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孩子他爹,你选择暴毙还是从良[快穿] 作者:甜饼猫   文案:   一场酒醉,姜倾不知乱了谁的性,乱出了个小包子,同时还被绑定了个“亲娘”系统。   系统说:要想小包子顺利出生,得对身为母亲的你进行一场修习和考验,你教导出的孩子必须正直善良。   于是,姜倾开始了穿越之旅。   每个世界里,她必定是独自带着孩子讨生活的母亲,这很好,这让她有足够的时间教导孩子,可好景不长,不久就有不长眼的家伙急吼吼跑来告诉她,说孩子的父亲是个大反派,必须训练这孩子继承父亲的伟大反派志愿!   姜倾:……   她怒而提起砍刀:滚!我欲我儿正直善良!   姜倾烦不胜烦,最后想出了个永绝后患的好办法——   姜倾:孩儿他爹,你选择暴毙还是从良?   反派:……选你。   阅读指南:   1.轻松欢乐向宠文,慢穿,1vs1,he,甜文。   2.随性乐观女主vs精分男主,男主从始至终都是同一人,是现实世界中和女主乱了的那个,最终会回到现实世界。   内容标签:甜文 快穿 穿书   主角:姜倾 ┃ 配角: ┃ 其它:反派,快穿,穿书 ==================   第1章 床前明月光是大家的白月光(1)   姜倾只是想出门扔个垃圾,没想一脚踩进树坑,树坑积水,被迫湿身的同时还被积累了长达一个星期的资深垃圾兜头盖了一脸。   她抬头望天,无语凝噎。   一个小孩儿出现在树坑边沿,脑袋往洞底一探,随即又漠然地撇开头,自顾自舔着棒棒糖。   姜倾头顶泡面盖儿,呆兮兮地仰着头,冲舔棒棒糖的小孩儿龇牙:“嘿!小荀子!你妈掉坑里了,你知道么?”   小孩儿自然知道,清清楚楚,但……没有搭理她。   姜倾啧啧两声,伸手摘了头顶的泡面盖儿,四肢贴着洞壁呼哧呼哧往上爬,一边爬一边嘴里嘟哝着“这个无情又残酷的世界哟”。   这个世界的确没有对姜倾展现一丁点儿的温情。   这是一个叫做《床前明月光是大家的白月光》的里的世界,姜倾在这里叫做荀乐,是个苦逼的配角,爱慕反派余铭,可惜余铭心中已有白月光。   值得欣慰的是,反派也很苦逼,他的白月光是书中主角的私有白月光,和主角早已恩恩爱爱。反派在得知自己的白月光和主角订婚时,愁得干掉了数瓶老白干儿,醉得一塌糊涂,被荀乐趁机引诱,于是**……   两个苦逼并没有一炮好上,余铭醒来后死不认账,荀乐伤心欲绝远走他乡,不想一炮中的,在他乡生下了个小包子,借以小包子的慰藉,荀乐在异国他乡安稳度过了三年。   三年后,荀乐家里苦逼地破产了,她带儿归乡,可苦逼地遇上了车祸,挂了。   姜倾就是在这个时候接手了荀乐的身体,以及……荀乐的小包子荀锐。   姜倾虽然是个外来人,但对自己穿戴着的这具身体还是有几分同情的,因为她本人也很苦逼。   姜倾在自己的世界里也酒后乱了场性,还乱出了个不知是哪位渣渣的小包子,这还不算,她要还莫名其妙地被个系统绑定了。系统告诉她,要想她的孩子顺利出生,得对她进行培训和考验,看她有没有能力成为一个孩子的母亲。   于是,她穿了,穿到了这本书里。她的目的就是要对荀锐进行正确指导,培养他善良正直地长大。   荀锐已经四岁了,嗅觉和他的名字一样敏锐,在医院时发现自己车祸醒来的母亲不对劲,一直质疑自己的母亲是不是换了个人,所以对姜倾很是不假颜色。   姜倾初来乍到就碰上了铁壁,前途堪忧。   想到这儿,她愁眉苦脸,戳戳站在树坑旁的小孩儿的脸,问:“锐锐,棒棒糖好吃吗?”   锐锐头一偏,拒绝了她的碰触。   小孩儿的不假颜色已经持续了两个星期了,这两个星期里,姜倾先是代替荀乐回家处理了家里的事,安顿好了因为破产而一蹶不振的父母,然后又给荀锐找了个幼儿园,接着又奔波找到了工作,如此紧凑地干完了这一系列事情之后,可喜可贺,如今新生活终于步上了正轨。   值得一提的是,荀乐家里破产并没有欠多少外债,只是夺去了荀家一家锦衣玉食的权利,姜倾对此还算满意,她在这个城市的老城区租了间房,方便工作的同时也方便送荀乐去幼儿园。   只是,小孩儿对她始终抱有敌意这件事让她很是头疼。   姜倾心里那个愁啊,可是为了完成系统布置的任务,以便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她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锐锐,你别不理妈妈啊,妈妈被车车撞坏了,所以才会变得奇奇怪怪的。”   “奇奇怪怪”是荀锐的形容,这小孩儿聪明,词汇量还挺高,初见姜倾就形容她“奇奇怪怪”。姜倾忍辱负重,承认了自己奇奇怪怪:“锐锐,你看看我这脸——”说着又俯身亲亲小孩儿的脸,“再看看我对你深沉的爱……你看,是不是和你妈妈一模一样?”   小孩儿猝不及防被亲,呆愣了好几秒,好一会儿过后,他反应过来,立即蹦开老远,拿小手狠狠擦脸。   “你很臭啊……”他嫌弃地说。   姜倾不以为意,笑嘻嘻地扑过去,抱着他就是一顿乱蹭:“是吗?我觉得不臭啊,要不你再好好闻闻?”   荀锐:“……”   小孩儿板着脸一脸生无可恋,看得姜倾心里直发笑。   她撩撩自己的头发,闻了闻,顿时皱成了菊花脸。   臭……是真的。   强行忽略掉这一事实,良好的道德素养催促着她趴在洞口捞垃圾,一边捞一边教导:“锐锐,你娘现在正在做的呢你以后也要这么做,好孩子是不能随地扔垃圾的,我们人类制造了垃圾就应该把垃圾送到它该去的地方……”   她本身话不少,唠叨起来有点刹不住车,等她意识到自己话题有点走偏,她瞄一眼身边的小孩儿,发现对方并没有不耐烦,反而听得很认真,而且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姜倾身上,一点看不出他讨厌着姜倾。   小孩儿只是不坦诚罢了。   姜倾心里偷着乐,这时,一个温柔的声音从旁传来:   “小姐,你在做什么?”   那声音实在好听,简直要把姜倾满鼻子的臭气都洗涤得干干净净,她有点沉醉其中,下意识地微笑着回头——   一枚优质帅哥正蹲在她身边,隔着不足十厘米的距离,朝她温柔地笑着。   吓!   姜倾心神俱震,一个不稳一头栽进了树坑里,完美地扮演了一下什么叫做青蛙入水。   “……”   “……”   她维持着摔倒的姿势,坐在树坑底下一动不动。   温柔男蹲在树坑旁问:“小姐,你还好吗?”   不好。   她有点扭到腰了。   尽管扭到腰,但她没有表现出来,抬头挤出一个笑脸:“很好,好得很,我好久没有体验过如此天然的凉水澡了,舒服!”   温柔男朝她笑:“是吗?那我就不打扰你体验了。”   他说完就要走,可刚转身又停住,他蹲了回来:“小姐,麻烦跟你打听个事儿——这附近是不是有个姓荀的带着孩子的单身女性?”   姜倾闻言摇头如捣蒜:“没有没有!这附近的姓荀的女性全都结婚有主了!”   温柔男:“……”   “是吗?”他扬起笑容,“多谢告知。”   说完他如风一般出现又如风一般淡然飘去,悠然穿过一条马路,进了停靠在马路边上的一辆车,真的走了。   他这一走,姜倾立马垮下了肩。   她把周边的垃圾全部收集起来,提着垃圾爬出树洞。小孩儿已经没在吃棒棒糖了,板着小脸儿对她冷哼:“骗子。”   姜倾抖抖身上的水,捏一把他的脸:“锐锐啊,请叫这情非得已。”   是的,不是她有意要当骗子,实乃情非得已啊。   刚刚突然冒出来的温柔男可不是什么好货色,那家伙正是荀乐心仪的对象,一个表面彬彬有礼实际上人面兽心的大反派,在《白月光》这本书里,他为了争夺白月光,处处针对男主,手段十分狠辣。   书里写到,荀乐曾在某个宴会上对这人面兽心的渣渣一见钟情,二见借酒献身,也算有缘,可这会儿两人的孩子都大了,可刚刚那货出现,却连荀乐的脸都不认得,渣渣!   这人面兽心男不是什么好货,但出身显贵,突然来这老城区找什么姓荀的单身女子,一看就不怀好意,说不定就是来找荀乐的!   姜倾的任务是培养荀锐正直善良地长大,所以她坚决不能让锐锐跟那人面兽心男接触,不然耳濡目染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就不好了!   这么想着,姜倾忽然生出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她打了个寒颤,“嘶”了一声,急匆匆道:“走走,锐锐,咱们扔垃圾去!”   扔完垃圾赶紧回家洗洗,怪冷的。   姜倾带着儿子扔完垃圾匆匆回家,一进家门却发现“客”从天外来。   “客人”不请自来,顾自坐在姜倾的小出租屋,老神在在地品茶。   姜倾沉默两秒,条件反射地握紧了荀锐的手,看着屋里的“客人”面露防备:“先生,您走错路了吧?”   “客人”笑笑,很温柔,他轻轻摇了摇头:“没有错,我找了好久才找到这里。”   姜倾嘴角抽抽:“您再好好想想,肯定有哪儿出错了……”   “客人”笑道:“姓荀的单身女子……荀乐,我正找你呢。”   姜倾:“……”   “客人”视线一瞥,目光落在荀锐身上,笑得意味深长:“荀乐,这就是我儿子?”   姜倾:“……”   ……这是有备而来呢!   没错,这堂而皇之地擅闯私宅的家伙就是刚刚路过树坑的男人,也就是大反派余铭余先生!   姜倾的预感没有出错,这个和荀乐有过一炮之缘的男人现在盯上了自己,原因大概是……   姜倾双眸一瞪,立马把荀锐揽进怀里:“先生,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   余铭不温不怒,漫不经心地说:“那就是说他不是我儿子了?”   姜倾护着自己的崽:“这不当然!我儿小脸儿那么漂亮……”言下之意,你面目可憎……   余铭:“……”   他突然笑出声,“是嘛,不是最好,看来我的确走错路了。”   说着站起身,懒洋洋道,“打扰了。”   姜倾冲着这人面王八的背影狠狠甩了几个眼刀,但不想对方突然回头,将她的行为逮了个正着。余先生沉默两秒,继而意味深长道:“荀乐,你变了。”   姜倾摸摸自己的脸:“是嘛。岁月是把杀猪刀嘛。”她故意装作没听懂他的话,把他的话曲解成是她容貌变了。   余铭:“……”   他低笑一声,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基友的文文《送花后她头秃了[快穿]》by插柳成荫   赵松花最近找了份工作,就是帮一家花店送花,送往各个世界,完成客人的愿望。   只是没过多久,她头秃了。   *   某花店老板知道后:“没事,我有霸王洗发水。”   赵松花:“去你的霸王洗发水!我要涨工资!工资!”   某狼心狗肺花店老板:“那你继续秃着吧,松花蛋也挺好看的。”   还好吃呢 :)   男主是花店主,好评放松中,喜欢的可以去看看~   第2章 床前明月光是大家的白月光(2)   这人面王八一走,姜倾就焦虑地在屋里走来走去。   当初荀乐对那人面王八彻底失望,生了荀锐之后就没再找过对方,现在人都找上门来了,看来是得知了一些风声,关于荀锐的身世的。   只是,那王八似乎对荀锐也没太放在心上,估计也就是心血来潮时惦记两下,闲得发霉这才跑来瞅了瞅,见姜倾抵抗也就放弃了。   这样挺好。   这么一想,姜倾又镇定下来。   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唔,就是人面王八刚刚坐的那张椅子。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细品两口,悠闲似神仙。   她瞄一眼站在不远处的不发声的小孩儿,下意识扬起笑脸:“锐锐,过来~”   小孩儿偏着头看着她,没动。   姜倾早猜到这个结果,毫不泄气,语气更加温柔地呼唤,能腻出鸡皮疙瘩那种:“锐锐~~”   “……”   “锐——”   小孩儿小脸一抽,面无表情地朝她走近。   姜倾如愿以偿,龇着牙笑:“锐锐啊,刚刚被怪叔叔吓坏了吧?别怕,妈妈会保护你的,不会让你被怪叔叔拐走!”   她伸手去摸小孩儿的头,被偏头躲开。   姜倾“温柔”地笑笑,两只手并用,让他躲无可躲,硬是摸到了他的头,最后更是一把将他拥入怀中:   “锐锐啊,妈妈好爱你的,你知道么?”   这话虽然被她说得有些夸张,但其实并没有添油加醋,这孩子给她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感,让她在见他第一面的时候就很难把他单纯地当作攻略目标。   她天生奔放,此时肢体和语言一起脱缰,全身都在表白她的爱,被她搂在怀里的小孩儿整个人都僵住了,愣了半晌,开始挣扎。   姜倾不放手,下巴搁在小孩儿的头顶,哈哈笑:“锐锐,有没有感觉到妈妈特别有味道?”   是真的很有味道。   唔,垃圾的余韵。   荀锐:“……”   这个时候他大概明白挣扎也徒劳,安静了下来,只拿眼睛瞪着姜倾。   姜倾戳戳他的脸:“帅哥,别展示你的眼睛了,我知道它们又黑又亮。”她用手指牵牵他的嘴角,“改展示一下你的笑容怎么样?”   荀锐:“……”   他总是拿这个奇奇怪怪的女人一点办法也没有。   姜倾也没有一直逗他,见好就收:“算了,展示笑容就改天吧,现在跟妈妈去洗澡澡!”   荀锐一听小脸又皱了起来。   小孩儿刚刚觉醒了小男子汉的自尊,很不想让一个要在妈妈这个称号上打上个大大问号的女人从旁监督。   可姜倾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怕他摔倒。   往浴缸里放水的时候姜倾去给小孩儿取衣服,回来发现小孩儿已经脱了衣服坐在浴缸里,抱着膝盖像是被受欺负的小媳妇儿。   姜倾乐:“给自己打上沐浴膏啊。”   小孩儿顿了一顿,这才听她的话做了。   姜倾只是简单从旁监督,她在接手这个孩子的时候就发现他独立得厉害,也不知是不是单亲家庭的缘故催促他敏感成熟。也正是这个原因,姜倾甚至还动过恋爱一场找个男主人回家的念头。   想到这,姜倾有点心疼。   今天是她进入新公司后拿到的第一个休息日,姜倾倚着梳洗台,看看背对着她的小孩儿,问:“锐锐,你妈妈想去游乐园了,你要不要好心陪陪妈妈?”   小孩儿闻言顿住,没有回声。   姜倾耐心道:“妈妈我从来没有去过游乐园,老好奇了,但我是大人,不好意思,所以啊,你能不能陪陪我啊?”   她的耐心有了回报,许久过后,小孩儿细弱蚊蚋地“嗯”了一声,得亏姜倾听力不赖。她展颜:“锐啊,你该起来了,皮肤该泡皱了。”   小孩儿闻声回头——   “你背过去。”   姜倾嘴角抽抽,她这个母亲当得太没地位了!她背过去,嘴里唠叨着:“那你小心一点啊。”   小孩儿穿好了衣服,穿着拖鞋从她身边走过,目不斜视。   姜倾看得牙疼。   她无可奈何,关上门脱了衣服。   她早想洗洗了!   她洗了个战斗澡出去,看到她的锐锐正坐在地板上玩积木,她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说:“锐锐,走了,把鞋穿上,出门了!妈妈带你去游乐园!”   她兴致高昂,可没能感染到荀锐,小孩儿跟老干部作风似的慢吞吞又细致地把积木收好,这才起身去穿鞋。   穿鞋也很独立。   姜倾:“……”   她劝说自己要习惯,走到玄关和他同款姿势半蹲着穿鞋。   穿鞋的时候荀锐道:“你不要乱走。”   “什么?”   小孩儿细致吩咐她:“你在游乐园里不要到处乱跑,跟着我。”   姜倾:“……”   她嘴角抽抽,大力撸了把小孩儿的头发,在他的怒目之下,妥协道:“行,我知道了!不会乱跑,决心一心一意地跟随锐锐大人的步伐!”   小孩儿哼了一声。   姜倾朝他敬了个礼,问:“锐锐大人,您还有什么嘱咐?”   小孩儿还真认真地想了想,道:“把棒棒糖带上。”   “噗。”   “你笑什么?”   “笑你可爱呢。”   “……”   荀锐这孩子跟个小大人似的,唯一不大人的地方是他特别钟爱棒棒糖。姜倾也只有在拿出棒棒糖的时候,才能小小收买一下他。   姜倾背上包,包里装着荀锐大人钦点的棒棒糖,跟随荀锐大人的脚步,出了家门。   她乘公交去到市中心的游乐场。   正值周末,天气又好,游乐场人山人海,和人气爆棚的夜场相比也不遑多让。   姜倾带着荀锐排队买票,排了老长时间,眼看就要轮到她,突然,有人碰了碰她的手臂。   “你好,请问可以换个位置吗?我愿意拿钱买你的位置。”   姜倾没想到自己排队买个票也被人资本了一回,甚是好奇,瞪大两只眼回过头,想瞻仰瞻仰到底是谁顶着毛爷爷的脸招摇过市。   回头第一眼,她只看到了一副坚实的胸膛,很可靠的那种。   再抬头,第二眼终于看见了脸。   哦,熟人。   她迅速扭回头,装作视而不见,同时把荀锐勾到自己怀里,严实地搂着。   她心里大呼一声“卧槽”,哀叹孽缘。   没错,虽然刚刚资本她的是个女声,但她回头却发现身后站着的是某个人面王八!   孽缘!   正在心头大骂命运,刚刚资本她的女声又出现了,不复先前的高高在上,带着一丝儿惊讶:“……乐乐?”   姜倾在回头与不回头之间犹豫,可还没犹豫出个结果,那出声叫她的女生已经绕到了她的面前。   “乐乐,真的是你!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姜倾一看面前这女子弱柳扶风的身姿,再看她这闭月羞花的倾城美颜,“嘶”了一声,牙疼。   安宁,《白月光》中众多人心中的白月光,一名从玛丽苏流水线上出产的量产型女主,是男主和反派共同的心尖血,同时也是跟荀乐一起长大的好姐妹。   安宁此人幼时丧父丧母,被荀家收养,荀家破产之后,男主为了她好,在她面前封锁了荀家破产的消息,把她从荀家接走住在自己家里。   正因为这样,姜倾回荀家处理破产事宜才没有见到安宁。   哦,现在见到了。   不得不说果然是女主,自带光环,荀家破产,一点也没波及到这人间仙子,还是美得那么娇艳惹人爱怜,和女配荀乐的待遇天差地别。   虽说如此,但姜倾毕竟不是荀乐,所以没有生出任何不忿的情绪,唯一牵动她情绪的源头在于安宁身边的男人。   姜倾此时格外想揪着安宁小仙女,问她为什么不好好和男主恩恩爱爱,反而和个人面王八纠缠不清?!纠缠不清也就算了,还偏偏跑到她姜倾面前纠缠不清!   姜倾心中在暴走,面上却涓滴不漏,她笑脸迎人:“是你啊,好久不见了。”   安宁见到故人很是高兴,激动之下抓住了姜倾的手臂。   这一抓差点让姜倾变了脸色,因为她完全没料想这人间仙女竟然如此大手劲,简直要把她的胳膊都给卸下来了!   小仙女似乎没注意到这一点,兀自高兴着,高兴又哀怨:“乐乐,我一直想让你回国,你不理我,现在回来了,也不来找我……”   姜倾听了只是笑。   她揣测荀乐本人不乐意见这小仙女呢,毕竟一同长大,所爱之人爱着自己的好姐妹,心情复杂着呢。   但姜倾不想参与这些人的风花雪月恩怨情仇,她只想带着锐锐离余铭远一点。   她这么想,偏偏安宁小仙女不让她如愿,视线一转,捕捉到了荀锐。   “乐乐,他是……?”   姜倾不着痕迹地推开安宁小仙女的手,说:“我儿子。”   小仙女震惊:“你……结婚了?”   姜倾连忙摆手:“没没,国外技术先进,我去无丝分裂了一回。”   “……”小仙女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喃喃,“乐乐,你变了。”   姜倾淡然一笑,笑出了隐世高人的通透:“是嘛?岁月是把杀猪刀,正常。”   小仙女:“……”   “噗。”这一声笑来自小仙女身旁的人面王八余铭。   姜倾见他突然笑出来,有点肝颤,防备地盯着他。   余铭笑:“荀乐,阿宁是说你变得有趣了。”   安宁:“……”   姜倾:“……”   她不仅肝颤,连肾也颤了。   这话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例行发红包,不要大意地赞美我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3章 床前明月光是大家的白月光(3)   姜倾正寻思着这人面王八到底是什么意思,突然——   “我说你们还要不要买票了?不买让开可以吗?”   原来是他们停留时间太长,引起了后面排队的人不满。   姜倾回神,赶紧带着锐锐往前小跑几步,跑到窗口:“你好,两张票,一张儿童票!”   她付了钱拿上票,回头看余铭和安宁还站在原处看着她,顿了顿,朝两人露出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不好意思啊,宁宁,我儿子想去游乐场,所以没法把票让给你们了。”   安宁立即摆手:“没关系没关系!我没看出是你……”   姜倾心里吐槽,难道不是她就可以随便拿资本炫耀了?但面上不显,笑道:“那我在游乐场里等你们。”   这是场面话,她其实已经打定主意,一进游乐园就躲起来避开他们。   安宁看不出她的心思似的,高兴地回说好。   姜倾和她告别,带着儿子检票进入游乐场。   游乐场人多,大大分散了姜倾的注意力,没多久她就把余铭和他的白月光忘在了脑后。她一边四处张望,一边问自家儿子:“锐锐啊,你想先玩哪个?”   荀锐不说话。   姜倾察觉自己的手被小孩儿抓得很紧,疑惑地低下头:“锐锐?”   小孩儿抿紧了嘴,依然不愿开口。   姜倾蹲下|身,和他平视,耐心地询问:“怎么了,锐锐?”   小孩儿不愿看她,却用两只小手搂住了她的脖子,将头埋进了脖颈。这等主动的亲密接触吓了姜倾一跳,在感叹的同时也意识到不寻常。   她轻轻拍打着他的背:“锐锐——”   这一次,小孩儿开口了,还出言打断了她的话。他依然用自己的两只小手将她的脖子搂得紧紧的,但语气却很恶劣,他说:“荀乐,我不许你抛弃我!”   “什么?”   这话从何说起呢?   小孩儿恶狠狠道:“我知道你一直不想要我!我知道的!”   他的恶形恶状里透着一丝委屈:“荀乐,你不想要我,我也不要你!”   他的语气恶狠狠的,嘴里说着不要姜倾,双手却将她搂得很紧。   他的言与行如此矛盾,这让姜倾意识到这个孩子心里极度缺乏安全感,而这造成他的这种状态的原因极为可能是荀乐本人。   姜倾只是大致了解《白月光》里的各人物的资料,像荀乐与她儿子荀锐之间的具体相处,她并不十分清楚。   她一直以为荀锐对她不假颜色只是因为她的性格和荀乐本人相差太大,以为小孩儿和原主间的关系还是很好的,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想到这,她在脑海里呼唤系统。   绑定在她身上的系统名为“亲娘”系统,代号“111”,是个没有多少感情连声音都很机械的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存在。   姜倾在脑海里问:“111,荀乐和她儿子之间到底怎么回事?”   涉及任务,系统没有装死,机械回道:“荀乐生了荀锐后,的确把荀锐当成是个慰藉,可当荀锐长得越来越像余铭之后,对他的感情就变得复杂起来。”   系统又道:“荀乐此次回国想过要把荀锐送还给余铭。”   姜倾:“……”   卧槽!这都什么事啊!   系统补充道:“荀乐回国后第一时间向余铭透露了荀锐的存在。”   姜倾:“……”   她说余铭那王八怎么会平白无故地跑来贫民区呢,原来是荀乐这主儿干的好事!   她估摸着余铭听说了自己当年酒后一乱乱出人命,还是有那么一点好奇的,所以心血来潮走了这么一趟,可在见到“荀乐”本人之后,“荀乐”又否认了,余铭本来也没特别在意,所以就轻飘飘地来又轻飘飘地走了,估计还会以为这是“荀乐”对他余情未了,故意使这么一招招惹他呢!   姜倾觉得自己的牙又不好了,疼。   撇开余铭那货不谈,荀乐做事儿太不厚道了,她怎么能把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送给一个王八呢?   荀锐这孩子本就心思敏感,估计察觉出了荀乐的意图,这才对车祸醒来的“荀乐”没好脸色。   这孩子一直担心自己被送走,现在又在一天之内见到了余铭两次,以为自己真要被送走了,这才情绪暴走了吧。   姜倾心疼坏了,拍拍怀里孩子的肩背:“好了好了,锐锐啊,你是妈妈的小心肝儿呢,妈妈怎么会舍得不要你呢?”   这话一出,怀里的孩子僵住了。   良久,他从她怀里退出一点,抬起头去看她的脸。   姜倾抓住了他的小动作,朝他露出一个小太阳似的笑脸。   荀锐立马撇开视线,但过了一会儿,他又极不自然地看回去。   他打量她许久,最后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她笑容下的真心,整个人放轻松了不少,但随着放松而来的是难以忽略的羞涩感,他整个人都变得不自在了,为了守护自己身为男子汉的尊严,他故意板着脸:“别笑了,丑。”   姜倾不以为意,笑问:“有多丑?”   荀锐:“……”   姜倾伸手去捏他的脸:“看吧,妈妈这么丑,要是连锐锐都没有了,这不是要孤独终老了么?”   她把小孩儿的手从自己的脖子上拉下来,握在手心里:“所以啊,唯独锐锐,我谁也不给!”   荀锐:“……”   姜倾严肃道:“锐锐,你可不能抛弃妈妈,妈妈没有了锐锐很可怜的。”   荀锐听了一通掏心窝子的话,变得不好意思极了。   “……你、你怎么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什么话?”   “你……”   姜倾龇着牙笑:“说我很爱我的锐锐么?”   荀锐:“……”   姜倾放声笑。   她身在人来人往的游乐场中心,抱着小孩儿肆无顾忌地笑,惹来旁人频频侧目,她却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   远远地,有人把这一幕尽收眼底,眼中划过一丝兴味。   “余铭——”   身旁的女生叫了一声,抬头对男人露出个歉意的笑:“不好意思,你这么忙我还叫你出来陪我。”   余铭闻言将视线缓缓投放到女生身上,笑:“没关系。”   女生因为和恋人吵架的关系才跑了出来,他就相当于个在女生不高兴的时候取乐她的备胎。   但没关系。   “今天……”他顿了顿,右手手指高频率地点触着左手虎口,笑着说,“我过得也很有趣。”   作者有话要说:  寂寞如雪,收藏呢,评论呢?   寂寞啊寂寞   第4章 床前明月光是大家的白月光(4)   从游乐场回来,姜倾明显感觉到锐锐对她的态度有变,具体体现在她想要拿手染指他的小脸儿的时候,他也只会冷哼一声,并不像以前那样避让。   这成果,这收获,简直感人泪下!   这用人间大爱灌溉结出的美味硕果使得姜倾连偷着乐也做不到,得明着乐,乐得脸都歪了。   她享受着这份由自己亲手取得的初步成就,于是没忍住捏脸捏上了瘾,而她多次触犯底线的后果就是……一夜回到解放前,小孩儿又不理她了。   姜倾:“……”   周一早上,姜倾例行送锐锐去幼儿园。   荀锐就读的幼儿园就开在母子俩落脚的出租屋的不远处,姜倾把人送到园里,再乘坐公交车赶去上班,时间刚刚好。   姜倾的新工作是在一家教育培训机构的下设绘画班里当培训老师。画画是荀乐当大小姐时的兴趣,现在被姜倾拿来当吃饭工具,也算是物善其用。   绘画班面向的是6到14岁的青少年,小班培训,费用不菲。   姜倾抵达绘画班的时候瞧见两位前辈正在画室外的走廊嘀嘀咕咕着什么,她秉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原则准备撤离,不料被其中一人叫住:   “小荀啊,你等会儿!”   姜倾闻声停下脚步,回头一脸疑惑。   某个前两天还对她这个新人冷眼相对的前辈一号不知为何转了性,对她笑眯眯:“小荀啊,我还不知道你和余总是老相识呢。”   姜倾一头雾水:“啥?”   前辈一号嗔怪:“你还跟我装傻呢,余总放心不下你,都跑到我们这个小培训机构里来办公了!”   姜倾肝颤:“余、余总?”   不、不会是她想的那个吧?   前辈二号说:“就是余铭余先生啊!谁不知道我们整个培训机构都是书画界的天才余铭的兴趣投资啊?”   姜倾“嘶”了一声。   她不知道啊!   余铭是天才画家她知道,系统向她介绍过,但余铭出手投资了一家培训机构她却是一点也不知情的。   而且……   “余铭来这儿了?为了我?”她满脸问号。   两位前辈笑呵呵:“可不是!今早余总带着助理前来,撞上我俩,还向我们问起你呢。哎呀,余总果然如同传言一般谦谦有礼品貌不凡!”   姜倾:“……”   嗯……她察觉出了阴谋。   心不在焉地告别两位前辈,姜倾朝着自己要上课的画室走去。路过行政区,她没忍住往那边的办公室瞅了瞅,却没想直直对上了一双眼。   姜倾默。   她立即摆正脑袋,目不斜视。   她面色如常,脚步却变得匆忙,跟装上了风火轮似的,飞快地跑走了。   她走进空无一人的画室,把画画要用到的石膏像一一搬出来,忙活了一会儿又猛然顿住,对着手里的“大卫”横眉冷对。   “说!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咱明人不说暗话,说吧,你是不是又藏着什么变态想法了?”   “哦~~~我知道了,你个王八,你是不是想对我的锐锐做什么?”   她皱眉,目光落在“大卫”英俊的脸庞上,顿了两秒,冷哼两声:“我是不会让你如愿的!”   “噗!”   突兀的笑声从门外飘来,姜倾陡然僵住,慢慢回过头——   余铭。   王八余铭正倚着门框对她笑得丑兮兮的!   姜倾低头看一眼手中的石膏大卫,决定先不把它放下了,因为关键时刻还能拿它当个杀人夺命的有力武器呢!   余铭好似没看出她的敌意一般,兀自笑着:“荀乐,好巧。”   姜倾扯了扯嘴角,戳破他的假面:“余总,你对前辈们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不是因为放心不下我才特意跑来这里办公么?”   余铭轻笑:“好像是这么说过。”   姜倾:“……”   余铭走进画室,闲庭信步一般走到她面前,伸手取走了她手里的大卫像,放到一旁的桌上,然后回头:“荀乐,我是来找你的。”   姜倾暗暗龇牙,瞧,果然来者不善!   “找我做什么?”她勉强维持着不失礼的笑容,问道。   余铭道:“荀乐,当年我们也是有些缘分的,这么多年不见,来叙叙旧,不行?”   姜倾一听牙都酸了,虚伪!   当年余铭对荀乐的态度那可是实打实的厌恶,得知自己和荀乐一夜情之后,表情就跟吃了入住了虫子的烂苹果一般。   荀乐就是被那样无情的他伤害到了,所以才跑到异国他乡去了。   现在这位在说什么?   叙旧?   哦。   姜倾摆摆手:“别叙了,前尘往事已如云烟。”   余铭看着她两秒,突然笑:“荀锐呢?他不是过往云烟,是活在当下的吧?”   姜倾蓦地瞪眼。   余铭笑道:“荀乐,别玩了,我知道荀锐是我儿子。”   姜倾:“……”   余铭道:“你已经原原本本告诉我了,现在又矢口否认,荀乐,你拿荀锐当诱饵引诱我呢?”   姜倾:“……”   这人面王八果然误会了!   余铭低笑一声:“不过,我承认你变得比以前有趣了。”他顿了顿,手指划过桌上的石膏像,“如你所愿,我来找你了。”   “荀乐……”他问,“你高兴吗?”   姜倾面皮神经性地抽搐几下,她低声唤道:“余总……”   “叫我余铭。”   “余铭。”   “乖。”   姜倾很“乖”地朝他笑:“你丫意识过剩有病吧?我高兴个屁,我告诉你,我宁愿喜欢一只虫子也不喜欢你这样的王八!”   余铭脸色骤变。   见此,姜倾飞快地使出江湖早已失传的凌波微步,移步到他身边,操起桌上的“大卫”横在胸前。   她朝他怒目而视。   余铭低头看着她,看着看着又突然表情放晴。   他的右手拇指高频率地点触着左手虎口。这是他兴奋的表现。   他道:“荀乐,你果然有趣。”   姜倾:“……”有趣个毛线!   他低笑:“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比阿宁有趣多了呢。”   姜倾默。   这个时候提什么白月光啊?莫名其妙的!   余铭突然伸出手,目标似乎是她的头。姜倾经常偷袭锐锐,所以相当敏锐,里面扬起好伙伴“大卫”,正要发挥她的臂力,突然门开了——   “哎,荀老师已经来了呀~”一个学生推开门,下一秒顿在门口,目瞪口呆,“……老师?”   学生口中的老师此时正扬起大卫像停在半空,在她面前,男人的手堪堪落在她的脑袋上空,画面就像静止了似的。   “老师,你们在做什么?”   学生的话提醒了静止中的两人,余铭率先动了,他的手轻轻落下,摘下了姜倾头上的一片落叶。   绘画班的外面种着几棵大树,姜倾刚刚从树下走过,大树多情,落了片叶子在她头顶。   余铭只是替她摘下了那片叶子。   姜倾:“……”   她嘴角抽抽,举起大卫像又放下,如此反复几次:“老师正在做臂力训练呢,最近都没时间出去锻炼。”   学生闻言面露崇拜:“荀老师和我爷爷一样爱养生呢!”   “……那是!”   姜倾斜睨一眼身边的男人,后者拿那片落叶碰了一下嘴唇,笑说:“荀乐,下班后一起聚聚。”   姜倾道:“没空。”   男人笑而不语。   来上课的学生越来越多,男人没有继续呆下去,他整了整衣衫,对着姜倾说道:“那下班后见。”   姜倾心想自己鬼迷心窍了才会在下班后去会面一只王八,因此把这话听了就忘了。   她整理了一下表情,露出个向日葵笑脸,对着越来越多的学生说道:“好了,孩儿们,开始上课了~”   绘画班上午开班四小时,下午开班四小时,下午五点钟准时关门。   姜倾在午休的时候路过行政区,从落地窗看去,没有看到余铭那货,暗想这小培训班装不下那尊大佛,已经走了。   她心下安定,安心在绘画班呆到下班。当她送走最后一位学生,正解着身上的围裙,突然心中有感,回头一看,看到某个人面王八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正看着她画的画。   她吓了一跳:“……你是鬼吗?”   “是人。”   “……”   姜倾走两步,挡在画架面前:“瞅啥呢?”   余铭扬唇:“画得不错。”   姜倾并不会画画,她只是继承了荀乐的身体,顺便继续了她的画技。   可和余铭比起来还差得远。   但姜倾很是自信:“那是自然!”她转身把画遮起来,“别瞅了,我得走了。”   余铭闻言终于抬头:“那走吧。”   姜倾撇嘴:“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余铭微笑,侧身让开:“好。”   姜倾感觉有点怪,没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但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能揣着一肚子疑惑走了。   当她乘坐公交车回到家,她终于明白了余铭看她的眼神为什么透着稳操胜券的笃定,因为——   本该由住在同一栋楼的幼儿园老师送回家的锐锐他不!见!了!   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个黑色西装男,西装男表情冷酷,冷着脸对姜倾宣布:“余总想要把他唯一的儿子余锐培养成继承人,已经带走。”   姜倾:“……”   她儿叫荀锐!   作者有话要说:  姜倾:特么的,谁允许你改名了?!   第5章 床前明月光是大家的白月光(5)   姜倾记得系统给她科普过,说她穿进的这本是篇太监坑文,作者止笔于女配荀乐回国死亡,太监的原因是作者发现自己笔下的故事中有个重要角色的人设出了大问题。   姜倾问系统是哪个角色大有问题,系统回说自己并非作者所以不清楚。   姜倾一直在想是谁出了问题,可直到现在也没弄清楚,但她想……那人绝对不是余铭!因为那王八一肚子坏水儿,坏得格外忠实!   姜倾从出租车上下来,站定在一幢颇有历史感的别墅前,一阵风过,别墅墙面上的常青藤朝她耀武扬威。   不多久,一辆黑色宾利停在身旁,不声不响的,保持着它身为车中豪门的庄严神秘。   姜倾站得腿脖子酸软,妥协了,扭头,看到宾利里的男人手搭着车窗,朝她笑得春风拂面。   “说好下班后聚一聚,乐乐果然诚实守信。”男人道。   姜倾扯了扯嘴角:“谬赞了,诚实守信是我少有的美德。”   才怪!   说完目光转向别墅大门,继而落在铁门后面朝她流着口水的两条威风凛凛的狗子身上,僵硬地笑笑,“只是余总你不太好客啊。”   似乎是为了证明她的话没有错,两条狗子整齐划一地朝她嚎了两声。   姜倾:“……”   见此,余铭笑笑:“没有的事。”   说着也不知道触发了哪儿的开关,铁门自动往两边滑开。   姜倾心里大呼一声“卧槽”,还没来得及有所行动,两条狗子鱼跃而出,一条抱腿,一条压头,训练有素地把她压制在地,然后——   一顿乱舔。   “……”   她被舔得懵头懵脑,顶着湿漉漉的脸面目呆滞。   下一刻,一双笔直的腿出现在她面前。   “感受到热情了吧?”腿的主人笑说,“很好客吧?”   姜倾:“……”   余铭吹了声口哨,两条狗子摇摇尾巴,放开姜倾,扭扭腚,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铁门里。   姜倾有点馋了,想吃狗肉。   余铭俯下身,朝她伸出右手:“起来。”   他的手修长有力,指甲修整得整整齐齐,是手控们的目标。   姜倾瞅也不瞅那只手,拍拍屁股站起来。   余铭耸肩,从容自然地收回落空的手:“走吧。”   “去哪儿?”   余铭没说话,率先走向了别墅,姜倾眼中闪过几丝复杂,迟疑了几个瞬息,最终跟上了他。   余铭住的别墅就像是上个世纪的老物,举例形容的话就像是电视剧中吸血鬼们的老窝。姜倾见了此情此景,格外担心自己穿进的不是豪门狗血,而是西方玄幻,担心前面的男人一转身就面露獠牙,变成了茹毛饮血模式。   “乐乐——”   “啥?”“乐乐”心不在焉。   余铭道:“你的视线好生灼热。”   姜倾:“……”   余铭回头,朝她笑:“你不用跟着我了,可以留在这儿,也可以到处转转。”   此时他们正站在别墅里大到空旷的客厅里,客厅里的装饰古朴又奢华,姜倾却没有心情欣赏这满屋子的几乎能够列入文化遗产名单上的珍贵古物,左右打量寻找着什么,她寻找着,但没有找到,最后只能问正主:“余总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哦?我忘记了什么?”   装!   姜倾想要破口大骂,但考虑到处境问题克制住了,她挤出笑脸:“余总利用那样‘友好’的方式引我这儿,我以为我来了,你就能好好开诚布公了。”   余铭偏了偏头,似乎没明白她的意思,过了一会儿,他恍然大悟:“你是那样认为的吗?”   姜倾:“……”   余铭笑着摇头:“我只是单纯邀请你来做客而已。”   说到这,他顿了顿,又道,“锐锐那孩子要留下做我的继承人,你是他母亲,我怕他住不惯,所以邀你过来做客。”   姜倾听到这脸色都变了:“余铭,锐锐不是你的孩子,他不能做你的继承人。”   余铭闻言,伸手去摸她的脸,她扭头避开,被他捉住下巴,硬是摸了摸。   他的表情依然温柔,声音依然温和:“乐乐,别惹我生气。”   他的手指划过她的脸颊,划过她轻颤的眼睑,说:“要乖。”   说完,放开她,掏出手帕擦了擦手,转身往旋转楼梯而去,一边走一边说:“好好呆着。”   姜倾皱着眉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楼上。   她垂眸沉思。   这时,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她扭头看去,看到锐锐朝她奔来。   她下意识地扬起笑脸:“锐——”   她正要喊小孩儿的名字,可还没来得及出口,被一把抱住腿。   “你去哪儿了?”小孩儿恶狠狠问道。   姜倾视线下垂,目光触及小孩儿因不安而颤抖的眼睫上,表情一下子就软了,她默默他的发顶,道:“抱歉,我弄丢了你。”   小孩儿将她抱得死紧:“荀乐,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很快。”   “骗人。”   姜倾道:“我不骗你。”   说完,她蹲下身,与小孩儿平视:“锐锐,你先告诉妈妈,有没有人欺负你?”   小孩儿摇头。   带他来的叔叔什么也没对他做,还给他准备了好多玩具和零食,但是……   “我要回家。”他道。   “嗯嗯,就回。”姜倾得知小孩儿没有被欺负后松了口气。   没有被欺负就好。   她扬起笑脸,一把抱起小孩儿,将他放到沙发上,变魔法似的拿出一颗棒棒糖:“锐锐,妈妈现在有事要对你说。”   荀锐:“……”   他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而这种不好的预感很快就得到了验证。   “锐锐,你先呆在这里,妈妈有事要离开一下。”他听到那个自称妈妈的人如此对他说。   他的脸马上冰冻了,看着她露出不可置信。   这个人……终于要丢下他了吗?   明明……   明明她从车祸醒来后愿意对他好一点了,现在又要收回她的喜欢了吗?   他冷着脸不语。   姜倾看到小孩儿变脸有点心疼,她立马补充解释:“妈妈就是去和这里的叔叔道个别,完了之后就带你回家!我保证我会很快回来!”   荀锐眼神依然冰冷,看着她的目光中透着不信任。   见此,姜倾俯身在他额头上落下温柔一吻。   这一吻大大动摇了小孩儿,而姜倾趁势对他说:   “相信我,锐锐。”她说这句话时表情非常认真。   荀锐审视着她,而她坦然接受他的审视,不知多久过去,小孩儿终于撇开了头。   他得到了审视结果。   “早点回来。”他道。   姜倾展颜:“会的。”   说完她将棒棒糖剥开,递到他手里。   “回来的时候,我给你第二颗。”她说,用的是保证的语气。   “……嗯。”   姜倾再次摸摸他的头,起身离开。刚走两步,被小孩儿抓住了手,她回过头,看到小孩儿直直地看着她,却不发一言。   片刻之后,小孩儿又将手松开。   姜倾顿了顿,回身大力抱住了他,嬉笑:“我的小男子汉在撒娇呢!乖乖,乖乖,妈妈疼你~”   小孩儿怒目而视:“我才没有撒娇!”双手推拒着她,“你快走!快走!”   姜倾大笑着放开他:“那我走了?”   “哼!”   姜倾朝他扬扬手,真的走了,一转身,笑容全无。   她沿着旋转楼梯盘旋而上,来到了别墅的二楼。   余铭的别墅极大,却没有佣人入住,静悄悄的,怪瘆人。她在二楼一个屋子一个屋子的打开寻找,却始终没有找到余铭。   她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了二楼的最后一间房的房门前。   她预感余铭就在里面,这个预感使得她在门前踌躇不定,最终,她下定了决心,伸手一推——   吱呀一声,她看到了一室的黑。   厚厚的窗帘遮挡住了所有光线,使得屋子只剩下黑暗,而这黑暗里有熟悉的味道传来,那是油彩的味道。   姜倾微微一怔,回过神来时发现黑暗中突然亮起了一丝光亮。   是烛光。   那一丝光亮如同点燃的星火,光团越来越大,渐渐地,余铭的面孔从黑暗中显露出来,再渐渐地,他的身驱也暴露无遗。   姜倾吓了一跳,因为在她的眼帘之中,余铭是赤果着的。   他赤条条地面对着墙壁一样大的画布,拿着大号的画笔肆意挥洒,油彩的味道从笔端溢出,又浓又厚,随着空气飘散开来。   如此诡异。   姜倾心头一颤,想要逃离这疯子一样的男人,但双脚却脱离她的控制死死地钉在了地面。   似是被她的视线惊扰,男人似有所感扭过头,下一秒,他扬起一个温柔的笑容,说:   “乐乐呀。”   作者有话要说:  变态出没,带感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6章 床前明月光是大家的白月光(6)   姜倾一直把余铭当成是衣冠禽兽,但她知道她错了,这货连衣冠都不要了,就是一实实在在的禽兽!   而现在,这禽兽还怪瘆人地朝她笑,一瞬间,姜倾有点怂怂的。   但一想到候在楼下的锐锐,她又鼓起了勇气。   她扯了扯嘴角想牵起一个笑容,奈何她可怜的面肌尴尬才受到不小的惊吓,一时间有些不受控制,以至于笑容有些扭曲。   她抬了抬手,故作轻松:“嗨~”   “禽兽”噗嗤笑出声,扔下画笔朝她走来。见此,姜倾心里大呼一声“卧槽”,两只正直的眼睛无处安放。   “禽兽”走到她面前,问她:“乐乐想我了?”   姜倾讪笑:“不太想。”   “是嘛?”某余姓禽兽不以为意,“那你这是迷路了?”   姜倾摇头:“不是。我是来找你说件事的。”   “哦?”余铭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姜倾看他一眼,目光触及他赤果果的胸膛,又触电似的挪开,但心思有点走偏,暗想这禽兽身材怪好。她努力稳住心神,说:“其实我是来告诉你,荀锐真的不是你儿子。”   她努力瞪大眼,展示自己眼中的真诚,“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我不想你稀里糊涂养别人的孩子,这才特意告知。”   说到这,她顿了顿,又道,“我有证据。”   说着,她伸出自己的右手,展示出躺在她手心上的证据。   余铭轻飘飘扫一眼,问:“这是什么?”   她说:“是锐锐的头发。”是的,躺在她手心上的正是她从荀锐头上拔下的一根头发,货真价实,并无鱼目混珠之嫌。   姜倾说:“你可以拿它去做亲子鉴定。”   做个亲子鉴定,用现代科学来证明她的一片真诚!   余铭看着她不语。   姜倾把手收回来,说:“如果你不相信这是锐锐的头发,可以自己亲自去拔一根。”   她直直地盯着他的双眼,不躲不避,看起来底气十足。   余铭开始皱眉,良久,他突然笑出声:“很好。”   很好?   这是什么反应?   姜倾莫名其妙。   正常发展不应该是这样吧!   余铭笑道:“但是做我的继承人并不一定需要我的血脉,被我喜欢就行。”   姜倾:“……”   她如被雷击。   唔,某人面王八的强大远超她的想象。   她张了张嘴,突然哑口无言。她上楼前还以为自己百无一失,她的这份强大的信心来自于她身上的系统。事实上她身上的系统能为她提供一些超现实的道具,道具种类繁多,一个道具对应一个条件,她只要满足了系统提出的条件,就能得到相应的道具。   也就说,她只要答应了系统的条件,就能依靠系统使得余铭拿到的头发变成其他人的。   她有恃无恐。   然而……然而!   余铭不按常理出牌:“我喜欢锐锐,所以想让他做我的继承人。”   姜倾的嘴都被气歪了。   啥?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为锐锐的人权正正名:“可是锐锐不愿意,我也不愿意!”   余铭偏了偏头,“哦”了一声。   姜倾:“……”   这人面王八一副“你们的意愿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的模样,看得姜倾牙痒痒。   这就是所谓的反派气质么?!   余铭气坏了姜倾还不算,他还有余力关心其他:“虽然我喜欢锐锐,愿意让他做我的继承人,但是啊,乐乐……”说到这,他突然抬起手,用手抬高姜倾的下巴,问,“乐乐,你告诉我,除了我,你还对谁敞开过身心?”   这王八这是在追究锐锐的来历呢!   而且,他看起来有一点不高兴。   姜倾自然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这是余铭在乎自己,她只是在想,这货可能属狗的,有占地盘的癖好,自己碰过的女人不想别人再碰。   狗东西!   姜倾在心里暗骂,一把拉开他的手,退开一两步退到安全圈里,说:“余总,说话别动手动脚的,这习惯不好。”   余铭看着她,想说什么,却被姜倾打断:“还有这赤身果体的习惯也不好,有违人类正常习性。”   余铭耸耸肩,笑笑:“受教了。”   然后,受教了的他依然坦然地赤条条着。   姜倾嘴角抽抽。她点到为止,并不过分纠正这位人面王八的癖好,只是话头一转,说道:“余总,不瞒你说,我也不知道和谁春风一度过,不过,锐锐不是你的孩子这件事千真万确,你虽然喜欢锐锐,但不能勉强他啊,你一勉强他,他就不喜欢你,他不喜欢你,你光有一腔爱意有什么用?”   她语重心长,为了劝说这王八可谓是苦口婆心。   虽然用心良苦,但她并不认为自己只凭三言两语就能把这人给劝动了,只想死马当成活马医罢了,但没想……她的一番说辞效果奇佳。   “是这样吗?”余铭听了她的话之后做出深思的表情,而深思的结果便是——   “那我暂时放他回去了。”   姜倾惊得没了反应。   成了?   竟然成了!   果然,万事还需以诚动人!   喜悦之情慢慢从心头上涌,眼见就要抵达眉梢,然而,下一秒,余铭的一句话又压皱了她的眉。余铭说:“听乐乐的意思是,我要先讨好那孩子,让他喜欢上我才行?”   姜倾“嘶”了一声。   她的意思是说,你能滚多远就滚多远!   余铭不知她的心中如何扭曲,像是从她的话里找到了正确的人生道路,喜上眉梢:“那我听乐乐的,努力让那孩子喜欢上我。”   姜倾:“……”突然间,她无话可说。   余铭问:“那锐锐喜欢什么呢?”   姜倾心如死灰,心不在焉地回到:“他喜欢正常地穿着衣服的人。”   余铭恍然:“原来如此!”说完,顾自返回画室,捡起地上的衣服往自己身上挂。   姜倾看了他一眼,随之站在原地想了想,最后扒着门框冲画室里喊:“余总,今天我先回去了!”不管怎样,今天算是躲过了。   至于明天……明天再说吧。   余铭“嗯”了一声,并不阻止。   姜倾准备离开,可她刚转过身,画室里的人又叫住了她。她耐着性子问他还有什么事,他一边慢条斯理地穿着衣服,一边问:“乐乐,所以啊,和你春风一度的男人,你还记得几分?”   姜倾:“……”   所以,这人为什么还在无关紧要的问题上纠缠啊?!   姜倾没好气:“不记得了,反正挺帅!”   “哦?”   余姓大变态突然一笑,“我知道了。”   姜倾揣摩不透这王八的心思,一头雾水地下楼去。她走到楼梯口,一眼看到锐锐坐在沙发上拿着发呆,手中的棒棒糖一点没动。   姜倾揉了揉脸,摆出灿烂笑容:“锐锐?”   小孩儿应声猛地抬起头,反应十分迅速,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但下一秒,他又别扭地扭开头:“你好慢。”   “抱歉抱歉!”   姜倾朝他咧嘴笑,冲下楼梯,朝小孩儿张开双臂:“过来,妈妈抱~”   小孩儿冷哼一声。   他见姜倾没有再靠近,且目测不会再过去,只好板着脸朝她蹭过去,伸出小手拉住了她的一角,小小的一角,不甘不愿似的。   姜倾立即笑出来,一把把他搂在怀里,欢快地揉了揉。   “走了,锐锐,回家了!”   她带着小孩儿走出别墅,门外停着一辆车,见他们出来,邀请两人上车。   姜倾拒绝了,带着小孩儿去等公交车。   别墅里,有人站在窗边目睹着两人的离开,一言不发,等到两人离开他的视线,他便抬起手在空中比划着,似在不知以谁为模特作着画。   另一边,姜倾刚刚带着孩子坐上车,她的脑海中就响起了一道机械声。   “叮,恭喜宿主开启支线任务,任务目标:带荀锐接触《白月光》中男主尹旭,完成拜师。任务时限:两周。”   姜倾:“……”   她的眼皮跳了跳:“111,请问为什么会有支线任务?”   系统机械回道:“宿主已取得DNA转换道具,对应的,理应付出代价。”   姜倾:“……”   原来她那根没有用上的头发这么的宝贵么,竟价值一个支线任务?!   她冷静了一下,在脑海里问:“如果我不去完成呢?”   系统道:“目标荀锐将无故黑化10%。”   姜倾:“……”   姜倾曾在系统那里了解过,与系统交换道具所需完成的支线任务都与主任务相关,且有利于主任务的完成。   就像这次的任务,《白月光》中的男主尹旭正直又善良,出身豪门,但在商界并不活跃,而是作为一个职业围棋棋手,致力于将围棋发扬光大,是个极为可靠的男人。   四岁正是学棋最适合的年龄,且不谈锐锐能在这一行取得多大成绩,只让他和男主那样的人多多接触,对他的人格的形成也是极为有利的。   这样一想,姜倾心中没有了一丝抗拒。   好,明天她就去会会男主!   第7章 床前明月光是大家的白月光(7)   锐锐喜欢围棋,在荀乐本人还在的时候给锐锐请过老师,锐锐聪颖,入门很快,只是荀乐香消玉殒的同时荀家也败落了,以至于姜倾接手荀乐的身体之后并不能给就锐锐带来资源。   姜倾还寻思着安定之后给锐锐报个兴趣班,周末的时候去上上课的那种。   现在的情况是,如果姜倾系统发布的支线任务能够顺利完成的话,这一问题就能完美解决了,   但前提是任务完成。   姜倾把男主尹旭的资料翻出来反复查看。   系统形容男主尹旭如同云中白鹤,德才兼备,是个现世难得一见的奇葩。他对人温和,虽然凭借一手好棋早早功成名遂,但平易近人,在国内好几个城市开设有围棋班,发誓以育人为己任。   尹旭心中有片白月光,几年前白月光和他订了婚成了他的私有白月光,尹旭对白月光极好,是个教科书式的宠妻者。   但订婚颇久,两人一直没有正式结婚,原因在于白月光安宁,因为安宁不想过早地结婚。   他不知道有人一直觊觎着他的白月光,并为了争夺白月光使了不少阴谋诡计,先后断了尹家几个大项目,以至于尹家偌大的家业,最近颇有点捉襟见肘。   尹旭近来想举办个国际少年围棋交流会,以竞赛的形式设置一二三等,并设置高额奖金,可他有点苦恼,因为一向支持他的家人头一次对他说了“不”。   原因还是在于钱。   尹家最近很缺钱。   尹旭很苦恼,以至于有点忽略了自己的未婚妻,这才导致了未婚妻愤而找到余铭游玩散心。   姜倾翻阅着尹旭的资料,想找出个攻略突破点,最后只想出了一个办法——给男主送钱。   然而,姜倾没有钱,她穷得很。   所以,她打算……洗洗睡了。   早上,她早早醒来给锐锐做早饭,然而刚做到一半,有人上门来了。   站在门口的西装男衣冠笔挺,面色肃穆地提着一只印着小猪佩奇的保温盒:“荀小姐,你的同城快递。”   说完,将一张印花信笺递过来。   信笺染着香氛,上面写着一首手写体的情诗,很直白地肉麻着的那种。   西装男面无表情:“荀小姐,请签收我们余总的爱意。”   姜倾:“……”   她默默关上门,刚关上,敲门声就响起来了。姜倾顾及着太扰民,只好又打开门。   西装男一板一眼:“荀小姐,你的同城快递和同城爱意。”   姜倾:“……”   她眼瞧着自己要是不签收,对方能复读到天黑,龇牙咧嘴地接过来签收了,一签收完便“砰”的一声关上门。   这一次,门外没有再传来意向了。   她把收到的东西全部扔垃圾桶里,然后回到厨房做饭。锐锐醒来时,她已经将爱心早餐做好了,她招呼他过来吃,并在吃饭的过程中提到:“锐锐啊,你说我们搬家怎么样?”   小孩儿不假思索:“好。”   小孩儿对搬家一事没有异议,反倒是姜倾有点犹豫,她搬家主要是想躲开余铭,但她又不得不带小孩儿去向尹旭拜师,这么一来就必须得留在这个城市,既然要留在这个城市了,只要余铭有心,搬家似乎又没什么意义。   “那过两周我们再看看吧。”她最终这样决定了。   两周是她完成支线任务的时限,她想,到时候也许会有什么转机。   姜倾话头一转,又道:“锐锐,今天放学之后我来接你。”   荀锐看了她一眼,不语。   但很明显,他吃饭的节奏变了,变得快了很多,似乎在踩一首欢乐曲子的节奏。   姜倾知道他这是高兴的意思,心里偷笑,但嘴上不忘提醒:   “慢点吃,别噎着了。”   姜倾的工作是下午五点结束,和荀锐放学时间冲突,昨晚她想了一宿,决定辞去工作,在网上接点画稿为生,这样可以方便她接送小孩儿上学,又不用再跑到余铭面前晃悠,还可以利用自有时间想想怎么把尹旭拿下,一石三鸟。缺点是,她现在刚起步接活率低,可能会穷一段时间。   两相比较,唔,还是穷着吧。   饭后,姜倾将小孩儿送去幼儿园,自己则从幼儿园出来后乘上公交车去往市中心。   她要去尹旭开办的围棋班瞅瞅。   当她抵达围棋班的时候时间还早,围棋班的大门紧闭,她无法进去,只好蹲在围棋班门前思索人生。   当她人生思索得差不多了,开门的人也来了。   她等得太久,以至于神经有些迟钝,连人也没看到,就一巴掌拍在开门的人的肩上。   “先生,我问你个事儿!”她的神经有些迟钝,语气却很快,一点不给对方拒绝的机会,“我想问问这围棋班的创始人尹旭尹先生最近来过这围棋班吗?”   尹旭的确开办了几个围棋班,但并不一直在班里教学,除了教自己的弟子以外,他只是偶尔来办理上一节指导课。   “我儿子是尹先生的粉丝,所以我来问问!”她找了个理由道。   开门的兄弟顿了顿,回过神,扬起一个笑容:“你好。”   这位兄弟打完招呼的下一句便是——   “你找我有什么事?”   姜倾定睛一看,认出这张脸,顿时瞪大眼。   她姜倾竟然也有了女主光环,要找的人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偶遇了!   尹旭见她走神,又耐心地问了一遍,姜倾回神,说:“我儿子是先生你的粉丝,一直想成为你的学生,所以……”   “抱歉,我已经有了几个学生了,已经无法顾及,所以抱歉了。”尹旭拒绝了,理所当然地拒绝了,但拒绝得很有礼貌。   姜倾完全无法指责什么,立马表示理解。   事实上她还可以找安宁说说情,然而她觉得有点别扭,不想去麻烦那个人。   值得一提的是,安宁虽然和尹旭和余铭熟得不行,但和安宁更熟的荀乐却一次也没和尹旭见过面,和余铭也只是两面之缘。   安宁似乎不喜欢把自己的朋友介绍给家人。   姜倾初战失败,没有气馁,和尹旭说了几句,这才准备离开。   她刚转身就被尹旭叫住了。   “那个……我可以考虑多收一个学生,如果你能帮我个忙的话。”尹旭说道,表情有些窘况,显然对自己提出交换式的提议感到些微的不耻。   姜倾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诶?”   姜倾被尹旭的话惊到,回神来时她已经站在人来人往的广场上了。   此时她的手中抱着一摞书籍,全是围棋相关的,她被初升的阳光一照,恍惚了一下。   半个小时前,尹旭先生向她提了一项交易,交易内容很简单,就是要求她随他一起去广场向儿童分发围棋入门书。   尹旭的围棋班里堆积了许多用不上的围棋教科书,今天围棋班不开放,他人又闲着,突发奇想,把这些书弄到广场上免费发给感兴趣的孩子。   遇上姜倾是个意外,也让他多了一个帮手。   姜倾抱着怀里的围棋说心情复杂,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任务竟简简单单就看到了希望的曙光。这么一想,她不敢再偷懒,立马动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卖力一点,不然对不起人那么好的主角先生:   “看过来看过来,有没有人需要——”   “给我一本。”   “好。”姜倾应声笑着回头,一转身笑容僵了。   她把递出去的书又迅速收回来:“抱歉,我们的书只发给小朋友。”   “噗,是吗?”男人低沉的笑声响起,很有蓄意引诱之嫌。   姜倾嘴角抽抽:“抱歉,请让开,我正在工作。”   男人笑笑:“乐乐,你的工作难道不是在我的绘画班里教学?”   “哦,余总,我正准备回头跟你说一声呢。”姜倾道,“我要辞职。”   余铭伸手拿走她怀里的一本书,随意翻翻:“理由?”   姜倾道:“我想找个更适合我的工作。”   余铭的目光停在书中一页棋谱上,道:“比如和那位尹先生一起在广场上发散善行?”   姜倾:“……”   余铭视线微抬,落在姜倾的脸上:“乐乐啊,我现在有点不高兴。”不高兴的余先生也是微笑着的,而且笑得比平时更加温柔,他说,“我刚刚从那边路过,透过车窗看到了你,心里还挺高兴,想着我们是多么有缘啊,可视线一转,发现你不是一个人在这里,而是和个男人。”   余铭说:“我可不高兴了。”   姜倾:“……”   她暗想,你丫不高兴的理由也太奇怪了!   余铭把手中的围棋书轻轻放回到姜倾怀里,说:“乐乐,现在给你个选择,你跟我走,或者和那位日行一善的大善人尹先生继续呆着?”   这还用说?她的选择自然是……   姜倾张了张嘴,声带还没发挥作用,突然面前一黑,被人亲吻上。   亲吻她的男人也有些愣了。   男人只是想倾身和她说什么话,却因为身在人来人往的广场上,很寻常地被人一碰,然后不寻常地……事故了。   “啊,抱歉抱歉!”撞人的路人急急忙忙道歉,之后飞快地跑远了,留下两位事故主角大眼瞪小眼。   余铭一顿,直其身子,用右手拇指碰了碰嘴唇,笑:“原来乐乐是甜的。”   姜倾:“……”   啥玩意儿?   作者有话要说:  稍微改了下结尾~昨晚人不舒服,头晕脑胀的,写了我自己不能接受的东西,噗……   第8章 床前明月光是大家的白月光(8)   事故发生后姜倾尴尬了不到两秒,两秒后她被男人的话带偏,嘴角一抽,嘴快地回道:“我们家是用白砂糖当浴盐的。”   余铭笑:“原来如此。”   姜倾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哎,她干嘛搭理这疯子?!   余铭似乎很是回味,但回味也不忘正题,再次问:“所以啊,乐乐,你是和我走,还是不走?”   “不走。”   这是姜倾坚定不移的意志。   开玩笑,她好不容易遇上这种好事儿,眼见着支线任务就要完成,干嘛要走?傻的吗?   余铭闻言目光一凝,脸上笑容依旧,却阴森了许多。   他扩大了嘴角上扬的弧度,笑问:“乐乐,你的选择也是这尹大善人?”   他的话里用了“也”字,因为在白月光之中,白月光也选择了尹旭。   姜倾没有留意到这个细节,点点头:“没错,我要留下来帮尹旭先生。”   “很好。”   “??”喵?   余铭不理会姜倾的疑惑,顾自扭头看着正弯腰和路人小孩儿交谈的尹旭,过一会儿又回头看看姜倾:“那么乐乐,再见。”   姜倾抬眸,惊讶。   这王八也是话术满级的人物,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说动放弃了?   她惊讶且疑惑,但余铭已经转过身朝广场外面走去了,一会儿就上了停在广场边上的车,走了。   姜倾陷入沉思。   她正思索着那人面王八到底怎么想的,尹旭来到她的身边,问她:“怎么了?”   姜倾摇摇头:“没事。”   说着,抱着书跑远了,一边跑一边吆喝,“小朋友们看过来,漂亮姐姐这里有好玩儿的书书!”   尹旭:“……”   他看着自称漂亮姐姐的姜倾目瞪口呆,良久幽幽回神,“噗嗤”笑出声。   这一天,姜倾和尹旭一直待在广场上,中午将就吃了盒饭,下午继续行动,直到把围棋书全部分发完毕,末了尹旭请姜倾到饮品店小憩。   尹旭无疑是一名绅士,主动为姜倾点了杯奶茶和一份甜点,一方面感谢她的帮忙,一方面谈论她儿子的情况。   姜倾母亲滤镜,把锐锐一顿天花乱坠地吹,最后留下结论:“他一定是个好学生。”   尹旭微笑地从头听到尾,并无不耐,在她结束夸赞后,这才笑着道:“我收学生并不看重天分,喜爱围棋就是最好的学生了。”   姜倾瞪眼,被他身后冉冉升起的圣光就刺伤眼睛。   系统说男主是个现世圣人,现在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姜倾很放心把自家孩子交给这位老师了。   “那么尹老师,这周末我就将我儿带来见你!”她一锤定音。   尹旭点头,想了想,借用饮品店的纸笔写上自己的号码,完了之后将便签推到她面前:“下次见面请用这个号码联系,因为我不一定会在围棋班。”   见此姜倾感动得几乎落泪。   多么体贴的一男人啊!   她正要伸手去拿,突然,感觉身后一凉,一道视线如芒在背。她的手猛地停在半途,扭头看去——   安宁,女主安宁出场了。   女主的定义就是能在任何场合偶遇男主,所以姜倾并不惊讶安宁为什么会在此刻出现,她惊讶的是安宁看她的眼神,那眼神分明就是“我的好姐妹竟然勾引了我的未婚夫,我苦,我委屈”。   姜倾:“……”   她默了一瞬,把手收回来,安安分分地搁在自己的双腿上,道:“安宁,你别想太多。”   安宁也默了一瞬,姜倾以为她还有女主的智商在,已经冷静下来了,不想,下一瞬,她突然惊叫起来:“荀乐!你叫我别多想?我怎么能够不多想?!”   姜倾的小心肝儿被吓得一颤一颤的,眨了眨眼:“冷静——”   冷静?   那是不可能的。   安宁做了个几个深呼吸,几步走近,端起桌上的奶茶就往姜倾身上泼去。可姜倾刷狗血剧多年,对这种桥段很有心得,因此早有防备,一弯腰迅速躲开。   她倒是躲开了,但对面的尹旭被泼了个正着。   尹旭没有姜倾的敏锐,甚至连发生了什么都不清楚就把被敷了个奶茶面膜,愣了愣:“宁宁?”   安宁见自己泼错了人,并不后悔,将枪口对准尹旭:“尹旭!好样的!你这些天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整天心不在焉的我就觉得有问题,现在我终于知道了,你这是外面有人了!”   她这话说得直白,尹旭终于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好脾气地解释:“不是的,我只是在和这位荀小姐商量收她的孩子为学生的事情。”   按理说,这么一解释,什么误会都没有了,然而……   安宁听了这话,另有新解,她瞪大眼:“尹旭,你说过不再收学生了,现在是为了讨好她,连她的儿子也一并讨好吗?”   尹旭、姜倾:“……”   安宁恨恨看了两人一眼,一跺脚,一转身,飞快地跑走了,留下一句:   “我恨你们!不会放过你们!”   姜倾和尹旭对视一眼,双双沉默。   姜倾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对面的男人:“擦擦?”   尹旭接过来,顿了顿,说了句“抱歉”就也起身飞快地跑走了。   姜倾托腮,将桌上的便签捡起来。   便签沾了奶茶,数字糊了几个,但糊得不厉害,姜倾很顺利地把号码存上了,完了之后,她慢吞吞走出饮品店,朝公交车站走去。   她得去接锐锐了。   这一天过去,姜倾整整一周没有见过尹旭和安宁,就连之前觉得阴魂不散的余铭也没见着。   周末,姜倾和锐锐说好带他去拜个师,头天晚上她寻思着要给尹旭通报一声,但考虑到别影响到了对方,她选择了保守的短信方式。   【我是荀乐,锐锐的妈妈,明天我带锐锐来找你,可以吗?】   这通信息过去,半个小时后她才收到回信。   【可以。子午仙境见。】   姜倾盯着“子午仙境”四个大字,思索着自己明天怎么才能进到那里,因为“子午仙境”是本市最为出名的休闲娱乐会所,去往之人非富即贵。   唔,现在的她不富也不贵。   正双眼发愣,一条信息发送进来:【明天下午五点,我在子午仙境大门等你。】   姜倾一看,心中重石落地。   她心里高兴,回头跟锐锐不吝夸奖:“锐锐啊,明天咱们要去见的人是个大好人啊!”   的确是大好人,这不,连她的难处也考虑到了!   她越发敬佩尹旭,怀揣着对这位大圣人的敬意安眠入睡。   第二天,她给锐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牵着他的手走出了家门。   在即将抵达“子午仙境”时,她再一次有感而发:“锐锐啊,你要知道,你即将见到的老师是个大好人,你朝他笑一笑怎么样?”   锐锐冷哼一声,扭开了头。   姜倾把他的头掰正,在他脸上吧唧一下,又揉揉他的头:“听话。”   对于她的亲近,小孩儿似乎是习惯了,并没有做出太强烈的反应,只是小脸儿依然不明媚:“我在哪里学习都可以。”   姜倾道:“他可是最好的老师!”   小孩儿撅了一下嘴:“你只是想把我赶走。”   他平时要去幼儿园多数时间见不到她,现在,连周末见不到了。   “噗,舍不得妈妈呢?”姜倾笑,“可是咱锐锐是男子汉呢,得习惯没有妈妈在身边。”   小孩儿气急:“才不是舍不得!”   他只是……只是……   心中复杂感情无法言表,他皱眉,扭开了头。   姜倾不以为意,顾自满足着:“我知道我知道,锐锐是傲娇嘛,爱我在心口难开。”   荀锐:“……”   母子俩说着话,不知不觉已经到站了,两人从公交车上下来,穿过两条街,在距离约定时间十分钟前抵达了“子午仙境”的大门。   门口站着两位高颜值的侍者,瞥见母子俩又很快挪开视线,视他们于无物。姜倾知道,这是因为她身上没有毛爷爷的气息,所以被冷置了。   她耸了耸肩,掏出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我到了。】   这一次,回信来得很快:【稍等,我这就来接。】   姜倾心中安定,低头对儿子说:“锐锐啊,想知道你即将见到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他玉树临风,他温文尔雅,他才貌双全,他……”   她的一腔赞美还没来得及全部输送出来,有人突然出声打断了她:“我还怎么?”   姜倾应声抬头,看着站在“子午仙境”门口的男人,僵成了一樽雕塑。   锐锐拉了拉她的手,问:“你说的就是他?”   姜倾:“……”   她猛摇头。   当然不是!   她的反应落在门口的男人的眼中,轻轻一笑,“乐乐呀,口是心非也有个限度呀,明明主动约我,背后说我玉树临风,温文尔雅,还才貌双全,见了面又对我不屑一顾……”   男人叹息,“我很为难呀。”   姜倾:“……”   见鬼!前来接她的人怎么是一王八?!   作者有话要说:  凌晨修改蹭玄学,无视就好   第9章 床前明月光是大家的白月光(9)   人面王八说:“乐乐这是爱我在心口难开呢。”   姜倾:“……”   她刚刚才用这几句话调侃了锐锐,没想到报应来得如此之快,这会儿就被人用到了自己身上!   她被狠狠噎住,拿出手机看了眼屏幕上的号码,明白过来,她这是被狗血之神眷顾了,发生了狗血剧中的经典桥段——数字之差联系错人。   她嘴角抽抽,讪讪说:“余先生,今天是个误会,你……就当没看到过我。再见。”   说着她就要带锐锐离开,却被余铭叫住:“误会?”   姜倾无奈,回头解释道:“我找的人不是你。”为了展示自己并没有口是心非,她努力睁大眼表现她眼中的真诚。   余铭顿住,半晌,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偏了偏头,笑容满面:“如果乐乐所言不假,那乐乐要找的人是谁呢?等等——让我猜猜……唔,是大善人尹旭?”   他笑笑,“是他是不是?”   余铭处处针对尹旭,对他的个人信息包括电话号码在内都很熟悉,想到他们之间的号码只有一数之差,前后一联系,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不等姜倾回答,顾自点点头,信服道:“原来乐乐真是找错认了人了啊。”   姜倾总觉得这人面王八这会儿话多得有点不正常,不由看了他几眼,却对上他的笑脸。余铭对她说:“既然都来了也是缘分,进去坐会儿怎么样?”   姜倾婉拒。   余铭不理:“我等了乐乐好一阵呢。”   “……我道歉?”   “以酒赔罪吧。”   “……”   姜倾不想去,觉得肯定没什么好事儿,她再次拒绝,这一次语气强势了一些,见此,余铭轻笑一声,说:“乐乐啊,这一周我没有去找锐锐,其实想念他想念得紧,为了解这相思之忧,明天开始我就多抽点时间去看他吧。”   姜倾:“……”   卧槽!这是威胁!王八果然是王八!   她磨着后槽牙,挤出扭曲的笑容:“余总这么忙哪能占用您这么多时间,既然想念,那么今晚小聚一下就行了。”   说完低头对锐锐说,“锐锐啊,我们先去和这位叔叔玩会儿再走,行吗?”   锐锐看了她一眼,低下了头,不拒绝也不应声。   姜倾在和余铭的对决中一败涂地,很无奈,她撸了一把小孩儿的头发,牵着他的小手朝“子午仙境”内走去。   “子午仙境”有混乱奢靡的一面,也有闲适放松的一面,余铭带姜倾去的地方属于后者,远离灯红酒绿。他们进入了一间茶室。室内只有一人,是个穿着旗袍的茶艺师傅,茶艺师傅见他们进来,不恭不卑地点了下头,然后示意几人坐下,开始了她的茶艺表演。   余铭对这很感兴趣似的,看得目不转睛,姜倾满怀心事,无法投入到这传统文化的熏陶中去,反而频繁打量余铭。   余铭只手撑着下巴,目光依然流量在茶壶与茶杯之间,语气悠然道:“乐乐为什么要带锐锐找尹旭?”   姜倾不想回答,余铭不以为意,自己接话道:“乐乐说锐锐不是我的孩子,那难道是那位大善人的?”   姜倾:“……”   卧槽!还真能想!   她面容扭曲了一瞬。   余铭没发现,继续说:“乐乐真的让我很惊讶,那位尹大善人看起来和气,但对爱情可是很忠诚的,乐乐啊,你是怎么……”   姜倾额角青筋欢乐地蹦跶两下,听不下去了,猛地探身过去一把捂住某个王八的臭嘴。   她用余光扫了眼锐锐的反应,想看看锐锐有没有因为这王八的话受影响,对她再减印象分。   结果锐锐似乎没听懂,没有露出什么奇怪的反应。   姜倾松了一口气,一顿,凑过去咬着牙对余铭耳语:“余总,请别再胡言乱语了!”   余铭不挣扎,任她捂着自己的嘴,过了一会儿,他轻轻拉下她的手握在手心里,然后端起面前的一杯茶,递到她嘴边:“乐乐,喝茶。”   姜倾:“……”   这话题转得有点快啊。   她完全摸不清这王八的套路,迟疑着浅啜了一口,结果没留意到这是刚沏出来的茶,被烫了个正着。   “嘶——”   “噗,乐乐真不小心。”旁边的男人摇摇头,很无奈似的。他似是将她疼到了骨子里,凑到她面前,对着她的嘴唇呼气,吹吹,“不痛不痛。”   这个举动使得两人隔得近到了极点,姜倾的眼睫颤了颤,目光触及到眼前的这张脸,小心脏不安分地跳动了两下。   