   孙建国有些不敢置信:“真的吗?你一直让我吃的那个养生丸,真的有那么大的作用吗?从我当兵后大大小小的伤就受过不少,缺失的元气还能补回来吗?”   馨妍见他的反应,就清楚了他今天奇怪的原因,心里有些哭笑不得,面上却认真点头,语气略带些不满:“当然是真的,难道建国哥不相信我的医术吗,在养生这方面就是爹爹也及不上我的。”   孙建国搂着馨妍嘿嘿傻笑,被馨妍嗔怪的拧了下腰间结实的腹肌,没拧疼孙建国反而自己手指疼,娇声哼哼两声。孙建国赶紧捧着馨妍的手指爱怜的轻吻,孙建国的吻很虔诚,顺着手指一点一点往上,一双眼睛炯炯的看着馨妍,眼底的热切让两人周遭的气氛都仿佛带着粉色,馨妍眼眸水润羞红了双颊。   而正在这时,家里的大门被咚咚咚的敲响,乐之和康之的大嗓门,声音也传到主院来了。   “爹娘,你们在家里怎么把门拴上了,快开门,我们都放学回来了。 第139章   孙建国离开前,馨妍仍旧如以往给他准备了不少药带在身上,以防万一使用。李大个和孟浩平也一起出任务,他们走了后的半个月,郑梅推迟了几天的预产期,在下半夜终于生了一个五斤九两的儿子。曲红霞从接生婆手里接过孩子,用温毛巾给他擦拭了身上的污迹,穿上柔软的小秋衣薄棉袄,光溜着下身包着尿布,松松的捆绑在棉包被里。   虽说已经出了正月,可是天气依然是很冷,刚从娘胎里生下来的婴儿,要穿得更厚一些才行。用了绳子从包被外面把腿脚都笔直的绑起来,免的小孩子太散懒容易长成罗圈腿。这一说法究竟是真是假不能十分肯定,但自古老一辈口口相传下来的,应该是有一定的道理吧。反正当年馨妍生下三个孩子后,乐之兄弟几个也都是这样过来的。   把孩子收拾干净,曲红霞乐呵呵地看着红彤彤皱巴巴的小家伙,孩子太小又闭着眼睛睡觉,暂时也看不出五官随了他爹娘谁。把孩子抱到已经换掉原本脏污的草席,铺好棉被躺在床上的郑梅跟前。刚生完孩子,没此时精神头还算不错,就是嘴唇失血泛白,双颊也因过度用力生孩子,剧烈疼痛所导致的红晕。看着曲红霞笑呵呵抱到床边给她看的儿子,郑梅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曲红霞笑呵呵的把孩子放在郑梅身旁躺着,给他们娘俩盖好棉被,才笑道:“这个有福的,第一胎就顺顺利利的生了个儿子。你嫂子当年生了乐之和顺之时,足足昏迷了三天才醒。就是后来生康之,也险些大出血,可没把我跟你干爹给吓个半死。现在又推行什么优生优育的政策,你们第一胎就生了儿子,也有了传承的根多好。”   曲红霞倒不是重男轻女,她跟凤天幸大半辈子无儿无女,后来收养了馨妍,一家人现在日子过得比有儿子的人家还要舒心。要是郑梅生的是女儿,曲红霞肯定要光说女儿的好处,更会用自身的亲身经历来宽慰郑梅。毕竟这个时代,人们都根深蒂固的认为儿子才是传宗接代的根本,没儿子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挺不直腰杆子的。   尤其现在又开始实施计划生育,不少人家为了生儿子,宁愿丢掉铁饭碗也要回家生一个儿子。这些事可不是玩笑话,曲红霞听她们家附近的女人们说闲话时,就听过不少这样的事。有一户人家儿子在公安局上班,职位眼瞅着要升迁,可家里只有一个姑娘,这计划生育普及推广,那家儿子最后没办法,一边是铁饭碗一边是千年以来的思维,家里老爹老娘也闹着要孙子,为了生儿子只能辞职回家。   见郑梅一脸满足的点头,曲红霞才继续道:“你先歇一会儿,厨房里我给你煨了老母鸡汤,你肚子开始发动时我就小火慢熬的炖上,这会儿应该皮酥肉烂,先喝一碗汤垫垫肚子也好奶。三天下爆奶,可要好好的补补,不然的话孩子没奶喝可要受罪了,刚生下来的小孩子还是喝亲娘的奶身体才更好。”   郑梅言语中带着虚弱,笑了笑道:“这些我也不懂,还好有娘在跟前提点着,不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会儿我也没什么胃口,让您这么大年龄还跟着熬了一夜,快回屋睡一会儿,等饿了我在喊您也不迟。”   曲红霞嗔怪的瞪了郑梅一眼:“啥累不累,生孩子的都不喊疼不说累,我啥事也没干有啥可累的。听话,我去盛碗鸡汤过来,你喝碗汤好好睡一觉,养足了精神身体才能恢复得更快。我已经请村里人给你嫂子和干爹递话了,你姨那边也那你嫂子过去说一声,毕竟是咱们家这么大的喜事。”   说罢就出了西屋去厨房,拿了个大碗从煤炉上小火热着的铝锅里,盛出来了两个鸡腿加满汤,端到西屋后把碗放在桌子上,在动作小心轻柔地把郑梅扶靠在床头。曲红霞打算用汤勺为郑梅喝汤,郑梅在床头靠稳后,呼了一口气缓缓下身牵扯到的疼痛,伸手接过碗自己端着喝,嘴里道:   “又不是纸糊的,哪里需要人喂着喝。听我姨娘说,我娘当初生我之后,这边刚把我生下来,就被我奶奶给撵去干活呢。还有农村的女人,哪个不是生完孩子就去干活,能在床上躺上一两天都已经是日子不错的了。我身体好,娘不用担心我。”   曲红霞也有些唏嘘,当年他们家还住在大石村时,村里的女人生孩子,这边孩子刚落地剪了脐带,草草地把孩子捡起来,那边女人就得提起裤子该干啥干啥。日子过的苦,天天都有干不完的活,不干活饭都没得吃,哪有坐月子的闲工夫,更没人有闲工夫伺候女人做月子。女人生孩子本来损耗身体,在没日没夜的操劳吃不饱穿不暖,人过中年就基本一身的病痛。   早些年在农村里,不少女人生的孩子多了,又得不到好好的调养,子宫和产道已经脱落没了收缩能力,在地里干着农活时,子宫就能从身体下面掉落出体外,那时候没有医生也没有药吃,子宫脱落下来挂在腿间行动不便,只能用碱水洗洗在一点点的塞回体内,然后还会在日复一日的劳累中反复如此。光是听着就能让人毛骨悚然,更让人不敢置信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可那却是真实存在的事实。   女人命苦,生的苦活的苦,但凡有条件,在生完孩子以后,都要好好的坐月子。什么都没有身体更重要,主席他老人家也说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没有本钱你只能躺着等死。曲红霞一辈子并没有真正意义做过月子,但凤家几代行医,她怎么可能不懂坐月子的重要性。   “瞎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月子做不好落下了病根,那可很难治了。没听人说过吗,月子的病月子治,家里又不是吃不上喝不上,其他事情你就甭操心了,尽管放心了好好养着身体,等大个回来后,看到白白净净的媳妇儿跟儿子,指定乐的都合不拢嘴。就是你嫂子当初月子里养的精细,可身子底到现在还是没恢复过来,还不间断地吃着药,这可大意不得。”   郑梅胸口暖融融的,一碗鸡汤两个鸡腿下肚,好像连身体的疼痛都缓和不少。曲红霞接过她手里的汤碗,又扶着郑梅躺下。让他们娘俩好好睡觉,曲红霞出了西屋去厨房,洗了米在一口小陶罐里,放在炉子上细火慢熬。一般生头胎孩子的女人,乳腺开得慢生完孩子要第三天才能下来,这三天也不能光让孩子干喝水呀,到时喂一些米油对小孩子而言也很顶饿。   郑梅这一觉睡到快中午才醒,睁开眼就听到堂屋里有她姨娘的声音,曲红霞也在堂屋里,两人压低声音小声在说笑。郑梅侧耳倾听,就听她姨娘在跟干娘曲红霞道:   “梅子嫁给大个可真是掉进福窝里了,咱们老姐妹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上面也没公婆压着管着,大个虽然不能经常在家,可我瞧着也是个知冷知热的人,对梅子也好得没话说。还有你这个比亲娘都不差的干娘在,日子过的宽裕又轻松,现在也生了儿子今后的日子呀那真是没得说。不是梅子那些表姐梅们,也没一个日子有她过的和顺。”   乔家媳妇儿这话一点都没作假,她自己家的闺女和兄弟家的闺女,嫁的人家条件不算差也都有正式工作,可跟郑梅真的没法比。闺女结婚后都是跟婆家父母兄弟们一起住,一大家子都挤在四合院里……做个什么事儿都不敢有动静,两口子说个私房话都只能躲在被窝里咬耳朵,一个锅里盛饭吃你多一口他少一口肉都是矛盾,每月的工资还要交给婆婆一半。   虽说有兄弟父母帮扶着,可跟那些帮助跟矛盾比起来,显然是帮扶的地方没矛盾多。而外甥女进门就自己当家,家里的钱都攥在手心里,自己一个月还有不少钱的工资拿。就连男人因为工作不能经常回家,对外甥女更是体贴周到,简直是捧在手心里疼。这样的舒心日子哪个女人不羡慕,就是乔家媳妇都有些后悔,当初怎么就眼皮浅嫌弃李大个年龄大又没父母没兄弟帮衬,没舍得自家小闺女呢。   说来说去这也是个人的造化,虽然没有亲婆婆,可干爹干娘一家对侄女两口子也是上心的。乔家跟凤家住的进,两家的动静都知道的清楚,平常的走动且不说,外甥女都还没生呢曲红霞就搬过来照顾她,看这情形不出月子肯定不会离开。想到她那早逝的妹妹,乔家媳妇深深的叹了口气,外甥女过得好她娘地下有知也该放心了。   曲红霞怎么说也算是婆婆家人,对着娘家那边的姨娘,肯定要以主人家的做派,给娘家能安安心,笑着对乔家媳妇道:“郑梅是个好的,贤惠又懂事,大个能娶到她这么好的媳妇,都是多亏了有你牵线搭桥呢。他们日子过得和乐,咱们这些做长辈的也欣慰。等郑梅出了月子,让他们母子搬到我们家住,我家的三个孙子都已经去学校念书,孩子在那边我平时也能帮着照看,郑梅也能轻省一些。”   乔家媳妇儿闻言,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笑赞道:“老姐姐夸赞了,梅子能有你这么好的婆婆也是她的福分。孩子满月酒有没有选好日期,男孩儿九天待客,有没有其他的安排?到时我跟她几个娘舅在收拾收拾一起来。”   这个事儿曲红霞还没问郑梅,也不敢替她决定,只笑道:“等郑梅醒了以后我在问问她的意思吧,大个出任务也没在家,总共也没多少客人,都不是外人去吃个饭给孩子博个好兆头就行。”   西屋里的郑梅嘴角挂着笑,这时候才冲堂屋里喊了句:“娘,这会儿什么时候了?外面是我大姨来了吧?”   曲红霞跟乔家媳妇儿都起来去了西屋,乔家媳妇坐在床头看孩子,曲红霞一旁问郑梅饿不饿,鸡汤和米粥都小火热着呢。郑梅摇头说不饿,乔家媳妇也嘱咐郑梅好好养身体,乔家媳妇儿就一个劲儿地夸孩子。曲红霞给小家伙换了带着淤黑的脐屎,很有眼色的避开去院子里清洗尿布。乔家媳妇见曲红霞离开以后,这才压低了嗓音道:   “梅子你的命比你娘的命好,进门就自己当家作主,没亲爹娘亲兄弟帮衬着,可凤家的人都是很厚道的,你跟大个拿他们当亲爹娘看待。说句难听话,等他们老了你们是干儿子,也一起养老送终。我听人说过他们家房产不少,等他们老了以后就算不给你们留一套房子,她家闺女是大夫女婿又是大个的上级,跟他们较好两口子也不吃亏。你也不是个傻的,嘴巴多说些好话精明点。”   郑梅眉头紧紧地皱着,语气带着些无奈,压下心里的不快,冲她姨娘耐心解释道:“大姨,你这话说的我不爱听,干爹干娘还有嫂子跟大哥,他们对我们两口子怎么样你也是看在眼里的,怎么还能说出这种啊。我知道你是为我操心,可咱做人要讲良心,干爹干娘他们对我们的情份,拿他们当亲爹亲娘伺候那都是应该的。”   乔家媳妇被外甥女的一番话说的脸上有些不好看,咬着后牙槽连着吞了吞口水,才有些没好气的反驳道:“我不就是随口说说吗,又没说其他啥,你这孩子这性格也不知道随了谁,怎么不分亲疏远进冲谁都刺上几句。当初要不是我替你操心婚事,你哪里有今天的日子的,现在跟我提人要有良心了。”   郑梅嘴里直范苦,脸上却是露出笑,冲她大姨歉意道:“大姨也知道我是直性子,说话做事都冲动,要是没有大姨哪里有今天的我。大姨和舅舅们对我的恩情,这辈子我都记在心里,不然我就被那个女人随便嫁出去给人家当后娘。”   郑梅垂下眼,有些事不能说不能想,说了就是错想了心里就有难过。从她七岁娘去了爹又再娶以后,姥姥舅舅们就没再上过门……可不管怎么样,就冲着舅舅们闹上门,直接表示她的婚事不用她爹和那个女人管,而大姨又给她找了个好男人,她郑梅就要记他们一辈子的恩情,这份恩情在她的日子越过越和顺,她舅舅们和大姨也会时刻提醒她,让她想忘也忘不掉的。   评分 第140章   在广袤的原始森林里,孙建国先清点这受伤的伤员,吩咐孟浩平安排后勤部门,先把伤员送回去治疗。这躺缉捕犯罪团伙行动,对方都是杀人越货的亡命之徒,他带来了一百多个尖兵队员,到目前为止伤亡了五人,二十多个轻伤七个重伤,已经损失小三分之一的人员,击毙犯罪团伙二十三人逮捕四十二人。   目前从被逮捕的犯罪同伙嘴里审讯出消息,他们这个犯罪集团一共有八十个人。也就是说目前还有十五个人仍在逃捕中。等孟浩平离开后,孙建国一身萧煞之气的站到并排而立的战士前面,高声冷厉道:   “这次我们奉命逮捕的都是亡命之徒,他们有专门从全国各地拐卖妇女儿童的拐子,再从被拐来的妇女儿童里,挑长相出挑的女人小孩往国外卖非法买卖,这群人祸害了多少女人,又害得多少□□离子散家不成家。为了逮捕这些亡命之徒,我们已经损失了五名优秀队员,还有几个正陷入危险的昏迷中没清醒过来。所以,你们执行任务时必须更加机警,逮捕剩余亡命之徒,也要保护自身和身边战友的安危。你们都是我带出来的兵,都是尖峰特种兵不可或缺的一员,我不希望再看到在有人牺牲掉。”   下面的但是昂头挺胸立正,齐声铿锵有力响亮道:“是,教官。”   孙建国点头,看向最前排的四个战士,命令道:“一队加强警戒,二队继续探查,发现目标后三队四队跟进,争取一鼓作气剩余逃窜目标逮捕。逮捕过程中如果仍旧有过激反抗,不论生死直接击毙。”   “是,教官。”   等战士们全部都领命散去,指导员过来给孙建国最新审讯报告。陈建国接过统据出来的笔录,犯罪团伙的头领是一个四十多岁的x市人,最出是拍花子的一员,机缘巧合之下摸到了买卖人口的其他途径,故此就如滚雪团一样,买卖人口的生意越做越大,上家接手的人也越来越多。这次他们的任务是逮捕犯案人员,没想到对方手里不少热武器,这跟他接到的资料明显有出入。   孙建国暂时也没有时间去处理这其中有多少猫腻,眼下最主要的是先完成任务,这次任务中间出的岔子,就算找不到主谋也要看孙建国愿不愿意吞下这个闷亏。而那些被买卖出国的妇女和儿童,自然有公安系统来处理,这事儿也不归孙建国管。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人都有家有妻有女有子,在祸及别人家的妻儿子女时,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思及自己的家人。   远在京都的馨妍,此时正忙着在厨房煮饭,李大个的儿子待满月酒,来的人除了馨妍一家人个戴春妞之外,其他也只有郑梅的姨娘一家,还有两个舅舅和活着的姥姥。老老少少加在一起两桌人,戴春妞关门一天生意,在厨房里负责洗切,馨妍就负责冷菜摆盘热菜炒,两人忙活的脚不沾地。   今天是星期,不管是自家的三个孩子还是孟家的两个儿子,都跟今天来做客的孩子们在院子里玩。凤天幸在堂屋里,陪着郑梅的舅舅姨夫们喝茶聊天,女人们有曲红霞一起在西屋里看孩子说闲话。郑梅的舅妈们也还算周道,鸡蛋红糖毛线一样没少,给孩子的见面礼也给了五块钱,这份礼比起一般人家也算不少了。   郑梅跟姥姥舅母说了会话,就头上包着红毛巾出了西屋,跟堂屋里的舅舅们客套招呼了几句,转身去了厨房。厨房里馨妍正把卤肉卤菜摆盘,戴春妞也把鸡鱼肉蛋都麻利的洗好切好,只等摆好冷盘就能开火炒。满月酒他们事先就已经商量过,郑梅跟她爹那边早就没有来往,今天来的客人都是她外家的亲戚,席面不能太差,所以四个冷盘六个热盘十个菜两个汤。   郑梅到了厨房就挽起袖子要干活,馨妍和戴春妞怎么可能的,郑梅态度也很坚持,以后只能退一步让她负责烧火,暖和也轻省。六个热菜基本都是肉,在馨妍看来太油很难吃下去,只是这个年代就是如此,酒席的好坏都是用肉多肉少来区分的。大块的炖肉,油酥的酥肉,鸡鸭鱼肉也都有,做出来的花样也不会少。   馨妍开始炒菜没多久,院里玩儿的大小孩子们,就鼻子吸溜着香味往厨房跑。小孩子贪嘴也爱蹭热闹,总觉得抢着吃的东西更香。馨妍被一群孩子围着炒菜,等锅里的鸡肉熟了以后,馨妍给他们在碗里盛了两铲子,十来个孩子们就欢呼着端到院里去分着吃。就是一向安静的顺之,也跟在他们身后,乐之眼疾手快的抢了三块鸡腿和翅膀上的肉,兄弟三个也不跟着挤了,在一边嬉笑着啃着吃。   馨妍扭头从厨房门口往外看了他们兄弟一眼,脸上不自觉也跟着露出了浅笑。郑梅抬头刚巧看到馨妍脸上的浅笑,看着馨妍白净柔嫩的肌肤,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她比馨妍还要小了两岁不到,可两人比起来郑梅显老不说,站一起更会被馨妍衬得整个人都显得皮糙肉厚,让人不自觉心里就有一种自卑的压力感。   有些人就是那种天生丽质难自弃,不自觉的有些羡慕道:“嫂子长得真俊,皮肤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都是吃五谷杂粮,要是说嫂子是喝琼浆玉露长大的,肯定会有不少人都跟我一样相信。”   馨妍无语,琼浆玉露那玩意儿也只有传说中才存在的东西,信这话的人才是傻子吧。切酸菜的戴春妞也停了手里拿着的菜刀,哈哈大笑冲郑梅道:“可不是,当年我刚到吉省军区见到嫂子时,真的以为自己看到了仙女,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这么俊的人。就是现在,比嫂子还俊的人就没见到过其她人。”   把锅里的菜分别盛到两个汤盆里,戴春妞顺手接过去盘子把菜盖上,免的菜还没炒完端上桌就冷了。舀了瓢清水准备把锅刷一下。再炒下一个菜,免得糊了锅底。两人对她的夸耀言辞,只是浅浅的笑了笑,道:   “女人除了天生的容貌,后天保养也很重要,再好的底子也是经不起邋遢,日常生活中稍微注意些,但内外一起调理保养,肤色好气色好人也显得更年轻。”   话虽是如此,调理保养也需要时间需要金钱,更需要毅力和耐心恒心。戴春妞和郑梅相视,同时深深叹了口气,她们这辈子都跟馨妍是比不上了。唯一值得还有些安慰的是,她们比起同龄人还是要显年轻些。跟各方条件都比不上的人去比,那简直就是自己找虐,两人都没找虐的爱好。   大块炖肉昨晚就已经准备好,今天在热一下就可以,嘴里说着闲话不耽误手上做事,菜还没炒完门口就有人在喊郑梅。厨房里烧火的郑梅,在听清门口的声音后脸上的笑容就凝固片刻,露出复杂的表情牵强的冲馨妍和戴春妞笑笑,叹息一声起身出去了。馨妍和戴春妞有些不明所以的相视,没多久她们就知道了原因。   跟在郑梅身后进来的是一对中年夫妻,中年男人脸上面无表情,中年女人一脸的精明相。他们身后跟着三个年轻男女,最大的少年大概十六七岁,两个少女要小一些,十四五岁左右的样子,应该是郑梅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那兄妹三个的容貌,看着就能知道随了中年女人多些。中年女人精明的双眼四处打量着院子,嘴里还一边笑笑吟吟的冲着郑梅道:   “你这孩子脾气就是倔,爷俩哪有隔夜的仇,做小辈的哪有跟自己爹使性子,这出门子都两年了也没回过一趟家,你爹就是有再多的担心,也拉不下这张老脸来找你。这不,知道今天是外孙的满月酒,我拉着你爹跟你兄弟姐妹一起过来,都是一家人再多的气也都该消了。”   郑梅面无表情的走在前面,头也不回的冷淡道:“人都说有了后娘就会有后爹,这话果真一点没错。你当初要把我嫁去给人当后娘,我不肯同意时,怎么没人跟我说什么一家子人。郑喜郑燕郑莹都是我背着长大的,就算不是一个娘生的,骨子里也流着一半相同的血,当初怎么没一个替我说句公道话。没人让你们来,想走大门就在那边不会有人拦着。”   中年女人脸上闪过恼怒,现然没想到郑梅这么一点都不留情,这一番话把一大家子人都骂了一遍。郑梅的爹眉头紧皱,强忍着脾气才没开口呵斥,少年郑喜咬了咬嘴低头没吭声。女孩跟娘亲,郑燕和郑莹脸上不忿,郑莹年龄最小,撅着嘴反驳道:   “大姐,那家人我娘打听过人品不错,不然怎么会同意让你嫁过去。别把我们家都说的跟狼心狗肺的人一样,按照你的说法我娘不也是后娘,你没出嫁前家里也没少你吃喝。就是你出嫁了,爹跟娘不是也没要一分彩礼钱吗,这么大闺女出嫁谁家不给彩礼……”   郑莹的话还没说完。郑梅就在堂屋门口停下脚,转身冲郑莹冷哼,脸上说不出的嘲讽:“是啊,可不就是后娘。要是亲娘会偷偷把肉藏着不给我吃?要是亲娘会让我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照顾弟弟洗衣服煮饭打扫家务?要是亲娘会不让我进学校念书,只让你们兄妹三个去?要是亲娘会推了人家上门说亲,只为了让我多干几年活?要是亲娘会在听到闲言碎语后,草草让我嫁给一个死了媳妇儿的男人?”   郑莹瞬间气虚,中年女人只差没咬牙切齿。这时候郑梅继续看着郑莹嘲讽道:“尤其是你郑莹最是白眼狼,你生下来后被嫌弃是女儿,你亲娘看都没看一眼,我那时候才12岁,搂着你跟郑燕一张床睡到你六岁。给你们从小穿衣梳头洗衣服穿饭,除了郑喜之外,你跟郑燕生病,哪一次不是我守着你们。呵呵,可笑你们亲娘几句话,就见天的冲我使心眼。”   “不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姐妹,你们跟你娘亲密我不怪你们,可我好歹是你们大姐,背着伺候着你们长大,怎么就不见你们有一分的姐妹情谊,替我在你们娘面前说一句好话。说你们是白眼狼,都是对白眼狼的侮辱,白眼狼哪比得上你们呀。”   “梅子,过去的都过去了,再提那些也没啥意思了。这个女人只是后娘,你不认兄弟姐妹没人会怪你。可那个是你亲爹,不认亲爹外人只会说你不孝顺。可怜你跟你娘都是命苦的,你娘出嫁前在家有兄弟姐妹们疼着,嫁人出了门子这福就到头了。你跟你娘的命相反,在家当姑娘命苦,现在结婚成家日子过得甜,这可就是福报,是一辈子的好事。正应了那句老话,不是不报只是时辰没到。”   郑梅姥姥拢着袖子从西屋出来,站在堂屋里不看郑梅的亲爹她前女婿一眼,语重心长的对郑梅说道。郑梅的舅舅和舅娘,听了郑梅之前的话,脸上表情都很不好看。世人都有护短心里,甭管他们对郑梅有多少感情,但在亲耳听到郑梅以往过的那些日子,对正郑家本就不好的观感现在更差,又怎么可能有好脸色。   郑家人脸上的表情都很难看,郑梅的后娘伸手在她男人胳膊上掐了一把,眼神示意他出面。郑梅的爹没吭声,还能说什么,说那些都不是真的,都是郑梅自己多心了?郑梅也是他亲闺女,在家里过的什么日子他心里怎么可能没数。可就应了那句有后娘就有后爹这句话,有了其他儿女为了家庭的和睦,一些事情只要不过份,他就只能选择睁一只眼闭只眼。   他们本来只是想缓和跟郑梅的关系,毕竟是一家人,女人出嫁以后没有娘家日子也不好过,在夫家也挺不起腰杆。只是郑父和他媳妇都没想到,郑梅的气性会如此大,到现在仍旧不肯说一句软话,从进院子到现在,每一句话都带着跟郑家断关系的决绝。郑家人不明白其中的原因,馨妍却明了郑梅能如此决然的底气。   女戒言,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老来从子,郑梅的底气就是李大个和她刚出生的儿子。李大个是个疼媳妇的人,李家那边也没有给他们找事的亲戚,两人又是受保护的军婚,郑梅给生了儿子彻底站稳了一家女主的位置。没有那个糟心的娘家,郑梅的日子过的会更舒心,本来就已被消磨如鸡肋的亲情,凭什么还要去委屈自己 第141章   郑梅的坐满月子之后,出了汗闭了两天风,才坐上凤天幸找的三轮车,带着孩子和随身物品进了城。她们母子两个住在李大个之前住的那间客房里,家具什么都是现成的,屋子里的灰尘馨妍也在前一天擦干净。曲红霞抱着小家伙,凤天幸和郑梅来回几趟提东西进屋,等他们整理好房间和衣服,馨妍也下班顺便买了菜回来。   郑梅还在哺乳期,除了炖了鱼汤下奶之外,也做了六个菜一家人吃。馨妍吃过饭以后下午还要上班,吃过饭没在家多停留多久,亲了亲三个儿子爹娘和郑梅招呼一声,才骑着自行车去上班。等馨妍走了没多久,三个孩子也背着书包,跟孟家两个儿子一起去学校上学。郑梅回屋给小名平安的儿子喂了奶换了尿布,在院子里一边洗尿布,一边跟曲红霞说闲话。   凤天幸不放心门面那边的装修,早上他就去李家庄区接曲红霞和郑梅母子,一天都没去那边看着,总觉得不去看上几眼心里不踏实。早就说教郑梅做糕点,郑梅自己不好意思开口,曲红霞也不是拖拉的人,就直接跟郑梅商量道:   “你孟家嫂子帮你在菜场那边留意门面了,明天上午让你干爹在家看着一会儿平安,咱们娘俩儿先去菜场买好需要用到的蜂蜜和糖,糯米粳米红豆绿豆面粉也要买些。后天你嫂子歇班,刚好可以教你做糕点。你嫂子做的山药红枣糕也好吃,我看做法也不难,咱们先把大概的东西买了,回头在问你嫂子缺项什么在再添置也不迟。”   郑梅抿着嘴笑了笑,道:“都听娘的,让爹娘和嫂子们费心了。我手脚粗笨,没有嫂子的心灵手巧,也不知道能不能学得会,勉强学会了也不知道做出来的是不是同一个味儿。”   曲红霞摆了摆手,根本不把这当一回事儿,笑叹道:“年轻人都聪明心灵手巧的,学起东西来都特别快,我都这把年岁了见你嫂子做过几次,都能学的差不多何况是你,很容易不用担心。这做糕点只要把材料的比例掐准,捏不出花样可以先做简单的形状,等慢慢熟练了做起来就得心应手。”   郑梅想想觉得也是,女人对厨房里的那些事,都有着本能的天赋,听完曲红霞的话心里也有了些底。两人定一下明天要做的事,郑梅把尿布清理干净晾挂起来,又喂了平安吃了次奶。奶娃娃胃口小,每次吃奶用不了太久又会饿的哇哇哭,所以吃奶的次数也比较多,最少要三个月以后,才能有固定的吃奶时间点。   晚饭是郑梅跟曲红霞一起做的,除了骨头汤之外,炒了两个菜下了一锅面条。吃过饭以后郑梅还要收拾厨房,被馨妍和曲红霞推回房去休息。郑梅刚出月子,还是不能太过操累。小平安也是很乖巧的孩子,夜里睡觉除了尿布太湿不舒服和肚子饿了会哭闹外,基本上郑梅夜里只需要给他喂两次奶,再给他换上干净的尿布,小家伙就能一觉睡到大天亮,特别的好带。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馨妍如往常一样的时间起床,在卫生间刷牙洗脸然后去厨房准备做早饭,住客房里的郑梅听到院里有动静也跟着起床。馨妍冲郑梅笑了笑,道: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夜里要照顾小平安,白天就多休息孩子的时间睡,休息不好人的精神力会很差,长此以往对身体也不好。家里有我跟娘在,不用太过客气。”   郑梅略不好意思,如实道:“平安只要吃饱喝足了就很好带,晚上天黑吃过饭也睡得早,夜里就算醒两次喂奶换尿布,剩下的时间也能睡得过来。嫂子天天要去医院上班,咱娘也这么大年纪,我在家里闲时间也多,洗衣服煮饭这些事儿又不麻烦。”   郑梅是眼里有活的人,馨妍也没在继续这个话题,他们母子搬进来住要是什么都不让她做,郑梅才会更不自在。馨妍笑了笑,两人相继进了厨房,馨妍洗了米放在煤炉上熬粥,把馒头也蒸上以后,郑梅已经把土豆好削皮,豆角择好段。馨妍把土豆和豆角洗干净,切了葱姜蒜,郑梅坐在灶前开始烧火炒菜。   “听说现在不少人家都开始用煤气做饭,火头比用煤炉要旺盛不少,做饭方便也不需要买柴火呢。”   这事馨妍也知道,倒掉清洗土豆丝的浊水,对郑梅点了点头,笑道:“我也听说过,只是,我觉得饭菜还是用柴火锅灶做出来的更香。不过用柴火做饭的确有些麻烦,等建国哥回来以后在弄,厨房改用煤气的话,要专门腾出块地方来放置,砖瓦水泥他都能做些。”   闲话家常间,早饭已经做得差不多,馨妍就去厢房里喊三个孩子起床洗脸吃饭,凤天幸曲红霞已经起床。一人一个水煮蛋,郑梅多了一份骨头汤,浓香粘稠的米粥,软香劲道的馒头,一盘醋溜土豆丝干煸豆角,还有咸菜配着米粥吃更有味道。三个孩子每人吃了一个鸡蛋一个馒头一碗米粥,才擦了擦嘴背着书包去上学。   馨妍听了曲红霞跟郑梅去菜场买东西的事,点头表示赞同。一般馨妍早上上班都来不及收拾碗筷,今天也一样如此。一个家庭里大人孩子的吃穿住,光家常琐事活也是不少的,馨妍心底也再次涌起淡淡的无奈,要是可以的话她很想请个人帮忙做家事。馨妍没打算奴仆环侍,可洗衣服煮饭打扫卫生这些活也要占据不少时间。花一些钱把做这些活的时间腾出来做其他事,在馨妍看来还是很合算。   爹娘的年纪大了,馨妍也不愿意他们操劳这些琐事,该是享清福的年纪了,做点自己感兴趣的事就可以。就算馨妍没有其他事情做,也不可能天天守着锅台。等孙建国这次出任务回来,问过他的意思再从附近找一个人帮忙,能陪娘亲说闲话一举两得。说到孙建国,他出任务已经走了快两个月了,按他离开时说的回来的日期,应该快回来了吧。   馨妍骑着自行车到了医院,先把自行车停在泊车处。才上二楼去门诊处孙成的诊室里,穿上白大褂把诊室里的桌椅又擦了一遍,昨晚放着的去异味的桔皮扔掉。来医院里的都是病人,那种混合了消毒水医院特有的味道,都让馨妍很不喜欢。别的地方她也管不到,但她上班的办公室,每天下班时都会放些去异味的东西,早上上班再把吸了异味的熏香扔掉。   其他的方式馨妍也没多做,她暂时只是在医院里实习的实习生,这里毕竟不是馨妍的地盘,也就没用过真正配熏香熏屋子去异味,只是用些简单的果子或果皮代替。挂上门诊牌回诊室坐下,从抽屉里拿出她的笔记本和钢笔,来医院看病的人并不算多,现在没有病人馨妍习惯性地写她昨天的病诊心得,主要是一种变相的记录吧。   孙成坐诊的内科诊室,现在基本就是馨妍负责,有她在这里坐诊孙成也很放心,平时都是去住院部看看,带着其他学生谅解特别病例。而馨妍也是众所周知挂着助手的名头干着本职工作的实习生,就医术而言并没有人为直言馨妍不够资格。还有两个月他们的实习期就结束,到时候学校会给分配工作,馨妍也跟孙成说了她毕业后的打算,孙成虽然有些不赞成,却也没有多做阻拦。   给来复诊的病人确诊他已经康复,回去只要在继续把剩下的药吃完又不需要再来医院,送走欣喜的病人后。馨妍抬头冲门口一身粗布旧衣的年轻男女看了看,冲他们淡淡的点了点头喊他们进来。两人神态拘谨的进来,站在诊桌前也不坐下,馨妍等了片刻有些疑惑的抬头看向对方两人,不等馨妍开口询问他们,年轻女人就操着一口馨妍熟悉的地方口音,怯生生的小声开口道:   “嫂子,俺家穷得过不下去,娶不上媳妇,俺就跟俺哥才求了村长问了俺大哥的部队地址……俺们……俺们想找条活路。”   馨妍根本没想到来的会是认识她的的人,听这话还是来寻亲的。心里多少真的觉得挺意外了,双眸平静且仔细打量着对面的两人。男的中等身高微黑的皮肤普通的容貌长相,女的估摸着比馨妍矮了半个头,一样皮肤微黑一脸风霜。两人看着要有二十七八岁的年纪,按照年龄来算。孙建国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比馨妍要小三四岁吧?她一时有些不敢肯定了。   前几年,她跟孙建国带着三个孩子回大石村,也只跟他们有一面之缘,时隔多年又是短短的片刻功夫,馨妍真的记不得对方的长相。至少光凭口音能确定是新和县的人,而且对方既然能找上医院来喊她嫂子,身份上就八九不离十了。不论孙建国跟他娘的关系如何,两人现在已经找来,馨妍也不能不管不问。   从凳子上站起身,礼貌的笑了笑客套道:“你们好,先坐下歇歇我给你们倒开水喝。几年没见你们都长成大人了,我一时都没认出来你们呢。对了,你们两个过来家里知不知道,要不要给他们打个电话回去,或者寄封电报回去,家里也能放心你们的安危。”   刘大全局促的搓着手,吭哧了片刻才心虚道:“俺们两个是偷偷跑出来的,临走时偷偷让小弟等俺们走了以后,再跟俺娘说俺们是来找大哥。嫂子,俺们没跟娘说大哥在哪里,俺也是跟村长求了很久,村长才跟俺们说了地址。结果俺们两个好不容易去了部队,一打听才知道俺哥出任务啥的,有好心的同志告诉俺们嫂子在这个医院,俺和梅子才打听着走来找嫂子。”   馨妍用闲置的搪瓷缸倒了两杯开水递给两人,刘大全和刘梅子已经说了几遍他们跑来京都的用意,馨妍怎么可能听不明白。招呼两人是一会,安顿这两人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不管两人现在有多迫切和狼狈,馨妍都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她对家人以外的人和事,更多的还是漠不关心的冷漠,之所以对外人释放善意,更多的是出于家人态度的原因。对孙建国有意避开的人,她更是以孙建国的意愿为先。   也不接刘大全的话,笑着态度平和道:“你哥出任务已经走了快两个月,可能还要段时间才能回来,你们暂时应该也不回老家,就先去我们家住着。其他事情等你哥回来,你们在跟他说也不迟。”   刘梅子脸上有些焦急,坐在右墙边的凳子上,捧在手里的搪瓷缸也没地方放,红着眼匡看着馨妍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急切道:“嫂子,俺们想在这里找活干,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俺大哥跟俺娘的关系你也是知道的……他肯定不乐意看到俺们,可俺们实在活不下去了。俺哥都二十三的人了,到现在也没能娶上媳妇。俺娘想把俺嫁给个麻子换彩礼钱,……嫂子,你就当可怜可怜俺们,俺哥肯定听你的话。”   找工作哪里有那么容易,京都成本来就有不少待业青年,更何况是从老家出来普通话都说不清楚的他们。说来说去不过是想让孙建国和馨妍出面给他们找工作,刘大全老实木纳,刘梅子倒是比她哥哥多些小心机,馨妍对他们两人无感,所以也就不在意这些。只要孙建国同意,馨妍更不会有什么意见。   “你们也说那是你们大哥,又不能吃了你们不用怕他,等他回来你们在好好商量着说。等会我先去请个假带你们回家,吃完饭洗个澡在好好歇上两天,既然来京都一趟,趁着你大哥没回来前,在京都城里玩玩逛逛散散心,说不定不等你大哥回来就碰到合适的工作呢。”   刘梅子吸了吸鼻子,还想再说什么,被一旁坐着的刘大全伸手拉住。刘梅子急的紧咬唇角,而刘大全忐忑不安的看着馨妍,瓮声瓮气道:“俺们听嫂子的,是俺们一冲动就偷跑出来,给嫂子和俺大哥添麻烦了。”   馨妍不在意摇了摇头,心里暗暗叹了声气,道:“你大哥脾气倔,其实心地再好不过的一个人,也是最重兄弟义气的人。你和他是兄弟,等他回来后,你们俩兄弟冷静得好好聊聊,把你自己的想法跟他说,就算他不想跟你们有牵扯,却也绝对不会背后坑你。”   刘大全听完馨妍的话,脸上不自觉露出憨厚的笑容。馨妍让两人在屋里坐一会,自己出去在住院部找了好长一会儿,才找到孙导师孙成,跟他请了假之后,才回去脱了身上的白大褂,带着他们兄妹两个推着自行车回家 第142章   馨妍带着两人回到家时,凤天幸去看装修了不在家,曲红霞疑惑的听了馨妍的介绍,很快就恍然大悟,态度很和善的招呼两人进屋坐。刘大全和刘梅子都空着手没有行李,可见两人离开时除了身上的衣服,其他东西什么都没带。曲红霞跟两人坐在堂屋里说话,询问兄妹两人出来,要不要给家里打风电报,丝毫不齐让兄妹两人尴尬的问题。   现在还不到中午,但两人现在的状况,一看就知道来的时候钱带的并不多,来京都的路上吃没吃饭都是一个问题。医院到家的这段路上,馨妍没少听到他们兄妹的腹鸣声。都已经把人带回家,也没有故意折腾人的必要,再者,他们兄妹也没做什么惹人嫌的事。去厨房准备先给两人弄些饭,让他们兄妹两个先垫垫肚子,然后在去洗个澡好好休息。   郑梅跟在馨妍身后进了厨房,坐在灶膛前帮馨妍烧火,压低了嗓音小声问道:“嫂子,他们是大哥的弟弟妹妹呀,我听大个说大个家没什么人了呀,怎么现在又有弟弟妹妹呢?瞧着跟大哥长得也不像啊,年龄也差了不少,是不是没出五服的堂亲戚?”   馨妍切了葱花和蒜,做法最方便快捷的就是面疙瘩汤,切一盘家里的酱菜配上,卤肉应该是上午娘亲她们买回来的,也弄一盘匆忙拿来待客也不算失礼了。“是你大哥同母异父的弟弟妹妹,我公公去世以后,婆婆再嫁生的孩子。他们两个比我要小了三四岁吧,比建国哥小了二十岁,都快差了一辈人了。”   郑梅明白了,也不在多问其他的事,农村里生活比城里更辛苦,孙建国要是待见他再嫁的娘和弟弟妹妹,也不会不闻不问。面疙瘩很快就好,郑梅把盛好饭的碗端到堂屋里,馨妍端着两盘子菜跟在后面。曲红霞赶紧把饭桌挪他们兄妹坐的凳子中间,饭菜筷子都端上桌以后,赶紧招呼局促放不开的刘家兄妹吃饭:   “都不是外人快别客气,先将就的吃一点儿垫垫肚子,等中午再多弄两个菜给你们接风。这一路来京都折腾得很,等吃过饭后让你们嫂子给你们找身换洗衣服,去卫生间洗个澡好好松快生快,你们年轻人精力充足,在睡上一觉就能精神百倍了。”   刘梅子闻着他们兄妹身上一股子馊味,还好现的天温度刚好不冷不热,要是大夏天的话,离的老远就能闻到他们身上的汗臭味。女孩子心细也爱胡思乱想,刘梅子农村出身的自卑感,让她再见到大城市的光景,不管是干净气派的房子,还是漂亮没有补丁又时髦的衣服,都让她心底的自卑感越发浓重。   跟着馨妍从进了大门以后,刘梅子的自卑感压的她抬不起头,甚至不敢去看馨妍和曲红霞的脸,刘梅子害怕从她们脸上看到瞧不起的鄙夷。两人吃饭也只有曲红霞陪着,太多人在他们反而更不好意思吃饭,馨妍回房间,找了一套自己还没上身的新衣服,刘梅子虽然比馨妍矮半头,但新年的衣服都很合身,刘梅子穿也不会大多少。   倒是刘大全比孙建国矮了大半头,孙建国的运动量比较多,馨妍给他做的衣服又是以宽松舒适为主,刘大全肯定是穿不了的。而且馨妍也没有新的内衣可以给刘梅子穿,干脆的去跟曲红霞说了一声,让刘大全兄妹不用客气吃饭,她就骑着自行车去供销社买衣服。供销社离家不算远,买的东西也齐全。   馨妍想着他们身上的衣服穿着也不合身,索性给他们兄妹两人,都各买了两套现在穿的秋装,内衣袜子鞋子也买了两份也好有个换洗。