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六零神笔马良 作者:实心汤圆 文案: 一次车祸,霍恬重生到六零年代霍家的三媳妇肚子里,从此变成青山村老霍家的大孙女霍学恬,不料,好日子没过几天,三年饥荒来了…… 可是霍恬没空间,没粮食,没异能。 霍恬:苍天爸爸,您能给条活路吗? 苍天:能。 于是饿肚子的霍恬没事儿画饼充饥发现饼变成真的了! 这不是神笔马良吗!!! 可是,我是手残啊,爸爸,咱能换个技能不? 苍天:不能。 …… 好吧好吧,我画还不行吗,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手残的霍恬终于走上了一条靠画画带领全家吃饱喝足发家致富的不归路……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种田文 市井生活 年代文 主角:霍学恬、林安扬 ┃ 配角:桂兰芳、霍家人、林长远 第1章 穿越   “哇——哇——”   “男娃女娃?”桂兰芳紧张的问给三儿媳妇接生的小姑子,额头都在冒汗。   “女娃!你有孙女啦。”霍梅香高兴的向桂兰芳道喜,她这可不是埋汰人,村子里生闺女的媳妇不招婆婆待见,可她这个大嫂不一样,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吗,她大嫂盼闺女都快盼出病来了。   “好,好,女娃好!我终于有孙女啦!”桂兰芳一下子高兴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她多想要个闺女啊,可一直生了四个儿子到最后也没生出个闺女,她老头子就说还有孙女呢,她想想孙女也行啊,给儿子找媳妇的时候就专找那姐妹多的人家,可儿媳妇一个个也都是没用的,她给她们吃给她们喝的,一个闺女也生不出来,硬是这么多年都没让她抱上孙女啊!真是没用的东西,还是三儿媳妇给她争气,太争气了!桂兰芳高兴啊,她有孙女啦。   霍梅香瞅见她大嫂这个高兴样忍不住擦擦汗,可算是让她如愿了,以后终于不用再折腾自己这个接生的了。   霍梅香也是心累啊,前头她帮着接生的几个孙子把她嫂子气坏了,要不是大嫂嫁给自己大哥后对自己这小姑子确实好,她可受不了这怪脾气,帮你接生了孙子还不高兴啊,还想咋样呢你?叫她自己给媳妇接生吧她还不干,说她生不了女儿不能进产房里头去,不然把这传染给儿媳妇可怎么办呢,合着自己有两个女儿就能让别人也生女儿不成。   她这个大嫂真是什么都好,就是要闺女这点上也忒死心眼儿了,好在闺女也有了,要说这女娃子投成她嫂子的孙女倒也是有福气的,要是不会投胎生到老冯家去那可真是造孽呀,霍梅香想到上个月自家隔壁的老冯家小儿媳妇生了个丫头,冯桂花骂得那叫一个厉害啊,儿媳妇上午生完孩子下午就被赶去下地了,从早到晚骂骂咧咧不带停的,她搁屋里听着耳朵都要起茧子了,那丫头可真是命不好。   “老头子,我有孙女啦!”桂兰芳抱着个包得严严实实的襁褓跟抱着个宝贝似的从屋里钻出来。   堂屋里站着几个人,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中间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看上去凶巴巴的老头,他就是桂兰芳叫的老头子,叫霍良田,是个退役老兵,他年轻时候去参了军,脸上的疤就是以前打仗的时候受伤留下来的,身上一股老兵的严肃气息,加上当兵时候跟儿子们没啥相处过,除了桂兰芳,家里人都有点怕他。   “妈,给我看眼孩子呗。”霍向西把双手搁身上蹭了蹭手心汗,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抱下孩子。   桂兰芳不满地瞪了儿子一眼,紧紧搂着襁褓,理都不理他,自顾自地抱着孩子给她老头子看,得意洋洋的跟他炫耀:“瞅我大孙女,多好看呐,这眼睛,这嘴巴,长的多像我。”   霍良田摸了摸烟杆子,打量了一下襁褓里的小脸蛋,严肃着一张脸说:“不也是我孙女吗,我瞅着眼睛挺像我的。”   桂兰芳这就不高兴了,“你可闭嘴吧,长得像你这么磕碜,孙女还嫁不嫁人了。”   霍良田瞪眼,一下子脸上的刀疤也显得特别凶狠,“咋不能像我了。”   桂兰芳可不怕他,她知道她老头就是面上凶,大声道:“你长得磕碜。”   把霍良田气得直敲烟杆子。   霍向西无情地被他爹妈挤在一边,眼瞅着两人就聊开了,他巴巴地看着桂兰芳,哀声道:“妈啊,你就给我抱下闺女吧。”   桂兰芳撇了儿子一眼,不放心地把孙女放儿子怀里,“手别晃,小心点儿,别磕着我孙女了,动作轻点。”   “诶!”霍向西抱孩子的动作有点生疏,这还是他第一个孩子,他跟二哥先后脚娶的媳妇,二哥都两个儿子了他才得这么一个孩子呢,不过他这可是个闺女,比二哥两个儿子可金贵的多了,家里两辈才出了这么一个闺女,多稀罕呐!   “三弟妹生了个儿子还是丫头啊?”一个女人尖细地声音从大门口传进来,在外头上工的人都回来了。   “生了个闺女!”霍向西听着二嫂的话就不舒服,总觉得她没安啥好心,因着她连着生了两个儿子,平日老是明里暗里地挤兑他媳妇不能生,这回她媳妇可是生了闺女,看她还有啥可说的。   “哟,闺女呀。”何小英阴阳怪气地尖声道,还没等她说什么呢,走她前头的霍家老二霍向南就高兴地跑到他三弟跟前,兴奋的问:“真的?闺女呀!”   这一模一样的话从老二夫妻嘴里说出来,愣是完全相反的意思,瞅着自己男人这高兴样,何小英脸都要打肿了,她简直要呕出血来,她男人是个傻子吧!   老大霍向东和媳妇方翠也稀罕地凑到霍向西跟前看孩子,一伙人凑在那别提多高兴,你一句“老三你可真有福气”我一句“老三媳妇儿真能耐”。   霍恬只觉得昏昏沉沉的,脑子跟一团浆糊一样,眼睛黏黏糊糊的睁不开,还有人拍她屁股,下手重得她生气的想骂人,结果一张嘴就是一阵啊啊的哭号,怎么回事儿?她不是为了救一个小孩被车撞了吗,怎么还变哑巴了呢,耳边叽叽喳喳的,吵得她头大,就听见说什么孙女、好之类的话,霍恬还来不及思考自己是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困意汹涌袭来,一歪头睡了过去。   方翠唉声叹气地对着大侄女可惜这不是自己的闺女,老实的霍向东拍拍媳妇安慰道:“没事儿,我又不嫌弃你生不了闺女。”   何小英听到这话顿时觉得霍老大真是疯了,大嫂指定要跟他生气,没想到就看见方翠自责地说:“都是我没用,肚子不争气,没能给你生个闺女。”   何小英被这一番操作惊得目瞪口呆,这是俩疯子啊!   霍向南一转身就瞅见自己媳妇儿一动不动地杵在大门口,跟丢了魂似的,跑过去搂住媳妇儿,真诚地说:“没事儿,我也不嫌弃你生不了闺女。”   何小英:疯了,她男人也疯了!   “妈,咱该去食堂吃饭了,再不去该没得吃了。”方翠稀罕够了大侄女,赶紧地叫上婆婆该去公社食堂吃饭去,她们都晚了好一会了,食堂的好东西肯定都没了,再晚点中午得吃不上顿了都。   桂兰芳不舍得孙女啊,可没办法,人要吃饭啊,把孙女带出去那是不可能的,心里又把公社食堂狠狠骂了一通,要不是这破食堂,她不就能在家一边看着孙女一边吃饭了吗,这杀千刀的食堂!   她仔仔细细地把大孙女交待给老三媳妇,让她好好看着,这才依依不舍地去吃饭,从食堂回来还亲自煮了一大碗红糖鸡蛋给端过去了,至于中午饭,有老三给她带,她个当婆婆的就用不着操心了。   这也是公社食堂办的时间长了,刚开始那会抓得多严,每家每户都不准私藏一点儿粮食,发现哪家藏粮食就要挨打,也不准开火,谁家屋顶一冒烟就有人过来搜粮食,发现粮食就完蛋,哪像现在,在自家开个小灶也没人说啥,毕竟不吃饭还要烧水呢,特别是大冬天的,没热水咋过,检查的人搜都搜不过来,到现在,只要不过分,谁管你屋顶冒不冒烟。   何小英本来被她男人刺激的神游天外,脑子转的迷迷糊糊,桂兰芳的一碗红糖鸡蛋她又刺激回来了,别提多清醒,她看得清清楚楚,两个鸡蛋呢!   自从大队里办了食堂,家里养的鸡都被队上收走了,自然也没有鸡蛋,就她家公公这退伍了还有点补贴,才能在供销社换点鸡蛋红糖的,这都是拿钱才能买的,鸡蛋三分钱一个,红糖四毛五一斤,二十多个鸡蛋都能顶一斤肉的钱,两个鸡蛋,婆婆咋这么偏心呢。   “大嫂,妈给三弟妹打了两个鸡蛋呢,都是那个头大的。”她跟大嫂生儿子的时候都只有一个鸡蛋,还没那么大个头,而且那红糖水红的,不知道放了多少红糖呢,她心里头那个堵啊,就想蹿腾点事儿。   “是啊。”方翠语气失落,何小英一听觉得有戏,还没来得及高兴呢,方翠又接着说:“谁叫三弟妹有能耐能生闺女呢,也是咱自个肚子不争气,只会生儿子,生不了闺女,只能吃一个鸡蛋,两个儿子才抵一个闺女,才能吃两个鸡蛋,唉,别说了。”语气那叫一个忧伤,简直下一秒就要哭出声来。   何小英眼神绝望的看着方翠,凭她们妯娌这么几年的交情,摸着良心最后跟她说一句话:“大嫂,你这话千万别跟别人说。”我怕你被村里没儿子的打死……   “向西,妈真的喜欢闺女啊。”晚间,赵艳躺在床上,声音虚弱的问,她咋觉得那么不安心呢,这年头还有人喜欢闺女的?咋这不靠谱,她不是在做梦吧。   “当然是真的了,妈多高兴啊,今儿中午那两个鸡蛋你没看着啊,你说家里大嫂二嫂生娃,妈不都是一个鸡蛋吗,也就你独一份能吃上两个鸡蛋,鸡蛋都吃到嘴里了你还有啥不安心的,做梦还能吃俩鸡蛋?”霍向西就觉得她媳妇想多了,有啥好不安心的。   “也是啊,指定不能是做梦。”赵艳点点头,放心的盖上被子。   其实也不怪赵艳想得多,她妈就是生了四个闺女才得一个儿子,她是老二,亲眼见过她妈因为生了四个闺女过得是啥日子,天天被她奶骂着没用的东西下不出蛋的母鸡,家里啥活都是她干,吃的饭是最少的,她们姐妹四个从小都没吃过一顿饱饭,更别说鸡蛋了,那是只有她奶的孙子才能吃的东西,嫁到霍家之后过的好日子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结果嫁过来三年了才开怀,还是个闺女,就算她男人说婆婆喜欢闺女她也怕啊,生怕现在的好日子就这么没了。   嘴里回味着中午的红糖鸡蛋的味道,除了结婚那天她还是第二次吃鸡蛋呢,红糖鸡蛋真好吃啊,赵艳睡觉前还在想着,向西说得对,鸡蛋咋能是做梦的呢。   另一边东屋里头桂兰芳在跟霍良田琢磨着起名字。   桂兰芳坐在炕上,仔细地说:“不能跟村里那些个女娃子似的叫啥春花翠花的,我个老婆子都嫌土,咋能给我大孙女用,要好听点的,意思也得好,也不要跟人家一样的,对了,注意着不能跟资本主义沾边儿的,可不能犯原则错误,老头子你仔细想想,起个啥名字好。”   桂兰芳不认字,霍良田也没读过书,但他当兵的时候上过识字班,桂兰芳就想让老头子给起个顶好的名,能保佑她大孙女一辈子过得好。   霍良田坐在媳妇儿对面皱着一张老脸,头一次觉得起个名字是这么难的事儿,儿子们都是他媳妇儿给起的名字,名字也简单,东南西北嘛,孙子们让他起名也都是想到啥用啥,男娃子叫啥不行,学文、学武、学刚、学强,四个孙子从大到小顺着来的,他也觉得挺好的,一听就是一家子,他本来还准备三儿媳妇这个就叫学亮呢,没想到就中了个孙女,他还没想过女娃的名字呢,这可真是难住他了。   霍良田摸着他的旧烟杆子,皱着眉琢磨了老久,终于说:“叫学恬咋样,竖心旁一个舌,恬静这个词儿就是说好的女娃子的,跟甜瓜的甜一个音,正好小名就能叫甜甜,咋样。”   桂兰芳一拍手,“成!”跟着马上又瞪眼拍了霍良田一下,“啥甜瓜?!你孙女才是甜瓜,呸,你才是个甜瓜,我孙女是甜蜜蜜!”   嗯,甜蜜蜜! 第2章 上海麦乳精   “甜甜,看看奶奶,奶奶在这呢,奶奶的大孙女哟,长得真好看。”桂兰芳搂着大孙女就像搂着整个世界一样满足,心里想着她要让她的甜甜上大学,给她买缝纫机、自行车、手表,让甜甜过得比别人家的闺女都好。   “奶,妹妹好白啊。”孩子气的声音打破了桂兰芳的想象,一个六岁的小豆丁咬着手指眨着大眼睛看着襁褓里的娃娃,脸蛋看上去好软呀,肯定比大白馒头还要软吧,他伸出一只小手颤颤巍巍地就想往娃娃脸上戳。   眼疾手快的桂兰芳往那只小手上一拍,眼睛一瞪,大吼一声:“干啥!不许碰,你看看你那手脏的,还敢戳你妹妹的脸,把我甜甜戳坏了打你屁股!”那指甲缝儿里还有泥呢,脏的哟,还敢碰我洗得香喷喷的大孙女,就是大孙子也不行。   桂兰芳这个力道都是以前打四个儿子的,一下没控制住,小豆丁手背都被拍红了,疼得眼含泪花,委屈的瘪嘴说:“不戳坏。”   那个委屈劲儿看得霍恬都要母爱泛滥了,特想把他抱怀里哄着,可她现在比人家还小呢,还是乖乖待着吧。   桂兰芳就不吃这套了,打下咋了,大孙子他爸她都能打,咋不能打他了,就那么拍一下还委屈上了,被人看见还整的她个当奶奶的多坏呢,厉声说:“咋不戳坏,你个臭小子,别跟我跟前儿晃,找你弟弟玩去。”   “我不想跟阿刚阿强玩,他们可烦人了,我想跟妹妹玩,妹妹好看,比他们都乖。”小豆丁说完对着奶奶怀里的娃娃咧嘴害羞的笑,三婶家的妹妹比二婶家的两个弟弟乖多了,还不跟他抢吃的,以后他带妹妹玩,两个弟弟就让阿武带,嗯,他可真聪明。   霍恬认得小豆丁是大伯家的大儿子,是家里最大的哥哥,家里四个哥哥,只有他天天来她这报道,然后天天被抱着她的奶奶赶走,毅力十分顽强。   每每这个时候霍恬就觉得人生真是奇妙,上辈子她因为是个女孩爹不疼娘不爱,被父母放养在爷爷奶奶家养着,家里条件不差,她却成了一个留守儿童,但爷爷奶奶重男轻女的思想比父母更甚,对她更是嫌弃,只保证把她养活了就行,她以前委屈的时候,她奶奶就说,她要是生在几十年前她们那个年代,那就是被丢掉的命,现在她真的到了几十年前,不止没被丢掉,反而成了全家的宝贝,多神奇啊。   就是改了个名字叫霍学恬,不过跟她以前的名字很像,适应还是很快的。   这算好人有好报吗,她为了救人丢了小命,老天爷就还给她一个幸福的家庭?   但是——好像马上就是三年饥荒了呢,真的不是让她再死一次?   来这一个多月了,她都没发现自己有系统、空间、异能等等任何一个金手指,想尽各种办法感应都没有,什么冥想啊,梦境啊,还有什么在心里说话呀,全都没用!就剩开口说话没试过了,可她才刚出生没多久啊,不说生理条件允不允许,这么点大的孩子如果真开口说话了绝对会被人当成妖怪的吧!   难道老天让她穿越就是心血来潮做个慈善吗,那也太惨了吧,心疼的抱抱自己。   霍学恬回过神来,回应似的对霍学文抿嘴笑了笑,这个大哥还是很可爱的,也很不容易,能顶得住日常黑脸的奶奶往她面前凑,咱也要给点回应意思意思一下嘛,要有来有往啊。   “奶,妹妹对我笑了。”霍学文惊喜的告诉黑脸的奶他这个发现,这些日子他都已经习惯桂兰芳黑脸的样子了,现在一点儿都不怕。   桂兰芳可不领情大孙子分享他的发现,只觉得以前怎么没发现大孙子这么烦人呢,一张嘴叭叭的,可让她嫌弃了,“边儿去,别挡着我跟甜甜晒太阳。”   霍学文看了看天上实诚地告诉他奶说:“奶,太阳都下山了。”这太阳都下山了还晒什么太阳啊,奶是不是眼神不好使了啊。   “你个臭小子……”这么多天桂兰芳头一次被孙子噎得不知道说啥,瞪他一眼,怒而起身带孙女找老三媳妇儿吃奶去了。   霍学恬羞耻地窝在赵艳怀里喝奶,不管经过多少次,霍学恬都觉得这是一件极其尴尬的事啊,赵艳也习惯了自己闺女每次一到喝奶就浑身都在抗拒的样子,轻轻地拍着闺女的背哄:“甜甜乖啊,多喝奶身体好,喝得饱饱的不饿肚子。”   就算她妈不说这话,霍学恬也会喝饱的,直到喝到自己撑不下去了为止,就为了能少体会几次这种尴尬,一次多喝点,每天就能少喝一次奶。   霍学恬捏着小肉手发誓,她一定要赶紧断奶。   “妈,你说甜甜咋不喜欢喝奶呢?”赵艳就觉得奇怪,哪有小孩不爱喝奶的呢,你说谁家孩子断奶的时候不是哭的嗓子都要哑了,就她闺女,巴不得不要喝奶的样子,她还偷偷尝过一点母乳呢,没啥问题啊。   桂兰芳接过三儿媳妇手里的孩子,仔细的给孩子拍背防止吐奶,不以为然地说:“这有啥,我大孙女肯定是觉得奶不好喝呗。”   转脸马上一脸慈爱的对霍学恬道:“是吧,甜甜,甜甜再忍忍啊,等甜甜大了奶奶天天给你蒸鸡蛋吃好不好呀,现在你还不能吃东西呢,奶奶可舍不得让我大孙女喝米汤,甜甜就再喝几天奶啊,乖孙女。”   赵艳:“……”我还在这儿呢……   “妈,我回来了!”一道年轻男人的声音结束了这个尴尬的话题。   来人穿着一身军绿色的制服,长得跟霍家几兄弟有些像,霍学恬看见他就高兴地挥挥手,四叔可是在供销社上班的,每次回来都会带些好东西,大部分都是吃的,虽说她现在不能吃吧,可想想马上到来的三年饥荒,看见那些吃的至少能有些安慰啊。   赵艳看见小叔子回来自觉就去烧水了,小叔子每回回来必定是要拿好东西给婆婆的,她杵在那儿就不合适了,反正小叔子每次回来都要洗澡的,干脆烧水去吧。   “嘿,我大侄女就是聪明,还记得你四叔呢。”霍向北凑上去往霍学恬圆润润的小手上亲了一口,“都会挥手了。”   “那可不,我大孙女聪明着呢。”桂兰芳往霍学恬粉嫩的脸蛋上亲了一口,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对她孙女的夸奖,一点儿不谦虚。   “对了,妈,我给甜甜带了好东西。”   桂兰芳听到儿子给孙女带了好东西比自己得了好东西还高兴,心想还是老四懂她。   “好儿子,拿妈屋里去。”   “诶。”   房门关得严严实实,霍向北从背袋里拿出来一个大红色外壳的铁罐子,霍向北两只手才能包圆它,分量足足的有一斤,铁罐上面有个比罐子小些的圆形的盖,铁罐侧面最中间写了几个大字。   “向北,这上头写的啥啊?”桂兰芳问儿子。   霍学恬:上海麦乳精。   霍向北:“上海麦乳精,好东西呢,妈,你不是说甜甜不爱喝奶吗,下次你给甜甜泡麦乳精喝,这个可有营养了。”   霍向北说着小心地打开了麦乳精的盖子,里头是浅咖啡色的孔状的颗粒和细细的粉末,他递给桂兰芳说:“妈,你闻闻,都是奶味儿。”   桂兰芳闻了闻,果然是一股奶香味。   “这东西好,还是你疼甜甜,我们甜甜有好吃的喽。”桂兰芳笑着用手指点了点霍学恬的小脸蛋,霍学恬笑嘻嘻地假装被推倒似的往后仰,小身体不平衡的摇摇晃晃,像个不倒翁,把桂兰芳和霍向北逗得直乐,直说她是个机灵鬼。   乐完就该说正事儿了。   霍向北严肃地跟他妈说:“妈,你也知道我在供销社见着的人多,前个儿我听人说好多队里的公社食堂都解散了,好像是食堂没粮食了,你说办食堂的时候把粮食都收走了,这现在解散让人吃啥呢,外头那些个粮食大省都干旱了长不出粮食了,这食堂迟早办不下去,我估摸着咱们队食堂也得散,咱家还有余粮吗,要是没有了我看我还是去买点。”   桂兰芳一拍大腿:“怪不得食堂每天做的粮食是越来越少了,一群杀千刀的啊,咱家当初交了那么多粮食呢,就被那些个吃白饭的给吃光了啊!向北,你等等。”   桂兰芳走到屋里唯一的木柜前打开柜门,两只手悉悉索索在柜子最里面摸了一会,最后拿出一块叠起来的手帕,桂兰芳打开手帕,手帕中间是厚厚的一沓大小不一的纸币,最大面值的是十元。   “白面不好放,就余了些大米,约莫还有个十来斤吧,我得留着给我大孙女吃,不能给那些臭小子霍霍了,妈给你拿的钱你全买粗粮就成,我可供不起这一大家子的人吃细粮,饿不死就成了,老娘把他们养这么大,老了老了还得养他们一家子的。   得了,你看着买吧,能吃到收粮食就成了,对了,再买点鸡蛋,再过半个月甜甜就能吃蒸鸡蛋了,得一天一个,你多买点放着啊,挑那新鲜的知道不。”桂兰芳数了几张毛票,这都是她老头子的津贴和四儿子上交的工资,可都是她攒着要给甜甜上大学用的,她还要给甜甜买缝纫机自行车手表呢,结果就得给一帮儿子们吃了。   桂兰芳心疼的不得了,这都是我大孙女的钱啊! 第3章 解散公社食堂   霍学恬要是知道她奶心里想的,绝对要大喊一声:奶呀!我不想要缝纫机自行车手表!!我就想要粮食!!!   “成,妈,那我出去了啊。”   “诶,去吧。”   霍学恬努力的张大嘴巴,“啊,啊——”   她想说:四叔,你多买点粮食啊!   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说了半天嘴里发出的声音都是啊啊啊,她自己都听不懂,更别说霍向北了,他头都没回一个就走了。   幼生如此艰难,霍学恬泄气地往后一仰,小短腿控制不住地翘起来又落回去,圆滚滚的身体摊在床上四肢伸开,配上她那愁的纠结在一起的五官,还真是大写的生无可恋。   “同志们,为了便于生产,方便社员,农村人民公社提出食堂要实行自愿的原则,在生产队办不办食堂,完全由社员讨论决定,以后咱们要办食堂,就是社员的合伙食堂,要坚决实行自愿参加、自由结合、自己管理、自负开销和自由实行的原则,以后社员的口粮都分配到户,自己支配,这是党中央给咱们下达的指示,咱们要听从指使,立刻执行!同志们马上回家拿好袋子,现在就去粮仓分粮,自己的口粮自己支配,还有想吃食堂的社员明天再来找我报名。”   大队长郝爱国扯着嗓子喊完这一番话赶紧跑去粮仓守着了,他一想到粮仓里所剩不多的粮食就汗如雨下,老天爷保佑没人惹事儿啊。   八月底的太阳最是毒辣的时候,明晃晃地照在人的皮肤上能把人晒脱一层皮,可青山村的社员们个个在太阳底下脚步飞快,大颗大颗的汗从脸上往下滚都不带擦的,对他们来说,什么都没有粮食重要。   “媳妇儿,大嫂二嫂,快把家里能装粮食的东西都拿上上粮仓,队里要分粮食了,妈跟大哥二哥都在排队呢,叫咱快点拿东西装粮食去。”老三霍向西气喘吁吁地跑回家,背上汗湿的能挤出水来,他脚力最好,桂兰芳一听说发粮食立马就指了他回来拿东西顺便叫人,就是怕晚一步粮食就被人分完了。   “分粮食?!”赵艳正在屋里逗闺女呢,听到分粮食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咋突然要分粮食了?   虽然心里有疑惑,她手上的动作却利索得很,把闺女往炕上稳稳一放,被子全拢到床沿边儿上挡着,保证她闺女翻不出来,快速拿上好几个大竹篓子蹭蹭蹭就往外走。   方翠跟何小英也都是一样的,甭管她们知不知道为什么分粮食,总之,有粮食,去就对了!   几个人几乎把家里能装粮食的东西全拿上了,生怕少装一点粮食,但全部也就竹篓子跟麻袋这几样,吃了几年大锅饭,装粮食的家伙什就几年没用过了,大家都快忘了分粮食的滋味。   “咋就这么点儿粮食,郝爱国,我们家十四口人,八个劳动力呢,这么点粮食你糊弄老娘是吧,这可才收粮食没多久,你是不是克扣粮食了,黑了心肝的东西,今天你不把粮食交出来我跟你没完!”桂兰芳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大队长的鼻子就开骂了,霍良田也顶着一张凶狠的脸盯着郝爱国,三个大个头的儿子一字排开站在桂兰芳身后。   其他社员们都拎着粮袋看着他们,也是一副要个交代的样子,似乎一个不满意就要冲上来了一样。   郝爱国一看这架势脑门儿上直冒冷汗,只能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说:“婶子,真没粮食了,我哪敢藏粮食啊,之前办公社食堂欠了国家的粮食,夏收的粮食交了公粮又要还粮,还有一部分做了种子,上半年地里面收成不好大家都是知道的,是真没粮食了啊,你就是杀了我我也变不出粮食来啊!”   郝爱国都想给大伙儿跪下了,眼里一片浑浊,他是真不知道事儿咋就变成这样了,自己从来都是听党的话啊,党让干啥他就干啥,炼钢铁办食堂,积极发展跟党走,从来不让他们队落后,可社员们却要没饭吃了,为啥啊,这到底是为啥啊。   才三十多岁的郝爱国看上去老态尽显,不是外貌,是显在精神。   桂兰芳还想说啥,霍良田却先开口了:“行了。”   “说清楚了就成,大队长,快给大家分粮食吧,还是人六工四吧,我家能分多少粮食你给算算。”   “诶,诶,好!”郝爱国连着应了好几声,用粗糙的双手干搓了搓脸,立马打起精神来算账。   “一百二十公斤,八分粗粮九十六公斤,二分稻米二十四公斤。”   “……”   霍学恬脸蛋红通通的,此时乖乖地坐在床上,身上穿着一件浅黄的无袖小背心,布料薄软透气,贴在身上也不难受,夏天穿着吸汗又透气,加上是无袖的,穿着宽松凉快,下半身是同样颜色的开裆裤,还好裤子里垫了柔软的尿布。   霍学恬万分庆幸,幸好有它在啊,不然她都没脸见人了。   这时候没电风扇更没空调,不过跟其他人相比,霍学恬夏天过得已经很舒服了,谁家能舍得拿那么好的布做背心,就是做短袖都舍不得觉得浪费,都是先做成长袖,穿旧了缝缝补补又改成短袖,要是穿不下了的就给弟弟妹妹穿,普通人家的孩子很多长到十几岁都没穿过一件新衣服。   只有桂兰芳,给她大孙女做衣服一点不嫌浪费,从来不用上头几个孙子的旧衣服,前几年从大儿子娶媳妇开始她就提前准备着,为了大孙女一出生有新衣服穿,往家里屯了不少布,孙女一直不来,她的布越屯越多,就算这些年用掉了一些,也够霍学恬穿好几年的崭新衣服。   就算是这样,畏热的霍学恬还是被这天气热的一动都不想动,她就那么静静的坐在床中央,像时间静止了一样,她刚刚都听见了,发粮食,公社食堂终于解散了,三年饥荒要来了。   嘤嘤嘤,她不想英年早逝饿死啊。   霍家人口那么多,两只手都数不完,不早做准备根本没希望度过荒年,霍学恬来到这里五个月以来每天被这么多人宠爱着,也早就对这辈子的家人们有感情了,特别是她奶和小豆丁,由于上辈子的缘故,霍学恬对现在的奶奶桂兰芳感触最深,都是奶奶,两个人却天差地别,不可置否的她更喜欢现在的奶奶。   至于小豆丁,都怪他长得太萌了,本来霍家的基因就不差,又有“吃饭不要钱”的公社食堂把他喂养得白白胖胖的,圆圆的脑袋上头发剃得干干净净,像以前看过的电视剧里眉清目秀的小和尚。   “妹妹~”   说曹操曹操到,小豆丁光溜溜的圆脑袋在门缝中间若隐若现,霍学恬故意用小手拍了拍床垫,听到声音的霍学文轻轻地把门缝推开更大,进来后又再把门缝合上。   “妹妹,我是哥哥,你会叫哥哥吗。”霍学文趴在床边问妹妹,妈妈说妹妹不会说话,但他觉得妹妹肯定会,连阿武和刚子强子那么笨的弟弟都会说话,妹妹怎么会不会说话呢,他要多问几遍才行,万一妹妹叫他了呢。   霍学恬就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不说话,其实她自己偷偷地在没人的时候练过说话了,只是为了不显得奇怪,再拖延一阵子。   霍学文瞧着妹妹呆呆的样子,偷偷地左右观察了一下,嘿嘿,奶不在,小手缓缓伸出来,小心翼翼地在霍学恬脸上一碰,马上又往回一缩。   瞧霍学恬还没反应,又轻轻地一捏,再往回一缩。   “妹妹,你的脸好软呀,像大白馒头一样软,不对,比大白馒头还软。”他一脸兴奋。   霍学恬表示,戳脸就算了,你还捏,捏脸也算了,你还说我的脸像大白馒头!   是可忍孰不可忍,有这么说女孩的吗!   我真的生气了!   “里、柴、大、白、馒、头!” 第4章 这不公平   霍学恬翘起食指狠狠地在霍学文脸上戳出一个洞。   听见妹妹说话的霍学文更加兴奋了,“妹妹说话了!妹妹会说话了!”   “甜甜说话了?!”桂兰芳还在门外呢就听到了家里臭小子的声音,利落的一甩手把手里的粮食丢给了儿子们。   霍学文正兴奋着呢,他奶就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张口就是“我大孙女说啥了!”   霍学文一脸骄傲,“妹妹说我是大白馒头!”   妹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夸他的呢,就像自己觉得妹妹像大白馒头一样又白又软又香喷喷的一样,妹妹肯定也是觉得他又白又软又香喷喷,这么一想,霍学文还挺不好意思的,脸蛋莫名泛起了红晕。   桂兰芳一脸看傻子一样的表情看着自己的大孙子,这傻孙子想啥呢,甜甜才五个月大好不好,他要是说甜甜说个吃啊或者叫个奶奶、爸妈什么的她还相信,还大白馒头,真假,她才不信!   “胡说八道。”   “我说的是真的!”   桂兰芳翻翻眼皮子给了大孙子一个白眼,还演得跟真的似的。   霍学文看她奶根本不相信他就急了,妹妹明明是跟他说的第一句话,还夸他是大白馒头,奶咋能不相信呢!   一米出头的小豆丁猛地跳到霍学恬面前,哄道:“妹妹乖,你再说一遍我是大白馒头。”   霍学恬扭头,坚决不开口,叫你刚刚说我是大白馒头。   霍学文也跟着转过去,又哄:“甜甜乖,你再说一遍好不好,以后我把好吃的都分你一半,还给你糖吃,我发誓。”还像模像样的竖了几根小手指。   霍学恬还是不说话。   桂兰芳不耐烦的让大孙子别烦人了,她刚摸完粮食回来,身上还有许多灰,要赶紧去洗干净,再来抱她甜蜜蜜的大孙女。   他奶走了,凑在霍学恬面前的霍学文一张大脸委屈的不知道怎么办,不过可能是长时间以来被桂兰芳打击惯了,抗打击力也强了许多,委屈了好一会愣是没哭,但就是守在霍学恬身边不肯走,他非得让奶相信他不可。   等到桂兰芳都返回来了,霍学文突然灵机一动,马上捉住霍学恬的小手指往自己脸上一戳,戳出一个小洞来,然后两眼放光的盯着妹妹。   “……”服了。   “里、柴、大、白、馒、头!”   桂兰芳震惊了!   不只是她,全家人都震惊了,她大孙女、大闺女、大侄女这么聪明?!   才五个月大就能说一整句话啦,就算说的不清楚那也是一整句话,六个字呐,这得多聪明!   接下来就仿佛打开了什么神奇的开关一般,一群孩子都有了的人,一个个拉着霍学恬的手往他们自己脸上戳。   戳~   “闺女乖啊,说遍给爸听听。”霍向西期待的看着闺女。   “里、柴、大、白、馒、头!”   戳~   “闺女,再说遍给妈听。”赵艳也期待的看着闺女。   “……大、馒、头。”   戳~   “大侄女,……”   你们够了啊,手都要戳痛了好么,逼我放大招是吧。   霍学恬憋足一口气。   “奶!”   “诶!”   “都给我把甜甜放下!围着我大孙女干啥,是闲着没事儿干啊,家里没活了是吧!老大老二老三收拾粮食,老大老二媳妇儿做饭,老三媳妇儿洗衣服,还有你,霍学文,扫地去。”   老太太一出马,横扫全家。   一干人等纷纷自觉干活去,唯一不自觉的霍学文则抗议无效,被他爸一胳膊就带走了。   “一个丫头片子还真那么聪明?”何小英不愿意相信,那就是个不值钱的丫头啊,她家强子比那丫头大一岁,上个月才能说出一整句话来,她儿子怎么可能比个丫头片子差呢,不可能的。   “你又说啥丫头片子呢,不是叫你别说了吗,那是我侄女,咱妈的大孙女,你给我好好说话,当心咱妈听见了又骂你。”霍向南赶紧低声呵斥他媳妇儿,都跟她说过多少次了,还是管不住这张嘴,被妈骂过好几遍还不长记性,真是欠的。   “我知道了,我不就是一下子说顺嘴儿了吗,我妈还整天喊我丫头片子呢,有啥啊。”   村里谁家的丫头不是这么叫的,就她们家这个,一声丫头片子还不能叫了,被她婆婆听到了还得一顿骂,她桂兰芳的孙女是镶了金子还是怎么着,整的跟个祖宗似的,心里想是这么想,但是对自家男人当然不能这么说,嘴里还得应和着,就是免不了后面又跟着抱怨两句。   “你知道了倒是记住啊,知道咱妈听不得别人说甜甜不好你还说,就不能学学大嫂。而且甜甜跟你能一样吗,你又不是咱妈的大孙女,甜甜也不是你闺女,就轮到你说,三弟妹都不能说啥呢,而且咱甜甜多乖啊,要我有这么个大闺女我也疼。”   霍向南听到媳妇儿敷衍的话就忍不住说教了,甜甜跟她能一样吗,他媳妇儿家里三个姐妹,甜甜可是他们霍家唯一一个闺女,这情况不一样啊。   看这效果,桂兰芳洗脑的相当成功,从小给儿子们灌输的闺女最棒的思想在此刻得到了完美的体现。   以至于何小英头一次有了想跟自己男人干架的冲动,啥叫不能跟她比?!   这要不是自己打不过他……   何小英憋着闷气来到厨房,田芳已经在灶头上生上火了,农村的媳妇儿就算几年没摸过灶台也是熟练的,都是她们从小做到大的活。   方翠看见何小英进来抬头道:“二弟妹,你去找妈拿个鸡蛋来吧,咱这做饭刚好把甜甜的蒸鸡蛋一块儿做了,省的妈再单独开火。”   家里的粮食都放在桂兰芳老两口的屋里,类似鸡蛋这样精细的吃食自然也是,所以日常屋里没人的时候桂兰芳都会锁上门,就像现代家里的财产都会锁在保险柜里一样,现在的粮食就等于财产。   “这是凭啥啊。”她生娃坐月子才能吃个鸡蛋,老三家的丫头片子没事儿就能吃一个。   这不公平! 第5章 吃鸡蛋   “妈,我来拿个鸡蛋,给甜甜做蒸鸡蛋。”甭管心里多泛酸,何小英当着婆婆的面还是客客气气的,也不敢叫丫头片子了,现在不吃大食堂,她也怕婆婆发火起来不给饭吃。   桂兰芳正在屋里哄着大孙女叫奶奶,听到二儿媳妇的话就抬了抬眼皮子,说:“鸡蛋在柜子里,自己拿吧。”   桂兰芳屋里的木柜特别大,鸡蛋就放在柜子最下面那层的大竹篓子里,里面铺着干草,防止鸡蛋被碰坏。   何小英看了看婆婆没注意,小心眼的从篓子挑了一个个头最小的鸡蛋放手里,私心想,她家刚子和强子加起来都没这丫头吃得好,就不给她蒸大鸡蛋。   也不知道何小英怎么想的,走到门口了,突然又转头跟桂兰芳说:“妈,家里孩子们也老久没吃鸡蛋了,要不今儿也给蒸个鸡蛋吧。”   说完就条件反射的缩了缩脖子,有点不安,她也不好光说刚子和强子没吃鸡蛋,就换成了家里孩子们,婆婆应该不会朝她发火吧。   霍学恬很认同二婶这个提议,家里最小的霍学强才一岁多,也是跟她一样没享受过“吃饭不要钱”的大锅饭的,大一点的三个哥哥都吃的身体健壮,霍学恬就挺怕他会营养不良的,毕竟自己每天跟在奶奶身边,知道奶奶除了自己这个大孙女以外,对谁都挺抠的,在她之前,年纪最小的霍学强基本没感受过小孙子的特别待遇。   霍学恬顺势拉住她奶的手,奶声奶气的说:“给哥,吃。”   桂兰芳本来第一反应就是,鸡蛋?没有。   但是她大孙女开口了,桂兰芳立马道:“给!”   桂兰芳搂着孙女,眼神变得可温柔了,“我们甜甜真是心善哟,这么点儿大就知道想着别人了,真是奶奶的好大孙女,还想着给哥哥吃鸡蛋呢,一群臭小子都没想过给你吃呢,咱们家就甜甜心最好,奶奶最疼咱们甜甜。”   霍学恬囧:奶呀,他们才几岁呢!   桂兰芳转头又对二儿媳妇说:“行了,你刚拿的鸡蛋就给那群臭小子们吃吧,我们甜甜今天不吃鸡蛋了。”   等会她要给甜甜泡麦乳精喝,喝一碗麦乳精,甜甜也吃不下鸡蛋了,正好,给那群臭小子吃去吧。   霍学恬现在已经断奶了,每天吃些流食,还有四叔带回来的麦乳精,小孩子胃口小,吃一碗就能饱,一罐麦乳精还剩不多,桂兰芳最近都是给她吃的米糊偶尔搭鸡蛋羹,现在的米糊没现代那么讲究,就是大米一直煮直到煮成糊,桂兰芳攒的大米就全准备给大孙女煮米糊吃。   何小英却愣了,她婆婆刚刚说啥?   她刚拿的鸡蛋给孩子们吃?   何小英攥着手里没啥分量的小鸡蛋,特别想回到一分钟前——她一定拿个最大的鸡蛋出来!   “你杵在那干啥,还不走,咋的一个鸡蛋还嫌不够!”   “……没。”   何小英回过神来已经站在门外,整个人如丧考妣,她这是不是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回来了,鸡蛋呢,我给蒸上。”方翠看见何小英回来赶紧招呼了一声,问她:“咋拿个鸡蛋拿这么久?”   何小英把鸡蛋递给方翠,难过得不想说话。   “哟,这鸡蛋咋这么小,妈那鸡蛋吃完了?”   “没。”没吃完,有好多大的,就这一个小的,被我拿来了。   “……妈说这鸡蛋给四个娃吃。”   “哦,怪不得这么小呢,我说妈咋会给甜甜吃这么小的鸡蛋。”方翠一脸我懂的表情。   “……”你懂啥,不是妈给的,是我拿的——这么一想,更难过了。   “妈给娃吃鸡蛋不挺好的吗,二弟妹你咋不高兴呢。”方翠不明白二弟妹干啥一脸伤心,娃有鸡蛋吃那不是好事儿吗。   “我高兴,可高兴了。”大嫂你能别说话了吗,何小英快哭了。   方翠看何小英嘴里说着高兴,脸上却跟要哭了一样,不由怀疑地想,二弟妹不是中邪了吧,那表情实在叫她瘆得慌,方翠本来还想叫何小英帮她看着火,这下也不敢叫了。   不怪方翠想得多,而是何小英的模样太叫人害怕了,脸上又像哭又像笑的,像身体里有两个人在打架一样。   可不是在打架吗。   何小英脑子里天翻地覆,一边说儿子能吃口鸡蛋了该高兴,另一边说儿子本来能吃大鸡蛋而不是小鸡蛋啊。   何小英感觉说的都挺对的,那自己因为什么想不开呢?   对了,因为儿子吃的是小鸡蛋,那为啥吃的是小鸡蛋呢,何小英这么问自己,然后悲伤的发现。   哦,都是因为自己手欠。   何小英:想开后更绝望了……   堂屋的实木桌子边各放着一条长条凳,一家子人坐的齐整,桂兰芳抱着孙女跟霍良田坐在上位的一边,虽然现在打击封建迷信,但坐位的时候让家里老人坐上座都是习惯性的行为,潜意识里坐上座就像对别人的一种尊重。   方翠从厨房出来,端着一个大陶盆放到桌子上,这就是今天的晚饭了,说是饭,其实里面是一盆稀拉拉的糊糊,干饭不是谁都能吃得起,就连以前的公社食堂也不是经常吃干饭,更何况现在缺粮食的时候。   糊糊是很多红薯和苞米还有一点点米熬出来的,面上还能看见一点菜叶,都是今天拿回家的粮食,本来一般都要搭点腌菜吃,但家里早就没做这东西了,田芳就从屋后头那片掐了些野菜加在里面,这时候的野菜还随处可见。   放下主食,方翠又赶紧回厨房去端鸡蛋,她可不敢让精神不好的何小英端,万一洒了她能心疼死。   “今天吃鸡蛋啦!”小孩子们看到鸡蛋一下子欢呼的叫。   “你们奶说做给你们吃的。”方翠笑着说。   “奶真好!”奶还给鸡蛋吃,四个小孩瞬间觉得奶对他们真好,就连说话不利索的霍学强都奶声奶气地说:“奶,好。”   三个儿子并媳妇儿感动的看着他们的妈,真好啊,还给鸡蛋吃呢。   桂兰芳难得的露出了一点笑意,她都知道村里有那嘴碎的老太婆说她老糊涂,宠着孙女亏待孙子,全都是放屁!孙子们这不都说她好吗,看他们笑的多高兴呢,她才不是人家说的那亏待孙子的坏奶奶。   霍学恬感觉她奶心情好像不错,拍马屁道:“奶,好,再,给哥,吃。”希望她奶心情好了能再给小哥哥们吃点鸡蛋诶。   桂兰芳慈祥的摸了摸大孙女的头。   心道:不可能。   一时间气氛十分温馨。   只有何小英是个例外,好啥呀好?你们是不是都忘了她天天给老三家的丫头吃鸡蛋了?!   何小英觉得他们都疯了。   桂兰芳拿起勺子给一群人分饭。   “蒸鸡蛋咋是稀的。”桂兰芳看见碗里的鸡蛋皱了皱眉,她屋里的鸡蛋不会不新鲜了吧,那就不能再给甜甜吃了。   “我多加了点水,蒸出来多点,让孩子们多尝点味儿。”方翠对婆婆笑着道。   桂兰芳平常给甜甜蒸鸡蛋差不多就是碗里这么多,看见鸡蛋变稀才以为坏了,没想到是多加了水的原因,桂兰芳一过脑子,反应过来了,今天的鸡蛋肯定比她平常给甜甜吃的小。   桂兰芳冷冷的扫了二儿媳妇一眼,冷笑一声,呵。   何小英动作一僵,不敢抬头,心里欲哭无泪。   她再也不管那死丫头吃啥了还不成吗! 第6章 买粮   何小英心惊胆战半个月,婆婆还是没少她的口粮,终于放心了。   霍向南不以为然,“我就说了妈不是那种人,咋会平白不给你吃饭,问你干啥惹妈生气了你还不肯跟我说,现在放心了吧。”   他媳妇儿就是想太多,他妈是个多好的婆婆啊,还担心这。   何小英:……   倒不是桂兰芳突然变得大度了,而是从食堂解散了那天起,她大孙女每次说话都是要吃的,她一忙着哄孙女,还管什么二儿媳妇。   霍学恬是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她现在看出来了,就算全家人都饿死了,她奶也不会让她饿死。   虽然她的生命有了她奶的保障,但是她心里想要家人活着度过荒年的愿望更强烈了,没什么好办法的她就只能用最笨的方法劝她奶。   “奶奶,买吃”“奶奶,买米”“奶奶,买面”这样句式的话霍学恬每天都能说上个三五十遍,怎么哄都没用。   搞得桂兰芳一度怀疑孙女是不是没吃饱饭,可她每次都是喂到甜甜肚子涨圆了才停手呀。   尤其是之后霍向北回家的时候,霍学恬死死地抱住他的手就不放了,念念叨叨地买吃的、买大米、买面粉、买粮食,反正就是各种买,把霍向北震惊的,他妈还能不给他侄女饭吃?   看到儿子怀疑的眼神,桂兰芳顿时不乐意了,“看啥看,你妈我还能不给我大孙女饭吃,你那啥眼神呢,把你妈当啥人了。”   额,这不是一时糊涂了么,霍向北心虚地摸摸鼻子,“我没那个意思,妈,就是,甜甜这咋回事啊。”   桂兰芳哼了一声,又心疼道:“我哪知道,我要知道也不能让甜甜受这罪啊,天天这么说话嗓子多累啊,嗓子哑了咋办。”   “奶奶,吃不饱,买米,奶吃饱。”霍学恬仰头眨着大眼睛,四叔给点力啊。   断断续续的一句话,桂兰芳一下子眼眶就红了,抹着眼泪道:“我就说呢,甜甜咋会要吃的,这是我大孙女心疼我呢。”   “妈,你在家吃不饱啊,你咋不跟我说呢。”霍向北也自责了,他妈在家吃不饱他竟然都不知道,还是半岁的侄女说了才知道,他真是太不孝顺了,“是不是我哥他们不给你饭吃,我找他们算账去!”   霍学恬:她四叔脑洞可真大,家里还有人能不给她奶饭吃呢……   “没有没有,他们还敢不给我饭吃,你爸头一个就削死他们了。”桂兰芳摆摆手,她怎么可能那么窝囊。   “这不是要省着吃吗,就那么点粮食,家里这么多张嘴,真要吃饱,之后日子还过不过了,每天肚子里有点东西就成了,没那么金贵啊。”   “奶,买!”霍学恬一脸坚定,不能让她奶把四叔给忽悠过去,等到今年秋收收成惨淡,再买粮食就来不及了,这个年代每个人的口粮都有定数,能买卖的粮食本就不多,现在至少还能买点之前余粮,真要全国都缺粮食的时候,可就什么都买不到了。   “甜甜乖啊,奶吃得饱呢,不用买,咱让四叔给甜甜买麦乳精吃好不好呀。”桂兰芳想要打消孙女买粮食的念头,有那钱给她大孙女买麦乳精喝不好吗,吃啥饱啊。   霍学恬使劲摇晃脑袋,“不,不好,买粮,买。”   有那钱买粮不好吗,喝啥麦乳精啊。 第7章   “妈,要不你就顺着甜甜吧,往家屯点粮食。”霍向北试探着说,他也不希望自己在供销社过得好,爸妈却在家里饿肚子,想想他也良心不安啊。   “上次我不都让你买了粮食了吗,够了,不用买,甜甜还小不懂事,你也跟着瞎掺和,我得攒钱给甜甜读书上大学呢,这钱不能随便动。”   桂兰芳是笃定孙女能上大学的,孙女小时候就这么聪明,读书那也不会差,他们家成分又好,三代贫农,老头子还当过兵,不可能上不了大学,她得为孙女以后准备好喽。   第一次听到她奶想要供她上大学的想法,霍学恬有点意外,心里打翻了五味瓶,让她上大学比吃饱饭还重要吗,都吃不饱了还要把钱留着给她读书,她不知道桂兰芳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但她似乎能想象到。   她有一点没反应过来,抱着霍向北的手显得有些呆呆的。   而霍向北换了个方向劝母亲,“妈,你就算要攒钱留给甜甜也得把自己身体顾好啊,不然你想想,你要是身体不好了治病得花多少钱呢。”   桂兰芳想说自己不用治病,霍向北马上截断了她的话,“妈,你可别说你不用治病,你要是真病倒了,那你辛辛苦苦攒的钱还能不能用到甜甜身上就不一定了,我大哥二哥他们还有孩子呢,要是你倒下了,万一他们要分钱呢,我又不经常在家,三哥一个人肯定争不过大哥二哥,那甜甜可就没人管了,要是有人欺负她你都不知道。”   大哥二哥,对不住了!   “我,那还有你爸呢。”儿子说的有理有据,搞得桂兰芳开始有点迟疑,说的话也不那么肯定了。   “我爸更不行了!他身体多不好啊,谁知道有没有以前留下的后遗症,而且爸年纪比你还大,你能放心指望他吗,指望谁都不如你自己看着甜甜好啊。”   爸,对不住!   桂兰芳终于点点头,“……你说得对,我得看着甜甜上大学。”   钱还是自己给甜甜攒着最放心。   成了。   霍向北再次回家的时候便带了二十斤米和十斤面粉,一共花了三块八毛钱,粮票另算,近来粮食确实是紧缺,只能买到这么多,再多食品区的售货员就不让了,粗粮倒是能买多些,但谁都知道细粮比粗粮好,能换两倍的粗粮。   霍向北到家的时候地里干活的人还没下工,他把东西放下就去地里找家里人,平常这个时候地里的活都还算比较松快的,不需要太多打理,今天不知道怎么还没回来。   山脚下一片黄土地上,大片大片的庄稼都蔫蔫的,在它们扎根的土地上遍布一道道干涸的裂缝,这是缺水造成的景象。   “今年地里的收成不行啦。”老把式的庄稼人几乎都有了预感。   “妈,这稻壳捏着都是空心儿的。”赵艳手里捏着瘪瘪的稻壳,有些害怕,再有不到一个月就该收成了,里头的粮食还能长出来吗。   桂兰芳手里的动作丝毫不受影响,舀一瓢水在稻子根处倒下去,不耐烦的说:“空心儿的咋了,空心儿的咱也得把它伺候好喽,稻壳就不是能下肚的东西了,指不定就得靠它活着,别给我说废话,快浇水去。”   桂兰芳看见蔫巴巴的庄稼也烦,可再烦也得想办法养活呢,不然等着饿死呐。   大人在干活,霍学恬就跟四个小豆丁哥哥坐在田垄边上的树荫底下,看着她奶跟她妈给庄稼浇水,一直弯着腰没直起来过,偶尔会抬头看她两眼,不是她们不想直起腰,是直起腰再弯下去会更累,也耽误时间,就只能一直保持着弯腰的姿势,但这样一天下来就受罪了,腰酸背痛是少不了的,老天爷不下雨,只能农民辛苦点人工挑水来浇,可河水还越来越浅,水都要省着用。   霍学恬旁边放着一个装水的陶罐跟几个碗,是给干活的人解渴用的,这会儿陶罐里的水早就喝完了。   霍向北找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四个侄子围着侄女身边,侄女拿着个树枝在那玩。   “甜甜。”   “四叔。”霍学恬丢下手里的小木棍踉踉跄跄地往四叔的方向跑,四叔肯定带粮食回来啦。   霍向北赶紧快走上前抱住侄女,走着摇摇晃晃的看得他提心吊胆的,“哎哟,我大侄女慢点,奶奶呢。”   “奶奶在那。”霍学恬指着田里的一个身影。   “甜甜真乖,叔帮奶奶干活去,甜甜在这等会啊。”霍向北把侄女抱到树荫下,脚步不停的就往田里走,他没到供销社上班的时候也是天天下地的。   霍学恬本来想问四叔买了粮食吗,这下又只好捡起刚刚丢掉的小木棍,往地上戳啊戳。   啧,这土真硬。 第8章 画饼充饥   霍向北带回来的三十斤细粮最后都换了粗粮,家里难得吃了几天饱饭,但也就吃了几天,地里粮食欠收,大家都默认少吃点粮食,留着熬过今年。   霍学恬每天跟着家人上工,他们在地里干活,霍学恬就坐在看得见的树荫底下戳土玩,屁股底下垫着桂兰芳给她准备的旧垫布,没事儿伸伸小胳膊小腿练练走路。   这土越来越硬了,霍学恬手指泛红,好不容易戳碎面前的土块,土很干,一小块一小块的,她耐心的一点一点把它们戳碎。   霍学恬每天的娱乐活动也仅限于此,几十米外四个哥哥在跟村里的小伙伴们一起玩,她观察了一会,只想说小孩的活动就是无聊,无聊的她肚子都饿了。   霍学恬揉揉自己的肚子,为了给家里省粮食,她最近都克制自己只吃半饱,结果就是每到半下午就会饿,胃里空荡荡的,叹气道,饿肚子的感觉果然难受啊。   霍学恬把土块戳成的细沙在面前平铺开来,铺了一小块,用树枝在上面轻轻画了一个正方形,又在正方形里面画了一个圆形,圆形上再画一些米粒大小的点点。   她舔舔嘴唇,一边画一边在心里念叨,好想吃,好想吃……   画完,霍学恬细细的欣赏了一番自己的大作,线条歪歪扭扭的,圆形一点都不圆,密密麻麻的点点看得她直起鸡皮疙瘩,哎呀,眼睛疼。   不止不饿了甚至还有点反胃……   她明明是想学古人画饼充饥来着啊,为何现实如此残酷,她连看看饼安慰一下自己的机会都没有,手残就不能拥有快乐吗!   蓝瘦,香菇。   唔,说到香菇,她想吃香菇炖鸡了,鸡肉又嫩又入味,吸收了香菇的鲜味一点都不腻,咬一口饱满的香菇,渗透出鸡汤的浓香味……   停!再想下去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霍学恬沮丧的低头,准备把一坨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抹掉,她还是别把这玩意留着丑自己了,再多看几眼她会瞎的。   树枝还没碰到沙子,霍学恬刚刚画过的那些痕迹上面就开始泛出点点的白光,她手一抖树枝掉在地上。   霍学恬的心跳加快,双腿颤抖的往后退,眼睛睁得大大的,一时发不出声音来,眼睁睁看着这一超自然的情形发生在自己眼前,泛着白光的地方慢慢突起,渐渐形成了一个扁扁的东西。   这什么鬼啊!霍学恬在心中呐喊,怎么还带有灵异事件的,说好的科学发展观呢!   白光来得快消失的也快,霍学恬还没还得及尖叫呢,地面上就剩下那个扁扁的东西。   霍学恬远远的看了好一会,一边背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一边捂着眼睛小心翼翼地磨蹭到那东西旁边。   她捂住眼睛的手指偷偷地张开一条缝,定睛一看。   这不是我刚刚画的旺旺雪饼吗!!!   天了噜,原来我是神笔马良!?   霍学恬拿着跟记忆中相差甚远的旺旺雪饼不禁感概,这要不是她自己画的谁能认出来是旺旺雪饼啊,这么一个丑样子,她都不敢吃。   幸好自己刚刚画的时候还画了个包装袋,不然掉在地上就算能吃也变得不能吃了,霍学恬撕开包装袋,里面只有一个饼块,应该是因为她刚刚只画了一个圆,没有画出两块饼重叠的效果。   霍学恬张张嘴准备咬一口,突然停顿了,不会是沙子变的吧,能不能吃啊。   她研究的看了很久,雪饼边缘不规则的样子跟她画的一模一样,上面密密麻麻的雪糖也跟她画的一模一样……一样恶心人。   要不还是小心点吧,允许私人养家畜之后,她奶就买了一只半大不小的母鸡仔生鸡蛋,回去给她奶养的鸡吃一点试试。   霍学恬把雪饼装好,想了想,不对呀!好像听说鸡本来就经常吃沙子的,如果这是沙子做的,鸡吃了也不会有什么反应,那试了有啥用啊,可是,她能接触到的动物只有鸡,唯一的选项被排除的话。   到头来还是要自己以身试法啊。   霍学恬囧,合着想那么多都白费了。   身侧的小拳头张开又收紧,给自己打打气,深深吸了一口气,霍学恬皱着小脸“咔嚓”咬下一小块雪饼,腮帮子嚼啊嚼。   雪饼没什么味道,本来正常的应该是甜的才对,她吃的这个怎么只有干巴巴的糙米味。   等了好一会都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霍学恬才放心了,心头压着的巨石也落了地,虽然东西没有本来的味道好吃,但至少它是能吃的啊,有这技能就不怕饿死啦!   苍天爸爸还是爱我的!   霍学恬快速消灭掉雪饼,胃里总算不那么空空的难受了,她还想实验一下,作画成真跟画东西用的那些沙子和树枝有没有关系。   其实她心里认为跟用的工具应该是没关系的,毕竟那些土和树枝都是她随手捡的,看上去也没什么不平凡的地方,没有任何特点,但还是要确认一下。   换了块土地和树枝,霍学恬小心地又画了一遍,果然,一点白光过后地上又出现了一个雪饼,样子还是丑丑的,但她兴奋的不得了,是真的,她画的画可以变成真的物品,这样一来大家肯定不会饿死了。   霍学恬拿着雪饼坐到树根边,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困困的,按理说她每天晚上都能睡满十二小时,白天从来不会犯困的,今天奇怪,怎么就犯困了。   困意来的强烈,霍学恬想想家人就在旁边,把新画的雪饼藏好在衣服里,便靠着树睡着了。   霍学恬是被一双手摸醒的,一睁开眼,一张蜡黄蜡黄的小脸吓了她一跳,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孩,小小个的看上去好像比她小一点,穿着一身灰扑扑满是补丁的旧衣服,枯黄的头发很乱,两只手在她身上到处摸,眼看就要往她脸上摸了。   霍学恬连忙躲开小孩,这是干嘛呢,“你妈妈呢。”   小孩像是根本没听到她说的话,双手固执地在她身上摸,像是找什么东西一样。   霍学恬赶紧按出小孩的手,想要问清楚小孩家人在哪,别是走丢了,结果小孩挣不开霍学恬,呲着牙就要咬她,小孩压在她腿上,她没地方躲,只好用力抵住小孩的身体不让自己被咬到,就现在这个医疗条件,得了破伤风岂不是要完。   用尽吃奶的力气抵住小孩,霍学恬大叫一声:“奶!” 第9章 冯桂花的孙女   桂兰芳一回头就看见她大孙女被人欺负,手上拎着镰刀就奔到树荫下,一把拎开压着她大孙女的小孩,抱着孙女怒气腾腾。   霍良田和几个儿子儿媳妇离得远,比桂兰芳慢了一步,一看到霍学恬的样子也是怒从中来,霍学恬衣服上全是脏兮兮的手印子,头发也因为刚刚躲避的有些乱,看见的人自然以为她身上被打了很多巴掌。   赵艳气得颤抖,“这是谁家孩子把甜甜打成这样!”   桂兰芳快速的检查完一遍大孙女,心急的她也没有注意孙女衣服内口袋是鼓的,只是看见孙女身上没有青紫松了一口气,转头气冲冲地吩咐大儿子:“把这孩子给我拎上,冯桂花那个该死的老太婆,她孙女敢欺负我孙女,我今天非得收拾她不可!”   霍学恬从她奶口中听过冯桂花的名字,据说是个跟她奶完全走两个极端的人,她奶有多喜欢闺女,冯桂花就有多嫌弃闺女,也是最拿她奶喜欢闺女的事在村里说三道四的一个人,霍学恬看着她奶认出小孩身份后瞬间怒火被点燃的样子,想到了一个词,冤家路窄。   “奶,我没事,她没打我,可能是饿了。”霍学恬拉了拉她奶,她觉得这个孩子可能是饿狠了,她刚刚好像听见小孩说了一声饿,但声音太小她也不太确定,不过最少也是营养不良,打眼一看小孩,身上肉眼可见的瘦,她奶说冯桂花重男轻女虐待孙女还真没说错。   “咋没打你,奶刚看见她压在你身上咬你了!”桂兰芳眼尖的很。   “奶,没咬着,我没事,她还小呢。”   霍学恬摆摆手,她心理年龄怎么也是个成年人,对一个一岁不到根本不懂事的孩子不想把事闹大,这如果是单纯的熊孩子她肯定要让家人好好教育,可这个孩子明显是受了虐待的,饿的脑子都不清醒了,这会儿被大伯拎在手里还对着空气抓啊抓的,根本对周围发生的事没反应。   “小啥小,她比你还大一个月呢。还没事儿?!你要出事儿了奶也活不下去了。”桂兰芳恨恨的打了几下大孙女的屁股,被欺负成这样了还说没事,真是不让她省心。   霍学恬没想到身量那么小的孩子竟然比她大,这到底是受了多少虐待啊,怕不是除了母乳就没给她吃饱过吧。   霍学恬深深的恶寒,就算是上辈子的家庭,她也没见识过这么重男轻女的。   趁着孙女安静了,桂兰芳一把把孙女塞到三儿媳妇手里,“你带着甜甜先回家去,镰刀给向西待会儿还。”   她大孙女就是太心善,被人欺负了还给人说好话,她这要去收拾人,可别把她大孙女给吓着了,回头让孙女害怕她可不成。   赵艳赶紧应着,她闺女受惊了,可要回家好好哄哄,不然晚上容易做噩梦的,再吓得生病了咋办。   “奶,我不回去。”霍学恬在她妈怀里扑腾着要下来,她在的话好歹能劝着她奶悠着点,不然冯桂花真的被她奶收拾了,这个小孩肯定会被撒气的。   “甜甜乖,奶就去溜达一圈儿啊,你跟着你妈先回家去,奶等会儿就回去了。”桂兰芳哄完孙女,转头就带着一家人风风火火的找人去。   “奶,我跟你一起——”   “奶——”   赵艳拍拍闺女的背,安慰道:“甜甜乖啊,奶奶去溜达溜达,咱回家等你奶啊。”   一群人走得快,一下子霍学恬就看不见她奶了,对于她妈的安慰很是无奈,当她傻啊,她刚刚都听见了她奶说收拾人的好不好,还溜达,谁溜达带着那么多人溜达,每个人手里还拿把大镰刀的,骗她也用点心行不行。   “妈,我不回家,你带我去找奶吧。”   “乖,咱先回家哈,你奶有事呢,等会儿就回来了,妈带你走慢点,等咱到家开开门你奶就回来了,然后妈先给你洗个澡,我们甜甜身上都脏了,你看脏兮兮的都不好看了,妈给甜甜洗的干干净净的啊,奶奶前些天又给了一块新布给甜甜做新衣裳呢,还是红色带小花的,妈昨天才做好,回去洗完澡妈就给我们甜甜换上,甜甜穿上肯定是咱们村最好看的。”赵艳一边拍着闺女的背一边轻声哄,得让闺女把刚刚的事儿忘了晚上才不会做噩梦。   “妈,我……”   “对了,穿上新衣服妈再给你扎两个小辫,就用你四叔在供销社给你买的那个头绳,刚好跟新衣裳一个颜色,都是红的,扎上肯定好看,甜甜饿没饿呀,洗完澡妈在给你蒸个大鸡蛋吃,我们甜甜今天受惊了,得吃个蒸鸡蛋补补身子,妈再给你滴两滴香油,可香了……”   “…………”   霍学恬绝望的趴在她妈的肩膀上,奶呀,你悠着点啊。 第10章 骂战   “不要脸的冯桂花给我出来!你个不安好心的老太婆,敢教你孙女欺负我孙女,把我孙女打了多少个巴掌,一家子从老到小的坏胚子,老的不干人事,小的更不是东西,老不死的孙女整天抢小孩东西吃。”   “你自己不给你孙女饭吃,那是你自己的事儿,敢把她放出来祸害我桂兰芳的孙女我就饶不了你,你给我滚出来!”   桂兰芳往冯家干活的地方一杵,张嘴就噼里啪啦往外冒。   冯桂花正跟人说桂兰芳的坏话呢,猛地听见真人的声音炸在耳边,吓得一哆嗦,一屁股坐在地上,摔得半天没爬起来。   “哎呦,田招弟,你没看见我摔了吗,不长眼的东西,还不过来扶我!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摔死!”冯桂花疼得怒骂儿媳妇。   这个要死的桂兰芳,发什么疯呢,她才不出去。   “你个不干好事儿的东西,再不出来我打断你孙子的腿,叫你们家断子绝孙!”桂兰芳知道冯大宝就是冯老太婆的命根子,一抓一个准。   果然,冯桂花一听见孙子就躲不住了,强撑着疼得不得了的腰走出来,满眼只看见她家的独苗儿被人抓着,根本没注意孙子边上的孙女,指着桂兰芳说:“你,你把大宝放下来!”   冯桂花没看见孙女,田招弟却看见了自己的闺女,顿时脸就刷白,这个祸害又惹了啥事,还害得大宝也被抓住了,完了,婆婆一定会把她轰出门的。   冯大宝被霍向东抓在手里,跟冯三丫一人一边,他一开始还不明白霍家人为啥要抓自己,看到发神经的冯三丫就知道了,肯定又是这个疯子在外头惹祸了,害他遭殃,这次他一定要让奶把这个疯子丢出去,他们家才没有这样的疯子!   冯大宝恶狠狠地看着这个妹妹,心里恨不得掐死她,就是因为她天天抢人东西还咬人,村里的人都不跟他玩,今天好不容易把她丢开了,他还没玩够,路上碰见霍家人就被抓住了,每次她一发神经,其他小孩就好久都不敢跟他玩,他真是受够了,疯子为什么要被生出来,就应该一出生就把她丢到山上喂狼!   “爸,怎么了,你抓冯大宝干嘛啊?”霍学文一路小跑跟在他爸身后,三个弟弟跟在他身后,终于他爸停了下来。   “冯家的丫头打了甜甜,带上他算账去,你刚刚跑哪去了,也不知道看着甜甜,甜甜被人打了你都不知道!”霍向东骂儿子。   “甜甜被人打了!?我,我刚刚在玩捉迷藏。”   听见妹妹被打的消息,霍学文也不管冯大宝了,他自责自己怎么玩着玩着一个不注意就跑开了,害得妹妹被打,肯定很疼,看了一圈没看见妹妹,焦急地问:“妹妹去哪了。”   “你三婶抱回家了。”   “我回家找妹妹!”说完一溜烟往家跑,三个弟弟傻愣愣的也跟着他跑。   那边桂兰芳懒得解释,直接把冯桂花的孙女往她怀里一丢,冯桂花的腰还疼着,一下子被孙女的重量压得往后一仰,一声哀嚎坐到地上。   冯三丫脱离控制刚一碰到人,张口就咬了上去。   冯桂花又是更大的一声哀嚎,死丫头趴她胸口咬得死死的,甩都甩不开,大吼:“田招弟!把你的疯闺女带走!”   田招弟白着脸,完全不敢看她闺女干的事儿,她抖着手把闺女抱住,声音里都带着哭腔:“三丫,三丫快松口。”   还好冯三丫还认得她妈,听见田招弟的声音总算松了口。   而冯桂花躺在地上,模样十分凄惨,腰疼得一动不能动,胸口处被咬的地方混着口水和鲜血,手臂上一道道鲜红的印子。   田招弟抱着闺女已经快要晕厥了。   桂兰芳看见这幕却高兴了,“咬得好!就得让你这个死老太婆被狠狠地咬才知道疼,再敢让我看见你的疯孙女祸害人,我就先抓着她把你咬死再说!”   “你——你——”冯桂花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桂兰芳嫌弃地啐了一口:“呸,这么一会儿就晕了,我还没骂够呢,没用的东西!”   “行了,回家去。”   拍拍手,在众人的围观下,冯老头跟两个儿子怂怂的态度下,桂兰芳带着一家人扬长而去。 第11章 吃糖   “妹妹!”   “甜甜睡着了,小声点。”赵艳从厨房门口探出头来提醒几个侄子。   “哦哦。”霍学文马上缩起脖子,放轻脚步走路。   可惜霍学恬已经他的声音吵醒了,安稳的坐在床上,她妈的唠叨实在太催眠,没走到家她就睡着了。   但是她今天怎么这么嗜睡?这不正常啊。   仔细想一下,好像就是画完饼之后才变困的,所以可能是,使用画画技能消耗体力,技能用多了就需要睡眠恢复体力?   正想着,姿势一模一样的四个哥哥就走了进来,霍学文领头走最前面。   霍学文看见妹妹已经醒了,直起身子跑过去,然后有些内疚地说:“妹妹,你被打了,疼不疼,我以后再也不跑远玩了,都怪我没看着你,我以后都在你旁边玩,不让人欺负你。”   霍学武霍学刚霍学强三个小萝卜头在后面一个劲点头。   “没事,我不疼,她没打着我,不怪哥哥。”霍学恬解释道,她没有被真的打到,就是蹭了一身灰,没什么实质性伤害,小孩子在外面玩跑远了也很正常,不能怪他们。   怎么可能不疼呢,他之前被打就可疼了,霍学文突然想到什么,手伸进口袋里拿出来纸包的两颗糖,双手捧到霍学恬面前,“妹妹,给你吃糖,糖特别甜,吃了糖你就不疼了,两个都给你吃。”   霍学文眼睛亮晶晶的,一副献宝的样子,手里是两颗圆圆的硬糖,一颗红色的一颗绿色的,糖体并不纯粹,甚至可以看出一些杂质。   霍学恬看到他身后三个哥哥都渴望的望着糖,却也没有伸手要的意思,就说:“奶说了,我在长牙,这个糖太硬,我不能吃。”   霍学文听到这话眼神突然黯淡下来,又听到妹妹软软的声音,“哥哥,不然你把糖泡水里化成水吧,我就可以喝糖水了。”   他立即眼睛又亮起来,使劲点头:“嗯嗯,我现在就去泡水。”   霍学文还记得奶说过妹妹不能喝冷水,连忙跑到厨房找三婶给他倒了点热水,郑重的把两颗糖全都放进热水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体积越变越小的糖果,终于杯子里只剩下水。   “妹妹喝。”   霍学文把热水吹了又吹,再托着杯子递到妹妹嘴边,边上三个哥哥也都看着霍学恬,不自觉羡慕的舔了舔嘴唇。   在四双眼睛的注视下,霍学恬压力山大的喝了一口糖水,其实糖水不是很甜,而且混着两种不同的水果味,但她喝得很满足。   在哥哥期待的目光下,霍学恬又抿了一口糖水,然后就说:“哥哥,奶说吃多了糖会长坏牙的,我不喝了。”   “可是,还有好多糖水呢,妹妹再喝一点吧。”霍学文抱着杯子,他感觉杯子里的水还是那么多,妹妹怎么就不喝了。   霍学恬瘪嘴:“我不想长坏牙。”   霍学文看到妹妹不高兴就慌了,立即说:“那不喝了,不喝了,妹妹不长坏牙。”   霍学恬笑嘻嘻的点头,“嗯。”   “弟弟过来,我们一人喝一口。”妹妹只能喝那么一点点糖水,剩下这么多都不能喝,早知道他就放一颗糖了,还能留一颗给妹妹明天吃,现在只能他跟弟弟们喝掉,霍学文想,等以后他有了糖还要给妹妹吃。   霍学文先把杯子递给自己的弟弟霍学武,然后给二婶家的强子和刚子弟弟,最后他自己喝最后一口。   四个小孩刚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桂兰芳就进来了,她边叫着奶奶的心头肉边搂住了霍学恬,转头看见四个孙子又生起了气。   “你们几个是不是脑子不好使!我怎么跟你们说的,叫你们看好甜甜,就知道玩玩玩,玩到甜甜被人打了都不知道,特别是你,霍学文,你刚刚是不是又跟冯大宝玩呢,刚被冯家的疯丫头咬完,怎么着,就忘了是吧,现在甜甜也被咬了你高兴了是吧!”   霍学文被说的眼泪直往下掉,抽噎地说:“没,没有,我不高兴妹妹被咬,是,是冯大宝,给了我两块糖,我想,想给妹妹……”   桂兰芳火大,“你是不是记吃不记打!我是缺你吃缺你穿了,就让你巴巴地惦记人家的两块糖!”   霍学文哭的更厉害了,抽噎着说不出话来。   霍学恬推推她奶,笨手笨脚的从床上爬下来,一深一浅的跑到霍学文旁边抱住他,因为身高原因只能抱到小腿,面对她奶不赞同地说:“奶,哥哥要糖给我吃,哥哥好,不能骂。”   这事跟霍学文没关系,主要也就是她运气不好,关键她奶刚刚说哥哥被咬过,这是什么情况。   “……好好好,不骂不骂。”大孙女都帮孙子说话了,桂兰芳想想就算了,反正糖也是给她大孙女吃了。   没忍住最后说一句:“以后不许再跟冯家人玩,再让甜甜被欺负我饶不了你们。”   这下四个男孩齐齐点头,动作十分迅速。   霍学恬连忙问:“哥哥什么时候被咬了,咬哪了,我怎么不知道。”可千万别得破伤风了。   霍学文刚刚哭得太狠,一时间有点停不下来,一直在打着哭嗝。   “没啥事儿,早就好了,跟你说啥,就破了点皮。”桂兰芳一边抱着孙女往外走一边说,“还能咬哪,就咬他胳膊上了呗,要不怎么说他记吃不记打呢,这才一个月,又跟冯家的玩上了。”   听到咬破皮,霍学恬顿时提了一口气,后面她奶说一个月了,她又放心了些,破伤风潜伏期一般在两周内,这都一个月了,看来是没事。   不过,她觉得还是要再观察一下,可惜现在没有那个条件,因为一点破皮去医院看病都会被说是浪费医疗资源,不然还是去打个针才放心。   这么一通下来,霍学恬都不知道怎么同情冯家的小孩了,对她来说,一个可怜的陌生人,跟霍学文当然是没法比的,更别说她现在知道霍学文还被咬过,有患病的可能。   ……算了,她先想想怎么哄伤心的霍学文吧,她最怕小孩哭了啊。 第12章   霍学恬也很想画一些糖出来给哥哥们吃,可是她根本没法解释东西的来源,家里不管什么东西,在桂兰芳心里都是有数的,如果她拿出了糖来,桂兰芳藏东西的柜子里却没有少糖,这不就成灵异事件了吗。   吃了糖让哥哥他们保密,好像也不太现实,他们年龄太小,可能一不小心就说出来了。   霍学恬突然觉得这技能太让她矛盾了,就算她能画粮食出来,也没办法光明正大的拿出来啊,可偷偷摸摸的拿根本没办法养活一家人。   霍学恬身上已经换上了红底蓝花的新衣服,现在也没有拉链什么的,就是前襟相交在腰侧处系上绳子,衣服颜色鲜艳,衬得人又白又精神。   赵艳手指轻柔地在闺女的发丝间穿梭,在后脑勺最下面一左一右绑了两个小辫,怕伤着闺女,红绳绑得松松的,离发根有一指远。   “哎呦,我大孙女真好看,瞧这小脸白嫩的呀,跟豆腐似的滑溜溜的,快来让奶奶抱抱。”桂兰芳迫不及待地搂住了孙女,这花布她孙女穿上了果然好看,下回还得买这样的布。   “妈,蒸鸡蛋在灶上温着呢,我先把甜甜换下来的衣服给洗了啊。”看婆婆带着闺女,赵艳赶紧把闺女换下来的脏衣服给拿去洗,不然衣服上的灰放久了不好搓。   桂兰芳随意的点点头,这时手臂被孙女摇了摇。   “奶,鸡下蛋了吗?”霍学恬满含期待的看着在院前啄食的年轻母鸡,她想试试每天画一个鸡蛋放鸡窝里,不知道这鸡到没到生蛋的时候啊。   “没呢,还得再养养,咋了,咱们甜甜想吃鸡蛋啦?奶这就给甜甜拿鸡蛋吃啊。”   霍学恬想了又想,再养养是养多久啊,每养一天就少一个鸡蛋呢。   要不,她先画着吧,反正只要鸡蛋出现在鸡窝里,这鸡就算不能生也要变得能生了。   不过,在这之前她还要练练自己的画工,想想形状奇怪的雪饼,她要是把鸡蛋画成什么奇怪的样子,让别人看到歪七扭八的鸡蛋会吓死的,至少得等她能画出正常的圆,才能实行这个计划了。   唉,不会画画的手残想哭。   趁着大人们吃饭的时候,霍学恬偷偷回到屋里把藏着的雪饼吃掉,这是个从没出现过的东西,供销社都没卖过,是肯定不能让别人看到的,所以就连两个包装袋她都小心的在厨房烧掉了,毁尸灭迹的非常完美。   晚上天色暗了,霍学恬便被抱到桂兰芳的房间睡觉,自从她断奶后,不用半夜喂奶了,睡觉的地方就变成了老两口的房间,两个老人的房间是家里最大的房间,炕也大,就算睡三个人也不会挤,何况霍学恬这么小的孩子。   不是桂兰芳不想给孙女做个小床,而是她这么小,怎么可能放心让她一个人睡。   但是桂兰芳也想好了,等孙女再大一点,她就跟老头子商量一下再盖几间房子,这最主要的就是她大孙女的房间,总不能让孙女长大了,连个自己的房间都没有吧,孙女的房间要盖得大点,以后买了缝纫机放得下,最好用红砖和瓦片,再顺便给几个孙子盖两间土屋。   等到房间里响起两道浅浅的鼾声,霍学恬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瞄了瞄,爷爷奶奶已经睡着了。   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她伸出食指开始在空气中画圆,一遍再一遍,慢慢的,霍学恬隐约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从指尖流出,但空气里什么也没有出现,就这么画了十几遍,她终于忍不住开始打哈欠了。   霍学恬揉揉画累了的手,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这一觉睡得霍学恬十分不安稳,梦里总是时不时出现一些东西,有小小的圆飞盘,缩小版的饼,甚至圆的诡异的鸡蛋…… 第13章   “鸡蛋!”   霍学恬猛地睁大眼睛,一下子就清醒了,没有像乒乓球一样圆的鸡蛋砸她,都是梦。   她怎么做这么奇怪的梦啊,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说她想画鸡蛋没错,可飞盘和饼是什么鬼,她发誓自己没想过这些玩意,这么些东西来来回回的上十个,在她的梦里飞来飞去,她就一直躲啊躲,现在醒了都还感觉有点累。   “甜甜咋了,是不是做噩梦了。”桂兰芳从屋外进来,她刚刚听见孙女突然叫了一声。   霍学恬有点没缓过神来,看这太阳明晃晃地,现在是几点了,她奶今天没下地吗?   “奶,现在几点了?”霍学恬伸着手任由她奶给她穿衣服。   “十点多了,太阳都晒屁股了,甜甜是不是做噩梦了,没睡好吧。”桂兰芳心疼地搂着孙女,她大孙女肯定是昨天被吓坏了,以前可从来没做过噩梦呢。   霍学恬藕节一般的胳膊弯了弯,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这好像也不算噩梦吧,应该是因为昨天晚上又消耗了很多体力,所以睡了懒觉。   虽然这么想,霍学恬还是点了点头,“梦到有圆溜溜的鸡蛋砸我。”   没想到桂兰芳一听,突然兴奋的一把抱住她。   “哎呦,奶昨晚上也梦见圆鸡蛋了,我大孙女跟我就是有缘分,做梦都能梦到一样的东西,这是老天爷也觉得我们甜甜该是我孙女呢。”   桂兰芳高兴地在孙女脸上亲了好几口,这就是她跟孙女有缘分啊,她老头子加四个儿子,一个都没有和她做一样的梦这种事呢,这得气场多合的两人才能碰上这么巧的事,说明甜甜就合该是自己的亲孙女啊,说不定就是菩萨知道她的心愿赐给她的孙女,不然甜甜怎么跟自己想象的孙女一模一样。   这要是别人知道了,指定要说一句,你想象的孙女不就只要是个闺女就行吗。   但桂兰芳不这么想,她想的是她大孙女又听话又好看又聪明,数不清的好,越想越觉得这就是菩萨赐给她的孙女,要知道以前还没破除老四旧的时候,她经常给菩萨上香求闺女的,虽然闺女没求着,那说不定是后来菩萨想起来了,就给赐了个孙女呢。   霍学恬却震惊了,她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不会吧,她的技能这么神的吗。   还能画出一个梦境来?!   “奶,你梦到的鸡蛋长什么样?”霍学恬有些急切地问,她现在急需确认一下这件事,如果这是真的话……她或许可以利用梦境,正大光明的拿出粮食来。   “长得圆乎乎的,丑了吧唧的,甜甜梦到的是不是也是这样。”   桂兰芳稀罕着跟她一条心的大孙女,完全没感觉到,她大孙女听到丑了吧唧这四个字后,有那么一瞬间的尴尬。   “……是这样的。”   手残真的是原罪啊!不管她心里有多少想法,都要能画出个像样的东西来再说。   霍学恬转了转脑子,跟她奶提出个要求,“奶,我想吃水煮蛋。”   大孙女的要求桂兰芳哪会有不应的,揉揉她的头,“诶,我大孙女想吃水煮蛋啦,奶这就给做啊。”   等水煮蛋煮好了,霍学恬赶紧借口说鸡蛋太烫了,等会儿吃,成功阻拦她奶要敲碎蛋壳的动作。   桂兰芳便把孙女放在院子里玩,她自己也拿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剥苞米,她今天是请了假没去上工,就是因为担心孙女受了惊出啥事,现在看来孙女精神还挺好的,一抬头就能看见孙女蹲在那玩土。   “甜甜,你要吃鸡蛋的时候叫奶啊,你可不能自己吃,待会一不小心就噎着了,叫奶喂你知道不。”   “嗯嗯。”   霍学恬坚定地点头,她才不吃这个鸡蛋呢,这可是她的写生参照物,专业一点叫什么来着,静物,她以前学美术的同学不是说么,吃静物考不上大学,她可是要考个大学给她奶看的,不能吃不能吃。   霍学恬背对着她奶,把水煮蛋郑重的摆在前方,一番观察后终于发现,原来鸡蛋不是正圆形啊,而是一头大一头小的椭圆,怪不得她梦里的鸡蛋那么诡异呢。   准备好了后,霍学恬用她精心挑选的小木棍,在地上缓缓画出一个一头大一头小的椭圆,她屏住呼吸。   一点点白光闪过。   霍学恬紧张的捏着小拳头,这感觉神奇地像在查期末成绩,最怕挂科,祈祷着一定要过一定要过。   地上出现一个粉黄色外壳的圆型物。   过了! 第14章   霍学恬偷偷瞄了一眼她奶,自己似乎没有被注意到,她蹑手蹑脚地走到左前方的墙角处,那有个竹条做的鸡窝,鸡窝里面铺了很厚一层稻草,母鸡现在不在里面,她也就放心的把自己画的那个鸡蛋放了进去。   放完之后霍学恬还有些迟疑,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呢,她想破了脑袋也没想起来,就是觉得应该是很重要的。   直到家人都下工回来了,霍学文眼睛一瞟看见了鸡窝里有个东西,“妈,咱们家鸡生蛋了,你看!”   霍学恬也就把那个似乎重要的事暂时抛之脑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想起来了呢,她也随着哥哥做出一阵喜悦的样子。   “哥哥,真的有鸡蛋!”   家人们一个个惊讶脸,霍学恬就拉着哥哥让他把鸡蛋拿出来。   鸡蛋放在霍学文手里看上去很大一个,他的手本来也不大,霍学恬画的时候,又是按照水煮蛋的大小画的,可想而知,桂兰芳给大孙女煮的鸡蛋当然是最大的了,这么一对比下来,显得家里的母鸡特别厉害,第一次生蛋就生了这么大一个。   霍学恬觉得,她妈和两个婶婶看那只母鸡的眼神都不对了,不过尽管在这样深情的目光下,母鸡仍然毫无所觉地迈着优雅的步伐,时不时在地上啄两口。   “妈,这鸡买的可真好,这才没养多久呢,就能生蛋了,还是这么大一个。”   “是啊,咱姑跟您一块养的鸡,她家那个要生蛋还早着呢。”   “对,还是妈会养,这么能耐以后指定能一天一个蛋。”   就在儿媳妇们高高兴兴分享喜悦的时候,桂兰芳顿悟了,这不是鸡有能耐,是她大孙女有能耐啊!   你想,她大孙女昨天刚问了这鸡生没生蛋,今天鸡就生了蛋,这不是她大孙女有能耐是什么,她可没有怎么特别养着这只鸡,跟别人家那都是一样的,既然别的都一样,那为什么只有她家的鸡这么早就生蛋了,肯定是因为她大孙女昨天说的话啊。   她就说甜甜是菩萨赐给她的孙女,这下没差了。   所以其他人都是稀罕的看着母鸡,唯有桂兰芳稀罕的看着她大孙女。   搞得霍学恬心慌慌,她奶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她明明很小心的,不可能被发现吧。   桂兰芳大手一挥,吩咐中午就把鸡蛋蒸了,给她大孙女吃。   方翠和赵艳欣然接受了婆婆的吩咐,剩下何小英又郁闷了,她刚刚高兴个啥哟,就算那母鸡一天生十个蛋,都轮不到她和儿子吃的,还不都是给那个死丫头吃,她就是白高兴一场!   拉长着一张脸,何小英极不情愿地往厨房走,就听见厨房里传来一声尖叫。   “妈呀!”方翠惊讶地看着碗里的鸡蛋。   只见碗里漂浮着的鸡蛋,分明是一半液体一半固体,也就是一半生一半熟的,少部分蛋白形成的固体混在生蛋液当中,谁也没见过生鸡蛋是这样的呀。   霍学恬进来看到这一幕,顿时恍然大悟,她想到自己忘记的重要的事情是什么了,她临摹的是个熟鸡蛋啊!   她该说还好自己的画技比较渣吗,才只有一小部分是熟的,否则货真价实的一颗水煮蛋,说是鸡刚生下来的,呵呵,这鸡大概是成精了。   “甜甜,奶上午给你煮的鸡蛋呢。”桂兰芳第一个想到,不会是孙女不小心把鸡蛋放鸡窝里了吧。   霍学恬脑中一转,没怎么犹豫就把兜里的鸡蛋拿了出来,乖巧地递给抱着她的奶奶,“奶,在这,给你。”   桂兰芳这下也懵了,不过这也对,她上午煮鸡蛋的时候煮了七八分钟呢,不可能是这么半生不熟的样子,她迟疑着开口:“……这鸡蛋就给你们吃了吧,看上去好好的,不就熟了那么一点儿吗,也能吃。”   反正是不能给她孙女吃了,这鸡蛋怪怪的,她可不放心,但看上去也能吃,不像坏了的样子,为了不浪费,就便宜其他人算了。   何小英心里忍不住腹诽,看上去好好的咋不给你孙女吃呢,这不要的东西就知道给她们了。   抱怨归抱怨,何小英也觉得这鸡蛋能吃,要不然她也不能知道东西坏了还吃啊,她就是看不惯婆婆不偏心她儿子,反而偏心一个死丫头。   等到鸡蛋上桌的时候,其他人都迟疑着还没下手,何小英就迅速地抄起勺子往自已儿子碗里舀了两大勺,一下子就让碗里空了一大半,她也聪明,不往自己碗里装,而是给两个儿子装,就算别人不高兴也不会说她什么。   她想过了,这鸡蛋有点怪,肯定是因为鸡蛋早就在鸡窝被孵了好几天,之前没被发现,直到今天才被拿出来,才变成这么个样,吃了绝对不会有事。   在何小英的动作之后,剩下的鸡蛋就都分给了霍学文和霍学武,霍向西和赵艳是自觉不好意思吃的,自己闺女给妈养着,可是隔三差五吃好东西,他们哪还会跟侄子抢一口吃的。   几个小的孩子吃的乐乎,只有较大的霍学文感觉有点不一样,“妈,这鸡蛋吃着有点干巴巴的。”   “鸡蛋你都能吃着干巴巴的,咋,你还想吃金子啊。”桂兰芳就不高兴了,给吃鸡蛋还要求那么高呢。   方翠也拍拍儿子的光头,“说啥呢,快吃你的。”   霍学恬又恍然大悟了,她忘记的重要的事不止一件啊,她画出来的东西跟它本来的味道不一样的啊!   回想她吃自己画的雪饼时候说的啥,干巴巴的,刚刚哥哥也是说干巴巴的,好吧,果然都是她画的,得到的评价都一样。   霍学文得不到认同,强调说:“真的是干巴巴的,跟之前吃的鸡蛋味道不一样。”   方翠怀疑的挑了点儿子碗里的鸡蛋尝了尝,尝完惊讶道:“真的是味道不一样。”   把何小英吓得,赶紧尝下自己儿子碗里的,随即不以为然地道:“大嫂,你这一惊一乍的,我还以为有啥呢,不就是鸡蛋没啥味儿吗,吃着有点干巴巴的,我还以为坏了呢。”   桂兰芳好奇尝了尝,果然,蛋味很少,吃着没啥味道,她嫌弃的撇撇嘴,那母鸡真是没用,就生这么个玩意儿。   却没想到连续几天,母鸡生的都是这样的玩意儿,只是再没有半生不熟那样的情况了而已,但味道还是那个味道,完全没什么进步的。   对此,霍学恬也只能表示,我真的尽力了!   桂兰芳不肯拿这样的鸡蛋给她大孙女吃,卖出去也不好卖,怕人家吃了说她们卖坏鸡蛋,只好嫌弃的瞥一眼儿孙们,不舍地说:“以后这鸡下的蛋都给家里吃吧。”   这可都是她大孙女招来的鸡蛋,孙女都没吃上一口呢,就给这帮兔崽子吃了,都是那母鸡不争气,一个好蛋都生不出来!   不管她是抱着什么心情说的这话,几个儿子跟儿媳妇和孙子都感动的不轻,他妈、奶对他们真是太好了!   何小英捂着胸口想,老天爷不会是听到她说,轮不到自己跟儿子吃鸡蛋的话了吧,竟然成真了!   何小英:我和儿子还吃不到猪肉,穿不到新衣服,骑不到自行车…… 第15章   何小英想的很美好,但这愿望注定是不能实现了的,别说霍学恬不知道她想的这些,就算知道了,她也画不出来那么复杂的东西,何况她又不是不知道二婶不喜欢她。   霍学恬只想靠这个技能让全家不至于在饥荒中饿死罢了,更多的以后再说吧。   而在青山村里,霍家算得上是条件顶好的人家了,就这样,霍家也仅仅是能垫个肚子而已,更不要说其他人家了,秋收没到的时候,青山村就已经有一半的人家断顿了,天天在山脚下挖野菜和山货,反正能看见的吃的都被搜刮一空,就这样一天才吃上一顿,个个都勒紧了裤腰带,眼巴巴的望着秋收的粮食。   每回下地的时候,就听见肚子饿的叫的声音时不时的响起,全都饿的干活根本提不起力气来,霍家的人虽然也饿,但他们中午都能有一碗蒸鸡蛋吃,以前是难得吃,所以都给孩子们吃,现在每天都有,大人们也都能跟着吃上两口了,所以每每看见其他人面黄肌瘦的惨淡样,霍家兄弟几口子都会感谢桂兰芳更多一点,这都是妈对他们好啊,别人都吃不上顿的时候,他们还能吃上鸡蛋。   这就让老二霍向南很愧疚了,他妈对他们这么好,他媳妇儿还老是跟妈顶嘴,说妈偏心,怎么能这么没良心呢,于是,愧疚的霍向南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把媳妇儿狠狠批评了一顿。   “你可不能这么没良心,妈对咱们多好啊,从来没亏待过我们兄弟哪一个,就是对你跟大嫂和三弟妹,那也都是一视同仁的,从来没偏心过谁,妈自己养的鸡生蛋了,都不拿出去卖,全都给家里人吃,你还老是说妈偏心,你亏不亏心啊,以前你说的我就当是你糊涂说的,以后你要再说这种话,我饶不了你。”   自己男人说的这么认真,何小英也不敢再敷衍过去了,只能答应:“我,我知道了,我再也不说了。”   其实何小英听完她男人的话一想,婆婆是没亏待过她什么,几个妯娌间,她是跟婆婆关系最不好的一个,经常顶嘴,但每次妯娌间有什么东西,她跟大嫂和三弟妹都是一样的,从来没有过自己的东西比她们少的情况,这么看,婆婆确实没偏心谁。   然而何小英快睡着迷迷糊糊时,突然精神一振,婆婆是没偏心大嫂和三弟妹,可她偏心甜甜那个死丫头啊!   可惜她想到这的时候已经晚了,霍向南早就睡得死沉死沉,现在秋收正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干活最累人,每天天不亮就去地里抢收,天抹黑了才下工,往床上一躺当然马上就睡着了,何小英生着闷气也不过三分钟,三分钟过后就睡的沉沉。   不管农民们干活多勤快,天公不作美,地里的粮食该是多少就是多少,这次秋收收上来的粮食,甚至没有普通年头里的一半多,要交的公粮却不比往年有丝毫减少,多少人就等着分了粮食好好过个年呢,这下全破灭了。   桂兰芳当机立断,决定从现在开始一天只吃一顿,反正秋收也收完了,地里的活轻松着呢,还吃那么多干啥,真是不够浪费粮食的。   当然,她大孙女还是要一天两顿的,孙女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呢,怎么能没有营养,而且她用老头子的津贴给孙女买东西,谁敢说一个不字,谁不服气就别吃她家的粮食。   眼见着家里人每天饿得吞口水,霍学恬觉得,自己也该准备准备之前想的计划了。   正好她现在画鸡蛋画的很顺手,从一开始一画完就打瞌睡,到现在画完都没什么感觉,能力提高了不止一个度,研究画技的事确实可以提上日程了。   而从日常细节里,霍学恬能看出她奶是个迷信的人,只要能让她奶相信了,这事就算成功了一大半。 第16章   虽然画人是个对她来说十分高难度的事情,但霍学恬还是觉得这很有必要,并且刻不容缓,不说为了家人过得好,她也实在很向往回到以前想吃就吃的日子呀。   喝粥喝了小半年,嘴里什么味道都没有,她想吃肉!   为此,霍学恬也算是拼了,每天练习画神仙的形象,她能想到的比较有仙气的形象,就是白胡子老头或者菩萨佛祖这样的,在无数个被自己画的人物吓醒的夜晚之后,最后选了菩萨的形象,这是她画出来最不吓人的人物了。   尽管是最不吓人的人物,其实也还是很吓人的,只不过有其他更吓人的做对比,这好处就显现出来了,果真是对比出好坏,总之,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选定目标后,霍学恬就开始专一练习,这样的效率还真是快了许多,至少不像之前没头没脑的,这个画一点那个画一点,在无数个噩梦之后,她总算不会再被自己画的梦吓到了。   还好她画多了鸡蛋,对自己的能力算是有些了解,可以有限的控制一下这梦境的范围,不然让她奶跟她一起做这些噩梦那还得了,这也解除了霍学恬对于自己以后上学写字,字会不会飘起来的担忧,她总不可能一辈子不写字、不画正常的画呀。   当霍学恬把菩萨画出卖家秀一样的效果时,她就满意了,毕竟她也没见过菩萨,以前对这方面了解也少,主要是菩萨座下的莲花座,帮她省掉了一半的力气,人可以画的缥缈一些,只要莲花座够高大上,那仙气就妥妥的。   直到年关,霍学恬才终于攻克了这画人的难题,她就是坚决执行一个朦胧的主题,不求一举一动皆成画,只求朦朦胧胧仙气足。   至于要用梦境告诉她奶的话,她实验过,只要她用画画一样的方式,将那些字在人物周围写上就可以了,在梦里这些话自然会被说出来,不过,这短短几句话消耗的能量,就能占整个梦境的一大半,否则,霍学恬觉得让菩萨多跟她奶说几句话也是可以的,她奶应该会很高兴。   因为快过年了,霍学恬也想抓紧时间完成这件大事,早点画些东西出来,也能让一家人过个好年,她不怕她奶接受不了,在这个家里,她奶是她最相信的人了,而且把握着家政大权,要说找个掩护,她想不到还有第二个人选。   腊八节的晚上,天黑的很早。   霍学恬好不容易等到她爷奶都睡着了,偷偷睁开眼睛,手指熟练的勾勒出练习过上百遍的线条,为了达到最自然的效果,她的动作根本不敢有一丝停顿,就怕临阵卡带,画完这个,她的动作就开始有些迟钝了,还好写字的技术难度并不高,就是累了点。   能量构成的画作只有霍学恬看得见,她两眼迷蒙着,动作略迟缓地虚握住透明的画作,慢慢将其带到桂兰芳的枕边,而在她手里服服贴贴的画作,碰到桂兰芳时便开始快速消融,几个眨眼间就不见了。   早就累的不行的霍学恬上下眼皮一碰就睁不开了,也没有精力观察她奶后续的反应,反正明天就知道了……   “甜甜!”   桂兰芳第一次这么大声的叫孙女,她实在是太激动了,所以一时没控制住音量,刚一出声她就后悔了,天才微微亮,孙女还在睡着呢,这么一下子别把她吵醒了。   霍学恬也确实被吵醒了,她脑子里迷迷糊糊的,眼睛睁开一条缝,朝着她奶的方向挪了挪手,嘴里含糊地叫:“奶……”   桂兰芳赶紧轻拍着孙女的背,声音轻轻地哄:“奶在呢,甜甜乖,继续睡啊……”   霍学恬的确是困得很,眼一合头一歪,又深睡了。   留下桂兰芳坐在床边神采奕奕,她大孙女就是菩萨赐的! 第17章   “哎呦,我们甜甜真的是菩萨赐给我的孙女,菩萨还说我大孙女是她座下的童子呢,肯定是菩萨看我心最诚,才给我这么一个好孙女,我就说甜甜这么好呢,原来上辈子是天上的神仙哟……”   霍学恬从醒了开始,就一直听她奶在滔滔不绝的讲述着,但是她发誓,她绝对没有厚脸皮的说自己是菩萨座下童子好么,她奶到底自己脑补了什么啊,而且最重要的难道不是画物成真的能力吗,为什么她奶说这么久了还没提到,还好这会儿屋里就她们两个人,不然被别人看到她奶这个样子,会以为她奶疯了的吧。   桂兰芳可不知道她大孙女正默默吐槽呢,她就是内心太激动了,而且这事儿玄乎,她可不敢跟别人说的,正好这大事跟孙女有关,看着孙女年纪小不懂那么多事儿,她就好好的说了个够,不然让她一个人憋着不说也怪难受的。   好不容易抒发完自个儿激动的心情,桂兰芳走到门口,小心的往门外张望了一下,然后就把门一关,栓得严严实实,就连窗户也关闭着严丝合缝的,保证不留一点儿空隙。   霍学恬看她奶做完这些后,不知道从哪摸出一个本子和一支铅笔来,线装的旧作业本泛着黄,铅笔也是一支半截的旧铅笔,光看外表,她觉得这两样东西的年纪肯定比她还大,当然,是比她现在的年纪大,不是以前的。   桂兰芳把本子放到孙女跟前,帮助孙女攥住短短的铅笔,慈祥地说:“甜甜啊,你帮奶在这上头画个……”   桂兰芳顿了下,有什么比较简单的东西给孙女画呢。   然后突然一拍手,“甜甜等会儿啊。”桂兰芳转身就从柜子里摸了个鸡蛋出来,放到本子旁边。   “甜甜帮奶在上头画个鸡蛋啊,就照这样画。”   霍学恬心道,嘿,这个我熟啊!   乖巧点头,霍学恬故意像拿树枝一样拿着铅笔,动作生疏地在本子上画了个大小差不多的鸡蛋,为了表示自己画得认真,她画完轮廓之后也没有停,继续看一眼鸡蛋画一笔,终于画出了点过渡的阴影面,看上去很像样了,她才晃晃悠悠地放下铅笔。   “奶,画完了。”霍学恬朝她奶张开双手,一副要抱抱的样子,充分展示了自己的无辜,她必须做出自己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桂兰芳一边接住投怀送抱的大孙女,一边目光紧紧盯着作业本上的画,过了那么一会儿,一个鸡蛋就突兀的出现在了本子上。   桂兰芳惊得一下子站起来,背挺得直直的,她,她大孙女有法力啦!   “奶,鸡蛋!”霍学恬震惊脸,浮夸的捂住嘴。   桂兰芳瞬间反应过来了,迅速地收拾好案发现场,那个鸡蛋被她单独放一边,那可是她大孙女用法力变出来的鸡蛋!   没错,在桂兰芳心里,她大孙女是神仙下凡,当然就是有法力的了,把画的东西变成真的,那就是用法力变出来的,神仙法力变得鸡蛋呀,她可得分开单独放了,才不能跟凡人家的鸡蛋放一起。   桂兰芳一脸正经地跟孙女说:“甜甜,今天的事不能跟别人说知道吗,就连你爸你妈都不能说,别人要是知道你有法力,就会把你抢走的,甜甜就再也看不见奶奶了,还要记得不能在别人跟前画画啊……”   桂兰芳不知道叮嘱了多少,她就怕孙女不小心把这个秘密说出去了,那可怎么得了哦,万一有人偷了甜甜去给他们画粮食怎么办,万一人家把甜甜当成妖怪要烧死怎么办,这个秘密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绝对!   把自己能想到的地方都说完了,桂兰芳就开始考孙女:“甜甜,要是有人叫你画画怎么办?”   “不画!”   “你妈问你今天干嘛了呢?”   “睡觉,玩!”   “甜甜想画东西的时候咋办?”   “找奶!”   ……   “哎呦,真是奶的宝贝大孙女哟,甜甜要一直记得啊,千万不能忘啊。”   “嗯嗯。” 第18章   桂兰芳心里要攒钱的念头又冒出来了,菩萨身边的童子下凡啊,长大肯定能考上最好的大学,可不能让钱的事拖了孙女的后腿。   “奶,我好困啊。”霍学恬揉揉眼睛,表演第一次画雪饼时候的感觉,这能力的副作用也得让她奶了解一下不是么。   “甜甜怎么了,哪不舒服啊?”这怎么刚睡醒就困了,肯定有问题啊,桂兰芳急忙摸孙女的额头。   “就是想睡觉……”霍学恬继续表演,眼睛眯着快要睡着的样子。   “好好好,甜甜先睡吧,奶在旁边呢。”   孙女也没发烧,桂兰芳只能让孙女先睡了,但是她人也不敢走,提心吊胆地守在一边,每隔几分钟,就把手掌放在孙女额头摸一会,得到的结果都是好的,她才稍稍放心些。   霍学恬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完全精神了,她本来只是想装睡的,但是装着装着就真睡着了,她大概一算,今天至少睡了十五个小时,真是堕落啊。   “甜甜现在觉得怎么样,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的?”桂兰芳说完也没等孙女回答,在孙女身上一阵摸,她情愿孙女没那个法力也不要生病。   “没,都好。”霍学恬特意站起来蹦两下,以表示自己十分健康。   桂兰芳还是不放心,手在孙女的额头上来来回回摸了好几次,终于确定没什么问题,心道,用下法力还这么费劲呢。   桂兰芳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神仙蛋。   等到饭点时,桂兰芳手里便端了一碗鸡蛋羹,她先尝了一小口,味道比她家那个没用的母鸡生的蛋好多了,心里忍不住又将母鸡嫌弃了一番,然后才说:“甜甜张嘴,啊,吃了这个鸡蛋就没事儿啦。”   霍学恬疑惑地看了她奶一眼,什么叫吃了鸡蛋就没事了,她本来也没什么事啊,乖乖张嘴含住勺子,味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嘛,很普通的味道啊。   霍学恬没察觉有什么特别的,直到她奶抱她睡觉的时候在那喃喃“甜甜吃了鸡蛋法力就能回来喽,以后用法力可要小心喽,回头再晕倒咋办……”   她晚上吃的是自己画的鸡蛋?味道不对啊,而且她什么时候晕倒了!   不是很难吃的吗,怎么还变好了,她画的跟之前没区别,等等,好像是有区别的,她今天是用纸笔画的,还特意画了阴影——   不是吧,这还要按基础构成分辨质量好坏的吗,画得粗糙就难吃,画得精致就好吃?   我看你这是在为难我手残!   霍学恬很干脆的把这一新发现抛之脑后,她都连续研究了快两个月的绘画诶,现在一想到画画都晕好么,她要休养生息!   至于吃肉什么的,再等等,再等等吧。   然而,霍学恬没想到,这一休养就没法恢复了,她奶根本就不准她画画啊。   桂兰芳自从见识过孙女的本领,对孙女看管的越发严实,既怕孙女的秘密暴露了,又怕用法力画东西影响孙女的身体,孙女那天就光画了个鸡蛋,就睡了两个小时,那再画多了晕倒的话怎么办,她也知道孙女的本领能变好东西出来,特别是现在稀罕的粮食,但要是影响身体还是别画了,反正少那点吃的也还饿不死不是。   也是霍学恬运气好,她被禁止画画的当天,那只被桂兰芳嫌弃了一次又一次的母鸡,终于生了第一个它的亲生蛋,完美接收霍学恬的工作,没有让其他人生疑,真正做到了无缝生蛋,简直让人怀疑这母鸡成精了,生头蛋竟然这么会找时间。   失去工作的霍学恬很懵圈,要不是她奶偶尔还要叮嘱两句,叫她别画画,她都要以为是她做了一个梦了,其实她奶根本不知道这事,要不然怎么什么都不用她画的,简直不符合常理。   霍学恬是想休息,但她也没有完全放弃吃肉的理想啊,她只是想给自己放个小假而已,怎么一个小假,硬生生变成漫长的暑假了呢,尽管暑假很美好,但太久了也会很无聊的,况且照这个样子,她何年何月才能过上吃饱喝足的日子哟。   不行,她要奋斗。   问:是什么样的力量能让一个人主动放弃暑假?   霍学恬要回答:是生活。   霍学恬也是没想到,有了她奶当知情人后,自己竟然还要偷偷摸摸得画吃的,甚至比之前更坚难了,因为她奶会时刻盯着她,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被她奶发现的话,还能留有余地?   “甜甜,你干嘛呢?!”桂兰芳眼尖的看见孙女的手在划动着。   霍学恬心里一咯噔,飞速丢掉手里的东西,跟着一转身,甜甜的傻笑道:“奶,我在数蚂蚁。”   桂兰芳一瞪眼,她都看见孙女往后扔东西了,还数蚂蚁,当她傻啊,“拿出来,给奶看看。”   “……哦。”霍学恬吭哧吭哧把角落里的玉米扒拉出来,乖乖交到她奶手上。   “甜甜呐,奶不是说了不准画画嘛,给别人看见了可咋办。”   因为霍学恬被抓包了好几次,都没有再犯困,桂兰芳也没再说孙女晕倒咋办了,但心里还是觉得孙女的法力要少用,万一哪天用完了怎么办。   “我偷偷画的,没人看见……”你还说让我想画画的时候就叫你呢,结果叫了你就不准我画了,哼,我是被逼无奈的……   霍学恬看她奶还是一脸不认同,放下脸皮对她奶撒娇道:“奶,我喜欢画,好玩~”   心道:天知道她一个手残怎么会喜欢画画,这话说的,她自己都不信。   不过还好桂兰芳信了,在她心里,小孩子都是喜欢玩的,孙女平常那么乖,原来是没遇到喜欢玩的东西,但这喜欢玩的却不是普通的游戏啊,她可真是操碎了心。   “那甜甜以后一天只能玩一次,玩的时候要叫奶奶,奶看着你才能放心,不然一个人多危险啊,可不能让奶担心你了,一定要叫奶在旁边看着才能玩。”孙女一直抱着她撒娇,桂兰芳只好妥协了一步。   “嗯嗯,明天叫奶。”霍学恬点头点的很是坚定,这个可以,只要她奶不一棍子打死,什么都不让画就行。   “明天不行,奶要去镇上的供销社买东西,买白面回来给咱们甜甜包大饺子吃。”桂兰芳捏捏大孙女的脸蛋。   霍学恬眼睛一亮,“奶,我也想去。”既然都来到这个年代了,她也想见识一下古董一样的供销社啊,再说她从出生到现在,还没出过青山村呢,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村里的田地了,难得出门,要抓紧机会啊。   桂兰芳没想多久就拍板道:“行,带我大孙女去,甜甜要乖乖的。”   霍学恬立马一股脑的点头,那必须啊。 第19章   供销社一般在春节前一周左右放假,桂兰芳选择去镇上的这一天,就是四儿子放假的那天,这样她们买完东西刚好一起回家。   家里刚吃过午饭便准备出发,霍向东上午就去郝队长家借来了牛车,青山村只有郝队长家有唯一一头牛。   其实准确的说也不是郝队长家的,而是属于队上的牛,但这头牛一直养在郝队长家,农忙时节都是由队长安排耕作,如果有社员在农闲时要私人借用的话,就意思下扣十个工分,算作牛的租用费,毕竟这是队里的牛,肯定不能让人免费用,而农忙时是不准借的。   另外借牛的人还要负责牛一天的口粮,这个就不算什么了,给些草或者拌点地瓜叶就算很好的口粮。   主要还是十个工分,虽然正常说一天的工分满分是十工分,但大多数人都达不到这个标准,男人一般也就八工分左右,女人差不多六工分,十工分不算多也不算少,但好些人不舍得,到镇上的路程也就一个半小时,走快点一个小时就能到,借牛对他们来说很浪费。   要不是有老人和小孩在,霍向东一个人肯定也是走去,但带上霍学恬就不可能了,桂兰芳怎么可能舍得孙女吃苦受累。   桂兰芳在板车上铺了一层稻草,又铺了一层旧褥子,这才把包成一个球形状的孙女放上去,然后才叫大儿子赶牛,先要去小姑子家一趟,她们之前说好了今天一块儿去供销社。   “妈,我跟你一块儿去呗,还能帮你看着甜甜呢,供销社人那么多,多个人看着也不容易走丢不是。”   何小英腆着一张脸凑到婆婆跟前,这老大家有大哥,老三家有丫头,老四本来就在供销社,凭啥就自己家的全都守在家里头看家啊,婆婆带个丫头去她就不说了,那怎么也得把她给带上,一家一个才公平。   “你给我再说一遍!你说谁走丢了,你才走丢了,你再敢咒我大孙女一句,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不会说人话就给我闭嘴,没人当你是哑巴!”桂兰芳火冒三丈,不客气地大骂了一通,谁敢咒她孙女就是咒她,欠教训。   何小英缩着脖子,她就是也想去供销社,真不是咒那丫头啊,她又不是傻的,有事求婆婆的时候还惹她,她硬着头皮解释:“妈,我不是咒甜甜,我就是想着多个人帮你照顾甜甜嘛,我也是好心呐。”   桂兰芳冷眼扫视二儿媳妇,鼻子里哼了一声:“用不着你好心,当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呢,回家干活去!”   不就是想要好处么,想得美!   亲妈发话,霍向南赶紧拽着媳妇儿一溜烟回屋干活,他媳妇儿的脑袋跟被驴踢了似的,好不容易消停了几个月,又闹腾,他可不陪着她,还是干活好,干活累了就折腾不起来了。   尽管年关的这些时间不用下地,家里也有的是活干,像打扫屋子、修修破损的屋顶、拆洗被褥等等,这些杂七杂八的事绝对够一家子忙活,而且桂兰芳还准备在院子里开一小块菜地,想吃点小菜就方便了,放白糊糊里也能给她大孙女换换口味。   现在都许养鸡了,在自家院子里种点小菜不值当什么,也没占公共的田地,就是菜种不好找,之前打击私粮,供销社都不卖种了,不管什么种子都是分配到队的,桂兰芳今天去供销社也想看着买点合适的菜种。   到了目的地,霍学恬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供销社那有十几米宽的大门,从这门就能知道供销社的占地绝对不会小,果然,从大门进去,是个四四方方的大院,都是整齐的红砖红瓦的房子,封闭着的员工宿舍和食堂,其中有几间二层的楼房,她觉得那应该是主任、会计等的办公室。   而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就是那一排热闹的门面房了,琳琅满目的货品,在远处都能感觉到那里的生意有多红火。   在农村待了一年的霍学恬,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供销社的气派,这里就像未来的大超市,要什么有什么,且还是垄断性的,生意不好都不行。   不过,三十分钟后,霍学恬就知道,这里并不是要什么就有什么的,她奶根本买不到想要的菜种,还被态度不好的柜员给说了一通,就是多问了一句,什么时候能有,那柜员就扯上说资本主义。   尽管不讲理,桂兰芳和霍梅香也被唬住了,都不敢再问,资本主义的帽子不管在哪都好用,人人避之不及。   “同志,我要八两红色的细毛线。”   桂兰芳排了几分钟的队排到柜台前,她赶快清楚的说出自己要买的东西,她准备给孙女织一套毛衣毛裤,孙女瘦,八两毛线有剩的还可以织个手套鞋子。   女柜员本来倚在柜台边上稍稍歇息,听见她的话撇了撇嘴,漫不经心地说:“二尺布票,二块四毛钱。”随即懒洋洋的转身,走到背后的货架上面挑选了一下,然后拿了几卷红毛线回来。   桂兰芳本来都数好了布票和零钱,正准备付钱,看到柜员拿来的毛线又把手收了回来,迟疑地问:“同志,我要的是细毛线,这个是粗毛线,是不是拿错了。”   女柜员翻了个白眼,尖声道:“没拿错,细毛线卖完了,这个也一样。”   桂兰芳要买细毛线,就是因为细毛线织出来的手感好,不扎手,孙女皮肤嫩,穿粗毛线织出来的毛衣肯定会刺脖子,没办法,就跟柜员说:“不好意思,同志,没有细毛线我就先不买了。”   “不买你问什么问!就是你这种人浪费社会主义资源,不买就赶紧走,别在这挡着。”女柜员说话毫不客气,甩手拿上毛线准备放回货架上,往回走的声音很重,像在发泄一样。   桂兰芳似乎早已习惯了柜员这样的态度,把钱票收好准备走,眼角在货架上扫过,却突然看见了她要买的红色细毛线,她又站住想要看仔细点。   “你怎么还在这不走。”女柜员开始赶人了。   “同志,那个好像是我要买的细毛线,能不能拿给我看看。”桂兰芳指着货架上的毛线给柜员看。   女柜员回头看了眼,那毛线应该是她刚刚翻东西的时候,不小心露出来的,她黑着脸转头,不耐烦地说:“都说了没有细毛线,你眼神不好看错了。”   桂兰芳觉得自己应该没看错,她眼神一直挺好的,“同志,那个真的是……”   “都说了没有没有!你烦不烦啊,赶紧走,别在这打扰我工作!”女柜员暴躁地打断她的话,这老太婆真够烦的,那毛线是她留着当残次品要买的,本来都藏好了,就是这老太婆要买毛线才不小心翻出来了,真是倒霉。   桂兰芳还准备商量一下,霍向东走上去想帮着说话,被他抱着的霍学恬终于忍不住了。   她仰头脆声道:“奶,不买了,我给你——”   还没说完就被桂兰芳捂住了嘴,桂兰芳霎时就不再跟柜员纠缠了,捂着孙女的嘴马上远离了柜台。   桂兰芳左右敲了敲,压低了声音说:“甜甜不许说话。”   “唔唔……”霍学恬被捂住嘴,只能眨巴眨巴眼睛,用鼻音哼哼着表示知道,她刚刚就是故意说那句话的,她奶怕她暴露,肯定就不惦记买毛线了。   桂兰芳确实是不惦记毛线的事了,她现在更惦记孙女乱说话的事,她松开捂着孙女的手,恨铁不成钢,吓唬道:“甜甜,奶之前跟你说的你都忘了是吧,奶不是叫你不准在外面说那个字吗,你又不乖,下次不带你出来了。”   “没忘,她欺负奶。”霍学恬还用手往那个方向指,指的目标就是那个柜员,她看不下去她奶被人这么冷嘲热讽,不就是买个东西么,她的话也没错,大不了她画还不行么。   “……奶没事儿,甜甜以后不管什么事,都不能说知不知道,不然奶就生气了。”桂兰芳虽然感动孙女心疼自己,但原则上不能退步,得让孙女明白才行。   “是。”霍学恬将右手掌抬起到耳处,嬉皮笑脸的给她奶敬礼。   桂兰芳终于严肃不下去了,只能恨恨地捏了捏孙女的圆脸。 第20章   霍向东被他妈甩在身后,只看见他妈笑着捏了甜甜一下,然后转头过来脸色就不再那么严厉了,刚刚他妈听到甜甜说话,脸色可是顿时就变了,直接把甜甜从他手里抱走,脚步快得把他跟小姑都丢在后头,现在竟然这么快就消气了,果然还是大侄女厉害啊。   “磨磨蹭蹭地干啥呢,还不快跟上来。”桂兰芳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两个人跟上来,转头叫他们。   “大嫂啊,你走慢点儿。”霍梅香也是无奈,你自己走那么快,还嫌我磨蹭,刚刚路过的柜台她都没仔细看。   桂兰芳撇了撇嘴,慢悠悠地等小姑子跟上来了,才说:“你腿脚也太慢了,还没我快呢。”   霍梅香心道,那可不是废话,你是一心的往前冲,我可还惦记着买东西呢,谁来供销社像你这样啥都不看,一股脑的走路的。   “大嫂啊,你就别说我了,我给军子媳妇儿做新衣裳的布还没买呢,她过完年就进门,得赶紧备好。”霍梅香刚刚本来在桂兰芳后面排队,结果桂兰芳的东西没买着,还气冲冲地的走了,她当然也跟着走了,所以什么都没买,“刚刚你咋了,走那么快。”   “没咋,人家都赶我走了我还不走干啥,站在那受气啊。”实话不能说,桂兰芳就拿柜员的态度当借口。   霍梅香认同地点头:“也是,那闺女脾气忒暴了,得,等会儿我自个去买吧。”   几个人又开始慢慢的逛上了,因为临近供销社放假,很多难得有货的东西都已经买卖一空,今天来买东西的人也不是最多的,桂兰芳当然也清楚这点,她早就叫四儿子看到好东西记得帮她留一份。   霍学恬一路看见柜台后的售货员都是女同志,便问她奶:“四叔在哪啊?”   “你四叔在仓库看货呢,咱等会再去找他,奶让你四叔留了白面和猪肉,回去给甜甜包猪肉饺子吃。”桂兰芳神色得意,就是看仓库的人才最熟悉供销社的货物,有什么新到的货都要从仓库过一遍,等分货到柜台的时候,不就可以私下买一些了,要不然她这么晚来买东西,怎么可能买得到白面猪肉。   霍学恬挠挠头,好吧,她还以为四叔也是售货员呢,看来不管什么时候售货员都是女性多啊,可能是因为买东西的大多也是女性吧,这样子比较有共同语言。   等等,她奶刚刚说猪肉饺子?她这还没开始奋斗就要有肉吃啦。   桂兰芳就看见孙女呆呆地傻笑起来,忍不住捏了捏孙女的鼻子,眼角都笑出了几道皱纹,说:“真是个小馋猫。”   霍学恬仰头依旧露齿傻笑,这可是她的奋斗目标好不好。   一圈逛下来,桂兰芳买了不少东西,一个竹壳暖瓶、两包缝衣针、几卷缝衣线、火柴、肥皂等等,不是买的人少没卖完的贵重东西,就是数量多不缺货的日常用品,最贵的就是那个竹壳暖瓶,除了工业劵还花了八块钱,铁壳的更贵,要十几块,抵得上霍向北一个月的工资,桂兰芳暂时还舍不得买。   就这个竹壳暖瓶,要不是想让孙女大冬天有热水喝,桂兰芳肯定也不会买,“拿的时候注意点儿,小心别磕着。”   这话自然是对霍向东说的,牛车后面坐着两个老人和一个小孩,前面是霍向北在赶牛,霍向东则是在一旁走路。   两个大男人太重,不能都坐牛车,霍向北上了一天班也挺累的,霍向东就把赶车的位置让给了弟弟,自己跟在牛车旁边走着,反正他也不觉得走路累。   桂兰芳怕牛车摇摇晃晃的把暖瓶磕碎,所以霍向东手里又多了个暖瓶。   旁边霍梅香正烦恼着,“这没买到布咋办啊,之前都跟人家家里说好了,给六尺布做结婚衣裳,那闺女还等着我们家给了布,她就马上开始缝新衣裳,刚好嫁过来那天穿,现在没布给人家,回头还以为我们家是骗子呢,大嫂,你攒的布能借我六尺不,等过完年我马上买了还你。”   虽然现在生活困难,可前头两个儿媳都给了布做新衣裳,这个也不能不给啊,她这次也是咬咬牙准备的钱和票,可她之后去买布的时候货架上只剩下白布,她买布给儿子结婚用,当然不可能买白的,于是空手而归。   桂兰芳皱眉抱紧了孙女,不情不愿地道:“那都是给我大孙女攒的布,甜甜过年没新衣裳穿了咋办。”   霍学恬黑线,这绝对是亲奶了。   霍梅香苦着脸又叫:“大嫂,你就借我一回吧,这大过年的时候,也就你家还有空放的布,其他人家肯定早就做完了衣服,我哪还借得着啊。”   桂兰芳不舍的说:“……那行吧,我那还有六尺的蓝布,先借给你。”   “诶诶,成,还是大嫂好,我过完年就还你,绝对不耽误甜甜做新衣裳,你要不嫌弃,我帮甜甜做也行,甜甜也是我侄孙女啊,是不是甜甜。”霍梅香眉开眼笑,也就是她跟大嫂关系好,才能从大嫂手里扣下她给孙女的东西,要是其他人,管大嫂要她孙女的东西,不止不给绝对还要被骂一顿,她能得到这个待遇就很满足了。   “姑奶奶。”霍学恬眼睛弯弯的笑着叫人。   桂兰芳仍然皱着眉,哼了一声道:“我嫌弃,不用你给我孙女做,就你那手艺,我还不知道。”   桂兰芳嫁到霍家的时候小姑子才十几岁,自己的衣裳都做不好,还要她帮忙手把手的教,她最清楚小姑子的手艺怎么样,才不会把甜甜的衣服让小姑子做,那就是浪费她的布。   霍梅香:“……”   *   回到家桂兰芳去拿布,霍学恬跟着左瞧瞧右看看,拉拉她奶的衣服,“奶,结婚不穿红衣裳吗。”   “这不是没有红布吗,蓝布也能用。”桂兰芳利索地把六尺蓝布折得整整齐齐,往胳膊上一搭准备拿出去。   霍学恬继续拉着她奶的衣服,指着柜子里露出来的一角红色,问:“那不是红布吗?”   “之前给我们甜甜做了衣服,甜甜忘了?就剩三尺了,不够,刚好我还能留着再给甜甜做一身红衣裳。”桂兰芳都计算好了的。   “我给姑奶奶画吧。”霍学恬一脸真诚,六尺布是做一身衣服的,三尺可以做个上衣,也是好的,她奶肯定想到了,就是舍不得拿出来,其实她不穿新衣服也没事,但是她奶估计不愿意。   霍学恬能感觉到,她奶跟姑奶奶关系是很好的,如果红布只是她奶自己留着做衣服的,她奶肯定愿意借出去,可换成大孙女,她就不愿意了,小姑子跟孙女比,她奶绝对选孙女,既然这样,那就画呗,两全其美。   桂兰芳听到这话有点动摇,犹豫地说:“甜甜能画不,那么大布要用多少法力啊,不会晕倒吧。”虽然是自己侄子结婚,但要是累到孙女那还是算了吧,穿什么不能结婚啊。   “能画,我画折起来的布,就这么大就行了。”霍学恬伸直小胖胳膊,比出两本书那么宽的大小,她画多点厚度就可以了嘛。   桂兰芳在纠结中同意了。   霍学恬便开始在床上画布,因为家里没有那么大的纸,在地上画又会把布弄脏,反正等到东西变出来后,画的笔迹就会消失,她就干脆在床上画了起来。   霍学恬撅着屁股趴在床上,手里捏着一根小铅笔涂涂画画,很快一沓四五厘米厚的红布出现在床上,她高兴地推给她奶看。   桂兰芳笑着把布打开,突然拧着眉头道:“这布不对啊。”   桂兰芳捏着布头的边缘甩了两下,展开的布弯弯曲曲的,根本就不平整,上面甚至有很多或突起或凹陷的形态,不过没有破,但是这样的布根本不好做衣服,就是做出来了也不服贴。   霍学恬傻眼了,她是哪画错了? 第21章   在桂兰芳的帮助下,霍学恬把布折回成原来方块的形状,发现从折起来的样子看,布的样子是好的,根本看不出展开后,像是高度残次品的真相,再打开对比一下,原来那些突起凹陷的地方,都是在布的折痕处,像是由于她画的视角角度有偏差,所以造成的这些不平整。   霍学恬短时间也没法纠正这种技术上的问题,有些急躁地挠头,姑奶奶就等在外面,没有那么多时间给她研究画技啊。   桂兰芳捏着孙女的小手哄道:“甜甜呐,没有红布就算了啊,有新衣服穿就不错了,还挑啥颜色,难不成衣服不是红的他还能不结婚,没事儿啊,就拿这个蓝布给你叔用就行,他不挑。”   “诶,奶等等,我再画一次。”眼看着她奶要走,霍学恬拦住她,都画到这了,半途而废多不好。   霍学恬又一次撅起屁股趴在床上,这次她没有趴在一个地方不动,而是直线形的爬出了一个长方形,长约两米宽约一米二,实力不够力气来凑,她直接画了一个平面的布出来,这总不会有差错了吧。   努力趴在长方形中间,粗糙地添了一些布料的纹理细节,怕布的质量太差,霍学恬不停地往画上输入能量,直到她感觉足够了,才终于放下铅笔。   床上出现一块平铺的红布,只有边缘处不是直直的,其他看着都还好,霍学恬也没法徒手画出两米的直线不是,怕自己不了解布料好坏,她赶紧推给她奶看看。   “是好的。”   幸好这次没出问题,霍学恬长出了一口气,抱着她奶的手道:“奶,给姑奶奶。”   “成,拿给你姑奶奶。”桂兰芳刮了一下孙女的鼻子,拿好红布,边往外走还边有些小不情愿,小声嘀咕:“哪来的福气呢,能穿上我大孙女变的布,真是便宜陈建军的新媳妇儿了!”   霍学恬无力的趴在床上,可能是刚刚消耗了太多体力,画的时候还不觉得,一放松反而感觉到累了,就像身体被掏空,困啊。   堂屋里,霍梅香在跟大哥和几个侄子唠嗑,许久才看见她大嫂从房间里出来,她抬手招呼一声,调笑道:“大嫂,你终于出来了,我还以为你又舍不得布呢。”   桂兰芳故意拧了一下小姑子的胳膊,才满脸不高兴的把布丢到小姑子怀里,不痛快地道:“你个没良心的,我好不容易给你找了快红布出来,就为了让你办喜事的时候喜庆点,你还在这儿说我小气,这可都是给我大孙女做衣服的,要不是甜甜说你好,你看我给不给你。”   霍梅香看见手里被扔了块大红的棉布,笑眯着眼打趣说:“哎呀,是我说错了还不行嘛,我大嫂最大方了,甜甜就是像你,要是我那几个孙子孙女,有件新衣服指定小气吧啦的抱着不撒手,哪能像甜甜这么懂事儿,弄得我都想把甜甜抱回家当孙女了。”   “想得美你,还把甜甜抱回家,我现在就把你赶出去信不信。”桂兰芳瞪大眼睛睨了小姑子一眼,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敢跟她抢孙女。   “信信信,我哪敢真把甜甜抱走啊,你还不吃了我。”   “知道就好,你还不快拿着布回家去,这到饭点了你不回去分饭啊,我可不留你吃饭。”桂兰芳拍拍手开始赶客,冬天天黑的早,待会儿天暗下来走路可不容易,小姑子这一把老骨头的再摔了怎么着。   当然,也确实没法留人吃饭,自家现在也是一罐水里加点粮食就着吃,跟喝水也没啥区别,哪有能力再添个人吃饭。   “分啥饭啊,我们家一天就吃一顿垫个肚子,那么点粮食,不省着吃哪捱得到明年。”霍梅香摆摆手,把布收拢好搭在胳膊上,站起来拍拍灰,边往外走边说:“大哥大嫂,那我就先回去了,过完年初八军子娶媳妇儿,记着来啊。”   “行了,我记着了。”   送走了霍梅香,桂兰芳回屋找孙女,才发现孙女又累得睡着了,心里忍不住又嘀咕上了新侄媳妇儿,多大的面子,让孙女为了她一件衣服累成这样,她坐到床边上,一边用手摸着孙女的脸蛋,一边叹气,她孙女就是太有良心了,这性子以后长大了多容易吃亏啊,还是要她多看着才行。   第二天。   因为早睡,霍学恬今天难得早起,却没想到刚一醒就开始被她奶唠叨起来,总结下来就是说她不听话把自己累晕倒了。   多次下来,霍学恬绝望地放弃解释她没有晕倒,好不容易等到她奶语速变慢,她赶紧转移话题,砸吧砸吧嘴,拉着她奶撒娇说:“奶,我想吃肉。”   “不听话还想吃肉。”桂兰芳戳戳孙女的脑门儿。   霍学恬委屈巴巴地瘪嘴,脸上写满了委屈,“奶……”   “哎哟,行了小祖宗,奶自己不吃也得给你吃啊,可不许哭了。”桂兰芳无奈的哄孙女,她还真是拿大孙女没办法。   霍学恬脸上马上乌云转晴,脸上挤出两坨婴儿肥,说:“嗯,不哭,给奶画毛线。”   “还画!”   一不小心说漏了,霍学恬补救道:“奶,想穿毛衣。”   要让孙女画东西给别人用,桂兰芳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可孙女想要穿毛衣,偏偏她没买到,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孙女自己画。   桂兰芳仔细琢磨了一下,一直不让孙女画画也不是个长久的事,与其让孙女画画便宜了其他人,还不如,她每次让孙女画点能用得上的东西,比如布啊肉啊,到时候她把孙女画的东西都收起来,回头还是用在孙女身上,这样孙女能少吃点苦,还可以让孙女画得高兴。   说到底还是家里条件不好,才要让她大孙女干活,自责了一会,桂兰芳终于勉为其难的点点头,说:“甜甜等一会,奶先给你做饭去,等奶回来看着你,你才能画,只准画一两次,多了不准。”   霍学恬点头如捣蒜。 第22章   桂兰芳迅速来到厨房,孙女昨天晚上没吃东西就睡着了,现在肯定肚子饿,她先把米糊煮上再说,手脚利索地往陶罐里放了一捧米洗净,然后拿下房梁上吊着的猪肉,从肉上割了一指宽的肉条下来,把猪肉再吊回房梁。   陶罐下烧上火,里面放了足够的水,等到水开的差不多,桂兰芳手里的猪肉早就剁得细细的,看不见明显的颗粒,她把肉末加入陶罐里,用勺子搅匀,然后便盖上盖子出了厨房。   “老三媳妇儿,灶上煮着甜甜的饭,你帮我看着火,好了叫我。”桂兰芳把厨房的门打开放着,这大白天的,也没人敢跑到厨房偷吃,她干脆没锁门,叫三儿媳妇看着,她是甜甜妈,还能偷吃闺女的饭不成。   “诶,知道了妈。”赵艳抬头应声。   听到回应了,桂兰芳头也不回的就回屋去找孙女,她怕孙女又自个一个人画上了。   还好这次霍学恬很听话,安分地坐在床上等她奶回来,直到看见门口出现她奶的身影,她才高兴地冲她奶伸手,“奶,画。”   “诶,知道喽,甜甜不着急啊。”桂兰芳也不知道她大孙女咋这么喜欢画画,她小心地关好门窗,把铅笔给孙女拿稳后,无奈地说:“行了,甜甜画吧。”   又是熟悉的短铅笔,霍学恬开始认真的在本子上画起来,毕竟比起在地上和床上画,当然还是纸上画的笔触更真实,更容易把握下笔轻重,为了避免又出现昨天那样的情况,她今天特别注重了一下画面的透视关系,希望不要画出来的毛线乱七八糟,甚至是扭曲的断的。   因为奶奶说只准画一两次,霍学恬有意的把毛线团画到了最大,轮廓接近纸张的边缘,她细心地画出毛线表面的一根根线,不让复杂的毛线产生交叉,从而显得错乱,再在毛线团的下方增添阴影,并向亮处过渡,画出它的立体感,最后做了少许修改,终于完成。   霍学恬再审视画的时候终于有了些满意,这才像有素描的样子了,她期待地盯着纸,等画变成毛线团,这一次纸张上的画却一直没反应,搞得霍学恬都快要忍不住去戳纸了。   左看右看,又等了好一会,迟到的白光终于及时出现,霍学恬却看得有些隐隐不对劲。   那个白光,她怎么觉得好像比之前更白了呢。   白光出现的时间短,也没有给霍学恬仔细对比的时间,她心里思索的时候,光就已经一闪而过了。   既然没法求证,霍学恬也不再纠结在白光变白这样奇怪的问题上,转头欢快地抓了抓毛线球,摸来摸去摸出一根线头,她抓着线头左手右手轮流扯啊扯,扯了好几米都是好好的毛线,这才不继续扯了,双手抱着毛线球兴高采烈的交给她奶。   “奶,给!”   “诶。”桂兰芳也被孙女高兴的样子感染了,眉头舒展,眼含笑意,“瞧把我大孙女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霍学恬抱着肚子咧嘴笑,她这也算彩衣娱亲了吧。   再接再厉,霍学恬趁着手感好,又画出一个毛线团,这一次白光没有迟到,只是出现的时间似乎变短了些,至于颜色,还是跟以前一样的,难道刚刚是她看错了么。   第二次画毛线团,比第一次的时候快了不少,只用了第一次一半多的时间就画好了,质量竟然也没有变差,霍学恬感觉惊喜万分,总算走出了远离手残的第一步,看来她还是很有艺术细胞的么。   得意忘形的霍学恬还想继续画,立时被奶奶残忍的拒绝,告诉她今天画画的次数用完了,她顿时如遭雷劈,怎么可以这样!   “奶~”   霍学恬叫的这一声既有哀怨又有祈求,声调那叫一个百转千回,奈何她碰到的是一个“铁石心肠”的奶奶。   “叫奶也没用,明天再画。”桂兰芳果断没收了孙女的“作案工具”,作业本和铅笔。   霍学恬瘪嘴,心想我在地上画。   “也不准在地上画。”桂兰芳回头严厉的盯了孙女一眼。   霍学恬绝望,往床上一摊,要不要这么精啊。   桂兰芳淡定地把孙女抱起来往厨房走,米糊差不多也该好了,先把孙女喂饱再说,肚子还饿着呢,画什么画。   “妈,我刚准备叫你呢,甜甜醒啦。”厨房里赵艳正在拿碗准备盛米糊,看见婆婆抱着闺女进来了,擦干净手摸了摸闺女的脸。   “放盐没?”桂兰芳把孙女给三儿媳妇抱着,她走到灶边看了看米糊,米糊没有熬得太过稀烂,里面均匀分布着粉色的肉末,用勺子用力一撇就能化开。   “放了,妈。”   听见这话,桂兰芳就没去摸盐罐,而是拿钥匙打开橱柜门,从里面拿了个油罐,用一根筷子搁里面沾了沾两滴香油,再在米糊里搅了搅,然后把油罐放回去又锁上了。   像香油、鸡蛋、米面这样的金贵粮食,都是锁在橱柜里,猪肉要不是还要腌,现在肯定也在里面,而不是放在房梁上挂着,橱柜的钥匙只有桂兰芳手上的一把,就是防有人做饭的时候多放东西,想要多吃,锁上了,就完全凭她拿多拿少。   里面的几个鸡蛋都是家里母鸡生的,自从家里的母鸡能生蛋开始,霍学恬就不再偷偷画干巴巴的鸡蛋了,鸡蛋变成正常的味道,也就再没出现在霍家饭桌上。   其他人倒是没什么,都觉得吃了这么久的蒸鸡蛋已经很满足,唯一就是何小英难过了好一阵子,一度对霍学文十分看不顺眼,因为就像开始说鸡蛋不好吃一样,鸡蛋变好吃也是霍学文嚷嚷出来的,何小英恨不得问问这孩子是不是缺心眼儿,这鸡蛋能给他们吃,不就是因为味道不好么,让婆婆知道鸡蛋好吃了,怎么可能还会给他们吃,真是蠢透了。   就如何小英预料的一样,桂兰芳果断全收起来留给孙女吃,但是最近天气冷,母鸡又不下蛋了,橱柜里还剩下最后三个,让桂兰芳忍不住看见就嫌弃母鸡没用,生不了鸡蛋,只能委屈她孙天天吃米糊,还好这次带了肉回来,吃了也能补补营养。   “老三媳妇儿,你跟我过来拿个东西。”桂兰芳喂完米糊,给孙女擦擦嘴,就叫三儿媳妇跟她到屋里去。   霍学恬还在回味肉的味道,虽然是肉末,也是难得才吃上,不过她牙齿才长到一半,就算有炒肉,百分之九十九吃不了,她奶说的猪肉饺子大概也吃不了,她估计她奶哄她的时候,都没想起来她不能吃这事吧。   唉,她也没想到啊,还以为有牙了就行呢,结果今天吃肉末才发现,乳牙咬东西特别费劲,想要大口吃肉还远着呢。   直到眼底飘过一抹红色,霍学恬才回过神来,原来是她奶把那三尺红布给了她妈,让她妈给她做一套红棉衣,在新年第一天的时候穿,不止喜庆,也是图个好彩头,一年都有新衣服穿。   “奶,给哥穿。”霍学恬指着昨天画的那个变形了的布,这个布要是做大人的衣服的话,不可避免会裁到那些不平的地方,但小孩的衣服小,注意点就可以避开那些地方,裁出平整的衣片,缝好了就看不出来,虽然是次布,却没有质量问题,给几个哥哥做衣服还是可以的,也因为是次布,她奶才舍得给出去。   “也成,这布都变形成这样了,不能给我们甜甜穿,就给那几个臭小子吧,这么大块布呢,真是浪费了。”桂兰芳可惜地想,这要是没变形该多好啊。   果然,只有差一点的东西她奶才舍得给家人用,就像之前干巴巴的鸡蛋,因为味道太淡,不能给她吃也不能卖,所以都给家人吃了,这次的布又是这样。   霍学恬突然有种开窍的感觉。   有时候画东西,不一定都要画得很完美嘛。 第23章   到了除夕前一天,五个小孩都拿到了新衣服,不过现在还不准穿,要等到新年第一天早上穿。   霍学恬的是一套上衣加裤子,四个男孩是每人一件上衣,样式没什么新奇,都是差不多的,霍家三个媳妇没有见过多少款式,做的都是最普通的样子,但针脚严密,质量很好。   几个孩子看到自己的新衣裳,都抱着舍不得撒手,但几个妈只肯给他们试一下大小,试完马上收起来,怕他们把衣服弄脏。   霍学文和霍学强倒还听话,乖乖让妈妈把衣服拿走,一个是最大的孩子,比较懂事,一个是最小的孩子,迷迷糊糊,年龄不大不小的霍学武和霍学刚就不行了,被拿走了新衣服的两个人,哭的梨花带雨。   霍学恬正好有个想法,便拉着两个哥哥哄道:“哥哥,咱们去捉鱼玩吧。”   “我妈说不准去河边。”霍学武依然小声抽泣。   “我妈也不准。”霍学刚一边嚎啕一边还不忘附和。   “我叫奶带我们去。”   霍学武擦擦眼泪,“真的?”   “真的。”霍学恬肯定地点点头,她又不用亲自下河去,她奶不会拒绝的。   “那,那我也去。”霍学刚打着哭嗝也不落后。   “我,也去。”霍学强跟在自己哥哥后面小声说。   “我也要跟妹妹一起去。”这是霍学文。   ……   一下来了四个小萝卜头,难不成自己还有当领导的气质不成,霍学恬摸摸鼻子,领头去找她奶申请捉鱼。   能让萝卜头们乖乖跟着妹妹的,当然不是领导气质,是他们知道家里奶奶最大,而奶奶最喜欢妹妹,妹妹说话肯定管用,只要奶奶同意捉鱼,妈妈说不准也没用。   霍学恬身后一排小孩跟着,最后在厨房找到她奶,她一个扑上去抱住她奶的小腿,仰头说:“奶,咱去捉鱼吧。”   说完,霍学恬一个劲地对她奶眨眼睛。   桂兰芳本来想拒绝,看见孙女眨眼睛就明白了,脸由黑到白,沉住气说:“好,奶带我大孙女捉鱼去。”   几个萝卜头在后面紧跟着出声道:“我也去。”   “去啥去,全都给我安分在家待着。”桂兰芳一口拒绝,小孩有啥好去的。   “奶,哥哥也去。”霍学恬一双眼睛乞求的看着她奶。   “这大冬天的,万一掉河里去了咋办,奶可捞不上来他们。”   “哥哥,不下水。”霍学恬扭头冲哥哥们眨眼。   萝卜头们非常有眼色的点头,“不下水,不下水。”   桂兰芳翻了个白眼,哪有大冬天下水的傻子,她是怕他们玩疯了掉下去!   “要去也行,叫你爸你妈跟着,有人看着你们就行,没人看的一个都不准去!”桂兰芳也懒得跟他们打嘴炮,想去河边就找你自个爸妈看着,她可不伺候。   霍学文、霍学武:“妈!”   霍学刚、霍学强:“爸!”   从他们叫的人来看,就知道谁比较好说话了,方翠很快就答应了儿子,霍向南也顶着媳妇不善的目光答应了儿子,最后愣是变成了八人捉鱼行。   这么多人,动静肯定不小,就算现在冬天出来闲逛的人少,也容易被人看见,到时候被人告发,说偷公家的东西可不是什么好事。   桂兰芳带着一家人偷摸从后门绕到河边,她找的是个很少有人来的地方,比较僻静,放下东西她就开始赶人了,美名其曰分散点捉鱼机会大。   方翠和霍向南都是不会反驳的人,桂兰芳这样说,他们就真的带着竹筐和网兜走开了,总不能叫自己妈和小侄女走吧,只有霍学文闹腾了一下,他是想跟妹妹一块儿的,不想带弟弟玩,可惜,他的想法被无情镇压,跟在他妈后面不情不愿的走开。   “你们往下游走。”桂兰芳提醒他们。   “诶,妈。”方翠和霍向南也不在乎捉鱼的地点,他们根本都没指望能捉到鱼,除了现在是冬天外,也有河里的鱼早就被搜刮一空的原因在,秋收的粮食不够吃,村民早就将山上水里能吃的东西搜遍了,怎么可能还有漏网之鱼呢。   不止他们这么想,留在家里的大人也是这么想的,怎么可能捉到鱼呢。   “现在外头一根野菜、一片鱼鳞都找不到,还捉鱼,做梦呢吧,妈陪着甜甜胡闹就算了,大嫂竟然还跟着去,弄得剩下的活都得我们干。”何小英嘟嘟囔囔的抱怨。   “没事儿,二哥不也去了么”捉鱼的事是自己闺女提起的,赵艳只能顶上,然后就不说话了,低头认真的干活。   正在河边的霍学恬可不管别人觉得她多胡闹,反正有鱼吃才是真的,要不是突然拿出鱼来,她奶不好解释,她还不愿意来这冷风嗖嗖的地方呢,就为了给鱼编造一个合理的身世,她容易吗她。   奶奶在旁边帮她放风,霍学恬就拿着一根长长的棍子蹲在岸边,棍子那头在河水中,她先动动棍子画了几条拇指大小的鱼,等手感熟悉了,便开始画体型大一点的鱼,她见过的鱼的种类也不多,只知道以前常吃的那几种,最后选择画的是草鱼,这种鱼长得不复杂,在这里也比较常见,不容易出错。   不过十分钟,霍学恬突然叫了一声:“奶!”   桂兰芳反应迅速,动作敏捷地一把抄起网兜伸到河里,往孙女手中木棍指向的地方一捞,手腕翻转,往上一抬,一条长有二三十厘米的草鱼便在网兜中央,她收回网兜往竹筐里一扣,这条草鱼就再也翻不了身了。   就这样不过一个多小时,祖孙俩配合着捞了四条鱼,其中有一条是长度五六十厘米的大鱼,桂兰芳掂量了一下,足足有六斤重,其余三条都是一到三斤不等的小鱼,总共也有十多斤了。   不是霍学恬不想都画大鱼,但她奶跟她说只画一条就够了,因为大鱼长成至少要两年,他们捞多了不合理,她就多画了几条小的,还好她奶这次没说只准画两个,不然她这么辛苦出来一趟多亏啊。   桂兰芳也是觉得孙女出来一趟太受罪,所以才没拦着孙女多画,她决定明天开始就让孙女歇几天,大过年的干什么活啊。   “甜甜,咱再画条鱼给你叔和婶他们捉去,画小点的,奶的手这么大就成。”   桂兰芳抱着孙女,让孙女再随便画条巴掌大的鱼就行,否则她跟孙女捉到这么多鱼,儿子他们啥都没见着,指定奇怪,这就是她刚刚为啥让他们到下游去的原因,鱼一般游都是从上往下游,她在上游待着,就能说是自己把过路的鱼都捉了,最后漏个小鱼给他们就行,还得看他们捉不捉的着。   霍学恬很快就画好了,是条二十多厘米长的,这次祖孙俩没捉,没有被捕及时的鱼便很快往下游游去,几个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桂兰芳捏捏孙女的鼻子,不赞同地道:“奶不是说了吗,画巴掌大的就成,又不听话,画那么大干啥,真是不嫌累得慌。”   霍学恬耸耸鼻子,闷声闷气地说:“不累,奶。” 第24章   霍学恬感觉自从上次画完毛线团之后,自己就像开窍了一样,虽然没有醍醐灌顶一般的令人觉悟,但每次画画时却顺畅了许多。   就像刚刚画鱼一样,按她之前得到的规律来说,不止要画两个小时的时间,画完后她还会感觉吃力才对。   可刚刚她只画了一个小时出头,到现在精神也只是有些疲惫,这绝对是巨大的进步,但进步的契机是什么,霍学恬又想到了那次的光。   “妹妹,妹妹,鱼!”   霍学文双手拎着竹筐,欢呼着向霍学恬的方向奔来。   微弱的阳光下,霍学文手上沾染的点点水珠反光明显,手指微微红着,到了桂兰芳跟前,两只手将竹筐高高地托起,让被桂兰芳抱在怀里的霍学恬能够看得清楚。   “妹妹,我们捉到鱼了,给妹妹吃!”霍学文兴奋地展示成果。   竹筐里显然就是刚刚从她手下逃生的那条鱼,大小都一样,在竹筐里还甩动着尾巴。   “哥哥,好厉害!”霍学恬眼睛弯弯的笑着拍手。   方翠、霍向南几个人从后面跟上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还是学文一直盯着河里才看见这鱼的,要不然还真要给它跑了,这鱼也是傻,我拿网兜网它都不知道跑,咱运气真好。”霍向南呵呵笑着。   霍学恬:我画的鱼有那么傻么……   桂兰芳:你运气好个屁,都是我大孙女运气好!   桂兰芳嫌弃地瞥一眼儿子,抬手把臂弯的竹筐上盖着的草掀开,抬起下巴,“瞅瞅。”   “!!!”   “妈,你从哪抓的,这么多!”霍向南受到了惊吓,他妈抓鱼这么厉害?全村人都没搜到鱼,就这么被他妈给搜出来了!   十几斤鱼也挺重的,桂兰芳不客气的把竹筐让儿子拿着,“就刚刚那块,水底下泥巴洞里藏着的,被甜甜用棍子一戳就戳到了,还给跑了一条,就跟你们抓的这个一样大。”   “妹妹真厉害!”霍学文崇拜的看着妹妹,能抓到这么大的鱼,妹妹真是太厉害了。   “对,我大侄女真厉害,运气就是好啊。”   桂兰芳:啥运气好,那是我大孙女能干!   “赶紧回家去,别给人看见我们抓着鱼了。”   “诶诶。”   那条落单的鱼也被放到桂兰芳的竹筐里,用杂草盖得严严实实,让霍向南先拿回家去,其他人在后面慢慢走,免得人太多被发现。   “何小英,你干啥呢!”桂兰芳刚进门就大喝一声。   勾着身子的何小英身体一僵,她手上分明的拿着一条鱼,不知道是要拿哪儿去,反正看她走的不是厨房的方向。   鱼是霍学恬画出来的,她看了一眼就知道二婶拿的是最小的那条。   “妈,我,我去杀鱼给,给甜甜炖鱼汤。”何小英牙齿打颤,卡着嗓子说出这句话。   可是谁不知道她最不喜欢霍学恬呢,现在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桂兰芳信她才怪,这偷东西都被抓个现行了还不敢承认。   “把鱼给我放下!”   何小英手忙脚乱地把鱼塞回竹筐里,攥着手站在旁边一动也不敢动,小声说:“放,放回去了。”   桂兰芳没理她,扭脸跟方翠说话,“老大媳妇儿,你去把鱼找个桶放水里养着,再烧多点水,给几个臭小子一人灌一碗,剩下的热水放着,我等会把暖瓶拿过去装。”   “诶,妈。”方翠也被这气氛压抑的难受,听到桂兰芳的指令,整个人松了一口气,麻溜地拿上竹筐带着四个小孩跑路了。   何小英心中呐喊:儿子啊,你俩咋走了,你妈要完蛋了知不知道!   霍学刚和霍学强一个三岁半、一个不到两岁,怎么可能看出场面的风起云涌呢,大妈要去装鱼,他们当然屁颠屁颠地就跟了过去,盼望着大妈能做鱼吃。   何小英畏缩的站在原地,就像在等待审判一样,心里忐忑不安,想到了无数种可能,最严重的就是婆婆把她赶回娘家,然后心就更慌了。   而桂兰芳却是径直从何小英身边走了过去,一个眼神都没留给她,抱着孙女进屋,一个字没跟她说。   何小英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直到霍向南从后面走出来,拍了拍何小英,说:“你站这干啥呢,我让你收拾的鱼呢?”   “……大嫂拿去了。”   “哦哦。”霍向南随意地点头,然后忍不住吹嘘起来,“那妈也回来了吧,我跟你说,咱妈跟甜甜今天运气太好了,今天那五条鱼都是妈跟甜甜找着的,你说村里那么多人都没摸着,偏被咱们家的人逮住——”   “你说啥,妈找着的?!”何小英不敢相信。   “嗯。”   “你刚刚不说你跟妈不在一块儿抓鱼吗?”你要说鱼是妈找着的我能敢动吗,那有几条不一下就数出来了,何小英一直以为鱼是自己男人抓的,其他人不知道,不然她怎么可能想到动手脚呢。   “是啊,后来抓完我才知道妈抓了四条鱼,还有个六斤重的,那么多肉呢,然后妈就叫我先带着鱼回来了,怕被人看见。”霍向南说完喝了口水,看他媳妇脸色不对劲,问:“咋了?”   何小英欲哭无泪,她咋就那么傻呢,她现在都有点庆幸,刚拿到鱼就被发现了,不然等她把鱼藏好了,婆婆回来一看少了一条,问咋回事,她再被抓出来,那绝对更惨啊。   她咋就这么倒霉呢。   桂兰芳这次十分的简单粗暴,敢偷东西,就别想吃饭,也不准儿子把自己的饭留给她,只让儿子在饭桌上吃完。   霍向南还不清楚自己媳妇惹了什么事,但一看他妈这样子,绝对是又干坏事儿没错了,不然他妈也不会做的这么绝。   不给饭吃,何小英也不敢吵吵,这事她不占理,只要不把她赶回娘家,饿两顿就饿两顿吧。   结果到了除夕晚上,年夜饭桂兰芳也不让何小英吃,何小英饿得两眼发直,“妈,我快饿死了,你就给我吃口饭吧。”   “你自己干了什么事你不知道吗,不准吃!”   “妈,我再也不敢偷东西了,都是我手贱,想偷鱼吃,我再也不敢了,你就让我吃饭吧,我真的快饿死了,你就给我一口饭吃吧……”何小英说的眼泪直往外冒,一个劲的认错。   “给我起开。”桂兰芳其实就是要儿媳妇主动给她认错,她才懒得去浪费力气收拾人,敢偷东西的人,她就要让她狠狠地长记性。   桂兰芳就往何小英碗里舀了勺糊糊,年夜饭比平时吃的丰盛许多,每人还有个拳头大的馍馍和两个饺子,桌上一盆鱼汤,但这些何小英是没有的,要是都有那还长什么记性?   何小英就只能天天看着自己比别人吃得少,还不敢反抗,到初八那天,去霍梅香家吃喜酒的时候,她是最积极的一个。   因为两家亲戚关系近,所以一家人都去了,也不是吃白饭,他们都是得带粮食过去的,也不用多,就自己能吃的那份差不多就行。   霍学恬被桂兰芳抱着在桌边坐下,刚安静没多久,门口就传来一阵吵闹声。   她伸头往外一看,门口的一家人中间有个小孩,就是上次想咬她的那个。   她奶说叫什么来着?冯三丫。 第25章   “都多少年的邻居了,你家军子的大喜事我能不来吗,我这是带一家人来给你撑场子,你怎么还不领情呢你,快让开让开,把我们一家人堵门口什么意思。”   霍梅香扯着脸皮子大声问:“你带了多少礼啊,让我也好记个数呀。”   “这么多年的邻居了,还要什么礼啊,我也是从小看着军子长大的,小时候我还抱过他呢,怎么,不给礼连个喜酒都不让喝啦,你这人咋这样,瞧不起我们家穷是不是,我就只知道地主瞧不起穷人,没想到你也瞧不起穷人。”冯桂花一脸谴责的模样,就好像霍梅香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一样。   霍梅香简直想要一巴掌扇过去,把她跟地主比,这是要她的命呢,“你瞎说个啥你,我啥时候说瞧不起穷人了,再胡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我可没请过你,你带着这么一大家子人呼啦啦的冲过来,我能不问清楚吗,谁知道你是不是来找麻烦的!”   “你家军子娶媳妇,我咋可能来找麻烦呢,我这不就是带着一家人来给你道喜吗,你看你这人也太小心眼了,净把人往坏处想不是,赶紧让我们进去。”冯桂花带着一家人就要往里冲。   霍梅香赶紧让儿子拦住她们,这一家六个大人三个小孩,就想着吃白饭呢,她就是有再多的粮食也不够霍霍的。   “干啥,还想轰我出去呐。”冯桂花一脸无赖。   可不是想轰你出去嘛,这要不是儿子娶媳妇的日子,霍梅香一准拿扫帚把人打出去,可为了多一事不辱少一事,她只能忍着恶心劝:“没有,这不是之前不知道你要来,桌上也没留个位置,你家这么多人进去了哪有地方坐啊,一个碗筷都没多的,要不你先回去,等会我让老大媳妇装几个菜送你家去。”   “没事儿,我叫儿媳妇回家拿碗筷跟板凳也成,不用这么麻烦你,我们吃完了再自个儿搬走,一点都不用你操心的。”冯桂花摆手,就当没听懂霍梅香的话,等着霍梅香给她送菜能送什么好东西,她要自己来。   冯桂花话里话外都是她为霍梅香着想,不麻烦别人,总之是今天打定主意要在这吃饭。   霍梅香不肯放这一家人进来吃白饭,就是不让进。   就在僵持不下的时候,陈建军接新娘回来了,新娘穿着一身红棉衣,身边跟着一个娘家兄弟,同行的还有霍向北和一个叔叔家的儿子,几个人看到这场面立刻冲上去。   陈建军挡在他妈前面,恶狠狠地推了冯家儿子一把,“干嘛,我娶媳妇的日子你们要惹事是吧,是不是想找打!”   站在最前方的冯桂花顿时瑟缩了一下,霍梅香这个小儿子就是个痞子愣头青,他说打人是真能上手打的,她特意趁他去接媳妇的时候才过来,怎么会这么快就回来了。   “说啥呢,婶子就是想来喝口你的喜酒,这不是在门口堵住了吗,我这就进去,这就进去。”冯桂花还没放弃吃白饭的想法,说笑着就想糊弄进去,然后又被拦住了。   “我家可没请你,我看你是走错地儿了吧,你家在隔壁呢。”   陈建军直接使蛮力把人往外推,然后挡在他们前面,让其他人都先进去了,自己也转身回家,把大门一关,就看不见隔壁一家子了。   “妈,你跟她说什么废话,一家子无赖,直接让我哥把她们赶出去。”   “这不是办喜事吗,不好撕破脸,万一她到处跟人说坏话咋办,能糊弄就糊弄过去吧。”   “……”   这下终于平静了,霍学恬凑到她奶耳边小声问:“冯三丫,跟奶奶姓?”她就说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劲呢,农村好像还没有开放到随母姓啊。   “嗯。”   “为什么啊?”   桂兰芳拍拍孙女的头,给孙女夹了块地瓜,“小孩问那么多干啥,张嘴。”   好吧,霍学恬鼓着腮帮子嚼红薯,心想你不说我也知道,最大可能就是冯桂花找了个上门女婿呗。   这她就不懂了,冯桂花自己都这样,为什么还那么重男轻女?如果只是想要孩子都姓冯的话,让她女儿或孙女跟她一样也行啊,真是双重标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一顿饭足足吃了两个小时,结束时霍学恬已经昏昏欲睡,别人坐两个小时至少能吃东西,她却有很多东西吃不了,而且饭量小的吃几口就饱了,吃饱了,又无聊,当然就犯困。   桂兰芳一回到家,就把孙女放到床上睡。   “娃他妈,跟你说个事儿——”霍良田嗒嗒的走进屋。   “你小点声,甜甜睡着了。”桂兰芳瞪他一眼,给孙女盖着被子,没什么兴趣地问,“啥事儿,快说。”   霍良田压低了声音小声说:“你看二妹家的军子都结婚了,咱们向北比军子还大一岁,到现在也没定下来,你说是不是也该给他相看一个了。”   霍向北过完年就是二十一,在农村,这个年纪的男人基本都已经成家了,今天侄子娶媳妇,让霍良田刚好想起了自家小儿子的事,就想跟桂兰芳商量商量。   小儿子是初中毕业,所以桂兰芳之前并不着急他的亲事,想着最好给他挑个也读过书的媳妇,不过农村里上过学的闺女少,也没找见合适的,后来儿子又争气考去了供销社上班,着家的时间没多少,她又把这事放了放,再后来她大孙女就出生了,这下儿子的亲事完全被她丢到脑后,要不是老伴提起,桂兰芳肯定都想不起来了。   “等会儿我问问他,万一他在供销社有喜欢的姑娘了,咱就帮着看看,要是没有那就问问他喜欢啥样的,我再给他找。”   桂兰芳觉得先问清楚儿子有啥想法再说,不然万一她选好了,儿子再说不愿意咋办,她又不是闲得慌喜欢白忙活,她可忙着陪孙女呢。   第二天,桂兰芳在儿子屋里跟他谈话,直接开门见山道:“向北,你小姑家的军子都结婚了,你有啥想法不,要没有的话,妈就自己给你找了。”   霍向北抓了抓头发,开口说:“那个,妈,我们供销社有个女孩挺好的,是新来的会计。”   说到这,他就不说话了。   不过有这两句,桂兰芳也明白儿子是看上了那当会计的女孩,也好,这都不用她找了,儿子自己就有目标。   “那女孩叫什么名啊,家住哪,多大了,家里几口人?”   “叫徐小雨,她也是初中毕业,听说她家好像是城里的,父母是工人,年纪应该比我小两岁,她家里几口人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城里人?人家能看上你吗。”   不是桂兰芳看不起自己儿子,但现实就是城里人很少会找农村人当亲家,那些城里人都觉得农村人是泥腿子,而且听儿子说的,这姑娘年纪又小,还在供销社当会计,就算这姑娘能看上儿子,人家家里看不看得上一个看仓库的小子可不一定。   “我也不知道啊,妈,我跟她说话也不多。”霍向北哪里知道人家对他有没有意思,会计平常都是在办公室办公的,他们日常一般没有什么交集,只有在食堂吃饭的时候能碰见,人家都不一定记得他,只是他觉得徐小雨长得文静,性格也很好,这才有了心思。   “合着你这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啊,得了,等回头过了正月十五,我找人问问她家什么想法吧,我估摸着这事儿挺悬的,你等着吧。”桂兰芳甩手就要走人。   “诶,妈。”霍向北也知道自己的条件不算好,人家要是看不上他也没办法,但还是得试试啊,不能试都不敢试就放弃吧。   过完年霍向北就继续上班去了,霍家人收拾收拾也开始下地干活,不过天气还冷着,现在下地比较受罪,桂兰芳和霍良田两个老人就请了假,正好在家看着孙子别乱跑。   谁叫上次他们抓到了鱼,之后几个男孩就特别想要再去一次,妹妹一戳就能戳出那么多鱼,他们觉得自己肯定也可以,等他们抓到好多好多鱼,说不定就能天天都吃鱼肉了,而不是让奶把鱼都腌起来留着慢慢吃,这得什么时候他们才能吃到啊。   “啪!啪!啪!啪!”桂兰芳揪着四个想要偷跑的孙子,一人屁股上一个巴掌,“你们几个小兔崽子能耐了是吧,还敢偷跑,都给我滚屋里待着去,霍学文,你给我看着他们,谁跑了我就找你算账。”   霍学文蔫蔫儿的,带着三个弟弟往房间走。   等看不见哥哥们了,霍学恬才哧哧地笑,他们的样子太逗了。   桂兰芳一边往竹竿上挂腌好的咸鱼,一边说她孙女,“还笑,有什么好笑的,那几个小兔崽子就是欠揍。”   她挂好咸鱼,又往院子里的小菜地走,之前霍家几个儿子已经松过土,但是过了十几天又有些土冻住了,桂兰芳就拿着锄头给铲碎。   这个锄头是霍良田用石头给做的,之前炼钢铁,把家里铁的东西都搜走了,家里没锄头不方便,霍良田就用石头磨了一个,比起铁的当然是没那么好用,但铲个菜地还可以。   “奶,不是,没菜种吗?”   “是啊。”桂兰芳叹了口气,“不行就种地瓜吧。”   霍学恬一手拉着她奶的衣角,一手指着自己,“我,给奶画啊。” 第26章   对于她奶从没想过找她帮忙,霍学恬也很无奈,只能毛遂自荐,提醒她奶还有自己这个金手指呢。   桂兰芳想了想,菜种就那么点大,比起布和鱼不知道小多少,就算画上百个那也比画布画鱼轻松多了,就是有个问题,她问孙女:“甜甜,你会画菜种不?”   霍学恬懵了,对啊,菜种长什么样呀?   21世纪长大的孩子有几个种过地的,怎么可能见过菜种呢,霍学恬当然不例外,她唯一见过的种子大概就是稻米和各种颜色的豆子,对了,还有西瓜籽。   霍学恬觉得……她奶应该不是想种这些,那怎么办呢。   “奶,教我。”霍学恬真诚地看着她奶。   桂兰芳不知道怎么拒绝好学的孙女,她连笔都没拿过,还教孙女画画,这咋教啊?   然后决定让桂兰芳站在旁边说,霍学恬按她说的画。   桂兰芳有些尴尬的开口:“萝卜种子就米粒儿那么大,样子跟地上的小石子似的,不是特别圆,然后有点扁,黑黄色的。”   霍学恬提笔,画了一个不正的圆,宽度不到两毫米,接着修修改改。   “奶,是吗?”   桂兰芳对着手心的种子左看右看,“看上去挺像的,甜甜再画几个,奶种种看。”   霍学恬又继续奋斗,祖孙俩一人说一人画,最后画了萝卜、青菜、大白菜三样种子,每样种子都有一小把,先种一段时间看看,万一种不出来也能及时换,大不了多画几次,总能画出有用的种子。   要是一直不行,霍学恬觉得,直接画蔬菜苗也是可以的,一步到位,还可以减少生长时间,就是容易被发现这点——太不好了。   桂兰芳没有直接把种子种到地里去,而是先弄了个竹筐在自己屋里种着,外面温度低,不适合种子发芽,她先在屋里种半个月,等出苗了再移到外头去种着,到那时候温度正合适,菜一般都能活下来。   那些种子还挺争气,才几天就争先恐后的发芽了,密密麻麻的挤在竹筐里,发芽最多的是萝卜,它最耐寒,一眼看过去,竹筐里一半都是萝卜的苗。   霍学恬蹲在竹筐旁边,看着水嫩嫩的绿苗就特别想戳一下。   刚伸出罪恶之手。   “甜甜蹲着干嘛呢,这才刚发芽,没什么好看的。”桂兰芳轻轻松松把孙女抱起来,一个杯子递到孙女嘴边,“天冷多喝点热水,奶刚放凉了的,现在喝正好。”   霍学恬的犯罪行为被终止,无奈的咕咚咕咚喝了半杯水。   “桂兰芳大姐在不!”   外面传来一个女声,桂兰芳听见这个声音赶忙出去。   霍学恬也被她奶抱着一起出来,只见门口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婶,看见有人出来了就在招手。   桂兰芳迎上前去,让她进来坐着,说:“你去问了,他们家怎么说?”   大婶局促的坐下,好一会儿才为难地说:“那个,徐家说他们养女儿也费了不少心思,以后是要给他们养老的。”   “他们家供孩子上学也不容易,养老是应该的,我也不拦着,那他们家是同意了?”   “不,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说你们家是农村的么,但是家里条件好,老人是退伍兵也有补贴,他们就说,给二百斤粮食和一百快钱的彩礼,然后以后每年给他们一百斤粮食就行,只要你家同意了马上就让他们定亲。”大婶声音越来越弱,又小声补充,“都要细粮。”   “你再说一遍!!!”桂兰芳一拍桌,空气都震了震。   “那个,大姐,我也觉得这有点过分了,可能人家城里人要求多,你们家里考虑考虑,我就先走了啊,你要觉得合适再来找我。”大婶语速飞快地说完,一溜烟就从门口消失了,一分钟都不敢多留,生怕被打。   剩下桂兰芳一个人坐在桌边生闷气,还二百斤细粮,撑不死他们,八辈子没吃过饱饭是吧,还要一百块钱,他咋不去抢银行,抢了正好把他们一家全抓起来,真是想钱想疯了,干脆直说他们家要卖女儿得了,卖完还要管他们一辈子。   霍学恬看她奶心口一阵起伏,赶紧拍拍帮她奶顺气,可别给气坏了。   “甜甜别怕啊,奶没事儿。”   桂兰芳拂开孙女的手,气终于喘匀了,大喊一声:“霍学文!”   “奶。”霍学文磨磨蹭蹭地走出来,他刚刚听见奶在外面发火呢,怎么突然叫他,他这几天也没闯祸啊。   “过来,你带着甜甜玩一会。”桂兰芳吩咐完大孙子,转脸对孙女慈祥地说:“奶出去一会儿啊,甜甜跟着哥哥玩一会,奶马上就回来,他们要敢欺负你你就告诉奶。”   其实桂兰芳也有点不放心把孙女给大孙子看着,可等霍良田在山上捡柴回来,队长办公室都关门了,她走到门外,叫大孙子,“从里头把门拴上,待会听见我回来了才能开门。”   “嗯嗯。”霍学文砰的一声把门关上,插上门闩。   桂兰芳推了推门,终于放心了。   “妹妹,走,我带你玩。”   “嗯。”   霍学恬乖乖地跟着哥哥,心里很怀疑她奶到底要去哪啊,总不可能是去刚刚那个大婶家,那明显就是个媒婆,似乎是她奶找去帮她四叔提亲的,然后结果很不乐观,但刚刚的大婶说对方是城里人,她奶肯定也不能去城里找人家,那就只剩下,找四叔?   难道她奶是去供销社找四叔了,也不对啊,供销社这么远呢,她奶刚刚说一会就回来。   桂兰芳当然不会去供销社找儿子,她是要叫儿子来找她。   桂兰芳一刻不歇的赶到队长办公室,直接把一块钱拍在郝爱国面前,“打电话到镇上供销社!”   她这风风火火的样子,郝爱国都没敢问她什么事儿,找到红溪镇供销社的电话就拨了出去,把听筒递给桂兰芳。   电话那头刚一接通,桂兰芳就说:“找霍向北!”   听筒里一阵脚步声,然后传来霍向北的声音,“喂?”   “霍向北,你马上给我滚回家!”   “妈!怎么了,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儿了?”   “叫你回来就回来!”   “诶诶,我这就去请假,妈——”   霍向北一答应回来,没等他说完,桂兰芳啪一下就把电话挂了,冷着脸问郝爱国,“几分钟?”   “两分钟,找你两毛钱。”   桂兰芳拿过钱立马头也不回的往外走,一路面无表情的走回家,终于在看见孙女时脸色缓和下来。   “甜甜,他们欺负你没有。”桂兰芳一见面就抱住孙女,问她有没有被欺负,完全不管孙子就在旁边听得见。   “没有。”   霍学恬摇头,几个哥哥要跟她玩捉迷藏,结果她往奶奶房间一藏,他们就找不着她了,还以为把妹妹弄丢了差点急哭,最后还是她自己走出来,才让他们找到。   “奶,你去哪了啊?”   “没去哪,就是给你四叔打了个电话。”   桂兰芳说的简单,霍学恬却突然开始同情四叔了,能让她奶花钱打电话,可见她奶有多生气,四叔要遭殃啊。   霍向北回来的时候全家人都在,还奇怪他怎么突然回来了。   霍良田:“老四,你咋回来了,今天也不是放假的时候啊。”   “不是妈叫我回来的吗,妈还专门给供销社打电话叫我回来的,我还以为家里出啥事儿了。”霍向北也一脸茫然,他怕出了什么大事,还特意请了两天假,可这么一看家里正常的很啊。   “妈,我回来了!”   桂兰芳从屋里出来,冷脸道:“回来就回来,叫什么叫!”   霍向北立刻放低声音,“妈,你叫我回来有什么事啊。”   “能有什么事,你娶媳妇的事儿,你说的那个我找人问了。”   霍向北听到这话兴奋了一下,但莫名感觉他妈好像心情不好,有点失落地问:“妈,是不是她们家不同意啊。”   “什么不同意啊,她们家同意了。”   霍向北喜上眉梢,不敢相信的问:“真的?!”   桂兰芳冷笑一声,“当然是真的,她们家说了,要二百斤粮食和一百块钱的彩礼,以后每年再给一百斤粮食,给了就能结婚,对了,人家还说只要细粮,你看把你妈卖了能卖二百斤细粮不。”   霍向北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了。   “啥,二百斤细粮!”何小英在厨房就听见婆婆说的话了,震惊的跑出来,手里还举着一根木柴,“这谁家要这么多粮食,疯了吧他们!”   桂兰芳这次倒是没拦着何小英说话,因为她也觉得那家人就是疯了,二百斤细粮,全家人一年分下来的口粮都没有二百斤细粮,他们还真是敢说。   其他人也都没说话,都知道这样的要求根本就是狮子大开口。   看霍向北一直不说话,桂兰芳就说:“你要是还想娶那姑娘,你这一年在供销社上班的工资,我全还给你,当初你哥哥们娶媳妇花了多少钱我也给你多少,你自己拿着东西找她提亲去,我管不着。”   “妈,你说啥呢,我的工资给你了就是你的,不用还给我,直接跟他们说咱家给不起彩礼就行了,家里这么缺粮,哪有粮食给啊,我娶媳妇的事不着急,还是回头再说吧。” 第27章   霍向北不可能让家里为了他掏光家底,何况这还不是短痛就能解决的,以后每年都要掏一次家底,他自认负担不起,不如干脆点,让他妈能少生点气。   “妈,你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就是我的错了。”   桂兰芳大怒,“不是你的错难道还是你妈的错!那不就是你看中的人吗,你多会挑啊,一挑就挑中个千金大小姐,眼睛尖的啊,我看老鹰的眼睛都没你尖。”   “没有,都是我的错,我眼神不好,妈,以后我都听你的,你别气了,你看你一直冷着脸甜甜该害怕了都,是不是。”霍向北一边认错一边对侄女使眼色。   霍学恬十分讲义气地挺身而出,小跑过来抱住她奶的腿,一脸“我好怕怕”的样子,声音颤抖地说:“奶,不生气。”   桂兰芳狠狠瞪一眼儿子,转身抱起孙女,拍着孙女的背说:“奶没生气。”   然后,她就抱着孙女走了,看也没看儿子一眼。   霍学恬给四叔留下一个同情的眼神,她也无能为力了。   房间里,霍学恬试探地叫了一声,“奶。”   “你别想替你四叔说话,乖乖待着!”桂兰芳又是一个杯子递到孙女嘴边,“喝热水。”   咕咚咕咚,霍学恬又喝了大半杯水。   看样子她奶不接受求情啊,霍学恬眼珠子转了好几圈,从她奶怀里溜出来,找出一直用的纸笔,趴在床沿边上开始画画。   “甜甜要画啥啊?”桂兰芳把脑袋凑过去,想看看孙女这是干嘛。   “奶,等下看。”霍学恬侧了下身体,用后脑勺对着她奶,护住纸不肯让她奶看见,仍旧专心的画着。   “还不准看了?”桂兰芳薅了把孙女的头发,揉了揉,“成,奶等会看。”   笔尖在纸上滑动,纸面上慢慢浮现一个比瓶盖小一些的圆形,表面有纸包着,过了一会,纸面上又没有了铅笔的痕迹,而是出现一个又圆又扁的硬糖。   霍学恬把硬糖放到她奶的手心里,“奶,吃糖。”   桂兰芳惊讶了一下,还是打开包装含住那颗糖,糖有一股奶味,味道比以前在供销社买的都好,她瞬间红了眼眶,大孙女都会哄她了,“我们甜甜画的糖就是好吃,奶从来没吃过这么甜的糖!”   其实这就是一颗阿尔卑斯原味硬糖而已,她奶喜欢吃她能画一堆出来,没想到她奶竟然这么感动,霍学恬情绪高涨,仰着脑袋,“奶,想吃啥,我画!”   霍学恬感觉自己就像在说“想要什么,买!”一样,一瞬间仿佛霸总附身,浑身弥漫着王贵之气。   桂兰芳不客气地拍了下孙女的脑袋,“画什么画,奶啥都不吃。”   “哦。”霍学恬委屈巴巴地抱着头,刚刚还感动来着,现在又打她,她奶变脸也太快了吧!   霍向北就比侄女惨多了,桂兰芳对孙女最多拍一下,对儿子可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霍向北请了两天的假,就跟在他妈后面干了两天的活,桂兰芳要干什么活,他就要抢在前头做完,从早到晚没带歇的,还要受着他亲妈的冷眼刀子,两天下来,他感觉比上了半个月的班还累。   真是作孽啊,他再也不想娶媳妇了!   “行了,你心里不痛快骂他几回就成了,这也不是他故意的不是,下次儿子回来你就别拉着脸了,你这一生气,全家人心里都突突。”霍良田送走儿子,就来劝自己老伴儿,都两天了,她也该消气了吧。   “咋,我生的儿子我还不能说他两句,你看看他是怎么气我的,我没打他都是好的。”桂兰芳可没觉得自己哪做的过分了,就骂儿子两句让干点活就是过分啦,他爹妈还天天在家干活呢,她觉得自己这都是大度了,也没饿他也没打他的,凭啥来劝自己别拉着脸,她就愿意不行么。   “能说能说,我就是说儿子都上班去了,你在家就高兴点呗,你看你不高兴,都没人敢大声说话。”霍良田又劝。   “自己不说话还怪我了是吧,怎么,我还得整天笑脸对着你们啊,我就不愿意看见你们,看见你们我就高兴不起来不行么,我就愿意见我大孙女,见着其他人都一个样,不行啊,我是犯法了还是怎么滴!”桂兰芳继续怼回去。   “没没没,你想咋样就咋样,我不说了还不成吗。”霍良田抹了把老脸,他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人,哪里说得过桂兰芳呢,被这么一怼也不敢劝了。   家里,霍家人过的是水深火热,见天儿的盼着老太太心情变好。   供销社里,霍向北也琢磨着,怎么能让他妈别生气,天天念叨着这事,就连在食堂见到徐小雨都没什么感觉了。   霍向北之前也怕在供销社见到徐小雨尴尬,可被他妈的冷眼折磨过后,他都快忘了到底是怎么惹他妈生气的,这会被工友提醒徐小雨来了,他也没多大反应。   “向北,徐小雨。”坐在霍向北对面的工友一直在使眼色。   “哦。”   “你怎么了?我说徐小雨来了,你听见没。”   “来了就来了,跟我有什么关系。”霍向北终于往后看了一眼,又不甚在意的回头。   工友梗了一下,“好吧。”   霍向北是怎么也想不到让他妈消气,还好他想起侄女马上周岁了,他妈的喜好就是孙女,于是拿出自己剩的钱给侄女买了个礼物。   他特意跟工友调休了时间,在侄女生日那天带上礼物回家。   这头,桂兰芳当然不可能忘了孙女的生日,她记得清清楚楚,自己大孙女是三月初五那天中午生下来的,绝对不会有错。   数着日子,到了那天早上,桂兰芳就起来给她大孙女擀面吃,擀了一小把细面,放几根嫩青菜,在上面打个蛋花,最后滴两滴香油,喜滋滋地端着喂孙女去了。   “家里饭都没得吃了,那丫头还能吃白面跟鸡蛋,她咋那么金贵呢。”何小英在屋里就闻见鸡蛋面的香味了,气愤地揪着被子,活生生想把被子撕碎的样子,她就不说让儿子也有这个待遇了,想想也知道不可能,可家里的粮食就剩最后二三十斤了,还供着那丫头大吃大喝,这是要让他们全家人都饿死啊!   桂兰芳当然知道家里没粮食了,这还是她经常拿孙女画的地瓜、苞米混进去的结果,不然现在这些都剩不下,看看跟他们差不多的人家,早就开始喝水撑抱肚子了,他们家为啥还能有粮食,不都是她大孙女带来的。   开始粮食多的时候,她往里混点还不明显,现在就不行了,剩下这么点,多了一个地瓜都能被发现,桂兰芳也不得不开始想其他的办法,就是又要累着她大孙女干活了。   “甜甜,吃饱了没?”   霍学恬摸摸圆鼓鼓的肚子,说:“饱了。”   “甜甜,这几天你给奶画点粮食吧,现在家里粮食快吃完了,外面也买不着粮食,十几张嘴都等着吃,奶也不能看着他们都饿死吧。”   霍学恬没想到她奶是刀子嘴豆腐心,正有些感动,又听见她奶继续说。   “养他们那么多年,费了我多少粮食,这么饿死了多亏啊,还是让他们活着给我干活更划算。”   “……”   “奶,我给你画粮食吧。”霍学恬觉得她奶还是不要再说下去了,她的感动啊,都碎成了渣渣。   霍学恬现在画地瓜和苞米很熟练,不过两者相比,还是地瓜更简单,所以她画的地瓜也比较多,地上堆了十几个地瓜,苞米却只有几个。   这么画久了,霍学恬也觉得有点单调,干脆画起了大米来,大米的样子她还是熟悉的,画起来也不难,她先在纸上画了个碗,再在上面画米粒的样子,这个倒是耗费了不少时间,她手都酸了才画好。   桂兰芳看着这碗米,问:“甜甜,你咋还画个这么好的碗出来了?”   霍学恬手一颤,妈呀,她画的是个大白碗啊,比家里用的碗好了不止一点,怪不得她奶要问了,她眨着眼睛,说:“不知道啊。”   孙女这么说,桂兰芳也没怀疑什么,就是把碗里的米倒出来,拿布将碗包起来藏柜子里,这碗跟家里用的碗差太大了,一看就是新的,不能拿出来,她又把红薯苞米也藏好,今天画的这些都将近二十斤了,要不是看孙女画的轻松,桂兰芳早就拦着孙女了。   她都想好了,过几天她拿着粮食往黑市走一趟,就说是在黑市买的。   现在她让孙女先画着,十几张嘴呢,要吃那么多粮食,当然要让孙女慢慢画才行,不然过几天让孙女一口气画出来,那不得累死她大孙女了吗。   都是儿子们不争气,还要她大孙女受累。   “妈,我回来了。”   桂兰芳刚坐下喝口水,就听见不争气的儿子的声音,脸立马拉长了来,也不应声。   没人理他,霍向北又说:“甜甜,四叔回来了。”   还好霍学恬没有她奶那么高冷,她小心的看了眼她奶的脸色,叫了一声,“四叔。”   “诶,甜甜今天过生日,四叔给你买了个好东西,来。”   霍向北把自己给侄女买的东西拿出来,是一个盒子装着的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红绳上挂着一粒银色的铃铛。   桂兰芳瞥了一眼,“我当是什么好东西呢,就是个红绳子啊。”   “妈,绳子是没啥,主要是这个铃铛是银的,我特意把绳子弄? 第28章   “妈,现在黑市也没有粮食卖,那也是只有要买粮的人,没有要卖粮的人,你去了也买不到粮的,万一碰到民兵就麻烦了。”   霍向北想要劝他妈别去黑市,现在哪里都没有多余的粮食,特别是城里吃供应粮的人家,每个月都按粮本规定的数量领取粮食,而现在各地粮食收成都不好,城里人在粮油站都领取不到粮食,运气好的才能领到一半,黑市就算有粮食,价格也会被那些城里人哄抢的特别高,哪里轮得到他们农民买。   “你咋知道我买不到粮,万一我就运气好买到了呢。”桂兰芳说得信誓旦旦,她有宝贝大孙女呢,咋可能“买”不到粮,“还让我别去,要是本来我能买到粮的,被你这么一劝就没去没买着粮食,家里吃不上饭,把一大家子人饿死你就高兴了是吧。”   “妈,你这都扯哪去了,我怎么可能看着家里人饿死呢,我就是不想你浪费这个力气,要是一直买不到粮,我就是自己不吃,也要把口粮省下来给你们吃啊。”霍向北叫苦连天,他妈这话说的真是扎心了,没办法,他就给他妈举例子。   “我们供销社也有人去黑市买粮的,有个驾驶员天天去黑市守着,一个星期了,啥都没看着,有次还被民兵赶走了,我不是怕你也遇见民兵么。”   我不去黑市咋拿粮食出来,真是会给她拖后腿,桂兰芳心里一阵碎碎念,懒得跟蠢儿子废话,直接说:“你管的着吗,我说去就去!”   霍向北还真管不住他妈,不止管不住还被他妈嫌弃了个彻底,整得他特别爱多管闲事似的,可就算再被嫌弃,那也还是他妈,遇到事了还是得帮忙。   霍向北回了供销社,就找其他的同事打听那个驾驶员买到粮没有,其实找本人打听是最好的,但这个驾驶员的身份有点尴尬。   驾驶员叫黄耀祖,本来一个运货的驾驶员和一个看仓库的,就算不熟也打过几个照面,可尴尬就尴尬在黄耀祖跟徐小雨定亲了,霍向北就算现在已经对徐小雨完全没想法,也觉得找人家打听事太别扭,而且黄耀祖买这个粮食就是为了给彩礼的,他跑过去问人家“你买到没有”叫什么事儿啊。   于是,只能跟其他同事旁敲侧击地打听,差点让人家以为他要抢亲了,霍向北好不容易解释清楚,是自己家没粮食了才打听的,同事这才跟他说。   “没买到呢,我说徐家也太过分了,都给了一百斤粮食了还不行,非要把二百斤粮食都拿到手,才准他们结婚,黄耀祖这几天都要急上火了,可是没办法,没粮食就是没粮食,急也没用。”同事十分感慨,也不知道黄耀祖怎么倒霉碰上了这样一家人。   人情往来多的地方,这种八卦就流传的特别快,认识黄耀祖和徐小雨的人多少都知道一点两家的事,背地里谁不说徐家胃口太大,谁能想到,还真有黄耀祖这样的傻子撞上去,为了娶徐小雨费劲了心思。   其实徐小雨性格安静,平时跟同事们都还处得不错,可就因为这个彩礼的事,慢慢地就有人不愿意跟她接触了,不过现在的徐小雨还感觉不出来,她现在也是刚进入工作没多久,感受不到这种办公室内的小心机,而且她也忙着帮她父母传话。   “黄耀祖同志,我爸妈昨天又叫我问你了,还没凑到一百斤粮食吗?”徐小雨就算是催别人给东西,语气也是温和的,一点没有咄咄逼人的意味。   可她越是这样,黄耀祖越是心急,“快了快了,徐同志,你跟你家人说再等几天,别着急,我会想办法的。”   可徐家人怎么可能不着急呢,以前每个月发了供应粮,徐家都是有多少吃多少,他们有粮本在手,从来没想过还要屯粮食,毕竟国家每个月都给他们发粮食的,屯它干嘛,可经历了有粮本都领不到粮食的生活,他们才知道,这粮食还是要拿在自己手里才可靠!   之前他们叫天天不应的时候,碰到了桂兰芳叫的人来问女儿的亲事,听说是农村人,他们第一反应就是要拒绝,可突然想到,农村人种地肯定有很多粮食啊,这想娶他们家的女儿,给点粮食不过分吧,没想到竟然被人给拒了。   把徐家人气得直骂他们泥腿子,说的家里条件多好,还不是啥都没有,不过这事倒给了徐家父母启发,这家给不起,总有给得起的人家吧。   徐家父母觉得自己女儿条件这么好,相貌不错也有体面的工作,而且才十九岁,找个给得起彩礼的家庭应该很容易,事实却是,大部分家庭都被这彩礼给吓退了,就只有一个黄耀祖愿意给的。   而且黄耀祖说的是,他只能给彩礼,没法每年都给粮食,而且彩礼也不全给细粮,最多就是细粮跟粗粮二八分。   尽管没有完全达到他们的要求,但徐家两老看着孙子饿的嗷嗷叫,也只能忍痛降低了要求,点头算是认了这个女婿,至少先让家里人吃饱了再说。   至于女婿说,结婚后不每年给他们粮食,徐家父母都没把这话放在眼里,女儿都嫁给他了,难道以后还不能帮衬帮衬娘家吗,或者他们去女婿家住几天,女婿还能饿死自己的老丈人和丈母娘不成。   黄耀祖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只知道徐家答应他的提亲了,他高兴的不行,着急忙慌的准备起彩礼来,他是供销社的驾驶员,本来工资待遇就不差,还经常在外地出差,有时候私带些小物件回来转卖了,手里也有小笔存款,一百块钱他自己就有,倒是不麻烦。   麻烦的是二百斤粮食,他家里就是个普通家庭,上头还有一哥一姐,家人也要吃饭,七凑八凑的,也只凑了一百斤粮食出来。   剩下的实在凑不出,黄耀祖只能每天去黑市碰碰运气,可都好些天了,一个卖粮食的也没见着。   今天黄耀祖又跑到黑市守着,没想到刚到门口,就被他给碰到一个农村的大娘。   桂兰芳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倒霉,她特意等家里人上工的时候,才一个人偷摸出来,第一次这么干,她为了不出意外,所以愣是往背篓里,实实在在的装满了粮食,上面压块布,准备在集市旁边逛一圈就回去,没想到就被人认成了是卖粮食的农民,还非让她把粮食卖给他。   桂兰芳简直想骂人,把粮食卖了让她们一家喝西北风去啊!   “说了不卖!这是我们家自己吃的,你这小伙子看着人模人样的,怎么还听不懂人话呢,我不卖,你是不是还想抢我的粮食啊!”   桂兰芳带着几十斤的粮食走了老远,本来就累得不行了,又被人给拦着要她卖粮食,弄得她看见这人,就气不打一处来。   “大娘,我不是要抢你的粮食,我是真的要粮食有急用,求求你就卖给我吧,我可以给两倍的价钱跟你买,或者你有什么别的要的,要票还是要东西,我就在供销社上班,我买了跟你换也行啊。”   黄耀祖跟在桂兰芳身后说的诚恳,多少天了才碰见一个有粮食的,这次错过了不知道又要等多久呢!   “供销社上班的?”桂兰芳终于停下脚步听他说话。   “对对对,你有什么想要的,我跟你换,给钱给票都行。”黄耀祖看见了一丝希望,连忙许着承诺。   桂兰芳顿了顿,又继续往前走,“供销社上班的也没用。”   她儿子还在供销社上班呢,她有什么想要的,直接让儿子买不就行了,还用费这大功夫来卖粮食。   黄耀祖又跟上去,“大娘,求求你了,我就等着这粮食娶媳妇儿了,你就可怜可怜我,求你把粮食卖给我吧。”   供销社,粮食,娶媳妇?   桂兰芳怀疑地看了这人一眼,不动声色地问:“你娶媳妇儿要多少粮食啊?,我这一筐不够吧。”   黄耀祖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回答道:“我已经凑了一半了,现在还差一百斤粮食,这一大筐应该能有五六十斤吧,剩下的我再想办法凑凑,要不大娘你家还有粮食吗,要有的话我也买了。”   二百斤粮食,没错了,除了那家谁也说不出这个数啊!   “我这是粗粮。”那家人可是要的细粮。   “粗粮也是粮食,都成的,大娘,你这是,要卖给我了?”黄耀祖期待的看着她。   “当然不卖!”   她大孙女画了好几天的粮食,桂兰芳说啥也不可能给卖了的,家里还没穷到这个地步。   她脚步不停地往家走,也不理人,黄耀祖根本劝不动她,只能失落的走了。   没了人阻拦,桂兰芳一路无事的回到家。   这时还没到下工的时候,桂兰芳拿钥匙打开大门,把竹筐往地上一放,自己坐在桌边就灌了一大杯水,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忍不住想,她跑这一趟干啥啊,拎着这么重的粮食跑了一上午,还碰见个比她儿子还蠢的蠢货!   直到中午下工了,三个儿子和媳妇回到家目瞪口呆地看着堂屋里的一筐粮食。   “妈,这真是你买的粮食啊!”   瞅见他们的蠢样,桂兰芳明白了,她就是为了这些个傻子忙活啊!   “不是我买的还能是抢的啊,你去给我抢一个试试来!”   “没有没有,就是买的!”儿子们立马道。   “还不赶紧把粮食都收厨房里去,愣着干嘛呢,给别人看见,这粮食还要不要了!”桂兰芳板着脸让他们赶紧干活。   “诶诶。”   大伙麻溜地把竹篓移到厨房里去,这可是救命粮啊,给别人看见了,都来借粮食还得了,那他们不就要饿死了! 第29章   有了粮食,大伙心里就有了底气,现在是三月初,只要再撑四个月,到七月庄稼成熟,他们收了粮食就不用担心饿死了。   可有粮食的也不过霍良田一家而已,其他人家还是照样没有粮食,没东西吃,只能日日在山上或河边挖野菜,野菜挖完了就挖野草、啃树皮,只要能让他们不饿死,吃什么都可以。   正好现在是春天,草木疯长的季节,每天除了要去田地里干活的青壮劳动力,那些干不了活的老弱妇孺个个挎着竹筐在外挖东西。   为了不让自己家太显眼,别人都饿的扒树皮的时候,她家还没事儿人似的待家里,桂兰芳也开始带着孙子孙女们在山脚下晃悠,其实她还真心不想来,孙子就算了,不干活也是在外头瞎玩,还不如让他们干点事呢。但孙女也得被带着挖野菜,她就不太情愿了,本来干干净净的,到时候弄得一身土咋办。   霍家其他人都在田里上工,桂兰芳又不放心把孙女给他们看着,万一他们干活一累就把孙女给忘了呢,就像上次那样,孙女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最后就算觉得挖野菜脏,她还是把霍学恬带着一起到山上来了。   桂兰芳找了个平整的地方把孙女放下,就不准备让孙女活动了,山脚下这块地,因为离得最近,其他人早就搜刮了好几遍,直到找不着吃的,就都继续往山上面找,这会附近空荡荡的,就只有她们一伙在这,没外人她也能放心点。   桂兰芳只准备带着四个孙子随便找找,找不着也没事,她也不准备进山里头去,自己家有粮食,就不去跟其他人抢那一点救命粮了,反正野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又不能给孙女吃,她挖再多回去,还不是喂那几个讨债的儿子,这么一想,她就一点积极性都没有。   桂兰芳让四个孙子绕着孙女周围找野菜,正好让孙女待在中间,保证丢不了,然后嘱咐道:“甜甜,你就待在这别动啊,看着你哥他们挖野菜,你不准挖,奶去旁边捡点柴火,你别乱跑知道不。”   “嗯嗯。”霍学恬点头。   桂兰芳便背着背篓往旁边的林子里走,她故意带着背篓出来,就是为了捡柴火的,不然挖一天也挖不着几根野菜,这一天的时间不就浪费了,刚好林子也近,有什么事孙女叫一声她就能听见。   走到半路,她又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孙女还是乖乖地坐在那里,桂兰芳转回头加快脚步,想着动作快点早去早回,捡完柴火就带着孙女回家去。   可等桂兰芳捡够柴火了回来一看,“你们哪儿挖这么多野菜的?!”   霍学文高兴的咧着嘴,得意的喊:“奶,妹妹太厉害了,我跟弟弟一直找不着野菜,妹妹就帮我们找,一下子就找到好多,奶你看,这都是我们挖的!”   霍学恬都来不及阻止哥哥,就听霍学文噼哩叭啦的,把事全交代出去了,还拿着一竹筐的野菜跟她奶炫耀,瞬间,她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甜甜!”   霍学恬心肝一颤,睫毛抖了抖,抬头茫然地回:“啊?奶,要回去了吗?”   几个孙子在边上,桂兰芳又不能直接问孙女“野菜是不是你画的”,她心里憋着气,瞪了孙女一眼,“把剩下这些挖完咱就回家!”   “奶,为什么啊,再找一点吧,我也帮妹妹一起找,咱们挖多点回去,今天就能吃饱了。”霍学文不解的看着他奶,有野菜为啥不多挖点呢,家里每天只有一点糊糊吃,他每次都吃不饱,要是挖很多野菜,就能吃多点了,他奶竟然有吃的都不要。   霍学恬也知道哥哥们馋吃的,所以才画的这些野菜想给他们加餐,这时也顶着她奶不善的目光,可怜巴巴地喊了声:“奶。”   她咽了咽口水,“要不,再挖点吧?”   几个小孩看一眼野菜咽一口口水,又看看他们的奶奶,样子惨兮兮的。   桂兰芳被这么求着,看了看地上竹筐里的野菜,野菜只铺满了框底,地上还有一小半没有挖出来的,好一会儿,才哼了一声说:“再挖一竹筐就回家。”   霍学文激动的点头,虽然不能在这挖一天,可一筐分下来他也能吃好几口了,“奶,那我帮妹妹一起找野菜!”   让你跟着甜甜找,啥也找不到信不信,桂兰芳挥挥手,“用不着你,你就带着你弟在这继续挖,我带甜甜找去。”   “好,奶你找着了叫我,我跟弟弟挖完了就过去。”他奶这么说,霍学文就接受了,也对,妹妹那么厉害,肯定用不着他帮忙,他还是快点挖野菜,挖完了赶紧拿回家,不能让别人看见,爸妈说了,被别人看见就会抢走的。   桂兰芳把背篓取下来,抱着孙女走了一二十米才停下,让孙女站到地上,“甜甜怎么找的,找一个让奶也看看来。”   霍学恬偷偷地看了一眼她奶,老实交代道:“奶,是我画的。”   桂兰芳敲了一下孙女的头,说:“我就知道,肯定是你画的,不然哪儿来的野菜,你又不听话。”   “奶,我没挖,都是哥哥挖的,也没乱跑。”霍学恬表示,自己绝对没有不听话,她奶不让她做的她可是都没做。   “我还说不准随便画画呢!”   “……忘了。”   等四个哥哥把那边的野菜挖完,霍学恬这边也顺利完工,她挥挥胖手,“哥哥,找到啦!”   四个小孩屁颠颠地抱着竹筐跑到妹妹身边,特别真诚地夸奖道:“妹妹真厉害,我们都找不到,就妹妹找到了。”   其实这也不算我找到的,霍学恬心虚地笑了笑,招呼他们看地上零零落落的野菜,“哥哥,我们快点挖,挖完回家。”   霍学文跟几个弟弟的注意力很快放到野菜上,跑过去蹲着,重复刚刚挖野菜的动作,熟练的拨开野菜的叶子,露出根部,用捡的扁石头对准根部下方一插,然后往上一翘,野菜就被挖了出来。   霍学恬画的是一种贴着地面生长的野菜,农村人都叫地菜,她画的时候,将地菜的根部延伸入泥土里,变出来的地菜就是长在地上的了,地菜叶子则是成发散状向外生长,整体紧贴地面,颜色也跟周围地面的颜色非常相像,叶子总是泛着土黄色。   路边跟田埂边上,霍学恬都看见过许多次这种地菜,经常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当然,现在是看不着了,早都被人扫荡一空。   画这个地菜,就是因为它长得最容易被人忽略,这里地上本来杂草和石子就多,多了这些地菜,也看不出区别来,这样她找到之后,哥哥们就只会以为是自己眼神不好没看到而已。   不然换成其他植株类的野菜,空气里上一秒还没东西,下一秒就多了个高高的植物,也太明显了。   小孩的动作再熟练也快不到哪去,但加上桂兰芳的帮忙,这一片的野菜只用了刚才不到一半的时间就挖完了,如果他们用的是剪刀而不是石头的话,肯定还能更快点。   桂兰芳背上装着柴火的背篓,带着孙子孙女准备回家,她抱着孙女,野菜当然就拿在霍学文手里,刚走没几步,就听见后面一阵急促地脚步声。   桂兰芳被惊动的回头,就看见一个小孩跌跌撞撞的从山上跑下来,直愣愣地往大孙子身上冲,那力道看着就不轻,她立刻伸出一只手揪住小孩的后领子,拉到跟前一看。   “冯桂花!”   桂兰芳觉得她跟冯桂花还真是八字不合,次次碰见冯家的人都是倒霉事,这下可好,挖个野菜都能遇上冯桂花的倒霉孙女,她沉着个脸,“你是上次没咬够是吧!还敢来咬我们家的人,我今天让你咬冯桂花咬个够!”   桂兰芳压着冯三丫,就准备带她去咬她那个奶奶冯桂花,结果山上又冲下来个人,她一看,不就是冯桂花么,这下好了,还省得她去找了。   “你个老不死的冯桂花,还敢把你孙女放出来祸害人,我看你被咬得不够疼,得要你孙女把你咬死你才能长记性!”   桂兰芳把孙女放到孙子旁边,一手拉着冯三丫的领子气势汹汹地走到冯桂花面前,她也不多话,压着冯三丫的嘴往冯桂花身上凑。   冯桂花脸上还滴着汗,被桂兰芳这动作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她看见孙女这个样就有阴影,嘴里飞快地说:“你先停下先停下,我就是带着她来找吃的,真不是故意让她出来咬人,你把她放下我收拾她,我替你收拾她,你别过来了!”   桂兰芳继续往前,不相信的反问:“带她找吃的还能找到我孙子身上了?她是闻着味儿来的啊?我看就是你这个老太婆叫她来的!”   冯桂花瞅一眼霍学文抱着的竹筐,心道,这可不是闻着味儿来的么。   对面桂兰芳凶神恶煞的像要吃了她,冯桂花哀声道:“这还真是她闻着味儿过来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这个死丫头每次都能闻见吃的东西,在家就是这样,我一藏了什么吃的都能被她给找见,要不是上了锁都能被她给翻了天了,所以我才带她出来找吃的,真没有叫她咬人呐!”   见桂兰芳一脸不信的样子,冯桂花忍不住狠狠瞪了孙女一眼,就是这个死丫头害得她,又说:“要不是她能找吃的,就凭她上次咬我,我怎么可能带她出来,不打死她就是好的了,还能把她好吃好喝的养着?!你要还不信就找个吃的试试,她肯定能闻见!”   桂兰芳低头看了看冯三丫,冯三丫被她抓着还一直想往孙子那边跑,狐疑地看一眼说得信誓旦旦的冯桂花,讽刺地说:“不用了,就凭你的小心眼儿,要不是她能找吃的,我看你也不能带她出来,你还好意思说好吃好喝的养着,就这一把骨头,我都怕给她捏断了。”   把冯三丫往冯桂花怀里一塞,最后说一句,“我今天懒得收拾你,你给我把她看好的,再有下次我非让你掉一块肉下来。”   冯桂花被她这一塞惊得一跳,手忙脚乱的把冯三丫制住,又怕孙女跑去抢吃的又怕自己被咬,好不容易等她缓过神来,桂兰芳早就带着孙子孙女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木兰湖”,“肥麻麻”,“顾己”,“小乔”,“”,“天月将白”,“祝俞”,“随心的沐沐”,“残笺悠悠”,“”,“若影”,“小橙子”,“”,灌溉营养液~ 第30章   桂兰芳出门挑的是上午没出太阳的时候,这会回家,太阳出来就开始热了,她背着柴想快点回家,一直走到家附近,却在霍良田的弟弟霍丰收家门口被叫住。   高春红:“大嫂,你从哪儿来啊。”   “就小和山那块儿。”桂兰芳说完就要走。   高春红赶快拦住她,眼神一直往霍学文抱着的竹筐上瞟,“大嫂,你搁小和山哪儿找着的野菜啊,村里那些婆娘太能找了,到处都给她们薅得光光的,我们家都好几天没吃上东西了,还是你有能耐,能找着这么一筐呢,你下午再去叫上我跟你一块儿呗。”   桂兰芳不耐烦的要绕过她,“就那块山脚上,我下午不去,你想去就自己去。”   “诶诶。”高春红又挡住路,“大嫂,你别走啊,我知道你家条件好,看不上这点野菜,可我们家都要饿死了,我看得上啊,我们家丰收跟大哥那也是亲兄弟,你有法子找吃的就带上我一起呗。”   这都快到家门口了,还被人拦着不让走,桂兰芳一肚子火气,“说了就是在小和山山脚下找的,谁拦着你不让去了,想去就去要我带着干啥,你当你三岁小孩不认识路啊!”   高春红声音也尖起来,“大嫂你咋这样啊,那小和山我去过多少次了,山脚下哪还有野菜,你找着好地方了不想告诉我就直说呗,咋还骗我呢。”   高春红觉得她大嫂一定是找着好地方了,还是其他人都没发现过的,要不然咋能弄着这些野菜,这要是以前还说得过去,现在小和山都被别人翻得透透的,她大嫂这么说不是糊弄人么,肯定是不想告诉她。   “不信拉倒。”桂兰芳还能怎么说,怪你没有个上辈子当神仙的孙女呗。   “信信信,大嫂你不想告诉我,我就不问了还不成么。”高春红见硬的不行就来软的,神色悲惨,“就是你那几个侄孙子可怜,连口野菜都吃不上,都是我这个当奶的没用,大嫂你可怜可怜他们吧,他们也叫你一声大奶奶,你看给口野菜让他们吃行不。”   桂兰芳还没做出反应,霍学文就一下子抱紧了竹筐,抿着嘴唇看着他奶。   “这是我孙子挖的,你问他给不给你!”   听见这话,霍学文立马摇头,“不给,不给。”   三个弟弟也跟着他摇头,声音此起彼伏的,都是两个字“不给”。   高春红脸上瞬间就不好看了,呵斥道:“你们几个娃咋这么狠心呢,你兄弟都要饿死了,还舍不得这点野菜,二奶奶又不全要你们的,我就抓一把。”   说着高春红的手就要往竹筐里伸,被桂兰芳一把拍开,“你多大年纪了还抢娃们吃的,要不要脸了。”   “你看你这说的啥话,啥叫抢啊,我就是抓一把,不碍事,你还有那么多呢。”   眼看着高春红又开始发挥无赖本性,桂兰芳示意了一下霍学文,“你给你二奶奶抓一把。”孙子的手小,一把也就几根,值不了什么,就当堵住她这个弟妹这张嘴了,要不然不知道她能烦到什么时候去。   霍学文小小的抓了一把,往高春红手里一塞,抱着竹筐转头就往家跑,几个弟弟也闷头跟着他跑。   “成了,野菜也给你了,我赶着回家做饭去啊。”桂兰芳绕过高春红就走。   高春红朝手心一看,就孤零零的一根野菜,“诶,大嫂——”   桂兰芳哪还会理她,赶紧转个弯就不见人影了。   回家后让霍学文把野菜都洗干净,桂兰芳拿了小小一半,剁碎放到中午饭的糊糊里,等下工回来的人看见午饭都惊喜不已。   方翠:“妈,你们今天挖着野菜啦。”   霍学文先举手回应他妈,“我跟弟弟都挖了。”   “诶,真乖,听你奶的话了没有。”   “听了。”   何小英在一旁看着,撇撇嘴,把自己儿子招到身边来,小声问:“刚子,你奶今天挖了多少野菜啊?”   “挖了满满一筐呢。”霍学刚说的夸张,又提到,“就是回来的时候碰到二奶奶了,让她抓了一把。”   “啥,给抓了一把!”何小英音量没控制住,一下让其他人都听见了。   霍向南:“你又咋咋呼呼地说啥呢。”   何小英皮笑肉不笑地说:“没有,我就是听刚子说,他们刚刚回来的路上碰见二婶了,还给二婶抓了把野菜走,没想到二婶竟然能看上咱们家的野菜呢。”那个老太婆次次来家里都想顺点东西走,没想到野菜她都不放过。   这下其他人知道她为啥叫了,毕竟二婶爱贪小便宜也不是今天才知道的事,但有桂兰芳看着,从来也没真的让她占了多大便宜,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霍学文捂着嘴哧哧地笑,方翠打了他一下,“笑啥笑呢。”   “奶叫我给二婶抓的野菜。”   何小英伸长了脖子连忙问:“真的,你没抓多吧?”   霍学文咧着嘴笑,说:“我手小,就抓了一根。”   “这还差不多!”何小英舒坦了,看霍学文也顺眼了许多,觉得这个大侄子还是有点机灵劲的。   “一张嘴叭叭的,还吃不吃饭了!”桂兰芳重重敲了下饭勺。   “吃吃吃。”何小英讨好的笑,把自己的碗往前推了推,等着婆婆分饭。   “快点吃,吃完了下午抓紧干活。”   何小英嘴里吃着糊糊,含糊地道:“老天爷不下雨,我们干再多活有啥用啊,那地里都干了。”   “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是不是!”   回想起前些日子被饿肚子的恐惧,何小英连忙摇头,低头专心地扒糊糊。   吃完饭,太阳正在当空,所有人都回屋里歇息。   桂兰芳对着霍良田叹气,“老头子,你说这什么时候才能下雨啊,今年再没有收成,大家伙儿就真的要饿死了。”   “这个天气,说不准真的就下不了雨了。”   霍良田一心烦就想抽烟,可摸到烟杆子才发现早就没有烟丝了,只好又放下烟杆,“郝爱国队长已经跟公社汇报了情况,给咱们队申请救济粮,可缺粮的地方那么多,谁知道那救济粮啥时候能轮到咱们队,还是要靠着这一亩三分地啊。”   桂兰芳皱着眉,面上一片难色,要真饿死人,她是该让孙女画粮食救人还是不该画呢。   霍良田叹口气:“唉,地里长不出粮食咱也没办法,行了,快睡吧,下午还得上工呢。”   桂兰芳不知道如何是好,霍学恬听完爷爷的话却有了想法,想法就来源于这一句“还是要靠着一亩三分地”。   霍学恬当然不能直接拿粮食给别人,可明明自己有办法拿出粮食,却眼睁睁看着这么多人饿死,她也做不到,虽然现在还没饿死人,可她又不是没学过历史,她知道这段时期饿死了千万人,青山村怎么可能幸免于难,饿死人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但是刚刚爷爷说的一亩三分地,让霍学恬联想到自己画的那些野菜了,如果能够直接在庄稼上画出粮食来,这些粮食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落到村民们手上,她也不会暴露。   之前霍学恬也想过画水出来,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她PASS掉,那么多田地,需要的水量多少可想而知,她就是没日没夜的画也不够啊,而雨的话,这种从天上掉下来的东西她是画不出来的,怎么让雨从天上落下来都是一个问题,而且雨的范围起码几十公里起步吧,这又是一个解决不了的难题。   思来想去,那么多想法里,只有画粮食是最实在的,画多少就有多少粮食吃,她现在每天能画个几十斤,到时候她勤快点,每天画五六十斤出来,一个月大概能有一千五到两千斤,就算不多,至少能让大家都能分到点粮食。   霍学恬预计的时间是一个月,总不能在庄稼还没成熟的时候往上画果实啊,而庄家成熟到收成这段时间,最多也就一个月,这茬收完就要马上播种下一季的,没有时间耽搁,所以就算她想画更久也不行。   既然这么想好了,霍学恬就告诉她奶,当然不是把她想到的计划一一说明,而是用小孩的语气说出来。   “奶,爷爷说,地里不长粮食。”   “甜甜昨天听见啦?”   “嗯。”霍学恬抓着她奶的手摇啊摇,懵懂地说:“我帮爷爷,在地里画,不就行了。”   桂兰芳没有直接拒绝,只是摸摸孙女的头,“甜甜,这跟画野菜不一样,庄稼那么高,会被别人看见的,你不能画。”她以为孙女是说像画野菜一样,在田地里画有粮食的庄稼,这怎么能行,被人家发现就完了,就算她也有点想救人的心思,也不能让孙女的秘密被发现啊,这要被发现,死的就是她大孙女了,那还不如不救。   “那就,在庄稼上,画粮食。”霍学恬继续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捏着手指随意的说,她还怕她奶心疼她不让画呢,现在这个反应,应该是有希望了。   “甜甜,你会在庄稼上画粮食吗?”   同一个世界,同一种尴尬。   这问题让霍学恬觉得似曾相识,她回道:“不知道,没画过啊。”   嗯,这话倒是真的,霍学恬确实没试过这种画法,但既然长在地上的野菜都能画了,这个应该也不难吧。   几日后的霍学恬深深觉得自己立了个fg,这哪里是不难,分明是非常难啊!   桂兰芳祖孙俩一块蹲在自家的小菜地里,桂兰芳伸手又捡起了一片白菜叶,她旁边的竹筐里已经有了好些叶子,青菜叶萝卜叶都有,全是霍学恬的成果。   “甜甜,画不出来就算了,咱不画了啊。”桂兰芳心疼的握着孙女的右手,早知道她就不答应让孙女试试了,地里没粮食又不关她们家的事儿,凭啥要孙女受累啊,现在倒好,孙女画的停不下来了都。   “奶,没事,再画一次,就一次。”霍学恬撒着娇把手抽出来,她现在的心理就像赌徒一样,一直输一直输,到最后非要赢一把才肯罢休,不然心里就是过不去那道坎。   我还就不信了,今天画不出来你,霍学恬拿着小木棍重振旗鼓,安抚下烦躁的心情,在大白菜根部细细的勾画起来,她这么多次失败就是败在了这里,画出来的叶子总也跟原本的白菜接不起来,总是刚画好就掉下来了,旁边那一筐子叶子就是今天掉的,昨天的叶子比这还多,弄的她妈还说,让她以后别老揪菜叶玩。   霍学恬可委屈了,谁喜欢揪菜叶啊。   这一次必须成功,霍学恬勾画完连接处,便很快画完了叶子的形状,她画这些菜叶都快画吐了,现在闭着眼睛都能画出菜叶的形状。   收回手,霍学恬就开始紧盯着白菜根部,白光渐渐褪去,露出菜叶的形状,这次等了一会菜叶终于没掉下来。   霍学恬却紧紧闭了闭眼睛再睁开,这次绝对不是她蹲太久眼花了吧,那个白光明明就变白了!   霍学恬还没分析这是什么原理,桂兰芳就上前扒着菜叶看了看,菜叶看着就跟本来就长在上面的一样。   “甜甜,行了,这下画好了吧,不用再试了,赶紧的,奶带着你睡觉去,画这么久累坏了吧。”桂兰芳径直就把孙女抱了起来。   霍学恬只瞟了一眼那个长好的菜叶,就被她奶抱着远离了菜地。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璃殇的地雷~   谢谢小天使“上善若水”,“倔强天蝎”,“圈圈”,“婷婷”,“”,“故人”,“冰晶v587”,灌溉营养液~ 第31章   霍学恬不明白,白光到底是因为什么变色的,是发生了特定事件,还是跟自己画画的状态有关。   上次白光变色之后,她再画画就变得顺畅了许多,难道这次也是这样,让自己多了点对绘画的天赋,以后画画能更得心应手。   如果是这样还挺不错的,她还怕到时候画粮食,都像今天画白菜这样慢,那才能画多少啊,要是多了一点天赋,速度应该能快不少。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想要确定还不简单,霍学恬决定还是要多画几次试试。   桂兰芳还以为孙女画好一个就成了呢,谁知道孙女还要继续画,把她给心疼的不行。   “甜甜,你天天画白菜干啥啊,你又吃不了这么多,奶跟你爷也吃不了,咱别画了啊,这天这么热你蹲菜地里不难受啊,你不难受奶还难受呢,甜甜要想画画,奶带你回屋里画去,你画点大枣甜糕啥的自己能吃的,别净画东西给别人吃,那都是糟蹋东西。”   因为霍学恬的勤劳,霍家厨房里已经堆了不少菜叶,每天做饭桂兰芳都往糊糊里加一些,不光是霍学恬画的,也有故意从菜地里扯的,毕竟这么多菜叶,菜地里总要少点东西才合适。   还好最近都是桂兰芳做饭,她每天把厨房门锁着,其他人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菜叶,反正有的吃就行了,也就经常做饭的三个妯娌觉得这菜有点多,但是婆婆表现的太正常,她们也就以为是侄女摘的太多而已。   “好。”霍学恬把手里的木棍一丢,朝她奶张开双手,她实验这么多次也足够了,终于确定自己又多了一点艺术细胞。   既然这样,她也没必要受虐似的一直蹲菜地了,这菜地里一点遮阴的东西都没有,太阳一出来,她全身都沐浴在阳光下,每天都感觉自己黑了好几个度。   听见孙女说好,桂兰芳抱起孙女转头就走,到了屋里,就把纸和笔放到孙女面前,不管怎么画,也比在外头晒太阳要好。   霍学恬捏着比最开始短了一大截的铅笔,在纸上先画了一支铅笔,然后把手里的短铅笔放一边,才拿着新铅笔画起来。   先画了个手帕放在手边,接着就是红枣、云片糕、桃酥,霍学恬想到什么就画什么,画到最后在手帕上堆成了一堆,她拿着一块桃酥就往她奶嘴里送,“奶,吃。”   桂兰芳一下没注意,还真被孙女把桃酥塞到了嘴里,她吃了这一块,就说:“甜甜,奶不用吃这些好东西啊,奶都帮你收着,留给你慢慢吃。”   桂兰芳单独拿出几个红枣和糕放手上,然后把帕子收拢起来,藏到柜子里面,再回头捏着红枣把枣肉撕下来,喂给孙女吃,“甜甜张嘴,啊。”   霍学恬无奈的张嘴,她嘴里一吃完,她奶就再喂一个,直到剩下一个小小的枣核,撕不下来枣肉了,她奶才把枣核放她自己嘴里嚼一嚼。   霍学恬看得难受,等她奶把吃的都喂完了,她直接又画了一手帕的吃的,拿着几个红枣桂圆放她奶手心里,“吃。”   “甜甜是不是没吃够,行,奶再喂点,也不能吃多了,回头该吃不下饭了。”   我像是这么好吃的人么,霍学恬囧,推推她奶的手,“奶,你吃。”   “奶不喜欢吃这些,甜甜喜欢吃给你留着慢慢吃啊。”桂兰芳说着就要把手里的吃的放回去。   霍学恬赶紧抵着她奶的手,就是不让她奶把东西放下,鼓起腮帮子,“不要,奶吃。”   桂兰芳捏着孙女的脸,“好好,我大孙女孝顺我,奶吃还不行吗。”   霍学恬点点头,这样才对,她想吃还可以再画,不用给她留着慢慢吃,“吃完了,再画。”   “不用不用,甜甜画的够了,不用再画了知道不。”桂兰芳还真怕孙女一高兴给她画一堆出来,那可咋藏啊。   “嗯嗯,知道。”   桂兰芳吐出最后一个枣核,院子里就传来了几个孙子的声音,她赶紧把床上的纸跟笔收起来,刚收好就听见孙子的声音到门口了,又把手帕包起来放柜子里,动作太匆忙,她也没发现手帕里少了几个红枣。   做好这些,桂兰芳才把门打开,吼:“干啥呢,一个个叫魂似的。”   门口几个小孩通红着脸,霍学文激动的开口:“奶,冯三丫在山上捡着野鸡蛋了,还是两个!”   桂兰芳顿时黑了脸,“人家捡着鸡蛋关你啥事儿,你高兴个啥劲,她还能把鸡蛋给你啊,什么时候你要是捡着鸡蛋了再这么高兴还差不多,一个个傻子似的!”还以为啥大事呢,别人家捡个鸡蛋就把他们乐成这样,不是傻子是啥。   霍学文跟弟弟被他奶这么一骂才反应过来,是啊,冯三丫捡着鸡蛋又不是他们家的,他们这么高兴干啥,一下子四个人的情绪就低落了。   “不是,你咋知道人家在山上捡着鸡蛋的。”桂兰芳怀疑地盯着孙子。   霍学文和弟弟听见这一问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见孙子这个样,桂兰芳就知道了,“你是不是又跟冯大宝玩了,我说多少次不准跟他们家小孩玩,你都忘了是吧!”   桂兰芳气急了就抄起笤帚,几个小孩哪跑得过她,最后全都被抽了几笤帚,也不准再出门了,只能委屈巴巴的蹲在家里。   趁着她奶去做饭,霍学恬便跑去找哥哥们,几个哥哥全都捂着屁股,蔫巴巴的蹲在墙边,她凑过去拿出兜里的红枣,往四个哥哥手里一人塞了一个,竖起食指,“嘘。”   几个男孩马上忘了挨打的痛,兴奋地小声问:“妹妹,你哪来的枣子?”   “奶给的,你们偷偷吃,别给人看见了。”   霍学恬拿的时候只是想着给哥哥们尝尝,谁知道就变成拿来安慰他们了呢,只怪挨打来得猝不及防,她小声问:“哥哥,你们干嘛跟冯大宝玩啊?奶都说不让了。”   “我们想去挖野菜,一直找都找不到,冯大宝说,他妹妹会找吃的,叫我们跟他一块,我跟弟弟就去了。”霍学文又揉揉屁股,撅着嘴说,“我以后再也不跟他说话了。”   霍学恬满脸黑线,你们能找到野菜才怪,上次那些都是我画的好不好,又挪了挪腿,问:“山上有野鸡?野鸡蛋长什么样啊?”   “以前有野鸡,现在好久没看见了,那个野鸡蛋长得黑黑的,还小,比咱们家的鸡蛋小多了。”霍学文边说边可惜,“要是咱们家的母鸡还生蛋就好了,肯定比野鸡蛋厉害。”   霍学恬也不知道鸡蛋怎么个厉害法,如果可以,她也愿意满足哥哥想让母鸡生蛋的愿望,不过现在她还真没时间,离粮食收割还有两个多月,村里已经看不到一点绿叶,如果不做点什么,可能很多人连收粮都等不到了。   在山上画一些可能出现的动植物,似乎是目前看来最不引人注目的方法。   霍学恬好不容易说动了她奶带她上山,祖孙俩找了个山腰上无人的地方落脚。   霍学恬一落地就开始画画,手里拿根长树枝在地上画起来,山上土地不平整,石子又多,画起来很废功夫,她先画野兔,每二十分钟就有一只野兔从这里跑到树林里去,兔子繁殖快,就算数量多一点,别人最多就觉得哪里藏了一窝野兔而已。   画了十几只野兔后,霍学恬就开始画野鸡,野鸡不好画太多,她画到第四只就准备停手了。   桂兰芳一边放风,一边看着从她旁边不停跑走的野兔野鸡心就在滴血,这就是眼睁睁看着肉从自己眼皮底下溜走啊,她大孙女都没吃上肉呢,就净给别人吃去了,太亏了,实在是太亏了!   眼看孙女画完了最后一只野鸡收手了,桂兰芳终于没忍住,跑到孙女跟前去,趁着野鸡还没飞走一把逮住了它,放了那么多,自己就抓一只不算过分吧,她当即就把野鸡敲晕,扯了几根藤条把鸡翅膀和腿绑住,藏在装柴火的背筐里,这背筐本来是上山的掩护,现在却正好派上了用途。   “甜甜画完了吧,画完咱赶紧回家去,别给人看见咱抓着野鸡了。”桂兰芳动作利落,一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她孙女画得野鸡她咋不能抓了,这就该是她们家的。   霍学恬也被她奶这理所当然的劲镇住了,一时没想明白哪里不对,直到进了家门,她才后知后觉,她们不是去画野物给别人抓得么,怎么自己抓回来吃了。   霍学恬敲敲脑袋,有只野鸡给家人补补身体也好,不然整天干活就喝一点全是水的糊糊,时间一长肯定受不了,反正她奶只抓了一只,她就不说什么了吧。   野鸡肉紧实,为了让孙女能吃得动,桂兰芳一到家就把野鸡收拾好炖上了,怕被人闻见味,她进出厨房都只敢开一个缝,还在院子里烧上了湿木柴,用烧湿柴的呛人味道把鸡肉味给盖住。   傍晚,霍家人从地里干活回来,老远就看见自己家上面有白烟在飘,看着就像家里着火了似的,一行人撒腿就往家跑,一直快跑到家门口才发现不对劲,这烟挺小的啊。   一进家门就是一股又呛又熏的味,老大霍向东被熏得边咳边叫:“妈,你干嘛呢!”   厨房门打开一条缝,听见声音的桂兰芳从里面钻出来,“快进来把门关上!”   一家人全都进了院子里,门也锁好了,霍向东指着院子中央的柴火堆又问:“妈,这柴都湿了,你烧它干嘛啊?”   桂兰芳招招手,让他们都聚过来,才小声说:“我今天在山上抓着一只野鸡。”   “!!!” 第32章   桂兰芳把厨房门打开一点,让鸡汤味露出来一点,一群人闻到味儿纷纷一脸享受的样子。   “你瞧你们一个个没出息的样子,一只野鸡就乐成这样,那要是一群野鸡还不得上天去。”   桂兰芳又想到那跑走的肉,一阵心疼,不客气地把堵在厨房门口的人一个个拍走,“去去去,给我看着院子里的火去,敢叫别人闻见肉味儿,你们今天都别想吃肉了,一块骨头都别想看见!”   “诶诶,我们一定把火看好了,妈,那咱啥时候吃饭啊。”何小英最关心的就是啥时候能吃上肉。   “急啥急,肉不得慢慢炖啊。”厨房里桂兰芳说完这句话,立马“碰”的一下把门关了。   霍家几个儿子媳妇围着火堆蹲成一圈,也不觉得熏也不觉得热了,烧个柴比干活的时候都有劲,看着厨房门的眼神不知道有多热烈,已经过了平常吃饭的时间也不急,妈不是说了么,肉得慢慢炖呢。   天都抹黑了,桂兰芳才终于端着一个大罐子出来,守在厨房门口的几个小孩立马蹦起来,一步一步跟着她就走到桌边。   桂兰芳一回头就对上四双直勾勾的眼神,吼:“干啥呢,自己不知道拿碗了,不会拿碗就别吃,还等着我伺候你们呐!”   霍学文几人马上又跑去厨房拿碗,生怕晚一步肉就没了。   霍学恬被她奶抱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所有人都捧着碗,盯着桌上的罐子眼冒精光,旁边的饭盆看都没人看一眼,特别的“喜新厌旧”,明明罐子上还盖着盖子呢,什么都看不见啊。   桂兰芳把孙女放好,才伸手打开盖子,顿时一股浓浓的鸡汤味冒出来,她首先就把两只鸡腿都夹到孙女的碗里,然后再是她自己和霍良田,最后是儿子儿媳妇和孙子,野鸡的肉本来就精瘦,鸡翅膀肉也不多,所以也不用特意给谁,只按肉多少分就行,每个人碗里都分了两三块肉,再盛一碗鸡汤。   鸡汤里还放了霍学恬友情提供的香菇,数量不多,不能饱肚子,就是增加一点鲜味,这个其他人就轮不到了,桂兰芳把浸满了汁水的香菇全放到了孙女碗里,一个都没落下。   大家都没话说,有肉吃就够他们满足了,侄女多吃个蘑菇咋了,就连何小英也没多嘴,好歹婆婆还舍得给他们分肉吃,这多难得啊,她可不敢再折腾,到时候把这两块肉都折腾没了,那才够后悔的呢。   桂兰芳可不是突然变大方了,主要是吃独食的话孙女又吃不完,她还要天天跟着孙女上山,那好吃的肯定少不了啊,让她看着吃的从自己眼皮底下溜走可不好受,她大孙女心善,画吃的救人,要是家里一直有肉吃她还往家抓鸡,孙女肯定不干,干脆给家里人全分了吃,这吃完了她不就好继续往家里整好吃的了么,这样以后每天都能弄点吃的回来,不用看着吃的跑光了难受,虽然分肉让桂兰芳肉疼,可给家里人吃总比全给别人了要好吧,儿孙就算再傻那也是自己家的不是。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霍家几个儿子和媳妇就觉得自己重新见识到了他们老娘的厉害,今天抓野鸡明天抓野兔,偶尔抓几只山雀,最次也能挖一筐野菜跟蘑菇,真真是让人大开眼界,把他们引得都想天天跟着桂兰芳上山了,这可比种地快多了,不过他们也就只能想想,别说地里的活不可能放下,就是桂兰芳也不稀罕他们跟着。   大人们还因为要干活没时间上山,霍学文他们几个可就没这个顾虑了,见天的跟着桂兰芳,就想跟着上山见识一下他们奶的厉害,甚至还要跟桂兰芳学打猎。   桂兰芳连儿子都不稀罕,怎么可能稀罕他们,还打猎,她不会打猎只会打人!   桂兰芳把闹得厉害的四个孙子一顿揍,耳边终于消停了,一个个都是烦人的东西,她跟孙女天天在外头忙活给他们吃好的,结果呢,就想着给她添乱,就说生儿子有什么用,四个儿子四个孙子都抵不上她大孙女一根手指头。   几个孩子终于不敢再说要上山了,可桂兰芳竟然也不准备再上山了,还要下地挣工分去,弄得家里人都以为她是被孩子们气坏了,霍向东和霍向南当即就要再把儿子揍一顿。   “妈,是不是他们又烦你了,我这就揍他们!”   “行了行了,还用得着你揍,我早就收拾他们了。”桂兰芳嫌弃的看了他们一眼,又骂道,“上山不累啊,合着你们还指望着我一大把年纪的天天上山给你们弄吃的回来呐!一个个没良心的东西,还想让我上山干啥,我不上山你们就没肉吃了是吧,想让我养你们一辈子是不是!”   霍向东和霍向南瞬间冷汗就下来了,霍向东马上说:“妈,这怎么可能呢,我就是怕他们把你气着了,你不想上山就不上山呗,也不用下地干活,我二弟三弟能挣工分养你,正好这天也热了,你就在家啥活都不用干,每天带着甜甜玩就行。”   霍向南也附和道:“对对,妈,您就在家歇着就行,没事带着甜甜玩会,这日子多舒服啊,以后再也不用上山了。”   桂兰芳还真被说得有点心动,就带着孙女在家玩多好啊,现在干活太阳最大了,几天就能把人晒脱一层皮,在家歇着也不用晒着太阳,这么想着,她胳膊上就被戳了一下,低头一看,孙女就在边上睁着大眼睛看着她。   她咳了一声,又拉长了脸,“我是那么没觉悟的人嘛!你们一个个的就知道歇着歇着,要是所有人都跟你们似的那么想,地里的活还干不干了,双抢马上就要来了,我咋能在家歇着偷懒!再说了,你们有啥能耐,还还好意思说养我,我告诉你们,到现在都是我养你们的,我不挣工分咋办,要靠着你们几个没本事的,你妈我早就饿死了,我说了下地就是要下地,谁也别拦着我!”   霍家三兄弟顿时羞愧的低下了头,他们真是太没觉悟了,只想着能不干活就是好的,没有学到他们妈无私奉献的精神,不止没觉悟,还没能耐让爸妈过上好日子,这么大了还得让他妈上山打野物养他们,还得靠他爸的补贴才能买得起粮食吃,他们真是太没用了!   霍向西比两个哥哥更愧疚,虽然他妈的话没对着他说,可自己闺女被妈养着,花费了爸妈多少粮食和钱啊,这不都是因为他这个当爸的没用么,可闺女只有跟着妈才能过好日子,他又没本事把闺女要回来自己养,只能看着他妈帮他养闺女,他真是太对不起他妈了。   这要是桂兰芳知道他的想法,绝对要大骂,谁帮你养闺女呐,我这是给自己养孙女!   只是最让桂兰芳操心的也只有孙女,这样的热天,孙女要跟着她一起在田地里干一个月的活,就算早就知道要这么做了,她还是心疼的不行,都怪这老天不给活路啊,村里前几天就饿死了一个老人了,为了省一口吃的给孩子,生生把自己饿死了,她就算再心疼孙女,也下不去手拦了。   我大孙女做的可是救人的大好事,老天爷你可得对她好点啊!桂兰芳心里这么想着,把孙女会被晒到的皮肤都给包裹上,身上穿着长袖长裤,头上戴着草帽,就连手上都套了个手套。   家里只有两双大人的手套,霍学恬手上套的这个还是她奶昨天让她画的,她故意把手套画得古朴了些,很具年代感,看上去旧旧的,这样才不怕人看见。   等一切都装备好了,桂兰芳就准备带着孙女出门了,其他人都在外面等着她呢。   霍学恬赶紧拦住她奶,从自己枕头底下掏出一个扁扁的圆盒,外表看着就像供销社卖的雪花膏一样,里面的东西,却是霍学恬准备的现代防晒霜,防晒霜这个东西不好解释,她是偷偷画的,她奶也不知道。   “奶,你抹这个,皮肤好。”霍学恬献宝似的把圆盒给她奶。   桂兰芳拿着盒子,也以为这是雪花膏,还奇怪,“甜甜,你咋会画这个雪花膏了?”   “供销社有,我听见她们说,这个好,奶,快用。”霍学恬推着她奶的手让她打开盒子赶快用。   桂兰芳哪里还记得去供销社的时候有没有看到雪花膏,她一边打开盒子一边有些得意地说:“我大孙女记性就是好,这都多久的事儿了,还记得呢。”   打开圆盒,里面是白色的膏状物,桂兰芳挖了一块先给孙女的脸蛋抹上,然后才又挖了一小块在自己脸上涂了涂,就要把盒子收起来。   “奶,多涂点,手上也涂。”霍学恬赶紧抓着她奶的手,她也知道她奶是想节省,又故意仰着脸说,“用完再画,这个简单,我能画好多!”   桂兰芳果然笑了笑,“好好,奶再涂点。”   桂兰芳涂完了手又凑到盒子边上闻了闻,说“甜甜,这雪花膏咋没香味呢,不会是坏了吧——”这么一想她自己也吓到了,刚刚还给孙女脸上抹了呢,这要是坏的孙女的脸不得烂了么。   霍学恬连忙摆手,瘪着嘴说:“没坏,我试过,就是不香,奶,是不是我画得不好啊。”她是故意画的没有香味的防晒霜,毕竟手感还好说,挑最像的一个就好了,可找一个跟雪花膏的香味一样的防晒霜就难了,干脆画个没有味道的,这样抹了霜别人也不会凭着香味就认出来,还省了麻烦,不然到时候有人问雪花膏哪来的怎么解释。   孙女一撇嘴,桂兰芳立马道:“哪不好了,甜甜画的雪花膏比供销社卖的好多了,奶就不喜欢那个香味,你四叔上次给我买的那个难闻死了,太香了一点都不好用,还是甜甜画的这个好,奶就喜欢没味道的。”   霍学恬咧嘴笑,“好,那奶天天抹。”   “诶诶,奶天天抹。”桂兰芳把盒子收好,边抱着孙女往外走边叮嘱,“甜甜以后画了东西不能随便试知道不,你要试就找奶帮你试,你脸嫩,不能随便抹东西,万一坏了脸可不是好玩的……”   田地里,霍学恬被布条绑着捆在她奶背上,她个子太小根本够不着苞米,只能这样才方便画画。   村里种了几种粮食,大头就是苞米地瓜和稻子,稻子不止难画产量还低,霍学恬直接把它略过,地瓜种在地里,她也不知道怎么能把粮食画到地里去,同样略过,然后就是苞米了,苞米被包裹在叶子里,果实不暴露在外面,容易做手脚也好画,虽然苞米粒的量只占一部分,但苞米的棒芯磨碎了也能吃,没毒,就是没有什么营养,可没有营养也比树皮好吧,这年头,想顿顿吃正经粮食是不可能的。   霍学恬趴在她奶背上,手里拿着一根结实的木棍,不停地在路过的苞米杆上划来划去,苞米杆上就不停地闪过点点的白光。   她奶在前面捉虫子,霍学恬就在后面画,田地里都分区域干活,人人之间都离了有些距离,何况苞米杆子长得高,只能看到人的脖子往上,有人靠近很容易就能看见,白光范围又小,不离得近就不会看到,她画的很放心。   “甜甜,累了吧,奶把你放下来歇会。”桂兰芳拿着脖子上挂的毛巾擦了擦汗,背着一个孩子走了大半个上午,手上还要干活,累是肯定的,但是她干惯了农活没觉得什么,就怕孙女画了一上午累得慌。   “不累,热。”霍学恬慢慢地从她奶背上滑下来,她也是满头汗,累倒是还好,她就只是一直动手而已,主要是热得难受,整个人都被衣服包着,闷了一身汗,但为了防止晒伤,也不能撸袖子什么的,这还要画一个月呢,现在就受不了了怎么行。   祖孙俩直接在地里靠着苞米杆坐下,太阳还是斜照的,苞米杆还能挡些阳光,桂兰芳帮孙女擦了擦汗,又把草帽拿下来给孙女扇着风,“甜甜,这下午的太阳更大,你哪受得了啊,要不咱就继续在山上画东西吧,那儿至少有树挡着晒不着。”   “不要,奶,我怕饿死人。”霍学恬马上红了眼睛看着她奶,在山上画的那些东西根本不行,数量根本不够,而且很多腿脚不好的人也抓不到那些野物,要不然村里的老人就不会饿死了,只有按人口和工分分的粮食才有用,她还是得画粮食才行。   “好好,甜甜不哭啊,画就画吧,奶也不想饿死人,那你画完粮食得歇两个月才行,得好好养养身子。”   “嗯嗯。”霍学恬眨眨眼睛把眼泪逼了回去,她上次劝她奶去山上画吃的也是用的这招,果然一哭二闹三上吊是最有用的。   忙了一天,下午一下工,田地里干活的人纷纷有气无力地走出来,往家走的脚步都是虚浮的,眼里也没什么光彩,以前就算干活再累,回家吃饭大家都是高兴的,可现在回家也只能喝点水煮草,然后勒紧裤腰带,明天又要干活。   霍家人就算没到这个地步,也都装作无力的样子,不敢让别人看出自己吃了东西的样子,怕招来人找他们家借粮食,好在他们本来就都是面黄肌瘦的样子,就算前些天偶尔吃几块肉气色也没变好多少,这会精神一萎靡,跟大伙都是一个样。   直到进了家门,大家才松口气,三个媳妇找桂兰芳拿了厨房钥匙就去做饭,之前桂兰芳做饭是因为她不下地,待在家里闲着顺手就把饭做了,现在她也下地了,当然就是儿媳妇做饭了。   “老大老二老三,你们几个把菜地里的菜都拔下来收地窖里去,一点根都别留,然后把地翻翻,别叫人看出来咱家有菜,待会叫你们媳妇把母鸡也给杀了,明天给炖了吃。”桂兰芳也不敢把菜留在外面了,他们白天都去干活了,这要是菜被偷了都不知道找谁去,家里的母鸡也不能留了,得赶紧吃到肚子里才行,不能被人偷了。   霍家三个儿子连忙点头,一刻都不耽搁就往菜地里走。   看到这样,桂兰芳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带着孙女回屋里去。   桂兰芳一把把门关上,房间的另一个主人霍良田也被关在门外,屋里只有祖孙两个人,她凑到孙女耳边说出自己的发现,“甜甜,你画的那个雪花膏太好用了,奶今天晒了一天太阳,脸上一点都没疼。”   霍学恬配合着兴奋地道:“真的,奶,那你多抹点。”防晒霜肯定不能挡住所有紫外线,而且她们流汗流到最后防晒霜早就冲掉了,就算中午又涂了一次也一样,她奶只是因为第一次用,才觉得这个效果很好,再加上这是自己画的,才这么吹捧,不过能让她奶愿意抹也是好的,至少对皮肤有点保护。   “诶诶,甜甜多画点,奶以后去地里就带在身上。”   霍学恬心道,她奶这次觉悟可真高啊。   桂兰芳又继续道:“每个小时就给你抹一次,不能让你晒坏喽!”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听到一句歌词是“你就是我最想要的鸭头”,心想这歌词怎么这么奇怪,打开手机一看“你就是我最想要的丫头”   谢谢小天使“玉米”,“随时随地”,“为什么收藏的文都坑了”,“雪下”,“云里雾里”,“心愿多多”,“萍水相逢”,“小橙子”,“天月将白”,“李彦花”,“sxy1256”,灌溉营养液~ 第33章   在霍学恬的强烈要求之下,防晒霜每天不要钱似的往祖孙俩身上抹。   当然,也确实是不要钱,不然桂兰芳肯定还是会舍不得,但既然都不要钱了,又确实有用,加上孙女都求她了,那就用呗。   就这样在烈日下勤奋工作了半个月,靠着每天都需要补货的防晒霜,霍学恬身上倒真没有一处晒伤的,就是暴露在外的皮肤不免有些晒黑了,这比起她之前预料的状况已经好多了,夏天出门难免都会晒黑的,到时候在家里捂一个冬天不就好了。   不过这里没出问题,其他地方却出了问题。   只有试过的人才知道,每天长时间画画也是一件高强度的事情,尤其是不停地运动手腕,对手腕和手臂的负担都很大,霍学恬只是个不到两岁的幼年身体,每天这样高强度的工作之后,手臂难免酸疼。   且她画多久她奶就要背她多久,霍学恬对自己的体重还是有数的,她一直被养得好,体重在同龄人当中绝对是高的,天天让她奶背着,她看着都累。   于是,在队里开始收割粮食的时候,霍学恬赶紧推荐她奶去挖地瓜,戳戳她奶的胳膊,说:“奶,我们去挖地瓜。”   孙女的话桂兰芳当然是愿意听的,连忙在队长分配任务的时候争到了一个挖地瓜的名额,挖地瓜又不算什么轻松的活,还要一直锄地,也没人争抢,队长自然就让她去了。   一老一小就这么挑着扁担来到瓜地,霍家几个儿子想要跟着她一块去瓜地干活桂兰芳都没让,这不是废话么,瓜地又没有苞米地那么高的苞米杆,要让他们跟着,时不时跟在她旁边不就要暴露了么,她跟孙女可是来干大事的,哪能让他们打扰。   桂兰芳把扁担放下,问跟在旁边的孙女,“甜甜,是不是画苞米画累了?,想画地瓜了?”   “嗯嗯,想画地瓜。”霍学恬拉着她奶的衣袖点头,地瓜在土里的时候她不会画,可挖出来的地瓜她还不会画么,而且右手用久了太累,她准备挑战个高难度的画画方式,地瓜比苞米更适合做实验对象。   桂兰芳往左右看了看,这一片地有三四个人,都不是跟她多亲近的人,应该没人会特意过来跟她唠嗑,她站的这片地一亩五分,跟他们离得又不是多近,孙女在这画画还算安全。   桂兰芳把竹筐拿到田地中间,然后把竹筐里的水罐和碗都拿出来放到边上,把孙女安顿在这,“甜甜就在这画啊,画的时候拿竹筐挡着点,画完了就丢筐里,奶就在旁边挖地瓜,有人来了奶就叫你,你就别画了知道不。”   “知道,不能给人看见。”霍学恬简单重复了一遍她奶说的重点,这个她最知道了,并且时刻铭记于心。   桂兰芳欣慰地摸摸大孙女的头,就扛着锄头往旁边走去了,走到田垄最边上才把锄头放下来开始垦地,从一头到另一头,沿着田垄的方向来回走来回挖。   霍学恬见她奶去干活了,自己也拍拍手准备开工了,她今天就不准备再劳累自己的右手了,而是要用上一直休息的左手,不过她可不是左撇子,这样干单纯就是为了解放右手而已,她也知道用不顺边的手画画肯定很不习惯,画出来的东西绝对美观不到哪去,甚至丑的奇葩,所以这不就来画形状本来就千奇百怪的地瓜了么,地瓜再丑别人也不会觉得怎么样,大概就是在地里长残了而已,这样才能让她的左手自由发挥嘛。   霍学恬蹲在地上面对着竹筐,用树枝把前面土地上的几粒石子拨到一边去,然后左手姿势奇怪的捏着树枝,在地上别扭地画了一个地瓜,画的过程不时就会卡顿一下,习惯性就会掌握不好方向轻重,好在虽然磕磕盼盼,最后地瓜也画出来了,变出来的地瓜也果然如她想象的一般丑。   霍学恬用右手把地瓜捡起来扔到跟前的竹筐里,左手继续马不停蹄的工作,本来用左手就对速度也有一定的影响,当然不能还让它歇着了,反正左手平常干的活也少,这次就当锻炼锻炼了。   熟悉一个小时,霍学恬就已经能够比较顺畅的画地瓜了,画出来的地瓜也样子也算是正常的了,当然,这是因为地瓜本来什么样子的都有,所以就算画出正常的地瓜也不算很难,要是让她用左手写个字,绝对立马就会被打回原形,但仅仅这些也够她高兴的了,说不定以后她就能用左手画出特别高大上的画呢,听说古代才子有些就是能用左手作画的,一听就让人感觉非常高端好么,她觉得自己还是有希望的。   等桂兰芳干了一会活,回来喝口水的时候,就看见孙女左手画画右手扔地瓜,一连串动作配合的特别好,把她吓了一跳,她还没看见过别人用左手画画的,就见过有些左撇子的人用左手干活,可她大孙女也不是左撇子啊。   “甜甜,你咋,咋用左手画画呢?”桂兰芳握着孙女的右手就查看起来,不能是右手出什么事儿画不了了吧。   “奶,没事,这样画的好玩~”霍学恬捉着树枝用左手画给她奶看,把自己的行为归类于小孩子好奇心发作闹着玩,不然她说右手疼,她奶肯定得急。   其实桂兰芳的直觉还挺准的,不过霍学恬的右手确实没什么事,毕竟就算手腕负担大了点,只有半个月也造成不了什么实质性伤害,所以桂兰芳看了一会也没看出什么东西来,这才放心,自己喝了水又给孙女喂了点水,就又接着干活去了。   霍学恬就继续画起来,她有时候左手感觉累了就换右手画一会,偶尔还能两只手都用上同时画,这样换着花样的画,到了上午干活结束的时候,地瓜的数量也十分可观,竹筐都快被装满了。   桂兰芳挖了一上午的地瓜在另一个竹筐里,她把两个竹筐放一块一比,一个快满了一个还能看见筐底,她不得不把两个筐里的地瓜又平分了一下,不然待会挑扁担一头重一头轻的可怎么挑,顺便还要嘱咐孙女,“甜甜,你下次把地瓜画小点啊,就画奶搁地里挖的这么小。”   霍学恬托着她奶放她手里的小地瓜,就跟她的手掌一样大,可小孩子的手掌才多大,这个大小让她感觉看到了自己以前买的迷你鼠标,可就这个大小在她奶挖到的地瓜里还算大的,无奈的点头,“知道了,奶。”其实她画的地瓜本来就不大,就是怕夹在一众“营养不良”的地瓜中太突出,没想到还是画大了,可见地里是真的贫瘠。   在这样贫瘠的地里,能够挖出满满一筐地瓜的桂兰芳自然备受瞩目,一天结束,桂兰芳挑着满满两筐地瓜到晒场交粮食的时候,不止村里人忍不住围着地瓜看,收粮食的计数员都忍不住问她了。   “桂兰芳同志,你是怎么挖出这么多地瓜的?能不能给我们说说,让大伙都向你学习学习!”这都是一样的地,为什么别人只能挖这么点地瓜,这位同志却能挖到这么多,肯定是有原因的吧。   大伙连忙点头,“是啊是啊,你就说说吧。”谁不想能多挖点粮食呢,这挖的多他们到时候就能多分点啊,就算再累都没事,他们不怕累只怕没粮食。   桂兰芳可没法给他们解释,难不成让他们也赶紧生个孙女去,那也没用啊,可不是谁家孙女都像她孙女一样能耐的,想到这她还有点得意,不过再得意也还有一群人等着她的答案呢。   桂兰芳轻轻嗓子,既然实话不能说,那不就只能瞎编了,“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咱们挖地瓜的时候就要有挖地瓜的决心,不怕苦不怕累,挖一下挖不到地瓜,那就挖三下,总能挖到地瓜来!不能一下挖不到地瓜就放弃了,谁要有这样的思想当然干啥啥不行,不管干什么事儿,那都要有干事儿的决心才能行!我能挖出比你们多的地瓜,就是因为我的决心大觉悟高!”   一番胡扯,趁着大伙都被镇住了,桂兰芳赶紧催着计数员给她收粮食,等计数员一脸懵的收了粮食,她抱上孙女就往家跑,这要是等那伙人反应过来又把她给围住了怎么办,至于扁担跟锄头,那不是还有几个儿子在么,刚刚不还跟着大伙听得起劲,这会拿个东西回家总没啥吧。   就这么,祖孙俩快速远离了晒场,最先到家。   又过了许久,霍家其他人才狼狈地回到家,他们被回过神来的村民们拉着好一通问桂兰芳那话是啥意思,他们哪知道桂兰芳的心思啊,自己都没听懂呢,老半天才终于脱身,这叫一个狼狈,也就霍良田一点事儿都没有,人家看见他的脸就害怕,哪敢拉着他问呐。   狼狈的几个人看见桂兰芳就凑了上去,问出了一个蠢问题,“妈,你刚刚说的那话到底啥意思啊?我咋没听懂呢?”   其他几个也跟着点头,“是啊,啥意思啊?”   桂兰芳没想到自己在家还得被追着问这事儿,冷着脸,“想知道啥意思是吧!”   “嗯嗯!”   “意思就是你们今个儿都没饭吃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胥流年”,“若影”,“天月将白”,“乐小七”,“不吃竹子的熊”,“Désolée de rmes”,“李彦花”,灌溉营养液~ 第34章   关乎到吃饭的事都是大事,“没饭吃”三个字一出,空气瞬间就安静了,谁也不敢再问一个字,甚至恨不得把刚刚说过的话都吞回去,他妈不愿意多说那肯定就是有原因的啊,他们干啥还非要多嘴问这个呢,现在可好,也不知道他妈能不能把刚刚那话也收回去。   收回去当然是不可能的,桂兰芳说到做到,说不给饭吃就不给饭吃,这个家里能让她破例的只有她大孙女,几个儿子媳妇还不够格,而且只有没饭吃才能让他们长记性呢,要让他们知道不管什么事都别想着问到底,她跟孙女还要接着挖地瓜呢,那肯定比今天只会多不会少的,每天都问一遍,她跟孙女的秘密还要不要藏下去了。   当天晚上,两个老人和五个小孩端着碗吃饭,六个大人坐在桌边,碗里是空空荡荡的,桂兰芳的饭勺就没到过他们的碗里,几个人只能默默地看着自己的空碗,勒紧了裤腰带来。   这么一来还真的是让霍家的人长了记性,之后收粮食的日子里,不管桂兰芳又挖了多少地瓜,外头人怎么问不提,她在家里至少是清净了。   而外头现在桂兰芳挖过地瓜的地,都是被人抢着去,村里的老农民可不相信挖多少地瓜还能跟决心扯上关系,地瓜多,那绝对是地的问题,肯定是桂兰芳运气好挖地瓜的那块地肥沃,才让地里长的地瓜都比别处多。   虽然挖多少地瓜也不归他们自己所有,可看见许多的粮食就让人心里高兴啊,而且因为桂兰芳每次都满筐的粮食,已经得了好几天的十个工分了,就这,谁能比得上,为了也能得十个工分,就有人要跟桂兰芳换干活的地了,他们一把子力气的,要能挑个肥地,指定能比桂兰芳挖的地瓜多多了啊,这不也是给队里做贡献么,粮仓不就能多点粮食分给大家伙了。   要跟她换地方干活,桂兰芳是无所谓的,在哪干活不是干呢,有人找她换地她就换,你换得了田地你还能换走她大孙女不成,有孙女在,她到哪都不怕挖不到地瓜。   不过地瓜也挖不了太久,抢收本来就是一阵子的事,今年的抢收比霍学恬预计的还要短,因为地里的作物长势不好,能收的东西少,自然收的也就快了。   眼见着田地都要被收获干净,霍学恬手里画粮食的动作也越发的快起来,争分夺秒的只想着能多画一口粮食都是好的,万一就能多救一条命呢。   “甜甜累不,这地瓜明天就该收完了,甜甜就不用再忙活了,可得在家好好歇一阵子。”桂兰芳给孙女扇着风,因为明天过后孙女就不用画粮食了,眼下孙女画的热火朝天她也就没过多拦着,反正之后孙女要在家歇两个月的,这会孙女高兴就先由着她好了。   “不累。”霍学恬摇了摇头,眼神一直都没离开过地面,她现在恨不得要手脚并用了,越是接近最后时刻脑子里的那根筋崩的就越紧,就感觉时间在倒数一样,像回到了假期最后一天疯狂补作业的时候。   时间就在霍学恬专心致志地画画中过去,队长敲铁代表下工的声音也终于传到田地里,霍学恬听到这声音终于放松了手,把手上画的最后一个地瓜收了尾,前方田地里却突然传来一阵尖叫。   “死人啦!!!”   霍学恬匆忙站起来往前看,一直在那干活的本应该是个干瘦的老头,这个老人一直干活特别勤快,从来上工的时间里就没看他坐下来过,这会儿田里却没有他干瘦的身影,只有一个女人慌张的在叫着,离得远,霍学恬只能看到地上似乎有个倒着的人,还有一个红点,然后眼前就变成了一片黑。   反应过来的桂兰芳赶紧捂住了孙女的眼睛,这种事儿可不能让孙女看,回头做噩梦都是轻的,她把孙女搂进自己的怀里,轻声哄着:“甜甜别看啊,奶带你回家。”   霍学恬终于明白过来,自己看到的那一个红点是血,她也不知该做什么样的表情,一路被她奶捂着眼睛带回了家,被放下来的时候也没什么反应,眼睛直直的,没个落点,就跟丢了魂似的。   桂兰芳吓得不停地在孙女眼前摆手,“甜甜,甜甜咋了?!”不会是刚刚看见啥不该看的吧。   霍学恬被叫回神,面前她奶一副吓出冷汗的样子,她赶快揉揉眼睛,打着哈欠道:“奶,我好困啊。”   霍学恬每天在田地里不停地画粮食,经常一回家就困得不行,桂兰芳想想今天孙女画的比之前都要多的粮食,心也稍稍放下了,孙女应该就是画累到了,不是看见啥了就好,她擦擦汗,把孙女抱到床上去,也顾不得给孙女洗澡再睡了,只用毛巾给孙女擦了擦,轻轻拍着孙女,“甜甜困了就睡吧,奶在旁边看着你呢。”   霍学恬确实也累了,闭上眼睛没过一会就睡着了。   只是她的梦里却不安稳,总是有一个红的鲜艳的点在飘啊飘,她仔细看过去,那个红点就在她眼前放大了,她也终于看清那不是什么红点,而是一摊血——   躺在床上的霍学恬眉头紧皱着,而后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身体往起一弹。   刚从门口进来的桂兰芳看见孙女这一动静立马跑过来,她这就出去一下叫儿子把地里的东西拿回来,孙女怎么就醒了,她坐在床边拍着孙女的背,“甜甜咋醒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霍学恬咧嘴,说:“没有,就是肚子饿了就醒了,奶,有吃的么。”她觉得梦到血也没什么,还是不用说出来让她奶担心了。   听见孙女问有没有吃的,桂兰芳马上点头,“有有,甜甜等着,奶去给你拿。”说着就起身在柜子里拿了一个包着的帕子出来,把帕子解开放在床上,“之前的还没吃完呢,甜甜想吃哪个?”   霍学恬指了指帕子中间的桂圆,“这个。”   “好嘞。”桂兰芳剥开壳,把桂圆肉撕下来喂给孙女吃,接着又喂了不少吃的,孙女都乖乖地全吃了,她就放心了,能吃东西就好。   桂兰芳把没了东西的帕子抖了抖折起来,收着以后还能用,外头去地里拿东西的霍向东就回来了。   霍向东把东西往墙边一放,就说起了地里的事儿,“听说王叔是一下子饿晕了,结果谁知道一头栽到了锄头上,脑袋上被砸了一个大洞,流了一地的血,被人发现的时候就没气了……”   霍向东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但桂兰芳在屋里也能听见,她连忙出去叫儿子闭嘴。   可桂兰芳都听见了,霍学恬当然也听见了,虽然觉得造化弄人,她却不像她奶一样觉得这件事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也没觉得自己会被吓丢了魂,但她奶也是因为关心她才这么小心,所以也没说什么。   事实证明,她大约又立了个fg,霍学恬也没想到她会梦见自己出车祸的时候,她倒在血泊里,呼吸渐渐消失,哪怕只是在梦里她也能感受到那时的窒息感,可除了刚到这里的那几天,她早就没有想起过车祸的事了,怎么会突然梦到这一天,她一点都不怀念被车撞好不好,她努力的想从这样的梦里醒过来,全身却像被束缚了一样,根本动弹不了。   “甜甜!甜甜!!!”   霍学恬睁开眼看见的就是她奶的焦急的脸,她开口,发出的声音有些干涩,“奶,怎么了?”她记得已经抢收完了啊,她奶不是还让她在家里歇着么,怎么今天还会叫她起床?   “甜甜,你发烧了,就先别说话了,奶这就带你去卫生所啊。”桂兰芳看孙女还能说话,总算不担心孙女烧坏脑子了,就叫孙女不用再说话了,赶紧叫上三儿子抱着孙女跟她一起带孙女去卫生所,都是医院太远了来不及,要不然还是得去医院才好。   霍学恬刚接受了自己发烧了的信息,就开始被她爸抱着一直跑,本来脑子就晕晕乎乎的,这么晃着晃着又没了知觉,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又是被抱着在路上走,不过这次不是往卫生所跑,而是在往家走。   要不是身上难受的感觉减轻了,霍学恬还以为这是走了一天呢,谁叫她这一天醒的时候刚好都在路上呢。   没过一会到了家,桂兰芳把孙女安置在床上,就拿出一床冬天的厚被子盖在孙女身上。   这可是七月,盖着这么厚的被子,霍学恬都想喊救命了,这是要治病啊还是要热死她啊,“奶,热。”   “发烧了就得这么捂着,把人捂出一身汗再睡一觉就好了,卫生所的医生说了,你烧的不重,不用打针,吃了药回家好好养着,别着凉,过两天就能好。”桂兰芳这回不管孙女怎么喊,硬是把被子在孙女身上压得严严实实,保证一丝风都漏不进去,绝对能闷出一身汗来。   霍学恬感觉就跟蒸桑拿一样,可又没力气把厚重的被子挪开,好不容易伸出去一只手,马上又被她奶塞进被子里了,然后又被闷得更严实,折腾几回都没用,还折腾的自己更热了,绝望的终于放弃了逃离被子,整个人虚脱地被棉被裹着,热着热着又睡了过去,睡得昏昏沉沉之间,只想着一句话。   以后再也不要生病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卡卡”,“婷婷”,“sxy1256”,“__yu、”,“天月将白”,“雪下”,“不二家的小粉丝”,灌溉营养液~ 第35章   霍学恬自从穿越过来这还是第一次生病,之前一直身体都很好,就连这一次发烧也没有预兆,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生病了,可能是因为亲眼见证了身边有人去世,勾起了她对上辈子死亡的记忆,以及深深的恐惧。   说起来,她大概就是太怕死了吧,但这也正常,谁不怕死呢,她这个死过一次的人就更怕了,但生一次病就够了,病好了她也就没事了,她可不会为了这一直提心吊胆的。   可是霍学恬觉得自己没事了也只是她觉得,桂兰芳可不这么觉得。   桂兰芳执着的认为孙女一定是干活太累,然后又被地里的事儿那么一吓,身子骨受不住才发烧了,可这身子骨为啥弱呢,那最主要的当然还是累着了,就说这在地里干活,又苦又累又热,好多大人都受不了,孙女才多大,那怎么能受得了呢,她已经忽略了别人干的是农活,而霍学恬只是画画的事了,总之孙女就是累着了,所以就要好好养着,其他的一点事儿都不准做。   刚好霍学恬现在也没什么可帮忙的,干脆也就接受了她奶的关心,本来她也不是特别爱好绘画的人,说白了,她现在画画就是为了生活,而不是因为爱好,她奶不让她就暂时不画也行,不过休息之余她还是要为自己制造点福利的,比如,画点好吃的。   正好她之前还想着给几个哥哥画些糖果吃,趁着现在闲着的时候都能一块儿画了。   桂兰芳因为之前放下的话要参加双抢,如今双抢正进行到尾声,她也不好在这最后关头请假回来,当然也不能看着霍学恬,又不想在这酷暑的天气带孙女出门,就叫几个大点的孙子在家帮她看着,平常家里没大人的时候就从里面把门锁着,听见家人回来了才能开门,只要等这地里的抢种完了,她立马继续回家歇着带孙女。   虽然桂兰芳平时也觉得几个孙子傻乎乎的,但家里没个大人闲着的时候,也只能让他们看着了,至少他们几个肯定不会欺负孙女,这点桂兰芳还是放心的。   只是她还以为自己把他们拘在家里,那几个臭小子肯定回头就要闹着出去玩儿呢,结果他们竟然还挺安分的,一点也没闹,这倒让桂兰芳难得对孙子们感到满意了,面上也慈祥了不少,看着倒真像个和蔼的老太太。   霍学文他们当然不会闹了,在家里有霍学恬给他们的糖和好吃的,出去玩再好难道还能比有吃的更好?   “妹妹,奶知道你把吃的跟我们分着吃会不会生气啊?”霍学武津津有味地吃着地瓜干,嘴里说话含糊不清,奶最疼妹妹,要是知道她给妹妹的东西都被妹妹分给他们吃了,肯定要生好大的气吧,不过奶喜欢妹妹,肯定不会打妹妹的屁股的,只会打自己和哥哥弟弟的屁股,不过自己吃了这么多好吃的,被奶打也是应该的,奶生气就让她打几下好了,反正不连累妹妹挨打就行,不然妹妹把好吃的都给他们吃了还要挨打多可怜啊。   霍学武嘴里问着奶会不会生气,心里也自己分析了一番,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自己会挨一顿揍,哥哥和二婶家的弟弟也会跟他一起挨揍,妹妹应该没事儿。   这他就放心了,霍学武吃着地瓜干越吃越香,妹妹给的地瓜干真好吃啊,软软的,又甜又香,跟昨天吃的糖一样甜,比他吃过的所有的地瓜干都好吃。   霍学恬看着二哥一边担忧奶会生气一边吃得香喷喷,也是很囧了,你说你担心也做个担心的样子吧,吃得这么香是几个意思,能不能担心地认真点了,她有些郁闷,故意吓唬道:“所以你们不能跟别人说吃好吃的了,爸爸妈妈也不行,奶知道了要生气的,生气了就要挨揍!”   霍学武又咬一口地瓜干,嚼吧嚼吧,无所谓地说:“没事儿,妹妹你别怕,奶不会揍你的。”   旁边三个男孩也附和地点头。   ……我说了是我要挨揍么,我说的是你们要挨揍啊我的亲哥,霍学恬无语望天,她这二哥可真够没心没肺的了,无奈地问:“二哥,你不怕奶揍你啊?”   霍学武吸溜着口水连连点头,“怕啊!”咋能不怕奶揍呢,奶揍人可疼了,他最怕奶揍他了。   你这可真不像怕的样……   这时霍学武最后一根地瓜干也吃完了,便左蹭右蹭地蹭到霍学文身边,含蓄地道:“哥,我吃完了。”   霍学文似乎也是很习惯他这个样子,十分自然的就把自己手里的地瓜干掰了一半给他,霍学武又接着高兴地吃起来。   霍学恬终于悲哀地发现,她哥绝对是个吃货没跑了,为了口好吃的,连挨揍都不怕了,这要是换个对象还挺励志的,可惜换是换不了的,所以她又说:“哥,要是被奶知道了,我以后就不能分给你们吃的了,所以不能跟别人说,这样以后奶给我吃的,我还分给你们吃。”   之前不敢给哥哥们吃的是怕暴露自己,现在有奶奶作掩护,霍学恬就可以说吃的是奶奶给的了,这样哥哥们不小心说漏嘴了也没事,她奶肯定会帮着她作证的,但以后就别想再给哥哥们吃的了,所以能不暴露还是不暴露的最好,只要哥哥们不说出去,这事儿就是只有他们几个知道的秘密。   “真的?!以后还有吃的!”霍学武高兴地说话声调一下就变了,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你不就没的吃了吗……不行,我是哥哥,不能抢妹妹的吃的。”   四哥霍学强也舔着地瓜干奶声奶气地开口,“不能抢妹妹吃的。”还“傻白甜式”地点点头,“奶说的。”   霍学恬没想到她的哥哥们好吃好得这么有原则,她奶的教导有这么强大么,跟着劝道,“我太小了,吃不了那么多,奶给的我吃不完,你看奶给我这么多地瓜干,我肚子这么小,是不是吃不完?”她比划着自己的小肚子,又示意他们拿的地瓜干,表示地瓜干确实很多,苦着脸,“奶看我吃不完就不高兴,我不想让奶不高兴,哥哥就帮我一起吃吧,你看你们四个人才吃这么多,我一个人怎么吃得了。”   霍学武咽了咽口水,其实他想说他一个人就能吃这么多的,比这再多一倍他都吃得完,不过到底没好意思说出口,就舔舔嘴唇,“那,那我就帮你吃一点。”嗯,就一点,他不是抢妹妹的吃的,他就只吃妹妹吃不掉的就行了。   “那你们就不能说出去啊,不能被别人知道,这是我们的秘密,不能告诉别人的。”霍学恬一个一个的从哥哥们身上扫视过去,这食堂解散不过一年,几个哥哥全都瘦了一圈了,脸上都没肉,她不能明面上给家里拿粮食,只能偷偷地给他们吃东西了,还好他们年纪小,可以哄一哄,要换成自己亲爸亲妈,怎么可能会信这些鬼话。   几个男孩也确实好哄,在霍学恬认真地哄劝以及地瓜干的诱惑下,都特别认真地点头,其中尤以吃货二哥和傻白甜四哥为最,而最懂事的大哥还一副大人模样的嘱咐她,“甜甜以后自己先吃,吃不完再给哥哥吃。”   霍学恬也认真地回应他,“嗯,我知道了,哥哥,我还有一个鸡蛋,奶说让我下午在家吃,可是我刚刚吃地瓜干吃饱了,哥哥帮我吃吧。”   没想到任务来的如此迅速,霍学文傻眼了,他们刚刚才吃了妹妹的地瓜干,怎么能又吃妹妹的鸡蛋呢,这样是不对的,有些结巴地说:“不,不行,甜甜要留着自己吃。”   霍学恬歪头,恶趣味地道:“可是我吃不完啊。”   霍学文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挠着耳后根,“那,甜甜先吃,吃不完再给我跟弟弟。”   “好吧。”   霍学恬跑去她奶屋里拿出来一个水煮蛋,剥开半边壳,伸手掰了一块蛋白下来自己吃,吃完了就递给霍学文说:“好了,我吃完了,哥哥吃吧。”   霍学文一边给弟弟们分鸡蛋一边小声嘀咕,“甜甜怎么就吃这么点,这样不好,要吃多多的才能长高……”   霍学恬真的觉得她大哥很有当老妈子的潜质,念叨的话跟她奶一样一样的,眼前突然就出现了一个蛋黄。   霍学文把鸡蛋给分完了,特意还把蛋黄留给了妹妹,妈说蛋黄最有营养了,妹妹既然吃不了整个鸡蛋,吃了蛋黄也一样,他托着蛋黄递到霍学恬嘴边,表情认真,“甜甜快吃,蛋黄有营养,吃了好。”   霍学恬艰难地开口道:“哥,我真的饱了。”她真的不喜欢吃蛋黄啊,为什么还要特意把蛋黄留给她!大哥,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霍学文皱着一张脸,“真的有营养,不骗你,甜甜吃吧,吃了长高。”妹妹刚刚只吃了两根地瓜干,还有一小块鸡蛋,吃这么少会长不高的。   大哥一脸真诚,霍学恬只好苦哈哈地吃起了蛋黄,对面哥哥们满足地吃着蛋白,她怀疑这是不是自己刚刚逗大哥的报应。   她为啥要提吃鸡蛋呢……   可是没办法啊,现在物质资源少,她自己可以偷偷地吃肉脯、布丁和牛奶什么的,又不能拿出来给别人吃。   唉,霍学恬默默地咬一口面面的蛋黄,待会她一定要吃一个布丁压压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天月将白”,“Meou”,“温婉”,灌溉营养液~ 第36章   没过多久,地里的种子就都种下去了,这粮种还要多亏了霍学恬画的那些粮食,她画的粮食个个果实饱满,就算个头小的地瓜也是圆滚滚的,不像地里长的那些,个头小还又瘪又蔫儿,果肉就跟萎缩了一样,这样的粮食做种,猜都猜到下半年种不出什么东西来。   这时队里就发现桂兰芳挖的那些地瓜的好处了,虽然个头是一样的小,可看着就觉得壮实饱满,育出的苗肯定也都是壮苗。   本来粮仓里那么多粮食,谁也分不清哪些地瓜是谁挖的,可谁叫计数员对桂兰芳印象深刻呢,这也难怪,在一堆稀稀疏疏的“歪瓜裂枣”里,回回都是桂兰芳的成果跟其他人不一样,印象能不深么。   这有人记得就好办了,之前给桂兰芳十个工分是因为她的活干得好,结果又发现粮种也跟她有关,郝队长看着自己队比其他队长得都好的幼苗,大手一挥分粮的时候额外奖励了桂兰芳两斤地瓜,这可是队里的独一份了,全村就她一个得了奖励的。   另几种粮食,苞米虽然也有好粮种,但收苞米收得多的人可多着呢,桂兰芳祖孙俩画苞米的时候又不是可着一块地画,都是随着分配到处画的,当然就有很多人都收到很多苞米了,稻子就不用说了,本来产量就低,天气不好根本就没啥收成,基本交完公粮就没多少了,还好他们不是靠这吃饭的,不然真得饿死了。   就这么两斤粮食桂兰芳是瞧不上眼的,她孙女给队里画了都快两千斤粮食呢,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两斤地瓜她孙女动动手指头就出来了,不过这个是专门奖励她干活先进的,意义总归不一样。   霍家的人当然都是与有荣焉,桂兰芳虽然不在意这么点地瓜,好歹对这个奖励的名头还是认可的,有先进农民的名头,她请假可就没人能说她是偷懒了。   郝队长也没想到他刚给人发了奖励表扬,他表扬的先进农民就要请假了,不过双抢完了地里的活确实就轻松了,双抢农活太重有些人身体受不住也是有的,一般老人妇女农闲时请假都不会故意拦着,但很少有人这么干,你说农忙都熬过来了,干嘛农闲的时候还请假呢,没有工分多可惜啊。   郝队长又想了,虽然桂兰芳看着状态还挺好,但谁知道是不是内里虚了呢,毕竟要挖那么多地瓜肯定是很不容易的,不知道干活的时候有多累,恐怕是身体受不住了吧,他这么一想,桂兰芳就顺利地回家带孙女去了。   加着对军人家庭的好感,郝队长还十分贴心的说明,桂兰芳请假是因为在双抢中干活太劳累才请的,这下桂兰芳请假不止不是偷懒,反而是一种荣誉了,这代表她干活积极,干得好干得多!   桂兰芳十分光荣的从农活中退下,霍学恬和四个哥哥就不能肆无忌惮地分吃东西了,幸运地是,他们之前分吃东西的事也没有被发现,几个男孩被霍学恬的“糖衣炮弹”收买后,对于偷吃东西的秘密闭嘴不提,真正做到了连爸妈都不告诉,就是可惜桂兰芳回家了,当然就没法再那么吃,几个人还颇有点依依不舍。   桂兰芳可不知道他们的小心思,还奇怪孙子们最近都不往外跑了呢,不过她也不是很在意这个,反正她现在也有时间带孙女了,用不着孙子看着,管他们在不在家呢,反正在外头玩得脏了也是他们妈给洗。   四个男孩不敢在他奶的眼皮底下顶风犯罪,但是又怀念吃糖的滋味,只能在家里晃晃悠悠,就成了桂兰芳眼里不出去玩的样子。   可他们不敢,霍学恬敢啊,当面犯罪不行,那就拐着弯儿来呗。   霍学恬蹭到她奶身边,眨着一双大眼睛说:“奶,咱们上山吧。”   桂兰芳看了孙女一眼,扭头继续纳鞋底,“上啥山,你还没歇够呢,哪都不准去,奶还要给你做鞋,没时间上山。”   “不用有时间,奶,咱们假装上山了就行。”霍学恬眨巴眨巴眼睛,“画吃的出来,就说上山找到的。”   桂兰芳手里纳鞋底的动作顿住了,正在考虑的样子。   霍学恬赶紧再接再厉,委屈地道:“奶,我想吃。”   她也没说她想吃什么,桂兰芳自然以为孙女是想吃肉了,她们之前上山不就是一直画的肉么,“成,甜甜等会,我叫你哥他们出去玩去。”几个臭小子在家待着她跟孙女咋还能假装上山,该出去的时候不出去,不该出去的时候天天出去玩,真是碍她的事儿。   桂兰芳把手里的鞋垫往针线筐里一放,就出去叫孙子们到村里玩去了。   当然,她这个叫,在霍学恬眼里跟赶人也没差别了,声音那叫一个有气势,就像赶小鸡仔似的。   霍学恬在屋里就能听见她奶把院门一关,外头院子里就安安静静的,家里除了祖孙俩人就谁都没有了,她也没等她奶再返回来,直接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木棍,她可不像她奶想的那样是想吃肉了,她是想画点水果吃。   这年头水果多稀罕呐,饭都吃不饱的时候,真没多少人想着种水果吃的,这也就直接导致了水果量少,价格也一直居高不下,霍学恬来着这么久就见过四叔往家带的一罐梨罐头,那还是因为过年的时候,至于新鲜水果,就只有哥哥们找的野桃子了,可野桃才多小一个,味道也酸涩的不行,就这样都是稀罕的。   过年时候的梨罐头霍学恬因为太小了没吃上,只沾了点罐头里的糖水,野桃子她倒是尝了一小口,那味道,她都不想再碰第二次,可以说霍学恬等于来这一年半都没吃过水果的,也就她奶不在的这些天潇洒了些,吃了好些一直嘴馋的食物,特别是夏天必备的西瓜,对她来说,夏天就该是吃西瓜的。   霍学恬自己吃了,也想着找个办法给家里人吃一回,野生水果就是最好的办法了,只要她把水果画的“野生”一点,只会有人觉得山上竟然有野生西瓜这点奇怪,供销社都难得有西瓜卖,山上竟然有野生的?   可还有人在山上找到了野桃了呢,她跟她奶找到野生西瓜又怎么了,他们心里总会自个儿找到理由的。   对了,野桃也可以画一些,这山上本来就有的物种就更不用解释了,顶多她跟她奶运气好,找到的野桃就是比别人找的更大更甜,关于运气,这不是早就有预兆了么,她奶之前不就每天往家弄吃的,别人几天找不着一只的野鸡,她奶都能经常往家带,几个桃子又算什么了,难道还能比野鸡更难得吗。   霍学恬拍拍手,先画个西瓜,手上动作有些慢吞吞的,这其实也是她画的第一个西瓜。   虽然她自己也偷偷地吃过西瓜,可她那是画的水果捞里面的西瓜块,完整的一个大西瓜她可没办法自己偷偷地吃,把西瓜切开都是个问题了,所以完整的西瓜她是没画过的,现在当然要慢点画,省得又画的变了味道,她可不想吃干巴巴的西瓜。   桂兰芳返回来屋里的时候,霍学恬的西瓜刚好画完,白光闪过,一个绿皮西瓜安稳的在地上待着,跟自家种的西瓜差别不是很大,但皮上灰扑扑地看着就不是家种的,说是野生的正合适。   桂兰芳还以为孙女是想吃肉了呢,这才知道孙女是想吃水果,她上前去把西瓜掂量了一下,有个七八斤的样子,“这西瓜一个就够了,甜甜再画点别的想吃的啊。”   霍学恬听话的没再画西瓜了,之后又画了些野桃和野梨,全交给她奶拿去放后院的井水里镇着,等放到晚上再拿出来就是凉丝丝的了。   桂兰芳挎着满是水果的竹筐往后院走,霍学恬赶紧偷偷从屋里溜出来,一溜烟跑到菜地里,这块菜地自从之前把菜都收走了,就没再种别的东西了,这会子一片都是光秃秃的,地上的土因为之前翻过一遍,土都是松松的。   霍学恬在菜地里待了好一会,才将将在她奶放完水果之前又回到屋里,然后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   桂兰芳把水果镇在井水里,其实也就是把东西都放打水的水桶里,然后把水桶放到井里一个合适的高度,到井水淹没水桶底部就行。   不过打水的水桶只有一个,霍家媳妇打水要做饭的时候,不可避免的就发现了自家水桶里的水果,当时就是一惊,桂兰芳可没那个心情还特意跟家里人说自己上山了,所以在其他人眼里,这水果就是突然出现在水桶里的,可不得吓一跳么。   打水的方翠当即就是一声大叫,全家人都被她这叫声给叫过来了,听她说完事情都是同样觉得惊奇。   只有何小英听完就翻了个白眼,她这大嫂是有多傻啊,发现吃的了不想着自己藏起来你叫什么叫啊,这下好了吧,不就得跟全家人分着吃了么,这大好事儿怎么就没叫她给碰见呢,她一定自个好好藏起来,不叫别人知道。   转念一想,幸好大嫂傻呢,不然自己不就分不着吃的了,算了,有总比没有好。   其他人咋咋呼呼的时候,桂兰芳就出现了,“都给我闭嘴,吵吵啥呢,这是我放井里的!我今天去山上找着的,咋了。”她摸了摸水桶里的西瓜,转头叫方翠,“冰的差不多了,老大媳妇,你给拿去厨房先把西瓜切了,这里头有多少东西都是有数的,我都记着呢,谁都别想着伸手!”   桂兰芳最后一句话就是看着何小英说的,她这个二儿媳妇连鱼都敢偷,谁知道她胆子有多大呢。   何小英心头一颤,还好这水桶不是叫自己发现的,不然又要没饭吃了……   谁都没发现何小英心里的小庆幸,方翠切了西瓜,桂兰芳给家里人每人分了一小块,最大头的当然是她大孙女的,其他人都一边吃西瓜一边感叹,这野西瓜可真好吃啊。   谁也没想过还有别的,毕竟那一个水桶里的水果就够叫他们惊讶的,那么多还嫌少就太贪心了。   霍学恬紧跟着人群,听了老半天,终于等到霍学武说出她想听的一句话。   “要是能天天吃西瓜就好了。”   霍学恬赶紧大声回答:“想吃就天天吃呗,菜地里还有好几个呢!”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婷婷”,“独柳者”,“”,“玉归”,“不二家的小粉丝”,灌溉营养液~ 第37章   霍学恬的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桂兰芳在内也是纳闷地看着孙女,菜地里啥时候有西瓜了?   因着桂兰芳每次上山都是带着霍学恬一起的,在山上得了什么东西,霍学恬当然都知道的清楚,所以她说还有西瓜,其他人压根都没怀疑,潜意识就认定这是真的。   霍学武最先反应过来,高兴地叫起来,“真的?!奶在山上找到了好几个西瓜吗,太好了!”   全家没一个人怀疑桂兰芳把西瓜放菜地里是故意藏着不想给他们吃,毕竟她有什么东西不想给家里人吃,直接不给就行了,就像她之前只给孙女吃鸡蛋羹一样,其他人都不给吃,那都是光明正大的,还用得着藏么,桂兰芳不给吃的东西他们也不敢抢啊,再说这西瓜现在也给他们吃了,就更不可能是藏着不给他们知道的了。   “嗯嗯。”霍学恬跑到她奶身边,拉着她奶的手用力地点头,“一共找着了六个西瓜,奶把剩下五个都放菜地里,拿土盖着了,说不能让别人看见。”   桂兰芳被孙女这么一拉就明白了,肯定是孙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画的,还知道藏菜地里,就看准了没人去菜地是,她就说刚刚孙女的鞋上怎么有土呢,原来是这么回事儿,现在好了,孙女都这么说了,这西瓜不是她藏的都变成她藏的了。   没法子,桂兰芳也就只能认了这件事,做出一副知情的样子,指挥孙女她爸,也就是三儿子,“老三,待会你把菜地里的西瓜都搬出来放厨房去,都给我放好了,别摔裂了。”   “诶,妈。”霍向西赶紧应下,又奇怪道,“妈,你先前干嘛把西瓜放菜地里啊,直接放厨房不也一样吗?干啥还要换好几个地方藏呢?”开始藏在菜地里,现在又要放厨房去,难道这还有什么讲究不成。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叫你去你就去。”我哪知道我为什么把西瓜放菜地里啊,桂兰芳微微翻了个白眼。   一个中等大小的西瓜,十几个人不过一会儿就消灭干净,桂兰芳用勺子挖着西瓜肉给孙女吃,喂到一半才想起来西瓜皮也是能吃的,眼睛一撇看见其他西瓜皮都被家里人啃得坑坑洼洼的,嫌弃地收回眼神,“你们自个把绿皮刨了,自己把瓜皮吃了,别给我浪费。”   其实就算桂兰芳没说,其他人也是准备这么干的,前头队里分粮顶多就是一点救命粮,那些粮食顶天了也就撑到秋收,以前怎么缺粮现在还是照样缺,瓜皮是能吃的东西,他们怎么可能会浪费呢,恨不得绿皮都懒得刨直接吃了,不过绿皮拉嗓,大人糙无所谓,小孩肯定是不能吃的,所以几个大人还是去厨房把皮刨了。   而桂兰芳自己跟孙女都是把红瓤挖出来吃的,最后留下的西瓜皮干干净净的,没有被咬一口,她可不想跟家里那群糙人一样,扒着皮就啃。   桂兰芳把去了皮的白西瓜皮切成了小条,这会儿也没有什么调料,只在上面撒了些盐,拌匀了放一会,到开饭的时候把腌出的水倒掉就能吃了,就跟腌的小菜一样,也能让孙女吃饭有点咸味。   霍学恬从能吃主食开始,不管私底下吃了什么独食,明面上还是跟家里其他人一样都是吃糊糊的,但是糊糊都没什么味道,怎么也谈不上好吃,桂兰芳早就想腌点菜给孙女下饭吃了,可之前不是一直忙着么,这次她就把瓜皮腌了试试,回头把剩下几个瓜的瓜皮都留好,跟地窖里剩的萝卜一块儿全都腌了,够吃好久的了。   因为瓜皮上的红瓤刮得干净,也没有甜味跟咸味混合在一块的尴尬味道,桂兰芳把瓜皮切得薄,就是为了孙女人小也能吃得了,所以霍学恬吃这个腌西瓜皮的时候还真没有尝出一点西瓜味,咬一口脆脆的就跟萝卜片一样,咸味也刚刚好。   既然孙女喜欢,桂兰芳就让其他人之后吃西瓜的时候都不准再咬了,都得把红瓤刮下来才能吃,一点也不准把瓜皮弄脏。   虽然麻烦了点,霍家人也没不乐意,他们也觉得自家妈腌的西瓜皮确实比自己光啃好吃多了,特别下饭,桂兰芳说是说给孙女吃的,可加上萝卜一起腌了有不少,其他人还是能吃着的,能吃到东西,他们哪有什么不乐意。   西瓜皮不能久放,桂兰芳都是当天剩的西瓜皮当天就腌上,只是家里的盐也不多,这么两三次就不够了,她就把最后两个瓜都放起来留着小儿子回来再吃,上一次小儿子回来的时候她跟儿子说过,让他带几包细盐和粗盐回来,等儿子回来不就有盐了么,还能让小儿子也吃上口西瓜,反正西瓜这东西放久点也没事儿。   桂兰芳念叨没几天,霍向北就回家了,背的布包里果然也装了半个包的盐,粗细盐都有,粗盐更多点,毕竟粗盐一般都是腌菜的,腌菜比较费盐,细盐就是平常煮糊糊放一点,消耗的就慢,自然不用那么多。   桂兰芳把盐收起来,回头就给小儿子切了一大块西瓜,顺带附赠了一个碗和勺子,让他刮到碗里吃。   霍向北第一反应也是跟他的哥哥们一样一脸怔愣,他妈之前上山抓野物他是知道的,他休息回家还吃过两顿肉呢,没想到连野西瓜都能被他妈给找到,在这之前,还从来没听说过他们这附近山上有野西瓜的,他妈的运气还真是好啊。   怔愣过后,他就高高兴兴地吃了起来,啥也没怀疑,不就是运气好了点么,这是他妈有福气。   吃完了西瓜,霍向北就拉着他妈说起了救济粮的事。   大概是一直以来的习惯,霍良田以前当兵常年不在家,有什么大事霍家几个儿子第一个都是跟亲妈说,等霍良田常年在家了,儿子们也都长大了,他们这个习惯就一直没改过来,依然是有什么事就跟亲妈说。   这会儿霍向北跟自己妈关着门在屋里说话,霍学恬蹭在她奶身边也跟着在屋里,就见她四叔正经地说:“妈,听说现在县里已经有救济粮发下来了,镇上还没个信儿,我估摸着轮到咱们农村还有的等呢,今年下半年能有收成不,这救济粮都是城里发完了再往农村发,咱们村至少要等到明年才有希望,家里的粮食撑不撑得下去啊,实在不行,我以后每天下班了把自己的口粮拿回来吃,供销社现在虽然也困难,至少不能饿死我们这些员工,食堂的饭应该不会断的。”   “得了你。”桂兰芳白了他一眼,“咱们家要是没粮食吃了,我就多上几次山就成了,还用得着你那点口粮,你就自己吃着,别瞎惦记了,还把你的口粮带回来吃?不够寒掺人的。”   她有她大孙女,还用得着吃儿子带回来的剩饭?笑话。   霍向北抓了抓头发,也想到了他妈那神乎其神的运气,有这本事,好像还真不用他操心的,比起隔三差五的野物,他那一点口粮算得了什么啊,咳了一声道:“是我想多了,妈,不过要是山上也抓不着野物了,妈你再跟我说,我再想办法。”   桂兰芳不客气地说:“你能有什么办法?不就是把自己的口粮拿回家。你就安心打听救济粮什么时候来就行了,你妈只要上山就肯定能找着吃的东西,你就放一百个心。”她可不怕找不着吃的。   桂兰芳低头捏了捏孙女的脸,笑着问,“甜甜说是不是!”   霍学恬附和着她奶,肯定道:“嗯嗯,能找吃的!”   于是霍向北也不说什么了,他妈跟侄女都这么有信心,他也不好再扫兴了不是,反正要是家里断粮了他肯定不会不管的,现在就先听他妈的盯着救济粮的事也行,有了救济粮也就不怕断粮了。   霍向北这次只在家里待了半天就回去上班了,他在供销社上班至少有分配的口粮吃,在家吃的却是家人的口粮,为了给家里省点粮食,他当然是早点回去上班好了。   他这么想,桂兰芳也懒得拦他,反正上班也没啥不好的,多工作又不是啥坏事。   而桂兰芳和霍学恬祖孙俩,自从发现假上山这个事可行后,又这么来了好几次,毕竟之前上山主要是为了画东西给村里人吃,现在村里每家都分了点粮食,在山上画吃的就没有那么必要了。   而且下半年的秋收来得快,霍学恬就算还去山上画野物,也是画不了几次就要停了去画粮食,还不如在自家里饱几次口福,吃得好了她画粮食也能更有精神。   因为有霍向北说的救济粮已经开始往下发了,秋收的时候,桂兰芳硬是忍了心疼又带着孙女画了一个月的粮食,只要撑过这次,撑到明年救济粮发到她们这,孙女也就不用再干活了,双抢那么累的时候都熬过来了,秋收至少比那时候凉快多了,这也算是救人救到底。   要是还有人饿死,那就真不是她跟孙女狠心的问题了。   桂兰芳同意孙女画粮食也是有给孙女积德的想法在,孙女不止上辈子是神仙,这辈子又有这么大的能耐,要是真的眼睁睁看着人都饿死了也不救,万一被老天爷认成恶人了怎么办,那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么,她就希望老天有眼,看在她孙女救了这么多人的份上,怎么也得保佑她孙女一辈子顺顺利利了,比如说考个最好的大学!   这一年秋收,收成依然是不能大不如往年,可有其他村做对比,青山村的人简直不要太满足。   年中粮食收获的时候,到处收成都不好,青山村有霍学恬画的那些粮食,不止解决了挑选好粮种的问题,也多了很多粮食能够分给大家,但其他粮食长的不好的大队,不止收成少,也挑不出什么好的粮种。   有的队干脆就把所有粮食都分了,根本没有留什么粮种,下半年几乎没种粮食,他们想的是反正种地也种不出什么东西来,还不如都分了能让大家多熬一段时间,不然粮种种下去长不出东西不也是浪费么,而且如果公社发救济粮的话,肯定也是先发最缺粮的队,那他们没有粮食,肯定是最先发给他们啊,却偏偏没想到救济粮一直不来,地里没种粮食更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那些忍着饿肚子也留了粮种的队还能好一些,就算也饿着,甚至饿死了不少人,可地里还有东西,那就有希望,而不是像没种地的队那样只能等死。   就这样,在一片凄凄惨惨的环境里,青山村这样的收成可以说是“大丰收”了。   如果是在丰收年里,这算不了什么,可现在是在荒年,只要有粮食那就一定会被找上。   一下子青山村就成了十里八乡眼中的大肥肉,借粮的首选地点。   可他们也不想想,青山村的“丰收”只是对比其他队而言的,实际上分到的粮食糊口都困难,更别说有粮食借出去了,这要是把自家的口粮借出去,那不就等于把全家的命都借出去了吗!   这个时候,粮食就等于命,就算是别村嫁过来的媳妇儿,自己亲爹妈过来借粮,她们也是哭瞎了眼都不敢借的,借了这一家,那一家也要借,你几斤他几斤,就是家里有个粮仓那都不够借的,可何况成了家的人,谁家不是有老有小,为了亲人饿死全家,谁也干不出来这种事。   一时间全村都热热闹闹的,霍家也不能避免,虽然他们家的亲戚基本上都是本村的,可不是还有两个别村嫁过来的儿媳妇么。   老大媳妇方翠和老三媳妇赵艳都是从别村嫁到青山村的,由于桂兰芳当初找儿媳妇的标准是要家里姐妹多的,所以方翠跟赵艳两人都不是家里唯一一个女儿,就像霍家儿子多不稀罕一样,方翠和赵艳家女儿多,也就不稀罕女儿了,可以前不稀罕那是以前,现在关乎到粮食问题,她们两个不重要的女儿有多稀罕就显出来了。   为啥稀罕呢,那当然是有关系好借粮啊! 第38章   自从村里其他人家陆陆续续都有人来借粮之后,方翠和赵燕就有了预感,他们娘家可能也会来借粮,只是没想到竟然来得如此之快,且两家竟然碰到一块儿过来了。   两个人的娘家又不是在一个地方,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凑巧的凑在了同一天里到霍家来借粮。   这可乐坏了何小英,妯娌间,大嫂和三弟妹平常处处都压她一头,这回可好,可有热闹看了,婆婆会借粮给她们两家那才怪了呢,就等着被骂吧。   这时她就不得不庆幸,还好她家就是本村的,用不着借粮,不然婆婆本来就看自己不顺眼,自己家还来人借粮,那日子不就更不好过了?多亏了自己家争气啊,要不然她现在也不能这么气定神闲的看大嫂和三弟妹的笑话了。   何小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方翠和赵艳却两头为难。   桂兰芳自己是懒得搭理来借粮的亲家的,他们又不知道自己家有甜甜不缺粮食,只知道自己家有勉强糊口的口粮,却还是在这种时候来他们家借救命粮,这就是不把他们一家人的命放在眼里呢,信不信她问一句“粮食借给你了我们家吃啥?”,那两家亲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对于懒得搭理的人,桂兰芳就只让儿媳妇去应付,反正那是她们自己的亲爹妈,她们不应付谁应付,总之,粮食都被她锁着呢,想借那是不可能的,怎么把人弄走就凭两个儿媳妇自己了,借粮的人不走,全家就都别吃饭,不然那一群人不得厚着脸皮蹭饭吃了,她可不伺候。   至于她跟孙女,两人待在屋里,把门一关,那还不是想吃啥吃啥。   桂兰芳做了甩手掌柜,方翠和赵艳可不就惨了,一边是婆婆,一边是娘家,两头不讨好。   其实她俩的意思也是不想借的,她们娘家又不是在那没种地的队,一点收成都没有,娘家也是有分粮的啊,就是分的粮食少,比青山村少了至少一半多,将将比没种地的好一点,可自己要是把霍家的粮食借给娘家,那两家的情况不就反过来了?   这叫什么事儿啊,把粮食借给别人了,到头来人家的粮食还比你多?   所以肯定是不能借的了,别说她们还要顾着自己的孩子不能借,就是她们能借,也没那个本事让婆婆把粮食拿出来。   “爸,妈,这粮真的借不了,你们就走吧,我们家粮食也不多,自己都不够吃的,咋可能往外借的,借没了粮食我们也要饿死了,家里不是分了口粮么,咱家又没那么多人口,大姐和三妹四妹都嫁了人,就小弟一人,你们撑撑肯定能过去的。”   赵艳没办法,她都想给她爸妈跪下了,自己娘家就剩爸妈和小弟三人,没有孩子要养,三人只要自己挣工分自己吃,说起来压力比霍家还小呢,偏偏不借到粮就不肯走,可霍家也没多的粮食啊。   赵艳不好受,另一头的方翠也是如此,粮食是万万不能借的,要是不熟的亲戚她还能狠下心来把人赶出去,可这不是亲爹妈么,她只能好言劝着,想把人劝走。   赵艳一家在这边吵,方翠一家在那边吵,把看戏的何小英看得目不暇接,她今天也算是瞧着大热闹了,可热闹是热闹,这两家到底什么时候能走啊?   她中午饭都没吃呢!   就在何小英感觉肚子饿了的时候,方翠的妈已经开始拉上了两个外孙说情,抱着霍学文和霍学武就在那哭,一边哭一边谴责方翠这个女儿,“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没良心的丫头啊,不孝的东西,我们把你养这么大,你就眼睁睁看着你爹妈饿死!学文学武啊,你们可不能学你妈这个不孝的!”   方母又话头一转,“看我外孙这脸上红润的,平常你们在家吃的好吧。你们不知道啊,外公外婆好几天都没吃饭了,都要饿死了!外婆知道你们俩都是好孩子,不像你妈那么没良心的,你跟外婆说说,你们家有多少粮食啊,每天都吃些啥了?你妈说没粮食肯定是骗我的是不是!”   她就不信霍家真的没粮食,肯定是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女儿不想借给她们粮食,就在这骗自己爹妈,她就要哄外孙把实话说出来,看女儿还有脸糊弄她不。   方翠看她妈一副抓住她小辫子的模样,只觉无力,都想晕过去,既然她妈不信她说的,非要这么问,就让她听自己儿子咋说吧,小孩说的她总能信了吧。霍家确实天天吃的都是水煮糊糊,方翠也不怕儿子被问。   霍学文霍学武两兄弟当然是实话实说,“吃的糊糊,里面都是水,每天都吃不饱。”   霍学恬偶尔给他们的加餐当然不算在吃饭里面,他们脑子里都直接略过了这些加餐,潜意识里这就不算是正常吃的饭。   方母当然不满意这个答案了,她一下松开搂着外孙的胳膊,把两个小孩从自己怀里往外推开,“你们两个小小年纪的,咋也学着你们妈骗外婆!快说实话,你们在家是不是天天吃好的?”   霍学武挠挠头发,实诚地道:“外婆,我没骗你啊,真的天天都吃糊糊,从来没吃饱过。”   方母这下更不高兴了,再也不看“骗她”的外孙一眼,转头继续抓着女儿逼问。   这边赵艳的妈没有方母那么强横,她就是哭哭啼啼的,一副凄凄惨惨的样抓着女儿的手,不论赵艳说什么,她就只是求女儿借粮给她,也不耍横也不闹,但就是听不懂拒绝的话,跟方母的战斗力简直不相上下。   何小英听得直打哈欠,就她大嫂和三弟妹这个窝囊样,这不得明年才能吃上饭啊。   这时霍学强也抱着她妈的腿叫饿,何小英终于不耐烦了,瞅着两伙人黏黏糊糊的那个劲儿,她也懒得再给妯娌面子,抄起平日里扫院子用的大竹笤帚,走到一群人跟前就使劲地扫,把地上的灰扬的老高,沸沸扬扬的尘土直冲着两家人的面门去。   方母一个不防就吃了一嘴灰,跳脚的大叫:“你干啥呢!眼瞎了没看见有人在这啊,快停下别扫了!”   何小英一瞪眼扫的更厉害了,敢骂我眼瞎,我眼睛好着呢,扫的就是你个害我没饭吃的老太婆!   方父方母不停地骂骂咧咧对何小英没一点影响,谁敢骂她她就扫的更狠,几个眨眼,他们身上就掉了一身灰。   方翠想要拦着也被何小英一手拐就顶开了,然后该怎么扫还是怎么扫,可着劲儿的挥舞竹笤帚,竹笤帚是竹条捆的,扫在人身上疼的很,方父方母想要躲避只有不停往后退的份,赵父赵母性子软趴,也不敢跟彪悍的何小英对抗,退得比方家人还快,不一会两家人就都退到了门外。   何小英看人都到门外了,直接笤帚一扔,哐当把门一关,快速插上门闩,拍拍手,完事儿。   何小英捡起竹笤帚放回原来的地方,就要去找婆婆说可以吃饭了,中途路过神情怪异的方翠和赵艳时,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还不都怪她们俩,搞得半下午了都没吃饭,现在还好意思对她摆脸色,她就是把人赶出去了怎么着,有本事找她算账啊,她可没做错事儿。   何小英来到婆婆房间门口,敲了几下门,凑在门缝边轻声叫:“妈,借粮的都走了,能吃饭啦!”   屋里桂兰芳把门开开,外头的动静她听得一清二楚,没想到这个二儿媳妇还是有点用的,这会儿看见何小英在门口,她难得好声的“嗯”了一声,把厨房钥匙拿给她,“那就去做饭吧,这都半下午了,吃了这顿晚上的就不用吃了。”   何小英拿过厨房钥匙还挺高兴呢,一听见晚上不用吃了差点又要哭出来。   咋就不用吃了呢,就是再吃两顿她也吃得下啊,可惜,没给她求情的机会,桂兰芳说完话就又把门关上了,何小英只得沮丧的拿着钥匙往厨房走,吃一顿就一顿吧,总比没有好。   中途看见方翠和赵艳,没忍住,瞪了她们一眼。   赵艳看见这一瞪,忍不住问方翠,“二嫂她是不是生气了啊,就是她刚刚帮咱们把娘家劝——”说到这赵艳也结巴了一下,“劝走的样子有点吓人,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大嫂你说现在去谢她来得及不?”   赵父赵母因为退得快,没受多少竹笤帚的照拂,身上一根竹条都没碰着,以结果来看,确实是帮赵艳把父母劝走了,就是方式有点……   但父母什么也没碰着,灰都没挨多少,所以赵艳总体上是觉得何小英帮了她的,想着二嫂是不是生气没人谢她,就是现在都过了一会了,再去谢好像不太好。   赵父赵母是啥都没碰着,方母却是实实在在吃了一嘴灰的,而且方翠感觉何小英也不一定是想帮她们,可能二弟妹只是想早点吃饭?   不过也说不定呢,万一二弟妹是真的想帮她们,她这么想不就是冤枉好人了,但自己爸妈被扫地出门,现在让方翠去谢何小英,她总觉得有点别扭,想了想说:“现在去谢她也怪别扭的,要不咱帮她干几天活得了,这个还实在点。”   “成。”赵艳点头表示认可,擦擦手就进厨房里帮忙干活。   何小英一个不注意手里的饭勺就被抢走了,她被吓了一跳,“你干啥?!”   赵艳笑着回:“二嫂,你歇着吧,我来做饭就成,你去外面歇会儿。”   何小英眼皮一跳,她不会是发现自己想偷吃了吧?!   还不让她在厨房待着,也不想想是因为谁,她才少吃一顿饭的,这也太贼了,何小英撇撇嘴,不吃就不吃,“你想做饭就做吧,那我出去了。”   赵艳笑着点头,“诶,二嫂,你去吧,饭好了我叫你。”   何小英摆着小臂不高兴地出了厨房,看天边太阳落山了,便想着去把衣服收了,刚走到晒衣杆边。   方翠跑了过来拦着她,自己收起了衣服,“二弟妹,我来收衣服就成,你去歇着吧。”虽然二弟妹帮忙的方式有点不太好,可却是真的让自己松了好大一口气,帮她干点活也没啥。   何小英却郁闷了,收个衣服都不让她收,她还能偷吃衣服不成。   何小英脸色不好看的甩手走开,坐到小板凳上就不动了,全都防着她她就不干了还不成么,当谁喜欢干活呢!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有何不可”,“__yu、”,“婷婷”,“不二家的小粉丝”,灌溉营养液~ 第39章   “奶,真的不借粮食啊?”霍学恬歪着脑袋坐在床上,那也算是自己的亲人,虽然今天才见到第一面,但要是放任不管,最后他们饿死了,她觉得自己会有心理阴影的。   尽管借粮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但霍学恬确实不想亲人饿死,也许她跟他们没有感情,但自己的妈妈跟他们还是有感情的,只要不是坏人,她也不想看到人饿死,不只是亲戚,对陌生人也是如此,不然她也不会没事就在山上画吃的了,谁没事喜欢看别人饿死啊,她又不是变态。   “你这么点大知道啥,奶今天要是把粮食借出去了,明天就能有一大堆人来借,那咱家还要不要活了,又不能把你画的粮食拿出来。”   桂兰芳又不屑道,“急啥啊,等着吧,等人要饿死了还得来借粮,到时候奶再收拾他们。”这人还没要饿死呢,就急哄哄地借粮,还不是想趁着别人家有粮食的时候先借了再说,回头等别人也没粮了,那还不还,还另说呢,都是只顾着自己的糟心玩意儿,看见他们就头疼。   霍学恬感觉她奶心里似乎已经有成算了,也就没再说话,人情世故这方面她奶才是行家,她就不多嘴了,省得还添麻烦。   不知道是不是说什么来什么,第二天,就来了一家要饿死的人家,进门就叫桂兰芳的名字。   走在最前头的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大爷,身形佝偻,鬓间夹白,从外表看似乎是个饱经风霜的老人,一开口却是叫嚣,“桂兰芳!赶紧出来,你大哥来找你来了!”   霍学恬察觉到,她奶一听见这个声音脸色顿时就冷了下来,不像平时哥哥们淘气时那样生气的冷脸,这次她奶眼睛里都快冒出黑气来了。   桂兰芳脸上的肌肉都收紧了来,她还算理智的让三儿媳妇抱着孙女进屋去,不准出来。   霍家几个媳妇都没见过来的这些人,但从来人说的话来看,这男人是婆婆的大哥,不过看婆婆的架势,这关系大约是不好的,不然她们从来没见过对方也不像样啊,最晚嫁到霍家的赵艳也都嫁过来四年了,这么多年没见过对方,除了关系不好也没有别的解释了,更别说方翠在霍家待了八年多都没见过。   于是听见婆婆吩咐的赵艳连忙抱着闺女往屋里走。   看见这一幕的桂长根一边往前走一边说:“桂兰芳,你这是啥意思,你大哥来了就让孩子进屋去,这么多年没见了,这是我哪个外甥的闺女啊,也让舅爷抱抱来。”   他的手不客气的朝霍学恬伸过来,赵艳顿时抱紧了闺女往后退了一步,眼睛看向婆婆,不知道婆婆对这人到底是什么态度,她是不想把闺女给对方的,总觉得婆婆的这个大哥看上去让人害怕。   孙女就是她的命根子,想动她孙女,桂兰芳可比赵艳的反应大多了,她摸了一根烧柴的粗圆木,抡起来就朝桂长根伸着的手臂狠狠地砸了下去,木棍实实的敲在人胳膊上,发出一声骨头脆响,然后就是一道凄惨地叫声。   “啊!!!”   桂长根的右胳膊一下子就抬不起来了,无力地耷拉在身侧,上面横着一道三指宽的鲜艳的红痕,他凄厉地大喊大叫。   桂兰芳扭头叫了赵艳一声,“还不回屋去。”   赵艳赶紧抱着闺女就走,一进屋腿都软了,这看着可不止是关系不好啊,说婆婆跟对方有什么深仇大恨她都信。   跟着桂长根一块过来的他的妻子和两个儿子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去扶着桂长根,桂老太对着桂兰芳就破口大骂,“桂兰芳!你敢打你大哥,你要死了啊你!你当初怎么没跟兰花那死丫头一块去死,现在还敢打起你大哥来了——”   眼看着桂老太就想动手,霍向东兄弟三人立马挡在自己妈前面,霍家媳妇不认识这几人,三兄弟却是认识的,只不过年代也久远了,是在他们小时候见过的,但就算记忆久远,几兄弟也对他们一家记忆深刻,那是从心底产生的厌恶,特别是年纪最大的霍向东,他到现在都记得小姨是怎么死的。   桂兰芳听见桂老太的话,死死咬着牙,眼中生了血丝,一字一句地道:“你还敢提兰花。”   “我看你是忘了我当初怎么说的,再让我看见你们,见一次打一次,你还敢来我家。向东,把他们给我打出去。”   霍向东三人也像自己妈那样,一人摸一根粗圆木,朝着桂长根两个儿子身上就抡,两人男人就算身体也不弱,对上粗粗的木棍也只有抱头逃窜的份。   三人对桂长根和桂老太反而不敢下手不顾轻重,怕把他们打死了,那是要坐牢的。   桂兰芳看儿子们不敢对他们下手,推开扶着她的霍良田,自己攥紧了木棍,一下一下重重的朝两人身上砸,一边砸一边喊:“滚!给我滚,别让我再看见你们,我见你们一次打一次,就是我死了,你们也别想踏进我家一步,都给我滚!!!”   桂长根和桂老太被打得到处跑,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你要死啊!我们是来借粮食的,你凭什么打我们,兰花是你妈打死的,你妈也坐牢了,关我跟你大哥什么事!你再打人我就去派出所告你了,让他们把你抓起来,让你也坐牢!你快给粮食给我,给了粮食我就不找公安,不然你就等着坐牢改造吧你!”   桂老太被打了还没忘他们来这的目的,想要威胁桂兰芳拿粮食给她封口,本来她还想借的,可既然桂兰芳这么不识好歹,竟然敢打他们,她就干脆直接要了,要不然就等着她去报案吧,他们身上的伤就是证据,绝对能把她抓起来。   桂兰芳气笑了,“想告我是吧,那我干脆就把你们都打死算了,反正我都要坐牢了,打死一个算一个!”   指着桂长根的两个儿子,桂兰芳吩咐霍向东,“把他们两个给我绑起来!”   霍向东迟疑了,她妈不会真的想打死人吧,这可不行啊,这是真的要坐牢的。   看儿子迟迟不动手,桂兰芳吼:“叫你绑起来没听见啊!快点,把嘴也堵上!”   在桂兰芳的注视下,就算觉得不合适,霍向东三兄弟也只好把被打的惨兮兮的桂老大桂老二绑了起来,没有布,就拿干草把他们的嘴堵上了,桂老大和桂老二就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眼里满是惊恐。   他们不会今天就要死在这了吧!   直到这时,桂长根和桂老太才真的慌了,“桂兰芳,你干嘛!我不去派出所了,我不告你了还不行吗,你快把我儿子松开,我们不要粮食了,我们现在就走,以后再也不来了,再也不来找你了。你打死人是要坐牢的,你要是现在放我们走,我们就什么也不说出去,就当从来没找过你,你快把我儿子放开啊!”   没理他们的求饶,桂兰芳叫儿子把桂长根两人也绑起来,同样堵住了嘴。   桂兰芳红着眼睛,手中的木棍一下一下地打在两人身上,嘴里喃喃:“你也怕死啊,你打死兰花的时候怎么不怕呢,你打我的时候怎么不怕呢,现在知道怕了,没粮食了是吧,没粮食好啊,像你们这样的人就该饿死,活活饿死,兰花在下面等着你们呢……”   被堵住了嘴的两人根本说不出话来,只有呜呜的闷痛声。   任由桂兰芳发泄了一会,霍良田才终于拦住了老妻子的动作,再打下去就真的要死人了。   年轻时候霍良田常年不在家,小姨子去世的时候他也不在,后来也不敢问桂兰芳,怕勾起她的伤心事,这两个姐妹年纪差了十岁,桂兰芳几乎是一手把小姨子带大的,两人感情很深,小姨子走了,最伤心的就是她。只隐约知道,小姨子是在嫁人前几天走的,闹到派出所去,最后桂母就坐了牢。   现在看来,跟桂长根这一家也脱不了关系。   但打死人是绝对不行的,霍良田卸下了桂兰芳手里的木棍。   桂兰芳本来也没想过打死他们,他们是该死,可还不值她陪着去坐牢,而且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他们了,她等着看,没有粮食他们早晚活活饿死,这是他们该受的。   霍良田来拿木棍,她也就松了手,跟霍良田小声说了一段什么话,才脱力地回了房间。   霍向东三兄弟也才放下了心,他们还真怕自己妈要打死人呢,虽然这几个不是好人,可为了打死他们赔上自己坐牢也太不值了,不打死就好,不打死就好。   桂兰芳走了,霍良田就叫上几个儿子,把桂长根一家四个人全都拖到板车上,就这么直剌剌地把板车推了出去。   一路上,只要碰见人,霍向东等人就宣扬一番这“四个小偷的事迹”,还提醒别人记住这几个小偷的脸,下次看见他们一定要小心。   众人纷纷点头应下,都认真的记住这四人的脸,这一日做贼,就会千日做贼,谁知道这几个贼下次会不会还来呢,得记住了,以后一看见他们到村里来,就赶出去!   众人会有这种反应也是难怪,桂长根一家十几年没有跟霍家来往过,如果不是这次要饿死了,他们也不会想到来找桂兰芳,他们还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桂兰芳也许会放下当年那件事,没想到栽了一个大跟头。   这么多年没见,他们的样貌也有些变化,霍老头和霍家几兄弟都快忘了他们长什么样,村里其他人就算以前见过,有点印象,又怎么会记得这几人是桂兰芳的亲戚呢,看霍家人一副厌恶的模样,都以为这是哪里来偷粮食的贼了,都很支持把他们送到派出所去。   敢偷粮食,就该让他们去改造!坐牢!   就算有以前跟桂长根同村,现在嫁到青山村来的人,看霍家人的这架势,也以为桂长根他们真的偷了东西,不然人家怎么会把他们绑起来呢,本来桂长根一家平时行事就跟流氓似的,说他们做贼也是很有可能的。   桂长根一家都被堵住了嘴,只能看着别人跟在板车边对他们指指点点,想辩解也无能为力。   霍良田带着三个儿子十分顺利地就把四个人送到了派出所。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__yu、”,“不二家的小粉丝”,“sinicay”,灌溉营养液~ 第40章   到派出所了,当然就不能再堵着桂长根等人的嘴,几人吐出来嘴里的干草时嘴角都被划拉开了几道口子,一个个凄惨的模样,痛哭着诉说自己遭受的暴打。   公安们个个一脸冷漠。   这几人的气质就不像好人,而且告他们的霍良田还是军人出身,比起他们,当然是军人的话更可信。   笔录做的很顺利,霍良田就讲述了一下这几人青天白日偷摸进他们家想要偷东西被发现的事。   三个儿子跟他的口供也十分一致,只要忽略掉桂兰芳跟他们的关系,把今天发生的事说一遍就可以了,这跟做贼也没区别嘛。   “可他们说跟你们是亲戚,这是怎么回事儿?”   霍良田无奈道:“这怎么可能呢,我见都没见过他们,我们要是亲戚我怎么会不认识他们呢。我们村的人也能作证,从来没见过这几个人来我家,我还是在厨房门口发现他们的,几个人偷偷摸摸的进别人家里,还往厨房钻,你说这不是贼是什么?公安同志,你们一定不能相信他们的谎话啊。”   霍向东三人点头如捣蒜。   “就是就是,我们全家都不认识他们,这叫哪门子亲戚啊!”   “哪有跑别人家偷东西的亲戚啊,他们不止做贼现在还在这胡说八道。”   “这几个贼在派出所还敢说谎,同志,你们可千万不能放过他们啊!”   给他们做笔录的公安郑重地点头,他们说的信誓旦旦,看来这亲戚关系很有可能是那几人胡扯的,而且,就算是亲戚,偷东西也是犯法的,不管是不是亲戚都不例外,“放心吧,只要你们说的属实,我们就一定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霍良田站起来握住公安的手,“谢谢公安同志!”   “不用谢,这是我的职责,笔录做完了,你和你儿子现在就可以回家了,有什么进展派出所会通知你们的。”   “好的好的。”   总算把这几人坑进了派出所,就是不死也要掉层皮,霍家父子心情很好,他们可不怕最后证实两家有亲戚关系,都一二十年没见了,谁还认识他们啊,只要一口咬定不认识人,就是抓错了又怎么样,至少他们这几天是在派出所待定了。   走在空荡的土路上,霍良田突然问大儿子,“向东,你小姨到底是咋没的?”   霍向东有点沉默,过了一会才说:“小姨要嫁人了,他们家觉得小姨走了就不能给他们干活了,就不给饭吃,没日没夜的让小姨干活,累晕了就打醒,继续干活,有一次小姨一直没醒,就被他们给,打死了……”   霍良田听了一直没说话。   霍向东又说:“他们故意瞒着,小姨要下葬的时候才被妈发现,妈看见小姨身上被打的伤就告到派出所去了,最后检查出来确实是被打死的,她就认罪说是她打的,坐牢去了。”   霍向东不愿意叫桂母外婆,她连自己女儿被儿子打死了都无动于衷,根本没有人性,不过她坐牢没两年就死了,也算是报应吧。   一路安静。   霍家父子到家时已经过了平时午饭的时间,但饭桌上的午饭还是一点没动过的样子,几个媳妇带着四个男孩坐在桌边,时不时看看里屋又看看门口。   霍良田问:“咋还没吃饭?”   方翠小声道:“妈一直在屋里没出来呢,甜甜也在屋里。”   桂兰芳没出来,几个媳妇哪敢自己分饭啊,不就只能坐在这等了。   她这么一说,霍良田就明白了,叫儿子去把板车放好,他就往自己的屋走。   看公公似乎是去叫人了,三个媳妇这才松了口气,今天来的那也不知道是啥人,竟然能把婆婆气成这样,都动起手来了。   当时院子里一动手,方翠和何小英赶紧带着孩子也躲进了赵艳的屋里,外面的场面太吓人,还是人多聚在一起才安心。   等外面打完了,她们才战战兢兢地从屋里出来,可几个男人出门了,婆婆又在屋里不出来,弄得她们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还好有个婆婆喜欢的大孙女。   赵艳几人都不敢去打扰桂兰芳,霍学恬却不怕这个,便主动去了桂兰芳屋里,外面几人也放心些,不然还真怕婆婆在屋里出什么事了。   何小英拉着霍向南便小声问:“今天那几个人是谁啊?真是妈的大哥?你们刚刚把他们送哪去了?”   “那几个人跟咱家没啥关系,他们就是来咱家偷粮食来的,我们给送去派出所了。你记住你不认识他们就行,谁问都这么说,然后也别在妈跟前提这事,妈不愿意听。”   何小英腹诽,她当然知道不能在婆婆跟前提,婆婆那副模样,她一提肯定又没饭吃了,她可一直记得去年过年自己啥好东西都没吃上呢,今年绝对要吃上。   跟霍向南一样,霍向东和霍向北也嘱咐了一番自己媳妇,媳妇又嘱咐给孩子,统一口供。   几个孩子本来就没看见多少事情经过,被自己爸妈一洗脑,什么都忘了,就记得有人来他们家偷粮食了。   这边,霍良田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老妻子的声音,声音断断续续的。   “兰花从小就乖……本来都要嫁人了……她怎么那么傻,我是她姐怎么会嫌她麻烦……都怪我,要是我早点发现就不会……”   霍学恬被她奶抱在怀里,听着她奶讲着这个早逝的姨奶奶的故事,虽然她奶都是想到哪就说到哪,一个个片段似的故事,可也足够她拼凑起故事一连串的发展。   怪不得她奶对自己的亲人没有一点留恋,对她来说,那些已经不算是亲人了,而是害死她妹妹的仇人,霍学恬突然有些明白,她奶就算再生二婶的气,最多也只是饿她几顿,却从来没有打过她的原因了。   因为对姨奶奶被打死的事耿耿于怀,所以她奶打过儿子打过孙子,却从来不下手打儿媳妇和孙女。   当然,她奶本来也不会打她。   霍学恬就这么一直安静的听着,她奶只是想说出这些话而已,并不需要别人的附和,她只要作为一个倾听者的角色就够了。   终于等到桂兰芳也想不起来还有什么可说的了,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甜甜,回头奶带你去拜拜你姨奶奶吧。”   霍学恬乖乖点头,“嗯。”   房门突然被敲响了,是霍良田在门外一直等到屋里没了说话声才敲的门,他语气自然地说:“吃饭了。”   桂兰芳打起精神朝门口叫了一声,“知道了。”   又摸了摸孙女的头发,“甜甜饿了吧,走,奶带你吃饭去。”   桂兰芳把这么多年心里积压的话都倾诉出来之后终于恢复了正常,她开始的模样着实把大家都吓住了,几个媳妇从没看过她这个模样,就算她状态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几人也都好长一段时间不敢在家里大声说话,何小英更是安分的不得了,跟她平时总是爱惹事的样子截然相反。   这样的安分也给她换来了她心心念念已久的好吃的,去年没吃到的鱼肉。   霍学恬在过年前夕,又故技重施了一番去年的戳鱼本领,她现在的本事已经比一年前大了许多,不再画十几斤的鱼就会累了,这可都是一直不停地画粮食锻炼出来的,不止画画的速度快了许多,能画的物品也多了好几倍,谁叫粮食一画就是上百斤呢,就算最开始画不了这么多,日积月累下来,也就能比较轻松地画出来了。   既然能画上百斤的粮食,那鱼群自然也是可以的,不过这么多,就不用只给自己一家捞了。   霍学恬跟她奶这次只捞了二十斤左右的鱼上来,河里还放生了一百多斤,全都是些不大的鱼,因为她这次本来就一条大鱼都没画,她是准备自己捞一些鱼,剩下的就让村里的人看运气捞,为了多点机会,她干脆就把鱼都画的小点,这样一来画出来的数量就会多很多,也能多些人家抓到鱼。   虽然杯水车薪吧,没法让人吃饱,但也算过年的一个小惊喜不是。   何小英一边喝着鱼汤一边还说呢,“妈,你就应该带我们全家都一块儿去抓鱼的,你看就是你去河里抓过鱼之后,之后别人才抓到鱼的,那肯定是妈你把鱼招出来的,要是咱们全家都去,那鱼咱不就能全抓回来了么,现在都被别人抓了,多可惜啊。”   桂兰芳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是不是,那你干脆别吃了!”   何小英只是吃到了鱼一时有感而发而已,没想到这一得意忘形又惹着了婆婆,赶紧低头道:“堵得住堵得住。”   然后就开始一心吃东西,再不多说一句话,反正那鱼再多也都被别人抓光了,又不能给她,还是吃到了嘴里的东西才是自己的。   桂兰芳不善地最后看了她一眼。   霍学恬在旁边看得有趣,她也发现了,二婶这人没什么坏心思,就是会有点小私心,还在正常范围内。但她奶不由着二婶,二婶明明也知道她说的有些话会惹她奶生气,经常还是忍不住就说了,说完又非常干脆利落地认错,说到底就是管不住嘴啊。   这要是在现代,大约也是个话唠了。   霍学恬还在暗搓搓地想着,她奶就跟家里人说起了盖房子的事儿。   “你们几个娃也大了,也不能一直在你们屋里睡,回头向北娶媳妇也有孩子,我预计着就盖四间屋吧,一间给甜甜,学文学武一间,学刚学强一间,剩下一间空着。出了年关向东你就去找队长批地,就要咱家屋后头空着的那块地,顺便申请去山上砍树,等天气缓和了再挖地基,先把这些都准备着。”   农村盖房子肯定是要慢慢准备的,没那么快就能盖好,盖房子的木头和石头都要慢慢往家拉,地基用人力挖,不请人只自家挖的话就快不了,桂兰芳现在说开始准备,而且不准备请别人帮忙,至少也要年末才能住上新房子,毕竟他们是农民,本职是种地,地里一忙他们就得放下别的活,断断续续的,这周期就长了。   不过桂兰芳也不急,现在家里还住得下,盖房子慢慢来就行了,反正她大孙女现在还小呢,没法一个人睡。   这两年农村收成不好,大家都没钱,盖房子的人少的很,也不存在没地和没树的问题,霍家申请宅地基和砍树很快就给通过了,几兄弟在地里不忙时就开始上山砍个树挑个石头什么的。   就在霍家盖房进度缓慢时,快要饿死的方家和赵家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婷婷”,“杰娜”,“不二家的小粉丝”,“sinicay”,灌溉营养液~ 第41章   霍学恬不得不佩服她奶的预测,借粮果然不是一次的事,这不,他们自家的粮食要吃光了就又来了。   不过这才刚出了年关,下一次庄稼成熟可还要等到七八月,真要借粮的话,那数量可不少,不太好暗箱操作啊。   “亲家,你可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饿死啊,你就借点粮吧,我们一定会还的,一定会还的——”   方家和赵家这次依然是一块来的,不过这次就不是巧合了,而是经过上次一起被扫地出门后,两家人也算认识了,正好两家就是隔壁村的,干脆约着一起来霍家,两家都只有一个独子,这回也带了来,就希望人多点能给霍家一点压力,让他们把粮食借出来。   他们也不是没去其他女儿婆家借粮,可那些婆家自己都过不下去了,还反过来想找他们借粮,这不是笑话么!四处碰壁过后,两家人思来想去还是找霍家最有希望,谁叫他们家是青山村的呢,就算也吃不饱,手缝里肯定还有余粮,他们今天就准备死磕在这了,反正没粮食回家也是死路一条,不如就在这拼一把,他就不信闺女能看着自己亲爹妈跟兄弟饿死在家门口,闺女怎么也能把她自己的口粮拿出来吧,有一点都是好的啊。   “不借!”   桂兰芳是猜到这两家人会再来,但她又没说人多来几次她就要借粮了,还知道把全家都带上来,这是准备用人多来逼她呢,那也没用,一家三个,加一块才六个人呢,这就能逼她就范?做梦!   “亲家,你不能这么狠心啊,我闺女嫁到你们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不能就这么看着我们饿死吧!翠啊,你快帮我求求你婆婆!”   “亲家,我求求你了,我们两个老的饿死了没事,可金宝还没娶媳妇呢,亲家你发发善心救金宝一命吧,我下辈子给你做牛做马都行啊……”   “妈……”方翠和赵艳有些迟疑地想向婆婆说两句,就跟两家父母想的一样,毕竟是亲爹妈,她们没本事让婆婆借粮,只能想着把自己的口粮拿出来,就怕婆婆不准这样。   桂兰芳当然不会准了,就算儿媳妇把口粮借出去了,可她们不还是待在自己家么,她还能饿死她们不成,就是她能,儿子孙子也不能看着她俩饿死啊,最后还不是得吃家里的粮食,这跟借粮有什么区别。   桂兰芳一个眼神瞪住两个儿媳妇,她一看她们这个样就知道她们想干啥。   瞪得两个儿媳妇不敢说话了,桂兰芳才清清嗓子,“做牛做马是吧,那不用等到下辈子了,这辈子就能做,你们做了我就给粮食,咋样?”   “你,你啥意思你,我们是人,咋给你做牛做马,你别糊我!”方母觉得桂兰芳就是在寒掺她们呢。   桂兰芳嗤笑一声,“你想做牛做马我还闲你硌人呢,你给我干活我就给你粮食,干不干?我家刚好要盖新屋,你们去给我砍木头担土呗,干多少活给多少粮食!”   方翠和赵艳听见婆婆这话都眼睛一亮,这事可以啊,反正自己男人也一起干活,肯定不会累坏家人,这样娘家有粮食了,婆家也不算白白把粮食给出去,只是干活而已,对她们农民来说,干活不都是家常便饭么,能干活换粮食是再好不过的,她们都恨不得替自己爹妈答应下来了。   “我,我咋能给你干活呢,我们还都要下地呢,咋过来给你干活。你就先把粮食给我,我,我秋收完了不下地再给你干活!”方母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好,她们两家是亲家,自己家来给他们干活像什么样,不如先拖着,等到秋收了,自家有粮食了直接把粮食还给她,这样既有粮食也不用干活了。   “想得美你!”桂兰芳又不傻,就算她不是方母肚子里的蛔虫,也知道这就是拖延时间,而且等秋收完她家新屋都要盖好了,还用他们干啥活,她让儿子们慢慢干活就是等着这两家人呢,还能让他们拖着?   “想要粮食就干活,不然你就回家等死去!我可给过你们机会了,再饿死了那就是你们自己的事儿,可别又怪我狠心不给你们活路。我跟你们说,我愿意让你们干活换粮食,那都是看在是亲家的面子上,要不然,我在外头随便吼一嗓子说干活换粮食,你看别人是不是都抢着干,还轮得到你们几个老的带一个愣头小子来,我请谁干活不比请你们好!”   桂兰芳毫不客气地嫌弃了他们一番,当然,如果他们不干活的话,她也不会真的请别人干活,多浪费粮食啊,让三个儿子慢慢干不就成了,这么说就是为了让他们知道,不是她求他们干活的,是他们为了活命来抢这个干活的机会。   两家人迟疑了,桂兰芳说的确实是事实,现在能干活换粮食那都是天大的好事,他们不愿意外头多的是人愿意呢。   赵艳在一边看得着急,偷偷碰了碰赵母的手臂,示意她快点答应下来,不然婆婆后悔了可怎么办。   被她这一碰,赵母终于下定了决心,赶紧走前去拉着桂兰芳的手,“我干我干,就是,我家金宝身子弱,也没干过这重活,亲家,你看就我跟他爹干成不,金宝就让他在家种地吧。”   赵家老两口本来就是软性子,桂兰芳说干活换粮食他们没啥意见,一直迟疑地原因也就是独子金宝了,他们自己干活没事,可儿子干重活怎么行呢,儿子从小身体就弱,他们在家都很少让儿子下地,又怎么能干这样的体力活呢,只好跟桂兰芳商量让儿子在家种地,比起拉木头担土,种地还是好一点的。   桂兰芳打量了一下站在两老身后的赵金宝,看着也就瘦了点,长的跟三儿媳妇有点像,但脸比他姐都白嫩,哪儿身子弱了?!   “不成!一个都不能少,地里忙的时候就换着来,谁也不准在家歇着。”现在地里又不忙,说让儿子在家种地不就是不想让他干活么,都十六七岁了,有啥不能干的,她还就不惯着,这么大小子了,想吃饭就得干活。   她这么说赵母就又为难上了,是回家等着儿子饿死还是让儿子干活有饭吃,做出选择其实并不艰难,她就是舍不得儿子干活而已。   赵母还在犹豫,方家的儿子方高壮已经略过他妈答应了桂兰芳的要求,“婶子,我们愿意干,现在就能开始干活,以后我跟爸妈每隔一天就来,地里忙就隔两天来一次,您看成不?”   桂兰芳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像样么,不干活还想吃饱饭,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儿。   方母想拦着儿子,这么早答应干啥,还能再商量商量呢,而且一天给多少粮食还没说呢,可惜没拦住,只能瞪了儿子一眼,转头问桂兰芳,“亲家,干一天你给多少粮食啊?咱们这关系,你可得实在点。”   “要是干的活多就一斤半,干得少那就不一定了。”   “真的?一人一斤半!”   “想得美!一人一斤半你做什么白日梦呢,三个人一斤半!这还得干活多才有一斤半,干得少了半斤都有可能,到时候你们每天干完了我是要看的,别想着给我不出力混粮食。”   桂兰芳翻个白眼,当她家是粮仓呐,还一人一斤半,你种一天地看能得一斤半粮食不,真是会做大梦。   方母立马就想反驳,方高壮赶快先一步应下,“谢谢婶子,一斤半粮食已经够多了,我们绝对不偷懒,肯定认真干活。”   桂兰芳瞥了他一眼,“这还差不多。”视线又转到赵家那边,“你们想好没啊,不想干就回自己家去,饿死了也没人管你们,别死在我家门口给我添晦气。”   赵母还是纠结的不行,但桂兰芳已经没耐性了,她只能咬咬牙答应了下来,想着回头让儿子少出点力就行了,“干,我们干,我们家就跟他们家一样隔天来一次,那也是一天一斤半粮食吧?”   “我可不是每天都给一斤半的,要看你们干了多少活,就跟你下地记工分一样,那干得少的能跟干得多的一样每天十个工分么,当然不能了!”桂兰芳可不能给他们干一天活就有一斤粮食的错觉。   就算觉得这样没个固定收入,最后这事也这么定了下来,毕竟桂兰芳不缺人干活,而是方家和赵家缺粮食,就算桂兰芳故意每天只给半斤粮食,他们也不能硬气的说自己不干了,既然一定要干活,还不如干脆点接受。   就连方母生完了闷气也还是得老实的干活,为了不饿死,还能怎么办呢,最无法适应的反而是赵金宝,他是真的跟赵母说的一样不会干活,地都没下过多少回,最后只能让他干一点技术活没有的担土。   一间土屋就要用几千担土,赵金宝一个没干过活的小子一天都挑不了多少担,自然而然地每天都要拉低赵家父母的“工分”,他们干了半个月,得到粮食最多的一天也才一斤二两。   而方家,方父方母虽然不服气,可为了粮食每天干活也要卖力,儿子方高壮又人如其名,又高又壮,在他们村也是劳壮力,所以他们经常都能拿一斤半粮食,跟赵家放一块简直就是鲜明对比。   就这样,赵父赵母还要劝儿子少干点活,怕他累着了,赵金宝本来就不愿意干活,父母这么说他高兴着呢,出力就更少了,反正有父母干活挣粮食给他吃,他才不怕饿死。   赵艳不好说什么,因为这是她父母愿意的。   何小英却看得憋气死了,干点活就给粮食这么好的事,他们整的跟逼他们干的一样,要知道给他们的粮食都是自己家的啊,这么拖拖拉拉的,得多干好几天的活了,多干一天就多给一天粮食呢,多给他们粮食自己不就少吃粮食了么,何小英恨不得自己上手把活都干完让他们都回家拉倒,别在这蹭粮食。   不过多了六个人干活,新屋倒是建的很快,一个多月就做好了来,每两个房间连在一块,本来四个男孩应该是住隔壁,但是最小的霍学强还不到四岁,就说暂时让四个孩子都住一块,他们整天一起玩,让他们睡在一张床上也不会不习惯,反而都挺高兴的。   不过这房子做好了,自然也就没活需要方家和赵家做的了,两家人还有点舍不得,当然,他们舍不得的只是到手的粮食。   最开始老大不情愿的方母还主动问桂兰芳,“亲家,你家还有啥活要干的不?我们都能给你干了!咱就还像现在这样给粮食就成。”   “你想多了,没活!你就一心回家种你的地去吧!”桂兰芳无语,这人把她这当粮站了啊。   “……好吧,那你回头有活再找我啊!”方母被儿子拉走时还一步三回头,“我们啥活都能干,给粮食就成——”   要知道,给霍家干活这些天,他们每天少吃少喝的还攒了点粮食出来呢,一斤半粮食加水省着吃,他们一家三口能吃个四五天,现在家里攒了都有十斤粮食了。这也是因为他们知道霍家的房子总有盖完的一天,所以根本不敢放开了吃,他们还指望靠这些粮食撑到下一次分粮的。   比起方家,赵家就没余多少粮食了,本来他们干活得的粮食就少,老两口还舍不得饿着儿子,就算知道要攒粮食,却也是有心无力,现在家里的粮食只剩了不到三斤,这会儿桂兰芳跟他们说“活干完了以后都不用来了”,他们马上就一副泫然欲泣地模样。   这可膈应坏了桂兰芳,她又不是没给挣粮食的机会,你们自己舍不得儿子干活,现在这是干嘛呢,还想怪她啊?!   本来还想跟方家一样也给他们多塞个大地瓜,也算是她发次善心,现在桂兰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反而叫了何小英过来,“老二媳妇,你来给他们称粮食,一斤。”   “诶!”何小英高兴地接手,可算让她等着了,她才不会像婆婆那样压实了称呢,就他们干的那点活,哪值一斤粮食啊,还没大嫂家干的活一半多。   一半当然是有的,只不过何小英看不惯他们,自然就是往低了说。   桂兰芳把破称交给了二儿媳妇就拍拍手走人了,她就是故意叫二儿媳妇来称粮食的,她知道何小英心里一直憋气,看不惯赵家,干脆就叫她来给赵家称粮食,谁叫他们搞得跟被自己欺负了一样,就该让他们真的被欺负一下才行。   桂兰芳一走,何小英就称起了粮食,她挑了几个皱巴巴的地瓜,放在称上晃荡了一下,就拿了下来给赵母,“好了,一斤。”   赵母抽搭了一下,含糊道:“是不是称错了,轻了点……”   “哪称错了?我当着你的面称的,你都看见了,哪有错?!”何小英大声地顶回去。   “我,我刚刚没看清……”别人声音一大,赵母就硬气不起来了。   “谁叫你不仔细看的,我称都称完了你再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不是——”   “行了行了,你们拿了粮食赶紧回家去,我忙着呢,没时间跟你说话了。”   赵家三人失落的从霍家出来,手里拿着那几个地瓜,赵母总觉得这地瓜比之前的一斤轻,心里更难过了。   赵艳从院子里跑出来,拿开手露出怀里的一个大地瓜,赶快把地瓜塞给赵母,小声说:“我婆婆给的。”   桂兰芳正从屋里出来,就看见孙女眼睛盯着门口,“甜甜!”   霍学恬一顿,马上转了个方向跑到她奶身边,声音甜甜地叫:“奶~”   桂兰芳眼神犀利,“甜甜干嘛呢?”   “我妈在外面跟外婆说话。”霍学恬鼓了鼓腮帮子。   谁叫她妈一想到娘家没粮食就叹气呢,她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看在她妈的面子上,就用奶奶的名头拿了个地瓜出来,权当是给她妈的。反正自己给别人都画了那么多地瓜了,给自己亲妈画一个也不算什么。   桂兰芳点头,这还说得通,心想,老三媳妇爹妈也是扶不上墙的,迟早得被那个废物儿子拖累死,还有啥好说的。   外头的赵父赵母拿着地瓜,心想,亲家真是个大好人。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sinicay”,“猫喵”,“__yu、”,“婷婷”,灌溉营养液~ 第42章   霍学恬不经意间就加深了她奶在赵家那里的一个好人形象。   本来也是么,这世道,肯给一口粮食的,不管是谁都能称上一句好人。   方家和赵家有桂兰芳的救济好歹保住了一家三口的性命,更多人却是没有东西入□□活饿死,看着周围的邻居一天天减少,他们就算一开始没有那么感激桂兰芳,后来也越来越感激了。   但感激也不能当饭吃,赵家剩的那几斤粮食,撑半个月就顶天了,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又不得不陷入无粮的境地,就在他们踌躇着怎么再去借粮的时候。   终于救济粮发到了农村。   就如当初那些懒汉所想的那样,救济粮先发的都是饥荒最严重的大队,那些很多人根本就没等到救济粮的大队,最后发的则是青山村这样饿死人少的地方,对此大家都没异议,当然,有异议也没用。   而夹杂在救济粮的消息之中,最让桂兰芳高兴的莫过于桂长根一家饿死的消息了,那一家从上次被暴打后在派出所关了几天,就再也不敢找到霍家来,他们不来,霍家人也没那个精力时刻关注着他们,以至于直到现在,他们才听说桂长根一家早在两月前就死绝了。   据说最早饿死的就是桂长根和桂老太,桂兰芳听到这消息还疑惑,按那两个人的个性,就是饿死小辈也绝不会饿死自己啊,然后八卦的人才继续说,是他们那两个儿子为了自己活命,硬是饿死了老爹老娘想省下粮食,但这两个最后没出一个月就也跟着饿死了,也算是报应吧。   桂兰芳听了笑笑,可不就是报应么,是他们全家的报应。   有了这个消息,就算知道救济粮要过几天才能发到青山村,桂兰芳都没一点不高兴,不就是晚几天么,总会发给他们的。   分到每个人手里的救济粮不多,却已经足以大家活命,霍家人拿着分到的粮食回家的时候,霍学恬松了口气,这救济粮总算来了,总算能缓解一下饥荒了。   从郝队长每次给大家开会的谈话中,能知道国家已经将救济粮分发到全国各地,各地饿死人的情况已经有所缓解,但这件事带来的影响还没消失,饿死的人不能够复生,人员减少,田地里干活必定会缺乏人手,田地里的干旱情况也不是一日就可以恢复的,是以,虽然粮食情况已好转,大家也都是心有戚戚,手中的粮食一口也不敢多吃,生怕之前的状况又再卷土重来,还是先预备着多攒点粮食的好。   其他人家都抠搜的时候,桂兰芳却是不担心这个的,她有孙女呢。   之前因为大家都没粮食,她也不敢让孙女吃的太好,怕被饿疯的人盯上,弄得孙女都瘦了,现在情势没那么紧张了,她就要给孙女补补了,让孙女把瘦下去的肉都长回来,只是物资紧张,想要弄东西还是要靠孙女画。   她奶要她画鸡蛋和肉的时候霍学恬还震惊了一下,了解她奶的想法之后就有点无奈,她虽然想吃好吃的吧,但把瘦下去的肉都长回来……   算了,她还小呢,长大了自然会瘦的,现在能吃就吃吧!   鸡蛋倒是画的很快,这个她都不知道画过多少个,现在二三分钟就能画出一个,还都是个头大的,一共画了二十枚鸡蛋在手边才停手,霍学恬已经十分习惯长时间不断的绘画,画这些鸡蛋画了四五十分钟,她却没怎么感觉到时间流逝。   之后便是画猪肉,猪肉当然是画已经切好的猪肉,因为对肉的纹理不太熟悉,霍学恬下笔还是比较谨慎的,动作也慢了下来,与此同时也画得更细致了,瘦肉与肥肉交杂的大致形状,回想着记忆里猪肉的样子,她慢慢把猪肉的纹理走向也画了出来,一笔一笔地越画越投入。   专心的绘画中,几个小时也不过一眨眼就过去了。   霍学恬捏了捏右手,她都没感觉到自己这一画竟然就画了三个小时,这绘画果然是需要耐心的事啊,动不动就是几个小时的,没有耐心还真坐不住。   霍学恬面前展开的一大张白纸上放着宽宽一条猪肉,宽有十余厘米,长则有四十厘米,那猪肉外皮下是厚厚一层白色的猪板油,再下是红色的瘦肉,其间还夹杂着一些白色的油脂,看着十分新鲜的模样。   桂兰芳在一旁等孙女画画几乎要等睡着了,看见肉才又来了精神,伸了伸腰,拿起那块猪肉看了看,“甜甜把这个肉画得真像,我孙女就是厉害,不过下次随便画画就成了,反正都是要吃的,不用画那么好,那再怎么画吃到肚子里不都一个样么。”   桂兰芳说着就把猪肉放到她准备好的背篓里,这背篓是她今天上午到镇上去背的,她一路都把背篓盖着的,到家了也是直接背着背篓进了屋,没人知道她这背篓里装了什么东西,待会把孙女画的鸡蛋和猪肉拿出来,就说是她在镇上买的就成了,没人会怀疑,至于小儿子,她本来也不是每次去镇上都会找他的,也没事儿。   霍学恬想着她奶的话若有所思。   “反正都是要吃的”   话说,一直以来她画画都是为了变出物品来,从来没画过一幅正常的画,仔细想想,好像没有留下一张画作,毕竟变出物品后绘画的笔迹就会消失,而她就连练习的画都变成了物品,因为总感觉画都画了,不变成真的就太浪费了。   今天才突然发现,自己画的东西都是用了就没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就像她从来没画过画一样,这也太让人伤心了吧。   她明明画了很多的,却一张画都没留下。   霍学恬收拾着被猪肉染脏了的白纸,决定以后她要画一些正常的画了,这样以后想起来也算有个纪念啊,不然回头想起来小时候天天画画,结果一找,一张画都没有,多悲哀呀。   桂兰芳把孙女折起来的白纸往口袋里一塞,孙女画的这白纸她看着是很好的,可惜弄脏了也不好留下来,只有待会丢灶台里烧了才行,然后就拿着背篓出了房间。   先把背篓放到堂屋,堂屋里唯有一张吃饭的桌子,桂兰芳掀开背篓上盖的布,从最上面拿出一叠作业本子和一包铅笔拍在桌上,“公社小学九月份开学,学文学武学刚三个都去上学去,一人拿一个本子和铅笔。”   桂兰芳今天去镇上也没白去,她随便买了些火柴针线之类的,想起来家里几个臭小子也该上学了,顺便买了些本子和铅笔,总不能啥针头线脑的玩意儿都让孙女画吧,孙女的大本领要留着画好东西才行,这些小东西,她顺手也就买了。   霍学文茫然地摸了摸本子,奶咋就要送他上学了。   霍学文现在也八岁了,去年就到了上学的年纪,可去年那情况,谁有心思上学啊,今年情况好了,正好霍学文和霍学刚都六岁,虚岁也就是七岁,桂兰芳就干脆把三个小孩都送学校去,省得在家烦人。   也没等大家消化这个消息,桂兰芳又带着背篓转移阵地到了厨房,把背篓里的鸡蛋跟肉都拿出来,分出一个鸡蛋,又切了一小块肉,交给赵艳给孙女做肉沫鸡蛋羹,其他的就该锁起来的锁起来,该挂起来的挂起来,啥也没留给其他人。   等到桂兰芳走了,何小英不满地哼了一声,又是只给那丫头吃!   厨房里只有赵艳和何小英两人,何小英这一哼,赵艳自然是听到了,但她也能只当没听见,故作专心的剁肉沫,毕竟确实是自己闺女吃得好,二嫂不高兴也是正常的。   桂兰芳给的猪肉只是一小块,本来这么一小块的猪肉应该没什么味道,但慢慢剁开,肉腥味也就变浓了点。   赵艳闻着闻着,突然感觉有点反胃,不自觉用手背压了压鼻子,想挡住那肉腥味,却忘了她的手刚刚才摸过肉,手上也有味儿,凑近了一闻,反胃的感觉就彻底压不住了,匆忙放下刀就跑到了厨房外面,扶着墙不住的干呕起来,不过她中午吃的饭早就消化干净了,所以她干呕了一会也没吐出什么东西来。   家里人却已经被她这动静招了过来,霍向西连忙上去扶着媳妇,“这是咋了?”   赵艳刚缓了缓,想说自己是闻了肉腥味才想吐,厨房里何小英就匆匆跑了出来,扶着墙也开始干呕。   大家面面相觑,这厨房里是有啥玩意儿啊,一个个全都呕着出来?   何小英干呕地眼泪都要出来了,她刚刚看赵艳闻了那猪肉就跑出去了,就有点好奇也过去闻了闻猪肉,这一闻可不得了,咋这么腥啊!   然后胃里就一阵难受,没忍住也跑出来呕上了。   何小英一边呕一边想,那猪肉不会有问题吧,婆婆这是从哪买的猪肉啊,这么腥,说不准就是坏了啊,明天一定要找上门去,赔钱!必须赔钱!!!   霍向南在厨房里走了一圈也没发现有哪里不对,只发现厨房里多了一大块猪肉,还有点高兴,肯定是妈今天买的,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吃上啊……   外头赵艳跟何小英已经把那猪肉的事说了一遍,何小英激动地拉着婆婆,“妈,那猪肉肯定是坏的,咱明天一定得找他去,他们竟然卖坏猪肉,这人心都黑了——”   桂兰芳一手对着二儿媳妇的脑袋拍了一下,这可是她大孙女画的肉,她这是骂谁黑心呢!   霍学恬,她不会真的画坏了吧……   被拍了脑袋,这次何小英真的感觉有点委屈,她啥也没说错啊,那猪肉坏了不得找卖肉的人赔么,为啥拍她脑袋啊!!!   她们说话的功夫,方翠已经拿着猪肉从厨房里出来了,赵艳刚刚肉沫还没剁完,猪肉还是小块小块的。   方翠闻了闻猪肉,“没啥怪味儿啊,猪肉不都这个味么,有一点腥味呗,又没啥奇怪的。”   “这个特别腥!”何小英坚定道。   方翠又给其他人闻,其他人纷纷说:“没事儿啊,是正常的味儿!”   何小英不信,赵艳也奇怪,两人又凑上去闻了一下,顿时一股浓重的腥味,两人又难受地扶着墙干呕起来。   方翠瞪大眼睛,“二弟妹三弟妹,你俩不会是有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sinicay”,灌溉营养液~ 第43章   别人都没闻出来有什么不对,偏就她们两个一闻就反胃,除了两人怀孕了,方翠还真想不出有别的原因。   方翠这么一提醒,何小英和赵艳恍然,不自觉手抚上肚子,不会吧?   这一年来,只天天都能听说谁家谁人饿死的消息,已经好久没听过有人怀孕的消息了,她们一时都没想到自己怀了孩子这个可能,但毕竟都是生养过的人,有这个方向,她们仔细想想,现在这个样子确实跟以前怀孕时有些像,只是以前从没有这么厉害,闻一下肉味竟然就反胃成这样。   因为吃的不好又整天下地,农村妇女月事不规律都是常事,何小英和赵艳一下子也不好就这么确定自己怀孕了,但她们预感可能性还是挺大的,而霍向南和霍向北都已经高兴了起来,几乎认定了自己又要当爸爸了,不然不是怀孕,自己媳妇儿怎么会闻到肉味就想吐呢。   霍学恬放下心来,呼~不是画坏了肉就好。   桂兰芳抱着孙女扫视了下两个儿媳妇,“你俩明天去卫生所看看,要是真的怀了,回头下地找队长给换个轻松点的活。”   农村就是怀孕也不是不用下地的,顶多肚子大了才能回家歇着,要十月怀胎从头歇到尾的话,村里那么多妇女就都不用干活了,只是回家歇着不行,找队长换个轻松的活还是可以的,真要让孕妇干重活回头孩子不好了,谁也不愿意看见。   何小英和赵艳点点头,摸着平平坦坦的肚子,扭头看向厨房的眼神有些为难。   真的很腥啊……   方翠及时道:“二弟妹三弟妹你俩闻不了肉味儿,这些天我做饭就成了,你们就洗衣服扫地吧。”   家里的活都是三人轮流干的,方翠愿意一个人揽下做饭的活自然是好事,也是帮了她们大忙,且这么干她实际上是吃亏的,做饭一天两顿,还包括打扫厨房和洗碗,比不上洗衣扫地轻松。   赵艳自觉占了便宜,顿时感激的看了大嫂一眼。   何小英也放心自己不用再闻那腥味儿了,不过她更好奇的是婆婆的反应,咋这么平静呢,以前怀孕的时候婆婆不都挺高兴的么,就算看到最后生的是儿子没那么高兴,可至少她们怀孕的这段时间还是高兴的,分饭的时候还会给她们多分一口,现在这是咋了?   桂兰芳表示,以前儿媳妇怀孕她高兴是因为自己孙女有着落了,现在她有大孙女了,就用不着苦苦盼着她们生闺女了,反正最后都只会叫她扫兴。   不管桂兰芳的态度如何,何小英和赵艳检查出来的结果都是确认怀孕了,何小英怀了两个月出头,赵艳怀的月份比何小英少半个月。   三个儿媳同时有两个都怀孕了,这也算是一件双喜临门的好事。   虽然桂兰芳对再多两个孙子没啥期待吧,但也没妨碍别人高兴,她还把那一大块猪肉上的猪板油都做了油渣给家里人分了吃。   把猪板油都切成二三厘米见方的小块,做饭的罐子里先放一碗清水,水热了就把猪油块都放下去,慢慢地油脂就从猪油块里逼出来,罐子里的清水也慢慢蒸发在空气中,渐渐地罐子里就只剩下透明的油脂,猪油块也缩成了小小的硬块,外表呈金黄色。   几个孩子蹲在厨房门口,闻着厨房里散发出来的猪油香味,口水都要留下来了。   霍学恬也耸着鼻子闻油香味,一直以来她是不喜欢吃肥肉的,感觉十分油腻腻,要不是她奶喜欢油多的肥肉,她才不会画猪肉的时候让肥肉占了一半,但现在闻着这味道竟然这么香,果真是‘猪肉’不可貌相。   厨房里,桂兰芳已经开始把油渣捞起来,将油渣上带的油脂都滴干净,才放入碗里,夹了一碗油渣,捻一点细盐均匀地撒在上面,用筷子拌一下,油渣就做好了。   桂兰芳冲孙女招招手,“甜甜过来。”   霍学恬迈开小短腿走过去,霍学文等人也屁颠屁颠地跟在她后头,虽然奶没叫他们,但是也没不让他们进去啊。   桂兰芳夹了一小块油渣吹了吹,才递到孙女嘴边,“甜甜吃,可香了。”   霍学恬咽了咽口水,她也知道香啊,可很多东西不一定香就好吃啊。   油渣就在眼前,外表金黄,看不出曾经是肥肉的样子,霍学恬呼出一口气,让自己忘记这是肥肉,这就是普通的肉,普通的肉……   张大嘴巴一口包住油渣,热乎乎地一点也不油腻,咬着脆脆的,有淡淡的咸味和肉香味,吃起来像油炸的膨化食品,却比膨化食品多了香脆感,霍学恬眼睛亮了亮,竟然还挺好吃的。   霍学武看着直咽口水,又把目光转到装油渣的碗里,眼珠子都要盯出来了,舔着嘴唇算着自己能吃到几块。   桂兰芳又喂孙女吃了两块,才把这一碗油渣拿给方翠,“老大媳妇,你拿着油渣带他们到外头分着吃去,我这还没弄完呢。”她也不担心大儿媳妇会偏心自己儿子,谁要是吃少了都会告状的。   “诶,妈。”方翠利落地带着孩子们往外走,这么多猪油肯定是轮不到她插手的,还是等妈弄完了她再来做饭。   几个男孩总算吃上了垂涎已久的油渣,一个个嘴唇上都油亮亮的,满足得不得了。   桂兰芳把罐子里剩下的大半油渣也都捞了出来放在一边,趁热把还热乎着的猪油倒到存油的大口罐里,直到一滴油也倒不出来了,她才把罐子放下来,将大口罐放到橱柜里锁上。   罐子里内壁上还是附着了一些油的,这个当然不能洗掉,桂兰芳直接往里面倒了大半罐的清水,让残存的油和清水混在一起,把水烧热了才叫来大儿媳妇,“就直接用这水做饭吧,剩下的油渣你待会也放里头。”   说完桂兰芳就要走,方翠想到什么赶紧叫住她,“妈,二弟妹跟三弟妹一闻肉味就吐,不知道吃不吃得了啊?”   桂兰芳皱起眉头,想想她熬个猪油,那两人都躲在屋里闻不了味道的样子,这还真是好日子过多了,有肉吃都吃不了,也怪她们没吃肉的福气,“得了,你给烤两个地瓜,能吃就吃,不能吃就吃烤地瓜。”   “诶诶。”   方翠也是觉得两个弟妹肯定吃不了这加了油和油渣的饭,毕竟她们闻个味就想吐,真要吃到嘴里还得了,所以她特意挑了两个个头偏大的地瓜,毕竟大家都吃猪油和油渣呢,她俩要是吃不了,吃个大点的地瓜也是好的。   方翠的这番心思还真没白费,就说当天的饭一上桌,那味道一传开来,何小英和赵艳就捂住了鼻子,别人闻着都香喷喷的,唯有她俩像闻到毒气似的,更别说吃了,保管刚咽下去就能给你吐出来。   方翠便连忙拿出了她在灶上烤的两个地瓜,一人一个送到她们手上。   赵艳拿着地瓜还挺高兴,这样的烤地瓜平常在家都是很少吃到的,都是吃水煮的地瓜糊糊,虽然吃不了带油的饭,但干地瓜也很好了。   何小英却不这么想,她看看地瓜又看看油渣糊糊,不死心的要了一勺糊糊,地瓜经常吃,可油渣能经常吃吗?不能啊!   不过不管她心里想吃的愿望有多么强烈,身体不配合都是白费,一口糊糊才入口,何小英就控制不住地从饭桌跑走吐了起来。   赵艳看她这样觉得感同身受,好心的过去劝她,“二嫂,算了吧,吃不了就别吃了,吃烤地瓜也是一样的,你看我不也跟你一起吃烤地瓜么。”   何小英难受的眼睛都红了,地瓜哪有油渣好啊,那可是肥肉做的。   但她的身体是打定了主意跟她作对,就是不接受荤腥,到最后桂兰芳也发火了,“吃不了就别吃!别浪费我的粮食!!!”   这么一番折腾,何小英最后还是红着眼睛啃起了地瓜,也没人安慰她,看看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吃着油渣糊糊高兴的很……   何小英都快气死了。   然而接下来还有更气的。   由于现在天气热,猪肉不好储存,除非腌起来,可桂兰芳是想要给孙女补身体的,腌成咸肉还怎么补,于是接下来的几天,一天两顿霍家饭桌上总有荤腥,大头总是被桂兰芳分给孙女,但其他人也能分到一片肉,霍学恬还时不时有加餐肉沫鸡蛋羹。   靠着每天把猪肉镇在井里延长保存时间,在肉坏之前,大家终于消灭光了它。   就在家里肉吃完了的时候——何小英恶心呕吐的孕期反应好了。   这是怎样的运气啊,何小英差点气坏自己,自己的肚子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有肉的时候你不好,现在肉一吃完就好了,她都怀疑肚子里的孩子是故意气她的。   那么多肉啊!她一口都没吃上,每天看着其他人吃肉吃的满嘴油,她却只能可怜巴巴的啃地瓜,偏偏还不是婆婆故意亏待她,而是她自己吃不了,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更气人的了!!!   而且她少吃的肉还没给两个儿子吃上,全给老三家的丫头吃了,何小英心里憋着气,不就因为婆婆喜欢丫头么。   她也要生个丫头!抢那个丫头的吃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婷婷”,“残笺悠悠”,“__yu、”,“夜魅”,“sinicay”,灌溉营养液~ 第44章   谁也不知道何小英现在决心要生个闺女,她之前可是全家最不稀罕闺女的,谁知道心思会变得那么快呢。   唯有赵艳察觉到了二嫂的不对劲,因为二嫂最近总是问她生闺女时每天吃什么、干什么,她想二嫂应该是想避着些好生儿子吧,虽然她觉得二嫂都生了两个儿子,不用这么小心的,可既然问了她,她还是回忆着答了。   “我怀甜甜的时候还在吃食堂呢,每天就是食堂做什么吃什么,干活也就跟平常一样干,没什么特别的,就是那时候爱吃酸的。”   赵艳又跟着安慰了一句,“二嫂,你放心吧,你肯定能生个儿子的。”虽然她觉得闺女也挺好,婆家都喜欢,但二嫂喜欢儿子她也不反对啊,这也是个人有个人的喜好嘛。   何小英却不如她想得那般听了这话会高兴,本来带着喜气的脸反而骤然耷拉下来,“你说什么呢你,谁要生儿子啊。”   竟然‘咒’她肯定生个儿子,绝对是不想她生个闺女抢了侄女的好东西,早知道就不问三弟妹了,要不是家里就她一个生过闺女的,她才不会来问。   何小英默默决定,决不告诉别人自己想生闺女的事,否则三弟妹肯定会拦着她的。   至于生闺女这事怎么拦,她也不知道,反正就是会拦的!   于是就见何小英一会高兴一会不高兴,然后又假装高兴地说:“对对对,我是要生儿子,是要生儿子。”   只是这笑得怎么感觉有点别扭呢,赵艳扶着腰,想不明白二嫂这是怎么了,只得附和道:“嗯嗯,回头我又要多个侄子了。”   何小英摸摸肚子,闺女呀,妈是骗她的,你是个丫头知道不,不是小子,你别记错了,一定要记着你是个丫头!   何小英心头吐槽,面上仍装作没事人,回她,“三弟妹,你别光惦记着侄子啊,也惦记惦记自己生个儿子,我家有刚子和强子了,生不生儿子都不碍事,你家可就甜甜一个呢,还是得生个儿子才好。”   赵艳笑笑,“没事儿二嫂,再生个闺女也是一样的,你看甜甜不也挺好的,还会画画呢,一看就是个爱学习的,我觉得比儿子都好。”   院子里霍学恬正带着小哥哥霍学强画画,两个小孩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拿着爷爷用做房子剩下的木头切割的方形木板,边缘打磨的十分光滑,不会有木刺扎手,泛黄的草纸就垫在上面,两个小孩一人一支铅笔画的起劲。   何小英撇嘴,也不知道这侄女啥时候喜欢上画画了,婆婆也依着她,给纸给笔的,还把自己小儿子也带着画起画来了,但侄女却比儿子画的好多了,搞得全家都夸侄女聪明。   看看赵艳欣慰地样子,何小英心道,才不能再让你生个闺女,我才要生个闺女呢,也天天吃鸡蛋吃肉,比你闺女聪明一百倍!   于是,在为自己生闺女不断奋斗时,何小英还不忘把自己生儿子的方法告诉赵艳,并天天盯着她这么干,一心要让她生个儿子,简直比孩子他爸都上心。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赵艳的肚子吹气似的大了起来,明明月份比何小英小了大半个月,肚子却比何小英的大了不少,这让何小英越来越放心,肚子那么大,肯定是个大胖小子没错了,而自己的肚子小,那不就是身子小的闺女么。   这天,何小英又挺着个大肚子吃着酸果子,她早几个月就已经不用下地干活了,只在家等着到预产期就行,又过了秋收,大家都不用下地了,便整天差使霍向南给她找酸野果吃。   霍向南也不懂自己媳妇是怎么了,明明每次都被酸的张不开嘴,还非要吃这些酸的,这不是自己找罪受么,但他一劝媳妇儿别吃了,媳妇儿就不乐意,最后只能任劳任怨地给她找酸果子。   何小英咬一口拇指大小的果子,马上被酸的眯起眼睛,五官都皱到一块儿了,缓了好一会她才把酸果咽下去,然后又再咬一小口,吃的十分艰难地样子。   霍学恬和霍学强蹲在一边观察着她,也是不懂为什么她不喜欢还要逼着自己吃,不过到底也没看出什么。   话说二婶自从怀孕后就变得很奇怪,以前没事都不多跟她说一句话的,现在却看见她就要抱着不放,还说是蹭喜气,她不就能画东西么,可二婶又不知道她能画东西出来,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喜气啊。   何小英:当然是生闺女的喜气了!   怕二婶看到自己又要抱着不放,霍学恬拉拉霍学强,“哥哥,别看了,昨天大哥哥教的数数你会了吗,咱们回屋你来数一遍吧。”   很快,屋子里就响起了奶声奶气的数数声。   何小英听见儿子又被侄女带着在学习,对侄女的感官倒是好了点,以前儿子也是到处撒疯玩儿的,现在跟着侄女玩还能没事画画学习一下,也挺好的。   但是,就算这样,她还是要生闺女,那丫头吃的好东西可太多了!   何小英摸着肚子,妈一口肉都没吃上,你必须是个闺女,替妈把没吃的肉都吃回来,还要吃鸡蛋,吃鸡腿……   何小英正美美地想着,以后侄女有的东西都要分自己闺女一份呢,赵艳就挺个大肚子摇摇晃晃地从房间走了出来,她的肚子比何小英的大了不少,看着比何小英月份还大似的。   这就算是大胖小子也太大了点吧……   何小英觉得奇怪,但也没想太多,怀孕时候肚子大小都是不一定的,算起来她的肚子还小了点呢,但吃不好的时候村里的婆娘怀孕肚子都大不到哪去,可能她就是吃的太好了长胖了——   等等,吃的太好了?   不会是婆婆偷偷给三弟妹开小灶了吧?!   可也不对啊,厨房就在这摆着呢,没道理开小灶她没发现啊,何小英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大年初一那天,何小英这个困惑才解开了。   新年正月初一早上,按他们这儿的习俗来说,嫁人的闺女都要回娘家的,可霍家两个媳妇肚子都大了,就决定今年不回娘家了。   赵艳的娘家离得远,一来一回容易出事,肯定不行,何小英的肚子又九个月了,一个不注意可能就要生了,也不方便,再说她家就在村里,回趟娘家并不难,生完孩子再回去也一样。   最后只有方翠一个准备回娘家的,可她带着孩子还没走到门口呢,就听见了屋里赵艳的叫声。   霍向西跑出来叫着,“妈,要生了,艳子她要生了!”   “咋回事儿,八个多月就要生了?”桂兰芳这么一问,也没指望儿子给她答案,“你快去你小姑家把你小姑叫来,就说你媳妇要生了。”   “诶诶!”霍向西飞速就跑了出去。   突然来这么一茬,方翠当然也不能回娘家了,何小英自己还怀着孩子呢帮不上什么忙,家里就剩她还能帮一手。   