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炮灰女配佛系养娃日常[穿书] 作者:名堂多小姐 文案:   骆今雨刚拿下金狮奖影后,   便穿进了一本狗血豪门宅斗言情小说里,   成为了炮灰男配他妈,   幸运的是她还来得及在男主亲妈出现前,   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是……   “妈妈别难过,亲亲-3-”   “妈妈,你笑起来真好看!”   “妈妈,我真的好爱你呀!”   罢了罢了,儿子也一起带走吧!   被遗忘在角落的景斯寒:……   媳妇儿,大的也一起带走成吗? 内容标签:种田文 女配 甜文 穿书 主角:骆今雨,景斯寒 ====================   ☆、1.第 1 章   骆今雨作为娱乐圈少有的演技在线的流量小花,凭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才拿下金狮奖影后,眼见着优秀剧本、大牌代言、人生巅峰近在咫尺,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穿进了前一晚边看边吐槽的狗血小言里。   成为了小说里面炮灰男配那个和她同名同姓的渣渣亲妈!   骆今雨还记得自己睡着前心里想的最后一句话。   “这作者怕是我的黑粉吧?让这种无脑冲动、牺牲孩子、智商为负的女N号跟我同名……真要换成我,炮灰剧本照样活成主角好不好?”   这下好了,证明自己的机会来了:)   骆今雨按了按发疼的额角,躺在床上默默消化小说中原主的信息。   原主是个私生女,在极品母亲的教导下,从小最大的梦想就是嫁个有钱人,好在父亲一家人面前扬眉吐气。   可惜她费尽心机使计爬上了霸总景斯寒的床却没能如愿,最后凭着肚子里的孩子才被景家父母接进了家门。但在景斯寒的强烈反对下,成了景家一个没名没份的伪夫人。   原主这假夫人一做便做了一辈子,直到死也没有转正。活脱脱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弃妃,可她偏生还不死心,撺掇孩子死命蹦跶,试图踢掉男主,拿下继承权,做个皇太后,结果不出意外地把自己作死了。   谁叫她只是小说里炮灰男配的炮灰妈呢?   幸运的是,现在时间线还早。   景斯寒未来的妻子还没回国,男主还没出生,她完全可以现在一走了之,在书里继续她的演艺圈封后之路。她有信心,凭她的演技重新登顶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糟了!脸!   想了半天她连自己现在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呢!该不会是长相欠妥,那景斯寒才对她那么看不上眼的吧?   冲到浴室镜子前,骆今雨沉默了……   呵呵,这书的作者果然是她的黑粉吧?   这得是有多深的怨念,才能让书里一个配角连眼角那颗痣都长得和她一毛一样啊?!   骆今雨无语的撑在盥洗盆上,好歹算是松了一口气,她闭上眼睛开始思考离开景家之后的下一步打算。   当她正幻想到自己重新站在金狮奖最佳女演员领奖台上,雍容大气地说着获奖感言时,突然感觉到右腿处传来一阵拉扯,骆今雨皱着眉头低头一瞧。   哦嚯!把儿子忘记了!   “妈妈!今天爸爸会来看我们吗?”不比她膝盖高多少的小团子仰着脑袋看她,奶声奶气地发问。   骆今雨努力回想了一下,想起来今天是周日。   景斯寒在父母的要求下,每周日都要尽量回老宅吃饭,顺便跟孩子相处。但他也只有被父母催的不行了,才偶尔回来应付交个差,所以景嘉译才会这么问她。   骆今雨在原世界沉迷事业恋爱都没时间谈,更别提孩子了,在她看来完全是事业坦途中的障碍物!   可当她看着小脸嘟嘟,黑黢黢的眸子一眨不眨看着自己的小豆丁,心想:团子诶,我真不是你妈,等我走了,你最后的结局可能还会好一点。   她刚这么一想,心脏便轻轻抽痛了一下。   骆今雨蹲下身子,与景嘉译平视,回答道:“会回来,搞不好还会给你带礼物哦!”   这是她昨晚听景母打电话时交代的,景斯寒上周就没回,这次带礼物的可能性倒是挺大。   景嘉译一听,黑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用自己的小肉爪抓住骆今雨的手臂,有些不敢相信的模样:“真、真的呀?”   骆今雨心里蓦地一软,笑道:“真的呀!”   景嘉译抿着小嘴开心的笑了,但不一会儿,他又偷偷瞄骆今雨,小心地问道:“那爸爸也会给妈妈带礼物吗?”   骆今雨不在意的回答:“应该不会吧。”   景嘉译一听,抬起小手往前一步抱住她脖子,小脸紧紧贴着她的,低声道:“没关系妈妈,如果爸爸给了我礼物,我就把礼物送给你,那妈妈也收到爸爸的礼物了。”   骆今雨闻言一震,立刻回想起原主自儿子会说话起,便对他非常严格,要他听话懂事,好好讨景家人的欢心,还总是哭诉自己为了他受了多少委屈,让他长大了一定不能忘记等等。   这才两岁多一点的孩子,就真的听进去了,明明自己那么期待父亲的礼物,却愿意为了安慰她而送出来。   骆今雨鼻头微微发酸,竟有些想落泪,她不由伸出手环住面前的小男孩,嗅着他身上的奶味儿,莫名觉得心安。   这就是血脉相连的感觉吗?骆今雨心想。   “妈妈,你不要哭。”景嘉译从她怀里抬起头,尾音颤颤的,像是真要哭了。   骆今雨急忙冲他扬唇一笑,漂亮的杏眼立刻变得弯弯的,整个人带上了一丝她自己都不自知的温柔,“妈妈没哭,妈妈是高兴呢!”   景嘉译呆呆看着她,喃喃道:“妈妈,你今天笑起来可真好看呀!”   骆今雨听了不由哈哈大笑,都说童言无忌,这种夸奖果然更能让人开怀。   她弯起手臂将小团子一把抱了起来,景嘉译惊的低呼了一声,随后发现素来严格的妈妈竟然是在跟自己玩游戏,也不禁脆声笑起来。   女人柔媚娇俏的笑声和孩子银铃般清脆的笑声重叠在一起,透过敞开的窗户,随着初秋的晨风远远的传了出去。   景斯寒刚踏进院子里便听到二楼的动静,他仰起头,看到微风吹起窗前薄薄的白色窗帘,一截玉臂一晃而过,留下一个纤细朦胧的背影。   花园里浇水的园丁看到景斯寒,笑道:“少爷您回来啦,难怪今天夫……骆小姐和小少爷心情这么好呢!”   骆今雨是要求家里佣人叫她夫人的,但大家都是景家的老人了,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当着景斯寒的面可不敢讨晦气。   景斯寒果然皱了皱眉,但也没说什么,点点头,提着手里的玩具走进了大门。   景父景崇山正坐在沙发里看报纸,看到他还是一脸严肃的模样,“回来了。”   景斯寒喊了一声“爸”,就见母亲梅婉捧着一个刚插好的花瓶从旁边走出来,看见他手里的玩具,笑道:“买了就好,快给嘉译送去,他肯定得高兴坏了!顺便叫今雨起床,下来吃早饭,啊。”   景斯寒一脸不耐:“这都几点了,还得让人去请?”   “不是这样的。”梅婉摇摇头,解释道:“上周嘉译病了,今雨照顾了好几天,结果孩子是好了,她反而病了,还没好呢。”   景斯寒刚想招手喊佣人,景崇山仿佛头顶长了眼睛,从报纸里抬起头,肃声道:“你自己儿子你不照顾,除了孩子他妈,难道你还指着我们这两个老的吗?”   景斯寒薄唇紧抿,最终还是提步往二楼走去。   走到门口,景斯寒抬手轻轻敲了敲木门,房内“咯咯”的笑声立刻戛然而止。   床边的女人抬起头,嘴边的笑容还没掩去,眉梢眼角还带着一丝动人的风情。   她身上只穿了一条月白色真丝吊带睡裙,里面是真空的,因为弯腰逗弄孩子的动作而露出胸前一大片雪白的肌肤,甚至隐约看得到顶端的粉红。   许是因为逆着光,整个人身上蒙了一层浅浅的金色光晕,竟是出奇的温柔美好……   景斯寒不由定了一会儿,随即立刻拧眉移开视线,“穿的像什么样子!”   骆今雨这才发现自己穿的实在清凉,她低呼一声迅速抬手捂住胸前,不悦地质问道:“你不知道非礼勿视吗?”   景斯寒一愣,随后冷笑一声,“做作。”   骆今雨无语,作为一个倒贴着送上门的女人,这话对着景斯寒说出来是略显虚伪了,她不由暗自“啧”了一声,从椅子上拿起一条披肩裹住自己,很有些有苦难言。   景嘉译倒是没注意这些,他从床上爬下来,欣喜的迈着小短腿朝景斯寒跑过去,却又在半路停了下来,有些忐忑地轻声喊了一句:“爸爸……”   景斯寒垂眸,终于还是冲他伸出手,“过来。”   景嘉译立刻扑了上去,牢牢牵住了他的手。   景斯寒转身,迈出一步又停住,没有回头冷声道:“换好衣服就马上下来!”   ☆、2.第 2 章 骆今雨关上门,打开衣柜,发现原主的穿衣风格实在略显浮夸,无论是颜色还是款式都不尽如人意。她嫌弃的挑挑拣拣了一番,好不容易翻出一件原主用于内搭的白色衬衫,用来搭配卡其色高腰阔腿裤。 骆今雨站在穿衣镜前,将衬衫扣子解到第三颗,用手将领子压平,形成V字形,瞬间将纤细的脖颈到好看的锁骨间优美的线条烘托出来,锁骨下还露出一点点雪白的肌肤,丝毫不显□□,反而带一丝知性的性感。 她将栗色的中长发扎起,微卷的发尾垂在脑后,简单利落,随着人走动间还会一晃一晃的,让她整个人又带上了一点俏皮的意味。 楼梯上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在安静的客厅响起,让人忍不住闻声看过去。景斯寒扫了一眼,看到骆今雨扶着楼梯扶手匀速走下来,眸光微闪。 这女人今天终于不穿成圣诞树了? 骆今雨体态修长,高腰的裤型更将她一双腿衬的更长,白色雪纺衬衫袖口随意地卷着,露出一截皓腕。玉脂般的肤色,柳眉细长、一双杏眼波光潋滟,樱唇不点而红,双颊还透着健康的淡淡粉色。 浅卡其与白色的搭配简洁大方,不仅显得知性优雅,还符合现在的季节。 “妈妈真好看!”景嘉译本来坐在地毯上拆玩具盒,看到骆今雨便脆声喊了一句。 骆今雨当即笑了,整张脸立刻灵动起来,连眼角的那颗泪痣都让人觉得耀眼,“我儿子果然有眼光!” “嗯,今雨今天这身打扮不错。”梅婉难得能夸上一句骆今雨的衣着品味,随后笑着冲她招手,“身体感觉好些了吗?我让张妈给你煮了粥,还在温着呢,现在让人给你端过来吃点?” 骆今雨感激的一笑,捂嘴轻咳了一声,笑着点点头,“好多了,谢谢妈。” 原主扒不上景斯寒,只能靠着孝顺景家二老来获取认同,希望通过父母的压力逼景斯寒同意。可是她不知道景斯寒不仅打从心眼里就看不上她,也不知道他心里还有个曾经的白月光呢!只待一年半后白月光一回国,哪儿还有她的立足之地啊? 但是原主不知道,骆今雨看了小说却是知道的。虽然小说里对男主父母辈的感情并没有多做描述,但却在一次家庭聚会上带过一句,男主父母是彼此的初恋。 初恋啊,那就是红玫瑰、白月光,原主一个目的不纯的女人怎么比得上?但这个设定对于骆今雨来说却是再好不过的了,极大的降低了她离开景家的难度。 虽然原主待景家父母抱着私心,但是行事也还算稳妥,可能是看二老感情甚笃,有感于母亲的处境和自己的身世,也是真心实意地想孝顺他们的,因此景家二老待原主也是不错,甚至也常常劝景斯寒和她好好相处,只是无奈拧不过固执的儿子罢了。 原主虽然没能和景斯寒领证,但在家里对景父景母却一直以“爸妈”相称。骆今雨别的不说,入戏可是业内一等一的快,她迅速适应了和景家父母相处的方式,无视掉景斯寒的视线,坐到梅婉身边,给她半空的杯子里续上茶水。 梅婉拍拍她的手背,道:“别忙活这些了,你来看看,我今天插的这瓶花怎么样?”要说平时,梅婉肯定是不会问骆今雨的,许是今天看她衣着搭配看着很是舒适得体,便顺嘴问了一句。 问了之后又想到骆今雨平常对插花也不太擅长,心想她会不会又和以前一样话不相关的胡乱夸几句,却见骆今雨微一沉吟,指着花叶枝条中的一个地方,开口道:“妈插的瓶花向来是很好的,就是今天这个器型好像有点窄,您看抽掉这根花枝,留白的意境会不会更好些?” 梅婉往后挪了挪,似乎在考虑整个作品的整体效果,骆今雨收回手,笑道:“妈,我就是随便说说,您知道我对这些向来是不在行的。” 梅婉却伸手将她方才指着的那根枝条抽了出来,又隔远了一点看了看,赞道:“果然更好些,今雨眼光不错!” 骆今雨浅笑着摇摇头,说:“哪儿啊?我就是平常看妈您插花插的多了,久而久之也模模糊糊理解了一点点而已。” 这话听的梅婉笑的更开怀了,这时,张妈托了个盘子过来,里面摆了一碗香菇滑鸡粥和几碟清爽小菜。梅婉便催道:“趁热快吃一点吧,省的晚了又胃疼。” 骆今雨笑着应了,向张妈道了谢,张妈略显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憨厚的笑了笑。要知道这位“夫人”平常在景家父母面前温顺,但在佣人们面前却是很有些架子的。 骆今雨低下头小口喝粥,景嘉译抱着一个比他脑袋还大的金属制遥控飞机,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看着重量不轻,他欣喜地同骆今雨说:“妈妈你看,这是爸爸送给我的飞机!爸爸说它真的可以飞上天的!” 骆今雨看着机身顶部的反着光的螺旋桨,连忙放下手里的碗,小心地将飞机取了过来,用不大但是却能让在场几人听清的声音温声道:“小心些,妈妈帮你把这个玩具先收起来好不好?洋洋年纪太小了,玩这个会有危险。你看这个螺旋桨的桨叶是金属做的,万一被划伤了怎么办?” 洋洋是景嘉译小名,梅婉在孙子出生后特地找大师算了八字,说是缺水,便给他取了这么个小名。 景崇山闻声便将报纸放到一边,取了搁在旁边的玩具包装盒,将背后的英文说明看了一遍,皱眉扔还给景斯寒,斥道:“适合8岁以上儿童,你买东西不知道看说明,还不会问问售货员?” 景斯寒哪能说这是他昨天临时吩咐助理去买的,当时他急着去开会,也没说明孩子年纪,后来在办公室看到玩具,觉得档次可以,也没想合不合适,就带了回来。 骆今雨柳眉一挑,看向景斯寒,眼里闪过一丝挑衅的光芒,转瞬即逝。她将飞机放到一边,劝道:“爸,您也别怪斯寒,他平时公司里忙的都没时间回来吃饭,偶尔顾及不到洋洋也是有的。” 景斯寒拧眉,这女人是真蠢吗?这时候还说这些岂不是火上浇油? 果然,景崇山眼一瞪,沉声道:“你别替他说话!公司早就步入正轨,他能忙到什么地方去?想当年公司刚刚起步的时候,我都能抽出时间来陪他们母子,轮到他就不行了?!我看他就是冷心冷肺,谁都不放在心上!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了这么个性子!” 骆今雨状似乖顺地垂下眼眸,遮住眼睛里的笑意,将跟前的景嘉译搂进怀里,小声地跟他说:“没关系啊,这个玩具可以留到洋洋长大一些了再玩,晚些时候妈妈带你去商场重新买玩具……” 景崇山一听,又骂了景斯寒好一会儿,勒令他下周重新带适宜的玩具回来。 骆今雨余光瞥到景斯寒憋屈的冷脸,暗笑不已,心道:不好意思,景先生,本仙女什么都吃,但就是不喜欢吃亏!   ☆、3.第 3 章   景斯寒往常回来下午还会陪景嘉译玩一会儿,今天被景父训斥了一顿,吃了午饭便推说还有公司还有事,提前走了。   景嘉译巴巴看着景斯寒的背影,小嘴动了动,似乎要喊“爸爸”,却最终还是垂下了小脑袋,只用肉乎乎的小手轻轻滚着手边的球。   骆今雨看到他的模样心中很是不忍,景嘉译不是一个被父亲期待出生的孩子,就连他的母亲生下他也抱有其他目的。   “洋洋。”骆今雨走过去,盘腿在景嘉译对面坐下。   谁知景嘉译听到她的声音却情不自禁的抖了抖,随后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小脸上竟满是紧张,磕磕绊绊小声说:“对、对不起,妈妈。”   骆今雨一愣,疑惑问道:“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景嘉译小手无意识地搓着自己的衣摆,嗫嚅道:“我不是故意不找爸爸玩的,我就是……有点害怕……”   原主的记忆浮现在骆今雨的脑海里,她立刻就明白了景嘉译道歉的原因。   除了父母和孩子,原主根本找不到机会靠近景斯寒,每回景斯寒回老宅,原主便会要求景嘉译去讨好,她以为父子连心,只要他们俩感情好了,景嘉译总有一天会对她改观,她便有机会成为真正的景夫人。   哪知景斯寒因为讨厌她,也连带着不待见景嘉译。动物尚且能感受到谁喜欢它、谁不喜欢它,更何况是小孩子呢?多见了几次景斯寒的冷淡,景嘉译便也敏感地察觉到了,爸爸似乎不太喜欢自己。   景嘉译一边期待父亲的关心喜爱,一边又会忐忑瑟缩,每每看见景斯寒忍不住想亲近,但又担心会招来爸爸的讨厌。   而每次景嘉译没能完成任务,原主便会把错怪在儿子身上,怪他不够聪明、不够讨喜,什么事都做不好。虽然不至于动手,但那些埋怨和责怪也在景嘉译心里留下了印记。   骆今雨看着跟前这个小小的人儿,心里止不住的发酸,明明是自己受了委屈,明明是自己难过的不行,却还是要和她道歉,就因为他没能鼓起勇气去多和爸爸说两句话。   “不用道歉啊。”骆今雨伸出双手,将景嘉译抱到自己腿上,一只手扶住他的后背,另一只手轻轻地揉了揉他的头发,接着道:“洋洋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道歉?”   景嘉译惊讶地抬起头,黑葡萄似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他结结巴巴道:“可、可是我,又没能和爸爸一起玩……”   骆今雨也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那是因为爸爸忙,抽不出时间来和洋洋玩,这明明是爸爸的错呀。”   “是、是吗?”景嘉译还是不敢相信的模样。   骆今雨郑重其事地点头,说:“当然,你不记得今天爷爷还骂他了吗?”   “可是……”景嘉译十分困惑,以前妈妈不是这样说的呀。   “没有可是!洋洋只需要记住这是爸爸的问题就好了,因为他没有爷爷那么厉害,不能在做好工作的同时照顾好家庭。”骆今雨看着小团子清澈的眼睛,实在不忍心告诉他,其实景斯寒只是不喜欢他罢了。   “那、那等洋洋长大了,就去帮爸爸,这样就能和爷爷一样厉害啦!”景嘉译双眼顿时亮亮的,似乎为自己想到的这个方法而高兴。   骆今雨心里叹息一声,傻儿子欸!你以后想帮人家还不愿意让你帮呢!景氏将来可是男主的天下,人家才是景斯寒真正期待的继承人啊。但她说不出口,只含糊道:“好呀!等洋洋长大后再说!”   看着又重新高兴起来的景嘉译,骆今雨有些不知道自己设想把他留在景家的做法到底对不对。她原本想着只要她走了,没人在一旁撺掇跳脚,再凭着景家二老的人品,他将来应该不会走偏。   可老人毕竟年纪大了,等她一走,将来景斯寒娶了妻子,生下孩子,景嘉译一个人在景家的处境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傍晚时突然下起了雨,梅婉站在床边看到天空乌云密布,还感叹了一句:“看样子短时间内是停不了咯!”   果然,这场雨不仅没停,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等到了七八点钟的时候,屋外更是电闪雷鸣,轰隆隆的雷声颇有些吓人。   所以当景嘉译软绵绵地问骆今雨,今天能不能跟她一起睡时,她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景嘉译显得很高兴,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妈妈一起睡了,因为妈妈说男孩子要早点独立才受人喜欢,两岁以后他便一直自己一个人睡了。   骆今雨带着景嘉译去洗漱,发现他是真的即聪明又懂事,自己搬来小凳子爬上去,刷牙刷的格外认真,刷完啦还会张开嘴给她检查。   洗脸的时候不哭不闹,骆今雨头一次给小孩儿洗脸,一时没注意好力道,景嘉译直到受不了才小小声的喊了一句“疼”,倒是骆今雨看着那张被她搓的通红的小脸自责不已。   骆今雨给他换上一套黄色小鸡图案的睡衣,将人抱到了自己床上。   平常景嘉译九点就睡了,今天却似乎兴奋的有些睡不着,只见他在被子里打了个滚,小小的身体紧紧挨着骆今雨,一双眼睛闪闪发亮,似乎毫无睡意。   骆今雨抬手在他额头上轻敲了一下,笑着道:“还不睡?”   景嘉译用脑袋在她身上蹭了蹭,重新抬起头,道:“还是妈妈的味道!”   骆今雨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这么说,侧过身子面向他,“嗯?”   “妈妈,你今天不太一样。”景嘉译小鼻子耸了耸,似乎还在嗅她的味道,然后毛毛虫似的挪了挪,缩进了她的怀里。   骆今雨心里一咯噔,心道这奶娃娃可真是敏感。   她伸手一下一下地抚着景嘉译的背,轻声问:“哪里不一样?”   景嘉译歪着脑袋想了想,似乎想不出个所以然,最后道:“笑起来的时候不一样。”   骆今雨听完不由笑了,景嘉译奶声奶气的说道:“妈妈笑,好看!”   骆今雨忍不住低头在他脸颊上吧唧一口,说:“那妈妈以后常常笑好不好?”   “好!”景嘉译点头,又往她身边挨了挨,小短手揪住她的睡裙,骆今雨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他的背,不一会儿便看到他眼皮渐渐沉重起来。   “妈妈……真好……”   骆今雨听到他睡着前的一句呓语,蓦地心底一片柔软……   ☆、4.第 4 章   骆今雨听着景嘉译渐渐平稳的呼吸声,轻手轻脚地将他往上挪了挪,以免捂着脸呼吸不畅。   景嘉译在睡梦中似乎也感受到了身体的移动,小眉毛微微皱了皱,嘟囔着喊了一句“妈妈”。   骆今雨不敢再动,轻而和缓的在他胸前拍了拍,眼看着他的眉头松开,这才曲起右手枕着自己的脑袋,侧躺着细细观察他。   上辈子,她从没想过自己将来的孩子会长什么样,会像爸爸还是像妈妈?现在看来,似乎是像她多些?   饱满的额头、黑而卷翘的睫毛、小小的嘴巴,甚至连头顶上的两个发旋儿都和她如出一辙。眉和眼睛倒是随了他的父亲,皱起眉头时就更像了。就是这小鼻子好像有点塌,不知道是不是还没长开。   骆今雨看着看着,不知自己究竟是被原主影响,还是她以前从没焕发过的母性光辉作祟,忍不住探身在小孩儿额上亲了一下。   她要离开景家,改变原主的炮灰命运,可这小团子呢?他如果继续留在景家,会不会还是逃离不了成为男女主感情发展道路上的垫脚石?   她既然占据了原主的身体,那这个小豆丁便也成了她的责任了吧?走一个是走,走两个不一样是走吗?反正景斯寒也不待见他,估计恨不得她赶紧带走这个小拖油瓶吧?就是景家二老那里可能有点麻烦……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现在没钱啊!   原主毕生心愿就是嫁进豪门做个阔太太,工作是不可能工作的。她怀上景嘉译的时候大学还没毕业,为了生孩子大四便休了学,生了之后就直接住进景家老宅做起了全职妈妈。   梅婉对她倒是大方,每个月零花钱给的也不少,但她不仅要赡养亲生母亲,自己又喜欢买衣服首饰,存款一毛钱没有,每个月信用卡债还得景家给她还。   她要离开了景家,一没房子二没工作三没钱,还带着一个孩子,着实窘迫了些。想了半天,骆今雨决定第二天和原主的生母云秀敏见一面,原主待她情真意切,想来这种时候能帮上她一把。且将来她工作忙碌起来,孩子放在外婆身边也放心些。   无奈想法是很好的,现实却狠狠地给了骆今雨一巴掌。   “什么?!你要离开景家?那怎么行?我不同意!”   骆今雨看着坐在自己对面这个刚才还态度亲昵的贵妇人瞬间变脸,突然发现事情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你现在在景家不是待得好好的吗?景斯寒爸妈那么喜欢洋洋,你再加把劲儿,抓住景斯寒的心,景夫人这个位置还能跑了?”云秀敏似乎也发觉了自己刚才拒绝的态度太强硬,这会儿语气软了不少,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说:“这么多年,咱们母女俩受了多少苦你都忘了吗?只有你好,妈妈才放心啊。将来景斯寒彻底接管了景氏,景家的一切不都是你和洋洋的了吗?到时妈也好跟着你享福啊,今雨!”   骆今雨听她对自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缓缓垂眸掩盖住情绪。   这亲妈怎么看起来和原主心里认为的那个“含辛茹苦、为她着想”的云秀敏,好像有点儿不一样啊?   骆今雨心念电转,再抬起头来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直说不行,卖惨总能让亲妈心软了吧?   “妈……我是真的坚持不下去了,我在景家过的一点都不好,就连佣人们都要给我脸色看。景斯寒那么高傲自大一个人,看到洋洋便想起当初我设计他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喜欢我,甚至连洋洋他都不愿意多看一眼。而且我最近听说,景斯寒的初恋女友很快就要回国了,到时他们旧情复燃,要是再生一个,景家哪里还有我和洋洋的立足之地啊?呜呜呜……”   骆今雨一边哭着,一边偷偷瞧云秀敏的神色,见她眉头一皱,开口却不是关心女儿到底受了什么委屈,而是问:“初恋女友?没听说过景斯寒有什么初恋女友啊?”   “具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以前在国外留学的时候谈的吧。”骆今雨继续胡诌。   云秀敏眼珠一转,用力握了握骆今雨的手,道:“你以前不是说景家那两个老的待你很不错吗?你又生了洋洋,如果真的有什么劳什子‘初恋女友’,到时他们总会为你说话吧?”   骆今雨眼泪线似的掉了下来,泪眼汪汪看着她说道:“我在景家都待了两年了,他们如果真的能说的上话,我早就是景夫人了。再说了,对我好又怎么样,难道还能比的上自己的亲儿子吗?”   云秀敏抿了抿唇,似乎觉得有些道理,她看了眼周围,发现咖啡厅里的其他人并没有注意她们,便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压低声音对骆今雨道:“所以说,无论怎么样只有巴住了男人才有用。景斯寒不是每周都会回老宅吗?总有留宿的时候吧?你就不知道做点什么?”   骆今雨一愣,反问:“做什么?”   云秀敏眉一挑,道:“还能什么?男女之间不就那么档子事儿吗?你只要能让他对你欲罢不能,还怕什么初恋?”   骆今雨简直叹为观止,随后想想当初这两母女筹划算计怀孕的事情,又觉得云秀敏的说法虽是令人不齿,但也勉强算符合书里的人设。   她摇摇头,说:“下药在景家肯定是行不通了的,他现在连话都不愿和我说一句,怎么可能和我……妈,我真的不行,我现在只想带着洋洋出来好好过日子……”   云秀敏“啧”了一声打断她,脸上浮现出一丝轻浮而略显诡异的笑容:“我的女儿哟,这男人呐,下边儿那根东西可没长脑子。只要你在床上浪一些、骚一些,他还能无动于衷?说到底,男人就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嗳!这也怪我以前没想到,你当初跟景斯寒在一起时年纪还小,这些年也没和他亲近过,那些个花样你肯定是不知道的,回头我给你送点东西过去,你自己好好看了琢磨琢磨,男女间的花样啊,可多了去了……你是得好好学学。”   骆今雨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做亲妈的,不但不关心女儿在景家的为难处境,现在竟然还恬不知耻地让她“骚一些、浪一些”,好好学习床上技巧去勾引伺候男人?这怕不是亲妈,是老鸨吧?!   ☆、5.第 5 章   骆今雨突然对原主产生了深深的怜悯。   这个在她心里有着重要地位的,永远被她盲目信任着的母亲,似乎一直以来并没有把她当成同等重要的亲人来对待。   她根深蒂固地认为母亲永远不会害她,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为她好,并且始终贯彻着云秀敏的教导,从而造成了未来自己和儿子的悲剧。   甚至当骆今雨试图从原主的记忆里搜寻更多关于云秀敏的记忆,却发现最深刻的是发生在原主六岁那年的一场大火,云秀敏冒着生命危险冲进屋子里救她时,被燃烧的柜子砸倒受伤。   因为缺钱,当年只接受了最低级的治疗,至今背上还留着大片的伤疤。   这件事情后来一遍遍地被云秀敏提及,几乎像洗脑一样,在原主的脑子里塑造了一位为了女儿可以牺牲生命的伟大母亲形象。   但骆今雨不明白的是,究竟是因为什么让当初那个不顾邻居阻拦、勇闯火场救女的云秀敏,变成了如今这个对女儿的不易处境视若无睹的女人。   难道这一切只是她那个黑粉作者,为了强行设置反派人设而加诸的背景?毕竟原主的儿子在这本小说里,都只是被炮灰掉的小配角而已,原主的母亲在文里甚至根本没有被提及过,有bug也难免。   骆今雨怀抱着最后一丝幻想,抓着云秀敏的手双眼噙泪地看向她,痛苦的说道:“妈,我不希望等洋洋将来长大了、懂事了,听人说起自己的母亲是一个为了嫁入豪门不择手段的女人,我不想以后他会以有我这样一个妈妈而感到羞耻。我宁愿辛苦一些,一个人带着他平平淡淡的过日子……”   “平平淡淡的过日子?”云秀敏抽回自己的手,笑了一声,道:“我的女儿啊,你知道现在养大一个孩子要花多少钱吗?你为什么不替洋洋好好想想?他明明可以在景家过着锦衣玉食的少爷日子,你却偏偏想带他出来吃苦。好!就算像你说的,你把他带出来了,但你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拿什么赚钱养他呢?”   “我可以拍戏,我本来就是戏剧学院的学生……”骆今雨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   结果云秀敏直接打断了她,“拍戏?别说你都没毕业,当初你在校时专业成绩怎么样你自己也记得清楚。再说你明年就年初就24了,你觉得还有哪个公司愿意签你呢?”   骆今雨抬手抹掉演出来的眼泪,最后问道:“那您能先借我十万吗?我半年后就还您。”   云秀敏一听立刻开始哭穷,说自己投资生意亏了吧啦吧啦,今儿出来本还想问问,她能不能再从景家给她拿点儿。   骆今雨可算是彻底为这个和她同名同姓的炮灰女配心酸了一把。生父不认,生母又是个吸血鬼,这世上她能依靠的也只有儿子了。自己双商不高,性格又执拗,有云秀敏的“言传身教”,难怪后来把现在聪明懂事的景嘉译,也教成那副德性。   但骆今雨不同,她在原世界时父母早亡,高中毕业后,照顾她的奶奶也去世了。从此,她能依赖的便只有自己。当时她能从一个无名小卒赤手空拳在娱乐圈闯出了一番天地,现如今到了书里,性格也还是没有改变。   没有靠山又怎么样?她自己成为靠山不就成了么!   此时此刻,骆今雨已经明白云秀敏不仅不会为她提供任何帮助,甚至在知道她想要脱离景家后,可能还会使绊子让她走不了,毕竟她还指着女儿吸血呢!   “是我想的太天真了,我知道了妈妈,我会好好带着洋洋待在景家,争取早日嫁给景斯寒的。”骆今雨垂着眼眸轻声说。   “你能想明白就好了。”云秀敏笑了,随后又摊开手掌,道:“那我这投资……”   骆今雨在心里狠狠唾弃了她一遍,脸上却还是为难而惭愧的模样:“上个月我从信用卡里给您提现太多,最近景老夫人对我手有些紧,我担心我再去要可能会引起她的反感,以后反而……”   听她这么说,云秀敏也不好再说什么,“那行吧,你先在景家好好待着,记得乖巧伶俐些,老一辈儿都喜欢这样的。”   骆今雨乖顺应声。   母女俩在咖啡馆门口道别,骆今雨看着开着红色宝马扬长而去的云秀敏,气的牙痒痒。   目前为止,对她而言唯一的好消息,可能就是小说的女主是个十八线小明星了。   为了让女主能够和景斯寒未来的儿子,也就是本文男主相遇,作者设定在这座名叫俞城的城市边缘,有一个全国最大的影视基地——南俞影视城。   影视基地里除了那些明星演员,还有一大批或怀揣梦想、或单纯只是讨生活的临时工作人员,即群演。   骆今雨以前倒没做过群演,她在校时成绩优异,很受导师喜欢,还没毕业就被推荐去了一位名导的电影里演了个女三号,以极具灵性的表演风格和毫不逊色的外在形象获得了不少赞誉。   但她现在可没有老师推荐啊,就连她曾经就读的那所戏剧学院,在全国也排不上号,更别提她压根儿连毕业证都没拿到了。   得嘞!群演就群演,她就不信凭她的影后实力,在一堆没受过正规培训的群演中还发不了光了!   只是究竟要怎么快速地找到慧眼识珠的伯乐,她还得先将这个书中世界的演艺圈状况摸摸清楚。即便要做群演,那也不能什么都不挑呀!电视剧肯定是不考虑的,拍摄周期长不说,也没有大荧幕那么有含金量。   她现在可得快点挣到钱,在小说男主他妈回国与景斯寒重逢前,带着景嘉译离开景家。只剩一年半了,时间可不等人啊!   骆今雨坐进景家给她配的代步小轿车里,一边思索着下一步的发展,一边往景家老宅开去……   ☆、6.第 6 章   骆今雨放下iPad,上面显示着一则娱乐新闻。   【张彻最新灾难电影《雍城大地震》将于下周(9月1日)于南俞影视城开机,撕开40年前的民族伤疤,反思灾难面前的人性选择!传张导为此电影亲自探访多位经历大地震的幸存者,推翻11次剧本……】   张彻,是这本小说世界里华国的一位知名导演,四十岁,曾多次获得金狮、金马、金鸡奖等多类影展最佳导演提名,却每次都与奖项失之交臂。   这是骆今雨发现的唯一一位近期将到南俞影视城取景的著名导演,她将网页上能找到的有关于张彻的新闻、信息都看了一遍,对他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显然,这部描绘国难的新电影,张彻必然是冲着拿奖去的。   配角骆今雨是不想了,如果新闻属实,导演为这部电影做了这么久的准备,主角配角必然是早就定好了的。   但只要能参与进这部电影,对她的下一步发展只会有好处,万一运气好能碰上一个两个有台词能露脸的群演角色,那就更好不过了!   骆今雨将网页关闭、锁屏,决心下周去南俞影视基地碰碰运气。   “妈妈,你看我画的好吗?”一直坐在小凳子上乖乖画画的景嘉译看到骆今雨放下了iPad,便捧着自己的小本本凑了过来。   骆今雨接过本子一看,上面画了一个五颜六色、怪模怪样人,头发倒能看出来应该是个女的,但没有眉毛,眼睛一个大一个小,嘴巴巨大,都快咧到耳根去了。这还算不错的,身体则直接变成了火柴棍,身材比例要多奇怪又多奇怪。   “这是画的谁呀?”骆今雨笑着将他揽到自己身边。   景嘉译顺势依偎在她怀里,道:“画的妈妈呀!”   骆今雨笑不出来了,儿砸,在你眼里你妈我就长这副模样么?   “妈妈站在花园里,这里这里,都是小花花,它们本来都是开着的,但是一见妈妈就全都低下头了,因为妈妈长的太好看啦!它们都不好意思开啦!”景嘉译伸着自己的小胖爪子一下一下点在画纸上面,奶声奶气的说道。   骆今雨看着他手指指着的那些地方上面一根根的直线,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儿砸这是在夸她闭月羞花啊!天才!她儿砸竟然是个撩妹天才!   “嗯!画的特别好!我们洋洋棒棒哒!”骆今雨伸手将他抱到自己膝上,将小本子重新翻了一页,随手从桌上取了一支儿童蜡笔,对景嘉译道:“既然洋洋送了妈妈一幅画,那妈妈也送你一副好不好?”   “好!”景嘉译立刻脆声回她,随后又揪着身上的背带裤裤带,悄咪咪地偷看她好几眼,不好意思地说道:“那、那妈妈可以画洋洋吗?”   骆今雨瞧着他粉嫩嫩的小耳尖,“噗嗤”笑了,她佯装为难道:“画洋洋啊?可是妈妈担心自己画的没有洋洋好,把洋洋给画成丑小孩儿了怎么办?”   景嘉译立刻抬起头,眼睛亮亮的看着她:“只要是妈妈画的,洋洋肯定会喜欢哒!”   骆今雨:“真的?可能画的很丑哦!”   “嗯!真哒!超喜欢!”景嘉译重重点头,生怕骆今雨不相信她的样子。   骆今雨不再逗他,就着抱着景嘉译的姿势,在本子上画了起来。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牛仔背带裤的Q版小团子跃然纸上,头上还顶了一对小角。   “哇!这是洋洋!衣服一样的!”景嘉译看着纸上的小人儿兴奋的喊起来。过了一会儿,他好奇地指着那对小角,然后疑惑的摸摸自己的小脑袋瓜儿,问道:“咦,这是什么呀?洋洋没有长这个呀!”   骆今雨放下笔,一本正经道:“这是洋洋的小羊角呀,因为洋洋出生在羊年,所以头上就长了一对小角,不过呀,这对小角只有妈妈一个人能看见。”   “啊!妈妈好厉害!”景嘉译黑葡萄似的眼睛睁的溜圆。   骆今雨笑道:“当然,谁叫我是洋洋妈妈呢!来,咱俩顶一个!”说着,骆今雨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抵住景嘉译的,轻轻蹭了蹭他。   梅婉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正巧看到这一大一小,母子二人坐在沙发上顶头闹着,玩的不亦乐乎。   “哟,我们洋洋宝贝儿今天这么开心呐!老远儿就听见你咯咯咯笑了。”   骆今雨直起身子,整了整头发,不好意思地跟她打招呼,“妈,我跟洋洋闹着玩儿呢。”   素来注重仪态的梅婉慈祥地笑了笑,“在家里,没事的。”   “奶奶!”景嘉译回头看到梅婉,从沙发上跳了下去,捧着骆今雨给她画的画嘚瑟去了,“奶奶你看,这是妈妈画的洋洋,是不是很像呀!”   梅婉弯下腰去看,发现这幅小画虽然只是寥寥几笔,但线条流畅,□□跟景嘉译颇有些相似。   “嗯,很像!”梅婉牵着景嘉译的小手走过来,在骆今雨身边坐下,道:“以前不知道你还会画画啊?”   骆今雨神色不变,笑着说:“没有专门学过,就是有时候没事跟着网上视频随便画画。”   梅婉点点头,“学一学挺好的,画画啊、插花啊多学学,不说多精通,陶冶性情也是好的。”   骆今雨自然称是,梅婉又道:“我以前还以为你们年轻人现在不喜欢这些,我每周六上午都会在书房写写字、画点画,你以后要是没事就过来跟我一起吧。”   原主还真不会画画,也不喜欢这些东西,一心只对名牌儿、珠宝什么的感兴趣,梅婉看在眼里,以前便没提过这茬。   但骆今雨是会的,她父亲是一位画家,她打四岁起便跟着学画画,直到八岁以后父母外出取景发生车祸去世。后来长大了、经济条件好了,她又重新拾起了画笔,甚至在一次慈善晚宴上她的一副油画还拍出了极高的价格。   “好,谢谢妈!”以原主的性格自然是不可能反驳梅婉的,骆今雨便也笑着应了。   梅婉亲亲景嘉译,站起来打算上楼换衣服,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又停了下来,回头冲骆今雨道:“这周四晚上我有个宴会,朋友间的私人画展性质的,到时你带着洋洋跟我一起去吧!”   骆今雨愣了愣,听到梅婉追问似的“嗯?”了一声,这才连忙道:“好的,妈,我会提前准备的!”   ☆、7.第 7 章   骆今雨看着梅婉的背影消失在二楼拐角处,觉得有些神奇,原主在景家待了两年多,都没换来一个跟着景老夫人正式外出的机会,她来了才两天,却得梅婉突然松口。   即便梅婉强调只是一个私人聚会,但再私人,也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她如今主动带着骆今雨出席,便相当于在她这里,已经是基本肯定骆今雨了。   骆今雨结合这两天梅婉对待她的态度,仔细想了想,又觉得也可以理解。景家凭空多出了一个孙辈,但景氏如今的掌权人景斯寒却一直没有公布婚讯,这就证明这个孩子的出生并非名正言顺。   私生子,并不是一件光荣的事情。甚至曾经如若不是原主和原主的母亲咬死不同意,景家父母是打算只将孙儿接回去的。   自原主进了景家,梅婉对她的态度倒也一直和善,但这可能只是出于她的一贯教养,而并非就代表了认同。   仔细回想,骆今雨发现梅婉对原主的态度也是从今年年初开始才真正开始亲昵一些,这还得归功于原主持之以恒的孝顺和对景嘉译费心费力的照顾。   之前梅婉之所以没有带原主出去过,可能一则是她觉得没有真正看清原主的品性,二则景嘉译确实年纪太小,三则原主以前的仪态修养不够。   说起来,梅婉还真算是一位修养极高且和善的长辈,她也曾有心在生活中教导原主,只可惜原主不太聪明,并没有领会到她的一番苦心。所以即便她对原主的品性有了改观,但却从没有过对外介绍她的意思。   一个人的气质转变其实很明显,着装、谈吐、精神气都会有变化,梅婉活了大半辈子,眼睛可厉着呢!她肯定想不到“魂穿”这么有悖常理的事情,只觉得骆今雨是开窍了,便也愿意给她机会。   这么想想,倒是她捡了个便宜了。骆今雨摸了摸下巴,虽然她并不想要这个便宜,梅婉对她越好,就证明她对景嘉译越看重,将来她想带着儿子离开,阻碍也就越大啊!   但骆今雨并不打算放过这一个机会,像梅婉这种阶层的人,即便只是一个私人艺术展,能参与的必然也不会是普通人,如果能从中结交一些有用的人脉,对她将来也不会有坏处。   许是梅婉对骆今雨的品味还不是特别放心,宴会前一天特地带她一起去试穿了高定礼服,并做了美容和发型。   周四晚,骆今雨带着穿上帅气小礼服的景嘉译,跟着梅婉前往宴会现场。   宴会的举办地是一幢面积广阔的半山别墅,骆今雨整了整礼服,优雅地下了车,她牵着景嘉译的小手,保持了一个半身的距离跟在梅婉身后,一同走进了别墅大门。   一位穿着真丝手工旗袍的妇人笑着迎上来,同梅婉亲切的打完招呼,然后像才看到骆今雨一般,微微诧异地模样,道:“哟,婉姐姐,你今儿带了哪家的姑娘啊?长的可真是标志!”   “这是骆小姐。”梅婉笑笑,大方的回答她,随后拍拍骆今雨的胳膊,道:“今雨,叫李阿姨。”   骆今雨立刻浅笑着喊了一声,李夫人眉毛微微一扬,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嘲讽,只见她虚点了点头,并未与她说话,反而弯下腰,摸了摸景嘉译的头发,直起身子对梅婉道:“这就你们家那个小的吧?长得跟斯寒可真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被无视的骆今雨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满,她挂着一抹无懈可击的笑容默默地站在梅婉身后做一块美丽的背景板。   即便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景嘉译的生母,但一日没有嫁进景家,她便是一日的“骆小姐”。就算梅婉亲自带她出来,并姿态亲昵,但在外人眼中她仍是一个没名没份,未婚生子的女人罢了。   大部分人会看在梅婉的面子上假装不知道,只当她是骆小姐;而有些人,像面前这位李夫人,则会直接表达出对她这种“不同阶层”人的排他性。   看样子,这位李夫人和梅婉的关系可不像表面上那一声“婉姐姐”那样亲密。   果然,梅婉垂眸看向景嘉译,温声开口道:“洋洋,叫李奶奶。”   骆今雨一听,差点笑出声来。梅婉在车上和她提过,今天举办宴会的李夫人是李家的第三位夫人,比丈夫小了快30岁,如今也就三十出头的年纪,现在却被梅婉要求景嘉译叫她“奶奶”。   虽然辈分是没错的,但李夫人脸色比先前骆今雨叫她“阿姨”还要难看了些,不过她还是勉强笑着应了。   梅婉保持着得体的笑意,道:“不用招呼我了,今晚这么多的客人,有的你忙的,我们自己进去就成。”   告别李夫人,骆今雨快走了两步,凑到梅婉身边小声道:“谢谢妈。”   梅婉挑眉看了她一眼,笑说:“嗯?突然谢我做什么?”   前方又有人迎上来打招呼,骆今雨便没再说话,只是弯着漂亮的眼睛朝梅婉笑了笑,又安静地退到了她的身后。   梅婉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不由在心里满意地点了点头。   像这样的私人宴会,不仅有利于大人的结识交流,对孩子们也是一个认识新朋友的场所。尤其是关系亲近的家族,大人也希望小辈们能够从小打下感情基础。   所以宴会设置了专门的幼儿区,有专人看护玩耍。   骆今雨牵着景嘉译跟在梅婉身后和好几位同样带着小孩儿的夫人打过招呼后,听到梅婉说道:“今雨,你同骁骁送孩子们去幼儿区吧,然后你们年轻人自己随意看看去吧,不用陪着我们了。”   戴骁骁是周家的儿媳妇,在场诸位中,骆今雨发现梅婉与面前这位周夫人关系最为亲近,现在又让她和周家儿媳一起行动,可见两家关系是真的好。   而至于其他还有几位带着小孩儿,却连没打过招呼的,看样子是没什么交情,甚至可能有嫌隙了。骆今雨很快想明白其中的关键,便默默把那几人记在心里,想着过会儿在展上尽量少接触。   但有时候你不找麻烦,麻烦却偏要自己找上门来。   骆今雨将景嘉译送到幼儿区以后,安抚叮嘱了好一番,让他乖乖跟着豆豆姐姐(戴骁骁之女)玩,晚些时候自己便来接他。   一开始一切都非常顺利,骆今雨在戴骁骁的介绍下认识了好几位年纪相仿的时尚界人士,交谈的相当不错,还互留了联系方式。   中间戴骁骁去洗手间,骆今雨则一个人去看画展,她被一副女童肖像油画所吸引,站在画前久久没动。   画上是一个扎着两条小辫子的金发碧眼的外国小姑娘,坐在地板上抱着一块颜料调色板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身上、手上甚至脸上都是油彩,身边还卧着一只懒洋洋的猫。   骆今雨的父亲也曾经为她画过一幅类似的油画,她不由看的入了神,眼眶微微湿润。   “小姐?”耳边突然响起一句英文,骆今雨闻声偏头,看到一位四十岁上下的白人女士,只见那人指了指墙上的油画,笑着问道:“你好像对这幅画很有感触?”   骆今雨不好意思地按按眼角,视线重新落在油画上,轻声用英语回答她:“对,画的真好。作者肯定非常非常爱画里的小姑娘吧!”   “你是从哪里发现的呢?”女士闻言笑了,有些好奇地问她。   骆今雨抬手指了指油画上小姑娘的眼睛,道:“你看她眼睛里的倒影,如果不爱的话,怎么会把自己画进她的眼睛里呢?我想这是因为作者也想表达,自己的眼里也只有她吧!”   女士听到这个回答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她正要开口说话,便见一位服务生急匆匆地赶过来,冲身边的这位年轻的小姐小声说了几句什么。只见她神色一变,对自己微微颔首说了一句“失陪”,不待她回答便迅速离开了。   骆今雨此刻确实没心情结交人脉了,因为刚才那个服务生告诉她:   景嘉译受伤了!   ☆、8.第 8 章   豆豆已经五岁了,戴骁骁让她好好照顾着洋洋弟弟,于是两个小孩儿便一直在一起玩。幼儿区有两辆摇摇车,他们俩到的时候没人玩,便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坐了上去,两小孩玩的开心笑声不断。   谁知他俩还没玩多久,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三个男孩子,颐指气使地让他们把车子让出来。   豆豆也是家里娇养大的小公主,自然不愿意,便说:“我们才刚开始玩,请你们等一会儿。”   那三个熊孩子里有一个身形明显比他们高大一些的,看起来六七岁了,长得胖墩墩的,小眼睛都快挤没了,脾气大的很,瞅着景嘉译年纪小,直接上手就要把人揪出来。   还是工作人员阻拦才没让他得逞,景嘉译第一次出席这样的场合,有些怕,便坐在车里小声喊:“豆豆姐姐”。豆豆一个小女孩儿,责任感却也重,见对抗不了对面三个比自己高大的男孩,便自己下了车,道:“那你们玩我那辆,我和洋洋玩这一辆。”   工作人员只是佣人,看到小孩子们抢车子也不敢做声帮谁,担心牵连自己,听到这个解决办法还松了一口气。谁知后到的那几个熊孩子却不同意,偏要他们两辆车都让出来。   豆豆自然不同意了,结果仨熊娃竟又要去抢车。工作人员担心出事,只得停了车子,先将景嘉译抱出来,同时试图和他们讲道理。   可熊孩子如果能听得进道理就不叫熊孩子了,他们在胖墩儿的带领下,不仅对着工作人员推搡,对一直生气地指责他们的豆豆也动起手来。   豆豆一个小姑娘,力气不够,没两下就被胖墩儿推倒在地,“哇”地哭起来,景嘉译虽然还小,但一见豆豆哭,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气鼓鼓地冲出去推了胖墩儿一下,道:“不准你欺负豆豆姐姐!”   胖墩儿没留神竟被突然爆发的景嘉译推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脑袋磕在车上发出一声闷响。气的他爬起来就要动手,工作人员拉住他又不敢真什么力气,只好叫同事去通知家长,但他一个人怎么挡得住三个五、六、七岁的熊孩子,不一会儿就让胖墩儿瞅准了机会冲了过去。   景嘉译被他重重的推倒在地,工作人员反身想要来拉人,却又被身边的两个小孩跑了,豆豆肯定不能见小弟弟被人欺负,含着眼泪也加入了混战,一时间现场混乱的不行,直到旁边区域的工作人员赶过来,这才将人拉开。   这时便有人发现景嘉译的手已经肿了,指甲里的淤血把工作人员吓了一跳,立刻去喊医生。   胖墩儿的妈妈比医生来的还快,她对明显弱小的豆豆和景嘉译视若无睹,直冲向自己儿子询问有没有事,胖墩儿一见亲妈来了更了不得,嘴一撇便嚎哭起来,说自己脑袋疼。   于是等医生一到,女人死活要让他给自己儿子检查,医生看后说没什么问题也不听,硬要医生给抹点药油之类的。   戴骁骁得到通知的时候便吩咐了那人赶紧去西区找骆今雨,她离得近来的也快,一到幼儿区看到的便是这个场景,气的差点和那女人吵起来。   骆今雨心急火燎地赶到幼儿区,一眼便看见景嘉译被戴骁骁搂在怀里,正伸着小手给家庭医生处理伤口。   只见他小嘴紧紧抿着,圆溜溜的小鹿眼里蓄满了泪水,却生生忍着没有哭出来,原本白白嫩嫩、软乎乎的小手上,无名指和中指红肿,指甲盖儿里面已经产生了黑紫色的淤血!   “洋洋!”骆今雨不由喊了一声。   景嘉译听到声音看过来,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喊妈妈,但却没有发出声音,眼眶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唰”地掉了下来。   骆今雨突然觉得自己就像心口被人挖去了一块儿,眼睛瞬间就红了。她哪里还能顾得上什么仪态,提着裙子跑了过去,一把将景嘉译搂到自己怀里。   戴骁骁喊了一声“今雨”,骆今雨却恍若未闻,伸手轻轻替景嘉译抹小脸上的眼泪,连连道:“洋洋不疼,不疼哈!妈妈在这里,妈妈在这里……”   景嘉译一张小脸因为憋哭憋的通红,他用自己没受伤的那只手抚上骆今雨的脸,带着哭腔道:“洋洋不疼,妈妈别哭。”   骆今雨闻言一愣,这时才发觉自己竟不知什么时候落了泪。原来她占据了原主的身体,原主这具身体血脉相连的牵绊也在默默地影响着她。   看着景嘉译强忍着疼痛和泪水,反而小大人似的来安慰自己,骆今雨的心酸酸胀胀,眼睛更涩了。她用自己的额头抵住景嘉译的,轻声安抚,一边看着医生处理,一边问戴骁骁究竟是怎么回事。   戴骁骁在医生来之前已经问过在场的工作人员和自己女儿,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立刻简明扼要地跟她说了,顺便也提了一嘴那女人是钱氏的儿媳萧琴。   骆今雨记忆力好,一眼便认出她就是梅婉特地岔开没给她介绍的几人里的一位。   “是他故意踩的洋洋!我看到了!”豆豆气呼呼地指着胖墩儿说道。   胖墩儿原本埋在他妈身上,一听便抬起来,脸上半点泪迹也无,敢情刚才嚎了半天都是在干嚎,“你胡说!是他把我推的撞到头!”   “你!你撒谎!而且明明是你先推倒我,洋洋才推你的!”豆豆又快气哭了。   骆今雨摸摸豆豆的头发,将景嘉译抱起来,正欲开口,却听那萧琴恶人先告状:“你儿子推倒我们家小明撞到头,我明天立刻带他去医院检查,要是出了什么事情,看你怎么付得起责!”   骆今雨强压着怒气,再一次询问了医生,得到小明无事的答案后,再次看向萧琴,气场全开厉声道:“钱夫人,医生说您的儿子并没有大碍,但你看看我的儿子,他这手可是被您儿子硬生生踩成这样的!”   “他算什么医生?他说没有大碍就没有大碍了?我要去医院,拍片!检查!要是脑震荡呢?啊?”   骆今雨秀眉紧皱,道:“行!那我们现在就去医院!如果您儿子有问题,我负全责!如果没问题,洋洋的手,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啐!你儿子才有问题呢!怎么说话的你?”萧琴不知被戳到了哪根神经,躁起来:“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一个卖身还上不了位的女人竟然还在这里耀武扬威?给面子叫你一声骆小姐,你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景嘉译原本乖乖靠在骆今雨身上,这时有些疑惑地小声道:“妈妈,什么叫私生子?”   骆今雨一窒,看着景嘉译纯真的眼眸竟说不出话来,她牙关紧咬,恨不得冲上去给萧琴一巴掌,却又担心她再说出什么不堪入耳的话让景嘉译听到,一时之间有些进退两难。   这时……   “什么时候随便哪里来的阿猫阿狗也敢这样欺辱我景家的人了?”   一道凛冽的男声在众人身后响起,话音又沉又重,落入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9.第 9 章   景斯寒接到母亲电话的时候已经准备休息。   “斯寒,今晚我带今雨和洋洋到李宅参加画展,刚接到电话说你爸在老战友家喝多了,现在正让司机送我过去。你住的离李宅近,去接他们母子回家吧。”   景斯寒一听便皱眉,“妈……”   梅婉直接打断他,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洋洋是我大孙子,难道见不得人?你以为现在谁不知道你景斯寒有个两岁的儿子?”   景斯寒沉默。   梅婉继续道:“这两年多以来,今雨虽有不足,但本性并非不堪,待我和你爸也是尽心尽力,她是做错过事,或许你们之间的嫌隙永远无法解除,但于我而言,我希望将来她若想明白要离开景家时,总能有些人脉和依傍。今天,她只是我带去的‘骆小姐’,但不管你承不承认,她都是你孩子的母亲。”   最后,梅婉叹息道:“斯寒,我并非要强迫接受一个你不喜欢的女人,但你不觉得你对洋洋也过于冷淡了些吗?哎,你这冷情的性子也不知是随了谁。”   景斯寒抿唇,道:“什么时候结束?我让人去接他们。”   “你亲自去!”梅婉肃声道:“我突然离开,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呢,有些人惯会捧高踩低,我可不想他们受委屈!”   “您亲自带去的,谁会那么没眼色。”景斯寒觉得她有些杞人忧天了。   梅婉轻哼一声,说:“那你可真是高看了某些人的脑子了。”看样子是听过一些流言蜚语了。   景斯寒无法,只得妥协应了。   他挂断电话,抱着早送回去早交差的想法,随意收拾了一下便出了门,谁成想到了目的地才发现,竟还真让他妈一语成谶了。   无论是市井小民,还是所谓上流人士,同样都热衷于八卦。   景斯寒一进李宅大门,便有相熟的人同他指路幼儿区,一路上不少人看着他欲言又止,他满怀疑虑赶过去,正巧听到萧琴尖利的骂声。   他视线落在萧琴对面的女人身上,她紧紧把孩子抱在怀里,只能看见一个侧脸。巴掌大的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表情却坚毅而愤慨,直到景嘉译突然抬起头说了一句什么,她浑身一颤,眼里的难过与犹豫像水一般溢出来。明明一滴泪也未落,却似乎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她的悲伤。   景斯寒薄唇一抿,心里不知道突然涌出一点异样的情绪,却被更汹涌的愤怒掩盖,不说全国,但在俞城,景家哪里能让外人如此肆意践踏?   “什么时候随便哪里来的阿猫阿狗也敢肆意欺辱我景家人了?”   骆今雨听到声音惊异回头,便看到稳步朝她走过来的景斯寒。   景嘉译毕竟只是个小孩子,虽然平时在家里觉得爸爸很凶,但此刻却像只找到了依靠的小奶狗,委屈和疼痛瞬间爆发,包着泪水朝他伸出手,抽噎着喊了一声:“爸爸……”   景斯寒看到他手上的伤,原本就难看的脸色此时已经像锅底一样黑了。   “怎么回事?”他一边问一边伸手想将景嘉译抱过来,却看到骆今雨的身体往后仰了仰,幅度很小,小到旁人甚至看不出来,但景斯寒就在她跟前,立即发现了她这个意味着“抵触”的身体动作。   景斯寒眉头一跳,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从心底升起,他说不出来具体的感受,但直觉骆今雨似乎变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如若骆今雨知晓他心中所感,必然嗤笑一声,“看到以前恨不得每时每刻巴着你的女人突然从身到心潜意识地抗拒你,就不高兴了?呵,男人。”   骆今雨心知此刻只有与景斯寒表现的越亲密,外人才越不能看轻景嘉译,她长睫一垂,松手将景嘉译送过去,乖顺地往男人身边靠了靠,挑重点将事情的经过与景斯寒说了一遍。   景斯寒越听脸色便越沉,等骆今雨说完,他狭长的眼微微一眯,从上而下睨着站在对面神色尴尬的萧琴,声音像裹挟了寒冰,“嘉译的伤情鉴定报告明天一早会送到钱家,钱夫人好好想想回去怎么同钱总解释今天的事情吧!”   “景少,我、我刚才是口不择言,小公子受伤我感到非常抱歉,但这只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而已,都是意外!何必闹的那么不愉快呢?医生方才也说了是小伤,不严重的。对吧,医生?”说着萧琴看向旁边的中年医生。   那男医生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淡淡道:“令公子是没受伤,不过景家的这位小少爷我虽做了紧急处理,但出于保险起见,还是去医院做个详细检查,如果万一骨头受了伤,也能尽快得到最好的治疗。”   萧琴一听,急的不行,他推了推自己的儿子,皱眉道:“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把弟弟弄伤了?快!给弟弟道歉!”   小胖墩儿不懂刚才还护着自己的妈妈怎么突然就变脸了,心里一时接受不了,闹嚷起来:“我不!他推了我!我打他那是应该的!”   萧琴急的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急道:“快点认错!”   “我不我不我就不!”小胖墩儿哪成想速来疼爱自己的母亲竟然当众为了一个小屁孩斥责打骂自己,顿时大哭大闹起来。   萧琴看着儿子哭的满脸通红也心疼不已,但瞥到面前一脸寒霜的景斯寒,只得又狠心重重在儿子背上打了几巴掌,可惜适得其反,孩子反而闹的更凶了。   景斯寒懒得再看她做戏,抬手盖住有些恹恹地趴在他肩膀上的景嘉译的后脑勺,对身边的戴骁骁微一颔首,道了一句“失陪”,便示意骆今雨跟上自己,“走吧。”   骆今雨握了握戴骁骁的手,再次向她道了谢,踩着高跟鞋走到景斯寒的身边,在众人八卦的目光中离开。   ☆、10.第 10 章   “妈呢?”骆今雨看景斯寒径直走到大门外,不由问道。   “我爸在战友家喝多了,她过去接了,让我来送你们回去。没和你说?”景斯寒单手接过佣人递过来的车钥匙,大步朝车子走去。   “没,我们开始分开了……”骆今雨说着一顿,从银皮小手包中取出手机,看到了梅婉的两个未接来电,“啊,我没听到电话。”   而这会儿功夫,景斯寒已经走到了车边,他回身正欲将孩子抱给骆今雨,却发现身后的人没跟上来。他开口想催,却听到路灯下的女人先开了口。   “妈,我手机震动,在包里没听到……嗯,到了,不过我们得先去一趟医院,洋洋手受伤了……是钱家的……”   骆今雨穿了一条白色半高领中袖蕾丝鱼尾裙,银色高跟鞋,搭配同色系手包,姣好的身材被贴身的裙子勾勒的凹凸有致,头发用同色系的蕾丝发夹盘起,只双鬓留下两缕微微卷曲的头发,将小脸衬的更加秀气。   女人声线柔和动听,说话条理清晰,刚好站在一盏路灯下面,整个人沐浴着淡黄色的灯光,看上去优雅美丽,景斯寒微微拧眉,一时竟有些想不起以前见到她时是什么模样了。   品味奇葩?巴结讨好?畏畏缩缩?还是两面三刀?   他正想着,骆今雨已经简单同梅婉说明完情况,挂断了电话。   景斯寒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琢磨了这个女人这么久,不由心里有些微恼,硬梆梆催道:“你快点!磨磨蹭蹭!”   骆今雨听到他不耐烦的语气,暗暗翻了个白眼,垂着头收好手机,应了一声:“来了。”   谁知运气不好,刚走出两步就不知踩到什么东西,脚下一扭,鞋跟断了。   “嘶——”骆今雨倒抽了一口气。   景嘉译听到声响,立刻从景斯寒肩头直起身子,焦急地喊了一声:“妈妈!”   骆今雨活动了一下脚踝,发现还好,不怎么疼,便扬起脸冲景嘉译笑了笑:“妈妈没事。”   许是今晚的事情让景嘉译没有安全感,他还是固执地伸着手朝骆今雨探身,小身子在半空中拧折着,似是要往她身上扑。   景斯寒“啧”了一声,低道了一句“麻烦”,正要提步朝她走,却见那个刚才还一副优雅模样的女人直起身,有些粗鲁地朝着路牙子踹了几脚,直接生生把另一只鞋的鞋跟也磕断了。   骆今雨当众将鞋脱下来,用力扯掉藕断丝连的鞋跟,随手一抛径直丢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竟是极标准的投篮手势。   景斯寒不禁挑了挑眉,看着重新穿上“平底鞋”稳稳当当朝自己快步走来的女人:优雅?不存在的,果然是想多了。   骆今雨接过孩子,直接拉开了后车门将景嘉译送进去坐好,重新直起身子看了一眼已经走到驾驶座车门边的景斯寒,还是解释了一句:“你车子没有儿童座椅,我带着洋洋坐后面。”   潜台词就是:我可不是故意要把你当司机,你可别小心眼怪我。   景斯寒瞥了后车厢一眼,开门的手一顿,不知想了些什么,最后无所谓道:“随便。”   骆今雨看他冷着一张脸弯腰坐进车里,不由撇了撇嘴,心道:又不是我让你来接我的,再说你连安全座椅都没给你儿子备一个,给脸色给谁看呢?   “妈妈,我疼……”景嘉译微微抬着那只受伤的小手,往骆今雨身边靠了靠,声音恹恹的,带着哭腔,听上去十分委屈。   骆今雨连忙将儿子搂到怀里,抓起他的小手,弯腰吹了吹,一边安慰道:“妈妈呼呼啊,我们很快就到医院了,很快就不疼了哈……”   景嘉译从他怀里抬起头,有些怯怯地开口问道:“妈妈,洋洋今天是不是不乖了?”完了不等骆今雨回答,又重新靠在她身上,轻轻道:“是不是因为我推了那个哥哥,才会让妈妈被那个阿姨凶凶?”   小孩子不太听的明白那些骂人的话,但是却会分辨大人语气中的情绪。   “洋洋不是故意的,是那个哥哥先推了豆豆姐姐……”景嘉译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甚至有些哽咽,他将脸埋在骆今雨身上,车厢里是他小声地哭泣声。   骆今雨鼻尖泛酸,双眼一下就红了。   这孩子在被人欺负的时候没哭,在她赶到的时候还强忍着眼泪安慰她,此刻却因为觉得是自己没做好,害得妈妈被别人骂而自责地哭泣。   明明他还只是个不到三岁的孩子而已啊,怎么会这么懂事的让人心疼呢?   骆今雨用手捧起景嘉译的小脸,温柔地将他的泪水擦去,轻轻地在他脸上亲了两口,柔声道:“当然不是啊,洋洋不仅没有不乖,反而非常勇敢,知道保护女生,特别特别特别的棒!”   “真、真的吗?”景嘉译眨巴眨巴眼,抽噎着问。   “当然。”骆今雨又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睛郑重道:“洋洋能够为了保护自己的朋友,去反抗比自己更健壮、更强大的人,真的非常的勇敢!”   “那,为什么那个阿姨要凶凶妈妈呢?”景嘉译不理解为什么自己没做错,却还是要被人责难。   骆今雨想了想,将他搂进怀里,一边轻晃,一边解释道:“因为啊,这个世界上有好人,也有不那么好的人。有些人自己做错了事情,担心被人责怪,就会把过错全部推到其他人身上,或者用另外的事情去攻击别人,以此来逃脱自己的责任。所以我们不能这样,做错了就承认,然后改正,争取下次不犯。”   景嘉译摇摇头,“洋洋不明白。”   骆今雨笑自己竟和一个两岁多的小孩讲这么一大通道理,捏了捏他的小脸,道:“没关系,洋洋还小呢,等再长大一点就能明白了。洋洋只要记住,自己今天做的很棒就可以啦!”   景嘉译终于破涕而笑,抱住骆今雨小狗似的蹭了蹭,“那洋洋能有奖励吗?”   骆今雨笑着问:“洋洋想要什么奖励?小汽车?皮球还是玩具小熊?”   景嘉译摇头,轻声道:“洋洋想听妈妈唱歌了……”   妈妈已经很久没有在晚上给他唱过歌了,总是不断地告诉他哪里做的不好,要怎么改。今天自己做好了,就可以听妈妈唱歌了吧?景嘉译躺在妈妈的肚子上想。   骆今雨笑了:“当然可以呀!”   她温柔地拍着孩子的背,张嘴轻轻地唱了起来:   “if you miss the train Im on   you will know that I am gone   you can hear the whistle blow   a hundred miles……”【1】   轻柔的女声在车厢内响起,因为鼻腔微堵,带着一点点闷和哑,却意外地好听,让人听了内心也跟着不由自主地平静下来。   景斯寒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拥在一起的母子二人,眸色深深,突然觉得心口有些发闷。   他不禁想起自己刚刚赶到的时候,景嘉译那一声满含期待的“爸爸”,和紧紧揪着他衬衣的小手。即便他平时对他那么冷淡,相处的时间又少,但孩子却还是在受了伤和委屈的时候,对他有着天然的信赖。   景斯寒有些茫然,他以为自己之前看到景嘉译受伤而愤怒,是因为景家,或者说是护短,毕竟那是他血脉关系上的亲生儿子,自然容不得外人欺负。   那么现在呢?为什么看到这个此刻像小动物一样蜷缩着、寻求安抚的孩子,竟也会觉得胸口发涩呢?   ☆、11.第 11 章   抵达医院的时候,景嘉译已经在骆今雨怀里睡着了,可能是晚上的刺激对他还有影响,睡梦中不是很安稳,眼皮下小小的眼珠没有规律的动着,连带着睫毛也微微颤抖。   景斯寒先行下车,绕过车头,看到骆今雨小心翼翼地将孩子从车里抱出来,轻手轻脚地带上车门,这才朝他走过来,走路的姿势却有些不对劲。他视线微微下移,看到骆今雨微微红肿的右脚踝。   景斯寒抿了抿唇,也不知自己出于什么心态,朝面前这个盘发微乱的女人伸出手,道:“我来吧。”   “不用了,我来就好。”骆今雨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她身子又往旁边偏了偏,跟在李宅时一样,是一个标准的抗拒性动作。   不识好歹。   景斯寒眉心一皱,很快收回手,神色冷了几分,不再说什么,率先朝医院大门走去。   这是一家私人医院,景斯寒在来的路上已经打过电话,他们一行三人走到门口,立刻有一个中等年纪的男医生迎来上来,“景少吧?张院特地跟我打过招呼了,请这边跟我来吧。”   骆今雨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和态度极好的医生,再次感叹,有钱真好!还是要努力赚钱呀!   因为提前说明过情况,医生只粗略又看了一眼,便立刻安排相关检查,如果不是骆今雨不愿意和孩子分开,他们恨不得连抱孩子这样的事情抢过去做了。   检查结果显示没有问题,接待他们的男医生吩咐手下的学生去取药,自己则在办公室好生招待这位由院长亲自打电话来叮嘱过的景少一家三口。   景嘉译因为在车上睡过一会儿,此时又精神了起来,新奇地盯着医生办公桌上的永动球摆设看个不停。   骆今雨端起水杯抿了抿,发现温度适宜,便问景嘉译要不要喝水,景嘉译哭过一场,此时也确实渴了,便点点头。   骆今雨慢慢地喂他喝了小半杯,确定他不再喝之后,这才一饮而尽。   景斯寒坐在一边,看着桌上那个已经空了的杯子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时刻关注着他动作的那个男医生顺着他的视线看到空杯,立刻福至心灵,冲骆今雨道:“景夫人,我再替您倒一杯水吧?”   骆今雨用手盖住杯子,笑着冲他摇摇头,说:“谢谢,不用了。我姓骆,您叫我骆小姐就成。”   那医生一愣,尴尬地看了景斯寒一眼,他明明听见这个受伤的小孩叫这两人“爸爸妈妈”来着,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   嗐!真是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景斯寒闻言只眼眸微不可见的眯了眯,面上的表情倒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他仿佛没有听到骆今雨的那句话,只抬眼看了看医生,冷声道:“麻烦王主任也替她看看脚踝吧。”   这下反而时骆今雨诧异地扬了扬眉,她看了景斯寒一眼,心里觉得奇怪,这人什么时候还关心起她来了?   “不用麻烦王主任了,我就是扭了一下,我自己检查过了,没什么问题,回去擦点药油,过两天就好了。”   王主任用余光看到景斯寒皱起来的眉头,便笑着站起来冲骆今雨道:“扭伤可大可小,我还是替骆小姐检查一下吧,很快的,请到这边来坐。”   眼见人医生已经去了小床边,骆今雨无法,只好抱着景嘉译过去坐下。   王主任捏住她的脚腕检查了一番,又问了几个问题,得到答复后笑道:“确实没什么大问题,擦点活血化淤的药揉开了就成,没想到骆小姐也通药理。”   骆今雨穿上鞋,笑了笑含糊道:“没有,以前受伤问过医生几句,记住了一点。”   骆今雨当初算是娱乐圈的拼命三娘,拍动作电影都很少用替身,除非实在不行,否则都坚持亲自上场。碰伤、扭伤都是家常便饭,有时候拍摄环境差,又赶进度,小伤都不会去医院就诊,久而久之,也就有了一些经验。   景嘉译紧紧盯着骆今雨的脚,抬头问:“妈妈,疼吗?”   骆今雨摇头,笑着道:“不疼。”   可景嘉译却仍然紧紧皱着自己的小眉头,挣扎着要从她身上跳下去,骆今雨担心他摔着,在他扭动的小身子上轻轻拍了一下,道:“做什么?”   景嘉译抿着嘴,只说要下去,骆今雨无法只得松开他,结果小团子脚一沾地,立刻蹲到骆今雨脚边,探着小脑袋冲着她的脚踝呼气。完了,抬起头冲她道:“洋洋呼呼,妈妈也不疼。”   骆今雨暖心的不行,她招手将孩子揽到自己身边,温柔地笑道:“谢谢洋洋,妈妈果然不疼了呢。”   王主任站在景斯寒身边,有些感慨道:“骆小姐和景小公子两母子的感情可真好啊。”   景斯寒冷冷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移开了视线不再看那边黏糊在一起的一大一小。   王主任接收到他的目光不由一窒,好在此时学生已经将药取了回来,王主任亲自送景斯寒一行三人出了医院大门,看着夜幕中高大男人的背影,他擦擦汗,心道:可算把这座脾气古怪的冰山送走了……   四十分钟后,骆今雨抱着又睡熟了的儿子从车上下来,梅婉还没睡,一听到动静便从宅子里迎了出来,她心疼地看了看景嘉译受伤的小手,轻声招佣人将孩子抱去房间。   梅婉冲立在车边的景斯寒道:“折腾了一晚上了,要不今晚就别回你那边了?”   骆今雨走到梅婉身边站定,突然感受到景斯寒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想了想还是开口:“今晚多谢你了。”   景斯寒薄唇轻启,道:“嘉译也是我的儿子。”   骆今雨听了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没有说话,景斯寒突然觉得她那个笑容十分碍眼,就像是嘲讽似的。   他皱起眉,冲梅婉打了声招呼,“妈,我明早公司还有会,先回去了。”   梅婉“嗳”了一声,还想说什么,但景斯寒已经拉开车门坐了进去,重新启动车子开走了。   ☆、12.第 12 章   看着轿车消失的方向,梅婉叹了一口气,一边拉住骆今雨的手拍了拍,一边和她往宅子里走,感慨道:“我听骁骁说了李宅的事情,你把洋洋教的很好。”   “不,还不够好。”骆今雨突然抬起头,冲她浅浅地一笑,说:“我还没教会他明白,没有一个人能够永远获得别人的庇护,所以在学会勇敢的同时,也要学会如何自保。如果他不是景家的人,再遇到今天这样的事情,又有谁能来帮他呢?”   梅婉秀眉微蹙,骆今雨这番话乍听起来确实很有道理,但多琢磨一遍又觉得是话里有话,她微张了张嘴想问,骆今雨却松开了她的手,歉意道:“妈,这么晚了,您早点去休息吧,我再去看看洋洋。”   梅婉看着她凌乱的头发和疲惫的脸色,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略一沉吟,道:“……好,你也早点睡,洋洋那里有佣人照看着呢。”   “嗯,知道的,晚安。”骆今雨换了拖鞋,将脱下来的鞋子拾起来扔进客厅的垃圾桶,往楼上走去。   梅婉看着她的背影,直到骆今雨消失在二楼拐角,这才收回视线,落在茶几边那个茶色的垃圾桶上,又将方才心里冒出的那个想法按了下去。   应该是她想多了吧?一个人这么久的执念怎么可能突然就想通了呢?   ……   因为晚宴上出了这么桩事情,景嘉译受伤需要人照顾,她自己又扭伤了脚,骆今雨打算周末去南俞影视城碰运气的计划落空了。   浏览完网页和微博上的新闻,骆今雨倒也不太急,《雍城大地震》剧组将在南俞影视城拍摄将近3个月的时间,迟那么几天一个星期的影响也不大。   再说在家休养的这几天里,骆今雨的心情可谓是非常的愉悦。   因为李家晚宴上那个伤了景嘉译的熊孩子,第二天就在爸妈的带领下,来景家老宅道歉了,但梅婉也是个护短的,接连几天都让人以“身体不适”谢绝了钱家的拜访。   看着熊孩子他妈萧琴提着礼物,牵着孩子第三天站在老宅大门口等着放行,骆今雨心里那口闷气终于消散地差不多了。   而梅婉瞧着景嘉译的伤除了指甲里淤血看起来还有些可怖,实际已经没有大碍了后,终于让佣人把“客人”请了进来。   萧琴一进客厅便匆匆带着孩子笑吟吟地过来同梅婉以及骆今雨打招呼,完了从带的礼物里挑出一个玩具塞到儿子手里,道:“小明,去跟弟弟道歉。”   钱明显然也已经在家里接受过教育了,丝毫没有那天晚上的骄纵模样,乖乖地抱着一盒积木走到景嘉译身边,说:“对不起洋洋弟弟,那天晚上我不应该和你吵起来,这个送给你。”   景嘉译睁着大眼睛看了看这个曾经打过他的人,不由下意识往骆今雨身边靠了靠,骆今雨顺势把他搂在怀里,笑着冲萧琴道:“孩子胆小,疼怕了,别介意。洋洋手还没好呢,这积木估计也玩不了,您还是带回去给小明玩吧。”   萧琴闻言尴尬不已,这话说的是轻轻柔柔的,可每一个字都在控诉他们娘俩呢!明显就是不愿意接受道歉的意思了。   “骆小姐,小孩子不懂事,打闹都是在所难免,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孩子吧。”萧琴面上一点怨愤都不敢表现出来。   骆今雨抱着孩子,还是一派和风细雨的模样,“瞧钱夫人您这话说的,孩子们的矛盾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去吧,我们做大人的难道还能跟孩子计较不成?”   萧琴一窒,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慢悠悠喝茶的梅婉,知道这景老夫人是打定主意让这个没名没份的“孩子他妈”自己出面了。   她一咬牙,凑到骆今雨身边,抓住她的手,软着语气道:“今雨妹妹,那天晚上都怪我口不择言说了些混账话,我当时也是担心孩子太着急了些,你就别放在心上,原谅姐姐吧!”   骆今雨知道梅婉既然放行,这事儿也差不多该翻篇儿了,她抽回手,说道:“钱夫人大可不必如此,就如您当晚所说的,景家哪里有我什么发言权呢?再说了小孩子也不记什么仇,就是这头几天伤口疼还有些怕,过段时间也就好了。”   说完她抱起景嘉译,冲梅婉道:“妈,洋洋有些困了,我去给他换回药再睡一会儿。”   梅婉点点头,“去吧。”   待骆今雨一走,萧琴有些忐忑地看向梅婉,问:“伯母,这……”   梅婉看她一眼,心里暗暗摇头,钱家这儿媳妇选的也太失败了些。   她放下茶杯,让佣人将准备好的回礼提上来,冲萧琴道:“行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自己解决了就好,我这年纪大了,一到中午就累的慌,就不留你了。”   而萧琴茫然地提着东西又被景家佣人送了出去,直到回到家里把事情的经过事无巨细同婆婆说了一遍,这才被告知李家那事算是过去了。   看着她这时才一副恍然大悟又庆幸的模样,钱老夫人叹了一口气,这孙子可不能再让儿媳妇这么带下去,不然将来恐怕也成不了什么事喽!   ☆、13.第 13 章   在景嘉译的伤基本好了以后,骆今雨选了一个半阴的天气去了南俞影视基地。   如果不是那天在李家发生了意外,骆今雨按自己的原定计划行动的话,保不准还得扑一次空。   但因为推迟了几天,她在家里没事的时候便提前查阅了影视基地相关的资料,甚至还加了一个本地的群演微信群,了解了群演接戏的大概步骤。   到了基地,她先去新演员工会办理了演员通行证,有了证儿才代表她有了做群演的资格。   根据昨天看到群头在微信群里发布的剧组需求信息,她知道今天《雍城大地震》剧组需要大量的群演。原本还有两个有台词的女性角色,但由于她一开始不知道接戏的内部规则,没有及时打电话联系,不出五分钟,群头就公布角色已经被接走了。   她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原来群演接戏,是要靠抢的。   虽然没能抢到戏,但万幸剧组应该是要拍大场景群戏,所以需要的群众演员特别多,她总算报上了名。   拿着新鲜出炉的演员证,骆今雨在规定时间前,赶到了指定等候地点,宾馆前的大树下已经站着好些人了。   即便她只穿了款式普通的牛仔裤和T恤,但出众的外形和气质,还是一下子便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   “你也是《雍城》的?”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板寸男人走过来,有些迟疑地问。   骆今雨立刻递上自己的演员证,“对,骆今雨,昨天在群里报过名的!”   男人翻开随意看了一眼,招手让她跟自己走,“我叫王阳,是俞城当地群演1号群的群主。妹子你这形象做群演可惜了啊,随便找个公司应该都能签上吧?到时不说主角,普通女二女三应该没问题啊!”   骆今雨笑笑:“王哥你抬举了,就我还签公司呢?一没学历二没经验的,光有一颗追梦的心罢了!我就想着自己先来影视城试试,也算是混点资历了。”   王阳听她说话亲切自然,之前的疏离感顿时散了不少,也笑了,他指了指周围的人群,道:“喏,这儿一大半的人都是来追梦的,真正能从群演堆里混出去的又有几个呢?现在啊,得讲究包装,得有经纪公司给推,不然……难啊!”   骆今雨听他语气里带着一丝遗憾,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世上,无论是哪一个行业,能走到金字塔顶端的都是少数。而剩下的大部分人,都是塔底的基石罢了。   “即便不能成功,起码看到了追梦路上不一样的风景吧!”骆今雨如是说。   “说的没错!”王阳一听,一扫阴霾,爽朗地笑了起来,笑完后突然在她身边轻轻说了一句:“过会剧组来捡人的时候,你就跟我后边儿。我听说昨儿接了春娘这个角色的姑娘,今儿可能有事来不了了。如果是真的,你积极点,弄不好还能‘捡个鸽子’。”   骆今雨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立刻道谢:“谢谢王哥!”   王阳仍然笑的一脸憨厚,“客气!能不能成还得靠你自己呢!”   剧组招聘群演的时候,有可能会遇到有人报戏了,但却没能按时到指定地点报到的情况,俗称“捡鸽子”。   骆今雨以前拍戏的时候,也曾听剧务说起过这样的情况,一般是冬天或者天气不好的时候发生的多些。如果她今天能碰上,那可真算是好运气了。   大约又等了半个小时,有胸前挂着工作证的剧组人员过来了。骆今雨紧紧跟在王阳身后,走在了人群的最前头。   工作人员扯着嗓子喊了几个人的名字,轮到“春娘”这个角色的时候,果然如王阳所说,没人应声。   那工作人员皱眉和身边的同事说了几句什么,随后又和王阳耳语了几句,骆今雨很快看到王阳抬手朝自己的方向指了指,她立刻挺直背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   那人挑剔地看了她几眼,道:“长得倒还行,算了,时间来不及了,就她吧,先进去试试再说!”   骆今雨小跑过去,笑着道:“谢谢导演,我肯定不让您失望。”   这话说的讨巧,那工作人员果然脸色好了不少,让另一个同事跟其他的群演交接,自己先带着四个有台词的角色回剧组了。   王阳半道上还回过头冲骆今雨比了个大拇指,骆今雨还他一个微笑,又冲他无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到了剧组以后,有人拿着剧本过来给他们分别讲戏。   骆今雨听完工作人员的介绍,才知道原来这个让群演们抢破头的角色,也不过堪堪有一句简短的台词,甚至还很有可能在后期被剪掉。   “听懂了吗?”工作人员拿着打印的A4纸剧本在手里拍的“啪啪”作响,得到众人的回复后,才一招手,道:“去服化那里换衣服化妆,等着吧!”   这一等,便等了一个上午。等工作人员急吼吼冲过来叫他们的时候,骆今雨都差点睡过去了。   他们今天拍的,是地震后的幸存者逃难的镜头,兵荒马乱,人人自危。   骆今雨演的“春娘”就是其中的一员,地震发生时,她正下班骑着自行车回到自家楼底下。   地面传来的剧烈震荡直接让她从单车上摔了下来,在她慌乱的逃生过程中,看到一个腿被广告牌压住的女人伸手冲她喊“救命”。   春娘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在天灾和恐惧面前,她最终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只匆匆对女人说了一句“对不起”,便头也不回地往前跑去。   这是“春娘”的选择,也是导演为这个小角色赋予的选择,他想展现在大难来临之时,人性的弱点。   为了自己的安全,放弃去拯救眼前一个活生生的性命。所以他甚至要求工作人员在找群演的时候,要选一个长相出众的女人,以其美丽的外表,来衬托自私的本性。   原本随便找一个演技一般的群众演员,大概也就是朝着这个方向演了。   但现在拿到这个角色的人是骆今雨,她既不能违背这个角色的人物行为设定,又希望能够突出自己的优势,所以在候场的时候,她思考了许久。   而最终,这个角色,也为她之后获得了一份契机……   ☆、14.第 14 章   “群演呢?还没到吗?!磨磨蹭蹭,也不知道一个个都是怎么做事的!”一位中等偏胖身材的中年男人从机器后边走出来,拿着个喇叭喊。   带领骆今雨他们几个的工作人员连忙迎了上去:“来了来了,陈导,这就是今天有镜头的几个龙套。”   被唤“陈导”的男人扫了他们几人一眼,在骆今雨身上停留了几秒,问:“这是春娘?”   “对,就是她!”   陈子吉点了点头,拍了一下身边人的手臂,道:“那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带他们几个进去,走位什么的快点说好了,今天张导心情可不好,你要往枪口上撞,也被拉上我!”   “好好,马上去!谢陈导提点!”   骆今雨听着他们两人的谈话,抬眼朝前方机器设备后面、穿马甲的男人看了两眼,虽然只能看到模糊的半边脸,但她确定那人就是电影《雍城大地震》的总导演——张彻了。   此时,张彻正偏着头跟身边人说着什么,脸色看起来确实铁青,中途还气的把手里的剧本都扔了。   “过会儿直接拍摔倒后逃跑的镜头,走位都记住了吗?”   骆今雨跟众人一起回答:“记住了。”   “行,台词都别忘了啊!准备吧!”   骆今雨站到自己的指定地点,片场的工作人员也都各就各位。   随着导演的一声“action”和打板声的响起,所有人都开始行动起来。   强烈的震感和摇晃的建筑引起了人们的恐慌,周围的建筑开始坍塌,人群拥挤而慌乱,你推我搡地朝着前方的空地逃跑。   春娘手忙脚乱地从倒下的单车旁爬了起来,脸上满是惊慌的神色,她捂着自己摔伤的胳膊,也顾不上其他,跟着大部队的方向开始跑起来。   “救命啊!救救我啊!”被广告牌压住了半截身子的女人,冲春娘伸出手喊着。   骆今雨一听就知道要糟,果然……   “卡!”   场记从一边跑了出来,指着地上那女人怒道:“你搞什么啊?你台词是这个吗?乱给自己加他妈什么词!你见过被砸的半死不活的人,还能这么精气十足地喊救命吗?!”   “对、对不起。”那女龙套嗫嚅着道歉。   “还不快回去趴好!”男人皱眉哼了一声,扬声道:“再来一次!”   “救、救救我……”   春娘在周围持续的坍塌声和众人的叫喊声中,听到了这一句微弱的呼救。   她捂着胳膊看向女人朝她伸出的那只沾了鲜血的手,秀丽的眉头蹙了起来,她脚下一顿,在这停顿的一瞬间,她黑白分明的眼里闪过极度复杂的情绪,有恐惧、怜悯、迟疑……   但脚底的震感是如此强烈而清晰,她垂下眼睫不敢看人,飞快地说了一句“对不起”,扭头继续往前跑去。   “卡!”   看到那个黑着脸朝自己跑来的场记,骆今雨直觉不妙,她抿着唇站在原地,果然看到男人停在她面前,开始喷了起来:“我说你们今天这一个个的是怎么回事?啊?!以前演过戏吗?不是给自己加词就是加戏!前头跟你说的都打苍蝇去了对不?一个龙套你还以为自己是影后不成?硬给自己凹两秒内心戏,是不是还希望导演给你一个特写啊?严格按照我说的来!知道了吗?”   骆今雨低着头应声,在场记气呼呼地转身离开的时候,她远远地望了一眼导演的方向。   能不能成,就看刚刚那一幕了。   “Take three!”打板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骆今雨中规中矩地按照剧本要求演了,那个脾气十分暴躁的场记终于没有再骂人。但因为一个场景需要拍摄多个角度以便后期剪辑,所以群演们又浩浩荡荡地重复拍了好几遍。   这么一个在电影里估计加起来都只有30秒的镜头,骆今雨他们来来回回拍了快两个小时,加上之前在外面等的那一个上午,一天几乎就这么折腾过去了。   骆今雨倒不怕苦,毕竟她在原世界比这更苦的时候也不少。她只是担心自己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供她从最底层一步步地再重新爬上去。   总不能等到景斯寒白月光回国后,被人家用遣散费甩一脸吧?   到时候她接受吧,担心被景家要求以“不带走儿子”为条件;不接受吧,又怕自己工作和儿子没法兼顾。   所以她得快点赚到钱啊,有经济基础才能挺起腰杆儿,到时即便万一真闹到要打官司,也不用担心孩子因为经济问题被判给景家。   “好了!把服装换了去签字领钱吧!”有工作人员拿着喇叭大声喊着,这就意味着这一幕就这么过了。   骆今雨咬咬唇,蹙眉再次看了一眼总导演的方向,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只能跟着人群往外走。   就在骆今雨已经放弃了的时候,突然有人在后面喊了起来:“春娘!嗳!那个演春娘的美女,你等一下!”   骆今雨闻声回头,看到是最开始带他们进来的那个男人在喊,她停住脚步转身,客气地问道:“这位导演,还有什么事吗?”   那人语气比先前好了不少,他指了指总导演所处的位置,道:“美女,我们张导请你过去一趟。”   骆今雨听了不由一喜,面上却不显露,她猜想张彻要见她,大概率是因为第一次表演不同的缘故,便应声跟着来人去了。   “张导,人来了。”   骆今雨看到张彻对人声充耳不闻,仍然一动不动地盯着监视器,她瞟了一眼,发现上面果然正是自己的镜头。   张彻把那个几秒钟的镜头来来回回看了几遍后,这才终于抬起头,指着监视器屏幕问:“这个,你为什么会想要这么演呢?”   为什么要这么演?   这个问题骆今雨在开拍前便思考过许久,此时张彻一问,她便如实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在剧本的场景里,春娘是在自己楼下摔倒的,那么那个向她求救的女人即便不是春娘的朋友,也算是街坊邻居吧?您说呢?”   张彻点点头,“继续说。”   “而且剧本上写春娘在走之前说的话是‘对不起’,这证明她心里其实是有愧疚的,毕竟正常人看到陌生人濒死都会不忍,更何况这还是她认识的人呢?我设想自己就是春娘,那么在脚步停顿的那一刻,我看到这个女人应该是感到惊慌、害怕、怜悯以及……挣扎的吧!”   待骆今雨说完,张彻仍然静静地坐在那里,既不说她是对,也不说她是错,光微仰着头盯着她看,一时间气氛有些凝固。   骆今雨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作为曾经的影后,这世上她最不惧的便是镜头和别人的目光了,故而她站在原地一点儿也不局促,落落大方地任凭张彻打量。   当旁边的执行导演陈子吉看着这情形,都在心里默默猜测张彻是不是看上了这个长相气质出众的小群演时,一直沉默的张总导演终于开口了,但话却是对着他说的,“你给她留个联系方式,明儿上午九点,让她过来试试‘唐媛’的戏。”   陈子吉听了大惊,他迟疑地问道:“张导,那曲菲儿那边……”   张彻一听这个名字脸又黑了,不耐烦地回答:“让她爱去哪儿去哪儿!演技不行,腕儿倒不小,演的是个什么东西?就、就连这个群演都比不上!”   骆今雨不动声色地看张彻用手指着她,一脸气愤的模样,暗暗分析刚听到的这三言两语,不由心里一动。   她想,她的机会可能来了……   ☆、15.第 15 章   陈子吉双手抱胸看着骆今雨,皱着眉头似乎十分不解,但张彻既然发了话,他也只能照做,便招招手,道:“跟我来吧,去拿剧本。”   骆今雨听了他的话,眉尾不禁一扬,竟然还需要去拿剧本!看样子这个角色应该还算有些戏份了。   她朝张彻半鞠了一躬,诚恳道:“谢谢张导!”   张彻瞥她一眼,臭着一张脸冲她挥挥手,说:“别急着谢我,演不好照样滚蛋!”   “肯定不会让您失望的!”骆今雨唇角一勾,眉眼瞬间舒展开来。   虽然她现在身上还穿着戏里的脏衣服,开拍前妆发师化的那个粗劣的妆容也早已花的差不多了,但却丝毫无法掩盖她此时脸上焕发的自信神采。   如果说一个人的外貌可以通过化妆、衣着等一系列行为来改变提升,但人的精气神却很难伪装。   张彻看着眼前这个神采飞扬的年轻女性,对上她澄亮透彻的眼睛,一时间竟觉得自己几乎被她这一个表情给说服了!   她自信、肯定的回答,以及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场,让人忍不住就相信,她真的可以做到!   张彻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唐媛这个角色最先定下来的演员曲菲儿,还号称是现在电视剧小花里的演技派呢,经验丰富的女演员拍出来的效果都不好,他一时愤慨加头脑发热,让个跑龙套的群演试戏也算了,现在竟然还真的对她抱有希望了!   “但愿吧。”张彻自嘲的笑了笑,冲他们挥挥手。   骆今雨跟着陈子吉回到酒店,坐在大堂的沙发区等了一会儿,就有一个十分年轻的小伙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手上拿着薄薄的两三页纸,“陈导,您要的资料。”   “嗯。”陈子吉接到手中,低头翻看。   小伙子站在他身边好奇地看了骆今雨好几眼,说话倒是不遮掩,大咧咧问道:“陈导,是要换人了吗?曲菲儿不演了?换这个漂亮小姐姐?”   陈子吉抬头瞪他一眼,“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骆今雨觉得他还挺活泼的,而且人还夸她好看呢,便扬唇冲他一笑。   谁知那小伙子一看见她的笑容,脸“唰”得一下就红了,整个人瞬间变成了一只煮透了的虾米,红澄澄的。   骆今雨越看越有趣,不禁掩嘴“噗嗤”笑出声来。   小伙子有些局促地挠挠后脑勺,傻乎乎也跟着笑了两声,随后想了一会热,隔着半张茶几冲她伸出手,结结巴巴地开口:“小姐姐你、你好,我叫易天佑。”说着,他看了陈子吉一眼,补充道:“容易的易。”   “好名字,你的家人肯定都很爱护你。”骆今雨笑着同他握了握手,“骆今雨。”   陈子吉不耐烦地推了挡在他前面的易天佑一下,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好了好了,别在这儿套近乎了。喏,这就是‘唐媛’的戏份了,你今天拿回去自己琢磨琢磨,明早九点前赶到2601套房试戏。”   “好的,我肯定准时赶到,谢谢陈导!”骆今雨将陈子吉扔到桌面上的几张纸整了整,捏在手里。   陈子吉“嗯”了一声,双手拍拍大腿站起来,临走前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轻飘飘道:“你运气倒是好。”   骆今雨听了面上笑容不变,也站起身和他告别:“明天见,陈导。”   陈子吉这次连回应都欠奉,提步就走了,倒是易天佑在追上去之前冲她握握拳,小声说了一句加油。   “谢谢。”骆今雨嘴角上扬,还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易天佑那对狗狗眼惊吓到了似的一睁,才刚缓过来的脸又“腾”地红了,他转身小跑着跟上陈子吉,中途还不小心差点被自己绊倒。   骆今雨瞧着有趣的紧,轻笑着摇了摇头,可真是个孩子!   她将视线收回来,重新坐回沙发看自己手中的剧本。陈子吉给她的剧本里没有人物小传,只有情境内容及角色的行为、台词。她迅速地浏览了一遍,心里对“唐媛”这个人物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总的来说,唐媛只能算一个小角色,她的戏份并不多,台词也很少,但却是一个能够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角色。因为她的形象前后有反差对比,且结局具有浓重的悲情主义色彩。   唐媛是个刚刚做了母亲没多久的年轻女性,她年轻、漂亮又有能力,如果不是意外怀孕,并不想这么早成为一个带孩子的黄脸婆,所以在出了月子以后便早早地想重新出去上班。   可惜丈夫不同意,加之孩子又实在太小,奶都没断,于是她只能颇有些不情不愿地呆在家里照顾孩子。   地震发生前的一刻钟,她还在兴高采烈地试着新裙子,哼着小曲儿涂脚指甲油。今天是她的生日,她和老公约好一起过二人世界,去餐厅吃饭以后还要去看平时舍不得花钱看的电影。   等她化好妆,把孩子往婆婆家里一送,就可以度过一个开心又浪漫的晚上。   但灾难发生的如此猝不及防,她甚至还没来得及画好一个脚趾头,屋子便开始摇晃了起来。她踉踉跄跄地往摇篮边跑,刚将孩子抱在怀里,天花板就砸了下来。   唐媛醒过来的时候,周围一片漆黑,天花板形成一个狭窄的三角结构,堪堪把他们母子困在了废墟之中。   七天,唐媛抱着孩子在绝望的黑暗中等待了整整七天。   一开始孩子饿的时候,她还能给孩子喝奶,但由于她自己也没有食物,奶水很快便没了,她只得狠心咬破手指给孩子喝血。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靠着从石头缝里流下来的雨水撑到救援队伍的到来的,当终于听到头顶传来的声响和人声时,她已经睁不开眼了。   在天花板被抬起来的那一瞬间,这位年轻的母亲用最后一丝力气,抬起被咬的破破烂烂的手,盖住了一息尚存的孩子的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有了景嘉译,骆今雨看到剧本最后,唐媛临死前说出那句“妈妈爱你”时,泪盈于睫。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眨眨眼将眼里的湿润眨干,一边起身往酒店外走,一边在暗暗下定决心:这个角色她拿定了!   重新回服化间那边换回了自己的衣服,骆今雨还遭受了工作人员一顿白眼,怪她一个人怎么这么迟,所有人都走了她才来,害的她也得晚收工。   骆今雨不好意思地道了歉,在本子上签下自己的名字,领到了今天一天的工资——八十块!   看着手里都有点起毛边了的钞票,骆今雨苦笑地塞回自己兜里。   赚钱可真难啊,不知道谈下“唐媛”这个角色后,到手能拿到多少钱,真是怀念当初千万片酬的日子啊!骆今雨一边唏嘘,一边启动了车子。   回到景家老宅时已经下午五点了,梅婉和景崇山出去参加老友聚会不在,景嘉译在保姆的陪伴下,在客厅里玩小汽车,一见骆今雨进屋,顾不上让她换好鞋,便兴奋地迈着小短腿朝她冲了过去,“妈妈!”   骆今雨笑着蹲下身,拥住他在他软软的小脸蛋上亲了两大口。   景嘉译回抱住她,脸上明明有些嫌弃却还是舍不得放开手,奶声奶气地说:“妈妈,小脏猫,臭臭。”   他们这种龙套的服装都是循环用的,不知多少人穿过,现在又是入伏的天气,确实味道不好闻,她今天在片场来来回回跑了不知道多少趟,还出了一身的汗,再加上劣质化妆品的味道……   骆今雨都觉得自己快馊掉了,她仰着头笑起来,故意把景嘉译搂紧了些,问道:“妈妈臭臭,洋洋就不喜欢妈妈了吗?”   “当然不会!洋洋最喜欢妈妈!”景嘉译一本正经地回答,生怕她不相信,嘟着小嘴凑到骆今雨面前,在她脸上“啾啾啾”地亲了大几口。   吓得骆今雨赶紧将孩子拉开,谁知道那化妆品里会不会含什么重金属啊?吃进嘴里去就不好了。她用手替他擦了擦嘴,叮嘱道:“别舔啊,妈妈换好鞋带你去洗洗。”   景嘉译乖乖点头,退到一边扶着鞋柜仰头看着骆今雨,问:“妈妈今天做什么去啦?”   骆今雨已经换上了拖鞋,她看了不远处地保姆一眼,弯腰将景嘉译抱起来,一边往洗浴间走,一边开玩笑似的回答他:“妈妈呀,给咱们洋洋赚尿布钱去喽!”   景嘉译一听,漂亮的小脸皱成一团,抗议道:“洋洋不需要!”   骆今雨瞧着他气鼓鼓地跟个小河豚似的,笑的不行。   景嘉译平常都乖的很,就是对纸尿裤特别的排斥。其实自打他两岁以后,白天已经开始不穿纸尿裤了。但小孩子嘛,晚上睡着了自己没有意识,就容易尿床,所以晚上睡觉时还在用。   每每到了这个时候,保姆怎么劝都没用,只有骆今雨亲自动手,景嘉译才会不情不愿地同意。   骆今雨笑着将他放到小凳子上,拧了毛巾给他擦脸。   “妈妈,窝现在睡着了也不会尿床,真哒!我保证!”景嘉译整张小脸埋在毛巾里,还不忘强调。   “你怎么就那么不喜欢纸尿裤呀?”骆今雨放下毛巾问他。   景嘉译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抿了抿嘴道:“花花姨说小孩子都穿纸尿裤,但洋洋不要做小孩子。”“花花姨”是一直照顾他的保姆。   骆今雨听了他的话觉得好笑,本来就是个孩子,哪儿有自己不想做就不是了的?   她双手撑在膝盖上,和景嘉译平视,继续问道:“为什么洋洋不想做小孩子?”   “因为小孩子什么事都做不好。”景嘉译显得有些沮丧,他歪着脑袋看向骆今雨,“如果我长大了,就能够做很多很多事了,爸爸就会喜欢我了是吗?爸爸喜欢我,妈妈就不会再哭了吧?洋洋喜欢看妈妈笑。”   骆今雨极温柔地笑了,她轻轻摸着景嘉译的头发,心底一片柔软。   原来,她所以为的“无知童言”之下,藏着的是一颗可爱而又滚烫的赤子之心。   ☆、16.第 16 章   骆今雨把自己拾掇干净,随意套上一件真丝睡袍,取了医药箱坐在床上,开始处理下午在片场拍戏时受的伤。   上次脚扭伤时她就发现了,虽然原主跟她长得一模一样,但是体质却不同。原主属于疤痕体质,稍微磕碰之后皮肤便容易青紫。   比如上周的扭伤,如果放在以前,她用药油揉散第二天消肿后基本就看不出什么了,但到了如今,她脚踝处现在还残留着一块淡淡的青黄色印记。想来景嘉译受伤治疗后疤痕久久不褪,估计就是遗传的她的体质了。   今天她拍完第一个镜头后,又补拍了“春娘”骑自行车和被震倒的镜头。虽然她保证了一条过,但为了方便后期剪辑,一个镜头也是要拍许多次的,所以膝盖和手肘上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摔伤。   骆今雨是素来能忍的,这点子疼痛她倒没放在眼里,只是担心不及时处理,万一以后留下疤痕,总归不美。   就在她拧着手臂上药的时候,景嘉译抱着自己的小枕头走了进来。   骆今雨瞅了一眼窗外,这天都还没全黑下来呢,小家伙就先来占被窝了。   “妈妈!”景嘉译眼尖,一下子便看见了骆今雨身上的伤,立刻“噔噔噔”跑到床边,秀气的眉毛又习惯性地皱了起来,冷着一张脸活像个缩小版的教导主任。   骆今雨好笑地伸出一根指尖点点他的眉心,道:“别皱,跟个小老头似的。”   景嘉译抿了一下嘴,眉头听话地松开,但在说话前又不自觉地蹙了起来,仰着脑袋问:“妈妈疼吗?”   骆今雨看着他眉间的小山峰,暗自叹了一口气,现在若是把他往景斯寒面前一搁,两张臭脸保准一模一样!   无法和“遗传力”对抗的骆今雨放下云南白药喷剂,冲景嘉译招招手,说:“有一点点疼,不过如果洋洋能够给妈妈呼呼,应该就不疼啦!”   景嘉译二话不说,蹬掉小拖鞋,将小枕头往床上一扔,小爪子揪住床单便往上面爬,无奈身高和力气都不够,小短腿怎么都够不着床沿。   他就跟只笨拙的、还没学会爬树的小熊猫似的,试了两次小脸儿都憋红了,骆今雨托着下巴含着笑,终于瞧够了儿子的热闹,伸手将小人儿抱了上来。   景嘉译抻着腿稍微休息了几秒钟,便小心翼翼地凑到骆今雨身边,小手搭在她的小腿上,鼓着脸替她“呼呼”起来。   呼两下还会贴心地抬头看看骆今雨的表情,见她没有喊疼的意思,才又重新低下头继续。   骆今雨任他将膝盖和手肘上的伤都呼了一遍,这才有些许夸张地表现出“果然不疼了”的惊讶表情,然后将小团子搂进怀里揉搓了好一会儿。   景嘉译顶着一头毛茸茸的乱发,黑宝石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骆今雨,问:“妈妈也是被坏人欺负了吗?”   他想起自己受伤时的情景,表情瞬间有些难过。   “妈妈厉害着呢!可不是谁都能欺负的。”骆今雨摇头,用手将他的头发一点一点压平,道。   景嘉译的目光在她膝盖上的伤处停留了一下,困惑地看向她。   骆今雨想了想,还是如实对他说:“这是妈妈工作时受的伤。”   “工作?”景嘉译重复了一遍,担心地问:“工作就会受伤吗?那不能不去工作吗?”   “只要好好注意就不会受伤了。”骆今雨拍拍他的脑袋,道:“大人都需要工作,如果我不工作赚钱,怎么给洋洋买吃的、穿的和玩具呢?”   “可这些爷爷奶奶都会给洋洋买啊!”景嘉译天真的回答,过了一会儿,又小声补充了一句:“还有爸爸,爸爸有时也会买的。”   骆今雨听了一时词穷,不知到底该怎么和他解释,景嘉译却又嗫嚅着开口:“妈妈说爸爸工作太忙,所以不能回家。那妈妈也要工作,是不是就只剩洋洋一个人了?洋洋不想要妈妈工作……”   景嘉译在骆今雨眼里一直是乖巧懂事的,直到现在才显露出一个不到三岁的小孩常见的执拗和蛮不讲理来。   他不敢看骆今雨,却仍然固执的把自己的想法表达了出来。   我想要妈妈陪我,不想要妈妈出去工作。   “可是如果妈妈不工作,以后就会一直没有办法保护洋洋。就跟上次你被人欺负受了伤一样,妈妈保护不了你,就会很伤心。”   “但我们还有爸爸啊!爸爸会来保护妈妈和洋洋的!”景嘉译说的理所当然。   才不会嘞!你老爸将来会给你找个后妈,然后生个弟弟,一门心思都保护别人去了,对咱们母子而言,估摸着跟死了也没啥区别吧!   骆今雨腹诽,但对着景嘉译还是耐心温柔,“可爸爸总有不在的时候啊,你想啊,如果他病了、伤了、si——”   最后一个字溜到嘴边,骆今雨才惊觉这话肯定不能对着孩子说,于是说到半途硬生生给憋了回去,正想继续给孩子灌输“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能免于被人欺压”的心灵鸡汤,却突然听到门口响起一个冷冷的男声。   “病了、伤了,还有什么?”   骆今雨一惊,猛地抬头一看,果然看到景斯寒那厮正冷着一张脸站在门口……   这男人莫不是属猫的?怎么走起路来都没丁点儿声音,每次出现都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啊?   “爸爸!”景嘉译冲门口扬声喊了一句,自上次景斯寒犹如天降一般出现在李宅,吓得那个特别凶的阿姨都不敢说话,还特别温柔地抱了他以后,他就觉得爸爸好像也不是那么不好亲近了。   景斯寒看着这个因为他的出现而双眼发亮的小不点,脸色不禁缓了缓,想起那天医院之后,他还没回来过,心里产生了一丝愧疚,他冲景嘉译招招手,道:“过来,我看看你伤好些了没?”   景嘉译欣喜地抬头看了骆今雨一眼,隐隐含着一丝求表扬的意思,然后飞快地顺着床沿滑了下去,动作比爬床的时候利落的多,然后左右不分地勾上拖鞋,朝景斯寒小跑过去。   “就快好啦!”他伸出自己的小爪子,道:“妈妈天天给我擦药呢!”   景斯寒蹲下/身,瞥了床上正在收拾药箱的女人一眼,低下头看景嘉译的手,指甲里的淤血没那么容易消散,他用指尖轻轻捏了捏,问:“疼吗?”   景嘉译小嘴一张,明明正要说“不”,却突然收了声,随后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的脚尖,忐忑而小声地说道:“唔……爸爸呼呼就不疼了。”   景斯寒:……   骆今雨看到景斯寒的表情瞬间僵硬,她不想景嘉译因为被拒绝而失望,便在床上开口:“洋洋过来,妈妈给你呼呼。”   景嘉译闻声回头,骆今雨温柔地笑道:“上次也是妈妈呼呼就不疼了的呀。”   景嘉译看了看久久没有动作,也没有什么表情的爸爸,又看看笑的好看的妈妈,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他有些难过地看了景斯寒一眼,想把自己手抽回来,然后回到妈妈身边去,却突然觉得手上一紧,然后爸爸竟然真的低头给他吹了两下!   “好了吗?”景斯寒依旧肃着一张脸,连声音也是硬邦邦的。   景嘉译高兴道:“好啦!真的一点儿也不疼啦!”说完,他学着骆今雨方才的动作,凑到景斯寒脸上啾了一口,脆声道:“谢谢爸爸!”   这下,骆今雨觉得景斯寒不仅是脸,连身体都僵硬了。   景斯寒觉得有些无措,一开始他看到景嘉译低着头不敢看他,就知道这孩子撒谎了,但却不忍心看到他眼里的光黯淡下去,这才耐着性子替他吹了吹。谁知道吹完还得了一个满是口水的亲吻呢?   他有点想抬手擦擦脸,但嗅着身前还没散尽的奶香味儿,握着掌心里软乎乎的小手,最终还是没有抬起手来。   骆今雨看到景嘉译开心地回头看她,像只被奖励了骨头的小狗,如果他身后有尾巴,此刻估计都摇的只能看见虚影了。   她忍不住想捂脸,这孩子也太好哄了些吧?   景斯寒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忍住擦掉口水的冲动,一抬头便看见骆今雨一副一言难尽的模样看着自己,他眉头一跳,想起之前听到这女人说的话来。   他重新站起身,又重复问了一遍:“你刚刚说如果我病了、伤了,还有什么?”   没想到转了一圈,这小肚鸡肠的男人竟然还不忘回过头来找自己麻烦,偷听的人还能这么理直气壮了?果然不能背后说人啊。   被当场抓了现行的骆今雨一边腹诽,一边脑子飞速运转,随后公式化地冲他一笑,朱唇轻启,道:“四……事情太多,我是想说你万一你生病受伤或者事情太多,但是普通话不太标准,平卷舌分不太清。”   看着脸上笑容明显十分敷衍的女人,景斯寒眸色复杂。   表面上对他一片情深、死缠烂打,背地里却能毫不在意地假设他伤、病甚至……死,难道她以前的那些表现都是装出来的?   ☆、17.第 17 章   背后言人被听到就算了,竟然还是被正主听到!   素来不惧被人看的骆今雨,这会儿见景斯寒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颇为罕见的感到了些许不自在,她拢了拢睡袍衣襟,顾左右而言他:“你今天怎么回来了?爸妈出去参加同学聚会了。”   “回来取份资料。”景斯寒看见她的动作,不由移开了视线,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   怎么每次他回来,这女人都是衣衫不整的?   “哦。”客套话说完,骆今雨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房间里再一次沉默下来,气氛又变得尴尬起来。   “少夫人!饭菜……呃,少爷,您今儿回来了。”系着围裙的张妈从楼梯口转进来,扬声想喊骆今雨带洋洋下楼吃饭,谁知一转身便看见了景斯寒。   “嗯,取份文件就走。”景斯寒朝她点点头。   张妈是景家的老人了,早已习惯了景斯寒没有什么情绪的脸和声音,即便一开始有些惊讶他突然回来,也很快恢复常态,她冲景斯寒笑笑,劝道:“也不急这一会儿吧?这都到饭点了,您就跟少……跟骆小姐和洋洋一块儿吃点再走吧。”   景斯寒正想拒绝,又听张妈说道:“要是夫人知道您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却连顿热乎饭都没吃上,肯定该怪我了!”   听她这么说,景斯寒不好再拒绝,“好吧,不用加菜,我跟着吃点就成。”   “嗳!好嘞!”张妈喜笑颜开的应了。   景斯寒提步想走,余光瞥到脚边的一直仰着脑袋看着自己的儿子,他顿了顿,弯腰将人抱了起来。   景嘉译立刻伸手围住了他的脖子,小胳膊看起来胖胖软软的,力气倒不小,景斯寒有些不太习惯地动了动,还是没有开口让他把手放开。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身后隐约传来骆今雨的声音。   “张妈,以后叫我今雨或者骆小姐都行,别再叫少夫人了。”   “这……”张妈为难得不行,还以为骆今雨是怪她当着少爷的面便改口。   骆今雨知道她是误会了,笑道:“我真没有别的意思,张妈,你回头记得帮我跟其他人也说一下,以后都叫我骆小姐吧。”   “少……”张妈还欲再说,骆今雨轻轻拍拍她的手臂,笑着摇摇头,“我换套衣服就下来,你先下去帮他们上菜吧。”   张妈只得迟疑地走了。   骆今雨换了一套墨绿色薄丝绒三件套家居服,她皮肤本来就白,在墨绿色的衬托下更如白瓷一般。V字形的小吊带外面罩了一件中长款的无扣外套,她用腰绳稍稍系了一圈,趿拉着棉拖下了楼。   她扶着楼梯扶手,“啪嗒啪嗒”往楼下走,吸引了底下餐厅一大一小两位男性的目光。   “妈妈!快来。”景嘉译小手拍拍自己面前的小桌子,小娃娃今天显得很有些兴奋。   骆今雨走过去在他身边的椅子里坐下,伸手在他小脸上捏了一把,道:“别闹,好好吃饭!”   景嘉译抿抿小嘴,立刻把小爪子搁在桌面上,规矩地坐好了。   骆今雨赞许地点点头,用他的小碗给他打了小半碗米饭,又挑拣着夹了一点菜进去,随即将训练筷塞到了他手里。   景嘉译任她将自己的拇指、食指和中指放进筷子上的指环中,有些生疏地活动了一下手指。   景斯寒在一旁看的新奇,他记得上次回家时,景嘉译还是用勺子或者需要别人喂饭的。   “幼儿训练筷。”骆今雨见景斯寒盯着筷子瞧新鲜,便顺嘴解释了一句,“洋洋快三岁了,总不能一直让人喂。”   景斯寒佯装一点儿也不好奇地收回视线,“嗯”了一声,低头吃饭。   景家倒没有特地立过什么“食不言”的规矩,但往常景崇山在家的时候,餐桌上总是比较安静。   这回二老不在,骆今雨便放开了些,加上景嘉译刚学着用训练筷没多久,使起来不免闹些无伤大雅的笑话。   于是,这回餐桌上热闹了不少。   “对,就是这样,慢点儿没事,噗,脑袋别动,手拿着筷子动!”骆今雨瞧着景嘉译因为菜总半道上就从筷子上掉下去,怎么也吃不着,便耍起小聪明,手不动,直接探着小脑袋凑过去啃,忍不住笑了。   景嘉译抬起头,小嘴吃的满是油光,巴巴地看着骆今雨,委委屈屈道:“妈妈,这筷子一点儿也不听话。”   骆今雨伸手在脑门儿上弹了一下,“强词夺理。”   景嘉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骆今雨还没说话,景斯寒倒先开了口:“慢点学也没事。”   骆今雨扭头看他,景斯寒便又加来一句:“总不能因为学着用筷子,让孩子饭都吃不上了。”   骆今雨点点头,没有反驳他,继续对景嘉译说道:“乖乖吃饭,别想耍赖!”   景斯寒见她又是敷衍,根本没把建议听进去,心里不免觉得有些恼。   她是孩子的妈妈,自己还是孩子他爸呢!   于是,景斯寒从菜碟里夹了一小块虾仁,递到景嘉译嘴边。   谁知景嘉译跟只小呆头鹅似的,只眨巴着眼看着他,一动不动。   景斯寒眉头微微一皱,又往前递了一点,“啊。”   景嘉译下意识张开嘴,任凭景斯寒将虾仁塞进自己嘴里,过了两秒才想起来要咀嚼,嚼了两下越想越高兴,一边吃一边晃荡着小短腿得意地看骆今雨。   这还是他第一次被爸爸投喂,可把他兴奋坏了,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小筷子拨弄着碗里的菜叶,也不夹了,只巴巴地盯着景斯寒瞧。   骆今雨掀起眼皮看了景斯寒一眼,没说什么,只又用筷子轻轻敲了敲景嘉译的碗沿,示意他继续。   景斯寒见骆今雨就那么在旁边看着,当真一点忙都不帮,简直就是一副任孩子自生自灭的态度。他不想再开口同她讲道理,只伸筷子又喂了景嘉译几次。   当看到景斯寒第五次伸出筷子时,骆今雨再也忍不住了,她将景嘉译的凳子往自己身边拖了拖,有些埋怨地看着那个今天突然把“喂孩子”当成了乐趣的男人,道:“你想喂过会儿喂成么?平常洋洋早练习完了,你今天在旁边帮他,他自己就懒得动筷子,坐着擎等着你喂了。”   景斯寒沉着脸想要反驳,正巧这时张妈端了汤上桌,她看到景嘉译手里还拿着训练筷,奇道:“洋洋的训练时间这么快又延长啦?”   “没有,还跟昨天一样十分钟,只是今天他偷懒,到现在还没夹几筷子。”说着,骆今雨瞥了景斯寒一眼,将景嘉译手里的训练筷换成他常用的勺子,无语地说:“算了,今天就练到这儿吧!”   景斯寒这才知道,原来现在每天只是训练一小会儿,并不会真正耽误孩子吃饭,难怪骆今雨一直守着孩子自己也没吃。   他有些尴尬地收回筷子,默默将开始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因为闹了这么一个小乌龙,景斯寒后面便一直保持着沉默,自顾自埋头吃饭。   待吃完饭,他去二楼书房取了文件,准备回自己的住处。经过客厅走到玄关换好鞋,景斯寒转身正要出门,突然身后响起一个脆生生的童音。   “爸爸!”   景斯寒回过头,看到景嘉译从地毯上爬起来,“哼哧哼哧”跑过来,仰着小脑袋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自己。   景斯寒想了想,开口说道:“我去工作了,你在家乖乖听话。”   “好哒!”景嘉译点头应得十分干脆。   景斯寒“嗯”了一声,转过身准备走,谁知脚还没提起来——   “爸爸!”   景斯寒拧眉,又想了想,伸手在儿子脑袋上拍了拍,“嗯,走了。”   结果一低头,发现自己的裤腿儿又被一只小爪子给拽住了。   “还有什么事?”景斯寒不解。   景嘉译抿着小嘴笑的一脸腼腆,只见他微微侧过脸,伸出一根食指在自己的左侧脸颊点了点。   景斯寒:???   坐在在不远处看了个明明白白的骆今雨,这下是真的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她儿子这给点阳光就灿烂的性子,究竟是跟着谁来的啊?   “少爷,洋洋是让你走之前亲亲他呢!”一旁的张妈见景斯寒一脸茫然的模样,不禁笑着说道,“夫人和骆小姐每次出门前都会亲他,这都成习惯了。”   景斯寒低下头,和身前的小豆丁大眼对小眼。   景嘉译一双黑眼睛忽闪忽闪,小脸上写满了天真的期待。   景斯寒薄唇紧抿,黑色眼睫极细微地颤了颤。   而对父亲的心思毫无所觉的景嘉译——眨眼、眨眼、再眨眼!   就这么对视了不到五秒,景斯寒率先败下阵来,他轻吸一口气,机械地弯下腰,僵硬地在景嘉译脸颊上碰了一下。   奶香味钻进他的鼻腔,温软的触感让他联想到牛奶味道的棉花糖。   “mua!”景嘉译回了一个告别吻,挥小手:“爸爸再见!”   “嗯,再见。”景斯寒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僵着身子出了门,差点走成顺拐。   一直到坐进车里,他才有些茫然地抬手碰了碰刚才被亲过的地方……   他儿子,好像还有点可爱?   ☆、18.第 18 章   景斯寒离开之后,景嘉译简直像得了“爸爸亲密接触兴奋后遗症”,美滋滋地只差没在客厅里翻跟斗了。   骆今雨看着他开心的模样,既喜又忧。喜他也能感受和父亲相处的快乐,又忧自己将来带他离开景家会不会太难过。   但如果不离开景家,按照小说剧情未来的发展,他的结局将远比现在一时的难过惨烈!   长痛不如短痛,为了孩子的将来,她得加快进程,趁着景嘉译年纪还小,跟景家的牵绊还不够深,早点离开了才好。   骆今雨看着追着小汽车满屋子跑的小团子,暗暗下定了决心。   景嘉译毕竟小,玩了一个小时就累的犯困了,骆今雨给他洗澡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昏昏欲睡,眼皮子都睁不开了。   即便这样,他还揪住骆今雨的手指,要求晚上要跟妈妈睡。   骆今雨笑着应了,景嘉译强撑着睁开一条缝的眼睛才心满意足地闭上,闭着眼睛也不忘嘟囔:“不要纸裤裤……”   “噗!”骆今雨笑出声,“行!咱们洋洋是大孩子啦,今晚就不穿纸裤裤啦!”说完用毛巾将他裹住,从浴缸里抱出来,拿了电吹风替他把头发吹得柔软蓬松,最后放到了他自己下午抱过来的小枕头上躺好。   景嘉译穿着熊猫图案的纯棉小睡衣翻了个身,从“大”字型变成了“K”字形,胖乎乎的小脸蛋压的有些变形,脚丫子还无意识地动了动。   骆今雨伸手摸了摸他的脚掌心,觉得有些凉,又翻出了一双浅灰色袜子给他套上,最后盖上被子,这才放了心。   她坐在床边瞧了一会儿景嘉译的睡颜,突然意识到自己真的这么快就进入了“妈妈”这个角色。   短短时日罢了,她已经从那个最开始给孩子洗个脸都会把他脸擦红的新手妈妈,进化到了现在这个模样。   或许这里面有原主本能的身体反应,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这段时间的相处,她是真心地喜欢这个孩子。   可能每个女性的体内,都存在着一种称之为“母性”的天性吧?   安顿好景嘉译之后,骆今雨还得为明天的试戏做准备,她想用最快的方法获得成功,那么这一路上的所有机会她都不能错过,也不能失败。   演员也是普通人,即便骆今雨曾经年纪轻轻就斩获了国内最高级别奖项——金狮奖最佳女主角,但由于年龄的限制,她的经历必然有限,想要演好一个角色,前期的付出必不可少。   骆今雨以前拍戏的时候,除了导演、老师、前辈等的指教,自己也琢磨出了一套演戏的方法。   她习惯在接到一个角色后,通过自己研读剧本之后的理解,为这个角色写一个人物小传。然后通过把自己代入这个人物设定,去琢磨这个她有可能存在思维和行为习惯。   如此,她常常能够在正式拍摄以后,给导演一些意外惊喜。同时,她所设定的人物习惯,向观众传达出角色本身的内心世界,很容易在荧幕上给观影者留下深刻印象。   现在,她正伏在书桌前做这件事情。   如果是在以前,她可能还需要提前查阅一些影视资料或者书籍等,去揣摩一个母亲的心理。但现在她却有了得天独厚的条件,因为她已经成为了一位母亲。   骆今雨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睡的正香的小小人儿,对“唐媛”这个角色更加胸有成竹,打字的速度又快了不少。   为了不影响景嘉译休息,骆今雨特地去了浴室排练,她对着镜子,一遍又一遍地调整面部表情,觉得差不多以后,决定从头至尾走一遍……   “有人吗?这里还有一个孩子啊!救命!救命啊!”   唐媛的声音越来越微弱,饥饿和恐惧侵蚀着她的身心。   她绝望却又不敢绝望,因为她不是一个人,她怀里几个月大的孩子还会呼吸,还有心跳,她不得不强迫自己相信会有希望。   于是她虚弱地喘了几口气,又接着喊了起来,但始终没有人回应,疲惫终于让她撑不住了,她闭上了眼睛,想睡一会儿……   “妈妈!妈妈!”   带着哭腔的呼喊声将骆今雨从自己的假想中唤醒,她被惊了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睛,看到景嘉译从浴室门口直直朝自己冲了过来!   “嗳!小心!”骆今雨急忙从浴缸里坐了起来,在景嘉译冲上来之前将人挡住,以免他撞到。   小奶娃紧紧抱住她的胳膊,小脸上满是泪痕,眼里还残留着惊惧惶恐,“妈妈你怎么了?洋洋怕……”   骆今雨看的心都软了,她手忙脚乱地爬出浴缸,蹲在地上将孩子搂进怀里,一遍遍拍着他的背安抚:“不怕不怕啊,妈妈没事。”   景嘉译抬起头,抽抽噎噎、语无伦次地说:“我、我听见妈、妈妈喊救……看……躺、躺着不动……”   “妈妈把你吵醒了是吗?别怕,妈妈是在演戏呢!”骆今雨用拇指抹掉景嘉译脸上的泪痕,在他额头上落下轻柔地吻。   “演、演戏?”景嘉译抬起头,结结巴巴地问她,一副小可怜模样。   骆今雨注意到他连鞋也没穿,右脚上的袜子也跑的只剩半截还套在脚上,立刻将人抱了起来,送到床上用被子裹好,拥在自己怀里。   “演戏啊,就是平常我们在电视机里看到的那样,是演给大家看的,不是真的。”   “可,刚刚妈妈看起来就像真的……”景嘉译抓着骆今雨的一根食指,说。   骆今雨用另一只手给他顺了顺额发,笑道:“像真的,那证明妈妈演的好呀!这是妈妈的工作,演的越像真的越好,以后就能赚钱给洋洋买许多的玩具啦!”   “真的不是真的吗?”景嘉译绕口令似的问她,似乎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妈妈保证!你看妈妈现在不是好好的吗?”骆今雨又低头在他的眉心、脸颊吻了吻。   得到了保证的景嘉译终于松了气,晚上兴奋地运动和刚才的惊吓让他更加疲惫,很快又撑不住睡了过去。   只是即便睡着了,抓着骆今雨食指的手也没有放开。   骆今雨对自己吓到景嘉译很是自责,但同时,心里也更觉温暖。   为了不再吵醒孩子,骆今雨决定不去排练了,“唐媛”这个角色所有的相关剧情、台词、行为她都已烂熟于心,包括她自己设计的一些小细节也全部融入了进去。无论明天导演让她试演哪个片段,她都有十二分的把握。   这么想着,骆今雨任由景嘉译抓着自己,轻手轻脚地躺了下去,拧巴着身体,也睡了……   第二天一早闹钟响起的时候,骆今雨立刻醒了过来,她迅速爬起来关掉铃声,担心把孩子也跟着一起吵醒。   谁知她回过头一看,景嘉译竟然已经自己坐了起来,只见他岔着自己的小短腿,茫然地看着前方。   骆今雨顺着他的视线一瞧,看到灰色床单上那一块深色的“不明物质”。   哎呀!坚决抵制“纸裤裤”的洋洋小朋友,尿床啦!   ☆、19.第 19 章   骆今雨不由抿嘴偷笑,随后轻咳一声,佯装惊讶的问道:“呀!这是什么啊?”   景嘉译转过头,看起来既羞愧又委屈,听了骆今雨的话之后,迅速涨红了小脸,但腮帮子又气鼓鼓的,小嘴瘪了瘪,似乎想要说话,但刚张嘴眼圈就红了。   这下可把骆今雨给心疼坏了,立刻不再逗他,“怎么还要哭了呢?妈妈逗你玩儿呢!这有什么呀?好多比洋洋大的孩子都会尿床的。”   “真、真的吗?”景嘉译抽抽搭搭地求证。   “当然是真的啦!”骆今雨一本正经地说起瞎话来:“爸爸六七岁的时候还尿床嘞,咱们洋洋才不到三岁呢!”   景嘉译听了,一双眼睛瞪的溜圆,比刚才醒来看到自己在床单上尿的“地图”时还要震惊,“爸、爸爸?!”   “嘘——”骆今雨伸出一根食指抵在自己嘴唇上,轻声道:“小点声儿,要是被别人听到了,你爸爸还有没有面子啦?”   “面子是什么呀?”洋洋小朋友不懂就问。   骆今雨挠挠下巴,一时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这个词语,只得捏了捏孩子的脸蛋儿,道:“面子就是脸,万一别人知道了这件事,爸爸就会羞羞脸啦!你想别人笑话爸爸吗?”   景嘉译立刻摇头,“不想!”   “这就对了,那这就是我们两个之间的小秘密,不能跟别人说哦!”   “好!”景嘉译两只小爪子捂住自己的嘴,表达了自己坚定维护爸爸脸面的决心!   骆今雨满意地笑了,提着咯吱窝将娃娃抱起来,一边往浴室走一边道:“妈妈给洋洋洗屁屁换衣服喽!”   安置妥当孩子,骆今雨带着景嘉译的两个香吻出了门,提前二十分钟抵达酒店。   开门的是昨天那个特别容易脸红的易天佑,他看到骆今雨一笑,立刻又开始结巴了:“骆、骆小姐,是你啊。”   骆今雨柔声道:“对,我过来试戏。”   “是是是,昨天我也在场来着,嘿嘿。”易天佑摸摸后脑勺,傻乎乎站在门口和她尬聊。   “要不……咱们先进去?”骆今雨指了指房间里面,提醒道。   易天佑一副这才想起来的模样,赶紧往旁边退开,让骆今雨进屋,不好意思地说:“瞧我,光顾着聊天去了。请进,张导他们正在里面聊剧本呢!”   “谢谢。”骆今雨笑着点点头,她对这个跟景嘉译一样,动不动就脸红的小伙子还挺有好感的。   易天佑这下连耳朵都红了,垂着脑袋关上门,带骆今雨往套房客厅里走。   真皮沙发上坐了两个人,一个是张彻,另一个年纪显然年轻些,穿了一件白色衬衫,袖口松松卷起,露出麦色的皮肤。   很短的寸头,轮廓坚毅、五官立体,尤其是浓眉下面的那双眼睛,深邃迷人,让人一见就印象深刻。   帅哥啊!骆今雨在心里默默评价。   “你来啦?”左侧传来陈子吉的声音,他将擦过手的纸巾扔进垃圾桶里,看样子是从洗手间出来。   骆今雨冲他颔首,“陈导。”   沙发上的人听到动静也朝门口看了过来,张彻看见骆今雨,点头算打过招呼,抬手指了指身边的男人,“这位不用介绍吧?许辞,许影帝。”   骆今雨一听就想了起来,张彻为了这部电影可算是下了大功夫,男女主角都是选用的人气与实力兼具的大明星。   尤其是许辞,他前段时间才刚刚在国外斩获金熊奖最佳男主角,成为了柏林国际电影节上首位华人影帝,现在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   骆今雨之前搜索新闻的时候就看过他的相关信息,只是照片上发型不同,让她第一眼没有认出来。   “当然。”骆今雨勾唇笑笑,冲许辞伸出手:“很荣幸见到您,许老师。”   许辞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两秒,客气地同她轻握了一下,“你好。”   “张导,你要忙的话,我过会儿再来?”许辞看向张彻。   “不用了,这姑娘昨儿在片场演的还不错,我让她今天来试试唐媛的戏份。”张彻摆摆手,突然想起来似的笑了:“说起来你俩还有一点对手戏呢,就一起看看吧!”   骆今雨一听也笑了起来,她略一偏头,正好和许辞带着笑意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地震发生后,周边军队的解放军都被紧急调到雍城开展营救工作,而许辞演的周强就是其中一个营救小队的队长,最后是他将唐媛的尸体抱出废墟的。   说是“对手戏”,实际上是许辞的独角戏。所以在听了张彻的说法后,两人都笑了笑。   “好。”许辞一挑眉,应了。   张彻看向骆今雨,问道:“你需要酝酿一下吗?”   骆今雨站的笔直,自信且落落大方,“我随时可以开始,张导。”   