一来一回用了啊可测。不到一个小时,回到家从菜场又买了肉和排骨回家。他们兄妹已经吃过饭,在堂屋里说话呢,馨妍先把肉和排骨放到厨房里,才提着俩人的衣服进堂屋。   “我跟你大哥的衣服你们穿着大小不合适,给你们新买了两套衣服也好换洗。煤炉上烧的有热水,梅子先去卫生间洗澡,大全就等一会在洗。郑梅,你带梅子去洗澡,我给他们收拾房间,洗了澡晾干头发可以直接回屋休息,坐火车该累坏了。”   刘大全看着刘梅子接过去的衣服,甚至是有些惶恐的站起来冲馨妍结结巴巴道:“嫂子……俺们……让你破费了……俺以后挣了钱……肯定还你,俺肯定还你,俺们给你们添了不少的麻烦。”   刘大全想说不用衣服,可他们来的时候根本就没带一件换洗衣服,而且东西已经买回来,他一个有手有脚的青年,连掏钱的勇气都没有。两人偷偷跑出来,从被娘藏起来的钱里,只拿了五十块钱的巨款。谁知道在他们看来已经是很大一笔的钱,走了一天到县城才坐车去省城坐火车,四十多块钱勉强够买来京都的路费,路上连吃饭的钱都没有。   一路上肚子饿了也只能喝水充饥,两天的路程,终于到了京都下了火车以后,兄妹两个就马不停蹄的跟人打听路,这样走着问着找到部队时,险些没又累又饿的晕倒。在部队那里好容易打听了孙建国的事,又被好心的战士给了两个馒头,兄妹两人才撑着到医院找到馨妍。要是他们运气在坏一点的话,说不定真的要去讨饭吃了。   富贵有富贵的高贵,可贫穷也有贫穷的自尊,馨妍不觉得贫穷有什么,关键还是在于每个人对待事情的心态,而不是只会一味的仇富心态。馨妍也看出刘大全的窘迫和愧意,对他的印象也添了一分,知道礼仪廉耻的人会懂得感恩,比自私只懂索取的人要讨喜。笑道:   “来者是客,应该的。再者你们叫我嫂子,难道给你们买两套衣服,我要算这么清楚吗。好了,你先坐着等一会,我去给你们收拾房间去。”   那边郑梅提着热水去卫生间,帮刘梅子兑了热水,告诉她哪个是洗发水,就替她关上卫生间的门,去帮馨妍打扫二院的厢房。里面的床和桌子柜子都有,当初那些去药厂干活的人住了几天,收拾起来也方便。洒水扫了地,再把床上柜子桌子上的灰尘,用湿毛巾擦干净,拿了待客用的草席和被子铺上,把门窗打开散散屋里的霉味就行。   两间客房刚收拾好,三个儿子已经放学回来,馨妍让他们去堂屋跟刘大全打招呼,就去厨房准备午饭。多了两个客人,馨妍做了八个菜,熬了米粥蒸了馒头。午饭的菜还没炒好,刘大全也洗完澡穿着新衣服新鞋子出来,有着穿新衣服不自在的羞涩感,局促的坐在堂屋里,羡慕的看曲红霞教乐之顺之康之功课。   大石村的人,在村长家里的儿子们念出出息以后,村里不少人家也送孩子去念书,但念书这事在他们家是万万不敢想的。他爹倒是想让儿子也去读书,可家里的钱都攥在娘手里,想让娘拿钱出来供一看就不是读书料的儿子念书,别说是门窗户都没一个。   刘梅子对念书识字没什么感慨的,伸手挠了挠半干的齐肩头发,头上有虱子用香喷喷的洗发水洗了头以后,虱子也不知道咋回事窜动的更痒痒。在农村里,十天半月不洗头在正常不过的事,女人孩子哪个不是一头虱子,男人头发短好治理,长了虱子刮个光头就能干净利落,可女人有几个愿意刮光头,还想留着长头发换东西换钱呢,长头发更不容易治头上的虱子。   给乐之讲解了算数的曲红霞,扭头看到刘梅子三不五时的挠着头,心里就猜到了原因,只觉得自己头皮也直发痒。头上的虱子生命力很强,繁殖速度也很快,传染的速度也一样很快。要知道刘大全兄妹要在家里住上一个多月呢,刘梅子头上的虱子不消灭干净,接触到衣物枕头或者是头发,传播开了可就麻烦了。   曲红霞清了清嗓子,很自然的对刘梅子道:“梅子头上痒啊?我以前头上痒,你嫂子就给我配了药粉,晚上睡觉前在头发里撒上,用毛巾把头发严实的包起来,第二天早上洗了头发就再也没痒过了。回头让你嫂子也给你配点药粉用,头上痒最难受了,我知道那滋味。”   刘梅子脸颊发烫,怯生生的嗯了一声,垂着头坐在凳子上,就是头上痒痒强忍着不去挠。刘大全也知道这事挺尴尬,不好意的冲曲红霞干巴巴笑道:“是啊,俺头上也痒,麻得烦俺嫂子多配点药了。”   好像有人陪着羞耻感也减低不少,刘梅子抬头有些怯意的对曲红霞讨好的笑了笑,道:“俺嫂子真厉害,俺要是有俺嫂子一半的本事,就能找一份像样的活,俺娘也不敢随便谁愿意出两百块钱的彩礼,就把俺给随便的嫁出去了。”   这话说的,曲红霞不知道怎么接话,就是刘梅子一旁的刘大全,脸上都带着明显的不耐烦。他是老实人,可对妹妹的小心思也不是没脾气。“再说这些有啥意思,那都是咱娘自己的意思,咱爹跟俺有没说啥。咱娘那脾气你又不是不清楚,她就算拿到彩礼钱,也不会给俺花多少。俺已经偷拿了娘的钱,跟你一起出来你还想咋样,见到人就跟人家说俺要用卖妹子的钱换媳妇。”   刘梅子有些心虚,她想卖可怜博同情,用吃不饱穿不暖还有干不完的家务活来说事不太有说服力,别说是农村里的庄稼人都是这样,就是城里人也不可能不干活不做家务。那就只有她娘想用她换钱给儿子娶媳妇,卖了她娘的坏,可刘梅子忘了一件事,就是无形中也把他哥给卖了。   曲红霞笑着接过话题,免得他们兄妹闹起来都尴尬:“我去厨房看看饭菜做没做好。你们凤伯有事出去也不知道回家吃饭,等会儿饭菜做好了他要是还没回来,咱们就不等他了先吃饭。”   乐之顺之和康之兄弟三个,眨巴着眼睛看了看刘大全兄妹,嬉笑着把起作业本整齐的放进书包里,跟在奶奶身后也去了厨房。热菜只需要炒六个就可以,剩下的两个是凉菜还有最后一个蘑菇炖小鸡菜就做好了。曲红霞跟不需要在烧火的郑梅,开始往堂屋里端菜。红烧肉糖醋排骨土豆炒肉片红烧鱼尖椒炒鸡蛋,就算一两个小时前刚吃过一顿饭,诱人的肉香味直往他们鼻子里钻,馋的刘大全兄妹都忍不住暗暗吞口水。   他们两个长这么大,吃过肉的次数掰着手指都能数过来,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肉,肚子里缺油水,想不馋都难啊。等饭菜都上桌以后,曲红霞和馨妍都让他们不用客气的吃,两兄妹那又馋又拘谨的神态,曲红霞索性直接给两人夹菜,鸡鱼肉蛋没少往他们碗里夹,两人也敞开肚子又吃了两个馒头和不少肉。   好几天没吃到饭,今天连着吃了两顿饱饭,结果两人都吃撑着了,不好意思的坐在堂屋里看馨妍和郑梅收拾饭桌,想帮忙又撑的不舒服。歇了好一会馨妍都收拾好厨房,回来带两人去客房休息,两人还是撑的慌。三个孩子吃过饭没多久就去上学了,郑梅也在她屋里给平安换尿布。馨妍回主院的东屋,曲红霞冲馨妍招了招手,母女两个去卧室后,曲红霞才有机会询问。   “他们俩兄妹这样偷偷的跑来,赵菊花那个女人肯定猜到他们是来这里找建国的。你跟建国是什么想法?”   馨妍摇头:“等建国哥回来再说,最多也不过给他们找份工作。建国哥不想跟他娘有牵扯,可这两人千里迢迢奔着他来,他也做不到不管不顾的撵人。刘大全是个老实人,看着还算不错,刘梅子有些心眼却也懂眼色。”   上了年纪人就更容易心软,曲红霞叹气道:“终归是建国的弟弟妹妹,到时你劝着点,俩孩子这么远跑来也挺不容易。”见馨妍点头,曲红霞也没在多说其他。 第143章   刘大全兄妹在凤家住的很拘谨,生活习惯就让他们适应了两天,仍旧不习惯每天都要刷牙洗脚。在他们两个的人生观当中,嘴巴用来吃五谷杂粮,天天刷来刷去才不习惯。而且在城里住,灰土都没多少也没干活出汗,天天洗脚也显得浪费柴火和热水。而且让他们什么都不做,在家里吃饱等饿,更觉得心慌拘谨。   刘大全就跟着凤天幸,去店帮着看那边的装修,能搭把手他也觉得自在一些,不会跟个没用的废人似的啥都不干还闲吃饭。刘梅子从小在家里做惯了家务活,又是家里经常被使唤做事的女儿,所以非常有眼色。馨妍教郑梅做糕点,刘梅子要么就在一旁打个下手,要么就帮着郑梅照顾平安。洗衣服扫老院子这些活,也是麻溜的抢着做。   虽然生活上的小习惯一时改不了,但在其他方面两兄妹并不惹人讨厌。反而是刘大全,因为跟着凤天幸去看着店面装修,帮着装修的木工搭手,那个木工老师傅挺喜欢老实又踏实的刘大全,知道他打算在京都找活干,又跟凤家是亲戚,就有收学徒的意思。木工老师傅也不欺负刘大全是外地人,跟他学手艺第一年没有什么工资,管吃管住每个月十五块钱的零花钱。   像刘大全这样一个正值壮年的劳力,就是出苦力扛沙袋一个月也要有三四十块钱,十五块钱真的不多。可刘大全却高兴得语无伦次,在他看来管吃管住,还能学一门手艺不说,每个月还有十五块钱拿。一年就能挣一两百块钱,他们家一年能挣了一百块钱就顶了天,现在他还是学徒就能挣这么多,简直跟天上掉馅饼一样。   木工老师傅也没让他立刻做决定,刘大全挂着傻笑跟着凤天幸回去后,在晚上吃饭时跟馨妍说了这事,在刘大全的认知里,馨妍跟凤家二老都是有见识的人,也比他懂得更多,跟他们商量更靠谱。凤天幸跟刘大全这几天的相处,不说把他性格看得十分通透,也能了解个大概。刘大全这种老实巴交的性格,又不识字只能靠力气干活挣钱,那么学个手艺对他来说更实在。   就是馨妍也觉得刘大全学个手艺不错,有门手艺在身就不用担心没饭吃,现任国家领导人正提倡改革开放发展经济,经济越发展手艺人也跟着越吃香。在刘大全期待的注视下,馨妍笑了笑,温言道:   “嗯,有个一技之长也不错。木工自古就有传承,是个不错的手艺,古代的大户人也都会专门养着一批手艺人。先跟着木工师傅把手艺学会,以后能出师了给人家干活也不少挣钱,也可以自己做家具开店卖家具,成本低了利润也就更好。”   刘大全憨憨的咧嘴笑,他没有想那么远的事,只是一心想着学手艺还能挣钱。刘梅子也是替她哥高兴,可想到她哥找到了活干,她就只能一个人在这里,就算吃好喝好也觉得心里没底。刘梅子咬着筷子可怜兮兮的望向馨妍,馨妍看到她这幅做派和表情,就微微顿了顿。尤其是那正被咬着的筷子,在他们家就是三个孩子也不会吃饭时咬筷子,这种不雅的动作馨妍不习惯,而且筷子是入口之物,本来就要干净。   家里有专门用来待客的碗筷,只是他们俩兄妹在家里住的久,总是跟他们家人区分开碗筷的颜色和花纹,时间长了被察觉也不好。可馨妍真心不喜欢看到自己在吃饭时,看到筷子被人咬的都是齿痕。馨妍一时没了吃饭的胃口,放下筷子垂眸喝点米汤就差不多饱了,刘梅子可怜兮兮的视线权当没看到。   得到支持,刘大全第二天就给木工师傅回了话,那老木工也不是拖沓的人,让刘大全先跟着适应一段时间,等凤家的铺子结尾后去他家住,他家人口少银行也算宽敞,还是能腾出一间厢房给刘大全住的。也算是正式的拜师了,以后就天天跟着干活学手艺,要是没活时就能歇歇,看看亲人什么的。   要不也装修的差不多,上下两层都一起装修起来,一楼不到两百个平方的空间,全都用木头做成古色古香的样式。店门是四层折叠双扇黄木门,左边靠墙的小半边靠墙位置,使用实木巴台圈起来的药房,贴墙并列着分装草药的药柜。药柜前面是一个小休息厅,休息厅右面连着三个拱形镂空吊顶,后面是两个用镂空木隔成的诊室。   二楼本就是住的房屋,全部重新装修一遍后,留了一间屋做仓库外,剩下的三室一厅也做了家具,以备他们家偶尔来住之需的。除了粉墙铺地之外,剩下的活基本都是靠木工来做,光是药柜和镂空拱门就特别耗费时间,更何况还有二楼厨房里的大货架。三个木工师傅带着五六个学徒,做了整整快三个月,也才算彻底的完工。   所谓慢工出细活,不论是药柜还是镂空装饰,都打摩光滑一点也不刺手,再上一层桐油,就是馨妍跟着一起来验收成果,也满意的点头。把尾款结清,三个木工师傅也满意的带着徒弟离开。刘大全的师傅赵木匠,也留了他们家的地址给凤天幸,带着提着简单小包袱一步三回头的刘大全离开。   医馆也算装修好了,凤天幸开始找草药的进货渠道。其实崔家祖辈就是买卖草药的,跟凤家祖辈一直都是生意上的来往,只是崔家早就落寞,草药的买卖更不用说了。凤天幸记忆中的其他几家草药供应商,也早就断了联系,就是有心去找都已经这么多年,也未必还能找得到了。索性就去乔老领导那里坐坐,先从他嘴里问过跟西药有关的事情,在去找草药商也不迟。   凤天幸去乔老领导家并没见到人,老领导   刚巧有事出门去了。凤天幸也不觉得失望,老领导要是天天都在家闲着才不正常呢。回到家已经快中午了,曲红霞在厨房里择菜呢,刘梅子在家里闲不住,就跟着郑梅去菜场的点心店里玩,顺便帮着能照顾平安。现在天气越来越热,糕点也不能放的太久,郑梅就在店里买了一个煤炉,每天只要把做糕点的东西提前准备,就在店里边做边卖。   做糕点的香味不仅能招来客人,还不用担心做多了卖不出去浪费成本,郑梅的糕点店生意从开业就一直不错。虽然还比不上在戴春妞都卤肉店生意,可每天挣得钱也让郑梅心里很满足。要是一直有如此的好生意,一年半载存的钱,也够他们家在菜场买套跟孟家一样的铺子了,这样靠着地理位置做生意,连房租都能省下来了。   唯一遗憾的就是,郑梅做糕点的花样有些单一,没有馨妍的巧手,糕点做不出花型,捏成可爱小动物模样更是不可能的事。郑梅暂时的手艺,仅限于简单的方形或圆形半圆形。   午饭是曲红霞和做的,馨妍下班回来就直接能吃饭。郑梅和刘梅子没回来,从糕点店开门后,郑梅中午就不回来吃饭,店里有生意是一方面,还有就是店里有煤炉,锅碗筷也有两副。菜场里买什么菜都很方便,还可以从孟嫂子那里要点卤汤煮面吃,实在不行吃糕点也是一顿饭。不过郑梅还在喂奶,还是要注意营养的。   说实在的,没了外人在家里,他们一家人在一起吃饭,反而更自在一些。吃过饭凤天幸正跟馨妍说明天再去领导家看看,大门外就已经有人在朗声喊有没有人在。馨妍正收着碗筷,凤天幸搁下茶杯就出去看看是谁来了。等馨妍把碗碟都收进厨房里,饭桌也用抹布擦干净,回厨房正在洗碗,凤天幸就一脸笑意的回来,站在厨房门口跟馨妍说道:   “乔老领导派警卫员过来,说这几天都没空闲时间,月底就能闲下来了。说再过几天建国也能回来,到时一起去他家坐坐。妍儿,建国过几天就能回来了,这小子这趟出去一走又是三个多月的时间。警卫员还听老领导说,建国这次任务办的不错,回来可能提一提,暂时还不能确定呢。”   馨妍脸上也露出笑容,眼底也是温柔满满的笑意:“嗯,建国哥走了三个多月,本来他说两个月左右就能回来,这都推迟了一个月了。提不提都是次要,人回来就好。”   就算是孙建国跟馨妍保证过,他目前的职位并不需要亲自枪林弹雨中犯险,可他的保证馨妍并不能全信。突发状况谁也无法预料,所以计划也永远赶不上变化。现在确定人平安回来,比其他的什么都要强。下午馨妍在医院里上班心情都很好,就算去查房碰到冲她冷哼的邱珍珍和冯秀英,馨妍也很和善的冲两人勾了勾嘴角。   就是郑梅知道后,也是激动不已,这三个多月她不仅给李大个生了一个胖儿子,还在菜场里开了糕点店,生意不错每月都能挣不少钱,今后他们家会越过越好,李大个知道后肯定高兴的抱着她跟儿子傻乐呵。康之跟乐之两兄弟,手舞足蹈的欢呼着他们爹快回来了,肯定会给他们带子弹壳回来,就是顺之也靠在馨妍身边抿着嘴眼睛闪闪发亮。   唯一兴奋不起来或者说忐忑的人,只有刘梅子一人,刘梅子跟孙建国见过一面,就那一面就给刘梅子留下很深刻的恐怖印象。在刘梅子眼里,孙建国跟冷面黑脸阎王差不多恐怖,一点都没有人情味还凶的要命。刘大全已经去学手艺,等孙建国回来后看到刘梅子……   刘梅子越想越害怕,咬着筷子看向馨妍,怯懦小声含糊道:“嫂子……大哥……大哥他回来见到俺在……可咋办啊。俺有些怕大哥……要不……要不俺也去学个啥行吗?”   馨妍有些无奈,孙建国又不是洪水猛兽,不过是有些嘴硬心软罢了。可看刘梅子担心成这样,淡淡的笑了笑安抚她道:“他看着有些凶,相处久了你就能知道,你大哥最是有责任感的人。你一个小姑娘家家,他又不会把你怎么样,只要把他当成你大哥来对待就行了。”   刘梅子还是有些惶恐不安的表情,那副小家子气看的郑梅都很是不解:“嫂子说得对,那是你大哥有什么好怕的。你要是实在害怕他,可以天天跟我一起去店里玩,也能有个人陪我说说话,不会无聊的慌。”   曲红霞暗暗摇头,刘大全等于是自己找了出路,孙建国什么态度也不会去管刘大全,刘梅子就更加不会愿意回老家了。一个姑娘哭哭啼啼的闹起来,大家面上都不会好看。还不如直接了当一点,冲馨妍道:   “大全已经找了活干,学上一年应该能涨不少工资。梅子一个人也不可能回老家,你看着有什么适合梅子的活,有了工作他们兄妹两个也能安心干活挣钱,怎么也比闲着强。”   馨妍听明白娘亲话里的意思,点头:“嗯,我会留意适合梅子的工作,正式工作肯定是不行的,手工活倒是应该能打听到,回头我下班多打听打听,不成的话再让建国哥去药厂问问。”   金钱好还人情债最难还,现在想往药厂里塞一个人可不像之前,那时候是过了明路的条件,现在就靠的是人情了。   刘梅子咬了咬嘴唇,眼神不断闪动,最终还是鼓足勇气,小心翼翼的小声道:“嫂子……俺能也开了店卖糕点不?……俺不会跟郑嫂子争生意的……俺觉得做糕点挺容易的,来钱也快……俺要是能挣那么多钱,俺觉得俺这辈子都不会在受人欺负了……”   凤天幸两口子和郑梅,都被刘梅子的话给问的没法接话,而馨妍神态依旧,语气也一如之前的,淡淡道:“想法是好的,先不说你有没有本钱租店做生意,你现在连普通话都说不标准,怎么开门做生意。先熟悉了京都的环境,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和语言习惯,到时再说做生意也不迟。” 第144章   果然没几天,孙建国就在家里人的期盼中回来了,这趟出任务回来他也没胖也没瘦。一同回来的还有李大个,两人直接从部队回来,馨妍都已经躺下准备睡觉了,又起来给两人弄了饭吃。李大个抱着他家的胖儿子,脸上的笑容傻气中带着由衷的满足,看着郑梅的视线也带着激动和感激。   孙建国好歹是小平安的干大伯,接过馨妍悄悄塞给他的红包,从李大个手里接过平安,熟练的把孩子抱起来逗了片刻,才把纸包着的见面礼放到平安衬衣小口袋里,笑看着李大个道:“小家伙长得挺墩实,三个月的孩子脖子都已经能挺直,不错,跟他老子一样,一看就都是个当兵的好苗子。”   李大个得意的咧嘴:“那是,老子英雄儿子怎么也不会是狗熊。我儿子这小胳膊小腿的,蹬起来可有劲了。瞧这一身的奶膘,多有气势啊。”   郑梅从厨房里端着饭菜进堂屋,嗔怪的白了李大个一眼,冲凤天幸和曲红霞不好意思道:“瞧他那副傻样,看他自己儿子那是哪哪都好,也不嫌害臊。我家平安不求别的,只要能有顺之一半聪明我就放心了。”   凤天幸呵呵笑着谦虚道:“都是聪明机灵的好孩子,大个快坐下吃饭,建国把平安给我抱着,你们两个吃饭,虽然饭后早些休息,这回来折腾的应该累坏了吧。”   孙建国和李大个都挺累的,不过回了家以后看到久别的家人,身上的疲惫也好像消失了大半似的,仿佛又说不完的话。孙建国把平安递给坐在椅子上的凤天幸,见三个儿子还精神奕奕的在玩弄那包子弹壳,唧唧咋咋讨论着要用子弹壳做什么。孙建国过去挨个的都亲了一遍,又用几天没刮的胡须挠他们痒。   顺之见他爹过来亲过之后,就聪明的闪开,乐之康之没躲开,对孙建国一手搂住一个,左右用胡须蹭的两个儿子哈哈大笑。顺之一脸庆幸的偷笑,结果也被乐之给拉过去挠痒。父子四人哈哈玩闹得正起劲,馨妍端着馒头过来,见康之眼角都笑出眼泪了,唇角的笑也带着说不出的温柔,冲他们父子四个道:   “好了不要在玩了,建国哥快点吃饭吧,孩子都已经笑出眼泪了,肚子都该笑疼了。你们三个在玩一会儿就得回房睡觉,明天还要上学呢,离暑假也没多长时间了,暑假就能好好玩了。”   陈建国挠了挠脑袋,眼神带着火热冲馨妍嘿嘿直笑,俗话说久别胜新欢,两口子那些事儿……几个月没见面,哪有不想的。孙建国吃过饭,让李大个先去洗澡,他跟着馨妍一起把厨房收拾干净。馨妍给他们做饭又染了一身的油烟,拿了衣服也准备再洗澡。但凡陈建国在家,提水的活他也从不让馨妍碰。   孙建国不仅把煤炉上烧好的开水提到洗澡间,连两个开水瓶也一块提进去了。馨妍把干净的衣服放在衣架上,有些纳闷怎么弄了这么多热水,孙建国已经拿着他的棉背心裤衩跟着进来。一手拿着衣服一手把洗澡间的门反锁上,火热的眼神毫不掩饰的欲念,仿佛立马就能把馨妍给吞下腹去。   馨妍娇嗔哼了一声,不待她说话就被孙建国上前单手抱住,等孙建国腾出另外一只手,两手就没闲着其用意就昭然若揭。在洗澡间里做那档子难以启齿羞人的事儿,还是非常挑战馨妍的底线。可男人根本就不给她说不的权利,早就熟悉了男人挑逗的身体,稍稍湿润就被抱起来狠狠的贯穿。   娇哼□□,出口的话也被撞击的断断续续:“建国哥……嗯,这里不行,会被发现……儿子就睡在隔壁不远的厢房里……咱们……洗了澡……回屋好不好……”   孙建国脸上露出快意的狰狞,压低了声音在馨妍耳边粗喘着道:“嗯,心肝宝贝在等等,可想死我了……一会我帮你洗澡,咱们回房在接着……”   ……深怕被河蟹……飘过……   第二天早上馨妍睡醒,孙建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床。馨妍浑身酸软无力,想到昨晚被孙建国抱着在洗澡间里……等两人平息后洗澡,又被没忍住的孙建国酱酱酿酿,馨妍是迷迷糊糊间被孙建国给抱回房间的,回房后躺在床上,馨妍都睡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孙建国给折腾醒了。   现在回想起来,馨妍眼带媚意羞红一片,孙建国都已经四十多岁的人了,还是这样没完没了没羞没臊的,懊恼真不该给他配药补身体。他哪里还需要补身体,应该让他有心无力才能老实,馨妍咬了咬唇角,哼哼着暗想下次绝对不依他,敢直接来就让他尝尝有心无力的滋味。   从床头的桌子上拿了手表看了时间,已经快到八点钟了,去医院已经迟到了。馨妍也顾不得身体些许不适,赶紧从穿上衣服去梳洗。郑梅也脸蛋娇红的刚刷完牙,两人不约而同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相视一笑赶紧刷牙洗脸。馨妍早饭也没来得及吃,就打算去前院推自行车,抓紧时间去医院上班。   曲红霞见状,赶紧拦着馨妍笑眯眯道:“你这孩子急什么,建国早上跟你爹去老领导家,说顺路去医院给你一天假,你在家好好休息,你也不能什么都依着他,男人也不能一味的惯着。米粥跟馒头都在锅上热着呢,你跟郑梅赶紧吃点回屋在睡会。”   馨妍脸颊爆红,清了清嗓子想解释,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支支吾吾的嗯了一声,赶紧去吃早饭,不在继续这个话题。等馨妍跟郑梅坐下吃完饭,刘梅子才轻手轻脚的从二院过来,在曲红霞的招呼下也到堂屋里吃早饭。昨晚孙建国和李大个回来,刘梅子就听到动静了,可她怕孙建国不敢出来,索性在屋里装睡,就是早饭也装懒床等孙建国走了才出来。   这副跟见了猫的老鼠模样,让馨妍她们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刘梅子喝了一碗米粥,拿着馒头边吃边对馨妍含糊小声问道:“嫂子,你昨晚有没有跟大哥说俺跟俺哥的事?要不俺去俺哥那边看看,说不定俺哥那边能找到活呢。只要能挣钱,俺啥活都愿意干。”   馨妍这几天有给她打听工作,倒是也打听到两个工作,刘梅子愿不愿意去馨妍也不能肯定,现在她既然问起来,馨妍想了想还是跟她说了打听到的工作:   “打听到两个工作,一个是小规模的服装厂,找会用缝纫机的人工作。那个服装厂的经理是我的病人,听他讲不会缝纫机的人可以学半年,半年后一个月二十,一年后在涨工资。还有一个是火柴厂粘火柴盒的,不过要拿到家里做,工资也是计件的。你想做哪一个?不过我觉得服装厂里还是不错的。”   刘梅子有些犹豫,期期艾艾道:“嫂子,还有别的吗?俺从小就粗手粗脚的,洗衣服煮饭俺都会,做衣服用缝纫机俺没做过,俺以前的衣服都是捡娘的旧衣服,俺不一定学的会。”   馨妍笑了笑,也不在意,道:“暂时只打听到这两个工作,反正你在家里也没什么事,不然就去西青那边看看你哥,跟你哥商量商量,而且你们也挺久没见过面了。这两份工作你们要是实在觉得不合适,就让你大哥去药厂那边问问,能不能安排你进去工作。”   刘梅子良久才嗯了一声,看了看一旁吃饭的郑梅,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再说什么。馨妍心里有些无奈,刘梅子想开店的想法馨妍倒是不反对,不论她想做糕点还是卖卤肉,京都城这么大,菜场也多的是,只要不跟孟家还有李家在一个菜场买,都不存在抢生意的现象。问题是以她现在的情况,没本钱普通话都说不会,真的不合适做生意。   就算馨妍借给她本钱,可更重要的一点是,刘梅子她根本就没有独立自主的意识。做生意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过程中会碰到形形□□的人,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甚至还会有心怀不轨的人上门闹事。这些都不是她这个年纪能独当一面。而且她刚从农村里走出来,也没有解决事情的见识和胸襟。   另一边孙建国和凤天幸到老领导家时,老领导正在院里浇花,见他们来了笑呵呵的冲两人摆手,上前几步握手。老领导和凤天幸并肩走在前面,建国跟在两人身后一起进了屋子。等到了客厅坐下,警卫员送上来三杯热茶,老领导赞赏的看着孙建国,对凤天幸道:   “老兄弟这个女婿真是不错,这次任务真的非常好,自从成立了尖兵特兵队,每一次任务都完成的赶紧利落,而且伤亡的人数也减低到最少。所以委员决定,特战队的直接指挥官也众望所归由建国来担任。”   凤天幸对职位大概了解一下,可毕竟不清楚体系内职位的详细,之前老领导就带话说孙建国这次回来会提一提官职,没等凤天幸谦虚谦虚,一旁的孙建国心思瞬息几转。从他被调到京都接任教官就已经是大校,这才四年光景都不到,就直接提了一级成少将。就算这几年他立了功,可仅凭这些就升上少将,究竟是少将的等级不值钱,还是他成了老天爷的儿子?   孙建国从椅子上站起身,脚一抬一个立正挺直腰杆,对着老领导就是敬了一个军礼,认真道:“报告领导,我做的都是力所能及的事,并……”   孙建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领导摆手和蔼打断,直言道:“你小子有这个能力,就不用担心被人指摘,俗话说有多大的头就戴多大的帽子,有多大的能力就能走多远。你除了能力之外,运气也是不错的。老兄弟,咱们也不是外人也就不跟你兜圈子了,不论是军政都不会上下一心,总有些人观念不同,你就分出了派系,不然也不会闹出那十年的动荡。”   凤天幸跟老领导都齐声叹气,老领导继续道:“建国提一级的功勋和资历都足够,也不是没有人出声压制,不过这次上面那位跟我通过气,所以建国这次才能顺顺利利的坐上直接指挥官的位置。而我跟上面那位也是有私心的,咱们是老兄弟还有救命之恩,该帮你争取的我也会尽量帮你争取。”   话说到这个份上,凤天幸心里还有些纳闷,直接询问道:“老兄弟可把我给说糊涂了,说着建国的事儿怎么跟我扯上了关系?”   乔老领导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干咳两声才道:“那什么,咱们也知道凤老先生的大名,医术高超到简直就是在世华佗,就是老兄弟你跟姑娘都是大能耐的人。姑娘给我配的那个养生丸,上面哪位知道后也从我这里拿了药吃,咱们姑娘的本事那真有先祖之风,上面那一位用的很有效果。说来让人遗憾,咱们国家穷啊,老百姓有太多人有病都只能熬着……唉……”   凤天幸:……这国家穷又是个啥意思呢??   孙建国:……果然,又想让他爹他媳妇儿往外掏老底,之前的药厂出了内销,出口可是赚了不少。…… 第145章   馨妍配制的养生丸,其效果不论是凤天幸两夫妻还是孙建国和老领导,都是馨妍按照他们每个人身体病症因素,用不同的剂量调配最适合他们的养生丸。馨妍前世就用因着几种不同的养生秘方,安享晚年活到尽百岁之久。养生方子的价值有多珍贵吸引人,也只有体力精力都跟不上思维变换的人,才能真正能明白并且渴望。   以商业的角度去看待这事,那么诱惑力会更大,不论是内销还是外贸这中间的利润惊人。人生在世离不开吃穿住行和医药,其中医药不分年龄界限占据很大的空间。老领导跟上面的意思是,想开药厂大量生产,国家也扶持对民生需求大的私有企业,可以说是互利互惠的好事。   想法是好的,只是实施起来就有一定的困难,先不说开厂的事,光是养生丸需要用到的人参就是一个大问题,没有大量人参的入药,只能调整药方,而且做出来的养生丸药效就要打折扣。而且开药厂哪有那么容易,孙建国在部队里有自己的工作,凤天幸曲红霞都上了年纪,从投入到生产和管理,哪一样都是一大摊子事要做。   上辈子馨妍的嫁妆都有下人打点,她只需清楚里面的道道,懂得怎么管理且不被下人蒙蔽即可,真正亲力亲为的从基本开始,馨妍没做过却也自信虽然麻烦却也不会束手无策。既然是国家扶持的企业,手续方面肯定会一路亮绿灯,前期的草药供应也有国家做保障,省去了自己一家一家的找供应。   药厂需要的草药多,当市场跟不上需求,也会催生书另外一种途径。因此,不少有地域局限的草药,也发展成另外一种形式来大规模种植。带动了不少地方农种植草药,形成一个循环连锁,实现一起富裕的国策。算来算去都是一笔双赢的买卖,而且,就算不是双赢的局面,权衡利弊后他们也不能坚定的说不。   人活在世,总有那么些事让你不得不去妥协,一个家庭在国家力量面前,真的犹如蚂蚁与大象,两者之间根本没有,两者之间根本就没有一丝的比拟性。在权衡后的利益后痛快的答应,还能你好我好都大家很好,毕竟只有利益的关系最牢靠。推三阻四企图趁机占有更多的利益,只会贪心不足蛇吞象,早晚有一天耗尽了薄弱的情份后,把自己到毫无退路。   既然要做就尽自己所能做到最好,医院那边的实习也跟孙导师说明原委,学校那边自然也不需要馨妍出面就能解决。既然要干就大干一场,这几年药厂的分红,加上家里本来的存款,直接在商业区买了三层的二手工厂。既然是纯中药制剂,那么相应的工具馨妍都画好草图,请专门的人来完善设备。   刘大全跟他师傅也在木匠的行列里,馨妍早出晚归的忙着事,虽然有凤天幸帮着搭手,可家里仍旧各种事情都让她无暇□□,连跟儿子的相处时间都没多少,草药的记录,药方的调整,还有工厂里的招工情况,以及工厂设备的进度,馨妍常常都是写写画画忙到半夜才能梳洗睡觉。   尤其是药方,首次生产的是调整后的养生丸,既然大规模生产,那么药方所使用的人群所对应的病症,都要斟酌调整到最安全才行,哪怕是减慢药效。也要以安全温养为主。别到时候吃坏了人,那可就真的罪孽深重了。但凡同乔老领导不同派系的人,都会乐于看到多了一个有力攻击的理由。   过于的耗费心神,馨妍的体重也在不知不觉中轻了不少。凤天幸曲红霞还有孙建国没少心疼馨妍,可馨妍手底下没有可用的人才,事事都要自己亲自亲为。后来累病一场后,就从大学的经济学院里,打听了几个学识能力都不错的毕业生,高薪聘请他们帮忙,馨妍才总算轻松不少。对于刘梅子去一个叫红楼的大饭店做服务员的事,也没放在心上随她去了。   服务员的活是刘大全认识的人帮忙介绍的,据说红楼生意很好,去吃饭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工资高待遇好一般人想进去干活都找不到门路,刘梅子能进去也算是幸运了。馨妍在京都并没有交际圈,基本上三点一线的生活方式,根本不清楚红楼饭店的事。刘梅子自己也很乐意去当服务员,馨妍也没有阻拦的必要。   馨妍自己的事就够忙的了,就算有些闲时间也想陪着儿子们和爹娘,本来暑假还打算带着孩子们,去郊区李家庄的房子住上一段时间,结果因为工厂的事情,馨妍一直忙忙碌碌到年底,也没多上功夫陪他们玩。工厂的招工培训以及草药和设备都已经妥当,生产和包装的后续也全部安排好,只等正式开线生产。   忙活了大半年,正式开厂生产当天,除了自家人和李家孟家,馨妍还跟着爹爹一起去了老领导家,亲自上门请他参观生产线。一是为了有个好彩头,另外也是想搬出这尊大佛坐镇,他的身份摆在那里,一般二般的人想找茬也要掂量掂量。做生意总有碍了其他人的路子,想动歪脑筋的的牛鬼蛇神看到这尊神的身份,也不敢轻举妄动。   第一批生产出来的药,经过安全审批后,全部投入各大地区的大医院,不等后续用药反映了调查提交上来,乔老领导就找馨妍,询问了东西方人体病症等条件,直接让馨妍继续加大生产了,由国家方面联系外销的路子。当然国内外价钱和国外的外贸就不是一个价,其中利润的差价当然是由国家方面所得。   馨妍并没有少赚钱,多出来的那些她也并不在意,只靠她自己想走出国门还差很大一段距离,能者多劳有能者居之,很公平。加班加点,总算在预定的时间里,把那批药都顺利生产出来。腊月二十六给工人和管理层分别发过奖金以后放年假,今年又忙了两天把所有事情都彻底安排好,这才算轻松下来。   李大个一家搬到菜场租的门面房楼上去住,刘大全带着他攒的工资回老家过年,刘梅子没有回去,不过也没来他们家,而是在饭店里加班干活。就是孙建国今年过年只要例行开个会,就能回来跟家人一起过年。算起来他们两个结婚这么多年,真正在一起过年的次数很少。今年难得是机会,尤其是国家的电视台,正是举办了春节联欢晚会。   年三十吃过中午饭,孙建国开着配给的他的车,载着家人闲逛了好大一圈,从他们家所处的三环和二环交界口处开始,一直逛的最中心的一环,回家提前煮了水饺吃了晚饭后,才开车带他们去节目演播厅。等到了演播厅外,馨妍发现来看表演的都不是普通人。按着他们的入场票,一家人大人孩子被分配在中间的圆桌坐下。   他们一家人刚好够一桌,圆桌上还摆放着一些瓜果饮料,看节目的同时也有个嘴头上的消遣。他们都是第一次来,但人还能稳得住,三个孩子们却是好奇地四处张望,尤其是最前面的那个特别喜庆的大舞台,看着尤其突出和显眼。随后又有不少人陆续到场,等整个会场差不多做人满时,也快到了开演的时间。   馨妍给顺之剥着橘子时,舞台上走出来一男一女两个主持人。男的西装履革三七分的头发梳的油光水亮,女人也大红的裙子,雪白的脸黑浓眉红嘴唇,两人热情的微笑说了开场白,就开始介绍下面表演的节目。最先开始的是□□大合唱,歌唱祖国歌唱人民完毕后,主持人又上台报了后面的节目,相声段子京剧先后上演。   就是馨妍也看的兴味,笑点低的乐之康之,早就随着相声段子笑的脸颊通红。别说,这个春晚还真的挺有意思。等一段京剧表演完下台之后,两个主持人又上台报了个小品。穿着了一身花棉袄的女人一上台,抱着一个充做娃娃的东西,特别逗得说了计划生育超生的台词,那表情那语气台下的不少人,都笑的眯起眼睛。   馨妍看的有趣,坐她右手边的曲红霞这个时候凑近馨妍耳边,喧闹的气氛中耳语询问道:“妍儿,你看那个花棉袄的女人,像不像吉省军区的那个王秀红啊?我怎么越瞧越觉得像呢?”   王秀红?馨妍想了好一会,才隐约记起对方大致长什么样,打量着台上绘声绘色表演委屈在哭的女人,瞧这年龄在三十岁左右吧,五官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像。戴春妞当初来京都时,曾经说过王秀红带着孩子跟她丈夫离婚了,据说之后也来了京都,王秀红本来就是文艺团出身。现在继续干老本行表演节目,好像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馨妍跟曲红霞一说,曲红霞也觉得不管是不是王秀红,都跟他们家也没多大关系,再说他们真的也不熟,也就安心的看节目了。 第146章   三十晚上因为看节目回家的比较晚,年初一也没有像往年起的那般早,等吃过早饭天色已经大亮。孟浩平跟李大个都带着家人过来再年,小孩子过年最期待的也就是压岁钱,除了李大个的儿子之外,其他几个孩子拿了压岁钱就一起跑得没影。四个男人没事干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嘴里不耽误磕着瓜子花生打扑克。   馨妍她们也没什么事做,年初一都是悠闲自在的,干脆也搬着凳子坐在男人身后老牌,也不妨碍说说家长里短闲话。馨妍坐在孙建国和凤天幸中间角落里闲来无事,手里熟练了给两人剥着瓜子花生,省得他们打着牌还要自己剥花生吃。做孟浩平身边的戴春妞,脸上有着扬眉吐气之色,跟她们拉家常。   “自从我们买了房子以后,老家那边知道后,总是三不五时的打电报过来,不是孩子爷爷有病就是孩子们奶奶不舒服,等着钱要急用,反正说来说去就是让我们往家寄钱。你说这要真是生病了,我们做儿子儿媳的怎么可能不给老人治病,逢年过节我们就算不在老家,我也会往家寄东西没缺了他们什么。家里的那几个兄弟跟妯娌就想法子折腾,好像我们家的钱都是大风吹来的一样,他们不想让我们家好过我跟他们还客气啥,干脆的每年就只给老人寄点孝敬钱,反正就是说出去我家也占着理。”   孟浩平一对六管住李大个的一对四,有些不好意思的冲戴春妞嘟囔句:“大过年的说这些干嘛,咱家不是都听你的吗,跟伯娘嫂子说这些家丑不嫌丢人呀。”   戴春妞白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这里又没有外人有什么好丢人的,要说丢人也是他们丢人,咱们国家的政策好了,土地都由原本的大集合公社,按人口分到每人手里,只要肯下力气侍弄吃饱喝足都不是事。这几年咱家每年都往家寄回一百块给爹娘,结果呢他们几家不出钱不说,还净想着鼓动爹娘净使些歪心思,你天天在部队里,我一个女人照顾孩子还要起早贪黑挣点钱容易吗。”   孟浩平怎么会不体谅媳妇的辛苦,语气软和道:“咱家不是都由你当家吗,我又没说其他啥,咱们不在老家,爹娘平时有个什么事儿都要靠他们,咱多寄点钱给爹娘,爹娘手里宽裕了日子也好过些。”   戴春妞一提到着就生气,带着些许恼意:“我没随军在老家时,一个二个有谁想过我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儿子不容易,没死累活的家里地里活没少干,分口粮那次多给一口了。