桂兰芳和方翠在准备生孩子要用的东西,霍梅香很快就过来了,擦擦手就要往产房里钻,被何小英看见了,一下拉住她,“姑,你咋来了?”   赵艳生闺女的时候就是姑给接生的,这会又给她接生个女儿可咋办啊。   “向西媳妇要生了,我不来谁来,你妈她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啊。”   霍梅香也不是专门给人接生的,可这不是自己侄媳妇么,两家又关系好,谁家生孩子不都是找关系好的亲戚帮忙的,现在大嫂也有孙女了,她接生也没什么压力,过来帮忙不是很正常么。   何小英没有理由拦着,只能眼睁睁看着霍梅香进了产房,她着急地在产房外走来走去,整个人显得比霍向西这个当爸的还慌乱。   几个孩子被安排在霍学文他们的房间里,有霍良田看着他们。   霍学恬只觉得等了很久很久,才终于听见外面传来一声‘生了’——   产房门口的霍向西和何小英也听见了这声音,还有婴儿的哭声,但产房里面却迟迟没有人出来,只有方翠端着热水走进走出,根本没有时间跟他们说里面的情况。   又等了快一个小时,产房里的婴儿哭声变大了,霍梅香才终于从屋里出来。   何小英第一时间拉住了霍梅香的手。   “儿子闺女?”   霍梅香心情微妙地看了她一眼,这不都是孩子他爸问的话么……   “儿子,双胞胎,两个都是儿子。”   这会大家才知道,刚刚屋里孩子哭声变大是因为有两个孩子,也怪不得赵艳的肚子那么大了。   何小英兴奋地咧嘴,太好了,果然让三弟妹生了儿子!   嘴里还念念有词,“儿子好,儿子好,三弟有儿子了真是好事,好事——”   只是这么念着念着,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呢,一个儿子一个鸡蛋,两个儿子不就两个鸡蛋了,这都抵得上一个闺女了啊!   我只想让三弟妹生一个儿子的啊!   何小英气得肚子都疼了,扶着腰靠在墙上。   霍向南最先发现自个媳妇的不对。   “妈,小英也要生了!”   桂兰芳和霍梅香还没歇几分钟,赶忙又给何小英接生上了。   产房里进进出出的,热水都不知烧了多少。   终于,何小英也生了。   何小英虚脱地问:“儿子闺女?”   她现在就指望生个闺女抵得上赵艳的两个儿子了。   “儿子。”   完了,何小英绝望地晕了过去。   桂兰芳没想到这次不是她预想的多了两个孙子,而是多了三个。   虽然这三个孙子跟两个孙子差别不大,可其中有一对是双胞胎,跟她孙女比,是比不上,但也挺稀罕的,霍家还从来没有过生双胞胎的例子呢,而且还是她大孙女的亲弟弟,桂兰芳不免多上心了点。   至于何小英生的最小的孙子,也连带着一起看顾了。   所以尽管何小英没如愿生个闺女,现实却不像她想的那样惨。   她也蹭着赵艳生了双胞胎的光,吃上了加了两个鸡蛋的红糖鸡蛋水,何小英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吃两个鸡蛋明明是好事,她却难过的想哭。   她太傻了,她就不该求着三弟妹生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天大地大,心最大”,“陌上琉璃花开”,“婷婷”,“__yu、”,灌溉营养液~ 第45章   双胞胎最后被取名叫学光和学明。   因为最开始想的接下来一个孙子的名字叫学亮,但没想到是一对双胞胎,大家都觉得双胞胎起相合的名字更好,刚好‘亮’和‘光明’的意思有些像,就叫了学光和学明。   而且光明也是个好词,没听过‘党带领人民群众走向光明’么,霍向西和赵艳这对父母很是高兴地接受了儿子的名字。   然后就是小孙子了,霍良田正想着,叫个啥字好呢?   桂兰芳一低头,瞧见孙女戳着手指认真思考地模样,就问:“甜甜,你说叫啥好?”   霍学恬猝不及防就被点名了,茫然地眨眨眼,目光扫过一众家人,视线最后落在大哥哥霍学文身上。   “……学理?”   ……   “不是不是,我瞎说的,奶,你别听我的。”   霍学恬凌乱地摆手,她就是脑筋一时打岔了,可别真的听她的呀,不然这小弟弟以后知道是她取的名字,不得恨死她呀!   学文还是学理?这可是后世所有高中生都要面临的一个选择,她这么一说,还把大哥霍学文也给掺和进来了,回头人家一听名字,肯定以为霍学文和霍学理是亲兄弟了,那可怎么是好。   可惜大家都听见这个名字了,她再摆手也没有用。   且桂兰芳是一个合格的孙女粉,对于孙女说的一切都觉得是最好的,这取的名字当然也是最好的,只要孙女说的不是‘学坏’这样的名字,她都能把它吹得天花乱坠,更何况‘学理’这名字,乍一听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对。   桂兰芳当即就点点头,“学理这名字挺好的,老头子,我看叫这个就成。”   “不不不,不好,奶,我真的是瞎,瞎说的,爷爷,你再想一个名字吧,这个不好。”霍学恬话都说不清楚了,她又不能跟家人解释‘学文学理’在后世的意思,只能可怜巴巴地望着爷爷,希望她爷能跟她心有灵犀一次,别这么简单就定下名字啊。   何小英也抱着孩子怀疑地看着侄女,咋能让这么点大的小孩给她儿子取名字呢,非要让孩子取的话还不如让她家刚子来,再怎么说,刚子上了学至少认识几个字不是,这丫头知道个啥啊,虽然这名字听着没啥不对的,可谁知道有没有啥不好的意思呢。   “爸,要不还是你取个名字吧,你看甜甜都说她是瞎说的了。”   霍良田还没说话,桂兰芳就反驳了,“瞎说的咋了,甜甜就是瞎说的都比你自己想的好,学理这名字不是挺好的吗,哪不好了,咋就不能叫了!”   何小英被怼的说不出话来,她又没读过书,咋说得出来哪不好呢,这不是故意为难她吗。   眼看着气氛就冒出了火星,霍向北出来打岔道:“二嫂,其实学理这名字挺好的,不是有‘读书明理’这么一句话么,就是说读很多书才能明理,这是好意思啊,而且‘明理明理’,刚好跟学明的名字还接上了,多合适啊!”   “……真的?四弟你可不能骗我。”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啥,我还能编出这么个词儿来啊?”   “那,那成吧。”何小英其实没完全明白他说的,但是跟读书放在一块儿的,应该不是个坏字吧。   霍学恬傻眼,我的四叔啊,你怎么这么能忽悠呢,把二婶都给忽悠成功了……   桂兰芳哼了一声,“我就说甜甜取的名肯定是好的吧,还不信呢。”   “妈,我没不信,你看这不就叫学理了么。”   至此,全家人都接受了学理这个名字。   只有霍学恬这个取名字的人一直不能接受,学理小弟弟长大了一定会恨她的……   还有大哥霍学文,人家的名字本来跟自己亲弟弟搭一块就是文武双全的,现在都被她带跑偏儿了……   霍学恬眼含歉意地看了霍学文一眼,接着又愧疚地看着二婶怀里的孩子,作孽啊,大哥的名字还能说是巧合,小弟的名字可切切实实是她取的。   为着这份愧疚,霍学恬简直把学理小弟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弟看待,导致很长一段时间,学理小弟都以为自己跟学光学明两个哥哥是三胞胎。   “姐姐,为什么,我跟哥哥们,长得不一样啊?”   两岁的霍学理磕磕盼盼地问出这句话,圆圆的眼睛疑惑地看着姐姐,在他旁边,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男孩也看向了姐姐,是啊,为什么不一样呢?   霍学恬擦擦不存在的冷汗,弯身拉住学理小弟的小肉手,“小弟,你是二婶生的,学光学明是姐姐的妈妈生的,当然长得不一样了。”   “姐姐,我,我也是妈妈生的。”霍学理说的可怜,小声音中带着哭腔。   “姐姐知道你也是妈妈生的,但是你妈妈是二婶,我跟哥哥的妈妈是三婶。”霍学恬真怕伤害学理小弟幼小的心灵,还给他解释,“弟弟你想,你妈妈和我跟哥哥的妈妈,是不是长得不一样?所以你和哥哥才长得不一样,对不对?”   霍学理茫然地点点头。   霍学光却在旁边叫了起来,“姐姐骗人,二奶奶说,我们是三胞胎,三胞胎,就该长一样,弟弟长得,不一样,肯定是捡来的!”   说这么长一段话可累坏了霍学光,说完就他不停地喘着气。   霍学理被他这么一说,刚平复的小情绪就又上来了,眼角闪着泪花,“姐姐,我是不是,捡来的。”   霍学恬现在十分想暴打亲弟一顿,这都说的什么啊。   “二奶奶骗你们的,你们是双胞胎,不是三胞胎,小弟是二婶生的,所以长得不一样,才不是捡来的。霍学光你再胡说我就打你!”   他才不是胡说呢,明明二奶奶就是这么说的,霍学光还想解释,就被姐姐霍学恬狠狠地瞪了一眼,只好闭了嘴。   没了人捣乱,学理小弟还是很好哄的。   霍学恬很快就把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他们今天过生日吃什么’的问题上,摇摇他的小手,“弟弟,今天你过生日,有鸡蛋面吃啦~”   霍学理高兴地跳了两下,挥着小手,“吃鸡蛋,吃鸡蛋,给姐姐吃!”   “真乖,姐姐吃过了,你自己吃就行。”霍学恬捏捏他的脸,心想,你吃的面还是我画的呢。   去年开始,饿死人的日子就彻底过去了,农民的日子终于好过了点,偶尔家里还能有点余粮,霍学恬经常给家里画点粮食和布料,像是这种小孩过生日的时候,倒也能让他们吃口精细粮。   至于日常□□细粮,还是万万不行的,虽然霍学恬可以画出很多粮食,但又不是正经收入,只能靠掌握全家粮食经济的桂兰芳往原本的粮食里添加粮食,这也导致霍家人总觉得自家的粮食特别耐吃,因为实际上他们吃的比发的口粮多很多。   而一些不起眼的东西,就不用像粮食这么小心了,比如说鸡蛋,家里现在又养了一只母鸡,偶尔橱柜里多几个鸡蛋也就不算稀奇事了,过生日吃面时还能加个鸡蛋。   几个孩子还在玩着,门口何小英就带着方高壮和自己娘家妹子进来了。   他们去年结了婚,今天应该是方高壮陪何小妹回娘家吧。   霍学恬觉得这事也是很玄幻了,大妈的弟弟竟然和二婶的妹妹结婚了,明明方奶奶之前来借粮的时候,二婶的态度很不好,按理说他们关系应该不好的啊,而且方奶奶的脾气也确实有点暴,二婶难道没跟家人说么。   这个问题霍向南也问过何小英,难道她不怕方母当婆婆对她妹子不好吗。   何小英是这么回答的,“那老太太就是个纸老虎,连我都收拾不了,还能收拾我小妹?!”   然后霍向南就放心了。   霍学恬当然不知道二婶竟然是这么想的,如果知道了,大概会反过来担心方家还差不多。   她只从表面上看,感觉这一对过得应该还挺好的。   方家和霍家本来就是亲家,现在方高壮娶了何小英的妹妹,关系也算是更亲近了,都来了青山村,顺便就来给霍良田和桂兰芳拜个年。   霍家几个儿子媳妇都不在,家里只有两个老人和至今光棍的霍向北,还有院子里的几个年纪小的孩子们,年纪大的几个男孩都被带去了外公外婆家。   这会儿来了人,当然就是霍向北去给人倒水,“你们快坐着,我去倒热水。”   “不用不用,我们坐一会就走,不用麻烦了。”   ……   一番客套,方高壮和何小妹才留下一盒东西走了,何小英也跟着回了娘家,她两个儿子还在那呢,就算回婆家也得把儿子带回来不是。   霍向北看了看他们留下东西,是一盒点心,心里暗道方家还挺大方的,然后就冲院子里招手,“甜甜过来,有好吃的!”   霍学恬和三个弟弟很快跑到堂屋里,在桂兰芳的默许下,霍向北拆了点心,一人分了一块拿着吃。   分完了一人一块,桂兰芳就把盒子拿过来,又给孙女多塞两块,一点也不遮掩,明晃晃地偏心。   几个男孩完全没觉得不公平,霍学理还把自己手里咬了一口的点心递出来,“好吃,姐姐吃!”   奶说了,有好吃的都要给姐姐吃!   霍学光和霍学明也反应过来,把沾了口水的点心拿出来,异口同声地道:“姐姐吃。”   霍学恬囧,以前家里她最小的时候,哥哥们分糖给她吃,她还能安慰自己是因为自己最小,可弟弟们老是想分吃的给她是怎么回事儿……   “姐姐有呢,你们自己吃,自己吃啊。”霍学恬给他们看自己手里的三块点心。   “得了,你们自个儿吃吧,那都咬了,甜甜才不稀罕呢。”桂兰芳嫌弃地看一眼沾了口水的点心,扭头慈爱地看着孙女,“甜甜要是吃不够再找奶要啊,别吃他们那咬过的。”   “嗯嗯,够吃了。”霍学恬坚定的点头,奶,你忘了我天天自己画东西吃了么,点心什么的都是经常吃的啊。   然后转头冲着弟弟们说:“你们快自己吃,姐姐有这么多,够吃的。”   姐姐和奶奶都这么说,霍学理和霍学光霍学明才又重新把点心往嘴里塞。   霍学恬:呼——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紫晴”,“sinicay”,“婷婷”,灌溉营养液~ 第46章   虽然点心好吃,但方高壮夫妻带来的可不止是点心,还提醒了桂兰芳一个事儿。   “老四,你都老大不小了,准备啥时候娶媳妇儿啊。”晚饭时间霍学恬和弟弟们一起吸溜着面条时就听她奶如是问。   霍向北尴尬的挠挠头,“妈,还有孩子在这呢。”   “这有啥,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你就给个准话,准备娶媳妇不?”桂兰芳语气变得危险起来,“你不会还惦记着那个供销社的姑娘吧?”   “没有,怎么可能呢,人家都结婚了。”还把黄家折腾的家底都掏空了,霍向北连连否认,又说,“妈,我没说不娶媳妇啊,这不是前两年日子不好过么,现在收成好了,你帮我做主就成,我都听你的。”   桂兰芳脸色好了点,没惦记着那个姑娘就成,“那成,趁着你现在放假在家,回头我带着你多去外面串串门。”   说是串门其实就是打听打听哪家有适龄的闺女,然后表示一下自家儿子要找对象了,这样谁家亲戚有合适的就会说一声通个气,只是这些不好放在明面上,所以都打着串门的名号。   霍向北当即面上就现了难色,这就跟他们供销社卖东西似的,挑挑看看的,他一个大老爷们实在不喜欢这样的事儿,“妈,我都听你的,你做主,我就不用去了吧……”   “啥不用去?你就让你妈在外头给你张罗,你待家里睡大觉是吧,我跟你说,你就得跟我一块去,就这么定了!”桂兰芳不乐意就自个忙活,要娶媳妇的人闲着,光让她个老太太在外头晃悠像什么样。   霍向北欲哭无泪,他啥时候待家里睡大觉了,厨房外那么多柴火不都是他劈的吗……   可这些话跟桂兰芳是说不通的,最后霍向北还是不得不跟着在村里到处晃悠。   每天被七大姑八大姨问着‘在供销社上班怎么样’‘收入多少’‘家里几间房子’等等等等。   等到他年假结束要回供销社上班的时候,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只觉得终于解放了。   虽然这过程不甚美好,至少还是有些反馈的。   霍向北这样的条件,在农村可以说是最好的那一层了,工作好、吃供应粮、工资高(在农村人眼中)、读过书、兄弟多……   各方面都是好的,唯一只有年纪,都二十四五了,他要娶媳妇总归年纪不能差太多吧,可农村二十岁还没嫁人的姑娘确实不多,就算没嫁人,也大多定了亲了,所以这里面选择的空间不大。   不过到底还是有人家不在乎年龄,毕竟霍家条件在青山村也数一数二的,霍向北又是霍家最出息的儿子,就凭家底条件,有想法的人家还真不少。   如果说在城里找亲家是别人挑他,在农村找亲家就是桂兰芳挑别人了。   她现在有了孙女,也不在乎儿媳妇娘家姐妹多少了,就看人咋样,绝对不要那天天惹是生非的,家里有一个何小英就够够的了,其他勤快孝顺啥的也都是基本的。   虽然没有啥硬性要求,可也不能啥样的人家都过来插一脚吧。   “你觉得好让你儿子娶去!”   桂兰芳又轰走一个介绍人,这都是啥人呐,家里穷的就剩一间屋,吃不饱穿不暖的,还好意思来给她介绍,她就算要求放低了点,也没低到这个地步啊,至少得是自家能养活自家的吧,不然她这是找儿媳妇还是找穷亲戚呢。   不好意思,她家可不缺穷亲戚!   说到底也是霍向北年纪比较大的原因,有些想着碰运气的破落户就起了念头,想着霍家儿子年纪这么大了肯定急着娶媳妇,试一试万一就成了呢,而且这么大没娶媳妇,谁知道是不是身体有问题,或者喜欢喝酒打人啥的,这样就更着急娶媳妇。   要是真成了亲家,霍家这样的条件给的好处肯定不少,要是不成,他们也没坏处,顶多就是讲亲没讲成,他们这样的人家,本来也不好说亲,一次没说成也是正常的。   这样想着碰运气的人多,就把桂兰芳气得不行了,她儿子就算年纪大了点,也没着急到这个地步,真是亏得这些个破落户敢开口!   “奶~”   霍学恬从旁边蹭过来,她刚刚也听见她奶的声音多气了,所以过来想让她奶消消气。   桂兰芳看见孙女果然就换了个笑脸,把刚刚的怒火抛到一边,蹲下来抱着孙女,“甜甜怎么了?”   霍学恬拿出一个糖果来,剥开糖纸露出里面的软糖,递到她奶嘴边,“奶吃。”   虽然现在不管什么糖都是好东西,但硬糖对于老人来说还是不太友好,糖分太高,有时候想咬碎也困难,霍学恬特意画了一些糖分低的软糖专门给她奶吃。   桂兰芳吃了糖终于心情平静了点,用了些力气把孙女抱起来,感概道:“甜甜五岁就这么重了,再大点奶就该抱不动喽。”   不想看她奶这样叹息的样子,霍学恬故意曲解了她奶的意思,说:“奶,我以后少吃点就不重了!”   “说啥呢?不许少吃!”桂兰芳竖着脸拍了下孙女的屁股,“奶今年养只猪再多养几只鸡,你给我吃的多多的!”   “奶,你要养猪啦!”   霍学恬有些惊喜,她奶一直怕之前公社食堂的事重来一遭,回头家里的家畜都被搜走,所以一直没养猪,母鸡也只养了一只,就是怕亏本,现在怎么想通了。   “是啊,等开春奶就去集市上买只小猪崽,再去别人家换几只鸡仔来,家里那几个臭小子吃了你那么多东西,啥活都不干真是白瞎了,等买了猪仔,以后每天放学回来就让他们去割猪草喂猪,把猪养大了留了猪肉全给我们甜甜吃,剩下的卖了钱,奶都存着给你买自行车!”   桂兰芳早就看不惯几个孙子天天分孙女的吃的了,可就算她不让,孙女也总是私下偷偷给他们吃,根本防不过来。那还不如给几个臭小子找点活干,不能下地,割猪草喂猪总行吧。   霍梅香家去年就养了猪,年底杀了有一百七八十斤,自家留了点猪肉,剩下的都卖给收购站,抛去买猪崽的二十块钱,赚了七八十块,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   而向收购站卖了猪肉后,收购站会按比例给社员肉票,卖一头猪大概能得一二十斤肉票,使用期一年,这样一个家庭一年中,除了杀猪的其他时候也就能吃上肉了。   霍梅香养了一年猪也没出什么问题,桂兰芳就觉得这事是可行的,她准备开春了就跟小姑子一块儿去集市。   霍学恬现在心里只有四个大字‘原来如此’,她奶这是要充分利用生产力呀!   虽然她奶要让哥哥们干活了,但霍学恬也没说什么,村里养猪的人家都是让半大的孩子挖猪草的,猪草也就是各种野菜的混合叫法,几个哥哥从小就挖野菜,现在长大了再挖野菜想着也不是难事,总的来说,养猪是个能赚钱的好事。   出了正月不久,桂兰芳就从集市上带回来了一只猪崽,她精挑细选了一只壮实的猪崽,花了二十一块钱,算是一笔不小的资产了,在霍家几个孩子眼中,更是一笔巨款,所以当她把喂猪的任务交给几个孙子时,霍学文等人个个斗志昂扬。   “奶,我们肯定每天都挖好多野菜,把猪喂得胖胖的!”   “你们要是能把猪喂到二百五十斤,回头我就留五十斤肉在家吃。”桂兰芳给他们扔了个炸弹。   五十斤肉!!!   几个男孩激动的脸都红了,恨不得现在就去挖野菜给猪吃,吃完猪就能长大,五十斤肉哇,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肉呢。   猪圈就建在屋后面的墙根处,霍学文几个从房间出来拐个弯就能看见,现在他们正蹲在猪圈边,盯着里面的小猪眼冒精光,就跟看见了五十斤肉在自己面前一样,天黑了都舍不得挪地儿。   霍向东和霍向南兄弟瞅着自己的傻儿子不知道说啥好,去年村里养的最好的猪也才二百斤,他妈定下了个二百五十斤的数,这怎么可能呢,也就几个孩子傻乎乎地不知道情况,还这么精神振奋的。   不过有精神也不是坏事,就算养不到二百五十斤,能养到二百斤都好啊。   霍向东和霍向南也就没打扰儿子的幻想,就让他们自己高兴着吧。   这边霍学恬也不知道猪一般长多大,只是好奇地问她奶,“奶,你真的留五十斤肉给哥哥吃吗?”   她奶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   “我啥时候说给他们吃了。”   “刚刚啊。”   “我刚刚是说留五十斤肉在家吃,啥时候说给他们吃了?那就是给他们留个念想,让他们干活勤快点。”   桂兰芳轻飘飘地道,“别说他们喂猪喂不到二百五十斤了,就是喂到了,我又没说五十斤肉都给他们吃,最多让他们比平常吃得多就成了,那多的肉奶都给我们甜甜吃。”   “奶……你可,真聪明……”   “那可不,你就是随了奶,才这么聪明的。”桂兰芳还挺骄傲。   霍学恬心中凌乱不已,奶,你可真是我亲奶,你这么聪明怎么就听不懂我的潜台词呢。   霍学恬只好直着道:“奶,这样哥哥会不会不高兴啊?他们都以为你说的是给他们吃呢。”   “他们敢不高兴!以为我不知道他们分了你多少吃的呢,他们还比你大呢,吃妹妹的东西也好意思。怎么,回头得了猪肉还想不给你吃?他们要是敢不高兴你吃肉,奶就揍他们!”   桂兰芳放下狠话,霍学恬哭笑不得,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奶,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说,要是真的有好多猪肉,就给哥哥们多吃点呗。”   “嗨。”桂兰芳摆摆手,“得了吧,那猪天天吃野菜咋可能长那么多肉呢,不可能长到二百五十斤的,我也是糊涂了,还扯了那么老远。不过甜甜放心,就算猪长不到那么大,奶也给你做肉吃。”   ……合着她奶还有双重保险呢。   “奶,那猪吃啥长肉啊?”霍学恬真诚发问,既然吃野菜不长肉,她就喂吃了能长肉的东西不就成了么。   “苞米地瓜呗,得吃那些人吃的粮食才长得快呢。”桂兰芳摇摇头,“人都不够吃的,哪来那么多粮食喂猪啊,就等十月底的时候喂点地瓜催肥就行了。”   霍学恬点点头表示了解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夜魅”,“sinicay”,“压倒朴灿烈睡了边伯贤”,“凡晗”,“婷婷”,“Désolée de rmes”,“__yu、”,灌溉营养液~ 第47章   霍学文霍学武霍学刚三个已经上学的大孩子是挖猪草的主力,霍学强算是附加的,他跟几个哥哥一样,对喂猪有肉吃这件事十分有激情。   三个孩子一放学,回家放下书包就背上背篓去挖猪草,这个时候霍学强就抛下亲弟弟跟他们一起出门,干活干得很积极。   再回来的时候背篓里就有了绿色,但只是浅浅一层,这个时候春天刚到,地里的野菜不多,不过够小猪吃的,等到天气变暖,猪长大一点,地里的野菜也会越来越多,也算是互相配合的。   几个男孩却很是沮丧,“只挖到这么少,小猪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就算是猪,也不可能今天吃了东西明天就长肉啊,霍学恬安慰道:“小猪才那么小,吃这些就够了,等小猪长大了再喂更多,还要喂一年呢,肯定会长大的。”   小猪长个头肯定不用一年,但养好是要的,霍学恬觉得还是让哥哥们有个预期好,不然就他们这样恨不得猪明天就长大的样子,之后喂猪喂得没耐性了怎么办。   霍学武失落地说:“还要一年啊……”   垂头丧气了一会儿,马上又打起精神,“一年就一年,等下次过年就到了!”   其实他们也不是不知道养猪要养很久,就是被‘五十斤肉’的惊喜给砸晕了头,现在被提醒过后也清醒了点,又恢复了活力,各自把挖的野菜都拿出来,什么样式的都有,好几个品种。   野菜根部的泥土不多,他们挖野菜的时候就敲掉了大部分土,这会只要用水冲一下就行,猪圈旁边有一块大石板,菜弄好了就放那上面。   后面的就不是几个小孩能做的了,这些野菜是要剁碎的,大人还没心大到让他们做这个,万一不小心伤到孩子就不好玩了。   霍学恬津津有味地看着一系列喂猪的流程。   桂兰芳把剁好的猪草放进猪圈的食槽里,直起腰就看见她大孙女蹲在那,眼睛看着猪圈看得可认真了。   “甜甜看啥呢?”   桂兰芳顺着孙女的视线看过去,只有小猪拱着鼻子在‘哼哧哼哧’地吃食,嘴里嚼来嚼去的,一会儿功夫,食槽里的野菜就肉眼可见的少了一块。   “猪吃食有啥好看的?”   霍学恬眨眨眼,“奶,它吃得太香了!”   让她看得莫名舒畅。   “猪吃东西不都这样么,吃啥都香。”桂兰芳没觉得有什么新奇的,猪吃东西哪有不香的?   “好玩啊。”   桂兰芳以前也养过猪,猪吃食的样子她不知道看过多少遍,早就提不起一点兴趣来,对孙女的爱好根本理解不了。   霍家几兄弟也不理解,不过这不妨碍他们看小猪吃东西同样看得津津有味,就像看见了小猪在长肉一样,心里特别有成就感。   三个小豆丁是日常跟着姐姐的,霍学恬做什么他们就跟着做什么,这会儿看着小猪吃东西,只觉得小猪太厉害了,竟然能吃这么多东西,真能吃啊!   桂兰芳无奈,只好说:“甜甜想看就看吧,待会儿吃饭了奶叫你。”   霍学恬眼珠子都没转一下就点头,“嗯嗯。”   桂兰芳走开了,这里就剩下八个小孩排排蹲着,近距离围观小猪吃东西。   只是这么看着看着,食槽里的食物越来越少了,霍学恬才想起来,自己袖子里还藏着一个细长瘦小的地瓜呢,怕小猪嚼不动,她特意画的细长,就准备给小猪加餐的,可——   霍学恬环顾左右,四个哥哥三个弟弟,这还怎么开小灶啊?   看了看小猪的体型,还很小一只,应该不着急,霍学恬默默把袖子里的地瓜往回收了收,那就再等等吧。   一等就是七八天,霍学文等人才终于失去了看小猪的兴趣,再新奇的事,看久了也就不新奇了,霍学恬也才有了给小猪开小灶的机会。   傍晚,霍学恬的两只手臂处鼓鼓囊囊的,一个人捏着袖子跑到猪圈边上,对着一半露在猪圈外的食槽狂甩袖子。   “咚,咚——”   两道东西掉落的声音,并不响亮,却吸引来了本来趴着休息的小猪。   小猪迈着小短腿来到食槽边,对着发出声音的地方拱啊拱,不一会就有了咀嚼声。   霍学恬眼睛亮亮的盯着食槽,看两个小地瓜一点一点的被消灭干净,心中很是满足,院子里就传来了有人叫她的声音。   “甜甜!”   是四叔的声音。   霍学恬伸直了小腿就往院子走,就看见她四叔背着一个布包坐在堂屋那儿。   “四叔。”霍学恬蹬蹬跑到四叔边上,“你怎么回来了?”不是上个星期才放过假吗?   “我大侄女过生日,四叔给你带了好东西。”霍向北没回答为什么回来的问题,只说给侄女带了生日礼物。   霍学恬就看她四叔从布包里拿出一个盒子。   ——感觉有点似曾相识啊,霍学恬眨眨眼,抬起右手,瞧了瞧手腕上依然健在的红绳配铃铛。   霍向北看见这一幕笑了,“甜甜还记得不,这银铃铛还是你一岁的时候四叔送你的呢。”   霍学恬点头,“记得。”   “瞎说。”霍向北揉了揉侄女的头顶,“你那时候才多大,能记得啥?”   霍学恬撇嘴,怎么就不能记得了,小时候的事儿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呢。   但霍学恬也知道就算她再说,四叔肯定也不信,干脆就不说话了,把头偏到了一边。   “哟,我大侄女还不高兴了。”霍向北也跟着转到侄女的方向,手里还拿着那个盒子,“你猜猜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霍学恬默念,不会又是铃铛吧……   霍向北得意地把盒子打开,“甜甜看,喜欢不!”   好吧,不是铃铛……   但还是一条红绳上串了个东西,只是串的从铃铛变成了生肖属相,拇指大的小金牛。   霍学恬还没评价什么,霍向北就已经说了起来,“这个金的可比银的贵多了,还是实心的,稀罕着呢。”   霍学恬颔首,看出来了,她手上的铃铛就是用普通红绳挂的,可这个小金牛,还特意用红绳编织着串了起来,编的非常结实,可见她四叔也怕红绳散开挂饰容易掉。   就在这时,桂兰芳走了过来,“老四回来了。”   霍向北的脸顿时就耷拉下来,苦着脸叫:“妈。”   “嗯,明天你就跟我去田家走一趟,你记着穿身新衣裳。”桂兰芳一点不在意儿子苦着个脸,只是看见小金牛才问了句,“给甜甜买的?”   霍向北点头如捣蒜,他妈高兴了是不是就不用相亲了?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桂兰芳只说了句,“那我给甜甜戴上。”   银铃铛在右手,这个小金牛桂兰芳就把它戴到孙女的左手上,同样打了个死结,再调整了一下位置。   霍向北失望的坐在一边,他也不是不想娶媳妇,就是见了徐小雨和黄耀祖过得什么样的日子后,觉得娶媳妇也没多好了。   以前他觉得徐小雨是个好姑娘吧,可现在黄家因为她天天吵架,黄耀祖在供销社整天都丧着个脸,一点也看不出之前娶媳妇的时候多高兴了。   就连他之前觉得好的姑娘都这样,霍向北实在对自己的眼光没啥信心了,就怕娶了媳妇日子还过得更糟。   桂兰芳给孙女戴好红绳,就抱着孙女头也不回的走了,留儿子独自在那待着。   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挑的这一个田家,田家姑娘今年二十岁,也是因为三年饥荒才给耽搁了亲事,没听说有什么缺陷,条件都差不离,家也是青山村的,不过一个村那么大,两家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知道是知道,但走的不近,就等着儿子回来相看了,不想去?那是不可能的。   第二天一早,霍向北就是再不情愿,还是照着他妈的吩咐换了身半新不旧的衣裳,跟着就出了门。   这个事桂兰芳就没法带着孙女了,正好周末几个大孩子也不用上学,就让大孙子照看着孙女,反正他们也不会在那待太久。   几个男孩答应的爽快,可大人都不在,他们在家待久了也无聊,看猪圈旁边的大缸里猪草不多了,就心里痒痒地想去挖猪草。   霍学刚就说:“强子,你跟弟弟在家吧,我跟学文哥学武哥去挖会猪草就回来。”   霍学强不乐意了,“凭啥啊,我也要去挖猪草,你在家看着弟弟!”   “你比我小!”   “弟弟更小!”   “他不懂事,你得看着!”   “你也能看着!”   眼看着这兄弟俩就要打起来,终于霍学文发挥大哥的气势,大喊一声:“别吵了!都不准去挖猪草,奶说让咱们待在家里玩!”   霍学刚顿时泄了气,沮丧着脸,“家里有什么好玩的啊,还不如去挖猪草呢,全子他们肯定一大早就去了,咱们下午再去的话,他们都挖了好多了。”   “等奶回来咱们就去。”   霍学刚趴在桌子上唉声叹气,“奶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霍学恬只好拿出怀里的布袋,这布袋跟手机袋差不多大,是她画了做零食袋用的,松开袋口,露出里面的地瓜干,她把布袋放在桌上。   “吃不吃?”   “吃!”   幸好有吃的还能堵住他们的嘴,霍学恬莞尔,把空了一小半的布袋拿回来,往学理小弟和双胞胎嘴里各塞了一条地瓜干。   “好吃吗?”   “好吃!”*3   霍学恬‘自制’的地瓜干十分实在,果肉饱满,三个弟弟吃了许久才吃完。   看他们吃完了,霍学恬就又拿出一条地瓜干,“还吃吗?”   霍学理晃晃脑袋,“不吃,姐姐吃。”   双胞胎也直晃脑袋。   霍学恬拿着地瓜干转个方向,“哥哥还吃吗?”   纷纷摇头,“不吃了,妹妹自己吃。”   ……你们一人才吃一条诶。   霍学恬无奈把人人都拒绝的地瓜干放自己嘴里咬一口,再咬一口,终于在最后一根地瓜干也吃完了的时候,等到她奶和四叔回来了。   两人脸色都还好,霍学恬猜测她四叔的相亲结果应该还不错。   桂兰芳跟儿子说:“我看就这个姑娘吧,长的也不赖,在家也是干活的,你要没别的想法,就找个时候先定亲吧。”   “妈,定亲先不急,大伙不都是年底结婚么,那时候再定呗。”霍向北还是想再拖一段日子,看看有没有哪不合适的。   “人家是都年底结婚,可你也不看看你多大了,我说先定亲还不是替你着想,你倒是不着急啊。”   农村人大都年底结婚,是因为一年到头就年底有时间,粮食较富余,但霍向北不是年纪大了么,桂兰芳就想着先定了亲,回头秋收完一闲下来就能结婚了,没想到儿子还不乐意了。   “妈,这个真不急,不然你说万一这中间出什么事了呢,反正晚点定下也没事儿,离年底还远着呢,真不用这么着急。”   “能出什么事啊。”桂兰芳不以为然,又随意道,“你不急就算了,回头我跟人家说一声,年底再说亲,你自己去人家家提亲去,我还懒得给你忙活呢。”   霍学恬明显看到她四叔松了口气,不禁感概,催婚果然是古往今来一大难事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小卷妈”,“婷婷”,“布小蕾”,“sinicay”,“不二家的小粉丝”,灌溉营养液~ 第48章   霍向北的亲事算是有了着落,桂兰芳也闲了下来,只是平常多了个需要来往的田家。   霍家离田家的路程不算很近,平常也不经常碰到,就几个孩子在地里挖猪草的时候碰见的多。   田家的姑娘田淑慧没事的时候会跟侄子侄女一起挖猪草,霍家几个男孩不认识田淑慧,也不知道她即将是他们的四婶,田淑慧却认得他们是霍家的孩子,有时碰见的时候态度都很友好,倒让几个孩子对田淑慧的感官不错。   这天霍学文三人依然背上背篓就要出门,霍学强甩下弟弟霍学理就要跟着走,霍学恬赶紧叫住他们。   “大哥,等等,我也一起去吧。”   几个男孩便停在原地,都看向他们的奶奶桂兰芳等待指示,虽然他们也想带妹妹出去,但最后还是要听他奶的啊。   桂兰芳不赞同的皱眉,“甜甜,他们是去挖猪草的,又不好玩,还脏,你去干啥啊。”   霍学恬抱住她奶的手甩啊甩,“奶,我好久没出去玩了,就去呗,哥哥挖猪草那里有好多人,特别热闹,我也想去。”   桂兰芳还在犹豫,双胞胎就坐不住了,一人一边抱住了亲姐姐的腰,“我也去,姐姐,我也要去。”   霍学理紧跟其后,“姐姐,我,我也去。”然后找来找去也没发现还有什么地方可抱的,干脆从一边抱住了霍学明的腰,很有一种拔河的既视感。   霍学恬顿时感觉自己变沉重了许多,且热。   抱得还真紧,霍学恬扭了扭腰都纹丝不动,只好又向她奶说:“奶,我带弟弟也一起去吧,我们就在旁边看哥哥挖猪草,不会弄脏衣服的。”   桂兰芳不高兴地点点孙女的额头,“我那是怕弄脏衣服么,我是怕他们把你给弄丢喽!”   “不会的,奶,我们这么多人,不会有事的。”   “行了行了。”桂兰芳把手抽回来,把双胞胎抱着孙女的手挪开,“去就去吧,奶也一起去看着你,要不然磕着碰着了怎么好,你弟弟们也带着吧。”   “嗯嗯!”   这下算是皆大欢喜了,唯有霍学刚有些郁闷,奶也跟着一起去,都玩不痛快了,但是他也不敢有异议,自己念叨两句就完了。   一行人来到田地里,这里是一块坡地,有不少人已经在这里挖猪草了,大多是半大的孩子,现在还没下工,所以在这的成年人,大多是年老不能下地的,才来干这样的简单活计。   霍家几人一到,就有眼尖的孩子看见他们,大声喊着霍家兄弟的名字。   霍学武连忙应了一声,“全子!”   然后就跟他奶说:“奶,我去挖猪草了啊!”   “去吧。”   得到回答,几个男孩脚步快速地就往小伙伴的方向走去。   霍学恬在这一片土地四处张望着,左看右看也没看见有年轻的姑娘,无聊地揪着草,果然还要等大家都下工了啊。   霍家的男孩们不了解田淑慧即将做他们的四婶的事,霍学恬却是知道的,看她四叔的模样有些抗拒,她就想着接触接触这个未来四婶,要是真有哪里不对,她说出来她奶还会听,要是像她奶说的很合适就最好,等四叔郁闷过这一段就好了。   桂兰芳看见孙女无聊的模样说:“我就说没什么好玩儿的吧,下次咱不来了。”   霍学恬一个激灵,下次不来怎么行,迅速把手抬起来,手指捏着一根草转起来,“好玩啊,奶,你看这个草,多好玩!”   ……桂兰芳觉得她真是理解不了现在小孩喜欢玩的东西了,她那么多儿子孙子也没见过哪个喜欢玩野草的啊,难道这天上下来的,喜欢的东西都不一样?   孙女喜欢,桂兰芳还能怎么样呢,当然是依着她了,“甜甜喜欢就玩吧,但是得小心点,野草割手呢,一个不小心手上就能划拉一个口子。”   桂兰芳握着孙女的双手看了一遍,最后指着一处说:“你看,被草割了手吧,一点不小心,这还好没割破,割破了可要留疤的,就不好看了。”   霍学恬看了看手心,可能是她刚刚揪草的时候划了一下,只有一道短短的痕迹,皮都没划破,“奶,我知道了,那我去找哥哥玩了。”   “去吧,有事叫奶。”   霍学理和双胞胎早就跟在几个哥哥后面去了,转来转去的又帮不上忙,只能在旁边看着,不过就这样他们也觉得有意思。   霍学恬也是帮不了忙的,同样加入了弟弟们的观看大队。   终于霍学文几人的背篓快装满了,霍学恬就看见一个姑娘走到了几个孩子旁边,背后也背了个背篓,看见她和霍家几个男孩还笑了笑,样貌是普通农村姑娘的样子,她也不确定是不是田姑娘。   倒是跟那姑娘说话的几个孩子,两个男孩一个女孩,她记得刚刚二哥三哥好像还跟那两个男孩说过话,看着年纪也许是同学?   霍学恬凑到二哥霍学武边上,示意那几人,“二哥,那是你同学吗?”   “嗯,甜甜你认识啊?”   “不认识啊,我就是问问,二哥你刚刚不是跟他说话来着么。”霍学恬一派无辜。   霍学武脑筋不会转弯,妹妹好奇他就说了,“那个高的叫田大宝,矮的叫田二宝,田大宝跟我们一个班的,田二宝才一年级。”   这名字,不是跟冯大宝撞名了么……   霍学恬点点头不再问了,再问就要暴露了,但是姓田,应该就是了。   自这之后,霍学恬就经常跟着哥哥一起去挖猪草,当然她奶每次都会跟着,绝不会叫她动手的,她就是在旁边看着玩而已。   这么一来二去的,有桂兰芳和田淑慧两个知情人在,两家慢慢的也会凑在一块儿干活,霍学恬也有了接触的机会。   不过霍学恬不是自己去跟未来四婶交谈,而是在一边单纯地看她的行事作风而已。   就像这会儿,田家大宝二宝不知道因为什么小事吵了起来,田淑慧作为姑姑上前拦着,夹在两人中间一直劝:“大宝二宝,你们有什么事也别吵架啊,别打了,大宝,你就让让你弟弟,他不懂事,姑帮你说他……”   但是小孩子脾气上来了,反而不听劝,田大宝隔着她就要往田二宝身上拍,田淑慧手忙脚乱地拦住了田大宝的手,却没想到另一边的田二宝看见田大宝要打他,也伸了手,因为田大宝被拦住了,他的手成功的‘啪’一声拍在了田大宝脸上。   这下可好了,田大宝被这么一打当然觉得吃亏了,怎么都要把这一巴掌打回去,可他打回去后,田二宝又觉得自己被打的更重,也要打回去,来来回回的,最后反倒是夹在中间劝架的田淑慧挨的巴掌最多。   霍学恬托着下巴叹了口气,未来四婶各方面都没什么不好,就是这性子,太面了,怎么也是田大宝和田二宝的长辈,严肃点骂他们几句,他们也就打不起来了,就算现在打起来了,强硬点把他们分开也可以,非要夹在中间干什么呢,中间的位置可是最容易被误伤的。   桂兰芳自然也看到了这场面,眉头皱的紧紧的,看了一会,就快步走上前去把俩个熊孩子拎开,“你们谁再敢打一下!谁再动一下手我就双倍打回去,不信你们就试试!!!”   桂兰芳都没动手,只张了张嘴,俩熊孩子就安静如鸡了。   霍学恬暗道,这才对嘛!吼一句就能解决的事儿,非要跟他们讲什么道理呢。   熊孩子安分了,桂兰芳也就甩甩手回到孙女身边来,脸上没什么表情。   霍学恬心头一跳,她知道这只是小事,动摇不了她奶想让四叔娶田姑娘的决定,但她怕她奶又想起姨奶奶被打的事儿了,毕竟桂家那几个儿子以前也打过姨奶奶,跟刚刚的场景,有些迷之相似啊。   正如霍学恬想的,田淑慧性子面,对桂兰芳没什么影响,怎么也比成天搅事惹她生气要好吧,再说大儿媳妇方翠和三儿媳妇赵艳性子也挺软和的,不也没什么,就是刚刚那样子,让她想到小妹兰花被侄子打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可怜,一个帮她的人都没有。   这时田淑慧走了过来,“谢谢大娘,要不是你帮忙大宝二宝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不吵呢,他们平常在家都只听我嫂子的话,我都不知道怎么劝他们。”说到最后语气有些尴尬。   桂兰芳面无表情的脸上这才放松了点,“这叫什么帮忙,不就吼他们两句嘛,以后小孩闹你就不用劝,吼几句就听话了。”   田淑慧应了一声,“诶,我下次记得了。”   霍学恬却觉得,难。   又聊了几句,霍学文几人挖猪草挖完了,桂兰芳才带着孙子孙女一块回家去。   回去的路上,霍学恬感觉她奶的心情似乎又好些了,难道是刚刚跟田姑娘说了会话的原因?   霍学恬不太确定,这时路边的广播却发出了声音。   “青山大队所有人,晚上七点半在广场集合开会!”   ……   一句话重复了三遍。   霍学恬已经习以为常,这时候几乎每个月都要开次会,她早就见怪不怪了,不知道这次又是什么消息。   然而这次的消息却不再是以前的小打小闹。   “从今年起,高等学校招生,取消考试,采取推荐与选拔相结合的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参考《关于改革高等学校招生工作的通知》   有小可爱要的人物关系:   霍向东、方翠——霍学文、霍学武;   霍向南、何小英——霍学刚、霍学强、霍学理;   霍向西、赵艳——霍学恬、霍学光、霍学明;   霍向北——暂时光棍~   谢谢小天使“小卷妈”,“雪下”,“婷婷”,“凡晗”,“冰晶v587”,“不二家的小粉丝”,灌溉营养液~ 第49章   取消高考是一件全国轰动的大事,但对于农村人来说其实并没有太大影响,农村里高中毕业的人都不多,考大学对他们来说都太遥远了。   但对像桂兰芳这样望孙成龙的人来说影响就大了,她攒那么多钱不就为了给孙女上大学用么,结果现在不给高考了,那她大孙女找谁上大学去啊。   孙女上不了大学了,这对桂兰芳是一个不小的打击,自从那天开会公布完这个消息后,她就一直黑着脸,说是取消高考,改成推荐上大学,可她家老头子就一个普通的退伍兵,能找谁推荐呢,全国上下的军人多了去了,哪能轮得到她们家啊。   但她再急躁也没用,这事是大领导决定的,肯定没有消息传递错误的可能。   霍学恬虽然知道以后高考会恢复,也不免有些低落,因为高考取消,也意味着那十年要来了,这十年是一个残忍的十年,跟三年饥荒相比也不遑多让,饥荒消灭的是人的生命,这十年消灭的是人的精神。   唯一庆幸地就是霍家一直是贫民,还有个当过兵的老爷子,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很安稳地度过这段日子。   外面的局势虽然已经变得紧张,但在群山中的农村消息落后,还没传染到外界的不平静,大家依然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也就学校热闹了好一阵子,大家都说上学没用,县里的初中高中已经有一部分人开始退学了,毕竟高考都没了,还上什么学啊,那不是浪费钱么,当然更多人还是在等着后续的消息,毕竟初高中的学生都读书那么多年了,一下子退学回家对他们来说也很可惜。   而霍家最大的三个男孩上的公社小学还算平静,本来小学就只是最低的层次,离高考远得很,上小学的也都是半大的小孩,就算退学回家也不能下地挣工分,还不如在学校待几年,至少可以不做个睁眼瞎,反正现今小学的学费还是很便宜的,但等到小学读完,这些小学生的家人还会不会再让他们继续读就不一定了。   大部分应该是不会了吧,霍学恬心想,就怕她奶之后也想让哥哥们休学。   不过那还有好几年呢,到时候她再想办法劝她奶也可以。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把猪崽养肥些。   最近霍学文几人放暑假了,小猪这么长时间也长大了很多,像吹了气似的,体型大了两三倍不止,食量越来越大,有时候他们放学后那点时间挖的猪草都不够小猪一天吃的,只有周末学校放假才能挖多些猪草放着,现在放了暑假,空闲时间那么多,几人都很勤劳的每天在外面挖猪草。   可是就算这样,猪还是看上去瘦瘦的,一点没有个‘肥猪’的样子,这还怎么有五十斤肉吃啊。   霍学武看着小猪‘哼哧哼哧’吃东西的样子,真是恨铁不成钢,“肥猪,你每天吃那么多,怎么还不长肉啊,你太没用了!”   ‘肥猪’是霍学武给猪起的名字,完美体现了他对猪的的美好期望,可肥猪却让他很失望,一点都不‘猪如其名’。   霍学恬感觉额头似有黑线划过,沉默了一下后,用奶奶之前说的话替猪解释,“猪天天吃野菜怎么可能长胖呢,也不是它的错。”   也是自己这一段时间忙于观察未来四婶,好久没给它加餐了,才让猪的长势这么不理想,看来又要重整旗鼓开始喂猪了呀。   好在霍学恬觉得自己对未来四婶的观察也差不多了,没发现什么问题,顶多性格弱势,但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那这观察也就可以停了,从今天起,她要专心喂猪!   专心喂猪就是,霍学恬很少再跟着哥哥们一起挖猪草了,她要趁哥哥们挖猪草回来之前,先找机会给猪吃点地瓜,不然等喂完猪草,猪就吃不下多少了,特别是晚上那顿。   一天中,猪晚上吃的是最多的,晚上一顿吃好了也最容易长肉,因为吃完就要睡,好吃好睡最易胖。   所以霍学恬每次都是给猪晚上吃的多,至少一斤地瓜,这样的好粮食给猪吃她也不心疼,反正家里的粮食已经没办法再加更多了,给猪吃还能让它多长些肉,到时候不管是卖了还是自己吃,不都是用到自己家人身上了。   而吃完这些地瓜,等霍学文几人拿猪草给猪吃的时候,猪的食量自然就少了,食槽里总是会剩下一些菜。   让几个男孩看着就急,最急的就是一心惦记着猪肉的霍学武,本来肥猪就不胖,现在还吃的少了,不会瘦吧。   “肥猪,你倒是吃啊,这还有呢。”   霍学武拿着棍子拨动食槽里剩下的菜,想吸引肥猪过来吃,可肥猪不但不理他,还靠着墙角就趴下了,半闭着眼睛一副‘我要睡觉’的样子。   霍学恬看得无奈,这也没办法,猪就算能吃,也不是有多少就能吃多少的,她家的这只猪按重量算充其量就是个中猪,每天吃个四五斤就到顶了,想要把猪喂胖,她也不能每天就喂几两啊。   为了让猪继续有胃口,霍学文带着霍学武和霍学刚一起给猪的吃食里添花样,往猪草里加磨碎的苞米杆、地瓜叶、麸皮等,这些猪能吃的都加了一遍,但仍然没多大进展,好在他们发现猪吃少了后,不止没瘦还长胖了。   虽然他们不清楚这是什么道理,但长胖了就是好事!   霍学恬就在旁边适时解释说:“猪之前吃那么多肯定是在长身体,现在长大了就不用吃那么多了。”   霍学文认真地点头,“还是妹妹聪明。”   霍学武和霍学刚则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于是他们也就习惯猪现在的食量了,不会再看见猪少吃几口就咋咋呼呼的,然后农忙过后的闲下来的霍家人就发现,他们家的猪怎么长这么大了?!   桂兰芳不客气地道:“你们儿子喂得好呗!”   然后小小地瞪了孙女一眼,你又帮你哥他们!   霍学恬干笑,反正这猪喂都喂了,瞪一眼就瞪一眼吧。   之后的就不用霍学恬操心了,秋收之后队里分了粮,其中有很多地瓜,很多人家都会做地瓜干,会有一些边角料,刚好给猪吃了催肥,边角料吃完了,一些大方的人家才会给猪吃完整的地瓜。   霍家的粮食一直‘耐吃’,短时间内给猪催肥的地瓜还是有的,霍学恬不担心这个。   不过不可能让猪只吃地瓜,猪草还是占猪的吃食中的大半,所以霍学文几人还是要挖猪草,抛下‘喂猪’重担的霍学恬就又开始跟着哥哥们在外面挖猪草。   霍学恬出去的次数多了,桂兰芳也就不会每次都跟着了,她还要给四儿子准备结婚的东西,不说别的,四儿子睡的床单被褥都不知道用了多少年了,总要准备一床新的。   没有桂兰芳的看管,几个淘气的男孩子顿时轻松了很多,霍学恬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她奶对她一直都很好,从来不凶她,所以她也感觉不到哥哥们被管教的不自在,而三个弟弟,却是被自己的妈压在家里不准出来,他们才两岁半,没桂兰芳一起去看着,怎么可能让出门呢。   因此,霍家挖猪草的队伍就是霍学恬和四个哥哥了。   依然是四个男孩挖野菜,霍学恬坐在附近看着,有时看见哪里野菜多就叫他们一声。   霍学恬正坐在一块石头上,手里拿着几根草编草戒指,边上就窜出来一个人。   “霍学文的妹妹!”   霍学恬一个激灵从石头上跳下来,转头一看,冯大宝?!   霍学恬皱着眉问:“你干嘛?”   差点把她吓死。   冯大宝腆着脸笑,“嘿嘿,没什么,找你一起玩啊,你不是霍学文妹妹嘛,叫霍学恬是吧,我认识你,我跟你哥他们都是同学,我叫冯大宝,我看你一直坐在这,肯定无聊,我也无聊啊,就一起玩呗,我有沙包,分你一起玩。”   霍学恬不解,“你比我大哥还大,怎么可能是我哥同学?”   冯大宝理所当然道:“我留级了啊!”   ……留级还这么理直气壮,你可真是厉害。   “我不玩,你自己玩吧,我还要跟我哥一块挖猪草呢。”   “你骗人!”冯大宝有些生气,“我天天都看见你光坐着,从来不挖猪草的,不就是你奶不让你跟我玩么,霍学文他们也这么说,不行,你必须跟我玩!”   霍学恬被他说的有些脸红,虽然她确实坐着没挖猪草,也不要就这么揭穿她啊,真的是很尴尬了……   霍学恬咳了一声,“那个,你都知道我奶不让了,我跟你玩我奶会打我的。”   “胡说,你奶从来不打你!”   “……”   “呵呵,被你发现了。”霍学恬已经笑不出来了。   “那是,我从来没看见你奶打过你,她只打你哥他们,我都知道!”冯大宝洋洋得意,从兜里拿出一个沙包,是六块正方形的布缝的,看上去还挺干净的,“现在行了吧,你快跟我玩,这个沙包还是我奶新给我缝的呢,来,你先丢。”   为什么一个十二岁的人了,竟然还喜欢玩沙包……   霍学恬不知道说什么好,手上就被塞了一个沙包,再抬头一看,冯大宝已经往前面跑了。   冯大宝站定在一个离霍学恬十米左右的距离,“好了,你快丢吧!”   ……   霍学恬无奈,举起沙包用力地往冯大宝那边扔,正中肚子。   冯大宝被砸中了还很高兴,就是要她赢了才愿意继续玩啊,不然她一直输肯定就不想玩了。   因为自己的小伙伴都忙着挖猪草,冯大宝最近可无聊了,本来因为冯三丫以前咬人的事,愿意跟他玩的人就少,现在又全都要干活了,他就更没人玩了,没办法他就跑来地里找人玩,可在这的小孩都是忙着挖猪草的,哪有时间跟他玩,他来了好几天,就发现霍学恬天天闲着,虽然霍学恬才五六岁,可他实在无聊,没忍住还是过来找人玩了。   冯大宝捡了沙包,抬手扔回去,他特意扔轻了点,就怕把人砸坏了不愿意跟他玩了。   灵活的霍学恬赶紧躲开,然后捡起来沙包,再扔。   ……   霍学恬又一次扔出沙包,十分后悔自己没跟在哥哥们身边,干嘛想不开的坐这么远呢。   正好冯大宝把沙包扔回来,砸到了霍学恬脚边上。   霍学恬直接把沙包捡起来还给他,“我要回家了,不玩了,你找别人玩吧。”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家啊,再玩儿一会吧,你哥他们还没挖完呢。”   冯大宝根本没玩够,拦在霍学恬跟前不让她走。   霍学恬正要叫他让开呢,地里就传来霍学文的大喊声。   “冯大宝,不准欺负我妹妹!”   四个哥哥撒腿就往这边跑来,到冯大宝跟前就一把把他推开,围着霍学恬慌张地问:“甜甜没事吧,冯大宝是不是打你了,他打你哪了?”   霍学恬看着几个哥哥眼神凶狠的盯着冯大宝,随时要围殴他的样子,连忙说:“没有没有,他没打我,就是要我跟他玩,我不想玩,他就拦着我呢。”   冯大宝没打她是事实,但这么拦着人非要跟他玩也不好不是,霍学恬就把事情原委还原了一下。   霍学文一听就大声说:“冯大宝,都说了我奶不让我们跟你玩了,你以后找别人玩去,不准找我妹。”   冯大宝也委屈,“全村就你妹最闲了,其他人都要干活,都没时间跟我玩。”   霍学恬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你说话就说话,还侧面黑我一把干嘛,合着全村小孩就我从来不干活呗,说的我多懒一样,我画粮食的时候你不知道在哪睡觉呢好不好!   霍学文说:“那也不行,反正你不准再找我妹玩!”   “不就是因为冯三丫以前咬了你又差点咬了你妹嘛,她现在已经不咬人了,还会干活,不信我叫她过来给你看。”   冯大宝往地里跑了几步,然后大声喊着冯三丫的名字,“冯三丫!冯三丫!”   一个小个子的女孩很快从地里跑出来,冯大宝带着她回来给霍家兄弟和霍学恬看。   女孩个头小小的,比同龄的霍学恬瘦一圈,穿着一身打着补丁的旧衣裳,但已经比霍学恬以前见到她时好多了,至少没有之前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神情也是正常模样。   冯大宝拉着冯三丫,“冯三丫,你跟他们说,说你现在不咬人了。”   冯三丫磕磕绊绊地说:“我现在,不咬人,了。”   这样的语言水平跟两岁多的霍学理差不多,但霍学恬想起之前见冯三丫的时候,一岁多都只能说一个字的样子,现在说话不流畅似乎才是正常的。   冯大宝又说:“我好不容易才教会她说话的,怎么样,她现在真的不咬人了,也不发疯了,还能帮我在山上找野鸡蛋和鸟蛋吃。”   找吃的?   说到这点,霍学恬就想起来冯桂花之前说过冯三丫的嗅觉很灵敏,靠着这在山上找到了好些吃的。   那冯三丫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应该就是冯家为了这点好处,才将她好好养着了。   这边霍学文仍然坚持着,“那也不行,我奶说的,不准跟你玩,不然我们又要挨打了。”   说完霍学文就拉着霍学恬往家走,霍学武三人紧跟其后。   冯大宝急的在后面叫,“霍学文,你们别走啊,大不了我让你咬回来——”   直到看不见他们了,冯大宝才垂头丧气地把沙包收起来,不高兴地对冯三丫说:“都怪你,要不是你小时候差点咬了霍学恬,她奶也不会不准他们跟我玩了。”   本来第一次咬了霍学文他奶还没那么生气的,就因为后面冯三丫又想咬霍学恬,他奶才一点都不准霍学文他们跟自己玩的,冯大宝很憋屈,但他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恨不得冯三丫死掉了,怎么说冯三丫都给他找了那么多吃的,他是个很公平的人,勉强也当冯三丫是他妹了。   冯三丫茫然地道:“霍、学、恬,我,咬她?”   冯三丫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事实上她的记忆很少,只记得近期的事,冯大宝也知道她不记得,就说:“就是刚刚那个女孩,你小时候差点咬了她。”   冯三丫傻傻地点头。   冯大宝看她这样,也无奈,“算了算了,反正你也不记得,你去找二丫继续挖猪草吧,我先回家了。”   冯大宝拍了拍身上的灰就走了,冯三丫也回了地里挖猪草。   “三丫,大哥找你干嘛去了?”   冯三丫想了好一会刚刚干了什么,才回答:“说话。”   冯二丫撇撇嘴,跟傻子有啥好说的,也就大哥,不知道为啥老是对傻子这么好,不光奶打她的时候帮她求情,还教她说话。   冯大宝要知道肯定会说,当然是因为冯三丫能给他找好吃的啊,他肯定不能让冯三丫被打坏找不了吃的了,教她说话,那是为了让人家知道她不咬人了,才有人愿意跟他玩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七夕快乐~   本章留言随即掉落七夕小红包,小可爱们快来评论区找我吧~   谢谢小天使“星空”,“凡晗”,“小卷妈”,灌溉营养液~ 第50章   因为成功过一次,之后冯大宝无聊的时候就想着再偷偷地找霍学恬玩,可之后霍学恬要不不出门,出门就是跟着霍学文几人一起,他一直都没找到机会,渐渐地就把这事抛到脑后。   霍学恬躲了冯大宝一段时间,发现他终于放弃找她玩了,顿感一阵轻松。   她也不是讨厌冯大宝,这人虽然说不上多好,可也不坏,但就算不坏,她也不喜欢玩丢沙包滚铁圈这样的游戏啊,对这种小游戏她一向是避之不及的,更何况她奶那么排斥冯家的人,要看见她跟冯大宝在一起玩还得了,绝对要生气。   综上所述,还是避着点好。   可霍学恬没想到,她躲过了冯大宝,却碰上了冯三丫。   ???   霍学恬一脸问号,冯三丫为什么会来找自己,她应该不认识自己吧。   对面的冯三丫袖子上沾了点草屑,背后的背篓里还有一层猪草,明显是挖猪草挖到一半,然后不知道怎么跑过来的。   冯三丫在裤子的口袋里摸索了一会,摸出一个野鸡蛋来,放到霍学恬手里,“对,不起。”说完冯三丫就跑走了。   霍学恬一脸懵,这是怎么回事儿?   别看冯三丫说话不清楚,可因为她从小到处找吃的,腿脚快的很,至少比霍学恬这个天天画画的人快了不知道多少,所以霍学恬想跟着冯三丫拦住她是不可能的,只能捧着小小的野鸡蛋茫然四顾。   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吗?冯三丫刚刚还说了‘对不起’,她什么时候对不起自己了,霍学恬想来想去,也想不到缘由。   只好先把野鸡蛋放好,想着下次看见冯三丫再问问她。   霍学文几人就背着背篓过来了,他们刚刚也看见冯三丫跟霍学恬说话了,只是还没走过来,冯三丫就走了。   霍学文问:“妹妹,冯三丫找你干嘛,是不是冯大宝叫她来找你玩的?”   “啊,不是,她就是走错路了,没什么。”   “哦,那咱们快回家吧,猪草我们都挖好了。”   霍学恬探头看了看背篓,里面的猪草少了很多,只有前几天的一半多,这是因为霍家明天就要杀猪了,今天给少量吃食就行。   其实霍家杀猪算早的,这么早杀猪也是因为霍向北结婚的日子就定在几天后,到时有猪肉,席面上的菜也体面。   杀猪当天,除了霍家几个成年男子,还找来了几个杀猪有经验的人,一伙人说说笑笑地走到猪圈牵猪,却一看见霍家的猪就愣了一下。   这猪可真肥啊!   “大哥,你家这猪怎么养的,比别人家的肥了一圈儿啊!”   陈老头是霍梅香的老伴,跟霍家关系好,所以说话也不藏着噎着,直接就说:“猪养这么肥是不是有啥窍门啊,有也教教我呗,我家那猪眼看着今年又是一百七八十斤了。”   霍良田摇头道:“能有啥窍门啊,就是喂得好,这猪能吃能睡的不就肥了。”   其他人羡慕不已,啧啧道:“这起码有二百多斤吧,比去年村里杀的猪都重呢。”   感叹了几分钟,一伙人就开始做正事。   这杀猪的过程,桂兰芳是肯定不会让孙女看的,她早早就让赵艳带着孙女和孙子们去霍梅香家待着了,还吩咐她们到了中午再回来。   至于她自己,自然是要把猪肉什么的都分好来。   霍学恬再回家的时候,除了门口路边还有点血水,其他的就已经全被收拾干净了。   除了留着自家吃的肉,更多剩下的猪肉已经趁着新鲜被霍良田带着儿子送去收购站了。   霍学恬跑到她奶腿边,问:“奶,有二百五十斤吗?”   后面的几个男孩也屏住呼吸紧紧盯着桂兰芳。   桂兰芳语气无奈,“有。”   几个男孩顿时一阵欢呼,霍学理和双胞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跟着在那拍手。   “行了行了,叫什么叫。”桂兰芳不耐地打断他们,又丢下一句,“再吵晚上没肉吃了!”   孩子们又是一阵惊喜,但却不敢发出声音来了,眼睛亮亮的,捂着嘴,生怕奶后悔。   桂兰芳看着孙子们安静如鸡的样子终于满意了,哼了一声就进了厨房。   晚上吃的是黄豆炒肉片,桂兰芳大方的切了一块肥瘦相间的猪肉,跟黄豆炒了满满一盘,盘中的肥肉因为是用陶罐炒的,其中的油基本都没炸出来,肥肉还保存着油亮亮地模样,放在饭桌上勾的人口水都要留下来了。   这么长时间了,桂兰芳也知道孙女是不爱吃那些油腻的肥肉的,分肉时便尽挑了瘦肉多的肉片放孙女碗里,一片一片的夹。   把何小英看得都着急,但她也高兴,高兴地是婆婆给那个丫头挑的都是瘦肉,这样剩下的肥肉就能给他们吃了。   大家一年到头没吃过多少油,像这样的肥肉除了过年根本吃不到,都是垂涎得很,一盘黄豆炒肉片被吃的干干净净,一点汤水都没剩下。   所有人舔着嘴唇都在想,着养猪可真是好啊。   想想也就是每天喂喂猪,偶尔打扫下猪圈,还真不算累活,却能有那么多肉吃,剩下的还能卖钱。   何小英想到今天公公卖了猪肉拿回来的一百块钱,心头火热,小叔子在供销社上班,一年也不过一百六七十块钱,加上补贴最多也就二百块,可家里只养了一头猪,竟然就挣了一百。   何小英激动不已,大声道:“妈,咱家明年养十头猪吧!”   在场的人都傻了,方翠收着碗差点没给摔碎来,霍向南一个踉跄,霍学恬扶额。   “养你个头!”   桂兰芳都想打开二儿媳妇的脑袋,看看她脑袋里面都在想些什么,这种做梦一样的话都说出来。   谁不知道养猪挣钱,可看看村里又有谁家养了那么多猪的,青山村这么多户人家,养了两头猪的人家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去年得了好处的人家,他们今年养十头猪了吗?   为啥?   不都是因为没粮食么,今年家里这一头猪,就要四个孙子天天割猪草喂着了,偶尔还不够猪的吃食,更别提最后出栏前给猪吃了多少自家的口粮,才长到这么重的。   还养十头猪,那全家都不用下地干活了,全都去给猪找吃食,还不一定够猪吃的。   何小英却已经被一百块钱和厨房里的肥肉冲昏了头脑,还跟桂兰芳解释,说:“妈,你听我说,你看,咱家今年养了一头猪,就赚了五十斤猪肉和一百块钱,明年养十头猪,那就是五百斤肉和一千块钱啊,以后咱们一年到头都有肉吃,甜甜想吃多少肉就吃多少肉,想穿新衣裳就买布,多好呀!”   “呵呵。”   桂兰芳冷笑,还知道用她大孙女来劝她,看来这脑子没问题,脑子没问题还能说出这种话,那就是蠢到家了,不止自己蠢,还想拉着她一块蠢。   桂兰芳懒得跟蠢人说话,直接抱着孙女回屋去,别让何小英把蠢传染给她大孙女了。   桂兰芳走了,大家继续各干各的,洗碗的洗碗,烧水的烧水,扫地的扫地。   一时间何小英旁边就剩下安静的霍学理。   何小英只觉得所有人都不理解她,绝望地抱住小儿子,“学理,妈是不是没说错,妈说的都是对的啊!”   霍学理抬起脑袋,大大的眼睛里透露出一股迷茫,呆呆地点了点头。   何小英瞬间重获信心,狠狠地亲了儿子一口,“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没错!”   霍学理眨眨眼睛,妈知道了什么呢?   刚想问,霍学理就被他妈塞给了哥哥。   而何小英自己呢,则是信心满满的去找了霍向南,她要好好劝劝自家男人,告诉他这养猪是好事,最好让霍向南能跟她一起去劝婆婆!   谁也不知道何小英还有这志向,竟然还想说动桂兰芳听她的,因为直到霍向北结婚那天,她都没说动霍向南。   “你脑子怎么就跟木头似的呢,我都跟你说了,养的猪越多越赚钱,你咋就不明白呢。”何小英恨铁不成钢。   “我就是明白了也没用啊,我又没钱买猪崽,养多少猪那是妈说了算,咱听妈的就行了呗。”   霍向南这几天烦不胜烦,他也不知道自己媳妇是中了什么邪,就认定了养的猪越多,赚的钱也越多,跟她说了没粮食喂都不听,非说地里野菜多的是,肯定够喂猪的。   “那不是妈不听我的么,我就想叫你跟我一块去劝劝妈,到时候我再找上大嫂和三弟妹,咱越多人去劝,妈就越容易答应啊!”   你竟然还要去找大嫂和三弟妹?!   何小英没注意自己男人变了脸色,还在自顾自的说着,“要是能叫甜甜帮我劝妈就更好了,那丫头虽然是个丫头,但妈还就愿意听她的,就是可惜,她整天跟妈在一块,我也找不着机会跟她说。”   还好甜甜整天跟妈在一块,不然你要是真带歪了甜甜,妈都能把你给劈了!   霍向南为自己媳妇儿的安危松了一口气,赶紧打断她还想说下去的欲望,提醒道:“这事回头再说,待会家里就要来人了,你快去厨房帮忙吧,不然妈看见你偷懒就更不愿意听你说话了。”   “行吧。”何小英拍拍身上的灰,“那我先去忙了,你再好好想想我说的啊。”   霍向南点头,心道,我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跟妈求情吧。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天月将白”,“云里雾里”,“懒”,“流年”,“猫喵”,“冬藏”,“Désolée de rmes”,“婷婷”,“小橙子”,“不二家的小粉丝”,灌溉营养液~ 第51章   霍向北的婚事办的很是热闹,霍家院里整齐摆放了五张桌子,每张桌上放一个盘子,盘子有红枣桂圆云片糕等,零零碎碎的小食堆成尖角。   下午三点开始,陆陆续续地就来人了。   霍家兄弟在门口招呼人,桂兰芳带着几个儿媳妇在厨房忙,个个恨不得生出四只手来。   霍梅香一家来得早,一到霍家,她就带着两个女儿到厨房帮忙,桂兰芳没跟她们客气,就把自己手里的铲子交给了大外甥女,“迎春,你帮我把这菜炒了啊。”   霍梅香一瞧,“哎呦,大嫂,你这也太大方了,这么多好菜呢。”   灶上正在炒的是白菜炒油渣,油汪汪的,再看看其他的菜,豆腐块炒肉沫、韭菜炒鸡蛋,旁边还放着许多没下锅的肉和青菜萝卜。   霍梅香咽了咽口水,“你弄这么好的菜,我看着都要饿了。”   “得了你,快来给我帮忙。”桂兰芳拉着霍梅香到旁边干活。   霍家的厨房不大,装的人一多就变挤了,转个身都麻烦,好在因为菜少,大家也没忙太久,在霍向北接媳妇回来之前总算做的差不多了,桂兰芳便让儿媳妇在厨房忙着,自己拉着霍梅香和外甥女出去。   桂兰芳刚一出门,就看见她大孙女领着几个臭小子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的,“甜甜干啥呢,是不是饿了?奶在厨房留了菜,等会儿就拿给你吃啊。”   霍学恬嘴巴张着,“啊?哦,是,我饿了,奶。”   “那甜甜在这等着,奶去前头看看就回来。”   “诶!”   其实霍学恬刚刚在看炒菜的那个罐子,用陶罐炒菜多不方便啊,之前家里一直吃煮糊糊,还没什么问题,但条件好了肯定是要炒菜吃的,陶罐就不方便了,得想办法弄个铁锅回家啊。   霍学恬正琢磨着怎么给家里弄个铁锅,实在不行买也可以,她奶现在也小有资产了,买个铁锅应该不困难。   桂兰芳就从前头回来了,她从厨房里端了两个碗出来,“甜甜走,奶给你拿屋里吃去。”   霍学恬赶紧跟上,一串哥哥弟弟也跟着她走,最后走到了霍学文他们的房间。   桂兰芳把碗放下,一个碗里是满满当当的菜,一个碗里是地瓜饭,难得的不是糊糊,而是真的干饭,不过大部分都是地瓜,桂兰芳给孙女盛的饭特地把地瓜拨掉了,所以这碗里几乎都是米饭,只有几小块地瓜。   “甜甜就在这吃啊,你四叔接新娘子快回来了,奶还得去前头看着,甜甜要是吃完了,就去厨房叫你妈再盛知道不?”   霍学恬乖乖点头,“知道了。”   桂兰芳笑着把孙女放到炕上,转头对孙子们说话又是一派凶狠,“你们都给我不许吃甜甜的饭菜!待会前头开饭了有你们吃的,现在都给我憋着,甜甜给你们吃也不许吃,听见没?”   “听见了!”   霍学恬:……   她就算想给现在也给不了了。   在对面七双眼睛的注视下,霍学恬吃一口菜吃一口饭,其实她开始不是很饿来着,不过吃着吃着反而有胃口了,她奶给夹的一碗菜里,全是肉和鸡蛋、豆腐这样的好料,看着比人家一盘菜里的鸡蛋和肉还多,有好菜,她就吃的多了。   霍学恬吃的香喷喷,可把几个男孩给馋住了,眼神不住往外瞟,盼着外头早点开饭。   终于,外面传来乡亲们的起哄声,“新娘子到喽!”   都知道新娘子到了就开饭,霍学武第一个就按捺不住了,眼睛看着门外满是渴望,等不到别人来叫他们吃饭,他就丢下一句“我出去看看!”快速跑了出去。   其他男孩看着心都跟霍学武一块儿跑外头去了。   霍学恬道:“大哥,你带着弟弟们一块儿去吃饭,我快吃完了,等下就去找你们。”   霍学恬碗里还有一小半饭,霍学文想了想,说:“好,那我们先去外面了,妹妹你吃完了记得去找我啊。”   “嗯嗯。”   一群男孩脚步迅速,一下就走不见了。   霍学恬继续吃饭,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被那么多人看着吃饭可真难受啊。   “咚咚——霍学恬~”   “咔——”霍学恬吓得筷子都掉了,匆忙站起来,四处打量,寻找声音的来源。   “咚咚咚——霍学恬,我在这,你把窗户打开。”   声音又从窗户外面传来,霍学恬凝神分辨了一下,这是冯大宝的声音?   霍学恬对着紧闭的窗户外回了一声,“冯大宝?”   窗户外的声音带着惊喜,“对对,就是我,冯大宝,你把窗户打开我跟你说话。”   霍学恬这才从里面开锁,把窗户打开了,露出的就是一张冯大宝笑嘻嘻的脸。   “你在这干嘛?”   “那个,我刚刚在门口闻见你家的饭菜特别香,但是你奶不让我们进去,我就偷偷到这来看看能不能碰见你,结果就真的听见你声音了,你哥他们还不在,霍学恬,你给我拿点吃的行不,下次我有好吃的也分你一半。”   冯大宝一本正经的想跟霍学恬商量,他刚刚还闻见肉味儿了,那叫一个香啊。   霍学恬没说话,她在考虑。   冯大宝以为她不想答应,又说:“要不然下次我家杀猪了,我给你拿肉吃行不,肯定不会让你吃亏的!”   霍学恬定定神,清清嗓子,“给你拿吃的也不是不行。”   “真的!”   “但是,你得帮我个忙。”   “行啊,帮就帮呗,你要我干啥都行!”冯大宝答应得干脆利落,马上又补充道,“除了帮你写作业,干啥都行!”   ……这还真是留级学渣的想法啊,最怕的竟然是写作业。   “我还没上学呢,哪有作业啊。”   冯大宝摸着脑袋道:“嘿嘿,也是啊,不是写作业就行,你说呗,要我干啥?”   “你是跟你奶一块儿过来的,你家里人都来了吗?”   “对啊,你咋知道的,不过你奶不让我们进你家,他们就都回去了,我跟他们说了我在外面玩,晚点回去!”   “那你把你妹妹冯三丫也叫过来,我就给你拿吃的。”   “你找她干啥?”冯大宝摸不着头脑,“难道三丫又咬你了?”   “没有,反正你把她找来就是了,你还想不想吃好吃的了,我家今天可炒了鸡蛋、肉、油渣……”   “吃吃吃!”冯大宝连连应着,“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找她,你别走啊,我马上回来。”   说完,冯大宝一溜烟跑走了。   霍学恬赶紧关上窗户,插上锁,回屋里找出哥哥的一支铅笔和一个本子,争分夺秒的画了起来。   碗筷,地瓜饭,鸡蛋,豆腐,肉片,白菜……   因为赶时间,霍学恬没把菜和饭分开画,而是全画在一个碗里,把碗都堆得都冒尖了。   第一个碗画了十足的分量,第二个也准备照着画,不过霍学恬刚画到一半,窗户就又被敲响了。   咚咚的响声还伴随着冯大宝急切地声音,“霍学恬,你怎么又把窗户锁上了,我把三丫带过来了,你快把窗户打开啊。”   “等等,马上来——”   霍学恬手上的动作越发的快起来,不停地在纸上留下笔迹,再画三分钟,三分钟就行了。   然而冯大宝是个急躁的人,等了一会就又咚咚咚地敲起了窗户,还语速极快地叫着,“霍学恬,开窗呀,你怎么不说话啊,快点把窗户打开啊,你不会反悔了……”   魔音入耳,听在霍学恬耳朵里就是——   开门呀,开门呀,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二分钟。   开门呀开门呀……   一分钟。   啊!!!受不了了!   霍学恬烦躁地把笔一拍,不画了!   等第二个碗变出来时,里面的菜比第一碗的矮了那么一截。   霍学恬将本子铅笔放回去,端着画的第二碗饭菜并一双筷子走到窗边,打开窗户,眼神不善,把碗递给冯大宝,“吃!”   冯大宝笑眯了眼,高兴的接过碗,“嘿嘿,我还以为你反悔了呢,没反悔就好,冯三丫我给你找来了,你要她干嘛就说。”   接着冯大宝就大口大口的扒起了饭,冯三丫站在他旁边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被叫来干嘛,但她看着冯大宝吃的那么香,忍不住就咽了咽口水。   跟贪吃没有关系,就是单纯的看饿了。   霍学恬又返回屋里,端来刚刚画的第一个碗。   冯大宝吃着碗里的,看到还有一碗更多的饭菜,两眼顿时亮了,咽下嘴里的饭,伸手就要接过来,“霍学恬你太好了,竟然拿了两碗饭!”   霍学恬躲开他的手,“呵呵,谁说这是给你的了。”   转个弯把碗递到冯三丫的方向,因为冯三丫比自己还矮,霍学恬还得垫着脚才能把碗送到她跟前。   冯三丫懵懂地接了碗,看着碗里的饭菜直咽口水。   “快吃。”   听懂了她的话,冯三丫就抱着碗往嘴里扒饭,一边吃一边还悄悄地抬起眼睛往霍学恬的方向瞧。   冯大宝很不服气,“你为啥不给我吃啊,是我找你拿饭菜的!”   霍学恬眨着大眼睛,表情无辜,“我给你一碗了啊。”   “可是,可是——”冯大宝想着用什么话反驳她,终于想到,“可是你给三丫的菜比给我的还多,明明是我找你的,她啥都没干,凭啥吃这么多!”   霍学恬:谁叫你那么吵呢,吵得我画不出来了,就吃的少呗。   “你管不着,我愿意给。”   “你,你!”   冯大宝说不过她,就伸筷子要夹冯三丫碗里的肉。   霍学恬直接跳起来打开他的手,“不许抢她的饭吃,你们吃的饭都是我给的,我想给谁多点就给谁多点!”   冯三丫被冯大宝的动作惊的不敢再吃,还自觉把碗伸出来给他夹,显然被欺压惯了。   霍学恬把冯三丫的碗推回去,语气强硬,“你自己吃。”   冯三丫没动,而是看向了冯大宝,霍学恬便也跟着她看向了冯大宝,“你再抢她的,自己也别吃了。”   冯大宝不应声,无声地反抗。   霍学恬伸手就要拿他的饭碗。   “别别别,我不抢了,不抢了还不行嘛!”冯大宝紧紧抱住碗,终于服软。   霍学恬还是没收回手,而是看了看冯三丫,她还是拿着碗不敢继续吃。   “叫你吃你就快吃!”   冯三丫小心地吃起来,霍学恬也满意的收回手。   只有冯大宝一边吃饭一边还委屈巴巴的。   不过他怎么样对霍学恬来说不重要,她让冯大宝把冯三丫带来就是想问问,那天的野鸡蛋是怎么回事儿。   满满一大碗饭菜,冯三丫唰唰唰就吃完了。   看得霍学恬都怕她噎着,特意等她咽下了最后一口饭,才张了张嘴,“n”   “谢谢,姐姐。”   WHAT?   姐姐!? 第52章   霍学恬说了老半天,才让冯三丫明白,她比自己大的事实。   冯大宝在旁边解释,“我就跟三丫说过她小时候差点咬了你,可没说你比她大,是她自己乱叫的。”   也怪冯三丫认识的人少,她认识的那些人里,比她高的都是哥哥姐姐,霍学恬比她高一截,她就以为这是姐姐了。   “你跟她说她小时候差点咬我?”   “嘿嘿,就说过一次。”   好吧……霍学恬大概能猜到冯三丫之前找她说对不起和给野鸡蛋是什么原因了。   霍学恬看着一脸呆的冯三丫没说话,过了一会,没再提野鸡蛋的事,而是对冯大宝说:“你刚刚说之后还我吃的是吧?”   “对,你要吃糖还是吃肉,回头我有了就分你一半。”   “糖和肉我家都有。”   “那你要吃什么啊,鸡蛋?”   “我现在没什么想吃的,你说的我家都有,我都吃腻了。”   冯大宝抓耳挠腮,“那怎么办啊,我家只有这些吃的啊。”   霍学恬停顿了一下,才十分勉强地说:“算了,这样吧,你就教冯三丫说话,教到她说话不结巴,就当抵了这顿饭了。”   “啊?!”冯大宝瞬间为难起来,“还教,你不知道,三丫她可笨了,我之前好不容易才教会她说‘以后不咬人了’,要不你换个别的吧,管她说话结巴干嘛啊。”   “可是我听见别人说话结巴就难受,反正你之前都教她了,那就再教一回呗,又不差这几天的,不然你又没什么吃的给我,难道你想吃白饭?”霍学恬好声跟他分析了一番,立马又调转话头,语含威胁,“你要是敢吃白饭我就告诉我奶,说你骗我东西吃,让我奶到你家找你去。”   冯大宝想到她奶那凶狠的脸,身体打了个哆嗦,最后坚持了一下,道:“我,我没骗你,我哪吃白饭了。”   “可是我让你教冯三丫说话来抵这顿饭,你又不干,这不就是吃白饭么,还不叫骗我。”   “我——”   “你再不答应我现在就叫我奶了,还有我爸、大伯、二叔、四叔,都在外面呢。”   冯大宝苦着脸打断她,“教,我教还不行么,你别叫你奶,我回去就教,就说话不结巴是吧,不能再有别的啊,我跟你说,三丫真的特别笨,教她可难可难了。”   “嗯嗯,就这个就行。”霍学恬安慰他说,“你又不吃亏,教自己妹妹说个话就有肉和鸡蛋吃,有什么不高兴的啊,吃亏的是我好不好,拿这么多吃的给你了,还什么都没落着……”   冯大宝不由自主地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好像……是这样啊,神情顿时变得软和了许多,“那,那好吧。”   “就是嘛!”霍学恬达到目的,不忘嘱咐他道,“还有啊,我是偷偷给你拿的饭,你一定一定不能告诉别人,不然被我奶知道你吃了我家的饭,肯定会找你算账的!要是你自己不小心把这事说出来了,到时候我奶找你,可就不怪我了。”   自觉占了便宜的冯大宝用力点头,“嗯嗯,我绝对不说出去!”绝对不能让她奶知道,绝对不能被揍!   “行,那你走吧,记得要好好教啊。”   “诶。”   忽悠走了冯大宝,霍学恬心里宽慰了一点。   她没法影响别人的人生,但凭着冯三丫的那个野鸡蛋,她就觉得可以做点什么,也许一点小事微不足道,但做了总比没做好,万一能够帮到她也挺好的,谁又知道别人会不会因为你的一个善意的举动而向好的方向转变呢。   霍学恬深呼了一口气,现在就该处理后续问题了,桌上这两个碗,加上她刚刚吃的两个碗,数量一下翻了一倍,得把它们送走啊。   霍学恬吃完自己的剩饭,先拿着多出的那两副碗筷,小心地出了房间,靠着墙边偷偷摸摸地观察着厨房,有一个木桶放在厨房门口,以前看过的席宴上好像就是这样回收吃完的空盘或空碗的。   霍学恬前后左右瞧了瞧,四处无人,贴着墙迅速跑过去,往木桶一看眼睛便亮了,果然有空盘子,赶紧轻手轻脚的把碗放木桶里,然后再麻溜地跑回房间,拿上自己的两个碗,大摇大摆地推开厨房门,把碗给她妈,乖巧地说一句,“妈,我吃完了。”   送完了碗,霍学恬一身轻松地去院子里找哥哥们,院里五张桌子,有一张是专门给自家人坐的,只是大人都忙得很,没法安稳地坐着吃饭,只有霍向东、霍向西和何小英三个大人坐在那,这倒让孩子们有了座位能坐着吃饭,这会七个男孩全围在桌边大快朵颐。   霍学恬跑过去坐在双胞胎弟弟边上,一只手托着下巴看他们吃得津津有味。   结果还没看多久,霍学恬就发现另一边二婶坐了过来,她疑惑地眨眼,难道二婶又有什么要蹭喜气的事了?   “甜甜~”   何小英开口便是一阵荡漾地音调,霍学恬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下,“……二婶。”   “甜甜喜不喜欢吃肉呀。”何小英满是期待地看着她。   霍学恬迟疑着,说:“额,喜欢,还是不喜欢呢——”   何小英马上打断她,当机立断道:“我就知道甜甜肯定喜欢吃肉!”   好吧,霍学恬只好顺着二婶点了点头。   何小英立马笑脸盈盈地,眼角都笑出了两条细纹,嗓音柔软地道:“甜甜呀,二婶跟你说,只要咱们家多养几头猪,以后甜甜想吃多少肉都有,每天吃肉吃到饱都行,要是想穿新衣裳了,就买多多的布,想买啥好布料都成,到时候甜甜每天都有新衣服穿……甜甜觉得好不好呀。”   就算没明说,霍学恬也已经明白了她二婶的意思,原来二婶还没放弃养十头猪的理想啊。   “只要甜甜劝奶奶多养几头猪,就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啦!”   二婶滔滔不绝地描述着养猪的好处,霍学恬无奈,只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不管二婶说什么,她都傻愣愣地点头,不做正经回应,终于看到她奶往这边走过来,连忙叫了一声,“奶!”   何小英立刻闭嘴,不着痕迹地移回原来的位置,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霍学恬总算缓了口气,看来二婶还是怕她奶的。   有桂兰芳坐镇,何小英到底也没能养猪成功,她忙活了大半个月,除了得到桂兰芳一顿骂,啥也没落着。   何小英也不是没想过先斩后奏,但买猪崽是要钱的,她哪有钱啊,没钱当然什么都做不成了,于是失魂落魄了好一阵子。   她失望了,霍向南就放松了,终于不用担心自己媳妇儿惹事了。   何小英一消停下来,霍家就平静了,日子一如往常,就是多了一个田淑慧的加入。   田淑慧性子软和,跟方翠和赵艳一样都是听长辈话的人,桂兰芳说什么就干什么,安安分分从不惹事,也不嘴碎说人坏话,一相处下来,开始还有些不确定的霍向北也很好的接受她了,并且更加相信他妈了,谁叫他妈的眼光果然比他好。   不过年后霍向北就要回供销社上班了,刚培养了些感情的两人就得分开。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供销社路远,每天来回很是麻烦,加上霍向北看仓库这个工作,经常要上夜班,时常凌晨才下班,要是不住宿舍的话,还真不好安排,所以就只能先这样了,好在田淑慧嫁过来之前就知道霍向北的工作性质,供销社工作福利高,也就有缺点,没什么好有意见的。   这次霍向北走之前,桂兰芳就给他交代任务了,想办法买个铁锅回来。   “行,妈。”霍向北没什么迟疑地就应下了,想来也是家里条件好了,买个铁锅做饭也是应该的,不过买铁锅要工业劵,他工资水平不够,不发工业劵,得找同事换两张才行。   桂兰芳往儿子手里塞了几张钱,“最好买个大点的锅,做饭方便,不过也不能太大了,就跟咱们家以前的铁锅差不多大就成。”想到这桂兰芳就来气,以前家里的铁锅还好使着呢,就被弄走炼什么钢铁去了,后来不炼了也没把铁锅还给她,真是白瞎了。   霍向北也没跟他妈客气,直接就把钱揣兜里了,毕竟铁锅还挺贵的,他手里的钱还真可能不够。   这铁锅当然是霍学恬建议她奶买的。   刚好桂兰芳用家里的罐子炒菜不顺手,孙女又建议了,她没怎么想就答应了,不过却没让孙女画铁锅,铁锅这东西凭空弄出来不好糊弄过去,还是花钱买实在,她现在手上也有钱,老头子的补贴,儿子的工资,还有今年的卖猪肉钱,这么些进项全都攒着,她都好久没花过大钱了,每次家里缺点什么东西,孙女顺手就给她画了,现在她的金库可充实着呢。   这一点家里其他人都是不知道的,谁能想到桂兰芳天天‘买东西回家’,实际上却根本没花什么钱呢。   不过桂兰芳为了不让孙女吃亏,每回孙女给家里画了什么东西,她就按价值拿出一份钱出来,放到另一个手绢里包着,算作孙女自己赚的钱。   这么累计下来,桂兰芳金库里的钱有一半都给包到了孙女的手绢里,有时候她数着钱,就忍不住红着 第53章   霍学恬很好奇要是她跟她奶说自己能画黄金出来会怎么样,虽然她也没试过画黄金,但总觉得是可以的。   不过,黄金太显眼了,在这个年代太显眼可不是什么好事,霍学恬抬起左手晃了晃,她还是有这个小金牛就够了吧,至于黄金,还是等时局稳定了再说,现在只要吃饱喝足就好了。   “奶,你什么时候再去买猪崽啊?”   现在养猪也算是四个哥哥共同的事业了,知道了养猪的好处,自打过完年,他们就一个个望穿秋水地等着奶奶买猪崽回来给他们喂,但是不敢催,霍学恬就替他们问问。   “后天奶就跟你姑奶奶一块上集市去。”   得到确切消息,霍学恬立马跟哥哥们说了。   几人立马来了劲,霍学文带着弟弟高兴地扫了一遍猪圈。   到了桂兰芳去集市那天,她吃过中饭就出了门,正好是星期六,几个男孩不用上学,背上背篓就要提前给新来的猪崽挖猪草去,霍学恬想放放风,就跟着准备一块去。   没想到临到门口。   “姐姐!我也要去!!!”三道声音几乎重合,三倍的声音不同凡响,效果也是振聋发聩的。   霍学恬脚步一僵,完了,忘了这三个小豆丁了。   霍学恬回头干笑,“弟弟,你们在家乖乖的,姐姐一会儿就回来。”她是想出门放风,不是想带孩子啊,   “不要,我跟姐姐一起去!”霍学光蹬蹬就跑到了霍学恬身边,扑在她身上,像一个大型挂件。   霍学恬顿时呼吸一滞,脚步倒退两步,感觉泰山压顶,怎么这么重啊我的弟。   还没来得及把霍学光推开,霍学恬余光瞥见一边,霍学明和霍学理好像也要扑过来,不禁发出一声叫喊,“救命啊!”   还好亲妈赵艳及时拦住了两个孩子,霍学恬也赶快挣脱开霍学光,把这三个小豆丁排成一排。   霍学恬对着他们语重心长道:“你们以为自己还是一岁小孩么,你们已经三岁啦,很重的知不知道,全都往姐姐身上扑会压死姐姐的,以后记得不准再这样了!”   三人齐齐点头,模样十分乖巧。   “那好,你们快跟妈妈睡觉去吧。”   霍学光摇头,“我不睡觉,要跟姐姐出去玩!”   霍学明附和,“我也是。”   霍学理软软糯糯,“姐姐,我也去。”   霍学恬:……还以为能让你们忘了这事呢。   几个大人在旁边看得好笑,最后让三个弟弟如愿跟上了姐姐。   反正桂兰芳不在家,下午一上工家里就没人了,到时候小孩还是得跟着大人到田边去,还不如让他们小孩都一块去玩,有霍学文他们几个大孩子看着也出不了什么事。   双胞胎和霍学理高高兴兴地出了门,霍学恬牵着他们的手,感觉跟拖家带口春游一样。   到了地方,这时还没多少人挖猪草,因为大多人家还没买回来猪崽,太早挖猪草也没用,霍学恬只在其中看见了田家的几兄妹,其他零星几人都是不认识的。   霍家兄弟看见同学田大宝就窜了过去,霍学恬自然也跟着,等他们聊完了,她就带着弟弟在哥哥们旁边找了个好位置坐下。   挖猪草经常是左窜右窜的,霍学恬当然没法时时跟着,一般就是在旁边找个地方坐着看,如果哥哥们走远了就跟上,换个地方坐,只是现在这季节野菜少,霍学文几人总是挖一会就往前走,霍学恬也得频繁换位置。   这会儿,哥哥们又走得远了,霍学恬拍拍腿就要跟上,旁边田家的小姑娘突然坐了过来,还很是亲热的叫着,“甜甜姐姐~”   最近怎么总有人叫她姐姐,霍学恬很懵,而且这小姑娘之前碰见也从来没跟她说过话啊,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回了一句,“你是四婶说的莲花?”   小姑娘高兴地回,“是呀,我就是莲花,我小姑跟你说过我啊,说什么了?”   “这个……”霍学恬回想,说的是‘我外甥女莲花也跟甜甜一样大,但是没甜甜这么乖’等等,她顿了一下,道,“四婶说你乖。”   田莲花笑嘻嘻地说:“我妈也说我最乖了!”   霍学恬点点头,也没纠正四婶没说她‘最乖’的话,只是说:“莲花,你找我有事吗,我哥他们走远了,我跟弟弟得赶紧跟上去。”   田莲花挎住霍学恬的手臂,不在意地道:“这有什么好跟的,咱们一起说话呗,别跟着他们了,我大哥二哥也在这,没人会欺负我们的,你哥他们一会就回来了。”   “不行,我得去找我哥他们,要是你没事我就走了啊,下回再说话吧。”   霍学恬使巧劲挣脱她的手,结果手臂自由没几秒马上又被挎住,这次还更紧了。   田莲花语气急切道:“谁说我没事了,我有事!”   “额,有什么事啊?”霍学恬放松了手臂,等她说完。   “那个,甜甜姐姐,你手上的小牛是从哪弄的啊。”田莲花本来是抱着霍学恬的右胳膊,这会就快速地把她的左胳膊也拉了过来,对她手腕上挂的小金牛爱不释手,“我看见好几次了,这个金色的小牛可真好看,我也是属牛的,也想要一个这样的。”   霍学恬动了动左手,她现在身体还没张开,胳膊比较短,左臂被拉到右边还是有点不舒服,回答她,“是我四叔送我的,应该是在供销社买的,你要是喜欢,可以让你爸妈去供销社看看,应该会有的。”   虽然离四叔送她小金牛已经快一年,那一批货肯定早就卖完了,但这种生肖手绳最常见,应该不会只卖一次,供销社肯定还会再进货的,所以霍学恬让她去供销社看看也没有糊弄她。   “还要去供销社啊。”田莲花语气饱含失望,马上又精神抖擞地说,“甜甜姐姐,要不你让小姑父再买一个吧,这个先借我戴几天,等小姑父买了新的咱们再换回来。”   What?   霍学恬表示震惊,买东西去供销社不是很正常的事么,而且你说借你戴几天,买了新的你再换回去,那最重要的呢,再买一个谁付钱你没说啊。   而且听口气,田莲花应该是以为小金牛很便宜,才会这么轻易地说出再买一个的话,不是她多想,万一四叔真的买了,到时候田家父母不愿意出那么多钱怎么办,供销社又不能退货,最后说不准还是给她了,那不就等于四叔送给她的么。   “我四叔应该这两天就回来了,你让你爸去跟他说就行了,都是亲戚,帮忙买个东西他肯定愿意。”   是啊,都是亲戚,你想要自己也能说,要是四叔愿意送小金牛给田莲花,霍学恬也没有二话,毕竟田莲花也叫四叔一声姑父,但可别让自己去叫四叔买。   田莲花捏着小金牛转来转去的,理所当然道:“甜甜姐姐你去说不是更方便么。”   “……还是让你爸去说吧,我说的话,四叔肯定以为我是开玩笑。”万一四叔真的因为疼她买了,最后白花了钱可就是她的罪过了。   “好吧好吧。”田莲花把挂着小金牛的红绳拉起来,似乎在找打结处,“那甜甜姐姐你先把这个解下来借我戴几天,等我爸给我买了新的我再还你。”   霍学恬睁大眼睛,看她好像是说真的,不是在开玩笑的样子,赶紧用力把左手扯出来,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借你了,而且你还不知道会不会买新的呢,万一你一直没买,说不定就不会还我了,看田莲花现在的作风,霍学恬觉得自己有充足的理由这么想。   “甜甜姐姐你干嘛啊,我还没解开绳子呢。”田莲花撅着嘴不太高兴的样子,伸手又要去抓她的左手。   让你解开绳子还得了,霍学恬连忙把左手藏在背后,“这个不能借,是我过生日四叔送给我的。”   霍学理和双胞胎在旁边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对面的人要抓姐姐的手。   霍学恬左臂一热,扭头一看,三个弟弟把她放身后的手围了起来,学理小弟站中间正对着她的左手。   霍学恬对弟弟们笑了笑,转过头来就对上了田莲花气愤的脸,“我又不是不还,为什么不能借我,我真的特别喜欢这个小牛,甜甜姐姐,我不会把小牛弄坏的!”   “莲花,我不是怕你弄坏,我刚刚说了,这个是我过生日四叔送我的,真的不能借。”四婶才来她们家没多久,霍学恬也不想这么快就跟田家人吵架,劝她道,“我这个都戴旧了,你过几天买了新的直接戴新的不好么。”   田莲花狠狠地瞪着她,“反正你就是不借我是不是!”   霍学恬只好又重复一遍,“真的不能借。”   “我不管!我就要戴小牛!!!”   田莲花伸手到霍学恬背后,用力拉扯她的左臂,不过拉不动,因为霍学理看到她这样,直接抱住了姐姐的手臂不给碰,双胞胎也一起推她的手。   霍学恬左臂没法动,就用右手拉开田莲花,哪知道田莲花气急了整个人趴到她身上,她差点没倒在地上,还没缓过神,就听见背后一道打在人身上的声音,她的左手臂也跟着颤动了一下,可她并没有感觉到被打,那不就只有抱着她左手臂的学理小弟。   霍学恬控制不住地暴躁了,“小弟把姐姐的手放开。”   霍学理听话的松开手,田莲花感觉抓到机会了,一把捉住霍学恬的手腕,找到那根红绳,攥住绳子用力拉扯,竟然想硬扯下来。   好在桂兰芳打的结是死结,红绳又结实,根本扯不下来,但霍学恬手腕被勒痛就难免了,霍学恬忍着痛,左手使劲一扯,右肩使力顶起。   田莲花双手被往前扯,身体被顶开,本来站的就不稳,这一下直接让她摔倒在地上,双手也不得不松开。   霍学恬挣脱开她,来不及检查手腕疼痛,走到弟弟旁边,想问学理小弟哪里被打了,没想到刚一碰到弟弟的胳膊,他就叫了。   “姐姐,疼。”   霍学恬撸起弟弟的袖子检查,胳膊上一大块红印子,轻轻一碰弟弟就叫疼,气得她直想踢田莲花几脚,这什么小孩啊,不借东西就打人,她四个哥哥三个弟弟加一块都没带这样的。   离得近的田大宝田二宝听见动静,这会也跑了过来,就看见田莲花在那一直要扯霍学恬的手,一边扯还一边叫,“你给我!你给我!”   但霍学恬这边有几个人,又有了防备,田莲花当然是扯不着她的手了,几个小男孩还一直帮忙推搡着她,完全处在下风,所以田莲花一看见大哥二哥来了,连忙叫着,“大哥二哥,你们快来帮我!”   “莲花!”   霍学恬听见这声音眼皮一跳,忘了还有这两人了,这可打不过,赶紧碰碰弟弟,小声说,“你们快去找哥哥来帮忙,快去。”也不知道大哥他们走多远了,但至少得让弟弟先走开不是,不然要是田莲花的哥哥跟她一样不讲理,待会打起来,她弟才三岁,可禁不起打。   三个男孩看见对面的阵仗,赶紧听话地跑去找救兵,霍学恬看他们跑远,松了口气,面对上田家兄妹三个人。   幸好田大宝田二宝没有传染田莲花的不讲理。   不过,也好不到哪去,霍学恬收回又被这两人挡住的手,这两人挡在田莲花前面就跟一堵墙似的,霍学恬攻击的都被他们拦住了,就跟当初田淑慧拦他们打架一样。   可惜拦的是偏架,霍学恬忍不住吐槽,这两人可不跟四婶拦架一样公平两边都拦,他们是只拦着自己打田莲花,完全不管田莲花打她,她都数着呢,自己身上总共被拍了七下!   霍学恬累得干脆不动了,任由着田莲花的手拍在她身上,又拍了三下,田莲花得意起来,一边继续拍过去一边得意地说,“叫你小气不借给——啊!!!”   呵,我小气,霍学恬趁刚刚田莲花得意忘形一把抓住了她打人的手,捏着她手上的肉就拧,熊孩子就是欠打!   田莲花叫得惨绝人寰,田大宝赶紧去掰霍学恬的手,他都十一岁了,力气当然比六岁的霍学恬大多了,霍学恬也知道比不过他的力气,又使劲拧了两下就干脆地放手。   田莲花疼得跳脚,又要再战。   霍学恬心里着急大哥怎么还不来,面上不动声色,却突然看见不远处路边有人,眼睛一亮,掩不住喜色地大叫,“奶!救我!!!”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天月将白”,“独柳者”,“婷婷”,“小橙子”,灌溉营养液~ 第54章   桂兰芳听见孙女声音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她孙女怎么可能会叫救命呢,然而这一看可不得了了。   还真是她孙女!   桂兰芳丢下霍梅香直冲冲地就往田地里跑,跑了几步发现背着个装着小猪崽的背篓跑不快,直接把背篓就丢地上了,三步作两步地往前跑。   她奶来了,霍学恬就安心了,再看向田莲花就轻松许多,她打不过这兄妹三个,她奶还打不过么,她头一次觉得打孩子是这么令人高兴的事。   却见田莲花一点不害怕的样子,甚至还眉开眼笑的,对着迎面而来的桂兰芳招手,“霍奶奶,你快来啊。”   ???   霍学恬满脸问号,你这是干嘛呢,等不及要挨揍了?   田莲花不动手,田大宝和田二宝当然也不会主动去打霍学恬,于是就呈现出刚刚还纠缠在一块的四人宴息旗鼓全在等着桂兰芳过来的景象。   霍学恬:我等我奶过来帮我出头,你们跟着等什么啊……   不过对方息战了也好,这对她是好事,霍学恬最多就心里吐槽他们傻了而已,肯定不会提醒对方‘你们快趁着我奶没到的时候打我啊’,这不是找揍么。   桂兰芳脚步飞快,十几秒的时间就到了跟前。   “奶——”   霍学恬还没来得及跟她奶说事情经过,田莲花比她更快的就拉上了她奶的手,面上一派天真活泼,语气娇俏地道:“霍奶奶你来了就好了,甜甜姐姐太小气了,我找她借小牛戴几天她都不借,我又不是不还,霍奶奶你快叫甜甜姐姐把小牛借给我吧!”   我小气!?我小气!!!???   霍学恬被这姑娘颠倒黑白的本事震惊了,你刚刚对着我是怎么一副得意洋洋的嘴脸你都忘了吗,现在一告起状来倒是天真无邪了。   不得不说田莲花装乖的本事还真是厉害,霍学恬要是不知道前因后果的话,她估计也以为是小姑娘之间玩闹呢,且她这个撒娇的语气,一下就把别人打上自私的标签了,旁观的看了,大约都要谴责地说一句,“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呢,这么小气,就把东西借给她玩几天怎么了。”   霍学恬估计田莲花也是想得到这样的效果,最后不仅让别人受了委屈,东西还是得借给她。   不过你这样跟别人家长明里暗里的告状真的好么。   霍学恬不知道田莲花以前是不是这么做过成功了,所以才撒娇告状的这么熟练,但放到她奶这,她只能说句,对不起,行不通。   被拉着的桂兰芳皱着眉说了句,“啥小牛?”她孙女不就手上有个小金牛么。   田莲花声音清脆地道:“就是甜甜姐姐手上戴的金色的小牛呀,我可喜欢了,霍奶奶就让甜甜姐姐借给我吧。”   “借你个头!”   桂兰芳一把扯过自己的手,力气大的田莲花都踉跄了一下,“想借我大孙女的小金牛,想得美你!”   就是借一个地瓜她都要考虑一下,还借小金牛,真是失心疯了差不多。   田莲花红了眼眶,不知道事情发展怎么跟她想的不一样了,瘪着嘴控诉,“霍奶奶你怎么了,明明是甜甜姐姐她小气,你怎么还骂我呢。”   在田莲花的印象中,霍奶奶一直是和蔼可亲的,每次去她家都会夸她乖,一见到她就笑,很喜欢她,怎么突然就变成这么凶巴巴的样子了,这不对啊!   她也不想想,桂兰芳去她家的那几次都是去商量亲事的,谁商量亲事不是一个好脸色,那见到人家家里人不夸还能骂不成。   也是桂兰芳慈祥的模样太有欺骗性了,不发火的时候真真就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现在发火了,田莲花还不愿相信,还指望着桂兰芳能帮她。   “你再说一句我大孙女小气试试!”桂兰芳怒目,她大孙女不想借就不借,还轮得到别人说,而且这小金牛这么金贵,就是孙女想借她还不能让呢。   田莲花因着嘴甜的优势,很少被人这么凶过,这会被这么一吓,缩着脑袋说不出话来。   不过她不说话,霍学恬可就有话要说了,“奶,刚刚田莲花找我借小金牛我不借,她就抢我的,还打了我和弟弟,我手好疼啊奶。”   桂兰芳终于想起刚刚孙女冲她喊的是救她来着,都怪她到这的时候几个孩子都安安静静的,让她差点忘了这茬,这会一提醒,她就想起来了。   霍学恬把勒痕明显的左手腕伸给她奶看,一道有编绳两倍宽的红痕横亘其上,这是红绳上下拉扯时磨出来的,在她白净的皮肤上异常显眼。   桂兰芳心疼的直吸气,一时想碰又不敢碰。   怕她奶只顾着心疼了,霍学恬又说了一句,“奶,身上也疼,田莲花打了我好多下,他们都帮着她,我打不过。”   桂兰芳眼中果然出现了火气,她叫孙女站到一边,一句话没说就走到田莲花身前制住了她。   田莲花双手被拧到背后,被桂兰芳提着胳膊,脑袋只能往下垂,难受的她眼泪直往外冒,头发也糊了一脸,在桂兰芳手里就跟个放大版的鸡仔一样。   田大宝和田二宝能挡霍学恬,却不敢挡桂兰芳,甚至看见妹妹的凄惨样,他们自己都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生怕自己也惨遭毒手,但妹妹还在这,他们也走不了。   桂兰芳也没那么多手能提住他们三个人,回头看他们两个鹌鹑样就没管,晾他们也跑不了,而是问孙女,“你弟他们跑哪去了,就把你一个人丢在这挨打?!”   不是说他们也被打了么,人呢?   她平时是怎么教的,好嘛,临了临了,三个小兔崽子竟然就这么把她大孙女一个人丢在这受欺负。   霍学恬赶紧解释说:“不是,奶,是我叫弟弟他们去找哥哥了,他们还没回来奶你就来了。”   其实她也想逃跑来着,可带着三个弟弟哪跑得过田莲花他们,只能自己吸引火力了。   “你哥他们也在!?”   桂兰芳还以为是孙女自己带着三个弟弟偷偷跑出来玩,没想到几个大点的孙子也在,就这还能让孙女被打了,呵呵。   “……奶,是我——”   “妹妹!”   霍学恬话音未落,霍学文等人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身形越来越近。   这时霍梅香也过来了,她还拿着桂兰芳丢下的背篓,两只猪崽四十斤,不怪她走了好一会。   霍梅香问:“这出啥事儿了?”   桂兰芳提溜着田莲花对她示意,“抢甜甜的东西,还打了甜甜。”   “哎呦。”霍梅香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就来到霍学恬面前,“甜甜哪被打了啊,疼不疼?”   霍学恬就把手伸出来给她看了看。   “都给勒成这样了。”霍梅香对着霍学恬的手腕吹了吹气,又看向桂兰芳抓着的小孩,小孩头低着,她也看不清,就问:“这谁家的孩子啊?”   “田家的。”   “你家老四媳妇那个田家?”   “可不就是嘛!”   霍梅香也不知道说啥好了,只能默默同情那个嫁过来没多久的四侄媳妇,她自己是挺好的,可惜有个坏事的娘家,娘家孩子打了桂兰芳的孙女,桂兰芳还能待见她才怪了。   一会子功夫,霍学文几人也到了跟前,七嘴八舌地围着霍学恬问怎么了,霍学理和双胞胎就跟他们说‘姐姐被打了’,他们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桂兰芳直接打断了他们,“都给我闭嘴,甜甜被欺负的时候一个个的都不在,现在没事儿了都蹦出来了,你们就说说养你们有什么用!”   转头就跟霍梅香说:“梅香你帮我把甜甜带回家去,我去田家溜达溜达。”   桂兰芳说的轻松,就跟说‘我去外边散个步’一样。   霍梅香了解地点点头,“成,大嫂你悠着点啊。”   霍学恬连忙道:“奶,弟弟也被打了,也跟我一块回家吧。”   桂兰芳看了看三个小孙子,“行,回去吧。”   不到一分钟的功夫,霍梅香就带着两只猪崽和四个小孩走了。   霍梅香走在路上,背上背着一个背篓,怀里抱着一个背篓,不禁对着侄孙们感概,“这幸好你们都能走路喽,不然姑奶奶还真抱不了你们。”   霍学恬感觉这场景似曾相识,突然想到,小时候冯三丫‘欺负’了她,她奶不也是叫她妈先把她带回家的么。   那时候她是不情愿的,怕冯三丫被家人打,毕竟她是无意识的,也没造成什么伤害,就衣服脏了点。   现在也有点不情愿,不过是想跟着看看田莲花怎么被收拾,甚至十分期待这样的熊孩子被家长揍。   就怕教出这样熊孩子的家长也三观不正,毕竟田莲花那任性的样子,没家长宠着也到不了这样。   唉,可惜要等她奶回来才能知道怎么样了。   而被霍学恬念叨着的桂兰芳,她一手提溜着田莲花,让四个孙子看管着田家兄弟,形象生动地演绎了抓鸡仔和赶鸡仔的情景,一路演绎到了地头上。   找到田家人,桂兰芳直接把事情按自己想象的夸张了几倍说出来。   “你们家的小兔崽子,见着我孙女戴了个绳子就要抢,跟八辈子没见过好东西似的,眼尖的盯着那那绳子不知道多久了,今天看见我孙女一个人待着,就巴巴地上前去找她要,要不着还不干,又叫上这两个小兔崽子围着我孙女打,把我孙女打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手都磨出血了,这要不是我去的及时,我孙女的命都要没了!”   “就一根破绳子就能稀罕成这样,我怎么不知道你们田家这么穷了,我看就是你家这丫头心太黑太毒,没心肝的东西,为了一根绳子差点要了我孙女的命,我就没见过这么心狠的孩子,她现在这才六岁就这样,以后长大了是不是就要杀人啦!我这过来就是跟你们说一声,你们家不管孩子有地方管,我看派出所就挺合适的。”   说的田家人冷汗都下来了,直说:“亲家有事好说有事好说,莲花她就是个孩子肯定不能干出这种事,哪用去派出所啊,不至于不至于……”   “咋干不出这种事儿了!你这话难不成还是我闲着没事儿编瞎话骗你们?!”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你骗我们,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亲家我也不为难你,我也不想没事去派出所是吧,可是你们这孩子太不像话了,不管不行。这样吧,就在这,我看着你们把她打一顿,打了我孙女多少下,她就挨多少下,公平吧。”   田家人抹着汗,“公平公平!”   “成,一百下,现在就打,给我打出声来,不出声不算!”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joy?的手榴弹~   谢谢小天使“呵呵呵”,“joy?”,“sinicay”,“天月将白”,灌溉营养液~ 第55章   桂兰芳当然不知道孙女被打了几下,但她只管往多了说就是了,田家人又不清楚,田大宝田二宝被桂兰芳一瞪也不敢求情。   田莲花被揍就成了定局,田父把田莲花按在自己腿上,一巴掌一巴掌狠狠地打在她屁股上。   疼得田莲花叫的撕心裂肺,像受了什么酷刑一样,她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乖孩子的形象,哪被打过这么重,所以对疼痛的感受十分强烈,最开始还在为自己辩解,根本不承认她打了霍学恬。   但田父听见她说这样的话就下手更重,毕竟两个儿子都默认她打了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她竟然还不认错,“都这时候了你还骗人,我看你就是不知道疼!”   “啊!爸,别打了,疼!我错了,我再也不打人了,哇——”   田莲花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抽的上气不接下气,满脸的泪水。   她哭的越厉害,桂兰芳看着越是痛快,敢打她大孙女,就得让她狠狠地长次记性,叫她一辈子都不敢再欺负她孙女。   桂兰芳是痛快了,田母却不忍起来,忍不住在后面碰了田父一下,想让他偷偷下手轻点,田父便默默的改变了一下打的动作,由手掌高高举起快速拍下,变为手掌落到闺女身上时悄悄减缓了速度。   桂兰芳就感觉到原本清脆的巴掌声变得沉闷,虽然都算是声音,可这差别就大了,她打了那么多儿子孙子还能不知道这里面的区别,也不提醒田家,直接原地踏步地数数。   “五十五,五十五,五十五……”   田母瑟缩着问:“霍大娘,你咋,咋不往前数了呢?”   桂兰芳只回了一句“你说呢?”就不再管她,听着那巴掌声自顾自地继续数,数的全是五十五。   田父只能接着像开始一样下重手打,才终于让桂兰芳满意,“五十六。”   桂兰芳轻蔑地瞥了他们一眼,还敢跟她耍心眼儿。   等到这一百下打完,田莲花已经哭的嗓子都哑了,田父打她的手也感觉麻木,他的手上可都是干农活留下的厚茧子,这样都感觉手麻,可想田莲花的屁股已经不知道肿成什么样了。   田母当即就要放下手里的农具先把闺女送回家,桂兰芳就叫住她了。   “你要回家是吧,刚好,我跟你一块去,我孙女受了那么重的伤,可得好好补补,我之前在你家看见一只老母鸡,肥壮肥壮的,拿给我孙女补身子正合适。”   “这,这——”方父方母一时都想不到什么话反驳她的话,良久才怯怯地说,“莲花我们不是已经揍回来了么……”   “你们揍她那是教育孩子,关她打了我孙女什么事儿,你家孩子打了人你们赔东西就是天经地义的,还打算不认账啊,你们要是不认账咱们就去派出所说道说道!”   桂兰芳因为自己老伴儿是退伍军人,对派出所那是一点都不怕的,田家人就不一样了,一听见去派出所就不由得弱了两分。   田家独门独户的,就田父和田淑慧这么两个孩子,田淑慧嫁出去了,就剩田父一家子,田老头不在世了,田老太也因为身子差没下地,是以这会地头上看热闹的人多得很,却没人帮他们说话。   田父田母在辈分上又比桂兰芳差了一截,僵持了一会,他们也只能敢怒不敢言地把桂兰芳领回了家。   本来只是准备田母送闺女回家的,现在加了个桂兰芳,田父便也跟着一起回家,他是生怕这个亲家老太又整出什么事儿来。   桂兰芳可不管田家把她当成了洪水猛兽,一进田家就找到了最肥的那只老母鸡捉住,还大大方方的跟正在喂鸡的田老太打了个招呼,“亲家忙着呢,我抓只鸡就走,不耽误你干活啊,这就走了。”   桂兰芳来得快去得也快,田老太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事儿呢,她都拎着老母鸡的翅膀走到门口了。   因着桂兰芳是跟着儿子儿媳一块回来的,田老太就没立时制止桂兰芳抓走她家的鸡,又看儿子好声的把她送走了,想来是发生了什么不知道的事,连忙拉着儿媳问:“这是咋了,淑惠婆家咋来咱家抓鸡,你们不小心弄死她家的鸡了?”   田母红着眼,道:“不是,是莲花。”   田老太这才注意到田母怀里抱着的孙女,惊讶道:“莲花不小心弄死了她家的鸡?!”   “没弄死她家的鸡,是莲花打了霍大娘家的小孙女,她要咱家赔老母鸡。”   “啥!?”   田老太声音一下子拔高了,田母以为婆婆要出去追人把老母鸡追回来呢,没想到田老太说:“把莲花给我放下来,抱着她干啥!”   田母解释,“妈,刚刚霍大娘逼着孩他爸打了莲花,莲花屁股都肿了,走不动路,我才抱着的。”说着就把田莲花放下来。   田莲花虽然六岁了,但大人抱还是抱的动的,这会被放下来后也跟她妈心有灵犀的觉得田老太肯定不高兴别人拿了她家的鸡,委屈地说:“奶,我疼,霍奶奶太坏了,她让我爸打我,现在还抢咱家的鸡。”   “我看最坏的就是你!”田老太怒不可遏地指着田莲花吼,然后随手从家里的大竹笤帚上撇下一根竹条往孙女身上抽。   “你能耐了你,还敢打人了,你小姑才嫁过去多久,你就打他们家的孩子,你这是诚心不让你小姑好过啊你,还不如弄死了她家的鸡呢,现在你是没事儿了,我闺女还在他们家呢,到时候火还不是冲着我闺女发,我说你个小丫头片子心眼儿怎么这么坏呢,就看不得你小姑好!”   田母被这一遭惊着了,田莲花被抽了好几下她才反应过来拦住婆婆,“妈,你这是干嘛啊,你打莲花干嘛,这不关莲花的事儿啊,都是那老太太太得理不饶人呐,妈,你别打了。”   田母身体受不得气,这么气急的打了几下就累了,用竹条指着孙女,“你个害人精给我好好在家待着,以后不准给我出去惹事!”   田莲花只感觉一切都在自己眼前崩塌了,霍奶奶变了,亲奶奶也变了,她们都怎么了!?   田父回来就看见老娘气急的样子,赶紧让媳妇儿抱着呆滞的闺女回屋。   田老太推开想要扶她的儿子,径自往自己的房间走,没过一会挎着一个小篮子出来,像是要出门的样子。   田父看见了问:“妈,你这是要去哪啊?”   田老太不说话,经过他的时候哼了一声,步子稳稳地往外走。   田父扶额,他看老娘似乎没什么事,也就没追上去,交代两个儿子看着闺女,跟媳妇儿连忙赶回地里,不管怎样,地里的事都是大事,无故旷工肯定是不行的。   而田老太去哪了呢,那当然是去霍家了,现在这时候闺女还在地里干活,她要赶在闺女回家前去跟亲家把这事解释清楚,不能让闺女因为这事被挤兑了。   田老太一路走一路就盼望着霍家的孙女别伤太重了,那样还有商量的余地。   想她好不容易才给闺女找了个这么好的婆家,姑爷能干,公婆和善,家底正派,就等着把闺女嫁过去享福的,这才多久就出事儿了,要是为这事让霍家不待见闺女了,她真是哭都没地儿哭去。   田老太还是相信桂兰芳的,不认为她会冤枉孙女,那可是军人的家属,咋可能冤枉人呢。   田老太登门的时候,桂兰芳刚好给孙女包扎好,她给孙女手上缠了厚厚一圈白棉布,看见田老太进来立马拉下脸来。   不冷不热道:“亲家来了啊。”看来这是知道发生啥事儿了,不过她是绝对不会把到手的老母鸡还回去的。   田老太笑了笑,马上看见霍学恬的手腕,惊道:“这都包成这样了,伤的这么重呐。”   桂兰芳顺杆往上爬,“可不是么,还不都是你家的好孙女干的好事儿。”   田老太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都是莲花那丫头不学好,一点都不像她小姑,我们淑惠可是从来不跟人打架的,也不知道莲花是像了谁。”   说着田老太就掀开了自己带来的小篮子上的布,“亲家你看,我这不就带了东西来给孩子补身体么,这么大的孩子最该吃好了。”   田老太一个个把篮子里的鸡蛋拿出来,最后桌子上放了六个鸡蛋。   看得桂兰芳眼神都不对了,她还以为这是来要老母鸡的呢,原来是给她送鸡蛋来了,不过田老太说的话她也听明白了,意思就是她孙女干的事是她孙女干的,跟田淑慧没关系呗。   这个好说,桂兰芳本来也是有点迁怒四儿媳妇的,但也不会真的把儿媳妇怎么样,田老太这么一下倒是让她消气了。   看田老太这样子就是个宠闺女的,桂兰芳呢,她还就跟宠闺女的人有话说,只不过宠闺女就算了,那个打了她孙女的小女孩可不能宠。   于是桂兰芳就说:“没事没事,我看老四媳妇儿也是个好的,又勤快又能干,跟你那孙女是不像,亲家,你那孙女可得好好教教啊,又抢别人东西又打人算怎么回事儿啊,这也就咱们两家是亲家,那要是别人家哪有这么好说话,你说是不是,必须得好好管管!”   田老太附和着直点头,“可不是么,你说我家淑惠多好的姑娘,莲花一点都没学着她小姑的好,整天就会说好话,哄的我那儿媳妇从来不管她,才让她现在这么不学好,亲家你放心,我以后肯定好好管管她。”   “这就对了,不过这教育孩子也不能光打,得让他们学着干活儿,啥活都得会干,不然你说那娇生惯养的,可不就喜欢闹事儿么。你看我家孙女甜甜,就是天天要帮我干活,我不让她干活还不行,没事就跟着她几个哥哥学习,可喜欢学习了,都会写自己名字啦……”   “……”   霍学恬就这么看了一场互吹现场,她奶一个劲的夸她,田奶奶一个劲的夸四婶,吹的那叫一个天花乱坠,吹得她脑子都迷糊了,差点以为她和四婶是仙女下凡呢。   而桂兰芳和田老太,经过这么一场亲切友好的交谈,简直是相见恨晚呐,从来没觉得能有人这么懂自己的!   田老太本来一直在亲家面前压抑着自己爱闺女的心,就怕亲家觉得这样的姑娘不会干活,对她闺女印象不好,这下好了,桂兰芳可是比她厉害几倍的爱孙女,在桂兰芳面前,她这样的程度还算不了什么。   两人聊得起劲,一聊就聊到了下工时间。   田淑慧本来在回来的路上听说了娘家侄女打了婆家侄女的事,一颗心还忐忑着,结果在家门口就听见了她妈的声音,进门一看,她妈还正和婆婆聊天聊的高兴,这是?   桂兰芳没跟儿子儿媳们解释,直接叫媳妇去把她厨房的老母鸡炖了,又拿着鸡蛋想叫放厨房去,突然想到这鸡蛋还是田老太拿来的,一时高兴便说:“亲家你今天就留在我家吃顿饭吧。”   说完桂兰芳就后悔了,今天炖老母鸡吃呢,给别人吃了她总觉得吃亏啊,就算这老母鸡本来就是从田家拿来的,那也吃亏呀。   田老太却没顺势应下来,直接拿了篮子站起来,“不用不用,我这还要回家给他们分饭呢,就先走了。”   “也行。”桂兰芳想了想把手上的鸡蛋分了三个给田老太放回篮子里,“这三个鸡蛋你带回去吧,有时间再来唠嗑啊。”   田老太这次就没拒绝了,直接收下了鸡蛋,“成,亲家,那我走了啊。”   田老太往外走,田淑慧当然是要送送她妈的,到了门外,她便问她妈这是怎么回事。   田老太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才道:“都是莲花惹事,差点害了你,要不是今天我来给你说好话了,你指定要被挤兑信不信,看我回去不好好收拾她。”   田淑慧忍不住道:“妈,莲花她还小,不懂事儿,你别怪她,哥也打她了,她肯定已经知道错了。”   田老太指指自己的闺女,“还帮她说话,你当我不知道呢,你在家的时候她就老是拿你的东西,以前是你老是说她的好话,说她乖,我才懒得管她,现在她都敢打人了,不管还得了!”   “不过你放心,我不打她,你婆婆今天跟我说了,这教育孩子啊不能光靠打的,回头等她屁股好了我就教她干活,反正她都六岁了也不小了,你这么大的时候都会洗衣服了呢,我也教她洗衣服——”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sinicay”,“天月将白”,“相思梦”,“猫喵”,灌溉营养液~ 第56章   霍学恬左手上的白棉布一缠就是半个月,其实皮都没磨破,就是当时看着红的扎眼。   霍学恬开始还奇怪她奶干嘛非给她包的这么厚,让别人看见像受了重伤似的,然后听说她奶怎么宣传的就明白了,原来她奶跟别人说的是她手腕被磨得直流血,这就难怪了,形容的这么严重,要是不包严实点不一下就得被拆穿了么。   霍学恬便也配合她奶,把手腕捂了半个月,才慢慢地让‘伤’养好。   但这都是装给外人看的,当时在场的霍家孩子们也看见了霍学恬手没破,就没必要瞒着自家人了。   田淑慧也是松了口气,等霍向北回来时才好意思跟他说这事,不管怎样,打人抢东西的都是自己娘家侄女,且抢的东西还是霍向北送的,既关她的事又不关她的事。   不过在霍家,只要桂兰芳没生气,其他人也就不会太生气了,所以这事对田淑慧的影响微乎其微,等霍学恬拆了棉布之后就一点事都没有了。   而另一边的田莲花,则是每天被田老太压着学干活。   洗衣服、扫地、洗碗……   反正别人家小孩能干的都要让她学会,让田莲花叫苦不迭,每天都要跟爸妈哭诉一遍,可惜她爸妈也没办法,劝不动田老太。   就在田莲花心灰意冷的时候,看到每天上学的两个哥哥,立时两眼放光了,“我要上学!”   田莲花周岁六岁,虚岁七岁,所以她想上学也不是不可以。   田老太当然是不会拦她上学的,她还记得亲家说了,她家孙女就是喜欢学习,脑子聪明学得快,特别乖。   “想上学是吧,回头九月让你爸带你报名去,现在继续给我学干活。”   田莲花这才想起来上学还要等到九月开学才行,还有好几个月才到,不过有了不用干活的指望,她开始一天天的数着日子,盼着开学的日子到来。   终于日子一天天的接近九月,最后几天的时间田莲花简直要望眼欲穿,就算两个哥哥一直抱怨上学累,她也一点不在意,因为她再也不想干活了!   田莲花想提前上学,同样六岁的霍学恬却没这个想法。   霍学恬早就算好了,77年恢复高考,现在的学制是五年小学二年初中二年高中,就是九年学制,明年开始上一年级,不留级不跳级,正好是77年中毕业,然后半年复习,年末可以参加恢复后的第一次高考,不早不晚刚刚好。   所以霍学恬只在家安稳的坐着,并不关心开学的事,不过就算她不关心,家里即将开学的氛围却很浓厚。   因为那三个已经上学的人,只有霍学文一个完成了暑假作业,霍学武和霍学强光顾着玩去了,作业本上崭新一片。   两人本来想抄大哥霍学文的,可桂兰芳第一时间就把霍学文写完的作业本收起来了,黑着脸让他们自己写。   霍学武和霍学刚被安排在亮堂的堂屋写作业,霍学恬就坐在后院一丛栀子花前画画。   霍学强也在旁边像模像样的拿个木板,只不过他小时候还算安静,现在七八岁就到了喜欢玩闹的年纪,跟着画了一会就开始动来动去的,终于忍不住跟霍学恬说:“甜甜,我带弟弟去玩捉迷藏了啊。”   霍学恬正画得专心,听见这话直接点了点头,眼睛都没从画纸上离开过。   霍学强也不在意她没看自己,看她点了头就高兴地领着三个弟弟到别地儿玩去了。   后院只剩霍学恬一个人,她不时抬头看一眼前方的栀子花从,再低头一笔一笔的在纸上绘画,纸上一朵绽放的栀子花的轮廓渐渐清晰。   青山村所在的这地区,几乎每家里都会有着几株栀子花,也不用特意照看,就让花随意的长,每年夏季开花都会散发出浓浓的香气,女人们就会将开得好的栀子花摘下来,用水浸泡去除花瓣里被花香吸引来的小虫子,第二日就把花戴在发间耳后,这样她们走到哪花香味就飘到哪。   霍学恬笔下的栀子花慢慢被填充完整,她的画法并不属于哪一种,因为没有经过系统的绘画技法学习,她都是一边摸索一边绘画,不拘于素描、速写、工笔等哪一种,就是怎么舒服怎么画,觉得怎么好看怎么画。   周边空无一人,霍学恬的注意力完全投入在这一张画纸上,一时感觉不到时间流逝,甚至感觉不到微弱的能量正不由自主地由指尖流逝,经过笔杆一点一滴完全进入画纸中的栀子花。   霍学恬收起笔,轻轻吹开画纸上细小的铅灰,纸张浮动,光影之中,一朵雪白的栀子花轻轻落于其上,微风经过,香气宜人。   霍学恬愣愣地看了这花一会,才意识到是自己画得太过投入,一时不小心忘了控制力量,让这朵花成了真花。   正想拿起花来好好看看,前方栀子花从里,一个个小虫子冒出头来争相往她这里飞,却没有攻击她,而是一个个往纸上的花瓣里钻。   霍学恬连忙拿起花来躲开那些小虫子,小虫子却像看得见花在哪一样,直直地飞向花,她拿着花躲来躲去,追着她,或者说追着这朵花的小虫子却只见多不见少。   霍学恬匆匆瞥了一眼栀子花从,那花丛里本来飞旋的小虫子至少不见了一半,全跑来追着自己手上这朵花了。   虫子太多,有的绕晕了还往她身上撞,霍学恬顾不得别的,赶紧拿着花就往前院跑,从前院的大水缸里舀了几瓢水倒在盆里,快速地把手上的花完全浸入清水里,任由那些小虫子在水面上转悠,自己退在一边看着这一幕。   这种小虫子十分的小,比不上一个芝麻大,这会儿却因为数量太多,在水面上形成了一片黑色的雾一般,密密麻麻的,让人根本不敢细看。   其他人也听见声音跑了过来,一看见那小虫子形成的黑雾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敢凑近,就问最先在这的霍学恬:“妹妹,水里有什么啊,怎么这么多小虫子?”   “就一朵栀子花啊。”   霍学恬也很无奈,难道这一朵栀子花比那一花丛的栀子花都香么,为什么这么多虫子都跟过来了啊。   ……   等等,不会被她猜中了吧,霍学恬怀疑地想。   难道她又开启了什么隐藏技能?   桂兰芳在屋里打着瞌睡,听见院里吵吵囔囔的也睡不下去了,缓慢地起身走到外面。   “哪儿来这么多虫子啊!”一下看见这么多虫子,桂兰芳的瞌睡也醒了。   孩子们都看着霍学恬,霍学恬略显尴尬地回答:“奶,我刚刚摘了一朵栀子花,这些虫子就都跟过来了。”   既然是孙女造成的,桂兰芳就不说什么了,而是让孙女躲开点,她去把这些虫子赶走。   桂兰芳点燃一把艾草,在水盆上方挥舞,水本就可以隔绝一定的气味,虫子一直闻不到花香味,又被艾草的味道一熏,逃的逃跑的跑,还有的被燃烧的艾草烫了,一命呜呼从空中掉落。   驱散了虫子,桂兰芳拿出水盆里的栀子花,盆里剩下的水,水面上还飘着零星几只没命的小虫子,她把这水倒掉,换了盆干净的水,就又把栀子花泡了进去。   桂兰芳端着水盆,叫上孙女进了屋,一关门便问:“甜甜,这花你从哪摘的啊,这也太招虫子了。”   霍学恬摸摸鼻子,说:“奶,这是我刚刚不小心画出来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画的?”   桂兰芳突然惊道,“不会是神花吧!?”   “……奶,怎么会呢,我就是对着咱家后院那的栀子花画的,最多就是比平常的花香一点吧。”   桂兰芳咂咂嘴道:“不一定。”   桂兰芳始终不相信这是一朵‘凡花’,她觉得凡花是不可能招来那么多虫子的,这肯定是一朵有法力的花。   但,有法力的花可以用来做什么呢。   戴头上?   不行,那不就一大堆虫子往人头上飞了么。   吃了?   也不好,太简单了。   最后想来想去也不知道拿这朵花干什么好,就把花放在了桂兰芳的房间里,还附带一个水盆,一直把花泡在里面防止虫子闻到香味。   第一天,栀子花在水里泡了一天一夜,新鲜依旧,还把泡花的水都染上了栀子花香,眼看着虫子又要来了,祖孙俩赶紧换一盆清水。   第二天,栀子花新鲜依旧,水依然香,祖孙俩又换水。   第三天,栀子花花瓣微蔫,然香气依旧,水只剩淡淡余香。   祖孙俩一左一右盯着这花,终于确定,这确实不是什么凡花,但也肯定不是桂兰芳说的‘神花’,没看这花也蔫了一点么,只不过保质期比普通花要长那么一些,香味也更清新持久而已。   霍学恬猜想应该是因为她画的比较好,所以这花的质量才这么好,就是可惜了她的画,变成了一朵花,她本来还想留着保存起来呢。   盯着花看了良久,霍学恬两眼突然亮起来,她想到一个好方法。   既然不能当画保存起来,当标本保存起来也可以啊。   霍学恬想做的事,桂兰芳自然是大力支持,不过是一朵花而已,想拿去干嘛就干嘛,反正这本来也是她画的。   只不过霍学恬对鲜花制作标本的方法也不太清楚,就记得以前会把花夹在书里,慢慢地花就风干成片状物了。   霍学恬把花从水里捞出来,这时花的香味已经比第一天淡了许多,但还是有招虫子的危险。   霍学恬想了想,先将花瓣的大颗水珠轻轻甩脱,拿了两张平常画画用的白纸,来到自己的房间,这房间是之前跟哥哥们的屋子一起做的,只不过她一天也没有住过。   房间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霍学恬打开一半窗户,把两张纸放在里边的窗沿上,还湿润着的栀子花压在上面。   窗户外是一条小路,没有什么花草,应该虫子也少,霍学恬放心的让花在这晾干,就关上房门离开了。   傍晚,霍学恬过来拿花,一眼望去,窗台上空空如也。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安安”,“sinicay”,灌溉营养液~ 第57章   霍学恬在房间里找了一遍,又从窗口向外仔细看了一圈,都没有看见栀子花的影子,就连垫着花的两张白纸都没见着。   看着也不像是被风吹走了,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拿走了花,可谁这么无聊跑来这种偏僻的小路上拿别人家的花啊。   霍学恬郁闷地锁上窗户从房间里出来。   桂兰芳是知道孙女在晾花的,这会子看见孙女空着手,就问:“甜甜,你不是去拿花么,花呢,还没晾干啊?”   “……花不见了。”霍学恬不太开心,虽然一朵栀子花不算多珍贵,但也是她第一次画出质量那么好的东西啊,结果就这么不见了。   到底是谁那么没有公德心随便拿她的花啊!   说曹操曹操到,霍学恬心里刚念叨了偷花贼,偷花贼就到了。   “大嫂你家这是啥破花啊!”   高春红风风火火地冲进霍家院子里,发丝凌乱,身后跟着一队小虫子。   霍学恬一眼就看见这个二奶奶手里抓着她的花,花瓣都被抓的变形了,正要开口索要,“诶——”   高春红烦躁地丢掉手里的花,阔步就从那花上踩了过去。   咔嚓——   霍学恬想要回花继续做标本的愿望顿时破碎,花都被踩烂了,还做什么做啊。   桂兰芳虽然不记得孙女的花长什么样,但看高春红身后的虫子就知道她丢的是孙女的花了,刚刚孙女才跟她说花不见了,合着被高春红给拿了。   桂兰芳张口就要骂人,高春红却先指责她,“就是大嫂你家这破花害得我被虫子追了一路,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还专门放在窗台上晒,结果是专招虫子的,可害死我了!”   “你偷我家东西还有理了你!”桂兰芳倏地站起来,指着高春红的鼻子气势汹汹,“我家窗台上的东西你拿什么拿,是不是手犯贱呐你,下次你要再管不住手我帮你剁了它得了!”   高春红就不服气了,“你说这么严重干啥啊,还偷东西,不就一朵花嘛,你要舍不得我赔你十朵,成了吧!”   “你再给我说一句试试,我现在就剁了你的爪子!”   “……”   高春红终归是被桂兰芳吓跑了,也不知道她哪来的胆子敢拿了桂兰芳的东西还过来埋怨东西不好,估计也是觉得一朵花不值当什么。   可她不知道她拿的花偏巧就是桂兰芳大孙女要的,这不就捅了马蜂窝么,被桂兰芳破口大骂了几个回合才狼狈离去。   桂兰芳回头看见地上被踩过的花也无奈,安慰孙女,“甜甜,这花都踩烂了也没办法了,要不你从后院再摘几朵花做那个什么干花?”   因为标本这个名词不好说出来,所以霍学恬一直跟她奶说的是做干花,反正都差不多。   听见她奶这么建议,霍学恬便点点头,虽说她一开始只是想把自己画的栀子花保存下来才想着做标本,但都这样了,干脆就继续做吧。   说做就做,霍学恬马上就跑去后院挑选完整的好花,不然再晚几天栀子花都要谢光了。   桂兰芳看着孙女的身影不见了,才转头开始忙活喂鸡,舀了一碗麸皮在院中一撒,有些麸皮还落到了地上的那朵花上,瞅着鸡都一窝蜂地跑过来吃食了,她就也没管,拍拍手准备等明天再来扫地。   但第二天桂兰芳也没扫地,是霍家几个儿媳妇扫的地,桂兰芳也就没发现扫出来的垃圾里根本没有栀子花。   倒是霍学恬第二次的干花标本做的很顺利,中间没有什么意外,她把花夹在纸张里用书压着后就没事了,接下来只要等着花朵随着时间流逝而风干。   这个时候,霍家三个大孩子的暑假也终于要结束,今天是暑假的最后一天,去学校报了名,明天就要开始上学了。   霍向东领着三个男孩报名回来时,霍学武和霍学刚都是闷闷不乐的样子,一看就是不想上学的。   霍学恬表示理解,她以前也总是说不想上学,可就是抱怨抱怨,该上学还是得上,要是真的不上学了的话,反而会感觉少了什么一样。   霍学恬故意问他们,“二哥三哥,你们作业写完了吗?”   “写完了……。”   霍学恬嘻嘻笑,“那就好那就好。”   两人哀怨地看了她一眼= =   霍学武郁闷地走到鸡窝旁边,他的吃货属性一点都没有随着长大而改变,依然是跟小时候一样热爱食物,所以每次不高兴的时候就习惯来捡鸡蛋,看见鸡蛋他的心情就能好点。   霍学恬也知道他这个习惯,看见他又去捡鸡蛋了不禁想笑,她二哥这癖好可真是独一份了。   霍学武哪知道霍学恬在偷偷笑他,他专注的看着鸡窝,鸡窝里有块地方是母鸡固定下蛋的地方,此时那里有好几个圆圆的蛋。   霍学武一眼瞧过去,“四个鸡蛋!”   霍学武揉揉眼睛又数了一遍,事实证明他还没有老眼昏花,确实是四个鸡蛋,顿时心情大好的把鸡蛋捡出来,握在手里饱满圆润,其中有一个鸡蛋还个头很大。   霍学武刚刚的郁闷一扫而空,拿着鸡蛋高兴地送去厨房。   霍家养了六只母鸡一只公鸡,能一天下一个蛋的母鸡很少,一般每天就能捡两三个鸡蛋,四个鸡蛋是很难得的,何况鸡蛋还都不是很小的个头。   霍学武把鸡蛋拿给厨房里的桂兰芳,她接了鸡蛋也挺满意,说:“晚上打个蛋花汤吧。”   桂兰芳把最大的那个鸡蛋拿给方翠,剩下三个放到橱柜里。   “诶,妈。”   方翠利落地拿了一个碗,在碗沿边敲了敲鸡蛋壳,一掰,“哟,这还是双黄蛋呢!”   大伙一看,碗底两个圆圆的蛋黄浮浮沉沉,显得十分可爱。   霍学武看到更高兴了,之后一天都身心舒畅,就连开学都没磨灭掉他的好心情。   开学第一天,下午一放学他就欢快地往家跑,期待着今天再捡到四个鸡蛋。   然而天不遂他愿,到家一看鸡窝,三个鸡蛋。   霍学武安慰自己,三个也不错,说不定是母鸡们昨天生四个鸡蛋累着了,明天肯定就是四个鸡蛋了。   第二天,两个鸡蛋。   霍学武很失望,他对着满院跑的母鸡恨铁不成钢,“你们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不过母鸡才听不懂人话,所以不管霍学武再怎么说,之后他也没再捡到四个鸡蛋,更别说双黄蛋了,母鸡生蛋的规律又变成了以前一样每天两个三个的。   过了十来天,霍学武才终于放弃了期待母鸡奋起,失望的很,不料却迎来了霍学文的学习炮弹。   霍学文三人今年已经五年级,不出意外的话,等明年霍学恬和霍学强上学他们就要去镇上上初中。   这个‘意外’,就是指没考上初中或者留级这样的情况,霍学文一直学习认真,成绩也好,没什么好担心,也就霍学武和霍学刚值得操心的。   不过桂兰芳说了,只要小孩能考上,她就让他们继续上学,但要是考不上还要去学校浪费她的钱,她才不伺候!   自己的弟弟,霍学文自然是希望他们都能好好学习考上初中,但弟弟们成绩不好,这课后补习就很有必要了。   虽然有很多农民觉得读书没什么用,但有点远见的都知道,学历高比学历低肯定是好的,不然那些城里的厂子招工为什么要求最低学历初中呢,再高级的岗位甚至只要高中生,这就是差距啊。   霍家有霍向北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当然不会有人觉得读书没用,都知道读了书才能有机会找到更好的工作。   所以每次霍学文拉着两个弟弟学习时,家里人都十分支持,尤其是两对父母,举双手赞同,霍向南还特别嘱咐儿子,让他一定要听大哥霍学文的好好学习。   从此,霍学武和霍学刚就陷入了水深火热的学习中,霍学强再也顾不得对母鸡失望,因为现在他哥霍学文天天对他失望。   三个哥哥都投入了知识的海洋,就显出霍学强的轻松了,原本他已经到了上学年龄,但桂兰芳准备让他跟孙女一起上学,好有个照应,霍学恬想想自己计划的时间,也没劝她奶,所以他就留了一年,准备明年上学。   霍学强跟三个哥哥一个房间,感受最深,每天都听着二哥和三哥的唉声叹气,体会到了上学并不像他想得那么好,甚至很可怕,没看他哥现在都这样了么。   之前他妈还跟他说,奶不让他上学是偏心妹妹,非要让他晚一年上学就为了等妹妹一起,霍学强那时候还有点信了他妈的话,但也不觉得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什么时候上学都行,现在却万分感谢他奶让他晚一年上学,让他多玩一年。   他哥都跟他说了,从小学到高中要上九年的学呢!要是中间留级了还要多上学一年,留两级就多上学两年,真是太可怕了,这得上到什么时候啊!!!   三个哥哥沉迷学习的时候,霍学恬也去查看自己的标本怎么样了。   霍学强跟着霍学恬来到她的房间,隔壁传来二哥三哥的哀嚎,“哥~你就让我出去玩吧~”,回应他们的是大哥严肃的声音,“不行,今天的题目还没做完。”   霍学强看着正在找东西的妹妹神情一凛,呜呜呜……上学真的好可怕啊,还要一直上一直上,他一定不要留级,要一直跟妹妹一个班,不然这么长时间可怎么过啊,他才不要一个人,要和妹妹一起上学!   霍学恬找到之前夹花的书,取出做好的干花标本,标本还算完整,但看得出很脆弱,花瓣边缘已经有一些小缺口,颜色已经枯黄了,但还没完全风干。   霍学恬凑上去闻了闻,只有一点植物的味道,一点花香味也没有,因为栀子花是种香味浓郁的花,她还以为能留下一点花香味的,现在看来,果然是她想多了。   霍学恬微微无奈,把标本放回纸张中夹回书里,就这质量,拿出来一会儿她都怕自己一不小心就碰坏了。   突然想到,要是用她之前画的那朵栀子花,那朵花那么香,说不定做成标本还会有香味呢,质量肯定也好。   可惜,现在栀子花花期过了,再画出栀子花来不合适,不然再画一朵出来试试也是可以的。   霍学恬眼珠转了转,画不了栀子花她可以画别的花嘛!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安安”,“sinicay”,“天月将白”,“古月”,灌溉营养液~ 第58章   霍家大门口有一棵桂花树,枝繁叶茂,傍晚坐在树下乘凉是个不错的选择,此时正值桂花花开时节,树下乘凉还会伴着花香。   在栀子花的选择没有了之后,霍学恬最先想到的就是家门口的桂花,同样香气极浓,简单易得。   虽然桂花容易让人想到跟它同名的冯桂花,从而心情微妙,但这也不是桂花的错么,它本身还是一种很好的花的,再说她奶还姓桂呢。   桂花形小且长在树上,不好临摹,霍学恬便叫了闲着的哥哥弟弟和她一起收集树下被风吹落的花,终于将完整的落花几乎都挑拣了出来,放在一起也不过一大捧,但肯定是够用了。   霍学恬抱着小竹篓,“这些应该够做干花了,到时候我做得多了也分你们一点。”   桂花个头那么小,肯定不能像栀子花那样只用一朵花就够了,霍学恬就多捡了一些花,一做临摹用,二做成标本,到时候跟自己画的花做的标本对比一下,看看差距如何。   霍学强看过妹妹做的干花,这时听见她说要分一些干花给自己连连摆手,“不用了妹妹,我要那个干嘛啊,又不能吃,到时候一不小心就捏坏了,你自己留着就行。”   霍学理本来还挺高兴姐姐要给自己东西,听见哥哥说容易捏坏,想到自己捡花的时候就捏坏了好多个,现在手上还有黏黏的花汁呢,跟着摇了摇头,“不要了不要了。”   霍学恬看他们不愿要也就算了,“那回头剩的花我拿去泡水喝。”   霍学强提醒说:“这个花我吃过,不好吃,苦。”   “没事儿。”   跟他们说了自己去做干花,霍学恬就抱着小竹篓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个房间虽然她还没有进来住,但有什么事都可以在里面做,她奶的房间总归还有爷爷在,画东西什么的还要看着时间,爷爷一回来就得中断画画,就方便性来说,还是单独的空间更好。   霍学恬预计着找个时间也可以跟她奶说搬到这里来住的事了,她也这么大了,总不能一直跟着她奶住,哥哥们都是这个年纪开始自己住的,也没什么问题,她一个穿越人士更不会出问题了。   不过现在要做的还是先画桂花,霍学恬轻轻地捧起一些桂花,花色浅黄泛白,花瓣四裂,瓣厚且饱满,清香扑鼻。   桂花在手心聚堆,一朵一朵,霍学恬突然发现,眯着眼看这花还挺像爆米花的,都是黄色加白色,形状四裂,除了大小和香气,其他似乎都挺相似的。   唉,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该想吃爆米花了,她还要画桂花呢,可没时间画爆米花。   霍学恬已经预料到了自己肯定要花很长时间才能达到之前画的栀子花的效? 第59章   半夜,霍家的一排房屋中突然有一间亮了起来,从位置推断是霍家老俩口的房间。   此时房间里燃着蜡烛,桂兰芳捂着肚子站在地上,快速地给自己披了件衣服,脚步匆匆的就往外面走去,去的方向正是后院偏僻的茅房。   霍良田和霍学恬也醒了,一老一小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难道是吃坏了肚子?   这问题还是留着桂兰芳回来才解答,她说自己感觉不像吃坏肚子了,就是刚刚那一下突然肚子有点疼而已,上完茅房就没啥不舒服的了,身体好得很。   她这么说,两人就放心了,也没闹出啥动静,没吵醒家里其他人,吹了蜡烛就继续睡,毕竟现在离天亮还早着呢。   霍学恬后半夜睡得不太舒服,肚子隐隐的有些难受,但她半夜醒过一次,实在是太困了,懒得睁开眼睛找有什么问题,硬是皱着眉头捱了一晚上。   但忽略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身体不舒服不会自己变好,霍学恬辗转反侧了好久,终于不耐的睁开了眼睛,眯眼一看,天刚蒙蒙亮,外面只有零星几声鸡叫声,显然家里还没人起来。   旁边的爷爷奶奶睡得挺香,霍学恬就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再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大清早的,外面空气清新,但霍学恬一边皱眉一边揉着肚子,显然没心情感受这清新空气的美妙,她脚步匆匆地往后院走,一点不为美好的早晨留恋。   等她再回到房门口时,就看见她奶急急忙忙地从屋子里把门推开,一看见她就好像松了一口气。   “甜甜去哪啦,奶差点以为你丢了呢,吓得我哟。”   “肚子不舒服,上厕所去了。”霍学恬乖乖被她奶拉着往屋内走。   “下次上厕所叫奶带你去,这天还没大亮呢,别自己一个人跑出来。”   “嗯嗯。”霍学恬乖乖点头,虽然她觉得不用这么小心,但她奶也是因为关心她,她也不会没眼色的非要拒绝。   桂兰芳给孙女盖上被子让她继续睡,补个觉。   旁边霍老头打了个哈欠,掀开被子准备起床,随口道:“甜甜怎么也肚子疼啊,老婆子你也是,你俩昨天吃啥了。”   “能吃啥啊,不就天天吃的那些么。”桂兰芳头都没回,继续哄孙女睡觉,“甜甜继续睡啊……”   霍学恬睡眠不足的时候脑子就像一团浆糊,又躺在床上被这么一哄上下眼皮就睁不开了,没多久就睡得迷迷蒙蒙的。   不过她下意识地记住了爷爷问的那句‘昨天吃啥了’,只是困的懒得去想它,但当她睡饱醒来之后就有精力去想了。   她跟她奶昨天吃的,除了大家一起吃的饭,不就是她做的干桂花么,难道肚子疼是因为这个?   没听说桂花吃了会肚子疼的啊……   而且四哥也说他吃过桂花,要是他之前吃了桂花肚子疼,肯定会提醒自己不要用桂花泡水喝的,可他只说了桂花苦,说明普通桂花没其他副作用。   霍学恬开始怀疑自己的画技了,她把花画坏了?   不合理呀,明明花的质量变好了,怎么可能还多了副作用呢。   不管是不是花的问题,霍学恬也不好再吃一次试试,虽然她没觉得肠胃不舒服,但一般肚子疼大家都只会往坏的方向想,所以还是先在别的动物身上试试的好。   看奶奶在菜地里除草,霍学恬从自己的布袋里抓了一小把干桂花出来,混上一些麸皮,撒到地上,让几只鸡来吃。   鸡啄食很快,没一会地上的就被它们吃完了,霍学恬之后一直注意着它们的动静,半天下来,一只只跑的很有力,没看出反常。   霍学恬不放弃的又给几只鸡喂了两次干桂花,这下她的布袋就空了一大半了,心疼是心疼,但这也是做试验必须要消耗的,只要能分析出副作用的原因就值了。   只是鸡会不会肚子疼也看不出来,第二天霍学恬就观察着几只鸡的反应,有没有乱飞乱跑乱叫什么的,结果自然是没有,全都精神的很,在院子里昂首挺胸的走来走去。   看着好像是没什么问题的,刚好干桂花也剩的不多,经不起试验了,最后霍学恬自己干吃了一点,没泡水,直接干嚼,口感干酥干酥的,嚼完就感觉嘴里一股花草味,难得的不难吃。   接下来霍学恬就一直等着会不会肚子疼,她还是挺怕到时候自己画的东西给家人吃了身体不舒服的,如果不疼就说明不是她的画物的问题,以后不管怎么画也都放心。   不过霍学恬还没等到肚子疼起来,就等到了母鸡生的四个蛋,一个个圆圆润润的,放在手里有分量,只是没有二哥之前捡到的那样有双黄蛋。   ————   霍学恬的脑回路突然接通了似的,画物有能量能改善身体?   霍学恬沉默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感觉很神奇,她这一双手残的手,竟然真的能画出那么神奇的东西……让她都觉得这一双手放在自己身上浪费了,要是放在那些大触身上才能叫物尽其用的说……   算了,也不能这么嫌弃自己。   只是,有了能量要干嘛呢,当然是分析研究能量的产生方式作用类别适应症状生效时间注意事项有效时间……了!   可这一切的分析,都要靠不断地画画画啊。   于是,“奶,我搬到自己的房间住吧。”想要有充足的时间绘画,一个独立的空间是绝对必要的。   “甜甜咋要一个人睡啦!?”桂兰芳可舍不得她大孙女,也不放心,“甜甜还小呢,长大点再一个人睡啊。”   霍学恬知道她奶的心思,撒着娇道:“奶,我长大了,我明天就要上一年级了呢,哥哥们就住我隔壁没事的,而且奶给我做的屋子那么大,我特别喜欢,想住那个屋子。”   “甜甜,那屋子就放在那给你留着呢,咱晚点住也一样的,现在你一个人睡奶不放心。”   霍学恬灵机一动,“奶,我的屋子那么大,奶可以晚上过来跟我一起睡啊。”反正晚上她也没办法画画,只要白天画就可以了。   “奶去跟你一起睡?”   “是啊,奶,你不放心我一个人睡就可以来跟我一起睡啊,我还能天天给奶画好吃的,再也不怕爷爷看见了。”   其实霍学恬想搬出来最主要的就是怕被爷爷看见,到时候爷爷看见屋里多出来的东西她都没法解释,以前她画东西都是画一点吃一点,现在要研究肯定不能画完就吃吧,可能有些还不是吃的,到时候多出来东西是必然的。   只要不让桂兰芳跟孙女分开,这事儿就好说,桂兰芳想了想,孙女想住新屋子,自己只要跟孙女一起住新屋子就不用分开,这样孙女高兴,她也高兴,靠谱!   “那等奶回头找木匠再给你那屋子打个柜子啥的,奶再带你搬进去住成不?”   “成!”   十月大家都在地里忙着,桂兰芳就没跟家里人说,自个儿就去找了木匠,柜子箱子桌子什么的每样都要一个,还要用好木头做,不要次的,让木匠都忍不住问她,“你家小儿子去年不就娶媳妇儿了吗,这是给谁做啊?”   “给我大孙女的,她那屋之前没住人,放得都是以前的旧东西,现在要住了可不得做新的么,你记得帮我做好点啊,要做得不好我可来找你。”   “好嘞,指定给你做的好好的,就是最近地里忙,我这没那么多时间,可能要晚点才能做好,下个月吧,做好了我给你送家去。”   “成。”   桂兰芳交了订金就走了,木匠老婆数着那订金啧啧道:“她可真疼孙女啊,做这么多东西也舍得,那旧玩意儿不也一样能用么,还非要用新的。”   “你管呢,人家不做新的,我哪来的活儿啊。”   “也是。”   桂兰芳做事利落,家里都没人发现她去订了家具,直到有人送东西上门了,大家才一脸懵逼,刚想上去说送错了,桂兰芳就招呼着人把东西抬孙女屋里去。   搬搬运运的,终于等人都走光了大家才有机会问桂兰芳,“这是咋回事啊?”   桂兰芳很随意的样子,“没啥,甜甜想睡新屋子,我给她打几个新物件。”   “哦……”   “回头我就带着甜甜住进去,你们不用管。”   “哦……啥!?”   最惊讶的是霍老头,“老太婆你带着甜甜住进去?”   “昂。”   “那你不住自个儿屋了?”   “不住了,等甜甜大了我再搬回去。”   霍良田跟桂兰芳住了大半辈子,没料到老了老了老太婆还要搬出去了,一下子傻了眼,“不是,你有屋不住,非跟着甜甜住干啥,甜甜迟早要一人睡的,你这搬来搬去不嫌麻烦呐。”   “不嫌麻烦。”   反正霍老头的理由是不足以影响桂兰芳的,没过几天她就带着孙女搬了屋,留下霍老头一个人坐在老屋里和他的烟杆子相依为命。   霍学恬问正在收拾房间的奶奶,“奶,你真的就跟我睡啦?”   “咋了,不都说好了吗。”   “额,爷爷一个人住,这样好吗?”   “有啥不好的,他一个老头子都多大了,让他一个人住一个屋他高兴着呢,不用管他。”   霍学恬默默点了点头,也去整理自己的画具,给一些画纸分分类。   其实霍学恬真正消耗的画纸还真不多,以前画吃的出来,一张纸可以重复用好多次,直到纸张变旧或破了才需要换一张,只有普通的画才需要整理,所以数量不算多,她就按画的时间排序收好就行了。   这段等待搬新屋的时间里,她也画过一些东西,确认了画的好的物品会比普通物品质量更好,如果画的特别好的话就会产生一种能量,跟她手上的能量似乎是同源的,但又有点不一样。   总之是好的能量,对身体有利的,之前她吃了花肚子疼就是身体在排毒,而作用在母鸡身上就是身体好能生蛋,只是这都是短期的,不能长久维持。   霍学恬也发现,不管是画什么东西,产生的能量都是一样的,就想着干脆统一叫它灵气好了。   本来一直以来就有说法,形容一张画画得好的话,就会评价这张画有灵气,她画物也是一样,画得好的时候才会有这种能量,所以叫它灵气也不算叫错了。   只不过霍学恬的画功还是不够,一直以来都是自己随便画,也没想着去进步,毕竟东西能画出来就可以了,还追求什么画功呢,以至于现在画得很好的几率特别小,约莫是几十分之一,并不是她想画出有灵气的画就能画的出来的。   而霍学恬知道有灵气的画能改善身体后,就想画给家人吃,特别是爷爷奶奶,以前吃过那么多苦,现在又年龄大了,身体内部难免有些小毛病,不是吃药就能治好的,她想试试灵气有没有用。   没办法,这就又得研究画功了,好不容易脱离手残领域的霍学恬很是绝望,你这是在逼我成为大触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小橙子”,“乐小七”,“杰娜”,灌溉营养液~ 第60章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艺术细胞太弱,霍学恬练习了半年,每天固定画画时间五个小时,画得有灵气的几率也才十分之一,且要画很长时间才可以,之后就再也提升不了了。   所以现在,霍学恬平均每天能画出一个有灵气的画,毕竟她也不能所有时间都用来画画,那样对眼睛和手腕负担都太大了。   不过马上要到开学季,霍学恬估摸着上学后自己能用来画画的时间又会变少,她也很无奈,这要何年何月自己才能成大触啊。   因为试验过后,发现用画里的灵气给爷爷奶奶改善身体的想法是可行的,霍学恬就希望有一天能让他们三餐都吃有灵气的东西,彻底让身体健康,奈何自己太渣渣,画不出那么多有灵气的画。   所以霍学恬现在的理想就是成为大触。   只要成了大触,想画什么还不是手到擒来。   想法很美好,现实很残酷,而现在的现实就是,有理想的人要去上小学,成为一名光荣的小学生,理想必须靠后站。   上学报名那天,桂兰芳亲自带霍学恬和霍学强去学校,至于之前一直带孩子们报名的霍向东,被打发去带三个初中生到镇上的初中报名。   霍学文考上初中是不意外的,意外的是霍学武和霍学刚也考上了,虽然分数很低,刚刚过及格线,但只要考上了就是好事。   不过他们要上的初中,就跟小学不在一个地方了,公社小学是给公社底下的几个村子共同解决孩子教育问题的,离村子有一定距离,但还算方便,来回一个小时就可以,初中更远一些,在霍向北上班的供销社那个镇上,要走更远的路。   两个大人带着一群要报名上学的孩子是一块出门的,快到公社小学的时候才分开,霍向东他们继续往镇上走,桂兰芳则是带着孙女孙子转个弯走到了公社小学。   这几年大家条件好了,公社小学也翻新过一遍,墙上刷了半截大白漆,还挂了一个黑板,上面写着一些主席语录,虽然跟霍学恬记忆里的学校还是没有可比性,但在这个年代来说,已经是上等的建筑。   霍学恬被她奶领着走到学校的招生办公室门口,还没进门就听见了里面的声音,声音有些耳熟,说着:“我家大宝咋就不能上初中了,他学习多认真呐,考试那就是没考好,不信老师你再让他考一次,保准考得好。”   听见大宝两个字,她就有了些预感,走进办公室,果然是冯桂花拉着老师的胳膊在求情,希望老师让冯大宝升到初中去,一边的冯大宝倒是不关心的样子,专跟被他拉过来解闷的冯三丫说着话,手里拿着个纸四角,不知道在讲解些什么,反正是乐在其中。   那招生老师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他也负责给学生上课,现在学校老师少,每个老师都要教好几个班,他当然也教过冯大宝,而且还不止教过一次,对冯大宝的学习情况那是了解的不能再了解了,此时冯桂花的话对他来说就是睁眼说瞎话。   “冯大宝的奶奶,我知道你希望孩子往上读,但冯大宝的基础薄弱,成绩也很不理想,就算上了初中也是跟不上初中的学习进度的,他也不会习惯,学校的建议是让他留在五年级,再打打基础,明年努努力再考初中。”   桂兰芳走到老师的办公桌前,眼睛瞄着冯桂花嗤笑了一声,完美表达了自己的鄙夷后,转头就换了个态度跟老师说话,“李老师,我家学文他们之前在这上学麻烦老师了,现在他们都考上了初中,都是学校教得好啊,我孙子在家还跟我说呢,学校的老师都是好老师,懂得多,我一看李老师你,就知道我孙子说的一点没错。”   被人夸了哪会有不高兴的,就算知道别人说的不一定是真的,但听在人耳朵里就是高兴啊,何况霍家三个孩子全考上了初中,怎么也有学校的一份功劳,李老师教过他们也觉得与有荣焉,脸上登时露出了笑来。   “你是霍学文的奶奶?您说的太夸大了,我们学校的老师都很好,大家都是希望孩子好嘛。”   李老师又看到桂兰芳手边的两个孩子,说,“你这是带家里孩子来报名吧,怎么不是之前的大哥带他们来了。”   “他带我三个孙子上初中报名去了,这不就我来了么。”   “对对对,我差点忘了初中也是今天报名的。”   冯桂花在旁边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她家霍学武成绩那么差凭啥也能上初中,我家大宝就不行,是不是她给你送东西了!”   收贿赂可是一件大事,要是被别人传了流言是会影响他的工作的,李老师立马神情严肃起来,厉声道:“这位家长,你不要胡说八道,我们学校的老师从来不收家长的东西!霍学武考上了初中,那是他自己努力的成果,他之前成绩是不好,可他努力学习进步了,冯大宝上不了初中是因为他成绩差,分数没达到。我们都是按成绩说话,你要是不相信学校,觉得学校不公平,可以带着你的孩子上别的学校去吗,我们不强求。”   离青山村最近的就只有这一个小学,冯桂花还真没办法硬着说不上就不上,脸色有些不好看。   偏偏她的孙子冯大宝还火上浇油,说:“奶,老师说的没错,霍学武是学习变好了,比我多好多分儿呢。”   冯桂花恨铁不成钢地指了指孙子,“你知道个啥!”   “我咋不知道了,不就上初中么,明年再上不就成了,奶你就放心吧,明年我指定考上初中还不行吗,你快给我报名吧,我还要回去玩呢。”   冯桂花被这唯一孙子气得没法子,只能咽下心里的不服气,去跟老师说:“那老师,给我们家大宝报名吧,书就不要了,他有五年级的书。”   桂兰芳瞥她一眼,“不知道先来后到啊,我先说报名的。”   “你——”   李老师打断她,“行了,我先给他们报名,冯大宝的家长,你等一会。”   老师都这么说了,冯桂花也抢不了先,就憋着气站旁边等。   桂兰芳在跟老师说名字年龄等让老师登记,没霍学恬什么事,她就往冯大宝和冯三丫那看了看。   冯大宝也看见了霍学恬,但因为有桂兰芳在,他也不敢找霍学恬说话,就咧了咧嘴,算打了招呼。   然后就一心拿着他的纸四角玩,时不时还叨叨几句,也不管对面的冯三丫听懂了没有,只管自己说个高兴就成,冯三丫也是认真的听他说着,只是偶尔会看向老师的那张报名表,眼里会显出一点羡慕的神色,但什么话都不敢说。   霍学恬看多了几秒,冯三丫好像也察觉到她的视线,眼睛对视过来,还朝她笑了笑,显然是认得她的样子。   霍学恬想,应该是冯大宝跟她说过自己吧。   这时老师也登记完了霍学恬和霍学强的信息,桂兰芳熟门熟路的交给老师两块三毛钱,其中三毛钱是两人的书本费。   虽然前面三个孙子留下了旧书,但桂兰芳肯定不能让她大孙女用旧书啊,必须得买新书,这一买新的,也不好专让四孙子用旧书了,不然五个上学的孩子,四个孩子都用的新书,就他一个用旧的,显得自己针对他似的,干脆都用新的吧,反正一毛五分钱也不贵,她可不是那偏心的奶奶。   李老师接过钱,习惯性的说一句,“让孩子明天早上八点按时到学校,到了学校再发书。”   “诶,知道,谢谢李老师啊。”   “不用谢,应该的。”   桂兰芳刚往后退了一步,冯桂花就迫不及待的挤到办公桌前去,“老师快给我家大宝报名吧。”   话语里完全没有提到冯三丫,显然没有让她上学的意思。   霍学恬突然眨着大眼睛,指着冯三丫不解地问:“只给冯大宝报名呀,那冯三丫呢?”   冯桂花回头,不客气地道:“丫头片子上啥学,不够浪费钱的!”   这话就让桂兰芳不高兴了,狠瞪了她一眼,她大孙女也是丫头呢。   霍学恬适时地说:“难道你家没钱给冯三丫上学吗,上学只要一块钱呢,连一块钱都没有啊……”   然后霍学恬就用大大的一对眼睛看着冯桂花,目光里透着说不出的怜悯,一副她家很穷很可怜的样子,叫不知道的人看了都要感动了。   孙女都开口了,桂兰芳也不吝于讽刺她的死对头冯桂花,当即满脸同情,“哎哟,我都不知道你家穷到这个份上了呀,真是可怜呐,一块钱都拿不出来了,可惜我今天身上就带了两块钱,这给孩子报完名就没了,不然我就借你了你说是不是,咱两家也是一个村的,你说你家过得这么惨,我看着也难受哇,家里还吃得起饭不?”   那目光真诚的,仿佛十分关心冯桂花。   把冯桂花气得,嘴唇直抽抽,最后终于大喊出来,“谁家吃不起饭了!我家过得好得很!用得着你个没安好心在那叭叭叭,还借钱,身上就揣两块钱出门也好意思说借钱给我,当我没钱呢!”   冯桂花从兜里掏了一把毛票往办公桌上一拍,“看见没有,谁一块钱都拿不出了,你那是说得你自己还差不多!”   桂兰芳一点没受影响,继续同情说:“啧啧啧,这怕不是你们家全部的家当了吧,怪不得孩子上不起学呢,你也别不好意思,穷就穷,有啥不能说的,放心,我这么有觉悟的人,那是肯定不会瞧不起你的!”   冯桂花气得眼花,她看着桂兰芳,只觉得这人浑身都在说着瞧不起她,脑袋里想着要打桂兰芳的脸。   脑子一热,从桌上一堆毛票里捡出两块钱,硬是塞到了老师手里,红光满面地说:“给我家大宝和三丫都报上名!”   随即瞪着眼睛看向桂兰芳,好像在说,看呐,谁家孩子上不起学了!   李老师收了钱,利落地就给登记上,刚刚她们的话里也说了,那小女孩叫冯三丫嘛,但是年龄不知道,他抬头看了看前面,两个老太太气势汹汹的在那对峙,也懒得叫她们,转头冲冯三丫招了招手,问她,“你叫冯三丫是吧,今年几岁了啊?”   冯三丫眼睛明亮,似乎知道自己能上学了,走上前两步,压抑着声音说:“七岁。”   李老师点点头,“行,那你明明跟你哥哥一块来上学,知道吗?”   冯三丫点头如捣蒜。   这边桂兰芳看冯桂花给两个小孩都报了名,根本不接冯桂花的示威,而是叹息地说:“你也不用这么勉强的让孩子上学,我不都说了不会瞧不起你么,你说你,还非要逞强,算了算了,我就当你家不穷还不成么。”   桂兰芳最后冲她摆摆手就离开了办公室,带着孙女孙子刚走出校门她就忍不住心情大好。   今天可够冯桂花气上个老久的了,再等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交学费给孙女上了学,又得接着气上老久!   桂兰芳一想到那个老太婆气急败坏的脸心里就乐,潇洒地道:“今天回家吃红烧肉!”   桂兰芳是走得没心里负担,冯桂花却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啥叫‘当’她家不穷!?   ‘当’!!!???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暖暖”,“Désolée de rmes”,“安安”,“小橙子”,“独柳者”,灌溉营养液~ 第61章   “要新书吗?要的话书本费一毛五。”李老师按照惯例问。   冯桂花脸色青黑,听见这话想都没想,“不要!”   反应过来又觉得这样对老师说话太生硬了,担心老师因为这事对孙子有意见,冯桂花缓和了语气补充说:“我家里还有大宝上学用的旧书呢,不用买新书了,就是麻烦老师以后看着点我家大宝学习啊,多教他点,明年可一定让他上初中啊。”   虽然冯桂花的一些行为让李老师印象不好,但他是老师,总不能跟学生家长动怒,只公事公办地说:“我们学校的老师都很关心学生的学习,你就放心吧,只要学生好好学,老师都会愿意教,至于能不能上初中,最后还是看考试成绩,不是我说了算的。”   “这个——”   冯桂花还想再说些什么,冯大宝已经不耐烦地动着腿,“奶,报完名了吧,报完我就回去玩了啊。”   “大宝等会啊,奶再跟老师说几句话。”   “有什么好说的啊。”冯大宝瘪着嘴,直接走上去把他奶往门口拉,一边走一边还不忘跟老师说再见,“老师再见!我明天再来上学啊!”   “诶诶——”冯桂花只来得及把桌上自己的钱抓住。   ……   被冯大宝这么一闹腾,冯桂花还真忘了让三孙女上学的事,可等她回到家把兜里的钱数了一遍就想起来了。   “要死的桂兰芳!!!”   唬得她交了钱给孙女上学,结果还没找回场子来!   冯桂花当时就想找上霍家去,又想应该赶快找学校把那报名费退回来,最后还是觉得钱更重要,但时间有些晚了,等她过去学校肯定都关门了,晚饭的时候就跟孙子说:“大宝,明天奶跟你一块去学校啊,找你们老师把三丫的报名费退回来。”   “啥报名费!?”冯家老大媳妇当时就惊掉了筷子,“妈你让三丫上学了?”她家二丫比三丫大可都没上学呢,之前她那么求婆婆都不同意,现在凭啥让三丫上学了。   “一个丫头片子上啥学,我那就是给气得,明天就找老师把钱退回来。”   老大媳妇松了口气,冯二丫也松了口气,冯三丫的脸却唰地一下白了,可她不敢反抗,她也知道,自己要是敢反抗的话一顿打肯定少不了。   “奶,退啥退啊。”冯大宝一脸不高兴,“不就一块钱嘛,你还要找老师,丢不丢人呐,被我同学看见他们肯定得笑我,该不跟我玩了。”   冯大宝这个年纪的小孩,最注重的就是面子了,找老师退钱可是大大让他丢面子的事,回头被同学笑话更是丢脸,他才不要呢。   “不就让三丫上学么,上就上呗,我们学校又不是没有女学生。”冯大宝还以为他奶是老师说的思想封建的那种人,“奶你不懂,我们老师说了,现在男女平等,女的也能上学,你那都是封建思想。”   冯桂花没想到孙子还教育自己是封建思想,深呼几口气才说:“你们那老师教的都是啥玩意儿,你别听他的,奶跟你说,丫头片子上学那就是浪费钱!”   “你上回还说让我听老师的呢,现在又让我别听他的,那我到底听谁的啊!”   冯大宝不耐地看着她奶,他一想到自己要被老师同学笑话了就烦躁的很,大喊起来,“反正你不准去学校退钱让人笑话我!不然我就不去学校了,也不考初中了!”   没办法,冯大宝这个唯一的孙子就是冯桂花的死穴,她还指望着孙子读书有大出息呢,当然不能让他不上学了,只得答应下来,“好好好,奶不去退钱还不成么,你可得好好读书,明年一定的考上初中啊,奶就当那一块钱丢了,让三丫上一年学,明年就不上了成不。”   冯大宝只要自己不丢人就成,“成!”   虽然冯桂花只答应了让冯三丫上一年学,但冯三丫已经很满足,晚上兴奋得睡不着。   另一头的冯二丫却气哭了,凭啥她都不能上学冯三丫那个傻子却能上学,就算只上一年她也难受的不行,心里隐隐地还恨上了亲哥冯大宝,怪他帮三丫说话,不然三丫就上不了学了。   