许辞往后再沙发上靠了靠,双手环在胸前,眼里多了一丝兴趣。   张彻搭在大腿上的手指敲了敲,开口:“那就试震后第四天的那场戏吧。”   虽然他看起来好像没想几秒钟,但心中却自有考量。骆今雨看起来年纪不大,真要演起来,地震前的戏份肯定问题不大,他担心的她是否能进入母亲这个角色,之前曲菲儿就是怎么也进不了状态。   震后第四天,刚好是唐媛奶水殆尽,咬破手指用鲜血喂养孩子的第一天。   骆今雨往后退了几步,因为沙发前有一个茶几,虽然不高,但隔远一点才能保证不阻挡视线。   她指了指站的位置,看向张彻,道:“张导,我站这里可以吗?”   张彻点头:“可以。”   骆今雨得到回答,在原地坐了下去,却没有立即开始,而是当着众人的面迅速脱了鞋袜。   张彻看到她这个动作眉头微微一挑,眼里闪过满意的神色。   剧本前情里写到在地震发生前,唐媛正准备涂脚指甲油,所以她冲向孩子的时候,由于急切很有可能连鞋都来不及穿。这样的角色行为剧本里不会写出来,但骆今雨却在试后面的戏时想到了这一点,这证明她确实非常认真的研读了剧本并进行了思考。   不管过会儿她演的怎么样,这份认真是值得肯定的。   骆今雨将鞋袜踢到一边,调整了一下坐姿,冲沙发那边的几人嫣然一笑,“那我开始了。”   只见她说完便闭上了眼,身体微微仰后倾斜了一个弧度,但背脊却是佝偻的,似乎正没有力气地靠在什么东西上,右臂微微环在胸前,在场的人都知道,她此时怀里抱着的是一个孩子。   或许是现场条件有限,又或许是张彻并没有真正认为骆今雨可以获得这个角色,总之没有人为她准备替代道具,所以她直接开始了无实物表演。   许辞看到她的这一系列动作,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背部也离开了沙发的靠背,双手垂下来撑在大腿上,显然对面前的这位女演员重视了起来。   假装抱着孩子并不难,但骆今雨以下身为支点,在空气中微微后倾,装作靠在墙上的那个动作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尤其她还能在暗暗使劲的同时,用肢体动作极佳地表现出身体疲惫的生理状态,让人几乎真以为她身处一个逼仄的小空间中,绝望而疲累地靠在墙上。   这真的需要极强的身体控制能力!   这是一位非常有表演经验的演员。   许辞在心里为骆今雨加了第一个备注。   ☆、20.第 20 章   骆今雨睁开眼,整个人的状态在一瞬间完全改变。   竟是在这么一眨眼的功夫里,便直接入戏了!   她空着的左手在身边摸索了一番,捡起了一个东西,抬高手有节奏地在上方敲了敲,嘴唇微微一颤,干涩的嗓音响起:“救命……”   张彻瞬间来了精神,这个在片场捡来的群演竟然还会控制声线的变化!   光是这样一句,已经能够听出她极强的台词功底。   不仅如此,她所有的形体动作细节,都给这个场景下的角色添色不少。   她把身体的虚弱,通过改变做出求救动作后的呼吸频率表现出来,胸膛略显急促地起伏,喉咙艰难地吞咽,下身想要挪动最终却只动了动脚趾头。   即便现在只是在一个酒店套房的客厅里,但她的这些细节让旁观者一看,立刻便能对她的目前的处境产生身临其境之感。   而最让张彻动容的,是骆今雨的眼神。   很多的演员都会通过设计一些角色的习惯性小动作,去表现人物的特点,但却无法真正做到从内而外的入戏,当镜头给脸部放大特写的时候,就很容易暴露这个问题。   而骆今雨的一双眼睛却将人物内心的千言万语都融合在内,她不用说话,你就能通过她的眼神感受到她此刻复杂的情绪变化。   那双眼里有绝望,有担忧,有隐忍,也有爱……   只见她突然俯下身,身体轻微地摇晃起来,嘴里还极轻地哼着曲,看样子是孩子醒了。   饥饿让娃娃从睡梦中醒来,年幼的他对环境没有太大的感知,只知道探头伸手去寻母亲的乳/房。   她“嘶”了一声,瘦弱的身体不禁猛的一颤,孩子过于激烈的动作让她疼的倒吸一口冷气。   但她仍然没有往后缩,反而挺直身,又往孩子嘴里送了送。这个动作没有让人感受到任何情/色的意味,只有对这种生命延续的哺育的敬重。   但是没用,三四天没有摄入食物的母亲同样孱弱,她体内的奶水也已经消耗殆尽了。孩子拼命地吮吸却无法获取想要的食物,终于松开嘴又哭了起来。   “乖,宝宝再睡会儿……”这位年轻的妈妈跟往常一样摇晃上身,试图用这个方法再让孩子睡过去,但显然抵抗不过饥饿的侵蚀。   她用手在孩子孩子脸上摸了摸,手指触碰到的湿润让她更加忧虑,他们此刻在地下本就缺食少水,若是任凭孩子这么哭下去,加速体内水分的流失,只会让他生还的概率变得更加小。   心念电闪间,她已经做出了决定。   她将手指放进口中,稍稍吮了吮,手一顿的功夫,只听到一声闷哼,牙齿便狠狠咬了下去,下一秒,渗血的手指被塞进了幼儿的嘴中。   “乖,吃吧,吃吧……”她沙哑的嗓音越发温柔,裸露在外的脚趾却蜷紧了,以至于脚背上的青筋毕现,烘托出一种豁出性命的绝望来……   “各位老师,我的表演结束了。”骆今雨直起身体,重新站了起来,她笑着抹掉眼角因为入戏而渗出的泪水,笑着向沙发上的几人鞠了一躬。   最先有反应的不是导演和宋辞,而是一直站在一边的易天佑。   “太棒了,骆姐姐你演的太好了!”他把自己的巴掌拍的啪啪作响,一下子打破了骆今雨演完后房间内短暂的沉默。   骆今雨冲他微微一点头,笑道:“谢谢。”   “很棒。”早已经坐的笔直的宋辞也由衷地说道:“张导,恭喜您慧眼识珠,找到了一位优秀的演员。”   张彻也很有些兴奋,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搓着手感慨道:“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欢迎你加入《雍城大地震》剧组。”张彻走到骆今雨身边,郑重地伸出手。   “感谢张导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骆今雨稳稳握住张彻的手,不卑不亢。   “非常好,非常好!”张彻笑的原本就小得眼睛眯了起来,转过脸看向陈子吉,嘱咐道:“子吉,你让小周和小……”   “骆,马各骆,骆今雨。”骆今雨见张彻叫不出自己的名字,适时在旁补充道。   “啊,对!小骆。”张彻冲陈子吉招手,说:“你让小周今儿就跟小骆把合同签一下,咱们尽快把唐媛的戏份给拍喽!”   陈子吉立刻应声:“好的张导,我让小易现在就带骆小姐过去。”   “行行行,越快越好!”张彻笑眯眯应了,心情显然很好。   陈子吉回头给易天佑扬了扬下巴,道:“去吧,跟小周说按D级合同签。”   易天佑一听,刚踏出的脚又缩了回来,表情看起来有点不乐意,“陈导,D级会不会太低了啊?”   陈子吉一瞪眼,沉声道:“你懂什么?是不是剧组的事情都要问过你才行啊?”   易天佑撇撇嘴,没做声。倒是张彻接过话头,道:“D级是低了一点,按C级签吧,就说是我说的。”   陈子吉:“张导,骆今雨没有过表演资历,这……”   张彻直接打断他,道:“优秀的演员值得更高的待遇,就按我说的办吧!”   “……好。”陈子吉只得低声应了,但回过头却皱眉狠狠瞪了易天佑一眼,“没听到张导说的?还不快去!”   易天佑这才“嗳”了一声,朝骆今雨走去。   骆今雨落落大方地同几人告别:“张导、陈导、许老师,那我今天就先走了。”   张彻挥挥手:“去吧。”   就连宋辞竟也开口:“片场见。”   走到门外走廊,骆今雨还没说什么,易天佑倒是先替她开始抱不平:“骆姐姐,就凭你刚才的演技,我要是导演,我肯定跟你签A级合同!演员难道不就是凭演技说话吗?”   “没有代表作品,没有知名度,张导愿意用我,我已经很满足了。”骆今雨笑地自信而张扬:“总有一天,我会走到顶端。到了那个时候,片酬就不再是别人给我定了!”   易天佑呆呆地看着骆今雨,被她明媚的笑容晃了眼睛。   骆今雨笑着伸手在他肩上拍了一下,道:“愣着干嘛?走呀!”   “哦哦,对对,我带你去找周姐。”易天佑回神,红着耳根带她往电梯口走。   骆今雨快走两步追了上去和他并肩,有些担心地问道:“你今天帮我说话,陈导会不会……”   “没事的。”易天佑飞快地看了她一眼,迅速收回视线,在摁电梯下行键的时候嘟囔了一句:“就凭他可没本事找我麻烦……”   “什么?”由于他声音太小,骆今雨没有听清楚。   “啊?没什么。”易天佑抬头笑了笑,道:“电梯到了,我们进去吧。”   骆今雨也没有在意,提步走进了电梯。   周繁是张彻的助理,听易天佑说清事情的原委后,邀请骆今雨在椅子上坐下,同时从抽屉里找出一个文件袋,从里面抽出了一份合同,“看样子张导真的非常赏识骆小姐。”   骆今雨闻言只是笑笑,“张导是一位对作品和演员都非常尊重的好导演,我很感激能加入剧组。”   周繁眼里闪过一丝精明的光亮,看样子面前这位女士不仅美丽,同时也非常的聪明。她收起之前不够重视的态度,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用笔在合同上点了点,公事公办道:“根据唐媛这个角色的戏份,C级合同的对应薪酬是税后3万,骆小姐觉得可以接受吗?”   骆今雨知道同等级的合同其实也是有薪酬区间的,周繁给自己的报价不算最低,但也只能勉强算中等。如果她想谈的话,价位其实还可以稍稍上调一些,但以自己现在的资历,这个价位也不算低了,张彻愿意给她提高合同等级,她也不想做个贪得无厌的人。   更何况,她其实不在意目前这几千万把块钱的多少,因为她相信,这种等级的酬劳,她也拿不了几次了。   “我接受,麻烦周姐了。”骆今雨点头。   周繁抬眼,脸上的诧异一闪而过。她根据平常的习惯,报价是给了一定的上调空间的,原本以为骆今雨会跟她讨价还价一番,结果人家竟几乎没有思考就给出肯定的答复。   是因为她不懂这里面的关窍吗?周繁不由细细观察了骆今雨一番,见她气质出众、落落大方,眼里是了然于胸的浅浅笑意。   原来只是处事通透罢了。   想及此,周繁的语气又好上了一些,“那好,骆小姐看看合同内容,没问题的话,签字就可以了。”   在骆今雨查阅合同的时候,周繁继续解释道:“酬劳会分两次打到你的卡上,三成在签完合同后的三个工作日内转出,剩下的剧组杀青后才会结算。”   “没问题。”骆今雨抬头冲她一笑,提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和银/行卡账号。   如此,骆今雨终于在这里正式踏出了重征演艺圈的第一步!   ☆、21.第 21 章   由于前一位演员的问题,“唐媛”的拍摄进度被押后了,所以骆今雨被告知进组时间暂时待定,但会电话提前通知,希望她这一周内都做好准备,以便随时可以进组。   角色的问题搞定了,骆今雨也算松了一口气。但《雍城大地震》作为一部灾难片,特效后期时间肯定较长,最早估计也得到明年下半年才能上映。   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等影片上映后,再等着被导演、制片人等来发掘。在这期间,她还得找其他的机会,拿出作品,尽快被观众所认识,获得知名度。   想到这里,骆今雨不禁有些焦躁。   明明她看的小说写的是景斯寒未来儿子的爱情故事,可她却偏偏穿到了那条时间线以前,导致她有印象的女主参演的几部大火影片,都是未来才会拍摄的,对于现在的她而言,根本毫无价值。   看样子只能边走边看了。   骆今雨叹了一口气,希望幸运女神能够眷顾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单亲妈妈,给她掉落几个剧本吧!   或许真的有幸运之神的存在,骆今雨自己都不敢相信,好运竟然来的那么快。   《雍城大地震》剧组在她试戏后的第三天便打来了电话,因为骆今雨出色的演技,“唐媛”的戏份拍摄进度非常快,尤其是对比之前曲菲儿断断续续地拍摄来讲,简直可以用神速来形容。   进组后的第四天,骆今雨正在拍摄属于她的最后一场戏。   宋辞所饰演的周强,带领自己的营救小组终于搬开了积压的石块。   “看到了看到了!还活着!娃还活着!”有人已经欣喜地喊了起来。连这么小的奶娃娃都还活着,大人应该更没问题了。   这已经是震后的第七天,虽然不知道这废墟底下的这对母子究竟是靠什么存活到了今天,但这个奇迹将给予救援队伍更大的信心和动力。   周强在战友的帮助下利用吊绳钻了进去,他小心地踩踏着石块,稳健而迅速地到达了地面。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这个瘦骨嶙峋的女人,她头发蓬散,遮住了低垂的脸,纤细的手指盖在挣动的孩子眼睛上,但却一动不动。   周强心里突然有些不安,他飞快地蹲下/身去探她的鼻息,发现已经没有呼吸了。他不死心地又探了探脉搏,最终叹了一口气。   而她怀里的孩子此时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挣扎着嗷嗷哭了起来,虽然因为营养不良声音不太大,但明显脸都哭的憋红了。   周强快速将孩子抱了出来,发现他的脸上还有着残存的血迹,他立刻将孩子粗略检查了一番,却并没有看到伤口。   他心里有些好奇,但此刻却没有时间深究,他将孩子放进战友用绳子吊下来的竹篮里,以期让他尽快上去得到治疗,自己则回身去抱女人的尸体。   即便人已身故,能将她带出阴暗的地底也是好的。   周强抓住她的手腕,将人背到背上,然后用携带的绳子把自己和女人紧紧绑在一起,他扯了扯掉下来的绳索,示意战友将自己拉上去,在上升的过程中,他突然看到了女人搭在他肩上那双斑驳咬痕的手……   原来,孩子竟是这样活下来的……   铁骨铮铮的热血男儿,在这一刻,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卡!”张彻激动地从机器后面走了出来,“非常好!两个人都非常好!”   立刻有工作人员上来替两人解绳子和威亚,骆今雨从宋辞的背上抬起头,叹了一句,“终于完成了!”   宋辞偏过头冲她一笑,“对,终于完成了。恭喜你今天戏份杀青。”   骆今雨展开双臂,任工作人员给她处理,脏兮兮的脸上展露出明媚动人的笑容,她说:“谢谢,只是宋老师你还得再辛苦两个月!”   宋辞笑着摇摇头,“只要能出好片,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对!有张导和宋老师您的悉心付出,咱们这部片子必属精品!”骆今雨笑吟吟地说。   张彻走过来正好听到她这句话,笑着用手指着她道:“你这丫头啊!”   骆今雨歪歪头,反问道:“难道张导您不认同?”   张彻仰头爽朗的笑起来,“有你们这些优秀演员,我怎么会不认同呢?”   骆今雨知道,拥有良好的人缘,在这个圈子里将受益无穷。   她美丽大方、性格又极好,进组的短短四天时间内,上至导演、影帝,下到剧务、群演,就没有讨厌她的。   身上的道具全部处理完毕,她扭头对工作人员道了谢,便听到张彻说道:“小骆啊,你接下来没有什么工作安排吧?”   骆今雨一愣,心里隐隐有些预感,便如实摇头,“暂时没有的。”   “是这样的,我有一个学生,他是一个非常有潜力的新锐导演,年中的时候我听他说准备筹拍一部电影,我看过剧本,我觉得里面的女一号特别的适合你。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推荐你去试试看。”   骆今雨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女一号!即使不是知名导演,但得到张彻肯定的剧本绝对差不到哪里去。不是她妄自菲薄,但再怎么样,这个女主角按理说也轮不到现在的她啊!   这还是张彻这些日子第一次看到骆今雨失态,她似乎总是信心满满、游刃有余的,可现在却震惊茫然到说不出话来,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拍拍她的肩膀,调侃道:“怎么?突然发梦变傻了?”   骆今雨回神,猛地朝张彻鞠了一躬,郑重道:“谢谢您张导!”   张彻见她神色激动,态度虚心诚恳,也敛了之前的调侃,语重心长地说道:“你是一位非常有天赋、有能力的演员,希望你能把握住机会,好好的在这一行走下去!”   骆今雨重重地点头,再次道谢:“真的特别谢谢您,张导!”   张彻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说道:“我只是推荐你,能不能成可得靠你自己了!稍后我会让助理把联系方式给你,继续努力!”   张彻果然一如既往的有效率,骆今雨当天才离开片场便收到了联系方式。   王鼎鼎,1863344677。   如果说方才在片场她听张彻所说的消息时是惊喜交加,那么现在当她看到这个名字,就只剩狂喜了!   她想要的机会,竟然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被人直接塞到了她的手中!   ——————   “阿寒,季非那小子回国了!”   景斯寒接到好友君驰的电话,听到这个消息也免不得惊讶,“今天?”   君驰笑啐了一口,道:“对!听说是被女人甩了,灰溜溜跑回来疗伤的。”   “他还会被甩?”景斯寒也笑了。   “可不是,今晚在汤宸5号搞了个趴,说要为恢复单身庆祝到天明呢!非要咱俩一起去捧场。”君驰十分损友的嘲道。   景斯寒有些犹豫,今天是周日,他本要回老宅的,但多年好哥们回国,接风宴也不得不去,“行,包间号发给我,过会儿就到。”   挂电话同母亲说明了情况,景斯寒开车去了汤宸5号。   一下车便受到了两位损友的热烈欢迎,季非那小子不知道喝了多少,浑身酒味冲上来抱他。   君驰在旁边看热闹:“喝多了,嚷着要下来亲自接你。”   景斯寒扶住季非,皱眉,“你也不拦着点他。”   “我可拦不住,今儿我算是知道了,这男人啊,失恋不可怕,最可怕的是被戴绿帽啊!”君驰耸肩。   “你他妈才被戴绿帽子!你全家都被戴绿帽子!”季非一听“绿”这个词就精神了,直往君驰身上扑。   清醒的人当然不会和醉鬼计较,两人搀着季非往包间走去。   走出电梯,立刻有穿着旗袍的高挑女服务员上前询问引导,穿过富丽堂皇的走廊,三人正准备走进包间,隔壁包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一男一女拉拉扯扯地走了出来。   景斯寒脚下一顿,看向两人的目光如炬,眼底情绪翻滚。   他的动静自然引起了好友的注意,季非猛地抬起头,指着不远处的两人,大着舌头道:“你、你女人?妈的!老子今天不帮兄弟弄死这对狗男女,我他妈就不姓季!”   说话间,刚才还醉的走路都不稳的季非,这会儿也不知哪儿来了精神,不待人拦,捏着拳头豹子似的冲了过去。   “砰”的一声,那个身型臃肿的地中海男人应声而倒。   景斯寒微微眯眼,正好对上了骆今雨投过来的惊诧的视线……   ☆、22.第 22 章   看着那个缠了自己快一晚上的油腻大叔, 被一个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冒出来的英俊男人一拳击倒,骆今雨一时间都反应不过来。   她顺着“救美的英雄”蹿出来的方向抬头一看,着实给惊着了。   那立在前方不远处, 站得像棵树一样挺拔的男人, 不是景斯寒又是谁?!   “你!过、过来!”季非跨过地上呻/吟的男人, 一把抓住了骆今雨的手腕,喷着酒气冲她命令道。   骆今雨拧了拧腕子,发现根本挣不开,她张嘴想要说话, 却被醉鬼季非粗暴地打断:“别、别跟我说,想好你、你的借口,留着跟阿寒说去吧!”   骆今雨无奈地看向那个一直站着没动, 眸色深深的男人, 开口说道:“景斯寒,请让你的朋友放开我。”   “你、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竟然敢找我的麻烦, 我看你们是活的不耐烦了!”地上的中年男人终于爬了起来, 他捂着自己的一边脸, 嚷嚷起来。   季非狭长的眼一眯, 抬起右脚冲着他的小腿狠狠踹了下去, 直把男人踹的踉跄着又摔倒在地, 他往前走了半步, 居高临下地睨着地上的人, 冷哼一声, 道:“你是谁?你他们不就是我兄弟女人的奸夫吗!还有胆子咧咧?”   骆今雨听到他的形容简直哭笑不得, 且不说她跟景斯寒并没有什么明面儿上的关系,就景斯寒那一看到她就直皱眉的态度,就算她真的和谁在一起了,最高兴的恐怕就是他了吧?   “保安!保安呢!快给我报警!打人啦!”这一脚踹的极狠,男人躺在地上挣扎了两下也没能站起来,担心再被打,只得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报警?快快快!给你电话,快拨号报警!”季非在自己口袋里摸了一圈,终于找到手机,掏出来扔到男人身上,十分的嚣张。   会所的工作人员听到动静很快赶了过来,君驰抱臂靠在墙上看热闹,景斯寒瞥他一眼,冲季非说道:“别在那儿耍酒疯了,不够丢脸的!”   “操!老子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和你的女人?!”季非委屈,嗓门儿更大了。   一个穿着正装的男人微弓着腰走到他身边,尊敬的说道:“季少,您看这人也打了,要不您还是先去包间休息,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行!记得好好处理!我可不想以后还在汤宸看见他,怪恶心的!嗝!”季非打了个酒嗝,还不忘拉着骆今雨一同走。   “这、这是怎么回事?”面前的包间门又从里面拉开,一个中等身高的年轻男人走出来,看到眼前的情形大惊失色,他朝骆今雨走去,试图帮助她逃脱桎梏,“骆小姐,你没事吧?这些人是谁?”   季非一把推开他,恶狠狠地说:“还有?勾三搭四,你这女人可真不是个好东西!”   骆今雨看这王鼎鼎直接被掀地撞到墙上,又琢磨了一下会所工作人员的态度,知道这醉酒的男人必定不好惹。她看了一眼从始至终只说过一句话的景斯寒,默默翻了个白眼,道:“王导,您别担心,这是我的朋友,和赵总发生了一点误会,我去和他们解释一下,很快就回来。”   王鼎鼎警惕地看向季非,试探着继续确认:“真的不需要我报警吗?骆小姐。”   “他妈的今儿你们是跟报警过不去了是吧?你报一个试试,看有用没用!”季非又要往王鼎鼎的方向走,被骆今雨强行拉住了。   “真的是我认识的人,您别担心,我去去就回。”说着,骆今雨拖着季非往景斯寒的方向走,语气不佳地说道:“走呀!不是你说要走么?”   季非看着她的脸色,“啧”了一声,“哟,你还有脾气了?”   骆今雨懒得理他,径直走到景斯寒面前,秀气的眉头紧蹙,“现在可以让你的朋友松开我了吗?”   景斯寒的目光落在两人的手上,随后面无表情地看向季非,季非一窒,松开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干嘛呀,怪吓人的。”   君驰这时才瞧够热闹,走了过来,和事佬似的冲三人挥挥手,笑道:“来来来,外面够乱的,咱们进去坐着说。”   骆今雨坐在沙发上,感受着从旁边投射过来的两道八卦而热切的视线,又看到坐在自己身边不远处、一言不发的景斯寒,开始思考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下午她收到张彻给她的联系方式以后,看时间还早,便直接联系了王鼎鼎。   王鼎鼎接通电话后,表示自己正在为即将开拍的电影《回家》谈赞助,如果她对角色有兴趣的话,可以到汤宸5号找他拿剧本,顺便两人见个面。   王鼎鼎,书中未来华国最具影响力的导演,没有之一!   骆今雨还记得小说中,女主就是凭借着他的电影,最终囊括了国内几乎所有具有影响力的影展影后殊荣。   由于这位导演的名字和她生活中一位好友的名字一模一样,所以她对王鼎鼎的印象比较深刻。   如果按照书中对他的简单介绍,王鼎鼎在年轻时曾凭借一部讲述被拐儿童的小成本文艺片,以黑马姿态闯进国际电影节,并最终拿下金奖,自此才真正走进群众视野,开始了自己在业内的征伐之旅。   如果她没有记错,那部开启他征途的获奖文艺电影,名字正是叫《回家》!   这么好的机会就在眼前,骆今雨怎么可能会放过?   她立刻应承了王鼎鼎,火速赶到了汤宸5号。   谁知两人在门口说话的时候,便遇见了王导一直在等候的投资商赵远剑。这位中年发福的赵总一见王鼎鼎就没好脸色,估计是被他找烦了。   赵总原本是想和前几次一样把人打发走的,不曾想在王鼎鼎身边看到了盘靓条顺的骆今雨,到嘴边的话又换了说辞,“小王啊,你说这个投资的事情也不是没得谈。”   王鼎鼎一听,立刻喜笑颜开,“赵总您是真有眼光!不是我吹,就我手头上的这个剧本,那肯定是稳赚不赔的!我早就想好了,咱们可以先拿影片去参加明年年初的国际影展,只要拿了奖,回来再一上线那……”   赵远剑直接挥手打断他,不听他叨叨的不停画饼,而是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骆今雨,问道:“这是你挑选的女演员?”   王鼎鼎一愣,如实回答:“是我老师推荐给我的演员,暂时只是意向,还没确定的。”   “反正这姑娘以后有可能会出演这部电影,对不?”   王鼎鼎点头:“有可能的。”   “那就对了嘛!”赵远剑拍拍他的肩膀,道:“今儿让这姑娘一起来谈谈电影的事儿吧!也让我看看你选角的能力到底怎么样。几百万也不是小钱,我总得了解了解吧?”   王鼎鼎为难地看向骆今雨,这还是第一次赵总愿意详细听他说电影的事情,但是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这赵远剑明显就是对骆今雨有些不怀好意,他不能要求她下场来替自己的电影拉赞助。   就在他准备拒绝的时候,骆今雨却先于他开口了:“当然可以,正好王导今天带了剧本,咱们可以跟赵总一起好好聊一聊。”   赵远剑立刻笑了,“果然还是美女更加会为人考虑。”   王鼎鼎在进会所之时,并肩走在骆今雨旁边,低声保证道:“谢谢你,骆小姐,我肯定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为难的。”   骆今雨同样悄声回答他:“好的,我只是担心这位赵总的投资意向并不大。”   王鼎鼎听了不由叹了一口气:“哎,没有办法。他是我目前为止,碰到的最有可能的一个了。”   骆今雨也曾见经历过不断地约见导演、制片人,以求获得心仪角色的时候,她懂得王鼎鼎现在这种明知道可能性不大,却还是想试一试的心理。   “王导,是金子总会能发光的。您的剧本这么好,肯定能找到独具慧眼、能够欣赏它的投资人。”骆今雨肯定地说道。   王鼎鼎听后不由笑了,只当她是有意安慰自己,笑着说:“你都还没看过呢,就知道剧本好了?”   骆今雨心道:我是还没看过这个剧本,但我看过小说啊!你这部片子未来可是会获得国际电影节的最佳影片奖的,能不好吗?   “张导极力推荐的,哪会有不好呢?”她含糊地带过。   结果果然如骆今雨所料,进了会所包间,赵远剑只顾着聊天、喝酒,却只字不提电影投资的事情。每每王鼎鼎提及,总会被他找各种借口搪塞过去。   就这么陪他在朋友面前吹牛打屁了半个晚上,投资的事情却毫无进展。而当王鼎鼎露出打算走的意思,他又会模棱两可地说出几句话,又给人以希望。   骆今雨根据自己的经验推断,觉得这位赵远剑赵总大概率是不会投资了。可惜现在的王鼎鼎现在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导演,对这些人情世故看的并不通透,被他这么半吊着,还怀揣着一点憧憬。   想明白了的骆今雨打算出去透透气,谁料赵远剑也硬是要跟她一起出来,王鼎鼎想起身来为她解围,却被他的朋友故意绊住了。   “赵总,我只是去个洗手间。”如无必要,骆今雨暂时不想撕破脸。   赵远剑试图来拉她的手,腻歪的说道:“今雨啊,小王这部电影你想不想拍?想拍你跟赵哥我说一声,女主角除了你,绝对不会有别人!”   骆今雨躲开,“多谢赵总好意,您既然有意投资,那要不咱们现在就进去跟王导说,他肯定非常高兴!”   赵远剑颇有深意地看着她,肥胖油腻的手在她的手臂上拍了拍,笑的意味深长:“跟他有什么关系?我要投拍那肯定也只是因为想为今雨你捞个女一号啊!”   骆今雨忍住心里的恶心,道:“多谢赵总的赏识,只是能不能做成女一号,那得看我自己的本事,如果王导能够认可我,那就再好不过了!”   “只要我一句话,他还敢说什么?就他那破电影,谁会想投啊?”赵远剑颇为不屑地说。   “赵总,您有点醉了,还是先回包间休息一会儿吧。”骆今雨敷衍地应付了一句,打算离开。   谁知赵远剑那厮似乎根本听不懂别人委婉的拒绝,口香糖似的粘上来,嘴里还不干不净地说着:“这走廊黑,我担心今雨你会怕,还是我送你过去吧!”   骆今雨已经很是不耐,正打算不顾面子直接和他说清楚,犹豫间的那点功夫里,旁边突然冲过来一个男人直接把赵远剑给击倒了!   看到赵远剑狼狈地摔倒在地,骆今雨郁闷了一晚上的心情稍稍好转。   嗯,如果没有遇到景斯寒的话,就更好了。   坐在几人中间的骆今雨,再一次在心里这么想到。   “所以,你们拉我进来到底是想要说什么?”骆今雨放下手里的玻璃杯,率先开口发问,她可没时间在这里陪几位少爷干坐着,她今天拍戏累了一天,又陪着王鼎鼎周旋了一晚上,现在只想回家好好洗个澡躺着休息了。   “你做了什么你不知道?还好意思问我们要说什么?”喝多了的季非第一个沉不住气。   骆今雨好笑地看他一眼,道:“我做了什么?我又不是你们肚子里的蛔虫,还能知道你想说什么?”   “你、你可真够牛逼的,当场被我们抓到在外面勾三搭四,现在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季非觉得自己快给她气笑了,但结果却是面前的女人先“噗嗤”笑出了声儿。   “什么?勾三搭四?不是,即便我勾三搭四,又碍着谁了?跟您几位有什么关系吗?”   “你!”不明就里又因为醉酒而思维迟钝的季非,对骆今雨的这番话没能理解过来,只一心为兄弟抱不平,直把他给气的说不出话来。   倒是从头至尾默默看热闹的君驰这会儿算是回过味儿来,他视线在景斯寒和面前这位美丽的女士身上打了个转儿,觉得更加有趣了!   而正在被好友揣摩心思的景斯寒,此刻也没想明白自己的心理。   他觉得自己刚才看到骆今雨和那个中年男搅和在一起的那一瞬间似乎有些生气,可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什么。   骆今雨找到其他人,不再纠缠于他,难道不是他一直希望的事情吗?什么时候开始转变了?   他现在觉得心里不舒服,跟一个“即便是自己不喜欢的玩具,也不允许别人拿走”的熊孩子有什么区别?幼稚的简直不像一个成年人。   想及此,景斯寒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而眼见着他的脸越来越黑,先入为主误会了的君驰,嘴角的笑意也越来越深,敢情他这好哥们儿竟也有被人瞧不上的这一天啊?看这情形,他压根儿就没入人家姑娘的眼呢!   “你、你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季非“你”了半天终于把话说全了,他指着景斯寒暴跳如雷,“你这话说出来,把我兄弟放在哪儿呢!你给人戴绿帽子你还有理了?妈的,女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我和阿寒怎么都这么命苦啊!遇上……唔唔唔!”   眼见着这醉鬼说话越来越离谱,景斯寒听的额角青筋都暴出来了,君驰迅速捂住季非的嘴,把他后面号丧似的话全给捂了回去。   骆今雨这会儿是真觉得好笑了,这景斯寒平常对她避之不及的,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在隔壁的时候,她实在躲不开也喝了一点酒,本来是打算去洗手间洗把脸缓缓,结果被他们这么一耽搁也没去成,这会儿子酒劲好像有些上头了。   只见她扭过脸看向孩子他爸,挑衅地一扬眉,道:“景斯寒,我们难道有什么关系?你的朋友好像误会了什么吧?”   季非之前拉了一群纨绔子弟在包间里胡闹,直到景斯寒来之前才散了。这会儿包间里还开着花里胡哨的灯,五颜六色的点射灯光在房间里来回旋转,时不时在众人脸上晃过。   骆今雨面色绯红,就这么似笑非笑地扬着眉毛看着景斯寒,眼里霎时波光流转,在灯光的映衬下仿佛裹上了一层妩媚的艳色。   景斯寒看的眉心一跳,想到她刚才在门口和人拉拉扯扯的模样,那之前她也是在隔壁这么看着别人?   这女人果然和当年一样,做法还是这么的不入流。   想到这里的景斯寒心口一堵,挑衅他?那他就偏不要她如意。   “介绍一下,这就是我说过的,我儿子的母亲,骆今雨。”   景斯寒这话一出,不仅骆今雨和君驰,就连喝多了的季非都懵了。   “我操!这就是你说过的那个使计怀上你的种,要挟要嫁进景家的女人?”难为方才在外面说话都有点大舌头了的季非,这会儿还能字正腔圆地说出这么一个长句来。   只是他这么一说,在场就没一个人听了心里舒服的。   君驰装模作样地掩嘴咳了一声,季非这小子平常虎就算了,喝醉了酒简直更蠢!   阿寒原本对这件事就一直耿耿于怀,他这小半辈子估计就栽了这么一回,一栽就栽了那么大个跟头,听他说这么了能高兴吗?   至于他字里行间透露出的对另一位当事者的态度,就更不行了。再怎么样,也不能对一位女士当面说出这种言论啊!   真是活该被人甩!君驰在心里狠狠唾弃了季非一番,转而笑着冲骆今雨打了个招呼:“你好,骆小姐。今天我这哥们儿喝醉了,你别放在心上。”   骆今雨杏眼一转,目光依次在这三人身上扫过。   一个义愤填膺,一个沉默黑脸,就只有现在这个和颜悦色说话的看起来顺眼点,于是她好看的唇角一勾,嘴边显现出两个浅浅的梨涡,笑容明媚的似乎能将昏暗的包间点亮,只是说出来的话却没那么客气了。   “当然,我大人大量,不跟被甩了借酒浇愁的醉猫儿一般见识。”   君驰一听乐了,这姑娘光听季非之前说的几句话就判断出他失恋了,现在还拿出来挤兑。   跟阿寒说的不一样啊,还挺有意思的嘛!   “甩?谁被甩了?是老子甩的她!”季非仿佛被踩了痛脚,“腾”地站起来,要找骆今雨理论一番。   君驰连忙一把拉住他,景斯寒也被他嚷嚷的头疼,揉了揉眉心冲君驰道:“今儿就到这吧,季非现在这模样也叙不了什么旧了。”   君驰自以为十分懂眼色的冲景斯寒挤了挤眼,道:“那我就送季非先回去了,你们……再聊会儿?”   景斯寒无语,直接无视掉了他的挤眉弄眼。   骆今雨径自站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往下睨着景斯寒,道:“既然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景先生。”   最后三个字,相当于是跟景斯寒刚才所说的话杠上了。   你介绍我是孩儿他妈,这是事实,我不否认。但称呼你这一声景先生,代表本仙女并不稀罕和你有多余的瓜葛,懂了?   不仅景斯寒听懂沉下脸,架着季非站起来准备走的君驰听了也有些尴尬。   不对劲啊,这骆今雨的性子看起来跟阿寒形容的完全是两样嘛!怎么看都觉着她才是拔吊无情的那一个啊!   “那个,我们就先走了啊!”深觉此地不宜久留的君驰,架着季非飞快地溜了。   那两人一走,包间里更显空旷沉默,骆今雨觉得这里面憋闷的厉害,也提脚打算跟上去。   手机铃声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骆今雨从小包里拿出手机一看,是梅婉。   她瞥了景斯寒一眼,接通了电话,“喂,妈。”   梅婉略显焦虑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进耳内,“今雨,你什么时候回来?洋洋一个人躲在房里一直哭,怎么劝都劝不听!”   骆今雨一听也急了,忙问道:“怎么会一直哭?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景斯寒听到她的话不由抬起头,看见骆今雨一脸急切担忧的模样,猜测应该是景嘉译出事了。   “好的妈,我马上就回,很快!”骆今雨挂断电话,转身就要走。   景斯寒站起来拉住她的手腕,沉声问:“是嘉译?”   “嗯,妈说他不知怎么了一直躲在房间里哭,谁劝都没用。”骆今雨此时也顾不上和他计较了,迅速解释了一下,挣扎着想要往外走。   景斯寒蹙眉,问:“你喝了酒还怎么开车?”   骆今雨被他这么一提醒也反应了过来,“对对,这里应该有代驾吧?你常来这儿是吗?麻烦你帮我联系一个代驾。”   “……”景斯寒沉默了一瞬,道:“我跟你一起回去看看。”   ☆、23.第 23 章   回程的路上, 车厢里延续了之前的沉默。   道路两边的路灯和街边的霓虹灯从车窗投射进去,形成飞速后退的斑驳光影。骆今雨静静地靠在椅背上,时明时暗的光打在她的脸上, 像一副阴影变化的素描画。   “嘉译怎么了?”景斯寒直视道路前方, 开口问。   骆今雨等了两秒才扭过脸, “嗯?什么?”   景斯寒微微偏头看了她一眼,觉得她似乎有些不对劲,他又重复了一遍:“我问你,嘉译怎么了?”   骆今雨眨眨眼, 再缓慢地睁开,语速很慢,“妈说今天跟往常一样, 九点送他去睡觉, 十点阿姨去查看的时候发现他缩在床上一直哭,问他怎么了也不说。”   “是不是生病了?”景斯寒皱眉, 猜测道。   骆今雨摇摇头, “不会, 如果不舒服他会主动说的, 洋洋很聪明。”   “那是因为什么?”   “不知道。”骆今雨语气有些沮丧, 全然没有方才在会所里的咄咄逼人, 宽大的椅背衬托出她的纤瘦, 整个人窝在座椅里, 茫然地盯着雨刮器的方向。   就这么沉默了许久, 骆今雨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喝醉了。   她以前酒量天生极好, 谁知换了一具身体却没把这个天赋带过来,一没留神小陪了两杯竟然就上头了。   骆今雨第一次感受到“喝醉”是一种什么体验,脑袋昏沉仿佛一块被浸湿的海绵,直往下坠,手脚发软,就连思维反应也慢上了许多。   她觉得自己的灵魂像被割裂成了两半,一半清醒,一半沉沦。   但显然清醒的那一半无法控制身体的主权,她觉得抬起一根手指都费劲。   以至于当车子开回老宅,骆今雨下车的时候差点软倒在地,扶住车门才勉强站直了身体。   景斯寒听到响动,从前面回过头,看到她站都站不稳的样子,眉头直皱,“你到底喝了多少?”   骆今雨没心情理会他,撑在车窗处深呼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愈发混沌的大脑清醒些。   大约过了五秒,骆今雨重新睁开眼,反手带上车门,发出“嘭”的响声,脊背向上挺了挺,似乎又恢复了平常的状态。   谁知抬步刚走出两步就露了馅,走了不到两米就偏离了直线快60度,明明是要往大门处走的,却径直撞上了左前方的景斯寒。   闻到女人身上带着温度的酒气,景斯寒唇角的自然弧度都绷直了。   他犹豫了一下,抬手揽住了又要往右边歪倒的骆今雨,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胳膊,身体之间保持了一个绅士的距离,带着人往屋内走。   张妈一直等在门口,看到相拥走过来的两人不由一愣,但很快迎了上来:“少爷,骆小姐,夫人正在楼上陪洋洋,你们快去看看吧。”   骆今雨点头应了,连鞋也没换,径直往楼梯方向扑。   真的是“扑”。   喝醉的人没法同步控制四肢,她由于心情急切,上身已经往前动了,脚部动作却跟不上,整个人以一种前倾的姿势迎面下倒,若不是景斯寒给了她肩背一个支撑,必然会直接当场扑倒在地。   为了防止她摔倒,景斯寒抓着她肩膀的手又加了几分力气,身体也不由靠近了些,亦步亦趋地带着她上了二楼。   梅婉回头看到他俩的姿势也诧异不已,“你们怎么一起回来了?”   “在外面碰到了。”景斯寒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手上立刻松了劲,而骆今雨突然没了支撑,整个人往前一扑摔倒在地,膝盖磕地时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   梅婉急地起身想去扶她,却见骆今雨只顿了一瞬,便自己重新爬了起来,越过她踉踉跄跄冲到了床边。   梅婉谴责地看向儿子,景斯寒抿了抿唇,默默收回伸到半途想去搀扶的手,垂下的眼掩盖住自责的情绪。   “洋洋,洋洋?”骆今雨伏在床边,用手轻轻拍了拍床上拱起来的那一小坨,柔声喊:“洋洋,是妈妈回来了。”   只见被子下的小小身躯忽然一僵,随即极细微地颤抖起来,隐隐还传来闷闷的哭声。   骆今雨心急去掀被子,谁知向来听话的景嘉译这次却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仅从里面揪住被单不放,一旦她试图用蛮力掀开,还会不停地尖叫。   梅婉急忙上前制止,“一掀被子就哭叫,就是不愿意出来。”   骆今雨担心他把自己闷坏,又担心他将嗓子喊坏,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将手隔着被子搭在景嘉译身上,一遍一遍的喊他的小名。   可被子下的小疙瘩无动于衷,骆今雨越喊越觉得心酸,或许酒精会放大人体内的负面情绪,她喊着喊着,也不由鼻头一酸落下泪来。   这一哭可不得了,直接刹不住车了,从哽咽到抽泣,最后越哭越伤心,完全忘了周围还有人,就这么趴在床边跟个孩子似的“呜呜”哭了起来。   她就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姑娘,哭的浑然忘我。   景斯寒看着床上床下仿佛要比谁哭的更伤心的一大一小,脚尖不觉往前挪动了一下,却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些什么,只得又茫然地停了下来。   梅婉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一时也懵了,原本还只有一个小的难过,现在大的也跟着哭个不停了可怎么办?   她看向景斯寒,却发现自己儿子也是束手无策的样子。梅婉轻叹了一口气,觉得还是得自己出马。   可她刚往前踏出一步,就发现床上的小疙瘩动了动,没一会儿景嘉译自己从被子爬了出来。   只见他脸上犹还挂着泪痕,一张小脸憋的通红,坐在被子堆里,看着伏在自己跟前哭的肩膀不停耸动的骆今雨,迟疑着喊了一句“妈妈”。   可惜骆今雨是真的被酒精催发了泪腺,直哭的不能自已,根本没听到他的喊声。   倒是景嘉译听她的哭声听的难受不已,小嘴抿了抿,眼眶里瞬间便蓄满了泪水,他手脚并用飞快地朝骆今雨爬过去,小手试探着摸上她的头发,又急切地喊了两声。   这回骆今雨总算听到了,她抬起头,含着泪看向景嘉译,仍然止不住抽噎。   景嘉译小嘴一瘪,直扑过去搂住她的脖子,边哭边说:“妈、妈妈,我错了,你别不要我!我保、保证以后都乖乖听话,你别、别不要我!”   骆今雨原本稍稍止住的眼泪被他的哭喊一勾,又给勾了出来,她又急又气,不轻不重地在景嘉译屁股上打了两下,也哽咽着反问他:“谁、谁说不要你了!你听我说不要你了?”   景嘉译紧紧搂着她不放,哭的话都说不出来,骆今雨用手一下一下在他背上顺着,好一会儿他才磕磕绊绊地说:“是、是花花姨,说你要走了,就、就不要我了……”   骆今雨一顿,抱着景嘉译扭过身,眼睫上还挂着泪滴,一大一小两张肖似的脸看起来可怜兮兮的,一齐朝着景斯寒的身后望了过去……   ☆、24.第 24 章   景斯寒在半空中接收到床边两人投过来视线的那一瞬间, 毫无缘由的,竟忍不住想躲闪。   直到他听到身后响起一个瑟缩的女声, 才知道母子俩看的并非是他。   “夫人,少爷, 我,我真的没有跟小少爷这么说过, 我真的没有跟他说过啊。”周小花眼神闪烁, 不敢抬头, 只一遍遍解释自己并没有做过这事儿。   周小花是张妈的远亲,自原主带着景嘉译住进景家起, 就介绍过来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她虽然才三十出头的年纪,但自己已经生养过两个孩子,经验丰富,手脚也利落, 在最开始的那段时间里,给了初次做母亲的原主许多帮助。   景嘉译跟她相处的也好, 关系亲近信赖, 还一直亲昵地称她“花花姨”。   正因如此, 大家都觉得景嘉译不会在这件事上故意撒谎, 而且他才多大呢?如果不是真的听到了, 还能自己编出这么个故事来?   再仔细品味一下周晓华说的那番话, 就很有意思了。   她不是说的“我没说过”, 而是一直反复强调“我没对小少爷这么说过”。   “你没和嘉译说过, 那是同谁说的这些?”景斯寒问得一针见血。   周小花听了不禁一颤, 交握在身前的双手捏的紧紧的,她心虚地瞟了一眼骆今雨,垂着头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只是跟小齐闲聊的时候,说过骆小姐最近总是早出晚归,可能……可能是要离开景家了……”   梅婉一见她这模样就知道肯定没说实话,她冷着脸让张妈把小齐叫来,两人当面对峙,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小齐也是景家的佣人,她本来已经回自己房间准备休息了,一接到张妈的电话,只得又匆忙地从住宅后边的小楼里赶了过来。   周小花一见她,便冲过去拉住她的手,“小齐,你帮帮我……我只和你说过骆……”   “你既然刚才不说,那现在也别说了。”景斯寒打断她,看向小齐,道:“张妈跟你说了吧?到底怎么回事,你说。”   小齐看看面色冷峻的主家,又看看前方紧紧抱在一起还在抽噎的母子二人,再跟张妈电话里和她说的情况一结合,基本摸清了现在的情形。   相较业内平均薪资水平而言,景家的待遇和福利都非常优厚,且主家性格和善、好相处,对用久了的老人更是优待。所以景家佣人基本都是工作七八年以上的,像张妈那样的,都快二十年了。   周小花和小齐则都是两年前进来的,前者是因为景嘉译,而小齐则是景家一个提前退休的老乡推荐进来的。   小齐属于寡言少语的类型,一般都是闷头做事,在景家交好的人也不多。但大概是因为同期、年纪又相仿的原因,周小花倒常常找她聊天,两人看起来关系还不错。   所以周小花才会一见她,便试图让她帮自己瞒着点,毕竟在外面想找到和景家一样薪资优渥又较闲散的工作,实在是太难了。   但小齐当时被老乡推荐,就是因为看中了她“少说多做、诚实憨厚”的性子,所以她只犹豫了一下,便抽回了被周小花握住的手,原原本本的将事情说了出来。   周小花其人呢,平常做事倒还是稳妥的,只是有一个毛病,嘴碎。以前还因为这个被张妈叮嘱过几回,后来她发现小齐这个人嘴严,不仅愿意听她唠嗑,也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喜欢凑到张妈面前去打小报告。   而在景家,骆今雨这个无名无份的外姓人,无疑是最好的谈资了。加之周小花一直照顾景嘉译,跟骆今雨的接触也最多,以前就喜欢八卦她不受待见的暴发户品味、和梅婉的“婆媳关系”、能不能母凭子贵啊那些乱七八糟的。   最近因为骆今雨开始拍戏,白天几乎都不在家中,也不再像以前一样,一有时间就找梅婉打探景斯寒的行程,天天早出晚归的。   周小花便有了些猜想,憋在心里难受的紧,刚巧这天下午把景嘉译哄睡后,出了门就碰到了定期打扫的小齐。   主人家都出去了,周边又没其他人,周小花便就那么靠在门边和她唠嗑起来。   “我瞧着这骆小姐最近变化可真大,都不让我们喊她少夫人了。这以前要是谁叫错了,不得看她好几天脸色啊?”   小齐低头忙活,周小花也习惯了她的沉默,自顾自地继续道:“你说,这骆小姐是不是要另觅高枝了?见天儿的往外跑,今天可是周日啊,要是往常,提前两三天就开始去夫人跟前打探消息去了,这些天都没听她提起过这事儿,可真是不对劲。”   “我估摸着是见景家这里没指望了,打算重新找个人呗。这女人呐,年纪越大可越不吃香咯,还不得趁着现在还有点资本另寻出路?就是骆小姐这还有个儿子呢,带着个小拖油瓶估计是不好找。不过景家这么有钱,保不准她不要儿子要钱呢?电视上不都这么放?拿了支票就把儿子‘卖’喽!哈哈哈。”   小齐听了这话,难得抬头回了她一句,“小花姐,你这也说的忒难听了。”   周小花挥挥手,不在意道:“我就开个玩笑呗。不过她要不是想要钱,当初何必千方百计生下儿子呢?她要真找着了下家,人家能愿意替别人养孩子?还不是得把孩子留下来,到时这洋洋爹不疼娘不要的,那也是可怜哟。”   小齐还想再说,却听到一个小小的声音响起。   “花花姨?妈妈不要我了吗?”景嘉译不知什么时候醒的,又听到了多少,怔怔地赤脚站在那里仰头发问。   周小花尴尬地看了小齐一眼,赶紧抱起孩子,道:“哎哟,洋洋你怎么醒了?要尿尿?姨姨先带你去穿鞋啊。”   景嘉译挣了挣,固执地继续问:“花花姨,妈妈真的不要我了吗?”   周小花觉得小孩子也不懂什么,搪塞道:“没呢,姨姨开玩笑的。就算是真的,不是还有爷爷奶奶吗?他们对你那么好。”   景嘉译垂下头,不再说话。一整个下午,他都有些闷闷不乐,但也没有什么太过反常的表现,周小花也没放在心上,谁知道晚上却出了这么一茬。   景嘉译本来就算个敏感的小孩,这些天骆今雨太忙,陪伴他的时间大幅减少,但最起码每天晚上都会赶回来陪他吃饭,可今天却没有。   奶奶本来说爸爸今天也会回来,小家伙从上午就开始高兴了,谁知等到晚上,不仅爸爸没有按照约定回家,连妈妈也不见了。   景嘉译躺在小床上想起花花姨说过的话,越想越难过,躲在被子里哭了起来,这才有了晚上的这一切。   听小齐把事情说清楚,大家也猜到了景嘉译突然爆发的原因。   “夫人,我真的只是随口说说,我没想让洋洋听见的,我不是……”周小花还想狡辩求情,毕竟她不想丢掉这份工作。   梅婉皱着眉一句话也不想多说,让张妈先将人带下去了,她走到骆今雨身边,弯腰想将人先扶起来,但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小的不撒手,梅婉也不知该从何下手,便回头怨怪地看景斯寒一眼,道:“愣着干嘛?过来搭把手啊!”   景斯寒抿唇,走过去打算先将景嘉译抱回床上,谁知他刚一伸手,骆今雨便往后缩了一下,蹙眉瞪着他,厉声道:“你走开!我不想看见你!”   景斯寒一窒,骆今雨又连珠炮似的骂了起来:“扫把星!倒霉鬼!王八蛋!臭猪头!一碰见你就没好事!洋洋是我的,你做梦也别想要走他!”   梅婉也惊着了,她看向自己被骂的狗血淋头的儿子,问道:“今雨这是喝醉了?”   景斯寒肃着一张俊脸,道:“可能是跟朋友聚会,喝了一点吧。”   梅婉诧异,“今雨不会喝酒的呀!”   景斯寒回想起在汤宸5号的情形,脸色又难看了些。两人说话间,骆今雨挣扎着想自己爬起来,但膝盖传来的钝痛让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梅婉赶紧掀开她宽松的裤管查看,只见她双膝上青紫斑驳,还有些肿。   “瞧你做的好事!”梅婉瞪了景斯寒一眼,气道。   景斯寒的视线在骆今雨的伤处停留,心里也觉得抱歉,他没想到自己刚才那一松手,骆今雨竟摔的这样重。   景嘉译也看到了妈妈的膝盖,但开始他还缩在被子里,没看到骆今雨摔倒的那一幕,以为这和之前那次一样,是她工作时受的伤。于是蹭了蹭骆今雨脸颊,心疼地说道:“妈妈不要工作了。”   “你妈妈在工作?”景斯寒看向儿子。   景嘉译点点头,回答:“妈妈说要赚钱给我买玩具,但总是不小心受伤……”   景斯寒又细看了看骆今雨的伤处,发现果然还有一些印记较淡的旧痕。梅婉也觉得奇怪,“我没听今雨说过啊。”   景斯寒皱了皱眉,道:“我们家什么时候缺嘉译几件玩具了?也不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   梅婉心里一动,但却并没有说出来,她指挥着景斯寒道:“你把今雨抱到洋洋床上吧,我去打水给她擦擦脸,你过会儿把药箱拿过来,膝盖上得上点药才行!”   本来就是因为他失手而受的伤,景斯寒也没拒绝,他让景嘉译往后挪一挪,空出半张床的空间,弯腰打算将骆今雨抱上去。   结果骆今雨一巴掌拍过来,要不是他躲闪及时,很有可能直接直接扇脸上了,“你离我远点!混蛋!想趁人之危?门儿都没有!姑奶奶我可是会功夫的!”   景斯寒深呼吸一口,告诉自己不要跟喝醉的人计较,随即伸出手去捉她的腕子,想让她别乱动,刚抓在手里就见骆今雨挣扎起来,“别碰我!你把我弄疼了!”   景斯寒垂眸一看,她白皙的手腕处果然有几个青红的指印,但他刚才根本就没怎么使劲。   想来想去,只能是季非抓的了,那小子本来就混得很,喝醉了酒更是一股子蛮劲。   景斯寒一晚上眉头就没松过,这会儿皱的更紧了。他松开手,直接拦腰将人抱起,硬扛了骆今雨两拳头,把她放到了床上。   随后迅速直起腰躲开骆今雨的巴掌,抬起手用拇指按了按刚才被走到的嘴角,暗道:这女人喝醉了,劲儿也大的很啊!   因为动作剧烈,骆今雨的上衣下摆卷了上去,露出一小截纤细的腰肢,由于吊威亚的缘故,她的腰上也是青紫一片,有的地方还磨破了皮,看起来比膝上的伤还要可怖两分。   景斯寒看了不由眸色一沉。这女人究竟做的什么工作,怎么弄的浑身是伤?   他俯下/身凑近,下意识想掀起一点衣摆看看伤的程度,却突然被骆今雨抓住了手腕。   只见女人脸上先前的愤怒、嫌恶等情绪,此时全部敛了起来,只有一双才被泪水洗过的杏眼明亮异常,她眼神坚定,清晰而肯定地一字一句和景斯寒说道:   “你老婆很快就要回来了,你会有你的儿子,洋洋是我的,我很快就会带着他离开!”   景斯寒一愣,若不是她说的都是胡话,他都几乎要以为方才她醉的不能自己行走的模样是装出来的了。但很快又看到骆今雨的眼睛极缓慢地眨了眨,最终极疲累的阖了眼,同时嘴里还含混不清地喃喃着:“很快了……最佳女演员……”   “你说什么?”景斯寒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这时,梅婉端了个小盆过来,看到他站在那里没动,嫌弃道:“还站这儿做什么?去拿药箱啊!踢一脚动一下的!”   景斯寒舔了舔有些许撕裂的嘴角,没有解释,转身出去了。   ☆、25.第 25 章   景斯寒取来药箱, 梅婉已经给骆今雨擦干净了脸,她也注意到了骆今雨身上的伤痕, 但碍于景嘉译一直在旁边守着,担心又吓着他, 便暂时没有查看。   “你带洋洋去洗把脸吧,瞧这小脸哭的, 全是眼泪鼻涕, 都成小花猫了。”梅婉接过药箱, 又伸手在景嘉译衣服里摸了摸,道:“顺便擦个澡, 在被子里闷了这么久,身上全是汗,衣裳都湿了,担心着凉。”   景斯寒有些犹豫, “我……又不会,要不还是等张……”   “张妈处理周小花的事情去了, 再说我给今雨擦完身子还得给她换身衣服, 少不得要喊人来帮忙, 还是你想别人去照顾洋洋, 你自己留下来帮我?”知子莫若母, 梅婉两三句话将景斯寒给堵了回去。   景斯寒:“……”   梅婉却毫不留情, 继续道:“你说你在外那么大一公司都能管, 现在给儿子洗个澡就能难着你了?一回家智商都扔外面了?”   “……”景斯寒:“您忙吧, 我带嘉译出去了。”   景嘉译见景斯寒朝自己伸出手, 头一次没有表现出高兴的神色来,他迟疑地看看躺在床上似乎已经睡熟了的骆今雨,抬头向梅婉道:“奶奶,我想陪着妈妈。”   梅婉摸摸景嘉译的脑袋,跟孙子说话的语气同跟儿子相比,天差地别,她柔声道:“洋洋乖,妈妈今天不舒服,万一晚上闹腾起来伤着了你,她明天得多难过自责啊?你跟爸爸……”   梅婉正说着,骆今雨突然翻身胡乱挥了一拳,脚也没闲着,踢的床砰砰响,嘴里还含混不清地嘟哝着:“刘指导,这套动作我……”   景斯寒眼明手快地将景嘉译抱出了骆今雨的攻击范围,景嘉译小脸上还有些惊魂未定,看起来似乎是被骆今雨今晚不同寻常的模样吓了一跳。   “等等。”见景斯寒抱着景嘉译打算走,梅婉叫住了他。   “还有事吗?”   梅婉道:“今晚闹了这么一场,洋洋情绪很不稳定,今雨这样肯定是照看不了的,你爸最近心脏老毛病又犯了,睡眠本来就不稳定,你留下来陪洋洋吧。”   景斯寒闻言一偏头,跟景嘉译水汪汪的眼睛对了个正着。   那双眼睛瞳仁乌黑,里面满满是他的倒影,长长的眼睫毛被泪水糊的粘在一起,塌塌的,看起来很是可怜兮兮。   他除了一声“好”,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景嘉译听到他的回答,绷紧的小身子这才放松下来,他小手搭上景斯寒的肩膀,拧着身子又回头看了骆今雨一眼。   梅婉慈爱的冲他说道:“别担心,明早洋洋起来,妈妈就好了。”   景嘉译点点头,“那我明天要早点起。”   “好。”梅婉笑道:“那快跟爸爸去洗澡睡觉吧,不然明天可要睡过头了。”   景斯寒抱着景嘉译走出房门,正打算往自己的房间走,小娃娃却抬起小手指着隔壁骆今雨的房间,小声征求道:“我可以去妈妈那里睡吗?”   景斯寒觉得别扭,刚想要拒绝,景嘉译却低着头可怜巴巴地继续说道:“我想离妈妈近一点,明天就可以早一点看到妈妈了……”   今天晚上底线一退再退的景总还能说什么?   当然只能说“好”了。   “你觉得烫吗?”景斯寒托着景嘉译的胳肢窝,把他的小脚丫在浴缸的水里面浅浅浸了一下。   景嘉译衣服已经被拖脱掉了,小身子光溜溜的,胖乎白皙,若是穿个红肚兜,就跟画里走出来的年画娃娃一样。   “不烫。”他摇头,又忍不住伸出脚丫踢了踢水面,扬起一串水花。   景斯寒便小心翼翼地将他放了进去,问:“自己会洗脸吗?”   景嘉译点点头,指着毛巾架上的一块小毛巾,道:“那是妈妈给我洗脸用的。”   景斯寒回头,看到粉红、浅灰两个色系的毛巾在架子上挂的整整齐齐,前面短的是洗脸的,后面长的是浴巾,灰色的比粉色的全都小上了一号。   “这个?”景斯寒摸到灰色小毛巾上,回头问。   “对!妈妈给我买的!”景嘉译句句话离不开妈妈。   景斯寒在盥洗盆的水龙头下拧好毛巾,坐在浴缸沿上递给儿子,问:“你自己来?”   “好。”景嘉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骆今雨现在也是让他自己刷牙、洗脸。   垂眸看着景嘉译笨拙而认真的动作,景斯寒不由伸手碰了碰他,道:“轻点,不需要这么用力。”   景嘉译从毛巾里抬起头,小脸被自己搓的通红,圆溜溜的眼睛看向爸爸,“洗好啦!”   景斯寒接过毛巾,拨了一下他乱糟糟的头发,有些生硬地表扬道:“嗯,做的很好。”   景嘉译抿着小嘴羞涩的笑了。   这一天晚上,景洋洋小朋友发现自己的爸爸有点不聪明。   因为爸爸替他洗澡澡的时候用错了妈妈的沐浴露,洗头发时又弄的他全身都是泡沫,只得重新放水又给他洗了一遍澡澡。   而且爸爸也不知道洗完之后需要擦香香,吹头发的时候好几次扯痛他,吹完头发都是翘翘的,一点儿也不好看。   操心的景洋洋小朋友一步步指导爸爸。   “洗完脸要擦小青蛙的那个香香。”   “衣服在那个盒子(抽屉)里。”   “这里是袜子,妈妈说睡觉要穿,不然会生病。”   “还有……还有……”   忙晕了的景爸爸没听清,凑过去问:“嗯?还有什么?”   景洋洋裹着自己的小浴巾,指了指旁边的一个抽屉,小声道:“纸裤裤在这个里面。”   自从上次他在骆今雨床上画了一大块地图,听妈妈说了爸爸尿床的故事以后,就不再那么排斥纸裤裤了。   “纸裤裤?”景斯寒纳闷道:“刚刚不是拿了你的内裤了吗?”   “嗯,但是纸裤裤晚上也要穿的。”   景斯寒想起自己开始给景嘉译脱衣服时看到的纸尿裤,恍然大悟:“哦,就是纸尿裤对吧?”   “嗯嗯。”景嘉译乖乖点头。   需要的东西摊了一床,景斯寒将景嘉译抱到床上,刚给他穿好内裤,就被第二步给难住了。   他撕开包装琢磨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只得回去看外包装上面有没有类似说明书之类的东西。   景洋洋小朋友在床上看着埋头研究的爸爸,忍不住叹气:   哎,爸爸竟然连纸裤裤都不会穿,难怪那么大了还是会尿床了……   ☆、26.第 26 章   景斯寒看完图解, 大概弄明白了纸尿裤的穿法,他站在景嘉译面前弯下腰, 用后片兜住了儿子的屁/股,调整了一下位置, 正打算把前片从下面拉过来,景嘉译突然扭了扭身子。   “怎么了?”景斯寒抬头问他。   景嘉译眨巴眨巴眼, 揪住自己小黄鸭图案的内裤边边, 道:“妈妈给我穿了纸裤裤, 就不穿小裤裤了的。”   景斯寒一窒,发现自己真的是做了件蠢事。穿纸尿裤本来就是为了不把裤子和床弄脏, 而他现在竟然打算把纸尿裤穿在内裤外面……   “咳。”景斯寒尴尬地咳了一声,手上比划了两下,道:“我知道,我是想先调整好位置, 这里怎么样?会不会不舒服?”   景嘉译低头看了一眼根本没穿上的纸裤裤,摇摇头:“没有不舒服。”   “嗯, 那就好。”景斯寒一本正经, 竭力维持住自己在孩子面前的尊严。   景嘉译看着爸爸, 想着妈妈曾经说过的话, 用一种同病相怜的目光看向景斯寒, 小奶音里还夹带着一点宽慰的意思, “没关系的, 妈妈说小孩子都会尿床的。”   景斯寒听了点点头, 又觉得做父亲的还是要严厉一点, 便告诫道:“虽然如此,但越早不用纸尿裤越好,不然形成习惯,六七岁的时候还尿床就不好了。”   景嘉译悄咪咪瞄了肃着脸的景斯寒一眼,心想:爸爸果然对六七岁尿床的事情很介意呢!   “妈妈说还是有很多大朋友也尿床的。”景嘉译用小爪子拍拍爸爸的手臂,以示安慰。   景斯寒皱眉,觉得骆今雨对孩子也太溺爱了一些,但他还是没有当着景嘉译的面驳斥骆今雨的话,只是道:“嗯,但聪明的孩子都是很早就不会尿床了的。”   父子俩鸡同鸭讲的交流了一番“尿床心得”,景斯寒终于替景嘉译把纸尿裤穿上了。   大功告成的景斯寒满意地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杰作,突然看到景嘉译扭了扭自己的小屁/股,便问道:“穿的不舒服?”   景洋洋小朋友看着忙活了半天的爸爸,不忍心说不好,毕竟妈妈说了,爸爸可是要“面子”的呀,他虽然对这个词似懂非懂,但却下意识地不想要爸爸不开心,于是忍住被勒的不太舒服的感觉,摇摇头道:“没有的。”   “好,那换上睡衣,就快点睡觉吧。”对自己的首次“穿纸尿裤行动”很满意的景斯寒,兴致满满地拎起了床上的小睡衣。   穿衣服比穿纸尿裤简单多了,迅速替孩子换好舒适的绒面睡衣,景斯寒用手压了压儿子头上翘起来的头发,道:“好了,去睡吧。”   景嘉译乖乖地走到床头,钻进被子里躺好,小手捏着薄被边,一双乌黑的眼睛看向景斯寒,“爸爸不睡吗?”   景斯寒正在整理床上的纸尿裤包装纸,闻言抬头,道:“你先睡吧,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他之前下车的时候,手机放在车里忘了拿,正准备现在下楼去取。   景嘉译鼓了鼓脸,小小声说道:“可是我有点睡不着……”   景斯寒将手里的包装纸扔进垃圾桶里,走过去坐到他的身边:“为什么睡不着?”   景嘉译半张小脸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圆眼睛,他先是摇摇头,随后又征询地问道:“爸爸可以给我讲故事吗?我以前睡不着的时候,妈妈都会给我讲故事的。”   景斯寒想了想,替他将被子拉到下巴下掖好,问:“那你想听什么故事?”   景嘉译见他没拒绝,显得有些高兴,他问道:“机器人的故事可以吗?妈妈上次给我讲的就是一个小机器人的故事,它叫瓦力,很厉害!”   “瓦力?”景斯寒蹙眉想了想,但在他的已知范围内,并没有搜索到有这样一个童话故事,他不由问道:“讲的什么?”   景嘉译愣了愣,但还是抿唇想了想,黑眼珠灵动的转了转,随后凭借着记忆里的印象,磕磕绊绊地开始给爸爸讲起故事来。   “在很久很久以后,我们住的地方,变成了一个特别大的垃圾场,大树没有了,小花小草也都不见了,所以大家就离开这里,搬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其他的星球?”景斯寒根据理解猜测。   景嘉译认真回想了一下,点点头:“对,大家都搬去了很远的星球,只剩下一个长得丑丑的小机器人,叫瓦力。他不用吃东西的哦,晒晒太阳就可以啦!他还有一个听话的宠物,是一只小虫子……”   景嘉译一开始还说的算有条理,但毕竟只是个小孩子,记忆力和逻辑性都不强,说着说着就有些迷糊了,只能断断续续的挑自己还记得的内容说。   景斯寒倒也听的认真,时不时还会问两句自己的猜测,景嘉译有时候回答,有时候自己也记不清到底是什么了。   而且时间已经很晚,他晚上哭闹过一场,又绞尽脑汁给爸爸讲故事,很快就有了睡意。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只是见爸爸一脸感兴趣的样子,强撑着继续含含糊糊得继续讲故事。   景斯寒看着他的眼皮越来越沉,便伸手在他身上轻轻拍了两下,不由自主地放低了声音,“睡吧,明天再继续说。”   景嘉译“唔”了一声,终于还是撑不住,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景斯寒将床头的灯调到最暗那档,轻手轻脚地带上房门,走了出去。   隔壁景嘉译的房间门虚掩着,他顿了一下,便看见梅婉轻轻推开门走了出来。   梅婉看见他,轻声问:“洋洋睡下了?”   “嗯,刚睡下。”   “那就好。”梅婉点点头,随后往身后的房间指了指,忍不住轻笑出声:“今雨也睡了。这丫头,喝了酒竟然这么能闹腾,平时可真看不出来!”   景斯寒一听她这么说,便觉得自己嘴角还有些疼,皱眉道:“我看她以后还是别喝酒的好。”   梅婉倒是有些不同意见,眼里还带着些笑意,“她平时在家里也太压抑了些,我瞧着偶尔能这么发泄一下也挺好,挺好!”   景斯寒不置可否地摇摇头,想继续往前走,梅婉拦住他问:“你不跟洋洋一起睡?好不容易才回来一次。”   “……手机忘车里了,取了再上来。”景斯寒解释。   梅婉又叮嘱了一遍:“那你可别又走了啊!孩子还小呢,得有人注意着。”   “知道了。”   景斯寒下楼,钻进驾驶座,伸手取了中控台上的手机,余光一扫,看到副驾驶座底下的一个女式包。   应该是骆今雨今天忘在车里的。   他想了想,探身过去想把包捡起来带回家里去,谁知捡的时候拿反了方向,开口朝下,包带一松,里面的东西稀里哗啦掉了一座椅。   景斯寒无奈,只能从车头绕到副驾驶那边,一点一点重新捡起来。   骆今雨包里面的东西其实并不多,一个钱包、一串钥匙、一盒补妆用的气垫和一支口红,剩下的就是王鼎鼎今天直接从文件夹里取出来的,三分之一的未装订剧本。   因为骆今雨只带了一个小包,所以将剧本对折后堪堪塞进了包里,这下被景斯寒一弄,全散落了出来。   景斯寒虽无意窥视骆今雨的隐私,但是在捡的时候或多或少总能看到一些,多看了两眼后,他发现这似乎是一个剧本。   骆今雨的工作,就是演戏?她身上那些斑驳的新旧伤痕,全是拍戏弄出来的?   抱着一丝好奇,景斯寒在整理剧本顺序的时候粗略地将剧本过了一遍。   封皮上是大号的“回家”两个简体字,下方署名是:导演/编剧王鼎鼎。   王鼎鼎?景斯寒皱眉,这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导演?名字都没听说过。骆今雨这女人不会被人骗了吧?难道在汤宸她是陪着去拉投资的?   简直愚蠢!想要拍戏也挑个正规点的剧组吧?   景斯寒把剧本整理好,重新塞回包里,犹豫到底要不要和骆今雨提这个事情,但想到自己和她的关系,最后还是决定让母亲梅婉开口。   他将手提包放在一楼大厅的茶几上,重新回到骆今雨的房间,景嘉译睡的很乖巧,仍然保持着他离开时的睡姿。   景斯寒走到床边,低下头居高临下地看着。   景嘉译一张小脸估计不够他巴掌大,深蓝色的枕套映衬下,肤色看起来更白了,皮肤下还能隐隐看见青色的血管,那么小小一个人,不禁让人觉得十分的脆弱。   只见他薄薄的眼皮下,眼珠滑动了一下,小小的唇里吐出一个简短的叠声词:“爸爸……”   安静的房间内,这一声叹息般的呼喊,却重重地砸在了景斯寒的心上,让他忍不住又想起了晚上听到的那句“爹不疼娘不要的孩子”。   “娘不要”必然是假的,骆今雨扑向孩子摔倒时的那声闷响还犹在耳畔。但“爹不疼”,却讲的一点没错。   他站在原地,很努力的回想,却连一个记忆深刻的共处画面都想不起来。   无论成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孩子却是没错的。   是他自己选择要来到这个世界吗?不是的。但却无端受到了自己的冷漠的对待,即便如此,他仍然对自己抱有一种天然的亲近和崇拜。   想及此,景斯寒心里不由有些泛酸,一种名为“歉疚”的情绪,在他的胸腔萦绕,久久不散……   第二天一早,景斯寒在骆今雨的床上醒来。   一睁眼,他立刻看向右边的位置,发现景嘉译竟不在床上!   景斯寒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慌乱地套上拖鞋往外走,站在廊道上正要喊景嘉译的名字,看到隔壁的房门半开着,里面传出很轻的对话声。   他上前一步,轻轻推开了门,果然看到景嘉译垫着小脚趴在床头,正和骆今雨说着话。   “妈妈,你好些了吗?”   骆今雨也是才醒,奇怪地问道:“我怎么睡在你的房间了?”   景嘉译歪着小脑袋回答她:“奶奶说妈妈不舒服,就让妈妈睡在这里了!”   “那你呢?你睡在哪里?”   “爸爸带着我睡在旁边呀!”景嘉译用手指了指隔壁骆今雨房间的方向,道:“对啦!睡觉前我还给爸爸讲了你给我说过的瓦力的故事!”   骆今雨以为他说反了:“你给他讲?不是他给你讲吗?”   景嘉译肯定地回答:“是我给爸爸讲的呀!他听的可认真啦,下次妈妈可以给我和爸爸一起讲后面的故事!他肯定喜欢!”   “他那么大一个人了,竟然还让你给他讲睡前故事?!”骆今雨不敢置信地感慨出声。   站在门口的景斯寒:……   ☆、27.第 27 章   “斯寒, 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梅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骆今雨眉心一跳,偏过头看到景斯寒握着门把一副要进不进的样子, 也不知道他到底听到了多少。   景斯寒松开手,转而面向走过来的母亲, 道:“起来发现嘉译不在,就过来看看。”   梅婉走近, 往房间里一瞧, 笑了:“果然是一醒就过来看妈妈了吧。”   “奶奶!爸爸!”景嘉译回过头, 扬声喊了两句。   骆今雨也坐了起来,抬手将散乱的头发拨到脑后, 也跟着轻声喊了一句“妈”。   “嗳!”梅婉一边应着,一边推了推堵在门口的景斯寒,“堵这干嘛?进去呀!”   景斯寒无法只得同她一起走进房间。   梅婉手掌搭在景嘉译脑袋上揉了揉,随后看向骆今雨, 关切地问道:“醒来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骆今雨对自己坐景斯寒车回来的事情还有印象,她按了按额角, 垂着眼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昨天是喝醉了是吗?有没有给您添麻烦?”   梅婉轻笑出声, 道:“你还知道自己喝醉了呀?回来之后的事情还记得多少?”   骆今雨摸了摸鼻子, 难为情道:“就记得您给我打电话说洋洋的事情, 然后我坐了景斯寒的车回来, 后面的都不记得了。”   “你呀!”梅婉伸出一根食指在骆今雨额间戳了一下, 道:“明明不能喝, 怎么还出去喝酒?”   骆今雨捂住被她戳到的地方, 心想:“我酒量可好啦!谁知道这具身体竟然是个一杯倒呢!”   梅婉以为她是有心事或者其他的原因, 也不再多问,只牵住景嘉译的小手,对她说道:“那我先带洋洋去洗漱,我让张妈给你熬了梨汤,你拾掇好了就下来喝。”   骆今雨心中一暖,放下手仰头看梅婉,诚心实意道:“谢谢妈。”   梅婉嗔了她一眼,调侃道:“真谢我,以后就别喝酒了,你是不知道你喝醉了有多能闹腾,我跟张妈为了给你换身衣裳,两个人都按不住你,换完出了一身汗。”   骆今雨也是头一次感受“醉酒断片”,听了梅婉的描述不由有些脸红。   “好了,下次注意就好。”梅婉见到她的模样,笑着摇摇头,随后低头看向景嘉译,道:“洋洋,奶奶带你去刷牙洗脸脸好不好呀?”   景嘉译看看骆今雨,见后者冲他笑着点点头,便应了:“好!”   只是他说话的时候,下半身有些奇怪的扭来扭去,骆今雨觉得纳闷儿,在他的背上轻轻拍了一下,道:“好好站着说话。”   景嘉译挺直背部,小手在大腿根部挠了挠,表情看起来有点难受,他委屈地看向骆今雨,道:“妈妈,我不舒服。”   骆今雨一听有些紧张,探身在他脑门儿上摸了摸,问:“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景嘉译扯了扯自己的裤子,说:“裤裤穿着难受。”   骆今雨看他穿着的是之前才换洗过的绒面睡衣,布料柔软,应该是很舒服的,便将他抱到床上,奇怪地拉下了他的裤子一看,发现景嘉译的小肚子上竟然红了一圈。   “纸裤裤,不舒服。”景嘉译伸手去扯,骆今雨先行一步将纸尿裤脱了下来,仔细查看,才发现景嘉译不仅腰上一圈,包括大腿根部也被磨红了。   她皱眉,问道:“昨晚是谁给你穿的纸裤裤啊?”   景嘉译刚张嘴要回答,临了又合上不说了,只自以为隐蔽地瞧了站在梅婉身边的景斯寒一眼。   骆今雨跟着他的视线看去,知道梅婉自然是不可能犯这种错误的,那就只有景斯寒了。   景斯寒对上骆今雨责怪的视线,还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只听梅婉“哎呀”一声,重重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怪道:“你给孩子纸尿裤穿那么紧做什么?瞧这一晚上给勒成什么样了!”   景斯寒这才知道是纸尿裤惹的祸,“我以为穿紧点没那么容易掉,而且昨晚嘉译也没说不舒服……”   “你还好意思跟你儿子比?他还不到三岁,你都快三十岁了!还不知道勒紧了不舒服?”梅婉怨怪地直接打断他,心疼的弯腰在景嘉译白皙细嫩的后腰上轻轻碰了碰,放软了声音问:“勒疼了吧?”   小孩子皮肤嫩,纸尿裤虽然柔软,但边缘处为了防止渗漏,都有一圈用于箍紧的褶皱,在给孩子穿之前,一般都是要用先用手搓软一些,而且为了不勒到孩子,腰部的贴片在贴紧的时候,裤头和身体之间会保持大概一指宽的松度。   景斯寒哪里知道这些,直接给贴的紧紧的,便导致了裤边磨伤了景嘉译的皮肤。   景嘉译似乎知道爸爸是因为自己才被奶奶打骂了,他小心翼翼地看了景斯寒一眼,否认:“不疼的。”   梅婉瞧着他腰上、腿根处红红的一片,又气地瞪了景斯寒一眼:“一点小事儿都做不好!你不会不知道喊人?”   景斯寒:……   昨晚上是谁说的人手不够,让他带景嘉译来着?景斯寒觉得自己是有苦难言。但他看着景嘉译身上的红印子,也觉得有些心疼,他若是仔细一些,多想一层,即便景嘉译不说,也不会这样了。   梅婉见他闷不吭声就来气,推了他一把,道:“回你房间洗漱完了,就下去吃早餐,别杵在这碍眼了!”   被嫌弃了的景斯寒叹气,进来本就不是他本意,结果到头来又被赶出去了……   景斯寒虽然这些年在家待的时间少,但房间里的东西都是一应俱全的。他洗漱完,刮了胡子又换了一身衣裳,开门往外走,又跟也整理好自己从走廊里面走出来的骆今雨碰了个正面。   他不知为何有些尴尬,有种打不打招呼都很奇怪的感觉。   而骆今雨则没有这种感受,只是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扫了他一眼。   景斯寒立刻想起先前在景嘉译门外听到的对话,觉得有必要为自己澄清一下。   “我不是让嘉译给我讲睡前故事,只是没听过哪个童话故事的主角是一个叫作‘瓦力’的机器人,所以就多问了两句。”   骆今雨心道:你当然没听说过了,这是我原来世界的一部动画电影,书里估计都没这个设定。   “哦。”骆今雨没发表什么看法,冷淡地回应了一句。   景斯寒抿了抿唇,犹豫景嘉译纸尿裤的那个事情是不是需要道个歉,只见骆今雨已经提步往前走了。   可是没走两步,骆今雨突然弯腰摸了摸膝盖,一边走一边奇怪地低声自言自语道:“嘶——我这昨晚究竟是在哪儿磕的啊……”   景斯寒站在她背后,不好意思地摸了一下鼻尖。   因为是周一,吃完早餐,景斯寒和父母打过招呼,准备去公司。   骆今雨想起来王鼎鼎给自己的剧本,她刚才回房间洗漱换衣服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昨天背的包,便也跟着起身,道:“我昨天是不是把包落你车上了?我现在跟你去取。”   景斯寒指了指后方的客厅方向,“昨晚给你拿了放在茶几上了。”   骆今雨的视线越过他,果然远远看到被沙发挡住了半边的手提包,她冲景斯寒点点头,客气道:“谢谢。”重新落座的时候,她手撑在大腿上,脸上露出隐忍的表情。   景斯寒看见她这模样,知道是膝盖疼的原因,关节上的伤总是比其他地方难捱一些,心里免不得觉得有些愧疚。   昨晚要不是他松手,骆今雨也不会磕得那么严重了。   想及此,景斯寒决定好心提点她一下。   “我昨天不小心看到你包里的资料了,那好像是一个剧本?”他问。   骆今雨听了,立刻有些不满地一扬眉。   景斯寒接收到她的视线,解释道:“包掉了,里面的东西都摔了出来,我是捡的时候看到的。”   骆今雨观察着他的表情,见他神色大方不似说谎,便也接受了这个说法,“是剧本。”   景斯寒继续问:“你打算拍?”   骆今雨疑惑地看向他,显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对这件事情这么感兴趣,但见梅婉和景崇山也抬起头关切地看向自己,只得如实回答道:“如果导演认可我的话,当然会拍。”   景斯寒听到这个回答,更加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他又坐回椅子里,道:“你昨晚在汤宸是陪人去拉投资的吧?后面出来的男人就是导演?叫王鼎鼎的那个?”   骆今雨听他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也没隐瞒,“是的。”   景斯寒双手交叉摆在桌面上,一副告诫的模样:“你都还不确定拿到角色,就先陪着导演到处拉投资了?万一到最后他又不要你了呢?”   “第一,我并没有‘到处’陪着拉投资,昨天只是碰巧罢了;第二,如果导演不要我,那只能证明我还不够优秀,但我并不认为会有这个万一!”骆今雨说到这里,眉宇之间透露出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神采,整张脸庞仿佛瞬间被点亮。   景斯寒不由一怔,恍惚间觉得自己以前似乎并没有真正认识过她。   ☆、28.第 28 章   “今雨你最近是在拍戏?”梅婉插嘴问道。   骆今雨知道, 现在她跑个龙套、当个配角什么的,时间还算可控, 但一旦以后接到主要戏份以后,大部分时间都得待在片场, 想瞒也是瞒不住的,便点点头, “是的, 妈。我以前就是学表演的, 我也一直喜欢表演,现在还是想往这方面发展。”   梅婉见景斯寒拧着眉头, 一副公事公办的辩论、谈判样子,暗自摇摇头。   有时候人的旅程太过顺畅并非是一件太好的事情,就像她的儿子,活了二十几年, 家境、学业、事业事事顺意,以至于他强势且具有极强的掌控欲, 对“成功”有种略显畸形的完美定义, 甚至因此牵累了景嘉译。   对于景斯寒的“完美主义”, 梅婉并不太认同, 反而觉得他过于冷硬和理智, 属于情感的缺失, 无法正常的感受这个世界的柔软和美好。   所以她提前开口, 堵住了景斯寒的嘴, “那是挺好的, 爱好若能做成事业,在拼搏奋斗的过程中,收获的喜悦也将成倍增长。”   就连平常在餐桌上总是沉默的景崇山,这回都赞同地点点头,道:“既然喜欢,那就好好干!只要努力,成功就是必然的。”   骆今雨看向他,“嗯”了一声,“我知道的,谢谢爸。”   景斯寒觉得自己仿佛是个外人,骆今雨才是景家的亲女儿,他倒不是吃醋,只是觉得盲目的追求成功,必定会狠狠摔在路上,到时恐怕连累父母一起难过。   于是他开口泼了一盆冷水:“那也要认清自己的实力和客观条件,即便想拍戏,也得一步步来。最起码,你得先找一个靠谱的剧组,角色小也没事,妄想通过一个在业界无名无姓的小导演一步登天,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骆今雨受不了他话里话外的贬低,反驳道:“王导是张彻导演介绍我认识的,他是张导的学生,曾经获得过上影最佳新晋导演奖,只是这两年有些沉寂罢了。但厚积薄发,你不能因为自己不了解,就说别人不靠谱。”   “任何结论都要基于调查事实,斯寒,我希望你在工作上不会这么有失偏颇。”景崇山顺势告诫了儿子一句。   景斯寒顿了顿,梅婉稍显激动地往骆今雨的方向探身,问道:“就是那个拍过《锦城往事》的张彻吗?”   骆今雨点头:“对,就是张导。”   “哎呀,我可喜欢他这部电影了,拍的很细腻啊,每次看都会想起当年我和崇山年轻时候的往事。”说到这里,梅婉难得像个小姑娘似的笑起来。   景崇山严肃的脸上也忍不住带上了笑容,他伸手盖住妻子的手背,轻轻拍了拍。   梅婉和丈夫相视而笑,又转过头问骆今雨:“对了今雨,你是怎么认识张彻的?他可是有名的大导演呀!”   “他的新电影《雍城大地震》在南俞影视基地取景拍摄,我机缘巧合在里面演了一个小配角。”   “啊对!我看过这个新闻,那是大制作吧?今雨你这还是第一次演戏呢?竟然能参演大导演的电影,不错不错。”梅婉夸赞道。   骆今雨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道:“只是一个很小的角色,统共才几天戏份,昨天就已经杀青了。”   “那也很厉害了!我看过一篇张彻的采访报道,他对演员的要求可是很高的!”梅婉不吝夸奖,还欣喜地说道:“嗳!我得查查这电影什么时候上映,到时候咱们全部去给你捧场!”   一直竖着耳朵听大人们说话的景嘉译拍拍自己的小桌子,极力找存在感,问道:“我是不是可以在电视上看到妈妈啦?”   梅婉笑着看向他,道:“比这个厉害多啦!咱们以后可以在电影院看到妈妈喽!比电视屏幕可大多了,到时带着洋洋一起去好不好呀?”   “好!我想看妈妈,妈妈特别好看!”景嘉译激动地晃着小短腿,大声回答。   梅婉被他逗的不行,捂着嘴直笑。骆今雨也被他直白的夸赞弄的俏脸微红,伸手在他小嘴上点了点,道:“你是今早上偷偷吃糖了吧?嘴巴这么甜!”   景嘉译听了立刻捂住嘴巴,之前家庭医生过来给景崇山检查身体的时候,顺便帮他看了看,说牙齿长得不是很好,平时要少吃糖。骆今雨便限制他吃糖的次数了,尽量只给他吃水果或者牛奶,保证糖分的摄入。   他悄咪咪看了奶奶一眼,见她根本没打算帮自己说话,只得放下手,鼓鼓小脸小声道:“只吃了一颗,奶奶同意了的。”   骆今雨没想到他竟真偷吃了糖,她看向梅婉,委婉道:“妈,罗医生说了,洋洋牙齿长得不太好……”   梅婉听孙子就这样把自己卖了出来,只得解释道:“洋洋都两天没吃糖了,我只喂了他一颗水果糖,没事的!斯寒小时候也可爱吃糖了,你看他现在牙齿不也好好的嘛!”   突然被cue到的景斯寒接收到满桌人的视线,总觉得他们是想让他龇牙展示一下,嘴唇不由又抿紧了些。   尤其是坐在他身边的景嘉译,一双小狗似的眼睛满含期待地看着自己,都快往外冒星星了。   “不行,牙齿长好了才能吃糖。”景斯寒冲他摇摇头。   把吃糖解禁的希望寄托在爸爸身上的景嘉译听到这个回答,颇为遗憾地嘟了嘟嘴,“好吧。”说完,好奇又崇拜地看向骆今雨,问道:“妈妈你怎么知道我吃糖了呀?”   这话一出,全桌的人都忍不住笑了,就连景斯寒眼里都带上了笑意。   只有不打自招还不自知的景洋洋小朋友托着自己的下巴,遗憾地感慨道:“这也太厉害了叭……”   因着景嘉译的偷吃事件,景斯寒想说的话最终没有说完,反而拖到大家伙全部吃完早餐才起身。   景崇山擦擦嘴,也跟着要站起来,“等等,我跟你一道去院子里走走。”   景斯寒等在原地,看着动作愈显老态的父亲,突然发现自己回家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   他走上前去,伸手意欲托一把,却被景崇山推开了,“不用,你爹我还没老的走不动呢!”   梅婉听他这话,埋怨道:“你要是再跟上回一样多喝醉几次酒,先别说你这双腿,心脏都得先受不了!”   景崇山被妻子当场拆穿也不敢生气,只没什么底气的反驳了一句:“老李那是我多少年的战友啊?这么多年没见,当然高兴!”   梅婉柳叶般的眉蹙起来,景崇山一见,当下软了声音:“是是是,下回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喝!成了吧?”   梅婉这才满意了,冲他挥挥手,道:“要散步就快去,别耽搁了斯寒上班。”   “走吧。”景崇山回过身,面向儿子又恢复了平时的持重,不待景斯寒回答,背着手提步往外走去。   景斯寒知道父亲应当是有话要和自己说,便老实地跟了上去。   父子俩在院子里走了一圈,景崇山终于开口了。   “今雨拍戏的事儿,你在旁边看着点。总归是洋洋妈,于情于理你都得帮衬着点。娱乐圈复杂,她一个年轻姑娘家,不要给人家欺负了去。”   早几年开始,景崇山就不管公司的事了,安安心心陪着梅婉逗花弄草,这还是头一回交代景斯寒做事。   “君家那小子这两年不是在搞这一块儿吗?你让他多关注关注。”景崇山连人都给他想好了,景斯寒就算是想拒绝也没办法,更何况他自己本也有此意,正如父亲所说,因着景嘉译,他也不能让骆今雨当真出什么事。   “我知道的。”景斯寒点头应承下来。   景崇山知晓自己儿子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既然答应了,便会去做。于是抬手拍拍他胳膊,“成,那你上班去吧!”   时间也确实不早了,景斯寒见父亲没有其他事情要交代,道别后便开车走了。   梅婉提着园艺工具篮走到景崇山身边,问:“说完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两人一个眼神就知道彼此在想什么,她早就猜到丈夫必然是和儿子说今雨的事儿。   景崇山接过她手中的篮子,道:“嗯,就交代两句。感情的事情要怎么闹腾,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我们也管不着。但如果真如你所说,今雨终于想清了,这么几年下来,咱们总不能亏待了她。”   梅婉捏着手套拍了拍,突然叹道:“是啊,就是不知道到时候洋洋……哎……”   景家二老口中的骆今雨母子二人,自是不会知道这些事情,已经把昨晚忘记的事情,从张妈口中了解了个七七八八的骆今雨,此刻正板着脸坐在沙发上教育儿子呢!   她首先对自己这段时间忙着工作,没能多抽时间陪景嘉译的行为表示了歉意,随后肃起脸道:“我当然会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因为我也是第一次做妈妈,你如果觉得不开心、不满意,可以来和我说,我们俩可以讨论、改正。但你不能跟昨晚一样,用这种方式让大家为你担心、难过,你知道奶奶昨天有多着急吗?”   “对不起……妈妈。”景嘉译站在骆今雨双腿中间,听得有些似懂非懂,但明白妈妈是在责怪他昨晚的行为,于是愧疚地垂下头,但声音里还夹杂着一丝委屈。   骆今雨捧起他的脸,靠近了些和他对视,认真地问道:“洋洋,你知道自己还做错了什么吗?”   景嘉译眼里已经有些湿润,他咬着上嘴唇轻轻摇头。   骆今雨柔声道:“你不该那么容易相信别人的话,就觉得妈妈会不要你。你要记得,这个世界,我就只有你,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永远永远不会不要你。”   “妈妈……”景嘉译眼睫被打湿,扑进骆今雨的怀里,“我错了,妈妈。”   骆今雨温柔的抱着他,歉疚道:“妈妈也错了,以后即便出去工作,也会按时和你打电话,好吗?”   “嗯!”景嘉译小脑袋埋在她的脖子里蹭蹭,闷声回答。母子之间的小小芥蒂,瞬间便消散了。   ☆、29.第 29 章   骆今雨在景嘉译额上亲了亲, 放开他道:“好了,自己去玩吧!”   景嘉译却舍不得走, 黏黏糊糊跟在她身边,忽闪着眼睛说:“我想在这里陪妈妈!”   骆今雨对这个小牛皮糖的黏糊劲儿倒是喜欢得很, 再看着那对星星眼就更没有抵抗能力了,她点点景嘉译的鼻尖, 道:“行吧, 只是妈妈要看剧本, 你乖乖在这里陪着妈妈看图画书可以吗?”   “好呀!”景嘉译欢呼一声,扬声喊起来:“花花姨!我的小人书……”   张妈听到声响从里边走出来, 笑着对景嘉译道:“花花姨不在,洋洋想要看哪本?张妈去给你取。”   景嘉译疑惑地歪了歪头:“花花姨去哪儿了呀?”   他不知道昨晚的事情发生之后,周小花已经被辞退了。   张妈看了骆今雨一眼,一时不知要怎么回答他。   骆今雨将景嘉译拉到身边, 柔声道:“花花姨家里有事,回老家去了, 这段时间张妈照顾你, 好吗?”   周小花虽然嘴碎, 但照顾景嘉译还算是费心费力, 两人也相处出了感情。骆今雨不愿在景嘉译心里留下这么一个疙瘩, 便撒了一个小谎。   “好。”景嘉译先是点点头, 随后又似乎隐约有了一点感知, 他仰着头问:“花花姨是不是不会回来了啊?”   骆今雨摸摸他的脑袋, 道:“唔, 等处理完家里的事情,可能就会回来吧!”   毕竟只是个不到三岁的小孩子,得到了妈妈的回答之后,景嘉译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跟着张妈去取图画书了。   骆今雨取过茶几上的手提包,突然想起自己昨晚急着回家并没有和王鼎鼎打过招呼,拿出手机一看,果然有王鼎鼎的几个未接来电和信息。   她立刻回拨了电话过去,甫一接通,王鼎鼎有些疲惫的嗓音就传了过来:“你可算是回电了,我在汤宸等了一晚上,要不是工作人员和我保证带走你的人绝对不是坏人,我都急的快报警了!”   骆今雨听他这么说,免不得愧疚,她立刻道歉:“实在抱歉啊王导,昨晚我家里出了点事,急急忙忙赶回来,忘记跟您说了。后来酒劲上头,醉了一晚上,这才刚醒没多久。”   “没关系没关系,你人没事就好,我也放心回家了。”王鼎鼎语气听起来确实毫不介意,只真心松了一口气。   “耽误了您一晚上,实在是不好意思,您看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请您吃饭赔罪。”   王鼎鼎“嗐”了一声,笑道:“你也别您啊您的了,我比你大不了几岁,你要不嫌弃就叫我声哥吧。昨天投资虽然没谈成,但你的心意我一直记在心里呢!”   骆今雨自然不扭捏,大大方方喊了一句“鼎鼎哥”,王鼎鼎朗声笑起来,“不知道为啥,我就觉得你这妹子亲切的很!你等着,等我这剧本投资谈下来,哥带着你一起去拿奖!”   骆今雨也笑了:“肯定没问题的!我等着呢!”   两人又聊了几句才挂断电话,骆今雨转了转掌心的手机,王鼎鼎确实性格爽快,但现在说的这些话也不能完全当真了。   一起去拿奖,作为女主角和小配角,完全是两个概念。   王鼎鼎后来能成为国际知名的导演,凭的自然是出色的能力和对作品的把控,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因为一点私情,就勉强选择不合适的演员,她想要真正获得王鼎鼎的认可,只有凭借自己的实力。   让王鼎鼎知道,这个角色,不会有人能比她演的更好才行!   想及此,骆今雨取出剧本仔细研读起来。   《回家》绝对算的上是一部大女主的戏,整个剧本的主线就在女主角的身上。王鼎鼎作为张彻的学生,虽说两人的风格不尽相同,但有一点是一脉相承的,他们都喜欢通过小人物的悲欢离合去表达自己想要诉说的东西。   《回家》里面的女主角莫端敏,原本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温柔贴心的丈夫,漂亮可爱的女儿。然而这一切,在丈夫带着女儿笑笑出去玩耍却意外丢失后,分崩离析。   丈夫因为她无止尽的崩溃和责难而选择了离开,第N次从警方获知暂时没有相关消息后,莫端敏辞掉了工作,带上所有的积蓄,义无反顾地走上了寻找女儿的艰辛之旅。在路上,她碰到了许许多多和她一样的父母,危险和温暖并存。   莫端敏通过自己方法潜入了南边的一个人贩子组织,试图自己去寻找笑笑失踪的线索……   骆今雨往后一翻,发现剧本已经翻到底了,王鼎鼎只给了她一部分的内容。   这其实不算一个新颖的题材,但王鼎鼎却旧瓶装新酒,通过一个寻女母亲的视角,大刀阔斧地将现实以鲜血淋漓的姿势展现了出来。这是一个精彩的剧本,剧烈的戏剧冲突和多重悬念,都将紧紧抓住观众的心。   如果说张彻擅长用细腻隐晦的描述手法打动观众,那么王鼎鼎则更加直白,他只是将一切的善恶赤/裸/裸地摊开,以电影作为撬动现实的杠杆。不能说谁的处理方式更高级,一部影片最终的成功大部分还是取决于观众的选择。   在骆今雨看来,二者不相伯仲,不过是看过小说的她预知了王鼎鼎将来的成就,所以她知道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提前抱住这位未来享誉国内外的知名大导的大腿。   ——————   景斯寒刚将车停进自己的专用停车位,就接到了君驰的电话。   “你怎么突然问起娱乐圈的事儿来了?怎么,打算跟我一起玩了?”   “你玩的好好的,我去插一脚做什么?我就让你帮我查查那个叫王鼎鼎的导演,你查到了没有?”景斯寒锁上车门,往电梯间走去。   君驰在那边怪叫一声,道:“我的小寒哥哥,我这才醒呢,哪儿能那么快啊?你真当我是杰克苏小说里一手遮天的总裁大人啊?刚给你安排下去,晚点具体资料给你发过去。”   “闭嘴吧你,不够恶心人的。”景斯寒被君驰的称呼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又问:“你听说过这个导演没有?”   君驰因为成功恶心到兄弟,大笑了几声,恢复正经道:“前两年好像是听过,我记得那年上影国际电影节的新晋导演就是叫王鼎鼎来着,不过之后没听说有什么水花了。”   景斯寒:“成,那你到时把资料发给我,挂了。”   “嗳,先别挂啊!”君驰急忙喊住他,语气颇为八卦的问道:“阿寒,昨儿那那姑娘跟你以前说的可不一样啊!你们现在到底怎么回事呢?”   “你当时怎么想不开弄娱乐公司啊?”景斯寒没正面回答,突然发问。   君驰一时没明白他怎么问这个,纳闷:“啊?”   “我觉得你不去做八卦小报记者真是可惜了!”景斯寒挤兑完,直接把挂断电话了。   电梯行到一楼,走进来两个身穿职业套装的女性,两人似乎已经聊了一路了。   “本来我老公是打算买那个牌子的,后来又听说德国的品质更好,临了又换了STM,昨天安装的时候我看了,确实不错!宝宝坐上去也不闹……”   “是吗?早知道我当时也选这个就好了,哎,都说MW是最舒适的安全座椅,可我们家妞妞就是坐不惯,我都发愁。”   “要么你再换STM,安全性不用担心的,德国品牌嘛,撞击测试很严格的,还被称为汽车儿童座椅里的奔驰呢!”   ……   景斯寒站在里面听着,想到之前送景嘉译去医院的时候,骆今雨提过一嘴安全座椅的事情,不由问出了声。   “请问3岁左右的小朋友适合什么牌子的儿童座椅呢?”   前面的两位聊得热络的女士被身后突然响起的低沉男声吓了一跳,回过身一看,发现竟是一个高大帅气的精英男,不由下意识摸摸头发、扯扯衣服。   “都一样的,选质量好的大牌就行,我们刚刚说的0到7岁都可以用呢!”其中一位长卷发的女士柔声回答他。   景斯寒听了,了然地点点头,“好的,谢谢。”   正好电梯到了她们的楼层,两人冲景斯寒抿嘴笑笑,踩着高跟鞋出去了,等待电梯门关闭的时候,隐约还能听到她们的调笑声。   “哇,电梯里那么一个大帅哥我们俩竟然没看到!所以说有了孩子以后,我的帅哥发现雷达都故障了。”   “哎,怎么别人家的奶爸保持的这么好啊?我们家那个已经从六块腹肌变成一块了!”   “哪家孩子三岁了才想起来买安全座椅啊?那也太不负责任了,估计是送人的……”   无形中又被插上“不负责任”标签的景斯寒,觉得自己的膝盖有些疼……   君驰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办事效率却快的很,景斯寒在办公室没坐多久,就收到了他转发过来的邮件。   景斯寒划拉着鼠标扫了附件一眼,看到在王鼎鼎的生平履历和作品介绍后面,是《回家》的压缩文件。   他想了想,回拨了君驰的电话:“王鼎鼎也拿着那个剧本找到你了?”   君驰莫名其妙,“剧本?什么剧本?”   景斯寒修长的手指在办公桌上敲了敲,道:“就是你发给我的邮件里面最后的那个压缩文件,《回家》。 ”   “还有剧本吗?助理发给我,我就直接转给你了。”君驰那边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过了一会儿,他恍然道:“哦,看到了。可能是王鼎鼎拿着剧本找过我们公司吧,小秦整理的时候便一起发给我了,咦?这本子好像还不错啊!”   “你之前没看过?”景斯寒问。   “我的天,你知道每天有多少人拿着本子找来公司吗?我哪有那么多精力一一查看啊?公司有专门的审核部门的,不过这本子竟然没过审,我底下那帮人真是越来越吃干饭了!回头得好好整治整治才行!”   景斯寒听出他话里的意思,问道:“怎么你对这种类型的剧本也感兴趣?”   君驰“啧”了一声,不满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投拍商业片那是为了赚钱,我还不能有点情怀了?”   景斯寒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君驰笑道:“操,你别给我阴阳怪气的,我最近正打算走精品路线呢,要是能投出两部获奖影片,名利双收嘛!你怎么对这个感兴趣了?是不是打算给兄弟我投点资啊?正好最近手头紧……”   “行。”景斯寒直接应了。   君驰本来只是习惯性跟他贫嘴哭穷,结果听到景斯寒一反常态的答应了,自己反而一下没反应过来,“啊?”   景斯寒一锤定音道:“反正这剧本你也有兴趣,谈妥后你把计划书发给我就成。”   ☆、30.第 30 章   骆今雨是在三天后接到的王鼎鼎的电话。   听筒里, 王鼎鼎的声音异常兴奋:“今雨!有钱了!我可以拍了!!”   “真的吗?那可真是太好了!”骆今雨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好消息。   “真的真的!刚签的合同,驰越娱乐全资投拍!”   听到这个消息, 骆今雨当然为他高兴,但同时心里又有点困惑。   她这几天无事时努力回想了看过的关于王鼎鼎的小说情节, 得益于拍戏时锻炼出来的好记性,真给她记起来几处。   其中一处就是女主在事业遭受挫折时, 王鼎鼎曾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开导过她, 王鼎鼎说:“你现在这算什么呢?想当年我拍《回家》的时候, 拿着本子到处碰壁。为了拉投资,喝酒喝到胃出血住院两次, 最惨的时候连吃饭住宿的钱都没有,只能抱着剧本睡在公园的椅子上。大半年的时间才拉到第一笔启动资金,就那么一部普普通通的片子,后期又拖了整整一年才完成, 差点就不能上映。”   具体对话可能有误,但大概意思骆今雨觉得自己肯定没记错, 她原本正想着王鼎鼎这边可能暂时无法拍摄, 正打算趁着空档另寻点机会。可现在王鼎鼎却一举成功了, 在他才刚刚拿着本子出来拉投资, 根本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难道是空欢喜一场吗?骆今雨挂断电话, 又有些为王鼎鼎担忧起来。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彻底打消了她的这个疑虑, 因为王鼎鼎那边的剧组竟真的紧锣密鼓地筹措了起来。一周后, 骆今雨又接到了王鼎鼎的电话, 通知她过两天去驰越娱乐试镜。   虽然不知道究竟中间发生了什么,才改变了王鼎鼎的原有轨迹,但这对于骆今雨而言是个好消息。提前拍就能提前拿奖,拿了奖她的身价才能水涨船高。   如此,离开景家的进度,又可以加快了。   试镜那天上午出门前,景嘉译迈着小短腿一直将骆今雨送到院门口,才依依不舍的松开了她的手。   跟妈妈度过了甜蜜一周的景嘉译知道,妈妈又要出去工作啦,工作以后就不能像前几天一样天天陪他画画、看书、捏泥小人儿啦!哎!   景嘉译小大人似的叹了一口气,皱着一张小脸儿,活像个长假后送儿女出行的小老头。   骆今雨瞧着有趣,蹲下/身和他平视,用手指点点自己的脸颊,道:“好了,妈妈去给洋洋赚纸裤裤钱了,是不是要给妈妈一个加油么么哒呀?”   景嘉译一双小手揪着自己的背带裤裤带,眼珠子转向一边就是不看她,小脸鼓鼓的像只小河豚,小声道:“我可以不穿纸裤裤了。”   他这些日子确实没有尿过床了,每天早上起来纸尿裤上都是干干爽爽的。骆今雨点点头,佯装认真考虑了一番,道:“嗯,那就赚洋洋以后娶媳妇儿的钱吧!”   景嘉译终于扭过头看她,好奇地问:“娶媳妇是什么意思?”   骆今雨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笑嘻嘻回答他:“就是娶一个陪你生活的人呀,一起吃饭、睡觉、玩耍一辈子的人。人家陪你,你得有房子、有车吧?得有钱给人家好的生活吧?”   “可我有妈妈呀!我娶妈妈就可以了!”景嘉译一听,立刻说道。   这下倒把骆今雨给听愣了:“欸?”   “我只想要妈妈陪我一辈子!不要别人!”景嘉译说的认真,生怕骆今雨不相信,信誓旦旦道:“我们可以一直住在家里呀,我的小车车都可以给妈妈哦,唔,等我长大了,我还能赚很多很多钱给妈妈!”   骆今雨:……   别说,还真的很有道理啊!这样一来车子、房子都不用买了,真是一笔划算的买卖啊——啊呸!   思路被带歪的骆今雨用额头蹭了蹭景嘉译的,嗔道:“小机灵鬼!妈妈真得出发了,不然要迟到了,你真的不亲亲妈妈了吗?”   景嘉译闻言,马上撅起小嘴在骆今雨脸上啾了一口,亲完脸上还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   啧,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嘛!   骆今雨暗笑,倾身回了儿子一个大大的么么哒,“跟张妈回去吧,乖乖的,妈妈下午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千难万难的同景·小牛皮糖·洋洋告别,骆今雨一上车就赶紧踩油门出发了,再耽搁一会儿,她怕自己都要为了萌哒哒的儿子放弃试镜了。   人家都是美色误国,怎么到了她这儿,就变成了萌宝误事了呀?   紧赶慢赶,骆今雨还是在约定时间之前赶到了君越。   《回家》剧组的试镜是在16层,她抵达楼层后,一眼就看到了廊道椅子上坐着十数人。   王鼎鼎跟她透露过,今天试镜的是女主和几个重要配角,原以为一个小成本电影应该不会有太多竞争者,现在一看倒不尽然。   看样子投资人对王鼎鼎和他的这个剧本还是很看好的,排场还挺大呀!   骆今雨踩着平底鞋走到末尾一张空着的椅子上坐下,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咯噔”声,是高跟鞋鞋跟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来的声音。   “菲儿,上次张导那边已经传出些不好的言论了,好不容易公司才花钱把报导压下去,你就不能收收脾气嘛?”一个憨厚的男中音随之响起。   骆今雨回头一看,一个妆容精致、五官秀气、身材姣好的年轻女人朝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身后还跟了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年男人,一脸妥协劝解的憨直模样。   “别提张彻了!一提他我就烦!他那是违约,角色明明已经签给我了,竟然中途换人,还是个听都没听过的跑龙套的!他什么意思?是说我演技还没一个龙套好是吗?”女人秀丽的眉毛蹙的紧紧的,声音虽然可以压低了些,但还是有些尖锐。   “哎哟,我的姑奶奶,你就少说两句吧!还嫌记者能报导的料太少是吗?”   “在自己公司里怕什么?”曲菲儿抿了抿嘴,到底还是将经纪人李强的话听了进去,但仍然气不过似的又低声说了一句:“嘁,我倒真想看看张彻赞不绝口的龙套究竟长什么狐狸精样,瞧把他给迷得五迷三道的!”   骆今雨听到两人的谈话,不由眉头一挑,忍不住又都看了那女人一眼。   原来这就是当时把张彻给气的扔剧本的那个电视剧小花儿——曲菲儿啊!   明星对于别人的关注总是比较敏感,骆今雨的视线刚落在曲菲儿身上,后者就发现了她。   只见曲菲儿微垂着眼,居高临下地打量了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骆今雨一眼。   素面朝天、衣着普通,身上一件装饰品也无,除了一张脸还能瞧得过去,实在没什么值得让人注意的地方。   “周总说了,这个本子上面是冲着拿奖去的,只要你今天能拿下角色,等到奖一拿,还愁没有导演和好剧本找上门来吗?”李强循循善诱地继续劝导:“到时甭管张导、赵导还是什么导,保准不会再有人说你演技不行了!”   “本来除了张彻也没人说!”曲菲儿翻了个白眼,她拨了拨自己的头发,低声问道:“确定了吧?只需要走个过场就行吧?”   李强连连点头,回答:“周总打过招呼的,毕竟是咱们公司投拍的电影,当然是优先咱们内部艺人了!你只要按照正常水平发挥,就放心吧!”   曲菲儿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还待说什么,试镜室的门从里面被人推开,一个戴眼镜的工作人员拿着本子走了出来。   “《回家》剧组,莫端敏角色试镜马上开始,念到名字的人先过来签到。曲菲儿、白珊珊、刘韵、熊琪、骆今雨、戴子络……”   骆今雨听到自己的名字便站了起来,前去签了到,正欲再往回走,却被一直纤细白皙的手挡住了去路。   “你叫骆今雨?”曲菲儿柳眉高高扬起,看起来有点凶相。   由于骆今雨没穿高跟鞋,看上起比她矮了一点点,顿时显得有些弱势,“是的。”   “演了《雍城大地震》唐媛的那个骆今雨?”   骆今雨毫不示弱地回视她,点头:“没错。”   “原来就是你中途抢了我的角色。”曲菲儿冷笑一声,微眯了眯眼重新打量了她一遍,道:“也不过如此。”   骆今雨扬唇一笑,“有幸得到张导肯定罢了。”   “你!”曲菲儿看着她的笑容,总觉得是在嘲讽自己,不由有些来气,声调一下子拔高了不少,引来周围人的侧目。   李强连忙上前拉着她往一边走,“菲儿!姑奶奶!这马上就要试镜了,你就别跟她一般见识了!”   曲菲儿甩开经纪人的手,傲然地看向骆今雨,道:“想演女一号?别做梦了!”   骆今雨嘴角的笑容半点没垮,反而又加深了一些,她平静地回答:“拿戏当然是各凭本事。”   “咱们走着瞧!”曲菲儿冷哼一声,踩着高跟鞋在椅子上坐下。   而在廊道的另一侧,两个英俊挺拔的男人正远远地看到了这一幕。   “你们公司挑艺人都不看人品的?”景斯寒一只手插在裤袋里,问。   君驰讪讪笑道:“这明星人设都是打造出来的,有人气、有流量才是王道啊!”   景斯寒斜了他一眼,君驰立刻怂怂地说道:“不过这曲菲儿最近是有点儿飘了,才给她压下负/面/新/闻呢,也不知道收敛点,回头我跟艺人部说说。走走,试镜马上就开始了,我们先进去吧!”   ☆、31.第 31 章   骆今雨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没等多久,就听到先前签到的工作人员通知试镜正式开始, 曲菲儿被第一个叫到号,她挺胸站起来, 睨了骆今雨一眼,推门进去了。   骆今雨知道自己在今天试镜的所有演员之中, 属于资历最浅的一个。别说张彻的戏还没上映, 即便上映了, 也不过是一个小小配角,真想凭这个经历就来角逐一部电影的女一号, 必然是不够的。   更何况,正如方才听到曲菲儿经纪人所说,自家公司投拍的电影,内部艺人自然是优先选择的。   王鼎鼎和张彻不同, 张彻已经是一位知名导演,他在选角上有很大的自主权力, 而王鼎鼎呢, 现在还只是一个拉到投资就欣喜若狂的新晋导演罢了, 如若投资方强硬一些, 以资金换取角色, 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她唯一的依仗, 不过是自己本身过硬的演技罢了。但在这个世界上, 实力并不代表一切, 怀才不遇的人何其之多?   想到这里, 骆今雨有一瞬的沮丧,但很快又重新振作起来。   金钱虽然重要,但没实力再怎么捧也捧不红,她只是缺少一个机会,而曲菲儿差的就是自身条件了,怎么想都是自己更有潜力。   精神上安慰了自己一番,骆今雨也想开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错过了这个剧本,未来还有无数剧本呢!   演员一个接一个的试镜完毕,曲菲儿的试镜在前几个人之中,花费的时间是最长的。   骆今雨回想了一下曲菲儿离开前自信满满的神情,觉得自己可能是真撞上带资进组的角儿了。   “骆今雨!”工作人员半推开门朝外喊了一声。   “在。”骆今雨从容不迫地站起来回复,只见那工作人员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了她一眼,拿着本子冲她招手:“快点,你是最后一个了。”   骆今雨稳步走进试镜室,站在了房间的正中央。   她自然地打量了一番房中的人,王鼎鼎坐在正中间,看到她鼓励的笑了笑,其余还有三位,都是三四十岁左右的年纪,两男一女。   “各位导演、制片人,大家好,我是骆今雨,今天试镜的是《回家》中莫端敏一角。”骆今雨落落大方的做了一个简短的自我介绍。   一个戴着银边眼镜的西装男夸张地翻了翻桌上薄薄的那张纸,淡淡道:“简历上所填的演艺经历,就只有前不久的《雍城大地震》唐媛一角,也就是说除了这个,你以前没有拍过任何戏?”   骆今雨通过他的动作和语气,便知道是来者不善,她点点头,回答:“是的,《雍城大地震》是我参演的第一部戏。”   男人听她这么回答,唇角一勾,双手叠在下巴之下,语气有些许的嘲讽:“那是什么给了你自信,让你今天来试镜女主角呢?”   骆今雨面不改色,甚至嘴角也带上了笑容,她反问道:“张导是国内的知名大导,张导在已确定角色演员的情况下,还能重新改选我去演绎‘唐媛’这个角色,这是张导对我能力的一种肯定。而且正如您所言,这还只是我第一次拍戏,代表着未来我还有更大的潜力,您觉得呢?”   男人被她问的一窒,张彻在业内虽不能称之为泰山北斗,但也能算举足轻重。他如果反驳,岂不是打脸张彻,说张彻选演员没眼光吗?   他顿了顿,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转而点了点桌上的纸张,问:“这上面写着你大学还没有毕业,可看你的年纪,按理说在三年前就应该毕业了。”   骆今雨仍然诚实道:“是的,我在大四那年因为私人原因选择了休学。”   “私人原因?”男人沉吟了一下,道:“前段时间《我只喜欢你》才因为主演的原因换角重拍,我们现在对演员私德这一块也比较看重,万一拍摄后期爆出什么丑闻,对剧组而言都是损失。”   骆今雨额角一跳,觉得这个男人对自己的敌意也太重了些。   而在同层楼的另一个房间内,通过摄像设备同步观看试镜过程的景斯寒脸色就更不好看了。   他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阴恻恻地开口:“你公司的员工倒是和你这个老板一脉相承的八卦。”   君驰:……   “这周兴平今天怎么回事儿!我这就给他打电话!问的什么东西呢?!”迫于景斯寒淫/威的君驰拿出手机正待拨号,却听见骆今雨的声音从设备里传了出来。   “这是当然,艺人与剧组息息相关,我绝对不会做出任何影响剧组利益的事情。同时我也可以保证,我休学的私人原因,决不是您暗示的任何具有法治问题的原因。”骆今雨一字一句,言辞恳切。   王鼎鼎对身边这个驰越的代表人实在无语,自己已经答应了放宽对驰越艺人的甄选条件,只要试镜的人之中,没有演技大幅高于曲菲儿的,曲菲儿的女一号就跑不了。   谁知这周兴平还是要试图干扰角色遴选,不仅私心延长曲菲儿的试镜时间,降低其他演员的评价,甚至要取消骆今雨的试镜。   “周总,时间不多,我们开始吧!”王鼎鼎转了转手中的笔,眉头虽然拧着,但语气还算是客气。   毕竟是金主,没有办法。   周兴平还欲再说,手机上却突然来了一条短信,他解锁一看,不由神色微变。   “行,那就开始吧!”他抬头再看向骆今雨,之前的不屑已经尽数敛去。   王鼎鼎朝摄像机旁边的工作人员挥挥手,立刻有人上前给骆今雨递了场景剧本:“今天试的是第127场,莫端敏历经千难万险潜入人贩子窝点,成功报警后,终于等来了公安,站在窝点外等候警察搜寻结果的那场戏。你看下剧本,你有十分钟的准备时间,没问题就示意,即时开始。”   前几天剧组已经将剧本完整版发给了她,骆今雨虽不能说自己把所有剧情都记得滚瓜烂熟,但基本也已经了然于胸。   这一场并没有几句台词,考验的是演员的内心戏,她低头迅速将工作人员给她的剧本又看了一遍,心里有了底。   “可以了。”骆今雨将剧本递还给先前的那位工作人员。   此话一出,众人皆有些惊讶。   虽然剧组在发试镜通知时,也会同时将剧本发送至演员的邮箱,但之前的试镜之中,没有任何一个演员是在规定的准备时间之内选择开始的。更别说像骆今雨一样,不过两三分钟,便示意OK。   这不是选择放弃,就是对自己非常自信。而端看骆今雨的神色,她显然是后者。   这下,之前一直显得有些兴致缺缺的那位女士也来了兴趣,不由抬头多看了骆今雨两眼。   “你确定?”工作人员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骆今雨笑着朝他点点头,道:“确定。”   “《回家》剧组,莫端敏第127场试镜——开始!”   伴随着工作人员的通知声,骆今雨几乎可以称之为秒速入戏。   警方已经武装进入了人贩子窝点,莫端敏和几个在“宝贝回家”网站上认识的父母们一起,焦急地在外,他们拥有着相同的遭遇,也拥有着同样坚定的决心。窝点里必然是有孩子的,可是到底有在场诸位中哪些人的孩子,却是个未知数。   骆今雨嘴角紧抿,眼神锐利地看着前方。大约过了十几秒,她的喉头突然哽了一下,这仿佛是一个开口,让她多年以来的坚定一点点地流失了出去。   她已经找笑笑找了三年了,她实在是失望过太多次,而这一次是希望最大的一次,如果这里也没有,那么她的笑笑到底在哪里?   骆今雨咬咬牙,抬手狠狠抹了一把脸,眼角流下一点湿润的痕迹。但她仍然站的像一棵笔挺的树,死死盯着前面的那一个点。   工作人员在旁边毫无感情地说出了一个配角的台词:“出来了!有人出来了!”   骆今雨身形微不可见地一晃,她的右脚往前踏出半步,却又迟疑地收了回来。她花尽积蓄、费尽心力,坚持了整整三年,却在这最有希望的时候,怕了、退缩了。   她怕这里没有她的笑笑,她怕她的笑笑已经……   这个念头像洪水猛兽一般击溃了她的防线,她死死咬住唇,泪水已经盈满了她的眼眶,模糊了她的视线。   终于,她无力地抬手撑住额头,整个人像在一秒钟之内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极为缓慢地蹲了下去。而在她垂下头地那一刻,大滴的泪水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上,溅开小小的水花。   这是一场令人极为动容的哭戏,全程没有说一个字,甚至到最后她垂着头,只展现出很少一部分的脸,却把一位母亲从坚强到绝望,明明痛苦,却又怀揣希望,但同时也无比地害怕希望破碎的情绪转化演绎的淋漓尽致。   “莫端敏!”前方有人喊出了她的名字。   那个刚才还缩在原地止不住颤抖的女人在听到这一个声音的那一瞬间,猛地抬起了头,满含泪水的眼里刹那间迸发出让人无法忽视的光芒!   嘭!   一声拍桌巨响打断了在场所有人的情绪,王鼎鼎兴奋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激动地指着骆今雨,喊道:“是你!你就是莫端敏!”   有人别过脸擦眼睛,还有人擤了擤鼻涕,显然都是刚才被骆今雨的情绪带了进去。   骆今雨抹了一把脸站起来,冲前方的几位导演和制片人鞠了一躬,笑道:“我的表演结束了,请多指教。”   ☆、32.第 32 章   “我操!小嫂子这演技……炸裂啊!”君驰眼里的震惊不是作伪。   景斯寒剑眉微蹙, 盯着显示屏里女人泪迹未干却已然带上笑容的脸,眼底有些变幻莫测, 因为过于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连听到君驰对骆今雨“小嫂子”的称呼都没反应过来。   “阿寒, 不是我说,你这几年可真是耽误了一位优秀的演员啊!”君驰啧啧两声, 摇头晃脑地感叹了一句。   景斯寒斜他一眼, 君驰立刻抬手在嘴边做了个拉合拉链的手势, 表示自己绝不再多言。   “那就确定了吧,我想你应该也没有异议?”景斯寒双手一撑, 从椅子里站了起来。   “当然!小嫂……”君驰比了个“OK”,在接收到景斯寒冰冻的视线后,立刻改了称谓:“骆小姐应该还没签约经纪公司吧?不知道愿不愿意考虑驰越啊!你帮我问问?”   景斯寒整理了一下袖口,道:“这个问题我想你应该去问她, 不过,如果你给出的诚意够足的话, 应该不会有人会拒绝你的要求吧。”   “啧, 还说没什么关系, 这就开始暗示我要提高待遇了!”君驰撇撇嘴, 暗自腹诽。   ——————   “我想我知道张彻导演为什么宁愿违约也要选择你了, 骆小姐, 你刚才的表演非常动人。”前方座位里的那位短发女士站了起来, 由衷地鼓起掌来。   骆今雨冲她颔首, “谢谢。”   王鼎鼎此时也平复了刚才的激动, 他绕过桌椅,走到骆今雨身边,笑道:“今雨,老师说的果然没错,你简直太棒了!这几天回去好好休息,在家等好消息吧!”   剧组试镜时,为了留有一定的更改余地,通常都不会当场直接告知结果,只会公式化地通知演员三天之内等消息。像王鼎鼎今天这样的,几乎已经是说的非常直白了。   “谢谢王导。”骆今雨冲他扬唇一笑,知道自己成功了。   走出试镜室,骆今雨终于将提着的那口气吐了出来。毕竟即便你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也只有尘埃落定的那一刻才能真正放松。   廊道上还剩其他演员在紧张地等候着,骆今雨提步走向电梯。   “叮咚——”   电梯门向两侧打开,一位金发碧眼的高个中年女士从里面走了出来,她抬眼看到骆今雨,显得有些意外惊喜的样子:“是你!‘油画小姐’。”   骆今雨怔了怔,她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发现并没有其他人,指着自己有些茫然地用英文问道:“您是在说我吗?女士。”   “对呀,你不记得我的吗?那天晚宴,我们在一副女童的油画前见过,你说那副画的作者肯定非常爱画里的小女孩,因为他把自己画进了女孩的眼睛里。”白人女士温婉地同她解释。   “啊,是您!”骆今雨想了起来,当时在李宅的时候,确实遇到过一位讨论画作的外国人,只是后来服务生告诉她洋洋受伤了,她便匆匆离开,现在听这位女士一说,她便将印象中的那张脸和面前的人对应了起来,“很高兴再次见到您。”   “我也很高兴,没想到还能再次见到你,我是凯瑟琳。”女人笑的非常柔和。   骆今雨也笑着和她交换了姓名,只听凯瑟琳继续道:“那副画里的小女孩是我的女儿,作者是我的丈夫。”   骆今雨一愣,旋即真诚的夸赞道:“您的丈夫是一位非常优秀的画家。”   “哈哈,谢谢,我也这么认为。”凯瑟琳有些俏皮地冲她挤挤眼。   “凯瑟琳!”身后又传来一声呼唤,骆今雨回头,看到是方才在试镜室里的那位短发女士,她越过骆今雨,冲凯瑟琳张开双臂,两人亲昵地碰了碰脸,道:“你来早了,我这边还没结束呢!”   凯瑟琳一耸肩,笑道:“没关系,于。来早一点才能碰到我的……用华语是怎么说来着,哦,知己。”她有些别扭的用中文说出最后两个字,看向一旁的骆今雨。   “你们……认识?”于青略显诧异。   骆今雨笑笑,解释道:“我有幸在一次晚宴上见过凯瑟琳女士。”   “叫我名字就行。”凯瑟琳拍拍她的肩膀,转过脸问于青:“骆小姐是你的员工吗?”   于青笑道:“不,骆小姐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演员,今天过来参加电影试镜。”   “哇哦!”外国人的表情和肢体动作都比较丰富,凯瑟琳惊讶地看向骆今雨,“非常期待!我想,你肯定是一位感情充沛的演员!”   骆今雨得体地回了她一个笑容:“谢谢。”   凯瑟琳又仔细看了看她,随后从包里取出一张名片,“或许我们不久之后会有合作的机会。”   骆今雨接过来一看,才知道这位叫凯瑟琳的女士竟然是一个国际著名的化妆品品牌在华区域的负责人!而她的这个举动,显然对自己的前景非常看好。   自己是应该尽快签一个经纪公司了,毕竟有专人来处理各方资源的对接,才能更有利于她的职业发展。骆今雨在心里这么想。   “如果真能有机会的话,我十分荣幸!”骆今雨说的非常诚恳。   凯瑟琳指了指自己的一双碧眼,打趣似的说道:“你可别忘了,我也和你一样,拥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品牌代言对于艺人而言,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越是大牌的艺人,代言的品牌也越大,可以说代言代表着一个艺人最直观的价值。   不管骆今雨是用了什么方法,能够和凯瑟琳参加同一个晚宴,单凭她在知道了凯瑟琳的身份以后,现在还能够如此镇定自若交谈,于青便不自觉的更高看了她一眼。   又在旁听了两句,于青在二人停下交谈之后,冲骆今雨道:“我记得骆小姐的履历上没有填所属公司吧?原本打算今天之后再让人联系,既然现在又在这里遇到了,我就厚着脸皮提前打个招呼。我的好朋友袁卿和公司合约到期,打算成立自己的艺人工作室,或许骆小姐可以考虑一二。”   骆今雨对袁卿这个名字很有印象,这段时间她对书中娱乐圈当红艺人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而袁卿则是30-40代女星中的佼佼者,去年凭借一部武侠电影,摘得百花、华影双料影后桂冠,事业可说是如日中天,出来单干也在意料之中。   毕竟大部分的艺人工作室,原经纪公司都会占有一定的股份,这也算是公司为了笼络一线艺人的一种分红方式。   “感谢于总的赏识,我一定会认真考虑的。”骆今雨客气地回复于青,挥别凯瑟琳二人,她乘坐电梯抵达负一楼,意外的在停车场遇见了一个自己并不想遇见的人。   “……呃,好巧。”骆今雨看着自己车位旁边,同样准备开车门的景斯寒,半晌才憋出了两个字,她好像记得上次景斯寒送洋洋去医院开的车不是这个牌子啊!   景斯寒显然也没想到他们两人竟能巧到停在相邻车位,不过和骆今雨不同的是,除了尴尬,他心底还有一丢丢险些被撞破的不自然,“我过来见个朋友。”   “哦,我今天过来试镜。”虽然不知道景斯寒为什么要和自己报备他的行踪,但既然对方说了,骆今雨也只好回复了一句。   景斯寒下意识点头:“嗯,我知道。”   骆今雨觉得奇怪:“???你怎么知道?”   “……”景斯寒顿了顿,道:“前几天听我妈说你接到了试镜通知,这里不是驰越娱乐吗?我猜测你可能是来试镜的。”   骆今雨想了想,之前她和王鼎鼎通电话时,梅婉确实就在她身边,于是也没多想,“哦。”   这一个字之后,两人之间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骆今雨尴尬地晃晃手中的车钥匙,正打算说“再会”,突然又听景斯寒抬手喊了她一句:“你等一下。”   骆今雨只得又把道别憋回去,看着景斯寒拉开后座车门钻了进去,似乎是在取什么东西。   她略微低了低头,透过深色的车窗玻璃看见景斯寒的驾驶座后排似乎安了一个……儿童座椅?   骆今雨简直大奇,她矮下身子打算再清楚点,景斯寒却已经重新站了起来。   只见他绕过车头,走到自己车位旁,递了一大袋东西过来:“给嘉译的,比纸尿裤方便,也不会勒到皮肤。既然碰到了,那我就不特地回去一趟了,你给他带回去吧。”   这是景斯寒上午去专卖店安装儿童座椅的时候,在店内偶然听到顾客说起的拉拉裤,不需要人手动粘贴,裤头有松紧,材质也十分舒适。想到上次在老宅的纸尿裤事件,他便特地在商场里找到那家店买了一些。   骆今雨有些没反应过来,直到景斯寒又把袋子往她跟前递了递,才伸出双手接过来。   因为袋子实在是太大了。-_-||   景斯寒这下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沉吟了一声,又将袋子接了回来,“你开车门,我替你放进去。”   骆今雨求之不得,解放双手之后,立刻打开后车门,供景斯寒放置物品。   “我代洋洋谢谢你。”骆今雨合上车门,冲景斯寒道。   景斯寒听到她这么说,不由皱了皱眉,景嘉译也是他的儿子,这话却说的自己仿佛是个陌生人似的。   骆今雨却懒得观察体会他的表情和心理,客气地冲景斯寒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再见”,也不待他再多说什么,迅速钻进驾驶座,一踩油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被留在原地吸了一嘴尾气的景总,看着扬长而去的车尾,心里不由有些憋闷。   是他的错觉吗?这女人现在好像是把他当流感病毒一样避着?   ☆、33.第 33 章   骆今雨开出地下停车场, 通过车载电话拨通了老宅的座机,“嘟”了两声便有人接了起来, 是张妈的声音:“你好,哪位?”   “张妈, 我是今雨,洋洋在干什……”骆今雨话还没说完, 就听见那边传来景嘉译兴奋的小奶音。   “是妈妈吗?妈妈给我打电话了吗?”   骆今雨一听到他的声音, 嘴角便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   张妈语气里也带着笑意:“是骆小姐啊, 洋洋在玩橡皮泥呢!我这就把电话给他。”   “妈妈!”景嘉译脆声大喊了一句。   骆今雨笑着应了,问:“上午有乖乖的吗?”   “很乖的。”景嘉译郑重其事的回答了她, 问道:“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给你捏了一个花花。”   骆今雨没纠正他量词上的使用错误,高兴道:“真的呀?那我得开快点了!洋洋再多捏几朵花,妈妈差不多就能到家了。”   “好哒,那我等妈妈, mua!”景嘉译抱着听筒给了骆今雨一个亲亲。   骆今雨隔空收到儿子香吻一枚,心满意足, 又和他说了两句, 这才挂断电话, 打开导航, 去附近一家很有名的甜品店给景嘉译买小蛋糕。   她以前连只小动物都没有养过, 也没有过家人在家等自己收工的那种感受。现在一想到家里还有一个黏糊糊的小团子在等着自己回家吃饭, 心情也不由跟着好了起来……   将车子停进车库, 骆今雨在佣人的帮助下, 把景斯寒给的那一大袋拉拉裤搬进了家门。   景嘉译早就在门口翘首等着了, 要不是梅婉牵着他,估计刚才远远看见骆今雨的时候就忍不住冲出去了。   “这是?”梅婉看着骆今雨脚边的大袋子,好奇地问。   