这些都是过去的事,现在提了也没意思,可凭什么他们家儿子闺女不想在老家种地,就把人往这里送,还能理直气壮地让咱家照顾着给他们找活。凭什么,找活有多难你自己不清楚吗,还要我管他们吃喝住想的倒是美。”   眼看两人要抬杠,曲红霞和抱孩子的郑梅就开口劝,大过年的为了外人的事两口子抬杠得不偿失,有什么事儿好好说,抬杠也伤感情的。馨妍感觉孙建国在桌子底下的脚,轻轻的碰了碰她的脚,馨妍侧脸冲孙建国笑了笑,低头继续剥瓜子听着两人劝。   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不过都是从自己的角度去看待问题罢了。说起这些糟心事,郑梅也被提起满腹的委屈,道:   “哎,这人呀就是这样,以前有多看不上你,转头见你日子过得好了就能当以前做过的事都没发生过,厚着脸皮上门充长辈膈应人。不过呀我现在也已经想开了,那是我亲爹这也是赖不掉的事实,不管受了多少委屈总归也把我养大。逢年过节该孝敬的孝敬,想给我脸色看你要看我愿不愿意忍,直接甩脸走人都是轻的了。反正我对他们也没所求,有娘家跟没娘家没多少区别,那女人还想借题发挥要钱,别说门都没有,窗户都不给她留。”   曲红霞也叹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大致上能过得去就别太倔了。父母有这生养之恩,羊羔跪乳乌鸦反哺,做儿女的长大成人也有自己的家庭和负担,不过该孝敬老人的还是要孝敬。都是有儿女的人,也都有老的那一天,爹娘都是孩子们的人生导师,人在做天在看总有福报在后面,自己问心无愧就行。”   戴春妞跟郑梅都点头,末了戴春妞偷偷的看了看表情恬静,认真剥着花生瓜子的馨妍。暖融融的阳光下,在院里有围墙的遮挡,偶尔微微的风浮动,吹起馨妍鬓角的发丝。上天对她是特别厚爱的,馨妍跟戴春妞之间差了七八岁的年纪,戴春妞一直用着馨妍给她的护肤品,比起同龄人要显得年轻不少。可是两人站在一起时的差距,说是两辈人都有人相信的。   戴春妞心里叹气,要是可以她也不想张这个嘴,可老家年前寄信过来,说过了正月十五孟浩平的侄子侄女就动身来京都,根本就不给他们家回驳的余地,是单纯的跟他们说这件事。这要是只来一个两个,戴春妞还能让人留在店里帮忙,本来店里她一个人也忙不过来需要请人。请谁不是请都要给工资,到时一个人每月三四十块钱,就够他们高兴满意的了。   悄悄老家那些人太过份,简直把他们两口子当做无所不能一样,一下子来了五个,最大的十八九岁,最小的十四五岁。戴春妞自己也气不过,娘家爹娘兄嫂没少帮衬她,现在婆家一来就是五个人找活,戴春妞也要考虑娘家那边的感受,毕竟她娘家也有不少侄子侄女。可这么多人要安排工作就是个大问题,那些不包吃住的临时工,肯定是不能让他们去干,不然还得要住在他们家里。   想想都让人觉得头疼,戴春妞能想到的也只有孙建国和馨妍,要说人脉关系和能力,只有他们夫妻能解决这种工作上的问题。药厂戴春妞是万万不敢想的,孟浩平跟戴春妞分析过厉害关系,他们家能有今天,说靠的就是孙家的提拔也不为过。人家对你好是情分,对你不好也是本分,不能把人家的情份当做理所当然,万一消磨消光了这情份,他们家跟当年在吉省军区的胡家有什么区别。   要知道,仁至方义尽,人家有好事儿都想着你,你却只在有困难时想到人家,以后谁还会带你玩。这个道理戴春妞也是明白了,做人不能没良心,馨妍有多忙碌她也是亲眼看到的,总是给她添麻烦,戴春妞也很过意不去的。   “嫂子,那时候你给梅子提的那个服装厂,你知道具体位置在哪里吗?趁着有空我过去问问他们还招不招人,老家来的都是孩子们也没其他本事,不过吃苦耐劳是肯定能的,一起去服装厂学个手艺,相互之间也能有照应挺不错。”   馨妍把手里的瓜子放在爹爹面前的桌上,拍了拍手上和裤子上沾到的碎果壳,准备等会儿去洗洗手上黏着的灰。馨妍倒是不介意制药厂里有关系户,前提是这些进去干活的人都能踏实肯干。对有些紧张的戴春妞笑了笑,轻声道:   “在工业区的西北边吧,具体位置我也不算太清楚。来的孩子要是识字又是细心的好孩子,可以安排他们先进药厂干活,头两个月工资不会很高,不过过了实习期以后工资自然就涨起来了。反正生产线还缺一些人手,总归都是要招工的。”   郑梅眼角余光看了看戴春妞,把平安换坐在她右腿上。好孩子的定义,就是要老实肯踏实干活,招工招的是工人,端人家碗,服人家管,可不是凭着关系闹脾气的小祖宗。郑梅看向馨妍。笑吟吟道:   “嫂子可算解决了孟家嫂子的难题,现在包吃住的工作可不好找。孟嫂子,咱嫂子帮你老家孩子安排工作,你可得好好叮嘱那些孩子们,出门打工为的就是挣钱,好好干活甭耍孩子脾气。”   不得不说郑梅是聪明人,一番话不仅把事定下了,也提醒戴春妞叮嘱孩子干活,甭折腾事到时都不好看。戴春妞有没有听懂没关系,孟浩平是肯定听懂了,面带感激的看向馨妍,认真诚恳道:   “真是又给嫂子添麻烦了,要是那群小兔崽子不好好干活,不用嫂子开口,我就让他们哪来的滚哪去。”   孙建国不在意道:“小孩子懂什么,全要看怎么来□□管理了。你嫂子正在聘请有工作经验的经理照看工厂,到时她只要偶尔去厂里巡查,掌握大方向剩下的有其他人去办。你嫂子身体弱经不起劳神,厂子刚开始那会,就累得病倒了,这厂子说起来也是你嫂子的心血呢。”   凤天幸一个二压住李大个的A,一把小顺子直接赢了三家,乐呵呵的理着牌,道:“可不是,为了这个药厂的事儿,你们嫂子忙活了大半年,医馆都装修好那么长时间都空着没开门呢。”   曲红霞在一旁没好气的轻推了推凤天幸,笑道:“你个老东西,就惦记着那个医馆,等找到合适的人接手闺女那摊子活,最少也要歇上个一年半载才能去医馆坐诊。”   转移了话题,说说笑笑的打牌快到中午,孟浩平和李大个都带着媳妇孩子回家,孙家留人吃饭两家人都没同意,今天大年初一还这么多人,一起吃饭厨房里肯定要忙很久,所以还是不给他们添麻烦。送走两家人之后,孙建国帮馨妍烧火,两人在厨房里做饭煮水饺,卤肉卤菜脆皮花生五香豆也弄了几盘。   吃过晌午饭没多久,孙成就带着孙磊来家里闲坐顺便拜年。孙成给了三个孩子一人一个压岁红包,馨妍跟孙建国还有爹娘,也一人一个塞给孙磊压岁红包。孙成看着了呵呵拿着红包围着顺之转悠的孙子,冲凤天幸笑道:   “年年来你家都没吃过亏,我给出去三个压岁还包,孙子就收了四份压岁红包,到头来儿还这赚了一个红包。”   凤天幸也笑呵呵道:“一年就给一回压岁红包,你是长辈给我孙子红包,我们也都是长辈,给你孙子红包不是应该的吗。想多赚两个红包,怎么不把其他孙子孙女都带来,小孩子多了也热闹。”   孙成笑着摆摆手,道:“我这把老骨头,骑着自行车带一个就够累了,等再过两年磊子在大些,就轮到他带我这个爷爷来喽。唉,人老了身体就不行了。对了,我今天还有正事儿找馨妍呢。”   馨妍给他递了一杯热茶,坐回孙建国身旁差异道:“找我?是什么事儿?只要能办到的,孙叔尽管开口就是了。”   孙成喝了口茶润嗓子,才道:“还不是医院的领导们,想让你回医院上班,都知道你是我带出来的学生,这才托我来做这个说客。唉,你们这届毕业的学生,没想到除了你之外,邱珍珍和冯丽英也都没接受工作安排,后来我打听了一下她们的情况,听说是去了冯丽英表姐的什么饭店里。真是搞不懂这些年轻人在想什么,辛苦念书出人头地,好好的正式工作不干,偏偏去什么饭店上班。”   馨妍挑眉,多少觉得有些意外。看着一脸遗憾不解的孙成,老人是真的为学生的未来在忧心。轻笑劝慰道:“每人都有每人的想法,人各有志她们觉得是正确的选择,就会听不进去其他人的话。各人有各人的造化,随她们去吧。” 第147章   邱珍珍和冯丽英的事听过也就做罢,馨妍跟两人不熟,她们做什么也跟馨妍没关系。轻松的过了个年,初三邓建国就回部队里去了,能清闲这几天已经很不错了。年初七下午,回老家过年的刘大全,就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从老家回来。刘大全当初从老家偷偷跑出来时,那时候的青年拘谨又仿佛背上压着一座山,这次过年从老家回来,整个人都卸掉了包袱,轻松自在不少。   刘大全回去带了不少东西,回来也从家里带来大包小包。到了孙家后,他从行李中找出了装好的干蘑菇干木耳,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干菜,咧着嘴笑着解释道:   “这些是俺爹娘让带来的,都是些自家上山采的干货,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俺这趟回老家,俺娘也没怪俺们偷拿了家里的钱跑出来,知道俺跟梅子都找到活,还让俺们一定要好好干活挣钱,还让俺跟凤伯凤伯娘说感谢你们的照顾,俺嫂子也费心了。”   凤天幸曲红霞和蔼的笑了笑,并没有追问老家的事情。晚上馨妍跟曲红霞准备一桌菜,留人在家吃了顿晚饭,刘大全一口气吃了四个馒头,一大碗红烧肉也被他吃光。乐之康之看的嘿嘿直乐,有个跟他爹一样能吃的亲戚。吃过晚饭后,刘大全憨直的带着行李拒绝留宿,回他师傅那边去了,据说他明天就要开工,不敢耽搁了跟师傅一起去出工。   初八馨妍也开始去厂里忙了,聘请的经理到现在还没找到合适的人选,不过药厂里的管理层已经差不多齐全了,馨妍还是轻松了不少。比较麻烦的是,生产量还跟不上批发的订单,加生产线很容易,可草药却供应不上。因为条件的限制,只能控制货量销售,出口的那部分订单馨妍直接停了。   比起把本就供量不足的药往国外卖,当然是自己祖人民的健康重要些,果断的断了往外销的那份,在草药无法源源供给的情况下,馨妍都不打算往外销。当然这中间要触动一部分人的利益,但那部分人就算想动一动凤天药厂,你要有那个下手的本事。国家扶持的企业,又在上面挂了号,军部那边也有良好的关系在,一般二般的人轻易也动不了。   正月底过了冬天最冷的时间段,孩子抽条快,去年的春装也有些小了,以前家里就不缺钱,现在家里更不会缺钱,置办起衣食住行也更注重享受。早上吃过饭去药厂里处理完文件,看了看时间还不到中午的饭点,时间还很充裕,索性收拾了办公桌把文件都锁好,出了厂在厂门口的公交站台等了会,然后坐公车去打算去步行街,给家里人都添置新春装。   过了年没多久,就在他们家附近请了个中年妇女苏嫂子,专门帮着洗衣服煮饭打扫卫生,不过一般煮饭的事情都不让苏嫂子做,家里人嘴巴早就被养刁了,苏嫂子一般只需要清洗切好就行。炒菜的事要么曲红霞炒,要么馨妍回家炒,所以馨妍在家事方面就腾出不少功夫了。   步行街离家有些远,这两年经济发展,衣食住行都光明正大的做生意,民生百态自然是越丰富多彩,生活滋味才越多。很多人都觉得一个人逛街没意思,没人商量也没人能提供参考意见,馨妍却觉得一个人两个人都无所谓,给家人买衣服不用问别人意见,馨妍也知道该如何选择,给自己买衣服更简单,自己适合什么样的都不清楚的话,别人难道就能知道吗。   带着钱包空着手来的,等离开步行街时,馨妍两只手都提着不少东西,要不是她一个人提不下,春装肯定不止买这些。   东西太多只能坐三轮车回家,馨妍逛街了两三个小时,回家肯定已经掉了饭点儿,回去也懒得做饭,让三轮车夫在西洋蛋糕店门口停下车,她下车去买了些西洋面包。这种西洋玩意馨妍看来不过尔尔,要知道自古流传下来的各种糕点,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白案大师们做不到的。吃了几口面包,馨妍觉得有些食不下咽。   面包软倒是挺软,用手一捏还没有馒头的回弹力强,而且甜腻腻的带着点蛋腥味,怎么吃都没觉得有什么好吃。把咬过的两口撕下来,勉强吃下去,剩下的放回纸袋子里。回家就是随便弄点什么吃,也比这个面包强。三轮车夫是个四十岁左右的汉子,脚下有力的登着三轮嘴巴也没闲着,显然是个爱说闹的欢乐脾气。   由南到北大街小巷哪家店东西实惠,哪家老板黑心如数家珍一般,好像整个京都有什么风吹草动,就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对京都了解最清楚的人,或许就是这些以蹬三轮车糊口养家的人群。坐三轮车的人到处都有,走街串巷的送客人,这见的人多了遇的事儿也多了,当然看到的热闹也一样的多。   “姑娘一看就是有气质的文化人,瞧着你年纪跟我姑娘差不多大,可性子看着就比我闺女沉稳多了。家里孩子多了日子就难免有些紧巴,我们两口子又没啥正式工作,只能靠苦力养家糊口。我家那丫头硬是不肯继续念书,非要去打工挣钱。你说这钱是好挣的吗,我这一天风里来雨里去,哪天要是挣二十来块钱就已经是走运,偏那丫头听她同学说在饭店里上班,一个月就有两三百块钱工资。”   两三百块钱的工资就是机关单位也没这个数,只是饭店里上班就拿这么多,说里面没有猫腻只有小孩子才回信。馨妍不知道怎么心里骤然一跳,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了,对饭店这两个字眼略有些敏感。刘梅子在饭店上班大半年了吧?还有过年时孙叔提到过,邱珍珍和冯丽英没接受国家安排的工作也就罢了,竟然也跑去饭店上班,还好巧不巧的都是在京都里。   “我都快三十的人了,两个大儿子都快念初中了。你家姑娘年岁小心性想法都单纯,父母多劝着点儿就好,实在不想念书可以找个了解的工作,一个月两三百块的工资,让家人都会觉得心里不踏实。”   三轮车师傅乍舌,想想馨妍也没说谎的必要,一脸的惊叹不已,道:“姑娘说笑吧?你瞧着也就十八九岁的年纪,快三十岁孩子都快念初中?姑娘逗大叔玩儿的吧?”   馨妍侧头笑着摇头,女人不论什么年纪,被人夸年轻心情都会很好,馨妍现在心情也挺不错,有些聊天的兴致,笑道:“我是五八年生的,十七结的婚,现在离三十岁也没几年了。”   “这可真瞧不出来,你看着不显年纪,不过也难怪看着这般沉稳。唉,我跟孩子娘怎么会不劝那丫头,可那丫头就一头劲要去。就跟你说的那样,一个月三百块钱的工资。我跟孩子娘听着就觉得心不踏实,就跟其他拉车的熟人打听了那饭店的情况。唉,不打听还好,谁知一打听我跟孩子娘说什么也不能让闺女去。那家饭店在咱这些穷人中很少会听到,那是因为人家只对有钱有权的人做生意。”   三轮车师傅深深叹气,无奈道:“我家条件一般,儿女也就这个闺女长得出挑,其他也都随了我长相一般。老话说的好,什么样的身份就过什么样的日子,安守本分的小老百姓就过老百姓的生活。跟咱们不会是一个层次的人,就是出点什么事,想讨个公道也没处去说理。实在没办法,我跟孩子娘下我狠心,托人给姑娘在工厂找了个活儿,要是敢不听话偷偷去那什么饭店,我跟她娘就不认她这个姑娘,这才全算安生下来。”   馨妍点头,对这师傅的爱女之心很赞同,淡淡劝慰一句,道:“等孩子接触社会,对待事情就会深思熟虑,久而久之慢慢就能明白过来,到时也能知道父母的慈爱和苦心。”   三轮车师傅叹气点头,也希望能如比吧。两人说话就已经到了门口,馨妍先付了钱才两手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冲三轮车师傅淡淡笑着点头做告别,才朝院子里走去。今天运动量大,觉得肚子有些饿,馨妍正打算回屋放下东西后,在去厨房里看看有什么能吃的,就听到东边堂屋里一个熟悉的声音,操夹着地方方言的普通话,略微带着得意的意味道:   “我哥就是笨,我好不容易跟厨房那边搭上关系,想让我哥去厨房当学徒。厨房的学徒一个月也有三四十块的工资,吃得好活也比木工轻松,和他硬是不肯去。厨房里那些大师傅每个有一百多块钱的工资,要是能创新出新菜式,还能和外得到二十块钱的奖励。上个月那个钱大厨就创新了六道菜,120块钱呢,都够我哥一年的工资了。”   馨妍进了主院,才看清东堂屋里坐着的刘梅子,黑眉毛雪白脸红嘴唇,一头齐根的小卷发,大红色垫肩女士西装,下身一条黑色健美裤,脚上穿着一双大头皮鞋,可以说是时下最流行的穿着打扮。此时的刘梅子,带着现今社会风气的时尚,早已经没了当初从农村出来的土气模样,也比很大一部分城里人,外表更显得像是像城里人。   可看着刘梅子这身穿衣打扮,馨妍就有种想笑的冲动,尤其是那一头小卷发,干巴巴的跟炸开一样,把整个头衬得的都显大了一两圈。垫肩的女士西装和下面贴身的健美裤,看着就觉得头重脚轻,还好刘梅子穿的是大头皮鞋,要是穿着普通鞋子,馨妍都担心会不会支撑不住上半身的重量,从而摔倒在地上。   见馨妍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刘梅子从凳子上站起,冲着馨妍笑的很有内涵,道:“嫂子回来了,我跟伯娘还说今天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你呢,听伯娘说嫂子每天都晚上才回来,我明天还要上班,四点之前就要赶回去呢。过年的时候饭店那边工作太忙,实在没抽出时间来给你们拜年。哦,对了,我还给乐之顺之康之他们买了衣服和吃的。”   馨妍打量刘梅子两眼,先把提着的东西放到桌椅上,冲刘梅子淡淡笑道:“工作要紧,你挣钱也不容易,攒起来寄回家或者自己存着用,给孩子们买东西让你破费了。”   刘梅子笑容满面,眉梢都扬起弧度,客套道:“瞧嫂子说的,我是他们姑姑,给他们买东西都是应该的。再说了,当初我跟我哥来京都,要不是嫂子收留我们,又费心思给我们找工作,我跟我哥也没今天。我要是还在老家里,我娘肯定早把我嫁人换钱了,应该是我谢嫂子才对。”   曲红霞笑呵呵的接话道:“行了行了,快都别谢来谢去了,梅子快点坐着歇歇,饭店里做什么活?看你现在就知道肯定能适应了,还有你干的活累不累?”   刘梅子喜滋滋的摇了摇头,一头小卷发随着她动作摇动,道:“不累,饭店里的活分工很明确,厨房里专管出发,包间里有专门负责的人,我们属于传菜那一组的。不过工资最高的就是包间里的那些人,客人吃饭喝酒是有提成的,也不知道喝的是什么酒,包间里的那些服务员一个月都两三百块的工资呢。”   说着刘梅子就有些羡慕嫉妒,她本人倒也想包间里上班,每天只要穿的漂漂亮亮,连一盘子菜都不用端,只要帮客人拿拿碗筷倒倒酒就有那么高的工资。可是,能进包间的服务员,全是经过严格挑选培训的,都是个顶个的漂亮。刘梅子长相这一条就过不去,她要是有嫂子这样的一张脸,哪里也只能背地里羡慕忌妒恨。   馨妍认真打量了刘梅子的表情,除了眼底中的羡慕嫉妒以外,并没有其他隐晦的神情,而且说的也言之凿凿,馨妍暗谌自己可能想多了。这时,刘梅子不等馨妍开口,就语含酸涩道:   “听说我们那饭店老板可厉害了,我远远见过一次,虽然没有嫂子漂亮,可比起其她人,长得也特别漂亮。自己又是开饭店,又是搞房产,手底下还有其他不少生意呢,我们饭店里专门设置的休息厅里,还专门有医生护士负责检查身体,听说那医生都是大学生可怜我们老板手眼通天了快。不过,私底下员工里老板的风平有些不好,听那些老员工说老板现在的丈夫,当年有妻儿老小,为了老板竟然跟妻子离婚,儿子也不要了现在两人又生了一个儿子呢。”   馨妍:呵呵……貌似还是挺巧的事…… 第148章   冯丽英的表姐也是刘梅子在饭店里上班的老板,而冯丽英跟邱珍珍也在那家饭店上班,馨妍要是没记错的话,好像冯丽英的表姐来京都应该是在大二那年,还是邱珍珍嘴里透露出来的。大致算算时间也没几年,竟然能在京都弄出这么大的生意,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不论什么世道,对女人都是比较苛刻的,女人太能干总会有各种有色眼光的视线盯着,各种暗地里的龌龊猜测,仿佛女人的本事和能耐,都有跟□□挂上号,财色交易如果是在男人身上,就觉得很正常,如果是在女人身上,就带了一层异色眼光了。不管说的再怎么光明正大,女人总是在有意无意的被弱势。   馨妍虽然不认识冯丽英的表姐,却不妨碍她对这个女人那份高看,并不是谁都有那个不惧流言蜚语的勇气和坚毅。馨妍自己把药厂支起来,之所以那么顺利,更多的还是因为得到上面的关照,能一路亮绿灯顺利通过各种关卡。可即便是如此,不明真相的外观人士,摆着可笑的高人一等姿态,自认为是道德的标准。   可笑的是,这个世界最不缺的就是以自身世界观,来衡量整个世界和人群,批判着所有他们观念所不和的群体。如果把男女的世界分开,男人的世界跟女人的世界唯一不同的就是,女人从来不会自负的小看任何女人。青竹蛇尔口黄蜂尾上针俩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呵呵,女人的狠厉,也只有吃过亏的男人才能明白。   人之初性本善,追根究底女人的坏没有天生的,馨妍的前世也不是什么善良人,每个女人都有自己必须要维护的利益,所以女人也都有必须要舍弃的东西。天真浪漫纯真善良,哪个不愿意被美好的词包围着,但也要看有没有那个环境和条件。女人的天真都是需要呵护的,残酷的现实面前,没有人可以依靠,那么也只能依靠自己。   躺在男人怀里,被身后有力的双臂环抱住,馨妍感到无比安心的同时,也再次深深感激着上苍对她的不薄。让她在初到这个世上,就能幸运的遇到最好的爹娘,努力给她最好的一切,养育她长大成人。然后又因缘际会下,嫁给了最可靠的丈夫,保护呵护疼宠着她,给她安定的生活,生下最乖巧的儿子们。   感觉到馨妍往他怀里缩了缩,孙建国伸手轻轻的摸了摸馨妍柔腻如玉的后背,关心询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些冷,要不我再去拿床厚被子来?万一冻到了怎么办。”   馨妍摇头,声音里带着不自知的甜蜜,道:“不冷,对了,建国哥知道那个叫红楼的饭店吗?梅子在里面工作,只是总觉得那里有些不对劲,梅子一个姑娘家在那里上班有些不放心,要不然让她换一份工作吧。”   红楼?孙建国皱了眉头,想了想道:“之前听人私下里说过,那里是很高档的娱乐会所,只要有钱在那里想玩什么都能办到。虽然有些不明白,但娱乐会所这个词听着就不够严谨。据说能进去的,多是权贵之人,还要有老会员介绍才能办什么会员卡,里面吃喝玩乐应有尽有。”   馨妍有些意外,古代也花楼和暗娼不少,花楼也有档次之分的,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去的肯定一般平民进不去的。这些馨妍知道却不能真真了解那些,毕竟一个女人也不能跑去那种地方见识。馨妍没想到,在这个政治严谨的国家,那种地方还可以鸟枪换炮另辟生路。之前对冯丽英表姐的佩服,也瞬间消散的一丝不剩了。   她生意上的往来,也多是正规正举,酒桌文化从一开始她就掐断在根子上。市场上供大于求,药厂的药效益很好,只有等着签订单的人,不是他求着人家签订她药厂里的东西,来的人也多是明面上的正派单位,做生意请客吃饭交际,馨妍一次也没去过。再者她一个女人,别说她太保守死板,馨妍也不会跟陌生人去吃饭喝酒,太难为她了。   专业有术攻,这也是馨妍要找合格的经理接手厂里销售的的原因,比起管理销售,她更愿意在后面把握大致方向,顺便调配其它药品生产,药厂生产的药物太过单一,也会不利于长久发展,有品质保障多样化的出产,才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这事我抽空去找大全,跟他说个大致情况让他去跟梅子说,有些话他们俩兄妹说也更方便些。梅子之前还想开家糕点店,前两天她来家里,我看她对京都的生活很适应。让她去跟郑梅学几天手艺和经营方式,咱们拿本钱给她在其他地方开铺子,想来梅子应该会愿意辞职。”   孙建国皱起眉头,带着些许的不耐烦,当然这个不耐烦并不是对馨妍的,而是对刘梅子或者说对赵菊花的,道:“咱们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没本钱就先借给她,有钱了就要还。她要是不愿意就罢了,出了什么事儿咱们事先提醒了,也赖不着咱家。”   馨妍被孙建国难得的幼稚逗得笑出声,好笑道:“先不提其他事情,他们俩兄妹奔着咱们来的,真要是出个什么事儿,你就是解释的再多,也撇不清这关系的。我会跟大全仔细分析说明白,我看大全要是发火梅子还是怕他的。”   孙建国冷哼了一声不在继续这话题,馨妍轻轻揉了揉他胸口给他顺气,这个大男人只要一提到跟他娘有关的人和事,就自己生一场闷气,他心中的结这辈子可能都解不开了。孙建国把馨妍抱住,关上灯两人相拥而眠。第二天馨妍先去厂里查看一边,才提着她的手提袋去刘大全师傅家找刘大全。   这年头,交通改善了,可找人如果对方家没有固定电话,附近也没有能接听的公用电话,也只能先去知道的固定地方,然后等人回来或者问清楚干活地址寻过去。大家都是如此,理所当然的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和不方便。当然,放在后世手机遍及的年代,小学生都带着电话手表,有什么事儿一通电话就能解决,肯定觉得现在找人的方法,太落后又太不方便。   等馨妍到了刘大全师傅家时,已经是一个半小时后,也赶巧他们今天没活,刘大全正在四合院子里叮叮当当的做着一个小柜子,还有个年轻女人在一旁嬉笑的指手画脚,刘大全脸上除了些许的拘谨外,意外的还有些害羞的模样。见馨妍来了,那个年轻女人把馨妍上下打量一遍,听到刘大全喊馨妍嫂子时,扬起笑脸跟着喊嫂子,语气熟络的让刘大全新年到客厅里坐,那女人去厨房倒水去了。   馨妍不动声色的看向刘大全,刘大全有些面红耳赤,结结巴巴笨拙的解释道:“嫂子,秀英是俺师傅的小闺女,师傅跟师娘出去走亲戚了,秀英说想做个小柜子,俺没事就帮她做一个,真的。”   秀英这时端着搪瓷缸缸进堂屋,冲着刘大全翻了个白眼,娇哼一声才扭头对馨妍道:“嫂子喝茶,这个呆子嘴巴笨人也没心眼,要不是碰到我爹这样的师傅,他被人卖了都不知道,还得要帮人家数钱。”   馨妍从对方手里接过茶,点头道谢后方道:“多亏了有钱师傅的照顾,大全没少说钱师傅人好心好,教他手艺也从来不藏私,他好运气的才碰到这样的师傅。”   钱秀英咯咯直笑,爽利道:“嫂子找大全有事儿吧?你们先说话,我去厨房准备午饭,嫂子中午在家里吃顿饭,也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没少听大全夸嫂子做饭的手艺好。”   馨妍从椅子上站起身,忙客气婉拒道:“不麻烦,我找大全商量点事就得赶紧回去,家里还有不少事都离不得人。”   钱秀英见馨妍并不做伪,她早就从刘大全嘴里打听清楚孙家跟刘家的纠葛,说实在的,人孙家不恨死他们兄妹,还能操心刘大全兄妹的事已经是仁义了。也不再继续客套的留人,说了两句就出去了。跟刘大全这样性格的人说话,馨妍也没绕圈子,直接把她知道有关刘梅子上班的饭店情况一说,让刘大全跟刘梅子说。顺便也把糕点店的事也说了,增加和平说服人的筹码。   当听完馨妍说的话的刘大全就有些着急,当初给刘梅子找工作时,也是求了做工的那位老板,现在想想那老板肯定知道那红楼的情况。在老实人的心里,他们就是平头老百姓,有钱有势的人那可是招惹不得的,更不是他们普通老百姓能肖想结交的。送馨妍离开时,刘大全就说下午就去找刘梅子,一定要让她辞了工作。   之后的事情馨妍也没再多问,只是没几天刘梅子就提着她的行李回了孙家,馨妍见她脸上喜色更多,也不知道刘大全怎么劝说的,不过,馨妍觉着跟钱秀英应该有些关系。那个姑娘一看就是个有有主见有成算的,就是不知道农村出身又老实木纳的刘大全哪里入了她的眼。总归是个人有个人的缘法,顺其自然或许一切皆有可能。   把人送到郑梅店里学习,馨妍也是要顾及郑梅的情绪,亲自去跟郑梅解释说明了情况,刘梅子就跟着郑梅学一段时间,到时在寻摸着合适的地方开店。刘梅子一向是个为自己打算等性子,自从上班之后手里存有些钱,不够开店的总比一分没有的强,尤其是馨妍答应帮她开店,虽然不舍得那饭店的工作,包吃包住工资也好,能近距离的接近高富帅,幻想着有朝一日,能碰到好男人托付终身。   可在现实面前,刘梅子还是觉得靠自己挣钱比白日梦更有吸引力,要是她长了一张跟馨妍那样漂亮的脸,肯定又另当别论了。刘梅子一点都不傻,相反了她看待事情有自己的想法。女人一辈子嫁的好比什么都好,可她刘梅子出身不好,长相不好身材也不好,想嫁个好条件的男人希望跟天上掉馅饼一样渺茫,还是自己挣钱捏在手心里更实在。   馨妍这边聘请经理的事也有了眉目,还是孙成托商学院的熟人帮忙打听,据说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当年在那场运动中因为出国才没被波及到,这些年一直在国外工作,近几年国内的形式越来越好,这才准备回到祖国,毕竟落叶归根是华国人深入骨髓的天性了。   等对方一家回国后,馨妍经过孙成把人请出来,经过仔细的商谈确认,在多方打听了一番,馨妍才放心聘请牛俊峰为凤天药厂的经理,全权负责药厂的管理和销售。牛俊峰的在他上任后的两个月内就有了明显成效,首先工厂的生产线更有调理,因为要加大生产量,合理的三班轮替制度,确保工人的工作率,又人性化给工人足够的空闲时间。   牛俊峰为人很圆滑,说话做事都非常有一套,生意场上也非常吃得开。看到人家的本事,馨妍不管出于各种考虑,给牛俊峰的待遇都超过这个年代的优渥。想要你马儿跑,就不能心疼马吃草,手里捏着主动权,就能安枕无忧的做甩手掌柜了。   天气慢慢炎热,馨妍跟爹爹商量,等过了暑假后在把医馆开张营业,说直白一点,他们开医馆也是为名不在利的。钱他们家不缺,去至于名望当然是越响亮越好,现在也没有功高震主这思想了,更何况,他们家只是大夫,跟国家的影响力还扯不上什么关系。   不过老话常说,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突然出现的两人,打断了馨妍去李家村过暑假的计划。据说李家村那边要搞开发,到时所有土地和宅基都会赔偿,虽然还没有确实这一消息,馨妍还是觉得非常有可能。国家的经济复苏发展很其实很快,房产投资都是一项暴利,更何况是一锅之都,这里是国家的中心地带,那么中心地带的发展自古就是最繁华的。   孙淑芳脸上带着沉静的笑容,挺着大出怀的孕肚,一身碎花棉裙的站在大门口,她身旁是提着两大包行李小六。孙淑芳变了,变得安静了,是那种定下心来的安静,不在如馨妍以往记忆中的那般模样,可笑的偏激。而不算熟悉的小六也变了,记忆中模糊的身影很瘦很高,而眼前这个小六高大沉稳又有担当。   孙淑芳率先开口,笑道:“馨妍,我跟小六准备在京都找活干,我们结婚了,再过三个月孩子就要出生了,暂时没有落脚的地方,想借住你家几天,等找到合适的房子后就搬走。你放心我们会很快找房子,不会打扰你们很久的,你看行不行。” 第149章   每个人的成长,都跟自己经历过的事情息息相关,因为只有摔倒过才知道疼。孙淑芳的变化,也是经历过对她而言特别巨大的打击,才有如今的幡然醒悟,甚至连回忆过往,也有种大彻大悟的顿悟感。之所以会如此,以孙淑芳以往的性格,这不是偶然也不是必然的,可真要说起来孙淑芳还是幸运的。   有些人在遇到挫折时,一蹶不振形活得如行尸走肉般的废人,有些人即便是从挫折里爬起来,心性也会转变的跟以往不同。孙淑芳属于后者那一类人,因为在她深陷阴霾的挫折时,有人在她身边用自己的方式,竭尽全力的保护她鼓励她支持她,甚至不问对错的呵护着她。即便把对方的家底都赔进去,对方也毫不犹豫。   而事情的起因,只是最简单的皮包公司仙人跳,可是孙淑芳因为对前世记忆的自信,不满足继续守着旅店的生活,贪心的想做更上层的人上人。可想象总是事与人反,被投资房地产的皮包公司玩了仙人跳,这些年所有的积蓄赔进去不说,连他们在火车站旅店的房子也被抵押进去。   辛辛苦苦二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这个巨大的落差不是谁都能够接受,孙淑芳无法接受她被骗的一无所有,甚至都没有了从头再来的勇气。而那个时候,小六一直陪在孙淑芳身边替她周旋,为了这事忙前忙后的跑进跑出,小六甚至把这些年他的积蓄都拿出来,把房子的抵押先还掉了一半。   一辈子能遇到几个这样对她这般好的男人?孙淑芳细思了前世今生,除了小六之外在没有其他人对她如此。两人曾经只是最好的合作伙伴,最默契的朋友,可夫妻也会在大难临头各自飞,孙淑芳前世的亲生儿女,对她这个母亲,也没有没有如小六这般的在意和用心。以前孙淑芳或许还抱有其他的奢望,可经历过那件事之后,她觉得没有人会比小六对她更好。   孙淑芳已经认命了,她这辈子从出生就没有馨妍的好命,虽然找不到跟孙建国那样身份条件的男人,可找到一个真心对她好的男人,孙淑芳也觉得这辈子不算太失败。或许是心里有了依靠,孙淑芳和小六两人商量以后,就去公安局报了警,或许抓不到皮包公司的那群人,拿不回她被骗走的那些钱,但至少能给其他人引以戒备,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儿吧。   让孙淑芳没想到的是,准备去报案竟然碰到了两个熟人,说是熟人其实孙淑芳跟他买并不熟悉,不过是都认识相同的人而已,也凑巧见过两次混个脸熟罢了。那两人一个是白家宝另一个是潘国明,孙淑芳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惊喜,能巧合的碰到两人,从而厚着脸皮跟两人拉关系。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孙淑芳本来就能顺杆子爬的性子,更能丢的下脸面了。   白家宝不用说是馨妍的同胞哥哥,大学毕业后坳不过家里长辈,回到h省的司法行政部工作。家里有关系有能力人又长的特别俊,在机关单位是出了名的后生,给他做媒的人太多,就是倒追白家宝的姑娘也不少,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白家宝至今都未曾结婚成家。后来听人暗地里聊闲话,听说白家宝家里姐姐太多,跟他爹娘闹腾的太过,就赌气硬是不结婚,究竟什么原因,也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   潘国明跟馨妍更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甚至曾经订过婚事。白家宝在司法部上班前途不错,而潘国明是□□的秘书,未来或许比白家宝更好。跟白家宝一样,潘国明也至今未婚,已经快三十岁的人据说书记家的女儿一直都等着他,只要潘国民点头人家姑娘立马嫁给他也愿意。   难怪世人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对孙淑芳而言天大的事情,两人只是跟有关单位打了个招呼,简单的说了经过以后,孙淑芳在火车站的房子就彻底都没事儿了。虽已经追不回被骗走的钱,毕竟皮包公司的骗子也是干完一单就跑人,不过这个结果孙淑芳已经很感激了。所以亏长一智,经过这件事以后,孙淑芳想通了不少也看开了很多,这是钱所买不到的东西吧。   只是房子虽然弄回来了,可是火车站那边的旅馆越来越多,生意不好做不说竞争力也越来越大。如果只是良性竞争,孙淑芳自认她的旅店并不差,可那些心黑的人背地里下黑手,花钱请混混三天两头的去捣乱,就算小六也认识不少人混黑的人,可他们的关系和本钱都不够这样折腾。等知道孙淑芳怀孕,肯定经不得这样的操劳,两人合计一番,干脆地把旅店出租出去,夫妻俩人背着行李来京都找其他路子。   树挪死人挪活,凭着孙淑芳前世一辈子的听闻见闻,他们两口子就算是收破烂也能丰衣足食,碘着脸跟白家宝要了馨妍在京都的地址,白家宝原本是不肯给他们地址,可是也搁不住孙淑芳的死缠烂打,无奈之下只能妥协了。而孙淑芳和小六跟旅店转让的人签好协议书,夫妻两个就带着行李,就直接奔京都来了。   当初白家宝之所以会给地址,也不仅仅是因为孙淑芳的死缠,还有就是他们两人有自己的打算和计划,并不会给新馨妍添什么麻烦。孙淑芳手里的钱不算多也不算少,她跟小六商量好,现在能买到的地皮,无论是京都的哪个位置都要先买下来,他们可以干其他的小买卖,地皮买到手可就等着升值躺数输钱。   现在的孙淑芳,并不像以往那般偏激自私的惹人讨厌,凤天幸和曲红霞也算是看着她长大,让他们安心在家里住,什么时间找到房子都不迟。想通很多事的孙淑芳,对凤天幸曲红霞两位老人仍旧是感激尊敬的。就算当年在大石村里,孙淑芳也是尊敬他们的,只是后来凤家搬到县城,她想跟着脱离孙老二一家,才给他们有了愤恨的心情。   后来她偷偷跟着跑到县城,还是凤伯给安排的工作,可凤伯娘生病后直到搬走,她都没怎么去看过她老人家。现在回想起当年,她真的是忘恩负义自私自利,只记得自己的苦,不去感恩别人的德……往事不堪回首,孙淑芳觉得愧疚,对两位老人也很不好意思。等坐在桌上吃饭时,孙淑芳端着杯开水,认真歉意对两位老人道:   “凤伯还有伯娘,我在这你茶代酒跟你们道歉,以前都是我不懂事,做了不少的糊涂事儿,你们二老心胸宽大,甭跟我一般计较。”   凤天幸和蔼的摇头笑了笑,道:“赶紧坐下吃饭吧,说起来你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小孩子谁没有自己的脾气,长大懂事了就好。以后跟小六好好过日子,我看小六这孩子不错,有担当是个爷们。”   曲红霞点头,对小六印象也很好,笑着道:“夫妻两个过日子久了,总会有些磕磕绊绊,都相互体谅这点儿,这个世上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只要你们和和乐乐一心过日子,以后的日子也就差不了。”   小六笑看了孙淑芳,见她坐下顺手给她夹了块她爱吃的鸡腿肉,对两位曾帮过孙淑芳不少的老人,也发自内心的尊敬,道:“凤伯跟伯娘放心,我们会好好过日子。