但她这心思是不敢表露出来的,否则让冯桂花知道绝对能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冯大宝也不知道自己被人记恨了,他正高兴于自己的发现——有三丫跟他一块上学,就有人帮他背书包了啊!   不用背书包让他心情很好,大手一挥就把自己以往一到四年级的书全丢给了冯三丫,随便冯三丫用,反正他也用不着了。   于是冯三丫也有了自己的课本。   上学的路上,冯三丫一个人背着两份书,却没有一点儿不满。   霍学恬和霍学强也在上学的队伍里,霍学恬本来还担心冯桂花去找老师退钱,因为以前有家长这么干过,现在看见冯三丫也在上学路上,倒是不用担心了,自己也不算做了没用功么。   这一个队伍全是青山村上小学的孩子,大家全部聚在一起出发去学校,由高年级的孩子领头走,比较安全放心。   霍学文等初中生上学路上也经过小学,但初中更远,就要出发的更早,没有跟他们同路,于是这个队伍里年级最高的就是五年级,五年级里最有资历的则是留过两级的冯大宝。   冯大宝头一次当队长领头,大摇大摆的走在最前面只感觉自己特别威风,以前领头的都是霍学文,从来没轮到他,没想到留级还让他当了一回队长。   冯大宝还觉得挺值的,当队长多威风啊,比上初中不好多了嘛!   为了多享受享受当队长的感觉,冯大宝这一路走得不快,直到打铃前才将将到学校。   到了学校,所有人都各回各班,一年级的新生也被一位女老师领着进了他们的教室。   进教室第一件事就是安排座位,但他们到的晚,前面来的同学都选好了座位,剩下的都是一些不太好的位置,也不可能让大家全部重新排座,女老师便简单的按身高给他们分了一下前后座位。   霍学恬特意跟女老师说了霍学强是她哥哥,让两人成功坐上教室里仅剩的两个相邻的座位,在第五排的中间列位置,老师视线最容易落下的地方,要不是这样,这一对相邻的座位也剩不下来。   接下来便是发书、自我介绍、叮嘱课堂纪律等,都是大同小异的,倒是老师知道霍学文是霍学恬和霍学强的哥哥后,对两人未来的学习还表达了一下期待,表示希望他们能像哥哥霍学文一样认真学习,并且同样取得好成绩。   霍学恬郑重的点了点头,在学习这点上,她还是很有自信的,毕竟她可是当过‘高三狗’的人,小学知识还不是轻轻松松,绝对不会堕了她大哥第一名的威名的。   霍学强却苦了脸,他大哥成绩那么好干啥啊,搞得老师也盯上了自己和妹妹的成绩,这要是考不好多丢脸呐,到时候人家肯定会说‘霍学文成绩那么好,他的弟弟妹妹怎么这么笨,成绩这么差’。   真是想想就让人难过。   兄妹俩怀着截然不同的心情打开了课本,一个心中无数,一个胸有成竹。   小学有语文和算术两门课,一年级的课程简单,两门课都由一个老师教,就是先前领学生进来的年轻女老师,她姓林,大家都叫她林老师。   林老师教课很认真,但教学经验不是很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学校的老教师更多是优先安排给高年级上课,一年级只是最基础的,学生也最多,全力培养不太现实,只能一步步来,好在林老师是有文化基础的,教从没读过书的新生们也已经足够。   但那是对什么都没学过的新生,对霍学恬来说就很无聊了,她跟着念了一天的拼音字母和阿拉伯数字,念得整个人生无可恋。   想过上小学会很无聊,没想过会这么无聊啊……   霍学恬第一天的课堂体验不太美好,霍学强的体验却与之相反的很美好。   回家的路上,霍学强按捺不住喜悦地对霍学恬说:“妹妹,老师上课教的好简单啊,她教的我都会,特别是数数,数一到十太简单了,我还能数到一百呢。”   想起小时候自己和妹妹是一起数数的,霍学强又道:“妹妹你以前数得比我好多了,你肯定也觉得特别简单是不是?”   霍学恬无比认同地点点头,“是啊,特别简单!”简直简单得过头了。   “要是一直这么简单就好了,那咱们肯定每次都能考一百分,到时候比大哥的成绩还好!”   一想到比大哥的成绩还好,霍学强就对未来充满期待。   怀着这样愉快地心情回到家,还没让霍学强多展望未来一会,后面三个初中生也到家了。   他的亲哥霍学刚听了他的想法后毫不留情地打击道:“一年级只是最简单的,之后要学的才难呢,到时候有你哭的,说不定你连我和二哥的成绩都比不上呢,还想比大哥的成绩都好,你别做梦了!”   霍学强的积极性一下就被打击掉了一半,但他还抱着一丝幻想,那就是也许自己是个天才。   要知道,天才是不怕学习难的,不管多难,对天才来说都特别简单,一下子就能学会,他觉得自己今天的表现就很有天才的感觉啊!   不过,他是不是个天才还有待验证,霍学恬是个天才大家却都发现了。   不管老师提了什么问题,她都能给出正确的回答,作业永远全对,背书总是最快的那一个,甚至老师还没教的部分,她都靠着自己预习全部学会了……   这不是天才是什么!?   这就是天才呀!   学校上下一致认为,这是一个十分有学习天赋的孩子,一定要好好培养!   荣获1968届‘天才小学生’称号的霍学恬:这不是学习天赋,这是人生重来……你来你也行。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木兰湖”,“迷”,灌溉营养液~ 第62章   霍学恬就这样成为了家长老师眼中的好学生,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   古往今来,‘别人家的孩子’都是一个神奇的物种,他们学习好、性格好、又聪明又懂事,符合家长对孩子的所有要求。   霍学恬没想到自己竟然能有幸成为这其中的一员,真是深感荣幸。   还好现在这个时候,大家还并没有将‘别人家的孩子’视作‘夙敌’,更多的还是学习交好的心思。   “霍学恬,你上来做一下黑板上这道题。”   听见老师叫了自己的名字,霍学恬从座位上起身,迈着小短腿走到黑板前。   黑板上用粉笔写着一道算术题——   13-6+2=?   农村的孩子从小接触文化知识少,初次上课,对知识的接受也比较慢,以至于林老师教了近两个月的课,课程进度一直停留在个位数的加减法,这一次黑板上头一次出现两位数的数字,大家都屏住呼吸,猜测着霍学恬能不能做出来。   霍学恬捏着粉笔,没什么犹豫地就在黑板上写了个9,然后在老师的默许下回了自己的座位。   “老师,她做对了吗?”有不知道答案的学生问。   霍学强为自己妹妹站街,自信地道:“当然做对了!”   那人不服,“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老师。”   “我就是知道——”   “好了,上课时间不准随便说话。”林老师板着脸打断学生,又缓和了语气说,“霍学恬同学这道题确实做对了,答案就是九。”   霍学强听闻顿时傲娇地昂起了头,就像做对题目的是自己一样,还给了跟他抬杠的那个同学一个得意的眼神。   林老师也没想到霍学恬真的能做出来,这道题对于班级里的学生来说其实是有些难度的,不止有两位数,还包含了两道加减法,霍学恬能这么轻易的做出来也让她有点意外,难道她出的题目太简单了?   林老师没有直接给同学们讲解这道题怎么做,而是问霍学恬,“霍学恬,你来讲一下这道题为什么等于九呢,你是怎么算出来的?”   ……霍学恬站起来一脸懵,等于九还要为什么吗?她干巴巴地张嘴,“额,因为十三减六等于七,七加二等于九。”   学生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原来是这样啊!   林老师也满意的点点头,“嗯,说的很对,十三……”   林老师讲完这道题后又给大家出了几道相似的题目,但她之后提问的其他几个学生不是做错了就是算了很久才算出来,这么几回下来,她才确认,嗯,果然不是题目太简单了。   主要还是霍学恬不管做什么题目都表现的很轻松,让林老师总感觉题目好像一点难度都没有似的,才总是忍不住怀疑自己低估了学生,但当她给其他学生做题目时,学生那一张张苦恼的脸,又会告诉她这并不是低估,而是实际水平就是如此。   林老师只能又一次感概,霍学恬果然是个聪明的学生。   其实霍学恬也不是故意要塑造一个‘学霸人设’出来,只是那么简单的加减法和拼音,让她装作不懂故意做错实在是太难为她了,就像非逼着人承认一加一等于三一样,她自己都觉得侮辱了自己的智商哇。   下课铃响起,霍学恬合上已经看到最后的课本,一年级的两本书已经被她翻过好几遍了,到现在实在已经找不出什么可看的地方,她默默决定,今天回去就找大哥借高年级的书来看。   霍学恬不急不躁的,等她收好书包的时候教室已经空了大半,可以看出大家对放学回家都十分有热情,教室只剩下值日生和零星几个人。   霍学恬背上书包和四哥一起往外走,左边突然窜过去几个同学跑着冲出教室,身上还背着书包,她不解地看了看黑板右下角写得值日生名字,就是那几个跑走的人。   霍学恬又瞧瞧周围地面,这不是没扫地么,她往后一看,冯三丫拿着扫把站在教室后排。   “今天不是你值日吧?”   冯三丫小声地说:“他们有事,让我帮忙值日一下。”   这不就是让人帮忙的标准台词么,霍学恬不相信地问:“四个人一块儿有事?什么事能这么巧的啊?”   冯三丫声音弱弱的,“他们没跟我说。”   霍学恬扶额,“那他们几人之前找你帮忙过没有?说了以后帮你扫地还回来吗?”   “找过一次,他们说同学帮忙不用还。”   得,就是几个欺负同学的。   冯三丫还一副没感觉这事有什么不对的样子,让霍学恬看着无奈。   不知道冯三丫是不是感觉到了她的情绪,握着扫把的手收紧了一点,脸上有些仓皇,“我,我是不是做错了……”   她们说话的功夫,教室里的其他人已经走光了,霍学强撇撇嘴就张口,大声道:“废话,我都看出来了,他们就是欺负你好不好,也就你这么傻,还真帮他们扫地啊。”   冯三丫有些无措,控制不住犯了老毛病,说话结巴起来,“他们说,说有,有事。”   霍学强皱着眉还要跟冯三丫解释,霍学恬连忙拉了他一下,自己轻咳一声,神态严肃地道:“你当然做错了!”   “我,我——”   “你知道你哪做错了吗?!”   冯三丫更加无措,“我不,不知道。”   “你不应该不听老师的话!老师是不是教过我们,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可你还帮别人值日扫地,让本来别人的事都被你做了,这样别人就没办法自己动手得到锻炼,老师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生气的!!!”   霍学恬说得太过义正言辞,完全震住了冯三丫这个真正的小学生,她忍不住就把霍学恬当做了主心骨,问:“那,那怎么办啊。”   霍学恬直接走过去拿下她手里的扫把,往墙角一靠,一本正经地说:“当然是不帮他们值日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你再帮别人值日就是故意不听老师的话!”   在冯三丫心中老师是很神圣的,一听这话,她立马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不帮别人值日了不帮别人值日了,我听老师的话。”   霍学恬满意地点点头,“嗯,这还差不多,以后记住听老师的话,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要抢了别人锻炼的机会,知道吗?”   “知道了!”   “好了,那你快回家吧。”   “嗯嗯,我回家,马上回家!”   冯三丫没有书包,只有光秃秃地书本,她抱上自己的书本就快速地往外走,脑袋里只记得霍学恬说的‘要听老师的话,不能帮别人扫地,要回家’。   忽悠走了冯三丫,霍学恬呼出一口气,招呼上四哥,“我们也走吧,哥。”   教室一直是最后走的人锁门,霍学恬把锁挂好,正要推上去——   “等等!”   霍学恬转头看他,“怎么了四哥,你有东西忘拿了?”   霍学强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不是,是今天教室的地还没扫呢,明天老师看见了怎么办啊?”   霍学恬本来还要取下锁呢,听见四哥担心的是这个,直接一用力,‘咔嚓’一声就把锁锁上了,她拉着四哥往外走,边走边说:“老师看见就看见呗,今天又不是咱们值日,地没扫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如果在这的是霍学文他可能还会犹豫一下,可现在在这的是霍学强,一个脑子不会转弯的傻白甜,妹妹说没关系他就觉得没关系,笑呵呵地道:“也是啊,又不是我们值日。”   然后两个人就快快乐乐的迎着夕阳往家走,一路上竟然没碰着冯三丫,疑惑时霍学恬及时想到冯三丫跑步的速度……   嗯,正常。   霍学恬还是挺佩服冯三丫的腿脚功夫的,她们上学的路上不全是大路,也有很多窄小不平的土路,她开始每天上学来回两趟很不习惯,经常走得脚疼,不是因为走的累,而是地上的石子会硌脚,农村里的人一般都是穿的布鞋,舒服是舒服,但防不了坚硬的石子,冯三丫能跑的那么快不得不说是一种本事,反正她觉得自己做不到。   霍学恬没办法控制脚疼,就想办法给自己画了个小码的解放鞋,至少鞋底是橡胶的防石子,对外就说是她奶桂兰芳拿大码的解放鞋改的,别人看见了也说不了什么,顶多感叹一声浪费而已。   穿着解放鞋,霍学恬一口气走到村口也没疼得走不动路,还是精神抖擞的,一直走在霍家兄妹后面的田莲花忍不住快步超过他们,经过霍学恬时还撞了她的肩膀一下。   霍学恬看着田莲花撞完她后飞快地跑走有些无语,你说你怕挨打还非要故意撞我一下干嘛,真是的,有本事撞有本事你别跑啊!   霍学恬拍拍自己的肩膀,刚刚那一下就跟挤地铁时蹭了一下似的,又不疼,她也是不明白田莲花干嘛非要在她这找点存在感,真是够闲的。   霍学恬:听说林老师也教二年级的数学,看来自己这个学习委员有必要侧面提醒一下老师多布置点作业了……   霍学恬正沉浸在自己的小心思里,路边的大喇叭又响起了郝队长那熟悉的声音。   “青山大队所有人,晚上七点在广场集合开会!”   重复了三遍。   霍学恬感觉郝队长的声音比以往更加地严肃,不知道这次又是一个什么样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流年”,“继续微笑”,“肅H松”,“乐小七”,“小橙子”,灌溉营养液~ 第63章   “我们提倡知识分子到群众中去,到工厂去,到农村去,主要是到农村去,由工农兵给他们以再教育……”   这是领导人发表的一系列指示,霍学恬听了几句就心中有数了,这应该就是知识青年下放农村的开篇,看来过不了多久村里就要热闹一阵了……   不过这事跟她好像也没什么关系,霍学恬就没多心关注,反正该来的总会来的,她现在只是一个小学生,最重要的当然是学习~   霍学恬把大哥霍学文小学五年的书都借了来,准备明天带一本去学校,这时候的课本跟后世还是全然不同的,对她来说还算能解解闷,只是不知道这几本够她看几个星期的。   第二天,霍学恬和霍学强无事人一样来到学校,一进教室就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平时私下里很温柔的林老师神情严肃的站在讲台上,按说除了上课时间,林老师一般不会做出太过严厉的样子,今天却这样一反常态。   霍学恬觉得应该就是因为昨天教室没扫地的事了,她看了一下教室里面,地上已经干干净净,学生到了一半多,但没有昨天那几个应该值日的人,她不觉得其他同学会主动扫地,所以很大可能是林老师自己扫的地。   霍学恬这几个青山村的学生站在门口,林老师还以为是自己的脸色把他们吓到了,缓和了一下说:“你们都进来吧,在自己的座位坐好,作业交给霍学恬。”   “霍学恬收一下全班的作业,没有交作业的把名字记下来交给我。”   “知道了老师。”   霍学恬点点头,把自己的语文和算术作业本分别放在课桌的左上角和右上角,其他同学便自觉地把自己的作业交到那里,不过一会就堆了一叠作业本。   教室门口也不停地走入一个个同学,霍学恬一直注意着门口,终于看见昨天本该值日的那几个人说说笑笑地进来,林老师直接叫住他们,指着教室最后面说:“你们几个,站到后面去。”   林老师难得对学生严厉,那几个值日生战战兢兢地站到最后排,书包也不敢放到桌上去。   直到所有学生都到齐了,上课铃响完,林老师才发问:“昨天的值日生是谁?”   罚站的几人面面相觑了一下,弱弱地举手,“老师,是我们。”   “你们昨天干嘛去了,为什么不值日!?”   “我们值日了啊,老师,你看地上这么干净,黑板也擦了。”   霍学恬差点要笑了,这几个人怕不是以为冯三丫跟老师告状他们不值日吧。   霍学恬猜的还挺准,几个值日生确实是这么以为的,心想冯三丫居然还会告状了,可惜,只要他们一口咬定自己值日了,冯三丫也没法证明昨天其实是她值日的。   林老师也气笑了,说:“你们扫了地,擦了黑板?”   “是啊是啊,老师,我们真的值日了!”   有些来得早的同学是亲眼看见林老师扫地擦黑板的,听见这话都窃窃私语起来,顺便跟不知道情况的同学解释,一下子同学们看那几人的眼光就不对了。   竟然敢当着老师的面撒谎,这也太大胆了吧。   林老师冷下脸来,“这节课你们就站着上课吧,给我好好反省一下。”   ……   “下课!”林老师放下粉笔,对罚站的学生说:“你们几个,跟我来一趟办公室。”   几个学生连忙跟上老师,一下不敢耽搁。   老师带着几个学生去办公室的身影一不见,教室里顿时热闹的讨论起来,猜老师会跟他们说什么,会不会被罚?   霍学恬放在课桌上的手指不由敲了敲桌板,林老师把他们带去办公室说话说明还是愿意听学生解释的,到时候那几个同学一求情……   霍学恬突然站起来,将桌上收的作业数了一数,嘴角扬了扬,拍拍手抱上两摞作业就往外走,只留给霍学强一句,“我去交作业了。”   “……撒谎是不对的!下次……”   “扣扣扣——”   霍学恬敲了三下门,办公室的门很快就打开了。   林老师接过作业,顺嘴就问:“都交了作业吗?”   霍学恬仰头乖巧脸,“都交了,老师,只剩他们四个的了。”   霍学恬目光看着那四个值日生,他们的书包还在身上,林老师也看见了,就说:“行了,那你们就直接把作业交给我,交完作业就回教室吧,下次注意不能再逃避值日了,今天还是你们四个值日,把昨天的补上。”   林老师等了一会也没等到他们的作业,一看,四个学生抓着书包一动不动,“作业呢?”   四个人异口同声,“忘在家里了——”   “书包打开给我看看!”   林老师强硬打开了四个学生的书包,八本作业本,没一个写了作业的。   霍学恬语气惊讶,“四个人都没写啊!”又轻声道,“昨天的作业很简单的,我十分钟就写完了。”   林老师眉头紧皱起来,对她说:“你先回教室吧,老师还有些话跟他们说。”   “好,老师再见。”   霍学恬一身轻松地回了教室,很快林老师也带着几个学生回来。   林老师:“宋有才几个同学昨天逃避值日,罚值日一个星期,不写作业,罚他们站着上课一天,以后还有人犯错就按这样罚。”   四人苦兮兮地扫了一个星期的地,才准备去找冯三丫算账,问她那天为什么不帮他们值日就跑了,刚一面露凶相,冯三丫旁边的同学就说了,“你们不许欺负同学,不然我告诉老师去,让老师继续罚你们!”   还有其他同学附和,“就是,告诉老师去!”   四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明明之前他们叫冯三丫帮忙扫地的时候这些同学都不管的,为什么才一个星期就变了?!   这当然是因为他们被老师罚了,七八岁孩子的心理都是很直的,老师都惩罚的同学,他们当然也不喜欢了,而且制止他们做坏事就代表着自己是正义的一方,谁都觉得自己是正义的好人,所以自然要拦着别人做坏事!   吓退了几人后,出声的同学顿时一股自豪之情油然而生,似乎自己是主持正义的大侠一样,觉得自己战胜了欺负同学的大坏蛋。   冯三丫就这样神奇地融入了班级,且因为性子呆,不会说人坏话,一时间跟同学相处的还挺好,放学回家也有人拉上她搭伴走了。   霍学恬表示欣慰,于是去找到了林老师。   “老师,我看了二年级的数学书,想要一些二年级的作业写可以吗?”   林老师可能还没见过学生主动要作业写的,愣了一下才说:“你才一年级,二年级的作业对你来说太难了,如果你是想提前学习的话,二年级书上的练习题也够的。”   “可是书上的题目我都做完了。”   “做完了?你都会做了吗?”   霍学恬用力点头,“会了,大哥说我都做对了!”   林老师有些迟疑,考虑了一下才说:“那老师把之前给二年级布置的作业拿给你抄一些吧,你有时间可以写一写,不用全部写完,又不会的也可以来问老师。”   林老师拿出自己准备的题目本,因为平常给学生布置作业很多是书上的练习题,所以上面的题目不算很多。   霍学恬高兴地接过来,诚恳地说:“谢谢老师,老师以后给二年级的同学布置的作业可以也给我一份吗?我很喜欢学习。”   既然已经给了题目,再多给一些也没什么了,林老师点点头,“可以,你以后可以下课的时候来老师这里抄题目。”   “嗯嗯!”霍学恬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林老师,声音里掩不住的期待,“那老师一定要多布置一些作业啊!”   “……这个,老师尽量。”   ……   有好学的霍学恬在,林老师给二年级布置的数学作业是一天比一天多,比以前翻了两倍不止,就这样霍学恬还经常表示题目不够写,林老师只想说,她的题目都快用完了啊。   二年级的学生被迫沉浸在题海中,做作业的时间直线上升,一回家就忙着写作业,田莲花也终于没心思再突显自己的存在感了。   很长时间没再被田莲花打扰的霍学恬很是满意,求学的热情也降低了那么一点。   林老师:终于不用每天想尽办法的出题了。   二年级学生:终于不用每天写几个小时的作业了。   学习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个月一晃就过。   十二月底,领导人向全国人民发出了最高指示,表示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是很有必要的,全国性的报纸上也刊登上了《我们也有一双手,不在城里吃闲饭》的一篇报道,这一系列动作可以看出知青下乡已经势在必行了,估计很快就会在全国掀起热潮。   亲眼见证这一历史,霍学恬觉得自己能做的大概就是默默看着,只是希望那些知识青年来了青山村能安分点,毕竟一待可就是上十年,要是多来几个不安分的回头可就有的闹腾了。   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逐渐蔓延全国,霍学恬的第一次期末考也如期而至。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若儿”,“尘”,“安安”,“小橙子”,“不二家的小粉丝”,灌溉营养液~ 第64章   对于有着学霸人设的霍学恬来说,考试就跟吃饭喝水一样是再简单不过了。   试卷发下来,霍学恬看到题目都不用多加思索就能得出答案,唰唰唰,不过十分钟试卷就翻了个面,动作快得让其他同学添了不少压力,逼得他们都奋笔疾书,生怕落后一步。   但再加速,他们也比不过霍学恬的速度啊,别人刚写完第一页时,霍学恬就已经写完四页试卷甚至还检查了一遍,这差距,简直让人不忍心看了。   这还是因为语文试卷需要写的字数多,到了下一场数学考试,霍学恬的答题速度只有更快没有慢的,一个个阿拉伯数字不停落在试卷上,一点不带犹豫,就跟她有试卷答案一样。   当然,答案是不可能有的,这试卷都是授课老师也就是林老师一题一题编的,不存在泄题的可能,而且林老师可以说是最知道霍学恬水平的人,也不觉得学习这么好的学生需要抄答案,在她看来霍学恬做题得快,只会是因为题目对她来说太简单了。   林老师监考到霍学恬旁边时还特意停下来看了看她的试卷,一题没错,全都对了,她不意外地点了点头。   等考试结束,大家打扫完教室就可以放寒假了,林老师叫住走到门口的霍学恬,“等等,霍学恬跟老师来下办公室,老师有话跟你说。”   霍学恬听话地跟着老师进了办公室,也有些好奇老师找她干嘛,她歪着头问:“老师,是有很多题目要给我做吗?”   林老师本来在酝酿整理自己要说的话,一听霍学恬的话忍不住就咳了起来,一会儿才清清嗓子道:“……不是题目,是老师想问问你,你想不想跳级下学期直接去上二年级,你的学习进度老师也都知道,你很聪明,很多高年级的课程自学就学会了,老师觉得你再上一年级也是浪费时间,不如跳级?这样你也能学习到更多的知识。”   霍学恬瞪圆了眼睛,反应过来后连忙摆手,“不用不用,老师我觉得我还有很多没学好的知识,跳级不好,我还是继续上一年级就好了!”   她这么勤奋热爱学习只是为了打发时间顺便给田莲花添点堵啊,可不是想要跳级来着,她高考时间都计划好了,怎么能破坏,而且只跳级到二年级,课程对她来说还是一样简单无聊啊,还要跟田莲花做同学,她才不要呢。   林老师温和地说:“霍学恬,老师是知道你的学习好坏才建议你跳级的,你不用害怕,老师会帮你找校长申请的,你的成绩摆在那里,只要考一次二年级的试卷,成绩达标就可以上二年级了,跳级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   老师是诚心诚意的建议,霍学恬也不好硬说自己就是不愿意跳级,于是眨着大眼睛正经道:“老师,我想跟我四哥在一个班上课,不想跳级跟我哥分开。”   如果是其他层面的问题,林老师还能想办法开解一下,可亲情方面的事,她也不能怪两个学生兄妹感情好啊,只能劝一句,“你上二年级了也可以下课时间找你哥一起玩啊,不会有多大区别的。”   “老师……”   林老师就见自己最喜欢的学生听了她的话后突然红了眼睛,眉毛也耷拉下来,嘴唇动了动,叫了她一句‘老师’,叫得她心头泛酸,感觉自己在逼学生做不愿意做的事情一样。   林老师态度不自觉软下来,毕竟霍学恬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不想跟哥哥分开也是正常的,“其实不想跳级也没事,一年级的知识作为基础知识也是很重要的,好好学的话,对以后的学习也很有好处。”   林老师眼中的霍学恬似乎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笑来,语气肯定地说:“嗯,老师我会好好学习的。”   林老师也不由地心情放松,说:“老师也相信你会好好学习。好了,现在没事了,你和霍学强也快回家吧。”   “嗯嗯,老师再见。”   几步外的霍学强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办公室门口,霍学恬就从那门里面出来了,他连忙招手,等妹妹到了自己身边才小声地问:“甜甜,老师找你干嘛啊?”   老师一般找人去办公室都是批评人的,霍学强觉得自己妹妹成绩这么好不应该会被批评啊。   霍学恬一眼看出她四哥想听八卦的心思,故作小心翼翼的样子,凑到她哥耳边压低了嗓音说:“老师说——要我盯着你学习!”   突然放大的声音在霍学强耳边炸开,他一下子跳开,揉着耳朵控诉道:“甜甜你故意吓我……老师说的才不会是这个呢。”   他又不是班里学习最差的,老师怎么会跟妹妹说自己的学习,霍学强对自己还是有点信心的,虽然今天才第一次考试,还没出成绩,但就看平时作业的情况,他觉得自己的期末成绩就算比不上妹妹,也能比大部分同学好吧。   霍学恬老神在在,“怎么不会了,老师觉得你的学习没我好来着。”   要不然林老师肯定会建议俩人一起跳级的,而不会放弃建议了,这点上,霍学恬还是要感谢她四哥给了她一个拒绝的理由。   霍学强有点怀疑,挠挠头,“不会吧,我学习是没你好,可老师说这个干嘛啊,甜甜,是不是老师批评你啥了你不好意思跟我说啊,没事儿,我又不会笑你。”   “我有什么好批评的,四哥,林老师确实是希望你能学习更认真啊,老师之前不就说过你挺聪明的么,就是认真的不够。”   当老师的本来就是希望自己的学生都能认真学习,后面的话也都是之前林老师上课时不经意说过的,霍学恬表示自己可没说错,语气十分坚定。   “真的啊……我上课不是挺认真的么。”   “哪儿认真了?四哥你上课时候老是走神!”   霍学恬可是知道,自己四哥有上课时间一长就容易走神的习惯,简单来说就是无法长时间的保持注意力集中。   这也是农村孩子的共性,从小在山野田地里玩,一下子变成每天固定时间上课就会不习惯,霍学强的走神还算轻,有的同学一节课四十五分钟能有三十分钟都在走神的,那才叫厉害呢。   霍学强被戳中弱点有些不好意思,摸摸鼻子说:“我也不是故意走神的,就是听课听着听着,不知道怎么就那样了……”   “所以四哥你寒假在家跟我一起练习画画。”霍学恬盯着他,“一画就是两个小时,到时候一节课四十五分钟你肯定就不会走神了!”   “啊?”   霍学强也不明白怎么就说到要自己跟妹妹练习画画上面了,他只是小的时候跟着妹妹画画比较多啊,长大后就画的很少了,基本坐不住,总想着去玩,结果咋又要画画了呢。   “那个……以后再说吧。”霍学强也不敢再问妹妹老师说什么了,怕又扯到画画上去,转移话题道,“四叔今天回来呢,甜甜你猜奶会不会做肉吃啊。”   霍学恬也没揭穿四哥的小心思,反正她总有办法让四哥跟着画画的。   “应该会吧,今天咱们考完期末考试,四叔又回家,奶肯定会炒肉吃。”   桂兰芳也确实没有打脸她孙女说的话,晚上炒了一大盘土豆炒肉,油水足得很,还说要是他们考得好,到时候还吃肉。   要知道以前霍学文他们上学的时候,桂兰芳可从来没说过这种考得好就吃肉的话,也没有特意关注孩子的成绩好坏,就是成绩好的话她会多看两眼,然后觉得自己的钱没白花,这回真是转了性了?   霍学恬知道她奶指望她考大学,也一点不谦虚地道:“奶,我肯定给你考两个一百分回来。”   桂兰芳高兴地笑开了,“好好好,我大孙女那么聪明,老师都夸呢,指定能考一百分,到时候奶给你烧排骨,甜甜不是喜欢吃排骨么,奶给你吃个够。”   这下大家就明白了,桂兰芳这是特意要奖励她大孙女吃肉的。   霍向北乐于接她妈的话头让老人高兴,便插了一嘴说:“甜甜要是能考个双百回来,四叔也给你奖励,咋样,甜甜有啥想要的不?”   霍学恬看了一眼霍学强,说“四叔,我想要一套蜡笔行么,放假我要和四哥一起画画玩。”   “行,四叔给你买。”   “啊?”霍学强发出一声语气词,刚要解释,“我没——”   霍学强旁边的何小英立刻扯了他一下,“甜甜要和我们家学强一起画画呀,那感情好。”   又转头笑呵呵地对霍向北说:“他四叔,你看你要给甜甜买蜡笔,干脆给学强也买一个呗,不然他们两人一块画画,只有一套蜡笔也不够用呀,就是我们家学强成绩可能没甜甜那么好……”   何小英的一段话说得像模像样的,还变相地夸了霍学恬成绩好,是以没惹桂兰芳生大气,但这要东西的样子,桂兰芳还是看不惯的。   “一套蜡笔咋就不够用了!你当向北的钱就是大风刮来的,还一人买一套,真是美得你!”   就算何小英确实是抱着要东西的想法吧,可面上她还是要为自己辩解的,说:“妈,我没说四弟的钱就是大风刮来的,这不是家里孩子这么多么,我想着有两套也能让孩子一块儿玩来着,甜甜的让她自己用,学强的就平常跟他哥哥弟弟们一块用,妈你说是不是。”   不得不说,何小英这几年下来也算初步掌握了劝说桂兰芳的方法,就是一个劲的表示做这个事对霍学恬有好处,像这个蜡笔,那当然是让霍学恬一个人用一套最好了,所以其他人就另买一套呗,多合理啊!   桂兰芳皱了皱眉,虽然知道何小英是为了要东西才说的这话,但也有点道理,她是完全相信孙女会把蜡笔借给孙子们玩的,到时候孙女的蜡笔不知道得被糟蹋成什么样呢。   “……老四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就是不干预了,何小英调转目标看向霍向北。   “那成,学强要是两门都考九十分以上,我也给他买套蜡笔。”   何小英还想再讲讲“价”,让分数要求降低点,这时霍学强骤然出声,“好!我一定努力考九十分以上,四叔。”   何小英拉着儿子,“瞎说啥呢你,你考得了九十分吗?!”不是她看低自己儿子,主要是霍学刚从来没给她考过这么高的分回来,不怪她不相信。   我再不说话寒假就要画画了啊!   霍学强努力摆出最诚恳的表情,“能,能考九十分!”   霍学恬也说:“四哥肯定能考九十分以上,四叔到时候给我们买了蜡笔,我们一定会好好画画的,不浪费!”   霍向北笑着说:“好,四叔等着你们考个好成绩回来。”   霍学强QAQ:想考89分。 第65章   成绩单是第三天去学校拿,一大清早霍学恬和霍学强就来到学校,林老师正站在讲台前,讲台上放着一叠纸。   等学生都到齐了,林老师说了一通对学生们成绩的看法才开始发成绩单,第一个就是霍学恬的。   “霍学恬,语文一百分,数学一百分,是我们班的第一名。”   一下子大家都全都看着霍学恬,霍学恬本人倒是很镇定,一年级的试卷她都考不了一百分的话还上什么大学啊。   霍学恬波澜不惊地拿了自己的成绩单,便开始等着她四哥的名字。   霍学强的名字是在霍学恬之后的第二个名字,也就是班级的第三名,“霍学强,语文91分,数学——”   霍学强紧张地盯着老师,林老师的嘴巴轻轻张开,“89分。”   霍学强呼出一口气,还好还好,不用画画了。   霍学恬安慰道:“没事,哥,89分离90分就差一分了,我帮你和四叔求求情还是会有蜡笔的。”   “不用了甜甜——”   霍学恬像没听到他的话般继续说着,“就算没蜡笔也没事,还有我的呢,我们可以一起用嘛。”   霍学强终于忍不住说出心声,“……我不想画画……”   “可是四哥你上课老走神,这样不好,得改,反正咱们寒假作业也不多,就画画试试呗,以后你上课不走神了不就不用画了么。”   “……真的等我上课不走神就不画画了?”   “嗯,真的。”   “……那,行吧。”霍学强屈服了,他也知道上课走神不好,如果真的能改掉这个坏习惯他还是愿意的。   只是回家的路上,霍学强又跟霍学恬说:“甜甜,你让四叔给你买蜡笔就成了,不用帮我求情,我就是随便画着玩,用那么贵的蜡笔太浪费了,有那钱还不如买肉吃呢。”   霍学恬了解她四哥食物至上的思想,便顺着四哥点了点头,“行,到时候咱们可以一起用。”本来之前买蜡笔就是为了逼四哥画画,但既然现在他自己愿意了,不买蜡笔也没事。   只是霍向北没给他们拒绝的机会,第二次回来时两套蜡笔都已经买好了,一套24个色,色彩鲜艳,看着就很高级的样子。   霍学恬抱着蜡笔,说:“四叔,你不怕我跟哥哥考得不好啊,那蜡笔不就买浪费了么。”   “这有啥好浪费的,都是拿来用的东西,而且你们这不是考得挺好的么,一个双百,一个九十分。”   霍学强提醒道:“四叔,我数学只有89分。”   霍向北毫不在意,“这有啥,你语文不是多了一分吗?补上不就刚刚好了!”   何小英也在旁边帮腔,说:“对对,他四叔说得对,这一合计可不就是刚刚好么,学强别不好意思,你四叔给你的东西你就拿着。”   桂兰芳懒得听他们扯,撇开脸直接对孙女说:“甜甜把蜡笔给奶来,奶给你拿屋里去。”   霍学恬乖乖地给她奶蜡笔。   何小英怕霍向北反悔,就拿过儿子手里的蜡笔跟风说:“妈也帮你把蜡笔拿屋去,你在这跟你四叔说话,好好谢谢你四叔啊。”说完走得飞快。   ……虽然霍学强心里觉得买肉比蜡笔好,但还是很真诚地感谢了四叔给他买蜡笔,只是私下里问他妈。   “妈,你干啥不叫四叔奖励我别的呢,就算咱家杀猪了有肉吃不用买肉,那也能买别的啊,买鱼或者买糖不都行么,我都喜欢吃。”   何小英本来在为得了价值几块钱的蜡笔沾沾自喜,闻言直接愣住了,随即一拍大腿,“是啊!干啥不买吃的要买这啥蜡笔啊,它再贵也就是个画画的玩意呀,又不能吃!!!”   也是何小英先入为主了,霍学恬要奖励蜡笔,她就跟着要了蜡笔,都忘了还能要别的东西,在心里把蜡笔和肉比较了一下,她的表情瞬间就变了。   听说这么一套蜡笔要两三块钱呢,买肉都能买三四斤了,这可真是……亏啊!   何小英说儿子,“你咋不早跟我说啊你!真是笨死了,现在东西都买回来了能咋办!”   霍学强摸摸脑袋,“妈,不是你要蜡笔的么,还劝奶给我买来着。”……咋又怪我了呢。   何小英也想起来她之前说的那些话,良久,突然泄气地拍了一下床,“得,要不是蜡笔估计你奶还不让买呢,算了算了,有总比没有好,怎么也是个稀罕玩意儿。”她起身把衣柜打开,给儿子看放在里面的蜡笔,“东西就放这了,你要玩的时候就自己拿,不用了记得放回来知道不。”   “知道了。”   然后霍学强就开始了他的锻炼注意力集中之路,每天在之前上课的时间段里持续画两个小时的画,有时是上午,有时是下午,让他逐渐习惯长时间集中注意力的感觉。   练习最开始对霍学强来说是很痛苦的,平常上课四十五分钟他都觉得难受,更不用说两个小时了,可妹妹在旁边时刻看着,他奶也经常跟着妹妹就一并看着,这可是家里的大BOSS,有他奶在,他哪敢轻举妄动。   所以每次就算走神了霍学强也要装作没走神的样子才行,不然桂兰芳可不会口下留情,说霍学强浪费他四叔买蜡笔的钱等等,直把人说得讨饶才能停,霍学强经历过几次就再也不敢了。   在这么紧密的监视下,一个寒假过去后,霍学强终于能平静的画上两个小时的画了,中途也不会再毛躁地摸鱼,耐性上大有长进。   这也有一部分要归功于蜡笔,有颜色的画笔是很难得的,大家没怎么见过就会产生旺盛的好奇心,霍学强也不例外,一开始的痛苦期度过后,他也就能在五彩斑斓的画纸上找到乐趣了,有兴趣的事做起来进展比较快,他才这么快的达到了之前定下的目标。   只是上课的话能不能也这么集中注意力,就要等开学再来检验一番了。   即将开学的那两天,霍学恬就没再要求霍学强跟她一起画画了,毕竟也画了一个假期,开学前也要给人最后一点放松的时间么。   霍学强知道 第66章   “爸,你不是说来带我回家的吗?”郝双拉着她爸的袖子不太高兴地问。   “是带你回家啊,顺便把咱村的孩子都带上呗,这不也是你同学么。”   郝队长招呼着青山村的孩子上车,他开的车是一辆卡车,平常拉粮食用的,后面露天的车厢很大,几十个孩子还是装得下的。   郝双撅着嘴,她之前还说带霍学恬坐车回家呢,结果她爸就把别人都带上了,这样弄得好像她在骗人一样。   大一点的孩子已经自己爬上车厢,个子矮的就需要郝队长帮忙了,郝队长把年纪小的孩子一个个抱上车厢,很快就只剩下郝双没上车了,郝队长伸手去抱她,郝双扭开身子不让他抱,一看就是闹别扭了。   郝队长哪知道自己闺女为什么闹别扭,以为闺女是不高兴他本来说的是接她回家结果接了这么多人,说:“你这孩子,这不都是咱村的人么,顺路就一块带回家呗,不然爸只带你一个人像什么样,你听话,要不你做前头的副驾驶座去,这样总成了吧。”   因为人多,副驾驶又只有一个,不好分配,不只孩子们站在车厢里,郝队长接到的那十几个城里人也是站在车厢里的,所以副驾驶的位置还空着,郝队长就想用这个安抚下来闺女。   郝双不说话,霍学恬也大约知道郝双可能是觉得她在自己这说话不算数了,尽量自然地劝她说:“郝双,要不你就到前面去坐吧,咱们早点回家,待会一起做作业啊。”   “就是,双双,快上车咱们快点回去,爸回去还要安排工作呢。”   郝队长领着闺女就要往车头的座位走,郝双一步不动,不情不愿地说:“我不坐前头,我和霍学恬一起。”   “好好好,不坐前头就不坐,爸抱你到车厢上去。”不用僵持在学校门口就行,郝队长又伸手去抱闺女,这回郝双就没躲开了,只是仍撅着嘴。   郝队长放好闺女,就合上车厢侧面的挡板,嘱咐一句,“双双站好了啊,别扒着挡板待会摔了。”   郝双装作没听见不回他,郝队长也没计较,很快坐到前面去开车了。   卡车飞速行驶在路上,虽然声音哐当哐当的有些吵,对一群孩子来说却是十分新奇,但现在大家都没心思感叹自己坐车了,因为比起他们正在坐着的卡车,显然车厢另一头和他们泾渭分明的穿着光鲜亮丽的城里人更新奇。   霍学恬也不意外地在观察着这十几个城里人,这十几个人里有男有女,看上去年龄在15-20之间,全是青年,气质有些书生气,没有那种像是被批.斗下放的人物,应该全是知青没错了。   霍学恬数了一下,一共十三个知青,八男五女,看身形没有一个像是能干农活的,男知青有个身架子在看着还好,女知青就不行了,尽管穿着冬天的厚衣服都能感觉到她们的瘦弱,不过每个人脸上还是带着坚定的。   霍学恬只能默默在心里为他们叹一口气,上头下达的通知是知识青年到农村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文字说的很好听,这些第一批下乡的知青估计还觉得这是一件光荣的使命呢,可能还没想过回去的事,但等他们在这待上几年,这样坚定的神情大约就再也看不到了吧。   卡车一路颠簸到了村里的大广场,也就是平常大家开会的地方,队长办公室就在旁边。   郝队长一下车就让那些知青们站着等一会,自己跑去办公室说起了广播,叫全村人立马来广场开会。   外面本来准备回家的孩子们听见这广播干脆就没走了,在这等着家人来开会,霍学恬也和四哥霍学强待在这没走。   陆续地就有人到了广场上,桂兰芳也领着一大家子人到这,一看见孙女就过去捂了捂孙女的脸,心疼地说:“甜甜冷吧,脸都给冻红了。”   霍学恬也蹭蹭自己的脸,好像是有点凉,应该是刚刚在车上被风吹的,“奶,不冷,刚刚队长叔叔开车带我们回来的,吹了风才红的。”   桂兰芳忍不住埋怨,说:“都是这学校离得太远了,要是咱们村的小学还在,哪还用得着走这么多路上学呐,看你天天走路上学被冻的,奶看着就难受。”   霍学恬拉着她奶的手安慰道:“没事,奶,大家不都这么上学么。”   桂兰芳叹气,“这上个学也忒受罪了,要是咱村的小学继续办就好了,就是找不着老师啊……”   祖孙俩没说多久,郝队长就拿着他的大喇叭站到了前面,大声地喊了几句让大家安静下来,才开始说他带来的十几个知青的事。   “这十几位同志是城里分派来我们队插队的同志,他们都是有文化的知识青年,在这里会和我们一样挣工分、分红分口粮……”   郝队长说了一系列知青的安排,最后提了一件麻烦事,“这些知青同志刚到咱们队,住宿情况是一个问题,队里决定给知青同志们建几间屋子,只不过建屋子也要一些时间,建好之间这些同志们就要在我们社员家暂时住下了,希望家里有空屋子的家庭能主动接纳这些同志们,队里也会预支一些口粮给知青的。”   说完这番话,底下社员们鸦雀无声,没一个站出来主动让知青去他们家住的,毕竟谁也不愿意没事让陌生人到自己家住不是,谁知道来住的人人品怎么样呢,万一偷东西可怎么办呢。   大家都不说话,渐渐地社员们就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还时不时瞟一眼前方的知青们,眼神里写满了探究,和旁边的人讨论着这些城里来的知青的形象打扮等。   知青们被围观地有些尴尬,忍不住也皱起了眉头,且没人愿意接纳他们,也让这些觉得自己是来帮助农村的知青们觉得丢脸,眉头越皱越紧。   郝队长终于咳了两声,示意大家听他说话,“既然大家没意见,那我就来分配这些同志暂时住宿的家庭了。”   桂兰芳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霍良田同志家有两间空房,住六到七个同志应该是没问题的,就让四个男同志、三个女同志暂时住在霍家吧。”   桂兰芳直接大叫:“我家没空房!没地方给他们住,让他们住别人家去!!!”   这么直白的嫌弃,让知青们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有一个女同志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大家都是为了建设社会主义做贡献,我们是来帮忙的,你怎么能这么不支持工作。”   桂兰芳从来不怕人怼,何况这小姑娘竟然还敢给她戴高帽,她又不欠他们的凭啥要把房子给他们住,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知青姑娘就开呛。   “我咋不支持工作了,我家就是没空房,就是没地方给你们住,你管得着吗你!还敢说我不支持工作,我跟你说,我家三代贫农,老头子还当过兵,全家都是一心向着党,党可没说我非得把房子给你们住吧,你就在这胡说八道,你这是污蔑军人,该去农场改造!批.斗!!!”   知青姑娘急红了脸,“你,你家有空房还不给我们住,本来就是不支持工作,我才没污蔑你。”   “谁说我家有空房了,你是开了天眼还是咋地,还能看见我家有没有空房了?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队长刚刚说你家有空房了。”   知青姑娘求救地看向郝队长,桂兰芳同样恶狠狠地瞪向郝队长。   郝队长干笑了两声,说:“那个,桂兰芳同志,我上次去你家不是看见你家有两间屋子没人住么?”   上次就是郝双去找霍学恬写寒假作业的时候,那天郝队长去霍家接的闺女,可能就看见了。   桂兰芳看着郝队长的眼神更狠了,合着那时候就惦记上了她家的两间空房是吧,“现在有人住了不行啊,我家那么多孩子都长大了不得住嘛!娃住的屋子你也好意思抢!”   郝队长其实也知道她这话是糊弄人,所以建议道:“这个可以让孩子再搬回原来住的地方住几天,先让知青同志们暂时住在你家,等队里的新房子建好了马上就搬走,不会住太长时间的。”   桂兰芳还要拒绝,郝队长直接摆出了一副严肃脸,“霍良田同志是退伍军人,更应该支持公社交给大家的任务,你家有条件,就不要拒绝队里的工作了,要配合工作顺利进行才对。”   “我咋不配合了,说了没空房就是没空房,你硬塞人给我啥意思,让我们家人没地方住你就高兴了是吧,你还是队长呢,你咋不把自己的屋子给他们住呢!”   “我当然会尽量腾出屋子给知青同志住的,但你家有条件就绝对不能不配合!”   说到最后已经有点命令的语气,眼看着躲不过了,桂兰芳翻了个白眼,“配合就配合,那我得自己挑人,还有,我家最多只能住三个人,你要不同意咱也没得说了。”   郝队长心里松了口气,面上还是强作严肃地说:“只要大家愿意配合工作我也不会为难大家的,这样你家就住三个人吧,你想让哪三个同志住你家?我来分配。”   桂兰芳瞥他一眼,走到那十几个知青跟前打量着,视线落到刚刚跟她呛的姑娘身上时,那姑娘后退了一步,瞪着眼道:“我不会住你家的。”   桂兰芳不屑地路过她,“我也没想让你住我家啊。”   那姑娘难堪地红了脸,可惜桂兰芳已经走过了她,看不到她的窘态,只一心打量着那几个男知青。   因为刚刚桂兰芳的那一通表现,知青们都觉得这老太太不好惹,所以在桂兰芳打量他们的时候,有的低下头,有的撇开脸,都是不想被选中的样子,看得桂兰芳不住的白眼,她还不愿意选他们呢!   可惜选还是要选的,桂兰芳一路打量着挑了两个看着身子骨壮实的男知青,嗯,原因就是到时候能给她干重活,剩下最后一个,桂兰芳走到了最后一个男知青跟前。   桂兰芳一看这个知青的脸就觉得太俊了,比她见过的年轻人都俊,第一反应就要排除他。   可这个俊知青竟然大大方方的露脸给她看,眼神干干净净的,跟其他躲着她知青比可好多了,桂兰芳不由得再给了他一次机会。   看个头,得仰着头才能看见他的脸,身高是不必说了,身体么,也还行,不胖不瘦的,不是风一吹就倒的。   ……算了,长得好看也不是他的错不是,桂兰芳下定决心,“行,就你了,你叫啥名?”   男知青声音挺好听,说:“大娘,我叫林长远。”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云里雾里”,“小卷妈”,“不二家的小粉丝”,“天月将白”,灌溉营养液~ 第67章   有桂兰芳打头同意知青住宿了,剩下三户被郝队长点到的人家也没再闹什么,就是也要求跟桂兰芳一样自己挑人住他们家,郝队长自然也同意了。   不过尴尬的是,那五个女知青谁都不愿意领回自己家,毕竟女知青肯定比男知青娇弱,他们不愿意接这样的麻烦,就像推橄榄球似的把她们推来推去,到最后几个女知青站在原地难堪的不行。   郝队长只好自己上阵分配,一户人家住两个男知青,另两户都是分别住两个女知青,还剩下一个女知青不是郝队长不想塞给人,是社员不同意,说他这样一家三人另一家两人不公平,都不肯接手这个剩下的女知青。   大冷天的,社员宁愿在这跟队长扯皮,也不愿意接手这最后一个女知青其实也是有原因的,因为这女知青就是刚刚出来呛桂兰芳的那个,大家都觉得她肯定是个刺头,刚来就跟他们村里的人呛声,这要是领回家,万一她一个不满意了就又呛怎么办,所以,绝对不能接手!   这下郝队长也没了办法,社员都支持工作了,他要是再逼人家就不占理了,最后只有让剩下的三个男知青和一个女知青住他家,本来要是只有三个男知青的话,他就只要腾出一个屋子就成了,现在多了一个女知青,还得专门多腾出一间屋子,也是麻烦。   知青的住宿问题暂时就这么定了下来。   桂兰芳领着三个男知青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告诉他们除了给他们住的屋家里其他屋都不准随便进去,也不能随便动她家的东西,不然她绝对赶人不客气。   这种话很容易让人理解成怕他们偷东西,事实上两个知青确实就是这么理解的,两人眼底隐隐流露出一丝不满,他们都是读书人,怎么可能做出偷东西这样的事,而且这里也没什么好偷的吧。   知青林长远听完话却只是很自然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不会乱动东西的。”   两个知青虽不满,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也跟着说:“我们不会乱动东西的。”   桂兰芳直接无视两个讨人厌的知青,跟给她的印象好点的林长远说话,“那跟我过来吧,你们住的屋子在后头呢。”   桂兰芳领着人往后屋走,霍家其他人就留在院子里干活的干活了。   只有霍学恬跟上了她奶,见证了她奶指着一个空荡的屋子说这是家里孩子住的屋子,现在就让给他们住了,表情一副快感激涕零的模样。   霍学恬捂脸,奶呀,你倒是往床上放一床被子再说这是有人住的啊。   知青们眼前的房间除了一张床和一个旧衣柜什么都没有,且就仅有的这两样家具上还落了一层灰,一看就是很久没动过的了,这样的屋子说是之前有人住的?就算知青的生活技能不高也看出这是睁眼说瞎话了。   这么一想,她说自己家没空屋果然是骗人的,刚刚竟然还那么理直气壮,年轻的知青心里一股愤懑,却因为广场上桂兰芳的作为不敢直面顶撞,语气怪异地道:“这看着不像有人住的屋子吧?被子也没有,床上还都是灰,我怎么感觉是个空屋子呢?”   “没被子咋了,我白天刚把被子拿去晒了不成啊,还便宜你们盖洗干净的被子了,废话那么多,再叨叨你找队长住他家去,我家可住不下你这么一尊大佛!”   桂兰芳不屑地看着知青,看得他憋不出话来了,她才重重一拍门,拉着孙女径直走出去。   被怼的知青气愤地盯着门外,另一个有点胖的知青安慰着他说不要计较。   林长远则看了看祖孙俩的背影就回过头来,再看了看房间,没和另外两个知青说什么,跟着也大步走了出去,那架势看着是要追上祖孙俩。   “诶,林同志,你别去找她了,我没事——”   声音显然是那个年轻知青的,林长远脚步顿了一顿,又继续向前走。   林长远很快就跟上了祖孙俩,叫道:“大娘,等一等。”   桂兰芳回头,高个子的俊知青直挺地站在跟前,后面两个蠢知青扒着门口在朝这望,“咋的,你也嫌弃我家的屋子不想住了?!”   林长远解释说:“不是,大娘您家的屋子很好,我是想问问能不能借用一下抹布和扫帚,毕竟我们在您家借住已经很麻烦您了,房间的卫生起码要打扫好,不能再给您多添麻烦了。”   这番话让桂兰芳忍不住又打量了一次他,这倒是个安分的,知道不惹事。   “你跟我来,我给你拿。”   桂兰芳给林长远拿了两块抹布和一把扫帚,顺便还告诉了他可以从井里打水用,算是对安分的人的好心提点。   林长远接过东西,唇边形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安静地笑着说:“谢谢大娘,麻烦您了。”   桂兰芳摆摆手,“行了,你去收拾屋子吧,待会吃饭了我叫你,吃完饭我再给你们拿被子去。”   林长远就回屋了,桂兰芳等他走后嘀咕:“这娃长的也太俊了,回头不知道村里多少姑娘都得被他勾了魂了……”   霍学恬疯狂点头表示赞同,这个知青绝对是她来这以后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五官不是像后世的明星那样精致,搭配在一起却让人觉得刚刚好,且他身上有种气质,让人看着他就感觉到了宁静。   “奶,那个哥哥是哪里的人啊?”霍学恬问。   青山村所在的地方不是一二线城市也不是偏远地区,这样的地方插队知青应该大多是本省或邻省的,桂兰芳便随口道:“应该就是咱们省的吧,甜甜问这干啥?”   “大哥哥长得好看呀。”   桂兰芳眼神变了变,说:“甜甜,奶告诉你啊,人长得好看可不能当饭吃的,有的人你别看他长得好看,说不定私底下什么样呢,咱看人不能光看长相,长相好的人不一定人好能干,也可能就是个没用的废物蛋子,就剩下那么一张脸能看了……所以说,甜甜呐,你以后看人不能光看脸知不知道!”   霍学恬满头黑线,她奶这话,怎么那么像是嘱咐孩子找对象不能光看脸呢,她现在才八岁诶,她奶就是未雨绸缪也太早了吧……   “奶,队长叔叔说了,大哥哥是高中生呢,不会是没用的人的。”霍学恬还是为林长远辩解了一句,毕竟人家一个好好的知识青年,要是就因为长得好看被她奶打成‘废物’也太惨了。   “高中生咋了,那他还没考上大学呢,甜甜你不能这么想,这人…………”   也是奇了怪了,霍学恬明明感觉开始她奶还是挺看好林长远的,可自己一帮他说话,她奶反而列出了林长远‘可能有的各种缺点’,还推测的有理有据,说的她都有点同情林长远了。   人家只是长得好看么,也没做错什么。   为了不再激起她奶的‘逆反心理’,霍学恬干脆一个劲地认同她奶说的话,想着让她奶满意了就好了。   也许是霍学恬的演技不过关,桂兰芳还是很怀疑孙女有凭脸看人的坏习惯,于是没事就要让孙女亲眼见证林长远的各种‘缺点’,趁着孙女年纪小,坚决扼杀掉孙女养成坏习惯的可能,不然等以后孙女长大了被只有脸的废物蛋子骗了,她才要肠子都悔青了呢。   只能说桂兰芳是太重视孙女了,生怕孙女以后长大了认不清好坏人,只是林长远似乎并不是一个好的反面教材。   桂兰芳叫他劈柴,他劈几次就有模有样的了。   叫他挑水,他虽然没有大力气可一句话也没抱怨挑完了。   叫他垦地,他就认认真真地垦地没有一点偷懒。   …………   然后霍学恬得出的结论就是,林长远是个五讲四美三热爱的社会主义好青年没错了。   桂兰芳无奈之下只好添加了目标,把目标加了一个嫌弃她家房子的那个知青,那也是个长相中等的,只是在林长远的衬托下不突出。   果然,换了个人桂兰芳的愿望就达到了——干活干活学不会,整天抱怨倒不少。   桂兰芳指着那没用的知青对孙女说:“甜甜看见了吧!”   霍学恬用力点头,“嗯嗯!”   虽然这么一对比更突显林长远优秀了,但霍学恬还是赶紧表示自己已经深刻认识到了长相不是看人的唯一标准,bbb……   总算让她奶放弃了继续折腾这些知青的想法,不然霍学恬都怕人家要跟队长告状说她奶虐待了,话说她刚还看见林长远干活干得手上都磨出水泡了来着。   第二天是周末,霍学恬跟着小伙伴郝双在外面玩,在村里乱逛着就逛到了知青的房屋建造地,正在建房子的就是那些男知青们,还有两个村里人在这帮忙指导他们,其中一个就是霍向东。   霍学恬便上去叫了声大伯。   霍向东正在教几个知青做土砖,看见侄女过来笑着说:“甜甜咋跑这来了,这脏的很,甜甜躲开点别把衣服弄脏了啊。”   霍向东教知青做的土砖是要在地上摔的,一个不注意泥点子就会甩到人身上,知青们又干活不熟练,就更会乱甩泥了,霍学恬便拉着郝双听话地后退了几步。   霍学恬看了看正在做土砖的几个知青,其中就有林长远,他很认真地在干活,手上布满了泥,好像一点也不嫌脏,就是有时会皱着眉甩甩手。   霍学恬想到了昨天的水泡,妈鸭,这得多疼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梧桐”,“流年”,“不二家的小粉丝”,灌溉营养液~ 第68章   霍学恬自认自己还是很有人道主义精神的,于是跟大伯说了,“大伯,那个哥哥手都磨出水泡了,能不能让他做别的活啊,不然手破了进了泥巴好疼的。”   霍学恬指着林长远一双沾着泥巴的手做出一副很怕疼的样子,虽然下乡知青干活是应该的,但有特殊情况的人也可以分配合适的活吧。   霍向东皱着眉看向林长远,但林长远的手上有泥巴他也看不出水泡在哪,问:“林知青,你的手长水泡了?咋不跟我说呢,万一弄破了进了泥巴你可要受罪了。”   林长远被点名愣了愣,动了动手说:“只是一点,应该没事的。”   “你没干过活的不知道,这皮破了的地方要是弄脏了就容易烂肉。”霍向东直接把林长远叫出来,让他在水桶里洗干净手,反正这水也是和泥的,弄脏了也没事。   林长远在水桶里洗了好一会才把手洗干净拿出来。   霍学恬凑上去看,式一双指节分明的手,手指圆润修长,就是手掌上的数个红艳的水泡破坏了美感,而且因为天气还有些冷,那些地方已经有点溃烂,感觉有形成冻疮的预兆,好在还没破皮。   除此之外,还让霍学恬留意到的就是林长远的右手食指侧面有一层薄薄的茧,不像是常年写字形成的,她却看着有点眼熟。   不等她细想,霍向东就说:“你这样就别做土砖了,去拉石头挑土吧,累就累点,不然回头手都要烂了。”   林长远很服从指示,“好,那我现在就去吧。”   霍向东叫住他,“等会儿,现在也快到下工的时候了,你就先在这铲铲土,帮着搬搬东西,明天再去拉石头就成。”   林长远点头。   可能是看林长远干活太任劳任怨了,霍向东忍不住提醒道:“你晚上回去记得把水泡挑破了把里面的水挤出来,那样好得快,明天你去拉石头的时候找我给你拿双手套知道不。”   “知道了,谢谢大哥。”   霍向东苦恼,“林知青,你咋又叫我哥呢,我儿子比你也小不了多少岁,你叫我叔就成了,其他知青不都叫我叔么,就你叫哥,听着怪别扭的。”   “可是我叫霍大娘叫大娘,叫您当然是哥了。”   这就是辈分上的问题了,霍向东皱紧了眉。   霍学恬在一旁说:“大哥哥,那你就管我奶叫霍奶奶呗,我奶之前还说你把她叫年轻了呢。”   林长远:“这样可以吗?”   霍学恬眨着眼睛一脸真诚,“可以啊。”虽然她奶当时说林长远把她叫年轻了的时候好像是高兴的,但他管大伯叫哥简直太别扭了,还是改过来吧。   霍向东:“就是,叫啥大哥啊,我这岁数都跟你爹一个辈数的了,以后记得叫叔,不然我听着难受。”   霍学恬和郝双在一边点头附和:不止你难受,她们看见的人也难受啊,一个不到二十的大哥哥管快四十岁的大伯叫哥,看着太别扭了。   林长远抬起手碰了碰鼻尖,“行,叔。”   霍向东终于听着舒服了,“这还差不多,行了,继续干活吧。”   于是,这天回家,桂兰芳就发现之前叫她大娘的林长远改成叫她奶奶了,啥意思?这是说她老呗!   虽然桂兰芳的年纪是奶奶辈的了,可平白被人嫌老她也不高兴啊,所以不动声色地问:“你之前不一直叫我大娘吗,今天怎么换了叫法了?”   问完桂兰芳就盯着他,等着要是他敢说自己年纪大就少分半勺饭给他。   林长远摸了摸头发,“这个因为霍奶奶您的辈分最高,我管向东叔叫叔,再叫您大娘就有点不合适了。”   一块回家的霍向东听见也说:“就是,妈,林知青才多大,听他叫我哥我都难受死了,可算改过来了,妈你没生气吧?”   桂兰芳面无表情,“我有啥好生气的。”   然后霍学恬就发现,她奶分饭的时候给大伯和林长远一人少盛了半勺……   “奶,你生气了啊?”吃完饭后回到房间,霍学恬小心地戳了戳她奶,又说,“奶,你看大哥哥的手都因为帮咱们家干活变成那样了,你就别生气了。”   “我可没生气。”桂兰芳哼了一声,“谁叫他的手那么金贵呢,你看其他两个知青咋就没事呢,一看就是在家从来不干活的。”   霍学恬想了想说:“应该不是在家不干活的吧,我今天还看见大哥哥手上有茧来着,就在这块——”   霍学恬本来是把自己的右手伸出来准备比划给她奶看的,刚伸手出来,就看见自己的右手食指侧面也有一小块薄茧,跟林长远手上的那块茧位置一样。   ?   霍学恬怔了怔,想起自己的这块茧是怎么来的了,是每天画画太多形成的,画画时握笔手势和写字不同,画笔一般是放在食指上运动的,时间一长,食指侧面就被磨出茧来了。   所以林长远也是画画磨出的茧吗?   霍学恬暂时也不能确定,但她想着林长远的那个气质,越想越觉得他就像是会画画的,而且画的说不定还很好。   桂兰芳这时把孙女的手握住,轻轻揉着那一块有茧的地方,“你看,奶就说叫你少画点画吧,现在画的手上这么一块茧子,到时候你长大了它都得跟着长大,难消掉的很。”   “奶,没事,就这么一点,以后就会消的,而且我现在每天画画的时候比以前也少多了,肯定不会再长了。”   霍学恬说着几句话的时候也很无奈,其实她是被逼无奈才减少画画的时间的,谁叫她现在每天练习都看不到一点进步呢,就像碰见了一道跨不过的屏障一样,时间一长,她的热情都减退了。   桂兰芳继续揉着孙女的手,“甜甜,咱家现在日子也好过了,不用你给家里画粮食了,你还天天画画干啥啊,还净画那些地瓜苞米啥的。”   霍学恬囧,我那不是怕你舍不得吃么。   要是画大米,万一都被她奶省着给自己吃了怎么办,她是想要改善爷爷奶奶的身体的,又不是改善自己的,还有一个就是,她画过的地瓜苞米最多,画得最熟练,产生灵气的成功率比较高啊。   实情不好说,霍学恬直接用撒娇回应,赖着她奶说:“奶,我喜欢画着玩嘛~”   桂兰芳拍拍孙女,“好了,奶又没说不让你画了,快起来,奶给你弄点热水泡泡手来。”   霍学恬迅速直起身,给她奶敬一个举手礼,“是。”   桂兰芳不由笑眯了眼,“行了,还跟小时候似的,跟你爷学什么敬礼啊,你又不去当兵,奶可舍不得你去受那苦。”说完她就去打热水去了。   霍学恬一个人呆在屋里,耐不住又去翻上了她这两天画的几张画,跟几个月前的画都没什么区别,很明显就是在原地踏步,看着看着就皱起了眉头。   霍学恬忍不住叹了口气,到底要怎么才能突破这个瓶颈啊……   也许是为了寻求一丝突破的希望,接下来的几天,霍学恬不自觉就关注上了林长远,想看看他是不是像自己想的那样会画画,说不定能让他指定一下自己呢。   可是,林长远每天除了干活吃饭,其他时间就是在房间里,霍学恬也不能偷窥吧,她还是有些节操的。   霍学恬本来觉得直接去问别人是不是会画画太尴尬了,最好还是先打探打探情况,但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知青的屋子都建的差不多了,估计再过上十来天知青们就能搬进去住,再不问的话,等人搬走了她就没机会打探了啊。   于是某个天气晴朗的中午,霍学恬拿上了一张画厚脸皮地跑到了林长远旁边,故作孩子气地问:“大哥哥,你看我画的好看吗?”   霍学恬打开纸,纸上是一个人的半身像,画上的是个男人,一头短发,眉清目秀,穿着一件白衬衫。   林长远呆了一瞬,轻咳一声不确定地问:“画的是,我?”   霍学恬开心地点头,“是啊,我画的大哥哥,大哥哥你看好看吗?”   “……画得很好。”林长远也不好说画的好不好看,毕竟这画上画的是他,说好看总有种在自夸的感觉,但八岁的孩子能画出这样的画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了,所以他只夸了画好。   霍学恬神采奕奕地眨着大眼睛继续问:“大哥哥觉得哪里画的好啊?”   林长远又仔细看了看画,手指落在画的上方,注意着没有碰到纸张,温声说:“人画的很像,五官画的很好看,也很对称……就是明暗处理的不明显,身体比例有点问题。”   林长远开始是用尽量常用的词语评价,说到最后一个不注意就说出了几句专业化的词来,他顿了顿,而后浅浅弯了下唇,夸奖道:“你才八岁,能画成这样已经很好了,比很多大人画的都好,以后如果继续画下去肯定会更好的。”   霍学恬的眼睛从听到他的那段话开始就亮着,此时惊喜地看着他,几秒后崇拜地说:“大哥哥好厉害啊,说的有些话我都听不懂,大哥哥是不是也会画画啊,肯定画的特别特别好对不对!”   林长远笑了,唇边的弧度轻轻漾开,摸了摸她的头发道:“会一点,不过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和真正画得好的人还差的远呢。”   霍学恬再接再厉,“不会的,大哥哥这么厉害,才不会画得不好呢!我可不可以看看大哥哥画的画啊,就看一下好不好?”   “可以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天天睡不醒”,“我们白着呢”,“不二家的小粉丝”,灌溉营养液~ 第69章   林长远没察觉到霍学恬其他的心思,只以为她是小孩子好奇而已,便领着她到了房间里,一边打开行李一边说:“我带的行李不多,只带了几张画,随便看看就好了。”   林长远打开一个盒子,里面是一个个卷起来的画纸,不是很大,展开画卷是小幅的水墨画。   霍学恬聚精会神地看着,心里感慨不愧是专业人士啊,简直吊打她这个半路出家的渣渣,看这个画面观赏性,都可以装裱起来挂客厅了吧。   林长远瞧她看画专心致志的模样,不由得说道:“甜甜才这么小就画的这么好了,是很有天赋的,如果喜欢画画的话可以继续画下去,绘画有很多种形式,也是很有趣的,可惜高考取消了,不然……”   林长远说到最后没再说下去,霍学恬也做出自己这个年纪该有的懵懂,似乎没听懂他在说什么的样子。   林长远浅笑道:“甜甜可能太小了还听不懂,哥哥是说,要是你喜欢画画就一直画下去就好了。”   这下霍学恬就能听懂了,点点头说:“嗯,哥哥,我喜欢画画,就是画的不好看。”   林长远仔细地把看过的画收起来,说:“你还很小,能画成这样已经很好了,慢慢来就会更好的,别着急。”   霍学恬心道,就是慢慢来没用啊,都半年了她能不着急么。   霍学恬试探地问:“哥哥,那你可以教我画画吗?”   林长远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轻轻地笑了笑,笑里似乎带了点无奈,向她解释说:“哥哥每天要下地挣工分,可能没时间教你画画,而且我也很久没画过画了,手都生疏了。”   霍学恬记得林长远手上的茧宽宽一段,至少要数年才能形成,而且他说的话里也可以感觉到他是很热爱绘画的,现在却不画了?   原因不得而知,霍学恬没再追问,也没不识时务地继续要求人家教她画画,虽然有点小失落,但别人放弃绘画肯定有他的理由……只是,看来自己注定是要一个人摸索着前进了。   霍学恬的心情没有低落多久,她注意到林长远装画的盒子里有一卷画一直没有拿出来过,有些好奇地问:“哥哥,那个是什么啊?”   林长远的手指摩挲了一下那卷画,没有把它拿出来,只是说:“这幅画不是我画的,就不拿出来了。”   把行李放回原处,林长远又带着霍学恬从房间里出来。   刚走没两步,桂兰芳不知从哪跑过来,一把拉过孙女,谨慎地盯着林长远,问孙女,“甜甜你跟他干啥去了?”   很明显,她奶又把林长远当坏人了,霍学恬连忙摇晃着手上自己的画,对她奶说:“奶,是我给哥哥看我画的画,他说我画得好呢,而且哥哥也会画画,画的特别好,刚刚就是哥哥给我拿他的画看。”   桂兰芳看了看孙女手上的画纸,又看看林长远的神情,好像是没什么事儿,是她把人家想坏了,干笑了一声,说:“林知青,你别想多了,我就是刚刚找不着孙女,还以为她跑哪去了呢。没丢就好,甜甜下次去哪记得跟奶说一声啊。”   林长远脸上没有被误会的气恼,只是理解地颔首道:“没关系霍奶奶,孩子不见了确实该着急的,以后再有这样的情况我会先跟您说一声的。”   “那就好那就好。”桂兰芳呵呵笑道,“没想到林知青你也会画画啊,我家甜甜也是喜欢画画,从小就画,她画的纸都在家堆了老高一堆了,我叫她少画点吧她还不高兴,哪天画的不好了自己还生闷气,这孩子,就是认死理。”   桂兰芳一提起孙女的事就能说上很多话,霍学恬听着却郁闷了,小小地拉了拉她奶的衣服,想让她奶少说点,她还不想让自己的糗事人尽皆知啊。   桂兰芳接收到了孙女的提醒,顺着停了话头,跟着笑容可掬地道:“林知青你画画好的话能帮我孙女没事儿看看画不,我们农村没会这个的人,也没地儿学,偏偏我大孙女就喜欢这个,你要方便能教教她不,不然这孩子整天就会自己生闷气——”   霍学恬也没想到她奶怎么突然就换了话题了,赶紧打断她奶,替林长远说:“奶,大哥哥每天要上工干活呢,那么累哪有时间教我啊,我自己学着画就可以了,不用麻烦哥哥的。”   毕竟林长远刚拒绝了教自己,再拒绝一遍也会很尴尬的,她还是先替人说了的好,也能让她奶别记仇上到时候又给人少分半勺饭——虽然霍学恬觉得她奶平常还是比较公平的,但碰上自己的事就说不准了。   桂兰芳眉头轻皱,“那你自己学着画不是没啥用么,奶瞧你这些天一画完画就不高兴来着,就是想找个人帮着教教你,不然咱这也没别人会画画的啊。”   桂兰芳和霍学恬祖孙俩是住一块儿的,霍学恬平常做了什么当然瞒不过桂兰芳这个当奶的,她虽然不理解孙女为啥那么想把画画好,但孙女每次画不好了就生闷气她是知道的,尤其是最近,孙女生闷气的次数越来越多,她又帮不上忙,所以刚刚听孙女说林知青画得好后,第一反应就是让他教教孙女。   霍学恬肯定道:“真的不用,奶。”   “……行吧。”桂兰芳又转头对林长远说,“那林知青还是不麻烦你了,甜甜说的也是,你每天干活回来也挺累的,我们还是不耽误你休息时间了。”   “……要是你们不嫌弃的话,其实我可以没事的时候帮甜甜看看画辅导一下。”   霍学恬睁大了眼睛,同意了?!   林长远笑着,眼神清澈,说:“看画也不废多少时间,只是我以前也没教过别人,可能教的不好,甜甜要是愿意的话我没事的时候就帮她看看?”   桂兰芳看向孙女,看她是什么意见,林长远也温和的注视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嗯嗯嗯!”霍学恬迅速点头,“愿意愿意!”   这可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林长远竟然答应教她了,霍学恬有些懂又有些不懂,只是可以肯定的是,林长远答应的不带一丝为难,她也不用担心勉强了对方。   这也获得了桂兰芳的好感,她大手一挥直接让林长远以后在家都不用干活了,只要教她孙女画画就成。   本来三个知青在霍家开伙吃饭,桂兰芳是要求他们干点活付出劳动力的,不能大家一块吃饭,你啥都不干吧,可林长远既然要教孙女了,那还干什么活啊,都不用干了,时间都留着教她孙女去,至于他的活没人干了?那不是还有两个知青嘛!   林长远一下就变成了三个知青里最清闲的一个,每天只要坐在霍学恬旁边指导她画画,可这样又真的清闲吗?   其实也并不是,干活的时候就只有那些活,做完了就可以歇着了,指导画画却要从头到尾都在旁边看着,需要专注才能去指出缺点,时不时还要动手做示范,耗费的时间只多不少,且因为一幅画的绘制过程时间长,林长远除了上工外的时间又短,两相一叠加,一天下来他真正休息的时间很少,只能说画画不是体力活而已,加上他自己本人喜欢画画,所以并不觉得累。   林长远压缩着自己的休息时间去教,霍学恬也不例外的压缩了时间去学,知青在他们家借宿的时间已经是倒数了,她只有趁着最后这些天努力学到更多才行,不然等人搬去了知青屋,就是对方还愿意教她,这事也不方便了。   林长远指导了三天之后霍学恬就感觉到了明显的区别,和她之前自己摸索着乱画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也有很多技巧是她从来没有注意到的,这几天每画一幅画都能感受到自己的进步,就像缺点一点一点被打碎重造一样。   这样的感受让原地踏步了半年的霍学恬喜不自禁,她怕的不是去努力,怕的是做无用的努力,现在虽然仍然进步缓慢,但至少已经开始往前走了不是么。   学校一放学,霍学恬就拿上早收拾好的书包往外跑,霍学强也赶紧跟了上去,剩下老师和同学们都很不解,以前霍学恬干嘛都是不快不慢的,对于放学也不像大多数学生那样急躁,近几天却突然像变了性子似的,老师一说下课就跑得比谁都快,就像赶着去做什么一样。   这也没说错,霍学恬确实就是赶着回家画画的,她要抓紧在林长远还借住在她家的时候多学一点是一点,她已经受够了之前那半年原地踏步的感觉了,所以对于前进的机会也就更加珍惜。   霍学强跟着妹妹一路跑回了家,他习惯了走路回家的节奏,这会儿一口气跑回家就喘上了粗气,一顿一顿地说:“甜甜,你跑这么快,干嘛啊,知青哥哥住咱家,又不会跑,你不用这么着急的。”   霍学强这样一个喜欢在外面玩的孩子都跑得喘着粗气,不爱运动的霍学恬就更狼狈了,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同样喘着气说:“我这是,不想浪费时间。”   霍学强无奈,“这才几分钟啊,能管上啥用?”   霍学恬摇摇头,“多画一会儿也好。”   两人在家门口缓了一会,桂兰芳就从院里迎了上来,一看孙女的样子就掏出了手帕给孙女擦汗,边擦汗边心疼地说:“甜甜咋又跑回家了,慢点走没事儿的,费不了几分钟,你说你回来的早了林知青也没下工啊。”   霍学恬仰着脸让她奶擦汗,说:“奶,我早点回来开始画,等大哥哥回来就能给他检查了,刚刚好。”   桂兰芳心疼都不知道说什么,别人家是嫌弃孩子不愿意学习,她家可好,孩子太愿意学习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心里发牢骚是心里,现实里桂兰芳也只得支持孙女,毕竟喜欢学习是好事,她也不能拦着孙女不给学啊,而且这老师还是她找来的。   桂兰芳看着孙女到家没歇几分钟就开始画画,一脸认真的样子,心里想着,要是学校近点就好了,孙女上学也不用每天跑那么多路了。   桂兰芳都琢磨着要不要去找郝队长建议建议,把他们村原来的那个小学给修改修改,重新办起来,那可就近多了,这几年村里情况也好了,办学校的钱肯定是有的,就是他们村读书人少,找不着老师……   这时,林长远等人也下工回来了,林长远看见霍学恬已经在画画,简单清洗了一下就上前去看,然后指着画纸说了几句什么话。   桂兰芳焕然大悟,这不就是现成的老师么!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暖暖”,灌溉营养液~ 第70章   既然最后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找老师的问题也有了着落,桂兰芳当然是行事迅速地拉上霍良田一块去找队长了。   虽然有麻烦任务的时候郝队长会想到霍家,但这也说明霍家军人家庭的名头还是很能撑场面的,所以如果是霍良田提出来的意见,比普通社员说出来的总会让人多信任那么一两分。   桂兰芳也知道这点,是以干脆地叫上霍良田一起,不过劝说队长的活儿还是她自己来的,她只要霍良田在旁边支持她的想法就成了。   “郝队长,咱村条件也不差,一个学校都没有像什么样,初中咱是没那个条件办,那办个小学还不成么,村里那个废小学,都是现成的,把它翻新翻新就成了,都花不了多少钱,这可是造福大家的好事儿啊,你看谁家没个孩子呢,那都要上学的,可就因为学校远,好多本来想上学的孩子都懒得上了。国家可是一直鼓励咱学习教育的,我们村这样那就落后了,你看其他几个队,好像之前就有办小学的了吧,那村里上学的人一下就多了多少,这都是响应国家的号召办教育啊,这事儿你可得答应了我跟你说。”   霍良田也说:“确实是这样,我们村上学的孩子一直不多,也有这个学校距离远的原因,办小学不要很多钱,可以考虑考虑。”   郝队长抿唇,道:“不是我不重视教育,我实话跟你们说,我也想办好教育啊,可你看咱村这个文化条件,你家向北初中毕业那都是难得的学历高的,这办小学总得要老师吧,至少也要一个高中生啊,这叫我从那找高中生来,人家那办了学校的都是离镇上近的,能从镇上请老师,我们村这么远能咋办?”   郝队长说到一半的时候桂兰芳脸上就带上了胸有成竹的笑意,她等队长一说完就骄傲地道:“这还不简单,办法我都给你找好了,你想想咱村有文化的那些人呐,你也是,还是队长呢,你家现在就住着好几个都想不起来啦!”   郝队长不解,“我家不就我大闺女上过初中么,哪来的好几个——等会儿,你不是说那几个知青吧?”   桂兰芳得意地点头。   郝队长有些犹豫,“叫他们当老师能成吗,他们自个也才毕业没几年呢,看着也不像能成事的,能教好学生吗?”   “嗨呀,那不是十几个知青吗,又不止你家那几个,还挑不出几个好的来?再找一两个社员当老师,这就全乎了,我家住的有个知青就挺合适的,就个儿最高长得最俊的那个,我开始看着不咋样,没想到人是真不错,脾气也好,天天下工回来给我家甜甜辅导学习,有个当老师的样,你考虑考虑他啊,他还是高中毕业呢。”   桂兰芳说着说着就坐到了郝队长对面的座位上,给他推荐当老师的人选,她是真觉得林长远当老师好的,自家跟他熟悉,能叫他在学校多照看孙女,孙女想学画画也方便找人,一举两得啊。   本来以为郝队长会想要自己考察一下再决定的,没想到他听了桂兰芳的话也点了点头,感慨地说:“林知青倒是个不错的,那还是首都来的人,文化知识肯定差不了,他这个高中生可比其他人的厉害多了。”   桂兰芳也惊讶了,“首都来的?那咋到咱们这来了,不说来的知青都是就近安排的吗?”   “是就近安排的不错,所以就林知青这么一个首都来的啊,其他知青不都是本省和邻省的么。”   “行吧。”桂兰芳不再追问,继续推荐道,“那既然他这么厉害,你就更应该让他当老师了,把首都的知识也教教咱们,不然多浪费人才呐。”   郝队长想了想,“行是行,可上面是说让这些知青同志来接受再教育的,要跟农民一样下地挣工分,这刚来就让他们去当老师合适吗?”   桂兰芳翻了个白眼,这当队长的就是想的多,“你傻啊,他们当老师不照样能下地吗,学校又不是不放假,暑假寒假的时候就下地呗,这不就两头都不落了。”   这就被人说傻了,郝队长无奈,点头道:“行,回头我就打个条跟上头申请还不成么,到时候有消息了就开会说,叔婶你们就先回去等着吧,我肯定会努力争取的。”   “那就行。”桂兰芳拍拍手站起来,还不忘提醒他,“你记着我家那个林长远啊,必须让他当个老师知道不,我还指望着我大孙女跟他学的好点呢,其他人我都不太放心,你也想你家闺女学好吧,可不能把他给落了。”   这就说到点上了,郝队长肯定是想自己闺女有好老师教的,所以还真不得不好好考虑老师人选,“你放心,我就按知青的能力选,他们和我又不沾亲不带故的,肯定不能偏袒谁。”   这下桂兰芳就安心了,她对林长远的能力还是很相信的,便满意的回了家。   到家之后桂兰芳也没说她去建议队长重办小学了,还叫霍良田也别说出来,毕竟事情还没定下来呢,现在说了万一到时候没成,她多丢人呐,不过这脸上还是带了那么几分得意的,尤其是面对林长远的时候,要是对方当了老师可有她的一半功劳呢。   “林知青觉得在我家住的咋样?还不错吧。”   林长远点头,道:“霍奶奶家很好,平常干活也很照顾我们,地里的活我们不太熟练,都是叔手把手教的,要不是这样,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学会。”   林长远说的话句句真诚,桂兰芳听的也高兴,首都来的人都说她家好呢,“这孩子就是会说话,不怪我看好你,你过几天就要搬走了吧,到时候就没在我家这么舒服了,可得适应适应呢。”   “嗯,还有七天就搬了,我和其他知青同志都会尽快适应的,总不能一直借住您家,那就太给您添麻烦了。”   桂兰芳就喜欢识时务的人,因为这样的人知道分寸,因此大大方方地说:“不麻烦,你这孩子我喜欢,到时候你要是生活上有啥不习惯的啊,就来我家搭伙吃个饭也行,只要你不嫌弃。”   林长远笑了,说:“怎么会呢,您不嫌弃我就好了。”   两人聊得乐乐呵呵,另外另个知青却是被桂兰芳彻底冷落了的,但他们倒没嫉妒林长远。   反而回屋后对林长远说:“霍老太太还真不客气,我们搬到新屋去住肯定比在她家舒服啊,她竟然还说没她家好,也不看看天天让我们砍柴的是谁,也是辛苦你了林同志,还要一直说她的好话,肯定很违心吧。”   林长远怔了怔,摇头道:“你们怎么会这么想,我没有说违心的话,那些都是真话。”   年轻的知青原本想要勾他的肩,发现林长远比自己高勾不上后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林同志,现在又没有别人在,你就不用再假装了,我就不信霍老太太让我们干这么多活,你还能真的觉得她好?”   林长远无奈,“孟同志,我们借住在别人家,干些活本来就是应该的,向东叔他们也干活,霍奶奶又不是针对我们,而且我们去住知青点也是要自己砍柴做饭的,这有什么区别呢。”   孟知青这才相信林长远竟然是真的觉得霍家好,劝他道:“这当然有区别了,咱们知青十几个人,又不一定要我们几个干活,大家轮着来还能休息呢,而且想吃多少饭就能吃多少,不用别人分,就不用每天都吃不饱了,而且天天都是吃地瓜粥和杂粮饼,你自己看看,我们住在这瘦了多少,等搬到知青点住我一定要好好吃一顿饱饭。”   他这样已经是认定了霍家委屈了他,林长远也干脆放弃了和他继续解释的想法,反正到时候真的住到知青点后对方就会明白了,他们自己捡柴烧火做饭,肯定没有住在这里轻松。   林长远是不怕干活的,只是遗憾刚教了霍学恬没多久,以后不住在这肯定就教不了了,就他这些天看来,霍学恬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既然教了,他自然是希望将人教好的,直到自己再也没有什么可教了为止,只是这件事也不是他能控制的,看来只能暂且中断教学了。   霍学恬也是遗憾这点,如果林长远只是自己画的好就算了,可他教别人的时候也很有一套,就像真的当过老师一样,但从他的年纪推算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便就当他是有当老师的天分吧,这样失去一个好的老师,不可惜是不可能的。   桂兰芳却偷偷告诉了她,林长远说不定能在青山村小学当老师。   霍学恬惊喜地道:“真的?!”   “那是。”桂兰芳得意地说,“只要小学能办起来,林知青肯定能占个老师的名头,奶也是今天才知道林知青他竟然是首都来的呐,首都来的高中生,这还能差了。”   “大哥哥是首都来的?那怎么会到咱们这插队呢?”   “谁知道呢,可能是上头随便安排的呗,奶还是头一次碰见首都人呢,不知道他去没去过天.安门,听说可大了,咱村都没一个人去过的。”   天.安门应该说是现在的人们心中最崇尚的地方,谁要是去过一次天.安门,那是可以吹一辈子的事,像桂兰芳这样的农村人,最多只见过胸章上的那种迷你天.安门,对真正的天.安门更是崇尚至极的。   霍学恬拉着她奶的手臂晃了晃,“奶,以后我要去首都上大学,带奶去看天.安门好不好?”   “好好好。”桂兰芳脸上笑开了花,“我大孙女带我去哪都好,就是不是去天.安门奶也高兴。”   霍学恬肯定道:“不会的,我肯定带奶去看天.安门。”   “诶诶,好,甜甜带奶去看天.安门。”   霍学恬知道她奶现在没有把她的话当真,但也没关系,只要她奶一直身体健康,天.安门肯定是能去的,自己也会努力考上最好的大学,让她奶高兴。   这么一想,她的任务还挺重的,绘画和学习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霍学恬想到了曾经网上流行的一句话——你长大了是想考清华呢还是北大呢?   那时大多数人的回答是你想多了……   如今霍学恬却觉得自己还真的可以选择一下,怎么说也重活一世,这么大的优势再考不好她自己都要鄙视自己了。   这个时候,霍学恬还没想到,她以后的成绩没什么问题,却既没有上清华也没有上北大。   她只是想着郝队长的申请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有回复啊,保佑一定是好的结果。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宁静隽永”,“不二家的小粉丝”,灌溉营养液~ 第71章   在霍学恬的祈祷中,半个月后郝队长终于从公社那头得到了回复,并当天就召集大家开会。   “队上决定重建小学,公社也十分支持这一决定,鼓励大家发展教育……因为教师人员不够,队上决定在插队知青中选择两名知青担任老师,当然,担任老师的知青在寒暑假期间还是要跟大家一起下地的,这是知青同志下乡插队的重要任务,不能忘记,两个老师人选我会认真选择,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把旧学校翻新,明天就开始安排重建小学的事,需要的钱从队里的账上出,争取今年就能开学……”   郝队长滔滔不绝地说着,底下社员们的反应也各不相同,大部分算是支持的,其中有些就算不是十分支持也不会反对,剩下小部分的人就有些抗拒了,特别是郝队长说重建小学的钱从队上出的时候,凭啥啊,队上的钱也都是他们这些社员挣的呀,凭啥要拿他们的钱建学校。   最先忍不住的就是冯桂花,她家的冯大宝都五年级了,等学校建好都要去镇上上初中了,这时候建学校不是白瞎她的钱么,“我不同意!凭啥要用咱大家的钱呐,谁家孩子要上学就找谁家要钱去,反正我不干!”   有人第一个提出意见,其他同样心里有些意见的人也都冒出来了,一会说不公平一会说太麻烦浪费大家时间,总之就是觉得自己家吃亏了,而这些人家都是家里孩子少的,或者没有适龄上小学的孩子,他们看不到短时间内自身能得到的利益,自然就要反对。   不过这样的人到底还是少数,郝队长便就很有底气的喊:“这是我向公社申请讨论得到的结果,办学校对咱们整个村都是好事,绝对不存在不公平的现象,谁能保证自己家以后就没有孩子需要上学了?!”   底下鸦雀无声,郝队长扫视一通,最后盯上了第一个出头的冯家,“冯桂花同志,要是我没记错你家就有三个孩子年纪正好上小学吧,这办学校对你来说应该是好事,你是应该大力支持重建学校的工作的,现在这样难道是不想出力!?”   这话说的冯桂花就不承认了,嚷嚷道:“谁说我家有三个小孩上小学了,我家大宝下学期就上初中了,我家没有要上小学的,就不应该出钱!”   “就算除了冯大宝,你家还有冯二丫和冯三丫,就是上小学的年纪,怎么,这都被你忘了?”   冯桂花一点不觉得不好意思,说:“两个丫头片子不用上学!”   郝队长狠皱着眉,神情严峻,“领导人都说了,咱们要讲男女平等,妇女也能顶半边天,你说出这样的话那是封建糟粕的余毒,必须好好整改!正好你不是怕吃亏么,今年下半年就把你家两个孩子都送到学校去,为支持教育工作出一份力,还有其他有意见的,你们有人能保证自己家以后都没有孩子要上学的吗?不能保证的就别说话,这是整体的建设,是社会主义的建设,眼睛不要就盯着自己的那点好处!”   郝队长怎么也是当了十几年队长的人了,真正经起来还是很有威严的,至少社员们是被唬住了,冯桂花虽然还想反驳一下自家孩子不用上学,却被郝队长狠狠盯着,提了几口气最后也没说出来。   冯桂花:……大不了等开学了她不交钱,就不信谁还能抢她的钱了!   社员们的意见是解决了,却有知青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队长,这个老师怎么选啊,有什么要求吗?”   对此,郝队长当然是公事公办的答:“我会从每个人的行事作风和文化知识方面挑选,保证公平公正,开学前一两个月会通知大家,大家不用着急,现在还是要做好自己的工作,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几句套话下来等于什么也没说,唯一能肯定的是,这事是队长负责的。   于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郝队长就开始十分受知青们的欢迎,就连他的女儿郝双走在路上都能接收到众多知青热情的招呼,一度让郝双本人十分惊讶。   霍学恬偶尔和郝双一起走时也能感受到这区别,她也很理解,一直坐在课堂里的学生们一朝下地干农活,现在肯定是迫不及待想要逃离的,这时有了个机会,当然都想争取了,说不定他们还想着教一年书就能回城了呢,这跟一直下地相比可好多了。   却还是有一个人不那么积极争取的,霍学恬和郝双经过知青点时,知青们都亲切地招呼着郝双,哄着郝双说‘让哥哥/姐姐当你的老师好不好啊’之类的话,只有林长远过来问她最近绘画上有没有什么问题。   霍学恬眨了眨眼,“哥哥,你不想当老师吗?”眼神往受欢迎的郝双身上飘了飘。   林长远屈指轻敲了敲她的额头,“我在问你最近画的怎么样,不要说别的。”   霍学恬摸摸头,好吧好吧,果然这样才是林长远的性格,回道:“嗯,我自己觉得还行,哥哥之前说到的问题我都有注意了,画的时候有专门检查。”   “这还差不多,过几天我看全部一遍,如果有什么问题再一起讲。”   “好。”霍学恬侧了侧头,又问,“哥哥,你真的不到我家搭伙吃饭啊,上次我都看见了,你吃的粥都煮糊了,饼也硬梆梆的样子,你都不觉得难吃吗?”   林长远脸上出现了一种微妙的神情,他想说其实那已经算是好的了,最开始吃的东西经常是半生不熟的,更有糊成焦炭的食物,最后还是只勾了勾唇。   “没事,能吃就可以了,麻烦别人不好。”   霍学恬点点头,“好吧,那我回去画画了,哥哥再见。”   林长远摸了摸她的头发,“甜甜再见。”   霍学恬解救下自己的头发就拉着郝双走了,一边走一边心里忍不住吐槽,怎么大人都那么喜欢摸小孩的头呢,回头长不高了怎么办,她可是励志要长到170的人呐。   走了一会有些好奇地问旁边的郝双,“那么多知青哥哥姐姐你喜欢谁当你的老师啊?”   郝双傲娇地撇了撇嘴,“哼,我才不喜欢他们呢,他们都是想哄我给我爸说他们的好话的,还想骗我。”话头一转,双眼亮晶晶地道,“我想让林长远哥哥当我们的老师,林长远哥哥长得好好看啊。”   霍学恬:……奶,这才是需要被你洗脑的人啊。   霍学恬咳了两声没说话,郝双突然观察了一下周围,轻声说:“甜甜,我跟你说个事,只告诉你一个人,你不能跟别人说啊。”   霍学恬茫然地点了点头。   郝双小心翼翼地凑到她的耳边,语气中充满了八卦气息地道:“我姐也说林哥哥长得好看,我觉得她肯定是喜欢林哥哥。”   霍学恬惊讶地转过头看向郝双,缓了一会还是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八卦之心,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也不一定吧,大哥哥本来就长得好看,你姐可能就是随口一说呢。”   郝双耸了耸鼻子,“才不是呢,我姐说的时候还不好意思了,肯定是喜欢林哥哥,不过我也喜欢林哥哥,他那么好看,又会念书,我爸老是说我笨不会念书,要是我能跟林哥哥一样会念书多好啊。”   霍学恬安慰她,“没事的,你认真学习就好了,成绩会变好的。”   郝双又笑了,“嘿嘿,我也觉得我这学期的成绩肯定能变好,好多我不会的题目你都教我了呢。”   “……”   快到家了,霍学恬又最后嘱咐一句,“对了郝双,你姐的事不能跟别人说啊,被别人听到了不好。”   “我知道,我就只跟你说,不会告诉别人的。”   霍学恬这才放心了,郝双的姐姐十七岁正是说亲的年纪,要是这种八卦被别人知道了肯定是不好的,说不定还会影响她的亲事,所以不管八卦是不是真的都还是不要传开的好。   时间很快就到了七月,霍学恬又拿回了一个双百,霍学强也因为走神的毛病被治好了,成为了仅次于霍学恬的第二名,语文95数学96。   这时青山小学的修建也总算完成了,学校当然没有公社小学的大,但五间大教室和两间办公室还是有的,就是桌椅什么的还没置办好,要等郝队长回头开车去县城拉一批回来。   当然,在这之前,两个老师也选好了,郝队长也就干脆告诉了大家,省得猜来猜去,被选中担任老师的也能早点准备。   “林长远同志、袁有容同志以后就担任我们青山小学的老师了……”   听到有林长远的名字霍家还是很高兴的,可第二个名字一出来,桂兰芳就拉长了脸了,不为别的,就因为袁有容就是那个到这第一天给她甩脸子的姑娘,她能高兴才怪了,直接半点不掩饰音量的道:“呵,这也不知道咋选的人呢,这么个脾气差的也能当老师了!”   指向性很明显,就是袁有容那姑娘,可既然桂兰芳没有指名说她,她就装作不知道,毕竟她也知道了自己说不过人,何必还去找那个骂呢。   桂兰芳没人接她的话,只好无趣地翻了个白眼。   郝队长在上头又接着说当老师的社员有谁,同样也是两个,“社员高德志同志、郝一同志担任青山小学的老师,其中高德志同志还担任青山小学的校长……”   听闻这桂兰芳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还郝一同志,不就他大闺女么!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残笺悠悠”,“哇哈哈牌瓜瓜子”,“天天睡不醒”,“云里雾里”,灌溉营养液~ 第72章   郝一这个名字,一听就是比郝双大的,霍学恬第一次知道这个名字的时候,很是真情实感地对郝双说了一句,“还好你不叫郝二。”   郝二好二,真的会让她无法直视的……   郝双是郝队长的二女儿,郝一自然就是郝队长的大女儿,她是初中毕业,当个小学老师还算符合要求。   另一个高德志是一名老教师,近五十岁了,在以前的青山小学就当老师,虽然中间这些年没教书,但教书经验还在,有资历摆在面前,当校长是最合适的,社员们也都相信他。   青山小学的所有老师就这么确定下来了,两名知青两名社员,只是现在还不用着急上班,当老师的,上班都是要等到开学不是,这才刚放暑假呢,他们还有的等了。   不过放暑假对学生们来说是高兴事,对需要下地的知青们就不是了,本来前几个月知青们就觉得自己干的活已经够累的,暑假的到来却明晃晃地告诉他们,那些都只是铺垫而已。   天上热烈的阳光,地里一眼望不到头的庄稼,都让他们感到绝望,更绝望地是他们还无力反抗。   请一天假就扣他们一天的工分,能预支的口粮就少一点,知青们又都是一起吃饭的,谁的口粮少了必然就会分掉别人的口粮,所以十几个知青之间互相就会监督着请假次数,不让别人占太多便宜。   这种情形下,八月底就可以提前去学校做准备工作的林长远和袁有容就很显眼了,想想自己还要每天下地,同样是知青的别人就是去学校工作,这差距,是个人都会心理不平衡了。   第三天,林长远和袁有容一起去学校时,袁有容就没忍住跟林长远抱怨:“林同志,其他同志怎么能那样啊,我们不就是当老师比他们轻松一点么,那也是我们自己争取来的啊,他们就故意不跟我们说话,这也太小气了。”   林长远没说话,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走。   袁有容快走几步跟上他,“林同志,你听见我说的话没有啊?”   林长远动了动唇,“听见了。”   “那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   冷场就在一瞬间,袁有容嗓子眼就这么咽了一口气,差点没呛着自己,好一会没说话。   袁有容不说话,林长远当然也不会主动找话题,眼看着快到学校了,袁有容想到了什么,趁机装作不经意地问:“对了林同志,听说你家是京市的啊?”   林长远微微蹙眉,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袁同志是从哪听说的?”   袁有容打哈哈道:“这个,我之前不是住在郝队长家吗,就听说了一点,真的不是故意打听你的事的,我就是想问问你们京市的年轻同志一般多大结婚来着,我是本省的,我们这一般十七八岁的同志就谈对象了,但是我看你也这么大了,不像是谈了对象的样子,就想说是不是京市跟我们这习俗不一样啊?”   林长远才收回目光,端正道:“不好意思,这方面我不了解。”   “那林同志你——”   “袁同志,到学校了,赶快开始工作吧。”刚靠近学校林长远就说了这么句话,让袁有容的问题不得不中断,然后他就大步往办公室走去。   学校两间办公室相邻,林长远和校长一间办公室,袁有容和郝一两个女同志一间,林长远走近自己的那间办公室的时候,隔壁办公室郝一正走出来,看见他笑着挥手,林长远向她点了点头便不带停顿地进了办公室,顺便合上了门。   门内高校长捧着一杯凉水,一脸笑意的看着刚进门的林长远,“我就说不能让你和两个小姑娘一个办公室吧,幸好我把你安排跟我一个办公室了,不然那两个小姑娘家家的哪还有心思教书啊。”   原本安排的是让高校长一人一间办公室的,其他三个年轻人一间办公室就可以了,毕竟是校长么,还是要跟普通老师区分一下的,可高校长一看林长远的样貌,隔壁又是两个没结婚的小姑娘——得,还是跟他一个办公室吧,正好没事的时候还能有个人说话解解闷。   这两天果然证明了高校长的顾虑是对的,这人不在一个办公室都这样了,要是放到了一个办公室还用不用上班了,恐怕俩小姑娘的魂都要勾走喽。   “校长,您别开玩笑了。”   “我可没开玩笑。”高校长边坐回办公桌后边说,“你自己说她们是不是看见你就笑的跟朵花似的,看见我个老头子的时候可没这样。”   林长远面无表情地道:“没有,是校长您看错了。”   “嘿,你还不承认。”   高校长隔空指了林长远两下,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无趣地摇摇头道:“成,我就看你能装瞎装到什么时候。”   一会又说:“对了,今天给学生报完名明天就开始上课了,课本你都摸透了没?”   林长远点头道:“差不多了。”脸上不见一丝紧张的样子,可见有些把握。   不过虽然有些把握,林长远还是很专心致志地在做教案,看着十足地认真。   桂兰芳领着霍学强来报名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这样,顿时心里对他当老师又多了点信心,瞧这认真的,指定是个好老师啊!   林长远抬头却有些疑惑,“霍奶奶,甜甜没来报名吗?”   桂兰芳摆摆手,说:“甜甜不知道跟郝双跑哪玩去了,我寻思着直接替她把名报了,反正一个村的都认识,不来也没事吧。”   高校长在旁边说:“没事,都是认识的,你来报了名登记交钱也是一样的。”   “诶,高老师。”桂兰芳走到高校长的办公桌前,笑着说,“没想到高老师你现在又当了老师了,你还记得不,以前我家向西向北也是你教的。”   “记得记得,今天是给两个孩子报名吧,之前说好了村里的孩子上学报名费减半,两个孩子就是一块钱,加上书本费,一共一块三。”   这边办公桌上在登记报名信息,那边办公桌前的林长远却停下了看书的动作,右手无意识地屈指扣了扣桌面,等桂兰芳报完名准备走的时候突然问道:“霍奶奶,甜甜平常不爱出门,怎么今天学校报名出去玩了?”   桂兰芳随意道:“谁知道呢,可能是前几天在家闷坏了吧,要不就是郝双找她呢,行了,我报完名就先走了啊,你们忙。”   这会桂兰芳还真是猜错了,虽然平常大部分都是郝双来找霍学恬玩的,可这回却是两人共同合计的‘出去玩’。   她们是怎么玩的呢。   霍学恬和郝双一起出门后,两人迅速赶到了冯家门口,站在拐角处看着那里的动静。   “郝双,你爸这个时候是在办公室吧。”霍学恬小声地问。   郝双肯定地点头,“嗯,我都看好了,就在办公室。”   “嗯,那就好。”   过了一会儿,冯家门口走出了几个人,冯桂花、冯大宝、冯三丫,还有一个冯二丫,但冯桂花骂骂咧咧地不让冯三丫和冯二丫跟着她的样子,最后只带着冯大宝走了,不是去青山小学的方向,估计是去公社小学质问老师为啥不让冯大宝上初中。   嗯,很明显,冯大宝今年依旧没考上初中。   看冯桂花走过了一个拐弯,霍学恬才探出头来叫了两声,“冯三丫,冯三丫——”   一直站在门口不舍地望着两人背影的冯三丫听见声音转过头来,霍学恬招了招手,冯三丫便走到拐角处。   “霍学恬,郝双,你们找我有事吗?”冯三丫一直垂着头。   霍学恬和郝双对视了一眼,说:“你上次不是跟我们说你奶只让你上一年学吗,后来郝队长叫你奶把你和你姐都送到学校去,现在怎么样了?”   冯三丫双脚前方的那块地上顿时砸下了几滴眼泪,然后抽泣地声音才传出来,“我,我不能和你们一起上学了……”   果然。   郝双气愤地说:“我就知道,你奶怎么这样,我爸为了让大家都去上学,还特意把学校的报名费减了一半,她竟然还不让你去上学,你又不要买新书,学费才五毛钱好不好,冯大宝背的那个书包都两块五了!”   霍学恬赶紧撞一下郝双让她别说了,没看冯三丫哭的更厉害了么——   郝双终于停嘴,拉着冯三丫道:“那个,冯三丫你别哭了,你不是想上学么,我和霍学恬有办法让你上学,是吧甜甜。”   霍学恬点头,“嗯嗯,待会你听我们的话,我们帮你想办法上学。”   听见能上学,冯三丫终于抬起了头,一双哭得通红眼睛看着霍学恬,问:“真的,真的能上学?”   “真的,你待会听我们的话就行!”   冯三丫抹干眼泪,“我,我听话。”   ……   一小时后,三个人来到办公室附近十几米处,霍学恬叮嘱冯三丫,“你记得待会就像刚刚我说的那么做,知道吗?”   冯三丫使劲点头,“知道。”   “好,现在就开始。”   冯三丫憋了一会气,突然‘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空气都震了一震。   霍学恬和郝双一左一右站在她边上差点吓了一跳,不过两人也就顿了那么一秒,回过神来的郝双立马撒腿就朝办公室跑,像个炮弹一样砸开了队长办公室的门。   紧随其后的是一声大喊:“爸!”   霍学恬连忙带着冯三丫走到办公室门口,办公室里的郝队长正一脸震惊,抓着闺女问出什么事了,看见冯三丫这样脱口而出:“双双你打人了?!”   郝双大叫:“我才没打人!”   ……   好不容易把事情给郝队长解释了个清楚,其中还伴随着冯三丫止不住的眼泪以及霍学恬和郝双气愤地‘叙说’。   郝队长一拍桌子站起身,“这个冯桂花!我降低报名费就是为了咱们村的孩子都能上得起学,她倒好,带头跟我作对,之前开会的时候我还要求她了要把孩子送学校去,她这是当耳旁风了啊!”   “三丫是吧,走,我带你找你奶去,必须让她把这事给我说清楚整明白喽,肯定让你能上学!”   冯三丫原本已经哭消停了正在抽噎着,突然又‘哇’地一声委屈地哭出来,“不能找奶,奶会打我的,奶会打死我的,哇——”   郝队长瞪眼,“她敢!”   你在是不敢,你走了还能不敢么……   霍学恬建议道:“队长叔叔,要不你就一个人去吧,不然三丫奶奶要是知道了三丫找你了,回家肯定会打她的,就算假装不打她肯定也会不给她饭吃,三丫会被饿死的。”   郝双:“就是,爸你一个人去找三丫奶奶吧,不能告诉三丫奶奶三丫找你了,不然三丫会被打死的!”   冯三丫:“哇——”   郝队长:“那我一个人去了?!”   郝双鼓励道:“嗯,爸你快去吧!一定要让大家都能上学!”   郝队长顿时充满干劲:“好!”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婷婷”,“萍水相逢”,“不二家的小粉丝”,灌溉营养液~ 第73章   因为特意计算好了时间,霍学恬也不怕郝队长去冯家找不着人,就这个点来看,冯桂花应该是在公社小学纠缠了一通回家了,而且为了那减半的学费,可能还准备着带冯大宝去青山小学报名来着。   郝队长这个时候去那不就是正正好了么,准备给你大孙子报名是吧,刚好,顺便把你两个孙女一起报了名呗,一共才一块五,比以前一个孩子报名一块钱不实惠多了?这还不肯让孩子上学,那你就是诚心跟我作对了。   郝队长运气还不错,他去到冯家的时候很巧地碰到了冯桂花回家没多久,冯桂花还有点气急败坏的,但已经在商量着给冯大宝在队上小学报名了,方便是一说,学费减半也是她看中的,有便宜不占白不占啊。   冯家老大媳妇小声道:“妈,队长之前要办小学的时候,你还说大宝不上咱们村的小学来着,现在又去报名,队长会不会故意找麻烦啊?”   冯桂花一拍大腿,瞪着眼睛说:“他凭啥找麻烦,那办小学的钱是整个队出的,也有咱家的一份,咱家大宝咋就不能上那小学了,报名费差了五毛钱呢,大宝要是不去上学那不就亏了嘛!”   郝队长在门口赶巧就听清了这句,直接大声道:“说得对,不就是不想吃亏嘛,这个好办呐,你把三个孩子都送去上学不就成了么,三个人可就差了一块五,不止不吃亏,你还赚了呢,咋样!”   冯桂花瞅见郝队长就青了脸,“队长你来干啥。”   “我来监督你配合教育工作!我刚刚听你说是要给孙子去学校报名是吧,走,我跟你一块去学校,顺便把你两个孙女也报名。”   “凭啥,丫头片子有啥能耐上学!”   “就凭主席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郝队长肃着脸,“你这是公然违抗主席的话,我看你的思想很有问题!”   最近检举举报什么的人人自危,被说思想有问题的冯桂花立马反驳,也不像之前被桂兰芳说穷光蛋就不好意思了,“我思想没问题,我家的孙女就是不用上学,我也没钱给他们上学,谁想上学谁自己挣钱报名去,反正我没有!”   “你这是强词夺理!”   “没钱就是没钱,我们家是贫农,哪来的那么多钱给孩子上学,你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拿不出钱来!”   “你——”   冯二丫在旁边白了脸,她开始看着队长来了,还以为自己上学有希望了,结果又是这样,难道就注定她上不了学吗?   冯桂花和郝队长争执不下的时候,冯家大门口冯三丫跌跌撞撞地跑进来,郝队长看见她一愣,“你咋——”   冯三丫没看郝队长,就是盯着她奶冯桂花,磕磕绊绊地说:“奶,你说想上学就自己挣钱报名,是说真的吗?”   冯桂花斜睨着她,“当然是真的了,我说啥就是啥,谁要有钱,想怎么上学怎么上学,可要是想找我要钱上学,门儿都没有!”   冯三丫确定了这一点,又接着磕磕绊绊地对郝队长说:“队长叔叔,我能不能先上学,再给报名费,我会想办法挣钱,一定会交报名费的,可不可以让我先上学,我真的想上学……”   “你个死丫头说啥呢你!”冯桂花震惊了,她还不知道这死丫头破点子这么多呢,还欠着报名费,死丫头咋不说直接叫她还钱呢,“你有什么法子挣钱!回头还不是叫我给你付钱,你想得美你!”   冯三丫声音都打着哆嗦,不停地说:“奶,我会想法子挣钱的,不要你付钱,真的,我能自己挣钱,队长叔叔,我会自己付报名费的,你们让我上学吧,我可以挣报名费……”   “你可以啥可以!我看你是又发疯了!”冯桂花大步走过去就要打人,胳膊抡得高高的准备挥下去。   “你干啥!”   郝队长及时挡住冯桂花,皱着眉头,看来这孩子之前说怕被打是真的。   冯桂花嫌恶地看着孙女,“我打我孙女咋了,她就是脑子有毛病,从小到大就只会发疯,现在连自己挣钱这种胡话都说出来了,我看她不是挣钱,是准备去偷钱,郝队长你还真信她的屁话啊,你让开,这个死丫头就是欠收拾了!”   郝队长拦着冯桂花,眉头皱得更深了,眼角都显出了几条深深的皱纹,虽然他也不相信这么点大的孩子能挣钱,可冯桂花的这种作为也着实让他不满,他犹豫了一会,终于斩钉截铁地道:“好了!我做主,让你家三丫去学校上学,学费先欠着!”   冯桂花不干了,“那她还不起咋办?!”   “还不起就从她的口粮里扣,直接扣五毛钱的粮食。”   “不行!那是我家的粮食,不准扣!”   郝队长反问:“我说了是扣她的口粮,那就是她自己的,怎么不能扣了?”   “就,就是不能扣!”对冯桂花来说,孙女的口粮都是她的口粮,队上分粮都是人五劳五的,丰年里一个孩子的口粮也有上百斤,她又从来不给孙女吃饱,口粮就能剩下一半给孙子吃,要是扣孙女的口粮,不就跟扣自己的口粮一样么,这她当然要反对了。   郝队长也看出冯桂花找不出什么有力的理由了,直接拍板道:“这事就这么定了,我跟高校长说一声,冯三丫明天直接去上学,学费出得起就出,出不起就直接从口粮里扣,五毛钱也没多少斤粮食,就是扣了这点粮食也饿不死,行不行三丫?”   “行!”冯三丫猛点头,比开始那样慌张的模样倒是精神了许多。   冯桂花满腔怒火地瞪着孙女,这时郝队长却问一边的冯二丫,“你呢,想不想上学,也跟三丫一样,出不起学费就用口粮抵。”   冯桂花的目光立马就转到了另一个孙女身上,恶狠狠地瞪着她。   冯二丫有些蠢蠢欲动的心瞬间被捏紧了,面部惨白。   郝队长语含鼓励道:“你别怕,想上学就说,队长叔叔会帮你的。”   在这样两方注视之下,冯二丫的嘴唇抖了抖,挤出几个字,“我、我不想、上学。”   说完她的眼眶就红了,郝队长又重复问了一遍,“你想好了,真的不想上学?”   “不、不想。”   郝队长默默叹了口气,“好,那就三丫去上学吧。”   郝队长走的时候冯二丫就忍不住哭了,咬着嘴唇不敢发出声来,她想上学,可她怕,怕奶打她,怕奶不给饭吃,这不怪她,真的不怪她……   ……   因为郝队长走的时候嘱咐了冯桂花不准打孩子,他闺女郝一就在学校当老师会注意的,冯桂花就先憋着气没打孙女,但理所当然的,当天她就饿了孙女一天,饿的冯三丫肚子直叫也不给饭吃。   冯三丫却觉得还好,饿肚子对她来说已经是常事,虽然难受,但还能坚持,最重要的是,她能上学了,没有什么比上学还能更让她高兴的。   所以第二天去上学的时候,尽管冯三丫饿了一天有些无力,两眼却神采奕奕,见到霍学恬的时候又高兴又感激地道:“霍学恬,谢谢,我真的能上学了,都是因为你和郝双帮我,谢谢你。”   “不用谢,你能上学了就好,只是这样你肯定要被饿几天了。”霍学恬感概地摇了摇头,其实当时她带冯三丫到冯家附近,是准备郝队长走了之后就赶紧让冯三丫回家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的,那样比较不容易被怀疑是她告状的,谁知道郝队长劝不动冯桂花,她就只能给冯三丫出了那个主意。   结果就是惹怒了冯桂花,冯三丫也要受一阵子的罪,唯一的好处就是她能上学了,也算求仁得仁吧。   冯三丫也摇摇头,“饿几天没事,能上学就很好了,而且我奶不会饿死我的,饿死我就分不到我的那份口粮了。”   霍学恬心道:这倒是。   因为第一天上学,大家又要重新分座位,霍学恬也没和冯三丫说多久就分开了,四哥霍学强已经提前进教室给两人占了座位,两人照例还是坐一起。   不过新的学校和公社小学的座位排列不一样,中间是四列座位,左右两边各两列,霍学恬和霍学强就是坐在第二排的中间座位,霍学强坐在靠走廊的位置,霍学恬坐里面的位置。   霍学恬刚坐上凳子,就看见郝双风风火火地冲进教室,看见她就跑过来,顺便一屁股坐上了她旁边的座位,咧着嘴问:“甜甜,这没人吧?”   “没人。”   实际上前面几排的人都不多,可能是二年级的孩子都已经是老油条了,知道坐前排容易被老师盯着,最后两排又显得学习不认真,所以大多都是抢中间排的位置坐,第一二排的中间位置就很不抢手了。   知道没人,郝双就干脆地放下书包,余光瞥见站在走廊迟疑不走的冯三丫,大方地招招手,“三丫,你选好座位了吗,要不坐我和甜甜旁边吧,我们这一排刚好还有一个位置。”   霍学恬注意到冯三丫看了郝双一眼,又看了自己一眼,便冲她善意地点了点头。   冯三丫似乎放松了一点,深呼了一口气,笑着回应了郝双,“那,那我就坐这吧。”   一上午下来,霍学恬感觉冯三丫似乎有点变了,变得更敢说话了些,也许是自己成功争取到了上学的机会让她有了信心,现在她说话似乎比以前更有底气的感觉,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中午放学回家的路上,郝双突然好奇地小声问霍学恬:“对了,甜甜你昨天说可以让三丫自己挣钱交学费,怎么挣呀?”   昨天郝队长说用口粮抵学费,让霍学恬也差点忘了这茬,此时郝双问了便说:“这个,三丫不是能找野鸡蛋吗,我想的是让三丫用野鸡蛋卖钱来着。”   直接借钱给冯三丫霍学恬也不是没有想过,但这样治标不治本,总归不是办法,还是让冯三丫能自己挣钱最实在。   郝双有些惊喜地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家里的鸡蛋是三分钱一个,野鸡蛋比较小,应该也能卖一分半吧,学费是五毛钱,那三丫只要卖——要卖——”   郝双说着说着就数起了手指,数了半天也没继续说下去要卖什么。   霍学恬在旁边提醒道:“要卖34个野鸡蛋,还多一分钱。”   “对!”郝双高兴地点头,拉住另一边的冯三丫,说,“三丫,你可以卖野鸡蛋挣钱交学费啦!”   冯三丫眼里也带上了一点喜色,“真的么,34个野鸡蛋我可以找到的,现在山上很容易找。”   三人说话时其实有意压低了声音,但被奶提醒要时刻关注着妹妹的霍学强还是听到了一点,撇着嘴道:“哪有那么容易呀,野鸡蛋又小,又没家里的鸡蛋好吃,大家家里都有鸡蛋,谁会花钱买那么多野鸡蛋啊。”   被他一提醒,三个女孩也意识到这个问题。   郝双略失望地垂下肩膀,“好像也是啊。”   冯三丫同样有点失落,但也就那么一会,很快就有了精神安慰两人,“卖不了野鸡蛋也没事,我还可以用口粮抵学费,能上学就可以了,没关系的,你们别不高兴了,下次我找到野鸡蛋给你们吃啊。”   霍学强率先出声:“真的啊?!给我吃吗?”   冯三丫好脾气地点了点头,“给。”   “嘿嘿,那谢谢你啊。”霍学强笑了起来,碰了碰妹妹,“甜甜,咱有野鸡蛋吃啦。”   霍学恬在想着什么,没反应。   倒是郝双打起了一点精神,“行吧,野鸡蛋卖不出去咱们就自己吃,三丫,野鸡蛋好找吗,要不我跟你一起去找吧。”   霍学强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举手道:“对对对,我也一起去!”   ……   霍学强在发呆的妹妹眼前挥了挥手,“甜甜,你想什么呢?我们说下午放学一起去山里找野鸡蛋,你去吗?”   霍学恬回过神来,“啊,没想什么,那个,下午放学我要去找大哥哥画画,就不去跟你们找野鸡蛋了,你们三个去吧。”   其实刚才霍学恬是在想怎么能把野鸡蛋卖出去,毕竟冯三丫要是扣了口粮抵学费的话,肯定又要被冯桂花折腾一顿,是以能挣钱交学费还是挣钱的好。   野鸡蛋虽然不好卖,但想卖还是可以卖出去的,怎么样也是有价值的东西么,就是可能卖不出好价钱来,这就得想个办法,用正常的价钱把野鸡蛋卖出去,只是她现在暂时还没想到,就先不用告诉她们了。   霍学恬没料到的是,这个好办法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婷婷”,“萍水相逢”,灌溉营养液~ 第74章   这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林长远在学校的办公室教霍学恬画画。   “甜甜,其实你已经画的不错了,技巧性的东西基本都能掌握,只是太过于追求技巧,反而缺少了美感,我看你画的画,好像大部分都是临摹实物,虽然画出来很逼真,但没有艺术性,这样说你能听懂吗?”   霍学恬听懂了,就是说她画的太像实物所以缺少美感呗。   可她从前画的都是粮食布料什么的,画出来吃的用的,就是要像的,现在说没美感,她一下子也没那么快就能改过来,而且她也不确定,如果换成林长远说的那种有美感的画法,变出来的东西会怎么样。   霍学恬抿唇看着面前的黑白画,乍一看是画的很好的样子,可也没有那么好,更像是用技巧堆积起来的一幅画,而这技巧运用的还不是那么的炉火纯青,跟她在林长远那里看过的画相比就像是一张草稿,毫无艺术性可言。   指尖上的铅笔转了转,霍学恬仰起脸道:“哥哥,我只会画这种,有什么办法能画成你说的那样吗?”   “画水墨画、水彩画和油画都可以,这些都是用软头笔作画的,很适合你这种情况,但咱们没有工具。”林长远眨眨眼睛,说,“这样吧,甜甜试试看沙画怎么样,用沙子做画,挺好玩的,而且沙子很柔软,可以让你感受一下柔和的艺术,以后有机会你再学水墨画那些也会容易上手一些。”   “哥哥,你会画这么多种画?!”   林长远笑着摸摸她的头,“会一点。”   霍学恬不由自主地睁大眼睛,重新计算着林长远的能力,国画、水彩、油画全都会,就连沙画这种民间作画形式竟然也会,要知道这个时代沙画还没有流行起来,说明他就是因为兴趣才画的,所以说林长远还有什么不会的啊。   这么想着,霍学恬就问了,“那哥哥你有什么不会的吗?”   “我不会的有很多啊,数都数不清。”   霍学恬鼓了鼓腮帮子,她才不信,林长远之前说会一点画画结果就画得那么好,哪里是一点了,现在肯定又是在谦虚。   “扣扣——”林长远轻轻敲了敲桌子,“甜甜想好了吗,要不要试试沙画?”   霍学恬当即点头,“试!”   “那快把东西收好吧,哥哥带你去找适合画画的沙子,早点把沙子整理好,快的话明天就能用了。”   “嗯。”   霍学恬连忙收拾自己的纸笔,这时耳边又听到“扣扣——”的声音,不过这次的声音大了许多,也不是来自旁边,而是前方。   霍学恬和林长远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口,办公室的门并没有完全合上,是打开了三分之一的,从这三分之一的间隙里能看到门外似乎是站了个姑娘。   林长远瞬间就收敛了脸上的表情,正经地说:“请进。”   门被完全打开,露出一张带着笑意的清秀脸庞,看见林长远时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些,声音清脆地道:“林同志你还没走啊,我刚刚忙完,不如我们一起回知青点吧。”   林知青不带一丝犹豫地拒绝,“不用了,我还有些事,袁同志先走吧。”   说完又转头问霍学恬,“甜甜东西收好了吗?”   霍学恬快速合上书包盖,从座位上站起来,才让袁有容看见办公室里还有一个人,不得不说,刚刚从林长远嘴里蹦出来一个明显是女孩的名字让她呼吸都紧张了一瞬,看清楚是学生后才放松了,坦然地问:“林同志这是在给学生辅导功课吗,是四年级的学生?看着年纪挺小的,刚刚坐在桌子后面我都没看见呢。”   因为霍学恬要画画,林长远就把办公桌正面的座位让给她做了,而他的办公桌上又放了几叠厚厚的书本,一个不注意还真会忽略过去坐在后面的小孩。   霍学恬坚决不承认,是因为自己长得矮才看不见的。   除了这点,“袁老师,我是二年级的。”对,就是你教的那个二年级。   空气里瞬间弥漫了尴尬的气息,袁有容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几秒后迅速打补丁道:“怪不得呢,我说怎么看着不像四年级的,原来是二年级的啊,是老师没看清楚,也是因为这才开学第一天,老师还没熟悉所有学生,你告诉老师你叫什么名字?老师记住下次就不会再认错你了。”   “我叫霍学恬。”   “好,老师记住了,霍学恬你是在问林老师题目吗,怎么不来问我和郝老师呢,我和郝老师才是教你们班的老师啊。”   霍学恬还没说话,林长远就出声道:“她是霍奶奶的孙女,我刚才是帮忙给她辅导功课,袁同志没事就先走吧。”   袁有容的眼神有些不可置信,“霍,霍奶奶?”   霍学恬在心底替她点了点头,没错,就是那个怼过你的霍奶奶。   林长远依旧严肃,“怎么了吗?”   袁有容神情恍然,“没,没。”   “我们有些事已经准备走了,袁同志要是没事就出去吧,我还要给办公室锁门。”   袁有容呆呆地出了办公室,林长远也顺利锁上门,带着霍学恬往外走去。   人走了几步,袁有容终于回过神来,连忙追上去,用尽量自然的语气说:“那个,林同志,今天晚上轮到我做饭,你有什么喜欢吃的么,不如跟我说说,我看看能不能做。”   “不用麻烦,我不挑食。”   林长远神态没有一丝波动,霍学恬心中却泛起了涟漪,故作天真地问:“袁老师,要是哥哥喜欢吃的东西知青点没有怎么办呀?”   袁有容心里对桂兰芳有疙瘩,但也不至于迁怒一个是自己学生的孩子,何况林长远还在这,于是温柔地回答:“没有的话就看看能不能买到啊,我们没有养鸡,大家有时候想吃一些东西就会跟周围的社员家买,一般蔬菜和鸡蛋都能买到的。”   袁有容说的‘大家’是指知青们。   霍学恬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喃喃道:“这样啊……”   林长远却已经丢下一句“袁同志再见。”,一手牵起了霍学恬大步向霍家的方向走去。   对比一下林长远和霍学恬的腿长,就能知道霍学恬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林长远的脚步,她被牵着跑了一段路就忍不住说:“哥哥走慢点,我要跟上不了。”   林长远才放缓了脚步,配合起了霍学恬的速度,慢悠悠地往霍家走。   当然,这是对他来说,对霍学恬来说就是正常偏快的速度了,就这样,她还琢磨了一路,终于在快到家的时候确定了想法。   霍学恬微微探出头来,圆圆的大眼睛转了转,目光在林长远脸上转了好几圈,试探着问:“哥哥,你喜欢吃野鸡蛋吗?”   林长远早就察觉到了霍学恬在看他,还以为是有什么大事,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奇怪的问题,抿了抿唇,说:“我没吃过野鸡蛋,所以不知道喜不喜欢。”   霍学恬眨眨眼睛,怂恿道:“那哥哥吃一下试试吧,万一你喜欢吃呢。”那我就能光明正大地打广告了。   “可是大家家里很少有野鸡蛋吧,可能买不到,甜甜是想吃吗?”林长远以为是霍学恬自己喜欢吃野鸡蛋,就说,“甜甜要是想吃的话我注意一下,如果看见野鸡蛋的话就买给你。”   霍学恬赶紧摇头,“不是我想吃,哥哥也不用想办法买,我四哥今天就去山上找野鸡蛋了,等他回来就有的吃,我是想让哥哥你试一下,万一你喜欢呢,是吧。”   男神喜欢吃的野鸡蛋,一定会很好卖的。   林长远莫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也找不出缘由来,便答应了,“好,那就试一下吧。”   ……   两人整理筛选了很久粗糙的沙土,总算得到了足够做沙画的沙子,这时霍学强也回了家,不出所料地捧了几个野鸡蛋回来。   “甜甜,三丫太厉害了,找野鸡蛋一找一个准,我们找到了好几窝呢,要不是天要黑了,肯定能找更多!”   霍学恬也不吝于鼓励,说:“那你们真厉害!”   霍学强咧着嘴笑了,“嘿嘿,我们一共找到了十个野鸡蛋,咱俩是五个,你看。”   也就野鸡蛋个头小,要不然霍学强两手还真拿不过来呢。   霍学恬上前帮他拿了两个,转头就跟林长远说:“哥哥,你在这等我一会啊,我把鸡蛋拿到厨房去让我奶做,马上就能吃了!”   林长远点了头,霍学恬就和霍学强去厨房,中间霍学强还问:“甜甜,五个野鸡蛋呢,全做了吃啊?”   “是啊。”   霍学强有点舍不得地说:“五个啊,虽然野鸡蛋是小了点,可分开也能吃两顿了。”   “哥,你不懂。”这叫前期投资。   好在霍学强的性子也不需要人安慰,他只要自己想个几秒钟,就能用完全相反的心情说:“一顿吃五个野鸡蛋那得多香啊~”   鸡蛋炒的很快,一分钟就熟透了,一块块碎鸡蛋被盛上来,颜色和土鸡蛋没什么区别,霍学强拿着碗,霍学恬拿着筷子,二人十分迅速地又回了后院。   霍学恬把筷子递给林长远,两眼期待地看着他,“哥哥,你吃下试试。”   霍学强虽然不懂妹妹为什么这么想让知青哥哥吃鸡蛋,但习惯使然,他也跟着妹妹一起看着知青哥哥,努力做出期待的表情,只是效果……   从林长远的表情上可以看出来似乎不太理想。   两对炯炯有神地目光下,林长远吃下了一块鸡蛋。   霍学恬:“哥哥,好吃吗?”   霍学强学妹妹说:“知青哥哥,好吃吗?”   林长远:“呃,好吃……吧。”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sinicay”,“不二家的小粉丝”,灌溉营养液~ 第75章   “哥哥你记得啊,要是有人问你喜不喜欢吃野鸡蛋你就说喜欢哦,你刚刚说了好吃的!”   林长远回知青点的路上还很困惑霍学恬为什么要这么说,这也就是一个喜好的事,有那么重要吗,不过既然霍学恬要求了,野鸡蛋的味道也正常,他也就答应了,反正应该也不会有人来问他这种问题吧。   谁会无缘无故地问别人喜不喜欢吃野鸡蛋,这岂不是莫名其妙么。   林长远并没有把这当作一回事,而是更专注于如何教授霍学恬沙画。   其实沙画在目前并不普遍,只是一些喜爱绘画艺术的人私底下打发时间的小玩意,所以也没有正统的教学方法,林长远便按自己的想法去教。   这样一来,他的教学任务倒是重了不少,霍学恬的任务则是轻了。   想想之前画铅笔画,一幅画就是两个小时打底,林长远对这一张画的指导也有限,可沙画呢,十分钟就能出一幅,而每出一幅林长远就要挑一遍毛病,时常还要做示范,一增一减之下就导致了霍学恬觉得自己最近学习的十分轻松。   既然绘画上不用投入那么多精力,这多余的精力自然就能去卖鸡蛋了。   霍学恬准备用的就是后世常用的营销手法,给大众男神林长远头上安个喜欢吃野鸡蛋的名头,再不着痕迹地吹一波,总之热度先炒起来,肯定会有人受用的,不说别人,单提学校的两位女老师,一定是会受用的。   “甜甜,你让我们找那么多野鸡蛋干嘛啊,还全都存着,一个都不吃,现在都这么一篮了,坏了怎么办呀?”   这几天霍学恬一直让冯三丫几人有时间就去找野鸡蛋,找到了就存着,一周下来也存了有半篮,这就让郝双有些担忧,这些野鸡蛋在山上都不知道放了多久的,万一这几天坏了怎么办呢。   霍学恬安慰道:“没事,咱们这几天就把它们卖掉。”   “啊?,不是说卖不掉吗?”郝双看了一眼霍学强,他之前说野鸡蛋卖不掉的理由自己还记着呢。   “本来是卖不掉的,但这是林长远哥哥喜欢吃的鸡蛋啊,放心吧,一定会有人买的。”   “知青哥哥喜欢吃野鸡蛋呀!”郝双惊喜地叫了一声,“我姐前几天还跟我抱怨不知道知青哥哥喜欢什么呢,这下好了,我回去就告诉我姐。”   看吧,这就是一个潜在消费者啊,可惜霍学恬还是要劝她,“郝双,你先别告诉你姐了,等咱们卖完了野鸡蛋再说吧。”怎么说也是好朋友的姐姐,就不糊弄人家消费了吧。   郝双还奇怪,“为什么呀,早说晚说不都一样吗?”   “嗯,反正晚说一点吧,现在山上的野鸡蛋基本都被三丫找到了,万一你姐想吃野鸡蛋又找不着不就不好了么。”   郝双挠挠头,还是有点没理清这里面的因果关系,不过她还是相信霍学恬说的话,因为霍学恬一直以来表现出来的就是一个聪明的形象,所以她不懂的时候只会以为是自己不够聪明,此时便茫然地点了点头,说:“好,晚点说就晚点说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两人说话的功夫霍学强已经不耐烦了,心急地问:“甜甜,那咱们怎么卖啊,就说这是知青哥哥喜欢吃的鸡蛋?那也太简单了吧,真能有人买吗?”   “当然不是这么简单了。”   哪有推销产品就说一句话的,霍学恬招招手让几人聚在一起,一张嘴不停地嘀嘀咕咕,过了好久……   “明白了吗?”   “……差不多吧。”   “那你们说一遍看看。”   “不能一开口就问人家买鸡蛋不,要先跟人聊天,不小心说知青哥哥喜欢吃野鸡蛋,最好是找郝双她姐差不多大的姐姐说,女知青最好,她们舍得花钱……诶,甜甜,袁老师行不?”   “行!”   霍学强说完,郝双接着他的话继续说下去,“还可以说知青哥哥就是因为喜欢吃野鸡蛋才这么聪明学习特别好,因为野鸡蛋特别有营养,比土鸡蛋营养多好多,吃了身体好脑子好哪儿都好……”   接下来轮到冯三丫说了,她虽然比以前有自信,但嘴皮子的事不是自信就有用的,上次争取上学的机会时已经是极限了,因此这会说的有些不确定,有点像背书一样,“不能直接说咱们要卖鸡蛋,得先,先等别人想要野鸡蛋了,急着想要,再不经意地说我们有鸡蛋,还要装,装作不想卖的样子……”   “嗯……”霍学恬犹豫了一下,“要不就让我四哥和郝双出去说吧,三丫你就别去了,我怕你这么说别人不相信你,也能省得被你奶他们看见,到时候问你怎么回事也不好说。”   这说的也是实话,没什么需要考虑的,冯三丫就脱离了推销队伍,但其他人都忙着帮她卖野鸡蛋,就她一个闲着的话她会觉得于心有愧,干脆就去山脚边转转,看还有没有漏掉的野鸡蛋。   各人有各人的事做,霍学恬因为要画画没法跟他们一起,便暗地里画了几个野鸡蛋添加到那篮子里去,让存货又多了一点。   野鸡蛋藏在霍家之前给知青们住的那个屋子,霍学恬放完鸡蛋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正碰上林长远来教她画画。   “甜甜,你怎么到那里面去了?”   霍学恬顿了一下,赶紧笑着打哈哈道:“没什么,哥哥,我就是午睡刚睡醒有点迷糊,以为你还住在我家呢,刚才还准备去找你来着。”   林长远笑了,“我都不住这多久了,还能记错。”又宠溺地摸了摸霍学恬的头发,“那现在清醒了吗,清醒了就开始画画了。”   霍学恬连连点头,“清醒了清醒了。”   今天是周末,林长远给霍学恬安排的教学时间是周一到周五放学后二到三小时,周末则是整个下午。   别人放假玩耍的时候,霍学恬就是补课,还是她主动要补的课,不可谓不烦恼,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忍不住心里暗道一句:也许这就是完美的代价吧。   但一般霍学恬的烦恼归烦恼,学习的时候还是很认真的,特别还是这么珍贵的学习机会,要知道在这个年代碰到一个绘画大师是多不容易啊,能碰到林长远绝对是她运气太好了。   “哥哥,今天画什么啊?”   林长远放好木板和沙子,“今天我跟你一起画沙画,你跟着我学着画。”   “这样好像还没试过诶!”霍学恬有点惊讶,林长远平常示范大多是在她画的基础上改,单起一幅画示范的时候也很少会画完,一般就是把要示范的部分画完就算了,今天这是要画一幅完整的了么。   不得不说,霍学恬还是有点小期待的。   “甜甜仔细看。”   林长远握住了一把沙,手放在木板上方轻松地挥动,五指舒展收拢之间,木板已经落上了一层沙,厚薄有度。   霍学恬边跟着画边感慨,不管看了多少次,林长远画画的动作总是这么自如啊,就像在吃饭喝水一样自然,跟自己完全不一样。   霍学恬没发现,她在看林长远画画的时候林长远也在看她,越看眉头皱的越紧,只不过还是保持着状态直到完成了这幅画。   尽管是在木板上,呈现不出最好的效果,也可以看出这是一幅好画,松弛有度,自然柔和。   霍学恬刚一画完自己的就跑去看林长远的了,正准备夸的时候就瞧见林长远站在自己那幅画面前盯着看,表情严肃像在仔细研究,她不好意思地说:“那个,哥哥,我画的不好。”   “是不好。”   “……”   “你过来再画一遍给我看。”   霍学恬听话地站过去,将木板上的沙收拢回来,就看见旁边林长远挡住了他的示范画。   “不要看我的,你自己画一遍我看看。”   好吧,霍学恬抿唇点点头,其实她都不太记得刚刚的动作顺序了,毕竟就看了一遍,但老师这么要求,她只得赶鸭子上架的回忆着刚才怎么画的,尽量不落的重复了一遍。   结果很残忍,霍学恬尴尬地看着林长远。   “再画一幅,不用跟我刚刚的一样,你自己想怎么画就怎么画。”   ……   “再画一幅,画的随便一点。”   ……   霍学恬画了一次又一次,林长远终于说:“好了,已经可以了,甜甜先休息一会吧。”   霍学恬小心地看了一眼林长远,怎么感觉这气氛有点沉重的样子呢,弱弱地问:“哥哥,怎么了,是不是我画的太差了?”   就算画的很差也不用这样嘛,可以直接跟她说啊,她又不是接受不了批评的人。   林长远却放松了表情,严肃的气氛一下子消失了一半,又温和地道:“没什么,就是发现你一个问题,有那么一点重要。”   “什么问题?”霍学恬诚恳地道,“哥哥你说,我会改的。”   “甜甜有没有发现,你画画的时候习惯性就会临摹看过的东西,你刚才随便画的那些,很多都是之前你画过的或者我教过你的,自己想象的部分很少,如果一直这样是很难进步的。”林长远停顿了一下,弯了弯唇,“不过学无止境,只要学习就会遇到问题,甜甜想继续学吗?想学哥哥再慢慢教你就好了。”   “想啊。”霍学恬回答地不带一丝犹豫,现在放弃的话她以前花的功夫不就白费了吗,她还想让家人们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呢。   “那咱们今天先不画了,去外面看看,学画画的人也要学会观察世界。”   ……   林长远带着霍学恬在村里的小路上走走停停,也没多说什么话,还真的就是观察世界。   很久的沉默之后,路过一个转角时,林长远看到在前方霍学强正在跟别人说着什么,扭头见霍学恬还在一丝不苟的‘观察世界’,没注意到前方的人,笑着说:“甜甜,你四哥在前面呢,要不要去找他玩一会?”   “四哥啊。”霍学恬随意地点了点头,旋即猛然惊醒,四哥!   四哥不是在推销‘林长远喜欢吃的野鸡蛋’呢么!   拨浪鼓式摇头,“不了不了。”   霍学恬一把拉住林长远的手,认真道:“哥哥,我觉得我们刚刚走过的那条路很有意思,可以再观察观察,咱们往回走点吧,就不用再往前了,前面感觉没什么好看的。”   林长远被霍学恬坚定地拉远离了霍学强所在区域,还有点不明就里。   不过,几天后,林长远就什么都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拜见狐妖殿下”,“夏雪冬花”,“安安”,灌溉营养液~ 第76章   “甜甜,来,今天练习三十幅沙画。”   “三,三十幅?!”霍学恬都吓到结巴了,这还是那个前几天说不着急的林长远吗,“哥,哥哥,你不是说要慢慢教,这几天先放松放松的么……”   “因为感觉甜甜好像太闲了,还有时间卖鸡蛋呢,那哥哥就不用给你放假了。”   听到鸡蛋两字,霍学恬就缩起头不说话了,她听说了,好像林长远最近每天走在路上都会有人问他吃野鸡蛋的事,比如说你是不是吃野鸡蛋才这么聪明的啊,是不是吃野鸡蛋才长得这么俊呐,等等等等。   也不知道流言怎么就传的这么快,霍学恬很委屈,她只是想把那一篮野鸡蛋卖完啊,有几个人相信能买就可以了,谁知道大家这么热衷于八卦流言,跟他们说那些都是编的人家反而有些怀疑,还问上了林长远本人,问的人一多这不就暴露了。   好在霍学恬有先见之明,林长远也还记得之前答应了霍学恬什么,别人问他的时候,就冷着脸说他是喜欢吃野鸡蛋,至于其他的问题则是一概否认,拒不认同吃野鸡蛋会变聪明变好看这样的道理。   不过他的解释没掀起什么水花,人家只知道林长远亲口承认了自己喜欢吃野鸡蛋,有这一句就够了,就说明这些事都是真的啊!   对,绝对是真的,不然为啥林长远人又高又俊又聪明呢,肯定就是因为野鸡蛋!   一时间大家都想摸几个野鸡蛋出来尝尝效果,没事儿的时候就想着顺便去找找野鸡蛋呗,不求跟林长远一样,一半总行吧,可竟然一个都找不着,也是奇了怪了。   趁热打铁,霍学恬几人赶紧出手手上的野鸡蛋,对别人就说这是他们上山玩的时候捡的,刚好想换一点零花钱买糖吃。   最后一篮鸡蛋卖的一个不剩,冯三丫捡的加上霍学恬贴补的鸡蛋一起一共卖了一块二毛三,不止够交今年的学费,明年的学费都解决了,把冯三丫激动的都要哭了,其他人也都替她高兴,然后——   霍学恬就被抓包了,面临着残忍的双倍作业的暴击,她小小声道:“哥哥,真的三十幅啊?”   林长远和善地微笑着,拍了拍她的头,“乖,画吧。”   QAQ霍学恬只能绝望地开始了今天的练习作业,果然是风水轮流转啊,想她曾经也是坑别人加作业的,现在就轮到自己了,可真是……苍天饶过谁。   三十幅沙画画完的时候霍学恬整个右手几乎都要僵了,她小小地活动着手腕,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林长远,“哥哥,画完了。”   林长远打量了一下最后的这幅沙画,道:“看来多练习还是有效果的,今天有点进步,不如以后的练习都这个强度吧,甜甜觉得怎么样?”   “哥哥……”霍学恬欲哭无泪,“我错了,我再也不说你喜欢吃野鸡蛋了。”   林长远淡定地敲了下她的脑门,“活该,下次还敢吗?”   霍学恬可怜巴巴地摇头,“不敢了不敢了,那哥哥,明天练习?”   林长远瞥了她一眼,拉过她的右手帮她按揉手腕,“明天练习照常。”   霍学恬满足了,呼出一口气道:“好好好。”   ……   直到霍学恬真正结束了补课,冯三丫和郝双早都回家了,她叫住霍学强问:“四哥,卖鸡蛋的钱三丫都拿回家了吗?”   霍学强点点头,“是啊,三丫还说要分我们,我们都没要,都让她拿走了,一分都没剩,咋了甜甜?”   “没事,我就是怕三丫的钱被她奶看见,那就不好了,明天去学校跟她说一声吧。”   霍学恬可不觉得冯桂花在知道冯三丫有钱之后还会把钱留给冯三丫,她要是知道了绝对会抢走的,怎么会管这是冯三丫辛苦挣来要交学费的钱,到时候自己几个就哭都没地儿哭了,费这么多功夫,结果挣的钱全给冯桂花拿走了,还能有什么比这更心塞的。   所以第二天冯三丫一到学校,霍学恬就跟她深刻地陈述了一番藏好钱的重要性。   “……这些钱要是被你奶拿走了,那你明年上学就又要有问题了,毕竟队长叔叔也不能每年都去你家说一次让你上学,所以一定要把钱藏好啊,要是你在家没地方藏,藏在我家或者郝双家都行,我跟郝双是肯定不会拿你的钱的。”   郝双也表态说:“对,我绝对不会拿你的钱的,甜甜和她哥哥肯定也不会。”   “我知道。”冯三丫点点头。   这些钱本来就是四个人一起赚的,她就是找到了那些野鸡蛋而已,出主意卖鸡蛋都是他们做的,可他们把钱都留给她,冯三丫知道其他三个人是在帮她,当然不会怀疑人家会拿钱,她的目光在霍学恬和郝双之间徘徊了一下,说:“要不,把钱藏在甜甜家吧,之前鸡蛋也是藏在甜甜家的。”   霍学恬点了点头,“也行,到时候你要用的时候找我要就可以了。”   郝双也没觉得冯三丫不把钱藏在她家就是不相信她,说:“那咱们放学就把钱拿到甜甜家去吧,三丫你的钱带在身上吗?”   “没,我把钱藏我家后面的墙缝里了,那儿平常没人去的。”   郝双拍板道:“那咱们就下午放学了先去你家拿钱,再去甜甜家藏钱。”   大家都没意见,毕竟中午的休息时间短,大家都要赶着回家吃饭,没时间跑来跑去的折腾,于是四人小分队就在下午放学之后来到了冯家后墙处。   四个人挤在窄小的小巷子里,总算明白了冯三丫为什么放心把钱藏这了,只因为这是两户人家墙与墙之间间隔的小道,且前方是一条死路,没法走,怎么可能有人过来。   冯三丫摸索了一会才找到自己藏钱的那条缝,从里面扣出一个纸包,摸了摸厚度,才笑着说:“找到了。”   “那咱们快出去吧。”   “嗯。”冯三丫拿好纸包,跟在霍学恬往外走。   冯三丫后面是郝双,走到宽阔一点的路上她就上前和冯三丫并排走了,两人凑一起就打开了装钱的那个纸包,纸包里都是零散的钱,两人仔细地数了起来。   “一分,两分,七分……”   眼见马上要拐上大路,霍学恬转头提醒了一句,“你们小心点,别被人看见了。”   郝双随意点了点头,“嗯嗯,我跟三丫马上就数完了。”   霍学恬抿了抿唇,没说什么,心里却隐约有些不安,叫了下前头的霍学强,“四哥,你走慢点。”   霍学强可能是一下子没停住脚,一步迈出去就到了拐角交叉处,却又在下一秒整个人被弹了回来。   “谁撞我啊!”   不是霍学强的声音,三个女孩猛然抬头,又在瞬间僵住。   冯桂花。   冯桂花也被霍学强撞得踉跄了一步,可也仅仅是那么一小步而已,凭着成年人身高的优势,她一眼就看到被两个小孩挡在身后的孙女——和她手里的钱。   变故太突然,冯三丫根本来不及藏手里的钱,只能慌乱地用手盖住,但这几乎挡不住多少冯桂花的视线。   “死丫头你拿着啥呢!是不是偷了我的钱,我今天非要打死你,还敢偷我的钱了,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霍学恬也是被惊到了,顿了一秒,迅速伸手把自家四哥拉回来,两人并排挡在冯三丫前面,“那是我的钱,我叫三丫帮我拿着的!”   背在身后的手却一直在向旁边摆动着,示意郝双和冯三丫拿着钱赶快跑远点。   两人迟疑了一秒,冯桂花就已经在对面骂开了,“放屁!你的钱能叫她拿着,我看你们几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帮着那个死丫头偷钱,都给我让开!不然我连你们一起打信不信!!!”   霍学恬还在据理力争,“冯奶奶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那本来就是我的钱,我叫三丫帮我拿下都不成么……”背后的手摆得更加急迫。   郝双咬咬牙,终于不再迟疑了,一手紧紧抓住还在慌张中的冯三丫,一手捏紧了书包带,一鼓作气从霍学恬身侧特意留出的缝隙冲了出去。   冯三丫尽管还没完全回过神来,但因为腿脚快倒是能跟上郝双的脚步,至少没有拖累她,因此两个人瞬间就跑了十几米远。   霍学恬嘴上还在不停地跟冯桂花理论,“你凭什么说我们帮三丫偷钱,你又不知道那钱是哪来的,不信你回家看看你的钱少没少,肯定一分都没少,那就是你冤枉我们……”余光瞥见人跑远了点,心里略微松了口气。   冯桂花耳边被人这么叨叨着,乍一看见孙女拿着钱跑了顿时急了,丢下一句“你给我闭嘴!”就风风火火的去追冯三丫。   霍学恬顺势就闭了嘴,拉着霍学强也跟了上去,虽然她觉得冯桂花一个老太太应该追不上郝双和冯三丫,但事有意外,就怕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事,还是跟着安心点。   霍学恬现在的体力也比以前好了点,勉强还是能跟上前面三个人的,她一路跑着,注意到郝双跑的方向似乎是朝队长办公室去,心里又放心了点。   前方的冯桂花明显追不上郝双她们,只要郝双和冯三丫跑到了队长办公室,郝队长在,她们再一口咬定这钱是自己的,冯桂花也掀不起风浪来。   就是三丫,免不了又要被饿着,可能还要挨打。   然而三分钟之后,霍学恬就再也不用担心冯三丫会被打了。   因为,冯桂花摔死了。 第77章   冯桂花摔得突然,根本没有留下抢救的机会,就是眨眼间,人就没了。   死亡似乎变得很轻易,冯三丫几人都懵了,只有霍学恬还保持着镇定,跟郝队长大致讲了一下事情经过,就说这钱是自己的,冯桂花以为几人偷了她的钱要打她们,结果出了事。   因为当时也有人看见了冯桂花怒气冲冲追着几个孩子要打人的样子,虽然对于霍家兄妹是跑在冯桂花后面的有些不解,但只以为是这些孩子分两拨跑了而已,而对冯桂花确实是意外摔死的没什么异议。   冯桂花的去世也就定位成了意外,四个不小心掺和进这件事的孩子没有被指责什么,郝家和霍家反而是更担心自家孩子受到惊吓。   毕竟是亲眼见到一个人在自己眼前没了,不论这个人是好是坏,都不能否定她是一个生命的事实,就是成年人见到这样的场面都不免惊心骇神,何况是几个八九岁的孩子。   桂兰芳都要心疼坏了,她大孙女多乖的孩子啊,老天爷怎么净让孙女碰见这种糟心事呢,她还记得好几年前带孙女下地干活的时候也碰见过一次这样的。   也不管是不是运道的问题了,桂兰芳赶紧准备了一包红豆压在孙女枕头下面,又给孙女所有衣服口袋里塞了一块红布,不说有用没有,她也安心点。   霍学恬也没有拒绝她奶做的这些,只是放几样兆头好的物品而已,至少不是让她喝什么奇奇怪怪的符水,揣几块红布在口袋里她还是能接受的,就当多揣了几块手帕呗,她奶高兴就好。   上学还是照常上学,也会有八卦的孩子跑来问她们那天的事,每当这个时候,霍学强就会凶着脸把那些人都赶走,霍学恬觉得可能是她奶教四哥这么做的。   时间一长,这事也就慢慢平息了,冯桂花毕竟也不是那种影响力多大的人,她就是一个普通老太太,还是那种人缘不怎么样的老太太,大概除了家人,就没人会为她真正难过了。   且就连家人为她难过的真实性,约莫也是有待考证的。   只是霍学恬发觉冯三丫最近似乎越来越沉默,脸上的表情也少了许多,有点担心她会被这件事而影响,于是找了一个机会,单独把冯三丫叫出来玩。   “三丫,你这几天怎么不高兴啊?”   “没,没有啊。”冯三丫垂着头,声音闷闷的让人听不出情绪。   霍学恬也没有接着逼问,只是说:“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三丫你最近的作业错的有点多,要是一直这样下学期可能会留级的,咱们就不能一个班了。”   “我知道,我,我就是太笨了。”   “这跟笨有什么关系,只要你愿意好好学习就可以提高成绩的,你看我二哥三哥,他们之前成绩也特别差,可是后来发狠学习了,不也考上初中了么,你要是努力,至少不会比你哥差吧,你看他都留了好几级了,你只要能做到不留级,不就比他厉害了。”   冯三丫咬了咬唇,没说话。   霍学恬没有要她一定给出回答,见状就直接拉她去摸鱼,真正玩了一上午。   最近天气渐冷,霍学恬两人玩到最后脸蛋通红,袖口也被打湿了一圈,却玩得很痛快,也因为霍学恬没有使用自己的能力,这次就没像之前一样收获很多了,仅仅只得到了一条小孩巴掌大的鱼,还是冯三丫眼疾手快抓住的。   返回家的路上,霍学恬真心实意地夸奖道:“三丫,你太厉害了,都能抓到鱼。”   冯三丫眼睛眨了眨,看着被草绳绑住的鱼许久,突然把提着的草绳塞到霍学恬手里,说:“甜甜,给你。”   “啊?怎么了?”   “我,反正我拿回家也吃不着,甜甜你吃吧。”   霍学恬不解,“为什么啊,现在又不是你奶分饭了,你家人怎么还给你少分饭?”   冯三丫安静了很久,才嗫嚅着说:“我,我害死奶,不能吃饭。”   “谁说的!”霍学恬拉住她,“你爸妈这么说的?”   “不,不是,大妈和二姐说的,大哥也这么说。”   霍学恬也不知道怎么说冯家人了,就问冯三丫,“三丫,那你自己也这么觉得的?”   冯三丫迟疑着,“我,我觉得没有害死奶,可他们都说,要是我不跑,奶就不会摔了,我,我也不知道了。”   霍学恬呼出一口气,看来还有救,就是小孩的三观还没有确定,太容易被人洗脑了。   “你是不是傻!”霍学恬严厉地瞪着她,“你大妈他们就是糊你的,他们这么说就是故意想不给你饭吃,那省下来的饭他们不就能自己吃了,村里谁不知道你奶是不小心摔的,那难道是你推的吗,明明是石头磕的,他们怎么不去怪石头呢,说石头害死你奶啊,真是笑话!”   冯三丫一直很相信霍学恬,听了她的话总算坚定了一点,说:“对,我,我没推奶。”   霍学恬问:“你爸妈怎么说,他们不帮你吗?”   冯三丫又低下头,扣着手指道:“我爸妈说,说家里只有大哥一个男孩,要让着他和大妈家,不能顶嘴。”   又是这个重男轻女的调调,霍学恬都要听腻了,突然想到三丫都快九岁了,她爸妈在她之后却再也没有生孩子,问道:“三丫,你爸妈那么想要男孩,怎么不给你生一个弟弟呢?”   “不,不知道啊。”   霍学恬觉得冯三丫父母不想生儿子是不可能的,就凭他们说的那个话,就不像是自己不想生,唯一的可能就是——没法生?   想到这,霍学恬觉得自己应该是触摸到真相了,冯桂花那样刁钻的人,冯三丫妈妈生了女孩,肯定不会对她有多好,让人坏了身体是很有可能的,所以冯三丫才一直没有弟弟妹妹,这么一来就说得通了。   霍学恬把冯三丫拉到身边,对着她的耳朵叽叽咕咕了一通,最后问:“记住了吗?”   “嗯嗯,记住了。”冯三丫点点头,又挠挠头,有些不懂地问,“可是甜甜,这样有什么用啊?”   霍学恬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吧,有用的,这样你爸妈以后就会帮你说话了。”   冯三丫眼神里流露出了一点小期待,显然还是对自己父母抱有期望的,“真的吗?”   霍学恬笃定道:“真的。”她就不信那对父母不会维护自己唯一的孩子。   ……   霍学恬的开导似乎让那个冯三丫找到了一点方向,终于不再纠结于自己是不是害死人的问题,也恢复了以往学习的心思,只不过落下的学习终究还是落下了,离期末考试这么点的时间也找补不回来多少,就算霍学恬给郝双和冯三丫一块突击复习了,最后两人的成绩也算不上好。   但是郝双的成绩还是比冯三丫好的,毕竟她的家庭环境对她的学习提供的是正面影响,有当老师的姐姐盯着学习,差也差不到哪去,冯三丫却几乎掉到了及格线以下。   难得的是,冯三丫并没有为考试成绩的事一直难过,反而在寒假一个星期后跑来告诉霍学恬,“甜甜,我爸妈真的帮我说话了,我妈还把她的饭分给我吃……”   说着说着冯三丫眼睛都红了一圈,霍学恬也只能在心里感概地叹了一口气,想起曾经的她好像也是这样希望得到父母的一点关注,会为一点点小事欣喜若狂,父母给她买了一件新衣服就可以高兴很久很久。   但是现在她终于不用再小心翼翼地祈求那一点亲情了,上辈子的事似乎也离开了很远,她几乎已经想不起来曾经那对父母的样子。   现在提到爸妈,霍学恬脑海里的样子就是霍向西和赵艳的样子,虽然她的心理年龄可能和这对父母差距不大,最开始相处还会觉得有点尴尬,但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她是真的已经认同了这对父母的。   当然,跟霍学恬感情最深的还是奶奶桂兰芳,这是无可置疑的。   当下看着冯三丫,霍学恬像个大人一样拍了拍她的头,说:“你爸妈以后会一直对你好的,放心吧。”   让冯三丫有个和她一样的奶奶是不可能了,但让她拥有一对对她好的父母还是可以的,至于这样的‘好’是不是不得已而为之,谁又在乎呢。   而霍学恬又为什么这么笃定冯三丫父母会转变态度,当然是因为她亲身经过过这样的转变了,不过不是变好,而是变坏的,她依稀记得,上辈子弟弟还没有出生的时候父母对她还是关心的,一直到弟弟出生,她才能说是被完全抛弃了。   所以说,当这些重男轻女的父母别无选择的时候,对唯一的孩子就不会那么挑剔男女了,因为这孩子至少还是你亲生的,别人家的是男孩又怎样,又不是你的孩子,孰轻孰重还不知道么。   冯三丫激动地点了点头,又说:“甜甜,我爸妈现在还没去过医院,那还用去吗?”   “用。”霍学恬十分肯定,“当然用,去过医院之后他们还会对你更好的。”要让他们真的认清现实死心了,才能一心一意地对自己唯一的孩子好不是么。   “嗯,那等我爸妈去医院了我再来跟你说。”   冯三丫现在对霍学恬的话已经是深信不疑了,因为她说的话真的全都成真了,她说能让自己上学,能挣钱教学费,能让爸妈变好,全都变成了真的。   可以说,冯三丫现在最信任的人就是霍学恬,不管霍学恬说什么,她都相信会变成真的,不再有一丁点怀疑。   霍学恬却眨眨眼睛,说:“除了这个,你在家也要好好学习知道吗,不然成绩再差一点,下学期就真的要留级了。”   “嗯嗯,甜甜我知道的,我一定会好好学习,和你一起上学,绝对不会留级的!”   “那就好。”   ……   解决了冯三丫的问题,霍学恬终于松口气,这些不好的事可算是过去了,接下来也该好了吧。   也许是为了迎合霍学恬说的话,霍家紧接着就双喜临门,出了两件喜事。   一是嫁到霍家三年的田淑慧怀孕了,二是霍家老四霍向北升职了。 第78章   说起来霍向北在供销社的工作也做了有十年,如今得到这个升职的机会也可以说是用资历熬出头的,他的学历在供销社众多员工里并不出众,唯一占优势的就是资历老经验足,所以这个果菜收购站副站长的职位才能落到他身上。   工作多年终于熬出头来,霍向北不高兴是不可能的,在确认消息后他第一个做的就是买了一大包的年货回家,大多是金针、木耳、笋干、粉丝等,都是平常根本见不到的紧俏商品,也就是年关里才有货,他又刚好成了收购站的副站长,这才留得住货。   而猪肉之类的,家里每年年末都会杀猪,当然就不用买了,不然那不是卖出去转一道手又回自己手里了么,根本是白瞎钱。   桂兰芳知道了儿子升职的消息果然也很高兴,头个关注的就是工资涨了没。   霍向北笑着回应,“涨了,妈,工资现在是十九元六毛,每年服装费也涨到了三十二元。”   桂兰芳更高兴了,这么算下来一年能多七八十块钱呐,都能抵上一头猪的价钱了,当即大方的道:“今晚妈就给你烧红烧肉吃啊,就用你带回来的笋干烧!”   这下全家都很高兴了,红烧肉哇,一年都吃不到几回的东西呢。   唯一就是田淑慧有点弱气,丈夫工作越来越好,自己还是一直停留在原地,甚至结婚三年了也没个孩子,虽然没人说她什么,可是她自己心急啊。   没想到的是晚上红烧肉一端上来,她就干呕上了,捂着肚子,想吐又吐不出来。   那样子,跟当初何小英和赵艳简直一模一样,这还用多说什么吗。   第二天一早去卫生所一检查,果然就是怀孕了。   双喜临门,霍家全家上下都是喜气洋洋的,特别是霍向北,又升职又当爹,两间喜事都落在他头上,就连田家全家来道喜他都勉强给了个笑脸。   想当初因为田莲花欺负霍学恬的事,两家关系一度很紧张,除了田淑慧的亲妈田老太太,她的哥哥田有昌一家在霍家都是得不着什么好脸色的,这会也是田淑慧有喜事了,田老太才带了儿子一家来,都是亲兄妹,她也不想一双儿女等她以后不在了就老死不相往来啊。   所以趁着女婿这喜事,赶紧修复两家关系才是正经。   事实上田有昌确实也不是人品上有什么大问题的人,要不然当初就不会被桂兰芳一逼迫就打了闺女又赔了母鸡了,只是人都有通病,遇到事不自觉就会偏心自家人,他也不例外。   这回不提田莲花的事,有怀孕的田淑慧坐在一边,霍向北和田有昌倒是还能聊上几句,语气之间不算多熟络,也就是能说上话的程度。   只是这样田老太也满意了,人的关系不是一次处出来的,以后多来往也就是了,她不求两家亲的跟一家人似的,起码要有来往,不然她身体又不好,万一什么时候走了,儿子她是不担心,就是闺女如果以后受了委屈没娘家人给她撑腰怎么办呐,所以就算知道这样可能不招人待见,她也还是把儿子一家带过来了。   旁观的桂兰芳很不屑,从田家人进门开始她就没正经说过一句话,对老熟人田老太也是如此,她是看出来了这个亲家母是啥意思,虽然要是她她可能也会这么干,可她不是啊,那就怪不得她了。   谁叫她孙女从小没挨过打,偏偏就被那丫头打了,这事她绝对能记一辈子不带忘的。   此后桂兰芳对田有昌一家的态度一直冷冷淡淡的,尤其是他家那几个讨厌孩子,不管男孩女孩,在她眼里那都是欺负她孙女的人,每次田家那三个孩子来的时候,她绝对什么糖果零嘴都不拿出来,就是全给烦人的孙子们吃了,也不给田家的孩子一点。   但可能是田老太嘱咐了儿子什么,田有昌一家也没太在意这些,照样逢年逢节就来走亲戚,日积月累之下,还真有了个亲戚样。   只是内里关系么,也就那么不冷不热的了,仅限于桂兰芳不会把人赶出门的地步。   就是田老太的身体如她所预料的那般不好了,每次跨越大半个村去看怀孕的闺女是个劳累的事,后来就变成霍向北每回放假回家就会带着媳妇去丈母娘家看一眼。   又因为田老太的身体一直不好,霍向北还和田有昌一起带老太太去医院检查,可惜医院也没给出什么有效的治疗方案,就说她要好好养着,田老太不肯住在医院费钱,便拿了点药回家养着。   后来一直到田淑慧的孩子出生,田老太的身体也没真正好起来,且由田淑慧每每从娘家回来的神情来看,田老太的状态似乎不是很好。   霍学恬对这位老人的印象还不错,尤记得她和奶奶互吹的样子,而她比自己奶奶还年轻四五岁来着,却这么快就垮了身体,让她添了不少危机感,很怕哪一天奶奶也突然倒下了。   这个年代人均寿命不到七十,她奶已经快六十了,提前预防总是没错的。   “甜甜,你画啥呢,今天林知青给你布置的作业你不都做完了吗?”   桂兰芳走进门就看见孙女趴在桌上不知道在画什么,凑上去一看,“画鸡蛋干啥啊,咱家鸡蛋多着呢,你想吃多少吃多少,不用自己画。”   霍学恬抬头道:“奶,不是我自己吃,是画给田奶奶吃,明天我想和四叔四婶一块去看看田奶奶,把这些鸡蛋送给她,行吗?”   桂兰芳顿了顿,然后手掌摸了摸孙女的头发,说:“行,田奶奶以前也挺喜欢你的,去看看也好,奶也好久没见着她了,明天奶跟你一块去。”   霍学恬露出了一个有点惊喜的笑容,随后点了点头说:“好,那我继续画了啊,奶。”   “诶,画吧。”   霍学恬惊喜于她奶也要去田家,她知道从去年田奶奶带着儿子一家来她们家开始,她奶就不太高兴,两个老太太也没之前相处的那么好了,这次她奶主动说一块去田家让她挺意外的。   接下来画画时心情就比较放松了,经过林长远一年多的教导,霍学恬画出灵气画的概率已经逐渐提升到了五分之一,也就是百分之二十,平均每五张画就能出一张灵气画。   霍学恬准备给田奶奶送至少八个灵气鸡蛋,大概就要画四十个鸡蛋出来,乍一听好像很多的样子,却是她预估过,这个程度自己能够完成的。   争分夺秒的霍学恬,手一刻也没停过,画完一个鸡蛋就把它放到一边,没有马上去观察每个鸡蛋是不是有灵气,准备全画完了再来一个一个的挑。   几年下来,霍学恬已经能够分辨自己画出来的物品有灵气与否,因为不是所有物品都像花朵那样有香气,没有明显特征的物品,只有真正使用了才知道它的特别之处,这样是很不方便的,所以霍学恬就开始尝试捕捉灵气的感觉,凭借和自己所作的画之间微妙的感应,逐渐能够探查到灵气的存在并很好的辨别他们。   四十个鸡蛋花了霍学恬近三个小时的时间,为了预防百分之二十概率的不确定性,她还多画了两个鸡蛋,最后整个桌子前面一片都是白花花的鸡蛋,简直要晃瞎人的眼。   桂兰芳惊讶地瞪大眼,怎么她一不留神孙女就画了这么多鸡蛋了,“甜甜画这么多干啥,送鸡蛋不用送这么多的。”不是桂兰芳抠门,只是谁家也没有一送就送四十多个鸡蛋的习俗,要是每家都这么送,家里都不用过日子了。   霍学恬此时正在一个一个握着鸡蛋感受灵气,回复她奶道:“奶,不全部送,我是从这些鸡蛋里挑些新鲜的好鸡蛋送,剩下的就留着咱家自己吃。”   “这不都挺新鲜的么。”桂兰芳好奇地走到桌子旁边,拿起一个被孙女挑出来分到好鸡蛋一类的,又拿起一个分到不好鸡蛋一类的,把两个挨在一块看了会,“是奶眼花了还是咋地,我瞅着这俩鸡蛋长得差不多啊,看着都是好的。”   霍学恬迅速分辨完跟前的几个鸡蛋,将其中一个鸡蛋归到好鸡蛋中,就将她奶手里的两个鸡蛋拿到手中,指着那个‘好鸡蛋’睁着眼睛说瞎话:“奶你再仔细看看,这个鸡蛋明显就好看一点,蛋壳也更细腻光滑,摸着特别舒服,两个鸡蛋差的可多了!”   “啊?”孙女信誓旦旦的样子让桂兰芳迷茫了,她再怎么看也没觉得有啥不一样啊,只好摇摇头说,“看来奶这眼神是真不好了,甜甜自个挑吧,反正挑完跟奶说一声就成,奶给你收拾。”   “嗯。”   霍学恬又继续开始挑她的鸡蛋,这回的收获好像比她预计的好了很多,四十二个鸡蛋里选出了十二个灵气鸡蛋,这成功率都接近百分之三十了,是近期成功率之最啊,   吓得她又检查了一遍,真的十二个鸡蛋都是有灵气的,还有几个灵气不太足的那种,霍学恬考虑了一会,没有将几个灵气不足的鸡蛋加入要送人的鸡蛋里。   第一次送这个灵气鸡蛋给田奶奶,霍学恬是想实验一下灵气对于田奶奶亏空的身体有没有好的作用,所以最好还是不要有次品出现,全部是好的,才能得到最真实的反馈,如果之后确认灵气的效用了,再加入一些灵气不足鸡蛋也可以。   至于现在这些,就自己家先吃着呗,反正又不浪费。 第79章   上午的时候霍家大部分人已经去干活了,只有霍向北夫妻和两个老人带着一众孩子在家里。   桂兰芳瞥见儿子和儿媳妇要出门的时候就叫住他们,“老四等等,我和甜甜跟你们一块儿去老四媳妇家。”   霍向北和田淑慧对视了一眼,便站在原地等着,田淑慧的怀里还抱着一个襁褓,襁褓里包着的是她两个月大的儿子,也是霍家最小的孩子,而他的名字也挺好玩的,叫霍学习。   而这个名字是他爸霍向北主动向老爷子推荐的——   据霍向北说,他也是工作后才意识到了好好学习的重要性,当年跟他同一批进供销社的人,同样业绩出众的高中毕业生早就调到好岗位去了,只有他们这些初中生工作多年都不挪个位置,十年如一日的领着那么多工资,那滋味太难受了,要是能重来,他就是拼命也要好好学习考个高中出来。   所以他给自己儿子取了这个名字,希望儿子长大了能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霍学恬当时一听这个名字,突然就觉得自己给学理弟弟取得名字还挺可以的,随即感概地看了眼学习弟弟,只希望他长大后是个喜欢学习的孩子吧,至少不要像二哥三哥那样讨厌学习,否则别人每次叫他的名字就是“学习!学习!”,时刻提醒着他去学习,也是很难受了。   霍学习出生在八月中旬,到如今的十月底已经两个多月大,只要注意一点可以抱出门,所以田淑慧今天去娘家就带了孩子,想让她妈看看外孙说不定精神能好点。   