她认为这是正常反应,因为某王八长得人模狗样的,近距离看更具冲击力,尽管这是她始终不愿承认的事实。   意识到自己被美色迷惑了那么一下下,她猛地回神,一巴掌贴在那张试图迷惑她的脸上,重重推开:“余总,你干什么呢?”   余铭被推开后就不再靠近,懒懒地坐回去,只手撑着桌子,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茶艺师傅展示茶道,跟之前一模一样。   姜倾皱眉。   余铭虽然说了让她进“子午仙境”来喝酒谢罪,但进来之后从头到尾都没提过喝酒的事,反而搬弄着闲情雅致,实在看不清他的真实想法。   他的心思埋藏得太深,这让姜倾有种危险来临前的慌乱。   她不自觉地抓着荀锐的手,抓疼了后者也不自知。   荀锐没有喊疼,静静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开口喊道:“荀乐,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姜倾下意识地笑:“快了。”说完,看向余铭,“是吧,余总?”   余铭“嗯”了一声,看着荀锐的目光极富深意,道:“小孩子的确不适宜在外逗留太晚。”   他表现得深明大义,而且还付之行动了,一拍手,让茶艺师傅离开了房间。   至此,茶室内再无外人。   姜倾猛然拔高了警惕心,看着余铭露出防备,后者却只是顾自品着茶。一杯茶还没饮完,茶室的推门突然被人从外推开。   有人来了。   姜倾条件反射地回头,还没看清来者是谁,就被来人指着鼻子质问:“荀乐,你为什么在这里?!”不仅如此,对方还给她乱扣帽子,“荀乐,你勾引了尹旭还不算,现在连余铭也要勾引吗?”   姜倾:“……”   她面皮一抽,连看也不想看了,明显是咱女主安宁小姐。   此时安宁对着姜倾怒气冲冲,这表现,十分明显,一周之前尹旭跑出饮品屋追上去之后,并没有把误会给解释清楚。   姜倾觉得牙疼,叹了一口气:“安宁,你的脑子还没冷静下来?”   是的,安宁没有冷静下来。   她用仇视的目光盯着姜倾,俨然把她当成了连撬自己两堵墙的不耻之徒。   姜倾把锐锐抱到自己腿上,距离余铭远了一点,以示划清界限,她说:“余总,你向安宁解释解释。”   余铭闻言抬头,不品茶了,笑着对安宁说:“阿宁,别误会,我和乐乐是两情相悦,不存在什么勾引不勾引的。”   姜倾一口血喷出来,捂着小心脏一副受惊不小的模样。   她扭头去看安宁,后者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做了个深呼吸,再次发挥言情女主特能跑的优势,一转身,远跑了。   姜倾:“……”   她瞅瞅空无一人的门口,又瞅瞅余铭,问:“余总,你不追?”   “不追。”   她建议:“这个时候还是追一下比较好哦。”   余铭坚持:“不追。”   姜倾:“……”   她还想借着余铭追人脱身呢!   余铭老神在在,稳坐钓鱼台,悠悠道:“其实啊,我是故意叫她来这儿的。乐乐,你知道我喜欢阿宁的吧?阿宁最近在和尹大善人闹矛盾,已经投奔我一周了,以前我对她有求必应,捧着她,但她看不到我,现在借你刺激一下她,正正好。”   某大王八厚颜无耻地诉说着自己追人的技巧,展示自己欲擒故纵的熟练度。   姜倾看得想拿面前的茶泼他一脸。   唔,只是想想。   她现在终于明白过来自己被叫进“子午仙境”干坐这么久的意义何在了,她这是来给余铭当追求白月光的道具的!她撇嘴:“余总,既然你的目的已经达到,我是不是可以功成身退了?”   余铭这会儿很干脆:“可以,走吧。”   姜倾终于等到了这句话,高兴极了,立马起身。   然而,她起身的同时,余铭也起身了,还跟在了她的后头。   姜倾:“……”   她抑制住回头看的冲动,带着锐锐走得飞快。   走出“子午仙境”的时候外面已经亮起了灯光,不知不觉,她在“子午仙境”里呆了两三个小时。   神奇。   她晃了晃神,带着锐锐往公交车站走,可刚走两步就被余铭叫住了,余铭对她说:“乐乐,我开车送你。”   姜倾连忙摇头:“不不不,我走路就好。”说完,像只被猫驱赶的可怜老鼠,几步蹦远了。   余铭站在原地笑,等姜倾走远了,他便收起笑容,抬起手看着躺在他手心里的头发。   他刚刚趁乱拔下了一根头发,锐锐的。   姜倾登上公交车时脑海中响起了系统的提示声——   “叮,提醒宿主,余铭取走了攻略目标荀锐的一根头发。”   姜倾:“……”   她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个笑容。余铭嘴上说着不在意,其实……这不挺在意锐锐的出身的嘛。   口是心非的是这大王八才对。   姜倾的心情突然变好,因为她可以预见,余铭在发现荀锐的DNA和自己对不上时,一定不会再来纠缠锐锐。   棒!   她扭头看着窗外的风景,仿佛看到了美好的未来。   安宁也好,余铭也罢,她一个也不想纠缠。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尹旭的电话号码,她得重新去弄了。   姜倾怀抱着对美好未来的憧憬下了公交车,下车后她拐进了超市,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和食材,这才往出租楼走。走到楼下,见到一辆车停在出租楼前面,车很熟悉,车牌也很熟悉,敞开的车窗中的男人的脸也很熟悉。   车中的男人睡着了,姜倾担心吵醒对方,于是朝着锐锐“嘘”了一声,轻手轻脚地走,尽管如此,当她路过车旁时,车中的男人还是醒来了。   男人懒懒地趴在车窗上,说:“乐乐,回来得真晚啊。”   姜倾撇嘴:“是比不上你座下小马驹跑得快。”   男人轻笑:“所以为什么要拒绝我送你?”   姜倾不回答这个问题,反问:“余先生,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明明他们才刚刚分开,期间还没过一个小时,他又阴魂不散地出现了,干什么呢?   余铭打开车门下来,嘴里说着:“我突然想起上次来乐乐家,感觉十分不错,但上次走得匆忙,没有好好体验,所以这次特意前来留宿体验。”   姜倾:“……”   这是什么狗屁理由?!还能再无耻一点么?   是的,余铭还能再无耻一点,他又道:“乐乐,我现在无家可归,你能不能收留我一晚?”   狗屁的无家可归,又不是一夜之间破产了!   姜倾被气笑了,借着楼下并不十分明亮的路灯光,指指自己,又指指余铭,说:“余先生,您看我和我儿这种搭配,适合留宿一个成年男人吗?”   孤儿寡母的,太不适合了!   余铭似乎这才想起了这一点,说了句“抱歉”,他思索了一阵,道:“那这样,我娶你怎么样?娶了你我就名正言顺了。”   姜倾目瞪口呆,良久才回神:“余先生,你不想把你余太太的位置留给你的白月光了?”   “白月光?”   “安宁。”   余铭“噗嗤”笑出声:“她什么时候成了我的白月光了?”   姜倾睨着他,小样,还装呢,系统和她早就看穿了一切!   她反问:“你不是喜欢她?”   刚刚还跟她大谈欲擒故纵呢!   余铭看着她不语。   姜倾好奇:“你既然喜欢她,为什么还要娶我?”   余铭继续看着她,看得她一脸懵逼,就在她打算放弃询问找个借口撤离之时,余铭开口了:“乐乐啊,其实……”   “其实?”   “其实我喜欢的是尹旭……”   “噗!”   姜倾喷了。   余铭看了她一眼,接着悠悠道:“……的所爱之人。”   姜倾:“……”   她突然打住了心头吐槽的念头,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余铭这话的意思是说也并不喜欢安宁,只是因为安宁是尹旭的女朋友,他这才动了心思?   忽然间,姜倾豁然开朗。   余铭在针对尹旭。   她得出这个结论。   余铭几次对尹家生意动手脚,不是因为一个女人,而是单纯地在针对尹家。   姜倾在拿到系统给的介绍资料之初就觉得违和了,像余铭这样的男人真的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在背后运筹帷幄搞小动作?太小家子气了。   余铭和尹旭,或者说和尹家,他们之间,另有隐情。   姜倾明白自己的一时好奇嘴快了解到了余铭这个人的秘密,顿时不安又戒备。   余铭看到姜倾变了脸色,明白她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欣赏的神色。   他整了整自己散开的袖口,道:“所以啊,乐乐,别担心,其实我喜欢你胜过安宁。“   不,姜倾担心极了,她担心自己下一刻就被这有点病病的家伙给毁尸灭迹了。   她僵硬地笑笑:“余先生真爱说笑,抱歉,我要带我儿回去了。”   说完,她脚下步伐变快,溜走了。她甚至担心锐锐跑不快,还将锐锐抱起来跑。   她飞快地逃进了出租楼里,背影有点狼狈。   余铭没追,他只是看她的背影,许久,慢吞吞坐回到车里,关上车门,不发动车,就这样闭上了眼,睡了过去。   姜倾抱着锐锐回到家,关上门,呼哧呼哧喘气。   锐锐就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她,等她气喘匀了,问她:“你怕他?”   姜倾心说怕啊,余铭给她的感觉就特别不正常,怕哪天得罪他了,被他五马分尸。   但如此重口的话她是不会对着小孩儿说出口的,她只是笑说:“怕啊,我总觉得他在觊觎我的大宝贝呢,怕他哪天把你拐走了!”   一边说,一边俯身在锐锐的额头吧唧一下。   锐锐抬手擦着自己的额头,默默走进了卧室。   卧室的窗户正对着楼下马路,他趴着窗,盯着留下的某辆车不语。   姜倾切了一盘水果端进去,看到小孩儿趴着窗户,心头一跳,赶紧跑过去拉他:“锐锐,别在窗边玩儿!”   她心里急切,因为她租下的屋子没有安装防护网,她怕小孩儿掉下去。   忙中出错,她把小孩儿给抱走了,可手中盘子却调皮地飞了出去,转眼儿就没影了,紧随而来的是楼下“砰”的一声,很不详。   她呆住,片刻之后,“啊”了一声,探头去看。   所幸,她掉下去的盘子没有砸中哪个路人,它碎在了一辆车的车顶,不幸,那辆车很熟悉。   她眼睁睁地看着受害车辆中钻出一人,那人抬起了头,两人视线相对——   “哈,哈哈,哈哈哈。”   她已疯。   作者有话要说:  毫无动力,唉   第10章 床前明月光是大家的白月光(10)   姜倾笑得脸都僵了,面如死灰。   她颤抖着小心肝儿再次瞅了眼楼下,却发现车旁的男人不见了,她想到了什么,吸吸鼻子将小孩儿搂到怀里,双手搭在他的肩上:“锐锐啊,你知道么?在战争年代,战火消磨掉了大多资源,艰难生存下来的穷苦百姓们只能吃糠咽菜啃树皮……”   小孩儿明显不太想听她唠叨,直截了当地问:“你想说什么?”   姜倾面色严肃:“几分钟前,我们从贫困变成了特困。”   ll?l   小孩儿:“……”   姜倾松开小孩儿,抬手揉揉脸以安抚自己僵硬的面肌,说:“不过别担心,妈妈会想办法脱贫致富的!”   小孩儿:“……”   姜倾正思索着脱贫致富的方法,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她不觉意外,不慌不忙地转身叮嘱荀锐千万要远离窗户之后,这才慢慢腾腾地走去开门。   门外站着意料之中的男人,她扬起服务式的笑容,说道:“我没有钱,修理费还请允许我分期偿付。”   余铭点头:“可以。”   姜倾面露讶异,惊讶他如此好说话。   余铭看了她一眼,接着说:“如果你答应我一个条件的话。”   “什么条件?”   “今晚我要住在这儿。”   姜倾:“……”   她发现自己的确很难理解眼前这个男人的脑回路。   她回头仔细打量自己的小出租屋,确信没有看出任何隐藏的闪光点之后,有点怀疑自己幻听了。她向面前的男人确认道:“你是说你想住这儿?”   “嗯。”   “为什么?”她只觉得莫名其妙。   余铭低笑:“自然是因为乐乐住在这儿。”   姜倾面无表情。   啧,鬼话连篇的男人!   余铭抬手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说:“乐乐只需回答要不要答应就行。”   “乐乐”别无选择,只能答应。   她特别轻地点了下头,忍辱负重地答应了,末了又强调:   “但是你只能睡客厅!”   余铭笑:“行。”   姜倾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她倒是不担心这货对自己有所图谋,毕竟这王八除了性格有问题以外,其他外在条件都不差,角色定位是被各色美女们狩猎的那种,实在没必要在她身上使这种低劣手段。就算他真的哪根筋不对头了,姜倾还能求助于系统,系统是她的保命手段,但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使用,因为要付出代价。   这么一想,她安心下来。   她在客厅沙发周围划了个范围,规定这位一日住客只能呆在圈内,其他地方都神圣不容侵犯。余铭一一遵守了,他的顺从使得姜倾更加安心了。   她转身进入卧室,对正在安静玩积木的荀锐介绍了一下眼下情况,并嘱咐他不要出门,以免和余铭过多接触,这样安排妥善以后,这才去到厨房昨晚饭。   她租下的屋子是一厅一室一厨的格局,活动面积本就局促,男人坐在沙发上可以看到毫无阻碍地看到在厨房里活动的姜倾的身影,姜倾感觉自己后背火辣辣的,狐疑地扭头,直直对上男人的笑眸。   “……”   “……”   相顾无言,她扯了扯嘴角:“你看着我做什么?”   余铭道:“我晚饭也还没吃。”   他的暗示那么明显,然而姜倾装作听什么也没听懂,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   余铭又道:“一顿晚饭两百。”   姜倾立马微笑着回头:“先生,您想吃点什么?”   原谅她,贫穷使她弯腰。   余铭笑道:“我不挑。”   姜倾朝他竖起拇指:“不挑食是个好习惯!”   她一边说话一边忙碌着,然后给某位不挑食的一日住客做了碗面条。   她把面条端到余铭面前,给他搭了个凳子当饭桌,然后十分厚颜地介绍说:“家里只有我和锐锐两个人的存粮,所以给你的就只有面条了。”   余铭的视线落在面前塑料凳上价值两百的面条,顿了顿,随后缓缓抬起头,见此,姜倾抢在他前面说:“还好你并不挑食。”   余铭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一言不发地拿起筷子。   姜倾见他不会把两百块的面条扣她脸上后,安心了,笑问:“味道怎么样?”   余铭道,语气带了点兴味:“和两百块的味道一样。”   姜倾咧嘴笑:“感谢你对我手艺的肯定。”   说完摇头晃脑地回到了厨房。   余铭看了她的背影一眼,再次动了筷子……   姜倾回厨房炒了盘青菜,再盛上出门前炖上的山药排骨,端着饭菜往卧室走。余铭在她路过的时候抬起了头,看着眼她手中的饭菜问:“这是你们的晚饭?”   姜倾只当是蚊子叫。   余铭不以为意,顾自接话道:“看起来味道不错。”   姜倾目不斜视,径直走进卧室。   她在卧室里面给锐锐布置好饭菜,让他慢慢吃,然后走出了房间。出去时客厅里不见余铭的身影,她用目光搜索了一下,然后在厨房里发现了目标。目标人物正在厨房里洗碗,挽着袖口,微微低着头,很认真的模样,姜倾即将出口的责怪又吞了回去。   她来到他身后,将厨房里剩下的一碗面端到手里,一边吃面一边看着他洗碗。   “你很专业啊。”她评价道。   她还以为他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呢。   余铭头也不抬,说:“没妈的孩子早当家。”   姜倾差点被面条呛到,不知道该不该装作没听懂他话里的另一含义——他妈妈不在了。   资料介绍说,余铭的父亲在他十岁那年事故遇难,母亲则在事故后两年郁郁而亡。   不管余铭为人怎么样,但双亲早早去世这件事总归值得同情。   姜倾觉得有点不自在,思考了片刻最终当作没听懂。   余铭把自己的面碗洗掉了,又给厨房收拾了一通,这才停下了忙碌,站在洗理台前洗手。   哗哗的水声中,余铭开口说:“今天我生日。”   “噗——咳咳!”   姜倾终于还是被呛到了,面条跑进了鼻腔,刺激得她眼泪横流。   余铭默默将她还攥在手里的面碗端走,又递给她一张手帕,她条件反射地接过来,盖住了自己整张狼狈不堪的脸。   她被呛得狠了,咳嗽声不断。   余铭静静地看着她,等她慢慢好转了,便用手指抬起她的下巴,拿手帕帮她细致地擦脸。   姜倾被他出其不意的举动惊到,一时间忘了反应,直到他将她的脸擦干净,用拇指擦了下她的嘴唇,她才颤栗着回神。   她立马往后蹦了几步,面露防备:“你你你想做什么?”   余铭轻笑:“你辛苦帮我煮了长寿面,我投桃报李,给你擦擦脸,仅此而已。”   姜倾:“……”   她才没有那么好心地给煮什么长寿面呢!   这见鬼的巧合!   她嘴角抽抽,朝他摆摆手:“好吧,我知道了。”   她没有争辩,因为她觉得没有争辩的意义。   她掀起眼皮瞅他,说:“你可以回客厅了。”   余铭耸耸肩:“好。”   说完朝客厅走去,在旧沙发上坐下,翘着腿一派悠然。   姜倾看了眼客厅里的男人,又看了眼剩下的半碗面,再无胃口。   虽然没了胃口,但为了填饱肚子,她还是勉强将碗端了起来。正寡淡无味地吸着面,客厅里传来某个一日住客的声音:“乐乐啊,其实今天还是我双亲的忌日呢。”   “噗——咳咳!”   姜倾又被呛住了。   然而某个男人的声音还在继续:“谢谢你啊乐乐,今天特意陪我。”   “咳咳咳!”这是歪曲事实!   “你对我真好,乐乐。”   姜倾:“……”   她觉得余铭今天特意跑到她面前,又是告知他的生日又是告知他双亲的忌日,搞得跟一诉衷肠似的,很……吓人!   她何德何能,竟能得到这大王八的“青睐”!   她知道了,这肯定暗藏阴谋!   她“砰”地一声把碗放回洗理台上,风风火火跑出厨房,跑到某王八面前,单膝跪在沙发上,双手撑在某王八的脑袋旁,试图以控制的姿势掌握主权,扭曲着脸逼问:“余铭,咱明人不说暗话,你直说了吧,你到底想干嘛?!”   姜倾很想知道余铭想做什么,但她没能听到答案,因为在她刚刚问完话之后,卧室的门突然打开了,锐锐出现在了门口。   小孩儿端着碗,看着姿势“暧昧”的两人,问:“你们在做什么?”   余铭闻言将手自然地搭在姜倾的腰上,回说:“锐锐,我和你妈妈什么也没做哦。”   这话听起来特别像“我和你妈妈什么事都做尽了呢”。   姜倾:“……”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就状态不好,登录晋江还发现了有史以来以来的第一个负分,所以一直没心情码字,抱歉了,现在开始复更,没有任何榜单,全靠热情了,宝宝们喜欢的话稍微热情一点吧,唉   第11章 床前明月光是大家的白月光(11)   姜倾当机立断,以兰花指姿势拎起搭在自己腰上的那只手,拎到半空又松开,然后像是被脏到了手似的,在对方的衣服上擦擦手。做完这个动作之后,她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般,漫步踱到门口的小孩儿面前,摸摸对方的发顶:“锐锐吃好了?”   她这么做有种想要强行翻篇的感觉,可惜锐锐并不不配合,抬头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余铭为什么会在这里?   姜倾不想在孩子面前透露自己因为贫穷把自尊踩到了脚下,那不利于她建立高大威武的母亲形象,于是胡扯道:“其实这个叔叔是来上门行乞来着。”   “行乞?”这个词汇超出了四岁小孩儿的理解范围。   “就是讨饭吃。”   “……”   锐锐看向沙发上大模大样的行乞者,后者被姜倾贴上了个乞儿的标签,却依然波澜不惊,甚至在被锐锐注视的时候嘴角牵起了一个惬意的弧度,好心情地回说:“是的,味道还不错~”   锐锐:“……”   姜倾嘴角抽抽,说:“那当然,我的手艺是为了我家锐锐专门训练过的!”   余铭说:“我是说你的味道不错,乐乐,我在乞求你的爱怜~”   姜倾:“……”   丫又在说胡话了!   锐锐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也不知道听没听懂余铭的话,突然间沉默地垂下了眼眸。   见此,姜倾偷偷横了余铭一眼,威胁他别再乱说话。   不知是不是她的威胁起了作用,余铭顺从她意闭上了嘴。   姜倾敏感探知到眼下氛围有点怪异,几番欲言又止,最终,却只是一言不发地把锐锐手里的空碗拿走,拿到厨房里去清洗。   等她收拾完毕出来,看到锐锐正在客厅里玩围棋,而沙发上的某个斯文败类已经闭着眼没了动静,似乎已经睡着了。   姜倾看了眼睡过去的余铭,提步走到锐锐身边,这个过程中她没意识到自己将脚步放得极轻,恐吵到了谁似的。她坐到锐锐的对面,研究了一会儿棋盘上的棋局,拈起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上。   锐锐抬眸看着她,不动,不语。   姜倾轻声问:“我走错了?”   姜倾会一点围棋,入门级别,锐锐聪颖,但年纪尚小,再高的天赋也无法使他一步登天成为高手,因此在此时两人算是旗鼓相当。   锐锐摇了摇头,意为“没有走错”,随后也拈起一枚棋子走了下一步。   棋局上不见刀光剑影,只有两只菜鸡毫无杀伤力地互啄,但……挺有意思。   最后,姜倾险胜。   啄完一局,姜倾一边将棋盘上的黑白子分类整理一边轻声问:“锐锐是不是不高兴?”   “没有。”锐锐立马否认。   “噗,真没有?”姜倾早已将他看得透透的,谎言无所遁形。   锐锐不说话了,默默承认了自己心情不好。   姜倾又问他:“为什么呢?”   锐锐的不高兴自然不是因为他输了棋,事实上在他走出卧室房间之初就表现得很不高兴了。姜倾想知道原因,可锐锐还是那个不坦诚的锐锐,并不会因为她这么一问就乖乖坦白,他向来爱用沉默表达他的态度,好在对待这个孩子,姜倾的耐心一直很足:“是不是因为他?”   她一边说一边睇向沙发上的男人。   听到这里,锐锐的表情细微地变了,于是姜倾得到了答案。   果然是因为余铭。   姜倾顿了顿,接着问问:“锐锐,你不喜欢这个叔叔?”   锐锐脸上的表情变化得更为明显了,他抿紧了唇,片刻之后不答反问:“他什么时候走?”   姜倾一愣,下意识地回道:“明早。”   “他要睡在这里?”   “……他已经睡在了这里。”   余铭已经睡了,且睡得坦然无比,看起来不比在自个儿家里差。   锐锐瞪了沙发上的男人一眼,皱眉。   小孩儿明显不喜欢余铭。   姜倾倒是没想到余铭这么不讨喜,有点意外,她以为余铭这王八的外表挺有欺骗性的呢。   短暂地思索了一会儿,她把棋盘棋子收起来,说:“放心,等你明天早上醒来,就看不到他了。他只睡一晚。”   锐锐猛地起身,这个动作吓了姜倾一跳。   “锐……锐?”   锐锐看也不看她,踢踢踏踏往卧室走:“我要睡觉了!”   姜倾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终于明白小孩儿在使性子,讪讪地摸摸鼻子。   她起身跟在他身后:“锐锐啊。”   锐锐不理她,她便一直叫他的名字,直到他受不了回头瞪她。   姜倾撸了把他的头发,不正经地笑问:“生气着呢?”   锐锐:“……”   姜倾又捏捏他的脸,在他出离愤怒前一秒忽然收敛起了所有不正经,蹲在他面前,诚心诚意地向他坦白,将她为什么让余铭留宿的原因清楚明白地说了出来。她不知道自己的话被锐锐理解了几分,但在她陈述完真实原因之后,小孩儿安静了。   姜倾道:“如果锐锐实在不喜欢他,我让他走就是了,钱的问题我再想办法。”   锐锐眸光闪了闪,许久,他在姜倾起身的那一刻拉住了她的手。   他小声说道:“让他住下也可以……”   姜倾笑了,一把熊抱住小孩儿,不由分说地在他脸上吧唧一口。   “锐锐真懂事!”   这一次,锐锐意外没有拒绝她的拥抱和亲吻。   姜倾送小孩儿去洗澡,然后陪他入睡。   等孩子睡着了,她俯身亲吻了下他的额头,道了声“晚安”,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卧室。   一进客厅,原本应该睡下的某余姓王八却整衣端正地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扣扣弄弄。   不知为什么,姜倾心里并不觉得意外,瞟看了他一眼,说:“我以为你应该睡着了。”   余铭抬头,从容笑道:“本来睡着了,但突然想起乐乐你应该还想要对我这个寿星说声‘生日快乐’,所以就从善如流地醒来了。”   姜倾嘴角抽抽。   她才没个打算!   “余先生的梦境挺多姿多彩啊。”言下之意,这是在做梦呢。   余铭笑:“由你而多姿多彩。”   姜倾:“……”   这人怎么老油腔滑调的?   正思索着这王八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余光突然扫到王八本人站起身来,正一步步朝她走近,她吓得赶紧回神,故作镇定地问:“你有什么事?”   余铭没回话,顾自朝她走近,走近……近到几乎贴身。   他终于舍得停下来了。   “乐乐啊——”   某王八的声音低沉磁性,落在姜倾耳中,勾得她小心脏乱跳了一下下。   “干、干啥?”   余铭问:“乐乐真不对我说声生日快乐?”   这声问话少了点余王八一贯的调侃意味,带着点微妙的黯然。   姜倾一顿,惊讶地抬眸,她想看清他的表情,不想,一只大手轻轻落下,盖住了她的双眼,于是她什么也看不见了,自然无法探知他的表情。   “乐乐,说‘生日快乐’,好吗?”   视线受阻,听力便越发敏锐,更何况这句话是对着她的耳朵直接说的,带着丝丝缕缕钩子似的诱惑。   姜倾几乎脱口而出。   她勉强掌握着自己的思维主权,没有将那句话说出口。   她有一种预感,如果她在此时此刻说了那句话,她和余铭之间的关系将变得微妙。   她不想这样。   她不能这样。   余铭的反派身份注定不能给锐锐带来积极正面的影响,和这位大反派拉近关系,不管以任何方式拉近,都是不对的。   所以她不说。   余铭似乎发现了她的坚定,顿了顿,将手挪来,还给了她光明。   他退后几步拉开两人间的距离,看了她一眼,然后退回到沙发上。   他再次拿出手机扣扣弄弄,仿佛上一刻诱惑她说出“生日快乐”的举动只是她的幻想。   姜倾愣在原地。   余铭的手机铃声响起来了,他点了接通,对着手机开口的刹那扬起了嘴角,那漫不经心的轻笑就跟姜倾调笑时一模一样,只是他口中喊的不是“乐乐啊”,而是“阿宁”。   安宁说:“生日快乐。”   余铭笑:“谢谢。”   安宁问:“你在哪儿?”   余铭没回答这个问题,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   姜倾静静听着余铭和安宁聊着电话,听着听着忽然恍然大悟。   她重重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摇着头回到了卧室。   就在刚刚,她为自己吝于说出一声生日快乐而感到微微的愧疚,但她现在知道错了,错得离谱,余铭是没有心的,并不在意能不能从她这里得到一声生日快乐。   她差一点就被他骗过去了!   余铭很危险,她得离他远一点。   姜倾睡觉前如此想着,但显然她的担忧十分多余,因为第二天一早,余铭在她醒来前就已经离开了,并且,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没再出现在她视线中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宝宝的安慰和鼓励,以及等待与陪伴,感谢!   第12章 床前明月光是大家的白月光(12)   为了活用时间,姜倾毅然选择了离开培训中心转而奔向自由职业的道路,但想法好的,道路是曲折泥泞的,她投出的画稿全部石沉大海了。   同样去如黄鹤的还有余铭余先生,那位似乎钟情在她的世界里兴风作浪纠缠不清的大少爷突然间销声匿迹一片水花花儿也没有了。   姜倾是在余铭完全消失后的第五天意识到这一点的,这个发现让她晃了晃神。   余铭没有拿着维修单找她赔钱,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财大气粗看不上这点钱,反而没有了这货的骚扰,她家锐锐的健康茁壮有了基本的保障,姜倾本应高兴的,她也的确感到高兴了,只是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至于原因,她分析不出。   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准则,姜倾不再多想,把这人抛在了脑后,开始专心完成她的支线任务——攻略男主尹旭。   她去了一趟尹旭的围棋班,并且很顺利地找到了人。   尹旭说,他发现她迟迟没有带孩子来找他,想着可能在哪个环节出了岔子,因此为了方便她寻人,这些天一直呆在围棋班。   如此贴心,简直可参评十大感动人物!   姜倾感动不已,解释清了她记错号码的事,并重新约定周末带锐锐来见他,尹旭没有意见。   此次见面,姜倾发现尹大善人神色颓靡,和她交谈的时候颇有点强颜欢笑,想着这位大善人可能在追妻道路上出了问题,以至于白月光他照有点忧伤。   姜倾和这位尹先生只是几面之交,自然不能随便插嘴人家情侣间的事儿,那太失礼了,所以她什么也没问,只是默默吐槽安宁是脑子可能有点问题,不然怎么会误会如此痴情的大暖男会去欣赏墙外的春色?   她摇头叹息,感叹果然能作的女生有人爱。   离开尹大善人的围棋班,姜倾在回程的公交车上收到了几条信息,是她前几天投稿给某杂志的画集有了回信,编辑回信向她约插画稿。   这是她第一次收到约稿,高兴极了。   和杂志的合作十分顺利,双方聊了一会儿后就定下了价格和截稿期。姜倾因此拿到了失业后的第一份工作,她感觉没有了余大王八的骚扰,她的事业呈现出欣欣向荣之势,多好!   她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周末,姜倾带锐锐去见了尹旭,尹旭应约收下了锐锐当学生,他收下锐锐的那一刻,系统兢兢业业地提醒姜倾支线任务完成了。   姜倾松了口气。   尹旭正要赶去参加本市举行的一场少年棋赛的决赛,这位大善人为了将围棋发扬光大,大小棋赛的邀约全都来之不拒,此次也欣然答应前往监督指导。   尹旭想趁着这个机会带锐锐前去观摩学习,但锐锐还小,又是第一次跟着老师走,尹旭和姜倾心照不宣地默认姜倾陪同。   棋赛在本市的一家酒店举行,姜倾作为陪同者不好进赛场,主动提议在酒店大厅等待,但被尹旭否决了。他在赛场旁边开了间房。   “委屈你在旁边房间等等了。”他这么说道。   姜倾不觉得委屈,甚至有点受宠若惊。她附和了尹旭的提议。   三人来到赛场门外,姜倾叮嘱锐锐要听话,她叮嘱了太多,以至于小男子汉有点无语,打断了她:“我会听话,不会乱走,不会吵闹,不会打扰到别人,不会麻烦老师……可以了?”   姜倾撸了把他的头毛,笑说:“可以了。”   她的锐锐一直很乖呢!   姜倾目送锐锐走进赛场,等门关上之后,这才拿着房卡进入隔壁房间。   她无所事事,便想着构思一下插画构图,为了寻找灵感,她来到了房间露台上。   这家海景酒店为了不浪费外面的景色,所有房间全都带有大大的露台。她趴在露台的护栏上俯看外面的海景,正沉迷于此,忽然感觉有人看着她,扭头看去,对上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   “……”   姜倾反射性地牙疼,她思索再三,决定再次发挥出她已经运用熟练的技能——装作没看见。   她的眼里只有碧蓝大海呢!   她的反应明显让隔壁露台的人十分不满,对方皱紧了眉头:“荀乐,你不打算对我说点什么吗?”   被指名点姓,姜倾无法继续装作没看见了,表情十分无辜:“说什么?”   对方反问:“你觉得呢?”   姜倾颇感无奈,扭转身体朝向对面的人。   紧挨着的露台没有为两人建立起友好的桥梁,姜倾终究给不了对方想要的回答,她语重心长道:“安宁,你到底想让我说什么?想让我承认我勾引了你的未婚夫?想让我向你道歉?安宁,你真这么认为我和尹旭之间有什么?”   安宁不说话,但她的表情已经表明了,她就是这么认为的,且坚定不移地这么认为着,如果姜倾不承认,那么她罪加一等。   姜倾:“……”   她突然冒出一股冲动,想不管不顾地跑过去撬开这个人的脑子,想看看仙女的脑构造是不是真的与常人有异!   突然间她连辩解的**都没有了,挥挥手:“行吧,随你怎么想。”   反正她身正不怕影子斜!   安宁却认定了姜倾出卖了两人之间的友情,恨恨道:“荀乐,我会让你后悔做了这种事!”   姜倾被噎了一下:“……行,我等着。”   她心力交瘁不想再多说,但想到了什么,又抬眸看了安宁一眼,幽幽道,“安宁,有件事我有点好奇——在你只凭一个简单场景就认定我勾引了你的未婚夫并想要报复我的时候,你有没有稍微想起过,在你无依无靠的时候,是我家收留了你,将养你长大?”   安宁的父母因为一场事故双双罹难,那是多年前的一场海难事故,一艘客轮沉没于大海,同时埋葬了数条生命,只有少数乘客在那场事故中幸存下来。   荀乐的父母就是那场事故中的幸存者,事后,这对善良的夫妇在安置所看到了安宁,怜惜她无依无靠,便收养了她,一直抚养她至今。   现如今,荀家破产,荀乐父母在这种情况下也半点没想过要安宁回报多年来的养育之恩,这种恩情,在姜倾看来已经顶天了。   姜倾不是想利用荀乐的身份挟恩图报,她只是不能理解安宁到底怎么想的,荀家对她不薄,供她吃穿还给了她一个家,她却只因一件捕风捉影的没谱的事儿就上纲上线轻易直言报复。   不能理解。   而面对姜倾的疑惑,安宁的眼睫颤了颤,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她并不回答姜倾的问题,只以沉默回避。   姜倾久久没得到答案,然后她不再等待了,笑出声:“好吧,是我多嘴了,你只当没听见就是,你要真觉得我对不起你,想报复也请随意,只是……安宁,你要是迈出了这一步,从此也就别想着我还会顾及旧情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她笑说,“我不是那样好脾气的人。”   姜倾想,如果荀乐本人还活着,估计也活不长,会被安宁活活气死。   但姜倾毕竟不是荀乐,所以她只是越来越不喜欢安宁这个人,倒不至于被气着。   她耸耸肩,连看安宁一眼也嫌多余,转身进了房间。   在她身后的露台上,安宁神色疲惫。此时,原本笼罩在她身上显得有几分刻意的天真全然退去,再也没有了那种被风花雪月撑坏了脑子的脑残样,她变得成熟又冷静。   她垂眸掩去眼中复杂,迎风久久伫立在露台……   另一边,姜倾被安宁的出现影响了心情,继而影响了灵感,索性不再构图,转而拿出手机玩几把小游戏。   她想靠游戏发泄,但越玩越觉得不对劲,撇撇嘴,将手机扔到一旁。她仰面躺在酒店大床上,头枕着手臂,问:“111,《白月光》中有角色的人设出了问题,这个角色是指安宁?”   在她看来,作为女主,安宁的角色设定似乎怪怪的,所以才有这么一问。   系统被叫醒,机械回道:“也许。”   姜倾对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十分不满,但又不能拿系统怎么样,正憋着一口气呢,有人敲响了房门。   她化憋闷为动力,风风火火跑去开门,还没看清来人便出口道:“不管你是谁,你既然在这个点儿来了,就有责任让我开心起来!”   其实她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并不会真的没脸没皮地提这种要求,正要补一句“我开玩笑的”,出现在门口的尹大善人愣了一愣,回说:“……我请你喝一杯?”   姜倾闻言又把那句即将出口的“我开玩笑的”又咽了回去,笑得眉眼弯弯:“真的?”   尹旭:“……”   “真的。”他道。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是慢穿,嘤   第13章 床前明月光是大家的白月光(13)   当姜倾还是姜倾的时候就对酒这种东西颇有好感,不酗酒,偶尔小酌怡怡情,算是她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   可她穿了,穿成了个单身母亲,这无疑剥夺了她的这一小爱好,因为喝完酒后没有人帮她带孩子。所以,当尹旭提出请她喝一杯的邀约时,她有点高兴。可真当尹旭叫来客房服务送来酒,她大脑皮层的神经活动又变回低迷状态。   她扭头看向安静坐在房间里的锐锐,默默地推开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尹旭留意到她的举动,面露惊讶。姜倾一句话没说,只指了指一旁的锐锐。尹旭恍然大悟,露出了个歉意的表情。可见,完美无缺的尹大暖男其实也有着身为男人粗心大意的一面,忽略了孩子还需人照顾这一事实。   酒香阵阵,尹旭盯着面前的酒杯出神,许久,他抬起头,露出一个略显疲惫的笑容:“那荀小姐陪我喝一杯……可以吗?”   “陪喝一杯”是真的陪,他喝,她看。   尹大善人看起来很需要借酒消愁一番。   姜倾实在不忍心拒绝这样一个笑容,点了点头。   她拿装水的酒杯碰了碰尹旭的:“cheers。”   尹旭露出感激一笑,端起了酒杯……一杯接着一杯。   姜倾:“……”   她手撑着下巴,看着这满面愁容的男人,有点想告诉他,他心心念念牵挂着的人其实就在隔壁。   但她没说,她担心她说了尹旭一个冲动跑过去闹出点什么,以安宁奇葩的脑回路,指不定认为是她在从中操纵看好戏呢。   她还是别插手的好。   这么想着,她喝了一口水,见尹旭只顾着借酒消愁无暇顾及她,便把注意力转到锐锐身上。她伸出手指戳戳小孩儿的腰窝:“锐锐,赛场好不好玩?”   小孩儿往旁边挪了挪,以拒绝她的骚扰,小脸儿摆出标志性的冷酷,嘴里反驳道:“不是玩。”   姜倾笑:“是是,不是玩。那你学习到了多少?”   荀锐和那种在幼儿园里学了一支歌回家高高兴兴向父母报告的小孩不同,至少,他不是那种会向姜倾分享的孩子。此时也同样如此,嘴巴紧闭。   姜倾已经习惯了,且早已琢磨出了解决这个问题的秘钥,扬高了声音腻腻地喊:“锐锐啊~~”   锐锐:“……”   小孩儿似乎明白了如果自己不说,她能一直抑扬顿挫地喊到他妥协,小脸儿鼓了一下,不情不愿地说着他在赛场的见闻。   姜倾笑着听他讲,偶尔插话两句,此情此景倒有点像寻常母子间的寻常相处了。   如果忽略掉旁边借酒消愁的男人的话。   姜倾是怀着鼓励的想法让锐锐多多与人分享的,最好习惯,在她看来,这与孩子的人格的正常养成密不可分,而锐锐在这一点上有些欠缺。   姜倾想修补好这一点。既是鼓励,自然少不了夸奖:“看来锐锐学习到了很多呢。”   锐锐听完夸奖小脸儿依然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明亮,看得出很是受用。   姜倾暗笑,随之她留意到锐锐时不时舔舔嘴唇,明白这是因为刚刚讲话太多口渴了,于是默默递给他一杯水。   见到水杯横在面前,锐锐顿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姜倾。   姜倾把水杯往前送了送,笑说:“快喝吧,不然咱家水灵灵的锐锐要变得干巴巴了。”   锐锐:“……”   他终于接过了水杯,喝了几口,挺矜持的喝法,和姜倾的牛饮完全方式完全不同。   喝完水,他没有将水杯放下,而是握在手心里,低头看着被子里的水,怪深沉的样子。姜倾见了觉得好笑,伸手取走杯子,笑说:“干嘛呢?”   锐锐没有干嘛,他只是在想荀乐真的变得不一样了,比以前更不正经,但……更关心他,能发现他细小的需求。这种感觉难以言喻。   他……有点喜欢这样的荀乐。   可是,又很害怕,怕这样的日子并不长久。   小小的他也有着这样那样的不能外人道的忧愁。这样一想,他瞪了一眼让他陷入忧愁的罪魁祸首。   姜倾被瞪得莫名其妙,无辜道:“锐锐啊,你是不是在想奇怪的事情啊?”   “我没有!”   “你有。”   “没有!”   “有。”   锐锐气极:“我说没有!”   “噗!”姜倾戳戳他的包子脸,看着表情生动起来的小孩儿目露怜爱,“好吧,你没有。”   锐锐:“……”   姜倾逗孩子逗得有点忘我了,一时间忘了旁边还有个借酒消愁的失意者,她笑得肆意,笑着笑着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下意识地回头看去,看到尹大痴情种举着酒杯目光发愣地盯着她。   她感觉莫名:“尹先生?”   听到声音,尹旭回神,蓦地转开视线。   姜倾:“……”   ??   这是干嘛?   尹旭回避的动作太过明显了,姜倾有点摸不着头脑,她正怀疑是不是自己有哪儿不堪入目了,这位尹先生再次做了出乎她的意料的举动——他猛地站起来了。   伴随着他起身的动作,杯中的酒挥洒而出,不仅弄湿了自己,还把姜倾变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尹旭:“……”   姜倾:“……”   酒酿二人组同时沉默。   最终,姜倾打破了僵局。她抖了抖被浸湿的衣摆,试探着问:“尹先生,你醉了?”   尹旭一僵,微妙地停顿一秒之后,轻得不能再轻地点了下:“有一点。”说完,局促地扫了眼她染上酒渍的上衣,“抱歉。”   姜倾悟了,原来是醉了啊。她相信了他的话,摆摆手,浑不在意:“没事。”   她的信任使得尹旭的身体又是一僵。他咳了一声,说:“我去给你买套衣服来换。”   酒店的旁边就挨着一座商城,购物十分方便。就算如此,姜倾也没敢应下,她可不敢放任一个醉酒之人出去乱跑!她拒绝了:“不是多大的事儿,我拿纸巾擦擦就行。”   边说边动起手来,行动力一级。她给自己擦的同时还不忘了另一个受害人尹旭,给他也递了几张纸巾,示意他也擦擦。   尹旭看了她许久,最终慢慢坐了下来。   姜倾道:“尹先生要是醉了就在这里休息休息,我和锐锐要先回去了。”   尹旭不语。   姜倾见他沉默,以为他还在为安宁的误会伤神,想了想,迟疑着开口道:“那什么,如果你闲着没事做的话,其实可以去找隔壁的住客谈谈心。”   她原本不想透露安宁就住在隔壁的事实的,但尹旭如此神伤,她有点看不下去了。当然,另一原因也在于她马上就要走了,不怕火烧到自己身上。   她留下这句意味不明的话之后就和尹旭告别,带着锐锐离开酒店。   她乘电梯下楼,在第七楼的地方,电梯停下了。锐锐对超重失重有点敏感,所以当电梯停下的时候,姜倾全部注意力都在锐锐身上,和他说话,以便转移他的注意力,因此,她没注意进电梯的人是男是女,直到电梯正常运转,失重感消失,她从无意间从电梯内的镜子里看到了进来的男人,而那个男人也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姜倾:“……”   她面皮抽搐了一下,有些无语。   男人面上带浅浅的笑意,倚着电梯壁问:“喝酒了?”   姜倾没有喝酒,她只是被酒酿了。   男人不等她的回答,又问:“和谁喝的?”   姜倾看了眼男人的脸,首先看到的不是对方的盛世美颜,而是“债主”两个大字,因为这两个大字,她没敢忽视对方,甚至有些弱气地乖乖回道:“没喝。”   “哦?”男人打量着她,最后似是信了,不再追问,低笑一声,换了个话题,“乐乐来酒店做什么?”   姜倾心想关你屁事,但一想到自己正陷金融危机,这种时候得罪债主十分不明智,还是缩着头比较好。她心里默念着“忍一时风平浪静”,扬起虚假的笑容胡扯道:“来考察酒店的床和家里的床哪个比较软,怎么?余先生很关心?”   “嗯,关心。”余铭点头,“还很担心,担心乐乐是不是一个人来考察的。”   姜倾:“……”   余铭问她:“所以,你是吗?”   姜倾撇嘴:“你看不见我儿?”   余铭似乎在这个问题上十分坚持,又问:“除了他呢?”   姜倾道:“没了。”   她从头到尾没一句话是真,但并不显得心虚,因为她没必要向个王八吐露真言,不是?   余铭盯着她,盯了一会儿,笑说:“我信你。”   说完,电梯停了。   到一楼了。   三人从电梯里出来,他们出来的同时,隔壁电梯也“叮”地一声停下了。   尹旭匆匆从旁边的电梯里出来,看到姜倾眼眸一亮,松了口气:“荀乐,你忘记拿包了。”   姜倾:“……”   余铭看看尹旭,又看看荀乐,嘴角勾起一个微笑:“乐乐啊。”   第14章 床前明月光是大家的白月光(14)   尹旭认识余铭,但没有私交,只是同为上流圈里的青年一代的那种程度的认识,在不少场合遇到过。尹旭心善,从没有想过这个在数个宴会上对自己笑得明朗的男人一直在背后盯着他,盯着他尹家,是个彻头彻尾的阴谋家。   对方还暗地里撬他墙角。   这些他通通不知道,尹大善人的世界里只有真善美,没有阴谋论。   越是交往,姜倾越是同情这位男主了,甚至想提醒他世界里不只有爱情和事业,还有觊觎他的爱情和事业的存在。但她没有,如果不是llll任务所逼,她只想佛系生存,不想参与主角们的爱恨情仇。   而且,她流年不利,刚穿不久就莫名被反派盯上,这些已经够她头疼的了。   反派的心思难以捉摸,她光分析就已经自顾不暇,就比如此时,她突见反派邪魅一笑,心里条件反射地直突突。   她把自己落下的包从尹旭手中接过来,正要道一声感谢,旁边的反派大人突然开口没头没脑地说道:“一样的酒香呢。”   姜倾却意外跟上了化身为品酒师的反派的脑回路,明白他说的是她身上的酒味和男主尹旭同款,也明白了他的潜藏意思,也就是对她说的那句“一个人来酒店”的迂回反驳。   姜倾直面猝不及防的翻车现场,心情五彩纷呈。   她装作耳聋眼瞎,向尹旭道谢,尹旭说没什么,说完好奇地看向余铭,问:“你们认识?”   姜倾嘀咕:“那正是人生不幸之一。”   尹旭:“……”   他听出了着两人间很有那么一些故事,也有一点好奇,但出于绅士准则没有深扒,因为身份不合适。他不忘礼节朝余铭打了声招呼,又低头对锐锐说了几句,最后和姜倾告别,就这样回酒店房间了。   他一走,余铭便笑了起来,那是个显得十分春风的微笑,他笑着问:“乐乐,一个人?”   “……”   “乐乐调查的原来是尹先生的房间里的床啊。”余王八春风似的笑容渐渐变了味儿,变得难以形容,他问,“可觉得还舒适?”   姜倾看着这个笑容,看着看着“嘶”了一声,视线水平有所抬高,落在了余铭的头顶上。   余铭没料想她是这种反应,默了片刻,问:“你在看什么?”   姜倾直言:“看你是不是头顶呼伦贝尔。”   呼伦贝尔大草原的绿是众所周知的绿,一望无际的绿。   余铭:“……”   姜倾撇嘴:“余铭,我越来越觉得了,你的言行真的特别像被爱人戴了绿帽之后的跳脚吃醋,还是你觉得代入这样的角色这样说话很有趣?”   她不能理解他的行为。   余铭默。半晌,说道:“你说得没错,我就是在吃醋。”   “噗——咳咳!”   姜倾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   “啥?”她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余铭直视着她,一字一顿地说:“乐乐,我说我、在、吃、醋。”   “……”   余铭接着说:“我喜欢乐乐,很喜欢。”   告白?   告白!   姜倾的大脑还没对这突如其来的告白产生反应,手上的反应倒先传来了——疼,她感觉到手疼。   她不得不分神去看自己的手怎么了,却意外看到锐锐正抓着她的手,抓得很紧,仿佛松一点就担心她会消失似的。   锐锐紧抓她的手,两只眼睛却没有看着她,而是紧紧锁定住余铭,那目光,颇有点小兽龇牙恶狠狠的意味。而余铭也没忽视这只小兽的敌视,好好回应了这道视线,只是他本人要显得从容不迫得多。   一大一小正无声对视着,余铭突然笑出声:“我开玩笑的。”   姜倾:“……”   原来只是开玩笑……   突然间,姜倾觉得堵在自己胸口的那口气顺坦了。   幸好只是开玩笑,不然她都不知道怎么应对这种状况,一个阴谋家的表白对她无益,这样的表白她根本不想要!   她顿时喜笑颜开:“真是的,余先生怎么什么玩笑话都说?”   余铭但笑不语。   姜倾一边嘀咕着抱怨余铭开玩笑开得太没水准,一边伸出空余的那只手去拍锐锐的肩膀,示意他松松手,但小孩儿并没有因为余铭后来的解释而放松,他依然紧盯着余铭,俨然把对方当成了闯入自己地盘的雄兽,他这样紧盯着余铭,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姜倾的示意,也就依然紧抓着姜倾的手。   姜倾无奈,俯身对小孩儿耳语:“锐锐啊,牵手的力度不应该是这样的,稍微松开一点才是正确的牵手姿势哦~”   荀锐听了她的话,茫然了一瞬,几秒之后似乎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飞快地扔掉了姜倾的手,搞得很嫌弃似的。   姜倾无语凝噎。   这孩子明明刚刚还挺紧张她呢,怎么突然就嫌弃她了呢?孩子心海底针啊!   其实,姜倾能够理解锐锐刚刚经历了怎样的心理变化,她想这孩子是听了余铭的玩笑话,以为她会被抢走,所以紧张了,只是锐锐向来傲娇不坦诚,所以不想承认罢了。   姜倾在心底暗喜,心情美滋滋,好心情促使她原谅了余铭余王八不合时宜的玩笑话。   她甚至有一咪咪感激余铭,她笑看余铭,说:“如果余先生没什么事了,那么……”   那么她就该带着自家锐锐闪人了。   她想这么说,但余铭打断了她,并明言——   “有事。”   姜倾在心里吐槽,她只是一句客套话,他怎么好意思接话说有事呢?虽然心里暗骂,但面上表情还是挺随和:“哦?什么事?”   “讨论讨论账单。”   “……”   她还以为他财大气粗忘记了呢!   她苦逼地笑笑:“哈哈,哈哈,原来是讨论账单啊,是该讨论讨论……上哪儿讨论?”   余铭看了眼酒店前台小姐姐,说:“就在这酒店里吧,讨论完账单,你还可以顺便做你喜欢做的事情。”   姜倾摸不着头脑,暗暗想自己到底喜欢做什么了,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听得余铭道:“考察酒店的床的柔软度。”   姜倾:“……”   余铭抬眸:“怎么?乐乐不喜欢和我一起考察?”   姜倾嘴角抽抽:“……你能别提这事了么?”一直纠缠这种问题,显得很小肚鸡肠啊!她就是撒了个无伤大雅的谎而已!   余铭看了她许久,最后笑笑:“好,不提了。”   因为答应不提了,所以最终也没在酒店里讨论,而是随便找了个咖啡厅。   余铭把维修单账单递给她,厂家出具的单据,没有造假嫌疑,所以也没有坐地喊价敲诈的嫌疑。姜倾深深感受到了对方的诚意,但开心不起来,因为那单据上的数字……很要命。   她一脸苦逼,见此,余铭为她指明了一条光明大道:“乐乐可以选择以劳抵债。”   姜倾一听这话就露出防备的神色,十分担心自己被这人品堪忧的加油坑进了黑工厂,问他:“你要我做什么?”   债主余铭饮一口咖啡,悠悠然道:“给我当一次模特。”   姜倾眨眼:“模特?一次?”   “嗯。”   “嘶,不会是裸模吧?”   “你想裸的话我不拒绝。”   “我不想!”   余铭笑笑:“那就穿着。”   姜倾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而后又捏捏,确认自己穿戴的这具身体确实是血肉之躯,不是什么金身筑造,怀疑道:“我有这么值钱?”   余铭笑:“在我眼里是的。”   “……”   姜倾没有立马答应,而是陷入了思考。一番权衡之后才谨慎回道:“我需要签协议证明。”   她可不相信余铭的人品!   余铭答应了,然后打了一通电话,不久,一名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进了咖啡厅。余铭介绍说这是为他余家工作的名律师,刚刚陪同他在酒店里会见商业合作伙伴,还没来得及离开酒店,所以就把他叫来了,有律师公证,协议要正式得多,也好叫姜倾安心。   姜倾没想到他这么诚恳,但的确安心了不少。   她在律师的见证之下签下了协议,协议需要她在下周五去往余宅当一天模特,这个时间是姜倾约定的,距离她前去卖身偿债还有五天时间,她需要利用这五天时间完成杂志上的约稿。   她没有选择在周末,因为周末锐锐在家,她不想带锐锐去见余铭。   姜倾警惕着避免锐锐和余铭接触太多,因此,此次咖啡厅谈话她也采取了速战速决的策略,谈完就带着锐锐离开了。   在回家的公家车上,锐锐一直冷着小脸儿,很不高兴似的,姜倾拿话逗他,他也只是沉默不语。直到下车,小孩儿才始开金口唤了声——   “荀乐——”   姜倾嘴角抽抽,拿手指弹了下小孩儿的额头:“叫妈妈。”   锐锐不肯叫她妈妈这件事是姜倾一直以来的苦恼,但小孩儿固执得很,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而这一次,她依然没有把小孩儿的叫法纠正过来。   锐锐额头被弹,气恼得复读机似的一连叫了她好几声“荀乐荀乐”。姜倾嘴都歪了,张牙舞爪地作势要收拾他,可小孩儿早看出她纸老虎的本质,站着不动如山。   姜倾:“……”   她败得彻底,果然很纸老虎地只捏了下他的脸:“叫我做什么?”   锐锐拿手背擦着被她捏过的地方,哼一声,说:“你为什么要答应那个人的要求?”   小孩儿的这句话里面仿佛每个字都带着小情绪,所以听起来不像是疑问,像怨怪。而他“那个人”的指代法有点指代不明,姜倾脑子转了好几个弯才想起那是指余铭,她觉得有点奇怪,小孩儿对余铭的敌意实在太明显了,为什么?   她思来想去没想出结果,试探着问:“锐锐为什么不喜欢那个叔叔?”   小面瘫被她的话似乎刺激到,陡然拔高了声音,情绪有点激动:“他不是叔叔不是吗?!”   “咦?”   “你以为我不知道他是生了我,却不想要我的人吗?!”   “……”   姜倾的确以为锐锐不知情……   这时,系统适时提醒:“荀乐早年对余铭恋恋不忘,时常拿出对方的照片睹物思人,还会对着锐锐述说自己对心上人的一腔爱意。”   “所以锐锐早就知道自己的生父是余铭?”姜倾在脑海里问。   系统答:“看起来是这样的。”   姜倾:“……”   卧槽!   亏她还一直遮着掩着呢?原来锐锐早就知道了!   她舔了舔嘴唇,对发泄着情绪看起来有点可怜的小孩儿艰难道:“锐锐啊,你爸他不是不想要你,他是……情非得已。”   她当然不能说余铭可能真的没那么在意这个意外到来的小生命,如果她这么说了,锐锐就显得太可怜了。所以,她不得不为那个王八说好话,为了锐锐。   说到这,她蹲下来,把小孩儿揽到怀里,面色认真道:“锐锐,大人的世界很复杂的,他陪在你身边不意味着他不爱你,也不意味着他不想要你,他其实……”   “你只是为他说好话而已!”小孩儿彻底崩溃了,他不仅打断了姜倾的话,还用力推开了她,“只是因为你喜欢他,所以为他说好话!他很讨厌!荀乐,你也很讨厌!”   他像是把这些话埋藏在心里埋藏了许久许久,现在找到了宣泄口,一发不可收。   他努力将自己伪装得不在意,伪装成不知道,伪装成坚强的模样,甚至冷漠的模样,可那都只是伪装罢了。他才四岁,是个孩子,和其他普通孩子一样渴望有人全心全意地爱他。   荀乐本人爱他,但只是把他当成是余铭的附属品,小孩儿敏感,所以察觉到了这一点。   但他也只有荀乐罢了,所以他不说,装作不懂,怕说了,连最后一点爱也没有了。   姜倾的到来让他感受到了自己被爱的可能,所以他越发讨厌余铭,担心余铭抢走了姜倾,重蹈覆辙。   姜倾莫名读懂了小孩儿的所有想法,心脏刺痛了一下。   她捂着胸口出神,这种痛楚本不该出现在身为攻略者的她身上,但她的确感受到了,原因不明。   她只晃了晃神,小孩儿便已转身跑走,她的身体还笨拙地留在原地,只有目光及时追上去了。目光中,一辆失控的电动车歪歪扭扭地朝着人行道的方向驶来,朝着小孩儿……   “——不!”   作者有话要说:  剧透一下,其实姜倾就是荀乐。   第15章 床前明月光是大家的白月光(15)   “万分抱歉!”   “都怪我的刹车失灵了!”   “孩子没事吧?”   “我愿意赔偿的!”   “真的真的不好意思!”   医院住院部的走廊上,一个老实巴交的男人深深弯腰,一叠声地道歉,他的态度太过良好,以至于在他面前的姜倾无法出声责怪。她做了个深呼吸,伸手扶住了肇事的男人……   把男人送走,姜倾在病房外几度徘徊,突然,她停下了脚步,视线战战兢兢地穿过房门落在病床上的孩子身上。   她很自责。   比起责怪无法预测的事故制造者,她更加无法原谅孩子在她面前出事,她……没有保护好他。   但无法逃避,她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孩子睡着了,安静的模样像个小天使,受伤的天使。他的额头以及手臂上躺着几处擦伤,在孩子细瓷般的皮肤上看起来显得有点触目惊心。   但这是不幸中的万运的见证。   锐锐在面对车祸时那千钧一发之刻,冲向他的车子幸运地只是擦碰到了他,仅给他带来了几处擦伤,以及脚踝轻度扭伤。   但这依然吓坏了姜倾,几乎吓得魂飞魄散。她慌慌张张将人送到医院检查,得到了只是轻伤的消息,她松了一口气,但紧随而来的是无边无际的自责。   锐锐睡着了,前一刻还在斥责怨怪她的孩子此时变得安静极了。她静静看着他的睡颜,轻抚他额前的碎发,俯身在他落下一吻。   “对不起。”她呢喃。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姜倾初见这个孩子就很喜欢,好似冥冥之中两人的缘分不止如此似的,而此刻,见到锐锐受伤,她突然醒悟,这个孩子在她心中的分量超乎寻常。   “锐锐啊,抱歉,我说谎了。”她轻声对着病床上睡过去的孩子说,“你爸可能真的不在乎你,但是啊……”   她顿了顿,“我很爱你。”   “锐锐,妈妈很爱你。”她说,这一刻,真的完全把自己代入了母亲的角色中。   “锐锐,只有妈妈的爱真的……够吗?”她呢喃。   她的心脏又抽疼起来,她愣愣地捂住胸口,没留意病床上的孩子眼睫颤了颤。   锐锐醒着。   姜倾没有发现这一点,她无声叹息了一声,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发送出去,而后登上网页上网查询。等她把想要找的东西查询完毕,回头想看看孩子睡得怎么样了,却意外发现锐锐双眼大睁,眼神清明。   她不想让自己的消极情绪影响到孩子,下意识地把一身颓丧气息散去,扬起笑脸:“嘿,宝贝,睡得怎么样?”   锐锐偏了偏头,不说话。   姜倾从怀里摸出一根棒棒糖:“看,妈妈给你准备了什么?”   锐锐一言不发,只静静地盯着她,盯到她几乎无法维持笑容。   就在姜倾以为小孩儿依然怨怪她,不愿搭理她的时候,锐锐突然朝她伸出了手。姜倾愣了愣,把棒棒糖递给他。然而,锐锐直接忽视了他最爱的棒棒糖,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缓缓伸出了另一只手。   “抱抱我。”   姜倾愣住。   小孩儿朝她伸出双手,看着她说:“荀乐,我疼。”   姜倾浑身一颤,缓缓俯身抱住了他。   原本对她张牙舞爪的孩子此刻像被驯服的小兽,乖乖依伏在她怀里,让人心生爱怜。她将下巴抵着他的额头:“对不起啊,锐锐,妈妈让你受伤了。”   锐锐顿了顿,回抱住了她的背。   “荀乐——”   “叫妈妈。”   姜倾条件发射地纠正他,说完才意识到这是惯性使然,立马改口道:“开玩笑的,你想怎么叫都可以。”   锐锐将她抱得紧了些,过了一会儿,细细地唤道:“妈妈。”   姜倾瞪眼,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之后,颤抖着问:“锐锐,你叫我什么?”   “妈妈好烦。”   “!!”   妈妈!   姜倾几乎无法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一刻心中突生感动,她几乎要为自己守得云开雾散而喜极而泣。她低头亲亲怀中孩子的额头,抱着他不说话,因为激动到失声。   锐锐从她怀里抬起头,盯着她的脸,盯了一会儿又将头埋下。   母子俩静静相拥,直到护士走进来换药,这才打断了两人间的温情时刻。   护士换完药又出去,姜倾激动的心情有所缓和,这时疑惑便涌上了心头。   锐锐为什么转变了态度呢?   因为受伤所以心灵变得脆弱敏感,下意识地寻求倚靠?   并不是,真实原因是,锐锐在车祸时看到了姜倾的反应,感受到了她的关爱,并且听到了姜倾的自言自语,这才转变了态度。   但锐锐并不打算告诉姜倾原因,他别扭的性子并非一天两天就能扭转得过来。因此,姜倾只能靠猜。但不管原因如何,结果是好的。   姜倾的心情无以言表。   她努力镇定下来,问:“锐锐,上次我向你提起的搬家你怎么想?”   锐锐蓦地抬头,姜倾说:“妈妈在想啊,我们可以去个围棋氛围更为浓厚的城市里。”   他们现在居住的城市经济高度发展,过快的经济发展速度导致了文化氛围的欠缺,而在围棋一道,更是没落。虽然有尹旭这个大圣人在努力发扬,但终究人微言轻,一个人无法撑起整个围棋界。   但C市不同,C市是全国有名的文化重城,特别是围棋一道,风气甚为浓厚。   事实上尹旭更多的时间不是呆在生他养他的本市,而是C市,这意味着,姜倾带锐锐前往C市定居,就能接受尹旭这位老师更多的指导。   姜倾刚刚向尹旭提了提定居C市的计划,尹旭也觉得这样不错。   姜倾虽说早有搬家的想法,但促使她这么快下定决心的原因还在于为了让锐锐安心。锐锐似乎担心她太过关注余铭而忽视了他,她在听完锐锐的那样一番话之后,怎么可能做到无动于衷,怎么可能什么也不做?   所以她在这个时候提出了搬家。   “锐锐是怎么想的呢?”她问。   锐锐沉默,许久之后“嗯”了一声:“我想去C市。”   姜倾摸摸他的头:“好,那就去C市!”   虽然做了这样的决定,但搬家不是旅行,不能说走就走。   姜倾先是回家拜访了双亲,告知了此事并征得了同意,然后又去幼儿园忙碌退学申请,退学容易,但申请C市的幼儿园不易,如此一来,也花费了好几天。   等万事俱备,姜倾又专心花了两天完成画稿,把约稿任务完成,等到真正什么都处理好,已经到了周五。   周五是姜倾约见余铭给他当模特的日子。   姜倾送锐锐去上最后一次幼儿园,送完从学校里出来,走到校门口突然有感而发,停住脚步四十五度望天悲春伤秋。悠长地叹一声,她抹了把脸走向了公交车站。   再次拜访余宅,首先迎接她的依然是铁门里面的两条狗子。上一次她已经看出了这两条狗子只是色厉内荏的货色,因此此时并不畏惧,只拿两只眼扫着对方肌肉率颇高很适合添进菜单的臀肌。   两只狗子深刻感受到了来自食物链上层的威胁,“嗷儿”一声,夹紧了尾巴。   姜倾冷哼,一副大佬样地睨着两条狗子:“小家伙,快去告诉你主人,他爸爸来了。”   ——比起色厉内荏,姜倾也毫不逊色。   两条狗子没听懂她的话,操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节操朝她撕心裂肺地吠,吠来了主人。   隔着铁门,姜倾与余铭对视,神色轻松地说:“我来了。”   余铭笑笑:“欢迎。”   说完打开了铁门。   姜倾随余铭进去,没有直奔主题进入画室,余铭慢条斯理地煮了茶,布置了甜点,把上次忘在太平洋彼岸的待客之道找了回来。   “尝尝。”他微笑着说。   姜倾捡了一块甜饼,就着茶提前进入了上午茶时间。   她不催促他快点画画,全由着他的节奏来,喝着茶吃着甜点聊着小城趣闻,然后……   “随我来。”终于,余铭提出了去楼上。   余铭带姜倾进入了一间卧室,在古朴又奢华的房间里停下,拉开厚厚的窗帘,让初升的阳光照进来,扫去一室陈腐的味道,只留敞亮和明媚。   余铭打开衣橱,从里面取出一套礼服,顿了顿,回头对姜倾说:   “试试。”   姜倾没有多说什么,拿了衣物进换衣间。   她穿着繁复的曳地礼服出来,扶着换衣间的门框,笑说:“还挺合身。”   余铭“嗯”了一声,把她叫到化妆镜前,让她坐下,然后解开她的头发,为她重新梳理头发,戴上昂贵的发饰。   姜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步步从个普通女人变得高贵优雅,目光微微上移,落在为她梳妆的男人身上,顿住。   余铭从镜子里回视了她一眼,道:“这是我母亲的房间。”   姜倾恍然。难怪单身的余铭还有这样一间房。   余铭接着说:“放心,衣服和首饰都是新的。”似乎是想证明自己并没有拿个死人的私物勉强谁,他又道,“每年每个季节我都会采购一批衣物首饰更换衣橱。”   余铭说:“就想好像她还生活在这里。”   姜倾沉默。   余铭的母亲是因为丈夫的离世打击过大郁郁而亡的,在双亲全部离世多年之后,余铭还保留着母亲生前的房间,说明有情。姜倾莫名有点同情这个被困在记忆中中的男人。   她从镜子里看着男人的眉目,问:“你很想念你的母亲吧?”   余铭轻笑,摇头:“我恨她。”   姜倾讶异。   余铭道:“她死于我的生日那天,死于父亲的忌日,她是自杀的。”   “她抛弃了我。”他道。   姜倾:“……”   余铭掬起姜倾的一束头发,俯身轻嗅:“乐乐,如果我说我喜欢你是真的,你会不会永远留在我身边?”   姜倾一顿,回头看他。   余铭就势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轻语:“乐乐啊,我好像喜欢上了你。”   姜倾不说话。   余铭轻轻放下手中的那束头发,朝她伸出右手,做了个邀请的姿势。姜倾迟疑着将手放在他的手心,任由他将她带到窗边坐下,让她背靠落地窗坐下。   余铭说:“乐乐就坐在这里。”   他为她调整好姿势,然后走到一边铺开画具,开始画画。至于刚刚那句告白,他在姜倾沉默的时候就不再提了。   余铭画技出众,笔下山水几可乱真,但从不画人体。   他说过他的笔下只画所爱之人。   这一天,余铭的作品里多了一副人物画,那是他多年来的第一幅人物,他把画中人送到门口,离别前问她要不要当自己长期的模特,后者笑着说回去考虑考虑。   第二天,姜倾带着锐锐离开了这个城市。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本文明天就要入v了,依然晚上十点更新,没榜没数据的文就要靠大家的热情支持了,咱们不见不散啊,嘤   第16章 床前明月光是大家的白月光(16)   余铭正将装裱好的画往墙上挂的时候, 他的特别助理走了进来。助理说:“先生,荀小姐已经离开了。”   余铭身形一顿,紧接着继续挂画, 他一边动作一边向助理询问:“是不是高了点?”   助理回说:“正好。”   余铭参考了他的意见,将画定住。   他从人字梯上下来,退后几步, 抬头注视着画上靠窗的女子,扬了扬眉梢:“果然正正好。”   他拿出手帕擦手, 一边擦一边问房间里的助理:“什么时候走的?”   “早上七点的高铁, 已经走了近半个小时了。”   助理正在汇报的是姜倾带着锐锐离开这个城市的消息,余铭并不意外, 只是哼笑了声:“真早。”   他不觉得意外是因为他一直派人盯着姜倾家里的一举一动, 所以早在好几天前就发现了姜倾要离城的征兆, 他装作不知,在她昨天前来当模特时也没有泄露半点。   ——乐乐, 如果我说我喜欢你是真的,你会不会永远留在我身边?   姜倾从来没有给过他机会。   他知道的。   一直知道。   脸上笑意尽失,他低头沉陷进思索当中, 助理则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   空荡荡的老宅奢靡却孤寂, 余铭从纷杂的思绪中抬头,目光落在壁上的画上, 久久看着,最后转身一声不发地往楼上走。他走进书房,没有从书架上寻找要看的书, 也没有处理文件,只是在他惯常坐的位置上坐下,安静地坐着。   他面前的书桌上放置着一个封了口的文件袋,那是他在好几天前就拿到的锐锐的亲子鉴定书,他拿到结果好久了,但从没有打开来看过。他犹豫着,就如同他在取锐锐的头发时一样犹豫。   犹记得姜倾的笃定,她自信的表情使得他相信锐锐的确不是他的孩子,但心里头总存在一丝希望,希望锐锐是……   他蓦地闭了眼,遮住了眼中所有情绪。   待再睁开眼,他的面色变了,他又摆出漫不经心的表情。   他伸手拿起了桌上的文件,只迟疑了一瞬,打开来——   果然。   锐锐不是。   不是啊……   他扬了扬嘴角,带着嗤嘲的意味,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沉思许久,他拨通了一通电话,对着电话里说:“给我找到尹旭的毛发。”   ***   当晨曦温柔漫过C市地铁站外的七匹马雕塑,姜倾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牵着锐锐走出了车站。车上嘈杂,姜倾一夜没怎么睡,她耷拉着眼皮,和同样耷拉着眼皮的锐锐站在七匹马下等待。   尹旭叫了一位C市的朋友前来接人,姜倾在下车的半小时前就给对方发了信息,对方回说马上就到,叫他们稍等。   尹旭的那位朋友所言不假,在她和锐锐等了几分钟后,那位朋友就开着车来了。   顺利会师,姜倾带着孩子上了这位朋友的车。   他们被带去了一个小区,姜倾即将在这里住下。   这也是尹旭和他的朋友的帮忙,没错,在来C市之前,姜倾就拜托过尹旭帮忙找个租金尚可的房子,以免她和锐锐初来乍到不熟悉被坑。   她考虑万全,因此搬家之事进行得有条不紊。   C市是个文化重城,地域偏远,但由于著名学府很多,越来越多的人举家迁徙至此。   坐在车里,姜倾立马就感受到了一种不同于其他城市的气息。她连连感叹,被开车的朋友调侃:“C市表面是文化重城,其实还是个浪漫小城,不少文艺青年特意跑这儿一趟,想碰上一场浪漫的邂逅呢。”   孤家寡人姜倾来了兴致,笑问:“那浪漫有没有人种歧视啊?”   开车的朋友说:“自然没有,黄种白种黑种都一样,别说这儿,其他地方也没有吧。”   姜倾摇头:“我是说对拖儿带女的单身人种有没有歧视?”   “……”开车的朋友恍然,乐道,“没没!C市最欢迎风趣的妙人儿!”   姜倾也跟着乐,心底期待着一场曼妙的邂逅,这么想着的时候,某个人的面容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到了目的小区,尹旭的那位朋友从司机一职卸任之后又自告奋勇当了回搬运工,姜倾甚是感激,想请他进屋喝杯茶,但无奈屋里什么都没有,只好约定事后请客。   那位朋友笑着说:“那就过两天聚个会吧,到时候尹旭那小子也该来了,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姜倾心说这C市之人果然热情好客,嘴上应着,其实已经打定主意让自己做东,以答谢帮助过她的这两位。   尹旭的朋友没有待太久,许是不想打扰姜倾收拾屋子,很快就借口离开了。他走后,姜倾先把卧室收拾出来让锐锐睡会儿,自己则开始收拾其他的屋子,一边收拾一边盘算着差些什么要买。   等她收拾完毕,锐锐已经醒来。姜倾带他出门吃东西,顺便购物,一整天都在忙碌中度过了。第二天一早,她带锐锐去新学校报到,学校方面已经提前打点好了,她只需带人过去办理手续。   锐锐即将就读的幼儿园叫做阳光宝贝幼儿园,姜倾办完手续后由园里的一位老师带着转了转,了解一下学校氛围。锐锐安静地跟在她身边,姜倾担心他换了新环境不习惯,逗他说话:“锐锐,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锐锐出院后对她的态度好了不止一星半点,这会儿竟也没有高冷地无视她,乖乖回答了,只是回答依然走的是高岭之花的道路:“不错。”   简短又冷酷,跟领导下巡后的感言似的。   姜倾觉得好笑,问他:“怎么个不错法?”   锐锐扫了她一眼,听出她的调侃之意,重重捏了一下她的手。   姜倾笑出声,把他的小手攥在手心里。   学校要求锐锐明早再来上课,因此姜倾参观完幼儿园就带着孩子回去了。   她带着孩子从校门出来,看到一辆黑亮黑亮的车大摇大摆地停在校门前,姜倾没给这辆漂亮的小马驹太多关注,视线轻飘飘地滑过去,她带着锐锐从车旁走过,然后……被叫住了。   “小姐,请等一下!”   话落,车门打开,一个模样颇俊的西装男走下了车。   姜倾一看这人帅得跟别人的梦中情人似的,条件反射地想起了尹旭朋友的话——C市多邂逅。她心道那位朋友果然字字箴言,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嘴角扬起一个矜持的弧度:“什么事?”   帅哥回她一个微笑,说:“想请小姐喝一杯咖啡,可否赏脸?”   姜倾这万年铁树终于开了朵桃花,心里美滋滋,顿时对C市多爱了两分。但她高兴的是别人对她魅力的肯定,而不是真的想去赴约,于是委婉道:“不好意思,我今天有点忙。”   帅哥道:“那留个联系方式?等你不忙的时候再约?”   姜倾意外自己魅力如此出众,竟迷得这刚见面的帅哥不离不弃,惊讶不已。   