淑芳有时候虽然脾气有些倔,可她的心还是好的,只是小时候的经历,穷日子过怕了,难免就有些爱多想爱瞎担心,她其实特别细心的照顾人,持家过日子也是一把好手。”   凤天幸曲红霞都是过来人,这两人之间的气氛,也替孙淑芳高兴。人这一辈子不怕犯错,人生在世孰能无过,就怕你犯错后仍旧不知悔改。就像小六说的那样,孙淑芳身上有缺点,可孙淑芳也有她的优点,只是以往他们并没有去发觉她的优点罢了。即便是馨妍,也是有不少的缺点的,世上本就无完人,都不必为此庸人自扰之。   孙淑芳跟小六在凤家并没住多久,在三环的商业街那边找到合适的门面,装修整理好店面就搬出去了。在京都做生意他们的本钱毕竟有限,做小吃生意本钱小回本快,两人都是手脚勤快的人,开小吃店两人一起也能有个照应,尤其等孩子生了以后,也方便两人照顾孩子。苦也好累也好,只要心里觉得踏实,那么日子照旧能过的有滋有味。   馨妍陪着爹娘和三个儿子,过了个悠然自在的暑假,之后孩子们去上学,她就去了闲置很久的医馆,正式坐诊开业。星期一到星期五坐诊,星期六星期天在家休息陪孩子跟爹娘,医馆的生意从最初的平淡到后来的提前挂号排队,中间也只隔了一年半的时间。上门求医的病人,也从京都慢慢向其他省发展,凤家先辈的名声,也随着医馆的发展慢慢恢复往日的名望。   馨妍自己也有着医药世家的传承,在草药数量跟的上生产之后,药厂里除了生产养生丸外,相继的又生产其他几种治病的速效药方。凤天药厂的名声,也随着药品的治疗效果打响。在京都城内,凤家医馆和凤天药厂的名声,不知道的人还真不多。可能就应了那句,人怕出名猪怕壮,名声也给家里引来不少的小麻烦。   一对中年夫妻,带着一个畸形的婴儿,在医馆外哭嚎着要讨公道。两夫妻自称一直没有生育,求医问药不少地方也没能怀上,后来听说了凤家医馆的名声,据说治不孕不育也特别厉害,两夫妻就来试试。还别说,吃了两个月的药妻子竟然真的怀上了,这本来是欢天喜地的大好事,谁知在孩子出生后,这份喜悦全部都累积成怒火。   本来以为不管男女,只要生下来以后孩子还会少吗,可谁知孩子竟然一只脚不自然的扭曲,上嘴唇还是个兔子嘴一样的裂唇。简直就是晴天霹雳,这样的孩子养大了怎么能讨得到媳妇儿传宗接代,就是养大这样的孩子,要花上不少钱,大人孩子承受不少异色眼光。他们俩夫妻都在医馆吃的药,所以这孩子会生成这样也是医馆的错,医馆当然要赔偿他们。   馨妍站在医馆门口,淡淡的看了看里三层外三层围成的圈子,先走上前从地上抱起被冻的脸色乌青的幼儿,这对中年夫妻为了让人看清楚孩子的腿,上身只围了薄薄的旧棉布,下身光溜溜的暴露在冷空气之下。十月底的天气,虽然不是最冷的时间,可也要穿着棉衣才不觉得冷,这么小的孩被子这样折腾,馨妍看着都觉得可怜。   那孩子抱进怀里,接过小护士小跑着递来的成年人棉袄,把先把孩子用棉衣包好,免得把孩子真的冻出病来,才冲那对哭天抹泪的中年夫妻冷静道:   “来我们医馆看病的病人都知道,看病之前都是先登记姓名和大概地址,也会把当时开的药方和病例一同记录,原本为的只是因为病人太多,怕忘记病人之前的病状,更方便确认病人复诊时恢复情况的。你们说是在我医馆看的病,那么什么时间来看的病?只要有找出记录,一查就能知道。再者,从医学的角度而言,生出畸形儿的原因有很多,不排除用药的可能性,也有很多其他方面的不良诱因。”   中年夫妻被馨妍的话惊了一下,那男人率先回神,眼地有漂移的闪烁瞬间即逝,梗着脖子冲馨妍强硬道:“你少忽悠我们,我们就是在你家吃了药才生了这样的孩子,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们个说法,我们两口子就坐在你医馆门口,死都不会走。”   馨妍冷冷的勾了勾嘴角,淡淡道:“我瞧着这孩子也就一个多月,按照怀孕十月怀胎来推算,加上之前你说喝了两个月的药才怀上,中间隔了差不多十五个月的时间,我家医馆开业多久也是有目共睹的。小陈,去仓库角落的书架上,把去年开门前三个月的的册子找出来。你们口口声声自称是听说医馆名声来寻医问药,顺便也请大伙们都做个证,看看到底是不是因为我家的药造成。” 第150章   馨妍对自己的病人很负责,对自己开出的药方有信心,事实真如他们所说吃了两个月的药之后怀上,就不可能会因为她开的药而让孩子身体畸形。调治不孕不育的中药,基本都是补肾活血,药效相对都比较温和,能令胎儿畸形多是因为下的药太猛,或者生活中其他因素导致。   病人的入册记录收藏的很仔细,小陈上楼没一会儿就找到大概时间上下三个月的记录册下来,那个中年女人见状嚎啕的更厉害,拍着大腿可嗓子叫骂道:   “你们就是缺德的庸医,我们两口子的命怎么这么苦呀,活了半辈子好容易怀上个孩子,结果却生下来这样的…这可让我咋活呀。老天爷呀,你咋不开开眼啊,咋不一个雷劈死这样挣昧良心钱的东西啊。我命苦的儿啊,你也别怪娘狠心,娘今天就带着你撞死在这里,省得咱们娘俩以后受罪。”   声泪俱下边哭边抹鼻涕,不明真相的人看着还是很赚取同情分,馨妍却厌恶的皱起眉头,这两人从在医馆门口闹起来之后,就没看过孩子一眼,哪怕只是稍微有点慈父慈母之心,也会顾念着孩子。可孩子在这两人眼中,仅仅只是博取同情心的筹码。把孩子递给小陈,从她手里拿过来三本笔记,冷漠的对两人淡淡嘲讽道:   “既然如此,咱们也不用多说什么,查查你们之前的病情就知道。我们凤家世代相传的医术,称不上再世华佗医德绝对清正对得起良心。到是你们两人很可疑,这么冷的天毫不顾念孩子一星点,只顾自己在那里闹腾要赔偿。公道自在人心,这里离公安局也不远,说不清到底咱们也可以去公安局说。”   中年男人仰着下巴,一手指着馨妍怒道:“就你这样的臭老九,有什么资格说公道,这还有没有天理了,我们好好的来治病,竟然生出个废物,反而还要把我们送到公安局,谁不知道你家男人是部队里的长官。去公安局是吧,老子还真不怕你,大不了我们一家三口都撞死在医馆门口。黑心黑肝的玩意儿,早晚要遭报应。”   看热闹不嫌大的人都窃窃私语议论纷纷,馨妍冷笑出声:“怎么,你们来跟我要赔偿,我连问清事实的权利都没有吗?你既然问心无愧,为什么要避重就轻连你们看病的时间都不敢说出来。事情的真伪,咱们先找到你们当时看病的记录和病因再说。都像你们这样,一点证据都不拿出来,在我医馆闹一场我就要给赔偿,我这医馆直接关门就得了。”   那中年妇女一蹦三尺高的站起来,指着馨妍的方向就骂道:“那么久的事儿了谁还记得,你说你们医馆有记录谁知道是真是假,要证据我儿子就是最好的证据。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就在眼前,你还有脸跟我们提证据,说这话你对得起身上穿的白大褂吗。”   这两人混淆视听的本事不小,真要是半辈子没一个孩子,有一天治好病怀上孩子,在知道好消息的当时,很可能一辈子都忘不了那天,就算记不清具体时间,也会有个大概的估约。所以说,这两人嘴里说的话没一句是真的,他们的本意就是来闹事的。此举的目的要么是有心人找他们来挑事,败坏医馆和馨妍的名声,要么就是意在讹钱。   只是不知道那个孩子,是他们的孩子还是从哪里捡回来的。这个年代的人,要说淳朴善良的人有不少,可心肠恶毒的人也不在少数。人生最可怕的事,莫过于你用善意去对待别人,而别人却用最大的恶念回敬你。眼下馨妍越是冷静以对,眼前的中年夫妇也越是胡搅蛮缠,冷笑一声,馨妍冲两个孙建国安排过来做保安的退伍军人淡淡道:   “你们两人谁去一趟公安局报警,既然不能好好说话,就请公安局的来公事公办。小陈,把今天还没看过诊的病人都礼貌的送走,从今天起给你们无限期的放假,每月的工资照样发,等什么这件事情处理好,我心情恢复了,医馆在什么时候在开门坐诊吧。”   来医馆看病的人什么年龄阶段都有,但上了年纪的人更多一些,还有不少人都是来复诊的,听了馨妍的话就急了。开始声讨骂对中年夫妇,尤其是来复诊的病人,对馨妍的医术那是非常信服的。更何况,聪明人一看就知道那对中年夫妇另有居心,因为这样的人而耽搁他们看病,这简直就是胡闹。   一个六十好几的老头站出来,冲那对满脸不忿的中年夫妻,没什么好脾气问道:“老头子我一直在这里看病,见多了来看各种病的人,求孩子的也不少,怎么就你家孩子是畸形。你们连姓名和看病的时间都不敢说,我看你们专程上门来闹事的吧,凤大夫医术怎么样,经过她的手看过病的病人都了解。想讹钱也要看看地方,赶紧走别耽误我们看病。”   有了第一个声援,后面的声援人也慢慢变多,那对中年夫妻眼看形势不对,脸上不自觉就露出怯意。他们一露怯意,一直观察他们的馨妍,就差不多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心里冷笑,不管他们的来意是什么目的,既然敢来闹事就别想着还能轻松自在的离开。   直接让保安把两人扭送到公安局去,那两夫妻带来的孩子也一同送去公安局,只是可怜了那个孩子。小孩子总是最能勾起人的怜惜,更何况还是身有残疾的孩子,对于那些可怜的孩子而言,从出生开始就注定要其他人孩子活得更艰难,不是所有的家庭都能对有残缺的孩子疼爱有加。   看完病人回到家,馨妍想到那个孩子仍旧郁郁在胸,可她的能力和精力都是有限的,怎么去有利的帮助他们,才是最重要的事。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不论是身体不健全,还是五感聋哑总有适合他们的手艺。只要有能有一技之长,他们也就能活得更自在舒适些,人生也能少些坎坷。   既然有了想法,馨妍就暗自计划办一所学校,专门为身有残缺的孩子们办,三百六十五行总有适合他们身体,总有他们能学的。馨妍不缺办学校的钱,可是她缺少能把这件事彻底落实的人才,而且还要心怀人慈善义的人才,不是因为利益,只为能帮到那些可怜的孩子们,替他们指引一条平坦的人生道路。   深思熟虑一番,馨妍最终叹气,开办学校的事只能先放一放,等合适的时间和机会才能真正去做。毕竟来学校的师资是最大的问题,也要根据学生的不同,来决定他们能学什么手艺。想法是好的,可仍旧有些不成熟只能,以后多注意这方面的情况了。   没两天,警察局那边就有了消息,那个孩子根本就不是那两个中年夫妻的,那两人都是惯骗。专门打听那些身体残缺的孩子,然后上门把孩子买下来,一番折磨威胁打骂,大一点的孩子就直接让他们上门行乞,讨要不到钱或者东西,就是偷也不能空手,不然就没饭吃。那些年最小的孩子,就被这两夫妻用来做讹人的筹码。   根据那两人交代,他们这次之所以找上凤氏医馆,是有人给了一笔钱,让他们特意上门闹事的,最好能让凤氏医馆倒闭最好,就算不能倒闭也要臭名昭著。这对中年夫妻在京都的时间并不长,对凤氏医馆的事了解的不多,而且他们都是老江湖了,撒泼耍赖见风使舵最在行,没想到这次竟然踢到了铁板,把他们两个都埋了进去。   至于去找他们的背后人,就连那对中年夫妇也并不知道详细,只说是个看着很气派的男人。在他们这行行当里,只要有钱对方是谁对他们来说都无所谓。馨妍也没能知道幕后之人是谁,不过真不知道对她而言都无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当自身足够强大时,根本就不需要畏惧背后的魁魅魍魉。   医馆那边馨妍没去坐诊,虽然照样开门营业,却也只能抓药。安心在家休息几天,很巧的是白家宝从h市出差来京都,兄妹两个也几年未见,彼此都没有太多的变化,白家宝倒是比以前成熟很多,气质也越发的儒雅。三个孩子中本来最像馨妍的顺之,慢慢长大后现在五官也有男儿的硬朗,跟白家宝反而更像一些。   在闲话家常时,曲红霞问起白家宝的终身大事,毕竟在这个年代过了二十五后都是大龄青年了。白家宝之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   “没呢,没碰到合适的也不想将就着,所以就这样耽搁了。再说,人也不一定非得结婚,这年头太多人为了结婚而结婚,日子过得稀里糊涂有什么意思,还不如一个人自在…”   曲红霞不解了:“两个人都觉得彼此不错,觉着合适不就结婚了吗?以你自身的各方面条件,好姑娘多的是愿意的。这个日子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磨合磨合生儿育女养大成人就是一辈子了。你爹娘年纪也不小了,他们两个肯定急着抱孙子。”   白家宝叹气,馨妍旁边画画的顺之,突然看向奶奶疑惑不解道:“奶奶,结婚就是为了生儿育女?还是为了给爹娘生孙子?为什么一定要找女的结婚?”   曲红霞被问的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孙子的意思,慈爱的双眼里满是笑意,看向被馨妍轻轻地拍了拍小脑袋的顺之,呵呵笑道:“傻孩子,人一辈一辈不都是这样传下来的吗。你想想,人不结婚哪来的孩子,没有孩子哪来的下一代,要是没有下一代这个世界那还能存在呀。”   顺之歪着脑袋认真的看向馨妍,突然道:“等我长大以后,要是找不到跟娘亲一样的,我也不想因为结婚而结婚。找不到那一个,我也跟舅舅一样宁愿不找,还能一辈子跟着爹娘生活。”   馨妍和白家宝都愣然,倒是曲红霞当做童言来听,哈哈乐笑了好一会才道:“哎呦,可笑死奶奶了,咱们家顺之都知道找什么样的媳妇了。你现在还小了,结婚也要等到十来年之后呢,等你长大了见识的人多了,自然就碰到你喜欢的姑娘了。”   顺之抿了抿嘴望向馨妍,馨妍回神慈爱的摸摸他的发顶,柔声笑道:“嗯,娘不会勉强你做不喜欢的事,不过爹娘终归会老去,兄弟也有自己的家庭,你一个人会很孤单,娘希望你能遇到一个你喜欢对方又真心对你好的人,两人相伴娘也能放心。”   顺之笑的露出一嘴小米牙,乐之苦着脸挠着脑袋,冲顺之道:“那要不,等我们长大一起结婚?兄弟不是都要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吗。”   康之比两人小了两三岁,也最是贪玩的年纪,早就在院子里玩舅舅带来的新玩具。要是康之也在客厅,肯定同意他大哥的话。曲红霞笑的捂着肚子,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跟结婚可是沾不上边儿,真是个傻孩子。”   白家宝也被乐之的话逗乐,把康之拉到怀里亲了一口,冲馨妍玩笑道:“还是咱们家顺之最机灵,馨妍你家三个儿子,干脆把顺之给我当儿子算了,我们爷俩一块儿出去,绝对不会有人说我们不是亲生的父子。”   馨妍浅笑白他一眼,态度带着熟络直接了当道:“顺之跟我姓凤,你是不用想了,乐之康之你也没机会,想要儿子就自己结婚生吧。”   白家宝呵笑不语,眼看就要中午,馨妍去厨房准备午饭。白家宝跟在馨妍身后也进了厨房,脸上的表情显然是有事跟馨妍说。馨妍以为是白家的事,她没想到的是,白家宝从口袋里掏出一封对折起来的信封递给她,有些犹豫道:   “知道我要来京都公干,潘国明特意去找我,再三请我帮他代转一封信给你。你现在有自己的家庭和事业……潘国明说只是朋友的普通通信,而且他也快结婚了。”   潘国明……已经很久都没听到过的名字,突然间被提起来,馨妍那瞬间有种恍然如梦的错觉。 第151章   馨妍不到三岁那年,跟爹娘一起去了县城,在县城住了十五年多,跟董国强潘国明他们也相识了十五年之久,从年少到青春那段岁月,他们六个人一起,有过很多青葱岁月间的回忆。馨妍以为自己会不在意,可从小学到初中那些年,要是没有那五个肆意张扬的少年,会少了很多色彩和乐趣。   人非常木孰能无情,那些少年对馨妍而言,都是这一世曾经经历过的美好回忆,即便是时隔十年在忆起,那些曾经过往的趣事,都会让她莞尔一笑。馨妍心底一直记得,在她权衡之后答应对方的亲事,记忆中那个温和聪明的少年,眼神明亮的仿佛能照亮整个世界,那瞬间的心跳和脸颊的羞红,也都是馨妍最真实的感受。   如果照着原先的事情发展,今天的馨妍或许过着另外一种形式的生活,在那个偏远的县城里相夫教子孝顺父母,平静却也和乐安详吧。可人生总有那么多的意外出现,两家突然的决裂,牵扯到三家的矛盾。馨妍现在回想当初的做法,她当年还是因为娘亲的病倒,迁怒了所有人,做了自以为冷静的决裂。   潘家那对母女先不说对错,董国强的奶奶对她就很好,这份好或许是建立在一定的基础上,不牵扯他们自家的利益时,却也算是付出过真感情的。当初要不是孙建国理智,两人结婚后就离开了那个县城,馨妍也不知道那时看似冷静的她,还会做出什么事情。就连她跟潘国明的婚事,现在想起来其实也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   就像潘国明信里感叹的那句,那时的他们都太过年轻,稳重却也没有到成熟的地步,而馨妍则是因为受到伤害的是亲人。因为一封信,馨妍回首往事心情有些复杂,对过去的人过去的事心有感叹。要说后悔倒是没有,只是单纯的感慨,或许还有对那段青春的追忆吧。前世的她一辈子都活在后院里,才更显得今生那些少年带给她的青春年少有多难能可贵。   潘国明信里并没有说其他的事,只是提了年轻时的趣事,感叹了那时的青春年少。提了几句他在七八年努力边工边读一年半,终于考上了大学。四年的大学毕业后,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一直暗恋他的大学同学现在的未婚妻,跟她父亲替潘国明讨了个工作,潘国明也就做了□□的秘书。   女人的直觉最敏感,那时候潘国明的未婚妻能感觉到,在潘国明心里住着一个人,对方也一直以同学的身份跟潘国明相处。潘国明一直都很聪明,不管什么工作到他手里都能完美的解决,尤其是完美毫无破绽的解决了几个不把书记当回事的根深蒂固的地头蛇之后,□□都对他特别满意。眼看俩人都已经快三十,就算没有□□言语间的提示,潘国明也能了解他同学对他的心意。   不论潘国明心里对他同学有没有爱情,可是一个愿意耗过青春年华,也依旧等着他的女人,就算为了这份沉默的等待,两人之间没有爱情也有友情。这些事潘国明并没写在信里,只是跟馨妍说他结婚的对象是个很温和的人,两人结婚过日子也会和和睦睦。在信的最后结尾,潘国明想得到馨妍的祝福,之后就在没有只字片语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前面那些青葱往事馨妍只是追忆,最后的那句希望馨妍祝福他,馨妍却眼眶不可自制的红了起来。潘国明的性格她了解,这十年来他或许变了,可有些东西是不会丢失的,至少馨妍相信这点。与其说他想得到馨妍的祝福,不如说他在用和馨妍默契的方式,跟馨妍说抱歉。我想得到你的祝福,反过来就是他对自己没能坚持两人的感情而抱歉。   拂去眼角的眼泪,馨妍把信折好放回信封里,这封信让馨妍看的心酸,为潘国明,为曾经的青春,为曾经的他们。潘国明并没有错,错的是那些自以为是的人,推波助澜改变了别人的人生,错了是那个时间点,错的是那时候他们太冲动,错的是两人之间擦肩而过的缘分。   馨妍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好,也不知道他等待这么多年,潘国明本就应该有自己的幸福。馨妍有自己的家庭和幸福,大家都应该找到自己的幸福,不应该把自己沉寂在过往的回忆里,这样一辈子都走不出来那个圈。馨妍甚至是感谢那个一直等着潘国明的姑娘,那个姑娘用自己的感情,去温暖了潘国明,那个好姑娘肯定能给潘国明幸福。   从床头的书桌里拿出信纸和钢笔,沉默片刻馨妍给潘国明回了一封信,打算过两天白家宝回h省时,顺便给潘国明带回去。岁月流逝往事如烟,过去的已经过去,馨妍跟他们曾经的友谊依旧是存在的。或许已经天各自南地北,无缘在相见,可曾经的友谊是真实存在的。各自的人生还有很长,珍惜眼前人,珍惜所拥有的一切,幸福才能一直握在手里。   馨妍的信刚写完,孙建国从部队开车回来,馨妍放下钢笔出去准备开门,客房里住着的白家宝就已经先去开门。孙建国见到白家宝惊讶了一瞬,就笑着道:“早知道你来,我就早点抽空回来,咱们晚上也能喝两杯。这趟来能住多久?难得来一趟,多住几天才是。”   白家宝呵呵笑道:“这次出来公干要一个礼拜呢,咱们有的是时间喝酒,不着急。这么晚了赶紧洗洗睡吧,明天你还要赶着开车回部队。”   都不是外人,孙建国也没跟白家宝客套,拴好门牵着馨妍就回主院的西屋。孙建国在西屋外间脱掉身上军装外套,馨妍已经用盆弄了热水给他洗脸。孙建国放下外套赶紧端过水,冲馨妍道:   “放着我自己来就可以,我一个大男人哪里还用你给我端水。晚上天气冷你怎么还没躺着,就是睡不着也可以躺在床上看一会儿书,也没加一件外套,别冻感冒了。”   每个人的幸福都不同,可眼前就是馨妍现在的幸福,虚无缥缈的事馨妍不会过多的去幻想,且行且珍惜才能抓住了所有的幸福。冲孙建国轻笑摇头,含笑道:“没有,只是今天家宝给我带了封信,吃了晚饭回屋看完信后,顺便给他回了封信,刚巧你也回来了。”   孙建国挑眉,热毛巾捂在脸上揉搓了几下,然后再盆里洗了毛巾拧干上面的水,擦了擦脸上的潮湿,不动声色状似随意的问道:“哦,家宝给谁带的信呀,是不是百家?”   馨妍接过他手里的毛巾,嗔怪的瞪他一眼,笑道:“不是,他跟潘国明都在h省工作,两人也都认识,知道家宝这次来京都公干,潘国明年底结婚,知道咱们也在京都,就托家宝带封信过来。”   一听到潘国明年底要结婚,孙建国脸上就想露出笑容,又赶紧绷住笑容点头,一本正经的开口道:“嗯,潘国明都三十出头的人,早就该解决个人的问题了,还有家宝也是,都这么大了咱们儿子都快念初中了,他到现在还没结婚成家。白家可就他这一个儿子,这等着抱孙子都该急疯了。”   馨妍嗯了一声,打趣他孙建国,道:“应该吧,白家那边肯定着急上火,不过你说他们时自己有没有心虚?我记得咱们两个结婚时,你都三十好几的人了,那时跟你同龄的人,想来儿子都快结婚了吧。”   把洗脚水倒在洗脚盆里,麻溜的把脚洗好擦干净,洗脚水放在外间也没管它,一把把馨妍抱到怀里进卧室,嘴里哼哼道:“哼哼,那是哥在等你个小丫头长大,小时候就白白嫩嫩的看着就可口,亲都不让我亲一下,想抱你更是甩白眼。小丫头,看哥怎么收拾你……”   馨妍抿唇娇笑,脸颊羞红的瞪他:“登徒子,还不快放我下来,男女授受不亲,毁了我名节嫁不出去你可要负责。”   孙建国脸上邪魅一笑,霸气侧漏道:“哥负责,来咱们在床上慢慢负责。里里外外咱们好好看看从哪里开始负责……”   然后馨妍就被登徒子给翻来覆去,里里外外的负责了一遍。第二天早上,苏嫂子都已经来家里打扫卫生洗衣服时,馨妍也才迷迷糊糊的睡醒。孙建国一早在馨妍熟睡中就回部队去了,馨妍在床上又眯了好一会儿了,动了动酸软的身体,才坐起来准备穿衣服起床。实现扫过床头的桌上,上面的两封信都整齐地摆着,瞧着好像没什么变化,不过馨妍写的那封回信,昨晚上还没来及装进信封孙建国就回来了。   看信就看信吧,就是善后的工作太过完美了点。本来这件事情只有白家宝跟馨妍知道,瞒着孙建国很容易,馨妍却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她跟潘国明的过往孙建国是知道的,馨妍跟孙建国是夫妻,两人之间十年的相伴和相知,无论最初开始是什么感情,现在都是最亲密无法割舍的亲情。所以这件事对他们不会有影响,至少这点馨妍还是很自信的。   一个礼拜的时间很快就过去,感觉白家宝才刚来没两天就要回去,孙建国这天没也没去部队,亲自开着车跟馨妍一起带了不少东西,送白家宝去火车站坐火车。白家宝回程买的也是卧票,让白家宝带回去的东西太多,除了给白家宝添置的新衣服新鞋子,还有一些其他用的东西之外,馨妍跟孙建国也给结婚的潘国明夫妇准备了礼物。   东西太多白家宝一个人提着上火车很难,孙建国就买了一张站台票,两个男人提着东西,总算是把人顺利的送上火车。馨妍在候车大厅里,等火车开走孙建国回来后,孙建国习惯性的牵着馨妍的手,两人并肩避开候车室等车的人准备出去,就被迎面而来的三个衣着打扮都前卫的女人挡住了去路。   馨妍跟孙建国都抬眼望去,发现其中两个看着二十五六的女人她认识,都是馨妍大学同学,一个是冯丽英另一个是邱珍珍。冯丽英一头加工过的长直发,白色呢子大衣里面是粉色齐膝的后棉长裙,给人很优雅大方的气质感。而邱珍珍一头长卷发,火红色的长棉袄,背上背着个黑色皮背包,这幅打扮更显得她可爱不失妩媚娇俏。   直接略过两人中间不认识的那个,身穿黑风衣长卷发三十出头的女人,馨妍对两人客套的点了点头,疏离道:“在这里碰到挺巧,家里还有事情,就不耽误你们坐车了,再见。”   从看到馨妍后,邱珍珍的视线就羡慕的一直打量着她,邱珍珍也知道馨妍对她们不算有耐心交流,赶紧开口道:“是啊好久没见,从咱们大学毕业有几个几个年头了吧。凤馨妍,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年轻漂亮,没有一点的变化,真不知道你怎么保养的这么好,看着跟十八九岁的人没什么区别。这两年我还一直用着国外的名牌护肤品,现在看来还不如你保养的好。你还卖护肤品吗,要是卖的话就冲你自己的实例,我都要多买两套。”   就是冯丽英也很心动,女人在驻颜这方面,都有着本能的热衷,就算比不上天生丽质的人,你想把自己打扮的年轻漂亮。紧跟着邱珍珍的话,接口道:   “是呀,你一直用自己做的护肤品保养吗?皮肤白嫩光滑细腻,连不化妆都没有多余的瑕疵,保养的真是太好了。”   馨妍淡淡的摇头:“谢谢夸奖,这两年都在忙着别的事,偶尔做一点自己用之外,也没再多做那些东西买卖。”   邱珍珍一脸遗憾,扫了眼她跟冯丽英中间站着的女人,发现对方脸上高贵笑容都因被无视快挂不住,心里嗤笑一声,嘴里自来熟的继续跟馨妍道:“那能不能多做一些买给我们,反正你自己也要做着用,多做一点也费不了多大事,咱们都是老同学了,就请你多费费心。”   馨妍笑笑没说话,一旁的孙建国皱着眉,脸上表情严肃地打量对方三人一遍,义正言辞的替馨妍拒绝回答道:“不行,很多事情都要她操心费神,没那个功夫做这些,你们看着就是不差钱的人,自己花钱去买其他的东西。行了,就不耽搁你们坐车,我们还要赶着回家。”   孙建国一直在部队里带兵,一脸严肃时他手底下的士兵都胆战心惊,更何况是两个跟中本就不算多深交情的两人。冯丽英跟邱珍珍下意识的缩着脖子噤声了,反而是她们中间的那个女人,脸上露出嘲讽的表情,神情高傲的扬了扬下巴,不屑地看了馨妍一眼,冲孙建国道:   “孙建国,你还是那副令人讨厌憎恶的老样子。”   女人的语气带着对孙建国莫名其妙的熟念,馨妍跟孙建国都听的有些不解,孙建国眼神锐利的望向说话的女人,冷硬道:“你谁呀?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吧,别说的咱们多熟。”   女人瞬间胸口剧烈起伏…… 第152章   女人的情绪明显因愤怒而有些激动,怒视着孙建国尖声责骂道:“孙建国你这个没人性的混蛋,为什么你眼里只看的到凤馨妍,总是这样……总是这样……,为了凤馨妍,你连我们的女儿都能狠心的不管不顾,现在更是扼杀了她的存在。孙建国我恨你,恨不得你跟凤馨妍都去死,你们怎么都不去死。”   女人的尖锐叫骂怕,不说孙建国和馨妍莫名其妙,就是跟她一起的冯丽英和邱珍珍都怪异呆愣的看着女人。怒火交杂的女人根本没有心思理会她们的神情,双目喷火的转而死死盯着馨妍,眼底的嫉妒憎恨浓的仿佛要化为实质,阴冷凶狠的勾着唇角,带着莫名的快意阴狠道:   “凤馨妍,你自己不知道吧,你本来应该嫁给跟你一样年轻有为的青梅竹马,就是你身边的这个老男人,阴险的做了手脚,改变了你原本应有的命运。嫁给一个能当你爹的老男人,对着他那张老脸,天天独守空房心里滋味不好受吧。就因为你身边这个男人的自私和龌龊心思,夺走了你原本的命运,硬生生的把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从对方的话里,馨妍总算想起对方的身份了,就是那个疑似孙建国前世妻子的女人王秀红。王秀红的挑唆馨妍不以为然,她之所以能跟孙建国走到一起,其中孙建国也只是恰巧在那个时间点回新和县罢了。自从两人结婚后,孙建国一直都尽他所能的体贴照顾馨妍,但凡孙建国在家洗衣服煮饭打扫卫生,甚至是倒杯水喝他都不让馨妍碰。   孙建国是一名军人,军人的职责就让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部队里,要么训练要么出任务,对家庭的照顾也不如其他职业的男人。可那又怎么样,男人在外面拼搏为的还是一个家,馨妍并不是离开依靠的男人就活不下去的菟丝草。还有那独守空房什么的,更是让馨妍觉得有些无语,她看着就是那种不安于室的女人吗。   嫁给孙建国馨妍从不曾后悔,王秀红所说的原本青梅竹马的丈夫,那些并未发生的事情,更加没有为这种不存在的事费神。王秀红用自己的价值观和肤浅的小心思,想挑拨馨妍跟孙建国两人的关系,从根本上就没有摸清两人之间的事和感情,只是一味的以她自己所思所想来大肆评判,真是可笑至极。   淡漠的回视王秀红,馨妍冷静道:“虽然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请不要以自己的意志来随意批判别人的生活。我和我丈夫的感情很好,嫁给他也从不觉得哪里委屈。他是我的丈夫,我孩子的父亲,一个挡在我们身前替我们遮风挡雨的,给我们安逸生活的好丈夫好父亲。至于你说的年龄问题……”   馨妍一脸笑意的扭头望向孙建国,眼底带着暖融融的笑意,道:“丈夫比我大,我一辈子都比他年轻,这样他一辈子都会疼着我宠着我,可是很多女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我会医术,给他调养身体活到一百岁,我自己活到八十多岁,可以相携相伴一起慢慢变老,安享儿孙绕膝之福,最后一起长眠第一次,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人生吗。”   孙建国脸上原本的冷凝,随着馨妍的话一点点的融化,王秀红恶毒的话如一柄利刃直刺孙建国心里的弱点,那馨妍的话就如同世上最美妙动听的音乐,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让孙建国浸泡在令他沉迷的蚀骨暖意中。紧紧握着掌心柔弱无骨的小手,就是牵上一辈子他都不觉得满足,下辈子下下辈子,孙建国都要紧紧握着掌心的纤手。   被王秀红挑起的怒意消失殆尽,孙建国握着馨妍的手,刺向王秀红的眼神冷漠中带着不耐烦和厌恶,嫌恶道:“莫名其妙的疯女人,跟疯狗一样见人就咬,你的女儿是跟周兵生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别胡乱往别人头上栽赃。我倒是很好奇究竟哪里惹到你,让你这样想挑拨我们家的事。”   说罢也不理会对方,揽着馨妍的肩膀,低头轻声道:“咱们回家吧,这种莫名其妙的女人管她干嘛,神经病一个。”   说罢直接揽着馨妍就开候车室,对身后王秀红愤怒尖叫咒骂并不理会,反正也不会掉一块肉。馨妍顺着孙建国的力道走路,快到楼梯口时扭头看向身后,王秀红表情扭曲的看着两人的方向,被冯丽英和邱珍珍左右拉住劝说着,见馨妍回头望去王秀红想甩开两人冲过来,那架势恨不得要把馨妍跟孙建国都撕碎。   馨妍心里暗暗摇头,收回视线跟孙建国一起下楼。王秀红这样的性格真的让人欣赏不起来,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仍旧对前世的人耿耿于怀。前世或许有很多值得留恋的地方,可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孙建国现在已经有他自己的生活,他们两人之间的姻缘线也就断了。再者,不是馨妍看不起王秀红,以她这样的性格和脾气,前世跟孙建国的婚姻生活,未必有多和乐安融。   看她们三人的关系,还有冯丽英对她的称呼,馨妍大概也猜到,王秀红就是冯丽英的表姐,也就是百闻而未曾见过的红楼会所的老板。据说红楼会所的老板,手底下除了房地产生意还有家影视公司,王秀红的本事不小,短短几年就有这么大的产业,还有个对她很好的第二任丈夫,真不知道王秀红究竟还想要什么。   她又不是太阳,所有人都必须要围着她转,每个人都是自己人生的主角,自己可以把自己当回事儿,却不能勉强别人同等的把自己一样当回事儿。人不能太过于博爱,也不能太过贪心,能抓住你犯幸福在手里就应该感恩,别贪心到最后一无所有。不懂得感恩和珍惜的人,终归会因为自己的贪心,而丢掉原本难得的幸福。   当丢掉幸福的同时,有些人或许会反省自身,以馨妍对王秀红的感官,倒是觉得王秀红绝对会迁怒于人,在她心里就不觉得自己会有错,就是有错错的也是这个世界,错的也是没有按照她意志发展的事,错的也是阻碍了她路的人。就像现在的馨妍,已经被王秀红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不过谁管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身强大了才不惧怕阴谋诡计,在实力面前一切阴谋都是纸老虎。馨妍讨厌麻烦却也不是怕事的人,和王秀红的立场早在她跟孙建国结婚开始,就注定是对立没法和平相处的。馨妍不论做什么,王秀红都不会看她顺眼,馨妍也没有为外人委屈自己的想法。   两人回到家,三个儿子也已经放学回来,馨妍去厨房煮饭,孙建国则带着三个儿子,在前院里打军拳。孙建国但凡有空闲在家里,都会抽时间带着儿子们一起训练,在他看来小男子汉都是要从小强身健体,长大以后才不会在拳头上吃亏。孙建国自己是军人,能走到今天很不容易,子承父业的思想,孙建国也希望儿子能在部队里发展。   当然这个思想不是绝对的,就像顺之早早的就跟孙建国表示,长大了更想继承娘亲的医术,继续在医学方面做科研,至于小时候要研究超级厉害武器的愿望,顺之则表示谁会没好几个梦想呢,两者之间虽然不同方向,可谁让他聪明呢。所以,比起乐之康之被加强训练,顺之跟着兄弟一起训练,也是以强身健体为主要目标而已。   等馨妍做好午饭,他们父子四个因为运动甩去棉衣,穿着毛衣在院子里嘿嘿哈哈的打拳,馨妍笑看他们一套拳打完立正收拳,拿了手绢给嬉笑跑过来的儿子擦了擦头上的薄汗,嗔怪的瞪了眼孙建国,让儿子们赶紧先穿上棉衣,免得不小心着凉了。语气略带有些埋怨,道:   “你也是,天冷还出这么多汗,一个不小心很容易着凉,感冒了喝药就有你们受了。快点穿上外套,回屋洗手吃饭吧。”   孙建国把外套拿在手上,冲馨妍嘿嘿笑道:“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儿,男孩子火力旺,又是中午天气暖和,这点汗小意思,没事。”   馨妍无奈,跟着回厨房端饭菜去堂屋里吃饭,凤天幸和曲红霞都在东屋里听广播,馨妍冲东屋喊他们出来吃饭。饭菜都端上桌以后,人也都坐在桌旁等着吃饭了,四菜一汤分量都很足。馨妍先给爹娘各自盛了一碗鸡蛋汤,三个孩子早就拿着馒头吃酸菜回锅肉,孙建国也是喝的汤吃着馒头,馨妍看着也觉得胃口大开。喝了半碗汤,扭头就见娘亲端着汤碗小口的抿着,面色瞧着有些不适。   放下汤碗,馨妍仔细认真地打量一下娘亲,气色瞧这的确有些不好,又回想了娘亲最近的饮食起居,好像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异常。有些不放心,看了看娘亲手里端着的汤碗,馨妍关心询问道:“娘,是不是没胃口?瞧着你气色有些不好,吃过饭以后我给你看一下吧。”   曲红霞放下汤碗笑了笑,还没回答凤天幸就先开口道:“你娘身体有我看着呢,倒是你什么时候去医馆坐诊,小陈上午还打电话过来,说不少复诊的病人都已经是询问过很多次。咱们做大夫的,要对自己的病人负责。你这段时间也休息的差不多了,赶紧的去医馆坐诊,省得病人等的心焦。”   馨妍耸耸肩,这次借着那对闹事的夫妻,她偷懒了大半个月了,每天都有复诊的病人,这么久的时间都该等的心急了。馨妍想了想,也觉得该去医馆坐诊了,冲爹爹笑道:“呵呵,偶尔我也想偷懒几天,明天我就去医馆,保证不会耽误看诊病人的病情都。”   曲红霞瞪了凤天幸,冲馨妍道:“甭听你爹的那套大道理,要是觉得累就在家里多休息一段时间。京都这么多医院,医院里的医生那么多,少了哪个大夫该看病呢还是去看病,影响不了什么。只听说有治不好的病,还没听说过找不到医生看病的病人。”   孙建国也跟着笑道:“我也觉得娘说的有道理,妍儿多歇一段时间,咱家没开医馆之前,看病的人不也都看病吗。少了个张屠夫还能吃带毛的猪肉不成,要不在家歇着,等过了年以后再去坐诊也不迟呀。”   凤天幸干咳两声清嗓子,哼哼的没在说话。馨妍脸上笑容更深,眼睛闪着点点笑意望向爹爹,道:“明天就去吧,在家闲着也挺无聊,药厂那边生产和销售都上了正轨,每季度查报表和账单就成。而且在医馆坐诊也不累,跟病人聊聊天也挺有意思的。”   凤天幸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馨妍跟曲红霞对视,两人都没忍住笑出声。三个专心吃饭的孩子,听见娘亲跟奶奶在笑,不明所以的看了看也跟着笑起来。这下,连孙建国和等着,绷着表情的凤天幸也被传染笑起来。笑声是最容易感染人的情绪,欢声笑语都更让人觉得心窝暖融融的。   冬日暖阳,那一片温暖总会不经意间让人迷恋沉醉,不愿醒来…… 第153章   在家偷懒了大半个月,馨妍回医馆坐诊,着实的忙了好几天,还把复诊的病人看完。有了上次的事情,馨妍又专门从保安的几人中,找了一个写字利索干净的退伍兵,让他专门负责登记病人信息,抄录馨妍给病人确诊的病例,以及开出来的药方。比以前记录得更加详细,虽然多了一道麻烦的工序,可相对的也多了一层保险,就算不为了防止有人上门闹事,也能更好的记录病人病况。   