夫妻俩没等多久桂兰芳就和孙女出来了,同时胳膊上还垮了个小篮子,她边往门口走边对着霍良田的方向叫了一声,“老头子,你在家给我看好那几个臭小子啊,特别是学武学刚两个,再不好好学就别学了,全给我下地干活去!”   霍良田眯着眼点点头,“行了行了,你要出门就快点走吧,再晚点都要赶不回来吃中饭了。”   霍良田从今年开始也不再下地了,他的年龄比桂兰芳还大,已经六十二了,再干活对身体也有损害,还挣不到多少工分,霍家又不缺他这一份工分,干脆还是让老爷子在家里享享清福吧,没事出门跟村里的老人一块说说话回家带带孩子,这就挺好的。   桂兰芳扫了一眼他,说:“我知道走,我告诉你,你可给我盯紧了他们两个,叫他们好好学习,别天天跟他们说你那些个当兵的事。”   霍良田老脸一僵,马上不耐烦地说:“谁说我跟他们说当兵的事了,你要走就快走吧,老四两口子还在那等着呢。”   桂兰芳啐了一声,转头牵着孙女和儿子儿媳一起走出了大门。   带着两个一大一小的孩子,霍家几人走得不是很快,但也没多久就到了田家,田有昌夫妻和他家两个儿子都下地干活了,田家平常就田老太和田莲花在家。   田淑慧也习惯了这样,进门见田莲花在喂鸡就问:“莲花,你奶在屋里吗?”   田莲花是被她爸妈吩咐留在家里帮忙照顾奶奶的,很无聊,她就坐着小板凳慢悠悠地喂鸡打发时间,听见小姑的声音抬头直接道:“奶在屋里呢。”   突然眼角瞥见小姑和小姑父身后还有两个人,是霍奶奶和霍学恬,而且手上还拿了东西,不知道是不是什么好吃的。   田莲花赶紧站起来,利索地把喂了一上午都没喂玩的鸡食撒光,拍拍手说:“那个,姑,我带你进去吧。”   田淑慧连忙道:“没事,我自己去就成了,又不是不认门。”   这也是田淑慧住了二十年的娘家,哪还用得着人带着走呢,田莲花却没放弃,坚持说:“姑,我跟你一块进去吧,待会你们要喝水我就帮你们倒。”   田莲花说着已经往里面走了,田淑慧就没再说什么,转头叫了一声婆婆,“妈,那咱进去吧,我妈最近身上没啥力气,平常就在屋里坐着。”   桂兰芳心想咋站都不能站了,面上只是点了点头,垮紧了篮子。   四人一进田老太的房间,就有一股子凉气扑面而来,比外面的温度低一些,田老太半靠在炕上,感觉浑身软塌塌的,神色也有些无力,见到来了人才打起些精神。   “亲家,你咋来了。”田老太将身体坐直了些,又注意到两个孩子。“还把甜甜和学习也带来了,淑惠你也是,学习才多大,我这还生着病呢把病气过给他咋办,淑惠你快把孩子抱出去。”   田淑慧正要解释呢,桂兰芳先她一步走上前去,坐在床边跟田老太说:“你不是还没见过学习吗,他也是你外孙子,就抱过来让你看看呗,不然你还不知道他长啥样呢。”   桂兰芳招手让儿媳妇把孩子抱近来,将自己垮的篮子取下放到了一边,接过孩子,拨开一点被子给田老太看,说:“瞅瞅。”   田老太忍不住摸了摸孩子,摸了一下就收回手,脸上笑着说:“这孩子长的好,瞧这小脸白白胖胖的,有福气,长大了肯定好看。”   “是吧,这孩子能吃,可不长的好么。”   “能吃好啊,能吃是福。”田老太不住点头,盯着看了一会又叫闺女,“行了,淑惠你快把孩子抱出去吧,妈也看过了,别让他在我这屋里待久了,我这屋里病气还没消,这么点大孩子最容易生病,快抱出去啊,回头等我病好了再看我外孙子。”   田淑慧看了一下两个老人,察觉到她的视线,桂兰芳对她点了点头。   田淑慧这才伸手把孩子抱走,说:“那妈我把孩子抱出去,等会再来跟你说话。”   田老太连连颔首,“诶,去吧去吧,不着急,我先跟亲家说说话。”   田淑慧带着孩子出去了,田莲花看了小姑一眼没出声,她还等着看霍奶奶带来的东西是什么呢,要是好吃的自己也能找奶要一点吃啊。   田莲花直直的站在边上等了好久,终于等到桂兰芳拿起了篮子。   “亲家母,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就给你拿了几个鸡蛋,都是甜甜一个一个挑的,挑了老半天说要挑好的鸡蛋给你吃,这孩子,就是实心眼,你说这鸡蛋不都差不多吗。”   田老太也笑了,摸了摸霍学恬的头发,说:“甜甜真乖,田奶奶吃啥都成,以后用不着特意挑啊。”   霍学恬顺势道:“田奶奶,我挑的可认真了,都是最好的鸡蛋,比其他的鸡蛋都好,你以后一天吃一个,病就能好了。”   “这傻孩子。”田老太眼角有点红,“鸡蛋哪能治病呢……”   霍学恬固执地道:“别人都说吃鸡蛋对身体好,我挑的最好的鸡蛋,吃了身体肯定会好的,田奶奶一定要一天吃一个,吃完了我再挑好鸡蛋给你吃。”   这话实在太像小孩子说的话了,却也最像真心话,田老太感触地来回摸着霍学恬的胳膊,说:“好,奶奶一天吃一个,以后就不用再挑了,奶奶吃这些就够。”   霍学恬摇摇头,“不行,这才十二个,吃十二天就没了,要吃久一点才行,不然身体没好全怎么办。”   就像小孩子在做算术题一样,以为吃一个鸡蛋身体就能好一点,吃很多鸡蛋身体就能好很多,还要吃久一点不然身体没好全,田老太被逗笑了,逗霍学恬说:“那甜甜把好鸡蛋都给我吃了,你家不就没鸡蛋吃了吗?”   霍学恬也做出了一点苦恼的样子,然后皱着眉毛问她奶,“奶,我能不能拿咱家的好鸡蛋和田奶奶家的鸡蛋换啊?”   田老太这下就直接笑出声了,“甜甜咋这么乖呢,你拿你家的好鸡蛋跟我换那不是吃亏了吗,万一我家的鸡蛋不好咋办?”   霍学恬这下很骄傲的说:“没事,反正鸡蛋卖给收购站都是三分钱一个,好不好都一样。”   “哎呦,甜甜真聪明。”田老太眼角笑出了泪花,打趣桂兰芳道,“咋样,亲家,你让换不?”   “有啥不让的,我大孙女想换就换呗!”桂兰芳虽然觉得鸡蛋没啥区别,但换鸡蛋也不是什么累事,孙女要是喜欢也没啥,反正家里确实是有好多鸡蛋会卖去收购站,就算换回来的没那么好,那也都是三分钱一个,吃不了亏!   “哎呦,你还真换呐。”田老太劝说,“不用整这么麻烦,甜甜乖,奶奶吃啥鸡蛋都一样的。”   霍学恬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执着,“不行,不一样!只有吃好鸡蛋才能身体好,田奶奶你要听话!”   桂兰芳也是帮着孙女的,就说:“亲家母你就听我大孙女的得了,就是换个鸡蛋,又不是啥大事,下回来我把鸡蛋带来就成,就这么办吧。”   田老太瞅瞅这祖孙俩,无奈地说:“行,我换不就成了么。”   “嗯,这些鸡蛋田奶奶要自己吃啊,不能给别人吃,不然我会不高兴的。”   “好,甜甜挑的鸡蛋,奶奶肯定不给别人吃,就放在我自己屋里。”   霍学恬放心了点,不然田奶奶不在意这个鸡蛋,跟她家的鸡蛋放在一块全家一起吃,还治什么病啊,更何况她也不想给熊孩子田莲花他们吃灵气鸡蛋,就是普通鸡蛋也不想给。   田莲花听见霍学恬防备的话很不屑,事实上她一开始看见篮子里全是鸡蛋就很不屑了,现在谁家没有五六只鸡啊,十来个鸡蛋攒三四天就有了,她还以为霍奶奶会送奶粉之类的,那才稀罕呢,结果就是最常见的鸡蛋,要知道是鸡蛋她才不会在这站这么久等着看。   而且她奶现在本来就每天一个鸡蛋,她也抢不了啊,这样也行,家里也能省点鸡蛋,自己就能多吃点了。   既然知道了篮子装的不是多稀罕的东西,田莲花也就懒得继续站屋里了,就说:“奶,我去外面看小姑家的弟弟啊。”   田老太不在意地说:“去吧。”   霍学恬看了田莲花的背影一眼,扭头继续跟田奶奶说话,“田奶奶,你要不要现在就吃一个鸡蛋试试啊。” 第80章   田老太的房间里放了一个暖瓶,方便她这个病人喝热水,看暖瓶里的水还热着,她就说冲个鸡蛋水吧。   霍学恬自告奋勇去厨房拿碗筷,出了门看到四婶和田莲花在说话,便问四婶厨房在哪。   明明叫的是四婶,不知道为什么田莲花却好像受惊了样子,霍学恬没去关注她,在四婶指出厨房的方向后她就走了过去,从里面拿了一幅碗筷又出来。   返回房间的时候又路过田莲花,发现她有些警惕地看了自己一眼,霍学恬疑惑地看回去,田莲花又马上收回视线,低下头不动了。   霍学恬以为是田莲花还记着以前的仇,刚好,她也记着仇呢,两个人就这么不交集挺好的,不然对方顶着笑脸来找她玩的话,还怪膈应的,收回目光她走进房间,房间门口隔着一道不透光的门帘,将门外的视线全部隔绝。   门外的人看不见屋内,屋内的人也看不见外面。   田莲花一改刚刚沉默的样子,满脸不相信地问田淑慧,“小姑,你说甜甜姐姐戴的小牛是金子做的?怎么可能呢,那多贵啊,小姑父怎么会给她买那么贵的东西。”   田淑慧肯定地点点头,“确实是金的,要三四十块,是你小姑父以前给甜甜买的生日礼物,莲花,咱家的条件买不了这么贵的东西,你就别要了。”   原来刚刚田莲花是在问能不能帮她买一个霍学恬的小金牛,说让她爸妈给钱,却没想到一问问出个这么贵的价钱,这她爸妈还怎么可能出钱买呢。   田莲花郁闷地咬着嘴唇,要说她真的有那么喜欢小金牛就算不吃饭都要买吗,其实没有,如果一开始她是喜欢小金牛的,可这么几年过去了,还能剩多少喜欢呢,她就是心里打了个结,越得不到的东西越想要,同时也想戴了小金牛给霍学恬看,告诉对方她也有小金牛了。   现在知道了那个小金牛是金子做的,虽然明白自己更不可能有小金牛了,但心里的结却越缠越紧,无法解开。   “小姑,小姑父给甜甜姐姐买那么贵的小金牛,怎么都不给学习弟弟买呢,应该给弟弟买个小金狗才对,不然就是偏心。”   田莲花自己不痛快,也想拉着小姑跟她一起谴责霍学恬,最好让小姑讨厌霍学恬,然后叫小姑父再也不给她买东西。   田淑慧却没她想的那么容易被鼓动,解释说:“这叫啥偏心呢,学习才多大,戴那么贵的东西丢了可怎么办,而且金子买来又没啥用,就是你小姑父要买我都要劝着他呢,你还是个小孩不懂,只知道东西好看了。”   “小姑父只给甜甜姐姐买东西,不给弟弟买,不是偏心是什么,甜甜姐姐还不是小姑父的孩子呢,不然就是甜甜姐姐骗小姑父给她买的。”   “莲花你咋能说这种话。”田淑慧皱着眉指责道,“啥叫骗,甜甜是你小姑父的侄女,买个东西咋了,你这说的是啥话,以后不许说了!”   以前从来不跟她生气的小姑都变了,田莲花咬牙不再说话,但也不低头,就固执地僵在那里。   一阵沉默后,田淑慧出声说:“莲花你还小,一次不懂事就算了,小姑也说了你,下次再这样我就告诉你爸让他管你了。”   田莲花倏地抬头,看着眼前的小姑,忽然发现现在的小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一直让着她的小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小姑也开始这样理直气壮地管教她,她咬着下嘴唇,倔强地不低头。   田淑慧看了侄女一会,最终轻叹了口气,抱着孩子从她身边走过,走到田老太房间门口,撩开一半帘子,冲里面的霍向北说:“向北,你出来帮我抱会学习吧,我刚刚把学习哄睡着了。”   霍向北就出来和田淑慧交换了一下任务,霍向北在外面带孩子,田淑慧则去跟她妈说说话。   霍向北看见媳妇的娘家侄女直直地杵在那,一动不动的,看着很怪的样子,但他对这孩子印象不太好,不管是抢人东西还是打人,都是他不喜欢的,所以他就瞄了两眼,确定这孩子没出事就没管她。   田莲花原本心底还有些小期待小姑父来问她怎么了,那样她就能哭诉一下自己为弟弟好小姑却不领情的委屈,没想到就得到这样的待遇,小姑父只是看了她一眼就走了,根本没把她当回事。   田莲花内心十分难堪,她两手掐在一起,直到手心指腹都留下了好几个指甲印,才恨恨地离开了原地,然后等到霍学恬几人要走了都一直没从房间里出来。   田淑慧想侄女应该是刚刚被她说了不高兴,才躲在屋里不好意思出来,就放大了一点音量说:“那我们走了。”   没有回答。   田淑慧也没再叫侄女,转头跟桂兰芳说:“那妈,咱走吧。”   桂兰芳点头,几人就开始往家赶了,赶着回家吃中饭。   走到一半,田淑慧还看着儿子霍学习感概,“今天带着学习给我妈看,感觉我妈今天精神都好多了,向北,咱下次来还把学习带着吧。”   霍向北自是同意的,“成啊,让你妈多看看孩子有盼头,说不定这精气神就好了。”   田淑慧笑着点头,扭头就见婆婆望着前方眉头紧皱,她自然也把目光移过去,前方是一片田埂,一群年轻的男男女女围着队长吵吵闹闹的,还有点推挤。   田淑慧赶紧拉拉自己男人,“向北,你看前头那些知青在干啥呢?”   青山村已经来了两批知青,除了林长远那一批,今年开春又来了一批知青,人数跟第一批的差不多,现在村里已经有将近三十名知青,此时前方围着队长的知青瞧着就有二十个了。   桂兰芳吩咐说:“向北,你去前头瞅瞅那些知青在闹啥呢,一个个干活不会干,屁事儿真是多!”   “诶。”   霍向北赶紧把孩子给媳妇抱着,自个往田埂那头走。   霍学恬偷偷地想,知青们不会是在闹着回城了吧。   这回她真猜对了,霍向北回来的时候额头上就冒着汗,呼着气说:“那些知青吵着郝队长说要回城呢,说郝队长每次都给他们记的工分少,觉得不公平要回城,闹腾得可厉害了。”   桂兰芳呸了一声,“就他们干的那点活,连半大小子都不如,给六分我都觉得多,还嫌少,真是惯得他们了,要我说就该饿他们几天,看他们还敢干活偷懒,回城才好呢,给咱村少个祸害,当谁乐意留着他们啊!”   霍向北摇摇头道:“郝队长说回不了,不止咱们村的,其他地方的知青都回不了城,公社的命令,知青们一个都不能回城,要知青继续在农村改造。”   桂兰芳无语,随后又接受良好地说:“算了,不回就不回吧,这样林知青也能继续教甜甜,不然林知青走了,甜甜还没人教了呢。”   桂兰芳牵住孙女的手,“行了,不关咱们的事,赶紧回家吧。”   后半段路就没遇上什么事了,几人很快就到了家。   到家的时候饭刚做好,霍家几兄弟和媳妇也正在谈论知青这个事。   霍向北便将他们回来路上看到的事说了,何小英立刻鄙视地道:“啥啊,那些知青就是想找个事好闹着回城,今天上午我瞅着他们就是故意偷懒的,特意给队长瞅见,那队长记工分的时候不就记得少了么,他们就能闹腾起来了,也不想想那么多人一块闹,一看就是说好的!”   听完这些桂兰芳免不得更嫌弃知青们了,“一群麻烦的东西,就知道折腾咱的地,走还走不了。”   何小英突然换了个高兴的神情,“走不了好啊,他们一直不走,就得一直找咱们帮忙,这能得不少东西呢。”   “就你会说话!”   何小英早就学乖了,这种时候立马闭嘴。   霍学恬思索着,知青们平常找村民帮他们干活都是用钱票等做好处,而这些钱票自然是他们在城里的家人邮寄过来的,知青们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收到邮件,说起来却好像没怎么看见过林长远有邮件……   没想到霍学恬中午刚这么想,下午林长远教她画画的间隙时就说:“甜甜,明天我要去县里取个邮件,可能没那么早能回来,你就放一天假吧,或者你想自己练习也可以,怎么样?”   霍学恬眨眨眼睛,这是说啥来啥啊,点头道:“好,我自己练习吧,哥哥。”   林长远习惯性摸摸她的头,“乖。”   ……   第二天林长远果然没来霍家,霍良田还问了一句今天林知青咋没来?   霍学恬便说他去县里取邮件了。   桂兰芳在边上道:“你问那么多干啥,没看见甜甜在画画呢,别吵她,你要没事就盯着学武学刚念书去。”   霍良田就知道这是嫌他烦了,闷着声说:“成,我去盯着他们念书成了吧。”   桂兰芳又在他背后喊:“别整天说你那点当兵的事儿,不嫌烦呐!”   桂兰芳是不愿意霍良田提他当兵那些事的,因为霍良田当兵的那段日子应该是她最难过的一段日子,一个人带着几个孩子,活得像个寡妇似的,娘家那些人还总是来骚扰要好处,想起那时候她就烦。   霍良田背对着桂兰芳的脸显得很郁闷,当兵咋了,他当了那么多年兵,不说这个能说啥呢。   但桂兰芳的话不能不听,霍良田只好憋着一腔话语,打定主意肯定不说当兵的事。   可是,霍学武和霍学刚太能勾引人了,一会说大炮肯定特别厉害能炸死好几个敌人,一会说炸.弹更厉害……   霍良田实在是忍不住纠正他们大炮比他们想的厉害多了,几个敌人算什么,bbb……   结果一不小心就说多了,霍良田赶紧住嘴,肃着脸瞪两个孙子,“干啥呢,快好好学习,你们大哥成绩那么好,你俩今年再考不上高中丢不丢人!”   霍学武和霍学刚撇撇嘴继续做题,只是在霍良田不注意的时候会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写满了对军队的崇拜。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随便点开一个歌单听,突然听到了快乐星球的歌,熟悉的感觉,特别是那首片尾曲《月亮船》,每次听到歌词就莫名感动,有点想去重温一遍快乐星球了诶~   还有就是,前两天开了一个预收文,叫《当然我爱你[娱乐圈]》,文案放在最后,喜欢的小可爱可以收藏一下哦~   谢谢小天使“”,“云里雾里”,灌溉营养液~   当然我爱你[娱乐圈]   文案:   曾经陆明旭和姜舒的绯闻传遍全国——   陆明旭姜舒#   书名号cp#   陆明旭姜舒恋情#   陆明旭姜舒热恋#   陆明旭姜舒同居#   ……   却在女方遭男方粉丝网络暴力后老死不相往来。   如今陆明旭和姜舒共同参加一档恋爱真人秀节目,却一夕成为节目最尴尬的一对嘉宾。   全国人民都表示:毫无cp感!   cp粉恨铁不成钢:你们这是为什么啊!   当然是因为,曾经那些绯闻——都是真的。   天才音乐人x人气男星   重点提醒:姐弟恋、破镜重圆~ 第81章   霍学恬有点惊讶,没想到林长远没有邮件的什么都没有,突然来了个邮件却抵了人家好几个。   看着林长远拿到霍家的包裹,这是装了多少东西啊。   包裹上有拆开的痕迹,林长远应该是已经查看过里面的东西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把包裹拿回知青院,而是拿到了霍家,并且请求桂兰芳能让他将这些东西暂时放在霍家。   桂兰芳虽然不知道林长远包裹里是什么东西,但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危险的东西,不然邮局也不可能邮寄了,或许是林长远觉得包裹太大知青院没地方放,还是不想给人看见,要知道知青院现在还是好几人住一间屋的。   对这个教了孙女好几年的老师,桂兰芳还是很好说话的,就是问了问他,“林知青,你这里头装了啥贵重的东西没有啊,别一个弄不好丢了,那就不好了。”   林长远默默摇了摇头,“霍奶奶,没有什么贵重东西,都是我在家里日常用的一些东西,不值什么。”   “那就好。”桂兰芳便说,“那你就把东西放你原来住的那屋吧,那平常也没人去,回头我也跟家里人说别进去动你的东西,你要拿东西就再来拿,好吧。”   “谢谢霍奶奶,麻烦您了,我现在就把包裹拿进去。”   “诶,老大,你帮林知青搬一下东西,这么大的东西,看着就不轻呢。”桂兰芳招招手把大儿子唤过来,让他给林知青搭把手。   林长远没拒绝霍向东的帮忙,他来回县城是搭的便车,但从村口到霍家的这段路是自己走的,因为这个包裹,额头上已经冒了很多汗,手臂也有些泛酸,就不必逞强了。   霍向东抓住麻袋包裹的一头,第一次使力竟然没有抬起来包裹,第二次用了多一些力才抬起来,和林长远一鼓作气将包裹抬到屋里,才甩甩手说:“林知青,你这包裹可真重啊,里头跟装了石头似的。”   林知青抿唇,轻微勾了勾唇,道:“要是石头就不止这么重了,就是一些平常用的东西,只是家人放得紧密了一些。”   霍向东笑了两声,”也是。“   “向东叔,我再看一下有没有什么要拿的,可能还要待一会,您如果有事就不用等我了。”   “行,那你多看会,别落了什么东西啊,我就先出去了。”霍向东也没有窥探别人的好东西的癖好,别人家人寄来的东西,他再旁边看着人拆包裹像怎么回事,麻溜地就把房间留给林长远一个人了,还好心地阖上了门。   林长远说要看一下有什么要拿的,却没过多久就从那间房里出来了,手上也没看见什么东西,礼貌地和霍家人告别后就走了。   霍学恬因为个子矮,才注意到了林长远的袖子有点硬挺,里面像塞了纸一样,也许是家人给他写的信吧。   霍学恬很快把这事忘到脑后。   林长远在这之后却变得奇怪了。   霍学恬已经不止一次注意到林长远皱眉,每次都是不自觉的,去队长办公室查看有无邮件也变得频繁起来,却再没提起过放在霍家的包裹,似乎忘了那个包裹的存在。   霍学恬也猜不到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或者说在他家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以现在的形势,最严重的不过是被打为反动派和批.斗了,但这不是他们能改变的,他们能做的就是等待光明到来。   霍学恬一边看着知青们闹事回城失败,一边默默的用灵气鸡蛋帮助田奶奶恢复身体。   还好田奶奶的病因是身子虚,过往的经历让她身体过于亏空,霍学恬的灵气鸡蛋才恰到好处的起了作用,如果是得了什么绝症,那就真的是回天乏力了。   田老太的身子一日一日的好起来,大家虽然惊喜却并不震惊,病好了是好事,难道非要人一病不起才是正常的么。   事后田老太又去了医院一趟,得出的结果是身体养得不错,所以情况好转了,自这事之后,田家人就再也不敢让田老太累着了,生怕让她的病情再复发。   田老太生病的时候知青们在闹着回城,田老太病好了知青们还是在闹着回城,不过不像之前那么壮观了,现在是隔几天就去骚扰郝队长,询问回城的事锲而不舍,就差长在队长办公室了。   这些知青们几乎都在盼望着回城,就连在学校当老师的两人也不例外,不过这两人里不包括林长远,是后来又添加的一位老师。   林长远本人还是日日等着外来的邮件,似乎回城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霍学恬有时也好奇,难道林长远一点都不盼望回城吗?   但她最近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去观察林长远了,又到了一年学期末的期末考试,霍学恬当然是不担心自己和四哥,四哥有她天天看着,一退步就给补课,想考不好都难,但二哥三哥就不一定了。   去年两人没考上高中,只有大哥霍学文以一个还算高的分数考上了高中,在两人父母的求情下,桂兰芳大发慈悲地给了两人一个复读的机会,再不行就不用再读了。   霍学恬还是挺担心二哥三哥的成绩的,她看过二哥三哥平常做的一些题目,正确率惨不忍睹,还比不上去年的,去年还有大哥日常教他们,现在大哥上高中住宿在学校就不行了,大哥放假的那点时间根本就不够教他们的。   霍学恬不可能以三年级的身份去教初二的两个哥哥,只能在林长远教她画画的时候,让二哥三哥抽空请教他一会,只不过效果不得而知。   当妹妹的比他们自己还关心他们的考试,霍学武和霍学刚也挺不好意思的,但他们更不好意思放大话说自己一定能考上初中,他们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真是努力了,可没办法,就是没学习的那根筋。   两人把最坏的情况都跟霍学恬明明白白的说了,也就是回家种地嘛,运气好说不定能在城里找份工,已经很好了,他们一点都不嫌弃的,没有一定要上高中的志向。   本人都这么说了,霍学恬才沉下心来,是啊,初中毕业在这个时代已经是难得的学历了,足够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而像她家这样,所有孩子都读书的家庭很少很少,只要不出变故,未来一定是好的。   换了一种想法,霍学恬也不再急躁,更多的变成鼓励两个哥哥,他们努力了,结果如何,就听天由命吧。   学期末一晃而过,等待成绩单的日子霍学恬很是淡定,反正考都考完了,她再急也没用啊。   成绩单是郝队长顺便带回来的,除此之外,郝队长还带回了一张邮单,来自京市。   看到成绩单的霍学恬轻叹了口气,还是强求不来啊。   桂兰芳淡定地丢下一句“明天就跟你们爸妈下地干活去。”   霍学武和霍学刚也淡定地接受了,还精神地问:“爸妈,我俩能拿多少工分啊,能拿八分不?”   “还八分,你们想得美,有六分就不错了!”   两个半大小伙还不服气,“咋不行了,知青们就是六工分,我们肯定能比知青干得多!”   “人家那是知青……”   大家就这么接受了霍学武和霍学刚没考上高中回来种地的事。   暑假很热,霍学武和霍学刚第一天下完地回来累得很,霍学恬从他们嘴里听到了吐槽,听到了抱怨,唯独没有听到后悔。   霍学恬突然也不觉得可惜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她觉得好的别人不一定喜欢,何必纠结于那一方学历呢,过十几年后再看,谁也不一定过得不好,都是自己的选择罢了。   霍家两个孩子下地的第一天,林长远也请假了,为了那张郝队长带回的邮单。   本来郝队长是劝林长远晚几天跟他的车一起去县城,今天去没有顺风车,走去县城那得多远啊,还要走个来回,恐怕一天都得耗在路上,天还热,人都能走虚脱了。   林长远却没有听郝队长的话,执着地要尽快拿到邮件,跟郝队长请了一天假。   郝队长只能当他是想家人了吧,让他去了。   当晚林长远又来到了霍家,霍学恬从没见过他这么狼狈的样子,发梢都是湿的,身形却依然那么挺拔。   林长远的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包裹,跟他上一次取的包裹完全相反,霍学恬觉得里面最多只能放两本书吧,林长远拿着包裹的手却攥得很紧,似乎很重视,但包裹又没有拆开过,按理说很重视的话就会在拿到包裹的第一时间就拆开了啊。   “哎呦,林知青你这是咋了,咋弄成这样了,要不要去洗把脸啊。”这是赶来的桂兰芳。   林长远似乎想勾起唇角,尝试了几次却做不出来,最终放弃了这个想法,轻声说:“不用了霍奶奶,我能把包裹放到那个房间吗?”   桂兰芳马上点头,“行,你放吧。”反正都放了那么大个包裹了,再加个小的也没啥。   林长远迈着步子一步一步走进了房间里,房门阖上,霍学恬就再也看不见他。   当林长远从房间内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很久,霍学恬分了心思一直注意着房间门,门一打开她就看到了。   林长远似乎浑身被抽走了力气,脸上显露出一种名为惨淡的东西,霍学恬不敢去打扰他,见着他走到了门口,又消失在门口。   霍学恬第一次见到林长远做出这样失礼的动作,没有跟主人家告别就离开。   霍家没有人指责他这一点,谁都看出来林长远今天不对劲,桂兰芳还严厉地警告了全家人,谁都不许去那个房间。   没说明,大家就已经知道了是哪个房间。   桂兰芳察觉到了包裹的不正常,却没有让林长远拿走它们,难道她不怕惹祸上身吗?   不,她怕,但她愿意相信一次林长远,相信他不是那种自私到不顾别人的人,所以包裹里肯定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东西。   暑假期间,林长远减少了来霍家教霍学恬绘画的次数,大家也没有问他为什么,本来双抢就是很累的,不来也没什么,虽然他以前不管多累都会来至少看一眼。   又一次开学,霍学恬已经是四年级的学生,正是林长远负责的班级。   再一次见到林长远,他的眼下有些青黑,全身透露出一种疲惫感,似乎很累很累,强撑着身体来工作。   学校的老师包括校长都问他要不要休息几天,允许他请假,让其他老师帮他代几天班。   林长远拒绝了,上课也没有出一点问题,只是身上的负面的状态一直存在。   没过多久,林长远申请从知青院搬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好好看呀,今天看差点忘了码字hhh 第82章   霍学恬想,林长远应该是早就在准备搬出知青院了吧,不然怎么会一系列流程这么熟练,连地方都早早选好了,就等着村民地里的活空闲了马上建屋一样。   林长远这个决定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谁也不明白他为什么想搬出知青院,还怀疑是不是其他知青排挤他了,才让他不想再住在知青院。   但知青院也很惊讶啊,他们就算偶尔羡慕嫉妒林长远工作轻松,可还是要面子的,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就是跟他说话少,袁知青一个女知青都没说什么,他一个大男人还能受不了了?   林长远没管别人的猜测,只是说自己习惯一个人住,眼下既然无法回城,不如建个房子让自己住的舒服一点。   外来人员要在他们村盖新屋这种事还是头一遭,一般人都是结婚生子了才会想盖屋的事,平白无故独身一人要盖屋难得一见。   郝队长仔细考虑过后,发现这件事情上头没有规定说不行,且知青们插队到农村中来,就是作为农村的一份子,拒绝的话就显得不那么合理,于是批准了。   林长远选的时间好,地里没活,村民都闲着,他又是个不计较金钱的,直接请村里最会盖房子的老手给他盖新屋,一间住的,一间厨房,一间厕所,房子后面留了一片种菜的地方,就是没有水井。   他选的地方有点偏僻,离霍家也不近,每□□旁人家借井打水实在麻烦,林长远思衬一天,便决定打一个压水井,不留井口,只留一个压水柄在地面上,同样放在屋后。   霍学恬这么一看,林长远还真没有亏待自己,且半点不吝啬金钱,现在这种压水井可是很贵的,她记得村里给老师的工资不是很高,林长远不会把自己的工资都花光了吧。   新屋建好的第一时间,林长远就拿走了他放在霍家的那两个包裹,大包裹是用板车运的,小包裹被他抱在手里。   然后霍学恬又发现,林长远的状态变好了,不再整日疲累的样子,变得放松了很多,难道独居有这么大的作用?   不管独居的作用是不是真的那么大,林长远这样潇洒地形象是被其他人看在眼里了。   本来看看没什么,然而看的人里有还留在知青院的知青就有什么了,林长远这种生活正是他们向往的啊,有一份轻松的工作,一栋自己的房屋,不用和别人四五个人挤一间屋,不用每天按量分饭想怎么吃久怎么吃……   剩余的知青们多想和林长远一样啊,也从知青院搬出去,现实却是他们没林长远那么有钱,他们的钱都是城里的家人寄来的,改善生活可以,盖新房就不太够,而同样有工资的袁有容又没这个魄力,毕竟女生一个人住还是有点危险的。   无法像林长远那样改变,又羡慕林长远的生活,那怎么办呢。   找郝队长。   郝队长听清知青们找他申请要增加知青院的房间后没说话,始终保持着沉默思考的状态,等着知青们一通求情完,终于勉为其难地说:“那就再盖四间屋子吧,你们自己盖,算工分。”   知青们满意了,高兴地走了,觉得郝队长真是个好队长啊!   郝队长坐在办公桌后笑得得意,正愁来了新知青没地方住呢。   知青们高高兴兴盖屋的时候,林长远越来越少教霍学恬画画了。   知青们新屋盖好被新知青住了的时候,林长远辞去了教霍学恬的任务。   霍学恬没有惊讶,她只觉得这一刻终于来了,最后带着孩子气的问了一句:“哥哥,真的不能教我画画了吗?”   林长远拍拍她的头,“哥哥最近不太方便,等以后方便了再教你好吗?”   “好。”霍学恬乖乖应下。   不太方便,不太方便,还能是怎么不方便呢,不过是怕连累人罢了。   霍学恬讨厌这样的不得已,讨厌这样人人自危的现状,从没有这么讨厌过。   全国各地陆续传来谁被批.斗了、谁被游街了这样的报道,每篇报道都能让人心头一颤,知识青年还在不断下乡,再也没有知青敢吵着闹着要回城,生怕被打成追求享乐的资本主义。   林长远也被检查过一两次,然而他的生活作风却跟盖房时完全不同,意外的简朴,检查他的人无功而返。   霍学恬默默收起了从小戴到大的银铃铛和小金牛,将它们藏在黑暗中,从此手上再也没有戴过多余的东西。   就连高中毕业的大哥和初中毕业的二哥三哥,也不敢去为自己谋一个好前程,毕业后就留在村里种地,听足了旁人的冷嘲热讽。   又一次听见说她的三个哥哥‘花那么多钱读书最后还不是回家种地’这样的话,霍学恬发现自己已经变得很平静,再也生不起一点愤怒的感觉,她终于明白了,愚昧的不是世人,是社会让世人愚昧,所有愚昧的思想,不过是这个错误时代的产物。   参加完初中毕业的最后一场考试,霍学恬和霍学强、冯三丫、郝双一起走在路上,接受着众人对她们嫌弃的注视,顺便自家三个哥哥也被拉出来溜了一遍,心中无比的平静,甚至还有心情以一个清醒者的姿态在心里同情他们,被蒙蔽了双眼,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都是错误的,多值得同情啊。   长时间的错误熏陶,却让郝双不再像以往那样满腹自信,她的神情有点矛盾,嗫嚅着说:“我爸让我不要念高中了,说在学校浪费时间还不如赶紧出来找工作,现在城里很多厂都在招工。”   招工。   霍学恬想了想,应该是城里青年都下乡了,光下乡不回城,所以工厂缺人了吧。   这是一个好兆头,霍学恬暗暗想。   “那你还想读书吗?郝双。”霍学恬这么问。   “我有点想。”郝双抿抿嘴,“可是工厂今年招人,万一错过了,之后可能就找不着这样的好工作了。”   “如果你想读书,那就去读,你才多大,以后有的是时间,还怕找不着工作吗?”   “那,那我怎么跟我爸说啊。”   郝双望着霍学恬,霍学恬从她眼里看到了希望,笑笑说:“直接说你想上高中就可以了啊,那是你爸,不会逼你去工作的,大不了就一哭二闹,你以前不经常这么干么。”   “我,我哪一哭二闹了。”郝双脸蛋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这样真的行啊?”   “真的。”霍学恬抿嘴笑着戳了戳她的脸,声音却给郝双带去了一股力量。   郝双自己思考了一会就决定,回家就跟她爸说她想继续念书!   回神后就发现其他三人都在看着她笑,郝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闹了个小笑话,恼羞成怒道:“难道你们家都不会说叫你们不要念书了吗?!”   三人齐刷刷摇头,异口同声道:“不会啊。”   霍学恬:“我奶不止让我读书,还想我上大学呢。”   霍学强点点头:“奶要我跟着妹妹。”   郝双不相信,“那三丫呢?”   冯三丫说:“我想跟着甜甜,甜甜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爸妈都说行。”   “那,那你们都想上大学啊!”郝双瞪圆了眼睛,“那我怎么办啊。”   霍学强像看傻子一样看她一眼,“继续读呗!”   郝双:“……”好像……是啊。   几个孩子也没提怎么上大学,都当一句玩笑话就过去了。   走到岔路口,四人慢慢分开走不同的路,郝双先走了,然后是冯三丫。   霍学恬对冯三丫挥了挥手,冯三丫就走向右边的路。   她现在走的这个方向不是原来去冯家的路,而是她现在的家的方向。   冯三丫一家早在两年前分了家,起因点是冯老大夫妻不让冯三丫上初中,积怨已久的冯老二夫妻就爆发了,他们被害的只剩三丫一个孩子,哥嫂还想打压他们,没门!   从两家人的对话中,外人才知道,冯老二夫妻夭折的大闺女冯大丫,是因为在小时候和冯大宝同时发烧,冯桂花便认为是她把病传染给了孙子故意不给她看病,最后才病死的。   一桩桩被欺压的事情说出来,使得冯家这两兄弟彻底分家,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离开了原来的那个家,冯三丫也不再受牵制,才能那么轻松地说出她要跟霍学恬一起的话。   跟冯三丫分开,剩下霍学恬和霍学强一同走,很快就要到家。   霍学恬在远处就看到自家门口围着一大圈人,心止不住突突地跳起来,撒腿跑到家门口,在家里院子里看见几个戴着红袖章的人。   霍学恬心道:戴着红袖章的地痞流氓。   找到奶奶,霍学恬顺势拉住她的手,仰头问:“奶,这是怎么回事儿?”   “没事儿。”桂兰芳隐隐翻了一个白眼,小声说,“想打劫咱家的。”   霍学恬想到上个月四叔又升职了,现在是生活资料批发部副经理,眼前来‘打劫’的人便有了缘由,禁不住无声冷笑一秒,还真是流氓,这么快就等不及了啊。   祖孙俩都不担心红卫兵能搜出什么东西来,家里贵重一点的东西早就被藏好了,只剩破破烂烂,绝对找不出一点政治不正确的东西。   霍学恬最开始的慌张也慢慢平复下来,冷眼旁观着这群人搜查他们家。   半小时过后,红卫兵们两手空空地聚在门口,脸色难看的不行。   桂兰芳淡定地就要把他们送走,门外,人群中突然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霍学恬以前天天戴金子!”   扭头看去,一个跟霍学恬差不多大的女孩,样貌是霍家人很熟悉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伊哇伊卡”,“婷婷”,“安逸”,灌溉营养液~ 第83章   田莲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出了那一句话,她只是一想到霍学恬手腕上戴着小金牛的样子,仿佛高高在上的在说她永远也不可能拥有那个小金牛,于是带着恶意的话便脱口而出。   田莲花原本站在人群中并不显眼,这句话之后便从人群中脱离了出来,因为众人纷纷从她周围让开一段距离,让她独立在那一块区域,也好让他们看清说话的人的样子。   一个十三岁的女孩,还是霍家亲家的孩子,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不知道是无心还是有意,但不管是哪一样,都足够大家皱起眉头。   霍家人看着田莲花的眼神也都各不相同,但大多震惊和不善,尤其是田淑慧,这是她的亲侄女,这么说是想害死她全家嘛,她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后退了一步,一张脸唰地褪去血色,再看这个侄女的时候有些崩溃。   听到举报的红卫兵将田莲花招到跟前来,话语间透露出满满恶意,“你刚刚说天天戴金子的人是谁,快指出来我要好好检查检查。”仿佛只要田莲花将人指出来,他就要第一时间定人的罪。   面前这人的形象让田莲花浑身紧绷,她也发现了这些红卫兵似乎不是什么好人,一瞬间有那么一些后悔出头,下一秒就看见那边的霍学恬半点不恐慌的样子,某种负面的情绪顿时覆盖了她的理智。   田莲花指着霍学恬说:“就是她,我以前看见她手上戴了金子,现在可能是藏起来了。”   紧紧盯着霍学恬,田莲花也不知道自己想看到她什么样的反应,反正不是现在这样镇定的反应。   红卫兵已经注意到被举报的人,看见是个清秀的小姑娘时,污浊的眼珠亮了亮,边往那走边搓了搓手,“是么,这我可要好好搜搜了,看金子是不是被她藏在身上了。”   霍学恬已经懒得再多看田莲花一眼,这人算是教不好了,目光完全放在冲她而来的这个恶心的人身上,这人眼里流露出的恶心的东西让她想一板砖拍过去。   不过霍家的人这么多,自然是轮不到霍学恬出头的,桂兰芳还没吩咐,几个儿子就已经捏紧了拳头挡在路中间。   “你们干嘛,敢不让我们检查!”   “刚刚才检查了一遍,现在又要检查,啥意思?故意的是吧!还让不让人歇着了!”   “刚才是刚才,现在有人举报,我们当然要再检查一遍,这叫为人民服务!”红卫兵梗直了脖子,指着霍学恬,“就检查她一个人就成了,看她身上有没有藏金子,那是资本主义的东西,不能放过!”   “那我还举报你藏了金子呢,你咋不先检查检查你自己去!”   “你,你这是污蔑!”   “那丫头也是污蔑。”霍向南成天跟何小英在一块,也学会了一点耍嘴皮子,此刻全用到了这些红卫兵身上。   两方互不相让,红卫兵五六个人,霍家也有几个大小伙子加入,算作势均力敌,红卫兵也没想到霍家之前搜家那么配合,怎么现在杠上了,但为着面子也不能后退。   后来是霍良田打破僵局的,他顶着那张带着刀疤的脸,先是歌颂了一番社会主义好,严厉谴责资本错误,等红卫兵们认同他的话了,就叫孙女配合检查把口袋都翻出来,翻完后再对红卫兵说“行了都检查完了”。   红卫兵瞪眼,他说的不是这么检查啊。   霍良田却眼神凶恶,配合上他狰狞的刀疤,叫人看一眼他就不寒而栗,“我们军人家庭,咋可能做那种资本主义做派,你说是不是。”   都提到了军人家庭,红卫军们也不是不识相的人,知道他们要是再强求,最后可能也落不着什么好,干脆顺着台阶下了,“是这样没错,那都检查完了,我们就先走了啊。”   红卫兵搜别人的家,本来就只是想搜刮钱财,要是对面是实打实的几根金条,那他们拼了命都会上,但为了一块看不见的金子和一点小念头就犯不上了,不合算啊。   红卫兵走了,田莲花就白了脸。   怎么会呢,红卫兵竟然就这么走了,那她说的话算啥——   “啪!”   田莲花的脸被打歪到一边,她愤怒地大叫:“小姑!你干啥打我!”   “你说我干啥打你,莲花,你咋变成这样了,你是要害死我们家啊,你有没有良心了你。”田淑慧声音颤抖的厉害。   “我怎么了,我说的都是真的,霍学恬以前本来就戴金子,不是你跟我说的嘛!”   田淑慧神情崩溃,看来也是意识到自己这个侄女没法救了,指着她吼:“你给我滚!”   一旁看戏的何小英赶紧递给这个四弟妹一把大竹笤帚,唯恐天下不乱地道:“来来来,用这个,往屁股上打来。”   田淑慧大概是气急了,手里被塞个竹笤帚,跟着何小英的指示就挥了过去,狠狠打在了没反应过来的田莲花屁股上。   “啊!小姑你干嘛!别打了!别打了——”   田莲花被追着打了两条路,才终于甩脱了田淑慧。   田淑慧回到家把笤帚靠在墙角,何小英在她旁边夸道:“四弟妹,没想到你看着跟个面人似的,打起人来还挺像样的,不过力道还是太轻了,得用点劲才行啊……”   田淑慧才后知后觉,她打人了。   直到霍向南叫何小英去帮忙收拾屋子,何小英方做结束语,“那我去收拾屋子了,四弟妹你也赶紧把你那屋子收拾收拾啊,那些个天杀的,东西全叫他们翻乱了。”   田淑慧神游天外地点点头,何小英走了后,她就一步一顿的往自己屋走,边走边自我怀疑,她这是咋了,咋打了人还觉得挺痛快的……   这一事件之后,霍家算是彻底跟田家翻脸了,别说继续当亲戚,当个不认识的陌生人都难,这可不是之前的小打小闹,是真的想害人。   别说小孩不懂事,都十三岁了,再说不懂事谁信呐,就连田淑慧这个当姑的都不信。   霍学恬只能说还好田奶奶现在身体已经好了吧,不然这样她也没法再送鸡蛋了,至于田莲花,她早就当不认识这人了,现在只是更加讨厌她。   还好现在已经是十年大革命的后期,再有三年不到这段日子就会彻底结束,如今也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不然红卫兵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走了。   在前几年,这个团伙可是很嚣张的,什么事都干的出来,而今嚣张程度骤减,估摸也是有危机感了。   霍家人没什么变化的一起吃晚饭,没有因为家被搜了就忐忑不安很久。   桂兰芳还问孙女今天考试考得怎么样,霍学恬表示很顺利,还说起了郝双今天提的城里工厂招工的事。   “奶,四叔之前不还说供销社也在招工么,要不就让哥哥他们去找工作吧,现在应该没事了。”   前几年大家的思想基本就是有文化等于有罪,搞得大家都排斥文化这个东西,很多干部领导被打成走资派,四叔霍向北的供销社也有几个,保险起见家里一个高中生两个初中生都不敢出去找工作,否则一家四个城里上班的,其中霍向北还算一个小小领导,不被那些个造反派盯上才怪。   不过现在么,被打成走资派的事已经挺久没见了,找工作也就可以提上议程了,毕竟郝队长都提议闺女去上班,说明城里应该已经稳定,时局平复,岗位空缺,是个好机会,不然过几年知青都回城了,工作就难找喽。   桂兰芳看看三个大的孙子,直接问:“你们想找啥工作,花了我那么多钱读书,总不能白瞎了吧。”   霍学武和霍学刚互相看了看,最后都把目光放到大哥霍学文身上,意思是让他回答。   霍学文今年已经十九岁,一头短发,他下地干活才一年,皮肤没有两个弟弟那么黑,但也比刚毕业时少了几分文弱气,只是气质上还看得出是个读书人。   “奶,我想试试考机械厂。”   “你俩呢?”桂兰芳转头问另外两个。   霍学武霍学刚开始还准备跟大哥一起呢,一听机械厂就放弃了,这种需要技术的工作他们两个学渣肯定不行啊,迟疑了一会儿道:“要不,我们去考四叔那个供销社?”   其实两人还没确定呢,只是下意识地找了个有熟人的地方,但桂兰芳懒得让他们挑挑拣拣,直接把他们说的疑问句当成陈述句。   “成,供销社是吧,等你们四叔回来你们找他问去,回头就去考试。”   “诶,好。”   两人还真就顺势应下来了,反正他们也没什么很想去的厂子,去四叔在的供销社也挺好,还能有人照应着。   就是这一下又让何小英有了点小想法,晚间在自己屋里,她就跟霍向南商量,“你说,要不让咱家学强也去找工作咋样,要真录上了,一个月十几块钱呢,还上那个高中干啥。”   “你又瞎想个啥,学强才十四,找啥工作,他这么大就该上学,你还是当妈的呢,净想着让孩子上班赚钱算咋回事儿。”   何小英撇着嘴,“就因为我是他妈才想让他找个好工作呢,不然晚两年还不定找得着这么好的工作,年龄小报大点不就成了,学强又不矮,赚钱那,那就是顺带的。”   最后一句话何小英说的也不是那么肯定,可谁不想赚钱啊,谁都想赚钱吃饱饭,她最多,最多就是有点羡慕婆婆每个月能收儿子的工资呗。   “你可得了吧,两年能干啥,我看学强自己也挺乐意上高中的,你别去跟他瞎说知道不。”霍向南张张嘴戳破媳妇的小心思。   “……我啥时候说要去跟学强说了,你别又冤枉我。”   何小英翻了个身,背对着霍向南,她还真准备明天去跟儿子说来着,可惜就这么被点出来了,这还咋说,当然只能闭嘴了呗。   只不过,何小英想着,儿子的成绩单还没下来呢,谁知道考不考得上啊,要考不上那也没办法啊,不就只能去找工作了,只是再想想,那是自己儿子,说他考不上高中吧也挺别扭的……   何小英纠结了半宿,她到底是该希望儿子考上高中呢还是不希望呢,真难选啊,最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何小英这一晚上睡得很不安稳,导致第二天去上工的时候都不太精神,一边干活一边哈欠连天,然而下工时听到的一个消息让她彻底精神了,简直精神抖擞。   “田老太太要跟她儿子田有昌分家啦!”回到家的何小英激动道。 第84章   有句老话叫‘父母在,不分家’,可这父母提出要跟儿子分家就不一样了。   大家都说田有昌是不是虐待了老母亲,不然田老太怎么会要跟儿子分家呢,她就一个儿子啊,真分家了又没别的地方可去,到时候就是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肯定不好过。   所以说田有昌到底是怎么虐待田老太了,让她狠了心要分家。   就有人提到昨天在霍家发生的事,随后大家便明白了,有这么个狠毒的孙女,田老太在家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啊,大概老太太也是听说了昨天的事,才下了决心要分家吧,不然什么时候被坏心眼的孙女害死了都不知道呢。   正常家庭要分家都是老人拦着不好分,田家还是头一个老人要分家,儿子不想分家的。   不过也没用,老人说话分量总是比小辈说话分量重的,村中处理家庭事务也是以老人的意见为重。   何况田有昌还是个孝顺的儿子,不然也不会尽心尽力地给母亲治病,田老太非要分家,他也做不出强硬拦着母亲的事。   最后田家院子被一分为二,带厨房小一点的这边是田老太住的,另一边大一些的是田有昌一家,至于各种杂物,就按人头随便分了分,反正田老太也不在意这些,她一个人住要那么多碗筷竹筐也没用不是。   随着田家分家的事尘埃落定,田莲花的‘光辉事迹’也在青山村传了个遍,虽然她做的事不犯法,但道德上是让人人谴责的,谁也不愿意自家有个这么样的亲戚呐,回头哪天被害了都不知道。   田有昌家的风评也变得不那么好起来,能让亲娘主动要分家,谁信你是个孝顺儿子啊。   舆论之下,田家儿子田二宝刚定下没多久的亲事也告吹了,让家人都忍不住有些埋怨上田莲花,你一句嘴欠的话,现在害了他们全家啊。   本来田莲花才十三岁,虽然早两年就不念书了,田家人却没让她马上就下地,而是只让她做些糊纸盒之类的轻省活计,想让她身子骨长结实后再下地。   此事后,田有昌便发话让她一起下地挣工分,其余家人也没话说。   田莲花在劳累的农活中才发现,她的家人都被她的所作所为赶走了,包括她的二哥田二宝,那本来是最疼她的哥哥,现在却再也不跟她说话,甚至连看都不再看她一眼,之后一次父母无意间的对话她才知道,先前和二哥定下亲事的那个姑娘,是她二哥喜欢了很久的人。   霍学恬再见到田莲花的时候,对方正在田地里满头大汗的干活,而她也顺利升上了高中,彼时正是第一次高中放假回家。   霍学恬将视线从农田中收回,与身边的四哥闲聊道:“也不知道大哥考上机械厂没有,听说很难考的。”   “大哥成绩那么好,肯定能考上的。”   霍学强对成绩好的大哥有着迷一般的自信,然后不知他自己又在心里想了些什么,有些兴奋地说:“甜甜,你说大哥进了机械厂之后会不会生产自行车啊,咱家能不能买一辆?”   “大哥就算进了机械厂工作,也不一定就是被安排去生产自行车的啊,机械厂生产的东西多着呢,而且就算生产自行车,那也就是负责一个生产环节,跟买自行车有什么关系,要买自行车还是得去百货大楼好不好。”霍学恬给了四哥一个白眼,他以为大哥在机械厂工作了就能随便买自行车么。   霍学强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唉,咱学校这么远,郝双爸爸又不能每次都顺路,走路回来要三四个小时呢,要有自行车就好了。”   “大哥上高中的时候不也这么走的么,反正一星期才放一次假,走就走吧。”霍学恬也不喜欢走路,但自行车票太难得了,平常人根本分不到。   至于画一张自行车票,霍学恬不是没想过,却在真正了解过后马上断绝了这个想法,原来自行车票是有固定指标的,在哪个厂分给了哪个人,上面还有编号什么的,要是画张假的,人家一查就查出来了。   霍学恬还不想因为伪造票据被抓起来,当然不能画。   兄妹俩闲聊着就走到了家。   刚进家门,霍学恬就被她奶死死抱住了。   “奶的大孙女哟,这才上了几天学就瘦了,是不是学校的饭不好甜甜不喜欢吃,看着脸上的肉都没了,甜甜别怕花钱,想吃啥就吃,钱不够了就管奶要,记得多吃肉知道不,学校食堂应该有肉吧,要有肉包子甜甜就买肉包子吃啊,那个好吃,要是吃不惯学校食堂的饭,奶去给你送饭也成,反正奶在家也没事干。”   嗯,反正家里四个小的孙子有老头子带,她没事还不如去看看孙女呢。   “奶,不,不用送饭,我吃得惯食堂的!”霍学恬连忙解释,她真怕回头她奶天天去给她送饭了,那也太累了,还麻烦。   “吃得惯啊……”   霍学恬发誓,自己似乎从这四个字中听出了那么一丢丢遗憾,赶忙转移话题道:“奶,我好饿啊,家里有饭吃吗?”   “有!”桂兰芳松开抱着孙女的手,拉着孙女往饭桌那带,“甜甜回来的刚好,家里饭刚做好,奶这就给你盛啊,幸好还没分饭呢。”   给孙女盛了实实在在的一大碗饭菜,桂兰芳才问:“甜甜今儿咋回来的这么早,奶还以为你下午才到家呢,要知道你中午就回来,肯定就给你烧肉吃了。”   桂兰芳还记得以前大孙子上高中的时候,每回周末放假都是下午到家的,所以她一直想着的就是晚上给孙女做什么好吃的,谁知道孙女中午就到家了呢。   “队长叔叔开车顺便把我们带回来的,就回来的比较早。”霍学恬捏着筷子这么说。   旁边早塞了一嘴饭的霍学强也不甘寂寞,腮帮子鼓鼓囊囊地说:“下回我们自己走回来,就是下午才能到家了,到时候估计中午都吃不上饭,奶你以后晚上煮多点饭行不?”   “啥,走回来?!”   桂兰芳音量瞬间拔高。   霍学强还没察觉到,回答说:“是啊,队长叔叔又不每次都刚好去县里,估计明天我们就得自己走去学校了。”   “不行!县上高中那么远,咋能让甜甜走着去!”   桂兰芳以前没注意上学走路这个事,毕竟走路对农村人来说不算什么大事,可孙女要走那么远的路就不行了,她以前也是经常走着去县里的,知道有多远,当然舍不得孙女这么走两年。   霍学强听到这句话就来精神了,快速咽下嘴里的饭,建议道:“奶,你给甜甜买个自行车,她不就不用走着去了么,要是甜甜嫌累,我载着她也成啊。”   桂兰芳一拍手,“对啊,自行车!回头我就跟老四说一声!”   霍学恬懵圈,这事情怎么发展的这么快啊。   “奶,我不用自行车的,走着去学校就行了,又不是天天走,要自行车干啥,再说我也不会骑啊。”   “没事,你不会骑叫你哥骑就行了,让他学了带你。”桂兰芳又给孙女夹一筷子菜,催促道,“甜甜快吃,晚上奶再给你做好的啊。”   霍学恬咬了一口菜,忍不住又道:“奶,我觉得走路挺好的,就别麻烦四叔了吧。”   “走路好啥好,坐自行车才好呢。”桂兰芳拍拍孙女的手臂,“甜甜放心啊,奶指定让你坐上自行车,不用怕麻烦你四叔,他是你四叔,不麻烦他麻烦谁,他再麻烦能有我养他麻烦?!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他养大,叫他给买个东西还能说是麻烦,他自个都不敢当着我的面说!”   好吧,霍学恬沉默了,随后补充道:“奶,那买不着就算了啊。”   “诶,奶知道。”桂兰芳敷衍地应下,又继续催孙女吃饭,“甜甜快吃饭呐,再不吃菜都要被他们吃完了。”   饭桌上的人纷纷停顿了一下,然后就当什么也没听到似的继续吃饭。   之后霍学恬也从她奶那里知道了大哥霍学文已经考上机械厂,在她还在学校的时候就去上班了,住在厂子里的员工宿舍,以后也是十天半月才能回来一次。   一下子家里的大孩子就都不在家住了,桂兰芳还挺感慨的,顺势就又提了一遍去给孙女送饭的事,在霍学恬又一次拒绝后,只好说:“那奶就偶尔送次饭总成吧,跟郝队长的车一块去。”   这样霍学恬就点头了,坐车去她奶不用累着,怎么送饭都可以,她奶高兴就成。   高中放假是周六中午开始放假,周末晚上要到校,除去来回耗在路上的时间,等于只有一天的时间在家,如果路程再远些,一天的时间都没有。   霍学恬在学校的时候只能抽一些时间画些普通的画,只有在家才敢给画输送能量,让画的东西变成实物。   趁着在家的这点时间,她画了尽量多的有灵气的食物留给她奶,不止是鸡蛋,也有一些米面和青菜之类的,这样全家人怎么都能分到一点。   对于孙女好不容易放一天假还一直给家里画粮食的做法,桂兰芳很是不解。   “甜甜,咱家现在这么多人上班,粮食有的是,不用你画了,你放假在家就好好歇着吧,别忙活这些了。”   对此,霍学恬只能说:“奶,我喜欢画画,在学校天天要上课,都没时间画画的,现在放假你就让我画一会吧,不然我难受。”   “那,那要不你就画普通的画吧,这么把东西变出来不得用法力么,累着咋办。”桂兰芳还记得孙女小时候画画把东西变出来之后的副作用呢。   “奶,那多浪费啊,我画都画了,不把它变出来它不就没用了么,变出来还能吃呢,多好……”   霍学恬劝了很久,她奶才终于不拦着她画画了,只是一直坐在一边用心疼的眼神看着她。   看得霍学恬都感觉自己是在上刀山下油锅一样,她终于忍不住想要转移她奶的心思。   “奶,你说红卫兵是真的解散了吗,是不是不会再有人查别人家了啊。”   “那肯定的啊。”桂兰芳果然换了个眼神,满是嫌恶地说:“一群不要脸的东西,还好意思叫兵,这名字都被他们给叫坏了,还好现在都给解散了,就上次搜咱家的那个,还给抓去劳改了呢,现在哪还有人敢搜家。”   霍学恬顺着她奶道:“那就太好了,我们以后就能想吃啥吃啥了。”   “……”   聊着聊着,桂兰芳有些感概地说:“要不是这事,林知青现在还教你画画呢。”   霍学恬握着笔的手顿了顿,转头看着她奶,“奶,要不我去找哥哥重新教我画画吧。”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天月将白”,灌溉营养液~ 第85章   找林长远重新教自己画画,霍学恬早就有这个想法,只不过一直不好实施,现在倒是可以尝试一下。   听说全国各地已经陆续有前几年被打成走资派的人平反了,只是数量还很少,青山村这里还没有,但别地传来的消息就是一个信号,相信再过不久大部分人都能平反。   霍学恬从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中看,应该是林长远在京市的家人出事了,他也无可避免地会受到调查,为了不牵连到别人,他才和众人都疏远了距离,特别是自己家。   记得以前林长远到她家是最频繁的,因为要每天辅导她画画,后来疏远众人时,和她家的关系也前后相差最大,变得说话都少。   如果有机会,霍学恬还是想请回这个老师的,就是不知道他还愿不愿意教画画了。   当天霍学恬拿了一些带灵气的鸡蛋去林长远家,当是普通的学生看望老师,这么做也不会出格。   谈话间霍学恬便问了林长远现在偶尔还会画画吗,他给出的回答是很久没画了。   见林长远似乎并不排斥画画这一活动,霍学恬犹豫了一会才说:“哥哥,我可以重新跟你学画画吗,现在红卫兵都解散了,没人会批判了。”   记得有段日子,画画这样的活动都被打成了走资派的活动,那时候,就连霍学恬也不敢随便画画,最多画点吃的出来,不会留下痕迹的那种,慢慢的政策才宽松了点,至今政策也解冻的差不多了。   林长远神情有些纠结,霍学恬可以看出他本身也是很热爱画画的,只不过可能有什么客观因素牵绊了他。   “哥哥,要是不行那就以后再教吧,反正我现在住宿在学校,也没很长时间待在家里。”霍学恬笑着。   听到这几句话,林长远纠结的神情削弱了些,只是眉间还残留着几丝化不开的郁色,随后五官动了动,轻笑一声,拍了一下霍学恬的头,“好,再等等,以后再教吧。”   离开林长远家后,霍学恬总觉得他说的那句‘再等等’似乎是有另外一层意思的,好像是真的在等着什么,可能是等着这天空彻底光明,或是等着家人有好消息?   不管哪样,霍学恬都真切希望那一天能尽早到来,不仅是因为她想重新学画画,也是因为这本就应当。   世界本就应当一片光明,好人本就应当平安喜乐。   总之,霍学恬再回学校时,心里已经很平静,真正在安静等待,没有再去打扰林长远。   不过此后,林长远和她家的关系又有所缓和。   怎么说林长远也还是青山小学的老师,霍家一对双胞胎和霍学理三个孩子还在那里读书,林长远当过他们的班主任,也当过任课老师,老师和家长的关系,打交道还是很方便的,比如做个家访,讨论讨论孩子的学习。   时间过得很快,高中的课程也让霍学恬有了不小的压力,她上次上高中毕竟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大部分学习内容在记忆里早就不剩下多少,重上一次高中其实和重新学一遍没什么区别。   唯一还有点优势的就是,霍学恬有着超越当前时代几十年的学习方法和学习思维,并且对众多课程有别人没有的浅显了解,在学习进度上总是能比人先行一步。   不过要维持常年年级第一的位置,这些显然是不够的,课外的努力也必不可少,霍学恬因此要花费很多时间,她知道自己不是天才,不会认为自己仅靠少量学习就能比其他所有人都优秀。   学习任务重的霍学恬,几乎已经忘了两个月前和她奶讨论过的自行车的事,于是在这天回家看到房间里的自行车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奶,你真的买了自行车啊!”   “那还能有假的!”桂兰芳得意地抬高了下巴,指了指那自行车说,“甜甜快看看喜欢不,奶跟你四叔一块在百货大楼挑的,全新的,擦了好几遍呢。”   霍学恬走上前摸了摸自行车的车把手,再看看其他地方,还真是一点灰都没看到,车身整体蹭光瓦亮的,车座上还绑了一个厚实的车坐垫。   “都是那凤凰牌的自行车票太难弄了,要不奶指定给你买那个,听说那个牌子最好。”桂兰芳说,“不过这个也不赖,质量也是好的,一百五十多块呢,甜甜喜欢不。”   “喜欢。”霍学恬点头,能买到自行车已经是很好的,她怎么会计较牌子,而且这年代生产的东西都很耐用,质量根本不用担心。   “奶,那你哪来的自行车票啊?”霍学恬问。   “你四叔花了点钱找人买的。”桂兰芳对这个话题不是很感兴趣,随口一提就过去了,然后高兴地扶着自行车说,“奶把自行车推出去,甜甜快来骑着试试,到时候明天就能骑着去上学了。”   霍学恬放下书包和她奶一起走到门外的大路上,神色尴尬。   其实,她不会骑自行车啊,本来她想的就是买了自行车让四哥载她来着。   想自己上辈子学自行车,学了半年都没学会,还摔了无数次,现在又要上自行车,霍学恬还是有点小害怕的,何况面前的这个自行车高度比较高,以她的身高来看还挺高的。   “甜甜是不是怕摔啊,放心,奶在车后头扶着你,保证不让你摔着啊。”桂兰芳好像也看出孙女的害怕了,赶紧安慰着孙女,“就上去试试就行,说不定一会就学会了呢,是不是?”   “嗯。”霍学恬僵硬地点了点头,她觉得自己不可能一会就学会的,毕竟她是有着学习自行车半年最后失败的黑历史的人啊。   尽管期望不大,霍学恬还是小心地坐上了自行车,说不定她这辈子的平衡感比上辈子好呢,那学会骑车也不是不可能的。   霍学恬在自行车上学习掌握平衡,桂兰芳便在自行车后座将车扶的稳稳的,祖孙俩这么一直练习到了傍晚,回家的时候两人都是满头汗,一边喘气一边用手扇风。   桂兰芳推着自行车,说:“甜甜累了吧,回头学会了就好了,到时候一骑自行车跑得飞快,那风飕飕的,就不像现在这么热了。”   “奶……我觉得我学的有点慢,明天肯定没法骑自行车去学校了,要不让四哥先学着试试吧,要是四哥学会就能带我了。”   虽然是让四哥带自己,霍学恬却知道她四哥肯定是很乐意的,毕竟他想自行车想很久了都,有自行车骑就够高兴了,哪会在意载一个人呢。   桂兰芳想起刚才孙女学自行车的样子,默了。   良久才咳了一声说:“也行,就让他个当哥的学会了带你,不然还能让你带他啊,也不想想他多重!”   于是,第二天自行车就被让给了霍学强学,他果然高兴地差点跳起来,对于以后每个星期载妹妹放学上学的事很愿意,在他看来这是好事啊,都能骑上自行车了,载个人算啥,让他背着妹妹上学都行。   学车的人换成孙子,桂兰芳当然就不会那么热心地跑去扶着了,但自行车也绝对不能摔了,人摔了都没事,就是自行车不能摔了,那可是一百五十块钱的东西,把那臭小子卖了都赔不起。   “你给我慢着点,要是把自行车磕掉了一块漆,看我不打你个屁股开花!”桂兰芳瞅着孙子那大大咧咧的动作就眼皮直跳,这粗手粗脚的,回头把她的自行车磕坏了怎么是好。   “我知道了,奶,我就是自己磕坏了也不会把自行车磕坏的,你放心吧!”   霍学恬当然也爱惜自行车,但他太兴奋了,动作自然就大了点,听他奶的话赶紧放轻了动作,不过脸上的笑容还是一直消不下去。   “这还差不多。”桂兰芳嘟囔了一声,又叫他,“你给我学好点知道不,回头你要带着甜甜上学的,要摔了甜甜看我不揍你!”   “诶,知道了,我肯定好好学!”   霍学强连声应着就推车跑出了家门,在他后头几个小的孩子也眼巴巴地跟了上去,看着他手里的自行车两眼发光。   霍学理是他亲弟弟,自然是跟他关系最好的,跟着跟着就眨巴着大眼睛说:“哥,我也想骑自行车。”   霍学理一说完,另外三个男孩也一声一声地叫起了哥,生怕落后了似的。   最赖皮的是最小的霍学习,整个人扒在霍学强身上,跟双胞胎和霍学理小时候扒着姐姐一模一样,让人打不得骂不得。   霍学强也终于体会到被这么多小孩缠着什么感觉了,他刚把学习弟弟的左手扒下来,右手就缠上了,扒下了右手,左手又缠上了,还好另外三个弟弟比较大,为了面子也不好意思赖人身上,可也饱含期待的看着他。   这么纠缠了一会,霍学强终于想到了一个好方法,让几个弟弟帮他扶着车后座。   虽然四个弟弟里面,三个十岁一个五岁,年龄都不大,可人多,一块扶着点车还是不会有危险的,而且他在学校的时候骑同学的自行车学过几次,对学自行车挺有自信,觉得不会摔了自行车压到弟弟们。   为了摆脱这样僵持的现状,干脆让弟弟们帮他扶车,谁扶的认真待会他就让谁坐车后座。   “自行车这么高,你们又踩不上去,只能这样了。”   这一方案得到了四个男孩的一致认可,霍学习也松开了手,催哥哥赶快开始骑,自己预备好了扶车。   霍学强终于松了口气,抹一把汗,一脚跨上自行车开始慢慢地蹬。   到中午回家的时候,霍学强已经骑得特别顺畅,时不时还能爆一把速度,把坐在他后座的霍学习惊喜地哇哇叫,恨不得一直坐在车上不下来。   但家还是要回的,霍学强兴奋地咧着嘴,回头看一眼弟弟,喊:“学习,你抱紧点。”   “嗯!”霍学习马上抱紧了前座的哥哥,想着哥哥难道又要加速了吗?   突然,整个自行车‘噔’一下,坐在车上的霍学习往上窜了一截,屁股都离开了车座一厘米,随后又是‘噔’的一下,狠狠落在车座上。   霍学习兴奋地冒汗,自行车却停下了。   回过神一看,原来是到家了,刚刚那一下是哥哥从门口的小台阶冲进来。   霍学习还没说想再来一次,就瞧见奶奶抓着四哥打上了屁股,连忙往边上躲了躲,不敢说了。   “你会骑自行车了不起是吧!还敢从大门口骑进来,我看你是好久没挨揍了,把你得瑟的……”   霍学习最害怕奶揍人了,怯怯的视线在家里扫了一圈,然后迈开小短腿就蹭到唯一的姐姐旁边。   嗯,姐姐旁边最安全了。   “姐姐,你下次骑自行车带我好不好。”霍学习对刚才坐自行车的感觉恋恋不舍。   “……等姐姐学会骑自行车就带你。”霍学恬假笑着道。   “那什么时候能学会啊?”霍学习又坐近了点,凑到姐姐眼前问。   “……”我也不知道。   霍学恬拍拍学习弟弟的头,招来晚一步到家的双胞胎和霍学理,把学习弟弟塞给他们,微笑说:“乖,学习跟哥哥们玩儿去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若影”,“云里雾里”,“安安”,灌溉营养液~ 第86章   在霍家买了自行车之后,霍学恬和霍学强便一直开始骑车上学放学,平日里自行车就放在学校里锁着,桂兰芳买自行车时特意买了一个搭配的车锁,车锁由一条粗铁链和手掌大的锁头组成,比日常家里用的所有锁都要结实,拿它来锁自行车显然更让人放心。   和在学校的时候相比,这辆自行车还是在家时使用更频繁,当然不是每天载着小孩子们玩耍,而是给霍学恬做练习用,为此,霍学恬主动压缩了大量的绘画时间。   如果是在21世纪,霍学恬可能不会为了学自行车这么规划,可惜现在不是,而她也明白,在未来的十年甚至二十年,自行车都是全国人民的主要交通工具,那就必须要学会了。   每当霍学恬学习自行车时,她奶总是要跟在车后看着才放心,就算已经有当爸的霍向西帮她扶着车,她奶还是会坐在大门口看她在自行车上蹬车的身影。   也许有这个原因,霍学恬觉得这辈子的学车速度比上辈子快了很多,虽然在自身因素和时间因素的影响下,她直到高一下学期开学前才学会这一技能,但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从没想过自己真有一天能顺利骑上自行车,霍学恬也完成了自己说过的那句话。   等她学会骑自行车了就带学习弟弟兜风。   霍学恬的骑车速度比霍学强要慢很多,但胜在平稳,不会让桂兰芳看着心一跳一跳的,生怕下一秒就连车带人的摔了。   桂兰芳一边看着孙女骑车一边批评孙子,“看见没有,要像甜甜这样骑才安全!”   霍学强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霍学恬停下车后把弟弟放下来,一旁霍学光霍学明和霍学理很快围了上去,自然也是想坐车了。   “停!”桂兰芳瞬间站起来,“你们也不想想自己多重,让你姐骑车带你们,你们想累死她啊!霍学强带你弟他们玩去!”   桂兰芳连忙把她刚批评过的孙子换上去,让身上冒着热气的孙女回家来休息。   “甜甜,上次林老师说什么时候开始重新教你画画啊?”桂兰芳递给孙女一杯放凉的温热水,等孙女喝完了问她。   “哥哥说等开学了我周末放假的时候来教。”   “哦。”桂兰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你们还要那什么沙子不,以前的都找不着了,要是要的话奶去帮你弄。”   霍学恬摇头,“不用沙子了,哥哥说要教我画水彩画。”   “那水彩画是啥东西啊,不用准备些啥?”   “水彩画就是用彩色颜料画的画。”说到这霍学恬也有些不明白,但还是如实告诉她奶,“是要买颜料和画笔的,但是哥哥说他会准备,不用我买。”   “这可不行。”桂兰芳立马否定,“这是麻烦人家教咱们,咋能要人家出钱买东西呢,不好。”   霍学恬认同地点头,道:“是不好,可是,奶,我也不知道要买什么样的颜料和画笔好,万一自己买买错了怎么办呢,要不等哥哥买了之后咱们把钱还给他吧。”   “也是,那就回头把钱还给林老师。”   事情商量好后,桂兰芳又用一种谈及小辈的语气说:“这林老师也真是的,上班挣的那点钱也不知道存着,在学校也是,没事还奖励学生笔和本子什么的,就是太年轻了,不知道往长远了看,现有有多少钱就花多少钱,那他万一出点啥事可怎么办呢,以后娶媳妇怎么办呢。”   这倒是,霍学恬知道林长远前几年都过得很朴素,却经常用他的工资给他的学生奖励什么的,不过也可以说是他不想被人查,留着那些钱万一给收走了还不如奖励学生,但现在干嘛还继续做‘月光族’呢。   霍学恬不觉得林长远目光看不长远,他不怕花钱肯定留有后手,但这就跟自己家没关系了。   “奶,哥哥人好呗。”   人好,这也是大众对林长远的印象,几乎没人对这点有异议。   有异议的大概就是得不到林长远感情回应的几位姑娘了,其中包括郝一和袁有容两位与他同校朝夕相处的老师。   郝一倒是在得不到回应后听父母的话嫁了人,袁有容没人劝解她,便坚持了好几年,直到现在也没放弃,她坚信,自己是这里和林长远最有共同语言的人,也是最合适的。   这么多年下来,知青们都认了无法回城的现实,最早来的几批知青很多已经败给了时间,陆续在青山村结了婚,有的是和社员,有的是和知青,男男女女都有,袁有容相信,林长远有一天肯定也会在这里成家,而最合适的人,不外乎是自己了。   就是这样充满信心的袁有容,却发现林长远每个周末都会去霍家,一待就是半天,就算说他是去家访也那么没有可信度。   在向就读青山小学的三个霍家孩子询问过后,袁有容才知道林长远是去给霍学恬补课的。   霍学恬,她还记得这个孩子,也曾经是她的学生嘛。   “你们姐姐多大了?”袁有容忽然问。   双胞胎弟弟霍学明想了想,“姐姐十五岁了。”   “十五岁。”袁有容重复了一遍,刚刚放下的心又抬高了一点。   “老师,有什么事吗?”   “没,没有,快上课了,你们回教室吧。”   三个孩子搞不懂袁老师问的这些问题,挠挠头很快把这件事分到不重要的那部分记忆中,专心上课去了。   袁有容却没法像他们那样无忧无虑,也许她的理智告诉她霍学恬才十五岁,不可能影响到她,脑海里却一帧一帧地闪过见过的十五六岁的女孩嫁人的画面。   这样的想法很荒唐,袁有容十分清楚这点,但越想忘记就越控制不住自己去想它。   万一呢,万一……   不管袁有容觉得这样有多么荒唐,她都开始不由自主地观察跟林长远靠近的每个人,包括那些十五六岁年华正好的女孩们。   她已经付出太多了,时间,青春,耗费了那么多,承认失败只会更痛苦,所以袁有容不想看到自己失败。   她看了很久,观察了很久,最终还是得出一个结论,霍学恬是和林长远关系最好的女孩。   学生那么多,林长远从来没有过专门去学生家给学生补课,只有这个女学生,当初学生在青山小学上学时还情有可原,可学生都上高中了,还有什么好补课的吗。   袁有容不知道两人是在教学绘画,因为林长远和霍家人都有在尽量避免被更多人知道他们在教学绘画,这项活动在农村毕竟是奇怪的,没必要宣传的人尽皆知。   得出的结论让袁有容开始专门把注意力集中在霍学恬一个人身上,这个成绩优异的学生,她的个子在同龄人当中偏高,可能有一米六,皮肤白白的,黑亮的短发,脸蛋有一点肉,但整体不显胖……   表现出来的形象,已经有一个大人的模样了。   因为不知道林长远给人补课时是什么样子,袁有容没有轻易下定论,只是在心里把这件事单独放了一个位置,但只等一个引子出现,它就会冒出头。   霍家后院,林长远正在教霍学恬画水彩画。   “调色不要怕麻烦,画水彩就是要一直调颜色的,如果颜色调的少了反而画不好……”   霍学恬按照林长远的指示耐心调配颜色,包括加入清水的量也小心控制着,当觉得调的差不多了时,就可以在手持的调色板上用笔刷将颜料撇平,看一下大致的效果,如果没达到心里想要的那个色彩效果就需要再调。   这次霍学恬调配的不错,颜色正符合,就可以用笔刷蘸取适量的颜料在画板上画了。   现在霍学恬面前的画板已经不是她从小用的那个,是在林长远的指导下由她爸重新做的,一个木头三脚架和一块课桌大小的厚木板,木板放置在三脚架上,刚好让人抬手就能在上面画画,视线高度也正好平视。   现下木板上用大头钉钉着一张纸,纸面有一个灵巧的花瓶,花瓶是透明的,能看到瓶里的清水,瓶中插了几束花,不多不少,不显杂乱也不稀疏,花朵颜色不一,但都明媚鲜妍,一看便觉美好。   这是林长远钉在木板左边的示范画。   霍学恬的,在右边,只一个大致的轮廓,朦朦胧胧,不能细看,她这时就是用调的水粉色绘制花瓣,几笔后,又换了个刷头更细的笔画……   等她画完,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画板左右两边的画也有了九成半像。   不得不说,霍学恬的模仿能力真的很好。   “什么时候你自己也能画成这样就好了。”林长远感慨的摇摇头,他一开始看到霍学恬能画到这个程度有多高兴,知道是临摹的原因后就有多遗憾。   霍学恬都习惯林长远这么说了,也再一次认真地回:“哥哥,我会努力画的。”   “好,我知道。”林长远摸摸她的头。   “……”知道但总是忍不住说呗。   还有,“不准摸我的头。”霍学恬把头往侧偏几公分,凶巴巴地道。   林长远笑笑,手掌‘啪’地拍在她的头顶,还拍了两下,“怎么不能摸了?”   霍学恬无奈,“我都多大了……”你们不能因为短发好摸就随便摸啊。   “才十几岁,还是个小孩子。”   不管学生哀怨的眼神,林长远揉了一把学生的头发,“乖,今天的练习做完了,甜甜把画具收起来吧,画还没干,就先在这晾一会,晚一点你再取下来。”   “嗯。”霍学恬赶紧站起来,左右甩甩头发,利落地收拢数十支画笔丢到小水桶里,再整理颜料,最后准备去洗画具,停顿了一下。   霍学恬回头问:“哥哥,你会做高中的题吗?”   “怎么问这个,是有题不会做?”林长远想了想,“很久没接触高中的题目了,我也不确定会不会。”   “嗯,有些题不会。”霍学恬点头,“那我待会把题目拿给你看看行吗,可以下个周末再教我。”   “行。”   霍学恬直接拿了一本物化生的资料书给林长远,不是学校发的那种课本,是她自己在书店里淘来的,她觉得里面的题出的还不错就买回来了,还有几本其他科目的,算是为之后的高考做准备吧。   说里面的题目完全不会做是不可能的,但也有一半做的比较困难,不过这些都不是霍学恬找林长远问题目的主要原因,真正的原因是,她觉得林长远未来很大可能会去参加高考,那样的话,提前接触高中题目还挺有必要的。   如果不参加……那就当她给人添麻烦了吧,反正让林长远复习复习以前的知识,也没有坏处吧。   就算他要继续当老师,也可以升职当初中老师、高中老师,都有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中秋节快乐,爱你们~   谢谢小天使“云里雾里”,“天月将白”,“不二家的小粉丝”,灌溉营养液~ 第87章   青山小学的老校长高校长近年也到了退休的年纪,只是多年的老教师都会舍不得学生,高校长也是这样。   不舍归不舍,年龄渐长,总是要退休的,高校长一退休,学校就要选个新校长,高校长推荐的是林长远。   他是学校头一批老师,性格很稳,文化知识也好,学生们对他的评价都很好,是担任新校长的好人选。   以上这些优点,郝队长也认同,虽然有好事他第一个会想到自己闺女,但自己闺女的水平当校长还是有点虚,他也就不勉强了。   于是,在这一年新生开学时,林长远便荣升了校长一职。   这应当是件大好事吧,可校长的事情多,特别林长远是初任校长,又在开学这个节骨眼上,事情更多,周末给霍学恬上课不一定能保证,就在开学那会请了两周假。   因此,开学这两周霍学恬是没有老师的,她就自己翻起了以前的画出来。   找了几张自己喜欢的,霍学恬先仔细地看一遍,然后将画盖起来,凭着感觉自己再画一遍,想着画完后比较一下,也更容易找出自己的缺点。   几张画中就有一张插花的玻璃花瓶的画,霍学恬还记得这幅画是自己很喜欢的,它的整体色彩明亮、格调清新,是自己临摹的最好的几张画之一。   霍学恬拿着这张画看了又看,越看越喜欢,觉得现实里大概是不会有这样让自己眼前一亮的花瓶了,毕竟现实里的花瓶和花怎么会这么灵巧呢,大多还是有这样那样的瑕疵。   看够了以后,霍学恬盖住画,让画的背面朝上,拿起一支画笔,调了一点颜料,抬手准备画在纸上。   画笔在空中停了好久。   握在手中的画笔往回收了一点,霍学恬看了看周围。   这是在她的房间里,她奶在她上高中后就搬回了老房间和爷爷一起住,此时不在这个房间里,房门是闩上的,这也是一个习惯,除非知道她奶要进来,不然她画画时一般会顺手把门闩上,因为她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画起劲了就顺手画几个真的东西出来,家人也都习惯了她这个习惯,有时就算她没闩门都不知道,还是会敲门叫她。   以上,得出结论,安全。   画笔再次往前伸时,霍学恬已经放开了身体中上了锁的能量,锁在右手处开了一道口子,能量便一窝蜂的往右手涌动,随后消失在指尖、笔杆、笔刷、纸面……   霍学恬画的很用心,她仔细地将原画中玻璃花瓶不应当出现在这里的细节进行了修改,改为更加常见的类型,就是有可能买到的那种,而不是一看就不会出现在农村的花瓶。   虽然与原画有了些区别,最后呈现出的效果还是一致的,是霍学恬想要的清新自然感。   霍学恬满意地看着画,微微弯腰放下调色板和画笔,腰还没完全直起来,微斜接近垂直的画板上突兀冒出一个瓶状的东西,她的视线在下方,从这个方向往上看就是一个圆瓶底,干净透明,还透出许多斑驳的叶绿色、花粉色、花黄色……还挺好看的。   就在霍学恬觉得这还挺好看的时候,那斑驳的颜色在她的瞳孔中面积愈来愈大,棕黑的瞳孔一阵紧缩,她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电光火石之间,霍学恬的双手运动出了从未有过的速度,圆圆的脑袋下方至上方划过两道残影,那分别是左手和右手,在脑袋上方一厘米的位置,它们停止了五彩斑斓的瓶底正在进行的自由落体运动,成功拯救了它们的主人。   目前霍学恬的姿势十分诡异——   坐在凳子上腰微弯,脸向上仰着,柔顺的黑头发全落在耳后,双手合十竖在脑门正上方,中间夹着一个玻璃瓶,瓶里插了几束花。   如果只看这双手,还挺像传说中的观音菩萨,如果视线往下移,就只像传说中的神经病了。   霍学恬慌乱地摆正身形,恢复乖巧的姿态,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眼神落到手中这个小巧的瓶子,透明玻璃瓶、盛着清水、几束鲜艳的花……   和她画的一样啊,霍学恬看向画板,画纸上已经没有东西了,但还有一个湿润的花瓶形状,是调了水的颜料染湿的,没有和花瓶一样冒出来。   这样画纸就不能重复利用了,霍学恬脑中出现这样一个念头,但显然这是不重要的,所以很快被抛之脑后,她的注意力很快又集中到花瓶上。   翻过旁边盖着的原画,霍学恬左手拿画,右手拿花瓶,一下看左边一下看右边,“啧啧啧,真是花瓶要成精了,太像了吧~”   也不是说她以前画的东西不像,以前那些东西都变成真的了,不像是不可能的,何况这花瓶她是二次创作的,又修改了一些细节,本来和原画就有了区别,可只要一看这画和花瓶,就让人觉得这画肯定是照着花瓶画的,或者花瓶是照着画制作摆放的。   从前只画写实物品,头一次画艺术画,没想到就有了这样的收获,霍学恬还是挺满足的,而且这个变出来的花瓶虽然来自艺术画,又继承了画作中的清新感,却没有画作中那样的不真实感,反而真实感很足。   霍学恬不知道怎么评价这种感觉,就像真实与艺术的中间带,很虚,无法定性。   但不可否认,霍学恬很喜欢。   她很快把花瓶擦拭了一遍,上面有她手指上沾染的颜料,把花瓶摆在了书桌靠墙一个安全的位置。   像霍学恬认为的,每个看过花瓶和那张画的人都会不自觉地将这两样东西形象重合,却没有一个人会认为花瓶是由画变成的。   除了什么都知道的桂兰芳,连亲自创作那张画的林长远见到花瓶都只是愣了一下,然后说:“甜甜这么喜欢那张画吗,是专门找了长的差不多的花瓶摆成这样的?”   “嗯嗯,那个花瓶太好看了。”霍学恬带着愉悦的心情承认了。   她现在对于创作艺术画充满了期待,这就像捏陶土一样,亲手捏造一个实在的物品出来,有种异常的满足感。   可惜林长远教的水彩画里,大多都是风景画和印象画,不适合作为实在的物品显现出来,所以霍学恬这两周也只画了一个花瓶出来而已。   林长远沉思了一会,说:“既然你喜欢这样的物体画,那我们今天就画物体画吧,树叶怎么样?”   “树,树叶?!”   霍学恬是真的惊讶到了,她第一反应就是树叶有什么好画的?   但出于对林长远老师身份的信任,让她没有将这句话脱口而出,不然就尴尬了。   瞧对面林长远的样子,明显将这当作是一次平常的绘画体验么,她要是真的咋咋呼呼地喊出了质疑的话,这笑话就闹大了。   霍学恬作出一副淡定的不能再淡定的样子,就连林长远说让两人分别画一幅绿叶图后对比都面不改色,俨然十分从容。   可只有那飘忽的眼神才代表了她心底真实的想法。   绿叶图,绿叶图。   霍学恬在齿间将这三个字反复咀嚼,所能联想到的画面仍是寥寥无几,时至今日,她总算是明白了林长远曾说的观察世界时什么意思的,原来的观察不是单纯的观察,而是要观察每一个画面、构图、意境等等。   可惜她领悟的有点晚,至少现在是没法瞬间开窍了。   林长远已经坐上后院中的椅子,一幅悠闲自在的样子,可苦了霍学恬,慢吞吞的将画架从屋里移出来,就为了多看几眼后院墙边的草木,祈望能从这几眼中多得点窍门。   毕竟是画绿叶么,多看看草木总是好的吧。   别说,霍学恬看完之后底气是足了点,但那点底气只撑到了下笔前。   下第一道笔的那瞬间,霍学恬就觉得刚积累的那点底气都跑光了,可跑光也没办法,现在哪有时间给她把底气抓回来再画呢,老师可还在边上盯着呢。   霍学恬硬是凭着一腔孤勇,随心而作,画出了一幅绿叶图。   翠绿的叶子,层层堆叠,蜗居在一小面断墙上,繁荣与枯萎相映衬,究竟是蓬勃还是衰落呢?   霍学恬还挺满意的,多有意境的一幅画啊,两种相反的意象在画中纠缠,相辅相成,算是成功了一小步吧。   因为家里只有一副画架,所以林长远要在霍学恬画完之后才能画,他在她画完后看了一眼,没有评价,只是帮助吹干了画,将画取下后钉了一张新画纸上去。   林长远在她画画的时候很悠闲,霍学恬却不能在老师画画时悠闲的乘凉,她还是要仔仔细细地看着他的作画过程的,这样可以有效地帮助她学习老师作画的优点。   只是看着看着,林长远画的怎么那么眼熟呢?   霍学恬又静静观看了几分钟,终于确定,他画的就是刚刚自己那张画啊!   虽然作画手法有区别,可这主体物和构图一样她还是看得出来的,看了一眼林长远,发现他已经专注在绘画中,霍学恬没轻易打扰他,按捺下好奇的心情继续静看。   这世上叫人最难过的是什么,不是别人仿画你的画,是别人仿画的比你画的好多了……   霍学恬此刻就经历着这样一件令人难过的事,这要不是她老师——   好吧,就算这不是她老师她也没法子对人家做什么。   “老”师啊……   她的老师才叫了一半,林长远就打断了她说:“等等。”   就见林长远直接将还没完全干透的画放在一边的凳子上,又取了一张新画纸钉上木板。   霍学恬眨巴着迷茫的大眼睛看着这一切,是要再画一张吗?   “仔细看。”   跟着林长远的提醒,霍学恬更加仔细地看了。   这是一张跟刚才的绿叶图完全不同的一幅画,整个画面只有一片绿叶,却是她从没见过的一片绿叶,在亲眼见到以前,霍学恬从不知道绿叶还可以这么画。   明明只有一片,很单一,却能比一丛叶子堆在一起都令人感受到丰富,色彩说不清是什么,是绿但不单是绿,认真看能从里面看到蓝、看到白、看到黄,看到许多复杂的颜色,绿叶的背景是一片迷蒙,同样的色调相合,诠释了合适这个词的意义。   林长远放下画笔的同时也放下了一身绘画时的严谨,轻松地说:“甜甜,我不是要说你画的不好,只是画的风格被局限了不是一件好事,你没事的时候可以尝试很多种形式的画法,绘画是不被局限的艺术,你懂吗?”   “好像……懂了一点。”   霍学恬像个懵懂的孩子般点点头,随后又问:“哥哥,那你能把这幅画留给我再看看吗?”   林长远摇头,“不行,你要自己画,那对你才有好处。”   “……知道了。”霍学恬抱着脑袋闷闷道。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不疯魔不成活的地雷~   谢谢小天使“鱼鱼”,“熙珞氲”,“不二家的小粉丝”,灌溉营养液~ 第88章   叶子。   虽然说要自己创作,霍学恬一时也没有头绪,想起林长远画的那片叶子,决定先根据他的画作来延伸作画。   霍学恬也准备画一片叶子,看这么一个渺小的东西自己能画成什么样,同时也不去模仿林长远的风格,他的画风格太多了,一直模仿都模仿不完,还是自己随心画吧。   她也很想知道自己会画出什么风格的叶子。   霍学恬闭上眼睛摇头晃脑了一会,尽量让自己不去想很多技术的方面,放空自己的脑袋,好像这样摇晃着就能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晃出去。   尽管很不科学,但这样好似确实起了点作用,起码霍学恬的脑子真的放空了。   空空的脑海中,慢慢出现了一个叶子样的东西,它很绿,绿的像水,还绿的像要凝固,它就静静停滞在那里,一动不动……   睁开眼,霍学恬的动作很干脆,拿起调色板和画笔,画板上多了一笔又一笔,每一笔都毫不迟疑,不疾不徐,仿佛这样的动作已经在脑海里重复过无数遍。   霍学恬却知道不是的,她没有在脑海中规划过每一笔颜料的落点,没有规划过每一处的色彩相合,之所以这么顺畅只是因为那片叶子在她的心中已经栩栩如生。   完全放松身体,也等于放松了对身体中能量的束缚。   霍学恬这次不准备再犯上次的错误,让这片叶子有砸到自己头上的机会,即使它很轻。   早就将占满自己双手的东西放在一边,霍学恬双手并合放在画板底部,等待叶子落到手心。   纸面上似乎在酝酿光芒,场面她已经很熟悉,接着出现的光芒,却让霍学恬久久不能回神,就连叶子完美地落在手心也没惊动她。   这光,变成金色的了!?   惊诧在疑惑之前。   霍学恬确认自己见到的光芒是金色,比先前的白光要微弱很多,却绝对没有认错,于是先是惊诧才是疑惑,惊诧光芒再次变色了,疑惑光是怎么变色的。   呆呆收回手,霍学恬静静望着这片鲜嫩欲滴的绿叶,是给画添加了颜色的原因吗?   平常节省颜料,霍学恬从来不用颜料画食物变出来,上次那个花瓶是第一个有颜色的画变的东西,这是第二个,上次她低了头,没看见光的颜色是什么样的,这次倒是看见了。   霍学恬终于发现,她一直不清楚自身能力的变化,只知道大概方向是好的,而只有一些变化呈现象状表现出,她才能发现。   说起来也是很迷糊了,可也没办法,她身上的能力又没有附带使用说明书,也没有配套系统附赠,自己磕磕绊绊地摸索大概是必然的。   等等。   霍学恬想到了什么,她的能力是一个儿童故事《神笔马良》中主角马良的能力,很多人应该都听过这个故事。   故事大概是说马良是个喜欢画画的人,但是他很穷,没有钱买画笔,后来有个神仙在梦里送了他一支神笔,马良用这支神笔画的东西都会变成真的……   这样简略的故事主线也是霍学恬知道的,而且是仅知道的,那么,马良画的东西变出来时,发出的是什么颜色的光呢——   细微抖动的瞳孔已经将霍学恬的情绪表露无遗。   如果说神笔马良的故事中,马良画画时是发出金色的光芒,那是不是说明,她现在才是真正触摸到马良的那个层次。   霍学恬觉得自己仿佛被无数个问号包围了,她很想要想起故事中主角画画的细节,却因为记忆太久远,怎么也想不起来,她又想要问问其他人,知不知道这个故事的存在,却想到了她奶知道自己的能力,如果她奶同样听说过这个故事,不可能一字不提的。   在这样的纠结中,霍学恬也要去上课了。   时间过得太快,霍学恬计算着,还有大约一年的时间就高考。   不管怎样,不能让纠结的情绪打扰学习。   因为高考的取消,本来学校对学生们的学习情况就不太关注,一些老师也跟着不关注,对学生的情况几乎是放任的,课堂授课也不是很有可听性,要是自己再不认真,还怎么迎接高考啊。   暂时放下对特殊能力的摸索,霍学恬将整个人都投入到备战高考的状态中去。   她是听说过恢复高考的第一年全国分数线都很低,但分数总是不嫌多的,她想考的是最好的大学,当然是分越高越有把握,毕竟最好的学校嘛,竞争一定也是最大的,霍学恬不想因为自己的松懈就名落孙山什么的。   失败,她是拒绝的。   在高二后期,霍学恬画画的时间再次减少了很多,不过,林长远还是一样每个周末都会来给她补课,这是真的补课。   霍学恬买的那一套资料书,林长远已经陆陆续续给她讲了一半。   对于原本教授绘画的时间变为教授高中课程,林长远倒是没有什么意见,他是热爱绘画,可他并不觉得绘画就应该比学校教的课程要重要,学习都是平等的,没有谁比谁重要的分别,这都是因人而异的,何况他自己也是个学校教书的,两样都占,更不可能看轻任何一样了。   再说霍学恬繁忙学习之余偶尔也会画上那么一两副画,平均一个月三到四副吧,都是很认真画的作品,听取了林长远的教导,随心创作的,画完后会拿给他看,得到的评价半好半坏。   既然学生没有放弃绘画,林长远就更不会有意见了。   而林长远自己,也在给霍学恬讲高中的题目中将高中的书全部复习了一遍,他高中毕业是在六七年前,比霍学恬的一二十年可短多了,复习得到的效果自然也好很多,期间遇到的难题,他也会自己想办法琢磨透彻再讲题。   总之,成果是喜人的。   补课间隙,霍学恬问过,“哥哥,如果有一天高考恢复了,你会去考吗?”   “……会吧。”   那时林长远的眼中有着一种怀念、思念的光亮,仿佛在翻阅多年前的记忆。   “那哥哥多给我讲题,到时候考试肯定会考的很好的!”霍学恬故作戏谑状。   林长远笑得无奈,“好了,快做题吧。”   ……   当然,霍学恬自己学习的时候,也不会忘了自己的亲哥,还有两个好朋友郝双和冯三丫。   小的时候,霍学强还是因为奶奶的话才一直跟着妹妹,等多年的习惯养成,如今的他更是跟着妹妹,妹妹说的话都会听。   霍学恬叫四哥跟自己一起学习,还是很简单的,毕竟四哥不像二哥和三哥对学习不开窍,他对学习还有点兴趣,在学校的成绩一直也是上游,课外学习对他来说并不为难。   冯三丫也是霍学恬一叫就会到的人,并且十分热爱学习,只是天分稍欠缺,但有足够的努力。   至于郝双呢。   郝双本来是不想快高中毕业了还那么累的,可是,小伙伴们都去学习了,她也没人玩,村里同龄的女孩,不是下地了就是在家帮忙干家务,和她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到头来,好像还是只能和小伙伴们一起学习。   唉,学就学吧。   而霍学恬的另外三个哥哥,她也想过了,大哥一直学习好,之前考机械厂的时候又刚好复习过一遍课本,应该不用她操心,要操心的是二哥三哥,但无缘无故的,叫他们上班之余复习课本……   肯定是不会听的吧,霍学恬都能想到他们会怎么做了,一定是面上答应,之后该怎样还怎样。   话说,二哥三哥考了两次高中都没成功,高考能行吗?   ——其实霍学恬有时也会有这样的疑问,不过想一想就无所谓了。   反正不考白不考嘛,考试又不要多少钱,那就全去考呗,考到就是赚到!   霍学恬尽力鼓动了身边所有有可能参加高考的人努力学习,不过她熟的人也就那几个,不多,鼓动了这些人也就足够了,剩余一些学校的同学们,她就多说几句要好好学习之类的话,说的认真一点,也不会去关注人家听进去没。   搞得这一段时间里,霍学恬简直成为了学校和青山村的双重学习大使,整个学校加整个村都找不出一个比她更爱学习的了。   “终于高中毕业啦。”   高中的最后一天,郝队长开了车来接青山村的几个孩子,听见自家闺女这么说,回道:“都毕业了,该找工作啦,回头我去帮你们打听打听,看有什么好厂子在招工,跟你们说啊。”   最后几句话显然是跟大家说的,霍学恬对郝队长扬了个笑脸。   虽然她了解自己不会去工作,但郝队长的好心是毋庸置疑的,她也不用现在就拒绝,那样会让人尴尬。   等国家恢复高考的通知下来了,郝队长作为队长自然会是第一个知道的,找工作当然也不用找了,郝队长怎么会不想闺女考大学而是去工作呢。   后车厢上,四人带着他们的被褥和高中两年所有的书本,任风吹在他们身上,带来许多凉意。   郝双舒爽地呼了口气,愉悦的声音和着风,说:“咱们终于毕业了,终于不用在天天做题了,可以好好玩啦!”   霍学恬笑看着她,眉眼弯弯,但不说话。   “怎么啦?”郝双往后缩了缩,说,“都不上学了,你不会还要整天做题吧?!”   霍学恬仍是眉眼弯弯的,轻摇了摇头。   “呼~那就好,不用做题就好。”   郝双顿时松了口气,又笑起来说:“甜甜,三丫,到时候咱们都考一个厂子吧,到时候一块工作多好啊,说不定还能像在学校一样住在一个宿舍呢!”   冯三丫高兴地点头,“好啊!”   霍学恬笑眯眯的,“再看。”   几人都不懂,再看是什么意思啊。   郝双直接问:“再看是什么意思啊?”   “我怕万一我们考不上同一个厂嘛。”万一都去上大学了呐。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天月将白”,“不二家的小粉丝”,灌溉营养液~ 第89章   已经高中毕业的人,再整日捧着书本就很奇怪了,旁人见到都要多看两眼的。   霍学恬却找了个好理由,那就是说自己这是在为找工作做准备,如今的厂子招工都要考试,她说是为了找工作也没错,只不过还没找好要考的工厂就想着准备考试,会让人觉得这人想得太早了而已。   想得太早是个人性格问题,旁人无法说什么,桂兰芳却可以说。   “整天看书干啥,准备啥招工考试啊,奶不用你去工作赚钱,甜甜就安心在家待着就行,奶跟你爷一定想办法弄个推荐来让你上大学去。”   “好,奶,我不工作。”霍学恬乖乖应下,又说,“但是上大学也要学习啊,我还是得看书嘛。”   桂兰芳眼角皱出几道深深的皱纹,这咋干啥都要看书呢,真是的。   “行了行了。”桂兰芳温和却坚持地抽走孙女手中的书,“你出去玩玩啊,一天到晚拿着本书也不嫌累,奶看的都累了,没事去画会画也成,你不是好久没画了么,去画吧,想画啥画啥去。”   桂兰芳是高兴孙女爱学习,可这也爱过头了吧,简直是眼睛睁着的时间都在看书了,她都替孙女累得慌。   霍学恬看着她奶把自己的书都收了起来,说:“好,奶,我今天不看书了,我陪你做饭吧。”   “啥?”   桂兰芳回头,说:“陪我做饭,咋想到这茬,是不是想吃啥了,跟奶说,奶给你做就成。”   “没有,奶,我不想出去玩,刚好该做饭了,就帮你做饭呗。”   桂兰芳想了想,说:“成,不看书就成,不然回头你眼睛都该不好使了。”   祖孙俩一起来到厨房。   厨房里有好些菜,小油菜、豆角、土豆、竹笋、蘑菇……都是自己家种的或在山上摘的,当然也有霍家老四和两个小子在供销社带回来的,像金针、木耳这类的干货,自己在山上可弄不到。   肉类当然也有,大块条的腊肉,和小块的新鲜肉,夏季天气热,没有冰箱的情况下,家里只能留一点新鲜的肉,否则坏了就太叫人心疼了。   说到肉类,霍学恬想起来上回二哥三哥回家带的东西。   “奶,之前二哥和三哥带回来的海货在哪啊,吃了吗?”   “没吃。”桂兰芳正在拿米和地瓜准备煮主食,头也没回的说,“那东西听说可金贵了,我问了,能放好久,就都给收起来了,要不是你说奶都要给忘了。”   霍学武和霍学刚在供销社做的是跑货的工作,和驾驶员有点不同,但本质上也是一项全国各处跑的工作,上个月他们去了一趟最南方,好吃的两人在那里不止吃够了海产,还带了许多海货回家。   不过家人听说这些海货的价钱后,就狠狠指责了一顿两人,桂兰芳也当即收起了海货,因为不会做就一直放着了。   “想吃啊,想吃奶这就拿出来。”桂兰芳放好一家人一顿饭的粮食,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脚步迅速地就出了厨房。   过了一会儿,桂兰芳又回到厨房,手里多了一个灰色的大布袋,她一边解袋口一边说:“那俩臭小子,带回来的东西也不知道是啥,一个个长得怪模怪样的,就一个干鱼跟干虾我认得一点,有一个干菜还是黑的,都不知道能不能吃。”   霍学恬帮着她奶一起把布袋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摆了满满一桌子,有一条大海鱼,她认不出是什么种类,还有干虾、干扇贝、蚬子肉、牡蛎等,都是干货,接着她也知道了她奶说的黑色干菜是什么——   原来是紫菜。   确实,紫菜晒干的颜色跟黑色也差不了多少,不怪她奶以为这是黑色的菜。   霍学恬凑近装紫菜的布袋闻了闻,有一股鲜鲜的味道,让她不禁想到了紫菜汤的滋味。   “奶,我认得这个菜,叫紫菜。”霍学恬抑制住一想到美食就忍不住泛滥的口水,对她奶说,“我在书店看过,紫菜可以和鸡蛋一起打汤喝,很好喝的。”   “是么,书上还写这些。”   桂兰芳拿着那个布袋晃了晃,顿时空气中紫菜的鲜味更浓了些,说,“我就说这干菜这么干巴巴的,又少,炒一盘不就没了,原来是煮汤的,那晚上就拿这个干菜跟鸡蛋打汤吧。”   桂兰芳放下布袋,又拿了其他几样她不认识的海货给孙女辨认,“甜甜你看看,这几个你在书上见过没有,知不知道咋做好吃,要是不知道,就直接炒了算了。”   霍学恬估摸着,两个哥哥应该是没有想过家里人不会做这些东西,毕竟他们那大大咧咧的性格,可能觉得世上的菜都一样做就可以了。   “见过,这个是……”   等霍学恬给她奶讲完几样海货的做法,已经是几分钟之后,她拿了几个干虾仁放在手心,说:“奶,咱们明天吃虾仁炒鸡蛋吧。”   “行。”桂兰芳很快点头,又感概地说,“甜甜你说,这书上的东西还真是多哈,连这些吃的叫什么名、怎么做着吃都有,真是啥都有啊,上次学习还说林老师给他讲书上的故事,说以前有个小孩,他有个神笔,用那个神笔画出来的东西都能变成真的……”   霍学恬已经愣了,只能呆呆地听她奶说话。   “甜甜别怕啊。”桂兰芳看见孙女这样连忙安慰她,小声说,“奶听到学习说的时候也吓了一跳,还以为你的事被别人知道了呢,后来我又问了林老师,他说那是搁故事书上看见的故事,不是真的,别怕啊,跟你没关系,没事儿。”   霍学恬小声重复了一遍,“故事书上看见的?”   桂兰芳点头,说:“是啊,你说这写书的人脑子是怎么长的,还能想出这样的故事,要不是不认识他,我还以为你的事被他知道了呢,真是神了。”   霍学恬想了一会,问:“那哥哥有没有说是在哪看到的故事书?”   “这还真没说。”桂兰芳摇头,说,“我看应该是他以前在家里看的,要是在咱们这,你整天逛书店应该早看着了啊。”   霍学恬恍惚地点点头:“也是。”   她想,她是不是该找个时间去问问林长远,也许就能解开那个她一直没能解开的疑惑。   回过神来,霍学恬没再继续问她奶这件事情,她奶应该知道的也不多,还不如待会吃完饭找学习弟弟问一遍,林长远给他讲的故事,他说不定还能记得一点。   这边桂兰芳很快煮上了地瓜饭,占用了一个铁锅,不过还好,灶头上有两个灶台,同样也有两个铁锅,另一个可以用来做菜。   两个铁锅,看上去似乎有点奢侈,但霍家条件越来越好,也不用委屈了自己只用一个铁锅,只要不是违了什么法,让一家人生活过得好点都是应该的。   有了两个铁锅,做饭就方便了很多,不用先煮好了饭,再把饭盛出来,接着再炒菜,做饭效率高了很多,冬天的时候也不用担心盛出来的饭会变凉。   桂兰芳盖上了煮饭锅的锅盖,接下来就只要等着饭煮熟就可以。   霍学恬在一边帮忙洗菜和烧火,看着她奶拿着锅铲不停地翻炒,一盘菜就诞生了出来,就像在看美食纪录片一样,看得心里很舒心。   最后做的是汤,霍学恬从一旁冒了出来,有些跃跃欲试,说:“奶,要不我来做汤吧。”   “甜甜,你会做汤吗?”桂兰芳说,“还是我做吧,马上就好。”   “会做。”霍学恬毫不犹豫地点头,一个紫菜蛋汤而已么,很简单的。   尽管自己没做过,靠着自信霍学恬也说自己会做。   桂兰芳相信了,还自己为孙女找到了理由,说:“这也是书上教的吧,书上教的东西还真多。”   霍学恬轻点头,她确实没有做过饭,上辈子家人不喜欢她,家里又条件好用不着压榨她,是以没人闲的没事干要她做饭,她也没有特意去学,对做菜的了解基本都来自菜谱,还有某个很出名的美食纪录片,说是书上教的也不算错。   “小心点,别烫着了。”孙女进厨房的次数不多,桂兰芳很怕她烫着自己,“你往里倒鸡蛋的时候慢点倒。”   “嗯。”   霍学恬点点头,倾斜手里拿的碗,让蛋液流进锅里。   蛋液倒进沸腾的开水里,水里顿时冒出了很多大大的泡泡,霍学恬赶紧用汤勺乘一些开水晃在碗里,把碗壁上剩余的蛋液都冲刷下来,一点不浪费地倒入锅里。   然后加入洗好的紫菜,放点盐,滴几滴香油就完成了。   虽然步骤很简单,但霍学恬把汤装出来的时候还是很有满足感,嗯,果然很简单。   “甜甜真厉害!”桂兰芳夸孙女的时候十分地真情实感,说“第一次做汤就做得这么好,我闻着这味儿就知道肯定好吃,真能干,我孙女最能干了!”   夸的霍学恬都不好意思了,找着时机就转移话题,说:“奶,咱们快把菜端出去吧,快点吃饭喝汤。”   “好,快喝我孙女做的汤去!”   紫菜蛋汤果然还是霍学恬记忆中的味道,紫菜鲜香,鸡蛋嫩滑,美味可口,一碗下肚,胃里暖洋洋的,再盛两勺汤拌饭吃,她觉得自己不用吃菜就能吃下一大碗没味道的饭。   紫菜蛋汤的味道同样征服了霍家其他人,他们都没想到,蔬菜竟然也能这么好吃,比肉也不差多少了。   霍学恬提醒说这不是蔬菜,是一种海里长的草后,其他人还更惊讶了,草竟然都这么好吃,那海里长的东西都这么厉害么。   然后便对其他海货更期待了,海里的草都这么好吃,那肉得多好吃啊。 第90章   吃完饭,霍学恬没有急着回屋看书,而是找到了学习弟弟。   “学习,奶奶跟我说,林老师给你讲了一个神笔的故事是吗?你能不能给姐姐也讲一遍,姐姐还没听过这样的故事呢。”   霍学习的小脸肉嘟嘟红扑扑的,说:“姐姐你也喜欢听故事呀?!”   “是呀。”霍学恬戳戳弟弟的圆脸,戳出一个浅浅的小坑来,说,“学习就给我讲讲呗。”   “好吧。”霍学习作大人模样似的点头,翘起了下巴,说,“姐姐我跟你说,林老师只给我一个人讲过故事听呢,他说我和他弟弟一样可爱,所以才给我讲很多故事的……”   “嗯嗯,我家学习最可爱了。”霍学恬伸出罪恶的双手附上弟弟的脸蛋,顺从心愿地揉了揉,揉的开心了才放开,提醒说,“那学习快讲故事吧。”   “好,那我开始讲啦。”   霍学习挠挠头,开始讲:“从前有个孩子叫马良……白胡子的老爷爷送了马良一支神笔,然后马良就画了好多东西,有小鸟,还有鱼,还有,还有……”   霍学习扁着嘴,说:“姐姐,我想不起来了,反正马良后来画了好多好多东西,有坏人要抢他的神笔都抢不走,然后就没有了。”   霍学恬摸摸弟弟的脑袋,夸奖道:“学习讲得真好!”   又问:“那你知道马良画画的时候会发光吗?”   霍学习摇摇头,一脸茫然,说:“不知道啊,我不记得发不发光了。”   好吧,霍学恬挥散心头的那一点失落,摸摸他扎手的短发,笑笑说:“那算了,回头我去问林老师吧。”   霍学习仰着红通通的脸蛋点点头,额头上有几滴汗水滑落,说:“嗯。”   霍学恬看到他这样,忍不住从兜里拿出一块手帕给他擦了擦,擦完了收起手帕,突然想到刚刚弟弟说的话。   “林老师有个弟弟吗?”   “嗯,老师说我和他弟弟都可爱,他可喜欢我了。”   “嗯,姐姐也喜欢学习。”   ……   林老师有弟弟这件事,霍学恬倒是没听说过,不过想想,现在的家庭确实很少是独生子的,只不过林长远一直没有提过他的家人,包括父母和弟弟,她也就以为他没有兄弟姐妹了。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霍学恬就没再想它。   现在重要的是,她要想个办法问问林长远记不记得故事细节了。   其实她心里也没底,毕竟自己一个从小就听说这个故事的人都不记得,林长远看不去也不像是喜欢研究童话故事的人,能记得这点小事吗?   尽管希望不大,霍学恬也还是要问一遍才行,怎么说也不能放弃嘛。   “神笔马良的故事?”   “嗯。”霍学恬点头,眼珠一动不动地望着林长远。   “那个故事还是我以前给我弟弟讲的,现在我也只记得一个大致的故事了,用神笔画画会不会发光……”林长远皱着眉想了想,说,“这个我好像没有印象啊。”   霍学恬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肩膀往下落了一点点,眼神也放松下来,说:“那算了吧,老师,我就是随便问问。”   “你很想知道这个吗?”林长远停顿了一下,他察觉到她好像不像嘴上说的那样只是随便问问。   霍学恬稍稍牵起嘴角,说:“其实……还挺想知道的。”   “其实这个故事也是我在一本书上看见的,这本书我有。”   霍学恬心中刚升起一线希望,林长远解释的话语又响起。   “但是我现在没办法把书拿出来,要不,你在书店找找还有没有这本书?或者它也有一部电影,但现在应该也没有放映的了,不知道有没有留下来的老片子。”   这时管放电影的就叫片子,至于放映的情况,霍学恬也明白林长远应该是没说错,村里每个月也会有放映员给大家放电影,但许多都是抗战题材的电影,这种跟童话故事一样的还真没有。   等电影放映大约是没什么希望了,霍学恬觉得还是去书店找书更有机会。   虽说她之前在县城上高中的时候也经常逛书店,都没有看过这书,但那时候是专门找学习资料的,可能错过了这类书也不一定。   既然确定了想法,霍学恬就跟林长远说:“那我明天骑车去县城书店看看吧。”   “骑自行车去吗?”   林长远望了望天空,顿时被猛烈的阳光刺激得睁不开眼,伸手挡住阳光,说道:“最近天气太热了,骑自行车也挺累的,甜甜,你不如过两天和队里的车一起去县城吧,大后天就是队里的车去县城的日子,我刚好也有一个邮件到了,大后天也去县城,能帮你找一找那个书,怎么样?”   霍学恬没有考虑多久就点头了,说:“好。”   能有更方便的车做,她干嘛要自己骑自行车啊,又累又热不说,她骑自行车骑得还没有很熟练,要骑这么长的路去县城,心里也是有点慌的,只是之前每个星期都骑自行车来往学校,一时只想到了这个交通方式而已,现在林长远提出了一个更好的通行方式,她当然要答应了。   就是晚两天而已,霍学恬也不在乎这两天,她的耐性早就被各种各样的磨练给打磨得十分坚强了,不至于等不了两天。   两天里,霍学恬安心地复习着她的课本。   到了出发去县城的那天,霍学恬难得地放下了书本出门去。   桂兰芳看见了连忙拍拍衣服也和孙女一起出门,孙女早就跟她说了今天要去县城,好像要找书什么的,她想了想还是自己和孙女一起去更放心,不然孙女一个人,在县城走丢了都没人知道。   “奶带了钱和票,甜甜到时候想吃啥买啥就说啊,咱都买得起!”桂兰芳拍拍自己衣服的内口袋,大方地对孙女说着。   霍学恬双眼弯弯地笑着,说:“奶,我就看看书就行了,不用买什么东西的。”   说到这凑近了点她奶,小声道:“再说了,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我在家自己画不就行了么,不用浪费钱买的。”   “那不是累么。”桂兰芳横了孙女一眼,道,“叫你买就买,啥浪费不浪费的,用不着你想那么多,奶有钱给你买,不用你整天想着给我省钱,知道不。”   “知道知道。”霍学恬顺着她奶点头,解释说,“我就是习惯了,而且也没觉得累。”   “累不累那用你觉得么,只要干活了都累,又不是你说不累就不累的,以前是以前,现在咱家条件好了,就不用你干活了啊,想要的东西就买,都是大姑娘了,可不能再那么省钱了,也得学着打扮打扮自己……”   眼看着她奶越说越歪了,霍学恬只好用另一个话题来把她奶的心思拉回来。   “对了,奶,林老师今天也要去县城,他说取完邮件也帮我一起找书来着。”   从小霍学恬对林长远的称呼就是‘哥哥’,后面长大了,一时也不好改,也不知道改成什么好,就一直这么叫着了,经过与学习弟弟的对话,发现改成‘林老师’或者‘老师’就挺好的,便默默改变了称呼。   “哦,林老师也去县城啊。”桂兰芳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说,“那还挺好的,找书能找快点,不然奶也不认识字,没法帮你。”   祖孙俩加快脚步,大清早的太阳还不大,走快点也不会很热。   终于到了广场,就看见林长远已经在车旁边站着了,桂兰芳笑着打招呼,“林老师好啊,来得还挺早的。”   霍学恬也说:“老师早上好。”   林老师笑着点头,“霍奶奶您也好,您和甜甜一块去县城么。”   “是啊,刚好顺便买点东西,不然她小姑娘一个人去县城我也不放心。”   “甜甜才十几岁,您不放心也正常,不过县城还挺安全的,一般不会出什么事,我也会看着她的。”   “是是,我刚听甜甜说了,麻烦林老师帮她找书了啊。”   “没什么,反正我取完邮件也就没事了,干什么都是一样的。”   “……”   一老一少聊得挺合,看在旁边的袁有容眼里就不那么和谐了。   她刚刚跟林长远搭话不止一次,都没得到什么回应,对方顶多叫他一声‘袁同志’而已,现在却跟一个老太太聊得这么和谐,这是什么意思啊!   袁有容当然不觉得林长远会跟一个农村没什么文化的老太太关系有多好,两人能相处成这样,肯定是因为霍学恬吧。   袁有容就见着霍学恬一直跟着林长远走,林长远走哪她就走哪,时不时还扬着她那张白嫩的脸蛋笑,是要笑给谁看么……   这要让霍学恬知道,绝对要大喊一声冤枉了,明明从头到尾跟林长远说话的都是她奶好不好,她奶跟林长远一边聊一边围着车晃悠,她能不跟着她奶么,她奶说的高兴了她不得配合着笑两声么,她笑给她奶看的不行啊!   等要出发的时候,袁有容妹子看着霍学恬的眼神已经不太对劲了,余光一直注意着那几人的举动。   林长远帮忙扶了一把桂兰芳上车,然后让开一点,给一定空间让霍学恬自己上去,霍学恬一手扶住车架,一脚踩上轮胎,另一只脚悬空,准备踏上车厢……   “等一下我好像有个东西掉了,让我下去一下!”   动作似乎先于思想,袁有容都没想清楚到底该怎么做,身体已经脱离思想来到车沿边上,对着扶在车架上的那只手冲了过去。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天月将白”,“不二家的小粉丝”,“云里雾里”,“”,灌溉营养液~ 第91章   人在惊吓到的时候,有时是发不出声音来的,包括尖叫声,霍学恬就是这样。   她只是瞳孔一震,呼吸停滞,嘴唇轻轻张开。   在手臂遇到一股大力,意识到自己已经抓不住车架的时候,霍学恬当机立断地松了手,同时脚下用力,准备跳起来一点,至少让脚先落地,怎么也不能头或脊椎先砸地上吧。   但她的身体已经整个被撞歪了,又没有别的可以扶的地方,两只手只能在空中无力地挥动,连平衡都无法保持,更别说安全落地。   绝望的霍学恬去看那个撞她的罪魁祸首,就对上一双有些躲避的眼睛,一点没有刚刚那道声音中的急迫……   妈呀,她这是怎么惹到人了!   就在霍学恬等着摔到地上的时候,张开的手被一只手拉住了,脖颈后也传来一个支撑,停止了她的自由落体运动。   前方出现几只手,是先前上车的她奶和其他人,她奶眼里全是慌乱,喊着:“甜甜快上来,快点啊。”   背后的人也更加用力,说:“甜甜快上去。”   霍学恬连忙抓住她奶的手,在帮助下上了车,回头看,撑住她的人是林长远。   霍学恬拍拍心口,呼出一口气,说:“幸好老师接住我了,不然我可要摔惨了。”   桂兰芳连声道:“对对对,太谢谢林老师了,幸好你在下面,还刚好接着甜甜了,不然甜甜不知道得摔成什么样呢,真是吓得我啊!”   林长远轻轻摇摇头说:“没事,没摔到就好。”   “就是,这要是真摔了还得了!”   桂兰芳的视线由孙女差点摔倒这件事转移到撞她孙女的那个人身上去,指着在车下一脸惊慌的人吼:“你刚干啥呢你!想要害死人呐,看见我大孙女要上车就往上冲,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想要害我大孙女摔下去是吧,还专门往她手上撞,你咋不直接上手推呢!”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袁有容连连道歉,白着脸解释说,“我就是东西掉了,急着下车找,真的没有看见只扶了一只手,我以为她另外一只手也扶在车上呢,才想着从那下来的,我不是故意要撞人的,因为掉的是钱,所以我才这么着急的,真的对不起,你们原谅我吧。”   这番话说的,在场的人都理解她了,毕竟掉的是钱啊,能不着急么,既然人也没摔着,那就算了吧。   要按霍学恬之前与人为善的思想,她可能也原谅了,但她刚刚看见对方躲避又夹杂着歉意的眼神了,现在再听到这些话,只想一个板砖拍过去,再夸一句演得真好。   “放你的狗屁!”桂兰芳放声大骂,“还不是故意的,你撞的时候可不像不是故意的,那力气大的,恨不得把我孙女的手都要撞断了,还装模作样的道歉呢,你要真想道歉就过来。”   桂兰芳指着孙女刚刚差点掉下去的车沿处,语速很快地说着,“来来来,到这上头来,让我也把你撞下去一次试试,撞完我就不说话了,咋样!”   袁有容白着脸不说话,余光瞥了瞥林长远,他只皱着眉看了一眼这边,就没有再看自己了。   “咋不说话了,不是要道歉吗,我给你道歉呐,你倒是快上来呀!”   袁有容低下头,身子打着颤,往前走了小小一步,像是真的要按桂兰芳说的做一样。   边上有人连忙拦住了她,劝道:“袁老师你干啥,你还真准备从车上摔下来啊,那不得把腿都摔断了,你可别做傻事啊。”   因为今天不是郝队长开车,所以也没个人来稳定局面,大家都东一嘴西一嘴的。   有人劝桂兰芳,“这不是没摔着么,都道歉了就算了吧。”   “袁同志肯定也不是故意的,老太太你也别太逼她了。”   “让人从车上摔下去也是有点过了,道歉就行了吧。”   “……”   舆论总是会倒向弱势的那一方,霍学恬对这一现实也很无奈,就算真像大家说的那样,袁有容不是故意的,可她差点害人摔废,道歉不是应该的么,受害者家属骂两句都是情有可原的,结果大家都在安慰施害者算怎么回事啊。   更何况对方就是故意的。   还有人来劝霍学恬,让她劝劝自己奶奶,不要再闹了。   闹?   也许是自己被害让霍学恬心里不满了,反正她看她奶气势高昂地替她指责袁有容的时候,心里其实还有点爽,一点不觉得她奶过分怎么办。   不过让人从车上摔下去显然不行,要真那样做,她和她奶不就也成了施害方,跟袁有容的作为又有什么区别,所以霍学恬还是去劝了她奶。   “奶,算了吧,我这不是没事么,就别再跟袁老师理论了,咱们还是快点弄好去县城吧。”   其实桂兰芳也不是真要让人摔一次,她就是不爽袁有容道个歉就没事了,所以非要让对方闹个没脸才行,如果对方真准备摔,她才要冷嘲热讽的说不用了,总之不能让对方像没事人一样,把这事轻飘飘揭过。   现下孙女来劝她,桂兰芳就顺势找个台阶下,反正她的目的差不多也达到了,她也懒得一直在这跟人纠缠不是。   “看在我孙女的份上,我今天就不跟你计较,你给我记住了,下次再敢撞我孙女,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桂兰芳说完就甩甩手退居后方。   在场众人便赶紧随便安慰几句袁有容,说没事了就赶紧上车吧,不然到县城的时间又要晚了。   袁有容也弱弱地点头,在众人的注目上准备上车。   所有人似乎都忘了一件事,袁有容说她下车是要找掉的钱,那钱呢,不找了?   霍学恬正不怀好意地想问出这句话,就听见已经有人问了。   “袁同志,你不是掉了钱吗,难道不找了吗?”林长远诚心发问,声音里还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说“大家都赶时间,不如你快点找吧。”   众人也意识到了,是啊,袁有容的钱还没找呢。   以为她是紧张的忘了,大家还说:“袁同志我们帮你一块找吧,这样快点,你掉了多少钱啊?”   本来听到林长远叫自己,袁有容还有点高兴,以为他也是要安慰自己,然而听见他的全部话语时,她就僵住了,瞬间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放。   还有人问她掉了多少钱,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说她其实弄错了,根本没有掉钱吗?   不,这样肯定不行。   袁有容干干地说:“也没多少钱,就几块钱吧,找不着就算了吧,别让大家再因为我浪费时间了。”   “没事,大伙一块找,一会就好了,你不用不好意思,几块钱也是钱呐。”   大家都在帮袁有容找钱,她自己也不能光站着不动,便跟着来回走。   本来想偷偷往地上丢两块钱的,可人多不方便,而且有好几次,她一回头就看见林长远在盯着她,便不敢有小动作了。   所以到最后,钱也没找着。   大家都在这呢,也没人会捡了她的钱藏起来,那肯定就是袁有容弄错了呗。   众人也是悻悻然,合着是为了不知道丢没丢的几块钱差点害人摔了,还搞得全部人一起帮她找……   在车上,袁有容连连给帮她找钱的人道歉,说麻烦他们了,还耽搁了大家的时间。   伸手不打笑脸人,就算也有人嫌她耽误时间,她这么说,人家也不好当面抱怨了,都是笑着说没事没事。   当然,背地里怎么说谁知道呢。   那边表面上气氛挺和谐,桂兰芳在这头就哼了一声,撇开眼睛不想看见她们。   霍学恬也知道她奶不高兴,但这没办法,事实就是,她没摔着,袁有容就不可能得到什么实质性的惩罚,她们只能不痛不痒地骂人家两句,总不能打人不是,打人可是不对的。   霍学恬深深看了一眼袁有容,直看到袁有容都忍不住要对视过来了才收回视线。   然后便将脸对向车外,看着路边到处的郁郁葱葱,新鲜的晃人眼,空气也清新的很,除了时常颠簸得厉害的车,也没什么不好了。   就在这样颠簸的车上,霍学恬一边看着车外的风景,一边用手指对着那些风景描绘着什么,像是在沿着茂密的树木勾勒。   想象一个人对着风景勾勒的模样,多美好的感觉。   可是霍学恬要告诉那些爱幻想的姑娘们,你们都错了。   一遍遍被风吹得糊在脸上的头发,被车颠得像发了癫痫一样不停抖动的手指,都让她在此刻无比像一个疯子。   霍学恬又一次抹开糊了她满脸的头发,顺便吐出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嘴里的发丝,以这么一个疯子的形象,顽强地完成了她勾勒的东西。   霍学恬在空中虚虚握了一把,才终于收回那只发了癫痫似的手,转身安心呆在她奶身边。   “看看你,这头发乱的。”桂兰芳一边唠叨着一边把孙女的头发理顺一些,“有啥好看的,还非跑那风口去。”   霍学恬乖巧的立着,弯了一点腰,让她奶能够轻松够到她的头发,说:“没什么,就随便看看,刚好那里凉快。”   车厢一直有风吹过来,其实也不能完全理顺头发,桂兰芳就简单理了理,拍拍孙女的头说:“好了,以后少这么吹风,人都能给吹傻喽。”   “诶。”   到县城的路很远,走路三个小时起步,坐车就只用不到半个小时,开车到后期,越接近县城的路越平坦,到最后已经完全不颠簸了。   车子慢慢停在县邮局对面,如今汽车很少,也不存在某些路段不能停车,只要不挡到街边的商铺或妨碍通行,随便找个空旷的地方停车就行。   车停稳后,便有人打开了车厢两侧的车板,一个个扶着车头那边的车架下去。   霍学恬和她奶也跟在众人后面,等着前面的人下去的时候,瞧见袁有容和同行的一个女知青在前面,她故意冲上去,大声地喊:“袁老师你头发上好像有东西!”   虚虚握着的右手往袁有容头顶使劲一挥,把袁有容和女知青都吓得往后一缩,都以为她要打人呢。   袁有容小心地摸着头发,女知青帮她看了一下,转头不满地对霍学恬道:“哪有东西啊,你胡说什么呢。”   霍学恬收回手,淡定地说:“啊,那可能是我看错了。”   “你——”   女知青气急地指着霍学恬,袁有容赶快伸手拦下她,小声说了几句,最后女知青才不高兴地哼了一声,跟着袁有容一起下车了。   两人以为霍学恬是故意吓她们的,桂兰芳也这么以为的,拍了一下孙女的手,说她淘气,倒是没有指责什么,就是叫她以后不能随便吓别人,这回就算了。   “嗯,以后不会了。”霍学恬点头应下,和她奶下了车。   祖孙俩在邮局门口等了一会林长远,等他取了一封薄薄的信件出来,三人再一块往书店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独柳者”,“天月将白”,“不二家的小粉丝”,灌溉营养液~ 第92章   林长远将信放入宽大的口袋中后,手上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桂兰芳看见了随口问:“林同志,你这就拿好啦,没别的东西了?”   林长远点头,“没别的了。”   桂兰芳哦了一声,就没再问什么,而是闲聊着,问林长远今天来县城还准备干什么不,中午预备吃什么,要不他们就一块走得了。   回村的车子是要下午才回的,大概三四点的样子,也是给那些要到县城买东西的人逛的时间,但这样安排,大家肯定就来不及赶回家吃午饭了,所以午饭就要自己解决,很多人都是自己带两张饼,对付一下就过去了。   桂兰芳当然是不会带孙女吃干饼的,她肯定要给孙女吃点好的。   “我跟甜甜待会找完书,还准备去百货大楼看看,中午看着在国营饭店吃点东西,林同志你呢?”   桂兰芳觉得林长远是个舍得花钱的,所以才会问他这个问题,要是一个村的人,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别人不会花钱去国营饭店吃饭。   林长远想了想,说:“我也没什么要做的,那就一起吧。”   “行。”   这就敲定了一天的行程。   十五分钟后,三人终于来到了书店门口,这书店离学校还算近,和一些工厂什么的也离得不远,因为有兴趣买书的人里面,也就学生和年轻的工人最多。   只是虽说这类人买书最多,现下书店的生意也萧条的很,有天气热学生放假的原因,也有这个时间点是工作时间的原因,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书店里的书种类太少了。   霍学恬上高中的两年,基本隔一个星期就要来书店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对高考有用的书,或是有趣的可以打发时间的书也行,毕竟这个时代娱乐性的东西太少了,可逛了两年,着书店里的书种类都没怎么变,最多的书就是主席语录一类的,想找她要的那样‘另类’的书很难。   这次来书店找故事书,说实话,霍学恬也没多大信心能找着,就是抱着碰运气的想法来的,要是运气好就让她找到,运气不好就找不到,当出来闲逛的就算了,回头考去外头上大学了再继续找,怎么也能找着的。   反正离高考和上大学也就半年了,也不是不能等,至于林长远说的他有那本书,因为他说了不方便拿出来,霍学恬就不会再打那本书的主意。   萧条的老书店里,摆放的书籍并不满当,但都整整齐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纸张油墨的味道,霍学恬习以为常。   书店老板坐在书店门口收费台处,看见霍学恬进来还对她笑了笑,这是因为她对书店来说是个老面孔,“又来看书啊。”   霍学恬也回了一个笑,点了点头,“嗯。”   老板也不用招呼人,低头接着看他的报纸去了。   霍学恬自行和她奶以及林长远往书店内部走去,老式的书架、老式的书籍纸张,无一不与她以往见过的书店完全不一样,但在这个年代生活许多年,她知道这才是外面的店铺该有的样子,所以并不会产生嫌弃之类的想法。   霍学恬直接略过了全是红宝书的那一排书架,走到最里面的书架处,回头对林长远说:“老师,我在这边找,不如你就在另一边找吧。”   书架两面是不同的书,霍学恬说的意思就是一人找一面,这样效率会快一点,看完一个书架就能转移阵地到另一个书架了,不会出现两人分头找,最后找混的问题。   林长远嗯了一声表示没有意见,桂兰芳也退到一边等着,说:“你们找吧,我在这看着,不用管我。”   霍学恬的找书之路便开始了。   一个书架有许多格,霍学恬按顺序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的一格格翻看,遇到看不见书名的书就把书拿出来看封面,发现不是要找的,又按原样放回去,继续一本本的看……   从第一个书架到最后一个书架,尽管书店并不很大,霍学恬也足足找了一个小时才找完整个书店的书,然后鼓鼓腮帮子,无奈的承认,确实没有自己想要的故事书。   桂兰芳也看出来孙女是没找到书了,拿着手帕上去给孙女擦了擦脸上的汗,说:“甜甜,没找到书就算了吧。”   “嗯,没有就算了。”   霍学恬没有表现出许多失落,因为本来的期望也没有很高,只是不好意思的对林长远说:“麻烦老师帮我找书了,浪费了你这么长时间。”   林长远微笑着摇头,“没什么,就是可惜书没找到。”停顿了一下说,“等我的那本书可以拿出来的时候,我就把它给你吧,行吗?”   “真的?!”霍学恬挺惊喜的,她以为林长远的书不能拿出来呢,又怕他嘴上这么说,实际上还是为难的,马上又道:“哥哥,要是不方便就算了吧,不用因为我特意去把书拿出来,我以后再慢慢找书也行,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一着急她就又叫了哥哥,不过反正也没人在意就是了。   “没事,只是暂时不方便而已,以后可能有机会拿出来。”林长远笑了笑,开玩笑地说,“而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呢,也许一直都没机会了也说不定,所以不用不好意思。”   “那就好。”   虽然霍学恬怎么也想不出来,拿出一本书到底为什么会有方便或不方便的问题,但林长远都这么说了,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她就别瞎猜了。   三人离开书店后,又去了百货大楼。   百货大楼是一栋有着四层楼的建筑,大楼中间比两边高上一截,正中央有一块长形的电子屏幕,一般会放两排字,通常是名人语录或为自己公司的宣传语,最上面是四个方方正正的大字‘百货大楼’。   因为海拔高的原因,百姓从远处看过来,第一时间就能看到那几个大字,是以要去百货大楼的人,很少会有找不到地方的。   霍学恬三人到了大楼门口,从正中间的大门走进去,就感受到一种繁华的气息。   各种柜台各种物资,市面上可以售卖的东西这里都应有尽有,粮油米面、布匹针线、家用大件等等,包含了衣食住行各个方面,霍学恬甚至还在某处柜台里看到了电视机。   别看霍学恬在县城上了两年学,其实她还真没各个地方都去过,特别是百货大楼这样卖东西的,因为她知道自己不会买,一般能自己画的东西,她都为了省钱自己画了,就没什么要买的,所以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电视机。   十多年没见过电视机了,乍一看见,霍学恬还感觉挺亲切的,尽管她知道这时的电视机肯定没有后世的那么先进,且应该还是黑白的,也掩不住那种看见‘老熟人’的惊喜。   桂兰芳顺着孙女的目光看过去,就看见了那个正方形的大块头,像是个珍贵物件。   走到柜台前,桂兰芳指着大块头问:“同志,我想问下那是什么啊,干什么用的?”   售货员打量了一下她的穿着,撇撇嘴道:“电视机呗,放电视用的。”   “那多少钱啊,要票不?”   “当然要票了!”售货员声音尖尖的,说,“不止要票,还要快两千块钱呢,你买得起吗?!”   桂兰芳没话说,两千块钱,这还真买不起,除非把家里所有积蓄都拿出来还差不多,就这样,还没电视机票,只好转移目标,问旁边一个圆形铁框里装着几片铁片的东西。   “那那个呢,是不是叫什么扇的。”   售货员都有些不耐烦了,说:“电风扇,这个便宜点,一百一十块,也要票,你有票吗?”   唉,啥都要票,偏偏霍家最缺的就是票。   桂兰芳只能离开了那个卖电器的柜台,开始往卖布的地方走,在她背后,那个售货员翻了翻眼皮子,继续无聊的站柜台,等着下一个不知道电视机是什么的人,来问些她回答过不知多少遍的问题。   走去卖布柜台的路上,桂兰芳还在安慰着孙女,说:“甜甜,那个电视机太贵了,再等几年,家里条件好了咱再买啊。”   霍学恬感动之余,又有些哭笑不得,解释说:“奶,我不是想要电视机,就是随便看看而已,没有非要买的。”   桂兰芳拍拍孙女,“想要也没事,奶又不会说你,现在钱不够,就以后再买啊。”   霍学恬无力地强调,“真的不想要。”   “好,真的真的。”   霍学恬觉得,现在自己脸上的表情一定很一言难尽,她奶这是把她当三岁孩子哄了吗,这个语气……   霍学恬眼尖地瞥见旁边一直尽心尽力当个摆设的林长远嘴角勾了勾,很快又抿唇成一条直线,她顿时加快脚步走到前面几步,……眼不见为净。   桂兰芳这次是准备买几米的确良,给孙女做一件的确良的碎花裙子,再做一件雪白的白衬衫,她都能想到孙女穿上裙子和衬衫的样子,肯定是最好看的。   至于为什么不叫再供销社的儿子买,那当然是因为桂兰芳想要自己挑花色了,反正在哪买都是一样的价钱,她肯定是觉得自己挑花色最好,反正刚好来了城里,说不定城里的布料花色会多点呢。   谁成想,还没走到卖布的柜台前,就看见了袁有容和一个女知青杵在那。   桂兰芳当然不可能因为她们就不买布了,所以还是走到了那里去。   卖布的柜台可比卖电器那里人多多了,都排上了两排队,袁有容两人也是在排队,还是排在最后头,桂兰芳不想站她们后面,就排在了另一个队伍后头。   等轮到桂兰芳的时候,她指上自己早就看上的那一匹白底蓝花的的确良,“同志,我要那块布——”   旁边一道紧挨着桂兰芳的声音响起,速度很快地道:“同志,我要那块布,麻烦给我拿六尺。”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尘”,“天月将白”,“落叶风声”,“不二家的小粉丝”,“不二家的小粉丝”,灌溉营养液~ 第93章   的确良是当下最流行的布,因为是化纤面料,质量好,结实耐用,不容易变形,最重要的是,化纤面料不需要用大量棉,老百姓只要用很少的布票就可以买到的确良,所以它一上市就受到了百姓们的喜爱,很快成为了全国最流行的服装布料。   这样的布料当然很紧俏,桂兰芳和女知青同时看中的这块白底蓝花的更是深受小姑娘们的喜爱,所以,也就卖到只剩下了一匹,而且仅剩的这一匹看上去也不是很多了。   桂兰芳跟前的是一个稍年轻一点的女售货员,她冲着顾客笑了笑,说:“同志等一会,我去给你拿,你要多少尺?”   年轻售货员转身就要拿尺子去量布,旁边年长的售货员却先她一步走过去按住了布料,然后把布抱到了柜台上,嘴里说着:“一个个来,先来后到懂不懂,干咱们这行的,可不能乱来。”   可是,不是这个老太太先说话的么,年轻售货员双手空空的有些呆。   看出来年轻售货员应该是工作经验不多,碰到这样的事也不敢跟有资历的同事理论,只能回到柜台边对顾客不好意思的笑笑,带了些歉意地说:“同志,不好意思,咱们等等吧,等她们先量完布行吗?”   许是很久没遇到过态度这么好的售货员了,桂兰芳难得没发火,虽然实际上,她发火可能也没什么用,谁叫卖货的地方就是售货员说了算呢,大家都都习惯了。   桂兰芳斜睨了一眼两个女知青,对年轻售货员点头,顺便问了问:“同志,这的确良还有啥适合小姑娘穿的颜色不?”   说着把孙女拉到了旁边来,一边比划一边说:“就我孙女这么大的小姑娘,有没有别的适合她穿的颜色?”   年轻售货员很认真地给顾客解释,“印花的就是白蓝花、白红花和蓝白花,这几种比较合适,还有几种格子的,纯色的多一些,白色、黄色、红色、蓝色、军绿色什么的都可以,看你想要哪种。”   “那麻烦女同志给我拿三尺半白色的确良。”这是做短衬衫的,桂兰芳对孙女穿多大的衣服非常清楚,早就计算好了做什么衣服要用多少布料。   趁售货员给她量布的时候,桂兰芳又说:“那个白蓝花的布,也麻烦给我量六尺啊,还有军绿的,也是三尺半。”   虽说白布和军绿色布都不少见,但花色好看的布还是挺少见的,桂兰芳感慨着这一趟也不算白来,至少那块白蓝花的布比镇上供销社卖的花色好看多了,就算女知青也买了也没事,反正到时候肯定是她孙女穿着更好看。   谁成想女知青拿着自己刚裁好的六尺布,还没来得及收起来。   同行的袁有容就对售货员说:“同志,我能问下这剩下的布还有多少吗?我也想买一些,要是剩的不多的话我就全买了,麻烦你帮我量一下。”   这姑娘是故意的啊。   售货员默默地瞥了她一眼,“……等着。”   就算是故意的也不关她的事,她就是个售货员,有人要买东西她就卖,别人的事跟她可没关系,反正把这剩下的一次性卖完还省得她再一点点的卖呢。   桂兰芳和袁有容在一个柜台前,相距不超过两米,桂兰芳耳朵挺好使,不会听不见隔壁的话。   “姓袁的!你啥意思,故意的是不是!”   在百货大楼里,桂兰芳还是稍微控制了一点音量,但边上排队买东西的人肯定还是听到了,都把眼神往这边转了转,期待着有什么热闹可看。   “啊?什么故意的。”袁有容转头看见人的时候很惊讶,“霍奶奶,是您呀,还有霍学恬同志和林同志,我刚才都没看见你们在这呢,你们也是来买布的啊,您刚才说我故意的是什么意思啊,我也没干什么啊。”   “你不就是听见我要买布,才故意要把那剩下的布全买了的,还装什么装呢。”桂兰芳真是没想到,之前刚来青山村的时候还直剌剌跟她呛声的小姑娘,现在都学会睁眼说瞎话了,瞎话还说得挺顺溜。   “没有啊,我只是看李同志买了这个布,看着挺好的样子,就也想买一些,怎么会是故意买您要的布呢,我真的不知道您也想买这块布,要不……”   袁有容皱了皱眉,面上有些为难,语含不舍地说,“要不我让您先买吧,行吗,我真的没有故意要抢你们喜欢的布的意思。”   霍学恬在旁边暗叹一句,厉害,以退为进啊。   跟在袁有容身边的女知青立马不服气了,道:“凭什么让给她们啊,袁同志,这布明明是咱们先要的,不能让给她们!”   要是平常有人对桂兰芳用这种激将法,她肯定就会直接应下,她可不在乎面子啥的,东西到手上了才是真的。   这会,桂兰芳却笑了,很好声地说:“你要把剩下的布全买了是吧,那你赶紧买,可别让给我,也不用给我剩下一丁点,千万得全都买走啊,这可是你刚刚说的,你可别后悔不买了啊。”   她的反应很奇怪,袁有容不太懂她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说:“我是真心想买这块布的,当然不会后悔了,那……我就全都买走了啊。”   “嗯嗯,买吧买吧。”   桂兰芳这个样子,袁有容都要以为她是气傻了呢。   但是很快,袁有容就明白了傻的其实是自己。   “二十三尺半,一共是四十九块三毛五,七尺八寸的布票。”   袁有容拿钱的手微微颤抖,“怎,怎么会这么多?”   “本来就是这么多。”售货员不善的看着她,“你不会是不想买了吧,你自己说剩下的全都要了,我才没卖给刚刚那老太太的,现在人都走了,你才来说你不要了,你故意干扰我们工作啊!”   售货员刚才量布量了很久,直到桂兰芳一行人布都卖完走了才量好,袁有容只顾着高兴自己占了上风去了,都没注意售货员竟然量出了这么多布。   “这,这会不会是量错了啊。”袁有容看着那布,说:“这样看着最多也就十几尺啊,怎么会有二十多尺呢。”   袁有容又不傻,她就算想气桂兰芳和霍学恬,也不会买那么大批的布啊,她是看着剩下的布不多了,才敢说出全包的话的,怎么能想到,剩下的布会这么多。   “你什么意思!我刚刚可是当着你的面量的布,量的那么老半天,怎么可能只有十几尺,我数的清清楚楚,就是二十三尺半,我卖布卖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给人量错过的,你这么说是怀疑我工作不负责嘛!”   站在两人后面的顾客已经等了很久,这时也伸出头来说:“这位女同志,刚才售货员同志量布的时候我是看着的,确实是二十三尺半没错,你要买就快买吧,我们后面的人都等了很久了。”   “就是,都等了多久了,怎么还没买完啊。”   “快点买啊。”   “……”   周围人的眼光让袁有容根本说不出‘不买了’这样的话。   她咬咬牙,将全身上下的钱和票都掏了出来,还小声地向李知青借了十块钱才付了这笔买布钱。   抱着近五十块钱的布离开柜台的时候,袁有容的手臂都被压低了两分,像搬了几块板砖一样。   袁有容欲哭无泪:好重啊!   拿着这个,她当然也不方便再到处逛了,匆匆吃了顿午饭便回到邮局对面,在卡车边等着回村……   桂兰芳带着孙女和林长远却是好好吃了一顿,也是他们运气好,碰到了饭店今天有牛肉,菜单上就有牛肉面,三人一人点了一份大碗的牛肉面。   说大碗就真的是大碗,碗口几乎可以跟霍学恬的脸比大小,碗里是满满当当的面条,面条上方块状的牛肉块也多,有十块左右的牛肉,都是实实在在的紧实肉,泛着一种浓油赤酱的亮色,只是看着,就能让人想象到它的美味。   霍学恬用筷子撇开牛肉面上的几叶嫩绿的香菜,夹了一块油津津亮汪汪的牛肉,放入口中嚼动,肉香味瞬间在口中爆炸,牛肉软烂,不需要费劲咀嚼,她就能完全品尝到牛肉的美味。   尝完牛肉便是面条,霍学恬先用汤勺舀了一勺红油清汤,吹两口便送到口中,汤汁鲜香爽口,浸着刺激的辣油味,在辣子的余味中,夹起一筷子面条黄亮,滑利地落入肚中,齿间还残留着柔韧弹牙的爽快感。   三人都不是特爱吃面的人,却将一大碗牛肉面吃得光碗,连面汤都通通落入三人腹中,最后纷纷靠着椅子摸了摸肚子,虽是吃撑了却一本满足,恨不得马上清空肚子再吃一次。   唯一看不出吃撑的就是林长远了,对于一个青年男人来说,这样的饭量才是正常的,只不过平常村里分发的口粮不够让人敞开了胃口吃,所以他今天也比平常多吃了许多。   桂兰芳还问他要不要再加个饼,不过被他委婉地拒绝了。   走出饭店的时候,霍学恬觉得充满了幸福感,果然吃好吃的东西是最能治愈人的一种方式啊。   桂兰芳心情也变得很好,还好笑地聊起刚才买布的事。   “那丫头还真是不知道轻重,还全包了剩下的布,不知道那些布看着少,其实算起来多着呢,我看都够她穿一年的了!”   说着又撇撇嘴,“就怕她拉下脸来不买,早知道不那么早走,在那看着她买了。”   桂兰芳自言自语地说:“算了算了,不说她,坏人心情,待会回去的时候看她到底买没买布,要是没买我可得好好笑话她……”   霍学恬见她奶自说自话着,自己也插不上话,就静静的当个听众。   终于等她奶说完了,才拉着她奶,指着前方出现的照相馆,提议说:“奶,要不我们去照张相吧,我们俩还没照过相呢。”   这个提议得到了桂兰芳的大力赞成,和孙女一块照相,那绝对是应该的啊,她咋没想到呢。   “还是我孙女会想!”   桂兰芳拉着孙女很快就到了照相馆门口,照相馆门口也有一些人,很多都是拖家带口的,应该是照全家福。   排了一会队,趁着排队的时候桂兰芳很仔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也帮孙女把头发弄好,衣角都给抚平,整理完这些,她突然注意到从早到晚跟着她们的林长远,一拍手道:“哎呀,差点忘了林老师了。”   “林老师,你要不也跟我们拍一张照片吧!也不用跟我拍,你跟甜甜你们俩拍一张就成,你说你教了甜甜这么多年,从小学就开始教起,都七八年了吧,这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回城了,那再见面就难了,刚好,你们两个老师学生的也一块拍张照片,我搁家留着,以后老了也能拿出来瞅瞅。”   林长远教霍学恬的不是课堂上的东西,而是绘画,这在桂兰芳看来就跟以前的拜师学艺一样,比普通的老师那当然关系更近,她也不会觉得拍照会让人误会什么的,你想,孙女高中毕业的时候也是跟高中老师同学们拍了照片的,现在跟林老师拍照也就是一个意思,都是留个念想。   想想以后年纪大了,她还能把照片拿出来看一眼,就能想起孙女小时候学画画的那些事,不挺好的么。   桂兰芳现在是早就不怕孙女会被好看的脸勾走了,她也放心林长远,不觉得孙女和林长远待一块说两句话就会有什么事,就是单纯的想让孙女和她老师拍个照留念。   桂兰芳说的真诚,林长远想想也答应了,笑笑说:“好啊,我家人听说我在这里教了一个很有天赋的学生,也说想看看呢,霍奶奶,您看我能不能多洗几张照片出来,寄给家人看一眼。”   觉得这样有点唐突,林长远解释说:“我家人他们也是教画画的,就是听我说甜甜很有天赋,当老师的老毛病,喜欢认真的学生,所以想看看我教的学生是什么样的,以后如果有机会碰见能认出来,可以一起交流交流。”   “你父母他们也是老师啊。”桂兰芳惊讶道。   “嗯。”   “行,寄吧。”   反正自己拿了照片也是会给全家人看的,林长远他自己的照片拿给家人看也没什么,而且没听人说么,人家是听说她孙女有天分才想看看的,这都是因为她孙女好呢。   不过林老师父母竟然也都是老师,怪不得把他教的这么好呢,有文化的人家就是不一样啊。   桂兰芳咂咂嘴,但是,她家甜甜也不差,她也不用眼馋人家。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国庆节快乐~ 第94章   跟她奶和林长远分别拍了一张照片,就是安静的坐在那里,嘴角轻轻扬起的形象,很有一种年代感,她觉得以后拿出来看应该会非常有意思。   嗯,希望自己拍的没有很丑。   拍了照不能马上拿到照片,照相馆的工作人员给了他们一张单据,可以三天后过来拿照片的,但是最晚不要超过一个月,时间太长照片可能会找不到。   员工问他们要洗几张照片出来的时候,桂兰芳想了想,说她和孙女拍的第一张照片要两张,这样她和孙女就能一人拿一张,轮到第二张孙女和林长远拍的照片时,她就询问了一下林长远的意见。   “林老师,这个我留一张,你给家人寄一张再自己留一张,一共三张可以不?”   “那个。”林长远说,“霍奶奶,我要三张照片,一共洗四张吧。”   “啊?”桂兰芳有些不懂他要三张照片做什么,留着好玩么。   不过还是照他说的给员工登记了,然后自己付了钱,没要林长远的,几张照片也没多贵,对方免费教孙女这么多年,她怎么会跟人计算这点钱。   “行了林老师,就几张照片,不值什么,我付钱就行了,就当我请你照相了行不。”   三人边走出照相馆,桂兰芳边推拒着林长远要塞给她的照片钱,把林长远的钱塞回他兜里,“行了,快把钱收起来。”   林长远抬了抬手,顿了顿又放下,笑了笑说:“好吧,那下次我来取照片吧,霍奶奶。”   来一趟县城蛮麻烦的,桂兰芳当然知道林长远这是给她们解决麻烦,也没跟他客气,就把拿照片的单子给了他,说:“行,这单子给你,你什么时候有空再来拿,不用太着急。”   “嗯。”林长远接过单据放在他装信的大口袋里。   桂兰芳突然有些疑惑地问:“对了,林老师,你要三张照片干嘛啊?”   “这个,我父母不在一个地方,所以要给他们一人寄一张。”   林长远没说细,桂兰芳也不再细问,这再问下去就是人家的家事了,可不能随便打听的。   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三人也不准备再逛,拿着买的东西往邮局那走。   桂兰芳还记得买布那时候的事,边走就边想袁有容到底把剩下的布都买了没有。   要是她自己,甭管别人怎么刺激她,肯定都不会浪费钱买那么多同一种布的,那回头做出来的衣服瞅着都一个样,跟天天不换衣服似的,就是再好看也不新鲜了。   万一袁有容那姑娘也跟她似的这么想咋办呢。   但到了卡车边上,桂兰芳就知道袁有容没让她失望,看那手上布的大小,她就确认袁有容是真的全买了。   “哎呦,袁同志还真把剩下的布全买了啊。”   桂兰芳高高兴兴地走过去,声音都愉快地变了调,“这得不少钱吧,要四五十块不?要我说还是你们年轻人舍得花钱呐,这么多钱说买布就买布了,不过也不用全买一样的嘛,那瞅着多不新鲜,也买点不一样颜色的啊,就像我这样的,袁同志你瞅瞅。”   桂兰芳说着就把自己布袋里装的布给袁有容看,一块白布一块军绿色布,还有一块红白格子的布,这个是代替了没买到的白蓝花布做裙子的。   虽然把每块布的花色拿出来对比,也许是没袁有容买的好看,但胜在色彩丰富啊,现在年轻人不就是喜欢穿些丰富多彩的衣服么,谁喜欢一连四五件衣服都是一个花样的啊,没有吧。   袁有容不小心瞄到一眼,就被气得转过身,抱着自己沉重的布不看他们,她难道不知道要新鲜么,还不都是被他们逼的,要不然她怎么会买这么多同一种花样的布!   桂兰芳没得到回应也不生气,继续津津有味地对着袁有容后背说了几句,才满意地离开她旁边,回到孙女边上等着开车的司机回来。   霍学恬他们来的时间点踩的很准,没过司机就回来了,利落地打开车厢侧板,招呼着让人都上车去,然后再等一会其他的人就能开车走了。   桂兰芳带了布袋子,就把东西放在车角落靠着。   袁有容却不行,她原本没有买布的计划的,就没有带袋子,百货大楼又不会给她提供装布的东西,现在便只能一直抱着厚重的布,天气又热,十几层的布让她‘温暖’得留下了热乎乎的汗水。   霍学恬看着她,在心里摇了摇头,这就叫自作自受啊,又费钱又费力,还没讨个高兴,图什么呢。   还是那句话,冲动是魔鬼,要不得要不得啊。   回青山村的路上,又是熟悉的颠簸感,霍学恬想到来的时候,她不顾形象在车上为袁有容画的东西。   嗯,不知道晚上她会做成什么样的梦啊。   对方想让自己摔倒,但是没摔成功,霍学恬就不好害人家也摔一次,但让她感受一下自己差点摔跤那刻的惊惧还是可以的,也很公平了,你让我受到惊吓,我就让你也被惊吓一次。   一路颠簸到村,所有人各回各家。   霍学恬也拖着有些疲累的身体和她奶回家,这个晚上只简单看了会书就早早睡下了,她好久没像今天这么逛过街,精力有些告急,需要好好休息补充。   躺下的时候顺便感概:逛街真是一项非常耗费精力的‘运动’。   霍学恬都这样,抱了一天‘板砖’的袁有容只会更累,当她终于放下布料的那一刻,就觉得手好像不是自己的了一样,强打着精神吃过晚饭,简单清洗了一下,马上就回了房间开始睡觉。   人的精神疲乏是最容易被侵入的,袁有容就是一个例子,在看不见的地方,某种隐形的能量开始在她的脑海中流窜。   悬崖,峭壁,松动的土地,地面的裂痕……   卡车,晃动,风声,分崩离析……   “啊!啊!!!”   凌晨,知青院一声尖叫响彻全院。   一个女知青满头大汗的缩在床边,双手在自己身上不断摸索,终于确定身体完好,才听到耳边许多人的说话声。   “袁同志,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啊。”   “袁同志你说句话啊。”   “你听得见我们说话吗,这不会是吓傻了吧……”   “……”   蜷成一团的袁有容终于放松身体,露出脸来,舔舔发干的嘴唇,恢复了一些力气,说:“没事,就是刚才做了个噩梦,现在已经好多了,对不起啊,把你们都吵醒了。”   她的样子确实是吓惨了,所以大家虽然下了一天地半夜被吵醒很不舒服,但都没有指责她什么,跟她说了几句话,顺便送走隔壁房间也被吵醒的知青们,看她脸色好多了,就安慰她继续睡,自己也打着哈欠躺回床上。   每个暑假总是田地里最忙的时候,大家都干了一天农活,没有一个不累,所以也很快就陷入了沉睡状态。   袁有容呼出一口气,摸索着将薄薄的被单盖在身上,也闭上了眼睛,神情安稳。   可慢慢的,脸上的安稳逐渐变成了紧张、慌乱和恐惧,那张清秀的脸上五官皱成一团,身体也绷紧了,仿佛浑身都在用力。   “啊!啊——”   袁有容坐在床上喘着粗气,眼神中还可以看出残留的恐惧,这次她很快反应过来,用手捂住了嘴巴,不想再让大家都被她吵醒。   但是因为其他人本来就才刚睡下两个小时左右,还没有进入深度睡眠,还是被惊醒了,都睡眼朦胧的坐起来,看向出声的方向。   “怎么了,又做噩梦了?”这是脾气温和的。   有起床气的人直接抱怨说:“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明天还要干活呢。”   袁有容连忙道歉,保证自己不会再发出声音了。   同住的几人看她没第一次的时候那么害怕的样子,就嘟囔几句又继续躺下睡。   袁有容却不敢再继续睡了,她怕又做梦,梦到自己从悬崖掉下去,或是从高速行驶的卡车上掉下去……   真的太可怕了,就好像真的发生在她身上的一样,踩空的悬崖,和颤动的卡车。   更可怕的是,她知道那是梦,却怎么也醒不过来,所有的挣扎都没用,像一只蚂蚁,任那个残酷的梦境从她身上踩过。   袁有容知道自己明天也要下地,这是当初担任老师前就定下的规定。   虽然队长给他们几个老师分配的都是轻松的活,但对她来说还是要耗费许多体力,如果晚上不睡觉的话,明天干活的时候肯定会很难受,只是她根本没法让自己放松的躺下。   一闭上眼,她就感觉噩梦又要来了。   也怕再把同住的室友们吵醒,那样会弄得一屋人明天干活都没精神   袁有容屈膝坐在墙角,被单随意地盖在身上,其实她还是很困,只能这样让自己清醒一点。   迷迷糊糊时,她想到自己今天想让霍学恬从车上掉下去的行为,难道这就是报应吗,让她感受一下她施加在别人身上的事。   现在她知道了,从高处掉下来的感觉很可怕。   可如果再来一次,她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再那样做,到底是为什么,那明明是不对的,是错误的,是她以前从来不会做的事情。   对了,是因为林长远,因为他视而不见,因为他无动于衷……   因为他,她做了自己以前看不起的事,成为了自己以前一直看不起的人,真的值得吗?袁有容不知道。   ……   听说青山小学的袁老师今天干活的时候摔了一跤,膝盖给摔破了。   霍学恬是在第二天傍晚听说的袁有容摔跤的消息,消息来源于热爱生活同样热爱八卦的郝双。   郝双还说:“好像还去卫生所包扎了,我爸还给袁老师放了一星期假,让她在家休息,可能是摔得挺厉害的。”   桂兰芳在旁边刚好听了一耳朵,立马道:“活该!”   她也不是故意要偷听孙女跟小伙伴说话,就是过来送点零嘴给她们吃的时候刚好听见了。   “昨天还想害你摔下车呢,今天自己个儿就摔了,这就是报应!”   桂兰芳放下瓜子,觉得郝双今天来得真是好,对她笑了笑,无比亲切地说,“郝双等着啊,我再去给你们拿点吃的来。”   不是因为桂兰芳抠,不舍得给孙女的朋友拿好东西吃,是郝双和冯三丫以前经常来找孙女,每星期都来,她不能次次都拿好的吧,一般就拿些普通的小零嘴。   这回郝双说的事让她心里痛快了,她就准备再拿些好吃的来。   桂兰芳来得快走的也快,剩下郝双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呢。   “什么意思啊?”郝双疑惑地拉拉霍学恬,问:“甜甜,你奶是说昨天袁老师想害你摔下车吗?不会吧!”   小学的时候袁有容也曾经带过她们,那时她是个好老师,身上还总是带着一些知识青年独有的革命精神,一切以党的命令为先——   比如当初桂兰芳拒绝安置知青,她觉得这样是不支持党的工作就站出来说,比如上课时有孩子不听话,她就会拿各种主席总理的话灌输给学生,比如她不喜欢桂兰芳,却基于对自身作为知识青年的要求不会去为难霍家的孩子……   这样的事有不少,总的来说袁有容就像一个老古板,以红宝书上的话为真理,认为所有自私、自利、好逸恶劳、违法乱纪等等的东西都是错误的,不应该存在的。   她这样经常让人觉得很烦,总是讲一些大道理,想让别人都像大道理中那么做,谁都不觉得她也会做那些错误的事。   霍学恬觉得大概也有时间的原因吧,让袁有容看清了,她信仰的并不能帮助她什么,快十年了,她依然还是在农村做着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工作,初来时的雄心壮志早就被磨灭。   加上对林长远的付出得不到回应,情感上受到折磨,一日复一日,负面情绪越积越多,终于,来了个引线,内心压抑的负能量便一下子全被翻出来了。   其实在一开始,霍学恬也想不通自己到底是怎么惹到了袁有容,但看见袁有容看林长远的样子就明白了,原来是美色误人啊,又认真分析了一遍,才确定——   自己就是个被牵连的那根引线。   现在对着郝双,霍学恬只是说:“昨天我不是去城里吗,上车的时候袁老师推了我一下,弄的我差点摔下去,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推我,然后她说是钱掉了急着下车找钱,不过后来钱也没找着就是了。”   “就算钱掉了也不能推你啊!”   先不说钱是不是真的掉了,推人总是不对的,郝双气哼哼的,“袁老师怎么这样啊,真是的。”   “对了。”霍学恬问她,“你知道袁老师是因为什么摔跤的吗?”   不会是因为做了噩梦吧。   她觉得她画的东西应该没这么大作用啊,就是一个悬崖和一辆高速行驶的卡车,用高度和速度吓唬吓唬人而已,她又不能控制做梦的人掉下去,至于给人吓到失足摔跤的地步么。   “哦,说是因为袁老师力气小,拉粮食的时候一下没拉动,结果就摔了。”   “哦。”   霍学恬点点头,力气小这个应该跟做什么梦没关系,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这时桂兰芳也再次拿了吃的出来,是一些饼干和大白兔奶糖,给她们放在了桌上,“甜甜你们吃吧,奶去整整菜园,有事再叫我啊。”   “诶。”   霍学恬和郝双两人是坐在堂屋里,桂兰芳走了后,就只剩下她们两个人,郝双拿了一个奶糖,剥开糖纸放到嘴里,左右看了看。   “甜甜,你哥呢,他不在家吗。”   “嗯,他去供销社找我二哥三哥去了,说先看看别人是怎么工作的,学习一下,你找他有事啊。”   “也没有。”   郝双含着糖,有些不太清晰地说:“就是找工作的事啊,我爸之前不是说帮我们找工作嘛,结果现在他升了那个什么公社副主任,每天特别忙,都没时间找,就让我跟你们说下,等过些时间再打听,而且他在公社那头打听的话,可能打听到的工作会更好一些,叫咱们不要着急。”   这不是正合她意么!   霍学恬立马道:“没事,我不着急。”   “那就好,三丫那我也跟她说了,刚好咱们就在家歇些日子吧,之前天天跟你们一块学习都累死我了。”   额……她刚想说既然不急着找工作,你在家没事就看看书吧……   “双啊。”霍学恬微笑地看着郝双,建议道,“反正你在家也没事,要不把书拿来和我一起看书吧。”   “不要!”郝双像被点燃的爆竹似的,瞬间从椅子上蹦起来,“我才不要过来跟你一起看书!”   霍学恬瞥着笑,一本正经地劝她,说:“你看你在家没事干也挺无聊的,咱们一起看书还有人说话,不是挺好的么。”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郝双委屈地瞪着她,结果你们看书的时候都不说话,就我一个人自言自语。   “咳……”霍学恬清清嗓子,“好了,不逼你看书了还不行嘛。”   反正,过两个月还是要看的。   郝双哪知道她的心思,听见不用看书,就哼了一声坐下来,又剥了一颗糖放嘴里。   霍学恬也跟着吃了一颗大白兔奶糖,把糖纸放在手里展平,熟悉的包装,熟悉的味道,她甚至觉得这个奶糖比她在21世纪吃的还好吃些,浓浓的奶香味,吃在嘴里就觉得特别实在。   郝双也很喜欢这个奶糖,很快,奶糖就被吃掉了一半,旁边的饼干和瓜子却都没怎么动过。   “甜甜,这个大白兔奶糖又是你四叔带回来的么,我能不能请你四叔帮我也带两包啊,供销社的奶糖卖得太快了,运气不好都买不到,我爸上次就没买着,买了包其他牌子的奶糖回来,结果根本没这个好吃。”   “这个啊。”霍学恬摇摇头,说,“这个不是我四叔买的,是我二哥三哥买的,他们也在供销社上班你不记得啦,他们俩最喜欢吃了,每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都会往家带,这些饼干也是。”   “那你二哥三哥能帮我带吗,你帮我问问他们呗。”   郝双摸了摸口袋,不好意思地说:“那个,我现在身上没带钱,回头再把钱拿给你行不。”   “行,我哥他们过两天应该就回来了,到时候我帮你问问。”   “嗯嗯。”   有霍学恬说话,郝双就觉得买糖的事稳了,谁不知道霍学恬哥哥们最宠的就是她,她帮自己说话,肯定能成的。   “在供销社工作可真好啊。”郝双吃着糖,脸上满满的幸福感,感慨说,“想买什么都方便,想吃的东西都能买着,不用跟别人抢,工作也不累,就卖卖东西就行了,像你哥他们那样的,虽然经常去外地,可是也能弄到好多咱们这没有的东西,还有外地的好吃的,多好啊。”   霍学恬认同地点头,这工作确实是很不错,工作内容只要上手了就很简单,回报率却很不错。   有工资和补贴,隐性福利更是不少,买紧俏商品或低价残次品都比别人方便,她哥这种经常出差的,还能赚到不少外快,不然他们俩每月工资上交,哪还能有钱买东西回家呢。   只是,人民供销社一家独大的时代终究会过去的,到时候供销社就不可能再雇佣这么多员工了。   要自己二哥三哥考大学,霍学恬也知道可能性不是很高,所以就想着,如果他们不在供销社工作了,干什么行业比较好呢。   没想到,她没想好的事,霍学武和霍学刚已经给出了答案。   去当兵。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作者竟然加更啦!   谢谢小天使“继续微笑”,“不二家的小粉丝”,“清陵”,灌溉营养液~ 第95章   在知道霍学武和霍学刚辞了工作去报名入伍的那一刻,霍家全家人都是震惊的。   供销社的工作,那么好的工作啊,就给辞了?!   霍向东和霍向南夫妻齐齐上阵,把自己生的闹心儿子狠狠揍了一顿。   多好的工作啊说辞就辞了,连跟家里人商量一下都没有,而且这工作还是当初靠着霍向北的面子才找到的,他们这样说走就走,把霍向北这个四叔放在哪了!   面对这个问题,两个浑身疼痛的小青年咧开嘴笑了笑。   霍学武揉着屁股,说:“嘿嘿,爸,我俩早就想好了。”   霍向东怒气未消,吼:“你想好啥了你就想好了!”   霍学刚同款揉着屁股,解释道:“大伯,我们真的想好了,四叔最近不是在争取我们那个批发部经理的位置嘛,但是有我跟学武两个亲戚在他手底下工作,容易被人说偏私,现在我俩辞职了,就没人能说这个了,要是我俩都能录上兵的话,还能给四叔长长脸,他当上经理的希望就大了。”   现在工作都是要看政治背景的,你要是政治指向稍微不正确,那不管什么升职机会绝对第一个排除你,而政治指向怎么看呢,最简单的就是看你家以前是不是贫农,再有就是家人中有没有当兵的。   所以霍学刚说的是没错的,要是他和霍学武都当上了兵,加上霍家又有霍良田一个退伍老兵坐镇,那这家庭绝对是根正苗红了,对霍向北竞争经理的位置肯定能起到好的助力作用。   霍向东有点被说服了,但该气的还是得气,他一巴掌拍上儿子的胳膊,再一巴掌拍上侄子的胳膊。   “那要是没录上呢!要是你们两个都没当上兵,我看你们四叔能长啥脸,丢脸还差不多!不止丢脸,还把工作也给丢了!!!”   这生气的事真是不能说,越说越生气,气得两对父母又把儿子揍了一遍。   那场面惨烈的,霍学恬都捂着学习弟弟的眼睛不让他看。   所以当两个哥哥拖着被暴揍过后的身体来到她面前,跟她说没办法帮忙买奶糖了的时候,霍学恬顿时敬佩又感动地看着两个哥哥,说:“没事,二哥三哥,你们快去休息吧。”   被揍成这样了还记得自己找他们帮忙买奶糖的事,霍学恬真是既敬佩得想笑又感动得想哭。   “不用休息。”两个小青年潇洒地摇摇头,拒绝了去休息的建议,说,“马上就要吃饭了,吃完饭再说!”   “……”霍学恬不知道说什么好,便默默的颔首,然后真诚发问。   “哥,你们是怎么想到要辞职去当兵的啊,还不跟家里说,都不怕挨揍了吗?”   “当然怕了!”霍学武一脸‘你怎么会有我们不怕挨揍这种想法’的表情,“这不是没办法嘛,我们要去当兵肯定得辞职,只要辞职肯定就会挨揍,这都是必须的。”   霍学恬:合着你们心里什么都明白呢。   霍学刚看了看旁边没家长,凑到妹妹身边小声说:“我们早就想去当兵了,男子汉嘛,不到部队见识一下叫什么男子汉,之前一直不辞职就是觉得没法跟四叔交代,现在好了,我们留在供销社会给四叔添麻烦,辞职走人正好。”   “就是就是。”霍学武也凑过来,说,“甜甜,我跟你说,你别听我爸刚刚说的,万一没录上啥的,我跟学刚两人都打听这个入伍的事好久了,这个要检查什么考什么,我们都清清楚楚,肯定能录上!”   霍学恬默然,原来还是蓄谋已久的啊,怪不得辞职得这么干脆呢。   他们这样,霍学恬都觉得要不是报名入伍需要家庭证明,两人可能全都弄完了才会告诉家里人吧。   实际上,霍学武和霍学刚开始还真是这么想的,可这个报名它就是要家庭证明啊,还要队长盖章,就队长家那闺女跟他们家的关系,这事要瞒肯定瞒不过去。   既然瞒不过去,他们干脆就把事情摊开来说,不过在说之前得先把工作辞了,这样没了后路,家人也只能让他们去报名入伍,就是要挨一顿揍而已。   挨揍这个事,没人喜欢,毕竟特别痛,但痛一下就过去了,他们觉得还是可以忍受的。   所以两人最怕的不是这个,最怕的是家里的老太太也就是他们奶,万一一气之下叫他们没了工作就回来下地,那他们做的才真是白费了。   桂兰芳没两个孙子想得那么绝,但也好不到哪去,就说,他们要是没当上兵的话也不用再出去工作了,没那么多人情给他们浪费,直接回家来当个面朝土地背朝天的农民就得。   这就是不成功便成仁。   两个小青年都没意见,还觉得事情顺利地有点超乎想象的感觉,除了那一顿、不,两顿揍,啥事也没有。   他们是潇洒了,可害得两对父母为他们捏了一把汗,本来多好的一份工作啊,这要是没当上兵,可就啥都没有了。   霍学恬倒是有些佩服他们的干脆,能毫不犹豫地辞掉一份体面的工作,去博一个当兵的机会,真的不多见。   虽然两人的初衷只是去见识见识部队的风光,但他们能下了决心做这个事,就已经是很有魄力的了。   全家唯一高兴的人算是霍良田,两个孙子要跟着他从前的步伐去当兵,他是绝对支持的,还帮着忙前忙后的□□明、盖章,虽然为此得了些桂兰芳的不待见,但他做的还比较满足。   只是入伍考核的事,只能两个年轻人自己琢磨去了。   霍良田当兵那是什么时候,只要身体健康就能登记入部队的,现在又是什么时候,几十年过去,入伍考核早就有规章制度了,可不是以前想当兵就当兵的年代了。   也不知道霍学武和霍学刚从哪打听来的检查流程,还挺有用,两人的一系列流程走的都很顺利,几乎没有在哪里被卡过。   效率高,结果出来的就快。   霍学武、霍学刚两人都成功被批准入伍,只等审批下来,他们这一批新兵就起运入部队。   时间过得真的很快,恢复高考的通知还没下来,两个哥哥就已经找到了去处,霍学恬只能叹一句太巧了,看来二哥三哥是注定跟考试没有缘分了。   不过他们可能还巴不得跟考试无缘吧,说不定之后还会很高兴躲过了高考,霍学恬好笑地想着。   “奶,咱们去拍个全家福吧。”   去部队那就是一去好几年,中间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霍学恬觉得趁着哥哥还没走,赶紧拍个全家福再说吧,别他们走得时间太长,回头都不记得他们长什么样了。   “这个好!”霍学武眼前一亮,越想越觉得拍全家福的提议好,“拍了照片,要是爷奶爸妈你们想我们了就看看照片!”   桂兰芳:“……”可得了吧,还想你们,我就是想个棒槌也不会想你们呐!   其他人却很赞同,尤其是两个人的亲爹亲妈,自家儿子这一走也不知道啥时回来,能有个照片看看也是好的。   大家都想拍,桂兰芳想想他们家从来没有过全家福也就同意了。   拍就拍吧,以他们家现在的条件,拍照的钱不算什么,难的是把所有人都聚在一块,找个大家都有空的日子。   地里干活的人都还好,双枪过后不怎么忙,跟队长打个招呼就能请假,霍向北和霍学文这样固定时间工作的,要请假就得打报告申请,才能给出假来。   不过因为家里人进部队是个大事,所以没人觉得这样请假太麻烦,反正全家福嘛,麻烦也就麻烦这一次。   聚齐了一大家子人,霍家就开始浩浩荡荡地向照相馆进发。   照相馆门口,霍学文已经在等着他们,他只请了一上午假,中午能跟家人吃个饭,下午还要回去接着上班。   这一回有在城里上班的霍学文在,取照片的任务理所应当就是他的。   这次的照片比上回拍的合照要贵了好多倍,因为要洗大一点的照片,才能看清每个家人的脸,桂兰芳还指名要了个相框,请照相馆的员工把照片裱起来。   所以后来霍学文拿照片回家时,就是一个实木方框装裱得好好的照片。   桂兰芳把这个相框放在了堂屋里,不挂在正中间,正中间是挂主席照片的地方,挂的是边上,一个不高不低的位置,小孩碰不着,成年人垫脚能拿下来。   照片和上次林长远取回来的一样,都是黑白色,没有丰富多彩的颜色,却多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质朴感。   全家福拿回家只过了几天,霍学武和霍学刚就跟着部队走了。   没了他们的吵闹,家里一下就变得空落了不少,虽然他们两人之前上班经常出差,在家的时间其实也多不到哪去,但只要两人在的时候,家里就总是热闹的,现在一下子走了,且归期不定,难免让人心里有那么一些怅然。   但是很快,一个全国性的消息席卷了这片大地——恢复全国高等院校招生考试,以统一考试、择优录取的方式选拔人才上大学……   简言之,恢复高考。   那一天是10月21日,季节由夏渐入秋,天气转凉。   恢复高考的通知却让所有人内心都火热起来,只觉得血液在升温,几乎快要沸腾起来。   恢复高考了。   恢复高考了!   更有许多人禁不住喜极而泣,他们都是曾经有着大学梦的那些人,如今,终于等来了一个实现梦想的机会。   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明白,他们等这个机会,等了有多久,等得有多难。   幸好,他们等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参考中国教育部对恢复高考的通知。 第96章   这一年的高考时间被确定为12月11日和12日,是国家历史上唯一一次冬季高考。   在得知恢复高考的消息到开考之间不足两个月,时间很紧迫,每个将要走进考场的人都恨不得把时间掰开来用,村里的知青们也没有心思下地干活,全身心都在准备迎战高考。   郝爱国知道这一次自己是拦不住他们的,就没有拦着他们不让复习,只要不在工作上给他找麻烦,他也就随他们去了。   更何况,郝家也有一个考生呢,还刚好是应届考生,比起许多荒废学习多年的青年们,应届考生考上大学的希望大多了。   郝爱国现在是彻底放下了什么给闺女找工作的想法,要是能考上大学,什么好工作找不着,所以现在的郝家是把郝双参加高考列为了头等大事,谁也不能干扰。   郝双的姐姐郝一也预备去考一次试试,虽然她已经结婚了,也有了孩子,但这样的机会,足够让所有人都心动。   郝一当了多年的小学老师,一直没有离开过学习这件事,真要复习起来还是比较有计划的,也比多年没摸过书本的人更易上手,她还劝了自己的丈夫和她一起准备高考,夫妻一起备战高考,画面很和谐。   却有更多家庭与他们家相反的全然不和谐,那就是社员和知青组成的家庭了。   知识青年想要参加高考一展抱负,社员怕知青考上大学就一走了之不再回来,这是一个纠结的问题,很难得到一个真正的平衡。   知青与知青的组合也有矛盾,因为他们有了儿女,夫妻两人都想考大学,那孩子怎么办呢,他们在农村又没有亲戚,总要有个人留下来带孩子吧。   一幕幕大戏不断在青山村上演,霍学恬觉得这一段日子自己快把一年份的戏都看完了。   霍学恬成绩好,基本上认识他们家的人都知道,现在要复习功课,郝队长头一个就把他们家郝双塞了过来,冯三丫不用人说,自己就也跑了来。   霍家兄妹、郝双和冯三丫这个四人小队终于又在高中后再一次聚齐,且还加了一个带队的老师林长远。   林场虽然也是跟他们一起参加高考,按面上算,大家应该都是平等的,但他就是有当老师的气质,大家一块复习着复习着,不知道怎么他就又充当了给大家讲题的老师角色。   也有其他人家想让自己孩子跟他们一起学习的,他们也不拒绝,反正就在院子里做题讲题,想听的就随便听,偶尔问问题他们也会给解答,在不影响自己学习进度的情况下,霍学恬也希望她们村的考生能考好些。   这时学校的教科书和后世的完全不一样,是叫《工基》、《农基》这类的,和高考要考的数理化根本不是一个概念,简直都搭不上边。   复习教科书当然是没什么用的,那就只能自己找复习资料,附近的县城各个书店都被青年们翻了个遍,运气好的能找到一本破旧的《数理化自学丛书》,运气不好的就什么都找不着。   霍家的考生却安心的很,因为霍学恬她就有一套完整的《数理化自学丛书》,上面的经典题型四人小队的成员都做了不止一遍,想想就让人觉得无比安心。   对于这套难得的复习资料,霍学恬也没有藏私,她白天就会把书拿出来,提供给其他人抄。   所以霍家大门口每天都会有很多人来,不一定是为了学习,也许就是为了抄书的,到了后来,有知青家人给他们寄来海市重新出版的资料书,来霍家抄书的人潮才减退了一点。   虽然重新出版的丛书没有霍家的一套书齐全,第一次出的只有一册《代数》,但是有资料就好,且新出的书肯定是围绕着高考出的,上面的题目说不定就是高考会出的题型啊。   青山村掀起了一股读书的热潮,而在全国各地,这样的现象也是频频出现,在这一个月内,大家读过的书甚至比过去一年读过的书都要多。   当别人还在废寝忘食地看书本、解题目的时候,霍学恬几人已经进入到了最后的复习阶段。   因为知识点他们都已经掌握的差不多了,资料书也就只有那一套,里面的题目总会做完,现在一套书都被吃透了,接下来自然而然就是复习重温。   “我怎么觉得咱们复习的这么快啊。”郝双用下巴抵着笔头,说,“我看我姐和姐夫他们书都还没看完呢,咱们怎么都看完一遍又复习一遍了,好快啊。”   霍学恬穿着一件薄棉袄,耸耸鼻子说:“快还不好,说明书上讲的我们都懂了啊,所以才看得快呗。”   “哎呀,我也不是说不好么,就是……”郝双皱着眉头想了想,也没想出一个很好的形容词来,“就是感觉挺奇怪的,别人做功课做得那么艰难,咱们好像随便看看就过去了,感觉他们跟我们考的不是一个试一样。”   霍学恬白她一眼,“你就是觉得题目太简单了对吧。你也不想想,别人好多都是三四年七八年没看过书的了,你呢,你才刚毕业没多久,这能一样吗,你放心,你要是七八年没看书,肯定复习得比别人都难。”   郝双委屈地撇撇嘴,“那我本来就刚毕业么,这个又变不了……”   “做题。”霍学恬塞给她一套林长远自编的题目。   “……哦。”   因为资料书上的题目他们都做过了,林长远就拿一些容易出错的难点自己编了一套题,题目主干基本都是套用的资料书,其中的内容却可以自由变换,所以这套题目倒没有花费他多少时间,只是要把出题点套到题目去就行了。   于是郝双做这套题的时候还觉得有点眼熟,好像以前做过一样。   虽然眼熟,郝双还是认真地分析了题目中给出的每一个信息,不敢凭着以前做题的经验直接套步骤上去。   要知道上次霍学恬就是拿相似的题目来考过她,结果她一个不仔细就没看清题目,直接按以前写过的答案写了上去,最后当然是做错了,还被罚抄了十遍错题。   罚抄了次数多了,郝双也就养成了做题前仔细看题的习惯,不敢再马马虎虎的。   一套题目都是林长远根据他们最不擅长的题型出的,几人做了很久,林长远也在一边独自复习着。   最先做完的是霍学恬,然后是霍学强、郝双,最后是冯三丫。   冯三丫学习努力是他们都公认的,比起霍学恬的学习劲都不遑多让,只是成绩却没有霍学恬那么好,在四人中算是成绩比较不好的,有时能超过郝双,大部分时间她的成绩都和郝双差不多。   以普通人的眼光来看,她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   冯家父母自然也这么觉得,认为闺女有很大可能就要成大学生了,他们也不懂上大学是干什么的,就知道上完大学能有特别好的工作,所以老早就在琢磨着让闺女上什么学校了。   是上农业学校还是师范还是医学呢,听说这几种学校毕业的学生国家都包分配,那到底哪个好啊?   他们也不知道,就嘱咐了冯三丫跟她几个同学问问,都是要高考的嘛,一个霍家一个队长家,肯定都比他们懂得多。   所以在今天的题目结束时,冯三丫就问:“甜甜,你想报什么学校啊?”   “这个,我还没想好呢。”   霍学恬被提醒后也觉得选学校的事确实该提上日程了,现在不是等高考分数出来再填报志愿的时代,而是考前就填报志愿,所以考生要估算好自己的实力,保证自己的分数够得上填报的志愿,要是报的太高,最后落得没大学上就尴尬了。   霍学恬又说:“不过我想去首都,应该会报首都的学校,你们呢,是想待在本省还是去外省?或者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专业?”   每当遇到这种问题时,霍学强都是不用出声的,因为他肯定是跟妹妹在一块,根本不用纠结去哪。   另外两个姑娘眼睛亮了亮,带着一丝向往地道:“首都啊。”   冯三丫收敛了笑,说:“首都应该很难考吧,甜甜你成绩那么好肯定没问题,可是我……应该考不上吧。”   郝双也有些萎靡,“是啊,我跟三丫成绩又不好,哪考得上首都的学校啊。”   “怎么考不上了。”霍学恬无奈,“你们的成绩只是没我好,和别人比已经好多了好不好,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差,你们自己想想看,我们做的资料书上的题目,就连知青们不会的你们都会做,怎么会考不上。”   “是诶。”郝双像是才认识到这一点一样,语气中带了一些得意道,“我现在会的比我姐还多呢,她有时候都要问我题目!”   霍学恬无语地望着她,又问:“那你们是也想去首都上大学吗?”   “哎。”郝双叹口气,“不知道啊,虽然我也挺想去看看首都,可是感觉好远啊。”   冯三丫小声道:“那个,我挺想去首都的,反正不管在哪上大学离家都远,还不如去见识一下首都,就是,我怕我考不上。”   霍学恬点点头,她也不能说保证她们就能考上,只能说:“我是已经决定填报首都的大学了,你们想报什么学校也可以提前想好,不管在哪,能上大学就是好的。”   “也对。”郝双点头,“那我回家再问问我爸。”   “嗯,那我也好好想想,想到了再跟你们说。”冯三丫也点头。   等郝双和冯三丫都回了家,旁边安静地听完她们全程对话的林长远抬起头来。   “甜甜,你有兴趣考美术学院吗?”   “美术学院?”霍学恬的声音里带了点疑问。   “是。”林长远点头,“美术学院。”   “首都有个美术学院,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叫华央美术学院,前身是北平国立艺术专科学校,有许多画家先生曾在那里授课,那里的专业性是国内顶尖的,如果你想要继续在绘画这条路上走下去,华央美院是个很好的选择。”   霍学恬察觉到什么,说:“老师,你是不是要考这个学校啊?”   “是。”林长远笑了笑,说,“不过我考的跟你不一样,我要考的是研究生。”   “研究生……”   林长远又补充道:“研究生和大学生的学习的内容不一样,分不到一个班级,所以你也不用因为我考了这个学校就跟着考,还是要看你自己的兴趣,要不要继续画下去。”   林长远是怕霍学恬会有从众心理,听见当老师的考这个学校,就糊里糊涂的跟着考了,这样还是不好。   霍学恬没想多久,便说:“老师,我考,就考这个华央美术学院吧。”   央美的大名,她以前也是听说过的,所以她完全相信林长远所说的,如果她想一直画画,央美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想好了?”   霍学恬笑着说:“想好了,那老师你有什么推荐的专业吗?”   霍学恬前世不怎么关注绘画界,知道几个美院的大名就是极限了,对于专业方向上的选择,还是问林长远的意见吧,看他刚刚说话的样子,肯定是对央美了解很多,不然也不会去考那里的研究生了。   说来她好像没有听说过有学校要招研究生的消息啊,是她孤陋寡闻了么。   林长远好似是回想了一下,才说:“美院里最出名的就是美术系、国画系、油画系这三大系了,你的话,我推荐你去美术系。”   霍学恬颔首,“好。”   反正她也不懂美院里的系派之分,林长远了解她的绘画水平,推荐她去的肯定就是最适合她的了。   这两人三言两语就敲定了霍学恬未来的去处,一边听着的霍学强却迷茫了。   “不是,甜甜,你去美院,那我去哪啊,我不想整天画画啊!”   霍学恬沉默了,也想到她奶之前说过的话,“霍学强你也不用想考啥学校了,就跟你妹妹考一个学校,平常在学校能多帮着你妹妹,回头你妹的志愿填好了你就照着抄一份!”   “哥,我去跟奶说吧,总不能真让你学不喜欢的专业。”   “诶。”霍学强犹豫了一下,“那奶生气咋办啊。”   “没事,我就说是我自己的原因嘛,跟你又没关系。”   霍学强欲哭无泪,你说是自己的原因也没用啊,奶要想揍他还是会揍的。   林长远好笑地看着他们,说:“谁跟你们说美院就只有绘画专业了,美院里也有别的专业啊,霍学强你可以看下有没有你喜欢的专业,要是没有喜欢的,再去跟霍奶奶说不也不迟么。”   “啊?还有别的专业啊?!”霍学强一张苦脸瞬间定住了,然后望向自家妹妹。   霍学恬此时也有些尴尬,她不会说其实她也以为美院里都是绘画专业,毕竟对绘画圈来说,她从来就是个局外人,以为美术学院里都是学美术的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干笑了两声,霍学恬及时转移话题,道:“老师,那除了绘画之类的,还有什么专业啊,你给我们说说呗。”   林长远不点破她的小心思,给他们解释说:“其实说不是绘画专业,也是一些跟绘画有关的。”   霍学强的小心脏又被提起来一点,“还是要画画啊?”   “是要画画,但跟霍学恬现在画的不一样。”林长远看出霍学强的心急,便给他举例了几个专业,“是像建筑系、设计系这样的,虽然是要画画,其实更注重的还是东西。”   “就拿设计学来说吧,这里面重要的是你设计出来的东西,而不是你的设计稿画的有多好看,你画的东西只要让看的人都能看懂就行了,对画功要求不是很高,你以前画过一段时间画,这个应该对你难度不大。”   霍学强挠挠脑袋,觉得好像是挺有道理的,但是他对这个什么设计东西的,没什么兴趣啊。   “那另外一个建筑学呢,是干什么的,是建房子的吗?”   林长远笑了一声,说:“也差不多,不过不是我们住的这种房子,是研究城市里的那些建筑,像百货大楼和工厂那样的,不止这些,建筑学里面还包括建筑物和建筑群的设计,还有对风景园林和城乡镇的规划设计,内容面很广,会运用很多数学、物化方面的知识……”   林长远说的话里面有很多霍学强听不懂的词语,他却听着听着逐渐来了精神,脸上也有了光彩,双眼亮堂起来。   “林老师,我就学这个吧!”   林长远不会阻拦别人选什么专业,只是跟他说:“你现在只是听我这样说这个专业,觉得听起来很好的样子,实际上你对建筑学专业的了解还不多,等你真正去学的时候,可能会感觉它不像你想得那样,也许会很难、很无聊,你一点兴趣都没有,那怎么办呢?”   “没事。”霍学强很干脆地摇头,很有他哥辞职那会儿的风采,说:“我就喜欢这个,以后我要建个大房子给我们家人住!难也没事,我也不怕无聊,这个再无聊还能比画画更无聊嘛!”   ……   一时间,两个爱画画的人都不想理他了。   什么叫‘还能比画画更无聊嘛’!   霍学恬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个白眼,林长远比较文雅,就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   霍学强还毫无所觉地在那说着自己以后要建大房子的事,“以后咱们家一人一间房,我再也不要跟我哥他们挤一块睡了,再建两个大厨房,想吃什么随便做,还要弄个特大的猪圈,养十几二十头猪,天天吃肉都吃不完……”   都有钱建大房子了,还养猪干啥……   霍学恬心里只剩下一句话:这怕不是个傻子吧。   不管想法有多傻,霍学强最后都确认了自己要报这个专业,他父母也都同意,觉得听起来挺好的,其他人当然就不好再劝。   事实上,林长远劝他仔细考虑也不是因为这个专业不好,这个专业很好,但和‘好’成正比的是‘难’,因为太难,他才觉得需要多考虑,不过霍学强这么坚持,他当然也不会再说了,顺便,他也很希望对方能学好这个专业。   最后填报志愿的时候,霍家兄妹俩都填了华央美术学院和自己想好的那个专业,冯三丫报的是华国农业大学,郝双和她爸郝队长商量过后,最终报的是本省一所医科大学。   那所医科大学在本省也是很有名的,只不过比不上首都的那么出名,当然,也肯定会比首都的好考。   郝队长存的就是让闺女能考上的心思,今年恢复高考恢复的匆忙,很多程序都不完善,志愿表只能填报一个学校,那一个学校没考上就是真的没考上了,为了稳妥起见,他就选了这个闺女比较有把握的。   对于不能和小伙伴们报考一个地方的学校,郝双也很遗憾,但好在她报的是本省院校,离家近这点给了她一丝安慰。   霍学恬几人也觉得不错,本来就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在外闯荡,离家近点更安心也没什么,大家就算不在一个地方上学,假期回家也是可以见面的嘛。   而霍学文呢,因为他的年纪都二十出头了,桂兰芳就没要求他一定要考跟孙女一样的学校,直接把选择权给了他自己,谁成想,霍学文一来就来了个大的。   直接报了全国理工类第一的大学,华清大学。   霍学恬知道的时候也被惊吓了几秒,但随后就明白了,她自己是有重生的优势才成绩这么好,大哥却是土生土长的青山村人,却能达到那么好的成绩,说明她大哥的学习能力比她好多了啊,想考华清大学那不是应该的么。   天才的学习能力,加上自己给大哥抄的资料书,霍学恬觉得她大哥肯定能考上的。   唯一让霍学恬有点遗憾的是,华清大学它是理工类大学,可她大哥却是叫‘学文’呀!   哎,一点都不‘人如其名’。   ……这当然不重要,只要能考上,谁管你叫什么名啊。   让霍学恬有点奇怪的是,林长远也跟他们走一样的程序,一样的填报了志愿。   “老师,你不是说你是考研究生吗?”   “是啊。”   “那你,你怎么跟我们一起参加高考呢?”   “我只有参加高考拿到了通知书才能回京市,回了京市才能考研究生啊。”林长远说的话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对的样子。   霍学恬却一囧,合着人家美院根本还没准备全国范围的研究生考试,她就说么,怎么没听过招研究生的消息,由此可见,林长远他肯定是上头有人啊。   不然怎么会这么早就得到这种内部消息,想起他曾经说过父母都是老师,霍学恬合理怀疑,他父母说不定就是华央美院的老师吧。   霍学恬:好像一不小心知道了点什么。   不过这也是林长远不怎么隐瞒的原因,要是他真想隐瞒的话,就不会一点不遮掩了。   填报志愿的时候还有一个小插曲,是他们正在填志愿时,碰上了袁有容和上次跟她一起买布的李知青。   两人也是来报志愿,看见林长远在志愿表上写字,袁有容还问他,“林同志,你报的是什么学校啊?”   林长远抬头看了她一眼,说:“一所普通的学校而已。”   这样的对话让袁有容感觉到有些窘迫,但她抿了抿唇,又追问了一句,“那是哪儿的学校啊,京市吗?”   林长远淡淡点了点头,“嗯。”   说话间他的志愿表也填好了,收好笔,他就把志愿表递给了负责人。   负责人是县一中的主任,也见过这个年轻的青山小学校长,收下他们一行人的志愿表后还对他们友好地笑了笑,顺便鼓励了一番霍学恬这几个本校的优秀毕业生,祝他们都能考上理想的大学。   离开办公室后,霍学恬仔细体会了一下袁有容刚才说的话,最终认为,她应该是想跟林长远报考同一所学校吧,不知道在他们走后,袁有容会不会向主任提出看一下林长远的志愿表的请求。   但是看了也没用啊,林长远真正要考的是研究生,跟他们这大学生都不是一个平面的,更何况,她们这个主任平时最讲究公事公办了,随便拿人家的志愿表给其他人看?肯定不会的。   正如霍学恬想得那样,袁有容是想看一下林长远的志愿表来着,但是主任不同意,她就看不了,只能自己猜测林长远可能报考的学校。   京市的学校,林长远平时性格温和,应该是偏文科类院校。   以林长远的知识水平,袁有容不认为他会像刚才说得那样报考的是一所普通学校,肯定是一所很好的学校。   京市最好的文科类院校是……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卡布”,灌溉营养液~ 第97章   答案呼之欲出。   可那个大学,袁有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考上,虽然那也曾是她梦想过的大学,她却对自己没有把握,这些日子她给自己定的目标就是本省一所高校,现在突然把目标提高这么多,真的可以么。   赌还是不赌,这是一个问题。   赌赢了就什么都好,既上了梦想的大学又可以和林长远做校友,赌输了,这次高考也就失败了,她还要继续待在农村,但可以再次准备明年夏天的高考。   袁有容思考的时间有点久,李知青在旁边碰了碰她的胳膊,问她,“怎么了,你怎么不写啊?”   袁有容回过神,抬起头来,呼出一口气,说:“没事,现在就写。”   李知青便转回头,将自己的志愿表最后一行填完,拿去交给主任,再去找袁有容的时候就发现她好像写完了,笔已经收了起来。   李知青的目光往志愿表上扫去,却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她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志愿表的一角,看不见其中的内容,她正想走近看呢,袁有容刚好也站了起来,拿起了志愿表准备交,这下就完全看不见表的正面了。   李知青不愿意让袁有容以为自己是在打探她的**,就没特意找她要了看,而是在回去的路上闲聊时提起,“袁同志,我报的是我家那个市的卫生学院,你报的是哪啊。”   袁有容停顿了一下,李知青就已经替她做了回答。   “你报的是咱们省的师范大学,之前你就说想报这个学校,还特意叫家人帮你打听了学校的情况,肯定就是这个了。”李知青替她下了定论,又说道,“要不是我复习的不太理想,我也想报省里的学校呢,可惜,为了稳妥起见,还是报一个我有信心能考上的。”   李知青每多说一句,袁有容脸色就越白一分,只能点头应和她的话,对自己的报考情况只字不提。   也就是在这天后,知青院的所有知青都发现袁有容比之前更认真了,其实她之前就很认真,现在却更进了一步,就好像世界上只剩下了学习这一件事一样,经常一天下来都忘了吃饭,还是别人叫她她才会想起来要吃饭。   填报志愿是在高考前二十天左右进行的,填报完志愿,就说明只剩三周的时间给考生准备了,三周过后就高考。   这三周里,霍学文向机械厂请了假回家专心复习,这样的长假是他提前预支了年假换来的,也就是说,如果他没考上大学然后辞掉机械厂的工作,今年过年他就要在机械厂过了。   为这,霍学强还笑他,说他不像二哥三哥那样直接辞职有魄力。   对此霍学文都懒得搭理他,给了他一个不含任何情绪的眼神,就和妹妹讨论题目去了。   霍学文才不会像自己两个弟弟一样冲动,他是会安排好一切的人,高考是重要没错,但机械厂的工作也是他费了很大力考上的,在什么都不确定的情况下,自然要至少保住其中一个。   考试前的冲刺阶段,其实再一遍又一遍的复习以前的内容已经作用不大,有用的是刷题。   偏偏现在最缺的就是题,好在霍学恬他们这个临时组成的高考小分队有几个学霸,一个林长远、一个霍学文、一个霍学恬、再加上一个不那么靠谱的半学霸霍学强,学霸们能做的就是自己出题。   然后的日子就是出题、做题、讲题、出题、做题……   循环往复,也够让人想吐的,但就剩下最后这么一点时间了,谁也不会说出休息的话,就连郝双这个以前总喜欢想方设法逃避学习的人,都没说一句抱怨的话。   郝双表示,她就是一个蹭题的,哪能有那么大脸抱怨呐。   郝双和冯三丫当然不会出题,出题的是林长远和霍家几兄妹,她们算是蹭别人的题做,谢都来不及,抱怨是不可能的。   而出题的几个人呢,他们自己出的题自己做当然没用了,所以都是做别人的题目。   这其中,每次霍学恬出的题目都是最让人头疼的,题型最刁钻、陷阱最多,一点不注意就能让你做错,搞得其他几人都很好奇。   “你是怎么想到这么多鬼点子的?!”   霍学恬哼哼两声,不说话,我会告诉你们这是我多年考试得出来的经验么。   当然不会。   其他人也就只能当她脑筋活络了,对她拿出来的题目也是又爱又恨,虽然题目能帮助他们找到自己的薄弱点,可这过程也是很让人崩溃的啊。   时间就在他们做题的间隙中溜走,期间霍学恬还特意组织了一次模拟考试,虽然考试人员只有他们六个,但有她奶坐镇监考,紧张的考试气氛还是营造起来了,且还营造的十分成功。   因为霍学恬眼睁睁看着她奶离开后,除了自己和林长远之外,其余人等全部都是松了一口气,让她都忍不住在心里暗搓搓地问自己,她奶有这么可怕吗?   不管怎样,霍学恬想要锻炼大家抗压能力的目的是达到了,她还真怕复习上没出问题,结果在考场上出了岔子,考生上了考场就发挥失常的例子她可听得多了去了,绝对不想在自己人身上也发生。   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次考试,报名的人真的很多,经统计后,发现就他们这个县城的考生,原本准备的考试场地县一中都不够放。   但考试不能受到影响,县一中紧急联系了本县剩余的几所中学,才终于凑够了足够众多考生们考试的场地。   霍学恬他们就被分到了不同的学校考场,巧的是,只有林长远一个没在县一中上过学的分到了那里的考场,其余的人被分布在另外三个考场。   霍学恬和大哥霍学文一个考场,霍学强和冯三丫一个考场,剩下一个落单的是郝双。   知道这个消息的那一刻,霍学恬无比庆幸自己之前组织了模拟考,不然突然告诉大家换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考试,适应能力不好的人是真的会受到影响的,万一有谁心态崩了更是不得了。   还好还好,霍学恬觉得他们这几个人应该都还能适应,没听见霍学强还说呢,“哎呀,在哪考试都行,只要别让奶盯着我就行!”   霍学恬正要反驳说她奶又不可怕,就看到郝双跟冯三丫很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   霍学恬不想说话了,算了算了,大家都能适应就好。   考试那天,是已经升上了公社副主任的郝队长亲自开着车载着村里的许多考生去往考场,按照远近顺序将考生们在几个考场门口放下。   霍学恬和大哥霍学文在中途就下了车,跟还在车上的小伙伴挥挥手,带着自己的一应考试用具走进了考场。   因为提前一天来这里看过考场,所以他们都知道自己对应的考场号在哪里,霍学文先把妹妹送到了她的考场教室,然后才熟门熟路地找到自己的教室。   霍学恬坐在自己的考试座位上抿抿唇,说是本次高考准备得不完善,她看防作弊这事做得就挺完善的,她们一起报名的六个人,分布在了各个考场,在同个考场的人,考场教室都隔了老远,安排得还真好。   当然,霍学恬可没准备作弊,她也讨厌作弊的人,就是一时有感而发而已。   周围坐的都是不认识的人,有跟她一样大的,也有看上去二三十岁的,霍学恬身处在这样一个考生丰富的考场里,心情还有点小微妙,她这是和各个年龄段的人在竞争啊。   一点感触影响不了霍学恬的状态,怎么说她也是经历过生死的人,还不至于这么轻易就被影响了。   到了考试时间,试卷被准时发到各个考生手里。   霍学恬也得到一份,这是一张语文试卷,白底黑字,泛着淡淡地墨香味,但凑近了仔细一闻,却是不怎么好闻的。   试卷只有单页纸,题目不多,将试卷正反两面的题目都粗略地扫过一遍,霍学恬确认了,这又是她不擅长的那种题目。   说来也是,霍学恬在学习上一直是同级中的第一,却偏偏有个偏科的毛病,偏的呢,就是语文这一门。   不过她就算是偏科,语文成绩在班级内也算是好的,只是语文这科与她别的科目比起来不那么有优势而已。   而要说霍学恬为什么偏科呢,看看这张试卷上最后一道作文题目就能知道了——   文题:一在沸腾的日子里二谈青年时代(二题任选其一)   这作文题目就能反应出当今语文课的主要内容了,让21世纪来的霍学恬怎么能不偏科,还好,除了作文以外的文字题都是理论性的,她很少会做错,一般都能拿满分,只是——   作文它占60分啊!   就算前面的题全做对了有什么用,那也才40分,可能还没有人家一篇好的作文分数高。   所以啊,为了应试,霍学恬也不得不学习了许多这个时代的特色精神,再拿以前写作文的格式往里套,也能写出一篇不错的作文,就是有时候观念转变不过来,了解也不够深刻,会缺乏那么一点真挚的情感,就这么得了个偏科的标签。   不过都要高考了,在高考考场上,霍学恬当然不会再让自己不自觉地‘偏科’,肯定是要认真对待的。   霍学恬粗略看完题目,很快就把前面这些简单的理论题做完了,轮到作文时,她准备写第二个题目,这能让她比较有代入感。   写之前,霍学恬先把自己放空了一会,然后回想自己看过的一些书籍,见过的或经历过的一些人和事,慢慢地有了一些思绪,将这些思绪理了理,她才又提起笔,在试卷背面一笔一划地写下——   谈青年时代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晚安~   参考1977年语文高考试卷 第98章   这场试从早上八点半考到了十一点。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霍学恬已经将自己薄薄的一张试卷检查了好几遍,确定没有小错误后,安心地把试卷放在桌面上,等待监考老师将它收走。   一个教室几十名考生,都是老师一个个的按顺序收走他们的试卷,收完后还要检查一遍有无遗漏,颇费了一点时间。   考生们都没有着急,耐心地等着老师清点完试卷,终于在老师把所有试卷封存在一个档案袋里后听见了一句‘同志们可以走了’。   下午的考试开始时间是一点半,中间休息时间只有两个半小时,大部分考生都是来不及赶回家吃饭的,霍学恬也一样,她早就想好了,和大哥在考点学校的食堂吃午饭。   霍学强和林长远那两边也是这个打算,出去吃饭的话,来回路上耗费时间,万一碰上点什么事,说不定还会耽搁考试,还是在食堂吃饭放心。   考点食堂为了这次高考,也特地准备了卖给考生的套餐,两荤一素一汤,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很不错的饭菜,价格实惠,只要了个成本价,口味虽然比不上国营饭店大厨做的好,但也没有后世闻名的食堂大锅菜那样恐怖,就是普通家常的味道。   就是不知道郝双那边,郝队长会不会带她出去吃,不过郝队长开着车,肯定不会耽误自己女儿的考试的。   霍学恬觉得好像没什么好担心的,就安心地吃她的午饭了,没想到,就听到了她大哥小心翼翼地安慰。   似乎是怕她没考好?   “甜甜,上午的试卷看着有些难度,特别是作文题,我感觉自己写得也不好……”   也不好?   也?!   霍学恬都要为她大哥抹额了,就算大家都知道她不擅长写作文,也不必这么不掩饰啊。   “大哥。”霍学恬义正言辞地告诉他,说,“我觉得我语文试卷写得挺好的,一点都不觉得难。”   “是么。”霍学文笑了,放松地道:“那就好,那我肯定没你考得好了,下午的考试我可得努力,不能再让你超过我啊。”   霍学恬哼哼两声,意思是:等着瞧吧。   但到了下午进考场的时候,霍学恬才突然明白,她大哥这么说是故意想让她放松心情的吧。   谁叫下午考的是理化和史地呢。   没错,霍学文考的是理化,霍学恬考的却是史地。   之前霍学恬复习的重点都是在数理化这三门上,但由于报考的是美术学院的美术系,分类就自动被分为文科,要考的也从理化变为史地,等于之前的复习很大一部分都白费了,大哥担心她心理有压力考不好也是正常的。   不过嘛。   霍学恬轻松地弯了弯唇,她怎么会考不好。   史地是需要死记硬背的科目,背书,她最擅长了。   顶多就是之前学物化花了很多时间,她自个儿在心里调节一下就过去了,至少四哥报的是建筑系,没有因为跟着她考美院就被换了分科,只要没影响到别人,她接受这些变化都能很快。   霍学恬在史地的考场上默默感谢了一番大哥,难为他能想到用这种方式让自己放松心情,只是,大哥应该不会真像他说的那样没考好吧。   这时,霍学恬也是真情实感地为大哥担心了一番,怕他真没考好。   但直到几年后,当霍学恬得知她大哥的高考分数:语文91分时。   霍学恬:大骗子!   ……   高考共有五门考试科目,英语是参考科目可不参加,就只需要参加前两天的考试,两天考完,霍学恬几人也终于轻松了。   考完试已经是四点,但直到四点半之后,高考小分队的所有成员才成功聚齐在郝队长的卡车上。   大家都很开心,聚在一起你说一句我说一句的,说话的内容也都杂七杂八,有关于试卷题目的,也有关于村里八卦的,一般这种时候,霍学恬的存在感都不是很高,她总是默默听着别人的话,在别人的话说完时给一个微笑和几句接话,不怎么会抢别人的话头。   郝双又一次说完村里某对知青夫妻吵架的八卦,却没听见小伙伴霍学恬的回答,转头看她,就见她在望着前方一处地方。   于是郝双也跟着望过去,那儿是一间照相馆。   “甜甜,你想去照相吗?”   “啊?”霍学恬回过神,点了点头,说,“是啊,以后说不定咱们就不在一块了,还没一起照过相呢,回头有时间一起来照一张吧。”   郝双被霍学恬的话点醒了,是啊,小伙伴们全报的是京市的学校,就她一个在本省,要说不在一块,也就是她一人不在,按理说最应该留个相片当纪念的是她自己啊。   “等什么回头啊,现在不就有时间嘛!”郝双扔下这一句,干脆利落地趴到车沿边上,大声对坐在前头驾驶座上的人喊,“爸!停下车!有事儿!”   霍学恬都没来得及拉住她,郝双叫爸的声音就响彻了这条街道。   郝爱国赶紧把车停下来,下车往后走了几步,眼神急切地扫视后车厢的状况,“啊?咋了?出啥事了?”   “爸,没出事儿。”郝双招招手让她爸看向她这边,说,“是我想跟甜甜他们一块照张相,不然等我们都上大学去了不就见不着了吗,现在照张相以后就能拿出来看了。”   “你这孩子,我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呢,这叫得那么大声。”郝队长喘了一口大气,又说,“你想照相啥时候不能照啊,咱们这赶着回村呢,你别耽误事儿啊,回头再来照也一样。”   “不就照个相么,能耽误什么事啊,一下子就好了。”   郝队长并没有被她说服的样子,摆摆手就准备上车。   “诶,爸,你等等啊。”郝双急了,余光瞥见车上许多的考生,眼前一亮,鼓动道,“同志们,难道你们就不想照张相吗!?咱们可是恢复高考后第一批参加考试的人啊,这多有纪念意义的事,你们都不想照个相留念!?”   众人蠢蠢欲动,郝双再加把劲。   “就照一张相而已,能耽误咱多大的事啊!刚好现在照相馆里人不多,拍完我们就走,回村还能赶上吃完饭呢,要是错过了今天,以后大家可就不一定能凑齐了!”   这时终于有人出声道:“郝队长,不如我们就去照张相吧。”   “是啊,郝双说得对,照相那么快,不会耽误多少时间的。”   “照一张吧……”   霍学恬就看见郝队长黑着一张脸看着自己的好闺女郝双,不情不愿地点下了头。   他一点头,郝双就欢呼了一声,兴奋地带领众人打开车板,率先从侧面下车,然后把之后下车的霍学恬拉到她身边,凑在耳朵那小声说:“甜甜,等会大家一起照完大合照先别急着走,叫上三丫、你哥和林老师他们,咱们几人单独照一张……”   霍学恬不得不感慨,郝双真不愧是队长家的闺女,郝队长一不在,她就俨然成了队长第二啊。   然后霍学恬便去跟小伙伴们说了这事,六人就在拍完大合照后没走,趁着时间单独拍了他们的合照,每人要一张照片,林长远又是熟悉地要了三张照片,要不是知道他是寄给家人,她都要以为他有收藏癖了。   没想到,六个人的动静被其他人看在眼里,很多人也想学着他们一样,和关系好的朋友单拍合照。   郝双是个善于倾听民意的‘队长’,既然有人想拍,那就去拍吧,总不能只许她们拍不许别人拍吧,她可不会这么不公平。   于是,没有和大部队一起去照相馆的郝爱国在十二月的冷风中等了一阵又一阵,终于忍不住回到驾驶座去,搓着冻红的双手,等着他们什么时候才能照完相出来。   众人再从照相馆出来时,脸上都洋溢着热情的笑脸,看得出都很满意,送他们出来的照相馆员工也很满意,这些人每个都至少要了两张照片,一张大合照一张和朋友的照片,可是一笔不小的生意呢,虽然现在店铺都是归国家的,但是赚的钱,他们照相馆也能得到一定比例的提成啊。   唯一不满意的就是郝爱国,他黑着脸看众人上车,说好的一下子就好了呢!   “爸,你怎么了,时间要来不及了,你快点开车吧。”郝双沉浸在刚才照相的热闹中,根本没注意到她爸的小情绪,还催站在车边一动不动的她爸赶紧去开车。   郝爱国脸更黑了,鼻子里哼了一声,回到他的驾驶座,系好安全带、开车。   后车厢里,郝双在说着她对照相的感受。   “照相真的太好玩了,能把人照得那么清楚,我好想再多照几次啊,就是可惜只能坐在照相馆里照,如果能拿到外面照的话,我肯定要把我家照下来,然后我跟我姐还有爸妈站在门口,还有我姐家的小侄子,把他小时候的样子都照下来,我跟你们说,我侄子可好玩了……。”   等郝双终于说累了停下来歇口气,霍学恬才跟她说:“现在已经有可以在外面照相的东西啦,叫照相机,就是现在还挺贵的,又要票,没什么人买得起,你要真这么喜欢照相,等以后自己有钱了就可以买一个嘛!”   “还真的有啊!?”郝双惊讶,“那要多少钱啊?”   “一百五左右吧,不过照相机照相还要用胶片,胶片也要花钱买。”   “哇,这都跟自行车和缝纫机一样贵了。”郝双感慨了一下,然后摇摇头,“这么贵,我还是在照相馆照相吧,反正也不用天天照。”   “这还算好的。”霍学恬又说,“我上次和我奶去百货大楼,里面的电视机还要两千块钱呢。”   郝双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良久总结道:“我觉得我可能这辈子都买不起电视机了。”   霍学恬笑笑说:“不会的。”   郝双以为这是安慰,没往心里去,聊起别的话题,霍学恬也没继续说,电视机的事就此揭过。   霍学恬没想到的是,大哥似乎把这件事记在心里了。   ……   按照规定,1977年的高考不公开考试分数,所有考生都是在高考考完后二十来天去体检,然后就可以回家等着通知书了,有通知书的就是考上,没通知书的就是没考上。   大家都在为了高考结果提心吊胆的时候,霍学恬就发现,她大哥每回从机械厂回家都会带回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她认识的几样就是电路板、线圈等,还有许多她叫不出名字的东西,但看这架势,像是要组装什么东西啊。   霍学恬原本不太确定大哥要组装的是电视机,直到看见两根天线才确定了,这不是电视机还能是什么?   她哥这是要给她组装个电视机吗!?   霍学恬直接跑去问他,“哥,你这不会是在自己装电视机吧?”   霍学文不觉得组装电视机有什么好隐瞒的,干脆地点头,说:“就是组装电视机。”   “你不是想要电视机吗,我问了奶,奶说你上次在百货大楼就看上那里的电视机了,但为了给家里省钱不能买,刚好我们厂发了很多组装家电的册子,里面就有教组装电视的,我就想着买元件回来自己装,这样不用那么多钱,你也能看上电视机了。”   霍学恬咽咽口水,傻眼了,她没想过还有这种操作啊,眨了眨眼,问:“那你现在装得怎么样了啊?能成功吗?”   霍学文拍拍他给电视机用镀锌铁板敲制的底盘和支架,说:“机壳已经差不多了,电路和变压器也都组装完了,还差一个行输出管和一些小元件,小元件比较好买,就是这个行输出管,可能要找四叔帮忙了,看能不能从外地带一个回来。”   霍学恬看着电视机打开后,后壳处露出来的密密麻麻的电路与零件,由衷地说了一句,“哥,你真厉害。”   “这有什么。”霍学文笑了笑,不以为意道,“我这都是从书上看的,照着书做就成了,厂里很多人都会,还有组装收音机和照相机的,等装完这个电视机,我再攒攒钱给你组装个照相机试试。”   她哥不止要给她组装电视机,还要给她组装照相机!   霍学恬顿时感动得不要不要的,大气地说:“哥,你买这些零件肯定也不便宜吧,我把我的零花钱都给你买零件吧,我攒了好多零花钱呢,随便你用!”   “说啥呢甜甜。”   霍学文好笑地摇头,“我都参加工作了,哪能要你的钱,你的零花钱还是留着自己买吃的啊,买照相机零件的钱我攒攒就出来了,晚一点肯定给你组装出来,别着急。”   霍学恬是知道她大哥每个月的工资都会上交的,一份交给爷奶一份交给爸妈,剩下的一份留着做生活费用,现在说要攒钱,肯定是要克扣生活费,再像二哥三哥那样,私下里帮别人做一些修理工作赚外快。   霍学恬不想看大哥让自己过得那么苦,干脆去找她奶给大哥‘拨款’,这她大哥总不会拒绝了吧。   找到她奶,霍学恬发挥了自己十成的口才功力,终于劝动了她奶给大哥‘拨款’二百元,刚好是百货大楼那个电视机价格的十分之一。   二百元不是个小数目,桂兰芳拿钱出来的时候可是心疼得厉害,但想到孙女说的,用二百元就能换回来一个卖二千元的电视机,这绝对是值的,她最终咬咬牙把钱给了出去。   顺便严厉嘱咐霍学文,“你可得好好组装,别白瞎了我的钱,还有零件啥的记得买最好的,别装得质量不好用几天就坏了!”   桂兰芳给钱的时候霍学恬就在旁边,霍学文一看见她,就明白为什么奶会给他钱了,当下果然没拒绝,而是承诺说:“奶,你放心吧,自己家用的电视机,我肯定会组装的好好的。”   有了这二百元,霍学文之前为了组装电视机买零件的钱就填补回来了,他之前买零件花了一百多,用光了工作以来几乎所有的积蓄,多了二百元,不止够抵电视机零件的钱,照相机的零件也差不多够了。   霍学恬本来还怕二百元不够呢,毕竟百货大楼卖的可是二千元,这成本怎么也不至于这么低吧,谁知道,成本还就是这么低。   “那为什么百货大楼卖的那么贵啊,都是成本十倍的价钱了。”   霍学文给她解释说:“你在百货大楼看的肯定是凤凰牌这种有名牌子的电视机,那都是海市电视机厂制造的,用的有些都是市面上买不到的好零件,而且电视机厂的员工肯定比我们组装的好,加上每年电视机的产量有定数,一年只能生产那么多,当然要把价钱提起来,不然大家都买得起了,产量可就供不上了。”   “……明白了。”霍学恬点点头,就是物以稀为贵嘛。   霍学文又说:“其实普通的电视机厂生产出来的电视机也就不到一千块,成本也都是在二百往上,我在机械厂上班,买有些零件比较便宜,简单的零件还能自己做,又是自己组装,所以才这么便宜的。”   霍学恬继续点头,她大哥真是个全才,还能自己做零件用,优秀得让她这个重生人士感到万分惭愧,感觉自己根本比不上大哥的能干啊。   “对了,大哥,你报的是华清大学工学院的机械工程学系对吗,我没记错吧?”   “没记错,就是这个。”霍学文点头,问,“怎么了?”   “没事儿,就是想说,你是不是就准备以后一直做机械行业了啊。”   “现在是这个打算,我在机械厂工作两年,感觉对这方面还挺有兴趣的,不过以后的事也说不准,万一我没考上呢,那现在想再多也没用啊。”   “不会的。”霍学恬肯定道,“哥我觉得你肯定能考上。”   “好,能考上,我们都能考上。”   霍学文附和几句妹妹的话,然后就拍拍她的头顶说:“甜甜在家玩吧,我去供销社找四叔问问我的行输出管买到没有,就差这一个东西电视机就能装好了。”   “去吧去吧。”   霍学恬嫌弃地拍了拍自己的头顶,就知道拍她的脑袋,她觉得自己绝对是被拍得长不高的,不然怎么之前体检才166厘米,她的一米七啊,就这么被拍走了。   ……   霍学文从供销社回来的时候带回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是他的行输出管没买到。   好消息是他回来的路上碰见了郝队长,郝队长说大家的录取通知书下来了,明天他就去县一中把他们村的通知书都拿回来。   考生那么多,还有很多各地插队来的知青,教育局是没法把通知书送到每个人手上的,因为居住地不好找,就统一放在县一中,以大队或考生个人为单位出示证明领取,保证将通知书送到考生手中,每一层转移都有记录,算是现在比较稳妥的做法。   录取通知书到来的消息完全盖过了没买到行输出管的坏消息,谁都没心思表达对买不到行输出管就没法看电视的失望,他们都沉浸在通知书到来的激动情绪中。   也许旁人会是紧张、担忧,霍家人却只剩下激动,这是因为他们都有足够的信心自己家的孩子能考上,相信那些录取通知书里肯定有自家孩子的一份。   也就是到这时候,桂兰芳才真的有了孙女要去上大学的真实感,她盼了许多年的孙女上大学,在这一刻竟然真的要实现了。   桂兰芳激动得眼角闪动着泪花,声音音调都有些不太稳定地说:“郝队长说他明天什么走没有?我跟他一块去拿我大孙女的录取通知书!”   “奶。”霍学文连忙告诉她,“郝队长说了,明天不带别人去,就带咱们青山小学的两个老师去拿通知书,不然人多了容易乱,明天他拿通知书回来后会第一时间发给咱们的。”   “咋还不让跟着去呢。”桂兰芳语气不快,道,“我去找郝爱国说说去,我大孙女的通知书就在那里头呢,咋就不能去了。”   “奶,别呀。”   这种时候就需要霍学恬出面安抚她奶了,她一字一句地给她奶解释,说:“奶你看啊,咱们村参加高考的人那么多,肯定谁都想第一时间看见自己的通知书啊,要是郝队长同意让你去了,那不也得同意其他人去么,到时候人一多,大家都要抢通知书看,万一通知书被撕坏了呢,再万一我们的通知书被别人偷偷拿走了呢,那么多人,也找不着是谁拿的啊。”   “我看谁敢!”桂兰芳瞬间音量拔高,“谁敢拿你的通知书,看我不剥了他的皮!”   “没人敢。”霍学恬拍拍她奶的手臂,安抚地说,“我就是说万一呢,那不就遭了么,还不如大家都不去,在家等着,也就不会有事了,再说大哥刚才不也说了么,郝队长要带两个小学老师去,这两个老师里面肯定有林老师的,有他帮我们看着通知书,奶你也能放心了啊。”   桂兰芳最终被孙女说服了,道:“行吧,那我就不跟着去了,在家等着你的通知书,我看他郝爱国啥时候给我送过来。”   霍学恬松了口气,看来是成功了。   如霍学恬所料的,郝队长第二天带着去县城的两名老师里就有林长远,另一名是袁有容。   本来应该是带林长远和本地的一名女老师,但那个女老师看袁有容之前为高考付出那么多,这些日子又整日心慌意乱的,就提出把这个名额给她了,反正只是提前几个小时看到高考结果而已,她并没有那么在意,相比之下,她觉得袁有容更需要这个名额。   换个人对郝爱国没什么影响,他特意要带两个老师去,只是要让别人见证着他没有对通知书动手脚而已,保证一切都是公平公正的。   只有林长远和袁有容两个人,他们就不必站在后车厢了,前车头除了一个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与车厢中间还有一排窄小的座位,大约只能坐下三人的样子,容纳他们两人还是可以的。   袁有容先坐上了后排的座位,没有关门。   林长远看了那敞开的车门一眼,顺手就把车门关上了,然后拉开副驾驶的门上去坐稳,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完全没让郝队长瞧出什么不对来,后排坐着的袁有容却咬了咬唇。   到了县一中,郝队长用他们青山大队的公章证明领取了所有通知书,通知书都是用邮局的那种信封装着,看得出是从不同地方不同时间发出,有些可能已经在这放了有几天,有的是刚到的。   学校招生办主任还说:“应该就是这些了,如果后面还有你们队的通知书我再通知你。”   “好,那我就先走了,社员们还在队里等着呢。”   郝队长和对方握了握手,便拿着许多信封离开了学校,中途粗略看了一下信封上的收件人,看到了自己闺女‘郝双’的名字就放心了。   到了车里,郝队长把手里的信封递给林长远让他帮忙拿着,自己拿了车钥匙发动卡车。   车子快到邮局时,林长远出声说:“郝队长,可以在前面邮局停一会吗,我有个邮件想顺便拿一下。”   “行。”   郝队长很好说话地把车停在了邮局门口,笑着对林长远说了一句,“快去快回啊,其他人可都还在队里等着呢。”   “诶。”   林长远应了一声,把一直抱着的一摞信封放在副驾驶的座位上,步伐很快地走向邮局。   没多久,又很快走回来,手里多了个薄信封。   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林长远看着自己座位上摆放整齐的信封。   “有人动了这些通知书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身体被掏空呜呜呜……   谢谢小天使“doublefishz”,灌溉营养液~ 第99章   林长远记得自己走的时候只是随便把信封放在座位上,应该不会是这么整齐,而且,最上方的那个信封,也不是刚才的样子,所以问出了那句话,“有人动了这些通知书吗?”   林长远边说话边坐上车,关上了车门,一摞信封又放在了他的腿上,听见驾驶座上的郝队长说。   “哦,那个啊,袁同志着急看有没有她的通知书,就把这些通知书拿去找了下,然后找到了她自己的就把剩余的通知书给你整好放回来了。”   林长远看向车后座的位置,袁有容手中果然捏着一个信封,可能是手指用的力气有点大,信封上可以看出太过用力而造成的折痕。   他收回视线,郝队长的声音又传来。   “林同志啊,你也可以先找找你的,待会就能直接拿走了,也省得我到时候还要再给你送去不是。”   从郝队长的话中就能听出,他对青山小学的这两名老师很有信心,认为他们肯定是有一份录取通知书的。   林长远“嗯”了一声,把自己的信件收好放在口袋,开始翻看这些装着通知书的大信封上的名字。   青山大队这次录取的人数很可观,从这些大信封的数量上就可以看出来,比起很多仅有四五个信封的队,可以说是收获颇丰了。   林长远翻看这些信封的时候也看到了很多熟悉的名字,有郝双、霍学文、冯三丫,还有他认识的一些知青和他曾经教过的学生,翻到了后面一些才看见自己的名字,他抽出写着自己名字的信封,并没有停止翻看的动作,手上还是继续翻动着。   直到看到倒数第二个信封,林长远都没有看见他的学生霍学恬的名字,也没有看见霍学强的名字,可是只剩下最后一个信封了。   林长远了解霍学恬的知识水平,所以他想的是:难道霍学强发挥失常了?   林长远皱着眉头抽出最后一个信封,收件人上面清楚的写着‘霍学强同志’。   这是怎么回事,林长远不觉得霍学恬会没考好,如果她没考好的话,等待通知书的这些日子也不会这么淡定了。   突然,林长远将目光投向车内的后视镜——   后视镜中掠过一个惊慌的眼神,快得林长远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然而那一动不动的发顶又让他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此时车内很安静,林长远没有选择打破这份安静,他把霍家两兄弟霍学文和霍学强的通知书信封拿出来,和他的那份通知书放到一起。   郝队长在认真地开车,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车子停下时,林长远将叠在一起的三个信封拿在手里,把最上面的霍学文的名字给郝队长看见,说:“郝队长,霍奶奶家的通知书就让我帮忙送去吧。”   郝队长看了一眼,确实是霍家的,他也知道林长远和霍家关系好,没有疑惑什么,就是羡慕地说:“霍家这大小子,还真给他考上华清大学了,好,好啊,林同志你就给他们送去吧,他们肯定都在等着呢。”   “嗯。”   林长远拿着三个信封下了车,袁有容也下车了,手里还捏着那个有折痕的信封。   郝队长是把车开到广场上让两人下来的,两人下车后他还要把车开回仓库后面放着,所以对两人示意了一下就开车走了。   这个时候已经一月多了,没人在外面干活,广场上也没人,就剩下林长远和袁有容两个。   林长远神情严肃地看着对面的人,眉间紧蹙。   袁有容在他的目光下无处可躲,她后退了一步,才抬起了一点头来,叫了一声,“林同志。”   林长远的神情还是那么严肃,甚至还添了一丝严厉,字字清晰地道:“袁同志,所有考生的录取通知书在教育局都是有备案的,这你应该知道吧。”   袁有容神色仓皇,点头,说:“知道。”   “我劝你最好不要做错事。”林长远皱眉,“现在改正还来得及,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袁有容抬起拿着信封的那只手,信封上的名字让她感到很刺眼,终于,她无力地放下信封,抬起头来,直视着对面的人。   “林同志,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你报的志愿是哪个学校?”   林长远眼神中透露着深深的疑问,这跟他报了什么志愿有什么关系?现在说的明明是她拿了别人的通知书的问题。   感觉到林长远不愿意回答她,袁有容无可奈何了,她举起手上的信封,无奈又发泄似的冲他说:“你不就是想把霍学恬的录取通知书要回去吗?只要你告诉我你报的是什么学校我就给你!”   林长远终于道:“华央美术学院。”   袁有容紧接着问:“霍学恬报的也是这个学校?”   林长远迟疑了一会,不是说只要告诉她自己报了什么学校么,怎么还有问题。   袁有容心态快崩了,要不是从信封地址上看不出是什么学校,她至于问林长远吗,林长远还这么一副不情不愿地样子,只好道:“就这最后一个问题了,你说了我马上就把通知书给你。”   林长远想了想,以后霍学恬去上大学了,大家肯定也会知道她上了什么大学,这是隐藏不住的。   为了防止袁有容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比如撕掉通知书之类的,林长远总算点了头,“嗯,是这个学校。”   听到答案的那一刻,袁有容竟然有种解脱的感觉。   好像一直以来穷追不舍的东西终于有了答案,又好像突然失去了什么一样,有点怅然若失,心里有个声音说‘你终于可以放弃了’,又有个声音在说‘你现在放弃了以前所有的努力就白费了’……   余光瞥见手中拿着的通知书,袁有容怔怔然地盯着它看了一会,再看林长远,发现他有些警惕地看着自己,说不定是怕她毁了这份通知书。   袁有容呆立了一会,突然干脆地把通知书塞到林长远手里,在通知书落到林长远手上的那一瞬间,她小声地说了一句,“我就知道……算了,我祝福你们……”   “什么?”   “没什么,我先走了。”   还了通知书,袁有容利落地抽身离开了林长远周围,大道阔步地往知青院的方向走——她想好了,她放弃了,她要好好准备半年后的高考,这次一定要考上家人为她打听的那所师范大学,拿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有这段时间为了京北大学的努力,相信下次降低了目标再考师范大学的时候,一定能成功。   林长远拿着通知书一脸问号,所以袁有容刚才那番行为有什么意义吗?   不过,好在通知书完好的拿回来了,林长远也没兴趣去研究别人的行为,他拿着四个信封很快就到了霍家。   “哎呦,林老师来啦!”   桂兰芳的眼睛可是时刻盯着门口呢,林长远一出现她就注意到了——他手上的信封袋子,“这是不是就是我们家甜甜的录取通知书啊?!”   “是录取通知书。”林长远把霍学恬和霍学文、霍学强的通知书一块递过去,笑着说,“还有学文和学强的,他们都考上大学了,恭喜您啊霍奶奶,三个孙子孙女都考上了大学。”   桂兰芳乐得直点头,嘴里不住地道:“好好好,我大孙女是大学生啦……”   桂兰芳不认得字,就叫孙女给她指出哪个是孙女自己的通知书,指认出来后,她就抱着这通知书在怀里,另外两个全然冷落在一边,完全没有去看两个孙子的通知书的想法。   霍学恬感动之余,也怕两个哥哥心里不舒服,就跟她奶科普,“奶,大哥考的华清大学可是咱们国家最厉害的理科学校,可难考了,大哥能考上这个大学肯定分数很高,要不是没公布分数,我看大哥说不定就是咱们这的状元了。”   “嗯嗯,考得好。”桂兰芳这会高兴,孙女说什么她都点头,但是还要补充说,“他考得好,你肯定比他考得更好,你从小到大拿回来的满分试卷可比你大哥多多了,要是公布分数,你肯定也是状元!”   “四哥考的建筑系也特难,比我报的美术系分数线要高一截呢……”   “那是你懒得跟你四哥争,你要是也考他那个系,说不定他就被你给挤下来了!”   “……”   祖孙俩的对话把林长远都逗笑了,霍学文和霍学强也是一副‘何必呢’的样子看着妹妹。   霍学恬:我这都是为了谁啊……   “霍奶奶,要不把信封打开看看吧,录取通知书在里面呢。”林长远含着笑意提醒道。   他这一提醒,桂兰芳转头一看,老大家和老二家的已经把两个孙子的通知书拿出来了,确实不是她抱着的这个信封样。   桂兰芳赶紧把信封拿给孙女,“甜甜你快拆开看看,奶怕给拆坏喽。”   其实通知书从京市那么远运过来,哪那么容易坏呢,霍学恬知道她奶就是太过重视这份通知书了,才会做什么都小心翼翼地。   在她奶期待的目光下,霍学恬不自觉地也变得小心了些,沿着信封封住的地方仔细地撕开,拿出里面的通知书。   通知书是一张对折起来的纸,打开纸,最上方的就是‘华央美术学院’几个艺术体的字,接下来陆续是:   霍学恬同志,经……批准,录取你为我院美术系(四年制)专业本科生。   请持此通知书于1978年2月15日到我院报到入学。   落款是华央美术学院,上面盖了红色的公章。   其中‘霍学恬’三个字是手写的,字迹行云流水、挥洒自如,霍学恬几乎是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字,她猜想,这不会是学校的老师亲笔写的吧?   霍学恬拿着通知书去问林长远,没想到林长远还真点了点头,道:“应该是书法系的老师写的。”   “真的?!”   霍学恬真实地感到一阵惊喜,她还没想过会有学校的老师亲手为每一个入学的学生写录取通知书,虽然写的只有学生的名字,却已让学生都感受到了学校的重视,这太难得了。   谁知道,霍学强突然拿着他的通知书跑过来问:“不对啊,我这怎么不是老师写的,而是打印的?”   林长远看了看建筑系那几个字,也指给霍学强看,“你是建筑系的,建筑系又没有书法老师,当然就只能是打印的了。”   “那甜甜也不是书法系的啊。”   “书法系和美术系等系融会贯通,老师时常有交叉授课的情况,有的老师既教书法系的课,也教美术系的课,所以美术系的学生有书法系的老师写录取通知书也不奇怪。”   “……好吧。”   林长远解释地这么清楚,霍学强就只能承认自己是真的没有老师的手写通知书了,他也觉得妹妹的通知书上的字写得好看,就跟林长远说:“林老师,你报的不也是美术系吗,你把你的通知书也拿出来看看呗,看跟这个通知书上的字是不是一样的。”   “也行。”   林长远本来是想等回了家再拆自己的通知书,但既然霍学强提议了,他又没有必须回家拆的意愿,那在这拆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林长远将通知书打开的时候,几人都以为会看见同样行云流水的‘林长远’三个字,没成想——   这奇奇怪怪地三个字是什么啊,板板正正的,还透着几分幼稚,确定不是学校老师刚上小学的孩子写的?   几人都觉得这很奇怪,毕竟霍学恬和林长远的通知书对比,字迹相差也太大了吧。   却见林长远看了一眼那字就笑了。   几人面面相觑,这是被‘不公平待遇’给气傻了吗?   然后林长远才跟他们解释说:“这是我家里人写的,我父母在学校工作,可能是看见了我的通知书,就故意这样写了给我。”   原来是这样,听完他的解释几人也放心了,看来这个学校老师还没有那么不靠谱地拿通知书给孩子练字。   “这字写得这么幼稚,林老师,你家还有小孩啊。”霍学强看了那字迹几眼,随口道,“是不是你之前说的跟学习一样可爱的那个你弟弟啊?他也跟学习一样刚上一年级吗”   林长远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微妙,但又没有否认。   于是,几人都默认林长远的弟弟是个刚上小学还不会写字的七岁小孩了。   没人想到的是,林长远插队在青山村已经快十年,如果他的弟弟才七岁的话,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弟弟和霍学习一样可爱的?   除非,林长远离开家的时候,他弟弟就已经七岁甚至更大。   与此同时,京市某一处,一个相貌干净阳光的青年打了个喷嚏。   青年拉了拉自己身上穿的白色羽绒服:难道我感冒了? 第100章   三份来自华央美术学院的通知书,只有霍学恬的有书法老师的亲手书写,她看着自己的通知书十分满意,决定要好好保存起来。   桂兰芳也很满意,她大孙女果然是最好的,就连通知书都跟别人不一样,是大学老师亲自写的呢。   就是……   “甜甜呐,这学校开学时间是二月多,那不是还有二十来天你就要走了吗?”   好像是啊。   霍学恬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公历2月15日换成农历的话,大概是正月十五元宵节前后吧,而现在离过年也不过一周多,确实是很快就要走了。   其实这个时间和以前寒假结束开学的时间也差不多,只是要去外地上大学,再看这时间就觉得有点少了,总感觉是不是有点匆忙。   “嗯,跟以前学校开学的时间差不多。”霍学恬用轻松的语气说。   “这咋一样呢。”桂兰芳皱起了眉,“以前你就在家旁边上学,去的最远的地儿也就是县一中,就那还能每个星期都回家,我没事也能去学校看看你,可现在这是去外地上大学了,一年都不见得能回家一次,得备多少东西啊,我这啥都还没开始准备呢……”   “不行!”   桂兰芳说着说着突然站起来,“我得赶快帮你收拾了,这床单被套啥的都得先准备好,还有棉被,家里这棉被你也盖了好几年了,还是准备两床新被褥才行,还有冬天的衣服,听说北方冬天冷着呢,你的那些棉袄也不知道抗不抗冻,要不也再做两身吧……”   孙女要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方方面面都需哟准备,桂兰芳一下子就想到了很多要给孙女准备的东西,念叨了许多后,突然想到——   “这么多东西怎么拿啊……”   “要不这样吧,让学文学强帮你拿着棉被,其他东西你自己拿着……”   刚一说完,她自己就否定了自己说的话,“不行不行,这没了棉被其他东西也多着呢,比棉被也轻不了多少,家里人把你们送上火车还行,等下了火车东西可怎么拿哟。”   “甜甜,要不还是奶跟你一块走,送你去上学吧,到时候奶把你的东西都收拾好,床也铺好,也省得让你动手了,你到了学校就舒舒服服地上学就成了。”   霍学恬听她奶一骨碌说了很多话,终于等到她奶歇了口气,“奶,你送我去上学是挺好的,但是送我就行了,我又不是要你去帮我干活的,而且到时候要带的东西那么多,我拿不了也不能让你拿啊。”   “哎呦,我大孙女就是孝顺我。”桂兰芳感动地拍了拍孙女的手背,说,“没事,甜甜,奶力气大着呢,拿点东西有啥不成的,奶还想去看看你上的大学长啥样呢。”   “去看学校什么时候都能看的,奶,现在天气这么冷,去京北的火车要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呢,你现在去多受罪啊,而且天寒地冻的也看不着什么。”   霍学恬又说:“这个头一次开学,我和大哥四哥他们一起去就行了,等我们在京市待半年,熟悉那了,下学期你再送我去上学呗,到时候我们提前几天去,带你在京市逛一圈,还能去看天.安.门呢,那时候天气暖和,我们想在天.安.门看多久就看多久,不像现在这天气,我们想去看看天.安.门都要冷坏了。”   这么一大段话,桂兰芳明白孙女这是怕她受罪,确实,出远门本来就是受罪的事,何况还是这种冬天。   “可……你那么多行李怎么拿啊,要不,让你爸送你去?”桂兰芳还是不放心让孙女一人拿那么多行李。   霍学恬知道要是不解决这个问题,她奶肯定还是放心不下,可她也不愿意让家人在大冷天里奔波,于是大脑飞速运转,终于——   “咱们把东西寄过去吧!”   霍学恬分析了一波,“就是寄的东西太多的话会有点贵,但也比坐火车的票钱便宜啊,大不了把东西寄一半,自己再拿一半,就是在京市那边的收件地址和收件人不好弄,不过咱们可以按这个录取通知书上寄来的电话打过去问问,看能不能直接寄到学校去,奶,你觉得呢?”   桂兰芳立马点头,“这个行,我现在就找郝爱国帮我打电话去!”   桂兰芳说着就要起身了,毕竟越早安排好越好嘛,万一过两天人家学校放假没人了呢。   站在一边的林长远却说话了,“霍奶奶,我这两天就准备去京市了,不如您把收件人写我的名字也行,甜甜他们的东西可以先放在我家,等他们到了京市再去拿,学校那边可能不太好处理,毕竟甜甜他们还没报道,他们代收没报道的学生的邮件也不方便,需要走些流程。”   桂兰芳先是对学校不方便代收邮件的事有点失望,但这个还能再跟学校沟通嘛,随即便有点惊讶,“林老师,你这么快就准备去京市啦?!”   然后紧跟着就了然了,“也是,看我这记性,你家就是京市的,现在回去刚好能赶上过年,没错没错,是该早点去京市。”   “嗯。”林长远点头,也没不好意思,就说,“是准备回家过年的,也是正好通知书这时候到了,不然再晚几天,可能也买不到车票了。”   “是是,还好通知书这会到了,那你得赶快拿着通知书去找队长,叫他往市里申请介绍信啊,再晚一点都赶不上了。”   现在没身份证,坐火车都是要工作证和介绍信的,像要去京市这种地方,青山村这种小地方的介绍信还没用,要市级或省级的才行,这么一套申请下来,没个两三天是不成的,但林长远这种考上大学的大学生,肯定会给优先处理一下,买火车票时也会有一些政策福利。   “嗯,我等会就去办公室找队长。”林长远回答后,又说,“那我刚才说的寄东西,看您觉得合适么。”   “这……”桂兰芳有点心动,跟学校商量不一定能成,何况寄给认识的林长远她也放心点,“这是不是太麻烦你了。”   霍学恬也说:“是啊,老师,我跟我哥三个人呢,东西肯定很多,寄到你家太麻烦你了,还是先问问学校吧,要是不行再说。”   “没事,我家也就是在学校里面的教师宿舍楼,你们把东西寄到我家其实跟寄到学校也差不多,就是我帮你们保管一下东西而已,免得放在学校的保卫处弄丢了。”林长远给他们解释了一下,表明这事对自己确实不算麻烦。   桂兰芳和孙女对视了一眼,迟疑地道:“那,那你就给我留个地址?”   “好。”林长远点头。   不过这没纸笔,霍学恬便赶紧去找。   过了一会,等霍学恬找来了纸笔,林长远就在纸上写下了他家的地址,地址确实是学校的教师宿舍楼。   看来林长远说的没错,这是跟寄到学校差不多,既然只是帮忙保管一下东西,她家和林长远又那么熟了,霍学恬就说:“谢谢老师,那到时候就麻烦你了。”   桂兰芳小心地把写了地址的纸折好,也说:“对对,是得谢谢林老师。”   “没事。”   林长远笑了笑,又说:“其实,我也有事想麻烦一下向东叔他们的。”   “行啊。”   人家刚帮自己解决了一件麻烦事,桂兰芳是信奉有来有往的人,于是干脆利落地道,“啥事,说吧。”   霍向东听见他的名字,在边上探出了身子来附和,说:“是啊,林老师有啥事就说,我能帮上忙的一定帮。”他儿子霍学文可也是要上大学的,行李也得寄到林长远家里麻烦他呢。   “其实是因为我这次去京市,以后也不确定还会不会回来,我的那间房子——”   林长远还没说完呢,霍向东觉得自己就猜到了是什么事。   “帮你看着你那间房子是吧!这都是小事,你放心,我肯定给你照看的好好的,不会让别人占了你的房子的!”   林长远却摇头,说:“不是。向东叔,我是想请你和向南叔、向西书帮我把我那间房子推倒,把房子下的地基挖出来,这事挺累的,也是我过几天就要走了,一个人做不完,所以想请人帮忙,挖地基不是轻松的活,又是年关里,我厚着脸皮请向东叔你们帮忙,按平常付三倍的工钱行吗。”   虽然震惊于林长远竟然要将房子推倒,霍向东还是第一时间拒绝了他说要给工钱的事。   “给啥工钱呐,不就是推个房子么,没多大的事儿,又不是盖房子那么麻烦!”然后又不解地问,“你那房子好好的,就算不回来住了也能卖给别人呐,这么推倒多浪费啊,还有,干啥要把地基挖出来啊?”   “这个……”林长远停顿了下,抱歉地笑了笑,解释说,“向东叔,我要挖地基也是有原因的,只是,不太方便说,但我保证不是违法乱纪的事。”   桂兰芳看出这里边应该是有隐情了,抬手就拍一下大儿子,“帮忙就帮忙,问那么多干啥,那是林老师的房子,他想推倒就推倒,要你管呢!”   转头又跟林长远说:“帮着推房子就推房子,工钱的事就免了啊,你教我家甜甜教多少次了,这要算工钱,我都不知道欠你多少钱了,你说是吧。”   “这不——”   “行了行了,说了不要工钱就不要,你要再说钱的事就别找我们家帮忙了!”   “……好吧,那麻烦向东叔你们了。”   在桂兰芳的坚持下,林长远也只得放弃了算工钱的事。   而且因为他要先推倒房子才能挖出之前的地基,他又早搬出了知青院,知青院也没留他的房间,就会有几天没房子住,后来又跟桂兰芳请求了在这借住两天。   桂兰芳同意了,不过家里就剩一间空屋子,还是没打扫过的,林长远只在这住两天,就说让他跟霍学文、霍学强住一屋挤挤,反正他们一起准备高考那么长时间也很熟了。   林长远没意见,确定好明天就推房子后他就离开了霍家。   出了霍家,林长远就往队长办公室走。   其实,回京市的决定是林长远刚刚才想好的,原本时间这么赶,他没准备这么匆忙回京市,不然,刚才跟郝队长一起在车上的时候,他就可以说申请介绍信的事。   这会改变了想法,只是因为看到了那张来自京市的录取通知书上的字。   那个字迹,他肯定不会认错。   林长远回想起以前的事,唇边不禁弯了弯,没想到出去这么多年,他的字还跟小时候一模一样,看来是在那边根本没怎么用上过中文吧。   ……   林长远到队长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正碰上袁有容从办公室里出来,对方看见他,立马低了低头,又很快抬起头,直视了他一眼,然后直直地从他旁边走过去。   林长远疑惑了一秒她奇怪的行为,马上就抛之脑后了,现在重要的是,他需要尽快申请到回京介绍信。   办公室的门因为刚才袁有容出来所以是打开的,林长远正要敲门板,郝队长就已经看见了他,“诶,林同志,你来得正好!”   林长远也就放下了准备敲门的手,“队长找我有事?”   “也不是找你有事。”郝队长摇头,又点头,“不过我是正准备去找你来着。”   不用林长远回答,郝队长就紧跟着说:“刚才我数我们拿回来的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发现多了一份,县一中交接给我的明明是十六份通知书,可是你和袁同志一共拿走了五份通知书,我这里竟然还有十二份通知书,我还以为是拿多了呢,结果看了一下剩下通知书的名字,确实都是我们村的没错。”   “然后袁有容同志就过来找我了,说是她拿错了霍学恬的通知书,发现后就交给你,让你带去霍家了,怕我弄错就过来跟我说声,我正想去问你是不是这样呢。”   林长远点头,说:“袁同志是把霍学恬的通知书交给我了没错,我也带去霍家了。”   停顿了一下,林长远又说:“不过是我提醒了她之后,她才发现自己拿了别人的通知书的。”说完这一句,他就不再说了。   办公室里忽然有些沉默,郝爱国似乎明白了点什么,沉默了一下。   叹口气,“……拿错了还回来就好,也是我太不仔细了,看来以后还是得小心点,什么东西都得确认了才能发给别人。”   郝爱国也不需要别人回答,他就是自己对自己说话,很快回过神来。   问林长远,“林同志,你来时找我有事的吧?”   “嗯。”   林长远颔首,便把自己想申请去京市的介绍信的事跟郝队长说了。   听完林长远的话,郝队长也跟桂兰芳一样,觉得他肯定是想回家过年的,也很理解他这种心情,当下就说尽快帮他申请。   反正林长远他有京市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就算是知青现在还不能回城,但大学生去学校上学还是可以的,虽然说这上学的时间提前的有点多,可也不是什么大事,至少明面上,他去京市完全可行。   介绍信的事就全权交给了郝队长,毕竟只有他能跟上面的领导联系,林长远也没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能做的就只有等。   等介绍信的这两天,霍向东几兄弟也帮忙把林长远的房子给推倒了,这也是跟郝队长报告过的。   房子推倒的时候,还引起了很多人围观。   毕竟这房子好好的,平白无故地干啥要推倒呢?   后来就有人说了,是林长远考上了大学要回京市啦,以后就不一定还会回来了,这房子也没人住,干脆就把它推倒吧。   这可让大家惊到了,就因为不住这房子了,就要把它推倒?   这也太浪费了,简直就是在败家啊!   然后大家看林长远的时候就带着一种像在看‘败家子’一样的眼神,觉得林长远这人太奢侈浪费了。   可林长远推倒自己的房子之前,就把房间里所有还能用的家具等物品,全都送给了邻里乡亲们,包括房子上还能用的东西都先给取了下来,比如说瓦片这种,全放在门口,让别人想拿就拿。   拿别人的手软,特别是林长远的邻居们,得到的东西最多,虽然只是一些不怎么值钱的东西,可到底是拿了,也不好意思再说人家浪费或败家,而且在听见别人这么说时还会帮忙反驳回去。   于是,林长远的人设算是保持住了,终于没有变成众人眼中的‘败家子’。   事实上,林长远要挖的只是主屋的某一角上的地基,推倒一间主屋就行,但那样太奇怪了,所以干脆全部推倒。   林长远房子下的地基不太好挖,因为天气的原因,土地都被冻住了,需要用比平常多一倍的力才能挖开土,但幸好的是,他要挖的只有一块地方,似乎像是早就确定好的这块土地。   听了桂兰芳说的要他们不要多管闲事的话,霍向东几个觉得奇怪也没有问出来。   按照林长远指定的那个地方,霍向东几兄弟和林长远每天就专注那一个地方挖,速度也还不慢,至于其他的几个角嘛,也都浅浅的挖了一个坑,不让人觉得奇怪。   在四人的共同协作下,那一角的地基只用了两天时间就给挖了出来,留下的那个大坑跟之前盖房子挖的一样深。   于是工程就告一段落。   结果第二天,林长远就说再把坑填上。   霍向东几人不明白,但也没说什么,填就填吧,填土总比挖土简单多了,又不用费那么多力,就是填坑的时候,几人感觉坑底的土地好像有一点松。   不过土地松不松对他们来说也不重要,最后只用了一上午的时间,这坑就被填实了。   好了,这下所有工程就是真的完了。   下午的时候,林长远收拾了一个大包裹,也不知道他从哪收拾出来的这么多东西,明明大部分东西不是都被他送给了乡亲们么。   第二天一早,林长远就拿着包裹出门,准备到县里邮局把这个包裹寄回他京市的家。   霍向东看见了就上去搭了把手,毕竟这包裹确实大,林长远一个人搬着看起来也有些吃力,他拎起包裹的一头,就感觉到一股沉重。   用了很大的劲帮林长远把包裹搬到了要去县城的车上,霍向东摆摆手就回家了,路上自言自语了一句:跟装了石头似的……   林长远回京的介绍信下来了,郝队长还好心的帮他提前定了火车票。   年关的火车票其实挺难买,但因为林长远是大学生有政策优待,加上郝队长也拖了一点关系,就给他买到了一张坐票。   别看只是一张坐票,可也是很难得的,要知道,很多人连一张站票都没机会买到呢。   林长远也知道郝队长帮了忙,拿到车票的时候很真诚地跟他道谢。   郝队长只是说:“没事,我家郝双能考上大学也得亏了你教她。”   林长远回京的火车票是除夕夜前一天发车的,除夕那天刚好可以到京北,赶得上和家人过年。   临走的时候,林长远给了霍学恬一本书,书很薄,封面上写着《神笔马良》。 第101章   林长远之前说过,等有机会了就会把他有的那本书给霍学恬。   事实上霍学恬一直没报多少希望,她以为林长远的不方便是因为书不在他手里,也许是在他京市的家里这样,没想到猝不及防地,对方回京市前把书给她了。   离上次去县城的书店找书已经过了很久,中间因为高考,霍学恬搁置了这件事,因为这确实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推后一些,等有空闲了再找也一样。   这么长时间,她都差点忘了,突然拿到了林长远这本书,霍学恬才想起来,自己之前要找书,是想研究一下故事里主人公马良画画时的细节,会不会发出光芒,光芒是白色还是金色?   林长远走后,霍学恬一个人回了房间里,看着手上的书。   书的封面正中间偏上方的位置,是方方正正的‘神笔马良’四个大字,封面的整体图片,是一个戴着草帽的小男孩拿着一支毛笔在画画。   霍学恬知道‘神笔马良’的故事不长,所以对于手指感觉到的薄薄的纸张并不意外。   她还记得马良在故事前期是没有神笔的,神笔是后来梦中一个老神仙送给他,之后他才能把画变成活的。   不过,霍学恬还是翻开书的第一页开始看起。   书页里带有彩色的图画,一看就是给小孩子看的,图画的色彩很丰富,这在如今的时代还比较难得,毕竟就连学校里上课的课本都还是黑白的,彩色的图画书,也就是林长远才能拿出来了。   霍学恬一页一页的往后翻,只翻了四五页,书上的内容就到了老神仙给马良神笔的时候。   她一眼就盯上了旁边的配图,是一个老神仙拿着一支散发着金光的毛笔正准备给马良的形象。   金光。   霍学恬脑子里只剩下这个,然后视线很快转移到配图旁边的文字上,一排一排扫过去,很快停住——   ‘那笔金光灿灿的……’   真的是金光……   不知道为什么,霍学恬潜意识里竟然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反而有种‘啊,就是这样没错’的感觉,好像事实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   霍学恬想,这应该是她记忆深处对曾经看过的故事的反馈吧。   不过这一段只是说了神笔是金光闪闪的,还不是画画的时候会发出金光,所以霍学恬又继续往后看下去,看到马良画鸟、画鱼……画白鹤、最后给皇帝画摇钱树。   所有的文字里都没有描述画画时会发出金光,甚至‘一阵光闪过’这样的描述都没有,倒是文字旁边的配图,配图上有展示出画画时的光芒,就是金色。   霍学恬很庆幸这本书带的是彩色配图,如果是黑白的话,就算真的发出了金光她也看不出来啊,只会看到灰扑扑的一团而已。   这下就真的确定了,霍学恬画画时发出的金光,跟故事里的是相符合的,而之前的白光却不是。   所以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反正霍学恬觉得应该是好的,毕竟马良才是‘神笔马良’这个故事中的主角嘛,自己跟他一样,怎么也不会差到哪去啊。   而且她还猜想,之前画画发出白光是因为她画的画太丑了。   要知道,马良可是大师级的画家,没看这书上写的么,他画的鸡能招来老鹰,他画的狼能吓走牛羊,这必须是大师啊,自己画的画哪能跟他相提并论,所以也就只能发出低一级的白光,后来画的好了,才升级成金光。   霍学恬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然后就发现,这怎么弄得跟玩游戏练技能一样的呢,还带升级的,也真的是厉害了。   升级就升级吧,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升上满级啊,到时候画画就不是现在这样的一小点金光,而是书上画的那样一大圈金光了吧。   满级之后,又是什么呢。   得到了故事书,好像也没激起什么波澜,只不过是霍学恬确定了自己身上的变化是正常的而已,之后,她还是该干嘛干嘛,最多就是知道了,等她画的再好些,金光也许会变得更亮。   说起来是挺鸡肋的,还花费了那么多时间,有点得不偿失的感觉。   霍学恬也后知后觉地感觉自己应该是亏了,因为付出和收获好像没成正比,可她还是莫名认真地保存好了书,和她以前那些画放在一个地方。   于是这本林长远交给霍学恬的书,只在她手里过了一遍,便又给压箱底了。   专注于研究书中的主人公马良画画会不会发光,霍学恬没有注意到的是——马良是因为用了神笔画画,画的东西才变成了真的。   ……   处理好了书的霍学恬从房间里出来,霍学文看见了她,便找上去,说的是电视机的事。   “甜甜,那个行输出管还是没找到,现在过年供销社又不出车了,所以咱家今年可能就看不上电视了,你再等等啊,回头我再去城里的那些店铺找找,尽量去上大学之前把电视装好。”   霍学文这么说,脸上却可以看出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因为他早就把城里的店铺都找过一遍了,就是没找着才会找上四叔帮忙,现在除非城里那些店铺到了货才行,可现在是过年,能有几个店铺这时候进货的啊。   所以要尽快装好,难。   “没事,装不好就装不好嘛,反正就是晚点看电视而已,我又不着急,哥,你也不用着急的,暂时装不好就算了,下次放假回家接着装呗。”   安慰了自己大哥几句,霍学恬问:“对了,哥,你那个零件长什么样啊,有没有图片什么的,要是我在哪看见了就给买了。”   “图片是有,厂里发的那个册子上就有,不过……”霍学文本来是想说这东西只在专门的店铺或工厂才有,妹妹能看见的可能性很小,不过话到临头又变了。   “算了,我把那个册子拿给你看看吧,你随便注意一下就行,不用特意去找。”妹妹也是想帮忙,那就给她看看也没什么,说不定她比自己运气好,真的能碰见呢。   霍学恬认真记住了零件的样子,这些年因为画画,她记忆物品的能力好了很多,所以不用花很多时间就记住了零件长什么样,至于零件的尺寸什么的,图片上也有标注,她顺便就给记下了。   册子还回去后,霍学恬就准备自己画个零件试试。   趁着记忆还热乎着,她先画了个草图,把尺寸也给标在边上,免得自己待会画错了。   草图摆在一边,她就开始正式画零件。   别看零件的名字叫行输出管,实际上可不是一根管子什么的,而是一个黑色的扁扁的长方块,只是长方块较窄的一头有三根金属圆柱体,整个零件体积不大,霍学恬画的也很快,半小时就出来了一个。   据她大哥霍学文说的,这个行输出管不贵,也就四五块钱,只是他运气不好刚好碰上县城没货了。   霍学恬把零件拿在手上,只能说谁叫现在没有网购呢,要是能网购,分分钟就能寄过来一个,说不定还包邮,不过,现在也还好,至少她还能自己画不是。   把零件放兜里,霍学恬准备想个什么办法把零件送到他大哥手上,要是装得快点,除夕晚上还能看上春晚呢。   话说都1977年了,应该有春晚吧。   霍学恬想了很多办法,她直接给肯定不行,中午才问的,晚上就找着了,这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丢地上让她大哥捡到,好像也不是那么靠谱,丢个铅笔什么的还行,丢个零件?   电视机零件又不是常见的东西,至少在霍家,除了霍学文之外,没人认识这是什么东西,突然出现一个丢失在霍家的零件,这是灵异事件吧。   想来想去,霍学恬觉得还是把零件给别人,让别人给她大哥吧,这个人的人选呢,不外乎就是她奶了。   她奶知道她的秘密,把零件给她奶了,她奶也不会奇怪她是哪来的零件,她奶把零件给大哥,大哥也不敢问她奶是哪来的零件。   完美!   “奶,大哥组装的电视机还差一个零件,一直买不着,我就帮他画了一个,奶你拿给他呗。”   “你画啥零件啊。”桂兰芳瞪眼,“我不都给了买零件的钱了么,咋又要你画!”   霍学恬早就预料到了她奶的反应,马上可怜巴巴地道:“我想看电视嘛,奶,听说除夕那天晚上电视上会表演很多节目的,有很多人唱歌跳舞,肯定很好看,我还没看过呢,反正就这么小一个零件,一下就画好了,奶你就拿给大哥装上呗,明天也许就能看上电视了呢。”   “好了好了,我等会就拿给他还不成么,让他赶紧把电视机装好,明天肯定让我大孙女看上电视。”桂兰芳答应了孙女的话,然后就心疼上了,“都是咱家条件不好,买不起电视机,让你想看个电视都看不上,还得自己画电视机才有的看,要是条件好了,哪还用你累着啊……”   “奶,奶,奶。”霍学恬连声叫她奶,说,“我就画了个零件啊!没画电视机,电视机其他零件都是大哥买了组装的!”   桂兰芳心疼地看着孙女,拉过孙女的手拍了拍,也说:“我知道,可要是没你画的这个零件,学文装的那个电视机也没用啊,又放不了电视,都是因为你画的这个零件,电视机才能装好的,没有它,就没法放电视,所以那电视机不就等于是你画的嘛。”   霍学恬:这逻辑,我竟找不出有什么不对…… 第102章   电视机总算是在除夕夜之前装好了,为此霍学文是紧赶慢赶地忙了几个小时,大冷天里都出了一身汗,总算把电视机调试完,然后和霍学强两个人搬着电视机放在了堂屋正中央的一张旧书桌上。   再等霍学文不太熟练的调整好天线,已经是接近傍晚的时候,霍学光领头的几个孩子已经眼巴巴地盯着电视机好久,忙完了手上事情的大人们都坐在堂屋里等着,连在厨房忙活年夜饭的霍家儿媳妇们也找机会出来望了好几次,就想看看这电视机能放电视了没。   终于,霍学文按下电视机的开关键,一阵‘滋滋’声过后,小小的电视机屏幕上出现了黑白色的画面,可很快地,画面又变成全是黑白格子的花屏。   刚看到几秒钟电视的霍学习忍不住叫出声,“大哥,怎么没了!?”   霍向东也坐不住了,说:“学文,咋这么一下就没了。”   “没事,我再调一下就好了。”霍学文赶紧又去调了一下天线。   屏幕很快又变成刚才的画面,这次过了几分钟都没有再跳屏,霍学文才说:“好了,可以看电视了。”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屏幕,看着里面在放的电视剧,这是一部外国片,说的是英文,只有下方的字幕翻译,除了几个上学的孩子和霍向北,其他人都看不太懂,却还是紧紧地盯着屏幕看。   厨房里做年夜饭的几人出来的也更频繁,虽然她们出来那么一下根本看不了什么东西,甚至听不懂里面说的话,却还是乐此不疲地轮流跑出来,好像多看那么两眼就很满足了。   过了十来分钟,最先受不了的是家里最小的霍学习,他才上一年级,还不认识几个字,哪看得懂字幕啊。   “大哥,有没有别的电视啊,这个我看不懂!”   霍学文才反应过来,全家人不一定都看得懂字幕,也是他成功组装好电视机后太高兴了,差点忘了这一点。   “有,等着,我去调。”   霍学文到前面去,按了几下电视机下方一排按键中的某一个,屏幕的画面变换几次,最后停在一个画面上,这次是个中国片。   调好了电视,霍学文也没坐回原来的座位,而是让开一点,指着一排按键给家人解释。   “这个是调台的,这个是调声音的……”   那一排按键方方正正的,又凸起很高,一点也不好看,众人却都看得很认真。   “……以后想调台就可以自己调,要是像刚刚那样花屏了,跟我刚才一样调一下天线的位置就行了。”给家人讲完这台电视机的使用方法,霍学文也坐回去继续看电视。   这次大家看的就舒心多了,之前看不懂电视的几人心中讪讪,刚才他们咋没想到调台呢,还看了那么老久。   电视机一直放着,谁也没觉得浪费电,一直到年夜饭都上桌了,大家的眼睛也都离不开电视。   但吃饭还是要吃的,所以大家都抢着坐电视机对面的座位,那样看电视最方便,最后是让几个小的孩子坐,这样谁也没意见。   可看着看着,饭也吃到一半了。   “甜甜,你不是说过年的时候电视上有表演节目的吗,咋没看着啊,是不是没调对台?”   桂兰芳还记着孙女之前说的话呢,孙女说她想看表演节目的,得让孙女看到才行啊。   眼看着她奶放下碗筷就去电视机前调台了,霍学恬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诶,这咋没有表演节目的呢?”调了一圈又回到最初的台,桂兰芳看着那电视满是不解,转头就问大孙子,“霍学文,你这电视是不是没装好啊,咋没表演节目的那个台呢?”   “奶,什么表演节目的台?”霍学文也不懂,就说:“没听说有哪个台表演节目的啊。”   “甜甜跟我说——”   “奶!”   千钧一发之际,霍学恬当机立断地站起来,大声叫住了她奶,同时也吸引了全家人的视线,她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也拖延了一点时间,咽了咽口水说:“奶,我是听别人说,之前过年的时候看电视有表演节目的晚会,不知道电视上原来没有这种台,是我太笨了,什么都不知道。”   霍学恬欲哭无泪:天呐!都1977年了,竟然还没有春晚,差点要穿帮了!   “瞎说啥啊,咋能说自己笨呢!”   本来桂兰芳就无条件相信孙女的话,听见孙女说自己笨就被转移了注意力,道:“你本来就没看过电视,不知道电视上放啥也是应该的,啥叫你太笨了,不许这么说,那没看电视之前,我也不知道电视上还有外国人啊,还说那听也听不懂的外国话,全家人都不知道,那不是全家人都笨了。”   桂兰芳一说话,家里人纷纷附和,“就是,咱们都没看过电视,咋能知道电视上放啥,我之前还以为电视上天天放电影呢。”   “对啊,这能算啥,甜甜别不高兴啊,快吃饭,咱们继续看这个电视剧就挺好的。”   “……”   霍学恬惴惴不安地坐下,露出个尽量自然的笑容。   忐忑不安地吃完这顿年夜饭,全家人都聚在堂屋里看电视,一边吃着瓜子花生一边聊天,看起来并没有被刚才的事影响,霍学恬的心总算放下了一半。   结果过了没多久,突然听见有人叫她。   “诶,甜甜,这是你说的那个表演节目的晚会不?”   昏昏欲睡地霍学恬一下子就清醒了,猛地抬头一看,电视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完了电视剧,现在放的是一个歌舞表演的节目,是那种十几个人一起跳舞和大合唱的,不知道是什么歌舞晚会,反正肯定不是春晚。   “对对对,就是这个!”   霍学恬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现在虽然没有春晚,至少还有歌舞节目,她说的话总算能圆过去了。   “还真有表演节目的,那甜甜你快看啊,你不是想看这个么。”   “嗯嗯!”   霍学恬使劲点头,她一定会好好看的,让自己记得,以后再不能乱说话了!   歌舞表演只放了半个小时就放完了,结束的时候大家还有点意犹未尽,毕竟农村里很少看到这样的表演,第一次看见都觉得挺好看,虽然没电视剧看着那么有意思,但却是很难得的节目啊。   霍学明还贴心地跑来跟霍学恬说:“姐,以后我看见电视上放这种节目就叫你来看。”   不得不说,霍学恬还是挺感动的,所以摸了摸弟弟的头,说:“好。”   于是,在接下来的每一天,霍学恬都会被学明弟弟各种叫去看歌舞表演。   霍学恬还以为现在的电视上歌舞表演会很少呢,没想到啊没想到,就算少,一天至少也会有一次的,偶尔还有两三次,且因为如今的电视媒体不发达,节目经常是重复的。   近十天下来,霍学恬觉得自己都要看吐了,可没办法,自己种下的苦果得自己咽下去,还好她快要去上大学了,一想到不用再看歌舞表演,她感觉离家的不舍都减轻了一点。   霍学恬决定,等下次放假回来,她一定要告诉弟弟,她不喜欢看歌舞节目了!   ……   过年那些天,桂兰芳就已经将给孙女准备的大件物品都收拾好,基本就是棉被和许多衣物,原本她还想给孙女带暖水瓶、搪瓷脸盆这些的。   可霍向北提醒了她,说这些东西这么远的邮寄过去很容易给碰坏,等寄到学校说不定都烂了不能用了,还不如到了那边再买,也方便。   霍向北也不是光说,他还拿出了一些全国通用的票劵,是他跟供销社那些经常出差的员工换的,花了不少钱,谁叫他有三个侄子侄女都要去上大学呢,每人一份票劵,这就不少了。   当然,霍学恬的那份票劵比两个男孩要多,谁也没意见,而桂兰芳觉得再多给孙女一份也不嫌多,只是全国票劵确实不好换,这么短的时间也就只能换到这些,她也不至于把两个孙子的票劵抢过来给孙女,就只能先这样了。   过完年,等邮局一开门,桂兰芳就带着三个儿子去寄东西,三个儿子刚好每人拿着自己孩子的行李,一人一个大麻袋,跟搬家似的就拿去邮局了。   空着手回来后,马上买火车票的事就得抓紧了。   依然是靠着大学录取通知书申请介绍信,申请介绍信购买火车票的流程走得很顺利,比之前林长远的还快,最后买到的是四张坐票,之后,已经升了供销社经理的霍向北又帮忙给四张站票换成了卧铺票。   四张票是因为除了霍家三兄妹,还有冯三丫也是去京市上大学,四个人虽然分别是三个不同的报道日期,但他们准备一起走,当然也就是一起买票了。   出发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说实话,让几个年轻孩子单独出门,大人们也有点不放心,特别是桂兰芳,她特别担心孙女出点什么事,孙女临要出发那几天,她都想着跟孙女一块去呢。   不过最后还是被霍学恬给劝下了,不说介绍信能不能申请下来,再买票也来不及,何况她前世上大学的也都是一个人,坐火车这事还是挺熟练的,就算时间倒退了几十年,她这个技能也不会丢啊。   2月13号,是火车票上出发的日子。   霍学恬和两个哥哥还有冯三丫被家人一块送到火车站,背着自己的行囊和最重要的那份录取通知书上了火车,等待着火车将他们送往他们即将在那里度过四年大学时光的城市。 第103章   霍学恬四人是在第二天下午到达京市的。   他们每个人拎着大包小包从火车上下来,霍学文和霍学强两个人还帮冯三丫拿了一些大的行李物件,因为冯三丫没有像霍学恬他们一样能寄东西到林长远那帮忙代收,所以行李还是很多的。   坐了二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四个人的精神都有些萎靡,但比很多从火车上下来的人看上去已经好多了,至少他们的火车票还是卧铺票来着,中间还能睡觉休息,所以没那么累,现在这点萎靡只不过是在火车上待太久了憋的,相信睡一晚上,到明天就能好了。   火车站人来人往的很拥挤,四个人拿着行李没急着走,霍学恬叫他们看好自己的贵重物品,这种人多的地方最容易出现小偷小摸的了,他们几个看着又是年轻不经事的,很容易就被人盯上,说不准还有骗子想骗他们呢。   霍学恬看看自己四人身上穿的衣服,一看就是那种刚从农村到大城市的人,骗子可不就喜欢骗这样的人么。   等下火车人流最多的那阵过去了,四个年轻人才跟着人流以及指示牌出了火车站。   都是没出过远门的人,霍学恬自认自己在这方面还是比较有优势的,自然主动担当起了那个领头的人,一路带着大家从火车站找到了招待所。   要说这点就是不方便,没有网络地图,霍学恬可真是不知道问了多少人才问出了一条路来,而且还不知道这个招待所离他们学校都有多远。   可今天也实在是没有精神去探路了,四个人在招待所要了两个房间,刚好两个男生一间两个女生一间,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准备先回房间休息,明天早点起来去找学校。   临分开前,霍学恬嘱咐两个哥哥,“你们记得回房间之后用柜子之类的东西把房门抵上,行李也可以放上去,反正越重越好,这样安全一点。”   虽然这里是公家的招待所,住进来要有工作证明或介绍信,但也不能确定住在这里就是安全的,她刚刚还看见了几个面向凶恶的人呢,尽管有话说不能以貌取人,可防人之心也不能无啊。   霍学强听了妹妹的话有些惊讶,“这还会不安全?”   霍学恬纠正他,“在哪住都有可能不安全,我们在外面又不是在家里,当然要小心一点了。”   霍学强好像明白了一点似的点头,说好。   年纪大一点的霍学文更能理解妹妹的话,说:“知道了甜甜,你们也小心点,有什么动静就大声叫我们,我们在隔壁能听见的。”   “嗯。”   回到房间,就像刚才跟哥哥说的一样,她自己就和冯三丫一起,把房间里能挪动的有分量的东西全抵到了门口去,桌子、柜子、板凳……   这些东西都是木头做的,分量不重,但加上两人的行李就不一样了,至少,有人想在不惊醒他们的情况下打开门,绝对不可能!   有了这道保障,霍学恬才安心地去睡觉。   火车上毕竟是人来人往的地方,声音很多,空气也很浑浊,谁也没法休息的很好,总算有了个真正的房间和床,虽然是招待所吧,但对刚经历过火车的人来说,一对比就很好了。   四个人很快就进入了睡眠,一夜无梦。   早上醒来,霍学恬就发现她房间的门有被推过的痕迹,因为门没有完全合上,和门框之间错开了一点很小很小的距离,可她保证,自己昨天抵门的时候绝对抵的很紧,没有一点缝隙。   不会吧……   霍学恬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这么倒霉,但又很幸运,因为从招待所出来的时候,就听见许多人在招待所前台那里说自己的东西被偷了,要他们给一个说法。   默默地退掉房间,四个人又一次拿着许多行李走在路上。   霍学恬和大哥霍学文对视了一眼,霍学文先开口了。   “甜甜,昨天我半夜醒了,听见房间门口有声音,应该是在推门,还好有东西挡着,他们不敢弄出大声音来,推不动就走了,之后就没再听见什么声音,你们的房间门是不是也被推过?”   “嗯。”霍学恬点头,“就推了一点点,门缝都没露出来,所以我没听见什么声音,应该是推过你们的门,小心了一点。”   “还好听了你的把门抵住了。”霍学文感慨道。   这兄妹两人说着话,另外两个人却惊呆了。   “有人昨天晚上推了房间的门?”   冯三丫是没发现那一点细节,霍学强就是真的睡得太沉了,什么声儿都没听见。   霍学恬就给他们讲了一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希望能让他们长点记性,以后出门在外一定要小心。   两人点头如捣蒜。   这可是差点就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啊,再不长记性他们就真是傻了。   只是,就算长记性也不用这样草木皆兵啊。   当霍学强用警惕地眼神看着路过的每一个人的时候,霍学恬终于忍不住了,她狠狠地拍了一下这人的胳膊,“哥,你干嘛呢,我们还要问路呢,就你这样,人都被你吓跑了!”   霍学强揉着胳膊很是委屈,“那我不是怕他们是坏人嘛,万一骗了我们怎么办。”   “你傻啊。”霍学恬瞪着他,“我们就是问路,走还是自己走,人家骗我们好玩的啊。”   “可,可是,我想到昨天晚上的事就忍不住啊。”霍学强看妹妹还瞪着他,于是拉个救兵过来,“三丫,你说你是不是也这样。”   顶着霍学恬严厉的目光,冯三丫小小地点了点头,“那个,甜甜,我就是想到昨天晚上的事忍不住后怕,万一我们的通知书被偷走了……”   ……好吧,霍学恬也理解他们,从小到大,他们接触过最坏的事就是挨揍和不给饭吃,这种现实的恶看得还是太少了,一下子看见,还是差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心理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   可问路还是要问的啊,上一个问的人就指路到这了,霍学恬感觉学校应该就是在这附近了,但还是要有个方向才行。   霍学恬把手上的东西先放下来,目光在周围扫视了一圈,天冷没什么人,她看了好一会,才看见前方有个白色的身影从转弯处走出来。   “诶……”   那个转弯的地方有点距离,感觉别人应该听不到她的声音,霍学恬干脆丢下一句“我去问路!”就向前跑过去。   霍学恬动作太快了,三人都没反应过来她就跑走了,连忙就要拿地上放着的行李跟上去,等他们拿好了行李,就看见前方霍学恬已经追上了那个白色的身影。   霍学恬发挥出了自己曾经一百米跑时才会有的速度,很快地追上了前面的身影,距离还有一米的时候,她就喊:“同志,等等!”   白色的身影停顿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抽出插在口袋里的手,在头上戴着的连衣帽上拨了一下,露出一头短发,手指又取下两只耳朵上的耳机,用好听的声音问:“有什么事吗?”   霍学恬也终于看清眼前这个人的模样,年轻的脸庞,五官俊俏,尤其是一双眼睛,目如朗星。   因为刚才跑得太快了,霍学恬先是喘了喘气,对面的人也没有着急,等她呼吸平稳后才又问了一次。   “你好,有什么事吗?”   声音还挺好听的,霍学恬在心里默默道,然后便抬头看这人——怎么这么高啊。   本来只是因为她觉得说话时看着对方会礼貌一点,没想到还要仰着头才能看见人家。   泪流满面……   “你好,我想请问一下,你知道华央美术学院怎么走吗?”   话刚出口,霍学恬就感觉有点不习惯,因为她竟然也说了‘你好’,这是跟着对方刚才的话不自觉被带出来的,‘你好’,这样的礼貌用语她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现在大家都是说‘同志好’或‘同志你好’,很少会单用‘你好’两字,没想到她今天就碰上了一个。   对方只是稍微思索了一下,就指着他刚才走出来的那个转弯处,说:“在这里进去,走到第二个路口右转,再到第一个路口左转,往前走就到了。”   霍学恬只想说自己今天这是什么运气,不止碰上一个说‘你好’的人,这人指路竟然还是说左右的,这真的是太好了!   她就一直很不懂,为什么大家指路都要说东南西北,什么往东走往南的,她根本就听不懂啊,对她来说,就是上北下南左西右东,只要转个圈,她的世界里东南西北就调了个,完全认不出来路。   问了一天路,这还是第一个跟她说左右的人,霍学恬都要感动哭了,这真是个大好人啊。   “谢谢,我记住了,谢谢你给我指路。”   内心感动的霍学恬,最终说出来的话还是很正经的,不然她还怕吓到这个‘大好人’呢。   霍学恬道谢完之后就想等着对方先走,不然她麻烦了人家,结果一问完路转身就走的话,感觉有点不太好,没想到对方盯着自己的脸,突然问了一句话。   “感觉,有点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啊?”   霍学恬可以确定,对方问这话绝对只是单纯的疑问,跟后世那种搭讪方式之类的没有一丁点关系。   霍学恬保证自己是没见过对方的,因为对方的这张脸,如果她见过,一定不会忘记的好嘛!   不过对方这么认真地问了,她当然也要认真一点回答。   于是,霍学恬认真地看了一下对方,本来想看过之后再告诉他,他们之间没有见过,没想到这一看——   她竟然也觉得对方有点眼熟?!   这是什么鬼啊,霍学恬表示自己这才是第一次来京市,以前一直是待在她们家的小县城从来没出去过,看对方的穿着打扮,羽绒服,随身听和耳机,怎么也不可能是会去小县城的人啊。   所以,两人竟然都觉得对方有点眼熟,总不能能是在梦里见过了吧。   那这可就是灵异事件了啊。   霍学恬甩开一脑袋的胡思乱想,再次认真地盯着对方的脸看了一会,发现仔细地看了之后,就觉得对方不那么眼熟了。   难不成是对方长得像以前看过的明星?   霍学恬觉得很有这个可能,这人长得这么好看,像明星还是有很大概率的,只不过她对以前的记忆不太清晰,也不知道对方是像哪个明星了。   但不管他像谁,他们两个人都肯定没见过。   霍学恬摇头,肯定地说:“我们应该没有见过。”   对方又看了看她,道:“好像……是没有见过。”   “嗯。”霍学恬点头。   “嗯。”对方扬唇笑了笑,有种阳光的味道,说:“那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啊。”   “好的。”   ……   霍学文、霍学强、冯三丫三人带着行李到霍学恬旁边的时候,只看见一个白色的背影。   “甜甜,你问到路了吗?”   “问到了。”霍学恬心情很好地说,这次不用苦苦分辨东南西北,她肯定能很快就找到学校。   按照刚才对方给的指示,霍学恬带着大家从转弯处进去,第二个路口右转,再走到第一个路口左转,然后直走——   “甜甜,这是哪啊?”霍学强的声音里满是疑惑。   “这个……”霍学恬说,“我去问问吧。”   走到一个像是保卫处的小房间旁边,霍学恬礼貌地问:“同志你好,请问这里是华央美术学院吗?”   保卫处里的人点点头,热情地回答:“是啊,这里是华央美院的教师宿舍楼。”   教师……宿舍楼……   霍学恬脸上的笑容整个僵住,崩塌——   她刚才,好像不是问对方‘华央美术学院的大门怎么走’……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安安”,灌溉营养液~ 第104章   最后,霍学恬他们还是在保卫处大爷的指导下找到了华央美术学院的大门。   美院门口,霍学恬四人置身于人群中,今天是报名的日子,学校门口很热闹,全是学生和家长们,像霍学恬他们这样没有家长陪同来报名的也不少,因为很多学生都是二十来岁,都是已经独立的年龄。   四人跟着学校里面的指路牌找到报名处,每个报名点处都写着院系,是按不同院系分类报名的。   霍学恬和霍学强自然也就要分成两队,省得拿着这么多东西排队,几人便决定霍学文和冯三丫在一边看着所有的行李,而两个报名的人只需拿着录取通知书和报名费轻装上阵地去报名。   每个报名点都有两三个人在处理报名事宜,所以霍学恬感觉排队排得还是挺快的,她只等了十几分钟就到了自己,然后便是出示通知书和地方证明,交了那点意思意思一样的学费就基本完成了。   现在的学费还真是便宜,跟免费上学其实也差不了多少了,学校每个学期好像还会发一些补贴和奖学金等,实际算下来,上学其实还是赚钱的。   没真正经历这一趟,霍学恬还无法想象上学赚钱是什么样呢。   收好报名处的人返还给她的单子,上面写了班级和宿舍安排,霍学恬便从队伍里走了出来。   这时的学校还没有学长学姐带路的习惯,新生们都需要自己找去宿舍,不过学校里有路牌和位置分布图,找路也不是一件难事。   反正霍学恬和冯三丫是很简单就找到宿舍了,她们要找的是女生宿舍,所以刚才就已经跟霍学强和霍学文分开了,此时就只有两个人协力将东西拿到宿舍。   找到自己的宿舍,宿舍门是开的,里面已经有人在,是一个年轻女孩和年龄稍大打扮体面的女人。   霍学恬敲敲门,说:“你们好,我叫霍学恬,是住在这个宿舍的。”   宿舍里的两个人都望向门口,年龄稍大的那个女人先说话,说:“小同志好,我女儿也是住这个宿舍的,你也是美术系的吧?”   “嗯,是美术系的。”霍学恬点点头。   “那你们就是同学啦,我女儿也是美术系的,是吧梦梦。”女人碰了碰她旁边的年轻姑娘。   “嗯,我叫梁梦,霍同志你好,以后我们就是同学了。”梁梦又看见冯三丫,便问,“这位同志也是我们宿舍的吗?”   “不是。”霍学恬解释说,“这是我高中的同学,我们不是一个学校,她是华国农业大学的,明天才报名,今天就和我一起来我们学校了。”   “哦哦,这样啊,那你们快进来吧。”   梁梦很友善,还帮助霍学恬找到她的床位,“每个床位上都写了名字,你的应该是这个,霍、学、恬,没错了,就是这个,你睡上铺,刚好我也是睡上铺,咱们两个还是挨着的。”   霍学恬笑了笑,“那还挺巧的。”   梁梦的母亲也道:“是巧,看来是有缘分哟。”   梁梦和她的母亲应该也是刚到没多久,看她们脚下的行李还没拆开,所以几人随意聊了几句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了。   霍学恬的大件行李都是寄到林长远那,身上只带了一些轻便的行李,没收拾多久就好了,就是一些杯子、笔记本、笔之类的东西,在靠窗的桌子上摆了一小块地方。   霍学恬的宿舍是六人间,铁架上下床,一边是两个床,一边是一个床,两边床铺中间靠窗的地方有个正方形的桌子,只有一张床那边靠门的地方有张长方形的大桌子,其余的地方就是过道了,宿舍里唯一的电器就是房顶中间的那颗灯泡,再则就是推拉窗户的桌子下有一排暖气片。   看来冬天不会太冷了,霍学恬这么想着,又注意到宿舍里没有水龙头和卫生间,应该是公共盥洗室和公共卫生间。   反正也没什么收拾的了,霍学恬就出了宿舍,左右看了看楼道,发现远离楼梯的楼道尽头那里有一块没装门的地方,不像是宿舍,应该就是盥洗室和卫生间了。   “三丫,我去那边看看,你去吗?”   “我就不去了,我在这等你吧。”冯三丫看看地上的行李,还是决定在这里看着。   “行,那我马上回来。”   霍学恬走到楼道尽头,那里果然是盥洗室和卫生间,盥洗室和卫生间是相连的,盥洗室在正对着楼道的地方,靠墙一排水龙头和大理石水池,对面有个门框,没装门,走进去是卫生间。   粗略看了看,霍学恬就回寝室了,除了这些还有澡堂,刚刚进宿舍楼的时候,宿管阿姨给她宿舍钥匙时就告诉她了,宿舍楼里没有洗澡的地方,洗澡要去楼下的公共澡堂,打水的地方也在那旁边。   条件很简朴,霍学恬早预料到了,也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不过她还是想知道,公共澡堂里有没有隔间,这个还是挺重要的。   如果没有隔间的话……   霍学恬也不知道没有隔间会怎么样,但她肯定会很不适应的。   时间很快就到了中午,宿舍里又来了两个同学,一个叫孔新玉,是京市人,另一个叫贺晓柳,来自同样是大城市的海市,两人都二十岁左右的样子,应该不是应届生。   宿舍来了四个人,三个都是大城市来的,霍学恬开始觉得有点奇怪,后来一想也明白了,绘画这种专业,本来就是城里人报名的概率更大,农村的学生,报名的专业更多还是比较实在的,类似医学、师范、农学这样的。   中午的时候梁梦和母亲准备去吃饭,还问了问其他人要不要一起去,不过其余三人都拒绝了,孔新玉和贺晓柳是想要等会再去,霍学恬是要找自己两个哥哥一块吃饭,自然也不能和她们一起。   不过她们一起下了楼,到了楼下就各自去要去的地方。   霍学恬和两个哥哥是约好在教学楼碰头,她和冯三丫在教学楼前找到两个青年,四人才同行去食堂吃饭。   食堂是用饭票消费的,学生用钱和少量粮票就可以在兑换窗口换取饭票,霍学恬和霍学强都先换了五块钱的,只用了很少的粮票,然后拿着饭票去吃饭,四人都只要了一份饭和两个普通的菜,才花了五毛钱,算下来真的是很实惠了。   最主要的是,食堂不要多少粮票,这就为那些票劵拮据的家庭提供了很多方便。   霍学恬就是享受这方便的其中一员,她家三个大学生,要是每个人吃饭都像在国营饭店吃饭那样用粮票,就是全家的粮票都供给给三人也不够啊,所以食堂这样的模式,真的是大大方便了她们家。   之前家人还准备等粮票实在不够用了,以后回家的时候就带着粮食来学校,每个学校都有用粮食换饭票的,带粮食来虽然麻烦,至少不会饿着,现在倒是不用了。   吃完午饭,霍学恬几人就商量着去林长远家拿行李,教师宿舍楼也是在学校内,但是是在校园后部,离教学楼和学生宿舍有一定距离,更像是一个单独的小区一样。   由上可知,教师宿舍楼和学校大门在校园里是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两个地方的直线距离在校园内几乎是最远的,也就能知道,霍学恬几人之前从教室宿舍楼饶了一圈到学校大门走了多久。   霍学强走去教师宿舍楼的路上,想到刚刚的事还是忍不住说:“甜甜你还说我们只是问路不会有人骗我们的,结果刚才就被人骗了。”   “哥。”霍学恬强调,说,“我都说了,是我没问清楚,没有问仔细学校的大门在哪,人家给我指的路也确实是学校。”虽然是学校后门的教师宿舍楼。   “可是一般有人问学校在哪,平常人都是指到学校大门的路吧,哪有人会指后门啊。”   “别人也不知道我要去哪个门,就是指了个最近的而已,哥你就别瞎猜了。”   霍学强才终于闭了嘴。   按照林长远之前写的那个地址,四人找到了他的家门口,霍学恬上前小心地敲了敲门。   门打开,是一个有些沧桑的男人,气质却很沉静。   “小同志,你们是?”   “你好,请问这里是林长远家吗?”   霍学恬停顿了一下,还没说明身份和来意,男人就笑着说:“你们就是长远的学生吧,我是他父亲,他跟我说过你们会来。”   霍学恬点头,“嗯,是的,伯父好。”   “先进来吧,我去叫长远。”   霍学恬四人走进了客厅,这是一户很有文艺气息的房子,客厅中央挂着一幅长长的画卷,是一幅水墨丹青,笔墨华滋,浑然天成。   其他的墙壁上也错落有致地挂置着大小不一的画作,有油画、抽象画、工笔画等等,屋内的装饰很多也像是艺术品,让人不敢随意触碰。   几人在客厅待了不到一分钟,便看见林长远从房间里出来,他的手上沾了好几种颜色的颜料。   “你们来了啊,等一下,我去洗个手。”   林长远对他们笑笑,很快进了边上的厨房里,再出来时手上已经干干净净。   霍学恬几人跟他说来了拿行李的事,林长远也知道他们的来意,将收到的邮件拿了出来,而霍学文的行李还要再在这放两天,他还没到开学时间。   顺便,林长远知道冯三丫的行李多不方便拿来拿去的,还让冯三丫把行李在这放一天,反正也不是多大的事。   拿了霍学恬和霍学强的行李,几人当然也没有马上走,坐在客厅和林长远闲聊几句,林长远的父亲叫林长远出来后便回了屋,所以几人还算随意。   霍学强想起林长远的通知书上那几个幼稚的字,随口问说:“林老师,你弟弟不在家吗?”   林长远停顿了一下,说:“我父母分开住,我弟弟住在我母亲那边。” 第105章   自林长远说他父母分开住了那个话开始,霍学强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之后便闭上了嘴,不敢再随便问话,万一一不小心再问到个什么事,那多尴尬啊,就连他在客厅看到了一个特好看的建筑模型,也憋住了不去问来历。   就这么,他也错过了一次知晓林长远的弟弟不是小孩子的真相。   霍学恬和霍学强今天刚报名,也不能一直待在林长远家,所以他们在这坐了一个小时左右就预备走了,把行李搬回宿舍也要费些时间呢。   至于冯三丫的行李,就先暂时放在这了,林长远家有个空房间专门放杂物的,霍家之前寄来的行李也就是放在这,此时也就是把冯三丫的东西放进去罢了,只留一些要用的东西在身边。   知道霍学文和冯三丫还没开学,林长远还给他们指了学校旁边招待所的位置,那里一般都是住的学生和学生家人,安全措施做的还是比较好的。   谢过林长远,霍学恬几人就要走了。   林长远把他们送到了楼下,临分开前对霍学恬说:“明天见。”   “?”霍学恬睁大了眼睛,“什么意思啊老师,明天不是要上课了吗?难道你也要去上课?”   霍学恬是知道林长远之前高考报的志愿也是美术系,可他不是说考研究生的么,难道还用上课吗?   林长远笑着摇头,“不是上课,明天你就知道了。”   弄得霍学恬一头雾水的离开,不是上课还能是什么,林长远总不可能当她的老师啊。   第二天,霍学恬就知道了,林长远确定不能当她的老师,却能当她的老师的助理。   此时中年男老师刚介绍完自己,正在给大家介绍他旁边的林长远,“这是咱们系的硕士学生,以后我上课的时候偶尔会带几个学生来,你们叫他们师兄或者同志都成,这个是林同志。”   底下的学生三三两两地点头。   男老师才说:“好,那咱们开始上课。”   其实新生开学第一周,老师上课一般都不会讲多少内容,很多都是给学生介绍这个专业,以及老师教的这门课的大致内容,让学生对自己学的专业和课程加深一些了解,还有就是美术这种专业,有一些需要准备的画具,这些是上课必不可少的,虽然学校有画室,但学生要准备的东西也不少。   霍学恬将老师说的重点都记下,准备等周末了就去买,就是东西多了可能要花不少钱,不过也不怕,比较贵的画具她自己画就成了。   在介绍完许多东西之后,这堂课就已经过去一大半时间了,老师很随性,直接放弃了给学生讲理论知识,叫林长远去拿了几本厚厚的大画册回来,翻开画册就开始给学生们欣赏画,每看到一张画还会给大家讲解,自己讲完还会让林长远和学生们讲。   课堂比霍学恬想象的轻松,也许因为老师都是画家,身体里有许多活跃的艺术细胞,对形式上的事不怎么看重,反而更看重能够激发学生的创作力。   霍学恬看出,老师在学生们讲出自己的看法时,眼中都会流露出赞赏的光芒,不管学生讲的对不对,他都是先鼓励这种勇于发表想法的行为,再去考量学生的想法对错与否。   在接下来的几天中,每堂课给大家上课的老师都各有各的性格,唯一相同的就是,每个老师身上都有着对绘画的专注与认真,在课堂上就绘画这件事会和学生有许多互动。   霍学恬突然很喜欢这样的课堂,老师不只是把他们当作教授的学生,还会把他们当作‘同行’一样看待,大家会一起兴致勃勃地讨论绘画的各个方面,有时还会发生激烈地争吵,仅仅只是为了色彩是浓郁还是淡雅更好看这样的问题,争吵过后又能一起分析自己坚持这个观念的理由。   总之,气氛很和谐,大家都是一心为了学习绘画,没有发生过什么不和的事。   在这样和谐的氛围下,霍学恬的大学第一周就这么过去了。   周五上午是最后一节课,霍学恬还记得要买画具的事,所以下课后在教学楼下看见林长远时,她和同行的梁梦几人说了声“要不你们先走吧,我有点事。”,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就去找林长远。   “林同志。”   霍学恬在林长远背后叫了一声,毕竟在学校里,她也不好再叫老师,那样别人说不定会以为林长远也是学校的老师了,叫师兄又感觉突然降了个辈分,还是叫同志好,怎么都不会出错,她们有的老师还会专门说,让学生不要叫他老师而要叫同志呢。   林长远转身看见是霍学恬,好笑地学着她叫了一声,说:“霍同志好,找我有什么事啊。”   霍学恬笑了两声,道:“那个,老师之前不是说要买画具吗,我想问问,你以前帮我买的那些画具都是什么牌子的啊,我觉得很好用,只是之前那些大部分都放在家里了,现在我就想再买一份,但是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所以来问你了。”   “那些啊。”林长远说,“那些是国外进口的颜料,在外面不太好买到,你要是想买的话我带你去买吧,今天下午怎么样,你应该没课。”   “这样会不会耽误你的时间啊,不如你把地址写给我,我自己去买也行。”   霍学恬说着就准备拿笔出来,却被林长远拦住了。   “没事,我家里的颜料也用完了,刚好也准备这两天去买些颜料,既然碰上了就一起去吧。”   “好。”霍学恬想想也点头,说,“那我们下午在哪碰面啊。”   林长远思考了一会,说,“你待会有事吗,要是没事的话,我们去找霍学强同志一起吃个饭,吃完饭就直接去吧。”   “我是没什么事,不过老师你很忙吗?你有事的话我自己去买画具也可以的。”   “也不是忙,只是这两天在画一幅画,想快点把它画完而已,不过用完的颜料也要补货了,所以你不用怕麻烦我,就算不带你去买东西,最多明天后天我也要去买颜料的。”   “哦哦。”这样霍学恬就放心了,她示意了一下自己手里的书本,说,“那我先回宿舍放一下东西,老师你先去食堂找我哥吧,我们一般都在食堂门口碰头的。”   “好,那我先去食堂了。”   送走林长远,霍学恬抱着自己的书快步往宿舍走。   到了宿舍,里面有两个女孩没有去食堂吃饭的,看见霍学恬回来,说:“霍学恬,你也不去吃饭吗,现在人太多了,我跟张蓉准备等会再去呢,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啊。”   说这话的是宋书云,她和她刚才口中的张蓉就是报名那天最晚来宿舍的两人,她不像梁梦三人一样来自大城市,不过也是小县城的城里人,而张蓉和霍学恬一样是农村来的。   虽然一个宿舍的六个人家庭阶层都不一样,但相处的都还不错,没有什么互相看不惯的情况,谁要去吃饭都会问问宿舍里其他人有没有要去的。   霍学恬把书放在桌上,摇摇头道:“不用了,我就是回来放个书,马上就去吃饭了,跟我哥一起,你们待会也快点去吃饭吧,不然食堂的饭菜都要冷了。”   “嗯,知道了,那你就先去食堂吧,我们再等一会就去。”   霍学恬嗯了一声,便走到宿舍那张长桌子下的柜子边,拿出钥匙打开柜子门,从里面拿了一些钱和票劵,因为不知道买画具应该用什么票,她就每样都拿了一点,拿的最多的是工业劵,这个最通用,大部分工业品都能买。   拿好这些东西,霍学恬就锁好柜子,和室友说了一句“我走了”,才出了宿舍。   *   霍学恬到食堂的时候,就看见她四哥和林长远已经找好了位置,给她也占了位置,连饭菜都已经帮她打好了。   “哥,你怎么又帮我打饭了,你的饭票够用吗,回头我把饭票还你。”   霍学强和林长远正在说话,听见妹妹的话立马转头,道:“够用,还什么啊,不用还饭票给我,等我饭票用完了会找你要的。”   “那你用完了记得跟我说啊,不然你一个人每次打两个人的饭,之后就等着饿肚子吧。”霍学恬说着便坐下来,眼前的饭菜还冒着热气,应该才打好没多久。   “嗯,知道了。”   霍学恬看了看她四哥和林长远两个,两个人的饭菜都还没动,问:“哥,你们刚才说什么呢?”   “我们刚才正说留学生的事呢。”   霍学强不知道怎么,突然来了热情,兴致勃勃地道,“甜甜你不知道,我们系来了个国外来的学生,不过他也是中国人,就是小时候去大不列颠国了,现在回来了,正好在我们班,你说他从国外来的,英语肯定特别好吧,都不用再学了,反正听他说话,中文说得特别标准,英语肯定也不差,而且听说他在国外就学了建筑,专业学得特别好,现在来我们学校就是想交流知识的,我们班的人都猜他肯定会跳级,不会在我们班待多久的。”   国外来的学生,这还挺新鲜的,霍学恬说:“那那个国外来的学生叫什么名字啊?”   “这个,我想想啊……好像是叫,安扬,他的英文名我也记不住,就记住他让同学叫他的中文名安扬就行了。”   “安扬。”林长远眼睛望着桌面,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怎么了林老师?”霍学强疑惑地问。   霍学恬也望着林长远。   林长远看着他们两人的样子,扬起嘴角笑了笑,说:“没什么,就是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这样啊,那可能是你也听别人说过这个名字吧,他在我们建筑系还挺出名的。”   “嗯,应该是。”林长远点了点头,体贴地提醒,说,“快吃饭吧,再不吃饭该凉了。”   “嗯嗯,对,甜甜快吃饭,我给你打了你喜欢吃的土豆。”   霍学恬点头,拿起筷子夹菜,莫名地抬头看了一眼林长远,她怎么总觉得他刚才笑得有点…… 第106章   一起吃完饭,林长远带着霍学恬去他常光顾的店铺,买了他们以前一直用的那种画具。   画具很多,并不都是一个牌子,是好几种牌子组合的,要不是林长远带着她来,霍学恬觉得自己还真是很有可能买错,毕竟身边也没有带旧画具对照,好几种牌子的画具都长一个样,不熟悉的人很容易认错。   一套全新的画具,价格当然也不便宜,一下子霍学恬的小金库便消失了一半。   林长远也知道霍家的条件也许不能一直支持这样大的消费,所以也给霍学恬举例了几款价格稍便宜,但质量也算比较好的画具。   林长远的好意,霍学恬自然接受了,对于一些普通的画具,比如颜料盒这种,她也没必要一定买最好的,所以就买了价格便宜一些的,但颜料和炭笔之类,她还是会尽量买好一些的。   其他画具都是买一个可以用很久,偏偏颜料和炭笔都是消耗品,隔一段时间肯定就要补充。   要上纸画画的东西,霍学恬还是希望能用最好的,价格虽然贵,但也是因为它值这个价钱,价格太便宜的,质量可也是会相差很多。   这样,霍学恬就得想办法赚钱了,不止是要赚钱,还有华侨劵。   林长远带她买的那些东西中,有几样国外进口的颜料需要用华侨劵才能买,而她没有,还是林长远先给她垫付的,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有华侨劵还给他,最后干脆给钱当作自己向他买了这些劵。   所以说,赚钱还是很重要的,有钱的话,其他要用到的票劵基本都可以用钱买到,华侨劵也是,华侨商店外经常就会有小商贩倒卖华侨劵的,类似于现代黄牛的工作,在倒买倒卖之间赚取一些差价。   想法是清楚了,可要怎么赚钱还是一个问题啊。   霍学恬是很想利用自己画出来的东西卖钱没错,但这个要卖的东西,还有待商榷。   “霍学恬,快点走啦!”   是梁梦在叫她,霍学恬快速将手上的东西收拾好,抬头对梁梦回了一声,“我好了。”   走出宿舍门的六个女学生手上都拿了各种东西,有速写板、白纸、笔包等,最重要的是,每人手中还拿了一个小板凳,看上去是待会要画画,但今天是周末,又不用上课,她们带这些东西出去做什么呢。   隔壁几个寝室的同学看见她们这个样子,都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梁梦同志,你们也要去啊,我们昨天就去了,结果根本没有什么人,别说给钱画画了,就连免费给人画画都没有什么人愿意,在那无聊了一天,你们要去的话就去学校南门的那条街吧,那里人多,至少不会那么无聊,就算没人要画画,写生也是不错的。”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啊。”   “不用谢,有成果了跟我们说啊。”   “会的,再见。”   说着303宿舍的六个人就下了楼梯,带着自己的工具,她们就准备往刚才同学说的南门去。   这是老师给她们布置的任务,让每个学生都要去街上给别人画画,素描或速写都可以,这样做,就是为了让学生们能接触更多不同类型的人群,绘画本来就是个千人千面的东西,如果不能见到许多不同的面孔,那画出来的画就很容易一成不变,也少了灵性。   于是,每次周末的时候,就会有几个美术系的学生带着画具去街道上画画,顺便也可以给人专门画画,但这就是要付钱的了,如果有人看上了学生其他的画作,同样也可以付钱把画带走。   这也是老师教她们的,美名其曰:学习的同时也可以勤工俭学嘛。   这个周日,还是303宿舍的人第一次出动,而在她们之前,隔壁宿舍的同学昨天已经进行了课外活动,就是好像没什么成果,傍晚回宿舍的时候也是蔫蔫的。   农村来的张蓉没有尝试过这种活动,有些害怕地说:“我们这样,会不会有人说我们是投机倒把啊。”   家在本地的孔新玉摇头,说:“不会的,这些都很正常的,你看咱们学校外面的街道不也有很多卖吃食和衣服的小摊贩么,也没有人抓他们啊,而且我们学校一直有这种活动,每年都能看到学校外面有学生给别人画画的,大家早就习惯了,都知道我们是美院的学生,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有了孔新玉的解释,张蓉安心了一点,又说,“昨天王同志她们去画画,听说很少有人愿意给她们当模特画的,街上的人也是走来走去的,她们都来不及画,希望我们今天能好一点,让我们多画几张,这样就有作业交给老师了。”   “没事。”霍学恬说,“就算街上的人是走来走去的,可那些卖东西的摊贩总不会走啊,大不了我们把所有摊贩都画一遍就是了,要是摊贩也画完了,就换个角度再画,总会有东西画的。”   “就是,街上那么多人,我们还能完不成老师要的作业么,咱们快点走,找个好位置,赶快开始画。”   风风火火的梁梦拉上室友们就走得飞快,十分钟后一行人就到了南门口。   南门自然是不如学校的大门气派豪华,门口的装饰也有些老旧,但因为靠着大路,一出去南门,就是一条热闹非常的街道,街道两边都摆满了各样的小摊。   有卖食物的,包子馒头、烧饼油条、韭菜盒子……霍学恬还看见有卖凉皮、臭豆腐的,主要是臭豆腐的味道太浓了,才吸引了她。   而比起卖吃食的,更多的是售卖各种小商品的摊子,暖水瓶、搪瓷脸盆、搪瓷缸子,各种各样的衣物也多,正值换季,这里有很多春季的服装,生意还不错,又因为这里是美术学院,所以还有零星几个摊子顺便卖一些简单的画具,但可能是因为画具的货源不好找,这种摊子并不多。   这样的热闹只限于这一条街,如果转个弯到另一条街上去,又会是光秃秃的大马路。   霍学恬和室友一路往旁边走,找到一个空位置就停下来,摆好自己的小板凳坐下,然后先整理画具。   但孔新玉看看她们有六个人,全待在这好像不方便取景,拿着小板凳就和张蓉、贺晓柳她们去了对面较前一点的位置,剩下霍学恬、梁梦、和宋书云三人在这里,六人分成了两拨。   如她们预料的,就算几人跟前压了一张纸,写着‘收费画画两毛一张’,也果然没人来光顾她们的生意,只是偶尔有人会在她们跟前停留一会,看看她们绘画的过程,然后又会离开。   这也难怪,会经过这条街的不是美院的学生就是过路人,美院学生大部分自己就是画画的,怎么还会找别人画像呢,过路人也很少会花费时间停留在这里当模特画像,她们生意不好也是当然的。   霍学恬早就有这个觉悟,所以从坐下开始,就拿着画板一心画周围的摊贩,以速写的方式将这条街道的人物与风景复制于纸上。   霍学恬画的不快不慢,直到画完第三张,她们的画摊也还没有开张。   一旁原本还挺期待靠着给人画画挣到钱的梁梦和宋书云也早歇了心思,不再关注路人的来来往往,专心的画上了自己的画。   看到霍学恬又一张画完成摆放在墙边,梁梦停下笔凑过来看,感叹着说:“霍学恬,你画的真好,怪不得老师要让你当学习委员呢,什么时候我能跟你画得一样就好了。”   霍学恬虽然是宿舍里年纪最小的,十七周岁都还没满,但梁梦她们从来不会把她当作小孩看待,而且因为她从小画画,专业能力在班上都是很好的,她们平常关于绘画上有问题都会很愿意问她,并不会因为年龄问题就不好意思。   霍学恬笑了笑,说:“画画多练就好了,我也是画的多才变好的。”   想她从前多手残的一个人啊,鸡蛋都能被她给画成乒乓球,现在不也练出来了么。   时间是伟大的!   “也是。”梁梦点点头,说,“那你帮我看一下我的画吧,这个地方我总感觉画不好。”   霍学恬帮梁梦把画改了一点,使画看上去舒服了很多,梁梦才抱着画板满意地继续画去了。   霍学恬也给自己的画板装上一张新纸,挪动小板凳换个新的角度。   这次是正对着街道的,她对面正好是一个卖衣服的小摊,有很多女青年会在摊前驻足,也拿起衣服比划着,摊主和顾客还会互相讲价,很有市井气息的一个画面。   霍学恬停下动作,决定就画这个了。   刚削好铅笔,面前突然落下一片阴影。   霍学恬仰头看,是一个很高的人,一头短发,一双星目,记忆中也有一个这样的形象。   “是你。”那个给她指路的。   对面的青年弯了弯腰,在她的脸上扫过,也认出来这个找自己问路的人,扬起笑容,说:“是你啊,原来你也是美院的学生吗?”   霍学恬点头,反问:“是,你也是美院的?”   “嗯。”青年一边颔首,一边蹲下来看她旁边的画,转头说:“这些都是你画的吗,画的真好。”   “嗯,谢谢夸奖。”虽然很久没有听到这么直白的夸奖,霍学恬还是表现得很自然地接受了。   青年却忽然笑了,露出一排整齐的大白牙,看着她笑得眉眼弯弯,说:“你们不是一般都会说‘没有,画得不好’这样的话么,你怎么说‘谢谢夸奖’啊。”   “……”不是你先说我画得好的么。   “因为你夸我画得好啊,我就‘谢谢夸奖’呗,有什么不对吗?”   霍学恬和青年对视,青年笑着摇头,“没有,挺对的。”   “那不就行了。”   霍学恬满意地收回视线,准备继续画她的画。   “诶?”青年的目光又落到旁边写着‘收费画画两毛一张’白纸上,语气很自然地就问她:“这个‘收费画画’是什么意思啊,是别人要画什么就都可以画吗?”   “差不多吧。”霍学恬给他解释,“就是给人画画嘛,一般人都是要画自己,素描头像或者地上这几张画一样的全身速写,素描头像就只能画一个人,全身速写可以画两到三个人还有背景,都是两毛钱一张。”   霍学恬顺口问:“怎么,你要画吗?”   “好啊。”青年干脆地点头,还说,“两毛钱一张会不会太便宜了啊,你画得这么好,只要两毛钱不是很不值么。”   “没办法啊,我们只是学生嘛,一张画能卖两毛钱已经很好了。”霍学恬眨眨眼睛,没想到她随口一问还真问来了生意,就继续问他,“那你想画素描还是速写?”   青年想了想,十分大气地说:“一样来一个吧。”   “……”这怎么跟点烧烤似的呢,还一样来一个。   霍学恬为自己的想象黑线,赶快摇摇头甩掉脑海中大排档的画面,说:“那先画素描头像吧,你先坐……”   话到嘴边了,霍学恬才想起来她们一个宿舍的人只带了自己坐的小板凳,没有想到带多余的板凳给客人坐。   干脆将自己的小板凳提供出来,“你先坐这个板凳吧,画头像可能要一些时间,期间需要你少运动,我也会尽量画快一点的。”   青年看看板凳,又看看抱着画板的人,“你把板凳给我坐,自己不就没得坐了,那还怎么画画啊。”   “没事。”霍学恬顺势单腿蹲下来,说,“我这样画就可以了。”   青年抓抓头发,面露不忍,“这样不好吧,蹲着画画不累么。”   “坐我的吧!”   一旁观察多时的梁梦快速站起来,把自己的板凳拿到霍学恬旁边,“霍学恬,你坐我的板凳画吧,我在旁边站着,刚好看看你是怎么画的。”   背对着青年的梁梦一边对霍学恬使眼色,一边用力将霍学恬按在了板凳上,仿佛在说好不容易来了一个生意,千万不能让人走了。   霍学恬领会了梁梦的意思,便坐着对青年说:“嗯,这样就可以了,你也坐下吧,可以开始画了。”   青年这回也没说什么了,坐上板凳,安静地当起了模特。   霍学恬在认真地画画,梁梦就在她背后看她画,宋书云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挪着板凳到了她后面,看她的绘画技法也看得认真。   也许是这种画面比较有吸引力容易引起大家的好奇心,又或是当模特的青年长得太俊俏,总之,霍学恬画到一半的时候,她们这一块地方,周围已经聚集了一些人,都是看着她怎么现场把对面的青年画下来的。   终于,画了半个多小时,霍学恬轻轻吹了吹纸面,吹掉纸面的一点铅灰和橡皮屑,才跟对面的青年说:“好了,可以动了。”   看到这一张画画完,聚集的人群看到成品了,也就散开了一些,只剩少许人还留在这,想看看她们还会不会继续画。   青年听见画好了,也从板凳上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腿脚,霍学恬她们带的小板凳是那种比较矮的,个子高的青年坐在上面还是会不那么舒服。   正当他活动完,霍学恬准备继续画速写时,不远处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甜甜!”   霍学恬扭头一看,叫了一声,“哥。”   “甜甜,你在这干嘛呢?”霍学强走近了问,也看见那个俊俏的青年,挠挠头有点不解,“安扬?你怎么也在这啊?”   三人一通交流,霍学恬就知道了,原来这个男生就是她四哥说过的国外来的学生安扬。   而霍学强也知道了安扬就是报名那天妹妹问路的人,知道这件事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   “安扬,你那天干嘛给我妹指错路啊?”   安扬:“?”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筑梦”,“安逸”,“独柳者”,“天月将白”,灌溉营养液~ 第107章   安扬一脸懵,他什么时候指错路了?   霍学强也一脸懵,你什么时候没指错路了!   而后双方便又进行了一场交流,安扬说自己只是以为华央美术学院就是华央美术学院,不知道还有正门后门南门北门的区别,就跟霍学恬之前猜的一样,他就是指了最近的路,没想到会让别人绕了一大圈。   想到安扬刚从国外回来没多久来着,霍学强明白了,这就是运气让他们碰上了这个直肠子,不然换成随便一个人也不会这样。   “算了,看来这就是缘分。”霍学强摆摆手揭过这个话题,又问他们,“那你们这是在干嘛啊?”   霍学恬示意他看地上的白纸,又扬扬自己的画板,“画画呢。”   知道自己妹妹是在完成老师布置的任务,顺便勤工俭学挣钱后,霍学强马上安静下来,不去打扰妹妹做事,也立在她身后看她画画。   看霍学恬画画这件事,霍学强从小到大不知道做了多少次,所以感觉没那么新鲜,他看了不一会就开始眼神乱飘,目光在周围围观的人身上扫来扫去,突然两眼一亮。   “同志,要不要画画啊,两毛钱一张,绝对不让你吃亏!”   “这位女同志,你看我妹妹画得多好,保证给你画得好看,要不要来一张,很快的,画完这个同志就给你画!”   “……”   霍学强推销的话一串接一串的冒出来,整个场面被他吆喝的十分热闹,而且还真有看热闹的人问他画像的事,比如“你能保证画得好看吗?”,又比如“能不能便宜点,一毛钱一张行不行?”……   霍学强连轴转地回复着,“这画得好不好看还用我说么,你看我妹现在画的这张,是不是比真人还好看。”   “同志,不能再便宜了,我们用的画纸都是最好的,再便宜就是倒贴钱了,要不这样吧,你画两张,我做主只要三毛五怎么样,这是最便宜的了。”   “……”   霍学恬能听见她哥一直在旁边跟往来的人拉生意,却没想到,等她画完了画一抬头——马路边竟然等了三个人都是要画画的,而她哥还在十米外的地方跟人吆喝生意。   等在最前面的是个年轻的女同志,看着很可能也是她们学校的,见她画完了就上前两步,说:“同志,我要画两张画,刚刚跟你哥说好了,两张画三毛五,跟你给这位男同志画的一样,一张头像一张全身的,行吗?”   “……”霍学恬呆滞了两秒,立马点头,“行!”   “不过请你再等一下,我先给这个同志的画喷上定画液,很快就好。”   霍学恬速度从自己的大笔袋里找出定画液,这个定画液只是她习惯放在笔袋里的,本来平常画作业她都不会用这个,就像先前画的那三张画她都没喷,毕竟能省一点是一点,但要卖给别人的东西,肯定要做到尽善尽美一点嘛,人家消费体验好了,说不定下次还来呢,就算自己不用再画像,可能也会介绍给朋友啊。   霍学恬拿着罐装的定画液很快给安扬的两张画上面均匀地喷了一层定画液,然后等一会再喷一次,这样喷了三遍,最后才把画拿给安扬,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笔生意就算完成了。   一回头,女同志正好奇地看着那一罐定画液,见霍学恬完事了,就指着罐子问她,“同志,这个定画液是干什么用的啊。”还解释说,“那个,虽然我也是美院的学生,不过我是文学院的,不太懂这些画画的东西。”   “这个是可以帮助画定型的,像我画的这种铅笔画有时候很容易蹭到,那画就不好看了,喷了定画液就可以在画上面形成一层保护的膜,能保护画面,画保存的时间可以延长很久,也不容易褪色。”   霍学恬一边给人解释一边准备纸笔,等解释完,她的东西也准备好了。   “好了,同志,麻烦你在板凳上坐一会,大概要二十到三十分钟,期间尽量不要运动,当然如果实在累了,也可以简单活动一下身体。”   女同志依言坐下,心里倒是更满意了些,那瓶定画液看着就不便宜,要说方才她还觉得画的收费贵了点,现在就是觉得正好了。   再等她看了画好的画,更是没有什么不满意的,画中霍学恬做了一些修饰处理,像给人加了一层滤镜似的,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跟现代一些美图软件的黑白效果一样,反正只有比真人好看的份,女同志看见画的第一眼就笑了。   霍学恬惦记着后面还有两个等着的人,给女同志的两张画超水平发挥只用了三十分钟出头就完成了。   不过排在后面的那个人还是等不及先走了,也是,这个女同志画完还有一个人才轮到他呢,霍学恬很理解,所以笑着送走了人,也赶紧把仍流连在外招揽顾客的四哥叫回来,让他歇一会,等自己画的差不多了再招人,不然把人招来也是白白等着。   而霍学恬的几个室友,虽然也很想帮她分担一点人流,但人家一看她们的作品就摇摇头不干,她们也没办法啊,只能羡慕地看着霍学恬忙活了。   为什么说是羡慕呢,因为霍学恬她虽然忙,但是靠着自己画画的本领挣到钱了啊!   她们也很想体会一把自己挣钱的感觉啊。   这一天陆陆续续地,到最后霍学恬也记不清她一共给人画了多少画了,但肯定是不下于十张的,因为她兜里的钱数了一共有两块五毛五,而一瓶定画液也被用的差不多了。   太阳快落山的下午,霍学恬和室友们一起收好工具,霍学强和安扬也还在一边,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是怎么聊上的。   对于霍学恬这个疑问,安扬是这么说的,“我看霍学强感觉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一样。”   闻此,霍学恬心里一排乌鸦飞过:你这什么毛病,怎么看谁都眼熟啊……   安扬还说呢,“不过还是感觉你更眼熟一些。”   眼看着室友们眼中八卦的光芒蠢蠢欲动,霍学恬赶快摆摆手指,“好了好了,眼熟就眼熟,可能我跟我哥是大众脸吧,不过我哥是在这等我才没走,你怎么也不走啊。”   “刚好我下午没事,在这看你画画也挺有意思的,顺便和霍学强一起聊天,正好我们待会一块去班会。”   “好吧。”霍学恬了解地点头,看了看她们一圈八个人,每个人都差不多忙了半天,脸上带着一丝累意,她提出说,“不如我们一块去吃个饭吧,今天我挣了钱,就我请客吧。”   梁梦第一个出来反对,“不行,怎么能让你请客,你挣了钱也是你辛辛苦苦画了那么久的画挣来的,干嘛要请我们吃饭啊,你自己留着就行了。”   其他人纷纷附和。   “就算是我画画挣钱,那也是你们帮我的啊,梁梦你们把自己的凳子都拿出来给要画画的人坐,自己站了那么久,还要站着画老师的作业,哥你帮我招人来画画,安扬——”   说到这霍学恬卡了一下,她能说她根本没想到安扬也会没走么。   她本来只是想今天因为自己累到了室友们,请她们吃个饭补偿,自己四哥自然也要请,安扬不在她意料之内,但人在这,当然也不能落下他,就接着道:“安扬第一个找我画像,帮我们开了个好头,所以要是没你们帮忙,我肯定也挣不到这些钱,这些钱也有你们的一份,你们要是不让我请你们吃饭,那我只能把钱分给你们了。”   “那更不行了。”   霍学恬顺势说:“那就让我请你们吃饭,反正食堂的饭菜便宜,八个人也就花一块钱左右,我还能剩一块多。”   “行了!”看她们脸上纠结的样子,霍学恬干脆拿起工具,拉着梁梦就向前快速走了两步,“说好了,就让我请你们吃饭了,咱们快点回宿舍放东西,然后吃完饭直接去班会!”   霍学恬很坚定,梁梦几人也只能同意了让她请客,只是想着自己待会不要点太贵的菜。   霍学恬一行人回学校的时间,也是大多数学生回学校的时间,因为学校里的班级基本上都有班会,班会的时间也差不离都是那个时间段。   学生都要回学校了,街道边摊子上的生意也变得比较萧条,不过还是有些卖衣服的小摊前有几个女同志在看衣服,只是摊位上衣服已经所剩不多。   霍学恬经过时还能听见摊主在跟顾客解释着,说现在衣服的货源不好找,他卖的衣服都是从南方弄来的,款式新卖的快,没有余货也是没办法的事……   其他经过的卖衣服的摊位,好像也是只剩下一些款式老派落伍的服装,她来的时候见过的那些好看一点的服装都不见了,看来还挺供不应求的。   霍学恬默默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之后八个人一起在食堂吃了晚饭,气氛很和谐。   经过今天这一天,安扬和霍学强霍学恬也成为了朋友,而且安扬和霍学强还是同班同学,两人平常碰面的机会也多,一个星期下来,关系就处得不错了。   霍学恬很支持他哥和安扬一起玩,毕竟安扬虽然看着就是个阳光的大男生,但人家的专业知识还是很厉害的,据他自己说的是,他在国外大学的课程提前修完了,没事干就申请了提前毕业,正好祖国政策开放,他就回了国,想学习一下华国的建筑知识,和他在国外学过的知识相互交往融合,最后还用了一个成语,叫‘取长补短’。   所以她哥和安扬一起玩,霍学恬觉得她哥也能学习到一点专业知识,这当然是好事。   而霍学恬自己,在观察了一周校外的摆摊情况后,终于决定了,她要画的就是服装。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收到了好多小可爱订阅文章返还的营养液,么么哒大家! 第108章   现在华国的服装产业正有一大片的空档期,由于时代因素,被压抑已久的老百姓对于新颖的事物有着几倍的渴望,这种渴望反映在各个方面,而作为人们‘衣食住行’中很重要的一环的‘衣’占据很大一份。   在这个信息流通不发达的年代,服装是人们表现自己的一种方式,可是工厂里生产的服装和布料永远总是那些老款式,人们对于款式新颖的服装有需求,倒卖服装的产业也就应运而生。   尽管这样,市场还是供不应求,毕竟全国大部分的工厂还是掌握在国家手中,在买卖商品还没有正式合法的时候,现在这些生产服装的只能是小作坊。   霍学恬就是看中了这个供不应求的机会,别人的货源不充足,而她可以无成本的源源不断地产生货物,这不是一笔好生意么。   当然,她不是准备自己去卖服装,她也没有那个时间,她是想自己提供商品去给那些零售商贩卖。   霍学恬打听过了,一般摊贩商品更新的周期都在半个月到一个月之间,这是他们要去外地批发货物的时间,如果自己能够给他们供货,就可以大大节省这中间的时间,也给他们节约了来往路费的成本,就算自己的服装卖的贵一点,对那些摊贩们来说也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所以霍学恬带着自己画的服装样品去找摊贩谈生意时,算是成竹在胸的。   得到的结果也让她比较满意。   “你的货要全都是这样新鲜样式的,那有多少货我就要多少,价钱也好说。”年轻摊贩压低了声音对她说,又小心地问道,“不过你这货,来历正不正啊?”   霍学恬知道别人看她年轻,就算不直说,心里也肯定有疑虑和不放心,所以她早就想好了对策。   “我家里有人在供销社。”霍学恬对摊贩使了个眼色,很小声地说,“管采购的。”   “哦……”这一声感叹十分有深意,摊贩心里有了成算,脸上的神情也更诚恳了些,咧着嘴笑道,“那就没问题了。”   “你看你有多少货,咱们按用料多少和质量定价,像你拿的这种外套,一件我能给五块,普通的长袖就是四块,长裤四块二,你看怎么样?”   霍学恬直直地看了他一眼,“同志,我这么诚心跟你做生意,你是不是也该诚心一点,这个价……你可别糊弄我啊。”   真当她是不懂行的小姑娘啊,她就算没卖过衣服也买过衣服啊,更别说她这些日子没事就在街上晃悠,摊上卖的衣服什么价格她都记得,四五块钱连他们零售卖的价格一半都没有。   “嘿嘿,这个……”摊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搓搓手说,“那每件衣服加一块钱,这成了吧?”   霍学恬直接说:“外套九块、长袖七块五、长裤八块。”   “这,这太贵了。”摊贩露出难色,试探地说,“要不这样,每件衣服加两块钱,这是最高的了。”   霍学恬撇撇嘴,说:“那算了,我去问其他人买不买。”说着拿好自己的衣服转头就走。   “诶诶诶!!!”   霍学恬才走了两步,年轻摊贩就快步走到前面拦下她了。   “你先别走啊,价钱谈不拢咱们可以再商量嘛,干嘛急着走呢。”摊贩把霍学恬又引到自己的摊子前,劝道,“这做生意不都是有商有量的么,别这么冲动啊同志,咱们可以再谈谈的。”   “你不是嫌贵么,我赶着把衣服卖掉,当然要赶紧找其他人卖了,过几天还有——”霍学恬好像说错了话的样子,赶紧改口说,“过几天还要买东西呢,我急着用钱。”   “等等,同志,你刚才说过几天还有什么啊,是不是还有新货?”   霍学恬眼神乱飘,说:“没有,没有新货,哪有新货,你别胡说,你到底买不买衣服啊,不买我就走了。”   见她这个样子,摊贩更加确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买,当然买,不过你说的价确实有点贵了,同志你看降一块钱怎么样,就一块钱,咱们各让一步,是不是?”   “降一块钱……”霍学恬表情纠结。   摊贩再接再厉,“同志,我不骗你,这个价格真的是最高了,再高我也赚不到钱了啊,你问其他人也就这个价,不可能有比这还高的,你卖给我绝对不吃亏!”   “好吧。”霍学恬皱着眉头不太情愿的样子,“那就降一块钱吧,我那应该有三四十件衣服,这就是三四十块钱呢。”   “诶诶,好。”摊贩做成了生意挺高兴,这一单三四十件衣服转手倒卖出去,他就能赚上百块钱呢,还劝霍学恬,“女同志,你放心,你卖给我这个价真不吃亏,要是别人还不定能出这么多。”   霍学恬似乎是听进了他的话,脸色舒缓了点,开始跟他商量怎么交货,“我也不能一次拿三四十件衣服出来,所以肯定要分好几次才行,平常我要上课,就周末拿给你行么。”   “行!”摊贩很干脆地应下,又小心地打探道,“同志,那你下次什么时候还有货不,一回生二回熟,你要是还卖就卖给我嘛,我肯定给你一个实在价。”   “干嘛?”霍学恬后退一步,目光警惕地扫了一遍他,说,“没有下次,我就卖这一次衣服。”   “嗨,你不用这么小心,干我们这行的自己就是倒卖东西的,怎么可能还举报别人呢……”   年轻摊贩不停地给霍学恬解释,然后还交了买衣服的定金,终于让她放下警惕。   当然,霍学恬带来的衣服样品也被留下了。   确定交易细节后,霍学恬就准备走了,要走时,摊贩还冲她说:“同志,要是下次有货记着先找我啊。”   霍学恬最终不确定地点了一下头。   摊贩露出大大的笑容,“好嘞,对了,我叫陈黎明,一定记得找我啊。”   “知道了。”   ……   谈成生意,回去的路上,霍学恬在心里为自己的表现点了个赞。   这么一来,她就能给人长久供货了,短时间内,不用再去找人代销她的服装,只要卖给这一个就成,也省了她不少麻烦。   正好,她现在还要学习,能画出的服装数量也有限,给这一个摊子供货就刚好,隔一个月卖几十件衣服的,每个月能有约三百元的进账,大大足够她画画的费用,还能攒下不少钱,到时候暑假回家能给她奶和爸妈弟弟买点东西,还有其他家里人,不知道她要是给学习带几本辅导书回去,学习会不会气哭出来……   “啊!”   霍学恬神游天外着,右肩就被人拍了一下,她转头一看,什么都没有,顿了一秒,立马头转向左边——   果然,安扬正笑嘻嘻地看着她。   霍学恬不客气地瞪他,“你干嘛?!”   “不干嘛啊。”安扬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一遍她,道,“我还以为我认错了呢,你今天怎么穿成这样啊,是新买的衣服?”   霍学恬以前都是有什么衣服就穿什么,也不怎么挑,就是很随意的那种,今天却是一件内搭白衬衫,外穿一件粉色连帽外套,下身是扎着细皮带的牛仔裤,脚下踩着一双白色运动鞋。   虽然也不能说是精心打扮了,但总觉得整个人的形象气质都发生了变化,让安扬在远处差点没认出来。   霍学恬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点了点头,说:“嗯,新买的。”为了唬人买衣服新画的,自己穿的不好,怎么让别人相信她家有许多衣服要卖。   安扬思索了一会,又围着她转了一圈,最后沉吟道:“嗯,还不错。”   “……”霍学恬无语了,合着你瞅了那么久就得出这么个结论啊,“不错就不错吧,我要回宿舍了,你这是要去哪啊。”   “哦。”安扬回神不再打量她的衣服,恢复他平常的样子,笑着说,“我去实验室,老师找我。”   “哦……”不愧是高材生啊,这么快就能被老师带去实验室了,霍学恬感慨地点点头,“那你快去吧,我也回宿舍了,还有事要做呢。”要抓紧时间画衣服啊,周末就要交货了。   “好,再见。”   “再见。”   说了再见,霍学恬当然就转头走了,没走两步又被身后的声音叫住。   “诶,等等。”安扬也走了两步,此时转过身子来,问,“霍学恬,你们系下个月是不是要出去写生啊?”   “是啊。”出去写生一周,霍学恬不解,“怎么了?”   安扬皱着脸说:“那为什么我们系没有出去写生的活动啊?”   “……”大哥,你是建筑系的啊,干嘛要出去写生啊。   霍学恬还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呢,安扬就说:“算了,我去向老师申请吧,申请我们系也出去写生。”   这……决定的好快,霍学恬只好祝福他,“那祝你申请成功。”   安扬笑了笑,“谢谢,那我走啦。”   “好。”霍学恬挥挥手,这次站在原地等了一会,没人叫她了才离开。   总算回到宿舍,霍学恬和室友们打了声招呼就到床上去。   她的床四周都挂了深蓝色的床帘,拉上帘子后就没人能看见她在里面干什么,霍学恬就是这样画了先前那几件衣服,现在当然还是要继续画。   就这样,一到空闲时间,霍学恬便把自己闷在床上,终于在周末之前画了四十二件衣服,分作好几次运输,在周末两天里,成功将衣服全部交接给摊贩陈黎明,得到了手中的一沓大团结,一共是三百元整,本来是差二块五才到三百元的,不过陈黎明很干脆,直接拿了三百给她。   钱不多,却让人心里舒坦,愿意和他做生意,霍学恬也暗叹一句,情商高。   霍学恬画的服装都是现在最流行的款式,还结合了她对现代服装的了解做了一些细节的小改动,比如说扣子的样式和图案的花样之类的,为这些流行服装锦上添花。   服装的销售非常顺利,两天时间,陈黎明那的四十多件衣服就卖的干干净净,还有很多没买到衣服的人催他再进货,催得陈黎明没办法找上了霍学恬,想看她能不能再弄来一批货,毕竟他也不知道这批货是哪里进的啊,南方那么多城市,他还能一个个找不成。   霍学恬却不能再画一批服装给他,从一开始,她的目标就十分明确,赚钱只是为了供应自己学习绘画顺便赚点零花钱改善生活,她又不准备成为一个生产服装的机器,难道还要一天到晚窝在床上画衣服吗。   虽然是不能给陈黎明再提供一批同样的服装,但霍学恬也告诉他了,下次还有新款的夏装可以卖给他,在自己出去写生前会尽量拿给他卖。   这样,尽管没有达成自己一开始的目的,陈黎明也很快接受了,天气渐暖,到时候夏装肯定也很好卖,他直接给了霍学恬一笔定金,这次什么抵押都没要,就要求霍学恬一定要把所有货都留给他,不能卖给别人。   霍学恬本来就没准备再找买家,对他这个要求自然就顺势接受了,然后也开始准备下一批夏装的款式。   要知道,这些服装受欢迎,也要依靠霍学恬精心挑选的款式啊,她用几十年后的眼光来挑选现在的这些款式,挑出来的可不都是新颖时尚的么,也算是得心应手了。   就在霍学恬每天画小裙纸画得开开心心的时候,院里发布了一个消息:建筑系的同学们会和美术系的同学一起进行写生活动。   霍学恬:嗯?发生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一件外套8元,一件长袖6.5元,一条长裤7元,共售出42件,得297.5元。   问:售出外套、长袖、长裤各几件?   *   每天给章节取名都好难啊…… 第109章   华央美术学院里,属于绘画的专业基本都有外出写生课程,但要说建筑系的学生外出写生,这还是头一遭。   不过今年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年招生,学院里有一些课程安排上的变动也不是说不过去,学生们也没有什么意见,只是奇怪,学院为什么不早在美术系等系通知写生时间的时候,就把这个消息一块公布出来,现在离外出时间只有不到两周了,建筑系的同学这会才开始准备,时间不会有点赶么。   