骆今雨一边换鞋一边回道:“我去试镜的时候碰到景……洋洋爸了,这是他给洋洋买的,让我顺道带回来。”   梅婉一听,很有些欣慰地点了点头。   景嘉译听了也兴奋起来,只见他迈着小短腿,绕着那个比他自己还要大的袋子转圈圈,小脸上满是急切又欣喜的模样,“这是爸爸给我买的吗?全都是吗?”   骆今雨瞧着他这模样,又想到里面够他用大半年的拉拉裤,忍不住就想逗他,便强忍着笑意回答:“对,全都是爸爸特地给你买的!洋洋喜欢吗?”   景嘉译连看都没看里面究竟是什么,就高兴地直点脑袋:“喜欢!”   “那可真是太好了!你看,这都是爸爸给洋洋买的纸裤裤哦!”骆今雨蹲下/身,从袋子里掏出一包拉拉裤在景嘉译面前晃了晃,“既然洋洋这么喜欢的话,以后就每天晚上都穿吧!”   一听这话,方才还手舞足蹈的景嘉译简直如遭雷击,瞬间愣在当场。   骆今雨看着呆若小木鸡的儿子,笑的肚子都疼了。   《回家》剧组试镜后,骆今雨想着等过段时间进组,估计得有两三个月的时候不能这么陪景嘉译玩了,便安安心心待在家里多陪陪儿子,顺便等通知。   谁知剧组的通知还没等到,倒是先等来了一通她完全没有预料到的电话。   “今雨姐,我是天佑,易天佑,你还记得我吗?”听筒里传来一个爽朗的年轻男声。   骆今雨自然记得这个特别容易脸红的小年轻,她笑道:“当然,我这还有来电提醒呢!你怎么突然想起联系我?是剧组有事吗?”   “确实是剧组有事儿!不过不是张导的剧组。”易天佑在电话里倒是没生活中那么容易害羞,甚至还能跟她开个小玩笑:“今雨姐,我可是带着好消息来找你的!如果成了,你得请我吃饭!”   骆今雨回道:“那你先说说是什么好消息,我看看值不值我一顿饭先!”   “那必须值呀!”易天佑有点激动,“第一手消息,周承东导演那部贺岁档你还记得吗?今天拍摄的时候演女三号的演员意外受伤了,现在正在紧急重招演员呢!”   周承东也是国内具有知名度的导演,不过和张彻不同,他不注重拿不拿奖,一门心思只拍商业片,就是大家说的哪样挣钱就拍哪样。   骆今雨在《雍城大地震》剧组的时候,就听说周承东在旁边拍今年的贺岁片《五喜盈门》,已经接近尾声,没成想临到头了倒出了岔子。   《五喜盈门》是一部喜剧动作片,就跟片名一样热闹又喜庆,是典型的春节贺岁片。这种影片嘛,不论内涵如何,只要观众看得开心就是成功了。   而这,正是周承东的强项。   骆今雨确实十分动心,她想签约好的经纪公司,首先必须自己有一定的知名度,可是她唯二参与的两部电影,一部要等明年下半年才上映,另一部还没开始拍呢!拿什么去和人谈条件?   如果能拿下这个角色,影片年初就能上映,大荧幕上露过脸就好说了,谈及签约时她也算有了一定的筹码。   “那周导什么时候选角呢?时间这么紧,公开选肯定是来不及了,难道是内部定?”骆今雨问道。   “对!还得赶后期呢,内部推荐试戏了,现在已经确定两位有档期的演员了,明天就试戏。”   骆今雨一听,顿时觉得没戏:“那我……”   “你别担心,我吧,我有个师兄在那边剧组,就……还挺有点面儿的,我就拜托他给你捞到了一个名额。不然我怎么说是好消息呢?”易天佑突然有些磕巴起来。   骆今雨心知这里头肯定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周承东的贺岁片多少三四线明星巴不得能进去露个脸?如果没有一定的关系背景,哪能轮的到她一个三十八线新人去试镜?   之前在《雍城大地震》剧组拍戏的时候,骆今雨就觉得易天佑不像一个普通的大学实习生那么简单,虽说陈子吉待他不算很客气,可她私底下却见过两次张彻跟他相处,和颜悦色,关系匪浅的样子。不过他自己不说,骆今雨也就从来没有问过,只当他是一个普通弟弟一般相处。   “真不知要怎么太感谢你了,天佑。”骆今雨向他道谢。   易天佑和往常一般憨憨地笑了两声,道:“谢什么呀?像今雨姐你这样的好演员就该有这样的机会!如果成了,别忘了请我吃大餐就行!”   骆今雨也笑了:“那是当然,必须的!”   “成,我马上把试镜的时间地点发给你,明天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挂断电话没多久,易天佑的短信就到了。   骆今雨看了看内容,才知道这次的试镜竟真的一点提示都没有,只让演员准时赶到试镜地点,具体的考核内容届时才会公布。   这可真是有意思了。骆今雨将信息内容又看了一遍,顿时来了兴趣。   ☆、34.第 34 章   虽说短信内对试镜的内容并未提及, 但骆今雨却知道《五喜盈门》中的女三号是一个动作戏很多的角色。   她有次下戏休息,中午吃饭的时候, 听到有剧务在八卦,说:“今年可真是怪了, 咱们张导吧,不知怎么了硬要用个龙套顶替小花。隔壁更牛, 直接武打替身顶了女三号!你说运气这东西啊, 来了你就是想挡也挡不住!”   易天佑一直觉得“龙套”两个字是配不上骆今雨的, 听到了还安慰她:“今雨姐,你别放在心上, 等《大地震》播了,看以后谁还能管你叫龙套!”   骆今雨自己则没放在心上的,首先她并不低看群演这一职业,再则她本来就是一龙套, 别人这么说也是没错的。   她还记得自己当时一笑,以手中的筷子为剑, 利落飒爽地舞了两招, 道:“我可不在意, 只是没想到有人比我运气还好呢!打戏我也能演啊,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导演能发现我了!”   只是让她没想到是, 她当时开玩笑似的一句话, 易天佑竟还真的记在了心里, 并且在现在给了她一个“被发现”的机会。   所以说, 你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在无意中结下的善缘, 会在将来给你怎样的善果。这也是骆今雨以前在娱乐圈,一直秉持着“低调为人、和善相处”处事原则的原因。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试镜情境内容,但也算了解角色的大概轮廓,骆今雨提前在家活动开身体,并不太担心。毕竟打戏,也算是她的强项之一。   这时候,她还完全想不到,第二天的试镜到底有多奇葩。   第二日,晨。   骆今雨提前十分钟抵达了短信内提及的试镜地点,标志建筑下只有一辆深灰色的保姆车,车外站了一个戴着黑色墨镜、西裤白衬衫的高个儿男人。她比对了一下短信里的车牌号,走了过去。   看到骆今雨,墨镜男连眼镜都没摘,微微低下头无甚感情地问:“来试戏的?”   “对,我是晏清晏副导演推荐的骆今雨。”晏清就是易天佑说的那个师兄。   听到“晏清”两个字,墨镜男“哦”了一声,半取下眼镜多看了她两眼,表情有些许的奇怪,“原来就是你啊,先上车等着吧!”   骆今雨瞄了他和车一眼,有些警惕,虽然现在光天白日,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但她除了这个车牌号,根本无从确定面前男人的真实身份。   墨镜男显然也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嗤”了一声,没说什么,只抬手看了看时间,重新戴好墨镜,继续等待。   过了五分钟,一辆黑色的保姆车在灰车后面停了下来,不一会儿,从副驾驶位置走下来一个剪着齐耳短发,看起来颇为精明干练的女人,她径直走到墨镜男面前,伸出手道:“晏导,咱们微微就交给您了,还得再麻烦您在周导面前多多美言几句啊!”   骆今雨听到女人对墨镜男的称呼不由一愣,敢情这就是易天佑跟她说的师兄——晏清啊?难怪刚才他看自己的眼神那么奇怪了……   “客气,我今儿只是帮周导过来一趟,具体怎么选、选谁都不是我能拿主意的,你也别交给我了,还得看宋微微小姐自己。”晏清语调仍然没什么起伏,一派公事公办的样子。   两人正说着,黑色保姆车的后车门被助理拉开,一个身穿白色蕾丝长裙的年轻女人袅袅婷婷地走了下来,长发披肩,五官虽然被脸上的大墨镜遮住了大半,但还是不难看出原本秀丽的长相,正是他们方才口中所说的宋微微。   骆今雨在电视上看过她的洗发水广告,现在看到真人,倒也觉得相差无几。   “晏导,很高兴再次见到您。”宋微微取下墨镜,冲晏清嫣然一笑。   无奈晏清铁石心肠,对美人示好也丝毫不感兴趣,语调仍然冷冷的,“宋小姐先上车吧,三分钟之后准时出发。”   “出发?试镜地点不在这儿吗?”宋微微诧异。   晏清:“嗯,周导有另外的安排。”   宋微微看了自己经纪人一眼,李凤立刻开口,道:“晏导,那我们这一车的工作人员……”   晏清瞟了眼后面的保姆车,道:“你们可以跟在后面,但是只有等到试镜结束,才能来接艺人。”   “那是当然。”李凤一口答应。   她身后的助理走上前来拉开车门,宋微微戴上墨镜,率先坐了上去。   骆今雨紧随其后,在她的后面的座位坐下。   宋微微将墨镜抬到额上,回头冲骆今雨一笑,眼中虽有打量,但仍客气地问好:“你好,我是宋微微,你是……”   “你好,我是骆今雨。”除了曲菲儿那种一见面就趾高气昂的类型,骆今雨对人向来是温柔的,更何况现在面前还是个和善有礼的美人。   “我似乎……没有见过你,你是哪家公司的新人吗?”   骆今雨摇头,“我还没签约经纪公司。”   “啊!”宋微微低呼一声,看向她的眼神多了些别的意味,“那你能拿到这次的试戏机会,可真厉害啊!”   骆今雨自然听出了她的潜台词,并不多说,只道:“运气好罢了。”   宋微微还欲再说什么,却听到车门被人从外面“嘭”的一声拉上,随后晏清坐上副驾驶,吩咐司机出发。   宋微微一愣,也顾不上套骆今雨话了,回过头问道:“晏导,我听说今天试戏的人不是还有杨雯吗?”   “嗯,现在没了。”晏清靠在座椅里浑不在意地回了一句。   宋微微一怔,不过少一个竞争对手对她而言是好事,杨雯或许还有机会和她一争高下,现在剩下的这个连听都没听说过,不足为惧。传言周承东素来是利益至上的,自己和骆今雨谁更有价值,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了吧!   想及此,宋微微嘴角的笑意变得深了些。   骆今雨微微皱眉,这个吊儿郎当的晏副导给她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似乎并不太看重演员。   她这么想着,晏清不咸不淡的声音又在车厢内响起,“你们座位下方的袋子里,都有一个魔方,从这里到目的地需要30分钟,这段时间内,请你们把魔方复原吧!”   骆今雨弯下腰,果然在脚边的袋子里摸到了一个魔方,她将魔方在手中转了转,宋微微先按捺不住,问出了口:“晏导,请问这和今天的试镜有什么关系吗?”   晏清在前座哼笑了一声,回过头冲后排的两位女士道:“当然,试镜现在就已经开始了!”   此话一出,骆今雨和宋微微都蒙了。   试镜?现在?内容就是在一辆什么都没有的车上,复原一个魔方?   晏清嘴角勾起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看上去有些许的幸灾乐祸,“这只是今天的第一个试镜内容,至于接下来的……我友情提示一句,二位小姐恐怕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看着晏清说完又缩回了椅子里,骆今雨和宋微微无奈的对视一眼,只得埋头摆弄起魔方来。   这是一个五阶魔方,一面有5*5=25个小格子,对于平常很少玩的人来说,非常的不友好。加上晏清刚才所说的话,心理素质不太好的人,就很容易被带偏心思,无法沉下心来认真思考。   大约过了五分钟,骆今雨听到前方宋微微低声抱怨了一句什么,随后魔方掉到地上发出一声脆响,想来是有些暴躁了。   骆今雨没有抬头,仍然专心的复原手中的魔方。虽然不知道到底是考验的什么,但总归完成度越高越好吧?   专注,是骆今雨的一大优点。以前她虽没接触过魔方这种益智玩具,但今天在车上摸索了几十分钟,倒也给她复原了两面出来。   她正想继续,车却在这时停了。   晏清从外面拉开车门,招呼她们二人下车。   宋微微将手中仍然乱七八糟的魔方递给他,有些赧然道:“不好意思,晏导,这魔方我实在是玩不来。”   骆今雨也把自己的送出去,相比宋微微而言,她的看上去要好的多。   可晏清却根本不看,接过两人的魔方随手往车厢里一扔,拍拍手,道:“行了,跟着这位教练去换衣服吧,接下来的试镜马上就要开始了。”   宋微微看到这情景,不由在一旁暗暗松了一口气。   骆今雨的视线跟随那个被扔掉的魔方晃了一下,有种被愚弄了的感觉。但她什么也没说,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这里是一个类似户外拓展训练的基地。   一个穿着短袖的板寸男面无表情地站在一侧,道:“你们好,我叫杨启,今天上午二位的素质拓展训练将由我全程指导,你们可以叫我杨教练,现在请先跟我去换一套合适的运动服。”   还真是……骆今雨听了教练的话,顿时更加无语了。   这真的是试镜吗?她其实是来参加公司集体活动的吧?   “晏导,不是说试镜吗?这怎么……”宋微微的蕾丝裙摆在晨风中晃了晃。   晏清点头,“时间不多,宋小姐还是先去换衣服吧。”   更衣室里,骆今雨一边扎头发一边听宋微微吐槽:“都说周导性格奇怪,以前我还不信,今天算是真见识到了,我还是第一次试镜不是试戏,先让你玩魔方和素质拓展的!”   骆今雨也觉得奇葩,但俗话说的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一个娱乐圈小细胞,自然无从置喙,只含糊道:“或许周导有自己的考量吧。”   宋微微挑眉看了她一眼,笑道:“你不用这么谨慎,只是朋友间私底下聊聊天罢了,传不出去的。”   骆今雨闻言只是笑笑,背后说人不是她的风格,更何况还是在一切都暂时不了解的情况下。   宋微微见她如此,也觉得无趣,两人不再说话,迅速按照要求整理好自己,并肩走了出去,看见杨教练腋下夹着一个记录夹子,等在外面。   说是素质拓展训练就真的只是训练,不仅没看见剧组的工作人员和设备,就连晏清也不见了踪影。   而接下来的两个多小时,骆今雨和宋微微在教练的旁观指导下,进行了一系列强度较大的户外训练,甚至还包括了射击……   骆今雨曾经为拍摄一位女军人的角色,去部队体验生活过半个月,因此还算能够接受,只是原主的身体素质没有她自己的好,所以这近三个小时的训练还是让她感觉有些超负荷了。   宋微微可能平时没做过这么强度大的体能训练,一开始还能跟的上,等到了后面遇到稍难的项目,她就自动选择放弃了。   教练也并不多说什么,选择由人,他只负责在每一个项目完成后,记录下自己的评估分数。   “好了,今天的训练到此结束,感谢二位的配合。”教练重新将记录本夹回腋下,“更衣间旁边就是洗浴室,请便。”   宋微微伸手在脸上抹了抹,嫌弃道:“天啦,我的妆都不知道花成什么样了,这到底是来试戏还是受罪啊!”   骆今雨看看她还算整洁的训练服,又低头看看自己又脏又皱的衣裤,心想:你要是跟我一样累的手都抬不动了,就没心思担心妆花没花了。   简单冲了个澡,两人换回自己的衣服,重新走出去,看到晏清和宋微微的工作人员等在外面。   只是宋微微经纪人李凤的脸色有些难看。   “今天辛苦二位了。”晏清冲两人微微颔首,“周导决定启用骆小姐担任片中‘高珊珊’一角。”   骆今雨闻言一愣,这可真是她遇到过的行动力最快的一个剧组了。   宋微微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也顾不得已经卸妆,一把扯下墨镜,问道:“这就完了?戏也不用试,就做个拓展训练?”   “宋小姐,我一上车就已经说了,魔方是第一个内容,而刚才的训练则是第二个。”   “可是……”宋微微还是不能理解。   晏清抬手制止了她的发问,解释道:“这次的角色对体能的要求非常大,前一位演员受伤已经拖慢了剧组的进度,周导没有时间再对新演员进行培训,当然想直接选择有经验的。宋小姐和杨小姐都拍摄过动作片,而通过这次试镜,可以看出骆小姐也有功底。不过显然杨小姐的时间观念与周导不太契合,所以她第一个被排除了。”   “为了能在预计时间内完成影片的拍摄,我们的进度会非常的赶,所以周导对演员的注意力、专注度以及耐力都很看重。魔方考验心理素质,训练考验身体素质。我想,宋小姐现在应该知道为何周导会选择骆小姐了吧?”晏清晃了晃手里的几张纸,那是教练转交给他的项目评分表。   宋微微脸色微变,李凤急忙上前,拉住她的手腕,冲晏清笑道:“既然如此,如果下次有好的本子,还希望晏导多多考虑我们微微。”   晏清公式化地回了一个笑容,宋微微板着脸被经纪人拉走了。   骆今雨看着黑色保姆车的门被人“嘭”的从里面砸上,又看了看无甚表情的晏清,还有一丢丢的状况外,“晏导,那我……”   “明天上午签合同,下午进组,有问题吗?”晏清垂下眼看她。   “唔,没问题。”骆今雨摇头。   “没问题就行,走吧,送你回市区。”晏清将挂在胸前的墨镜取下来重新戴上,转身上了车,只是这回是坐在了后排。   骆今雨跟在他之后爬了上去,坐回自己来时坐的那个位置,还有些茫然。   就这样?试镜通过了?还明天就进组?这到底是个多么奇葩的剧组啊!   ☆、35.第 35 章   《五喜盈门》试镜的当天下午, 骆今雨才接到《回家》剧组的通知电话,是王鼎鼎亲自打来的。   “今雨, 你就是莫端敏!真的,不会再有人比你更合适了。”王鼎鼎语气还是有些兴奋, 他接着道:“原本我还担心你是不是长相太出众了些,但当你演戏的时候, 我发现自己根本注意不到你的外貌了, 太棒了!”   骆今雨听他这么说, 调侃道:“我都一时不知道该谢谢你说我好长得好看,还是说我演技好了。”   “都好, 都好!”王鼎鼎憨憨地笑着。   骆今雨便把《五喜盈门》的事情和他说了,“戏份不会太多,那边也在赶戏,估计最多就半个月, 但具体我还是得明天签合同的时候才知道。”   王鼎鼎沉吟一下,道:“没关系, 这样也好, 我这边选角、建组, 起码还得一个半月左右的时间, 你那边拍了春节就上映, 你有了关注度, 我们剧组也能更有热度。你安心拍吧, 这边合同你看是打算什么时候签, 片酬的话, 我给你30万,当然是税后,你知道的,我……”   说到最后王鼎鼎有些不好意思。   骆今雨连忙打断他,道:“鼎鼎哥,你可千万别说那些,我现在的情况,你能给我这个价我已经很感激了,如果咱们剧组有困难的话,我还可以再降一些。都说了,我们可是奔着拿奖去的!我像目光那么短浅的人吗?”   “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王鼎鼎正色,随后又叹了一口气,道:“降是不会再降的,驰越你还不知道吗?以往投资都是大手笔!这次给我的也比预期要高上许多,只是我本来想给你谈高些……哎,如果你有片子早点上映就好了。”   “鼎鼎哥,等《回家》上映了,我还在意这点儿吗?”骆今雨一笑。   这话儿相当于表明她笃定《回家》一定会爆了,就算是句吉利话听起来也舒服啊!谁还不愿意听别人夸奖自己的作品啊?王鼎鼎随即朗声跟着笑起来,道:“对!等《回家》之后,全华国都会知道你骆今雨的名字!”   挂断电话,骆今雨是既喜又忧,喜接下来几个月不用担心作品的问题,而忧的则是景嘉译。   《五喜盈门》还好,好歹就是在俞城拍摄。但《回家》肯定是不行的,到时也不知道景嘉译会不会又害怕。   骆今雨推开房门,看着小床上正在睡午觉的小小人儿,头一次还没分离,心里就有了牵挂。   景嘉译似乎听到了动静,小腿踢了踢,从被窝里睁开了眼睛,扭过头看到骆今雨站在门口,便软软地朝她喊了一句“妈妈”,像只小奶猫似的。   骆今雨走过去坐在他床头,摸了摸他的头发,低声问道:“不睡了?”   景嘉译明明张着小嘴打了个呵欠,却摇头回答:“不睡了,陪妈妈。”   骆今雨想说自己不用陪,却又听儿子小声说道:“妈妈又要去工作了吧?我想多跟妈妈待一会儿。”   骆今雨听了一时语塞,景嘉译又眨着乌溜溜的眼睛问:“妈妈工作的时候,我可以让奶奶带着我去看妈妈吗?”   这其实也是骆今雨一直在考虑的事情,她有一个儿子,这在狗仔遍地的娱乐圈是瞒不住的,只要她一直在演艺界这条路上走下去,这事儿早晚都会被爆出去,到时的热度无非是看她够不够红罢了。   她可不忍心景嘉译到时跟猴子似的给人当八卦新闻似的追着拍,还不如自己一开始就不藏着掖着,专心走实打实的“演技派”路线。有谁规定当了妈的人就不能演戏了还是咋的?   至于孩子的父亲是谁,相信到时候景家也不会袖手旁观,放任娱记“乱”加报导。毕竟,资本才是娱乐圈的根本。   “当然可以,不过要等奶奶有空的时候,你不能动不动就提要求,知道吗?”骆今雨告诫道。   景嘉译点头,保证道:“那我只有等特别、特别、特别想妈妈的时候,才和奶奶说,可以吗?”   骆今雨心都被他问软了,哪还能说不行?抓起儿子的小手,弯腰亲了一口,道:“妈妈每天都会和你视频的,我保证!”   同时,她也更加坚定了要尽快找一家大型经纪公司做背书的想法,只有有能力的大公司,才能在她已“身为人母”这一点上好好借题发挥,不仅不让其成为她今后发展的拖累,反而能够变成自己独一无二的人设。   在众花乱眼的娱乐圈里,最怕的是什么?不是不够美、不够出色,而是不够有特点让观众记住你!   ——————   “怎么?终于有脸跟我联系了?”景斯寒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名字,放下手中的签字笔,往后靠进椅子里,接通电话轻飘飘问了一句。   季非不好意思的“嗐”了一声,道:“都是兄弟,还说什么有脸没脸啊?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怪我的,对吧?”   景斯寒不置可否地哼笑了一声,季非告饶道:“哎哟,我那晚上真是喝多了,不然我能硬拉着骆小姐,让她大庭广众之下解释为啥给你戴绿帽吗?都是男人我懂的,戴绿帽这种事情,谁还好意思昭告天下啊?我这横插一脚的,确实是醉糊涂了!这事儿……”   景斯寒听得眉心直跳,寒声打断道:“君驰那家伙又跟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了?”   “欸?不是这样的吗?我那晚上喝断片儿了,第二天醒来阿驰跟我说,我拉着你在汤宸捉奸,闹得人尽皆知……弄得我这几天都没好意思给你电话。”说着季非也反应过来,“操”了一句,道:“我就知道,老子就算是喝醉了也不至于这么傻逼啊。”   “喝不喝醉反正都没好到哪儿去!”景斯寒没好气道:“没事儿我挂了,上班呢!”   季非是被挤兑惯了的,浑不在意,只连连喊道:“哎哎,别挂,别挂啊!有事儿!”   “有事你倒是快说啊!”景斯寒见他支支吾吾不说,催了一声。   同时听到那边传来君驰带笑的声音,“你说呀,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景斯寒拧眉,顿时觉得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就是那啥,我今儿跟着阿驰到他投资的电影片场来探班来了,然后我就看见一女演员,拍戏时候那神态,忒动人了!动作戏干脆利落,眼神火辣!长相、身材、性格什么的,都是我的菜,可阿驰非要我跟你报备先问问能不能追……”   “你追人跟我有什么关系?他脑子进水了?”景斯寒听他说到君驰投资,又跟自己有关的电影,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已经确认由骆今雨主演的《回家》,可那片子他自己也有关注,还得过段时间才能开拍,接着又听他跟老太太裹脚布似的,又长又臭扯了一堆,不耐烦地打断道。   季非的声音听起来也是纳闷儿,道:“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啊,我还琢磨着莫不是这女演员是你的人?”   “我不兴那一套,你不知道?”   “我就是知道才觉得纳闷儿啊!”季非回道:“那你同意了是吧?嗳我跟你说,我过会儿就把刚刚拍的视频发给你,太帅了这姑娘!完完全全是我的style啊……”   “我又不是你爸,你谈恋爱还需要我同意?要追就追,关我什么事?我看你平时还是多动点脑子,别阿驰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景斯寒摇摇头,觉得这两人估计是闲的没事儿太无聊了。   季非还在那边说着:“晚点我们跟剧组有个饭局,到时我就找机会问……”   景斯寒直接挂断了,没一会儿,果然来了信息,他瞟了一眼,估摸着就是季非说的那个视频,便没在意。   等忙完手头上的工作,景斯寒从案桌上抬起头,揉了揉眉心,这才捞起手机解锁。   微信置顶的群消息显示有2条未读消息,他点进去一看,刚揉散的眉心又拢了起来。   视频不长,短短十几秒,拍的是一个女人痛击敌人突围的场景。   黑色的皮衣皮裤将她紧紧包裹,玲珑有致的身材被展现的淋漓尽致,头发高高扎成马尾,随着她利落的击打动作而晃动,肘击、空翻飞腿……最后一个矮身翻滚躲避掉敌人的攻击,拾起地上的武器反身一扔。   视频就停顿在她回身的一瞬间,冷厉的表情虽然令他感觉陌生,但确确实实是他认识的人——骆今雨。   只是这段视频里的女人,和上次他在驰越看到的母亲“莫端敏”又完完全全不一样了。应该说,这里面的哪一个都不是骆今雨,却又都是骆今雨。   景斯寒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来,甚至开始怀疑,他一直以来所认识的骆今雨究竟是她本人,还是只是她所演绎的一个角色罢了。   这感知令他心中十分不适。   【冷酷无情季大少】:帅不帅?酷不酷?卧槽,这款真的绝了!晚上吃饭我就要主动出击!捧红她!必须无所不用其极的捧红她!   这条信息发在视频之后,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前的事情了。   景斯寒一挑眉,顿了顿,随即在对话框输入两个字,点击了确认发送。   【J】:地址。   没一会儿,君驰发送了一个定位。   景斯寒起身准备出发,走到办公桌前面想起什么似的一顿,又拿起手机发送了一条消息。   【J】:别让她喝酒。   【一生不羁爱看戏】:OJBK。   与此同时,坐在酒店饭局主位的季非盖上手机瑟瑟发抖,他扭头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君驰,“你说如果我现在走,这件事可以假装没有发生过吗?”   君驰靠在椅子里笑的一脸幸灾乐祸:“我瞧着应该是不行。”   季非心里那个恨啊,咬牙切齿地冲他低声道:“老子回头不弄死你,就他妈不姓季!”   ☆、36.第 36 章   周承东的拍摄速度, 就跟当初选角的速度一样,非常快。   骆今雨在片场听到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差不多了, 下一场”,好几次她跟周承东打招呼, 都怕自己喊成“差不多导演”……   骆今雨觉得,周承东就像一部快餐电影制造机器, 他不注重演员的演技究竟有多好, 只要演员不是完全不会演戏, 总可以通过拍摄的角度、后期的修饰等等一系列手段达到他想要的效果。所以他更在意的是参演的演员有没有流量,能不能带动观众买票观影, 这从《五喜盈门》中大到主演、小到客串,都是现在炙手可热的流量明星就能看出来了。   至于骆今雨饰演的董珊珊,说是女三号,可实际上《五喜盈门》是一部主演众多的群星影片, 除开领衔主演、主演中的五六个戏份颇重的女演员,就属她出场的戏份最多了。   因为董珊珊是片中领衔男主演的贴身女保镖, 跟着出场的次数多, 好几个关键的打斗场面都有戏份。虽然骆今雨一直觉得这是主演们没时间一遍遍拍打戏, 周承东只好让配角来凑镜头的原因。   但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 如果他真的只是这样一个导演, 当时为什么会选用之前的那个演员, 也就是传言中的“武打替身”。按照他的理论, 后期和替身完全可以修饰任何一个更有分量的女星, 给电影带来更大的好处。   总而言之, 周承东这个脸跟身材一样,看起来圆圆胖胖的导演,在骆今雨心里就像个解不开的谜团,你根本不知道他每天没睡醒的那些“差不多”里,到底藏了些什么。   但骆今雨也没那么多心思去了解了,她配合主演/主演替身紧赶慢赶,终于补拍完了之前的戏份,因为拍摄安排的原因,在进组之后难得的有了一天半的假期,她本来准备下午的戏拍完就赶回家,陪景嘉译好好地玩一天,结果刚下戏就听说出品方的大boss来探班了,晚点有个饭局,今儿在场的所有演员都要去陪同。   前来传达这个消息的工作人员特地叮嘱道:“别拒绝,难得的机会,上头说了,出品方还特别夸赞了你刚才的表现呢!再说了,你也别多想,今天云棠、张嫣然、付萱那么多主演在呢,你就算想出头也不一定有机会,就是走个过场,你也当多认识几个渠道。”   骆今雨到嘴边的话只得又咽了回去,她心想自己去了坐一会儿,就说不舒服提前离席,也算是有个交代了,便给老宅里去了个电话,说自己不回家吃晚饭了,如果她回去的晚,让张妈照顾洋洋早点睡,别等她了。   饭局定在影视基地不远的一家高级饭店,因为时间还算早,骆今雨换下戏服,回剧组包的酒店卸了妆,又休息了一个多小时,才起来换上常服,简单描了个淡妆,在约定时间内赶到酒店楼下,等剧组的车一起过去。   看到眼熟的剧务组车辆,骆今雨拉开车门坐了上去,发现车上除了司机之外,只有晏清一个人,不由有些意外。   “还愣着做什么?关门!其他人早走了。”晏清假寐的眼睛掀开一条缝,看了她一眼,道:“还以为你慢吞吞是要画出朵什么花儿来,你该不会是把时间都拿去睡觉了吧?”   骆今雨:……   “最近拍戏进度太赶,有时间就多眯一会儿,省的N机惹周导生气。”骆今雨找了个万金油借口。   “还真是睡觉,不知是真蠢还是假蠢了……”晏清重新闭上眼,用极轻又刚好能让骆今雨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   骆今雨听了也只当没听到,并不多说反驳。她进组之后才知道晏清为什么总是一副大少爷牛哄哄样,他不仅是《五喜盈门》的副导演,同时也是该片的监制,在剧组里可以说和周承东的权力相当,所以看到等她的人是晏清时,她才诧异了一下。   由于没人再说话,车厢里非常安静,骆今雨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晏清,也往后一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   “醒醒!口水流出来了!”   骆今雨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推了她两下,头一沉便醒了过来,下意识的舔了舔唇,睁开了迷蒙的杏眼。   一个低沉的男音短促地笑了一声,“还不算太蠢。”   骆今雨终于清醒,她用力眨眨眼,问:“就到了?”   晏清从她面前走下车,“快点,要迟到了。”   骆今雨见他下了车,这才抬手摸了摸嘴角,发现果然并没有口水,所以说刚睡醒反应慢一点还是有好处的,起码被人恶作剧的时候,不会那么容易丢脸。   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骆今雨发现竟然真的快迟到了,她纳闷儿:“晏导,咱们从酒店过来竟然要这么久吗?”   晏清头也没回,“路上堵了会儿车。”   骆今雨听了不由嘀咕:“这段路竟然还能堵这么久……”   走在她前面的晏清听到这句,脚下一顿,不仔细几乎看不出那点不自然,根本没在意的骆今雨就更没看出来了。   ——————   饭店包间内,正对大门的几个主位还空着,骆今雨跟在晏清身后走进由两侧服务员推开的大门,顿时被里面水晶灯的光亮和众女女星郑重其事的装扮闪了眼。   看看别人的长裙晚礼服,骆今雨拢了拢身上虽也是大牌的风衣外套,还是不免觉得自己有点像一个误闯晚宴的局外人。   在最末的座位上坐下,旁边的魏丝络凑过来跟她耳语:“你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你经纪人没跟你说啊……哦对,你还没签公司。哎,早知道我提醒你了!”   魏丝络是今年年初一部爆红网剧的女一号,趁势崛起后现在也称得上二线女性了,这次在《五喜盈门》中演了一个女二,因为两人还有些对手戏,再加上魏丝络本身是网剧出身,所以不像其他女星那样高冷,在剧组里和骆今雨关系还算不错。   “没关系,我就来走个过场,过会儿还得回家,家人等着我呢!”骆今雨和她小声道。   魏丝络一脸的怒其不争,“你知道今儿来的是什么人吗?最大投资方的大boss!不然你以为她们怎么一个个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呢?”她眼睛朝旁边瞥了瞥,正要接着再说,大门又重新被人推开了。   包间里的所有人立刻都站了起来,骆今雨连忙拉上裙角被绊住差点摔倒的魏丝络一同起身,只是她回头一看,原本习惯性弯起来的眼角不由跳了跳。   这不是那晚在汤宸5号,景斯寒身边的那两个朋友吗?   “驰总,好久不见。”晏清离开座位,朝着大门的方向走了几步,在半道上扬声打了个招呼。   一般人都以姓相称,晏清一句“驰总”证明两人私交还算可以。   果然,君驰笑着和他握了手,“确实几个月没见了,赶明儿约了一起打球。这我发小,季非,刚回国,一起来吃个饭。”完了又冲季非道:“晏氏的三公子,晏清。”   三人打过招呼,在饭桌的主位上坐下,其余人才一一随后跟着落座。   季非扯了扯君驰的衣摆,有些困惑地小声问:“阿驰,我怎么觉得‘演员小姐’看我的眼神有点儿奇怪啊?”   君驰听了他的话,抬头扫了对面末席的骆今雨一眼,果然见她诧异地看着自己和季非,不由扬唇一笑:“可能看你帅呗!”   季非扯了扯衬衫衣领,扬眉道:“这还用你说?”   “周导对剧本上的一些情节还有疑虑,为了呈现出更好的作品,所以他今晚没来,留在酒店和编剧讨论剧情了。”晏清冠先解释了一下周承东缺席的原因,接着给他们俩介绍剧组的一些主创人员。   骆今雨听着晏清给周承东找的冠冕堂皇的借口,忍不住撇了撇嘴。   就周导还为了作品、讨论剧情呢?这睁着眼说瞎话的功力也真是绝了。   一直关注着骆今雨的季非看到她的表情,美滋滋凑到君驰身边道:“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就连做鬼脸都尤其可爱。”   君驰忍住自己听到这句话翻白眼的冲动,回身拍拍他的肩,道:“抓紧机会看吧,将来机会估计也不多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季非听了他这话,完全摸不着头脑。   “就字面意思呗!”两人幅度很小的交谈着,一边还应付着剧组人员的敬酒,很快就介绍完了前头众人,轮到了骆今雨。   晏清跟介绍其他人一样,一句话也没多说:“骆今雨,戏中饰演高珊珊。”   季非觉着这名字有点耳熟,但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   骆今雨已经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端起面前的茶杯,前边儿的一个制片主任开口道:“今雨,你这就不对了,敬君总和季总怎么能用茶呢?快,换红酒。”   骆今雨歉意的一笑,仍然端着茶杯没有动,解释道:“曹主任,实在不是我不想喝,我是真不能喝,酒品还不好,到时撒酒疯误了大家兴致就不好了。所以只能以茶代酒,表达心意了。”   开玩笑,就她现在身体这一杯倒的酒量,说句难听的,喝醉了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被她喊的曹主任表情变得有些难看,他放下手中的杯子,看向骆今雨的眼神里含着不满,语气里却还带着一分笑意:“今雨,这话就没意思了,咱们剧组这么多人都在呢!你只管喝,真喝多了就在这给你开间房休息,你明天不是正好没戏嘛!”   骆今雨笑笑,道:“您贵人事忙可能没注意过,不过您回剧组问问就知道了,哪次剧组聚餐我都没沾过酒精饮料的,是真的喝不了。”   听着曹主任说的话,骆今雨后悔开始没说自己酒精过敏了,主要也是担心过敏这事儿太容易被拆穿。   这厢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当儿,主位上的君驰看着刚来的微信消息,乐了,他伸手点点手机屏幕,冲季非笑道:“你不是问我什么意思吗?喏,就是这意思。”   季非低头一瞧,被自己遗忘在角落的记忆终于回笼。   操!骆今雨!不就是当年那个用儿子逼迫阿寒娶她的女人吗?!   “你丫怎么不告诉我她就是‘她’啊!”季非恼了。   虽然这话问的奇葩,但君驰自然能听懂,他悠悠然反问:“你在片场没听见大家叫她今雨啊?我捂住你耳朵了?”   “……”季非欲哭无泪,低骂道:“我他妈以为叫她‘金鱼’啊!就是尾巴跟扇子似的,特漂亮的那种金!鱼!”   “哦,所以怪我咯?”君驰闲闲地挤兑了他一句,端着酒杯碰了碰面前的骨瓷餐盘,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顿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他微微勾着嘴角,笑道:“既然骆小姐不能喝酒,就不勉强了,随意就好。”   君驰嘴上说着随意,却拿着酒杯率先一饮而尽。这是在刚才所有人的敬酒中,都没发生过的事情。一时间,在座的所有人神色都有些奇怪。   原本打算开口的晏清一见这情形,不动声色的轻轻放下了酒杯,没有说话。   君驰没注意晏清的表情,只用手肘拱了拱身边的季非,笑道:“愣着做什么,骆小姐敬你酒呢!”   季非此时正在回想着自己下午和景斯寒到底说了些什么,要追他儿子的亲妈?即便按阿寒说的他们俩没什么关系,这误会也有点大了。更何况,看他急匆匆要赶过来的样子,像真没关系吗?!   “我先干为敬!”季非一团乱麻地站起来,端起酒杯郑重地冲对面的女人一扬,仰脖一饮而尽。   君驰看着他那傻样儿,都快笑抽了。   骆今雨站在位置上,觉得满桌人诧异的视线都快把她射穿了,简直是芒刺在背,但她无法,只得也双手举杯,将茶水一口喝完。   她一落座,魏丝络就悄咪咪凑过来问:“今雨,你认识上头这两位啊?”   骆今雨嚼了嚼不小心灌到嘴里的茶叶,没好气的说:“不认识。”   魏丝络立刻告诫她道:“那你可得小心了,我觉着这两人对你都有点儿意思,你要是不愿意也别拒绝的太难看了,免得对你发展……你懂得。”   骆今雨点点头,魏丝络的好意她明白,不过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这欠抽的两人是她儿子亲爹的好兄弟,只能拍拍她的手,说了一句“谢谢。”   一个小时后。   骆今雨闷头吃着刚上的“黑白顶级鱼子酱”,恨得牙痒痒。如果不是景斯寒那两朋友开场时的行为,她这个时间已经可以擦擦嘴、借故溜了,可现在却一举一动都受到众人的关注,想走都没机会,只能化悲愤为食欲,埋头苦吃。   这时,她身后的大门又被人推开。   骆今雨回头打算看看又要新上什么菜,没成想却直直对上了一双沉沉的黑色眼眸。   那和她儿子皱眉时如出一辙的眉峰,不是景斯寒又是谁?   ☆、37.第 37 章   景斯寒发动车子开出公司地下停车场的时候就开始思考, 为什么他看到视频里的女人是骆今雨就要去饭局。就这么一边想一边开,等路程开到一半的时候, 他觉得自己这种上头冲动的行为实在有些愚蠢。   为了说服自己其实没那么蠢,于是他开始更认真的思考, 等从饭店停车场下车时,他终于想明白了, 他只是不想自己的兄弟被骆今雨这样的女人迷住。   可当他从侍者推开的包间大门走进, 看到骆今雨像鼠科动物一样, 一边咀嚼食物一边期待地看过来的眼神,突然觉得自己更加愚蠢了。   一个在投资人在场的饭局上, 吃的嘴角沾酱的女艺人,能让人喜欢她什么呢?   “阿寒!你到了!”君驰一抬眼看到景斯寒,立刻站了起来,招呼侍者在身边添置椅子和餐具。   季非见服务生打算往他和君驰中间添, 立刻吩咐他将椅子搬到另一边去,夹在君驰和晏清的中间。   君驰好笑地睨他一眼, 用唇语道:“怂货。”   季非丝毫不以为耻, “不是你你当然不怂。”   景斯寒走到两人身边, 先看了季非一眼, 季非龇牙回了他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哈哈, 过来挺快的哈!”   景斯寒点点头, “嗯, 过来这边不堵车。”   季非笑的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指着新添的椅子,道:“喏,你座位在那儿呢!”   君驰笑着搡了他一下,又和景斯寒熟络地撞了撞肩,示意他往自己左边坐,同时和晏清介绍:“君驰,晏三、晏清。”   两人握住手,“久仰了,景总。”晏清笑道。   景斯寒从记忆中翻出晏氏相关的情况,说:“你们集团之前汽车新能源的项目是你主持的吧?做的很好。”   晏清眼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暗芒,笑着回道:“只是帮大哥做点前期准备工作罢了。”   两人寒暄了几句,君驰在他俩无话前恰到好处地打断:“坐下慢慢聊吧!”   “还没来得及吃吧?这里味道不错,我刚叫人又添了几道新菜,你一会儿尝尝。”君驰说着,朗声朝着在场众人道:“这位是景总,刚刚涉足咱们这个,啊,文娱产业,大家认识一下,这大腿儿比我可粗多了!”   他调侃似的话语立刻惹得大家笑了,气氛重新轻松起来。   景斯寒斜了他一眼,君驰凑过去道:“我哪句话说错了?《回家》你没投资?”   听他这么说,景斯寒下意识地看了宽大圆桌对面的骆今雨一眼,发现她又开始埋头吃了起来,在一众明着暗着观察他的人中间,看起来简直有点缺心眼。   现在本就是吃喝正酣的时候,饭桌上拓展人脉的、拉关系的早已各自起身敬完了一两轮酒,骆今雨因为之前君驰发过话,所以一直拿着饮料敬酒也就没人多少。现在由于君驰的介绍,在座的明星也好、剧组高层也罢,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依着辈份次序,终于还是轮到了骆今雨,就算她心里万般不愿去给景斯寒赔笑脸,也不好在众人中做这个没眼色的异类。   “哎哟今雨,你都吃一晚上了,也不怕胖!快去吧,我觉得这景总还挺好说话的。”魏丝络拍了她一下。   骆今雨“嗯嗯”点头,将口中的食物咽了下去,又抽纸巾抿了抿嘴,这才端起手边的玻璃杯起身。   因为茶和饮料喝多了,之后她都是让服务员倒的矿泉水。   她经过半桌谈笑风生的人走到景斯寒身边,男人正在和君驰说着话,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   骆今雨在原地等了等没发声,毕竟不随意打断别人的谈话是礼貌。而她不知道的是,两人聊得话题其实就是她。   “嗳,骆小姐走过来了。”   “走了一半儿了。”   “哎呀,到你身后了。”   景斯寒的手虚虚搭在高脚杯杯柱上,轻轻敲了一下,嫌弃地看了君驰一眼,冷冷道:“你今年三岁是吧?”   君驰桃花眼一弯,假装才看到骆今雨的模样,道:“哟,骆小姐来给景总敬酒是吧?”   骆今雨回了他一个浅笑,“对,特地过来敬景总一杯,以后若是有什么好机会,希望景总能记得我。”   这是她固定的敬酒语,今儿晚上还没变过。   景斯寒握着酒杯转身,看到她弧度标准的嘴角和平静无波的眼睛,莫名觉得刚才的那番话似乎没什么诚意。   他视线往下一移,看到骆今雨杯中的白色液体,不禁右眉一挑,正欲问问君驰他明明说了别让这女人喝酒,怎么她反而端着白酒过来,却听到左边的晏清突然开口。   “景总别见怪,今雨不会喝酒,驰总大度,特地让她以水代酒。”   景斯寒闻声不由看了晏清一眼,这话乍一听似乎没什么问题。可细一想,就能明白他是在替骆今雨说话。   喊名字比君驰那一声“骆小姐”显然亲近不少,代表晏清将她划入自己的属下或者朋友范围,希望景斯寒看他一点面子。又说到“驰总大度”,那如果景斯寒不同意骆今雨喝水,不就是在说自己不够大度吗?   景斯寒重新看向骆今雨,心道:“你倒是一如既往的有本事。”脸上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表情,稍一举杯,淡淡开口:“随意。”   骆今雨果然听话,随意地带着假笑抿了半口便告退了。   她回到座位上拿起筷子继续和食物作斗争,方才她看着服务员上了一盘醉蟹,早就眼馋了。古人云:“饮黄酒,食醉蟹。”这可是她秋天最喜欢的一道菜。   魏丝络一见她那水位和走之前没什么变化的杯子,忍不住叹一口气,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就顾着吃吧你,胖死你!”   骆今雨冲她嘻嘻一笑,迅速从旋转的台面上取下两只螃蟹(担心转一圈就没了),道:“这个可不胖人。”   而饭桌的另一边,季非也将那一叠醉蟹转到景斯寒面前,道:“阿寒,你最爱的一道菜,我特地给你点的。”   君驰故意夸张地啧啧摇头:“狗腿。”   季非抬脚就在桌底下踹他,被君驰躲了,“就知道你这小子要耍阴的!”   “不说话没人当你丫是哑巴。”季非瞪他。   景斯寒一边取了一只螃蟹,一边冲他俩道:“你们俩当自己现在还读小学呢?好好吃饭不行?”   君驰撇嘴:“这玩意儿就你喜欢吃,我可吃不惯。”   季非曲起指节敲敲桌面,“喏,骆小姐不也吃的正欢呢吗?”   景斯寒抬头一瞧,发现骆今雨果然正吃的开心,只见她手法娴熟,显然是常吃蟹的,只是……他低头在螃蟹上嗅了嗅,果然闻到一股扑鼻的酒香。   骆今雨以前可是“海量影后”啊,穿进书中醉过一次后只记得不要喝酒,结果一看到喜爱的食物,完全忘记了这醉蟹也是用酒醉制的。   等她迅速解决完一只,准备向第二只继续动手时,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了一声。骆今雨一顿,在看消息和吃螃蟹中犹豫了半秒钟,果断选择了后者。   “叮——”手机不合时宜地又响了一声。   骆今雨担心是家里发来的信息,只得用湿毛巾擦了擦手,拿起手机查阅短信。   【景变态:又想撒酒疯了?】   【景变态:还吃?】   骆今雨看完信息,第一反应是景斯寒发错人了,可她抬头一看,发现那男人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在接收到她的视线后,甚至不耐地挑了挑眉,手指状似无意地在蟹壳上敲了敲。   骆今雨终于反应过来,低头看了一眼方才已经被她拆吞入腹的那只螃蟹,愣了。   糟糕!   而身边的魏丝络也抽了两下鼻子,皱着眉弯腰凑近桌面闻了闻,惊道:“呀!今雨!这是酒腌过的蟹,你感觉还好吗?”   骆今雨眨巴眨巴眼,觉得自己除了有点热之外,似乎还行。她摸了摸脖子,对魏丝络道:“还好,这里面有点闷,我去外面吹吹风。”   魏丝络看起来有些担心:“你一个人可以吗?”   骆今雨点头:“嗯,做菜用的酒,酒精度应该不高的,我又只吃了一只,我带上手机,几分钟就回来。”   魏丝络见她说话条理清晰,心想酒量再差一只醉蟹应该也不太妨事,便松了手,“那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好。”骆今雨应了,摸起手机起身走了出去。包间内暖和,但廊道上开了窗户,一吹风就觉得方才热出的汗“唰”的冷下来,贴在皮肤上,让她不由打了个寒颤。   骆今雨忍不住抱臂,想回身去取挂在椅背上的风衣外套,可是门已经合上了。不好意思劳师动众再进去一次,她搓了搓手臂,阿Q精神地想:得了,吹吹冷风就当是醒酒了。   她去了一趟卫生间,因为还得见人的缘故,化了妆没敢直接洗脸,用手沾了水稍微在脸上洒了点,感觉双颊没那么发热了,才推开门走了出去。   往右是一个露台,估计是供有些客人休憩用的吸烟区,玻璃门外还有两个熄烟用的垃圾桶。   骆今雨看看时间,发现已经快八点半了,这是她出来拍戏之后和景嘉译约定的每晚视频时间。因为景嘉译九点便会休息,她每天只要没有夜戏,都会准时发视频过去和他说说话,哄他睡觉。   这么想着,骆今雨走进了露台……   而在骆今雨离开包间之后,景斯寒拆蟹的动作便慢了下来,他看着手底下的螃蟹,闻着那丝酒香,总不由自主地想起骆今雨上次喝醉后的情形。   “阿寒!想什么呢?”君驰推了身边的好友一把。   景斯寒回过神,问:“你说什么?我刚没注意听。”   君驰道:“没说什么,问你够吃吗?要不要再加几个菜。”   “不用了,我出去抽根烟。”景斯寒松开扒蟹的手,在毛巾上擦了擦,摸起手机看了一眼,没发现回信,他起身捞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往外走的时候,他心想:就去看一眼,当是向上一次不小心让她摔伤道歉了。   “好。”君驰点头应了,看着景斯寒往门外走去的背影,他的视线在那只全须全尾的螃蟹上扫过,往椅背里一靠,舌尖习惯性顶了顶自己右边那颗虎牙,笑了。   心不在焉啊,小寒哥哥。   季非拧着眉头看他,“啧”了一声,骂道:“做什么笑的一脸荡漾,不够恶心的。”   君驰睨他一眼,心情十分之好,懒得跟蠢货计较。   可这回季二非却灵光了一回,他瞟了一眼骆今雨的位置,用胳膊肘撞了撞兄弟,低声问:“他找骆小姐去了?”   君驰挑眉看他,反问:“你说呢?”   季非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认真想了想,小声道:“但我觉得阿寒不会那么容易那啥吧?孩子都三岁了,还能等到现在?再说了,当年乐安彤追了他那么多年,也没见他怎么着啊!我觉着吧,顶多就……有点好奇?毕竟这姑娘跟他当初和我们说的可完全不一样!”   君驰老神在在地砸了咂嘴,突然吟了一句诗:“可一切爱情,都是以好奇开始的呀。【1】”   季非在他旁边忍不住打了个颤,被他恶心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   而另一边骆今雨拨通张妈的微信视频通话,第一次没人接。她等了一会,又重新拨了一次,这一回系统等待音只响了几声便接通了,屏幕里只出现了一个天花板,景嘉译的声音已经传了出来。   “妈妈!”   “嗳!”骆今雨笑着应他,问:“人呢?”   只听那边很小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声,张妈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刚洗完澡,正要给他穿衣服呢,听到手机响就扑过来了。”   骆今雨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她刚想说不急,慢慢来,便看见镜头一阵摇晃,景嘉译红扑扑的小脸已经出现在了小小的手机屏幕里,“妈妈!亲亲。”   她急忙凑到镜头前给了他一个“mua”,景嘉译笑嘻嘻嘟着小嘴“mua”了好几下。   母子俩腻腻歪歪亲热了一会儿,骆今雨和景嘉译说道:“妈妈临时有工作,不能按照约定回来陪你,你没有偷偷生闷气吧?”   景嘉译抿了抿小嘴,糯糯地回答:“一开始是有些生气气的,不过现在看见妈妈就不气了!”   骆今雨听了心里甜滋滋的,她觉得有些许的头晕,便将手臂搭上护栏,侧脸躺在手臂上,歪着脑袋和景嘉译聊天。   景嘉译和往常一样用小奶音给她汇报自己一天做了些什么事,骆今雨含笑听着,偶尔回一句,竟也有一点昏昏欲睡。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最后景洋洋小朋友也累了,打着呵欠问:“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骆今雨长长的“嗯”了一声,回答:“很快就回来了,你先睡,等明天醒来就会发现妈妈在你身边了。”   “那好吧。”景嘉译有些遗憾,但还是凑到镜头前亲了她一口,“晚安,妈妈。”   “晚安。”骆今雨轻声回道,不一会儿,手机被张妈取走,她小声道:“已经闭上眼睛了,骆小姐你去忙吧。”   “嗯,辛苦你了张妈。”骆今雨挂断视频,仍然没有动,她转了转脑袋,换用下巴搁在手臂上,微微仰头看着墨蓝天空上的点点星辰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嗅到了一丝熟悉的香烟味,整个人忽地一颤,竟有些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处何处。   这味道她幼时常闻。   她的父亲有很大的烟瘾,搞艺术的嘛!没有灵感的时候,就忍不住想抽上一根。她的母亲觉得这么抽对身体危害实在大,但父亲又实在是戒不掉,于是便托关系找了购买手卷烟丝的渠道,自己在家卷成烟,装进烟盒里给他抽,好歹比成品烟的危害小,也算是个心理安慰。   她还记得那烟比普通的成品烟要细长一些,纯白的纸裹着,两头一样没有分烟嘴。骆今雨有些茫然地回过头,看到半开的玻璃门后露出小半截香烟,一缕灰白色烟雾缓缓升起,转瞬又被夜风吹散了。   这是她父亲抽的烟!   骆今雨猛地直起身,跌跌撞撞冲过去的步伐显现出她的急迫来,她一把推开露台的滚滑玻璃门。   “爸爸!”   靠在墙上一边听着露台上女人和儿子视频说话,一边垂着头默默抽烟的景斯寒,被她惊的手一颤,烟灰带着一点火星坠到手背上,狠狠烫了一下。他有一点被抓包的窘迫,手忙脚乱地将烟灰扫下去,把烟头摁灭在熄烟石里后,又有些恼。   这莫不是醉糊涂了?都冲出来喊爸爸了。   可他一抬头,却看到女人素白的一张脸,以及脸上那双张皇的泪眼……   ☆、38.第 38 章   景斯寒到了嘴边的嘲讽话语一下子全被堵了回去, 他抿了抿唇,掩饰性地轻咳一声, 最后只问出来一句:“你怎么回事啊?”   骆今雨听到他的声音一颤,似乎清明了一些。但却没有回答他, 视线下移,落在那躺在熄烟石里的半根残烟上, 停了好一会儿。   在景斯寒等的快不耐烦之前, 骆今雨终于重新抬眼看向他, 眼里的盈盈水光已经消散殆尽,可那眼神却比刚才泪盈于睫时更让人觉得荒凉。   她张了张嘴, 发出来的声音有些抖,她问:“可以给我一根烟吗?”   景斯寒觉得自己是会拒绝的,他活了这么多年,问他借烟的女人不知凡几, 他什么时候搭理过?更何况,他并不喜欢抽烟的女人, 而骆今雨不抽烟的时候就不受他待见。   可不知怎么的, 手却动的比脑子快, 等他脑子里转了一圈, 烟和火已经递了出去。   “谢谢。”骆今雨垂眼接过烟盒和火机。   景斯寒的烟盒也是手工的, 形状方方正正, 古银色的金属壳上是一个太极图标, 骆今雨摸索了一下才打开, 她靠在露台的玻璃门上, 哆哆嗦嗦抽出一根烟轻咬在齿间,低着头点火。   啪嗒、啪嗒、啪嗒。   一连打了三次,火才打着。   景斯寒拧眉看着,发现她的动作十分生疏,根本就不像会抽烟的样子。   果然,骆今雨将将吸了第一口,就剧烈的呛咳起来,直咳地弯下了腰,烟盒和火机也掉在了地上。   景斯寒看不下去,上前一步,伸手准备将她手里的烟夺下来,却突然听到一声轻语:“一样的……”   “什么?”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景斯寒没听明白。   骆今雨直起身子,垂眸看着指间燃烧的烟,又重新说道:“这味道,真的是一样的。”   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笑意。   景斯寒蹙眉看过去,才发现她竟真是笑着的,只是眼里还带着泪。   也不知是刚才被烟呛的,还是别的。   景斯寒眼底神色晦暗不明,看着这个突然变得跟以前判若两人的女人,一时忘了去取骆今雨手中的烟,以至于让她又抬起手重新抽了一口。   “咳咳咳……”   骆今雨这一口抽的比上一口狠多了,烟纸迅速往上燃烧,火光猩红,所以她咳的也比刚才更加厉害,整个腰身都折了下去。   这近乎自虐般的行为看的景斯寒眉头皱的更紧了,他伸手扣住骆今雨的手腕,一把将她指间的烟夺了。   “咳咳……呵呵咳……”   骆今雨并不反抗,一边咳还一边笑,听上去颇有些瘆人。她笑得完全停不下来,没被抓住的那只手撑在腰间,像是听到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笑得整个人直往下坠。   景斯寒觉得这女人简直莫名其妙,他抓着她的腕子往上一提,语气十分不好:“你疯了?”   骆今雨被他略显粗鲁的动作带的往前一个趔趄,景斯寒急忙又加了些力气往上拉她,自己往前跨了半步挡在她面前,两人不可避免地撞在了一起。   景斯寒原本已经抬起手准备推开身前的人,不料垂眸一看,却看到了一张满是泪痕的脸。   骆今雨明明还是在笑着,但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簌簌地直往下掉。看的景斯寒不由一愣,手也僵在了半空中。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骆今雨低头将额抵在了他的肩处,像是被点了笑穴,虽努力想停下来,身体却不受控制。   只是那笑声渐低,终于转成了呜咽。   这一回,景斯寒不仅手,全身都僵住了。   女人埋首在他胸前,浑身颤抖的不像样,她哭起来不像笑的时候那么张扬,反而像一只孤独的小兽,缩在洞穴里、躲在黑暗中,拼命忍着,偶尔才从齿缝中漏出一点声响,却更让人觉得悲伤。   景斯寒的手还是迟疑地落了下来,只是不是将人推开,而是生疏地在骆今雨的背上轻拍了两下,然后垂在了身侧,僵挺着脊背,沉默地任由女人在身前哭泣。   他实在不擅长安慰,这已经是他现在能做到的极限了。   说真的,这个人是骆今雨,景斯寒觉得自己没推开她直接走人就已经很神奇了。他有些出神的想到不久前的那一次,她抱着景嘉译也是哭到不行,但那次哭的近乎是发泄,不像今天,隐忍的令旁人也不免觉得有些难受。   她以前也这么能哭吗?   景斯寒忍不住回想,却发现记忆里的人像一张铅笔画,竟模糊的有些看不清了。   骆今雨其实很少哭,她觉得自己的眼泪早在亲人一个个离开的时候就流光了。所以她后来所有的泪都流在了戏里,在生活中、在旁人眼里,她始终阳光开朗、积极向上、勇往直前,可她就不怕吗?   她好不容易一步步走到塔顶,却一朝穿进小说里,什么都变了。   她反正是一个人,在哪里生活似乎没有太大的区别,可既然要穿,为什么不能穿到有爸爸、妈妈和奶奶的地方呢?这里什么都没有,她多怕自己真的彻彻底底变成另外一个人,怕将来连记忆都会消失不见……   有时候,坚强也会变成一种习惯,习惯性笑、习惯性积极、习惯性勇敢……但懦弱其实一直隐藏在身体深处,在你不设防的时候溜出来,告诉你其实你也会害怕,也想有一个依靠吧。   不知过了多久,景斯寒终于听到呜咽声渐渐停了下来,没一会儿,呼吸节奏也平稳了。   他一挑眉,突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喂。”景斯寒幅度很小地耸了耸肩,没有听到回音。他抬起双手扶住骆今雨的肩膀稍稍将人推开一看,顿时无语了。   这女人居然就这么站着靠着自己睡!着!了!   许是因为刚刚哭过,骆今雨的鼻腔有些堵,甚至还发出了极轻的呼噜声。   睡得还挺香呢!   景斯寒颇为郁闷,他想将人摇醒,但视线落在女人还挂着泪珠的眼睫上,动作又不由停了下来。   得了,好歹也叫了他一声“爸爸”。   景斯寒深呼吸一口气,还是将人重新靠回了自己肩膀,继续当一棵沉默的树。   而他没有发现的是,身前这个本应该是熟睡的女人,眼皮下的眼珠子却骨碌碌地转了一圈。   骆今雨也是有苦难言啊!   因为那只醉蟹,最开始她确实是有些迷糊了,情绪失控中扒住景斯寒大哭了一通。可哭着哭着,那点醉意可能是随着眼泪散了大半,她其实哭到后半就清醒了。   丢人呐!骆今雨在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原本是想着装睡,猜测以景斯寒的性格,必然会将她叫醒,她再假装断片儿,把这事儿就这么给混过去,谁成想景变态这回竟然还对她绅士了一把呢?   这可咋办啊?现在就醒转过来会不会显得太假了?骆今雨简直头疼,她靠在景斯寒身上,觉得硬邦邦的,很有些不舒服,想换个姿势,又担心穿帮所以不敢动。   于是,各怀心思的两个人就这么直挺挺地在原地僵了好几分钟。   十月下旬,温度其实已经降了下来,加上又是夜里,晚风夹带着凉意从露台吹进来,衣衫单薄的骆今雨方才又哭出了一身薄汗,这会儿功夫连鸡皮疙瘩都冻起来了。   你要绅士就不能绅士到底吗?这寒风瑟瑟的,不知道给姑娘披件外套呢?骆今雨强忍着不打哆嗦,欲哭无泪。   在心里吐槽了钢铁直男景变态N遍以后,骆今雨终于忍不住了,再这么下去她估计都得冻病了!   景斯寒发现自己身前的脑袋动了动,随后听到女人轻轻“唔”了一声,小巧柔软的手掌在他身上一撑,微微摇晃着直了起来。   只见她秀气的眉毛微微蹙着,似乎是有些头疼,手指在太阳穴按了一下,悠悠地睁开了眼。   她瞳孔有些散,被泪水洗过的眼睛却是澄澈的,只是里面一片茫然,看向他的视线无法聚焦,仿佛一时之间都没认出他是谁。   “景……斯寒?你怎么在这儿?我这是……”   他听到骆今雨诧异地开口,眼睛里的神色不似作假,貌似上回她喝醉醒来也是不记得发生了什么的。   只是这回她醒的这么快,难道也不记得了?   景斯寒狭长的双眼眯了眯,道:“你醉了。我在这里抽烟,你突然冲出来抱住我一直哭着喊爸爸,不记得了?”   “你开什么玩笑了!”骆今雨眼睛微睁,一副听不明白的样子,实则内心疯狂吐槽,去你的哭着喊爸爸!   这一刻,她无比的庆幸自己是一名专业的演员。   景斯寒没在女人脸上看出半分破绽,眉毛不由微微一挑。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本想指着她一张花猫似的脸让她自己去看看,但又觉得自己今天已经和她接触的够多了,于是懒得再说,绕过她弯腰去捡先前掉在地上的打火机和烟盒。   因为骆今雨先前没有盖紧的缘故,烟盒摔在地上,细长的香烟掉出来不少。   骆今雨抿了抿唇,半蹲下去和他一起捡,她一边捡着地上的烟,一边状似随意地问道:“你这烟还挺特别的,在哪里买的?”   景斯寒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就在骆今雨以为他不会回答之时,却听到他清冷的声音响起。   “自己做的。”   骆今雨一怔,景斯寒已经站了起来,她立刻将手里的香烟递了出去,后者垂眸看了看,没有说话。   其实骆今雨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以前她爸爸烟掉了,总是会第一时间捡起来,拍一拍夹在耳后继续抽,所以她也习惯捡到了就托在掌心里,给父亲送回去。   当她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现在确实是多此一举,这烟都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了,早就脏了。   骆今雨想收回手,把烟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去,景斯寒却突然伸手从她掌心里把烟取走了,“谢了。”   看着景斯寒低着头把烟一根根往烟盒里装,骆今雨眨眨眼,回了一句:“不客气。”   景斯寒埋着头,觉得自己今天真的是傻逼了一晚上了。   开车过来吃饭就算了,竟然还陪着骆今雨在这里吹了这么久的冷风,现在又傻了吧唧把脏了的烟重新塞回烟盒里,这下可好,整盒烟都污染了。   其实他本来是想拒绝的,只是方才骆今雨看他的眼神,让他忍不住想起上次回老宅,景嘉译站在门口看着他的样子。   那眼里的期待,让他一时竟开不了口拒绝。   手机铃声打断了两人间的沉默,骆今雨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手机,发现是魏丝络的电话,她走到一边接通,立刻听到那边压低的嗓音。   “今雨,你没事吧?出去半个多小时了都!”   骆今雨回道:“没事,刚家人给我发视频,在外面聊了一会儿,饭局快散了吧?”   “嗯,不过那君总好像还要弄下一趴,还不知道去做什么,你去吗?”   “那我可不去了,好不容易明天能休息一天,我还得回家呢!我回来取衣服和……”骆今雨说着转了个身,正好对上露台的玻璃门,一不留神被上面映出的人影吓得爆了一句粗,“我去!”   这个脸上一片狼藉的女人绝对不可能是她!!!   “怎么了?”魏丝络被她吓了一跳。   骆今雨一把盖住玻璃上的倒影,深吸了一口气,道:“没什么,我就不回包间了,你能帮我把衣服和包送出来吗?”   和魏丝络约好在南边洗手间外等,骆今雨挂断电话转身,发现景斯寒正好合上烟盒放进衣兜里。   她猛地抬手遮住自己的脸,飞快地说了一句“那我先走了”,便忙不迭地离开了。   景斯寒双手插在裤兜里,看着女人几乎是逃窜进洗手间的背影,素来平静无波地眼里浮起一丝浅淡的笑意。   “真够丑的。”景总终于在人离开之后毒舌了一把,提步往包间走去。   “这一趟够久的啊!还以为你不回了呢!”君驰看着重新落座的景斯寒,说着视线在他肩上扫了一圈,似笑非笑道:“哟!这是怎么了?水儿够多的啊!”   那是骆今雨给哭湿的,景斯寒低头看了一眼,将外套脱下来重新搭在椅背上,淡淡道:“洗手不小心溅的。”   “您这得多不小心才能溅成这模样啊。”君驰这话儿说的颇是意味深长。   景斯寒没理他,他又忍不住贱兮兮凑过去问:“骆小姐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她为什么要跟我一起回来?”景斯寒斜他一眼,“你这么关心她,怎么不自己出去找?”   “哎哟,我哪儿敢啊?季非发个视频就把你给招来了,我要是……”君驰话说到一半,发现好友看自己的目光越发的锐利,立刻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得得,我不说了还不行?”   景斯寒收回视线,季非从君驰右边冒出来,问两人道:“这一趴差不多了吧?接下来去做什么?唱歌?还是玩牌?”   君驰耸耸肩,无所谓道:“我都行。”   景斯寒想了想,摇头:“我不去了,明天周日,要回老宅,你们好好玩。”   ☆、39.第 39 章   景嘉译第二天早晨还没睁眼, 小鼻子动了动,就嗅到了让他熟悉安心的味道。他翻了个身, 果然看到妈妈正侧躺着睡在自己身边,他轻轻挪着小短腿, 从自己的小枕头上蹭到骆今雨那边,圆眼睛眨了一下, 倏地笑弯成了小月牙。   真好呀!妈妈回来啦!   景嘉译一个滚身滚进妈妈怀里, 小狗似的在她身上蹭了蹭。   骆今雨其实在景嘉译窸窸窣窣往身边蹭的时候就醒了, 就想看他究竟要做什么,结果小团子只是缩到她怀里就不动了, 看模样是还打算再睡个回笼觉了!   童心乍起的骆今雨突然伸出手,直接搂住孩子往上一提,“哇!看我捉住了个什么小宝贝?”   景嘉译只怔愣了半秒钟,马上就着骆今雨抱他的姿势趴着“哈哈”大笑起来, “是妈妈的洋洋宝贝!”   骆今雨抬手在他鼻尖刮了一下,笑道:“还有自己叫自己是宝贝的呀!羞羞脸。”   景嘉译伸出小手搂住她的脖子, 臊的将脸埋住不太起来, 嘴里还嘟囔着:“就是宝贝, 妈妈的宝贝!”   骆今雨被他逗的不行, 揉了揉宝贝儿子毛绒绒的后脑勺, 道:“好吧, 那我的洋洋小宝贝有没有什么想做的?妈妈今天一天都能陪着你!”   景嘉译从她脖子里抬起头, 问:“什么都可以吗?”   “当然!谁叫你是妈妈最爱的小宝贝呢!”骆今雨点头。   “那我想骑小马。”景嘉译双眼发亮, 继续道:“就是电视里的那种, 会转的小马!”   骆今雨一听乐了,没想到她儿子竟然还有颗少女心,要骑旋转木马呢!   “没问题!”骆今雨翻身坐起来,景嘉译立刻自觉的张开腿缠在她腰间,就像条八爪鱼一样紧紧扒着她。   骆今雨一手托住他的屁股掂了掂,站起来往浴室走,“起床喽,洗完脸骑小马去喽!”   *   “哟!少爷今天回来的怎么早?吃早餐了吗?我给你再做点?”张妈收拾完从餐厅走出来,正好看到景斯寒在门口换鞋。   “不用了张妈,我吃了。”景斯寒换上拖鞋,把脚边的大件提起来,往里边走。   “呀!这是给洋洋买的吧?”张妈看到包装盒上面的轨道图案,有些许的惊讶。   景斯寒把包装盒放在沙发边靠着,因为太大,还高出了一截,“嗯,我看他好像还挺喜欢玩车的。”   张妈笑的眼睛眯起来,“没错儿,夫人和骆小姐最近又给他买了不少呢!”   景斯寒点点头,四下看了一眼,张妈见了立刻道:“夫人他们上楼换衣服去了,说是今天要带洋洋去游乐园呢!”   “游乐园?”   “对啊,东边不是新开了一家大型游乐园吗?骆小姐说趁着放假带洋洋去玩,夫人也一起,上去好一会儿了,估摸着就下来了吧!”   张妈话音刚落,楼梯上便响起了脚步声。   景斯寒转过头,看到一大一小穿着同款亲子装从二楼走了下来,浅蓝色背带牛仔裤配白色卫衣,胸前是一只黄色的扁嘴小鸭子。   “爸爸!”景嘉译走到半路就看到了景斯寒,兴奋的下楼梯变成了一蹦一蹦的,虽有骆今雨在一旁牵着,但景斯寒看着还是有些危险,提步走过去站在楼梯底,不赞同地道:“好好走。”   景嘉译却没听那么多,最后两阶直接并做一步,直直朝着他冲了下来。在骆今雨着急“欸”的声音中,景斯寒一把将儿子接住了。   “爸爸,你和我们一起去游乐园吧!”景嘉译抱着爸爸的胳膊,仰着小脑袋问道。   景斯寒还没来得及开口,骆今雨站在台阶上先替他回答了:“你爸爸忙着呢!乖,妈妈和奶奶陪你就行。”   景嘉译听了不免有些不开心,小嘴一下就嘟了起来,可以挂个小油瓶。景斯寒在他头上揉了一把,抬起头看向骆今雨。   因为是去游乐园,骆今雨特地化了一个元气少女妆,白瓷般的双颊上散打了粉色腮红,唇上水水嫩嫩的,还扎了两根麻花辫,松松的垂在胸前,看上去像个高中生。   由于她站在最后一个阶梯上,所以虽然穿着平底拖鞋,但几乎和景斯寒一般高,两人的视线立刻撞在了一起。   昨晚才因为醉酒抱着人家大哭一场的骆今雨率先躲开了这个对视,她垂下眼朝景嘉译伸出手,道:“走吧,我们去沙发上等奶奶。”   “斯寒回来了!”梅婉的声音在楼上响起,“正好,你开车送今雨和洋洋去吧,我刚换衣服时不知怎么的有些头晕,也不知道是不是血压高了。”   “头晕?”骆今雨回过身,快步小跑上去,在楼梯上扶住梅婉,“现在感觉怎么样?我打电话叫罗医生过来还是送您去医院?”   景斯寒看着已经站在母亲身边,眼神关切的骆今雨,心里不禁微微一动,他也扬声道:“您慢着点,我去开车,送您上医院检查看看。”   梅婉朝他俩挥挥手,笑道:“哪用得着这么劳师动众的,就一点点晕罢了,我休息一会儿就行。”   景斯寒皱眉:“那怎么行,既然不舒服就要早点检查。”   梅婉:“我这是老毛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每年定期体检检查出个什么了?估计是最近饮食上没注意的原因,我让张妈联系罗医生上午过来一趟,可以了吧?你就替我陪今雨他们母子俩去游乐园好好玩罢!”   骆今雨一听她这么说,终于回过味儿来,因为景崇山和梅婉身体都有些小毛病,所以张妈在饮食这块非常重视,家里吃的很是健康,基本不可能出现她说的这种情况,敢情这就是想拱景斯寒出来呢!   “妈,我一个人带洋洋去就成,您就别操心了!”骆今雨立刻道。   梅婉摇头:“今天周末,人肯定特别多,你一个人怎么带的过来?当然是两个人好有个照应。”   骆今雨还想再说,刚张嘴就被梅婉打断了:“你想想,万一你要上个洗手间,洋洋谁带呢?”   “这……”   梅婉拍拍她的手背,“听我的,啊。”   骆今雨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景斯寒,尬笑了两声,道:“洋洋他爸那么忙,哪儿有时间呢!对吧?您就别为难他了。”   景斯寒听了,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这女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给他找借口,就是不想让他同去呢!   景嘉译靠在他大腿上,声音闷闷的:“爸爸总是忙,那爸爸到底什么时候才有时间啊……”   景斯寒弯腰将他一把抱起来,沉沉的男低音听起来十分舒服,“今天就有,现在就出发怎么样?”   “哇!太好啦!”景嘉译立刻欢呼起来。   反而是梅婉愣了愣,她都做好准备拿架子命令儿子了,结果他竟一句话都没反驳,这就同意了?   骆今雨也是满脸不相信的模样,这是景变态?莫不是跟她一样被人穿了吧?   而景斯寒用余光瞥到女人一脸算盘打空的失落样,竟觉得心情莫名好了不少。   看着轿车从车库里倒出院门,梅婉忍不住哼了两句小曲儿,张妈站在她身边,笑道:“夫人今天心情很好啊!”   梅婉拍拍她的手臂,叹道:“斯寒终于有点儿人气儿了啊!”   “毕竟是亲父子,洋洋又那么乖巧可爱,少爷怎么可能没点感觉呢!”张妈说着,抬手搀住梅婉,问:“我打电话让罗医生过来一趟?”   梅婉嗔她一眼,道:“你还不知道我真不舒服假不舒服?”   说着话,两人笑呵呵地往回走去……   *   轿车平稳的行驶着。   景嘉译晃着腿坐在自己的专属座位里,别提有多高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和爸爸妈妈一起出门,而且是一起去游乐园骑小马!   这简直是他遇到过的最好的事了!比不用穿纸裤裤还要好!   骆今雨握着景嘉译的小水壶,坐在旁边心想:原来上次没看错,景斯寒是真的在车里安了儿童座椅。她看着景嘉译兴奋到不行的小模样,原本想和景斯寒打商量,让他中途放下他们娘俩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她没有权利剥夺他的快乐,即便她是他的母亲。   骆今雨抬眼看了看左前方驾驶座上一言不发专心开车的男人,叹气。   算了,既然景斯寒自己都同意了,那她就当多了个司机吧!毕竟梅婉说的没错,多个人照应总归是好些的,不然万一出了什么事,真是后悔也来不及。   这么想之后,骆今雨胸中郁结总算是散了,心里畅快便也有了心情逗景嘉译玩,母子俩嘻嘻哈哈,车厢内瞬间热闹起来。   景斯寒从后视镜看到后排衣着模样都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大一小,蓦地觉得内心十分平静。   星星游乐园是俞城市政府近期开发的一个大型娱乐项目,不仅拥有众多的游玩设备,还并有水族馆、科技馆等一系列参观景点,是一个全民皆宜的休闲场所。   大约四十分钟的车程,三人便到了目的地。   骆今雨将小水壶挂在景嘉译的脖子上,伸手将小人儿抱了下来。景嘉译站在地面上任由妈妈替他整理跑出来的衣服,圆溜乌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极具童话风格的游乐园大门,恨不得可以马上飞进去。   骆今雨将他的衣摆重新塞进裤子里,又拨了拨他的头发,“好了!又是一个帅气小伙儿了!”   景嘉译一听她说“好”,立刻忍不住了,牵住骆今雨的手就往大门口跑:“快点呀妈妈!骑小马!”   “慢点慢点!你小心摔着!”骆今雨牢牢拉住他的小手,也跟着小跑了起来。   景斯寒锁上车门,看着哈哈笑着渐渐跑远的母子二人愣了一会儿神,很快也大步跟了过去。   第一站自然是直奔景洋洋心心念念的小马了。跟其他趣味性更大的游戏区比起来,旋转木马区的人就很少了,大多都是些和景嘉译一般大小的孩子被父母带着,偶尔有几个少女心爆发的年轻小姑娘过来,主要也是为了拍照。   骆今雨牵着景嘉译的手,没等多久便轮到了他们俩,出于安全考虑,她选择了抱着景嘉译共骑一头木马。   木马的旋转速度不快,但转动的时候会有一点高低起伏,景嘉译小爪子抱着马脖子,“咯咯”直笑,嘴里还兴奋地喊着:“驾,小马驾驾!”   景斯寒靠着护栏站在外面等,一眼就看到了穿着亲子装十分醒目的母子二人,只见景嘉译坐在木马上,挥着小手朝自己的方向转了过来,“爸爸!”   景斯寒被他纯真天然的笑容所感染,嘴角难得的勾了起来,连眼睛都弯起了一点弧度,他扬声回了一句:“小心坐稳了!”   景嘉译哪里听得进去,妈妈还在身后抱着自己呢!于是他很快欢呼着被转走了,景斯寒无奈地摇了摇头。   “陪孩子来玩儿呢?”身边响起一个浑厚的男中音。   景斯寒偏过头一看,是个长相憨厚的男人,身高比他稍矮些,他含混地应了一声,“嗯。”   那汉子也不介意他冷淡,反而十分自来熟地指着木马上的一对母女,嘚瑟道:“喏,那是我媳妇儿和小闺女!漂亮吧?哈哈哈!”   景斯寒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客观来讲,那母女二人相貌只能称得上中等,不过许是心情好的缘故,他难得有心思和陌生人闲聊,便点点头:“漂亮。”   “兄弟有眼光!”那汉子仰头笑了两声。   很快,景嘉译和骆今雨所骑的那头木马又重新转了过来,洋洋小朋友已经习惯了这个速度和高度,又仗着骆今雨抱着,这回大胆地松开了双手,朝着景斯寒讨表扬:“爸爸你看!”   景斯寒正想叫他注意安全,胳膊就被身边人拍了拍,随后听到那汉子诧异的声音:“看不出啊兄弟,你多大年纪啊?我瞧着还以为你比我小不少呢!闺女读初中了吧?初三?我家大小子应该跟她差不多,马上就升高中了,学习紧的很,今儿都补课去了没来……”   景斯寒:???   ☆、40.第 40 章   骆今雨牵着景嘉译出去和景斯寒会合, 走近的时候隐约听到他身边的大嗓门儿男人说着:“这闺女长得可真俊啊, 就是和你长得好像不太像, 孩子她妈肯定是美人吧?”   她略微诧异地扫了景斯寒一眼, 没想到这人出来竟然还有和人闲聊的习惯, 虽然她认为这位大哥十分有眼光, 孩子他妈确实是个美人没错, 只是洋洋难道看起来像个女孩子吗?   骆今雨低头瞅了瞅蹦蹦跳跳的景嘉译,小团子晃着小脑袋问:“妈妈你看什么呀?”   骆今雨当然不会和他说, 一把将人抱起, 在他脸上亲了亲, “看我们家洋洋小宝贝好看呀!”   “妈妈最好看!第一最最好看!”景嘉译对骆今雨是素来不吝啬赞美的,扯着小嗓子就喊了起来, 恨不得昭告天下。   骆今雨大笑起来,忍不住用额头顶了顶儿子的, “就你嘴甜, 以后也不知道该骗多少小姑娘!”   而远远听到景嘉译说话的那位大哥,终于发现自己弄错了, 他摸了摸自己后脑勺,尴尬地笑了两声,小声冲景斯寒道:“哎哟瞧我这什么眼神!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兄弟, 不过你媳妇儿这也忒显小了些, 瞅着跟未成年似的……”   景斯寒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母子二人, 视线不由在骆今雨脸上扫了一圈, 心里有些憋闷的想:她看起来显小没错, 我就那么显老了?   “说什么呢?”骆今雨忍不住问了一句,她实在好奇,天天臭着一张脸,看谁都是欠他几百万的景斯寒,能在这跟一个普通的中年男人说什么话题。   景斯寒赶在那老哥之前抢先回答:“没什么,接下来去哪里?”   “碰碰车啊!我带我闺女儿刚玩了过来,我瞅着这两地儿小孩子也是最多的!”自来熟老哥许是不好意思刚才认错了,朝北一指、热情推荐。   而景嘉译一听“车”,也兴奋了,挥舞着小手喊道:“开车车!开车车!”   他晃着身子,骆今雨都差点没抱住,景斯寒眼明手快撑了一把,结果刚好按在了骆今雨的手背上,立刻像被烫着了似的撒了手,而骆今雨也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那大哥看到他俩这情形,忍不住“嘿”了一声,怪道:“现在你们这种年轻小夫妻还这么腼腆的呢!”   这时,他的妻子也抱着女儿走了过来,嗔道:“你怎么走到这边来了,难怪我刚才走对面儿没找着你。”   “我这不是跟着你们那木马转圈儿转过来的嘛!”大哥立刻走上前去,从妻子手中接过闺女儿,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搂着媳妇儿,一人给了一个亲吻。亲完了,还回过头朝景斯寒挑挑眉,挤了个眼色,似乎在说:   瞧,这才是对老婆孩子的正确方法嘛!   景斯寒:……   “走吧,去碰碰车那儿。”实在不想再在原地多留,景斯寒拔腿就走。   骆今雨不知他突然受了什么刺激,不由偏头看了看旁边的一家三口,得到那大哥一个憨厚善意的笑,她抿嘴回了人家一个浅笑,也转身离开了。   “看什么呢?”女人吃味儿地给了丈夫一个肘击。   哥“哎唷”一声,“我看刚才那小哥儿呢!也太不怜香惜玉了,就这态度下去,保不准哪天媳妇儿得闹离家出走了!”   “就你多管闲事……”   *   而景斯寒闷头走了一会儿,发现身后并没有跟上来,他一回头,看到骆今雨正抱着孩子欢欢喜喜地在路边小商店前面选帽子呢!他抿唇站在原地等,可女人购物哪儿是分分钟的事?   于是他眼睁睁看着骆今雨选了好几款帽子,一个一个给景嘉译试戴,每戴一款,自己也要戴个同款一起照镜子看,左看看右看看,即便脸上明显露出满意的神色,也只会搁在一边,然后接着试下一个。   景斯寒对她的这种行为完全无法理解,不就一个帽子吗?长得不都一个样?换来换去有什么差别吗?   等了估摸着有十几分钟,他终于不耐烦了,提步走了过去,指着骆今雨右手上的那一顶米老鼠样式的,道:“这款。”   骆今雨正在米奇和阿拉蕾中间无法抉择呢,一听景斯寒这么说,立刻下定了决心,她放下米老鼠的那款,对老板说:“阿拉蕾,麻烦给我取两个新的,一大一小啊!”   景斯寒:……呵,女人。   骆今雨付了款,接过帽子把小的往景嘉译脑袋上一扣,两个小翅膀颤颤悠悠的别提多萌了,她满意地点点头,对着镜子也给自己戴好,心情大好地一把抱起儿子就走,根本没把景斯寒当回事儿。   景斯寒看着走远了的两顶小红帽,不禁问自己为什么要答应这趟游乐园之旅:)   碰碰车等候区的人比旋转木马要多上许多,因为游戏体验更加刺激,在外面排队的时候就能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嬉笑尖叫声。   骆今雨抱了景嘉译许久,手臂已经有些酸痛,她觉得带孩子可真不容易,这么下去非得练出一双麒麟臂不可。   景嘉译敏感的很,他晃了晃腿,说道:“妈妈我自己走。”   排队等候区人挤人,骆今雨担心个子小又景嘉译走的慢,容易被后面的人踩到,便没同意,“等玩完车车出去再自己走,好吗?”   景嘉译一只手环在骆今雨脖子上,用自己的脑门蹭了蹭她的,小声说道:“我怕妈妈累。”   骆今雨一听,心里暖融融的,正想说凭这句话自己还能再战五百年,景嘉译却眼珠子一转,扬声喊了一句“爸爸”,朝景斯寒伸出了双手:“爸爸抱抱!”   景斯寒回过身,扫了一眼骆今雨的手臂,没多说什么,将孩子接了过去。   骆今雨自己是不好意思开口,但人家主动要抱,她自然是求之不得,身上一轻人也舒服了不少,她活动着手臂,看着已经转过身去的男人的后脑勺,觉得稍微顺眼了一丢丢。   景嘉译年纪小,自然是不能一个人一辆车的,工作人员显然接待过很多带着孩子来的客人,打开闸门冲景斯寒道:“自己选一辆,孩子抱身前,安全带一起扣住就成。”   碰碰车里面空间不大,景斯寒一双长腿委屈的缩在车里,怎么坐都觉得有些难受,而那安全带更是松松垮垮,系了跟没系效果估计也差不多。   他抬手招呼工作人员,指着身前的带子问:“这么简陋的安全带,安全性有保证吗?”   那年轻小伙子一听,笑道:“大哥,这就一碰碰车,您还当真车呢?系不系都行,放心,出不了问题!”   景斯寒皱眉,觉得这工作人员态度十分敷衍,“万一撞车的时候发生意外怎么办?”他在等候区看到前一批游客玩的时候,撞车很是频繁。   小伙子乐了:“这能有什么意外?碰碰车速度很低的,下面还有橡胶围裙,我在这工作这么久还没见过撞车意外呢!”   骆今雨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冲景斯寒道:“你要是担心有问题,洋洋放我车上吧。”   “不用了,就这样吧。”景斯寒莫名有种被看低的感觉。   广播已经开始语音准备提示,骆今雨见他确定,便也没说什么,回到了自己车上。可游戏一开始,她就无语了,这景斯寒莫不是个智障呢吧?   这可是叫碰!碰!车!啊!他抱着景嘉译玩“躲躲车”是什么意思?真是亏了他能在这么密集的车流里灵敏地躲开周边车量,瞧他还一副颇为满意地模样,自己是不是还要夸奖他车技高超啊?   “景斯寒!你是不是没玩过这游戏?!别躲啊!”眼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这么下去景嘉译怕是这一轮下来都体会不到碰碰车的乐趣了,骆今雨忍不住朝沾沾自喜的男人吼了一声。   景斯寒是真没玩过,他确实不能算传统意义上的好孩子,有钱嘛!谁还没做过几年纨绔呢?打过架、飚过车……什么胆大包天的事情都做过,就是没有来过游乐场,太小儿科了不是?玩起来都丢面儿啊!   不过因为骆今雨这一声怒吼,他动作一滞,被后面的一辆车追了个尾,两车一撞立刻影响了先前的运行轨迹,景斯寒方向盘没握住,又跟旁边一辆撞了个正着,连车带人狠狠晃了几下。   景嘉译先是愣了愣,随即立刻兴奋地哈哈大笑起来,小手拍在方向盘上,指着骆今雨喊道:“撞妈妈!”   骆今雨不用他说,趁着他们车子失控的当儿已经冲了上来,两辆车“嘭”的撞到了一起,惯性带的三人前俯后仰。   “快呀,爸爸!”景嘉译后仰着脑袋,拍景斯寒的手催促。   景斯寒发现这车碰撞确实没有影响,又看到骆今雨一脸得逞的模样,竟也莫名跟半大少年似的起了好胜心,脚踩电门,方向盘一转追着骆今雨撞去。骆今雨可不怂,直接迎面而上,三人的笑声和众人交织在一起,好不热闹……   等一轮游戏时间结束,景斯寒猛地发现自己身上竟然还起了一层薄汗,显然是刚才玩的太投入了,不免赶到些许赧然,嘴角的弧度立刻抿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   骆今雨正好将他的样子看在眼里,忍不住在心里啧了一声:男人啊,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嘛!瞧刚才玩的多开心呢!   而景嘉译则更是意犹未尽,被抱下来的时候还嚷嚷着还要再玩一次,骆今雨大手一挥,道:“没问题!咱们出去重新排队去!”   于是乎,三人又在碰碰车专区排了三回,工作人员都眼熟他们仨儿了,最后一次的时候还破例让他们免去重新排队,直接加玩了一轮。   景嘉译这回终于满足了,乐颠颠地任由景斯寒抱着走出了通道。   因为景嘉译年龄身高的限制,骆今雨下一个目的地选择了水族馆,既能玩儿也能开拓视野,简直太棒了有没有?!   景嘉译贴着玻璃站着,大眼睛忽闪忽闪,看的特别的认真。也不知怎么回事,他似乎特别吸引游鱼,光是站在那里便总有大大小小的鱼类在他面前游来游去,甚至连表演的美人鱼姑娘看到这个情形,也游过来隔着玻璃给了他一个吻。   景嘉译不好意思地退开两步,回过身牵骆今雨的手,骆今雨笑着推推他,示意他别怕,景嘉译这才重新慢慢又靠了回去,抬起小手和美人鱼小姐贴在了一起。   骆今雨忍不住拿着手机给他拍了N张照片。   水族馆外有捞金鱼的摊贩,长长的水箱大约二十公分高,里面小鱼儿甩着尾巴游得正欢,从馆里出来的游客,尤其是小朋友可感兴趣了,围蹲在水箱旁边舍不得走,父母们没有办法,只得掏钱从老板那里买网兜。   这网兜也有讲究,手柄只比成人手掌长一点,但前面的兜却是纸质的,一下水就特别容易破,小孩子也控制不好力道,往往刚套住鱼就往外拉,很快就被鱼划破兜子跑掉了,所以摊边人是不少,真的捞到金鱼带走的却不多。   这可真是坐着就能收钱的买卖啊!   景嘉译和骆今雨脚边的破鱼兜越来越多,却一条鱼都没有捞出来,眼见着两母子一个比一个上头,大有不捞出金鱼就不走的架势,一直围观的景斯寒也只得下场了。   景斯寒在旁边看了这么久,心里也大约有了底,他又从鱼摊老板那里买了十个网兜,先拿一个试了试手感,第一次,鱼是被捞出来后在半空中冲破纸兜跑掉的。   第二次他就显然熟练了许多,只见他用极缓慢的速度从一侧网住了一条红色的鱼,手腕微微一转,动作很轻只带起一点波纹,鱼儿便被困在了兜里。   他并不急着往上拉,而是就着金鱼游动的方向移动网兜,鱼儿很快失了警惕,估计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网住了呢!景斯寒瞅准鱼不动的时候,稳稳地匀速将网兜拿了出来。   骆今雨在旁边早等着了,装着水的塑料袋往立刻递了过去,“啪嗒”一声,他们今天的第一条鱼落在了水袋里。   “爸爸好厉害!”景嘉译高兴的跳了起来,围着两人转了一圈,探着脑袋从上方看金鱼,越看越起劲。   周围的人们看到他们成功了,欣羡的同时也更有了斗志,鱼摊边的生意顿时更好了!   而景斯寒也不负众望,十个网兜被他网上来三条金鱼,收获颇丰,就连老板也走过来赞道:“小伙子手很稳啊!”   沐浴在身边小朋友羡慕眼光中的景嘉译可算是应着了自己的小名儿,那叫一个得意洋洋。他拒绝了骆今雨帮他提的建议,小爪子抓着老板封好了的水袋,颠颠儿地走了。   路上,景嘉译站在爸爸妈妈的中间,高高举着水袋奶声奶气地说:“这条最大的是爸爸,这条最好看的是妈妈,下面小小的那个就是我!爸爸妈妈和我,要永远在一起呀!”   两个大人听到这无所顾忌的童言,都不由转过脸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又尴尬地收回了视线,谁也没有出声。   景嘉译不知道父母的心思,他高高兴兴地指着旁边巨大的摩天轮,问道:“我们可以玩那个吗?”   骆今雨率先打破沉默,弯腰将儿子抱起,加快了两步走在了景斯寒的前头,一边回答:“当然可以,走喽,排队去喽!”   景斯寒双手插在裤袋里,深邃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悠悠的跟了上去。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摩天轮底下竟然还碰到了熟人。   “呀!缘分啊兄弟,你们也来坐摩天轮呢?来来,麻烦你给我们一家三口拍个照成不?”旋转木马边碰到的那位大哥一眼看到了眼熟的三人,两步走上前把手机递给景斯寒,道:“以摩天轮做背景,最好是后面都能拍进去,啊,谢了谢了。”   人家都提前道了谢,景斯寒也不好拒绝,按照他的要求给拍了几张合照。   大哥凑过来看,非常满意:“拍照技术可真不错!太感谢了,来来,我也给你们一家拍两张,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总得留点纪念不!”   景斯寒想说不用,可那大哥实在是太热情,跟摄影师似的招呼起来,直把他往前边儿推:“你们就站我们刚才站的那地儿,最好取景,后面整个儿都能拍进去哩!嗳,妹子,你傻站着干啥?快上去呀!”   稀里糊涂的,骆今雨也抱着孩子走到了景斯寒身边,两人又对视了一眼,很快错开,僵硬地站在镜头前。   这时,大哥的妻子在旁边拍了丈夫一下,道:“这是你手机啊,过会儿你咋给人家?”   “对对对!”大哥一拍脑门儿,走到三人跟前,道:“你们谁手机给我?放心,我保准给你们拍的满意!”   骆今雨抱着孩子也没手拿,景斯寒也只想快点把这事儿混过去,便拿处自己手机解锁递了过去。   “哎唷!你们倒是靠近一点啊,磁极相斥还是咋滴?笑,笑起来,这么好的天气,这么愉快的一天,难道不值得高兴吗?嗳,孩子笑的好看,大妹子也不错,大兄弟你倒是开心点啊!”   在热情老哥的指导之下,“咔嚓”一声,一家三口留下了长久以来的第一张合照。   照片里,景嘉译笑的见牙不见眼,骆今雨因为职业镜头感也非常好,而景斯寒也难得地弯了嘴角,虽然不是很自然,但好歹有颜值撑着。不知内情的人乍一看,估计会想:哟,这一家人可真幸福啊……   ☆、第 41 章   这一天的时间似乎过的特别快, 在游乐园里玩了一圈儿,天转瞬就擦黑了,园里的灯光渐次打开, 顿时成了一座灯火辉煌的城堡。   骆今雨看着夜间愈发美丽的游乐园, 特别后悔自己白天时就把手机电量拍完了,连备用的充电宝也已经电量耗尽。她几次看到想拍的场景掏出手机,又看着黑漆漆的屏幕失望地塞回去。   当经过一片由白色小灯拼凑织造的白玫瑰海洋时,骆今雨实在是忍不住了,她舔了舔唇,试探着喊了景斯寒一句,“那个,能借你手机给我拍几张照吗?”   景斯寒刚动了动嘴唇,还没发声,骆今雨又紧接着保证:“我就拍几张, 真的, 最多再给洋洋多拍几张!”一脸生怕他会拒绝的模样。   “拍!”玩了一天已经累了的景嘉译抱着爸爸的脖子, 原本是有些昏昏欲睡,但一听妈妈说话便强撑着瞪大了眼,立刻表示无条件支持。   妈妈说的永远是对的!妈妈要做的一定要说好!   看着一大一小两张肖似的脸上, 两双明亮的黑眼睛巴巴地看着自己,景斯寒的“不”字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他无声地取出手机递给骆今雨,板正挺括的肩背显出最后一点骄矜。   骆今雨道了谢,雀跃地接过手机, 又将景嘉译抱了过去,母子俩或蹲或站拍的不亦乐乎,骆今雨满意地翻看照片,发现儿子的镜头感很好,立刻有种果然遗传了自己的与有荣焉之感,完全忘了她才穿进书中没多久呢!   又磨蹭了一会儿,等回到车上之时,景嘉译已经趴在骆今雨肩头睡着了。   骆今雨双手抱着孩子不好换手,只能松开手掌去勾车门,勾了两次也没把门打开,反而差点把孩子弄醒了。   景斯寒走过去替她将门开了,顺手将手掌抵在门框上。   骆今雨小心地护着孩子的后脑,弯腰探身将小人儿送了进去,轻手轻脚地系好安全带,重新站直了身子,景斯寒也收回了手,将车门轻轻带上。   随着那极轻的一声“啪嗒”声,两个人不由同时松了一口气。因为刚才配合默契的行为,他们看向彼此的眼里不由带上了一点笑意,但显然双方都反应很快,这一丝笑意几乎是下一秒就隐去了。   认真来讲,骆今雨对景斯寒并没有什么恨意,或许是打从一来就站在了旁观者的角度,她能更好地去换位思考。喜欢当然就更谈不上了,先不说她知道人家有自己的真命天女,即便没有,景斯寒这种冷成冰山的宇宙直男也不是她喜欢的那一挂。再加上原主的关系,骆今雨觉得他们必然是连朋友都做不成的。   社交其实是一件很累的事情,而无用社交简直就是浪费生命了。   秉承这个处事原则的骆今雨客套地道了一声谢,便从车尾绕到另一边,迅速地钻进了车里。   景斯寒在原地站了几秒,肯定了骆今雨最近对自己的疏离并不是错觉。他心想:这是好事啊,麻烦终于要解决了。   只是连他自己也没发觉,一直到他坐进驾驶座发动汽车,微蹙的眉头也没有松开来。   *   骆今雨一蹬腿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竟然在车里睡着了。她第一时间查看景嘉译,看到他依旧睡的安稳也放下心来,随后才注意到车子已经停了,而景斯寒并没有在车上。   她打开车门走下去,四下张望了一番,在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垃圾桶旁边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沉沉夜色里,他指间的一点红光也算醒目。   男人单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另一只手搁在身前,修长的手指微曲夹着细烟,长腿闲闲的叉开一点,上身却仍是笔直的,看得出来是一个自律性较高的、严谨的人。   景斯寒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看到骆今雨下了车,便晃了一下手中的烟,道:“抽完就走。”   “好。”骆今雨点点头,发现原来车子已经开进了别墅区,只是离老宅还有一点距离。想来景斯寒烟瘾可能还挺大,今天在游乐园一整天没碰,趁着她和孩子睡着这会儿忍不住了,便下车抽一根。   看着骆今雨重新坐回车内,景斯寒直接将剩下的半截烟在垃圾桶盖上摁灭了。   接下来不过两三分钟的距离,很快就到了,景斯寒直接将车开进了院子,骆今雨收拾好背包,小心翼翼将孩子抱下车。   梅婉一直在客厅等着,听到院子里的响动也迎了出来,看到骆今雨怀里景嘉译正睡的香甜,不免压低了声音:“玩累了吧?”   骆今雨笑着点点头,轻声回她:“今儿玩的可疯了。”   梅婉也笑了,连连道:“玩的开心就好,开心就好。”   “那我先抱洋洋进去了。”骆今雨打了声招呼,正要拾阶而上,突然想起照片的事情,又回身冲景斯寒说:“照片麻烦你直接发我微信吧,微信号就是我手机号码。”   她说完,突然意识到这听起来就像是要在拐着弯要联系方式,于是立刻道:“还是发我邮箱吧,我晚点将账号发短信给你,或者你嫌麻烦也可以发给妈,妈转给我也行。”   “好。”景斯寒只回答了极简单的一个字。   骆今雨都不知道他到底是说哪一种方法好,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只看到男人眸色深深,没什么表情。她心想还是将邮箱也发他一份好了,便道谢回了屋。   见两人说完,梅婉这才走下阶梯,拍了拍儿子的胳膊,笑着道:“不错。今天也累了,就在家里休息了吧?”   景斯寒摇头拒绝:“不了,时间也不早了,您早点休息,我回了。”   梅婉觉得他今天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算很大进步,不想勉强,站在门口目送着他离开。   景崇山取了一块披肩走过来,抖开披在她的肩上,摇摇头道:“你啊,就是操心的太多,儿孙自有他们的过法,用得着你担心么?”   从别墅区出来,重新走上大道的景斯寒思绪有些飘,他自问不是一个烟瘾很大的人,可是当他从后视镜里看到后排睡得正熟的两人时,却不知该怎么去叫醒,于是干脆停了下来。   想及此,景斯寒下意识又看了一眼后视镜,视线扫过下面坠着的透明水袋,猛地发现竟然把鱼给落下了。水袋随着车子的运行而轻微晃动,两大一小三条金鱼正悠悠地摆着尾巴游着,他一时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想法。   不远的前方就是十字路口,景斯寒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略显急躁地点了点,最后还是一打方向盘驶向了左边的转弯掉头车道……   佣人披着衣裳过来开院门的时候,看到景斯寒还愣了愣,显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本已经走了的现在却又回来了。   景斯寒把车停进车库,提着装鱼的水袋走进屋,众人早就上楼休息去了,他也不想惊动人,凭着记忆一番翻箱倒柜,翻出来一个中等大小的水晶鱼缸,戳破水袋将鱼倒了进去。   三尾金鱼突然从狭窄逼仄的袋子里换到宽敞的鱼缸中,顿时活泼不少,绕着缸边一圈一圈的游来游去。   景斯寒把鱼缸捧到客厅,摆在了茶几上。上午他带过来的玩具盒摆在大厅右侧的飘窗边,那一块是景嘉译的玩具区。他走过去,盘腿坐在旁边的地毯上,放倒盒子拆起来。   这是一个轨道车玩具,里面是需要拼装的实木组件以及车辆、人偶等小配件,景斯寒买的时候既考虑到了景嘉译喜欢车,同时也兼顾了益智性。   当他真的用心去选购玩具的时候,才发现原来给孩子买个玩具也有那么多的细节需要思考,也想起自己以前随意吩咐下属准备的行为有多敷衍。   *   骆今雨第二天一早就醒了,她只有昨天一天的假期,休完了又得去片场赶拍摄。   在儿子眉心落下一吻,景嘉译睡梦中有一点感知,动了动身子似乎要醒,骆今雨连忙伸出手轻轻在他身上拍了拍,声音很轻地说着:“没关系没关系,洋洋继续睡哈,妈妈要去工作了,每天都会准时和你视频的,放心。”   景嘉译听着她的柔声软语,嗫嚅了一声,抖抖睫毛又睡熟过去。   骆今雨这才轻手轻脚地下了床,为了不吵醒他,特地去了外面的公用洗漱间,一切收拾好之后,她走下楼,一眼便看到景嘉译的玩具、游戏区多了一架体积颇大的玩具车轨道。   “骆小姐醒啦?夫人知道你今天要赶早出门,特地让我早点给你准备早餐来着。”张妈招呼她去餐厅吃早饭。   “那是?”骆今雨诧异地指了指大厅游戏区的方向,她记得昨晚回来时还没看到有那么个大件儿。   张妈恍然,笑道:“啊,你说那个玩具车轨道是吧?是少爷昨天给洋洋带过来的礼物。本来你们去游乐园就搁在那儿了,没成想他昨儿个走了又回来了,还连夜组装好了,听说客厅灯都亮到一两点呢!”   她本是想突出景斯寒的认真和对洋洋态度的改变,原以为骆今雨听了肯定会开心,结果却看到楼梯上的女人秀气的眉头蹙了起来。   骆今雨确实没有觉得高兴,反而因为景斯寒不同以往的行为而感到一丝隐隐的不安。   难不成中描写的那个在景嘉译长大后,对他态度总是不冷不热的景斯寒,在孩子小的时候,还曾试图学着做个好父亲吗?   如果真的这样,那她要带孩子离开的计划能有想象中那么顺利吗?   未免夜长梦多,骆今雨暗暗决定将计划提前,她在心中盘算了一下自己近来三部电影的片酬,等《回家》杀青,大约能有45万左右,暂时不买房的话,也算一笔小钱,短期内保证景嘉译的生活是没问题了。看来经纪公司的事情,也得早点提上日程了……   ☆、第 42 章   吃完早餐坐车赶去影视基地的路上, 骆今雨意外发现自己的微信通讯录有新的好友添加提示,她点进去一看,详细资料显示昵称叫“J”, 发送的添加信息只有两个字——“照片”。   景斯寒?骆今雨愣了愣,没想到他昨晚说“好”的意思, 竟然是加她微信发送照片。   别说, 莫名都觉得有点受宠若惊了。骆今雨自嘲一笑,点击了通过。闲的无聊还点进景斯寒的朋友圈看了看, 结果果然如她所想, 隔一两个月转发那么一条时政或者经济市场信息,和他的人一样,无趣得很。   赶到片场,骆今雨意外遇见了晏清,“晏导, 今天这么早?”   晏清“嗯”了一声,闲聊似的问了一句:“重要饭局你就那么溜了,你经纪人没找你麻烦?”   骆今雨一耸肩,“这不我还没经纪人嘛!”   “你还没签经纪公司?”晏清挑眉看她一眼,脸上难得出现惊讶的表情。   经过这些天在片场的相处, 骆今雨也算把晏清的性格摸了个大概,虽说他平时懒散、高冷, 似乎看谁都不顺眼,但在剧组手握重权却从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除了嘴巴毒一点, 总的来说,算不上一个坏人。   于是她笑嘻嘻地以开玩笑的口吻回了一句:“对呀,晏导如果能给推荐一下,那我真是感激不尽了!”   本也没抱太大的希望,只是顺势一说,没成想晏清居然还真的皱眉思考了一下,道:“驰越怎么样?你如果有意,那边我能说上两句。”   骆今雨一愣,很快道:“北驰越、南华天,驰越当然是最好的选择,只是会不会太麻烦晏导?”   这段时间,骆今雨心中最属意的其实就是驰越,凭借《回家》,她认为自己签进驰越是没问题的。如王鼎鼎所言,驰越是大公司、大手笔,但也正因为它大,艺人签进去后,出头的机会也要小的多。   好资源从上至下一层层被分走了,指缝里漏出来的又能有多少呢?而且一旦公司不重视,若将来她的私生活爆出后没人好好公关处理,很有可能就翻不了身了。倘若如此,她还不如选择一个小上一些,但愿意重点培养她的公司。   但若是晏清能给她一个推荐,或许她有机会和驰越好好谈一谈。   “几句话的功夫罢了,看在天佑那小子的面子上。”晏清不甚在意地摆摆手,率先走进了片场。   骆今雨看着男人吊儿郎当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人似乎还挺不错。   今天骆今雨的戏不多,除了几个跟在男一后面的群镜头,就只有一场水下打斗戏。   跟在主演替身后面将镜头补完,场记便过来让她去做水下戏的准备工作。   骆今雨泳技不错,对自己的外观、体态了若指掌,也熟知什么角度、什么动作能让自己更加上镜,水下的几个镜头拍摄的非常顺利。   拍摄完毕之后,她裹着工作人员递过来的大毛巾去监视器前看效果,连“差不多导演”周承东都冲她道了一声“好”!   “你对自己在镜头前的优点非常了解,这很好。”周承东声音不大,但意外的让人忍不住去认真听,“但是有时候并不是完美就是最好的,真实,才是最能抓住观众眼睛,让他们对你的角色感同身受的最重要的一点。”   骆今雨听了,擦头发的手一顿,她不由偏头去看周承东,发现他虽然看起来仍和平常一样笑眯眯的,可眼中的神色却认真又凝重,“谢谢周导,我会好好揣摩的。”   周承东点点头,重新看向监视器。   骆今雨站在旁边看完刚才拍的几个镜头,打了声招呼准备下去换衣服,突然听到周承东喊了她一句:“嗳,小骆。”   “还有事吗?周导。”骆今雨缩回脚尖,问。   “李贤齐导演正在拍的《人鱼》,里面有个角色一直没有找到人,我今天看了你的水下戏,觉得你或许可以去试一试。”周承东像是才想起来的样子。   骆今雨一双杏眼瞬间睁大了,她刚想开口,周承东便打断了她:“别想太多,只是一个戏份不多的配角罢了,不然也不会拖着一边拍一边物色人选。”   “谢谢周导!我、我想去试试!”骆今雨知道,如果真是没什么特色的角色,周承东这样的导演也不屑于说出来。更何况,一个能让导演宁愿一边拍一边等,也不愿随意选择的角色,必定有其独特的地方。   “行吧,我帮你把这段儿发给他看看,他觉得合适再说。”周承东挥手示意她赶紧下去换衣服。   骆今雨裹着毛巾朝他深深鞠了一躬:“谢谢您,周导。”   收拾妥当之后,骆今雨第一时间在网上搜索了《人鱼》的相关信息,让她意外的是,资讯并不太多,除了几条两个月前剧组在南边开机的报导,就连演员人选都没新闻,更多的反而是影片导演李贤齐的一些爆料。   内容大同小异,都是些转型失败、屡屡失意、江郎才尽什么的。   按理说,即便剧组的保密工作做的再好,也不至于一点宣传都没有。这个结果只能说明,这部电影确实没什么爆点,甚至可能都没有知名演员参演。   难道是她想多了?难道周承东并没有隐含深意,这真的只是一部普通的电影里一个普通的配角罢了?骆今雨疑惑的同时,又感到一点失望,再一次腹诽为何穿越的时间线这么奇葩,导致中看到的信息大多用不着。   而周承东那边,自水下戏那次说过之后,也再没有联系过她。骆今雨甚至都猜想,或许周承东只是随口说说罢了,毕竟他平常看起来也并不是很靠谱的样子。又或许他将自己的戏中片段发给李贤齐了,但对方没有瞧上他。   骆今雨对此也没办法,只能调整心态安心拍戏。倒是晏清那边给了她一个好消息,驰越娱乐有意签下她,让她拍完《五喜盈门》后便抽时间去一趟公司,会有专人接待她谈签约的相关事宜。   骆今雨得知之后,郑重地向晏清道了谢,并提出请他吃饭以示感激。   她原本以为晏清会拒绝,谁知晏副导演沉吟了片刻,骄矜地表示:“环境要安静,最好是四星级以上的饭店。我不吃太辣的食物,麻辣火锅之类的就免了,还有,至少提前两天预约我的时间。”   骆今雨:“……自然是根据晏导的情况来。”   “嗯。”晏清点点头,难得说了句好听的:“签约顺利。”   *   骆今雨在《五喜盈门》中的戏份,在一周后正式杀青了。她只回家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便去了驰越。因为去的是管理层楼层,还在大堂等了一会儿,待前台打内线确认过以后,才拿到一张专用电梯的临时卡。   刷卡走进电梯,骆今雨暗想:原来晏清轻描淡写的一句“说得上两句话”竟然这么有分量,光是接待她的人想来在驰越地位就低不到哪里去。   而与此同时,驰越娱乐顶层的总裁办公室里,君驰正在和景斯寒通话。   “骆小姐今天过来谈签约,你猜猜,是谁推荐给我的?”   “王鼎鼎?”景斯寒想了想,回答。   “王鼎鼎那有什么意思?我还特地打电话来给你说?”   “那还有谁?”   “晏三啊!想不到吧?我反正没想到,原本我还想等《回家》剧组组建完毕后,再叫人联系骆小姐签约的,谁知道她竟然找到了晏清!”君驰语气里满满的八卦意味。   “晏清怎么了?骆今雨现在不就在他底下的剧组吗?有点交集也没什么奇怪的。”景斯寒联想到上次饭局,淡淡道。   君驰就等着他说这一句呢,左手指尖的签字笔灵活地转了一圈,“啪”一声拍在桌上,接着道:“那还真是挺奇怪的,你可能没关注过晏氏。这晏三吧,才是有才的,只是出身不太好,十几岁才回晏家认祖归宗,这些年韬光养晦也做了一点成绩,但上面两个哥哥打压的厉害,不然他大好的新能源项目不做,跑到剧组里做个副导演?你以为他真想吗?”   景斯寒讽道:“其实你瞒着我开了狗仔工作室吧?你说说这俞城还有你不知道的八卦吗?”   君驰乐了,道:“有啊,你当初到底是怎么栽在骆小姐手里的,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呢,要不您抽空给我说说?”   “……”景斯寒沉默了一瞬,道:“有屁快放!没时间听你那些豪门恩怨。”   君驰见好就好,“晏三这人独善其身的很,我认识他这么久,还没见他对什么普通人上过心。你说,骆小姐和晏清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没等景斯寒回话,君驰又道:“还有一件事儿,我也是才听说。《五喜盈门》董珊珊这个角色,骆小姐本来连试镜资格都没有的,你知道是谁举荐的她吗?没错儿!还是晏清,试镜也是他主持的。”   “所以呢?”景斯寒冷淡的声音终于再度响起。   君驰摸摸自己鼻尖儿,笑道:“所以吧,我觉得他俩关系应该匪浅啊!”   “那跟我有关系?”景斯寒反问。   君驰无声地啧了两下,没关系?你怕是不知道你现在跟我说话都冷的要掉渣了,“哈哈,你说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喽!”   赶在景斯寒发怒之前,君驰腆着脸道:“不过骆小姐签约这事儿,晏三他说什么都没用,我这肯定都是看的你的面子,绝对的!”   景斯寒冷笑一声,“别,我可没这么大的面子,你要签谁,怎么签,都是你自个儿的事。”   “成吧成吧,反正待遇肯定上佳,以后骆小姐知道了,绝不会让你丢份儿!”君驰只当他口是心非,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道。   景斯寒懒得和他废话,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君驰压根儿不恼,随手把手机扔到一边。   小寒哥哥啊,口嫌体正直可算不上优点哦!这么想着,他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向显示器,传送回来的视频信息里,骆今雨刚好推门走进了约谈的小会议室。   ☆、第 43 章   骆今雨在秘书小姐的带领下走进了一间小会议室,问询了她喝茶还是咖啡以后, 秘书带着得体的笑容退了出去。   会议室靠门的那一扇墙是落地玻璃, 百叶窗帘没有拉上,她能看到大厅里工作人员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没过多久, 一个看起来大约四十左右的男人信步走了进来, 手里还捧着一个黑色的保温杯, 一见骆今雨便笑着朝她伸出了手:“骆小姐吧?很荣幸今天能见到你本人,我看过你之前在我司的试镜视频,非常棒, 我们公司正需要像骆小姐你这样优秀的年轻演员!”   骆今雨早在男人进门的时候便站了起来, 伸手同他握住, 大方笑道:“您过奖了, 任总。”   “坐,我们坐下来慢慢聊。”任志文指指椅子。   骆今雨重新落座,方才引导的秘书小姐敲门进来, 将杯子至于她身前,“骆小姐,您的咖啡。”   “谢谢。”   秘书很快关门离开, 任志文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按了一下, 靠大厅的那扇玻璃墙上的百叶窗帘立刻合上了,他没有马上说话,而是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口热茶,随后捧着杯子闲聊似的问:“骆小姐是拍《雍城大地震》进圈的吧?冒昧问一句,怎么会突然想到往娱乐圈这一块发展呢?”   骆今雨知道这是在考虑她的年纪, 对于一名艺人,尤其是女艺人而言,24岁确实不能算一个年轻的出道年纪。   “对。”骆今雨并不隐瞒,倘若她真的签在驰越,那么驰越与她则是互利互惠的关系,“因为缺钱。”   任志文以为自己会听到诸如“因为我爱演戏”、“我喜欢演员这个职业”等之类的缘由,却万万没有想到,骆今雨的回答竟然这么直白。   他十分诧异,和骆今雨签约,是boss亲自打电话通知的,意思说的很明确,无论她提出什么条件都尽量满足,反正结果是务必要签下她。   所以任志文第一反应是这位骆小姐背后有人,可一个背景大到需要老板亲自关注的艺人,会缺钱吗?当然不会。那难道是老板准备追求?或者……试图包/养?   娱乐圈这种事情太多了,资本家捧自己的小情儿上位,这样的圈子里能抓出来大把。   脑子里已经脑补出一部几万字霸道总裁爱上灰姑娘的任志文,面上却是丝毫不显,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等着对方继续说的样子。   “我有一个快三岁的孩子,单亲妈妈的花销总归是大些。”骆今雨闲话家常一样说出口,任志文正喝茶,差点没一口喷出来!   而总裁办公室内,听到骆今雨这两句话的君驰忍不住扬了扬眉。   缺钱,单亲妈妈。这是打算撇下阿寒,让他孤家寡人一个人过去的意思?哎呀,这可真是太有趣了!千年铁树好不容易想开花了,人家却不屑看,打算收拾包袱带着娃走人喽!   “咳咳,什、什么?”老江湖也有喜怒形于色的时候。   骆今雨正色道:“任总,驰越是业界翘楚,对我这样一个新人,还那么有诚意让您来和我谈签约事宜,那我自然也要拿出我的诚意,我不能为了自己的利益隐瞒这么重要的事情。我知道,往严重了来说,有孩子对于一个即将出道的女艺人而言,甚至可能会是一个能击垮抨击的污点,但是……”   任志文已经在猜测自家老板这么重视骆今雨的原因,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孩子?落魄贫民少女带球跑?携子归来勇闯娱乐圈?天啊,信息量太大了。眼前的这位骆小姐不会是未来老板娘吧?   “你继续说。”任志文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语气又软和了不少。   “但是我想,凭驰越卓越的业务能力,这不会是什么问题,只要找准我的定位,打造好人设,‘单亲妈妈’将成为我独一无二的特点,不是吗?”骆今雨先给驰越戴上了高帽子,她嘴角还带着浅笑,淡定而自信,“我是真的热爱并打算将‘演员’作为自己一生的职业,我也相信只要给我机会,凭借我的实力和坚持,走入一流、甚至是超一流演员行列是早晚的事情,我不需要别的,我只需要一个平台,我无比的希望,驰越能成为这个让我展翅的平台!”   任志文越听越认真,无论骆今雨到底是什么来头,但凭她此刻胸有成竹的一番话便足够让他正视。当你看着她的眼睛,你就会从心底认同,她的自信并非空中楼阁,她的底气让人忍不住相信,她用言语绘制的事业蓝图必将成为未来!   “骆小姐,你很有信心,也很有谈判能力,我还是第一次听人把劣势说成优势,并且这么诱人的。”任志文笑道。   “自信,是我除了身为一位母亲之外的另一个优点。”骆今雨幽默一笑,抬眼直视他:“我对未来事业成就所有的信心,一半来自于自己的实力,另一半则来源于驰越优秀的造星能力!不同的艺人有不同的打造方式,把自己交给驰越,我放一百二十个心。”   任志文想了想,道:“公司确实非常属意骆小姐,你的外形和实力都很出众,等手头的几部电影一上映,找你的经纪公司肯定络绎不绝,我们也算是因为《回家》能赶在前头。我也不怕和你说实话,我这次是带着上头的任务来的,上面下的指示是务必要签下骆小姐。”   任志文心里也有他的小九九,既然猜测到骆今雨和老板或许有那么些关系,他现在在人面前透露一点上头的意思,也算是提前拐着弯儿拍个马屁了。   骆今雨愣怔了一下,她当然有自信,但毕竟现在只是一个没有作品上映的新人,她刚才锋芒毕露的一番话,其实是看在今天驰越接待她的态度有那么几分重视,但她也没想到,任志文竟然会直接说出这种话。   任志文看出她的疑惑,笑着问:“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要在谈判之前先亮出自己的底牌?”   骆今雨笑了笑,表示自己洗耳恭听。   任志文接着说道:“驰越不是那种克扣剥削艺人的公司,我们深知,艺人和公司从来不是对立关系,只有艺人好,公司的发展才会更好,所以我们会最大程度的保证艺人的利益,这一点上你完全不用担心。而通过刚才的谈话,我也知道了骆小姐的为人,所以咱们不妨开诚布公地聊一聊,双方都能够满意才是互利共赢啊。”   骆今雨看着面前这个看上去几乎没有攻击性的中年男人,深感他这招以退为进实在是妙。先是说上头有指示,这也是告诉她,我老板看了你朋友的面子,那你怎么着也得看看我们的面子吧?再说她人品好,高帽子一戴,她也不好意思崩人设坐地起价。   不过,骆今雨本就没打算抓着前期的利益分配不放,她虽然缺钱,但也知道现在最重要的并不是这个。   如果任志文知道骆今雨的想法,估计要拉着她的手郑重解释:骆小姐,我真不是这意思,我只是想告诉您,我们**oss真的非常重视您!今儿这约您提什么要求我们都会签的!您满意就成嘞!   “我了解过经纪公司的签约方式,一般是五年约、十年约甚至更长,收益由公司、经纪人和艺人按比例分配,是吗?”骆今雨根据自己的经验问道。   “没错,对于新人,我们公司最低的合约是五年,而收益分配的话,公司抽取10%-20%,经纪人一般20%-40%,不过这个也不一定,越是一流的经纪人,要求的提成越高,我们公司甚至有金牌经纪人的收入比艺人还高的。”任志文解释了一句,接着道:“而对于骆小姐你,我们暂时拟定的合约是五年,抽成比例也特地做了调整,公司只抽取一成,经纪人三成,你可以拿到六成。据我所知,咱们公司还没签哪个新人给出过这样的条件。”   “我了解了,非常感谢。”这个比例确实十分优待,骆今雨点点头:“签约期限五年,我没有异议,但我希望两年后我拥有重新调整收益比例的权力。当然,如果我两年后没有达到一线艺人的标准,我会自动放弃这项权力。”   “我真的非常欣赏骆小姐的这份自信!”任志文这句话说的很认真,“如果两年内骆小姐能够达到这样的飞跃,公司自然会主动给出调整方案。能力越强,话语权越大。这句话无论在哪里都适用。”   骆今雨回了他一个笑容,继续道:“至于经纪人,我希望公司能给我安排最高等级的经纪人。为此,我愿意在收益方面做出一定的让步,我可以只拿四成。至于那两成怎么分配,由公司做主。但我还是希望大头可以给经纪人,毕竟TA将是我最亲密的合伙人。”   骆今雨不是初涉江湖的小菜鸟,她深知一个有远见、有资源、有人脉的优秀经纪人的重要性。她将来能爬多高、走多远,除了她自己的能力,经纪人所起的作用同样非常之大。   任志文不由再一次对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位年轻女士刮目相看,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如此果断地舍弃面前的既得利益,去换取将来并不确定的回报,更何况,她在谈判伊始便说过,自己缺钱。   格局决定高度,而骆今雨的格局跟她的年龄相比,着实令人侧目。   “这个我暂时不能给你肯定的答复,公司并不能完全干预金牌经纪人的选择。我不能保证你的这个让步,是否能让他们选你,毕竟到了他们这个程度,金钱已经不是唯一的选择指标了,更何况,以骆小姐你现在的情况,短期内恐怕……”任志文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完。   骆今雨点点头,道:“我懂的,我现在能给公司带来的利益确实不大。但我还是坚持我的诉求,我相信总有伯乐能够看到我身上的可能性,请公司在替我物色经纪人的时候,替我告诉他/她,明年春天,《回家》一定能捧回一座奖杯!”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骆今雨双眸熠熠,神采飞扬。   任志文不由被她的笃定所感染,他站起身,再一次朝骆今雨伸出手:“如你所愿。”   从驰越大厦出来,骆今雨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她没想到今天的谈判竟会如此顺利,现在只需要回去等待经纪人的消息了,希望能等到好消息。放下车窗,她偏头看了一眼大楼上醒目的公司户外广告牌,心想:看来晏清的这顿饭一定要好好安排了。   车窗慢慢升起,骆今雨驶向大道,十字路口等红灯的时候,另一个好消息“哐当”砸在了她头上。   “小骆啊,我,周承东。”车载喇叭中响起耳熟的男中音。   骆今雨一愣,还以为是《五喜盈门》的事情,“是我,周导。是剧组有什么事吗?”   “不是,这种片子能有什么问题,差不多就行了。”   骆今雨:“……那是?”   “上回跟你说的李贤齐导演的《人鱼》,还记得吗?他那边之前去了一个小岛上拍摄取景,没有通讯信号,今天回城里,看到我发给他的片段就给我回消息了。非常满意,希望你这两天就能立刻飞过去!你那边时间方便吗?”   骆今雨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她本来都已经对这个角色没抱希望了,结果临到头来又给了她这样的惊喜。   “方便!方便的!不过周导,我估计下个月中旬会有另一部电影开拍,不知这个角色的戏份大概要拍多久?”   “花不了几天!真是个小配角。”周承东笑了一声,“文艺片,片酬也不会多高,不过这片子贤齐他是奔着拿奖去的,所以还有那么点意思吧!你要是觉得成,我把联系方式给你,你们自己私下联系。”   这哪还能说不成啊?骆今雨激动的声音都忍不住拔高了些:“太成了!周导,真的、真的太感谢您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关于娱乐圈的信息都是网上查找的资料+胡诌的,请大家看个乐呵,不要戳穿我啊_(:з」∠)_   ☆、44   骆今雨一收到周承东的信息, 便在路边找地方停了下来, 但她拨了两次那边都没有接, 估计是在忙, 骆今雨也没再打,语气郑重地发送了一条信息, 说明了自己的情况, 并问了具体的拍摄要求。   与此同时,任志文也乘坐电梯抵达了顶层的总裁办公室。   君驰仰靠在真皮座椅里,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任副总, 笑着问道:“怎么样?你觉得骆小姐如何?”   任志文见了骆今雨之后心里想法可多的很, 他还怀疑boss和人孩子都有了呢!哪里还会说她不好?   “我看过您让人发过来的视频,无论是当初试镜《回家》还是在《雍城大地震》中的表现, 骆小姐的实力毋庸置疑。宝石的光辉是掩盖不住的,我相信不用多久, 大众就会发现骆小姐这么一颗亮眼宝石。只不过您应该也已经知道了, 她是一位单亲母亲, 带着一个孩子。这一点,可能公司未来需要付出较大的精力去经营。”   “这一点不是问题,人设打造本来就是公司需要做的事情,不然我花钱养这么多人做什么?再者, 如果真有什么问题,我们不动,自然也有人会去压的。”但凡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在君驰眼里就不是问题, 更何况还有景斯寒呢,真怎么着了,他那边能按捺的住?   “您说的是。”任志文笑了,他试探着问道:“那骆小姐所说的经纪人的事情?”   君驰摸了摸下巴,问:“现在公司A级经纪人里,谁手上带的人最少?”   “我记得盛楠现在只带了郗子骞一个,只是……”   任志文话没说完就被君驰直接打断:“行,那就盛楠吧!”   任志文一听,有些犹豫道:“君总,自从盛楠带了郗子骞后,原本手上的艺人一个个都转了出去,可以说是一门心思全扑在郗子骞身上了,现在让她带一个新人,恐怕……她不会同意。”   君驰哼笑一声,道:“郗子骞那么个扶不起的阿斗,也亏得她这几年花那么多心思。真不知道当初那个站在我面前,拍着桌板儿说一定会带出天王巨星的盛楠去了哪里,白瞎了她自己那么好的资源和人脉。”   这话君驰能说,任志文却是不好说的。   盛楠其实不仅是驰越的经纪人,也是公司的股东之一。她作为俞城盛氏的大小姐,没有插足自己家族的生意,反而进娱乐圈做了经纪人。实际上,她的手中还捏着盛家给的8%驰越股份呢!   当初盛楠手上有好几个好苗子,眼见着她只用了非常短的时间,就手把手将人从十八线带到了二线,却在距离一线只有一步之遥之时,签了郗子骞,转手就把先前的艺人一个个都转给了别的经纪人。   说起来,当初盛楠带的三个人里,两个已经成了驰越的顶梁柱,影后孟岚和歌王高煜城,说出去那都是驰越的一哥一姐。如果当初她没有放手,只怕这两人如今的成就还能更上一层!   而现在呢,用最好的资源捧着郗子骞,这几年却连一座奖杯都没拿回来过,人也勉强只在二线和一线之间徘徊着。   “这……您也知道,如果盛楠不同意,我们也没办法强求的。不如让裴智勇接手骆小姐?”任志文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君驰皱眉:“他现在手上还带着四五个人呢,骆今雨一去,资源分的过来么?”   任志文没搭腔,君驰自顾自道:“这样,你跟盛楠去说,如果她愿意带骆今雨,公司那一个点的分成也给她,加上骆今雨让出的两个点,前两年的时间里,她可以拿到六成。然后,郗子骞最近在争取的金鸡奖男配角,公司会去打点。”   任志文听了大惊,签别的艺人是签赚钱的劳动力,可到了骆今雨这儿就是贴钱力捧了!这她要不是未来老板娘,君总能花这么大功夫、扔那么多钱去为她打点?   “那成,我联系盛楠先问问。”   *   骆今雨接到李贤齐的电话时已经是晚上了,彼时她正陪着景嘉译在玩具车轨道旁边玩游戏。   自从知道这个玩具是爸爸给自己买的之后,景嘉译最爱的玩具之首便变成了这个车轨,每天都要抓着小车车趴在旁边玩好一阵儿,现在都知道什么叫交通信号灯了。每每车子滑到红绿灯前,都会念念叨叨:“红灯停、绿灯行,交通路牌看细心。”   第二当然就是那一缸小金鱼啦!给小鱼儿喂食也是他每天的必要工作呢!   看到来电显示上李贤齐导演的名字,骆今雨立刻从地毯上站了起来,弯腰摸了摸景嘉译的脑袋,叮嘱他自己先玩,便走到窗边接通了电话。   “李导您好,我是骆今雨。”   “我知道,我收到你的信息了。不好意思,因为要抓住自然光,一直都在拍摄,没能接到你的电话。”李贤齐说话慢条斯理,声线很平和,听上去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骆今雨在网上看过他的照片,觉得与他的外形很搭,像个大学教授,而不是一位导演。   “当然是您的工作要紧。”骆今雨笑着回道。   李贤齐的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浅淡的笑意,显得更加温和了:“我看了周导发给我的拍摄片段,你在水中最后看向镜头的那个眼神非常吸引我,纯净、冷漠,不掺杂**。而且我觉得你的外形和体态,都很适合我正在拍摄的电影里‘美人鱼’一角。”   骆今雨都被他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感谢您的赏识。不过周导同我说您在拍的是一部文艺片,怎么还真的有美人鱼?听起来倒像是玄幻片了。”   李贤齐轻笑一声,“你看过剧本就知道了,你邮箱多少,我过会儿回酒店发送给你。”   骆今雨应好,李贤齐又与她知会了目前剧组的拍摄情况,因为《人鱼》的背景是一个小渔村,加上主角的人物设定,大部分的拍摄都在海上进行,后半部分更是直接在海中荒岛之上,所以拍摄条件十分艰苦卓绝。   “不过你的戏份如果拍摄顺利,大约只需要拍摄三天。但最近这边的天气情况不是十分理想,或许需要顺延。”李贤齐如实告知。   “当然,为了成片效果,再多的困难都可以克服的。”骆今雨一口答应,这个时候她还不知道看似平和的李贤齐,在拍电影的时候究竟有多吹毛求疵,同“差不多导演”周承东相比,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区别。   两人又聊了几句,确定了出发时间才挂断,骆今雨一直到哄景嘉译睡着了才抽出时间来看剧本。   第一遍,她觉得自己好像看明白了又好像没看明白,有些晕头转向。于是忍不住又看了第二遍,这一遍她看的更加仔细,也终于明白了剧本中李贤齐想表达的一部分内容。   男主角是一个渔村的年轻渔夫,有着最普通的名字、最普通的相貌、最普通的一切。他们家祖祖辈辈都是靠海吃海,以打渔为生。   可是传说在大海之中有极美的人鱼,会唱世间最动听的歌声,还守着富可敌国的珍宝。只要找到她,可以说几辈子都不用愁了。但从来没有人见过,也没有人去寻找。   年轻的渔夫动了念头,他不顾长辈的阻拦,义无反顾地出发了。期间他遇到了许多的困难,风暴、海浪、鲨鱼甚至流落荒岛,几次都差点死去。   可每当他想要放弃的时候,总会在梦中与美人鱼相见,那道可望而不可即的身影,让他一次次的险象环生。   剧本的结局是他终于还是活着回到了小渔村,只是直到最后,他也没有找到美人鱼。流落在外多年,他从一个活力满满的青年渔夫,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中年渔夫,继承了父亲的渔船,按时打渔谋生。   最后一幕是醉酒的渔夫靠着渔船,绘声绘色地跟来海边捡贝壳的孩子们说美人鱼的故事,仿佛他真的曾经见过一般。   这是一个追梦人的故事,却是一碗关于追寻梦想的毒鸡汤。   不是所有的梦想都能实现,这世间大部分的人不就跟渔夫一样吗?也曾疯狂、也曾热血、也曾满怀抱负,却最终被现实的洪流打败,伤痕累累地回到原点,等疮疤愈合掉落,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有在夜深人静或者酒醉之后,才敢跟什么都不懂的幼童说一说曾经的张狂。   骆今雨看的难受,她甚至觉得这不仅仅是一个剧本,而是李贤齐写的一本自传。他一边自嘲一事无成、回到最初,一边却又无处不在地控诉,控诉旁人的不理解、控诉大环境的不包容、也控诉自己的无能为力。同时他在字里行间的诸多隐喻,也暗暗表达了自己将永不言弃的决心。   无论这部影片能不能拿奖,她都愿意为出演这样一部直击她心灵的自我剖析之作。因为一个能够勇敢地把自己砸碎、鲜血淋漓地呈于人前的导演,值得她的尊重。   收拾好心情,骆今雨才开始着重看自己的篇幅。   如李贤齐所言,美人鱼的戏份确实不多,全片她不会有一句台词,只有一场和男主的对手戏。甚至很有可能她在成片中大部分的镜头只会是深海之下的一个摆尾、一个回头。   她终于明白了李贤齐电话中为什么要强调她的眼神“冷漠、纯净、没有**”,因为她将饰演的角色就是“**”,是所有人的“求而不得”。   同时,她也明白了周承东为何要推荐她这部戏,虽然这只是一个配角,但却是贯穿全片的最重要一环。但凡将来影片上映,这条在片中格格不入的“完美人鱼”,将瞬间吸引住观众的眼球。同时,这个与她塑造的其他角色完全不同的形象,也能很大程度地凸显出她的实力和演技的多元化。   出行的前一天,景嘉译和骆今雨闹了小脾气。因为骆今雨之前和他说,这次忙完能好好在家陪他的,结果才回来两天,就又要出去工作了,并且还很有可能无法和他视频联系。   “妈妈这次工作的地方可能会没信号,我保证只要有条件肯定会准时和你联系的,好吗?”骆今雨盘腿坐在儿子身边,轻言细语的和他打商量。   景嘉译趴在玩具轨道边,一手扶着小卡车,一手抓着玩具小人儿,不停的上车下车,就是不理她。   骆今雨无法,只好自己也趴下去,就像以前玩的“顶羊角”游戏一样,轻轻顶了顶景嘉译的脑袋,“咩咩。”   景嘉译嘟着小嘴挪开,骆今雨又凑过去,“羊咩咩。”   母子俩就这样你追我躲了几次,景洋洋小朋友先忍不住了:“我是洋洋,不是羊咩咩。”   “明明就是妈妈的羊咩咩,忘了只有我能看到的小角啦?”骆今雨在他头顶蹭了蹭。   景嘉译小爪子在自己脑袋上扒拉了两下,鼓着脸道:“那只能是妈妈的羊咩咩。”   “当然了!你还想做谁的呢?”骆今雨见小团子终于愿意和自己说话了,便坐起来,将儿子搂进怀里,温柔地拍着他的背,道:“妈妈真的不是不想联系你,如果可以,我恨不得把你缩小了揣兜里直接带走。”   “妈妈不能带我一起去工作吗?”景嘉译仰着头问。   骆今雨顿了顿,低头在他眉心吻了吻,“现在还不行,以后好吗?以后如果有机会,妈妈肯定带着你一起。”   “骗人的是狗狗!”景嘉译伸出拇指,“拉钩!”   骆今雨立刻伸手贴住他的:“好嘞!拉钩,盖章!”   第二天一早,骆今雨站在门口和景嘉译道别。小人儿站在大门口,牵着她的小拇指,仰头像只小狗似的巴巴地看着她,眼里还蓄着泪水,“我已经开始想你了,妈妈。”   只是几天而已,但骆今雨瞧着他的模样,自个儿眼泪也差点下来,她蹲下身捧着景嘉译的小脸“啾啾啾”亲了好几口,然后从把提前准备好的自制画册拿出来,道:“洋洋乖乖在家里等着妈妈,每天画一页,等画到最后一页妈妈就回来了,好吗?”   景嘉译把薄薄的画册紧紧抓在手里,小嘴抿了抿憋住不哭出来,用力地点点头:“好!”   骆今雨温柔地替他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最后在他脑门上亲了一口,终于狠狠心站起身,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了。   因为她怕自己一回头,看到景嘉译站在门边望她的样子,便舍不得走了。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在几天之后,会无比地后悔这天没能多看孩子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骆今雨出去工作的第一天,景嘉译玩具车也不玩了,小金鱼也不看了,坐在小凳子上抓着画笔埋头填色。   他一边画一边想:早点把画儿画完,麻麻是不是就能早点回家了呀?   ☆、第 45 章   骆今雨下了飞机, 就在接机口看到举着牌儿的剧组工作人员, 是个肤色黝黑的年轻小伙儿,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白色T恤, 很爱笑,笑起来一口白牙尤其显眼,就是眼神不太好, 骆今雨人都绕过护栏走到他身边了, 还见他在朝着出口张望。   “你好,我是骆今雨,你就是王猛吧?”剧组的工作人员给她发过接机人的照片。   “啊!”小伙儿好像还被她吓了一跳,随后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 普通话不是很标准,“对不起, 我第一次来接机, 人太多了,眼睛都看不过来。”   骆今雨听了不由一笑, “没关系,确实人挺多的。”   N市是著名的海滨旅游城市,每个季节都有很多来自全国各地的旅客, 所以骆今雨理所当然的以为, 一个离市里不算太远的渔村, 即便条件差,也不会真的太差到哪里去,可是后来结果证明她想错了。   王猛的性格和名字完全相反, 骆今雨反正没看出来他哪里猛了,只觉得是个和易天佑一样动不动就脸红的年轻人。   好吧,他肤色太黑即便脸红了也看不出来,不过看他拉着行李埋头在前面领着人走、不敢回头直视自己的模样,骆今雨自动脑补了他红到耳根的样子。   “这里到海村要八个小时,午饭我们在路上吃,晚饭可能就要等到回村子里了。骆小姐晚点可以在商店买点面包什么的,到时饿了也能顶一顶。”王猛一只手十分轻巧地将箱子提起来放进后备箱,一边说道。   “好的,谢谢。”骆今雨冲他笑了笑。   王猛立刻转过头,甩着钥匙钻进驾驶座:“上车出发吧!”   还不到十一月,N市作为最南边的城市,气温跟俞城比还很高。骆今雨靠在副驾座椅里不一会儿便有些昏昏欲睡,她昨晚没太睡好,早上为了赶飞机又起了个大早,加上王猛车技不错,车开的相当平稳,于是她这会儿听着车里轻缓的纯音乐眼皮子便重了起来。   “骆小姐,你睡一会儿吧,吃饭时我叫你起来。”   听到王猛这么说,骆今雨也实在觉得困顿,便道了一声谢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外头日光正烈,她还以为睡了蛮久了,看看时间才不到一个小时。   “就醒啦?”王猛瞥了她一眼,“马上就到休息站了,我还打算过会儿就叫你起来吃饭呢!”   骆今雨小小的伸了个懒腰,“眯了一会儿就成。”   休息站的食物十分粗糙,骆今雨吃了几口便没了胃口。   王猛坐她对面儿急的直挠头,他自个儿昨天开车过来时就是在这里吃的饭,他素来吃的糙,所以没觉得有什么,这会儿看着骆今雨已经放下筷子,才猛然察觉这里档次似乎是太低了些,毕竟人家可是女明星啊!   “骆小姐,是不是不合胃口?”王猛自己也停了下来,不好意思地问。   骆今雨向来会察言观色,知道他是内疚,忙咽下水,一边拧瓶盖一边道:“在飞机上吃了些,现在也不太饿。你快吃,我去商店看看,你有什么要带的吗?”   王猛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开车不能吃东西的。”   “那你现在吃饱点。”骆今雨也没多说,只想着多少拿一些速食,到时两人都可以吃。谁知一直到抵达海村,王猛果然如自己所言,谨遵交通法规,专心开车,一点零食都没吃。   海村就是《人鱼》的拍摄地,离最近的小镇要2个小时的车程,镇上转市里还得五六个小时,听说李贤齐当时找了许多地方才最终确定了这里。   骆今雨看着这个仿佛与世隔绝的小渔村,终于发现李贤齐并没有夸张,这里条件确实是差,连手机信号都时有时无,想好好通话要去村子中央的空地,也不知道李贤齐当初是怎么找到这地儿的。   总的看下来,骆今雨觉得只有一个字能形容《人鱼》剧组,那就是——穷。   真的非常穷了,整个剧组的人不多,除了必要的工作人员以外,基本是能省则省,大部分都是身兼数职。像王猛这样的,其实是剧组到了当地后,在镇上招的临时工,熟知环境、会开车、懂方言,必要时刻还能给剧组做翻译,力气还特别大,一个人能当几个人使,工资还不高。   但穷归穷,李贤齐在拍摄有关的地方却十分舍得花钱,比如骆今雨的人鱼造型,剧组特地邀请了一位国外非常有名的特效化妆师,据说工资比骆今雨的片酬还要高上几个档次。   其实大部分的导演都会选择利用后期特效的方式来打造人鱼形象,毕竟方便、花费也更少。但李贤齐在拍摄中的吹毛求疵在这里便可见一斑,他希望出现在镜头中的画面都是尽可能真实拍摄的,希望传达给观众,这个故事就是发生在太阳底下的平凡事中的一个。   高昂的花费带来的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那一条蓝色鱼尾肉眼看上去几乎可以以假乱真,骆今雨光是化妆便花了六个小时,为了赶一个极短的日出镜头,她从半夜化到凌晨,然后马不停蹄地拖着鱼尾赶到拍摄地。   黎明破晓,天边的墨蓝渐渐被日光点亮,红日还没来得及从遥遥的海平线那端升起,早霞已经爬满了小半边的天空。   孤零零的礁石之上,美人鱼面向日出的方向坐着,海藻般的长发披散在她赤/裸的背上,被宝石点缀的鳍形尖耳从发间探出来,像落在黑夜之中的星子,蓝色的鱼尾垂在水中,轻轻地拍打着水面。   终于,久候而至的初阳从大海的尽头探出了头,海面瞬间像被泼了一层金粉,粼粼地闪着光,与此同时,那条一直只能看到背影的美人鱼仿佛听到身后之人的呼唤,缓慢地转过了头,冰蓝色的眼眸和鱼尾一般颜色,像纯净无暇的大海,精致的小脸上贴着闪烁的碎钻。   她没有笑,甚至没有任何表情,双眼像平静无波的古井,一丝波动也无,但只消这么看你一眼,你便知道,这世上不会再有这么美好的事物了。   她,便是你穷极一生想要追求的梦想。   “卡!非常好!”李贤齐从设备后站起来,嘴角含笑,看起来非常满意,“我原本以为明天还得赶个大早,没想到第一次就这么完美。”   因为旭日初升的那一刻的光线非常难捕捉,一旦演员的表演有瑕疵,又得等第二天。   骆今雨抿唇笑笑,李贤齐又安排补拍几个镜头,这才有工作人员取了衣物过去给她披好,将她扶了下来。   取下鱼尾,骆今雨走到监视器旁边,李贤齐给她看刚才拍摄的镜头,“我还没有见过哪一个女演员有你这么强的五官控制能力。”   “您太过奖了。”骆今雨自谦道。   “不,今雨,如果不是承东和我说过你的情况,我怎么都不会相信你是一个新演员。有些人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你这丫头前途不可限量啊!”   骆今雨只是笑着摇摇头,或许她是有几分天赋,但更多的还是自己十年拍戏生涯的学习和沉淀。   一直待在李贤齐旁边的男主耿新是中戏大三的学生,看向骆今雨的眼里满是欣赏:“今雨姐,你真的太厉害了!”   “你才厉害,这还没毕业呢,就已经挑大梁拍大男主电影了。”骆今雨冲他眨眨眼,耿新不好意思地摸摸脖子,看了李贤齐一眼,道:“多亏了李导看得起我。”   李贤齐心情好,素来持重的他难得朗声笑着夸奖身边的两位年轻演员:“都不错!你们俩的表演都很有灵性,不过今雨的身体控制比小新更加游刃有余,演技也更上一层。但你也不用气馁,今雨好歹比你多吃几年米呢!”说着,他抬手拍了拍耿新的背,“来吧,现在轮到你了!”   骆今雨已经在剧组待了5天了,因为李导对自然光线的完美追求,原本一天半就能拍完的戏多拍了好几天。拍完这场日出之后,她终于只剩下两场小岛上的戏,如果顺利,明天一天就能搞定。   她不由庆幸自己给景嘉译留的画册特地多预留了几天,本来是打算提前回去给他一个惊喜的,结果现在算下来倒应该刚好差不多。   昨晚村子里信号出了问题,她没能和景嘉译联系上,打算现在回去卸了妆后去村里的空地上给儿子打电话。   因为拍摄地离村子有点距离,照例是王猛开车送骆今雨回去。   路上,王猛悄悄看了她好几次,最后骆今雨忍不住了,问:“偷偷看什么呢你?”   王猛“唰”地挺直了背,不好意思又憨憨的回答:“今雨姐,你今天可真好看!”   “我哪天不好看了吗?”骆今雨挑眉。   “没没,我不是这意思,我……”王猛急的不知道话都不会说了。   骆今雨“噗哧”笑出声,道:“别急呀,我逗你呢!”   王猛摸了一把后脑勺,说:“每天都很好看的,只是今天特别的好看。”   “谢谢。”骆今雨知道他说的话并不包含任何其他意味,只是单纯的欣赏夸赞罢了,这么几天的相处她对王猛的情况也有了一定了解,他是一个品行端正、憨厚善良的人。   王猛其实是个孤儿,被他现在的母亲在垃圾站捡到的,她的妈妈是个聋哑人,又带了一个养子,亲戚邻居介绍了几次都没谈成,于是便放弃了嫁人的打算,一个人把他拉扯到了这么大。   王猛学习不行,高中毕业就出来工作了,等着明年满20岁就去考个大货车驾照,然后跟亲戚去跑长途货车,攒钱给他妈在镇上买个80平米的电梯房,过好日子。   前两天闲聊的时候,她还听王猛说:“最好是能在40岁之前把老婆本也攒出来,我妈可想我给她生个大胖孙子了!不过我还是喜欢女孩儿,乖。”   “今雨姐,到了,我就不送你进去了,回头剧组还有事儿呢!”王猛打断了骆今雨的回想,她顿了一下,跟王猛道谢下了车。   其实等她签了驰越,肯定会有自己的团队,到时是有一个司机空缺的。她对王猛印象很好,有心想帮他一把,毕竟跟着她的团队待遇绝对比货车司机好,但这隔得天南地北的,认识也没多久,她便暂时没把这意思说出来。   回了临时租住的渔民家,骆今雨卸妆、换衣服忙活了好一会儿,这才去村中央空地打电话。   “妈妈!”估计是张妈看是她的号码便直接给景嘉译了,电话甫一接通,骆今雨就听到了儿子欣喜的声音。   “吃完早餐了吗?”骆今雨笑着问。   “吃啦!吃了好多,还喝了牛奶。”景嘉译回答完她,又试探着问道:“妈妈是不是今天能回家了呀?”   “今天还不行哦,妈妈给你的画册不是还应该剩两张吗?等你画完了我就回来啦!”   景嘉译在那边支支吾吾小声说了两句什么,骆今雨还以为是信号不好,又换了一个位置追问道:“你说什么?”   “可是我已经画完了呀。”景嘉译终于把话说清了。   原来,景嘉译一开始还能忍着听妈妈的话一天画一张,可过了三天便忍不住了,总是会多画一点,结果才花了5天,他就已经把9天的画册都涂完了,今天接到骆今雨电话就巴巴了来问。   “所以洋洋没有听妈妈话喽?”骆今雨佯装生气。   景嘉译委屈,嗫嚅道:“可我真的好想、好想妈妈啊!”   骆今雨再也装不下去了,她柔声道:“乖宝,妈妈也想你呀,等明天把工作完成了,妈妈后天就飞回来好不好?”   景嘉译抽噎了一声,“好。”   骆今雨心都化了,但村子里信号实在不好,没说多久就开始断断续续听不清了,无法,她只能忍痛挂断了电话。   村子里的一个老人家看到她拿着手机叹气,安慰道:“这两天是听说信号不好,以前也没这样差过,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不过你也别急,晚点再来试试看,啊。”   骆今雨看着手机信号栏的叉,也只能点点头,笑着跟老人道了别。   谁也想不到,通讯信号的异常或许是昭示着天气的不正常变化,灾难的发生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   第二天,拍完最后两场戏的骆今雨和几名不用收拾设备的工作人员率先乘坐快艇返程,没成想在途中却突然遭遇了特大暴风雨,巨大的海浪中,船只发生了倾翻,万幸的是大家安全措施做的比较完善,上船后都穿了救生衣。   剧组每次都会提前查看当地的天气预报,并确认没有强风暴雨预警才会出海。可这暴风雨来的毫无预兆,天空瞬间就黑了下来,大家都来不及反应,人已经被掀进了大海里。   骆今雨呛了好几口水,好不容易才将头探出海面,她的救生衣不知出了什么问题,沉浮间从身上脱落,她伸手想抓回来,另一个海浪打过来,瞬间将救生衣推远了。   她不由四下张望,水茫茫的一片,身边一个人影都看不见。豆大的水珠砸在脸上生疼,她竭力想控制四肢稳住身体,可海浪实在太大,骆今雨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片叶子,只能无能为力地随波逐流。   生死间的一瞬,骆今雨第一想到的自己的父母,她想当年车祸发生的那一瞬,爸爸妈妈是不是也像她现在一样,脑子里翻腾的全是过去的回忆。然后她想到了景嘉译,虽然她没有经历产子之痛,但通过这段时间以来的相处,她已经完全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她还记得他尿床后不敢置信的呆呆的不敢置信的样子,记得他画的奇形怪状的火柴人,记得他的呼呼,记得他大声说“妈妈真好看”时的模样,眼珠子亮晶晶的,记得张妈说他最近总是每天都要趴在鱼缸前说一遍“妈妈又变美啦”……   又一个大浪拍过来,再一次把骆今雨拍进了水里,她双眼刺痛几乎睁不开眼睛,双手双脚无力的滑动着,试图往水面上浮。   要死了吧?骆今雨这么想着,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去,如果真的能回去,以后就见不到景洋洋了啊,真后悔呀,前几天离家的时候多回头看他几眼就好了……   迷迷糊糊间,她似乎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朝她奋力游了过来……   *   俞城,景宅。   骆今雨不在,景嘉译郁郁寡欢的很,景斯寒瞧他不开心,难得在老宅陪了他一天。   这才四点左右,秋日下午的阳光温暖干燥,从玻璃窗投射到屋内,穿过飘窗上的水晶鱼缸时折射出漂亮的光斑。   景嘉译坐在旁边看小鱼儿游,景斯寒起身想去倒杯水喝,谁知没走开几步便听到身后传来“啪”的一声脆响,随即就是景嘉译伤心的哭声,“小鱼……妈妈!哇呜……”   景斯寒忙回身一看,原来是鱼缸不知怎么的摔碎了,金鱼失去了水,在湿漉漉的地板上绝望地动弹着,而一直被景嘉译认为是骆今雨的那一条金鱼似乎是被碎片割伤了一点,此刻躺在地面上只有腮的张合证明它此刻还活着。   景斯寒立刻上前,将试图伸手去捧鱼的景嘉译抱开,张妈也闻讯赶来,用菜碗先将鱼装了,好歹都还活着。   但景嘉译却还是一直哭,一边声嘶力竭地哭着,一边含糊地喊着“妈妈”,小脸憋的通红,怎么劝都劝不好。   梅婉听到声响也赶了过来,看着哭的停不下来的乖孙,心疼的不行,对景斯寒说:“给今雨打个电话吧,她有法子哄,不然这得哭到什么时候去?”   景斯寒无法,将孩子转到母亲手中,取出手机拨打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拥护暂时无法接通……”第三次听到听筒里传出的机械通报女声,景斯寒冲梅婉摇了摇头,挂断了电话。这时,手机通知栏突然跳出一则微博的即时新闻。   【24日15点35分左右,N市东海域遭特大暴风雨,据当地村民报警,某近期在此拍摄的剧组今日出海,目前已经失联。据悉,N市市政府已第一时间成立救援工作组……】   景斯寒握住手机的手指瞬间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过度都微微发白,他抬起头看向梅婉,声线不自觉的发紧:“妈,骆今雨这次是在哪里拍戏?”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是一个小甜饼写手鸭~相信我_(:з」∠)_   ☆、第 46 章   “怎么了?在N市啊。”梅婉奇怪地看他一眼, 回答。   景斯寒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抬手将微博新闻展示在母亲眼前。梅婉迅速浏览完,当着景嘉译的面就惊呼出声:“失联?!今雨……”   景斯寒立刻将手压在她的肩膀上,视线落在景嘉译身上,然后脑袋幅度很小的摇了摇。   梅婉自然看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喊了一声张妈:“把洋洋带到楼上去换一身衣裳,瞧这身上都湿了。”   “好的。” 张妈也感觉到了一丝异常,若是平常梅婉肯定会亲自动手, 绝不会像现在这样, 仿佛是有意要把孩子支开一样。   看到张妈抱着景嘉译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 梅婉立刻抓住景斯寒的手臂,急道:“肯定是今雨的剧组, 她说了这次还会去岛上拍戏的!T国沉船事件才发生不久,你知道死了多少人吗?如果真是……真是今雨,那……”   梅婉说着, 声音不由有些哽咽。景斯寒搂住她肩膀, 轻轻地拍了拍,安抚道:“您先别急, 也不一定他们刚好这个时间就上船出海……”   “怎么能不急?那是洋洋他妈妈啊!万一就在船上呢?!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洋洋……”梅婉根本听不进这样的劝慰, 急的都语无伦次了。   “我来处理,妈, 您不要自己吓自己。”景斯寒显然要比她冷静许多,几句话的功夫已经想到后续对策,“爸的战友白叔不是在N市吗?先问清情况。”   “对对, 老白虽然早退了二线,关系网肯定还在的,我马上让你爸打电话!”梅婉经他提醒,也有了思路,一边小跑着去取手机,一边还怪罪念叨:“这老头子最近逛古玩街也是入了魔了!现在都还没回,出了这么大事儿还得先找他!”   景斯寒见母亲已经镇定下来去打电话,自己也没闲着,立刻联系朋友着手下一步计划。   正如梅婉所言,万一呢?万一就这么刚好,骆今雨刚好拍完戏返程,船刚好就行驶在暴风雨海域……   景斯寒越想眉头就皱的越紧,“苏杰,我要两架救援直升机去往N市,现在。”   “现在?虽然G市离N市近,过去用不了多少时间,但毕竟是临市,空域飞行需要申请,G市还好,我大不了‘先上车、再补票’,N市那边,即使我找我家老头,估计也快不到哪儿去,最少得四、五个小时了。”多年好友就是这点好,什么都不多问,直接先给你结果。   “四、五个小时?不行,太久了。”景斯寒立马否定了,他略一沉吟,道:“你帮我准备直升机,暂时不确定用的上,但万一……你那边赶过去最快。空域申请的问题我来解决,过会儿给你回电。”   “成,你放心,你那边一有消息,我这边绝对不会耽误一秒钟。”   “谢了,兄弟。”景斯寒挂断电话,梅婉也一边讲电话一边走了过来,“对,新闻上已经报导了,剧组今天出海拍摄,已经全部失联了!你快跟老白联系,问问现在到底什么情况了!嗯,好……你快点,我等消息……”   景斯寒和母亲示意了一下,从她手中接过电话,“爸,是我。我这边联系了直升机救援队,从G市过去,对,也是以防万一。如果真出了事,私人救援队总比政府的快,多份希望。空域申请您让白叔费点心,我这边队伍随时可以出发,好。”   景崇山那边迅速切断了通话,景斯寒将手机递还给梅婉。   等待的时间显得尤为漫长,梅婉紧紧抓着手机,来回踱着步,景斯寒绷紧的唇线也昭示着他内心的急躁。   张妈估计没有带上门,大厅这厢一静下来,二楼又隐隐约约传来景嘉译的哭声。   梅婉听着哭声也心慌:“都说母子连心,洋洋这突然哭的,你说今雨会不会……”   如是往常,景斯寒必然会笑母亲迷信,心电感应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情,中才会出现吧?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称之为“理智”的那一根神经有些不起作用了。   莫名摔碎的鱼缸,景嘉译屡劝不止的嚎哭,还有那一条绝望地躺在地板上徒劳呼吸的金鱼……   刚刚突然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在预兆着什么不好的事情。   景斯寒觉得脚底下像有荆棘在不断生长,让他无法就这么傻傻站在原地,他一边翻找电话,一边去沙发区取外套和车钥匙。   梅婉跟在他身后,问道:“斯寒,你这是要去哪里?”   “N市。”景斯寒迅速穿上外套。   “你现在过去来得及吗?”梅婉双手紧紧握在身前。   “朋友那边的直升机救援队只等白叔一句话,立刻就可以行动。我坐私人飞机赶过去,万一到时有什么需要交接联系的,也不用两地临时电话沟通,处理速度总归快一些,比在家里干等着强。”景斯寒语速极快,走到门口又回头冲母亲说道:“妈,你在家好好照顾洋洋,放心,人我肯定给你们全须全尾的带回来!”   梅婉一想确实是这个理儿,先不说那边现在天气恶劣,能不能联系上,如果到时救援真有什么需要和当地交接的事项,景斯寒亲自过去终归是更好些。   “成,孩子我照看着,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   告别母亲,景斯寒立即驾车离去,中途接到了景崇山的电话,说空域申请的事情那边已经在着手处理,在挂断电话前,从小到大一直告诫他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遵规守法的父亲这次却道:“虽然文件很快就会下来,但现在时间就是生命,已经打过招呼会有人接应,你们私人救援队不比在体制里,即便先斩后奏被发现了,顶多被罚点款,灵活些,知道吗?”   景斯寒正是这么想的,原本还不打算跟他说,谁知这会儿倒先被教育了,“知道的,您放心。”   过了明路就好办事,景斯寒立刻同苏杰联系,叮嘱他那边的救援队伍立刻开始行动,并表示自己已经在过来的路上,预计2个小时可以抵达N市机场,让他顺便多派一台直升机来接。   *   2小时后,N市。   螺旋桨旋转产生的大风将景斯寒的风衣外套吹的猎猎作响,他顶着一头凌乱的黑色短发,握住苏杰的手,跳上了直升机。   “我们的另两台直升机四十分钟前已经开始搜救,N市的救援队也已经抵达现场,困在岛上的剧组人员中没有骆小姐。”苏杰迅速和景斯寒传递已知信息,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   景斯寒眸色如墨,微一颔首,示意他继续。   “据他们所说,当时加上骆小姐一共有5人乘坐快艇返航,好消息是剧组一直十分注重安全,每次出海前所有人都会穿上救生衣。只要运气不太差,没在翻船时被压倒击伤或者其他意外事件,短时间内应该不至于有生命危险。我们的营救专家通过分析各项数据,已经大概确定了搜救范围,或许等我们赶到就找到了也不一定。”苏杰尽量挑好的说。   景斯寒声音微哑:“谢了。”   “都是好兄弟,不说谢字。”苏杰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其实大家心中都清楚,除了在落水时的呛溺、受伤等意外,人在落水后死亡的主要原因其实是低温脱水。现在天气情况这么恶劣,搜救行动必然受到一定阻碍,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海面上的能见度只会越来越差。   景斯寒的脑子里一会儿是骆今雨在露台前抱着他痛哭的模样,一会儿是她开着碰碰车大笑着冲撞过来的样子,还有演戏时的无声颤抖落泪,晨光中看向景嘉译的温柔笑脸,醉酒后抱着儿子哭得像个三岁小孩,饭局上埋头苦吃、嘴角沾酱也毫无所知……最后全部凝成躺在玻璃碎片中的那一条吃力呼吸的金鱼。   金鱼,今雨。   景斯寒在心中默念了两遍,不由自嘲他自诩无神论者,现在却觉得谐音都是不好的预兆。   轰鸣声在耳畔想着,景斯寒将脑中的想法全部甩开,看向外面灰沉沉的天空,北极星不知什么时候从云层中显现出来,他交叉在一起的双手合拢,狠狠地想:“骆今雨,把你当年要进景家时的死乞白赖拿出来!赖活着就行,赖到我找到你就行,不然你儿子可没人帮你照顾!”   *   两个半小时前,快艇倾翻现场附近。   “姐,抓紧了别撒手。”   骆今雨听到熟悉的声音,紧接着一只大手紧紧钳住了她的手臂,一个圆乎乎的救生圈被塞到她胳膊底下。   骆今雨忍痛睁开发涩的眼睛,看到王猛游到了她的身边,起伏的水波中大声朝她喊着话。   她猛然回神,谁知道从这里死后会去哪里,原世界?万一不是呢?万一就这么就此消散了呢?好歹现在她身边的是活生生的人,景嘉译还在家里等着她回去呢!与其幻想未知的可能,不如好好抓住现在的机会,活下去!   她刚才竟然差点就放弃了,简直是愚不可及!在心里将自己唾弃了一番,骆今雨立即用力抱住了救生圈。   “其他人呢?”她问。   王猛摇头,素来上扬的嘴角此刻也绷直,“没看到,浪太大了。”   他能看到骆今雨,还得多亏了她脸上未卸的妆容,不知是耳朵上还是脸上的水钻反射出一点光,才让他注意到了方位。   其实骆今雨也知道现在问也是白问,风雨和海浪这么大,就方才他们两人说话的这么会儿功夫,已经看不到快艇白色的船底了,不仅是因为船体在下沉,也是因为他们已经被浪推远了。   不知这么起起伏伏地飘了多久,骆今雨终于发现没有降雨了,连海面似乎也平缓了一些,不用再担心随时可能会被高高的海浪砸进海里,她不由小小松了一口气。   “坚持!会有人来救我们的。”骆今雨这句话不仅是安慰鼓励王猛,也是对自己说。   王猛声音很轻的“嗯”了一声,环着救生圈的手突然一松,骆今雨立刻从对面抓住他的手腕,发现他的体温低的有些不正常。   “你怎么了?”虽然在海里他们的体温一直在逐渐下降,但是王猛体质比她好,不可能降得比她还要快,显然不正常。   王猛似乎回了一点精神,他又往上浮了浮,但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船翻的时候划伤了大腿,泡久了有些不得劲……”   “什么?!”骆今雨听了大惊,难怪明明最开始王猛来救她的时候体力还很不错,现在却连救生圈都抱不住了,“血流的多吗?现在什么感觉?不行,我得潜下去替你处理一下,现在是在海里,我们……”   王猛冲她笑笑,打断了她的话:“我第一时间解了皮带扎住了,只是毕竟不能完全止血,我……可能坚持不到有人来救了。”   骆今雨又急又气,急自己现在无能为力,气他现在已经开始要放弃,“闭嘴!救援队很快就会来了,你给我牢牢抱住了!别撒手!”   王猛有些疲惫的将下巴搁在救生圈上,眼睛眨的越来越慢,“姐,你一定要活下去,等你回去了,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去看看我妈?告诉她儿子不孝,不能给她生个大胖小子了……”   “放屁!”骆今雨忍不住爆了粗口,眼泪都要下来了,她大声道:“猛子,你如果现在放弃了,我发誓我绝不会帮你带话!你他妈给我清醒一点,有什么要说的要做的,自个儿活着回去给她说!我还等着你在这忙完去俞城给我当司机呢!我给你开超高的工资,年薪计算的那种!你不仅能给你妈买大房子,还能娶漂亮媳妇儿,生大胖小子和乖巧闺女!”   王猛轻笑了一声,看向骆今雨的眼睛瞬间亮了亮,似乎也已经想象到了未来的好日子,他道:“真好,姐,这日子可真是太好了,你是个好人,大好人……”   “不,猛子,我可不是什么好人。”骆今雨冷笑一声,单手将身上的衬衫剥了下来,身上只着一件吊带背心。   为了防晒她特地穿了件白色长袖衬衫,此刻也有了作用。骆今雨抓住王猛的手,迅速用袖子缠住他的腕子打了死结,然后在救生圈上吊着的白绳上绕了一圈,又死死系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她道:“猛子,你如果放弃了,我也会一直拖着你,绝对不会放手。”   王猛急了,道:“姐,你这样不行,到时我要是……绝对会是你的拖累,你别犯傻了。”   “对,你要是这么放弃了,绝对会是我的拖累,甚至拉着我一起去死。所以你他妈给我撑住了,不然你就是害死我的凶手!我让你死都死不安生!”骆今雨厉声说道,看向王猛的眼神锐利的吓人。   王猛顿时眼泪就下来了,他埋在自己胳膊上将泪水蹭掉,再抬起头来时眼中的神色已经与刚才截然不同,“姐,我会坚持的,坚持到最后一秒!但如果我真的不行了,你一定要松开我,一定!”   骆今雨也有些鼻酸,如果不是王猛,她或许最开始就已经因为被魇住而早早放弃了。如果真到了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必然还是会放下他,但不是现在!   现在还有希望,他还不到20岁,只有还有一线机会,她就要逼着他等下去!他们会等到救援的,一定!   *   “又看到人了!东北方10点钟方向!”对讲机里传来激动的人声。   景斯寒迎着半空中巨大的风眯着眼看下去,黑沉沉的海面上似乎是隐隐约约能看到一点荧光。   前方的直升机开始下降,训练有素的救援人员踩着绳梯降了下去,不一会儿,对讲机里又传来声音:“性别男,30左右年纪,还活着!”   景斯寒重新坐回座位里,狠狠地抹了一把脸,坐在他对面的苏杰拿起对讲机扬声道:“搜救继续!大家伙招子都放亮点!”   加上这个,他们已经救起了两人,政府救援队那边也救了一个,但没有一个女人!距离事故发生已经过去了快5个小时,越往后存活的概率也会越小……   这时,对讲机里又传来了一个声音:“不对,我们漏了一点,数据显示当时的风向曾经……如果……应该……”   专用术语一个个从救援专家的嘴里蹦出来,景斯寒一把抢过苏杰手中的对讲机,急切地问道:“如果是这样,那么人还有可能在哪里?”   那边迅速报了一个方位,景斯寒和苏杰商议后,迅速决定这边区域留下一架救援机和政府的救援工作组继续搜寻,而他们则和另一架直升机飞往新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鸭,更新迟了。   ☆、第 47 章   “那里是不是有人?!”随着探照灯的巡视, 景斯寒抓着机身顶部把手,上半身已经探出半截, 他指着下方方一处,微哑的声音因为激动有一点点破音。   苏杰立刻吩咐探照灯往他所指的放下照去,这下大家都看到了漆黑海面上的一点反光。   是救生衣上面的反光带!有人!得到这个反馈,所有人都振奋了!   前方直升机上的救援队立刻展开了营救行动,在驾驶员的操控下, 一位体型健壮的救援人员迅速下落, 大约过了五分钟,伴随着对讲机内的猎猎风声和滋滋电流声,那人粗犷的嗓门响起:“没有人!是一件坏了的救生衣!”   景斯寒觉得那把一直悬在自己头顶的剑在这一瞬间掉落了下来。   不是没有想过会有最坏的可能,毕竟意外的发生无可避免。可他以为还有机会的, 现在距离事故发生还不到6小时, 距离救援的黄金72小时还剩66个小时!他以为以骆今雨当初带着孩子死活要逼自己娶她的那股子轴劲儿, 肯定能死撑着等到他的, 他还答应母亲和嘉译会把人全须全尾的带回去呢!   可是现在却只找到了一件救生衣。   试想一下,在事故发生的时候, 要有多大的冲击力能将人身上穿着的救生衣冲散?人会不会受伤?如果当时发生撞击晕厥,救生衣又没了, 过去五个多小时了,人活着的可能性还有多大?   “阿寒,也不一定是嫂子的……”苏杰把景斯寒这一路以来的情绪变化看在眼里,心中已经认定了这位要寻找的骆今雨就是兄弟的女人。他试图安慰,说出口后又觉得有些无力, 只剩两个人没找到了,现在又找到一件坏掉的救生衣,五十、五十的概率,谁也不能保证什么。   景斯寒脑子里乱成一团,根本没听清苏杰说了什么。耳边一会儿是景嘉译的哭声,一会儿是骆今雨的,他都觉得自己幻听了!   “3号机下方发现异常荧光!注意!3号机下方发现异常荧光!”对讲机突然又响了起来,景斯寒整个人突地一震!   他试图探出身去查看,但2号机所说的方位正好处于他们机身的视线盲点,苏杰急忙拉住他胳膊:“小心。”   景斯寒重新坐下,压根没发现自己此刻拿着对讲机的手都有些颤,“还有其他发现吗?”   “是救生圈!上面有人!”   “两个!有两个人!救生圈后方七、八米处还有一人!”   激动人心的消息一句一句从对讲机中冒出,景斯寒所处的3号机迅速行动起来。但由于这架直升机先去的N市接人,为了实现救援效果的最大化,救援小队全部配备在其他两架先行开展营救行动的直升机上。   又因为机舱的座位问题,3号机到达现场后只从其他队伍里抽调了一位救援人员。而现在底下有两位遇险者,为了争取救援时间,两人同行营救才是最保险的。   “我去。”景斯寒二话不说,将身上的外套一脱,开始系安全绳。   很快,直升机下降到了适宜高度,景斯寒与另一人抓住绳梯被放了下去。   快接近海面的时候,景斯寒听到了骆今雨哑的不像话的声音,颤抖着还带着哭腔。   “救人!快!求求你们快救猛子!他受伤了,先救他!”   景斯寒跳进海里,游到了骆今雨身边,一手托住她的身体,一手开始解身上的安全绳往她腰间扣。   骆今雨全身冰冷,不停地打着颤,手腕上还系着一件皱的看不出原本模样的衬衫,胡乱地缠在救生圈的套绳里,景斯寒扯了一会儿才扯开,她的神智显然已经有些模糊,嘴里却还在不停地说着:“求你,先救猛子……”   景斯寒动作非常快,沉着地回答她:“有人去救了,你还有力气吗?抱住我脖子,我们要上升了。”   骆今雨听到身边人说的第一句,心中终于安定下来,她听话地环住来人的脖子,温热的触感让瑟瑟发抖的她忍不住整个人都紧紧贴了上去。   骆今雨当时为了吓唬王猛,脱掉了衬衫,身上本来就只穿了一件吊带了,又在海面上飘荡了那么久,背心和内衣的肩带也滑脱了下来,湿哒哒垂在手臂处,露出一大片洁白的肌肤。   身体的本能让她往热源靠近,模糊的意识让她无法思考自己现在的衣着情形。   冷,是她现在唯一的感知。   但是景斯寒就不同了,他大脑清醒,甚至因为跳入大海后突然变化的温度差异,全身的感知度都提高了不少。   所以当女人湿冷滑腻的胳膊缠上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脖子上的皮肤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酥酥麻麻的。   两人湿漉漉地抱在一起,彼此单薄的衣裳在水中仿佛感觉不到了,给人一种赤/身相拥的错觉,还有身前的……呃,柔软,因为骆今雨的动作而紧紧压在景斯寒的胸膛之上,让他冷不丁觉得身体有些发热。   “你松开些,喘不过气了。”景斯寒的脑袋不由往旁边偏了偏,试图保持一些距离。   骆今雨觉得这人的声音似乎有些耳熟,但已经没有力气睁开眼去确认了,她头微微一晃,直接歪到了身边人的脖颈处。   景斯寒?不可能吧……失去意识前,骆今雨脑子里升起这个想法。   “嘶——”柔软的唇贴在动脉处,冰的景斯寒倒吸了一口冷气。   安全绳带着他们俩开始上升,巨大的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吹的他们在半空中飘来荡去,怀中人的身体在昏睡中还不受控制地颤抖,景斯寒感受到自己动脉处强烈的搏动,他不由自主地将女人又搂紧了些……   *   骆今雨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身上干燥舒适,她看着头顶白花花的天花板,一时茫然不知今夕何夕。被子里暖烘烘的甚至还有些热,比起她在海里时被冻的牙齿打颤不知好了多少。   海里!   骆今雨身子一颤,之前翻船遇险的生死惊魂记忆全部回笼,她眨眨眼,这一刹心里只有一个感受:活着,真好。   被窝里的手脚动了动,没有什么问题。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没注意牵扯到连接手背上针头的滴管,继而带动了吊瓶在金属环上撞的“叮咚”作响。   “你要做什么?”一个冷淡熟悉的男低音突然响起,骆今雨被惊了一下,她根本没发现病房里还有其他人!   骆今雨顺着声音的方向偏过头,看到景斯寒从沙发里站起身朝自己走过来。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骆今雨睁大的杏眼之中满是诧异。   景斯寒眼角一跳,抿着唇没说话,他确实是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说在新闻里看到你们剧组遇险便立刻赶了过来?不仅各方找关系,还出动了三架直升机,救援费用加上罚款都七位数往上走了。   骆今雨见他没说话,以为是他不想回答,也没精力再追问,她现在还有更想知道的事情:“猛子呢?就是跟我在一起被救的那个男孩子,他在哪里?现在怎么样?”   景斯寒看到病床上的女人半撑起身子,又垂眸看了一眼她因为一时情急而紧紧抓住自己手腕的手,唇线绷的更直了,他抬眼看向骆今雨,声音又沉又冷:“在隔壁病房,伤口已经做了处理,没有大碍。”   骆今雨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抓着景斯寒的手也松开来,她撑着床沿吃力地坐了起来,随后站起身踮着脚尖去取金属吊环上的药瓶。   景斯寒看着刚从昏睡中醒来就开始耍幺蛾子的女人,眉心不由轻皱起来,他大掌钳住骆今雨的手臂,语气中还裹挟着一丝不悦,问:“你还要去哪里?”   好好躺着休息不行?   “我不放心,去看看王猛。”骆今雨回答的十分自然,自然到让景斯寒有些窝火,敢情他费心劳力地从俞城赶过来忙活一通,人家一个正眼都没有,刚醒过来就巴巴了要去看其他男人。   对了,救援机找到他们的时候,这女人在昏迷前说的也是要先救这个什么王猛吧?啧。   这念头一起,景斯寒眉头顿时皱的更紧了,心里头又火气更甚,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气自己有这样的想法,还是气骆今雨的不在意。   他暗暗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替骆今雨将吊瓶取了下来,挂到旁边可移动的吊瓶支架上。   骆今雨抓住手环的位置,控制架子的滑轮不要溜走,她微抬起头看向景斯寒,却在遇上男人讳莫如深的视线时产生了一丝诡异的别扭,她垂下眼眸迅速说了一句“谢谢”,提步往外走去。   推着吊瓶支架走到隔壁,骆今雨正好和从病房里面出来的医生打了个照面,她认真地询问了一遍王猛的情况,得知确实没有问题之后,才道了谢推门走进去。   王猛算起来比骆今雨还要早醒过来一会儿,经过医生的探视询问后,他本还想再睡一会儿,但伤口在麻醉效果过去以后就开始疼起来,疼得睡不着,他便想着干脆坐起来看会儿电视,正换台呢,就看到骆今雨沉着一张素脸走了进来。   王猛不由心虚地干吞了一口唾沫,靠着床头弱弱地喊了一声:“今雨姐,你、你醒了啊?”   骆今雨推着吊瓶支架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哼一声,寒声道:“怎么,现在这会儿知道虚弱了?那会儿在海里边儿大狗似的用牙齿咬开袖子,把我连带着救生圈推开的那股子劲儿呢?啊?哪儿去了啊?”   她每说一句,王猛的脑袋就更低一些,等她说完,王猛已经用黑乎乎的头顶对着她了。   “心虚什么呢?嗯?来,给姐说说,你当时那么有劲儿,不攒着等人来救,疯狗似的咬什么衣服啊?”骆今雨用膝盖撞了一下床沿。   “我、我那不是觉得自己撑不住了,怕你不愿意松开我嘛!”王猛挠了挠短发,小声道。   骆今雨回了他一声冷笑,王猛却抬起头认真地对她说道:“姐,你是个好人,我不能在明知道自己活不成的情况下,还拉着你搭进去。”   骆今雨心头微震,鼻尖也有些发酸,她当然知道王猛当时心里头怎么想的,她只是没想到这笨小孩生怕拖累自己,拼了最后一丝力气也要把她推开。回想起当时王猛用尽力气后跟尸体似的飘开的场景,她现在还觉得眼角发涩。   她强忍着那股子涩意,睨着他恨恨道:“那事实呢?是不是听我的等一等就等到救援了?你是运气好!要是运气不好碰到坏天气什么的,你以为你身上那救生衣能撑多久?”   王猛被她训的耷拉着脑袋,不敢说话。骆今雨瞧着他这副模样,也不好再装下去,她在床边坐下来,语重心长地说道:“猛子,没有什么比你自己的命更重要,你记住了。”   王猛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她,但又担心说出来让她生气,到了嘴边又换了,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今雨姐,那你当时在海里边儿跟我说的那事儿,现在、现在还算数吗?”   骆今雨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一扬眉,道:“什么事儿?我怎么不记得我在海里跟你承诺过什么事儿?”   王猛一听,抿唇垂下眼,看上去像头忧郁的大狗,却并没有质问骆今雨什么。   骆今雨“噗哧”一笑,抬手在他脑袋上搓了一把,道:“算!”   王猛倏地抬起头,眼睛里亮晶晶的,“真、真的?”   骆今雨好笑地点头,道:“真的!保准让你五年之内就能给你妈买上大房子,省城的那种!还给你介绍漂亮媳妇儿,行了吧?”   “什、什么媳妇儿啊?我可没说这个……”王猛摸着自己后脑勺,不好意思的嘟囔。   骆今雨“啧”了一声,道:“哟,也不知道是谁动不动就说什么大胖小子、漂亮闺女儿的?”   ……   病房门没有关紧,说笑声从里边儿传出来,在VIP病房楼层安静的走廊里显得尤为清晰。   苏杰把玩着一个金属打火机走到景斯寒身边,朝病房里面瞅了一眼,道:“嫂子醒啦?”   景斯寒靠在墙上抬眼看他,目光和声音一样冷:“什么嫂子?别乱喊。”   苏杰被他看的没忍住摸了一下后颈,走到他身边也往墙上一靠,笑道:“这就没意思了啊,你也不看看你这次过来都急成什么样儿了,还要瞒着我?那可真不够兄弟!”   景斯寒被他堵的慌,顿了半晌也不知道到底要怎么解释,他还没弄明白自个儿这到底是犯的什么病呢!   “真不是。”他无力地辩解了一句,实在是心烦,站起身往廊道尽头走。   “嗳,去哪儿啊?”苏杰在后面喊他。   景斯寒头也没回,道:“抽根烟。”   苏杰听了,将打火机抛向空中又重新接住,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他咧嘴一笑,也提步跟了上去。   瞧这魂不守舍的,你这刚换的一身衣服,浑身上下哪儿来的烟啊?   ☆、48   骆今雨回到自己病房,发现景斯寒不在, 她坐回自己病床上, 这才有时间沉下心来思考景斯寒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不是应该在俞城吗?出差?访友?还是其他什么?反正总归不可能是为了她临时赶过来的, 这个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骆今雨抬头,看到景斯寒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比他稍矮一点的年轻男人, 头发微卷。   两人稍走近一些, 便有淡淡的烟味飘过来, 骆今雨嗅了嗅,随口问了一句:“你换烟了?”   景斯寒一怔, “嗯?”   骆今雨微微揉了揉自己的鼻尖,道:“烟的味道和以前不一样。”   这话一说出口, 苏杰立刻敏锐地发现景斯寒之前一直阴沉沉的脸色立刻好看了些,他笑嘻嘻地调侃道:“哟,骆小姐对阿寒抽的烟是什么味道都这么熟悉啊?我怎么闻着感觉差不多呢!”一边说着, 一边还装模作样地拿出自己的烟盒闻了闻。   骆今雨听他话里的意思,就像在暗示她跟景斯寒关系多不一般似的,不由微皱了皱眉。她启唇想要解释自己只是对景斯寒之前抽的那种自制烟的味道比较熟悉、敏感, 又觉得这么说似乎也不行。   怎么她就偏偏对景斯寒的自制烟味道熟悉呢?还不是平常对他抱以太多关注的原因?啧,简直就是欲盖弥彰。   “嗯,今天没抽自己的。”景斯寒只斜了苏杰一眼,并未多说,反而跟骆今雨解释了一句。   骆今雨莫名觉得他这句话的语气听上去似乎稍显亲昵, 有点像是……男人在面对女朋友的敏感询问时无奈的解释一般。   骆今雨不由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得一激灵。   想什么呢?莫不是掉进海里后脑子进了水!   景斯寒垂眸看着面前的女人突然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便轻咳一声,说明来意:“之前我妈打过好些个电话,既然你现在醒了,就给她回一个吧。”   “现在这时间……会不会太早了些。”骆今雨看了一眼病房里的挂钟,才早上六点出头。   “没事,年纪大操心,一晚上没怎么睡着,你去个电话她心里安稳点。”   骆今雨听了心中一暖,眉眼瞬间柔和下来,她下意识去摸口袋没摸着,才想起身上穿的是病号服,而自己的手机也早就在事故发生时跟着包落进海里去了。   “可以借手机给我用一下吗?我的掉海里了。”骆今雨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   景斯寒未多作思考,直接将手机递给她。   骆今雨摁亮屏幕,显示解锁页面,她正欲递回去给景斯寒解锁,便听到他道:“密码是嘉译生日。”   骆今雨手一顿,不由细看了看景斯寒的神色,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仿佛是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   景斯寒确实不觉得这是什么特别的事情,他前不久新换的手机,导入照片的时候看到了里面骆今雨和景嘉译的自拍,于是便顺手将数字密码设置成了孩子的生日,也算是提醒自己不要忘记。   去年他就忙忘了,在国外出差时接到母亲的电话,被狠狠训了一顿,现在想来颇有些自责。   骆今雨垂眼解锁,一边拨通梅婉的号码,一边思考她和孩子的问题。   景家二老待她和景嘉译都很和善,她也实在不忍一声招呼不打直接带着孩子走人。若说景家有谁最不待见他们母子,那必然是景斯寒了,所以她最初一直是打算先跟景斯寒把事情说明白了,再由他去同自己父母解释最好。可现在却发现景斯寒将孩子的生日设置成了手机密码,那她的计划还行得通吗?   骆今雨不禁皱眉。   不行,越早和景斯寒说清越好。不论如何,景嘉译都不能留在景家,她精神上已经将洋洋视若己出,绝不能在明知未来发展的情况下还将孩子留下。儿子,她一定要带走的!   “喂,斯寒,是今雨醒了吗?”电话刚一接通,梅婉的关心便通过手机信号传递了过来。   骆今雨立刻回答道:“妈,是我。我没事,您不用担心。”   “嗳!你可算是醒了,昨天看到新闻,真把我心脏都要吓得跳出来了!你不知道,当时洋洋本来在飘窗边陪着那一缸金鱼晒太阳,谁知鱼缸突然摔喽,然后洋洋就一直哭着要妈妈,当时那情景……哎,真是母子连心吧!”梅婉最后这么叹了一句。   骆今雨听了也有些担心,忙问:“那洋洋还好吗?”   “有一点点低烧,不过你别担心,昨晚罗医生已经过来看过了,吃了药睡过去后,半夜我去看过的,烧是退了的,就是睡的不□□稳,一直喊你呢。”   “是今雨?”景崇山的声音也隐约从听筒中传出。   “嗯,醒了,没事,你再眯一会儿,还早呢。”骆今雨听到梅婉的声音小了些,很快又恢复正常,“你爸吃了药刚睡下不到两个小时,我去外边儿跟你说。”   骆今雨有些泪目,她用力眨眨眼,将泪花眨掉,对梅婉说道:“我听说您昨晚也一宿没睡?这怎么行?我这边什么问题都没有,没受伤也没生病,跟剧组交接之后很快就能回来,您不要担心,快休息去吧,要是累的您也病了,我心里可怎么过意的去?”   梅婉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她柔声道:“今雨,你和斯寒的事情,是你们小一辈自己的纠葛,我们这些老家伙也是管不到了。就算你没缘分做我的儿媳妇,但你叫我一声妈,我便是把你当女儿看待的。哪有女儿有了生命危险,做母亲的还能安心吃喝睡觉的?”   “妈……”听了梅婉真情实感的一番话,骆今雨这一声喊出来有些哽咽,在这一刻,她心里也有了决定。   她对景斯寒没感情,婆媳她们俩自然是做不成的,但有景嘉译的存在,她也无法替孩子决定割舍掉这一份亲情。加上梅婉和景崇山对她的善意和关怀,只要二老一天愿意把孩子当亲孙子看待,她便同样愿意将其当成父母孝敬。   她在原来的世界早早就失去双亲,一个人孤独地在俗世奋斗了那么多年,却没想到来到这里之后,还能遇到一份这么温暖的感情。   梅婉那边也动了情,只听她吸了吸鼻子,笑着道:“傻孩子,没事就好,没事我就放心了。”   “嗯,您快去休息吧。”挂断电话,骆今雨垂着眼将手机还给景斯寒,别过头去用指腹拭去眼角的泪。   景斯寒握着手中还带着温度的手机,看着面前这个正在偷偷擦泪的女人,头一次对自己以前对她的观感产生了怀疑。   如果她真的只是为了嫁进景家而讨好自己的父母,如果她真的抱有那么多让人不齿的心思,如果她这些年真的只是虚情假意,爸妈难道看不出?这一次又怎么会如此为她担心呢?   还有当年的事情……难道真如她当初所言,只是因为太过喜欢他而一时糊涂?   这个念头一升起,景斯寒少有的觉得自己面部有些发热,他将手机揣回兜里,以拳掩嘴很有些掩饰意味地咳了一声,“那你休息,我还有事情要处理。”   这倒不是托词,直升机救援队的后续事项还需要他亲自去交接。因为当时救了骆今雨以后,为了节约时间,他没有选择经过政府救援工作小组,而是让直升机直接飞往市里,进了N市最好的医院。   当时还不到晚上11点,市区正是夜生活热闹的时候,他们这么大张旗鼓的飞过,在市中心的高楼商用停机坪降落后,又数辆警车开道护送救护车直奔医院,闹得动静着实不小。   苏杰方才已经出去接电话了。   这些事情骆今雨一概不知,她正觉得在景斯寒面前露出这般姿态显得很是矫情,便立刻冲他点头道:“好的,你忙。”   景斯寒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又马上闭上了,“嗯”了一声,“走了。”   骆今雨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房门之后,随着“啪嗒”一声轻响,房门合上了。   她掀开被子躺进去,看着天花板出神,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带走孩子这个事情,得由她亲自去和景家二老说才显得尊重。至于景斯寒那边,之前两年一直也没见他怎么上过心,总不可能突然父爱泛滥,大约是这段时间和孩子接触多了些,一时感受新奇罢了。   这么想着,骆今雨最终决定把景斯寒放一边,她这次回俞城,先找机会跟梅婉、景崇山认真谈谈带走景嘉译的事情。   想清楚以后,骆今雨的眼皮也越来越沉,毕竟刚刚经历了这么大的事故,在大海里漂泊了那么久,她一直发着烧,之前因为担心王猛并且有心事,才一直撑着,这会儿病房里没人,在药物的作用下,她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   再度醒来,骆今雨其实是被身边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的。   她睫毛微颤打算睁开眼,却突然听明白,原来旁边人一直在讨论的是她。   “网上现在猜的沸沸扬扬的,就是这位骆小姐,什么高官爱女、情妇、丈母娘,我看到都要笑死了。”   “昨儿晚上我没值班,到底怎么回事啊?真跟他们说的一样,直升机送过来的啊?”   “哪儿能啊?咱们医院面积紧凑的很,飞机来了也没地儿降落啊,救护车接过来的。不过也威风呀,前后一共四辆警车开道呢!网上那视频你没看?”   “我就看了个热搜,这不是知道就在咱医院么?我问你这个亲眼所见的不好些?网上真真假假的,我都不知道该信哪些。”   “我就知道她是个演员,听说是在海村那边拍戏遇险,政府出动了好几架直升机去救援……”   “停停,谁要听这些啊,我听美美说昨儿咱们科室来了两个大帅哥,吹的帅裂苍穹了都,真的假的啊?”   “帅是真帅,我觉得比现在娱乐圈火的那些个花美男帅多了。而且最重要的人家有钱啊,有这个附加属性,7分颜值也能往10分走啊!哈哈哈……”   “哈哈,你正经点。”   “真帅,我偷偷拍了照片,喏,这个高个子的,10分满分,我给他打9.9。”   “啊!真的好帅,他们今天还来吗?怎么偏偏在我没值班的时候来啊……”   “我觉得会来,我猜高个儿帅哥跟这女明星应该是情侣,昨天在病房里守了一夜呢,今早见她醒了才走的。啧啧,真是又有钱又深情……”   骆今雨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她咳嗽一声,打断了两人小声的谈话,佯装刚刚醒来。   那两个姑娘立即噤声,其中一个凑过来,细声问道:“骆小姐,你醒了,感觉有哪里不舒服吗?”   “还好,就是有点头疼。”骆今雨偏头看了她们一眼,发现是两个年纪不大的小护士。   “你现在发着烧呢,是会有些不舒服的。药水快打完了,我是来替你拔针的,手不要动哦,不会疼的。”   “好。”骆今雨点点头,站在后面的小护士小声在同事耳边说了一句“那我出去啦,省的护士长又到处找我,过会儿聊”后,飞快地低着头走出病房。   原来是翘岗过来八卦的。骆今雨觉得好笑,手背上一凉,针头被拔了出去。   “好了,骆小姐,待会儿主任会过来查房,期间你有什么事可以按床头的铃,我先走了。”   “好的,谢谢。”   护士捧着托盘出去,骆今雨摸了摸手背上的止血胶布,上了一趟卫生间。   果然没一会儿就有医生过来查房,想来就是之前小护士所提到的主任了,做了几个惯例检查,医生表示没有什么问题,叮嘱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骆今雨一个人待在病房里,又没有手机,着实有些无所事事,她正准备去隔壁找王猛,就听到有人在外面叩门。   “请进。”骆今雨扬声喊了一句,房门被推开,李贤齐率先走进来,后面陆陆续续跟着几个剧组的工作人员,手上抱着果篮和花。   “李导,你们怎么过来了?”骆今雨一边问一边打算站起来给他们倒水。   李贤齐赶紧上前把她压住了:“你就别忙活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难道还要你这个病人来照顾我们吗?你赶紧坐下休息。”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骆今雨便也没多说,只道水杯就在饮水机下方,让大家自便,随后又问道:“剧组还好吗?设备没出问题吧?当天拍摄的镜头还能用吗?”   李贤齐听她这时候还如此关心剧组,不免有些感动,回答:“都没问题,你就安心养病吧!如果这次你们真出了什么事,那我可真是……”   骆今雨宽慰他:“这不大家都没大事嘛!”   “还好,还好。”李贤齐叹了两句,又郑重道:“今雨,你放心,这次事故剧组会负全责。这次真是多亏了你的家人,大家才能有惊无险,到时你让家里把一些单据什么的给到剧组,救援费用我们都会一起给保险公司报上去的……”   骆今雨诧异:“不是政府的救援工作组吗?”   她记得早上听小护士八卦的时候,明明是这么说的呀!   “政府也出动了的,不过主要还是你家里请来的三架救援机起了重要作用,五个人救上来四个!当时要不是你们那边的救援专家发现遗漏,大家都指着南边海域搜寻,真不知道你和猛子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李贤齐感慨完,又再一次道:“三架直升机,所耗必定不小,决不能让你们承担这笔费用啊!”   骆今雨没想到原来情况是这样,不过景斯寒耗了这么多的人力物力,既然能报销,她所欠的人情也能小上一些,便点头道:“好的,那我回头跟他们说。”   “嗳,都是自家人,用不着这么客气,人没事最重要。”门口方向响起一个大大咧咧的男声,是苏杰,景斯寒与他并肩走进来。   李贤齐看一眼骆今雨,“这是……”   骆今雨想说是朋友,但方才和李贤齐聊的时候已经默认了是家人,便道:“啊,对,家里边儿的人。”   景斯寒眉头一扬,对她这个称谓没有做出反驳。   李贤齐立刻走上去,先是好一番道谢,随即说到救援费用报销的事情。   因为这次救援涉及的方方面面太多,景斯寒也不便与他过多解释,只道:“不用了,帮到忙了就成。”   李贤齐本就愧疚,哪能同意?拉着景斯寒又是好一阵说道。   景斯寒无法,只得告诉他:“这次营救我们中间有一些曲折是不能公布的,上报保险公司只会更麻烦,我这也是为了自己考虑,你不用多虑。”   李贤齐在娱乐圈混迹多年,听他这么一说自然也明白了,于是只诚恳地再次代表整个剧组表达了谢意。   一直到几天之后,李贤齐在网上看到网友扒了这次营救行动的相关费用统计才知道,即便人真把费用单据给到他,保险公司的理赔额度也不过十分之一罢了。   而因为这次事故,一直没什么关注度的《人鱼》剧组也算另类的火了一把,在网上刷了一波存在感。   不久之后,一个骆今雨的拍戏路透视频在网上传播开来,正是当时被李贤齐称赞的日出时分人鱼回眸的片段,只不过是用手机拍摄的。   视频不长,总共才7、8秒,一开始是以“游人无意间拍到的美人鱼”为噱头火起来的,这如幻似真的一幕迅速吸引了广大网友的注意,其后才爆出是李贤齐导演正在拍摄的《人鱼》中的片段。   骆今雨绝佳的扮相和清冷的演绎风格,顿时在网上掀起了极高的讨论度,网友们盛赞这才是真正梦幻世界的美人鱼。而#骆今雨美人鱼#的tag也火速攀上了当天的热搜第一,骆今雨这个名字,终于提前进入了观众的视野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景斯寒:真的,我觉得我媳妇儿太喜欢我了,不仅连我抽的烟的味道都记得那么清楚,跟别人介绍我是家里人的时候,还会害羞的脸红,可爱。   作者:……你高兴就好。   ☆、第 49 章   因为心系家人,得知检查没有问题以后, 骆今雨第二天便带着低烧出了院。   出院之前, 她特地去同王猛说好, 只等他完全康复之后便可以随时去俞城找她,她团队司机的位置一定给他留着。   出院当天下午,苏杰亲自开车送她和景斯寒去的机场。   骆今雨已经知道此次她能得救,多亏了这个一头天然卷毛,总是笑眯眯的年轻男人。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这还是救命恩人呢?所以骆今雨对待苏杰的态度非常好, 即便身体不适, 但只要苏杰同她说话, 她都有问必答。   两人说说笑笑聊了一路,倒把景斯寒给冷在了一边。临分别前, 苏杰故意当着景斯寒的面, 礼节性地拥抱了一下骆今雨,很是遗憾地叹道:“今雨, 如果我早点遇见你就好了。”   因为两人兴趣爱好聊得来, 骆今雨只以为他是在感慨知音难觅, 便笑道:“现在也不迟啊。”   谁知苏杰突然狡黠一笑, 半真半假地说道:“太迟了啊!早点遇见你,我肯定会追求你, 现在就不行喽!”   骆今雨同他聊了半天了,知道他是个喜欢开玩笑的,现在听他这么说也只是摇头笑笑, 根本没当真。   苏杰说话的时候,眼睛可一直用余光盯着景斯寒呢,果然看到后者脸色微变、略略不爽之后,终于心满意足地走了。   小样儿,就这还想瞒着我呢?你心盲,我眼可不瞎啊!   苏杰一走,剩下两人之间的氛围立刻安静了下来。   骆今雨觉得他俩不说话就这么面对面干坐着也尴尬,便裹了裹身上的披肩,闭上眼假寐起来,谁知因为身体的原因,竟真靠着候机室里的沙发睡了过去。   景斯寒等了半晌没听到一点声响,终于忍不住从杂志里抬起头。   呵,难怪没声没息,刚才还跟他朋友聊的火热的女人,这会儿窝在沙发里睡的正香呢!   闲来无事的景斯寒托着下巴细细打量起骆今雨来,只见她素着一张脸没有化妆,但却看不出丝毫瑕疵。可能是因为还生着病的原因,唇上看起来没什么血色,但脸却红扑扑的,呼吸有些重。纤细的手指将披肩抓在身前,似乎是有些冷。   因为N市气温高的原因,候机室里还开着空调,他们座位左上方处正好是一个出风口,估计是距离太近,风正好吹的到她。   景斯寒看着对面那张和景嘉译颇为相像的巴掌小脸几秒,捏着杂志手指略显焦躁的在书脊上敲了敲,突然站起身来。   只见他走到吧台边和工作人员说了两句,又指了指沙发里的女人和出风口,很快,骆今雨头顶上方的空调风口便停止了嗡鸣。   景斯寒重新走回来,经过骆今雨后方的时候还抬手在她上方感受了一下,确定没有冷风之后才坐回自己的座位。   他抱臂靠在沙发里,皱眉看向骆今雨的眼睛里有些疑惑。   前两个月开始,他就发现这女人跟他相处时的态度变得有些奇怪,不仅不像以前一样恨不得时时刻刻在他眼前晃,反而开始躲避起来。难道是改变策略了?玩欲擒故纵?不然怎么偏偏冷着他,又有意与他的兄弟朋友交好呢?回想一下,无论是君驰、季非还是苏杰,虽然都只与她见过几面,但却似乎都对她印象不错?所以是觉得攻略不下他,所以便从他身边的朋友开始下手?   想到这里,景斯寒不知是不屑还是不悦地“啧”了一声。   在心中给骆今雨的行为打下了标签——舍本逐末、舍近求远、浪费时间。   景斯寒就这么一边盯着骆今雨,一边乱七八糟的想着事儿,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对对方的关注已经太过密切。   就这么不知过了多久,素来逻辑过人、条理清晰的景总觉得自己的脑子里简直是乱麻一团。他想:女人这种生物实在是太麻烦了,尤其是骆今雨这种会演戏的,你都不知道,到底哪副脸孔才是真正的她。   或许是头顶的空调口被关掉了的原因,裹着严严实实的骆今雨睡得迷迷糊糊间觉得有些热,本能地松开了抓着披肩的手。   因为她是斜靠着的,所以这一撒手,灰白格子的针织大披肩立刻从她的肩头滑落了下去。   骆今雨穿的是一条黑色吊带长裙,外面搭一件乳白色中袖薄针织衫,因为披肩掉落连带着针织衫也滑下去一截,露出圆润光滑的肩膀,黑色细带映衬下的肌肤给人一种白到透明的错觉。   景斯寒瞳孔倏地一缩,不由回想起自己跳入海中救起骆今雨的那一刻,女人柔软的身躯紧紧贴着自己。那时她穿的,也只是一件薄薄的吊带背心罢了。   半空中相拥的场景还犹在眼前,他的视线不受控地往下一滑,从对方饱满的胸前一扫而过,又迅速而微微慌乱地移开。   景斯寒的视线在候机室里飘忽了一会儿,余光突然扫到距离不远的一处卡座里两个年近四十的男人正看着他们的方向,低头接耳的说着什么,一边说还一边在笑。   他偏过头重新看向骆今雨,发现她因为睡姿胸前鼓囊囊挤在一起,单薄的吊带根本无法遮掩,反而让人看了更觉“波涛汹涌”、身材可观。   景斯寒几乎是下意识站起来,探过两人中间的休闲小圆桌,朝骆今雨伸出手,打算将她的披肩拉起来盖住身体。   谁知这时广播里开始播报航班登机信息,听到声响的骆今雨眼睫一颤似乎马上就要醒转过来,景斯寒也不知自己在心虚什么,要去拉披肩的手在半空中一顿,直接按在了骆今雨光/裸的肩膀上……   骆今雨只觉得肩上一沉,一睁眼便醒了,正好和景斯寒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她刚刚醒过来脑子还有些昏沉,直到感受到肩膀传来微微粗糙的触感,眼珠一转,才发现景斯寒的手竟然抓在她的肩上!甚至指腹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摩挲了两下!   “别睡了,登机了。”景斯寒面无表情地轻推了她一下,很快又收回手,仿佛刚才摸到的部位与木头没有什么差别,甚至语气里还带了一丝被耽误了时间的不耐。   骆今雨火速坐起身子,飞快地把外套和披肩一起抓了起来重新裹住,狐疑地看了景斯寒一眼,发现他正侧身将杂志放回旁边的置物架,神情无异。   应该只是叫醒她罢了,虽然她不待见景变态,但也不至于认为他是一个趁人之危占便宜的人,毕竟如果他真想做什么,以前其实有的是机会,省的原主母亲还旁敲侧击让原主多花些心思去勾引了。   “我去上个洗手间,请稍等一下。”骆今雨打了声招呼,起身离开。没有发现对面那个低着头放书的男人在“嗯”了一声之后,出神地搓了一下指腹,细碎短发之下的耳尖透出微微的红。   *   两个小时的航程,骆今雨一闷头全睡了过去。而坐在她旁边的景斯寒却没这么宽心了,基本杂志翻来覆去地看了两遍,好不容易才有那么丁点睡意,结果才一闭眼,广播里便传来即将降落的提示音。   得!这都到俞城了。   于是骆今雨在被空姐温柔地推醒并告知航班即将抵达目的地的之后,看到的便是景斯寒阴沉沉的一张臭脸。   她不由暗地里摇摇头,心想:也不知那位未来的景夫人究竟是何等神圣,竟然能制伏这么一个阴晴不定、脾气暴躁的男人,并且牢牢将人抓在手心,实在是佩服。这要是搁她这儿,看见他这张脸便连多说一句话也欠奉了。   车子还没开到老宅院门口,远远就看到梅婉牵着景嘉译站在门外等着他们,景崇山环着妻子的肩膀,也看向车子的方向。   景斯寒刚一停车,骆今雨便推开车门跳了下去,梅婉见了,立刻松开了孙子的小手,低头笑着说:“快去,妈妈回来了。”   景嘉译重重一点头,迈着小短腿朝骆今雨的方向飞奔而去,骆今雨往前小跑了几步,在中途蹲下/身,张开双臂将儿子紧紧拥在了怀里。   景嘉译使劲儿在她脖子里蹭了蹭,随后撅着小嘴抬起头要亲亲,骆今雨偏头躲开了。   景嘉译小眉毛一耷,委屈地问道:“为什么不么么?”   骆今雨揉了揉他一头软毛,解释道:“因为妈妈生病了,小孩子抵抗力弱,么么的话担心会传染给你啊,那样妈妈会担心自责的。”   “那好吧。”景嘉译鼓了一下脸颊,妥协地应了,随后用小爪子轻轻摸了摸骆今雨的脸,道:“妈妈要快点好起来,洋洋不喜欢妈妈生病。”   “好。”骆今雨点头,随后站起来,牵着景嘉译的手走到梅婉和景崇山跟前,“爸、妈,让你们担心了。”   梅婉抬手将她颊边的碎发拨到耳后,看着她的眉眼温柔:“人没事就好。”   骆今雨鼻头一酸,眼眶便红了。   景崇山见了,拍了一下妻子的肩膀,道:“走吧,今雨还病着呢,外头凉,进去再说。”随后朝景斯寒一招手,扬声道:“甭下车了,直接开到车库去吧。”   待回了屋,梅婉拉着骆今雨在客厅坐下,细细询问她的检查结果和事故发生的详情,景嘉译在一边听得似懂非懂,但因为前两天的金鱼受伤事件,他本能地紧紧靠在妈妈怀里,一步也不想离开。   景崇山在旁边坐了一小会儿,便将空间留给两位女士,喊了景斯寒一声,让他跟自己去书房一趟。   景斯寒跟在父亲身后走进去,反手将门带上,便听见父亲问道:“有什么要和我说的没有?”   景斯寒想了想,道:“情况紧急,我动了一些自己的关系,在网上引起了一点不太好的影响,不过已经压下去了,白叔那边我也亲自登门做了解释。”   景崇山哼了一声,在一盘残局前坐下,执起一粒白子,扫了他一眼,道:“只有一点?”   景斯寒沉默,只听“啪嗒”一声轻响,景崇山将棋子按在了棋盘之上,“罢了,人没事就是万幸。坐吧,陪我下一盘,你们年轻人啊,就是太躁,沉不下心。有时间啊,还是要多坐下来静一静、想一想,这样才看得清自己的心呐!”   景斯寒在父亲的对面坐下,他从棋篓里捏起一颗玉石棋子,随意地把玩了两下,似有所感,却又觉得那一点感受明明就在眼前,却又看不见摸不着,不由有些出神。   景崇山用指节扣了扣棋盘,若有所指地说道:“先把眼前的看明白了再说吧!”   景斯寒回神,集中注意力研究起棋局来,景崇山端着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忍不住摇了摇头……   *   骆今雨因为担心生病传染给景嘉译,便没带着他一起睡,晚饭后陪他玩了一会儿,就吃了药早早休息了。   第二天醒过来时发现天已经大亮,她稍稍拾掇了一下,换了一身家居服准备下楼,刚下没两级阶梯,便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正是她的“母亲”,云秀敏。   骆今雨脚下一顿,视线越过楼梯扶手朝客厅望去,看到云秀敏正笑盈盈地坐在沙发里,给景嘉译演示她带过来的遥控小汽车,梅婉坐在一边作陪。   因为云秀敏不赞成她要离开景家的计划,所以骆今雨近段时间来并未与她联系,拍戏也好、签约也罢,包括这次N市出事,都未曾告诉她。   可她今天却不请自来,想到最后一次见面时她提到项目需要用钱的事,骆今雨收回视线,大概猜到了她这位亲妈过来的原因。   云秀敏其实很少来景家找原主,原因说来也好笑,虽然她教自己女儿成功爬床然后挟子硬挤进景家,但自个儿却还端着一点姿态,毕竟原主一直没能结婚,她也算不上真正的“亲家母”,总觉面上有些挂不住。再加上她一直变相花着景家的钱,或许自个儿也有那么点不好意思。   所以这几年如若有事,两人不是电话联系就是在外头见面。   骆今雨之前在N市拍戏,手机大部分时候都没信号,后来更是直接掉进海里,这几天也没去补办,大约云秀敏已经打过她许多次电话了。估计这次也是真没招儿了,才厚着脸找上门来。   骆今雨一边脑子转的飞快,一边慢慢地扶着扶手往下走。   客厅里的人也终于听到了声响,云秀敏抬头一瞧,立刻起身朝骆今雨走了过来,在楼梯底下拉住了女儿的手,关切道:“我都听景夫人说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也没跟我提一提?你呀,总是这样报喜不报忧,可不要担心死我?”   这么一句埋怨,瞬间变相给梅婉解释了为何她对女儿的事情多不知情的原因。   骆今雨冲她笑了笑,“这不没什么事吗?”   云秀敏嗔了她一眼,一边拉着她往沙发区走,一边道:“我不知道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不是无法接通就是关机,实在太担心了才过来找你。”   “嗯,手机掉了,还没去补,是我不好,忘记和您说了。”   “这么大的意外,哪儿能怪你?”云秀敏拍了拍骆今雨的手,叹道:“好在你人没事,不然我……”说着,抬手抹了抹眼角。   骆今雨想到之前的那次见面,也懒得和她在这装母女情深,便冲梅婉道:“妈,我去院子里头晒晒太阳除除菌,顺便跟我……妈说会儿话,您帮我看着点儿洋洋。”   梅婉只当她俩有什么体己话要说,便只点头叮嘱了一句:“外头虽有太阳,温度也不是很高,你把沙发上披肩搭上。”   “好。”骆今雨拿起披肩裹了,同云秀敏往院子里走,两人在一处休闲椅里坐下。   云秀敏环顾了一眼四周,见确实没人,这才一把拉住骆今雨的手,道:“今雨,你手头上还有多少?我之前识人不清,投资的项目责任人跑路了,不仅这些年的积蓄全都砸了进去,还把房子抵押贷款了百来万,现在还不上房子就要被银行收走拍卖还款了!”   骆今雨没想到自己差点丢了性命也没能换来云秀敏多一点儿的关心,上来就是直奔主题,不禁在心底为原主叹了一口气,她摇头:“妈,我真没有钱,我若是有钱上回还会向您开口借吗?”   云秀敏瞪她:“你没有,景家有啊!今雨,你想想,我这房子将来不还是留给你的吗?你帮我这回,也是在帮你自己啊!”   “妈,景家有钱那是景家的,我在这里无名无分的,我还能张口就要人家拿百多万出来给我们家还钱吗?您那房子市值绝不止一百万,拍卖出去后还能剩不少,咱重新买个小点儿的不行吗?反正您也只一个人住……”骆今雨自然不会同意,原主是原主,她是她。她马上就要和景家说清楚,带着儿子走人,再有这些债务关系不是更乱了吗?   “那怎么行?!那可是当年你爸给我的房子,我要是卖了,被那女人知道了,我这脸儿往哪儿搁?”云秀敏见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语气也有些强硬了。   “妈,你管人家怎么想呢?你这么多年一直住在那儿,人又何曾高看过你一眼。最近我总算是想明白了,别人的都不如攥在自个儿手里的。我看那房子卖出去也好,咱们一切重新开始,以后赚钱了再买更大的房子,不好吗?”骆今雨试图和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但显然没什么用。   “你也说本来就没正眼瞧过我一眼了,我要是被他们知道混到要卖房子的境地了,以后还不被踩到泥里去?”云秀敏执拗起来,音调也瞬间拔高了一些,随后想起来是在景家,又将音量放低了:“今雨,算妈求你了行不?”   骆今雨沉默,云秀敏见她不说话,又哀哀说道:“今雨,妈这一辈子都是为了你的呀,想当年你被困在火场里,我命都可以不要冲进去把你抱出来,难道这样你还不相信妈妈对你的感情吗?可这房子是你爸给咱们娘俩的,你知道我这一辈子就在这坑儿里爬不出来了,你就全了我这点念想,成不成?”   又是这件事儿,每逢云秀敏有什么事儿要求原主了,就必定要拿出来念叨一番,每每这时,原主便会妥协。   但现在待在这具身体里的已经是骆今雨了,她有原主的记忆,但却对这事儿没那么多附加情感。反而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云秀敏一这种挟恩图报的行为,莫名给她一种生疏的感觉,就好像是原有的感情基础不足以支撑她对原主有过多的要求似的。   若不是原主的记忆确确实实告诉她两人是亲生母女,按照云秀敏的行为和态度,骆今雨都几乎要怀疑云秀敏是不是心虚于她们之间的关系,所以才总要靠点别的什么来强调她的母爱。   但即便是原主的生母,骆今雨也是不打算继续这么下去的。这并不是什么生死存亡的时刻,房子卖出去,剩余的钱云秀敏重新买一套地段稍差一些的,除了她所谓的脸面上不好看,照样能舒舒服服的生活。   以后每个月的赡养费,她也会按时打到云秀敏的卡上,但让她付出真心去对待这样一位嘴皮子上说“爱”的母亲,恕她难以做到。   “妈,您给我一点时间,我想想办法,可以吗?”骆今雨装作难以拒绝的样子,叹了一口气。   云秀敏见她如此,心想大概是成了,不想逼得太紧反而适得其反,只紧紧地抓着她的手,道:“我就知道,你是妈的好女儿!”   骆今雨听了,垂着眼苦笑了一声。   云秀敏又细声给她保证了一些有的没的,最后才想起来关怀了一番她的身体,没留下用饭,回屋和梅婉打了声招呼后便走了。   骆今雨没去送她,捧着茶杯坐在沙发里盘算。   只要她待在景家一天,云秀敏便会一直把她当成取之不尽的聚宝盆,有事儿找景家、缺钱找景家,总之一切都找景家。   所以云秀敏是必然不会同意她离开景家的,她方才那么说只是为了稳住云秀敏,只有尽快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跟景家摊牌,带着景嘉译离开,让她知道自己彻底断了后路、没了偿还能力,今天这事儿才能过去……   “今雨?”梅婉伸手在骆今雨面前晃了一下,“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骆今雨回神,冲梅婉笑了一下:“没什么。”   梅婉抿了抿唇,似乎在心里斟酌了一下言辞,这才开口问:“是不是,你妈妈那边有什么困难?”   骆今雨一愣,梅婉在她旁边坐下,道:“如果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别一个人憋着,你解决不了,还有我和你爸呢!”   一股暖意从胸腔升起,骆今雨在感动的同时,也觉得有些讽刺。   亲生母亲竟还比不上一个只相处了两三年的“婆婆”。   “真没什么困难,您别担心。”她冲梅婉摇了摇头,顿了一下,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伸手抓住了梅婉的,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不过,我有件别的事儿要跟您说……”   ☆、第 50 章   骆今雨其实之前已经想好, 《回家》过不了多久就要开机, 在去剧组之前,她便跟梅婉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带景嘉译离开的事情。这其中其实也有一点鸵鸟心理, 她觉得这样在说完以后不用待在家里, 也好给彼此一个缓冲的时间, 等电影拍摄完毕,她就可以正式搬离景家。   但今天云秀敏来过以后, 她决定还是加快速度,以免夜长梦多,横生波折。   “你说。”梅婉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骆今雨看了一眼坐在玩具区玩轨道车的景嘉译,声音下意识的压小了些:“妈, 这几年来,真的非常感谢您和爸一直以来的包容和照顾,即便当年我做错了事情, 你们也并没有因此而看低我, 反而给了我很多的温暖。”   “真心换真心, 你对我们的心意我都看在眼里。你们小一辈的事情,我管不着, 但我和你之间的感情,也不会因为旁的东西改变,这是两码事。”梅婉一如既往的温和。   骆今雨也正是这么想的, 她对景斯寒敬而远之,但是却愿意用真心去对待这两位善良的老人。她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梅婉的眼里有了更多的真情实感, “只要您不嫌弃,无论将来如何,我都愿意永远喊您一声妈。我曾经想错了太多,做错太多,也放弃太多。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能发现这一点,不过现在我终于想明白了,我以前看到的太过浅显,追求的过于片面,逐渐也忘记了初心。我固执地想把自己强行塞进别人的人生中,却没有考虑过对方想不想要……”   梅婉一怔,听到这里她已经猜到了骆今雨要说什么,其实这段时间以来,她早已有了预感,只是没想到等到这一天真的这么快到来,她心里反而有些不是滋味,“今雨,你……”   “妈,您先听我说完。”骆今雨打断她,继续道:“其实我一直知道自己这么待在景家处境非常尴尬,以前我总以为只要忍一忍、等一等,等他忘记最初的不愉快,看到我的好,或许就能接受我呢?到时我就真的能成为这个家庭的一份子了呀。但我忘记了,在这世上,总有些东西是永远都等不到的。但好在,我等到了生命中的另一份礼物。”   说到这里,骆今雨又看了一眼景嘉译,后者仿佛心有灵犀般,也抬头看向她,脆声喊了一句“妈妈”,她朝孩子笑笑:“嗯,你乖乖先玩着,妈妈过会儿来陪你。”   “好的呀!”景嘉译笑眯眯应了。   骆今雨收回视线,嘴角噙的笑意尽数褪去,她低声道:“上次陪您出席李家的晚宴,洋洋中途出了事。因为我的关系,他只差没被人指着鼻子骂‘野种’了。那一天晚上我几乎不能入睡,我当年的……不自爱,如今却成了洋洋的耻辱标签。如今他年纪还小,只会懵懂的问我,‘妈妈,私生子是什么啊?’他还不明白这个词语背后潜藏的羞辱和恶意,但他总有一天会长大的呀。我不想让他带着这样的标签,在被同龄小朋友的欺负、排挤之中长大,但如果继续这么待在景家,这都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吧?”   梅婉看着面前这个眼中带泪的姑娘,心中也涌起涩意。她想说,不会的,洋洋是景家承认的长孙,只要景家还在,在俞城就没人敢当着面儿这么说。但这又如何?只要待在这个圈子里,无论怎样粉饰太平,背后的流言蜚语都是避免不了的。   “我思考了许久,我想只有我带着孩子离开,他才能远离这些是非,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长大吧!”骆今雨回避掉梅婉的视线,垂下眼睛。   梅婉曾以为,即便骆今雨想明白了要走,也会留下孩子。毕竟她才二十几岁,还这么年轻,无论她是要发展自己的事业,还是重新找一个人好好过日子,带着一个孩子总归不是优势。   “今雨,你想明白了吗?你还这么年轻,将来你如果遇到了对的那个人,你们很有可能还会再有其他的孩子,到时……洋洋他……”   梅婉也是为景嘉译担心,倘若未来骆今雨有了其他的孩子,她未来的丈夫真的能够平等的对待继子吗?不过她一时心切,却没想到其实景嘉译留在景家,同样需要面临这样的情况。   骆今雨摇摇头,反问:“洋洋他爸爸,将来肯定会遇到真心爱的那个人,到时他们会有自己的孩子,真正沐浴着父母的爱而诞生的孩子。若洋洋留在这里,到了那个时候,他该怎么办呢?那个时候,他才真的更加无法自处吧?”   梅婉一时语塞,不说景斯寒怎么想,她都一直希望景斯寒能早日成家。可如骆今雨所言,若将来她有了另外的孙子,她或许可以保证自己不做偏袒,但其他人呢?她的儿子和未来的儿媳妇能做到吗?   骆今雨见她晃神,知道她也想到了,又往火堆里新添了一把柴:“而我,对感情已经没有了什么期盼,这一辈子我有洋洋就够了,我会把所有的爱都给他,绝对不会让他受委屈。”   她这样说,其实也暗存了博取同情的意思。   虽然我当年接近您儿子的手段不光彩,但我这几年颇受冷遇也尝到了苦楚。因为您的儿子,我的心已经伤透了,对感情也完全失去了期待,我会一个人好好将孩子带大,请您看在这些的份上,好好考虑我的请求吧。   骆今雨知道,她如此其实是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毕竟经过这段时间以来的相处,她了解梅婉的品性与为人,即便她不这么暗示自己也属于这段感情的受害者,想必梅婉也会慎重,但她还是希望有最大的把握说动对方。   梅婉自然能听出她的潜台词,她活到这么大的岁数,自有自己的一套是非评判准则。感情里其实是没有对错的,骆今雨错的只是对待感情的方式。所以她也为自己当初的选择付出了相应的代价,爱而不能、求而不得。   “哎。”梅婉终于重重、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她温声说道:“其实无论将来如何,我保证会像现在一样对待洋洋,他是我的亲孙子,谁也不能取代他在我心中的地位。但我也是一位母亲,我可以理解你的想法,孩子总是带在自己身边才能放心的。如果这是你深思熟虑后的决定,我不会多说什么。只是你都安排好了吗?出去以后住在哪里?你去工作的时候洋洋是跟着你还是送到你妈妈那边去?房子什么的需要帮忙吗?我……我以后还能去看他吗?”   骆今雨没想到梅婉不仅这么快就能理解她,甚至还为她考虑了那么多以后的事情,听她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如果骆今雨认为远离景家才是最好的选择,她也愿意尊重。   骆今雨为梅婉这种长辈无私的关怀、包容与让步所感动,她眼睛一眨,泪水便掉了下来,如果说她最开始说的那些话是早就打好腹稿的托词,但接下来说的却都是发自真心:“妈,我知道您对洋洋有很深的感情,您放心,即便我带着洋洋离开了景家,您也永远是洋洋的奶奶!您说把我当成女儿,我也是真心将您当做妈妈的,只要您不嫌弃,我愿意一直像女儿一样孝敬您和爸!”   梅婉也眼眶发涩,她张开双手将骆今雨搂进怀里,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声音哽咽:“好,好,这一辈子我只得斯寒一个儿子,如今因缘交错又多一个女儿,很好……”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平复心情,梅婉又细细询问她之后的安排。   骆今雨起先是准备《回家》拍完以后才走,现在因为云秀敏的关系把计划提前,后续工作还没能跟上,她把目前的打算说了出来:“我最近拍了几部戏,手头还有一些钱,和经纪公司签约后也会有一笔费用,大概……也就这两周的样子。”   “这么快啊……”梅婉听了,不由又叹息了一声。   骆今雨也知道自己提的突然,有些愧疚地说道:“我以后会常常带洋洋回来看您和爸的,而且我工作也有一些特殊性,保不准将来还少不得有麻烦您帮忙照看着他的时候呢。”   梅婉勉强笑了笑,虽然她可以理解并尊重骆今雨的决定,但景嘉译也终归是从小带在身边的乖孙,难免还是失落的。她颔首“嗯”了一声,用纸巾拭去眼角的泪花,站起身道:“我去陪陪洋洋。”   骆今雨看着梅婉略显疲态和寥落的背影,心中也觉得难受。但她也知道,离开才能带着景嘉译改变未来的命运,而对于两位老人,她也只能将来多孝敬一些来回报了。   既然已经说开,骆今雨便要立刻着手下一步了,手机卡得先补回来,她这几天没能和外界联系,也不知有没有错过驰越的电话,未来的经纪人是否能够满足她的条件。   本来骆今雨是打算吃完午饭哄睡景嘉译以后再出门办事,谁知快到中午的时候,她便收到了同城快递送来的一部手机,寄件人是——景斯寒。   骆今雨简直怀疑是送错了,在签收之前还再三同快递员确认:“你确定是寄给我的?”   快递小哥笑道:“对,您看收件人信息填的就是骆今雨,地址和座机号也都是对的,就是寄给骆小姐您的,不会错!”   骆今雨签了字、送走快递员,从盒子里将手机取了出来,发现和之前她借用景斯寒的那一部一样,正是这个品牌下半年发行的最新款,只是颜色不同。   一部是粉色、一部是黑色。   她按亮手机,看到信号显示已经安装了SIM卡,不由扬了扬眉。   景斯寒这是……吃错药了?   *   两个小时前,景氏大厦。   被认为吃错药的景总正在和致力于挖掘好友八卦的君驰通电话。   “你公司是不是快倒闭了?所以才这么闲?”   “怎么说话呢?正是因为公司运营良好,我才能这么闲啊。”君驰嘚瑟了一下,道:“而且我找你这不也是工作的事情吗?事关骆小姐签约,我这边联系不上人,自然就只能问你喽!毕竟你可是豪掷百万、警车开道、跳水救美的英雄啊!”   景斯寒眼角一跳,知道苏杰已经跟这货联系过了,他问:“你不知道我家老宅的号码?”   “那怎么成?骆小姐只留了自个儿的联系方式,我找到景宅去不就暴露了嘛?想到以后骆小姐发现我就是她的幕后**oss时的表情,不觉得很有趣吗?”   “不觉得。”景斯寒无情地给出答案,想了想又道:“那你就等两天,她刚出了事,人也还病着。”   君驰听了,在那边嘴欠地“唷”了一声。   景斯寒说完也觉得自己这话儿稍显亲昵了些,一时有些尴尬,君驰倒开始说正事儿了,“也不是不行,只是我给她安排的经纪人这两天刚好有时间,如果错过了,估计又得等上半个月。”   “那我这边处理一下,你晚点让人联系。”景斯寒挂断电话,按下了内线……   于是两个小时后,骆今雨便收到了一台补办好电话卡的新款智能手机。   她连上网络,从云端将联系人号码同步到新手机中,又下载了常用软件,正准备同驰越联系问问情况,就先接到了对方的电话。   对方客气的表示,公司上层得知了她的要求以后,有意替她与一位A级金牌经纪人牵线,但经纪人暂时并未点头,只同意先见一面再做决定。但她在两天后便要带手上的艺人去国外参展,所以问她近两天是否有时间。   骆今雨在听到这位经纪人手上有艺人时皱了皱眉,但她也清楚以她现在的咖位,即便她愿意出让自己的分成比例,钱也不会多到哪里去,自然比不上其他一二线艺人。这么高等级的经纪人,不会全副身心只带她一个也实属正常,至于后续资源如何分配,就看经纪人的眼光以及将来自己的发展了。   同驰越方约好第二天的见面时间,骆今雨挂断了电话,她抬头看到不远处坐在一起玩乐的祖孙二人,心头的感觉十分微妙,既希望时间能过的慢一些,也希望能快一点。   同时,她也对如何同景嘉译说明此事而头疼。她用来跟梅婉说的话,在孩子面前肯定是不顶用的,因为他不像大人,还没有那么强的思考能力。他必然也不能理解,为什么明明我有爸爸、也有妈妈,可是我为什么不能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呢?   很少为什么事情而犹疑的骆今雨,这一回也退缩了,她想了半晌没也没想出来到底要怎么和孩子开口,终于决定乌龟一把,等见完经纪人之后再想这事儿。   当天下午,景崇山少有的没有出门和友人去逛古玩市场,而是取了笔墨纸砚,待在家里教景嘉译画国画。三岁还不到的小孩儿连毛笔都抓不住呢,又能学到什么?所以也不过是他画给景嘉译看罢了。   骆今雨知道肯定是梅婉已经同他说过自己的事了,所以景崇山才会想在他们离开之前多陪陪孙子。   梅婉和骆今雨一起站在不远处瞧着,笑着嗔道:“瞧这老头子,这到底是教画画儿还是教化妆呢?看洋洋小脸儿脏的。”   骆今雨也笑说:“过会儿我给他洗洗就成,爷爷教他画画,洋洋这是高兴呢,看给他兴奋的。爸的字写的那么好,以后洋洋要是能学到爸一成,我都开心了。”   梅婉顺嘴接道:“让老头子打小教就成,斯寒那一手字也是他亲自教的,洋洋那么聪明,以后呀……”说到这儿,她又想起骆今雨很快就要带着孩子离开了,不由停了下来。   骆今雨立刻挽住她的手,道:“妈,我会常常带洋洋回来的,爸有时间教他,不嫌烦才好。”   梅婉听得连连点头:“好好,你看他宝贝的那模样,哪里会嫌烦呢!”   这厢老宅里已经弥漫起了离别的气息,而被众人遗忘了的孩子他爸,却坐在会议室里颇有些心不在焉。   骆今雨收到手机了没有?怎么这么久了连句感谢的话都没见着?之前在N市时也是这样,明明联系救援机和医院的人都是他,她却只对苏杰再三感谢。难道她也不记得到底是谁跳到海里将她救上来的了?   “景总,景总?”   耳边传来助理小声的呼唤,景斯寒回过神,听到站在投影仪前面的营销部长又尴尬地问了一遍:“景总,这就是明年的年度营销计划,您觉得整体思路还需要调整吗?”   景斯寒都不知道他刚才到底说了什么,不由轻咳一声,说了句万金油混了过去:“大体方向没有问题,细节方面再调整调整,修改之后打印出来送到我办公室。”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没有收到骆今雨任何感谢信息的景斯寒这天忍不住了,周日一大早便驾车回了老宅,心想当面见了以后这女人总能想起表示一下吧?结果一进门便发现家里空落落的,哪里还有骆今雨的身影?连儿砸都被一起带走辣!】   ☆、第 51 章   骆今雨照例提前抵达驰越, 因为正巧赶上公司管理层的例会, 接待她的工作人员仍是上次的那一位秘书小姐,带她进入了一间宽阔敞亮的办公室稍事休息。   “骆小姐, 您的咖啡。任总与盛总稍后便会一同过来,请稍等一会儿。”   骆今雨颔首致谢, 顺便问道:“请问你知道今天任总要替我引荐的经纪人是哪一位吗?”   面容清秀的秘书小姐抿唇一笑,抬手指了指右前方, 道:“就是您现在所处办公室的主人, 我们明星经济部的盛副总。”   骆今雨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因为这间办公室划分了休息区与办公区,她的视线被一座现代简约风格的铁艺隔断置物架所挡住了,她微微弯了弯腰从置物架中间的镂空处看到深色办公桌上摆了一个亚克力材质的无色铭牌, 写了职位与名字。   明星经纪部副总经理——盛楠。   秘书一走, 骆今雨便用手机在浏览器中搜索起这么名字来,结果却令她忍不住皱了眉。   若网上的消息属实,盛楠曾经是影后孟岚与歌王高煜城的早期经纪人, 却在这二人前途大好之时转移重心,开始重点打造一位年轻的选秀艺人郗子骞, 后因资源分配不均等问题引起艺人不满, 被迫将手中的艺人移交,只留下郗子骞一人。   郗子骞这个人,骆今雨有一点点印象。   由选秀歌手出道、后又涉及影视界,甚至在时尚圈也时常有他的消息,但无论如何就是半温不火。前段时间国庆档的一部主旋律大制作电影上映期间, 他因为演技被网友嘲上了热搜,称其为“反面教科书般的演技”,但同公司的影后孟岚在电影中都只有5分钟的镜头,他却足足8分22秒。也因此引发了驰越旗下其他艺人粉丝的不满,认为是经纪公司不作为,导致真正有能力的艺人拿不到资源和宣传,当时话题小炒了一阵,很快被压了下去。   骆今雨本就担心经纪人手上有艺人在资源分配上会出问题,现在一看网上的爆料,顿时心都凉了半截。   但她也知道娱乐圈中虚虚实实的消息实在是太多了,传的绘声绘色的新闻也并不一定就是真的,不是当事人永远不知道真相究竟是什么。她看了网上总结的郗子骞自出道以来的资源表,按理说其中的一些大牌代言是根本不会考虑郗子骞这样的二线艺人的,若不是艺人本身后台强硬,那就完全是经纪人的能耐了。所以她虽然心怀忐忑,但也还是对盛楠抱有一点期待。   因为喝了咖啡,骆今雨在等待的中途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后听到办公室里有人声。一开始她以为是任志文和盛楠,正预备从隔断后面走出去打招呼,走到半路却听到一声响亮的巴掌脆响。   “郗子骞,你怎么说得出口?”这女声并不尖利,反而是平淡中带着些嘲弄,甚至还带着一点高位者的睥睨。   只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看样子是郗子骞气地把办公桌上的东西扫了下去:“盛楠,你是不是疯了?我他妈只是让你多带一个人,你跟我动手?”   这下骆今雨真是进退两难了,出去吧,尴尬;不出去吧,在这里就跟偷听似的,也尴尬。她不由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再回洗手间里去,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外面的两人显然不知道办公室里还有第三个人,依旧在针锋相对。   “这几年为了你,我连孟岚和高煜城都推出去了,你现在让我来带一个跟你玩暧昧的38线小网红?”   “什么叫跟我玩暧昧,我都跟你解释了,我和她半毛钱关系没有,只是看她有潜力,便跟你提一嘴。而且你最近不也准备接手一个跑龙套新人吗?柳安安是38线,那那什么骆今雨算多少线?68?98?”   骆今雨没想到还能在两人中间听到自己的名字,耳朵尖下意识又竖了起来。   “你还看得出潜力?床上的潜力吧?”盛楠冷笑一声,话中嘲意更盛:“你当我接了你,我这儿就真成垃圾桶了是么?什么破烂都想往我这儿塞?”   郗子骞被她这番话彻底激怒了,“啪”一掌拍在办公桌上,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是吗?你其实从来没有认可过我!你他妈早就后悔了吧?后悔把孟岚和高煜城交出去是不是?”   “哈哈哈……”盛楠仿佛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笑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就是这样,你一直是这样!高高在上,满是不屑。我在你心里就是一块糊不上墙的烂泥!没有一点本事的垃圾!对不对?!我真是受够了,我他妈真是受够了你这个只有变态控制欲的老女人了!”而郗子骞却被她笑的更加暴躁,他一边怒吼一边狂躁地在办公桌前来回走动,最后一脚将之前扫在地上的铭牌踢飞,正好穿过镂空的置物架飞进了休息区,骆今雨被吓了一大跳,忍不住惊呼出声。   “谁在那里?!”盛楠厉声发问,如掷金石。   骆今雨放下一时情急捂住嘴的手掌,捡起地上的铭牌,讪讪地从置物架后面走了出去,“不好意思,工作人员带我进来等任总与盛总,结果我从洗手间出来就……”   盛楠脸色有些难看,她本来是临时回办公室取一份资料,结果郗子骞却没眼色跟进来同她又说起柳安安的事情,两人才爆发了争吵。虽然是她没能注意到办公室有人,但被撞到这样的情形,任谁脸面上也有些不好看。   骆今雨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清了清嗓子,一边往门口走一边道:“我还是出去等吧……”   “你不用走。”盛楠的声音又恢复了平淡,她打断骆今雨,伸出一根食指指向郗子骞,语气半分波动也无,甚至连最初的怒意和嘲弄都消散不见了,“你走。”   “盛楠你——!”郗子骞听到她这句话简直睚眦欲裂,然后被她喊到名字的女人却连视线也已经收了回去,似乎是不屑再看他一眼。郗子骞眼中先是不置信,但很快就被怒意所淹没,他冷笑一声,睨了旁边的骆今雨一眼,道:“行,我走!我倒要看看,你所谓的有潜力的龙套,又能比柳安安好到哪里去!”   “砰”的一声巨响,门被狠狠从外面甩上,办公室里重新恢复了平静。   骆今雨看到盛楠盯着紧闭的门看了一会儿,然后抬手扶住办公椅的靠背将椅子拉出来坐了进去,并冲她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聊一聊?”   骆今雨垂眸扫了一眼满地的狼藉,盛楠自然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她用指节轻轻敲了敲桌面,道:“没关系,过会儿会有人进来整理。”   骆今雨便也不多说什么,走过去将手中的铭牌轻搁在办公桌上,在盛楠的对面坐了下来。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撞在了一起,骆今雨发现盛楠的五官并不出众,一头利落的短发,但剑眉之下一双眼睛却锐利逼人,让她看上去攻击性比较强,她看上去才三十左右的年纪,根本算不上郗子骞嘴里的“老女人”。   骆今雨观察盛楠的同时,盛楠也正一错不错地打量骆今雨。   其实,原本盛楠并没打算接下骆今雨。她并不缺钱,君驰正是知道这点才会用郗子骞正在争取的奖项来跟她谈条件,只是君驰不知道的是,那个最佳男配角的奖杯,她已经基本谈到手里了。但她和君驰毕竟也有私交,对方拿出十足诚意,她也不好拒绝地太过敷衍。来公司见一面,再找几个理由回绝掉,大家面子上也都过得去。   谁知道郗子骞会中途过来搅和一通,还被骆今雨撞了个正着。刚才他们之间的谈话虽然没有直接说出些什么,但长脑子的人只要稍微一想,便能猜到她和郗子骞的关系了。   艺人和经纪人谈恋爱,其实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圈子里甚至还有很多修成正果的,只是郗子骞出道时间并不太长,加上本身定位的原因,不适合公开恋情。而且网上一直以来便有一些传言,如果这事儿再传出去,几乎相当于坐实她这几年违背经纪人职业道德,因为私人关系为郗子骞捞取宣传资源的事了。对她而言,也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原本可以简简单单就能解决的事情,郗子骞是拍拍屁股走人了,她却还要留下来善后。   但令盛楠略感诧异的是,她并没有在骆今雨的脸上或眼里看到任何一点异样。骆今雨是在打量她,但这种打量只是因为同人初次见面,便礼貌地观察一番、记住长相罢了。   “看完了?”盛楠脊背挺的笔直,双手交叉搁在身前,问道:“没有什么要问的?”   “有。”骆今雨径直对上她的视线,肯定的回答。   “说说看,虽然我不一定会回答你。”盛楠的声音和目光一样冷,周身气场大放。   骆今雨却恍若不觉,她径直对上盛楠的眼睛,一字一句开口问道:“如果我选择你做我的经纪人,多长时间你能帮我走到顶端,成为华国最具影响力的演员?”   这个意料之外的问题,听得盛楠眉头一扬,她试图在骆今雨的脸上找出一丝破绽,但却发现这个人真的只是在认真询问而已。不是故意岔开话题,而是郑重地问出自己早已经想好的问题。   郗子骞有一点说的没错,骆今雨现在的知名度还比不上一个38线的小网红。她是在几个大导手里跑了几次龙套,但那都还没上映呢!你走街上随便拉一个人问问,没有人会知道骆今雨是谁。可她现在却坐在这里,以一个合伙人的姿态不卑不亢地问自己多长时间能帮她走到金字塔顶端。   盛楠以为自己会嘲笑的,但是她没有。   她虽然没预备接手骆今雨,但该看的资料她都看了。一是她确实好奇君驰亲自过问的新人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二是面对工作,她有自己一贯的处理态度,无论能不能成,都会认真对待。   所以她知道面前的这个新人,确实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她长相出众,但并不是那种千篇一律的漂亮,她漂亮的有记忆点;同时,她还有一般同龄人无法抗衡的演技。最重要的,她在骆今雨的身上,看到了一种特质,这种特质她在当年的孟岚身上都没有看到过。   一种沉稳的、自信的、毫不畏惧的野心!   盛楠久久没有说话,她就这么一言不发的审视骆今雨,而骆今雨就毫不畏缩地坐在那里接受她的检视。   过了大概五分钟,或者更久,骆今雨终于看到盛楠站起来,朝她伸出了手,嘴角还带着一点笑意。   “或许你该问我,预备用多长时间把你打造成全球知名的华国演员!”   ☆、52   骆今雨双手在椅子扶手上一撑, 也站了起来,伸手同盛楠紧紧握住, 好看的唇角一扬:“合作愉快。”   “既然我们已经是合作伙伴了, 我们的事业发展休戚相关, 那有些事情需要提前讲明。我不希望你对我隐瞒任何有可能涉及你未来发展的事情。注意,是任何。”两人重新坐了下来,盛楠正色道:“我无法接受我作为经纪人, 将来有一天从媒体处获知任何你未与我沟通过的的消息, 这是对我工作的侮辱。我并不会干涉你生活中的个人选择,若你有需要, 我也可以给出建议。你不一定采纳,但你的决定将影响我们后一步的工作计划, 所以请你一定记住提前告知。”   骆今雨点头:“当然, 合作最需要的就是信任和坦诚。”   她明白盛楠的意思, 如若因为她的一些不利隐瞒而造成公司公关反应的不及时,其实也是对她的事业的打击。   “多谢理解。”盛楠微一颔首,继续道:“任总说你有一个孩子?并且不打算对外界有意隐藏这个消息?”   “对, 我有一个儿子,还不到三岁。因为家庭的原因, 他性格比较敏感,我希望在工作之余可以正常的同他生活,而不是让他变成一个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   盛楠沉吟,随后道:“问题不大,你是新人, 在大众眼里不存在任何固有印象,目前拍摄完和准备拍摄的电影中也有十分出彩的母亲角色,只要经营得当,这会是你的优势,我会尽快带人针对你的情况出具一份详细的定位发展计划。”   骆今雨笑了,和聪明人讲话就是好,你才刚开头,她已经替你将后续工作想好了。   随后,两人又聊了一些相对敏感的话题,并针对一些近期的工作安排做了沟通。盛楠在听说《人鱼》事故以后,心中对骆今雨的第一个宣传方案已经有了大概的思路,她记下了剧组的联系方式,表示后续会第一时间与她联系。   两个聪明而目的明确的人,交流的十分顺畅。   骆今雨并未同盛楠提及景家的事情,一则她和景斯寒其实并没有什么可查的消息;二则她在景家几年几乎没有公开出席过什么场合;三则当年云秀敏为了保证孩子不受阻碍的顺利出生(或许也有一点不想被周边人发现的心思),特地带她回的家乡待产,因为是未婚生子,还找了关系将景嘉译挂靠在骆今雨迁出的户口本之下,所以景嘉译另一个户口簿上的名字是骆嘉译。   即便将来被有心人爆料,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她也完全可以矢口否认。   离开之前,骆今雨特地同盛楠说了房子的问题,“这方面你肯定比我有经验,我没有太多的要求,安保好、够住就行。不过请快一些,我希望一周之内可以搬进去。”   “可以。”   最后,盛楠没按捺住心中的疑惑,问道:“恕我冒昧,我很好奇,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选择未婚生子。”   骆今雨秀气的眉一跳,随即一语双关地说道:“谁还没个傻不拉几喜欢过傻逼的时候呢?”   盛楠听后一怔,很快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掌心在桌面上轻轻一拍,眉眼间是尽是豁达,道:“对啊,谁还没喜欢过几个傻逼呢?”   ……   离开景家的准备工作已经基本搞定了,骆今雨在感到一丝轻松的同时,心里也仍然记挂着那个最难解释的对象——景嘉译。   她苦思许久,最后去商场买了一盒积木。   晚饭过后,她照例帮景嘉译洗漱完毕,却没有跟往常一样拿出图画小人书给他讲故事,而是先取出了下午买的积木,陪同景嘉译一起搭了一座桥。   搭好以后,骆今雨用指尖轻轻点了点那座积木桥,对景嘉译道:“洋洋,在很久很久以前啊,有一座桥叫做鹊桥,你知道它是怎么来的吗?”   景嘉译好奇地抬头看她,眨巴眨巴眼,摇摇头:“是怎么来的呀?”   骆今雨便开始说起来:“从前有一个村庄,里面有一个美丽的姑娘,她是一个孤儿,靠着一头老牛种地过活,所以大家叫她牛女。她的那头牛非常有灵性,见她一个女孩子生活实在是太辛苦了,有一天便告诉她,天上的织郎和其他的仙人们在河里洗澡,让她偷偷把织郎的衣服藏起来,这样织郎就不能回去了。于是牛女便按照老牛说的,藏起了织郎的衣裳,然后出去和他见面了。后来呢,织郎便和牛女在一起了,两个人生了一个小宝宝。”   “就是我这样的小宝宝吗?”景嘉译伸出小手指指着自己,询问。   骆今雨笑着将他搂进怀里,“对呀,就是跟洋洋一样的小宝宝。牛女和织郎三个人一起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可是因为织郎是天上的人呀,天庭的王母娘娘知道了这件事,便将织郎捉了回去。可是小宝宝想爸爸呀,牛女便带着孩子去找织郎,但是天上和人间隔了一条滚滚银河,牛女过不去,只能抱着孩子和织郎隔河相望,这时好多好多的喜鹊飞来,用身体搭了一座桥,这样他们便每隔一段时间就能够在桥上相见了,这就是鹊桥。”   景嘉译仰着小脑袋问:“王母娘娘是谁啊?为什么要抓小宝宝的爸爸?”   骆今雨道:“王母娘娘是天界的管理人,织郎住在天上就归她管,原本她给织郎安排了工作的,如果不是牛女藏起了他的衣服,他早就回去了。所以王母娘娘知道以后,就要把织郎带回去,重新回到他的轨道上去。”   “哦。”景嘉译听的似懂非懂,也貌似对这个故事的兴趣并不大,又低下头去玩起积木来。   骆今雨从他手中把积木拿了过来,景嘉译的注意力便又重新落在了她的身上,还以为是妈妈要跟他玩游戏呢。   骆今雨抱着他调转了一个方向,抿了一下唇,还是将话说出了口:“洋洋,妈妈和刚才说的故事里的牛女一样,现在时间到了,爸爸要回到他原本的世界去了,我也要带着你离开了。”   “离开?”景嘉译看起来有些茫然。   骆今雨点头肯定道:“对,过一段时间,我们就要从现在住的家里搬出去,和爷爷、奶奶还有爸爸分开住了。”   “那……那我的车车、小金鱼、小人书、蜡笔还有画画书怎么办?妈妈,我们不能不走吗?”景嘉译还是没能理解,可是心中也升起了一丝慌张,他伸手抓住骆今雨的一根手指,怯怯地发问。   骆今雨将他滚乱了的头发拨顺,摇了摇头:“新家里面也能玩呀,这边的玩具我们可以带走一些,带不走的妈妈给你重新再买好不好?”   景嘉译似乎终于有些明白“离开”的意思,他强忍着眼泪,问:“那爸爸、奶奶还有爷爷呢?我想他们的时候怎么办?我能把他们也一起带走吗?”   骆今雨一窒,觉得自己跟孩子说这些实在有些残忍,但又不能不说,她忍着心头涩意,勉强笑着道:“不能哦,但就像故事里有鹊桥一样,我们每隔一段时间还是能和爷爷奶奶他们见面的。我们可以回来看望爷爷奶奶,而爷爷奶奶想洋洋的时候呢,也会去我们的新家看你,可以吗?”   景嘉译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或许还不太能理解今天骆今雨和他说的话的全部意义,但光是要同爷爷奶奶分开就就足够他感到难过了。   骆今雨一把将孩子抱住,低声轻哄:“没关系的洋洋,我们不是不见爷爷奶奶了。唔,就和爸爸一样,他也是住在外面,偶尔才会回来一次不是吗?妈妈保证,肯定会尽量多带洋洋回来的,好吗?”   这一天晚上,景嘉译没有像往常一样那么轻易被骆今雨哄好,他一直到哭累了、撑不住了才睡过去。   骆今雨替他掖好被子,又用温水拧了他的小毛巾,轻柔而又小心地给他擦干净小脸,在床边坐着看了他好一会儿都一直没有睡意。   因为担心景嘉译哭的太厉害脱水,床边备好的水刚才已经喂给他喝掉了。骆今雨想着反正睡不着,便随手搭了条披肩打算下楼喝杯水,顺便去院子里走一走。   结果打开门,便看到了梅婉匆忙转身的背影,她低声喊了一句:“妈,您还没睡呢?”   梅婉背对着她抬了抬手,回过身来时眼睛还是红红的,“嗯,好像听到洋洋的哭声,便下来看看,现在睡了吧?”   骆今雨知她可能已经在外面站了不少时间了,心中也觉得难受,脱下身上的披肩围在梅婉身上,轻声道:“睡着了,夜里凉,您注意着些,过不了多久我就要走了,不能这样时时看见您,您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   梅婉反手拍拍她搭在自己肩头的手,温声道:“知道的,家里这么多人看着呢。倒是你和洋洋,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们担心,知道吗?”   骆今雨哽咽地应了,一直将送她到楼梯口才反身,这下也没了再下去走的兴致,郁郁地回了房躺下了。   盛楠的执行力很快,原本说好的是一周,她四天便将房子办妥了,在处理这一切的同时,她还趁着《人鱼》剧组遇险的余热,果断地将骆今雨推了出去,借助美人鱼的路透视频,稳稳地霸占了两天的热搜。   骆今雨也没想到会这么快,还因顾及到两位老人的心情,又推了两天。   离家的那天是周六。   骆今雨抱着景嘉译站在门口和景家二老告别,景嘉译紧紧抓着装金鱼的透明塑料袋低着头抿唇不语,骆今雨轻声和他说:“洋洋,跟爷爷奶奶说再见。”   景嘉译这才一撇嘴,埋在骆今雨的肩头哭了起来,小身子不停的颤抖,哭的喘不过气来。   梅婉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连忙走过去揉揉景嘉译的头发,温柔道:“没关系,不说没关系哈!不哭,洋洋好孩子不哭。”   因为舍不得,他们在门口耽搁了许久,直到门外的车辆已经开始鸣笛,骆今雨才一边轻拍景嘉译的背部安慰,一边无可奈何地对二老歉意道:“爸妈,我们该走了。你们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洋洋,也会常带孩子回来看你们的。”   梅婉终于别过脸靠在丈夫肩头无声落泪,景崇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冲骆今雨无力地摆了摆手,道:“走吧,照顾好自己和孩子,有什么事随时跟家里联系,知道吗?”   “好的。”骆今雨点点头,转过身往外走去。   景嘉译这是突然从她的肩头抬起头来,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朝梅婉和景崇山伸去,徒劳地在空中抓了两下,带着哭腔的喊声有些破音:“奶奶!爷爷!”   骆今雨听到他这一声眼泪立刻就下来了,担心这么下去只会让大家更加难过,连泪水也来不及擦,狠狠心快步朝院外走去……   ☆、第 53 章   周五一大早, 景斯寒手机就开始响个不停,是微信群里面君驰和季非两个人在唱双簧。   【一生不羁爱看戏】:[#网友实拍华国美人鱼#日出时分,海边回眸绝美片段].网页链接   【冷酷无情季大少】:我的天, 这是哪里来的精灵啊?   【冷酷无情季大少】:[色][色][色]   【一生不羁爱看戏】:我建议你把上面的表情撤回[微笑]   【冷酷无情季大少】:为啥要撤啊?这代表一个男人对一位女性外表最高程度的赞扬。   【一生不羁爱看戏】:那你留着吧,看阿寒需要你这种赞扬不:)   【冷酷无情季大少】:……   【冷酷无情季大少】:不至于吧, 只是单纯表达对美的欣赏而已   【一生不羁爱看戏】:所以我不是让你留着别撤了么:)   【冷酷无情季大少】:emmmmm,我还是撤吧……   【冷酷无情季大少】:操, 超过时间了!我觉得我还需要再睡个回笼觉, 再见, 我亲爱的兄弟们!   景斯寒扫了一眼聊天记录, 终于给面子的回了一句。   【J】:@一生不羁爱看戏有时间看点经济新闻不好吗?娱乐圈税改那事儿传的沸沸扬扬, 你还有心思看网友制作的哗众取宠的视频?   【一生不羁爱看戏】:你还没看视频吧?   【J】:你觉得这个标题有哪一点能够吸引我点开吗?   【一生不羁爱看戏】:可网友们就爱看这种啊, “走群众路线,到群众中去”, 你就不能多听听党的话吗?   【J】:……闭群了。   【一生不羁爱看戏】:别啊, 我开玩笑呢。骆小姐不是正式签到我公司了吗, 这是针对她的第一次推广,效果还成, 两三天了,今天还在热搜挂着呢。   景斯寒看了君驰发过来的最后一句话好几秒,手指不由自主地滑动屏幕, 点开了最开始的那条链接,系统自动跳到微博软件中播放。   不到10秒的手机拍摄视频,像素不高, 但因为距离较近的缘故,视频画面还算清晰,人鱼装扮的骆今雨静静地坐在礁石之上,卷曲浓密的长发被海风吹的像水草一样飘动,光洁白皙的背部若隐若现,细腰仿若一握。   他看到那条蓝色晶莹的鱼尾一下一下拍打着水面,就像轻轻拍打在他的心上,痒痒的。直到视频中的女人回过头来,他莫名升起一种异样的陌生之感,仿佛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她。   其实骆今雨虽然做了人鱼的造型,但妆容并不算夸张,还是能看出她自己原本的五官来。   景斯寒不由又点击了重新播放,他反复看了三遍,终于知道心中的异样从何而来。   是因为骆今雨的眼神。   虽然明知道这是拍摄,骆今雨也只是看向镜头,可是当他透过这个视频看过去,不由自主便代入到她是看向自己。   那是一种不含任何情感的眼神,没有**、没有波动,看你和看这世间的一块石头没有区别。   美是美的,但却让人觉得平静到近乎残忍。   她此刻确实仿佛近在咫尺,但只消她看你一眼你便明白,你永远也没有机会走近她。   景斯寒不由皱起了眉,为自己升起的这个莫名其妙的念头。   他往下一划,看到底下的评论,一溜的“美美美”、“仙仙仙”,还有一些什么“恋爱了”、“想做你一辈子的舔狗”之类的。转发数和评论数都以万计,如君驰所言,炒作效果确实不错。   但怎么就让人奇怪的觉得有些不爽呢?   景斯寒退出微博,重新回到微信,他从通讯录里点进骆今雨的名片,显示的最后一条信息是对方发过来的两个字——“谢谢”,连标点符号都没有。   上面则是他发过去的照片,十几张,有景嘉译的单人照,也有母子俩的合照。照片里两张肖似的脸笑的同样开怀。   景斯寒一张张往前滑,眼底浮现出他自己也没发觉的笑意,滑到中途时他的手不由一顿。   那是在游乐园当天他们三个人唯一的一张合照,是那位热情的大哥硬给他们拍的。   单独看的时候并看不出来,但和前面母子二人的合照一对比,立刻便发现了照片中人物的不同。   同样是笑,孩子并没有什么差别,但骆今雨在自拍照中眉梢眼角全是愉悦,笑的自然真诚的多。而在三人合照里,女人的笑容就像是工作硬照一般,看似无可挑剔,实则没含什么感情,只是面对镜头时下意识的标准动作。   这个认知令景斯寒感到不悦,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想错了一些东西,但具体又无从得知,反而心底隐隐有一丝即将失去什么的感觉,一时很有些焦躁。   “咚咚。”营销部经理站在办公室门口轻叩了两下门,看到景斯寒抬头,这才一边打招呼一边走进去:“景总,我来给您送明年的年度营销计划书。”   景斯寒面无表情地将手机锁屏放到一边,接过文件翻了前面几页,眉头越锁越紧,他将文件合上,在封皮上点了点,问:“你相信根据你这份计划书,能够达到里面所说的明年年度营业额上升15个点吗?”   营销部经理看到boss的脸色,心里不由打鼓,但还是回答道:“景总,15个点是整体市场环境较好情况下的预计,您也知道具体实施过程中肯定会有诸多影响因素,但总体达到8至10个点的提升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景斯寒轻笑一声,将文件往营销经理的方向一扔,道:“成,那就按照你这个来,明年要是没达到8个点,你就走人。”   “景总……这……”营销经理立马愣了。   景斯寒这才接着道:“我希望你们在做计划的时候,切实考虑到公司产品的更新换代,从实际出发,有针对性,而不是把今年的计划删删改改后再来给我看。整体思路都要大改,跟招商部讨论后先给我一个大纲方向,我不想再看到这样的计划,明白了吗?”   营销经理磕磕绊绊地开口:“景总,这……这是会议上您通过了……”   景斯寒掀起眼皮看他,下属立刻抓起桌面上的文件,道:“明白了景总,下班前发给您。”   之后的公司会议上,景斯寒又发了一通脾气,扣了好几个人的月度奖金。   一时之间,景氏的中上管理层人人自危,都担心心情不好的boss下一个要找的就是自己的麻烦。于是素来以“快乐工作、效率工作”为工作宗旨的景氏,在这一周的最后一天工作日达成了本年度加班人员最多成就。   景斯寒这一整天都莫名焦躁,当天晚上也不知为什么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第二天醒来头疼不已,少见的在床上赖了半天才起,情绪就更差了。   他走出卧室去厨房倒水,余光扫到前一天家政离开前留下来的冰箱贴。   ——先生,物业处有您的一个快递,已帮您取回,放在客厅左侧置物处,请注意查收。   景斯寒想了一下才想起来家政所说的快递是什么,郁结了一天一夜的心情突然就明朗了。   那是他在网上订购的一个水晶鱼缸。   景嘉译非常喜欢之前用来装金鱼的那个水晶鱼缸,但上次不小心摔碎了,景斯寒一周前送骆今雨回老宅,听到张妈提了一嘴孩子有些伤心,便记在了心里。   他去那个鱼缸品牌的专卖店找过,营业员说因为是前年的旧款,已经没生产了,不过幸运的是查到H市的仓库还有货,如果他要的不急的话,可以从那边调货寄过来,大概要一周的样子。   景斯寒便下了单,还搭了一些卵石什么的装饰,本以为会稍慢一点,没想到竟提前到了。   他迅速找到快递拆了,看着和之前碎的那个一模一样的鱼缸,扬起了唇角。   反正今天没什么事,就现在给孩子送过去好了!   驾车回老宅的路上,景斯寒还在想,如果骆今雨今天当面和他道谢手机的事儿的话,他便顺嘴问一句她还要不要游乐园的照片好了,毕竟她先前的手机掉进海里,之前发送的照片估计也没了。   车子开到别墅区,景斯寒停在道闸口等设备扫描的时候,看到迎面开出来两辆搬运车,后面还跟着一辆黑色的保姆车。他扫了一眼没在意,LED屏上已经显示出他的车牌号,闸门自动打开,他和保姆车平行擦过,开了进去。   景斯寒抱着装鱼缸的盒子一进门,就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换好鞋,看了一眼景嘉译的游戏区,发现之前一直摆在那里的玩具轨道不见了,孩子也不在客厅。   景斯寒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上午十一点了,难道是家里人带着孩子出去玩了?他走到平常鱼缸摆放的位置,愕然地发现那里只有一个空鱼缸,他不由朝着厨房的方向喊了一句:“张妈!”   往常这个时间张妈已经开始在厨房里忙碌起来了,但今天他这一嗓子却没喊出人,景斯寒皱眉走过去,听到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他探头一看,看到张妈站在流理台前抹眼泪,水龙头没关,哗哗冲刷着里面的菜叶。   “张妈,你这是……”景斯寒见了,关切地问了一句。   张妈这时才发现他,迅速掀起围裙在脸上擦了一把,红着眼睛看向他,道:“少爷,你怎么现在才回?”   景斯寒一怔,他平常都是周日才回,今儿提前回了,张妈这语气却像是在怪他似的。   张妈像没看到他的表情,冲他摆摆手,说:“我这就要做饭了,炒起菜来呛,你还是出去吧。”   景斯寒一脸莫名地被赶出了厨房,他把鱼缸搁在茶几上,越想越奇怪,下意识地弯腰在沙发边的置物架上翻找了一番,发现景嘉译平常放在这里的小人书、画册全都不见了,只翻出有一支孤零零的彩色蜡笔。   画的剩半截了,估计是哪天夹在画册里,不小心便遗落在了这里。   景斯寒觉得自己的心突然“砰砰砰”慌乱地跳了起来,他抓着那半支辣笔,迅速朝着楼上走去,楼梯上步子跨的特别大,一步能跨三阶。   他冲到景嘉译门口猛地顿住,握着门把站了好一会儿才一把将门推开。   小床上被子还叠的整整齐齐,衣柜里衣服也还在,只是稍稍有一点点空,他悬着的那颗心顿时落了下来,心想马上要冬天了,回头给孩子多买点衣服。   这时身后传来响动,景斯寒回头,看到自己父亲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一个白色的玩具熊。   “爸。”景斯寒喊了一声。   景崇山扫了他一眼,将玩具熊在景嘉译床头摆好,道:“刚到家?”   “嗯,过来给嘉……”   景斯话还没说完,就被景崇山打断了:“就你这速度,吃屎都赶不上热的。”   景斯寒:???   “您这突然?”景斯寒还是头一次听他爸跟他说这种话,一时愣怔。   景崇山背着身朝他挥手:“人都走了,你还回来做什么?平常不也懒的回么?走走走,别在这儿让我看着碍眼。”   “走了?谁走了?”景斯寒茫然。   景崇山直起腰,回身皱眉看向他:“今雨今天带着洋洋走了,你不知道?她没跟你说?”   景斯寒觉得他爸说的每个字他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就有些听不明白了,“走?走去哪儿?”   景崇山沉着脸没说话,他想了一会儿,终于叹了一口气,“难怪她要今天走,原来就是要赶在你回家前。我还以为她是放下了,哎……这又是何苦呢?”   景斯寒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急急问道:“爸,我没听明白,您这话儿是什么意思?”   景崇山叹息一声,道:“当年你因为我和你妈让今雨带着孩子住进来,直接从家里搬了出去。如今今雨带着孩子走了,你心里感觉顺畅了吗?开心了吗?当时孩子接进来的时候,你不在;如果离开,你也没赶上,或许这就是今雨想要的吧……斯寒,你从小就有主见,我和你妈几乎没有插手过你的决定。无论你心里对当年的事芥蒂多深,无论洋洋的出生是否在你的意愿之内,但他已然存在,你不如问问自己,这几年来是否尽到过一个父亲的责任呢?”   景崇山的话一字一字叩在景斯寒的耳膜上,这个意料之外的消息就像一记重锤砸在他的脑门之上,砸的他脑中一片嗡鸣。   骆今雨带着嘉译走了?她不是前些日子还在跟他玩欲擒故纵那一套吗?现在竟然就这么一声不响地带着孩子离开景家了?!他是孩子的爸爸啊,难道连知情权都没有吗?   景崇山看着懵在原地的儿子,摇了摇头,转身走出了房间。   他回到卧室,坐在虽然停止流泪,但仍然郁郁寡欢的妻子旁边,抓着她的手道:“今雨不是说了吗?会经常带着孩子回来的,她晚些时候去拍戏了,不是还要送回来让你帮忙照顾的吗?”   梅婉低声道:“我知道,可是这不一样了啊,再回来也跟以前不一样了。