安全方面孙建国又给馨妍安排了几个退伍的特种兵过去,不管是药厂还是医馆这边的保安,都是退伍军人,武力值是不用怪异的,毕竟都是经过孙建国挑选出来的。而且馨妍给的工资也不抵,包吃包住早年节还有礼物,那些退伍兵都很乐意这份保安的工作。在他们看来,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继续尽军人的职业,而且待遇比当兵时自由优渥。   馨妍在医馆看病的时间也是有时间点的,礼拜一到礼拜五看诊,六礼拜天属于休息时间。早上八点到十一点半,中午休息吃饭一个半小时,下午一点到六点钟。每天来医馆看病的病人,除了十个特殊情况的诊号外,其他病人看病要早上来挂号,六十个名额满了以后,剩下的病人只能另外来挂号。   大夫也是人,身体是有极限的,过多的坐诊时间馨妍也是吃不消,而且病诊多了大脑疲惫不能静下心,容易出现误诊的情形。可以为了自己的身体和病人的病情,中医馆开张最初,就限定了每天病人的人数。每天病人最多的时候也不能超过七十人,这也是馨妍所能接受的最大工作量。   工作是工作,剩下的时间馨妍大部分都放在家庭上,尤其是最近娘亲胃口不好,饭量明显比以往减少。上了年纪的人,少吃多餐对身体也好,只是娘亲显然更是没吃饭的欲望,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能吃能睡才会精神好,方是长寿的好征兆。馨妍每次想给娘亲摸脉看看,爹娘总会有意无意的岔开话题,正因为如此,馨妍心里才会有不好的预感。   趁着礼拜六在家休息,一早馨妍起床做了早饭,把电量跟三个儿子都喊起来吃完饭,把碗盘都收到厨房由苏嫂子收拾,馨妍就去爹娘住的东屋里,不由爹娘分说,也不给他们转移话题的时间,就直接把坐在床上盖着棉被的娘亲扶躺下,手指搭在她脉搏上诊脉,静静的感受着手指下的脉象。   凤天幸见状,脸上有些颓废的叹气:“闺女,行了别忙活了,你娘身体能无病无痛的撑到现在,这已经是老天爷开眼垂怜。你娘年轻时身体就损伤太过,后来日子过得苦养的就不仔细。这些年如果不是一直吃你给她配的养生丸,她早就撑不到现在才……”   馨妍的手指颤抖的握住娘亲的手,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可曲红霞感觉道手背上炙热的泪珠一颗颗滴落下来。曲红霞脸上的笑容也维持不住,心酸的用右手拍着馨妍握着她的手,语中带着不舍心疼和对生死的洒脱,叹气开口道:   “妍儿,我跟你爹就是怕你担心,这才一直瞒着你的。唉,人老了都有这么一天,你娘我都八十岁的人了,能活到现在已经赚了太多。再说,我现在也就是身体老了,精神头也不好了,也没疼没灾的,可比其他病痛缠身的人要好多了,人要知足。”   凤天幸也上前,慈爱的拍了拍馨妍的头发,呵呵笑道:“你娘说得对,能看到你成家立业,孙子又个个懂事孝顺,我跟你娘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妍儿,人都有这么一天,你娘的身体已经是很好了,起码没疼痛折磨食不下咽……看开点……”   馨妍擦了脸上的眼泪,再多忧心和难过,在听到年迈的父母反过来劝她时,馨妍都要打起精神,事情还没糟糕到那个地步。生老病死人间百态,馨妍一直都知道爹娘不可能陪着她一辈子,两人五十岁时收养自己,说起来也好像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就已经快过去三十年,爹娘都已经很老了,老到已经时日不多了……   馨妍收拾好情绪,她眼下要做的也不是一味的悲伤,而是尽自己的全力,去跟阎王爷抢时间,用自己的所学去挽留娘亲多陪他们的时间。不仅如此,还要让娘亲在以后的时间里,都要无疼无灾的轻松些度过,这也是馨妍目前应该做的事。可机智跟感情碰撞,馨妍就算再多的心理准备,她依旧想痛哭一场。   给娘亲仔细诊过脉后,馨妍花了很久的时间来拟方子,仔细判别哪一种药更加合适,哪一种药药效更适合娘亲现在的身体,还要舒神缓精固本培元才行。等药方终于拟好后,馨妍就再三嘱咐二老,让他们在家里好好休息养神,娘亲现在最不能耗神了。然后就借口出门去医馆抓药,早点熬药娘亲也能早些喝上药。   出了家门,馨妍并没有去医馆,而是坐了公交车中途转了一站,去了孙建国所在的部队。从知道娘亲的身体情况后,馨妍伤心之余想到的只有孙建国。她不能对着爹娘哭,不能让他们在因为这些事更操心,也不能对着儿子们哭,只有孙建国是她的依靠,她可以毫无顾忌的发泄自己的伤心情绪。   可是等到馨妍到了孙建国部队大门口,她顿住了脚步,经过时间的缓冲,馨妍也没了痛哭的念头了。孙建国在部队里也压力大,在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冲他发泄,也只会更增添他的压力罢了。可已经到了不对门口,这么远的路也没有转回去的道理,索性就去看看孙建国,娘亲的事情至少要跟他通气,有时间也能多陪陪老人家。   上前去了守门士兵那里询问在登记,部队不是其他地方,所有来往的人都不能随意进出,就算是家属也要登记后在打电话通传人来接,不然想进去守门战士手里的枪可不是拿着吓唬人的。馨妍刚说找孙建国,那个登记的二十来岁年轻战士,手上写好登记后,一脸好奇的看着馨妍。操着略带家乡口音的普通话,冲馨妍问道:   “你是俺们长官什么人?这还是第一次有家属来这里找他呢。听侦查队的战友说俺们长官结婚很晚,三个儿子都该才念初中的年纪吧,没听说有闺女。而且……你跟俺们长官长的也不像。”年轻战士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红着脸没敢看馨妍。   馨妍淡淡的笑了笑,瞧着眼前的战士如实道:“我是他妻子,请问还要等多久才能通知孙建国?家里有些事情所以来的有太过些突然,麻烦你了同志。”   年轻战士一脸震惊,八卦心里占了上风,反射性的不敢置信道:“啥?不可能吧,你看着最多二十岁,俺们长官快五十岁的人了,你咋可能是他媳妇……”   这话馨妍也不是第一次听到,一个显年轻一个太显老,又有十多岁的年龄差距,误会的人理所当然的不少,淡淡解释道:“你们长官也才四十五,我比他小了十几岁,也快三十岁的人了。”   年轻战士还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样,不过也没在继续问什么,麻溜的拨通孙建国办公室   电话通报。挂了电话馨妍在年轻战士的打量视线中,等了没一会就见大步跑来的孙建国,显然馨妍的突然到来让孙建国有些担心。以孙建国对馨妍的了解,要不是有什么急事馨妍绝对不会特意来部队找他,普通小事也会等他回家在跟他说。   馨妍在孙建国人还没靠近,就急匆匆询问是不是家里出了事,馨妍因为这些话瞬间就忘了先前的镇静,眼眶一酸便湿润了起来。孙建国见状,哪里还顾得有其他人好奇围观,赶紧的搂过馨妍,心疼的轻轻拍着馨妍后背。两人夫妻这么多年,馨妍的性格孙建国最了解,心也随着馨妍的眼泪陡然一沉,沉声道:   “不要哭了,放心吧,不管出什么事都有我呢,当心哭伤了眼睛怎么办。不怕,跟我说是家里出了什么事,都有我呢。”   馨妍靠在孙建国怀里,眼泪也随着他的话越流越凶,想到那个从小就把她捧在手心里,如珠如宝的疼爱着长大的娘亲,馨妍情绪就有些崩溃,呜咽着低泣。孙建国心里更着急,可问出口的话语也是越发显得沉稳,仿佛是一座山,无论什么事情就没有解决不了的。   “妍儿不怕,快别哭了,眼睛哭肿了爹娘跟孩子们也会担心。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别怕,跟我说是谁欺负你,不管男女我肯定要收拾他一顿。”   馨妍缓和片刻情绪,从孙建国怀里仰起头,带着柔弱的眼泪轻轻冲孙建国摇了摇头,才带着泣音道:“娘的身体……衰弱,剩下的时日也不多了……建国哥,怎么办,我能治得好病可我医不了命,阻止不了娘亲身体的衰弱,唯一能做的只是多拖延一些时间,让她老人家少受些折磨……”   孙建国一阵黯然,笨手笨脚的给馨妍擦着眼泪,脑中不停的在思索,片刻后才斩钉截铁对馨妍沉稳道:“现在西医很发达,我这就去请个假,开车回家咱们带着娘去大医院先检查一遍,只要查出具体是什么病症,总能有更好的办法治疗。现在就是心脏有病都能治,娘的身体你一直给她调理,这次也肯定会没事。”   馨妍自己也是西医,可这个时候她宁愿寄托于希望二字上面,孙建国在值班室打了两通电话后,他经常开的那辆车也被一个小战士开过来,馨妍跟孙建国坐上驾驶座和副驾,孙建国就娴熟地开着车回家。期间,馨妍还让孙建国先拐弯去一趟医馆,从医馆里抓了几服药才回家。不论去不去医院做检查,中药该吃的还是要吃的。   等两人开车回到家,凤天幸曲红霞一见两人一起回来,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凤天幸就连生叹气。孙建国表情一如既往,见馨妍提着中药低头不做声,直接对两位老人道:   “爹娘,妍儿都我说了,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能瞒着我们,也耽搁了检查治疗的时机。虽说咱家爹跟妍儿都大夫,不过医院里的先进设备还是很有检查必要的。走咱们去医院检查一遍,现在中西都很发达,你们二老也不用太过担心,检查后的治疗在肯定没事。”   凤天幸曲红霞都不愿意折腾,尤其是曲红霞最不愿意去的就是医院,可孙建国跟馨妍怎么可能答应。给不知所云的孩子们留了钱,让他们饿了自己买着吃,或者去戴春妞郑梅那里解决一顿也行,馨妍跟孙建国就带着爹娘直奔医院。他们直接去今年当初实习那家医院,找到了孙成后一路开绿灯的给两位老人都仔细查了一遍。   凤天幸没什么大毛病,就是有些血压高,显然也是暗自担心给急的。而娘亲曲红霞的检查结果出来后,看着检查单子出来的孙成,不住叹气然后把手里的报告转手递给了馨妍。馨妍根本没有去看的勇气。希望有多大失望也只会是加倍的大,紧紧反握住孙建国一直握着她的大掌,馨妍声音低沉问孙成道:   “孙叔,你有有什么治疗方法吗,集思广益,说不定咱们一起想办法,能找出最适合调养恢复的方法。”   孙成叹气摇头,凤天幸曲红霞也不在办公室,索性就直接跟馨妍说了自己的判定,遗憾又失落道:“以目前的病势来看,最多一年半载,不过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尽量多顺着点儿老人家,只要是她愿意吃的都随她,怎么舒心怎么过吧。”   馨妍仍旧不可避免的脚下踉跄,被身后的孙建国赶紧搂住了肩膀,馨妍抬头冲孙建国凄然垂泪,孙建国搂着她深深无力叹气。生老非人力不可为,一切都只能船到桥头自然直。 第154章   馨妍本来准备停了医馆那边坐诊, 在家里专心照顾爹娘的身体,娘亲的身体已经这样了, 爹爹的身体也要更加注意才行。只是这个决定刚跟爹娘说, 就得到二老的强烈反对, 馨妍本来坐诊的时间就短,一个星期休息两天,而且出诊的早晚空闲时间都在家,家务事大多都是苏嫂子来做,根本没有必要特意把时间空出来在家看着他们。   两位老人看来, 不能耽误孩子们的事业, 又不是相隔十万八千里,一家人天天都能见到,再多的事也都能照应到。馨妍无法, 调整了中午休息时间, 每天中午都会从医馆回家做午饭,只需要提前把食物清单写好,苏嫂子买回来洗好切好,馨妍回来只需要烹煮就行。而且, 馨妍心里也有着一份期盼, 希望上苍能念在她行医治病的份上,刚把这份阴德都馈赠在爹娘身上,望他们平安长寿。   即便是这样,骑自行车来回的时间太久,为了方便出行缩短来回的路程时间, 馨妍干脆地买了辆汽车。馨妍不会开车也没关系,开车对医馆里的退伍兵而言,简直就是小意思,多加了一份工资,来回接送的事儿也都解决了。高调是有些高调了,不过他们家不缺这个钱,这些钱的来路光明正大,不少还跟上面挂着钩,也影响不到孙建国部队里的工作。   在这个八十年代底,能买上汽车的人很少,家里的事又很少往外宣扬,在街坊邻里看来,平常不显山露水的凤家,突然间做派高调起来,一辆明晃晃刺眼的汽车,邻居间那心里本就对凤家宽敞房子的羡慕嫉妒,这下子更增了不少的妒意。对此,馨妍一点也不在意,没得为了外人的舆论,来委屈自己的生活方式。   曲红霞的身体情况就算没明说,但大人的言行举止中,也让三个聪明的孩子也隐约明白了什么,每天放了学写完作业,就围着爷爷奶奶说说笑笑打扮闹闹,用他们自己的方式逗爷爷奶奶开心。凤天幸曲红霞真的很满足,遥想当年两人无儿无女,本以为到老都是孤苦无依,哪里会想到有今日儿孙绕膝得享天伦之乐的日子。   尤其是看到女儿女婿和三个孙子都会他们牵挂忧心,因为在世间有了牵挂,才会更留恋时间。凤天幸曲红霞虽然舍不得死,可想到儿孙的孝顺和出息,也会有种死而无憾的满足感。很矛盾,可却是最最真实的想法。可人哪里有躲得过死的,不论曲红霞有多么舍不得儿孙跟老头子,不论馨妍费了多少心思,衰老的身体仍旧一点点残败下去。   九零年的春天,在吊命汤药的支撑下,好不容易熬过了整个冬天,曲红霞仍旧是含笑合上了双眼,再也不能看看她疼宠着的孙子们了。就算早有心理准备,真到了眼前这生离死别的一刻,忆起两人年少夫妻相互相伴了一辈子,凤天幸在曲红霞咽下最后一口气时,也面色煞白身体一软厥倒过去。   跪坐在床榻边的馨妍,还没从娘亲再也不会睁开眼睛都打击中恢复,见爹爹晕倒被孙建国抱住,馨妍抖擞着苍白的唇,想张口询问却又因为惧怕再失去而胆怯。耳朵也如蜂鸣一般,听不清孩子和孙建国在屋里说什么,连眼前的视线也在一点点的变模糊,之后就两眼一合也昏倒过去,跟着便人事不知了在。   在馨妍软倒向地面摔去时,被跪在馨妍身后的顺之眼疾手快接住。已经十四岁的顺之乐之都已经是半大的少年,虽然才一米六多的身高,可也比馨妍高了小半头,又经常被孙建国操练,抱起本就娇小又消瘦的馨妍绰绰有余。孙建国怀里抱着凤天幸,脸上带着浓浓的忧心和焦急,对着挂着眼泪焦急的顺之道:   “先把你娘送到房间,让她先睡会儿缓缓情绪,这段时间你娘思忧过重就憔悴不少。康之去菜场喊你孟婶子和李婶子来,你娘现在也要人照顾,你婶子们来能帮着照顾着,我先把你爷爷送到你们屋休息,乐之你先去白事铺子买些白孝黄纸回。。。不行,要准备的东西多了,得我去才成,你跟顺之在家里照应着吧。”   孙建国说完,顺之已经抱着馨妍去西屋,孙建国也把凤天幸抱到厢房孩子们床上。等孙建国回到东里,从柜子里拿出馨妍亲手给老人做的寿衣没一会儿,戴春妞跟郑梅就通红着双眼气虚喘喘的跑来了,两人走到床边,看向床上躺着已经没有声息的老人,都捂着嘴呜呜的痛哭起来。孙建国红着眼眶把寿衣。递给两人,沙哑着声音道:   “我爹跟你们嫂子昏过去了,这段时间他们最难熬,两人都瘦了一圈多,所以现在要麻烦你们两个帮着给赶紧换上寿衣,有事尽管让顺之乐之他们兄弟去跑腿。我先去让人把定好的活送来,还有其他一样的东西也得送来,家里只能让你们费心了。”   很多地方对棺材的称呼不叫棺材,而是叫活,具体从什么年代传下来的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大概意思就是活在地下。戴春妞跟郑梅都吸着鼻子点头,郑梅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看着床上的老人昨天还跟她嘱咐她好好照顾孩子,没想到今天就。。。意外的让人觉得措手不及,带着浓浓的鼻音道:   “我给大个打个电话,让他回来帮着给干娘办丧事,前两天大个休息来看干娘,那时精神头瞧着都还不错,大个还说下次休息来给干娘买身新衣服。。。干娘她。。。怎么说走就走了呢。。。。”说完又哽咽的哭了起来。   孙建国表情凝重点头,家里就有固定电话,给李大个打电话也很方便。老人已经去了,李大个是干儿子,于情于理都要是来送送老人。交代两人之后,孙建国就推着自行车出门,去他们家附近的白事铺子里,让老板尽快把棺材送到家,香火炮竹白孝布白孝鞋和麻绳都买了,提着东西回到家街坊听到消息的也都纷纷上门搭手。   有人搭手灵堂搭起得很快,白事店送棺材的人也开着车来了,连着骨灰盒也一块的送来。这年月入葬的人都要火葬,然后骨灰装进骨灰盒里下葬。家里人倒是都想让人全须全尾的土葬,可这明显的不符合火葬的政策,只能退而求其次,墓地买的大足够放棺材,等后面把骨灰盒放进棺材里入葬,也算是一种心灵上的慰藉吧。   等到一切都准备就绪,只等把人请进活里停灵,可怎么也要凤天幸和馨妍都在场才行,但是两人不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经不得这样的折磨。孙建国也是满腹踌躇犹豫,跟赶回来的李大个和孟浩平商量,两人都赞同把人喊醒。不等孙建国去房间,馨妍就已经面色苍白身体虚软的从西屋出来。   看着院里带着死寂的灵堂,馨妍的眼泪顺着消瘦苍白毫无血丝的脸颊决提而下,戴春妞跟郑梅脖子上都带着才孝布,赶紧过来搀扶住馨妍,比起两人哽咽痛哭,馨妍那幅呆滞的默默流泪更让人担心。孙建国跟乐之兄弟三个,都红着眼眶神情担忧的围过来,深怕馨妍伤心过度支撑不了再次晕倒过去。   馨妍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般柔弱,黑发人送白发人,或者是白发人送黑发人馨妍前世都一一经历过。她只是一时不能接受娘亲的离世,以及爹爹的厥倒,缓过最初的伤心她还要亲自披麻戴孝送娘亲最后一程。在娘亲还活着时,馨妍还能用自己的双手却挽留她的时间,等娘亲离世,馨妍除了一无是处的眼泪,能做的真的很渺小。   等送葬车到了大门口,工作人员抬着担架进来院子,馨妍死死的扑在棺材上,咬着唇忍住不掉眼泪,免得让眼泪滴落在娘亲身上,让她走的不安宁,也固执的不肯让他们把娘亲带走去火化。馨妍接受不了火化,尤其不能接受自己的亲人如此。火葬场的工作人员很为难,他们能理解家属对逝去亲人的悲痛,只是他们的工作就是必须执行的国策呀。   孙建国上前,试图把馨妍从棺材上拉扯下来,因为担心伤到馨妍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孙建国才把挣扎不休的馨妍给拉扯下来,紧紧抱进自己怀里。馨妍本就身体虚弱,哪里能挣脱孙建国的双臂,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把她娘亲带走,凄厉哭喊着:   “不,不准你们把我娘带走,建国哥,你快放手,不能让他们带走娘,娘。。你们回来。。。”   乐之顺之康之兄弟三个都哭着抱住馨妍跟孙建国,一家五口人哭的声嘶力竭,馨妍情绪大起大伏,身体负荷不了再次晕倒在孙建国怀里。顺之跟康之都被吓到,围在馨妍身边喊娘。郑梅和戴春妞也靠着自家眼眶通红的男人在呜咽着哭。孙建国也顾不得伤心,把馨妍抱回西屋里,嘱咐三个儿子好好看着他们娘和没醒的爷爷。   至于家里的事,就交托给孟浩平和戴春妞郑梅三人,街坊邻里来吊念记账都要有人照看着,孙建国跟李大个两人则跟车去火葬场了。以馨妍跟凤天幸现在的身体状况,跟着去火葬场看着火葬,两人半条小命还能剩下多少孙建国心里也是没底的。最亲的人离世就已经够难过,在亲眼看着火葬,简直不亚于残酷的暴行。 第156章   沉重的葬礼当天晚上, 馨妍毫无意外的病倒了,平时很少生病的人, 陡然生病就不会是小病。发烧咳嗽的人都昏昏沉沉, 这些日子为了曲红霞的事情绪紧绷到心力交瘁, 丧事办完以后就跟卸了口心气一样,病的更加厉害。常言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馨妍的这场病折腾了快一个月,才将将的病愈。   丧事办完没几天孙建国就不得不回部队上,他毕竟不能长时间的请假呆在家里。反而是三个孩子, 第一次直接面对与亲人的离别, 又是自小疼宠他们的奶奶,娘亲跟爷爷又前后都病倒,他们爹有工作要忙无暇分顾, 更加的懂事稳重起来, 不给长辈添麻烦。兄弟三个甚至跟着苏嫂子学做饭,给娘亲和爷爷炖汤喝。   馨妍看着儿子们笑嘻嘻的端来的汤,馨妍眼底有些湿润,她的儿子们都很孝顺很贴心, 一点都不比女儿差。端过汤在儿子们期待的注视下, 用汤勺轻轻地搅动汤水,尝了一口含笑冲他们点头,心里异常的满足,对她们柔声夸赞道:   “很好喝,鸡汤的味道不油腻也正好, 娘很喜欢喝。”   儿子们的孝心,馨妍真心觉得好喝。她前世的几个儿子也很孝顺,不是时代不同,孝顺的方式也不同,前世儿子们会早晚给她请安,为她寻找有趣的消遣玩意,碰到新鲜的东西都会给她送来,可碍于年代和世俗礼法,儿子们从入学后言行举止都教导如何做世家子,母子间的一举一动,都被世俗和礼法无形的隔开了一层。   比起前世,馨妍更喜欢这一世,更喜欢这一世的父母,跟这一世的儿子们也更加亲近。乐之有长子的担当,顺之自小就一直跟她这个娘亲昵,小儿子康之年龄最小,却也是家里的活宝,跟他大哥最爱活跃气氛。更何况的事,他们都是馨妍跟孙建国的孩子。不是馨妍对前世的儿子不疼爱,只是前世的世代,就注定母子之情会参杂世俗和权衡这种东西存在。   时也…世也…命也。没有对错,也不需要对错,不过是大环境的不同罢了。都是她的儿子,前世的人生已经结束,就已经属于过去式,而眼前的现在,才是她更需要珍惜的。如同娘亲的离开一样,从她孩子的时间角度而言,再过几十年之后,她也会慢慢变得老迈身体腐朽。没有人能抵挡住时间的痕迹,可以长生不死。   听到馨妍的夸赞,乐之兄弟三个都很有成就感的咧嘴笑了,乐之顺之回厨房给他们爷爷盛汤送去,康之没跟着一起去,趴在床边,仰着小脑袋可爱的眨巴着大眼睛,对馨妍很天真烂漫的炫耀道:   “鸡汤是我们三个一起炖的,去菜场买回来鸡之后。大哥动手把鸡清洗干净剁成快,放到锅里后烧火,二哥加了不多不少的盐,还放了生姜和大葱去腥味,计算炖汤的时间,等汤炖好了我给娘端来的,还有帮大哥那柴火烧火。娘喜欢喝,晚上我们再给娘炖汤,二哥说娘身体不好,要好好补补才行。”   馨妍一碗汤下肚后,身上暖洋洋的,心里跟是暖融融的,孩子是最好的治病药方,这段期间她生病,家里大人孩子都跟着忧心。做女儿时有爹娘疼宠着,可以肆无忌惮的矫情,因为父母爱你疼你,会无条件宠你。做妻子时她有个疼宠她的丈夫,可以娇气,因为丈夫会心疼,会哄着她宠着她。   可是做母亲的女人,是最坚强最无畏的,也没有生病伤春悲伤的时间。这次要不是因为娘亲的去世,馨妍实在撑不住这份伤痛也不会病倒。看着儿子们的体贴和懂事,馨妍既欣慰又心酸,是她这个做娘的不够好,没能给他们心灵沉稳的依靠,不足够的安全安不是他们快速长大沉稳,还要孩子们反过来为她这个当娘的操心。   放下汤碗,馨妍疼爱的摸了摸小儿子的脑袋,他,语中带着感慨:“娘已经好的差不多,在休息两天就没什么大碍了。这段时间娘生病,让你们担心了,等娘好了给你做糕点吃,很久没给你们做零食了。”   康之脸上嘻嘻嘻的直点头,从东屋回来刚进门的顺之,也听到馨妍的话,接过康之这个小吃货的话头,进屋笑眯眯道看着康之道:“娘身体不舒服要休息,我们都这么大了早就不爱吃零食了,男子汉大丈夫有几个跟小姑娘一样爱贪嘴的,对吧康之。”   康之唇角下拉着,满脸的不情愿又不愿承认自己跟小姑娘一样,只能带着点小委屈不甘不愿顺着他二哥的话头点头:“嗯,我们都是男子汉,跟小姑娘不一样,娘不用专门给我们做零嘴吃。”   馨妍眼底漾开了温柔,唇角的笑容毫不掩饰的慈爱之意,拉过坐到床边的的顺之的手轻轻的摇了摇,笑看着康之柔声哄道:“我们康之时男子汉,不过娘亲跟爷爷都爱吃点零嘴,做点零嘴康之到时陪娘跟爷爷一起吃。”   康之嬉笑点头,顺之冲他哼哼两声也不在打趣了。有儿子在跟前,馨妍心情也慢慢的放开,心情放松病也好得更快,病愈之后的馨妍还是有些精神气不足,又养了几天才算康复。医馆那边馨妍早就没去了,现在大病初愈,留在家里养身体照顾爹爹跟几个儿子的衣食住行,医馆那边依旧是歇业着。   凤天幸不是没跟她提医馆的事,只是馨妍现在的心思也不在那边,她眼下最想做的就是照看着家人,缅怀娘亲在世的温馨。世上什么都没有活着重要,只有活着才能拥有更多,生命却往往就是无比的渺小。馨妍一向都是没什么事业心的人,像孙淑芳那样的人,两口子来京都后只是开的小吃店,这才几年的时间,就已经买了门面开上了饭店。戴春妞都卤肉和郑梅的点心,都跟她的饭店有互利来往。   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孙淑芳的心很大,现在又有了稳重的丈夫在一旁周旋,生意做的只会越来越风生水起。馨妍重视家庭,事业在她看来不过只是生活中的小调味品吧。馨妍这边家里有事不去医馆坐诊,那些去医馆看病的人不少都着急,可人家护士说了,大夫家里有老人去世,后来又病的厉害也没办法坐诊,他们连大夫家在哪都不知道,干着急也没什么用。   不过找馨妍调理养生的退休老人都有些着急,生活越来越好,可年岁却越来越大身体越来越糟糕,这个世上就没有不怕死的人。 第157章   报社的记者找上门, 这事情让家里人都很意外,一男一女两个记者敲门时, 馨妍正在西屋里用缝纫机给家里大人孩子做衣服呢。天气慢慢变热, 夏天的衬衫薄裤都要提前准备好才行。爹爹最受不得热了, 用吸水强棉布给他做了几件衬衫,又用布料轻薄不沾身的的确良做了几套,衣服多了一天三换,也够穿能换的过来。   孙建国部队里发的有迷彩服,不过馨妍也给他做了四五套宽松的运动装, 跟爹爹只讲的舒适衣服比起来, 孙建国的衣服馨妍做的都很讲究。男人在外面难免被先敬罗衫后敬人,陈建国也是有军职在身的人,不论是对上还是对下衣着也都要有讲究。就是三个儿子在学校里念书, 馨妍对他们的穿着也非常在意。衣着不奢华, 却也要低调的儒雅。   穷穿貂富穿棉大款穿休闲,不同的人就有不同的审美眼光,颜色搭配以及更显气质的宽款式,有着前一世衣着打扮的眼光, 就算是这辈子馨妍做起来也是游刃有余。当然, 馨妍的眼光跟这个年代的潮流还是区别很大的,她一点也没搞明白大头鞋喇叭裤大垫肩的上衣,再配上一副□□眼镜挂在脸上,这幅打扮究竟是美在哪里。   好在三个儿子都很习惯她这个娘的眼光,没吵着要跟时代潮流接轨, 光想着儿子穿着大头鞋喇叭裤大垫肩的衣服,馨妍就一阵无语恶寒。风气越来越开放,年轻人都开始讲究什么追求和潮流,在老一辈人看来,纯粹是吃饱了瞎折腾。把这些人丢到十多年前,饭吃不饱社会风气又严谨,饿死上几天几顿□□就都老老实实了。   门外一男一女两个记者,男的三十多岁,瘦高个戴着眼镜,衣着一本沉稳的中山装。女的看着只有二十出头,五官中等之姿高绑着的马尾辫,黑细眉雪白的脸红嘴唇,穿着蓝色垫肩女士西装,下身一条黑色健美裤,脚上穿着红色粗高跟鞋,很有潮流范的姑娘。两人并排站在门口,馨妍的视线从姑娘身上一扫而过。   馨妍看向那个男人,不等她开口询问,那位年轻姑娘就已经先开口客气的笑着介绍道:“你好,请问你是凤天医馆的凤馨妍大夫吗?没想到你这么年轻漂亮,我一直都以为中医都是上了年纪的人。自我介绍一下,我们是和平报社的记者,接到不少联名的表扬信,这次过来专门来采访你,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接受我们的采访。”   报社记者?眼前这位姑娘的话听着挺客气,可那脸上自以为是的高傲,看的馨妍好笑。报社电视台这两个单位是消息传递的直接渠道,不论去哪里采访都会被高高的捧着,也有那个高傲的本钱。不过,这跟馨妍没关系,她来一罐。开医馆为的是爹爹的心愿,她自己并非为了求名求利,见那个中年男人略带歉意的冲自己笑了笑,礼貌浅笑回拒道:   “两位记者同志好,我是凤馨妍没错,不过最近家里事情多,我身体不舒服也没修养好,没法接受二位的采访,不好意思让两位白跑一趟。”   那位年轻姑娘闻言,脸上明显的呆滞下,平时人家求着他们上门采访都没机会,现在他们竟然会被拒绝,而是如此不客气的当面吃了闭门羹。女记者怎么也没从馨妍白里透着粉的气色中看出有什么病容,这明显拒绝的话真是没有一点说服力。记者心中也生气了点怒意,到哪都被高高捧着,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被直接打脸。   “凤大夫,我们的采访很快,只是问你几个问题,并不会耽误劳累到你的休息。据说你是医术高明的大夫,让更多人知道你的名声,对你的医馆名声也是有非常大的好处。”   略微上扬的下巴,带着些许鄙夷的意味,仿佛在宣誓馨妍的不识好歹。姑娘旁边的男人没吭声,只是看着那姑娘推了推眼镜,依旧不好意思的冲着馨妍歉意笑了笑。馨妍不感兴趣这两个记者中间的官司,职场上的那一套,有资历也未必比的上人家有个好爹。这个世上哪有什么绝对的公平,拼爹拼背景自古以来就不能幸免。   而馨妍不想被采访就是不想被采访,也懒得跟他们多费口舌。要不是爹爹的心愿,在娘亲身体越发不好时,馨妍就有了关门的念头了。医馆请别的大夫坐诊毕竟就失了凤家的名头,只是馨妍不是神,连最想救的亲人都救不了,哪还有心思去救治旁的人。她不是圣母,没有达济天下的伟大情操。   “不好意思,大夫也是人,治得了病治不了命。每个人的精力也都是有限的,没那么大能耐也就不需要四海名扬的名声,那是名声也只会是负累。家里还有是,就不送二位了。两位还请回。”   关上的门挡住了那姑娘错愕的神情,馨妍回到主院,在东堂屋看书的凤天幸,带着老花镜扭头问馨妍高声道:“外面来的是谁呀,怎么没请人进屋里坐坐。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身体已经没事儿,不用你天天在家里照看,做饭不是还有小苏在吗,你去医馆坐诊就成”   馨妍也不急着回去继续做衣服,她爹爹上了年纪眼睛有些老花,最近耳朵也有些被,说话不自觉就大声。想到爹爹已经八十多的人了,馨妍不自己看着怎么能放心的下。坐到爹爹对面的凳子上,馨妍看了看爹爹手上拿着的书,是本国外的原文小说。爹爹曾经留过学,原文小说对他而言很简单,连带着还能教导三个孙子的外语兴趣。   “不认识的陌生人,说是报社的记者想要采访我,没有那个必要。爹爹,等乐之他们暑假,咱们一起去旅游好不好。听说现在开通了不少旅游景点,可以跟团去旅游,就连去国外旅游也可以。我们还可以带着孩子一起看看爹爹年轻时留学的学校,他们将来如果也想出国留学,刚好可以参考爹爹念得那所学校呢。”   凤天幸也没在意记者这事儿,对馨妍提议旅游到是有些意动,他也不知道自己能还能活几年,趁着能动弹的时候走走也好,等走不动的时候想出去看看,到时也没那个折腾的机会了。思索片刻,凤天幸冲着馨妍点了点头,呵笑道:   “行,回头等乐之他们兄弟三个放暑假,咱们一起出去走走看看,孙子也都不小了,跟着也都能照应着。至于出国就算了吧,来回坐飞机太折腾人了,异国他乡的有个事也够不到。”   见爹爹答应,馨妍也高兴,笑着嗯了一声:“嗯,爹爹放心的玩,医馆的事用不着操心,京都这么多医院这么多大夫,中医西都不缺,咱们家的医馆歇上个一年半载也碍不了什么事儿,光是药厂就足够给咱凤家长脸了,不一定非要守着医馆。你闺女也想在家歇歇,天天坐诊也累。”   凤天幸摇头叹气:“你呀,爹说你什么才好,年纪轻轻的也要有自己的工作,多接触些人来往,心胸也能开阔些。关系人情都是慢慢积累的,谁能碰到的难处,谁又能一辈子不张嘴用人。人活着,不能光围着家人转悠,你活的圈子太小了,要多接触接触外人,这样人生活的才精彩。”   馨妍不以为然,她早就过了向往多姿多彩人生的年纪,那样在她看来太过折腾,她更趋向于平淡温馨的日子。“爹说的有道理,可我的性格您又不是不清楚,我不爱那些虚的,只要您跟孩子们还有建国哥好好的,我就已经别无所求了。”   凤天幸伸手虚指着她无奈笑着摇头,道:“唉,罢了,过你自己喜欢过的日子就行。医馆那边去不去爹也不勉强你,不想去的话就改成药房吧,咱们家自己药厂生产的药,还有中草药一起卖,总归不会亏本的。你呀,每个人跟着照顾你,爹可怎么放心啊。现在想想,还好建国比你年龄大的多些,再过个十来年他就可以退休了,您们一起有个伴。。。爹爹也能彻底的放心了。”   馨妍压下心酸撑住笑容不变:“爹,您想的太多了,我都三十多的人了,您呀就不用为这些事操心了。下午咱们一起去书店买几本景点书,您决定咱们去哪里玩,在安排后面的也不迟。”   凤天幸也不再提这事儿,中午馨妍仍旧特意焖煮了养生汤给爹爹喝,跟乐之他们兄弟三个说了旅游的事,三个孩子都高兴地露出一嘴洁白的牙齿,康之凑到爷爷跟前,跟他说着他听说过的哪些地方的漂亮,哪些地方有很多好吃的美食,把他爷爷给逗得哈哈大乐,最后排版决定就去看传说之中的仙山仙湖,去那里沾沾仙气顺便尝尝特别好吃的美味。   晚上孙建国回来,洗了澡上床躺在馨妍身边,抱着馨妍颠了颠重量,舒心笑叹道:“比前段时间稍微重了一点,还是肉乎乎的更好看更漂亮,以后要乖乖的多吃些肉,你就是不爱吃肉,才总是长不胖。”   馨妍侧身枕着他手臂,美目半瞌嗔怪看他,看的孙建国心头更热,搂住馨妍就想折腾一番,被馨妍给拍了一巴掌才老实下来。听馨妍说暑假跟爹和孩子要去仙山去玩,虽有些遗憾他走不开不能一起去,不过也赞同他们去散散心。家里因为老人的去世,心里都有些阴影在,出去散散心心情也能好些。   可让他们自己去孙建国也不放心,三个儿子年龄不小,可毕竟也只是半大的少年,真有什么事他们也顶不上大用,安全问题更是重中之重,搂着馨妍思考片刻,就果断的做了安排。   “让小黄跟小王跟着开车去,路途上休息时间也能轻松,免得颠簸身体吃不消,这样安全上我也能放心。等到了当地,在让他们找个熟悉地貌的人做导游,带你们逛逛,痛快的玩上一段时间。”   馨妍想想觉得这样也好,主要是她爹毕竟上了年纪,旅游玩的是舒心,可不是紧赶慢赶的把人都累的没精神。吃住方面,也肯定是以舒服可口为主。跟团旅游的话,旅游团的线路安排肯定很紧凑,于他们而言显然不会是什么好过程的。   “嗯,听你的。别的年纪大了,慢悠悠的路程对他身体也好,累了还能停车休息休息。不过这么多人一辆车子坐不下吧?开两辆车又太显眼了,会被当成冤大头吧。”   孙建国哈哈大笑起来,馨妍有些不解,等孙建国笑够了以后,才听到他忍笑道:“长时间开车司机精神力集中容易出岔子,让小黄小王他们两个跟着,除了能轮流换着开车之外,也为了保证你们的安全的。咱家的车坐这么多人肯定会很挤,回头用给我配置的那辆三排吉普,我用家里的车就行。”   想到孙建国配给的那辆绿皮,馨妍抿着唇角很不满意:“不要,你的那辆车子太打眼了,我们是出去玩,不是开车出去让人家围观,药厂那边有一辆,前几个月我批了他们又买一辆宽敞的,到时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在说吧。”   孙建国张嘴还想再劝,馨妍不肯从,捂着他的嘴不让他说话。孙建国舔舐着馨妍的手心,也不在提了。孙建国倒是想让他们用,至少在他们安全上面,看到他们开的车都要少了不少麻烦,馨妍既然不肯,只能回头多跟小黄小王吩咐几句。他不能亲自跟着一起,心里总是不能放心的。   馨妍手心酥麻,想收回来却被孙建国握住,抱着她开始不老实起来。他们两人很长时间没做最亲密的事,先是娘亲身体不好,后来馨妍身体又生病。。。。常言道小别胜新欢,被点燃起的激情,孙建国就像一团火一样,煨烫的馨妍也跟着一起燃烧了起来。身体柔软如水,被孙建国酱酱酿酿的折腾了半夜。   等馨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上午,羞红着轻咬着唇角,馨妍哼哼的在床上躺了一会才起床。酸软的腰肢和双腿,让她有种走路都是轻飘飘的感觉。本来打算去药厂那边安排些事情。也只能作罢,只能休息一天再去。吃了迟来的早饭后,爹爹不在家里,应该是去菜场转悠顺便买菜,馨妍索性继续去做衣服。   顺之喜欢白色黑色,用白色的的确良布,给顺之裁剪出一件衬衫,比原本的尺寸放宽松了一寸,夏天天气热宽松一点也凉快些,太过宽松就会不合身了。顺之越大越像白家宝,七分相似的五官还罢了,最相像的是两人身上的气质,都带着俊朗的儒雅。唯一不同的是白家宝的儒雅是温和,而顺之的儒雅却是冷清。   调换了缝纫机里梭心线颜色,先把前后衬衫片肩膀缝合,在接上半截袖,把缝合的部位从外面压上一道明线,上好领子压好衣摆袖口边,在把两侧的缝隙缝合上,一件衬衣已经做好了大半,只需要挖扣眼钉扣子,再用熨衣斗熨烫一遍就可以了。钉扣子很容易,挖扣眼却是件繁琐耗时间的事,在剪开的扣眼上,用针线均匀细致的镶边。   领口的扣眼才镶了半圈边,就听到大门被敲响,抬头看看墙上挂着的钟表,还不到十一点钟,她在家里后,苏嫂子只需要早中晚过来,简单的打扫卫生洗衣服就好,不会在这个时间点过来。而爹爹去菜场,回自己家也用不到敲门。心里有些疑惑不解,馨妍是放下手里的活,去前院开门。   门刚一打开,馨妍眼前灯光一闪耳边听到一声照相机快门的咔嚓声响,微微眯起被闪到的眼睛,就见外面站着的竟然是昨天来的那个记者。年轻女记者手里拿着相机,笑着冲馨妍摇了摇,语气和神态都比昨天的要亲热和煦,道:   “你好凤大夫,我们今天又来打扰你了,我们的采访很快,只是聊上几句话题而已,再给你拍张照片我们也就完成任务了,我们主编都已经下了命令,要是拿不到你的采访稿,我们两个回去都得吃瓜落呢。”   馨妍心里呵呵,客套疏离道:“非常抱歉,我不接受采访,也没什么可采访的地方,二位请回吧。”说罢就要关门,被年轻女人我快的挡住门,急忙对馨妍劝说着。   “凤大夫医术好,名下又有药厂,生产的药品通售到全国各个地方,怎么会没有采访的内容。只要半个小时就可以,请凤大夫给我们半个小时的时间就行,拜托拜托。”说罢还可爱的冲馨妍眨眼睛。   馨妍不为所动,只是淡淡道:“没谁规定你们要采访我就必须要配合,我对上报纸这事没兴趣,以后请二位不要在上门来打扰,二位请回吧。”   