C市果然是个神奇的城市!   她想着婉拒:“真的非常不好意思,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帅哥又说:“荀小姐,其实我是代表余铭余先生来给他的唯一继承人办理信托基金的。”   姜倾震惊脸。   余铭!   继承人!   这两个词汇都有点超出了姜倾的理解范围。她掏掏耳朵:“等等,你说什么?!”   西装帅哥好脾气地重复了一遍,末了又尽责尽职地说道:“余先生希望这件事早点落实,所以还请荀小姐抽点时间配合一下,不要让我为难。”   姜倾:“……”   她狠狠皱眉,一瞬间,堆积在胸间的所有好心情全部消散。   余铭这个名字的出现狠狠打了她的脸,她以为自己离开就能摆脱那个人,然而,她错了,错得离谱,余铭明显早就知道她的行踪,所以才会这么快就派人过来,但他在之前从未提过只言片语,为什么呢?姜倾明白他是在用这种方式更为直接地证明给她看——只要他愿意,天涯海角,她无处匿身!   姜倾感觉浑身毛毛的,强辩道:“这里没有他的继承人!”   西装男道:“荀小姐说笑了,如荀小姐所愿,余先生已经拿到了亲子鉴定,锐锐正是他的孩子,将来也会是他唯一的继承人。”   姜倾:“……”   她有系统为证,余铭拿到的绝对是份虚假的证明,可为什么余铭要撒谎,坚持锐锐是他的孩子?   无法理解。   西装男又说:“余先生很是重视这个孩子,为他建立信托基金便是证明。”   姜倾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无力道:“我的锐锐不需要他的信托基金。”   西装男笑笑:“荀小姐好好想想,我下次再来。”他十分绅士地无视了她的意愿。   姜倾:“……”   西装男的到来让她发现,自己带锐锐离开后,余铭不知哪根神经不对头了,对锐锐更为执着了,余铭变得更加在意锐锐了。   为什么?   姜倾回想起了自己离开前余铭对她说的那句告白,她回忆着那天的每一分每一秒,拆解开来细细品尝,突然间茅塞顿开——余铭大概、可能、也许、兴许……真的喜欢她?   呃。   姜倾一度以为那是玩笑话,因为余铭不止一次开那种玩笑,显得他对她多情深似的,但她知道那都不真的,现在看来……余铭竟是真的喜欢她?!   因为喜欢,所以才想拿锐锐绑住她!   原来是这样吗?!   姜倾震惊得目瞪口呆,虽然貌似得到了余大魔王的喜爱,但姜倾没法为自己的魅力感到沾沾自喜,反倒有点愁。她是个女人,被人喜欢自然欢喜,可喜欢她的人是余铭就有点不好了。   她为自己多余的魅力而懊恼不已,以至于在接下来两天里真的遇到了搭讪也高兴不起来。   西装男在两天后如期拜访,劝说着把信托基金的事儿尽快办妥,姜倾被吓得闭门不出,然而这还不算,自西装男出现后,送礼物的也纷至沓来,每天送来的儿童玩具几乎要把她的出租屋给淹没了。   姜倾担心被自己邻居投诉,所以不得不定时清理打包送回。就因为这事儿,她还和一快递员小哥哥结下了奇妙的缘分。   “……”   姜倾每天都被迫接受着这余大王八奇怪又汹涌的爱意,就这么维持了整整半个月,姜倾恍然意识到,说要来C市的尹旭迟迟没来。姜倾和这位大圣人已经算得是半个朋友了,担心他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儿,思索了一下,决定打个电话去问问情况。   她拨通了电话,却得知“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尹旭的这个电话号码停用了。   姜倾:“……”   她吓了一跳,没有多想立马拨通了尹旭在C市的朋友的电话,而后者抽搐着告诉她:“……尹小子没被拐到山沟沟里去当压寨夫人,他只是前不久有人泄露了他的号码,网友误以为他是陈蒿,一直骚扰他,所以就把那个电话号码弃用了。”   陈蒿是最近正当红的一个明星,火得不要不要的,连姜倾这个不追星不关注娱乐圈的也在媒体见缝插针式的推送下有所眼熟。   没想到尹旭竟还有这番遭遇!   姜倾同情了对方一下下,问尹旭的朋友尹旭为什么没来C市,后者回说:“别提了,他家里出了点事儿,生意上的问题,似乎挺严重,他留在家里帮忙了。”   尹旭的朋友接着感叹尹家这几年实在流年不利,家族事业接连受损,这一次更是伤筋动骨,尹家本来基本不要求尹旭沾染家里的事业,这一次竟也让他留下来帮忙了。   “尹小子这些天忙得不可开交,所以可能漏了向你通知他的新号码,你别多想啊。”   姜倾自然没有小心眼到那种地步,关心了几句,从尹旭的朋友那里拿到了尹旭的新号码。   挂断电话后,姜倾的眉头皱了起来。   她在脑海中呼叫系统:“111,这次尹家出事也是余铭所为?”   系统道:“那是身为反派的职责。”   言下之意——是的。   姜倾皱眉:“余铭到底为什么憎恨尹家?”   她已经得知余铭针对尹家不是因为想和尹旭争夺安宁这个白月光,但真正原因,她到现在也不知道。姜倾曾经以为自己没必要知晓这些,但现在,她的孩子是尹旭的学生,而且尹旭又是那样好的一个人,她无法再装聋作哑。   系统机械回答她道她没有知晓的权限。   姜倾:“……”   系统不想给告诉她实情,她又撬不开系统的嘴,只好作罢。   姜倾以为自己没机会触及真相了,然而命运就像早已安排好了的一般,注定让她亲身接触真相。   那是一个周四,姜倾突然接到了自己母亲的电话,对方在电话里请求她去参加一个互动活动,一个叫做“灾后互动”的活动。   十几年前的一场海难无情夺去了数百条生命,事故发生后,有人组织了这个活动,呼吁海难亲友聚在一起缅怀故人,互动互助。   荀乐父母虽然在那场海难中幸运逃生,但见多了生离死别,就想帮扶那些遇难者的亲友们一点,因此每年都参加这个活动。   这个活动每年举行的城市都不一样,时间并非准确为海难那一天,而是事故发生前后的某一天,以最多的人能够抽空前往为目标。荀往年乐父母经济条件尚可,所以每次都积极参加,但今年荀家破产,荀乐父母要再想参加这个活动就不得不考虑出行费用了。   幸运的是,今年这个活动在居住的C市举行。   姜倾知道父母很看重这个活动,所以义不容辞。   姜倾头天接到电话,第二天早上就准备前往。她穿了套端庄的黑裙,穿越了大半个城市抵达了一座荒僻的教堂。   她去得不算早,去时教堂里已经坐了黑压压的一片,姜倾走到教堂门口的时候遇到了一对夫妇,夫妇性格随和,看到她就主动搭话,说:“孩子你是第一次来吧?以前没见过你。”   这对夫妇是第一次见姜倾,姜倾可不是第一次见他们。   这两位就是大善人尹旭的父母,大名鼎鼎的大大善人,简而言之,这是一对喜做慈善的大大善人!   姜倾久仰二位大名,如今见上一面颇受触动,语无伦次地回说:“是、是的,是第一次,我代我父母前来。”   “原来如此。”尹氏夫妇友善亲切,“好孩子,找个位置坐下吧。”   “嗯!”   初次见面,姜倾对这对夫妇很有好感,只因他们说过的话。   每年参加这个互动活动的人少则一百,多则两三百,且年年不同,这对夫妇既然能认出姜倾是第一次参加,足以说明他们多么在意这个活动,只是姜倾不知,原来尹氏夫妇竟也是那场海难的相关者。   姜倾揣了一肚子杂七杂八的想法,目光则在教堂角落搜寻,想寻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她这一搜寻便看到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余铭。   余铭安静坐在破旧教堂的角落里,一身黑衣衬得他神色郁沉孤寂,他的脸上没有了那些让人糟心的笑容,看起来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教堂窗上的彩绘,被那褪色的并不出色的作品勾走了灵魂似的。   姜倾愣在原地,有人路过她身边,看到她看着余铭出神,便低声说:“那人叫余铭,是个画家,他的父亲在那场海难中遇难,之后每年都有来参加这个活动。”   “你知道的,那场海难已经过去十几年了,大家基本都振作起来了,现在还来参加只是单纯缅怀故人罢了,只有他……他好像还沉寂在往事里走不出来,唉。”   姜倾听着身边人的叹息,心脏莫名抽搐了一下,有点疼。   她想这大概是因为她继承了荀乐的身体,所以也继承了荀乐身为艺术从业者的多愁善感。   今天的余铭格外不一样。   因为太过意外,本应远离这个人的她竟然脚下自发地朝他走去。   她坐在了他斜后方的位置上。   往日余铭身上跟装了雷达似的,总能在各种场合发现她,但此刻,她就坐在他身后,他却一无所知。   她趴在前方的座椅上盯着余铭的侧脸瞧,跟瞧不够似的。   渐渐地,来参加活动的人越来越多了,熟悉的人便围在一块儿聊天,聊最近发生的趣事,他们的新生活,他们这些遇难者的亲友纷纷被时间治愈,能够坦然面对那些不幸,能够坚强地走向未来,只有余铭……他被抛弃在旧时光里,抱着老旧的回忆黯然。   姜倾看着余铭出神。   她大概是脑抽了,只盯着还不满足,还伸出手指戳了下对方的手臂。   她做完这个动作就后悔了,想躲起来,可来不及了,余铭将目光瞥向了她。两人四目相对,姜倾嘴角僵了僵:“嗨,好、好巧。”   余铭的眸光闪了闪,紧接着蓦地一扫先前的深沉,嘴角扬起一个兴味的笑:“乐乐啊,我以为你怕我躲着我。”   姜倾暗道是这样没错,她只是……只是……脑壳打铁,疯的。   她默了默,笑说:“哪儿的话,我只是怕你的光芒刺伤了眼,所以才想着避开一点。”   余铭似笑非笑:“是这样吗?”   “是的!千真万确!”   余铭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扭回头看着前方。   在他目光的尽头,尹氏夫妇正和周边人说着话,两人都是十分温和的气质,引得周围人都向他们靠拢。   余铭盯着两人许久,姜倾以为他要就那两位大善人的事发表发表感言,然而并不没有,余铭看完后的确开口了,却是离题十万八千里。   余铭说:“乐乐啊,我的继承人还习惯这C市的生活不?”   “……”姜倾听他提起锐锐,刚降下的防备墙又升了起来,“他习不习惯关你什么呢?”   余铭悠悠道:“锐锐要是能习惯的话,他和我一脉相承,想必我也会习惯的。”   姜倾:“……”   她龇了龇牙,气急败坏道,“恕我直言,我家锐锐和你半毛钱关系也没有!有个鬼的一脉相承!”   “我说有就是有。”余王八任性得不行。   姜倾都被气得失声了,一口气噎在喉间下不去上不来。   她就不该跑过来的!   她气得要走,被余铭手疾眼快地抓住了手,余铭没有看她,目光再次落在教堂的彩绘玻璃上:“乐乐,别走。”他的语气沉沉,仿佛压抑着什么,他说,“就今天……陪陪我。”   姜倾身形一顿,脑子再次抽风。   “就一会儿啊。”她顿了顿,说,“作为交换,你告诉我,在那场海难里,尹家对你做了什么,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留言送红包~~   果然没有几个人看文,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挺失望的,多多关爱一下不可以么,嘤嘤嘤   第17章 白月光(17)   闻言, 余铭眼里划过一丝讶异,见此,姜倾明白自己猜中了,余铭和尹家的恩怨情仇的源头确实就出自十几年前的那场海难事故。这也是姜倾唯一能够将他们联系起来的事件。   那场海难事故里到底发生过什么呢?   姜倾不清楚, 因为当年荀乐并没有登上那艘游轮,而系统也没有向她普及那段往事。   而知情者回头余铭看了她一眼, 捏着她的手指把玩, 说:“乐乐,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姜倾不知道, 她已经疯了。   她本不该这样深入地去了解余铭的, 可她控制不住。悬崖不勒马,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正朝着悬崖深处跳去。   她讪笑:“怎么?不能说?”   余铭笑说:“不是这样的,只是了解越多就要承担相对的责任。”说完, 他长臂一伸,扣住姜倾的后脑迫她靠近他, 随之, 他倾身在她耳边耳语, “而乐乐想要了解的东西要承担的责任便是……”他顿了顿, 呵气轻笑,“爱上我。”   姜倾心尖一颤。   余铭的目光往她面上兜了一圈,似在观察她的反应,此时他的眸色深沉,眼眸深处藏匿着什么不想暴露的秘密似的,只片刻, 他便松开了束缚住她的那只手。   他缓缓坐正,漫不经心地笑:“我只和我爱之人以及爱我之人分享我的秘密,所以啊,乐乐,你当真要听?”   姜倾默了。过了一会儿,她才再次开口道:“哈哈,哈哈,我只是随口问问,又不是八卦记者,既然是这么珍贵的秘密,余总应当好好保留着才对。”   她怂了。   余铭闷笑一声,神情并无意外。笑容一瞬即逝,他敛了神色继续盯着尹氏夫妇。那对和蔼的夫妻正在鼓励一个创业的年轻人,他们耐心地开导,并提出了几条有用的建议,年轻人豁然开朗,感激万分。   看到这一幕,余铭“噗嗤”笑出声。姜倾也看到了这一幕,但完全没看出笑点,没忍住问:“你笑什么?”   余铭笑得不可自抑,说:“这尹家都快自顾不暇了,从祖辈手里接过的偌大的家业,经营得都快申请破产了,也好意思大言不惭地指导别人。”   姜倾:“……”   她心说人家大厦将倾还不是因为你从中搞鬼,你好意思嘲笑人家?   她暗暗瞪了这背后搞鬼的小人两眼,没想这小人与众不同,背后长了眼睛的,一回头就把她抓了个正着。   余铭却没有在意她的行为,只是看着她问:“乐乐觉得这尹氏夫妇怎么样?”   姜倾思索了一下,道:“善人。”   她用这个词高度概括了这对夫妇的品行。尹氏夫妇是大善人,至少表面上如此。   余铭笑问:“因为他们是尹旭的父母,所以才能得你如此高评价?”   “……啊?”   怎么突然提到尹旭了?这是什么奇怪的联想能力?   她感觉莫名其妙,想了想,道:“真要说的话,不应该说是尹旭继承了其父母的善心?”   余铭只是笑,笑得姜倾摸不着头脑。   但有一点她想明白了,大概在余铭眼中,尹家并不像外界传言那样高尚。姜倾不由想到了里的常见情节,表面和善热爱做慈善的某某富商其实只是沽名钓誉之辈什么什么的。   姜倾不知道尹家的那些人是不是那样的人,但在余铭眼中,显然是的。   姜倾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在脑海中询问系统,问男主尹旭是真善还是伪善,系统回说真善。   姜倾松了口气,顿了顿,又问:“尹氏夫妇呢?”   系统道:“真善。”   尽管系统老是以权限不足为由拒绝回答姜倾的问题,但只要系统答了,就是真的。也就是说……余铭想错了,误会了尹家人。   姜倾心情复杂。   她看着余铭欲言又止。   这时,余铭突然站起来,朝着人群中间的尹氏夫妇走去。大概因为余铭一直参加活动却从不扎堆与人互动,他的特立独行使得他在这个活动小组里还挺出名,他一走近,就有人给他让路,这使得他一路畅通无阻,直接走到了尹氏夫妇面前。   尹夫人看他走近,愣了愣,反应过来后,温和地问:“孩子,你有什么事?”   余铭说:“想请教二位一个问题。”   尹夫人与自己的丈夫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疑惑。尹夫人问:“你想知道什么呢?”   余铭道:“在十几年前的那场海难当中,无数条生命消逝,夫人能成为幸运的逃生者之一,我想知道您和您丈夫当年经历了怎样英勇的抗争,才得以死里逃生。”   他的言辞恳切,似乎只是想从一名幸存者的故事中得到鼓励。   周围的人被勾起了好奇心,齐齐看着尹夫人和她的丈夫。   被数只眼睛盯着,尹氏夫妇似乎有些不自在,笑得有些勉强:“抱歉,那件事后我和我先生夜夜噩梦,所以看了一段时间的心理医生,在心理医生的建议下,将那件事埋藏在了记忆里,现在倒是记得不太清楚了。”   她这么一说,周围人的好奇心顿时消散了,纷纷给出安慰,对余铭的唐突隐隐不满。   余铭静静听着周围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安慰,噗嗤笑出声,默默退出了人群。   他没有坐回到教堂的座位上,而是朝门口走去,姜倾一愣,快步跟了上去。她追上余铭,问他:“你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   余铭侧头看她一眼,道:“乐乐做好爱上我的准备了?”   姜倾语噎,面容扭曲了一瞬:“我不问了,什么都不问了!”   余铭一脸的可惜的模样,说:“话说你以前不是很喜欢我吗?怎么现在变得这么为难了?”   姜倾挥挥手,一副挥去前尘往事的洒脱姿态:“只是幡然醒悟,明白了‘好马不吃回头草’的爱情真谛。”   余铭了然,说:“那我这是明白了‘失去了才懂得珍惜’的爱情真谛。”   姜倾:“……”   余铭道:“我喜欢你,乐乐,也愿意等着你重新喜欢上我。”他说,“我的耐心很足。”   姜倾心头触动,为了掩饰这个不详的征兆,她故意挑起不快的话题:“你的白月光呢?不要了?”   余铭挑眉:“吃醋了?”   “……”   余铭笑了:“如果你是指安宁的话,我也很久没联系了,不知道她在哪儿。”   姜倾竟然因为这个消息隐隐感到高兴。   不妙,太不妙了!   她心中警铃大作,惊呼:“啊!”   “怎么?”   “不好意思,我在这里逗留太久,得回去了!”她快速扯了个借口,她想逃跑。   余铭拦住她:“我送你?”   “不了,我喜欢更亲民一点的交通工具!”说完就走了,落荒而逃。   等她坐上亲民的公交车上,她的小心脏还怦怦怦地乱蹦。   亲民的公家车上正上演着亲民的好戏,一对小情侣不顾众人异样的目光,正甜甜蜜蜜地说着小情话,姜倾挨得近,因此苦逼地听得格外清楚,此时身为单身狗的她格外想举刀为民除害,她心里躁动,系统感受到了她的渴望,难得地主动出现:“宿主,我能为你提供神刀一把,神刀别名‘捅必死’,专为手残党准备。”   系统不光口头介绍,还在姜倾脑海中实体模拟,外加三百六十度展示推销:“这‘捅必死’是宿主的穿越福利,无限次无条件使用。”   姜倾:“……”   她嘴角抽抽,“……闭嘴吧。”   她可不打算成为杀人犯!   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系统的好意,不过,被系统这么一打扰,她被余铭扰乱的心海倒是又回归平静了。她撑着额头思索,思索以后该怎么办,结果思索得太过认真,错过了下车。   “……”   她靠着优越的双腿性能从做错的车站走回家,一回家发现自家家门前蹲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小仙女不是走错了路,是专门等着她,见她回来就扬起个柔柔弱弱的笑容:   “乐乐,你终于回来了……”   姜倾堵塞的大脑被小仙女的黄鹂嗓疏通,“啊”了一声回神,眨眨眼:“安宁,你怎么会来这里?”   安宁扶着墙站起来,回道:“我问了阿姨,她告诉我的。”   姜倾:“……”   安宁口中的“阿姨”自然是指荀乐母上,姜倾懊恼,她竟然忘记了嘱咐荀乐的母亲别透露她的行踪!   安宁见姜倾并不待见自己,委屈地瘪了瘪嘴:“抱歉啊乐乐,那天在酒店里聊过之后我认真想了想,醒悟了,你和叔叔阿姨对我这么好,我不该不信任你的,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   姜倾:“……”   她真的特别想知道仙女的脑回路和凡人不一样,她怎么觉得安宁的想法一直奇奇怪怪的呢,不管是先前坚定不移地认为她撬了她墙角,还是现在毫无征兆地悔过说是误会。   很奇怪。   她惊讶:“你真认为我和你未婚夫之间清清白白?”   “嗯!”安宁说,“你是我的好姐妹,我相信你不会背叛我!”   姜倾眼角一抽,心说你先前怎么不这么认为?   她怀疑地看了她两眼,道:“你知道是误会就好……”   她琢磨着解开误会了也好,总比多个仇人追在身后吠要好得多,但是……继续做朋友是不可能的了。安宁的脑回路太过清奇魔性,提前划清界限比较好。   想到这里,她接着说:“安宁啊,虽说我们以前以姐妹相称,但我出国这几年,各自的生活习惯也都变了,想要继续做回姐妹恐怕难以磨合,这不,你刚刚还因为一件小事误会我呢,所以啊,咱们以后做个点头之交,学那君子之交淡如水,这样对大家都好。”   她说得语重心长,在情又在理,可落在对面小仙女耳中,没有激起她的共鸣,反倒激起了她的眼泪。   小仙女眼泪汪汪:“你还是在怪我……”   姜倾“嘶”了一声,牙疼。   “我知道之前是我不对,是我不好,我会改,乐乐,你别这样对我,好吗?”   小仙女泪水涟涟目带哀怨,她这一声“好吗”真真惹人怜爱,仿佛听者不回答“好”就是铁石心肠。   唔,就像姜倾这样铁石心肠。   姜倾没被小仙女的泪水打动,默默地掏出钥匙,开门,进门,道一声“你早点回去,我这儿不留饭的”,关门。   小仙女的泣容消失在门后,姜倾沉沉呼一口气。   安宁这性子真是太磨人了,也不知道尹旭尹大善人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个水人儿。   她一屁股坐在旧沙发上,屁股还没坐热,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她起先不准备理会,可那敲门声久久不退,还带节奏的,敲得她心烦意乱。她面皮抽抽,忍无可忍地走过去拉开门——   “别敲了,又不是木鱼,敲个不停做什么?!”   她以为那敲门声是安小仙女的杰作,可拉开门才发现是余铭的人干的好事。   余铭的人有个共同点:西装革履,人模狗样。   这是姜倾来C市后遇到的第N号西装男,西装男不苟言笑,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说:“荀小姐,余先生邀请你共度晚餐。”   姜倾都被气饱了,咬着后槽牙回绝:“不去。”   西装男重复道:“荀小姐,余先生邀请你共度晚餐。”   姜倾:“……”   余铭的人还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比如执意要给锐锐办理信托基金的那位。   说起来办理家族信托,信托受益方并不需要在场,财产拥有者单方面决定就行,但那位代理人说了,这是为了体现出余铭余先生对自己唯一继承人的重视,这才特意邀请继承人的母亲也就是姜倾在场商议,参考她的意见。   见鬼的重视!   她的锐锐不稀罕呢!   回想起这些天来自己的纠缠,姜倾的面容扭曲了一瞬,再看面前之人,更觉不顺眼了,她一字一顿道:“还请回去告诉他,我、不、去!”   然而,西装男不动如山,跟傀儡似的念叨着:“荀小姐,余先生邀请你共度晚餐。”   “……”   两人争执不下,一道温柔的声音突然插进话来:“乐乐,你和余铭……你们……”   这声音来自一直没有离去的安宁,安小仙女表情震惊,看着姜倾透着不可置信。显然,她也拥有分辨余铭的人的技能,认出了西装男口中的“余先生”就是指余铭,且为余铭的举动惊讶不已。   安宁笑得有点勉强:“乐乐,我都不知道你和余铭变得这么熟悉了。”   姜倾刚刚被气昏了头,这才留意到安宁还在场,想对她解释,可话到嘴边又觉得怪怪的,于是又咽了回去。她不说话,安宁便认为她默认了,顿时晃了晃神。   姜倾突然觉得有些糟心,“啧”了一声:“你家余总缺个陪吃饭的,我看安宁也挺闲,不如凑一对热闹热闹!”   说完,“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门外没有再传来敲门声,可不久,姜倾的电话响了,来电者:余铭。   姜倾看了一眼便挂了电话,然而余铭和他的下属们一样德性,执着得很,能一直打到她接。   她额角青筋蹦了蹦,接通了电话,咬牙切齿道:“干嘛啊?”   余铭的笑声通过电话传入她耳中:“在生气?”   “没有!”   “别气。”   “……”   余铭说:“听说安宁去找你了。”   姜倾心里莫名埋着一团火,咬牙道:“是啊,来哭一场,哭得梨花带雨的,可让人心疼了!你要来领走你的白月光?”   余铭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说了不是白月光。”说到这,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了几分,“别和安宁走得太近,她不是表面那样柔弱的人。”   姜倾微感惊讶:“什么意思?”   余铭道:“我能感觉得到,她接近我是带着功利心而来的。”   “……”姜倾真的惊讶了,“功利心?”   余铭说:“就像我接近她动机不纯,她不拒绝我的接近也同样如此。”   姜倾目瞪口呆。   听完余铭的话,再回想安宁娇娇柔柔的模样,姜倾只觉浑身发寒。难怪她觉得安宁对她的态度怪怪的!   她想到了什么,顾不得继续和余铭通话,在脑海中询问系统:“111,安宁父母的死和荀家没什么关系吧?”   她是想到了安宁一直对好心收养了她的荀家有点奇怪,不由思维发散多想了一些。   好在,系统回答道——   “无关。”   这个答案让姜倾稍稍安心。   可这样就说不通了,既然无关,那为什么安宁对养育了她的荀家看起来……挺无情?   苦思无果,系统突然道:“虽然无关,但安宁认为是荀氏夫妇害死了自己的父母。”   姜倾:“……”   她一口气梗在心口,几乎要被说一半留一半的系统气出心肌梗,看在她还需系统为她解疑的份上,她勉强没有发火:“那是怎么回事?”   这一次系统没有拿权限不足的借口糊弄她,坦言:“十几年前的那场海难里,有对夫妇匆忙逃生,不小心将另一对夫妇撞入了海中。”   “被撞的是安宁的父母?”   “嗯。”系统道,“安宁目睹了这一幕。”   姜倾思路清明:“她把撞人的误认成了荀氏夫妇?”   “嗯。”   “……”   这是什么鬼?   所以说,安宁一直把收养她的新家人当成是血海深仇的仇人,她一直不发作只是坚强地忍辱负重中?   呃。   系统今天格外慷慨,又道:“顺便一提,你去游乐场的那天,她早看出了你是‘荀乐’,故意说要买你的位置,只是想勾起你荀家破产你变得落魄的伤心事。”   只不过,姜倾不是荀乐,所以没有触景伤怀。   “再顺便一提,安宁捕风捉影认定你和她的未婚夫不清不白,是因为荀家这么多年来待她极好,让她的复仇之心产生了动摇,想给你定罪,好让她心安理得地报复。”   姜倾:“……”   她震惊得无以复加。   她喃喃,“那她现在来向我道歉又是抱着什么目的来的?”   系统道:“因为她想利用余铭的权势碾压碾压你,但突然发现余铭不理她了,失去了最佳碾压你的方式。”   “呃。”   “安宁原本在尹旭和余铭之间徘徊,想选一个最佳靠山,最后她选择了尹旭,但和尹旭交往之后,她发现尹旭太善良,注定不会帮助她干这种事,所以抛弃了尹旭,想吃回头草找余铭。但余铭突然不再理她,她只好又勉为其难地去找尹旭。”系统道,“她找尹旭复合,尹旭让她来向你道歉。”   姜倾:“……”   她终于终于可以肯定作者笔下的哪个角色不对劲了。   是安宁。   安宁作为女主,她实在太太太太不正派了!甚至有点那啥!   系统为她解锁了安宁的全部秘密,姜倾听完唏嘘不已。她愣了愣,问:“所以啊,到底是谁害了安宁父母?”   系统突然变得冷酷:“叮,你没有知情权限。”   姜倾:“……”   她现在可把这系统看得清楚明白了,系统其实什么都知道,但只有在她这个宿主被坑后才会慢悠悠地解锁信息。   坑爹啊!   正要朝系统抗议,电话里传来余铭的声音:“乐乐……乐乐……乐乐……乐乐……”   姜倾把抗议的话咽了回去,先应付余铭道:“你干嘛?”   “想知道你不出声是不是因为睡着了。”   “……”   余铭笑说:“醒着的话,要来和我一起吃饭么?”   姜倾自然不应。虽然没答应,但她并不反感余铭的邀约。   客观来讲,姜倾虽然一直称呼余铭为王八,但余铭并没有对她犯下什么不可原谅的大错,她只是因为系统的介绍而在认识之前就对余铭这个人抱有成见而已。   撇开固有印象,余铭其实也不是那么坏的一个人,不是?   但她依然不能和个心怀仇恨的人深交,怕带坏了锐锐。   如果……如果……余铭放下了仇恨……   姜倾心头一跳,被自己大胆的想法吓到。   她的心头怦怦乱跳,慌慌忙忙地就要挂电话:“我不会来的!我还有事,以后再聊!”   挂断电话后,她的心情依然不能平静。   她不得不揣着这份不平静去学校接锐锐,接完孩子回来,发现门口站着位客人。客人朝她腼腆地笑:“不好意思,我不请自来了。”   姜倾很喜欢这位客人,拍拍锐锐的肩膀,道:“锐锐,快看,你家老师家访来了,高兴不?”   尹旭尹老师摸摸鼻尖:“打扰了。”   姜倾笑说没事。   她热情将这位客人迎接到屋里,这时她不知道,还有一人也正朝着她的小屋进发。   第18章 白月光(18)   尹旭是今天刚到C市的, 他忙完了家里的事立马就飞来了。姜倾问他家里的事要不要紧,尹旭回说没事说:“最艰难的一关已经度过去了。”   尹家毕竟坐拥百年基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想要完全摧垮这座庞然大物只靠一朝一夕是不可能的。   姜倾面对尹大善人有点惭愧, 她明明知道是谁在攻击尹家,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好点明。尹旭在客厅里陪锐锐下指导棋, 姜倾则在厨房里忙活做饭, 因为心不在焉,她不小心切到了自己的手。   她愣了一下, 看着血液流到了手指根这才反应过来去拿水冲洗。   手指伤口有点大, 血液不断冒出来,她不得不走出厨房去客厅找急救箱。   她并不显得慌张,甚至有些从容, 因为这不是她第一次受伤。   在现实世界里,姜倾还没来得及解锁厨娘技能就被召唤到了这个世界, 刚来那会儿她可是用血的教训好好磨合过!   她悬着流血的手指走进客厅, 她的到来吸引了下棋中的尹旭和锐锐的注意, 两人同时看向她, 继而看向她的手指。   一大一小反应皆不相同,锐锐“啊”了一声,有些惊慌,而尹旭……他不愧为见过世面的大人,整个人显得十分镇定。   姜倾对锐锐安慰了句“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事”, 说完就去电视柜中翻急救箱。   她翻箱倒柜地找东西,等终于找到,身后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响,伴随着棋子落地的清脆声,她条件反射地回头看去,看到尹大善人脸砸棋盘不动弹了。   “……”   发生了什么?   她吓了一跳,顾不得手上伤口跑过去查看情况。   怕自己的血弄脏了尹旭的衣裳,她随便拿药贴给自己的手指包上,然后伸手把尹旭扶起来。   尹旭脸色苍白,呼吸微弱,四肢厥冷,看起来像是……晕厥过去了。   姜倾听说过传说中有一种名叫“晕血症”的应激病症,轻者头晕目眩恶心心悸,重者意识丧失晕厥昏迷。而尹旭显然属于后者。   姜倾只听说过这种症状没有见过,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锐锐更甚,他被吓得不轻,束手束脚地呆在一旁,小脸儿跟晕血病人尹旭一样苍白,他磕磕绊绊地问:“老、老师死掉了?”   姜倾:“……”   “没呢!他只是……太困了,睡过去了!”姜倾一边安抚小孩儿一边在脑海里求助系统。   系统回应了她的求助,道:“处理这种情况,一是先要将患者平卧至温暖的地方。”   姜倾一边取经一边照着做,她把昏过去的尹旭放平,然后解开他颈部的纽扣……   “……最重要的步骤是,给患者小流量吸氧。”系统道。   姜倾原本行云流水的救助动作一滞,问:“小流量吸氧?”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系统道:“就是你想的那样。”   姜倾:“……”   她察觉到自己手心下的尹旭的皮肤冰凉冰凉的,明白他的情况不容乐观,继续拖延下去发生休克就不妙了,于是没有多想,俯下身给自己的患者人工施氧,一边做人工呼吸一边听系统的话,拍他的肩膀唤他的名字。   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姜倾身心都很忙碌,没有空去开门,便叫锐锐去看看,自己则不敢懈怠地继续给尹旭做急救。   短短几分钟,姜倾却感觉度过了一个漫长的世纪,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她的努力之下,尹旭终于咳嗽两声,幽幽转醒了。   顿时,她露出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感觉怎么样?”她问。   尹旭还有点懵,晕乎乎地回答:“还好。”   姜倾无奈极了:“抱歉啊,我不知道你还有这晕血的病症。”   尹旭摇头:“是我自己没说。”   两人相视一眼,突然间都笑了。   姜倾见尹旭没什么事了,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家锐锐刚刚去给人开门了,于是随口问:“锐锐,谁来了?”   她一边问一边回头。   在她回头的刹那,她看到一双杵在她身后的笔直的腿。她暗暗赞了声好腿,目光顺着这双腿往上爬,然,越爬越心惊,当她的目光定格在腿主人的脸上,心惊值也随之攀升到了顶点。   腿主人朝她无声地笑,阴恻恻的。   吓!   突然间她感觉大脑缺氧,心律不齐,唔,可能她也患有那传说中的晕血症!   她头脑昏昏地抓住了站在一旁的锐锐的手,问:“锐锐啊,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人?”听说小孩儿能看到常人所不能看到的东西,她想从锐锐那里验证一下,她眼里看到的是不是阿飘君。   锐锐没对接上她的脑回路,很现实派地回说:“他硬闯进来的。”   姜倾没法欺骗自己,只能回归现实,抹一把脸,看着面前的不速之客,道:“余先生,你这样不请自来不好吧?”   余铭的目光轻飘飘划过有点没在状态的尹旭身上,又划过姜倾的嘴唇,笑说:“怎么?打扰到你了?”   当然打扰!   姜倾心里想,哪位屋主接待了这么个不速之客都会觉得打扰吧!   她给了他一个“你知道就好”的眼神。   余铭对上她的眼神,突然间笑容尽敛,摆出副面无表情的面孔,道:“你们继续就是,我不出声。”   他看似配合,但……他在配合什么啊?姜倾一头雾水:“继续什么?”   余铭道:“吻醒睡王子的童话戏码。”   姜倾:“……”   什么鬼?   她嘴角抽抽:“你想太多了。”她解释,“尹旭晕血昏倒了,我刚刚那只是急救措施而已!”   余铭问:“你是医生吗?”   “……不是。”   “那你不觉得送他就医比较好?”   姜倾:“……”   她额角青筋一跳,给了他一个“你再无理取闹试试”的表情。刚刚那样的情况,她给人做急救措施哪里错了?就算行为不得当,也容不得一个不请自来的家伙跑到她的地盘指手画脚!   她有点生气,稍稍拔高了声音:“余先生,你不觉得你现在还好好站在这里,没有被轰出去就已经是对你的恩典了么?”竟还敢对她这个屋主胡言乱语,反了!   余铭闻言突兀地笑了声:“恩典?”   他一笑,姜倾又有点怂,但还是梗直了脖子拿出勇气:“没错!”   说起来,余铭他为什么要来?   好吧,不管他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她今天都得让他知道,这里到底是谁的地盘!她一脸“你还不跪下谢恩”的表情。   见此,余铭轻笑:“乐乐,尹旭可以在你这儿来去自如,我来一趟就要对你跪地叩谢?”   “呃……”   余铭深深看了她一眼,道:“行。”   说完,他不再多说,转身就往门外走。   沉默在旁的尹旭眼看着转眼间他们就把气氛搞得剑拔弩张起来,不是太能理解,但依然老好人地挺身当和事佬,出言道:“你们都冷静一下啊,坐下来好好谈谈不行吗?”   他这是把余铭当成是姜倾的朋友了。   余铭闻言脚步顿住。   姜倾都以为他要走了,那才配得上这位身为大反派不屈不折的骨气!可万万没想到,尹旭的一句不走心的劝说,他又留了下来。   他转身走回来,坐到沙发上,面色坦然地说:“那就好好谈谈吧。”   姜倾:“……”   尹旭倒是挺高兴,以为自己的劝说起了作用,笑着说:“这样才对嘛,都是朋友,好好谈谈。”   姜倾差点就忍不住告诉这位天真的大圣人,余铭可不是什么朋友,他是个披着羊皮啃食你尹家的大饿狼。但一想到余铭似乎有他自己的理由,并不是无故发疯想拉扯尹家下台,她又克制住了这股冲动。   三人坐了下来,姜倾将锐锐搂在自己怀里,不做第一个发言的人。   最终,余铭首先打破了沉默,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喜欢乐乐。”   第二句话是:“我吃醋了。”   第三句话是:“抱歉我吃醋了。”   尹旭一怔,目光下意识地游走在姜倾与余铭之间。   姜倾缩了缩脖子,意识到这次谈话的内容可能有点高能,起了退缩的念头:“咳,我突然想起我还要做饭,孩子都饿坏了,下次再谈吧!”   说完,不等其他两人反应,直接把孩子带到了厨房里。   她一把把厨房的玻璃槅门拉上,自欺欺人地给自己制造了个安全空间,松了口气,站在洗碗台前发起了呆。   锐锐扯了扯她的衣摆,小脸儿皱巴巴:“我们是不是怎么也躲不过他了?”   这里的“他”自然是指代余铭。   为了躲避余铭,他们大费周章从原来的城市搬到了C市,可这才过去多久,余铭就又现在了他们面前,躲不过啊。更要命的是,姜倾发现自己变了,变得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抗拒余铭。   她有些愧疚。   扫了眼客厅里的某人,她蹲下|身,迟疑着问锐锐:“锐锐啊,你真的不喜欢余叔叔么?”   锐锐双眸一瞪:“他才不是叔叔,是坏蛋!”   姜倾:“……”   得,她不问了。   锐锐的答应已经很明显了。   姜倾突生怅然,勉强笑笑,把小孩儿带到远离灶火的小马扎上坐着,叹息一声。   唉,先做饭吧!   她从冰箱里拿出蔬菜洗洗摘摘,没留意小马扎上的孩子背着她溜出了厨房。   锐锐从厨房里出来,直接朝客厅里的两个男人走去,余铭先发现了他,待他走近,大手一揽将他卷了过来。下一秒,锐锐发现自己趴在了一双肌肉结实的腿上。   他愣了愣,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气得眉毛都要飞起来了。   他一口咬在面前的腿上,在晚饭开始之前提前吃上了肉。   余铭被咬,神色不变,甚至还有心情轻轻拍打着小孩儿的肩背,嘴里悠闲地念着:“慢点,别急,慢慢来,别崩了牙。”   锐锐:“……”   他发现自己稚嫩的几只小牙奈何不了对方,呸了几口,翻了个身面朝上瞪视着余铭:“你放开我!”   余铭“嗯”了一声,嘴上应着,手却没有闲着,两只手提着小孩儿的腰,将他搁在自己腿上坐着。   小孩儿陡然僵硬住。   他从没有和哪位男性长者如此亲近过,感觉……很怪。他浑身不自在,甚至忘记了自己是来替妈妈赶客的。   余铭俯身在小孩儿耳边说:“锐锐,你想不想有个爸爸?”   这句话使得小孩儿找回了冷静,他神色变冷,回头盯着余铭,余铭回视着他,笑问:“你看我怎么样?当你爸爸如何?”   锐锐冷声道:“我和妈妈都很讨厌你。”   说完,他推开余铭的手蹬腿下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衫,然后走过去挨着尹旭坐下,很依赖尹旭似的。   余铭眸光一凝,看着锐锐道:“锐锐,你这是什么意思?”   锐锐不惧于他,直言道:“如果我有个爸爸,我只接受像老师这样的。”   余铭沉默。他的沉默里酝酿着猛烈飓风,但当他的目光落在小孩儿还很稚嫩的脸上时,那汹涌的飓风又慢慢消散开来,他扬起一个微笑,好脾气地问:“锐锐觉得我不好?”   锐锐道:“不是不好。”他很冷漠地说,“是光看着你就让我觉得很难受。”   小孩儿伤人的话一句接一句。   余铭再次沉默,他面上看不出什么,但交握在膝上的双手却很异常地动作着,他的右手拇指无意识地抠弄着左右虎口,抠出了血丝。   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小动作,锐锐看着他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才走?我们家一刻也不欢迎你!”   余铭的眸光闪了闪。这时,姜倾终于发现孩子不见了,走进客厅找孩子,她一踏进客厅就发现了客厅里的氛围有点奇怪。她不动声色地扫视三人,却没观察出个所以然来,顿了顿,决定问锐锐:“锐锐怎么不说一声就跑出来了?”   锐锐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站起来,跑到她身边,勾住了她的手指,不说话。   姜倾只凭他这个示好的小动作就心软得不行,她摸摸他的发顶:“你不喜欢呆在厨房里是不是?那去卧室里玩儿吧。”   锐锐“嗯”了一声,往卧室方向走去。离开前,他不着痕迹地瞪了余铭一眼。   姜倾笑送锐锐离开,等卧室的门关上,她的笑容消失。   “发生什么事了?”她问。   余铭不说话,而观看完锐锐如何中伤余铭全过程的尹旭有些尴尬。   他欲言又止。   突然,余铭起身站了起来。   姜倾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他身上,视线里充满了疑惑,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余铭笑道:“我突然想起我还有点事要处理,先走了。”   姜倾:“……”   这浓浓的借口感哟,还能再敷衍一点么?!   余铭显然去意已决,连个像样的借口也懒得掰,说完就走。不知怎么,姜倾竟然从他的背影里看到了一股子萧瑟感,这催促着他无意识地喊了声:“余铭!”   余铭回头看她。   姜倾这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好事,懊恼地咬了咬嘴唇。她讪笑:“公交车更亲民便便民哦~”   余铭:“……”   他“哦”了一声,“知道了。”   于是,余铭莫名其妙地来了,又莫名其妙地走了。姜倾回不过神,尹旭觉察出了一丝尴尬,也提出了离开。姜倾留他,但没留住。   尹旭说:“过几天我会在C市的体育中心讲一堂围棋课,锐锐要是感兴趣的话就来听听吧。”   锐锐没在,姜倾只能先替锐锐回答了,说回头她问问。   尹旭看了她几眼,犹豫好一会儿,又说:“我希望你们来。”   说完耳朵有点泛红,轻咳了两声以作掩饰。   姜倾微怔,笑着应道:“我们会来的!”   尹旭似乎挺高兴,走的时候带着笑容,和余铭不一样。   一眨眼,两位不请自来的客人都离场了,姜倾有些发愣。   锐锐掀开了卧室的门,扒着门往外瞅,问:“他们都走了?”   “走了。”   锐锐“哦”了一声,又缩回了卧室里。   姜倾:“……”   这一天,姜倾的厨艺忽然大打折扣,一份西红柿炒蛋吃出了麻辣味,她创新的精神没有得到自家锐锐的拥护,后者很是嫌弃地叫她守旧就好。   姜倾:“……”   大概因为被自家孩子伤到了,这天晚上,姜倾迟迟无法入睡,久违地失眠了。   她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一只千年王八一直拿它的绿豆眼爱慕地盯着她,它深情款款地说它是某个国家的王子,被巫女诅咒变成了王八,要她亲亲才能解除咒语。姜倾嫌它丑,不愿亲它,被它一路追赶着追到了天亮。   第二天早上,姜倾前所未有的憔悴,锐锐被她吓到,问她是不是吃西红柿炒蛋吃坏了。   姜倾嘴角抽抽,憋屈地承认了。   为了守护住锐锐的爱,早饭姜倾正常发挥,没有继续她的创新之路。锐锐吃完她的爱心早餐果然心情不错,出门时竟一路任她牵着手。   姜倾受宠若惊。   今天幼儿园组织课外活动,要带孩子们去就近的广场上的一家超市购物,家长们也需要一路随行。   为了给自家孩子长脸,憔悴的姜倾特意起早化了个美美的妆。她忙活一场,效果拔群,她一到学校就成了小萝卜头们的目光焦点。   “荀锐,你妈妈好年轻好漂亮!”   “荀锐,你妈妈长得好像城堡里的公主哦。”   “荀锐,你妈妈……”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因为姜倾在一干家长中美得十分出众,锐锐也随之成了中心人物。   然而,有人羡慕就有人看不惯,不久,一个孩子冷声道:   “哼,漂亮有什么用,听我妈妈说,荀锐只有妈妈,没有爸爸!”   “咦?为什么没有爸爸?我们都有爸爸的!”   “荀锐,你没有爸爸吗?”   “荀锐,你好可怜哦。”   转眼间,评论风向变了。   在孩子们的眼中,没有爸爸或是没有妈妈是一件大事,远比爸爸妈妈的长相更为重要。   姜倾脸色蓦地变了,下意识地看向锐锐,发现锐锐小脸儿沉沉。孩子们的天真最是伤人,姜倾皱了皱眉,想出言阻止,可在她开口之前,锐锐突然扬声说道:“我才不可怜!”   “我只有妈妈,但我的妈妈比谁都爱我。”   “她会陪我玩围棋。”   “她会做很好吃的西红柿炒蛋。”   “我有妈妈就够了,才不可怜!”   姜倾僵住。   锐锐踢踢踏踏跑到她身边,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姜倾蹲身抱住他,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   荀乐其实拥有一副相仿不错的皮囊,她倾身亲吻孩子的动作给人一种的圣洁感,让人挪不开眼。   当然,姜倾和圣洁半毛钱关系也没有。她亲亲锐锐,在一众孩子全部为此呆愣住的时候突然龇牙笑:“孩儿们,听好了,我家锐锐之所以没有爸爸,是因为我不想把我的爱匀给另外一个人,只想全心全意地爱着锐锐,这样完整的爱,你们也只能羡慕着了!”   孩子们:“……”   姜倾笑得肆意,撸撸锐锐的头毛:“别在意啊,你的小伙伴们只是羡慕你呢!”   她这样肆意的笑,和可怜一点不沾边,很能唬人,孩子们一想,果然隐隐有些羡慕。   “荀锐,你妈妈好好哦,我也想要这样的妈妈。”   锐锐:“……”   这时,带班老师姗姗来迟,发现班上其乐融融,会心一笑:“小朋友们听好了,先别玩,排好队行,我们该走了!”   “家长们也请排好队……”   姜倾离开锐锐加入家长的队伍,排队的时候不少家长走来向她道歉:“不好意思啊,我儿说了那样的话。”   姜倾耸肩:“没事。”   孩子只是不懂自己的话有多伤人罢了。   家长孩子都排好队后,老师便拿着喇叭在前带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广场进军。   今日的广场格外热闹,似乎是广场对面的豪华大商城竣工,庆祝第一家商家正式入驻,商城联合商家正在搞剪彩活动。   姜倾远远地看到活动台上站着一排人,个个礼服加身,她随队伍逐渐走近,越来越近,越来越……   姜倾猛地顿住。   后面的家长问她怎么了,她没回答,眼睁睁地看着不远处的活动台上的男人拿起了话筒,心中陡然升起不详的预感。   “这座商城是我送给我儿的礼物。”男人看看她的方向,说,“我好像惹他不高兴了,所以想送份小礼物讨他欢心。”   男人顿了顿,笑问,“锐锐,你喜欢这份礼物吗?”   作者有话要说:  余铭:我儿,你爹我财大气粗,可与有荣焉?   第19章 白月光(19)   锐锐的名字在广场上空盘旋回荡, 惊到了跟在老师后面的一干小萝卜头,孩子们的心思远比大人要单纯,大人们在听到有人和身边人的名字相同时第一反应会想是不是重名,而孩子们的思维就要单一得多, 第一想法是就是身边的人。   于是,所有小朋友都齐齐看向了队伍中央的锐锐。   “荀锐, 那边的帅叔叔是不是在喊你?”   “荀锐, 你今天生日吗?为什么要送礼物?”   “荀锐,原来你有爸爸啊, 你爸爸真帅。”   孩子们小鸟儿似的叽叽喳喳, 锐锐表情沉如水:“没有!不是我!”   “可是,你不就是锐锐吗?”孩子们不相信他的话,依然坚持他就是那个“锐锐”。   家长们也从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中回神, 一边相信着一边又不相信着。这时,一位家长开口道:“还走不走了?我下午还有工作呢, 赶紧弄完了活动回去!真是!”   “那边的男人是大名鼎鼎的余氏集团的掌权人, 大名余铭, 不仅个人是业界有名的天才画家, 其身后的商业帝国更是庞大,我老公在余氏旗下的公司当总管,从没有听说过余总有孩子遗落民间跟别人姓的!何况,瞧这荀锐一身地摊货,就因为正好没有爸爸,好意思凭着一个相同的名字就和人家攀亲带故么?”   说话的女人年轻漂亮, 被一身名牌包装得像品牌店里的塑胶模特。   这女人一出声,孩子们立马哄闹起来。   “啊,是冯骄的妈妈!就是她说荀锐没有爸爸的!”   “攀亲带故是什么意思呀?”   “荀锐,你攀亲带故了吗?”   小孩儿的嘴可比大人们自由不好管得多,还几十张嘴一起叽叽喳喳,顿时场面“热闹”起来,带班老师是个刚出学校的新人,还很年轻,没有处理这种“大场面”的经验,因此没有在第一时间控制住,她看了眼冯骄妈妈,又看看姜倾,面带尴尬:“冯骄妈妈……”   冯骄妈妈冷哼一声:“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人家是什么身份!”   冯骄妈妈的一番话让场面越发尴尬起来,有家长看不下了,出声道:“冯骄妈妈,别这么说,孩子们都在呢!”   “对啊,好好说话,别带坏了孩子!”   “大家都在一个班,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冯骄妈妈凤眸扫视四周一圈,扬了扬脑袋,嗤笑一声:“怎么?大家真觉得荀锐就是余总口中的锐锐?想提前抱住金大腿,噗,可笑!”   姜倾听到这里,心情极为平静,她眸色沉沉地盯着冯骄家长:“冯骄妈妈——”   “哦,正主终于出声了,荀锐妈妈,你自己说说看,你们母子俩是不是和那位余总……”   姜倾打断她:“你说对了,我们和那位尊贵的余总半点关系没有。”   冯骄妈妈得意,因为姜倾的承认,她决定原谅她抢了自己的话。   “看吧,山鸡就要有山鸡的自觉,不要企图和人家凤凰攀扯什么关系!有点自知……咯……之……咯咯……名……咯咯咯……”   冯骄妈妈:“……”   她怀疑地摸了把自己的嗓子,重新开口道:“自知之……咯咯咯——咯咯咯——”   一开口便满是“咯咯咯”,还带抑扬顿挫的。   她摸着自己的喉咙有点怀疑人生。   见此,姜倾笑道:“冯骄妈妈,依我之见,我看你好像比较像山鸡哦,哦,母、山、鸡~”她朝她做了个“咯咯咯”的口型,恶意满满。   冯骄妈妈怒不可遏:“你!咯咯咯——咯咯咯——”   “哈哈哈!”姜倾笑得前俯后仰,擦着眼角的泪水道,“冯骄妈妈,我已经知晓你母山鸡的身份了,不用再向我展示你的种族特色了。”   周围的家长闻言都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冯骄妈妈气得不行,一身名牌也掩饰不住她市井泼妇的本质,她想要反骂回去,可一张嘴就被“咯咯咯”占据了。   见鬼了!   她怒不敢言,担心自己又操一口母鸡语,只能拿自己的五官发挥,挤眉弄眼的,姣好的一张脸也变得狰狞起来。   她的儿子冯骄一脸懵地来到她面前,拉拉她的衣袖,虎头虎脸地问:“妈妈,你真的是母鸡吗?”   小孩儿欠缺分辨能力,是真被自家母亲的一口母鸡语给唬得不轻。   姜倾刚停了笑,一听这话又“噗嗤”喷笑出声。   冯骄妈妈怄得几乎吐血。   就在姜倾笑得几乎仰倒时,一只手臂从她身后扶住了她,同时,手臂的主人笑问:“乐乐,在做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姜倾不笑了,浑身一僵,仰着头去看身后的人。   余铭就势点了下她的额头,宠溺道:“怎么看到我反倒不高兴了?”   姜倾:“……”   周围齐齐失声,震惊不已地看着余铭,特别是冯骄妈妈,满脸不可置信。   “余总,你怎么……咯咯咯……咯咯……”   冯骄妈妈:“……”   余铭一脸兴味:“这位女士,你的表演挺有趣,是专业学习过的吗?”   冯骄妈妈怄出血,但再也不敢随便开口了。   姜倾没心情再理会冯骄妈妈,如临大敌一般盯住余铭,瞪眼:“你这是来做什么?”   余铭道:“听闻锐锐要参加课外活动,我来陪同啊。”   姜倾眼角一抽:“你怎么知道的?”   余铭笑笑:“我家小宝贝的事,我必然全部铭记在心,不敢忽视。”   小宝贝?   姜倾恶寒。   余铭却对这个称呼很满意,嘴里回味了一下,顾自笑了。之后,他看向带班老师,笑问,“老师,我们什么时候走?”   带班老师一怔,回神:“这就走!”   “孩子们排好队跟上!家长们也请排好队!”   老师这么一说,余铭积极响应,自发地排好队,尽职尽责地当好“家长”。   姜倾:“……”   她余光扫见周围的家长和孩子都在看着他们,众目睽睽之下不敢跟余铭反驳,怕自己说得太多,反倒沦为大家的谈资。   她心里憋着一口气。   余铭站在她身后的位置,和她低声说:“乐乐啊,我来了你高兴不?别人家的孩子都是父母一方到来,就我们家锐锐父母双全,是不是觉得很开心?很自豪?”   姜倾很开心,开心得脚步都乱了,恶狠狠踩了身后人一脚。   余铭被踩,神色不变,甚至好心情地给拨弄了下她肩头的头发:“乐乐今天很漂亮啊,是因为知道我要来,特意化的妆?”   姜倾咬着牙任他在那儿自作多情。   余铭似乎看出她不敢反驳他的话,抓牢了机会调戏她,心满意也足。   前后的家长被强行喂了一口假冒狗粮,还以为吃的是皇家精品呢。被一路塞着狗粮进入超市。   超市人多,余铭这位大少爷从没经历过这样的人挤人时刻,悠悠感叹:“早知道要搞这样的课外活动,我就提前提前收购一家超市限限客流就好了。”   周围的家长手一抖,差点被这位大少爷的壕气吓坏了。   姜倾嘴角抽抽,默默远离这位大少爷,跑去接锐锐。   锐锐乖巧地站在老师身边,见她来,朝她伸手。   他只伸出了一只手,但没想到,下一秒左右两只手都被握住了。   他扭头看去,看到本该被空着的那只手被只笑面虎给稳稳牵着了,他一愣,下意识地挣扎,可就在这时,带班老师发话了:“小朋友们听好了,现在,你们要拿手里握着的十块钱去买自己想买的东西,比如可爱的橡皮擦,买完十块钱的物品,来我这里报道,我看哪位小朋友买的东西最多最好。”   老师特意举了个例子,是在不经意地引导孩子们去买文具类,而不是零食。   所有孩子都认真地听着老师讲话,锐锐也是,这使得他忘记了挣扎,任由余铭抓着手了。   姜倾从旁瞪着余铭,咬牙小声道:“你,放开!”   余铭笑眯眯:“好。”   他口头答应得好,可惜只应不动。   姜倾:“……”   这时,老师千叮万嘱让家长寸步不离地陪同,余铭听了这话,立马就运用上了:“乐乐别生气,老师说了,家长要寸步不离地陪同。”   姜倾压着声音龇牙:“你算哪根毛的家长?!”   余铭从容一笑:“别这么计较,迟早的事儿。”   姜倾:“……”   老师的话讲完了,宣布散了,锐锐回过神,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还被抓着,不乐意了,使劲挣扎。见此,余铭没有勉强,松开了手。   锐锐瞪了他一眼,把收回来的手用衣服擦了好几遍,跟沾上了脏东西似的。   余铭不以为意,甚至递出一张手帕。   锐锐:“……”   他冷哼一声,拉着姜倾去文具部。余铭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悠闲自得。   三人抵达文具部时,那个叫冯骄的小孩儿已经先一步到了,正这儿摸摸那儿摸摸,什么都想要,远超出了十块钱,他的妈妈在旁着急,想出声制止,可一开口就是“咯咯咯”。   姜倾没忍住又被逗乐。   冯骄妈妈听到笑声怒火中烧,一回头却看到余铭跟个保护神似的跟在姜倾母子身后,一腔怒火还没来得及好好宣泄宣泄,又怂了,生生咽了回去,烧得五脏六腑生疼生疼的。   她老公还在余氏工作呢,只能忍!   她讪讪地牵着自家儿子走了。   余铭好奇其病症,问:“这位家长同志得了什么毛病?”   姜倾耸了耸肩:“我咋知道。”   她撒谎了,她当然知道!   这冯骄妈妈其实是中了她身上的神通广大的系统的“咯咯咯”诅咒,诅咒期间,开口必“咯咯咯”,实乃恶作剧神器!   这是她拜托系统后,系统给的超现实道具。神奇的是,这一次,系统竟然没有提兑换要求。系统说,这是因为它之前犯了一点小错,所以拿这个恶作剧道具作为赔偿。   当时姜倾忙着看戏没来得问系统犯了什么小错,这儿有空了,于是问:“111,你说说看,你犯什么错了?”   系统说:“叮,我求便捷,把锐锐作假用的那根头发的另一半基因换成了男主尹旭的。”   姜倾:“……”   “啥?”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多多便能解锁加更福利哦~~   第20章 白月光(20)   “所以说到底哪儿体现出便捷了?”   被系统这么一搞, 姜倾觉得自己有必要知道原因。   系统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在我这里,男主尹旭的存档资料是最为齐全的,当然抽取他的基因信息也最为便捷。”   姜倾:“……”   她现在明白了,这系统虽然整天操着一口机械音, 塑造出它公事公办铁面无私的公正模样,其实骨子里就是个爱看热闹的货色!什么便捷, 她看是唯恐天下不乱嫌热闹不够多才是!   她心力交瘁, 疲惫道:“跪安吧。”   “嗻。”机械音系统虽然怪模怪样地应了一声,但并没有就这么退下, 而是在沉默之前再次大爆料, “余铭已经拿到了尹旭的毛发,和锐锐做了基因对比。”   “……”   卧槽!   “111,你开玩笑的吧?平白无故地, 余铭怎么会拿尹旭去做鉴定?”   其实不是平白无故,是余铭见了姜倾和尹旭独处, 心中生疑, 这才在排除了自己之后怀疑上了尹旭。   然而, 姜倾是想不到这一点的, 因为她觉得自己和尹旭就跟白菜汤里的豆腐一样清白。   可是系统也没回答她,它应她的要求,好好“跪安”了。   跪安得也忒不是时候了!   姜倾呼唤系统不成,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她从系统那里得知的消息让她对余铭产生了质疑。   自搬家之后,余铭明显更加关注锐锐了, 姜倾先前认为是因为余铭喜欢自己,现在却不那么肯定了。   如果余铭从亲子鉴定中得知锐锐是尹旭的孩子,那么,余铭对锐锐好,也有可能是因为对锐锐有所图谋,阴谋论一点想,可能是想利用锐锐对付尹旭呢!   这么一想,姜倾对余铭充满了怀疑。   她看余铭的眼神突变,余铭注意到了,不解。   他伸手去碰姜倾的眼睛,却被躲开。他的手落在半空,滞了一瞬,收回来,道:“乐乐突然这是怎么了?”   姜倾感觉心里鲠鲠的,不想和他说话。   她牵住锐锐,低头对小孩儿说:“这里人多拥挤,我们换个地方。”说完,又抬头对余铭道,“别跟着我们。”   她眼中的拒绝之意太过明显,和以前那种半推半就的半吊子拒绝不一样。   她是认真的。   余铭顿住,眸光凝了凝。   姜倾在他的目送之下带着锐锐离开了,他没有跟上去。   他身边的某位家长正带着自家孩子挑选文具,挑选完后直起身,目光不经意间落到他手上,霎时惊呼一声:“先生!你的手!”   余铭的左手虎口流血了,是被他自己抠弄出的。   那位家长的惊呼落在余铭耳中,他淡淡瞥向自己的手,看了看,下一秒展颜:“没事,只是被指甲划到了。”   那不是普通的被划到,那处伤痕累累,新旧伤**叠,像是自残行为。   那位家长还想说点什么,余铭却已转身离开。   姜倾知道余铭没有跟上来,心里滋味十分复杂,隐隐还有些受伤。她走着走着停了下来,就地站着发起了呆,等路过的客人撞了她一下,她才幽幽转醒。   意识回笼后,她重重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暗暗唾骂自己。都怪她自作多情!   她咬了咬牙,把余铭从自己的脑海中剖除得干干净净。   “锐锐,走!妈妈带你去买东西!”   她低头想朝锐锐展露一个笑脸,然而,这个笑容还没展露完整就僵住了——   锐锐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用似要把她看穿的那种目光。   姜倾一怔,迟疑地唤了声:“锐锐?”   锐锐眼也不眨,问:“你不开心?”   “没呢,我……”   “那个坏蛋走了你不开心?”锐锐又问。   姜倾:“……”   锐锐垂下眼眸,沉默半晌,低声唤道:“荀乐——”   姜倾嘴角一抽。明明都已经改叫妈妈了,怎么又叫回名字了?!   锐锐没感受到她的纠结,顾自盯着地面,似乎要把地板盯出个洞来专一样专注。他盯了很久,也沉思了很久,最后抬起头,仿佛下定了决心,表情变得异常坚定:“荀乐,如果你真的喜欢他,那么……我也试着喜欢他。”   姜倾心头一颤,目露不可置信。   她知道锐锐不喜欢余铭,且不掩饰他的不喜。可现在她听到了什么?   喜欢余铭?   锐锐说他要喜欢余铭,只因为她喜欢!   感动。   此时此刻,姜倾心里跟灌满了春风似的熨帖。她被小孩儿的话感动了,非常非常感动,感动到几乎落泪。   她抑制不住激动之情,一把将小孩儿抱住,哑着嗓子低语:“锐锐,锐锐,锐锐……”   她一遍遍喊小孩儿的名字,最后更是激动得埋进小孩儿的脖颈窝,亲亲,说:“锐锐,妈妈很感动,非常感动,但是——”   “但是我的小宝贝不需要为我改变什么,爱就是爱,恨就是恨,没有什么试着喜欢不喜欢的。”   她轻笑,摸着小孩儿的头说,“在我心里你最重要,那个坏蛋什么也不是,所以啊,锐锐,你只照着你的心情来就好。”   她双手就捧着锐锐的脸,将他对着自己,此时她的表情已完全放晴,笑容中没有一丝阴影。   她说:“来,锐锐,告诉我,你还喜欢那个坏蛋吗?”   锐锐表情有些扭捏,过了一会儿,他哼哼:“不喜欢。”   “噗,这不就对了嘛!”   姜倾站起来,无视周围异样的目光,牵着锐锐往零食部走:“好吧,为了奖励我家锐锐的诚实,我们去买棒棒糖!”   “……课外活动呢?”   “呃。”她顿住,改口道,“先买文具吧。”   姜倾带着锐锐去完成老师布置的任务,同时在心里想,她的锐锐还这么小就会为她考虑了,多么难得!为了这份弥足珍贵的情谊,她怎么也不能勉强锐锐。   任何时候都不能勉强锐锐!   至于余铭……余铭不重要的。   不重要。   她这么告诉自己。   这一天,姜倾陪同锐锐完成课外活动后回家,去取她在网上购买的童话书时发现她还有另外一件待取快递。那是一封文件,她觉得奇怪,取回去打开来看,发现里面是一份合同,关于商场股份转移的,其中股份受益人是……荀锐。   姜倾回想起了余铭在广场上的发言,突然间觉得烫手。   她把合同塞回文件袋里,沉思许久,编辑了一条信息,给余铭。   【荀乐:别再给锐锐塞东西了,你知道他不是你的孩子不是吗?】   余铭回信很快:【他是我的孩子,我想给他最好的。】   姜倾有点生气:【余铭,你到底想干什么?锐锐是尹旭的孩子,所以你想拿他丰富你的复仇计划?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这一次,余铭的回信慢多了。   姜倾一直守着手机,可守了近半小时也没守到。她不得不放开手机去做饭,就这时,信息又来了。   【余铭:锐锐是……尹旭的孩子?】   【荀乐:别跟我装傻,你不知道?】   【余铭:对,我不知道。】   【荀乐:……】   【余铭:我这么怀疑过,拿两人做了亲子鉴定,但我还没拆看结果。】   事实上,就像第一次拿到鉴定结果一样,他犹豫了很久也没看,第一次是担心锐锐不是自己的孩子,而这一次,是害怕。 害怕锐锐是尹旭的孩子。   他一直没敢拆开来看,现在,他不用看了。   荀乐直接告诉他结果了。   他突然笑起来,笑得头埋进了臂弯里,半天,他抬起头,脸上一片冷凝。   虎口的伤口崩裂了,沁出了血丝,他用右手食指蘸取,在书桌上写下荀乐的名字。   血不多,字写得断断续续的,他盯着这缺胳膊少腿的名字许久,手指轻拂过去。   “乐乐……”   垂眸掩去眼中情绪,他再次打开手机,编辑道:【所以,乐乐又是什么原因对尹旭敞开了身体,喜欢?】   曾经他以为她喜欢过自己,现在看来,是他会错意了,荀乐喜欢的人也许是……尹旭。   这封短信顺利传送到了姜倾手里,她惊得差点摔了手机。   她喜欢尹旭?   当然没有了!   她在脑海中唾骂系统,五指翻飞,打下一行字:【这说来话长,但和你没什么关系,你就别再问了!】   【余铭:那是不是长话短说可以概括为你喜欢他?】   【荀乐:……】   【余铭:我知道了。】   姜倾:“……”   呃,他知道什么了?   她总觉得余铭的那句“我知道了”十分不妙,但要她细细解释,会显得她多在乎他似的!   她看了眼在客厅里玩棋的锐锐,顿了顿,把手机收了起来。   算了,别解释了。   反正她和他不会有什么发展,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只是……原来余铭不知道锐锐的虚假基因和尹旭是父子关系啊……   也就是说,没有什么阴谋论,余铭对锐锐好并不是想利用他。   姜倾有点高兴。   她强迫自己不能高兴起来。   另一边,余宅。   余铭拿手帕慢吞吞把桌上的名字擦拭掉,他擦拭得专心又细致,动作温柔,仿佛手下的是最爱的人一般。   当他把名字最后一笔擦掉,他将手帕折起来,放进自己的衣袋中。然后,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通电话。   电话里的人声音比水温柔,带着一点点嗔怪:“余铭,你好久没理我了,我哪儿惹到你了吗?”   余铭面色平静,丝毫没有被这如水的柔声撩起波澜,他淡淡道:“安宁,说话正常一点。”   电话里的人微妙地停顿几秒,“噗”地笑出声:“这就是你始终不肯喜欢我的原因?觉得我‘装’?”电话里的安宁没有想等他的回答,又道,“余铭,你变了。”   余铭变了,以前他知道她“装”,但乐意看着她“装”,不会说出来,而现在,他连看她“装”的耐心也没有了。   既然已经看穿了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也就不伪装了,直接展露她的真面目,开门见山地问:“那么,余总,您打电话给我是有何贵干?”   余铭道:“听闻你最近和你未婚夫之间的关系不是很和谐?”   安宁没问他是从哪儿听说的,余铭想要知道的事自有他的途径,她只是问:“是又怎样?”   余铭不答反问:“需要帮忙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夸我吧!   第21章 白月光(21)   姜倾向余铭自爆锐锐是尹旭的孩子这个虚假信息之后的两天, 她没有再和余铭见过面,她怀疑余铭已经离开了C市,但因无处求证,所以只是怀疑。   余铭不见, 余铭的下属却风雨不误地前来报到,该送礼物的送礼物, 该劝说她参与信托基金计划讨论的劝说, 仿佛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可姜倾还是一直惦记着余铭的那句“我知道了”。余铭总是这样,上一秒仿佛要生气, 下一秒却又轻描淡写地略过, 这样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多了,会担心哪天会不会水满而出。   姜倾一直担心这一天会不会到来, 当然,她更担心的是她就快囊空如洗了。   这是身为自由职业者的通病, 避无可避。   这天, 她掏出自己可爱的存折, 翻开存折一看, 被上面贫瘠的余额吓到失神,愣了愣,失魂落魄地起身,走到自己的画具面前,爱怜地一一抚过。   “宝贝们,不知你们愿不愿跟随我到大街上去见见世面?”   她想, 她需要一场艺术行乞,迫不及待!   她怅然地叹息一声,正要付诸行动,她的手机铃声响了。打进电话来的是荀乐的母亲,对方问她要不要去做个兼职。   荀母说:“前几天我遇到一位朋友,聊天时对方提起自家一小侄女想要学画画,正缺个老师,我顺口推荐了你。”   荀家以前也是富贵人家,虽然现在落魄了,但有些人脉还健在。荀母谈起的那位朋友就是C市的一位贵人。   “你说你现在带着孩子不便出去工作,接画稿也要看运气,正好,那边的兼职只需要一周两天,你带着孩子过去也没关系,对方家里的保姆会帮忙带带,你看如何?”   姜倾自然欣然答应,荀母的一通电话无疑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啊!   她一口应下,荀母欣慰:“那你待会儿过去和那位家主谈谈啊。”   荀母朋友家的小侄女是个上学放学比打卡上班还准时的小学生,因此画画之类的兴趣拓展只能放在放学后,这也是荀母为什么说可以带孩子过去的原因,是的,那段时间,锐锐已经从幼儿园回来了,如果姜倾一个人出去兼职,锐锐将无人带他。   虽然带着孩子出去工作有点麻烦,但为了填饱肚子,姜倾还是很高兴拥有这份工作。   下午四点多,姜倾便带着锐锐去“面试”了。   荀母说那户人家姓陈,是C市名流,因为是名流,所以开出的薪酬也十分名流。这也是姜倾愿意赶上一个小时的公交去兼职的原因。   五点一刻,姜倾抵达了目的地。因为事先打了招呼,她得以顺利进入陈家别墅。   一进去,她意外地发现陈家别墅里……人很多。   侍者装扮的仆人穿梭忙碌,忙着搭建场景,忙着准备香槟塔,忙着筹备吃食,忙着……在陈家的大花园里,大家都很忙碌。   姜倾没忍住询问前面带路的管家:“请问这是……”   管家回答道:“夫人筹备了一个晚宴,准备宴请一些朋友。”   姜倾:“……”   哦,就是要开一个晚会热闹热闹嘛。   姜倾笑容有些勉强:“那我是不是下次再来拜访比较好?”   管家得体一笑:“不用那么麻烦,荀小姐也是夫人的贵客之一,夫人很高兴你们的到来。”   姜倾低头看看穿着T恤短裤的锐锐,又看看和锐锐同款母子装的自己,默了默。   他们这样真的适合进晚宴会场吗?   管家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说:“当然,荀小姐要是嫌弃吵闹不去也参加也可以,你和我家小姐在房间里聊,不妨碍。”   姜倾心想这样最好。她其实也不想再跑一趟。   管家见她做了决定,便带着她进到别墅会客厅里。   “麻烦荀小姐小等一会儿。”管家说道,说完往楼上走去,不久,带着一名扎着马尾的可爱小姑娘来了。   “荀小姐,这是我家小姐。”管家介绍道。   姜倾打量着那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后者也在打量她,大概姜倾还顺眼,那小姑娘笑了起来:“老师,我叫陈芮,你叫我芮芮就好。”   那个小姑娘介绍自己的时候,身边的锐锐也抬了下头。   陈芮注意到了他,看向他,不吝夸赞:“弟弟可真可爱。”   初次见面,姜倾对这个即将成为自己学生的小姑娘印象很好,笑笑说:“他也叫锐锐,敏锐的锐。”   陈芮惊讶:“这可真有缘。”   说话间,陈芮的母亲陈夫人走了进来。   陈夫人一身淡紫旗袍勾勒得身材凹凸有致,她不仅身材极好,脸也十分漂亮,最重要的是不摆架子很和气。她招呼姜倾坐下,和姜倾聊了聊,看了姜倾带过来的画稿,一锤定音:“那我家芮芮以后就拜托你了。”   姜倾应下。   陈夫人还要忙着晚宴的事,因此急急忙忙地来又急急忙忙地走了,走之前叫姜倾和陈芮处一会儿熟悉熟悉,要是有兴趣的话也去晚会上玩玩儿。   姜倾一一应下,在陈夫人离开后,被陈芮带着去了她的画室。   陈芮拿了自己的作品给姜倾看,姜倾意外发现小姑娘画得十分……有特色。   “我以前有个很棒的老师。”小姑娘没有骄傲,反倒把功劳都推给了以前的老师。   姜倾好奇:“那为什么没有跟着那位老师学?”   她有预感,自己并不能把陈芮教得更好。   陈芮叹了口气:“他忙啊。他是我妈妈的朋友,只是偶尔指点指点我,连老师都不让我叫。”说到她又高兴起来,“今晚他也会来!”   姜倾对那个素未谋面的画手产生了一丝兴趣,正看着陈芮的画幻想那是个怎样的人,陈芮突然抱住了她的手:“老师,你先别急着走,等会儿跟我去见见他吧!”   “……啊?”   “就这样定了,等会儿他到了我们就去找他!”   “啊?”   姜倾眨了眨眼,有点反应不过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没说想要去见那人啊?   “嘶,不是,我为什么要去见……”她正要把自己的疑惑讲出来,小姑娘突然惊呼一声,打断了她。   “啊——我想起了,我妈叫我剪束花去装饰会场!我竟然给忘了!老师,你在这里等等我啊!我去去就回!”   说完,脚下踩着风火轮,一溜烟就不见了。   姜倾:“……”   她默了默,低头与锐锐相顾无言。   这都什么事儿啊?   因为不告而别太过失礼,姜倾不得不在画室里等陈芮回来,她以为陈芮就像她说的那样很快回来,可等了又等,就是等不到人。   