等孩子以后大了,上学了……关系总归是不如以前亲近了的……”   景崇山说:“其实你往长远了想,强留了洋洋留在景家,等斯寒以后娶妻生子,我们想一视同仁,他的妻儿心中又如何作想?反而是跟着今雨还好些,就当是外孙了罢!”   梅婉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景崇山又道:“斯寒刚才回了,看样子是今雨没同他说今儿离家的事。”   “没说?”梅婉讶异:“那天她不是说,由她亲自同斯寒说的吗?”   景崇山叹道:“许是这几年来,心里怨着的吧?”   梅婉听了一时无言,过了半晌才说:“感情哪有那么容易放下的呢?罢了,也不怪她。斯寒怎么样?没事吧?他最近好像对洋洋好了许多,也不知道会不会难过……”   景崇山回想了一下方才看到儿子的模样,拍拍妻子的手,道:“有什么感触也是他自己的事了,事情发展到今天,他难道就没一点错了?他一错在发生了意外之后没好好善后,但凡他当时有心一点也不至于至此;二错在木已成舟后逃避,不愿意承担应尽的责任。既有错,该受的就让他自己受着吧!”   ……   而被景家二老认为是因爱生恨而故意对景斯寒隐瞒离家之事的骆今雨,此刻正坐在车里满怀忧心地哄着孩子。   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前天晚上她编辑好的信息并没有发出,还完完整整地躺在联系人的短信输入框内呢。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对盛楠都很不满意,后面会有解释的,事情不是网上传言的样子,然后今雨之后也会遇到盛楠以前带过的艺人,到时就真相大白啦!楠姐整体而言是个很酷的女人啦~_(:з」∠)_   ☆、第 54 章   景斯寒一个人被留在景嘉译的房间里, 直到听到房门被关上的声音才回过神,低头一看,手中的那半支彩色蜡笔已经断成了好几截了。   他往后退了两步, 坐到了景嘉译的小床上, 手指压到方才景崇山拿过来的玩具熊,软乎乎的,像摸到了小孩的手。   景斯寒有些恍惚地将玩具熊抓在手里,抬起头, 不知自己此刻是怀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环顾四周。   海军风的蓝色衣柜,房间角落铺了一块长毛地毯, 上面还压了一只小木马,周围零星摆了几辆玩具车, 随时等待着小主人的到来。   他沉默地起身,推开洗浴间的门, 看到景嘉译的牙杯和小牙刷还静静地摆在镜子前。房间里的陈设和他上次过来几乎没有差别, 以至于给景斯寒一种, 下一秒景嘉译就会眨巴着黑眼睛小跑过来喊“爸爸”的错觉。   理智告诉他父亲不会说谎,但情感上景斯寒却接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一走了之。   他走出房间,推开了隔壁骆今雨的房门。   乍一眼看去,房间里十分整洁, 根本不像有人收拾离开过的样子,但稍稍仔细些,便能看到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全都不见了。推拉柜门半开着,从景斯寒的角度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他走过去, 抬手将柜门推到底,发现前一次他带景嘉译过来时看到的满满当当的衣柜此刻已经全空了。   景斯寒有些不死心地拉开抽屉,看到里面塞的满满的拉拉裤,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还留了东西呢,代表着人还会回来是不是?   不过很快景斯寒就发现自己想错了,他找遍了整个房间、更衣室、浴室……都只看到了那一大堆的拉拉裤。   骆今雨清除了这个房间所有与她有关的物品,唯一剩下的这一些拉拉裤——是上次他给孩子买的。   她甚至都不愿意带走它们。   这个认知让景斯寒的心脏猛地抽痛了一下,他撑在衣柜的横板之上,牙槽紧咬,下颌骨明显的突出坚毅的曲线。   下一刻,景斯寒狠狠一拳砸了下去,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隐隐还能听到一点木板断裂的声音……   这天,景斯寒少有的主动约君驰和季非出来喝酒。   季非在看到群里的消息后,怂兮兮私敲君驰问:“驰子,你说阿寒不会是还记着昨儿早上我发的那两条消息吧?”   君驰回了他一个中指,“你他妈怂就算了,能不能别这么愚蠢,这样显得我跟你做朋友很掉档次。”   季非跳脚:“我他妈今晚上不把你喝趴下了,我就不姓季!”   君驰笑:“成嘞,那我就等着你从明儿开始跟我姓了!”   结果到了汤宸,两人一见景斯寒那架势,就知道今儿晚上他俩是没机会拼酒了。   瞧这闷头一杯又一杯的,摆明儿是心里苦着呢!   讲道理,能看到阿寒借酒浇愁,多稀罕啊!   他们俩谁跟谁姓无所谓,看兄弟热闹最重要不是?啊呸!是开解兄弟最重要!   “来了。”景斯寒眼都没抬,取了两个空杯“啪啪”两声敲在桌面上,径自满上了往前一推,道:“先走一个。”   说完,仰脖便将自己杯子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君驰给季非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心领神会,快步走过去抄起其中一个酒杯,挨着景斯寒左边坐下了,一把按住他又要倒酒的手,道:“这么好的酒到你这儿怎么就跟二锅头似的了,有你这么喝的么?”   景斯寒手腕一震,直接把季非的手抖开,抓着酒瓶稳稳地又给自己添了一杯。   君驰走过去捞起先前景斯寒给他们倒的酒,往沙发里一靠,低头凑在酒杯上方嗅了嗅,“也不让人先醒醒,浪费了这么好年份的La Romanee ti。”   景斯寒没搭理他,仰头又是一杯。   君驰挺起身子,双手手肘压在自己的膝盖上,用肩膀撞了景斯寒一下,调节气氛玩似的说了一句:“怎么着,上回二飞失恋,这回轮到你了不成?也被女人踹了?”   季非一听咋呼起来:“哎哎哎!二非叫谁呢?谁他妈二了?”   君驰嗤笑一声,道:“说你还有脸反驳?我刚那句重点是在‘二’吗?二货!”   季非一怔,差点没跳起来:“驰子,老子跟你讲了八百遍了!老子没失恋!没戴绿帽!!!”   “成吧,成吧。”君驰浑不在意朝他挥挥手,余光却一直关注着景斯寒的动态,见他方才倏地上半身一僵,像被谁突然踩到了痛脚,眉心不由一跳。   不会真给他猜准了吧?   君驰从裤兜里摸出手机,飞快地给盛楠发了条信息,很快就得到了答复。   他看着屏幕上盛楠的回复,暗自咋舌:这骆小姐行动可真够快的啊!他一没留神关注,人就已经带着孩子搬去新家了。难怪阿寒今晚这么反常了,敢情现在是媳妇儿、娃全跑了啊!真可真是……有意思了XD   景斯寒的酒量是三人中最好的,所以君驰和季非暂时也没太拦着他,怎么说都是胸中郁结,既然他说不出口,总也要有点其他的发泄渠道吧?   两人陪着景斯寒默默喝了好一会儿,却只见兄弟越喝越凶,没半点要收敛的意思,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君驰伸手往景斯寒杯口一盖,道:“阿寒,你心里藏了什么事儿你不想说没事,想喝酒兄弟们二话不说奉陪到底。但这酒也不是这么个喝法,回头把你喝进医院了,见到伯父伯母我好意思么我?”   景斯寒垂着视线停了一会儿,整个身子垮下来往后一靠,右手手掌反盖住眼睛,不动了。   就在君驰以为他听进去了,打算暂时中场休息一会儿时,景斯寒猛地坐了起来,掌心“啪”一声拍在钢化玻璃桌面上,双眼发红盯着远方一个不知名的点,恶狠狠地说道:“我他妈是真想不明白!”   季非给他这突然的动作吓得手一哆嗦,酒都洒了半杯,他一边抽纸巾赶紧擦自己裤子上的酒液,一边抱怨道:“想不明白啥啊?这么激动,瞧这冷不丁一下给我吓的……”   景斯寒却像没听到他说的,弯下腰,用双手撑住自己额头,整张脸几乎埋了进去,随后喃喃自语道:“怎么会呢……明明不是这样的……到底是哪里错了……”   君驰难得能见到景斯寒这么苦思不得其解的模样,坐在一边双手抱胸、啧啧称奇地欣赏了好一会儿,终于弯腰取了自己的酒杯碰了碰他的空杯,大发慈悲地给出了答案:“心错了啊,我的小寒哥哥。”   “心?”景斯寒从掌心里抬起头,茫然地看向君驰。   君驰对上他明显不清明了的眼,嘴角的笑意抿了去,只见他往前凑近了些,眯缝着眼在景斯寒脸上仔细观察了一番,突然“啧”了一声:“你他妈到底什么时候到的?究竟喝了多少啊?”   季非把手中的纸团抛进垃圾桶,撑着桌子探过来问:“怎么了?”   君驰朝景斯寒点了点下巴:“喏,咱俩看走眼了,估摸着自个儿已经喝了一下午了都!”   季非也跟着瞧了瞧,纳罕道:“难得啊,我这都多少年没见阿寒喝醉过了。”   君驰反手在墙上按了服务铃,不一会儿,穿着制服的服务生走了进来:“君总,请问有什么需要?”   君驰指了指又重新靠回沙发的景斯寒,道:“景总今天什么时候到的?消费清单给我看看。”   服务生立刻滑动手中的iPad按了几个键,调出了包间的消费信息,双手递给君驰,回答:“景总今天下午一点半左右到的。”   君驰指尖在iPad屏幕上滑了好一会儿都没见底,一挑眉直接将iPad扔给了探头过来想一起看的季非:“阿寒今天的消费记你帐上啊,我他妈都看的心疼了,这小子今儿浪费了多少好酒啊!”   季非随手滑了两下,面不改色地把iPad递回给服务生,道:“记我大哥帐。”   服务生看上去很有些为难:“季少,季总说了,您一天不回家,汤宸就一天不给您记账了……”   季非张着嘴半晌没说出话来,君驰乐了,朝服务生挥挥手,“得了,别在这儿碍你们二少的眼了,出去吧,记我帐。”   服务生立刻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得令退了出去。   季非气的灌了大半杯酒:“我哥就是诚心要给我添堵!”   君驰睨他:“得了啊,少喝些,我可不想一个人带两个醉鬼。”说着,他偏头看了景斯寒一眼,道:“这一个就够呛了。”   季非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来,他摸着下巴连啧两声,奇道:“你说阿寒到底因为什么跑来喝这么多啊?我可真想不出来……”   “这有什么想不出来的?”君驰在桌上的小碟子里抓了一小把花生,仰头抛了一粒进嘴里,道:“能让男人苦恼的事情,不是金钱就是女人喽!”   “那肯定不是钱,咱们这一辈儿里最会赚钱就属他了。”季非立马否定了第一个原因。   “嗯哼。”君驰又仰头接了一粒花生。   “我操!你的意思是女人啊?!”季非兴奋的语气里满含八卦意味:“这可真比他缺钱还让我惊讶了!”   君驰:“骆小姐带着孩子从景家搬出来了。”   季非还没来得及给出反应,景斯寒先被他这句话炸起来了:“对!就是骆今雨!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女人?死缠烂打要替我生孩子的是她!巴巴了想嫁进景家的也是她!现在没心没肺、一声不吭离家出走的还是她!”   君驰眼珠子一转,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对着景斯寒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景斯寒红的白的喝了一天,确实是醉了,半眯着眼仰靠在沙发上,指着天花板又重复了一遍对骆今雨的控诉。   君驰举着手机,佯装轻描淡写地回了他一句:“讲讲道理,阿寒,景家可不是她的家,离家出走也算不上吧?”   “老宅里佣人都被她使唤着要叫她少夫人,她要是不把那当家,何必……”景斯寒下意识就要反驳,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因为他想起有次回家听到过骆今雨让张妈以后叫她“骆小姐”,现在早就没人喊她“少夫人”了。   君驰笑了:“你不承认她是,景家上下谁会承认?”   景斯寒沉默了,君驰舔了舔嘴唇,问出了自己要问的重头戏:“我说阿寒,不就一个送上门的你都瞧不上眼的女人吗?你现在这是闹什么呢?该不会是人家走了,你反而发现自个儿喜欢人家了吧?”   “我喜欢骆今雨?你开什么玩笑?”景斯寒即便喝醉了,冷笑还是那么瘆人。   季非早在旁边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一听他这么说,接口道:“你不喜欢,当时我说我要追她你那么大反应做什么?你早说你不喜欢,我饭局那天就上了呀!”   “你!”景斯寒气地坐直了,恶声恶气道:“她都有我孩子了!”   “……”季非被他这一句给噎着了,这要他怎么回啊?他急的给君驰使眼色,后者吊儿郎当接道:“二非可不在意,这不正好呢吗?找个媳妇儿,还送个儿子!值!”   季非举起拳头作势要揍他,君驰冲他摆摆手,示意他看景斯寒。   只见喝醉了的景总揪着自己头发埋在膝间,颇为苦恼地重复:“不行,不行……”   “为什么不行啊?反正你又不喜欢骆小姐。”君驰顺着他的话又加了一把火。   景斯寒像是被他这句话激到了,突然抬起头冲君驰吼道:“我!我他妈要是不喜欢她,何必一听她遇险就千里迢迢赶到N市区救她?!”   “嘀”的一声,君驰按下了停止拍摄按钮。   季非从另一头冲过来,兴奋地直搓手:“拍到了?拍到了?快快,给我看看!你记得一定要发一份给我啊!别忘了!不行,你现在就发!快!我得传云盘上去,省的阿寒醒酒了来毁尸灭迹……”   而喊完这句话的景斯寒则愣在原地,张了张嘴,半晌说不出第二句话来……   ☆、第 55 章   景嘉译窝在骆今雨怀里哭了许久,经过安抚之后虽不再跟最开始那样嚎啕, 但仍是一下一下地抽噎着, 后面终于情绪稳定下来,却一路上都十分安静, 沉默地靠在骆今雨的肩头。   好几次骆今雨都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小心地转过头看他, 都发现他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系在后车厢顶把手上的金鱼水袋。   到了新家,盛楠带的助理同搬家公司的员工交接, 她则带着骆今雨简单在房子里逛了逛。   三室两厅的房子,130平米左右, 一间主卧、一间儿童房,剩下的一间用来做了更衣间。毕竟以后骆今雨出席各类场合,衣着肯定不能跟之前一样日常了,届时还会有一些品牌代言或者赞助, 衣服、鞋子、首饰这些都只会多不会少。   骆今雨抱着孩子转了一圈,摸着圆角设计的桌子,愈发觉得盛楠在各类细节方面都做的非常好,一点没有因为她现在的地位而敷衍, 甚至考虑到她的孩子而特地选择了防撞处理的家具。   “谢谢你, 楠姐。”骆今雨真心实意地向她道谢。   盛楠拍拍她的肩膀,开玩笑似的说道:“摇钱树是要伺候好的, 不然谁替我赚钱呢?”   骆今雨一听也笑了,盛楠微垂眼看了看景嘉译,压低声音道:“孩子睡了, 你先抱他去床上休息,然后出来看看东西都要怎么安置。”   “好。”骆今雨应了,左手护着孩子的后心,抱着他去了主卧,小心将人往床上放的时候,景嘉译突然脚一抻惊醒了,乌溜溜的眼睛里第一时间闪过惊慌,直到看到骆今雨才褪去。他伸手拽住骆今雨地衣袖,小声地喊了一句“妈妈”。   骆今雨任由他抓着,将另一只手从他背后抽出来,矮身坐到床边,轻轻在他胸前拍了拍:“嗯,妈妈在这里呢,还要睡吗?”   景嘉译本来就是睡梦中半途惊醒,确认妈妈就在自己身边后,很快伴着骆今雨的声音又睡了过去。   骆今雨一直坐在孩子身边,听到他的呼吸平缓下来才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间。   搬家公司的工人手脚都很麻利,已经把打包好的箱子全都搬进了客厅。除了一些私人用品骆今雨让人放在那里没动之外,其他的物件都很快安置好了。只是景嘉译的玩具轨道当时为了好搬运,是拆卸后装过来的,此刻只能搁在客厅角落里。   “你确定不需要帮忙了?搞得定?”盛楠最后跟骆今雨确定。   骆今雨从盛楠助理Katy手中接过那个装金鱼的水袋,笑着点头:“嗯,真的辛苦你和Katy了,本来应该留你们吃饭,不过今天我这儿还得接着收拾,改天再请你们上门,到时我亲自下厨!”   “成,那你先忙着。这几天我不会给你安排工作,你好好调整一下。助理人选已经安排好了,你说的司机要尽快确定入职时间,之前我先在公司临时调用。下周会有一组宣传照要拍,到时我会让你的助理提前和你联系。”盛楠条理十分清晰。   “好的,没问题。”骆今雨肯定地回答她。   送走盛楠和Katy,骆今雨提拎着水袋在厨房翻找了一番,找到一个大口径玻璃碗临时充作鱼缸,把金鱼连同水一起倒了进去。   骆今雨端起碗,从碗壁看过去,鱼儿没有忧愁,估计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换了新环境,照样在水中游的欢快。她想到景嘉译在车上看着金鱼的模样,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妈妈。”身侧传来景嘉译小小的奶音。   骆今雨偏过头,看到景嘉译衣裳单薄、只穿了一双袜子踩在地上,立刻放下碗走过去将孩子抱了起来:“刚刚醒的?怎么不叫妈妈去给你穿衣服和鞋?”   景嘉译顺从地环住她的脖子,小声道:“我想快点看到妈妈。”   骆今雨听了心里酸涩不已,心知他是安全感不足,一边抱着他往卧室走,一边说:“嗯,不过下次你可以直接喊妈妈,妈妈肯定会第一时间过来找你的,好吗?”   “好。”景嘉译小幅度地点了点头,用自己的脸颊挨着骆今雨的。   重新穿好衣服,景嘉译坐在客厅茶几前的地毯上喂金鱼,骆今雨则先在网上订了餐,又在线上超市下单买了许多东西。中午这餐是来不及了,但晚上她不希望继续带着孩子吃外卖。盛楠联系的家政要明天才能入职,今天和明早的食材她需要提前备好了。   忙完这一切,她走到景嘉译身边坐下,问:“给鱼儿喂饱了,你自己饿了没有?妈妈先给你泡一杯牛奶好吗?”   “不饿。”景嘉译摇摇头,随后又是很长的沉默,骆今雨心疼地把孩子抱到自己腿上,想说几句别的什么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便突然听到孩子用很小的声音开口问道:“妈妈,是爸爸……吗?”   骆今雨没听清,微微弯下腰将耳朵凑过去:“什么?”   “是爸爸不要我们了吗?”景嘉译仰起头看向她,又重复了一遍。   这次骆今雨终于听清了,她心里一震,嘴唇微张又合上,过了一会儿才抬手摸了摸孩子的后脑勺,道:“不是啊,为什么会这么问?”   景嘉译垂下眼,道:“妈妈以前不是说,如果洋洋不乖、不聪明,爸爸就会不要我们了吗?是因为洋洋不乖,我和妈妈才要到这里来吗?”   这是原主曾经为了让他听话说过的话,骆今雨听了不由语塞,但看着孩子难过又疑惑的眼神,她立刻反驳道:“当然不是,洋洋很乖,很聪明。我们之所以来到这里,是爸爸和妈妈之间的问题,和洋洋一点关系也没有。爸爸也没有不要你呀,等下次我们回去看望爷爷奶奶,就能看到爸爸了。”   “可今天都没有看到爸爸……”景嘉译声音越来越小。   骆今雨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竟对情感的感知如此敏感,她有些自责自己的疏忽,虽然她不在意景斯寒的缺席,但孩子不同啊,那是他的爸爸,可是他却在离家前都没能见到他。   骆今雨不由在心里将景斯寒埋怨了一通,同时更加确定了自己带着孩子离家这个决定的正确性。她抱住景嘉译拍了拍,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最后还是用了以前常用的万金油借口:“爸爸工作太忙了呀,所以今天才没能出现。”   “真的吗?”景嘉译语气里还带着些不确定,但眼里却还是期待的神色。   骆今雨重重地点头:“当然!等他不那么忙了,就会来看洋洋了。”   她知道自己现在这么说相当于欺骗,一个知道自己儿子要离开还没有露面的父亲,还能指望他来看孩子?但她实在也不忍心让景嘉译伤心。   而阴差阳错背了一口大锅而不自知的景斯寒,此刻已经陷入了愤怒、纠结、不解……等众多情绪之中。他很想立刻冲到骆今雨面前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问她为什么当初不顾他的意愿闯进他的生活,现在又这么绝情的一走了之?   可他不知道自己要以什么立场去问,只能一个人默默喝起了闷酒……   第二天,景斯寒在君驰家里醒来。他抬手按了按自己宿醉后发疼的额角,闭上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一刻,他真的无比的希望自己拥有骆今雨那样醉酒就断片的能力。   “终于醒了,还好吗?我让阿姨给你弄点醒酒的?”君驰正在餐厅吃饭,看样子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不用了。”景斯寒将衬衫最上面的那一粒扣子扣好,走到君驰跟前,曲起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道:“骆今雨现在的地址,发给我。”   君驰眉头一挑,“嗯?”   景斯寒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不自然,竭力维持住自己的面部表情:“怎么?自家艺人的住址,公司查不到?”   “有是有……”君驰悠悠开口,被景斯寒中途打断:“有就行,记得发给我。包括她以后的工作安排与行程,让人定期发我邮箱。”   “这……恐怕不太好吧?”君驰贱兮兮笑道:“向无关人员透露艺人行程,很没有职业道德啊!”   景斯寒掌心撑在桌面上,微微俯身对上君驰的眼睛,“是吗?”   突然被威胁的君驰:“……”   “当然不是了!你怎么能算无关人士呢?你可是孩子他爸啊!说起来也算是骆小姐的紧急联系人嘛!放心,地址马上发到你手机上!”   景斯寒颔首:“谢了。”   君驰一摆手:“举手之劳,有什么好谢的?”   “我说的是昨晚。”景斯寒直起身子,没给君驰多少反应的时间,转身朝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道:“视频记得删了,告诉二非,不删的话我会黑掉他所有的通讯设备,然后备份他云盘里的所有资料。”   “……”君驰无语,见他已经走到了门口,没忍住问了一声:“真要追啊?”   景斯寒拉开门,回头看他一眼,反问:“你丫不就等着这一天看热闹吗?”   君驰讪笑:“嘿,这话就见外了不是?我这是帮助你看清自己的心啊!”   景斯寒伸出手隔空点了点他,转身走了出去,在大门带上之前,君驰又听到一句“谢了”传来……   *   自从那天和景嘉译聊过以后,骆今雨就特别注意他的情绪变化,或许是她这几天的密切陪伴和关注,加上梅婉每天也会发送视频过来与他聊天,景嘉译的心情一天天的好了起来,终于不像头两天那么沉默了。   顺利签下了驰越,骆今雨心中还一直惦记着欠晏清的那一顿饭,这会儿终于尘埃落定,她便想着还这个人情了。   她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原本只想着问下他这几天是否有空,毕竟按照晏导所说,他可是要提前两天预约的人。谁知对面听了后,竟然只稍一沉吟便应了。   “那就今晚吧,正好没地儿吃饭。”   “今天啊?”这下倒轮到骆今雨不好意思了,她还想先确定时间,再去预定餐厅呢!   “不行吗?那我可能需要评估一下你的感谢的诚意了。”晏清半真半假地说了一句。   “我以为晏导贵人事忙,想约好时间再定位子,那家店需要提前一天预约,现在订肯定来不及了。”骆今雨只得实话实说。   “你是打算订哪家?”晏清问。   骆今雨把店名说出来,晏清在那边“嗯”了一声,“这家是还不错,我在那里有固定包间,不用预约,晚七点怎么样?”   对方都这样说了,骆今雨自然不好拒绝,便道:“可以的,我会准时赶到。”   晏清在路上堵了一会儿,比骆今雨稍晚一些抵达饭店,他站在包间门口,稍稍整理了一下袖口,这才推门而入。   当看到那个坐在儿童座椅里的正在用吸管喝饮料的小男孩时,晏清的第一反应是自己走错了包间,他往后退了一步,看到门边贴着的独具设计感的“03”金属厢号,确定是自己的包间没错,正准备向门外的服务员询问情况,突然听到包厢内传来了骆今雨的声音。   “晏导,你到啦?”   晏清重新走进去,看到骆今雨正朝门口走过来,道:“刚到,一推门看见一小帅哥,还以为自己走错了。”   骆今雨听他夸景嘉译长得好,不由回头看了孩子一眼,笑道:“刚才去了一趟洗手间。”   晏清一边往里走,一边细看了孩子几眼,发现这男孩儿五官和骆今雨倒颇有些相似,“这是?”   “我儿子。”骆今雨在景嘉译旁边的椅子坐下,笑着介绍道:“洋洋,叫晏叔叔。”   景嘉译松开咬着的吸管,乖巧地朝晏清喊了一句:“晏叔叔。”   素来不把真实情绪表露在外的晏清听到这个回答也不由愣怔,但很快收敛起来,冲孩子微一颔首,笑道:“你好。”随后看向骆今雨,状似闲聊地问:“没想到你结婚结的这么早?”   骆今雨摇头笑道:“没有结婚。”   “那……”晏清视线扫向她身边的孩子。   骆今雨抽了纸巾替景嘉译擦嘴边的奶渍,大方回答:“确实是我儿子,亲生的。”   晏清眼睛微微一眯,眼底闪过一丝不明意味的神色。   与此同时,包间外的走廊走过来七八号人,身形高大的俊朗男人走在最前方,他的身边跟着笑意吟吟的饭店经理。   只见那穿着制服的经理亲自推开了1号包间的门,朝后面一个身位的男人微微弯了弯腰,“景总,请进。”   ☆、56   听了骆今雨的回答, 晏清脑子里瞬间闪过许多的念头, 但很快又全部一一否定,直觉告诉他, 骆今雨不会是那种人,如果她真的有金主, 当初又何必苦哈哈的去做群演呢?   于是他压下脑子里纷杂的想法,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圈子里倒很少有像你一样,这么早就选择做妈妈的。”   骆今雨笑笑, 侧过头看向孩子的眼里满是柔情:“既然老天要早早送我这么一份礼物, 我便只能满怀谢意的收下了呀。”   晏清听到这句话, 一时眸光闪烁,他的目光沉沉的落在骆今雨身上, 眼中翻涌起十分复杂的情绪, 似乎很受震动,但在骆今雨回过头之前,又很快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语气难得带上了一些温情,他道:“你也是老天送给孩子最好的礼物。”   老天让她穿进书中, 成为了景嘉译的妈妈,从而能够带着他远离景家,改变命运。可不就是最好的礼物么?   骆今雨对晏清的这句话很是受用, 她扬唇轻笑,打趣道:“晏导要夸我便直说,何必这么拐弯抹角的?”   晏清剑眉一扬, 脸上不禁也跟着带上了一丝笑意,他从善如流道:“你是一位很好的母亲。”   “谢谢。”骆今雨才发现自己听到这句夸奖产生的成就感,竟然比拿下一个角色还要高,她发自内心地笑起来,对晏清也多了几分亲近,看向对方的一双美目中波光流转,“真没想到我竟也有听到晏导夸奖的一天,可真是受宠若惊。”   “我平常难道看起来很凶吗?”晏清摸了摸下巴。   骆今雨佯装惊讶:“看样子晏导对自己的认知很贫瘠啊!我在《五喜盈门》待了小半个月,貌似就没从你嘴里听到过一句好话。”   晏清唇角一勾,道:“那证明你做演员没有做母亲那么成功,请继续努力提升演员的职业素养。”   “我一时竟听不出你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了。”骆今雨皱了皱鼻子,语调轻快,看上去颇有些可爱。   晏清胸腔震动,发出低沉而愉悦的笑声,他鲜少在外露出这么外放的情绪,但此刻却丝毫不想隐藏。   “夸你。”他笑着说。   骆今雨以为他是反讽,耸了耸肩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成吧,那可真是谢谢您了。”   晏清觉得自己今天一整天的郁闷都在此刻一扫而光,约骆今雨出来吃饭的决定做的简直太对了!   “点餐吧,这个时间孩子得饿了。”晏清看向景嘉译,有意放轻的声音听上去显得亲切:“你喜欢吃什么?叔叔给你点。”   景嘉译眨巴了一下眼睛,微微侧头看向骆今雨,见妈妈笑吟吟地冲他点了点头,这才看向晏清道:“喜欢吃蛋蛋。”   晏清在iPad上点了两下,转过去面向景嘉译,道:“蒸蛋吗?这里有许多中,你看看最喜欢的是哪种?”   包间的桌子有些大,三个人坐明显空了些,晏清举着iPad滑了两下,觉得距离孩子太远,于是又起身走到景嘉译身边,拖开椅子坐下,认真地询问他的喜好。   问了几个菜肴之后,又细心地跟骆今雨确认孩子是否有过敏的食物,随后才下单。   骆今雨在一旁看着两人的互动,实在想不到在她印象里总是一副吊儿郎当模样的晏清,竟然也有这样的一面,忍不住感慨道:“晏导将来肯定是一位好爸爸。”   晏清闻声抬头看了她一眼,突然冒出一句:“唔,那也得遇到一位像你一样的好妈妈才行。”   “欸?”骆今雨一怔。   晏清笑道:“在一个家庭里只有双亲都好,孩子才能真正幸福啊。”   骆今雨立刻联想到了景斯寒,她爱怜地摸了摸景嘉译的脑袋,感同身受地点头:“这倒是。”   这一顿饭比骆今雨想象中愉快的多,尤其是在席间,晏清做的一些十分自然的照顾景嘉译的举动,让她对“毒舌晏导”大为改观。   “晏导,你看起来对照顾孩子很熟练啊!”骆今雨看到晏清盛了小半碗汤,细心地先用勺子搅拌散热,用手贴着碗壁试了试温度后,才连同勺子一同放在了景嘉译的小桌子上,不由感叹了一句。   晏清用手边的湿毛巾印了印手,道:“因为我有很多的孩子。”   “啊!”骆今雨有些许惊讶,因为晏清看上去并不像会很早步入婚姻的那类人:“早知晏导你让夫人带着孩子一同来吃饭就好了。”   晏清笑了:“我的孩子们如果都来,这里可坐不下。”   这下骆今雨是真的震惊了,这个包间少说十来个位置,竟然还坐不下?有钱人都这么不把国家生育政策放在眼里的吗?   晏清看着骆今雨圆睁的杏眼,眼里带上得逞的笑意,他拿出手机解锁,滑动了几下,递给骆今雨:“二十一个女孩儿,十三个男孩儿,一共三十四个孩子。”   “哇!”骆今雨接过来一看,不由惊呼出声。   手机相册里是一张合照,数十个大大小小的孩子肩并肩站在一起,晏清站在最后一排的左边第一个,看起来比现在要年轻许多,笑的十分灿烂,背景建筑的门脸上写着“星星孤儿院”。   “晏导,你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我完全没想到你这样的人竟也……”骆今雨说到一半立刻抿住了唇。   晏清睨她一眼,“我这样的人?我是哪样的人啊?”   骆今雨讪笑一声,在手机屏幕上点了点道:“晏导你看你笑起来那么帅,以前怎么也不多笑笑,你要是在剧组时跟这照片里似的,我还能误会你吗?”   晏清接过手机自己也看了一眼,随手放到一边,却没有回复她这一句话,只道:“以后若有机会,你也可以带洋洋去玩,孩子们都很友好,也很懂事。”   骆今雨不由多看了他一眼,也没继续之前的话题,只点点头:“好。”   三个人点的菜品不多不少,说说笑笑间时间倒也过的挺快,骆今雨见晏清已经放下了筷子,知他吃的差不多了,便取了卡起身走到包间门口,拉开门同站在门外的服务生道:“你好,这里结账。”   那服务生立刻在iPad上点了几下,恭谨地对骆今雨道:“您好,您包间的费用已经结清了。”   骆今雨一愣,期间她并未看到晏清有过离席:“可我并没有提前买单。”   “晏总进店便吩咐过,今天的所有消费都从他的账上抵扣。”   这时,晏清抱着景嘉译从后面走过来,骆今雨看向他:“晏导,说了由我请你的。”   晏清微垂下眼和她对视:“像我这样‘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纨绔出门吃饭还能让女士买单?”   骆今雨忍不住笑出声:“我刚可没这么说你。”   “是吗?我还以为你刚才欲言又止时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呢,看样子是我猜错了。”晏清将顺手替骆今雨提过来的包递给她。   骆今雨知道这顿是买不到单了,只得接过包,道:“希望晏导下回给我一个机会好好表达谢意。”   晏清只微微一笑,骆今雨将包挎在手肘处,朝景嘉译伸出手:“来,别麻烦晏叔叔了,妈妈抱。”   已经八点多了,景嘉译小肚子吃的饱饱的,此刻靠着晏清有些昏昏欲睡,他听到骆今雨的声音掀了掀眼皮,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晏清抬手在他后背轻拍了两下,道:“没事,走吧。”   骆今雨只得跟了上去,一行三人经过二号包间,前方迎面走来一个端着托盘的服务员,几人在一号包间门口擦肩而过之时,那服务员不知怎么脚下一滑,手里的托盘便歪了,碗中的汤水立刻溅了出来,晏清只来得及微侧身抬手挡在孩子身前。   服务员则没能稳住身形,只本能地往墙上一抓,连托盘带碗直接摔在了地上。   晏清护住孩子迅速后退两步,景嘉译也被那一声脆响惊醒,在晏清怀里一弹。骆今雨立刻跟过去,急道:“没事吧?”   晏清将孩子小心地放在地上,骆今雨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景嘉译并没有被热汤溅到才松了一口气。   “晏叔叔,红。”景嘉译突然抬手指着晏清垂在一侧的左手。   骆今雨这才看到晏清的手背上红红的一片,连带着袖子都湿了。她一时情急抓住晏清的手,去给他松衬衫的袖扣,毕竟是刚出锅的热汤,衣物包裹反而会加重烫伤。   晏清微微挣了一下,道:“没事。”   “这还没事?!”骆今雨没忍住抬头瞪了他一眼,手上动作飞快。   晏清薄唇动了动,微垂的眼睑遮住他眼里的光。   外面的声响惊动了包间里面的人,有人从包间内拉开了门,站在门口责怪道:“搞什么呢你们!”   立刻有服务员上前去解释、道歉,那人似乎是喝了酒,低头看着门口的狼藉,嚷道:“怎么做事的呢?不知道我们景少在呢?乱七八糟,像什么样子!”   景斯寒受邀参加这个饭局也只是不好意思推脱,席间已经很有些百无聊赖了,这会儿听到门口咋咋呼呼的声响,无意间往外一瞟,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瞳孔不禁一缩,猛地从座位里站了起来,甚至不小心带倒了身后的椅子,砸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外面那个正抓着另外一个男人手的女人,是骆今雨?!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住,今天实在太忙了,刚刚写完,明天双更。   ☆、第 57 章   包间内一桌子的人都被景斯寒突然的大动作惊着了, 坐在他旁边的人立刻一同站了起来,连声询问:“景总, 怎么了您这是?”   如果眼中怒火能化作实质, 景斯寒的视线怕是能把门外两人拉在一起的手烧起来, 最好是烧的他们松开才好。   “有点急事, 今儿就到这吧,改天再聚。”不顾满桌人的面面相觑, 景斯寒从后面的衣架上取了外套捞在手里就往外走。   站在门口的那个男人见景斯寒走出来,急了。他好不容易才托人攒了这么一个局, 他本想等着饭桌上大家微醺以后再聊一聊项目的事情, 结果景斯寒推说胃部不适压根儿没喝酒不说,现在还要提前离席, 谁知道下一次又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他一点儿没了方才的颐指气使的神情, 微侧身挡了他一下,道:“景总,这才刚开始呢,您这怎么就要走了?”   景斯寒眼里哪还有他啊,直勾勾盯着门外的男女呢!他敷衍地朝人摆了一下手:“嗯, 有事。”   男人还不死心,指着地上道:“景总,要不您在进去坐一会儿,等他们把外头弄干净了再走不迟,省的弄脏了您的鞋不是?”   景斯寒垂眸看到满地汤水碎片狼藉,下意识要去看骆今雨, 结果一抬眼却先看到了呆呆站在那儿的孩子。   景嘉译一开始只是本能地循着说话的声音看去,谁知道竟看到爸爸站在那里!他下意识张嘴想喊,小脚都跨出去了半步,临了却又收了声,甚至往旁边躲了躲。   他本就站在晏清脚边,此刻更是紧紧挨着晏清的大腿了。他怯怯地看了爸爸一眼,很快又收回了目光,小手无意识地紧紧攥住了晏清的衣摆。   景斯寒看见景嘉译的动作胸口一窒,心脏狠狠的抽了一下。   孩子无意识的动作不由让他回想起以前得一些画面,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景嘉译每次见到他似乎都只是远远看着,对他并不亲昵。   当时他并没有细想过,只觉得既然孩子不愿意亲近他也挺好,直到后来那次看到景嘉译站在门口满含期待的等他一个告别吻,他才知道孩子并不是不愿亲近,而是不敢。   而如今,他才刚刚找到和孩子相处的正确方式,试着主动去靠近,骆今雨却带着孩子走了。这才搬出去几天啊,孩子已经开始要躲着他了。   现在看孩子对男人一点儿也不陌生的模样,骆今雨是不是以前就经常带着他出来和人约会了?难不成她就是因为这男人才突然离开的景家?!真的是厉害啊,一边神不知鬼不觉地钻进他心里,另一边却连孩子的新爸爸都找好了!   好!很好!非常好!   景斯寒觉得自己都快气炸了,狠狠咬了咬后槽牙才把火气压下去。担心自己的目光吓到孩子,景斯寒蹙眉看向那个让他气的肝疼的女人。   骆今雨听到有人喊“景总”的时候就有不好的预感,她一抬眼果然看到了右前方的景斯寒,一张脸看上去阴沉沉的,此刻正眸色深沉的看着她,那锁定在她身上的视线让她感到很有些不适,扎袖口的动作也不由一顿。   晏清注意到了她的停顿,他抬眼看向骆今雨,发现她的视线越过自己看向了他的身后。他微一挑眉,回过身看去,正好对上了一双进攻意味极强的眼睛。   在视线对上的那一秒,晏清的雄性本能立刻被动的激发了出来,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的右脚往前跨了一步,试图用身体挡住身边的女人和孩子。   就像是两头实力旗鼓相当的雄兽相遇,他们谨慎地观察着对方,目光灼灼,同时又都拥有着无比的耐心,仿佛只要等到对手一个呼吸间的破绽,就会立刻毫不留情的咆哮着扑上去。   “打扰到各位贵宾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很快会收拾好。”饭店经理听到消息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他先朝景斯寒那边鞠了一躬,看到晏清身上的情况后,又是一番道歉:“晏总,您还好吗?请先到我们的休息室处理烫伤,或者我们派司机送您前往最近的医院就诊,所有的费用将由我们全权承担,实在是抱歉。”   饭店经理的到来打破了现场原本的氛围。   “原来是晏三少,许久不见。”景斯寒眉眼看似一松,实则浑身仍然紧绷,他的目光在晏清手上停留了一瞬,顺着来人的话说了下去:“看样子是烫的不轻,李经理还是派人赶紧送晏少去医院吧。”   晏清脸上也露出无可挑剔的笑容,他甩了一下手,道:“多谢景总关心,不是什么大事,洗个手就行,无碍的。”   “我看烫的是有些严重,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我陪你一起去。”毕竟是为了保护她儿子才被烫到的,骆今雨自然希望晏清能得到最好的处理。   但这话落在景斯寒耳中就不一样了。   一个大男人手上烫红了那么一点就值当她那么关心了?呵,感情可真不错啊!   心里酸溜溜的,面上却看不出分毫来,景斯寒甚至还勾了一下嘴角,道:“骆小姐说的不错,还是去医院看看吧。正好我也要走,不如就由我送晏少一趟。”   晏清自然想要拒绝,但景斯寒紧跟着又眯着眼看他道:“怎么,晏少难道还看不上我这个司机?”   晏清眸色一动。   业内多少人都盼着能和景斯寒搭上合作关系,如今人家主动“示好”,难道他还要不识好歹地拒绝吗?他起步晚,这些年在晏家步步为营,好不容易才获得一席之地,现如今正是最关键的时期,如果他能促成和景氏的合作……   可是……   晏清薄唇一抿,他用余光扫了骆今雨一眼,最终还是让了步:“景总说笑了,我只是担心耽误了景总的时间。”   “不会,顺路。”景斯寒说着将目光落在骆今雨身上,眸光微闪道:“你也要一起去?”   骆今雨眉头微皱了一下,晏清是因为景嘉译而需要就医,她作为孩子的妈妈本应该陪同,但景斯寒又突然半路冒了出来,她也实在不想在这种情况下与他有所交集,不免有些迟疑。   倒是晏清在一旁立刻替她回答了:“已经很晚了,我这边并无大碍,骆小姐不必挂心。”   听他这么一说,骆今雨更不好意思了,她心想要不还是陪晏清一道去,又听他说道:“真的没事,孩子晚睡对身体发育不好,你带洋洋先回去吧,处理完了我将诊断结果发给你,你别担心。”   景斯寒站在原地,看着面前的一男一女当着他面的这一番卿卿我我、难舍难离,觉得自己肺都要气炸了,哪里还能忍受骆今雨真跟着去?到时人两大一小在后排交流感情,他还真成司机了不是?   他看向骆今雨,语气听起来十分熟稔:“没错,孩子最重要。你带着孩子先回去吧,晏少这边有我。”   晏清眼角一跳,景斯寒这句话瞬间将他自己的立场和骆今雨母子绑在了一起,仿佛他们是一家三口似的,一下子便把他排除成了一个外人。   骆今雨奇怪地看了景斯寒一眼,他这话说的倒像她是要回的是景家,她担心是自己过分解读,便没有回复,转过脸和晏清确认:“你这边真的OK吗?”   直接被忽略的景斯寒狠狠捏了捏手中的外套,听到晏清低声回答:“没问题,你到家后发个信息给我。”   “走吧,晏少。”景斯寒冷冰冰地扔下一句话,绕过满地狼藉往电梯口走。   晏清只得拍了一下骆今雨的手臂以示安抚,快步跟了上去。   “妈妈……”   骆今雨感觉到自己的衣摆被拽了拽,她立刻蹲下/身去,双手捧住景嘉译的脸,温声问:“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景嘉译失落地摇了摇头,伸手环住了她的脖子,小声道:“原来爸爸不是来找我们的呀……”   骆今雨连忙回抱住孩子,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又听到景嘉译在他耳边道:“我们回家吧,妈妈,我想回家了。”   骆今雨听了他的语气心头发涩,一把将孩子抱起:“好。”   因为担心景嘉译的情绪,回程路上骆今雨并未将他放在后排的安全座椅,而是让他坐在了副驾驶。   电台里放着轻柔的纯音乐,骆今雨一边开车一边和孩子说话,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洋洋觉得今天在饭店吃的东西好吃吗?”   “嗯,好吃的。”景嘉译点头,但声音还是恹恹的。   “那下次妈妈再带你来吃好不好?”   这回景嘉译没有立刻回答她,骆今雨又“嗯?”了一声,他才摇了摇头道:“不好。”   骆今雨觉得奇怪:“既然喜欢吃为什么又说不好呢?”   景嘉译垂下眼,小手无意识地抠着指甲,小声道:“爸爸……”   虽然只有两个字,但骆今雨瞬间就听懂了,所以她也沉默了下来。   因为不想再看见爸爸,所以才不想再来。   骆今雨之前为了不伤孩子心欺骗他说,爸爸工作不那么忙的时候便会来看他,可是今晚这突如其来的一场碰面却直接打碎了她的这个谎言。   她伸出一只手在景嘉译头上摸了摸,道:“妈妈在呢,洋洋刚才不是累了吗?睡一会儿吧,睡醒了就到家了。”   *   景斯寒把车开的飞快,闲聊似的开口:“我一个外人都听说最近晏氏内部有些动荡,没想到晏三少倒是完全没放在心上,还有时间出来陪无关人士吃饭?”   晏清笑道:“忙归忙,陪朋友吃顿饭的时间总还是有的。”   “只是朋友?”景斯寒挑了挑眉。   晏清偏过头看向景斯寒,这一路上的时间已经够他想清许多,事有轻重缓急,他经营了十年,现在容不得一点差错,其他的都需要暂时先放一放,“当然,晏总想什么呢?骆小姐结了婚孩子都有了,我们除了朋友还能是什么关系?”   晏清以为,他这样说以后,一则能让景斯寒明白自己绝无意图站在他的对立面,二则也能让景斯寒也放弃对骆今雨的好感。   毕竟以景斯寒这种地位的人,身边的选择那么多,难不成还能对一个有丈夫有孩子的女人产生什么想法吗?   可他千算万算都没算到景斯寒就是孩子的父亲。   于是已经气了一路的景斯寒满腹怨气一瞬便散了,他扫了晏清一眼:“她跟你这么说的?说她结婚了?”   晏清只当他是想确认,面不改色的点头道:“是的。”   景斯寒嘴角的笑意都有些克制不住了,原来骆今雨心里还是有他的啊,即便她赌气搬出了景家,但对外却仍然宣称自己已经结婚,那结婚的对象还能是谁?   自然只可能是孩子他爸——也就是他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稍晚一点哈~感谢大佬们的投喂-3-   ☆、第 58 章   心情愉悦指数大幅提升的景总客客气气将“朋友”晏少送到了医院, 还特地打了招呼,医院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 紧急调了烧伤整形科的主任回院。   结果年过五十的科室主任急匆匆赶到医院,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那只只是手背上稍稍红了些的骨节分明的手:???认真的吗?   “唔,晏先生的手问题不大,我这边处理后开一支烫伤药膏回去抹几次,很快就没事了。”主任自然不会说他们小题大做, 斟酌了一下用词, 对景斯寒如是说。   “嗯, 没什么事就最好。”景斯寒其实也纳闷儿,又不是我被烫了,你看着我做什么?跟患者说啊。   护士很快取来了药膏,只见她脸庞微红地看了面前的两位帅哥一眼,将装烫伤药膏的塑料袋交到景斯寒手中,道:“您别担心, 这种程度不会留疤的。今天抹两次药,明天就不会疼了。”说完, 又飞快地抬眼看了看他俩,捂着脸转身小跑出去。   景斯寒看着被硬塞到自己手中的袋子:……   两人并肩往外走, 都没有发现身后的医护人员看着他俩时微微异样的目光。   而那个送药膏的小护士在护士工作台,一直看着景斯寒和晏清走进电梯,电梯门关上以后,才感叹似的对身边的同事说道:“难怪我相亲总是碰到些歪瓜裂枣呢,因为帅哥都和帅哥在一起了呀!这感情也太好了吧, 那么一点点烫伤都急的来找主任看病,啧啧,宠的我起鸡皮疙瘩了都!”   景斯寒在电梯内将药膏递给晏清,道:“晏少,医生也说没什么问题,我还有点事情就不送你回饭店了,现在这个时间医院外面打车还挺方便的。”   “今天已经很麻烦景总了,你只管去忙便是。”晏清心知景斯寒之前非要送他过来只不过是因为骆今雨,如今听他说了后,自然不会再因为这事过多纠缠。   “成,那我就先走了,以后有机会约驰子他们一起吃饭。”景斯寒临走前还稍微客气了一句,随后一头钻进车里一踩油门走了。   晏清看着景斯寒车子离开的方向,双眼微微眯了眯,心中突然涌起一丝不安,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骆今雨在十五分钟前给他发了信息。   【已安全到家,晏导你那边没什么事吧?】   晏清将短信反复看了两遍,嘴角泛起笑意来,他用被烫过的那只手提着袋子举起来,借着身后医院大楼的灯光拍了一张照,发了过去。   【没有问题,已经不太红了,医生也给开了药膏,放心。】   晏清又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骆今雨可能在忙,并没有再回复信息。   他吐出胸中一口浊气,将手机收回口袋,朝着院外大道上走去……   骆今雨确实是没时间看手机,她回到家后忙着给景嘉译洗澡、洗头发,完了给他泡睡前牛奶,看着孩子喝完,又担心他心情不好,守在床边陪他一起看故事书一直到孩子睡着才有时间拾掇自己。   她脱下身上的衣物,只着内衣裤,又从衣柜里取了睡衣搭在手臂上,准备去客厅的卫浴间洗漱,以免在主卧吵醒孩子。   将睡衣挂在浴室里,刚反手取下内衣,她便听到门铃响了起来。   一开始骆今雨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因为她才刚搬过来没多久,除了和景家二老说过一声,她连云秀敏都暂时没有说,这大晚上的应该是没人会找上门的。   她朝外望了一眼,双手刚搭上裤边儿,门铃又急促的响起来。   难道是盛楠?骆今雨蹙眉。   她顺手将挂在门后的睡衣取下来裹在身上,走到大门口,先警惕地掀开猫眼看了看,这是她以前独居多年养成的习惯。   当看到是景斯寒略微变形的上半身出现在猫眼里,骆今雨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来做什么?不,他怎么会知道我们住在这里?   她這厢还在思考景斯寒过来的原因,门外的人又开始按铃了。   担心他将孩子吵醒,骆今雨拧开反锁按钮,将大门拉开了一半,把自己的身体大半藏在门后,只探出了脑袋:“你不是送晏清去医院了?”   “去了。”景斯寒晃了晃手中的盒子:“现在来给嘉译送鱼缸。”   上次回老宅发现骆今雨带着孩子已经离开,他又把鱼缸带走了,一直放在车上,现在倒成了现成的借口。   因为准备洗澡,骆今雨提前把头发盘了起来,此刻光洁的脖颈全部露在外面,门外的温度和室内有温差,她不由往里缩了缩脖子:“妈……伯母让你送来的?”   景斯寒听到她称谓的转换,心里觉得怪别扭的,他当然不能说是自己找过来的,毕竟按理讲他连这个地址都没有的。   “嗯,一直放在车上,今晚遇上便想了起来,顺便送过来。”   骆今雨只当是梅婉心里记挂着景嘉译以前的鱼缸摔了,又特地给他重新买了一个,便伸出手打算接过来。   谁知景斯寒拿盒子的手往上一抬,错开了骆今雨的动作,道:“不请我进去喝杯茶吗?”   骆今雨抑制住自己想翻白眼的冲动,说:“不好意思,家里没有茶叶。”   景斯寒听了这明显是拒绝的回答并不恼,反而道:“没关系,白水也可以。”   骆今雨无法,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觉得没什么大问题,只得将门大打开:“请进。”   景斯寒走进来,站在玄关处,骆今雨从鞋柜里翻出一双新的女拖鞋,道:“只有这个,你要是不习惯就别换了,直接进来吧。”   “没关系。”景斯寒脱了鞋,挤进那一双女士拖鞋中,因为太短脚后跟露在外面,可他心情却异常好。   没有男士拖鞋,不就代表着家里没别人么?非常好。   “你的水。”骆今雨将玻璃杯放在茶几上,双手抱在胸前看着景斯寒,丝毫没有坐下来的意思,整个人向外散发的信息就是:   请你快点喝,喝完就立刻离开。   景斯寒还从来没做过这种死皮赖脸赖在别人家里不走的事儿,他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拿在手中没有放下,用另一只手将桌面上的盒子往骆今雨的方向推了推:“跟以前的一样,嘉译应该会喜欢。”   骆今雨的视线从盒子上落回景斯寒身上:“嗯,谢谢。”   就差没在脸上写上几个大字——你还不打算走吗?   景斯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又喝了一口水:“孩子睡了?”   “刚睡下。”骆今雨点头,指了一下墙上的挂钟:“已经十点多了。”   所以你为什么还不走?   头一次死乞白赖上门的景总听了这句话不禁也有些脸热,他一口将杯中剩下的水喝完,道:“借用一下卫生间。”   骆今雨心想景斯寒今晚上莫不是喝了假酒?她无奈地指了指浴室的方向:“那边,请自便。”   景斯寒立刻放下水杯走了过去,骆今雨直到卫生间的门被从里面关上才想起来,自己刚脱下的内衣正挂在那门后……她抬手扶额,忍不住“啧”了一声。   而原本只是打算进来缓解一下尴尬的景总,看到门后挂钩上黑色的蕾丝内衣,不由更尴尬了……   不一会儿,待景斯寒洗了手从卫生间出来,看向骆今雨的视线有些不受控地往下一滑,骆今雨虽然双手一直环在胸前,但此刻看见他还是忍不住侧了侧身。   景斯寒轻咳一声,转过脸看向旁边。当他看到角落箱子里熟悉的玩具配件,便提步走了过去:“原来带过来了啊,怎么没组装起来?”   “洋洋没急着玩,就晚两天再装。”   其实骆今雨前两天自己组装过,但由于配件过多,又没有说明书,便没成功,正打算在网上搜索到说明书以后再抽空来装。   景斯寒听了她的话不由有些失落,他伸手在箱子里拨了拨:“他以前不是很喜欢的吗?”   “他以前喜欢小熊玩偶,后来喜欢小汽车,或许将来长大又喜欢别的了。喜欢这种东西,总归有一个时限。”骆今雨本来只是顺嘴解释一下,但有心人听在耳中便是一语双关了。   喜欢,总归有一个时限。   景斯寒听到这句话心口一震,他回过头深深地看了骆今雨一眼,想问她:所以你现在还喜欢我码?   骆今雨被景斯寒的目光瘆得慌,她抿了抿唇,道:“我准备休息了,你还有其他事吗?”   没有的话,就请快点圆润开吧。   景斯寒张了张嘴,问出来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你要带洋洋走,为什么不告诉我?”   骆今雨一怔:“我给你发了短信啊,周三的时候,提前两天发的。”   景斯寒定定的看着她,似乎在确认她有没有说谎,过了一会儿才道:“我没有收到你的任何信息。”   “不可能,我明明有发。”骆今雨皱眉,转身回卧室取手机,准备给景斯寒看看证据,结果她找到手机一看,这才发现原来那条信息一直存储在编辑框内,没有发送出去……   原来竟是她的失误。   重新走到客厅,骆今雨不好意思地将手机递到他眼前晃了晃,道:“可能那天晚上我太困了,以为自己点击了发送键,结果……”   景斯寒垂下眼,轻声问:“洋洋他……没看到有没有很难过?”   他的这个动作和景嘉译简直一模一样,骆今雨看了不免觉得愧疚,因为她的原因,才让孩子伤心了那么久啊!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没有……”骆今雨的声音软了下来。   景斯寒趁热打铁:“我以后……可以偶尔来看看孩子吗?”   本来就心虚的骆今雨想拒绝这会儿也说不出口了,更何况面前的这个男人,本来就是孩子的父亲   “当然,你可以提前跟我联系。”   “谢谢。”景斯寒抬眸看了骆今雨一眼,见好就收:“那我就先走了,鱼缸你记得明天给嘉译看。”   “好。”骆今雨应了,还送男人到了门口。   景斯寒在门外顿了顿,道:“早点休息。”   “呃,你也是。”骆今雨直到关上门,才困惑的摸了摸脖子。   怎么觉得景变态今天特别……奇怪啊?   而电梯中的男人愉悦地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一直插/在口袋里的手这时才拿了出来,只见他掌心摊开,里面赫然躺着一块不大不小的玩具组件……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3-   ☆、第 59 章   骆今雨打开餐桌上的礼盒, 取出里面搁的端端正正的水晶鱼缸,看到鱼缸里还有五颜六色的鹅卵石和仿真水草。   方才她是没来得及想,现在静下来便能猜到景斯寒的来访必不会是梅婉指使的。   梅婉几乎每天都会和景嘉译视频聊一会儿天,倘若真有鱼缸这回事儿, 前几天便肯定会在视频中提及了。何况梅婉知道她离开的原因和决心, 更加不会故意让景斯寒过来与她为难。   那景斯寒这举动到底是何意呢?骆今雨百思不得其解, 但很快又将这事儿抛在脑后。   管他呢!与其花时间来想这个,还不如好好泡个澡来的惬意。   第二天, 骆今雨亲自带着景嘉译给三条金鱼换了新住所。   “真的是爸爸给我买的吗?”景嘉译小手搭在缸沿上, 眼睛里亮闪闪的。   骆今雨其实并没有要割断景嘉译血脉亲情的打算,无论是他的爷爷奶奶,还是景斯寒。她将他带离景家的目的, 只是引导他树立正确的三观,带他远离将来景家的利益牵绊,拥有全新的未来。至于他的情感选择, 她自认无权替孩子做任何决定。   她对原主的教育方式实在无法恭维,因为在她的心里, 孩子并不是父母用来实现自我价值的另一种途径。他们能够参与彼此的人生, 本就是另一层意义上的填充, 而不是成为对方的禁锢。   她完全将景嘉译完全当成一个对等的个体来看待,既不会故意隐瞒景家人对他的好, 也会向孩子坦诚自己的失误。   所以知道了前因后果的景嘉译才会一扫昨日的难过,对爸爸送给自己的新鱼缸爱不释手。   骆今雨笑着点了点他的鼻尖,道:“对呀, 而且是他昨晚亲自给你送过来的。还要问几遍呀?难道妈妈还会骗你不成?”   景嘉译不好意思的垂下眼,他当然相信妈妈呀,他只是想多听几遍罢了。   原来爸爸没有不要他呀!   骆今雨当然能够猜到他的心思,张开双手将孩子搂到怀里,轻轻晃了晃,道:“下一次,妈妈会记得叫醒你,好吗?”   景嘉译抱住她的腰,将脑袋埋在她的胸口:“好!”   手机铃声打破了母子之间的温情,骆今雨拿起地毯上的手机一看,神色立刻严峻了起来。   她离开景家以后一直在等云秀敏联系,原本看她当初那么急切的样子,想着过不了一周就会催她,没成想竟到今天才打来电话,不过也是时候解决这个麻烦了。   骆今雨和景嘉译说了一声,让他乖乖陪金鱼,自己则去了阳台接电话,刚一接通还没来得及说话,云秀敏那边已经先开口了:“今雨,钱你帮我筹到了吗?什么时候能给我打过来?”   “妈,我真没钱。”已然离开了景家的骆今雨不再担心她闹幺蛾子,直截了当地说了。   “我知道你没钱,可是景家有啊!”云秀敏语气急躁:“你帮景家生了个儿子,难不成连百来万都不值吗?”   骆今雨一听她这副明码标价的态度就冒火,“我已经离开景家了,从此以后我和孩子同景家不会再有任何牵扯。”   “什么?!我不是早就和你说过要带着孩子好好在景家待着吗?你……”云秀敏声音陡然加大,骆今雨都做好准备将听筒拿开耳边,却又听到她没继续念叨,转而说道:“算了算了,既然已经带出来,那抚养费、赡养费你打算要多少?即便你和景家没关系,但洋洋可千真万确是他们景家的种,不说什么股权继承,钱总得多拿些吧?”   “妈,洋洋是我的孩子,是您的外孙,不是用来换取荣华富贵的道具!您害了我一个还不够,现在又想打他的主意了?您怎么就忍心把我们往火坑里推呢?”   云秀敏像一根被点着了的炮仗:“害你?我做这么多是害你吗?你摸着自己的良心想一想,这些年来我对你哪里不好?景家是火坑吗?我还不是为了你好,想给你找一个好归宿,一辈子吃喝不愁?”   骆今雨轻笑一声:“您到底是为了我的一辈子,还是为了您自己的后半辈子呢?我就不用您摸良心,就想让您拿个计算器算算,这三年来我赖在景家给您捞了多少钱了?那都是用我的尊严换来的呀,难道在您的心里,钱比您女儿的幸福还重要?”   云秀敏噎了噎:“你在景家吃好喝好,过着豪门太太的日子,到底是哪里不幸福了?我十月怀胎生下你,又冒着生命危险把你从火场抱出来,你的命都是我给的,孝顺我难道有错吗?”   “没错。”骆今雨冷静道:“所以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会尽到我赡养您的责任,现在我开始工作了,以后每月都会定期将赡养费打到您的卡上。至于景家什么的,您就别再想了,这辈子都没可能了!”   “蠢货!你以为你一个生过孩子的女人在娱乐圈还能混出个什么名堂来?好好的少奶奶不做,出来累死累活能挣多少?我要你每个月给的那几千块钱有什么用?”   “起码我是靠自己的双手,而不是出卖尊严的活着。”   云秀敏见她怎么都说不通,气的不行:“你莫不是被人夺了舍?我生你养你,就是让你来气我的是不是?”   骆今雨倒真想回答她“是的”,但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根本无法解释,她占据了原主的身体,虽做不到给予她的亲人以感情,但也不能推脱该承担的责任,她平静道:“我并不想气您,只是既然事情已成定局,我想您可以和我一起接受它。”   云秀敏在那边怒不可遏地“你”了半天,就在骆今雨以为她要破口大骂之时,她突然沉默了,半晌后又语气诡异地道:“不,不可能。其实你拿了钱了是不是?你只是不想把钱给我对不对?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骆今雨莫名:“什么听说了什么?”   云秀敏却没有回答她,反而突然平静了下来:“没什么,你真的搬出景家了?现在住在哪里?怎么不回来跟我一起住?不然等你去上班了,洋洋谁照顾?”   骆今雨皱眉,她当然不会相信一个一门心思想拿外孙做筹码去换钱的人会突然良心发现,关心起自己和孩子来:“真的,您不相信可以亲自过来看看,公司给安排的房子,洋洋有保姆照顾。”   “那你把地址发给我吧,我明天回来去给你看看还要不要准备些其他的什么,外人怎么会用心给你安排,你要知道,什么都比不上亲人。”   云秀敏这突然的态度转变丝毫没有让骆今雨感到温暖,反而更是心生警惕:“回来?你现在不在俞城吗?”   云秀敏顿了顿,道:“回老家办点事,下午就能回去了,我明天上午去找你,地址记得给我发过来。”   骆今雨心中疑窦丛生,嘴上还是应了:“好,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骆今雨将两人的对话在脑子里又过了几遍。迅速抓住了云秀敏态度转变时说的最奇怪的一句话:   ——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她是在担心自己听到什么消息吗?老家又筹不到钱,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她放下现如今最重要的房子的问题,跑回老家呢?   骆今雨满腹狐疑,但却想不出答案。或许,她该想点办法私下里了解一下了……   *   景斯寒一大早便收到了君驰发给他的骆今雨的下一阶段工作安排表。再过两天骆今雨便要开始配合公司的宣传活动了,紧接着《回家》也要开机,到时就是他想到骆今雨面前晃,短期内估计也没什么机会了。   他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轻轻摩挲着掌中的那一块偷偷藏起来的玩具轨道组件。   好在没有机会,他也已经给自己创造了机会。   第二天是周六,景斯寒便自个儿带着“机会”又找上了门。   骆今雨听到门铃响时,还以为是云秀敏来了:“来的这么早……怎么是你?”   景斯寒眉尾轻轻一扬:“你以为是谁?”   骆今雨懒得同他解释,问:“你怎么又来了?”   景斯寒早有准备,他从裤兜里掏出那一块玩具零件,道:“我昨天回老宅,在嘉译的玩具篓里发现了这个。”   “这是……那个轨道的组件?”骆今雨看着那零件眼熟。   “对,少了它轨道就拼不起来了。刚好今天有时间便给嘉译送过来,早点拼好,他也能早点开始玩,我看你这边玩具不多。”景斯寒早就准备好了说辞。   骆今雨摊开手掌:“谢谢。”   景斯寒见她根本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只想收了零件就让他走人,自然不会轻易将东西交出去:“那个轨道的组装还挺复杂的,没有说明书恐怕很难拼好,要不我……”   “其实我动手能力还挺强的。”骆今雨只想让他早点离开,毕竟她已经同云秀敏说了和景家再没有任何关系,若是过会儿她人过来看到景斯寒,估计又会动歪心思了。   “叮咚。”电梯开门的声音响起,骆今雨眉头一皱,一把拉住景斯寒的手将人拖了进去,砰地一声甩上了门。   “你找个房间躲起来,我不让你出来你千万不能出来!知道了吗?”   景斯寒看着一脸严肃的骆今雨,心中也隐隐产生了不安,这是什么情况,怎么搞得跟被抓奸似的?   ☆、60   “谁来了?你怎么这么紧张?”景斯寒看了一眼被骆今雨抓住的手腕, 觉得有一点凉。   骆今雨刚张嘴,门铃就响了,她皱眉正色对男人说道:“过会儿无论听到什么,你都不要出来!”   “可……”景斯寒还欲再说, 骆今雨抬手在他背上推了一把,催道:“你躲进更衣室里去!”   景斯寒无法, 鞋也没来得及换,提步朝里走去。骆今雨见他一派闲庭信步的模样就着急, 压低声音喊了一句:“你倒是给我快点!”   景斯寒无奈地回头看了她一眼,加快步子走到她示意的那扇门边, 正要往里走, 余光瞄到旁边大开的卧室里,景嘉译正站在床上, 一双小手紧紧攥着裤头, 自己费力地往上提裤子,一蹦一蹦的,看上去很是辛苦的模样。   于是他脚跟一转, 朝主卧里走了进去。   “喂!景……”骆今雨看到他进错一个房间, 扬声想要喊住他, 但前面已经耽误了一会儿工夫, 云秀敏估计是等的有些不耐烦, 门铃按的一声比一声更急,她看着那房门被从里关上,只得先硬着头皮打开了大门。   “你在做什么呢?怎么这么久才开门?”云秀敏还是一派贵妇模样, 但仔细多看几眼,就会发现她精致妆容掩盖下的那一丝疲态,只见她蹬着高跟鞋走进来,视线迅速朝里扫了一圈。   “在给洋洋穿衣服。”骆今雨打开鞋柜替她取拖鞋,云秀敏却迅速抬手一压,道:“我自己来就成。”   骆今雨看着她弯下腰仔细查看的样子便觉得好笑,不由嘲了一句:“家里就只有这几双,您要是对颜色或者款式不满意,不如就别换了,直接进来吧。”   云秀敏自然听出了她的话外之意,不免脸上有些挂不住,信手取了一双边换边道:“我只是想拿一双长短合适的罢了。”   骆今雨勾了勾嘴角,抬手做了一个“往里请”的手势,问:“房间、浴室还要检查一番吗?看看我这里到底有没有男人用的东西?”   云秀敏一听她这语气便皱眉:“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难道不是您的心里话?您不是不相信我彻底从景家搬出来了吗?不然您今天过来干嘛呢?”骆今雨反问。   “你最近对我到底是什么态度?一声不吭背着我从景家出来,你忘了当初我费了多大功夫才能让你有机会接近景斯寒、进入景家了?你现在说离开就要离开,有没有想过我们的以后?”云秀敏质问起她来,语调不由扬高。   骆今雨深呼吸一口气:“我就是想着我们的以后,才会离开景家!您想想您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为什么一定要我重蹈您的覆辙呢?”   “就是因为我这一辈子过的窝囊,所以才要你嫁进景家,这样我才能在骆家扬眉吐气!什么叫重蹈覆辙?我把你送进景家,是亏了你了?你之前不还适应的很好吗?怎么偏偏现在要走?!”   “我如果能嫁,三年前就嫁了!还用得着以‘骆小姐’的身份死皮赖脸地在景家待那么多年吗?景斯寒根本就不喜欢我,他以后会有自己的妻儿,到时我和洋洋,与你和我又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洋洋是景家的种!他有权利在景家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   骆今雨听到这话不由冷笑一声:“那我是骆家的人,骆家可有分给我一丝半毫呢?”   “那不一样!”云秀敏下意识脱口而出。   “哪里不一样?”骆今雨直视面前的女人,看到她脸上闪过一丝仓皇的神色,随即她听到云秀敏道:“洋洋是儿子,是、是可以传宗接代的,当然不一样。”   “或许吧。”骆今雨冷下脸:“但如果为了那些将来未知的可继承财产,而让洋洋一辈子背负着私生子的身份活在别人的阴影之下,我宁肯他跟着我开心快乐的长大。他所需要的一切,我同样可以自己替他去挣,不用您操心。”   “你挣?你拿什么去挣?你自己有没有本事你心里没点数?以你如今的情况,重新找一个好人家有多难你知道吗?现在多少有钱人择偶第一条就必须是处/女,你这种连孩子都生了的连人家门槛都进不去!我去哪儿给你找下家?”   骆今雨这次是真的被气笑了,她这才声明跟景家没了关系,她妈便已经开始筹划着为她找下一个目标了,敢情她在云秀敏心里就一个用处,嫁进豪门给她做摇钱树?   “怎么,您这是还嫌弃我不是处女卖不了一个好价钱了?我想问问,您真是我亲妈吗?这世上会有亲妈会像你一样,枉顾自己女儿和外孙的人生幸福,把他们当成筹码一般去换钱吗?”   “你说的什么混账话?!我不是你妈是谁?我不是你妈我当初何必豁出命去救你?我身上的疤是为了谁留的?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是吗?”云秀敏瞬间拔高音量,仿佛要靠这样才能撑住自己的底气一般。   “良心?或许你去那些敬老院里看看那些儿女不管的老人,就知道我到底有没有良心了!我在景家无依无靠,你心疼过我的处境吗?我从N市死里逃生回来,你多问过哪怕一句吗?除了跟我要钱,你还会跟我说什么?如果不是我身体里流着你的血,你以为我现在还会站在这里跟你讨论赡养义务吗?!”骆今雨也是真的怒了,她是想着替原主敬这一份孝,她忍是她所受的教育告诉她要对长辈尊重,但不代表着在这个长辈予取予求的时候,她还需要毫无底线的一再满足。   “你!”云秀敏听到她最后一句,脸上顿时又青又白,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怎么,只见她往前跨出一步,抬手就往骆今雨脸上扇去。   骆今雨眼明手快在半空中截住了她的手,紧紧扣住手腕,看向云秀敏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母女之间的感情,不是靠你反反复复跟我申明你什么时候救过我、对我如何好来维系的,我不是一个听了指令就会行动的机器人,我有自己的感知,知道谁对我好。我现在还叫您一声妈,你以为这一点感情还能供你打下几个巴掌呢?”   说着,骆今雨一把将云秀敏的手甩开,冷冷地垂着眼看向她。   云秀敏她踉跄地往后退了一步,第一反应是被激怒,又打算再冲上来教训骆今雨,但一抬头便被她的眼神吓的顿在了原地,她咬了咬牙,有些不甘地放软了语气:“你这话难道是在怪我这些年对你不好吗?你说说我做的哪件事不是为了你?至于你在N市遇险的事情,我不是看你好好回来了吗?我……”   云秀敏说着,发现骆今雨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有半分波动,也不想再揪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她提步想往房间的方向走:“算了,不说这个了,我们都冷静一下。洋洋在卧室?我去看看孩子。”   骆今雨一个跨步挡在她面前,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是不信任:“你今天到底是想来做什么的,不如直说吧。”   云秀敏脸上神色十分难看,嘴唇一动似要说什么又强忍着咽了回去,勉强笑了一下:“今雨,我并不想和你吵,我今天主要就是过来看看你和孩子。”话虽如此,她抓着手提包的手背上凸起的青筋暴露了她此刻的情绪。   骆今雨在她手上扫了一眼,道:“我不知道您心里究竟是什么打算,但我劝您别想了,我不会用洋洋去跟景家谈判,当初是事情是我自作自受,现在我只想带着孩子好好生活。”   云秀敏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你怎么就那么倔呢?洋洋是景家人,景家给抚养费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难道你还要白给他们景家养孙子吗?你不想找他们要,我去要,拿了钱就能保住房子了。”   “洋洋是我的儿子,我养我自己儿子难道就不正常了?”   “成!”云秀敏气急败坏地朝骆今雨摊开手:“这钱你不让景家出,那你给我!一百万,你现在给我。”   “我没有,以后也不会有。到底是要房子还是要女儿,您自己考虑吧!”骆今雨斩钉截铁的说。   “你、你!”云秀敏“你”了半天,诅咒似的开口:“我真是后悔当初从火场里把你救出来!”   骆今雨目光凛冽地看着她,道:“不,你没有把我救出来,当年的那场火这么多年来一直环绕在我周围,她存在在你的嘴里,然后变成绳索牢牢的捆了我十几年。以至于我任由你牵着我走错了一步又一步,现在我不想再错下去了,那绳索也无法再束缚我!”   云秀敏惊愕地看着她,像是从来没有认识过她一样,她嘴唇张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半晌,她突然抓住了骆今雨的手,半是陈述半是乞求地说:“今雨,今天是妈妈不对,我就是太急了,你别生气,我过几天再来看你好吗?你好好想一想我说的,我不会把洋洋送回去,我只是希望带着孩子出面拿一笔我们应得的抚养费而已,我……”   骆今雨闭了闭眼,打断她:“您走吧,我就不送了。”   云秀敏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没说什么,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身后传来一阵踏实的脚步声,骆今雨回头,看到景斯寒抱着景嘉译从后面走了过来。   景嘉译的耳朵里塞着一副耳机,许是在听歌,小脑袋还跟着有节奏的小幅度晃动着。骆今雨看见他一派天真、全然不知的模样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她冲景斯寒点点头:“谢谢。”   景斯寒看着她眉眼之间的疲态,他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回想起刚才隐隐约约听到的对话内容,当她说“我在景家无依无靠,你心疼过我的处境吗?我从N市死里逃生回来,你多问过哪怕一句吗”时,他觉得自己的心里倏地产生一丝隐痛。   在她前几年的人生里,他也是在她身上加诸苦痛的人之一吧。   景斯寒看到骆今雨无事人一般从他手中接过景嘉译,强颜欢笑地凑到孩子耳朵边和他一起听音乐,特别的想走上前去将她和孩子一起拥入怀中。   他不想看到她难过,想好好的保护这个故作坚强的女人。   心里的那个声音这么告诉他。   ☆、第 61 章   然而, 景斯寒眼中那个“蛾眉轻蹙、愁思不绝”的女人, 其实此刻正在琢磨着请谁帮忙, 联系人手去给她调查一下云秀敏。   骆今雨不是原主, 更能够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待这一段母女情。社会新闻里各式各样的奇葩母亲层出不穷, 原本她也只无奈这身体摊上了这么一个生母。   可是今天云秀敏的反应实在是太奇怪了。   骆今雨曾经为了能更好的在大屏幕上诠释角色, 特地拜访过国内有名的微表情专家, 并且持续性地学习过一段时间,这也能让她在人际交往中更加敏锐。   她注意到当自己质问云秀敏“你究竟是不是我亲妈”的那一瞬间, 云秀敏的眼珠轻微的晃动了一下,然后喉部有一个无意识的吞咽动作, 紧接着她的肢体动作迅速增多,并且用提高音量的方式来展现自己的愤怒。   她似乎是在心虚。   骆今雨的心里隐隐有了一个还没成型的猜测, 其实她之前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因为原主的记忆实在是太深刻了,即便云秀敏的行为颠覆了她对于母亲的认知,但那些意识残留也还是在不知不觉地影响她的判断。   “你……还好吗?”   骆今雨被一个犹豫的男低音打断了思考,她循声看去, 看到景斯寒投射过来一种很奇怪的视线,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那目光里的情绪十分复杂。   “嗯?还好啊。”   景斯寒的同理心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发达”过, 骆今雨扬唇在他眼里是强颜欢笑, 骆今雨语气平静在他眼里是故作坚强,就连骆今雨多眨两下眼他都觉得她是将眼泪憋回去。   “其实……你如果需要一个肩……”景斯寒往前跨了一步,原本垂着的手也不由自主抬起了一个角度。   “呃, 洋洋裤子是你给穿的?”骆今雨无语的声音响起。   “啊?”景斯寒一怔。   骆今雨已经抱着孩子转身往沙发走去了:“都穿反了啊,口袋都朝着前面了。”   景斯寒已经抬到半空中的双手尴尬地前后甩了甩,是一个标准的老年人晨练动作,只差没前后拍拍掌了,他咳嗽一声,迅速停止摆动,一只手插/进裤子口袋里,立刻又恢复成一枚腰窄腿长的精英帅哥:“我进去的时候看到孩子自己在穿,就顺手帮他提上去了,穿反了么?”   “喏。”骆今雨将景嘉译放在沙发上站好,伸手朝孩子裤子口袋里一兜,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你见过谁家口袋是这样给别人插手的吗?”   景斯寒见了不由摸了一下鼻子,没说话。   “哈哈哈。”景嘉译清脆的笑声在两人之间响起。   骆今雨低头一看,原来是景嘉译看见她的动作,也拧巴着自己小手放进了裤兜里。他非但不觉得拧的难受,反而觉得好玩似的咯咯直笑起来。   而因为这个反手插口袋的姿势,景嘉译的双手在身侧微微曲起,他自娱自乐一般动了动,活像一只扇着小翅膀的憨憨的小企鹅,别提多可爱了!   骆今雨“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而景嘉译一见妈妈笑出声,舞的就更起劲儿了。   骆今雨被他逗的不行,笑着搂住他往沙发里一倒,亲昵地用额头蹭了蹭景嘉译的,笑骂道:“这是哪里来的小傻瓜哟,肯定不是我生的。”   景洋洋一听急了,抽出小手保住她的脖子,凑过去“啵啵”就是两口:“是妈妈的小宝贝呀!”   骆今雨故意拖着长音“emmmm”了一声,随即点着自己另一边脸颊,道:“如果这边也亲亲的话,就勉为其难让你做我的小宝贝吧!”   景洋洋二话不说撅起小嘴就在她脸上啾了好几口,亲的骆今雨脸上满是口水印子。   景斯寒站在原地看着母子俩在沙发里嘻嘻哈哈打闹作一团,心底蓦地涌起一股暖流,那温暖从心脏通向他的四肢百骸,以至于他都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做什么,他觉得自己甚至可以就这么站在这里,看着面前的一大一小一整天。   伴随着“嘀”的一声,大门被人从外面拉开。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走进来,她一眼看到客厅里那个挺拔的身影不由愣了愣,随后才看向骆今雨:“骆小姐,我替您将今天的食材和水果都带过来了。”   骆今雨抱着景嘉译从沙发上直起身子,笑着同来人打招呼:“好的,麻烦你了,周姨。”   “应该的。”家政周姨在玄关处换好鞋,提起脚边的袋子往里走,眼睛时不时瞄向景斯寒,对于这个突然出现在主家的英俊男人显得很有些好奇。   骆今雨注意到她的视线,大方地介绍道:“周姨,这位是景先生。”   “噢噢。”周姨不好意思地笑笑:“景先生上午好。”   景斯寒听到那一声“景先生”,立刻从刚才那种“一家三口”的温暖氛围里醒了过来。   “先生”是很好的,但前面加了一个姓之后,立刻便成了最普通的那一类介绍。   “上午好。”景斯寒温声回了周姨一句,随后十分自然地捏着玩具组件朝景嘉译挥了挥:“要跟爸爸一起组装轨道吗?”   他当然没有错过家政阿姨脸上震惊的表情,心满意足地将视线收了回来,十分(不)沉(要)着(脸)地给了骆今雨一个征询的眼神:“可以吗?”   哪轮的上骆今雨回答呀?   “要哇!”景嘉译已经兴奋地在骆今雨身上晃了起来,小身子往前扑,示意妈妈将自己放下来。   骆今雨蹙眉多看了景斯寒两眼,将孩子放到地上站定,景嘉译刚一落地便立刻朝爸爸跑了过去。   周姨尴尬的看向骆今雨:“原来是先生啊。”   “不是,只是洋洋爸爸而已,今天来看看孩子,你称呼他景先生就可以了。”骆今雨同她说。   周姨还以为她是在提点自己,立刻点头道:“是是,盛小姐都同我交代过的,你们做明星的情况不一样,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会说的。”   “……”骆今雨顿了顿,也不知自己还要怎么解释了,干脆开始同她说今天的家政安排:“卧的浴缸今天需要消毒,然后我这边还有几件外套需要送洗,其他没什么了,周姨你忙完了今天可以早点下班……”   景斯寒双手卡住景嘉译的咯吱窝,将他提起来,放在沙发上,打算先替他将裤子重新穿好,耳朵却一直在听着骆今雨说话。   他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因为一个称呼而感到郁闷的一天,忍不住想起骆今雨之前在老宅被佣人们喊“骆小姐”时,是不是会更加难过呢?   “爸爸!”景嘉译发现爸爸看着自己突然开始发呆,伸出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景斯寒一边开始动作,一边道:“下回可得记住哪边是前头了,你都快三岁了,是个小男子汉了,自己能做的事情就自己做,少让你妈操点心,知道不?”   不到三岁的小男子汉·洋洋还不太能听得懂这些话的全部意思,但只要和妈妈有关,那是肯定要答应的呀!于是他重重地点头,应承下这个男人之间的约定:“好!”   “真乖!”景斯寒伸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以示鼓励。   骆今雨帮着周姨将食材水果分门别类地放进冰箱,又洗了一盘草莓切成合适的大小,给景嘉译送去。   客厅角落里,箱子里的组件已经全部被倒了出来,乱七八糟地堆了一地,景斯寒把茶几旁的毛地毯挪了过去,父子俩盘腿坐在地毯上,认真地埋头整理组件。   听到旁边走路的响动,地上的一大一小同时抬起头看向他,连眨眼的频率都是一样的,看的骆今雨不由怔了怔。   “妈妈!爸爸说今天就可以装好呢!”景嘉译举着爸爸让他找的轨道组件,朝骆今雨挥了挥。   “好。”骆今雨笑着叉起一块草莓,弯腰递到景嘉译嘴边:“啊——”   景嘉译早就习惯她的投喂了,“嗷呜”一口将草莓咬了下去,还使坏地用牙齿咬了咬水果叉,骆今雨担心伤到他的牙齿,只轻轻抽了抽,没抽动,冲他眯了眯眼,道:“哪里来的小狗?”   景嘉译立刻咧开嘴,朝她“咩”了一声。   骆今雨摸摸他的头发:“哦,原来不是小狗狗,是小羊呀!”   确认了身份的景洋洋小朋友心满意足地点点头,继续找组件了。   骆今雨将果盘放在一边准备去忙其他的事情,余光突然瞥到一旁的景斯寒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看着自己,原本就和景嘉译相像的眉眼此刻完全敛去了平常的锐利和锋芒,看上去竟是更像了,巴巴的像只等待主人喂食的大狗……   她迟疑地将果盘往他的方向推了推:“请便。”   景斯寒垂下眼看着果盘里的草莓,又看了一眼小嘴还在砸吧着的景嘉译,很是遗憾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还真是羡慕这小子啊!   这个玩具车轨道的组装原本就比较复杂,再加上景斯寒的有意为之,时间就拖的更长了。眼见着两个小时“唰”的就过去了,周姨早就带着要送去干洗的脏衣物离开,骆今雨也要开始准备午餐。   她第三次看了看时间,又将视线投到客厅里正在认认真真组装玩具的景斯寒身上,在他的面前,轨道才堪堪组装了不到一半……   骆今雨是眼见着景斯寒好几次上错一个零件,又拆了重装的。说实话,这么复杂的组装过程,她觉得自己即便对着说明书,也不一定能装好。既然景斯寒送上门当劳动力,她也有心想要他干脆一次性组装完成。   在心里权衡了一番之后,骆今雨还是朝景斯寒发出了留下用餐的邀请。   “如果不打扰的话,那就谢谢了。”景斯寒十分矜持地说道。   骆今雨此刻才是真·强颜欢笑:“不打扰。”   作者有话要说:  景斯寒:真是羡慕儿砸啊!不仅能被媳妇儿亲亲抱抱举高高,还能被投喂QAQ   ☆、第 62 章   骆今雨有那么几个家常拿手菜, 但也算不上厨艺特别好。不过她还是坚持在家的时候就亲自给孩子做饭, 在意的也不是饭菜的味道究竟有多好,而是这一份对于孩子来说不可替代的妈妈的陪伴。   原本她和孩子两个人, 午餐食谱定的是清蒸鲈鱼、秋葵蒸蛋、肉末胡萝卜以及椰青鸡汤。谁知半路冒出来个景斯寒,骆今雨只得从晚餐食材里挑挑拣拣一番, 又加了一个糖醋排骨。   景斯寒之前组装过一次, 刚开始分配件的时候确实花费了一点时间, 后面真的拼装起来其实就很快了, 但为了在骆今雨面前展示组装难度,他故意拖慢了速度, 就是想混点时间蹭个午饭才好。   他原本以为会是家政阿姨做饭,没想到却发现是骆今雨亲自动手, 于是很快便一心二用起来,手还是在动作着, 脖子却不由伸长了,时不时朝厨房张望几眼,心里竟也觉得美滋滋的。   景斯寒收回视线,问身边看起来笑的傻乎乎的儿子:“最近都是妈妈做饭吗?”   景嘉译正看得认真呢,听到爸爸提问, 便抬起头来回答:“对呀, 好吃!”   景斯寒不禁又看向厨房,骆今雨穿了一条女超人的围裙,绳子将宽松的薄毛衣在腰间扎出一个纤细的弧度,头发低低的绑在脑后, 偶尔低头的时候发尾甩到前头去,便露出一截细白的脖子,十分的……好看。   景斯寒从前以为美丽的女人就像是装在精致盒子里的稀有瓷器或宝石,需要衬托以华贵的丝绒,才能展现出她们的美,直到这一刻他看到厨房里那个忙碌的女人,明明素面朝天,脸上一丝妆容也无,没有穿漂亮雅致的礼服,也没有戴昂贵闪耀的首饰,但只站在那里留给他一个背影,便仿佛会发光一样了。   厨房的推拉门没有关,清甜的椰香味飘了出来,勾的景斯寒不知是肚子里还是心里的馋虫蠢蠢欲动。   “好香呀!”景嘉译耸了耸鼻子,忍不住回头顺着香味飘来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又看看景斯寒,小嘴动了动没说话,但坐立不安的小屁股却告诉了旁人他此刻已经身在曹营心在汉了。   景斯寒瞧着他的模样,心道:真不愧是我儿子,跟你爹我想法完全一样啊!   “要不咱们过会儿再装,现在去看看妈妈有没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帮忙?”   景嘉译连连点头,立马将手上抓着的玩具一扔,笨拙地爬起来:“好呀!”   一边说着,一边还舔了舔嘴唇。   景斯寒看的好笑,看样子儿子刚才的那一句“好吃”并不是出于骆今雨身上笼罩的母亲光环,而是真的手艺不错啊。   “走吧。”景斯寒朝儿子伸出手,一大一小牵着手朝厨房走去。   骆今雨正低着头在切胡萝卜丝,她刀工很一般,这种切丝的工作做起来便格外专注,一不留神头发又再次从脖子左侧滑落,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特别影响视线。   她抬起头甩了一下,想将发尾甩到背后去,但没成功,正预备停下来用手去拨,身后突然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替她抓住了头发。   骆今雨冷不丁被吓了一跳,猛一回头便对上了一双深邃的星眸。   因为她的动作,景斯寒为了避免扯到她的头发,不得不将手臂又往前伸了一段距离,这样一来,就仿佛是将骆今雨环抱在怀里一般了。   两人间隔得有些太近了,骆今雨不自在地往后仰了仰:“你、你干嘛?”   而景斯寒已经迅速将她的头发轻轻放在了她的背后,收回手往后退了一步,保持了一个适当的距离:“我看你手上不太方便,就……”   “我自己可以。”骆今雨抿了一下粉唇,又觉得对方毕竟是好意,自己的语气也太过生硬了些,于是便加问了一句:“你怎么过来了?”   景斯寒垂在身侧的手摩挲了一下,装作没有发现她的排斥,微侧了侧身子,让她看到身后的小小人儿:“洋洋说想过来帮忙。”   “对!”景嘉译特别的配合,伸出小手晃了晃:“妈妈,我可以帮你洗菜菜。”   骆今雨立刻弯了眉眼,问:“可是妈妈都已经洗好了呀!这可怎么办呢?”   这可难不倒聪明的景洋洋小朋友,只见他黑眼珠骨溜溜一转,说道:“那我就……帮妈妈吃菜菜吧!”   骆今雨一听笑出声来,心想自己是不是该夸他聪明?她冲景嘉译皱了一下鼻子,笑骂道:“小馋猫!”   景嘉译笑嘻嘻凑过来抱住骆今雨的大腿,能屈能伸地“喵”了一声。   即便天天在他跟前,这一刻骆今雨也觉得心都被萌化了,她弯下腰在景嘉译脑门儿上响亮的“啵”了一口,眉眼弯弯道:“好嘞,让妈妈找找现在有什么东西能给小猫猫吃吧!”   景斯寒默默地站在一边扫了一眼儿子的额头,薄唇不禁动了动。   这小子从哪里学的这么些哄人的小手段啊?长大了还得了?   其实这会儿其他菜都才刚准备好食材,能吃的也只有汤,骆今雨洗了手,取出一个小碗,打了一碗椰青鸡汤,又替他捞了一点红枣和菌子,因为担心他现在吃了过会儿吃不下饭,分量都不多。   景斯寒适时地开口:“我来吧,你也忙不过来。”   骆今雨看了一眼景嘉译,又看了一眼手中那碗刚出锅的热汤,温度还很高,她确实是不放心孩子自己喝的,可她又还得做饭,不然等喂完景嘉译,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开始炒菜了。   骆今雨将碗递给景斯寒:“那就麻烦了。”   景斯寒小心地接过碗,垂着的眼眸抬了一下,看进骆今雨的眼里:“不麻烦,我本来就是孩子他爸爸。”   骆今雨收回手在耳垂上捏了捏,一边吩咐道:“洋洋椅子在墙角靠着,你过会儿出去给他拖一下。”   景斯寒的视线在她粉嫩的耳珠上扫过:“好。”   景嘉译一蹦一跳地跟在爸爸身后往餐厅走,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如果天天都能像今天一样就好了,爸爸妈妈都陪着他,有好玩的、好吃的……   景洋洋心里正美着呢,根本没留神注意到爸爸突然停住了脚步,一头撞了上去,硬邦邦的还有点儿疼。   一点儿不像妈妈那样,又香又软哩!   洋洋小朋友摸着自己的脑门儿这么想。   而景斯寒却顾不得自己这一下停顿将热汤晃了出来,汤水已经顺着碗沿流到他的手上,他快步往前走了两步,将碗往餐桌上一放,返身就往厨房跑。   景嘉译“咦”了一声,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一抬头便只能看到爸爸的远远的背影了。   景斯寒半路上听到骆今雨一声惊呼,此刻人还没冲到厨房门口,声音已经先到了:“怎么了?”   骆今雨抬起左手,鲜红的血液已经从食指指尖渗了出来,她忍不住“嘶”了一声,一抬头看到景斯寒已经风风火火地冲到了自己面前,手上倏地一暖,食指被来人紧紧捏住。   她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发声,景斯寒已经微一使劲将她带到了水池边。   只见他迅速打开水龙头,一边调试水温一边将自己被汤弄脏的手冲干净,等感觉自来水温度适中,立刻将骆今雨的手指放到了水流下冲洗几秒。   骆今雨这口子切的稍微有一点深,一从水柱下拿出来,血液又从伤口重新渗出来,景斯寒指尖又加了一点力度,眉心紧紧皱着:“医药箱在哪里?我先替你消毒处理一下。”   “呃……在外头电视柜底下。”骆今雨被他紧张的态度弄得有点愣神。   景斯寒捏住她的食指轻轻扯了一下,骆今雨一时愣怔没有及时动作,景斯寒心急地用另一只手从后揽住她的后腰往前一带,后者便借着这股力道跟着他一同走了出去。   半道上骆今雨回过神,手指往自己身边缩了缩,道:“没事,只是小伤,我……”   “听话。”景斯寒只皱眉低头看了她一眼,置若罔闻地带着她继续往前走。一直到沙发边让她坐下,才弯着腰小心地将她的手指松开:“你自己抓一下,抓紧一点,我马上过来。”   景斯寒火急火燎一阵翻箱倒柜,动静大的让跟着跑过来的景嘉译都不由也紧张起来,他看着骆今雨手指上的伤口,嘴一瘪金豆子就要掉下来了。   “妈妈没事呢,洋洋不哭哈。”骆今雨一见,立刻伸手去揉他的脑袋,而受伤的食指没有了方才的压迫,血珠子冒的更快了,很快汇成一条顺着手指流下来,看上去伤的更厉害了。   景嘉译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骆今雨急的一时不知要先安慰他,还是先用纸巾将手指包起来压住。   这时景斯寒已经提着药箱小跑了过来,看到站在骆今雨跟前哭的正伤心的孩子,长臂一捞将景嘉译抱到怀里亲了亲:“别怕,爸爸在呢,妈妈过会儿就好了。”   景嘉译巴巴地看向他,嘴唇立刻闭起来,哭声转成了哽咽,两只眼睛水汪汪的:“快、快点。”   景斯寒将他放在沙发骆今雨身边安置好,拉过一旁的垃圾桶,用碘酒将骆今雨的伤口冲了一遍,又取棉棒将多余的液体和血液吸收掉,最后才小心地替她裹上创口贴。   骆今雨看看指尖熨帖的创口贴,又看看脚边的棉签和碘酒污渍,再看看前方凌乱的电视柜:……一点儿没感觉到欣慰怎么破?   “谢谢。”骆今雨弯腰将景斯寒刚才手忙脚乱不小心扔到地上的棉签捡起来扔进垃圾桶,抽出纸巾按了按拖鞋鞋面,勉强向景斯寒道了一句谢。   景斯寒此刻也发现了自己的失误,他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药箱盖上:“我来收拾吧,你给孩子擦擦脸。”   骆今雨心疼地将景嘉译搂在怀里,抽出一张湿巾轻轻地给他擦脸,一边看向景斯寒:“你就放在那儿吧,过会儿我来整理。”   “没事,很快。”景斯寒起身忙活,果然很快物归原处,就连地上的污渍也用湿巾擦拭干净后又用纸巾印干了。   虽然对景斯寒没什么好印象,但搬离景家以后活回了自己的骆今雨已经舍弃了原主和他的牵绊,所以此刻看到景斯寒在自己家里忙上忙下的,不由觉得有些待客不周:“你别忙了,明天周姨还会来打扫的。”   景斯寒也已经善后完,从善如流地将纸巾什么的全部扔进垃圾桶里,骆今雨见景嘉译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便起身准备去厨房继续,被景斯寒抬手压住了肩膀。   “你陪孩子吧,我去。”   骆今雨满脸不置信地看向他:“你会做饭?”   景斯寒一边折袖口,一边勾起唇角轻笑了一声:“唔,手艺还行吧。”完了弯腰在景嘉译头上揉了一把:“看你爸给你露一手。”   骆今雨复杂地看着景斯寒转身走向厨房的背影,觉得他今天态度的转变实在是太怪了。她忍不住皱眉,难道景斯寒也被人穿了?这已经不是喝假酒可以解释的状况了,完全跟换了一个人一样啊!   景斯寒根本不知道骆今雨已经因为他的行为而开始怀疑他是否是本人了,自觉今天男友力max,表现的十分不错,应该能在骆今雨这里加不少分。   他转身的时候用余光瞟了沙发上的女人一眼,发现她还在看着自己,顿时心里更美了。   “叮。”   手机提示来了短信息。   景斯寒摸出手机,手指翻飞,迅速给对方回了消息。   【价钱不是问题,但我要在最短时间内知道她近一个月的所有动向。】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估计凌晨了,小仙女们早点休息,可以明早看哈~   ☆、第 63 章   【当然, 您是君总介绍的贵客, 我们所有的渠道和资源都会优先您的委托,请放心,很快就能给您答复。】   看到对方的回复, 景斯寒满意地将手机收回口袋,心道:看来君驰平常爱八卦也不是没有用的。   洗好手, 景斯寒拿起菜刀继续骆今雨先前的工作, 只见他熟练的将胡萝卜切片, 随后倒平开始切丝,手起刀落速度非常快,“哒哒哒”敲在砧板上很有节奏感。   骆今雨切了好一会儿才切了半个,景斯寒却很快把剩下的都切完了,并且切出来的萝卜丝长短适宜、粗细均匀,刀工竟堪比饭店后厨的师傅。   骆今雨原本还对景斯寒的话抱有怀疑,毕竟刚才他给自己处理伤口时那惊人的破坏力还在。谁知她坐在客厅里不一会儿就听到厨房传来的有条不紊的切菜声,顿时也好奇起来。   牵着景嘉译走到厨房门口一看,骆今雨是真觉得不可思议。   这可是那个平常恨不得用鼻子看她的景变态啊, 谁能想到她竟能看到这个男人踩着一双短了的粉色女士拖鞋, 在自己家厨房里洗手作羹汤呢?   只见他袖子挽到了小臂处,健康的小麦色皮肤下是流畅的肌肉线条, 随着手臂的动作而微微鼓起, 即便是身处厨房,也展露出令人无法忽视的雄性荷尔蒙。   排除掉骆今雨对他的固有印象,单从外形上来说, 景斯寒是符合大众女性审美的,猿背蜂腰大长腿,一张脸轮廓分明,五官立体,像艺术家手下比例完美的人体雕塑。   帅哥谁不喜欢看呀?所以骆今雨也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景斯寒将其他的香辛佐料也处理好,分门别类地装在菜碟里,拿起流理台上的那一盒鸡蛋,问:“鸡蛋你是打算什么做法的?”   “蒸,秋葵蒸蛋。喏,秋葵在那里。”骆今雨指了指灶台的另一边。   景斯寒取了一个稍大一些的碗,熟练的单手敲了五个鸡蛋进去,用筷子打散,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   “哇!”景嘉译十分给面子的发出一声惊叹,大大满足了景斯寒的虚荣心。   骆今雨其实心里也非常佩服,毕竟她是一个双手打鸡蛋还总是会不小心将蛋壳打进碗里去的人,“你看起来厨艺很好啊!”   “在国外念大学的时候,学校附近找不到好吃的中餐馆,就只能自给自足了。”景斯寒一边回答她,手上的动作也一直没停:“很好也算不上,不过吃过的室友都觉得口味还行。”   “咦?我以为你这种……”骆今雨说到一半觉得自己的形容确实有些先入为主,不由停了下来。   “是不是觉得像我这种富二代,应该有专门的保姆负责衣食住行?”景斯寒倒接过话头替她补齐了,他笑了笑,手上动作一停,似乎在回忆:“当时我每个月的生活费只有800刀,如果自己有额外开销的话,就需要自己去挣。”   骆今雨“啊”了一句,毕竟800刀放在国内还不够一些富家子弟买双鞋的,即便是对原主,景家二老也未曾在金钱方面短缺过,没想到对亲生儿子倒是苛刻。   景斯寒见她很是惊讶的样子,接着道:“不过我十八岁成年那年,我爸给过我一笔启动资金,如果取出来的话,大学期间也可以过的潇洒一些,只是我用那笔钱创建了我人生的第一个公司。唔,其实最开始也算不上公司,顶多算个工作室吧,前期一段时间我甚至需要用生活费去补贴工作室的运营,所以过的比较辛苦一点,手艺就是那时候练出来的。半年以后工作室发展起来,但我也习惯了,有时间的时候也还是自己做。”   “原来如此。”骆今雨点点头,看看还小的景嘉译,感慨道:“这倒是挺好的,以后洋洋长大了,我也想培养他的独立意识。”   “我会给他准备好成年启动资金。”景斯寒也已经设想到多年以后。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讨论孩子的教育问题,两人站在厨房内外一问一答,倒是和普通的父母无异,气氛少有的十分融洽。   “保鲜膜在哪里?”景斯寒过滤掉蛋液里的气泡,问。   “在冰箱,我去给你拿。”骆今雨取来保鲜膜递给他,有些奇怪地问:“这个是用来做什么?”   景斯寒将切好的秋葵撒进碗里,一边盖上保鲜膜一边回答她:“这样空气不会跑进去,蒸出来的蛋不会坑坑洼洼,会更嫩更滑。”   骆今雨恍然大悟,一脸学习到了的表情。   景斯寒的动手能力比骆今雨强上不少,而且时间规划的特别合理,左边的灶台蒸鱼,右边的灶台炒菜,等肉末胡萝卜丝炒好之后出锅,又接着调鲜味酱汁,完了往旁边关火虚蒸的鲈鱼上一浇,两道菜就做好了。最后蒸上鸡蛋,将鱼和胡萝卜端出去,又打上一大碗汤,盛好米饭,鸡蛋也熟了。   骆今雨看着餐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叹为观止,若是换作她来炒,估计再等上三十分钟也不定能吃上饭。   “你很厉害。”她真情实感的夸赞。   景斯寒示意她动筷子:“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骆今雨先给景嘉译打了几勺蛋羹,又从鱼腹上夹了一大块肉和鸡蛋一起捣碎了,放上勺子递给他自己吃,这才自己夹了一块鱼肉品尝。   鲜香嫩滑,一点腥味也没有。   “好吃。”   “哇,好好吃呀!”   骆今雨的评价和景嘉译的感叹同时响起。   景斯寒嘴角微扬,第一次觉得做饭是一件这么幸福的事情:“那就好,好吃就多吃一些。”   对于饮食文化源远流长的华国人而言,饭桌上很容易建立起陌生人之间的感情,毕竟美好的食物总是令人心生愉悦的。满足了口腹之后,骆今雨对景斯寒的态度也奇异地好上了不少。   起码不是先前总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了,下午他带着景嘉译继续组装轨道的时候,还顺便也给他榨了一杯果汁送去。   原本景嘉译吃完饭没多久就需要午睡,但今天因为景斯寒在,他舍不得用陪爸爸一起玩的时间去睡觉,便硬撑着待在景斯寒身边看他组装。   骆今雨哄了两次都未果,只得陪着他一起坐在地毯上,让他靠着自己休息。   景斯寒看着儿子昏昏欲睡,靠在骆今雨身上还止不住的小鸡啄米,也不忍心继续装困难,加速把轨道给提前组装完成了。   景嘉译像是终于完成了任务,看着玩具车在轨道上跑了一圈以后便再也忍不住,偎在骆今雨怀里睡了过去。   骆今雨小心地将孩子抱在怀里,准备起身将他放到床上去,谁知因为盘腿坐了太久,一伸腿便感觉一阵电击般的酥麻从脚掌心一直蔓延到小腿肚,顿时整个人僵在了原地,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怎么了?”景斯寒发现了她的异常。   骆今雨稍稍一动便觉得腿除了麻已经完全失去其他感知了,她哆哆嗦嗦轻声道:“腿麻了……”   “这里?”景斯寒取下骆今雨的拖鞋,用大掌握住她的脚掌,另一只手捏住了她的小腿肚轻轻一捏,试探着问。   骆今雨低呼一声,担心吵醒孩子,又急急咽了回去,变成了一声变了调的呻/吟,光天白日的竟还有些婉转的意味,和某种成人运动时的声音颇为相似……   景斯寒听了手一抖,力道不受控制的加重了一些,骆今雨猝不及防地被他那么一捏,眼角泪花儿都出来了,又低声哼哼了一声,忍不住抬起头瞪了对面的罪魁祸首一眼。   这含嗔带怒的一眼直将景斯寒看的浑身都热起来,掌心之下隔着一层薄薄的打底裤和骆今雨柔软的肌肤相处,景斯寒只觉得自己的手掌直发烫。   骆今雨是真麻呀,麻的她完全没有精力去注意对面男人的反应,咬着唇止住喉间的呼声,忍不住蹬了蹬腿。她没有穿袜子,光洁细腻的脚丫子在景斯寒掌心里磨蹭了两下。   这下景斯寒连额角都冒出来一层薄汗了……   “别动。”男人加了一点力气握住那不安分的脚丫,哑着嗓子吐出两个字。   骆今雨又疼又麻,还被景斯寒握住腿不能动弹,症状完全没有缓解,反而更加难受了,气的她没做多想,用另一只没有麻的脚往景斯寒身上胡乱踢去。   只听到景斯寒压抑地闷哼一声,双手立即松开了骆今雨,捂住自己的小腹弯下腰去……   操!   ☆、64   这一脚可真是要了命了。   这下景斯寒哪里还有什么旖旎的想法?一张俊脸涨的通红, 疼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虽说方才他下边忍不住想抬头确实很无礼,但他这不正努力靠意志力憋着呢吗, 光天化日在别人家撑帐篷这样的事儿他也没脸做啊!   可骆今雨这一脚下来, 是打算让他后半辈子都再也抬不了头啊!   骆今雨缓过最初落地产生的那一阵麻意, 睁开眼看到对面的男人屈身半伏在自己面前, 露出来的额头上青筋都爆了出来,上面覆了密密麻麻一层汗珠。   她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可能是不小心踢到景斯寒的要害部位了,贝壳一般的脚趾头缩了缩, 尴尬又愧疚:“那、那个,你感觉还好吗?”   景斯寒咬着牙微抬起一点头看她, 想说“非常不好!我兄弟感觉更不好!”但却没能开得了口。   骆今雨被他感染的也紧张起来, 她刚才胡乱踢那么一脚, 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力道,但此刻见他一脸痛不欲生,牙根紧咬的模样, 估摸着轻不到哪里去, 磕磕巴巴地问道:“你你你……我、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景斯寒深呼吸一口气,最痛的那一阵过去了后,他勉强能直起腰, 但仍然痛的冒冷汗。   “爸爸!你生病了吗?”景嘉译本来就没睡的很熟, 两人这么一番动静, 他也醒转过来,此刻看到景斯寒的模样,小脸上也满是焦急的神色。   景斯寒强撑着扯了扯嘴角, 试图在儿子面前多保留一点父亲的尊严:“没事,爸爸去趟洗手间。”说着颤颤巍巍要站起来。   骆今雨见他动作僵硬,伸出手想去扶:“你,你一个人能行吗?”   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   于是景斯寒从齿缝里吐出一个字:“行。”   骆今雨看着他朝卫生间缓慢移动的别扭走姿,忍不住也皱起了脸,光是想想就能对他现在的痛楚感同身受了。   “妈妈,爸爸怎么了啊?”景嘉译担心地发问。   骆今雨心虚地抖了抖唇:“呃,爸爸他……肚子疼,要上厕所……吧。”   “拉肚子”的景斯寒此刻正坐在马桶上小心检查自己的小兄弟,轻轻拨弄一下仍然感觉很疼,他仔细看了看,发现是肿了。同时,也不知生理原因还是心理原因,他明明有尿意却怎么也尿不出来。   景斯寒心里“咯噔”一下,慌了。   这要真被骆今雨踹出问题来,嘉译以后的弟弟妹妹(???)可怎么办啊?   而客厅里,骆今雨也撑着站了起来,狠狠在地板上跺了跺脚,麻意很快便褪去。   她等了几分钟,时不时引颈看看卫生间的方向,发现景斯寒仍然没有要出来的意思,不由也有些急了,焦躁地在门外踱了几个来回,终于摒弃尴尬抬手敲门:“景斯寒,你……那个……没事吧?”   景总正对着马桶酝酿呢,被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吓的一激灵,尿意全给吓回去了不说,捏住下边儿的手一抖,不禁又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骆今雨听到里头“嘶”的一声却没说话,还以为出了事,把卫生间门拍的“砰砰”响:“景斯寒,你把门打开,我开车送你去医院!现在可不是你硬撑什么男人脸面的时候,万一真出了问题,我怎么跟你爸妈交代啊?”   景斯寒叹气,小心地将□□塞回去,重新将裤子提起来,在洗手池边洗净手,沉着一张脸打开了门。   骆今雨被他气势汹汹的模样吓的往后一仰,本能地便想后退,却被男人一把扣住了手腕,她还没出声,景斯寒已经低下头凑到她跟前,鼻尖都快碰到一起了。   “出了问题,你就准备好负责吧!”景斯寒星眸一眯,气息喷洒在身前人的脸上。   骆今雨连连点头:“当然!如果你……我会负责的!全世界这么多医生,总有人能够治……”   景斯寒打断她:“你后半辈子都别想跑!”   “欸?”骆今雨一愣,这话儿怎么听起来好像有点怪怪的?   这一波霸总气质满分的景斯寒重重捏了一下掌心的腕子,刚才在骆今雨面前的形象实在是太难看了,本想在离开前稍稍挽救一下,结果一时不慎,忘了调整步子,一个威风凛凛的大跨步出去……   于是骆今雨只听到一声惨痛的低呼,面前刚才还腰杆笔直的男人瞬间矮了半截。   “要不还是我送你吧?”骆今雨实在不忍,这貌似伤的很严重啊,路都走不了了。   “不用。”景斯寒试图保留今天的最后一丝男性尊严:“我走了。”   骆今雨张了张嘴想喊,但想到他估计是不好意思让她陪同去看这方面的问题,又闭上了。毕竟这属于一个男人最重要的**,景斯寒这反应也能够理解。   “爸爸!”景嘉译挡在景斯寒面前,仰着脑袋问:“你好些了吗爸爸?”   “嗯。”景斯寒抬手揉了揉儿子:“好多了,爸爸有事要走了,下次过来看你。”   景嘉译有些不舍,但他还是懂事的点点头:“好。”   景斯寒脚下一动,又停了下来,他弯下腰,在景嘉译的脑门儿上亲了一下,随即拍拍他的脑袋:“好了,爸爸走了。”   景总表面镇定实则内心慌得一匹,一直到进了电梯,骆今雨和景嘉译看不到了,他才垮下肩膀靠在轿厢里,捂着小腹重新露出忍耐的神色,为了尽快得到诊治,他急匆匆找了最近的一家医院挂了号。   这一天,是景斯寒度过的这二十几年生涯里,最尴尬且最难忘的一天。   这种尴尬,在他问出“被踢到的时候处于半勃状态,对今后的功能会有不利影响吗”,感受到医生猜忌的眼神时,攀升到了顶峰。   “是我和我的太太,呃,换一种体验方式……”景斯寒磕磕绊绊地解释了一句。   那医生听后,了然的点点头。   经过一系列详细的检查,最终得到了并无大碍的诊断结果,只需要吃一点药并尽量温水坐浴,几天后就能恢复。   “情趣扮演虽能增进夫妻生活的兴奋度,但还是要注意把握尺度,以免造成身体伤害。”   景斯寒:“……”   医生见他沉默,以为他没有听进去,又循循善诱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总是喜欢图刺激,我行医这么多年,看过太多你们这样的了。玩的时候没有分寸,出了问题了才着急忙慌来医院。大部分当然没问题,治疗后就无碍了,但还是存在一些比较极端的情况,猎奇体验后造成了永久性的生理性或心理性伤害,你不要以为是我在危言耸听,就在半个月前……”   景斯寒耐着性子听完,突然眉峰一挑,低声追问了一句:“医生,像您刚才说的,那我这种情况是不是也有可能会不举啊?”   医生还以为他是担心,立刻道:“这种概率太小了,你的检查结果没有问题,虽然有一些挫伤,但只要谨遵医嘱,就不会有问题的,你大可以放心。”   “生理性伤害可以治愈,那心理性的呢?我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而产生心理障碍,从而……不举呢?”   “啊?”那医生愣了愣。   “有可能吗?您接诊过这样的患者吗?”景斯寒又追问了一句。   “这倒也不是不可能。”医生对他的态度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解释道:“我曾经也接诊过类似的患者,不过这类患者的治疗就麻烦多了,因为心理的成因更为复杂,光靠药物,或者心理干预也不一定能够治愈。”   “有可能就行!谢谢您了啊,欧医生。”这么几句话的功夫,景斯寒脑子里已经形成了一个完整的计划,他笑着同医生道了谢,拿着医生开的单子,满意地走了。   留在办公室的医生瞧着这位高大帅气的年轻患者眉眼舒展地离开,不由摸了摸自己稀疏的头顶,怎么这位患者好像对“不举”这件事十分期待似的?   *   骆今雨虽没能陪同景斯寒一同去医院检查,但心里却一直记挂着,她在家等了两个小时,估摸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便给景斯寒去了一个电话,但对方一直没接,她又重播了一次,最后得到的还是“暂时无应答”的系统提示音。   骆今雨不免有些着急,都说男人那个部位十分脆弱,万一真给她踹出个好歹来,都不知道怎么才能弥补对方的伤害了……于是她又给景斯寒发了一条短信,让他得到检查结果以后给她回一个电话。   但短信同样也是石沉大海,骆今雨越等越心焦,隔不了多久便看看手机,生怕错过了景斯寒的回复,就这么提心吊胆地等到晚上九点一刻,在骆今雨心不在焉地哄睡了景嘉译以后,突然看到手机亮了起来。   是景斯寒的来电!   骆今雨猛地抓起手机,快步走出卧室,来到客厅里接通了电话。   “喂?景斯寒,你怎么现在才回我电话?检查结果怎么样?没问题吧?”她连声问了几个问题,但对面却始终不发一言。   一开始骆今雨以为是信号不好,又往阳台走了几步,推开玻璃门:“喂?喂?听得到吗?”   “……”景斯寒仍然没有说话,但能听到他略微粗重的呼吸声从听筒里传出来,证明并非是手机信号的原因。   骆今雨不由心里一沉,顿了半晌之后,才迟疑地确认道:“是……检查结果不好吗?”   对面又沉默了许久,直到一声沉重的叹息声响起,骆今雨终于听到景斯寒沙哑如瓦砾的声音通过电波传递过来:“我……可能以后都……”   作者有话要说:  心机景!——亲妈认证_(:з」∠)_   ☆、第 65 章   景斯寒没有说完, 但未尽之意已经很明显了,骆今雨不禁哑然, 顿了一会儿才试探着道:“这个医生不行还有其他医生, 要不换一家医院试……”   “呵, 全国数一数二的专科专家, 如果他的医术有问题,不如你给我推荐一位?”景斯寒打断她,语气很是嘲讽。   “对不起。”骆今雨道歉后便沉默下来, 如果真的无法治疗,那她几乎算是毁掉了对方的人生。她心中自责, 对景斯寒的冷嘲热讽也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在思考接下来说些什么才好。   而做贼心虚的景斯寒不知道她的想法, 一听她不说话了,还以为是自己刚才话说的太过了些,让她听了心里不舒服, 便急忙找补道:“不好意思, 我不是那个意思。医生也说了不一定的,或许外伤完全康复后又可以恢复,只是……算了, 不提也罢, 就这样吧, 挂了。”   啧,那语气,真是要多悲催有多悲催, 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别!”骆今雨连忙喊住他。   发生了这种事,景斯寒心情不好在所难免,将心比心,她完全可以理解对方此刻的心情。更何况,虽说她是无意,但伤了人家就是伤了,这是不可逃避的责任。   而现在景斯寒竟还同她道歉,骆今雨心里就更加不安了。好在听他最后的意思,医生其实还并未下确定的诊断,她猜想只是检查时医生提到了最坏结果的可能性,景斯寒则因为受伤部位等一系列原因过于紧张了。   “咱们先等最终确诊结果出来,你安心治疗,不要想太多。心理暗示对病情治疗会产生负面影响,你一定要放宽心态。退一万步讲,万一真的这个医生说不行,我就陪你找下一个!西医不行,我们还可以看中医,国内不行我们就去国外,现在医学这么发达,肯定有办法的!”骆今雨劝慰道。   “或许吧。”景斯寒的情绪还是十分消极。   骆今雨无奈地转移话题,问:“你现在是在家了吗?”   “嗯,刚从医院回来没多久。”景斯寒顿了顿,道:“你不要跟我爸妈提起这件事,他们年纪大了,如果知道……估计一时难以接受。”   骆今雨自然允诺,只是一听他提起景家二老,心中不由更加愧疚难安:“你不要太担心,医生不也说了一切等伤处恢复再说吗?这是我造成的,我会负责到底,一直陪着你的。”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景斯寒自动过滤了前面的那一长串,听到最后一句忍不住嘴角上扬。好在他们现在只是语音通话,不然就这嘚瑟样儿,铁定就暴露了。   “谢谢你。”景斯寒压低嗓音道谢,语气听上去痛苦而虚弱。   骆今雨秀眉紧蹙,在她的印象中景斯寒从没有如此示弱的时候,此刻这样颓丧的一声,让她听了心中不由五味杂陈。   结束通话以后,骆今雨在阳台站了许久,回到床上之后还是久久不能入睡。后来好不容易睡着,梦里面都是她送景斯寒去医院挂急诊,结果医生说没救了,不愿意接收他,强硬地将他从急诊室里推出来,景斯寒躺在移动病床上□□。她哆哆嗦嗦将盖在景斯寒身下的被子掀开,看到的竟是血肉模糊的一团!   骆今雨完全是被吓醒的,“噌”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一看时间,还不到早上六点。   她习惯性地偏过头看了景嘉译一眼,又伸手在床上摸了摸,确定他没有尿床,这才轻手轻脚地起床。   站在镜子前,骆今雨仔细看了看自己的皮肤状态,可能是因为昨晚没睡好的缘故,她觉得自己的气色比平常差了一点点。她洗漱完便给自己做了一个紧急修复面膜,下午还有硬照拍摄,这是她签约驰越后在盛楠手下的第一个工作,必须用最好的状态来对待。   骆今雨的演艺生涯才刚刚开始,虽然之前“美人鱼视频”让她短暂的进入了观众视野,也获得了一些小杂志的硬照邀约,但是盛楠全部回绝了。   用她的话来说,时尚圈是一个比娱乐圈更加捧高踩低的圈子,这些“小作坊”将来只会成为骆今雨的黑历史。骆今雨进圈的起点越高、认可越多,对她将来的发展才会越有利。   盛楠并不急于让骆今雨贸贸然往圈子里跑,她原本就有自己的时尚资源,这次拍摄的主要目的是为骆今雨的第一个代言做准备。   拍摄地点选了明星们钟爱的机场,摄影师K在圈子里非常有名,尤其擅长街拍,十分手国内许多的一线明星团队的欢迎,若不是盛楠自己和K有私人关系,骆今雨根本达不到被他拍摄的资格。   因为骆今雨还没有名气,所以暂时还没有衣物赞助商,这次的服装大部分是盛楠替她借来的。在这个圈子里,就连跟品牌商借衣服都需要关系,若是没有人脉,有些大牌衣物借都借不到。   明星私搭是一个艺人品味的体现,盛楠正是打算从这一方面入手,用高品质的机场照为骆今雨打造良好的时尚嗅觉形象,其后她也会联系时尚界内有名的点评人做一期宣传,从而提升骆今雨的格调。   针对骆今雨的定位,盛楠将目光放在了一个国外的职场女装品牌——T&F上。这不是一个奢侈大牌,但在国外的口碑却很好,因为看准华国的购买力,今年夏季才正式进入华国市场,可惜由于营销策略的原因,前期的局势并未打开,这也是该品牌想要一个华国代言人的原因。   可惜即便如此,以骆今雨如今的名气,也很难拿到这个代言。但庆幸的是骆今雨的两部电影年底上映,加上《回家》已经确定会参加明年春季电影节,到时正是骆今雨宣传影响力最大的时候,很有可能带动品牌春季新品的销售,这是她的谈判优势。再加上私下运作,盛楠有70%的把握拿下这个代言。   摄影师K比骆今雨想象中要年轻许多,是个扎着小辫的男人,大约30岁左右,一从他自己的团队车辆上下来,便笑着过来和盛楠打招呼。   “终于想开了?舍得签新人了?”K的视线在骆今雨身上扫了一圈,点点头:“底子还成。”   盛楠在他肩膀上擂了一下,笑骂道:“不是你说如果我还让你拍郗子骞,你就要和我断交么?”   K啧了一声:“我说了那么多次,好像你哪次听过一样。”   骆今雨见他们聊的是私人话题,便有意后退了两步,同造型师、化妆师站在一起,询问自己是否还需要补妆。   K自然看出来她是故意为他们空出私人空间,不由挑了挑眉,对盛楠道:“你这次眼光倒是不错。”   盛楠顺着他的视线偏头看了骆今雨一眼,唇角一勾,道:“我的眼光向来很好。”   K一撇嘴,正欲说话,盛楠举手投降:“OK,除了郗子骞。”   “你知道就好。”K翻了个白眼:“你要是能把挑艺人的眼光转移一点到挑男人上去,我就不用替你担心了。”   盛楠推他一下,道:“好了好了,叙旧晚点再说,先帮我把照片拍喽!”   造型师替骆今雨一共准备了三套服装,按照盛楠的要求,里面加入了T&F的一些秋冬单品,但却并不突兀,整体走低调精致风,既符合职场女性的日常着装需求,又能突显时尚性。   K对机场照的拍摄已经是驾轻就熟,他原本以为骆今雨作为一个新人,可能在人潮里面对镜头多多少少会有些不自然,会比较难以进入拍摄状态,一开始还特意选择了人流较少的地方,但是这样的话摆拍的痕迹就会重一些。   谁知当他端起相机,从取景框里看过去,立刻就发现骆今雨经验丰富而不油腻,在镜头面前的表现力非常的自然,同时光芒四射。   她一站在那里,便立刻融进了整体的拍摄氛围,根本不用他过多的提示,很快就能找到最适合的角度和姿势。   作为摄影师,最喜欢的一类人就是这种熟知自己的优点,同时能够迅速理解摄影师想要的表达方式并且立即执行的人,他们天生适合活在镜头里。   而K认为,骆今雨就属于这一类人。   “非常好。”K一边翻看相机里的照片,一边道:“如果我拍的所有人都能和你一样配合,我一天的工作量至少可以减去四成。”   骆今雨谦虚的笑笑:“是您的拍摄技巧好。”   K“嘿”了一声,笑道:“放心,有你楠姐在呢,你不用给我拍马屁,后期我也会好好给你修的。”   因为K这次是从临市的摄影工作中临市抽调时间过来的,所以拍摄完毕后又要立刻和团队回去。   骆今雨陪同送走他,便回到车上换回了自己的衣服。   盛楠让司机送助理和造型师去归还衣物,自己则亲自开车送骆今雨回家。   路上,她发现骆今雨总是在不停的查看手机,忍不住挑了挑眉,问:“等信息?”   骆今雨锁掉手机屏幕,没有瞒她:“嗯,有点事情,但是对方一直没有回复我。”   盛楠沉吟了一声才道:“虽然我说过不会干涉你的感情生活,但对于我个人来说,起码第一年,我不希望你谈恋爱。”   骆今雨笑道:“楠姐,我没打算谈恋爱,工作之余带孩子已经够耗费心神了,我哪里还有时间谈恋爱啊。”   “那你……”盛楠的视线在她手机上扫过。   骆今雨不由有些失笑,她其实是在等景斯寒的信息,因为担心景斯寒的病情和心理状态,她给景斯寒发了好几条微信询问,但对方一直没有回复,所以她才会看了好几次手机,没想到倒被盛楠误会了。可是她又不好直说原因,只得道:“有个朋友受了伤,所以比较担心。”   盛楠只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   自从拍摄前一天晚上联系过之后,景斯寒一连三天都没有回复骆今雨的任何信息,也没有接她的电话。就在骆今雨惴惴不安,差点去找梅婉问他的情况之前,终于在第四天接到了景斯寒的电话。   “你这几天怎么电话不接、信息也不回?”刚一接通电话,骆今雨便迫不及待地发问。   景斯寒的情绪似乎更加低落了,在骆今雨追问了几次以后,他终于开口:“医生说物理治疗很有效果,我的外伤已经没有大碍了,按理说不会影响正常的生理功能。而我……医生说是心理原因导致的,如果找不出诱因,很有可能一辈子都这样了。其实这几天我自己也有感觉,我以后估计都……”   景斯寒没有继续说下去,声音也是越来越小,骆今雨没想到等了几天却等到这么一个结果,她劝道:“你别这样,起码没有不可挽回的器质性伤害对不对?只要积极接受心理干预治疗,应该很快就能好的!”   “我已经尝试一天了,没用,真的没用……”   景斯寒似乎用手抹了一把脸,声音听上去比较含糊,骆今雨不由自主地放柔了声音:“或许是因为才刚刚治疗完的原因?用药可能导致这个问题吗?”   “不是,我已经转到心理科了。”   “那心理医生怎么说的?”   “心理医生还能说什么?勇敢面对,找出病因,积极治疗。”景斯寒冷笑一声,给出评价:“标准的阿Q精神疗法。”   “你不能这么想,医生给出的肯定是专业意见,只有患者配合,才能……”骆今雨试图给出自己的建议。   “专业?”景斯寒直接打断她,毫不掩饰地嘲道:“他说让我不断地重返受伤现场,找出那一刻的心理变化,积极寻找变化的原因,不然他们也无法对症下药地进行干预治疗。简而言之,就是这毛病我们治不了,谁伤了你,你就找谁去吧!简直是笑话,你是心理医生吗?我找你有个屁用?!”   听到景斯寒越说越激动,最后甚至忍不住爆了粗。骆今雨咬了咬唇,道:“你先别生气,医生既然这么说肯定也是有依据的,或许只是我们不能理解呢?”   其实她对这个医嘱也感到困惑,但仍第一时间承担了自己需要承担的责任:“只要这样有治疗的可能,我都会尽最大努力配合的,希望你也能平复心情,我知道你现在情绪不稳定,但消极的情绪对治疗肯定起不到积极作用。”   景斯寒就等着她这句话呢,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但说话的语气里却没有透露半分:“配合?怎么配合?难不成我为了那听上去就像无稽之谈的治疗手段,还住到你家里去不成?”   骆今雨听到他这么说,不由沉默了,景斯寒也不急,同样没有说话,十分有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优秀的猎人,都是设置好陷阱,让猎物主动跳下来的。   “如果对你的治疗效果有用的话,可以的。”骆今雨终于开口:“是我造成的,我会负责,一切以你的病情治疗为先。只是我很快就要进组,时间方面可能不太充裕,但我一定会尽全力配合你接下来所有的治疗手段。”   ☆、第 66 章   景·影帝·碰瓷·总已经深陷自己的剧本无法自拔, 立即答应显然是不符合人设的,他顿了一会儿, 压低声音问:“你是在可怜我吗?”   语气“敏感而自卑却又倔强”,十分具有层次了。   骆今雨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戳到了他脆弱的神经,但还是好声好气地回答:“当然不是,你人生幸福、事业成功,我哪里有立场可怜你?怎么想都是我这种不被家族承认、年纪老大不小事业却才刚刚起步的单亲妈妈比较值得可怜吧。”   骆今雨是真的没有反讽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想否定自己没有可怜景斯寒, 并且试图用自己的身世来安慰他, 让他心里能够更加平衡一点。   这世界上比你惨的人太多,你不需要这么消极, 要保持好心态接受治疗啊!这才是她想表达的中心思想。   可景斯寒却自己琢磨出了弦外之音。   她为什么会二十好几了才开始闯娱乐圈, 又怎么会成为单亲妈妈?还不都是因为自己吗?而景嘉译现在跟着她离开景家, 外人看起来不也是不被家族承认?   骆今雨这是在隐隐控诉啊!   同时,景斯寒也为骆今雨给自己的形容而感到心疼。   他不知道骆今雨在遇到自己之前过得怎么样,但想来一个不被骆家承认的私生女总归是过的不大如意的。而在景家的这几年,他也没有怎么关注过她, 似乎也没有过什么开心的日子。   以前他觉得骆今雨是咎由自取, 现在却有些后悔了。   后悔没能早一些时候发现对方的闪光点,以至于错失了许多原本可以快乐的时光。   为了掩饰自己的目的不纯, 景斯寒这天晚上没有表现出自己想要登堂入室的急切。一直到《回家》开机前两天的晚上,他才拿着医生开具的诊断、治疗记录等一系列文件上门。   “治疗一直没有效果,我只能冒昧过来打扰了。”   你看,我已经尝试过很多方法了, 现在是迫不得已才找来的,其他心思?不存在的。   景斯寒把文件推到骆今雨面前,恨不得把潜台词写在脑门儿上让她看到才好。   骆今雨看着那一沓不薄的资料,心想景斯寒的病情估计是很复杂,不知道现在这疗法能不能起作用:“能帮到你才好,只是不知道我要怎样配合你?我后天上午就要进组,在家的时间会很少。”   “正常相处就好,并不需要你特地做什么特别的举动。医生说我这情况就像是催眠,主要还是只能靠我自己,看是否能通过环境的刺激,不断在脑内重拟当时的情况,从而找到当初那个心理暗示的点。”景斯寒将早就打好的腹稿说了出来。   术业有专攻,心理治疗是医生的专长,骆今雨完全不了解,她浅显的理解了景斯寒的话,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景斯寒接着道:“因为白天需要工作,所以这段时间我会每天晚上过来,虽然医生建议我尽可能多的感受受伤现场刺激(语气突然加重),但为了不打扰你的正常作息生活,我会当晚来当晚走,尽量减少影响。”   骆今雨顿了顿,最后决定:“一切以你的治疗为先,我这边没有什么关系,而且我很快就要进组,基本不会待在家中,洋洋会送回老宅让伯父伯母代为照顾一段时间,我替你将他的房间收拾出来,你这段时间都可以在他的房间休息。”   景斯寒当然知道骆今雨的行程,他之所以选择在这个点过来,一则是确实想弥补以前对儿子缺失的陪伴,二则他也心里也打着通过孩子循序渐进接近骆今雨的主意,没有儿子,他总不能天天拿着“不举”为由头和骆今雨联系吧?   “反正我这段时间都在,洋洋就在家里由我照顾吧。”   骆今雨听了很是迟疑:“你以前没有带过洋洋的经验,白天还需要上班,恐怕没有那么多时间吧?”   “你喝醉那次就是我照顾他睡的,工作什么的也都可以调整,我……”景斯寒垂下眼,道:“我以前陪伴他的时间太少了,现在想多陪陪他。”   骆今雨听他如此说,不由抿了抿唇,她猜测景斯寒是因为受伤的原因,担心自己将来不会再有孩子,所以才会突然对洋洋有了这么强烈的舐犊之情。   这个念头一起,她心里顿时非常纠结,万一景斯寒真的无法康复,那景家以后会不会和她抢洋洋呢?可这件事却又是她造成,如果结果真的不好,她反而更加不好限制他们父子的交往。   