那个跟着一起来的男人,推了推下滑的眼镜,礼貌又客气的也开口劝说:“我们登门叨扰失礼了,我们采访过你治疗过的病患,对你的医术和治病的细心都很敬仰,也想让更多的医者和病患了解到你悬壶济世的精神,所以请凤大夫好好考虑考虑,接受我们的采访,让更多人都能从中受益。”   馨妍看向男记者,资深的果然不同,知道怎么说话让人听着顺耳。不过。。。“不好意思,我不接受采访,看病时我是医生,不看病时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想学医术可以去学校去买这一类的书,请回。”   坚定的态度,任两人说什么,馨妍都没被说服接受他们的采访。在两人失望离开前,馨妍冲那个脖子上挂着相机的女记者冷淡道:“之前你未经我的允许就拍下我的照片,请把底片销毁,否则我有权利追究你的责任。”   年轻女记者脸上青白一片:……… 第158章   接连上门来的记者, 馨妍也没忘记跟孙建国提,对记者这个行业馨妍了解的不多, 孙建国知道后只说他会去报社打招呼, 让报社不要在派人过来打扰。登报太高调, 他们家的人就没有喜欢张扬做事的。以孙建国目前的军职,派人去报社说一声,比馨妍自己拒绝的更有效果,之后果然没有记者上门要采访。   药厂那边的事查询一遍,在把医馆安排好后, 三个儿子也已经放暑假了。暑假的第三天, 馨妍就收拾了衣服和随身用品,第四天一早吃过早饭,在孙建国的目送下, 馨妍跟爹爹儿子们坐上后面双排座, 小王和小黄两人在孙建国再三的嘱咐下,进了驾驶座和副驾驶,按定好的旅游路线出发。   仙山位于西北快到边境,他们从京都出发, 要绕过不少的城市, 每个城市都有值得去观光的风景点,确认路线后途经地方是风景点当然也不能放过。反正两个月的时间,足够他们吃喝玩乐的来回一趟,途经会云省盆地省和拉市。小黄开车很稳当,上了京都的国道后就加了车速, 乐之顺之康之兄弟三个把前背靠背放下来,跟他们爷爷四个人打扑克玩。   馨妍侧坐在爹爹旁边,心情很好的老牌,偶尔还会给爹爹指牌。有说有笑的车厢内,连汽车的颠簸也不明显,一点也没有旅途中的不舒服。凤天幸更是高兴,就是输了也乐呵的很,最后充当赌资花生,都被顺之给赢了过去。眼看快到中午,小王回头询问馨妍要不要停车吃饭,馨妍点头同意后小黄熟门熟路的开着车,在与京都相接的河省地带找了公路饭店停车。   怎么可能很多公路饭店都有黑买卖存在,陌生又势单的人进去吃饭,等你吃完饭以后付钱,那价钱可跟之前问的不一样了。讲道理什么的,在对方的拳头下都甭想不给钱。乾强龙压不住地头蛇,说的不外乎如此,想直着走出去,就得乖乖的把口袋里的钱掏出来。当然了,馨妍他们有小黄小王两个彪形大汉跟着,一行人开着车一看架势就知道不会是普通老百姓。   小王和小黄两人又是懂行的兵痞子,馨妍他们进店点了菜,吃完饭付钱离开也没碰到遇到这种事儿。下午开车的是小王,你骑小玩的沉稳,小黄性格活络,上午开的车没敢分神,吃完饭上车换个驾驶座,没一会儿就能跟孩子们打成一片。小黄说话也是泡语连珠,逗的凤天幸和三个孩子都哈哈大笑,他本来就在医馆做保全,以前上门看病的病人也闹腾出不少笑话。   有些就是馨妍都不知道,也听的饶有兴味的,小黄捏着嗓子,绘声绘色的学着排队等着看病的两人互动,一个上年纪的病人大娘,跟一个来求医的女病人对话。   病人大娘:“哎呦,姑娘啊,大娘瞧着你年纪轻轻的来找凤大夫看什么病啊?别看凤大夫年纪轻轻,那手本事可真不小,大娘我的偏头疼,三付药下肚就好了一大半,这也睡得好了,更是吃嘛嘛香,姑娘看啥病啊。”   年轻女病人被问急了,红着脸不好意思的小声对大娘耳语几句,那病人大娘瞪大双眼,惊讶的咋呼着:“什么?治疗那啥玩意儿,那玩意娘生天长的,还能吃药给折腾大?”   给他坐着排队等着看病的人,闻声都望向两人方向很好奇,年轻女病人脸更红了,随着脑袋支支吾吾没吭声,那病人大娘拉住年轻女人的手,很是语重心长道:   “姑娘啊,大娘瞧着你现在就很好,甭折腾自个儿。别说不一定能整,就是能整也要喝苦药汤。唉,好女不嫌家贫,好儿不嫌娘丑,要是因为这些影响终身大事,要不大娘给你介绍介绍?你家哪的?今年多大?没有工作单位?想找个什么条件的?跟大娘说,保准能给你寻摸个合适的。”   年轻女病人脸颊爆红,吭哧吭哧好一会,被人给盯得没法子,才不得不解释两句:“我有对象了,不用麻烦大娘了。就是我对象老爱拍我脑袋嫌我矮,这才打听了来,听说凤大夫的本事大,听说有人吃了她的药才仨月,就从一米二长到一米五,这才来试试看。我不贪心,只要在长十公分就心满意足了。”   不明所以的人依旧不明所以,常来的病人有些还是知道这回事的,她们后面边排队边下棋的俩老头哼了两声。这时候小黄一整脸上的表情,做出不屑愚昧状,沉着嗓子学老头声音说话:   “屁,人家孩子才十来岁,有什么晚发育的病,本来就是还在长身体的年龄。你这姑娘也得有二十了吧,还想二十三往上蹿一蹿。”年轻女病人捂脸,也不排队了直接羞跑了,其他人都乐呵呵的看了场笑话。小黄嘿嘿几声,一脸好奇冲馨妍问道:   “嫂子,吃药能长身高不?不是都说什么爹娘遗传吗,很那啥什么爹秃秃一个娘秃秃一窝吗。”   凤天幸笑着听完,想了想摇头叹息:“只要骨头没有闭合,用药还是有增高的可能性的,也是依情况来决定的。”   凤天幸话刚落音,车子就听到轮胎爆破声响,小王冷着脸紧握方向盘,头也没回的大喊一声扶稳,车子高低踉跄在国道剧烈颠簸了十几米远的距离,就被小王停到了公路边上,免得影响过往的车辆通行,也方便他们查修车子。小王跟小黄前后开车门下车,馨妍确认爹爹跟孩子没什么事,趴在车窗上往外看,就见两人盯着车前胎表情都不好看。   馨妍只看到右边车前胎瘪着,一看就是扎破了轮胎没气了,好在他们出发前做的准备还是很充足的,冲两人出生询问:“后面有工具箱,轮胎和工具都准备的有。”   小黄一脸怒色,没忍住骂道:“靠,让我知道是哪个龟儿子,老子打断他的爪子。尼玛,竟然把钉着长钉的木板扔公路上,一看就知道这是故意的,不然,这年头谁会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扔铁钉浪费就为了玩。”   小王沉着张冷脸,皱眉跟着咒骂一句,冲馨妍道:“嫂子不用担心,还好我躲得及时,不然就不单单只爆一个轮胎了,铁钉扎得太多也太深,补了不一定有能撑多久,换个轮胎省心稳妥些。”   馨妍点头,专业有术攻,不懂也不用去瞎指挥他们,干脆道:“嗯,我不懂这些,你们两个商量着怎么办就好。”   说罢馨妍就开了车门,一家人都下了车子,车子不行使车内闷气有些热,车外虽然有太阳晒着,不过馨妍找了几把伞出来遮挡,悠悠的风吹着比车里舒服不少。小王小黄两人也没废话,从车顶的工具箱里拿了替换轮胎和扳手出来,要先把爆胎的车轮卸下来,装上备胎后继续行驶,晚上找到合适旅馆住下在修补坏轮胎也不迟。   三个孩子也不嫌热,收了伞恩在地上围着小黄小王两人,看他们用扳手卸轮胎,馨妍给爹爹撑着伞在车头看着,见爹爹额头有汗怕他口渴,把伞递给爹爹拿着,馨妍去车箱里拿不锈钢的水壶,里面还是早上装的冷白开,让爹爹喝点水,等会换好轮胎后都该渴了。人多不说,馨妍也接受不了都张着水壶喝水的举动,带来的有方便携带的塑料杯,都放在后备箱里装着。   出来旅游,馨妍带来不少东西,急用的药丸,安全措施针灸外,连防身必备的蒙汗药也带了些,都单独分开装在不大的帆布袋里。三种颜色的塑料杯,也用塑料袋装着跟帆布袋放在一起的。塑料杯压在帆布袋上面,可能因为车子颠簸的原因,帆布袋的手提绳跟塑料袋扭到了一起。   馨妍伸手正打算解开拿被子,身后就传开戛然而止的停车声,国道上来往的车辆也是三三两两的路过,半个小时的功夫也路过了四五辆车,路过看他们情况的司机有,停车的这还是第一个呢。不等她回头询望情况,身体就被一只大掌猛烈向后一扯,瞬间被卡住脖子不说,一柄锋利的刀尖侧对着她动脉处。   “娘。”“嫂子。”“妍儿啊。。。”   馨妍紧紧攥着手里的塑料袋个帆布袋提手,耳边听到儿子们和小黄小王的惊惧大呼,顾不得思考眼前的巨变,抬眼望向站起身想要冲过来,却又被小黄小王迅速拦住的三个儿子和爹爹他们,他们脸上的表情都带着惊怒之色,尤其是看到自己脖子上驾着的刀子,三个孩子都紧握拳头,恨不得扑过来咬死她身后卡住她脖子的歹人。   小王最冷静,小心警惕地观察着歹徒的动作,判断他们的下一步,嘴里安抚道:“道上混的不容易,兄弟几个要是求财,咱们就是把车子跟行李都留下也没关系,只要人能抱个平安,咱们保证绝对不会继续追究。真要动起真章来,咱们也不是吃素的。”   馨妍脖子被卡着,还有把明晃晃刺眼的刀在脖子上,僵硬着身体没法回头看不到身后的情形,而她身后的人根本就不理会小王的话,身后过来一和头戴黑布套的人,吊三角的眼睛看看馨妍几眼,冲掐着馨妍脖子的人点头,冲馨妍身后做了个手势,馨妍脖子上的刀没移动,身后的人掐着馨妍脖子在往后退。   馨妍脸色煞白,紧紧攥着手里的东西,努力压下突变后的惊恐。这些人显然就是冲着她来的,眼下脖子上驾着刀,小黄小王碍于她的安全也只能束手无策的干着急,康之扶着站立不稳的爹爹已经无声的哭的一脸泪。乐之紧咬牙根一脸扭曲,顺之更是一脸阴冷,紧握拳头死死盯着她身后倒退到车门口的人,带着如野兽般蚀骨的杀意。   馨妍忍着眼泪,在被拉上车之前,声音带着诀别的哭意,冲儿子们喊道:“照顾好爷爷,一定要照顾好爷爷。。。”   刚说完就已经被拉扯到车上,小黄小王冲上来之前已经关上车门,车子如剑一般被撞向扑过来阻拦的人,极速飞驰而去。爆破的轮胎还没有换上,等小黄小王换好也追不上这辆车子。黑色的轿车里坐着四个男人,馨妍被两个黑头套的男人按坐在后排坐的中间不能动弹,右边的男人从怀里掏了块黑布,二话没说先给馨妍眼睛蒙上,双手也用粗麻绳捆绑起来。   馨妍紧紧抓在手里的白色塑料袋和不大的帆布袋他们倒是没动,塑料袋里面一看就知道是杯子,小帆布袋在他们看来也装不了什么东西。被绑的手里握着的东西,是馨妍此刻恐惧中唯一的安全感,静悄悄的车厢内没一丝语言交流,隐忍的眼泪满满浸湿了蒙住眼睛都黑布。车子开的速度很快,虽然看不到车外的情景,可馨妍也能从车子七拐八转的颠簸中猜到,现在已经不在国道上了。   馨妍在惊恐中。只能别无他法的紧咬唇角等待着,车子大概行了一个多小时突然在什么地方停下来,没多大会功夫,馨妍就被人推搡着下车,手上的绳子连着双脚被捆住,嘴吧也被堵,绑她的人为了保险起见,还用不布巾在脑后扎上一道,防止她吐出嘴里的布,然后她被扔进一个垫着东西的狭小空间,身上还盖了些东西做掩饰。   没多久馨妍听到车子发动的声音,猜测自己现在应该被藏在后备箱里,比起被人盯着坐在车厢内精神紧绷,狭小又散发着机油味的后备箱让馨妍有冷静的时间思考。细思今日的种种巧合,出了京都后在河省地带车子爆胎,换轮胎之际竟然突然出现劫持她,甚至不给小王和小黄反应时间,就迅速退走。。。怎么会那么巧的事。   一件事情可以说是巧合,两件也能说巧合,可同一天巧合多了就是阴谋了。这帮人的目的就是冲着她来的,究竟是谁绑架她?目的是为了什么?名利还是金钱?后面又会怎么对付她?种种疑点都想不出答案。爹爹和三个孩子亲自看到她被绑走。心中会是怎样的懊恼和悔痛,爹爹又该自责于都是他要出来旅游,才有今日的祸事,还有接到消息的孙建国,肯定都急疯了。。。。   眼泪晕染开布巾的颜色,馨妍抽了抽气压下哭意,现在不是哭的时候,眼下她最该做的就是尝试着自救。换成反向捆绑的手指一点一点拉扯帆布包袋,等摸索到帆布包时僵硬的身体才放松下来,嘘了口气喘息片刻,才惊觉自己已经浑身汗的湿透。凭着直觉摸索着帆布袋,包是她亲手做的,东西是她整理放进去的,就是不用眼睛看也清楚怎么打开。   除了装退烧感冒和拉肚子防晕车的药的塑料瓶之外,还有一包蒙汗药和针灸的小布袋。以防万一被搜走东西,馨妍摸索着把针灸的布袋扯开,双腿弯曲向后,摸索着把七根特制的金针,用巧力使劲插进脚上穿着的千层鞋底里,一只鞋底插三根,另一只鞋底插上了四根。她因为担心长久坐车腿脚水肿,给爹爹还有孩子们都穿的是吸水又松快的千层底布鞋,现在才能隐藏下金针。   至于塑料盒里装着的蒙汗药,馨妍想了好一会也没地方放,胸口的内衣里倒是个稳妥的地方,只是双手在背后没法凑到身前,最后裤子的口袋里。以后找到时机在转移。做完这些馨妍已经浑身法力,又热又浑身颠簸的酸疼,半睡半醒见养精蓄锐,毕竟想要逃走体力最关键。 第159章   馨妍在黑暗中大致估算, 最少要接连着三天,车子都在日夜不停的赶路, 这期间绑匪除了给馨妍喂些水之外, 没有给她任何吃的东西。本就是柔弱的身体哪里能承受的住, 紧绷的神经也让她身心疲惫,馨妍自嘲自己太高看自己,现在那些绑匪就算给她松绑,馨妍也没有体力逃跑了。   馨妍不清楚绑匪的模样,甚至于连声音都没听到一声, 也就见到两双眼睛而已, 这伙人行动明显很专业,又是有目的性的绑票,馨妍就是死了也只能做个糊涂鬼了。不过, 这么久都没有动她一丝寒毛, 可以肯定暂时不会要她的性命,只是不知道他们究竟有什么目的,难道在准备要赎金不成?   怀着这样的疑问,车子终于停下来熄火, 不是加油也不是打着火去买口粮, 而是停止不动等待着什么。馨妍的心在等待中旋提在嗓子眼,连日来被捆绑着僵硬疼痛的身体也顾不上了,不知道过了多久,馨妍在后备箱里隐约听到马达搅动的水浪声。不等她仔细听,后备箱就被拉开了。   身体被人从后备箱里抱出来, 带着咸湿味的风马达声,靠岸的撞击声,水浪拍打声,种种声响馨妍心里大致猜测应该在海边,由远及近的几个脚步声踏着风和海浪声在慢慢靠近,馨妍心里的紧张和恐惧,让她一动也不敢动,只能无力的迎接她眼下的厄运到来,脚步声在她附近停了好一会,耳边顺着海风传来叽里咕噜的卷舌话。   馨妍愣住?这口音她在哪里听过,想了很久才记起,以前乐之康之爱看的港城武侠电视剧,里面的歌曲跟着口音很像,听儿子们说这是白话,部分南方沿海地区和港城那边的人的方言,而沿海跟港城只隔了一条海。这里究竟是在哪里?脚步声再次移动,身后传来汽车门的开合声,隐隐的有女孩子的低泣传来。   馨妍曾经听孙建国说过,沿海地带不少走私贩卖人口的犯罪行为,他曾经打击的人口拐卖犯罪份子,就跟港城那边有来往。可国家还没有收回港城的政治权利。,不少事都处在灰暗地带,就是有心因为顾忌太多,也只能束手无策。而且这年代,沿海的G省还属于特治区,出去都需要出入证才行,不然都是非法进入查到就要被遣送。   在胡思乱想之间,馨妍听到女孩子们的哭声变得清晰,呜哇哇的交杂在一起,也分不出究竟有多少人。直到馨妍脸上的绳子被解开,被人连拉带拽的往前扯着走,脚下踉跄着磕磕绊绊,路过某个地方时,听到一个说话卷舌,说话声带着嘶哑的声音蓦然在耳边响起:   “我们只是拿钱办事,要是事先知道你能牵扯这么大,要知道你真正身份,我们兄弟肯定不会冒险,钱在多没命也花不了。但干我们这一行,开弓就没回头箭,以后如何全看夫人你自己的命了。”   馨妍来不及细想,就被人拖着走动几步,木板被踩踏的特殊咯吱声,脚下的地面随着水声晃动,应该是被带到船上了。馨妍跟着被人伸手一推,人顺着不高的楼梯滚到楼梯下面,身下柔软的触感和□□声,让馨妍大致猜到应该是船舱。酸疼的身体用尽全力翻动,才算从身下的人身上挪开。   耳边女人的低泣声一阵起伏,馨妍嘴上绑着的布巾在滚落中掉下来,馨妍趁机吐出嘴里塞着的布巾,被反绑在身后的双手,却是怎么也挣脱不来。馨妍气妥的摸索着退到船壁的空地靠着坐下,身心疲惫的听着耳畔的哭声。现在尘埃落定了,身体的酸疼慢慢涌现,迷迷糊糊的昏昏沉沉睡下。   察觉到有人给她解开了眼上的黑布,从昏沉中立刻警醒的睁开双眼,就见面前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清秀的脸上哭的眼睛红肿,见馨妍醒了睁眼静静的看着她,这姑娘抽抽鼻子哽咽几声,也没说话低头推了推馨妍让她侧身,花了好一会时间才给馨妍解开手上的绳子。   双手被释放,馨妍咬牙活动着手臂和肩膀,一双眼睛却看着这姑娘在她旁边坐下来,弓起身体抱着自己的双腿,下巴放在腿上哽咽哭了一会,才沙哑着声音对馨妍道:   “我们镇上有人来南方打工,他是我们镇上最有钱的人家了。我家穷供不上五个孩子念书,我就想辍学跟着一起来南方打工。听工头说南方遍地是黄金,想去的人可多了,可有门路进去的人就不多,那个城市没有门路都进不去。我跟爹娘都心动,求了好久那人才松口带我来南方打工,一同来的还有两个女孩,都长的挺漂亮,谁知道。。。。”   姑娘说道这里。忍不住又哭了起来,馨妍一直静静的听着,等姑娘哭够了,才继续开口道:“那人一路好吃好喝的带我们坐车来南方,到了地方还给我们安排地方住,谁知道睡了一晚在醒来,就跟其她姑娘一起被塞进车子里。。。。我们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卖了。。。。”   这姑娘伤心过度,哭得都岔气了,馨妍抬手在她穴位上按了几下,这姑娘缓和过来,馨妍声音带着干涩的沙哑,转移她的情绪,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知道这里是沿海哪个城市吗?知不知道咱们会被卖到哪里?”   这姑娘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好像被馨妍的镇定感染,声音哽咽却也吐字清楚:“我叫阮梅香,也是第一次离开家,一路上都是那个带工的安排坐车吃住,南蛮子说的话听不懂,好像是个挺大的渔村,卖到哪里也不知道。那个昧良心的杀千刀。都是乡里乡亲竟然能干出这种缺德事,生儿子没x,活该断子绝孙。”   阮梅香越骂越起劲,馨妍叹气靠在船壁上,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以馨妍对地理位置的猜测,她们这船人或许先被卖到港城,至于卖到港城后,会不会被转卖就不得而知,她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任人宰割。既然是买卖人口的非法勾当,被当做牲口买卖的人又都是年轻漂亮的姑娘,她们的下场绝对不会好到哪去。   靠在船壁上,趁着人不注意把蒙汗药藏进胸口的胸衣里,这个地方至少要比裤子口袋要安全些。闭上眼睛不去听船舱内的哭声,身体能感觉到船身的摇摆和晃动,压抑的饥饿疲惫也越发清晰难耐,馨妍也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温度在慢慢上升。手搭在额头试了试温度,她现在已经起了烧,从口袋里拿出药瓶,找到装在一起等退烧药吞咽下去。   吃了药馨妍又昏昏沉沉睡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船舱上面的舱盖被人推开,从上面扔下来一大包馒头和水,毫不理会这样扔东西下来,会不会砸到下面的人,接着一个粗狂的中年男音,语气不耐烦的说了句食饭,就再次把船舱盖上,馨妍侧耳凝神,还听到了上锁和挪动重物的声音。   不仅把船舱盖锁上,还用东西遮挡住船舱位置,除了防止船舱里的人逃出去,更多的应该还是为了隐藏。馨妍想要逃走也只能等,让不识水性的人从船上逃走,不亚于自寻死路。粗狂声音的中年男人扔下来的馒头和水并不多,不足以让一二十个姑娘人手一份,馨妍趁着其她姑娘哭泣没动静前,拖着酸软的身体拿了一个馒头一瓶水坐回原位。   阮梅香跟馨妍靠的近,馨妍坐回去时也赶紧过去拿了两个馒头一瓶水。馨妍没精力理会其她人,拧开瓶盖先喝了小半瓶水润润干渴的喉咙,用最快的速度吞咽着手里的馒头。被饿了几天,馨妍一个馒头下肚继续喝水,其她反应过来的姑娘都已经开始挣抢着为数不多的馒头和水。   在恐惧中为了生存填饱肚子,人类往往同野兽没什么区别的。瓦黄昏暗的灯泡下,饿肚子的人哪里还能管那么多。馨妍旁边的阮梅香,她手里的第二个馒头就被人抢走,还被扯着头发挠了几把,捂着脸疼的直吸溜的哭起来。侥幸躲开争抢的馨妍垂眸看着手里的空水瓶,淡淡问道:   “不是还有几个跟你一起被卖的同伴吗?她们一起你也有了照应,至少不用担心挨打被抢馒头。”   阮梅香嘤嘤地哭起来,泪雨道:“呜呜……我们没有被一起卖,被分开带到不同的车上的,这里面并没有认识的人。。。。。”   馨妍哦了一声,退烧后觉得脑袋都比之前要清醒冷静不少,已经这样了也没继续紧张恐惧了:“别哭了,哭和眼泪也会消耗体力,还不知道后面要面对什么,哭也改变不了现实,也解决不了眼前的困境,还不如保存体力。”   阮梅香红肿的眼睛看向馨妍,抽抽咽咽的点头,也觉得馨妍的话很有道理。船舱里其她姑娘也哭累了,三两个靠挤在一起坐着,好似这样才多些安全感。馨妍闭上眼休息,就听到阮梅香在她耳边小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我觉着你跟我们不一样,一看就像是有学问的人,说话做事都有章法,不像我们都跟没头苍蝇一样只知道哭,别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你是怎么被卖的?跟我不一样吧?”   馨妍睁眼望向阮梅香,面无表情道:“你叫我孙凤就好,我跟你们没什么不同,都一样被卖到不知道的陌生地方去。趁着现在没有危险,你也赶紧休息一会,后面有个什么事也能有力气挣扎。”   阮梅香面上明显不信,不过馨妍有句话说的很对,她们的确都一样等着被卖的命运。阮梅香情绪有些低落,也没了说话的心情,蔫蔫的朝馨妍靠近点,也跟着闭上眼睛睡觉。馨妍睡的很警醒,船舱里有点动静就会立刻睁眼,头顶的舱顶有动静时,馨妍就立刻惊醒,听到两三个声音在叽叽咕咕嘿嘿说笑着什么,馨妍听不懂却不妨碍声音里透出的淫邪之意。   推了推身边的阮梅香,见对方迷迷糊糊揉眼睛,冲她指了指上面的动静,冲她招了招手,馨妍快速的爬起来躲到角落里一个木桶的背光处藏着。阮梅香虽然不明白,可她见馨妍的举动,直觉会有不好的事发生,也跟着馨妍身后,两人挪了挪木桶,都挤在木桶背光处角落。还好现在是夏天两人又瘦,木桶能挡住两人身形减弱存在感。   舱门的一阵挪动的声音,接着是钥匙开锁的声音,一个大嗓门的男人,大声笑骂着一起的同伴,道:“叼 你老 母,顶你个肺,鸭群北妹仔豆黑雏鸡,知木知雏鸡价钱由多金贵。干,丫个够耍便知足了,余多多卖钞票的拉。”   接着就是几个人的□□声传来,馨妍听的半知半解心里不禁陡然一紧,屏气凝神紧紧握着从胸口拿出来的蒙汗药,但凡有对她不利的,即便是死也要搏一搏。舱顶的盖子被拉开,四五个个头不算高不同程度深眼窝厚嘴唇的男人,陆续怪笑着踩着木梯下来,木梯咯吱咯吱的响声带着莫名的恐慌,船舱里不少胆小的姑娘都被吓哭。   五个男人嘴里骂骂咧咧,眼底肆无忌惮的淫,欲仿若实质一般,聪明点的都挤在角落里呜呜的不敢吭声。就算不聪明,眼下的情形也不会是什么好事。其中有三个男人用脚踢来踢去的看女人身材长相,嘴里□□手顺便在姑娘身上摸来摸去的卡油。永远不要用正常的人性,去评价恶心的邪念,他们是没有正义和三观崩可言。   应该是他们老大的中年疤脸男,顺手扯了挤在一堆人最外面的姑娘,推给其他人说了骂骂咧咧几句,五人拖着那个挣扎哭闹的姑娘上去了。那群人并没有走远,只在船舱上面就动手动脚起来,被拉上去的姑娘不住哭喊着救命救命放开我,可却逃不开几个男人的控制,其中一个胖子嫌女人太吵,直接用东西堵住了女人的嘴。。。。   上面的撞击声,女人痛苦的呜呜声,男人粗喘着的嗯嗯淫骂声,都仿佛最令人恐惧的利刃,船舱里侥幸的人都挤成一团呜呜直哭,馨妍被阮梅香紧抱着手臂哭的紧咬唇角,可她一个弱女子根本就没法救人。她的能力有限,自救都是问题,哪里还能顾得上其她人。牺牲自己去换取她人贞操,别说一直就很保守的馨妍,就是圣人也未必做得到。   仓顶的动静一直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女人的动静要在半个小时前就已经消失,初经人事就被几人当做泄欲工具,下场可想而知的被折磨的昏迷过去。男人的欲望全都得到满足,船舱的再次被拉开,衣衫褴褛近乎□□的女人,被折磨的昏过去不醒人事,被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带进船舱里随便扔在地上,就哼哼着小调一脸饕足的离开。   落锁声和重物挪动声响起在消失后,馨妍才放下悬起来的心脏,松了口气看向那个昏迷不醒的女人。心里情形却也悲哀着。在昏暗的灯光下,那女人一身青紫,双腿呈不自然的僵硬伸展着,□□血渍和白色恶心粘液黏在臀上和大腿内侧,馨妍克制住恶心的感觉,见一直没人上前查看那人,终是警惕上前,把人放躺好,切了脉后只能让女人昏睡。   馨妍被绑架时,身上只有一件穿的脏的快看不出颜色的浅紫长袖衬衣,下身一条黑色长裤,有心给女人一件遮羞物也分不出衣服给对方穿,甚至给对方喝些水都没有。在确定对方只是昏死过去,馨妍颦眉叹气也无能为力,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的回到木桶后面坐下。   馨妍大概的估计了下时间,她们在船上也就漂了十个小时左右,期间这群人一共给她们两回实物和水,第二回馒头扔馒头和水下来,船舱里的人都争先恐后的去抢,馨妍的体力不行,更是从没跟人动过手,还是阮梅香跟着一起,两人拿到两瓶水和一个馒头。馒头是阮梅香抢到的,馨妍自己在别人抢馒头时只拿到一瓶水。   阮梅香对着馒头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分给馨妍一小半,馨妍也没推让,眼下更重要的是保存体力和精力,小半个馒头一瓶水下肚馨妍也吃了七分饱。船停靠时的撞击震动,让船舱里的人都踉跄了一下,阮梅香甚至没留神,直接撞到馨妍肩膀上。船舱里又热又闷,能听到的声音也有限,馨妍耳朵紧贴在船壁上,也没听到有什么动静。   忐忑不安的等待了大半个小时,仓顶上有脚步声传来,动静也越来越大,挪动东西开锁的声音,让馨妍清楚明白她们已经到了该下船的地点。船舱被拉开很快下来了七个壮年男人,个个一脸凶相毕露,手里也都拿着半米长三指粗的铁棍,不由分说地就把她们往外推,想反抗的都挨了几个耳光子。   馨妍垂着头,身边跟着死死拉着她掉眼泪的阮梅香,两人走在其她姑娘的中间爬上木梯。船舱外漆黑的夜色下,馨妍看清她们坐的是一艘中型渔船,此时正停靠在只有一盏灯的小水泥码头边。馨妍一直垂着头,跟着众人一起从渔船上下来,挤在惊恐的瑟瑟发抖的姑娘们中间,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男人,扛着那个被糟蹋后身无寸缕虚弱无力的女人也过来。   一个四五十岁花衬衫的中年秃顶男人,脖子上带着条大粗金项链,盘着玉球的手指上带着大金戒指,身后还跟着十来个头发花花绿绿的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秃顶男人只是大致的扫了扫她们这群挤在一堆的人,转动着手心里的玉球,冲船头笑着道:   “阿明,咱们也不是第一天做买卖滴啦,价钱还是老样子,爽快点,这群北妹我也不挑全都带走,最近条子扫黄很是动静大滴厉害,夜总会生意也不好做滴啦。”   船老大嘿嘿一笑,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摆明了不可能按秃顶男人的价钱买卖:“雄哥,我们兄弟都系冒险走货,一个不小心被水警抓到,就要去食牢饭。这批北妹个个水嫩的靓女,个个还都是未□□的原装妹,雄哥要是嫌价钱高,等洪哥过来跟他谈。”   叫雄哥的秃顶中年人也不在意,做买卖就是这样,卖方漫天要价买方就坐地还价,为的不过是各自的利益:“阿洪那个皮条仔,水灵灵的靓女到他手里,要不了三个月就得接客废了,阴损缺德事不能多做,生儿子没x滴啦,我滴夜总会是正规地方,小姐不出街都系她们自由滴啦,最多我在加一成啦。”   船老大嘿嘿笑,乌鸦落在猪身上谁也别嫌谁黑,加一成的价钱还不到船老大的预估价,嘿笑道:“加两成价,人雄哥直接带走,今后买卖还是兄弟。”   双方都有自己的算计和顾忌,雄哥左手挠了挠光脑门,一脸江湖义气的匪气:“好兄弟没二话,咱们老兄弟了,有钱一起赚有财一起发。鬼仔,跟你明叔把账结清。阿明啊,人我就先带走,回头□□好了兄弟们去夜总会玩乐玩乐。”   船老大嘿嘿咧嘴笑着点头,叫鬼仔的黄毛提着个皮箱向船老大过去结账。秃头雄哥带来的人跟船上拿铁棍的人一起,跟赶牲口一样,把她们往一辆货车上撵。是那种装货的货车,用钢板做成的车厢,特别的结实,换上车尾的两扇大门还不透光,馨妍她们被推搡着上去后,车尾的门就被从外面拴上。   馨妍想要逃走根本不可能,可一旦被这些人带到不知名的地方,还不知道会面临着什么,绝对不会比目前更好。可要逃谈何容易,人生地不熟,甚至连话都听不懂。坐在角落里抱着双膝,额头靠在膝盖上,只觉得身心疲惫到无力。她一向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无缘无故的被绑票被卖。。。。   只要馨妍逃出去,背后之人早晚有一天会找出来,馨妍绝对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否则难消她心头的恨意。货车一路平稳的行驶了一两个小时,才熄火停下。车门被拉开馨妍才也看清楚她们现在的位置,是一个两米宽的巷子,巷子外面刺目的霓虹灯闪耀光芒,让馨妍下意识的握紧手里攥着的蒙汗药。   秃头雄哥从轿车上下来,叼着烟转着手里玉球,站在巷子口吩咐属下几句,就扭头进了不远处的灯红酒绿夜总会大门。夜总会有七层的高楼,趁着各色闪耀的霓虹灯,梦幻中带着糜烂的气息。只是被卖的姑娘都是小地方拐的,哪里见过这种场景,第一次看到这种画面都很震惊,有几个震惊到张大嘴巴。   十好几个男人看守着她们下车,其中一个中分头黄毛男,操着一口卷舌的花裙子。怪异普通话,冲抖着大拇指道:“妹仔们,咋们港城有滴系钞票,只要在灯红酒绿最十年的小姐,你们就都系自由人了,雄哥还会给你们弄身份,不算系偷渡客而系地道的港城人啦,大陆那边的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带着燥闷的夜风吹着,馨妍拉开一直搂着她胳膊的阮梅香,两只手交握在一起,手里的蒙汗药准备随时找机会。巷子的右边的五层高楼边上有一扇大铁门,黄毛中分头的男人说完话,也没想着有人回话,就让人把大铁门给打开,冲馨妍她们十九个人怪腔怪调道:   “雄哥人很义气,你们乖乖听话就能跟着吃香滴喝辣滴,今天你们刚来介里,先洗澡换洗休息两天,能你们能听得懂几句白发,能说上几句就能上班赚钱啦。不过,要系给脸不要脸不系相,有的是苦头给你们吃滴。”   说完就挥手让她们进门上楼,馨妍双目一直谨慎的注意动静,可是对方十多个人分的很散,就算弄晕一两个也无济于事,至少要弄倒一半才行,这样趁着其他人看情况时趁机离开,就是他们喊人来也要五六分钟的时间,这段时间就足够她们逃跑拉开些距离。就算被追上,手里有蒙汗药就有逃脱的希望。   馨妍脚下慢行,一直走在最后面的位置,阮梅香不明所以,可出于直觉她一直紧跟着馨妍也走在最后面。一直等她们都进了门,中分头黄毛男带着五个人跟着进来,生下的手下都离开,老样子是去夜总会了。进了门中分头黄毛男就把大门锁上了,馨妍见他钥匙随手放进牛仔裤口袋里。   中分头黄毛男带她们上了三楼,楼梯口处一个大厅,摆着一套沙发电视电风扇这些家电,大厅后面是个走廊,走廊两边都是关着门的房间。其中一人打开风扇调整位置后,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晃悠。中分头黄毛男让人给她们拿衣服,让她们先去洗澡后会有人来给她们送吃的,吃了东西再去美美的睡上一觉,养精蓄锐。   不止馨妍身上的衣服埋汰,这里的姑娘都是一身汗臭味,个个都是眼睛哭的红肿,脸跟花猫一样脏兮兮的没法子见人。衣服被拿来后,竟是清一色大红的细吊带贴身短裙,布料少的可怜,裙摆堪堪遮挡住大腿根部下面十公分,甚至于连内衣都没有。穿这样的衣服出来见人,让思想保守的馨妍直接脸色都变得更苍白。   紧咬牙齿,馨妍退到人堆旁边,看了眼拿着衣服挤过来紧跟她的阮梅香,馨妍从瓶子里倒出一大半的蒙汗药在手里,站在风扇后面,直接半侧背身,把手放在反风口位置一点点往下撒。因为风扇能煽到的方向有限,那六个男人理所当然的占据了风口,其她人都怯生生的站在背风口,倒也算是免去了馨妍的麻烦,总算是天无绝人之路吧。   一直注意着馨妍的阮梅香先是不解的瞪大了双眼,没一会风扇口对着的几个男人先后意识不清,噗通几声就摔倒地上昏睡过去。馨妍松了口气,阮梅香惊得瞠目结舌张大嘴巴。其她人也盯着昏到的人不知所措,馨妍顾不得其他,用发下来的红裙子挡住鼻子关上风扇上前,又给六人加了些药才放下一半的心。   扭头看向不知所措的众人,精致的脸上虽黏着不少灰尘,可依旧能看出她的容貌属于很漂亮。一双晶莹透彻的双眸闪耀着理智和冷静,明明特别漂亮此时眼底的冷静却格外的给人震撼力。不理会其她人的呆滞,馨妍面无表情的直接道:   “咱们现在的处境你们未必猜出来了,留下来就只能做一双玉臂万人枕的女支女,拼一把或许还能有条干净的活路,走不走都随你们自己,决定权也在你们自己手里,虽然不一定能逃走,可这或许也是唯一的一次机会了。”   说罢也不理众人的反应,馨妍从中分黄毛男口袋里找出钥匙,眼尖的把对方腰里的一把折叠刀也拿着,直接向楼下走去。机会只有一次,馨妍不想错过着个机会,不拼一把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活路。见馨妍小跑着下楼,阮梅香最先反应过来,用裙子捂着鼻子赶紧跟着。   剩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七八个咬了咬牙,也学着馨妍跟阮梅香那样,用裙子捂着鼻子紧跟着下楼,剩下的胆小可终究还是怕当女支女,那样的话这辈子就彻底的完了,终点鼓起勇气跟着往楼下跑。等后面的人都大门处,大门虚掩着,馨妍和紧跟着她的阮梅香早就已经到了巷子口。灯红酒绿引人醉,现在已经是下半夜,夜总会门口除了个打盹的门童,并没有其他人,应该都在夜总会里寻快活。   馨妍对身后的人淡淡说了一句:“咱们人太多,一会分开往小巷子里跑,有多远跑多远,然后找地方藏起来。记住了。能不能跑掉全靠个人造化了,跑掉的人等天亮了找到公安局,只要报警后应该就能得救被遣送回家。或许还能救被捉回去的人。”   说完馨妍就看准时机,手里拿着折叠刀,直接向着外面跑去,阮梅香紧跟着馨妍跑。夜总会所在的是七八米宽的街道,除了这家夜总会,不远处还有其他闪着霓虹灯迎客的夜总会。馨妍对这里的地形不熟悉,但以她的经验来推断,这片区域在夜总会的范围内,都是不安全的地方。只能趁着没被发现前一直都跑,跑的离这条街越远越安全。   其她人有些分开方向跑,也有些人跟着馨妍跑,馨妍的体力并不能跟做惯活计的姑娘比,跑了两百米就有一个红绿灯的十字路口,兵分三路的姑娘继续没命的跑,馨妍想起人类的本能反应和规律,并没有跟大部分人一样惯性的往右跑,而是跟阮梅香让左手方向拼命跑。   但是她的体力并不能支撑太久,朝着左边路口跑了一公里路左右,就已经累的剧烈喘息着。阮梅香见状拉着馨妍的手,带着她又跑了一里路,馨妍实在是跑不动了。张嘴剧烈喘息着,胸口的心脏都好像要从胸口跳出来,馨妍现在只能祈祷老天保佑,希望发现人跑了的消息能在迟一些,给她们多些时间。   可馨妍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之前有一二十个人去码头的,中分头黄毛男带人是负责监视她们的,黄毛男说过洗完澡吃了饭在休息,那么她们也只有洗澡的半个小时时间,送饭的人要是提前去送饭,这个时间说不定那群人已经发现她们跑了。。。弄醒昏迷的人在花费些时间,报告他们老大处理还要点时间,她们只有四十分钟的时间逃命吧。   想到此,馨妍急喘几口气,拍了拍阮梅香继续抬脚跑。单纯用毅力支撑又跑了一段距离,就在馨妍体力不支时瘫软时,远远的她听到摩托车发动机的声音。馨妍如脱水快干涸死的鱼一般,瞬间面无血色只能剧烈喘息着。 第160章   在冷清的夜街上, 摩托车发动机声即便是离得很远,也能异常清晰的在耳膜中响起。阮梅香瘫软在地上, 吓得浑身颤抖, 惊恐的望向馨妍, 毫不掩饰语种的惊恐之意,结结巴巴有些语无伦次道:   “孙…孙凤,我们……我们怎么办?他们来抓我们了,怎么办…怎么办,我不要做女支女, 呜呜呜呜……怎么办, 你快想想办法啊,你这么聪明肯定有办法的,我不要做女支女。”   馨妍脸色白的透明, 越是紧迫的时候, 也越是不能慌乱,借着暗黄的路灯,馨妍四处打量了周围的环境,见到右前方不远处竟有个公园的入口, 馨妍心头一跳, 顾不得身体的疲惫不堪,拉住阮梅香就朝着公园方向跑。馨妍现在只希望能在公园找到藏身之处,不然的话两人十有八九会被那群人给捉回去。   这个公园不算大,除了一个带有喷泉的广场之外,东边的花草林子里有一条环湖, 环湖连通到哪馨妍不知道,可整个公园能安全藏身的地方,只有那个环湖最保险。公园到时还有其他出入口,可眼下他们两个根本就没有体力继续跑路。双腿的力量,怎么可能跑得过用柴油发动机的摩托车。   下水也是有一定危险,万一有人来查看她们也会有被抓回去的危险,而且馨妍不识水性游泳离开更是不可能,你没那个体力二没那个技术。摩托车的声响越来越近,眼下馨妍也顾不得其他,带着阮梅香就直接朝环湖跑去。馨妍现在只能赌,赌那些人现在只顾着追人,来不及地毯式仔细的搜寻,赌她凤馨妍不会点背到家。   