她咋舌,无奈之下牵着锐锐去花园里找人。   她一踏出别墅就发现坏了,花园里人头攒动,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宴会已经开始了。   她顿住,把伸出去的脚又提回来。   别墅里半个仆人也不见,大伙儿都集中在了花园的露天晚会上,姜倾远远望了一眼,又缩回了头。她正在进退间犹豫,那个叫芮芮的小姑娘突然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小姑娘身在会场隐蔽的角落,朝姜倾一个劲招手。   姜倾嘴角一抽,看她的位置还算边缘,想了想,朝她走了过去。   刚走近,小姑娘就很兴奋地说:“老师,他来了!”   她一边说一边指了个方向,姜倾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个站在人群中央的……熟人。   余铭。   她顿时面瘫脸。   “他就是你以前的老师?”她问。   “嗯嗯!”陈芮兴奋道,“虽然他不许我叫他老师!”   姜倾感叹了一下这个世界怎么这么小,转身就要走,却被陈芮抓住了手。小姑娘朝她眨巴眨巴眼:“老师,你不过去见见吗?”   姜倾“嘶”了一声,抬手就弹了下小姑娘的额头:“我之前就想说了,我去见你以前的老师到底有什么意义啊?”这小姑娘老想带她往余铭面前凑似的。   陈芮捂着额头,有些疑惑地“啊”了一声,随后,她瞪眼,“当然是因为你们两情相悦,却因为一点小事争吵冷战,我想让你们和好啊?”   姜倾突地捂住胸口猛咳。   这话什么意思?怎么听起来信息量颇大啊?!   陈芮摇头晃脑:“你们大人真是的,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搞什么冷战?唉,不懂不懂。”   姜倾睁大眼,不可置信:“你你你说我和他……”   “两情相悦?”   姜倾无法说出口的那个词,小姑娘帮着她说了,说完还拍拍姜倾的腰背,贼兮兮地挤眉弄眼,“别不好意思了,余叔已经把你们之间的关系跟我说了,我妈之所以邀请你来给我当老师,就是他推荐的,老师你还跟我装不知情呢?”   姜倾:“……”   她装什么了?她一直以为是荀母推荐的呢!   她恍然大悟,突然明白过来,她能拿到这份工作可能真的是余铭在背后做了推荐,只是做得十分隐秘,周转了好几个人,看起来像是由荀乐的母亲推荐的。   这么一想,她的心情复杂起来。   她再一次往余铭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一看,却看到了另一个熟人——   安宁。   是的,会场上的余铭一侧身,姜倾便看到了被余铭挡住了的安宁。   姜倾:“……”   她的心情更加复杂了。   安宁显然是和余铭一起来的,因为两人之间存在互动,只是那互动模式有点怪异。安宁就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余铭则护在她身边,时不时说两句,目测是在劝说。   安宁明显心情不佳,把酒当成了消愁的好物,瞧那举杯的豪爽劲头,姜倾都有点心疼主办方了。   其他人可不这么想,看到一大美人儿正大喝特喝,喝彩不断,一个接一个涌过去敬酒,安宁来者不拒。   姜倾瞧着安宁已经醉得差不多了,脚下都有些不稳了,可依然没有拒绝别人的敬酒。   姜倾“啧”了一声,问身边的陈芮:“芮芮,你余叔身边的女人咋的了?”   陈芮也一脸茫然,懵懵懂懂地回道:“可能是知道余叔钟情于你,失恋了,在借酒发泄?”   姜倾:“……”   这小学生懂得还挺多!   “别胡说,余铭骗你的,我和他之间什么关系也不是!”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澄清这一点,同时在心里暗骂余铭,骂这人怎么到处乱说!   她咬咬牙,隔着人群瞪了眼余铭。   她不想莫名其妙就欠下余铭的人情,打算跟陈芮说清楚,辞了这还没开始的兼职,正组织着语言呢,身边突然掀起一股风,吹得她凉飕飕的。   那风不是什么自然风,而是有人快速从她身旁跑过制造出的人工小旋风。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追随着跑过去的那人的身影。   只看那人的背影,她已觉得熟悉,等那人闯进宴会中,停在了安宁面前,抢走了安宁手中的杯子,喊一声“阿宁,你这是在做什么?”时,姜倾已经百分百确定了,这位又是一个熟人。   没错,就是我们的男主尹旭!   主角们的主场总是不缺**的,姜倾只是眨了下眼,场上已是**迭起。   尹旭穿着一身考究的礼服,看起来不是随随便便路过,而是正正经经受邀来参加宴会的,可眼下,整个宴会都沦为了他和自己的未婚妻安宁的陪衬。   尹旭夺走了阿宁手中的酒杯,安宁醉得迷迷糊糊,看一眼尹旭,似是认出了他,刚才故作坚强的忧愁美人儿双眸一闭,眼泪说来就来。   她咬着嘴唇不语,只默默地掉泪珠子,一边哭得梨花带雨,一边踉踉跄跄地朝着酒塔奔去。尹旭见了,好几年的感情喷发而出,抱住她:“别再喝了,阿宁,够了。”   安小仙女醉了的模样也仙气十足,她脸上泪水涟涟,哭得我见犹怜。   她轻摇头,唤一声:“尹旭啊,你别拦着我。”   尹旭自然不听,将她抱得死紧。   安宁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坚定,眼泪更加汹涌了,她的眼神幽怨又爱怜:“尹旭,你不能这样……你不让我醉,我又如何能够忘记你?”   这话的意思翻译过来也就是说,她只有醉了,才能忘记他,足以见得,这用情多么深厚!   男主闻言尹旭浑身一颤,表情隐忍,似乎十分心疼。   安宁回头摸摸他的脸,手指眷恋一般久久不愿离去,她说:“尹旭,我听你说的去向乐乐道歉了,可……只是道歉还不够么?”   “我的道歉依然不足以让你原谅我,和我和好么?”   原来,安宁上次那一闹,尹旭多次找她解释,可安宁就是不听,尹旭被伤得不清,又正逢家里出事,正是需要恋人相陪的时候,安宁却因为一件莫名其妙的小事闹别扭,他心累不已,想了很久很久,最终决定放弃这段让他感到疲累的恋情,退出这场长达几年的爱情长跑。   他不追了,安宁却反过来找他复合,他心意已决,拒绝了,结果两人之间一直闹到了现在。   安宁就是为了这事儿在宴会上大喝特喝。   小仙女醉成这样可让人心疼了,况且她还哭泣着哀求。   “我知道是我错了,是我误会了你们,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尹旭,别再生我的气了,我们和好,好不好?”   她哀求的话语不仅打动了尹旭,使得他露出不忍,也打动了周围看热闹的人,纷纷站出来劝说。   尹旭听着周围人的吵闹,深深看了安宁一眼,良久,轻点了下头。   安宁蓦地笑了,然后似是安心了一般,靠着自己的未婚夫,闭上眼,睡了过去。   毕竟付出了好几年的感情,谁也无法轻易割舍,何况是尹旭这种比常人更念旧情的大圣人。   他抱起睡过去的未婚妻,在众人的起哄声中,退出了晚会。   这样荡气回肠的深刻爱情,最重要的是,比电视剧还狗血还戏剧,这无疑让宴会上的一干人看得十分餍足。姜倾也是,她看得啧啧有声,十分想感叹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   她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一回头却发现身后杵着个人。   她吓了一跳,还未惊呼出声,听得那人笑道:“乐乐,好巧。”   余铭余先生总是喜欢启用这样的开头语,“乐乐”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她瞟了一眼这神出鬼没的男人,撇嘴:“是挺巧……再见。”   她牵着锐锐要走,却被芮芮拉住了手:“老师,相逢即是有缘,何必急着走?”   余铭给芮芮一个赞赏的眼神,附和道:“是这样没错。”   姜倾:“……”   余铭又道:“何况乐乐刚刚看完了那一出,就不想找个人聊聊观后感?我这人没有太多优点,倾听恰是其一。”余铭说,“安宁和尹旭这样相爱,乐乐就没有别的什么想法?”   姜倾皱眉。她感觉余铭的话怪怪的。   她放弃了转身离开的打算,抬眸问,“余铭,你到底想说什么?”   余铭没有立刻回话,示意芮芮带锐锐走,锐锐不走,他牵着姜倾的手不放。   余铭从旁道:“乐乐,你也不想让锐锐听到大人之间的谈话吧。”   姜倾看了余铭一眼,蹙眉。想了想,她低头对锐锐说道:“锐锐,你和姐姐先去屋里玩一会儿好不好?”   芮芮估计被余铭祸害不轻,成了他的忠实拥护者,为了给余铭制造二人空间,不留余力地拿玩具诱惑之:“锐锐,姐姐带你去玩小汽车怎么样?很多小车车哦!”   锐锐看了姜倾一眼,最后点了下头。他不是被玩具诱惑走的,是因为姜倾也希望他走他才走的。   姜倾目送他离开,直到他小小的背影消失不见这才回头。   她开门见山地问:“你想谈什么大人间的谈话?”   余铭笑笑:“脸别绷着,放轻松一点如何?”   姜倾:“……”   她用眼神回他“不如何”。   余铭也没过分逗弄她,见好就收,回归主题道:“我很了解尹旭。”   ——他的主题并非常人能够明白。   姜倾一头雾水:“所以?”   余铭说:“我关注尹旭很久了,知道他喜欢什么,知道他最容易被什么打动,知道他的软肋……”   姜倾的面皮一抽,嘴快地打断他:“你这是在向尹旭表白?”   这话太像表白了有没有!   余铭的面皮也是一抽,表情微妙地滞了滞:“我是说我很了解尹旭,所以在得知安宁和他之间出现问题之后,能够给安宁最好的建议。”   姜倾“哦”了一声,恍然大悟。   敢情他这是在炫耀他是安宁与尹旭这对恋人和好如初的大功臣啊!   虽说如此,但……   “你不觉得你想邀功的话,找安宁或者尹旭更好?”跟她说有什么意义?她又不能代表安宁和尹旭给他颁布荣誉奖!   余铭不说话,深深地看着她,看得她莫名其妙。   “你看着我做什么?”   余铭闻言撤回视线,道:“乐乐,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为什么突然热衷于插手别人的感情干起月老的本行?   她不知道。   姜倾猛摇头。她脑海里跟灌了水似的,余铭的大人间的谈话,她一个字没听懂!   余铭看了她一眼,道:“如你所见,安宁和尹旭之间感情很深,并不会因为一点点小事动摇其根本。”他直视着她,声音沉沉,“你刚刚已经看见了,所以也该清楚了,你和尹旭之间不会有任何结果。”   姜倾:“……”   她眨眨眼,又眨眨眼。   “啊。”她低呼一声,挤出笑脸,抬起一只手,“余铭,我觉得你的大人间的谈话忒没意思,再见。”   余铭拉住她。   她回头。   两人相视几秒,姜倾无奈叹道:“余铭啊,我真的对尹旭没有任何男女之间的遐想,真的真的真的!”   她忽然间明白,她之所以能观看到安宁和尹旭的复合现场,是因为余铭故意让她看到的,想让她对尹旭死心?   想起上一次通信时的误会,她颇感无奈。   “尹旭如果明天就和安宁结婚,我二话不说送上祝福!”   余铭听完她的剖白显然并没有全信,他问:“那锐锐是怎么一回事?”   姜倾:“……”   那是系统的锅!   无法把罪魁祸首推出来认罪她也很内伤,她胡扯了个借口,“就是那啥,人工授精,我以前不是挺痴迷于你嘛,和你那一乱之后整了个人工授精想来诈你,让你负责。”   她这借口听起来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余铭审视着她:“真的?”   “真的。”   “你和尹旭没有那种关系?”   “没没没,他就是贡献了一半基因。”   余铭突然展颜,笑容澄净,干净得如同孩童一般。   他的右手拇指迅速地点触着自己的左手虎口,以此压抑自己的兴奋。   与姜倾喜欢尹旭,并和尹旭生了一个孩子相比,姜倾只是人工授精获取到了一个孩子让他高兴得多。   他如此高兴,姜倾看着竟有些不忍,撇开了头。   她想她又犯了个错。   她不该给余铭任何无望的希望的,可她总是控制不住。她想她真坏啊。   这时,余铭笑说:“既然乐乐不喜欢尹旭,那么……试着喜欢我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要苦尽甘来了!真的!   自从写了这文,我才知道,原来扑街是没有下限的……   跪求大家不要养肥,本来就没有几个人看,这样让我哪有动力前行啊,唉   因为没有榜,所以会在凌晨两点冒着猝死的风险修改章节蹭玄学,看到修改无视便是……   第22章 白月光(22)   试着喜欢?   余铭的身份决定了姜倾并没有这个选项。   她垂下眼眸不语, 而她的沉默就已经是回答了。   余铭了然,心中一痛,痛,却笑得更加明媚, 似要掩饰他的狼狈一般。他低笑几声,问:“难道你连试着喜欢我都不愿意吗?”   姜倾张了张嘴, 没有发出半个音节。   余铭最终失望了。   他眸色沉沉, 道,“你可以去接锐锐走了。”   言下之意, 大人间的谈话到此结束了。   姜倾见他这么说, 心中有些慌,几乎要出言解释,但一想到身上的系统, 一想到自己的任务,一想到锐锐, 她又变成了哑巴。   她没有任性的权利呢。   余铭看了她一眼, 说:“陈芮的事, 我介绍你教她不仅仅是想让你看到今晚这一幕, 更为重要的是,我认为你更加适合当她的老师,你和她在画风上存在共鸣,是最佳的老师与学生的组合,所以……要不要拒绝这份工作,还请你好好想一想。”   他显然认识到, 姜倾会以不想欠他人情这个理由拒绝这次兼职,所以才有这么一说。   “我希望你明白,我介绍你给陈芮当老师不只是看在私情的份上,而是更加全面地为陈芮考虑过,就算这样,如果你依然只从私情的层面上去考虑想不想要这份工作,我无话可说。”   姜倾的确这么想过,但此时听完余铭的话又犹豫了,她陷入了沉思,而余铭在她思索的时候离开了。   姜倾回过神时,发现他已经融入到了宴会中去,和到来的宾客相谈甚欢。   她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等被晚风一吹,这才醒神神色黯然地远离了宴会,往别墅里走去。   她不知道,她走的时候,余铭正远远地看着她。   姜倾找回锐锐,以时间太晚为由向芮芮提出了离开,至于拒绝兼职一事,她始终没有提出来。   ——听了余铭的话之后,她决定接下了这份工作。   姜倾带着锐锐打车回家,途中两人都很沉默,姜倾意识到两人间的气氛有些沉郁,便开始给小孩儿讲笑话,笑话没有逗乐锐锐,反而让锐锐表情更沉。   到家下车,姜倾带锐锐进超市买明早要用的食材,顺便进零食区买棒棒糖,有讨好之意,小孩儿却突然发作:“我不要糖!”   “诶?”   小孩儿气恼道:“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不要糖!”   姜倾想起了那句“每个孩子都爱说自己不是孩子”,没忍住笑出声,摸摸小孩儿的头,说:“好好,你不是小孩子了,你是大孩子,很乖。”   锐锐更加气恼,气得不理她了。   等姜倾买全要买的东西走出超市,走在她前头的锐锐又跑回来牵住了她的手。   锐锐低着头数地上的砖块儿,一会儿,闷闷道:“荀乐,你要是有什么烦恼可以跟我说,别把我当小孩子。”   姜倾震惊。   她想自家小孩儿是被余铭的那句“大人间的谈话”排除在外,所以生气了。   锐锐想参与进来,这是他对姜倾的重视!   姜倾动容,情难自禁地抱住小孩儿吧唧一口,嘴里道:“好,以后妈妈就要依靠锐锐了!”   锐锐这才满意了。   姜倾会心一笑,任由小孩儿牵着她往家里走。   这一天,姜倾拿到了一份薪酬优渥的兼职,解决了她迫在眉睫的民生问题,又免费观看了一场非常不错的恋爱戏码,本应觉得满足的,但莫名地,她的心头空落落的,好像缺了点什么。   她怀抱着这份空落感入睡。   姜倾知道她和余铭之间不会圆满,但以为安宁和尹旭之间是没有什么阻碍的,那一晚之后想必好事将近。她等着这两位的喜讯,可喜讯迟迟不来,一个早晨,她无意间翻到了一条新闻,从新闻里得知尹氏唯一继承人尹旭解除了与自己未婚妻的婚约。   新闻是几天前的旧闻了,只因姜倾消息闭塞,所以这么晚才得知。   她惊讶不已。   但也仅仅只是惊讶罢了,她和余铭不一样,不会插手任何人的感情生活,尹旭作为锐锐的老师,他结婚了,她祝福,他不结婚,她等着他结婚的时候再送上祝福,仅此而已。   因为欠缺一点好奇心,所以没有去打听实际情况,也就不知道,尹旭选择解除婚约是一早就考虑好了的,那一晚安宁醉后的诉求,尹旭看似点头了,其实只是顾及安宁的面子,等安宁酒醒后,他就好好和她谈过了,然后……解除婚约了。   尹旭以尹家继承人的身份发声,把解除婚约的过错全部推在了自己身上,也算是顾及两人这么多年的感情,顾全了安宁的面子。   想起安宁,姜倾想起安宁对荀家的误会,又是一阵头疼,她思考着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解开其中的误会,摘除荀家背锅侠的身份。   这并不容易,因为往事故去太久,没有太多证据留存下来供姜倾利用。   她觉得头疼,安宁也很头疼,为的是和尹旭的婚约。   安宁怀着最后一丝希望走进了余铭在C市的别墅里。   因为余铭的出手相助,她把余铭当成了同盟,尽管她不知道余铭为何会与她结盟。   她走进别墅的时候认为余铭会助她一臂之力,就像上一次一样,余铭有能力力挽狂澜,所以她信任着他。   她推开余铭的书房,对着主位上的人说道:“余铭,我需要你的帮助。”   余铭正提笔画画,闻言头也不抬,依然专心于手上的动作。安宁看了他一眼,出声重复道:“余铭,尹旭执意要和我解除婚约,我需要你的帮助。”   这一次,余铭没有回视她,回了句:“哦?”不咸不淡的感觉,和上一次的主动热情截然不同。   安宁感受到了他的态度变化,但依然不死心,提出:“你能再帮我一次吗?”   余铭没回答,安宁心中焦躁,下意识朝他走近了几步,结果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了他桌上的画,顿时,视线僵住。   她发现那画上的人非常熟悉,细细一回想,一张面孔浮现于脑海——   荀乐!   余铭画的人竟然是荀乐!   余铭从不画人物,这一点她早就知晓,可为什么……   她震惊不已。   余铭这是……   “你喜欢上了她?”她喃喃,“荀乐……你喜欢上了荀乐?”   余铭听到荀乐的名字,这才第一次抬起头。他的嘴角浮现出一个浅浅的笑,说:“喜欢。”   安宁:“……”   她顿住。   她并不是为了余铭喜欢上别人而吃醋,她只是不能相信,自己还没找到靠山,她想要报复的荀家就已经有了余铭这座坚实的靠山,这让她如何实施她的复仇计划?   她原本想慢慢回敬荀家,从荀乐开始,夺走荀乐最珍惜的东西,感情,事业,什么都要一一夺走,她需要的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复仇,这需要利用到权势来保护自己,可是现在……   怎么能够这样!   怎么能够这样对待她呢?   突然间,她明白过来,余铭不会成为她的盟友,如果她想要报仇,他们还会成为敌人。   她深深看了余铭一眼,什么也不再说,踉跄着退出了书房。   余铭没有挽留,甚至连看也没看她一眼,他再次提笔……   姜倾不知道安宁与余铭之间还有这样一段插曲,她正愁着怎么解决安宁这个隐患,可惜怎么想也想不出方法来。   她只能将这事一直拖着,拖到了尹旭打电话让她参加他在体育中心的讲课那一天。   去体育中心听尹旭讲课是姜倾先前就答应过的,锐锐也表示和想去,所以姜倾欣然前往。   母子俩依然一身亲子装,大的漂亮小的可爱,十分显眼,两人走进体育中心的广场上时,还被只“大熊”拦住送了只氢气球。   往日体育中心不开放显得十分冷清,但今日不同,今日体育中心人来人往。C市是文化重城,棋类活动尤为风靡,尹旭是围棋界的明星棋手,他的活跃被广大围棋爱好者们广泛接受,今日他将与一名新晋职业棋手公开对弈,完了还有复盘讲解,这个消息的放出吸引了无数观众前往,大人小孩儿都有。   姜倾只是稍微去得晚了一点就差点没占到位置,只在角落里勉强找到了个落单的位置。   她没有挑剔的权利,在那个位置坐下,然后把锐锐抱在腿上。   尹旭的这次活动并不只是单纯对弈讲课,还有为赞助方推广商品的责任在,因此繁琐的仪式和环节特别多。   姜倾不是棋类爱好者,因此还在赞助方霸场的时候就哈欠连连了,等尹旭真的上场,她直接呈现半睡半醒的状态了。   ——那日与余铭在陈家一别之后,姜倾几乎日日失眠,睡眠质量差到了极点。   她不知道尹旭什么时候开始与对手厮杀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的,等幽幽醒来,周围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只有十几个人排着队找台上的尹旭询问问题。   她晃了晃沉甸甸的脑袋,一低头看到锐锐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瞧,那目光中藏有小小的谴责。她下意识露出个歉意笑容,抬手把小孩儿的双眼遮住,不让他看着自己,说:“锐锐,我们也去找你老师吧。”   锐锐拉开她的手,泥鳅似的从她腿上滑下去,穷讲究一般整整自己坐皱的衣摆,随后小跑过去缀在队伍尾巴上乖乖排好队。   姜倾慢半拍地起身跟上,站起来时却忘记自己的两条腿被锐锐坐了几个小时,早已麻得没了知觉,这一站,腿一软,“砰”的一声撞到了座椅上,发出好大一声响。   她手忙脚乱地稳住身形,抬起头发现包括尹旭在内的所有人都被她的动静吸引了,齐齐侧目。   她眼角抽抽,故作镇静地坐下来,缓了缓,这才再次起身朝队伍尾巴走去。   刚走近,她察觉到一束目光落在她身上,抬头一看,看到尹旭朝她笑了笑,她也条件反射地回了个微笑,可笑容刚刚成形,突觉腿上一疼,新鲜出炉的微笑便变得凶狠又狰狞。   尹旭:“……”   姜倾:“……”   她想说自己并没有恶意,但尹公子似乎颇觉受伤,挪开了与她的对视。   姜倾:“……”   她面皮抽抽,她低下头,看到锐锐正靠着她的腿。这就是误会发生的源头了!锐锐靠着的地方正是她刚刚撞伤的地方!   无法指责,她叹一口气,不着痕迹地拉开锐锐一点。   姜倾和锐锐排队等见尹旭,等他们来到尹旭面前时已经很晚了,工作人员也都在尹旭的劝说下纷纷离场去吃饭了。如此一来,整间围棋馆中只剩下了三人。   尹旭笑说:“我差点以为你们有事没能来。”   他心情很好,而且似乎已经忘记了姜倾刚刚“凶”他的事。   姜倾没好意思说自己全程睡过去了,只说:“锐锐可很崇拜你呢,这样的盛事怎么可能缺席?”   尹旭闻言笑容更甚。   他的笑容和余铭不一样,余铭的笑掺杂了太多东西,总觉得其中有诈,尹旭的笑却很纯粹,纯粹表现自己的喜悦。尹旭就是这样一个简单到有些单纯的男人,所以很容易吸引别人朝他靠近。   姜倾就是这样,从一开始不想与他接触太多,一步步沉沦,等回过神来时,已经成为他的半个朋友了。   但并不后悔。   她很喜欢尹旭。   此时她看着尹旭弯腰和锐锐聊围棋,眼中充满了平和,她想她需要的就是这样的生活。   “好像挺晚了……”尹旭抬手看了眼时间,说,“一起吃个饭吧。”   他晚上在这间围棋馆里还有另外一场活动,因此吃饭和休息的时间有一点紧张。   姜倾没有意见,应了:“我来的时候看见外面有家不错的餐馆,去那儿怎么样?”   “好。”   “那我来带路!”   三人收拾收拾准备去吃饭了,锐锐走在前头,跑去开门,但力气太小没能开奈何得了。姜倾见了调侃他:“哎,我们的小男子汉打不开吗?不行啊,得多吃肉肉长身体才是呀!”   说着,将手搭在门把上,“要长得像妈妈这么大才可以哦。”   她手上用力,想向自家的小男子汉做个完美示范。   可——示范事故了。   她没能拉动门。   一瞬间她疑惑了。   尹旭跟了上来,问:“怎么了?”   姜倾迟疑着道:“门好像……被锁住了。”   不是好像,是确定,她确定围棋馆的门从外锁上了。   尹旭惊讶,凑过去看,嘴上呢喃:“不应该啊……”   虽然工作人员先一步离开去吃饭了,但不至于把门锁上,有哪儿出错了呢?   他顿了顿,掏出手机想给工作人员打电话,刚把手机掏出来,突然嗅到一股异味,类似于……   “有什么东西烧起来了?”他疑惑着问。   姜倾也闻到了,心中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她环视四周,结果还真给她找到了起火点:“尹旭,你看那里!”   她指向一个方向,在那里,熊熊烈火朝她张牙舞爪。   那火蹿得太快,不像是自然起火,像是有人特意弄了助燃物,所以火势才蔓延得如此之快。只短短一会儿,姜倾已经感觉到室内温度攀升得厉害,火还没烧过来,浓烟却先一步冲他们而来。   浓烟是火灾现场的最大杀手,她突然想起了这一点。   “咳咳咳!”   “咳咳!”   她咳嗽起来,锐锐和尹旭的情况并不比她好,也撕心裂肺地咳。   姜倾无法多想,慌慌张张地去拉扯面前的大门。   “有人吗?!有人吗?这里起火了!请开一下门!”   她一边揽着锐锐,一边拍打着门。   她镇定不能,第一次经历火灾竟然是这样一个绝望的境地,连逃生的道路都给她堵死了。   尹旭捂着口鼻拨打求助电话,姜倾听着他和电话中人断断续续的对话,突然间也生出了向人求助的念头。   向余铭。   在这样的境地里,她首先想到的是余铭,余铭那样强大,应该……   她突然笑出声,被自己的妄念逗乐。这一笑又是一口浓烟。   尹旭已经结束了通话,低声安慰她说救援马上就会到,说完又跑去搬来一把椅子砸门。但那只是徒劳罢了。   火越烧越旺,时不时有重物砸下来,眼下就只有门边的这一小块儿地方还算安全。姜倾把锐锐紧紧抱在怀里,看他因为呼吸不畅而憋得绯红的脸,心中酸涩不已。   锐锐问:“妈妈,我们是不是要死掉了?”   姜倾心头一酸,挤出一个笑脸:“当然不会,我们待会儿还要去吃饭呢,你还记得我们来时路过的那家餐馆吗?那里飘出的香味是不是很诱人?”   她因为吸入太多浓烟而头脑发昏:“再等一会儿……等一会儿我们就去……”   火越烧越近,姜倾昏沉沉看向火光中有些扭曲的尹旭的脸,问:“救援什么时候到?”   尹旭大概是想安慰她,但一开口就是几声咳嗽。   见此,姜倾明白,救援恐怖不会及时赶到了。她下了一个决定。   她在脑海中呼唤系统。   系统应声出来:“叮,宿主,你有何吩咐?”   姜倾看看意识尚存的尹旭和锐锐,又看看快要烧到脚边的大火,道:“我要你带着我们活着走出这大火,任何代价都行!”   系统机械道:“拒绝。”   “为什么?!”   “我不能让人察觉到超现实的存在。”   “……”姜倾早想到过这一点,不然也不会在这么晚的时候才求助于系统,可她依然心怀希望地这么做了,尽管知道可能只是多此一举,她问,“那么,你就眼睁睁看着任务目标……死亡吗?”   死亡的字眼儿太过沉重,姜倾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几乎哽咽。   系统停顿了两秒,道:“不会死亡。”   “什么意思?”   系统突然装死消失,没再给她任何回应。   姜倾气得几乎要哭了,她也的确哭了,不是为自己,而是为怀里的孩子。   初次见面,锐锐小小的一只,团在她的病床边的椅子上,抱着腿,表情冷漠,对她很是不假颜色,她却觉得异常喜欢。这个孩子,她从未把他当成任务目标过,她把他当成是自己的孩子。   她想,这也许是因为她在现实世界中怀孕了,所以来到这个世界后,在这个孩子身上产生了移情现象。   不管原因如何,她一点也不想看到他在自己怀里死去。   一点也不想。   她是个爱笑的人,但此刻她却哭得不能自抑。   她压抑的哭泣中惊醒了昏过去的孩子,后者睫毛颤颤:“妈妈?”   他睁不开眼,却执意抬手去摸她的脸,等到摸到一手的湿润,艰难地扯了扯嘴角:“你哭了?”   “没呢,被呛着了。”   “骗子。”   刚见面时,他也这样称呼她。但此刻,同一个称呼却有哪儿不一样了。   “妈妈是骗子。”他说。   姜倾亲亲他的小手,强颜欢笑:“你说说看,我哪里骗了你了?”   小孩儿没说话,似是睡着了,姜倾心中害怕,一声声呼唤他的名字,直到他再次出声道:“妈妈……骗我说……不喜欢大坏蛋,但……妈妈喜欢他……和喜欢我一样。”   姜倾突然泪崩。   小孩儿听到哭声,挣扎着睁开眼,他那么努力,黄天不负,他掀开了一丝缝隙。   模糊的视线中,他终于看到了他的妈妈的泪容,也看到了……砸开大门闯进大火中的某个大坏蛋的脸。   他支撑不住再次闭上了眼。   但失去意识前,那张讨厌的脸上的担忧深深印刻在了他的眼眸深处。   那一丝担忧不仅仅是对着妈妈的,还……对着他。   姜倾也看到了闯入大门的男人,突然间松了一口气。   男人那么强大,他们会安全的,她这么想,如此安心。   她眼前一黑,黑暗里,有人对着她说:“乐乐啊……”   听着那熟悉的口吻,她不由扬起了一个微笑。   余铭的到来那么及时,他救出了火灾中的三人,把人全部送到市医院。他本不想费劲救尹旭,但一想到姜倾醒来可能会责怪于他,他只好顺手救了。   至于报仇……不急一时吧。   所幸三人都没有烧伤,医生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具体情况要通过胸透、血常规之类的检查之后才能定夺。   在几人昏迷的过程中,余铭不得不亲力亲为地忙上忙下,一会儿跑这儿一会儿跑那儿。   此时他从血液科拿到检查单出来,和常人一样习惯性地翻看着检查单,这一看,他却意外发现了一个异常点。   他猛地顿住脚步,慌乱将三张检查单摊开来,盯着上面的血型眼神幽深。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到了吗,接下来真的要甜了!哈哈!   第23章 白月光(23)   姜倾睁开眼时差点被白森森的灯光刺伤眼, 她眯了眯眼,习惯了好一会儿才适应了屋子里的灯光。   当灯光的刺激催促着她混沌的意识一一归位,她回想起了之前惊险的处境——   火,无情向她蔓延而来的大火。   烧灼感仿佛还留在皮肤上, 回闪而过的记忆片段使得她的心脏突突地跳,慌乱中,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四处寻找她的锐锐。   小孩儿正安然睡在她隔壁的病床上, 睡颜安稳,看起来并无大碍。   她的心中稍觉安定, 张了张嘴要喊锐锐的名字, 一开口却发觉喉咙火辣辣的疼。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在之前的火灾中被粗粝的浓烟刮伤了嗓子。   她抬手摸摸自己的喉咙,张着嘴想要练习发声, 以快速找回自己的声音。然而,她的第一个音节还没顺利发出来, 从病房门口传来的低沉男声便打断了她的练习。   “现在说话的话会对你的嗓子产生二次伤害, 如果你还想正常说话, 就别急于一时。”门口的男人信步走进来, 在她的病床旁便坐下,俯身自然地拂去她额头上的碎发,“乐乐,可感觉好点了?”   姜倾的瞳孔中映照着男人的面容,她下意识想要回话,却被男人的大手轻轻捂住了嘴。   男人说:“别说话, 用点头、摇头就好。”   姜倾顿了顿,乖乖听话,轻轻点了下头。   她很好。   死里逃生的感觉很好,而赐予她新生的人便是眼前这个男人。   从古至今,英雄救美就是最容易建立起男女之间感情的坚实桥梁,姜倾觉得,自被男人救下之后,她几乎也要被那种自然规律所征服了,再看眼前的男人,怎么看怎么顺眼。   她都有点受不了自己了。   男人低笑一声,把捂住她嘴的手挪开,然后说道:“锐锐没事,你别担心。”   姜倾朝他眨了眨眼。   男人很懂她似的,笑问:“你想问我是怎么及时赶到救下你们的?”   她就是想问这个。   男人说:“乐乐,这自然是命运的指引。”事实上是因为他的人偶然看到了姜倾带着锐锐进了体育中心却始终没出来,所以打电话来报告了。   但男人隐瞒了这一点,选择了更为浪漫的说法。   “或者说是……血缘的牵引?”他意有所指道。   姜倾对“血缘”二字十分敏感,一听这个词顿时从恋爱脑的状态惊醒。   她现在失去了声音,但身体还算灵活,在厌弃了扭脖子瞪眼那种原始方式后,她拿起了手机,打字道:【余铭,你什么意思?】   余铭看了眼睡在病床上的锐锐,问:“乐乐,你还想欺骗我多久?”   姜倾预感不妙:【什么?】   余铭轻笑一声:“锐锐的血型是O型,你的血型是B型,尹旭的血型是AB型,敢问你和尹旭之间是怎么生出O型血的锐锐的?”   姜倾:“……”   余铭轻抚了下她的脸颊,笑着说:“够巧,我的血型是O型。”   姜倾:“……”   “我找人重新加急做了鉴定,你猜怎么着?”他温柔地问,“乐乐,你知道我得到了什么结果吗?”   姜倾:“……”   她的心尖尖儿都颤了颤。   她表示不想猜。   她不愿意相信在系统的帮助下,那样牢固的谎言也有被突破的一天……她接受不能。   余铭看她表情变了,笑得更温柔了,他的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笑着称:“骗子。”   姜倾心里苦,她曾经也是一名正直善良的三好公民,来到这个世界后处处身不由己,渐渐变成了一撒谎精!偏偏还有苦说不出!   余铭又问:“乐乐,你想不想看看鉴定结果?”   姜倾猛摇头。   她已经知道那是怎样惨烈的结果了,不想再看!   “乐乐,你这反应是在说,你其实早就知道锐锐是我的孩子,却一直在骗我?是吗?”余铭似乎已经认定姜倾是个骗子了,想看看她如何为自己辩白,他偏了偏头,又问,“我还记得你第一次否定锐锐是我的孩子的情景,你那样笃定,几乎要将我骗过去了,然后我坚持做了鉴定,事实也符合你的笃定,可现在……”   “我拿到的结果是,锐锐就是我的孩子,和尹旭半毛钱关系也没有。乐乐,你可否告知我这是怎么一回事?”他问。   姜倾语噎,被问得心如死灰。   啊,来了来了。   该来的总会来!   余铭眸色深深,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姜倾被他的目光逼得无处可逃。余铭想要一个解释,可她怎么解释啊,她也是被系统坑了好吧!   正思索着怎么才能解释得通,余铭又道:“乐乐,这个时候沉默可不礼貌哦。”   姜倾:“……”   这时,脑海中的系统突然出声道:“告诉他,你知道他在听完你说锐锐不是他的孩子之后,很大几率会去验证去做鉴定,因此你找人帮忙,买通了医生,篡改了鉴定结果。”   系统出声,姜倾松了口气,如实将系统的话转述。   “哦?”余铭对她的说法存疑,“你买通了所有医生?”   姜倾再次转述:【没呢,那段时间我特意找人监视着你,尾随着你的人去了医院。】   余铭:“……”   所以,在他让人盯着姜倾的同时,姜倾也找人盯着他?   余铭虽然心思深沉,比常人想的要多,但毕竟是在红旗下长大的无神论者,所以没有联系到超现实的层面上,因此,尽管他觉得姜倾的话操作难度有点高,但还是勉为其难地相信了。   只是还有点疑惑:“你找的谁帮忙?”   荀家已经破产,可没有那样的财力支撑她去做这样的事。   姜倾为了使前后因果联系的更为紧密一些,于是说:【我的朋友不多,尹旭是少数愿意帮助我的人。】这样也说明了,为什么她伪造的结果里出现了尹旭的名字。   姜倾再次拿尹旭堵余铭的嘴,在心里默默向那位大善人道歉。   余铭沉默。   姜倾所说的方式其实能够实现,但太费劲。余铭心头苦涩:“乐乐,你这样费心费力地欺瞒我……”说到这,他隐藏于心头的苦涩溢了一丝出来,显现于他的眼中,他问,“你是有多么不想和我扯上关系啊,乐乐?”   姜倾的目光触及那一丝苦涩,被他的目光刺伤,心中抽抽地疼。   余铭看了她一眼,起身走到锐锐的病床边,低头看着睡梦中的小孩儿,说:“乐乐,你知道当我得知锐锐是我的孩子时我有多高兴吗?”   “当我以为他和我无缘时,我就已经做好了将他当成自己的孩子的准备。”   “可当我得知我们真的血脉相连时,我心怀感恩,感谢他的到来让我不再孤身一人。”   “我们是一家人。”   余铭先是失去了父亲,又失去了母亲,家人对他而言,意义非凡。   他回头,看着姜倾,“可是啊,乐乐,你为什么一定要拒绝他到我身边来?”   “为什么一定要带着我们的锐锐离我远远的?”   “为什么连个机会也不愿给我?”   姜倾默然。   余铭闭了闭眼,遮掩眼中情绪。他在锐锐旁边坐下,静静守着小孩儿。   姜倾扭头看着父子俩,静静地看着,许久,她张了张嘴,哑着嗓子说:“因为锐锐不喜欢你……”   余铭蓦地回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如果我让他喜欢上我了呢?”   姜倾依然摇头。   余铭失望:“还是不行?”   姜倾看着他,一字一顿道:“因为你身怀仇恨,欠缺做好一个父亲的基本素质。”   “我万万不能将我的孩子放在一个一心想要复仇的父亲的身边。”姜倾顿了顿,说,“所以,余铭,你不行。”   余铭顿住。   姜倾不顾自己受伤的嗓子,坚持用自己的声音说:“我很感激你冒着大火救了我和锐锐,你想要什么回报,我们尽量满足,可让锐锐成为你的家人,不行。”   “你就当……”她顿了顿,道,“就当不知道锐锐的身世好了。”   余铭闻言胸口急速起伏,震惊,不可置信,失落……无数情绪交织在一起,搅得他心肺疼痛。   然而姜倾还在继续说:“余铭,身怀仇恨的你绝对不能成我孩子的父亲,这就是我为什么宁愿扯谎说锐锐不是你的孩子的真实原因。”   “你现在已经知道锐锐是你的孩子了,如果你想行使你父亲的权利把锐锐绑在你身边,我……”她的表情从未有过的认真,“就算鱼死网破,我也会和你斗争到底!”   她并非虚张声势,她还有系统免费馈赠的礼物“捅必死”呢,也算拥有对抗的力量了。   “余铭,别让我们走到那一步。”她说,说完这句话,姜倾的嗓子已经疼到几乎难以发声,她重重喘息,表情却异常坚定。   她在向他传达她的意志,那么决绝,那是对他最直接的拒绝。   余铭久久沉默。   原本得知锐锐是自己孩子的喜悦已经一沉到底,取而代之涌上来的是无边无际的焦虑。   姜倾的话虽然一次又一次地中伤他,但其中还包含了一个重要的缓和的机会,那就是让他做出选择——选择继续仇恨,还是选择锐锐,二者不可得兼。   让余铭焦虑的原因是,他的复仇之心根深蒂固,想要从此拔除,他……   两人默默对视着,都没有再说话,一时间病房里陷入了难耐的沉默。   突然——   “咳咳!”   小孩儿的咳嗽声打散了一室的静谧,锐锐眼睫颤抖,似要醒来。见此,姜倾条件反射地换了副面孔,一扫先前的认真严肃,准备以笑脸迎接她的孩子的醒来。   在这之前,她瞟了一眼余铭,迅速拿手机打下一行字:【余先生很忙吧?不用在意我们,您可以先去忙您的了,我和我儿好转之后,定会上门拜访,以感谢余先生的救命之恩。】   她这语气不可谓不疏离,和前一刻的推心置腹相差甚远。   她用疏离的语气驱客。   余铭自然明白,看了她一眼,说:“我想等锐锐醒来再走。”   姜倾打字道:【他醒来要是看到你,得又气晕过去。】   余铭:“……”   姜倾:【……走吧。】   余铭眸色深深,看看锐锐,又看看姜倾,最终站了起来:“我后面再来探望。”   说完,朝病房外走去。   走到门边时,他的脚步顿了两秒,似要回头,但……没有,他抬步走出了病房。   他刚走出去,锐锐便醒来了。姜倾将手横到旁边的病床上,拉住了对方的小手,笑着唤道:“锐锐,醒来了?”   她的声音沙哑难听,锐锐侧头看着她:“嗯,醒来了。”   说完,又扭头盯着天花板,道:“早醒来了。”   这个“早”字实在意味深长。   姜倾:“……”   锐锐说:“妈妈,我不讨厌那个坏蛋了。”   “……”姜倾问,“为什么?”   锐锐不说话,拉起被子盖住自己发红的脸,支支吾吾道:“不讨厌就是不讨厌啊,哪儿来的那么多为什么!”   姜倾眨眨眼,被小孩儿的反应惊到。   系统在脑海中出声提醒:“宿主,事实上,英雄不仅仅能够迅速打动美人的心,对于缺爱的小孩儿而言,也是一种向往。”   姜倾“啧”了一声,用意识回答:“就你话多,我能不明白吗?”   她的确明白。但眼下棘手的是,一场火灾,锐锐突然接受了他的生身父亲,他的父亲也爱着他,两人“情投意合”,她不就成了从中作梗的大坏蛋了么?   嘶。   她正咬着手指苦恼不已,锐锐又将被子拉下了一点点,露出自己的眼睛,有些忐忑地问:“妈妈,他真的喜欢我吗?”   锐锐醒来得早,可意识模糊,只断断续续地听到了一些,他对复仇之类的话题完全不懂,只听懂了余铭说他喜欢他。   他很高兴,所以想从姜倾那里得到验证。   面对小孩儿的期待,姜倾怎么能够泼冷水,点了点头:“喜欢的。”   锐锐没忍住扬了扬嘴角,但担心自己被嘲笑,又故意绷着小脸儿:“我没有很高兴的!”   欲盖弥彰得厉害。   姜倾心里发笑,迎合道:“是是。”想笑,又觉得愁。   她现在该怎么办啊?唉。   锐锐在床上扭来扭去,过了一会儿,小手勾住姜倾的手指,踌躇地问:“妈妈,那……我们……能够……成为一家人吗?”   姜倾顿住,不知该怎么回答。她能感受得到,锐锐其实很期待着有一个疼他的父亲。   锐锐见姜倾不答,整个人钻进了被子底下,闷声道:“我只是随便问问!”   姜倾看着病床上小小的一团,陷入了沉思。   两天后,姜倾身体大好,嗓子也好了起来,只是听从医生的建议,仍呆在医院留院观察。   医院无聊,姜倾身体一经好转,就不愿呆在病床上,常常带着锐锐到处晃荡。   尹旭也在这家医院就医,只是病房隔得很远,姜倾第一次得到下床批准后就去看过他,当时尹旭还没醒来,据医生说是因为他在火灾现场活动量更大,受到的伤害也更为严重,但不用担心,会好起来。   刚刚听护士讲,尹旭已经醒来了,姜倾得到这个消息后坐不住了,此时正在前去探望的途中。   锐锐乖巧地跟在她身边,两天以来,余铭没有再踏进病房,锐锐没问,但姜倾知道,他有点失望。   失望中的锐锐变得异常话少。   他变得话少,姜倾便变得话多,为了把气氛提升到正常水准。   此时她正拿尹旭的新发型发挥,想逗乐锐锐,她说:“锐锐,你上次没跟我去见你尹老师所以不知道,你家老师被火烧了一撮头发,现在发型可新颖了,你见了可要忍住,别伤了你老师的玻璃心啊。”   锐锐听完“嗯”了一声,怏怏的。   姜倾:“……”   她没把锐锐逗乐,无奈叹了一声。   这时两人已经走到了尹旭的病房前,她不好再拿尹旭的头发说事,怕真的伤到了尹大帅哥的心。她揉了揉脸,重新揉出个笑脸,正要推门进去,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拉住了她。   她吓得心脏都要蹦出来了,正要呼喊一声压压惊,拉住她的那只手又迅速地捂住了她的嘴,同时,耳边传来熟悉的男低音:“乐乐,是我。”   姜倾:“……”   她嘴角抽抽,仰头看向身后人——   预想中的面孔朝她笑,那么自然,笑得她差点招架不住。   余铭。   余铭又来了。   在上次那样交谈过后,余铭竟然没有被吓退,又又又出现了,且一点也不带尴尬的!   呃,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   余铭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耸耸肩,笑着说:“我说了会再来探望的。”   姜倾:“……”   她以为那是客套话!那样的情况下说那样的话,谁都会认为是客套话的吧!   姜倾看着余铭想,这位余先生不仅脸是世间少有的俊,脸皮也是世间少有的厚啊,他再一次展示了什么叫做轻描淡写地翻篇,他的从容不迫简直令人心生佩服!   可是,有个人似乎挺高兴他来了。没错,是锐锐。   对于他的出现,一直怏怏的锐锐蓦地变了,精神了,眼睛也亮了,只有小脸儿依然冷酷,跟谁抢了他的棒棒糖似的。   姜倾撸撸小孩儿的头毛,心下怅然。   看来,她的锐锐真的完全接受余铭了!   然而,余铭对此却很迟钝,看到小孩儿小脸冷冰冰,还以为自己不受他待见,不敢和他过多接触,怕引起他的情绪反弹。   姜倾咳了一声,牵住锐锐的手,压低声音对余铭说道:“你干什么阻止我进去?”   余铭闻言将注视着锐锐的目光挪开,回道:“你先别进去。”   “为什么?”   “尹旭父母在里面。”   姜倾往门缝里瞅了一眼,果然看到尹氏夫妇在场。尹氏夫妇就尹旭一个孩子,尹旭出这么大事儿,他们自然不会不来看他,现在出现在这儿也合情合理。只是……   姜倾收回打量病房的目光,看向身边的男人:“那有怎样?”   你余铭可能和尹家有那么一些恩恩怨怨,可她又没有!   她用眼神表明了这一点。   余铭对上她的视线,说道:“尹氏夫妇最是虚假最会骗人,我怕你和他们接触过多,上当受骗。”他一边说一边“我这是你为你考虑为你好”的模样。   姜倾听了这话,思绪几转,恍然道:“余铭,你这话的意思是说,你打算告诉我十几年前的那场海难的真相了?”   “没有。”否认得十分之快。   姜倾:“……”   原来是她想太多了啊!   她面无表情。   余铭看着她,兴味地笑了笑,凑到她耳边,朝她耳朵呼气,说:“我曾经说过,乐乐想要了解的东西需要承担相应的责任,那就是……”   他话还没说完,姜倾突然踮脚,出其不意地在他的唇上碰了碰,一碰即离。   姜倾迅速地偷袭,又迅速地回到原地,学着余铭兴味地勾了勾嘴角:“爱上你?知道了,快说吧。”   余铭呆住。   他觉得他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了。   姜倾“噗嗤”笑出声,抬手在他面前挥挥,为他招魂一般:“醒醒,我已经打算承担责任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讲?”   余铭:“……”   他被姜倾出乎意料的举动震惊到,完全反应不过来了。   “乐乐,你……”他神色复杂,“你认真的?”   姜倾撇嘴,反问:“这样的事能用来开玩笑?”   她的确是认真的。   上次和余铭那样交谈过以后,余铭既然还会来,就已经说明了,他在复仇与锐锐之间,天平已经有所倾斜。   他倾斜的方向是锐锐。   而锐锐呢,他也已经接受了余铭这个父亲。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能帮助余铭完全放下仇恨,成全锐锐和他,让他们拥有一个盼望已久的家呢?   更何况……她也多么想加入到这个家里面。   她爱着锐锐,也同样……爱着余铭。如果没有仇恨在,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家,多好。   他们三人之间,她想她必须先迈出这一步。   想到这,她开口说道,表情格外严肃:“余铭,我是认真的,我想了解你的过去。”   她请求,“让我了解你。”   第24章 白月光(24)   市医院的住院部外种有一片草坪, 绿草青青,很大一片,是枯燥的住院部病人们的乐园。前两天刚下过雨,外面天空一碧如洗, 初升的阳光温暖又不觉炙热。   姜倾坐在草坪外的长椅上感受微风拂面,嗅一嗅青草的清香, 一身的僵硬仿佛都被微风带走, 油然而出一股有种新生的喜悦。   锐锐正和别家的孩子在草坪上玩耍,披一身阳光, 仿佛岁月静好。   锐锐的肩上落了一片叶子, 银杏树的,姜倾的目光从远处的银杏树上划过,嘴里嘀咕是不是秋天要到来了。但季节的问题没有挽留住她的思绪太久, 她的目光又悠悠落回到锐锐身上,小声说:“锐锐这样的性子我以为他很难交上朋友呢, 看来是我想错了。”   身边人闻声回她:“你作为他的妈妈, 难道不应该多给他一点自信?”   姜倾心想是这么一回事, 于是改认为自家锐锐天下第一可爱, 人见人爱,就该朋友成群。   ——有点自信过头了。   她被自己的心理世界逗乐,噗嗤笑出声,扭头看看身边人:“你呢?余铭,酝酿好了,准备说了?”   余铭回视着她, 一会儿,轻点了下头。   “那一年我随父母出行……”   余铭娓娓道来,在他的话中,故事的开始那么美好,一家人乘上当时最为豪华的游轮,出海看到了从未见过的美景,大海,海上的夕阳,从夕阳中穿梭而过的鱼群……最重要的是,那是忙碌的一家人难得的囤聚时刻。   可大海喜怒无常,事故来得那么突然,就如同电影里讲的那样戏剧性,却愿没有电影那样波澜壮阔,**迭起。   它静静地就发生了。   事故发生后,余铭一家人幸运地抓住了一块漂浮物,同样幸运的还有尹氏夫妇,他们也在。   大难面前,人类看到同类总会觉得安心一些,也就是大灾难面前的共情效应,然而……同类太多了。   就如同余铭所说的那样,真的非常戏剧性,一块漂浮物上承受着五个人,太多了,不堪重负。他们必须做出选择,选谁牺牲。   余铭自嘲:“这就像电影中的经典的人性考验情节,选出卑劣的,伟大的,然后供观众评头论脚。”   只是现实无法给出太长的篇幅让每个主角展示一下各自的心理,那样危急的时刻,稍微拖延就一个也别想活。   “于是,选择很快就出来了……尹氏夫妇帮做的选择。”   听到这里,姜倾大致已经能够猜到结果了,只差一点点细节。而余铭没有吝啬地把这一细节补全了。   “没有任何商量,尹氏夫妇将我的父亲选择成为了‘伟大的人’。”余铭嗤笑,“我感谢他们。”   余铭说,就在他们意识到在几人之间会抉择出一个牺牲者的时候,他的父亲主动放手了,原因是他受伤了,流着血的他不一定能够支撑到救援到来,而且血液会吸引来海中的肉食动物,将他们吞噬殆尽。   “他是最适合的。”余铭说。   “但是,在必须做出选择之前,他并不是最适合的,是尹氏夫妇将刀子划破了他的大腿,助他成为了最适合的人。”   “他们自以为隐秘,但被我看到了。”   “父亲知道我看到了,放手之前朝我摇了摇头。”   于是余铭缄默了,直到他们得到救援,直到现在。   余铭说:“事后,尹氏夫妇活跃于各大慈善现场,特别是灾难兴致的慈善,他们和他们的儿子成为了众人周知的大善人。”   至此,故事完全结束了。   姜倾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反应才好,只默默地抓住了余铭的手。   余铭的手冰凉冰凉的,姜倾心疼地握得更紧了些。   原本她以劝说余铭放下仇恨的前提来听他揭秘往事的,但了解完后,她却无法再开口劝说。余铭经历了那样的事,她没有权利劝说他放下往事往前走,将心比心,如果她经历了那样可怕的事,她大概也做不到不去恨。   她只能寄希望于——   “111,这里面有没有什么误会?”就如同安宁误会了荀乐父母,余铭父母的事是不是也存在什么误会呢?   然而,系统回道:“没有,余铭所言千真万确。”   姜倾不能相信:“你不是说尹氏夫妇是真善吗?”   既然是真善,为什么还能做出那样的事?   系统反问:“这之间有矛盾吗?”   姜倾默。   此一时彼一时,尹氏夫妇现在的善的确和他们以前犯下的恶没有任何冲突,更有可能的是,尹氏夫妇犯下那样的恶之后,心魔难忍,这才企图利用后半生的善赎罪。   据统计,尹氏夫妇十几年来亲力亲为参与的慈善救下的人不止千百,一个人的性命与千百人的性命,姜倾无法评断这是否善恶相抵了,因为她是局外人,连评断的权利也没有。   能评断这件事的人只有余铭。   想到这,姜倾彻底打消了劝说余铭的打算。只是,这样一来,她和余铭和锐锐之间的事将变成一团乱麻。尽管如此,在此时此刻,她什么也不愿多想,只伸出手摸摸余铭的脑袋,跟以前安抚锐锐一般。   “累吗?”她低声问,“这么多年来,累吗?”   她想,如果她将仇恨与秘密埋藏在心十几年,她可能会疯。   余铭闻声缓缓抬头,与她对视,良久,轻点了下头。   姜倾又摸摸他,顿了顿,将他的脑袋揽入怀中。   她什么也没再说,只是静静地抱着他,任由阳光落在他们身上。   余铭在她怀里睡着了。   他可能真的有些累了。   ***   那天,余铭在姜倾怀里睡了一觉,一觉醒来,余铭没有提他那个信息与责任对等的奇怪准则,而姜倾也没有提起任何劝说的话语,他们不约而同地避开了,谈论了一会儿C市的风土人情,之后,余铭离开医院。   接下来的几天,余铭没有再出现,姜倾静下来时会想他在哪儿在做什么,但只是想想,她没有联系他。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出院那天,姜倾带着锐锐去看望仍被要求住在医院的尹旭,后者已经好了很多,大概身体便利了,没闲着,左右病房忙活着,短短两天已经和临近的几个病房中的病人熟络起来。   姜倾靠着护士的指点,这才在某个病房里找到了人。   尹旭正在和病房中的一个小男孩下棋,见到她和锐锐来,很高兴。   “听闻你们已经得到出院批准了,真为你们高兴!”尹大善人笑得毫无心机,是真心实意地替他们感到高兴,这样一个人,姜倾很难讨厌上,尽管她得知他的父母做过那样的行为。   姜倾笑:“你也快点好起来吧。”   尹旭耸肩,无奈:“我觉得我已经好了。”   姜倾笑道:“要医生觉得好了才行。”   尹旭夸张地叹了口气,逗得姜倾笑出声。   两人短暂地打了声招呼,尹旭就带着人回他的病房,因为不好留下来吵到别人。   尹旭的病房就在同一层的走廊尽头,姜倾体恤病人,帮着尹旭开门,结果将门推开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看到尹旭的病房里堆放着数个花篮果篮,数量多到几乎要将病房淹没了,这样的盛况,姜倾只在曝光在电视里的某某国民英雄的病房里看到过。   她没忍住“哦呼”一声,惊叹出声。   尹旭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说:“有些是棋迷送来的,有些是围棋班的学生送来的,有些是……”   姜倾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一束花束的卡片上,被上面火辣辣的赠词啄了一下眼,嘴角扬了扬:“有些是爱慕者送来的?”   尹旭:“……”   姜倾拍拍他的肩:“真羡慕啊。”   她没有再进病房,担心花粉中毒。   她倚靠着走廊的栏杆,遥望远处的风景,问:“尹旭,你怎么看待那场火灾?”   当她身在火灾现场时就已经起疑,觉得那场火烧得有些诡异,很像是有人刻意纵火,但她这些天一直呆在医院,没法儿获取到更多消息,因此一直把疑问压在心底。   让她觉得奇怪的是,那场大火明明很像有人故意纵火,又发生在体育中心这种重要地方,警方应该早已介入调查,可直到现在也没有相关调查者前来找她问话。   很奇怪。   姜倾很想知道是不是有警方的人来询问过尹旭了,然而,尹旭闻言一愣,问:“怎么看待?”   ——他看起来竟丝毫不起疑,且完全不知道她在问什么。   姜倾被噎了一下,恍然明白大善人的世界里是没有勾心斗角这种龌龊的东西存在的。   她语噎。   尹旭依然摸不着头脑,想了想,以为她是在火灾里得了创后应激障碍,很担心她,建议她早点找心理医生看看。   姜倾:“……”   看尹旭完全没往那方面想,姜倾无意污染大善人世界的纯洁性,不再多问,笑说:“没呢,我心理正常得很,只是觉得那场大火有点可怕,担心你会不会创伤后应激障碍。”   尹旭感谢了她的关心,并说自己没有。   姜倾又和他聊了几句,约好下次再来看他,就带着锐锐离开了医院。   两人走出医院大门,一辆车停在他们面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车窗落下,一束百合堵在窗口。   姜倾愣了愣,回过神来将花束拥入怀中,看向车窗后的男人,笑问:“只有花?”   男人打开车门下来,走到她面前,搂住她的腰,说:“还有拥抱。”   说完,手上用力,将她勾入自己怀里,紧紧抱住。   “等等——”姜倾推拒着男人的胸膛,嚷嚷,“花坏了!”   男人才不管这一点,不管不顾地紧拥着她,低头在她耳边说:“乐乐,我想好了,我选择你和锐锐。”   姜倾一顿,惊讶抬头,却被一个吻堵住嘴,男人将唇亲密地贴着她的唇,说:“相应的,乐乐,你要陪着我……一直。”   姜倾眸光闪烁,最终,抬起手回拥着他。   “好。”她应道。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卡到飞起,ε=(?ο`*)))唉   第25章 白月光(25)   余铭想要的陪是近距离甚至零距离的陪, 一个堂堂男子汉突然变得黏人起来,姜倾招架不住,应他的请求到他家小住几天。   余铭明白姜倾因为锐锐的缘故暂时不会离开C市,于是将他在C市的别墅好好布置了一番, 力争焕然一新。因此,姜倾去的时候正好……赶上了农忙。   没错, 余大少爷虽然把屋子全权交给了佣人打理, 但花园却要求自己去折腾,选种的花种, 以及将花种下的任务, 他都全部包揽了过来,这两天,他一直忙碌着干这事儿。   他自己折腾也就算了, 还要把上门做客的姜倾抓过去当壮丁,美其名曰“共同建造一个家园”, 待客之道一如既往的糟糕。   因此, 姜倾只来得及喝完两口茶, 就被任命为新世纪女壮士, 扛着锄头下地了。   这样一来,唯一清闲的就只有小宝贝锐锐,以及……原道而来的余铭家的两条狗子。   余铭介绍:“德牧叫老孟,阿拉斯加叫马克思。”   余先生在此小小展示了一下他的取名艺术,为条狗子取个名也要力求中西、古近代思想的碰撞。   姜倾对两条狗子名字中广阔又浩大的内涵没有太大兴趣,只顾着注视两条狗子发达的臀肌去了。两条傻狗被她的目光震慑住, “嗷”一声躲开了,跑到锐锐面前寻求庇护。   余铭对这一人两狗之间的恩怨情仇也算了解,摇头笑笑:“乐乐啊,你要吓坏它们了。”   姜倾闻言收回目光,撇嘴:“刚见面那会儿,我才是被吓到的那个!”   现在得知两条狗子只是外表威风凛凛,内心嘤嘤嘤,她怎么可能放弃报复的机会!   余铭无奈摇头。   姜倾也没有一直针对那两条狗子,在狗子找到庇护后就哼一声放过它们了,她扭头看一眼面前大得离谱的花园,突感头晕目眩,艰涩道:“余先生,这么大片花园,您打算全部自己打理啊?”   “自然不是。”余铭笑笑,“我打算和乐乐携手共建的。”   姜倾语噎。   见此,余铭面上露出小小的哀伤,问:“乐乐这是不愿意吗?”   姜倾面皮一抽:“愿意的,我愿意得很!”   她一想到余铭为她做出了那么大的牺牲,甚至愿意为她和锐锐放弃了仇恨,她就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她说。   余铭闻言霎时展颜:“乐乐最好了!”   姜倾:“……”   她总觉得自己被人拿住了弱点,是错觉吗?   这么想着,姜倾任劳任怨地拿起了花锄,这里戳戳,那里弄弄,业务能力惨不忍睹。但余铭却很反常地一直拿欣赏的目光盯着她,仿佛她是多么杰出的一位园丁,盯得姜倾十分不自在。   两人歇歇停停地翻弄花园,累了就地坐着,喝着锐锐送来的凉茶。   余铭拿地上的草根编织,大画家的手巧得出奇,翻弄几下就弄出只蚂蚱,他把草编蚂蚱递给锐锐。锐锐猝不及防收到一礼物,愣了愣,面上高冷,但眼神明亮,显然喜欢得紧。   “这是什么?”小孩儿问。   余铭煞有介事地介绍:“蚂蚱,昆虫界的威猛将军。”   小孩儿被唬得不轻:“这么厉害?”   余铭道:“出自你叔之手,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凡物。”   姜倾瞟他一眼,戳戳他的腰窝:“牛皮收收,孩子会当真的。”   锐锐听出了什么,双眸一瞪:“你骗我?”   余铭撸一把小孩儿的头毛,理直气壮地说:“孩子,这是对你的考验,考验你有没有分辨真话谎言的能力。”   锐锐被气得不轻,一扭头不理他了。但没拿蚂蚱出气,小心地将它收了起来。   余铭没见到小孩儿的小动作,只看到锐锐生气了,摸摸鼻子,凑到姜倾耳边说:“锐锐好像真的不太喜欢我啊,怎么办?”   姜倾:“……”   她早就发现了,余铭余先生对小孩子的喜憎表现……很迟钝,非常迟钝!   但她恶劣地没有提醒,想看他多苦恼一阵。   午后阳光变得烈了一些,几人没有再在花园里逗留,转而回到屋子里活动。   小孩儿有午睡习惯先去睡了,姜倾洗完澡出来,看到余铭正在摆弄画具,这让她回想起了上一次给他当模特,好奇上次的成果,余铭却推说那幅画没有带到C市来,让她再当一回模特。   姜倾应是应了,只是又说:“上一次你已经给了我不菲的模特费了,这一次不能比上次更低吧?”   余铭笑着将她推坐在沙发上,俯身捏着她的下巴吻住了她。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个正正经经的吻,口舌交缠,难舍难分。   一吻结束,姜倾大口大口地呼吸,推开他,一副拔吊无情的嘴脸,擦着嘴唇,说:“干什么?耍流氓啊?”   余铭又倾身在她唇上蜻蜓点水似的碰了碰,道:“是给你的模特费用。”   姜倾“啧”一声:“你明码标价多少啊?我得看看是不是比上一次亏。”   余铭退开来,摆弄着画具,抬头说:“无价。”   姜倾一边嚷嚷着被欺骗了一边配合他摆好姿势。   余铭抬头迎上她的视线笑了笑,提笔在画布上落下第一笔。此时阳光从窗户溜进来,洒下一地的碎金,衬得岁月静好。   呃,大概是因为太静了,姜倾没忍住睡了过去。余铭发现后没有叫醒她,而是走到她身边,为她调整了一下姿势,以便让她睡得更好。   她在他的挪动过程中受扰暂别了梦乡,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看到他的脸又放心地闭上了,嘴里喃喃:   “余铭,谢谢你。”   余铭眼神闪烁,盯着她许久,最终扬了扬嘴角。   他正准备从她身上退开,却被一双手勾住了脖子阻止了他的离开。他低头看回去,看到怀里人依然闭着眼沉在梦乡中,只嘴角蠕动了两下,呢喃出声:“余铭,我……喜欢你。”   余铭一顿,许久,嘴角扬起一个明媚的弧度。   他俯身亲吻了下她的额头:“我也是。喜欢你……很喜欢。”   他轻轻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脖子上挪开,让它们安稳地呆在她的腹间,回头把空调的温度稍微调高。   做完这些之后,他转身往书房走去。   他在书房主位上坐下,打开电脑,上网搜索信息。   这两天G市突遇强降雨天气,又逢上游几大水库泄洪,C市惨遭洪水侵袭,受灾严重。十年难得一遇的大灾难使得籍籍无名的G市被高度曝光于民众面前,现已成为了一大搜索热点。   余铭查看的就是相关新闻。   “G市受灾,热衷于慈善事业的尹氏夫妇携物资前往前线探望,此等善行,高山仰止”,这是余铭两天前看到的新闻,两天过去,G市洪涝新闻每时每刻都在更新,但……没有尹氏夫妇的。   余铭搜索了几个关键词,没有再搜出新鲜的东西,顿了顿,退出了网页。   他走到窗边遥望窗外的风景,直到要被发怒的太阳晒化,他才从窗边退开,“哗”了一声拉上窗帘。   屋子里暗沉暗沉的,他身在一室暗沉中陷入了沉思。   姜倾在一阵难耐的痒痒中醒来,她向来怕痒,而有人抓住了她的软肋,一直挠她的痒痒肉。她忍耐不了,省去了睡醒后的朦胧阶段,抱着双臂缩成一团笑骂着醒来。   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抓住偷袭她的小手,将偷袭者整个带进自己的怀里,紧紧抱住,笑骂着:“小混蛋,你怎么能这样对你妈妈?”   偷袭她的锐锐面色坦然地说:“有人托我叫你起来干活。”   姜倾一听这话又笑骂了一句:“我是十六世纪的奴隶吗?”   余铭一边戴着手套一边走近,拍拍锐锐的肩膀,道一声辛苦了,然后叫他去玩儿,自己则挨着姜倾坐下,说:“别误会,你不是奴隶,是奴隶主,起来监工即可。”   姜倾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整个人没骨头似的瘫在身边男人的背上:“听你的话的意思是说,你是我的奴隶。”   余铭笑说:“正是。”   姜倾抬起眼皮瞭他一眼,抬手捏住他的下巴,朝他呼气:“那你可听我的话?”   余铭道:“唯命是从。”   姜倾来了兴致:“真的?”   “千真万确。”   姜倾笑眯眯地盯着他的面容许久,然后……蓦地放开手,一转身,背对着他躺下:“那你听我的,不许打扰我,我要再睡会儿!”   她刚躺下,两只有力的手臂又将她铲了起来。   她嘴角抽抽,恶狠狠道:“小奴隶,你不是很听话啊!小心你主人我卖了你!”   余铭亲亲她的额头:“别睡了,再睡该头疼了。”   他这样温柔的劝说,姜倾反倒没脾气反抗了,放弃了睡觉。   她坐了起来,揉揉头发:“行,不睡了。”   她起身走到屋外去查看情况,发现日头已经偏西,吓了一跳,喃喃:“我睡了这么啊……”   余铭全身武装皮手套皮围裙齐全地从她身边走过,听闻她的话笑道:“乐乐是贪睡了些。”满心满眼的宠溺。   姜倾突然觉得有些脸红,咳了一声,推推他:“要干活儿就利索点,就你话多。”   余铭只是笑:“好。”   不远处,锐锐正带着老孟和马克思满花园的跑,跑的时候被姜倾和余铭吸引,偷看了一眼,结果没注意脚下,一脚绊倒,整个人摔进柔软的翻新土壤中,愣住。   余铭摇头,走过去抱他起来,叮嘱他小心一点儿。   他还担心锐锐排斥他,所以叮嘱完就提着花锄走了,以免小孩儿发怒。他这样小心翼翼的对待,看得姜倾直乐。她走到他身边,笑说:“余先生,要不要我给你一个讨好锐锐的好方法?”   余铭看她一眼:“说说看。”   姜倾道:“你现在就放下你的花锄,拍掉身上的泥,走到锐锐面前,抱住他,亲亲他的脸,说‘宝贝,我爱你,我最爱你了\',成了。”   余铭:“……”   姜倾斜眼看他:“不信?”   余铭“嗯”了一声。   姜倾摇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模样:“不信算了。”   她捡起上午放在原地的锄具,蹲下身抠抠挖挖,正欣赏着自己挖出的完美小坑,突然听闻身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不明动静,她不明所以地看过去,什么都没看到,被一只手拉着站起来,紧接着被抱住,被亲脸,被告白:“宝贝,我爱你,我最爱你了。”   姜倾:“……”   她石化在原地,过了很久才慢吞吞抬起头,盯着抱住她的男人的眼睛:“……你这是在做什么啊?”   男人又亲了下她的脸,说:“验证一下你的办法有没有效果。”   “……哦。”   男人笑得有些无奈,得出结论:“乐乐果然是骗人的。”   姜倾嘴角抽抽,认下了。   她沉默地蹲下身继续刨坑,余铭低头看着她,问:“乐乐生气了?”   姜倾沉默。   “真生气了?”   “……”   余铭蹲在她身旁,探手抬高姜倾的脸,想看清她的表情,看她是否真的生气了没有,结果看到的却是……姜倾满脸通红。   他怔住,被满脸通红的姜倾瞪了一眼。被瞪了他也笑,改口道:“原来乐乐……所言不假。”   姜倾又瞪了他一眼。   她正要好好教导教导他,让他知道女生的脸皮和他不一样,很薄的,刚做足了气势,一坨健壮威猛的阿拉斯加飞跃过来,猛地撞上她的背,把她撞了个狗啃泥,继而坐在她的“死尸”上,占据最佳位置朝它的主人谄媚地点头哈腰。   姜倾:“……”   余铭:“……”   “乐乐,可还好?”   “好不了,除非晚上吃狗肉!”   “噗。”   姜倾的脸更红了,被气的。她翻身起来,追着那阿拉斯加跑起了马拉松。   晚上,姜倾没有吃成狗肉,阿拉斯加也没吃到它的皇家狗粮,一人一狗都很生气,眼神厮杀了很久很久。   因为这狗子,姜倾的这顿饭吃得颇有点消化不良。饭后,她带着锐锐在花园里散步消食,散着散着看到有人开着车上门拜访。上门拜访的是余铭的私人助理,对方看到她和锐锐并不惊讶,得体地打了声招呼后就进屋找余铭去了。   姜倾暗叹做余铭的下属真累,晚上还要加班,没有多想,接着散步。   余铭书房。   助理敲门进来的时候余铭正在埋头处理文件,他并不抬头,静静听着助理的汇报,直到助理提到尹氏夫夫。   助理说:“尹氏夫妇失踪了,消息还没发布。”   余铭抬头,眼中终于有了一点笑意,他问:“只有他们?”   助理回道:“还有安宁。”   余铭用手敲了敲书桌,表示愿闻其详。助理看了他一眼,接着汇报:“尹氏夫妇带着物资去了G市的安置所,去的时候抗洪大队接到报警,听说一名远道而来的救灾志愿者不幸落水,被洪水冲到了一棵大树周围,被困有一阵了,救援队伍高度重视,及时拨人前去救助,可那名志愿者似乎经历了什么不顺,求生意志薄弱,不愿接受救援,除非……尹氏夫妇前去。”   虽然危险,但尹氏夫妇心善,跟去了,去的时候才发现这个被困的人竟然是刚刚和自己儿子解除了婚约的安宁。   安宁只接受尹氏夫妇的救助。   尹氏夫妇觉得尹家对不起这个小姑娘,也不愿无视一条人命,不顾救援队伍的阻拦,执意前去救人。   救援队伍只好临时给这对心善的夫妇介绍了救助要点,让他们去救人。   救助进程十分顺利,直到三人在途中谈论了什么,结果安宁失控,三人皆被大水冲走,生死不明。   余铭听完报告久久沉默,良久,他再次敲了一下书桌,示意助理出去。   助理走后,余铭起身走到了窗户边。   书房的窗正对着花园,他站在窗前可以看到正在花园里散步的姜倾和锐锐,那是他的爱人和孩子,他看着他们,举起手描绘着他们的轮廓,似要将他们的身影永久地镌刻。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从这一刻起,他将真正放下仇恨,用心去爱。   真正的。   是的,在他去接姜和锐锐出院的那个时候,他其实并没有完全放下仇恨,那根植于心的仇恨并不能轻易说放就放,他需要拿走仇人的一些东西去祭奠亡者,不然他怎么能够安心去爱安然入睡?   但他知道他的乐乐是不希望他的手上沾满鲜血的,于是……他怂恿了别人动手。   体育中心失火,线索直接指向人为,警方不是睁眼瞎,自然清楚,不久,就理清了线索,将嫌疑锁定在了安宁身上。   警方要找姜倾问话,被拦住了,被他余铭,他不希望姜倾在伤病中被打扰。   另一方面,他找人混淆视听,阻碍了警方办案进程,为的是和安宁见一面。   是的,他希望借安宁之手把他想做的都做了。   他知道安宁会帮他,原因是他们拥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尹氏夫妇。   那天,安宁接到他的电话前去见他,他当面戳穿了她纵火的事实,她笑得无所谓,说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那是为了复仇愿意付出相应代价的准备。   安宁原本想借助某个人的权势慢慢复仇,可当她得知余铭爱上了姜倾时,她就不再考虑这条路了,而是选择了一条粗暴的复仇之路——一把火把姜倾烧死,再借荀乐父母前来料理后事之机,与他们同归于尽。   可意外发生了,姜倾没有在大火中死去,姜倾为了不让父母担心,也没将自己的遭遇告知父母,因此,荀乐父母并没有来C市。   安宁:“……”   可恨的是,她什么也没做成,还被警方盯上了!   余铭的约见在她的意料之外,余铭之后的话更是让她惊讶。   余铭说:“我知道你想要复仇,我可以为你制定一条简单的复仇计划。”   安宁惊讶不已:“你在开玩笑?”   余铭反问:“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   安宁沉默。许久,她再次开口道:“我以为喜欢荀乐,不会允许我伤她丝毫。”   余铭皱眉:“是又怎样?”   安宁也皱眉:“那你的复仇计划是什么?你想保全荀乐,还叫我怎么复仇?”   余铭:“……”   安宁:“……”   两人对视一眼,忽然间明白他们之间的认知存在巨大的差异。   沉默良久,安宁开口问:“余铭,你以为我是向谁复仇?”   余铭看了她一眼,道:“尹家。”   “噗哈哈!余铭,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幽默呢?!尹家?噗,你该不会以为我放火烧的是尹旭吧?你该不会以为我和尹旭好是故意接近他想向他家报复?”安宁笑得不可自抑,笑着笑着笑容猛地一收,表情冷漠道,“我放火想烧的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荀乐!还有她的父母!是他们害了我的父母!”   安宁说:“余铭,我不知道你调查了我多少,但这件事显然是你弄错了,十几年前的一场海难,我的父母被荀乐父母所害,十几年来,我一直在寻机报复。”   安宁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又被激动的情绪所支配,说完累得不行。她低着头喘息,等呼吸平缓了,她抬起头,却发现余铭同情地看着她。   她面容扭曲了一瞬,恶狠狠问:“余铭,你这是什么目光?!”   余铭摇摇头,道:“安宁,十几年前,我也在那场海难现场,你的父母遭遇我亲眼所见。”他顿了顿,说,“害了你父母的不是荀乐父母,是……尹旭父母。”   “你骗人!”   安宁神情激动,余铭却很平静,他缓缓道来:“骗人?安宁,你可还记得害了你父母的人当天的穿着?”   安宁当然记得,那一刻,她将对方行凶后逃逸的背影深深刻在眸子里,十几年不敢忘!   余铭说:“尹夫人早年出席慈善晚会喜欢穿一套蓝色礼服,那是她在十几年前的那场海难中生还时所穿的礼服,后来她醉心慈善,每每出席慈善晚会都会穿上那一套,仿佛赎罪。”   