院领导表示:当然是因为这件事是临时决定的啊。   霍学恬没想到安扬说他要向老师申请,结果就真的申请成功了,她们学校的老师竟然这么好说话啊。   一直到出发去写生那天早晨,霍学恬还对这件事感到十分惊奇,在她印象里,从来没见过动作这么迅速地处理学生诉求的案例,所以在教学楼前的广场上等校车时,看见安扬,她就抱着那一颗好奇心走了过去。   “安扬,你之前说向老师申请出去写生,是怎么申请的啊,竟然真的申请成功了。”   “就是给你们画学院和我们建筑学院的院长一人写了一封信,他们都觉得我的要求很合理,就同意申请了。”安扬说得很淡定。   “……这么好。”霍学恬恍恍惚惚,在她的认知里,学校下发通知不都是很谨慎的么,像这种变动课程的,应该是考虑了再考虑的啊,这么迅速地做出了处理,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但是再想想,也有安扬敢给院长写信的缘故,像平常的学生,就算对学校的安排有什么建议,也不敢随便就给院长写信呐,一般就是自己想想了事了,哪还会麻烦院长。   然后,霍学恬就听见安扬说:“是啊,我舅舅人很好的。”   “你舅舅?”   “嗯,就是我们院的院长啊。”安扬眨着他那一双闪闪发亮的大眼睛,“怎么了,我没跟你说过吗?”   霍学恬冷漠脸,“没有。”   安扬笑了笑,说:“没事,那你现在知道了。”   霍学恬点头,是啊,知道了。   安扬又说:“你们画学院的院长就没有这么好,一直说不符合规定,不然也不会这么晚才公布消息了,弄得我们差点赶不上和美术系一起去写生。”   画学院的院长也是林长远的父亲,这件事还是上次院长来霍学恬的班级视察,旁边的老师介绍她才知道的。   当天林院长和在场每个人都握手微笑,哪怕是他不认识的学生,又给学生们做了一些简单的指导,是个很和气的先生。   霍学恬皱了皱眉,说:“林院长也是按规定办事,和他好不好没有关系,他对学生们都很好。”   安扬愣了愣,随后笑了,道:“嗯,我知道了,以后不这么说了。”   霍学恬看了他一眼,“那就好,快点名了,我回我们系的队伍了。”   没等安扬说话,霍学恬已经转身离开。   在她眼里,林院长是个慈祥的先生、前辈,并不包括他是林长远父亲的因素,而且她相信,作为美术系的学生都和她一样这么认为,听到别人用随意的语气说他不好,就算知道是开玩笑,心里还是别扭。   霍学恬背后,安扬的手才抬起一半,嘴边的‘再见’也还没说出口,便垂下手臂,唇边勾起一抹无奈的笑。   “诶,安扬,我妹呢,就走了?”   刚和其他同学聊完天回到队伍,霍学强拍了两下安扬的肩,问他。   安扬回过神来,说:“嗯,快点名了,她就回去了。”   “好吧。”霍学强有点失望地说道,他刚看见自己妹妹了才急着回来的,没想到还是没赶上,回头到写生的地方了,他们俩不在一个系,也不知道能不能再碰上。   可惜现在集合的时间已经快到了,老师等会肯定就要点名,霍学强也不好去美术系找他妹妹。   果然,霍学强回到队伍没多久,带队老师就拿了一本册子开始点名。   班级里同学的名字一个个被念到,霍学强也答了到,而安扬是开学后一个星期才来到学校的,名字自然也在最后,可等老师说出最后一个名字时,却是——   “林安扬。”   霍学强当时还傻乎乎地在想‘林安扬’是谁呢,怎么跟‘安扬’的名字差不多啊,就听见他旁边的安扬答了一声,“到。”   这一个班的学生点完,老师紧接着就去隔壁班点名,霍学强连忙叫安扬,“安扬,老师是不是把你的名字弄错了啊,你快去找老师说一下。”   安扬却摇头,说:“没弄错,我以前是叫林安扬,后来改了叫安扬,但是户口本上还没改,所以报名用的还是‘林安扬’这个名字。”   “啊?!”霍学强意识到自己乌龙了,也怪他们班上课点名都是点学号,而平常大家都叫安扬是‘安扬’,他才一直没发现这个事。   “那你干嘛改名啊,‘林安扬’我感觉也挺好听的啊。”   安扬说:“我妈说‘安扬’只有两个字,比‘林安扬’三个字好念一点,我一看,写名字的时候可以少写一个字,就改了。”   “这样啊。”霍学强挠了挠头,“好吧。”还真是随性啊,因为方便念和少写字就改了名字,改的还是姓,这要是在他们家……   霍学强想到他奶会有的反应,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这要是在他们家——绝对会被打死的!   另一边的霍学恬并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两个系之前隔了那么远,她又不是顺风耳,当然听不到那边老师点名的声音。   霍学恬回到本班的队伍中,和同学们都答到后,等了一会,带队的老师才组织学生们都排好队,校车来了就让大家按顺序上车。   说是校车,其实也是学校在外面租的车,大小和现代的客车差不多,车内的设备比较古朴,左右有座位。   学校一共租了六辆车,两个系的学生有二百余人,当然不可能全部有座位,所以每辆车上面就会有些人要站着,站累了再和坐着的同学换一下,好在他们要去写生的地方就是本地,路程不算特别长,大概两到三个小时便到了目的地。   六辆校车一路向郊外驶去,最终停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学生们拿着自己的行李纷纷下车。   霍学恬艰难地背上自己的画袋,别说,画袋是真的很重,比她手里拿的行李包重了两倍不止,光里面的一盒颜料,应该就有二十斤了吧,更别说,她们学校的画板都是实木的。   和霍学恬同行的女同学们,背上画袋后也都是一副不堪重负的样子,她们平常都是安安静静的坐在画室里画画的,体力好的人还真不多。   也就只有农村来的学生体力好一点,那是因为她们在家干过农活,但霍学恬她没干过农活啊,她一高中毕业紧接着就参加高考了,也没机会锻炼体力,唯一算做锻炼的就是上学的来回路上,而在她家有了自行车以后,这一点小小的锻炼也没有了,所以她负重前行是异常艰难。   走了不过十分钟,霍学恬和许多女学生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汗珠,有学生问老师,还有多久才到他们住的地方,得到的回答是:快了。   霍学恬一边抹额头一边心道:这还真是一个万能的答案。   学校给学生们安排的写生地点是在郊外一个山边的小乡村,这个小乡村是真的小,因此车子根本没法开到村子里面去,只能在外面就把学生放下,后面的路让学生们自己走进来。   虽然偏僻,但是风景也是真的好,怪不得学校会安排这里作为写生地点,霍学恬只能在心里这么苦中作乐地安慰自己,然后就感觉右肩被人轻拍了一下。   这感觉怎么那么熟悉。   霍学恬头向左转,就看到安扬——的肩膀。   视线上移,看到那张脸,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霍学恬感觉有点奇怪,问:“怎么了?”   然后便感觉右肩又被轻轻拍了一下,面前的安扬却没有动。   霍学恬有些惊吓地转头看右边,就见她四哥瞪着眼睛,神情哀怨。   “甜甜,我在这边拍你,你干嘛看安扬啊……”   “额……”霍学恬明白安扬那微妙的表情的含义了,她干笑了笑,解释说,“我以为有人跟我开玩笑呢,哥,我不知道是你。”   又说:“你过来找我有什么事啊,老师让我们按顺序走,你别待会找不着自己班的队了。”   霍学恬一边说话一边也在努力跟上队伍,说话的气音都比平常说话更重。   霍学强皱着眉伸手就去拿她的画袋,“我过来帮你拿画袋,咱们不知道还要走多久呢,我先帮你背着,待会到了地方再给你。”   “不用,哥,马上就到了。”霍学恬躲开他的手,说,“你也有行李,我自己的东西自己拿就行了,省得待会你还要找我给画袋,也挺麻烦的。”   “没事,我们没有你们这么多东西,就带了个速写板和纸笔。”霍学强转到妹妹背后,握住画袋上面的提手往上提了一下,自己也惊了——   “怎么这么重啊!”   都跟家里每次背粮食回家那么重差不多了。   “甜甜,你这画袋也太重了,快点拿下来,我帮你背。”   霍学恬还拒绝,霍学强就说:“奶要知道我看着你背这么重的东西,等我回去肯定揍我,你就非得让我被奶揍吗?”   “……”   最后,还是霍学强成功了,霍学恬让他先帮自己拿一下手上的包,然后取下肩膀上的背带。   背带褪到手弯处,一直在旁边做着隐形人的安扬突然伸手,抓住画袋的提手就将画袋拿到了自己手里。   霍学强觉得安扬果然是跟自己一伙的,笑着道:“好了,甜甜,你的东西我拿走了,待会再还给你。”   说着,霍学强就拉着安扬返回自己的队伍,假装没听见妹妹在后面的喊声“哥,我的行李包!”   回到队伍,霍学强才对安扬伸手,“行了,我来拿吧。”   安扬直接将画袋背上自己的肩膀,笑笑说:“没事,我背吧。”   “那怎么行,这是我妹的东西,怎么能让你拿,多重啊。”   “真的没事,背着还好,挺方便的。”安扬把自己的行李塞给霍学强,“正好我觉得这个拿着太麻烦了,你要是不好意思就帮我拿着这个吧。”   安扬塞完东西,径直大步和队伍往前走。   ……   霍学强手中抱了几个包,追不上人,就只能凌乱地在人身后喊:“那你要是累了跟我说啊!再换回来!!!”   背对着他的安扬点了点头。 第110章   到学生们的住宿点时,已经是半小时后。   安扬直接背着画袋和霍学强一起去还行李,霍学恬看见的时候很吃惊,赶紧接过画袋。   “你怎么背着我的画袋啊。”   安扬说:“我看你哥拿的东西太多了,就帮他背一下。”   霍学恬看向自己四哥,他确实背着一个背包,手里还有一个自己的行李包和一个包,于是转头对安扬笑笑说:“那谢谢你啊。”   霍学强把行李包还给妹妹,正要说话:“安扬他——”   安扬长臂一伸,和霍学强好哥俩似的勾肩搭背,手臂正好抑制住霍学强的脖子,露出一个笑脸,对霍学恬说:“老师要安排住宿了,我们就先回去了,你也快回去吧。”   安扬搭着霍学强的肩,一边后退一边朝霍学恬挥了挥手,“再见。”   霍学恬便也空出一只手来,挥挥手说:“再见。”   旁边,霍学恬的室友梁梦在等她,看见两个男生走了才凑过来,用胳膊碰了碰她,揶揄地笑着,“这么好啊,还帮你背画袋。”   霍学恬一边重新背上自己的画袋,一边说:“人家只是看在同学的面子上,你别瞎想。”   “好好好,不瞎想。”梁梦瞥她一眼,故意叹口气道:“哎,我就是奇怪呀,我怎么就没这么好的同学呢。”   霍学恬白她一眼,不跟她搭话。   看霍学恬一直不做声,梁梦觉得一个人说话没意思,也就不再打趣她了。   另一边,离开的路上,霍学强把安扬的包也还给他。   却见安扬拿过自己的包,不知道怎么动作的,就从包的背面拉出了两条背带,利落地就把包背上了。   “你……”霍学强看得傻眼,“你,你不是说嫌包拿着麻烦嘛,能背你干嘛不早说啊!”   安扬眨眨眼睛,显得有些无辜,说:“刚刚忘记了。”   “……”霍学强被噎住了,半天憋出一句,“你的记性也太差了。”   安扬点头,不反驳他的话。   这下,霍学强就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找到住宿地点。   学校给学生们安排的住宿点是在当地农民的家里,主要是一些空余的房间,按系别和班级分配,基本都是一个班级一户人家,学生人数多的班级就分在两户人家。   建筑系的几个班级,学生基本都是二十个左右,所以一户人家就足以安排,两个房间安置男生一个房间安置女生,和学校的六人寝、八人寝也差不多,霍学强和安扬一直走在一块,也就安排在了一个房间。   霍学恬这边,她们的班级学生比较多,有四十多人,毕竟华央美术学院是美术学院,最拔尖的专业也是美术类专业,招生的名额也多些,就比其他专业的人多了那么些。   霍学恬和梁梦是后进门的,就发现另外四个室友已经被安排好了房间,而那个房间的人员安排已经满了,她们一个宿舍的只能分成两拨。   不过还是在一个院子里,只是不同的房间罢了,霍学恬和梁梦先去房间看了看,把自己的东西放好,才出来跟其他室友汇合。   六人聚到一起了,孔新玉就说:“我们刚才本来都跟老师说了给你们留两个位置的,老师也答应了,都是她们,非说她们已经进来了,就占了床位,老师就这么安排了,不然我们还能住一个房间的。”   孔新玉一边说着,一边冲不远处的几个女生翻了个白眼。   霍学恬和梁梦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是同班的几个女同学,是她们对面宿舍的,两个宿舍的人不怎么熟,所以她们就只是看了几眼。   但几个女生好像是看到了她们在看自己,冲她们的方向瞪了几眼,又背过身去继续说话。   霍学恬收回视线,和梁梦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奈。   她们做什么了……   梁梦大咧咧地道:“不住一块就不住一块吧,反正就这么几天,等过了这一个星期就好了。”   孔新玉不屑地挑了挑眉,显然还是有些不爽,不过很快,老师就过来给大家开会了,说了一下这一周写生时间的安排。   大致就是每天由老师带队带他们去写生,上午和下午分别三个小时,其他时间大家可以自由活动,只要每天吃饭的时候老师点名在场就可以了,晚上九点之前也要回到住宿点,三餐是借助人家的乡亲帮忙做,他们直接端到房间吃就可以,至于日常洗漱,就只能打水在房间里简单清洗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出门在外,总会有大大小小的不方便,大家都理解,学校安排的已经算比较全面的了。   解散后,大家都回屋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李,很快就到了十二点吃午饭的时间,午饭是简单的粥和几盘素菜,当然不算好,甚至有点差。   不过在这里的第一餐,大家都没在意,高高兴兴地就吃完了,心里主要还是期待着下午的写生。   在大多数人眼里,写生应该是件挺好玩的事情,就连安扬之前提出申请,也有些他觉得写生很有趣的原因,但是事实上么……   写生的本质还是画画,顶多就是换了个风景优美的室外画画,然后空气更清新,抬头就能看到天,这是在教室里体会不到的,还有就是,风景写生中的被临摹物会呈现出它最自然的状态,以及转瞬即逝的光影变化,让人每一秒所见的景色都是不同的景色,这是一种奇妙的感受,必须走出教室才能感受到。   学校组织学生们写生也是这个目的,想让学生领悟领悟师法自然,而不只是学会生硬的临摹。   这天上午,是老师带着学生们去画水彩,一行人走走停停,带队老师不断地观察四周的风景,最终走到一个桥边让学生们停下。   “今天就在这画吧,大家自己找好位置,想画桥或者河都可以。”   听见老师的话,学生们都熟练地选择一个视野清晰的位置放下画袋,拿出工具就开始准备。   霍学恬本来也放下了画袋,余光看见桥边似乎有一道向下的台阶,就放下画袋走过去看了看。   一看,还真的是台阶,台阶是青石板垒成的,从台阶往下看,可以看见时而缓慢时而湍急的河流,桥洞两边有落脚的土地和一些表面光滑的石板,看着像是农村里每天早晨洗衣服的地方。   霍学恬想了想,回去重新拿上自己的画袋,和几个室友说:“桥下面可以落脚,我想去那画,你们去吗?”   “真的?!”几个女生也感觉挺新奇的,跑到桥边往下看了看,还真的有,只是因为这座桥比较小,所以桥下落脚的地方也比较窄,不把脖子伸长一些看还看不到。   几人都点头,说:“去,你等我们一会收下东西啊。”   霍学恬“嗯”了一声,就在旁边等着她们把刚刚打开的画袋再收回去。   不过有她们刚才那一遭,其他同学也发现了桥下的风景,有几个喜欢桥下风景的就也心动了,不过他们拿了东西特意从霍学恬她们的另一边下去,人家刚才都说了要去下面画画,他们要是从这边下去不是跟抢位置似的么,反正桥底有两边,另外一边也一样。   霍学恬也注意到,所以在几个同学经过她过去桥的另一边时,她们互相友好地笑了笑。   不过,却不是所有同学都这么友好,霍学恬走在第一个正要和室友们一起从台阶下去的时候,旁边突然横插出来一个女同学,硬生生挤在了她前面,女同学背后大大的画袋差点没摔到她脸上。   霍学恬往后躲了一下,再站稳的时候,那个女同学已经下了几级台阶,还回过头来笑着说:“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   霍学恬认出来女同学是她们班的于笑笑,是一个好看的女生,此时站在台阶上笑着的样子看起来还挺美好,可惜。   做的事一点都不美好。   几个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怼她,站在后面的孔新玉就怒了。   “于笑笑你有病啊,抢我们的床位不说,走个路你都要抢,你下次是不是连我们上个厕所都要抢啊!?”   孔新玉不管自己说的话粗不粗俗,跟机关枪似的就像于笑笑开炮,“哦,厕所不用抢,我直接白让给你就行,毕竟我看你这个人还挺适合待在厕所的,味道多像啊!”   于笑笑是个偶尔会涂香水的人,有一次上课涂了香水,那节课刚好是一个老教师的课,老教师不懂香水这种玩意,他经过她旁边的时候就皱着鼻子说了一句“这是什么味道”,甚至捂了捂鼻子,引得全班哄堂大笑,虽然后来老教师解释了是他不懂香水,所以闹了笑话,让大家不要计较,这件事还是成了于笑笑的一个黑历史。   此时孔新玉说出来,明显是讽刺于笑笑的,霍学恬几人都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于笑笑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青一阵白一阵的,最后艰难地露出个笑脸,“孔新玉同志,你可能是嗅觉有问题,我建议你去医院做个检查。”   “我可不用检查,我倒是觉得你应该做个检查呢,问问医生怎么能去掉你身上的味道。”   于笑笑张嘴正要继续反驳,突然,霍学恬往下走了两步。   “于笑笑同志,你到底要不要往下走了,我们这么多人都在这等着,可以请你快点下去吗?”   霍学恬直直地和她对视着,于笑笑抿了抿唇,憋屈地走下全部台阶,到了平地上,她张张嘴,视线寻找着孔新玉,想要接着反驳她的话。   可孔新玉根本就没下来,反而还往后退了几步,一边在鼻子边扇风一边说:“哎,我这鼻子就是太灵了,老是闻到一些奇怪的味道,我看我还是不下去了吧,回头给我熏晕了可怎么办呐,霍学恬你们在下面画吧,待会要是受不了了就上来啊,别憋着自己!”   话音刚落,孔新玉的身影就从桥边消失了。   这下可好,于笑笑想找人吵架都找不着,气得自己满脸通红,最后重重的将画袋落到地上。   “砰!”   几个女生对视,都不回头看于笑笑,尽让她一个人生闷气去。   于笑笑自己憋屈着,最后也不得不大声地摆动工具准备画画了。   霍学恬就在旁边,不过她背对着于笑笑,已经沉浸在绘画中,并不受对方的影响。   霍学恬想画的是流动的河流,一般来说运动的物体都不太好画,但是从小经受林长远的各种训练,现在她绘画时遇到觉得困难的地方,都会先慢慢研究,然后深入浅出,用自己的方式将其表现出来,这是一个很好的优点。   认真画画的时候,霍学恬总是能自动过滤外界的一些声音,从而使状态保持,一般这种时候梁梦她们也不会打扰她,只会等她画完画了再找她。   旁边的于笑笑虽然想打扰,但是她也要画画,能弄出的动静有限。   可是于笑笑打扰不了,还有别人能打扰。   “嘿!”   霍学恬几乎是被惊回神的,她一转头,就看见身后的于笑笑站起来了一半,看不见那边发生了什么,感觉和自己没关系,她又准备转回去了。   “霍学恬!”   霍学恬转到一半的身体停下,额,这好像跟她有关系。   再转头,于笑笑两眼含怨,幽幽地瞪了她一眼,让霍学恬很无奈。   她又怎么了?   然后于笑笑坐下,她看到岸边扬着大大的笑脸冲她招手的四哥——和安扬。   霍学恬冷漠脸:哦,她又明白了。 第111章   霍学强和安扬下到桥洞底下,霍学恬就可以明显感觉到于笑笑的目光一直在往她这边飘,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往安扬的身上飘。   “哇,你画的真好看!”   ——会这样说话的只有从来表扬别人一点不含蓄的安扬。   “谢谢。”   然后霍学恬就看到于笑笑冲她的画板瞪了一眼,很不屑。   还真是好心情都被打扰了,霍学恬转过身懒得看她,放下手上一直拿着的画笔,问来找她的两人,“哥,你们怎么过来了?”   “我们老师让我们自由活动,自己找东西画,我们刚才在到处转呢,就看见你了。”   霍学恬点点头,写生的时候老师确实不会太管他们,只保证把学生带出去又带回来就行了,学生画画的时候,老师也是拿着纸笔自己画自己的,没事就看看学生画得怎么样,没有严格的管理,让学生们自己自由活动也是有的。   就是建筑系学生自由活动的次数好像有点多,这才第四天,就已经是第三次碰见他们自由活动了吧。   “你们老是自由活动,就没有老师要你们画的吗?”   “没办法啊,我们是学建筑又不是学美术的,老师都是让我们画房屋建筑,可这里的房子长得差不多都是一个样子,还真没多少可以画的,老师就只能让我们自己找东西画了。”霍学强心情很好地道,“不过刚好,就当出来玩一个星期了,在学校天天上课还有那么多作业,还是在这舒服。”   霍学恬不可置否,她知道四哥虽然嘴上这么说,很嫌弃上课的样子,真正上课的时候还是会很认真的,周末经常窝在宿舍里做作业。   和他们聊了几句,霍学恬还惦记着自己没画完的画,说:“哥,我这张画没画完,还要继续画,你们?”   意思是,我要画画就顾不上你们了,你们准备干什么去吗?   “没事,你画吧,我跟安扬等会儿就走。”   “好吧。”   他们不在意,霍学恬就专注地做自己的事去了。   而从头到尾被冷落的安扬,眼睛弯了弯,跟霍学强说:“要不我们就在这画吧,反正桥梁也算建筑,我也懒得再走了,你觉得呢?”   “我是没什么问题啊。”不过你不是对临摹物要求很高的么,霍学强仰头看了看,这桥就是最简单的那种桥啊,没什么特点,怎么被你看上了。   “那就在这画吧。”   安扬左右看了看,在边上找了个稍光滑的石块坐上去,刚好跟霍学恬并排。   霍学强挠挠头,也跟着找个石块坐下。   霍学恬是四十五度对着河流画画的,没注意身后的动静,也没注意听他们的对话,没听见声音后就以为他们走了。   结果等她画完一回头,视线正中央就是一个黑色的脑袋,黑色的脑袋抬头,露出一张俊脸。   “你画完了啊。”安扬自然地笑了笑。   “额,画完了。”霍学恬视线在他和自己四哥身上来回了一遍,“你们没走啊。”   “嗯,懒得走,就在这画了。”   “哦。”   霍学恬颔首,没有再继续问下去的想法,直接转身回去收拾她的画笔。   手臂突然被戳了一下,是安扬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她旁边,蹲着用他的笔戳了戳自己。   “你还在生气吗?”安扬的声音很小声,蹲着使他高大的身体缩在一起,显得有些可笑,仰起的脸上一双眼睛带着一些认真。   霍学恬愣了愣,说:“我没生气。”   “可是我感觉你生气了。”   “……”什么叫你感觉。   安扬还在等着回答,霍学恬默了一会,说:“嗯,我生气了。”   安扬脸上呈现出一种‘看吧,我猜对了’的表情,然后说:“那我跟你道歉,以后不说那些话了,你能不生气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霍学恬觉得这样的安扬有点好玩,所以她说——   “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什么?!”   ……   安扬一脸懵,“有,有那么严重吗,还要叫警察……”   霍学恬憋了一会,没憋住,“噗哧”一下笑出声。   安扬终于意识到她是在开玩笑,表情放松下来,动手取下手中速写板上的画纸,边递给霍学恬边说:“那我送你一张画,你别生气了。”   霍学恬接过纸的时候,脑海中无数个猜测飘过,想着不会是她曾经用在林长远身上的那个那么老套的套路吧,画对方什么的,虽然她自己也用过这种套路,但不代表她不觉得这样很老套啊,直到看见纸上画的东西,她松了口气。   还好。   霍学恬拿着画纸放到自己的画板旁边,对比了一下,赞赏道:“挺像的,没想到你还会画景物画啊,画得还挺好。”   纸上画的是霍学恬画板上这张水彩画的速写版本,完全用勾线笔画出来的,和水彩画放在一起比对,像是脱了色一样,看着很有意思。   “那你不生气了吧。”安扬依旧执着于这个问题。   “嗯。”霍学恬说,“其实我没怎么生气,只是听见那样的话感觉很不舒服。”   尊重的老师、朋友的父亲被别人说不好,虽然只是开玩笑的语气,但她想一般人都会觉得不舒服的,这很正常。   安扬点点头表示明白,又说:“那你应该不会再故意不跟我说话了吧。”   额……   霍学恬之前确实是有些少跟他说话的想法,因为感觉有点道不相谋的意思,没想到原来被人家看出来了,尴尬地笑一声,“不会了。”   安扬拍拍膝盖站起身,笑着道:“那就行了。”   *   这天之后,霍学恬跟安扬说话就自然了些。   不过,副作用就是,于笑笑每次看她的眼神更加不善了,搞得霍学恬差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对她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还好写生活动只有一周,她们很快就回学校了。   终于回到自己的宿舍,最开心的就是孔新玉,她跟于笑笑根本不对头,偏偏还住在同一个房间,天知道她有多难受,幸好只有一周,要是她们在学校也是一个宿舍,那才是真的绝望。   一关上宿舍门,孔新玉就止不住吐槽于笑笑的欲望,噼里啪啦地开说:“一天到晚炫耀她用的东西有多好多贵,用个护肤品还得先做个介绍,这个多少钱那个多少钱,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护肤品一样,每天早上穿个衣服都要挑半天,又说这个是去年买的穿腻了,又说那个虽然价格贵可是款式她不太喜欢,整天装模作样地抱怨她爸给她买的衣服太多了穿不完。”   说到这,孔新玉轻蔑地一笑,“真是笑死我了,她爸给她的衣服是专门买的么,是处理货还差不多,当谁不知道呢,她爸做个服装厂的经理,她就成天跟人家说可以帮忙买便宜衣服,还不是服装厂剩下的处理货,跟她那些衣服一样一样的,也就她们宿舍那几个人愿意供着她,她要是在我们宿舍,我让她自己唱大戏去吧!”   最后感叹:“还好我们宿舍没有像她那样的人,不然可真是受不了。”   霍学恬笑了,“我们宿舍家庭情况最好的就是你,谁敢在您面前炫耀啊,是不是?孔同志。”   “好啊,你敢笑话我。”   “……”   打闹过后,宿舍里渐渐安静下来,外出写生这么久,大家也都累了,晚上很早就熄灯睡觉。   第二天是周日,她们出发去写生的时候是周六,也是周六回来的,第二天是周日就刚好能有一天留给她们休息恢复状态,回头才能精神满满地去上课。   不过大家都是爱学习的人,现在也没什么娱乐活动,宿舍里有几个女生去了图书馆,剩下的在看书,霍学恬也看了一上午的书,下午的时候就准备去校外看看陈黎明的生意怎么样。   毕竟他的生意好坏也关系着自己的生意能不能做下去,对此,霍学恬还是很关注的。   霍学恬第二次交给陈黎明的夏装并不算多,只有二十来件,主要是她觉得天气还不算很热,大家还都是穿着长袖长裤,太多了,一下子可能也卖不掉。   没想到,到了摊子前陈黎明却说衣服都卖完了,而且他准备过几天就去南方打货,要去十几天,万一霍学恬又有货了可一定给他留着。   像陈黎明这样摆摊的,进货都是只能靠人力,一个人能带多少货就只能进多少货,不然靠其他的运输方式成本都太高了,他们只是小本生意,承担不起太高的成本。   但是,一个人能带多少东西?   想想就知道不会多到哪去,所以他对霍学恬这个供货源还是很重视的,一直再三跟霍学恬说让她不要把衣服卖给别人。   ……   霍学恬组织了很多信息,终于发觉,现在的服装市场好像比她想的还要空白,空白到根本就是一张白纸,谁跳到那张白纸上谁就是服装业第一人。   这样的发现让霍学恬的心蠢蠢欲动,可她现在还必须遏制住这种想法,现在的社会上还是有投机倒把的说法,一旦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总会有跳出来说这是割资本主义尾巴的人,她不能去冒这样的风险。   想法很多,可什么都不能去做,也是无奈之举,不过还是可以提前做些准备的。   霍学恬开始在空闲时间去图书馆找一些服装相关的书籍看,不过不是服装设计类的,而是服装生产管理、服装制版工程、服装工艺技术等方向的书,不断吸收着其中的知识,这里要感谢一下华央美院不愧是第一美院,藏书很丰富,让她能找到方方面面的书籍。   当然,她也没有间断给陈黎明的供货,一月一次,每次的数量都是五十以内,为自己的钱包积攒了上千元。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霍学恬只感觉时间一晃而过,一个学期就结束了。   放假前,霍学恬花了一天时间去京北城中的商店里买了许多东西,最终拎着比来时更多的大包小包,跟两个哥哥和冯三丫一起踏上了回家的火车。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安安”,灌溉营养液~ 第112章   早就提前打电话跟家人说过她们回家的时间,霍学恬有预料到家里人会来接她们,但是她奶年纪大了,她本来以为她奶就不会来了,谁知道一出火车站,第一个看见的就是她奶。   霍学恬快步走到她奶跟前,“奶,你怎么来了,火车站这么远,来回一趟多累啊。”   “不累不累,甜甜,奶跟你说啊——”桂兰芳脸上喜气洋洋的,眼神左右瞟了瞟,让孙女把耳朵凑过来,说,“你四叔买了个小卡车,我是坐车来的!”   霍学恬惊讶地抬头,“真的?!”   “那可不么。”桂兰芳拍拍孙女的手,道,“奶领你到车上去,咱回车上再说。”   桂兰芳身后是霍家三个儿子和冯家老二,他们看见自己的孩子就迎上去帮忙拿行李了,唯有霍向西被自己亲妈霸占了闺女,这时见她们说完了连忙凑上来。   “甜甜回来了。”霍向西手掌在衣服上蹭了蹭,才拍拍闺女的肩膀,感慨地打量一遍回家的闺女,便伸手去拿闺女手中的行李,“来,给爸拿吧。”   父亲的手碰到自己的手上时,霍学恬感到有点粗糙,她愣了愣神,手中的行李就已被拿走,父亲转身的时候,她的眼底飘过几根白丝。   “爸。”   “咋了甜甜?”霍向西扭头问。   霍学恬停顿了一下,笑着说:“没事,就是好久没回家,想你了。”   “这孩子,说啥呢。”霍向西别扭地笑了,眼角却笑出了深深的皱纹,“快点走吧,你妈在家给你做了好吃的。”   “嗯。”霍学恬咧着嘴点头,扶着她奶的手一起往外走。   接着,霍学恬也看见了四叔的车,那确实是个小卡车没错,比村里运粮食的车小很多,整体空间就不大,车头那还有两排座位,后头车厢就偏小一点,一看就不是专门装货的车子。   霍学恬觉得四叔应该只是想买个车方便出行,但又偶尔需要装些东西,所以才买了这种车型的小卡车,又能坐人又能装东西,一举两得。   就像现在这样,几个年轻人的行李放在后面车厢,人坐在前面的座位上,方便的很,而且小卡车开动的时候动静也没那么大,确实是最适合他们这样的小县城的。   卡车很快把他们都送到家,院子里的人都听见车子的声音,一个个都跑出来。   霍学强和霍学文一下车就各自被亲妈拉住,随后便是滔滔不绝地念叨声,霍学恬也一样被她妈拉住了手。   赵艳仔细地把闺女全身上下都看了一遍,终于道:“甜甜,你在学校咋样啊,食堂的饭吃得惯不,我看着好像瘦了。”   “妈,学校都挺好的,食堂的饭菜也好,我每次都吃得干干净净,可能是我长高了,你才感觉我瘦了的……”   一大家子人说了很久的话,直到吃完晚饭霍家院子里才安静下来。   霍学恬突然想到她在回家前买的那些东西,站起来噔噔噔跑进自己房间,从房间里抱出来一个大包。   赵艳看见了就过去帮闺女拿,“这是啥啊,你把它拿出来干啥?”   霍学恬笑了笑,说:“这是我给你们带的东西。”   “你带了啥东西啊?”赵艳奇怪,闺女上大学是花钱的,哪来的钱给他们带东西啊,不会是省下吃饭的钱买的东西吧,那可不行。   比起赵艳,桂兰芳就完全不担心这个问题,孙女去上学的时候她给了两三倍的钱,肯定够花的,所以她说:“甜甜带了啥东西回来,不贵吧,要太贵了奶把钱补给你。”   霍学恬囧,她给家人买的东西哪还能有补钱的说法啊。   “奶,不贵。”   可她这么说,何小英就有点失望了,不贵啊……   “甜甜呐,你不会把你在学校画的画都带回来了吧,家里好多你的画呢,真不用再往家带了。”何小英记得侄女以前总是拿画当宝贝似的,所以很怀疑侄女会带一堆没用的画回家。   “又有你什么事儿了。”桂兰芳瞪一眼何小英,“我大孙女愿意带什么回来就带什么,跟你有关系不,就是她带一包废纸回来我都高兴,你要不愿意看就回你的屋子去,省得在这给我添堵!”   何小英委屈,她刚才说的话也没啥问题啊,不挺正常的么。   何小英幽幽地瞅一眼霍学恬,她都老久没被婆婆指着鼻子教训了,结果这丫头一回来她就挨训,难不成这丫头生来就是克她的啊。   “我愿意看愿意看,我不说话了还不成么,妈。”何小英识时务地退一步,她还没看见侄女带的东西呢,万一是好东西,她现在走了不就亏了么。   桂兰芳瞥她一眼,不善地哼了一声。   场面冷下来,霍学恬感觉到淡淡地尴尬,动作速度地把包打开,给大家展示。   “这个是给爸你们带的茶叶,平常喝一点对身体有好处,可以养生的,这个香膏是……”霍学恬一点一点的把东西拿出来,“还有几条毛巾,本来我想买围巾的,京市之前挺流行那种大拉毛围巾,但是现在天热了,围巾用不着,我就买了几条有条纹花样的毛巾,摸着挺软和的,质量应该不错。”   越听到后面,何小英脸上的笑容越多,不禁感慨,刚才还真是她看错侄女了,侄女带的可不是没用的东西,都是些好东西啊,嗯,绝对不是回来克她的!   “甜甜,让我看看这毛巾来。”   “啪!”   何小英手刚伸到一半就被桂兰芳给打下了。   桂兰芳斜眼瞅着她,道:“你刚不还嫌弃呢吗,现在又想上手了?”   何小英揉揉手背,委屈地说:“妈,我刚才也没嫌弃啊,我就是说甜甜不会带画回来吧,也没说别的啊。”   仔细一想,还确实是这样。   可桂兰芳能不知道她的心思么,要是孙女带的真是画,她绝对在心里不知道嫌弃成什么样,也就现在看见是好东西了,才做出这个样子。   桂兰芳咳了一声,问孙女,“甜甜,你买了几条毛巾啊?”   “额……”霍学恬看看二婶,又看看她奶,最后选择实话实说,“一共五条。”   这就很明显了,五条毛巾,刚好是桂兰芳和她的四个儿媳妇一人一条。   何小英脸上添了点喜色,她就知道大侄女是个懂事的,果然有她的一份。   可下一秒,她就听见婆婆说:“还是我们甜甜懂事,惦记着奶和你几个伯娘婶子,不过你二婶她不稀罕你这些东西——”   “我稀罕!”何小英就差跳起来喊了,说,“妈,我稀罕呐,我可稀罕了!”   桂兰芳被打断说话,不耐烦地剜一眼儿媳妇,“你给我闭嘴,我又没说你不稀罕就不给你了,这是甜甜给家里人带的东西,我又不会扣下来。”   何小英讨好地笑了笑,她就是怕婆婆不给她来着,现在既然婆婆说不会扣下来,她就放心了。   现在没人再打断她了,桂兰芳就继续跟孙女说:“反正你二婶她不稀罕这些东西,就让你妈她们先挑吧,最后剩下的那份就是你二婶的。”   没等何小英反应过来呢,桂兰芳就招呼其他三个儿媳妇过来,“快来看看,这都是甜甜给你们带的东西呢,一人挑一个喜欢的颜色,其他的香膏也是,香味都不一样的,喜欢哪个香味就拿哪个。”   “妈——”   何小英刚一张口,桂兰芳就说:“老二媳妇你先等着,等挑完了剩下的那份就给你,要是你还嫌弃的话,剩下那份就分给老三媳妇她们也成。”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你要是不想要剩下的,那干脆就别要了!   这简直就是□□裸地威胁,何小英一瞬间脸都垮了,可偏偏她还只能受着这样的威胁,谁叫这个家是婆婆做主呢。   眼睁睁看着几个妯娌把那些鲜亮的颜色都挑走了,何小英眼泪都要掉下来了,那都是她看中的啊,现在却只能看着别人拿走,真是太让人难受了!   再有下次,她肯定再也不说废话了。   ——抱着别人挑剩下的那份物件,何小英在心中难过地想。   其实霍学恬还给她奶和爸妈单独买了东西,还有给几个弟弟的,不过那些就是单独给了,现在拿出来的这些都是人人有份的。   但是这些就已经让大家很惊讶了,赵艳摸着手中柔软的毛巾,微微蹙眉,说:“甜甜,这么多东西得花多少钱啊,你哪来那许多钱买东西啊,不是把饭钱省下来了吧。”   赵艳还是很担心闺女为了给家人买东西不吃饭,那多难受啊,也不值当,她情愿不要东西,也不想让闺女没钱吃饭饿着啊。   被她一提醒,桂兰芳清点了一遍东西,感觉也有点不对,这东西——有点多了吧。   就算她多给了孙女钱,也没法省下钱买这么多东西啊。   桂兰芳有些想法,她觉得孙女可能是又靠着她那本领赚钱了,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肯定不能说,就准备出头替孙女把这事揽下来,大不了直接说她给的钱呗,谁还敢有意见不成。   桂兰芳张张嘴,声音还没发出来,霍学恬已经说话解释了。   她说:“妈你放心,我没有省下饭钱买这些东西,其实吧,我买东西的钱都是自己赚的!”   “自己赚的?”赵艳懵,“啥意思?”   霍学恬酝酿了一下,说:“我在学校的时候帮人家画衣服的纸样,现在不是有那种几个人凑一块生产衣服的小作坊么,有些不会打版画纸样的,就在外面找别人画,刚好我们学校有服装的专业,我就去图书馆找了些相关的书看一看,学会了之后就帮人家画纸样,一套纸样能卖五到十块钱,我隔几天就画一套,一学期下来,赚了好几百呢。”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安安”和“云里雾里”灌溉营养液~ 第113章   一学期四个多月就赚了几百块钱,还是兼职,震惊了霍家全家人。   一个小小的兼职,比霍向北的工资都要高,那要是全职,得赚多少钱啊!   “甜甜,原来你之前老是在图书馆看书就是因为这个啊。”霍学强恍然大悟,“我说你怎么总看服装专业的书呢!”   桂兰芳却皱了皱眉头,不是很安心,“这卖东西,是不是不太好啊,万一有人举报你投机倒把咋办,甜甜,我看你以后还是别画那东西卖了,咱家不缺你这点钱,别到时候让学校知道处分你了。”   桂兰芳一说话,何小英的心就提了起来,瞧她婆婆说的这是啥话,啥叫家里不缺这点钱,缺啊,可缺钱了,孩他四叔买的那个车花了好多钱呢,婆婆那的积蓄估计都掏空了一大半,怎么能叫不缺钱呢,而且那是一点钱么,那可是好几百啊!   何小英有点紧张地看向霍学恬,就听她说:“奶,你放心吧,我都很小心的,从来不在有人的时候画纸样,都是躲着偷偷画的,没人看见过,我卖给别人的,他们自己就是偷偷做衣服卖的,就更不会把我举报出来了。”   “是啊是啊。”何小英简直不能再赞同她的话,能赚钱还怕什么呐,小心点就是了呗,“妈,你看——”   “闭嘴!”   桂兰芳一听见何小英叫她就烦,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何小英打得是什么主意,还不是看上了这个能赚钱,“你知道什么啊你就说是,合着耽误的不是你是吧,要是甜甜因为这个耽误了上大学你担待得起么你,还劲劲的,那么想卖东西赚钱你就自己卖去,别蹿腾甜甜!”   桂兰芳本意是让何小英歇了蹿腾她孙女的心思,没成想倒是引起了何小英的另一个心思。   “对啊!”何小英两眼放光,“我去卖东西也成啊,要不甜甜你把纸样画了给我,我去帮你卖,保证你出不了事儿,咋样?!”   何小英茅塞顿开,她想清楚了,侄女卖东西赚钱那是侄女的钱,就算给她带点东西那也不可能给钱给她,可要是自己帮她卖那就不一样了,怎么着她也能分到一点钱吧,那就是自己赚的钱了。   桂兰芳没想到这老二媳妇还来劲了,“嘿,你——”   “可以啊,二婶。”   “真的?!”何小英没管婆婆一脸不赞同,她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侄女同意了这件事上,满脸笑容地道,“我就知道,我们家甜甜最懂事儿了!”   霍学强捂着脸不忍直视,他还是头一次见他妈这个样子呢,不禁提醒说:“妈,甜甜能卖纸样是因为京市那里小作坊多,人家要纸样有用,可咱们家这,哪有人要这个啊。”   何小英笑容一僵,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桂兰芳嗤笑一声,斜眼得意地瞅着她。   “可以卖出去的。”   霍学恬这句话一出,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她眨眨眼睛,说:“就算咱们这里没有小作坊,也可以把纸样卖给别人,比如一些想自己做衣服的家庭妇女,有的人不会打版,做出来的衣服就不好看,咱们可以打一些好看的衣服款式的版,剪出很多套纸样,喜欢那些款式的人就能买纸样自己回去做,不过这样就会卖的便宜点,不可能有五块十块那么贵了。”   何小英心中又燃起了希望,便宜点没事啊,只要能赚钱就行,她不嫌弃的,只是,“甜甜,这真能有人买啊?”   霍学恬继续说得头头是道,“当然有人买了,我卖纸样给作坊的时候都听说过,他们平常也卖纸样给别人,款式好的能卖上百套纸样,一套纸样两毛到五毛不等,这就有几十块了,只是我在学校没有那么多时间,只能做一次性买卖,不然其实这样还更赚钱。”   霍学恬当然没有真的卖过纸样,但这些消息确实都是真的,她从陈黎明那打听了再打听,还在各种裁缝店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才确认卖纸样这件事是可行的,现在只是借由一个故事将消息告诉家人。   而听完这些的何小英,心里简直不能再满意了,人家京市那样的大城市都这么卖,她只要有样学样,准没错!   “但是这样的话,二婶你一个人肯定就不够了。”   “没事!”何小英觉得自己领悟到了侄女的意思,她一把拉过赵艳,挽着赵艳的手臂亲密地说,“我跟你妈一块干就成了。”到时候钱也有你妈的一半,这总行了吧。   霍学恬读懂了二婶的想法,顿时有些囧囧的,她是想要二婶拉上家里人一起做,可不是这个意思啊……   算了算了,反正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意思吧。   让家人做点小生意赚钱这件事,也是霍学恬深思熟虑过的,她们家这种小县城,管理不严格,卖点东西不算什么大事,大家或多或少都做过,再加上是卖衣服纸样这种家长里短的东西,更不会引起多大关注了,就算万一那么不走运被发现,也能说是家庭妇女之间讨论做衣服的事,事实上还是挺安全的。   而且,霍学恬觉得,说不定等这事被发现了,到时候国家都承认个体户了呢,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这一两年了吧。   *   霍学恬刚回家先歇了两天,何小英心里有点着急,就带着赵艳找上了她,问她准备啥时候开始画纸样。   “这个,妈,二婶,我准备教你们自己画纸样,你们看行吗?”   霍学恬还想着解释呢,毕竟她放完假就要回学校了,肯定不能一直给家里画纸样,不如她们自己学会更好,然而对面的人迅速点了头。   “行啊!”   何小英瞬间觉得自己前两天拉上赵艳的想法实在太正确了,要不是有赵艳这个亲妈在,侄女能把这技术教给自己么,等她学会了,那卖纸样赚的钱可都是她的了,这是好事啊。   “都行都行。”何小英喜笑颜开,“那甜甜你啥时候教啊,我跟你妈不下地的时候都有空。”   “嗯,过两天吧,画纸样要用那种大张的纸,还有长尺和长桌,长桌用家里空着的床板就行,尺子和纸就要专门买了……”   霍学恬还没说完,何小英立马道:“我出钱让你四叔帮忙买。”   霍学恬愣了愣,没想到二婶竟然还有这么大方的时候,那她就不客气了,笑着说:“好。”   终于,何小英心满意足地挽着赵艳走了。   *   “甜甜,你说你费那劲干啥。”   桂兰芳又一次在孙女教完两个儿媳妇画纸样后冒出来,不赞同地说:“教那两个木头脑袋画东西,根本就是白费力气,她们不知道到哪年哪月才能学会呢,咱不挣这个钱也没事,你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出去玩会儿。”   霍学恬摇头,说:“我妈她们学得挺快的,真的,奶。”   在这点上,霍学恬说的还真是实话,农村妇女基本都会做衣服,给自己做给孩子做,做多了也有一些经验,知道衣片差不多怎么裁,不过不计较具体的数据。   她教的时候也就是数据这点有问题,因为专业纸样是要求数据绝对标准的,不然怎么能当做商品来售卖,但是她妈和二婶对这些数字经常搞不清,听到她说多少厘米什么的都反应不过来,所以开始教学进度才有点慢,现在熟悉数字后,上手可就快多了。   一个月过后。   就像霍学恬跟桂兰芳说的那样,何小英和赵艳在熬过最开始那一段过后,后面都学得很快,要不是她们白天都要下地,肯定还能学得更快。   而霍学恬在教完各类服装基本款版型后,便也可以功成身退了,剩下的,就是在基础版型上做变化,这就不用一一教了,世上服装款式那么多,要是全都一个一个教,她就是教一辈子也教不完是吧。   所以最终要看的还是在服装上怎么做变化。   霍学恬给她妈和二婶提了很多建议,比如说在领子、袖子、下摆这样的地方加一些荷叶边装饰或开叉系蝴蝶结,再比如抽绳抽褶、拼接假两件、绑带收腰等等,可以做变化的地方很多,而且都是不用多余拉链、扣子等材料的款式,实用性很强。   有霍学恬给开的后门,何小英和赵艳再去改变款式的时候就轻松自如了许多,做出了好几个不错的款型,只是没把实物衣服做出来,所以到底有没有她们画得那么好看也不知道。   即便这样,何小英还是很有自信的拿着图纸,去给村里跟她关系比较好的一拨妇女推销去了。   过程怎么样,霍学恬没一起出去自然不知道,可结果,她从二婶的脸上就能看出来,大概不太理想。   其实这也正常,就拿着一张画着款式的纸,去跟人家说用我的纸样做出来的衣服会这么好看,相信的人毕竟还是少,何况这纸样还是要花钱的,就更让人谨慎了。   连碰了几天壁,何小英终于也懂了这个道理。   于是,在霍学恬想着怎么劝她们买些布做出成品来看的时候,何小英就突然拿了好几件已经做好的衣服来找侄女。   “甜甜,来,这是二婶送你的衣服!”何小英面上大方心里滴血地说,“以后你每天换一件,在村里晃悠给那些人看,叫她们瞅瞅这衣服做出来是不是好看!”   收到衣服的霍学恬万分惊讶,她二婶这是……被穿越了?   好吧,听到后面的话,她大概就明白了二婶的想法,软广告么,大家看到有人穿的好看,不知不觉中自然就会被‘种草’,‘种草’完,这生意不就来了嘛。   既然收了衣服,宅人霍学恬也尽职尽责地每天一套衣服不带重样的出门,在村里晃悠了好些天,发挥足了一个人形广告牌的作用。   而从霍学恬在外晃悠的第三天起,何小英和赵艳的生意就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点点”和“安安”灌溉营养液,发现两个小可爱都是叠字诶~ 第114章   何小英和赵艳都很兴奋有人找上门来,虽然意料之外的,第一个找上来门来的是个年轻的知青姑娘,而不是她们先前的目标人群家庭妇女,但这些都不重要,生意才是最重要的!   “傅同志,你想要哪个款式的纸样?”   年轻水灵的姑娘早已有了目标,没多想就说:“我想要霍同志身上穿的那一套款式,就是她昨天穿的那种,有带子的裤子。”   “哦,那个啊。”赵艳明白了,告诉对方说:“那个是背带裤。”   “对对对。”何小英也接话道,“这个背带裤裤腿宽,虽然是长裤,可夏天穿也一点都不热,还能防太阳晒,最适合你们年轻的小姑娘了!”   傅姑娘含蓄地笑了笑,肯定地说:“那就这个吧,麻烦大娘了。”   “好,你等会啊,我这就去给你拿纸样。”   何小英把纸样拿出来,赵艳就给对方解释纸样上标的文字和数字。   “这些纸样上都写了顺序,一二三四的,跟这个款式图纸上的衣片都是对应的,比较方便认,还有这个前片2的意思就是说,这块纸样是前面的衣片,然后一共要裁两片,其他的也一样,你们读书人聪明,应该看看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要是有啥看不明白的,再来我家问也成。”   傅姑娘听完这些话却一脸难色,迟疑地开口道:“大娘,你们能不能帮人做衣服啊?”   啊?   这第一单生意就找她们帮忙做衣服啦?   傅姑娘又认真地说:“其实我不太懂这些做衣服的事,你们跟我说的这些,我也记不住,要是你们能帮我做衣服就好了,也免得我找别人做不出那个样,当然,买布的钱票是我出,另外手工费我也会出的,行吗?”   赵艳和何小英对视一眼。   何小英先开口小心地问:“那……你打算付多少手工费啊?”要是钱多,她肯定愿意做啊。   “这个……”傅姑娘想了想,她平常找裁缝做衣服都是两三块,夏天的衣服就是两块出头,但这个款式的裤子看着好像有点难做的样子,所以她说,“三块钱包括纸样行吗?”   何小英心中一阵兴奋,三块钱,太行了,她家四叔升到经理之后工资也才三四十呢,她这做一件衣服就是三块钱,哪还有不行的道理。   于是压抑激动的心情,何小英努力自然地说:“三块钱啊,行,那我们就帮你做吧。”   又说:“不过傅同志啊,你也看见过背带裤,裤腿比较宽,用的布料就比平常的裤子要多,可能要五尺布料,看你愿意用这么多布不,要是觉得多了,我把裤腿改小点也行,但可能会没那么好看,你说呢?”   一条普通直筒的裤子,紧凑点只用三尺半布料就差不多,这条宽裤腿的背带裤比普通的多了一半的布料,真是太费布了,何小英也怕对方嫌这点,说起来这个裤子还是侄女一定让她们画的呢,说一定会好看,不然她自己,肯定是不会想出这么废布料的款式,最后还真是,确实好看,第一个上门的客人也是看中了这件。   何小英仔细地盯着对方脸上的表情,看她小小地皱了皱眉又放松下来。   傅姑娘微笑着道:“没事,五尺就五尺吧,就按原来的尺寸做。”   “诶,好!”   何小英放下心来,可算没把这生意放跑喽。   趁着傅姑娘去买布的这个周期,何小英和赵艳又一块做成了几单生意,被问的最多的就是那款背带裤,不过大多数一听见要用五尺布料就放弃了,这年头布料难得,攒许久的布票才能做一身新衣服,自然是谢绝费布料的衣服的。   但也是因为这点,很多人一年或几年才做一身新衣服,肯定也想做出来的衣服好看,见了霍学恬穿出去的效果,心里便也相信了何小英她们画的纸样,手里有点零花的还是愿意买一套试试的,反正一套纸样可以用很多次,又不用天天买。   初开张的两三天,何小英大约每天能卖出两三套纸样,虽然没达到预期,可至少有了进账,她心里也安稳了些,就算生意一直这样不冷不热的,一个月起码也有一二十块不是,也是能赚钱的。   何小英的心没放稳多久,赵艳就跟她说了个事,让她的脑袋又大了起来。   赵艳说的是给傅姑娘做衣服的问题,虽然现在布料还没到位,但她已经想了好几遍该怎么做,开始都没什么问题,但后来就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她们没缝纫机啊。   之前给霍学恬的衣服是她们把布裁好了,拿去城里的裁缝店让小师傅帮忙缝起来,花钱不多,现在她们自己给人做衣服了,难道还要拿去裁缝店缝?是不是不太像样啊。   何小英也觉得有点麻烦,她倒不是怕不像样,她是怕回头给人家姑娘知道了说她们骗人,那可不行。   眼看着人家就要把布买回来了,她们这出了这么大问题,着实让人着急。   赵艳急在心里,何小英急在面上。   反正都是急。   一急,跟家里人说话时就忍不住说了出来。   “呃。”霍学文听了两个婶婶烦恼的事,挠挠头道,“要不我给咱家组装一个缝纫机?”   “真的!?”不用想,这就是何小英说的。   霍学文说:“嗯,缝纫机的组装比较简单,比电视机简单很多,大概三四天就能组装好吧,如果零件都能买到的话……”   这一回,买零件很顺利,几乎一天时间就在各个五金店凑够了所有零件,这可能也是缝纫机比电视机常见许多原因,总之没把时间耽误在买零件上。   然后,也证明了霍学文之前说的话应该是有谦虚的成分在,因为只用了两天多,他就把缝纫机倒腾出来了。   看见那台表面崭新的缝纫机,何小英心里那个激动啊,第一句话就是——   “快把缝纫机放我屋里去我来试试!”   “你再给我说一遍!放谁屋里?!”桂兰芳拉下脸。   “呃。”何小英敏锐地察觉到危险的气息,紧张地说:“放,放你屋里,妈,放你屋里。”   桂兰芳斜了一眼老二媳妇,板着脸道:“也不用放我屋里,就把家里空着的那个屋打扫一下,缝纫机放那,平常不用的时候锁上门,钥匙我收着。”   买缝纫机零件的钱是桂兰芳出的,她怎么说当然就得怎么做,谁也没意见。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有意见也没用。   是以,缝纫机最后的归宿便是霍家的空房间。   不过说真的,平常人家能用到缝纫机的时间其实不过,毕竟哪有那么多需要缝缝补补的东西啊,又不是谁都有那个条件总做新衣服,很多就是衣服破了个小口子,顺手一缝就完了,都懒得去动缝纫机的。   可是又不得不说,这年头家里有缝纫机这种物件,就是一件有面子的事,而在某些时候,缝纫机也给了人很多方便。   比如说她奶买布让她妈给她新做的这个床上四件套吧,一个被套一个床单,加两个可以换洗的枕头套,如果手缝的话要缝很久,但放在缝纫机上,脚下一阵踩,不出半小时就完成了,针脚还细密扎实。   霍学恬的这套床上四件套当然是在做完傅姑娘的衣服后才做的,她妈还在做的时候,傅姑娘就正好来拿她的衣服。   拿到衣服,傅姑娘首先就抖落开衣服,整体看一遍,便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面上浮现满意的表情。   “谢谢大娘,衣服做得很好看!”   赵艳笑了笑,“傅同志喜欢就行。”   傅姑娘确实很喜欢这件衣服,布料是她挑的自己喜欢的粉色,和霍学恬的黑色裤风格不一样,看上去也不会让人弄混,很衬她本人。   傅姑娘全名叫傅文文,她本身就是个长相可爱的姑娘,又才二十岁,正是大好的年龄,穿上裸粉色的背带裤更显得她青春明艳,肤色白皙。   这一天,傅文文穿着背带裤走去霍家,两位大娘之前说了,准备画几个新鲜的连衣裙款式,让她可以过两天去看看,这不,她就过来了。   虽然现在要下地不方便穿裙子,可再过半个月就开学了,到时候她回学校上课就可以穿了嘛。   傅文文心情很好的走到霍家门口,却一个不小心被从门里出来的人撞了一下。   “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傅文文面前出现一双带着一些微小的茧子与小创口的手,那双手只是虚虚地伸着,离得很远完全没有碰到她,这让她心里舒服了一点。   抬头一看,是一个面容端正的青年,傅文文只知道霍家有好几个男青年,但并不认得谁是谁,所以也就淡淡地摇了摇头,说:“没事。”   一件小事就这么过去了,傅文文也没有因为这个影响了心情,而又跟何小英和赵艳定下了一条衬衫裙,照样还是让她们帮忙做,算算时间,她回学校上课之前就能做好。   出去霍家的大门时,大门外躲着的一个男孩叫住了她。   “傅老师。”   傅文文仔细一看,“是学习啊,你怎么藏在这里。”   霍学习看似很神秘地招了招手,说:“老师,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事啊?”傅文文好笑地走过去,蹲下和霍学习平视着。   “我跟你说啊,傅老师。”霍学习凑在老师耳边,小声说,“你别生我大哥的气,他为了给你做衣服,特别辛苦地组装了一台缝纫机,手都被磨破了……”   傅文文怔怔然,“刚才那是你大哥?霍学文?”   “嗯嗯。”霍学习使劲点头,心里想老师不是经常给他们说要向他大哥学习吗,怎么还不认识大哥。   霍学文作为本县唯一一个考上华清大学的人,很多人都知道他的名字,老师上课时也经常会以他为例让学生们好好学习,尽管他们可能没有见过霍学文这个人。   傅文文也是这样,只是没想到这么巧,刚好撞上一个人就是传说中的霍学文。   傅文文有些犹疑地张口,“你刚才说你大哥他——”   “学习!学习!!”   屋内一个清澈的女声在叫霍学习的名字,让霍学习的脸瞬间耷拉下来,瞬间捂着头,假装掩耳盗铃。   这当然没什么用,霍学恬一走出门口就看见了不想学习的学习弟弟。   “学习,你在这和傅同志干嘛啊?”   霍学习浑身一僵,迅速摇头说:“没有,没干嘛!”   霍学恬有点怀疑,“真的?”   “真的!”霍学习很快站起来跑到姐姐旁边,拉着她的手就往家里拖,“姐,我们快回去,我昨天有个不会做的题,你来教我吧!”   这让霍学恬更怀疑了,学习弟弟竟然主动提出学习?   不过被弟弟拉着,霍学恬也只能对傅同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最后还是被拉回了家。   “学习,你刚刚真的没跟傅同志说什么?”   “真的!”   “好吧……”   “对了,学习,你以后少看电视,尤其是看电视剧,你妈都跟我说了,说你看完电视剧老是喜欢给别人凑一对,这样不好知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天月将白”灌溉营养液呀! 第115章   何小英和赵艳卖纸样的生意稳定后,霍学恬几人要返校的日子便也不远了。   霍学恬问过她奶,要不要一起去京市参观一圈,但是桂兰芳想想还是算了,出一趟远门太麻烦,孙女也不是第一次去上大学,她跟着也没什么能帮忙的,还是不添麻烦了,下次再说吧。   不过在孙女去上学之前,桂兰芳将自己替孙女攒了这么多年的钱都交给了她,就是她以前给家里人‘买’粮食和日常用品的那些钱,也许是这个暑假孙女做的事让她明白了孙女是个心里有想法的人,她觉得这些钱交给孙女会派上用处。   霍学恬挺惊讶她奶还留着这些钱,家里支持四叔买了小卡车,现在又交给她这么多钱,还能有余钱吗?   “奶,这钱还是放在家里吧,不然回头家里要用钱怎么办,我暂时也用不着这些钱。”   霍学恬也不能说自己不缺钱,她还筹备着之后的计划,但没那么着急,她也相信自己可以慢慢挣到足够的钱,实在不行,她一咬牙一跺脚,画个金坨坨说自己在山里面挖到的还不行么,只是那始终是下策,也太引人注目了,她还是希望用比较正常的方式赚钱。   “没事儿,拿着。”桂兰芳坚持让她拿钱,“这都是你该拿的,奶可不昧下,家里还有这么多干活的人呢,就是缺钱也用不上你的钱,拿着吧。”   霍学恬忽地笑了笑,说:“好。”   去火车站那天,她们还在村口看见了傅文文同志,傅同志在村口的那道必经之路上来回走着。   赵艳与何小英都跟她打了招呼,傅文文才说明来意,说她想搭顺风车去城里一趟。   这当然没问题,只是霍家几乎全家都出动送孩子上学,前头两排车座都坐满了,霍向东他们一群男人都站在后头呢,让人家小姑娘跟一群中年男人站在后头显然不好,赵艳看了一圈,很快往旁边挤了挤,在车座边缘挤出一块位置,拍一拍让她坐这。   傅文文小心地坐下,就瞧见对面是那天撞到的她的霍学文。   察觉到打量的目光,霍学文对那人礼貌地笑了笑。   一路平静,就在车子即将进入县城时,傅文文小声地问了句:“霍同志,华清大学怎么样啊?”   霍学文可能是被人问多了类似的问题,从容地说:“挺好的。”   傅文文又转了个弯说:“不过我的梦想是考入京北大学,虽然失败过,但我相信明年我一定可以成功的。”   霍学文道:“那祝你成功。”   “嗯,谢谢,说不定我们明年还可以在京市见到。”   “……”   几句话之后,邮局也到了,傅文文下车,车子继续往火车站开。   方翠和何小英、赵艳这三个妯娌互相看了看,怎么感觉……   到了火车站,临上车前,方翠拉着大儿子到一边,小声打探:“学文,你跟傅同志认识啊?”   霍学文点点头,“认识啊,傅同志不是来过好几次咱们家,找二婶三婶做衣服吗。”   方翠无奈地拍了一下呆儿子,“不是这个意思……算了算了,也没什么事,快上车吧。”   “哦。”   霍学文茫然地被他妈送上车,也没明白他妈刚才把自己拉到一边是为了什么,等到火车一开动,他就又全神贯注地看起了书来,将别的事情全然抛之脑后。   冯三丫挽着霍学恬的手看着他,小声道:“甜甜,你大哥这么认真啊。”   “是啊。”暑假回家带的行李一半都是书,放假的时候还总是跑回他原来的机械厂学习,怎么能不认真呢。   冯三丫小小地唏嘘了一声,连在火车上都不忘看书学习,她之前觉得自己也挺认真的,上了火车第一时间也会想休息一下,现在看来还是不够啊。   索性,她也拿了一本书看起来。   霍学恬和霍学强对视一眼,哎,无趣啊。   等到霍学文放下书,天早都黑了,霍学恬和霍学强早把带的干粮翻出来,还有酱菜,两个跟他说了一声就去前头车厢打菜了。   霍学文看冯三丫还在看书,正要叫她,不小心看见她书上的内容,“你也学机械?”   “啊?”冯三丫茫然抬头,“不是啊,我学的是农业工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也有机械课程……”   霍学恬和四哥回车厢的时候,便看见她大哥和冯三丫相谈甚欢,准确地说,是她大哥滔滔不绝地说着,走近一听,跟讲课似的,全是她听不懂的专业名词。   她只好打断说:“哥,吃饭了。”   霍学文又说了几句,终于意犹未尽地停下,最后道:“下次还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冯三丫抱着书本喜悦地点头,“嗯嗯。”她本来以为自己学的农业是学怎么种地养猪的,谁知道还有农业机械方面的课程,她最差的就是这方面,这门课的成绩一直不算好,现在有人能帮忙解答实在是太好了。   霍学恬把碗放到两人手上,“好了,快吃!”   在火车上的十几个小时很快过去,大家下车后就各回各的学校。   四人分成了两拨,霍学恬和霍学强坐一辆车,霍学文和冯三丫坐一辆车,他们两个的学校离得比较近,和霍学恬的学校却相距十几公里,便这样安排了。   看见霍学文和冯三丫一人坐三轮车的一边,刚坐稳又想要拿书,霍学恬十分不放心地把书按下。   “大哥,三丫,你们在路上就别看书了,回头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这两人还没回答,前头骑车的大叔就不乐意了,“小同志啊,我是正经骑车的,咋能把他们卖了呢!”   霍学恬不好意思地笑,“我开玩笑的,开玩笑。”   在骑车大叔的注视下,霍学恬终是没再往深了说,就是让他们别老看书,没事看看风景不好么。   两辆三轮车终于往不同的方向驶去。   到了学校,霍学恬第一件事就是把所有的钱锁起来,她也是没想到,她奶给她的钱竟然有上千元,比她一整个学期赚的钱还多,可不让她担心么,生怕掉了,宿舍的这个柜子虽然也不一定安全,但总比放在身上安全多了。   霍学恬想着,回头可以买个带锁的铁盒,把钱放那里面,双重保险也许好点。   可是霍学恬的铁盒子还没买回来,一条消息的传出就让她把所有钱都拿了出来,再也没放回去。   “同志,你真的要买这个房子,签了字付了钱可就不能反悔了啊,到时候就算你不想要了我也不会把钱还给你的。”   霍学恬面色无波,淡然道:“我说了买就是买,不会后悔,你可以放心了。”   “好,那咱们快签字。”   男人摸着拿到手里的厚厚一沓钞票,心情渐渐愉悦。   霍学恬得到一份房屋产权转让书,心情也很好。   拿到钱心里踏实了,男人不免打量一番面前这个化着浓妆的年轻女人,感叹道:“女同志,你说你一个人,买房子干嘛啊,等工作几年单位不就发了么,还花这么多钱买,多浪费……”   男人忽然意识到说错话了,笑着转移话题,“那个,女同志,我那房子里的东西都搬得差不多了,还剩一些旧家具,你要不嫌弃就留着,不然我给搬到废品站也行,保证你过两天就能住进去,不耽误时间,房子钥匙我也全给你留下,或者你不放心想换个锁都行。”   “嗯,家具留着吧。”   在国家发布在几个大城市试点买卖房屋的政策后,霍学恬第一时间就在学校附近选择了几个目标,又经过几天的接触,终于选定了一个房子并买下。   霍学恬今天买的这个房子只是一户简单的居民房,两室一厅,面积不过百,花了她所有资金的一半,还剩一半,她也没准备留着。   辞别这一位户主,紧接着她又去见另一位户主,敲定了学校大门外主街道上的一间店铺,店铺荒废许久无人打理,看着荒芜得不得了,户主老大姐也跟上一位户主一样,忍不住确认了一遍又一遍真的要买吗?   霍学恬每次都十二分肯定地说:“买!”要不是没钱,她恨不得把整条街都买下来。   短短一周,霍学恬就把自己变成了分文不剩,摸着兜里仅剩的一百元,她又充满了动力——赚钱的动力!   霍学恬发挥了从未有过的勤快,一件接一件不停地‘生产’服装,彼时她的工作地点已从宿舍转移到了自己买的房子里,对外,她只说自己是勤工俭学给小孩补课,现在的大学生含金量很高,补课是一个很好的说法,其他同学也有,不会有人怀疑。   霍学恬就每天按时去自己的房子里工作,每次三个小时,不多不少,固定时间,让大家都很确信她是给人补课,偶尔,她也会拿出自己勤工俭学补课得来的‘工资’给大家看,这就让人更加深信不疑了。   “霍学恬,你又去补课啊。”   霍学恬一边穿鞋一边点头,“嗯,还是老时间。”   梁梦叹口气,“哎,那家人都不给你放假吗,就是不给你放假,也给孩子放几天假啊,哪有这么天天上课的。”   “没有,是我自己想上课的,多上一天课就多一份工资嘛。”   张蓉感叹道:“真好,你都可以自己赚钱了。”   303宿舍的人都知道,张蓉因为家境不好一直很希望可以像别人那样赚钱,甚至还可以给家里寄钱,只是她每天完成课程作业就已经勉勉强强,是以没这个机会去找兼职。   霍学恬只是笑了笑,说:“我这样很简单,赚的都是小钱,只要我们在学校好好学习,以后毕业了不愁没有工资高的好工作。”   张蓉肯定地一点头,“嗯,你说得对。”   梁梦提醒道:“你快去上课吧,别迟到了。”   “好,我走了啊,拜拜。”   霍学恬出了学校,路过报亭时顺便买了一份报纸,自从确认了一些想法后,她就时刻关注着国家政策的变动,买报纸也成了她的一个习惯。   霍学恬一边走路一边翻开报纸,报纸上有几个字吸引了她的注意——“加快经济和农业发展”。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可爱的“天月将白”,灌溉营养液,么么哒!   上一章有个地方写错了,霍学文上的是华清大学,不是京北大学哈,已经改过来了,昨天我可能是脑子抽了吧2333 第116章   加快经济和农业发展这几个字,望文生义,基本上都能想到是什么意思,关键的是在于加快发展的方法,她觉得国家应该是有了初步计划的,这也说明,她所期待的开放时代将要到来了。   很奇怪的,霍学恬心情没有很激动,她还是一如往常地在房子里工作了三个小时,没有拿着报纸翻来覆去的看,可能是因为她知道这些总会来的吧。   熟能生巧,霍学恬画衣服画多了,也领会了一些小技巧,比如怎样画出更多的衣服提高效率,从叠起来的衣服到堆叠的衣服,只要它们的体积能够在纸上被掌握,她就都放在一起画,但衣服的整体设计和细节还是要画出来,这样衣服质量才会正常,不过也不用画到产生灵气的地步,还是比较简单的。   现在她每天的三个小时大约能画出十件衣服左右,款式简单的衣服画得快,带很多设计和图案的衣服就画得慢,现在秋冬季的服装比较贵,利润高,她就在自己的房子里屯了很多秋冬装,准备再过一个月天气冷了交给陈黎明去卖,秋冬装的货很多,应该够卖很久的,所以她准备换个合作方式。   只是现在说还有点早了,就再等等吧。   当下是十月中旬,天气正渐渐转冷,霍学恬穿着一件白衬衫和薄毛衣,身周似乎笼罩了一股暖洋洋的气息,早前的短发已经蓄长,还没来得及剪,习惯性的拢在耳后,显出一张白净秀气的脸庞,身高一直没有变动,像停滞了似的。   回到学校,霍学恬本想回宿舍,想到脸霜用完了,又转头去校内的超市,京市的秋天空气很干燥,没有脸霜可不好过。   谁成想运气不好,遇到了不速之客,或者也可以说是‘死对头’,死对头的名号跟霍学恬当然没关系,她只是觉得于笑笑可能是把她当死对头的,不然怎么一见到她就喜欢找茬呢。   霍学恬习惯用的那款脸霜最后一盒正在于笑笑的手中握着,那人还挑眉看着她,无声笑得肆意,明媚张扬。   霍学恬看她一眼,只觉得在看一个跳梁小丑,她这样,不就是想要挑衅她么,可惜,她的时间很宝贵,可没有时间浪费在她身上。   她直接无视了于笑笑,当作没有看见这人,从容走到超市门口边上收钱那处,问员工还有没有那款脸霜的存货。   得到的答案是有,霍学恬便安静站在那里等着超市员工把存货拿出来,尾随她身后的于笑笑却气坏了。   “喂!”   霍学恬扭头瞥她一眼,无视。   “霍学恬!你看见我没有!”   直到员工拿了脸霜回来,霍学恬也没有理她,倒让于笑笑的怒火愈剩。   脑子不清醒的人总是容易冲动,于笑笑一把按住收费台上那一整箱脸霜,盯着霍学恬道:“这些脸霜我都买了!”   霍学恬挑了挑眉,正想说买吧,反正浪费的不是我的钱,于笑笑身后的超市门口就传来一道男声。   “你这人怎么这样。”   安扬自动站到霍学恬身边,看向于笑笑,“我们学校竟然还有你这样品格的学生。”   于笑笑唰地一下变了脸色,漂亮的面具覆上了裂痕,霍学恬刚才的所有行为,都没有安扬这一句话对她的打击更大,她形状好看的唇瓣嗫嚅了一下,挤出一句,“我没有……”   只是自己说话的语气也不那么确定。   安扬瞪着眼睛道:“我刚才都看见了,你竟然还好意思睁着眼睛说瞎话!”   “我……”于笑笑说不出了。   霍学恬在一旁平静地提醒道:“于笑笑,你不是说这些脸霜你都买了么,快买啊,售货员同志还等着呢。”   于笑笑咬唇,“买就买。”   她动作很大地拿出钱包,结果——   “同志,这些钱不够。”售货员对这个漂亮却嚣张的女同志感官不好,也就这么直剌剌地说了出来。   于笑笑万分难堪,她现在都不敢看安扬和霍学恬的脸,他们肯定在嘲笑她,一想到这里她就难堪的不行,咬牙说:“那就能买多少买多少。”   当售货员将脸霜交给她后,于笑笑就连忙逃离了这里,离开时还不忘留恋地回头看了安扬一眼,顺便给霍学恬一个怨恨的眼神。   霍学恬撇撇嘴,记恨就记恨吧,反正也不差这么一点了。   最后,霍学恬还是买到了脸霜,虽然中间浪费了些时间,顺便等安扬买完东西一起出了超市。   “霍甜甜,下个星期的交际舞活动你去不去啊,你总是待在宿舍不无聊么,就出来活动活动呗,也可以叫上你的舍友们啊。”   霍学恬黑了脸,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不准叫我霍甜甜。”   “为什么啊。”安扬声音很无辜,“我们不是朋友么,我以前和朋友都是这么叫的,叫大名太正式了。”   大概是国外带回来的习惯,霍学恬理解但拒绝,特别是这习惯作用到她身上的时候,“不行就是不行。”   “好吧……”安扬说,“那你去舞会活动吧,就一天,耽误不了你勤工俭学的,你哥也去。”   霍学恬没现在就确定下来,只是说:“我回去问问舍友去不去。”   *   华央美术学院是个充满艺术氛围的学校,学生也是很追求精神上的满足的,像舞会这种活动,不知道就算了,现在不止知道还有人邀请,那当然是麻利地答应啊。   反正霍学恬一回去宿舍跟舍友们说完,她们一个个的一点没犹豫就答应了,就连迟疑了一会的张蓉,也是考虑着那天有没有作业。   接着舍友们又反问回来,“霍学恬,那你去吗,你也一起去吧,补课的工作就请一天假嘛,哪有一直上班的,你这都一个月没歇了。”   霍学恬想了想,她确实是好久没和舍友们一起活动了,就说:“好,到时候我请一天假,和你们一起去。”   第二天,她就回复了安扬,安扬笑出一口白牙,说:“那到时候我和你哥一块去你班上找你啊。”   安扬他们把舞会活动定在了周五,这样第二天不用上课,可以玩的晚一点也不怕。   霍学恬大一的时候周五下午没课,到了大二就有课了,还是满满当当的四节课。   难得的,这个周五下午,她在任课老师身边看见了林长远,他依然当着助理的身份,在老师忙的时候也会帮忙给同学指点。   研究生的课程应该挺忙的,霍学恬有些天没看见过他,现在碰见便相视笑了笑。   这门课程理论内容占比很少,老师只讲了半节课就让学生动手去画,他自己则是在教室里来来回回的走动,时常在学生的画板边停驻观看,看完一圈,就回讲台坐一会。   霍学恬面前的一张素描初见雏形,比例精准,明暗分明,落笔有致,画面有张力,她微微勾唇,也是很满意的。   身后一道温和的声音,“画的不错,有进步。”   霍学恬扭头看见他的样子,为了不打扰同学,小声叫:“林老师。”   林长远‘嗯’了一声,随意蹲在旁边,手指利落地抽出她手中的笔,铅笔在他五指间转了一圈,变为笔尾朝前,就这样用笔尾指画,给她讲解了一下。   林长远虽然没有正职教师学识渊博,却最了解霍学恬的作画方式,毕竟都是他手把手教的,讲解的也全是她稍薄弱的地方。   最后林长远说:“老院长说过一句话,‘一幅画,你要知道画,也要知道不画’(1)。”   霍学恬乖乖听着,仿佛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明白。   看她陷入了沉思,林长远笑笑站起来,回到讲台边。   霍学恬则思索了许久,也没得出什么明确的概念,她回过神来,不再想下去,却把这一句话深深记住。   尽管耽误了一点时间,她完成课堂例画的时间也不晚,比同学可能还早一点。   看见她画完,林长远又飘了过来,耐心地给她分析。   下课铃响起的时候,林长远的滔滔不绝也正好说完,回到讲台上帮老师拿课件,霍学恬觉得从他身上看见了和大哥相似的一面,那一面或许是叫热爱。   醒醒神,教室后门处探出两个黑黑的脑袋,招呼着,“霍学恬,你们老师走了吧?”   “早走了。”她们这位老师可是出了名的不拖堂。   安扬和霍学强才松口气走进教室,看着这大半屋子的学生,不解问道:“老师都走了,他们怎么还在画画啊?”   “想多画一会儿再走呗。”虽然老师不拖堂,可她们班同学自觉啊,没见就连烦人精于笑笑都在奋笔疾‘画’吗。   安扬点点头,然后就说:“那你们收拾好了吗,收拾好了我们就走吧,我们准备了好多吃的呢。”   “真的?!”梁梦很高兴,她最喜欢吃东西了,当即道:“那我们快走,东西都收拾好了。”   她们都背了包,画和笔袋都放书包里就行了。   很快就到活动地点,活动地点不大,就是学校一处带走廊的亭子,旁边就是花草树木,很不高大上,唯一优点就是风景好和有气氛。   参加活动的人有几十个,男女数量差不太多,因为各个专业的人都有,要是美术系或建筑系内部的活动,那指定不是阴盛阳衰就是阳盛阴衰,总之男女不对等。   可男女对等其实也没啥用,当下风气保守,就是跳交际舞,那也是男同志和男同志跳,女同志和女同志挑,要是有一对异性一起跳舞,那肯定是关系特别好的同学或者在处对象的男女,当然,像霍学恬跟霍学强这样的兄妹也成。   霍学恬也没想到,她刚和梁梦跳完一首歌,就有个清秀的男青年走过来。   青年身体僵硬,拘束地说:“同志,我可以请你跳舞吗?”   霍学恬愣了一愣,搞不清楚这是什么意思,是开玩笑还是什么,不过不管是什么,她都是准备拒绝,小小地后退一步,“不好意——”   霍学恬的声音淹没在身前清朗的男声中。   “不好意思,她刚才已经答应和我跳舞的。”   作者有话要说:  (1)注:引用画家吴作人的一句话。 第117章   “不好意思,我只答应了和梁梦跳舞。”   虽然安扬帮她劝退了那个清秀的青年,但换成和他跳舞,那不是换汤不换药么,霍学恬没兴趣成为别人口中的八卦焦点,还是急流勇退的好,嗯,她觉得这么多舍友就够跳的了。   安扬被抛下,也没不高兴,摸着鼻子笑了笑,道:“好吧。”   这一个小插曲没有激起什么水花,想要看热闹的人都很快散开,特别是下一首歌曲开始,众人就忙着跳舞去了,不会再特别关注他们,只有从下课后就偷偷跟随着他们的一个高挑身影死死盯着霍学恬,在看见安扬给休息的霍学恬拿水时更是忍不住揪了几片叶子□□。   交际舞舞会结束在九点多,因为学校的宿舍十点关闭,安扬和霍学强一起把霍学恬宿舍的六个人送到宿舍楼下才离开。   霍学恬和舍友上到三楼,在宿舍门口找钥匙开门的时候,正碰见于笑笑也回宿舍,一打照面,她就给了霍学恬一个熟悉的不善的眼神。   不过没事,霍学恬都习惯了,对这样说不通的人,无视就是了。   霍学恬照旧像以前那样过着她的大学生活,就是有时候安扬会和她哥一块来找她,引起班级里同学们一阵嘘声,嘘声最大的就是她的好舍友们,经过舞会那件事后,舍友们坚持认为安扬有猫腻,她解释了好像也没用。   霍学恬是见识过现代无数爱情和爱情电视剧的人,她心里觉得有点不对,但是也说不清,最好还是什么都不发生,那样大家还是朋友,不会尴尬。   霍学恬现在肯定是不会想这些儿女情长的事,她当前的目标可是暴富,哪能浪费时间谈恋爱呢。   当天是周二,下午一下午都没课,霍学恬早就收拾好了一个书包,书包里放着她这两个月卖衣服的钱,她今天下午就是准备拿着这些钱再去买个铺子的,其他都定好了,就差去签字办手续,到时候她还要先回学校外面的房子,画个浓妆换个成熟的装扮,为了看着靠谱,她一直都是用那个形象去跟户主打交道,免得人家看她年轻糊弄她,当然,她选的户主也都是选的人品好的,不然回头房子涨价了,人品差的那些个来找茬怎么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一下课,霍学恬背上书包就准备走人了,她的舍友们也没有觉得奇怪,最近这几天忙于找铺子,她跟舍友们解释过,说自己教的学生快要考试了,所以补课时间延长了一些,梁梦她们还说现在的学生课程任务太重呢。   “我走了。”霍学恬从座位上站起来,对舍友挥挥手。   “等等!”   坐在霍学恬后两排的于笑笑有些急地喊住她,好像怕她很快走掉。   “干嘛?”霍学恬对于笑笑也没什么好脸色,她又不喜欢干热脸贴冷屁股的事,何必对人好声好气,所以就冷冰冰地一问。   “昨天下午我不小心把钱包落在班上了,应该是落在抽屉里,我昨天坐的就是你那个座位,我看看我的钱包在不在。”   霍学恬无所谓地一说:“看吧。”说着就径直往教室门口走。   “等等,你先别走!”于笑笑快速往前走了两步,迅速在霍学恬刚才的座位抽屉的摸出一个钱包。   霍学恬转头看她一眼,懒得理她继续走,凭什么你叫我不走我就不走啊。   于笑笑见喊不住霍学恬,连忙打开钱包,随便往里瞟一眼就惊讶地叫:“我钱包里的钱怎么不见了!”   背对着她的霍学恬听见这一声叫,就有了‘事儿来了’的预感。   “昨天我钱包里放了两百块钱的,现在怎么都没有了!”于笑笑慌张地左右望,目光落到霍学恬身上,顿时多了一份希冀,“霍学恬同志,是不是你开玩笑把我钱包里的钱拿走了,要是你拿的就快还给我好么,别吓我了。”   就算没看见于笑笑说这话时的脸,霍学恬都忍不住在心里爆了一句粗口,吓你**!   “没拿。”霍学恬冷冷地瞥她一眼,脚步不停。   “可是就只有你坐了这个位置,如果不是你,还能是谁拿的呢,霍学恬,就算我们之前有一些不愉快,但至少我们也还是同学啊,不然我给你道歉好么,对不起,你就不要故意吓唬我了,快把钱还给我吧。”   还你**!   霍学恬发现自己今天止不住想爆粗口的欲望,不过最后,她还是忍住了,“说了没拿,听不懂人话?”   不爆粗口,但也不会说什么好话。   于笑笑大吃一惊,泫然欲泣,“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我只不过是想要回我的钱而已,那是我下半的学期所有生活费,现在没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看来还是听不懂人话,非要认定她拿了钱,有毛病。   “哦,所以我又没拿你的钱,你赖着我不放干嘛,碰瓷儿啊!”   虽然不懂碰瓷是什么意思,于笑笑仍然丝毫没有被干扰,继续泫然欲泣,“我都给你道歉了,你就把钱还给我不行么,难道就因为之前我们的不愉快,你就非要拿走我的钱吗……”   美人就算哭哭啼啼地,还成了话唠,总体也还是好看的,她的室友一边在安慰她,一边帮她讨公道,至于这个公道,当然是向霍学恬讨了。   班上的同学也因为这一场闹剧没走,在一边看着热闹还不忘分析事件始末,大概就是于笑笑昨天下午把钱包落在了抽屉里,刚好就是霍学恬坐的这个座位,现在钱包里的钱没了。   这事怎么看,都好像跟霍学恬有关系,特别是于笑笑搞得这么悲伤的样子,大家觉得她说的话应该是真的,就是可能丢了钱脑子有点乱,现在一心认为霍学恬拿了钱,可霍学恬也是他们的同学,大家还是相信她的。   就有人提议,“霍学恬同志,不如你把书包打开给她看看,看见没有钱于笑笑应该就不会怀疑你了。”   于笑笑和她的室友气势嚣张,“就是,把书包打开给我们看,你书包里肯定藏着笑笑的钱!”   孔新玉为首的几个舍友帮她说话,“藏你个头,你们别胡说八道!”   教室里瞬间乱成一锅粥,各种各样的声音都有。   霍学恬着实被弄烦了,她冷冷地扫过于笑笑,像扫过一只蚂蚁。   不管于笑笑原本钱包里到底有没有钱,这种碰瓷儿的举动就已经真的惹着她了,抢地方也好,抢脸霜也好,都只是让霍学恬讨厌她而已,现在还想给她扣黑锅,不好意思,她没背黑锅的爱好。   “想找回你的钱是吧?”霍学恬笑得温和,她才不把书包给人看呢,里面的钱比于笑笑说的还多好不好,万一人家又改口说她记错了,丢得钱就是自己书包里这么多,她难道就要把钱送给她么,真是想多了。   于笑笑可怜兮兮地点头,“我只是想要回我的钱,你就——”   “想找回来就成,来,我教你怎么找。”霍学恬眸底一片冷色,看这描述,自己说的是‘找回钱’,她偏偏要说‘要回钱’,目的还真是够明显的。   霍学恬直接走出教室,众人犹豫一会也赶快跟上,于笑笑也一脸疑惑地跟着,手里还不忘抓着她的空钱包。   霍学恬目的明确地走到走廊尽头的电话机处,还好学校资金充足,给教学楼里每一层都按了电话机,不然她还得去别的办公楼找电话呢。   动作快速的插卡、拨号,“你好,派出所吗?这里是华央美术学院教学楼412,有位同学丢失了两百元钱。”   “好的,警察同志,我们在这等你。”   说完,躲开于笑笑想抢话筒的动作,霍学恬‘啪’地将电话挂断。   于笑笑神色略显慌张,“霍学恬,你这是干嘛?!”   霍学恬面无表情,“帮你找钱啊,丢了钱找警察,多简单的事。”   “你,你报警干嘛,这只是小事,就不用麻烦警察同志了,我们自己就能解决不是么,没必要闹的这么大啊,你再把电话打回去跟警察说一下吧,就说不用他们过来了,你刚才只是瞎说的。”于笑笑说着说着就拉上了霍学恬的袖子,所有的动作都展现了她的不安。   霍学恬撇开她,“我可没有瞎说,我那么说不就跟我在报假警一样了,报假警可是违法的,我怎么能违法呢,放心吧,于同志,等警察来了你的钱就能找到了,派出所有种鉴定指纹的方法,只要把你的钱包拿去一鉴定,就能知道谁碰过你的钱包,到时候找到小偷,你的钱就能找到了。”   目前指纹鉴定的方法还不普遍,不过京市这个首都肯定是有的,霍学恬也不吝于给她科普科普。   于笑笑身体一僵,劝说的更恳切了,“真的不用了,就是一点小事,不用麻烦警察的,只是两百块钱,丢了就丢了吧……”   “那可不行,两百块钱也是钱,就算你家有钱也不能这么浪费啊,没事儿,警察同志都热爱为人民服务,帮老百姓保护财产是让他们高兴的事,怎么会觉得麻烦呢,刚才跟我说话的那位警察同志态度可好了,说他们立马就备案出警,等一会就到。”霍学恬不止劝她,顺便还拦着她不准打回派出所,“咱们又没报假警,不、犯、法。”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于笑笑脸色越来越白。   不过,她脸色越不好,霍学恬就越高兴。   其实时间没过多久,顶多三五分钟,可是在于笑笑眼里就十分漫长了,终于,她忍不住道:“可能,可能是我记错了,我钱包里的钱我好像拿走了,也许没掉,我再回去找找,你快让我打给派出所跟警察同志说明一下情况。”   “哦……”霍学恬意味深长地说,“可能?”   于笑笑闭了闭眼睛,咬牙道:“我,就是我记错了,那两百块钱我放在别的地方了,没丢。”一定不能让警察过来检查。   “没丢啊……那你应该不会再找我还钱了?”   “不、会。”   “哎,这就好。”霍学恬终于从电话机前让开,做出一个请便的姿势。   她一让开,于笑笑就迫不及待地上前去插上卡,只是——   “这个电话机为什么拨不出去?!”于笑笑很是焦急。   霍学恬耸了耸肩,轻飘飘地道:“哦,电话机好像坏了。”   说完,霍学恬迈步走下楼梯,走了几阶,还不忘回头对于笑笑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刚才忘记和你说了,我也没拨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天月将白灌溉营养液! 第118章   下课后被于笑笑耽误了一点时间,霍学恬回房子的速度都加快了不少,她现在是真的感受到了时间不够用的感觉,又要学习专业课,又要课后辅修服装知识,还要生产服装做服装生意,事赶事,就没有能歇的时候。   霍学恬换了身装扮,当天下午又买下了校外街道转角处的一个小店铺,这个店铺比上次买的小些,位置也比不上上次买的店铺,所以价格便宜一点,要不然就她这些日子赚的钱可能还不够。   买完这个店铺,她就真的是穷光蛋了,连上次买房后剩的一百元都没有,翻遍全身上下也只有十元,霍学恬苦中作乐地想,说不定下次再买房就只剩一元了呢,这么想,现在还是好多了,至少还能坐个公车不是。   虽说暂时穷了点,霍学恬手上却已有了三套房子,一间居民房两间店铺,这还得多亏了她奶什么都相信她,知道她要户口本等证明后很快就寄给了她,旁的也不多问,就说过年回去了再说,不然她买不买得了房子还两说呢,也幸亏这房屋买卖政策还在试点阶段,各项关卡卡得不严,手续流程都很快,她才能在这么短时间买到三套房子,真是得说一句天时地利人和了。   终于办完手续,霍学恬回到房子卸了妆,这套房子里两个房间,一个做她日常休息的房间,一个做仓库装服装库存的房间,仓库里还有一张前户主留下的长桌,她平常就趴在那上面画衣服,画完了就拿透明袋子装了堆墙角,尽够用了,另外的屋子和客厅里也都是留下的旧家具,省得她去画,反正她又不住在这,不挑新旧。   仓库房间里的服装已经有一定数量,还都是冬季穿的厚衣服,平均一件的价格都至少是夏季衣服的两三倍,霍学恬要是把这些衣服都卖了,大约还能再买上两套户型小的房子。   不过她短时间却不准备再买房子了,再买,她怕房管局的人都要认识她了。   现在有三套房子就差不多了,只要她不傻,不把房子卖出去,硬熬上几十年,这三套市中心的房子都能够她吃一辈子。   霍学恬看着仓库里的衣服,她已经跟陈黎明商量好,如果她能提供足够的货源,陈黎明也可以专卖她的衣服,他也不愿意总是跑外地进货啊,还不是为了赚钱嘛,如果在本地就能赚一样的钱,谁还非要跑那么远。   可她想的,不止是专卖她的衣服而已,看来还是得再商量。   半开的窗,一阵风吹来,霍学恬不自觉地摸了摸光秃秃的脖子,眸光一亮,突然想到一个比她卖衣服利润还高的生意。   想到了就做,霍学恬的能力可谓是效率最高的生产机器了,想做什么东西,不用准备材料,也不用准备工具,一张纸一支笔就成,偶尔再添个尺子就是最多了,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霍学恬拿着尺子,连续画了很长,最后量了个两米的长度,又在长线两边量出五十公分的宽度,画出一个规规矩矩的大长方形,随后花了五分钟,在长方形中间添加寥寥一些纹路,纹路虽不精细,却十分形象,形象到能一眼出来,这分明是一条围巾。   点点白光散去,果然是围巾没错。   霍学恬把围巾拿起来,触手柔软顺滑,围巾颜色是最常见的灰色,她仔细看了看,跟现在市面上流行的拉毛围巾并无差别,心里多了一点把握,看来她这个想法可行。   现在最流行的围巾就是拉毛围巾,因是毛制品,最便宜的拉毛围巾价格都在五元以上,平均价格八到十元,颜色花样有变化的拉毛围巾价格有的甚至高达十五元,都比得上一套体面的衣服价格了。   对其他工厂来说,拉毛围巾卖那么贵是因为原料贵,可对霍学恬来说却没这个顾虑,她的原料就是一支笔,画什么都没区别,画围巾还更快呢,就一个长方形,或加点流苏或加点颜色变化,都是很简单的东西,不用像别的工厂一样研究生产方式什么的,是再适合她不过的。   霍学恬为这一发现高兴了一会,然后便开始争分夺秒地生产围巾,她原本想今天下午就去和陈黎明谈合作的,现在就将这事往后放置了一些,她想,多了更多服饰品,这个合作的把握就会非常大了。   于是这一个下午,霍学恬像之前画衣服一样,用硬纸板剪了一些围巾、手套、帽子等物的样板,粗略一数有几十个,光围巾这一样就有好几种大小和条纹不同相互组合,手套和帽子那些样式就更多了,用这些厚样板印在纸上拓印,速度又快了很多。   看着一下午得来的上百件的成品,霍学恬都忍不住在心里夸自己一句,她这是一个人就能抵十个工人啊,可真够省钱的了。   为了能卖贵点,霍学恬画的几乎都是含羊毛的配饰,计算下来,她一天就能生产价格四位数的货物,并且零成本,这真是一件恐怖的事,一天时间,空手赚千元,全国上下可能都找不出第二人了。   但霍学恬本人一点骄傲自得的心思都没有,她要是这么专注于钱,何必画简单的衣物,黄金、钻石什么不行,大把的东西都在冲她招手呢,她就是想过一过白手起家的瘾,顺便给这个物资匮乏的世界添加一点不值一提的物资,是以,她内心只有满足感而不是自得。   霍学恬画完东西休息了一会,就到了太阳落山,她关好门窗,在书包里装了几件围巾等,直到书包装不下了才停手。   既然有了根据地,她就可以慢慢把东西转移到那里去。   霍学恬没去位置好的那个店铺,而是去了转角处的那个小店铺,简单清扫出一张桌子,把围巾用袋子装好放那上面她就走了。   陆陆续续地,各种各样的配饰就摆满了整张桌子,而她也准备着可以找陈黎明谈了,嗯,就明天吧。   *   回到宿舍,舍友们都在,看见她进来,孔新玉突然来了兴致。   “霍学恬,你快把门关上,过来我跟你说个事。”   孔新玉兴致勃勃地冲她招手,见状霍学恬也起了好奇心,走过去。   “什么事啊?”   “前几天于笑笑不是诬赖你偷她的钱么。”一说到于笑笑,孔新玉脸上总是忍不住厌恶,但很快她面上又浮上了笑意,继续说,“我听说啊,是他爸工作的那个厂子不行了,我说她怎么最近不炫耀自己的新衣服了呢,原来是买不起了,我看那天她说钱包里有两百块钱就是假的,她就是故意想害你,万一真的冤枉你成功了,她就能拿走你的钱,要是没成功,她丢了钱别人也会同情她,到时候你就白白被冤枉了!”   孔新玉越说到后面越气,“这人怎么能怎么坏呢!坏心眼真是太多了!”   霍学恬安抚道:“没事,那天我不是拆穿她了么,也让她丢了个大脸。”   “这倒是,你看她这几天在班上抬不起头来的样子,我想想就高兴。”孔新玉又笑了,说,“还好你聪明,霍学恬,你说你是怎么想到说报警的啊,一下就把她给吓出来了。”   孔新玉还真是个喜怒不定的女子啊,一会生气一会高兴的,霍学恬心中如此想着,眼神坚定地望着她说:“我奶说了,有困难、找警察!”   有困难、找警察。   没想到,她说了这句话之后,舍友们竟然都觉得十分有道理,纷纷表示:“说得太对了!”   这句话粗略一看好像就是一句俗话,可细细一想,却觉得其中表达的道理是十分正确的,不是特别了解党的那句‘为人民服务’都不可能说出这一句话!   霎时间,303宿舍的几人将这话奉为真理,不过,不包括说出这话的霍学恬,毕竟她还要‘投机倒把’呢,这方面有了困难还是不能找警察的,过几年还差不多。   不过,孔新玉的话还给了她一个信息,于笑笑她爸工作的工厂是服装厂,服装厂不行了意味着什么,首先说明了销售量不行,可是人都要穿衣服的,不买服装厂的衣服,会买哪里的衣服呢?这是个好问题。   其次说明了服装厂生产的服装在市场上没有竞争性,服装厂开了这么多年,质量应该不会出现问题,那么问题就是出现在设计上了,而这一点,也是最致命的缺点,如果不能及时做出转变,破产只是早晚的事。   最后,国有工厂都不行了,经济只会越来越落后,这与国家发展经济的目标截然相反,是以,国家也会在这之中做出转变,这就是机遇了。   可能是看多了报纸,霍学恬竟然也能从这一点信息中分析出这么多东西,也算是大有长进了。   第二天,她照之前想好的和陈黎明谈了谈。   陈黎明本来还有些纠结,在见到店铺和里面的东西后就一点都不纠结了。   现在养羊的人家少,羊毛有多难得,他这经常跟服装面料打交道的人不会不知道,能在京市弄到这些东西,他似乎也意识到了霍学恬肯定是不止她说的那样家里有人在供销社而已,他自然想不到她会有那样的能力,便认为她后头肯定有靠山,说不定还摸到了一点政治动向,不然怎么敢趁机在这时候捞钱呢。   霍学恬就见陈黎明的神色几经变换,最后一口答应了下来,当然,她要是知道对方心里想了些什么,肯定要吐槽一句:少年,你想多了……   自此,陈黎明便答应了做这家店铺的店长,霍学恬和他商议出来的利润分配是八二分。   毕竟是她出的店铺和商品,一说起来好像还有点亏,因为她只需要人把衣服卖出去而已,但现在这时候吧,敢正经开店的人少,不给足了利益谁会干啊,还有就是,霍学恬还要上课,除了供货,其他的事一概都不打理,这样陈黎明就不可能只卖衣服,其他大大小小的事都要管,身兼数职,也就不算亏了。   细节都敲定好,霍学恬正经地写了两份合同书,将双方的职责与义务都写得清清楚楚,签上名一人一份,这事就算完成了。   离开前,霍学恬跟陈黎明说:“暂时只装修店铺,开店的事,等十二月底的那个大会开完了再说,会没开完之前,咱们都得安分点。”   陈黎明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一边点头一边想:果然是摸清了动向!   作者有话要说:  霍学恬认真脸:你真的想多了。   谢谢安安灌溉营养液~ 第119章   十二月下旬召开的是一次全国性大会,政治意义很强,开会地点京市最近监管都严格了很多,就算是不了解这个会议的人也感觉到严肃的气息。   会议持续了五天,严肃的氛围便也弥漫在京市五天,学校外的各色小摊也消失了很久,如果陈黎明还在摆摊的话,估计也不得不回家待着,不过他把上一批货卖完后就已经不摆摊了,现在正在转角处的小店铺里紧赶慢赶地装修,因为想在年前大卖一批货,时间就得赶着来,最好把棉袄这类的冬装全卖完,否则年后就难卖了。   这个店铺是真的不大,大概就比正常宿舍大一些,装修上也弄不出什么花样来,霍学恬跟陈黎明说的就是装修的干净大方就可以了,整体风格要简洁,让人看着舒服。   原本还想着要不要找几个人帮忙刷漆什么的,没想到陈黎明说他会,所以所有的事情就都被他包了,包括找人打落地衣架等,这里面霍学恬还给他出了个主意,就是做一个可以手动旋转的圆形落地架,这样就可以把所有围巾分类挂在每一根架子上,方便又有特点。   待到十二月底,店铺已经全部装修完了,学校边上的小摊也‘东山再起’。   这一次摊子增加了不少,估计也是看到年底了,想赚些钱过个好年。   既然如此,店铺自然也该找个时间开张了,于是霍学恬和陈黎明讨论后,决定在元旦那天开张,反正开店不能太热闹,那就选个热闹的日子好了,元旦那天学校放假,学校外面应该会很热闹的。   都准备好了,陈黎明突然想到还有一个事,“小霍同志,那咱们这个店叫什么名字啊?”   “……”把这事忘了。   陈黎明大概从霍学恬的脸上看出来她没想好,所以提议说:“要不叫霍记服装店?”   她听着怎么那么像‘伙计服装店’呢,霍学恬额角划过一条黑线,连忙摇头,“不叫这个。”   虽然否定了陈黎明的提议,可霍学恬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的想法,她只知道绝对不能叫霍记就是了,至于取店名,她是没什么头绪的。   霍学恬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叫什么好,想好的名字多念两遍就会感觉怪怪的,时间一拉长,她干脆破罐子破摔,“叫一间服装店吧。”   反正这本来就是一间服装店嘛!   “……行。”陈黎明对店名没啥想法,尽管这名字他听着有点怪怪的,但不管叫什么,只要能赚钱就成,霍学恬想叫这个名字那就叫吧。   连点名都定好了,接下来就真的没事干了,只等着三天后的元旦到来,开张就成。   但就算是开张,霍学恬也肯定不能过来帮忙,她现在做的这些事在别人眼里都不是正经事,学校知道了可能还会有意见,保密是必须的。   她也跟陈黎明说了,除非周围就他们两个人,不然在外面碰见了他们两就当互相不认识,避免被别人发现,所以等店开张,她连过来的次数都要减少,更别说来帮忙了。   双方早就达成了共识,陈黎明也想好了,万一到时候很忙,他就花点钱请人帮几天忙,大多数时候他一个人也够了,店里就这么大点地方,人多了还挤得慌呢。   这几天,霍学恬就没有再去店铺里,她又恢复了之前的生活节奏,每天去房子里画三个小时,储物间里的衣物全都搬去了店铺,空空荡荡的她看着还挺不习惯,就想要再把它填满。   三天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到了元旦,校园内外都一片热闹气息。   303宿舍里,孔新玉是本市的,已经回家了,张蓉、宋书云去了图书馆学习,贺晓柳、梁梦两人一起出去玩,只剩霍学恬一个人,她们宿舍虽然关系不错,但也不是总一起行动的,就比如今天,六人就分成了好几拨。   霍学恬不跟舍友一起出门也不是为了别的,是今天她大哥和冯三丫会过来找她和四哥,她当然不好和舍友一起。   到了约好的时间,霍学恬换了一件厚点的衣服出门,直接走到学校大门口去。   不一会,青山村的四个年轻人就聚齐了,他们一起在市里到处逛,最后逛到霍学恬快要走不动了才停下来。   除了霍学恬外,其他三人倒是一点都不累,两个男生是体力好,冯三丫则是体力更好,想她以前在青山村飞奔的身影,这点路怎么可能累到她。   还好是到了中午要吃午饭,才终于能停下来休息一会,霍学恬很感动。   一个上午,四个人都没买什么东西,主要还是因为囊中羞涩,没有多少闲钱可以拿来买东西的,也因为正规商店卖东西都要票劵,他们的票劵很少,没法买。   所以到了下午,几人就改换了目标,变成逛一些繁华的街道,也就是跟霍学恬学校外面一样的,都是摆摊,买东西不用票,虽然走的路更多了,却每人都买到了几样东西。   不知道怎么走的,他们走着走着竟然走回了华央美院,走到了校外那条街,这条街的东西霍学恬都不知看过多少次,没看到什么新鲜的玩意,她就走马观花地陪冯三丫逛了一圈,最后到了转角那个店铺门口。   霍学恬站在门口看着,,门牌上是‘一间服装店’五个大字,店里好像还挺热闹的,顺势就提议说:“要不咱们去店里看看吧。”她也很好奇这店第一天开张情况怎么样。   “好啊。”冯三丫没什么犹豫地就答应了。   霍学恬和冯三丫都往店里走,两个男生自然也跟在后面进去,只不过店里卖的都是女装,也就店中央那个圆形落地架上面有些围巾是男生可以戴的,所以两人看了一圈就自动走到围巾那里站着,作势在看围巾的样子,才显得不那么突兀。   霍学恬和冯三丫挽着手,她一边看店内的衣服,一边有意地往陈黎明站的地方靠近,听了些他和客人的对话,好像是又卖了几件衣服。   霍学恬走得近一点,陈黎明也看见了她,那一瞬间他张了张口,然后才反应过来两人应该是不认识的,便连忙收回想说的话,笑着用招呼客人的语气说:“两位同志,有没有看上的衣服,喜欢的可以试试。”   霍学恬也自然地回答,“嗯,我随便看看。”   说话间,就又有人找陈黎明买单,是一件嫩黄色的短袄,那客人付了十八元,冯三丫看了直感叹贵,不过也不得不承认衣服确实好看。   所有衣服都看了一遍,两人都没准备买,冯三丫是觉得太贵了,霍学恬是不可能买,这些衣服全是她画的,她花钱买自己画的衣服干嘛,不是浪费钱么。   两人也走到霍学强他们旁边,落地架上围巾的样式很多,各种颜色各种条纹种类的。   冯三丫一边感觉新奇地旋转落地架,一边看着各种花样的围巾从自己眼前飘过,有一条灰粉条纹的围巾很好看,她小心地取下围巾,手指摸了摸,很喜欢的样子。   霍学恬问:“三丫,你喜欢这个围巾吗?”   “嗯。”冯三丫点了点头,有点迟疑地说:“就是不知道贵不贵。”   “我去帮你问一下吧。”霍学恬从她手里拿过围巾,她当然知道这条围巾多少钱,价格还是她和陈黎明一起定的呢,这种花样的,应该是十二块吧,对三丫来说肯定是贵了,所以她才要自己去问价钱,好偷偷给三丫打个折。   刚好陈黎明跟前没客人,霍学恬凑上去,小声说:“这个围巾给我打个折吧。”   陈黎明微微瞪大了眼睛,打趣地说:“你还用打折啊。”   “我朋友买,你给打个半折吧,就说我跟你讲价讲的。”   “半折?!”陈黎明压低声音感概,叹口气道,“好吧,半折就半折,反正这是你的店,不过你要是每次都这么卖可就要亏本了。”   霍学恬摇头,“不会的,就这一次,亏的钱从我那份扣。”   “行吧。”陈黎明拿上围巾,向几人的方向示意,对霍学恬说:“你朋友还有什么要买的没有,要买就一次全买了,然后偷偷来找我结账,别给其他人看见了,不然别人都找我要打半折怎么办。”   霍学恬笑了笑,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   回到几人旁边,霍学恬小声跟他们说:“你们一人挑一条围巾,待会我去跟老板讲价,保证很便宜,不会吃亏的。”   三人好奇地看看她,又看看不远处的老板,同样小声道:“这还能讲价?”   “能,我跟老板都说好了,我们买的越多就越便宜,放心吧,要是太贵了我不买就成了。”   霍学文和霍学强怀疑地对视一眼,还是相信了妹妹,将信将疑地挑起了围巾。   冯三丫始终信任地看着霍学恬,她一点都不怀疑她,她说便宜那就肯定便宜,就算最后只便宜了几毛钱,她也不会说什么的。   霍学恬随便挑了一条深灰色纯色的围巾拿在手上,大家都买,她也不好不买,就拿了个自己喜欢的简单一点的样式,刚把自己的围巾折起来,右肩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往右看,没人。   往左看,安扬。   ……   霍学恬已经无力吐槽,只问:“你怎么来了?”   安扬指了指马路,“我刚才在外面看见你们了,就进来找你们啊。”   冯三丫看了一眼安扬,蹭到霍学恬旁边,“甜甜,他是谁啊?”   “我同学。”霍学强挑着围巾,还不忘替人回答问题,“叫安扬,学习可好了。”   冯三丫轻轻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霍学恬便给安扬介绍,“这是我高中同学,叫冯三丫,那边我四哥旁边的是我大哥,叫霍学文,他们也都在京市上大学。”   “好,我记住了,你们在这买东西啊。”   “嗯。”霍学恬拿着自己的围巾晃了晃,说,“在买围巾。”   安扬很高,比霍学恬高一个头还多,所以他连垫脚都不用,只从她的头顶上方往里看,就能看见那一个架子的围巾,他笑着道:“那我也买一个围巾吧。”说着便继续经过霍学恬的头顶看围巾。   霍学恬感受到了屈辱,她气愤地往冯三丫的方向挪了两步,偷偷瞪一眼安扬。   长得高了不起啊!   安扬没察觉,高兴地在看围巾,还和霍学恬说:“这里的围巾挺好看的诶,比我在别的地方见过的好看。”   废话,我画的当然好看了,霍学恬瞥一眼安扬,高冷地‘嗯’了一声。   “挑好了。”   安扬比另外两个男人挑选的快多了,很快抱着一条围巾退到一边。   等两个慢吞吞的哥哥挑完,霍学恬去收他们的围巾准备拿去付钱,安扬的也准备顺便给他打个折,可等她拿到对方的围巾时,疑问语气,“怎么跟我的一样?”   安扬看见了,笑得很是灿烂地说:“那太巧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天月将白”“云里雾里”,灌溉营养液 第120章   “……”霍学恬沉默了很久,最后“哦”了一声,淡定地转身去找老板结账。   “一人一条围巾五块钱,不要票。”走出服装店后,霍学恬这么跟他们说。   冯三丫几人全瞪圆了眼睛,安扬也有些惊讶,“这么便宜啊。”   霍学恬就说:“老板人好,偷偷用进价卖给我的,你们别跟别人说啊,不然老板就不好做生意了。”   霍学强连连点头,有些遗憾地道:“要知道这么便宜,刚才甜甜你再买件衣服就好了。”   霍学恬默默为陈黎明抹把汗,再买他就该不让自己进店了吧,“下次,下次再说吧。”   不知道为什么,接下来安扬就和霍学恬他们四个同乡人走在了一块,跟着一起到处晃悠,他性格自然大方,让霍学文和冯三丫都不会感到别扭,霍学恬虽然觉得这样的组合有点怪怪的,但也没说什么。   买完围巾之后,几人都没再买什么东西,大多就是看个新鲜,霍学文和冯三丫要在天黑前赶回学校,晚饭没有留下来和霍学恬他们一起吃,自然的就剩下三个美院的学生一起吃饭。   三人在校外的小吃摊上买了点吃的边走边吃,很快也填饱了肚子,霍学强和安扬便送霍学恬回宿舍,巧合的在宿舍楼下碰见了她的舍友。   “霍学恬。”梁梦看到安扬有些奇怪,不是说和老乡一起玩么。   等安扬走了,梁梦就挽上霍学恬,小声问她,“你和安扬一块去玩了?”   霍学恬摇头,淡定地答:“就是刚好在学校外面碰见了。”   走到宿舍门口,她们的话题已经变成了霍学恬买的围巾,“霍学恬,你在哪买的拉毛围巾啊,我们也想买来着,但是商店里货好少啊,还没排到我们就卖完了,你这个还加了羊绒吧,这么软和。”   给自己的店招揽客人霍学恬还是很愿意的,就告诉她们学校外面开了一家服装店,衣服很多,可以去逛逛,刚开业这几天买衣服还有优惠。   梁梦听说校外有服装店顿时来了兴趣,她和贺晓柳今天没在学校附近逛,就是因为学校外面她早就逛过很多次,没新鲜感,谁知道刚好就开了个新店呢,要不是霍学恬说店里还有很多围巾,她差点就掉头去买围巾了。   现在拉毛围巾太流行,走在街上,围一条拉毛围巾就很时尚,年轻人不戴拉毛围巾就像是落伍了,也怪不得梁梦怕围巾被卖光,因为就连霍学恬都没想到围巾竟然卖的这么快,搞得像围巾在大甩卖一样。   可事实上,围巾还是那个价格,也没促销大甩卖,偏偏卖的就是好,同样卖得好的冬装在围巾的对比下都变弱了。   开张才一个星期,陈黎明就已经催霍学恬说围巾要补货。   霍学恬还不能不给,毕竟她跟他说过的,让他专门给她卖货,自己会提供充足的货源,总不能让店开张没几天就没货了,那样她自己也看不下去。   一边是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一边是紧张的货物生产,霍学恬最近忙的连轴转,连吃饭时间都要掐着点来,人一忙,身体免疫能力就有些下降,配上寒冷的天气,她——成功的感冒了。   某天早晨,霍学恬起床后连连咳嗽了好几声,那声音压抑,梁梦听得都难受。   “霍学恬,你都感冒好几天了,还没好,就别那么忙了,跟补课的人家请几天假吧。”   “没事。”霍学恬笑了笑,“我的学生也要期末考试了,这时候请假不太好,忙完这一段就好了。”说话间,她没忍住喉间的痒意,又抵着唇咳了一声。   其实霍学恬每天都有按时吃药,但可能还是太忙了,感冒就一直不见好,她又实在闲不下来,因为一放假她就回家了,必须要在放假回家前画出一批存货来才行,只能让自己这么忙着。   梁梦劝不动她,就说:“那你至少穿多点嘛,别让自己冻着,也能好的快点,上次你买的那个围巾呢,拿出来围上。”   “啊……”霍学恬挠了挠脸,她因为看见安扬的围巾和自己的一样,围巾买回来就先放着没戴,然后第二天看见安扬戴上了他那条围巾,更坚定了她不碰那条围巾的想法,现在都快忘记放在哪里了。   “可能……在抽屉或者柜子里吧。”   听见她这不确定的话,梁梦的表情很无奈,‘唰’地拉开抽屉,她一眼就看见了围巾,“喏,在这呢。”   梁梦比霍学恬大三四岁,经常就把霍学恬当妹妹似的看,此时直接将围巾围上她的脖子,饶了两圈,压了压围巾,才说:“行了,就这么戴着,不准取下来。”   霍学恬动了动脖子,感觉暖和了很多,没再来得及考虑别的,赶快出门和舍友们赶去上课。   有些时候,有些事,它就是那么巧。   霍学恬不过难得戴一次围巾,安扬就正巧和霍学强一起来她的班上找她——戴着那条同款围巾。   不得不说,学画画的人眼睛都是很尖的,两人一同框,同学们就看出来那是同款围巾,本来如果是单纯的撞衫还没什么,现在衣服款式少么,撞衫很正常,可霍学恬和安扬两人是传过八卦的啊,八卦才沉寂没多久呢,就戴上了同款围巾,不多想都对不起大家那丰富的想象力。   霍学恬假装看不见同学们隐晦地目光,问:“哥,安扬怎么跟你一块来了?”   霍学强说:“待会我要跟安扬去看他和老师正在做的项目,就一块过来了,等下吃完饭刚好一起去实验室。”   “哦,这样啊。”听见了吧,是有正经事的。   霍学恬觉得同学们听见这样的解释应该就不会再多想了,收拾好书包,安心地往外走。   不幸的是,坐在门边的那位同学是位胆子很大的同学,他特别自来熟地问安扬同志,“同志,你和霍学恬的围巾为什么是一样的啊?”   问出来了!问出来了!!!   那一瞬间,众人的心情是激动的、是紧张的、是充满期待的!   终于,万众瞩目的安扬同志眨了眨他闪亮的大眼睛,说:“啊?这个围巾啊,我们一起买的啊。”   他说了!他说了!!!   众人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可是说是一起买的,四舍五入不就是他们在一起了吗!   众人中间,霍学恬呼吸一滞,下一秒在看到同学们的反应后更是快要停止呼吸了,三步作两步地走到门口,深吸一口气道:“你瞎说什么呢咱俩就是碰巧撞衫了俗话说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我现在就挺尴尬的所以我们快走吧!”   安扬有点委屈,“没有啊,我们本来就是一起买的,还是你帮我付的钱你忘了么,而且你不丑,真的。”   委屈的表情安在安扬那张脸上,杀伤力是巨大的,具体表现为:霍学恬获得的来自四面八方的谴责目光,每一道目光都在明晃晃地说着“你这个狠心的女人,竟然不承认!”   霍学恬如鲠在喉,欲语泪先流。   快放寒假,霍学恬和霍学强是约好一起今天打电话给家里,和家人说一声他们回家的时间的。   只是霍学恬才说了几句话,电话那头的桂兰芳便说:“甜甜,你今天说话声音咋不对劲呢,是不是在学校有啥不高兴的事了,有事就跟奶说啊。”   霍学恬换了个语气,说:“没有,奶,我就是……”她眼神瞥到教室后门探出头来的同学,悲伤更甚,她已经能想象到,今天过后,班上的流言会是啥样的,此刻,她非常庆幸快要放假了,相信过了一个寒假,就不会有人再记得这点小事。   “咳咳,我就是这几天有点感冒了。”   知道孙女感冒,桂兰芳嘱咐的话滔滔不绝,一说起来就不带停的,更让霍学恬佩服的是,竟然有同学硬是在后门探头看着,许久没离开,对此她只想说一句:你们都不饿的么……   不怕饿的人还是少,霍学恬结束通话的时候班上的同学已经走光,她也放松地咳了两声。   “你感冒了要不要吃药啊,我家里还有一些感冒药,很有用的,我下次拿给你吧。”   霍学恬看一眼安扬,无力地道:“不用了……”她觉得自己的病已经被气好了,这傻孩子,刚才咋能那么说话呢,那是给人送八卦去的啊!   安扬没说话。   可是,霍学恬的病并不像她想得那样已经好了,一天过后,反而加重了不少,咳地更加厉害。   安扬默默把药塞到她书包里,认真地说:“我都拿来了,你就吃吧,真的很有用的,保证你的病很快就好。”   咳得撕心裂肺的霍学恬终于抱着不吃白不吃的心吃下了安扬说的‘很有用的’药。   第三天。   “霍学恬,你终于不咳嗽啦。”   霍学恬两眼无神,“是啊。”   再见到安扬的时候,他扬着大大的笑脸说:“我就说吧,很有用的。”   好吧,霍学恬也相信药很有用了,“谢谢你的药啊。”   “不用谢,我们是朋友嘛。”安扬说,“对了,见家长是什么意思啊?”   霍学恬毫无危机感,“嗯?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有人说我们要见家长了,是什么意思啊,要见父母吗?”   猝不及防一个暴击,霍学恬被砸得头晕眼花,声音飘忽,“谁这么瞎说?!”   “好多人啊,他们都是瞎说?”   “瞎说!都是瞎说!!!”霍学恬说得斩钉截铁。   还好安扬是个好同志,听了霍学恬的一系列解释后,一本正经地道:“那我到时候跟他们说他们弄错了,让他们不要再误导别人了。”   霍学恬好兄弟似的拍拍他的胳膊,“嗯,这就对了。”   至于拍肩,这不是拍不到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丧心病狂的作者:拍不到就跳起来拍啊!   霍学恬声嘶力竭:我不!!!   *   每次写感情戏我就卡文,一句一句的卡,卡成PPT! 第121章   在霍学恬回家前,带有她名字的八卦流言已经消失的差不多,主要还是要考试了,大家都忙于复习,就没那么多时间去聊天,流言自然销声匿迹。   霍学恬也是要复习的,尽管她复习的同时还在发展事业,复习效果还是很不错,考试都考得挺顺利的,只是现在没法看成绩,可能要放完假开学回来才能知道了。   华清大学的考试时间比华央美院晚两天,所以霍学恬考完试要等两天,等大哥考完了一起回家。   这两天时间她也没浪费,加班加点画了很多存货,直让陈黎明把店铺装的满满当当才松口气,至于这之前的财务也结清了,虽然这个月还没过完,才过了三分之二,月营业额却已经达到了六千元。   具体数字一出来,陈黎明也吓了一跳,他都没想到开店这么赚钱,虽然他只能分到这其中的两成,可他什么成本都没付出,只要出力就行了,如果生意一直维持在水平,那他岂不是每个月都能分到近两千元,比他摆摊赚的至少多了一倍,还不用在外面风吹日晒的,这也太好了吧,隐隐的,他更加坚定了跟着霍学恬干的信心。   巧的是,霍学恬也没付出什么成本,她出的也是力,所以那八成等于是净利润,最多扣除一个店铺和装修的成本一千多,这些都是一次性的,扣一次就成了,一计算,等于只这二十天她就赚了一个店铺和三千多元。   手里有钱,霍学恬买房的心又蠢蠢欲动,不过现在肯定是没时间买了,她只能遗憾地叹口气,也不知道她家那边能不能买房,她估摸着大约是不行的,谁叫这政策还在试点阶段呢,试点试点,就是只在大城市试的。   服装店的事全部交给了陈黎明,霍学恬就带着她花不出去的三千多元和自己给家人准备的衣服回了家。   这回买东西的钱有了个正经的理由,那就是做家教挣的,让赵艳既高兴又心疼,高兴闺女有出息能挣钱了,心疼闺女一边读书一边挣钱太累。   桂兰芳也是心疼,她一直就坚信孙女会有大出息,可没想过让孙女挣钱这么辛苦啊,这一切,都在看见霍学恬拿出的三千七百元后变成了震惊。   “甜甜,你去抢银行啦?!”桂兰芳说话的声音都变了调。   除了抢银行,还能有别的事儿这么赚钱?   “有啊,卖衣服啊。”   霍学恬把她这一年干的事挑挑拣拣地和她奶说了一遍,又说她在京市买了几套房子,现在还剩余这么多钱,问家里有什么要花钱的地方没有。   孙女突然成了大款,搞得桂兰芳还有点不习惯,在记忆里找了很久才找到一个事,“上个月开会,郝爱国说上头鼓励大家养猪来着,把你二婶得瑟的,不过她忙着卖纸样,还没时间到我跟前来晃悠,我估计等她闲下来就得到我跟前来嘚瑟了。”   霍学恬提议,“奶,要不咱们家就多养几头猪呗,反正现在家里也有粮食给猪吃了。”   “粮食是有,可多养几头猪你二婶不得更得瑟了么。”桂兰芳很犹豫。   霍学恬想笑,看来她奶也还记得二婶以前要养十头猪的事,当时条件差没法养那么多猪,全家人都不支持二婶,她奶肯定是觉得现在要是养了猪就像跟二婶低头似的。   为了她奶的面子,霍学恬说:“那等二婶跟你建议养猪的时候,奶你再同意怎么样?”   “……那行吧。”桂兰芳很勉强地答应了。   霍学恬回家的时候已经快过年了,村里有很多人家都要做新衣服,何小英和赵艳的生意很热闹,除了卖纸样,她们同时还可以帮人裁布料和做衣服,后面这项工作的开展主要是为了不会做衣服的知青们开展的,可以说,那么多知青里就没几个会做衣服的,何小英和赵艳就可以帮她们做。   两人也有分工,何小英会说话主外经营,赵艳手艺细就更多的做些技术活,做衣服就是这其中一件。   赵艳做衣服的时候,霍学恬偶尔也会在旁边看着,她虽然跟她妈有些相似的也是生产衣服的,却从来没有摸过缝纫机,更没有研究过衣服的制作工艺,都是想要什么样的衣服就画什么样的,无需中间流程,所以每次看到别人做衣服还是会觉得很新鲜。   赵艳现在一天光做衣服能做两三个单子,在霍学恬不在家的日子,她和何小英还增加了男装和童装纸样的售卖,要知道,农村的妇女们有时比起给自己花钱更舍得给丈夫和孩子花钱,所以这两种纸样的增加,一下子就占了每月营业额的一半。   霍学恬看她妈做了一上午的衣服,做了一件棉服,整个过程是有点神奇的,至少她这么看着有点神奇,让她感觉,一件衣服并不只是画出来就完成了,尽管她画出来就是完成了。   赵艳抖了抖这件女式棉服,对闺女伸出了手,“甜甜,你穿上试试,我看看还有没有哪要改的。”   霍学恬乖乖穿上棉服转了一圈,给她妈看清楚衣服上身的效果。   “好,脱下来吧,没有要改的。”赵艳点点头,拿起手边一本厚厚的笔记本,打开笔记本,里面夹着一支笔,她拿笔在笔记本内页原有的字迹下又写了一行字。   霍学恬一边脱棉服一边好奇地凑过去看,那笔记本最上面写了一个人名,人名下面写着衣服样式、交了定金多少、布料多少等等,再空几行,便又是一个人名,这应该是她妈记录订单的本子。   “妈,你是不是学写字了啊?”   赵艳笑着点头,又说:“我写的字不好看,不过能认出来就成,不然订衣服的人一多我就记不清了。”   这倒是,霍学恬拿着那一本笔记本从头看起来,从一开始僵硬的笔画夹着几个拼音,到最后规规矩矩的字体,她也能想到她妈练字会很辛苦,不过看她妈现在的样子,似乎是很乐在其中的,这样也好。   霍学恬觉得她妈这样的状态就很好,有自己想做的事,也能从其中得到满足。   霍学恬重新合上笔记本,想着她刚才看见的那些名字,问:“妈,我怎么没看见傅文文同志的名字,她现在不找你做衣服了?”   赵艳轻轻摇头,说:“不是,她下半年就回城了,咱们村里一半的知青都回城了,剩余这些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要回去。”   她说着叹了口气,“到时候估计就没什么人做衣服的了,趁现在能赚一点是一点吧。”   霍学恬一拍脑袋,原来都到这时候了,差点她都给忘了,她觉得,等知青全都走了,就给她妈在镇上开一个店吧。   这一等就是一年。   一年里,家里养上了曾经何小英盼望的十头猪,因为是政府提倡的农村人养猪,养猪的福利新增加了不少,比如说宰一卖一,意思就是如果家里养了两头猪,那么只要把其中一头猪卖给收购站,剩下一头猪就可以自家宰了吃,霍家养了十头猪,自家就能留下五头猪,这还真的做到了曾经全家人心里的吃肉吃不完的愿望。   除了养猪,霍家还盖了一栋新楼,新家是个小二层楼,红砖青瓦,还加入了一点霍学强的设计建议,最后盖出来的小楼有点时尚,也有点复古,全家人都喜欢。   盖楼的钱就是用得养猪赚的钱,霍学恬本来想出这个钱,后来被她奶劝回了,她想了想,这是全家人住的房子,如果是她这样一个还在上学的小辈出钱盖的,叔伯知道了肯定不适应,住着也许都别扭,而用全家一起养猪赚的钱盖就很好,大家都出了力,住着新房子心里也踏实。   买卖房屋的政策终于试点结束,逐渐推广至全国,霍学恬毫不犹豫地在镇上买了一间铺子,县里也买了一个小院子,比她之前买的房子占地都大得多,但由于地域位置原因,跟她在京市买的那个两居室价格差不多,没花费很多存款。   镇上的铺子明面上挂在桂兰芳名下,也是用她的名义给两个儿媳用,家人都没异议,毕竟家里也只有她们能用得上铺子,后来方翠和田淑慧没事也会在店里帮忙,店铺和谐发展,生意也蒸蒸日上。   *   这个学期是霍学恬大三的第二个学期,这个学期她有两件好事,一是成功申请到正式的营业执照,二是得到跟着教授学习研究的机会。   霍学恬一直是个分得清轻重缓急的人,跟着教授学习的机会可遇不可求,创业什么时候都可以,相比之下,她当然更倾向于专心于学习研究。   但服装店她也得负责,总不能就这么不开了,那是不负责任的做法。   霍学恬没时间,最严重的就是服装货源问题,一直以来,‘一间服装店’的货源都是靠她一个人撑着,她一走,不出一个月店里就会没衣服卖,一个服装店没衣服卖,想想都知道只有关门的份。   还好霍学恬先前就已经有了一些准备,她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画衣服画下去的,所以想过一些解决办法,就现在这个情况,最好的方法大约就是雇人做衣服。   雇人的事情交给了陈黎明,霍学恬自己则是跑到华清大学找她大哥去了。   找大哥干嘛呢,当然是——   霍学恬可怜巴巴地望着大哥,“哥,你帮我装几台机器吧。”   有了合法的营业执照,她现在就是合法经营,所以霍学恬一点没隐瞒地把事情前因后果告诉了大哥,只将自己生产衣服这一环换成进货。   霍学文额角青筋可见,“你再说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  霍学文:我还能怎么办呢…… 第122章   霍学文想好好说教一顿,奈何妹妹一双小狗眼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他满腹生气便发不出来了,只能说好好好,我给你装。   狠不下心说教妹妹,说教弟弟还是可以的,对,就是霍学强。   “叫你照顾甜甜你是怎么照顾的!她跑去卖衣服卖了这么久你都不知道!!我看你就是不上心!!!”   霍学强突然受了一顿无妄之灾,他可算委屈死了,主要是妹妹的事他也管不着啊,他也是才知道妹妹一个人在私底下偷偷干了这么大的事,他都震惊了,陡然被指责,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   说他上心了,可妹妹卖了一年衣服他都没发现,说他没上心,他自己都委屈。   霍学恬没拦着大哥跟四哥说这件事,反正早晚都是会知道的,而且她还暗搓搓地想着回头让四哥帮个忙。   陈黎明虽然跟她合作这么久了,但他们毕竟只是利益结合的合作关系,如果自己撒手的太过,他解除合作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他了解店铺运营,现在又要开始接触生产环节,如果真的整个流程都被他掌握了,那么这样的合作关系就会变得不对等,分道扬镳是迟早的事,所以霍学恬就想要四哥在自己没时间的时候管理生产环节,私心来说,她还是想和陈黎明继续长久合作下去的。   霍学恬见状赶紧出来替四哥解围,“大哥,不怪四哥,是我藏得太好了,你看就连四哥都没发现,其他人就更不会发现了,我不会出事的,现在还有了营业执照,就是正规营业,我跟奶说过的,奶也同意。”   霍学恬前面说的基本都是废话,最重要的事最后一句——奶同意了。   面对的是从小到大都无法抵抗的奶,霍学文也沉默了,最终严厉地丢下一句,“以后看好甜甜!”   霍学强点头如捣蒜。   霍学文吩咐完弟弟自己去干什么了呢,当然就是去给妹妹装刚刚答应她的机器。   尽管霍学恬现在只开了一家店,但她的目标是远大的,于是大手一挥要了十台机器,这十台机器包括最基础的平缝机,还有锁边机、双针机、钉扣机,除了平缝机外,其他都是一样一台,一共四种功能的缝纫机。   听着丰富,其实还有很多没包括的,比如绣花机、撬边机等等,缝纫机种类实在很多,霍学恬没法每样都要,就要几台常用的就可以了,她这也是小作坊,不可能像大型工厂那样设备齐全的。   霍学恬要机器要的急,霍学文肯定不能一个个去去给她琢磨组装,他找同学一起帮忙组装了几台,又从老师那边问到一个渠道,买了几台工厂淘汰的有损坏的机器,换几个零件修一修就能用,这么凑凑,十台机器就出来了。   霍学恬早都暴露完了,也不用再隐藏什么,直接领着两个哥哥把机器搬到了她后来买的一个学校附近的平房里,她准备就把这里当做生产场地,她之前工作的那个房子是留着自己住的,肯定不能提供出来了。   机器到位,陈黎明找的员工也到位,就可以开始工作了。   这许多事情,霍学恬都是拉着四哥霍学强和她一起处理,她跟四哥说过自己想让他帮忙的想法,帮忙他是愿意的,主要是怕做不好,所以她就尽量带着四哥多经历几遍流程。   等霍学强适应了,霍学恬就慢慢放手服装店这边的事,专心跟着老师做项目。   带霍学恬的这个教授姓许,原本也是她们班的任课老师,是个慈祥的老头,他对学生的态度就是,只要学生愿意学,他就可以把自己所有的知识都教授给学生,学生在他眼里都是可爱的孩子,这次做一个项目,按他的个性是必会给学生提供学习的机会的,霍学恬就是幸运地争取到了一个助手名额。   和她一同学习的还有两位研究生一男一女师兄师姐,以及一位大四的师兄,霍学恬是四人中年级最小的,却能得到和他们同水平的名额,除了幸运,她在其中付出的努力也不可忽视。   霍学恬以前一直不知道美术这方面能做什么项目,这次跟着老师进了实验室才知道,美术能研究的地方也挺多,比如美术理论研究、美术史研究、美术考古研究、古代书画史与鉴定研究等等。   许教授此次研究的项目就是一卷新出土的古董书画,对其进行分析研究与鉴定。   这对霍学恬来说是个陌生领域,她就像第一次上学的学生一样求知若渴地吸收着知识,许多语句她听着都晦涩难懂,就默默记下笔记,等休息时间去图书馆查找资料,也经常找老师请教,与师兄师姐们讨论。   他们四个做助手的,其实在实验室中根本帮不上老师什么忙,老师也不放心把重要的事交给几个半吊子做,所以他们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打杂,然后在老师讲话的时候认真听着,四个人经常私下交流学习,收获颇丰。   霍学恬虽然不确定自己以后会不会向考古与研究方向发展,但人生在世,本来就是一个不断学习的过程,她也喜欢这种不断充实自己的感觉,至于以后用不用得上,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最近霍学恬喜欢上了研究古代书画,她觉得看前人的画作时,能经常让她感到眼前一亮,灵感也源源不断,许教授了解后,就说借她两本书,是他的珍藏,图书馆也没有的。   这天实验室关门前,许教授把两本书小心地交给霍学恬,附赠一本他自己的理解批注,嘱咐她小心爱护。   “谢谢老师,我会尽快看完还给您的。”   “那也不用,看书还是要看仔细了,别看得太快最后什么也没看着,只要不损坏了书就行,有问题可以来找我。”   “好的,老师。”   霍学恬郑重地将两本书和一本笔记放好在书包里,和实验室的其他人说了再见,便和另外几位同做助手的师兄师姐出了实验室。   唯一的那位研究生师姐出了实验室在那感慨,“教授对你真好,还特意把自己的书借给你。”   师姐说的话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的感想,霍学恬明白,笑了笑说:“你要是想看什么书,教授有的话也会借给你的。”   “这倒是,许教授人那么好……”   一行人正走到实验楼门口,师姐突然碰了碰霍学恬。   ?   霍学恬奇怪地顺着师姐的视线方向看过去,那是一个长身而立的青年,右手别扭地提着一个保温桶,两人对视上的时候,青年面无表情的脸上舒缓地露出一个笑来,有种顾盼神飞之感。   师姐还在耳边碎碎念,“又来了,每次咱们晚上下课他都来找你,这都来了多少次了,天天给你带饭,我看着都感动了,小师妹啊,你就答应吧,他条件又不差,长得还这么好,你现在不答应,等以后他和别人处对象了有你后悔的……”   霍学恬无法,只好又一次重复解释的话语,“师姐,他只是我哥的同学,给我送饭也是因为我哥没时间请他帮忙的,下次我会跟我哥说别再麻烦别人的。”   师姐不信,“帮忙帮一次还行,哪有帮人送饭送大半个月的,小师妹你不懂,我可看得清着呢。”   几句话说完,几人也走到了那青年跟前,霍学恬便不再和师姐辩论,转头叫了一声青年的名字,“安扬。”   “又麻烦你了,下次我跟我哥说我自己在食堂随便买点东西吃就可以了,不用每天给我送的,他自己又没时间,最后麻烦的都是你。”   安扬摇摇头,笑着说:“没事,不麻烦,实验室下课一般比较晚,那时候食堂的饭菜都冷了,霍学强也是关心你,他没时间我就帮他送一下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好吧,确实不是大事,可是你连续送了大半个月的饭了啊,中间她哥送饭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其他时间全是找你帮忙的,你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么……   连她这个足不出户的人都听说了,建筑系的那个海归安扬和美术系的一个女生在处对象,还天天给那个女生送饭……这都是什么鬼啊……   霍学恬心情乱七八糟的,最后对上安扬清澈的双眼,乱七八糟的思绪涤荡一空,心中只余一声叹息。   算了,这些话跟安扬说了估计他也不懂,他性格直,不懂流言的弯弯绕绕,之前跟他谴责流言,他就去跟别人解释,后来反而越描越黑,她已经不抱希望了,到时候得到的结果不外乎是现在这样——   师姐:“同志,你怎么老是来给霍学恬送饭,你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安扬看一眼霍学恬,说:“我们是朋友啊。”   师姐顿时幽幽地盯着霍学恬,眼中说着“看吧”。   师姐的眼神很隐蔽,不幸的,霍学恬她看见了,不止看见了,她还看懂了,就是因为看懂了,她才无奈。   她和安扬的关系明明很正常来着,只除了安扬偶尔和她哥同行来找她,还有安扬日常热心肠的帮忙,例如这次送饭,也没别的了。   霍学恬是脑洞大开地想过安扬会不会有别的意思,但长久以来的理性告诉她,这一切只能说明安扬是个乐于助人的好同志,她想多了,其他人也想多了。   悲伤的是,她觉得自己想通了,其他人却反而都觉得她没想通,于是,她就体会了一把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   霍学恬狠狠地深呼吸一个来回:这感觉,真酸爽。   作者有话要说:  霍学恬:哈,安扬怎么可能喜欢我   安扬:我喜欢   师姐看戏:脸疼不 第123章   霍学恬和安扬两人找一个地方坐下,吃完饭便分开,这就是他们这些日子的相处模式。   保温桶由霍学恬带回去,因为她实在很怕安扬会洗碗,那就太尴尬了,洗好的保温桶她就直接还给她哥。   第二天霍学强一见到那个保温桶就明白了,他一拍脑袋,“哎呀,我昨天又忙得忘记给你送饭了,又是安扬去送了吧,还是他好,有义气。”   这话说的霍学恬想打他,粗暴地把保温桶塞他怀里,她说:“以后不要麻烦安扬了,哥你也不用忙活了,我不用人送饭了。”   霍学强抱着保温桶嘟囔,“为什么啊,我不送饭你吃什么啊?”   霍学恬都不好意思说送饭几乎全是安扬在送好不好,一字一句道:“许教授的课题研究快结束了,以后就不用你们给我送饭了。”   “快结束了啊。”霍学强笑了两声,“那好,那我以后不送饭了。”   许教授的课题研究结束的时候霍学恬和另外三位师兄师姐都有些不舍,在实验室的这段时间虽然忙,可也是忙得十分充实的,忽然结束,实验室这么多人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聚齐,心中还有点怅然。   霍学恬不舍地离开实验室,想到不用再成为别人口中八卦的女主角时悲伤的心思也淡了点,再回到宿舍,面对落下的一个月课程,淡淡的忧伤立马消失无踪。   此时已经是学期末,像她们宿舍的张蓉都已经开始为考试复习了,霍学恬却还有许多落下的课程需要补回来,不消片刻,她脑中就只剩下了学习学习学习。   大学三年,霍学恬成绩优异,这一次也没有变化,学期最后一个月全神贯注的复习,幸好没有让她马失前蹄。   只是到了放假的时候。   “甜甜,你说你暑假不回家?!”   霍学恬点头,“嗯,服装店的事要有人看着,哥你帮我管了半个学期了,暑假我得留下来接手,就先不回家了,等到时候不忙了我再回家吧。”   霍学强苦脸,“别呀,服装店那点事叫陈同志看着不行么,大不了你暑假早点回学校,别不回家啊,奶要是看见你没跟我一起回家,肯定会……”揍我的。   后面三个字没说出来也都猜到了。   霍学恬安抚他说:“没事,哥,待会我给奶打电话说一下这事,奶不会说你的,主要是我准备再开一个服装店分店,必须得我留下来看着才行,陈黎明一个人不行。”   话说到这个地步,霍学强也拦不住了,只好苦哈哈地说:“那你跟奶说的时候说仔细点啊,一定得让奶明白这不关我的事。   霍学恬笑得无奈:“知道啦!”   奶现在很少揍人了,就算揍也大多是做个架势,不疼,也不知道四哥为什么还这么怕奶,大概是条件反射?   和四哥说完话,霍学恬就找到一个电话机,当着四哥的面打电话给奶。   电话打到一半,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霍学恬惊喜地叫道:“真的?!”   “好,那我和四哥把房间收拾出来。”   “嗯……”   霍学强听不到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心跟挠痒痒似的,待电话挂断,他立马凑了上去,“甜甜,奶跟你说啥了?”   霍学恬脸上的笑一直没落下过,声音欢快地说:“奶说她要来京市,还说二哥三哥都回家了,到时候跟她一块来京市,如果爸妈想来京市也一块来,四哥,我爸我妈肯定要来,我得赶紧把住的房间收拾好,不知道学光学明来不来,他们和学理三个今年高中毕业,可能想留在家里等成绩也不一定,不过他们不来,就光奶和爸妈还有二哥三哥来好像也住不下……”   霍学恬很开心家里人来京市看她,她一下子就想好了到时候要带家人去哪玩。   霍学强没那么激动,三叔三婶要来,妹妹高兴是应该的,就是不知道他爸妈来不来。   霍学强是很怀疑的,比起他,他妈说不定更舍不得家里能赚钱的铺子吧,三婶不在,他妈再不在,店铺不就得关门了,他都能想到他妈得有多心疼少赚的钱,这么一想,他就觉得自己可心酸了,不过还好,他哥过来,他就觉得自己不算是没人惦记的小可怜。   这回霍学强猜错了,但也没猜错。   何小英这回跟着婆婆来京市,她主要惦记的不是儿子,惦记的是京市这个地方啊,京市可是首都,她有这个机会咋能不来呢。   不过霍学强也算是了解他妈,猜对了她心疼钱,没猜对的是,她心疼的不是开店的钱而是去京市的钱。   当时,桂兰芳在家里一问有没有要跟她一块去京市的,何小英就心动了,她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妈,咱去京市的钱谁出啊?”   要说能让桂兰芳当场黑脸的本事,何小英称第二那就没人敢称第一了。   何小英后来是说尽了好话才找补回来一点,这才成功到了京市和儿子会面。   霍学恬和两个哥哥带着家人到了她新买的一户房子,说是新买就确实是新买的,房子还是两天前才过户成功的呢,这是霍学恬发现原先那个二居室住不下许多家人后抓紧时间买的,二手的三居室房,装修好了但没住过,本来是人家装修好当婚房的,但听说单位要分房就赶紧给卖了,等着单位分的房,就让她捡了个便宜。   其实霍学恬已经很久没买过房子了,不然也不会只有最开始那一间二居室能给家人住,这一年多的钱她都存着,偶尔在好地方买个店铺,剩下的都留着,也没有为什么,就是觉得手里留些钱,以后有什么事都好活动,还有一个就是,她还想买个传说中的四合院。   虽然她没住过四合院不知道好坏,但挡不住人家出名啊,九位数的豪宅呢,她想拥有一个多正常,俗话说得好,不想买四合院的老板不是一个好画家。   以上俗话均为霍学恬瞎编,但她对四合院的觊觎绝对真实,就是找不到能买四合院的人脉,便搁置了,待有了房源,她肯定出手绝不含糊。   霍家这次来京市的人不少,桂兰芳和霍良田一双老人,除了田淑慧外的三个儿媳妇也来了,她们主要是想看着孩子,谁叫家里三个刚高考完的男孩不在家里等着录取通知书也要跟着来京市呢,而桂兰芳想着孙女以前最喜欢带着几个弟弟一起玩也同意了,这样一来,她们几个孩子全在京市,能不过来看着么。   霍家几兄弟里,就霍学恬她爸来了,剩下几位叔伯不是要工作就是要照看着田地,实在是不能让一家人都走光,便这么安排了,只让霍向西来看看闺女。   霍学恬新买的那个房子离学校也不远,一半人住这一半人住她那个二居室,将将好能住下。   三个妯娌一间屋,霍良田和儿子霍向西一间屋,霍学恬和她奶一间屋,剩下的七个年轻小伙子住两间屋,刚好五间。   二居室里原本有个当仓库的房间,霍学恬没画衣服后那里也就空了,看不出之前是干什么的痕迹,加个床就能睡,二哥霍学武一见到床倒在那上面,爽快地叹口气。   叫方翠看见了,手里拿着的抹布一下子就抽在了他身上,“起来!大白天的躺床上像什么样!”   霍学武苦哈哈地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客厅第一件事就是问霍学恬,“甜甜,有没有吃的啊,你二哥要饿死了。”   做了一天的火车,本以为下了火车能吃点好的,谁知道一到住的地方他妈和两个婶就开始收拾行李和打扫房间,也不说吃饭的事,他肚子都要响了。   霍学恬也想到家人还没吃饭呢,不过还是打趣了一句许久没见的二哥,“二哥,你怎么还这么喜欢吃东西啊,那部队里的饭菜你能吃得好吗?”   霍学武已经长成一个壮实的有着小麦肤色的青年,回她道:“就是在部队里吃不好,回家才要吃好嘛,你不知道,我们部队里没完成训练就不给吃饭,我跟你三哥多可怜哪,刚去哪会天天吃不饱饭!”   同样小麦肤色的霍学刚在一旁提醒,“我可每次都完成训练了,是你没完成训练没饭吃就分我的饭吃,我是被你拖累的吃不饱饭。”   霍学强转头狠狠瞪他一眼,不好意思再提这个事,就连连叫唤着好饿好饿。   霍学恬举手投降,说:“咱们去学校边上的饭馆里买些饭菜回来吃吧,大娘她们还在收拾,估计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   哥哥弟弟都没意见,于是霍学恬跟她奶说了一声,就和他们捧着大大小小的碗盆出门了,现在还没有打包盒和塑料袋,想要打包东西回来吃只能用这么原始的法子。   自从第一个营业执照出现,老百姓知道买卖商品合法后,街道上大大小小的店铺就陆续开张了一些,而在学校旁边,自然是小饭馆最多的。   霍学恬和霍学强都不经常在校外吃饭,不知道哪个饭馆更好吃,挑了一个看起来最干净的饭馆进去。   霍学武和霍学刚马上不客气地点上了菜,他们点的基本上都是荤菜,贴心的学明弟弟还小声地问霍学恬,“姐,点这么多菜会不会很贵啊?”   霍学强听见了,横插一句说:“没事儿,你四哥请客,想吃什么就点,不怕贵!”他给服装店帮忙那么久也不是白帮的,得了不少分红呢,算起来他现在也是个有钱人了。   霍学明听了他的话,顿时眉开眼笑,“真的?那就好!”   说着转身加入了点菜大军。   霍学强看着那个背影目瞪口呆,问霍学恬,“不是,‘那就好’是什么意思?!”   霍学恬笑了,又收了笑容,一本正经地说:“就是放心了的意思呗。”   “……”我咋那么不相信呢。   甭管怎样,请客的话他都说出来了,也不可能收回去,就只能心头滴血地看着他几个兄弟一个比一个狠的点菜,最后付账的时候,看见那个数字他都想转身走人了,可惜亲哥霍学刚搂着他的脖子,走不了,他只好流泪付了钱。   等菜的间隙,霍学强还是忿忿不平,嘟嘟囔囔地说兄弟们太狠了,知道他有钱就可劲地花,下次他再也不要说请客了。   霍学刚就拍着他的肩膀笑,说自己可是他哥,别这么小气嘛,不过他的力气比以前大了不知道多少,这一拍差点没把霍学强给拍摔倒。   一伙人说说笑笑时,小饭馆又进来了几个女同志,看样子都是学校的学生。   本来谁也没当回事,可那几个女学生聊天时说的几句话让霍学恬脸色逐渐变淡,最后面无表情。   她们说的是,“转角那个服装店的陈老板要开新店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天月将白小可爱灌溉营养液,么么哒~ 第124章   霍学恬和陈黎明的合作终于是没能长久的延续下去。   霍学恬找到服装店的时候,陈黎明就已经坦白了,他在另一条街道上买了一间店铺,想要自己单干。   他既然坦白,霍学恬也不多说什么,人家的店铺都要开张了,显然不是这几天才着手准备的,恐怕是经营许可出台后就升起了想法,能憋到现在,显然挽回已经无用,不如好看点一拍两散。   霍学恬以为自己会很生气的,事实上她很平静,和陈黎明就一直以来的财务做了个结算,陈黎明当即就两手空空的要离开服装店。   陈黎明走到门口,还回头问了一句,“真不用我再帮你看几天店?”   霍学恬笑了,“让你留下来拉我的客人吗?”   陈黎明也笑了,“行,那我走了。”   “走吧。”   陈黎明在霍家兄弟几人的虎视眈眈下离开,霍学强当即恨铁不成钢地对霍学恬说:“甜甜,你还跟他笑,还就真的这么让他走了?!”   “是啊,不然呢。”   霍学强气得大叫,“你还说是,你应该骂他啊,他怎么能这样,干活干得好好的,突然就拍拍屁股走人了,要去开他自己的店,他这也太、太——”   “太自私自利了?”霍学恬替四哥补充。   “对!自私自利!”   霍学恬摇摇头,又正经起来,“他这还不算自私自利呢,真的自私自利,他还可以做假账,或者偷天换日把我这个店变成他的,现在这样,我已经很满意了。”   “可是他把咱们的工人都带走了啊,这不是想让我们没衣服卖就关门嘛!”霍学强在服装店帮忙两个月,也觉得自己是服装店的一份子了,所以才会这么生气。   霍学恬还是很平静,只是眼底多了一抹讽刺,“那些工人本来就是他找来的,现在也是物归原主了,而且,他想要的恐怕也就是我们没衣服卖,这样他的服装店才能开起来啊。”   一间服装店在学校旁边开了近两年,早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混了个眼熟,老顾客多的数不过来,在别人眼里的地位也是不一样的,人家永远记得这才是第一家开起来的服装店,只有一间服装店销声匿迹了,其他的服装店才有乘胜追击的机会不是。   何况陈黎明的服装店似乎也是开在学校旁边的,不过是在学校大门那边,这样他们两家店就是竞争对手了,对于竞争对手,有什么需要手下留情的必要么。   同样这句话,她也送给对方。   “哥,我们在学校大门那再开一家店吧。”   “再开一家店?”霍学强也顾不得生气了,连忙劝说,“不行啊,甜甜,咱们的衣服库存没那么多了,现在这一家店都勉勉强强,再开一家店也没有衣服卖啊。”   “没关系,没有货就去进货,再继续招工人做衣服,我在其他地方还有一批去年的旧货,够了,不会缺货的。”   霍学强还是劝说,他觉得妹妹会不会是被陈黎明气傻了,要再开一家店也是因为想跟陈黎明作对。   霍学恬都想笑了,刚才生气的也是他,现在安慰自己的也是他,自己四哥这感情变化的也太快了,最后还自责上了是不是因为他做得不好才让陈黎明有了单干的想法,毕竟之前霍学恬在的时候都好好的,变成他才两个月,人家就不干了,免不了让他多想。   霍学恬只说跟他没关系,同时也很确定自己要开服装店的想法,有一点她四哥没猜错的,就是她确实是要跟陈黎明打擂台,虽然她这人心地善良,能理解陈黎明利益至上的做法,可他的做法却是给自己添了不少麻烦,她免不了要还回去才行啊。   这件事她已经决定了,其他人劝了几句都没什么用,就不再劝了,而是准备在背后默默地支持她,比如有什么事可以让他们去帮忙之类的。   霍学明无条件地就站到姐姐身后,说:“姐,我帮你开店。”   霍学恬笑眯眯地说:“好啊。”   说着霍学光和霍学理也赶紧表态,像是怕被落下一般,看着他们,霍学恬就觉得自己又浑身充满了动力。   不过开店之前,照顾好家人才是更重要的,家里人难得来一次京市,霍学恬不愿意为了工作就冷落他们。   所以干脆把一间服装店关上了,反正陈黎明走了,这么短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店长,不如就让它休息几天,休息过后满血再战。   关了店的霍学恬带着全家人在偌大的京市痛痛快快地玩了好几天。   第一天他们便去了天.安门,夏天起早一些也没事,夜里两三点他们就起床赶去天.安门,守到了旗帜与太阳一同升起的景象,五星红旗迎风飘扬时,霍学恬听见了长辈们的啜泣声,她严肃敬重地望着红旗许久,才听见她奶说走吧。   第二天第三天,他们去了长城、颐和园、几条大街几条胡同,各种特色小吃也几乎尝了个遍,让何小英直叹孩子他爸没来真是可惜了,还有霍学文曾经送给妹妹的照相机,陪着他们走过了每一条大街小巷,留下了许多足够以后怀念的相片。   第四天便没有了,因为桂兰芳一脸嫌弃地把霍学恬赶去干活,说他们这些个大人自个转悠就可以了,让年轻人忙自己的事去。   这些年轻人里自然也包括霍学恬的哥哥弟弟们,她好笑又感动地想着她奶竟然还想到了让哥哥弟弟来给自己帮忙。   不过其实就算桂兰芳不说,家里这些小伙子也是会主动帮忙的,霍学恬的服装店出了问题的事还是他们给亲奶汇报的呢,帮忙那是肯定的。   霍学恬没跟他们客气,这都是家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给他们每人都分配了一些任务。   大哥和三个弟弟看店,二哥三哥找装修工和服装工,四哥负责新店装修设计。   霍学恬拍着四哥肩膀郑重地将这个任务交给他,说:“四哥,你学习了好几年,我相信你的能力,就把这个店交给你了,你要好好运用自己的知识啊。”   霍学强抓着头发很是不安,他虽然是学建筑的,可专攻方向不是室内设计,只修过几个学期室内设计的课而已,这把店全部交给他,万一设计坏了怎么办啊。   霍学强脸上的表情不停变换,霍学恬看得乐呵,她是想让四哥拿这个店练练手,但也有逗一逗他的意思,等到了装修的时候大家肯定会一块出意见,不会全部交给四哥一个人去做,不然四哥肯定有压力。   霍学恬正预备说话的时候,却见四哥忽然两眼一亮,自信地抬头说:“放心吧,我肯定把新店设计的特别好看!”   霍学恬感觉有点奇怪,四哥这情绪变化的有点快啊,可想不通,她就缓缓地点了点头,“好,四哥你放心设计。”   第二天,霍学强领着一个青年到了店里。   那青年一表人才、相貌堂堂、明眸皓齿、气宇轩昂……   霍学恬看到傻眼,“……”这一定不是安扬……   “嘿嘿,我把安扬请过来了,怎么样甜甜,我聪明吧!”   四哥的话干脆地打破她的幻想,霍学恬登时感觉头痛,冲着一脸傻白甜模样的安扬笑了笑,她拉着四哥到一边悄悄说话。   霍学恬压低声线,“你怎么把安扬找来了?!”   说完,她小心地回头看一看安扬的情况,正对上一双笑眼,吓了一跳的同时立马回一个安抚地笑,赶紧怼了怼四哥让他速度回答。   霍学强搓搓手道:“这个,我不是怕我自己设计的不好吗,就想着请安扬来给我指导指导,有他指导,设计出来的样子绝对好看,他可厉害了。”   “我当然知道他厉害了,可是就是因为他太厉害了,你知不知道请他做设计有多贵啊?!”   霍学强傻乎乎的,满怀好奇地问:“有多贵啊?”   霍学恬黑线,她也不知道实际上有多贵,这不就是打个比方么,清清嗓子说:“我们学校那个新教学楼的设计就有他一份,你说有多贵?”   “那、那是挺贵的。”霍学强磕巴了,他们一个服装店怎么可能比得上学校财大气粗呢,于是他也回头看了看安扬,小声说,“要不,我跟安扬说不用了,请他再回去,行吗?”   虽然安扬可能不会跟他们收钱,可知道了对方的身价,霍学强也不好意思真的让人家给他们免费帮忙啊,那就是故意占便宜了。   霍学恬点点头,“四哥你委婉点跟安扬说啊,就说不用那么麻烦他了,今天耽误他白跑一趟,回头请他吃个饭什么的。”   “好。”   霍学恬想想不放心,又把四哥拉回来,“你别跟他说是因为钱的事。”   “放心,我知道。”   霍学强信心满满地去了,霍学恬也安心地坐在店里等着结果。   等到去而复返的二人一脸笑容,特别是四哥笑的跟朵花似的,她就觉得,这事,稳了!   “那我们明天就开始设计吧。”   ?   霍学恬难以置信,这是安扬的声音?   安扬笑得温柔,“今天没带工具,明天开始设计行吗?”   这就是安扬的声音啊!   霍学恬的目光像射线一样射向四哥,不敢相信,说好的把人请走呢???!!!   事后霍学强是这么解释的,“安扬是我好兄弟嘛,他一直问我原因为什么不用他帮忙了,我不好意思就告诉他了,他特别讲义气,就说凭我们的关系不用收钱,我早就想到他会这么说了,可凭我的性子能占他便宜吗?   那当然不能了!我就特别坚定地拒绝了,说不能占他便宜,可是安扬人太好了,他又说他给我们帮忙,以后我也给他帮一次忙就可以了,就是以后他在实验室工作没时间吃饭的时候让我给他送饭,送一个学期,肯定能抵消了,我一想也行,这样就不算占他便宜了,就答应了!”   霍学强还说:“怎么样,我聪明吧,只用送一个学期饭就换来了一个安扬这么厉害的设计师!”   霍学恬无力地望着四哥,“聪明。”和傻白甜一样聪明。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安安小仙女灌溉营养液,比心~ 第125章   安扬就这么成了新‘一间服装店’的设计师,幸好新店比老店的面积大了两倍有余,不然霍学恬还怕地方太小了没法让人设计呢。   前几天,他们三个人一起在新店里研究设计方案,安扬把主设计的位置让给了霍学强,似乎也是有着锻炼他的意思,随后他会在设计图上进行修改,同时给霍学强讲解为什么要改动的理由,有种老师的风范。   理论学得再多也比不上亲自动手实验一次,霍学恬可以看出四哥这次学到了很多,不免也对安扬投去一丝感谢的眼神。   安扬有所感悟,回头笑了笑。   “二哥三哥请到装修工了,明后天就能开工,四哥和安扬你们安排他们工作可以吗?我也要去处理货源问题了,之后应该不会一直待在店里。”   霍学恬是准备自己加班画出一批货来,就当做以前留下的尾货拿出来,反正她在很多地方都有店铺,说尾货之前一直放在那些空铺里也没问题,但是总归需要一些时间的。   “可以,甜甜你忙你的去。”   安扬蹙着眉头,“什么货源啊?”   霍学恬没有说话,霍学强已经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完整告诉了安扬,说到最后还唾弃了一句陈黎明。   因为陈黎明要开的店刚好就在他们的新店对面偏一点的位置,他们一出门就能看见那家店的店名,竟然叫做‘两间服装店’。   实在是太气人了,这让别人看见了都以为那是‘一间服装店’即将新开的第二间服装店呢,无形中就能把原先的老顾客吸引了过去,而且现在老店不是霍学文带着三个弟弟在管么,还有顾客问霍学文他们是不是陈黎明请过去管店的店员,简直气坏了霍学强,明明陈黎明才是他们请的店员好不好,现在却成了别人眼中的老板,这怎么能让他咽下这口气,是以虽然陈黎明的店还没开张,他已经生了一肚子气。   霍学恬安慰四哥说:“没关系,我们不是已经申请了注册商标么,别人也只能用这种相似的名字而已,‘一间’这个名字还是我们专用的。”   “我就是不服气,凭什么让他过得这么好!”   “四哥,你要是真不想他过得好也有办法。”   霍学强来劲了,“什么办法?”   “陈黎明这些天应该还在办理营业执照和生产方面的那些事,咱们可以早点把店装修好,看他什么时候开店,我们就比他早一天开店,合理竞争嘛。”   “这个好!”霍学强摩拳擦掌地,有点迫不及待地意思说,“我一定赶紧把店装修好,是吧安扬?!”   最初提出问题的安扬已经安静了好一会,这时又问霍学恬,“你要去哪里找货源?”   “额……”霍学恬对视上安扬的眼睛,总觉得像被他看穿了一样,“就是找一找以前剩下的货,再从别的地方进些货。”   安扬打量她很久,久到霍学恬都想后退了,他才终于说:“如果你想要进货的话,我知道有一个服装厂,那个厂效益不好,正在处理尾货,处理价很便宜,你可以买下来再让工人改衣服,能省很多钱,要不要去看看?”   霍学恬被安扬介绍到了服装厂,才知道这是一家公有服装厂,意思就是国家的,厂子比她想得大了不知道多少,设备也很全面,且厂里的工人都是老工人,做出来的衣服质量都很好,面料是面料厂直供的,基本没看到有什么次品面料。   各个方面都很合适,唯一一点就是,服装厂对于服装的起订量定的比较高,每种款式的衣服二百件起订,这二百件衣服里面只可以颜色和规格大小不同,款式则是一模一样的,想要订多一些款式的话,那总数量就很大了,以霍学恬小小两间店,消化会很困难。   霍学恬想了想,提出去看看成衣。   应该是服装厂的情况太不乐观了,在厂里也是个小领导的负责人没有多说什么,整个人很丧气地带着他们去了样衣房,里面挂满了衣服,每件衣服都只有一件没有相同的,这就是所有服装的样衣。   霍学恬在里面逛了一圈,最后决定下订单。   一排排落地架上的衣服挂得都满满当当的,霍学恬两手不停地将挂衣架往一边推,一件件衣服的倒影从她眼中路过,看中的衣服她会把衣架拿在手上。   才走一排,她拿着的衣架已经重得在手上压出了印子,安扬便自然地从她手中接过许多衣架。   手指有种软软的触感,霍学恬转头的同时忍不住缩了缩手,等衣架被拿走她看见安扬,抿了抿唇说:“谢谢。”   安扬摇摇头,从容地将许多挂着衣服的衣架挂在了另一边某个空的落地架上,之后霍学恬挑出来的衣服也被他挂在这里,最后这就是所有被挑选出来的衣服。   霍学恬看见这些,不由再次在心里摇了摇头,还是太多了,只好又精简了一遍,这下终于差不多了。   霍学恬最终拿了二十几款衣服,这些衣服样式都是最基础的,没有任何新颖的地方,也是服装厂现在卖的最不好的款式。   那负责人精气神都很萎靡,却还是好心地提醒了一句,“同志,你选的这些款式不好卖,要不你还是再看看吧。”   霍学恬领了这份好意,笑笑说:“没关系,我就是要款式简单的,这样拿回去好改,也谢谢你提醒。”   “嗨,这有什么好谢的。”负责人随意地摆摆手,“你选定了就行,我去给你开单子。”   按照霍学恬想要的颜色、规格等详细地写了一份单子,负责人拿着这份单子去了趟经理办公室,盖了一个章回来,就能去仓库取货了。   霍学恬这次要的衣服近五千件,只花了一万元出头,约合两元一件衣服,比在外面买布的钱还少,可以说是很便宜了。   霍学强也很高兴买到了物美价廉的货物,但是等他亲眼看见那么多衣服时就傻眼了。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有这么多衣服,这就算有两个店也放不下啊,更别说这些一共才二十几个款式,要怎么卖啊!   “甜甜,你怎么一下子就卖了这么多衣服呢,安扬你也是,也不劝着我妹,早知道我就不让你去换我自己去了!”霍学强无赖地坐在衣服堆里甩腿,很快提议说:“甜甜,要不我跟你一起去退货吧,这些衣服才买一天,我们跟服装厂的人商量商量看能不能退一些。”   安扬故意说:“处理货是不能退货的,如果你一定要退货的也行,只退货不退钱,你能愿意吗?”   “当然不愿意了!”霍学强一下子跳起来。   “那不就是了。”   “……”霍学强哀怨地望着两人,大叫:“你们两个太不让人省心了!我一不在就弄出这么大的事!!!”   霍学恬笑出了声,安扬也抿着唇笑。   “笑什么笑,本来就不省心!”   “好了,哥。”霍学恬总算开始安抚四哥,“我已经想好怎么改这些衣服了,不会卖不出去的,你放心就行了。”   霍学强不情愿地哼了一声,“改吧改吧,我不管你们了,我去弄我的装修去!”   霍学强主力安扬指导的装修方案已经完成,霍学武和霍学刚请的工人也到位了,现在的店铺装修弄不了后世那么多花样,预计一个多星期就能装修完,这段时间里霍学恬也要把衣服的问题处理好才行。   二哥三哥请来的服装工不多不少十个人,霍学恬考虑过后,干脆再多请了五个人,让这十五个工人分日夜班上班,两班倒,同时按件记工,提高效率。   霍学恬给的工钱实在,工人一点意见都没有,这些工人原本也不是服装厂里出来的,有的是家庭妇女,有的是外地务工人员,还有的是裁缝店的裁缝或学徒。   十几个人里面,裁缝店出来的正经裁缝师傅只有一个,是位四十多岁的女同志,霍学恬看过她的手艺后,当即就拍板让她当组长,其余人的生产情况就由她把关。   裁缝师傅姓杨,杨师傅的基本工资比别人高一倍,因为她要做的不光是重复的缝纫工作,还要对老式的服装款式进行改造,霍学恬预计的是每个基本款要改出三至四个新款,这个工作她一个人做太繁复,有经验足的师傅加入便轻松多了。   店铺装修好的时候,霍学恬和杨师傅已经把新款式全部确定好了,只是因为五千件衣服全部返工改款的工作量太大,衣服还没有全部改完,仅加急赶出了一部分衣服开始放在店里售卖。   谁叫对面那家‘两间服装店’要开张了呢,老板想要赶在它前头开门,店内商品也就是衣服当然要准备好。   霍学恬白天在生产车间和两处店铺到处晃,晚上就在房间里画衣服,还好她是和她奶住,不然还没法画,她现在画的衣服都比较精美,是准备放店里当主打款的,工人改的衣服虽然也不差,但是从基础款改成的衣服没那么考究,她们只是在款式上取巧了而已,必须要有能镇得住店的东西拿出来。   这也就是时间太赶,不然霍学恬就让工人们打版制作了,她也怕太张扬被四哥他们怀疑衣服来源来着。   以后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决定还是尽量不画这样大批的东西了,这次真是,为了和陈黎明争场子,花了多少精力啊,不止全家出动,还请动了安扬安同志,为此四哥要送一个学期的饭,不成功都不合适了。   新店依然叫‘一间服装店’,安扬给指导的设计方案十分严谨且具有美感,装修完成的效果能让大部分人眼前一亮。   眼前不亮的便是安扬本人,霍学恬惊喜地望着新店完工的样子时,听见他在旁边小小声地说了一句“这是我完成的最不完美的作品”。   想想人家参与设计的教学楼,恢弘大气、自然高雅、精良无比,对比上自己这个小服装店——   服装店,惨败!   尽管这样,霍学恬还是要说一句,“我们都觉得挺好的,你的要求不要太高啦。”自己的服装店还是要为它说句话的,不然它也会委屈的好么。   安扬低头望着她,阳光从他的发梢穿梭过来,斑斑驳驳地落在她的脸上,“你喜欢?”   “喜欢啊。”   霍学恬被刺眼的光晃花了眼,眼前一片光影交错,看不清他的脸,只听见轻快地笑声。   “你喜欢就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猫_823”,“天月将白”,“是君萝不是军萝”,“云里雾里”小仙女们灌溉营养液,比心心心心~ 第126章   事实证明,就算是在安扬眼中不完美的作品,在大众看来也都是完美的。   两家服装店开在对门,只看外表,大多数人也是选择进入霍学恬这一家,剩下的人不是没注意就是因为距离更近的原因先进了陈黎明的店,然后还会再来‘一间服装店’逛一逛货比三家,逛着逛着生意就到这来了。   新店做的很成功,特别是跟对门陈黎明那家店比,生意看上去好的不得了,而许多人都认为的陈黎明是一间服装店的老板的事也差不多解释清楚了,店名摆在那里,就是最好的澄清。   时间一晃而过,霍家人来京市也有半个月左右了,该回去了。   大家虽然都舍不得,但所有人不可能一直都在京市待着,能来这一回,亲眼见见自己祖国的首都,已经是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再没什么不满意的。   