阮梅香跟着馨妍一起跑着,眼看已经到了环湖前,甩开馨妍的手,赤白着脸急慌慌道:“孙凤,这里是河,咱们来这里干嘛,得赶紧的逃啊。”   要不是阮梅香一直跟着她。眼前不管她,万一阮梅香被抓住,也会连累到她一起被捉回去。馨妍自顾自的往穿着鞋往水里走去,头也不回的冷厉道:   “凭我们两人现在的体力,跑不多远就会被追上,藏身在水里,只要他们不仔细的搜寻,我们借着天色藏在水里给有一线生机的可能。继续跑你有那个体力吗,不想被抓回去就跟上。你会不会游泳?会的话就带着我稍微游远一点藏着,等到天亮后就能安全不少,到时再想办法去报警。”   阮梅香听后脸上带有喜色,赶紧跟着馨妍身后下水,嘴里还有些庆幸道:“你说的对,我就说你一看就是聪明人,我光顾着害怕什么都想不到,要是没有你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会游泳,不过不知道能不能带得动人一起。”   馨妍顺着湖边的水泥边沿走,边走边查看合适的藏身位置,要不显眼能藏住人,环湖上有一个依水搭建的大凉亭,凉亭下是八根间隔一米五的支撑柱,柱子有半抱粗细,有人来刚好可以抱着柱子藏在水底下。可问题是馨妍不会游水,距离凉亭的那段距离虽然有木桥和支撑住,可每根木桥中间也间隔一两米距离,她一个旱鸭子根本就游不过去。   两人快步走到第二根桥柱前,水已经漫过胸口位置,重心不稳的失重感,让馨妍心里恐惧,往第三根桥柱走了一半,水就已经到了脖子下面,身体的重量都随着水在飘动,馨妍用全部的意志力,才忍住手脚不受控制的扑腾。见阮梅香已经轻松的游到第三根桥柱边,搂着桥柱冲她伸手。   “孙凤,游泳很简单的,只要让身体漂浮在水里,手脚轻轻地滑动就能游走,真的,你相信我试试,要是不行也不要怕,我拉着你过来。”   这时候摩托车的发动机声响,好像正停在公园门口,馨妍紧咬牙关垫着鞋尖伸手去够阮梅香的手。阮梅香握住馨妍的手,轻轻一个用力就把馨妍拉过来。这种脚下悬空很没有安全感,馨妍被阮梅香带着游到第四根木柱前,就怎么也不肯往前了,公园里也传来带着怒气的乌拉说话声。   馨妍抹去脸上的水珠,馨妍压低声音冲听到声音后就缩着脖子藏在水里的阮梅香道:“搂着柱子藏在后面,人要是往这边来就憋气藏在水里,等人走了在出来也不迟。”   阮梅香也不敢说话,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然后咬了咬嘴唇,一头扎进水里游到第五根木柱那里,也没敢看馨妍,整个身体都潜在水里,仰着头只露出鼻子躲在木柱后面。馨妍只淡淡看了她一眼,对她的做法不置一词,本就是萍水相逢。自己在动作很轻的搂着柱子慢慢往水里藏,只露半个脑袋在木柱后面。   藏在水里两人也不敢有动做,深怕有水纹波动。两人藏好没一会儿,伴着骂骂咧咧没好气的声音和急促的脚步声,就已经到了公园的喷泉广场。听着声音大概有四五个人,几人分别把公园大致的找了一遍,当听到脚步声往环湖这边走来,馨妍的心脏剧烈跳动,剧烈的程度仿佛能带动水波一般。   脚步声越来越近,环湖岸边的路灯百米一个,灯光并不是很亮,却并不影响人的视线。好在桥下背光,不下水都不会留意到水里有人。岸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馨妍连呼吸都屏住,惊恐他们会听到呼吸声。在头顶的木桥被踩出咯吱咯吱声响,那种头上顶着随时会落下来的巨刃,如一道催命符一般令人惊恐万状。   “ 吊你爹个娘肺耶,赶紧谁入水去搜,叼你老母嗅閪,找不到那群标准女表子贝戈货,都没好果子实。”   “操,入水去哪里搜,那群没见识的北妹,不识东南西北,那里敢入水,一眼就能看到这里五人。干,生仔无屎忽,山猫平日里仗着他家姐势,平日里作威作福便罢了,今日他出了这么大纰漏,竟害的咱们挨骂受罪,雄哥只会怪罪咱们兄弟,操。”   头顶上的咒骂踹脚持续了好一会,馨妍随时准备着躲到水底下,心中的恐惧也在脚步声的离开,而慢慢松了口气。脚步声消失了十分钟,对馨妍而言却如同度秒如年一般,直到听到摩托车发动机的声音响起,而且越来越远馨妍才惊觉自己手脚僵硬到酸疼。心里暗暗嘘了口气后,馨妍仍旧不敢随意乱动,深怕他们玩去而复返的阴谋。   想到这短短几天的惊心动魄,馨妍都忍不住苦笑。家里肯定都已经急疯了,三个孩子跟爹爹亲眼看着她被绑走,只会更自责暗悔他们的无能为力。。。。馨妍甚至都不敢想,家里的男人因为她的失踪,会做出什么冲动之事。正想的入神,旁边就钻出一个脑袋,水淋淋的脑袋上,头发黏贴在带着喜色的脸上。   “孙凤太好了,他们都走了,没发现咱们,咱们终于逃出来了,太好了,谢谢你孙凤,要不是你我真不敢想会怎么样,你是我的贵人,只要能顺利逃回家,我这辈子都会记得你的恩情,肯定会报答你的。”   馨妍食指在唇边竖起,轻轻的嘘了一声,微微憷眉,阮梅香太冒失了,这边人刚走她莽撞的跑过来。见对方一脸回神缩着脖子后怕的表情,馨妍也没回答阮梅香不疼不痒的话,继续缩在水里尽量不动弹。好在那些人都走光了,不然阮梅香的举动会彻底暴露两人的藏身之处。心里由衷的庆幸,后怕与被找到的结果。   两人在水里呆了很久,夏天本就白天长夜里短,早上四点多就已经蒙蒙亮。馨妍这才从水里往岸上去,阮梅香老老实实的跟在她身后,两人在水里泡了两个小时,手脚都已经泡的泛白等到水齐腰深时,馨妍脱了上衣裤子快速的洗了洗,搓了搓头发把脸洗干净,除了水面有河岸遮挡,就迅速的拧干衣服上的水穿回身上。   现在正直三伏正夏,天气热湿衣服穿在身上最多两三个小时就能干的差不多。白天本就是她们的保护色,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他们本来就是被大晚上的带下船,一二十个人脏兮兮的挤在一起,哪里能看仔细容貌,人靠衣装马靠鞍,馨妍有自信收拾干净后,那些人迎面过来也未必能认出她们来。   阮梅香有样学一样,穿好拧干水的衣服上岸,见馨妍正甩着布鞋上的水,抬头看到馨妍洗干净的脸,登时惊艳的睁大双眼。常言道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干干净净的馨妍,跟之前一脸脏兮兮的模样简直就像大变活人。要不是两人一起逃命一直没分开,阮梅香根本就不相信眼前的人,会是那个跟她一起狼狈逃命的人。   “孙凤,你长的好漂亮,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么漂亮的姑娘呢。你今年多大了,瞧着跟我差不多大,我今年十八岁了,是五月份生的,你多大了?几月份生的?”   鞋子上的水甩的没有明显积水,边拧着袜子上的水边平静的回答阮梅香的话,淡淡模糊年龄线,道:“我比你大几岁,快点收拾好,咋们要换个地方躲躲,等天亮后在行打算。”   阮梅香对馨妍很信服,可却明显的不相信馨妍会比她大几岁。在阮梅香此时看来,就馨妍那张脸白嫩的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不像她自己说二十都有人相信。见馨妍没有继续说话的兴致,阮梅香也悻悻然的闭了嘴,她没有袜子穿,所以只甩几下半旧的土布鞋子,就赶紧穿上跟在馨妍身后。   凡事公园就都有休息的地方,馨妍当然不会去休息处,她还是谨慎的找了不会被人第一时间看到的角落里,垫了报纸屈膝坐下闭目养神,也免去阮梅香继续话唠找她说话。对阮梅香,馨妍并没什么同命相连的感情,她现在没有一点聊天的心情,只想着快些找到回国的方法,或者尽快跟家里联系上。   两人干坐了大半个小时,天色就已经如披上一层白沙亮了起来,馨妍听到一旁睡着的阮梅香的腹鸣声。这段时间本就没吃什么东西,又经历之前的惊心动魄逃命,馨妍肚子也已经很饿,可遗憾的是她们身上都没有钱,且就算有钱在港城这里也花不掉,这边的人只认港币。馨妍藏在鞋底的金针倒是金针,可普通人谁会要这东西。   公园外面原本安静的街道上,也开始有了动静。做生意的商贩,清扫大街的环卫工,都是早早的忙碌起来,可这些人都没有她们能求助的人,尤其是两人根本就不通这里的语言。一直等到天色大亮,公园里有老人孩子来玩耍,两人身上的衣服已经大半干了,除却阮梅香的衣服土旧外,只要不说话在公园里并不会显得凸凹。   七点多太阳的温度增加,两人身上的衣服已经干了,馨妍扫了眼一旁眼馋别人早餐流口水的阮梅香,心里暗暗叹气希望后面的事能顺顺利利,早日解决眼前的困境回到家。突如其来的意外,不仅仅人疲惫,心更加累。 第161章   两人在公园的角落里坐到八点多, 公园里的人随着日头的高升,溜圈玩耍的老人孩子也都离开, 比起馨妍的闭目养神, 阮梅香一双眼睛一直好奇羡慕又渴望的望着那些衣着一看就很有钱的老人孩子, 偶尔路过的时尚年轻女人,暴露的吊带和贴身只盖住大腿的皮短裙…漂亮时尚大方,阮梅香更是自卑的低头缩肩,局促的勾了勾脚上已经干了的土布旧鞋,自卑的如一个小可怜。   馨妍见时间差不多, 捂着饥饿累累的腹部, 舔了舔泛白的嘴唇,站起身抚了抚身上的衣服,湿衣服穿在身上捂干, 上衣和裤子都皱巴巴的很狼狈。尽量把皱褶抚平, 不让自己的衣服过于邋遢狼狈。阮梅香见馨妍的动作,也苦巴巴着脸双手慌乱的拍身上的衣服。一双眼睛希翼的望着馨妍,声音带着依赖小声道:   “孙凤,咱们是不是要回家了?肚子好饿啊, 你这么聪明, 咱们能不能先找些吃的喝的?肚子饿的都快走不动路,这两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也不知道其她人怎么样,有没有逃走,要是被抓走可就惨了,等咱们去报警时, 那些人肯定把抓回去的姑娘藏起来。。。。唉,还好咱们运气好逃出来了。”   两人的衣着跟港城的人还是有些区别,衣服款式透着股大陆年代的土气,馨妍的衣服还好些,胜在气质和容貌,并不会让人觉得凸凹,反而觉得她漂亮有气质。阮梅香就没法了,旧的有些泛白的翠绿碎花褂子,下面一条黑不溜秋的不合身胖裤子,低头含胸的胆怯小家子气,虽然五官清秀有余,皮肤却有些微黄,一看就是营养不好的劳动人民。   两人走一块,气质容貌和神态,都像是两个极端。馨妍目不斜视的径直朝公园外走,嘴里淡淡道:“我听不懂港城话也不会说,更重要的是我身上没有钱。至于其她人,暂时也只能如此…个人有个人的命,我们现在还没有彻底的安全,那些人肯定会继续找逃走的人。走路要抬头挺胸,看到人也要大大方方,融入身边环境,这样就算跟那些人碰到,也不会被怀疑。”   阮梅香脸上讪讪带着自卑,紧紧跟在馨妍旁边,侧头羡慕嫉妒的看着馨妍精致白嫩的侧脸,喏喏的小声道:“我知道了……就是……就是……觉得有些害怕,我……我会尽量的。”   说罢,学着馨妍的样子抬头挺胸,就是身体显得有些不自然的僵硬,眼睛也有些气虚的游移着。馨妍也不在多说,出了公园就见本来安静的街上车来车往,道路两旁的门面也全都开门营业了。还有衣着形形□□的人,坦胸露乳五颜六色头发的女人,手里拿着板砖一样的大爹的讲着话的人,陌生的地方听不懂的语言,就是冷静如馨妍,心里也情不自禁的露出茫然和无措。   连着做了两个深呼吸,努力平静下来心绪后,仔细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做。去公安局是她们目前最好的选择,可馨妍心里多少有些顾虑,依着馨妍自己的想法,有胆子敢引渡买卖人口做红灯生意,那么就不会没有靠山和人脉。两个连话都听不懂的孤身女子去报警,警察是立刻正直的给她们伸张正义送她们回家,还是会先安抚她们在私底下另行打算?   馨妍不敢去赌那一半,而且就是去警局,她也要找到合适的打听对象才行。漫无目的的继续往昨夜没继续的方向走,红绿灯走走停停,不得不说的是,港城这边比京都都要显得更繁华,大街上的年轻女子和男子,三三两两一起嬉笑打闹,勾肩搭背搂搂抱抱,馨妍看的直皱眉头。   港城比大陆繁华,比大陆透着更开放更自由的气味,可却也处处都透着铜金味。这里比大陆更发达些,可馨妍不喜欢这里,讨厌这个法律明显存着灰色地带的地方,讨厌这个乱七八糟的地方,她喜欢有自己家人的那个地方,那个虽然风气落后的地方,却更加的有着人情味,有着她忧心牵挂的家人。   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听着陌生的语言,鼻端嗅着路旁小食店飘出来的食物香味,腹部的生理饥饿反应更明显,根本没法人为的控制。馨妍深深叹气,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只能忍着饥渴脚下不停的走。阮梅香一路就不住吸溜鼻子,嘴里吞咽口水的声音,馨妍肚子也饿,不同的是她做不出阮梅香那副姿态。   两人顺着路红灯停绿灯行,一直走了半个快一个小时,也没有找到合适的问路人选,反而越走街道越来越窄,住宅区的也明显的多了些。在路过一个杂乱的回字型的小菜市场,路过菜场路口时,耳边突然听到一个女人气急败坏的咒骂声,听的她心里猛地一跳,全因为那女人操着一口华国特有的地方口音。   “格老子,再让老娘知道你借钱给那龟儿子,老娘就直接跟你离婚,老娘天天累死累活的出摊子挣钱养家,一个月辛辛苦苦转赚的那点钱,你儿子闺女不要学费?咱家一家老小吃喝拉撒不要钱。邢大柱我告诉你,这是最后一次了,再敢有下次,老娘直接一把刀砍死那龟儿子。”   被骂的三十多岁男人蹲在地上,大手抓着自己的头发,长吁短叹无奈道:“怎么说也是表哥带咱们来港城,又想办法给咱弄了户口。。。咱欠表哥人情,他现在有难咋能看着不管。再说,表哥手里有钱时,不也没少给孩子买东西往家送?”   叉腰的女人听了就是破口大骂:“屁的人情,你摸着良心说借给那龟儿子多少钱了,那龟儿子买点东西才几个钱,他除了给咱弄了户口,其他什么都没帮咱们,这七年来他跟咱家借了多少钱,哪一次他还过钱。老娘今个把话撩着,今后你在敢偷偷拿钱借给他,就甭进这个家,闺女儿子也不会认你这个拿他们学费喂狗的爹。”   男人闷不吭声的听着女人咒骂,馨妍站住脚侧身看向那对夫妻,男的一脸老实女人倒是看着挺精明,从她话里能听出也是个有讲理有算计的人。不怕有心思的人,心思活络才能奔着最有利自身的选择走,利人利己。反而是胆小怯懦的人,虽不会弄些歪门邪道害人,可因为胆小更不敢沾惹一丁点麻烦,恐防被牵连上麻烦。   阮梅香也听到两人的话,一脸惊喜的看向被其他商贩习以为常的对骂,双眼已经泛出泪光,哆嗦着嘴唇拉着馨妍的手臂,情绪激动的使劲上下晃悠,嘴里声音也不自觉的提高不少。   “孙凤,快听他们说的话,太好了,他们跟咱们是一国的,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他们肯定会帮我们的,咱们去求求他们帮帮咱们。要是能给点吃的喝点就更好了,咱们的运气真是太好了,还好有你在,你真是我的大贵人。”   馨妍只是仔细打量那对单方面吵架的夫妻,拉住激动的想跑过去的阮梅香,等那女人骂够了哼哼着扭身回了她身后的杂货铺子,那男人一脸尴尬的冲他嘲笑的其他商贩说了两句,没一会也回了铺子。馨妍这时才松开一脸急色望向那边店铺的阮梅香,馨妍才松开阮梅香的手,阮梅香就想跑去认老乡,没走几步却又停下来,回神后一脸纠结胆怯的咬着嘴唇看着馨妍。   “孙凤,我……我嘴笨不知道该怎么求他们帮忙。你这么聪明,懂得东西又很多,你肯定很容易能说动他们的。要不还是你去说吧,我胆小不知道该咋说。。。”   馨妍冷淡道看了眼阮梅香,唇角冷冷的扬起弧度,什么都没说,直接抬脚越过她朝着菜场走去。回字形的菜场除了入口,其他地方都是大小不依的铺子,中间的两百平空地上两排水泥台子,是专门菜贩子的摊位。那对夫妻的杂货店位置不错,在菜场入门右边第三间铺子,店里和门口摆满了货物,馨妍和跟在她身后的阮梅香在菜贩的喊卖招呼声中,走到那家杂货铺门口。   杂货铺里,那个身材丰硕圆润的女人,嘴里仍旧噼里啪啦的冲男人骂,见馨妍站在门口赶紧停了嘴,看到馨妍时眼底带了明显的惊艳。馨妍很美却并不张扬,温柔淡雅娴静的美,除了对馨妍抱有敌意的人,其他人对她的印象都不会差。   女人随即露出笑脸,上前冲馨妍热情的用港城话,道:“小姐,随便看看有什么需要的,物美价廉好便宜。”   馨妍冲女人摇头,动作轻柔的握住女人的手,双目微微湿润:“你好大姐,我是华国人,原本跟着家人出去旅游,结果在路上被人绑票卖到港城来。昨夜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可人生地不熟又听不懂这边方言,连去公安局都不知道往哪走。刚才听到你跟大哥说话,才知道你们也是华国人。大姐,请帮帮我,只要能打一通电话,我家人绝对会子最快的速度来接我,大恩大德等家人来了定会重重报答。”   女人听了馨妍的话脸上呆愣了好一会,回神后迟钝的感觉到,馨妍握着她的手柔若无骨皮肤细腻,只看这一双手就是富贵人家的姑娘,而且通身的气质一看就是有身份的斯文人。出于对老乡的情谊,以及对馨妍第一印象的好感,赶紧拉着馨妍进来铺子,看了看紧张局促跟着进来的阮梅香,不等女人开口问,阮梅香就怯生生可怜兮兮的哭求着。   “嫂子,我们一起被卖的有十九个人,昨天分开逃走的,后来好多坏人出来抓我们,我们两个躲在公园的水里藏了半夜,又渴又饿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还好有缘遇到了你跟大哥两个老乡,不然我们俩跟没头苍蝇一样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那对中年夫妻一脸的恍然感叹,女人拉着馨妍坐下,冲她男人赶紧喊道:“快去给妹子弄些水喝,在给她们煮点面条吃。”又冲馨妍很万分叹息着道:   “港城这边的人有些势力排外,我们两口子刚来那会日子过的可艰难了,不会说港语也不懂什么英文,被小瘪三混混收保护费…唉,好不容易才拼到今天,可日子过的也不太平。你放心,既然遇到了就缘分,我们两口子怎么也不能袖手旁观。我男人叫邢大柱,妹子就叫我邢嫂子。”   馨妍也没想到会如此顺利,她不过隐晦的提了家里条件优渥,眼前的女人就能立马的心领神会的选择。当然不排除眼前的夫妻心善,馨妍不想用恶意揣摩人,可防人之心不可无。回握住女人的手,馨妍脸上带着感激,忙询问道:   “邢哥和邢姐能伸援助之手,我心里感激不尽。我失踪了好几天,家里人早该急的不行了,不知道邢姐能不能先带我去打通电话回家?…我身上现在没钱,家里在京都是几代的中医,身上也只藏了几根金针…电话费…能不能请邢嫂子先替我垫上,只要跟家里联系上,他们会以最快的速度来接我,不知道……”   没等邢嫂子眼带恍然大悟的点头答话,那边阮梅香就睁大眼睛惊呼道:“孙凤,怪不得你这么聪明,原来你是大城市的人啊。你家肯定很有钱,不然咋会有人绑架你,肯定想要你家给钱。不过,你怎么又被人卖了呢?”   馨妍没理阮梅香的惊呼疑问,只弯腰从鞋底里,有些困难的抽出她藏起来的金针。最长的两根有十多公分,短的只有馨妍小拇指长短,在两人的惊讶的注视下,馨妍把金针递到邢嫂子面前,抿了抿唇不好意思的解释了一句,道:   “这金针是我一直坐诊惯用的,被绑架后小心的藏起来的,先请嫂子帮我保管,回头家人来接我时,到时在跟嫂子拿也不迟。”金针不是普通人能有的东西,馨妍现在把金针拿出来,不仅是做保证当做证据,也是在跟邢嫂子证明自己话里的真实度。   没人会跟利益过不去,尤其是来路正当的利益更是不会往外推。不过面对被许诺的利益,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做法,一样的话却又两样的说,有些人能说的让人听的贴心,却又没少了自己该的的利益,有些人说的话却只会让人反感。邢嫂子做了这些年的生意,迎来送往的什么人都遇到过,不能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却也知道怎么说话让人觉得窝心,也不会少了她的好处。   “看妹子说的多外气,遇到了就是咋们的缘分,都是大陆来的苦命老乡,能帮上的地方嫂子绝对没二话。走,我拿钱带妹子去前面的公用电话打电话,从京都到港城再快也得好些天时间,先给家里打个电话让他们能安心,在来接你也不迟,这几天就在嫂子家安心的住着。”   邢嫂子说完,就从往店里的后面一道帘子走去,帘子后面有个往上的木楼梯,随着咯吱咯吱的木梯声响起,邢嫂子上楼去拿钱了。阮梅香凑到馨妍身边,非常好奇的看着馨妍低头摆弄着的金针,又小心翼翼的往楼上看了看,想了想才小声问道:   “孙凤,邢家大哥和嫂子真是个好人,还给咱们弄吃的喝的,等咱们得救了我记他们一辈子的恩德。要不…等邢大哥做好饭以后,咱们吃了面条在一起去打电话吧,我肚子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也不急这一会吧。”   馨妍已经不知道该说阮梅香什么了,本就不是一路人,不过是巧合的一起遭遇罢了。淡淡的看向阮梅香,漠道:“不了,你饿就留下等着吃饭吧,我急着先给家里人打电话,让家人能放心我的安全,尽快来接我回家。”   这时候邢嫂子已经拿了钱下楼,客套的让犹豫不决的阮梅香留下,伸手亲热的拉着馨妍,抬腿正打算去电话亭,就听到门店铺外面远远的传来一个中年男人大嗓门的叫骂声:   “操,踏马的,忙活了一整夜才给了五十块钱,坑爹的势利眼,呸。表弟呢,有好事找你了,跟哥一起去找人,灯红酒绿夜总会的小姐跑了,雄哥给道上的人打招呼,只要找到一个人雄哥就大手笔的给五百块钱,还免费去灯红酒绿里逍遥快活,咱们兄弟只要找到一个,就够好吃好喝几天了。” 第162章   不仅邢嫂子瞬间变了脸色, 对方的话也让馨妍脸色苍白,馨妍万万没想到, 邢嫂子嘴里那个混混表哥, 竟然会跟买卖人口的雄哥有关系, 甚至是要抓跑走的女人回去换钱。阮梅香本来胆子就不大,吓得立马就红了眼圈,惊恐不安的看着馨妍,想让馨妍赶紧的想办法,不然撞上了她们两个都完了。   馨妍心思急转, 伸手握住邢嫂子的手, 眼下店铺门外已经能听到沉重拖沓的脚步声,随着哼哼唧唧的哼唱声快进来了,根本没有商量的时间。邢嫂子立马冲馨妍两人指了指后面的楼梯, 馨妍反应过来, 拉住阮梅香就朝里面小跑过去。邢嫂子见此,自己快步朝店铺外面去,堪堪拦住了只有一步之余就到店门口的中年男人。   邢嫂子本来就是个泼辣的,一向厌恶邢大柱表哥那个老油条混混, 动作言行都没有一丝的客气, 伸手直接朝着那个花衬衫黑裤子黑皮鞋的中年男人推的倒退两步,黑着脸咬牙切齿恶狠狠道:   “滚,姓董的,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说,我们两口子除了当年刚来那会, 你帮我们弄了户口,虽然我们没少掏钱,可我们两口子也一样领你的情。这些年你来我家蹭吃蹭喝还借钱不还,可我家仔吃喝住行读书,哪一样不用花钱?可你个瘪犊子呢,到底要祸害我家到啥时候。我跟邢大柱已经最后一次说了,在敢偷偷借钱给你,就让他直接净身出户的滚蛋,老娘不稀罕他那个耳根子软的窝囊废。”   董春来人到中年还没老婆孩子,混久了根本就是脸皮比城墙还厚,他没正式工作,好吃懒做不爱出力干活,这里混混那里混混,混到些钱就吃饱喝足,没钱了就来他表弟家蹭吃蹭喝带借钱。对邢嫂子的黑脸根本就不当一回事,打倒的媳妇揉倒的面,女人就是女人当不了家,随嬉皮笑脸的冲邢嫂子道:   “瞧弟妹说的什么话,咱们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谁没个手头紧的时候啊,这不我这眼下就有好事找表弟一起发财。表弟呢,昨夜雄哥手底下的小姐跑了不少,都是刚从大陆来的,找到一个就五百块钱,这么好的美事可不是谁都有机会去办。雄哥可是刺沙角的老大,就是警局里也有不少人呢,听成哥说警局那边已经打点好了,只要找到几个就够吃香的喝辣的了。”   邢嫂子的声音并不小,那中年男人也是个大嗓门的,两人说的都是家乡话,并不担心其他小商贩听到,再说港城的黑道势力一直都在暗地里嚣张着,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却听的已经爬到二楼的馨妍心生惊恐,努力压下心头的惊恐,打量起眼前除了窗口摆锅灶的空地,其它地方全都堆着杂乱货物的阁楼二层,暗思逃走的机会。   邢大柱也是听到外面的动静,把做好的面条盛出来冲馨妍两人憨厚的笑了笑,不声不响的下楼去了。馨妍这时候就是肚子再饿,也没心情吃下东西,倒是阮梅香盯着面条忘记恐惧的吞口水,犹豫不决的想吃又不敢吃。馨妍在楼梯口处,耳朵一直注意着外面的谈话和动静,之前邢嫂子没接的金针,此时也捏在手里严阵以待。   店铺外面的董春来见邢大柱下来,看也没看邢嫂子的黑脸,越过她直接走过去笑嘻嘻的拍着邢大柱肩膀,一脸得意状没个正行的油嘴滑舌样,冲邢大柱道:   “大柱,走跟哥一起去办事,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事,等拿到钱侄子侄女们的学费都是小意思,到时在报个兴趣班,要是能出国留学就更了不得了。以后长大出息了,我这个表叔也能跟着沾沾光。”   邢大柱还没说话,就被邢嫂子黑着脸没好气的打断,恶声恶气道:“滚,你自己干些伤天害理助纣为虐的事,别拉着我家男人一起去。什么小姐跑了,我呸,谁不知道你嘴里的雄哥干的缺德事,放高利没少祸害人,没生意了就开始开夜店,手底下多少姑娘都是大陆买来的可怜人,有多少染了毒瘾染了病。你不嫌弃那钱脏我家嫌弃,我家就是穷死也不会干这昧良心的事。”   董春来对邢嫂子的不依不挠有些不耐烦,斜了邢嫂子一眼没搭理,邢大柱看了他媳妇一眼,见他媳妇表情凶狠中带着警告死死瞪着自己。邢大柱也是胆子不大的人,一辈子都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缺德事他也没那个胆子去干。没敢提他表哥嘴里要找的女人他家就藏了两个,那一千块钱的好处也怕拿着烫手,结结巴巴道:   “表哥,你自己去吧,店里忙我走不开。”   董春来没好气的朝邢大柱胸口锤了两拳头,可也知道他表弟的老实胆小性格,又劝了几句就离开了。找人毕竟宜早不宜晚,去晚了的话黄花菜都凉了,董春来可是眼馋那些钱跟免费去夜总会玩的美事。邢嫂子看着董春来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菜场的大巷子口才哼了一声,扭身满意的走到邢大柱身边,凑在他耳边小声又有着自己打算等小声道:   “那个漂亮的姑娘一看就不是简单人,那长相那气质还有谈吐,都不是一般二般人家能养出来的,她家又在京都几代行医,那可不能小看了去。等她家人来接她,肯定少不了咱们的好处,可比跟你那滚蛋表哥干缺德事要心安得多。我跟你说,你可别给老娘动什么歪心思,说不定这次就是咱家的大运气来了。”   邢大柱对他媳妇的眼光一直都是相信的,他除了一身的力气之外,眼光和脑子都没她媳妇好,他们家能有今天的家底,也亏的他媳妇持家有道。馨妍听到他们的对话,从缝隙里看到邢家夫妇进来,并没有那个中年男人的身心,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她赌对了,邢家夫妇有小算计,可仍旧有他们的道德底线。   阮梅香拍着胸口,一脸的万幸之色,之后就一心记挂着那做好的面条。而董春来的出现,更加让馨妍急迫于跟家里通电话,把自己现在的位置跟家里说,一方面让家人放心自己的安全问题,一方面让他们来港城接自己。至于后面的事有孙建国在,馨妍根本就不需要操心这些。   邢嫂子让他男人看店,她自己正准备上阁楼去,馨妍就已经站在楼梯口等着她,笑容带着如释重负的感激,馨妍略不好意思的冲她笑道:“谢谢邢嫂子邢大哥,要是没有你们的大义和大恩。。。。我真的不敢想象该怎么办。”   邢嫂子豪爽的一摆手,爽朗笑道:“瞧妹子说的什么话,咱做人就不能干昧良心的事,没遇到也就罢了,既然遇到了就不能袖手旁观。妹子尽管安心就是,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嫂子在带你去打电话。”   馨妍唇角弧度更深,浮现略显羞涩的笑容,声音轻柔却透着坚定,笑道:“我这会担心家里人,也吃不下什么东西,想劳烦嫂子带我去先打电话回家,好让他们能放心我的安全。家里爹爹年迈,我被绑架快一个星期了,他老人家该早就急坏了,还请嫂子能见谅。”   邢嫂子也能理解馨妍急迫跟家里通消息的心情,也不在多说其她的客套话,直接就带馨妍去打电话。港城经济发展比内地快,衣食住行都比内地先进些,菜场不远就有公用电话亭。这时候港城到内地的电话费太贵,邢嫂子每年都会往老家寄两封信,打电话却是一年能打上一次就已经很不错了。   从港城往内地打电话要加区号,馨妍不懂这些,好在邢嫂子有经验。小声的跟馨妍说了前面的区号,就见馨妍纤细白嫩的手指,快速的拨动着一连串的数字。馨妍忍不住心脏噗通噗通激动的跳着,度秒如年的听着跟她心跳一般的嘟嘟声,耳膜嗡嗡的也因为情绪起伏过大,除了电话铃声听不到任何声音。电话铃声连着响了五声,在馨妍的情绪越发急迫时,终于传来一个苍老熟悉带着疲惫的声音。   “喂,你好,这里是孙家,请问你找谁?”   馨妍的眼泪登时从眼眶里滑落,压抑着声音里的梗塞,情不自禁脱口而出:“爹,我是妍儿。我现在没事了很安全,被一对好心的大哥大嫂救下来,现在很安全您不要担心我的安全,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等我回到家要是您瘦了我可不依。”   电话那头的凤天幸激动的浑身直抖,激动的哆嗦着拿电话的手,急忙哽着嗓子沙哑道:“妍儿,你现在在哪?那群人把你绑架后有没有欺负你?有没有给建国打电话?他现在找你都快急疯了,不仅仅他手底下的士兵,连他能联系到的退伍战友也被他发动起来找你。乔老领导那边也在想法子搜寻绑匪,妍儿你现在在哪,我们这就去接你去。”   馨妍含泪笑看了一脸震惊的邢嫂子,电话里的声音并不小,馨妍跟电话那头凤天幸的话,邢嫂子都听的一清二楚。馨妍握住邢嫂子的手,眼里是显而易见的感激,自古景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邢嫂子这份情馨妍记着的。语含着感激,对电话那头的爹爹道:   “前天夜里被那群绑匪带到沿海,然后跟着十好几个姑娘一起被卖到了港城夜总会,昨夜我用药放到了看守的人,跟其她姑娘一起逃了出来。在人生地不熟的港城,还好遇到了邢嫂子邢大哥,他们都是从内地过来的华国老乡。爹,我这边说话不方便,你联系建国哥让他来接我,还有邢嫂子跟邢大哥一家出钱出力的帮我,咱家要好好感谢他们的大义援手。”   凤天幸一个劲的说着好,馨妍跟邢嫂子要了她菜场的地址让爹爹记下来。凤天幸心里对邢家夫妇非常感激,隔着电话就语带哽咽的冲邢嫂子不住的感激道谢,听的邢嫂子手足无措的直冲着馨妍对着她的电话筒直说应该的应该的。邢嫂子一再的跟电话那头的凤天幸表示,肯定会好好照顾妹子,一直等到他们来接人。   说实在的,邢嫂子心头也是噗通噗通的直跳,在之前听到凤天幸说那句,除了他手底下的士兵,连他能联系到的退伍战友都发动找人,心里就有些震惊于她帮的人来头这么大,竟然有家人在部队里不说,还能有动兵找人那么大的权利。她们两口子就算早几年就来了港城,可是也是知道华国有个姓乔的开国老领导。   邢嫂子再看向对着话筒说话的馨妍时,目光中就带着小心翼翼的局促和狂喜了,心里更是不住的偷乐,这简直就是人在家中坐好事砸上门的真实例子。馨妍跟爹爹说了十分钟的时间,才依依不舍的挂上电话,在国内长途电话就不便宜,港城这里属于跨国电话,电话费只会更贵。果然等挂了电话跟摊主结账时,就见邢嫂子带来的钱基本用光,只剩下十来块钱了。   邢嫂子脸上没一丝的心疼,笑呵呵的挽着馨妍的手,语气神态说不出的亲昵,嘴里道:“钱挣了就是用来花的,妹子不用担心这些,尽管在嫂子家里好好养几天身体,瞧妹子这脸色苍白的没什么血色,肯定是遭了大罪。嫂子做饭不怎么样,可最会煲汤,晚上给你煲红枣骨头汤,多喝些养好身体,安心等着你家人接你回家就成。”   馨妍笑着嗯了一声,道:“恩,谢谢嫂子,让你破费了。不瞒嫂子,我丈夫是京都军区的军人,家里多少也有些关系在,跟家里通了电话,他们知道我的消息后,最多三天就该能到了。我见嫂子跟大哥做杂货生意挺辛苦,我家在京都开的有药厂,目前主要生产养生药品,药厂里也有出口的单子,你们在港城生活,我也不了解这些政事,等回头我丈夫来接我时,问问他能不能在港城开药店,你跟大哥也能轻省一些养家。”   邢嫂子也只是小人物,不清楚这些政事,不过听到药厂和开药店,邢嫂子就眼睛一亮,药店可不是人人都能开的,其中的道道多,光进货渠道就是个大问题,而且药店那赚头跟她的杂货铺可是天上地下。他们一家来港城为的就是谋生过上好日子,只要有好日子过在哪里生活都是一样,背井离乡的日子可不好受。   不等邢嫂子咧着嘴谦虚几句,馨妍的头发就被人猛然从后面猛力抓住,馨妍头皮一疼,身体不自觉的就往后仰着,带动了牵着她的邢嫂子,也跟着往后一趔。馨妍眼眶里泛起生理疼的泪花,双手也反射性的捂住被抓住的头发。邢嫂子反应很快,扭头一见这突发状况,见到抓住馨妍头发的人,脸色登时一黑,上前想帮着馨妍挣脱,嘴里怒气冲冲斥骂道:   “姓董的,你发什么疯,赶紧给老娘松手,这是我妹子,亲妹子。”   董春来脸色凶态毕露,神情阴沉凶悍的用另一只手,一把就把拍打着他手臂的邢嫂子给推的踉跄倒退几步,语气恶狠狠道:“好啊,有好事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兄弟,你们两口子倒好,竟然瞒着我藏起来一个妞,想吃独食,真当老子是好性的。” 第163章   邢嫂子气的又上前拍打董春来手臂, 见馨妍脸上有着痛色,心里恨不得直接拿刀剁了董春来的肥爪子, 冲他怒吼道:“董春来, 你个杀千刀的滚蛋, 赶紧给我松手,你昧着良心干缺德事,怎么不怕遭报应。都是从内地来港城漂泊的人,你咋就能为虎作伥的干伤天害理的事,那夜总会能是好人家的姑娘呆的吗。”   董春来嘴里冷哼, 一脸凶相的狠狠瞪着邢嫂子, 抓住馨妍头发的大掌也没一丝的松动。“哼,甭跟老子瞎叽歪,良心值几个钱, 拿到手的好处才是实实在在的好处。你个头发长见识短的死八婆懂个屁, 赶紧给老子滚一边去,要不是看在表弟的面上,老子早就揍死你个八婆。”   邢嫂子气的咬牙,可又没有跟男人争抢打斗的力气, 馨妍这时候也已经反应过来, 心思急转的自救,强忍着头皮上的苦痛,右手直接用尽力气击上董春来抓住她头发的手肘穴位。董春来的手肘刺心的麻,不由得就松了抓住馨妍头发的手。馨妍趁机身子一矮,人就躲开了董春来的周身范围, 连着退后了五步,警惕的看向一脸怒容,被邢嫂子挡住扑过来的董春来。   邢嫂子见馨妍脱开身,松了口气就冲死死拉住的董春来隐忍着怒气道:“这姑娘身份可是不简单,家里男人就是京都部队里的军官,家中开的药厂,跟京都的首长都有交情。之前已经给家里打了电话,要不了几天就能来接她,你只要放过她一码,回头她家人给你的好处不会比雄哥少。”   董春来一脸奸相,抓住邢嫂子就往地上猛地一推,冷哼着狠道:“死八婆,真当我是傻子不成,这小娘们真有那个家世怎么可能会被卖到港城。妇人之仁,雄哥的势力在刺沙角都是数一数二的,给的好处不少还能在雄哥跟前露个脸。你个女人,再敢挡着老子的路,别怪我不给表弟留情面了。”   邢嫂子踉跄几步险些摔倒,退后两步咬牙硬是挡在馨妍跟前,之前馨妍已经打电话回家,并且说了邢嫂子菜场的地址,比起董春来这个老混混,邢嫂子更加顾忌馨妍的家世,等人家家人来找人,结果保证照顾好的人却没了,他们家又不能搬走,到时更是落不着好。所以,对董春来的气势仍旧毫不示弱。   可董春来混人一个,邢嫂子担心她根本就阻拦不住,微微侧头对馨妍小声道:“妹子,等会我拖住董春来,妹子就先跑。不过他肯定会赖在店里折腾,你现在不能回杂货铺,你自己先找个地方躲躲,回头我跟你大哥打发了这混子嫂子在去找你。”   邢嫂子的话说的很快,口袋里的十几块钱也塞进馨妍手里后,就一把推着馨妍让她快些跑,邢嫂子自己就直接朝着怒气冲冲大步跨过来的董春来扑去,硬是挡住了董春来抓馨妍的去路。邢嫂子倒是想告诉馨妍几个合适的藏身之处,可眼下时间紧迫不说,邢嫂子就是说了馨妍也未必能找得到。   馨妍死死攥着手里的十几块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跳动和董春来的怒吼声,在偶尔行人差异表情中,迈开脚就跑。馨妍也知道不能回菜场那边了,只能哪里有弯哪里人多往哪里跑。三伏仲夏又正当正午,馨妍拼命的跑了两个弯,大概有三四里路就气喘吁吁浑身汗淋淋的,眼前都一阵阵的模糊发黑。   在继续跑下去,馨妍知道自己绝对会昏死过去。从昨夜就滴水未进,又正逢这么热的天气,脱水严重就会中暑。馨妍在模糊视线中扶住个物体,踉踉跄跄的往有阴影的地方走去,背靠在带着暑气的墙面慢慢滑坐在地。眼前阵阵的昏黑,喉头也干渴的跟要冒火了一般,即便是馨妍意志力坚定,此刻也有了即可会昏过去的晕眩感。   眼下馨妍知道自己处境很危险,一旦晕倒会更危险,可眼下没有水,馨妍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手指按压自己的穴位,两深一浅的呼吸,试图缓过眼下的晕眩。连着呼吸好一会,加上坐在阴凉处,总算眼前的晕眩慢慢消退下去。闭目养神了片刻,等昏胀脑袋也平复下来,馨妍才睁开眼看了看眼前的地方。   她现在正坐在一条没什么行人的街巷里的小巷口,巷口是个百米来长不足两米的死胡同,死胡同两边是七层高楼,而这个胡同里面放着几个大垃圾桶,垃圾桶散发着阵阵恶臭苍蚊乱舞。馨妍这才后知后觉闻到,鼻端传来的恶臭味,扶着墙双腿酸软站起身,馨妍摸出邢嫂子塞给她的十来块港币,艰难的舔了舔干渴苍白的双唇。   