余铭道:“安宁,你可以上网找找看,一定能找到相关照片,你且去看看她是不是你要找的……仇人。”   他言尽于此,见她情绪激动,便提出下次再聊,他说:“你去看看,看好了再决定要不要来找我了解那个复仇计划。”   余铭还提醒安宁说她的时间不多了,她纵火被抓是迟早的事,要不要在蹲进大牢前复完仇全看她的决心。   两天后,安宁一通电话打来,冷静地从他这里拿走了复仇计划。   余铭向她透露了尹氏夫妇的行程,让她在G市等着。   尹氏夫妇热爱行善,余铭便让他们在善行中,由天意决定,他们该生还是该死。   想来安宁应该在洪水中当面向尹氏夫妇求证过,然后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   余铭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感受到完结的气息,哈哈   第26章 白月光(完)   尹氏夫妇失踪后, 救援大队及时展开了搜索救援,失踪后的第五小时,救援队伍找到了因为地势特殊而被洪水冲到岸边的尹夫人,以及……被尹夫人护在怀里的安宁。   此时, 尹先生仍无消息。   救援队伍兵分两路,一路继续搜救尹先生, 一路立即将尹夫人和安宁送去医院急救, 受尹夫人保护的安宁很快醒来,而尹夫人因为头脑受到撞击被医生诊断为大几率不会醒来。   不会醒来, 但也不会死亡。   媒体姗姗来迟, 将这一消息发布到了网上,引发热议。   网友自发组织为尹氏夫妇祈福,其中不乏受过尹氏夫妇的恩惠之人。   尹先生失踪后2时, 救援队伍找到了他的……遗体,至此, 救援行动落下帷幕。   晴了好些日子的C市突降夜雨, 姜倾被雷鸣雨声惊醒, 醒来时发现手机上多了一条未读信息。来信时间显示凌晨一点二三十分, 来信者则为尹旭。   【尹旭:我们回A市了。】   尹旭发信说“我们”而不是“我”,因为他是和他的父母一起回的,回他们的出生地。   这个时候,尹家之事已经全民周知,包括姜倾。   白天的时候,她还带锐锐前去探望过, 尹旭十分坚强,接待了几位亲友,面对死亡二字看起来十分从容。   看起来。   雷鸣一声重过一声,似为谁哀鸣,姜倾睡不着,坐起来打开了床头灯。   灯光赶退了黑暗,也将原本隐藏好了一些东西暴露了出来——   一团影子歪歪斜斜地投映在地板上。   有人在。   姜倾抬头看去,看到被掀开了一丝缝隙的门的后面,有人背对着门静静地坐着,那道阴影便是那人的模糊投影。   她愣了愣,起身朝那人走去。   她俯身拍了拍那人的肩,问:“这么晚了不睡觉跑来给我当守门神很有趣?”   门后的人没有回头,抓住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嗯,有趣。”   姜倾:“……”   她顿了顿,将门来开,绕到那人面前,看着对方问:“余铭,你在做什么呢?”   余铭道:“感慨。”   “感慨什么?”   “随便感慨感慨。”   “……”   “噗。”余铭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下,姜倾迟疑了一下,坐在他身边。   她扭头看着他。   她其实有一点懂他的心情,虽然余铭说他已经放下了仇恨,但她知道,仇恨如果那么容易放下这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复仇悲剧存在了。   尹氏夫妇的遭遇肯定让余铭颇受触动,她想。   想到这,她又拍了拍他的肩,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人静静坐着,听着炸在耳边的雷声,谁也没再说话。   直到很久过去,余铭问:“你不怕打雷?”   “不怕。”姜倾的确不怕,和她血脉相连的锐锐似乎也继承了她这一优良品质,在电闪雷鸣中丝毫没有受到惊扰,睡得依然香甜。   这个品质不错,余铭却颇觉失望,失望自己失去了所爱之人向自己投怀送抱的良机。   姜倾似乎明白他在想什么,笑着摇摇头,问:“要不我装一装?”   “……算了。”   “嗯。”   话说到这里,两人再次沉默。   外面风声呼啸,雨声不断,这场大雨似乎短时间不会结束。   姜倾听着外面的嘈杂声,说:“余铭,明天我要回A市一趟。”   尹先生的葬礼将在后天举行,姜倾身为尹旭的朋友,理应去为那位先生送行。   余铭清楚她回A市的目的,明明白白,但没有阻止,点了点头:“我等着你回来。”   姜倾笑了。   余铭从未把她牵扯进他和尹家的恩恩怨怨中去,甚至不阻止她和尹家人来往,他并没有把她纳为自己的党羽,而是尊重她的交际选择,这一点,姜倾很喜欢。   回头看了眼屋子里的情况,她说:“我把锐锐留下,你帮我照看一下?”   这是信任。   余铭惊讶,惊讶之余应了,只是有点担心:“希望他看到接他放学的人是我,不会报警说我拐骗。”   姜倾被他逗乐,噗嗤笑出声:“余铭,我发现你真的很迟钝。”   “什么?”此时他的确表现得十分迟钝。   姜倾无奈摇头,点破道:“现在,在锐锐的心目中,你已经洗白成功,成为了他的……英雄。”   余铭:“……”   姜倾说完就准备回屋睡了,她推开门准备进去,却被余铭手疾眼快地抓住了手。男人的眉眼间全是茫然,求知**几乎从眼中溢了出来,他问:“乐乐,你这话什么意思?”   见此,姜倾重重点了下他的额头,只是说:“你自己好好体会体会。”   说完就走。   余铭:“……”   姜倾不知道余铭一夜间悟出了多少,反正在她收拾东西离开的时候,他看起来神情镇定,似乎对接下来独自带娃的日子信心满满。姜倾也对他充满了信心,挥别他和锐锐,离开了C市。   回到A市的姜倾没有落脚的窝点,因此去荀乐父母那儿挤了挤,荀乐父母很高兴,荀母还偷偷和荀父抱怨,说:“乐乐这孩子回国后和咱们生分了不少,唉,早知道先前就不让她出国了。”   姜倾无意间听到了这话,听出了荀母话中的失落和苦意,心中莫名酸涩,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可以保持的疏离伤害到了这对好心的夫妇。她沉思许久,下定决心以后好好做好荀乐,代替荀乐活下去。   吃饭的时候,姜倾和荀乐的家人之间的相处变得随和了许多,并不只把荀父荀母当成别人家的长辈,她这样的改变使得荀父荀母十分高兴,拉着她说了好多掏心窝子的话。   饭桌上其乐融融,饭后荀母拿保温杯装上熬好的汤,换了一身外出的衣服准备出门。   姜倾问她去哪儿,荀母说:“去宁宁那儿。”   安宁落水后也转回了A市的医院,她没受多少外伤,只是似乎受了惊,一直没有恢复精神。   想起安宁,荀母重重叹息一声:“那孩子……唉!”   尹氏夫妇因为安宁落水一死一伤之事网上不知流传出了多少个故事版本,荀父荀母多少也听说了一些,只是他们认为安宁是因为遭遇退婚打击过大,这才走上了极端之路。   荀母对姜倾说:“宁宁去G市前找过我和你爸,说什么对不起我们,求我们原谅,当时我和你爸就觉得不对劲,让她呆在家里休息,可一不留神让她溜走了,我们哪儿知道她竟然是要去G市做那种事,唉。”   姜倾可不觉得安宁是因为退婚之事才做出那样的事,联合安宁对荀父荀母的态度,她想,安宁大概是知道了些什么。   这么想着,她在脑海中向系统求证,系统回她:“没错,安宁知晓了自己的仇人并非荀父荀母,而是尹氏夫妇。”   姜倾好奇:“她是怎么得知的呢?”   系统含糊其辞:“偶然得知。”   姜倾:“……”   她还要深问,系统却以权限不足遁走了。   系统不应声,姜倾只能放弃。她先前还苦恼着怎么让安宁知晓真相,现在却不用担心了,事情进展十分顺利,顺利得让她感觉有些不真实。   正走着神,荀母已经准备好出门了,姜倾想了想,也跟着去了。   他们搭车去了医院,去时安宁却不在病房,问医生,说是已经出院了。   姜倾和荀母对视一眼,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荀母担心安宁,到处联系人寻找她,姜倾看不下去,也跟着忙活,但安宁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没了踪影。   第二天,姜倾不得不停止寻找安宁去参加尹旭父亲的葬礼,尹先生行善多年,前来吊唁的人非常多,各界各阶层的都有。姜倾只是其中渺小的一员,没有强刷存在感,她默默地来,献一朵花,又默默地走。   她从尹家出来,看到了从医院里消失了的安宁。   姜倾以为安宁会进去闹事,有些防备,然而安宁只是面色沉沉地站在尹家花园里,并没有进去的意思。   安宁看到了姜倾,没有和她搭话,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姜倾愣了愣,跟了上去,然而慢了一步,安宁一走出尹家就被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察围住了。   安宁因涉嫌纵火被捕。   姜倾顿在原地,安宁被带上警车之前回头看了她一眼,扯了扯嘴角,做了个口型,姜倾认出那是一句“对不起”。   身后,无数吊唁者前来为尹先生送行,他们歌颂尹先生的美德,歌颂他的善行……而安宁来了又走了,没有拆穿尹先生曾经的恶行,保住了他生前的好名声。   作为旁观者,姜倾唏嘘不已,顿了顿,走出了尹家。   姜倾在A市逗留了几日,陪着荀父荀母到处走走散散心,等荀父荀母因安宁被捕而低沉下去的心情缓和了,她这才离开了这个城市。   她辗转回到C市,回到了余铭家。   迎接她的是余铭家的两条狗子,狗子们依然对她不假颜色,那凶恶的模样,和她刚刚遇到锐锐时差不了多少。   狗吠声堪比门铃,屋内的余铭闻声而来,看到了站在门外风尘仆仆的她。   姜倾注意到余铭牵着锐锐的手,小孩儿并不排斥,姿势十分自然。她猜测在她离去的几天里,这两人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变化,她很好奇,但并不急着追问。   他们之间还有漫长的未来,不急一时。   余铭看着她问:“回来了?”   姜倾隔着铁门朝他笑:“嗯,回来了。”   ***   姜倾在C市生活的一年后,余家花园已经变得郁郁葱葱,此时她已经从小住变成了长住人士,而屋主余铭仍不满足,提出了他的第99次求婚。   这一次,她应了。   他们的婚礼定在一个月后的六月一日,姜倾专门去给自己的朋友尹旭送了邀请函。   一年多过去,尹夫人仍没醒来,尹旭没有参与到尹家事业的管理中去,而是退出管理层,做起了闲散董事。他依然活跃于围棋界,而锐锐在他的指导下,在少年组变得小有名气。   姜倾带着邀请函见到尹旭时,这位大善人刚从国外回来,收到邀请函有点惊讶,笑说:“我以为你们会就这样过一辈子。”   神奇的是,这一年来,尹旭和余铭渐渐交好,现在已经算得上彼此可交心的好友。   尹旭缺钱的时候会找余铭救济,余铭也会慷慨解囊,而尹旭父母与余铭之间的恩恩怨怨,早已淹没于时间洪流之中了。   尹旭说:“恭喜你们。”   姜倾笑道:“谢谢。”   尹旭刚从国外回来,姜倾邀请他去聚一聚,尹旭拒绝了,原因是他还要去围棋班逛一逛才安心,姜倾无奈,没有勉强。   从尹旭家出来,她突然心生感慨,回头看了一眼,没想到看到尹旭正站在屋外目送她离去。她看到他的身姿笔直,目光在柔和的阳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多情。   那一刻,她恍然觉得他有话要对她说,不是恭喜,而是别的什么,然而,他始终没有说出口,因此她无从得知。   六月一日,锐锐放假,穿上了小礼服,陪伴着穿上婚纱的她来到余铭面前。   余铭在亲友的祝福声中久久注视着她,看得她有些不好意思,正要开口说点什么,他却一把搂住她,紧紧拥抱。   婚礼流程被打断,但没有谁认为这有什么不对。   幸福是没有什么章程而言的,幸福……就只要幸福就足够了。   她愣了愣,回拥住他,无奈道:“余铭,你这是在做什么?”   余铭抱住她,低声述说:“乐乐,我爱你。”   “……嗯。”   “只是嗯?”   “我也……爱你。”   余铭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就写到这里了,咱们下个世界见哟~   第27章 花吃了这世界(1)   姜倾去接唐萌一的时候正在下雨, 她从车上下来成为了幼稚园外等待接娃的家长之一。   还没到放学时间,幼儿园门外已经聚了不少家长,在这些人当中有个年轻女人吸引了姜倾的注意。   那人蹲在校门角落里,双臂抱着膝盖, 一副惧怕人群的瑟缩模样,头却执着地扭向校门的方向, 表情痴痴的。   她的脸色极为苍白, 在那张脸上一丝血色也找不到,仿佛只是穿戴着人类的皮囊, 却因为拙劣的伪装, 完全无法融入到人类当中去,此时与她苍白到透明的面色相对比,她脖颈上的荆棘纹路鲜明又醒目, 显现出了不祥的猩红色。   她是[花]。   [花]虽然也拥有人类的形貌,智力却如同两岁稚儿, 他们曾经也是人类中的一员, 是在死亡之后被亲友的思念和执念从黄泉召唤回到了尘世, 他们脖子上的荆棘纹路便是他们从黄泉回来的标记。   姜倾看到那名女子的眼眸突然亮了, 那无疑给她痴呆的面孔增添了不少神采。而致使她发生这一变化的原因是幼稚园的放学铃声响了,小萝卜头们正在老师的带领下往校门涌来。   姜倾没看到自家孩子,反而看到了那名女子走向了一名小孩儿的一幕。   她似乎也是来接孩子的。   然而还不待她走近,那个孩子已经扑进了一个年轻男人的怀里,而那个男人身边还站着一名年轻漂亮的女子。这是一家三口,完美无缺, 没有那名花的位置。   那名花仿佛是明白了这一点,很多余地呆愣在半途,无措地搅着衣摆。   幸福和睦的一家三口没有注意到她,手牵手走远了。   花黯然地走回了校门角落里,抱着膝盖发起了呆。   看到这里,姜倾脑海里脑补出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女子和丈夫相亲相爱,他们有一个孩子,他们很幸福,然而不幸悄悄降临了,女子死了,孩子或是丈夫将思念送达至黄泉,女子成为花回到了这个家庭。   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孩子和丈夫对她的执念消失了,丈夫遇到了新人,他们相爱了,孩子忘记了母亲,接受了新妈妈,女子终于被抛弃了。   这样的故事多如牛毛,严重缺乏新鲜感,乏味得很。   花总是应着未亡者的期待降生,但很快就会成为消耗品失去价值,而后被抛弃,这个世界已经接受了这样的现状,没有谁会觉得奇怪。   姜倾看到那名花的面色越发透明了,这给女子普通的面容增添了几分诡异的瑰丽,就好像盛开到极致的花朵迎来了荼蘼的时刻,美丽却凄凉。   雨大了,这名花被巨大的花朵包裹了起来,绯色的花瓣一瓣瓣掉落……   没有人觉得奇怪,家长们目不斜视,只找寻着自己要接的孩子。   姜倾微微失神,被一只小手抓住了手,低头一看,看到了她家的小萝卜头。   她微微扬起嘴角:“萌萌。”   有些调侃的意味。   四岁男孩子并不接受这个昵称,抿了抿嘴唇,抗议似的将她的手抓紧了一些。   姜倾浅笑着用另一只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她牵着儿子上了公交车,车子载着他们驶离了校门,姜倾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色,注意到校门处的角落里那名花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地的绯红花瓣。   又一名花凋谢了。   没有人在意。   花从花中诞生,一经诞生便是生前最后一刻的模样,但他们没有生前的记忆,只信赖着依赖着唤回他的人,如果唤回他们的人对他们的执念消失了,不再需要他们,他们便会迎来枯萎死亡。   花应召人类的思恋从黄泉归来,然而徒有亡者的形,缺乏灵性和记忆,所以70%的花最终的结局都很凄惨,等待消磨光了唤回他们的人的爱,只有被抛弃这一命运,只能等待枯萎死亡;29%的花因为幼儿般的憨态反应取悦了人类,最终沦为宠物;只不到1%的花会被人珍惜着。   而在所有的花当中,存在0.1%的几率觉醒记忆,这时属于花的荆棘标记会随之剥落,成为与人类相差无几的存在,他们的智力和人类相差无几,拥有生前记忆,还会觉醒特殊能力,就好像浴火重生一般。   讽刺的是,花的生存状态极为艰难,[觉醒花种]却是香饽饽,谁都喜欢,十分抢手。   但诞生一名[觉醒花种]的几率实在太低太低,大多都只是普通花,他们被人类任性地带到这个世界,却又随便抛弃,太可怜了。   谁来善待他们呢?   姜倾想,如果她哪天不幸死亡了,也一定不要成为花。   她宁愿她的灵魂在黄泉安息,也不愿重回人世走一遭。   ***   姜倾来到这个畸形的世界两年多了,两年时间足够让她看清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大概因为她并非这个世界的原住民,所以原住民们习惯的事情她感到非常不习惯。不习惯,但没法出手相助,因为她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而已,能够做到的十分有限。   她唯一不普通的一点大概就是她拥有一个超现实道具了,据说那是她在上一个任务中表现良好的奖励。   据说。   因为她在上一个世界中的记忆被系统全部消除了,理由是,累赘的记忆会影响她对现在任务的完成。   她没有辨白的机会。   姜倾手里拥有的超现实道具没有什么大用,只能帮助她将杯里的自来水变成美酒,哦,选择面倒是十分宽广,世界任何一款美酒都可以,也算厉害,可这玩意儿只能满足她的口腹之欲,且还是一次性消耗品,系统说这是它给她的特有的庆祝方式,可是她的记忆消失了,所以她不知道有什么值得庆祝,也就一直没有用。   这玩意儿是个超现实道具,可惜帮助不了她解决花在这个世界中的尴尬地位这一问题。   她来到这个世界也不是为了拯救世界成就英雄名声的。   姜倾的任务依然是带孩子,这一次,她的孩子有个反社会人格的亲爹,亲爹名叫秦闵,是她脚下这座小岛的岛主的第三子,也是岛主的第三继承人,哦,曾经是。   秦闵死了,现已重生成了一名花,花在这个世界里没有独立的财产拥有权,自然也没有继承权。   秦闵死于继承权之争中,这个可怜的家伙本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虽然被秦家养育,但从小被孤立,被苛待,忍受了常人难以忍受之难,好不容易磕磕绊绊地长大,老岛主一通声明,赐予了他财产继承的权利,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他身上的财产继承权一把把他推到了风尖浪口。   他没有多少抗争的砝码,身边就一个可怜他的仆人愿意帮助帮助他,于是,他很快被两个如狼似虎的兄长给扒皮拆骨踢出局外了。   两位兄长不仅把他除掉,还乐得羞辱他。这位秦三少爷原本有妻有儿,可是妻子倾慕他大哥,被他大哥引诱当着他的面背叛了他,给他好好戴了一顶油绿油绿的绿帽子。   秦三少爷的尸体被人在沙滩上发现,听说是溺水了,这个消息传到老岛主耳中时,这位老岛主正与自己的两位优秀的继承人共进午餐,他丝毫不在意,大手一挥,让人去把尸体扔进大海里。   秦闵死了,没有人知道有谁还会思念这个可怜人,并将他唤回,当人们重新听到他的名字时,他已经成为了一名花回到了这个世界,准确来说,他成了一名觉醒花种。   秦闵是觉醒花种,其能力[随心所欲]被系统定位为不应该存在的能力,是的,只要他想,就能能到,任何东西,不需要遵守什么规则。   秦闵惨死,如今手握翻云覆雨的能力,想要他一心向善似乎有点不厚道,因此,他变成了一反社会分子似乎也……合情合理?   秦闵成为觉醒花种之后没有立刻找秦家报仇,这大概是因为死过一回变得通透了不少,所以对报仇之事没有多少兴趣了。只是,他的神奇能力逐渐被越来越多的人知晓,也越来越多的人费尽心思去了解他。   于是,有一天,有人杀害了秦家二少,特意向他邀功,而他接受了对方的“上供”,满足了对方一个愿望。   如此一来,暗地里就有人传,只要虐杀一名秦家人,秦闵就能满足他一个愿望。   这个传言在小岛的地下暗网广为流传,秦家因此被不少穷凶极恶之辈盯上了,整天惶恐不安,直到有一天,有人误杀了一名普通人,可秦闵依然满足了对方一个愿望。   从此,传言改变了,变成了只要虐杀一人,秦闵就能满足对方的一个愿望。   渐渐地,小岛吸引了不少变态杀人狂潜伏在此,这群人心中有一位至高无上的神。他们制造出各种各样的杀戮美学,将其称之为[作品],以求得神之青睐。   秦闵就是这样一名反社会分子,自从他重生成为觉醒花种之后,他变得缺乏人性感知,极度危险。   而姜倾穿越而来获得的身份便是——给秦闵戴了绿帽后离婚的前妻唐沁。   姜倾:“……”   她心里苦。   原主唐沁在背叛秦闵之后,没有和她心心念念的秦家大少好上,而是转身就被抛弃被杀人灭口了。   姜倾就是在那个时候接手了唐沁的身体。   她从系统那里了解到了唐萌一的那位亲爹的资料,了解完后几乎要被吓出心脏病,她一直想要离开小岛,可座岛屿是出了名的只许进不许出。   此时岛主秦家早已沦陷,秦二少被人刺杀,老岛主身葬大海,秦大少失踪,这坐小岛表面看起来还算和平,可制度已经沦为了某个罪恶者的玩物。   当然,天真的岛民们还以为一切歌舞升平,平日里依然醉心于玩弄花们,在花们面前洋洋得意地彰显自己身为人类的高贵。   姜倾不敢表现得太过异常,她装作不知道这座岛上藏了多少恶徒,她伪装成了一名普通的岛民,她很普通,拥有一份普通的工作,孩子就读普通的幼儿园,是的,她普通极了。   因为这份普通,她安然度过了两年。   今天是她依然活着的第821天,她几乎要忘记这座岛多么危险了。   她恍惚觉得自己身在一个普通的小岛上。   萌萌就读的幼儿园开设了托管班,旨在为双职工父母服务,放学后照顾孩子到五点半,这便利了身为单亲母亲的姜倾,让姜倾能够下班后再去接人,不至于没有工作早早和自家儿子饿死街头。   每天都走相同的路线,姜倾和往日一样带着小孩儿坐在靠窗的位置,偶尔看一眼窗外熟悉的风景,唠叨着今天的见闻,但小孩儿不知遗传了谁的个性,沉默寡言又爱闹别扭,听着她的唠叨表情很不耐烦似的。   但姜倾还有奇招——她伸手掏出一根棒棒糖,在小孩儿面前晃晃,嘴里逗着:   “萌萌,看看,这是什么?”   小孩儿看起来走的是酷酷的路线,可对甜食很没抵抗力,特别是棒棒糖。这不,她一拿出棒棒糖,原本沉浸在个人世界中的他立马有了反应,视线不自觉地跟着棒棒糖晃动。   姜倾没忍住笑出声,被小孩儿气恼地瞪了她一眼,瞪的同时还不忘探手抢走了她手中的棒棒糖。   姜倾撑着下巴看小孩儿恶狠狠地嚼着糖,公交车一转弯,柔和的夕阳毫不吝啬地洒了他们一身,她盯着光线中的孩子,表情柔和。   此时她想,虽然她穿戴着的身体是个大麻烦,但……未来还是很值得期待的。   这样想着,公交车突然晃动起来,她抬头一看,原本坐在司机位的大叔……凭空消失了。   姜倾:“……”   “啊啊——”   “啊啊啊!”   眼见着公家车就要闯入旁边逆行的车道,乘客们的惊呼声此起彼伏,在吊嗓子的同时东倒西歪地乱窜。姜倾一手抱着小孩儿,一手去挡要往他们身上扑的乘客。   无意间,她的余光扫到不知谁家的猫跑到了脚边,眼见就要被人踩到,她条件反射地弯腰,拎起——车停了。   公交车撞上旁边的隔离带,停了。   姜倾抬起头,视线开阔,原本挤在过道上的乘客全部歪歪扭扭地躺着了。   姜倾的视线从乘客身上转移到怀里的孩子上面,后者正吃着棒棒糖,面无表情中。   她顿了顿,把差一点出口的安慰又咽了回去。   “……真是惊险啊。”她讪讪道。   小孩儿平淡地“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猫身上:“哪儿来的猫?”   “猫?”   姜倾被这一提醒,这才想起自己刚刚做了一回英雄,唔,猫的英雄,就在刚刚,她英勇无畏地救下了一只丑兮兮的田园。   手抖了一抖,她立马把猫松开。   她担心这只猫不知英雄为何物,反过来咬她一口。   猫轻松落地,抖了抖皮毛,很大佬范地跳上一只座位上,静静地看着这一车的惨状,不惊不叫,一看就是见过大世面的!   姜倾没忍住瞟了那只猫一眼,不想,正好与那只猫对视上。   这一看,她惊讶地发现,这只花色繁杂丑得新鲜的猫竟然拥有一双剔透的兰色眼眸。   这个世界中最流行最讨喜的颜色就是兰色,因为兰色是觉醒花种的标志,所有觉醒花种的眼眸都会变异成兰色,具体原因不可考察。   姜倾想,说不定这只看起来十分像流浪猫的小田园就是靠着这双眼刷了免费公交车。   正胡思乱想着,车中的乘客纷纷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争先恐后地逃离了公交车。   姜倾知道这车是坐不成了,于是带着孩子跟在人群后面出去。   司机离奇失踪,公交车罢工,没能把姜倾送达目的地,好在离家不太远,姜倾也就不考虑转站了。她叹一口气,带着孩子打算走路回去。   刚走没多远,萌萌扯了扯她的手,说:“那只猫正跟着我们。”   姜倾回头,果然看到那只田园大佬正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们。   姜倾不太相信猫的报恩那一套,抬起脚检查是不是脚下粘了小鱼干,她检查了自己的,也检查了萌萌的,结论是——没有。   没有小鱼干,这只田园大佬看中的不是那样的俗物,而是她和萌萌本身!   姜倾为自己的魅力小小沾沾自喜了一下下,片刻之后,理智回笼,回头警告那位田园大佬:“亲,别跟着我们,我和你一样穷,做不了你的铲屎官!”   姜倾这日子过得有点穷,但穷得坦坦荡荡。   她不觉羞赧地把自身情况和田园大佬说了说,然后挥一挥手,做了个“再见”的手势,又拍拍身边小孩儿的肩,语重心长:“萌萌啊,抱歉,我们养不了它。”   她想着小孩儿肯定对毛茸茸生物很有好感,想养它,这才有这么一说。   可小孩儿完全没有这个意思,也没被田园大佬一身柔软的皮毛所诱惑,表情冷静地反问:“为什么要养?”   姜倾一怔:“你不是……”   小孩儿说:“我觉得它跟着我们很烦。”   姜倾:“……”   她嘴里念叨着“原来如此”,然后面皮抽搐着向他保证:“放心,它不会再跟着我们了。”   那只田园大佬就如同她保证的那样,没有再跟着他们,转身朝旁边的巷子走去,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姜倾摇摇头,没有再想这件事,带着萌萌回了家。   她和萌萌租房住,房东是住在他们楼下的鱼婆婆,鱼婆婆毒舌但心善,姜倾有事忙的时候她会帮忙照顾萌萌。   姜倾回去的时候路过点心铺子买了几只糕点,给鱼婆婆买的,鱼婆婆喜欢那家铺子的点心,但因为和店主不对付,嘴馋了也不愿上门。   姜倾一手牵着孩子一手提着糕点走到家门口,刚靠近那栋二层楼的古老建筑,鱼婆婆的声音便从院子里传了出来。   “哎哟,这是哪儿来的丑东西?”   “瞧瞧,这可丑得真新奇啊!”   姜倾好奇,回声问:“什么东西?”   问的同时用手肘推开了院子的木门。   院子里,鱼婆婆正拿着一枝枝丫对着地上的某物戳戳弄弄,姜倾偏了偏头,看清了那“丑东西”的全貌,顿住。   鱼婆婆见到她回来,招呼她过来:“沁啊,你来看看——”   姜倾走近,低头对上了那“丑东西”的兰色眼眸。   鱼婆婆从旁说:“这小家伙跑错了地方,跑到了我的地盘来了,沁啊,你看它这么丑,会不会身残志坚在别的方面发愤图强啊?”   姜倾想说长得丑并不等于身残,但一想到和鱼婆婆争论不会有什么结果,于是又闭上了嘴,转而问:“什么方面?”   “抓老鼠。”鱼婆婆说,“你没感觉最近鼠患成灾?”   姜倾没感觉到鼠患,但她低头看了看那“丑东西”,还是点了点头,附和道:“我观其骨骼清奇,定是一个好猎手!”   “哈哈,我看也是。”   鱼婆婆一听,欣然决定收留这“丑东西”,摸着下巴思索着给它取名:“沁啊,你觉得给它取名叫小八怎么样?”   姜倾竖起大拇指:“好!一听就是个有大智慧的猎手!”   “哈哈,我也这么觉得!”   鱼婆婆收留了小八,便要带着小八去熟悉环境。姜倾没有阻止,看着一人一猫的背影扬了扬嘴角。   鱼婆婆给那只猫取名叫小八其实是有大内涵的,因为……在小八之前,鱼婆婆已经收留了七只误入这院子的流浪猫!   七只猫的地盘自然不会有什么鼠患,鱼婆婆只是想给自己收留小八一个借口罢了。   鱼婆婆嘴毒,但最是心善。   姜倾摸了摸身边小孩儿的脑袋,说:“萌萌啊,看来咱们又要多一位邻居了。”   小孩儿扯下她的手,哼了一声:“所以更吵了!”   姜倾只是笑,没有戳穿他常常偷偷摸摸去喂小一小二小三的行径。   小孩儿也只是嘴硬心软罢了。   她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糕点,把它递给小孩儿,说:“萌萌,去给鱼婆婆送去。”   小孩儿愤愤扯过装糕点的口袋,不满:“别叫我萌萌!”   “好的,萌萌。”   “……”   小孩儿走的时候气鼓鼓的,跟被人狠狠欺负却又无处宣泄一般。   姜倾乐得欺负小孩儿,看一会儿他生气的模样,这才转身回楼上做晚饭。这个时候,她并不知道,闯进她普通生活中的新来的丑邻居并不那么普通。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的世界观复制的是《前妻变成了花[重生]》的世界观科普,写那文的时候就说过重写,就在这个小世界中重写了   复制了一些科普,所以留言的话我会红包补偿。   第28章 花吃了这世界(2)   姜倾所住的小楼用现代民房质量标准来衡量的话属于亟待拆迁重建的危楼, 但这个小岛的管理者们并不热衷于搞城市建设,所以这栋上了年纪的小楼得以苟延残喘。   小楼里的家具也旧,最有代表性的是客厅里的那台极具时代特色的大脑袋电视机,那可是位大爷, 得好好伺候着心情好了才会工作一会儿。   此时这位任性的大爷心情不错,没有闹脾气, 正乖乖地工作着。   偷来的电视信号只能播放固定的一两个台, 都是新闻台,没多少娱乐性, 因此姜倾并不寄希望于这玩意儿能给她带来多少乐趣, 只是觉得开着热闹一些。   姜倾正在新闻主持人的唠叨声中陪自家儿子做手工,那是幼儿园布置的家庭作业,说要拿张纸剪出个什么手环来。   就在不久前, 姜倾的热情相助使得那手环缺了一块儿,这惹得完美主义的小孩儿有点儿不高兴, 一直和她生闷气。   姜倾想着补救, 可被小孩儿填写在了暂时拒绝交流名单上。   她摸摸鼻子, 正想着换个方式讨好, 突然,电视机中的一则新闻让她停下了动作。她抬头看向电视机屏幕。   穿着严谨的新闻主持人正低头念着新闻稿,其内容正好是公交车司机离奇消失之事。   这个世界因为觉醒花种的存在而带上了一丝奇幻色彩,普通公民就算没见过奇异事件也多少有所耳闻,因此对这种事情的接受度还可以。但,这并不意味着习惯了奇异事件, 毕竟觉醒花种不是地摊上的白菜。   正是因为觉醒花种的稀缺,公交车上的离奇事件才会被当成新闻大肆报道。   姜倾在这个小岛生活了两年多,一次也没见过觉醒花种。她感觉有些新奇。   同样感觉新奇的还有小孩儿萌萌,他放下了手中的手工作业,正一瞬不瞬地盯着电视机。   姜倾感慨:“萌萌,你说这位消失的司机是觉醒花种吗?”   萌萌没说话。   姜倾回忆了一下她对那位司机大叔的印象,但留下来的并不多,因为印象中那位大叔实在普通。   在这个世界里,每一个觉醒花种都是人们的向往,人类印刻在基因中的慕强心理使得他们崇拜着觉醒花种,同时也畏惧着。因此,这个世界的顶层管理者们给觉醒花种定下数条优惠政策,希望得到他们的归顺,同时也暗示着恳求,恳求他们能够遵守人类世界的规则。   这是变相的讨好。   同一个世界中的不平等力量会把世界变得扭曲畸形,觉醒花种、人类、花,这三者的力量悬殊,所以这个世界畸形了。   姜倾叹息一声,把那位疑似觉醒花种的司机抛在脑后。   她起身想去给自己倒杯水,一转身却差一点踩中了个毛团,她吓得往后蹦跳了两下,惊魂未定地看着不知何时到来的小八。   “小八!你走路都没声音的吗?吓人!”她拍着胸脯惊呼。   小八同志没有在意她这个人类的大惊小怪,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   姜倾发现了这一幕,嘴角抽抽,蹲下来戳戳小八的脑袋,乐:“小八,你还喜欢看电视啊?兴趣不错!”   小八除了像流浪猫一样脏以外,其他的流浪猫特质并不明显,最重要的是它不惧怕人。   它很高冷,仿佛在它面前的人类才是低等生物。   姜倾没有那么强的洞察力,只是觉得这只丑兮兮的猫不怕人不亲人罢了。流浪猫的性格千奇百怪,小八并不显得特别。   姜倾摇摇头,回头叮嘱萌萌不要过分亲近小八,叮嘱完后这才起身去倒水。等她端着水杯回来,发现小八仍然盯着电视机,那专注的劲头可以说十分奇怪了。   她忍不住多盯了它几眼。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露骨,小八终于舍弃了电视机回头看着她。   视线相交,姜倾又注意到了小八的兰色眼瞳,澄澈,却冷漠。   姜倾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待再看过去,发现那眼瞳中的冷漠消失了,只剩爱理不理的慵懒。姜倾嘲笑自己疑神疑鬼。   鱼婆婆打算明天带小八去宠物医院去做驱虫打疫苗,在这之前,姜倾不好与这只小流浪过度接触,因此给不了初到这里的它太多关怀。   但唠叨免不了:“小八啊,你为什么跟着我回来?”   是的,这只猫无疑就是她在公交车上救下的那只。   丑得这么新奇的猫不多,瞳色这么好看的更少。   “小八,你跟着我回来是因为不想再流浪了吗?”   “你想有个家吗?”   “别担心,鱼婆婆会留下你的。”   “只是……”姜倾不承认自己正在幸灾乐祸,她只是恰好想笑于是笑了一下而已,她说,“小八啊,你的蛋蛋可能保不住了!”   姜倾是个话唠,唠叨了不少,小八一直没理她,直到她提到蛋蛋的话题。   丑小猫似乎听懂了一般,猛地抬起了头。   见此,姜倾乐了:“你听懂我的话了?”   “拒绝没有用的哦,你的前辈当中有只叫小五的雌性幼猫,为了它的安全,小八,你得牺牲你的蛋蛋。”   说完这话,姜倾感觉自己被瞪了一眼,被只猫。当然,她把这当成是错觉。   猫不会真的听懂她的话,猫也不会瞪人。   猫只是猫而已。   姜倾觉得有些渴了,喝一口水润润嗓子,低头左右打量小猫,然后龇着牙乐:“话说小八,仔细看,你……的确很丑。”   小八的丑不止体现在毛色上,还体现在脸型上,反正莫名让人觉得丑。   一只毛茸茸小兽给人的感观却是丑,这猫生过得也怪……别致。   这么一想,姜倾没忍住笑出声,她的笑声落在看电视的萌萌耳中,换来后者奇怪的盯视。姜倾立马收住笑容,做了回人工闹钟:“萌萌,别看电视了,该睡觉了!”   “……别叫我萌萌!”   “遵命,萌萌。”   “……”   姜倾带小孩儿去睡觉,等到小孩儿睡着,她从屋里出来,发现客厅里的小八已经不见了。   她耸耸肩,嘀咕着“小八啊,我还想向你道声晚安呢,你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重新走进了卧室。   老旧的木门被轻轻合上,发出不堪重负的一声吱呀,待这道声音消散,客厅里便变得针落可闻一般的静了。   月光从半开的窗子溜进来,客厅在月光之下的笼罩之下呈现出朦朦胧胧的状态。   突然,一团阴影无声无息地从角落里钻出来,动了动两只耳朵,信步走进月光之中。   月色皎洁,丑丑的小猫抬起头,迎着月光露出兰色的双眸。   小猫跳上跛脚的木桌,顿了顿,俯下身,团起身子闭上了眼。   第二天,姜倾在一声不合时宜的惊呼声中醒来,这声惊呼完美破坏了她睡懒觉的计划。   今天周末,她本想好好睡一场补补觉,可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有些骨干。现实便是,她不得不在一大早比太阳公公还要勤劳地爬起来,怀着心惊胆跳的心情,发挥出五十米冲刺跑的潜力,哐哐当当跑到屋外,扶着有些朽烂的栏杆,冲着楼下院子喊:“鱼婆婆,你没事……”   “没事没事!”鱼婆婆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打断她了的话,然后……举起菜刀,哐当一声,利落地砍下面前菜板上的鱼的尾巴。   “今天煲鱼汤,沁啊,要不要来一点?”   姜倾:“……”   她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您刚刚喊什么呢?”   鱼婆婆说:“那是替鱼呐喊。”鱼婆婆一说说着一边拿刀子戳戳早已不动弹的鱼,说,“我刚刚从这鱼的眼中看到了它想要呐喊的诉求,我们虽然吃鱼,但不能无视食物的请求,于是就帮它喊了一嗓子。怎么,吓到了?”   “……没呢。”   “那就好。”   “……”   姜倾穿着皱巴巴的睡衣,扶着栏杆平缓心跳,实在没忍住,问:“鱼婆婆,怎么一大早就这么大动静?”   鱼婆婆道:“今天有客人要来。”   “哦。”原来如此。   “所以——”鱼婆婆抬起头,露出个笑容,“沁啊,今天就麻烦你带小八去医院了。”   姜倾:“……”   因为鱼婆婆的“请求”,姜倾不得不在失去睡懒觉的权利之后再次失去宅在家陪孩子的权利,取而代之的是,她提着只猫笼子,带着笼子里的小八去宠物医院。   岛上正儿八经的宠物医院不多,更多的是不正儿八经的宠物医院,也就是专门接收花的那种。   是的,在人类普遍认知当中,花仅仅只是宠物罢了。   这个世界,养猫养狗的远没有养花的多。   正经宠物医院行业的萧条迫使姜倾不得不穿越大半个岛,来到最繁华的岛中心寻找她的目标。一路上像她一样提着宠物笼子的少之又少,更多的是,身边陪着个安安静静的花。   花曾经也是人类的亲友,但成为了花之后,大多都变成了人类的陪衬。曾经的亲友不再平等地对待他们,高兴的时候赏个笑脸,不高兴的时候肆意辱骂。但花们一如既往地依恋,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花很可怜。   姜倾来到这个世界后变得不爱出门,因为门外的世界让她觉得有些可怕。   姜倾记得刚刚搬去和鱼婆婆住的时候,鱼婆婆丧偶不久,一次交谈之中,鱼婆婆曾经感慨:“我这一生也差不多快走到尽头了,老伴儿已经走了,也没孩子,死后就不用担心遭那份罪了。”   “那份罪”指的就是变成花。   自然死亡如病死老死的人类不能变成花,这是这里所有人都知道的常识。鱼婆婆为她不用变成花而感到庆幸。   “有的时候,未亡者的执念真真可怕。”婆婆那时候这样说。   没错,可怕。   现在这个世界变得这样畸形大概就是人类妄图逆天改命的报应,是上天施与这个世界的一场大型劫难,只是天真的人们还沉浸在自以为是的强大当中,不察不知罢了。   姜倾刻意避开带着花的人,朝地图上的宠物医院走去,路过广场时她看到有一群人正围成一团在闹着什么。她以为有热闹看,挤了过去。   这一看证明了她的猜测,前面的确有“热闹”可看。   在人群的包围圈里,她看到了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正跪伏在地上拿粉笔做算数,两位数的加减,小女孩的面前已经写了好几行。这种本该觉得无聊的事情,周围的看客却看得情绪高涨,每当小女孩写出正确答案,就会响起掌声和起哄声。   “厉害!又对了!那再算一个12+25!”   “别,那个太简单了!得来个复杂一点的!57-29,算算这个!”   看客们不仅光看着,还给小女孩出题,很积极地参与其中。   小女孩始终抵着头,对四周的起哄声充耳不闻,她的旁边站着个贼眉鼠脸的中年大叔,每当看客报出题目后,他便会将题目重复报给小女孩,小女孩听完后乖乖便趴在地上,开始做算术。   她做得不快,周围的看客烦了,开始凶神恶煞地催促着。   小女孩被一个粗犷的催促声吓到,一哆嗦,手中粉笔掉了下去,咕噜噜滚远了。   她探身去够,这个动作使得她的腰背露出了一截,上面全是青紫的鞭痕。没有人觉得奇怪,只催促着她快一点。   是的,没有人觉得奇怪,并沉迷于这种低级的乐趣中,只因那个小女孩是花。   花的智商普遍只有两岁,所以两岁智商的花能够做两位数加减,很奇特,很具娱乐性,不管这个结果是用怎样残酷的方法训练出来的。   小女孩最终给出了正确的答案,顿时,掌声如雷。   “哇!太厉害了!这是怎么办到的?!”   “这训练了不短的时间吧!厉害厉害!”   姜倾的视线从小女孩的腰上转移到她身边的中年大叔身上,后者顶着一张被饼铛压平的塌塌脸做着高深的姿态,半眯着眼享受着周围羡慕的目光。   如今世界,大多数的花形同宠物,自家宠物比别人家的更聪明更厉害,做主人的,自然与有荣焉。   但花的感受谁了解?   何其不幸。   但花没有选择的权利。   人类在意外死亡之后,亲友能够将思念和执念注入到种子里,之后种子被滋养发芽,开花,再之后,花从花中诞生了。   贩卖种子的商店很多,而且价格低廉,这使得越来越多的花被迫诞生,被惊扰灵魂回到尘世,继续悲哀的生活。   就如同这个小女孩一样。   此时此景拨动了姜倾本来并不纤细的神经。她感到格外不舒服。   “小八,你说……我能为这个小女孩做点什么呢?”她低声询问笼子里的猫。   猫没有回答,猫自然不会回答。   姜倾自嘲,她其实什么也做不到。   但就这样转身离开她更做不到。   她想了想,猛地往前迈出一步,气沉丹田,嘴巴大张,正义之言即将震慑所有渣渣,然而——   一个高个子男人突然错身来到她面前,将她遮挡了个严严实实。   姜倾:“……”   男人没发现自己阻拦了一个热血巾帼匡扶正义,缓缓开口说道:“不好意思,容我打扰一下。”   男人的这句话是对着人群中央的那名中年大叔所说的,因为男人气质温润,站在一群糙汉子当中相当惹眼,所以他一出声就得到了关注。   所有人都齐齐扭头看向他。   男人在众人的注视下丝毫不动摇,不急不躁地继续说道:“这位先生,我很喜欢这个小女孩,请问能不能将这个小女孩转交给我?”   这个要求带走小女孩的男人带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手上还挎着个装着只波斯猫的笼子,却不显得娘兮兮,反而给人感觉气质特殊别。   所有人都在看热闹,只有这个人站出来了。一瞬间,姜倾对这个人的感观极好。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认为男人这样做妥当,有的人看不惯他的行为,谴责他道:“兄弟,你这样做就不对了,谁不知道花只会依赖将其唤回尘世的人类?你虽然喜欢这个孩子,但不能害了她啊,你是想要她死吗?”   花是依赖着人类的爱活下去的纤细生物,且只依赖着将其唤回尘世的人,如果离开那个特定的人,等待他的只有枯萎死亡,这是迟与早的问题。   姜倾张口想为这个好心的男人辩驳,但她无话可说。   事实的确如此。   然而,男人闻言却笑容不改:“这一点我自然知道。但是……”他看向小女孩身边的猥琐中年大叔,接着道,“这个小女孩其实不是你的花吧?”   一语惊人,顿时哗然。   中年大叔蓦地变了脸色:“你胡说什么,她怎么不是我的花了?!”   戴眼镜的男人不徐不疾地指出一点:“这个小女孩的眼中对你只有畏惧,没有依恋。”   花是极为可怜的生物,不管唤回她的人对她多么苛刻,她都始终依恋着这人,且唯一依恋着这人。   中年大叔想要反驳,但围观群众躁动了起来。   “真的,这个小女孩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我还没见过哪个花对自己的饲主这种态度的,肯定不是!”   “这是在哪儿捡的花吧?”   “啊,运气真好啊!捡到这样的花!”   ……   中年大叔见自己被拆穿,反而不慌了:“是,就算她是我捡到的又怎样?啐,这个世界有人愿意收留被遗弃的花就算不错了,我这是善行!善行!”   群众语噎。   这话说得也没错……   这个世界,花的遗弃率很高,人类对自己的花失去最初的那一层新鲜感之后,很大几率会把花遗弃,而这些被遗弃的花并不会立刻就枯萎,政府为了城市治安,规定如果发现被抛弃的花,就要送到收容所里面统一管理。   花的收容所并不能成为花们最后的救赎,那里的环境比任何地方都要糟糕,是个绝望之地。   姜倾回想起系统给她的介绍,心情越发沉重,这时,她听到戴眼镜的好心男再次开口了。   “我赞同这一点。”斯文男人推推眼镜,“但是,如果这花不是由你捡的,而是被你偷走的呢?”   中年大叔瞪眼:“偷……”   说什么偷?   不,他才没有偷!他承认,花是由他捡到的。   可是戴眼镜的斯文男人将罪行给他落实了:“是的,是你偷走了我的花。”   说完,他弯腰朝小女孩微笑:“琪琪,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朝她伸手,“来,跟我回家吧。”   小女孩瑟缩了一下,可当她的双眼惊慌地对视上男人时,她的随眼中闪过一丝迷蒙一丝疑惑,片刻之后,她坚定地将手搭上了男人的手。   斯文男人微微一笑,轻轻将小女孩拉起来,打算带她走。看到这里,中年大叔不干了,嘴里叫嚣着:   “不能带走!她是我捡到的花,是我的东西!你不能……”   他捡到这个比大多数花都要聪明的小女孩后,花了很多精力才让小女孩学会做算术,他还没靠着小女孩带来钱财,不能让人把她带走!   他吵闹着朝扑了过去,结果被一人拦住,他一边破口大骂着“好狗不挡道”一边去看是谁挡了他的道,这一看却看到一个带着头套的小矮子。   小孩子头顶一个黑色塑料袋,整张脸只露着眼睛和嘴巴,朝他笑得十分“和善”。   中年男:“……”   小矮子双手“扶”住中年大叔,朝他笑眯眯:“不好意思,我的确不是什么好狗,是——”   说着,抬起右脚,朝着中年大叔的双腿之间来了个强健有力的一脚。   “——狂犬哦!”   姜倾揍人成功,扔下痛苦到反呕的中年男,飞快地逃离了现场。   与动手揍人相比,显然她逃跑的功力更胜一筹,一转眼就跑得没影了。   离开人群后,姜倾摘下自己精心制作的犯罪头套,转瞬又变成了三好良民一个。她闲庭信步一般走在路上,整整衣衫,朝着前面的斯文眼镜男小跑过去。   前面的男人似乎知道自己在被人追,不待她走近便停了下来。   他回头问:“小姐找我有事?”   姜倾对这人的印象极好,所以脸上不自觉地带着笑容,说:“只是想找你问问路,你知道这附近哪有宠物医院吗?”   男人低头看了眼她手里的笼子,目光触及笼子中的猫,眼中飞速划过一丝兴味,他道:“如果不嫌弃,来我的医院怎么样?”说着递出一张名片,“鄙姓周,周复,是阳光宠物医院的医生。”   姜倾接过名片惊讶不已。她没想到这人还是医生,正是她寻找的目标!   她立马应了:“当然不嫌弃,可以带路吗?”   周复点点头。   姜倾打量走在前面的男人,过了一会儿又打量男人旁边的小女孩……姜倾最先跟着男人不是未卜先知知道男人是宠物医生,而是想知道男人怎么处理这个小女孩。   她咽了咽口水,欲言又止。   男人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突兀地说道:“我打算发布寻人启事找找这个女孩的亲人。”说到这又顿了顿,补充道,“如果找不到,就让她先在我的医院里呆着。”   姜倾被吓了一跳。   她发现这个叫周复的男人总能洞悉她的想法。   怪神奇的。   正胡思乱想着,男人突然低笑出声,回头说:“我修过心理学,而小姐你的想法太好猜了。”   姜倾:“……”   她讪笑,“我叫唐沁。”   “唐小姐——”   “嗯?”   “到了。”   说着,男人推开面前的玻璃门。   周复的宠物医院不大,但五脏俱全。医院里有两位护士,看到周复回来笑着迎了上来,并招呼姜倾坐下,然后带着那个小女孩走到一边,并没有多嘴询问小女孩的来历。   姜倾坐下后仍没止住对这家医院的打量,周复没打断她,等她满足了好奇心不再打量后,这才问道,“唐小姐想要给……这只小猫咪怎样的服务?”   姜倾看着呆在笼子里却依然不惊不慌悠闲地甩着尾巴的小八,笑道:“这是我家捡回来的小流浪,所以想把疫苗打了,驱虫做了,做个检查,看看什么时候做绝育。”   “……绝育?”周医生的表情有点微妙。   姜倾没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眨了眨眼:“不能做?”   周医生看了眼小八,顿了顿,笑道:“先做检查。”   说着招呼护士小姐姐来把猫带去做检查。   姜倾帮忙把笼子打开,护士小姐姐伸手想要去抱猫,却被周医生出言阻止,说麻烦姜倾帮忙抱一下。姜倾没多想,直接把笼子倾斜,不太温柔地把猫倒出来,抬头对医生说:   “出来了,还要我做什么?”   周医生的表情再次变得微妙。   姜倾没注意到这一点,她想上洗手间,所以急急忙忙把小八交给了护士,然后借用医院的洗手间去了。   她前脚一走,周医生便来到正在做检查的小八面前,低头冲着它意味深长地笑:   “小八?好名字。”   猫冷漠地瞥了他一眼,他不以为意,笑问:“三少这是在做什么?”   猫挣脱护士的手,跳到一旁,口吐人言:“走开。”   周复应声退后几步,低笑两声,侧头看了眼洗手间的方向,问:“那就是你的前妻?”   第29章 花吃了这世界(3)   姜倾从洗手间出来, 发现原本冷清的小诊所里多了几个人,她数了一下,总共三个。一个笑嘻嘻拿着水果刀削指甲的娃娃脸黄毛,目测初中生;一个穿女装四十五度仰望天花板的忧郁男青年;一个一直拿头撞墙的暴躁光头男……姜倾漫无边际地想, 这名光头男之所以光头很大几率是因为撞墙太多以至头皮受损。   姜倾顿在原地,目光局促地从这三名散发着别样气息的男性身上掠过, 又小心翼翼地收回目光, 看向安然坐在椅子上书写着什么的医生周复身上。   她的目光一接触到医生,医生便有所觉一般开口说道:“他们不是客人, 是我的朋友。”   说完, 将一张表格推到她面前。   姜倾怔了一下,这才恍然想起这位医生总能看破她的心声。她刚刚正想问这些人是不是新来的客人呢。   她把那张表格拿起来,听得医生说:“麻烦唐小姐签个字。”   姜倾“哦”了一声, 匆匆忙忙地签下自己的大名。   周医生从她手中拿走表格,看了一眼, 抬起头:“姜倾?”   姜倾眨眨眼, 迟钝的大脑没能及时明白医生的意思:“……啊?”   周医生指了指她签字的地方, 那里, “姜倾”两个字大大方方地躺在签字格里。   姜倾陡然回神,一把夺走表格,拿起笔,划掉原来的名字,重新签上……一系列动作做下来行云流水。   她咧嘴笑:“不好意思,这是我的曾用名。”   她刚解释完, 诊所里的所有人都齐齐看向她,就连正在电子秤上称重的小八也朝她看了过来。   场面诡异地静了一瞬,姜倾觉得莫名,正觉疑惑,医生笑了笑:“原来如此。”   姜倾嘴角抽抽。   她这个解释难道很出格?很不寻常?   这不是听正常的理由嘛!她在心里默默吐槽。   这一次周医生仿佛没有看透她的心理一般,起身朝小八走去,走之前对姜倾说:“麻烦唐小姐在外等一会儿,我这就去给你的猫注射疫苗。”   说完“刷”的一声拉上隔间的帘子,一副不许窥探的神秘样。   姜倾只慢了两秒就被拒之帘外了,变成和……周医生的三名举止怪异的朋友独处一室了。   她的尔康手还停在半空,“等等”二字还没喊出口,有人在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   她僵硬着回头,对上比她还矮一截的初中生笑嘻嘻的娃娃脸。   “……有事?”   在忧郁男和光头男的注视下,初中生笑嘻嘻地问:“阿姨,你的腰围多少?”   “什么?”   初中生娴熟地把玩着水果刀,目光在姜倾的腰间扫视,笑出两只纯真的小酒窝:“我最喜欢60的腰围了,刀子插进去的手感最好。”   姜倾那属于正常人的脑子还没对这句话做出反应,突然眼前世界变得扭曲,一条健壮的大长腿横扫过来,携带一缕强劲的风,从她的眼皮子底下飞速晃过,下一秒,她仍安然无恙地站在原地,可她面前的初中生那羸弱的小身板儿猛地拔地飞了出去,“砰”的一声撞到了诊所的玻璃墙上。   “混蛋!”使出横扫千军腿的光头男很愤怒,“混蛋混蛋!她只能死在我手里!”   姜倾:“……”   姜倾接连听到两句神经病似的发言,身体的自我防护机能自动开启,她下意识地退后几步,没想到慌乱中绊到了脚下的凳子,重心失衡之下,她仰面摔进了帘子里。   她闷哼一声,皱着眉睁开眼。   帘子背后的手术室倒映在她眼中,包括手术室里的周医生,包括……另一个男人。   男人一身漆黑,倚着墙,表情冷漠,一双兰色眼眸仿佛两簇阴森的幽火。   他低头看着她,只静静地看着,看得姜倾神经质地抽搐了一下。   秦闵。   她在宠物医院的手术室里看到了这个世界最大的威胁——秦闵。   不去想这位大爷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因为没有意义,秦闵拥有这个世界最强大的能力,他能做到他想做到的一切,他的能力堪比神之力。   姜倾整个人都僵住了。   普通人站在秦闵面前都觉畏惧,况且是顶着秦闵前妻躯壳的姜倾。她担心自己的小命将完。   在巨大的威胁之下,姜倾那并不绝顶聪明的脑袋开始高速运转,试图找出一个活命的机会。   就在这时,秦闵突然开口了,他开口问周医生:“她是谁?”   “是我的客人唐沁。”周医生意味深长地回说,“曾用名……姜倾。”   姜倾听着两人间的对话心神一震,她一点也没注意到周医生的话,而是嚼着秦闵的那句话突然看到了希望。   秦闵似乎……不记得她了。   不记得!   资料上说,秦闵在转生成为觉醒花种之后,对复仇并没有太强烈的**,因为他那与神并驾齐驱的能力使得他失去了大部分“人类的情感”,复仇之欲也在其中。   既然如此,那么忘记了在他眼中如同蝼蚁一般的前妻唐沁也变得合情合理了。   姜倾觉得希望来了,她强装镇定,拍拍屁股站起来,笑道:“医生,我担心我的猫来着,不看着它我就放心不下,抱歉打扰了……我的小八呢?”   她现在可不敢再对这位周医生抱有一丝好感了,一来因为这位周医生结交的朋友全是神经病,二来因为这位医生竟然认识秦闵!常言道“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这位周医生肯定大有问题!   但这个时候她得装作不知。   她扯了扯嘴角,笑问:“周医生,我的小八去哪儿了?”   周医生眼角划过一丝笑意,说:“被护士带去洗澡了。”   “是吗?”   姜倾强迫自己不去看旁边的秦闵,维持表情自然,她说:“那我等会儿再来接我的猫?”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我现在准备去买点东西。”   周医生看了眼秦闵,看到秦闵没什么反应,便回答:“去吧。”   姜倾笑笑,退出了帘子。   帘外的世界并不美好,神经病们还呆在诊所里没走。   光头男仍沉浸在撞墙的乐趣中,忧郁男还在四十五度望天,娃娃脸重新回到位置上,拿着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水果刀……   姜倾看了眼那名娃娃脸,没想到后者正好抬头看向她,视线相交,她看到娃娃脸的一只眼变成了兰色。   兰色。   她不敢再看,在娃娃脸嘻嘻嘻的笑声中,慌乱推开诊所的门,大步走出去。   一出门,喧杂声便争先恐后地挤进她的耳中,一瞬间,她感觉万分怀念,怀念这喧杂的人世。   迎着阳光,她做了个深呼吸,抬步准备逃离这个宠物小医院,可就在她抬脚的时候,她的脚下碰到了一团软绵绵。她低头一看,看到一只除了眼睛哪儿都丑兮兮的猫。   “小八!”她激动难耐,“你也知道那里不对劲所以逃出来了吗?”   就在刚刚,姜倾甚至做了抛弃小八的决定,这并非说明她冷血无情,她只是……渺小得拯救不了别人而已。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   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姜倾俯下身把小八抱了起来,将头埋进小八的毛毛中,一叠声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猫偏了偏头,盯着她的侧脸露出探究的神色。   这一天,姜倾没敢再去寻找下一家宠物医院,怕那又是一个神经病的窝点。   她带着小八回了家。   至于给小八的驱虫和疫苗,姜倾请求系统帮忙了,一步到位,虫没了,疫苗也悄无声息地种下了,系统还挺大方,只用了个极为简单的支线任务做交换,要求姜倾给萌萌做顿豪华大餐即可。   姜倾看今天系统格外好说话,因此提出把小八的绝育也给做了。   然而系统以此交换的支线任务难出天际,要求姜倾去把秦闵给感化了。   姜倾:“……”   她有点想不通,“为啥换取驱虫和疫苗的任务就那么简单?”   系统曾经说过,姜倾要求的超现实道具的获取难度是和交换的支线任务的攻略难度是对等的,然而此时此刻她感觉到了非常非常不对等!   系统还给她机械回答说:“这就是对等的。”   姜倾:“……”   她不想和这个不知出了什么毛病的系统争辩,放弃了给小八绝育的要求。   她一点也不想拿生命去感化那位危险人物!   因为系统故障,姜倾不得不将绝育之事搁浅,鱼婆婆觉得这样也挺好,戏说:“这家里头全是公公的确不利于阴阳调和,既然上天要保护小八的蛋蛋,那就留着吧!”   鱼婆婆听了姜倾的话,以为医生认为小八流浪太久,身体不好,暂时不适合做绝育。   这是姜倾胡扯的理由,她只是不想让鱼婆婆知道岛中心有家宠物医院聚集了一群神经病,那太惊悚了,不适合鱼婆婆这样的老人知晓。   鱼婆婆没有怀疑姜倾的说法,接受了没有绝育的小八,并为了欢迎小八真正成为数字家族的一员,她把小一到小七所有的猫都给聚在了一起,向它们隆重介绍了小八,结局并不完美,这些猫一见到小八立即嘶叫一声,四下逃散。   小八却仿佛没见到自己被排斥了一般,悠闲地在院子里踱来踱去,展现出了它见过大世面的一面。   姜倾这才第一次正视到,跟着她回来的小八的确是有那么一点奇怪的。   最让她感到奇怪的是,小八从来没有喵喵叫过。   姜倾怀疑这只习惯了流浪的田园大佬身体有疾,抓住它去查看它的喉咙,可惜她不是医生,什么都看不出来,而真正的医生可能是个变态,招惹不得。   因为其他猫对小八的排斥,鱼婆婆让姜倾先把小八带到楼上她那儿隔离养上几天,姜倾没有意见,别说,这这丑猫看久了也怪顺眼。   萌萌原本对这丑小八无感,可相处几日后感情渐浓,吃饭睡觉都要带着它,建立了非同一般的革命感情。   丑小八对谁都一副懒得搭理的大佬样,可对萌萌还算亲近,萌萌上学,它还要送他到门口。   这一天,小八又把萌萌送到院门口,姜倾则接着把人送到幼儿园,等她送完人回来,远远发现一个戴着红领巾背着大书包的男生站在院墙下,仰头痴痴地望着墙头的丑小八。   姜倾以为这小学生喜欢猫,被墙头上丑小八的身姿吸引,摇摇头,一边走近一边出声提醒:   “小朋友,你该去读书了。”   那小学生一听,转过身,笑得十分可爱:“嘻嘻嘻,阿姨,我没在读书了。”   姜倾猛地顿住。   她看到了……宠物医院里的神经病之一!   “小学生”笑眯眯地把书包放在地上,拉开拉链,露出里面明晃晃的刀具,娃娃脸上充满纯真的笑容:“嘻嘻嘻,阿姨你看,这里面装的不是书哦。”   说完他又把脖子上的红领巾取下来,慢条斯理地挂在旁前的一颗歪脖子树上,踮起脚将自己的脖子挂在红领巾上,脚尖离地,他拼命挣扎起来,一分钟不到,慢慢不动弹了。   姜倾看得心惊肉跳,以为这病得不轻的小男生玩出了事故,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救人,那边挂着的人又突然诈尸,扭头看向姜倾,笑嘻嘻地说:“阿姨,红领巾也只是用来玩儿的哦。”   说到这,他似乎“玩”得尽兴了,慢吞吞取下红领巾,好好地戴在自己的脖子上。   戴齐整后,他朝姜倾鞠了个躬,直起身,礼貌地自我介绍道:“阿姨,我叫伏易,今年十五岁,你可以叫我小易哦。”   姜倾:“……”   她有点想跑。   但那个叫伏易的小男生没有给她逃跑机会,对方俯身从装满刀具的大书包里挑挑拣拣,捡出了一把称手的,颠了颠,举着刀要去戳墙头上的丑小八,但戳之前,他又停住了,回头地问姜倾:“阿姨,我可以戳你的猫吗?”   他那样礼貌,表情那样纯真,姜倾却只觉寒气灌顶。   她深深沉默。   如果是在一个星期以前,姜倾面临这样的情景她会不管不顾地逃跑,可经过了一个星期的相处,她再难对朝夕相处的丑小八弃之不理。   这个伏易就是个神经病,他会真的捅了丑小八!   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姜倾努力保持镇定,但面肌却有些失控地抽搐着,她挤出一个笑脸,说:“小易,不可以。”   伏易偏了偏头,似有不解:“为什么?”   “因为那是阿姨的猫,你是个礼貌的孩子,所以……”   “啊!”伏易突然低呼一声打断她的话,转眼又笑眯眯,“我知道了!阿姨是想保护你的猫对吧?!”说完,兴致勃勃地盯着她的腰间,“那你是想代你的猫被捅吗?”   姜倾:“……”   她不想。   她在脑海中疯狂呼叫系统,请求系统帮她度过这一关,系统说:“宿主还有‘捅必死’,经我计算,如果交战,你的‘捅必死’会提前一秒插进对方的肚子里,一刀致命。”   姜倾怔住。   原来她也有堪比觉醒花种的战斗力,然而……她没有觉醒花种的觉悟,抛弃人性杀人的觉悟。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走这一步。   对面,伏易见她不说话,便将她当成了默认,愉悦蹿上眉梢:“阿姨,做你的猫真好!呜呜呜,我都被你感动了,放心,我会下手轻一点的哦。”   他一边说一边拿着刀子朝姜倾走近。   墙头的猫静静地看着墙下的发展,兰色的猫瞳中一片冷静。   姜倾转身就跑,她跑得前所未有的快,等跑出一段距离后,她察觉身后没了动静,回头一看,身后空荡荡的,那个叫伏易的小男生并没有追上来。   这时,系统在她脑海中提醒:“伏易已经走了。”   “走了?”姜倾疑惑,“为什么突然走了?”   “不知道。”   “……”   没有系统不知道的事情,只看系统愿不愿跟她说。   姜倾的心跳还没平息下来,她问系统:“那个伏易到底是谁?”   系统道:“秦闵的追随者之一。”   姜倾心头一跳:“之一?”   “之二是宠物医生周复,之三是暴躁光头男雷,之四是忧郁女装男李鸣,他们都是特意从其他地方为追随秦闵来到岛上的觉醒花种。”   姜倾:“……”   觉醒花种十分稀少,每个都跟国宝似的稀奇,这个籍籍无名的小岛竟然聚集了这么多,而且……都追随了那个不是什么好鸟的秦闵。   世界要完?   姜倾没时间忧国忧民,她捂住脸,遮住了脸上无力的表情。   伏易为什么来这里?是偶然还是故意?她住的地方还安全吗?   无数问题在她脑子里打转,挤得她脑仁儿疼。   这时,系统突然发声:“伏易不是来找你的,不会追着你跑。”   姜倾松开手:“真的?”   “真的。”   “那他为什么来?”   “叮,你没有知情权限。”   姜倾:“……”   又来。   姜倾对系统的尿性已经非常习惯了,她连吐槽都懒得干,她想的是,伏易不是来找她的,那么她暂时还是安全的。这么一想,她感觉轻松了不少,沿着原路返回。   系统在她脑海中唠叨,提醒她上班迟到了。她淡淡“哦”了一声,回说:“不管。”   她今天受了惊,所以决定翘班了。   回到鱼婆婆的院子,丑小八半点没受惊,仍趴在墙头晒太阳,鱼婆婆刚刚起来,正坐在院子里发怔。   姜倾看着这一幕突然有些感慨,抬头看着墙头的猫,问:“小八啊,不喵一声欢迎我回来?”   大概因为她没有萌萌那样讨喜,所以丑小八对她远没有对萌萌那样亲近,但有一部分人类就是愿意拿热脸去贴猫的冷屁股的神奇生物,姜倾也是这样的人类。   她没被小八的冷淡吓退,反而越贴越热情,越贴越喜爱,越贴越话唠。   “小八啊,你知道我刚刚经历了什么么?”她压低了声音,以免被院子里的鱼婆婆听到,她说,“我遇到了个神经病,吓人!”   “小小年纪的,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竟然变态了!”   “话说是不是变成觉醒花种后就容易变态啊?”   历史数据并没有这方面的证明,但数据表明,很大一部分觉醒花种都缺乏人性感知,程度各有不同而已。   姜倾为自己身在这样一个可怕的世界而感到后怕,她拍拍胸脯,还想向小八倾诉倾诉——劫后逃生,她需要靠着倾诉缓解焦虑和恐惧——她正想继续唠叨,突然,小八从墙头跳下来,正好砸在她的脸上,堵住了她的嘴。   “唔……”   姜倾将猫扯下来,头凑近小八的猫脑袋哭唧唧:“嘤,小八,连你也要这样对我!”   她嘤嘤完,将表情迅速一收,把小八揽在怀里,抚摸着小八的脊背,嘴里喃喃:“幸好你没有事。”   幸好,他们都没有出事。   姜倾表情复杂,她没注意到,她怀里的猫正偏着头注视着她。   猫注视她很久了。   从住进这个家之初,它一直在静静地注视着她,观察着她。   姜倾无所察觉地抱着猫走进院子,鱼婆婆听到脚步声,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奇道:“奇了,这小丑怪允许你抱它了?”   虽然流浪过的猫各有各的脾气,但丑小八仍可以算作特立独行的一批,它不怕人,也没什么脾气,但莫名觉得不好亲近,它像披着猫皮的行尸走肉,没有多少生气。   哦,对了,它还不吃猫粮,只吃人类食物。   姜倾曾经担心它不会吃坏了身体,给它放了几顿猫粮,结果被没脾气的它给狠狠挠了。   姜倾只好妥协,让它和自己同桌了。   想起那事,姜倾觉得好笑,她低头看乖顺趴在自己怀里的猫,好心情地说:“我也没想到。”   想了想,又说:“看来对它好还是管用的!”   鱼婆婆觉得新奇,也想去抱一抱试试,可丑小八一下子就滑到了地上,走位刁钻,毛也不让人碰。   轻松跃到地面上的猫抖抖毛,信步爬上楼梯,只留给两个人类一个冷漠的猫屁股。   姜倾:“……”   鱼婆婆:“……”   鱼婆婆啧了一声,“小丑怪!”有点气急败坏的意味。   “噗。”   姜倾摇摇头,缀在猫大爷身后上了楼。   作者有话要说:  没人追新故事吗,快没动力了   第30章 花吃了这世界(4)   姜倾翘班一天, 直挺挺躺在家里思考人生。她想了很多,想到花在这个世界上的艰难生存现状,想到这个岛的沦陷,想到秦闵, 以及秦闵的神经病追随者们……   她想了那么多,但丝毫不能给她现在的生活带来任何改变, 比如她翘班后的第二天, 领导并没有接受她被神经病追杀的理由,狠狠训斥了她, 并冷面无情地染指了她贫瘠的工资, 以罚扣奖金为由。   不止如此,她还被派去出外勤了。   姜倾的公司属服务业,具体要做的就是倾听和调解人类与花之间的矛盾, 因为花虽然曾经人类的亲友,但行为模式已经和身为人类时截然不同, 于是部分人刚开始接触自己的花会觉得惶惑不安, 会带着自己的花过来接受这样的服务。   部分人类会这样, 数据表明, 大约有1%的花会被亲友珍惜,而这类花的亲友之中会存在那样一部分群体需要这样的服务。   但大部分拥有花的人类在与自己的花相处不好时会选择“内部解决”,因为顾客群众有限,因此姜倾的公司一直生存艰难。姜倾想,公司领导们的大便脸可能就是由他们的荷包并不丰满导致的。   公司虽然看起来摇摇欲坠,但该做的表面工程少不了, 每年都会指派职员前去花的收容所做一天义工,主要是想拍个照做个宣传,表明他们公司对花多么关怀,多么友爱,以便吸取更多的顾客前来掏钱包。   姜倾刚入职的时候出过一次外勤,那次收容所之行让刚来这个世界的她受到了极为强烈的冲击,她为此做了好几天噩梦,对这个世界的可怕也有了初步的了解。   姜倾说过,花的收容所无法成为花们最后的归宿,她没有夸张,这是她的亲身体会。   这一次,公司仍指派了两名员工前往,除了受罚被指定前往的姜倾以外,还有一名是个新人小姑娘。   愿意进这种薪水微薄的公司的人大多是怀着想对花做点什么的美好愿望进来的,至少初衷如此,这个小姑娘也同样如此,因此被指派外勤不仅不沮丧反而兴致很高。   这种急于展现自我价值的反应姜倾曾经也有过,只是后来不知道在什么地方遗失了。   她们搭车来到收容所。   花的收容所从来不拒绝义工,所以当姜倾她们去的时候报上“想来当天一义工”这一目的,她和那位新人同事接到了收容所里的工作人员还算热情的欢迎,其中一名工作人员还带着她参观了整个收容所。   姜倾全程沉默,新人小姑娘却兴致很高,问着姜倾曾经问过的问题:“这收容所里大概有多少名花?”   工作人员告诉她:“流动数字大概维持在一千左右。”   “流动数字?”   工作人员笑:“因为每天都有花枯萎,每天都有花进来。”   这可不是一件值得笑的事情,池淼这么想着,工作人员替她们推开了一扇门,“吱呀”一声,门的背后的世界闯入了姜倾的视线,刹那间,姜倾条件发射地闭上了眼。   “这是……?”身旁有人颤声问,是那个新人小姑娘。   工作人员推开了门,为她们展示出的是世界的黑暗。   是的,这门的背后是一个没有任何家具的巨大空间,脏乱的褥子随便摆放着,精神萎靡的花们要么低头发呆,要么愤怒嘶吼。这和大型难民所没什么区别,不,难民都比这些花过得好。   房间的墙壁上勾着数条黑漆漆的锁链,而锁链的另一头扣在花们的脖子上!   姜倾睁开了眼,噩梦重现,她极力表现得冷静。   “因为这些东西太难管理了,一个不注意就溜出去了,所以不得不锁着他们。”工作人员笑着解释道,似乎在得意他们优越的管理方式,“啧,他们这么跑出去,不是会给他们曾经的饲养者添麻烦么?一点体谅之心也没有!”   “这个房间的花还算温和的,溜走的次数不多,所以也就这么锁着了。在有些房间里,蛮横的花一刻也待不住,所以那些花脖子上的锁链都带在尖刺,花一挣扎就会被刺破皮肤,久而久之他们就不往外跑了!”工作人员笑,“这大概就是那什么训狗法?以花的智商,特别适合!”   姜倾将头转向工作人员,两只眼睛仿佛两团冷寂幽火,说得兴起的工作人员陡然一惊,察觉到危险一般下意识退后了两步。   “你……”   姜倾挽住已经完全呆愣住的新人同事的手,突然一笑:“抱歉,我们刚刚听得太感动了。”   刹那间工作人员浑身一松:“是、是吗?”   “不是还有其他的地方没有去过吗?”姜倾笑问,“走吧。”   说完,率先往前走了。   工作人员尽责地带着姜倾她们将收容所游览了个遍,参观的房间越来越触目惊心,新人小姑娘像是受了什么冲击,兴致勃勃想要为花们做点什么的她此时被现实狠狠泼了一盆冷水,蔫了。   工作人员给当义工的她们留了任务就离开了,他一走,那个新人小姑娘便匆忙跑到墙角反呕起来。   姜倾静静地看着,她看着这位同事仿佛看到了两年前的自己。   正走着神,她突然感觉肩头一重,侧头一看,看到本该在家呆着的丑小八却趴在她的肩头向她展现它面无表情的猫脸,她抬头看了眼旁边的围墙,猜测这只将小跟班一职发挥得淋漓尽致的小家伙就是从这面墙上跳下来的。   无奈之余她觉得有点受宠若惊,她没想到这丑小八如此黏她,竟跟了她一路!   不知说什么才好,姜倾接受了身边多了个小伙伴的现实。   另一边,那位新人小姑娘已经缓和了许多,见此,姜倾走过去拍拍她的肩,道:“好点了?该工作了。”   新人小姑娘看姜倾表现得如此平静,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前辈的心是铁石做的吗?见到了那样的事,你一点感触也没有?”   姜倾不想和这个新人小姑娘争论什么,轻笑了一声:“也许。”   也许她真的铁石心肠呢。   新人小姑娘气极:“你、你怎么是这样的人?!”说完露出失望至极的表情,一把推开姜倾跑走了。   姜倾猝不及防被推了个踉跄,脚下不稳摔倒在地,手肘撞到地面发出一声脆响。   “嘶——”   她疼得一瞬间以为自己骨折了,试着活动了两下才发现并没有那么严重。   她庆幸地松了一口气,抬起头去看那个小姑娘,却发现对方已经跑得没影了。   她嘴角抽抽,低声自言自语反问:“这样的人?”   怎么样的人?   人类真真奇怪,喜欢擅自给别人定义是怎样的人,一但不符合自己的定义又擅自失望生气。   她低笑了一声,低头看向一旁,在那儿,一只丑兮兮的猫正歪着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那是在她摔倒之前就明智地选择明哲保身跳到地面上的丑小八,姜倾看了它一会儿,伸出手指戳戳猫脑袋,引用了那位新人后辈的明言:“你怎么是这样的猫啊?”   说着说着自己便笑了起来。   她拍拍身上的灰站起来,打算去完成她来这里当义工的任务,即给几名花讲讲故事书。   花的智商普遍两岁左右,爱听故事,收容所里的工作人员拿着国家的钱本该好好地照顾着这些花们,满足他们的需求甚至爱好,但没有人按照要求办事,就像国家本来也发布过几条关于花的权利保障条例,可被所有人无视了。   姜倾无法为花们申诉,她只能做她所能做到的,而此刻,她能为花们做的就是过去照顾她们。   