几个孙辈的年轻小伙子,桂兰芳干脆挥挥手叫他们留在这里给孙女帮忙,比起回家下地干活,在这帮孙女的忙她还更高兴呢,不过霍学武和霍学刚不能留下来,他们部队给的假期不长,现在已经没剩多少,回家待几天就要回部队了。   霍学恬把自己店里的衣服家人能穿的都拿了一些给他们拿回家穿,因为卖的是女装,女性家属每人都拿到了好几套衣服,没来的四婶也给她带了几件。   男性家属拿不了店里的衣服,她没有自己画,现在她也不缺钱,便和爷爷爸爸一起去街上买了一些,家里的叔伯每人都有一份,甚至还有冬天穿的外套,家乡那边还比较落后,资源不比城市丰富,一些好的料子不好找,不如在这里买了留着之后穿,除去大家都有的东西,霍学恬私下给爷奶和父母各买了一双鞋,另外拿了一些钱,不多,小几百元,她知道给多了他们肯定不要。   “妈,我有钱,你就拿着吧。”   “不行,妈没给你钱就算了,那还能要你的钱呢。”赵艳推着闺女的手,“你自己的钱都留着,平时在学校吃好点,别舍不得买好的吃知道不。”   霍学恬强硬地把钱塞到她妈口袋里,“妈,我吃的好着呢,你拿着吧,大不了你就当给我存着呗,万一我在这开店亏本了还有放在你和爸这的钱,是不是?”   她这么说,父母才收下了钱,口中道帮她存着,等她缺钱的时候再给她。   霍学恬没说话,心里想着这样给了钱不就跟没给一样了,跟存银行似的,转头就往父母收好的行李里塞了一小叠大团结纸币。   同样的方法将钱给了她奶,霍学恬只想感叹送钱真不容易啊,还要偷偷摸摸的。   提前雇了几辆三轮车,到了时间便送家人去火车站,等车的同时霍学恬顺便和她奶说说话。   “这趟来还真是不巧,没看见林同志林老师,甜甜你跟他一个学校,他过得还挺好的吧。”桂兰芳想起那个让她印象最好的知青,心里也有点感慨。   霍学恬笑着说:“挺好的,林老师已经研究生毕业了,听说在准备申请任学校老师呢,下半年好像还要举办一个个人的小画展,都很好。”   “好,那孩子是个有前途的。”桂兰芳点了点头说,“估计以后也难再见着了,不过还有照片呢,也不至于忘了人。”   霍学恬还是笑着,很快她们就换了个话题,“奶,我给你和爷爷准备的东西你记得吃啊,对身体好。”   桂兰芳咂着嘴,“那么金贵的玩意,没事吃它多浪费啊。”   霍学恬这回给两个老人家画了好些参,比照市场上最名贵的那种参片画的,个个画出来的时候都冒着金光,保证效果好,桂兰芳看见的时候心都颤了,这么稀罕的东西,叫她和老头子拿着泡水喝,她想想都心疼。   “我准备了那么多,奶,你不吃才浪费呢,万一回头放坏了怎么办,没事的时候你就和爷爷一块吃,吃完了我再弄,又不难。”   “知道了知道了。”桂兰芳随意地摆摆手,“我记着吃。”   霍学恬知道她奶这是记下了,也不再多说话。   终于火车到了,接走了霍家的一行人。   霍学恬习惯了这种跟家人分别的场景,没多做伤感,三个正值青春的高中毕业生弟弟更不伤感,他们老早就想离开家人自己玩了。   霍学恬把弟弟们带回家,看着一个个兴奋的脸庞,不由问道:“你们怎么都不担心自己高考成绩啊,不怕考不好?”   霍学明和霍学理都说不怕,他们对了试卷答案,觉得成绩应该不错。   霍学光咋咋呼呼地说:“二哥三哥说了,考都考了,担心成绩也没用,又不能改答案,还不如趁着这个时候好好玩,万一没考好要复读的话,至少能提前玩个够,他们是有经验的!”   霍学恬咬牙,还有经验,就那个初中复读的经验?可算了吧!   “别听二哥三哥的,你说你们全报的京市的大学,就不怕考不上啊,怎么也不报一个垫底的有把握的。”   还是霍学光的声音,说着:“姐,你跟大哥和四哥都是上京市的大学,人家都说咱们家的人都在首都上大学,说出去都可有面子了,我们要是不上京市的大学那多给你们丢脸呐,是不是小六小七!”   被他称作小六小七的霍学明霍学理两人完全不想理他,装作根本没听见他讲话的样子,直接碎碎念地聊上天了,这个说昨天店里卖了多少衣服,那个说前天赚了多少钱,无视他无视地十分彻底。   霍学恬‘噗嗤’一声笑,“好了,二哥三哥走了,你们就得帮我去新店看店了,不然四哥一个人忙不过来,我也会赶快请人的,等忙过这一阵子了我给你们发工资。”   “工资!”霍学光两眼放光,凑到她身边含蓄地说:“姐,你给我们发多少工资啊?我也不要太多,几百就成了。”   “你想得美。”   霍学恬不客气地一把推开弟弟,现在服装店的衣服可不是无成本生产的了,原料费、人工费、设备维新费等等,要花钱的地方很多,不再像以前那样卖衣服的钱全部是利润,现在的利润跟以前比至少打了半折,哪能有那么多钱当店员工资。   “基本工资二十,提成是你们卖出衣服价格的百分之二,卖得多赚得就多,公平吧。”   霍学明霍学理两个乖弟弟没意见,可霍学光不乐意,跟在他姐身后当了半天的小尾巴,又是撒娇又是装可怜,磨磨蹭蹭地终于让他姐松了口。   “二十五,百分之三,不能再多了。”   霍学光高兴了,但还有一点不让他高兴的是,“姐,明明我跟你求的加工资,怎么你给小六小七也加工资啊,他们又没跟你要。”他暗搓搓地提意见说,“反正他们又没说要加工资,姐你就别给他们加了,还能给你自己省点钱是吧!”   霍学恬故意说:“要加一起加,不然就都别加了,你说呢?”   霍学光无意识地瘪着嘴,“……好吧好吧,一起加工资吧。”   说着他就跑开了,然后霍学恬很快就听到欢快又得意洋洋的声音,“姐同意给我们加工资了,这都是我的功劳,要不是我一直不怕辛苦跟姐讲道理,你们能加工资吗?还不快谢谢我……”   霍学恬会心一笑。   服装店步上正轨,对面陈黎明的店铺被打击得生意惨淡,开张一个月生意寥寥无几,本来现在就是暑假,校外人流量不多,老顾客都去了转角的老店,新顾客又被对街的新店招呼走了,剩不下多少客人给他,可雇用的工人一边生产卖不掉的衣服一边又得给他们付工钱,再这样下去,等换了季这些夏装就更卖不出去了,到时候店内连流动资金都没有,别提再经营下去。   不得已,陈黎明想了个办法。   霍学恬刚从服装厂又订了一批秋冬装的处理货,回去店里的时候就看见对面服装店门口‘打折降价’的牌子,看了一眼没说什么,曾经她跟陈黎明提过一些买卖营销的手段,打折促销算是一个,不过之前服装店的生意一直都很好,用不着打折就能卖完衣服,所以没用上过,没想到这次在他的店看见了。   既然这样,霍学恬也跟新招的店员们说要办一个开学季打折活动。   霍学恬只要提出主要的想法思路,店员们为了表现就会费尽心力的去完成整体方案,人多力量大,为期一个月的开学季活动办得很成功。   步步紧逼之下,‘两间服装店’雪上加霜,只能加大了打折力度,却成果微弱,没能起到起死回生的效果。   霍学恬后来是在顾客的口中听到说对面那家店不开了,老板好像搬到别的地方开店去了,她就只是笑笑,不予评判。   霍学恬惯例如往常一般看过店内情况便回去学校,走到宿舍楼下,有个潇洒的身影等在那。   她走过去,“安扬,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东西。”   安扬举着手晃了晃,霍学恬才看见他的指尖夹着一张色彩缤纷的长方形卡纸。   她伸手接过,随口一问:“这是什么?”   “画展。”   霍学恬看清卡纸上的字样,原来这是一张画展门票,“是林老师的画展?”   林长远已经被聘任为学校的老师,安扬对霍学恬的称呼没有感到奇怪,点了点头说:“嗯,你去吗?我还有两张票,到时候我和你哥可以跟你一起去。”   “去。”霍学恬本来也是要去林长远的画展的,还想着什么时候找他要几张票呢,没想到安扬已经有了,她拿着票挥了挥,“谢谢了。”   “不用谢,画展下周六上午九点开始,到时候一起走啊。”   安扬的笑容总是很容易感染别人,所以霍学恬也弯了弯眼睛。   “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可能、也许、大概……某两人的关系要暴露了   *   谢谢我的小可爱们“云里雾里”“懒懒的假期”“独柳者”灌溉营养液,么么哒! 第127章   霍学恬拿了门票没过两天,在教学楼外遇到了林长远,她和舍友们一起叫了一声,“林老师。”   看出林长远是来找霍学恬的,舍友们主动打个招呼先走了。   “老师,找我有事?”   “不是什么大事,我最近办了一个画展,给你两张票,你可以和你哥一起来。”   霍学恬愣了愣,“……那个,老师,我已经有你的画展的票了。”   “已经有了?”林长远想可能是从别的地方得到的吧,他也给过学校的一些老师同学门票,记不清谁多拿了,笑笑说,“我都拿来了,省得我再拿回去,这两张票也给你吧,如果朋友有兴趣的可以一起来。”   霍学恬收下了门票,说:“好。”   回到宿舍,霍学恬就问了一下舍友们有没有想去看画展的,梁梦和贺晓柳都举手,其他几人则是表示自己周末有事没时间,这倒是刚好,她多出的两张票正好够了,不用再去要。   梁梦看见门票上的信息便问:“林老师刚才找你就是给你画展门票吗?”   “嗯,老师的画展没有对外宣传,门票也不卖,都是自己随便送的。”   贺晓柳感叹:“那也很难得啊,林老师肯定也不是对谁都亲自送门票的,你和林老师的关系可真好,从大一开始好像就是这样了吧,林老师还在咱们班当助教的时候就每次都要看你的画,给你讲的也最多,难道是你天生就讨老师喜欢?”   “不是,是我和林老师以前就认识,在我老家的时候。”霍学恬以前不说这些是因为知青的事情没有完全解决,林长远又从原本应该是大学生变成了研究生,怕给他添麻烦便一直没说过这些事,现在已经没关系了,她就随口带过,马上笑吟吟地说,“不过我从小到大确实是挺讨老师喜欢的,可能是因为我成绩好?”   这样果然转移了她们的注意力,两个女生立马便批评起霍学恬这样的说法让她们的心灵受到了伤害……   待到下一周的周六,约好一起去画展的五人在宿舍楼下汇合,走去画展的路上,爱看热闹的梁梦和贺晓柳一直关注着安扬和自己的舍友的互动,惹得霍学恬黑线频频,十分后悔前几天自己在宿舍提出的那个邀请。   但后悔也晚了,好在进入画展后,梁梦和贺晓柳的注意力也转移到了画展的绘画作品上。   这整个画展中的作品,角落里无一不署名的是‘林长远’三个字,从作画时间来看,这些画大多都是他回到京市后进行的创作,霍学恬越看越移不开眼睛,心中不止一次的想,他在绘画上真的是个天才。   想多了,她口中无意识地念了一句。   “小同志,你也觉得画得好吧!”   霍学恬被这一道声音惊醒,她刚才跟着画走,已经走得和朋友们有些距离,此时在她旁边,和她一同站在这幅画前的是个有气质的女人,眼角的细纹可以看出她的年龄应该不小了,却依稀可见她年轻时的风采,一定是个美丽的女人。   “哎呀,小同志,我怎么看着你这么眼熟呢。”   这话让霍学恬都快要对自己产生怀疑了,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说她眼熟,难道她的脸真的很大众?   不远处的安扬看见霍学恬这边在和人说话,一边走过来一边对着女人叫:“妈。”   霍学恬知道了这个女人是安扬的妈妈,她放心了,看来这是遗传。   可是安妈不像安扬那么不靠谱,她对着霍学恬的脸看了许久,终于想起来了。   “你是长远说的那个女孩子吧!”   语气是肯定的,“肯定是,我还有你和长远的照片嘞,就是你现在长大了点,但是我还是认得出来的。”   霍学恬有点不确定地问:“您说的长远是林长远林老师吗?”   “是的,我是长远的妈妈,他跟我说过你的,我还看过你们的照片,不会认错的。”   霍学恬终于相信了,安母不止是安扬的妈妈,还是林长远的妈妈,所以,安扬是林长远的弟弟。   这一刻,以前的各种眼熟终于有了解释。   霍学恬瞄了安扬一眼,说好的和她家学习一样可爱呢……骗子!   霍学强也敲头,“怪不得,安扬之前姓林来着,原来和林老师是一家的啊。”   比起霍家兄妹俩思考的这些,梁梦和贺晓柳关注的重点显然不是这个,她们关注的是刚才安妈妈说的,霍学恬是林老师说的那个女孩子是什么意思,两人捂住嘴,对视一眼。   没过多久,林长远和林院长一同而来。   安妈妈一看见林长远就叫他过来,问:“这是你和我说的那个女孩子吧?”   几个人都注视着林长远,他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回答说:“嗯,是她。”   “我就说我不会认错的。”   这下连误会的可能都没有了,他们就是一家人,不过,这个一家人里面,安妈妈和林院长的关系似乎不太好,一路上没看见两人说过一句话,莫名有一种默契感。   两位长辈没有一直和霍学恬几人一起走,安妈妈自来熟地和她们交谈一会就分开了,走前还说希望下次可以看到霍学恬的画展,林院长在安妈妈走后碰见本校的许教授,就和许教授一道走了,顺便说了和安妈妈类似的话,说下次办画展了可以叫他,他也来看看。   霍学恬被这两句话刺激得汗都要流下来了,简直压力山大,为什么他们说办画展就这样轻飘飘的啊,难道这就是大佬和凡人之间的差距,她泪流满面地想,可是她只是一个凡人呐。   林长远瞧着她五彩纷呈的脸,情不自禁地笑,笑得很明显,惹得霍学恬幽幽地望着他。   “他们只是开玩笑的,你不用放在心上。”林长远终于大发慈悲给她解释了一句。   “真的?”   “真的。”   霍学恬瘪瘪嘴,“好吧,再相信你一次。”千万不要下次问她什么时候办画展,她一个凡人回答不来。   安扬耐不住地寂寞地插嘴进来,说:“你怎么不问我和我哥的关系呢?”   被他提醒,霍学恬眼神变得犀利起来,“对!”   “你们俩的关系还没解释清楚呢,林老师,我和四哥之前还在你面前提过安扬的,你还说只是名字耳熟……”霍学恬眼睛里写着两个字‘骗子’。   “还有安扬,你也从来没说过林老师是你哥,要不是这样……”她能因为安扬说林院长的话就自顾自生气么,现在想起来她就觉得尴尬,人家是父子,她那不是多管闲事么。   安扬搬起的石头最终砸了自己的脚,他摸摸鼻子,说:“我妈不愿意我到美院来上学,后来是因为我哥在这才同意的,但是她说不准让别人知道林老同志是我爸,不然就不许在美院上学,我不是故意的。”   林长远说:“是这样。”   霍学恬其实也没真的多生气,得到一个理由就不再深究下去了,但还是……有些淡淡的尴尬。   要是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安扬说林院长不好的时候她绝对一点反应也不给,不多管闲事就不会有现在这种尴尬了,不过看安扬的样子好像是忘了,那就好那就好。   画展很好看,霍学恬渐渐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抛之脑后,梁梦和贺晓柳听到第一手八卦消息后激动的心情也平静下来,怎么说画展还是比八卦更有吸引力的。   后来安扬和林长远的关系还是没有多少人知道,也就他们几个在场的知道。   画展过后,霍学恬这一届预毕业生的时间越来越紧张,毕业设计和论文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去完成。   霍学恬也成了整天看书的一员,她和四哥霍学强同时还要管理校外两家服装店,不过服装店员工工作安排分配的好,出不了岔子,就是生产方面需要多花些时间,所以在店里的时候他们大部分时间都是捧一本书,从店里出来又接着去住房里看书,图书馆位置紧张,不一定有在家复习效果好。   客厅里,霍学恬和霍学强一人占据一半的桌子,这已经是常态。   这天霍学恬先看完书,她整理好书本准备去图书馆还书,顺便再借一些回来,拉上书包链,跟四哥说:“哥,我去图书馆还书,顺便给你带饭回来?”   霍学强好像遇到了一个难题,咬着笔头,头也没抬起来一下就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等一下甜甜,安扬今天在实验室做实验,我要给他送饭来着,你顺便帮我送一下行吗?”   他一边说话,一边还深深地皱着眉头目光落在书上,这个样子,霍学恬本来想避嫌的,最后也同意了。   “嗯,我帮你送吧,哥你安心看书。”   下楼,霍学恬骑上自行车,为了缩短每天走路的时间买的,先拿着保温盒在小饭馆里打了一份饭菜,准备先送饭再去图书馆。   自行车停在实验楼下,正巧碰上安扬和他的同学们下楼。   “你来了。”安扬叫她。   霍学恬感觉有点怪怪的,安扬怎么一点都不奇怪是她来呢,还这么淡定地和她打招呼。   “……你的饭。”霍学恬默默把饭递给他。   安扬身边的同学们眼中闪烁着熟悉的光芒,霍学恬不想再说那是怎么样熟悉的光芒,不过安扬和他们说了几句,他们就走了。   “你这是去哪?”安扬看着她的书包问,“图书馆?”   “嗯,图书馆。”   “刚好我也要去图书馆,一起吧。”   “行。”   等等,刚一答应霍学恬就想反悔了,她这只有一辆自行车……   或许,可以让安扬跟在自行车后面跑?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云汐瑶”“yun”“云里雾里”灌溉营养液! 第128章   霍学恬最后还是没有那么残忍地让安扬跟着自行车跑,不过也是很恶趣味地就是了。   “坐好了。”   霍学恬握着车把手,对身后僵硬地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的人说。   安扬卡着嗓子问:“……真的不用我载你吗?”   霍学恬很坚定,“不用,你坐好没有?”   “……坐好了。”   人高马大的安扬坐在脸嫩娇小的霍学恬自行车后座上,一路吸引了无数了目光,不过霍学恬不在乎,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就是骑车骑得有点累。   没想到安扬看起来瘦瘦的,体重有这么重,霍学恬踩脚踏板都比之前吃力了一倍。   她本来就不是很会骑车的人,一个人骑的时候是没问题,但后座上加了一个这么重的人,她骑着自行车就有点抖抖索索的了。   安扬在后面小声地试探,“要不换我来骑吧。”   霍学恬咬咬牙,“不用,马上就到图书馆了。”   安扬只好胆战心惊地望着前面这个娇小的背影,终于等自行车越来越抖的时候,他悄悄伸手拉住了前面的一个衣角。   这画面莫名的有感觉,图书馆附近某个拿着照相机的人不由自主按下了快门键。   霍学恬不知道这些,她只是停下车的同时松了口气,顺便擦擦自己快要冒汗的额头。   之后几天,给安扬送饭的任务又回到了霍学强身上,霍学恬落得一身轻松,又发现没有乱七八糟的传闻,更轻松了,终于效率极高的完成了毕业论文的终稿修改。   此时,也就是毕业生们将要走出校门实习的日子,林长远找到了霍学恬,问她有没有兴趣在实验室实习,林院长最近立了个项目,是个关于文物的项目,许教授也在其中,如果她有兴趣他就帮着推荐一下。   霍学恬当然有兴趣,正好她已经完成了论文,进实验室的时间也有,就是怕服装店有事,看来还是多请几个员工吧。   离霍学恬上次进实验室已经有半年左右,不过还好她一直没有放弃对历史文物的接触,虽研究不深,基础知识倒也牢固,没有浪费林长远帮她要来的这个机会,成功进入了实验室实习。   在央美的实验室工作,说出去是一件很光荣的事,对学校的学生来说,这一段经历在履历中也会是很光彩的一笔,所以每个老师的项目都会有很多人想要加入,更别提这个项目的主负责人是院长,竞争异常地激烈。   霍学恬尽管加入其中,和全校中的佼佼者比起也没有多出众,她还没有动手实践经验,最开始依然只能打打杂,帮教授和师兄师姐拿拿工具。   对了,忘了说,这次的项目名称是——华国古代书画的现状保存与研究复原。   长长的名称里,最重要的便是最后两个字,‘复原’,看见这个词,大家就明白为什么这个项目会是院长做主负责人了,古代书画可都是文物,虽然它在那段阴霾的日子里被贬低到泥里,但只要一场大雨的冲刷,它便会洗净泥污,重新成为珍贵的历史文物,本个项目研究对象数量十分多,加在一起价值连城,除了院长,画学院也没人能担起主负责人的位置了。   古文物并不是全部一批送到实验室里,而是一件一件的送到,全部小心地放在玻璃箱中,这段时间,霍学恬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文物,起初她小心翼翼,后来朝夕相处也就习惯了。   消息灵通的人大约知道实验室内是个什么情况,都十分羡慕能进入其中的同学,有时也会有人在霍学恬耳边说羡慕,善意的她就笑笑,恶意的她就当听不见。   其实大部分人都是善意的,恶意的代表主要就是于笑笑,她锲而不舍地坚持在反霍学恬的道路上,永不放弃。   霍学恬和她的舍友们都已经懒得去理她,可是于笑笑竟然告状告到辅导员那。   霍学恬很不明白,她有什么可以被告的吗?   到辅导员那一了解,才知道原来她是被举报了生活奢侈、资本主义做派,原因就是她经常换不同的衣服穿,物质生活过得太好,竟然还骗取学校的奖学金与助学金。   霍学恬向辅导员解释了自己没有申请助学金,奖学金也是学院按成绩分配,不存在骗取问题,物质丰富是因为她响应国家号召发展经济开了一家服装店而已,她穿的衣服都是自己店里的,还比不上于笑笑一半的衣服多呢。   要说霍学恬为什么知道是于笑笑举报得她,那还不简单,看对方在她被辅导员叫走时那洋洋得意的表情就知道了,除了她不会有别人。   霍学恬安然地离开辅导员办公室,回到宿舍就听见对面宿舍里于笑笑在用她那清脆地声音说她的奢侈做派。   “嘭!”霍学恬利落地一下锤上门板,“小点声!”   门内的人大约吓了一跳,安静了片刻,又用更大的声音吵闹起来。   霍学恬不在意地走回自己宿舍,吵就吵吧,她会还回去的。   但她现在忙,不急于这一时。   霍学恬想等到项目结项后再打击于笑笑来着,可对方似乎是看她闷不吭声便变本加厉起来,又一次举报了。   “霍学恬,辅导员叫你去他办公室,脸色好像不太好看诶,你快去吧。”于笑笑面上的表情不停变换,一会是幸灾乐祸一会又是怨恨不满,两种情绪纠结在一起非常矛盾。   霍学恬看不懂她这是又犯了什么毛病,一声不吭地去到辅导员办公室。   “老师好。”   霍学恬在辅导员的示意下坐到办公桌对面,辅导员将桌上一张照片转了个面正对她,她一看,明白了。   她骑自行车载安扬的场面不知道怎么被人拍了照,照片构图还不错,显得有点唯美,看来是想用这举报她生活作风有问题,可偏偏照片里的另一个人是安扬,怪不得刚才于笑笑又得意又嫉恨的呢。   霍学恬眨了眨眼,不懂就问:“老师,这张照片怎么了吗?”   辅导员眼角细纹抽了抽,很无语的样子,“你还问我怎么了,大庭广众之下,在学校里和男同志这样接触,像什么样子,影响不好你知不知道。”   “老师我知道。”霍学恬乖巧地应下,又说,“但是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做好事助人为乐而已。”   “做好事?”   “是啊,老师。”霍学恬舔了舔唇,开始飙戏,“那天我骑车去图书馆,在路上碰见这位男同志摔倒了,不能走路,我想帮一下他,就把他扶上自行车,本来我是准备送他去我们学校的医务室的,可是这位男同志太热爱学习了,一定要去图书馆看书,不然他宁愿瘸着腿走去,我没办法就送他到图书馆了,没想到竟然被人拍了照片,还产生了这种误会。”   “摔倒了,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老师你看,这位男同志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我骑车都累得出汗了,如果是正在处对象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女同志骑车载男同志呢,再看这位男同志的样子,就是因为摔倒了腿才这么僵硬啊,都疼得抓衣服了……”   霍学恬有理有据地胡编乱造,然后,辅导员就信了。   “以后还是要注意一点,就算是帮助别人也要找对方法,省得被不知情的人误会,那样反而不好,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   霍学恬礼貌地跟辅导员说再见离开办公室,关上办公室的门那一瞬间,用略小的声音自我抱怨了一句,“怎么又有人虚假举报我啊……”   略小,是真的略小,保证能被辅导员听到的范围内。   霍学恬烦恼‘又’有人举报她,可辅导员知道,两次举报她的都是一个人,还都是虚假举报,脸色顿时变得不好看了一些。   不经意地给辅导员眼前上了一道眼药水,估计会让辅导员对于笑笑印象变差一些,以后她再说什么,辅导员也不会轻易相信了她,但自己被找的麻烦还没找回来,所以霍学恬没准备继续不吭声下去。   “孔新玉同志,有兴趣做个投资吗?顺便打击打击于笑笑。”   霍学恬和孔新玉一对一讨论了很久,终于。   “好,我明天就回家和我父母说,如果他们不同意,我就拿自己的零花钱帮你!”   孔新玉对霍学恬所说的计划非常感兴趣,并且她觉得这有很大的成功可能,胸中也燃起一腔热火,“霍学恬,你的这份计划书我可以拿去给我父母看一下吗,你放心,给他们看完我就还给你,不会拿走就不还了,我只是觉得如果让他们看了这份计划书一定会同意的。”   霍学恬自然应允。   如孔新玉说的那样,她第二天果然带着计划书和成功的消息回来了。   “霍学恬,他们同意了!”   霍学恬笑了笑,并不感到意外,她学习营销也不是白学的,结合她对未来的超前了解,计划书做得再好都应该。   只是这个计划书本来是留着自己用的,可惜她短期内都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完成它,也只能不舍地卖给别人了。   霍学恬心里估价是800-1200元,孔新玉是好朋友,又是被她鼓动的,便只提出800元买断。   不过孔新玉说:“我爸妈说这个价格便宜了,让我问你愿不愿意去工厂工作,可以给你股份分红。”   如此可看出孔新玉的父母确实是实在人,或者说是有眼光的人,才能看出这一份计划书背后的价值,但霍学恬摇了摇头,笑说:“不了,我还要开服装店呢,也没时间去工厂工作啊。”   “好吧……”   “其实我还有件事想请你们帮个忙,我的服装店后面有个生产小作坊,十几名缝纫工和缝纫机器不知道你们工厂能不能接收一下。”   刚被拒绝了工作邀请的孔新玉立马又打起精神来,迅速跑去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便说:“没问题!”   霍学恬弯着眼睛笑,与孔新玉拍了拍手掌,“那合作愉快。”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了,十二点之后作者生日,所以评论随机小红包啦,小可爱们快来评论区呀~   *   谢谢“梅姐”“画中仙”小天使灌溉营养液,比心! 第129章   孔新玉家庭背后有一些人脉,不出一周,服装厂已经换了负责人。   服装厂就是霍学恬之前进货的那个厂,她也是偶然看见于笑笑去厂里找她爸,才知道她爸就是这里采购部的于经理,她对这个于经理印象不好,买货时他就总是将一些有瑕疵的货搀在其中,每次是于经理处理订单时,她就总要很仔细地检查一遍才行,不然签收了货对方就不会再退,她就在第一回被坑了一次。   所以霍学恬就提醒了一下孔新玉,可以好好查一查采购部的人员,不管是在什么样的工厂里,采购这个位置总是会有很多内幕的。   果不其然,听孔新玉说采购部门受贿拿回扣的情况很严重,每年就有六位数的资金不知去向,这还只是粗略的估算,因为账本之前都是在别人手上,就算被动了手脚也没那么容易查出来。   孔新玉不在工厂,却生气的很,主要还是因为没法开除那些受贿的人。   这时候能接手下工厂的人,国家都会和接手人约定不能开除工厂的原员工,知青回城后社会上就业问题严重,如果再多一批事业人员,他们情愿不卖掉工厂。   所以工厂刚转手的这段时间,他们就算知道员工有问题也没那么简单就能开除,除非过几个月还差不多。   “再等等吧,不急。”   霍学恬安抚了孔新玉几句,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进去。   她的服装店后面的生产小车间已经全被拆除了,缝纫工都安置在了服装厂里,那对他们来说是个比这里更好的去处,也许工资没这高却稳定,一应机器也折价卖了出去,只有裁缝师傅杨师傅留了下来。   霍学恬安置工人前和他们说过自己之后的计划,去留随意,便剩下杨师傅一个人,她给对方先放了几天假,抓紧时间把小车间改成了一个亮堂堂的办公室。   霍学恬自己就是正在实习期的学生,而她们学校里还有很多没有应聘上单位的同学,设计专业在如今这个时代对口的职业很少,她发布招聘信息才一天,就有十几个同学来询问了。   前期面试霍学恬花了些时间,后来招到了几个学管理的学生,锻炼几天她就赶紧把面试工作交给了对方,招聘结束后的工作计划就按她给的计划书做,服装店店长也会辅助帮忙。   她自己就专心在实验室好好学习+实习了,顺便再写一份新的计划书。   临近毕业的这一年,应届毕业生们很少有时间能回家过年的,想要继续学习深造的会待在学校图书馆学习,想找份好工作的会把握时间勤奋工作,还有的就是像霍学恬这样忙的,她虽然没有一个执着的目标,却是真的很忙。   新的一年,她的目标是要将服装店数量翻个几倍,这样前期准备工作就有很多,她还告诉四哥,叫他先不用找实习单位,现在可以开始多画一些设计图,刚好在学校还能找老师指点指点,等到年后就有的忙了。   年节前后,实验室也有十天的假期,霍学恬就全部投入的去做她对接下来一年的工作计划书,A4的纸张写了厚厚一沓,让她每次都很烦恼为什么没有电脑,用电脑打字的速度肯定快多了,还清晰规范。   霍学强陪着妹妹没回家,霍家另外几个兄弟和冯三丫都回去过年了。   林长远了解后,就让兄妹两人去他家过年。   在青山村时,每到过年林长远也常在霍家,这样也算某种意义上的礼尚往来,并不突兀,两兄妹便接受了。   就是不小心被安扬知道后,这人郁闷了好一阵子,还说为什么不去他家过年,难道他们和他之间的关系没有和他哥的关系好么。   霍学恬只能安慰幼稚的青年,“你和你哥不是一家人么,在谁家过年不都一样。”   安扬脸色转晴了些许,顷刻又转阴,“……可是我和我哥不住在一块啊。”   “……”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霍学恬心里碎碎念,面色无常。   “算了。”   *   霍学恬以为安扬说算了的意思是这件事作罢了,没想到是她没理解完全人家的意思,看来‘算了’两个字之后应该还有一句话没说吧,‘算了,我再想办法’。   当在林院长和林长远的家里看见安扬和安妈妈时,霍学恬产生的以上的想法。   掩下惊讶,霍学恬礼貌地叫人,“伯母好,院长好,林老师好。”   安扬没听到自己的名字,从沙发上站起来,“还有我呢!”   霍学恬斜他一眼,说:“啊,安扬你也在啊,不好意思刚才没看见。”   安扬说:“什么叫我也在啊,我这么大个人坐在这你还没看见,你眼神有那么不好么。”   “开玩笑的,早就看见你了。”   “这还差不多。”安扬被绕得忘了她没跟自己打招呼的事,看上她和霍学强拿着的纸袋,“你们带了什么啊,是礼物吗?”   安扬以前在国外生活,应该是很习惯节日时送礼物的,霍学恬点了点头,“是礼物。”   这时她不得不庆幸自己除了送给林院长和林长远的礼物,还带了一些营养品来,不然这里有四个人,礼物只有两件就很尴尬了。   “我能看看吗……”   安扬还没说完就被安妈妈拍了下,“别闹。”   “妈,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说是这么说,安扬也没有再伸手去拿东西。   霍学恬松了口气,转身将纸袋交给林长远。   霍学恬和四哥坐下,跟安妈妈和安扬说了一会话,才发现他们几个人都在客厅,说明此时在厨房做菜的人是林院长?   小声问:“我们要不要去帮忙啊?”不怪霍学恬说话说得这么没有底气,实在是她也不会做菜,炒菜铲都没握过几次的人,估计也就只能帮忙洗洗菜了。   “帮什么忙。”安妈妈眉梢一挑,“不用帮忙,就让他一个人做饭行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都是反讽的意思吧,霍学恬这下子去帮忙也不是,不帮忙也不是。   犹豫不决的时候,林长远走过来,温和地笑了笑说:“你们来我家就是客人,哪有让客人帮忙的,我去就好了,你们在客厅坐一会,等会儿饭好了叫你们。”   霍学恬点点头。   安妈妈倒是没拦着林长远去帮他爸的忙,不过就是小小的撇了撇嘴,显然不赞同地样子。   霍学恬不知道安妈妈和林院长之间有什么矛盾,所以说话时就尽量不去提起,只说些闲话家常。   但安妈妈和林院长在饭桌上见了面还是发生了口角,发生口角的引子是安妈妈吐槽林院长炒菜不好吃,不知道怎么就说到了林长远快三十岁了都没对象这件事上,安妈妈指责林院长对儿子不关心,这种人生大事都能忽视。   说着说着,一直安静沉默的林院长说,在农村干活的时候伤了手,炒菜没把握好,他下回尽量炒得好吃点。   安妈妈的火气一瞬间被扑灭了,甚至有些冷凝,后半场在饭桌上说的话寥寥无几,与几分钟前般若两人,吃完饭也就是坐在客厅看电视,间或谈论几句电视上电视剧的剧情。   气氛不大对劲,谁也不敢大声说话,霍学恬不是话多的人,就跟着多数人一起看电视。   少数人安扬和霍学强,两人凑在一边研究一个模型,说话声一直就没有停过,直到该回家了的声音打断他们。   安扬还有些意兴盎然,说:“反正家里有房间,要不我们今天就都住在这吧。”   霍学恬、安妈妈:“不行。”   霍学恬:“这样太打扰了,我和我哥还是回去住吧。”   安妈妈就直接多了,“我不住这个房子。”   霍学强听妹妹的,安扬听他妈的,这两人都拒绝,那当然就只能走了。   走之前,安妈妈还嘱咐林长远要重视个人问题,不能跟他一样不放在心上等等。   安妈妈话语间也是挺认真对待的,毕竟林长远都是奔三的人了,这年龄在几十年后都是要被催婚的,更别说是现在这时候了。   不过,依霍学恬这么多年对林长远的了解看,他就不像是那种会关注自身感情问题的人,肯定隔一天就会忘了这些叮嘱,说不定还不用着一天呢。   安妈妈应该也了解自己的儿子,似乎嘱咐就只是嘱咐,根本没指望儿子自己去给她找个对象回来,自己便已经张罗上了。   正好这不是过年么,在外头上班的年轻人也都在家,有时间,安妈妈便时不时的约上老朋友,再叫上儿子,和老朋友的孩子见见面什么的,这条件不就创造出来了。   几次下来,林长远就有了经验,不再会每次都跟着安妈妈出门。   安妈妈就换了个名头,让林长远送她出门或者接她回家,想尽了办法给他创造条件,林长远就算有意躲避,也总会有那么一两次运气不好,生活的很是烦恼。   这些消息还是霍学恬创业忙碌时偶尔听安扬说的,她短时间内陆续在京市不同区域开了五家服装店,光是店铺装修就忙的不行。   然后,安扬就不知道什么开始又跟着霍学强一块来给她打工了。   对此,霍学恬是很无奈的,毕竟,“大哥,我付不起你的工资啊……”   安扬很有少年感地笑着,说:“我不要工资不就行了,我们是朋友,不用钱。”   “……”你的朋友都能获得你的免费劳动力么,那你得多亏本啊,霍学恬这样想着,说,“就是朋友才不能占你便宜。”   “那要不然你也给我送一个学期的饭?刚好还剩最后一个学期了。”   “……不要工资就不要工资。”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胥流年”小天使灌溉营养液,么么哒! 第130章   反正是他自己要白打工的,霍学恬就不客气的接受了。   她也问过安扬难道不用实习吗,他就说自己已经找到单位了,过些天就会去工作的,霍学恬就不担心了,等他去上班应该就没有时间来无私奉献了。   新开的五家店铺直到开学前两天才正式开业,店铺全都是开在各个人流量大的大学附近,首先当然就是大哥和三哥弟弟的学校边,门店开张的时候刚好也是大哥他们从老家回来的时间。   既是开张大吉的好日子,大家又很久没见了,自然而然地便决定一起去吃一顿大餐,霍学恬一家人和冯三丫一块,这种情况安扬便没有凑上去要求一起。   不过霍学恬和霍学强都邀他同行,人家帮忙了这么久,不给工资就算了,大餐总要吃一顿吧。   华清大学旁的门店是新开门店中最大的,霍学恬他们就在这个门店的休息室里坐了坐,观察了一会门店销售情况,都是井井有条的,没浪费之前给店员们培训花的心思。   霍学恬几个月前成立的那个工作室,如今已经小有规模,主要部门很齐全,算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将大部分事情交给各个部门去做之后,她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轻松,不用再身兼数职哪里缺人去哪里,想干什么的时候只要让员工做方案汇报,她做最终决定就好。   卸下一身担子,霍学恬也有了一些休息的时间,精神饱满,看着门店没问题,她便招呼大家去吃饭。   一行人从休息室走出来,虽然没发出很大的声音,却也引起了一些注意,霍学恬就看见一个打扮青春靓丽的女生一直盯着这个方向看,她不经意地扫过对方,有一丝熟悉感。   没有放在心上,却在走到门口的时候被叫住了。   “霍同志。”   竟然真的是认识的人吗?   姓霍的同志都转头去看声音传来的方向,霍学恬仔细地瞧了瞧,感觉是见过的人,但就是想不起来对方是谁叫什么名字,苦恼地拧起了眉。   弟弟霍学理提醒道:“姐,是村里以前的知青傅同志。”   这么一提醒霍学恬就想起来了,这是她妈和二婶做生意时第一个来光顾的那位傅文文同志,还当过青山小学的老师,之前好像是听她说想考京北大学来着,现在在这看见她,应该是考上了吧,京北大学和华清大学可是靠的很近的。   “傅同志好啊。”   “霍同志,真的是你们啊,我还以为我认错了呢。”傅文文跟霍学恬不是非常熟,毕竟只见过几面,但这一行人里只有两个女生,她和冯三丫更不熟,自然就走到她对面说话。   “霍同志,你是来这里买衣服吗?说起来我在京北大学也上学一年多了,还是第一次碰见你们呢。”   霍学恬看了一眼大哥,她家就只有大哥在这片上学的,弟弟们的学校都在别的片区,便做了回答,“我们的学校离这都有些距离,很少往这边走,我大哥又整天泡在图书馆不怎么出学校,所以才一直没碰见。”   又说:“我们就是随便看看,不买东西,你在买吗?”   “嗯,我和同学一起来的。”傅文文笑着点头,说,“这家店的衣服挺不错的,都很好看,你不再看看么。”   “不了,我们准备去吃饭了,你和同学继续看吧。”   霍学恬当然不可能买自己店里的衣服,但也不会碰见一个人就解释说这是她的店,别人要是自己发现了是没关系的,她只是觉得这件事不用告诉所有人,到时候人情往来也是很麻烦的。   这么多人堵在店门口,虽然店内员工不敢叫老板走,霍学恬也心里有数,没耽误太久,和傅文文寒暄了几句便出来服装店。   没注意到的是,店内的女生对着他们的背影望了一会才转身走开。   大餐在一个古色古香的老店里,看着就很有年代感,也很有美感。   等菜的间隙,霍学光说起过年在家的事还笑闹不已。   霍学恬也不禁地笑,原来大哥过年在家的时候也遭遇了跟林长远一样的催婚事件,而且他比林长远还惨,住在家里根本没法躲开,整个假期苦不堪言,怪不得这离开学还有好几天就回来了呢。   霍学恬只是笑,霍学强就已经开始起哄了,“大哥,你觉得我们刚才见过的傅文文同志怎么样啊,她以前在咱们村的时候还很崇拜你呢。”   被这一桌人围着讨论感情问题,就是成天只知读书的霍学文也尴尬了,只能瞪着几个弟弟,“不要乱说话,这样影响不好,被其他人听见了误会傅同志怎么办。”   霍学强不怕死的又多了几句嘴,终于在霍学文生气前才闭上嘴巴。   他们又说起以后的计划,安扬和霍学强暂时是不用麻烦他们了,就算未来还要陆陆续续地开新店,用以前的设计稿就行,还能保持一个风格的统一,现在主要要做的是门店的运营维护,虽说每个新店都有一名老店的员工带着,各项工作的运行可能也会出一些小问题,霍学恬就麻烦哥哥弟弟没事帮她考察一下。   其他人都是没问题的,唯有霍学光两眼放光地问:“姐,那有没有工资啊?”   “有啊。”霍学恬没觉得弟弟找她要工资有什么不好,本来就是她找人帮忙么,弟弟能主动提出也说明他的性格中有大大方方的一面,蛮好的。   竖起两根手指,“每周考察两次,每次考察写一份四五百字的说明给我,一次考察劳务费两元,怎么样?”   作为兼职,这样的劳务费真的很高,要知道服装店的正式员工一个月基本工资也才二十元呢,如果不是短期兼职,怎么也开不到这样的价格,霍学光当即拍板,“可以!”   霍学恬开玩笑地往几人跟前的桌面上各摆了两张钞票,“那我先预定个十次的。”   “好嘞!”霍学光开心地把钱收好,没过一会马上又叫嚷起来,“姐,你偏心!你给大哥和四哥的钱比给我的多!”   霍学恬笑看着他,说:“大哥和四哥给我当过店长,比你们有经验,劳务费当然比你们高了。”   霍学光不知道拿什么反驳,就一直哼哼。   直到点的菜都上来了,霍学恬才说:“好了,快吃饭。”   “下次我也当店长。”霍学光一边迅速地夹肉吃一边念叨。   “……好好好,你想当就当。”   霍学恬只委托了几个家人帮她考察,没有委托同样距离门店近的冯三丫的原因并不是她偏私,而是她和三丫私下相处时,了解过她对服装店并没有兴趣,而且她已经找到了一份农业局的工作,很快就要去单位报到了,也没有时间去做兼职什么的。   只是按常理来说,三丫这样做事认真的人,在去单位报到前应该是会认真读书学习的啊,怎么会不去图书馆反而总是来她的学校找她,而且来了也只是看书,霍学恬对这点感到比较奇怪,所以她就问了三丫。   冯三丫抱着一本书津津有味地看着,抬了一下头,说:“最近我和你哥一起去图书馆的时候经常能碰见傅同志,她总是和我们说话打扰我学习,我想着你这里安静,就过来找你了。”   也就是和霍学恬说话,冯三丫才会说出这么直白的话,看来是真的被打扰到了。   霍学恬得到答案就没事了,也没什么其他的想法,她本来就是单纯地想解个惑而已,现在知道了缘由就行,至于傅文文同志,应该不是冲着三丫去的……   算了,反正到时候如果有事大哥会说的,她就不操心了。   冯三丫又恢复安静看书的状态,霍学恬不再打搅她,也开始做自己的事。   文物的研究进度已经进行到中期,霍学恬打杂了那么久,终于能开始接触到文物本物了,虽然是戴着手套像做手术一样小心地触碰,也是一个不小的进步,不知道这个研究结束前她能不能上手简单的修复处理工作。   其实霍学恬更眼馋的不是这个,是林院长和许教授做的主要修复工作,可以说实验室里的所有人,都是奔着这个目标在前进,能亲手修复书画文物,这是多大的成功啊。   霍学恬现在正在做的就是练习工作,她准备了一些有损坏的普通书画,按照在实验室学习到的知识进行准备工作,客厅中央偶尔有纸张摆动的沙沙声。   仔细地做完所有准备工作,后面就是真正的修复了,霍学恬对于后续流程不那么熟练,她只是看过前辈们怎么动作的,要自己把这些动作一丝不漏地复制下来是件比较困难的事,一个小错误就会毁了一张画,第一张画就是她在黏合破损纸张时出了点差错,后来就补救不回来了。   庆幸这只是普通书画吧,要是真的文物,她就是在犯罪了。   再一次练习霍学恬就选了一张损坏比较轻微的画,这张画是纸张折叠造成的损坏,几条对折线上画纸都被磨损了,颜色也都磨掉了。   完成前期准备工作,霍学恬就拿上画笔,准备为这张画磨损的地方补充颜色,因为补充上去的画迹要和原画上的痕迹吻合,而每个人又都有各人的绘画方式,要模仿很多人很多不同的绘画方式同样是一个困难点。   这点对霍学恬来说不那么困难,她对模仿他人的画还是小有心得的,小心细致地填充完整画面缺失的地方,终于没出什么错漏。   离远了看,画面就像没有被破坏过一样,只是近看还是有瑕疵。   霍学恬忽然想,如果她附加上自己的能力去画,破损的画会修复成原画一模一样吗? 第131章   既然有了这个想法,霍学恬就在冯三丫去单位报到后,一个人在家里实验了一遍。   她很怕自己的笔迹没有变成原画,反而变成了有体积的物品,所以画得很小心,每一笔落下去都小心谨慎,能力也把握得仔细,希望能达到自己期望的效果。   看来她真的是成长了,不再是以前的手残小渣渣,第一回实验就完成了期望。   霍学恬便一鼓作气地补充了好几张画,甚至中间有一次发挥得特别好,做旧的纸张上竟然溢出点点金光,那颜色配上画面十分美丽,光彩得夺人眼球。   也是这一次很好的发挥之后,霍学恬才感到一丝丝地倦意,之后的水平便有些下降,看来这样的作画方式对能力消耗很大,以后她想要再这么做也要考虑到这一点了。   霍学恬靠着沙发休息了一会,随后给自己带了一个翻边毛线帽,帽顶上一个白色绒球摇摇晃晃地就出门了。   她来到了旧货市场,这里总会有一些老物件,她这算是来淘宝的,跟着教授学习了许久,她也掌握了一些古董鉴定的本事,最通晓的便是书画类古董,如果她想修缮古董书画,实验室的碰不着,到这里来碰碰运气还可以。   霍学恬没想到在这里能看到安扬,自从对方去研究院工作后,好像就没有看到他了。   “安扬。”霍学恬在一段距离外挥挥手。   “霍甜甜。”这人一不留神就叫了他给霍学恬取的外号。   霍学恬轻轻笑了笑,懒得纠正了,说:“你怎么在这啊,这个时间应该还是工作时间吧。”   “我就是来工作的。”安扬给她看自己手里拿的笔记本,又扭头和旁边一户建筑里的人说了什么,才走向她,说,“这一片的建筑年代太久远了,房屋不牢固,需要重新规划,我和同事来实地考察,你呢,来这干嘛的?”   霍学恬往前走几步,可以看见有人在检查建筑物墙体,她回过神来说:“我随便逛逛,这里有卖很多老物件,看看我运气好不好,能不能淘到好东西吧。”   她笑着说的这话,就像开玩笑的一样,安扬就说:“如果你不着急的话,我马上就下班了,跟你一块逛逛行吗,也看下我的运气好不好。”   霍学恬眯了眯眼,“你不用和同事一起回研究院了吗?”   “不用,有他们把数据带回去就好了。”   “……嗯,好吧。”   太阳快落山了,只在地面洒下浅浅的余晖,光影斑驳,安扬结束工作的时候,霍学恬正在蹦蹦跳跳地去踩地上斑驳的树叶影子,难得活泼的一面。   “咳……”   霍学恬停下动作回头,安扬漾着笑意的脸让她赶紧伸直了腿,假装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那个,你下班了啊。”   霍学恬不由得吐槽自己: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安扬态度自然的回答:“嗯,走吧,一起去逛逛。”   霍学恬小小地松了一口气,和安扬一块走到市场热闹的地方,左看看右看看,看到像古董的东西还会蹲下去看。   安扬就一直跟在她身后,完全看不出来想要淘东西的样子。   她从家里出门的时候就不太早,又等了一会安扬,这时感觉时间可能有些不够用,也许逛不完这么一整条街,不禁加快了脚步,头顶地毛线球球随着她的脚步一动一动。   后上方传来安扬清润的声音,“霍甜甜,你的毛线帽还挺好看的。”显得整个人都真实生动了那么多。   霍学恬心思不在这上面,头也没回地便说:“这是服装店里的帽子,你觉得好看啊,那你下次可以买给喜欢的女同志嘛,我给你打五折。”   后方一时间没有声音,忽然又有了声音,“我喜欢的女同志已经有这个帽子了。”   “……”   霍学恬脚步没停,脑子却像卡带了一样,不敢再接着这个话头说下去,她怕继续说下去就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样的信息了,思想一乱,她随意找了一个摊子停下。   仿若认真地打量着一个瓷瓶,不去想刚才那句话,好在安扬没有再说什么,她轻轻呼出一口气,看向瓷瓶的目光也变得有神很多。   这么看着,霍学恬的神色愈发谨慎。   她的运气——好像是好的哦。   “这个瓷瓶……”   霍学恬还没有确认结果,就另有人看上了这个瓷瓶。   “小同志,可以把这个瓷瓶给我看一看吗?”   霍学恬虽然已经要大学毕业了,仍旧还是脸嫩的不行,走在路上被人认作高中生也是常事,面前这人鬓间发白,面容慈祥,叫她一声小同志也很正常。   “老先生,我想买下这个瓷瓶,你要看它,是有什么原因吗?”   “小同志,我不和你抢,只是想看一看,不知道你买了之后能不能借我看一眼。”   老先生举止有度,霍学恬点了点头,说:“可以。”   霍学恬付钱买了瓷瓶,瓷瓶不大,一手可握,为四方形,瓶身上有些灰尘,擦开灰尘可以看到瓷瓶的瓷质细腻,上面的花纹精致却不是一分不差的标准,看着竟像是匠人手绘的,只有瓶口处磨损了一块黄豆大小的缺口,这样的瑕疵使得瓷瓶价格一点都不贵。   他们走到一处安静有光线的地方,老先生拿出一方帕子将瓷瓶擦得干干净净,手法老套,像是做过无数次这样的动作。   霍学恬耐心等待一会,才问:“老先生看出什么了吗?”   老先生抬起头,笑着道:“是个好物件,小同志的运气很好啊。”   看向瓷瓶的缺口,又说:“只可惜缺了一个口子,但收藏价值还是很高,小同志可以好好保存。”   也许是看出霍学恬应该对古物鉴定有些了解,老先生没有唬弄她,还教了她一些保存古物的方法,并说如果她想修补瓷瓶,他也可以给她介绍。   霍学恬摇摇头,没有请他帮忙介绍,她觉得自己可以试试。   老先生只以为她是怕麻烦懒得修补,仅是一面之缘他便没有再劝,与他们分开了。   和老先生分开后,霍学恬又和沉默的安扬向前逛了一会,没有再收获什么东西,正巧天也黑了,两人便开始返程。   安扬是有自行车的,但他外出工作是和同事们一起坐单位的车出来,现在没有可以使用的交通工具,城市里的公车也下班了,于是他们只有霍学恬骑来的自行车可用。   此刻,两人同时望着这辆自行车,安扬清清嗓子:“咳……这回让我载你吧。”   霍学恬回想起那充满了劳累的记忆,“……嗯。”   终于,霍学恬还是坐上了自行车的后座,前面的人不是熟悉的四哥而是安扬,有一种奇异的新鲜感。   安扬骑自行车果然比她稳多了,很少会让她感到颠簸,一点都不怕随时会摔倒,霍学恬不用踩自行车感觉很轻松,想着果然还是坐车舒服。   平静的气氛中,安扬回头看了她一眼说:“一起吃饭吧,学校旁边那家饭馆?”   霍学恬的同学朋友们都参加工作了,她现在基本都是住在校外的家里,四哥最近忙,她一个人平常也是在学校边的小饭店吃饭,既然已经和安扬一起走这么久了,吃个饭也没什么。   “嗯,就那家吧。”说的是之前安扬在服装店帮忙时他们一群人经常吃饭的那家饭店。   安扬也“嗯”了一声,一会又单手骑车,右手在衣服的大口袋里捣鼓了一阵什么,然后掏出了一对耳机,自己拿着一头,另一头朝向后面,“还有很长一段路才到,听歌吧。”   霍学恬骑车过来的,当然也知道这里离学校的路很远,安扬的手一直伸着,她迟疑了一会没动。   “拿着吧,不然也挺无聊的,你放心,我放的歌很好听。”   霍学恬拿住了耳机。   安扬手指感觉到轻微痒意,他反手将耳机塞进耳朵固定好,手指没急着离开,而是停留在耳朵上磨蹭了几下,才又重新放到自行车把手上。   霍学恬没有注意这种小细节,她带上耳机,耳中传来一首英文歌曲,旋律优美歌声动听,确实是好听的。   霍学恬一边听着耳机里传来的歌声,前面的安扬偶尔也会哼上一段小调,他的英文说的很好,平常说话明明很是清朗的声音说起英文来却是多了一些磁性,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是在唱歌的原因。   耳机外和耳机内的声音相融合,霍学恬莫名听得入神,一下子就忘了时间的流逝,感觉都没过多久就到了学校外面,还是安扬的声音提醒了她。   “到了。”   霍学恬回过神,眼前就是熟悉的景象,她取下耳机还给安扬,跟在他身后一起进了常光顾的小饭店。   饭店是一对夫妻开的,男老板看见他们便招呼了一声,“你们来了,快坐,今天想吃什么?”   这样的话语,总让霍学恬有些不习惯,好像她和身边这位同志是一体的一样。   她总觉得能被这样描述的两人应该是关系密切犹如一个整体的,她和安扬,是吗?   恍恍惚惚地吃完这一顿饭,到了自家楼下,霍学恬竟感到一阵轻松,像是走出考场的轻松感一样,终于可以放松了。   可还没走出两步,安扬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来,“你戴的这个帽子……”   霍学恬一阵紧张,就像都走出考场了还被老师重新叫回去似的。   “……帽子怎么了吗?”   “服装店里还有别的颜色帽子吗?”   霍学恬心头稍安,“有啊,我这个是粉色和白色组合,店里还有各种不同颜色搭配的,颜色种类很多,有时间你可以去店里看——”   安扬站在那,说:“你知道我喜欢的女同志有没有其他颜色的帽子吗?” 第132章   “呵呵,不知道。”霍学恬扯着嘴角这么说。   “好吧。”   ……   这一关似乎算是过去了,霍学恬心中却总还是有点忐忑,可能是怕安扬什么时候又给她来这么一遭,那是很无措的。   不过安扬又悄无声息了下来,她也摸不着头脑,干脆不去管他了。   霍学恬从旧货市场带回来的那个瓷瓶被她清理干净,她的专业知识有限,只能看出这是个古董,应该存在有五百年以上,具体年份看不出来。   她想了想,也没有把瓷瓶拿去实验室请教授帮她鉴定,万一鉴定出来价值太高了她不敢动手了怎么办,现在这样她不了解,还比较有胆子下手一些。   真正动手要修补瓷瓶之前,霍学恬买了一堆的瓷器花瓶回来实验,报废了许多的瓷器,好不容易将成功率稳定在百分之九十以上了她才敢动手,毕竟对古董下手总是要慎重一些的。   瓷瓶口上的缺口已经清理得一丁点灰尘都没有,霍学恬不敢直接对着空气画,万一手抖一下就完了,就先用特制的陶土将缺口稍稍补充完整了一些,等陶土还没完全干透时才用细细的笔尖勾勒起来。   缺失的部分有很少的花纹,霍学恬在这上面花的时间最多,主要是花纹虽然只有一丁点,但有不同的颜色,她得把不同颜色的质感画出来。   不知道怎么,画完这个瓷瓶霍学恬就打了个哈欠,困顿的她见瓷瓶已经完好无缺就先去睡觉了。   第二天起来才感到不对,这很像以前的副作用啊,能力使用太多就犯困什么的。   霍学恬自己琢磨了一下,觉得这应该是跟瓷瓶的年份有关,前段时间修复的书画基本都是几年或十几年前的,所以她就只是有点困,现在这瓷瓶年代太久远了,才造成这么个现象。   估计她以后修复文物还是要慢慢来。   霍学恬照例还是每天去实验室报到,有了自己动手的经验后她在看教授的手法就能学习到更多,只是院长最近不常亲自进行修复了,似乎是双手无法支撑这么高强度的工作,所以指点大家的时间就多了点。   能被院长指导是件好事,可这样的指导让大多数研究员有点难过,作为后辈还是希望院长先生能够身体健康的。   霍学恬记得在林家过年的时候院长就说过他的手受过伤,现在这样也许就是曾经留下的后遗症了。   她对医学这块完全不懂,但还好她的老朋友郝双是个医学生,她就电话里向郝双咨询了一些问题。   霍学恬在郝双给的信息中找了一个外敷的药膏,据说这个药膏是大多数人都能用的,正常人敷也可以,对手部受过伤的人可以起到养护止痛的作用,药膏成分是中药药材,基本不会有副作用。   霍学恬耗费了几天的精力才画出两瓶金光闪闪的药膏,这两瓶药膏简直是她的画生巅峰,光芒闪得都晃眼,找个机会她就把药膏送给了林院长。   林院长收下了药膏还没急着看,就笑呵呵地说:“安扬前两天跟我说你淘了个瓶子,怎么样,研究出什么没有?”   霍学恬搓搓手,不好意思地道:“额,我知识不够,没看出什么。”   实际上她这几天都在研究药膏,根本没花时间去琢磨瓷瓶,瓷瓶修补好之后都被放在盒子里好几天没动了。   林院长笑了笑,没觉得这丢人,倒是发出了邀请,“你要是愿意的话,拿过来我帮你看看也行,反正我这闲着也是闲着。”   霍学恬挺惊讶的,“院长,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我就看几眼,还能累着吗?你们这些小年轻啊,我就是手不好使了,这点事还是能做的。”   因为大家都知道院长的手不好,平常都尽量不麻烦他,林院长也是看在眼里。   “那,麻烦院长了,我明天拿来行吗?”   “行,明天我帮你看。”   ……   瓷瓶比霍学恬想得价值还要再贵那么一倍,价值差不多等同于她那套二居室在后世的价格两倍,她听得眼皮直跳,什么叫暴富?这才叫暴富啊!   盛世古董,乱世黄金。这句话果然没错。   可等林院长鉴定完,受考验的就是霍学恬了。   “不是说缺了个口子吗,这怎么是好好的。”   霍学恬硬着头皮说:“院长,那个缺口不大,我就自己给瓶子修补了一下。”   “你自己一个人修补的?!”   林院长马上又仔细地再看一遍瓶口,修补的痕迹约等于无,要不是他专门去找大概也不会这么快发现。   霍学恬强作镇定地点头,“嗯,是我一个人修补的。”   林院长盯着她看了很久,看得霍学恬冷汗都要出来了,才感概地说:“看来你在这方面有天分呐。”   霍学恬心头一块大石落地,还好院长没怀疑。   林院长又说:“你自己买了全套工具?”   “嗯,买了。”她画的就等于买的嘛。   又问了一些问题,林院长似是确认了霍学恬对这方面应该是有兴趣的,才终于说:“愿不愿意来给我当助手?”   这回霍学恬是真的吓了一跳,指着自己确认,“我,我给您当助手?”实验室里能给院长当助手的最低都是研究生,她这升职升的太快了吧。   “是啊,反正我现在动手的时间少多了,你给我当助手也不用太忙,趁着这点时间我再教教你,你以后如果想走这行的话应该有点好处。”   林院长说得轻描淡写的,好像这就是件小事,霍学恬却知道这其实是个惊喜大礼包,能被院长带着学习,可是很多人求都求不到的好事。   她赶快点了点头,“谢谢院长,我会好好学的,我不怕累,您有什么事都可以交给我做……”说着又有点不好意思地补充,“那个,只要我会做的都可以交给我做。”   “你们现在这些小同志啊,怎么净是喜欢找事做呢,不懂劳逸结合的道理啊。”   林院长这样说着,眼里却是含着笑意的,想来其实对学生们爱学习很欣慰,只是故意说反话逗乐。   霍学恬便笑着不说话,继续跟着师兄师姐打下手。   这天后,林院长做研究的时候霍学恬就开始跟在他身后,每次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院长空闲时间还会耐心讲解,不少引经据典,让她每每都会感概院长先生的博学多才,跟先生一比,她简直就是个文盲。   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霍学恬跟在院长身边熏陶久了也觉得自己升华了不少,不知知识丰富了,精神都提高了一大截的感觉似的,可惜研究快结束了,这一个实验室的人也就得散了。   这里面还有霍学恬的功劳,院长敷了她给的药膏之后状态变好了,不愿闲着的院长重新加入研究中后研究进度就跟开了加速器一样,一下子效率快了有一倍,她到后来最忙的时候连笔记都来不及记,一整天忙得连轴转,一会做准备工作一会记录研究课题内容,这进度能不唰唰地往前跑么。   不过这样忙碌的工作也有好处,那就是让她对知识点的记忆加强了很多,之前一直是死记硬背,但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紧张的研究,有时候做梦她都能梦见自己在实验室,她觉得自己恐怕再也不会忘记在实验室学到的知识了。   而且林院长的手伤能变好就再好不过了,工作忙一点能算什么,这种交换谁都会愿意的。   研究告一段落后,林院长还问霍学恬药膏是在哪里买的,他觉得挺好用,想再买一些。   巧的是,霍学恬正画完两瓶药膏想找个机会送过去呢,她把药膏给了院长后说这药膏是自己做的,市面上有卖但是效果没自己做得好,并道以后每月她都送两瓶过去。   林院长自是不能答应这样的情况,说自己去买普通的就好了。   “院长,要不然这样,您买我的药膏吧,外面的药膏卖三元一瓶,我的药膏没有生产证,便宜一点两元一瓶好了,您就当照顾我的生意买我的药膏总行了吧。”   这话稍一想就听出是托词了,霍学恬开了许多家服装店,怎么会需要他照顾这点生意,林院长听着都笑了,可他明白这是学生的一片好心,就像总有学生抢他的活干一样。   “行吧,我照顾你的生意,那你也照顾照顾我的生意,下次我再找你做助手。”   “真的?!”霍学恬惊喜地叫。   林院长点头。   霍学恬兴奋得不知说什么好,早知道她刚才就应该把药膏再说便宜点的,五毛钱就差不多了,林院长愿意教她,哪还能让他这么破费呢,可惜说都说了,院长肯定也不会跟她还价啊,算了,以后尽力把药膏再画好一点吧。   跟着院长学习的日子,霍学恬的进步简直是一日千里,她不是最聪明的学生,但还算有点慧根,至少说不上笨,人也愿意努力,没辜负院长的教导,现在走出去说是院长带过的学生也起码不会给院长丢人了。   实习期也圆满结束,霍学恬的实习履历上便是跟着林院长和许教授做的那个项目,接下来再完成毕业答辩,拿到毕业证她就真正毕业了。 第133章   拿到毕业证之后霍学恬准备回家一趟,因为学业和工作的事,算起来她已经一年多没有回家了,离去年家人们来京市也已经过了很久,虽然跟家里经常通话,但打电话总没有回家让人安心。   随着实习结束,霍学恬和她的舍友们也逐渐都搬回宿舍,毕业的一系列流程比较繁琐,学生住在学校里会比较方便,不然现在也没有手机和网络,导师和学生联系不上就很麻烦。   学校宿舍依然是霍学恬她们新生入学时那个状态,条件称不上好字,从外面搬回来,学生们却都有一些感概的怀念,而没有什么抱怨。   毕竟是大学四年的宿舍,又是最后一段日子住在这里了,大家也不会再说宿舍不好什么的。   霍学恬也是有些留恋的,但如果说让她一直继续住在这里,她肯定也是拒绝。   其他人应该跟她一样的想法,不过梁梦和贺晓柳两人倒真的可能继续住在学校宿舍里,只是大约会是搬到别的宿舍楼去。   这两人都选择了考研深造,都是要考本校,华央美院作为全国首屈一指的艺术院校,考研难度还是比较大的,是以这两人每天都在忙得看不见人的状态,一起在校外租了个小房子,方便她们经常学习到深夜的情况。   当下要进行毕业答辩了,霍学恬看见她们的次数才变多一点,晚上也会回到宿舍住,但白天她们还是一大清早就会去图书馆。   这天梁梦和贺晓柳出门没多久,宿舍里另外几个人也陆续起来,春夏换季的天气没那么容易犯困,她们都习惯早起看看书,再跟进一下毕业设计与论文情况。   霍学恬刚在书桌前坐下没多久,早就出门的梁梦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跑进来,口中还叫着霍学恬的名字。   “霍学恬……”   霍学恬看她这样喘不上气都替她累得慌,上前几步拍拍她后背,“别着急,有什么事慢点说。”   待梁梦喘匀了气,她就不客气地拍了一下霍学恬,说:“怎么不着急啊,我刚刚在楼下看见安扬和于笑笑了。”   “安扬和于笑笑……”霍学恬顿了一顿,不解地问,“他们怎么会在一块?”   梁梦见她这个淡定的模样,恨不得能替她着急,可瞧着霍学恬直白得可以看清所有情绪的脸,也只能在心里为安扬点一根蜡。   好吧……梁梦觉得还是不用制造什么悬念了,反正也没用,说:“我刚才走到半路才发现自己忘带了一本书就回来拿,正好在楼底下看见安扬和于笑笑,好像是于笑笑找安扬说话的……”   “哦。”霍学恬点点头,带有求知欲的目光望向梁梦,“还有呢。”   梁梦又一次在心里叹气,“然后安扬就叫住我了,说他是来找你的,让我叫你下去。”   说完楼下的情况梁梦却一点都不痛快,主要是霍学恬的反应太平淡了,让她一点满足感都没有,就像你说了一个笑话但是别人都没有笑一样,使她精神上受到了打击。   所以她又不甘心地补充说:“我上楼的时候好像还听见于笑笑跟安扬说什么你害她爸爸丢了工作之类的,你知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这个霍学恬还真不知道,所以她看向了孔新玉,正好对方也看过来。   两人对视,孔新玉使劲眨了眨眼睛。   霍学恬同样眨眼睛回应,表示知道了,转头来对梁梦说:“啊,知道,我的服装店不是在她爸那个服装厂进货嘛,这方面就是她爸负责的,之前工作上有点问题,我就跟厂里领导反映了几句,没想到现在她爸离职了啊。”   梁梦一听,那这丢工作的事跟霍学恬没多大关系啊。   “于笑笑污蔑你肯定是想让安扬误会你,对你的印象变坏!”   绝对是!   “走,我们快下去跟她对质说清楚。”   “等等,不是,这个不用对质啊,安扬也不会随便相信这种话的吧。”   不论安扬和她的关系好坏,霍学恬也觉得安扬不会随便相信这种有引导性的话语,这么去对质反而显得于笑笑很重要一样,可实际上,她真的不重要。   梁梦被霍学恬劝下,她被一提醒也觉得安扬应该不会误会,但下楼还是要下的,她除了拿书还答应帮安扬叫人来着呢。   “霍学恬,快快,换这件衣服,再搭这条半长裙……”   霍学恬被塞了一手的衣服很懵,“干嘛啊。”   “换衣服啊,快点,安扬还在楼下等着呢。”   “我穿的又不是睡衣。”虽然它很宽松,但真的不是睡衣,也不至于不能穿出去见人吧。   “哎呀,你听我的快换吧,你身上这件太随便了,穿出去不好啊,乖,快去换。”   霍学恬被梁梦催着换了衣服,跟着走到楼下,才知道梁梦让她换衣服的原因。   原因是于笑笑也穿了一身和她款式差不多的衣服,白衬衫搭长裙。   霍学恬不自觉拉了拉袖子,而梁梦把她带到安扬跟前就拍拍手走人了,抱着书走得头也不回,一点也没有同学爱,她只好干咳一声,道:“安扬,梁梦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有事。”安扬说,“我来找你是想请你帮我看看我的毕设作品,你们美术系的应该在美感能力上比较强吧,帮我给作品挑挑毛病行吗?我总感觉作品还有些缺陷,就想着也许听听别人的建议就会有灵感了。”   “行啊,什么时候看,现在吗?”   “嗯,我设计稿都带来了。”   于笑笑这时忽然插入他们的对话,“我也可以帮忙提出建议的。”   于笑笑稍稍仰头望向安扬,由于角度原因从而露出明艳动人的脸庞,脖颈纤细,微微一笑说:“我在班级里的成绩也不错,或许可以提一些有用的建议。”   从霍学恬这一侧看,她是真的觉得好看,所以也有点好奇安扬会怎么回答,如果答应的话……   嗯,她也管不着,不过再让她帮忙就不可能了,她和于笑笑同志八字不合。   “哦。”安扬的表情没有什么明显变化,长长的睫毛随着他的双眼眨动了一个来回。   十分自然的声音说:“可是我不想听你的建议。”   霍学恬低头捂嘴,她怕自己一个不注意笑出声。   于笑笑面色青黑,终于是掉头走人,走时习惯性地瞪霍学恬一眼。   被瞪了,霍学恬的心情却还很轻快,看设计稿的同时忍不住偷偷瞟一眼安扬。   谁知正好被抓个正着。   “你看我干什么?”   “看你好看。”霍学恬脱口而出后世的老话,然后咄咄反问:“那你看我干什么?”   “我没看你啊。”   “你没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安扬顿住,说:“那我也看你好看。”   “……”   气氛好像又开始往她控制不住的方向发展,霍学恬掩饰性地咳了两声,“额,我也觉得我好看,那个,我们看设计稿吧。”   话题转移得很生硬,安扬像是没察觉到一样就顺着她的新话题接下去了。   他们坐在一个小亭子里,两人面对面讨论,设计稿放在中间。   霍学恬说这个设计不好看去掉最好,安扬说这个设计点关乎结构平衡不能改,霍学恬说这一道墙拆掉换成半透明玻璃才好看,安扬说玻璃的承重力不够不能改,霍学恬说这一块浮雕太笨重,安扬说这里要有足够的空间隐藏电路不能改……   嗯,很好,不止暧昧的气氛挥之一空,两个人差点没要打起来。   “什么都不能改那你找我提什么意见啊!就这么做呗!!!”   霍学恬要被气死了,这个不能改那个不能改,那你还改什么改啊,凑合用不就是了!   安扬抿唇,低声说:“可是这个设计还不够好。”   那副固执又小心翼翼地模样,霍学恬看得皱紧了眉头。   “……那我先说我的想法,你不许说话!”   安扬连点两下头,“嗯,好。”   “你既然想做的是传统与西方艺术的结合,就不能什么都用西式的理念去设计,像你这个整体结构是西式构架,那在细节设计点上就可以用传统艺术,浮雕花纹之类的……”   安扬嘴唇轻动,霍学恬立马警惕地看向他,“不许说话!”   安扬郁闷地闭嘴。   霍学恬又继续说:“还有屏风元素、飞檐元素等……中心点这里,我觉得你可以设计一个咱们国家传统的八角亭……最后在建筑材料和颜色选择上能够做一些文章,使用西方的建筑方法,增加一点改造创新。”   说到最后,霍学恬嘴都干了,才终于看了闷闷不乐的安扬一眼。   安扬一副有很多话要说的样子,但迫于霍学恬的威压,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就巴巴地望着她。   “咳,你说话吧。”   得到许可,安扬马上按捺不住地滔滔不绝起来,又说这个在工艺上有问题,又说那个结构不够稳定,巴拉巴拉巴拉……   霍学恬听得头都大了,她给安扬这么多解释提取了一个中心点,那就是——不、能、改!   “我又不是学建筑的,不懂你们这些结构稳定之类的,反正你让我提意见我也提了,至于怎么达到那就是你的事了,遇到问题就解决问题呗,这不就是你要做的么,不过你的设计你想怎么改都行,我刚才说的那些都不改也没事,其实我看你这个设计稿已经挺好的了,只是你的要求太高,也许它还没达到你的要求而已。”   最终霍学恬也没多逼迫安扬,她毕竟是外行人,看设计稿的时候不会像安扬一样看得那么深,想法太过异想天开也是有可能的。   安扬抓抓头发,“嗯,今天谢谢你和我一起讨论了,耽误你这么长时间,我请你喝饮料吧。”   “行,喝饮料吧。”把她气得厉害,喝他一瓶饮料还行。   现在这时代还没有塑料瓶装的饮料,小卖部里卖的饮料都是玻璃瓶装的,是和啤酒瓶一样的瓶子和盖子,所以饮料喝完了还要把玻璃瓶还给小卖部,不然就要多花两毛钱。   安扬虽然大方不在乎这两毛钱,但霍学恬觉得有点浪费,就跟他两个人一块站在小卖部外面直接喝饮料,待会喝完了可以直接把瓶子还回去退钱。   咬着玻璃瓶口中插的吸管,霍学恬的眼神就往小卖部门口那台老式冰柜上飘了过去。   安扬歪头问:“想吃雪糕?”   霍学恬咬着吸管点头如小狗,“嗯嗯!”   “你想吃哪种?”安扬已经向前走了一步,“过来选吧。”   尽管知道安扬这个意思应该就是要请她吃雪糕的,霍学恬还是问了一句,“你请啊?”   安扬看着冰柜上展示的雪糕袋,头也没抬,就声音带着笑意说:“嗯,你要哪种?”   霍学恬暗暗啧啧了两声,不得不说,安扬这样的行为真是太帅了,就算看不清那张帅气的脸,也能想象到他的表情会很帅,这就是无形撩人,最为致命啊。   用力咬两下吸管,霍学恬很快地扫视过不太多的雪糕种类,指着一个小纸盒子说:“要这个奶砖吧。”   奶砖只有巴掌大一个方块,但因为原料原因比较贵,要一块钱。   霍学恬之前不知道,这时就有点不好意思。   “要不还是我自己买吧。”固然一块钱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都不算什么,但实际价值还是算有点贵的。   “不用你买,说好了我请的。”   安扬直接付了钱,也没给商量的机会。   霍学恬心想,为了省两个饮料瓶的四毛钱,最后反而让他多花了一块钱,这也是没谁了……   “……看在雪糕的份上,给你一个机会,允许你下次还找我讨论作品,不过只有一次啊。”霍学恬拿着饮料和雪糕别扭地竖起一根手指,再多几次她怕自己会气爆炸。   “好。”安扬眉头舒展眼含笑意,说,“我帮你拿着饮料吧,你先吃雪糕,不然一会要化了。”   奶砖没有雪糕棍,一只手确实不方便吃,霍学恬打量地看了安扬一会,最终接受了他的建议。   作者有话要说:  霍学恬:能改吗?   安扬:能,能改。   霍学恬:这还差不多。   安扬:那,那可以把菜刀拿开了吗……   (哈哈,突然想到这个梗) 第134章   自从安扬开始找霍学恬讨论设计问题后,两人的相处模式就朝着一个越来越放飞的方向而去,三分钟一小怼,五分钟一大怼,就连脱离了那个讨论的状态,有时还是不自觉就会怼过去。   这里主要说的是霍学恬,因为变得比较放飞的是她,其实经常也不都是怼人,就是现在跟安扬说话比较自然了。   霍学强偶然看见还说:甜甜你和安扬的关系怎么变得这么好了?   霍学恬才恍然发觉,原来她和安扬的关系变好了么。   事实证明,是变好了。   不然在这一届的毕业典礼上,安扬猝不及防地出现在舞台上给优秀毕业生霍学恬同志送花时,霍学恬就会尴尬地无所适从,而不是狠狠地剜一眼对方然后故作淡定地收下花。   还好霍学恬不是唯一一个抱着花的人,其他毕业生们也有同学帮忙送花的,她就那么显眼,所以感觉好一点,但当她抱着花束回到舞台下和同学们坐在一起时,仍然不免被一番打趣。   “霍学恬,刚刚那是安扬吧,他竟然给你送花诶!”   “是啊,这么大一束花呢。”   除了关系普通的同学们,霍学恬的舍友们也全都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在一旁笑,这个说花真好看,那个说你们关系好好啊,最后一个说安扬过来了。   哦,安扬过来了……   啊?   霍学恬一抬头,安扬已经蹲在了她的座位前。   她们学校的这个会场不大,座位安排得还是比较紧密,不过霍学恬坐在最边上,所以安扬过来找她就不用往中间挤。   “安扬,你怎么来了,我哥没跟你一起?”   安扬不一直都是跟四哥一块活动的么,霍学恬都习惯每次四哥来找她身后就缀着一个安扬了。   “我没叫霍学强,自己过来的。”   “哦……”   霍学恬想问你怎么没叫我哥,另一边热心的舍友们已经挤出一个位置说:“这有位置,霍学恬你坐过来一点,让安扬坐下来再说,别挡着要过路的人了。”   霍学恬发誓,她们肯定不是怕挡到过路的人,绝对只是想看热闹吧。   这么想着,她还是往里坐了一个座位,谁叫一直蹲着确实不是个事呢。   待安扬坐稳,霍学恬已经忘了问四哥在哪的事,而是将那一大束快要顶到她下巴的花不客气地塞到安扬怀里。   微眯着眼睛,小声道:“你干嘛给我送花?那么多人看着呢你知不知道啊?!”   “知道啊。”安扬学着她的样子低头,身体侧倾一点,说,“你如果不喜欢,下次我就没人的时候再送花还不行么。”   “我是这个意思吗?!你这人会不会抓重点啊!”   “这不是重点那什么才是重点?”   “重点是——”霍学恬卡壳了,难道要让她说重点是你干嘛给我送花吗,万一他顺着摊牌了怎么办,她还没准备好面对这种场面呀。   “算了,反正你下次要做什么事先跟我说一声,也好让我心里有个底啊。”   “嗯,知道了,下次提前跟你说。”安扬语气非常真诚,心里想得却是——跟你说了你肯定不同意,所以不能提前说。   霍学恬当然听不见安扬心里的想法,看他答应得认真还挺满意,点了点头说:“好了,听老师讲话吧。”   “那这花?”   “你拿着。”   “好吧……”   霍学恬瞧着安扬抱着花的样子很喜感,心情突然也轻松了很多,反正花送都送了,说再多也没用了,就这样吧。   毕业典礼的流程就是固定那几个,教师致辞、校长致辞、颁发毕业证书、典礼结束。   霍学恬刚才已经上过台,这次颁发毕业证书就用不着她了,不过她倒是在台上看见了四哥,神采奕奕地样子,她就准备等典礼结束去找四哥来着。   安扬偷偷戳戳她,“我们先出去吧,我有东西送给你。”   “什么东西啊,在这里不能送吗?我待会准备去找我哥。”   安扬指指台上,“他还要一会才能好,我们先出去呗,等下再回来,我要送的东西比较大,没带在身上。”   霍学恬被勾起了好奇心,和舍友说了一声便和安扬先走出了场馆。   到了场馆外,霍学恬本以为礼物最多就是在这外面了,安扬却说还要走到另外一个地方。   她想着既然都出来了那就走吧,快去快回。   结果一男一女抱着一大束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霍学恬被看得脸都僵了,忍不住问:“还有多久到啊?”   安扬还算自然地说:“马上就到。”   霍学恬忍着被围观的不适,终于经过这无比漫长的路程后到达了——实验室。   “你这是要送我什么东西啊……”竟然还放在实验室里,难道是什么高科技么。   安扬刚刚打开实验室的门,转过身正面对着她,眉开眼笑地张开了双手,似在展示自己一般地说:“送你一个对象要不要?”   “……”你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跟你开玩笑的。”   安扬收回了手臂,脸上的笑容好像也收敛了一点,转身完全拉开门,说:“送你的东西在里面。”   霍学恬在安扬的眼神示意下小心地进入实验室,实验室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所有物品都规规矩矩的放在操作台上,唯一特别的是,实验室最大的那个操作台上放了一个很大的模型。   意识到那应该就是安扬说的礼物,霍学恬朝那走过去,走到近前看清模型的样子,不由得很惊诧。   “这个?”   霍学恬回头寻找安扬。   安扬就在她身后,上前说:“怎么了?送给你的,你不喜欢吗?”   “不是不喜欢。”霍学恬还是很怀疑,“你真的要把这套模型送给我啊?”   这么精致的一套建筑物模型,没有一个月做不下来吧,都能当毕业设计用了,可霍学恬看过安扬的毕设作品,很明显不是这一套。   “真的送给你啊,我特意给你做的,你之前想要的设计点我都放在里面了。”   这话霍学恬就不相信了,模型虽然精致大气,品质毋庸置疑,可是没看见她说想要的那些设计点啊。   安扬只让她握住模型最边缘的一个独立的小把手,“你转一下试试。”   霍学恬将信将疑地转了一圈。   随着她的动作,只见模型台上的建筑物竟然动了起来。   本来那建筑整体平面是一个圆形,圆形巧妙地被弧线分割为八小块,从上方视角往下看就像八片花瓣,建筑中心点是一个八角形,被周围的建筑物紧密围绕,只能看见一个微微凸起的顶盖。   此时那八片‘花瓣’在逐渐向外旋转散开,露出中间小小的八角形,那是霍学恬曾经提过的八角亭,使用了白色的建筑材料去做,使得八角亭有一点欧式风格,而八片建筑散开后露出的地面居然是空的,只有几道桥梁似的白色石板连接了八角亭和周围建筑的道路。   霍学恬询问地望向安扬。   安扬点点小把手旁边的按钮,冲她眨了眨眼睛,“按这个。”   霍学恬一按,小小的水声就响了起来,八角亭边镂空的地面被注入清水,她仔细看,发现出水口就是在八角亭下方,随着水位渐渐升高,她还能看到水池底部精致的花纹在随着水波荡漾……   这已经不是建筑模型了,霍学恬觉得这更应该被称之为艺术品。   不禁问了一句:“这样的设计真的能做出来吗?”   安扬回答得很干脆:“不能。”   “……”   她早该想到的,这种自动化可移动的建筑就算是在21世纪也没听说过,以现在的科技水平怎么可能做出来,为她的异想天开流泪QAQ   “既然做不出来,那你怎么会这么设计?”   知道这种建筑没法在现实中应用后霍学恬就有点奇怪,之前她给安扬提意见的时候他不就是经常说某个应用不了不能改吗,结果居然做了一个这么不现实的模型,跟之前可一点都不一样啊。   “你喜欢啊。”安扬说得理所当然。   饶是霍学恬如此厚脸皮的人也感到一丝不好意思,白白软软的脸蛋有点发红,不过不太明显,因为她今天为了上台讲话化了淡妆……   有妆容掩饰,她也不怕会被看出来,从容地说:“谢谢你啊,我很喜欢这个礼物,不过这个该怎么拿走啊?”   安扬拿出他早就备好的箱子,“用这个。”   安扬动手将水池里的清水抽回蓄水箱,还告诉霍学恬怎么换水和恢复原来的结构,最后把整理好的模型放入泡沫箱里,封箱。   “好了,走吧。”   安扬主动搬起硕大的箱子,霍学恬却站在那不动,指着花,“要不,花先放在这吧,回头我再来拿?”回头带个大袋子装回去,她不想再招摇过市一次啊。   “呃,可是我只和舅舅借了一天的实验室。”安扬拧了拧眉头,道,“要不把花放在箱子上吧,我拿着就好。”   “……算了,我拿吧。”霍学恬看了他一会,伸手抓住花束往外走。   霍学恬在心里碎碎念就不应该把这花带出来,都是安扬不说清楚要去哪,现在回去肯定也找不着四哥了……   安扬跟在她身后却满脸的笑意,笑容灿烂张扬,也十分好看。   霍学恬不经意往后一瞥,回头暗自呢喃笑那么好看干什么。   和安扬一起回到毕业典礼的场馆,意料之中的典礼已经结束,满场的师生也都走了。   霍学恬只好带着安扬又去她校外的住处,学校宿舍她都搬离得差不多了,现在她和四哥一起住在校外的房子里。   走到半路安扬问她,“之后你是不是要回家了?”   “嗯。”霍学恬不奇怪安扬知道这件事,谁叫她有个藏不住事的四哥呢。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不知道,这次应该会在家里待久一点,可能暂时今年不会回京市了吧。”   “那么久?!你在京市的服装店不用管了么。”   “服装店有员工在,大哥他们也会帮我看着点的,我不在也没事。”   霍学恬这次回家也不止是要光在家里休养生息,也是因为她准备在家乡的县城和市区里开几家服装店,要知道她不可能只在京市开店,外地市场也要发展,那么自然就先选择在自己熟悉的家乡开拓新市场了,届时肯定还会从京市调人去,又要培养新员工,要做的事多得很,下半年怕是都没机会回京市的。   听完她的话后安扬情绪好像就有点低落了,具体表现为——笑容渐渐消失.jpg   霍学恬这人也挺恶趣味的,说:“明年也不知道能不能回京市,我还准备在其他的大城市也开一些店,事情真的挺多的。”   “其他地方你可以派员工去开店就行了。”安扬说,“京市是你最先开店的地方,就算是一间这个品牌的根据地了,你也不能总是不关注这里,那些到处跑的工作你只要派员工去就可以,你自己待在京市掌握大方向才好。”   虽然安扬说得很认真也很有道理,霍学恬还是莫名觉得有趣。   她说:“那我再想想吧。”   安扬默默抿唇。   直到霍学恬到家,安扬都很安静,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家里霍学强已经回来了,就连饭菜都买了回来,看见自己妹妹拿着的那束花,记忆里关于刚才安扬送花的场景还印象清晰,胸中一股气焰终于觉醒了。   拉着安扬到一边,有些逼问的语气问他,“你刚才干嘛送甜甜花啊?!”那眼神带着些怀疑。   霍学恬伸长脖子望了一眼他们,也看不出什么,不过根据四哥刚才的样子,也许是终于不那么傻白甜发现什么了?   算了,懒得管他们,霍学恬径自去收整模型,又将花摆在客厅里,做了些有的没的事情。   “哥,你们说完话没有啊,快过来吃饭了。”   “好了好了。”   霍学强连带安扬坐下,笑容单纯地说:“安扬刚才跟我说可以帮我们看着学院这边的服装店,有事就可以及时告诉我们,他真是太讲义气了,甜甜,我觉得我们给安扬一些劳务费怎么样?”   霍学恬在这一刻总算领悟了一个道理,傻白甜永远是傻白甜,睿智人设是不会属于他们的。   “……行,给,和大哥一样吧。”   不管怎样,安扬的业务能力还是没得说的,几乎所有事情都能处理得很好,绝对精英人设不解释,有他监督,出事的可能性应该会大大降低。   而且就算她说不用麻烦了,安扬的性格大概还是会默默帮忙,那还不如给人摆到明面上付劳务费呢。   “那又要麻烦你了,安扬。”   “不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135章   服装店交给了京市这边的员工们,霍学恬和四哥就包袱款款的回家了。   三个弟弟还没放暑假,三丫要工作,大哥考研完需要留在这处理一些事情,所以就她和四哥回家。   其实霍学强之前也找了工作,他的实习报告也要有内容的啊,只是工作之后发现工作内容与他想象的严重不符,他适应了两个月还是不那么习惯,于是在和霍学恬商量过后他就决定自己尝试创业,现在国家不是支持自主就业么,创业也没什么不好的。   也许在老人家眼里做个体户不太光荣,但只要霍学恬和她奶解释一遍就好了,至于霍学强的亲妈何小英,她一点意见都没有,只要能赚钱把日子过好就行。   何小英还偷偷地问儿子,他开店是不是能跟甜甜那丫头一样赚那么多钱?   霍学强当然是摇头,哪可能谁开店都那么赚钱呢,那所有人都去开店了好不好,而且他也不是要开店,他是要开一个工作室,专门为别人做建筑设计的,这种周期很长,短时间内回本都会是比较困难的。   何小英听了,失望地叹口气说教他:“你倒是跟甜甜学着点啊,不赚钱的你开它干啥,真是不懂事,要不跟甜甜说你跟她一块开店?她卖女的衣服你就卖男的衣服呗,一块赚钱才好呢!”   “妈,我又不懂衣服,也不知道什么时尚不时尚的,开什么服装店啊。而且开工作室也是甜甜给我出的主意,她说这个以后有发展,不会缺钱的。”   “真的啊?!”   霍学强使劲点头。   何小英一拍手,“这我就放心了,你别说,甜甜这丫头还真是眼睛尖,一看就知道啥能赚钱,这要是她说的我就放心了。”   霍学强满脸黑线,说好的不喜欢甜甜呢,妈你变了……   不过这也算是往好的方向转变,他还是挺支持的,要是他妈不整天骚扰甜甜他就更支持了。   “妈,裁缝店的那点小事你就别麻烦甜甜了,她最近忙着呢。”   “咋叫小事了,我跟你三婶要把店开到县城去能叫小事吗?”何小英不服气了,说,“而且我就是问问甜甜有啥意见没,我大侄女还没说话呢,就你嫌你妈烦是不是?!”   霍学强小声嘟囔:“那也没有每天都来问一次的啊,我们还要准备新店的事呢。”   何小英梗着脖子就要说他。   霍学恬赶紧出来说话:“没事没事,开店谨慎也是应该的,要不这样吧二婶,你写一份计划书给我,我看着你的计划书提意见怎么样?这样就简单明了多了。”   何小英沉默了,“……计划书啊,这东西怎么写啊?”她心里郁闷,咋还要写字呢。   “就是一些市场分析、经营模式、预算之类的,我这有服装店的计划书模板,要不二婶你看看照着这个样式写?”   霍学恬说着就抽出一沓纸递给二婶,并说:“这些是比较简单的计划书,二婶你随便看看。”   何小英接过来一翻,手都抖了。   老天爷呀!这还是简单的计划书?那要是难的得是啥样啊,就光这上面的这么多字她看着就头晕了都!   “那、那个,甜甜,二婶想了下啊,还是不耽误你的时间了,开店有我和你妈就成了,反正这事我们都熟了,就不麻烦你了,你就一心开你的服装店哈,不用担心我和你妈,真的!”   霍学恬略显失落,“那好吧。”   见她这个模样,何小英赶紧就跑了,这要是留下来待会大侄女又要她写字可咋办呐!   霍学强在边上乐了,“还是你有办法,一下就把我妈吓跑了。”   霍学恬可不承认,一脸无辜地道:“我哪吓人了,你别瞎说。”   霍学强用表情表示了自己的不相信,霍学恬只当做没看到,拍拍桌子说:“好了,咱们快继续。”   尽管是很明显的转移话题,但霍学恬还是成功了,谁叫他们对这份计划书都很投入呢。   这次他们计划半年在本省□□省增设十家门店,虽说数量不少时间又短,可是如今的市场空缺,想达到这个目标应该不是很难,只不过需要好好规划,所以霍学恬就要忙碌一些,选择出可行性最高的方案。   同时霍学强正在忙活的是门店选址问题,现在没有网络地图不方便,他只能买到简略的纸质地图,先划定一些区域,到时候再根据这个派员工去实地考察,除此外还有货运问题等,都需要他来把握一个方向。   对此,他就当在实践学习了,不然所有事情都压到妹妹身上他看着也不行啊。   “呼。”工作结束,霍学强伸了个懒腰,说,“甜甜,你以后可要请几个人给你帮忙才行,不然等我没时间了,你一个人不是要累死了?”   霍学恬也眨眨酸涩的眼睛说:“放心吧,我知道,已经在考虑招人了,就是没合适的,我看还是从老员工里培养吧,这次开新店顺便考查一下,能力强的就给升职。”   霍学强知道她有打算就不担心了。   下半年新增十家门店准备设在几个不同城市,本县和本市自然要有,再就是省会城市两家,其他六家门店分别开在不同的市级城市。   于是霍学恬便选了十个负责人,让他们分别负责一家门店的开设情况,定期电话汇报,需要招聘人员的也都让他们个人决定,自己就退居幕后静静观察。   不过当然,在他们这个小县城的门店有着天然的地理优势,霍学恬也会更多关注一些,但她是不会因为这个就偏向谁的,最终还是要看结果如何。   员工一点点增加,霍学恬要做的事也越来越少,她就又有时间去画她的画了。   最近家人每餐吃她画的灵气食物,精神都变好了不少,储备食物也有很多,不急着画,霍学恬就想到了古董文物一类的东西,她没准备放弃对于古代书画的研究,修复书画也是其中的一部分,所以时间空下来了,她就找人去帮她收购很多有年代的东西回来。   这还是发现招人做事更方便后的做法,要是以前的她,说不定就自己到大街上慢慢淘去了,但找人帮忙就不一样,可以给她省大把的时间去做她认为更有价值的事情。   两个月的时间,霍学恬修复的历史文物零零总总加在一起不下五十件,这些物品有大有小,最初损坏程度也轻重不一,而今无一不是完完整整的,几乎看不出曾经破损过的痕迹,让她十分有成就感,想着自己以后去当个文物修复师也可以呢。   可惜她修复文物还是利用了很多绘画的能力,这种修复方式是不能展露于人前的,文物修复师她怕是没希望了,私人修复还是有可能的。   咦,这么一想,独立文物修复师听上去也蛮高大上的喔~   嗯,可以加入人生计划!   随着一切都步入正轨,霍学强也回到了京市去开展他的工作室一干事宜。   霍学恬每次和他通话经常能听到安扬的声音,和安扬通话也时常能听到他的声音,就知道这两人的友谊一点没有随着毕业而变淡,相处得还是一如往常。   又一次和四哥通话中,霍学恬问起安扬。   距离上一次和安扬通话已经有半个多月,他当时是说自己工作变忙了,她也没多想,可是一下子这么久没听见他的消息,她还说不出的有点不习惯。   “安扬啊,他好像忙着陪林老师一起相亲呢,元旦也说有事,我也好久没看见他了。”   “相亲?他才多大啊就相亲?”   “嗨,这不是林老师一直相亲不成功么,安扬他妈怕他也跟林老师似的,就提前做着打算呗。”   “哦,行吧。”   霍学恬抿唇,又和四哥闲聊了一些,说是他的工作室已经接到几个单子了,虽然都不是什么大工程,但利润也很可观,她在老家县城的服装店也要开张了,马上也有一批员工调派到这来……   挂了电话,霍学恬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她不知道自己是遗憾、失望还是轻松、高兴什么,总之好像还挺复杂的,每一种都有一点,又每一种都不深刻,作为朋友她是支持安扬相亲的,但作为另一种关系更亲密的‘朋友’,她好像又有点失落,只是这种失落并不能促使她做出什么行动,大概,会一直这么平静的看着事情发展吧。   从本质上来说,霍学恬是一个自卑的人,这种自卑来源于她一直被抛弃被放弃,都说人的童年时代对人的影响是最大的,那么她的童年大约就是由抛弃和放弃组成,尽管经历了第二个童年,并且第二个童年是与之相反的美好,曾经留下的痕迹却不是那么容易被抹去,起码直到现在,她所能相信的只有她的家人永远不会抛弃她。   至于安扬,她也不知道。   可能也没有机会去知道。   霍学恬走出家门,在村里偶然看到冯大宝带着他的孩子在玩,才想起冯大宝也在几年前就成家了,以前特别爱玩的他现在陪着小娃娃玩也能自得其趣。   不过冯大宝看见她倒是转头就走,自从冯家奶奶去世后,冯大宝一看见她和冯三丫她们几个当时在场的人就没好脸色,当时他可能觉得是她们害了他奶奶,长大后明白事了也没改过来。   霍学恬也没说什么,转头坐车去了县城,新调派来的员工好像是今天到,这个时间过去应该能看见吧。   但到了服装店,霍学恬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很好看的脸,让她一度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136章   “嗨,惊喜吗?”   “安扬,你怎么会到这来?”   确认了好几遍,霍学恬还是恍恍惚惚,一个本应该在京市的人突然出现在她们这个小县城,她怎么就那么不敢相信呢。   “我请了两天假,加上元旦和周末的假期,可以玩一个星期呢。”   安扬如数家珍地清点假期,眼周深深的黑眼圈却暴露了他。   “你的黑眼圈怎么这么重,干什么了啊?”   安扬伸手触了触眼底,随后一笑,不在乎地说:“没干什么,就是前几天工作忙,加了几天班。”   “……”这是加了几天班么,看上去像是好多天没睡了一样,颜值都被严重拉低了。   这两人在这掰扯安扬为什么来农村的事,另一边和安扬一起到达的员工们逐渐松了口气,安扬是老板的朋友,又监督着他们的服装店,是以半月前安扬提出要和他们一起来择水县时他们没有多想就答应了,以为他和老板商量好的,谁TM知道不是啊。   那安扬还那么一副光明正大的样子,差点就弄出工作事故了,幸好老板看起来不是很生气。   霍学恬也知道这跟员工们关系不大,和负责人说以后注意一点就是了,否则回头随便来个她的同学说要一起去外地怎么办。   请大家一起吃了一顿饭,霍学恬租了一辆车送她回家,安扬自然也在车上,他不是自己的员工,跟其他人一块住群租房肯定不行,那也就只能带回家了不是,就让他住四哥那个屋吧。   出门是一个人,回来身后就多了一个俊俏的小伙子,可让霍家人心里一颤,但在看清安扬的脸后就有些似曾相识了。   桂兰芳回想了一阵,说:“这是不是我在京市那会见过的你四哥他同学?”   “是他,奶你还记得啊,他叫安扬,也是林老师的弟弟。”霍学恬跟她奶说过这对兄弟的乌龙,此时不过是再提醒一遍。   桂兰芳很快反应过来,好奇安扬这个小伙子怎么跑乡下来了。   这个霍学恬也没法回答,就把视线投向安扬,让他自行解决。   安扬礼貌地答:“奶奶,京市工作累,趁着放假我就想出来看看风景放松心情,我哥说青山村这的环境好,我就和甜甜的员工顺路一块过来了,不知道能不能在您家借住几天?”   他一开口,桂兰芳就听到了和以前的林长远一样的感觉,礼貌、有家教,再看向他这张脸,真是哪哪都好,就有一点不对,他怎么叫她大孙女甜甜呢?这被外人听见影响多不好啊。   私底下桂兰芳跟孙女叮嘱了一句,她也不知道是不是现在外头风向变了,也许城市里这种叫法是比较洋气的?   霍学恬听在耳里,转头严厉嘱咐了安扬一遍,以前他乱叫霍甜甜也就算了,现在这邻里乡亲人多口杂的,他再这么乱叫,自己的一世清名可就毁了呀!   安扬先舔舔唇不太认同地说这又没什么,后不情愿地表示自己知道了。   霍学恬一直觉得安扬是个靠谱的人,所以他说知道了她就不再担心,事实安扬也确实没有在外人面前叫过她的小名,然而别人还是误会了。   这是为什么呢,还要归功于安扬一天十二个小时跟着霍学恬,每分钟看她三次,每次二十秒,还时常洋溢着一种蜜汁微笑,这都不被误会才奇了怪了。   原本霍学恬前几天是带安扬感受一下农村生活的,现在就直接变成带他去服装店蹲着,熬过这几天就算完,她再也不想听人问她什么时候办喜事了!   哎,搞得所有人都说霍家的大学生闺女带对象回家了,又有谁知道她心里有多苦呢,她可还是个有着单身狗的清香的女子,怎么能错乱身份直接进阶已婚妇女哇!   霍学恬和安扬蹲在服装店小小的休息室里,对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眼里的无奈。   “你就不能矜持点?”   “你就不能承认我?”   异口同声,看来都不太欣赏对方的做法。   安扬有绅士风度地让女生先说话,于是霍学恬缩着脖子说:“承认你什么啊。”   安扬手抵着下巴,“你说呢?”   “我说,我说我不知道。”霍学恬打定主意要当缩头乌龟。   “哎。”安扬叹口气,“你怎么那么笨呢,承认我是你对象啊。”看不见的暗处,偷偷在衣服上擦干掌心汗渍。   霍学恬下巴支在胳膊上,视线飘着不看人,说:“可是你不是我对象啊。”   “我是。”   “不是。”   “是。”   “不。”   “……”   跟小孩过家家似的,两人竟这么吵了半下午,最后安扬泄气地往地上一坐,可怜巴巴的,“霍甜甜,我明天就回京市了,你就不能让着点我么。”   霍学恬鼓鼓腮帮子,寸步不让,“我为什么要让你。”   安扬开始使用苦肉计,“我为了请几天假,加班了大半月赶工作,每天睡不到几个小时,还不够你让我啊。”   霍学恬想到四哥电话里跟她说的,闷声道:“不够。”   安扬郁闷,蹭到她边上。   “为了混过我妈假期出来,我还帮她压着我哥相亲了好多天呢,早知道就不让我哥受那么多罪了,你还不答应……”   那谴责的小眼神,霍学恬没扭头看都感觉到了一股‘怨妇’的气息。   “那……”抠着衣服,她说,“让你一次吧。”   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安扬跳起来大叫:“你说的!不许反悔!”   看见他这个样子,霍学恬一瞬间就反悔了,这TM什么破反应啊,第一句话竟然就是不许反悔,真当小孩过家家呐,幼稚!   可不知为什么,心情却是难得的平静下来。   但是对着安扬这张脸,短时间她还真没法笑面以对,反而只想打击他,不过最后还是忍下了,明天他就走,还是留个好印象吧。   冷静了一点,安扬就暗搓搓地往霍学恬方向靠近,肩膀都快挨着肩膀了才停下来,小心地伸手抓住隔壁小一号的手。   “啪!”   霍学恬抱着手,像个被调戏的良家妇女,“你干嘛?!”   安扬比她更委屈,揉着手背,“你干嘛打我啊?”   “你、咳,***,我当然要打你了。”   安扬完美理解了被模糊掉的几个字,理直气也装地说:“你是我对象,我牵你手怎么了?很正常啊。”   “哪正常了,你这人知不知道矜持两个字怎么写啊。”霍学恬抬头说,“你再这样我就反悔了。”   “怎么还带反悔的……”   安扬很愁,但谁叫他管不住这个刚找到的对象呢,而且如今对象难找啊,没看他身边的亲哥、同学等都没对象么,就他有,可不能再丢了。   安扬:我还能怎么办,当然是选择听对象的。   明确关系后,相处模式好像也没什么变化。   还是原来那样,反而霍学恬面对安扬更放肆了,想瞪就瞪,想嫌弃就嫌弃,想说什么就说,比如安扬出发去火车站前忘拿了东西,她会说一句你太丢三落四了……   听得桂兰芳都觉得这话说得太不客气,结果孙女和那小伙子还都没觉得有啥不对,适应的可好了……真是不懂现在的年轻人都在想些个什么。   霍学恬一个人把安扬送到火车站,习惯性的就说:“一路平安。”   安扬点头,却是反问她,“你什么时候回京市管你的服装店啊?别等回头店被别人卖了都不知道。”   霍学恬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不是有你帮我看着么,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咳咳。”安扬轻咳两声,含蓄地说,“就算有我看着也不一定啊,我平常还要上班呢,时间不是很多,还是你这个老板在才好。”   “我再看看吧,等这里的服装店都步上正轨就差不多,不过怎么都要年后了,这段时间还是要麻烦你一下,等我去京市就不会了。”   她这个回答让安扬意识到她好像理解错了他的意思,连忙解释,“我不是怕麻烦,我就是想说你在的话处理事情会更方便,要是你有事,我一直帮你管着也可以的。”   “真的?一直帮我管着啊。”   “那个,也不是……”能早一点去京市还是早一点的好哇。   欣赏着安扬那一言难尽的表情,霍学恬总算难得地对他露出个笑,“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快上车吧,拜拜~”   安扬气质内敛,留下一个好看的笑,“拜拜。”   送走安扬,霍学恬又回到家里宅着。   本省的十家服装店都成功开张了,势头都还不错,霍学恬最近让十位负责人各交一份工作总结,以他们这半年来的工作内容为基础归纳总结,由小至大,由深至浅,图文并茂。   最后四个字,就是霍学恬从前做PPT最讨厌的四个字,曾经的她一度觉得没有比‘图文并茂’更能让她生理性厌恶的四字了,谁成想当下也要将这四个字送给别人呢,可不是风水轮流转么。   不过霍学恬觉得自己人性化多了,她只要总结内容里相对应的照片罢了,而不是什么有的没有照片都要,只为了一个看上去丰富,实际什么意义都没有的东西。   就是负责人们做工作总结的经验不多,时间就有点拖沓,她本来定下回京市的时间也往后顺延了一些。   本来延就延了,她还能在家舒服地再瘫几天。   不巧刚找了个对象。   又不巧被这位对象同志知道了是几名负责人耽误了她回京的时间。   此后每天变着法的催人写总结,虽是催得人都忍不住跟霍学恬告状了,但也很有效地提高了工作效率。   于是,霍学恬就到了京市。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快完结了。   50万字应该差不多吧,话说一开始预计30万字完结来着,真是——相差甚远! 第137章   霍学恬回到京市又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旅程,一下火车,熟悉的口音就围绕身边,这是和家乡完全不一样的氛围。   京市的生活节奏比小县城要快很多,一踏入这里,她就不自觉有一种奋斗的动力。   安扬和四哥来接她,霍学恬回家稍稍修整一下就去了工作室,工作室还是以前那个平房改造的,虽然面积比较大,但工作室员工越来越多,总是待在小平房里办公也不好看,她第一件事就准备买个大的办公楼。   资金充足,就是这么大气。   四哥和安扬的工作都是和房屋建筑打交道的人,有他们做介绍,霍学恬倒是很快就买到了合适的办公楼,而且价格是真不贵,她觉得这在后世最多也就买一个厕所的面积吧,现在却有一栋小三层楼,绝对是赚大发了。   办公楼的工程承包给她四哥,霍学恬就不用管了,四哥总不会坑她的,她只要最后付钱就行,不能再省心,她还从四哥哪里听到个消息,那就是她一直盼望的四合院有着落了。   除去公司发展需要的流动资金,剩下的钱也够霍学恬买两三个四合院的,这还犹豫什么,当然是直接买。   本来霍学恬觉得买房是个很简单的事,一手交钱一手交房就好了,以当前的房价,她也不用砍价,不过据四哥说卖房的人提出要跟买主当面交谈,达不到他的要求他就不卖,至此已经有三个买主被他拒绝了,如果不是这样,还轮不到她去看房呢。   霍学恬满怀好奇地售卖的四合院里见卖家,没想到就见到了曾经在旧货市场有一面之缘的那位老先生,还真是让人意外。   “老先生,是您啊,我们以前见过一面,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   老先生想了一会,才笑着道:“你是旧货市场买瓷瓶的那个小同志,我想起来了。”   “嗯,是我。”   待霍学恬一坐下,老先生就问她,“你那个瓷瓶怎么样了?修了吗?”   霍学恬点头,说:“修了。”   “哦?小同志是在哪修的?”   “先生,是我自己修的。”   “你自己修的。”老先生这下认真地打量了一遍对面的年轻人,着重注意在她的一双手上,圆润健康,也有些小伤痕,问:“小同志是上学学了这个专业,还是家里就是干这行的?”   霍学恬想了想,这两种严格说起来她都不是,于是她说:“我是华央美院美术系的学生,没有系统学习过文物修复,只是在校时有幸参与了几个文物相关的研究,所以对这方面有些了解,可能谈不上专业。”   老先生有些微遗憾,不过也没持续多久,就说明了他对买房人的一些要求。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买房的人要能保护好这整个院子里的老家伙们,老先生说这四合院是他一个老朋友托他卖的,老朋友是个喜爱古董文物的人,年纪大了也不缺钱,就想把这一院子的爱宝托付给一个能好好保护它们的人,不然就算给钱再多他也不卖。   霍学恬能理解这种感情,很配合地和老先生开始了考验。   考验主要是看她对古董文物的了解,包括如何保存保护文物,霍学恬觉得可能言谈举止和态度也是一环,毕竟如果只论文化知识的话,岂不是每个文物系或考古系的学生都能达到老先生的要求,那就失去挑选买家的意义了,还不如将东西都送去博物馆,在那里文物肯定能保存的很好不是么。   屋主人不将东西送到博物馆,又想它们能一直被保存好,一定也是有自己的原因,霍学恬不会去探寻,但她觉得屋主人应该是不想让喜爱的宝贝只摆放在冷冰冰的展台上,才选择了这样一个方式。   有时候投其所好并不是一件不好的事,交谈中,霍学恬多用比较放松的口吻,尽量去靠近屋主人的期望要求,也表示了她的真诚。   不过最后,老先生也并没有说卖或不卖四合院给她,而是提出想看一看她的那个瓷瓶。   只是一个小要求,霍学恬也没有拒绝。   第二天抱着一个盒子又来到四合院,这位本名陶元华的陶老先生却领着她去了隔壁的四合院,说实话霍学恬是很懵圈的,这怎么还有好几个四合院呢?   随后陶老才解释说庭院中那位坐着轮椅的老人就是霍学恬想买的那个四合院的主人,他们既是老朋友也是老邻居,老朋友没有家属,身体又不好,干脆他们就一块搭伴住了。   霍学恬注意到老人坐的轮椅,抿了抿唇,没有出声。   等陶老叫醒浅眠的老人,她才有朝气地笑着问好,老人眯着眼点头也连道两声好,接着就看见老人转向陶老。   老人哑声缓慢地说:“你怎么带个小姑娘来找我了?”   “昨天不是跟你说了有人要买你的院子吗,这就是那位同志。”   “这么年轻的同志啊。”老人扫视一遍年轻同志,张张嘴道,“挺好。”不知道是说年轻好还是找到了买家好。   ……   霍学恬带来的瓷瓶被两个老人把玩了一番,辞行的时候老人说:“什么时候去办个手续,我那院子就交给你了。   苍老的声线叮嘱着:“年轻人记得帮老头子好好照看着我那些宝贝,以后方便也给它们找个有缘人。”   霍学恬知道老人这是在说如果等她有一天也老了,希望她也能像他今天一样把东西交给一个靠谱的人,认真地点头说:“您放心,我会的。”   老人的宝贝她肯定不会卖掉,等老了也带不走,如果遇到和宝贝有缘的人,那么赠予出去也是一桩美事,她并不觉得东西到了自己手上就一定要永远是自己的,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一定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与其未来不确定交到谁手上,那么早寻一个相信的人也好啊。   当然,未来的事还很远,起码最近的几十年霍学恬都能是个好主人。   手续办理得很快,霍学恬感觉陶老似乎很重视四合院转让,甚至有那么一点急切的意思,不过看得出来不是有坏的含义,就是单纯地赶时间。   对,就是赶时间,霍学恬不太明白这点,陶老和老人都不是缺钱的人,赶着时间转让四合院干嘛呢,这对他们又产生不了其他利益。   虽是不明白,霍学恬也很配合合作,毕竟她赶早不如赶晚嘛,院子就建在那里总不会骗人的,也许陶老他们是急着之后去做别的事吧。   四合院转让不到一个月,霍学恬就明白了陶老赶时间的原因。   不是她突然相通了什么,而是那位屋主老人去世了。   所以原因才那么明显,是因为老人的身体已经撑不下去,才那么赶时间地为四合院找个新主人。   知道缘由的霍学恬心里闷闷地,大概生离死别总能让人变得伤感,她也不例外。   屋主老人去世后,霍学恬帮助陶老一起安排老人的后事,安静地将人送走了。   后来她和陶老就成了邻居,偶尔走动,只是她不一直住在四合院,经常也就近住学校边的小二居室,不过只要在四合院就都会拜访一下邻居陶老。   陶老总是会教她一些文物修复和保护的经验,霍学恬也是一段时间后才知道陶老原来是国家级的文物修复师,由于年龄原因已经退休了,只偶尔接一些熟人的单子,她遇见过一回,运气好见识了一次陶老的手艺,着实精细巧妙。   霍学恬曾经跟随已退休的前林院长学习的多是关于文物书画方面的知识,其他方面涉及较少,陶老的教导为她弥补了这一部分的空缺,也让她对文物修复的掌握越来越成熟。   陶老曾经提议推荐她去博物馆工作,不过只有霍学恬自己明白她的手段没法拿到众人面前使用,且她的主职也还是服装公司老板,真去上班肯定很多不方便,也只能婉拒了。   虽然不能真的去上班,霍学恬也在陶老的建议下去考了文物修复师资质证书,这个证书含金量很高,她努力一把不靠能力的加持也成功通过了,没辜负多时的学习。   有了证书,陶老就开始会把自己的一些单子介绍给霍学恬,这当然也是她认可的,否则学了手艺却不用岂不是浪费吗?   如果能用自己一双手保护众多文物,她觉得就不算浪费了老天给她的这个能力。   而且她也发现使用能力修复文物后,她本身会得到一定的反馈,具体表现为金光闪闪越来越闪,灵气越来越丰裕,似乎是画得越困难,得到的成长也会越多,不失为一个好的副作用。   平常在办公室工作,休息的时间就接几个单子。   霍学恬的‘一间’服装品牌已经发展到数个城市,在外设了两个分公司,全国门店过百家,发展速度比较迅速,已成为国内较有影响力的自主服装品牌,按这个门店递增的倍数,明年达到五百家门店的数量很有可能。   而在文物圈子里,霍学恬逐渐也有了一点小名气,林院长的学生、陶老的徒弟,两个身份总有一个能让她在书画圈与古董圈走得稍微顺畅点,但最主要的还是她的手艺过硬——   用过的人都说好!   可不是么,别人修复文物那重点在一个‘修’字,霍学恬修复文物重点却在一个‘复’字,复原的复、复制的复,起跑线就在前面,配合上好的手艺,就差不了。   大家都知道年轻修复师霍同志跟她师傅陶老是邻居,想找她的去陶老隔壁找就成,这天有人找了过去,就发现那大门上挂了一个木板,上书:“朋友结婚,回老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要去剁手了! 第138章   霍学恬这次回家是因为郝双要结婚了。   郝双的对象是她的大学同学,如今两人也在同一家医院工作,随着工作稳定,一切就顺理成章的提上了日程。   曾经的郝队长现在成了郝书记,家庭条件好多了,男方是城里人家庭情况也不差,算是门当户对,两家人对这门亲事都很赞成,这回郝双和她的对象准备在两家分别办一次酒席,时间很赶,霍学恬也是在喜宴前两天才看见回乡的郝双。   郝双给他们介绍了她的对象,叫陈清,人如其名,是个清爽干净的青年,他不像郝双那么话唠,看着郝双笑闹的时候却很温柔,看得出两人感情很好。   霍学恬也为郝双感到高兴,送走郝双后却被她妈拉到了屋里说小话。   “甜甜,你和郝双也是从小一块长到大的,她现在也结婚了,你说你?”赵艳不停地给闺女使着小眼神。   霍学恬眯着眼睛,假装看不懂她妈的意思,含糊道:“嗯,郝双结婚了我也特别替她高兴,过两天她的喜酒我一定要吃多多的。”   赵艳看出闺女的糊弄,不乐意地拍了她一下,“又打岔,不许打岔,妈今天就是问你准备啥时候找对象,你看着郝双结婚了就一点想法都没有?不管有没有想法,你也这么大,该考虑考虑了,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同学?或者你哥的同学也行啊,最好跟你一样工作在北京的,这样方便……”   眼见着她妈越说越离谱,最可怕的是她说的还有那么点准,她哥的同学,工作又在北京的……   哎呀我的亲妈呀,可不能再说了,霍学恬这么一想都感觉她妈这嘴真是灵!   “妈妈妈,我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我也有点累了,就先睡了啊。”   好歹给她妈哄走了,霍学恬如同打完一场仗般筋疲力尽。   她和安扬确定关系也有了不短的时间,一直没告诉身边人,安扬倒是想告诉的,是霍学恬由于某些原因不想公开,所以两人就谈了近一年的地下恋情。   安扬总是默默履行着她的意愿,时间一长,她也会有愧疚感,现今她妈都开始了催促她的人生大事,也许该找个机会告诉家人吧。   参加完郝双的喜宴,郝双和她对象陈清第二天就马不停蹄地转场去了男方家,继续办第二场喜宴,郝爱国夫妇也跟着去了帮忙,热闹哄哄的村落转眼又变回烟火气息满满。   霍学恬比郝双多待了两天,估摸着这几天也该走了,晚上全家人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便开口说话。   “爷奶、爸妈,我跟你们说个事呗。”   桂兰芳捧着一杯装满热水的搪瓷缸子,悠悠闲闲地说:“啥事啊?”   “那个……就是……”话到嘴边,霍学恬还挺紧张,抵了抵舌尖,她转而说了个另外一件事,“奶,我在京市买了个四合院,挺大的,要不你和我爷还有爸妈跟我到京市去住吧。”   “我现在基本上都在京市工作,一年也就回来那么几次,还待不了多久,要是你们能跟我到京市去住就好了。”   霍学恬看父母好像有点退却,劝道,“爸妈,你们看学光学明都在京市上学,毕业了很大可能也是在京市工作,我们全都在京市,你们也去跟我们住在一起多好啊,没事打理打理花园,钓个鱼,妈要是还想开店的话我们就再开一家店,怎么样?”   霍向西和赵艳显然没猜到闺女有这种想法,最后赵艳张张嘴说:“我和你爸还得种地呢,还是甭去那大城市了。”   “妈,种地可以请人种,你们年纪大了就别下地了,跟我去京市一起住吧,有你们在我也不用每天跑饭馆吃饭了是不是,我又不会做饭,饭馆的菜没有家里做的好吃,要是妈和奶去了就好了。”   霍学恬稍微把自己说得可怜一点,做父母的就有点心软,赵艳看一眼霍向西,才说。   “再说吧,怎么也得把今年的地种完不是。”   桂兰芳不用劝,她很快就决定好了跟着孙女走,毕竟在家对着一帮儿子儿媳妇也实在是没什么看头,这么多年她都看腻了,她和老头子这么大年纪了享享清福也没什么,况且这是她大孙女的福,她高兴!   这么决定下来,霍学恬喝了口水润润嗓子,才小心翼翼地张口。   “那什么,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啊?”怎么也不能比搬去京市更大了吧。   “我谈对象了。”   霍学恬说完这句话,直接眼睛一闭,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掩耳盗铃’。   静谧良久,忍不住睁开一条缝想看看家人什么反应,却见所有人都一动不动的,还是她奶先反应过来。   “你说啥?再说一遍!”   呃,她奶反应有点大,霍学恬小小声的重复说:“奶,我说我谈对象了。”   “谈对象……”桂兰芳一瞬间有点词穷,她问,“你跟谁谈了对象?叫啥?多大了?干啥工作的?家里是干啥的……”   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霍学恬到最后也记不清有什么问题了,干脆直接说:“就是上回元旦来咱们这玩的安扬,我哥同学。”   这回轮到霍学强惊叫起来,“啥玩意?安扬?!”   他妹和他同学谈对象了,他竟然都不知道!   “甜甜呐,你咋和安扬谈上对象了,咋……”咋都不告诉我呢,霍学强内牛满面,亏他还把安扬当好兄弟,合着人家拿他当大舅子呢,他真是看错安扬了!竟然没看出这是个不安好心的!   霍学恬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说:“之前确定关系的时间太短了,感觉不太稳定,我就没说。”   霍学强心中一凛,终于抓住了一次重点,之前确定关系时间短,那岂不是说明——现在时间长了?   他声音颤抖地问:“你,你和安扬谈了多久对象了?”   霍学恬偷瞄一眼其他家庭成员,情绪还算稳定,说:“就是上次元旦安扬来这玩的时候确定关系的,还不到一年。”   还不到一年?   竟然用了‘还’字,妹你还想谈多久啊?!   霍学强都忍不住为妹妹吸了一口冷气,瞒着家里人谈了快一年的对象,他妹真是个胆大不怕事的,看着吧,这回就算是奶肯定也得生气了。   霍学强没猜错,桂兰芳确实是有点生气了。   可他猜错的是,桂兰芳舍不得怪孙女啊,那还能怪谁呢,当然就是他这个跟孙女婿有同学关系的人了。   “那是你同学!他跟你妹是啥关系你都不知道?你说说你平时是咋照顾你妹的,说!”   霍学强这儿被步步紧逼,时不时胳膊上就有一个巴掌拍下来,可怜得眼含泪水,另一边赵艳也和闺女重新商量上了去京市的事。   “甜甜呐,你刚才说去京市这事,我和你爸重新想了想,觉得这事还是能行的,你看你什么时候回京市,帮我跟你爸也买张票,我们赶紧地就准备了,对了,你对象安扬那小伙子家住哪啊,我们也该和他见见……”   霍学强一边听着他妹那边的和声细语,一边承受着自个面前的狂风暴雨,他咬牙切齿。   安扬你这个混蛋!!! 第139章   回京市的火车上,霍学强就猜到他那位同学兼妹妹对象的安扬同志大概率会来接人,他已经能想象到安扬即将面临的惨状,绝对会比他惨一百倍!   咦,真是想想就开心呢。   “哎呀,安扬同志啊,辛苦你来接我们了……”   霍学强期待的景象并没有出现,画面一反他所想的和平,一点都不刺激,他不服气,凭什么他在家要替安扬挨骂,安扬却能得到这么好的待遇,这不公平啊!   可是在场这几个人又有哪几个是会听他抗议的呢,有且只有一个霍学恬听他讲话罢了,还是个跟安扬‘同流合污’的,可把他气坏了。   他不想想,安扬是外人,在外人面前,场面话还是要说得好看的,可关上门嘛。   “那孩子在研究所工作,平常是不是特别忙啊。”   “长得那么俊,太招人了吧。”   “看那个高的,回头我们甜甜也打不过他呀……”   如果情绪能够具象化,霍学恬脸上一定是冷汗和黑线齐发。   “妈,你们想多了,我们没事打架干嘛啊。”   赵艳嘀咕着:“那也不一定,万一吵架了呢。”   “吵架也不至于就会打架嘛。”霍学恬抬起自己的胳膊,捏捏胳膊上的肉,说,“妈,就我这个小体格,要真打架的话能打得过谁啊,就连学习我也打不过呀。”   家里最小的霍学习今年都升上初中了,从小淘气得很,体力好,真要比起来霍学恬还不一定能打过小弟呢。   这倒是,那就不论力气,论性格好了,性格好的人不会动手。   “刚才没说几句话,回头还要再多看看!”   好吧,霍学恬默默不说话,只要她妈不再盯着自己会被打就好了。   第二天安扬去接霍学恬下班,问:“你家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你倒是聪明,霍学恬瞥了安扬一眼,反正本来也准备告诉他的,就说:“嗯,我跟他们说了。”   怪不得呢,安扬还奇怪昨天被问了那些问题,原来是这个原因。   他心情倒是很好,说话声音都透露出愉悦的气息,“那我们就不用偷偷地在一起了?”   尽管见过很多次,霍学恬每一次还会因为那种灿烂耀眼的笑容晃神,她也笑笑说:“是啊。”   “但是我家人可能会对你要求比较严格了,你要有心理准备啊。”   安扬扬唇神采飞扬,“放心,一定让爷爷奶奶叔叔阿姨满意,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跟我爸妈说啦?还有我哥。”他调皮地将身体往她的方向倾斜,歪着头要靠在她身上,“再不告诉他们,我怕我妈真的要抓我和我哥一起去相亲了,那你就该生气啦。”   霍学恬躲开他的头,瞪了他一眼,“谁说我要生气了?你别胡说八道!”说着径直推自行车走到前方。   安扬看着那个背影,嘴角不自觉勾起,眉眼弯弯,眼瞳中荡着无数温柔,张张口叫:“霍甜甜,等等我呀!”   高大的身影几个迈步与前方的身影并列,一高一矮,画面却显得无比和谐,慢慢地向远方走去。   说来好笑,霍学恬不管正职还是兼职收入都不低,至今出行工具都只是一辆自行车,走在路上大约谁也看不出这是一家公司的老板,她看上去就像一个刚下班的年轻同志,也是十分接地气了。   不过从此以后她就是一家好多口人在这里生活,只靠一辆自行车显然是不够的,寻了个空子,她就去找大哥一起想去买辆小汽车,而安扬依然在接受霍家成员的考验,显然是没法陪她的。   没想到看到了大哥和三丫在一起,虽然只是坐在一起看书,然而霍学恬不知道为什么感觉画面很和谐。   她拍拍脑袋,怀疑自己是不是跟安扬待久了都变恋爱脑了,怎么能看谁都像一对呢,这样不好,不好。   “哥,三丫,你们又一起看书啊。”   两人抬头,冯三丫点头说:“嗯。”   霍学文接下去补充:“有个问题要研究。”   怎么还是觉得很合拍呢,奇怪,霍学恬干脆坐在一边,道:“那你们先研究,我等一会。”   他们的关系也用不着客气,霍学文和冯三丫干脆就把霍学恬撂在一边了,对着铺满大半个桌子的书翻翻拣拣,他们面前的草稿纸快速消耗,笔尖划动,是不停的沙沙声,中间夹杂着几句小声的交谈。   霍学恬等得无聊,随便拿起手边一本书翻了翻,马上就又放下了。   哎,看不懂。   终于等到两人结束,冯三丫不跟他们一起去买车,她还要回宿舍继续工作。   忍不住八卦的心情,霍学恬还是试探了一下大哥。   “大哥,你和三丫怎么总是一起来图书馆看书啊?”   霍学文一脸单纯,“我们都要看书啊,就一起坐了,这样还可以互相讨论一些问题。”   “……”霍学恬又说:“我好像好久没看见傅文文同志了,怎么?她不来找你讨论学习了吗?”   “哦,傅同志啊。”提到这,霍学文神情骄傲,道,“我鼓励她去考研了,你不知道,傅同志一开始的学习态度不是很认真,效果也不好,我觉得是因为她没有一个目标的原因,所以建议她考研,这是一个很好的目标,她听了我的建议现在每天都在自己学校图书馆看书呢。”   “……喔。”确定不是不想再看见你了吗?   霍学恬不欲再跟他交谈,这一定不是她大哥,明明是根木头桩子嘛!   想想就连四哥都有看上的小学妹,二哥三哥在部队就解决了终身大事,他们家年纪最大的大哥竟然还单着,一点桃花苗子都没有,看来大伯娘要操心了啊。   这跟霍学恬没什么关系,她也不是愿意催婚的人,就是看着她大哥这个木头状态感到心焦,但总的来说,她还是信奉高兴就好的真理,只要自己高兴,其他外界影响也不是那么重要的么。   在大哥的建议下,霍学恬买了一辆车内空间较大的汽车。   她们家人多,买车首要要求就是坐得下,然后才是性能,这方面有她哥把关,出不了问题。   问题是他们都不会开车,这年头也找不着正规的驾校,霍学恬就让汽车店给她把汽车拉到家门口,自己再从外头专门请个人教她开车。   交通规则不全面的年代,学车不用背那么多书本知识,学没学会一试便知。   霍学恬学汽车的天赋显然比学自行车高了很多,一个多月已经能独立驾驶了。   就是不敢开快,大部分时间汽车的速度也就比自行车快些,真是很让汽车没面子。   安扬看她害怕,一边调笑一边坐上驾驶座。   他在国外好像是开过车的,一握上方向盘,那架势就比霍学恬强了不知多少,踩下油门,汽车便蹭地一下窜出去,这才终于有了小汽车该有的速度,找回了一点面子。   回到起始点,安扬拉着霍学恬下车,倾身拍拍她的头。   “以后我给你开车。”   霍学恬瞪圆眼睛,没感觉到宠溺,反而第一时间扫视周围观察有没有其他人的身影,刚才那样要是被她奶看见,安扬指定又要去劈柴了。   安扬很无奈,双手强硬地捧住自家对象的脸,“喂,我在和你说话呢,霍甜甜同志,你理我一下好不好!”   “我也是怕被看见呀,难道你还想劈柴吗?”   霍学恬说话时,被安扬手掌覆着的脸蛋微微颤动,像颤在了某人心里一样。   安扬低头笑,笑够了抵着霍学恬的额头,轻轻撞一下,“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霍学恬额头传来淡淡地痛感,一下便没了,接着却升起消不去的热度,热得她耳朵都红了。   “以后不用劈柴了,奶奶说木柴暂时够用了,嗯?”   霍学恬像个煮熟的鸭子般哼了声:“嗯。”   作者有话要说:  啧,感觉有点甜。 第140章   安扬用两个月的时间让霍家人认可了他,期间不知道劈了多少柴,木柴堆了一道在房檐下,使用这一个冬天肯定是够了。   霍学恬带家人来京市的时候还是立冬,如今两个月过去便也快过年了,今年就不回老家了,这么短的时间来来回回着实麻烦,干脆就在京市过。   除了爷奶和她父母,霍学恬几个叔伯都在老家,所以她大哥、四哥几人都是要回去的,最后留在京市的就是两个老人和霍学恬一家子。   买年货的任务也就分配到了霍学恬和她的两个双胞胎弟弟身上,私心里她又带上了安扬,于是四个人就出发了。   由安扬开车带着他们去市场,一路上走走逛逛,手里拿的东西越来越多,像一场扫货行动,直往车里放了好几回东西才结束。   不可避免的,他们看见了霍学恬公司旗下的一间服装店,霍学恬放下最后的货品喘口气。   “走,我带你们去服装店看看买几件衣服吧,我们最近推出了男装,你们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我有门店黑卡可以打折,花不了多少钱。”   安扬自然听她的,双胞胎也很有兴趣,但是霍学光不明白。   “姐,你为什么要弄一个黑卡啊?黑不溜秋的也不好看,竟然比金卡银卡等级还高。”   “你不懂。”霍学恬神秘地摇摇头,“就是要黑卡才高级呢。”这可是传说中总裁的黑卡。   霍学光撇撇嘴,他姐就会糊弄人,什么黑卡高级,他从来没听说过。   虽然这样,霍学光还是乖乖地跟着霍学恬走进了服装店。   因为男装是新开发的服装种类,款式覆盖率还是比不上女装多,但能摆上架的衣服都是精选中的精选,就为了一上架就能迅速地抢占市场份额,在男装领域站稳脚跟。   如今摆上架的衣服,一看目标人群就是青年人群,主要为休闲装,适合大学生和青年工作者,霍学恬拿了几件衣服让两个弟弟换上,上身的效果很不错,精神焕发。   其实一般男生的冬装色彩不是很多,市场上大部分都是经典的黑灰色,再加上具有时代色彩的军绿色,基本上就可以概括到所有男装。   一间服装店却没有拘泥于颜色,而是利用拼接设计去丰富色彩,让人耳目一新。   像霍学光身上穿的就是一件黑色和落叶橘色拼色的羽绒长外套,亮眼有活力,他越照镜子越觉得自己帅气,当即拍板就要它了,脱下外套看价牌,瞬间被惊到。   “姐!”霍学光一下没控制住大声叫了出来,随后赶紧压低声音,“姐,这怎么这么贵啊,六十五块钱一件呀!”   “这个原料贵,当然就卖的贵了。”   在霍学恬的解释下,霍学光终于相信他姐不是周扒皮了,他以前也帮他姐卖过衣服,那时候哪有这么贵啊,现在这价钱,我滴个乖乖,平常人几个月工资才买得起一件呢。   他都怀疑他姐这衣服卖不卖的出去了,结果听说销量好像还挺好的,他咂咂嘴,只能感叹京市有钱人真是多。   “姐,你不送安扬哥一件衣服吗?”   “送啊。”霍学恬笑,挑起眉头看向安扬,“要我给你挑吗?”   “好啊,你给我挑。”安扬完全没意见。   霍学光看着这一幕感觉牙都酸了,拉着霍学明走到一边去不打扰他俩。   霍学恬在店内缓慢踱步,终于停在一个军绿色的影子前,她知道安扬喜欢黑白色,他穿着确实也好看,但她还是想看看他穿这件衣服是什么样子。   取出衣架,将军绿色大衣的正面全貌完整展现在安扬眼前,霍学恬笑得十分灿烂,说:“林安扬同志,试试这件吧。”   霍学光噗嗤一声笑,“姐,你就给安扬哥穿军大衣啊。”   霍学光都觉得霍学恬是在恶搞了,然而安扬一点没犹豫地穿上了‘老派’的军大衣,依然玉树临风、风度翩翩,一点不显老气和土气,英俊得不得了。   霍学光也佩服了,“长得好看就是不一样。”军大衣都能穿得这么帅。   霍学恬笑笑,问安扬:“你觉得怎么样?”   安扬点头,“挺好……”   “安扬同志,你别听她的,她就是在捉弄你!”突然插进来一个声音,是个女的,还很熟悉,“这里有这么多衣服,霍学恬偏偏要让你穿这件这么丑的衣服,根本就是她想捉弄你,她这个人最恶劣了,你怎么还跟她在一起呢,我还跟你说过她害我爸爸丢掉工作的,你要相信我……”   “说够了吗?”安扬冷冷地说,“我就喜欢她给我拿的衣服,跟你有关系吗?我们还要继续看衣服,麻烦你走远一些不要打扰我们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是在提醒你为你好啊。”   “不需要提醒。”   “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于笑笑终于是受不住打击跑了,中途还忍不住回两次头看安扬有没有拦她。   这当然是没有的,安扬还巴不得她走远点呢,最好再也不要看见了,省得破坏心情啊。   可能是刚才于笑笑说了衣服丑,店员适时上前说明军大衣是经过改动的,并不是那种最简单的款式,他们在结构上做了一些变化,让军大衣穿着更合身,这款大衣也是店里卖得很好的。   还说刚才的那个女同志以前来过他们店里应聘,但是没聘上,暗搓搓地表示可能是来抹黑他们店的。   于笑笑还来服装店面试过,这霍学恬倒是没想到,可能是家里经济困难了吧,不过军大衣她是知道的,转头对上安扬,道:“本来我也准备跟你说的,只是被打断了。”   安扬笑眯眯地说:“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知道我家霍甜甜不会给我穿不好看的衣服啊。”   霍学恬白他一眼,“就你聪明。”   霍学光捂着腮帮子,他又牙酸了。   *   过年还有一件事就是走亲戚,霍家的亲戚虽然都在老家,但这不还有陶老先生和林家么,拜访还是要的。   “甜甜,你要不要去见见我妈?”   霍学恬心情有点紧张,说实话,她和安妈妈也不是没见过,跟安扬在一起之后也见过,但那时候他们的关系不是还没暴露么,现在那层窗户纸捅破了,她特别怕会不自在,虽然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已经挺不自在了。   “去、去吧。”   就算是为了礼貌,拜访长辈也不能逃避,安扬都在她家劈柴两个月,她连过年都不愿意上门拜访的话也太失礼了。   霍学恬准备了几盒燕窝和茶,燕窝给安妈妈,茶给林院长,自从林长远年龄以三打头了以后,安妈妈为了方便催婚就和他们一起住了,她现在去见就是两个长辈都在。   当然,见林院长她是不紧张的,她给林院长做过那么久助手,早都熟了。   “伯母过年好,教授过年好。”   林院长自退休后就成为了学校的名誉教授,霍学恬在口头上自然要改变称呼。   “过年好过年好,快坐下吧。”   林家一家的态度都没有什么变化,尽管她的身份有转变。   霍学恬感觉放松了些,将准备的东西拿给安妈妈,安妈妈直说破费,神色还是高兴的。   一整天下来,相处得很愉快,完全没有霍学恬预想过的尴尬,这就好,只是——   “甜甜,回头我们安排一下和你父母见一面吧,我们大人也好商量你和安扬结婚的事不是,这事越早准备越好。”   “……结婚?”   霍学恬迷茫了,是她有什么误解吗?她和安扬的发展怎么一下子跳得这么快了,不才刚见父母吗?   “是啊,结婚啊,你们也都二十多岁了,互相也见过父母了,接着不就要商量结婚的事了么,不过你们还年轻,这些事我们大人处理就行了。”   “……”霍学恬求助地看向安扬,她还没有做好步入婚姻的准备呀!   安扬看戏看半天,总算出来救场了。   “妈,你不用这么着急,我和甜甜说好了过两年再结婚的。”   霍学恬禁不住瞪他一眼,谁跟你说好了过两年结婚啊,编!继续编!   安扬就继续编了,“你看甜甜现在工作发展的这么好,我呢,还只是一个小研究员,工资只有那么一点,我现在和甜甜结婚那不是占她便宜吗?回头还要花她的钱,我是不愿意的,所以还是等我工作发展的好一点了再提结婚的事吧,反正你也说了么,我们还年轻呢,不着急结婚。”   霍学恬抿抿嘴,她对象还真是说瞎话不带眨眼的,说他工资低,那倒是真的,可他也不想想他一个研究成果能卖多少钱,直接是工资的百倍好么。   有句俗语怎么说的来着,叫“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说的就是安扬这样了。   可是安妈妈不知道啊,她一向不盯着儿子的钱包,只知道一个大约的数字,知道自己儿子不穷,甚至可能比普通人还算有钱,但和霍学恬全国上百家门店一比,哎,怎么可能比得上呢。   安妈妈很失望,且恨铁不成钢。   “你就不能给我争点气!比甜甜差这么多你也好意思!”   安扬从容淡定,“不好意思啊,所以要晚结婚嘛,至少要等我配得上甜甜呀,不能让她吃亏。”   霍学恬眨眨眼睛,仰头望着他认真的侧脸,好像发着光一样,她没想过安扬会说出这样的话,但她觉得。   “不吃亏。”   不知何时,悄然牵住他的手,又被他反握住。   安妈妈看见相握的一双手笑开了眼,“甜甜不嫌弃他就好,不过结婚的事还是就像安扬说的一样再等等吧,让他再努力工作两年,我们先见见亲家好了。”   手指被捏了捏,霍学恬说:“好。” 第141章   等等,霍学恬离开林家,安扬送她回去的时候才想到——   “林、安、扬,你是不是故意那么说的?!”   明明一开始她什么都没答应来着,就这么走了一遭,就答应两年后结婚了,最后还有点感动,这是什么原因啊!   “啊?”安扬一脸无辜,“什么故意说的?”   “故意让我默认两年之后结婚!”   “没有啊,我只是先糊弄一下我妈而已,你想多了。”安扬同志一脸云淡风轻。   霍学恬才不相信,跟他相处久了,她才知道安扬根本不是她原来以为的傻白甜,她一直盯着他。   安扬很聪明地先发制人道:“难道你不想跟我结婚吗?主席说了,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你要是不想和我结婚就是耍流氓!”   好的,霍学恬确认了,捉住安扬的手臂狠狠拧一把,“你就是故意的!还想糊弄我!”求婚都没有就想让她答应结婚,想得真美。   安扬疼得哎哎叫,这才承认了他的错误。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误导你的,你原谅我吧。”   霍学恬轻嗤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   安扬的父母找了一个时间和霍学恬的家人见了一面,有几个孩子给双方家庭的印象,两方没见面之前互相的印象就不错,见面之后更是延续了这种好印象。   两家人都是抱着很真诚的态度来,谁也不会看不上谁,自然相处的很愉快,一对年轻人很满意。   同时,霍学恬终于有了种自己要和安扬绑在一起一辈子的感觉了,嗯,这感觉不算难受,或许,还有一些期待。   这一年,霍学恬的公司发展越来越好,今年国家又开始大力支持老百姓创业,她的创业案例十分成功,再加上她本人也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还登上过几次报纸,公司成为国家重点关注项目,许多政府都是大开红灯,为公司发展提供了很多便利。   霍学恬自然也不会放过机会,抓住这个时机加快发展,将原有门店翻倍了再翻倍,已经做到没有老百姓不知道这个品牌的地步。   发展的同时也不会忘记为员工提供福利,现在没有上市啊股份啊之类的,霍学恬只设置了虚拟股份,公司老人可持股年底分红,这显然是一个划时代的行为,但成果很显著,持有股份的员工们会更加愿意为公司奋斗,这一回,霍学恬没遇到当初和陈黎明拆伙的情况。   说来好笑,一间公司发展得如火如荼时陈黎明还来应聘过,霍学恬不管应聘事宜,但那天很巧地让她看到了,说她小气也好,记仇也罢,反正她是直接让陈黎明PASS掉了,她就是不想看见他在自己公司里晃荡,别扭。   忙碌的工作持续了一年半,霍学恬才算能放松下来,她已经有些日子没做过文物修复工作了,此时空闲下来就接了几个单子慢慢做,然后又发现,安扬怎么也变得跟她之前一样忙了?   她是因为公司上升期没办法,安扬干嘛这么一个接一个的做项目呢,霍学恬知道,他不是那种工作狂的。   安扬成天到晚待在实验室,能和她一起吃饭的时间都不多,霍学恬就学着他之前给自己做的那样给他送饭,也问过他干嘛这么拼。   每次问,安扬就笑嘻嘻地说为了能配得上她结婚啊,然后霍学恬就会无奈地看他一眼。   主要是安扬说话的语气就是开玩笑一样的,霍学恬也不敢相信啊,可是当她从四哥那听到他对安扬的抱怨后,却有些怀疑说的理由难道是真的?不会吧。   霍学强是这么说的,“安扬他太让我失望了,以前他在我这兼职都不要这么多钱的,他变了,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有义气的他了,现在他做一个单子要价好高好高,我都赚不到钱了,还有啊,他老是来找我吃饭要我付钱,好多次了,他一次钱都没有付过,甜甜,你要给我做主啊!”   说到这,他就被安扬一勾脖子带走了,哀嚎声渐渐远去。   霍学恬有些犹豫要不要问安扬,就算想赚钱也不至于吃饭的钱都没有啊,没想到没过几天。   安扬可怜巴巴地望着她,“甜甜,我没钱了,你请我吃饭吧。”   “……”霍学恬怀疑地看着他,“你,不会去赌博了吧?”   “怎么可能!”安扬很不开心,“你怎么能这么想我,难道你觉得我会是去赌博的人吗?”   “……那也不一定。”   眼看安扬更生气了,霍学恬连忙道:“开玩笑的,我知道你不会赌博,但是你怎么会没钱吃饭啊,你的工资呢,专利资金呢,都拿去干嘛了?”   “呃……”安扬紧紧抿着嘴,说,“这个现在还不能说,不过保证不是做坏事,我以后跟你说好不好?”   “行吧。”   霍学恬实在想不到安扬做什么事需要用到那么多钱,他的所有积蓄就算比不上自己,那也有好多万啊,竟然能花到一点不剩,这也是一种本事了。   作为安扬亲近的人,霍学恬偶尔会发现安扬去郊区,她隐约猜到他可能是在郊区准备了什么东西,但安扬不说,她就暂时不去探究,反正,总会知道的。   距离安妈妈提议结婚已经快两年,霍学恬本来忘了的,一次和安妈妈一起看电视时忽然想了起来,因为电视里放的正是结婚的片段,男主角准备了一个惊喜求婚,女主角感动地答应,最后是他们结婚的场面。   安妈妈看着也有些感触,先说大儿子林长远一直不找对象,又说小儿子林安扬有对象也不结婚,吐槽安扬越工作越往后倒退了,比两年前还不如,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能力结婚呢。   安妈妈倒是没有催婚,她是尊重小辈的选择的,不然林长远也没法保持这么多年的单身了,她有着中国老一代人的家庭为重思想,但也因为她的婚姻失败过,所以不会强逼孩子结婚,她是希望孩子有个幸福的家庭,而不是一个勉强拼凑的家庭。   霍学恬能理解这种想法,这么几年,她也预备好踏入婚姻的坟墓了,可现在还没结婚怪谁?   当然是怪安扬了!   他不先提,难道让她主动提吗?不可能!   “安扬,你妈今天说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结婚呢。”   安扬似乎没察觉什么不对,说:“是啊,确实是不知道。”   “你真的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啊。”   “你……”霍学恬咬牙切齿,将他曾经说过的话还给他,“耍、流、氓。”   “啪”地将电话挂断,霍学恬表示这一个星期她都不想再看到安扬了,必须让他知道事态的严重性!   然而直到一个星期过去。   霍学恬恨恨地咬唇,安扬你能耐了啊,还学会了我不理你你就不理我,很好,你快要没有对象了。   在安扬找到霍学恬的时候,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安扬,你快要没有对象了。”   “那我带你去个地方吧。”安扬说,“你别让我没对象了。”   “我考虑考虑。”   霍学恬坐在安扬的自行车后座上,座上垫了一个垫子,坐着倒是不难受,看方向这是要去郊区,此时她有些担心的是安扬骑这么远的路不会骑不动吧。   结果证明是她低估了安扬的体力,人家是骑得动的。   一路远离城镇,自行车停在一道白墙边,刚才自行车从远处驶来的时候霍学恬远远看着这栋建筑挺鹤立鸡群的,跟附近的房子差距有点大,现在走进了反而看不清了,可惜。   “你要带我去哪啊?”   霍学恬能想到的就是安扬给她准备了一草地的鲜花,或者满天的烟火,但郊区数目多应该不能出现明火,那么就鲜花吧,她也能勉强接受了。   安扬牵着她,神秘地摇了摇头,“跟着我走就知道了。”   霍学恬撇嘴,不客气地想:你要是这个态度,那待会如果是鲜花的话就不要怪她不给面子嘲笑了哦。   沿着墙一直往前走,走到一扇镂花铁门边,安扬拿出一把钥匙。   不…会…吧…   “这是,你的房子?”   安扬点头,“嗯。”   安扬领她进去,霍学恬从头到尾震惊地看着这一切。   白色围墙里面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建筑物,很像安扬曾经安扬送给她的那个模型,但实物建筑比模型更加精致美丽,霍学恬一直看着竟有种泪目的感觉。   “你之前就是为了做这个啊。”   霍学恬明白安扬身无分文的原因了,这么一栋房子,怪不得呢。   “是呀,花了我好长时间啊,所以你能不能不生气了呢?”   安扬又有些皮皮地凑在霍学恬眼前,笑容可掬,没等她回答,他说:“如果还生气的话,那我就只能再带你看一个东西了。”   哦?   霍学恬也很好奇还有什么东西,于是默认了自己还在生气。   “这里。”   走到建筑物侧面,墙面高度合适的位置有一个类似罗盘的大把手,安扬把霍学恬两只手放在上面。   !!!   是她想得那样吗?!   霍学恬瞳孔中满是不敢相信,一双手有些卡带地在安扬的帮助上转动了罗盘,直至一声脆响,罗盘再也转不动了。   懵懵地被安扬带到离建筑很远的围墙边,霍学恬还是一直呆呆地看着圆形建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甚至想:安扬不是在耍她吧。   终于,巨大的建筑物移动了。   那移动很缓慢,摩擦间发出咔咔的声响,霍学恬听见却感觉十分悦耳。   “要不要去看看八角亭?”   “要。”   八角亭边水波潋滟,池水清澈见底,池底铺设的大理石花纹也隐约可见,霍学恬正移不开眼地欣赏时,肩膀被拍了拍。   “喂,霍甜甜同志,你就不看看桌子上的东西吗?!”   安扬每次叫她“霍甜甜同志”的时候不是调侃就是表示他很郁闷,当下显然是后者。   霍学恬顺势去看桌上的东西,一个正方形盒子,不大不小,她好像猜到是什么东西了诶。   没有去动盒子,霍学恬转而问安扬。   “你不是说那个模型做不出来吗,现在怎么做出来了?”   “是做不出来啊,所以这个房子只能动一次,以后就不能变换位置了。”   霍学恬:原来如此……   安扬却对于她转移话题很不满,干脆自己拿到桌上的盒子,打开。   “所以,霍学恬同志你愿意嫁给我吗?”安扬挑眉扬唇,“现在我身无分文,结婚后可能会吃你的、住你的、占你的便宜,这样也愿意吗?”   霍学恬假装高冷:“嗯,虽然有点吃亏,不过还是……愿意吧。” 正文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超开心,后面还会写两三个番外吧,大概会写甜甜的能力解密和婚礼以及有了宝宝,会有一点林长远的视角哦。   *   重点提醒:本章完结章下留言有红包喔!   *   然后应该过一个星期会开新文啦,《当然,我爱你[娱乐圈]》/《佛系女主崩坏世界[快穿]》二选一,小可爱们可以戳专栏收藏一下,到时候开新文当天也会发红包哒!   *   最后,感谢这段时间小可爱读者们的支持,作者也会继续努力写文,希望我们有缘再见呀! 第142章   结婚需要时间准备,两家人商量一番后决定将婚礼的时间定在年后。   在京市办一场,回老家再办一场,这就不用老家的亲戚跑这么远过来。   过完年,机关上班第一天,霍学恬和林安扬办了结婚证。   结婚证薄薄的一张纸,纸面上有规规矩矩的花纹,左边是三个鲜红的“结婚证”字样,下面带着几行文字说明:   霍学恬(61年3月5日出生)和林安扬(58年7月12日出生)申请结婚,经审查符合《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关于结婚的规定,准予登记,发给此证。   右边就是两个人的合照了,霍学恬柔软的头发拢在耳后,露出小巧的耳廓,林安扬短短的头发打理得干净整齐,两人一同听话的笑着,透着一种幸福感。   随着钢印盖下,他们从今往后的人生便被锁在了一起。   给工作人员发了喜糖,霍学恬牵着林安扬走出了机关。   今天来□□只有他们两个人,家人没陪同,除了相信他们能办好之外,也是因为之后三天这两个新人就不能见面了,所以给他们一点独处的时间。   但独处时间一过去,安扬想到后面几天不能见面就很低落,靠着霍学恬的肩膀说。   “霍学恬同志,我们都结婚了为什么还不能见面啊。”   “我奶不是说了么,这是老家的习俗。”安扬的神情并没有变好,霍学恬便建议,“要不,我去劝劝我奶,不弄这些了。”   安扬眼睛亮了一瞬,又暗了下去,说:“还是不要了,就这样吧。”   “怎么了?我去说,奶又不会生你的气。”   “不是因为这个。”   “那为什么呀?”   安扬抿了抿嘴,道:“不是说婚礼之前见面会带来坏运气么,万一是真的怎么办,那我们以后就会过得不好了,还是算了吧,不见就不见,反正只有三天,以后天天都可以见就好了。”   霍学恬笑说:“你怎么也信这个呀,你不是一直信奉科学的嘛。”   安扬说:“这不一样。”   霍学恬嘴里调笑地说:“好吧好吧,不一样。”实际明白了他的想法,抿嘴显出一抹浅浅的笑。   说到做到,过后直到婚礼当天两位新人都没有再见过面。   霍学恬的娘家就定在四合院,隔壁的陶老兼她师父也来凑了个热闹,还有大学同学们,院子里也是笑声不断的。   屋内气氛却不很欢快,桂兰芳和赵艳一人一边拉着孙女/闺女的手,眼泪含在眼眶里转半天开始往下掉。   桂兰芳边抹眼泪边说说念念:“你那时候才那么点大呢,走路都走不利索,咋一转眼这么快就要嫁人了呢,奶舍不得你啊甜甜。”   赵艳也抹着泪,说:“甜甜,你从小就乖,现在要嫁人了妈也没啥担心的,就是怕你吃惯了咱家的饭,一下不在家了吃不好,你要是吃不惯外边的饭了就回来叫妈给你做知道不。”   霍学恬被她们这么一说,眼泪也有点冒出来的意思,转脸擦掉了。   缓和会心情,她扬着笑容安慰很久,才让奶奶和她妈止住了眼泪。   又说:“要不我不嫁人了,就在家陪着你们吧!”   这话一出口,桂兰芳和赵艳顾不上难过了,一人一句数落她说傻话,总算打破了这压抑的气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面的霍学强折腾够了他的老同学新妹夫,也到了该出门的时候。   霍学恬被家人簇拥着来到门口,上车前忍不住回头拥抱奶奶和父母,他们是陪伴了她前半生的人,终于她也要长大了。   汽车一发动,霍学恬的眼睛便像开了闸的水龙头一样,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止也止不住,林安扬问她她也不说什么,他就安静地给媳妇擦眼泪。   偌大的四合院在汽车载着人离开后就变得安静下来,一家人也没心情说话,桂兰芳低头抹着泪回了屋,赵艳紧随其后,霍良田和儿子霍向西说不难过也不可能,只是没她们那般感性。   霍家父子沉闷地坐在院里许久,霍良田默默点燃旱烟抽了一口,这烟草还是霍学恬专门寻给他的,对身体影响小,他为了身体着想已经好久不抽了,今天不小心又拿了出来。   抽了几口烟,他眯眼问儿子,“刚才看你跟你闺女说啥了?”   霍向西低着头,“没说啥,就说没事常回家。”   *   哭了一路的霍学恬好歹在下车前停了眼泪,还好她没化很浓的妆,简单处理一下就看不出来了,只是眼眶红红的,这个褪不掉。   林家这边比四合院更热闹,因为是本地人所以熟人多,林老院长又是桃李满天下的,来参加婚礼的人数不尽的多,尽管他这人低调,可奈何不得前妻爱热闹,没法低调,该来的同事、学生什么的都来了。   人多,酒席是在饭店办的,有好几十桌,大部分都是学校的老师学生们,霍学恬偶尔能认出几位老师来,学生就基本上不认识了,全跟着安扬怎么叫她就怎么叫。   一圈下来走得腿也酸了,酒也喝了几杯,脸上有点红,不过不晕,人还是挺清醒的,给林老院长和安扬妈妈敬了酒,收到两个改口红包。   霍学恬不好意思地叫:“爸,妈。”   *   林长远今天打扮得很正式,一大早就出门去了他弟的婚礼场地,干着活还能听到他妈批评他的声音,让他哭笑不得。   他只是对进行一段婚姻关系不感兴趣,他妈太固执了,其实他觉得自己现在这样的生活就很好,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并不重要,可惜劝不了他妈。   以前还是弟弟帮他分担一点压力,现在弟弟结婚了,恐怕他就要遭殃啦。   忙碌许久,客人渐渐到来,林长远才听不到他妈的批评声音了,没有多久,饭店门口一阵喧闹,他就知道大约是弟弟接人的车到了。   穿过人群,果然是这样。   看到霍学恬通红的眼眶,林长远可以猜想她哭过,应该哭了很久。   他在青山村教导年幼的霍学恬那些年,都没有看见过她哭,只有每次作业布置太多她会假哭,假哭得很好笑,今天这样是第一次见,想到霍学恬和家人特别是霍奶奶的感情,也不奇怪了。   奇怪的是,看着自己从小教大的学生和弟弟结婚,他竟然也有种欣慰的感觉,林长远浅笑摇头,他真是老了。   弟弟和霍学恬一个个饭桌去敬酒,林长远也跟在后面,好在他们喝多了酒的时候帮忙挡一挡。   林长远知道霍学恬从小没喝过酒,怕她喝多了身体不舒服,就偷偷地给酒瓶里兑了水,又有人帮着挡酒,才让一对新人没有喝醉。   敬完酒就让他们去吃些东西,林长远还得继续看着酒席,几十桌的客人总不能完全不管了。   一顿饭吃完,林长远送完客人回来,就发现霍学恬已经叫他父母做“爸妈”了。   “林老师,客人都走了吗?”   “都走了。”林长远笑着问,“怎么还叫我老师,是因为我没给红包吗?”   霍学恬还没来得及说话,林长远就从口袋里抽出一个红包,轻轻放在她手里,“这样行了吗?”   霍学恬不由笑了,想起曾经的称呼,道:“行,大哥哥。”   林长远笑得无奈,一双保养得很好的画家的手落在她头上,想像她小时候一样揉乱她的头发,下一秒却发现今天她做了发型,最后就轻轻拍了两下。   “我现在可不是大哥哥了,都三十多岁了。”   “好吧,那叫你大哥。”   “嗯,这还差不多。”   刚讨论完称呼问题,旁边就有人叫。   “甜甜,大哥,该回家了。”   是林安扬,他没喝醉,还能安排事情,门外就是他安排得回家的车。   林长远等弟弟走过来了说:“你和甜甜先回去,我把这里收拾完。”   “那麻烦你了,大哥。”   霍学恬冲他挥手,“大哥,拜拜。”   “拜拜。”   两人的背影走远,林长远看了一会,突然觉得他们这样也挺好的,以后一定会生活的很开心,就够了。   不自觉露出一个笑,蓦地身后一个声音将他吓了一跳。   “看着你弟结婚你是不是也想结婚了?!”   安女士说:“要想结婚了,以后就乖乖听我的话,叫你去相亲就相亲,妈不会害你的,肯定给你找的同志都是好同志!”   安女士一腔热情,林长远无情答:“不想,不用麻烦妈了。”   他觉得弟弟和甜甜的生活很好,并不代表他就觉得自己的生活不好了,现在每天上课、画些画,他很享受。   安女士撇撇嘴,放过儿子一马。   这些天为了小儿子结婚的事太忙了,等忙过这段,看她怎么收拾大儿子的。   如林长远所料,弟弟的婚姻大事解决后,他就要遭殃了。   自此以后,安女士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看看你弟弟都结婚了,你还比他大呢……”   林长远默默承受许久,从中找到了一个漏洞。   “妈,我们家不止我一个人的婚姻大事没有解决,还有一个人比我年纪更大的也没结婚呢。”   安女士懵,“谁啊?”他们家不就这几个人吗,难道她还有个失散多年的儿子不成。   林长远的双眼闪烁着睿智的光芒,薄唇轻启:“我爸。”   让自己亲妈给自己亲爸找对象,除了林长远也没人能干出这事了,他也是被逼急了,不过他当然没准备真让他爸给他找个后妈,那样他爸本人也不同意。   所以他的意思是,什么时候爸妈复婚了他就听话去相亲。   安女士:“不可能!”说完转身就走。   从此林长远和安女士僵持不下。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冬藏”“安安”“嗣音”灌溉营养液,么么哒! 第143章   霍学恬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白胡子老人,自称是她的师父。   霍学恬疑惑,老人长得既不像林老院长,也不像陶老先生,她什么时候拜了别的师父?   再说,老人穿着一身朴素的长袍,还是那种交领的,看着也不像这个年代的人,而像是几百年前的古人,是以她说。   “老爷爷,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我不是你的徒弟。”   白胡子老人慈祥地笑着摇头,道:“没找错,你是我的徒儿青竹神笔。”   他这样一说,霍学恬立马想到了神笔的故事,她有着和神笔一样的能力,这点倒是没错,那看来老人找徒弟还是有些依据的,不过师父不能乱认,还要更加谨慎才好。   “你说我是你的徒弟,那你有什么证明吗?”   “你本是山间一青竹,我取了将你炼成一竹笔,在我座下修行,初生意识时你以为自己是人间的甜甘蔗,还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唤作甜甜,后来我将你紫檀毛笔师兄送了人,你怕我再将你也送人,就偷偷去投了凡胎,可对?”   对不对她哪知道,她也没有做竹笔时的记忆啊,霍学恬暗自喃喃,对老人说的话信了几分,同时有了些忐忑。   “那你现在来找我有什么事吗?不会要把我带回去吧,虽然我是偷跑出来的,可我现在已经是个人了,难道还能变回竹笔么。”   她现在有家人有朋友有事业,怎么能回去做个竹笔呢,那不乱了套了,且她本人也不想做竹笔的,不止无聊,还要防着这个白胡子师父将她送人,真让人操心。   “不是寻你回去,你既已成人,便再回不去了,师父已给你和紫檀添了个琉璃师弟,你莫要担心。”   老人几句话让霍学恬放心了些,老人又说:“此次来寻你是因你投凡胎时神性未褪尽,还能使出些神仙手段,为师需将你余下的神性取走,如此你才能做个真正的凡人,我的徒孙才可诞生啊。”   “徒孙?”霍学恬注意到最后几个字,手掌不自觉覆上腹部,“师父,我有宝宝了?”   老人点头。   既然如此,霍学恬就想着让白胡子师父取走神性算了,反正她现在已经不再需要依靠画物生存,父母亲人的身体也都调理的很好,以后跟普通人一样生活也没什么不好。   还没说什么,被一阵吵闹声打断,好像是要从梦里醒来了。   霍学恬连忙跟老人说了一声,道下次再取。   老人却说无事,他自取走就好了,不必多次麻烦。   话语未尽,梦境消失无踪,霍学恬也睁开了眼。   醒来后她总觉得那梦很神奇,条例清晰,都有些不像是梦了。   还记得白胡子师父说过的话,霍学恬去了一趟医院,做了个检查。   从妇产科出来的她此时是真有些信了梦里的老人,没来得及将有宝宝的消息告知家人,一回家她就把自己锁在了画室里画画,一幅幅画作,从金光到白光。   能力果然是慢慢消失了。   在画室坐了一会,霍学恬很好地接受了这个讯息,只是金手指外挂没了,她却还有外挂带给她的手艺,一双可绘画可保护文物的手,已经足够她去做任何想做的事。   霍学恬后来跟奶奶说了这件事,不过比起失去“法术”,奶奶更关心地显然是她肚里的宝宝。   “不画画了也没事,咱家现在条件好了,不用我大孙女天天画粮食吃喽,甜甜你也别难过,这法术本来就是神仙才能使的,咱就是普通人,不会使也没事,你现在最重要的是照顾好你自己,以后吃饭不能再吃那么少了,回头奶和你妈每天给你炖个汤,你喝了补补身体啊。”   霍学恬当然不会难过,乖乖地应下了奶奶的话。   有了宝宝之后,霍学恬和安扬就搬回了四合院住,这样家人想照顾她也比较方便。   宝宝在肚子里的时候有段时间特别闹腾,霍学恬被折磨的很惨,众人一度以为这是个跟四叔家的学习一样调皮的小子,安妈妈就说孩子肯定是像了安扬,小时候很调皮,让安扬很不忿,表示宝宝出生了他一定严格对待,不能白冤枉了他。   不过奶奶桂兰芳坚信这一定是女孩,她的曾孙女,其他几个孙子都没给她生出一个曾孙女来,一定是在孙女这等着呢。   怀胎十月,宝宝出生,是个女孩。   全家上下一片喜气洋洋,却被取名给难住了,最后霍学恬提议叫林竹,小名就叫做小竹子,白胡子师父不是说她原身青竹么,那她的宝宝就是小竹子也没什么不对。   于是调皮的宝宝就有了个跟性格完全不符的名字,林竹。   小竹子从小爱闹腾,和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一样,一点没有变文静,每次惹了众人生气的时候,霍家人总会说她一点不像她妈小时候那样乖,要不是亲眼看着小竹子出生,桂兰芳肯定要怀疑她曾孙女被掉包了,不然怎么跟孙女的性格差那么大呢。   从前照顾孙女,桂兰芳一个人就可以照顾得妥妥的,还能空出手来干点家务,现今照顾一个曾孙女,却要全家人一同出动才能将将把她看出,这其中的差距真是太大了。   但小竹子是她的曾孙女,虽然总闹腾气人,桂兰芳还是很疼她的,只比孙女差那么一点而已。   要说小竹子呢,她也是个敏感的孩子,具体表现为会看家人眼色,她知道家里有两个人不能惹,一个是她妈妈,一个是曾外婆。   妈妈是她们家做主的人,曾外婆是外婆舅舅家做主的人,如果惹她妈生气了,曾外婆也会生气,如果惹曾外婆生气了,她妈更会生气,一下子很多人就要生气,小竹子是个识时务的宝宝,所以她一般不会真的让她们生气。   但小竹子闹腾的性子一直不改,总能将家里闹个天翻地覆,说严重也没严重,说轻松又不轻松。   霍学恬决定让小竹子在老家待一年,吃点苦磨磨性子,刚好学习弟弟不是不喜欢学习么,让弟弟带带小竹子,保证爱学习爱得不行。   回老家除了安置小竹子,另一件主要的事情是大哥霍学文和三丫要结婚了。   霍学恬当年竟然没看错,两个人真的有情况了,虽然情况来的有点晚,都算是大龄剩男剩女了,但是来了就行,大伯娘也总算不用再为大哥的婚姻大事操心了。   霍学文和冯三丫是突然决定结婚的,在此之前谁都没发现他们之间关系亲密,方翠猝然知晓这个消息的时候都很震惊,完全没想到他们会在一起,但儿子不单着了她就挺欣慰。   回过神后,方翠好笑地说起儿子小时候的事,道三丫很小的时候还咬过儿子学文,疼得儿子直哭。   三丫显然不记得这事,霍学文倒还记得,只能尴尬地摸摸鼻子不说话。   霍学文和冯三丫在老家结婚后没多久便回了工作岗位,霍学恬没走。   她爱的家人们都有了好的生活,霍学恬却很难过,因为她发现奶奶老了。   人老了容易念旧,这回趁着大孙子结婚,桂兰芳回到老家就没准备再出远门了,老人心里看重落叶归根,就是走,也要走在家乡,不然找不到回家的路。   霍学恬带着小竹子在这里陪了奶奶半年,直到她奶精神饱满地将她赶走,看出奶奶精神还算好,她才依依不舍地回去工作。   此后,每年霍学恬都会分出五六个月的时间回老家陪奶奶,安扬和小竹子总会和她一起,时间一年一年走过,幸好她担心的事情一直没有发生,可也总会发生的。   随着时光流逝,霍学恬心中的恐惧逐渐加深,但真到那一天的时候,她一点都不怕,只是很难过很难过。   桂兰芳抚着孙女的发顶,一遍又一遍,轻轻地,苍老的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   “甜甜,奶走了你别难过。”   霍学恬伏在奶奶身边,顺从地道:“奶,我不难过……”明明说得是不难过,声音却似要哭出来一般。   “你啊,听奶的话,不准哭。”   霍学恬声音喑哑:“嗯,不哭。”   ……   抚在发顶的手掌骤然停下。   霍学恬终于无力瘫坐,她用力地捂住嘴,紧闭双眼,却不断有东西从眼睛里面冒出来,湿了满脸……她还是没听奶奶的话。   当夜,霍学恬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奶冲着她笑,说她在天上看着她,要她过得高兴,她才高兴。   霍学恬一直点头:奶,我会过得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墨染青衣色”灌溉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