骆今雨这厢没有说话,景斯寒又保证道:“平时早餐和晚餐我都可以负责,中午周姨能照顾,公司没有重要的事情的话,我能多待在家里,或者带洋洋去公司,你担心的问题都可以解决。你也随时可以跟洋洋视频,如果觉得我照顾的不好,我便将他送回老宅去,可以吗?”   听他说到这个程度,骆今雨也不好再拒绝:“那……好吧,我会让周姨多照看着点。那个,你今晚应该不需……”   “那我今天就先走了,明天开始就多打扰了。”景斯寒多精明啊,目的既已达成,他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主动留给骆今雨消化适应的时间,没等她问完便主动起身告别。   就这样,景斯寒在第二天下午带着一个便携行李箱登了门。   骆今雨租的房子不比景家老宅,统共才那么一点面积,这下可真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了。家里突然多了一个男人,即便是一个暂时来说“不行”的男人,总归让她一个独居女性觉得不便。   但景嘉译就没有这么多的烦恼了,一听骆今雨说爸爸会来照顾他一段时间,洋洋小朋友高兴的连知道妈妈明天就要去工作了的消息,都没那么难过了。   反而让一直觉得自己在儿子心中占据最重要地位的骆今雨生了那么些许醋意。   但她也知道,对于一个孩子而言,父、母都是他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无论自己对景嘉译如何好,他的生命里仍然需要一位父亲的角色给予陪伴,那是她永远无法替代的。   晚九点,到了景洋洋睡觉觉的时间了,可他却盘着小腿坐在沙发上十分的苦恼。   “妈妈,为什么你和爸爸不能都陪着我睡呢?”以前是爸爸总不在,可是现在爸爸和妈妈都在了呀!洋洋小朋友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做选择,而不能全要呢?   骆今雨:……   景斯寒双眼一亮:瞧瞧,真不愧是我亲儿子!   骆今雨想了想,还是努力同孩子解释:“在我们的生活中,有一些爸爸妈妈是夫妻,就像爷爷和奶奶,他们便可以睡在一起。但还有一些爸爸妈妈不是,就像我和你的爸爸,就不能睡在一起了。懂了吗?”   景嘉译皱着小脸摇头:“不懂,夫妻是什么呀?”   骆今雨勉强继续道:“夫妻是一种社会关系,当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结婚,他们就是夫妻了。”   “结婚又是什么呀?你和爸爸不能结婚吗?”景嘉译一脸天真的发问。   “……”骆今雨觉得自己脑袋里完全是一团乱麻,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和孩子解释了。   景斯寒见她欲哭无泪,突然一把将孩子抱起来,走到一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悄悄话。   骆今雨只见刚才还“十万个为什么”的景嘉译高兴的一拍小手,双眼放光地看着景斯寒连连点头:“好哒!”随后朝她伸出手,喊道:“妈妈抱,睡觉觉。”   骆今雨狐疑地走过去,从景斯寒手中将孩子接过来,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跟洋洋说的?”   景斯寒眉峰微微一挑:“秘密。”   骆今雨:……   当晚,骆今雨照例给景嘉译讲睡前故事,看着儿子昏昏欲睡,好奇的她凑过去问道:“洋洋,爸爸刚才和你说了什么啊?”   景嘉译勉强睁开一点眼睛看她,奶声奶气拖长了音回答她:“是我和爸爸的秘密哦,不能说的……”   骆今雨瞧他困倦的不行,连忙轻轻在他身上拍拍:“好好,那就不说了,快睡吧。”   管他说了什么,孩子不再揪着“爸爸妈妈一起睡”这个话题不放就好。骆今雨也懒得再想,拿起手边翻了很多遍的剧本再一次看了起来。   *   《回家》的开机仪式如期而至,因为导演及主演都没什么名气,反而是在影片中饰演了一个重要配角的曲菲儿最受到场媒体瞩目。以至于仪式结束后的媒体采访,除了几个交好媒体问了骆今雨几个安排好的问题,其余的记者的话题全围着曲菲儿打转了。   “菲儿,是什么原因让你选择《回家》作为你的首次‘触电’作品呢?”   “菲儿,你是不是准备转型大荧幕了?之前传言你会出演一部大IP改编电视剧的女主,是真的吗?”   “菲儿,你和朱权的恋情到底是炒作还是确有其事?”   ……   曲菲儿虽然没有拿下《回家》女一号莫端敏一角,但公司仍然安排她参演了影片里一个戏份不算多但却出彩的角色,一是为了她将来往大荧幕走做铺垫,毕竟《回家》是驰越奔着拿奖去的;二则是剧组确实没什么宣传点,曲菲儿作为目前的电视剧流量小花,也能给剧组带上一定的热度,算是双赢了。   曲菲儿嘴角带笑瞥了身边的骆今雨一眼,心道:拿了女一号又怎么样,现场还不是没人认识你?   因为心情愉悦,她这次对待记者非常客气,无论是不是电影相关都是有问必答,一时间将焦点全带到了自己身上,反而没人在意这是《回家》的开机仪式了。   这时,有一位记者挤进来,举着话筒问道:“菲儿,听说你也曾试镜《回家》的女一号莫端敏一角,对于公司没有选择你,而是选择了新签的艺人骆今雨,你怎么看呢?”   这个问题就有些尖锐了,曲菲儿的笑意僵了僵,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又松开,随后才意有所指的说道:“我应该怎么看?公司让我拍什么角色我就拍什么角色,这是我作为公司艺人的职业素养啊。”   八卦记者多敏锐啊,一听就知道里面不简单:“那你的意思是你原本不愿意拍,是公司施压强迫你拍的吗?是驰越为了捧新人,才特地让你来做配的吗?”   曲菲儿却再也不说一句话,只嘴角挂着笑任记者们拍照,旁边的工作人员立刻赶过来,对那咄咄逼人的记者道:“请大家问和影片相关的问题啊。”   曲菲儿得意的用余光看向骆今雨,原以为她会惊慌失措,结果却只看到骆今雨一直保持着得体的笑意,仿佛根本没听到刚才的对话似的,不由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哼,可真会装聋作哑!   ☆、第 67 章   “楠姐,是今天会有宣传动作吗?”回到保姆车上, 看到低头发信息的盛楠, 骆今雨开口问道。   盛楠抬起头, 饶有兴致的反问她:“嗯?怎么说?”   骆今雨浅浅一笑:“按理说今天的媒体都是打过招呼的,应该不会有记者问尖锐敏感的话题。我看曲菲儿听到那记者提及试镜时生气是真的, 所以肯定不是她那边的安排,那似乎只能是问题中的另一个‘主角’——我这边的了。”   “你这么敏锐,以后我很难给你惊喜啊!”盛楠笑道。   骆今雨见她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反而有点顾虑:“楠姐,我和曲菲儿毕竟是同公司艺人, 如果出了拉踩导报会不会不太合适?”   “肯定不合适, 但如果是对方先抬脚,就不能怪我们踩回去了!”   骆今雨一愣:“那记者不是我们安排的吗?”   “谁说安排了记者就一定要报导了?”盛楠勾了勾嘴角:“你才进公司不太了解, 曲菲儿的经纪人李强可不像他表面看起来那么憨厚。他们若自己要把脸递过来,就要做好被打回去的准备。”   原来只是下套啊!骆今雨眨眨眼。   盛楠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低头一看:“哟,你的助理来了。”说着,她一边按下车窗玻璃朝外看, 一边接通电话:“十点钟方向,黑色保姆车, 看到了没?”   没一会儿一个身穿格子风衣的年轻女人上了车,画了一个淡妆,圆脸蛋看起来元气满满:“楠姐!”   “喻方方。”盛楠冲骆今雨介绍了一句,又转脸对来人道:“喏, 以后这就是你老板了。”   喻方方立刻笑着朝骆今雨道:“boss大大以后多多关照啊!”   骆今雨不由发笑:“叫我名字就可以了,我看你年纪似乎很小?”   喻方方嘻嘻一笑:“那我可以叫你今雨姐吗?”   骆今雨还没回答,盛楠突然在旁边轻笑一声:“你可别被她骗了,她就是凭着这张脸皮数年如一日的扮猪吃老虎。28的人了,成天最爱的就是装嫩。”   “呀!楠姐你别拆穿我呀!真没趣。”喻方方嗔了盛楠一眼。   盛楠没理她,继续道:“不是前些日子就打算让她入职的么?结果这货为了给自己庆祝生日跑去旅行,碰上台风回不来,这才耽搁了。”   “啊,别提了!停水停电,你都不知道我那一周是怎么度过的,这个生日真的终身难忘了。”喻方方捂住脸哀嚎一声,惹得盛楠和骆今雨都笑了起来。   而另一边,曲菲儿刚离开镜头范围立刻便臭了脸,助理跟在她身后将提前准备好的咖啡递过去:“菲儿姐,你的拿铁。”   曲菲儿接过来抿了一口,皱眉道:“都已经冷了!”   助理小心翼翼地回答:“答记者问的时间比预想长了一点,今天又降温了,所以……”   “我不听借口!”曲菲儿回身把咖啡往助理怀里一塞,掉头就走,而她身后可怜的助理只能手忙脚乱地接住纸杯,衣服和手立刻被从杯子里流出来的液体弄脏了,但也来不及擦,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曲菲儿大力甩上车门,坐在座椅里生闷气。   李强过来的时候看到站在车边战战兢兢的助理,冲他挥挥手:“去处理一下吧,顺便给菲儿重新买一杯拿铁。”   “好的,强哥。”一直不敢上车的助理如蒙大赦,不用待在生气的曲菲儿身边就好,连忙应声走了。   李强拉开车门,就听到车厢内传来一句怒骂:“滚下去!”   “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呀?我的好菲儿。”李强径自走上去。   曲菲儿见是他不是助理,只抱怨道:“真不知道你给我找的什么助理,笨手笨脚的!”   “聪明是不够聪明,但助理要那么聪明做什么?听话就行,不然以你的脾气,半个月我就得替你换一个助理。”   曲菲儿哼了一声,没再说要换助理的事,转而道:“当初我就说了不接不接,你硬要给我接下来,这还没上映呢,就已经有人嘲我给新人做配了,你让我这脸往哪儿搁啊?”   “你是因为档期原因才拒接了女一号,又出于同公司情面而友情出演,怎么能叫做配?”李强夸张的反问。   曲菲儿嘟了嘟嘴,气倒是消了些,但还是道:“这都是糊弄观众的说法罢了……”   李强笑:“做艺人的难道不是糊弄好观众就行了吗?只要有人气,其他的在意那么多做什么?不过……”   “不过什么?”曲菲儿看见他熟悉的笑容,不由挑眉。   “不过既然有人让咱们菲儿觉得膈应、不开心,那就给她一点教训嘛!”   *   当天傍晚,#美人鱼 私服#空降热搜,正是骆今雨前几天机场照中的一组,只见她推着行李箱从人群中走出来,仿佛真是刚坐飞机回俞城一般。   这组图最开始是由骆今雨的认证微博号PO出来的,配文是【又要开工啦!@电影回家】   自从美人鱼视频在网上小火了一把之后,盛楠就替骆今雨趁势注册了微博,买了小几十万的粉丝,认证是驰越艺人。内容发布由团队统一管理,自认证以来这个号还只发了一条微博,是一张骆今雨的日常生活照,配文【大家好,我是骆今雨,以后请多多关照。】   中规中矩,没什么特点,加上粉丝也多是僵尸号,所以底下的转发、评论和点赞数都不高。   这一组机场照是第二条微博,也是盛楠正式为她推广的开始。   买了一些在网上比较出名的营销号转发,文案倒是各有不同,但大意都无外乎是仙境美人鱼落入凡尘依然美的冒泡之类的正面宣传内容。   其后微博上一个以毒舌闻名的时尚主编认证号“Valentina ”转发了这组照片。   【不是我要吐槽你们的爱豆,而是你们爱豆的衣品实在太差。浮夸博出位只会辣眼睛,把所有大牌全堆身上不是时尚,而是暴发户[白眼](我并未指名道姓,望各方粉丝不要对号入座[微笑])刚刚在主页刷到这组照片,就给你们举个私服穿搭的正面例子吧。T&F秋季中性oversize西装内搭Armani白色V领衬衫,同色系高腰阔腿西裤下白色镶钻尖头鞋,DE BEERS水滴钻石耳坠,帅气同时保留女性妩媚小心机。希望来骂我的粉丝们好好看看什么叫正确的私服穿搭方式,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less is more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的[微笑]】   这条微博一经发出,立即受到了粉丝的各种调侃。   ——我V姐怕是被盗号了[狗头]   ——上一次夸人是什么时候来着?一年前?两年前?   ——V姐你突然这样我会以为我关注了一个假号[狗头]   同时因为该博主少有的正面评价,粉丝们也都关注起配图里的人来。   ——简洁利落帅气!学习了!   ——上班族太需要这种职业女性的干货穿搭了,否则一进办公楼一眼望去所有人都一个样。   ——咦?这好像是前段时间的那个美人鱼吧?可塑性忒强了吧,可仙可攻啊。   ——这个小姐姐关注了,人美衣品棒!   再加上其他几个时尚认证号的转发传播,骆今雨那一条微博的真实浏览量瞬间就上去不少,粉丝数量也在小幅度地增加。当然,其中大部分的数据还是公关公司运作的结果,毕竟这次的内容也不是冲着吸粉去的,而是盛楠做出来要拿去给品牌方看的。   一切都进行的很正常,真假掺半的评论也基本都是好评,但晚上八点以后,评论画风突转,一大波曲菲儿的粉丝带着人身攻击席卷而至。   ——同公司新人竟然靠关系抢我们菲儿的资源!哪里来的脸啊?   ——后台很硬啊,一部作品都没有就能担纲女一号,不如你说说你干爹到底是谁?   ——凭什么让菲儿给这么一个J人做配???驰越管理层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讲道理,这脸蛋、身材、实力到底哪一点能和菲儿比?竟然能当女主?这不是带资进组我直播吃屎好吧?   ——ball ball 驰越做个人吧!不要让菲儿和我们这些粉丝寒心好吗?这些年菲儿为公司做的少吗?赚的少吗?三五天就要出个□□就算了,上次张彻的《唐山大地震》明明都只差公布定妆照了,结果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现在竟然直接让菲儿放低身段,用第一部电影去给一个新人做配?拜托要点脸好吗??   ……   #曲菲儿被施压#、#曲菲儿职业素养#、#骆今雨截胡曲菲儿#等tag也同时爬上热搜。   骆今雨和曲菲儿的微博顿时更加热闹了,不过前者多的是谩骂,而后者则是一水儿的心疼。   “曲菲儿《回家》开机发布会上疑暗示被老东家施压为新人做配。”   “女一号被截胡,曲菲儿无奈成新人垫脚石,发布会上含泪谈职业素养。”   “哈哈哈哈,笑死了,楠姐顺手挖个坑,李强还真敢踩啊,晚点有他哭的时候。”骆今雨的酒店房间客厅里,喻方方选了两个通稿标题念出来,评价道。   这时,盛楠的电话响了起来,喻方方凑过去一看:“哟,来了!外放外放。”   盛楠隔空点点她,但还是接通打开了免提:“喂。”   “盛总,我是李强。才看到网上新闻,特地打电话来给您说一声。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小媒体乱写,您可别多想,我这边马上就让菲儿去微博澄清。”   “是吗?我还以为是你想替我们今雨宣传宣传呢。”盛楠这话说起来像玩笑,语气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李强立刻道:“怎么可能?都是好同事好朋友,今雨又是盛总您带的人,我怎么敢呢?菲儿私底下还和我说今雨的演技这么棒,有机会要多跟她讨教呢!我就是担心您误会,这不才看到新闻就马上给您打电话了?”   “那你第一时间跟公司法务部申请给传播媒体发律师函了吗?菲儿又打算什么时候发澄清微博?不如你做完了这些再来跟我说抱歉?”   李强那边噎了噎,赔笑道:“当然当然,我马上去安排,这不是怕盛总误会么!”   盛楠冷淡的“嗯”了一声,没给对方留什么面子,直接挂断了电话。   “好了,接下来半个月我不在国内,你好好在这里拍戏,其他的都不用管,方方会照顾好你的。对了,你推荐的那个小王司机的手续我已经让人办好了,他下周来俞城后直接去公司找dy就好。”   “好的,谢谢楠姐。”骆今雨点头。   一旁的喻方方突然“呀”了一声:“哇,楠姐你还找了影帝宋辞来给今雨打call啊!牛掰!”   “宋辞?”盛楠语气疑惑。   喻方方一看盛楠的模样就知道这并不是她的手笔了,她将手机翻转过来给二人看了看:“那宋影帝怎么会替今雨说话啊?”   宋辞V:   曾和今雨@骆今雨在《雍城大地震》中有过短暂合作,她是一位具有天赋且十分努力的好演员,我相信她的每一个角色都是凭实力获得。三人成虎,希望媒体朋友们在报导前积极求证,不要用谣言毁掉一颗冉冉新星。   “你和宋辞关系不错?”盛楠转过头问骆今雨。   骆今雨也觉得不可思议:“在剧组的时候合作挺愉快的,但是之后并没有联系过,我都不知道他会帮我说话。”   “咦?魏丝络也为你下场了。”喻方方又将手机给两人看。   魏丝络V:   吹爆我今雨小姐姐!演技与美貌并存的实力偶像派!@骆今雨   配图是两人在《五喜盈门》剧组的大头合照和一张偷拍的排演live照,照片里骆今雨一身飒爽黑色皮衣,正在武术指导的帮助下提前排练动作。   “丝络倒是和我一直有联系的,不过我没有让她给我发博来着。”骆今雨有些感动,毕竟说来他们的相处时间并不是很长。   “人际关系也是你的资源,好好经营。”盛楠摸着下巴点了点头,道:“既然现在越来越热闹了,那我们的柴火也早点添进去吧!火烧的越高才越好呢。”   ……   而另一厢李强被盛楠直接挂断电话,便接到了曲菲儿似笑非笑的眼神。   他皱着眉“啐”了一口,道:“要不是捏着一点股份才当的副总么?手上就郗子骞一个扶不起的阿斗和一个刚签的龙套,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曲菲儿一挑眉:“那你还让我发澄清微博?”   “怎么说盛楠也是副总,面子上总要过得去,至于你什么时候发博,因为什么原因推迟发博,还不由得我们自己说?”李强哼笑一声。   “说的是。”曲菲儿也笑了,骆今雨这才被攻击多长时间啊,她气都还没出完呢!   不过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她发现自己的微博评论里开始出现网友质疑。   ——讲道理,相比你我当然更愿意相信宋影帝!   ——花时间拉踩炒作不如好好提升演技吧!再炒也炒不出女一号啊!   ——什么时候真正拿作品说话?   ——踩新人真的有些不入流了,我辞哥都看不过眼了。   ——上回踩我家络络,现在又踩我家络络好朋友,我络到底是哪儿碍着你眼了?   ——要论辣菜技术,圈子里真的谁也比不过你,大花小花都给你“艳压”遍了,现在连同公司新人都不放过了?惹不起惹不起[狗头]   ……   “怎么回事?宋辞怎么会下场?难道骆今雨是真的有背景吗?”曲菲儿将手机扔给李强。   李强迅速扫了几眼:“不可能,我查过的,骆今雨确实是被张彻从群演里发现的,唯一的背景就是运气好被盛楠看上了。”   “那现在怎么办?以宋辞的咖位,他这么一掺和,网友们都掉过头来质疑我了。”曲菲儿十分不高兴。   李强当即作出决定:“宋辞直接站队对我们影响很不好,只能先让营销号和水军撤了,把热度降下去,我这边联系公关公司,你把澄清声明发出去,我们第一时间撇干净了就没事。”   “声明文案你都还没给我呢!”曲菲儿抱怨。   “小陈没发给你?”李强皱眉,“你等等,我打完电话转给你。”   李强和公关公司联系完,从微信里将文案给曲菲儿复制了过去,后者满脸不悦地将声明发了出去。   后续工作做完,事态却并没有如李强所愿平息下来,甚至有更多直接指名道姓黑骆今雨、捧曲菲儿的新闻冒了出来,转发的热度也一直没有下降。李强这时才知道自己是掉坑里了,看现在这事态,盛楠明显还憋着后招儿呢!好一个欲扬先抑,只等一个反转,今儿他费的这番功夫就全给他人做嫁衣裳了!   “菲儿姐!你刚才的声明忘记删掉括号里面的话了!”助理着急忙慌跑进来。   李强一把抢过助理的手机一看,果然看到曲菲儿之前发的那条微博后面明晃晃的——(严肃版声明终稿)。   “快点删除!”李强喊出声。   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明星的秒删微博都有网友能截到图,更何况曲菲儿这都发了十几分钟了!   很快,微博上#曲菲儿澄清声明[吃瓜]#迅速爬上了热搜前十。   ☆、68   看热闹的网友纷纷转发、留言。   ——严肃版声明?明明是搞笑版啊!今日份快乐源泉了[笑哭]   ——请问是不是还有抒情版、文艺版、沙雕版……哦, 不好意思, 这不就是沙雕版么[狗头]   ——能不能走点心啊哈哈哈哈, 工作人员可能要被扣鸡腿惹!   当然也有吃瓜吃的比较敏锐、专业的。   ——微博后台记录曲菲儿今天三度上线, 时间段分别为08:24-08:35、11:16-11:41以及19:37-现在,第一次上线发布了《回家》开机仪式的内容,第二次点赞了粉丝后援会的一条微博, 至于第三次,正好是截胡通稿开始传播的时候[吃瓜]大家伙觉着这时间是不是太巧了些?   ——不管巧不巧,既然这段时间曲菲儿一直在线, 那不可能没有看到热搜吧?即便没注意, 但粉丝们的评论、艾特、私信那么多,能不知道这条新闻?还不是一句话没说, 纵容自家粉丝去人参同公司新人?   ——粉丝可别说什么可能只是后台在线没退出了,真没看到怎么宋影帝一下场,你家主子就着急忙慌发声明了?躲角落里自欺欺人去吧!别来侮辱网友们智商了!   ——就是!声明还有版本可供选择呢[狗头]文案估计提前写了好几稿吧?有这时间, 一开始简单发个博辟谣不成?两句话的事儿!   还有逻辑满分,脑补将事件还原了的。   ——阴谋论一下, 曲菲儿这边文案准备这么充分,上线时间又那么巧, 不会本来就是自导自演炒作呢吧?知道通稿发送时间, 所以上线来看看效果?等炒的差不多了, 再轻飘飘发个声明来辟谣,撇得干干净净还能白艹一波热度,赚翻啊!结果没想到踢铁板上了, 新人有影帝撑腰站队,一边倒的局势被打乱了,所以只能提前把声明发出来,这才出现失误?   这条评论很快被顶上热门,底下一水儿的跟评。   ——这逻辑!墙都不扶只服你啊兄dei!   ——啥也不说了,给你点个赞叭!   ——感觉所有地方都解释通了啊!坐稳了啊,捞你上去!   当然也有自觉旁观者清的路人表示:散了吧散了吧!没见是新电影开机呢?又是一个公司的,联合炒作喽!水军带节奏网友们还信的一愣一愣的,微博智商盆地的称呼果然名不虚传,被遛的团团转还洋洋得意呢?笑死人了2333   总之,实力影帝和流量小花的下场,催化了这件事的发展,网友们吵得越厉害,就证明这件事的传播度和讨论度越高,一时间微博热搜前几都是相关话题。   曲菲儿微博重新发布了澄清声明,并@了骆今雨表示双方是关系良好的同事友人,希望粉丝保持理性,不要被无良营销号和媒体带节奏。   但令人玩味的是,骆今雨并未对这条微博作出任何回应,即便有好事网友查看了骆今雨的微博在线时间,发现她自下午发完微博后便一直没有上线,也不能让大家相信她是真的不知情,反而质疑曲菲儿声明中所言的“良好关系”。   其实,骆今雨是真没关注这件事。有喻方方在一旁替她盯着,她根本不用多操心,第一时间给宋辞和魏丝络发送了道谢信息以后,就准时跟家里的洋洋小宝贝视频去了。   一接通视频就看到景嘉译撅着粉嘟嘟的小嘴出现在屏幕里给她亲亲,骆今雨根本没心思去关注曲菲儿的那些糟心事儿了。   “妈妈,爸爸给我洗完澡澡啦!香香哒!”景嘉译歪着小脑袋看着视频。   骆今雨果然见他小脸红彤彤的,像个粉粉嫩嫩的小苹果:“嗯,快钻进被子里去,别冻着了。”   “我空调温度开的高,不冷的。”景斯寒的声音冷不丁响起,随后便看到他拿着一双袜子凑过来在镜头面前晃了一下,“我给他穿上袜子就成。”   骆今雨点头,又叮嘱道:“那要记得开加湿器,不然洋洋容易脱水。”   “好。”景斯寒垂着眼专心给儿子穿袜子,没有抬头地回答。   景嘉译伸着小脚丫,开始兴奋地和骆今雨说起今天的事情来:“妈妈,爸爸做的菜可好吃了,我吃了两个大大的鸡翅,还有好多甜甜的肉肉!”说着,景嘉译又忍不住砸吧了一下嘴。   骆今雨看着好笑,但还是故意板着脸问道:“光吃肉了?又挑食没吃青菜?”   景洋洋小朋友抿住小嘴,圆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不说话了。   骆今雨佯装生气:“妈妈说了多少遍?不吃青菜的话就‘嗯嗯’不出来,肚子就会疼呀!”   景嘉译“嗷呜”一声往一边扑进爸爸怀里,埋着头开始耍赖。景斯寒顺势抱着他拍了拍,捡起掉在床上的手机,对着镜头道:“是我不好,荤食做多了,担心我们两个人吃不完,就没炒青菜了。不过我给他打了菠菜苹果汁,喝了一大杯呢,没事的。”   景嘉译这才从景斯寒怀里抬起头,小奶音忙不迭地应和:“对呀!喝了好大一杯呢!肚肚都撑着了!”   骆今雨睨他:“是吃肉肉撑着的,还是喝蔬菜水果汁撑着的?”   景嘉译眼珠子狡黠的一转,回到:“是吃了肉肉后,再喝果汁撑着哒!”   骆今雨再也装不下去,轻笑出声,用手指隔着屏幕点了点他:“你呀你!”   景嘉译嘻嘻笑着坐到景斯寒身前,凑到镜头前嘟小嘴:“啾啾啾,好想你呀妈妈!”   骆今雨嗔他:“就知道甜言蜜语来哄妈妈。”   景嘉译照例是九点就眼皮开始打架了,景斯寒把他抱到床头躺下,仔细地掖好被子,自己也十分自然地在另一边躺下,拿着手机让他同骆今雨说晚安。   景嘉译对着镜头囔囔:“妈妈晚安。”   骆今雨柔声道:“晚安,宝贝。”   景斯寒将房间的顶灯关掉,只留了床头的一盏小灯,柔和的光线从一侧打过来,似乎将他的轮廓也柔化了,整个人看上去异常的温柔,他戴上耳机,轻声问屏幕里的女人:“工作还顺利吗?”   即便看到他戴上了耳机,骆今雨还是不由自主的降低了音量:“挺好的,麻烦你照顾洋洋了,还特地赶回家给他做饭。”   其实她早就嘱咐了周姨延长工作时间的,却没想到景斯寒竟然会提前回家给孩子做饭。   景斯寒淡淡地笑了笑:“医生说我近段时间不宜多费心神,要好好调整心态,尽量缩短工作时间,回家陪洋洋倒是让我挺放松的。”   “……那就好。”说到病情,骆今雨又关怀了一番:“只要稳定好情绪,谨遵医嘱,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景嘉译在旁边拱了一下被子,景斯寒又将声音压低了些:“那我也没跟你说了,省的把孩子吵醒,你也早点休息。”   骆今雨点头:“好的,你也是。”   直到挂断视频,骆今雨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   视频里的背景是她的房间啊!那景斯寒不就是睡在她的床上,盖着她的被子,枕着她的枕头么?!就连被套都还是昨天她离开时的那套啊喂!   而景斯寒之所以那么快结束通话,一是担心吵醒景嘉译,二则是因为他收到了云秀敏的调查反馈邮件。   其实那天上午他躲在房间里断断续续地听了一些骆今雨和云秀敏的对话之后,对骆今雨的处境便十分担心。一开始,他只以为是骆家的家族内部问题,还想着若真有困难的话,他可从旁提供一些帮助,骆今雨今后在骆家的日子估计也能好过不少。   可没想到几天后收到的私家调查机构第一阶段的反馈信息却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云秀敏确实是出现了经济问题,但和骆家并没有关系。她是被情人所谓的“金融投资公司”所骗,一开始确实是小赚了一笔,被短期高利润冲昏了头脑,其后更是将房子多方抵押,从银行和多家信贷公司贷了不小的金额全部投了进去,原本以为是一本万利,结果却是人财两失、血本无归。   如果只是这样,倒是和她同骆今雨说的差不离。   但实际上她找骆今雨要钱却并不是为了还贷赎房,因为她早在两周前便已经授意银行将房子拍卖,但其后她的几笔大额转账、消费金额,却并非是用来还其他信贷公司的贷款,而是用来为一个名叫“陈雪芳”的外省姑娘购买黑市□□以及支付换肾的手术费。   只可惜器官的排异反应导致了换肾失败,接下来不但需要等下一个□□,等待期间的护理治疗费用也所耗不小。   云秀敏会做慈善吗?景斯寒不这么认为,所以他让机构继续跟进这件事情,如今后续调查结果已经发送过来。   他放下手机,拿起床头的iPad查看了邮件,随着调查报告上的图文信息的不断切换,景斯寒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另一边,微博事件发酵两小时后,盛楠的微博认证号公布了一段骆今雨在《回家》中的试镜片段。   盛楠郑重说明骆今雨是通过自身实力被公司、导演以及制片人共同认可的优秀演员,并且言辞犀利的表示会对此次事件中传播不实言论的媒体以及营销号追究后续责任。   短短三分钟的视频里,骆今雨那一段精彩绝伦的无声哭戏成为了反驳最初“截胡”言论最有利的证据。   #骆今雨演技#、#令人感同身受地哭戏#等热搜顺势空降,网友们纷纷表示:隔着屏幕都听到了“啪啪”的打脸声,不知曲菲儿及其上蹿下跳的粉丝们对此作何感想?   ☆、第 69 章   而其后孟岚和高煜城转发盛楠的微博, 则直接将这次事件的影响力推到了最高/潮。   影后和歌王的齐齐下场, 让更多的人了解到事情的始末,同时也注意到了骆今雨这样一个实力出众的新人。   骆今雨听喻方方提到这二人时, 忍不住诧异地挑了挑眉。   喻方方注意到她的神色, 笑道:“怎么?你刚进驰越就听说过这些‘恩怨情仇’了?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明明传言他们三人早就闹翻了, 现在孟岚和高煜城却会为楠姐站队?”   这倒让骆今雨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道:“只是在网上看过一点点。”   喻方方嘻嘻一笑,还保留了一点神秘感:“反正不是谣传的那样, 他们仨关系好着呢!以后你就知道了!”   骆今雨心知可能是现在还不到告诉她的时候,便也没追问。   “今雨, 现在网上全是夸你演技好、感染力强的,还有网友说看试镜片段直接看哭了, 你想不想看看评论?”喻方方一边刷微博一边喝骆今雨闲聊。   “好啊。”骆今雨接过她的手机, 随意的翻了翻,很快又还了回去。   喻方方作为一个发朋友圈都忍不住时常翻手机看看谁给自己点了赞的人, 对骆今雨的态度感到纳罕,许多明星入行多年都对网友评论十分在意, 而她作为一个刚刚开始受到关注的新人却似乎并不是很在乎:“咦?我以为你现在正是对这些感到新鲜的时候呢!”   骆今雨笑笑, 心道自己在意粉丝网友评论的时候早几年前就过去了,在娱乐圈混迹十年, 除了演技越发纯熟,同时也磨炼出了一副面对旁人的喜爱和厌恶都宠辱不惊的心性。   “新鲜啊,只是觉得有这么多人夸奖,就更不能偷懒了, 得更努力不辜负他们的喜欢才行。”   喻方方冲她比了个大拇指:“这心态不错,继续保持下去,楠姐会爱死你的!”说完又担心她压力过大,接着道:“其实保持平常心最重要,有人喜欢,也会有人不喜欢,你不用太在意网友的言论。”   “知道的。”骆今雨点头,说了句俏皮话:“我又不是钞票,自然不能要求人人都喜欢我。”   喻方方也笑了起来:“你能看得开就好,现在还只是开始呢!你名气越大,赞美和质疑的争议就会越大,习惯就好。”   微博事件最终以骆今雨转发盛楠微博做出的回应为总结告一段落。   骆今雨V:   因为明天的拍摄任务比较紧,所以一直在看剧本,没能第一时间上线,感谢大家的喜欢和关注,我会更加努力的提升演技,以期将来给大家带来更多更好的作品。   没有提及任何同曲菲儿相关的内容,也没有针对曲菲儿艾特她做出任何互动回应,反而是点赞、评论了宋辞和魏丝络的微博。虽然没有直接打脸否认曲菲儿所说的“良好关系”,但无视其实也算是侧面表达了她的态度。   过了没两天,骆今雨在拍戏休息间隙听到喻方方跟她八卦说,曲菲儿因为这件事在公司闹了一番,想要炒掉企划部的一个文案,但上面没有同意,反而还内部通报扣了李强的季度奖金,听说李强办公室的烟灰缸都被砸了两个。   骆今雨不由感叹好在因为曲菲儿档期和角色戏份的原因,在俞城的这半个月不需要和她对上,否则才在网上博弈了一番的双方见面恐怕会十分尴尬。   喻方方嗤笑一声,道:“曲菲儿可是出了名的记仇,你擎等着吧,下个月你们一起拍戏的时候,她总会弄幺蛾子的!”   而她们不知道的是,就在她们俩讨论的同时,曲菲儿将来的演艺之路已经被人三言两语就提前掐断了。   *   驰越大厦顶层,总裁办公室。   “我的哥诶,公司花了那么多人力物力才将人捧出来,这都还没赚回多少呢,就这么砍了,砍的可都是钱啊!”君驰语气听起来夸张,可整个人闲闲地靠在老板椅里,看起来可完全像在意的样子。   “驰越就这么没人吗?从回报率上来讲,曲菲儿这样的艺人,效益也太低了些。你不如把这些钱投资到其他有潜力的新人上面去,回报周期或许还短一点。”景斯寒凉凉地说。   君驰挑眉:“有潜力的新人?你莫不是说的骆小姐?”   景斯寒丝毫不以自己给骆今雨走后门儿为耻,反而与有荣焉道:“不出两年,她绝对会成为驰越的门面。”   君驰听了,即便对方看不见,还是摇头晃脑地“啧啧”了两声:“我真想知道我小嫂子知道你这背后无脑吹的脑残粉样,会不会觉得幻灭。”   景斯寒剑眉一扬:“你小嫂子在你的地盘被人欺负,你却没一点表示,你现在还有脸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   君驰终于正色:“这还用你来说?我这边早有准备了,不然以后我小嫂子知道我就是boss,我这脸还往哪儿搁啊?只不过得节奏慢一点罢了,否则刚闹出这么件事儿,曲菲儿转天就被冷藏,大众舆论反而不好。您老这为了媳妇儿的心啊,就妥帖放回肚子里去吧!”   “嗯,你看着办吧!没说了,我要做饭去了。”景斯寒准备挂电话。   君驰嚷嚷着喊住他,大惊小怪道:“做饭?!”   景斯寒听似平淡的语调里夹带着一丝小骄傲:“嗯,我儿子喜欢吃我做的饭。”   “怎么着?现在你们家是嫂子主外你主内了?班儿也不上了?专心做家庭煮男了?”君驰无限唏嘘:“都说没谈过恋爱的大龄青年可怕,我看啊,没谈过恋爱却提前做了爸爸的大龄青年才可怕!”   景斯寒懒得听他胡说八道,直接掐断了电话。   君驰一点儿也不恼,打开微信点进列表里最上面的群消息,“噼里啪啦”和好友们分享自己的最新消息去了。   *   在俞城影视基地戏份拍摄的最后一天,时隔半月没见的盛楠带回了好消息。   T&F的代言,拿下了!   虽然只是亚太地区的代言人,但对于刚刚起步的骆今雨而言,已经是非常好的资源了!   不过拿下代言则意味着她原本调出来打算陪儿子的两天假期泡汤了,品牌方的几个临时通告赶完,她都来不及回家收拾行李,直接跟着团队一起赶赴云省继续拍摄。   值得一提的是,王猛的伤处终于恢复完毕,已经正式在驰越入职,成了骆今雨团队的一名司机。   喻方方带着王猛来影视基地,骆今雨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   因为王猛标志性的那一身黝黑肤色竟然白了不少,头发也长长了一些,虚虚地盖着眉毛,活脱脱一个鲜嫩小伙儿呀。   “这个月养伤没出门,就又白回去了,是不是没以前好看啊?”王猛摸着后脑勺憨憨地问,这回骆今雨终于能看到他脸上的红晕了。   “你是故意晒黑的啊?”骆今雨问。   王猛不好意思地笑了:“因为黑一点比较帅啊!”   “你赶紧把你的审美给我纠正过来!就这样!好看!帅!”骆今雨哭笑不得,敢情这是第二个“以黑为美”的过儿哥哥啊。   喻方方对王猛也非常满意,一开始她看他精瘦精瘦的模样,还担心他能不能胜任,结果相处了才知道这小伙子看着瘦,力气却不小,还会一些拳脚功夫,不仅能当司机,还能兼任搬运和保镖呢!   云省的拍摄比在俞城影视基地要艰苦的多,《回家》是一部大女主的电影,骆今雨的戏份本来就多,加上为了赶来年春天的电影节,无论是拍摄还是后期的时间都压缩的很紧,因为剧情需要,还有许多的夜戏,这样一来,骆今雨连和景嘉译视频的时间都少了许多。往往等她下了戏都是半夜了,孩子早就睡着了。   所以自从骆今雨去了云省后就经常被放鸽子的景洋洋小朋友终于发脾气了。   妈妈之前明明说会回来陪他过周末,可是临时又因为工作没能回家,现在连视频的时间都没有了。虽然爸爸说妈妈去了另一个很远的地方拍戏,非常的辛苦,连睡觉的时间都很少,可是……可是他真的好想妈妈呀!   恨恨的咬了一口爸爸做的蜜酿鸡翅,景嘉译小大人似的叹了一口气。   景斯寒掀起眼皮瞧他,用筷子敲了敲他的小碗:“不要故意难过就不吃青菜,这招儿对我已经不管用了。”   景嘉译叼着鸡翅委屈地看了爸爸一眼,景斯寒收回视线,以免又被他撒娇混过去:“不行,妈妈要是知道你不吃青菜肯定会不高兴的,你也不想妈妈不高兴吧?”   景嘉译一听,放下鸡翅,嘟囔:“反正妈妈也看不见,不知道的……”   景斯寒挑眉:“谁说的?她每天都发信息问我你的食谱和食量,我是不会替你撒谎的。”   “可我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妈妈了……”景嘉译小脸鼓鼓:“为什么妈妈工作就不能带上我呢?”   景斯寒福至心灵,用指节在桌面上敲了两下,哄劝似的问儿子道:“你是不是特别想妈妈?”   “特别想!”景嘉译脆声应道。   景斯寒又继续道:“是不是想到连平常最爱的蛋蛋和蜜酿鸡翅、糖醋里脊都吃不下,晚上觉也睡不好、做梦梦里都是妈妈呢?”   景嘉译心虚地看了一眼碗里还剩一半的鸡翅,舔了舔小嘴:“对!”   景斯寒用一种“孺子可教也”的眼神看向儿子,道:“既然这样,那你乖乖把青菜吃完,明天爸爸就带你去找妈妈吧!”   ☆、第 70 章   为了展现“莫端敏”寻女后期的形象, 骆今雨从进组伊始便在营养师的调理下进行减肥,如今到云省已经拍摄了近两周, 加上超负荷的工作量, 她的体重飞速地降了下去。再通过化妆师的化妆技术,便更显得形销骨立了。镜头里的她跟十几天前相比, 就像一颗迅速蒸发了水分的水蜜桃, 看上去老了十几岁。   连喻方方都看着心疼不已,骆今雨却不以为意。   因为人在镜头里会比现实生活中显得胖上一些,她自己不满意瘦的程度, 还主动跟营养师沟通又调整了食谱,这下不用化妆师刻意加重阴影,她直接这么往镜头前一站, 看起来便异常消瘦了。   这天要拍摄的是骆今雨和曲菲儿的对手戏。   曲菲儿在《回家》中饰演的是一位刚刚从警校毕业的小片警——岑绮美,明明是一个家境颇好的娇小姐, 却偏偏拥有一颗热血心,不顾父母阻拦做了警/察,开着小宝马上下班, 却美滋滋的拿着一千多的工资为人民服务。可这么一个阳光开朗、热心助人、如花年纪的小姑娘,最后却在救援行动中失去了生命。   这是一个非常讨喜且让会让观众印象深刻的好角色, 但曲菲儿本人明显就没有小警花那样善良可爱了。   为了配合曲菲儿的档期, 这几天都是集中拍摄她的戏份,骆今雨同她有几场对手戏,今天要拍的就是莫端敏在一个雨夜从人贩子的一个临时据点逃跑出来,正好碰上了开车夜巡的岑绮美和她的另一个同事。   瓢泼大雨倾泻而下, 豆大的雨珠砸在地面上溅起不小的水花,由于雨势过大阻碍了视线,马路上的车辆都开的异常小心。   一辆半新不旧的警车不紧不慢地在雨帘中行进,即将转弯的时候,一个瘦小的黑乎乎的人影突然从旁边的绿化带里扑了出来,被后视镜带倒在地。   尖锐的刹车声立刻响起,开车的中年警/察坐在驾驶座里喘着粗气。   “志哥,好、好像是一个人……”岑绮美干咽了一口唾沫,迅速地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查看,可她的手才搭上车门,一个掌印“啪”的一声拍在了她那一侧的窗玻璃上,吓的她顿时尖叫!   “救人……救人啊……”一个干哑微弱的声音从外面传进车内。   是求救!岑绮美虽然惊魂未定,但还是立刻按下了车窗玻璃,一个头发凌乱、脏兮兮的“中年妇女”直往半降的车窗里扑,虽然整个人都是湿漉漉的,但借着车顶灯的光看去,却会发现她唇上满是干裂的痕迹。   岑绮美一双美目瞬间睁大,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后退躲避,反而一把握住了那双感受如柴的手,樱唇微启正要开口说话,突然懊恼地抿了抿嘴唇,抬手在自己脑门儿拍了一下。   骆今雨眉梢微微一挑,心道:果然来了!   “卡!”   场记裹着雨衣从设备外跑了过来:“怎么回事?”   曲菲儿双手合十,很抱歉地道:“对不起,我刚刚突然卡壳了……”   场记朝后面的工作人员喊了一声,“雨水”立刻停了:“那你再准备一下。”   曲菲儿连连点头:“好的。”   喻方方抱着毛毯跑过来,严严实实将骆今雨裹住,热水袋塞进她怀里,军大衣赶紧披上。紧皱的眉头显示出她的不满,骆今雨微微摇了摇头,她撇了一下嘴,终是没说什么。   曲菲儿从车子里走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们俩“道歉”:“抱歉啊今雨,你的妆发做的太好了,一时没做好准备被吓一跳,就忘词了。”   骆今雨牵了牵嘴角:“没事,都有忘词的时候。”   “那我再去看看剧本,争取过会儿一次过。”曲菲儿点点头,走了。   喻方方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挫了挫牙:“就知道她会在这场戏作妖!”   骆今雨平静道:“算了,就那么两句对话,她总不好一直‘忘词’,快点拍完快点结束。”   但骆今雨显然低估了曲菲儿的报复心理,她根本不在意暴露自己故意找茬的意图,也不在乎浪费剧组的人力物力,光那两句台词就忘了三次,打断了拍摄进度,她就态度良好的鞠躬道歉,非常“自责和内疚”。   剧本里的季节是夏天,但实际却已经是十二月了,穿着单薄的衣裳反反复复淋了这么多次雨,骆今雨已经冻的浑身发抖,就连工作人员看到这个样子,都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但曲菲儿却根本不打算就此打住,即便因为忘词的事情被王鼎鼎严厉批评以后,仍然我行我素,一副“虚心接受,屡教不改”的模样。   喻方方是真的被她气的牙痒痒,第三次给骆今雨送毛巾大衣的时候,她恨恨地看向不远处还在装模作样看剧本的曲菲儿,眼睛里都恨不得喷火了。   骆今雨捧着热姜汤喝了一口,轻声道:“既然她总记不住台词,那干脆就别要了吧!”   喻方方愣了愣,正想发问,场记已经开始招呼重新开拍了,骆今雨也来不及跟她解释了,宽慰地拍拍她的肩膀:“放心。”   很快,喻方方便明白了骆今雨的意思。   只见车窗刚刚放下,岑绮美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莫端敏便慌乱而急切地从窗户里伸进手抓住了她的衣领,将人拉扯到了面前。   她整个人在雨中狼狈不堪,露出的手臂上满是伤痕,新旧都有,刚刚被轿车带倒形成的一片擦伤还在渗着血,血水混着雨水滴落。   明明她整个人看上去已经羸弱到站立不住,但却凭着心底的一股信念生出劲儿来,一双眼睛亮的惊人,骨瘦如柴的手紧紧揪住车内人的领口,就像在绝境抓住了最后一丝希望,不等那人开口,她已经抖开无数裂口的嘴唇,用喑哑的声音急切求救:“快!人贩子马上要跑了!那里还有七八个孩子!”   曲菲儿只觉得脖子一疼一紧,人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揪到了窗口,别说说话了,就连气儿都喘不出来!   好在骆今雨很快松了手,她失去着力点,狠狠落回座椅里,捂着胸口不停的喘气,颈部传来一丝细密的疼痛,她抬手用指腹轻轻碰了碰,不由“嘶”了一声,竟然出血了!   “你干嘛啊?!剧本不是这样写的!”曲菲儿愤怒地吼起来。   骆今雨学着她之前的样子没什么诚意地道歉:“不好意思,刚刚我太沉浸在角色里,不知不觉就做出了这样的举动,是不是不小心弄伤你,太抱歉了。”   “你撒谎!你是故意伤我的!”曲菲儿指着骆今雨的鼻子,语气尖利。   骆今雨从小跑过来的喻方方手里接过毛巾衣物,垂着眼看向她:“不,我只是太入戏了,我去跟王导解释。”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气的曲菲儿一个倒仰,她恨恨地推开车门,冷风灌进车内,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她大声地喊助理拿外套过来接她,裹上大衣后还在骂助理没眼色,蠢笨如牛。   她一边往机位的方向走,一边想着:她绝对会跟导演投诉的!骆今雨不仅私自篡改剧本抢词,还故意弄伤了她!   “王导,前几次的N机拍摄中,我一直在揣摩莫端敏的心理,我觉得剧本中的原行为不太符合她的人物设定。在我的理解中,您笔下的莫端敏是一个心性坚韧、毅力极强的女人,面对人贩子即将带着孩子转移这么紧急的情况,她看到警车不要命地扑了上去,又怎么会在跟岑绮美求救时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呢?我想,她应该会尽全力镇定下来说明情况,以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寻求帮助。不知您觉得这种表现方式会不会更好一点?”骆今雨逻辑清晰地将自己的观点说了出来。   王鼎鼎其实在方才看到骆今雨的临时表现时就在思考这种行为的合理性,所以他才没在第一时间喊“卡”。   骆今雨走过来之前,他已经将拍摄画面回放了一遍,此时听着她的解释,又重看了一遍,确实觉得骆今雨说的有道理。   莫端敏或许也会慌张,但她心底的那股信念却会一直强撑着她,所以即便她害怕、紧张,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她也绝不会让自己软弱!   所以骆今雨的这种诠释其实才是符合莫端敏人设的,她刚才的改编不仅不违和,反而让这个角色的形象更加立体。   “你说的不错。”王鼎鼎点点头,道:“就用这一版,我觉得节奏感很不错,不过还需要补拍几个细节镜头。虽然为母则刚,但她也还是一个女人,刚刚逃脱虎口又被车撞,身体状况也不是很好,再怎么竭力镇静也会暴露她内心地急切和慌张,你抓住岑绮美时颤抖的表现力还不够,然后最后我还想加一个特写……”   曲菲儿捂着脖子走过来,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王鼎鼎道:“刚才那一版很好,只是还需要几个补拍几个特写镜头,过会儿你这样……”   曲菲儿已经听不到王鼎鼎后面的说戏了,她气道:“可我本来是有台词的,骆今雨突然自作主张的改动把我的台词全都吞了!”   “你的经纪人这几天已经跟我提过许多次,让我尽早将你的戏集中拍完,这样才不会耽误你之后的行程。反正你今天不是状态不好记不住词吗?这样你就不用一直在这个镜头耗时间了,正好!”   曲菲儿一噎,之前确实是她自己一直强调今天状态不好的,这下导演这么讲,她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只能恨恨地瞪了骆今雨一眼,转身离开的时候在她的身边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咱们走着瞧!”   ☆、第 71 章   骆今雨看着曲菲儿从自己的身边走过, 暗自摇了摇头。   以她的行事作风,竟也能混到如今的程度,看样子方方八卦的没错,真的是后面的“干爹”愿意力捧了。   骆今雨自己虽不能接受圈子里这样的潜规则, 但她也并不对会站在道德至高点去鄙夷选择这样做的人。想要走捷径便需要付出代价, 或许这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等价交换。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 她无法干涉别人的意愿, 只能做到自己谨遵本心的走下去。   对于曲菲儿的选择,骆今雨不予置评,但却是真心觉得她的双商堪忧。   其实艺人从另一个角度来说, 就是一个个人品牌。只有能够经营好自己的人,才能在这条路上走的更远。但显然曲菲儿没有认识到这一点, 或许是她目前的成就得来的太容易,让她有了只要依仗好靠山便万事大吉的错觉, 却不想“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   如果背后金主真有那么可靠, 微博事件之后, 哪轮得到她亲自在这片场来找麻烦呢?盛楠既然当初敢下套、敢这么不留情面地将他们的脸打回去,必然便是不惧的。骆今雨正是看得清这一点,刚才被故意刁难才敢直接上手怼回去,可惜曲菲儿却看不懂。   在王鼎鼎的示意下,剧组补拍了好些镜头。   演员在拍摄没有明显的感受,但工作人员却立刻都明白了王导对曲菲儿今天的行为颇为不满,不然怎么明明是一场双人戏,改后的特写镜头却几乎全放在骆今雨一个人身上了呢?   不过想想也是, 曲菲儿故意使绊子,但却是损耗的整个剧组的资源,租借的设备、场地以及在场的所有人工……这些可都是钱啊!   “卡!”   最后一个镜头也补拍完毕,骆今雨将自己从车窗里“拔”出来,双手环抱在胸前试图更暖和一点。方才为了特写拍摄,她真是竭尽全力控制身体的颤抖本能了,此刻一松劲儿,整个人都开始发起抖来。   她在原地跳了两下,转过身正准备已经朝她走过来的喻方方走去,却突然被后方的一股大力撞到,整个人狼狈地往前扑倒在地。   因为之前一直反复洒水的原因,此时地面上湿漉漉的,由于地面不平,到处都是水洼。骆今雨反应不及,直接扑进了前方的一个浅水坑,脏兮兮的水溅了她一脸,有些甚至溅进她的眼睛里,带起一阵强烈的刺痛。   “今雨!”喻方方是眼睁睁的看着曲菲儿大力推开车门砸在骆今雨身上的,她只来得及大喊一声名字,“小心”两个字都还没出口,便看见人已经倒在了水洼里,发出不小的声音。她着急地跑过去,正要伸手将骆今雨扶起来,却看到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先她一步将人半抱了起来。   侧过头一看,哦豁!哪里来这么一高品质帅哥?   骆今雨眼睛里溅了水一时睁不开,还以为是喻方方,方才倒地的时候她的膝盖磕了个正着,此刻还有些站立不稳,便顺势往人身上一靠,抱住了来人的腰以借力站住。   她只觉得那人倏地一僵,腰腹处瞬间硬邦邦的,骆今雨好奇地又用手摸了两把,这手感……好像不是方方吧?   被吓了一跳的骆今雨一甩头,额角撞到一个坚硬的物体。   一声听起来有些许耳熟的闷哼跟她的呼痛声同时响起,随后一只温热的手按在她的额上,低沉的男声响在耳畔:“疼吗?”   骆今雨一怔,忍着刺痛强睁开眼睛朝男人看过去,震惊的一时忘记了说话。   景斯寒?他怎么会在这里?   景斯寒垂眸看到怀中人泛红的眼角和一脸无辜茫然的神色,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狠狠地捏了一把。   喻方方不知来人是谁,但身为助理自然不能让艺人这么大庭广众地随便靠在一个陌生男人怀里,即便他长得很帅。于是喻方方赶紧抖开毛巾搭在了骆今雨肩颈处,然后把军大衣也给她裹上,将人从俊男手中扶了过来。   景斯寒没说什么顺势放开了手,仿佛只是一个热心助人的路人。他视线一转,冷冷地扫了车边的曲菲儿一眼,然后看向跟着跑过来的监制,寒声道:“赵监制,剧组的运营费用真的到位了吗?看起来似乎连演员的安全都不能保证呢。”   “……”赵诚一窒,这是怀疑投资费用没有分配使用到位?他看了看身边的曲菲儿,赔笑道:“怎么会呢?咱们剧组的风险防控工作一直做的很严格的,这估计只是一个意外,拍戏嘛,偶尔有一些小碰撞也是常见……的。”   赵诚说着说着,便觉得对方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越发凌厉,以至于他最后还打了个顿,不知道究竟该不该把话说完,这位景姓投资人似乎……很不高兴的样子啊!   “小碰撞。”景斯寒薄唇轻启重复了一遍,目光在满身狼狈的骆今雨身上扫过,随后挑眉看向曲菲儿,意味深长地道:“开个车门这么大动静,这是用脚踹开的?”   李强早看到监制态度恭敬地带着君驰和这位景总来到片场,当时正在补拍曲菲儿和骆今雨的对手戏特写,他们几人就在导演旁边通过监视器查看拍摄进程,他还巴巴了凑过去打了招呼。   本想拍完让曲菲儿过来在两位老总面前露个脸,谁知道她最后竟还这么明目张胆地对同事动了手!看这景总的表情,似乎对她的行为很不认同。   李强抢先替曲菲儿解释起来:“肯定是不小心的,菲儿她力气小,车门稍有卡顿便推不开,刚才应该是一不小心用过了劲儿!对吧,菲儿?”   他着急地使眼色。   曲菲儿当然看到了经纪人的样子,她自己也注意到面前这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是由君驰君总陪同而来,再看监制对他的态度,立刻明白他不简单,她急忙顺着李强的话点点头,十分自责的说道:“是,剧组租的车不太好开,我以为今雨已经走开了,才费劲推开的,没想到……”   喻方方听到这种鬼话忍不住在旁边哼了一声,嘲讽道:“之前拍摄的时候可没见曲小姐这么娇弱,车门开的利落的很啊!”   曲菲儿眉头一皱似乎要发作,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只见她垂下眼眸细声细气地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这车子是什么问题呢!”   喻方方简直想啐她,还欲再说,却听到身边的骆今雨突然打了一个喷嚏,顿时急了,懒得再和这假模假样的女人争辩,伸手将骆今雨身上的大衣裹了裹,急道:“呀,咱们赶紧回酒店,感冒生病就糟了!”   王鼎鼎也在一旁说:“对,快送今雨回去吧!今儿拍了这么久的雨戏,可别生病!”   景斯寒借着摄制组打的灯光看到骆今雨嘴唇发青还不住地打着颤,顿时也后悔不迭,要追责以后多的是机会,何必现在耽误时间呢?明明刚才抱在怀里都感觉到她在发抖了,夜里风又大,万一生病怎么办?   喻方方赶紧掏出手机给王猛打电话,因为骆今雨最近瘦的太快,每次夜戏她都会让猛子去买些食物,多多少少让今雨吃一点:“嗯?还在排队?今天人这么多吗?你回来要多久?算了,我找其他的车吧!你还是买了再回,好!”   挂断电话,喻方方正想同王鼎鼎说借用一下剧组的车辆,就听到那个热心帅哥道:“我们也要回酒店,正好可以送你们回去。”   “如果不麻烦的话就太好了!”喻方方眼一亮,毕竟剧组车辆调动的协调时间会长上一些。   “不麻烦,现在就走吧。”景斯寒朝不远处一指,道:“车就在那边。”   骆今雨抓着大衣满腹心事地看了看景斯寒,她现在心里疑问可多了。   他怎么会来片场?他来了云省那洋洋呢?送回老宅了?只可惜现在在片场这么多人她也不好出声询问。   车是一辆五座SUV,但加上司机,他们一行却有6人,显然坐不下。   按理说,应该是喻方方主动让其他几人先走的,但她还得回酒店照顾骆今雨呢,于是只能假装没眼色地站在一边不说话。   君驰唇角一勾:“事急从权,我和赵监制等后一辆车,骆小姐回去处理要紧。”说着又眼珠子一转,道:“不过景总得跟你们一同走,孩子还在酒店睡着呢,出来这么一会儿,他估计已经归心似箭了!”   骆今雨本来听前面那句还打算拒绝,如果座位充足顺路回去也就罢了,现在这情况总不能让领导给她们俩空位置吧?但一听到“孩子”两个字,她立刻抬头看向景斯寒,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喻方方在一旁假意推辞了一句:“那怎么好意思?要不还是君总您和赵监制……”   “上车吧!”景斯寒已经拉开了后车门,他人立在门边,目光却落在骆今雨身上,显然是要她先上。   骆今雨想到景嘉译现在一个人在酒店便归心似箭,只对君驰二人郑重道了一声谢,弯腰钻进了车内。   景斯寒收回挡在车顶的手,冲君驰点了点头,也坐了进去。   喻方方对这位景总自来熟的表现感到些许诧异,但总不好开口说让人家坐副驾驶,便匆匆同**oss鞠了一躬,忙不迭地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刚一落座,她便听到那个沉稳的男声吩咐司机:“温度打高一点。”   被抢了助理工作的喻方方忍不住从后视镜悄悄瞄后座的情形,两人中间保持了一个不远不近的安全距离,没有说话,但此刻却都偏着头看着彼此。不一会儿,便见那景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滑了两下,似乎是解了锁,然后交到了今雨手中……   喔唷!这关系明显不正常啊!   ☆、72   景斯寒自然猜得到骆今雨担心什么,他打开手机里的远程监控软件, 屏幕上立刻出现了景嘉译闭着眼睛睡得正酣的样子。   “过来的车上就睡着了的。”景斯寒低声说了一句, 将手机递给身边人, 交接的时候不可避免地碰到对方的指尖, 即便车厢内的温度已经逐步攀升了上来,骆今雨的手还是一片冰凉。   他看到一滴水珠顺着女人额前垂落的头发滑落,无声地砸在了手机屏幕上, 然后迅速地被她苍白的指尖抹去,眉头不由拧了起来。   之前他在片场看到骆今雨时, 便觉得她瘦了许多,一开始还以为是化妆效果, 直到从地上将人扶起来, 才发现她确实是轻的可怕。   景斯寒不由想起在N市之时, 他从海中将人抱上直升机,骆今雨一直无意识地紧紧窝在他怀里,那时还觉得她骨架虽小, 但抱起来却也软软的有些肉感。可到如今也不过一个多月的光景,掌下的肩胛骨却异常突显, 竟是已经瘦的脱形了!   君驰这是组建的什么剧组!他好好一个身娇体软的洋洋妈被剥削压榨的都只剩一把骨头了!景斯寒的眉心挤成了川字, 在心里把君驰骂了个狗血淋头。   骆今雨透过小小的手机屏,用视线将里面小小人儿的轮廓细细描绘了好几遍,这才颇为不舍地将手机还给景斯寒:“谢谢。”   景斯寒将手机放回口袋,偏过头看到骆今雨自己将垂落的发丝拨到了耳后,然后将围在脖子上的毛巾扯下来包住了头发, 他搭在膝上的手紧了紧,最终还是没有伸出去,只是回头催了一句司机:“开快一点。”   由于没人说话,车内十分安静,只剩下骆今雨擦头发发出的窸窣声。   景斯寒靠在椅背里,微微偏着头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的动作,像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果真是人心不足啊,远隔千里时想见面,可此刻人已经到了眼前,却只想将她狠狠拥入怀中。   白色大毛巾上一抹暗红色倏地闯入了视线,景斯寒心头一跳,手比大脑的反应还快,待回过神,对方的手已经躺在了自己的掌心。   “你受伤了。”闷闷的男低音里似乎带着不悦。   骆今雨突然被抓住手腕吓了一跳,她皱了皱眉想将腕子抽出来,可她才微一使劲,景斯寒手上的力道便随之加重了一些:“别动。”   骆今雨拧了拧,但幅度比刚开始却不自觉的小了许多,她的视线落在自己的手上,看到手掌靠近腕部的地方,有一小块细细密密的擦伤。   那是拍被车带倒那一场戏时摔的,当时渗了一点血珠,便只用生理盐水冲洗后简单消了毒,未做多的处理,血也很快止住了。此刻却又有些渗血,估计是被曲菲儿推倒后又蹭到了。   本来都没感觉到疼,这会儿被景斯寒抓在手里紧紧盯着,倒让骆今雨隐隐生出些痛感,她不自在地说道:“小伤,回去消了毒明天就……”   话没说完,便被沉着脸的男人瞪了一眼,骆今雨下意识住了嘴,只见景斯寒从口袋了掏出一块深蓝格子手帕抖开,小心地缠在了她的伤处。   一直到下车,骆今雨心底的异样感都没有消退。   景斯寒这是……在关心她?得出这个结论的骆今雨不禁抖了一下,景斯寒竟然会关心她?怎么可能啊?绝对是错觉!   “冷?”低沉的男声适时在耳畔响起。   骆今雨抬起头,复杂的看向景斯寒:“还好……啊嚏!”   景斯寒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挪到她的左边,挡住左侧吹来的风。   骆今雨:……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骆今雨借着揉鼻子的动作垂下眼,细细回想这半个小时内发生的事情,确定了景斯寒的行为确实归属“关心”,只是这个关心的动机,却令她皱了眉。   最大的可能无外乎是和洋洋有关,之前她便想过景斯寒因为受伤可能会和同她争夺洋洋的抚养权,但她不是没有经济来源的无业母亲,且自孩子出生以来一直照顾在侧,法官大概率会偏向于她。   所以景斯寒是想到这点,决定从她入手了?若是原主的话,看到景斯寒这么放下身段来哄,可能还真的愿意主动将抚养权交出来,只可惜她不是原主,这些手段对她毫无作用……   “小心。”额头撞上温热的掌心,骆今雨抬起头,看到自己面前的玻璃门。   景斯寒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走路都能走神的吗?”   骆今雨眨眨眼,将刚才的情绪一一敛去:“想剧情去了。”   景斯寒没有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排斥,跟在她身后走进了酒店大堂。   骆今雨的房间在十层,而景斯寒则住在顶层的套房。   走出电梯,看到身后的电梯门一合上,喻方方便一把搭上骆今雨的肩膀,挤眉弄眼的问道:“你和这位景总到底什么关系?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   骆今雨并未隐瞒,简单地介绍了一句:“他就是洋洋的爸爸。”   喻方方一愣,骆今雨有孩子这事儿,团队里的人是都知道的,她还看过骆今雨手机里的照片和小视频,被萌的不要不要的,已经单方面定下了干妈的位置,但她从没有问过孩子的爸爸。毕竟如果没出事的话,哪个女人会选择做一个单亲妈妈呢?既然是伤心事,就没必要没眼色的提起。   喻方方曾私底下猜测,可能是孩子的父亲已经不在了。这会儿突然得知刚才那个高大帅气的景总就是孩子他爸,不由有些懵。   根据她在车里的观察,这位景总对今雨明明就是有意的啊!而一个女人都愿意替男人生孩子了,这其中的情意还用怀疑?可既然互相喜欢,怎么孩子都有了却没在一起呢?难道……那景总是有家室的?   渣男!   脑补完毕的喻方方在心里狠狠唾弃了景斯寒一顿,然后偷偷看了骆今雨一眼,没敢继续问下去,快速刷开房门,推着骆今雨赶紧去泡澡,假装什么都没听到过。   骆今雨心系楼上的景嘉译,只匆匆冲了个澡,喻方方见她吹干头发便急急要出门,已经猜到她要去哪里,心里颇为她觉得不值,但又不好说什么,便将准备好的姜汤递给她让她先喝完。   骆今雨嫌烫,只抿了两口,便将盖上保温杯,道:“我很快回来,到时再喝好了。”   喻方方接过杯子,看着骆今雨匆匆转身的背影,一脸的欲言又止。   骆今雨可不知道自己在助理心中的已经变成了一个为爱委曲求全的傻女人形象,她乘坐电梯抵达顶层,按响了门铃。   很快,门被人从里面拉开,暖气从房内扑面而来。景斯寒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衫,袖口松松挽在小臂处,看见是她便往后退了一步:“外面冷,快进来吧。”   骆今雨走进去,景斯寒伸手指了指主卧的方向:“在里面。”   “谢谢。”骆今雨朝他微一点头,快步走过去,轻轻推开了房间的门,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床边。   景斯寒立在门边,看着女人轻轻在床边坐下,伸出手摸了摸孩子额前的头发,又小心地替他掖了掖被子,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弯腰在孩子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不多待会儿?”看着骆今雨走出来,景斯寒不由问。   “怕吵醒他。”骆今雨摇摇头,轻轻带上房门,这才抬头看向景斯寒:“你怎么会过来?还带着洋洋。”   “你来云省以后,洋洋便情绪很低落,这几天你没时间跟他视频,便难过的吃不好睡不好,还一个人偷偷躲房里哭,我便只好带着他来找你了。”景斯寒一本正经的睁眼说瞎话。   骆今雨听了不由轻轻叹气,景斯寒看她一脸自责难过,也忍不住心疼,后悔自己刚才说的太夸张了些,他正想出言安慰,门铃又响了起来。   “需要我暂时回避吗?”骆今雨以为他约了人。   “不用,是客房服务。”景斯寒迈开长腿走到门边,从服务员手中接过食盒,转身走了回来:“给你点了老姜鸡汤,特地让厨房多放了姜,你趁热喝点。”   骆今雨面上不显,心里却机警。   啧,还来!糖衣炮弹对我是没用的!儿子的抚养权不会给你的!   “谢谢。”骆今雨没有拒绝,她坐在沙发上端起碗用勺子喝了两口,问:“你……最近恢复的还好吗?”   景斯寒许久没有聊起过这个话题,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骆今雨问的是什么,愣了愣才想起自己的“隐疾”,他轻咳一声,道:“虽然没什么太大进展,但医生说还可以。”   “那就好。”骆今雨闻言点点头,道:“我最近也有关注一些这方面的讯息,听说C省有一位老中医很有名,要不等我这边拍摄结束后,陪你一起去看看?”   景斯寒心里是有苦难言,好不容易能和骆今雨坐下来聊聊天,他是很开心啦,但能不能不要一直围着“不举”的话题打转了……   僵硬地笑了笑,景斯寒也只能附和:“好,如果这边一直没有进展,就去看看吧。”   骆今雨看到他勉强的笑容不由顿了顿,她原本想说如果真的不行,其实还可以做试管,他还是可以拥有和爱人孕育的孩子,不一定要把心思全放在洋洋身上,但现在看着他的样子却说不出口了。   暗暗叹了一口气,骆今雨放下碗,起身告辞:“谢谢你的汤,麻烦你照顾洋洋,明天一早我再上来看他。”   景斯寒倒是想留她多坐一会儿,可惜孩子睡着,他一时也想不出理由留人,只得巴巴的跟在她身后送她出门。   谁知门一开,两人便和门外被喻方方撺掇骗来喊人的王猛对了个正着。   只见王猛准备按门铃的手一转,指着景斯寒语气激动地喊道:“姐、姐夫?!”   骆今雨:???什么鬼?   景斯寒:!!!有眼光啊小伙子!   ☆、第 73 章   王猛买好夜宵回到酒店, 发现今雨姐不在, 而方方姐则抱着一个保温杯坐在沙发里愁容满面, 他早两天就听喻方方说过曲菲儿的事, 现在看她这模样,顿时急了, 一个箭步冲过去急问:“怎么了方方姐?我姐呢?”   喻方方在愁啥呢?就这么一婚内出轨、骗不懂事小姑娘给他生孩子的渣男,她实在是愁骆今雨深陷泥沼以后吃亏啊!说好了去去就回, 这都半个多小时了人也没见影儿, 本想打电话去催吧, 发现骆今雨手机扔床上压根儿就忘了带出去。   这会儿王猛提了宵夜回来, 正好有了借口去叫人了。   喻方方之所以让王猛去,其实心里也是有考量的, 毕竟她才和骆今雨共事一个多月, 虽然她并没有半分私心,但若被误会恐怕后期相处会离心。可王猛不同,在N市时两人曾生死患难, 他还救过骆今雨的命。相较于她而言, 王猛就是一个初出茅庐的赤诚小伙, 有些事由他做出来更容易让人相信没有其他目的。   王猛是来喊骆今雨回房间吃饭的, 下午的营养餐就没见她吃完, 晚上总要多少吃一些才好。顶层套房就那么几间,他很快来到了门前,抬手正要按门铃呢,里边儿人就跟心有灵犀似的从里打开了门。   至于王猛为什么会认为景斯寒是“姐夫”, 这还得从N市那回遇险说起。   因为有伤,他被救援人员弄上直升机后做了紧急处理,当时就给疼醒了,晕晕乎乎满头冷汗地睁开眼,便看到对面骆今雨正被一个英俊的男人抱在怀中。   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身躯亲密的仿佛没有缝隙。男人的发梢还在滴着水,似乎是担心自己身上的湿气过给怀中人,他试图松了松手劲儿,可才松开些许,骆今雨便抖着往他怀里钻。男人无法,只得取了宽大的毛巾先将人裹了,像抱孩子似的紧紧搂在怀里。   或许骆今雨是在哭,王猛之所以这么猜测,是因为看见男人一直用右手在骆今雨的背部轻轻地拍打着,像是劝哄,偶尔还小心翼翼地抬手在她脸上蹭蹭,一眨不眨地垂眸盯着怀中人,嘴唇翕动似乎轻声说着什么。   但直升机的轰鸣声实在是太大了,王猛什么也听不见,救护人员终于将伤处紧急处理完,剧烈的疼痛过去后,他又迷迷糊糊想睡,在闭上眼之前,王猛恍惚看见了男人反复说着的那一句唇语:   别怕,我在。   后来骆今雨先回了俞城,王猛留在家里养伤,当时救援行动在N市传的沸沸扬扬,因为他是这次遇险的当事人之一,隔三差五便有喜欢八卦的邻居来问他网上传的是不是真的,所以修养的这一段时间,王猛被迫地把所有的小道消息都听了个遍。得知若不是直升机上那个男人聘请的私人救援队,他和今雨姐弄不好就直接折在那海里了!   满怀感恩之心的猛子去糟留精,自动过滤了那些不靠谱的恶意揣测,自个儿根据直升机上看到的情形一合计,得出了救命恩人是骆今雨爱人的结论。   所以这会儿看见景斯寒和骆今雨站在一起,才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姐夫”。   骆今雨完全是懵的,她困惑地看向景斯寒,后者看样子也是没反应过来,不过唇角动了动,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   王猛往前一步,伸出双手紧紧握住景斯寒的,喜不自胜的一边晃一边道:“姐夫,要不是你,我肯定已经在大海里喂了鱼了!谢谢你,真的特别感谢!没有你跟我姐,就没有今天的王猛!”   景斯寒其实没听明白这小年轻到底说的什么,但这两句“姐夫”是真听的他浑身舒畅,所以一点儿也不排斥他这自来熟,甚至还弯着眼睛顺从地和他握了握:“不用客气。”   骆今雨复杂地看了景斯寒一眼,抬手在王猛额上拍了一下:“说什么呢?别瞎喊!你上来做什么的?”   王猛摸着自己脑门儿疑惑的看向骆今雨,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说错了,回答:“宵夜买回来了,方方姐叫我喊你下去吃点东西。”   “李记的粥?”骆今雨见王猛点头,便道:“走吧,我正要回了。”   王猛遗憾地看了一眼景斯寒,跟着骆今雨走了。   “见人就一通瞎喊,你认识景斯寒?”电梯里,骆今雨忍不住又在王猛背上拍了一把,见他听到名字还一脸茫然地模样,又补充:“就刚才那人,谁说告你他是你‘姐夫’了,你就给我在那儿乱喊呢?”   王猛憨憨地摸摸后脑勺:“欸?不是吗?不可能呀,我明明看见你俩抱一起可亲了来着……”   骆今雨秀眉一挑:“谁抱一起了?”   于是王猛一边跟着她回房间,一边把自己的所见所闻所猜全部说了出来,最后还不置信地问:“姐,那真不是我姐夫?”   骆今雨放下没吃两口的粥碗,无奈道:“真不是,你说的那些我也完全没有印象……”   “都是真的!我亲眼看见的哩!”王猛举手急吼吼的自证。   骆今雨自然知道他不会撒这种谎,可她不仅毫无记忆,也想不明白景斯寒这么做的意义,不知是不是用脑过度,她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的跳,便伸手揉了揉,冲沙发里的另两人道:“算了,今天先不说了,我头有些疼,先睡了。”   喻方方听说她头疼,便将保温杯递过去:“可别是要感冒了,赶紧把姜茶喝了!”   骆今雨摆摆手:“不用了,我在楼上喝过了。”   喻方方闻言挑了挑眉,结合王猛方才说的那些,一脸若有所思。   许是听了王猛的话,骆今雨这一整个晚上都没睡好,到了后半夜便开始做梦,梦里她仿佛又回到了不久前的那次落水,只是这次王猛不见了,只有她一个人,四周一点光亮也无,她在大海里浮浮沉沉不知道漂泊了多久,就在她失去希望,以为走到生命尽头之时,突然听到“哗哗”的水声由远及近。   是有人正朝她破水而来!   健壮有力的手臂环住了她的腰,骆今雨瞬间感觉自己被托了起来,她双手搭在来人的肩膀之上,迫切的问:“你是谁?”   那人并未回答,骆今雨皱眉,又问了一遍,仍旧没有回应,她试探着顺着那人的肩颈摸了上去,摸到一个坚毅的轮廓,然后是紧抿的嘴唇、挺直的鼻梁……   她越摸越觉得熟悉,同时也越来越心惊,脑海中有一个名字浮现,她张了张嘴想喊,那人却突然倾身靠了过来,用自己的额头抵住了她的,湿润又温暖。   骆今雨听到自己的耳边响起一个沉沉的男低音,他说:“别怕,我在。”   骆今雨心头一颤,云层后躲藏了许久的月亮爬了出来,皎洁的月光从上投洒下来,她颤颤巍巍地抖开睫毛,竟然真的是景斯寒!   ……   骆今雨“唰”地睁开眼,从自己的床上醒来,心脏还“砰砰”直跳,缓了一会儿才感觉到额角传来的剧烈疼痛,她想坐起来,可双臂撑了不到半秒便又无力地摔了回去。她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真是糟糕!竟然真的生病了。   骆今雨有些虚弱地抬起右手搭在额上,闭着眼休息了几分钟,觉得今天应该是工作不了了,她反手在枕头旁摸了摸,摸到自己的手机,给喻方方发了一条信息,然后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骆今雨感觉头似乎没那么疼了,她晃了一下手,发现手背上还扎着针,她顺着滴管看到床边支了一个临时吊瓶架子,已经打了一半了。   “方……”骆今雨出声想喊喻方方,才喊出一个字便皱了眉,这嗓子哑的没边儿,都只剩气音了!   “妈妈!”一个小影子“咻”地蹿了过来,声音里还带着哭腔。   与此同时,那个方才才在梦里听过的男声也在耳边响起,“醒了?喝水吗?”   骆今雨一愣,差点以为自己还未醒来,她侧过脸,看到景斯寒站在床边正弯腰看着自己。   她眨巴了两下眼,茫然的点了点头,男人立刻转身去倒水。景嘉译含着两泡眼泪趴在她的床头,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妈妈,你别生病了……”   骆今雨担心病菌传染给孩子,便费劲地往后仰了仰,想离他远一点,谁知景嘉译自己蹬了鞋子,也不知道小短腿这会儿是哪儿来的力气,竟“哼哧哼哧”地爬了上来,一把抱住了她的脖子,小奶音里还带着哭腔:“妈妈你快点好起来吧,洋洋难受……”   骆今雨听得心都要化了,抬起手在他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哑着嗓子说:“打完针妈妈就会好啦!别担心。”   这时,景斯寒倒了水回来,在儿子的小屁屁上拍了拍:“边儿去,让妈妈先喝点水。”   景嘉译立刻爬起来,乖乖坐在一边看着。   骆今雨在景斯寒的帮助下坐起来,“咕咚咕咚”喝完一杯温水,靠着床头抓着儿子的肉肉的小手掌,这才有了些实感,她看向坐在床边椅子里的男人,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景斯寒将手里的水杯搁在床头柜上,轻声回答她:“你昨天晚上说今早会去看洋洋,却一直没见人,我只好给你打了个电话,是你的助理接的,她说你病了,我就只能带着洋洋下来看你了。”   骆今雨因为生病还有一些恍惚,她抿唇听着景斯寒说话,不知怎么的脑海里又响起了梦中最后听到的那句“别怕,我在”来,她眨眨眼,看向男人的眸中满是不解。   你,究竟还有什么目的呢?   ☆、第 74 章   “在想什么?”景斯寒见她走神, 不由问了一句。   骆今雨醒过神, 抬头朝他看去,正好对上他温柔深邃的眼, 梦中的场景和王猛的话交替在脑海中浮现, 她心中异样更甚。   “嗯?不舒服吗?还是饿了?”景斯寒往前微微倾身, 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景斯寒这样的态度让骆今雨感到颇为不适应, 她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 但背靠着床头,已是退无可退。   这剧情发展的太奇怪了。   回想这几年原主在景斯寒处何曾得过一个好眼色?无论原主做什么,得到的永远都是冷漠、无视和厌恶。你相信一个三年都把你当空气的男人, 会突然在三个月内对你产生好感吗?反正骆今雨是不信的。   景斯寒自然看到了她的动作,他没有后退, 反而更具侵略性地往前移了半个身位, 语气里也带上了一分笑意:“你这是……怕我?”   “怕?”骆今雨看着他似笑非笑的样子不由挑了挑眉,只见她微微抬起下巴, 眼睑微垂睨着景斯寒, 即便病着也丝毫不输气势:“怕你喜欢上我是真的。”   骆今雨这是故意挤兑他呢!   你打着什么小算盘我心里明镜儿似的,套近乎没用!   景斯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既没承认也不否认,只道:“你真的变的和以前很不一样了。”   骆今雨心头一震, 只觉得他这话说的颇具深意,她扯了扯嘴角道:“我也觉得你变了许多,无故献殷勤吗?”   景斯寒轻笑一声,这回是真切地弯了眉眼:“当然不是无故。”   骆今雨抿唇, 心里头觉得怪怪的:“那是为了什么?”   “你。”景斯寒没有眨眼,一错不错地直视骆今雨,只有搭在膝上的手悄悄收紧,他似乎是故意压了嗓,声音又低又沉。   当然不是无故献殷勤,是为了你才献殷勤啊!   骆今雨怔愣了一下,很快清醒过来。   下血本啊!骆今雨心道传宗接代对于有钱人来说果然重要,景斯寒为了儿子这都能来她跟前“忍辱负重”了!   看到骆今雨一言难尽的眼神,人生头一次说情话的景总先怂了,他飞快地眨了一下眼,接着把话圆了回来:“你是洋洋的妈妈,当然不能说是无故。”   果然如此。骆今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感觉松了一口气。   坐在一边的景嘉译看着爸爸妈妈你一句我一句,像是把自己给忘了似的,这会儿听到自己的名字,立刻抢戏应和:“对!洋洋妈妈!洋洋最爱妈妈啦!”   骆今雨被他牛头不对马嘴的表白逗乐了,抬手捏了捏他的小鼻子,道:“对,妈妈也最爱洋洋呀!”   见话题被转移开,景斯寒悄悄握紧的手也松开来。   果然比尬聊更令人尴尬的是尬撩啊!   两人没有再说话,房间里只剩下景嘉译一板一眼控诉妈妈最近不讲信用的小奶音,小脚丫子动来动去,因为刚才爬床的时候太用力蹬掉了一半右脚袜子,那半截白袜子便随了他的动作扭来扭去。   骆今雨一边虚心应着儿子的“唠叨式思念”,一边用没打针的那只手去给他提袜子。景嘉译便不晃了,乖乖抻着小短腿任妈妈动作。   骆今雨给他重新穿好,在他小嘴又重新嘟起来之前,飞快在他脚掌心挠了一下,景嘉译立刻将脚缩了回去,咯咯笑了起来。   孩子的笑声扫去了大人之间的尴尬,谁也没有再提刚才的话题。   没过多久,喻方方和王猛提了餐食回来。   王猛一见景斯寒便咧嘴,出于骆今雨昨晚的警告,今天是没喊“姐夫”了,但一声“景总”喊得尤其热情。   喻方方也是笑容满面地招呼:“景总,真是麻烦你照顾我们今雨了,早上没吃好吧?要不跟着今雨再吃点儿?”   两人这亲切劲儿让骆今雨觉出不寻常来。   猛子就算了,本来就是个憨的,昨儿看景斯寒就跟看亲哥似的,但喻方方怎么会放心出门,让一个才见过两面的外人来照顾自己呢?   喻方方接收到骆今雨的视线,趁着给她取吊瓶,陪她去卫生间的时候低声解释了一句:“曲菲儿今早离组了。”   骆今雨诧异地挑眉,曲菲儿的戏份还没拍完呢,今天应该是拍她在营救行动为了救被拐儿童而牺牲的那场戏,这是她饰演的角色最重要的一场戏,是整个人物的点睛之笔,怎么会今天就离组?   喻方方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嘻嘻一笑,道:“戏份杀青离组。”   说完,她朝景斯寒的方向挤了挤眼。   骆今雨懵了懵:“他怎么能……”   说到一半,她顿住了。能决定演员去留的资本家,不就是剧组投资人么?骆今雨想起《五喜盈门》的那次饭局,景斯寒的朋友就是以投资人的身份出席的,而《回家》是驰越投拍的电影,那那位君总岂不是……   “昨晚在片场站在监制旁边的那位是?”骆今雨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猜测。   喻方方送她到洗手间门口,道:“咦,楠姐没带你见过他吗?我们公司**oss,君总,君驰啊!”   骆今雨摇头:“每次去公司都不凑巧,只知道姓君。”   “唔,他是常常见首不见尾的。”喻方方见怪不怪。   骆今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心底的感觉了,敢情她以为自己签约驰越并且待遇颇优是晏清推荐的关系,结果却是因为景斯寒?   可他这是图什么啊?那时她都还没离开景家,他也没有受伤,她认为景斯寒是为了孩子而故意亲近自己的理由便站不住脚了,时间线不对啊!   骆今雨的视线落在毛巾架上晾着的那块格子手帕上,脑子里浮起一个在她看来简直荒谬的设想……   喻方方见她看着手帕出神,不由伸手掩了卫生间的门,悄声问道:“你和景总是怎么回事儿啊?没听说景氏少东家结过婚啊,你们男未娶女未嫁的,孩子都几岁了,你这还未婚单亲妈妈?”   一晚上加一早上的时间,已经够八卦女王喻女士打听清楚景斯寒的身份了。   “我看景总很喜欢你啊,难道是他家里不同意?要他商业联姻?”喻方方还在那里兀自猜测。   骆今雨表情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问:“你从哪里看出来他喜欢我?”   喻方方听她这么问,立刻一脸“你就别瞒我了”的表情,道:“不喜欢你能那么紧张你呢?你不知道早上他过来知道你病了时有多着急,早餐都没吃两口,一直在房间里守着你。后来君总来探望你,他脸色难看的和君总说了几句什么,没多久曲菲儿就收拾铺盖儿走人了,还不是因为昨儿她故意害你淋雨生病?”   骆今雨捂住额头:“别说了,我头疼。”   近段时间以来和景斯寒相处的一些细节在脑海浮现,一件一件串联成一条更合理的逻辑。   一条因为被内容影响,而让她总是下意识忽略掉的逻辑。   ——景斯寒喜欢她。   这样一来,他最近的改变、行为和动机都能顺畅的解释清楚了。   这都什么事儿啊?我就改了一条微乎其微的分支剧情线,你作为男主他爸就不能好好地去找你的白月光、走你们自己的剧情吗?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蝴蝶效应!说真的,景斯寒这突然拐了弯的感情线真的不会影响这个世界的基础架构吗?   骆今雨额角突突,很是无语。   显然没有什么影响。   骆今雨手下撑着的盥洗盆结结实实,镜子没碎,地板不裂,身边的喻方方正担心焦急地看着自己,没有一点要变幻影的样子。她现在所见、所触的世界,和她原本生存的世界没有任何区别,不是科幻电影或里会面临崩溃的虚拟梦境或世界。   “很疼吗?”喻方方以为她是身体不适,连忙扶住她:“我现在让猛子开车送你去医院做个更详细的检查?”   “不用,我只是……”骆今雨摆摆手:“可能是饿了,有些头晕,我缓缓就成。”   喻方方叹气:“能不饿吗?你最近吃饭就跟吃鸟食儿似的,营养师都跟我说了好几回了,你要是再自作主张,身体出了问题她是不负责的。”   “拍完这段儿就好了。”骆今雨挤出牙膏开始刷牙,不甚在意地回答。   因为生病,喻方方替骆今雨在王鼎鼎那边告了两天的假,王鼎鼎自然是立即就准了,把她的戏份全部往后排了,让她这两天尽管安心养病。   骆今雨还苦中作乐的想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得了两天假陪儿子,就是如果没有一个跟儿子形影不离的孩子他爸就好了……   自从心中有了猜测之后,骆今雨每次看景斯寒就总莫名觉得尴尬。   或许是景斯寒以前在她心中的形象太根深蒂固了,如今这个跟着儿子整天赖在她房间,看上去一本正经却时不时偷偷摸摸看她、还自以为别人不知道的男人,总让她觉得有些玄幻。   人设崩塌有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更新补上,晚上11点还有一更。   ☆、第 75 章   因为担心景嘉译年纪小免疫力低, 骆今雨在室内也戴了口罩, 天蓝色的一次性口罩罩住了她的大半边脸,头发松松地扎了一个低马尾垂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此刻,她正靠在沙发里陪景嘉译看《猫和老鼠》, 一只手里还拿着自己写满了笔记的剧本,时不时地看几眼。   这算是骆今雨的一个小习惯, 因为拍摄很多时候都不能按照剧情进度来, 所以她总会抽时间反复地读剧本,做到所有情节都烂熟于心,角色心理把控炉火纯青,这样无论拍哪一场戏,她都能以最快的速度调整出最适合人物角色的状态。   只是今天她看剧本的时候总是在走神,明明只差能倒背如流了,往常都是看了前面几句后面的剧情便能自动过,今儿却动不动就卡壳,主要是旁边投射过来的视线让人无法忽视。   唔,真想告诉景斯寒,余光这东西吧, 其实能看180度呢:)   骆今雨轻咳了一声, 放下剧本,取了一颗车厘子喂进景嘉译嘴里:“啊。”   景嘉译嗷呜一声叼走,一边咀嚼一边也抓了一颗往骆今雨那边递,含混不清地说着:“妈妈也吃。”   骆今雨笑着把口罩往下摘了一些, 张嘴连着儿子的小手指一起轻轻咬住,故意吓唬他:“吃手手喽!”   景嘉译可一点不怕,“咯咯”笑着,眼睛眯成一条缝:“痒痒,妈妈!”   骆今雨松开牙齿,在他的指尖“MUA”亲了一口,景嘉译嘻嘻一笑,隔空回了妈妈一个么么哒。骆今雨笑弯了眼睛,抬手揉了揉他脑袋上柔软的发丝。   空调发出“嘀”的两声轻响,景斯寒将遥控器轻轻搁在桌上。   骆今雨余光瞥了一眼,发现他将温度调高了两度。   景斯寒外套早就脱了,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衬衫,领口的扣子都解到了第二颗,所以他自己肯定是不冷的,估计是方才听她咳嗽的原因。   骆今雨默默地收回视线,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景嘉译是一个公平的崽,喂了妈妈一颗车厘子,爸爸也不能少呀!于是挑拣了一颗大的踮着脚尖往爸爸嘴边送,景斯寒低头咬走,在儿子头顶拍了拍:“乖。”   景嘉译小脑袋往他掌心顶了顶,送出去的小手却没收回来。   景斯寒没明白他的意思:“嗯?”   景嘉译眨巴着眼睛,晃了晃自己的小手:“啾。”   “……”景斯寒明白了,这是让他跟骆今雨一样亲亲呢!他看着那只白嫩的小肉爪,方才骆今雨弯着眉眼亲吻的画面还在眼前。   这算间接接吻么?景斯寒眼珠子晃了一下,扫到骆今雨身上又立刻收回来,随后飞快地低下头在儿子的小手上亲了一口。   景嘉译心满意足地收回手,同样隔空朝爸爸噘了噘嘴:“爸爸么么哒。”   “嗯。”景斯寒绷着脸回了一声,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的电视机,悄悄地红了耳尖。   骆今雨瞧着身体紧绷,耳尖微红,状似认真在看动画片的男人,口罩下的嘴角不自知地上扬。   真看不出来,景变态还挺纯情啊!   ***   两天的时间很快就过了,骆今雨病还没好全乎,但为了不影响剧组的拍摄进度,还是得复工了。景斯寒也不是闲人,这回为了空出三天探班时间已经把工作压缩再压缩了,即便他心里跟儿子一样想多待两天,也不得不回俞城了。   骆今雨提前赶到剧组,正在拍的刚好是营救行动的群戏,喻方方悄声在她耳边道:“曲菲儿救人牺牲的戏份被人替了,听说之前拍摄的一些镜头可能还会有删减,她这首次‘触电’算是电焦了。”   “她这回没去网上哭了?”   “哪儿敢啊?上回教训还不够呢?”喻方方嘲讽一笑:“圈子里漂亮的小明星多的是,少了她一个曲菲儿,还有大把的‘曲菲儿’,她后边儿那人可比她明白多了。”   ……   骆今雨在《回家》中的戏份于二十天后正式杀青,原本预计要近三个月的拍摄在主创及工作人员的不懈努力下只花了两个月零三天,骆今雨得以提前回俞城,正好能赶上T&F的春季新款拍摄。   同时《五喜盈门》的宣传期也很快就要开始了,骆今雨几乎没有多少休息的时间,又要开始投入到新的工作中去。   回到俞城那天,郗子骞恋情曝光,原本说好会来接机的盛楠没能赶来,可笑的是被爆恋情的另一个主人公不是她。   网上全是郗子骞陪网红女友产科检查,疑很快要做爸爸的新闻和视频,而盛楠明明被戴了绿帽子却还要忍着恶心联系公关解决问题。   车上,喻方方低头看手机,素来笑盈盈的脸绷的紧紧的,想来也是知道盛楠和郗子骞关系的。   骆今雨拿着手机打开盛楠的微信对话框,手指虚虚放在虚拟键盘上又不知该说什么,最后点了一个拥抱的表情准备发送过去,盛楠的电话倒是先打了过来。   “楠姐。”骆今雨接通电话。   “嗯。”盛楠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什么变化:“辛苦了,本来打算今天带你们好好聚聚,但郗子骞这边临时出了问题,只能放下次了。”   “没关系的,工作要紧。”   “好,接下来的行程方方和你说了吗?这一周重点是CM风尚晚宴,你以T&F代言人的身份被邀走红毯,这是你在时尚圈的第一次正式亮相,一定要重视起来。我查看过你的营养师发给我的报告,多项指数都偏低太多,我已经让她重新给你制定了增重食谱,健身私教课程方方会跟你联系,所以不要以为这周是休息,不要松懈,维持良好的身体素质也是艺人的工作之一。”   “知道的。”骆今雨应是。   盛楠缓了缓语气,道:“好了,没什么事了,回去洗个澡好好休息。”   骆今雨见她准备挂断电话,忍不住又喊了一声:“楠姐。”   “嗯,怎么?”盛楠问道。   骆今雨张张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盛楠在那边轻笑一声,语气很是豁达:“知道你想说什么,我这没什么事,该知道的我也早就知道了,本来已经在走交接手续,谁知道临到头了又冒出这么一回事儿,总归不能把烂摊子就这么往别人手上扔。不过这边处理完,我就可以专心带你了,到时你可别想再跟现在一样轻松,打起精神来给我赚钱吧!”   “好嘞!一定!”骆今雨也笑了,她挂断电话,正打算把盛楠的情况和喻方方说说,也算是安慰。谁知后者突然一拍脑门儿大叹一声:“哎哟!又死了!”   骆今雨凑过去一看,无语了。   敢情这一路上喻方方根本不是在看郗子骞的新闻,而是一直在玩手机游戏呢!   “你……不是在看微博啊?”   喻方方“哈哈”一笑,道:“楠姐是我见过活得真正潇洒的人,爱的用力、断的也爽快。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我爱你时你说什么是什么,不爱你时你说你是什么’,说的就是她了。”   骆今雨觉得她这个概括倒真是准确。   喻方方见她点头,调笑道:“你有这时间关心楠姐的感情生活,不如先好好把你自个儿的弄明白吧!”   骆今雨:“……”   我和他不熟,真的!   回到家,打开大门,看到厨房里正在忙碌的高大男人,骆今雨无奈地对上挤眉弄眼的喻方方。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这是为了帮助景斯寒治疗不可描述部位的**问题……真的……   “回了?坐着休息一会儿,过会儿就能吃饭了。”景斯寒听到响动,从厨房里探出半截身子。   喻方方和王猛立刻熟络地喊了一声“景总”,景斯寒冲他们颔首打过招呼,客气的问道:“一起留下来吃个便饭吧?”   “不用不用!我们还有事儿呢!”喻方方一把捂住王猛的嘴,连连摇头。完了又冲骆今雨无声地啧了啧,拖着身边这个没眼色的小年轻忙不迭地溜了。   骆今雨看向那个又若无其事地缩回了厨房的男人的背影,忍不住皱了皱眉。   她不过出去工作了俩月,景斯寒就已经把这儿当自个儿家了?突然有种被下了套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76   “我来。”景斯寒盖上锅盖, 擦着手从厨房走出来。   骆今雨看着男人一手一只行李箱提起来,遒劲的小臂上鼓起流畅的肌肉线条。   “放主卧还是衣帽间?”景斯寒走到一半回过头问。   骆今雨悄咪咪移开视线:“唔, 衣帽间就可以,谢谢。”   她推了一个小上一号的箱子跟在他身后, 滚轮在平整的地板上发出很轻微的声响。   骆今雨印象中每次见到景斯寒总是西装革履的模样, 即便他周末回老宅也是一身商务装, 仿佛吃完饭出门就要去参加会议。   而此刻走在她前头的男人一身浅灰色棉质家居服,袖子捋上去一半,系着她的女超人围裙,许是觉得样式有些不适合, 折半系在下半身,只露出下方一双包裹在紧身裤里的性感大腿图案, 衬着他轮廓分明的一张脸,看上去有些许的滑稽。   “小家伙在房里睡着呢!”安置好行李箱, 景斯寒指了指半掩着的主卧, 轻声道:“知道你今天回家,大清早就醒了,兴奋了一早上,中午又困了,就又让他睡一会儿。”   骆今雨一听到儿子便忍不住柔了眉眼, 连带着看向景斯寒的眼里也满是温柔笑意:“我去看看他。”   景斯寒跟着浅笑了一下, 道:“饭菜都差不多了,干脆叫他起床吧,醒醒神好吃饭。”   “好!”   骆今雨推开主卧的门, 厚厚的窗帘拉上了,房间里显得有些昏暗,景嘉译小小一只窝在宽大柔软的床上,睡得正香。   骆今雨在床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一时不忍心将他叫醒。   她的视线从景嘉译的小脸上移开,看到空着的另一边被褥上压着一个银白色的平板,床头柜上摆着一只棱形花纹的水晶玻璃杯,里面还剩了小半杯的水,小书桌前面的椅子靠背上挂了一件深蓝色男士睡袍……   骆今雨愣怔了一下,愕然发现自己卧室里竟多了这么多不属于她的物件,而她直到看到那件明显的男士睡衣才反应过来这件事。   一种**空间被侵占的不适感立刻袭上心头,骆今雨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她拉开房间里带的小衣柜,发现里面仍然都是她自己的常服和景嘉译的衣物,卫浴间里也仍然是她离开的模样,自己和儿子的牙具、毛巾都照常整整齐齐的在原处,并没有多出其他的物件。   骆今雨这才觉得松了一口气。   “妈妈?”困惑的小奶音响起,景嘉译举着小拳头揉眼睛,还一副半梦半醒的懵懂模样,似乎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醒了?”骆今雨走过去,弯腰将他从被子里挖出来,“啵”一声在儿子脑门儿落下一吻。   景嘉译一双圆溜溜的狗狗眼瞬间亮了,他“呀”了一声,跳起来抱住骆今雨的脖子:“妈妈你回来啦!”   “对呀!刚到家就来捉小懒虫喽!”骆今雨逗他。   景嘉译不好意思地扭了扭身子,不满地嘟囔道:“洋洋才不是小懒虫,早早地就醒来等妈妈了的。”   骆今雨在他肉乎乎的腰上捏了捏,故意说道:“那刚刚才睡醒的这一小只是谁呢?”   “刚刚睡一小会儿呢!”景嘉译仰着脑袋抗议:“妈妈不信可以问爸爸!”   骆今雨笑着垂眼看他,景斯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嗯,只睡了一小会儿。”   景嘉译立刻笑眯了眼,歪着脑袋看向骆今雨,身后似乎翘起了一根无形的小尾巴:“呐,洋洋才不说谎呢~”   骆今雨伸出食指在他额上点了点:“瞧把你得意的!”   “可以吃饭了。”景斯寒说着走进来,从床尾绕到另一边,顺手将椅子上的睡袍收了抓在手里,冲骆今雨道:“不好意思,早上忘记收了。”   骆今雨客气地笑了一下,没说话。   景斯寒弯腰捡起床上的平板,又将水杯拿起:“被子都是今早换过了的。”   “好的,谢谢。”骆今雨抱着孩子看向他。   景斯寒只微一颔首便往外走了,语气很轻:“那你给洋洋穿好衣服就出来吃饭。”   房门被从外面轻轻带上,骆今雨看着已经恢复如初的房间,心底最开始产生的那一丝不适竟也跟着消失了。   景斯寒把尺度把握的非常好,他顶着客人的身份往骆今雨的个人范围内小心试探,跨出去一步,又主动缩回大半步,不动声色地一点一点往前挪进。   主卧的小物件是全部收走了,可客厅里多出来的男士拖鞋、衣帽架上挂着的大衣、橱柜上新添置的红酒和玻璃杯……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在这个家里找到了它们自己的位置……   ***   CM风尚大典被誉为“时尚界的奥斯卡”,是M国著名时尚杂志《CM》主办的一场时尚大典,每年都是众明星争奇斗艳的绝佳场所。这次更是《CM》在华创刊20周年纪念,庆典在华国时尚之都S市举行,尤为盛大。   为了这次大典,骆今雨早早便开始做全身肌肤护理,锻炼和营养调理一天都没间断,但由于之前拍戏瘦的实在太多,短短几天内还是不能全部补回来,好在人年轻,肌肤状态恢复的非常不错,瘦了瘦了些,但看上去倒也滋润健康。   骆今雨作为T&F的代言人受邀参加这次风尚大典,礼服便选择了T&F旗下高端定制“true”系列的一条黑色裸肩及踝长裙,裙身上是大小不一的水晶珠缝制的刺绣式线条,从前胸一直蔓延到裙摆散落,灵动而不失高级,尤其是走动间便能看到水晶珠反射的光芒,仿若把星空穿在了身上,性感又大气。   “不错。”百忙中抽空来看骆今雨试穿的盛楠满意点头。   骆今雨提着的一口气松了松,立刻被身上临时修订别的大头针扎了一下,忍不住“嘶”了一声。   喻方方连忙过去给她整理,嘴上却唠叨:“就该让你多扎两下,让你下次再不听营养师的话,这都最小号了,腰上还空一截。”   骆今雨只得呵呵赔笑。   换回自己的衣服从更衣间走出来,骆今雨看到等在外面的盛楠。   “最近拿了几个本子,现在跟我回公司看看?”盛楠放下看时间的手,道。   骆今雨自然没有意见。   《五喜盈门》马上会在春节档上映,《回家》明年三月参加完棕榈电影节后在国内上映,而《雍城大地震》已经确定在了明年八月的暑期档,甚至一直没什么消息的《人鱼》也听说会参加五月的银熊国际电影节,上映时间倒是没有定下来。   无论如何,骆今雨在来年的一月底至八月,都将持续有作品上映,这是一个非常密集的曝光度,她需要做的,就是将这股热度持续引导下去,所以现在就得认真挑选后续的剧本了。   盛楠总共拿了三个剧本,两个女一号,一个女二号。   第一个剧本叫《复仇》,讲述的是一位单亲母亲在女儿被X侵杀害后,愤怒于案件警/察的无为,自己找寻线索,最终找到强J杀人犯,并凭借一己之力为女复仇的故事。   骆今雨粗略地看了一遍,确实是一部非常精彩的悬疑电影,角色也很有发挥空间。她明白盛楠拿来这个剧本的原因,她已经饰演过两位母亲,这是个绝对的大女主剧本,只要她发挥正常,就不会有大的问题,短期内还可以延续先前的热度。但同时,她也将面临角色固化的评价。   骆今雨将剧本放到一边,不打算考虑,坐在她对面的盛楠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   第二个剧本的角色也是女一号,这是一部大IP玄幻电影,名叫《摘星记》,是一个大男主剧本,相较而言就会突显的女一号的存在感比较薄弱,基本是一个在影片中负责貌美如花的存在,没有太多可供发挥的地方。   骆今雨这回只稍微翻了翻,便同《复仇》放在了一起。   两个女一号的剧本都已经被她否了,就只剩下一个女二号的本子了。   骆今雨心里其实在听盛楠介绍的时候便对这个本子很感兴趣了,以盛楠的性格来说,在有女主角角色选择的情况下,还是替她拿来了这个本子,证明她自己对这个剧本也很看好。   最后一个剧本的封皮上什么都没有,是一片空白。   骆今雨诧异地抬头看了盛楠一眼,后者笑了笑:“你先看看。”   这是半个剧本,一部连名字还没有确定下来的未完成的剧本。   但主要角色的人物小传已经出来了,盛楠替骆今雨物色的女二号柳秋烟是片中最大的反派。   她表面上是一个不谙世事的乡下小姑娘,天真纯粹,灵动异常,实则是魔教杀人不眨眼的女教主。虽然是反派,但她偶尔显露出来的亦正亦邪的人物性格和随着故事发展而阐述出来的不为人知的惨痛过去,以及在不知不觉被男主吸引后复杂的心理变化,都让这个角色不但不讨人厌,反而塑造出一个拥有着极端爱恨、痛快淋漓的人物形象。   太棒了!骆今雨不由眼前一亮。   ☆、第 77 章   “大女主不选, 大流量不选,选了个女二?”盛楠从骆今雨手中取过那个剧本,随手翻了翻, 语气却是轻松的。   骆今雨笑笑:“楠姐你要是真不想让我选,它今天就不会出现在我面前了。”   盛楠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也勾起了嘴角:“这是徐安的本子,你对他有了解吗?”   骆今雨摇摇头,她一直忙着拍戏, 对书中圈内的导演了解并不多。   “徐安这个人吧, 也拍过那么两三部叫好又叫座的电影, 但他的发挥极度不稳定,又不会控制成本, 很有可能你几千万上亿砸下去, 在市场上水花都没看到一个,就扑了。在这个本子之前,他已经连续扑了7部, 整整6年, 一部能扛的都没有, 算是历届金球奖最佳导演中混的最惨的一个, 听说他现在这个本儿连三分之一的投资都还没拉到。”盛楠耸了耸肩:“娱乐圈就是这么现实,演员也好,导演也罢,只要你拿不出作品,观众和资本都会遗忘你。”   骆今雨自然知道盛楠要说的没这么简单, 如果徐安一点可取之处都没有,她又怎么会挑出这个剧本来呢?   果然,只见盛楠顿了顿,又接着道:“徐安评价最高的一部电影叫《无名客栈》,也是观众心中武侠电影绝对的经典之作。或许是当年赞誉太多,为了不让经典变成烂大街,他反而不愿意再拍同类型电影。所以这么多年来他扑过来扑过去,仍然在圈子里有一席之地。而现在这个……”   盛楠点了点没有名字的半成品剧本:“就是他导演生涯中的第二部武侠电影。虽然现在武侠的市场不大,但如果火了,你就是见证徐氏武侠时代回归的一员。所以,你想赌一赌吗?”   “当然!”骆今雨莞尔一笑。   盛楠把剧本重新收起来,正要交代后续情况,办公室门突然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木门砸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骆今雨一回头,看到郗子骞不顾阻拦地冲了进来。   跟在他身后的助理一脸尴尬:“楠姐,这……”   盛楠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她挥挥手:“没事,你下去忙吧。”   助理忙不迭地带上门,退了出去。   郗子骞胡子拉碴,刘海也没有打理,略微遮住了眼睛,衣服像是出门随便套的,整个人看起来很是疲惫,跟骆今雨先前在这里看到的那个日常眼角画眼线的精致男星判若两人。   接收到骆今雨打量的视线,郗子骞皱了皱眉,他看向盛楠,语气听上去透露着恳求:“楠楠,我有话想和你私下说……”   盛楠直接打断他:“我不认为我们有什么事情要私下说的,你已经不是我的艺人,有任何事情,你应该去找你的经纪人,而不是闯进我的办公室,打断我和我的艺人之间的交谈。还有……”说着,她倾身在自己桌面上的亚克力职位牌上点了点,道:“请叫我盛总。”   郗子骞眼角抽了抽,似乎是要变脸,但很快压了下去,换上一副柔情似水的模样:“楠楠……”   盛楠皱了皱眉,郗子骞看到她的脸色,抿抿唇,终于还是开口:“盛总,之前都是我的错,我真的是来好好和道歉的。”   盛楠点点头,道:“你确实应该道歉,但不止是对我,还有为你的发展辛苦付出过的整个团队以及公司上下。”   “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郗子骞脉脉地看向她。   盛楠毫无波动:“我不记得我们之间还有其他,看在曾经共事的情面下,我不计较你这次硬闯,下次记得提前预约。现在请出去吧,我还有工作。”   许是看到盛楠的态度太强硬,郗子骞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了,快步走到办公桌边上,“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膝行两步挪到盛楠腿边,哀求道:“楠楠,我真的没有,都是那女人自导自演的,狗仔是她喊来的,料是她胡编乱造的,根本没有什么怀孕,我爱的一直是你,你那么好,我怎么可能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怎么每次来盛楠办公室都遇到这种事?   骆今雨尴尬地垂下眼,假装认真地摆弄手机,没成想倒真发现微信有三条未读消息,她立刻点开软件一看,竟然是景斯寒。   【J】:晚上回家吃饭吗?   【J】:洋洋说想喝草莓奶昔,你若回家顺便带两盒草莓,家里的草莓正好吃完了。   可能是看她没回,之后景斯寒又发来了一个小视频,拍的是景嘉译。她关闭声音,点开视频,看到景嘉译小小一只坐在玩具车轨道旁边,冲着镜头挥小手,唇语看得出来是在喊“妈妈快回家”。   这……赶不回去也得赶回去了啊!   一说到景嘉译,骆今雨自然说“好”,郗子骞还在那里哭诉自己被陷害的多惨,她眼观鼻鼻观心,又多和景斯寒聊了两句。   【吐泡泡的金鱼】:还有什么要一起带的吗?   【吐泡泡的金鱼】:不过我可能要五点半才能到家。   景斯寒似乎一直在等她的消息,刚发过去就秒回了。   【J】:没什么需要带的了,食材都有,今天吃松鼠桂鱼、红烧排骨、白灼虾和蚝油生菜,你如果有什么想吃的可以自己带回来,不过不要买我不会做的菜[笑哭]   都是硬菜啊!骆今雨感慨,闲聊似的回了一条。   【吐泡泡的金鱼】:你还有不会做的菜啊?   回完,突然听到对面盛楠像是笑了一声,郗子骞又哀哀道:“真的只有一次,是她把我灌醉了,我不想的楠楠,真的……你信我,就只有那一次……”   “你还记得你上次在这里说了什么吗?”盛楠居高临下地睨着他。   郗子骞一窒,随即道:“我、我那是一时昏了头,口不择言……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我知道你对我好,为了我付出那么多,我每一件都记在心里的,我真的爱你啊,不能离开你!”   骆今雨听了都忍不住在心里嗤了一声,这混球如果拍戏的时候拿出这个演技,也不至于被网友们喷了啊……   她悄咪咪瞥了盛楠一眼,担心她被郗子骞的花言巧语哄骗,但盛楠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只见她像是触碰垃圾一样,用食指指甲勾住了脚边男人的下巴,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笑意:“你可能弄错了,郗先生,以前我愿意花心思哄你是我开心。但是如果你再继续像这样来弄的我不开心了,我保证,你的情况只会比现在更差哦!”   哇哦!帅啊!骆今雨忍不住想要给霸道盛总打call。   郗子骞浑身一震,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盛楠:“你、你也在背后害我?”   盛楠嫌恶地抽出一张湿巾擦了擦手,看郗子骞的眼神像看一个智障:“你如果再死缠烂打碍我的眼,我不介意让你看看我的手段。”   “不!不,楠楠,你不会这么对我的!”郗子骞脸都白了。   “你不信可以试试看。”盛楠就这么垂着眼无比平静地看着他。   郗子骞微张着嘴和她对视了一会儿,最后率先移开视线,踉踉跄跄地站起来走了出去。   办公室门被轻轻带上,盛楠挑眉看向骆今雨:“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太帅了!盛总。”骆今雨默默比了一个大拇指。   盛楠并不多说有关郗子骞的事情:“得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有什么事情我会电话跟你联系,让小王送你回家吧。”   骆今雨却前两天听喻方方说起过,其实对于郗子骞,盛楠也算仁至义尽了,只是孕检门后又爆出3Pyan照门,剩下的最后一点情意也只能做到不落井下石了……   骆今雨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了几下,锁屏界面跳出微信来信通知,她解锁打开一看,发现是景斯寒发过来的用景嘉译的照片做的表情包。   【J】:很多菜都不会做啊。   【J】:[太难了].jpg   那是前几天骆今雨教景嘉译个位数数字加减时,他哭丧着脸撒娇的样子,也不知景斯寒是什么时候拍下来的。   骆今雨看了忍不住轻笑出声。   盛楠看见她的模样,扬起一边眉毛:“虽然你和我报备过有一位异性朋友因故需要暂住在你家中,但我还是想再问一句,你们真的只是朋友关系吗?”   骆今雨从手机里抬起头,“当然!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盛楠仔细看了看她的表情,发现确实没有任何隐瞒的样子,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没什么,我想多了吧。哦,对了,有件事情要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周季那边想让你和杭苑杰绑定炒炒绯闻,互相炒点热度,这次CM风尚大典红毯让你俩一起走红毯,你怎么看?”   周季是驰越的另一个老牌经纪人,杭苑杰是他带了一年的新人,最近讨论度极高的一部网剧的男一号,现在风头正盛。要不是看在盛楠的面子上,加上骆今雨因为曲菲儿那事儿在网上热闹了一番,春节档电影又马上要上映,估计也不会选她。   骆今雨沉吟了一声,拒绝了:“还是不要了。”   “嗯,我会和周季说。”盛楠没多说什么。   “谢谢你,楠姐。”骆今雨诚心道谢。   一般这种合同式的绯闻炒作,是经纪人最喜欢的方式,既有热度又方便操作,网上遛一波后再发个声明否认,对艺人也没有什么影响。而盛楠却主动来征求她的意见,自然是看她有孩子,特殊处理罢了。   这是盛楠周全、熨帖的心意。   “嗯。”盛楠佯装冷脸:“这不行那不行的,那你就自己争气点,拿作品说话。要是《回家》拿不到奖,你就做好准备给我翻来覆去的炒吧!”   骆今雨笑了:“遵命!盛总!”   不过她们俩没想到的是,这边拒绝了联合炒作,几天后的风尚大典,一张骆今雨和歌王高煜城在后台的亲密拥吻照直接在网上炸开了锅!   ☆、第 78 章   S市,CM风尚大典。   化妆师坐在车里给骆今雨做最后的补妆, 喻方方弯腰给她仔细摆弄了一下裙摆, 一本正经地说道:“还好是长裙, 里头能穿条秋裤,这大冬天的走红毯真是太遭罪了, 忍一忍哈, 反正你现在也没什么名气,撑不住了就走快点儿,没那么多人要拍你的。”   骆今雨“噗嗤”笑出声, 道:“方方,你这到底是心疼我还是损我啊?”   喻方方眯着眼没回答, 倒是坐在前头的盛楠笑了笑,说:“这是怕你第一次走红毯太紧张, 给你放松情绪呢!”   骆今雨冲喻方方莞尔一笑:“放心, 万一我太紧张摔个狗啃泥,明天头条就是我的了!驰越女艺人为博出位激情假摔, 标题我都想好了!”   喻方方白她一眼:“得, 敢情我是白担心你了是吧?”   骆今雨抿着唇直笑,盛楠收了手机回过头, 挑眉问:“真不紧张?”   “走个红毯都紧张, 以后我去台上领奖可怎么办?”骆今雨俏皮地眨了一下眼。   盛楠故意绷着脸, 眼里却带上了笑意:“嗯,继续保持。”   没过多久就轮到了骆今雨的次序,王猛准确讲车子停在了预排位置, 车门被人从外面拉开。伴随着主持人的介绍,骆今雨姿态优雅地踏出车外,稳稳地站在了地面上。   盛楠从外侧率先到了入口,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看向红毯上落落大方的骆今雨,神情放松。   “不愧是眼光毒辣的盛总啊,好苗子!”站在她身边的也是驰越的经纪人,陈宋玉,当年孟岚就是移交给了她。   “运气。”盛楠笑了笑。   陈宋玉的视线一直落在骆今雨身上,听了她的话,道:“你就是谦虚,当年你带的几个人,只要一直坚持下来了的,像阿岚和高煜城,现在哪一个不是成绩斐然?唔,除了郗子骞,他那实在是……个人能力问题。”陈宋玉顿了顿,找了一个合适一点的形容。   盛楠听到这个名字神情不变,但笑不语。   骆今雨嘴上挂着练过无数遍的笑容,变换着角度供红毯两边的记者拍摄,若是仔细看其实可以看到她的嘴唇有些微的颤抖,因为室外的温度实在太低了,但为了能在在场记者的镜头里留下好看的照片,再冷也得忍着。   好在因为她名气不够,在签名处主持人只简单问了两个问题,回答完以后便能进场了。   骆今雨在会场入口同盛楠会合,两人一同走了进去。   刚走到门口就感受到室内的温暖空气扑面而来,骆今雨忍不住舒服地叹出一口气。   盛楠听了说道:“给你五分钟缓一缓,今天咱们可不单单只是来走个红毯、发条微博的,我也是刚刚听说forever young的亚太地区负责人临时来了现场,早知如此我就会提前将她的资料发给你记熟了。现在只能你自己临时发挥,好好表现,争取拿下你的下一个代言。”   “forever young?”骆今雨重复了一遍,觉得有些耳熟。   盛楠以为她是担心这个品牌太大牌,便道:“嗯,你也不用压力太大,我想谈的也只是forever young明年要重点推出的彩妆系列代言,算是挂在旗下的一个新的子品牌,难度算不上特别大。”   骆今雨想了一下没想起来,便也作罢,对盛楠点点头:“好的,知道了。”   在大典正式开始之前,会场里有专门的休息区域,也算是供到场各方交际。   待骆今雨稍作休整,盛楠便带着她应酬起来。骆今雨自身也是交际能力出众的人,同人交谈进退有度,什么话题都能搭一点边,半个小时下来也十分自如。   盛楠从侍者手上取了一杯饮料换了骆今雨手上的空杯,自己也重新拿了一杯,低声在她耳边道:“前方那个穿宝蓝色长裙的白人女士就是forever young的亚太负责人,Katerina·Oliver,她爱好……”   “画。”骆今雨顺着盛楠所说的方向看过去,唇角不由扬起一抹笑意,接过话头率先补充了出来。   “嗯?你知道?”盛楠没想到她竟然还能抢答。   “有过两面之缘。”骆今雨看到人才想起来为什么会觉得“forever young”耳熟了,她去驰越参加《回家》的试镜时,这位白人女士凯瑟琳曾经给过她一张名片,上面的logo就是forever young,只是当时她还没有签约经纪公司,后来又忙着拍戏一时便忘了,没想到现在又遇上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跟着盛楠朝那边走了过去,走到附近的时候,穿宝蓝色长裙的凯瑟琳一偏头率先看到了她,只见她歪头想了一下,惊喜地用中文说道:“好久不见,油画小姐!”   盛楠听到凯瑟琳对骆今雨的称呼,不由侧头看了她一眼,骆今雨朝她挤了挤眼,迅速低声道:“晚点和你说。”然后满面笑容地迎了上去。   “凯瑟琳女士,很高兴再次见到你。”骆今雨礼貌地同她贴面问候。   凯瑟琳和两人打完招呼,视线从盛楠身上收回来,冲骆今雨笑道:“没想到你的经纪人是盛,她是一位非常优秀的经纪人,我们以前还有过合作接触。”   “谢谢,和您的合作非常愉快。”盛楠笑着回复,接收到骆今雨的目光,解释道:“几年前我为孟岚争取过forever young的代言。”   之后三人并未再就代言或者品牌相关的事情做深入交流,聊的都是生活和艺术,最后凯瑟琳倒是还特地问了问骆今雨的近况。   大品牌的负责人在会场里就是香饽饽,骆今雨两人也不能一直“霸占”这块蛋糕。她们刚走,立刻有等在一旁的其他艺人迎了上去。   走到一边,盛楠扬了扬眉毛,问:“你和凯瑟琳认识,怎么不告诉我?”   骆今雨笑道:“是真的忘了,而且也算不上熟悉,只是我曾经参加一个私人性质画展,在观展的时候遇到过她,当时聊了几句。”   骆今雨又将后来在驰越相遇的情况也同她简单说了一遍,盛楠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我看她对你的印象非常好,之后我会去运作,最好是还能再私下里约了见一见。”   “嗯,好。辛苦了,楠姐。”   “赚钱有什么辛苦的。”盛楠取过她手里的杯子,道:“风尚颁奖典礼就要开始了,你去后台让方方给你安排重新补一下妆,我安排你在孟岚、高煜城旁边蹭个位置,到时拍几张照片一并发微博,蹭蹭他们俩的热度。”   骆今雨往前方一看,果然看到喻方方正抱着一件皮草在角落里等着自己。   她一走过去,喻方方便将外套披在了她的肩上:“我们的咖位是没有私人化妆间的,大后台没有暖气,你穿着暖和点。”   喻方方带着她往后台方向走,半路看到高煜城正好从一侧走了出来。   “诚哥!”喻方方看样子和他还挺熟络,笑眯眯张嘴喊了一声。   高煜城闻声看过来,也笑了:“这是往哪儿去呢?方方。”   喻方方看看身边的骆今雨,道:“我和今雨去后台补妆呢!”   骆今雨自然顺势跟着喻方方也喊了一句“诚哥”,高煜城同样和善地冲她笑笑,道:“后台环境差、人多又杂,我有一个小的化妆间,不嫌弃的话就去我那里休息一会儿吧。”   骆今雨还没回答,喻方方已经抢先对他一抱拳,应了:“我诚哥果然还是这么暖!大恩不言谢!”   高煜城看她一眼,笑着摇摇头:“这都快三十的人了,还是这么咋咋呼呼。”   “胡说!我不承认!我永远十八!”喻方方毫不脸红,看到身边两人都笑起来,才道:“诚哥,我们今雨就先跟着你回休息室,你帮我照顾一下啊,我去那边把化妆师喊过来。”   高煜城将休息室的位置告诉她,顺道还开了个小玩笑:“放心去吧,最好是晚点回来,让我多照顾漂亮的小师妹一会儿。”   喻方方“哇”了一声:“你就不怕我告诉……!”   碍于骆今雨在场,喻方方将名字含混了过去,但看高煜城的模样,两人是都有共识的。骆今雨忍不住看了高煜城一眼,原来已经是名草有主了,倒是瞒的挺好,网上似乎没见过相关的爆料。   喻方方小跑着往前方去了,高煜城对骆今雨做了一个有请的手势,示意她跟自己走。   骆今雨点头致谢,微微提了提裙摆,迈开了步子。地面上铺了红色地毯,踩上去有些软绵绵的没有声音,但是对于穿高跟鞋的女士就不是特别友好了,尤其骆今雨还穿着那么长的裙子。   意外发生的很突然,地毯拼接处没做好处理,骆今雨被翘起来的地毯绊住了鞋跟,只来得及惊呼一声便往前扑了出去。   高煜城的反应很快,两人距离又近,他一个侧身抬手勾住骆今雨的腰往自己身前一带,稳住了身形。   骆今雨感觉到搭在自己后腰的手一触即离,她也连忙收回自己慌乱情急下抓着高煜城的手,不好意思地说了一声抱歉。   高煜城绅士地摇摇头:“地面不太好走,你们女生穿高跟鞋真是辛苦了,小心些。”   一个小小的插曲,转瞬即逝,谁也没有在意……   ***   景斯寒哄睡了儿子,习惯性打开微博刷了刷骆今雨的主页。   今天她出席CM风尚大典,一连发了两三条微博,有提前拍摄好的红毯造型硬照,也有自拍照,甚至还有一个化妆的短视频。   景斯寒看着照片里身着黑色长裙的女人,想起之前有次景嘉译受伤,在李宅见到她穿着白色蕾丝鱼尾裙的模样,心里评价她还是穿白色更美一些,但仍熟练的保存了照片原图。   看完骆今雨的主页,景斯寒又点开搜索栏,进行自己现在每天的第二项工作,搜索骆今雨的相关话题和新闻。   说出来估计没人相信,他还是#骆今雨-人鱼小姐嫁给我#的超话主持人:)   往常他搜搜看看,偶尔去骆今雨的黑子微博下抗议评论,忙活一会儿也就睡了,谁料今天一看。   哦豁!全是骆今雨和高煜城的拥吻照!   照片应该是偷拍的,有些像视频里的截图,像素比较低。是一个比较刁钻的角度,从斜后方拍摄。两个人拥抱在一起,女人仰面靠在男人怀里,爽手轻轻搭在男人宽阔的胸前,而她纤细的腰上,紧紧扣着一只大手……   而照片里的女人穿着的那条黑裙他刚刚才看过保存,即使不靠这条裙子,光看那一小半张侧脸,景斯寒也能确定,那确实是骆今雨!   看着模糊照片里两个紧紧挨在一起的小脑袋,景斯寒眉头皱的死紧,仿佛多看一会儿就能在那中间看出一条细缝似的。   但结果是没有。   角度刁钻,严丝合缝!   嗨呀!好气!   作者有话要说:  景总:我媳妇儿还是穿白色好看!穿白色婚纱最好看!   ☆、第 79 章   照片一爆, 网上评论几乎是一边倒, 甚至之前和曲菲儿的事情也重新被翻了出来。   ——明显的投怀送抱吧?小明星上位不要拉我诚哥好吧?   ——呵呵, 还记得这位骆今雨小姐之前和曲菲儿撕逼吗?曲菲儿说自己是被上层施压才接的《回家》给她做配, 现在这个新闻出来,当时那些给骆小姐站台的网友们觉得脸疼吗:)   ——我们诚哥不约好么?就一本分歌手, 没你们想的那么大能量!造谣司马哦:)   ——所以骆小姐后台这么硬的吗?驰越的台柱子都要陪她炒作了?   ——讲道理, 这骆今雨到底是谁啊?搜了一下根本没作品啊!所以现在新人上位新方式就是踩前辈吗?真是棒棒呢!   ……   由于高煜城本身自带的流量, 这条爆料微博很快席卷了网友们的主页, 话题很快就爆了,直压了众星齐聚的CM风尚大典, 高居热搜榜首。   看着网上越来越多的□□,景斯寒比看到那张“拥吻照”还要生气,立刻拨通了君驰的电话。   “假的!高煜城和孟岚都结婚好些年了, 标准模范夫妻!绝对不可能和我小嫂子有什么不正当关系!”君驰显然也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还以为景斯寒是打电话来追责的,一接起电话便噼里啪啦解释了一堆。   景斯寒听了,眉目立刻舒展了些, 语气一本正经:“我当然知道你嫂子跟那高什么诚没关系, 她除了工作就是在家陪孩子,哪里有时间去陪别人谈恋爱?没见就为了拍你那破戏,人都瘦脱形了?”   “什么叫我的破戏,《回家》可是你投资拍的。”君驰不服气地回怼了一句。   “……”景斯寒对他报之以沉默。   君驰立刻嘿嘿笑道:“那您这儿电话打给我是做什么?”   景斯寒这才道:“你们公司公关部都不做事的吗?微博上的□□都满天飞了,也没见采取什么公关措施。”   “我的哥诶!公关也要准备和时间的啊!不然你以为我成天盯着微博看呢,你打电话过来我就知道你为的什么?当然是下面报到我这里来了啊!都为了这事儿在紧急加班呢!”君驰解释道:“这料是一个新的小工作室爆出来的, 根本没跟我们这边打过招呼,不是求财,估计只是为了给工作室打知名度。”   “抓紧点吧,我看着网上的言论眼睛疼。”   “成嘞!知名度他们是打不了了,脸可以试试。”君驰胸有成竹,说完突然“咦”了一声,问:“小寒哥哥你这怎么知道的这么快?您不是只关注时政经济大环境吗?什么时候也跟我一样刷博看八卦了?哟,您这不会注册了小号天天视奸我小嫂子微博呢吧?”   景斯寒顿了顿:“……”   君驰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这诡异又心虚的一个停顿,乐了:“我操!竟然是真的?!你他妈真注册了小号?原来你这么痴汉的吗?!”   景斯寒给他的答复是直接挂断了电话。   而CM风尚大典颁奖典礼现场,盛楠这边也已经开始去跟主办方联系调取监控视频。   骆今雨他们也都通过经纪人知道了这件事,她第一时间对高煜城道了歉:“不好意思啊诚哥,害你被一起误会了。”   高煜城微微垂下头正要说话,坐在他旁边的孟岚先开了口:“别说啊,这角度找的可真不错,我这瞧着都想信了。”   骆今雨抬头,看到她似笑非笑的眼神,然后她震惊地看到高煜城借着座椅的遮挡,偷偷抓住孟岚垂在一侧的手捏了一下。   高煜城又偏过头,对她大方地一笑,接着说刚才未说完的话:“不关你的事,这个工作室是冲着我来的,跟了我很长一段时间了,这次倒连累了你,你放心,我这边会做解释的。”   “呀,瞧瞧,我们诚哥‘绅士诚’的名头果然不是白叫的嘛!”孟岚探过来一些低声调侃了一句,话是对骆今雨说的,眼睛却睨着高煜城。   骆今雨一时没分辨出来她这语气到底是什么意思,又看到高煜城垂眸看着孟岚,满眼的宠溺包容,便只笑了笑:“是,诚哥是一位真正的绅士。”   事情解决的很顺利,风尚大典还没正式结束,孟岚与高煜城的工作室便同步发布了后台监控视频,并声明会对最先公布“借位照”且散布不实言论的娱乐工作室追究法律责任。   才刚刚炒起来的热度便就这么被视频声明和追责公告给一盆水给浇了个彻底,网友们纷纷表示这个瓜结束的太快,吃的没一点儿成就感。   闹剧一样上了又过了,骆今雨根本没放在心上。   但她不在意,却有人在意。第二天晚上骆今雨便接到了一个久违的电话,来自云秀敏。   骆今雨挑了挑眉,之前她思来想去觉得调查云秀敏费时费力,倒不如直接亲子鉴定来的科学迅速,先前忙着拍戏,这次正想趁着回到俞城不太忙的这段时间,好好确定一下和云秀敏的关系,她倒是又先找上门来了。   因为上一次和云秀敏谈话景斯寒也在场,骆今雨也懒得再多此一举回避了,直接当着景斯寒的面接通了电话。   “妈。”她垂着眼喊了一声,没看到景斯寒皱起来的眉头。   云秀敏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今雨,上次是我不对,我不该说出那样的话,血浓于水,我知道洋洋对你的意义,以后不会再这样了。对了,你这两个月打给我的生活费我都收到了,只是最近有点忙,忘记跟你说了。”   骆今雨对她突然改变的态度觉得有些奇怪,却没有直接表现出来,只淡淡道:“那就好,您最近身体还好吗?我这几天不太忙,回头带洋洋去家里看看您。”   “挺好的,挺好的。”云秀敏接连应了两声,又道:“今雨啊,我今天在网上看到你的新闻了,你现在是和那个大明星高煜城在一起了吗?”   骆今雨蹙眉:“没有,那是个假新闻。”   云秀敏那边突然安静了一会儿,大约几秒钟又恢复了声音:“我知道你们做明星的对**保护的很好的,今雨你不用瞒着妈妈,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到处去乱说的。”   “真没有,双方都已经辟谣了,视频也有,你搜了看就知道了。”骆今雨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多解释了一遍。   而云秀敏却仿佛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继续絮絮叨叨道:“这不是娱乐圈里惯用的伎俩吗?今雨,我知道的,我最了解你了不是吗?如果不是有了下家,你怎么会突然从景家搬出来?你们在一起多久了?打算结婚吗?”   骆今雨无语:“你到底想说什么?”   云秀敏那边又是一阵沉默,然后下一秒便突然发难似的扬高了声调:“你既然现在跟大明星在一起,肯定也是有钱了不是吗?我看到网上还有说你签了代言,代言费应该也不少吧?我现在真的需要钱,今雨,你给我两百万,就两百万,以后再也不会跟你要钱了,成吗?”   “上次你说一百万,现在又变成了两百万,你到底在做什么?不是房子的事情对不对?”   “你别管我做什么,我真的是要钱急用,你就先打给我不行吗?”云秀敏的语气已经十分的急迫。   “我没有。”骆今雨的声音很冷。   “不!你有的!你可以找高煜城拿啊!借也成,反正你现在在娱乐圈,这个数以后很快就赚回来了不是吗?”   骆今雨简直被她的话气笑了,懒得再多说,又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我没有。”   “你怎么这么没有良心!难道当初我从火海里救出来你一条命,如今都抵不过两百万吗?你得给我!一定要给我!我这是拿来救……”声音戛然而止,很快便断线了。   因为云秀敏后来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结合骆今雨回的话,景斯寒大致了解了情况,他看了一眼坐在沙发里看动画片看的已经睡过去的景嘉译,低声问道:“又是找你要钱?”   “嗯,这回翻倍了,两百万。”骆今雨比了一个二,看起来没受太大影响。   景斯寒抿了抿薄唇,冲她比了一个手势:“有件事你还不知道,我们去阳台说?”   “关于云……我妈?”骆今雨看向他。   景斯寒点点头,骆今雨替景嘉译提了提毛毯,跟着他站了起来:“好。”   “云女士这段时间曾去老宅找我妈要过两次钱。”   景斯寒话才说出口,骆今雨便皱起了眉毛:“伯母给了?”   “嗯,加起来总共一百万。”景斯寒确认点头:“是以洋洋的学习生活费用为由头要的。”   骆今雨神色凝重:“我并未同她授意过。”   “我知道。”景斯寒立刻表示信任:“我这段时间一直住在这里,自然知道她这钱根本不是为了你和孩子要的,出于这个原因,我……便着人调查了一下。”   “有结果吗?”骆今雨并没有对他私下调查的行为表示不满。   景斯寒小心地确认了她的表情,才继续道:“她被骗是真的,房子抵押也是真的,不过早就已经拍卖了,所得的钱全部用来替人治病换/肾了,那人名叫陈雪芳,目前在H市,和你……同岁。”   最后四个字在这个语境里说出来,便略显突兀了,骆今雨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她抿了一下嘴唇,看向景斯寒:“你想说什么?”   景斯寒眉心微拢,仔细观察她的神色变化,见她面色沉静,咬咬牙还是将话说出了口:“经调查,陈雪芳是云女士的亲生女儿。而你,与她并无血缘关系。”   ☆、80   而你, 和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骆今雨听到自己身边的男人压着嗓将这句话说出来, 声音很轻,像是怕吓到她。   她内心是早就对这个结果有了预感的, 如今听闻这个消息只觉得松了一口气, 她张嘴想问景斯寒是怎么知道的, 可唇瓣张开却没第一时间发出声音。   “你……别难过,别哭。”   右肩被人轻轻碰了碰,随后骆今雨听到景斯寒有些无措的声音。   哭?   骆今雨眨了眨眼,茫然地抬手抚在自己脸上,触到一片湿润, 她不由大惊失色!   这身体竟然不受自己控制了!   “没、没关系的,你还有洋洋。”景斯寒看着无声落泪,满眼张皇的女人,心疼不已, 他试探着重新伸出手触到骆今雨的手臂,发现没有受到抵触, 这才进而轻轻将人拢到怀里,说:“你还有我。”   我本来没关系!撇开一个属“蚂蟥”的妈, 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骆今雨在心里呐喊,但她根本无法控制手足动作,她甚至有一种自己的灵魂已经和身体分离错觉!   景斯寒此刻完全是后悔不迭,他本是看在上次骆今雨对云秀敏的态度上,猜测她们母女的感情并不是很好,加上骆今雨一直表现的勇敢又独立, 以至于他一时忘了当初那个醉酒以后曾抱着洋洋和他哭的像个孩子的女人。   因为云秀敏的身份,她几乎没有感受过正常的家庭温暖,后来遇上自己生下孩子,也是一直饱受他的冷眼,如今一个人带着洋洋搬出景家,还要面对一个只知道要钱的母亲,她又能有多坚强的来面对这样的消息呢?   怀里的女人一声不吭,只全身簌簌发抖,拍戏减下去的体重还没恢复,肩胛骨因为微微瑟缩的姿势而异常突出,整个人就像凛冽寒冬的树梢那摇摇欲坠的一片叶子,仿佛他一松手就会失去支撑滑落下去。   景斯寒一遍又一遍地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嗓音又沉又低:“没事的,没事的。”   可是没有用,除了颤抖,骆今雨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过了几分钟,景斯寒终于发现不对劲。他小心将人推开一些,低头一看,发现女人一直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也不知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此刻已经破皮渗血了。   “松嘴!”景斯寒肃声喊了一句,但骆今雨却仿佛根本听不见,微微半闭着眼不断地流泪,嘴角已经鲜红。   景斯寒无法,只得伸出一只手钳住她的下颚骨微微一使劲,强行捏开了骆今雨紧咬的牙关。   身上没有纸巾,景斯寒只能用衣袖轻轻在她唇上印了印,然后小心地用双手捧起了她的脸,用指腹轻柔地抚去她脸上的泪珠。   “没事的,我和洋洋都在你身边呢。”他柔声说:“还有我爸妈,他们那么喜欢你,一直把你当亲生女儿一样,我们都会陪着你的。”   女人抖开颤抖的睫毛,掀起一点发红的眼皮,仿佛看着他又仿佛看着不知什么空间,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像。   景斯寒心里一痛,重新将人搂进怀里,让她的脑袋轻轻靠在自己的肩上,试图用自己的怀抱和体温给她勇气和温暖。   骆今雨的太阳穴突然剧烈的疼痛起来,她觉得自己的灵魂像是突然遭受电击,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像利剑一般嵌入她的骨缝和灵魂,像是要将她割裂。   那是一种无法忍受、难以言喻的疼痛,以至于她连呼号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依靠着身前的人重重地呼吸,像一尾搁浅的鱼。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半小时,或许只有几分钟。   骆今雨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应该说是灵魂猛地产生一股撕裂的阵痛,痛的她四肢都几乎痉挛。下一秒,她“看到”另一个自己从身体里分裂出来,只是那个人形很淡很薄,像随时会飘散的烟雾。   那是原主,也就是书里的那个和她同名同姓却不同命的女人。   骆今雨的脑子里第一时间有了这个认知,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她刚想说话,却看到那缕青烟似的魂魄启唇无声地冲她说了一句“拜托了”,随后微微偏头看向客厅的沙发方向,整个人越来越淡、越来越淡,最后凝成一颗泪滴形状,掉落到地面,倏地消散了……   原来这么长的时间以来,她一直和原主的半缕残魂共同存于这具身体里,难怪她对景嘉译总有一股天然的亲近之感。   “啊!”   伴随着一声低吼,骆今雨终于找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怎么了?”景斯寒着急忙慌地垂下头。   骆今雨头疼欲裂,她抬手捂住额角,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一步,离开景斯寒的怀抱:“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景斯寒往前挪了半步,手悬在骆今雨身侧,担心她摔倒,直到看到她确实站得稳,才收回双臂,解释道:“因为之前调查陈芳雪,意外查到了她和云秀敏的关系,我觉得有些不对,所以上次带洋洋去云省探班的时候,趁着你生病打针睡着,取了两根头发做了鉴定,这才知道你和云秀敏……”   骆今雨额角突突像要炸开,她朝景斯寒点点头:“好的,鉴定报告麻烦你给到我,我想看一看。”   “现在?你看起很不好。”景斯寒问道。   骆今雨闭了闭眼,压着额角的手又加重了力气,她重新睁开眼,说:“明天吧,我现在头有些疼,想去休息一会儿。”   “可是……”景斯寒还想再说,却被骆今雨直接打断了。   “我没事,就是头疼,应该睡一觉就没问题了。只是今天可能没办法照顾洋洋,麻烦你带他去你房间睡,可以吗?”   景斯寒:“当然可以!不过你真的不用去医院吗?我看你现在很不舒服。”   “不用,我,我先回房了。”骆今雨冲他点点头:“谢谢。”   景斯寒唇线绷的笔直,最终还是没能说服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些许摇晃地转身回了房。   骆今雨一带上房门,便忍不住抱着脑袋蹲了下去。   她确实很不舒服,因为一段黑暗而痛苦的记忆随着原主残魂的消失,突然在她的脑海里浮现了出来。   这段记忆力的云秀敏,和原主记忆中的幼时温柔亲善的母亲形象大相径庭,比长大后对原主的利用和不闻不问更令人不齿了!   “你到底是哪里来的野种?!”   “你怎么会不是我的孩子?怎么会不是骆州的女儿?!”   “你是那个贱/人用来换走我女儿的贱/种!你滚!给我滚出去!”   “是你害的我进不了骆家!是你害的我白白苦守这么多年!”   ……   谩骂、斥责、鞭打、饥饿、黑暗……和疯魔扭曲的女人构成了那段暗黑的记忆。   瘦小的女孩儿被关在一个体积很小的狗笼里,蜷曲着身体才能堪堪挤进去,云秀敏心情好时或许有一口水一口饭,心情不好便一直饿着,饿到无力睡过去,又再一次被饥饿唤醒……   “我是谁?”   “妈妈。”   一小块馒头被扔进脏兮兮的碗里,骨瘦如柴的小姑娘立刻抓起来狼吞虎咽的吃掉了。   “你是谁?”   “妈妈的女儿。”   皮带抽在笼子上发出一声巨响,小姑娘抱着头瑟缩着叫了一声。   “你是谁?”   “听话的女儿,永远听妈妈话的乖女儿!”   又一小块馒头扔了进去。   “我对你好吗?”   “……好,好。”   “啪!”   “好!妈妈对我最好!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   “医生,我女儿到底是怎么了?她好像忘记这半年多以来发生的事情了。”   “具体情况不清楚,或许是这次高烧让她的记忆发生了紊乱,我现在给你开个单子,做个全面一点的脑部检查吧。”   “全面检查?那算了吧,反正以前的事情也都记得,这段时间的忘了就忘了……”   ……   “唔——”   冗长的记忆终于“放映”完毕,骆今雨睁开沉重的眼皮,昏昏沉沉不知今夕何夕。   难怪原主对云秀敏总有一种被洗脑般的“爱慕”,这所有的一切竟然是像训狗一样训出来的应激反应!或许是这段记忆太过不堪,原主在幼时的一场病中选择了自发性屏蔽,直到这次彻底消散,才重新冲破桎梏回到了她的脑内。   云秀敏是绝对有心理疾病的,她自己有病不算,还祸害了一个无辜的小女孩。骆今雨即便已经醒过来,梦中那个小姑娘缩在笼子里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畏惧还是令她心疼,原主的悲惨经历,让骆今雨甚至对书中她偏执地对待景嘉译的态度产生了一定程度的理解。   她必然是爱着孩子的,只是或许她幼时刻意遗忘掉的那段经历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她的行为。   骆今雨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她想抬手揉一揉自己胀涩的脑袋,却发现自己的手被裹在一个温暖的掌心之中。   她偏过头一看,看到景斯寒正侧着脸趴在床边,像是感受到了掌心中的手不安地扭动,他明明闭着眼还处于睡梦中,却无意识地紧了紧手掌,拇指安抚性地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嘴里还呢喃着:“别怕,我在呢!”   心,一瞬间觉得有些涩涩的酸胀……   ☆、第 81 章   男人的掌心干燥温暖, 贴在肌肤上并不让人觉得反感。他的眼睛还闭着,浓密的睫毛因为床头灯光的映照, 在下眼睑的部位留下一小块阴影, 像两片灰色的蝶翼。   原本凌厉的轮廓在此刻看来柔和了不少, 骆今雨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发现景嘉译确实是与他眉眼肖似的, 心里便不由地更软了一点。   她微微偏头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时钟, 发现已经是下半夜3点多了。旁边还摆着一个小水盆,沿边上搭着一块叠的方方正正的毛巾。   骆今雨眨眨眼, 隐约想起来一些零散的记忆。   昨晚她因为原主身体隐藏记忆的突然冲击而导致了剧烈的头痛, 费尽力气从门边爬到床上躺下,被子都没盖便迷迷糊糊昏睡了过去,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便开始发热,半梦半醒间还是能感受到有人用湿毛巾反复地替她降温。   当时她整个人因为记忆重现已经不太清醒, 就像是做了一场持久晦暗的噩梦,和梦中的那个瑟缩哭泣的小女孩感同身受, 在她痛苦而恐惧的呻/吟时,便有一个又沉又稳的声音告诉她:   ——别怕, 我在呢。   “景斯寒。”骆今雨启唇轻轻喊了一声。   男人闭着的眉眼微微动了动,没有醒过来,骆今雨只得加大一点声音又喊了一句。   这次景斯寒终于听到了, 他像是突然被惊醒,身体一震,抓着骆今雨的手又紧上了一些, 语气十分紧张:“嗯?怎么了?要喝水吗?还是不舒服?”   骆今雨被他握住的手悄悄握成拳,她别开视线,越过景斯寒的耳畔看向他后面的衣柜,声音因为生病而有些许沙哑:“没有,我好多了,你回房间休息吧,不用照顾我了。”   景斯寒皱眉细细看了她一会儿,用另一只空着的手在她的额头试了试温度,这才松了气:“可算是彻底退了,要是再反复就得去医院挂急诊了。”   骆今雨僵着脖子没有动,飞快地扫了他一眼,半垂下眼睑盯着自己的鼻尖:“谢谢。”   “呃,不用谢。”景斯寒像是忘了自己还拉着人家的手,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动作有些逾矩,木不愣登地回了一句。   骆今雨抿了抿唇没说话,景斯寒也没动,整个房间便突然安静了下来,一时间都能听得到彼此清浅的呼吸声。   “你——”   “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在听到对方的声音后又同时止住了话头。   “你先说。”   “你先说吧。”   又是异口同声。   这突如其来的默契让双方都忍不住弯了眼,景斯寒轻声问道:“你想说什么?”   骆今雨的眼里落满了床头轻柔的光,看上去闪闪发亮,她轻握成拳的手微微拧了一下,视线下移盯住了景斯寒的下巴,声音特别的轻:“我已经没事了。”   景斯寒察觉到掌心里的小动静,这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一直抓着骆今雨的手,顿时觉得手心发烫,立刻松开来,难得能从素来古井无波的声线里听出一丝赧然来:“不好意思,我……”   “不。”骆今雨打断他,视线上移望进他的眼里,认真地说道:“不,谢谢你。”   谢谢你的陪伴,谢谢你的安抚,谢谢你的——温暖。   ***   骆今雨这场病来得快,去的也快,只嗓子似乎是因为哭的太厉害,还带着些微的哑。   第二天早晨,她是被偷偷摸摸钻进自己被窝的小家伙闹醒的。   “妈妈是个大懒虫!太阳都照屁/股啦!”景洋洋趴到骆今雨的身上,用自己的小脑袋去蹭她的额头。   骆今雨用一只手护住他不摔下去,顺便在他的小屁/股上拍了一把:“这么早就起了?”   景嘉译“哇”了一声,道:“不早啦!爸爸让我来叫你去吃早餐。”   骆今雨看了一眼遮的严严实实的窗帘,侧头看看时间,竟然已经快九点了。   “你吃了吗?饿不饿?”她摸了摸孩子的后脑勺。   景嘉译笑嘻嘻地摇头:“早吃啦!不过爸爸不让我来找你,说妈妈好不容易休息,要多睡一会儿!”   骆今雨没说话,景嘉译继续说着:“可是妈妈一直没醒,爸爸便让我来先叫你起床,吃了早餐再睡,不然会饿得难受的哦!”   骆今雨心里一暖,抬头在儿子胖嘟嘟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半抱着他从床上坐了起来:“好嘞!起床喽!”   洗漱完又简单擦了化妆水和乳液,骆今雨牵着一直跟小跟屁虫一样坠在自己身后的景嘉译走出了房门。   食物的香味从没有关紧的厨房传到客厅,骆今雨耸了耸鼻尖,往餐厅走去。景斯寒正好端了两个碟子走出来,看见她笑了笑:“正好,可以吃了。”   白色的瓷碟放在餐桌上发出很轻的声响,骆今雨看到一个碟子里是煎的一面黄的鸡蛋和散发着热气的培根,另一个碟子盛的则是水煮西蓝花,旁边摆了一个小小的蘸料碟。   只见景斯寒用手试了试杯壁的温度,轻轻推到骆今雨的手边:“温度刚好。”   骆今雨握住杯子,指尖动了动,抬头冲景斯寒道谢。   景斯寒一边解身上的围裙,一边道:“不用谢,我自己在家也要做早餐的。你慢吃,我回房间换衣服。”   景斯寒将围裙在厨房挂好,回到自己房间重新换了一套正装,黑色的长款呢子大衣搭在手臂上,款款地走了出来。   “去上班吗?”骆今雨看向他,问。   景斯寒点头:“十一点还有个会,下午估计能早点回来,你和洋洋有什么想吃的提前给我打电话或者发信息。”   “好。”骆今雨一撑桌面打算从座位上站起来。   却被景斯寒搭着肩膀按了下去:“你快吃早餐吧,现在的天气容易冷。”   骆今雨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宽松单薄的秋款家居服,桌上的早餐在暖气充裕的客厅里还冒着淡淡地热气。   “你昨天说的……文件,在我房间的书桌上。”景斯寒顿了一下,道:“或许你也可以过几天再看。”   这是因为顾及到她昨晚情绪太激动,担心她再次崩溃。   “没事的,我有心理准备。”骆今雨语气平静。   “那好,我去公司了,有任何事记得打电话。”景斯寒又叮嘱了一声,这才出了门。   骆今雨收回视线,在又跟着自己一起喝牛奶的儿子鼻尖点了一下:“你爸……手艺还是不错啊!”   “好吃!”根本听不出弦外之音的景嘉译脆声回答。   ***   T&F的春季新款即将上市,骆今雨的拍摄也提上了日程。   T&F的华北区域负责人十分重视这次的主打款拍摄,当然或许还有一些对总部确认的骆今雨这个新人的不信任。毕竟品牌的第一次进驻战没能打响,对每个区域的负责人都是不小的压力。   骆今雨从化妆室出来,一眼便看到坐在盛楠旁边严阵以待的负责人。   盛楠冲她轻轻颔首,骆今雨也抿唇朝他们二人笑了笑。   这次的拍摄总共有三套主打款,同时为了效果,也提供了三条不同的拍摄思路。   摄影师凯莉是T&F总部特地从M国请过来的,是一位浅金色短发的女士,看上去十分的高冷,看到骆今雨走过来,先用挑剔的眼光将她从上至下审视了一遍,随后迅速同她沟通了一次拍摄想法。   因为她的语速很快,又几乎没有停顿,翻译只能见缝插针地同骆今雨低声解释,有时候甚至还会漏掉一些。   好在骆今雨自己能听明白,她时不时地点头表示知道了。   最后等翻译有些磕巴的把最后一段说完,那位摄影师女士冷酷地说道:“你真的理解了我的意思吗?若没有便尽早提出,不要等到拍摄再耽误时间,我晚上便需要回M国,是没有时间补拍的,届时我不会对这次拍摄效果负责。”   骆今雨眉尾轻轻扬了扬,翻译抿唇尴尬地看了她一眼,声音更轻了。骆今雨安抚地朝她笑了笑,才对凯莉道:“我会尽量早些完成拍摄,肯定不耽误你的航班。”   “希望如此。”凯莉面无表情地说。   凯莉之所以态度冷淡,其实主要的原因在于和T&F品牌方的工作沟通。   她是一个对拍摄十分严谨的摄影师,出于人情才临时接的这次拍摄,可工作人员却并未说明模特是东方人,以至于她提前做好的拍摄方案失去了针对性,只能重新调整。浪费时间不说,达不到最佳拍摄效果才是最让她生气的。   而在得知今天的模特是个没什么拍摄经验的新人之后,凯莉便更加不满意了,不夸张的说,她甚至有些后悔答应这次拍摄。   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刚才那个在自己面前细声细气、看起来没什么特色的东方女人一到镜头前竟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从容、自信、气场强大。   最重要的是,她是真的理解了自己所说的想要的那个点。而且,她对五官及肢体动作的控制也是出类拔萃的,根本不逊于专业的模特。   而更令凯莉惊喜的是,或许因为骆今雨的职业是演员,她对情绪的调控非常的自如,每每自己说出想要的,骆今雨便能第一时间将要表达的情绪透过镜头传达了出来。   这是一位眼睛会说话的美丽女人。凯莉这么想。   在踏进这个摄影棚看到模特的第一眼时,凯莉绝对想不到自己最后竟然会对拍摄成品无法抉择。   效果都太好了!每一个风格都驾驭的非常完美!   “你真的不打算往职业模特发展吗?我想每一位摄影师都想和你这样的模特合作,难怪有人说东方女性拥有最细腻的玲珑心,说的太对了!我很期待和你的下一次合作。”在拍摄工作全部完成以后,凯莉如此对骆今雨说道。   至于这次的主推图到底选哪一款,就让品牌方自己烦恼去吧!   ☆、第 82 章   骆今雨看过景斯寒放在房间书桌上的文件后便联系过云秀敏, 但奇怪的是她的电话一直无法接通。这天饭后,骆今雨询问景斯寒是否还有云秀敏那边的消息。   “联系不上?”景斯寒轻皱了一下眉头。   骆今雨点头:“嗯,一个星期了,一开始只是不接,后来就是直接提示关机了。”   “我让人再关注一下H省那边。”自从上次调查清楚云秀敏和骆今雨的关系以后, 景斯寒便没再继续。   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 第二天晚上得到的消息称那位和骆今雨同岁的患病姑娘, 因为第一次换/肾的排斥反应和后续匹配肾/源的缺乏, 在一周之前去世了,而云秀敏在那之后便不知所踪,私家侦探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相关的信息,只听医院的医护人员说起, 在她失踪之前,有一伙社会不良人士曾找到医院,似乎还小闹了一阵。   骆今雨听完景斯寒的话不由皱眉, 心头莫名一跳。   景斯寒看见她的反应, 还以为她是在担心云秀敏, 毕竟之前她得知自己与云秀敏没有血缘关系的时候那么难过。   “我会让人继续关注云女士的消息的。”他这么对骆今雨说道。   骆今雨本想说不用了, 云秀敏是死是活和她真的没什么关系, 光是她曾那么丧心病狂地对待过年幼的原主, 就让骆今雨十万分不齿了, 可是心头那丝隐隐的不安却让她还是没有拒绝:“好,麻烦了。”   谁知自那以后,云秀敏就像是人间蒸发了, 一连半个多月,骆今雨再没得到任何有关于她的信息……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就快接近农历新年了,T&F的春装系列终于开始了线上线下的同步销售。   全华国所有的连锁门店全部更换了全新的宣传海报,在门店橱窗和入驻商城的外墙挂了起来,同时国内几大一线城市市中心繁华地带的标志建筑LED屏、公交站台橱窗海报等渠道也开启了同步广告宣传。   如此,骆今雨身穿黑色T&F全新春季系列、头戴钻石王冠的全身硬照便在品牌方大手笔的广告投入中,出现在了群众和消费者的视野中。   海报上的女人单手插在裤子口袋里,黑色的高腰长裤将一双腿拉的比例更加完美,改良款的同色系西装风衣松松的搭在肩上,似有风吹起一角,她的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而那一双散发着自信光芒的眼睛甚至比头顶的那一顶钻石王冠更加璀璨!   “做自己的女王。”   这句春装系列的slogan随着骆今雨的海报出现在许多城市的大街小巷。   根据盛楠从品牌方得来的消息,自从这次广告投放以来,各地门店半月的销售额都有了小幅的提升。   而这,才是刚刚开始。   《五喜盈门》定档大年初一上映,骆今雨因为当初签合同的时候为了提高片酬,一起签下了五场全国各地的宣传发布会。故而在电影上映前一周,便只能将孩子留在俞城,自己开始了各地奔波宣传。   骆今雨在外地拍戏的时候,景斯寒也会定时每周日带孩子回老宅陪陪老人。   这时临近年底,二老便更期待全家团圆了。但毕竟现在骆今雨已经带着景嘉译离开了景家,大年三十还和以前一样一起过总归是不太像话,便说好腊月二十八骆今雨从给外地工作回来后,去景家接孩子顺便一起吃顿饭,然后大年初一她再带着孩子去给二老拜年。   既然当时已经答应让骆今雨带着孩子离开,二老也不好对这个安排提其他意见。   只是大年三十的晚上,梅婉从才开始吃饭便一直叹气,一桌饭没吃完倒把景崇山给叹的消化不良了。   “这是怎么了?大过年的唉声叹气。”景崇山见妻子都没吃太多,便盛了小半碗汤放到她的手边问。   梅婉用勺子在汤碗里轻轻搅动着,也不喝,只苦恼地开口:“这还是洋洋出生以来,头一回过年他和今雨都不在,怪不习惯的。”   景崇山正要安慰,便听到自己儿子在一旁说到:“洋洋才不到三岁,总共也就在家里过过两个年,您之前几十年都那么过来了,有什么不习惯的,总没……”   总没有我跟他这段时间朝夕相处睡同一张床,来的不习惯。   他后半句还没说出来呢,便被景崇山皱眉打断了:“说什么呢?!你妈对孩子多上心你又不是不知道,在这瞎说八道的!不想待在家里便回你自个儿窝里去!”   景斯寒听了,放下碗筷,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看向父亲,认真问:“真让我走?”   景崇山气的差点把手上筷子扔他脸上去!这不孝子竟还真敢问呢!   “走?你大过年的走哪儿去?!媳妇儿不找,儿子不要,我真是想不明白你这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   “谁说我不要媳妇儿子了?”景斯寒听了他爸的话,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景崇山眼一瞪,斥道:“你要是要,现在你妈能在这叹一晚上气吗?”   其实这话也是气话,他们夫妻二人并未真正对景斯寒自己的选择有过埋怨,毕竟那是他自己的人生,做父母的也无法左右他的选择方向。只是这会儿被自己儿子气着了,什么叫“才过过两个年”?他自个儿冷情也就算了,这倒还质疑被人对孩子的感情来了,简直混账!   景斯寒一心记挂着那小房子里过年的一大一小,倒是没注意到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因为过年,他已经回老宅住了一个星期了,此刻只担心他们母子两人吃什么,孤儿寡母的会不会太寂寞,他还答应了要给景嘉译压岁钱买小汽车,却分隔两地不能亲自将红包塞到他的小枕头下面去……   “那我这会儿就去哄媳妇儿和儿子,没在家陪您和妈,您同意么?”景斯寒越想越恨不得现在就飞过去才好。   景崇山听了他的话,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不由冷哼了一声:“就你?你哪儿来的媳妇儿子哄?”   “你倒是给我变出个儿媳妇和孙子出来!要跟今雨和洋洋一样乖巧可爱的!”梅婉也怼了他一句。   二老都还不知道自家儿子早就装有隐疾,在人家家里混了几个月了。   景斯寒推开椅子一把站了起来,“得嘞,那我可真去了啊!赶明儿就带您儿媳妇和孙子一道回来给您二位拜早年!”   梅婉一愣,看了丈夫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到同样的疑惑。   这小子莫不是还偷偷金屋藏娇了?孩子都有了?   而景斯寒已经开始去厨房翻食材了,他下午看见张妈包饺子用了今早上农场刚送来的新鲜玉米做馅儿,刚吃了几个觉得味道挺好的,便想着带几个过去给骆今雨和景嘉译尝尝。   梅婉跟在他身后看他忙活,奇道:“你这翻箱倒柜的做什么呢?真有人?那你就拿俩破玉米去哄啊?寒碜不寒碜?”   景斯寒将玉米装好,又从冰箱里取出几盒奶油草莓和车厘子,笑道:“喏,这不都是洋洋爱吃的么?不过他总不爱吃蔬菜,玉米含粗食纤维,这样他妈妈就不用担心他营养不均衡了。”   梅婉听他说的头头是道,忍不住也跟着点头,点完才发现不对劲,她一抬头发现景斯寒已经着急忙慌地拎着口袋走出去了,梅婉急忙转身跟过去,眼见他取了大衣和钥匙就要出门去,急急喊道:“你这是上今雨那儿去呢?”   景斯寒穿好鞋朝母亲一笑:“对啊,这不是去给您哄儿媳妇去呢吗?”   “!!!”梅婉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正要再问,儿子已经挥挥手忙不迭地往外走了,外面寒风瑟瑟的连大衣都没套上,可见是心急的。   她跟到大门口,看到景斯寒按了两下喇叭,开着车驶出了院子。   “崇山,我是听错了吗?”梅婉不敢相信地看向丈夫。   “没错,是说去找今雨和洋洋呢!”景崇山挑眉看向缓缓合上的院子自动门,心道:瞧这心急火燎的,倒是后知后觉了,也不知人家还给不给他好脸色看。   虽然才九点,但大年三十的晚上大家伙都宅在家里吃年夜饭守岁呢,街道上没什么车辆,景斯寒一路畅通无阻,不到四十分钟便来到了骆今雨租住的地方。   他正打算按大门密码,可伸出手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现在都快十点了,孩子估计已经睡了,他这时候赶过来确实也是有些冒失。   就在景斯寒犹豫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从口袋里拿出来一看,顿时又惊又喜。   竟然是骆今雨给他发的视讯通话!   忙不迭接通,手机屏幕出现短暂的黑屏,景嘉译的声音已经传了出来:“爸爸!”   景斯寒看着儿子肥嘟嘟的脸蛋出现在屏幕里,问:“今天怎么还没睡?”   “是睡醒啦!我在帮妈妈包饺子呢!”景嘉译熟练地换了后镜头,对着站在餐桌边上揉面团的骆今雨,邀功道:“妈妈说我亲手做的饺子明天带去给你和爷爷奶奶吃哦!”   骆今雨的声音也从手机了传出来:“这小子头一回做饺子硬要跟你们嘚瑟呢!”   既然都没睡,景斯寒也不迟疑了,按下烂熟于心的密码,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果然看到旁边餐厅诧异看过来的母子二人的视线。   “爸爸!”景嘉译率先脆声喊了一句。   骆今雨眨眨眼,看清门口风尘仆仆的男人,还是有些不相信:“你,你怎么来了?”   景斯寒扬起唇角朝二人一笑,提起手上的袋子展示了一下,道:“啊,给你们送饺子馅儿来了。”   ☆、第 83 章   “今天是除夕夜啊!不是得陪家人么?你不在家里陪妈……伯母和伯父,大晚上跑这儿来算怎么回事?”骆今雨眼睁睁看着景斯寒自然地关门换鞋, 仿佛只是临时出门买了点食材、水果。   景斯寒心想, 你们也是我的家人啊。   他将大衣往椅子上随手一扔, 抬手撸了一把儿子的小脑袋瓜儿, 一边挽袖子一边道:“已经吃完年夜饭了,爸妈担心你们俩,让我过来看看。”   动作慢条斯理, 语气理所当然, 已经完全没了一个小时前在老宅当着景家二老面猴急的样子。   说着他指了一下桌上的袋子, 接着说道:“家里今晚包了玉米馅儿的饺子,又甜又鲜,妈让我带点过来给你们尝尝。”   “我们明天一早就过去了, 何必这大晚上的特地送过来?”骆今雨虽然感动, 但也觉得这行为有些夸张。   景斯寒微扬起嘴角笑了笑, 眉目看起来很是舒展, 他没有回答骆今雨的问题,而是扫了一眼餐桌上的一派“兵荒马乱”,问:“你们才开始准备年夜饭?”   骆今雨这才拢了拢手边面粉, 不好意思道:“没,菜我下午提前炒好了的,十二点时热热就能吃, 只是想着自己再做点儿饺子。”   景斯寒垂眼看到她手边稀稀拉拉的面团,忍着没笑出声:“你以前包的少吧?”   骆今雨见已经被他看了个正着,再遮掩也没用, 便松开手将揉失败了的面团往前边儿一推:“嗯,没怎么包过。”   骆今雨在自己以前的世界是南方人,过年没有吃饺子的习俗,只是在记忆中发现俞城的人有这个习惯,便想趁着有时间,便入乡随俗自个儿包几十个意思意思。   谁知想的简单,做起来可实在是麻烦,第一步揉面团就直接失败了。不是水倒多了就是面粉加多了,揉了半天这面团是越揉越大,但稀稀拉拉一推就散,简直是不忍直视。   “我来吧,我先去洗个手。”景斯寒提起餐桌上的袋子去了厨房,忙活了一阵出来,手里多了一大碗草莓和车厘子,以及处理好了的玉米粒,因为图快,是直接用刀从杆子上削下来的,不是完整的颗粒。   装水果的大碗放在了景嘉译面前,景斯寒将桌上原本面粉面团推到一边,重新倒了一小堆面粉出来,先加了半勺盐搅和均匀,然后熟练地慢慢加水开始和面团,没多久一个光滑的面团便在他的手下形成了。   骆今雨在边上看的认真,景斯寒突然想起来问:“刚听洋洋说你们才睡醒?没吃晚饭吗?”   “吃了,不过吃的比较随意,然后睡了一觉,等着十二点的年夜饭呢。”这是骆今雨自己以前过年的风俗。   “你们家乡风俗是十二点才吃年夜饭的吗?”景斯寒听了倒是愣了愣,他知道骆今雨不算俞城本地人:“以前倒没听你说过。”   骆今雨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眨眨眼含糊地应了他一句。   面团揉好还需要醒半个小时,景斯寒特地给梅婉发了视频过去,让景嘉译陪着想念孙子的二老聊了好一会儿。   景崇山透过孙子的镜头看到了在沙发上也坐的笔直的儿子,膝上放着一本摊开的书,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在看,总之表面看起来是一派沉稳持重的样子,跟不久前在家里翻箱倒柜、心急火燎完全两个模样。他忍不住退到镜头外,小声嘀咕了一句:“装模作样!”   等挂断视频,面团也醒的差不多了。   景斯寒将面团搓成长条状,手起刀落切成均匀的小块,便开始擀面皮了,只见拿擀面杖灵巧地在他掌心滚动,另一只手配合着旋转面皮,两三下功夫,一张厚薄均匀的饺子皮便出来了。   骆今雨则用原本给景嘉译准备的小套工具,在一边跟着学,她在手上搓了一点干面粉,照着景斯寒的动作学着擀,虽没有他那么灵敏,但也算差强人意,即使擀出来的饺子皮没有他做的那么圆,但好歹厚薄大小都是合适的。   站在餐椅上的景嘉译看着爸爸妈妈一起忙活,不由也眼热不已,揪着骆今雨的衣摆求道:“妈妈,我也想玩。”   骆今雨看见他沾满了红色水果汁液的手,嫌弃地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一下,笑着道:“小邋遢鬼。”   景嘉译赶紧从碗里捡了一颗大大的草莓,垫着脚尖,一手撑在桌面上,一手伸向骆今雨:“妈妈也吃。”   骆今雨哪里还能维持住佯装的情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呀你!”   带着孩子去卫浴间洗了手,擀饺子皮的工作便彻底交给了他们父子二人,骆今雨便坐在旁边接下了投喂工作。   谁知景嘉译自己吃着了也不忘爸爸,在骆今雨下一个车厘子送到嘴边来之前,仰着脑袋看向景斯寒:“爸爸也吃呀!”   骆今雨一顿,偏过头去看景斯寒,见他也抬起头朝自己看了过来,眼里还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不方便。”他举了一下满是面粉的双手。   景嘉译探过身子,想伸手去拿,突然发现自己的小手上也全是白花花的面粉,半空中便顿住了,但他灵机一动,仰起小脑袋冲骆今雨道:“妈妈也可以喂呀!啊——”   骆今雨将用小刀重新切过的草莓块塞进他嘴里。   景嘉译张嘴叼过了,含混不清地说道:“妈妈喂爸爸吃。”   “……”骆今雨这下是彻底有些无语了。   而听到儿子这句话的景斯寒则心头一喜,暗想:儿子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呢!   “你现在吃吗?要不……”要不等包完饺子再吃?   骆今雨话还没说完,景斯寒便骄矜地点了一下头,说道:“如果不麻烦的话。”   骆今雨:“……”   都是相熟的人,人现在又正在给他们擀皮做饺子,她哪里还好意思拒绝啊?   “那你想吃草莓还是车厘子?”骆今雨问。   景斯寒:“都可以。”   骆今雨挑了半块红艳艳的草莓送到他嘴边,好歹草莓不用吐核。   景斯寒低下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倒看的骆今雨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不由又将草莓往前递了递:“不吃?”   景斯寒这才张嘴咬了过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嘴唇轻轻擦过了骆今雨的指腹,只是这接触稍纵即逝,骆今雨都以为那是错觉,然后她听到男人带着笑意的评价:“很甜。”   明明是说的草莓,可是景斯寒看过来的视线却让骆今雨总觉得他是意有所指,刚刚被碰过的指腹都突然莫名热了起来……   景斯寒和的面团并不大,三人齐心协力包了小五十多只饺子,就连景嘉译也包了六个,虽然包的歪歪扭扭的,但经过景斯寒的加工倒也还算看的过去,留出四个,又从骆今雨包的饺子里选了八个凑成十二个,用饭盒装好,准备放进冰箱,第二天去老宅拜年的时候便顺便给二老带去。   骆今雨盖上盖子,正要转身,突然看到景嘉译的小脸上这里一点面粉,那里一点面糊,已经变成一只小花猫了!可他自己却是全然不知的模样,还在傻乎乎趴在餐桌上,用脏兮兮的小爪子托着自己的脸蛋儿,美滋滋地看着骆今雨留在他跟前的两个饺子。   “妈妈,我自己包的饺子哦!”景嘉译抿着小嘴看向骆今雨,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亮闪闪的。   骆今雨心里发笑,知道他是等自己表扬呢,却逗他偏不说,道:“嗯,对。”   景嘉译眨巴了两下眼睛等了一会儿,发现妈妈确实没有下文了,便歪了歪小脑袋,又说:“妈妈,洋洋第一次包饺子呢!”   骆今雨的眼睛立刻弯了起来,但还是佯装不明白的样子:“对呀,第一次。”   景嘉译没有听到想听的回答,不由鼓了鼓肥嘟嘟的脸颊,垂下眼伸手拨弄了一下面前的饺子,委屈巴巴地开口问道:“洋洋包的不好吗?”   骆今雨见再逗下去估计得把儿子逗的掉金豆豆了,立刻探过腰,在景嘉译的脸上“啵”的亲了一口,夸道:“好呀!咱们洋洋小花猫儿第一次就能包这么好的饺子,可真是太厉害啦!”   “真的呀?”景嘉译立刻转忧为喜,笑眯了眼,过了一会儿反应过来,疑惑地问:“不是洋洋小宝贝儿吗?哪里来的洋洋小花猫呀?”   这下骆今雨可再也忍不住了,哈哈笑着在他鼻尖点了点:“这里的小花猫儿呀!”   景嘉译也跟着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一脸茫然。   骆今雨看着乐的不行,一边的景斯寒突然倾身过来,抬手在她的鼻梁上刮了一下,道:“自己脸上也是面粉呢,这是大花猫儿笑小花猫儿?”   骆今雨身子一僵,用手背在自己鼻子上蹭了一把,果然看到一些细细的白色粉末,不由有些脸热。   而终于听明白了的景嘉译也开始跟着爸爸鹦鹉学舌:“大花猫儿,妈妈是大花猫儿!”景斯寒则树似的站在一边隔岸观火瞧热闹。   骆今雨眼珠子一转,手指在桌面上一捻,趁着景斯寒没防备,抬手就在他脸上刮了一道,瞬间留下两个细长的印子。   景斯寒是真没反应过来,等他回过神,才发现骆今雨已经抱着孩子往洗手间跑去了,景嘉译还趴在骆今雨肩头朝他直挥手:“嘻嘻嘻,爸爸也是大花猫儿啦!”   看着骆今雨一脸担心被他报复,急吼吼地关上洗手间的门,景斯寒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真希望以后的每一个除夕夜,都能过的这样热闹又有趣呀!   ☆、84   因为景斯寒的突然到来, 年夜饭的重任就自然而然地落到了他的肩上。   好歹是除夕, 即便只有她和洋洋两个人, 骆今雨也做了九个菜的打算, 寓意长长久久。除了担心翻热的鱼会腥,没有提前蒸好之外, 其他的大菜都是提前准备好,只需要重新热一下就可以了的。   时间过的很快, 转眼就快十二点了,骆今雨把景嘉译抱到他的儿童椅里,又偏过头看向还在厨房里煮饺子的景斯寒, 耳边儿子还在奶声奶气的说着“妈妈,好香呀”。   她收回目光,视线落在满桌冒着热气的菜肴上, 心里顿时觉得暖暖的。   “来了!”景斯寒端着最后一碟热气腾腾的水饺从厨房走了出来, 弯腰倾身将碟子摆在了餐桌的最中间。   加上这一碟饺子, 原本的九个菜便变成了十个菜。   十全十美, 团团圆圆。   “辛苦了。”骆今雨取过杯子倒了一杯鲜榨橙汁,轻轻搁在景斯寒的面前, 仰头看他:“快坐呀!”   景斯寒抬手看了一下时间, 还差五分钟十二点,“等等, 我还带了东西来。”   骆今雨疑惑地歪了歪头,景斯寒笑笑:“你们先吃,我很快。”   说完, 便只见他迅速解了身上的围裙往椅背上一搭,走到之前被骆今雨挂到了衣架上的大衣前,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很小的U盘。然后又快步走向客厅,在电视机柜下面翻翻找找了一番,找出来一个便携式投影仪,这才又回到餐厅。   “这是?”骆今雨眨眨眼,没弄明白他到底是想做什么。   景斯寒神秘一笑:“惊喜。”   客厅的电视机里,春节联欢晚会上的主持人已经开始跨年倒计时,景斯寒也调整好了投影仪的位置,浅浅的品牌logo出现在骆今雨正对着的那面白墙上。   “十、九、八、七……一!”   伴随着电视里热烈的欢呼声,《五喜盈门》四个大字出现在了白墙之上!   竟然是她的电影!可这部电影零点才刚刚上映啊!   骆今雨震惊地看向景斯寒,后者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端起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口橙汁,语气倒是轻描淡写:“本来是打算明天等你带着洋洋回老宅,跟爸妈一起在家看的。现在看倒也真好,刚好赶上零点的首映。”   “这资源……拿出来没问题吗?”骆今雨担心的问了一句。虽然不知道景斯寒是用了什么方法,才能拿到这部定档大年初一的电影数字资源,但万一牵涉到信息泄露什么的就不好了。   “没事。”景斯寒轻轻摇了下头,率先提起筷子,道:“来,边吃边看吧!”说着,先给景嘉译夹了一个饺子。   随着电影画面的逐步显现,骆今雨很快看到自己的名字一闪而过,她愣怔了一下,视线从投影落回到景斯寒身上,一时形容不出心里的感受。   “想什么呢?”景斯寒伸手在骆今雨的面前挥了挥,可能是因为近段时间以来两人之间的相处愈发自然,他还难得地调侃了一句:“太感动了?”   感动吗?骆今雨问自己。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在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里,在新的一年开始的第一秒,看到别人为你费尽心思找来你出演上映的第一部电影,光是这份心意就足够让她感动了。   骆今雨抿了抿唇,刚要开口回答,景嘉译惊喜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哇!我看到妈妈啦!”   只见景洋洋小朋友一脸新奇地看着对面的白墙,捏着自己的小勺子指向投影中的人物。   骆今雨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电影画面中她所饰演的女保镖“董珊珊”正面无表情地跟在男主角的身后。   这是男一号的主镜头,除了主角,其他人都有些虚化,难为了景嘉译还能一眼看出来。   接下来一顿饭完全变成了景洋洋小朋友的迷弟观影会,尤其是看到骆今雨身手利落地解决反派的时候,甚至连嘴里的饭菜都忘记咀嚼了,一双大眼睛睁的圆溜溜的。   “哇!妈妈太腻害了吧!”   “嚯嚯嚯!打他!”   “飞、飞起啦!”   电影中,“董珊珊”正利用两栋楼之间的钢索滑行。   骆今雨瞧着自己儿子的啥样,再也忍不住,笑着伸出手捏住他的小下巴帮他把嘴合上,道:“有这么好看吗?”   无脑“妈吹”景洋洋郑重地点头:“妈妈你真的好好看啊!像……像女超人!”   骆今雨听了,哈哈笑起来,赞道:“不愧是我儿子!真有眼光!”   景斯寒夹了一只骆今雨做的水饺塞进嘴里,一边慢条斯理咀嚼一边想:果然是我儿子,眼光跟你爸一模一样!   ……   总而言之,让骆今雨没想到的是,来到书中的第一个除夕夜,比她想象中过的更为充实和有趣。   景嘉译毕竟年纪小,即便下午睡了足足的一觉,时间一久也撑不住了,最后也没能来得及将整部电影看完,就歪在骆今雨的怀里睡了过去。   可两个大人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要回房休息。   景斯寒从沙发上取了一块毛毯,轻轻披在了孩子身上,随后直接坐在了骆今雨旁边的座位里。   两人保持着一个几乎碰肩的距离,安静地看着对面墙上闪现的画面。   骆今雨毕竟不是这部电影的主演,戏份不多,到了整部戏的后面基本就只是背景板儿了。   景斯寒看的就更加心不在焉了,他靠在椅背里,余光总是忍不住往身边人身上瞟,冷不丁脑子里就冒出一句不知道从哪里看过的话来:   ——你看了整场的电影,而我看了整场的你。【1】   又过了十几分钟,电影终于接近了尾声。   标准的大团圆happy ending后响起了轻快的片尾音乐,最后,字幕表缓缓地从黑漆漆的底色上爬了上来。   直到【董珊珊——饰演者骆今雨】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这场电影才算真正的看完。   “妈妈!打!”窝在骆今雨怀里的景嘉译突然挥着小手说了一句梦话,小拳头攥的紧紧的,在骆今雨的肩头敲了一下。   两个大人对视一眼,同时轻笑出声。   “不早了,你带着孩子去睡吧。”景斯寒放轻声音,用下巴点了一下狼藉的餐桌:“我来收拾。”   骆今雨闻言微仰起头看向他:“谢谢。”说完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谢谢你今晚做的一切。”   景斯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抬起手将她垂落下来的一缕头发轻轻拨至耳后,声音又低又沉:“不用谢。”   骆今雨只觉得耳廓一热,随后一股轻微的麻意从耳尖扩散开来,连带着让她的小半边脸也发起烫来。她迅速地一垂眼,抱着景嘉译站起身,道:“那我就带洋洋先回房了。”   景斯寒也跟着站了起来,将她身后的椅子往外拖了一点,“嗯,快去吧,早点睡,晚安。”   “晚安。”骆今雨回了一句,抱着孩子头也没回地走了。   而景斯寒留在原地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垂在身侧的左手指尖轻轻捻了捻,无声的笑了起来。   ……   心里惦记着还要去给景家二老拜早年,骆今雨调了七点的闹钟,第二天一早便醒了,想着昨晚景斯寒忙活了一晚上,她给景嘉译掖了掖被子,轻轻地下了床,简单洗漱了一下,准备去厨房提前将早餐准备好。   刚带上房门没走出两步,便听到身后又响起了开门声,骆今雨回过头,看到睡眼惺忪的景斯寒趿拉着拖鞋从次卧走了出来,一边走还一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便道:“怎么起这么早?再睡会儿吧,今天我来做早……”   景斯寒是被尿憋醒的。   昨晚睡的太晚,他醒过来整个人还迷迷糊糊的,次卧没有卫生间,他看了一眼时间发现还早,心想骆今雨应该还没醒,也没跟往常一样多套一件睡袍遮住晨间的生理反应,想着速战速决,上完厕所还能回来再眯半个小时。   谁能想到刚出门就和骆今雨碰了个正着呢?   大清早脑子还不太清晰的景总听到骆今雨声音的同时出现了短暂的宕机,第一反应便是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重要部位,下意识地回了一句:“你听我解释……”   骆今雨原本还真没往他下边儿看,这会儿突然看见他的动作,视线不由也跟着移了下去。这一看可不得了,她一双美目在看到那雄赳赳气昂昂的小帐篷时瞬间便瞪得溜圆,一时也顾不上礼貌不礼貌,指着他下面震惊地道:“你!你恢复了!!”   可下一秒,骆今雨立刻就反应过来了。   景斯寒这反应不对啊!什么叫“你听我解释”?一个隐疾突然痊愈的男人这时候难道不应该高兴地跳起来吗?为什么一副秘密暴露的紧张样?难道……   操!不打自招了!   与此同时,已经被吓醒了的景斯寒也终于回过神来,但他还不死心地试图挽回:“对,就在昨天晚上,我突然发现我……”   话说一半,景斯寒抬头看到对面骆今雨的脸色,不由喉结一动,“咕咚”咽下一口唾沫。   “编啊,怎么不继续编了?”   骆今雨双手抱胸,垂着眼皮睨他,冷笑着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  备注:   【1】你看了整场的电影,而我看了整场的你。——来自网络改编,但是忘记具体的出处了,原句可能不一样,大概是这个意思。   ☆、第 85 章   “……”景斯寒只感觉一股寒意从后背升起, 尿意都生生给憋了回去,他对上骆今雨的冷酷的视线, 微微侧过身,认命地叹了一口气, 问:“容我先回房披件衣服?”   骆今雨什么也没说, 转身走了。   景斯寒回房穿上睡袍,宽松的下摆遮住了已经不太明显的晨间反应。   走到客厅, 他看到骆今雨正端端正正坐在单人座沙发上, 好整以暇地等着自己。出于心虚, 他选了一个离骆今雨最远的位置,隔着长方形的茶几, 坐在了正对面的二人位上。   “想好怎么编了没?”骆今雨不咸不淡地开口,这话听起来有点像玩笑话, 但她的语气里却半分笑意也没。   景斯寒觉得自己活了小半辈子, 还从没有跟现在这样这么忐忑过, 他抿了抿唇:“不编。”   骆今雨皱着眉头狐疑地看着他, 似乎在评估他这句话的可信度。   景斯寒感受到她落在自己身上探究的视线, 苦笑一声,道:“真的, 你有什么要问的, 我肯定如实回答。”   骆今雨自然不客气,“所以你所谓的因心理问题而造成不举,是假的?”   景斯寒没想到骆今雨这么直白的把“不举”两个字说出来,倒是不由老脸一红, 他尴尬地轻咳一声:“对。”   “不过当时伤着了确实是真的,挫伤治疗过后就没什么问题了……”虽然承认了欺骗的事,景斯寒还是忍不住为自己多解释了一句。   骆今雨听了却神色不动,接着问道:“那那些诊疗记录、心理评估报告,也都是假的喽?”   “呃,用了一点关系。”景斯寒舔了一下唇。   骆今雨坐在客厅等待景斯寒出来的那点光景,已经想明白了他这么做的原因,无外乎是接近她和孩子罢了。   其实这件事并非做的天衣无缝,只是她实在是想不到像景斯寒这样的男人,竟然会在这种有损男性尊严的事情上来撒谎。   想她刚穿进来的时候,景斯寒调子多高啊,整个一毒舌冷酷的高岭之花,仿佛和她多说一句话都是对自己的亵渎。   而现在……   骆今雨这么想着,瞄了一眼垂着眼睛坐在自己对面,双手略微拘谨地搭在自己膝上,像个犯了错被教导主任抓住了的学生的景斯寒,顿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意识到自己心理变化的骆今雨突然有些惊讶的发现,景斯寒的这个做法虽然有些不光明,但却称得上是成功了的。   不仅景嘉译现在对他表现的亲昵有加,就连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和他的相处态度。   如果说一开始是单纯的为自己的过失负责,但后来却是在发现景斯寒的心意之后,对他态度改变的新奇加一点点女人的虚荣心。   那如今呢?骆今雨突然想起昨天晚上两人并肩看完的那一场电影,和当时自己的心情……突然心里便感觉到一丝别扭,她板正脸色,冷淡道:“既然景先生并没有任何病症需要重拟现场进行心理治疗,那便请你今天就搬出去吧。”   这是景斯寒意料之中的回答,可真的听到这话从骆今雨口中说出来,他还是觉得有那么一些的难过。   但欺骗就是欺骗,他撒了谎,骆今雨生气本来也是应当的,现在让他搬出去也是理所当然。可或许是这段时间以来,两人之间的相处愈发和谐自然,从而让他有了一点期待。   期待骆今雨可以看到他谎言背后的一颗真心,可以原谅他的隐瞒。   但显然,这个期待落了空。这一刻,景斯寒突然明白了以前面对自己的冷漠时,骆今雨的心情。   ***   事发突然,景斯寒也没有准备,自然无法一次性把所有东西都整理好。毕竟他已经在这里住了几个月了,无论是他的房间、还是整个家里,都蚂蚁搬家似的多出了许多的物件。   “今天时间有限,只能先带走一些常用的东西了,剩下的再抽时间过来搬,可以吗?”景斯寒推着一个行李箱从次卧出来。   骆今雨无声地点了点头,但却在转身的那一瞬间说道:“吃了早餐再走吧。”   景嘉译看到景斯寒推了箱子走出来,眨巴着眼睛问道:“爸爸又要出差了吗?”   景斯寒这几个月里也出过两三次差,景嘉译还以为爸爸这次也是和前几次一样呢!   景斯寒看了骆今雨一眼,发现她垂着眼布置餐桌没有说话,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便含混地应了一句。   这天的早餐,除了什么都不知道的景嘉译吃的照常开心,两个大人都没吃多少。   给景家二老拜年的礼物,骆今雨是早就提前准备好了的,满满当当好几大袋子。   景斯寒见了,便道:“我也要回老宅,顺路一起走吧?”   骆今雨自己还没买车,团队又放了年假,她带着孩子又加上这么多礼品,且她也不是以前那个默默无闻的小演员了,虽然暂时还算不上前几线,但如今T&F的主打海报遍地,她的第一部电影也已经上映,出行确实也不是很方便,便没有拒绝:“麻烦了。”   景斯寒沉默地替她拎起袋子,另一只手推着箱子往电梯走。   骆今雨摸出口罩戴上,抱起孩子跟了上去。   回老宅的路上,除了景嘉译时不时说几句,车厢内一直略显沉闷。   车子刚驶进院子,梅婉和景崇山已经站在门口迎他们了。看到骆今雨抱着景嘉译下车,梅婉立刻撇下丈夫迎了上去。   “奶奶新年好!”景嘉译亲热地同她打招呼。   梅婉笑眯眯地应了,在孙子的小脸上摸了一把,“洋洋真乖!”   骆今雨将景嘉译放到地上,牵着他的小手让他自己站好,也笑着冲梅婉道:“伯母,我带着洋洋来给您和伯父拜年了!”   梅婉听到她这一声“伯母”还有点小遗憾,虽然自从骆今雨离开景家后就改了称呼,但昨晚儿子一夜未归,今早又一同回来,她多少也有一些猜测和期待,心想着用不了多久骆今雨就能带着洋洋回来住了。甚至还已经设想到他们婚后再生一个小孙女,一子一女凑成一个好字就再完美不过了。   “接到你电话我就在客厅里等着了。”梅婉瞟了一眼从驾驶座走到车尾后备箱的儿子,不由心道了一句“真没用!”脸上却仍是笑嘻嘻的,仔细看了骆今雨几眼,有些心疼地说道:“拍戏很累吧?瞧着比视频里看着瘦。”   骆今雨摇摇头:“拍戏为了镜头效果特意瘦了一些,有专门的营养师调理的,现在已经在往回增了,您不用担心。”说着,她看到景斯寒打开后备箱,便松开景嘉译的手,走过去帮着提了一袋子礼品出来:“给您二位买了些吃的用的,要是觉得效果还可以,就给我打电话,我再买了送过来。”   “我和你爸……伯父又不缺什么,你和洋洋两个人住在外面,多给自己买些东西才好!”梅婉走过去。   “我的一片心意嘛!”骆今雨笑笑。   “那也不用买这么多呀!”梅婉嗔了一句,余光扫到后备箱里的那个行李箱,不由愣了愣。   而景斯寒却已经将礼品全部提了出来,按下车身上的按钮,后备箱便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缓缓合上了。   梅婉毕竟是活了这么大岁数的人了,顿时便发现了自己儿子的脸色有些不对,但此刻也不好多问什么,神色不变地挽着骆今雨进了家门。   一家人进了屋,景崇山亲自泡了茶。   坐着喝茶暖了暖身子,骆今雨笑着摸摸景嘉译的脑袋,道:“还记得妈妈教的吗?”   “记得!”景嘉译奶声奶气的应了,跳下沙发走到梅婉和景崇山跟前,像模像样地跪在地上朝二老磕了个头,随后歪着脑袋说吉祥话:“祝爷爷奶奶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梅婉和景崇山惊喜地看了骆今雨一眼,立刻起身将孩子抱了起来搂在怀里,喜不自胜道:“好好好!咱们洋洋也要健康快乐的成长!”   小辈给长辈磕头拜年是俞城的风俗,前两年孩子小,还不会说这么多话,都是由原主抱着帮说吉祥话的。   景家二老没想到,今年竟然能亲耳听到孙子的祝福了,自然开心不已。立刻从口袋里摸出早就准备好的大红包,塞进了景嘉译的小手里:“这是爷爷奶奶给的压岁钱,新的一年我们洋洋也可以平平安安啦!”   景嘉译抱着两个大红包,在爷爷奶奶的脸上“吧唧”各亲了一口表示感谢。   梅婉摸着被他亲过的地方高兴不已,就连素来严肃的景崇山也弯着眼睛笑起来,整个客厅显得其乐融融。   过了一会儿,抱着景嘉译的梅婉朝骆今雨招了招手。   骆今雨便绕过茶几走过去,只见梅婉牵住她的手,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放到了她的掌心。   骆今雨一愣,随即便想往回推:“这……我怎么还能拿压岁钱。”   梅婉按住她的手,佯装埋怨道:“你是小辈,过来给我们拜年,当然能拿压岁钱。压岁压岁,压住邪祟,平平安安!”   一旁的景崇山也拿出一个红包压在了上面,道:“长者赐,不可辞。收下吧,都是我们长辈的意思。”   虽是这样,但骆今雨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这时,一直待在梅婉怀里看了全程的景洋洋小朋友坐不住了,摊开小手把自己的红包也堆在了骆今雨手中,喜滋滋道:“妈妈,这是我给你的压岁钱哦!”   这番童言一出,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   临近吃午饭的时候,趁着骆今雨去厨房给张妈打下手,梅婉抓住机会把儿子拉到一旁,小声问道:“怎么你昨晚不是在今雨家里睡的?”   “是。”景斯寒低声回答。   “那你后备箱那行李箱是怎么回事?”   景斯寒不太想说这事儿,便拧眉道:“没什么事,您问这个做什么?”   不然怎么说知子莫若母呢,梅婉睨他一眼,直接拆穿道:“没事?真要没事你藏着掖着不想让我看见呢?昨晚我可没见你拎了箱子出门!你可别说是一直放车上的,我才不信。”   景斯寒抿唇,看了一眼厨房里骆今雨忙碌的背影,最终不情不愿地开口:“还能怎么着,被人赶出来了呗。”   ☆、第 86 章   梅婉一听,没忍住在儿子胳膊上重重拍了一巴掌:“好呀你, 原来你早就找上门去了!竟然一点苗头都没露!你俩是什么时候和好的?现在被赶出来了又是怎么回事?吵架了?”   景斯寒:……   昨晚才好像刚有点起色呢, 今儿早就被连人带行李赶出家门了。   和好?不存在的。   “唔。”景斯寒眼神稍稍闪烁了一下,含混地应了母亲一句。   梅婉听了他的回答, 倒是一点儿也担心的样子,反而拍拍儿子的肩膀, 笑着道:“这女人啊,愿意为你打开家门, 就证明已经对你打开心门。两个人在一起怎么可能没有摩擦?而且你也不想想你以前对今雨是什么态度?我看呐, 今雨这丫头就是心软, 要换成我,哪能让你那么快就登堂入室?”   景斯寒沉默地听着母亲的碎碎叨叨,知道她是误会了。   但他也确实有苦难言啊, 找上门那事儿的前因后果,他哪里有脸跟自个儿亲妈说出口啊?   梅婉还在那儿轻声地给他传授经验:“你呀, 平常这性子就冷, 但追媳妇儿可不能这样,你要用心,平常嘘寒问暖啊, 送送礼物啊,一起看个电影什么的,对了,你不是饭做的挺好的么?得做!还有这吵架,你是男人嘛, 当然得让着点儿!再说床头吵架床尾和什么的,呀,我是不是很快要有孙女儿啦?”   眼见着他妈已经从追媳妇儿延展到孙女儿上去了,景斯寒终于无奈地开口:“……妈!”   床尾和?他现在连床沿儿都还摸不着边呢!   景斯寒素来是自己拿主意的,梅婉只当儿子是不乐意他们做长辈的来说道这些事情,便道:“好好好,我不说了还不成?反正你加把劲儿,我可等着你再给洋洋添个小妹妹哪!”   洋洋妹妹?完全是八字都还没一撇的事儿。   说真的,他现在连想都还没敢往这方面去想,这段时间还能不能上门去都是两说呢!   说了一个谎,后面就得用无数个谎来圆。   已经默认自己和骆今雨和好了的景斯寒只得点点头:“嗯,我知道的。”   梅婉满意了,笑眯眯地给儿子整了整衬衣领子,道:“好嘞,妈就等着你把今雨和洋洋带回家来啦!”   景斯寒硬着头皮回答:“嗯,好。”   这天,在梅婉的强烈挽留下,骆今雨又带着孩子留用了晚饭。   吃完饭,景斯寒将拷贝了《五喜盈门》的U盘拿出来,结果被梅婉直接拒绝了,她道:“今雨的第一部电影当然要去影院支持了!我早让人包好厅,今晚啊,我请大家伙一起去看电影!”   这时,张妈也一边在围裙上擦手,一边从餐厅小跑了出来:“就要出发了吗?那我先去换身行头,回来再收拾了!”   骆今雨笑了:“张妈,哪儿还用换啊?这身儿已经够美的了!”   张妈听了,朝她挤了一下眼,道:“那可不行,这身儿都是去年的衣裳了,看骆小姐的电影,我得把今年的新大衣穿上去!不能给咱大明星丢脸不是?”   这下,出来骆今雨不好意思,大家伙都笑了起来。   最终,景斯寒开车载着骆今雨、景嘉译及父母,其余几个春节留在景家没回的佣人,则由司机开着七座商务车载着跟在他们车后头,一起出发了。   《五喜盈门》作为今年明星众多的贺岁喜剧片,十分适合春节期间,全家出动前来观影,所以排片率很高,影院也愿意重点推荐。   除了展架之外,立柱上的海报也十分显眼,骆今雨作为一个还算重要的配角,宣传海报上自然也有她的一席之地。   为了不让人发现,骆今雨不仅戴了口罩,还特地把连帽大衣后面的大帽子也罩上了,基本算是捂的严严实实。   验票往里走的时候,他们正好碰上了一个影厅散场,观众陆陆续续地往外走出来。   和两个小姑娘擦肩而过的时候,骆今雨听到她们其中一人说:“董珊珊也太酷了吧?那身段!那眼神!我的妈,我觉得我要弯了!身材太太太棒了!演技也很好啊!”   “看!我安利的没错吧!不过这片子里倒没突显金鱼的演技,我把之前微博上流传的试镜视频转给你,那个演技才是炸裂啊!”   骆今雨听到,忍不住多看了后面说话的那个姑娘一眼,是个小圆脸的可爱女孩儿。   她现在也算是有一小拨粉丝的人了,“金鱼”就是粉丝们对她的爱称。   梅婉挽着手走在她旁边,自然也听到了这两句对话,笑着凑过去低声在她耳边道:“呀,碰到粉丝了呢!”   骆今雨偏过头,露在外面弯着的眼睛显示出她此刻的好心情。   而随着电影的上映,影评网的评价也越来越多起来。   《五喜盈门》保持着周承东一贯的商业片风格,就连评分也保持的很平稳,跟去年的《借我五百万》一样,一如既往的四点几低分。   今年还稍好一点,有4.9分,比去年高了0.2分。   其实大部分的贺岁喜剧,尤其是这种明显用来圈钱的用流量明星堆起来的无脑爆米花喜剧,虽然因为档期的原因都能保持一个好的票房,但是评分却都不高。   即便正处在假期,盛楠也一直在关注着网上对于骆今雨的评价,然后她发现在一众中差评之间,有关于骆今雨的评论竟然还不少。   ——周承东真的在圈钱拍烂片的道路上永不回头,笑点这么尴尬真的好意思叫作喜剧片吗?哦,错了,是动作喜剧片[微笑]罢辽,一星给承包了影片中所有动作戏的女保镖吧。   ——其实也没那么差啦,大过年的不就看个热闹乐呵?PS:被女保镖帅了一脸。   ——果然是周导的风格,内容好看不好看无所谓,有明星带动粉丝观影就成。不过那骆今雨还挺强的,能让一心钻进粉丝经济的周导启用她一新人来演董珊珊,牛掰啊[狗头]   ……   此外,通过这部电影,还给她拉了一批被董珊珊一角所吸引的颜粉。随着微博话题讨论度的越来越高,骆今雨的粉丝数量也逐渐增长。   团队里的其他人能休息,盛楠作为经纪人却不能。   骆今雨第一部电影刚刚上映,正是需要重点关注的时候,控评、通稿、水军……公关手段一样也不能少。她照例将回馈过来的信息翻阅了一遍,又回复了几点建议,这才认真查看平板里的通告邀请。   骆今雨知道,作为艺人春节想真正一直休息是不可能的。趁热打铁,她完全可以趁着现在的曝光度再往上爬一爬。   不出所料,大年初三的下午,她便接到了盛楠的电话。通知她两天后参加一档近期在网上挺火的脱口秀网络综艺。   那档节目骆今雨自己也看过,邀请一些明星和与之相关的圈内好友,互相进行吐槽。因其犀利的吐槽内容和明星们的自嘲、自黑,而很受观众的喜欢。   这一次她是作为主咖刘任的圈内友人上节目,刘任就是《五喜盈门》的男主演,也就是她在片中的雇主,所以这其实也是影片的一种宣传方式。   因为节目形式的原因,骆今雨只需要在电话中和节目组的幕后工作人员进行前采沟通,把脱口秀的稿子确定下来,再在节目录制当天去现场彩排就可以了,要花费的时间并不多。   确认录制当天即可返家,骆今雨便没把景嘉译送去景家老宅,只嘱托家政周姨辛苦一点,等她晚上八点左右回家后再离开。   当天早晨,景嘉译蹦蹦跳跳地送骆今雨到门口,还特地从自己的小兜兜里掏出好些巧克力和糖果塞进她手里。   这糖果骆今雨是知道的,是景嘉译自己最喜欢吃的夹心糖,但由于担心他坏牙,骆今雨便严格规定了他的食用量,今年过年总共才给他买了两小盒。   这一小把里足有五六颗,够的上一盒的三分之一了。可见在小家伙心里,果然还是妈妈比较重要。   只是这个牌子的巧克力她却不记得自己有帮他买过,骆今雨抓起一块问:“这又是从哪里来的?”   景嘉译奶声回答她:“这是上次爸爸买了放在家里的呀,爸爸说妈妈工作辛苦,常常不能按时吃饭,所以便买了巧克力,这样妈妈偷偷藏在口袋里,饿的时候就可以吃啦!”   骆今雨一愣,两天前景斯寒确实又过来过一趟,是来取剩下的行李的。   当时他抱着孩子在房里偷偷摸摸说了好一会儿悄悄话,她还以为景斯寒是对孩子撒了个小谎,让他不要对自己的离开伤心,结果没想到却是教洋洋在她出去工作的时候,记得吃巧克力补充能量。   骆今雨捏了捏手中的糖果,包装纸发出很轻微的响声,她弯腰在儿子脑门儿上亲了一口,道:“好的,谢谢洋洋,妈妈知道了,会记得吃的!”   随后便将糖果以及巧克力都仔细地装进了包包的夹层里。   当天的节目录制的很顺利,骆今雨的脱口秀节奏和包袱都很好,笑点十足,在录制现场便得到了现场观众的热烈反响。   因为知道她赶时间,一下节目,喻方方便领着她直接从后门出了演播厅,王猛的车子正等在外面。   刚上车,骆今雨便听到王猛对她说:“今雨姐,你手机刚刚好像响了。我好像一直有听到后座传来震动声。”   骆今雨听了,从包里把手机摸出来一看,才发现手机一侧的声音开关按钮不知什么时候被不小心按了下去,难怪王猛没有听到声音了。   她解锁手机,被上面的未接来电显示吓了一跳,足足15个!   点进去查看,发现3个是周姨打过来的,剩下的则全是景斯寒。   他打这么多电话做什么?骆今雨疑惑地想,正欲回拨回去,手机又震动起来,来电显示仍然是景斯寒。   “喂?是有什么事吗?我刚才……”   骆今雨话没说完,景斯寒有些沙哑的声音便打断了她。   “我这里有个坏消息,但你听了先别太着急,一切有我,不会有事的。”   骆今雨心里“咯噔”一下,突然连指尖都麻了,她机械地回问道:“什么消息?”   “洋洋,被云秀敏带走了……”   ☆、第 87 章   景斯寒这句话明明说的极轻,但却像一声惊雷般在骆今雨耳畔炸响, 直炸的她脑内嗡嗡作响、心如鼓擂,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听到景斯寒还在说着:“周姨40分钟前给我打的电话,我已经联系了警方, 之前安排出去寻找云秀敏的人手也一直没有收回来,有线索的, 她必定是为求财,不敢对洋洋如何的。”   景斯寒将经过和推测简单扼要说了一遍, 却没听到骆今雨那边有任何反应, 不由皱眉喊了两句:“今雨, 今雨?”   骆今雨这才恍惚回神,舔了一下嘴唇,声音发涩, 话也说的有些语无伦次:“我、我才下节目,手机, 手机落车上了, 我不知道,我没想到……如果我知道,我……”   “我知道, 我知道。”景斯寒立刻温声打断了她:“事发突然,谁也想不到会这样。你先镇定一点,没事的,我在呢,我会处理。周姨联系的很及时, 我这边都安排下去了,不会有事的。我没能去接你,你注意安全,让王猛送你尽快回家,若是途中接到云秀敏的电话不要激怒她,要求你都答应。别慌,或许你赶到家,就已经有消息了。”   最后,他道:“别怕,我会在家里等你。”   景斯寒的声音既稳又沉,穿透骆今雨鼓噪的耳膜,传达给她一丝安定,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手指终于不再发抖,只声音还有一点点颤:“对,肯定没事的。我马上回来,很快。”   景斯寒那边还在忙,又安抚了她两句便匆匆挂了电话。   骆今雨伸手在驾驶座椅背上急急拍了两下:“猛子!快点!我要最快的速度到家!”   喻方方坐在一旁,看到她抓着手机神色张皇,关切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你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骆今雨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听到身边人的声音,冷不丁打了个颤,双手无措地绞在一起,有些惶惶道:“洋洋,洋洋被人带走了,警方还没找到人。”   喻方方乍一听闻自然也是大惊,她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能双手握住了骆今雨的手,安慰道:“肯定没事的。”   而王猛自然也听到了这个消息,脚下一重,车速立即提了上来。   骆今雨狠狠咬了一口唇内的软肉,尖锐的刺痛和淡淡的铁锈味让她清醒了一些。   景斯寒说的没错,云秀敏肯定是为钱,要钱她就不敢真的对洋洋做什么!对!   骆今雨在心里重复了好几遍,稳住心神,甚至还反拍了一下喻方方的手背,既是宽慰她也是宽慰自己:“嗯,肯定没事的。”   她拿起方才放在一边的包,习惯性想把手机装回去,但中途想起景斯寒说过云秀敏可能会联系她,心内不由一紧,又重新紧紧抓在了手中。   视线落在包里面鼓囊囊的内袋上,那是她今晨临出门前景嘉译塞给她的,她特地留着没吃,就是想晚上再给他带回去的,谁知道……   骆今雨轻轻拉开内袋的拉链,从里面取出一颗糖,搓开糖纸扔进嘴里,糖果外面裹着的那一层糖霜带着丝丝的酸味,那酸味刺激的她先前咬开的伤口生生发疼,直疼的她眼眶发涩,几欲落泪。   但很快,随着外层糖霜的融化,里头裹挟的甜缓缓浸润出来。   一定没事的。   骆今雨偏头看向窗外飞速后退的灯光树影,掌心里的那块巧克力都被她抓的变了形……   ***   骆今雨回到家,看到周姨正在抹眼泪,一位女民警坐在她旁边安慰她。而景斯寒神情冷肃,和身边的人低声说着什么。   周姨一见她,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声音很哑,显然哭了不少时间了:“骆小姐,我真不知道会这样。她自称是你的妈妈,洋洋又确实叫了外婆,我才迎了她进来。谁知,谁知她竟然趁着我倒茶的功夫就把孩子抱走了!我本想报警,但又想先给你打电话确认,但你电话打不通,要是我第一时间就联系物业或者报警,或许就……”   周姨越说越急,眼眶又红了。   “我知道的,谢谢你联系了洋洋他爸爸。”骆今雨知道这事儿也不能怪她,要怪只能怪自己明明觉得云秀敏不正常,却没有警惕起来。怪她之前赶走了景斯寒,如若他还和前几天一样住在家里,云秀敏今日也必定不能得逞。   景斯寒抓了一条毯子,走过去披在了骆今雨的肩上。   她才从演播厅出来,身上穿的单薄,一上车还没来得及套件大衣,就接到了景斯寒的电话,一路上惴惴不安,此时到家连鞋都没来得及换。   “有,有消息了吗?”骆今雨反手抓住男人搭在她肩上的手。   景斯寒抿了一下唇,但也没瞒她,道:“根据车辆信息追踪,发现云秀敏在京俞高速路口扔下自己的车辆,上了另一辆挂牌的面包车,暂时……还没能找到。只查到那伙人或许是和云秀敏当时联系黑市肾/源的渠道有关。”   “黑、黑市?”骆今雨喃喃的重复了一遍,身形晃了晃。   景斯寒连忙扶住她:“你别自己吓自己,只是经济纠纷,不会对孩子怎么样的!”   骆今雨被他带到沙发上坐下,又听到景斯寒道:“云秀敏欠了他们一大笔钱,估计之前她给你打电话要钱,就是被这伙人控制了。为了还钱,才会铤而走险过来带走洋洋。只要他们想要钱,就不会离俞城太远,一旦他们找到了落脚点,必然会第一时间给我们打电话。”   可惜的是,他们猜错了。   一直等到凌晨2点,绑匪都没有打来电话。   三点,从警方得到消息,他们根据监控筛查找到并控制了帮助云秀敏转移的那伙人,只是未能在其中找到云秀敏。   根据犯人招供,这次绑架是云秀敏的主意,她保证只要他们帮助她转移,等她利用孩子获得赎金,不仅能把欠的大笔金额还上,还会追加支付五百万的酬金。万一出了问题,她也会一力承担,绝不会攀扯到他们身上。   同时,他们也供出了云秀敏暂时藏匿的居所,在靠近临市郊区的城乡结合部的一间短租来的平房小套间里。   警方当即采取了营救行动,可当景斯寒和骆今雨跟着警车一路赶到,却被告知已经人去楼空。   云秀敏,跑了!   骆今雨冲进那间还散发着霉味的狭小房间,一眼就看到了床边墙角处摆着的金属狗笼。   她身形一晃,几欲眩晕。原主的记忆瞬间冲击她的大脑,她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正好撞在跟着她进来的景斯寒身上。   “怎么了?不舒服?”景斯寒扶住她的腰。   骆今雨狠狠闭了一下眼睛,又重新睁开,确定那笼子不是幻觉,这才抖着一双手紧紧揪住景斯寒的外套:“她不是要钱,她骗了我们……她是个疯子!她真的是个疯子!”   景斯寒听她说的颠三倒四,握在她腰间的手加重了力气,沉声道:“冷静点!你知道了什么?”   骆今雨颤颤巍巍抬起手指向角落的那个笼子,抖着嗓把原主幼时的遭遇说了出来。   景斯寒越听越心惊,眸色翻滚成一团浓墨,后槽牙紧紧咬着,唇线绷的笔直。他将簌簌发抖的女人搂进怀里,一边为孩子忧心,一边为骆今雨心疼。   “云秀敏没有代步工具,短时间内肯定走不远,我们已经开始周边搜索,很快就能找到的。”旁边的警察自然也听到了骆今雨的诉说,面露不忍。   “有人看见云秀敏往山上去了,就在半个小时前!”外面突然有人来报。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三十分钟后。   根据线索痕迹,警方最终锁定了半山腰一栋荒废已久的木屋。   木屋不算大,但有两层。门和窗户紧紧关着,仿佛里面没有人。   因为担心孩子安全,警/察并没有强行突破,而是在外希望能够同云秀敏先行交涉。   原本以为她会拒绝,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警察才喊了第一遍,云秀敏便回应了。   一楼的木窗“吱呀”一声被她从里面推开,只见她的视线落在了骆今雨的身上,道:“可以谈,但是我只和她谈。”   说完,她笑着环视一圈,轻描淡写道:“你们如果轻举妄动,我可不能保证孩子的安危。”   景斯寒抢在骆今雨之前肃声道:“你既然要钱,就应该跟我谈,你要多少,景家都能给你。”   “钱?”云秀敏反问一句,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状若疯狂,等她自己笑够了,才抹了抹眼角,猛地睁开眼看向他们,狰狞地开口道:“我现在还要钱来做什么?我的女儿,我的亲生女儿已经没了,你告诉我我要钱还有什么用?!”   景斯寒皱眉,已经发现了她不正常的精神状态,他挡在骆今雨身前,问:“既然你不要钱,那你要什么?”   云秀敏听了的提问,突然神色尽敛,道:“谁说我不要钱,我当然要钱,钱多好啊。”   “但,我只和她谈。”云秀敏伸出手指向骆今雨,淡淡说了三个字。   “可以。”骆今雨从景斯寒身后走了出来,“可你要放了洋洋。”   “你觉得你现在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吗?”云秀敏面无表情地发问。   骆今雨垂在身侧的手握的死紧,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去,她道:“你可以先把我绑起来,确定我没有反抗能力后,再放孩子。”   云秀敏眼珠子转了一下,似乎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听起来还行。”   ☆、88   “里面可能不止她一个人, 而且即便你进去了, 她也不一定会放了洋洋。”景斯寒拉住骆今雨的手腕:“真要去, 也应该我去。”   骆今雨摇头:“她说了,只和我谈。”   景斯寒还要说话, 却被云秀敏打断了:“别浪费时间了,再拖下去, 你儿子的情况我可不保证。”   说着, 她扫了一眼围在木屋前方空地上持枪的警/察,在自己的额头点了点, 轻飘飘道:“不要想着武力解决, 不信你们可以对着这里来一枪,看看孩子能不能活下来。”   这话说出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一震。   目前孩子还没露过面,甚至连声音都没有, 木屋里只有她一个人吗?会不会有同伙?孩子是在这里, 还是已经被转移?   云秀敏表现的太自信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骆今雨挣开景斯寒的手, 突然张臂抱住了他的脖子, 看上去就像爱人临别前的拥抱。只有景斯寒听到她在自己耳边很轻的说了一句:“接电话。”   景斯寒一怔,骆今雨便已经松开他踏步向前了。   云秀敏“砰”一声合上窗户, 估计是去给骆今雨开门了。   景斯寒口袋里的手机就在这时响了起来,他拿出一看果然是骆今雨,迅速按下了接听键。但眼睛却直直看着骆今雨的背影,只见她左手飞快地动了一下, 随后自然垂在身侧,仿佛刚才的那一瞬只是错觉。   木屋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骆今雨侧身挤了进去。   景斯寒握着手机的手一紧,指节泛白,但也知道此刻只能暂时先等骆今雨的消息了。   他迅速走到负责这次行动的队长身边,将情况说明清楚。队长立刻接过他的手机,坐进警车内,利用专业设备放大了听筒音量。   一阵嘈杂的声音过后,骆今雨的声音从设备内传了出来。   “洋洋不在这里,你把他藏在哪里了?”   云秀敏发出一声很奇怪的笑声,听上去有些悚然,她反问:“你猜?你猜猜我给他准备的礼物他会不会喜欢?想当年,你可是很喜欢呢!”   景斯寒搭在膝上的手紧握成拳,之前在平房内听过骆今雨回忆的几个警察也反应了过来。   云秀敏的意思是把孩子关进笼子里了。   “变态!”有一位女警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木屋内。   骆今雨已经走到了云秀敏的面前,两人之间只隔了一张并不太大的方桌,上面铺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她直视云秀敏的眼睛,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我当然是要让你痛苦!”云秀敏突然狰狞起来,她双手在桌上狠狠一拍,手中的刀敲在桌面上发出一声巨响,她死死瞪着骆今雨:“如果不是你,我当初怎么会进不了骆家?如果不是你,我的女儿怎么会刚出生就被换走?如果不是你,她又怎么会死?!”   “这是我的错?难道这其中最大的受害者不是我吗?因为你和骆家的恩怨,我才被换给了你,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被你折磨到选择性失忆,被你利用当摇钱树,现在还要绑架我的孩子!”骆今雨一字一句地反驳她,余光却被云秀敏手掌击起的灰尘所吸引。   她终于发现了这个房间里的不对劲。   这栋木屋废弃已久,所有的陈设上都早已遍布灰尘,甚至她走进来,地面都会留下浅浅的痕迹。只有云秀敏脚底下的那一块区域,较之其他地方好上许多。   而且这个房间里的脚印虽然有些凌乱,但长短看上去全都差不多,这证明这栋木屋里大概率只有云秀敏一人,她并没有其他同伙!   “不!都是你!全是你的错!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你,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如果你给了我钱,我的女儿也能及时得到肾/源,就能好好的活下去!”云秀敏根本听不进骆今雨的话,她发丝凌乱、双眼满是血丝,面目看上去十分狰狞。   骆今雨知道跟她已经没有办法讲道理了,她已经疯了。   “对,都是我的错。”骆今雨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进一步试探:“所有的事情都是因我而起,你让人把我绑起来,这样你想怎么惩罚都可以。”   “当然是你错!”云秀敏恶狠狠地开口。   骆今雨点头,双手并在一起朝她举起来:“你喊人吧。”   云秀敏警惕地看了她一眼,骆今雨眉毛轻轻一挑,声音突然加大:“你没有同伙?那也没事,你可以自己来,我绝不反抗。更何况你手里还有刀呢,我不敢动的。”   木屋外,所有人都听到了骆今雨提供的讯息。   行动迅速部署起来。   ***   房内并没有绳子,云秀敏只用刀抵住骆今雨的脖子,命令道:“爬过去。”   骆今雨膝行到她指定的位置,看到云秀敏果然一块一块将她之前所站位置的木板掀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只见云秀敏在那个坑旁边来回走了两步,突然笑了:“你想知道我为你准备了什么样的惩罚吗?”   骆今雨还没回答,就被云秀敏直接从坑口推了进去。   她只来得及迅速抬手护住头,便狠狠地摔摔在了地上,右臂一阵剧痛,估计是折了。骆今雨没时间喊痛,她抬起头环视周围的环境。   这似乎是一个屋主建来贮藏食物的隔层,早就被搬空了。   一眼就能看清底下的情况,景嘉译就躺在她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凌乱的草垛上,眼睛紧紧闭着,人事不知。   “洋洋!”骆今雨挣扎着想爬起来,被后跳下来的云秀敏一脚踩在了背上。   “别急啊!闻到这里面的味道了吗?”云秀敏脚下用力,语气却很轻。   骆今雨鼻翼微动,瞳孔瞬间放大:“汽油!”   她抬眼细看,发现不仅景嘉译身下的草垛上是湿的,就连景嘉译的衣服上也浇了不少。   “啪嗒。”打火机点火的声音响起。   云秀敏弯下腰,捏着打火机的在骆今雨眼前晃了晃,轻笑道:“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最痛苦的惩罚不是惩罚你,而是惩罚你的孩子。你害死了我的女儿,我就绑了你的儿子,然后让你亲眼看着他死在你面前,也好感受感受我的痛苦。这不是很公平吗?”   骆今雨一错不错地盯着打火机上的火苗,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这是幢木屋,点燃汽油,整幢屋子都会烧起来,你也跑不掉。”   “你觉得我还会在意跑不跑的掉吗?”云秀敏阴恻恻地在她耳边说:“我要你先看着你儿子死,然后再陪我一起去见我的女儿,给她赔罪!”   “疯子!”骆今雨剧烈的挣扎起来。   云秀敏并不再管她,左手一动就要把手中的打火机扔出去。与此同时响起一声枪响,云秀敏手势一缓,人便倒了下去。   可惜还是慢了一步,打火机仍然飞了出去。   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个银色的打火机上。   只见金属底座在地面上撞了一下便歪倒在地,火苗立即触到了汽油的边沿,“唰”地便烧了起来。   “不!!!”   骆今雨顾不上伤势,爬起来就要往火里冲,身后有人一把抱住了她,迅速带着她往后退,并大声喊上面的队友接人。   骆今雨眼睁睁地看着那火朝着景嘉译的方向缠绵而去,她奋力地挣扎,最终还是被警/察送了出去……   “不能去!不能去!”两个警察死死拉着还要往里冲的骆今雨。   火烧的味道已经从地下室传了出来,骆今雨知道已经没用了,她无力地跪了下去,泪水让她的视线一片模糊,她看不清也听不清,只有鼻子嗅到了燃烧的气味,她终于崩溃的大哭了起来。   这时,有人从另一侧高声喊了起来。   “孩子!孩子救出来了!”   一开始拉着骆今雨不让她往里冲的女警察欣喜地蹲下/身,拉着她的手臂道:“骆小姐,不用担心了,孩子救出来了!”   骆今雨茫然地抬起头:“什么?”   那位女警/察抬起手指向右前方的位置:“你看!孩子救出来了!”   骆今雨不敢置信地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几个警/察正朝这边空地小跑过来,而最前面的那个警/察手里抱着一个被裹在黑色大衣里的孩子!   “洋洋!”骆今雨猛地站起来冲了过去。   抱着孩子的警/察将大衣拨开了一些,露出景嘉译的小脸来,除了有些许的脏,看上去并没有伤痕。   “没有烧着,可能是被喂了药,所以还没醒,需要去医院检查。”   骆今雨听到警/察这么说,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些许,可当她的视线落在景嘉译身上裹着的大衣上,整个人不由一愣。   “这是……”   这是景斯寒的衣服,今天所有人里,就只有他穿了一件这样的黑色大衣。   “来两个人,快!要赶紧送医院!”身后又响起了一阵喧哗。   骆今雨抬起头看去,看见景斯寒满身狼狈地被人搀了出来,头发似乎被火燎了一截,身上没一处是干净的,而最令人心惊的,是他的右腿。   小腿以下裤子早就烧没了,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焦黑斑驳已然血肉模糊!   ☆、第 89 章   骆今雨傻傻地站在原地看着景斯寒被人手忙脚乱地搀了出来, 她知道自己现在得说点什么, 可一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景斯寒侧过头对身边人说了一句话, 随后原本要带着他往警车去的警/察搀着他一瘸一拐地走到了骆今雨的面前。   扶着他的人识趣地松了手,骆今雨下意识往前一步搀住了他, 景斯寒晃了晃,稳住了身子。   骆今雨抬起头看他, 不由心头发涩, 她还从来没有看过景斯寒这么狼狈的模样。   “别哭。”景斯寒突然抬起手抚上骆今雨的脸,仔细又温柔地替她将泪水擦去, 声音也如往常一般沉稳:“我说过, 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嗯!”骆今雨咬着唇狠狠地点头, 刚刚擦掉的泪水又溢满了眼眶。   ……   警车一路高鸣,将一行伤员送到了最近的医院。   骆今雨因为摔跤而导致了右肩脱臼, 但情况并不严重, 在医生的帮助下很快归位。景嘉译也立即采取了洗胃处理, 并且很快苏醒了过来, 观察后医生表示应该只是被喂食了普通的安眠药。   景斯寒的问题就严重多了, 由于纺织物贴皮燃烧,当时又无法做紧急处理, 他膝部以下都受到了严重的灼伤,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本的皮肤模样,一到医院便被推进了手术室。   还有云秀敏,她肩部中枪, 同样也需要进行手术。   骆今雨将吓坏了的景嘉译哄睡了,打算去手术室外打听一下景斯寒的情况,她推开门,听到从旁边急诊室出来的两个受了轻伤已经处理完的警察在说话。   “别说,那景先生反应是真的快!当时情况那么紧急,我们几个兄弟都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踹开木板冲了进去,真是惭愧!”   “是啊!”另一位警/察跟着点点头,感慨道:“也还好了发现了右边还有个隔层出口,不然估计孩子……”   骆今雨抿了抿唇,朝着手术室的方向走去,已经一个小时了,手术室的灯还是一直亮着。   她盯着那灯看了一会儿,摸了摸口袋,拿出手机,看到屏幕已经碎了。她试着按了按,发现还能用,点开未接来电给梅婉回了电话。   梅婉看样子已经通过其他渠道得知了情况,声音微哑,像是刚哭过,但还是安慰骆今雨道:“你和孩子都没事已经是万幸了,你们现在所在的医院条件不够,给斯寒转院的救护车应该很快就到,到时你带着洋洋一起上车,还是要再做个检查才放心的。”   骆今雨垂下眼,心里既是温暖又是愧疚。   梅婉是真的把她当成女儿般看待的,景斯寒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她一句重话都没对自己说,反而处处关怀安慰。   “好。”骆今雨哑着嗓子开口:“谢谢您,妈。”   果然如梅婉所言,挂断电话没多久,转院的车辆便到了。   君驰和季非也听到消息亲自赶了过来,骆今雨抱着孩子跟在景斯寒的推车后面,跟着一起上了救护车。   景斯寒面色发白,不知是不是强撑,精神状态看起来还算好。腿部已经做过一次处理,粘黏的织物全部摘除,包着纱布还在往外渗血,看上去有些恐怖。   景嘉译从骆今雨的腿上爬了下去,凑到担架前看着自己爸爸忍不住掉眼泪,哀哀地问景斯寒“疼不疼”。   景斯寒抬起手揉了揉儿子的脑袋瓜儿,笑了笑:“不疼。”   景嘉译抽噎着在景斯寒掌心里顶了顶,道:“可、可是爸爸你流了好多血啊!”   景斯寒“嗯”了一声,说:“只要你和妈妈没事,爸爸就不疼。”   骆今雨听了这话,飞快地看了他一眼。   坐在一边的君驰将这些情况看在眼里,张嘴冲骆今雨说道:“小嫂子你别担心,斯寒身体素质很好的,我还记得我们高中的时候,跟人赛车出了车祸,当时情况比现在严重多了,现在不也好好的吗?男人嘛,留点疤更性感不是?”   骆今雨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也没在意他调侃的那一句“小嫂子”。   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医生说:“由于腿部大面积烧伤,且附着物燃烧造成的伤害,导致腿部肌肉坏死,虽然已经做过清创治疗,但暂时还不知道是否需要截肢,同时还要警惕其他一系列的并发症。”   虽说医生只是阐述可能会产生的后果,但骆今雨知道,景斯寒的伤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否则为何还需要这么紧急的转院呢?   她勉强冲君驰弯了弯唇,没说话。   景斯寒拍拍景嘉译的背,轻轻将他推向骆今雨:“去陪着妈妈。”   景嘉译抿着小嘴看了他好几眼,最后还是听话的走到骆今雨身边,抱住了她的腰。   景斯寒看着穿着自己大衣的女人细心地将孩子拢进怀里,那件原本不合身的大衣此刻反而刚刚好将一大一小都包裹在内,就像是他将二人抱在怀中一样,心里不由跟着软了软。   “驰子。”景斯寒收回视线,喊了一声。   君驰立刻应了,景斯寒接着道:“这次案件警方应该会做通报,动静闹得不小,估计一些媒体也得到了消息,只能你帮着处理一下了。”   如果单纯是警方那边,其实也用不着君驰动手,只是骆今雨现在在圈子里怎么说也算有些热度了,倘若这件事情报道出去,估计就不是社会新闻的事情,娱乐新闻也要闹一闹了。   景斯寒这么说,主要是想要君驰把娱乐版那边也一起压一压。   这话君驰听的明白,骆今雨也是懂的,正是因为听懂了,她才对景斯寒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分出心神来照顾她的情况而感动。   她搂着孩子看向担架上的男人,觉得自己的心脏又胀又涩,连带着眼睛又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   抵达医院,梅婉和景崇山都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众人简单打过招呼,随着医护人员急匆匆地推着景斯寒往手术室赶去。   在进手术室之前,景斯寒抬手抓住骆今雨搁在颈边的手轻轻捏了捏,宽慰道:“别担心。”   骆今雨回握了他一下,点头:“嗯!”   第二次手术总共进行了三个半小时,景斯寒再次被从手术室推出来的时候人已经睡了过去。   万幸医生摘下口罩给了大家好消息:“手术很成功。”   等在外面的众人总算松了一口气,梅婉又问了烧伤的后续治疗情况,医生也表示现在的皮肤移植技术很成熟,只要坚持防瘢痕治疗,不说和以前一模一样,但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不久,云秀敏那边的情况也传了过来。   枪伤的情况并不十分严重,手术后人已经苏醒,只是神智似乎出现了问题,同时医院方表示,云秀敏自身已经罹患了宫颈癌晚期。   骆今雨听闻这个消息并未有太多的情绪表露,云秀敏性格偏执,本身精神便存在一定问题,这从当初她曾折磨原主就看得出来,只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控制住了。现在却又因为得知自己患癌,并亲眼看着女儿饱受病痛折磨死去后又发了疯,丧心病狂地想拖她下水。   好在老天有眼,善恶有报。   作者有话要说:  身体不太舒服,更新的少,明天看能多更点不~鞠躬~   ☆、第 90 章   因为梅婉不放心, 所以还是让骆今雨和景嘉译又重新做了一遍检查, 尤其景嘉译被喂了药, 即便洗了胃,但毕竟这么久才处理,担心后续会不会有不良反应,便干脆和景斯寒在同一病房留诊观察。   景嘉译这么小的年纪, 要到这个月月底才正式满三周岁, 突然遭受了这么大的变故, 被自己的“外婆”强行从家中抱走, 一天之内接连转了好些地方,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 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才醒过来那会儿便哭的停不下来, 后来好不容易被骆今雨哄睡, 醒过来便看到自己爸爸受伤躺那动弹不得, 担心的都忘了要害怕。可等到了晚上,他躺在病床上揪着被子,明明困的不行了, 却还是强睁着眼睛,紧紧盯着骆今雨, 怎么也不愿意睡觉。   骆今雨用棉签沾了矿泉水给景斯寒润完唇,回过身边对上了儿子忽闪忽闪的眼睛。   “妈妈,你忙完了吗?我,我想跟你一起睡。”   骆今雨抬手抵在唇边对他“嘘”了一声,随后指了指正睡着的景斯寒, 轻声道:“爸爸才睡着,我们声音小一点哦。”   景斯寒动完手术后没多久,麻醉效果一过便开始疼,虽然他嘴上不说,但一直拧着的眉头和发白的唇色便能看出来。等到了下午就开始发烧,整个人便更难受了,好不容易前一个小时才终于睡着。   可即便睡着了,他的眉心也一直松过,嘴唇因为脱水有些爆皮,骆今雨看不过眼,倒了杯水用棉签给他润一润。   景嘉译听了骆今雨的话,小手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小心翼翼地看了景斯寒一眼,见爸爸没有醒过来,才郑重地点了点头。   骆今雨起身将水倒掉,扔了棉签和一次性水杯,这才掀开被子在景嘉译身边躺下了,她伸手将儿子拢到怀里,轻缓地拍着他的背部,问:“还害怕吗?”   景嘉译小手紧紧抱着她的腰,轻轻“嗯”了一声,道:“外婆她……突然变的好凶啊,我说饿了她也不理,摔倒了也不管我,我哭她还一直骂我……很可怕。”   骆今雨心疼地低头在他额上亲了亲,摸了摸他手上包扎的纱布:“还疼吗?”   景嘉译先是摇了摇头,随后眼珠子一转又点点头,奶声奶气地说:“还有一点点疼,要妈妈呼呼。”   骆今雨便抓了他的小肉爪子送到嘴边呼了呼,见孩子眼里露出笑意,这才解释道:“外婆呢,其实不是洋洋的亲外婆,所以才会突然这样子对待你。不过她做了这么坏的事情,过不了多久便会受到警察叔叔的惩罚,以后都不能再欺负洋洋了,不用害怕,以后都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景嘉译拧着眉毛想了想,歪着脑袋抬头看她:“那洋洋的亲外婆在哪儿呢?”   骆今雨怔了怔,想到云秀敏对亲生女儿的执念,回答:“妈妈暂时也不知道,或许……她也在不停地寻找我们在哪儿吧?”   景嘉译懵懂地点了点头,道:“那希望亲外婆可以快点找我们,这样我就又有外婆,妈妈也有妈妈了……”   景嘉译这话听起来有些拗口,骆今雨垂眸含笑看着他,没太放在心上。   母子俩轻轻说着睡前的悄悄话,谁也没有注意到隔壁床上的男人微微偏过头深深看了他们一眼,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   听闻骆今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盛楠贴心地主动给她安排了一个月的假期,让她好好休养,期间也能多陪陪孩子。   骆今雨本来也有此意,孩子的心理状态还需要她多关注,景斯寒又躺在医院里,她一时也放不下。   经过这次的事件,骆今雨对于景斯寒的态度难免有了更多的改变,她自己也说不清,感激、感动、又或者还有一些对异性的好感,糅杂在一起还挺复杂。   景斯寒倒还是和之前一样,并没有因为自己受了伤就挟恩故意让骆今雨来医院照顾自己,反而还常常说让她有工作便去忙,不要因为他而耽搁了。   这天,骆今雨照例给景斯寒送饭,在她揭开保温桶,一点一点取出里面食物的时候,景斯寒又开口了:“我不是跟妈说了饭让家里佣人送就好了吗?你何必天天的往医院跑?虽然VIP楼层人少,但你现在怎么说也是有名气的艺人了,出来总归是不方便……”   差不多的话,骆今雨每次过来送饭都要听他唠叨一回,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只见她伸手将景斯寒面前桌板上的笔记本电脑一扣,微微扬起一边眉毛,回了一句:“你就这么不待见我来给你送饭?你要不喜欢,那我下回就让张妈来了。”   景斯寒一愣,下意识地摇头:“不是……”   其实骆今雨说完也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腻歪,就跟故意要让对方说喜欢似的,她垂下眼将电脑挪到床尾,将饭菜和汤一样样往桌上摆。   景斯寒瞧着她的脸色,还以为她是生气了,抿抿唇,轻声道:“没有不喜欢,我很高兴你愿意为我做这些。但是我救洋洋,不是为了这些才救的,我是洋洋的爸爸,保护他不受伤害是我的责任。你不需要因为这个原因而觉得连累我受伤或事其他,更不需要为了这个而耽误了你自己的工作。”   骆今雨在病床边的椅子里坐下来,她回视景斯寒,也认真地说:“我也说过,我近期本就没有太多的重要工作安排,我的经纪人楠姐给我放了假。洋洋受到惊吓之后,现在仍有心理阴影,每晚睡觉都不□□稳,即便不给你送饭,我这段时间也不会接通告的。而且……”   骆今雨说着,突然停了下来,景斯寒不由追问了:“而且什么?”   骆今雨顿了顿,接着道:“而且我不来送饭,伯母便要亲自来送,你也不想她老人家天天的家里医院两头跑吧?”   景斯寒听了,也不好再说什么,低声说了一句:“那就麻烦你了。”   骆今雨摇头:“不麻烦。”   说完,病房里便沉默了下来,景斯寒低头吃饭,骆今雨则坐在一旁一边看电视一边削水果。   等骆今雨将苹果切成小块装在盘子里,景斯寒已经开始喝汤了,许是因为受伤,他的胃口并不大好,不过一周多点,人已经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   而今天,骆今雨却发现他连汤都没喝多少,不由皱了皱眉:“不喜欢今天的菜色吗?”   景斯寒放下汤匙:“没有,最近都吃不下太多。”   “可是前两天虽然饭菜没吃完,汤还是喝了的,这都是伯母在家亲自熬的,说是医生建议的对伤口恢复有好处的汤。”骆今雨试图让他再喝一点。   景斯寒眸中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尴尬,又重新拿起勺子勉强喝了两口,道:“今天实在喝不下了,明天再多喝点吧。”   骆今雨见他确实是喝不下的样子,也不好再勉强,起身将餐具收好,用纸巾将桌面擦了擦,把刚刚削好的苹果送了过去。   景斯寒用叉子叉起一块放在嘴边慢慢吃着,骆今雨又取了杯子倒了一杯温水过来:“医生说多喝水有好处。”   景斯寒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很快恢复正常,道:“才喝完汤,晚点再喝吧。”   骆今雨不太赞同:“你才喝了两口汤。”   景斯寒只得端起水杯喝了一小口,骆今雨看着他今天如此“秀气”的胃口,不由有些担心:“你今天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有跟医生反应吗?医生说你如果恢复的好,再过不到三周就可以皮肤移植了,有什么问题要及时跟医生沟通才好。”   “真没有什么问题,也没有不舒服。”景斯寒见她要按铃叫医生,立刻保证道。   “可你今天胃口不太好。”骆今雨还是不放心,她细细看了看景斯寒,又道:“而且我总觉得你在忍耐什么似的,是伤口疼的厉害吗?”   景斯寒按住骆今雨又伸向通知铃的手,无奈道:“真的没有。”   骆今雨狐疑地看向他,似乎仍不相信。   景斯寒无法,加上生理需求也确实有些憋不住了,只得狠狠闭了闭眼睛,破罐子破摔地开口:“麻烦你帮我取一下尿壶。”   “……”骆今雨着实愣了愣,随即领悟过来原来今天景斯寒的反常是因为“人有三急”。她急忙弯腰在病床下方取了尿壶,双手递给景斯寒,有些尴尬地问道:“这,我还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景斯寒从她手中接过,显然也是不好意思,他没看骆今雨,一边利用上肢的力量调整姿势,一边道:“呃,麻烦你背过身……”   “当然,当然。”骆今雨忙不迭地转过身子,又特地走开了一些。   但病房面积再大也没大到哪里去,即便她走远了一些,两人也仍是共处一室。骆今雨垂着头明明是要不在意的,耳朵却不由自主地听着身后的动静。   过了大约两分钟,身后仍然半点动静也无,骆今雨以为是他行动不便,忍不住开口:“你起的来吗?真不用我帮忙?”   已经坐在了床沿对准了尿壶的景总只要一想到自己喜欢的女人就站在自己身后,就实在过不了心理那一关,生理和心理正在艰难的博弈,此刻听到骆今雨的声音,就更难释放了。   无奈之下,景斯寒只得再次开口:“要不,还是麻烦你去卫生间吧……”   骆今雨在卫生间内待了足足五分钟,才再次听到景斯寒的声音,她顺便打了一小盆水出去给他洗手。   景斯寒沉默地洗完,骆今雨端起小盆,弯下腰准备去取床下的尿壶,却被景斯寒一把抓住了手臂。   她抬眼朝床上的人看去,只见素来镇静又持重的景斯寒双颊微红,眼睛都不知往哪儿放才好:“别……晚点护工会过来的。”   他这个反应,倒是让原本没有多想,只想着顺道一起清理了的骆今雨也忍不住红了脸。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小会儿,谁也没先动。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景斯寒先反应过来,他松开抓着骆今雨手臂的手,又叮嘱了一声:“等护工收拾吧。”这才扬声说了一句“请进”。   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率先走进来的是君驰,后面跟着季非。   不知是不是错觉,骆今雨觉得两人在看到她的时候,表情似乎看上去有那么些尴尬。她冲二人颔首算是打过招呼,正欲去洗手间将水盆里的水倒掉,便看到从君驰和季非身后又走出一个女人来。   女人的身量不算很高,穿着高跟鞋约摸一米六八左右,穿着一件驼色的羊绒大衣,微卷的亚麻色长发柔顺地披散在肩头,化了一个精致的淡妆,整个人看上去娴静又温柔。   对方见到她倒显得不是很惊讶,抿唇朝她笑了笑,颊边浮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看上去十分甜美。   骆今雨下意识客气地回了一个浅笑,便听到君驰介绍道:“今雨,这位是我们的高中老同学,乐安彤,乐小姐。”   “你好。”骆今雨点点头,朝人打了个招呼。   对方随即也看向她,声音和长相一般的甜美:“你好骆小姐,久仰。”   骆今雨觉得她这语气有些许的奇怪,但也没多想,略一点头便提步往洗手间走,一边走一边觉着“乐安彤”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   等她走到盥洗盆前准备倒水时,突然福至心灵想了起来!   能不耳熟吗?乐安彤,不就是书中景斯寒将来的妻子,未来男主的亲妈吗?!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关心,今天好上一些了,啾咪-3-   ☆、第 91 章   终于想起来乐安彤是何许人也的骆今雨心头一跳, 转而一想又不对劲, 按照剧情发展, 这乐安彤不是应该一年后才回国么?怎么现在就出现了?难道是因为现在景斯寒对她有好感,所以进度加快来校正剧情了?   这么想着,骆今雨心里莫名有点发涩,手中的水盆不小心碰到盥洗盆边沿不由倾斜, 里面的水“哗啦”便倒了出来。她惊呼一声, 往后跳开两步, 勉强避开了大部分水流, 但还是被溅湿了部分衣摆。   景斯寒在看到乐安彤从季非身后走出来之时便忍不住皱了眉,他不动声色地瞟了君驰一眼, 后者立刻背着乐安彤冲他耸肩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他收回视线跟上骆今雨的背影, 便听到耳边响起了乐安彤的声音:“斯寒哥哥, 我才回国便听到你受伤的消息, 直接从机场赶了过来,都没来得及给你带束花。”   “有心了。”景斯寒客气地点了点头,目光只在她身上淡淡扫了一眼。   乐安彤垂下眼, 抓着包带的手无措地动了动,看上去很有些楚楚可怜。   她又往前走了一步, 视线落在景斯寒被垫高的那条伤腿上,嘴唇一动正欲开口,却突然听到卫生间的方向传来一声惊呼,便见方才还一脸淡淡的男人倏地神色一紧,原本靠在床头的身子立刻直了起来。   “怎么了今雨?”   他紧张地扬声发问, 看那样子,若不是君驰眼明手快按住了他的肩膀,估计下一刻都想不顾伤腿下地。   乐安彤想说的话在半启的唇边打了个转儿,又重新咽了回去,再开口已变成了对骆今雨的关心:“斯寒哥哥别急,我去看看骆小姐。”   说着,乐安彤快步朝卫生间走去。   骆今雨无奈地将水盆搁回原处,想拍拍身上溅到的水珠却发现自己手上也是湿的,无奈地张着手准备去病房里取纸巾稍微擦一擦,突然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拿着一张纸巾伸到她的衣摆处擦了起来。   骆今雨一抬头,便看到乐安彤正弯着眼睛朝自己浅浅笑着:“赶紧擦擦才好,大冬天的要是感冒了就糟了。”   “谢谢你,我自己来就好。”骆今雨赶紧从她手中接过纸巾。   乐安彤从善如流地松了手,却没离开,仍立在一旁等着。   骆今雨简单擦了一下,把纸巾扔进垃圾桶,又快速地取了拖把将地上的水吸干,这才同乐安彤一起往外走。   “没什么事,骆小姐不小心将水盆打翻了。”刚走出几步,乐安彤便柔声同病房内的三个男人解释了一句。   骆今雨跟着点头“嗯”了一声,景斯寒却眼尖看到了她衣摆上的深色水渍,蹙眉道:“衣服打湿了?”   骆今雨随手拍了两下,不在意道:“只湿了一点,没事。”   景斯寒探身去开床边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折叠的吹风筒,反身插上电,看向她道:“过来。”   “啊?”骆今雨尴尬地接受到君驰和季非戏谑的目光,同时也感觉到身边并肩而行的乐安彤身形微微一顿。   “啊什么?过来给你吹干了,现在天气不容易干。”景斯寒却觉得理所当然,甚至还催促地朝她招了一下手。   君驰是素来管不住嘴的,凑热闹地在旁边起哄:“快点儿啊,小金鱼,要是因为这个感冒了,可有人心疼了。”   骆今雨听了他调侃的话,忍不住偏头看了乐安彤一眼。因为知道书中景斯寒与面前的这个女人才是一对,她总有种自己介入了别人感情的错觉,这感觉令她感到一些不适。   乐安彤倒是大方地冲她一笑,也附和道:“对啊骆小姐,赶紧吹干好些。”   骆今雨只得走到病床边,但有手有脚这么大个人了,也不好意思真要景斯寒给她吹,便朝人摊开手:“我自己来。”   景斯寒抬眸看她一眼,抓着吹风筒在她掌心轻轻拍了一下,径自打开开关,扯着她的衣服下摆吹了起来。   “噗。”对面的君驰没忍住笑出声。   骆今雨轻咬了一下下唇,面上不由有些微微发热,她本意是想表明一下立场,被景斯寒这么一弄,反而像是撒娇的打情骂俏了。   吹风筒的嗡嗡声响了大概五分钟,景斯寒仔细地摸了摸,确认确实是干了,才关掉开关。   “斯寒哥哥和以前可真是不一样了。”乐安彤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骆今雨回眸看她,发现她面上仍然挂着笑,并没有另外的表情,甚至在接到骆今雨的视线后,还打趣似的说道:“我以前很少见斯寒哥哥有这么温柔贴心的时候。”   斯寒哥哥。   骆今雨在心里把这个称呼念了一遍,差点没起鸡皮疙瘩。   原来景斯寒以前是喜欢这种调调啊,甜心小可爱,嗲嗲小公举。那他怎么突然改了口味了?我和乐安彤完全是两种性格啊。骆今雨心中不免有些困惑。   景斯寒却不知道骆今雨心中所想,他只察觉到在乐安彤连喊了两句“斯寒哥哥”以后,骆今雨便垂下眼不再看他,唇角似乎也压了下去,整个人看上去有些不开心。   他将吹风筒收回抽屉,轻咳一声,低声解释了一句:“安彤是我们高中的学妹。”   不是我的学妹,而是我们的学妹。   君驰立刻就听出了他的意思,义气地接了一句,道:“对啊,安彤比我们小上一届。”   只二不愣登的季非在旁边当真回忆往昔:“我没记错,安彤当时还是校花来着吧?”   君驰听了差点没当众给这蠢货一肘子。   景斯寒瞪了季非一眼,随即佯装不记得似的轻描淡写地开口:“是吗?我好像倒没什么印象。”   乐安彤颊边的酒窝深了一点,不好意思地接过话头:“都是当时同学们闹着玩儿的,哪儿能当真呢!”   完了又将话题带到了骆今雨身上:“倒是骆小姐当时若在我们学校,才真真是校花人选呢!对了,骆小姐比我们小上几岁吧?不知当时是哪个高中?跟我们同校吗?”   原主的学业成绩并不太好,不然当初也不会只考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大学了,所以高中自然也没可能跟在场的其余几人一样读俞城最有名也最难考的重点中学了。   “十三中。”骆今雨照实回答。   “啊。”乐安彤好似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面上有些惊讶,但很快掩饰过去,笑着说道:“那骆小姐肯定是学校的骄傲。”   君驰听了乐安彤的话,右眉稍稍一挑。   这话就说的有意思了。   骆今雨现在才算刚小有一点名气,但也算不上什么大人物,乐安彤刚从国外回来见到她的第一句话便是久仰,除开面子上的客套,久仰的是什么?   无外乎是骆今雨设计怀上景斯寒的孩子,无名无分挤进景家的事儿了。   且大家伙都知道十三中几乎是俞城垫底的几所中学之一,无论是教学质量还是校风校纪都属下乘。乐安彤现在却说骆今雨是十三中的骄傲,一个未婚生子并以此要挟嫁人还被拒绝了的女人,是母校的骄傲。   这话倒不知到底是在嘲讽十三中还是骆今雨了。   君驰饶有兴趣地扫了两个女人一眼,又看向床上的景斯寒,果然见他也皱了眉。君驰正打算开口,替骆今雨化解一下尴尬,却听后者满不在乎地开了口。   “是不是学校的骄傲,那得去问学校了。不过目前而言,我对自己还挺骄傲的。”   “小金鱼,等过两个月一举拿下影后奖杯,你就是我的骄傲!”君驰笑着接了一句。   季非啧他:“难道不应该是驰越的骄傲?”   “驰越的骄傲不就是我的骄傲?”君驰反驳他。   季非立刻被堵的无话可说。   “是我的骄傲。”一直没说话的景斯寒突然插嘴,倒是让大家伙都愣了,毕竟景斯寒这个人吧,根本就不像能说出这种话来的人!   景斯寒只是听君驰“我的我的”说的烦人,骆今雨只是他公司的艺人,跟他有什么关系?尽爱套近乎!于是顺嘴便溜了出来,这会儿众人都看着自己,倒不由有些耳根发热。   他默了一瞬,接着道:“若今雨凭借《回家》得奖,那证明我投资的第一部电影大获成功,难道不是我的骄傲?”   君驰听他绕了一个大弯才将自己扯上联系,无语地挥挥手:“对对对,你的骄傲,你的骄傲。”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晚了,抱歉_(:з」∠)_   ☆、92   一时间, 病房内几个男人的话题就变成了骆今雨究竟是谁的骄傲,方才乐安彤那隐隐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话就没人关注了。   骆今雨对面前这三个加起来快九十岁了的男人小学生一样的斗嘴方式感到阵阵无语, 偏偏最后争赢了的景斯寒还略显得意地看了她几眼,就跟景嘉译平常做了什么事情找到她寻求夸奖时候的样子一模一样……   骆今雨眼角抽了抽,假装没看见。   一直站在她身边的乐安彤自然也看见了,虽然不是出于同一个原因,但她也同样的假装视而不见。   骆今雨平常来送饭是会在病房里多待一会儿的,但这天见景斯寒的朋友来的多, 便想着早点回去陪儿子, 于是将之前扔在床尾的笔记本电脑重新替景斯寒取到手边, 便准备走。   景斯寒眼多尖啊,在骆今雨抬腿前便开口道:“我想吃火龙果, 你可以给我切一个吗?”   骆今雨瞟了一眼他床桌上没动两口的苹果,景斯寒面不改色:“想吃软一点的。”   “骆小姐是有事要走吗?如果忙的话就先走吧,我可以帮忙切水果。”乐安彤也发现了她的去意。   “没有让客人忙活的道理。”景斯寒赶在骆今雨之前开口,生怕她顺嘴答应了。   这一句话终于让乐安彤一直带笑的脸色稍稍变了一变。   “客人”二字, 立刻将亲疏表明的清楚明白,这不就是在告诉她,她是客人,骆今雨则是他的自家人吗?   同时,这话也不由让骆今雨对景斯寒和乐安彤两人以前的关系产生了疑惑, 她一直以为他们从前是有过一段的,即便没真正在一起,起码她觉得景斯寒也应当是对乐安彤有好感。可看今天这个情形, 景斯寒倒是一直在划清和乐安彤的界限似的。   难道是曾经乐安彤拒绝过他?所以景斯寒今天才会一直拿自己作筏子,故意气人家?   骆今雨心里这么猜测着,面上也没拒绝景斯寒,转身去旁边的桌上挑水果。   骆今雨默默地去一旁忙活,乐安彤便在病床边的椅子里坐了下来,轻言细语地问景斯寒的病情,完了又说到自己此行回来的缘由,原来是她所在的交响乐团受邀回国演出,地点刚好是俞城。   季非似乎对乐安彤的情况还算了解,听她说的时候还搭了一句腔:“听说学妹现在是乐团的首席大提琴手,不知什么时候开个人演奏会啊?”   乐安彤听了羞涩一笑,道:“应该快了,和乐团的合约只剩不到一年了,已经决定回国发展,国外待了这么多年,最割舍不下的就是你们这些朋友了。”   话里说的“你们”,眼睛却是看着景斯寒一个人的。   没有得到回应,乐安彤从包中取出了几张演奏会门票:“个人演奏会还要等等,我们乐团的演奏会是早就给你们留了位置的。”   说着在场几人除了骆今雨之外,每人分得了两张。   乐安彤抱歉的看向骆今雨,道:“不知会在这里遇到骆小姐,没提前准备门票,不过骆小姐要是感兴趣的话,不如给我留个地址,我回去后便给你快递过去。”   骆今雨笑笑:“谢谢,不过我最近都比较忙,可能没有时间。”   她是真对这个没兴趣,曾经也陪人去听过几次,每次都昏昏欲睡。   景斯寒将那两张精致的门票捏在指间看了看,又重新推了回去:“我素来听不来这些,这门票既然这么难求,不如给感兴趣的人。”   这下乐安彤脸上的笑再也维持不住了。   景斯寒伤了腿,她原本便猜想他或许是去不了的,只是自己的意思还是要表明,这是她的重视。谁知景斯寒却连现成的借口懒得找,却直接回了她对演奏会不感兴趣,着实让人觉得难堪。   以前的景斯寒虽然也是冷情冷性,但至少面上的情面还是讲的,当年那么多的女孩子同他表白,他虽不喜欢,但也从来没有当面使人难堪过。   乐安彤直视景斯寒冷淡的眼睛,突然意识到,这个男人从来不是她心中认为的所谓绅士,他只是不在意罢了。   一时之间,病房内的气氛有些尴尬。   骆今雨擦干净手中的小刀,将果碟搁在景斯寒跟前,打破了方才的沉默:“还有什么要吃的没?”   景斯寒在她走过来的时候,眼神便软了下来:“没了。”   骆今雨又问:“晚饭想吃什么?鱼汤还喝吗?”   “都可以。”景斯寒确实是不挑嘴的。   骆今雨点点头,这回是真准备走了,她还想赶在景嘉译午睡醒来之前到家呢。   景斯寒没借口再留她,也懒得跟人应酬,直接打开电脑,下逐客令:“我过会儿有个视讯会议,就不留你们坐了。”   君驰本来就是因为乐安彤联系他问景斯寒的病房号才凑过来看热闹的,而季非则是被他一起拉来的。   现在主角之一要走,戏也没得看了,君驰自然拉着季非一起告辞。   乐安彤最终也没带走那两张门票,“斯寒哥哥,伯母不是一直喜欢听吗?你受伤去不了,就替我将门票转交给伯父伯母吧。”   说完也没等景斯寒的答复,转身走了。   这仿佛只是一个小插曲,骆今雨之后给景斯寒送饭,再也没有见过乐安彤。   倒是没过多久,传来了云秀敏的审判结果。骆今雨在得知她罹患癌症晚期以后就没有再关注过她,消息是景斯寒告诉她的。   云秀敏因为绑架罪、故意伤害罪以及杀人未遂被判处了二十年有期徒刑,因无人(包括她自己)替她申请保外就医,故而在判决生效后便直接开始了服刑,只在监狱体系内受简单的药物治疗。   景斯寒说出这些的时候,一直关注着骆今雨的表情,见她只稍微愣怔了一下便恢复正常,这才终于松了气。   云秀敏的判决结果他是暗自让人走了关系才判了最高的年限,他只要一想到这个女人曾经那样对待过骆今雨,又差点将景嘉译烧死,便恨不得她被判无期才好。   不过,虽然他内心不愿意,但如果骆今雨出于自身原因想让云秀敏最后的日子过的好一些,他也不会拒绝。   现在看来,骆今雨对云秀敏的感情已经差不多断干净了,这样也好,省的她伤心难过。   景嘉译的三周岁生日很快到了,为了不错过他的生日,景斯寒特地延后了皮肤移植手术,同医院申请了一天的外出时间。   生日照常没有大办,只是一家人在老宅给孩子庆祝。   但和往年不同的是,这次除了家里人,骆今雨和景斯寒身边亲近的朋友也都各自让人送了礼物上门。   所以生日当天,景嘉译一早醒来便看到了客厅新布置的生日台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礼物。   最让他高兴的是,这一次爸爸不仅没有忘记自己的生日,还早早地就从医院回了家。   看着坐在轮椅里赶回来给自己庆祝生日的爸爸,景嘉译感动地一头扑进景斯寒怀里直掉金豆豆。   倒把旁边站着的大人们吓了一跳,生怕小孩子不小心伤了景斯寒的腿。   还是景斯寒朝众人保证没事,才制止了他们想把景嘉译抱开的动作,甚至还一把将孩子抱到腿上,带着他一同坐轮椅,没一会儿就哄的孩子破涕为笑了。   骆今雨先前在自己家早看惯了他们父子俩亲密相处的时候,对此倒不觉得意外,倒是梅婉站在她边上忍不住红了眼眶:“斯寒这孩子真是变了许多。”   听了梅婉的感慨,骆今雨也有些恍然,和她初次见到景斯寒时相比,这个男人竟真的这么一点点的悄然仿佛变了一个人……   ☆、第 93 章   晚上切生日蛋糕之前, 被家人围在中间的小寿星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开始许愿。   “第一个愿望,希望爸爸的腿早点好起来。”   大家伙儿,尤其是景斯寒,欣慰地笑了。   “第二个愿望, 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我,要永远在一起。”   梅婉离景嘉译最近,听了他的话, 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头发,笑眯眯看了骆今雨一眼。骆今雨接收到她的视线, 不由瞥了对面的景斯寒一眼,对方似有感应, 同样抬眸看向她,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一撞,又同时欲盖弥彰似的看回孩子。   “第三个愿望,希望每一天都可以过生日!”   这下, 在场的所有人都笑了。骆今雨伸手刮了一下景嘉译的鼻头:“贪心鬼!”   “生日是出生的日子, 每年满周岁的那一天, 哪有天天都过生日的?那岂不是过两个月,你年纪都要比我和爷爷都大了?”梅婉好笑地抱住景嘉译,道:“重新许一个。”   “不能每天都过吗?”景嘉译皱着小眉头,托着下巴十分为难:“那……那就许愿以后每天能吃两颗糖好了。”   说着,眼珠子直瞅骆今雨。   “你呀你!”骆今雨哭笑不得地在他脑门儿上点了点:“好吧,你的愿望实现了, 小滑头!”   景嘉译“哇”的欢呼一声,嘟起小嘴“呼呼”将数字蜡烛吹灭了。   客厅的灯光重新亮了起来,骆今雨看着在景斯寒的帮助下,兴高采烈地开始分蛋糕的景嘉译,也跟着他笑了起来。   因为要照顾景嘉译的睡眠时间,所以开蛋糕的时间比较早,才吃过晚饭没多久。好在老宅人多,每个人都乐得沾沾小寿星的福气和好运,大家一起分一分,都吃的开心。   “夫人,您的电话。”张妈拿着无线电话走过来。   梅婉问了一句:“谁啊?”   “乐家的二小姐,乐安彤。”   “哦,安彤啊。”梅婉放下蛋糕,“怎么这个时间打电话过来了。”   骆今雨听到乐安彤的名字倒没有很惊讶,但还是扫了景斯寒一眼,后者竟也看着她,嘴唇嗫嚅了一下,仿佛有话要说。   而那厢梅婉已经接过了电话。   “喂,安彤啊。”   “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恭喜你。”   “当然,一定去!”   “好好,嗯,再见。”   挂断电话,梅婉感慨地开口:“乐家这个丫头倒是有礼貌,竟还记得我喜欢听音乐会,说特地留了最好的位置。”   “学音乐的那个丫头?好像和斯寒是同一个高中来着?小一届还是两届?”景崇山也有印象。   “小一届吧?我记得比斯寒小一岁来着。”梅婉看向景斯寒,问:“是不是?”   景斯寒将盘子里最后一点蛋糕塞进嘴里,道:“忘了。”   梅婉“啧”了一声,“就那个小时候还老爱跟在你后头喊‘斯寒哥哥’的那个丫头呐!”   景斯寒没应声,梅婉倒也没在意,她本来也没别的意思,只是年纪大了,听到小辈的消息就难免感慨两句时光如梭,又偏过头和丈夫聊了几句。   ***   景嘉译疯了一天,睡的比平时还早一刻钟,骆今雨暂时没有睡意,准备靠在床上再看一会儿书。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叮”地响了一声,骆今雨连忙摸起来关掉声音,看了景嘉译一眼,发现他没被吵醒仍睡得正香,这才解锁查看。   是一条微信,发信人是景斯寒。   【J:洋洋睡了吗?】   【嗯,刚睡着。】骆今雨回复他。   景斯寒似乎是一直等着,信息回的很快。   【我在门外,方便出来一下吗?】   骆今雨看到这条信息,扬了扬眉。   因为腿伤不方便,景斯寒住在一楼的客房,怎么跑到二楼来了?   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打开门一看,景斯寒果然靠在对面墙上等着。   “你……”骆今雨视线落在他的腿上,有些担心地蹙眉。   景斯寒知道她想说什么,笑道:“没事,适当运动有好处。”   骆今雨见他确实没有不适的样子,点点头:“有事吗?”   景斯寒往前走了一步,垂眸看着她,开门见山道:“我和乐安彤真不熟。”   骆今雨没想到他千辛万苦跑上来是为了说这么一句话,不免诧异:“同我说这个做什么?”   景斯寒的视线往旁边飘了飘,轻声道:“担心你误会。”   借着他微偏头的动作,骆今雨看到了男人微红的耳朵,不由多看了两眼。   景斯寒竟然在紧张?这个认知令骆今雨觉得稀奇。   原本骆今雨心里是真的觉得景斯寒和乐安彤有过什么的,可景斯寒这会儿的模样太过认真,认真到她忍不住想问个究竟:“误会什么?你们的关系?”   景斯寒点头:“我和她顶多是小时候跟着父母一起参加聚会,有过几次接触罢了,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私底下都没有过联系。”   “你不是喜欢她么?”听他说的这么决断,骆今雨下意识问出口。   景斯寒听了这话,眉头都蹙了起来:“谁说我喜欢她?我怎么会喜欢她?我喜欢的是……”   话说到一半,景斯寒猛地住了嘴,深深地看了骆今雨一眼,道:“我喜欢谁,你不知道吗?”   骆今雨被他问的一窒。   景斯寒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似乎想抬起,但最终只握了握拳,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女人,仿佛蛊惑一般地开口:“我为什么投资《回家》,为什么听到你遇险便直飞N市,为什么以治病为由住进你家,又为什么除夕夜风尘仆仆送几个玉米上门?你,不知道吗?”   景斯寒每问一句,便往前一步,属于雄性的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骆今雨忍不住后退,直到背部靠墙,退无可退。   因为从房间出来,骆今雨只穿了薄款的家居服,此刻坚硬的墙壁抵在身后,微凉的温度透过布料传递给她,不禁让她回过神。   对啊,这不都是让她察觉到景斯寒对自己有好感的事情吗?   如果景斯寒撒了谎,其实是对她和乐安彤都有好感并且摇摆不定,她一脚踹开便是,难道还能蠢到给渣男脚踏两只船的机会?而若剧情真的因为她的到来而有所改变,景斯寒只喜欢她了,那她有什么好虚的?总归主动权都在她手里不是吗?   想明白了的骆今雨杏眼一眯,顶着景斯寒的视线往前踏了一步,果然发现男人眼神一闪,往后退开。   “对啊,为什么呢?不如你来告诉我,为什么曾经对我爱答不理的景总,突然就转了性子,要做这些事情呢?”   气势顿时被压的景斯寒转眼就倒被骆今雨堵了回去,他身形明明比骆今雨高出一截,却偏偏被堵到了墙角,气场弱下来的大高个反而看上去有些委屈巴巴的。   “因为,因为……”景斯寒瞟了一眼斜撑在自己脑袋边的纤细胳膊,闻到近在咫尺的女人身上传来的淡淡的香气,一时觉得脑子里浆成一团,捋不出一条直线来,半天才叹息似的说出口:“因为,我喜欢你。”   两人离的很近,骆今雨便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景斯寒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耳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来越红,偏偏脸上还是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但微闪的眼睛却露出他心底的紧张来。   骆今雨在听到景斯寒回答的那一瞬间,心底蓦地顿了一拍,但瞧着他故作镇定的模样又不由心生促狭之意,只见她突然踮起脚尖凑到景斯寒耳边,朱唇轻启:“好的,你喜欢我,我知道了。”   说完,骆今雨也不待景斯寒回应,利落地收回手往后退了几步,同他隔开距离。   景斯寒一愣,看到骆今雨已经反手摸到卧房的门把准备进去,不由心急追问:“就、就这样?”   骆今雨拧动门把,冲他粲然一笑:“下楼注意安全,晚安,景先生。”   