想到这里,她低头看了眼地上的猫,问:“丑小八,你还要不要跟着我走?”   猫没有任何表示,但在她提步的时候它跟上了,见此,姜倾扬了扬嘴角。   姜倾进了一个锁着花的房间,她刚进去花们便骚动起来,他们将自己缩成一团,眼神惧怕,仿佛姜倾是多么危险的存在。姜倾知道,这是花们受多了这里的工作人员的虐待后的条件反射,她极力展现自己的善意,然而她并不能期待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会让状况好转。   她越是靠近,花的反应越大,甚至有花开始惊叫,她不得不停下脚步,退后几步,退到门口的地方,指着门边的那块儿空地回头询问:“我可以在这里坐下吗?”   花们在她退后之后就停止了惊叫,此刻听她出声询问,好多花露出懵懂和惊疑的神色。   姜倾带孩子几年了,耐得住性子,脾气也算不错,她并不十分温柔,但给人的气息十分柔和,跟孩子相处久了之后,她的气息变得没了侵略性,因此,花们渐渐镇定下来。   姜倾轻轻一笑,倚着门坐下,从自己的随身包里掏出一本童话本,自说自话:“那好,今天我们讲《孤独的小螃蟹》……”   姜倾开始讲故事,她没有受到驱逐也没有受到欢迎,她只是坐在门边,自顾自地讲着小螃蟹的孤独,讲着小螃蟹对朋友的渴望,讲到小螃蟹所喜欢的月亮,讲到小朋友看着月亮觉得难过却不知何为难过,讲着讲着自己也难过了起来,她想到了这个世界的花们,他们被人类强行召唤到这个世界,过着懵懂的日子,他们身在这个世界,身边那么多人,却没有谁懂他们……   她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停止了讲故事,直到有谁碰了碰她的肩,她才恍然明白自己走神很久了。   意识回笼,她本想继续讲故事,可无意间的一次抬头却让她当场怔住——   她发现不知什么,整个房间的花全都围在了她的身边,全都眼神晶亮地盯着她!   不仅花们,就连一向喜欢盯着她看的丑小八,此时看向她的双眸中……也比平时多了点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可能比上一个世界还要长,哈哈   受数据影响,这两天状态不好没怎么码字,我尽量调整吧,唉   第31章 花吃了这世界(5)   姜倾怔住, 她不知道是自己本身吸引了花们,还是她讲的故事吸引了花们,但她倾向于认为是后者,于是, 她轻轻翻开童话本的下一页,接着把故事讲了下去。   花们安静倾听, 一切显得那么安宁, 等姜倾把故事讲完,她抬起头向四周看去, 发现视野空旷了不少, 她再放低视线,看到不少绯红的花瓣遮住了原本脏乱的地面。   那是不少花在她的故事中从容枯萎了。   她微微一晃神,不觉伤感, 反而嘴角微微扬起一点,低声道了句:“走好。”   这些灵魂本该在他们身死的那一刻就待在黄泉彼岸, 是人类妄图逆天改命才将他们强行拉回人世, 现在, 他们终于可以安息, 于他们而言,是种解脱。   姜倾看着剩下的花们,他们的眼神不再向先前那样灰蒙蒙,脸上变得有生气了一些。当然,这很有可能只是她自我感觉错误而已。   不管怎样,今天的一天过得还算充足。   这么想着, 姜倾低头看了眼时间,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之后,拍拍屁股站起来,回头对房间里的花们展露笑脸,道:“那么……朋友们,我们下次再见了。”   她知道她再见到这些花们的可能性小之又小,但不知是什么东西驱使她说了这么一句,说完连她自己都愣了一下,摇摇头,对变得有些奇怪的自己感到有些无奈。   她做了个深呼吸,最后看了房间里的花们一眼,抬起腿准备离开,可她刚走一步,身后突然响起一片铁链拉动的哗啦声,与此同时,数只手拉住了她,她惊讶回头,看到花们齐齐涌到她身后。   “你们……”   她有些疑惑,听得离她最近的花对她说:“谢、谢。”   那发声极不熟练,可眼神非常真诚。   姜倾一愣,随即展颜笑道:“不用。”   话落,拉住她的花们陆续放开她,姜倾这才得以畅通无阻地离开。   她走到院子里,回头看向关着花们的紧闭的大门,无声叹息一声,离开了这里。   她打算去找收容所的工作人员交接,顺便把公司要求的事情做了,即和工作人员们合个影拍个照。她动身去找工作人员,走动间,丑小八表现得特别具有灵性,一直半步不离地跟着她。   姜倾找到了工作人员,拍了照,找到一直郁郁不乐的新人同事,与她一同返回公司。期间,那位新人同事一直对她不假颜色,好似她是个多么丑陋不堪的人似的。   姜倾没有为自己辩解,她猜测这位新人小姑娘很快就会受不了公司里的铜臭味而选择离职,她们很快就会成为陌生人,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解释呢。   她这样想着,结束了这一天的外勤工作。   姜倾带着化身为她的小尾巴的丑小八同志回到她租住的小楼,回去时见到院子里坐着一大一小的两个人,正以相同的姿势抱着西瓜啃,那是鱼婆婆和已经放学回来的萌萌。   萌萌今天是由鱼婆婆接回家的,这是因为姜倾知道今天会晚归所以拜托了鱼婆婆。   姜倾看着眼面前和谐万分的画面无声笑了笑,画面中的鱼婆婆撩起眼皮瞅了她一眼:“回来了?”   “回来了。”   “吃西瓜吗?”   “嗯。”   姜倾坐到萌萌身边,问他:“萌萌今天都在学校里做了什么?”   小孩儿好似嫌弃她乏味又没有新鲜感的话题,有那么一瞬间表示拒绝回答她的问题,但在一瞬间之后又改变了主意回答了,只是回答内容高度概括,听起来十分敷衍。   姜倾习惯了小孩儿的性格,听完无奈地撸了把他的头毛。   姜倾接手萌萌的时候小孩儿才两岁,按理说不具有太强的辨别能力辨别出姜倾和原主唐沁的区别,就算察觉出了什么,经过两年的相处也应该对原主的记忆模糊了,可不知为什么,这个孩子两年多以来一直对姜倾不太亲近。   姜倾觉得有点无辜,她发誓自己对这个孩子的上心程度远远超过了对待任务对象,说成是对待亲生孩子也不为过,可这个孩子对她就有点……她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岔子。   无力地叹了口气,她强打起精神向小孩儿露出个大大的笑脸,照例夸奖道:“我家萌萌今天也好乖~”   萌萌:“……”   姜倾没有急着上楼做饭,而是一屁股在院子里坐定了,抱起了一块西瓜加入了萌萌和鱼婆婆的行列,不明原因的,她感到特别疲累,这种疲累感是从她离开收容所就开始了的,如影随形。   她吃着西瓜,却没感觉多么享受,吃着吃着甚至累到西瓜脱手坠落。   坠落的西瓜没有砸在地上,而是砸在了蹲在她面前一直盯着她观察的猫的脑门上。   姜倾一怔,随即“噗”地笑出声,差点笑抽过去。   丑小八被砸,却万分镇定,抬起爪子撸了把脑门上的红瓤,又抖了抖爪子上的脏东西,整个过程显得慢条斯理的,一点也不慌乱。   姜倾更乐了,几乎要笑抽过去。   猫偏着头瞅了她两眼,随后几步跳到她肩头,又抬起一只爪子戳了下她的侧脸,在她看过去的时候疯狂晃脑袋,霎时,瓜瓤飞溅,姜倾被甩了一脸的红点子。   “……”   姜倾不笑了,错愕不已。   萌萌目不斜视地啃着西瓜,嘴里说着什么恶有恶报。   姜倾默。   丑小八闹完了,稳坐在她肩头,闭着眼开始闭目养神。   姜倾嘴角抽抽,看看猫又看看鱼婆婆,问:“这猫是不是聪明过头了?”   刚刚的行为太像猫的报复了,报复她砸它一脸习瓜又嘲笑它,可是……猫有这么聪明吗?   鱼婆婆波澜不惊,将手中啃完剩下的西瓜皮咻地一下扔到垃圾桶里,摘着手上的西瓜籽,说:“是吗?猫不都挺有灵性?”   姜倾没有被这个理由说服,看着丑小八表情复杂:“会不会灵性过头了?”   鱼婆婆不赞同,不以为意:“我看挺正常的。”   姜倾没有再说话,侧头盯着肩头的猫,这时,闭目养神中的猫突然朝她掀开了眼皮,泄露出了其中纯粹的兰色,姜倾盯着那一片与众不同的色彩,脑海中飞快闪过一个念头,可很快,疲惫感再次涌上来,淹没了那飞速而过的灵感。   “我好像有点……困……”她低喃了这么一句,支撑不住朝旁边倒去。   姜倾没想到自己竟这么睡了过去,且一睡就叫不醒了。   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却突然惊醒。   旁边暖呼呼的,那是因为萌萌没有睡他的儿童床,而是反常地睡在了她旁边。   睡着了的小孩儿像个小天使,不会朝她闹别扭,乖巧得让人心生怜爱。姜倾会心一笑,侧了侧身轻轻亲吻了一下小孩儿的额头,又帮他掖了掖被子。   有月光辛勤来访,因此屋子里并不显得十分黑暗,姜倾原本想接着睡,可刚醒来的她精神十足,她不得不睁着眼数绵羊,数着数着,突然,客厅的方向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动。   她条件反射地看过去,却看到卧室门的下方闪动着微弱的光芒,那一丝光芒并不十分显眼,有月光在旁,就更不容易注意到了。   姜倾心头一动,轻手轻脚地起身去查看情况。   她的心脏怦怦怦地跳动着,轻轻将门拉开一丝缝隙,透过这道缝隙,她看到门外的客厅里……有只猫在看电视。   姜倾:“……”   她嘴角一抽,拉开门走出去,顺带打开了客厅的灯。   灯光散开,丑小八的丑样子完全暴露。   猫头也不回,依然盯着电视机。姜倾本一肚子疑惑,既疑惑谁给丑小八开的电视,又疑惑丑小八作为猫的爱好是不是太过奇特,可当她看到丑小八看电视看得如此入迷之后,她也下意识地看向电视,好奇这夜猫子在瞅些什么。   丑小八看的是新闻,重播,姜倾看了几眼,发现是对花的收容所的相关报导。   报道里讲,收容所里有个房间似是发生了什么异变,以至于那个房间里的剩余二十几名花全部出现觉醒初期征兆。   姜倾看着报道一惊,因为她发现那个房间十分眼熟,没错,那正是她白天去过的那间房……   花的觉醒相当困难,几率十分低,现下二十几名花集体觉醒,引起了管理部门的高度重视,一边将觉醒初期的花们隔离观察,一边遣人调查那间房,想找出特别之处……   姜倾看完整段报导,惊讶得连思索丑小八身上的疑点都忘记了,她坐到电视机前的破沙发上,一把将猫提过来无意识地撸撸,撸完猫耳朵,又捏捏脚,直到自己的手被挠了一下这才回神……   她低头与怀里的猫对视,目光触及猫的脑门,“咦”了一声:“丑小八,谁给你洗澡了?”   是的,本该被西瓜弄脏的丑小八此刻却干干净净,跟刚沐浴过一般。   姜倾埋头嗅了一口,竟还嗅到了一股子沐浴液的香味,跟自己家同一款!   她捏着丑小八的后颈将其提起来,凑到面前仔细打量,打量许久,她深吸一口气,问:“丑小八,你是不是猫精啊?”   话音刚落,丑小八挣脱她的手,优雅落在沙发上,在沙发角落选了块儿风水宝地,就此埋头睡去。   姜倾:“……”   她戳戳猫屁股,“丑小八?”   丑小八没动。   姜倾又戳……   不知戳了几下,丑小八猛地跳起来,半空180°旋转,四肢扒在姜倾的脸上,朝着她的鼻尖就是一口!   “嘶!”   姜倾手忙脚乱将贴在自己脸上的猫撕下来甩来,捂着鼻子欲哭无泪,但心中的疑惑却变浅了。   就在刚刚,她竟有些怀疑丑小八是某个觉醒花种变来恶作剧的,可觉醒花种大概不会真的像猫一样咬人……大概。   第32章 花吃了这世界(6)   姜倾的鼻子受丑小八关爱之后并没有出现毁容性伤害, 很显然,丑小八同志嘴下留情了。姜倾被关爱了这么一下之后,对丑小八的身份的疑虑降低了不少,转而拾起了对新闻报道中的奇事的好奇。   她和看到这一报道的人们一样好奇, 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才导致了那么多花的觉醒。   事实上,大多数花都是在人类灵魂回归时的那一刻就决定了觉醒与否, 由普通花后天觉醒的例子少之又少, 而现在,收容所事件打破了这个常规, 原因未知。   专家无法解释的事情, 姜倾这个门外汉自然无法知晓原因,因此她只配当个吃瓜群众,看一会儿热闹, 叹一声真神奇,新鲜感过去之后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她打算接着睡一觉, 不过, 在这之前她想小施惩戒, 以教育教育蹲在沙发上的那樽田园大佬, 毕竟她作为这只田园大佬的半个主人,不能白白让它大佬到自己的头上,不是?   这么想着,她立马朝伏趴在沙发上优哉游哉地甩着尾巴的丑小八同志递去“凶狠”的一眼——   “小八啊,你的爪和牙应该对着你的敌人,而非主人, 知道么?”   就像教育萌萌一样,姜倾的教育方式显得温和了一些,以说教为主,必要的时候还佐以象征性地轻拍两下手心或者屁股。   姜倾本打算遵守这个教育方式进行到底,可她只是来得及说教,抬起手准备打屁屁时,却连毛都没碰到,丑小八就已经跃下沙发,迈着优雅的猫步走到了另一端,严禁她触碰它高贵的屁股。   姜倾爱的铁砂掌落空,啧了一声,放弃了继续和只猫计较。   她打了个哈欠,起身摇摇晃晃地往卧室走。   丑小八跟了她一路,她没发现,直接当着它的面把卧室的门关上了,它被迫留在了门外。   看着关上的门,丑小八迟疑地抬起一只前爪,它似乎是想敲敲门,可骨子里的高傲最终阻止了它,它又将爪子收了回来。   姜倾自然不知道卧室外丑小八的挣扎,她回去睡了个回笼觉,第二天一早就如常去上班了。   这一天,姜倾发现公司全体都陷入了八卦**,八卦关键词诸如“收容人”“觉醒”“花”……   大家沉浸在大批花后天觉醒的奇妙之中,甚至有人笑说如果花的觉醒率真的变得这么高,去自杀觉醒也不错……   姜倾没有参与到八卦群体中去,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发呆。   上午10:15,有人敲响了公司大门,有顾客上门。   姜倾见接待大厅里十几号员工全都沉浸八卦中无暇接待客人,只好自己起身去接待。   上门的顾客少见地没有带着自己的花,而是只身前来,见此,姜倾心里头产生了一丝疑惑,但笑容并不迟疑:“欢迎光临,先生,请往这边走。”   按照程序,公司门边设有接应台,上门的顾客前往前台咨询,确认自己需要服务后,再拿着分配到的单号到个人咨询师的小隔间办公室里接受服务,但今天这些员工实在有够消极怠工,前台空空,姜倾闲着没事做,又恰好让她看到了顾客上门的一幕,因此身为咨询师的她就走过去做了回接应的工作。   这次的客人是个沉默寡言型,他沉默地跟着姜倾来到办公室,在姜倾的安排下坐下来,双手交叠在面前的办公桌上。   姜倾看了他一眼,替他倒了一杯茶,一边问他:“先生,您有什么烦恼需要倾诉?”   客人将头埋得低低的,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脚下,好似脚下有什么奇珍异宝吸引着他。他不回答姜倾的问题,姜倾不得不重复一遍,直到她问完第三遍,对面的客人才沉声开口了,他说:“我想杀人。”   姜倾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怔愣道:“您说什么?”   客人缓缓抬起头,直视她的双眼,道:“我想杀人。”   吓!   姜倾看到了顾客眼中的真意,无法把对方的话当成玩笑处理,猛地退后两步,碰到了身后的座椅,嘎吱一声,刺得她心跳漏了两秒。   这时,客人站起身,姜倾以为他要实行他的“愿望”,下意识地拿手挡面,可……没有,那位客人并没有对她做什么,而是下一秒消失在了她面前。   此情此景那么熟悉,姜倾的记忆跳转到了几天前的公交车上,那个在闹上新闻的公交车司机也是这样消失的。   可公交车司机和这位突然消失的客人长相并不相同,他们不是同一个人。   姜倾斩断乱七糟八的思索,张嘴想朝聊得热火朝天的同事们嚎一嗓子,警示他们有危险,然而,她只来得及发出半个音节,下一秒,一声无法忽视的巨大响声阻止了她的警示行动。   发出声响的是一坨长条的黑色物体,它凭空出现,如陨石撞进大气层,声势浩大地撞上接待大厅的一面玻璃墙,顿时“冰晶”四溅。   静默。   巨响之后便是漫长的静默。   谈天说地的员工们停止了唠嗑,纷纷展示出了天鹅颈,伸长脖子去看发生了什么,沉默中,那肇事的黑色物体下面,慢慢蔓延出暗红色的液体,粘稠且不详……   那是血。   那直直砸到玻璃墙上的是一个人!   所有人都明白了这一点,霎时惊呼声惊天动地。   这时,有人从公司大门信步走进来,关上门,抬头露出一个僵硬又扭曲的笑脸:“上午好。”   姜倾看到,走进来的那个人便是刚刚从她面前消失的顾客!   他又来了。   那名男顾客显然不习惯向人展露笑脸,因此他的笑容显得十分僵硬,他笑着笑着似乎明白了自己笑得并不讨喜,于是揉了揉脸颊,这一揉却揉掉了他眼中的美瞳。   失去了美瞳的装饰,一双兰色眼眸暴露无遗。   “觉醒花种!”   有人低呼了一声,而觉醒花种的五感超乎常人,因此那位不寻常的客人将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闻声将视线转向了那个出声的员工,后者瑟缩了一下,显然后悔冲动了。   谁都知道觉醒花种的脾气大多不好,那名员工有点担心自己,但那名觉醒花种只是看了员工一眼,很快就失去了兴趣转开了视线,他不再把目光盯准某个人,而是扫视着大家,说:“我今天带着请求来。”   这名兰色眼睛的贵客将门多此一举地锁上,隔绝了公司里外的联系,看起来来者不善,再加上地上生死不明的人,氛围就更加凝重了。   所有人静若鹌鹑,听着那名觉醒花种又说:“我现在心情不太好,需要开解。”   静。   没有人回应这名“贵客”的话。   没人回应,“贵客”便静静地等着,不等到回应不罢休,仿佛拥有用之不尽的耐心,就在这场无声的拉锯战似乎要进行到天荒地老的时候,有人突然出声:“这位先、先生……”   所有人看向这名勇于出声的勇士,包括姜倾。   勇士颤抖着问:“先生,您您您需要怎样的服务?”   “贵客”并没有因为勇士的勇敢而出声赞誉,他依然冰冷着脸回道:“玩一个游戏可能会让我心情变好。”   姜倾联想到这位尊贵的客人先前对她说过的话,预感这场游戏可能不太愉快,回过神来后偷偷掏出手机想要报警,可她刚有所动作,那名觉醒花种便出现在她面前不足两厘米的地方,直直地盯着她,盯得她乖乖递出了手机。   觉醒花种伸手拿走了她的手机,扔垃圾一样摔到了桌上。   他说:“在我感到愉快之前,我不想看到有人报警。”   话落,霹雳嘭咚的声音接连响起,那是由于员工们的配合,把手机扔到桌上造成的响动。   对此,觉醒花种很满意,表情松懈了一点点。他又抬起头看向所有人,说:“我想玩一个游戏,你们会配合我的吧?”   所有人点头如捣蒜。   觉醒花种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他突然从原地消失,又几乎在同一时间出现在躺在玻璃碎渣中的那个人面前,他低头打量着地面上人事不省的那个人,只打量还不够,又伸出脚踢了两脚。他的力气不小,竟直接把那人踢翻了个面,露出了对方伤痕累累的面容。   一瞬间姜倾看到了那人瘪下去的头颅,意识到那人已经没有声息了。   那是一具尸体,至少现在已经变成了尸体。   其他员工也看出了这一点,更加惊惧。   姜倾还注意到地面上已经死去的人就是不久前消失的那个公交车司机,她想,那个公交车司机凭空消失可能不是因为他本人是觉醒花种,而是被觉醒花种操纵了,被眼前的这个觉醒花种。   正思索着,那名觉醒花种看了她一眼,就在姜倾以为他会她怎么样的时候,他又转开了视线,接着说道:“你们一定很好奇我的个人经历吧?”   没有人敢说不好奇,觉醒花种沉浸在胁迫出来的赞同中,顾自倾诉道:“我呢,以前是A大的学生,但我并不特别聪明,只是足够勤奋罢了。”   他倾诉着,就像每一个走进这里的顾客一样。   A大是全国前三的名校,以盛产科学人才而闻名,这名觉醒花种竟也曾是科学界的种子选手!   “因为不够聪明,所以我学得挺吃力,我一直以我的父亲的鼓励为动力艰难前进着,后来猝死在实验室里。”   “死后,我的父亲把我变成了花,普通的花,没有记忆,就是你们眼中人类的附属的那种。”   “变成花后,我的父亲依然对我很好,可这种好是有时限的。”   “他变了。”   “他因为我不再聪明而对我拳脚相向,这个时候我才明白了,我的父亲对我的爱不过是因为我可以成为他炫耀的资本,变成花的我无法让他骄傲地对别人称‘我儿子未来是个科学家’,他因此失去了炫耀的资本,他便不再爱我了!”   “我恨!”   “是恨意让我觉醒!”   “是恨意让我杀了他!”   说着,他又重重踢了玻璃碎渣中已经死去的男人几脚。   姜倾看得直皱眉。   她无法评断是父亲的行为更过分还是儿子的行为更无情,他们自有各自的因果,她只是单纯被这个世界弥散着的黑暗感到些微不适。   这是个需要被拯救的世界。   但此时此刻姜倾无法披上披风套上外穿型内裤充当超人拯救世界,她只能当个比谁都沉默的木桩子自救。   其他人也同样如此。   而那名觉醒花种显然是个自嗨型,他在众人的沉默中依然毫无阻碍地自言自语着,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倒完了自己的经历,不再满足于倾诉,开始要求互动了,他说:“我在变成花之前正在做实验,已经得到了实验结果,现在我把那次实验的结果塞到一个人的手里,剩余的人则去找出这个人并杀了他……”   觉醒花种刚稀疏平常地说出“杀”这个字眼,就有人唏嘘出声,可觉醒花种不管,自顾自接着说,“时限为24小时,24小时之后,如果拿着结果的人安全逃脱,我会杀了剩余的人。”   这大概就是觉醒花种所说的能让他心情变好的“游戏”了,以杀戮取乐,这是觉醒花种缺乏任性感知的表现之一。   包括姜倾在内的十几号人敢怒不敢言,因为这名觉醒花种连他爹都杀了,杀完还搞虐尸,挑战他的权威实在不够理智,但要积极参加“游戏”也太勉强人了。   觉醒花种并不担心无人参与,他自顾自宣布完游戏规则,便向所有人展示了一下一张便条,说:“这上面记录着实验结果,现在,我要把它塞到一人手中,看清楚了!”   说完,人已经原地消失,下一秒又重新出现,出现时手中的便条失踪了。   瞬间移动是他觉醒后得到的能力,而这个能力使得人类根本无法捕捉到他的行动,自然也就不知道他到底把便条塞给了谁。   猜忌,以及对生的向往会引发杀戮,这就是这名觉醒花种缺乏创新精神的游戏。   觉醒花种做完这些就坐到了大厅里的一张椅子上,他不催促,因为看到人类的心理挣扎也是乐趣之一。   姜倾没有拿到便条,可依然无法置身事外,在消息并不透明的现下,手中有无便条都是被捕猎的对象。   她被迫参与到这场游戏当中,往日的同事领导全都变成了敌人,这会儿,原本聚在一起八卦的那群人纷纷鸟兽散,再也不能聚在一起谈笑,他们割据一方,彼此观望。   公司里面有几间办公室,可用作躲避,但没有人去,所有人都在彼此的视线范围内蜗居着,因为谁也不知道,在他躲避的时候,外面的人是不是商量着冲进来把他剁了。   游戏刚刚开始的一个小时,全体都在观望,没有交谈,就在这几乎要逼疯人的沉默中,突然,门外有人敲门。   嘟、嘟、嘟——   像是一支希望之歌。   被迫参与到游戏中的所有人都寄希望于门外的人,希望是有客人上门发现不对劲报警,可没有,下一秒,沙发上的觉醒花种出现在门边,猛地拉开了门。   “你好。”门口的初中生乖巧地弯腰问好,看向门口的觉醒花种,“怎么关着门?今天贵公司不营业吗?”   觉醒花种低头看着比自己矮了一大截的小男生,神色不明地说道:“不营业,在玩游戏。”   “嘻嘻嘻。”娃娃脸初中生露出可爱小酒窝,“我和我哥哥也可以来玩吗?”   初中生身后还跟着个高大男生,面容平凡,表情不多,脖子上印有猩红印记,是名花。   觉醒花种看了门口的一人一花两眼,把他们定位为了上门的客人,顿了顿,侧开了身。   于是,初中生带着花走了进来,他们轻易就走进了“游乐场”,使得“游乐场”的老玩家们希望破灭,纷纷露出失望的神色。   姜倾不一样,她对上初中生那张熟悉的脸,眼角狠狠一抽。   这个初中生模样的新玩家才不是什么普通玩家,他是伏易,是秦闵的追随者一号,神经病一个!   姜倾寄希望于这人不会记得自己,可她的美好希望很快就破灭了,伏易一眼就看到了她,蹦蹦跳跳地来到她面前,脆生生唤道:“阿姨!”   其余人都被伏易的举动吸引,齐齐看向姜倾。   姜倾在心里声嘶力竭地呐喊了一声“卧槽”,面部抽搐着打招呼:“好巧啊,小朋友。”   “是啊,真巧!”伏易似乎不记得自己想拿刀子戳姜倾几下的往事了,毫无隔阂地向她介绍起了自己的身后的花,说,“阿姨,给你介绍介绍一个人,这是我哥,叫大河,爱好是交朋友!”   这孩子眼中明晃晃写着“从现在开始,你和我哥就是朋友了”,姜倾哪敢拒绝一个神经病认定的事情,嘴角抽搐着朝那名叫做大河的花说了句“你好”。   也不知道这是伏易从哪儿弄来的花,看起来比寻常花聪明一些,只是表情不多,爱好……大概不是喜欢交朋友,而是喜欢观察人!   ——自从他跟着伏易过来后,他就一直盯着姜倾看。   这样的性格有点像丑小八。   想到这,姜倾看这名字有些敷衍的花莫名亲近了不少,不过,当她看到花的旁边站着小神经病伏易,她又亲近不起来了。   就在姜倾被个小神经病缠上的这一小会儿,大厅里的格局又产生了一些变化,原本各自为政的玩家们此时变成三两人扎堆,搞起了小团体,原因出在伏易身上。   伏易和姜倾的交谈使得其他人担心伏易帮着姜倾,增加姜倾的助力,为了彼此抗衡,这才搞起了小团体。   对此,姜倾表示十分无奈。   伏易不会帮她,他只会在她变成尸体时跺她的尸体两脚!   于是,现在,姜倾变成了最势单力薄的那一个。   伏易似乎不理解她的处境似的,和姜倾短暂地打完招呼后就四处溜达去了,那个叫大河的花倒是没走,但一个智商平均两岁的花显然无法成为她坚强的后盾,其他人似乎看出了伏易和她关系一般,也看出了她现在孤立无援,因此——   “唐姐,那张便条是不是在你那里?”   终于有人问了。   而第一个问她的人正是昨天和她一起出外勤的那个新人小姑娘,她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所有人都看着姜倾,但不是在等姜倾的回答,因为回答并不重要,姜倾回答“是”或是“不是”都没有意义,怀疑的种子已经埋下了,就等发芽壮大。   新人小姑娘也并非想要从姜倾这里征询一个答案,她的询问的意义在于,她的发声就像一个开战的信号,而战争开始就要拿姜倾祭天。   姜倾看了那个新人小姑娘一眼,后者眼神闪躲了一下,姜倾便笑了,有一点点嘲讽的意味,她道:“不是。”   说着,她将双手张开,展示她空空的掌心。   一双手自然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因为如果谁拿到了便条,一定不会攥在手里等人搜。   新人小姑娘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是,她顿了顿,又问:“你之前接待过他,你们在一起说什么了?”   所有人被她的话引导,对姜倾的怀疑越深。   觉醒花种说随机将便条给一个人,所有人都不认识对方,这么一来,就数接待过那名“贵客”的姜倾嫌疑最大了。至少给了大家一个借口——除掉姜倾,如果姜倾手里有便条,皆大欢喜,如果没有,排除掉了一个。   事实上,毫无头绪的大家只能用这种方式进行排除。   姜倾能看出,这个新人小姑娘不仅仅是在参与游戏,还对她抱有私人怨恨,想借这个游戏对她做点什么。   姜倾看出来了,但别人并不在意她们之间是不是有仇有怨,所以她无处申诉。就在姜倾思索着怎么破除这个僵局时,那个叫大河的花突然朝那名新人小姑娘走了过去。   他走到她面前,并低头看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快乐啊,宝宝们   第33章 花吃了这世界(7)   “李、琴?”   名叫大河的花看的是那名新人小姑娘胸前的名牌, 上面写着新人的名字——李琴。   李琴被叫出名字,有些怔愣,脱口问道:“你识字?”   很少有花识字,那对花来说有一些困难, 就像你不能期待一个普通两岁幼儿书写唐诗三百一样。所以,当大河叫出李琴的名字时, 李琴惊讶不已。   她问大河是不是识字, 可大河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伏易正蹲在墙角对装饰办公室用的几盆盆栽动手动脚, 闻声扭过头, 替大河回答说:“我哥识字的哟,因为我哥是……”   伴随着伏易的声音,大河抬起手抹了把脖子, 抹下了一手的猩红色,而原本应该好好躺在他脖子上的标示为花的荆棘印记却糊成了一团!   “……爱好cospy的人类嘛。”伏易接着说。   众人:“……”   所有人都向大河行以惊讶的注目礼, 心里头都在想, 这世道竟然还有人想扮成花?!花的处境如此艰难, 出个门也会被人嫌弃, 在这种现状之下,还有人想扮花?难道是抖M   被贴上抖M标签的大河表情缺缺,顾自擦拭着手上的红色染料,擦完再次看向李琴,并朝她摊开了一只手。   李琴不解。   伏宝宝解释道:“我哥这是在向你索要放在你那儿的便条。”   “便条”的字眼刺中了在场所有“玩家”的敏感处,齐齐盯向李琴。   李琴被那些满含深意的视线吓到, 退后两步,惊慌道:“什、什么便条?我没有!便条不在我这儿!”   李琴恨恨地看向伏易:“你们两个来得这么晚又知道些什么?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吗就乱说?”   大河和伏易到来时“游戏”已经开始了,“游戏规则”早已颁布,按常理来,这两人如果是聪明人,大概也只能从他们这群人的言行中猜测出他们是在寻找一张便条,但也仅此而已了,没有经历过最初的情节,是不可能知道便条藏在谁那里的!   李琴明智地抓住了这一点为自己开解脱身,她扬高了声音:“你们两个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想搅浑水替唐沁脱身,是不是?!”   众人一听这话,找回了出走的智商,想想的确如此。   伏易偏了偏头,眨眨眼,面露无辜:“我们当然知道啦。”说着,他咧嘴露出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因为我哥是……”   伴随着伏易的声音,大河抬起手弄了弄自己的眼睛,放下手时,他的瞳色从原来极为普通的黑色变成了极不寻常的兰色。   “是爱好cos人类的觉醒花种嘛!”伏易悠悠道。   众人:“……”   伏易接着说:“我哥预言到这里有游戏玩,这才带着我来这里的嘛!”   “可这游戏真无聊啊!”伏易戳戳面前的盆栽,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他对李琴说,“大姐,你赶紧把便条拿出来结束这无聊的游戏吧!”   李琴:“……”   她还想为自己辩解,可当她的目光触及大河眼中无波无澜的那片兰色时,她又打消了辩解的想法。   都说觉醒花种喜怒无常,大多感情缺失,她不敢轻举妄动,怕激怒他,但要她乖乖拿出便条也万万不可能,因为游戏发起者的游戏规则是,杀了拥有便条的人才能结束游戏。   她不想乖乖送命。   就像大河所预言的那样,便条的确很倒霉地在她身上,但她没有动。   事情发展到这里,坐在沙发上观看完这一切的游戏发起者种出声了,他说:“我不阻止有人中途加入游戏,但规则不能变,得杀了便条拥有者,不然24小时后,我将杀了便条拥有者以外的所有人。“   李琴一听这话抖了抖。   伏易闻言不再捣弄那盆可怜的盆栽,他站起来,走到沙发上的游戏发起者面前,蹲下来,托着腮,问:“可是我和我哥觉得你的游戏很无聊不想继续玩下去呢。”   游戏发起者垂眸冷淡道:“那就杀了她。”   伏易眨眨眼:“可是我和我哥不喜欢听从别人的命令呢。”   游戏发起者看着他,冷笑:“你哥也许真的是觉醒花种,但你觉得他的预言能力能够保命?”   伏易摇摇头:“可是——”   他话说到一半,身边突然蹿出数把水果刀,嗖嗖嗖飞过去将游戏发起者钉在沙发上,自己灵活蹿起来,双手凭空出现两把水果刀,对着动弹不得地游戏发起者狂捅数刀。   刚刚还高高在上的游戏发起者,转瞬间鲜血横流,气息微弱。   “嘻嘻嘻,其实我也是觉醒花种呢!”   一眨眼的功夫,公司大厅里多出了一堆木鸡,各个呈目瞪口呆之姿。   姜倾也是。   另一边,伏小神经病行凶完,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作品,等感到满足之后,就伸手将钉住游戏发起者的水果刀依次拔下,每拔出一把,水果刀就如同烟雾散去,不留一点痕迹。   这些水果刀不是实物,是由伏小神经的能力所塑。   伏小神经病慢吞吞把游戏发起者身上的水果刀全数除去,当作完成所有的工作量之后,那名游戏发起者身上便多出了好些个血窟窿,形状惨烈。   大厅里弥散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有人忍不住扶着墙呕吐出来。   伏小神经病环视四周,每个接触到他的目光的人都目光闪躲,这些人明明不用再参加那个危险游戏了,也算死里逃生,可他们看着伏易并不像看一个解救他们于危难之中的英雄,而是一个更为可怖的疯子!   然而,伏小神经病并没有被众人的情绪影响到,他站在破布娃娃似的游戏发起者面前,兀自笑得灿烂:“游戏规则应该还包括杀死游戏发起者,全体逃脱才是!”   “嘻嘻嘻,现在就好玩儿多了!”   他顶着餍足的面孔,掏出手机,拨打了一通电话,对着手机里讲:“警察叔叔,这里发生了一场命案……”   他打完报警电话便揣着手机一蹦一跳地推开门走了,连自家哥哥也不招呼一声。   当他走后,室内的血腥气迅速散去,躺在沙发上跟个破布娃娃似的游戏发起者身上发生了奇妙的变化,那些血窟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收拢,直到完好如初。   游戏发起者幽幽转醒,他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全都没有了,以为是一场梦,想站起来,却察觉自己浑身疼痛难忍。   是的,那些伤痕不见了,等同的疼痛感却如蛆附骨。   这就是伏易的能力,具现化的刀具给人造成的伤害不会留在身体上,而是留在精神上,是幻觉的一种。   游戏发起者躺在沙发上像濒死的老狗一样重重喘息,员工们静默几秒,迟钝的大脑这才重新恢复工作,明白危险暂时解除,惊叫着争先恐后地逃离公司。   姜倾也跟着逃出了公司大楼,等阳光落在身上,暖意回升,她这才感觉好了一点。   今天,她的眼睛和精神都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对这个世界的危险程度有了新的认知。   她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穿过两条街,她模糊听到了警笛声,她想,应该是伏易的报警起了作用。   正想着那名觉醒花种将面临怎样的裁决,有人突然从她背后拍了拍她的肩,她受惊回头,看到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大河的。   经历了刚刚那场“游戏”,姜倾现在对觉醒花种的敬畏心理提升到了顶点,一看身为觉醒花种的大河就反射性地抽搐,她艰难地维持着笑脸,问:“有什么事吗?”   大河面瘫着脸,说:“她有话和你说。”   姜倾正想着这个“她”是指谁,顺着大河的视线看去,看到了蹲在地上要哭不哭的李琴。   “唐姐……”李琴带着哭腔唤道。   她本来正跟着大伙儿一起逃命,可逃着逃着脚却不听使唤了,自发地跟在了大河身后,这大河又跟着唐沁,于是他俩就跟了唐沁一路。   她试着呼救,可发不出声音,她的嗓子现在才恢复正常工作。   这个大河的能力绝非什么预言,至少不止预言!   大河说她和唐沁有话说,她在心里大呼没有,她和唐沁无话可说啊!她只想早早离开啊!   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她只有沉默以对。   另一边,姜倾等了一会儿什么也没等到,疑惑地看向大河,大河道:“她刚刚说想要向你道歉。”   李琴:“……”   原来是暗示她该向姜倾道歉吗?!   早说啊!   李琴不想激怒这个能力未知的大河,于是乖乖道歉了:“唐姐,刚刚的事真的非常非常抱歉!”   她刚道歉完,毫无防备之下“噗——”地一声喷出好大一口血。   姜倾被吓了一跳:“你没事吧?!”   大河面无表情地替李琴回答:“她没事,可能只是诚意不足以至于良心痛得吐血了。”   姜倾:“……”   李琴:“……”   李琴捂着胸口,又是一口血,是内出血大发了。她惊恐地意识到这可能也是大河的能力,原因则是……道歉太过敷衍,诚意不足?   想到问题出在哪儿,她立马朝姜倾跪下:“唐姐,是我错了,我不该因为不满你对花的冷漠而心生怨恨,在刚刚的‘游戏’上拿你开刀泄愤,我真的错了,请你原谅我……”   这一次,李琴没再吐血,看来诚意到位了。   姜倾偷看了大河一眼,舔了舔嘴唇,低头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小姑娘,顿了顿,道:“我接受你的道歉。”   李琴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只是年轻气盛,看到姜倾在为花服务的公司上班,却对花的遭遇太过漠然,一时气急走向迷途罢了。   姜倾说:“李琴,我并非不关心花的遭遇,只是人的情绪的表达各不相同罢了。”   她言尽于此,说完就转身朝公交车站走去。   她想回家了。   在她身后,李琴看着她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姜倾朝公交车站走去,看似不急不缓地走着,走出了颇为沉稳的气质,但其实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忐忑,特别是她留意到自己身后还缀了一串儿和她同频率的脚步声的时候,她的心情七上八下的,落不到实处。   她知道大河就跟在她身后,不明原因地跟着她。   这人刚刚的行为看起来像是为她撑腰讨公道,他像是在帮助她,是的,看起来是这样的,可是……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和她不是初次见面吗?   这个大河的目的何在?   因为正义感爆棚就爱路见不平一声吼?   不!   在伏易话中,大河是他的哥哥,有这样一层联系在,姜倾很难相信这个大河是那样的正义大师!   那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为什么还跟着她?   无数问题塞满了姜倾的脑子,几乎要把她撑爆了,她心不在焉地走着,突然,一只手从后探过来拉住了她的手臂。意识到那是谁的手,她的手臂上爬满了鸡皮疙瘩。   “有、有事?”难道是厌烦了跟着她,要收拾她了?   突然间,她的脑洞大开,一瞬间想到了十几种悲惨死法。   她把这称之为伏易后遗症。   她越想心越凉,就在这时,大河又松开了她的手,冷淡提醒道:“你前面两厘米处的是电线杆,实心的。”   姜倾:“……”   她呆呆回头,果然看到一杆电线杆直愣愣戳在她面前。原来大河不是想收拾她,而是善意地提醒她!   她松了口气,说:“谢谢你的提醒。”   大河歪着头看她,问:“你很怕我?”   “没有!”有,她有点怂他。   大河看了她两眼,竟出乎意料地抬起手拍了拍她的头顶,冷着脸说:“别怕。”   姜倾呆。   大河仿佛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奇怪的举动,神色不变地等着她反应。   姜倾眼皮抽了抽,鼻翼抽了抽,嘴角抽了抽,终于有点反应了,她受惊过度,几乎想转身抱住旁边的那杆电线杆!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组织了一下语言,最终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为什么跟着我?”   “没有跟着。”大河比她想象中的更友善一点,解答了她的疑惑,“我家也在这个方向。”   “咦?”   原、原来如此!   大河似乎要验证自己说的都是实话,越过她走在了她的前面。   他走到公交车站牌下,一声不发地等着公交车,当他要乘坐的车来了之后,他便率先走了上去。姜倾迟疑了片刻,也上了车。   两人在同一站下来。   姜倾住的地方人口稀少,房子倒不少,全是上了年纪的古老物,屋主们曾经幻想着靠拆迁致富,可多年过去,政府依然没有搞城市规划的意思,以至于这一片越来越萧条,最后屋主们纷纷出走去了更繁华的地方居住,留下了这一片带不走的破房子。   所以,这里是小岛上有名的鬼城。   姜倾往日回家会觉得稍显冷清,今天却感觉有点不同。   首先,大河竟然一路与她同行,最后进了她隔壁的院子!其次,她一路走来,发现好几张没见过的面孔出现在本该空着的破房子里,探着头朝她热情地打招呼,甚至还有冲出来给她送礼物的,说辞都是什么新搬来以后多多照应之类的……   姜倾:“……”   她这一路走得心惊肉跳的,回到鱼婆婆的院子之后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她本想找鱼婆婆问问这是什么情况,可偏偏鱼婆婆出门了不在家。   她的怀里还堆着新邻居们送的礼物,多是些小饼干,她茫然四顾,看到丑小八蹲在隔壁院子的墙头上,便朝它打了声招呼:“小八,你今天也依然丑得这么新鲜啊。”   猫回应了她友好的招呼,跳到她这边的院子里来,踱步到她身边。   姜倾蹲下|身,手指点了点小八毛茸茸的脑门,询问:“小八,今天这都发生什么了?”   难道是政府强行征调居民入住这里?   小八自然无法回答她,她摇摇头,摇去脑海中的胡思乱想,上了楼。   她把收到的礼物堆放到桌上,想了想,又打开了电视机。   电视机大爷任性了一会儿,在姜倾一巴掌扇过去之后终于老老实实的了。   电视里依然播放着无聊的新闻,姜倾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趣打算关掉,可就在这时,一则新闻忽然闯入她眼帘,她顿住,认真看完了这条新闻。   新闻里说,收容所觉醒的二十几名花在被隔离的过程中全部逃脱,现在不知所踪了……   姜倾看到这条新闻全身的细胞都激灵了一下。   觉醒花种很危险,特别是后天觉醒的,他们在作为花时不被尊重遭遇到不平待遇,现在觉醒了,拥有了高人一等的能力,会不会生出报复人类的念头呢?按理说会的,比如今天在公司里遇到那名后天觉醒的觉醒花种。   姜倾忽感整个人生都灰暗了一层。   这个岛越来越危险了!   小岛的管理者们大概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只是播报新闻说收容所的觉醒花种们脱离了控制,暗示可能会有危险,但又不直接挑明,怕引发暴动。   姜倾都有点想屯粮不再外出了。   她心中哀叹,把丑小八捞到怀里温暖温暖自个儿。   姜倾虽然和那二十几号刚刚觉醒的花相处过一天,但并不记得那些人长什么样子,主要是因为当时房间里的花数量多,又都衣衫褴褛满脸脏污的,很难识别其真面目,所以她连认出他们主动避开都做不到,愁。   她叹息一声,躺倒在沙发上,把丑小八放在自己胸口,有一下没一下地勾勾它的下巴。   她感觉得到,丑小八和她越来越亲近了,挺好,有这样一个活物陪伴着,至少也能成为一个慰藉。   “丑小八,你以后少去隔壁了,不安全。”她拿手指点了点丑小八的鼻头,语气少有的认真,“听清楚了吗?”   隔壁住着个觉醒花种,尽管对方似乎还算友好,但谁也不能保证他会一直友好,她得保护丑小八的安全!   丑小八的鼻头被碰,不适应地打了两个喷嚏,退开两步离开她的手指。   它的脚下踩着她的山峰,踩得她痒痒的,没忍住笑出声,破坏了刚刚的严肃氛围。   她无奈叹息,抓住丑小八凑到面前亲亲:“希望我们都好好的……”   下午,姜倾去接这萌萌放学,路过隔壁院门前,不经意间发现那院子前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竖起了一块标示牌,上面写着“我很友好,欢迎做客”几个大字,末尾还附带着微笑表情符。   姜倾看到这块标示牌几乎以为自己眼瘸了,她想象着那个面无表情地屋主乒乒乓乓地安装这块标示牌,并在上面写上“我很友好”几个大字,她想着这一画面,面肌陡然失控,有点想笑。   她强忍着笑意,正打算离开,屋主突然现身,从院子里朝她了过来,将她的偷笑行为抓了个正着。   她不笑了,摆出特别正直严肃的表情,目不斜视地离开。   屋主看看逐渐远去她的背影,又看看自己门前的标示牌,面上闪过一丝疑惑。   笑什么……呢?   第34章 花吃了这世界(8)   理性告诉姜倾, 觉醒花种都是危险品,沾不得,可在见识过那个叫大河的觉醒花种的所作所为之后,姜倾就是忍不住对对方降低心防, 因为那人……有点可爱。   她想她急需一把重锤,敲醒如此头脑不清的自己!在之前, 她还有另外一件事情需要优先解决——温饱问题。   姜倾失业了。   她就职的公司在发生觉醒花种侵入事件之后, 所有员工全部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离职,而领导乃至老板也都纷纷赞同了员工的选择, 于是, 公司转眼变成了一具空壳。   姜倾无处可去。   养孩子很花钱,过往两年的工作并没有为姜倾攒下多少积蓄,因此这一失业便面临着温饱大问题了。   她有点愁。   不用赶点上班之后, 她每天折腾自家电视机大爷的频率变多了,希望能在地方频道上找到靠谱的招聘信息, 可没有, 她没有找到适合的工作。   她不得不死心, 决定解除家里蹲的状态出去找找, 一出门发现外面热闹非凡。   迎面朝她走来的几个新邻居们朝她热情打招呼,打完招呼错身而过的刹那,姜倾听到了他们之间的讨论。   “……原先的果园已经荒废了,果树都旱了,得重新种植果苗……”   “可以选种柿子、石榴、梨……”   “人工方面,我们只有二十几个人, 桑婆婆说她要开家包子店,那是她祖传的手艺,而且她年纪大了,也不能干重活儿……”   “鹏哥和小格也不参加,他们要搞自创业……那就还剩21人,人数不够啊!要招工吗?”   姜倾听着逐渐远去的讨论声,眨眨眼,反应过来,拔腿追了上去,跑到那几个人前面,拦住他们,展露出大大的笑脸,问:“请问你们是在讨论开发果园请人工的事吗?”   那几个新来的邻居顿住,似乎被她突然的举动吓到。   姜倾继续笑看着他们,等着他们的回答。其中一人首先回神,回答道:“是、是啊。”   “那……”姜倾笑容更甚,“你看我怎么样?”   “我身体强健,能背能扛,大学时还选修过种植,最重要的是我能吃苦,要的工资也不高!”姜倾不留余力地推销自己,眼巴巴地看着这几位新邻居。   她先前还在想怎么会有人跑来这鬼城居住,现在她想明白了,原来是集体前来创业啊!   这鬼城周边商业萧条,但人少地广,鬼城后面有片5000多亩的大果园,已经荒废,听这些人的讨论,似乎是想把那果然拾掇拾掇,重新搞起来!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世界的特殊种族“花”的食谱十分单一,就是水果和水。人类的爱是花活下去的软性条件,干净的水以及新鲜的水果是花活下去的硬性条件,因此,水果的销路还算可以。   这群人大概就是看到了这一商机,为了方便创意,这才搬来这片老城的吧!   姜倾和这些新搬来的邻居接触过几次,每次都觉得他们热情过头了,现在,她倒喜欢他们再对她展示一下热情,录用了她。   事情如她期待的那样,他们答应了:“好、好啊。”   一名较年长的男性对她说:“求之不得!如果你想来帮忙,我们自然欢迎!”   年长男性这么一说,剩余人纷纷附和,七嘴八舌地对姜倾表示欢迎。   姜倾听着他们说话,莫名产生了一种诡异的错觉,她恍惚觉得,这些人不仅仅对她热情,还……有那么一点尊敬?   她甚至觉得自己不是卑微前来求职的,而是领导下巡……   有点怪异。   错觉吗?   她正胡思乱想着,被这几名邻居以共同商量果园开发为由,带到了古城街边的一家店里,也就是那个桑婆婆的包子店。店还没开起来,但该收拾的已经收拾好了,店里没做装潢,保持着原汁原味的古朴,很干净。   桑婆婆正在研究馅料,见他们到来,立马招呼他们坐下。   姜倾发现这群人关系很好,谈话间的随意透露出他们早已相识已久,是老友。   姜倾挺喜欢这些人,喜欢他们的热情随后。   桑婆婆端出自己做好的包子试验品让姜倾几人品尝评分,姜倾挑了两个喜欢的口味,吃完眼睛都亮了,竖起大拇指:“好吃!”   桑婆婆笑得十分温柔:“喜欢的话早上来我这儿吃吧,免费的。”   “啊?”   免费?   桑婆婆笑说:“我开这间铺子不求赚多少,只是想有人陪着。”   姜倾笑笑,口头应着,心里并没有接受这张免费招待券,不好意思。   从桑婆婆的包子店出来,姜倾拿到了她失业后的新工作,职业跨度有点大,从服务业转向了财政,要求她给果园的进出项记记账,能拿到这份工作其实她是有一些惊讶的,因为她最初只是怀着当个果农的目的去的,现在却成了办公室人员,掌管这些人的财政大权……   她似乎被深厚地信任着?   对此,姜倾觉得有点奇怪,但她打心底里喜欢这群新邻居,他们热情洋溢,仿佛是破开这个灰暗世界的几缕阳光,让人不得不爱。   姜倾的求职之旅顺利得超出想象,回家时还提着桑婆婆送的包子。   隔壁的大河同志正在院子外盯着自家门前的标示牌琢磨着什么,姜倾看着他高大又沉默的背影,鬼使神差地唤了一声:“喂——”   大河应声回头,恢复成黑色眼眸的他眼中仿佛藏着一团透不进光的暗影,吞没了他的所有情绪,让他看起来就像□□在世间没有灵魂的躯壳,莫名让人觉得有些可怜。   看着这样一个人,姜倾下意识地朝他开口:“要吃包子吗?”   大河偏了偏头,目光垂落在她手中的包子上面,没有回话也没有动。   “是前面那条街上新来的桑婆婆做的包子,味道还可以,你要不要尝尝?”姜倾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执着于给这大河送包子,她想不通,只好把自己反常的行为归咎于是想给桑婆婆的包子铺做推荐。   姜倾想着自己反正已经招惹了,就破罐子破摔招惹到底,她看了眼大河,顿了顿,朝他走近,走到他面前,把装有包子的口袋塞到大河手里,战战兢兢地鼓励道:“吃一口试试?”   站在她对面的是个觉醒花种,姜倾有一点担心自己的行为会不会冒犯到这位大爷,但……许是昨天这位觉醒花种对她说了那句“别怕”,让她心中莫名安定,驱使着她做了这样大胆的举动。   她抬头看着这名觉醒花种,直到对方将包子塞入嘴中,她才完全安心下来,随之也感到几分高兴,她扬起笑脸:   “是吧?很好吃吧?”   大河轻点了下头。   姜倾完成了向名觉醒花种推销包子的伟大壮举,打算功成身退了,可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她被抓住了手臂。   大河抓住了她,并用剩余的那只手指了指旁边标示牌上“做客”两个大字,让开向她让开了一条道,一条通往身后院子的道。   姜倾:“……”   她看了眼大河家的院子,问:“你想让我进去做客?”   大河点头。   姜倾舔了舔嘴唇,心生犹豫。   到目前为止,大河的确对她挺友好,但这份友好的保质期又有多长呢?他会不会在她进去之后就把她这样那样了呢?   原谅她作为普通人考虑得有点多。   可心生退意,可不经意间看到大河的双眼,她又改变了主意。   她在大河那双无波无澜的双眼中看到了一丝丝期待,非常淡,但她看到了,不忍拒绝。   “那我……打扰了。”   她朝大河家的院子走去,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的,进去后发现觉醒花种的院子里并非刀山火海,和寻常人家的寻常院子没有什么区别。   如果院子里没有坐着个忧郁女装男的话。   秦闵的追随者之一李鸣正在大河的院子里晒太阳!   姜倾:“……”   看到这那张脸,姜倾触发了身体中的自我保护系统,拔腿就跑,却撞上了身后的大河。大河扶住她,低头看向她的目光透露着疑惑。   忧郁男被这动静惊扰,结束了四十五度望天,朝她看来,并张了张嘴:   “你……”   姜倾一听他开口,心尖尖儿一颤,等着恶名昭彰的秦闵的追随者会对她说什么,结果这人停顿良久,吐出个回味悠长的“好”字。   你好?   姜倾默。   竟然是你好!   姜倾:“……”   “还有包子吗?”李忧郁又说。   “……没了。”   “哦,下次能再这样偏心了哦。”   姜倾:“……”   对话到此结束,李忧郁似乎就对她失去了兴趣,再次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对着天空展露他数不尽的愁肠……   姜倾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对恶名昭彰的秦闵家的追随者没有朝她发神经病而颇有些不适应。   正发着呆,大河开口道:“我在种树,要不要来帮忙?”   “啊?”   大河指了指院墙旁边的树坑,说:“我比较喜欢石榴。”   说着,操起铲子种石榴树去了。   姜倾呆滞脸。   她看看院子里的忧郁男,又看看正种着树的大河……大概是因为这些天经历的变态事件太多,她竟然觉得他们很普通,普通到让她觉得安心。   她油然而生的奇怪感受促使她没有继续逃离这个院子,而是想了想,留了下来。她走过去观看大河种树,并借着唐沁本人对种植行业的了解指点了两句。   就在姜倾和大河在非植树节的日子里哼哧哼哧地干着植树节该干的事儿时,他们身后的小楼上无声无息地停着两个旁观者,一个像只蝙蝠似的半截身子危险地倒挂在栏杆上,另一个横躺在地板上,正测试着身下地板的舒适程度。   姿势随性的两个人正在短信交流。   【伏易:看来是我赌赢了。】   【雷:我竟然输了!】   【伏易:按约定你要让我插三刀。】   【雷:不许插的头。】   【伏易:好。】   两人友好地交流着,并在交流中达成了共识。   这是一场持续好长时间的赌博,开局日是在他们共同追随的对象秦闵变成了只丑猫去到姜倾身边的那一天,赌的是秦闵到底去做什么。伏易压秦闵是对自己的前妻恋恋不忘,不顾自己被背叛的事实,跑去修复这段爱情去了。雷压的是秦闵是去伺机报复,报复那个女人背叛了自己。   两人暗中观察许久,都没判出谁输谁赢。   直到昨天。   秦闵突然心血来潮换了个大河的马甲,在自家前妻隔壁安了家,还披着马甲赶去救人,现在还邀请前妻上门做客,赌局结果似乎渐渐明了了……伏易认为是自己赢了,雷咬牙承认了。   现在看来,秦闵这一系列的行动明确指向——他的确只是追妻去了!   【雷:做大哥的果然不一样,敢于直面被绿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仇恨!】   【伏易:这大概就是传说中伟大的爱情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对某位大人物的崇拜之情。   就在这时,院子里忙着将植树精神发扬光大的大人物“大河”朝小楼的方向似有若无地扫了一眼,这一眼之后,楼上的两位看客齐整地缩了缩脖子,下一秒,同时灰溜溜地匿了。   姜倾并没有发现这一点,她正斟酌着语言想要从大河同志那里了解大河和秦闵的关系。   大河和伏易关系不浅,又和李鸣待在一个院子里,那么是不是说明大河也是秦闵的追随者之一呢?   姜倾想要了解的就是这一点,但不知从何开口。   她想得太过沉迷,以至于大河直勾勾看了她很久她都没发现,还是一个不经意间抬头对上对方的双眼这才发现的。   被一个人的目光锁定了这么久,她有点吓到,问他:“你看着我做什么?!”   大河不答反问:“你在想什么?”   姜倾打哈哈:“在想我家有只猫和你挺像的。”   都喜欢观察人!   大河“哦”了一声,问:“可爱吗?”   “什么?”   “猫可爱吗?”   姜倾想起丑小八对她爱答不理的大佬模样,突然生出报复欲,在外人面前也吝于夸奖,说:“怪丑的。”   其实这也是事实。   大河依然面无表情,但……总感觉有点不高兴。   她咳嗽一声,换了个话题,偷瞄了眼正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忧郁男一眼,问大河:“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纠缠不清的关系。”大河补充道,“他纠缠我。”   姜倾闻言思维暴走,幻想出了忧郁男抱着大河哭天抢地大呼“我爱你”的基情画面,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听说异装癖的群体中存在部分人对自身性别识别障碍,难道这李忧郁也是这样,还对大河产生了爱慕之情?   她脑补了一大通,突然醍醐灌顶,惊讶道:“难道你们是正在同居的恋人吗?”   大河面瘫脸:“不是。”   大河本不是个话多的,但此时还特意解释了一下:“我救了他,他缠着我非要报恩。”   “……哦。”   原来是这样正常的纠缠法啊,她想多了……   她被自己过于丰富的想象力打败,因为聊天聊得不太顺利,让她产生了遁逃的念头,于是她顺应心底的想法,装模作样地看了看时间,说:“时间不早了,我想我该走了。”   大河没有出声挽留,他也并非那样好客的人,所以听了她的标准遁逃语录,只是点了点头,木着一张脸说:   “下次再来。”   姜倾嘴角抽抽,说了声“好”。   她从觉醒花种的院子里出来,完好无损,暗暗感慨,觉醒花种也不全是伏易秦闵之徒嘛!   回到自己的院子,看到丑小八正在楼梯口张望,姜倾的视线落在它身上,恍然发觉今天的丑小八莫名比以前……英俊了一些?   她不确定用英俊这个词是否恰当,可当她看它的第一眼脑海中就闪现出了这个词。   她揉了揉眼睛,有点怀疑自己的双眼。   “小八?”她目瞪口呆,“你上过美容院了?”   丑小八一扭身,迈着英俊的步伐,英俊地上楼了。   姜倾想,她的大脑中大概的确有哪个零件坏掉了,这才只剩下英俊这个形容词。   诡异!   好在这种效果只持续了几分钟,几分钟后,姜倾再看丑小八,发现它丑得非常熟悉,她顿时有了种安心的感觉。   姜倾简单总结今天这一天,她出门不远,但经历奇特,先是莫名其妙地找到了新工作,并和新来的邻居们友谊加深了一咪咪,后又被个觉醒花种招待了,且招待方式与众不同,没有茶水点心,而是一起植了树,还见到了秦闵的追随者忧郁男。   更奇特的是,她回家看到自家的丑猫,竟生出了它很英俊的奇怪念头。   以上种种迹象表明了,今天注定是个不同寻常的日子,因此,当姜倾去幼儿园接孩子的时候,看到秦闵家的伏小神经,以及爱好拿脑门撞墙的光头男正在幼儿园门前愉快地玩着两只小蜜蜂,输的人被善巴掌扇出十几米远时,她比自己想象中的要镇定,尽管她的脚肚有点抖,但她毕竟没有逃走。   伏小神经病和光头雷周围空无一人,前来接孩子的家长们显然感受到了这两人身上散发着的神经病气息,一个比一个躲得远,就怕殃及池鱼。   姜倾也想躲着走,可玩着游戏的两只神经病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到来,伏易先是一巴掌把光头男传送到姜倾脚下,自个儿一蹦一跳地跑过来,展现他最阳光的笑容:   “阿姨,你终于来了!”   脚边的光头男被大力扇了这一巴掌,还没死透,抹了抹灯泡头的尘埃,转眼又变得精神抖擞的了,他抬头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笑:“等你好久了!”   姜倾:“……”   敢情这两只神经病专门候着她呢?!   她暗暗吸了一口凉气,艰难启齿:“……等我做什么?”   光头雷说:“我们请了你儿子去做客,特意来跟你说一声。”   姜倾脸色骤变,涉及自家萌萌,她展露出了比平时多出数倍的勇气,冷声质问:“你们做了什么?”   伏小神经病抢先回道:“别担心,我们没有对他怎么样哦,只是带他去熟悉熟悉他的家人。”   “家人?”   “嘻嘻嘻,就是他爹啦。”   秦闵!   姜倾的心有些凉,这时,光头男抢到了话语权,说:“不瞒你说,我和这姓伏的小子认你的前夫秦闵为主,你儿子是我家主子唯一的孩子,也就是我们少主,我们自然好好伺候着,只是少主一直流落在外,对我家主子甚是生疏,所以我们带他去熟悉熟悉家人。”   光头男说:“你可能不清楚,我家主子现在可是只手翻天的大人物!”   伏小神经病附和:“没错,只大哥他愿意,顷刻间就可倾覆整个世界!”   姜倾:“……”   光头男和伏小神经病仍在喋喋不休地夸赞着他们的主子秦闵的神通广大,似乎要让姜倾对对方的强大顶礼膜拜才满意,可秦闵的能力如何姜倾早就知道了,所以她并不惊讶秦闵如何如何强大,反而感慨秦闵反社会反人民,视人类生死存亡为无物,张口闭口就是倾覆世界!   她的萌萌可不能跟着他爹去毁灭世界啊!   她的萌萌还得正直善良地长大呢!   她的萌萌……   “在哪儿?”   她的萌萌在哪儿呢?   姜倾狠吸了口气,打断面前的两个觉醒花种对秦闵不要钱一般的夸赞,皱眉问:“我儿子在哪儿?”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叫喊——   “妈妈?”   姜倾闻声猛然回头,却看到她家萌萌正背着小书包朝她走近。   她的萌萌就在这里,并没有被带走!   她看向面前的两名觉醒花种,后者对视一眼,你推我我推你,顾自吵吵嚷嚷地走远了。   姜倾:“……”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妈妈?”萌萌见她走神,拉了拉她的手。   姜倾回神,下意识地露出笑容:“没事,走了,回家了,宝贝!”   她揣着一肚子疑惑,带着萌萌往公交车站走去。   在她背道而驰的方向,两名觉醒花种正在喋喋交流。   伏易:“她好像对大哥的强大不屑一顾。”   雷:“她好像对主子能够毁灭世界并不惊讶。”   伏易:“女人不喜欢强大的男人吗?”   雷:“女人心海底针。”   雷:“她好像反对少主见主子。”   伏易:“我们还要不要带小孩儿去见大哥?”   雷:“要不要呢?”   他们先前说带萌萌去见秦闵只是提前打声招呼,并没有真正实施,但想法是存在的。   伏易、雷:“我们这么做真的能帮大哥(主子)追到妻?”   第35章 花吃了这世界(9)   回家的途中姜倾一直忧心忡忡, 担心一回头身后蹿出两个疯子,秦闵的追随者伏小神经病和光头雷知晓她和萌萌的身份让她大感意外,两人出现在萌萌的幼儿园更是让她心中充满了挥之不去的危机感。   再往前追忆,伏小神经病曾经出现在鱼婆婆家的院子外, 当时系统曾向她说明伏小神经病不是来找她的,现在想来, 伏小神经病那次的目标难道是萌萌吗?   她和萌萌到底被盯上了多久?目的又是什么?   姜倾彻底坐立难安了。   她外泄的焦虑被萌萌察觉, 后者几番斜眼看她,最后忍不住问她:“你在做什么?”   姜倾恨不得背后也生出两双眼睛, 好能提前看破所有危机, 闻言心不在焉道:“妈妈在看风景呢。”   萌萌:“……”   小孩儿可不觉得看风景需要三百六十度全景观望,清楚她在撒谎,冷哼了一声, 不理她了。   小孩子的脾气说来就来,放在以前, 姜倾一定不会放弃机会逗乐一番, 可现在, 她满心满眼的焦躁, 没那心思逗孩子,所以最终也只是撸撸小孩儿的头毛以作安抚。   姜倾担心这担心那几乎都要憋出神经衰弱了,然而……一路走来,平静异常。她没有经历任何阻拦就顺利回了家,甚至途中连红灯都没遇上两个,运气爆棚!   她心中稍安, 牵着萌萌去超市购物,在超市里偶遇了两个新邻居,对方热情地和她打招呼,并强行塞给了萌萌两口袋糖果。姜倾每次遇到这群新邻居都十分想冒昧地问他们一句,到底是哪方水土养出了这么好客的一群人!   但到底冒昧,也就一直没有问出口。   从超市里出来,姜倾带着萌萌回家,刚走到院子门口,闻到一股浓郁的香甜味道。她觉得奇怪,将头探进院子,想看看里面在做什么,结果看到院子里堆放着好些个竹编筐子,里面全都放着满满的水果,各色各系,品种皆全,黄澄澄的橘子,红艳艳的苹果,乳黄乳黄的梨……   当然,散发出香甜气息的并非这些水果,而是架在火堆上正翻滚熬制中的草莓酱。   如此大场面,姜倾看得目瞪口呆,几乎忘记了往院子走。   萌萌比她镇定得多,顾自踢踢踏踏跑进院子里,朝就院子里的人喊了一声“婆婆”。   鱼婆婆正镇守在熬制草莓酱的大铁锅前,挽着袖子大开大合地搅动着锅铲,应了一声,叫萌萌过去尝尝她做的酱,末了询问:“好吃吗?”   小孩儿不嗜酸,吐了吐舌头:“酸!”   鱼婆婆哈哈大笑,嘴上应着:“等会儿给你特制一罐甜的!你喜欢苹果还是梨?”   “苹果!”   “行!”   一大一小就着水果酱的话题交流起来,很久过去,鱼婆婆才抬头看向院门口发呆中的姜倾,喊道:“沁啊,杵着当电线杆呢?过来帮把手怎么样?”   姜倾被这么毒了一口,这才“啊——”了一声回过神,两只眼珠子渐渐习惯了眼前这超乎她想象的画面,迟疑着走过去。   此时院子里已经有了一位帮手,正是隔壁家的沉默男大河,这位大哥正被鱼婆婆不客气地指挥得团团转,一会儿叫他添柴火,一边会儿又叫他削苹果。   姜倾看着这一幕有些无所适从,被鱼婆婆横扫一眼,说道:“没事的话过去和大河削果皮,学学人家大河,多勤快!”   姜倾“嘶”了一声,站着没有动,把她的一腔惊讶吐了出来:“鱼婆婆,这哪来的这么多的水果呀?”   这里的水果不仅数量多,品种也繁杂,还有很多反季节的,着实奇怪!   鱼婆婆摇着锅铲,嘴里应着:“邻居送的。”   “啊?”   邻居送的?   鱼婆婆随口解释:“咱们后边不是有片果园嘛,刚刚丰收过,邻居客气,送了这么些过来。”   姜倾:“……”   她有点质疑自己的听力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昨天她才作为新进员工去那片果园实地考察了一番,而就在昨天那个时候,她眼中的果园可看不到一丝丝儿丰收的影子,只看到一园子的杂草!   只短短一天,就除了草,种了果树,结了果子,目测还是大丰收?   这……   太奇怪了好吧!   鱼婆婆却和她的想法不同,仿佛丝毫不觉得这其中有哪儿奇怪,随口解释了这么一句后就没有后续了,反而急着要求姜倾加入到制作果酱的流程中去,说着什么水果太多不处理完就得烂掉了。   姜倾的好奇心没有得到纾解,蹲到大河身边,碰了下他的胳膊,问他:“你不觉得奇怪?”   大河正在给苹果去核,闻言看了她一眼,说:“不奇怪。”   姜倾:“……”   竟然觉得不!奇!怪!   难道只有她一个人觉得奇怪吗?   她正自我怀疑中,听得大河又道:“如果有植物异能的觉醒花种帮忙,这种程度,不奇怪。”   姜倾恍然大悟。   这是她想岔了,忘记了这个世界还有觉醒花种这种神奇族群存在!   可是——   觉醒花种是大白菜吗?这么容易就找到觉醒花种帮忙!   她把这一层疑惑埋在了心底。   相比与此,她还有更在意的事情。   她沉默着削苹果,过了一会儿,她又碰了碰旁边大河的胳膊,舔了舔嘴唇说:“问你个事儿啊。”   “什么?”   姜倾话到嘴边又迟疑了,她的纠结模样落在了大河眼中,大河眸色暗暗沉沉,并不催促,安静地盯着她提问。   姜倾犹豫良久,最终狠下了心,问:“你知道秦闵吗?”   上午在大河家的院子里她就想旁敲侧击出大河与秦闵之间的关系,可在询问过程中话题走偏,她竟也没察觉,刚刚经历了伏易和雷找上萌萌幼儿园一事,她才又想起这事儿。   她觉得有必要了解清楚:“秦闵知道吗?就是岛主秦家的第三子,你……和他认识吗?”   大河闻言眼波微动,回道:“认识。”   果然是认识的!   姜倾咬了咬嘴唇,她想她大概真的疯了,才对和伏易和李鸣和……秦闵认识的大河这么不设防,还隐隐觉得亲近。   真的疯了!   她疯了,还疯彻底了,又问:“你是他的追随者吗?”   秦闵死后变成了非常厉害的觉醒花种并不是什么秘密,当时非常多的人想去追随他,秦闵大概是被烦透了,渐渐隐藏了行踪,从而慢慢被越来越少的人提及,而现在,大概也就剩些特别执着的变态们才一直不放弃追寻秦闵。   秦闵就是这样一个名人,虽然是渐渐隐退的名人,但也是名人,因此,姜倾问大河是不是秦闵的追随者并不显得突兀,尽管姜倾并不是考虑到这一层,而是考虑到大河认识的伏易和李鸣是秦闵的追随者才有这么一问的。   大河摇头:“不是。”   “不是?”这一点倒出乎姜倾的意料。   大河用一双黑沉沉的眼直勾勾地盯着姜倾,他似乎知道姜倾在担心些什么,说道:“别怕我,我不会伤害你。”   姜倾默。   大河拿手上切好的苹果丁递到姜倾嘴边,说:“吃。”   姜倾顿了顿,将大河递到她嘴边的苹果丁咬住。   不知为什么,明明只是听从了这个人的片面之言,她竟忍不住想要去相信。他们明明认识才两天啊!   姜倾觉得自己有必要冷静一下。   想到这,她离开了大河身边,去到另一边清洗水果。   正哗啦啦地放着水,一双笔直的大腿出现在她的视野中,她抬起头,看到大河正低着头看着她。   大河说:“为什么要问秦闵的事?”   姜倾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对劲了,可能是冷静时间不够,所以大脑还没修补完善,以至于她继续疯着说道:“因为他是我前夫。”   她说:“我曾经对他做过一些不好的事情,怕他记仇,所以怕你是他的追随者,怕你帮着他来报仇。”   大河不说话。   姜倾笑:“所以,你是吗?”   大河摇头。   姜倾敛了笑,说道:“我信你。”   她无法解释为什么从刚刚认识两天的大河身上感觉到了熟悉感,也无法解释自己到底是出了什么毛病才会对一个刚认识两天身份不明的觉醒花种,推心置腹到了这种地步,连她最隐秘的秘密都说出来了。   是因为这几天积压过度以至于完全坏掉了吗?   正胡思乱想着,大河突然开口道:“我所认识的秦闵不是那种滥杀无辜的人。”   姜倾摇头:“你不懂,我并不无辜。”   唐沁本人所做的事何止不无辜啊!简直令人发指!   大河顿了顿,又道:“他很大度,会原谅你。”   姜倾惊奇:“你所认识的秦闵和我所认识的有点不一样啊。”   大河问:“哪里不一样?”   姜倾细数:“他杀戮无度,虽然没有亲自动手,但很多杀戮因他而起,他缺乏正常的人性感知,可能比所有的觉醒花种感情缺失的程度都要厉害,极度危险。”   这是她看过系统对秦闵的介绍后她总结出来的。   大河闻言表情变得有点怪。   第36章 花吃了这世界(10)   姜倾在得知伏易和雷甚至两人背后的秦闵正觊觎着自家小孩儿之后, 憋了一肚子的忧虑,而这些忧虑在她跟大河倾诉完后,莫名有所衰减。她现在知道,为什么有心理医生这样的职业存在了, 她只把忧虑讲出来,就觉得好多了呢!   姜倾在心底为自己打气, 想想她还有个系统御赐武器“捅必死”呢, 要真的和秦闵对上,指不定她还能靠这个武器先屠了对方!   她这么想着, 突然间觉得硬气了不少。   这天, 她一直在鱼婆婆的院子里处理水果,完了之后,就在鱼婆婆那里吃了便饭, 回头就睡下了。她并没有因为担心秦闵找上门来就睡不着觉,反而一夜好眠。   丑小八悄悄出现在她的房间里, 她毫无所觉, 连被猫爪子踩了踩脸也没有醒来。   卧室外传来细小的声动, 床上的姜倾没有察觉, 丑小八耳朵动了动,扭头看向了门的方向。片刻之后,它从床头跃下,朝着门外走去。   客厅里来了两只不速之客,正扮蘑菇似的蹲着,凑在一块儿说悄悄话。   丑小八静静瞅着两人, 两人看到它来,作势要打招呼,却在开口之前,被丑小八一抬猫爪给扇飞了。丑小八那样小,两个“巨大”的人形生物却像纸片儿人似的,轻而易举就被扇飞了出去,转眼就从窗口消失了。   丑小八纵身跃上窗台,无声无息地跟了上去。   它几个纵身,落在隔壁的院子里,先前的两位不速之客东倒西歪地躺在它面前,腿脚抽搐,似被摔得不轻。   “哎呀,我骨折了?”其中一人抖着自己软绵绵的右脚,有点惊讶,有点新奇,种种情绪中并无担忧和痛苦,好似骨折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笑着道,“嘻嘻嘻,好怀恋,多久没骨折过了~”   在他的旁边,同他一起摔进院子里的难兄难友扶着自己的腰站起来了,他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面色忧郁:“我好像摔流产了……”   刚说完,脚下突然不稳,面部朝下,直挺挺摔倒在地,他顿了顿,叹息:   “唉,双胞胎没有了……”   “嘻嘻嘻,哥,你又玩儿你的黑色幽默了,你忘记大哥最不喜欢?”娃娃脸初中生坐在地上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正骨,一边朝旁边的女装男笑呵呵,“我就不一样了,我人见人爱,大哥最喜欢我了,嘻嘻嘻~”   忧郁女装男看一眼旁边的猫,不说话了,顾自抬头望天,将愁寄明月。   月光下,猫的身形渐渐膨胀拉长,仿佛有什么要从猫的身体中破体而出了。   