先整理了乱发和衣服,擦了额头上的汗,也顾不得身上汗湿的衣服,打算买些水喝,不然绝对会被渴死。忍着不适的身体,馨妍扶着墙出了死胡同,正值正午时间,除了偶尔三两呼啸跑闹的孩童外,这条五百来米的街巷并没太多人,大热的天愿意出门晒太阳的人并不多,所以街巷两旁的店铺也没什么生意。   馨妍不清楚港城的消费水平,两边有小饭店开着门,馨妍肚子饿也不敢进去吃饭,一是她不会说港语,二也是怕钱不够。这边是属于住宅楼,小超市还是有的,馨妍走了五十多米,就看到前面对面有一家小超市,见超市收银台边一个中年男人,那人此时正坐在收银台后面,悠闲的吹着风扇嗑着瓜子看电视。   馨妍神态自若的进店里,在老板笑着用港话说欢迎光临后,馨妍直接走到立柜透明门的冰箱跟前,拉开冰箱门从里面拿了一瓶凉冰冰的矿泉水出来,直接走到收银台放下。老板看了看水就说了一句话,馨妍表情都没变的把一张十块的纸钞递给老板。老板接过递来的钱找了零,盯着馨妍的脸笑呵呵的说笑两句什么,馨妍听不懂对方的话,含蓄的冲对方笑了笑并不开口,拿着水便离开了超市。   出了超市门馨妍重重吐了口气,边走边拧开水瓶盖连着喝了几口,冰凉的水顺着喉咙下肚,饥渴的胃部和干渴的喉咙,一时间都得到了滋润和舒缓。一瓶水喝下了半瓶,馨妍才总算彻底缓和过来,脚下也不觉加快脚步。她暂时不能回邢嫂子的杂货店,董春来那人心思本就贪婪,自己现在逃跑董春来肯定要去杂货铺。   馨妍现在不仅要躲那个董春来,还要小心雄哥手底下找人的其他人,现在就是警局馨妍也不敢去。可陌生地方不通言语不说,又身无钱财能去的地方真的寥寥无几。可她一个女人在外面无头苍蝇的乱走,白天还好一些,夜晚才真正的麻烦危险。昨晚是她跟阮梅香的运气,但这种运气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   至于阮梅香的安全,会不会被董春来给带走,馨妍也没有那个能力去管她,毕竟馨妍现在就自身难保。顺着街巷一直继续走,眼睛也不住地打量着周围的行人和房屋,馨妍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是从周围的房屋和环境看来,比来时的方向仿佛越走越偏僻。馨妍也不敢继续往偏僻的地方走,可实在没有地方可去,心里急迫于孙建国什么时候能到,也在胡思乱想着一起逃跑的人都如何了。   边走边分神,轻皱起鼻子顺着空气中的腐败味道,一直到了个垃圾中转站旁。现在可以说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时间段,中转站里除了垃圾并没有人,敞开的脏旧垃圾棚子地下,垃圾车倒了不少各种各样的生活垃圾。馨妍拿着手里仅有小半瓶的水,忍着恶臭和苍蝇蚊子仔细的观察了中转站。   除了垃圾棚子之外,只有两个厕所和一间锁着的矮平房,中转站后面没多远,是一片长着乱七八糟的杂草荒地,还有几棵馨妍辨不出种类的树木。沉吟好一会,越过了中转站直接去了后面,踩着快齐腰深的杂草,小心的往最大的一颗树荫下走去,树干不过比馨妍大腿粗一点,树冠却成伞状遮住烈日,馨妍尽量不踩到大树周围的野草,把半路捡到的砖头放在树底下,人也坐下靠着大树深深的舒了口气。   身体的疲惫,让馨妍无暇顾及地上的偶尔爬过的蚂蚁和虫子,拧开水瓶小口的抿了几口水,而后闭上眼睛打算歇会。只是身体太过疲惫,不知不觉间直接陷入了昏睡中。也不知过了多久,馨妍被一阵发动机声音吵醒,醒来第一反应就是警惕的查看周围,漆黑的夜幕下,馨妍还带着几分迷茫之色的眼眸中,能看到垃圾中转站那边透过来的光晕,以及听到摩托车熄火的声响。   馨妍瞬间想到是不是雄哥手底下的人找来了,因为之前她跟阮梅香躲在公园时,那群人就是骑着摩托车找人的。馨妍小心地从地上蹲起身,拿出藏着的蒙汗药和金针,馨妍躲在大树后面,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的紧绷身体。一个大嗓门的男人正操着浓浓港音的普通话,一嘴的脏话骂骂咧咧:   “他玛的,折腾了一天只逮到了一个妹妹仔,还要跟那瘪犊子一块分钱,要不是大马哥暂时避风口去了,兄弟乜看的上小小钱。不过,兄弟也不用着急,等大马哥回来兄弟带你去挣大钱的啦。又热又累的,赶紧放了水去夜总会喝上几杯啦,好好爽快爽快。嘿嘿,兄弟跟阿雄那老小子说,保准给你弄个雏鸡尝尝鲜。”   一个男人说着口音纯正的普通话话,声音低沉带着冷冽,却给馨妍一种莫名的熟悉感,那人回道:“不用了,你自己去吧,这里离落脚点没多远,我自己回去便可以了。咱们一起在牢里坐了一年,你知道我不好这口,现在只想快点弄好身份证,到时改头换面挣了大钱才能回国报仇。”   怪腔怪调的男人叹气道:“兄弟,不是大哥说你,就你这死板不懂变通的性格,一点都没有生活滴乐趣,有几个女人喜欢你这样子的人,女人都爱口花花油嘴滑舌的男人,难怪你老婆偷人,自己又被人整得家破人亡啦。”   这话太直接,显然惹得另一个男人不快没吭声,那人又卷着舌音赶紧道歉:“是大哥不对,不该提不愉快的事啦,我先送你回落脚地后再去快活也不迟啦。”   之后就有脚步声朝着厕所去,馨妍仔细回想那让她莫名觉得耳熟声音,是在哪里听到过?想了好一会,在听到自来水洗手的哗啦声响,脚步声从厕所里出来,没一会儿摩托车发动机的油门声响起,嗡嗡作响好一会,摩托车才开走。馨妍也没心思去想那道声音,天下音色相近的人很多,她现在更想去卫生间洗洗脸在装些水喝。   如果情况允许的话,馨妍更想洗个澡,可是眼下她只能忍耐,只要一想到孙建国不知道什么时候来找自己,还要继续忍受糟糕的环境和饥饿,馨妍心里就暗暗的发苦。饥饿最折磨人的意志力,好在厕所里有自来水可以用,姑且不论干净与否,光靠着水馨妍能撑上一个礼拜时间。   再不济,垃圾中转站最不缺生活垃圾,迫于活命的危机,偷偷去找些能入口的东西,怎么也不会饿死自己。家里人都担忧着她的安全,等着她平安回去,而且她也有放不下的人。古有韩信甘忍□□之辱,相比较馨妍眼下的难题,真的算不得什么。   摩托车离开好一会,馨妍抿了抿苍白无往日红润的唇瓣,手里拿着剩余不多的蒙汗药,咕嘟两口喝光了矿泉水瓶里的水,小心的绕过野草和树木打算去女厕所。男女厕所在平房旁边,馨妍没记错的话女厕跟平房之隔了两米远的巷子,馨妍只需要从平房这边绕过去就行。脚步轻盈的靠近平房后墙,平房不远处的一盏路灯,能让馨妍很容易看清脚下的地面。   贴着墙到了巷子口,虽然已经很小心,可墙边有不少的纸袋和砖块,脚下也有些轻微的响动,好在馨妍一直留意脚下,尽量不发出大声响,所以这点声音也并不明显,而中转站并无人生和动静。到了平房巷口边,馨妍屏住呼吸小心的伸头准备先警惕观察一番,确定彻底的安全再去女厕。   结果,这一伸头不要紧,赫然对上一张小麦色皮肤五官端正的脸,双眸在直直望进那双带着从愕然在到不敢置信的双眼。 第164章   馨妍也当即跟对方一样, 也呆愣在当场一时反应不过来,面前的人不是别人, 而是曾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董国强, 比馨妍记忆中的董国强要高大沉稳成熟。陌生的地方陌生城市里, 馨妍显然没想到能见到儿时的熟人,就是董国强也是没想到会看到馨妍,尤其两人还是在这种地方,以这种突然的方式相遇。   褪去曾经年少的青涩,十几年的时间过去, 两人从少年少女步入了而立之年。董国强低头看着一脸愣然没回神的馨妍, 嘴角不自觉的往上勾起,伸手神态自然的给馨妍擦了擦脸上的灰尘。手指上的茧子在脸上的触感,让馨妍有些许的熟悉, 这种感觉跟孙建国的触碰很像, 都是带着小心翼翼的怜惜,仿佛她是个瓷人一般,也让馨妍瞬间从愣然中回神。   确认眼前英俊坚毅的脸是董国强,馨妍垂眸不在继续看他眼底带着欣喜的温柔神情。两人在安静中沉默了半晌, 董国强率先打破了两人之间沉默, 他乡遇故知,抛却过往的种种阴差阳错,两人之间还有十几年的友情在。收回了自己的手,董国强低头神情带着铁汉的温柔,声音也低沉中带着担忧:   “馨妍, 你怎么会在这个地方?不对,你应该在京都安安静静地过日子,怎么会一个人来港城,还会搞得这么狼狈。”   熟悉的人给了她安全感,馨妍鼻子一酸,眼泪差一点从眼圈中滑落,声音也不自觉带着淡淡的鼻音,轻声道:“自从娘亲去世以后,爹爹精神头也萎靡不振,趁着暑假有时间,我带着孩子跟爹爹一起去旅游。只是没想到刚出了京都没多久,就被一群绑匪给绑架了,被带到了沿海跟其她姑娘一起被卖到港城。”   董国强眼底闪过怒气,急忙追问道:“怎么会被绑架?孙建国没有跟着一起吗?那个男人竟然让你遭受这些,绑匪是不是冲着他去的,你被牵连到了?难怪这两天刺沙角的光头雄派人找逃跑的姑娘,动静还不小,你是不是从那里逃出来的。光头雄私底下从内地买女人,在他手底下的夜总会工作,为了让那些女人听话,据说用的手段很阴毒,警察厅里有他用钱堆出来的人脉,很复杂。”   馨妍点了点头,却也不忘替孙建国解释:“跟建国哥无关,他工作忙没有跟着一起去旅游,但派了两个退伍兵跟着一起保护的,只是那群绑匪很专业,而且是有计划和目的性的绑票,我怀疑绑架的主要目的也是针对我。昨夜下了船之后被带到灯红酒绿夜总会,趁着人不被用迷药放倒看守的人,跟其他人一起逃出来了。你呢?怎么也在港城?”   董国强沉默不出声,就在馨妍以为他不会回答时,董国强才开口说了两个字:“任务。”   馨妍一愣,这才隐约想起,董国强后来去当兵了,既然是任务就肯定需要保密。孙建国经常出任务,都是不能跟家人泄露的秘密任务,馨妍早就习惯于男人工作上的事。想到之前骑摩托车离开的男人跟董国强的对话,董国强现在应该在做卧底。馨妍听孙建国提过,需要用到卧底的任务基本都很危险。   轻咬着下唇,馨妍最终只淡淡道:“你任务要小心……任务在重要,自身的安全也一样重要。今天遇到好心人帮助,已经跟爹爹通过电话,不出意外的话,要不了几天建国哥就能来港城接我回去,只要平安躲上几天就成。倒是你,万事一定要谨慎小心。”   董国强抬手想揉馨妍的发顶,手抬起一半就猛然一停顿,垂下来直接牵住馨妍柔若无骨的纤手,眼含笑意的看向馨妍,道:“不用担心,这些事我心里有数,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住几天,等他来了以后…再送你去找他。先带你去买两套换洗衣服,回去后洗个澡吃些东西好好休息,不要怕,有我在呢。”   被董国强拉着往前走,馨妍垂着头不让他看到自己脸上的柔弱和狼狈,因为他那句有我在,控制不住心底自出事以来一直压抑的恐惧,眼泪顺着脸颊一颗颗滑落。一直走出垃圾中转站很远,馨妍收拾好情绪后,想挣脱他牵着的手,只是那点力度根本挣脱不开董国强的手掌。   反而是董国强察觉馨妍的动作,停下脚步侧头望向馨妍,关心询问道:“怎么了?放心,我带你去的地方很安全,不会有人去打扰的。”   馨妍摇了摇头,垂着眼睛看着地上两人被路灯拉长的身影,声音带着哭泣过的鼻音,道:“不是,你现在有任务在身,需要身份上的保密,带着我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国强,我自己可以的。。。”   话还未说完,馨妍的下巴就被一只大手抬起来,就是馨妍眼睛不去看董国强,董国强也能看到她脸上的泪痕。馨妍撇过脸颊没挣脱开,心里有些尴尬两人目前的姿态,对她而言朋友之间也应该保持一定的距离。可继而被紧紧拥进怀里后,馨妍顾不得其他,双颊瞬间涨红双手就想推开扼锢她的胸膛。   “馨妍,你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没变,而我们一起长大的兄弟都变了。我家的长辈们,被国明这些年收拾的退的退,没退的也都窝在单位里混日子。可我却没有立场去怪他阴狠,当年的事他还有立场跟你告别,我却连这个立场都没有。时隔了十多年,能在这个地方再次相见,我甚至都觉得这是老天对于我的垂怜,给我一个迟来的弥补遗憾。”   馨妍身体一顿,就听董国强继续沉沉道:“馨妍,一直以来我都欠你一句道歉。国明恨,可我一样也恨,如果没有遇到,或许就不会有这个遗憾,可是如果没遇到,就连这个遗憾都没有会更可怜。对于我而言,因为遇到过最好的,所以不愿去将就任何其她人。馨妍,要是有下一世,就给我一个承诺,要选择最先遇到你的我,给我守护你照顾你一辈子的机会。。。”   不可能的,馨妍这辈子已经是上天厚德,再者,莫须有的承诺馨妍不会出口。她理智的明白,两人不该如此的举止,她是有夫之妇,亦不想给董国强错觉,耽误他的大好时光。于是,馨妍静静的听完,冷静道:   “国强,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没有再提起的必要,下辈子这么飘渺的无稽之事,更没有在意的必要。你的人生还有很长的时间,且行且珍惜,你会发现幸福一直在你身边。”   董国强低沉的嗓音笑出声来,良久才坚定中带着霸道,道:“原本我也以为只是虚无缥缈的事,但是我小姑却说了你跟国明没出意外的人生,或许会不可思议,但是我却相信她的话。且说前一世是国明幸运的娶了你,而这一世是那个老男人幸运的抢先,那下一世会娶到你的人就必须是我。”   馨妍无奈,不想再跟他继续这个没营养的话题,淡淡道:“从被绑架后就没怎么吃过东西,又不停的躲避逃命,现在肚子很饿也很累,不是要带我去安全的地方躲几天吗。”   董国强放开馨妍,虽然有些失望馨妍的转移话题,却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一路牵着馨妍的手,兜兜转转的到了杂乱无章的民房地带,熟门熟路的带馨妍去一家女性用品店,在馨妍羞涩沉默中,摩登女店主热情的说着港话,跟董国强叽里呱啦说了几句,见董国强点头同意后,女店主一脸的兴奋上下打量馨妍,那扫视的眼神让馨妍有些心惊胆战。   除了两套适合她穿的内衣外,还有一条纯白色无袖荷叶收腰连衣裙,一条大红色半袖蕾丝百褶连衣裙,以及一条粉色绸缎宽松睡裙。女店主拿着衣服,就在董国强含笑的视线中,笑着拉馨妍去试衣间,动手直接帮馨妍试衣服。馨妍本就力气小,此刻饥肠滚滚又不敢开口说话,哪里是女店主的对手。被赶鸭子上架脱了原本的衣服,穿上了轻薄款文胸,套上无袖纯白连衣裙后,就被女店主从试衣间给拉出来。   馨妍还是第一次穿这种对她而言暴露身体的衣服,纯白的裙子相应着白皙如脂玉的皮肤,脸上咬着唇双颊的红晕都快滴血,本就精致的容貌,此时更像是轻灵气质中,又带着特有妩媚和娇羞。上天厚爱加上馨妍后天保养,三十出头的年龄,看着跟二十的小姑娘一样,却又比小姑娘更加丰满引人垂涎。   就是见多识广的女店主都看直了眼,更何况是一旁目不转睛盯着馨妍的董国强。女店主跟没回神的董国强叽里呱啦说了一堆,末了还冲着董国强竖起大拇指。馨妍虽然听不懂,可从女店主的态度和神情就能猜出她误会了两人的关系,可眼下馨妍连开口解释的时机都没有,只恨她听不懂港语更不会说,只能静静的看着董国强付了钱,然后很自然的牵着自己的手离开。   绕过人群,董国强拉着她七走八转的,在几十户沿水而建的一栋二层小楼门前停下。馨妍见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锁,开了灯馨妍看清楚房子的布置,门口右边就是卫生间和通往二楼的木梯,木梯不远的墙边一张铺着凉席的大床,床头摆着一张小桌子,另外一边是一个不大的衣柜。   不大的小屋也只有一室一卫,厨房在靠水边的小阳台上,这样小巧奇怪的屋子馨妍也是第一次见到。董国强放下提着的衣服,推开卫生间的门,厕所跟浴室合理的占据着卫生间的空间。董国强拧了喷头,确定有热水后,才冲馨妍道:   “你先洗澡打理下,我出去给你买些吃的,屋里厨房用的东西都齐全,只要添些油盐米面就行,我不在时你也不用自己出门,可以在这里自己开火,以免不安全。”   馨妍冲他点点头,此刻心里的感激多过于尴尬,一直等董国强出门,馨妍把门反锁才彻底松了口气。想了想还是没好意思拿睡衣出了,身上的白色连衣裙穿着走了这么长时间,后背已经有了汗渍,洗澡后肯定要换下来,她只能穿那件红色的连衣裙,好歹比睡衣正式一些,不会太过于让气氛尴尬。   从头到脚洗的干干净净,温热的水洗去一身的浊气,洗不去一身的疲惫乏累,穿上衣服出来,头发只大概的擦拭,等待董国强回来的过程中,抵不住放松了身心后的疲惫,蜷缩在床位放心的昏昏睡去。毕竟有安全的地方可以落脚,馨妍自被绑架后紧绷的心神和身体,都终于能彻底放松休息。 第165章   金色的阳光带着暖洋洋的光晕, 笼罩着欢声笑语的院子上,馨妍眼底的温柔笑意快要溢出来, 给带着老花镜坐门口乐呵呵的爹爹递了被温水, 而后双手捧着下巴坐在爹爹旁边, 两人一起看着院子里孙建国带着三个孩子练拳。父子四人都□□着上身,下身只穿着条短裤,哼哼哈哈的挥拳踢脚。   孙建国紧实的肌肉,都让他挥动的拳头和动作更显孔武有力。三个儿子中,除了顺之之外, 乐之康之的体型都随了他们爹一样, 一看就很结实有力,跟随着他们爹的招式,丝毫不差的练习。顺之体型跟兄弟们比起来虽然瘦弱, 可也肌肉匀称线条流畅, 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跟白斩鸡可打不上号。   他们父子四个一招一式都练的认真,馨妍捧着脸看的也不嫌烦,她儿子们怎么看都是帅的没边, 她男人怎么看都沉稳可靠再好不过。兴许是馨妍的眼神太直白, 院子里的父子四人一套拳练完,孙建国就回头挑眉冲馨妍咧嘴直笑,笑容太过灿烂,馨妍只觉得脸颊发烫浑身软绵绵的,羞得低头不在看他一嘴的白牙。   三个孩子也喘平了呼吸, 嬉闹着围过来,顺之伸着脸让馨妍给他擦脸,康之勾着脑袋凑过去喝他爷爷杯子里的温白开。已经很有大哥风范得乐之,抱着双臂哼哼两声,喊两个弟弟一起回屋拿衣服去洗洗身上的臭汗。馨妍收起手帕,推了推该想撒娇的顺之,温柔的让他们兄弟三个去洗澡。   抬头看看暖金色的日头,已经可以煮饭了,等孩子洗了澡喝些甜汤就就能吃饭,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本来就是长个的年龄,运动量大饭量也更大,这会儿肚子早就该饿了。馨妍扶着爹爹先去堂屋里,让他老人家坐在东堂屋沙发上,看新买的彩色电视机播的节目,正打算去厨房就听到西屋里,孙建国找不到要换洗的衣服喊她。   馨妍摇头无奈,男人不论什么年纪,总是粗心大意的需要女人照顾。刚抬脚进入西屋的卧室,馨妍就被一个滚烫带着男人汗味的怀抱紧紧抱住,身后的门紧跟着被紧紧反锁,被拉上厚窗帘的卧室里一片昏暗,孙建国那张本就偏黑的脸,馨妍总觉得跟蒙了一层纱似的看的不真切。下巴被轻轻抬起,堵住了准备脱口的不解询问。   鼻息的亲昵交缠,密不透风的亲吻,带着茧子的抚摸,都让馨妍敏感的颤栗,思绪更是恍惚起来,脑海里如被泼水的面粉一片浆糊,迷迷糊糊跟随最原始的本能反应。结实的胸膛,最亲密的肌肤相贴,馨妍如一汪沸腾的水一般,瘫软在男人怀里抑制不住轻咬下唇溢出的□□声。   男人炽热的急喘在耳侧不断回响着,在听到馨妍的娇吟时,更去风箱一样,随即,馨妍无力的禁闭双眼,双颊一片醉人的嫣红,柔顺的承受着男人双手带来的颤栗。夫妻十多,馨妍从少女到成□□人,男欢女爱的床帷互动,也从最初的羞涩被动,到如今能顺着孙建国的引导,稍稍大胆一些的回应。   粗喘声剧烈的心跳声交杂在一起,冲击着馨妍的耳膜,感觉身体被一双有力的大掌轻松抱起,双腿被分开坐在男人腿上,隐忍的热吻怜惜的从唇角吻到耳边发髻,一只大手覆盖在馨妍闭着的双眸上,粗喘的呼吸在耳边一声声的说着他的渴望。馨妍想抬起双手拉开眼上覆盖着的大掌,被男人抱住搁在下巴的脑袋阻挡。   而后再次在懵懂间,被急切渴望的炙吻吻的只能瘫软在男人怀里,情到浓时自然水到渠成,最柔弱承受着最□□深入的那一刻,馨妍情不自禁扬起纤细脆弱的脖子,长发随着馨妍的动作而在身后舞动,轻咬的下唇娇喘出最动人的娇吟旋律。耳边隐隐的有人再说“馨妍,对不起。。。”?亦或者是“馨妍,我爱你。。。”?   在最原始的律动中,馨妍身心皆沉浸于男人的霸道中,浆糊一样的脑袋根本无法去思考。一次两次,亦如往日那般,男人一直不停的掌控着馨妍的□□声。。。。。极致的爱不断重复后,就是积累在一起的极致疲惫。。。连手指都无法动弹,被男人禁锢在滚烫起伏的胸口,陷入昏昏的沉睡之中。。。。临昏睡那一刻,馨妍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什么事,可究竟是什么事她根本无瑕去思考。   昏昏沉沉忽冷忽热,迷糊中馨妍只觉得自己浑身都难受,睁开迷茫的大眼睛,人影闪动中叽叽咕咕的话如隔了一层在耳边响起,让她有种不知梦里身是客的模糊感,看的不真切听的一样不真切。有人动作轻柔小心的抱起她,靠在一个结实安全的怀里,干渴的唇边递来一杯带着余温的水。   本能的张嘴喝了不少水,听到耳边有人怜爱中带着心疼和悔恨的说着什么,馨妍睁着迷蒙水润的大眼,却怎么都看不真切眼前的人影,怎么都听不清楚耳边的呢喃。然后就没有然后,馨妍再次陷入沉沉道睡梦中。梦里,她依偎在孙建国怀里,两人笑看着打闹成一团的儿子,心里的暖意让她唇角止不住笑容。   孙建国搂着馨妍纤细的腰肢,在她耳边说等儿子们结婚时他就能退休,就天天在家里陪着她,两人一起照顾爹爹,一起照顾未来的孙子孙女。他们两个这辈子没有生闺女,希望三个儿子给他们多生两个孙女,娇娇软软的小孙女,光是看着就心里甜滋滋的。孙建国说将来有那个时间,趁着他身体健朗时,陪着自己到处去走走,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   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去旅游。。。。被绑架。。。。汽油味沉闷暗无天日的后备箱。。。。摇摆不停的轮船。。。。。被当做货物一样的转卖。。。。。迷药。。。跟一群女人一起逃跑。。。。电话亭爹爹激动的声音。。。。垃圾中转站。。。。还有。。。。董国强。。。。对了,馨妍想起来了,她现在并不在华国了,而是去旅游的路上被绑票卖到港城,之后遇到了董国强,跟他一起到了个安全的藏身地方。。。。   馨妍的意识慢慢从梦境中清醒,睁开眼睛茫然的眨了眨眼,才扭头四处探看,她此刻正躺在木屋室内的床上,床尾的摇头扇悠悠地吹着风,透过开着窗户看向外面的天色,带着燥热的昏暗应该是阴天,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时间点。馨妍想从床上坐起身,可身体像是被碾压过一样,浑身都瘫软无力,只轻微的动了动就又躺倒在床上。   仅仅带动床的轻微晃动,却让在床位地上打地铺睡着的董国强惊醒,发现馨妍醒过来时,董国强呆愣了片刻回神,眼中闪过惊喜激动和馨妍分辨不出的暗沉之色,赶忙上前蹲在床头,先伸手试了试馨妍额头的温度,发现还是有为微烫,不过见馨妍意志清醒了,低沉的声音带着心疼,却也如释重负松口气,道:   “可算是醒了,你到已经昏睡了四天。。。。那天晚上我买东西回来后,见你头发都没干的就躺在床上睡着,喊你起床吃点东西时才发现你浑身滚烫起高热。找了退热的药给你喂下去,可你一会热一会冷的,高烧也退不下去。。。。折腾了一夜,第二天天一亮就去请了医生给你看病。可开的药你仍旧压不下热度,最后只能连着打了两天的吊针。”   想到馨妍的病,董国强一脸心有余悸的后怕,手上倒了杯温水,在扶着浑身无力无法挣开的馨妍坐起来靠在他怀里,小心的喂她喝了水,才继续道:“你昏迷期间除了水什么都喂不下去,还反复的起热,要是再醒不过来,我都准备让医生给你打营养针了,不然,身体怎么能吃得消。医生说你太过劳累,又心力交瘁才会一放松就病倒。饿了没有,熬的有粥,先喝点粥等会在吃药。”   被扶着躺回床上,又给她盖上了被单,馨妍才看向他露出虚弱的笑容,声音透着无力,感激道:“谢谢你国强,还好有你在,不然,我现在都不知道会如何。我病了几天,也不知道建国哥有没有来港城找我。你还有任务在身,会不会影响你的任务?万一暴露了身份该怎么办。。。”   董国强的笑容有些勉强,道:“没关系,我跟的那条线主要人员还没出现,这几天我一直忙着照顾你,请医生开药挂点滴,忘了去打听他有没有来港城。我先给你盛一碗粥,这么久没吃饭该饿的厉害,等你吃了药以后,我就出去打听打听他有没有来。在港城你受了不少罪,回去京都也能安心的养身体。”   馨妍感激的冲他笑了笑,董国强只有些黯然的勾了勾嘴角,转身去阳台的小厨房盛粥。算起来馨妍好久都没吃过什么东西了,手脚无力坐都坐不起来,粥也是董国强坐在床边一勺一勺的喂她喝。一大碗粥董国强只喂了一半,馨妍肚子就已经吃饱了。董国强也没有勉强她继续吃,毕竟吃不下去硬吃反而影响身体恢复加重身体的负荷,循环渐进就可以了。   收了粥碗,过了半过小时后,他才拿了药准备好水喂馨妍喝了药。退烧药消炎药有四颗,馨妍喉头细,西药的苦涩可不同于中药汤剂的苦,吃的馨妍皱起消瘦的巴掌脸。董国强看的好笑,从床头的桌柜里拿了盒话梅递给馨妍,忍笑宠溺道:   “你昏睡时吃药更麻烦,要先把药碾碎后。。。捏着鼻子用汤勺一点一点的喂,喂完以后在喂点糖水去苦味。都已经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怕吃药。”   馨妍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垂起眼眸不去看董国强脸上的打趣,声音依旧透着软棉和无力,辩解了一句:“我身体很好,一般很少生病的,而且中药虽苦却不同于西药的怪异,黄连都比这味道好忍受。”   董国强笑着摇头,他是分不出中药汤黄连还有西药究竟哪个更难吃,在他看来西药更方便吞咽下去,可能这就是男人跟女人的差别吧。说笑了两句,董国强抬手看了手腕上的手表。道:   “现在已经两点多了,你在家在好好休息休息。我出去打听打听,顺便再买些东西回来,你有什么需要我带的吗?”   馨妍躺在床上轻轻的摇头,她并没有什么需要买的,只想快些跟孙建国联系上,好快回家。长时间的奔波逃亡,真的让她身心俱备,否则也不会病得如此突然。孙建国是他的依靠,家是她心灵的归宿,只有回到家见着她牵挂的亲人,这样悬着的心才能安定下来。   冲董国强道:“没有,你自己在外面小心。” 第166章   董国强离开后, 馨妍躺到床上迷迷糊糊的再次睡着,再次醒来眼睛还没睁开, 就嗅到饭菜的浓香味。外面天色已经彻底黑透, 窗户能看到的范围里, 闪烁着点点的灯光。馨妍从床上吃力的坐起身,伸手扶着昏沉沉的额头,微微颦眉闭目适应,体力过于虚弱,现在她看什么都有虚影。以馨妍的经验, 她大病初愈身子虚, 看样子要将养几天才能过来。   听到动静的董国强,腰间围着一个格子围裙,手里端着一盘炒鸡蛋和炒青菜过来, 把菜放到床尾不远处的小饭桌上, 用毛巾擦了擦手,走到床边抬手摸了摸馨妍的额头,见馨妍扶着额头颦眉,苍白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血色, 心里不免一紧, 蹲在床边一脸的忧心,道:   “已经退烧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在去请医生过来看看。”   馨妍缓过来头晕目眩,睁开眸子冲董国强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气息不足, 小喘了了两息才轻声道:“我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我又睡了多久?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有没有打听到消息?打听不到消息的话,我想在给家里打个电话,他们找不到我肯定很担心。”   董国强眼底闪过暗沉,拿了个枕头让馨妍靠坐在床头,沉默片刻才沉声道:“我现在身份敏感,不敢过于明目张胆打听消息,你说的那个菜场我去了一趟,那家杂货铺关着门,我并没见到那对夫妻。放心吧,明日我在去打听消息,你在家里养身体不要太耗费心神,会找到孙建国的。”   馨妍不觉露出苦笑,柔声叹气,最终只是轻轻点头,并未在多说什么。这次的遇险能遇到董国强,对她而言已经是运气,目前她都是安全的。董国强有他自己的任务,说起来他现在还在任务中,一旦暴露了他卧底的身份,最坏可能有生命危险。不能因为自己的私事,而牵连到他的安全,馨妍也会于心难安。   晚饭馨妍只喝了一小碗米粥就吃不下,病了几天嘴巴里跟含着黄连一样苦涩,根本没有吃饭的胃口。董国强担心的再三劝说,馨妍也只勉强多吃了几筷子鸡蛋,在继续吃她已经有想呕吐的欲望了。天气依旧是暴雨前的燥热,吃过饭头晕的症状轻一些,馨妍打算去浴室洗澡,是才发现她身上穿着的是宽松的睡裙。   馨妍心里一凸,垂下眼眸轻咬下唇,她记得刚来这个小屋时,她洗了澡换上的是七分袖镂空蕾丝的连衣裙。。。。现在身上的衣服不是那一件。。。。馨妍不想去细想。这个一夫一妻的时代,离婚也是有的,思想开放的女人,不少还会觉得坦胸露乳是时髦是潮流。可馨妍接受不了,受前世一生的定型观念,女人即便是不能从一而终,可身体依旧只能丈夫一个人外男看到。   女人的名节,是一个女人立足的根本,这个时代或许不像古代那般封建保守到苛刻,可流言和舆论对女人而言依旧是一把利刃。她被人绑架的事,无论对错与她的名声就已经有妨碍,抱有善意的人还好一些。可馨妍不是人民币,不是人人喜欢人人爱,那些对她抱有恶意的人呢,会因为她绑架的事件,不论经过和缘由,恶意的猜测着她遭绑架后的遭遇。   思想龌龊的言论和流言,会给她的家庭带来很多麻烦,他们夫妻之间造成矛盾的隐患,也会让他的儿子们接受异样眼光,给他们的成长带来阴霾。。。。才稍稍深想,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馨妍就觉得眼前发黑,腰肢一软撑坐不住软倒在床。眼睛酸酸难耐,紧咬唇角不让眼中的泪水滑落。   眼泪解决不了任何事,她眼下要做的是赶紧恢复身体,以最快到时间跟孙建国联系上,而后营救出其她女人后,其她女人的口供能隐晦的证明不少事情,还有阮梅香,她们两人一起逃走,之后馨妍就碰到了董国强。军人的信誉加上其她女人的证明,馨妍的清白就已经没什么好怀疑的了。对,眼下她要赶紧跟孙建国联系上。   吃力的支撑起身体坐起身,下意识的忽略睡衣的事,望向厨房快洗完碗的董国强,馨妍等他洗干净手回屋里,这才开口询问道:“国强,这里有没有电话亭?我想给爹爹打个电话,他那边要是能联系到建国哥,能省去不少的麻烦,也免得暴露你的身份。”   董国强脸上闪过一抹挣扎,眼神复杂沉默的看着馨妍片刻,似有千言万语,可最终仍旧归于平静。馨妍坐在床边仰头望着他,董国强走到她跟前,在馨妍没反应过来时,伸手环抱住她的肩膀。突然的动作和亲密接触,让馨妍下意识的伸手想推开董国强,手刚推到他的腹部,听到董国强暗哑着嗓音说的话突然顿住。   “馨妍,我并没有你印象中的正直无私,我是军人没错,可军人也一样是人,一样的有着人的七情六欲,会爱会恨。小时候第一眼见到你时,只觉得这个妹妹好乖好漂亮,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种单纯的喜欢变了质。想天天都看到你,想看你对我笑,只对我一个人笑,想给你一切最好的,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可世事总不如人意,我只想单纯的跟你在一起,娶你做我最宝贝的媳妇,一辈子看着你守着你过日子,可却是那么难得一件事。爱上你是我自己的感情,可这份感情却让我无法割舍去,这么多年已经成了一种执念,除了你任何其她女人都不行的执念。我不知道国明怎么做到放下,在另娶其她女人,可是我做不到。”   “。。。。能在港城遇到你,可能真的是上天对我的恩赐。我不想骗你,我并没有去找孙建国,我卑鄙的想隐瞒你的行踪,让孙建国找不到你,把你一辈子都禁锢在我身边,永远都不能离开。。。。可我也一样知道,如果真的那样做了,你会恨我一辈子,会伤心难过一辈子。。。。馨妍,我真的很想这样做,这种念头就像一头凶恶的猛兽,无时无刻不在我脑海里叫嚣着,蛊惑着我这样做。可是,我爱你。。。。”   因为爱你,才会更惧怕你的恨,因为爱你,所以不愿意看到你痛苦难过,那样他只会更痛苦。。。。咽下未出口的话,董国强紧紧抱着馨妍纤瘦柔弱轻颤的肩,仰头红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良久才决绝的松开对馨妍的禁锢,紧握着拳头隐忍着心头的不舍,背过身大步朝门口走去,拉开了门在即将出去那一刻,沙哑着声音留下一句话,就直接关好门离开。   “在家里好好休息,我去通知他来接你回家。”   馨妍好半晌才回神,抬起右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可眼泪依旧从指缝中顺着脸颊滑落。她何德何能。。。从小除了爹娘以外,其他人在她眼里不过是熟悉的和不熟悉的过客。。。她冷漠自私,并没有他们所想象的那般美好善良,她根本不值得他如此多的喜欢。现在她有自己的家庭和生活,就算知道他的感情又如何,他依旧只是她生命里的过客,不过是在偶尔想起时叹息一声罢了。   每个人都是自己世界里的主角,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应该去寻找自己的幸福,而不是一味的追忆着过往的回忆。馨妍更希望董国强能如潘国明一样,走出自己给自己画的圈,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你一辈子很长,一个人走会太孤单,找到能风雨同舟携手共济的人陪伴,喜怒哀乐时有人陪着,悲欢离合有人一起承担。   馨妍的心很小,给不了所有人幸福,可她一样希望所有人都能好好的,都能有自己的幸福。董国强和潘国明的爱,对馨妍来说都是一种变相的负担,她太自私,承受不起别人的感情。如果把人生分三个阶段,最初是父母无私的疼宠,中间有对她疼宠又加的丈夫三个聪明懂事的儿子,最后的阶段,和丈夫相伴到老儿孙满堂。   董国强也好,潘国明也罢,他们两个都只是过去的回忆,一辈子都会思及感慨的过客。   从柜子里找到她当初的衣服,不知何时已经被洗的干干净净,跟那两条都只穿过一次的连衣裙整齐的叠好放在柜子里。馨妍的视线从两条连衣裙上一扫而过,拿起最下面压着的衣服,小心的扶着家具去卫生间,调整好花洒的水温,褪去身上的睡衣,闭上双眸仰着脸,任由热水撒落在脸上,打湿披散在身后的长发。。。。   拉开被急促敲响的房门,在看到门外胡子拉碴消瘦不少的孙建国,馨妍的眼泪再次滑落,被孙建国紧紧抱在怀里,馨妍双手紧紧握住他胸口的衣服,痛哭失声的发泄着这段时间的恐惧和压抑。孙建国紧紧搂着馨妍,布满血丝的眼睛也湿润起来,下巴在馨妍鬓角落下一连串的深吻,嘶哑着嗓音内疚道:   “妍儿不怕,建国哥来了,乖,不怕了。都是我的错,这么晚才找到你,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今后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范围,去哪我都跟着一起,我发誓在也不会让你面对这种危险。走,我带你回家,爹跟孩子都在家里等你呢,咱们回家去。”   馨妍含泪笑着点头,回家,她现在终于能安心的回家了。被孙建国打横抱在怀里,安心的靠在他肩膀上,孙建国才走几步,馨妍的视线不经意看到他鬓角花白了大半。伸手轻轻抚摸着他花白的鬓角,眼里闪着浓浓的心疼。这些年馨妍都很注意家人的保养,孙建国长年的锻炼体格很健硕,年轻时皮肤黑还显老,真到了年龄反而跟以前没多少变化,白头发也只是有点点的参杂。   可现在才半个月没见,他鬓角竟然花白了大半,就是不问原因馨妍心里也是清楚的,忍不住鼻头又开始酸涩起来,眼泪又慢慢凝聚起来。反而是孙建国感觉馨妍的触碰,低头眼神带着失而复得的激动和温柔,见馨妍眼泪开始滑落,心疼的亲了亲她眼角,不太在意道:   “就是白了几根头发嘛,快别哭了仔细伤了眼睛,你的病才刚刚好,在复发了可怎么办。乖,咱不哭了,我抱着你睡会,等会咱们直接坐直升飞机回去,要不了多久就能见到儿子跟咱爹了。”   馨妍轻轻恩了一声,想到其她女人,靠在孙建国怀里,声音软绵绵的问道:“其她一起被卖到港城的姑娘呢?他们现在都怎么样了?有没有救出来?还有我跟爹爹提到过的邢家夫妇,他们能伸援手帮我就是大人情。有仇报仇有恩报恩,他们家在港城生活不容易,不知道能不能帮他们在港城开药店,本钱我们给他们出,还邢嫂子雪中送炭的情。”   孙建国点头,有两辆轿车在邻水木房不远的路口等着他们,孙建国抱着馨妍冲敬礼后拉开车后门的警卫员点了点头上了车,车子发动后,孙建国给馨妍调整了舒服的姿势躺靠在他怀里,才开口道:   “这些事你不用费心,那些被买卖的妇女已经救出来,夜总会也被踹了窝点,邢家夫妇那边的事已经让人去安排了,要不是有他们的帮助,你还不知道要多遭多少罪,应该好好感谢他们家的。”   馨妍闻言也就放心了,也不在追问细节,靠在孙建国怀里闭上眼睛,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开始闭目养神。董国强的事馨妍没问,有些不可能的事,并不需要去追根究底的问明白,他们既然不想让自己知道,馨妍索性就不管不问,难得糊涂。 本书由 幸福_晴天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