景斯寒被她突如其来的笑容晃了眼,回过神时才发现人已经闪身进去了。   站在原地看着面前被带上的房门,景斯寒一直僵直的身体这才终于松懈下来。半晌,他垂在身侧的双手缓缓地搓了搓,随后低下头自嘲一笑。   啧,紧张得满手是汗。   ☆、第 94 章   景斯寒原本以为,告白以后, 他和骆今雨的关系应该会有一些不同, 但事实是骆今雨待他与往日竟看不出什么区别, 仍然是该送饭送饭、到时间回家, 走任务剧情似的。   有时候他出神多看了她一会儿, 骆今雨便会大方坦荡地回视他,问:“要帮忙?还是想吃什么?”   景斯寒一听“帮忙”两个字便想到上回的尿壶事件,即便他现在已经用不到那玩意儿了, 但一想起还是觉得有些牙疼,自然摇头说没有。   若要说其他方面有变化的话, 那就是景嘉译又住回了老宅,骆今雨虽然没有明确搬回来,但大部分时间也都是陪着的, 母子俩之前住的房间又收拾了出来, 老宅里重新热闹起来。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过去了,骆今雨重新开始工作,盛楠在接通告方面一直很有把握,看重质量,并不会为了增加短期曝光而过度消耗骆今雨现在积累的一点人气。   除了每周必要的培训课程, 近期便只接了两个通告。   一个是一档收视率稳定的演技竞演类综艺, 已经是第三季,按照惯例,每一季除了邀请圈内知名度高一点的演员压阵以外,还会选一些有话题度的、有特色的年轻演员, 骆今雨就属于这个范畴,签了两期的约,也就是说第二期就会被淘汰掉。   另一个则是近期以针砭时弊、犀利视角火起来的聊天文化类直播网综,每期都会选取一些近期比较有争议或者有热度的话题,邀请各行各业的嘉宾进行探讨。独特的角度、直播互动的形式,让它迅速拥有了火爆的话题度。   恢复工作,骆今雨自然就不能按时按点的给景斯寒送饭了,有时是梅婉带着景嘉译来,大部分时候都是张妈。   如此一来,两人见面的时间都没了,景斯寒心里也越发着急。   “什么意思?让你追的意思呗!”被当作“感情智囊团”拉来的君驰啃了一口苹果,笑的不行。   “我这还不算追吗?”景斯寒觉得有些头疼。   “算,但人没答应,就只能说明你这追的不够给力啊!”季非低着头玩游戏,也不忘搭腔。   君驰在一边摇头晃脑:“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装逼一时爽,追妻火葬场’,你当时怎么对人家的你都忘啦?真当人几年时间只是个数字呢?”   “可……”景斯寒叹了一口气:“当时不是情况不一样吗?”   “确实。”君驰点头:“那要不景总您去跟小金鱼解释解释?说你当时无法原谅她的卑劣行径,所以这几年才会厌恶、冷落、排斥她。”   “……”景斯寒无语地从床头柜上的碟子里抓了一颗青枣扔了过去,“少在那儿阴阳怪气的。”   君驰信手接住了,在手中抛了抛,笑:“瞧,你不现在也觉得自己以前做的过分了些么?”   景斯寒没说话。   如果过去的他知道自己终归有一天要栽到骆今雨手里,肯定不会浪费这几年的时光。但生活哪里有如果?3年以前的他就是会做出那些选择。甚至他觉得,若不是骆今雨半年前的转变,或许现在他的态度仍然不会变。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明明是同一个人,可之前的那三年里的骆今雨就像褪了色铅笔画,轻易引不起人的注意。而这半年多以来,她却成了色彩丰富热烈的油画,光是静静站在那里就足够夺目了。   “听到没有?走什么神呢?”青枣被君驰重新扔了回来,景斯寒回神,听到君驰接着说:“俗话说的好,烈女怕缠郎,只要你脸皮够厚,锲而不舍,黏紧一点,再加上亲儿子这么一**宝,小金鱼是肯定逃不出网的。”   “怎么黏?我这腿还得两个月才能出院呢!”景斯寒烦躁地往后一靠。   君驰差点敲开他的榆木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真的是实心的,“我的哥啊,你要是腿没伤,还想时时刻刻尾巴似的跟人后面还是怎样?那不叫追求,叫尾随!跟踪狂!你要不长这张脸会被报警的,不嫌丢脸么?”   景斯寒心想,我连“不举”都用过了,还怕丢脸吗?但没好意思说。   君驰最后给他总结:“一、要让她感觉到自己被重视,但要松紧有度,不要急于闯进人家的舒适区,循序渐进,要给人慢慢消化的时间。”   早就登过堂入过室现在已经被赶出来了的景斯寒:“……”   “二、惊喜感。日常的追求表达方式大同小异,很容易让人觉得习以为常并无趣,这时就需要偶尔制造惊喜,这是加速感情进展的催化剂。”   听到这里,景斯寒皱了皱眉,这个表述方式有点怪怪的,但听起来也还挺有道理,所以他点点头,示意对方继续。   “三、适当的示弱。女人天生具有母性,同情弱者是天性。你想想,平常高大威猛、无所不能的男人突然生个小病,露出一点小脆弱,剧烈反差肯定效果倍增!对不对?”   景斯寒拍拍自己的大腿,挑眉看向君驰:“病的都不能下床了,够脆弱了吧?”   君驰:“……”   “驰子,其实我有一个问题。你这总结的都能去做情感专家了,怎么这么多年也没见你正经有个长期稳定的女朋友呢?”   “这不是没遇上真正喜欢的么?”君驰摸了一下鼻尖。   景斯寒深表理解地点点头,突然问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最近工作忙呢?”   君驰不在意摆手:“底下那么多人呢,我有什么好忙的,等着你腿好了一起去找乐子呢!”   “没问题。”景斯寒应承,道:“对了,手机借我用一下,想起有个项目的情况要跟老蒋确定,我的上午摔了,新的还没送来。”   君驰手一扬,手机便抛物线飞了过去,抛完才反应过来不对,但已经来不及了。   “《懂得这十点,让你成为感情中的成功男人》?”景斯寒一边念一边眼角直抽抽:“你就不能找个跟我情况符合一点的攻略,再用自己的语言表述出来吗?照本宣科是不是太敷衍了一点?”   君驰尴尬地捂脸,坐他旁边一直玩手游的季非百忙中抽空抬头嘲他:“‘我懂得很多道理,但还是找不到一个女朋友。’你瞧我多有自知之明?不懂就不懂。被打脸了吧?该!”   景斯寒看着跟前这两个顶不了什么用的臭皮匠,提前开始为他们以后的媳妇儿默哀。   ***   骆今雨从公司回到老宅,正好和外出归来的梅婉碰上了,她停在院门口等前面司机的车先进了车库,自己才随后跟上,出来发现梅婉在车库外等着她。   “这还冷着呢?有什么事您进屋里等着我说不是一样的?”骆今雨快步走过去。   梅婉牵住她的手往大门口走:“暖和着呢!又没等多久。”   “您咳嗽才好没两天。”骆今雨拉着她加快了步子,好在大门离得近,进了屋她才问:“您要和我说什么?”   梅婉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两张话剧票:“之前我送了周夫人两张音乐会门票,今儿出去喝茶,她回了两张话剧票,皇家莎士比亚剧团的经典剧,这周末你同我一起去看吗?”   骆今雨喜欢话剧,或许是因为本身职业为演员,她对各种形式的表演方式都感兴趣,她还曾经为了锻炼台词功底接过两部话剧,因此得到了国家一级话剧演员方尔珍的赏识和指导,收获良多。   回想起从前,骆今雨有一小会儿的走神,她应了梅婉之后才觉出不对劲。   音乐会那天二老明明出了门啊,乐安彤统共只送了两张票,那梅婉送给周夫人的票又是哪儿来的?   梅婉瞧着她终于反应过来,这才笑着状似无意地解释道:“斯寒知道我喜欢听音乐会,也给我准备了票,我就把安彤送过来的转送给周夫人了。”   骆今雨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啊”了一声:“挺好的。”   梅婉见她没多说什么,自己忍不住又接着“感慨”:“斯寒这小子啊,从小就是这样,冷情的很。只要没感觉,那是半点机会都不给人留的,这是生怕我和他爸去了让人误会呢!安彤看到位置上是周夫人,心里头肯定就明白了……”   您这哪是埋怨景斯寒冷情,是故意说给我听呢!   骆今雨了然地看向梅婉,无奈地喊了一声:“伯母……”   梅婉一边脱大衣一边往屋里边儿走,叹道:“我啊,还是觉得你以前叫我妈听起来更亲切!”   骆今雨站在原地,被景斯寒这些小心思逗的忍不住轻笑出声。   上回在医院遇见乐安彤,第二天她去给景斯寒送饭的时候便看见床边垃圾桶里的音乐会门票。   可病房里的垃圾都是有保洁按时清理的,前一晚的垃圾绝不会留到第二天。另外两个垃圾桶都干干净净,唯独床边这一个里面还是前一天她削的水果皮,最上面安安静静躺着两张簇新的门票。   那是特地留给她看的呢!   ☆、第 95 章   演技竞演综艺的比拼方式类似话剧表演, 演员在舞台上对节目所选剧本进行再呈现, 再经由导师、专业评审团以及现场观众投票选择能否晋级。   赛制看上去是挺公平的, 但鉴于这本是就是一档综艺节目,所以为了节目的可看性和话题度,演员的比拼和晋级其实是早就安排好了的。   像骆今雨便只签了两期约,原本是安排她在挑战赛中会胜出,但在导师分组赛淘汰。但经过盛楠的沟通, 便将淘汰改成了待定,但会在十五强竞演拍摄前选择自动退赛。   骆今雨参演的那一期是挑战赛的最后一期, 紧接着就是导师分组赛, 所以她需要连续两周参与节目录制,录制完成的后一周则是直播网综的通告, 刚好是第二期竞演播出后的第二天,能够将话题热度最大化。   盛楠总是能够将这些安排的井井有条,骆今雨完全不担心。   挑战赛中和她搭档竞演的也是两个资历尚浅的新人女演员, 都有参演的电视剧在卫视热播,而骆今雨的电影也刚刚下映不久,人气上应该算旗鼓相当。   三人拿到的是国内一部经典现实批判注意电影《妻妾成群》的改编选段,讲述内宅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   因为都是新人,且大家都对晋级人选心知肚明,改编剧本也尽量让每个角色都有发挥空间, 所以在角色分配时三人并没有遇到什么分歧。   但在排练时却遇到了问题,三人中年纪最小的那个女演员不是科班出身,长了一张让人一见难忘的漂亮脸蛋儿, 却在台词和表演上面很是欠缺,电视剧拍摄还能配音什么的,但这种话剧舞台表演形式,要求就更高了,所以她从一开始就完全跟不上高强度的排练节奏。   心理抗压能力也差,表演老师和另一个演员态度稍微过了一点,她便更紧张,结果是恶性循环,越紧张效果就越差,生生拖累的所有人跟着一起加时排练。   骆今雨瞧着心有不忍,偷偷从排练室出去,打算让喻方方叫些宵夜来让工作人员休息一会儿的同时,也给那姑娘减减压。   谁知刚出去就碰上喻方方领着几个外送员过来了。   “方方你可真是跟我心有灵犀,我这正想着呢,你就提前准备好送过来了!”骆今雨迎上去。   喻方方似笑非笑地看她,调侃道:“别,跟你心有灵犀的可不是我。这功劳我可不敢冒领。”   骆今雨挑眉,喻方方领着外送员进了排练室,笑吟吟地招呼大家休息一会儿再继续,这才拎了一个单独的食盒溜达到她身边,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喏,君总特地让我转告的,这是景总给您准备的爱心宵夜。”   骆今雨还没回话,一个性格开朗的跟拍摄像朗声道:“骆老师真是太客气了,统共就两天跟拍,您团队从早到晚地给咱们加餐、送甜点饮料的,我这都胖了两三斤了!”   骆今雨也同他开玩笑:“这可糟了,本还想贿赂各位摄像大哥给我们仨姑娘拍的好看点呢,你可别因为胖了使坏呀,真要故意也只冲我一个人来,跟筱庭和贝贝没关系。”   那摄像连连摆手:“那肯定不得!”   在场的工作人员也都笑了起来。   骆今雨打开食盒和喻方方共享,果然又在里头发现了一张淡粉色的小卡片。   喻方方探过头来想瞧,被骆今雨躲开了,前者摇头“啧”了一声,识趣地埋头吃东西。   骆今雨靠着墙翻开卡片,看到里面是一首小诗。   “一场风暴占满了河谷,   一条鱼占满了河。   我把你造得像我的孤独一样大,   整个世界好让我们躲藏,   日日夜夜好让我们互相了解。   为了在你的眼睛里不再看到别的,   只看到我对你的想象,   只看到你的形象中的世界,   还有你眼帘控制的日日夜夜。”【1】   “看什么呢骆老师?”   刚才那个跟骆今雨耍贫嘴的跟拍摄像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似乎还已经拍了一会儿。   骆今雨单手将卡片合上,抬手捂住他的镜头,笑:“不嫌累的慌呢?快吃去吧,过会儿都给吃完了!”   摄像笑着转身拍其他演员去了,跟拍确实会拍摄很多的画面,但后期剪辑时只会剪一部分到节目中去,许是编导看现在气氛正好,打算在节目里打打友好温情牌,所以才让摄像取一些镜头。   这只是个小插曲,大家伙也都没放在心上,骆今雨垫了一点肚子以后,还特地去跟一直很紧张的张宁贝聊了一会儿,告诉了她一些自己的实用小技巧。   吃的差不多后,紧张的排练又重新开始了,这回大家的状态都好了许多,终于在凌晨三点的时候,完成了有史以来最好的一次预演。   最后在舞台上呈现出来的效果总体来说还是不错,两个电视剧新人演员的衬托,倒把骆今雨的演技衬托的更上一层,晋级毋庸置疑。   当期节目录制完成后,骆今雨还收到了张宁贝送给她的一个毛毡小羊,圆圆胖胖的十分可爱,说是亲自做的手工,感谢她这几天的帮助。   节目播出后的反响很好,盛楠顺势给她炒了炒演技派的人设,又圈了一波综艺粉和演技粉,算是小火了一把。   要不怎么说现在这么多的艺人都喜欢参加综艺呢?只要台本人设立的好,综艺确实是耗时最少、见效最快的形式。骆今雨才参加了两档综艺,人气便稳定持续上升。   这档综艺的录制一直很顺利,导师分组赛时,盛楠还特地去看了现场,虽然骆今雨是和一位圈内演技风评很好的前辈竞演,但剧本节奏非常好,骆今雨的气场、演技都丝毫不落下风,只是在角色上稍稍吃亏一些,即便如此,现场观众投票中,她所得票数比那位前辈还要多上十几票,最后按照台本安排进入了待定席位。   盛楠对这一期节目的播出效果预期比上一期还要好,根据现场情况,可以想见节目播出后观众的热烈反响,她甚至已经想好通稿标题,只等到时借节目东风再抬骆今雨上一回热搜。   可她没想到的是,在节目播出当天,热搜是上了,但却不是预想中的#骆今雨演技炸裂#,而是她接的另一档聊天直播网综,#骆今雨未婚生子#的tag直接上了热搜首位,爆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备注:   【1】情诗引自《除了爱你,我没有别的愿望》——保尔·艾吕雅[法]   ☆、96   骆今雨没想到会在节目录制后台看见乐安彤, 在原著中, 乐安彤作为著名的大提琴演奏家还曾对女主的演员职业表达过不满,虽然最后因为儿子的原因还是同意并接受了女主,但想来这样的乐安彤应该是不会接触娱乐圈的, 所以骆今雨看到她的时候,不可避免地惊讶了一下。   乐安彤倒仿佛早就知道会遇见她似的, 没表现出意外, 笑着同她打招呼:“骆小姐,又见面了。”   骆今雨在化妆师的招呼下走过去, 坐在她旁边的化妆台前:“你好,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乐小姐。”   乐安彤闭上眼,任由化妆师给她画眼影, 继续同她交谈:“我从前没参与过这种类型的节目录制,觉得还挺新鲜的, 加上节目组发来的选题我看着也挺有意义的,便过来了。”   这期节目的两个选题都和现代女性相关, 一个是针对这段时间频频爆出的知名人士性/骚/扰事件,另一个则是网上引发极大争议的“女性堕落导致国家堕落论”。   想及此,骆今雨觉得倒也符合乐安彤的人设,点头:“确实挺有意义。”   两人没再交谈, 没过多久工作人员过来通知直播马上开始, 骆今雨按照顺序先行离开进入直播室落座。   乐安彤经由主持人介绍走进来的时候,骆今雨左右都已经坐了人了。乐安彤通过镜头同观众打过招呼,又和在场人一一问候, 最后走到骆今雨身边,和她左边的一位嘉宾道:“我和今雨是朋友,可以同您换个座位吗?”   这不是什么大事,对方没有拒绝,乐安彤便在骆今雨左边落了座。   骆今雨不由看向她,毕竟在化妆间的时候也没听她说想和自己坐在一起。   乐安彤便笑着凑过来低声对她说道:“第一次参加这种节目,我有一点紧张。在认识的人旁边,我能放松一些。”   听她这么说,骆今雨便也客气地朝她笑了笑:“想到什么说就是了,放轻松。”   虽然对乐安彤这么安慰,但骆今雨这边却是早早准备好了发言稿的,盛楠直接提前给了她几十页的选题相关内容让她背好,就是为了能让她在直播时言之有物。毕竟她不像乐安彤只是来玩个票,还得吸吸粉不是?   节目直播进行的十分顺利,各位嘉宾显然也是有备而来,每个人的观点都有看头。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最后一个观众互动环节。   连线很快接通,设备里清晰地传出观众的提问:“今天微博有个‘辣妈晒娃’的热搜,里面许多妈妈都是十八/九岁,甚至还有十五六岁的,进而引发了‘早生好还是晚生好’的讨论,不知各位嘉宾对这种现象怎么看?”   骆今雨认真听着,正思考过会儿轮到自己要怎么说,旁边的乐安彤突然靠近了些,低声道:“呀,今雨,你孩子生的早,这个话题你最有发言权。”   虽说这是一档闲聊性质的节目,但不是真的在闲话家常啊!若是关系好的闺蜜,私底下这么聊天倒也没什么,可两人显然算不上好友,更何况这还是在节目上。   乐安彤话一说出口,便惊慌地立马捂住了嘴,但在场的人显然都已经听到了,错愕诧异的视线接连投射过来。   “对、对不起,我以为现在的麦是关的,我只是突然想起来和你悄悄说的……我不知道……”   骆今雨看向捂着领夹上的麦克风,语无伦次地冲自己道歉的乐安彤,以极快的速度控制住面部表情,嘴角甚至还带了一点安抚的笑意:“没关系,没什么不能说的。”   同时,喻方方已经和节目组负责人迅速沟通完毕,导播将广告画面切了出去,主持人和嘉宾得到了五分钟的休息时间……   *   卫视综艺播出时间是八点,网综直播是九点,盛楠在看完骆今雨的竞演片段以后,又看了一会儿直播内容,发现骆今雨游刃有余、发挥良好后便专注公关信息反馈去了。   随着节目的播出,骆今雨的实时话题讨论度骨肉按如盛楠所料开始稳步增长,晚些时候再加上营销号和水军的热度,混个热搜前排肯定没问题。   快十一点的时候,盛楠发现后台的实时反馈数据突然开始呈指数暴增,下一秒,喻方方的电话拨了进来,“楠姐,直播出事了。”   “今天节目嘉宾里有个和今雨认识的,她直接在直播里曝光了今雨未婚生子的事!我跟节目组沟通换了5分钟的广告时长,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喻方方语速很快,显然也是一时对这突如其来的曝光感到束手无策。   盛楠皱眉沉吟,骆今雨有孩子这个事情,根据她的安排,不得已公布的话,最早也是在电影节之后,如果按照她的节奏来,不会是大问题。即便有媒体或狗仔工作室提前有了消息,鉴于骆今雨如今不高的知名度,他们直接曝光的收获远不如跟驰越做交易来的划算,所以她也有信心能够压下来再做安排,却独独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曝光。   看着iPad上反馈回来的数据增长情况,敏锐的职业嗅觉告诉盛楠,这样的增幅绝对不会是单单一档网综能够带来的影响,即便这是一档目前大热的节目,也不能在这么短的反应时间内迅速得到如此庞大的观众流量反馈。   背后肯定有推手!   “你让今雨称病直接带她走,后续公布我来处……”盛楠迅速一边吩咐一边快速思考下一步,却听喻方方那边突然打断了她。   “楠姐,是我。”骆今雨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声线平稳似乎并没受到这个爆料事件的影响。   “你想现在自己回应?”盛楠猜到了骆今雨的心思,不由皱眉。   她扫过桌面罗列的电子设备,电脑显示器上的视频软件里播放的正是那档网综临时插播的广告,而现在整个画面都被密密麻麻的弹幕覆盖。   ——百度百科资料显示骆今雨是未婚啊,怎么就突然冒出来孩子了?   ——本来还觉得不信,这突然插播广告也太明显了吧?   ——我觉得是真的,直播刚开始换座位那会儿不就说了那个音乐家和骆今雨是认识的吗?   ——明星隐婚的本来就多,不过听那人的意思,骆今雨是年纪很小就生了?   ——隐婚?不一定结婚了吧?不觉得骆今雨一出道资源就好的不正常吗?估计就是给金主生孩子换资源喽!   ——早就知道了,为嫁豪门生子逼婚,骆“小姐”的事迹多着呢!   ——前面借一步说话[发出吃瓜的声音]   ……   看着弹幕节奏也迅速被人带起来,盛楠眉心紧皱:“你现在不宜出面回应,这事是有人在背后操作,敌暗我明,就怕多说多错,被对方抓住漏洞着了道儿。”   骆今雨倒比盛楠还要镇定一些:“楠姐,我虽然是同你隐瞒了一些内容,但你相信我,我说过的都是真的,没有插足、没有小三、没有资源利益交换。与其让别人把这些节奏带起来后再去澄清,不如我自己直接说出真相。”   说着骆今雨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乐安彤,继续道:“我知道背后的人是谁,也知道她的目的。不过很遗憾,她却不知道我手里究竟握了多少筹码。”   而其中最大的筹码,就是景斯寒的态度。   在孩子的问题上,她唯一可能遭受诟病的就是当初爬床的手段和目的,但这种事情说到头来就是她和景斯寒的感情问题。从前没感情,她都不担心景斯寒会为这个来跟她在媒体面前扯皮,更何况现在?   乐安彤想给她戴上拜金荡/妇的帽子,还得先问问景斯寒愿不愿意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看着广告时间就快过去,已经有工作人员朝他们走来,询问接下来的处理,骆今雨低声催了一句:“楠姐。”   盛楠终于呼出一口气,“节目录制完以后立刻让猛子送你回租的房子那边,若是中途遇到记者或媒体,方方会替你挡,不要再针对这个问题做任何回应,我会立刻联系公司发布声明,接手后面的工作。”   这便是同意了。   “好。”虽然知道盛楠看不见,骆今雨还是点了点头,在挂断电话之前说了一句“谢谢”。   喻方方接过手机,看向她:“怎么说?”   骆今雨低头整理了一下夹在领子上的麦克风,再抬头已经挂上了标准的营业笑容:“照常录制,我来回应。”   重新落座后,导播提示直播频道即将重新接回,主持人看向骆今雨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骆今雨冲对方点点头表示没有问题。   “好的,正在观看我们直播的观众朋友们就等了,真不是我们故意吊大家胃口,毕竟金主爸爸的大腿还是要抱牢不是吗?不然下一季你们可能就见不到我了。”主持人玩笑似的把先前的广告时间解释了一下,接着道:“刚才我们的连线观众问到了早生晚生的问题,咱们今雨似乎有话要说,来,听听看。”   骆今雨冲着镜头笑了笑,却没有立即开口,而是低下头摆弄了一下,取出跟她麦克风相连的发射器,偏过脸对乐安彤缓缓笑着说道:“乐小姐,你若是不想自己的话被收录,关掉发射器的开关就是了。不过,当众说悄悄话总归不太礼貌,你若有什么想同我说的,大大方方直接说出来便是,我没有什么不能讲的。”   明明说的轻言细语,但乐安彤听了却只觉得脸颊一辣,仿佛被人当众甩了一耳光,偏偏还无法反驳,只能装作不好意思地笑笑,保持风度地再次道歉。   骆今雨摇摇头,不再看她。   “刚刚观众所说的那个话题,我确实有一些经历可谈,但仅代表是我自己人生选择的一个态度。如乐小姐所言,我应该算早生那一拨的妈妈,我有一个儿子,前不久刚刚过了三岁生日。孩子健康聪明,可爱懂事,是我生命中最宝贵的珍宝。我认为生孩子是一个人生阶段的选择,但却不是一个必须的阶段,每个人都有决定如何生活的权力。生还是不生,早生还是晚生,我觉得都可以,这不是一个一定要论证是非对错的选题。我生孩子只是我个人选择进入这个阶段,我不会根据我的经验去说服不愿生或者想晚生的非要和我一样。当然,无论早晚,我个人始终建议女性在身体和经济条件能够孕育、抚养一个新生命的时候才考虑这个事情,不要盲目做决定。”   骆今雨已经镇定地侃侃而谈,全程都是围绕节目、围绕选题和观众提问,措辞诚恳,表现也大方得体,没有丝毫慌乱。   她的沉着,一时之间倒是衬的弹幕中那些“金主论”、“豪门逼婚论”等等言论的可信度降低不少。但相关的热度仍然在有心人和吃瓜群众的推动下火速攀升,等到直播结束,#骆今雨未婚生子#、#骆今雨早生晚生#都爬上了热搜首页。   节目一录制完毕,骆今雨便在喻方方的护送下赶回了公寓,途中盛楠打电话表示她的回应没有问题,并再次叮嘱她不要私下接记者媒体的采访电话,安心休息。   当骆今雨团队在密切网上舆论变化,而网友们的关注点都在骆今雨到底有没有金主,是不是潜规则生私生子的时候,另一个和骆今雨相关的话题突兀地从众多热搜话题中脱颖而出。   @快把我和金鱼锁死   #骆今雨情诗#你们都在关注金鱼到底晋没晋级、结没结婚、生没生孩子,而我,只关心到底是谁给金鱼偷偷摸摸写情诗:)   配图是今天播出的演技竞演综艺中节目组剪辑到正片里的一个排练片段截图,在视频中只是一个晃眼的功夫,也不知那博主是怎样的火眼金睛才看到了骆今雨手中拿了一张卡片。   因为摄像是从正面上方角度拍摄的,所以那张卡片其实是倒的,博主暂停截图后又进行了翻转放大,才勉强能看清最上方的几行字。因为像素原因,后面的字体已经完全看不清了,但前两行字已经够网友们找到出处了。   ——保尔·艾吕雅的《除了爱你,我没有别的愿望》,全文见图,不用谢。   ——我的妈耶,没看错是手写的吧?现在这年代还有人亲笔写情诗啊?太浪漫了吧?这是什么神仙恋爱!!!   ——金鱼看到卡片的时候嘴角的笑容太甜了吧!隔着屏幕都闻到了恋爱的酸臭味!哼!   ——不知大家花絮有没有看,里面还有工作人员的调侃,说跟拍金鱼两天要胖三斤,因为从早到晚都有吃的送过去,没猜错的话,爱心餐和情诗应该是出自同一人之手[柯南破案式推眼镜]   ……   作者有话要说:  景总(勾唇):谁还不会买个热搜呢?   ☆、第 97 章   骆今雨回到公寓给梅婉挂了电话, 但没说网上的糟心事,只说工作上的事情要忙到很晚,今晚就回公寓了。   她对盛楠的能力是充分信任的,盛楠说让她放心好好休息, 她便当真卸了妆上床闷头大睡,直到第二天大清早被盛楠的电话吵醒。   “今雨, 孩子的事提前曝光了,接下来是不是就要曝光恋情了?要不你先跟我透个底, 到底是哪一位, 我也好心里有数。”盛楠声音有些疲惫, 但语气里却带着一丝调侃。   “啊?”骆今雨本来就才刚睡醒人还懵懵懂懂, 这会儿听对方说的就更不明白了。   “现在网上爆料的绯闻男主角总归有三位,一位是细心浪漫的情诗先生,一位是神秘的首富之孙奕先生, 还有一位就是最近刚刚以雷霆之势掌管晏氏的晏家老三晏清。”盛楠喝了一口热咖啡, 慢悠悠接着道:“今雨啊, 我们当初合作的时候就说好了相互信任, 可要不是网上爆出来,我都不知道你同奕家、晏家都私交颇深啊!”   骆今雨苦笑:“楠姐, 别说你,我自己都不知道啊。”   “知道你心大能睡好,昨晚特地没打电话吵你,自己去看微博吧,昨晚已经被网友戏称为‘骆今雨之夜’了。”   挂断电话, 打开微博,骆今雨顺着热度犹在的话题榜点进去翻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弄明白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情诗那个她一看就知道是景斯寒的手笔,不然谁会注意到那么个零点几秒的镜头里她手里拿了一张情诗卡片呢?大概率是为了引导话题风向,转移网友注意力。   可当她看到网上曝光的她和晏清在星星孤儿院的合照时,便有些不解了。   大年初一晚上她接到晏清的电话,说他第二天要去看望孤儿院的孩子,问她要不要带着洋洋一起去看看。骆今雨自幼失去双亲,在原世界时便一直关注孤儿慈善事业,助养过许多孩子,所以便没拒绝,初二带着景嘉译一同去了,还匿名捐赠了一批文具、衣物。   当天离开前,慈祥的孤儿院的院长阿姨给她和孩子们拍摄了合照,晏清自然也在其中,那照片现在还躺在她的相册里。   她不认为孤儿院院长会这么刚好的选择这个时机跟媒体爆料,这对她而言没什么好处。更何况曝光的照片将孤儿院门牌和孩子们都打上了马赛克,只露出了她和晏清的脸,对孤儿院的保护意识很强,她怀疑这就是晏清主动曝光的。   可晏清搅进这块浑水里做什么?   至于图文并茂的首富之孙奕先生就更离谱了,营销号那稿子写的跟似的,要不是看到里面易天佑和自己的大头自拍照,骆今雨简直怀疑是不是他们搞错了对象。   原来易天佑真名是奕天佑,华国首富奕烨梁嫡亲的长孙,备受奕家保护,从没在媒体中曝光过。头一次走进大众视野,不是继承奕家大权,而是跟一个三四线小明星的绯闻,还是自个儿主动爆料的。   没错,奕天佑直接在自己的微博上PO了和她的合照,是当时在拍《雍城大地震》的时候两人蹲片场傻不拉几吃盒饭的照片。配文中二到骆今雨想捂眼睛:有孩子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你们看电影是不是还替演员操心二胎呢?有孩子不能演电影了还是怎么的?演员们就得为了演艺事业奉献终身不嫁不娶不生?什么逻辑啊?   头像右下角明晃晃的黄V,连夜开通的微博认证是奕氏集团董事,简介上只有四个字——金鱼唯粉。   这不是上赶着让媒体乱猜乱写么?骆今雨简直想把这小孩儿脑袋掰开看看,是不是这天儿太冷,把他里头给冻木了!   网上的猜测更是层出不穷,有说骆今雨隐婚的;有说孩子是奕家的,只是因为当年奕天佑才高中毕业,年纪太小才瞒下来;也有说孩子并非骆今雨亲生,而是和晏清一同从孤儿院领养的……   但是说来说去吧,就是没有景氏总裁什么事。   景斯寒靠在床头顶着俩黑眼圈刷微博,本来是开开心心看网友们吹他给骆今雨手写情诗的彩虹屁,虽然大半是他自己找的水军,并且只是匿名的“浪漫先生”,但也不妨碍他暗戳戳爽啊!更何况,光是骆今雨看卡片的时候不自觉露出的那个笑容,他就能反复看一星期了好吗?   可谁能告诉他,怎么看着看着,媳妇儿子就都成别人的了?!   晏三那小子不是说对已婚生子的女人没兴趣吗?什么时候偷偷摸摸约骆今雨去孤儿院了?还有什么劳什子奕天佑又是打哪儿冒出来的?他怎么压根儿不知道骆今雨身边有这么多不怀好意的危险人物?   奕家曾孙?领养孤儿?那他妈是他景斯寒的儿子,姓景名嘉译,小名洋洋,户口本儿上有名的!这都乱七八糟都写的什么玩意儿啊!   心累的景总没忍住给骆今雨打电话,一连拨了两个都提示正在通话中,气地他一个电话打到君驰那儿兴师问罪。   这才早上六点出头,外头天都还没亮呢,君驰迷迷糊糊接了电话,便听到那边传来一个阴恻恻的男低音:“我把媳妇儿交你手上,是让你给我戴绿帽子的吗?”   君驰一听直接给吓醒了,义正言辞地反驳道:“阿寒,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做兄弟这么多年,我什么人你不知道?虽然不是事事那么靠谱,但也绝对不是觊觎嫂子的那种人啊!我公司那么多艺人,年轻的漂亮的要什么样的没有,怎么着也不至于去潜规则你媳妇儿啊!”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媳妇儿不年轻不漂亮?不够资格给你潜?”景斯寒声音更冷了。   君驰“哎哟”一声,从床上翻起来,告饶道:“哥!寒哥!您这受了什么刺激来找我开涮?我哪儿做错了您明说不行?至于这么大清早的来挤兑我么?”   景斯寒也知道自己纯粹是迁怒,缓了语气:“驰子,你手下人究竟是怎么做事的?你嫂子这事儿都闹腾一晚上了,没搞定不说,还越传越离谱了!”   君驰听他把网上的谣言极具主观意识的复述了一遍,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发表自己的意见:“这……这不挺好吗?这么一搅浑水,大家的关注点全偏了,现在谁还在意最开始那些豪门逼婚、未婚生子的负面言论啊?估计全是转发这条小金鱼,明天就会有高富帅追求吧?顶好的炒作啊!”   景斯寒:“……”   君驰一听那边不说话,知道这解释他肯定不满意,连忙接着道:“哥,你别急。真不严重,如果只有晏三一个人冒头可能辟谣还不那么可信,现在奕家的小子一掺和,这事儿的可信度就完全降低了嘛!那都说的是些什么东西啊?都不好意思那么写吧?我让盛楠马上跟法务部联系辟谣,这事儿保准就跟流行段子一样,传传就过了。”   这在娱乐圈也算不上什么高明的手段,放出一些特别明显的假料炒一炒,回头再辟个谣,热度有了,黑料也没了。   虽然骆今雨这回是真假料搀着爆,但怎么引导都是资本可控的事,问题确实不大。   盛楠的想法和君驰也是一样的,所以她才有心思调侃骆今雨到底要选哪一位“男主角”。相比这些,盛楠倒更担心这么频繁的热搜会败坏骆今雨的路人好感,被贴上“作品没有,炒作第一”的标签。   所以等骆今雨看完网上的爆料给她回电话,盛楠开玩笑似的叮嘱道:“你让这些先生们都停了吧,好好的生意不做,钱不赚,跟我这经纪人来抢什么工作啊?”   骆今雨只得一个个打电话,首先打的就是奕天佑的。奕天佑年前就回了京市,但两人一直有联系,偶尔通个电话聊个微信,她是真没想到这小子不声不响地给闹了这么一出。   “今雨姐。”奕天佑接通电话,招呼打的小心翼翼,显然猜到骆今雨是来兴师问罪的了。   本来骆今雨还担心剧组认识的小弟弟突然摇身一变成了首富嫡孙,相处起来或许就没以前那么自然了,结果一听这战战兢兢的语气,便晓得这小孩儿虽然在网上拽的二五八万似的,私底下一点儿没变,还是那个跟她说话会脸红的小屁孩呢!   于是也不客套了,三下五除二给他将事情讲明白了,让他别再跟着凑热闹。   小孩儿还挺不乐意:“什么凑热闹啊,我是真觉得网友们忒烦,好好关注演员演技就是了,私生活管他们什么事儿啊?法律规定单亲妈妈不能演戏了还是怎么的?再说了,今雨姐你要是想给孩子找个爸爸多简单一事儿啊?我看三哥擎等着呢!就算没三哥,我,我,我也愿意给孩子当爸!”   骆今雨“嘿”了一声,“乱说什么呢你?勉为其难给你一个小舅舅的位置!”   “成!”奕天佑在电话那头乐的不行,完了又认真道:“今雨姐,我认识三哥这么久,还没见他带谁去过星星孤儿院,他是真喜欢你。”   “天佑,我们私下联系真的并不多。”骆今雨顿了顿,才继续道:“我是真不知道孤儿院对晏导的意义那么大……”   如果知道,当时就拒绝了。   奕天佑显然也听出了她的潜台词,打了个哈哈将话题岔过去了。   骆今雨挂断电话,在通讯录里调出晏清的号码,一时竟不知拨过去要怎么说才好。想了半天,还是选择以朋友的语气发短信简单将事情说明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最后骆今雨才拨了景斯寒的号码,先前手机便提示景斯寒接连打过两个电话,当时她正同盛楠通话便没接,后来忙着处理奕天佑和晏清两人,便没急着回他。   谁知现在她回拨过去,景斯寒倒不接了!   骆今雨看看时间,才过八点,景斯寒的植皮手术还在恢复阶段,往常这个时间应该正在吃早餐,莫不是看了网上消息醋的故意不接?还是因为她没接那两个电话生气了?   骆今雨不由觉得有些好笑,真是相处越久,便越发觉得景斯寒跟洋洋也没差多少了,她正打算再打过去试试,突然听到公寓门铃响了起来。   她起床取了椅背上的睡袍裹住自己,刚拧开卧室门便听到大门“嘀”的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了,竟还是熟人!   骆今雨纳闷儿是谁大清早过来,知道密码还象征式按个门铃,走到客厅一瞧,便看见景斯寒正拄着拐杖从门外挪进来,不由诧异不已:“你,你怎么过来了?”   景斯寒反手带上门,直直看向她,端的一副正经八百的模样,只见他薄唇抿了抿,一开口语气却颇有些委屈:“我……我来要个名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罪,我竟然又断更了_(:з」∠)_空调热风突然坏掉了,手指头伸出来冻的发木,哭唧唧——来自取暖靠抖的渣渣作者(*/ω\*)   ☆、第 98 章   骆今雨在听到景斯寒这句话的第一瞬间简直是啼笑皆非,随后注意到这男人拄着拐杖站得笔直, 面上还强装着理直气壮的, 殊不知眼底的闪烁已经暴露了自己内心的紧张,不由展颜笑了起来。   景斯寒见她笑靥如花, 嘴角的的弧度也忍不住上扬,但也没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他微耸了一下肩, 佯装叹气道:“就一晚上的时间, 儿子都被传成是别人的了。”   骆今雨“唔”了一声, 眼里盛满了笑意, “原来是担心这个吗?放心,洋洋只认你这个爸爸的,肯定不会相信那些谣言。”   景斯寒无奈地垂眸看她:“你知道我不是真为了这个……”   “嗯?是吗?那到底是为了什么?”骆今雨看着他眨眨眼, 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景斯寒和她对视了三秒, 很快败下阵来,他往前两步和骆今雨靠近, 打商量:“家也回了, 白也表了, 人我也学着追了一个多月了,不说一步到位,最基础的名分是不是也该给我一个了?”   骆今雨含笑看他没说话。   景斯寒见状索性无赖先抓住了她一只手,摊开直说道:“不然再碰到个什么晏少奕少的,我真得一个人在医院憋屈死!”话说到尾,都有些咬牙切齿了。   “噗——”骆今雨终于破功笑出声, 任由景斯寒抓着自己的手,微仰着头同他道:“奕家那个小孩儿是我当初拍《雍城大地震》在片场认识的,就一小弟弟,见昨儿网上闹的厉害故意来给我搅混水撑腰呢!”   景斯寒不轻不重地捏着掌心的柔荑夷,只觉得那手跟没有骨头似的,温温软软,让人放不开手。   见骆今雨并没有挣开他,景总心里美滋滋的,顿时就有些得寸进尺,颇有些“恃宠而骄”地追问:“那那晏家三少呢?去年你就带着洋洋同他一起吃饭了,我竟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们还一道去了孤儿院!”   “就这两次,私底下几乎都没怎么联系过……”骆今雨看他别别扭扭说话的样儿就忍不住觉得好笑,再听到这话里话外酸不拉几全是醋味儿就更乐了,正欲同他解释,手机不合时宜地在房里响了起来。   “你先进来坐,可能是楠姐,我去接个电话。”她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看他的腿问:“你一个人能行吗?”   景斯寒倒想装不行来着,但男人也不能老不行不是?更何况头一次上门“要说法、要名分”的景总,这时也终于回过味儿来觉得不好意思了,红着耳尖大手一挥道:“没问题,本来也开始做康复训练了,你去接电话吧。”   骆今雨回到卧室拿起手机一看,发现来电人不是盛楠,而是晏清。   才从奕天佑那儿得了消息的骆今雨犹豫了一下,还是一边接通了电话一边往外走:“晏导,昨晚的事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谢,天佑已经跟我说过了,是你教他故意闹大混淆视听的。”   景斯寒已经到了沙发边正要落座,听到这个称呼不由耳尖一动,仿佛一只听到主人开餐讯号的大狗,立时转过头巴巴了望向骆今雨,眼里满是无声的控诉。   说好的私底下没有联系呢?!   骆今雨乐得不行,用眼神示意他先坐,也跟着在旁边坐了下来。   “没提前跟你商量就自作主张,你不见怪才好。”晏清声线一如既往的清冷,语气倒是缓和的,听上去带着一丝温柔。   “你们也是想替我解围,哪里会怪?”骆今雨客套了一句,接着闲聊一样说道:“不过倒是闹得我经纪人吓一大跳,公关计划废了两三稿,方才还打电话跟我抱怨以后有什么动作要提前跟她商量,省得临到头让同事总是加急修改。”   这话是没错的,骆今雨有专门的经纪公司和团队,体系内有其自有的工作流程,他人过多的私下干涉,反而会让团队的工作更加复杂。只是这么说来,便是将对方和自己的关系划远了。   同时她还特地提到和奕天佑联系过,侧面告诉对方自己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意,其实也算是委婉地回绝了晏清。   晏清当然听明白了她的潜台词,话筒里传来一阵短暂的沉默。   骆今雨心道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这点好,即便她拐着弯说出来,人家也是一点就透,两厢都不用太尴尬。   不过显然她低估了晏清的态度和坚持。   “是我没考虑周全,倒给你添麻烦了。”晏清并没有因为她的委婉回绝而选择自动退开距离,他很快调整了语气:“那下回你若遇到问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跟我联系,我还是希望能有机会帮到你。”   “……”骆今雨默了一瞬,抬眼看看一边拧眉吃味的景斯寒,张唇想要再说:“晏导,其实……”   但晏清却先行结束了这次谈话,只是话说的暗示意味十足:“今雨,不要现在就拒绝我的承诺,有些事情不需要太早决定,或许过不了多久就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呢?谁知道将来到底会怎么样呢?选择越多,可能性才越多,不是吗?我现在有点事情,暂时先不说了,等你有时间一起吃饭,天佑喊了几次了。”   骆今雨要说的话全被堵了回去,只能跟着同对方说了“再见”。   挂断电话,她转头便对上了景斯寒“哀怨”的目光。   “他哪里是真说什么帮不帮忙啊?就差没明说不放弃追求你了。”   因为两人距离挨得近,景斯寒也竖起耳朵在听,倒把晏清最后一番话听了个清楚明白。   “统共就那么两回见面,孤儿院是大年初二那天去的,我单纯的只是去看看那些孩子,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骆今雨不好说自己关注孤儿慈善的真正缘由,便用了原主的身世,她道:“云秀敏说,骆家那位用我换走了她的亲生女儿,才让我一个刚刚出生就被父母抛弃扔在医院门口的弃婴,顶替她的女儿享受了本不该我得的幸福生活……”   “她那就是放屁!”景斯寒肃声打断了她的话,“没什么不该你得的幸福,她还好意思提?若不是她,你当年怎么会……”   骆今雨连忙抬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省得他越说越气,接着解释道:“我就是复述一下,又不是认同她的话。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去孤儿院,是为了帮帮那些和我差不多命运的孩子们。能在父母身边健康快乐的长大固然更好,但若是不幸没有这个机会,至少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希望做一些事情让他们能够过的更好一些。”   景斯寒看着她真诚的眼睛和微微勾起的嘴角,抿了抿唇,在中途握住了骆今雨要往回收的手,轻声问:“你……想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吗?”   说完,他一错不错地看着骆今雨的脸,不想错过她的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骆今雨想了想,回答道:“说实话,没想过。如果他们当年是非自愿放弃的我,应该会来找我吧?那么小一个城市,真的想找想问的话,总归能够探得一些消息的。如果不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我贸然寻过去岂不是打扰他们原本的生活吗?”   “他们不一定没找,或许只是能力有限,又或许其中还有些其他的原因。”景斯寒看着她,温声道:“如果你好奇的话,我可以想办法去……”   “我真的不在意。”骆今雨淡笑着打断他,“我现在过得很好,过去的事情我真的不在意了。”   骆今雨这一番话说的确实是出于本心,她觉得原主的父母大概率是主动放弃的,不然不会这么多年一点音讯都无。原主早就彻底消散,她一个“外来人士”是真没想再去追究这些前尘往事,平白多了些不情不愿的联系,反而是累赘。   景斯寒其实不太自信能分辨出骆今雨的这些话的真假,毕竟她是一个演员,还是一个演技精湛的优秀演员。   他只是想起当时同她说出云秀敏并非她亲生母亲时,她满脸泪水的样子。还有在饭店的露台上,她闻到自己自制烟的烟味一边落泪一边醉意朦胧地喊过他“爸爸”。   所以他总觉得骆今雨对“父母”这个词以及背后的意义,并不像此刻她表现的那般豁达。他其实私下里有在调查,虽然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但也有了一些眉目,刚才也是顺带着试探一下骆今雨的态度。   “我爸妈现在待你比我这亲生的还亲呢!”景斯寒玩笑似的开口,随后手上加了一点劲儿,他望进骆今雨的眼睛里,认真道:“再说了,你还有我。”   他心想,若调查结果好,便告诉骆今雨,想怎么做都随她自己决定;若不好,便当做没这回事。   你还有我。   这句话落在耳中,也落在心上。   骆今雨想起洋洋出事那天,这个男人狼狈地站在自己面前说“别怕,我在呢”的样子,想起他红着耳朵假装镇定地表白,也想起他半夜冒着风雪说来送饺子馅儿,然后挽着袖子在厨房忙碌……   她不否认这些时日来心底生出的好感,这不是出于景斯寒是孩子的爸爸,而是纯粹的作为骆今雨,作为她自己,认真以长期交往为目的的,想同一个多方面吸引她的异性尝试相处。   “你不是说你是来要名分的吗?”骆今雨突然打破沉默,不出意料感觉到男人身体陡然僵硬。   “啊,这个……”话题突然转变,没做准备的景斯寒心里直打鼓,顿时打了结巴。   骆今雨看向他,认真道:“在我心里,你和晏清、天佑他们是完全不同的。”   “哪,哪里不同?”景斯寒怔怔地反问了一句,问完才觉得自己有些傻。   骆今雨却像是很喜欢他这个样子似的,扬起唇角嫣然一笑,右手突然按在了他的大腿上,略一使劲往上撑了撑,仰着头在呆木的男人嘴角印下了一个浅浅的吻。   “这样的不同。”她说完,自己先笑了,然后接着说道:“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是能陪我一直走下去的那个人,我也不确定将来你还能不能一直保持着如今对我的这股子赤忱。但我想,我们可以试一试。”   景斯寒直愣愣地看着骆今雨微动的嘴唇,直到她把话说完两秒才反应过来刚才触碰到自己嘴唇的温软是什么,又代表了什么。   满足和狂喜瞬间将他的心脏填满。   骆今雨说完也有些微赧,不由微垂了眼睑,视线落在男人的下巴和脖子之间。她正想借口倒水起身离开一会儿,下一秒便被一只温热的大掌揽住了后腰。   雄性的气息瞬间掠夺走了她的呼吸,她有些不适应地动了动,后脖和腰上的大手却更紧地将她揉向主人。   她方才那蜻蜓点水的那一吻和现在相比简直就是小儿科,然后很快在对方强势的进攻之下节节败退,最终顺从地张开了嘴唇供其野蛮侵略……   明明隔着衣物,骆今雨却感觉景斯寒的掌心滚烫的不行,似乎要在她身上烫出烙印才好。她身子发软,双臂缓缓向上勾住了景斯寒的脖子,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不滑下去。   火热的鼻息在唇舌间纠缠,骆今雨觉得自己好像听到鼓动的心跳在两人之间响起,一时竟分辨不清到底是自己的,还是景斯寒的。   舌尖、上颚甚至齿列都被一一扫过,带起一阵阵无法形容的酥麻,被亲的迷迷糊糊间,她听到了男人在唇间呢喃的誓言:   “我会一直陪你走下去,永远。”   作者有话要说:  (*/ω\*)   ☆、第 99 章   骆今雨都不知道这个吻到底进行了多长时间, 只知道在她快要喘不上气来的时候, 景斯寒才终于放开了她的嘴唇。   她下意识抿了抿,觉得自己唇瓣都麻了。   景斯寒低头抵着怀中人的额头,说话的声音很轻:“其实我这段时间一直想跟你说说从前。”   “从前?”骆今雨眨眨眼, 心底泛起一丝不适。   她在发现景斯寒对自己有好感以后, 很长一段时间都选择了刻意无视。因为在她穿过来之前,同他说话的、相处的、生孩子的都是原主,而不是她。可是对于景斯寒而言, 原主和她都是“骆今雨”。那么他现在所说的喜欢里,到底只是因为她, 还是也包含了对原主的情感呢?   或许这么想有些双标,她能够毫无芥蒂地接受景嘉译对她的移情, 可是一想到景斯寒或许也是这样,她便觉得景斯寒喜欢的并不是纯粹的她自己,心里便有些不舒服。   “嗯。”景斯寒缠绵地在骆今雨额头上落下一个浅吻, 他没有注意到骆今雨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伸手将人往怀中搂紧了一些, 继续道:“过去几年,我们之间的相处并不是很愉快,我对你的态度也不够好。”   景斯寒说着, 自嘲地轻笑了一声, “不是不够好,是非常的不好。我甚至因为不想见到你,而直接从老宅搬了出去, 也说过许多不留情面的话。我需要同你道歉,为过去的那个我。”   “那如果你现在能回到三年前,你会怎么做?会提前和过去的我在一起吗?”骆今雨问完,觉得自己这问题问的挺有些矫情的,而且还有些奇怪,但她确实挺想听听景斯寒的答案。   “不会。”景斯寒回答的很快,完了才觉得自己说的太快了,他稍稍退开一些,低下头注意骆今雨的表情,谨慎问道:“我这么说你不会生气吧?”   骆今雨摇头:“不生气,你继续说。”   景斯寒认真看她,确定她确实不像生气的样子,才接着道:“我知道这样挺奇怪的,或许在你看来无论是三年前,还是现在,你都是你。可是在我眼里却不一样,或许是时间让我们每个人都产生了变化,我看见的、喜欢的是现在这个你,经历的时间沉淀变化后的你。这感觉很玄乎,我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景斯寒有些苦恼地斟酌着用词,最后叹道:“或许真的只有在正确的时间里相遇,才能得到正确的结果。我很抱歉,曾经的我那样对待过你,但我却只能保证现在的我和将来的我永远不会再让你难过。”   景斯寒觉得自己的这番话说的既复杂又奇葩,他想骆今雨可能无法理解他的那些曾经、现在,其实就连他自己都认为将对一个人的感情切割分离开来,就像是在说不够喜欢一样,他开始担心骆今雨因为他的这个说法而不开心,立刻低下头去仔细分辨她的表情变化。   但令他意外的是,怀里的女人听了他的话,并没有半分不悦的样子,只见她漂亮的杏眼弯弯,眼睛亮亮的,反而看上去心情很好。   “没关系,我不在意过去,只期待未来。”骆今雨愉悦地仰头在景斯寒下巴上亲了一口,闻到了他常用须后水的味道,不由一僵。   OMG!她刚起床还没刷牙就跟人吻了个七荤八素、荡气回肠!   要知道她可是连拍个碰嘴唇的吻戏都会提前用漱口水的人啊!这还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初吻!   天哪!骆今雨闭闭眼,觉得自己脑袋非常疼!   她深呼吸一口气,猛地一把推开景斯寒,在男人深感莫名,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之前,捂着嘴巴逃窜而去。   景斯寒靠在沙发背上,茫然地看着骆今雨急匆匆逃开的背影,差点以为她是又生气反悔了。   他着急地跟了过去,停在主卧卫生间关上的门外,听到里面稀里哗啦的水声,突然福至心灵明白了过来。实在没能忍住,他靠在卫生间门外的墙上,兀自低声笑的开怀。   于是等骆今雨刷完牙、洗完脸、做足了心理工作拉开门,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时,看到的便是高大的男人靠在门边一脸似笑非笑的样子,只差没直说已经知道她刚才的反应是什么意思了。   好不容易做好的心理建设瞬间崩塌了,骆今雨强装镇定道:“时间不早了,你是从医院偷跑出来的吧?再不回去,查房医生要以为你逃住院费了。”   景斯寒不说话,只是垂眸看她,嘴角的弧度越来越深。   骆今雨被他看的脸热,没一会儿就撑不住了,忍不住伸手去推他:“你快回吧,你现在还在愈合阶段,不遵医嘱这么贸然跑出来就不怕手术失败吗?快走快走。”   因为景斯寒腿部的烧伤面积比较大,总共分开做了三次植皮手术,现在距离最后一次手术才不过一周时间。   “医生说我现在能够做一些轻微、轻度活动了,不碍事。”即便伤了一条腿,景斯寒不想走,骆今雨也推不开,更何况她还担心弄伤他而不敢太使劲了。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骆今雨有些气,干脆破罐子破摔了:“你来的时候,我才刚起床呢,没来得及刷牙洗脸!谁知道你逮着就要亲呢,反正赖不上我。”   景斯寒“嗯”了一声,微微弯腰故意凑到骆今雨别开的脸跟前,道:“可是是你先亲我的!”   “可我只是碰了碰,又没……唔……”骆今雨气急,“唰”地转过脸就被叼住了嘴唇,后面的要说的话全部被对方吞走,变成了呜咽。   再一次亲了个够本儿的景总餍足地舔了舔唇,指腹轻轻擦过骆今雨晶莹的嘴唇,低声笑道:“香。”   一直以来都占据着主导地位的骆影后头一低靠在身前人的肩膀上,懊丧地闭上了眼。   妈耶,脸也太热了!   ***   因为伤口还没全部拆线,景斯寒不久后果然被医院打电话催了回去。   盛楠用自己的认证工作号发布了公司法务拟定的追责声明,重点提拎出最开始在网上散播骆今雨用儿子逼婚嫁豪门和金主论的几个营销号,正式提出了诉讼。   而晏清和奕天佑两方和骆今雨通过电话以后,也停止了相关传言传播的控制,闹腾了一晚上的#骆今雨#热度也逐渐降了下去。   等到当天中午13点14分,孟岚和高煜城两人突然公布恋情,一张配爱心表情的牵手照迅速屠了大部分网友的主页,热搜榜很快变成了歌王影后两个人的专场。   两个在娱乐圈都具有极大影响力的巨星恋情一出,前一晚闹得沸沸扬扬的骆今雨自然很快被网友们抛在了脑后。   骆今雨刚看到这消息的时候还以为是盛楠为了她的事,特地去麻烦的孟高二人。   盛楠接到电话,不由失笑:“你这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丑闻,我至于去跟人家讨这么大的人情吗?我都不知道他们今天会公布,不然昨晚上也懒得熬夜了,反正你这点热度,一下就被他俩踢下去了。”   骆今雨也是一时情急,听她这么回答也笑了。   “这事儿虽然暂时过去了,但既然闹了一晚上,多多少少会让一些媒体、狗仔什么的盯上你。你最近就住公寓吧,徐安的那个武侠剧本已经写完了,片名暂定《江湖》,下周应该就要正式开始选角了,你住那儿工作交接什么的方便一些。”   骆今雨想想确实如此,而且即便没有试镜,她还有有几个T&F的商业活动要参加。银熊国际电影节也很快就要开始,她作为《回家》的主创人员,还得提前和其他工作人员一起飞去国外参与电影的宣传。   可以说,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她的行程和当初赶进度拍戏时也没差了。   “好。”骆今雨应承下来,又听到盛楠道:“我看了徐导改后的本子,你那个角色的戏份比重增多了不少,不出意外他应该是想双女主了。虽然他向来喜欢边拍边改,这版也不一定是最后的版本,但既然他现在这么改了,证明他对柳秋烟这个角色是很喜欢的,若是将来进了组,你的演绎让他得了些什么新的灵感,最后女二变女一也不是不可能。”   骆今雨笑:“徐导这么随性的吗?”   盛楠道:“这事儿在其他导演那算稀罕,在他这儿也不是没有先例。不过一切等确定下来再说,后天慈善拍卖会后,我和凯瑟琳约了谈forever young新系列代言的事,你一起去吃饭。”   “楠姐,你这是要把我前面休息的一个月,在现在全找补回来是吧?”骆今雨佯装夸张地问。   “你知道就好,这才刚开始呢!要是《回家》没能拿奖,你就等着接下来一年都别休息了,在我的小皮鞭下努力前进吧!”   因为行程太满,骆今雨都没时间也没心思去追究乐安彤的“无心之失”,连轴转了几天之后,倒是梅婉给她打电话说起了这件事。   “今雨,你受了委屈怎么也不和我说?要不是斯寒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乐家那丫头故意在节目里曝光洋洋的事情!”   骆今雨听她语气确实恼,只得温声安抚了几句,告诉她自己没什么事。   梅婉勉强接受了她的解释,但在挂电话之前还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今雨,别说现在你和斯寒已经开始重新交往,即便是放在从前,别人若是欺负你我也是不依的,我说把你当女儿看待,我们便是一家人,外人是怎么都及不上你的。”   挂断电话,骆今雨又给景斯寒去了电,“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何必告诉伯母,让她平白多操心呢!”   景斯寒那边嘀咕了一句什么,骆今雨没听清,问:“你说什么?”   “从前住老宅时你还叫妈呢,你带洋洋搬出去后改了称呼也没什么,现在我俩都在一起了,你怎么还叫伯母?”   景斯寒语气听上去还有些不满,骆今雨问他:“这是我说的重点吗?”   “难道不是吗?在我这里,没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了。”景斯寒装不懂。   骆今雨直接给他气笑了,道:“我们才刚开始试试呢,景总你现在要求是不是太快太多了些?”   景斯寒只好不再说这个,“这回虽没从公关公司那边拿到直接证据,但我想到就觉得膈应。你不让我把这事儿告诉妈,回头乐安彤再送什么门票、礼物的,她保不准还乐滋滋邀人回家里小坐去了,烦得很。”   骆今雨想想之前梅婉同景崇山说起乐安彤时的态度,显然是对她还挺喜欢的,若是乐安彤从她那边下手,梅婉确实有可能将人邀上门去,搞不好还会想着介绍她认识呢!   她也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那类人,这会儿想想觉得景斯寒做的挺好,直接将苗头在萌芽状态就掐死了,也省得将来那些麻烦。   听那边景斯寒还在絮絮叨叨不太高兴的样子,骆今雨跟哄景嘉译时一样,对着话筒响亮的“啵”了一下:“做的好,奖励一个么么哒。”   听筒里立刻安静了下来,骆今雨等了一会儿也没得到答复,便笑着道:“呀,景总你现在胃口大了,一个么么哒已经满足不了你了是吧?那就再给你一个,mua!别得寸进尺啊,洋洋最多也就奖励三个,你现在就能得两个,不能更多了。”   “你就贫吧你!”景斯寒终于再度出声。   骆今雨自顾自笑了半晌,最后道:“那我就先挂电话了啊,过会儿就要登机了,等晚上到了酒店再跟你联系吧。”   “嗯,注意安全。”电话那头的顿了两秒,突然再次传来男人颇有些恶狠狠的声音:“现在有机会你就多贫会儿吧,等我腿伤康复了,到时你就算飞到天涯海角,我也会追去好好教教你,嘴到底该用来做什么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唔,又迟了。   ☆、100   景斯寒的愿望短时间内当然是无法实现了, 先不说他的腿短期内能不能恢复良好以供他追着媳妇儿跑, 即便他能跟着全国各地飞,骆今雨也没时间陪他。   一天一个省,骆今雨的时间不是在飞机上,就是在车上,剩下的全部贡献给了活动, 虽然工作内容算不上多累,可马不停蹄地奔波也耗神。加上早春的天气还没回暖, 骆今雨穿着裙子走了两个活动后, 还是病了。   反复低烧。   百忙间抽空去医院吊水, 吊完温度降下来, 一回头又烧起来。喻方方都用上了好些土办法,但一个管用的都没有。   盛楠也着急, 一是担心骆今雨的身体, 二是后天就是forever young彩妆系列预拍摄, 要是身体原因影响到发挥, 这么久以来做的功夫就算白费了。   原本在forever young的代言人决策会议上,骆今雨并没有得到品牌方管理层的支持, 尤其在骆今雨已经生了孩子的消息曝光后,她的支持率便更小了。   虽然这只是子品牌的一个系列, 但却是forever young品牌转向彩妆市场的一个试水战。若是这次反应良好,接下来集团将重点进攻这一块市场。所以这也是新一年,品牌的重点项目,决策会议上, 大多数人偏向于自出道以来便被冠以“国民初恋”称号的电视剧小花。   她和骆今雨虽然年纪相差不多,但对方一直以来都是“青春活力”的荧幕形象,现在还正有一部青春校园剧在卫视热播,对比已经有了孩子的骆今雨而言,她的形象和子品牌的新系列更加契合。   只有凯瑟琳,力排众议,大力举荐了骆今雨。   forever young并不是一个平价品牌,它面对的消费群体为25岁-40岁阶段的有一定经济基础的女性顾客。即便这次的彩妆系列是由子品牌推出,但价格也不算低。   电视剧小花的粉丝集中在年轻的学生群体,虽说这也能算品牌将来的潜在客户群体,但短期内却无法为品牌造成效益。   骆今雨之前为T&F春季新品代言,虽说不是一举全面带动了该品牌在华国市场的销售,但相比较之前的营业额来说,她所带来的效益是可观的。   T&F虽不及forever young的品牌影响力,但它们面对的其实是同一批消费群体,这才是凯瑟琳在相信骆今雨的潜力和目前的个人品牌价值以外,愿意为她争取的真正原因。   最终,凯瑟琳用T&F的季度销售额增幅比,以及骆今雨这段时间以来的流量大数据,为她争取了一个和“国民初恋”共同竞争的预拍摄机会。   最后根据预拍摄广告片效果,再次投票决定代言机会花落谁家。   骆今雨知道盛楠担心什么,她额头上还贴着降热帖,说话也带着鼻音:“没事楠姐,就算带病上阵,这个代言我也肯定帮你拿回来!”   盛楠睨她:“最好是这样!”   完了伸手在她额上摸了一把,叹气:“你这身体素质是不是越来越差了,之前拍戏的时候,高烧一天就退了,现在低烧缠绵了四五天了,是不是要抽空去做个全身检查才好?别钱还没给我赚到,人先垮了。”   骆今雨听她挤兑只是笑笑,王猛车子开的平稳,她有些昏昏欲睡了。   盛楠见她这样,也不再同她说话,轻声让王猛将广播音量调小,替她将毛毯网上提了提。随后叮嘱喻方方安全将人送到公寓后,才再提前下了车。   时间已经临近半夜了,王猛将车开进骆今雨公寓地下停车场停稳,喻方方轻轻摇了摇骆今雨,将她额上的降温贴撕了,道:“今雨,到了,回家睡吧。”   骆今雨强撑着睁开眼,很快又闭了回去,她半倚着喻方方下了车,王猛从后备箱把行李提了下来,跟着送她回家。   电梯上升的时候,骆今雨几乎又睡着了。抵达楼层,喻方方用密码开了大门锁,正打算扶着靠在自己身上迷迷糊糊的人往里走,突然发现客厅的灯竟然是亮着的!   客厅沙发里的男人听到响动便立刻站了起来,他走路的姿势有一点不对劲,但这并不妨碍他此时走过来的速度。   “景总,你在啊。”喻方方看清人,轻声打了个招呼。   景斯寒伸出手将骆今雨带到自己身上靠着,冲她和王猛点点头:“辛苦你们了,赶紧回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就行。”   喻方方正要回答,便看见骆今雨突然迷迷瞪瞪睁开眼看了男人一会儿,随后仰头在男人下巴亲了一下,哑着声音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男人“嗯”了一声,微低下头在她额角落下一个吻,温声道:“睡吧。”她便又抓着对方的衣角闭了眼。   “好的,那就麻烦景总了。今雨这几天一直低烧,药都在这里,服用剂量药盒上写了的,睡前再给她喂一遍最好。”喻方方将吊在腕上的塑料袋子递过去,说道。   景斯寒用垂着的左手接了,再次道了谢,站在门口目送他们出门走进电梯,才将大门关上。   他紧了紧几乎将全部重量靠在自己身上的女人,脖子能感受到她额头贴上来微高的体温,温柔地用手将她的头发往耳后拨了拨,这才带着她往卧室走去。   ***   骆今雨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觉得精神状态好了许多,她在被子里滚了一圈。或许是房间温度比较高,就连另一边床也是温热的,很是舒服。   她趴在床上,觉得胸前有点硌得慌,抬手一摸,才发现是胸衣没有脱。她从床上坐起来,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穿着的贴身秋衣,终于确认昨晚沉沉睡过去之前看见的男人,不是在做梦。   骆今雨愣怔了一下,立刻跳下床,从衣柜里取了一件睡袍将自己随意裹了,急急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厨房里传来抽油烟机低低的嗡嗡声,还有熟悉的极富节奏感的切菜声,空气里隐隐还有食物的香气。   骆今雨两三步走进客厅,果然看到一个高大的背影,因为看过去角度的原因,被墙体遮挡了一半,但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是景斯寒。   嘴角无意识地扬起,骆今雨放轻了脚步,一点点挪了过去,当她只差几步距离就能摸到厨房门口时,男人带笑的声音低低传来。   “不难受了?自己家里鬼鬼祟祟地想干嘛呢?”景斯寒回过身,弯着眼眸看向她。   骆今雨不由“啧”了一声,道:“我还想给你一个惊喜呢!没情趣。”   “过来。”景斯寒放下刀具,朝她招手。   骆今雨走过去,看到景斯寒迅速在水龙头底下冲干净手,又用挂在墙上的擦手巾将手擦干,又将双手狠搓了两下,觉得温度不低了,这才牵住她的手将她拉到了跟前。   手腕上的掌心温热,骆今雨心里也跟着一暖,她仰起头看景斯寒,后者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贴上她的,细细感受了一下以后,才松了口气似的道:“好像是降下去了。”   骆今雨顺势蹭了蹭,说:“嗯,我也感觉今天早上起来舒服了许多,应该是好了。”   “过会儿用温度计再量一次,药还是要再吃两次。你助理说你低烧反复了几天了,今天看看情况,要是再烧起来,还是要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景斯寒托起她下巴,低头准备亲她。   骆今雨立刻抿住唇,上半身往后挪开一些距离,“不行!我还没洗漱呢!”   这是还在因为上回没刷牙接吻的事情耿耿于怀呢!景斯寒轻笑一声,强硬地捏着她的下巴不让她动,凑过去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你……”骆今雨瞪大眼睛看他,话没说完就被另一个奶声小萌音给打断了。   “妈妈!”   骆今雨回过头,果然看到景嘉译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她立刻挣开了景斯寒的怀抱,不顾后者拧起来的眉头,蹲下身将朝自己扑过来的儿子抱了个满怀。   景嘉译仰着小脑袋就要找妈妈要亲亲,半道上被一根手指抵住了额头。   “爸爸!”景嘉译皱着小脸埋怨了喊了一声罪魁祸首。   景斯寒不为所动,冲他摇头:“不行,妈妈不能亲你。”   “为什么不能亲?”景嘉译小脸气鼓鼓的,皱起来的眉头和景斯寒如出一辙。   “因为妈妈生病了,所以不能亲你。”景斯寒说着,伸手拉了拉骆今雨,道:“别抱他了,万一传染了就麻烦了。”   骆今雨想了想,觉得虽然今天好了许多,但还是保险起见为好,于是便听从了景斯寒的建议,松开景嘉译站了起来。   已经好些天没见妈妈的景嘉译满怀希望冲出来,结果不仅梦想中的亲吻没捞着,竟然连抱都没得抱了,小家伙简直气坏了。   虽然以前妈妈也说生病了不能亲亲,可是凭什么爸爸能亲,轮到他就不行了?!   景嘉译在原地跳了两下,朝景斯寒嚷起来:“但我刚刚明明看到你亲了妈妈!不仅刚刚,还有昨天晚上你也亲了!亲了好久!你能亲妈妈,我怎么就不能亲了?”   只见景斯寒剑眉一扬,沉声道:“我昨天把你送回房间后,你又偷偷跑出来了?”   糟糕!景嘉译顿时住了嘴,他眨巴了两下眼睛,双手往胸前一插,撇过脸不看自己爸爸,“哼”了一声,嘟囔道:“谁叫你把我赶走,却自己陪妈妈睡觉的……”   骆今雨被父子俩对话里透露出的信息惊呆了,她诧异地回过头看向景斯寒,后者略微心虚地转移开视线,上前一步,弯腰将景嘉译抱起来,低声斥道:“先带你去刷牙洗脸,回头再教训你这事儿!”   骆今雨:……喂,好像该被教训的不止儿子一个吧?   作者有话要说:  挖!我竟然写了100章了!   ☆、第 101 章   早起闹了这么一出, 一直到吃早餐的时候,景嘉译都没给景斯寒好脸色看。   但凡景斯寒给他夹的东西,小团子都默不作声地统统拨到自己小碗的边边角, 就是不吃。   景斯寒自然注意到了儿子的小动作, 也不当面拆穿他,只是不停地给他夹配粥的小菜,不一会儿就把景嘉译的小碗堆成了小山。   终于找不到地儿下筷子的景洋洋生气了,小手一拍,“啪”一声将筷子拍在了自己儿童座椅的小桌面上,气鼓鼓扭开脑袋:“我不吃了!”   景斯寒眉头一拧,声音顿时沉了下来:“景嘉译!”   被喊了全名的景嘉译看他一眼,发现爸爸确实神情严肃,看上去很有些生气的样子, 撅了撅小嘴不太情愿地开口,算是解释:“我吃饱了,所以才不吃了。”   “你才吃了多少就吃饱了?现在还学会撒谎了?快点自己把筷子拿起来。”景斯寒肃声警告。   若是放在以前, 景嘉译肯定不敢这么跟景斯寒发脾气,可是这段时间以来两人相处的时间多了不少, 景斯寒的态度同以前也早就不一样了, 他现在也敢在爸爸面前表露自己的真实小情绪。   从昨晚开始, 便被剥夺了和妈妈亲热机会的景嘉译, 此刻再听到爸爸这么凶的语气,所有委屈顿时一起爆发,跟景斯寒一样拧起眉头, 生气嚷道:“我不想吃爸爸夹的菜!一点儿也不想!坏爸爸!”   景斯寒被他这突然的一小嗓子嚷蒙了一会儿,随即给气乐了。   这还是当初那个揪着他裤腿儿忽闪着大眼睛、仰着小脑袋腼腆地跟自己要告别亲亲的小可爱吗?这才刚满三岁就已经知道跟自己争风吃醋摔筷子了,再大一点还得了?难怪都说儿子是来坑爹的,真是一点儿没错!   “那这还都是我做的呢,粥也是我煮的,你都别吃了。”景斯寒用筷子敲了一下餐桌上盛粥的大碗。   景嘉译没想到爸爸竟然这么狠心,一下就给气成了一只小河豚,“不吃就不吃!哼!”   完了,踢着小腿说要从椅子里下去。   “嘿!我说你这小子现在怎么……”景斯寒放下筷子,准备起身去好好教育教育儿子。   “干什么呢你们俩?”一直坐在旁边安静喝粥,关注着父子俩动态的骆今雨适时开口,顿时吸引了一大一小的注意力。   景斯寒没来得及完全站起来,又重新坐了下去。   景嘉译委屈巴巴地看着她喊了一声“妈妈”。   骆今雨一人扫了一眼,问:“都不想陪我吃饭啦?那你们不在老宅好好待着,跑来我这儿干嘛?”   父子俩一听,互相看了一眼,同时默默地摸起了筷子。   吃完饭,骆今雨开始跟儿子好好讲道理。   “妈妈以前教过你发脾气摔筷子吗?”   景嘉译小声答:“……没有。”   “那妈妈以前是这么教你没礼貌地跟爸爸或者其他长辈说话吗?”   景嘉译垂下小脑袋,声音更小了:“不是的。”   “那你刚才为什么要这么做?”骆今雨捧住他的脸,柔声问道。   景嘉译顿了顿,随即小嘴一瘪,委屈道:“爸爸最近总是跟我抢妈妈,晚上视频要抢,妈妈好不容易回家了,他也要抢!可他明明也有自己的妈妈呀!”   骆今雨听了,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   而原本在一边慢悠悠收拾碗筷,一边美滋滋看媳妇儿教训儿子的景斯寒听到这句话,脸都黑了。   臭小子!谁跟你抢妈啊?难道不是你跟我抢媳妇儿?!   两父子最终还是在骆今雨的调解下握手言和,虽然都不是那么情愿就是了。   骆今雨晚上趁把景嘉译哄睡了,私底下取笑孩子他爸:“景斯寒,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这样的啊?洋洋三岁,你也三岁?多大年纪了都,还跟三岁小孩儿置气呢?好意思吗你?”   景斯寒轻轻掩上次卧的房门,伸手将骆今雨抱在怀里,一点儿也不觉得没面儿,反而还抱怨道:“他都三岁了啊!别人家三岁孩子早分房睡了,就他还整天只知道黏着你,非要你从早到晚陪着他才好,那你到底是我媳妇儿还是他媳妇儿啊?”   骆今雨听了简直哭笑不得,正要反驳他,男人已经暴风骤雨地吻了下来,将她要说的话全部吞了下去。   骆今雨被他吻的晕晕乎乎,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他带到了主卧。   景斯寒一只手搂着她,另一只手反手将门带上,顺便上了锁,这才安心带着媳妇儿往床上滚。   因为在家,两人的衣服都穿的不多,很快就剥了一层。   骆今雨整个人陷在柔软的被子里,眼睛里全是水汽,看得景斯寒呼吸一紧,他抬手盖住骆今雨的眼睛,另一只手紧紧卡住她的细腰,在她的额角、鬓边、耳廓一下一下的亲吻。   “昨晚你这么看着我的时候,我就想这么做了。”   他哑着嗓子在骆今雨耳边道。   骆今雨轻笑一声:“禽兽,我昨晚发着烧呢!”   景斯寒也笑:“你迷迷糊糊的时候最勾人,病了、睡了、醉了……”他嘴里慢悠悠的数,手上却四处煽风点火。   骆今雨被他的大掌弄的有些动情,她任由景斯寒捂着她的眼睛,抬起双臂勾上了他的脖子,朱唇微动:“你的腿现在行不行啊?”   “上周就拆线了。”景斯寒顺势压了下去,突然说了句荤话:“再说了,今晚这条行就行。”   骆今雨只感觉到大腿内侧被一个滚烫坚硬的东西顶了一下,即便被捂着眼,也忍不住红了脸,又低声骂了一句:“禽兽。”   景斯寒咬住她耳垂直笑:“还有更禽兽的呢!”   ……   被浪翻滚,很快就箭在弦上,两个人气喘吁吁,马上就要进入主题。   突然,房门被人从外敲响,景嘉译带着哭腔的小奶音传进房内。   “妈妈!我怕!”   骆今雨一把推开身上的男人,急急裹了睡袍起身。   景斯寒懊丧地往床里一倒,有气无力地掀起被子随便将自己盖了一下,低声骂了一句:“操!真是上辈子欠你这个小祖宗的!”   ☆、第 102 章   景嘉译睡觉做噩梦吓醒了, 抱着自己的小枕头过来找妈妈, 过来才发现房门锁了拧不开, 当下眼泪就下来了, 敲着门用小颤音喊:“妈妈,我怕……”   骆今雨打开门一看,儿子鞋都没穿,脚上只套了一双黄色小鸡的棉袜,泪眼汪汪地仰头看着自己, 当下就心疼的不行,一把将孩子抱起来温声询问。   景嘉译松开枕头, 抱住妈妈的脖子, 委委屈屈地说:“我做梦梦到爸爸妈妈带我去动物园,突然来了好多好多大恐龙,我摔倒了,看到爸爸抱着妈妈跑掉了, 把我忘了,呜呜呜呜……”   骆今雨一听,柔声安慰道:“不怕不怕, 爸爸是大坏蛋,我们打他,以后真出现这种情况,他就不敢扔下我们洋洋小宝贝了。”   说着,骆今雨抬手在景斯寒露在被子外的胳膊上拍了一巴掌,“啪啪”作响。   景斯寒:???我做什么了我?梦里的事情也要我负责的吗?   骆今雨看着男人委屈且不置信的表情, 没憋住笑了,她扫了景斯寒身体一眼,无声道:“把衣服穿好。”随后抱着孩子去了卫生间洗脸。   这一晚到底什么都没干成,不仅没干成,连昨晚都不如,媳妇儿都抱不着。   景斯寒侧躺在大床上,看着窝在自己媳妇儿怀里的臭小子,心如死灰。   他看过骆今雨的行程表,错过了这一晚,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将连媳妇儿面都见不着……   第二天,已经恢复健康的骆今雨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去,临行前在满脸委屈的孩子和全身心更委屈的孩子他爸脸上各印下一个吻,匆匆出了门。   forever young彩妆广告的创意概念是凯瑟琳亲自参与定下的,用油画的斑斓和彩妆相结合,骆今雨看过电子概念片,非常的具有冲击性。   她今天要拍摄的便是其中一个小片段,饰演从油画里走出来的女人,背景是大片大片的金色向日葵花田,身着长裙的长发女人在小径上奔跑,最后利用视觉错觉和后期效果,她将赤脚从画中跳出来。   情节很简单,但是因为只是预拍摄,所以无论是向日葵也好,阳光小径也好,都只能后期特效,拍摄在绿幕棚里进行。   先拍摄的是另外一个候选代言人,那边对这个代言显然也很重视,反复拍了大半天的时间,导致骆今雨拍摄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因为是化妆品广告,特写镜头特别的多,好在骆今雨的五官控制能力一直出类拔萃,几乎没有太多重拍的镜头。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没能赶上去H市的航班,只能联系《江湖》剧组,临时更改了试镜时间,听喻方方的反馈,徐导对此很有些意见。   万幸的是,根据他们得知的消息,徐安在目前试镜的演员中还没找到满意的演员。   骆今雨是连夜飞去的H市,只在酒店睡了四个小时,急急忙忙赶去试镜的路上,得到剧组电话,徐导突发疾病,晕倒住院了,试镜暂时推迟,具体时间再另行通知。   但骆今雨马上就要跟着《回家》剧组参加电影节,错过今天,接下来很有可能便又赶不上试镜。可是事关导演的身体问题,急也急不来,骆今雨让王猛转道去了医院,途中孟楠跟她们联系后才知道徐安不是什么突发疾病,患的是癌症,胃癌。   “难怪徐导突然重拍武侠了,原来是担心现在不拍,以后都没机会了。”孟楠在电话那头有些唏嘘。   最终和剧组的协商结果是骆今雨方拍摄试镜片段视频传过去,具体结果等徐导身体好转一些后再通知。   这也算是目前最好的解决方法了,于是骆今雨从医院探望出来后,又打了个飞的回了俞城,紧接着收拾收拾,马不停蹄的飞去了柏林。   之所以这么赶,是因为电影节颁奖典礼前期有为期近两周的观影展,此次所有入围的电影都有专门的影厅播放,骆今雨作为《回家》的绝对女一号,需要为电影站台。   在《回家》剧组赶赴柏林参加电影节的当天,剧组自然喜大普奔在各大平台大肆宣扬了一番。结果第二天便有网友在网上发布了观影展上的现场返图,对比其他热门电影,《回家》影厅门口完全是门可罗雀,观众寥寥无几。   于是引发网上大波键盘侠大开嘲讽,说剧组通稿写的太夸张,入个围就跟拿了奖似的,这下打脸了吧?还有说有骆今雨的地方果然炒作就是厉害,恨不得光一部电影就承包热搜,干脆叫炒作女王得了……   其实也有影评人或者在国外去看了电影的真正观众在网上为《回家》站街,说影片质量非常好,情节紧凑、意义深远,但由于人数实在太少,一下子就被打成了水军,一概纳入了剧组和骆今雨的炒作大军。   国内网上嘲的厉害,整个《回家》剧组的气压都很低,只有骆今雨一个人每天都跟没事儿人一样,无论有没有观众,都按时按点的去影厅打卡,好几次碰到观众看完电影出来,哭的眼睛红红,她都会贴心地递上纸巾,也会热情地给少有的几个粉丝签名、合照。   王鼎鼎私底下跟她聊天,面有戚戚道:“你这心态也太好了些,恐怕之前说好的带你拿奖起飞这次是做不到了,咱等下回吧!”   骆今雨安慰他:“这才刚开始呢,影展上电影这么多,咱们这部电影里一个有影响力的演员都没有,观众们暂时被其他电影吸引了不也正常?再说了,评奖是评委的事,我们的电影好,他们自然能看到。我觉得我们能爆冷的,我连获奖感言都已经提前写好了!”   王鼎鼎苦笑:“你这自信是谁给你的?你就别安慰我了,就现在这情形,要是能获奖那不是爆冷,是爆冰啊!”   骆今雨心想,我的自信大当然是这本的作者给我的。   当然她不能这么说,于是冲王鼎鼎眨眨眼,开玩笑道:“刨冰不是更好?还能吃呢!”   王鼎鼎没想到的是,事情竟然真的如骆今雨所说,大概在观影展的倒数第三天开始,影厅的观众突然多了起来,当天下午甚至还出现了排队入场的繁华盛况。   这在之前一周多的时间里,可是完全没发生过的事情!   全剧组人员在欣喜的同时,也对电影突然的火爆感到疑惑。   在网上查过之后才知道,原来是柏林一位十分有名的影评人Gustav前一天来看过《回家》,回去之后便发表了一篇电影长评,从剧情、演员演技以及剪辑音效各个方面都做出了专业的评析,字里行间都对《电影》非常推崇,这才为《回家》带来了大量的新观众。   值得一提的是,Gustav在影评的末尾还贴了他和骆今雨的合照,用一个单独的长段落对骆今雨在影片中的表现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这个影评人的长评很快便被人翻译后发到了国内的社交平台,一并上传的还有《回家》影厅观影人数暴涨的现场照片。   这下,当时嘲讽剧组、演员炒作的键盘侠们纷纷被网友们喊出来挨打。   ——当初说看过电影发好评的网友是水军,现在呢?是不是人国外影评届大佬也是剧组买的水军啊?   ——讲道理,这种知名影评人很贵的吧?就《回家》这么个小成本电影,热搜都买不起[笑哭]   ——不是贵不贵的问题,人家压根不卖影评的啊!   ——为金鱼打call!为《回家》打call!为国产电影打call!   ——其实不管拿不拿奖,真的能入围就很了不起了!   ……   因为时差原因,银熊国际电影节颁布大奖的时候,华国才凌晨五点,勤奋的媒体最先发布了《回家》爆冷斩获最佳故事片和最佳女演员两项大奖的新闻。   同时还有一些在柏林留学并关注这次电影节的学生也第一时间在微博上发布了博文。   等到早上六点半,第一批网友从睡梦中苏醒,《回家》爆冷成为银熊奖国际电影节黑马的消息彻底在网上纷纷扬扬的流传开来。   《回家》火了!王鼎鼎火了!骆今雨也火了!   而在国内网友们为国产电影《回家》斩获国际大奖欢呼的时候,骆今雨却正在接男友的电话。   “你这获奖感言是不是少感谢了人啊?一般这种获影后影帝的获奖感言最后不都会感谢家人、爱人吗?我听了半天,怎么连一点关于我的影子都没听到。带孩子的爱人不配拥有姓名吗?”景斯寒在电话那一头叨叨。   骆今雨听了直笑,“你怎么听到了我的获奖感言?”   景斯寒顿了一下,道:“我买通了你的助理,让她给我在台下直播。”   骆今雨猜也是这样,嘴上却说着:“唔,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说?说感谢我现在的男朋友景先生,感谢他当时的不管不顾不问,才让我做不了豪门少奶奶,只能奋起发展自己的事业,才能有今天的成就?还是……”   “我错了,我错了。”景斯寒再不敢听她说下去,立马投了降,随后问:“奖也拿了,什么时候回国?洋洋说你再不回家,便要我带着他飞去找你了!”   “应该是明天下午的机票吧,为了明天能让我多休息一会儿,她还特地换了离机场近一些的酒店。”回到酒店已经快十二点了,骆今雨站在窗边接电话,突然看到一片白如飞絮的雪花从上落在了窗台上,很快化了,她惊喜道:“竟然下雪了,没想到这里四月份还会下雪!”   电话里静了一会儿,随后骆今雨听到景斯寒轻声道:“听说柏林有个浪漫的传言,在下雪的时候许愿就能成真,你要不要试试?”   骆今雨将手伸出窗外,接了一片雪花,笑道:“我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了,怎么还会信这种东西?”   景斯寒也跟着笑:“什么叫这种东西?是真的啊,不信你明天问问酒店的当地人。”   “那我许愿景斯寒先生现在出现在我面前,你觉得能不能成真?”骆今雨故意说了个不可能的愿望,就是为了挤兑他这哄小姑娘的“浪漫”。   谁知电话里突然传来一声低低的轻笑,随后她听到景斯寒道:“还真怕你不许这个愿。”   骆今雨心里一跳,隐隐有了一个预感,她想开口问,又听电话那头的男人温柔地说道:“低头。”   这个酒店是喻方方提前两天改订的,说是离机场近,刚好她忙完了以后能够好好休息,睡到自然醒,不用为了赶航班又早起。   之前的那个酒店确实稍微偏了一些,出行不够方便。所以骆今雨听了这个理由后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而现在却是大大的问题了!   她的助理竟然偷偷被景斯寒给收买了!   骆今雨单手撑在窗台上,微探出身子往下看去,冷冷的夜风吹起了她的头发,她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冷,只觉得自己心脏“砰砰”跳的厉害。   整个酒店的灯光突然都灭了,只有她所在的那个房间暖黄色的光尤其显眼。   底下是黑糊糊的一团,距离太远,又没有光线,骆今雨根本看不清,她心急又往外探了一点。   楼下是一个花园,骆今雨入住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她也没注意花园究竟长什么样,只扫了一眼感觉树上似乎挂了许多的灯,当时还想着没想到国外还有这么中式风格的装饰,现在想来却是有人早有准备。   下一秒,从花园左端一棵树上亮起了第一盏灯,紧接着第二盏、第三盏……没有间隙地依次点亮,很快便形成了一道蜿蜒的灯光线条。   一个一个由光幕组成的字母逐渐出现在骆今雨的眼前。   当整个句子完整显现出来,花园的四周同时燃起了树状的金色烟花,随后一束强光在花园中间落下一个圆形的光斑,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光斑之中。   与此同时,电话里再度响起了景斯寒的声音。   “你的愿望实现了,我亲爱的影后,我来接你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事后,骆影后同景先生道:“说真的,这么大阵仗我以为你是来跟我求婚的。”   景先生一怔:“所以如果我求婚,你就会同意是吗?”   骆影后想了想,道:“多巴胺作用下大概率会吧。”   景先生后悔不迭:“我申请重来一次,可以吗?”   骆影后笑:“可是我的心情现在已经平复了啊!”   景先生握拳:“没关系,下一次,我会用更浪漫的方式同你求婚!”   骆影后又问:“要是我没拿奖怎么办?你这庆祝的惊喜岂不是浪费了?”   景先生将人搂进怀里,道:“当然不会,如果没拿奖,你不是更需要安慰吗?我希望这种时候能陪在你身边。”   正文完结啦!再次感谢每一位小仙女的订阅支持,让我坚持把这个故事写下来,爱你们-3-   接下来还会有甜甜的番外补充~大概两三篇。   另外我开了两个言情预收,求小可爱们一个收藏鸭,顺手收藏一下专栏就更好啦(*/ω\*)   ☆、番外一   银熊国际电影节作为国际上著名的四大电影节之一,含金量不言而喻。   而爆冷夺得影后桂冠的骆今雨, 身价自然也因此而水涨船高。   回国后没过几天, forever young品牌方便主动联系了盛楠, 不仅表示彩妆新系列将由骆今雨代言, 还将邀请她成为主品牌的全球品牌大使。   同时,《回家》也正式在国内定档上线, 借着银熊奖的热度,大捞了一把票房、眼泪和好评, 骆今雨的网络搜索热度持续居高不下。   紧接着,《雍城大地震》竟也提档两个月,接档《回家》在国内各大院线上映。   值得一说的是, 最终公布的电影海报竟直接将骆今雨饰演的角色放在了男主宋辞之后,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电影女主角。   骆今雨的知名度一高,媒体对她的关注自然也多了起来。   可是骆今雨本身作品还不多,已上映的三部电影中,两部都是饰演的母亲, 加上她自己之前还因为有孩子的事情上过热搜,一时之间,骆今雨便成为了媒体口中的“妈妈专业户”。   每逢出席活动,记者的问题问着问着便偏到孩子身上去,盛楠接到的剧本、代言、通告里这个类型也占了大半。   这时,骆今雨做配的《人鱼》竟不声不响地在威尼斯国际电影节斩获了最佳外语电影,而导演李贤齐则捧得了最佳导演大奖,男主角和骆今雨也分别入围了最佳男主角和最佳女配角提名。   这个新闻爆出来的时候, 骆今雨正在西北拍摄徐安的《江湖》。   当初参加电影节之前,李贤齐曾经致电她,是否跟随剧组一同去威尼斯。但徐安在住院期间大改了剧本,将骆今雨饰演的柳秋烟一角戏份大幅提升,当时正是戏份吃重的时候,碍于徐安的身体状况,骆今雨不想让导演拖着病体为了她加急拍摄进度以空出参展时间,便没有去,她也没想到李贤齐竟然能够一举获得大奖。   五个月内,骆今雨参与的三部电影两部都获得国际大奖,剩下的一部明显也是角逐年底国内各大电影奖项的有力竞争者。   骆今雨这个名字,顿时成为了品质电影及票房保证的代名词。   ***   随着骆今雨的名气越来越大,她的团队和公司是异常欢喜,景斯寒却是一边替她高兴,一边替自己发愁。   愁娶啊!   虽然骆今雨并不故意隐瞒和他的关系,甚至在有一次他们在国外度假被狗仔偷拍后,还大方承认了自己正在和景氏少东家恋爱,但却似乎并没有要给他转正的意思。   这也算了,媒体们还不消停,因为他们一直没有婚讯传出来,网上的虚假爆料一大堆,什么“景氏高门大户,不愿让戏子进门”、“豪门难进,生了儿子影后也愁嫁”,景斯寒看的是有苦难言。   景家大门有什么难进的?早八百年朝着骆影后敞开了,问题是人住在景家老宅,睡着景家的少东家,不想负责任啊!   在再一次被媒体曝光他俩在日本旅游的照片后,又有记者拿着网上翻来覆去炒了好多次冷饭的“未婚生子,逼嫁豪门”的新闻问骆今雨。   骆今雨当时正在保镖的隔离保护下要从保姆车上下去,去参加电视台的一个访谈节目,突然听到记者堆里的一个高声嚷嚷,便直接转过脸朝那声音的方向莞尔一笑,回答:“你觉得我需要吗?”   这一句反问,不仅不会让人觉得她是夜郎自大,反而会被她随意微扬的语气和自信强大的气场所折服。   现场听到这句话的每一个人,在那一刻都下意识地想回答她“不需要”。   毕竟众所周知,这一年多以来,骆今雨各大高端代言拿到手软,片约、综艺邀约不断,片酬更是超一线,在她的同期甚至前辈还在国内努力奋斗的时候,她已经走向了国际舞台。   很快,这个只有二十秒的视频立刻便在网上传播开来,#骆豪门#热搜紧接着便登了顶。   骆今雨在化妆室化妆时闲得无聊翻微博上的评论,一边看一边乐,随即自己还调皮了一把,亲自翻牌转发。   她引用了奥黛丽·赫本的名句作为转发评论。   ——我当然不会试图摘月,我要让月亮奔我而来。   这个转发登时引起了巨大反响,网友和粉丝们纷纷表示骆豪门果然霸气,同时大嘲了一番景氏。   这都什么年代了,门户之见还那么严重,简直是封建残余的毒瘤。人家骆影后是自己买的裙子珠宝不够美?还是大几千万粉丝的爱不够热烈?为什么还要找个男人放进家里做摆设呢?   景斯寒坐在办公室里,拿着手机,越看评论越觉得网友们说的有道理。   媳妇儿不缺钱不缺名,更是不缺追求者,不仅晏家老三一直没放弃,据君驰所说,还有不少人想通过他找关系和骆今雨吃饭的。讲道理,媳妇儿太有魅力和能力,他这一天没转正,就一天觉得不安稳。   于是,愈发惴惴的景斯寒一时脑热上头,直接注册认证了一个微博大号,真身上阵转发了骆今雨的微博并附文道:   【领导大人,我都绕着您公转这么久了,不知什么时候才有幸能进骆家豪门啊?[委屈]】   同时,他还在自己的这条微博下评论道:   【烦请各位媒体朋友和广大网友嘴下留情,景某追妻不易,虚假消息就不要传播了。豪门确实难进,我已经在门外徘徊多时,大家就不要再给景某增加难度了,感谢。】   这个反转简直跌破了吃瓜群众们的眼镜。   这剧本发展怎么有点不对啊,说好的“豪门梦碎、女星难嫁”呢?怎么转眼就成了“霸总愁娶、微博洒泪”了呢?   就在委屈巴巴的景总因为“逼婚”而收获了大批吃瓜网友的亲切慰问和鼓励,让他继续加油,争取早日进门的时候,骆影后也很快亲自回应了。   她转发了景斯寒的微博,附文只有两个字。   【准了。】   神转折后突如其来的公布,直接让网友们沸腾了!   神特么“准了”,这到底是有预谋的公布婚讯,还是真的见证了一场网络求婚直播啊?   影后不愧是影后,批准都这么有气势!   而景斯寒则直接懵逼了,“准了”两个字在他眼前打转,他觉得自己都快不认识这两个汉字了。   这是什么意思?他的豪华游轮海上求婚仪式还在偷偷摸摸策划中啊,怎么莫名其妙就被同意了?操!这不是做梦呢吧?   直到骆今雨一个电话打过来,景斯寒还没能回过神。   “景先生,我今天的行程下午一点左右就能结束了,你过会儿来广电中心接我,咱们顺路去民政局把证儿领了呗!”   “啊?领啥、啥证儿啊?”景先生脑子里一团浆糊,结结巴巴的反问。   骆今雨在那头轻笑出声,道:“傻了么你,你说去民政局还能领什么证儿?”   景斯寒整个人还处于宕机状态,电话里头传来工作人员说录影马上要开始的声音,骆今雨迅速叮嘱了一句“记得先回家把户口本儿带上啊”,便率先挂断了电话。   景斯寒握着已经没声音了的手机,坐在办公桌后冻结了足足两分钟。等脑子里的线团终于扯清,他才猛地从椅子里跳了起来,后知后觉兴奋地大吼了一声。   总裁助理不知出了什么事,急急忙忙推门进来,便看到素来持重的景总跟个毛头小子似的踩着椅子跳上办公桌,西裤包裹下的长腿一跨便从桌上跃了下来,没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一阵风似的从他身边跑了过去。   当天下午三点,骆今雨和景斯寒的微博同时发布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两个鲜红的结婚证。   本就还在对他们俩上午的公布津津乐道的网友们彻底震惊了,这是什么神操作、神速度?!   接下里,微博都被这个毫无预兆的爆/炸新闻足足瘫痪了一个多小时,而与此同时,景斯寒正捧着自己的红本本儿坐在自家客厅里发痴。   “嗳,媳妇儿,咱们弄个框把证儿裱起来挂床头吧?还是你想挂客厅?”   骆今雨“啧”了一声,心想自己莫不是嫁了个傻子。   就连梅婉在一旁都看着自己的傻儿子直摇头,“人都挂结婚照,谁挂结婚本儿啊?”   景斯寒置若罔闻,在结婚证上“啵”亲了一大口,道:“怎么不能挂,您瞧这本儿红的多好看啊!这么好看还不兴我挂自己家里?”   景斯寒说着,一把将儿子从骆今雨怀里抱过来,放自己腿上坐好,然后在景嘉译面前打开结婚证,嘚瑟道:“怎么样儿子,是不是觉得这红本本特好看?不要羡慕,等你长大了也能有的。来来来,现在爸爸先教你认字儿啊!中华人民共和国,结婚证,持证人:景斯寒,就是你爸我,骆今雨,你妈的名字……”   骆今雨看着四岁的孩子茫然地看向自己的眼神,和低着头一脸狂热的孩子他爸,终于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脸……   ☆、番外二   景斯寒接过助理递过来的下月工作安排计划书,仔细看过, 再合上桌面上签好的最后一份文件, 神清气爽。   骆今雨终于忙完了一段, 空出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兑现之前答应了景斯寒却一直没机会执行的蜜月旅行。   可把景总高兴坏了, 马不停蹄把公司的事情安排好, 美滋滋回老宅开始整行李。   其实主要是帮骆今雨整理, 女生出门要带的东西多的多, 为了节约每一分每一秒, 景斯寒开着视频跟媳妇儿确认要带哪些东西。   “这个面霜要带吗?你说的护肤水是哪个?啊,眼都看花了,媳妇儿,要不咱这些不带了,直接去了那边在买吧?”   骆今雨拧着秀气的眉毛诧异问道:“你这么急做什么?我们的机票不是晚上的吗?”   景斯寒被她问的默了一瞬, 随即道:“我有个东西落在豫园了,我这不想着先回来给你整好行李,完了还能一起去吃个晚饭吗?之前你说想去那家塔顶新开的旋转餐厅,我订了今晚的位子了。”   骆今雨因为工作经常在各地飞来飞去,景斯寒虽然搬回了老宅, 但有时候加班什么的, 还是仍然会去自己的公寓里休息。   骆今雨眯眼:“真的?”   景斯寒“嗐”了一声,一本正经道:“难道我这还能骗你?骗你有什么意义?”   “说是这么说, 可是……”骆今雨拖长了音,“你今天话多的很奇怪啊!”   景斯寒听了不由一窒, 看看时间,已经快三点半了,他这才刚刚开始整理,骆今雨这么一怀疑又拖慢了速度,再晚点就……   “好吧,我得赶在洋洋从幼儿园回来前把东西整好出发,不然他肯定要赖上我的。”景斯寒视线一转,终于心虚地说出了实话。   视频那端的骆今雨突然倒吸了一口气,景斯寒奇怪收回视线,看到了镜头里,自己的脑袋边上,出现了自己宝贝儿子的半边小脸……   “妈妈!你是不是快到家啦?”景嘉译喜滋滋凑到景斯寒边上,小脑袋顶了顶,试图把爸爸的位置挤开。   景斯寒不待骆今雨回答,眼明手快把视频挂断了。   景洋洋小朋友愣了,“爸爸?”   景斯寒放下手机,回过身看向自己儿子,郑重道:“洋洋,爸爸和妈妈今晚要两个人单独出去吃饭。”   “好吧。”景嘉译嘟了嘟嘴,他知道爸爸妈妈有时候要二人世界,就像现在只要他们两个都在家里睡,自己就不能跟着一起睡一样。   景斯寒觑着他的脸色,接着道:“然后我们今晚不会回家。”   这回景嘉译小脸都皱了起来,但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问:“那你们明天什么时候回来呢?”   景斯寒咳嗽一声,继续:“明天不回,后天不回……半个月以后才会回。”   “爸爸和妈妈要去旅游吗?可以带我一起去呀!”景洋洋小朋友欣喜道。   “洋洋。”景斯寒认真喊了一声儿子,“这次是爸爸妈妈两个人去,蜜月旅行,不带你。”   景嘉译愣了愣,一把扑到景斯寒打开的行李箱里,扒着箱子不撒手了,“我不!为什么不带我呀!我都好久没见妈妈了!”   景斯寒去拉他的手,“你刚不还见了嘛!”   景嘉译气急:“那也能算的嘛?!”   景斯寒自个儿也不好意思了,他摸了一下后脖子,换了个理由:“你还得上学呢!好孩子怎么能逃课呢?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能因为要出去玩而放纵自己!”   景斯寒坐在箱子里怒视爸爸,景斯寒被他盯的心里发虚,舔了舔唇,也盘腿在箱子边坐下来,好声好气地同儿子开始打商量:“洋洋,你想要个妹妹吗?”   景嘉译气鼓鼓的脸往回缩了些,黑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期待,但他还是想跟着爸爸妈妈一起去旅游,所以小脸上十分纠结。   景斯寒继续诱惑他:“就是那种扎辫子,穿漂亮的小裙子,特别可爱,特别漂亮,会跟在你身后叫哥哥的小妹妹!”   景嘉译的神情终于松动了,他抿抿小嘴,迟疑开口:“想要。”   景斯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想要的话,你这次就不能跟着去。这样,我才能给你造个妹妹出来。”   “那……”想要妹妹的信念打败了跟爸爸妈妈一同出去旅游,景嘉译爬出箱子,看着爸爸有些遗憾道:“那好吧,那你们一定要半个月就回来啊,然后也要把妹妹给我一起带回来!”   “那当然!绝对不骗你!”景斯寒看着儿子,满意地笑了。   晚餐的时候,骆今雨好奇问景斯寒到底是怎么跟景嘉译说,才让他乖乖同意的。   景斯寒得意一笑,看了一眼桌边不远的小提琴手,朝骆今雨勾了勾手,示意她凑近一点。   骆今雨狐疑地靠过去,听到他在耳边叽里呱啦说了一遍,顿时皱了眉:“我们不是说好了这两年暂时不考虑这个吗?”   景斯寒立刻道:“当然!好不容易洋洋大了一点,没那么黏着你了,我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再弄一个争宠的出来?本来你分给我的时间和精力就只有那么一点点了,真要再来个小的,还能有我位置吗?我又不傻!”   “那你还跟洋洋那么说!”骆今雨不太赞同地看向他。   景斯寒抬手罩住骆今雨搁在桌上的左手,委屈道:“媳妇儿,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嘛!但凡咱们二人世界的时间多那么一点点,我至于跟咱儿子这么斗智斗勇吗?”   骆今雨抿唇:“可你这么说,回来不久穿帮了?”   景斯寒无所谓的一耸肩,道:“男孩子嘛,吃点亏才能学会怎么分辨谎言,好事儿!”   “……”骆今雨忍不住冲丈夫翻了个白眼。   ***   目的地是骆今雨选择的,一个热带小岛,尚未开发的那么严重,有着澄澈的天空和干净的海域,以及热情的岛民。   最重要的是,这里的游客还较少,骆今雨可以跟普通人一样尽情地享受旅行。   前段时间她看了一本小说,因为工作忙,断断续续没看完。   这会儿有时间了,便重新摸了起来,在飞机上看了许久,到了酒店还没放下。气得被忽视了一路的景斯寒甩上门便把人压在门后亲了个够本儿。   “多难得能咱们两个人出来玩儿啊,你就不能多看看我吗?”景总叼着媳妇儿嘴唇,十分委屈。   骆今雨伸出舌尖在他的上颚勾舔了一下,眨巴着眼跟他打商量:“老公,你让我再看半小时,不,十分钟!我刚看到女主带着孩子正要跟男主撞见呢!我就看看男主什么反应!真的!看完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景斯寒一听,贴在她腰上的大掌爬上去,毫不留情地狠捏了一把,满意的听到身前人的一声闷哼,另一只手也已经从裙摆下钻了进去,细细摩挲着腿根,他低头在骆今雨的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哼笑道:“我觉得你先看看我的反应比较好。”   骆今雨感受到轻薄衣物下滚烫的轮廓,不由暗道一声糟糕,她眼珠子一转,道:“你过会儿还要去见地导吧?接下来的行程要好好定一下,不要失约嘛!”   景斯寒的吻已经顺着一路往下,听到她的话,狭长的眸子往上一抬,内里情/欲翻滚,连带着嗓子也哑了:“改时间了。”   骆今雨懵了懵:“我没见你打电话通知啊。”   景斯寒轻笑着吮了一下,换来一声黏腻的低吟,他抓起骆今雨的双腿盘在自己的腰上,手掌托在她身下往上一颠,唇贴在她的耳边哑声道:“发的短信,车里你靠我身上的时候,我就忍不住了。”   骆今雨眼睫微垂,遮住里面荡漾的水波,她红着脸轻声道:“你这个衣冠禽兽。”   景斯寒笑起来,大步朝床走去。   床中央是一个由玫瑰花瓣拼凑的爱心,景斯寒直接将人放上去,骆今雨便躺在了花瓣之上。   热烈的红色衬得她肤如羊脂白玉,看的景斯寒眼都红了。   骆今雨听着他粗重的呼吸声,偷笑着伸出脚,用脚趾在他的小腹处有一下没一下地画圈,轻佻地问:“不要了?”   景斯寒握住她作乱的脚,视线如实质般一寸一寸在她身上游移。   那视线太过炽热,以至于骆今雨明明穿着衣服,却总觉得那轻薄的衣物仿佛被他眼底的火给烧光了。   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却更激发了男人的欲/望,下一秒,骆今雨便被托着翻了个身,鼻尖贴着新鲜的玫瑰花瓣,呼吸间全是氤氲的花香,一个愣怔间,身后的人已经压了下来……   最后,景斯寒身体力行地告诉了骆今雨什么叫真正的衣冠禽兽。   他全身穿戴整齐,骆今雨却衣不蔽体地躺在满床花瓣之上,原本的心形早已凌乱,鲜红的花汁在她身上留下斑驳的红印,同其他的痕迹一起,组成一幅惊心动魄的画……   这么一番下来,两人直到晚上才出门,也没联系地导了,直接自己出去吃饭。   饭店是酒店前台推荐的,非常具有当地特色,食物味道也很好,骆今雨被折腾了那么久,早就饿了,吃的也比平常快许多,景斯寒担心她吃的太快对胃不好,特地嘱咐了厨房上菜慢一些。   等下一个菜品的间隙,骆今雨托着下巴听驻场歌手唱歌,那个高大的白人男性,拥有一双蓝宝石一般的深邃眼眸和一把好嗓。   “哇!好帅啊!”骆今雨脚尖在桌下轻轻踢了景斯寒一下,继续评价:“歌儿也唱得好好,声音超有磁性啊!”   景斯寒眼睛危险地眯了眯,“是吗?”   骆今雨盯着台上那外国帅哥没转脸,随口回答:“是呀!”   下一瞬,她便觉得眼前一暗,下巴被人轻轻捏住,一个吻落在了唇上。   “好好听,看到底是你老公唱得好听,还是外面的野男人。”   景斯寒留下这句话,转身朝舞台走去,而留在座位上的骆今雨,嘴角浮起一个得逞的笑容。   景斯寒身形高大,体格健壮,站在欧美人身边也毫不逊色,远远见他跟乐手说了几句,乐手笑着跟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   骆今雨笑眯眯地看着景斯寒站到了立麦架前,用流利的英文说:“饭店的歌手太帅了,我的妻子看的移不开眼,我要是再不做点什么,她可能要移情别恋了。”   调侃的话语立刻惹的满场的人都笑了起来,在陌生人善意的笑声里,骆今雨听到景斯寒说:“your man,送给我的爱人。”   “……   I have been thinking about this all day long,   Never felt a feeling quite this strong,   I can\'t believe how much it turns me on,   Just be your man,   And nobody ever love nobody,   the way that I love you,   We are low now,   You don\'t know how long I want it to,   ……”   骆今雨一直知道景斯寒的声音是好听的,但没想到他唱歌竟然也唱得这么好。   因为景斯寒一直盯着她,周围投射过来的视线也越来越多,骆今雨都一一大方地回之以笑容。   上菜的服务生是一个年轻的女性,她放下餐盘,笑着对骆今雨道:“您的丈夫真是一个有魅力的男人。”   骆今雨笑着回道:“谢谢。”   一曲终了,景斯寒冲工作人员道了谢,大步走了回来,途中还有奔放的女性朝他抛媚眼、送飞吻,看的骆今雨不由牙痒。   “都夸你有魅力呢,景总。”骆今雨仰着头看他,酸不溜秋道。   景斯寒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忍不住勾唇一笑。他没有落座,而是撑着餐桌探过身子,伸手扣住骆今雨的后颈,直接弯下腰当着所有人的面来了一个法式热吻。   骆今雨听到周围顿时全是乱哄哄的口哨声、掌声和起哄声,但她觉得自己心底却是一片平和,她顺势勾住景斯寒的脖子,闭上眼加深了这个吻。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舞台上再次响起轻缓的音乐声,她才听到男人清晰的、一字一句在她耳边道。   “Just be your man,my love.”   这一刻,嘈杂顿消。 作者有话要说:歌词引用自Josh Turner的《your man》。 歌词选段中文翻译: 我已经思慕你整整一天,从来没有如此强烈的感觉,我不敢相信你让我如此着迷,只希望做你的男人,没有人曾经爱过其他人,像我爱你一样,我们现在舞步低缓,你不知道我有多希望这样一直下去。 还有一个洋洋妹妹的番外,顺便预收求收藏啊小可爱们(*/ω\*)   ☆、番外三   景嘉译听梅婉说了父母的归期,想到自己可爱的妹妹就要到家了, 高兴的不行, 哀求着让奶奶给幼儿园请假, 让他能够第一时间看到妹妹。   梅婉两周前便从孙子口中听说了这事儿,心知是自己那不着调的儿子不想让洋洋跟着去, 故意骗孩子的, 本想早点告诉他真相。   结果这傻孩子对自个儿爸爸的话深信不疑, 兴奋的不得了, 还特地跟她预支了压岁钱, 请教班上的女同学,给“即将出现的妹妹”买了好几个漂亮的洋娃娃。   不仅如此,他还美滋滋地在班上宣扬自己很快就要有一个妹妹了。经过两周的发酵,全班儿甚至是全幼儿园都知道,大(一)班的景嘉译小朋友的妹妹就要从国外回来了。   梅婉后来也懒得管了, 儿子留下的烂摊子等他自个儿回来收拾吧!反正娃娃不会浪费,孙女儿总归是会有的。   所以骆今雨和景斯寒回国那天,景嘉译早早地就抱着娃娃在客厅等着了,小耳朵竖的尖尖的,听到一点响动便迫不及待地往院子里跑。   蜜月旅行归来, 夫妻两人的肤色都深了一个色号。   景斯寒跟在骆今雨身后心甘情愿的做苦力, 出去时轻装简行两个箱子,回来变成了六个, 多是骆今雨给亲朋好友带的伴手礼。   下了车看到儿子眨巴着大眼睛期待地站在台阶上时,景斯寒还没想起来半个多月前跟他说的事儿, 甚至在看到景嘉译怀里抱着的洋娃娃时还取笑道:“哟,我儿子现在不爱汽车爱美人儿啦?”   骆今雨皱眉推搡了他一下,景嘉译没听懂爸爸的话,只是伸长了脖子往车里瞧,可眼见着爸爸下了车,妈妈下了车,司机也下了车开始从后备箱提行李了,妹妹还是没下来。   景嘉译跳下台阶,从还没关上的车门处爬上去,前前后后看了个遍。   可里面哪儿还有人啊?   “爸爸!爸爸!”景嘉译从车里跳下去,因为着急差点摔着,但他却顾不得,小炮弹似的冲向景斯寒:“你把妹妹弄丢了吗?”   景斯寒一怔,“啥?”   景嘉译急得不行,指着汽车道:“我妹妹不在车里呀!是不是你们把她往在外面了?快!快去找回来!”   骆今雨在一旁听着,悄么声抬手在景斯寒腰上狠狠捏了一把,景斯寒“嘶”一声,看到媳妇儿的眼神连哎哟都不敢喊出来,他咳嗽一声,蹲下/身扶住儿子的肩膀,看了一眼他怀里抱着的洋娃娃,心虚地问道:“这是给你妹妹准备的?”   景嘉译连连点头:“对呀!我用自己的压岁钱给妹妹买的,还有好几个呢!我的同桌妞妞说女孩子都喜欢这个,妹妹肯定也会喜欢的!不喜欢也没关系,我还可以再给她买她喜欢的!”   景斯寒心里更虚了,他抬头去看骆今雨和梅婉,二者都只轻飘飘睨他一眼,便挽着手进屋了,知道只能孤军奋战的景总心一横,决定实话实说,“儿子啊!其实吧,当时爸爸跟你说的时候,有一件事儿没提前跟你说清楚。”   景嘉译听着爸爸的语气,直觉有些不对劲儿了,但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轻声问道:“什么事儿?”   “就是妹妹这个事儿吧,是个概率事件,而这次爸爸和妈妈没有成功。”景斯寒痛心疾首。   景嘉译愣了半晌,才出声儿问:“所以,没有妹妹吗?”   景斯寒觑着他的表情,别开眼点了点头。   “可是……我娃娃都给妹妹买好了呀,爸爸明明说,说一定会给我带妹妹回家的……”高兴了大半个月的景嘉译骤然闻此噩耗,脆弱的心灵遭受了极大的伤害,小男子汉没忍住,哭了。   景斯寒看着儿子脸上的金豆豆,又是心虚又是内疚,一把将他抱进怀里,连声安慰道:“洋洋不哭,啊,爸爸保证,将来一定给你一个妹妹!”   这么一句哄人的话,景斯寒自个儿都没当真,哪成想过了一个月,骆今雨突然挂了个电话过来,他都还没来得及张嘴告诉对方自己正在开会,对面就劈头盖脸给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完全懵逼的景总好不容易趁着骆今雨喘口气的功夫,终于能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骆今雨直接来了个河东狮吼:“你还好意思问什么事儿?那天晚上我说了没套儿就不做了,是哪个禽兽说注意着点儿肯定没事的?景斯寒,你是不是故意的!那天你根本就不是体外对不对?!你就是在这儿等着我呢!是不是?!”   “当然不是,媳妇儿,你不能冤……”景斯寒反驳的话说到一半,猛地醒悟过来,只觉得脑子里顿时一派“嗡嗡”作响,他舌头都动不利索,话说出来也是磕磕绊绊的:“媳、媳妇儿,你,你的意思是……”   “景斯寒,你给我等着!”骆今雨不知哪儿来的那么大的火气,放了句狠话,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景斯寒紧张地舔了一下嘴唇,助理离他很近,虽然没听清那电话里头说的什么,但也猜测是吵架了,觑着boss的脸色,小心翼翼提醒:“景总,等您意见呢!”   景斯寒这才晃过神,他看着会议长桌边坐着的人精儿个个低眉顺眼的,假装方才没看到自己的窘态,直接清了清嗓子,道:“今天会议先到这里,散会。”   说罢自个儿先起身出了门,留下一会议室的管理层面面相觑。   景斯寒回到自己办公室,站不住、坐不了,仿佛脚下、椅子上都生了钉子似的,只能来回走个不停。   好不容易有了点思路,赶紧给喻方方拨了电话过去。   “喂,景总。”喻方方似乎是躲着接的电话,声音很小。   景斯寒忙不迭问:“方方,今雨她现在怎么样?”   “发脾气呢!我刚从她房间出来。”喻方方音量大了些。   “所以她……”景斯寒有些不敢问了,撑着办公桌在椅子里坐下,只坐了小半边。   喻方方叹了一口气,道:“刚测的,两道杠。”   景斯寒整个人立时蹦了起来,没注意膝盖磕桌子上,疼的龇牙咧嘴却没喊出声,他此刻的心情很是复杂,一边是抑制不住的狂喜从心底咕隆咕隆冒着泡儿,一边又确实烦恼这个意外到来的小生命。   “那测的准吗?要不要再去医院确诊一下?对了,她还在拍戏,会不会太累太辛苦?发这么大的脾气不会气着自己吧?我马上飞过来,这几个小时你帮我照看着点儿,可别再让她生气了,回头给包大红包!”   喻方方自然是应下,还顺便提示了一句:“孕妇情绪波动变化大,我还是头一次见今雨气成这样,她看见你肯定更气,景总你过来做好心理准备。”   景斯寒苦笑,“我真不想的,你说我何必再弄一个出来跟我抢夺家庭地位呢?不存在的。”   不过喻方方的话确实提醒了他,景总拧着眉头想了想,直接开车去幼儿园接景嘉译,带个保命法宝。   景洋洋可还因为妹妹的事情气他呢,听老师说爸爸来接他了,磨蹭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出了教室,“我在上课呢,爸爸。”   意思是,没什么事儿你就赶紧走吧,别在这儿影响我学习了。   景斯寒知道他气儿还没消,但现在也顾不得了,捞起儿子就往外跑,若不是人老师认识,估计得以为是哪儿来了人抢孩子。   景嘉译被搁在副驾驶半天才回过神,他抓着安全带生气问:“爸爸!我还要上课,你带我去哪儿啊?”   “去见你妈妈和你妹妹!”景斯寒顺嘴答了。   景嘉译本来听到“妈妈”两个字还挺高兴,结果再听后面紧跟着的“妹妹”,怒了:“你又骗人!”   他已经听妈妈解释过了,妹妹根本不是说有就能有的。   “这回是真的。”景斯寒偏头认真看了儿子一眼,说完又补充道:“其实还不知道到底是弟弟还是妹妹。”   景嘉译狐疑地看着自己爸爸,“真的?”   景斯寒十分郑重,“真的。”   “最好是妹妹,我给她买娃娃。”景嘉译说着皱了皱眉,有些勉强地说道:“不过要万一是弟弟,那也算了,我以前玩的玩具可以给他玩。”   父子俩火急火燎赶到剧组定的酒店时已经是晚上了,景嘉译扛不住已经靠着他肩膀睡了过去。   开门的是王猛,瞧见景斯寒,憨笑着喊了一句“景哥”。   景斯寒心不在焉地应了,往里头一探没见着人,小声问:“你今雨姐呢?”   王猛解释道:“拍完戏回来,今雨姐有些不舒服,晚饭也没吃下什么,去房间躺着了,方方姐陪着她。”   景斯寒一听急了,把孩子王王猛手里一塞,也顾不着被骂,着急忙慌挤了进去,甫一推开门,便瞧见喻方方竖起手指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于是才踏进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喻方方调暗床头的灯,轻手轻脚走到门边,小声道:“吐了两回,刚刚才睡着。”   抬头看见景斯寒关切的样子,她急忙解释道:“正常妊娠反应,没病着。”   景斯寒的视线越过喻方方,落在了骆今雨的身上。   只见她脸色有些苍白,嘴唇也没了往常红润的颜色,阖着眼躺在床上,像是生病一般,不由心头一抽。   他低声拜托喻方方替他照顾一下景嘉译,小心地走到了床边。他担心自己太重会将床垫弄出声响,便也不敢坐,干脆单膝跪在床头,仔细地瞧着骆今雨的睡颜。   骆今雨睡的并不安稳,眼皮下的眼珠子微微晃动着,仿佛只要一点声音便能把她惊醒。   昏暗的灯光下,看上去十分脆弱。   景斯寒忍不住伸出手,想握住骆今雨的,谁知才将将触碰到,床上那人便醒了过来。   却不是发现了他的意图要骂人,而是捂着嘴翻了个身探到床沿要吐。   景斯寒手忙脚乱拿了旁边的垃圾桶放在床边,轻轻地顺着骆今雨的背。   骆今雨胃里没什么东西,前头又吐过两回,这次什么也没吐出来,只呕的眼角泛出生理泪水,便虚弱地躺了回去,半阖着眼连看景斯寒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骂了。   景斯寒心疼的不得了,抓住她搁在被子外的手,问:“喂你点水好不好?”   骆今雨这才睁开眼看他,却没说话,只直直看着。   景斯寒被她看的心里头打鼓,嗫嚅着打算开口说点什么,却见自个儿向来坚强的媳妇儿眼睛一眨,突然便落下泪来。   这把景斯寒吓的,当下就从床上滑了下去,单膝跪在床头,着急解释道:“媳妇儿,我真没想过现在再要一个。只是那时想着你在安全期,又只那么一次,还是体外,肯定中不了的。我哪儿想到……”   景斯寒说着,抓着骆今雨的手不轻不重在自己脸上扇了一下:“都怪我□□熏心,没有自制力!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个衣冠禽兽,禽兽不如!”   景总还在那儿垂着眼陈述自己的罪状,猛地听到骆今雨“噗哧”轻笑了一声,急忙抬起头去看,果然见着她虽眼里含着泪,但嘴角却是扬着的,顿时心头一松,俯身过去把她脸上的眼里吻干了,叹息道:“都是我不好,你别哭。”   骆今雨握了握他的手指头,有些不好意思道:“你怎么来了,我上午把你吓着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这几天总是控制不住脾气,就跟心里有火在烧似的,不骂出来就不痛快。”   景斯寒在她眉心吻了吻,道:“那就骂,随便骂。”   骆今雨抿唇笑了,继续说道:“我给你打完电话后便想清了,你肯定也是不想这样的,本来要打电话跟你道歉,但急着去片场便耽搁了,后来再打你电话关机了,原来是在飞机上。”   “我一听你那么说,哪里还坐的住?”景斯寒侧身挤了半边身子到床上,将骆今雨抱在怀里。   骆今雨靠在景斯寒胸口,觉得心底平和一片。   夫妻两人正温存着,冷不丁房门被人推开,景嘉译连声叫着“妈妈”冲了进来。   骆今雨撑坐起来,看到儿子一时有些愣怔,不由问道:“洋洋,你不是要上幼儿园吗?怎么过来了?”   景嘉译一边往床上爬一边回:“爸爸说带我来看妈妈和妹妹!”   骆今雨脑子转了两转,立刻明白了景斯寒的用意,当下冷笑一声,抬腿就将身边的男人踢下床去,“随便骂?你真不怕我骂,你把洋洋带过来做什么?他还要上课呢,就给你拎过来做挡箭牌!”   骆今雨说着,心底又开始冒火,抬脚还想去踹,被景斯寒一把捏住了脚踝往被子里塞:“是我不好,你别气,气着了自己不是得不偿失吗?你现在不是一个人,打人这种事儿那能轮得着你亲自动手?您看要打哪儿,我自个儿来!”   站在门口头一次见着景斯寒这个模样的喻方方死命忍住笑出声,轻轻把门带上了……   ***   骆今雨的妊娠反应非常严重,但好在她手头上没接什么戏,唯一的一个也只是答应了相熟导演进行客串演出,一周时间拍完后,干脆便回了老宅养胎。   骆今雨自怀孕后脾气火爆了许多,对旁人倒都还好,就是对着景斯寒便常常忍不住。有时候她自己也觉得气生的莫名其妙,发完脾气又跟景斯寒道歉。   景斯寒却不觉得有什么,反而说:“你偶尔发泄一下也好,我就怕你自个儿憋着。再说这事儿本来也是怪我,你正值事业巅峰时期,却因为我不能去做你喜欢的事情。新款的衣裙不能穿,好看的口红不能涂,想吃的东西也要忌口。现在腿也肿了,晚上还抽筋,睡觉翻个身都辛苦。你为我牺牲这么多,我难道还不能承你几句骂吗?就是打也打得的。”   说着,景斯寒给骆今雨换了一条腿按摩,抬头笑道:“不过不劳你动手,我来。您看是瞧哪儿不顺眼,我保准指哪儿打哪儿!”   骆今雨被他逗的发笑,抬腿在他腰上轻轻踢了一下。   景斯寒笑着将她搭在自己身上,手法娴熟地按着,过了半晌突然道:“这段时间我看着你身子越来越重,人也越来越辛苦,心里就觉得难过。”   骆今雨想说没什么,怀孕生孩子都是这样的,他已经照顾的很好很好。   却又听到景斯寒接着说:“你当时怀洋洋的时候,我都不知道,你一个人得多难受啊。”   骆今雨看着面前低着头声音难掩自责的男人,突然觉得自己所遭的这一切都值得了,她踢了踢腿,见景斯寒抬头看向她,便笑着招手:“过来。”   景斯寒刚挪过去,便被爱人抱了个满怀,他顺势调整姿势将媳妇儿搂在怀里,轻轻地在她背上拍了拍,正想嘴贱调侃一句“想了?想也不行,现在不能做”,却听到紧紧抱着自己的人在他耳边道:“没关系,我愿意给你生孩子。”   景斯寒先是觉得脑子一热,随后便是下腹也跟着滚烫起来,他尴尬地往后缩了缩,苦笑道:“媳妇儿,你可别诱惑我了。”   骆今雨手从他腰上滑下去,抬起头嫣然一笑,“我帮你。”   景斯寒浑身一震,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骆今雨一时心情好想亲自动手慰劳一下老公,可没多久便受累不想动了。   她一撒手,景斯寒便咬着牙道:“媳妇儿,你不能管撩不管灭啊!”   骆今雨揉着手腕抱怨:“可我手都酸了,你这也太久了!”   景斯寒无法,无奈地喊了一声“祖宗”,最后抓着骆今雨的小手一起动作了好一会儿才完事……   ***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临近预产期,虽然骆今雨的定期检查结果都很好,但景家上上下下还是都开始紧张了起来,早早地就开始做准备,却不成想意外发生的那么突然。   骆今雨本是想趁着阳光好,去院子里晒晒太阳,也不知是不是晒的久了些,起身的时候突然觉得眼前一晕,人便往后摔坐下去。   她忍住剧痛想起身,结果摸到地上一团黏腻,顿时也慌了神,抖着嗓子喊人。   最先听到声音的是不远处的园丁,他闻声赶过来一看,立时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景斯寒为了防止意外情况,从上一周开始便挪到家里办公了,意外发生的时候他正在进行视讯会议,张妈着急忙慌地来敲门,“今雨,今雨摔倒了!”   景斯寒只觉得脑子被人当头一棒打下来,愣了不到两秒,猛然醒悟就往外蹿,连视讯都没来得及关。   他赶到楼下的时候,骆今雨已经被送到了车上,梅婉推了他一把,骂道:“还愣着做什么?快上车!”   景斯寒满头冷汗钻进车里,看着靠在座位里喘息的骆今雨,慌的直发抖,他颤抖着握住骆今雨的手,重复地说着:“别怕,别怕,没事的,肯定没事的。”   也不知道是在宽慰骆今雨还是自己。   车子开的又稳又快,但景斯寒还是觉得不够,他抖着嗓子催司机再快点。   司机为难,景崇山给了他一个镇定的眼神:“保证安全的情况下,越快越好。”   景斯寒不满地喊了一声“爸”,景崇山还没说什么,梅婉便又急又气地开口:“难道我们不急吗?一味图快发生事故怎么办?到时你能在车上帮我儿媳妇儿接生?”   景斯寒心里又急又乱又怕,被梅婉骂了一通反而还稍稍冷静了些,他紧紧抱着骆今雨,时不时低头吻去她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的液体,反反复复地安慰。   骆今雨腹部抽痛,歪在景斯寒怀里,抬起手去抹他的眼泪,“嗯,肯定没事的,你别怕。”   景斯寒下意识抬手接住骆今雨的手,摸到她指尖的湿润,这才知道自己竟然落了泪……   即便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但一番检查下来,骆今雨的羊水已经流的差不多了,被紧急送往手术室进行剖腹产。   景斯寒等在外面心急如焚,他想摸根烟出来冷静冷静,口袋翻遍了才想起来因为骆今雨怀孕,他戒烟已经许久了。   他浑浑噩噩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只看见手术室的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   “生了位小公主。”   “产妇大出血。”   “亲属过来签字!”   ……   景斯寒后来回忆都不知道那天他到底是怎么过的,手足冰凉,仿佛连血液都一起冻住了。   直到医生出来,说“安全了”的时候,他腿脚发软,差点当场跪下去。   骆今雨醒来已经是第三天凌晨,她茫然地睁开眼,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处,一张胡子拉碴的脸便凑了过来。   她看着景斯寒抖着嘴唇说不出话,一双满布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就跟丛林里的凶兽似的,终于想起来她意外摔倒了。   骆今雨眨了眨眼,张嘴想问“孩子呢?”下一秒便看到面前野兽一样的男人突然俯身将头埋在她的颈间,没一会儿便感觉到一阵温热的湿润,她听到景斯寒的声音痛苦又庆幸。   “不生了,我们再也不生了。”   等景斯寒的情绪稳定下来,骆今雨便问他孩子的情况,结果发现景斯寒支支吾吾只说是个女孩儿,还以为是出了什么问题。   一番逼问下才知道原来他一直守在自己身边,还没去看过孩子,一时倒不知是该生气还是欣慰。   孩子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因为当时骆今雨羊水不足,吸入了胎粪,导致肺部感染,须得待在保温箱里。   景家的小公主的名字是景斯寒取得,叫景梦安。   因为当时骆今雨在手术室里的时候,他做梦都盼着母女平安。   景梦安出了保温箱以后便被带到了骆今雨的病房,景斯寒看着小小软软的一团,根本不敢抱,梅婉将孩子从小床里抱出来,景斯寒说什么都不接。   骆今雨被他气乐了,道:“你现在不抱,以后也别抱,将来我就跟安安说,你不喜欢她,打小就不愿意抱她。”   景斯寒苦着脸看她,骆今雨不为所动。   站在一旁的景嘉译看着自己畏畏缩缩的爸爸,跟梅婉张开手道:“奶奶,把妹妹给我吧,爸爸不要,我要!以后我照顾妹妹!”   被鄙视了的景斯寒在已经读小学一年级的儿子头上揉了一把,深呼吸一口气,姿势别扭地将景梦安抱了过来。   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孩子又轻又软,景斯寒看着她细细的脖子就觉得心如擂鼓,动也不敢动,生怕扭着了她。只得如何接的,便仍旧摆着那个姿势抱着,整个人僵硬得不行。   “不是这样抱的,左手要这样,右手这样托着,哎,不是!不是这样的。”多番教导不成的景嘉译叹气扶额,“我的天,你怎么这么笨啊爸爸!”   景斯寒听到儿子恨铁不成钢的声音,颇有些面上挂不住,顿时沉了脸。他怀里那个明明眼睛还闭着,却仿佛看见了似的,“哇”一声大哭起来,给景斯寒吓的一哆嗦。   他被女儿哭的简直束手无策,只得求助看向梅婉和骆今雨,结果二者都只笑着作壁上观,看他的热闹,弄得他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关键时刻还是景嘉译搭了一把手,从他手中接过景梦安,小手拍着哄了哄,小公主竟真的不哭了。   景斯寒还没吐出那一口浊气,便听到自己儿子开口:“爸爸,就凭你这智商,以后还是别想着再给我生个弟弟或者妹妹了,我带安安一个就好,多了没时间学习,以后就不能早点去公司帮你了。”   被噎了个半死的景斯寒:???   这小子哪里来的那么多话?都是打哪儿学的?   而除了他,房间里的其他人都“哈哈”笑起来,就连被景嘉译抱在怀里的景梦安都咧开了小嘴,然后吐了个口水泡泡。   坐在床上的骆今雨看着面前的一切,胸腔里既热又满。   她想,她曾经梦想要有的那个家,在这里终于得到了圆满。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到这里就正式完结了,感谢各位小可爱一直以来的陪伴,感恩。 原主的亲生父母我略过了,毕竟金鱼不是原主,她心里有自己原世界的父母,没必要多一个牵绊。而乐安彤的话,这已经是一个属于金鱼的全新故事了,从景总爱上金鱼的那一刻起,就没她的位置啦~ 最后再一次感谢大家,鞠躬。顺便跪求一个作收和新文预收鸭!小仙女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