旁边树荫摇曳,猫的身形逐渐失去轮廓,转而,人形从猫影中诞生,一身黑衣,身姿挺拔,身披一身月色也难掩冷峻气息。   看明月中的忧郁男扭头看了一眼,“啊——”了一声,娃娃脸初中生眨了眨一双大眼,不正骨了,拖着骨折的腿朝黑衣男人抱去:“大哥!”   黑衣男躲开,一双兰色的眸无波无澜,但月光洒在他脸上,可见他五官深邃精致,这让他在缺乏生气的同时,存在感强烈到炸裂。   他冷眼看着院子里的两人,问:“为什么去隔壁的院子?”   娃娃脸初中生面露无辜,抢话道:“大哥,我是帮你看着嫂子呀~”   黑衣男面色冷肃,说:“不许再去接触她。”   他只警告了一句,连强调都不用,因为他知道他们会听进去,不敢违逆。   黑衣男说完,顿了顿,又吩咐道,“你们去做一些善事……留我的名字。”   “善事?”娃娃脸面露不解,似乎很不能理解这个词语代表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黑衣男没有解释,只静静看着他,这时,忧郁男从旁拉了拉娃娃脸的手,向黑衣男说:“知道了。”   黑衣男不再说话,抬头看了眼隔壁的院子,下一秒消失在原地。   几乎同一时间,丑小八出现在姜倾卧室的窗台上,对着月亮梳理了一会儿毛发,轻轻一跃,跳到窗边的儿童床上。   床上的小孩儿被这动静所扰,眼睫轻颤缓缓睁开眼,看到猫后无意义地嘟哝两句,将猫揽到怀里,又安心地闭上眼。   丑小八伸长脖子看去小孩儿的脸,打量一会儿后,又扭头看看房间里的另一张床,猫耳动了动,最终选择趴在小孩儿的身边,闭上了眼。   第二天早上,姜倾去叫萌萌起床,掀开小孩儿的被子,发现被子底下多了一条猫,她微微一怔,把猫拎起来,轻轻拍打猫毛茸茸的屁股:“丑小八,你不能爬床你知道吗?”   丑小八屁股被拍,一改先去的懒模样,咻地一下就蹿走了,离姜倾远远的。   姜倾看得一愣一愣的,不可置信:“小八,你还知道害羞呢?!”   丑小八防备地盯着她,看得姜倾有点乐,她作势要去“轻薄”它,表情之猥琐,让刚刚醒来的萌萌嫌弃得不行。   姜倾:“……”   早上的小插曲过后,姜倾托鱼婆婆帮她照顾放假中的萌萌,自己则往老城后面的果园方向走。   远远地,她看到她印象中的果园形象大变。四周杂草不再,周围架起了高高的铁网,铁网中各种果树分类种植,郁郁葱葱望不到边际,明明还不到丰收的季节,却已硕果累累。   果园旁边立起了一栋两层特色建筑,建筑体上洋洋洒洒地贴着几个镀金大字——金波果园。   一天而已,一天!   这里平地起高楼,果园竟已完全成型!   姜倾看得目瞪口呆,亲眼所见比她想象中的更震惊。   正发着呆,有人发现了她,热情朝她打招呼:“早啊。”   “……早。”   那人带她进入果园旁边的建筑体,为她指明办公室的方向,她得以顺利找到办公点,一进去,发现里面装潢惊人,不像是为她这个小小会计人员准备的,像是为某个跨国大集团的CEO的办公室!   她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怕踩坏了脚下昂贵的实木地板。   当她战战兢兢地坐在办公桌前的真皮旋转椅上,打开最新款电脑,听着悦耳的开机提示音,她不由感慨,这群邻居到底什么来头啊,竟然这样大手笔!   平日里她见到那群人,还觉得他们朴实无华,现在想来,那是她有眼无珠啊!   她喟叹一声,正想屏蔽杂思熟悉熟悉业务流程,余光瞥见一只猫生物正在办公室门口探头探脑。   她眼角一抽,喝道:“小八!止步!”   这里可不是猫能来玩耍的地方啊,磕碰到哪儿,可是要她陪得倾家荡产啊!   丑小八听不到穷人姜的心声,顾自踩着优雅的猫步走进来,甩了甩脚上的泥,灵活跃上办公桌,嗅了嗅桌上的花。花香扑鼻,猫不适应地打了个喷嚏,一爪子将装花的细颈花瓶拍倒,任由那透着昂贵光芒的花瓶滚落在旁,自个儿代替花瓶的存在,蹲在桌上,装点起了办公桌。   姜倾心尖尖儿一颤,眼看着那花瓶咕噜噜滚跑,她解救不能,花瓶坠落在地,陈尸当场。   穷人姜僵住。   有人路过办公室,花瓶碎裂的声音引来了对方的窥探,推门关怀问道:“出什么事了?”   推门进来的是果园创业群体中的隐形领导范成国,对方一张国字脸,体格健壮,看起来有点凶神恶煞的,但姜倾几次接触,知道这人性格温和,脾气好得没话说。   姜倾看看地上的花瓶碎尸,又看看范成国,哭丧着脸:“范叔……”   范成国看到桌上的猫已经明白了前因后果,摆手不在意:“没事。”   “可是……”   可是这花瓶看起来很贵,姜倾正想说这话,可范叔的举动让她哑然失声——   范叔几步走到碎花瓶旁边,将手贴在碎花瓶上,下一秒,花瓶碎块就像受什么吸引一般,纷纷聚拢粘合,很快就变得完好如初了!   这……   姜倾双眼瞪圆。   范叔将花瓶放回到办公桌上,将花插进花瓶里,对姜倾道:“别担心,下次碎了唤我一声就行。”   姜倾:“……”   范叔说还有事要忙,要先走一步,姜倾直愣愣地点头,等范叔离开,她凑到那只花瓶面前,仔细打量,又摸了摸,终于确定了,她没有幻觉,她是真的看到了这只花瓶被修复了!   她“嘶”了一声,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一片葱郁。   办公室的窗户正对着果园,将果园的全貌尽收眼底!   而此时此刻,姜倾站在窗前,看着前面的果园,看到果园中穿梭忙碌的“果农”们,他们只是彼此笑谈着,谈话间,偶尔一挥手,苹果、梨……纷纷自主落入果筐中,装满的果筐像是长出了腿,自己跑到集中处。   此情此景,姜倾看得倒吸一口凉气。   她本以为这个果园是范叔他们邀请了某位或者某两位觉醒花种前来帮忙,这才这么快就建立起来了,现在看来是她想错了。   这个果园由一群觉醒花种互相帮助由此建立起来,由范叔他们本人。   他们全都是觉醒花种!   二十几个人,二十几个觉醒花种,如此巧合,他们是……   第37章 花吃了这世界(11)   姜倾眼底的世界是个奇幻的世界。   妇人们坐在田埂间笑谈, 小孩子在林间穿梭嬉戏,像是嫌弃此处景色太过单调,爱美的女孩提着裙摆走过田埂,留下一串星星似的不知名小野花。大叔仰望着天空, 一招手天边叽叽喳喳飞来一群雀儿,雀儿落在枝头啄食着果实, 但枝头间硕果累累, 招待这群远方来客,足已。   如此奇妙, 就像开天辟地之初不小心遗落在此的仙境。   但这并非神赐, 而是人为,是由一群觉醒花种创造出的美丽安宁乡,属于人间的奇迹。   姜倾最初只是惊讶, 但驻足细看几分钟后,却被这样美好的一幕吸引。原来觉醒花种并不是全都执着于杀戮, 也有觉醒花种向往着美好的生活。   惊讶之情逐渐沉淀, 随之涌上来的是对眼前所见所闻的平静接受。姜倾不很聪明, 但也不特别愚笨, 没错,此时她的心中已经对这群突然降临的邻居的身份有了比较确切的猜测——   二十几个觉醒花种空降鬼城,这已经说明了这些邻居正是前不久新闻报道里的收容所失踪的那批觉醒花种!   姜倾突然间明白了,明白这群邻居为什么对她这么友好,甚至带有一点点尊敬,她想这大概是因为她曾在他们还是可怜的花的时候, 对他们施与了一点微末的善意。很显然,他们是一群善良的花种,懂得报恩。   姜倾好奇的是,到底是什么契机触发了他们的觉醒呢?这样的觉醒非同一般,姜倾能够明显感受到,这群邻居和以往那些缺乏不同程度的人性感知的觉醒者不同,他们似乎留有完整的人格。   到底发生过什么呢?   姜倾自然想不明白,她不可能明白连政府都想不明白的事情。   正思索着,有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敲门走了进来。姜倾不得不提前结束这场没有结果的思索,迎了上去。   姜倾见过这个小姑娘几次,记得她叫小桃,性格有点腼腆。   姜倾怕吓着她,因此声音特意放柔了一些:“有事吗?”   小桃果然腼腆,眼神闪躲着将手中的单据递给姜倾,脸红红地说:“范叔说要计划搞一个活动,这是计划内的资金预算单。”   姜倾接过单据,表示明白了,然后又好奇地多问了两句:“是什么活动呢?”   小桃说:“是招待外面的人来参加摘水果比赛,看谁摘的水果最大!”   摘水果?   姜倾听完说似乎挺有意思,也想参加,小桃听了就很高兴,不知是高兴他们的计划被赞扬了,还是高兴其他。反正姜倾看出小姑娘心情不错,然而,小姑娘表达高兴的方式非比寻常,她一高兴,人突然就从原地消失,只剩了几件衣服飘在空中,被不可见的“模特”支撑着。   姜倾:“……”   小桃还不知道自己发生了透明化,高兴得原地转着圈,姜倾不得不安抚自己受惊的双眼,看着几片衣服在空中飘啊飘。等小桃镇定下来,她又原地现身,羞羞怯怯地看姜倾一眼,说:“那沁姐姐到时一定要参加啊!”   “嗯,好。”   小桃得了保证欢快地一蹦一跳地出了办公室,姜倾眨眨眼,那种违和感又涌上来了。   她的这些新邻居真的非常在意她的看法呢,小到孩子,大到范叔桑婆婆,他们对她的友好,当真只是因为她当初给他们讲过一个故事吗?那样微不足道的小事,值得他们这样回报?   姜倾有一丝丝疑惑。   丑小八不知道她的疑惑,趴在办公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花瓶里的花,当真无忧无虑!   姜倾余光瞥见,走过去拎起它,让它远离桌上的花瓶,口里训斥着:“小混蛋,你知道你刚刚闯祸了吗?!”   小混蛋毫无自觉,毛茸茸的身体蜷缩起来,抱住了她的小臂,结束了它悬空荡秋千的姿态。   姜倾见它油盐不进,哼哼一声,把它抱出办公室,关上门,拒绝它的探访。   许是她的行为伤害到了丑小八的玻璃心,没过多久,丑小八就扭扭屁股高傲地走了。   姜倾耸耸肩,并不在意,沉下心来拿着单据做账。果园的进出项并不复杂,她没有在工作上遇到阻碍。   她拿到的这份工作相当清闲,工作之余有大量的自由时间任她支配,她不好意思跑出去,闲着的时候就站在窗边看着果园里的动向。   她发现,她的这群可爱的邻居并没有刻意向她隐瞒他们是觉醒花种这一事实,当然,也没有刻意显摆,也就她粗心,才没有在一开始发现异常。   姜倾正感叹着,突然,她的视线中闯入一熟人。   大河,大河进了果园,成了果农中的一员!   姜倾:“……”   姜倾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了解到,这个世界上的觉醒花种全都高贵冷艳,他们要么从事着高端到让人仰望的职业,要么无所事事被国家养着,就算不服国家管控,干坏事也是要干大票的,从来不屑于小打小闹。   总而言之,这是一群走高端路线的高贵种族。   可再看看她的邻居们,他们明明有那么多的选择,却偏偏跑来这鬼城拓荒,当个小小的果农,一个比一个接地气!   再说大河,姜倾先前以为大河和这些人不是一路,现在却有点动摇了。   大河和他们处得也挺好。   姜倾看着呆在果园里面无表情地摘水果的大河,没忍住笑出声。   这个时候,姜倾完全没有意识到的,她办公室的位置和果园相距并不近,可她甚至观察到了果园中大河的表情,这是作为人类永远不可能做到的,只有五感远超乎寻常的觉醒花种才有可能。   姜倾不是忘记了,她只是习惯了,所以才模糊了正常与非正常的界限。   第38章 花吃了这世界(12)   金波果园要筹划搞一个活动, 想借此打出名气宣传自家产品。按理说弄出一个活动来流程非常繁琐,可对果园里的觉醒花种们来说,这都不是事儿。他们连建立起果园本身都只花了一天,把这效率辐射到一个小小的活动上面, 自然轻松搞定。   关于接待,人流引流, 期间的产品宣传等等活动相关事宜, 大家早已商量好,唯一没有做的就只剩下了一点——如何使这个活动让人们知晓。   放在普通事业上面, 一般企业估计就是官网打打广告广场发发传达, 以此达到目的。但金波果园不一样,管理者们另辟蹊径,选择了……更为高调的宣传方式。   据报导本周日晚22点左右将是本年度最大流星雨英仙座流星雨的最佳观察期, 这个世界的居民普遍喜欢观察天文奇象,原因是, 大陆有个觉醒花种有个个人爱好, 会在奇象日赐福, 因此对着天文奇象祈愿, 有一定几率会被幸运击中,短时间内比常人幸运三分。   小岛距离大陆很远,赐福效果已经非常淡薄了,可依然阻止不了岛民们的热情,每逢这样的日子,必定趋之若鹜。   这一天, 80%的人都在仰望天空,小岛居民们也不例外。   仙英座流星雨就在明晚。   姜倾带着萌萌坐在桑婆婆的包子店吃早餐时无意间听了一耳朵,听到旁边的范叔在和朋友说,要在流星雨到来那一刻送上宣传单。   姜倾听到这里以为他们打算集体到流星观察点去发传单,还想着要不要去帮帮忙,可被范叔拒绝了,说是早已安排好。   姜倾有点好奇到底怎么安排的,但没问,想亲自去看。   没错,姜倾也打算迎合这个世界的传统,去看一看流星雨。   这个小岛的城内只有一处山,叫莫莫山,是岛上的风景区。山上视野开阔,是观看流星的最佳观察点。   姜倾和许多人一样,打算到那座山上去看看。   知道人多,姜倾提前出发了,出门时,大河正从隔壁院子出来,姜倾随口问了句他去哪儿,却得知他也要去莫莫山观流星,于是结伴同行。   三人坐的公交,今天的出行者格外多,公交车变得跟肉夹馍生产基地似的,流行人挤人。姜倾将萌萌护在身前,被一群乘客挤得缩成一团。   车上正在播放本地新闻,姜倾本没有在公交车上看电视的习惯,然而,此时此刻她的脸几乎都要被挤到电视屏幕上,迫使她和电视机相亲相爱。   她看到新闻里在说,这两天岛上出现了几名正义使者,爱心满满,做好事无数,留下一个名号——秦闵。   这个名字曾经让人闻风丧胆,暗地里被人称为黑暗之神,因为他,岛上的犯罪率陡然提高了数倍,岛民只闻其名便瑟瑟发抖。   后来,秦闵突然消失,岛上的犯罪率渐渐恢复,岛民们这才从夜不安寝的状态中解除。   可现在……秦闵回来了?还改了性子做起了好人好事?   听闻这件事的岛民们一脸懵。   姜倾也有点懵,刚刚还嫌拥挤的她现在自发地把脸凑近了电视屏幕,甚至想钻进电视去问新闻主播是不是真的。   她比任何人都关心秦闵的变化。   但新闻就是这样播报的,还一连重复了两遍。   姜倾在脑海中呼叫系统,问系统:“秦闵真的弃恶从良了?”   系统回她:“有所改变。”   姜倾一听,高兴得眼睛都笑弯了。她不知道那位大佬发生了什么才导致了这样的改变,但结果喜人就足够了。   而且,这两天秦闵的追随者没有再出现,不知是不是因为秦闵对她家萌萌的兴趣消失了,这么一想,真的让她安心了不少,至少可以愉快地享受今晚的流星盛宴了。   想到这里,她感觉周围的空气都新鲜了不少。   这大概就是神奇的精神论了,她正感受着这精神论带来的神奇,不经意间余光一瞥,瞥到小半张男人的脸,侧头一看,看到大河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她又看了眼大河的站位,这才明白,原来她感觉到的新鲜空气并非精神论产生的奇妙化学作用,而是……大河正站在她身后,为她撑起了一道防护墙,保护着她不被其他乘客挤压!   “……”   她抬眸对视上大河那双黑沉沉的眼,失神了一瞬。   大概因为她从未与一个成年男子这么亲近过,她感到有些紧张,进而心跳失速,不受控制地乱跳。   “你……”她正要说说感谢,恰逢公家车转弯,惯性作用之下,她往旁边一晃,嘴唇擦过一片柔软湿润。   那一秒,她的心跳更快了。   她明白过来,就在刚刚,她经历了偶像剧中的狗血桥段,并为之心跳时常。   抬眸看大河,他面无表情,面瘫程度和之前丝毫没有变化。   觉醒花种大多人格不健全,大河遗失的可能是一切感情,所以,在姜倾为刚刚那个意外而心跳不止的时候,大河一点感觉也没有。   不知为什么,姜倾觉得有一点点失望。   她自嘲了一下,扬起笑脸:“刚刚对不起了。”   大河似有疑惑,不明白她为什么道歉。   姜倾心中失望程度更深了,摇摇头不再说话。她为这样失常的自己感到好笑。   这时公交车到站,姜倾带着萌萌率先从车上下来。   一下车,清风拂面,带走了积压于胸的燥闷。   姜倾心情变得好了一些,低头问萌萌:“萌萌,咱们先找个地方吃饭,今天你做主,喜欢吃什么?”   萌萌精挑细选挑选了一家饭馆,姜倾问大河要不要同行,大河点头了。   三人一起吃了顿晚饭,迎着夕阳朝莫莫山进发。   往莫莫山去的人不少,姜倾有点担心,担心能不能占到好位置。大河的性子沉闷,姜倾却有一点话唠,这位沉默的同行者无法陪她唠嗑,她便把注意力放在萌萌身上,乐此不彼地逗他。大河沉默地在旁看着,目光沉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爬上山顶,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全是人。   姜倾甚至看了不少花花绿绿的睡袋,也不知道是用在前一天晚上的,还是要用在今晚。   姜倾两只手护着萌萌,左右张望着,看能否找到个落脚的地方。   然而,没有。   岛民们对这场流星的期待程度远超过姜倾的想象,她有点后悔跑来凑热闹了。   正苦恼着,旁边的大河扯了扯她的衣袖:“往这边走。”   姜倾一头雾水地跟上他,来到了山顶最佳观望点——一处露天观望台。   这里曾是莫莫山作为岛上风景点,修砌出来给游客俯瞰小岛全景用的,现在用来观看流星也恰到好处。   当然,此处已经被占据了。   被两个人,一大一小,大的顶着个光溜溜的灯泡头,小的一张可爱娃娃脸,两个人占据了偌大的观望台,连周边也没半根人毛。   原因?   这两人散发着强大的神经病气息,让人唯恐避之不及。   姜倾看着这两人愣了一下,只走神了一刹那,大河已经朝着那两只神经病走过去了。   大河低头对神经病一号说:“坐过去一点。”   正躺在石椅上的神经病一号闻言一言不发地往旁边挪了挪屁股,乖乖让出了几个空位。   大河又说:“再过去一点。”   然后神经病二号也缩了缩身子,让出了两个空位。   大河看着空出来的位置,朝姜倾看过去,道:“可以过来坐了。”   姜倾:“……”   她看到观望台上的两只熟悉的神经病有点怂,但又看看周围密不透风的人山,权衡了一会儿,迈着艰难的步子走上了观望台。   她一上去,四只眼珠子齐齐盯住她,直勾勾的。   “阿姨~”娃娃脸笑得比山花还灿烂,笑得姜倾心里突突地跳。   她防备地走过去,拘束地坐下,让萌萌坐在自己怀里。   娃娃脸突然伸长脖子凑过脸来,笑道:“阿姨,来看流星呢?”   “……嗯。”   娃娃脸又说:“上次一别,甚是想念。”   姜倾:“……”   她心下想,她可一点不想被只神经病惦记着!   娃娃脸一直在展现他的热情,表达完他的想念之后,又目光一转,落到萌萌身上。他往自个儿身上摸索一阵,摸出一支棒棒糖,伸手递出:“给,糖。”   萌萌不接,伏易便一直伸着手。   姜倾怕惹怒这小神经病,伸手接过来,并道了一声谢。   伏易很高兴,高兴得转了好几个圈圈,然后……跑到观望台边上的护栏上倒挂着了。   护栏外是悬崖峭壁,这家伙却很享受似的,头悬向悬崖,一直来回荡阿荡。光头雷看着有趣,也跑过去跟着吊着了。   姜倾:“……”   这份强大的神经病气息,难怪没人敢靠近……   姜倾看着悬崖边上的两人,不自觉地搂紧了怀里的萌萌。   这时,大河从旁突然说道:“不用担心,他们以后不会再接近你和萌萌了。”   这话信息量巨大,暗示大河知道伏易和雷找过姜倾,或许还知道他们找上她是想做什么。   姜倾听完条件反射地问:“他们听你的?”   大河“嗯”了一声,说:“我曾经救过他们,他们欠我一个人情。”   “咦?”   大河原来这么有爱心的么,秦闵的四个追随者,他救过仨?而且这些人还什么都愿意和他说,他们之间的关系有这么亲近的么?   这么一想,秦闵还怪可怜的,追随者几乎都爬墙向着别人了……   不管怎样,大河的保证的确让姜倾感到安心。   “谢谢。”别的不说,感谢是有必要的。   大河偏着头看着她,不言不语。   姜倾习惯了他这个性子,不觉得奇怪。她扭头看着天际,被天边烧红的霞彩吸引。   莫莫山的景色很美,不为流星也值得一游!   姜倾实力赞美。   当天际红霞全部退去,暗色降临得极快,整座山很快就被一层薄暗笼罩住了。不久,山顶上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光,姜倾正打算也把手电筒打开着,天空突然闪过一道及其耀眼的光芒。   那不是流星那样微弱的光亮,反而像彗星冲着地球来了!   姜倾和山顶的所有人一样惊讶,抬起头,看到天空挂起了一道光幕,幕墙上写着——   致所有亲爱的朋友们:   你们的好朋友金波果园将于明日隆重开业了,为了庆祝这样美好的日子,我们金波果园决定举办一个活动,活动内容如下……活动奖品如下……   我们将欢迎且只欢迎带花前来的客人~   明日之约,你来,还是不来?   姜倾看着出现在天空的活动宣传单,默了默。   觉醒花种果然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第一天是怠惰的一天,躺……   第39章 花吃了这世界(13)   金波果园不同寻常的广告方式足够炫酷足够耀眼足够吸引眼球, 因此算得上成功。   大概。   姜倾看得目瞪口呆,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样,好在她的反应不是唯一,还有无数同款表情同时产出。许久, 她扶了扶几欲脱臼的下巴,强行镇定起来, 和身边的大河谈:“咱们果园还挺……气派的。”   悬挂在天空的光幕慢慢淡去, 大河瞄了一眼,点头附和。   姜倾又感慨:“你说会有多少人被动员着去参加?”   大河道:“不多。”   “为什么?”她看就怪吸引人的!   而且, 金波果园对此设置的奖品非同一般, 是什么美容丸,据宣传说,吃了这美容丸, 可以让人脱胎换骨,比原先美上三分!   爱美属于人类永恒的追求, 特别是对于女性群体, 那更要命!   金波果园既然能用特殊能力来发布活动广告, 那么奖品的真实性就有了一定的保障, 足够吸引一些人前往探探虚实。大河又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不这么认为呢?   “因为没有公布地址。”——大河是这么想的。   姜倾:“……”   仔细想想,的确如此!   范叔他们搞出的创意是够了,可业务不甚熟练,弄出了这乌龙!   她正想联系范叔提醒这事儿,这时天空又亮起了光幕, 光幕上写着一行地址,正是金波果园的具体地址,想必是范叔他们回想起了自己的失误,打上了补丁。   姜倾失笑:“看来范叔他们也回过味来了。”   大河“嗯”了一声。   姜倾张望四周,果然看到不少人在讨论刚刚的“神迹”,女性群体讨论奖品美容丸的多,男性群体则更多地在探讨金波果园到底什么来头……   但也有没被这个招摇的广告吸引的。   有那么一群人,他们无暇关注什么活动不活动的,正围成一个包围圈,兴致勃勃地看热闹。   包围圈里有两个人正在吵架,姜倾下意识屏息,下一秒听到吵架传入耳中——   “道歉!”   “哈?不是,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可理喻?为什么要我道歉啊?”   原来这两人在为道歉与否的事争执不休,其中一人坚持让对方道歉,另一人却觉得自己没有错,不想道歉。   所为是由——   “你冒犯了我的花,给我道歉!”   “噗哈哈哈!”要求道歉的人一出声,周围人轰然大笑,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争吵中的另一人有点无奈:“我只是摸了一下她的头而已,觉得她乖巧可爱罢了,冒犯?那是什么?”   看热闹的群众显然拥护这一位的观点,不觉得他错了。   是的,就像看到一只毛茸茸小猫小狗,被可爱到了,一时忍不住手痒上前抹了一把,完了之后,赞叹一声“真可爱啊”,猫狗主人甚至可能还会觉得与有荣焉,附和几句,仅此而已,哪能被逼着道歉,扣上冒犯的大罪呢?   花和小猫小狗有区别吗?   有的花被人喜欢,但这种喜欢也只是宠物层面的喜欢,平等?尊重?抱歉,那是什么?   周围人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然而花的主人不赞同,他固执地要求:“道歉!”   另一人被逼得有点恼了,“道歉?啧,我偏不!只是花罢了,你以为多高贵啊?没嫌弃她污染了空气就算好的了,啐,还蹬鼻子上脸了?你去看看谁给花低头道过歉了?搞得你的花多与众不同似的——”   这人还想说下去,被花的主人一把揪住领子,两人就此扭打起来。花主一方不敌,被摁在地上狂揍。   旁边的花看着这一幕,手足无措地唤着一个名字。   那是她兄长的名字,也是变成花后唯一愿意维护她的人。   但此时她眼见着她的哥哥被人摁在地上,想去拉架,却被看热闹的人绊住,期间不知谁趁乱推了她一把,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被看热闹的人踩了好几脚,彻底淹没在人群中。   “……谁来帮忙我……谁来……帮帮我啊……帮帮……”   她在心中呼喊。   观望台上的姜倾突然心中一悸,她的视线被人墙所扰,所以看不清人群中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这一刻,有谁的求救声忽然传入了她的耳中,缥缈不清,带着无助和悲恸。   姜倾被那声音影响,心情也变得格外低落。   她下意识地去寻找那声音的源头,想去回应对方……   但她的意识仿佛坠入一个满是迷雾的地方,那求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让她分不清具体方向,她不得不拨开层层迷雾前行,就在她觉得声音越来越清晰,就快要找寻到了时,天空突然“轰隆”一声,一声巨响把她的意识轰回了现实。   她茫然四顾,看到原本厚厚的人墙顿时如鸟兽散去,她的视线得以顺利来到包围圈中间。   她看到了一张鼻青脸肿的呆滞脸,以及……一坨黑炭。   周围有人在惊叫着什么被雷劈了,结合这些细碎的谈论,姜倾恍然明白过来,那坨黑炭原来是……被雷劈出来的效果……   姜倾:“……”   发生了什么?   大河突然开口道:“是雷做的。”   “啊?”她一时大脑迟钝没反应过来,直到余光瞥到倒挂在护栏边上的光头雷朝她这边展示了一下自个儿的两排白晃晃的牙,这才明白过来。   大河解释:“雷的能力就是引雷。”   其实雷当初不叫雷,他没有名字,被大河救下后,为了方便互称,这才引用了自己的能力作为自己的名字。   雷的能力是引雷,但刚刚那一劈自然不是作为正义使者替天行道,他只是听从指挥,多多行善。   姜倾不清楚其中原因,但就结果而言,非常喜人!   一刹那,姜倾对雷产生了一咪咪的好感。   远处,一人一花兄妹俩拥抱在了一起,彼此诉说了几句,相互搀扶着离开了山顶,而那个参与打斗被雷劈成黑炭的男人在他们离开之后终于缓过气来了,狠狠呛了几口,不顾自身伤势一咕噜利索地爬起来,也灰溜溜地下山了。   下山的不止他们,还有一些热衷于看热闹的人,他们似乎怕天上的雷劈下来劈到自己身上,也悻悻地散去了不少,一时间山上空旷了许多。   姜倾之前听到的求救声再也听不见,她觉得有些奇怪,兀自琢磨着。   这一琢磨就琢磨到第一颗流星划过天空。   “啊,流星!”   几乎所有人都这样惊叹,同时做起了祈祷状,姜倾抬头有些晚了,只看到流星的尾巴消散在空中。   她没有祈祷幸运降临在自己身上,只是单纯被这自然奇观所吸引。   她希望将这美景和自己最爱的人分享,于是低头摸摸怀里人毛茸茸的小脑袋,龇着牙笑问:“儿砸,好看不?”   萌萌偏头躲开她的抚弄,很傲娇地哼了一声:“只是一般。”   姜倾失笑:“儿砸,男子汉得坦诚一点才好!”   萌萌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划过一丝复杂。   姜倾原本并不打算来这人山人海的地方凑热闹,她只是偶然看到萌萌盯着流星的新闻报导看,这才计划了这一出行。   她是为了他才来的。   小孩儿清楚这一点,所以心情有些复杂。   姜倾一直奇怪自家孩子为什么对自己不假颜色,其实原因在于,唐沁本人背叛秦闵之后,曾经哀求秦羡让她留在他身边,她的卑微模样落在小孩儿眼里,虽然那时孩子还小,但那一刻的记忆被深深刻下,尽管时间已经将音画抹消淡去,可小孩儿依然记得那种感觉。   这就是小孩儿为啥不愿和姜倾真正交心的原因。   可姜倾接手唐沁的身体之后,对小孩儿的好也是有目共睹的,所以小孩儿才会觉得矛盾。   姜倾不知道此时怀里孩子心中的挣扎,像往常一样逗着小孩儿:“萌萌,你得抬头看着天空呀,你妈妈脸上可看不到流星哦。”   话落,又一颗流星划过天空。   姜倾咋咋呼呼地叫小孩儿去看,笑着闹着,无意间抚平了孩子心中残留的阴影。   旁边有个人没有抬头望天,他把视线焦点放在了身旁的姜倾的脸上。   他看着她,观察着她。   观察她会让他无底洞一般的心得到一丝丝满足,让他觉得不再空落落的。   他已经受够了空虚的日子。   曾经他为了得到一丝满足,去欣赏罪犯们呈上的杀戮,但没有用,他依然感受不到喜怒哀乐。为此,他离开小岛去岛外做一个游侠行侠仗义,因为根据需求金字塔理论来讲,实现自我价值是人类最高的追求,他这么做了,但他并没有感到一丝愉悦。   在他成为觉醒花种的那一刻,奇迹的到来的同时带走了他所有的感情,让他并不觉得自己还活着。   为了追求“活”的感觉,他决定回到最初,也就是……他想试试复仇,看能不能找回人类的情感。   他是秦闵,他的仇人是秦家的所有人,可早在他成为觉醒花种的那一刻就有人争相恐后地为他报了仇,只有……秦羡和唐沁失去了踪影。   他最先找到唐沁,为了让复仇的感觉更真实一点,他几乎没有动用能力,想靠跟踪唐沁牵引出秦羡,然后一网打尽。   所以,他最初来到姜倾面前是为了复仇。   但现在,他找到了比复仇更有趣的事情。   他观察着姜倾,然后从她的行动中得到满足感。他守着她,不让别人伤害她,这并非出于爱情,只是因为……她作为他找到的神奇的玩具,他得保护她不坏掉。   第40章 花吃了这世界(14)   姜倾在莫莫山上吹了一晚上凉风, 终是没有支撑住,靠着激发出不倒翁这一隐藏技能,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她只是单纯来看流星的,因此并没有像其他岛民一样对着流星祈祷, 然而,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第二天从山上下来后, 她家萌萌对她的态度好了不止一分。   如此神迹,姜倾一时间对那位身在内陆的觉醒花种感激不已。   她一扫睡眠不足的疲态, 欢欢喜喜把萌萌送到幼儿园。   离分别, 她想起萌萌早上对她的态度,突然胆大包天,在萌萌即将踏进幼儿园的前一秒拉住了他的小手。萌萌回头朝她露出一丝丝疑惑, 姜倾龇着牙笑,指了指自己的脸:“亲亲~”   为了方便让萌萌亲到自己, 她矮了矮身子, 为他创造出最便利的条件。   然而, 萌萌一听这话, 小脸儿瞬间变成面瘫,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此情此景,姜倾熟悉到……心安,她呼一口气,感慨萌萌果然还是萌萌。   没有期待也就没有失望,她不以为意, 表情从容不迫,正要直起身,突见走远的小孩儿突然转身踢踏踢踏地跑回来,一把搂住她的脖子,对着她的脸就是吧唧一口,然后飞快跑远。   姜倾石化当场,许久过后,心里大呼一声“妈呀”,受惊不小。   她摸摸自己被萌萌临幸过的脸,表情痴痴的。   她的萌萌……亲了她?   (⊙o⊙)…   回家的途中,姜倾跟失了魂儿似的,见谁都傻傻地笑。   她看到大河从院子里出来,主动抬手打了声招呼,并附赠一个傻笑。大河被惊到,奇怪地看了她两眼,问:“你没事?”   “没没没。”姜倾摆手,一出口又是一阵痴痴的笑,“我能有什么事?”   说完还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儿。   大河:“……”   两人一起往果园方向走去,路过桑婆婆家,姜倾跑进去买了两只包子出来,分给大河一只,拿自己的那只碰了碰大河的,笑眯眯说:“干杯!”   大河:“……”   桑婆婆家的包子个儿大还皮薄馅多,味道好到出奇,现已成为姜倾的固定早餐了。   姜倾享受着桑婆婆家的包子,余光瞥见大河只顾看着她冷落了手里的包子,睇了他一眼,提醒他:“看着我做什么,快吃啊?”   大河顿了顿,最终“嗯”了一声。   今天是金波果园检验昨晚投放的广告的效果的日子,虽说是要举办什么活动,但就姜倾这个内部人员看来,果园的觉醒花种们并没有靠着这个活动将事业发扬光大的意思,就是办起来乐一乐。   姜倾一边啃着包子,一边抬头看着果园的方向,还没走近就看到一条姨妈红条幅,上写:还等什么,你就是今天的水果王!   姜倾看着觉得有点羞耻,清了清嗓子,当作没看邻居们的杰作。   时间还早,却已经有客人上门了,排着队伍在果园前的空地上领号码牌。姜倾看了一眼,客人们都听从要求带着花来。   姜倾和大河走近的时候,发号码牌的小桃停下了动作朝她打了声招呼。姜倾今天不用待在办公室,她作为参赛人员排在队伍后面。   前面的人回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大河,主动搭话道:“你没带着花?”   “咦?”   “不带花来会被赶走。”前面的客人压低声音善意提醒她,“刚刚有人一个人来了,然后被果园的人……送上了天。”   姜倾想象着“送上了天”是个怎样的场景,眨了眨眼,指着身边的大河道:“他是我的花。”   前面的客人没信:“滥竽充数会被送上天的!”   大河的脖颈处没有花的标志,所以当场被指为“滥竽”了。   姜倾偷着笑,想想自己破坏规矩确实不好,因此打算退出去接待客人。   正要走,无意间瞥到前边的客人带着的花的手上脏脏的,似乎捏过什么脏东西。   花的智商不高,好奇心使然,他们喜欢这里摸摸那里碰碰,玩过之后也没清理的意识,姜倾带孩子习惯了,没有多想便从包里扯出一张湿巾递给那名花。   “擦擦手。”她微笑着说。   等那花接过湿巾后,她和花主人简单道别,离开了队伍,走到前头去帮忙登记参与人员的名字。   大河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似乎打定主意要当她的小尾巴,且这小尾巴当得如空气般自然,毫无自觉!   更奇怪的是,姜倾也习惯了他跟着,并没有感到有哪儿不自在。   姜倾给客人登记名字,大河就在旁传达客人的信息,两人相互配合着,不久,被慢慢夺走了工作的小桃就功成身退了。小桃的离开两人都没发现,因为他们忙着两天。   大河说:“我不是你的花。”   姜倾若无其事地点头,答:“显然不是。”又说,“你的确不是花。”   大河觉得这话有点怪,沉默了一会儿,又说:“我不是你的。”   姜倾将客人的名字规规整整地写下,“嗯”了一声:“你自然不是我的。”   大河低头看着姜倾的发顶,过了一会儿,姜倾发现他没有报下一位客人的名字,疑惑着抬起头看他。两人视线相对,视线莫名其妙地缠绵了起来,缠着缠着,直到被等不及的客人出声打断。   姜倾顿时清醒,明白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脸色烧红。   她推了推大河的手臂:“你别杵在这儿了,耽搁我工作,做其他的事儿去吧!”   大河猝不及防被她推开,眼波微动,顿了顿,沉默着走进了果园里。   前来参加活动的客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到姜倾目瞪口呆。   她万万没想到那什么美容丸的影响力强大至此,竟吸引着这么多人来这鬼城一日游。她手忙脚乱地忙活着,忙不过来后又跑去把小桃叫了回来。   鬼城一向冷清,这会儿变得这么热闹,姜倾也跟着高兴。   登记临近中午才结束,姜倾甩着酸软的手准备撤离,这时,远远地看到又有一人带着花前来。   客人怪神秘,穿着一身黑,还带着网球帽,埋着头,将自己的脸完全隐藏在阴影里。与此相比,他旁边的花就阳光多了,走路一蹦一跳,活泼好动,似乎没有受到过这人类世界的恶意,还保持着初降生时的纯洁无垢。   姜倾停下,等着这位姗姗来迟的客人前来登记。   旁边的小桃见她不走,问她还留下来做什么,她回答说要等那位客人。   小桃往前方望了望,目露疑惑:“客人?”   身为觉醒花种五感出众的小桃没有发现什么客人,她的视线范围里没有任何一名客人的身影出现!   值得一提的是,觉醒花种包括五感在内的身体素质普遍出众,但程度各有不同,比如秦闵的几名追随者,他们不仅五感出众,而且抗物理攻击的能力也非同一般,换言之,就是皮厚,这一点,很少有觉醒花种能够达到。   此时此刻,小桃敏锐的双眼并没有捕捉到客人的身影,姜倾却捕捉到了,但她没注意到小桃的语气,“嗯”了一声,叫小桃先走。小桃迟疑着走了,便走边往门口的方向望。   姜倾等着客人前来,但等得有点久,她后知后觉这位客人离她远过头了,眨了眨眼,又揉揉自己的眼睛,第一次生疑。   “不会吧……”她小声喃喃,在脑海中呼唤系统,问,“111,我的身体是不是有点……奇怪?”   系统机械回道:“不奇怪,健康指数五颗星,可长命百岁。”   姜倾:“……”   她直言,“视力呢?多少?”   系统道:“不可统计。”   “……啥意思?”   “就是不能用人类标准来衡量。”   姜倾:“……”   她嘴角抽抽,“这话的意思是说我不是——”人类?   她正想搞清楚,久等不至的客人不合时宜地来到了她面前。客人敲了敲桌子,出声打断了她继续探索自身身体奥秘。她不得不从自己的思维国度里退出来,挂上职业微笑:“先生,你的名字?”   带着网球帽的男人不语,依然藏头缩尾。   姜倾干服务业两年多,遇到过不少性格古怪的客人,因此见怪不怪,好脾气地再次出声询问:“先生,你的名——”   “秦羡。”   “什么?”   客人发音古怪,她没太听清。   “秦——羡——”戴着网球帽的男人将帽檐往上抬了抬,露出一张浅笑中的俊脸,“好久不见,沁沁。”   姜倾手一抖,记录簿陡然落地,砸在地上。   男人俯身将记录簿捡起来,拍拍上面的灰尘,递给姜倾:“怎么连东西都拿不稳了,太激动?”   姜倾口舌干燥,被眼前这张脸惊到不行。她张了张嘴,却只发出几声无意义的单音节,见此,男人摇头轻笑,并伸手抚摸上她的脸,温柔地说:“沁沁,别着急,我们还有数不清的时间来慢慢叙旧。”   他一脸宠溺,姜倾却觉毛骨悚然。她身上每根汗毛都在抗议,叫嚣着让她离他远一点。   没错,秦家三子秦闵觉醒后变态了,秦家大哥秦羡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冷血无情,利用完了唐沁那个蠢女人就把人给抹杀了,偏偏他还喜欢披着张笑脸到处迷惑人,够危险的!   这男人消失这么久,这会儿却突然找上门来,只能说……来者不善!   姜倾的面皮神经性地抽搐几下,扯了扯嘴角,问:“你……想做什么?”   男人扬了扬嘴角,朝她做了个口型,对着她无声说了一句话。   姜倾读懂了他的唇语,脸色骤然一变。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篇无限轮空中的文啊,唉   第41章 花吃了这世界(15)   姜倾消失了, 她本来在果园前面登记来客名单,可她现在消失了,只留下了一本她曾经用以登记的记录簿。   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消失的,什么时候消失的, 甚至没有人发现她消失。   小桃是第一个去找她的人,没找着, 以为她去了果园里, 所以没有在意。   范叔是第二个去找她的人,没找着, 以为她去了桑婆婆那里, 所以没在意。   恰逢桑婆婆跑来看热闹,遇到范叔和小桃,问姜倾在哪儿, 两人一脸懵,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姜倾不在了。   他们这些人里面有个擅长以气息寻人的, 能够找到方圆百里的熟人, 结果一搜查, 姜倾的气息消失得干干净净。   几人讨论着姜倾去了哪里, 大河从旁边路过,听到了他们的讨论,脚下顿了顿,站在外围听了很久。   这一天,直到活动结束人群散去,他们依然没有找到姜倾, 而且,他们很快发现,本该放学回来的萌萌也没按时回来。   姜倾和萌萌都消失了。   自他们不见,鬼城的邻居们每天都会派出几人进行全城搜索,但一无所获。   一周后,姜倾母子依然没有被找到。   与愁眉惨淡的其他邻居相比,鬼城里有个院子显得和别处有些不一样。   此时那院子里一“猫”四“人”正在嗑瓜子晒太阳,瓜子是宠物医生周复带来的,他前来跟他的主子秦闵报告岛上的情况,走到门口发现自己两手空空,于是拐出门买了两斤瓜籽儿以充作礼物,算是把礼节做全了。   如今他们脚下的这个小岛在秦闵的授意下由医生周复管理着,周复拥有读心术外加心理暗示的能力,能够选择出最忠心的人类跟随他一起管理这个小岛,虽说没有做出什么杰出的功绩来,却也勉强维持着正常秩序。   拥有最高管理权的秦闵对权势没有什么野心,他之所以授意周复管理小岛,只是因为不想他暂居的小岛发生混乱,影响他的生活质量,仅此而已。   尽管秦闵的意愿是做一个甩手掌柜,但身为其追随者的周复依然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自发地找上他来向他报告小岛的情况,从不逾越。   今天他也是例行来做报告的,带着他的二斤瓜子儿。   秦闵秦大佬依然维持着他威猛高大的……田园猫形象,蹲在墙头眯着眼晒太阳,周复则在墙根滔滔不绝地做报告,另一端,雷、李鸣和伏易则横七竖八地躺在院子的青石板上,尽心尽责地将周复带来的瓜子消除干净……院子里的氛围因此显现出异样的平和。   周复报告完毕便不再打扰猫大佬,走过去,踢一脚伏易同学的“尸体”,问他们的近况,以此做个双面了解。   伏易同学翻了个身,拒绝他的臭脚,一边嗑着瓜子说:“没发生什么大事儿,只是抓个小偷,扶一把过马路的老奶奶,把校园霸凌者揪出来扔回家……”   他们现在依然做着秦闵吩咐过的事情——做善事儿。   “哦,最近我们隔壁的阿姨失踪了。”伏同学终于来了点儿精神,鲤鱼打挺坐起来,“你知道的吧,老大的那个前妻,她失踪了!”   说完,旁边的忧郁男李鸣拖长了尾音,完美无瑕地接了句:“可怜……”   这位虽说嘴里叹着“可怜”,可表情完全被暖洋洋的阳光晒软了,因此没有露出几分感伤,只袒露着一脸的惬意。   周复显然是秦闵的四个追随者中最正常的人,闻言扬起兴味的笑:“哦?消失?不是逃跑?”   在他印象中,那姑娘是惧怕着死后觉醒的秦闵的。   伏易同学晃了晃手指:“不不不,阿姨和秦哥恩爱着呢,不会自己跑路的!”   周复微微惊讶,然后从伏同学添油加醋的描述中,大致了解到了那姑娘和秦闵之间的关系变化。顿了顿,他重新来到墙根,抬头看向墙头的猫,问:“你不去找她吗?”   猫半眯着眼晒着太阳,对他的询问并不搭理,也不在意。   见此,周复又道:“看描述,她可能遭遇什么不幸了,您知道,这个小岛远比其他地方危险,如果不快点赶到她身边去……”   猫睁开了眼,垂眸冷冷地看着周复,周复不以为惧,扬起一个温和的笑。   猫挪开视线,身形一跃,跳到了围墙另一端,不见了。   周复依然维持着笑脸不变,不久,身后凑过来三只脑门,三人同时问:   “老大怎么说?”   “大哥是不是寻妻去了?”   “主子要怎么做?”   三只脑门上都写着“求知欲”几个大字,周复回头,微微一笑:“我不知道。”   “嘁!”   三只脑门同时退去,回去贴着青石板躺尸嗑瓜子去了。   周复则站在原地看着猫消失的方向看了许久,表情淡定。   他的能力中最厉害的是读心术,然而平时他并不能侵透他的主秦闵的心理防御,可就在刚刚,他探知到了。他探知到了秦闵的心理想法。   秦闵心里在说:那只是个玩具,有谁会去寻找一个遗失的玩具呢?   他虽然这么想,但周复却知道,他会去的,寻找那个“玩具”,因为他丢失的“玩具”让他的心乱了。   如非心乱,他又如何能让别人侵入他的**世界呢?   那一天,猫从墙头跳了下去,然后消失了。   ***   姜倾在一片沙滩上醒来,周围好多围着她的人,她一睁开眼,周围的人顿时欢呼出声。   “啊,她醒了!”   “醒了!”   “真的醒来了!”   ……   诸如此类的欢呼声冲击着姜倾的耳膜,她迷迷糊糊地看着周围的人,神思渐渐收拢,她蓦地睁大眼:“萌萌!”   她在人群中四处打量,几番找寻找不到小孩儿的身影,终于清醒过来,掩去眼中的失望。   “这里是哪里?”她问道。   人群中一位长者回复她:“孩子,这里是长盛岛。”   长盛岛?   姜倾一脸懵,在她的知识库中并没有这个岛屿的记忆。   长者温和地向她解释:“这里原本是莫莫岛外的一座无人岛,后来大家陆续来到了这里,将这里命名为长盛岛,再后来岛主出现了,他管理着这里。”   “岛主?”   长者眼中闪过一丝惧色,没有多言。   姜倾体贴地没有再问,寻思着这个岛的方位。莫莫岛就是她先前定居的岛,在原主唐沁的记忆里,莫莫岛外有片极大的雾海,经验丰富的渔民也不敢贸然闯进那片雾海,因为一旦进去就会迷失方向,少有生还。   但传说中记载过,雾海的另一面有座无人岛,岛上土地肥沃,资源丰富,十分适合人类定居。   遥远的记忆中,莫莫岛曾经组织过一批开荒者前去探险,然而失败了,所有开荒者全都有去无回。   姜倾想,她脚下的这座长盛岛大概就是雾海后面的那座无人岛了。   姜倾受岛民邀请,前去他们的居住地,由此见识到了这座岛的丰沃,只是这座岛似乎才刚刚拓荒不久,几乎没有商业发展,全靠农业支持。   一路走来,姜倾看到许多休憩中的良田,从那些田中依稀可见其刚刚丰收过的痕迹。   岛民们就住在良田的对面,无数拔地而起的矮小土屋密密麻麻,可见这里的人并不少。   姜倾一边观察这个村子的情况一边回想两天前的事情。   那一天,姜倾在金波果园遇到秦羡,后者对她说他掳走了萌萌,让她跟他走,她不得不跟他离去。他和他身边的人带着她来到了这个岛……跟她说了一些话。   那时她刚刚被人取下眼罩,看着映入眼帘的中式园林,她顾不得欣赏其魅力,急切地问正拿着花剪修饰院中月季的男子:“我的萌萌呢?”   与她的迫切不同,男人不慌不忙地专心修剪着花枝,整个人透着一股漫不经心:“我们真的是很久没有见面了,沁沁。”   姜倾:“……”   男人说:“别急着找那个小杂种,现在我们还有一点正事要谈。”   姜倾被“小杂种”的字眼激怒,但一想到萌萌还掌控在对方手中,又硬逼着自己忍下了这口气,强迫着自己听对面的男人慢悠悠地讲着故事。   男人说:“我的人传来消息说莫莫岛上的收容所里发生异变,一夜之间觉醒了二十几名花,专家找不到原因,但据我的人探听到的消息说,那个房间毫无特别之处,唯一稀奇的一点是,前一天,有个女人作为志愿者前去给那里的花讲了一个故事。”   “沁沁,那个人就是你。”   “……”   姜倾皱眉:“你想说什么?你该不会认为那些花觉醒是我造成的吧?”   男人闻言轻笑:“对,就是你。”   姜倾:“……”   男人又说:“沁沁,你就别和我藏了,你是觉醒花种不是吗?你该有自己的能力……”   姜倾打断她:“我不是!”   男人摇头,像是纵容着她的小脾气一般,接着又笑道:“不是?那么沁沁,你告诉我,你被我杀死后又是怎么活过来的?”   姜倾噎住。   她忘了这件一事。这个世界的确有一种起死回生的方式,那就是以花的姿态重生,她已经习惯了系统的神奇,因此忽略了这一点。所以……难道她真的是以觉醒花种的方式接手的唐沁的身体吗?难怪她的五感变得那么奇怪……   姜倾终于醒悟,在脑海中询问系统,而系统给了她验证:   “叮,宿主的确是觉醒花种。”   姜倾被噎了一下,呛道:“为什么我的眼睛不是觉醒花种的兰色?!”   如果她的眼睛是兰色的话,她也不会被隐瞒这么久!   系统机械回道:“因为宿主体内寄宿着系统,因此被改变了一些体质。”   “比如眼睛保持黑色?”   “叮,是的。”   “……”   她无言以对。   “那我的能力是让花觉醒?”她又问。   系统道:“不知。”   姜倾嘴角抽抽:“……要你何用?”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能力是什么,也不知道如何发动,系统显然也无意帮助她,这让她头疼得很,更头疼的是对面还有个虎视眈眈目的不明的杀人凶手。   为了救回萌萌,姜倾不得不跟对面的男人谈判:“好吧,就算我是觉醒花种好了,你想要什么?”   男人看她没有再否认,以为她变得聪明了,满意地笑笑:“我想要你把我变成觉醒花种。”   姜倾:“……”   她默了默,不评论男人的愿望伟大与否,只单纯考虑到自身的能力,万分诚恳地回说:“其实我并不知道怎么使用我的能力。”   男人并不着急,说:“那么你需要练习?”   话音刚落,姜倾被人从身后敲晕,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听到男人笑说:“你不是在花那里施展出了能力么,现在我将你送去一个地方,好好练习,练好了来找我……”   陷入黑暗之前,她看到了男人扭曲的笑脸,以及……男人身边挣扎着要朝她跑来的……她的萌萌。   之后,她在岛上的丛林中醒来,饿着肚子跑了很久,终于在沙滩上晕倒,醒来后便看到了一群善良的岛民。   她随岛民去了他们的住处,一走近,发现混杂在人类岛民中的……许许多多的花。   花,数不清的花!   姜倾从未知道除了收容所之外,还有这样一个地方生活着这样多的花。   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男人所说的练习是什么了。男人将她送到了一个满是花的地方,借由情景重现,让她好好“练习”她的能力。   姜倾默默握拳。   她一定要回去!   回到她的萌萌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不见,我如期回来啦~   第42章 花吃了这世界(16)   姜倾在村子里已经生活了好几天了, 经她所见,这里的生活水平还处于自给自足的未开放时代,然而这里的居民都是从隔壁莫莫岛上转移而来的,来的最久的也不过两年时间, 大家从现代化都市重回农耕时代,可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应, 似乎完全把这里当成了现代桃花源, 当成了一个优美的避世之地,没有人想要逃离。   值得一提的是, 经姜倾观察, 生活在村子里的人全都是些品性淳朴品行善良之人,如果是在岛外面,各个都可以参评三好良民, 品质之高,让人惊叹。   姜倾被毫无芥蒂地被接纳了也是这个原因。   姜倾发现村子里的花很多, 但都被关爱着, 他们的处境和在岛外其他地方的花天差地别, 在这里, 他们也是这个村子里的一员,和人类村民没有任何区别。   姜倾来到这个村子养好身体之后就被赋予了一项职责,即每日去后山摘野果摘野菜。和她赋予同一职责的还有一名人类两名花,他们是一个组,是彼此间的好助手好伙伴。   此时正是柿子成熟的季节,山上柿子树很多, 这个时候叶子都掉光了,只留一个个红灯笼挂在树梢等着人去采摘。   与姜倾同行的是个年轻小伙,他负责把树上的果子敲下来,姜倾则和两名花在地上捡。村子里的花都保持着他们初降生时的天真,和姜倾一起劳作的这两位也同样如此,她们捡到一枚果子就会咯咯咯地笑,很满足似的。   姜倾每每看到这样的情景都觉得很温暖,那是一种十分玄妙的感觉,像是置身于温暖之地,被柔软的什么东西包裹住了一般,很舒服,有的时候遇到这种情况她还会产生似有若无的幻听,她觉得这是因为她始终担心着萌萌,把脑内的弦绷得太紧,以至于她的身体产生了难以检测的不良反应。   今天的收获依然丰富,姜倾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背着装满柿子的背篓,一只手牵一名花往山下的村子走。   年轻的小伙在后面絮絮叨叨,说着村里的趣事,姜倾时不时插一句评论,两人把回程的山路走出了别样的趣味。   回到村子,姜倾路过村长家,发现院子里聚了不少人,看起来似乎出了什么事。   姜倾有点担心,于是把背篓放下,挤进人群去察看情况,身边的人告诉她没出什么事,只是村长又从沙滩上救回了一人,而那人还在昏迷当中。   周围的人谈起那名被救的人,神情中并无多少担忧,反而好奇居多,似乎在好奇被救的是个怎样的人。姜倾觉得奇怪,旁敲侧击了一番,淳朴的村民便毫无保留地透露道:“我们都是从沙滩上被救回来的嘛,有什么奇怪的?”   姜倾惊讶,据了解,原来这个岛每隔一段日子沙滩上就会出现一名或者几名人类,大家的村子就是在越来越多的被救者无处安置的情况下越建越大的。   “那你们是怎么从莫莫岛上过来的呢?”姜倾问。   村民回道:“莫莫岛外不是有片雾海嘛,我们可能就是在雾海中遇难被冲到这个岛上的。”   “可能?”姜倾抓住了疑点。   村民眼中出现一丝疑惑,似乎也无法解释自己的用词。他们对自己横渡海面来到这里的过程既迷糊又肯定,看起来像是被什么干扰了记忆,但有一点他们非常肯定:“我们虽然以前是莫莫岛岛民,那里很好,可长盛岛也不错啊,我们只要遵守岛主的规则,就能相安无事地在此地扎根生活,多好!”   姜倾不动声色地问:“岛主的规则?”   先前姜倾醒来时,岛上的长者似乎对这个岛的岛主讳莫如深,姜倾基于礼貌没有多问,现在又被提起便问了一句,但年轻的村民并没有那时长者那样的反应,很高兴地就替姜倾解答了:“是啊!岛主很好的,能保护我们不受这个岛的野兽伤害,只要我们不深入岛中心接进他的住处就好。”   在年轻的村民眼中,岛主深受爱戴。   “岛主平时不出现,但只要我们有求与他,他就会出现帮助我们!”   姜倾已经大致猜出这个岛的岛主是谁了,并为村民们担忧着,因为在她的印象中,那个男人可不是什么好人!   那个男人“圈养”了一群淳朴的村民,肯定有什么目的!   虽然姜倾有意提醒,但她毕竟是个刚来的外来者,人微言轻的,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想想便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又问:“你们这里的花也是从莫莫岛上来的吗?”   这里的花实在太多了,让人生疑。   村民摇头:“就、就是……”村民变得不像先前那么健谈了,含糊其辞地说,“这里不是很安全,所以经常出事故……”   因为经常出事故,这些花都是由出事故的人转生而来的。   姜倾挑眉:“岛主的保护呢?”   村民道:“照顾不过来呀。”   姜倾:“……”   她正想再打听几句,可不巧,这时村长的屋里突然响起了熟悉的欢呼声,她恍然想起自己刚从沙滩醒来时的情景,默了默,抬头朝屋头望去,这一望便看到个高大的男人从房间里走出来了。   两人的视线越过人群对上,姜倾还没来得做出惊讶的反应,对方的视线已经轻飘飘地从她的身上一晃而过,看向别处了。   姜倾:“……”   她面皮抽抽,下一秒被挤出了人群。   她没有再去凑热闹,默默将背篓背起,背着一篓的柿子走远了。   她采摘的柿子是村里的共有财产,因此得把柿子安置在村里的仓储地。仓库的管理者为了犒劳了她,特意奖励了她两只红柿子,让她带回家。   她现在暂居在一个孤寡老妇的家里,家中只有一个腿脚不便的老妇人,以及一名十来岁的花。   姜倾走进院子时那名叫玲玲的花正在给老妇捶腿,姜倾会心一笑,招手叫玲玲过来,把柿子给了她。   玲玲得了果子,甜甜地说了声谢谢,之后便跪在地上,脸贴着老妇人的瘦弱的腿,跟老妇人炫耀她得来的柿子。   姜倾心中触动,恍惚间又听到了什么声音,似有若无的,正要仔细听,却被老妇人出声打断。   老妇人年纪大了,一双眼已经显得十分浑浊,但看向姜倾的目光充满了慈爱,她叫姜倾的名字,说:“孩子,辛苦了。”   姜倾从这个妇人身上感受到了和桑婆婆鱼婆婆一样的关心,心中动容,笑着回道:“轻松着呢,不辛苦!”   老妇人笑笑,说:“饿了吧?屋里给你留了饭,快去吃吧。”   “好。”   姜倾一边应着一边走进土屋,在大铁锅里发现了还温热着的饭菜。白花花的米饭显然被玲玲装点过了,用了厨房里自制的番茄酱画上了个大大的笑脸。   姜倾觉得好笑,接受了婆孙俩的好意,把粗糙的饭菜吃出了满汉全席同等的美味。   她吃完饭后把碗洗了,之后便拿着换下的衣服准备去院子外面洗衣服,出去时叫住了玲玲,叫她把脏衣服拿来她一道洗了。   玲玲蹦蹦跳跳地回屋取衣服去了,姜倾则放好大木盆搭好小板凳做着洗衣服前的准备,做好准备后她就去屋外的水井打水,打完水一回头却发现身后杵着个男人,她毫无防备,这被这么一吓魂儿都要离体而去了,条件反射之下把水桶里的水泼向了对方!   可神奇的一幕出现了,那水刚刚离桶就像被什么吸住了又全数回到了桶里面,一滴也没洒出去!   姜倾:“……”   她沉默许久,回过神,把水倒进盆里面,回头对男子赞不绝口:“真便利的能力啊,非常不错!这就是你的能力?”   她现在也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儿了!不能一惊一乍!   男人的面部表情极不丰富,闻言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承认了她的话。   姜倾又默了默,最终没忍住问:“你怎么来了这里?”   男人道:“你不见了。”   “嗯?”   “所以我来了。”   “……”   心脏失控地跳动了几下,姜倾干咳两声,道:“你刚刚是不是在装作不认识我?”她这话虽然是指控,可不自觉地带了点撒娇的意味。   男人闻言点了下头,面无表情地说:“我想开个玩笑。”   姜倾整张脸的表情都失控了,抽搐着说:“好好笑。”   男人认真地问:“真的?”   姜倾:“……”   男人突然露出满意的表情。   姜倾莫名被逗乐:“大河,你……”真是太有趣了!   大河木着脸看着她笑,过了一会儿,突然抬起手抚摸上姜倾的笑脸,两人同时一愣。   就在这时,玲玲抱着衣服过来了,她跑得太急,一不小心绊到自己摔了个结实,顿时大哭起来。姜倾听到哭声蓦地醒神,匆匆忙忙跑向玲玲……   “玲玲,你没事吧?摔疼了?”   她借着去扶玲玲的动作遮掩她逐渐烧红的脸,等哄好了玲玲,回过头,看着仍然杵着原地的大河,故作凶恶地喊:“让开让开,你挡着路了!”   大河被她推开,一言不发地站到旁边。   姜倾已经开始洗衣服了,大河则低着头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看得姜倾有些手忙脚乱。   过了一会儿,大河开口问:“要帮忙吗?”   姜倾拒绝了:“你难道还会洗衣服?”   话音刚落,木盆里的衣服已经自动地搅动起来,其效果堪比海X牌自动洗衣机。   姜倾看得目瞪口呆。   果然是便利的能力啊!   第43章 花吃了这世界(17)   因为大河的慷慨相助, 姜倾不用再继续洗衣服,因此而空闲了下来,无所事事的她有点无所适从地看着衣物在木盆里搅动打转,过了好一会儿, 她才习惯了这从天而降的“自动洗衣机:,擦了擦手上的水, 突然问:“大河, 你这能力的攻击力怎么样?”   大河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如实回答:“尚可。”   姜倾心中一喜, 有些急切地问:“那你愿意帮我个忙吗?”为了让自己摆脱占人便宜的小人形象, 她不忘补充,“如果你能帮我,你想要什么样的回报, 只要我有,我都可以给你!”   大河偏了偏头, 没有立即回话。   他倒不是在思考自己要不要帮忙, 而是在思考他到底想要什么东西。   是的, 他想要的东西极少极少。事实上最初他就是因为没有欲求才会找上姜倾, 借由临时起意捣鼓出的复仇计划来刺激出自己心中的**。   那么现在呢?他有了想要的东西了吗?   这么思索着,他的脑海中闪现出一个人的面孔,他听从自己的**,回答说:“我想要你。”语气格外认真。   姜倾正在凝神倾听他会提怎么样的要求,可她万万没料想这位语出惊人,一时间吓得自己被口水呛到, 呛得她面红耳赤。   “我?”她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怀疑自己听错了。   大河煞有介事地点了下头。   姜倾:“……”   此时此刻她对大河的文化水平产生了一丝丝质疑,怀疑他国语水准有失正常水准,悻悻地问:“是要我给你为奴为仆吗?”   大河看了她一眼,道:“你想当其他的也可以。”   “……啊?”   大河不说话了。   至此,两个人的交流有点失败。   沉默了一会儿,姜倾撇开脑海中不靠谱的想法,诚恳地请求:“你要我给你做牛做马都行!请你帮助我!”   大河微微点了一下头。   姜倾得到了大河的回应,心中松了口气,说:“这个岛的岛主可能是一个叫秦羡的男人,我就是被他抓来的,他挟持着萌萌,说我可能拥有将花觉醒的能力,要我掌握这个能力之后去找他。”   “他想变成觉醒花种。”姜倾慎重道。   大河“嗯”了一声,对秦羡的名字毫无反应,对秦羡的理想也不关心,对姜倾可能是觉醒花种也不意外,只是在听到萌萌的时候,他的表情才微末地变了变。   姜倾进一步解释说:“虽然秦羡说我可能拥有将花觉醒的能力,但我本人毫无头绪,也很怀疑是不是哪里搞错了,我想掌握自己的能力再去跟秦羡交易,但我不能让萌萌一直呆在那个人那里,不安全,所以……”她舔了舔嘴唇,望着大河说,“大河,我需要你的帮助。”   大河凝视她半晌,回说:“好。”   姜倾笑了。   “谢谢你。”她真诚道。   大河不语,只是看着她。他喜欢观察她,就和小八一样。有那么一瞬间姜倾有点想念丑小八,但这一丝想念却因为看到大河而莫名地减淡了几分。   大河和丑小八真像呢,姜倾心想。   也许正因为像,大河才能够这么快就融入到她的世界中呢。   姜倾抛开这些杂思,思绪回归正题,向大河阐述:“听村里的人说,这个秦羡可能住在岛中心,我去那里,但被蒙住了眼睛,只知道那是个中式庭院,如果到了,我肯定能认出来。”   “这个岛的岛民都是从莫莫岛来的,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新成员增加,被送来的都是品性良好的人,这也许是秦羡在故意挑选这样的人,原因未知,但肯定不怀好意。”   “被送来的人记忆可能被干扰过,断绝了他们跑路的想法,这意味着秦羡那里有这方面的觉醒花种相助。”   姜倾将自己掌握到的信息一股脑倒出来,最后说:“秦羡是人类,不可能有这样的能力管理这么多的人,所以他身边肯定有觉醒花种相助,所以我们不能贸然前去送人头,最好得去打听打听消息,探知他身边都有多少觉醒花种,分别都是些什么能力。”   “村里的老者也许掌握了比年轻人更多的信息,我们可以从他们那里突破。”   说完,姜倾看向大河,想问问他的想法和意见。然而大河表情淡淡,并没有参与讨论的意思,他只是说:“不用麻烦,我能救出萌萌。”   他的能力是最接近神的能力,可以说无所不能,自然不用参考姜倾这等凡人的思路。   姜倾知道秦闵有这样的底气说这样的大话,但她不知道大河就是秦闵,因此此时一脸懵:“啊?怎么救?”   大河不说话,颇有点高深莫测的意味。   高深莫测不是假的,因为他此时正在无声无息地施展能力定位萌萌的方向,进而把萌萌传送过来,然而……他的意识触角刚刚探出百米,就突觉脑内一疼,跟无数尖利的针穿插而过似的,疼得他忍不住闷哼一声,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就眼前一黑,一头栽进旁边的“自动洗衣机”中。   哦,那自动洗衣机也同时罢工了。   姜倾:“……”   她目瞪口呆地维持着伸手去捞人却捞了个空的姿势,眼睁睁看着高深莫测的男人栽倒在木盆里,生死未知。   片刻,她回过神,惊呼一声,扑上去:“大河,大河!你别死啊!”   她心惊胆战地探了探男人的鼻息,发现对方气息尚存后稍稍松了口气。她依照电视剧里看到的经验把大河翻了个身,让其保持呼吸顺畅。但这样做并没有使得大河醒过来,姜倾担心不已,叫来玲玲,让她去喊村里的医生,同时替昏过去的大河做了个简单的急救——人工呼吸。   然而,也许是因为她的手法不够专业,她的急救并没有起效。事后医生过来看过了,只说他精力流失严重,需要静养。   这一养就是一天一夜,大河没有再醒过来。   姜倾日夜守候,只盼望他早点醒来。   她不知道大河是怎么找到她的,又是怎样渡过外面的那片雾海的,她猜测那与他的能力有关,他的能力是水,渡海时可能比寻常人更加安全。当然,这都是她毫无根据的猜测。   不管是怎样的过程,姜倾很感动。是的,大河来找她这件事本身就让她感动不已,并为之……心跳异常。   她再也无法否认,她也许、可能、大概……是喜欢大河的。   缘分如此奇妙,她竟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对这样一个木讷的男人动心了,真真奇特!   她想,如果大河醒来,她定要对他说……   姜倾打定主意要将自己的心意说出口,然而世事无常,她的告白最终胎死腹中了,原因是……   那天早晨,守候了大河一夜的姜倾打了个盹儿,一睁眼,发现床上的大河离奇失踪了,取而代之的是某个面目可憎的……大反派!   姜倾吓得打翻了腚下木凳,一眨眼的功夫就冲出了屋外,躲得远远的!   她惊魂未定,还没搞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便看到一个男人气定神闲地从屋内走出来,顶着一张既帅得人神共愤又可恨可憎的脸,朝她淡然一瞥,再自然不过地道了句:“早。”   姜倾:“……”   她舔了舔干涩的唇,不自觉地哆哆嗦嗦:“秦秦秦闵……”   秦闵兰色的眼眸中出现了个大大的“嗯?”,过了一会儿,他抬手摸了摸把自己的脸,罕见地露出了个纳闷的表情。   没有照镜子他也能猜测出发生了什么,他沉默了几秒,道:“我是大河。”   “!!”   “我真的是大河。”语气带有一丝无奈。   姜倾咽了咽口水:“大河?”   似乎为了打消姜倾的疑虑,秦闵身形一顿,下一秒又变回了大河那普普通通的模样,只是他的这个形象并没有维持太久,很快又恢复成了秦闵的样子。   他微微皱眉。   姜倾一看他这样,霎时间不受控制地幻想到尸积成山血流成河,当然,她的幻想并没有成真,她眼前的世界依然祥和,连只蚂蚁的尸体都没出现。   她这才接受了大河就是秦闵的事实,心中的恐惧渐行渐远。   基于对大河的信任,她没有逃跑,直面秦闵,问他:“你为什么要伪装成大河的模样?”   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秦闵的追随者会听大河的话了,那不是什么爬墙,而是正常的追随啊!托马的!   一定认定大河就是秦闵这一事实,姜倾胆子变得无限大,瞪了秦闵好几眼:“你装成他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而秦闵的解释是:“因为猫的身体不太方便。”   这解释虽然正常没哪儿不对,但……是不是有点偏题啊?   “啊?”姜倾眨眨眼,卡机两秒,随后瞪大眼:“等等,你的意思是说……丑小八也是你?!”   秦闵点头。   姜倾:“……”   难怪她一直觉得大河和丑小八微妙地相像!   我滴个乖乖!   她抚摸着自己受惊的小心脏,呼吸都有几分急促了:“那你为什么要伪装成丑小八?”   秦闵偏了偏头,回答道:“因为你在公交车上救了我,我想报恩。”   姜倾目露怀疑:“真的?”   秦闵面不改色道:“真的。”   他说谎了。他直觉不能将真相坦诚,所以撒谎了。   说完,他又补充道,“你别怕我。”   这话大河也说过,姜倾莫名相信了这个大反派的话,真的不再惧怕。她甚至有点埋怨,低声喃喃:“你不该这么骗我的……”   “抱歉。”秦闵道歉,虽然脸不同了,但和大河没有任何区别。   姜倾终于释然,释然后疑惑也浮了上来:“你既然已经习惯了大河的身份,为什么现在又不用了呢?”   秦闵闻言轻轻皱眉,说:“不是我不想用,是因为……我的能力似乎在衰退。”   “咦?”   作者有话要说:  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大概都要靠爱发电了,为了电力足够,大家有空的时候还是撒个花什么的吧,嘤   第44章 花吃了这世界(18)   是的, 秦闵的能力在衰减,起初他并没有察觉,直到他的易容能力无故消失,再到他发觉自己使用不了搜索与传送能力, 后来他尝试过用其他方法救出萌萌,可无一不以失败告终。   曾经他的能力无限接近于神, 而现在他更像一名普通的觉醒花种, 这种高低差并没有在他心里留下多少痕迹,除了不能立刻救回萌萌这件事让他有点低沉之外, 能力衰退这一点意外让他感到轻松快意。   他感觉很好, 从未有过的好。   姜倾却有点担心,担心他是不是和这岛上的风水相克克坏了身体:“你没事吧?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秦闵从容道:“没哪儿不舒服。”   “昏迷了那么久的人不要说大话!”姜倾接受了大河就是秦闵这一事实之后,终于想起了面前之人还是个无故昏厥过的患者, 为了安心,她带着秦闵去了趟医生那里, 得到医生的保证之后, 这才信了秦闵的话。   村里人对于秦闵大变模样一时接受良好, 继而对他觉醒花种的身份也接受良好, 既不恐惧也不排斥,这无意间验证了姜倾的一个想法——这里的村民素质真的异常的高,无一例外!   这是非常奇怪的事情,可姜倾想不通存在这种异常的原因,只好暂时将这个疑问搁置。现在,她必须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了, 去摘柿子。   重回组织,组里的两花一人纷纷表达了对她的欢迎和想念,呃,年轻小伙的想念尤甚。   这个叫李萌的大男孩说:“姐姐,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你不在的这两天我时常想着你,做梦都梦到你呢!”   刚满十八岁的大男孩闹腾又黏人,姜倾因为这孩子名字里带了个“萌”字而对他产生了一种类似母性的慈爱,然而也许是接收偏差,再次见面时这男孩突然变得安分起来,不再像先前那样闹腾,且患上了一种一和姜倾对视就脸红的疾病。   姜倾见了眼角抽抽,心中不由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对面的李萌童鞋仍在倾诉他对姜倾的思念,听起来颇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深刻,姜倾的心情越来越微妙,感觉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秦闵也是。   秦闵作为刚刚醒来的患者没有立刻被拉去充当苦力,村里人给了他休息的时间,但是他坐不住,想了想便跟着姜倾出去长长见识,可他这一路走来没领略到几分乡村风光,反而被强行塞了一耳朵的“情话”。   他本来是个情绪极淡之人,此刻却感觉心浮气躁,看哪儿哪儿不顺眼。   他静静地从后面看着正花式表现着自己的想念的李萌同学,表情还算平静,但周身气压极低,吓得旁边的两名花大气都不敢出,眼睛湿漉漉,像被欺负得狠了的两只小兔子。   姜倾悻悻地抹了把有些僵硬的脸,伸手拍了拍李萌同学的肩,后者一被她触碰到就僵直了身体,脸红得想被烈火炙烤过的一样。   “……”   “……”   姜倾眼角抽抽,语重心长道:“李萌萌,少说话,多看路,当心摔了。”   李萌同学局促地点了点头,然后期期艾艾地伸出一只爪爪:“要不姐姐牵着我?”   姜倾:“……”   她的精神受到严重冲击,没从这个出乎她意料的发展中回过神,便看到一只成年男子的手伸了过来,并附上一句:“我牵你。”   李萌:“……”   他扭头看了眼被他忽略得厉害的秦某人,对上对方面无表情的脸,立即触电似的收回手,飞快回绝了对方的好意:“我觉得自己走就可以了!”   姜倾哭笑不得。   如此一来,他们终于可以正常地上路了,朝山上进发。   姜倾退后几步来到秦闵身边,碰了碰他的胳膊,小声说:“大河,你还记得你曾在周医生的医院里见过我吗?”她仍然习惯叫秦闵大河。   秦闵“嗯”了一声:“记得。”   姜倾舔了舔嘴唇,踌躇着问:“那你还记得在那之前我们也见过吗?”   她其实想问的是,他还记不记得她是曾经害死了他的前妻……   秦闵看了她一眼,不说话。   姜倾心生庆幸:“不记得了吗?不记得就算了,不是什么值得记忆的好事,哈哈,哈哈哈……”   秦闵摸了摸她的发顶:“嗯,不记得了。”   姜倾一听,心中愉悦稍减。   秦闵记得,只是为了迎合她的心情这才否认了,姜倾听出了这一点。   沉默良久,姜倾沉沉说道:“抱歉。”   虽然那并不是她做的,但她还是想道个歉,并在道歉的同时唾骂以前的唐沁。   系统说秦闵变了,现在姜倾切身体验过了,秦闵真的变了。   虽然被害者秦闵本人已经传达出了大度原谅的讯息,但姜倾仍然觉得他们需要坐下来好好谈谈“生前”那些事,不过那需要在救出萌萌之后来谈,当务之急还是救萌萌。   秦闵的能力变得不好使之后,他们便不能再倚靠他的能力了,这样一来,他们就不得不重新考虑姜倾之前的计划——找村里的老者了解情况。   村里几乎都是重组家庭,他们曾经是陌生人,来岛上之后就互帮互助住到了一起。姜倾觉得和她住在一起的老妇可以成为这个突破口,因为那位婆婆正是最先来到这岛上的那一批中的一员。   姜倾自然是已经行动过了,只是没撬动口,这让姜倾犯了点难。   她偷瞄着身边的秦闵,秦闵自然注意到了,问她:“看什么?”   “我在想啊,如果由你去问婆婆,婆婆会不会开口呢?”姜倾在很认真地思考着这件事的可行性,“听婆婆提起过,她在莫莫岛有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孙子……”   秦闵听完说道:“我试试。”   姜倾见他这样配合有点不适应,讪讪道:“你顶着这张脸却这么好说话,我还真觉得有点……”   话说到一半又打住。   秦闵偏了偏头,问:“有点什么?”   姜倾认真道:“怪异。”   秦闵:“……”   他沉默几秒,有些不能理解一般地问:“你为什么如此怕我?”   她似乎从一开始就很怕他,可他又没对她做过什么,反倒是她对他做了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姜倾闭口不答。她总不能说她身上寄宿着个系统,在她一来这个世界就被系统剧透了一脸,了解到他是如何如何的凶残,如何如何的没有人性,以至于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   她不肯说,秦闵便不去勉强,只是再一次说道:“你别怕我。”   他一再地重复这句话,姜倾甚至从这句话中听出了恳求,大脑一热,一把抱住他的胳膊,黏糊地黏上去:“谁说我怕了?!我喜欢着你呢!最喜欢你了!”   说完,脑壳被凉风一吹,终于冷静了下来,随后想起什么了一般僵硬地抬起头——   她的祈祷落了空,那胳膊的主人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微热眼神。   姜倾尴尬了。   “呃……”她猛地松开自己冒犯的双手,窘迫得想将自己埋起来。   幸好此时李萌那孩子跑到前头探路去了,剩下的两个姑娘都只是两岁智商的花,不懂她干了什么,不然多出几个看热闹的,她说什么也会将自己就此埋葬!   “那个……”她试图解释,但遭遇了词穷。   “你喜欢我?”秦闵问。   “这个……”   秦闵想了想了喜欢的含义,那对于他来说有点难以理解,但……心中莫名觉得欢喜。   他试着去回忆遥远的记忆中关于喜欢的感觉,慎重道:“我喜欢你喜欢我。”   “啊?”   这话也太令人费解了!   秦闵似乎也是这样觉得的,于是简略了一下:“我喜欢你。”   这话一经说出口,他感觉到了什么在他身体中生根发芽,于此同时,原本附着在他身上的神秘力量再次淡薄了一层,取而代之的是其他什么东西的觉醒。   他感觉空气如此清新。   “似乎是这样的。”他说。   姜倾瞪眼:“别、别、别开玩笑了!”   “开玩笑?”什么是开玩笑呢?   “……”   两人大眼瞪着小眼,直到远处传来吆喝:   “姐姐,你们在干啥呢?快点走了!”   第45章 花吃了这世界(19)【补】   作者有话要说:  添加一千多字作为先前购买了宝宝的福利   有点事耽搁了,码字时间少   在意外地听到秦闵的表白之后, 姜倾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这种状态一直伴随到她从山上下来。   秦闵代她把摘回来的柿子送往仓储地,空闲下来的她就坐在婆婆家的门口发呆。   玲玲见了捡了截儿枯梗从身后吓她,被她识破后一把搂进怀里, 惩罚性地一顿挠,痒得小孩儿只打滚。   姜倾就算在和小孩儿打闹时也一直僵着脸, 玲玲像鱼一样滑, 从姜倾怀里挣脱后便托着脸在一旁打量她。   姜倾想赶她走,被她躲开, 换了个地方换了个姿势继续打量。这样一来, 一人一花便上演起了眼神决斗。   秦闵从远处走来,用手里的柿子把玲玲打发了,然后坐到姜倾旁边, 和姜倾摆出相同的姿势。见此,姜倾眼角一抽, 往旁边挪了挪, 可她这一挪动身边人便跟着挪动, 誓死追随似的。   姜倾不动了, 反过来推他:“你离我远一点!”   秦闵面露不解:“为什么?”   “避嫌。”   “……”   姜倾虎着脸表情严肃,好似秦闵这一坐会连她的贞操也带走似的。秦闵有点被她唬住了,往旁边移动了半厘米:“这样可以了吗?”   “不可以。”姜倾说,“你再过去一点。”   于是秦闵又挪动了半厘米。   姜倾这才感觉贞操安全了一般,夸张地吐出一口气。   秦闵:“……”   姜倾抱着双膝盯着面前坑坑洼洼的地面,咳了一声, 说:“先前你说的那件事是真的没有在开玩笑?”   秦闵扭头看向她:“哪件事?”   竟然忘记了?!   姜倾瞪了他一眼,恶狠狠地提醒他:“就是你在上山路上说的那、件、事!”   “嗯?”   “……”姜倾羞愤,“你说喜欢我那件事!”   听到“喜欢”二字之后,秦闵眼中划过一丝极浅的笑意,姜倾注意到了,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正要发作,被身旁男人的话打断:“是真的。”   姜倾忘记了生气,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那啥,这听起来感觉咱俩好像两情相相相悦啊。”   “嗯。”   “那……”   姜倾正要说话,秦闵却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紧接着手指轻轻抚过她的手背,姜倾只觉手背微凉,下一秒便看到自己手背上的一道被她本人忽略掉了的划伤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刚刚她的手上有道细长的伤口,那许是她摘柿子的时候不小心划到的。   而秦医师在抚平她的伤口之后并没有放开她的手,不仅不放,还窝在手心里把玩。   姜倾脸颊爆红,奇怪的贞操观又发作了:“你干嘛?松开松开!”   她一边说着一边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并将它严实地收起来。   她表现得像个刚从古代穿越过来的闺中少女,未开化得厉害,但其实她以前是没有这种毛病的,就算是在现在,她也只对秦闵这样,究其原因,她觉得大概是因为秦闵看起来太过无欲无求了,亲近他时总有种玷污了他的愧疚和不安。   见鬼!   她咳嗽两声顺便整整表情:“那什么,总之,秦闵,你不能碰到我。”   “为什么?”秦闵疑惑,“我们不是两情相悦吗?”   看起来是这样没错!   但……   姜倾摸着下巴思索这个问题,半晌,她拍了拍手,像是破开了迷惑找到了答案,喜道:“你知道柏拉图吗?我觉得我们之间适合那种两情相悦!“   秦闵默。   他注视姜倾许久,而后开口说道:“我知道了。”说完,他又开启了个十万八千里外的话题:“你知道我脸上有颗痣吗?”   “啊?”姜倾一愣,下意识地在他脸上寻找,“哪儿呢?”   “这儿。”   秦闵指了个地方。   姜倾眯起眼:“没看到。”   秦闵说:“那你过来一点。”   姜倾完全被他的话带偏了,从善如流地凑过去瞅,她这一凑近就中了某个男人的计,对方只顺势微微倾了下身,就将唇印在了她的嘴角。   姜倾大惊,整个人丧失了行动能力僵直成了一条冰棍,秦闵见了便再次将吻落在她唇角。   秦闵再次得逞,面色坦然地在自己脸上点了个痣,说:“就在这儿。”   那是一颗拥有着不羁灵魂的痣,去留无影,只给姜倾稍稍展示了一下就又隐匿了。   姜倾这个时候终于意识到自己被骗,她怔怔地摸了摸自己被亲的地方,又怔怔地看向旁边那个亲了她的男人,只见对方依然表情淡淡,顶着一张无欲无求的禁欲者的脸,喃喃:“柏拉图大神不会原谅我们的……”   秦闵“嗯”了一声,扭过头对她说:“那你要和我共罪吗?”   共罪?   姜倾可耻地兴奋了,眨了眨眼:“这样不太好吧?”   刚说完便自我解放,“嗷——”一声猛扑向男人,将他扑倒在地,两只爪爪摁住男人,将其□□了个彻底:“哈哈,那就共罪吧!”   别说,和大反派人设的男人搞在一起还怪刺激!   在这一刻里,姜倾忘记了自己给自己设定的奇葩的贞操观,也忘记了他们所在的场所,她旁若无人地将男人扑倒,在他身上这里摸摸那里碰碰,倒没有别的心思,只是玩闹罢了,男人也任由她压着自己,纵容着她的冒犯。   啃完柿子的玲玲无意间瞥见这一幕,以为自己错过了什么好玩的游戏,立马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一个大鹏展翅式的猛扑,直接把姜倾当成夹心饼干给扑了!   “哈哈,好玩!好玩!”   姜倾被压了个正着,顿觉五脏六腑都被移了位,滋味酸爽,哭笑不得地呼喊:“玲玲啊,你快起来啊,你姐姐我要西去了……”   “好玩!不起!”   “……”   自作孽不可活。   最终解救姜倾的是婆婆,后者来喊他们去吃饭,顺便当了回姜倾的救世主。   吃饭期间婆婆嘱咐他们不要在这两天的夜里出门,问起原因,婆婆却闭口不答。姜倾心存疑惑,在饭后把秦闵叫到一边说悄悄话。   “这个村子不太正常。”她开口便是这样一句。   当然,不正常才是正常的。姜倾自然明白这一点,她找秦闵的目的是:“你能看出哪儿不正常吗?”   她判断村子里的这份不正常是被觉醒花种的能力干涉了的缘故,所以妄想秦闵能给她解疑答惑,毕竟秦闵的能力失踪是个迷,指不定就能看出她所不能看出。   但她失望了,秦闵摇了摇头,说:“我的能力衰退得厉害,所以……”所以他看不出。   姜倾并没有特别意外,反而拉住秦闵关心道:“能力衰退见所未见,如果你有哪儿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啊!”   在花存在的历史上并没有出现觉醒花种能力减退的案列,姜倾有点担心成为了这历史上的第一例的秦闵。   秦闵摸了摸了她的发顶,轻点了下头:“会的。”   说完,又补充道,“别担心我。”   姜倾心说她怎么可能不担心,但她没把这份担心一直挂在嘴边,没有意义。而且她担心的事情真的很多,萌萌是,村子的安危也是。归根结底,他们还是要和秦羡正面肛才行!   想到这,姜倾说道:“我看婆婆好像是去院子里了,你要不要去陪陪她?”言下之意,顺便套套话。   秦闵“嗯”了一声,又抚了抚姜倾的头发,这才走了出去。   姜倾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许久之后,兀自陷入了沉思。   婆婆的叮嘱透露出村子这两天可能会出事,限定词为“夜里”,所以出事时间也被限定了。至于会出什么事,姜倾有所猜测,她想大概跟村民事故死亡有关。   这个村子里的花太多了,这是疑点。   也就是说,这两天夜里可能会有村民死亡。   为了避免这一情况发生,姜倾他们必须尽快行动起来!   必须!   另一边,姜倾派出秦闵作为己方情报人员,想凭借秦闵与婆婆孙子年龄相仿这一点使两人共情共鸣,以撬开婆婆的嘴。然而秦闵终究只是一名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社交障碍症者,以至于他虽然口头答应得好,一走出去却只是僵直地杵着,半天没有开口套话的意思,最终还是婆婆先朝他开了口。   婆婆年纪大了,情态越发慈祥,连带着周身的气息都显得异常祥和,她笑问:“孩子,你有什么事?”   欠优秀的情报人员十分耿直地摒弃了所有套取情报的技巧,正直万分地说:“我想知道你对这个岛的岛主知道多少,他身边有多少觉醒花种,这个岛这两天会出什么事……我想知道。”   婆婆万万没想到他这样直接,微微一怔。   秦闵脸上表情不多,问她:“不能告诉我?”   婆婆默。   秦闵说:“我的儿子被岛主抓走了,我要去救他回来,所以我需要更多地了解岛主。”   话落,萦绕在婆婆周身的气息忽然一凝,扰乱了先前的祥和,她诧异地问:“还有这样的事?”   秦闵点了下头:“是我和唐沁的孩子。”   婆婆不说话了。许久,她悠长地叹息一声:“孩子,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知道的也不多,可如果我把我仅知道的透露出去的话,村子就会出大事了。”说完,顿了顿,压低了声音,“有人监视着村子。”   秦闵神情不变,问:“出大事?”   婆婆叹道:“上一次有人说的太多,不久村里的人就死去了大半。”   听了婆婆所言,沉默的人换成了秦闵。他微微皱眉,半晌之后他做出了选择,选择不再纠缠深问。   他走回了屋里,向姜倾汇报了自己所打听的信息,姜倾听完了然:“难怪大家都讳莫如深,如果是这样,没有人愿意透露也就说得通了。”   了解到了这一点,姜倾和秦闵的选择一样,即放弃打听消息这条路,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害这个接纳了她的村子遭受那种危险。   可这样一来他们就无法了解到秦羡身边战力的情况了,贸然前去无异于给敌方送人头。   但如果她觉醒了能力的话,倒是可以增加己方筹码……   然而她的能力到底是什么呢?又如何施展呢?   她在脑海中求教系统,意料之中地,系统只回了她个“权限不够”的敷衍回应。   秦羡想要利用她的能力变成觉醒花种,因此很大概率不会对人质萌萌动手,可萌萌还是个孩子,和她分别这么久一定很害怕,不管怎样,她得快点赶到那孩子的身边去。   姜倾快要抑制不住内心的焦虑了。   就在姜倾为自己迟迟没有动静的能力感到焦头烂额的时候,村子里发生了一件事,印证了婆婆那句“这两天不要出门”。   村子出事了,有人失足掉进了养鱼的池塘里,在夜里悄无声息地死去了。   死去的是刚刚才满18岁的大男孩李萌。   姜倾闻讯赶去的时候看到那个昨天还和她嬉笑打闹的大男孩双眼大睁,但眼中无神,显然已经死去多时。男孩手里攥着一束野花,据说那是在夜里才会绽放的水影花,只长在水边,是岛上爱情的象征。   男孩本打算把它献给谁,但他失足落水,永远失去了将它献出去的机会。   姜倾将那束七零八落的野花看在眼里,只觉眼睛热热的。   她请求主持后事的村长将那束花送给她,村长应了。   李萌的葬礼在当日就被举行,这是村子里的习俗,姜倾目睹了大男孩被葬下的全过程,心里堵堵的。村子里的人的表情却很平静,他们接受时不时有人从沙滩上醒来,也接受时不时有人身亡。   他们那么平静,仿佛一点也不奇怪为什么水性良好的李萌会溺水身亡。   然后,平静的一天过去,李萌回到了村子,以花的身份。   第46章 花吃了这世界(20)   李萌的死使得姜倾大受冲击, 她无法相信前一天还活生生的人就这么静悄悄地死去了,这里不是或者影视作品,没有什么戏剧性的反转,死去便是死去了。   即使他又回来了。   姜倾是在第二天早上看到李萌的, 这个大男孩依然活泼,但已经不记得姜倾了。花没有生前记忆, 不记得姜倾也情有可原。   转生成为花的李萌更喜欢和玲玲玩, 他和玲玲成了好朋友。   姜倾看着和玲玲在院子玩闹的李萌,表情复杂。   这份复杂并非源于自己李萌冷落了, 而是她第一次见到刚刚降生的花。   亲眼看着一个人葬下, 然后第二天又看着他回到自己的身边,这种感觉太过怪异了,姜倾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她的这种心情。   她扭头看一眼房间窗台上已经败落的水影花, 突然想要长叹一口气。   秦闵走进房间,看到她这个样子问她怎么了。   姜倾找到了个可靠的倾听者, 便将自己心中所想全盘托出:“这感觉太奇怪了, 李萌竟然变成了花……”   她虽然思念李萌, 却不能肯定用自己的思念强行将亡者捆缚在人间好还是不好。   秦闵问:“你不想他变成花?”   关于花应不应该存在已经是个没有人愿意再去探讨的古老论题了, 因为不管想法如何,现实已经是这样了。   姜倾摇头,目光从院子里的李萌和玲玲的脸上划过,叹道:“不是我想不想,而是花本身想不想。”   她说:“花到底愿不愿回应未亡者的思念来到这个世上,愿不愿意洗去所有记忆懵懂地过完余生, 他们愿不愿意……如果他们自己拥有选择权就好了。”   如果花的转生方式是神赐予这个世界的奇迹,那么,她希望这个奇迹交给花本身来决定。   “噗,只是异想天开罢了,没什么讨论意义。”姜倾很快回归现实,摒弃了这种不靠谱的想法。   然而,她的倾听者却没有把她的话当成虚诞论断,甚至就着这个思路思考了一会儿。   只是姜倾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她忧心忡忡:“我们才来这么两天就出了李萌这事,真不知道秦羡是怎么办到的,不行,我们必须尽快结束他的这种游戏!”   视人命为草芥,这大概就是对秦羡那人的真实写照了,偏偏秦羡还是人类,而不是丧失任性感知的觉醒花种,多么残忍! 姜倾明白自己应该早点行动,她一直在说快点快点,却也一直裹足不前,这感觉就像她根本毫无办法,所以只能依靠口头说说来欺骗自己一样。   她就是这样的无能。   她厌恶秦羡,同时也有些厌恶因为秦羡而显现出无能的自己。   秦闵捕捉到姜倾对秦羡的厌恶,眸光闪了闪。   不管他愿不愿接受,在他的记忆中唐沁对秦羡心存爱慕这个事实都不会改变,而现在,他看到唐沁对秦羡这样的态度,一方面他感觉到愉悦,一方面又觉得怪异。   是的,这种截然相反的感情怎么看怎么怪异。   先前秦闵有意避而不谈,但当他发觉自己对唐沁的占有欲越来越强烈之后,过往那些事就变得越来越难以忽视了。   因为爱,他原谅了唐沁的背叛,但他想要从唐沁的口中得到保证,保证她是爱他的,以及对秦羡不残留一丝一毫的爱意。   他很霸道。   姜倾不知道秦闵想了那么多,她顾自发泄着对秦羡的厌恶,直到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捏住了她的下巴。   秦闵俯身用吻堵住了她的嘴。   突然搞了个偷袭,姜倾脑海里只剩下个大大的代表疑问的“咦”字。   她眨了眨眼,退开一点后疑惑问道:“突然这是做什么?”   秦闵再次贴上去,轻咬着她的唇含糊说道:“不想听到你提秦羡的名字。”   姜倾惊讶,继而恍然大悟。   秦闵这是吃醋了呢!   姜倾哭笑不得,同时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澄清一件事。   这么想着,她开口认真道:“关于秦羡我一直想和你说……我并不喜欢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只是被他胁迫了,所以才对你做出那样的事,我很抱歉。”   这是谎言,但是善意的,而且并非完全是谎言,唐沁恋慕秦羡,但她姜倾是真的不喜欢秦羡。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她觉得这样处理是最好的。   姜倾说完勾住秦闵的脖子,与他近距离地对视,将自己眼中的真情实意传达过去。她说:“大河,我喜欢你,只喜欢过你。”   她的眼中只剩下一片真诚,“大河,你相信我,好吗?”   秦闵闻言浑身僵直。   他从未感觉听过如此悦耳动听的话语,那感觉如沐春风,又如同丝丝细雨,滋润着他干涸的感情世界。   他想,传遍他周身的那种感觉应该叫做愉悦。   他很高兴!   唐沁没有喜欢过秦羡让他高兴,唐沁说喜欢他让他高兴,他高兴,但不知如何表达出来,于是只是紧紧抱住了姜倾。   他的行动已经表明了他的回答——他愿意相信姜倾。   这一刻姜倾明显感觉到她和秦闵之间的相处氛围变了,这和他们刚刚互相表白时还有些滞涩的氛围不可同日而语,感觉更自然融洽。   但他们并没有太多时间沉浸在这些风花雪月里,继李萌之后,村里再传噩耗。   那一天,婆婆照常去院子里收衣服,不想突然眼前一黑,一头栽倒,之后再也没有醒来。   婆婆陷入了昏迷,出事时间是在大白天,不是秦羡作祟。但不管原因如何,婆婆现在的情况十分危险。   秦闵的能力中还保留了一些医疗的手段,但他无法治好婆婆,岛上的医生医术高明,可医疗条件有限,也治不了婆婆。他们全都束手无策。   这个时候终于揭露出了“桃花源”的弊端,只是这揭露方式实在有够无奈。   最挂心婆婆的自然是玲玲,姜倾几次路过都看见那孩子守在婆婆身边寸步不离,那情景实在太过伤情。   婆婆昏迷的第三天,医生断定她可能会在夜晚离去,这是医疗条件匮乏的村子所能守护她最长的时限了。到明天,他们这个大家庭就要失去一位重要的成员了。   那是和李萌不同的失去方式。   众所周知,包括病逝在内的自然死亡之后,灵魂不会停留在人世,也就是说,婆婆不能以花的身份重回村子。   他们将永远失去这位亲人。   医生传达这个信息的时候玲玲没有反应,她没有听懂。医生离去后姜倾跪在玲玲身边,将这个孩子小小的身体揽入怀里,亲亲她的额头:“玲玲,回房间休息一会——”   “婆婆什么时候醒来?”小女孩睁着大眼问道。   姜倾无法回答。   玲玲便拉着婆婆干瘦的手抱怨着说:“婆婆睡了好久……别贪睡了,快点醒过来呀……”   姜倾鼻头微酸。   玲玲不愿离去,她跪在婆婆的窗前絮絮叨叨,都是些没什么逻辑的琐事儿。   她很久没和婆婆说话了呢!   姜倾不愿看到这种心酸的场景,拉过玲玲,表情认真道:“玲玲,你听我说,婆婆她……累了,想睡了。”   玲玲面露自责:“我打扰到她了吗?”她有些苦恼,“可是我还有好多话要跟她说呀。”   姜倾不忍地撇过头。   这时玲玲却轻轻将婆婆的手放下了,她回头对姜倾说:“我知道的,婆婆不会醒过来了。”   她那样平静,看起来不像是两岁孩子该有的表情。   玲玲看到过这样的场景,不止一次,于是幼小的她也装下了一些知识。   玲玲说:“我只是还有些话想对她说……”   姜倾闻言心头一揪,一瞬间,绵延的忧伤将她密不透风地笼罩。她浑身一颤,差点软倒在地。   婆婆的遭遇让姜倾伤心,但她知晓,此时此刻她所感受到的这份又厚又沉的悲伤并不属于她。她像是坠入了谁的思维国度里,谁的哀求一声声向她传来,那么清晰:“谁来帮帮我,我想要和婆婆说说话,谁来帮帮我……”   那份诉求如此急切,姜倾无意识地抬起了手。   如果可以,她愿意施与帮助。   这个念头飞速划过,姜倾顿时从虚幻中剥离,回归现实的同时她感觉到一阵疲累。   而在她的旁边,玲玲茫然地瞪着虚空,半晌,闭上眼朝姜倾的方向倒下。女孩儿倒下时嘴角还挂着安心的微笑。   姜倾伸手接住了玲玲,在触碰到玲玲的身体的那一刻,她突然醒悟,感知到了她寻找许久的自己的能力。   她抬起头看向身后的秦闵,说:“大河,我找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快要收尾了   第47章 花吃了这世界(21)   婆婆在午夜两点左右醒来了, 醒来时目光有神,看起来精神意外不错。这似乎与医生的判断相悖,但……其实没有。   这种情况时有存在,通常我们将它称之为——回光返照。   这恰如医生所说, 婆婆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了。   婆婆醒来时姜倾和秦闵在场,婆婆和姜倾说了一会儿话, 最后又招来秦闵, 拉着姜倾和秦闵两人的手久久不语,姜倾以为她累了, 想劝慰她休息, 却在抬头时看到了她眼中的愧疚。   姜倾顿时明白了,明白了这个善良的老人在弥留之际仍然介怀于自己无法说出岛主的相关信息,以帮助姜倾他们救回萌萌。   为了不让这个收留了她数日的老人带着遗憾离开, 姜倾回握住了对方干瘦的手,轻声道:“没关系的, 婆婆, 我已经找到了其他的方法。”   她的声音虽轻, 但眼神坚毅, 让人不自觉地想要去信任她。   婆婆也信了她,面上带了一丝释然。   婆婆和姜倾他们说了这一会儿话之后精神又变得有些萎靡了,仿佛时间正在失效。   姜倾心中一悸,被婆婆问道:“玲玲呢?她……在吗?”   姜倾正想回答玲玲已经睡下,却听到身后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她还没来得及去查看情况, 下一秒便见玲玲扑通一声跪倒在旁边。   “婆婆,我在这儿!”玲玲急切道,“婆婆,我在这儿,我来了……”   玲玲身为花比普通的花的智商还要欠缺一些,平时只会说一些简单词汇,但现在,她的言语表达超乎寻常的流利。   她似乎在先前的昏迷中经历了什么,改变了什么。   婆婆惊讶于玲玲的变化:“你……”   “我觉醒了。”玲玲眼泪落了下来,说,“婆婆,我觉醒了,以后你不用再担心我了。”   是的,那是觉醒,证据就是她脖子上的红色印记淡了许多。   她现在正处于初步觉醒的阶段。   婆婆的目光缓缓落在玲玲的脖颈,良久,扬起了淡淡的笑:“那就好……”   婆婆的表情停滞在了这样一个笑容上。   玲玲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玲玲最想和婆婆说的话是,告诉婆婆自己今后将独立无忧,这是婆婆的担忧,她想解除婆婆的担忧,让婆婆安心离去。   午夜两点半左右,村里敲响了丧钟。   丧葬流程有条不紊,姜倾悲恸,想起了自己曾经问婆婆的话,她问婆婆,村里人之所以平静地接受同伴的离去,是因为他们知道离开的同伴会以花的形式回归吗?如果没有机会变成花,是不是就会流露出更多的不舍呢?   这个问题追根寻底还是在问——花到底能不能抚慰未亡者的伤痛呢?   婆婆没有回答她,不知道是不是也被这个问题困扰着。   姜倾是在婆婆的丧礼之后的第七日离开的村子,被迫的。前一刻她正在跟秦闵说自己觉醒的能力,后一刻她便从原地消失,一晃神来到了某个熟悉的庭院。   秦羡的庭院。   婆婆说有人注视着村子,姜倾这下不仅相信还亲身体验了一把。如非一直注视着,她怎么可能会在那么巧的时间被转移到了秦羡的地盘?   算了,来了就来了,她正好也想在婆婆头七之后去找秦羡。   这么想着,秦羡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   “听说你找到了你的能力的使用方式?”秦羡说道,神态和语气搞得比秦闵那个正宗反派还反派。   说话间,玲玲也凭空出现了。   玲玲软倒在地,双眼紧闭,气息不稳。   花的觉醒存在觉醒热,时间有长有短,各不相同,期间会发热昏睡,和玲玲现在的情况十分相似。玲玲的觉醒热本不应该持续这么久,只是当时她为了见婆婆强行挣扎醒来,这才导致了这一后遗症。   姜倾看着玲玲的身影眉头紧紧皱起,她想去查看玲玲的情况,却被秦羡阻拦。   秦羡差使了一个人去看玲玲,后者翻看货物似的全面检查了一下玲玲的情况,之后朝秦羡点了下头,然后秦羡笑了。   “看来是真的了,让花觉醒。”   秦羡找来玲玲似乎只是为了验证这一点,之后便不再去管玲玲,而是兴致勃勃地注视着姜倾,问:“沁沁,你跟我说说看,你到底怎么办到的?”   姜倾没有立即回答,她提出:“我有两个条件,一,把玲玲送回村子,二,我要看到萌萌……如果不按我说的做,我也什么也不会说。”   秦羡似乎早猜想到她会这么说,耸了耸肩,不以为意地笑笑,又朝虚空挥了挥手。   不久,玲玲从原地消失了。萌萌也被一个戴面具的人带了过来。   “萌萌!”姜倾脱口唤道,眼眶微热。   萌萌看起来并没有受过虐待,只是瘦了一些,精神不是很好,看到姜倾便挣扎着朝她跑去。秦羡并不阻止,想来是对自己拥有绝对自信,并不担心姜倾和萌萌从自己的地盘逃脱。   秦羡笑眯眯:“沁沁,你想要的我都照做了,现在该你拿出诚意来了。”   姜倾将萌萌揽进怀里护着,一边警惕地看着秦羡,慎重道:“如果我成功让你变成觉醒花种,我该怎么保证你不会反水对我们下手?”   秦羡面露无辜:“沁沁,我们曾是多么亲近的关系,你还不能相信我?”   他顿了顿,笑道,“我只想变成拥有力量之人,想让自己变得强大,其他的并不感兴趣。”   他说得倒是挺真诚,但姜倾没有轻易相信:“你能支配觉醒花种为你办事,你还不觉得自己很强大?”   说起来,秦羡一个普通人能让不止一名觉醒花种为他办事,这件事本身就透着诡异。   姜倾觉得自己有必要了解其中原因,于是问了:“秦羡,你为什么能让觉醒花种听你的话?”   秦羡闻言叹道:“沁沁啊,你的问题真多啊。”说完,朝姜倾挤眉弄眼,解答了姜倾的疑问,“这世上像你这样的女人自然不止一个。”   姜倾:“……”   她脑子转了好几圈才听懂秦羡的话。   秦羡是在说自己荷尔蒙逼人,引诱了女人为他办事儿,就像曾经的唐沁一样。   个狗崽子!   秦羡像是烦了她一再提问,面上有些不耐:“沁沁,该轮到你说出你的秘密了,你——的能力到底是什么?又是怎么让花觉醒的?”   问姜倾的能力?   姜倾也是最近才明白。她的能力是当她和花产生感情共鸣时,能够回应花的请求,让其选择觉醒或者消亡。   收留所里有些花凋零了有些花觉醒了就是这么一回事。   姜倾迟疑着将自己的能力说出来,秦羡听了眼眸一亮:“原来是这样!”   秦羡将姜倾当成贵宾招待进屋,自己则消失在姜倾面前,似乎找谁商量什么去了。   就在姜倾思索着怎么才能逃脱秦羡的控制而无办法时,有个戴着面具的女人出现在了姜倾面前。   面具女见面的第一句话便是:“想离开这里吗?我送你走。”   姜倾讶异,讶异又防备:“你是谁?我凭什么相信你?”   面具唠叨着“来不及了”“来不及了”,不顾姜倾的意愿,强行拉住的胳膊。熟悉的眩晕感传遍全身,她挣扎着睁开眼时,眼前的景色变了。   她撕破空间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周围只有高大的树木,那个面具女也不见了,只留下几缕虚无的声音:“别回村子,离开小岛。”   这是面具女的警告。   姜倾低头和萌萌对视一眼,相顾无言。   就在这时,周围的空气再次发生扭曲,她睁大眼看到了一个人慢慢从她面前的空间挤出来——   “大河!”   姜倾惊呼,与秦闵对视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完结   第48章 花吃了这世界(完)   神秘面具女似乎明白只有把秦闵送到姜倾身边, 借助秦闵的力量才有可能将姜倾送出岛,然而,面具女没有预测到的是,姜倾受村子接纳, 现在已不可能丢下一村子人自己离开。   撇开这个暂且不谈,姜倾和秦闵会和之后, 没有立刻和秦闵享受一家团聚的喜悦, 而是先向秦闵了解情况,询问玲玲是不是真的被送回到了村子。是的, 虽然没有明说, 但姜倾的确一直担心着秦羡会不会耍手段,没有如约把那孩子送回去。   现在,她终于放心了, 因为秦闵说玲玲已经回到了村里。   放心之后她终于留意到了身边的萌萌一直盯着秦闵瞧,而秦闵也直勾勾地盯着萌萌, 这一大一小之间的对视颇有那么一点缠绵。   气氛有点怪异。   姜倾清了清嗓子打破了这漫长的对视, 她拉拉萌萌的小手, 介绍道:“萌萌, 这位是……”   “你爸。”秦闵道。   姜倾:“……”   她本来想跟小孩儿说的是,秦闵就是隔壁家的大河,可被秦闵本人破坏了。   这位曾经的反派大佬似乎不谙社交之道,省去了那些弯弯道道多余的话,直接语出惊人,而且, 他在爆出这一信息的时候表情还冷酷冷酷的,丝毫不准备搞一点温情氛围来衬托这一场人伦大戏,也不体谅体谅人家小孩儿凭空多出一个爹是什么心情。   他这般不走寻常路,吓得姜倾眉心一跳,立马去观察萌萌的表情。   萌萌这孩子显然也不是什么寻常人家的孩子,他听了秦闵的话之后不仅没有大惊失色,反而露出和秦闵同款的冷酷表情,平静无波地“哦”了一声。   姜倾看得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问:“萌萌,你没有其他话要说?”   萌萌不明所以:“说什么?”   姜倾被噎了一下:“你不惊讶?”   萌萌莫名其妙:“我记得他啊。”   “咦?”   萌萌记得秦闵的样子,虽然在两年前他才两岁,可大概是因为唐沁背叛秦闵之事一直让萌萌怀恨在心的缘故,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个世界本就带着一丝玄幻色彩,以至于不能以常理来看待这个世界,种种原因导致了还是孩子的萌萌在两年后依然对秦闵留有一丝记忆,只是变得有些模糊了。   萌萌无法为姜倾解释这一点,姜倾也没有过多纠结这一点,她很快释然,摸摸萌萌的脑袋:“对,他就是你爸,以后会和我们住一起!”   说完看向一旁的秦闵,后者迎上她的视线后便用手勾住了她的手。   他们是一家人呢。   短暂的幸福时刻过去,姜倾心中的忧虑又浮了上来:“大河,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这个岛诡异得很,她无法放任村民们继续被秦羡圈养。   她能为那些善良的朋友做些什么呢?   秦闵似乎探知到了她的心情,朝她说道:“再等等。”   这话有点意味不明,姜倾不解:“等什么?”   “援手。”   “嗯?”   秦闵所说的“援手”在姜倾他们徘徊于岛上密林时来到了他们面前,当时他们正摸索着回村的路,正晕头转向不知该往哪儿走的时候正好看到了一人,她以为是出来打猎的村民,想上前问路,结果那人一回头,向姜倾展示了一张很不村民的娃娃脸。   娃娃脸给自己戴了顶树枝编织的帽子,看样子正准备往自己脸上抹泥,看到姜倾一行人顿时喜极而泣:“大哥!大嫂!可让我好找,我终于见到你们了,呜呜呜~”   应和他的声音,周围的密丛里又陆续钻出几只脑袋。姜倾一一看过去,看到数张熟悉的脸,有秦闵的小跟班忧郁男和雷,有鬼城的邻居鹏哥、小格、范叔、小桃……   他们都来了。   姜倾看向秦闵,后者解释道:“我寻到了一种让他们渡江而来的方法。”那是他在发现姜倾被秦羡带走后找到的。   姜倾听完秦闵的话,来不及感谢他就被鬼城的邻居们围住了。   “小唐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唐姐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小唐你这些日子没受什么伤吧?”   ……   鬼城的邻居们七嘴八舌地问询,一如初见面时的热情。   姜倾心里酸酸胀胀的,她不自觉地扬起笑脸:“各位,多谢关心,我没事。”   说完,她顿了顿,朝鬼城的朋友们鞠了一躬,说,“我想借助大家的力量帮我一个忙……在这个岛上有个叫秦羡的男人聚集了一些觉醒花种控制着岛上的村民,我希望大家能够帮我救救村民们,谢谢了!”   “对方身边的觉醒花种数量不明,但想必不会太多……”   姜倾正要解释这件事应该不会存在太大的风险,可话还没说完,邻居们便打断了她。   “救人?可以当一回英雄?好啊!”   “我还没当过英雄呢!”   ……   鬼城的邻居们应下了,毫不犹豫地。他们那样积极,仿佛不管接下来的事情危险度如何,他们都愿意出手相助。   他们曾经受惠于姜倾,现在只是投桃报李,就是这么简单。   说干就干,范叔组织着来到岛上的十几个人跟着蛇精病三人组朝秦羡的地盘挺进。他们这边的觉醒花种很多,而且还有三人组这样的战力代表,自然不惧。   当姜倾他们赶到秦羡的地盘时,庭院空空,没有一个觉醒花种出来迎战。   就在姜倾以为秦羡事先得知情况已经离去时,小格突然带着范叔他们去了一个方向,不久,他们拎着秦羡回来了。   只有秦羡。   姜倾见他还在,担心秦羡的跟随者仍在暗处埋伏,拥有搜索能力的小格却摇头:“这座庭院里只有这个人。”   姜倾惊讶。   秦羡孤身一人却非常从容,他甚至有心情朝姜倾开玩笑:“沁沁,你是不是在想我已经疯了,**凡胎,怎么好意思一个人在这儿等你们?”   姜倾嘴角一抽,心想“是的”。   秦羡好心情地摇摇头:“我没疯,我只是在等你完成你的承诺。”   “承诺?”   “忘记了?”秦羡一脸无奈,“你被送走之前我跟你做过一个交易吧?我不会对你和你儿子怎么样,但你要帮我觉醒。”   姜倾:“……”   她想起来了,她被当成贵宾迎接进屋的时候,秦羡的确和她这么说过,只是紧接着她就被面具女送走了,再接着她又多了这么多帮手,现在双方力量悬殊,她想她完全可以忘记先前的交易,不是?   不是她不讲信用,实在是没必要和秦羡这种人讲信用!   姜倾这么想也这么说了:“如果我不记得那个交易了,你又能拿我怎样?”   秦羡闻言“噗嗤”笑出声:“那可就不好办了。”   他笑眯眯道:“跟随我的觉醒花种在得知你们前来时已经逃走了,可能已经渡过海去了另一边,他们本来也只是受聘于我,利益交换嘛,所以我并不责怪他们忠心不足,我是个有原则的商人,我原谅他们,但……沁沁啊,你这样违反条约,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姜倾想开口说她不稀罕他的原谅,但被秦羡打断了,他说:“沁沁,在受聘于我的五名觉醒花种当中,有个觉醒花种的能力是言咒,这话的意思呢就是说,他作为我和你之间的交易的见证人,如果你违反了约定,你会被诅咒。”   姜倾眉心一跳。   她终于知道秦羡为什么从始至终都很从容,一副尽在掌握中的样子。   她皱眉:“是什么诅咒?”   秦羡笑笑,恶意满满:“不告诉你~”   姜倾:“……”   不告诉姜倾也就意味着他们这边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不知道,所以控制不住去猜测。   秦羡整了整衣衫,笑道:“沁沁,我的目的从始至终只有一个——变成觉醒花种,成为人上人。其他的任何事,我都不敢兴趣。”   姜倾瞪他:“说的这么好听,那那些村民是怎么回事?!”   “他们?”秦羡恍然,“你说那些试验者啊。哦,那也是为了觉醒。”   “从莫莫岛捕捉一些善良之人回来圈养一段时间,加深他们之间的感情,再挑选一两人杀掉,观察这些以感情为主要驱动的人类在失去同伴时,由他们召唤回来的灵魂会不会更容易觉醒,我一直在做这个试验。”秦羡说到自己的“杰作”不无失望,“只可惜我的猜想出错了,觉醒率并不依赖感情。”   荒谬!   姜倾简直无法相信自己听到了,她气得浑身发抖,她从未见过如此疯狂的神经病,跟他一比,忧郁男他们都可以称得上可爱了!   姜倾气得头脑发晕,被身边的秦闵扶住。   “秦羡,你是说你想成为觉醒花种?你毕生的愿望就是这个?”姜倾稳了稳呼吸问,而后不给对方回答的时间,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那么,我拒绝你的交易。”   “我死也不会帮你完成你的愿望,你一辈子都只能当个你所认为的卑贱的人类!”   姜倾温柔笑问:“秦羡,当个人类,你开心吗?”   秦羡的表情终于变了,他不再笑,表情森然:“沁沁,你不怕诅咒?跟你直说吧,如果你不完成我的愿望,你将在三日后死去!”   姜倾淡淡“哦”了一声,被秦闵稍显用力地握住了肩膀。   姜倾吃疼,抬头看向秦闵。   秦闵静静注视着她,眼中传达出了不赞同。   姜倾朝他眨了下眼,意思为相信她。   其实刚刚她问过系统了,那个诅咒并不存在,那只是秦羡诈她的。   如果她没有系统,她肯定不会愿意为个人渣拿自己的命冒险,说不定就听了秦羡的话,帮他完成愿望了。   只可惜,这次是秦羡他失算了!   想到这,姜倾笑得十分恶劣:“秦羡,我不会杀你,也不会放你离开这座岛,等回到村子,我就跟村民们如实揭露你的真面目。未来你将只能做一个人,在这个岛上向你曾经伤害过的人们赎罪!”   ***   三日后,秦羡口中的诅咒果然没有出现,姜倾活得好好的。   此时秦羡的事迹被揭露,善良的村民们愤怒不已,第一次将矛头对准了同类。秦羡被村民俘虏,一直期待成为人上人的他在半个月后发了疯,并在一日夜晚失足落入海中。没有人思念他,他就这样完完全全地消失了。   鬼城的住民们在岛上住了几日,了解到了岛上的好处,于是回去的时候商量着怎么才能开辟一条航道,以便链接莫莫岛和长盛岛。   姜倾喜欢长盛岛上的生活,和秦闵以及萌萌留在了岛上。   日子就这么过去了两个月。   这天,姜倾听村子里人说前几日下雨山上冒出了很多蘑菇,姜倾心痒痒,便要提着竹篮上山去采蘑菇,离家前,她兴致勃勃地向秦闵和萌萌保证自己会满载而归,可被萌萌不看好地泼了一盆冷水。   姜倾热情不减,吧唧一口亲在萌萌的额头:“萌萌,你要对你妈妈多一点信心!是吧,孩子他爸?”   秦闵闻言“嗯”了一声,这时他正琢磨着盖一间房给萌萌,以方便自己和姜倾多点二人空间,因此显得有点心不在焉,只是提醒她:“早点回来。”   姜倾摆了个“了解”的手势,提着篮子出门了。   出院子前,她回头看了一眼院子里的父子俩,目光久久停留在两人身上,眼中溢出满满的幸福。   她笑笑,转身离开。   姜倾上山采蘑菇,却意外偶遇了一个戴面具的女子。姜倾认出这人正是将自己救出秦羡的庭院的恩人,正要和她打招呼,却不想,女子径直将水果刀捅进了她的肚子里。   女子看到姜倾倒下,眼中露出疯狂的笑意。   原来,秦羡所言不假,真的有爱慕他的女人为他办事。   面具女便是替秦羡监视着村子的人,她的能力是能够在她支撑起的空间里一定程度地支配空间里的人,村民的死便是受她的催眠。   女子在监视到秦闵的到来时起初并没有认出秦闵是谁,只是觉得眼熟,直到姜倾能力觉醒,被秦羡“请”进庭院。女子这才想起了秦闵的身份,迫于担心秦闵寻仇,她把姜倾送出,希望他们离开小岛,以求息事宁人。   可惜,范叔他们来了。   追随秦羡的另外四名觉醒花种察觉到危险纷纷逃走,面具女劝秦羡离开,可秦羡不走,面具女不得不去追那四名觉醒花种,想把他们追回来保护秦羡,可她不仅没追回,等回庭院时,秦羡已经被掳走。   秦羡死了,女子一直伺机报复,现在,她得逞了。   她看着姜倾因为失血过多而逐渐变得虚弱,最后慢慢闭上眼,再也不动。   这一天,姜倾出门采蘑菇,一去不返。   秦闵带着萌萌去寻人,最后只寻到了已经死去多时的姜倾。   秦闵失去了姜倾,他表情淡淡,似乎并不觉得忧伤。   他似乎并没有找回“忧伤”这一感情。   似乎。   秦闵没有再离开小岛,他和萌萌一直生活在岛上。   长盛岛与莫莫岛最终开辟了航道,在莫莫岛的代理岛主周复的带领之下,两岛友好来往,长盛岛日渐变得繁华。   但秦闵的家日渐荒芜,屋主秦闵没时间收拾这个缺了一角的家,他把关注都给了萌萌以及……岛上的一处坟墓。   二十年后,秦闵在他第7301次坐在墓前发呆时,他依偎着那青石墓碑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他怀念的身影,以及他怀恋的声音——   “花到底愿不愿回应未亡者的思念来到这个世上,愿不愿意洗去所有记忆懵懂地过完余生,他们愿不愿意……如果他们自己拥有选择权就好了。”   他仿佛看到了那人脸上的淡淡忧愁,他有些急切地伸出手,想要抚平那脸上忧愁的褶。   一刹那,他似乎听到了世界的声音。   冥冥之中谁在问他:【……你愿意吗?】   你愿意吗?   愿意吗?   愿意……吗?   突然间,他微微扬起了嘴角:“我愿意。”   刹那间,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无限轻,像世间的空气一样轻。   二十多年前,有名男子坠入海中,最终在没有人思念的情况下以觉醒花种的姿态回归了。   他作为规则的附体,出身便带着补全世间规则的重任,为此他失去了所有的感情,他是[神]。   他的任务是补全花的降生规则,可他忘记了自己的任务,遇到了某个女子。为了和女子在一起,他封印了自己的能力,让自己的感情慢慢回来。   他想忘记自己的责任,以“人”的身份活着。   二十年后,他打破了自己的封印,决定成为世间的一道规则,为了实现女子曾经的愿望。   ***   唐萌初提着为父亲准备的保温盒准备出门,却在踏出院子的时候停住了脚步,他感觉到了什么朝天空望去。   他仰望着天空,已经成长得坚毅挺拔的脊背像一颗孤傲的松,他像是看到了什么,良久,又提着保温盒回到了屋里。   他没有再出门。   这一天,岛上的村民忘记了一个叫“秦闵”的男人。   这一天之后,人们发现,花不再轻易降生,他们似乎有了自己的思想,选择回不回应未亡者的思念变成花。   作者有话要说:  小世界完结啦,唔,给自己撒花花吧~   第49章 情热微甜(1)   时间已过午夜两点。   月光森然, 丽城古城威严雄伟。城墙之上,有人久久站立,身姿挺拔,一双美目遥望着隐藏在暗色中的绵延山脉, 而后似被这眼中世界所感染,她表情落寞地……打了个哈欠, 挤出了两滴眼泪。   “姐, 道具组来话了,被损毁的道具看样子今天是来不及准备了, 陈导也放话说这场夜戏延后, 明晚再拍!”   小陶跑了过来,手脚麻利地将一张薄毯往城墙上的女子身上披,裹住了女子只着单薄戏服的身子。   女子打了个喷嚏, 转过冻僵的脖子哆哆嗦嗦地说:“那那那我酝酿了这么久的情绪都白费了?”   小陶将她裹得更紧了一些,委婉地说道:“你可以储存起来, 明晚再用。”   女子被噎了一下, 面瘫着脸说:“我降生的时候, 父神忘记了给我开发这能力。”   小陶偷笑:“那就没办法了。”   女子:“……”   两人相扶着从城墙上下来, 一下城墙,原本被月色衬托得肃穆异常的氛围瞬间消失不见了,重重灯光之下,片场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吵闹得几乎要把上面那一方天空都给掀了。   有工作人员看到她们,忙碌之中目光短暂地落在女子身上,分神朝她打招呼:“许姐, 下来了?天儿够冷吧?”   “来来来,这是泡好的热茶,喝一口暖一暖!”   “许姐,今天不用拍摄了,你赶紧换了戏服回去补一觉!”   “哎,许姐,我那边还要忙,先走一步了!”   工作人员来去匆匆,走后女子手中多了一杯热茶。   女子愣愣地举起杯子,这时,身后突然蹿出一人,一巴掌拍在她背上,并嚷嚷着:“许梦,你够厉害的啊!竟然在上面站了一小时!”   被叫做许梦的女子嘴里含着茶,被这大力的一掌一拍,当下“噗——”的一声,把嘴里的存货全部给喷了出去,洋洋洒洒地落在前面男人的背上。   “……”   “……”   哦。   姜倾手里还拿着茶杯,目光定定地黏在男子被茶水打湿的背上,这一瞬间,她很想再死一次,撇下系统赐予她的这具叫“许梦”的皮囊,重新换上一具新的。   但这是不可能的,她必须得面对这残酷的现实,眼睁睁看着前面的男人缓缓转过身,对着她展露出厌恶的表情:“许梦,你做了什么?”   这个男人叫叶狄,是他们正在拍摄的这部剧的男主角,和饰演女主角的姜倾在剧中是恋人关系。   剧中他们是恩恩爱爱的关系,剧外嘛……   姜倾接手许梦的身体是在一周前,那也是她进这个剧组的时间,同时也是她第一次见叶狄的时间。   呃,初次见面,叶狄就很讨厌她了。   姜倾不知道原因,听系统说,因为她在上一个任务中半途离开了攻略目标,以至于攻略失败,系统惩罚她,剥夺了她全面了解这个世界的权利。   也就是说,她只知道自己叫许梦,是个红极一时的大明星,出身四大家族中的许家,有个叫许越的四岁儿子,其他的都不太清楚。   她的世界里应该有个反派人物,那人和她在意外的情况下生下了一个孩子,但那人是谁,姜倾并不知晓。   再说叶狄这人,他出道很晚,原本是全国最高学府A大的在读研究生,因为参加了一档给高智商者们玩儿的综艺节目,用自己的颜值和智商吸聚了众多粉丝,后又用自己的大长腿和八块腹肌征服了时尚界,以模特身份光耀国际,现在,这位又在兴趣的支使下,准备进军演艺圈了。   叶狄红得格外迅速,其势不可挡,粉丝喜欢他的逆天美颜,喜欢他的高智商,喜欢他的大长腿和八块腹肌,同时也喜欢他的桀骜难驯。   姜倾作为他的前辈,虽然被称为娱乐圈四小花,但在他面前也有点黯然失色。   可毕竟是前辈,姜倾初见叶狄时拿出了前辈的风度,然后……被讨厌了。   被莫名其妙地讨厌上了。   在许梦的记忆中,姜倾没有找到任何她和叶狄相关的记忆,也就是说,她……天生令人讨厌。   ==   而现在,她把茶喷到了万分讨厌她的叶狄身上。   姜倾受了一点刺激,右手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回头瞪了一眼罪魁祸首——沈怡身上。   沈怡是四大家族中的沈家的千金,因为和许家是世交,和许梦关系很好。   沈怡是来探班许梦的,可这一探班就让姜倾惹祸上身了。   好在沈怡作为沈家重点培养的继承人,不缺担当,见此,“啊”了一声,回过神,朝叶狄歉意道:“抱歉抱歉,都是我的错!要我赔也好,要我洗也好,我都认了,真的万分抱歉!”   沈家千金诚心诚意地拱手告饶,叶狄却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拿厌恶的目光落在姜倾身上,似乎要将她生吞活剥。   沈怡脸上露出一丝尴尬。   眼见气氛越来越僵硬,姜倾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开口道:“那个——呃!”   她刚开了个头,就见一件大衣朝她劈头盖了过来,她下意识地要躲,却没躲过去,被大衣兜住了头!   失去视线的那一刻,她敏锐地闻到了附着在大衣上的淡淡香味,那味道浅淡,不似任何一款香水的味道,透着丝丝甜意,引诱着她将大衣从头上取下来,凑到鼻子前重重吸了一口,她像是重瘾患者一般不受控制,等理智回笼,才意识到自己像个变态痴汉。   她身子一僵,不由抬头看向对面的男人。   很意外地,男人看着她的目光却没有了先前的厌恶,转而换上了一丝……探究。   姜倾心中生疑,正要仔细研究,男人收回了打量,冷冷道:“拿去扔了。”   他本打算让她清洗弄脏的衣服,现在却叫她直接扔了。   姜倾还没动作,男人已经转身走了。   助理小陶擅长察言观色,见此担心姜倾觉得没面子,立即伸手去拿那件脏衣服,嘴里说着:“姐,让我来吧!我帮你去扔!”   姜倾的精神没有助理想象的那么脆弱,很乐天派地把衣服递给小陶,而后用空出的手去挽旁边沈怡的胳膊,目光黏在离去的那个背影上,调侃道:“沈怡,你说他这样走出去不冷吗?”   “肯定很冷吧!还走着模特步呢,指不定腿肚子都打哆嗦了!哈哈哈!”姜倾自说自话用以自娱自乐,沈怡没有参加到她的娱乐中来,目光顾自追随着叶狄的背影,眼中隐隐闪烁着兴味的微光。   姜倾没注意到这一点,说着说着自己也觉得冷起来,打了个寒噤,拍拍沈怡的手,道:“不行了,好冷,我要去换衣服了!”   说着,一个人进了换衣间。   她换好自己的私服出来,发现探班的沈怡已经走了,没多想,由着小陶把她送回酒店。   她跟随剧组在这个古城里拍戏,酒店就位于古城内的一家民居客栈,除了她以外,剧组的主要演员以及导演都住在这里。   姜倾踏进古朴的院子,扶着木质扶梯上楼。楼梯间点着灯,但仍然有些暗,一个没注意,她的手指被扶梯上的哪儿划了一下,吃疼缩回手一看,被划破了。   血液顺着食指指节下滑,小陶看见了,咋咋呼呼地嚷嚷起来。   大概是被小陶的声音吵闹到,“吱呀”一声,楼上有人推门出现在走廊上。   “发生什么事了?”   温柔的男低音响起,姜倾抬头,看到了一张俊朗且熟悉的面孔。   是赵骞。   这个世界存在四大家族,分别为赵、沈、许、苏,四家世代交好,身为许家人的许梦自然也和赵家的继承人赵骞交好。   这就是继承了许梦记忆的姜倾虽第一次见赵骞却依然觉得眼熟的原因,况且,赵骞是声名在外的影帝,照片满天飞,谁会不认识?   此时姜倾对上赵骞的目光,怔愣两秒,立即学着许梦的习惯唤道:“骞哥,是我!没出什么事,就是我的手指被划了一下。”   赵骞了解到情况,叹了一口气:“你还是这么粗心,不会照顾自己。你来一下,我帮你处理一下。”   姜倾不太想照做,因为许梦和赵骞熟,可她和赵骞不熟啊,怪怪的有没有!但为了不让赵骞起疑,她还是过去了。   赵骞站在门口侧身让出一条道,姜倾正要进去,忽然,隔壁的房门“砰”地一声打开,姜倾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查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见房间里走出一男人,出其不意搂住她的脖子,不由分说将她掳走,然后又是“砰”的一声,房门闭合,她被锁在了房间里。   事出突然,姜倾的大脑无法顺利工作,而更让她惊讶的是,男人粗鲁地将她抵在门上,一言不发,直接对着她的脖颈就是凶狠的啃噬。   姜倾又闻到了沁甜的香气,比大衣上的香气更加浓烈,甚至浓稠。   她的大脑陡然一片空白,原本推攘的动作在她心跳剧烈鼓动的那一刻变成了留恋地拥抱。   血液躁动起来,她难耐地哼出声。   外面有人在砸门,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听到了小陶的惊呼,以及赵骞担忧的问询,但来不及了,她无法将理智收回,本能驱使她抱紧了身前的男人。   “叶……狄啊。”   她喃喃。   作者有话要说:  久违的新世界,大概没有人看了吧,嘤   第50章 情热微甜(2)   粘稠的香气一波强过一波, 熏得姜倾晕乎乎。游走在血液中的渴望仿佛加了盐的汽水咕噜噜往外蹿,止不住,停不下。   “嗯呃——嗯呃——”   呼吸发热发烫,她失控的双手紧紧抱住埋在她颈窝的头颅。   利齿啃噬着她脖颈处细嫩的皮肤, 发出针扎似的疼痛,她却因此而更加兴奋。   想要被粗鲁对待, 想要……想要……   有人堵住了她的嘴, 对方唇上的炙热仿佛要烫坏她,她发出如释重负一般的喟叹, 追寻着对方的唇舌共沉沦。   “呼——”   “呼——”   这是谁的呼吸?是她的?是他的?   她不知道。   门外恼人的吵闹终于退去了, 她沉迷于自己的幻想,幻想着是自己击退了想要与她争夺眼前猎物的竞争者,她满足于自己的强大, 同时抱紧了自己的猎物。   是她的。   眼前这只发情的兽是她的呢。   她露出喜悦的笑容。   ……   清晨的微光透过小木窗溜进来,惊扰了睡梦中的她, 她猛地睁开了眼了。   房间里陌生的陈设使她陷入了迷蒙, 但迷蒙是短暂的, 半分钟后, 走失的记忆陆续追回,糜烂又放浪的画面一帧接着一帧在脑海中回放,她好似见了鬼,姣好的五官皱巴成一团。   掀开被子想要坐起来,却因为失力,起到一半又砸回到床上, 她发出“嘶嘶”的吐气声,龇牙咧嘴地查看被子底下的惨状。   身为一个克制的成年人,她和一个厌恶她的“陌生人”肉搏到半残……   她目瞪口呆,直挺挺地瞪着天花板,宛如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   她想起了离家前她家宝贝儿子越越对她说的话。   “妈妈是世上最厉害的妈妈,演得了丑如花演得了小龙女,是我的偶像!”越越如是说。   姜倾被系统赋予了将儿子正直养大的伟大重任,为了成为一根竖立在儿子前方的笔直标杆,她离开儿子,来到剧组,准备兢兢业业,演出最好的作品展示给自家小宝贝。   然而!   然而她才刚来不久,就忘记了自己的重任,不好好拍戏,随随便便就和个男人糜烂鬼混去了!   哦,她愧对对她寄予厚望的她的小宝贝!   正深刻检讨着自己的所作所为,“吱呀”一声房门开了,她看到男人裹着一身冷气走了进来。   叼着烟的男人眉头深皱,踢了踢姜倾身下的橡木床,看姜倾就像看黏着那啥的屎蝇:“起来。”   姜倾扯了扯被子盖住自己的半张脸,作琵琶半抱的娇羞状,嘤嘤:“人家浑身都痛,起不来呢,你扯我一把?”   男人面无表情,眉头几乎要皱出三层褶子来。   姜倾揉了揉脸,放弃了做戏,用被子裹住自己赤条条的身体,抬眸看向男人,问:“你喷催|情之类的香水了?”   她其实一直在想自己闻到的香味是什么,她的失控正是因为那香味所致,她不能理解其中原因,只能用催|情香水来解释。   话说回来,这世上真有这么烈性的催|情香?   男人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烦躁地重重踢了一下床。   姜倾嘴角抽抽,想起自己和这男人这样那样的事都干过了,再裹着也没意思至极,索性扔了被子,探身去捡散落了一地的衣物。   她搜寻着自己的内衣,最终在男人的脚边发现踪迹,顿了顿,努努嘴,道:“叶先生,劳烦你把我内衣递过来一——”   她话还没说完,内衣飘然划过,精准落在她头顶。   姜倾面色坦然地扯下来穿上,一边穿一边对男人说:“我想了想,昨晚那事儿错在你,是你喷着催|情香水到处乱晃,我才中了招!虽然你的目标不是我是别的谁,和我这样了你可能觉得挺膈应,但我必须得申明,这事错在你!”   男人冷眼看着她:“所以?”   姜倾道:“所以我不想追究这种事儿,这事儿就当没发生过。”   男人沉默,片刻,嗤笑一声:“许梦,你对每个男人都这样大度?”   姜倾:“……”   男人收了表情,冷声道:“滚。”   男人这样的态度让好脾气的姜倾也差点忍不住发飙,但她累得很,怒气一上头就头脑发昏力不从心,最终只瞪了男人几眼,顾自做了几个深呼吸,转身走了。   得,以为她多想赖着不走似的!   她气冲冲往外走,刚踏出一只脚,就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她吓了一跳,低头一看,看到助理小陶坐在地上,抱着她的腿,顶着黑眼圈,望着她泪水涟涟。   “姐,是我无能,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苦了……”   姜倾嘴角一抽,抽出自己的脚,迟疑着问:“你不会在这儿坐了一晚上吧?”   如果是,那可真要命!   小陶抹着眼泪,委屈巴巴:“没呢,赵哥不让我守着。”   姜倾点了点胸口,做了个感谢的姿势。   哦,感谢赵哥!   她一点不希望自己和人肉搏的时候外面有人守着!   姜倾抽出自己的脚,俯身拍拍小陶的头顶:“我没受苦,睡一男人,轻而易举。”   小陶一愣:“诶?”   姜倾故作高深地勾勾嘴角,朝小陶伸出一只手:“走吧,回房了。”   “……好。”   姜倾回到自己的房间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浴缸里泡着,没办法,她真的累惨了,急需泡个澡缓一缓。   当温热的水没过她的身体,她沉溺在水的温柔之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和叶狄睡了只是一场意外,事发之前她没有推拒,而是任由事态变遭,事后既然已经木已成舟,她万万做不到哭死要活地撒泼。而且,她隐隐觉得昨晚之事并非催|情香水那么简单,似乎有哪儿不对劲,比起一哭二闹三上吊,她更想利用这个时间好好查查……   想起自己闻到的香味,她沉不住了,唤来小陶,让她给她一个平板。   她就着泡在水里的姿势,拿着平板上网搜索能够催|情的香水,可惜,她没有找到和她记忆中的味道相匹配的香。   她放好平板,在脑海中呼叫系统,问系统是怎么一回事。系统没理她,说是因为她的任务失败,她本就不高的权限一降再降。   “……”   暗骂一声,她刷的一声从浴缸里站起来,扯了浴巾将自己围住,大步走出浴室。   小陶正瘫在房间里的椅子上“小鸡啄米”,听到声响勉强掀开眼皮,姜倾见了叫她去睡会儿,她听了,摔进床铺里,很快没了声响。   姜倾和自己的助理睡一个屋,这是姜倾的要求,因为系统的不靠谱,她有时候需要从小陶那里套取信息。   扫了眼睡得不省人事的助理,姜倾无奈摇了摇头,走过去替其盖好被子,之后匆忙换了一身衣服,走出了房间。   她去了住在同一楼层的赵骞的房间。   赵骞也在这丽城古城里拍戏,但和姜倾不是同一个剧组,入住同一家酒店实乃缘分。   徘徊在赵骞的房间外,姜倾犹豫了好一阵才敲响了房门。她期待着赵骞不在里面,但她的期待落空了,赵骞很快便走来开了门。   两人视线不期而遇撞在一起,姜倾不好意思地挪开了视线:“那个,昨晚……”   赵骞笑了笑:“我什么都没看见。”   姜倾瞪大眼,赵骞撸了把她的头毛,说:“但下次别闹出这么大动静了,都是公众人物,多的是人盯着呢,慎言、慎行。”   姜倾赧颜。   她来找赵骞就是为了封住赵骞的口,让他别到处乱说,但赵骞早就猜到她的目的,并体贴地如了她的愿。   传言影帝赵骞温柔至极,风度无人能及,看来传言所言不假!   而且……赵骞和许梦的关系意外的好。   姜倾在心里记住这一点,抬头朝赵骞感激一笑:“我记住了,谢谢赵哥!”   赵骞又撸了把她的头毛,这一次撸得不太顺利,撸到一半便停住动作看向一个方向。   姜倾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走廊尽头处,某个男人裹挟着一身寒气正阴森森地盯着他们看。   看屁啊!   姜倾想起了这个男人对自己的恶劣态度,哼了一声,撇开了视线,并抬头对赵骞说道:“哥,现在有空不?能向你请教一下演技上的问题吗?”   赵骞没有拒绝她的请求,侧开了身:“进来吧。”   姜倾从善如流,走了进去。   赵骞问她喝点什么,姜倾说随便,然后收到了一杯……牛奶。   赵骞问她手上的伤处理了吗,姜倾“啊”了一声,说忘记了。赵骞早有预测似的,并不意外,取了一张创口贴给她。   如此温柔,如此体贴,姜倾几乎从纯牛奶中喝出了果汁一样的甜。   她的目光在影帝脸上逡巡,心中啧啧感叹,叹到底哪个女人拥有这份福气,能够独揽影帝的温柔。   想到这里,她没忍住问:“赵哥没有交女朋友吗?”   赵骞失笑:“你要转行当娱记了?”   姜倾笑:“问问嘛。”   赵骞叹了一口气,被她弄得很无奈似的,许久,叹道:“我没有幸福的权利。”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推荐基友刚完结的好吃的文文《虐文女主娇宠日常》by时衿   文案:   穿成虐文女主的和薇绑定了一个变态系统。   系统要求她不能像原主一样被女配设计欺负,不能被戴绿帽子,不能意外流产,只要被虐就会死于非命。   小可怜和薇死了十次,第十一次读档重生的时候,她提前被渣男主带回了家。   彼时男主同父异母的哥哥晏淮就坐在对面,他目光冷淡斯文疏离,自始至终没有正眼看和薇一眼,一脸正人君子的清心寡欲相。   没人知道,上一世和薇被渣男主戴了绿帽子后,晏淮在雨夜把她捡回了家。男人手指轻轻滑过她的侧脸,声音危险又蛊惑:“终于分手了啊——”   那晚,和薇以某个不可描述的死亡原因,在晏淮低哑晦涩的一声声“宝贝”中,读档重来了。   这一次,看透晏淮本质的和薇瑟瑟发抖……这个狗男人怎么比上一世出现的早了几个月QAQ   和薇生存准则——   一:远离渣男主。   二:夺得影后桂冠走上人生巅峰。   然后,走上人生巅峰的途中,她不小心怀上了渣男主哥哥的孩子:)   第51章 情热微甜(3)   “幸福的权利?”   姜倾正奇怪这是什么说法, 想顺着话题问问,可时机不好,她的手机突然刷起了存在感,一遍遍欢快地叫嚷着快接电话。她失语了两秒, 无奈看向赵骞。   赵骞谅解得笑笑,叫她随意, 于是她说了句抱歉就接通了电话。   打来电话的是剧组导演, 叫她去一趟片场,原因是他灵感来了临时要加戏。   涉及工作, 姜倾无法推脱, 应了。   赵骞已经从她的电话里听出了个大概,因此在她抬起头的时候便率先提出:“下次再来吧,下一次你我都有空了, 再来交流交流这表演上的心得,不急。”   这个男人不仅温柔还很绅士, 明明姜倾先前说的是要请教他, 在他话里却变成了交流。   姜倾差一点被他的魅力折服, 感慨这才是最佳男友范本!和他一比, 叶狄那种就属于恶臭级别的!   高高兴兴顺着赵哥的台阶下了,姜倾辞别赵骞离开了赵骞的酒店房间。   她回屋叫醒小陶,让后者和她一起去片场。   剧组派了车来,就停在客栈楼下,姜倾没有辜负剧组的好意,带着小陶上了车。   一进车门就发现了那谁谁也在车上, 正坐在靠车窗的位置戴着墨镜闭目养神。   扯了扯嘴角,姜倾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个远离某人的位置,但在腚部即将沾到座椅,她又陡然顿住。见此,小陶惊慌地附在她耳边轻声问:“姐,你是忘记上厕所了吗?很急吗?”   姜倾被噎了一下,侧头敲了下助理的额头,撇嘴:“我必须得澄清,我的膀胱此时此刻非常乖巧。”   “那这是……”小陶用眼神询问她。   姜倾看了她一眼,反身将她推到自己要坐的位置,而后整了整衣衫,往前几步,坐到……叶某人的位置后面。   小陶眨眨眼,面露不解。   姜倾回头朝她做了个“嘘”的手势,并比划着让她叫司机开车。   小陶不解,但依然照做着。   保姆车穿梭于丽城古城古朴的行道上,速度很慢,有种坐在观览车上的感觉。但姜倾没有将目光放在窗外的古城景色上,而是定格于前面叶狄的发顶。   她发现了叶狄有两个发旋。   伟大的发现。   “……”   舔了舔嘴唇,她歪着身子去看叶狄的脸,想查清只墨镜下的那双眼睛是不是真的闭着的。检查结果告诉她,是的,叶狄正在“闭”目养神。   很好。   她希望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坐回座位迟疑两秒,她终于下定决心一般,身子往前挪了挪,倾身往叶狄的方向探去——   她凑近叶狄的后颈嗅了嗅,又嗅了嗅。   没有了,昨天闻到的沁甜的香味没有了,只有洗发膏的清香扑鼻而来。   今天叶狄没有喷香水吗?那真的是香水吗?   姜倾就着这个问题陷入沉思。   正畅游于思维国度,突然感觉有哪儿不对劲,回神一看,看到叶狄正偏着头直勾勾地盯着她。薄薄的镜片阻拦不了那摄人心魂的视线,穿透而出的冷漠直击她心魂。   吓!   她心里突突地跳动两下,还没做出反应动作,保姆车突然转弯,她身形不稳,下意识地伸手去捞支撑物——   啪叽一下,她将手摁在了前面男人的脸上。   这支撑物的手感很不错呢。   “……”   “……”   “抱歉,有狗子突然蹿出来,我闪避了一下。”   司机的解释姜倾听不真切,因为她此时正呈现魂飞魄散之态。   叶狄的墨镜被她打偏,此时正歪歪斜斜地挂在他额头上,而她的手正死死摁在那张粉丝爱惨了的俊脸上,对方的一只眼从她的指缝间漏出,射出想要吃人的目光。   触电似的将手收回,看一眼男人的脸,她又伸出手将对方的墨镜规规矩矩地扶正,接着讪讪说道:“果然是巴掌脸呢,哈哈,哈哈哈。”   叶狄猛地起身,两步走到姜倾的位置,伸手就要去揪她的衣服领子,似要用这种方式将她拉起来。可当他的手刚刚抓住她的领口,保姆车又作妖急停,惯性作用下他猛地后仰,伴随清脆的一声响,她的大衣被他扯崩了一只扣子,露出里面的低胸裙。   “……”   “……”   “抱歉,刹车失常了。”司机解释。   姜倾顿时扬起嘴角,抬头看向叶狄,大大方方地展示自己雪白的胸口,笑:“叶先生,这下我们扯平了吧。”   叶狄眸色一暗,扔下她转身下了车。   姜倾看着他的背影慢条斯理地拢了拢大衣,小陶屁滚尿流地跑过来,摁着她的肩榜上下检查,嘴里絮叨着:“姐,那个大魔王没有对你怎么样吧?有没有哪儿伤着?啊,这里都青紫了!那个混蛋!我们要告他暴力!告他故意伤害!”   姜倾嘴角抽抽,低头看一眼又被自家助理扒开的大衣,无奈道:“小陶,那是吻痕。”   小陶:“……”   姜倾拍拍小陶的肩,站起来,语重心长道:“小陶,别总跟着我了,我给你放个假,回头去谈个恋爱怎么样?”免得这么没常识……   小陶:“……”   她委屈地瘪瘪嘴,抱住姜倾的胳膊:“姐,是我错了,嘤。”   姜倾逗完自己的小助理,跟司机告别,顺便夸赞一下司机的车技,之后便带着助理下了车。   丽城作为远近驰名的文化风景区,这里的游客一向不少,但片场已经清场过了,剩下的都是剧组人员。   姜倾刚进片场就被导演抓到了化妆间,一边吩咐化妆师化妆一边和姜倾说戏:“待会儿要拍一场吻戏,你站在城墙上目送羌武离开,羌武回头,飞身上城墙,摁着你吻……”   “羌武”是剧中男主的名字,也就是叶狄扮演的角色,导演说到**处,自个儿先荡漾了。姜倾眼角一抽,不知说什么才好。   化妆师技艺娴熟,飞快地给她化好妆,之后便放她进换衣间换戏服。   姜倾换好出来时,穿着一身古代劲装的叶狄走了过来,他是来导演的,但出场惊艳,一身冷厉气质和他的装扮匹配到了极点。   化妆师一边给姜倾整理头饰一边正大光明地瞧叶狄,嘴里啧啧有声:“我终于明白叶狄怎么能够走红得这么迅速了,瞧瞧这脸,这身段……啧啧,偏偏演技也好,初演就这么惊艳,这部剧放出去后还不知道会制造出怎样的浪潮呢!后生可畏啊!”   这话姜倾赞成,叶狄一看就是拿的人生赢家剧本!   化妆师来了八卦的兴致,说:“叶狄从来没有对外公布过他的身世,圈内人也没人知道,好好奇是怎样的家庭造就了这样的他!”   姜倾也不知道,但和化妆师不一样,她并不好奇。   出身如何又怎样,叶狄的成功是靠他自己博得到的,她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是的,事实上姜倾还有些佩服叶狄。   每个人的努力都值得敬佩,尽管她讨厌死了他的烂个性。   收回落在叶狄身上的视线,姜倾笑着对身边化妆师说:“好奇的话你去问啊。”   化妆师立马收起了八卦心:“别,我还想在圈里混呢!咱们这一行里好多妹子盯着他呢,我要是去问了,得不得到回答是一回事,被人眼红排挤了就糟了!”   姜倾惊讶:“很多人喜欢他?”   就那烂个性?   不明事实的粉丝就算了,清楚叶狄的性格的圈里人也有人看上他?   呃。   化妆师笑:“你这就不懂了吧?叶狄的脾气虽不好,但换一个角度来看,他这是不沾花惹草。圈里人乱搞的人还少?这样一看,叶狄这种人就显得特别稀缺了。况且,驯服这样一头野兽,不就更能凸显自身魅力吗?虚荣心,虚荣心!”   姜倾:“……”   她欣赏不来,要是选择男朋友,她还是觉得赵骞那款更合她心意!   这么想着,她突然感觉有人盯着她看,一抬头,看到视线的主人乃叶狄叶魔王。   隔空瞪他一眼,她招来小陶,让她给自己拿杯热茶来。   看着叶狄就来气,她得清清火!   零零碎碎的半小时过去,姜倾得到要上场的通知。她随工作人员来到城墙,由着助理取走她的外套适应外面的天气。   镜头已经架起,城墙下的叶狄一边让人检查他的威亚一边听着武术指导师的建议,最后点了点头。场外导演喊出“a ”,场记打板,叶狄扮演的“羌武”被威压吊着离开地面飞身上城墙,对着镜头抱住姜倾旋转一百多度,整个过程姿势十分唯美。   只是,发生了一点点小意外。在镜头捕捉不到的地方,叶狄的手指划到了姜倾的手,一瞬间,她特意撕去了创口贴的伤口被扯开了一点,慢慢沁出了血珠。   姜倾吃疼,但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照常说出剧中台词:“羌武,你……”   话音未落,被“羌武”强势亲吻上。   没有利用借位,和姜倾签订的合同上写的一样,她在剧中一律不采用借位。   姜倾进入情绪,和叶狄拥吻。只是,随着时间一秒秒地过去,忽然间,她闻到了熟悉的香味,刚开始有些淡,渐渐变得浓郁……那香味就像是强力的引诱剂,诱使她不顾一切地沉沦。意识到不妙,她的呼吸停顿两秒,陡然推开叶狄。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叶狄坠下城墙,又被威压定住。   “停!停!”   导演急速叫停,威压将叶狄吊回城墙,工作人员一拥而上,慌乱中,姜倾对上叶狄的视线,后者眸色深沉。他卸下威压,推开工作人员,大步朝姜倾走去,拉住姜倾的手腕就要离开城墙。   工作人员看他神色不愉,以为他要报复姜倾推他的事,出声劝导:   “叶狄,别……”   叶狄没理,顾自拽着姜倾离开了片场。   作者有话要说:  看看有多少宝宝留下来陪我呀,举个爪爪看看~   第52章 情热微甜(4)   “哐当”一声, 叶狄将保姆车的车门砸出好大一声响。   姜倾一个晃神,发现自己被推进了车里,她目瞪口呆地盯着车门好一阵才接受这个现实。   她伸手去拉车门,但没拉动, 她被关在了里面,被叶狄。   她几乎被这个疯子气出了毛病, 赌气似的坐在最靠近她的位置上。她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冷, 不由得抱紧了双臂。   叶狄显然不是为了冻死她以此报复她的一推之仇,很快, 小陶跑了过来, 拿着遥控车钥匙开了门,跑进来,用带来的外套裹住姜倾。   不仅如此, 小陶还掏出一枚创口贴,麻利地贴在姜倾手上的伤口上。   “这是叶狄叫我拿来的, 说务必给你贴上。”小陶说。   姜倾瞪大眼, 久久打量自己的手, 抬起头:“所以他这是体贴?”   体贴个毛线!就这么个小伤口, 还兴师动众地把她掳到这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对她施暴呢!   小陶没有评价叶狄,脸上带着迟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姜倾眉心一跳,心中划过不详的预感, 她面带防备:“他还叫你做什么?”   小陶咽了咽口水,说:“他给你请了假,让你养好伤后再回剧组。”   姜倾:“……”   她低头看一眼自己的手,“伤?”   确实是伤,但……这伤真的值得请假?!   此时此刻,她非常想知道叶狄的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她勉强扬起笑脸:“导演不会听他胡说吧?”   小陶喏喏:“答应了。”   “啥?”   “导演答应了。”   姜倾脸上笑容消失,竟然真的答应了,导演在想什么啊!   小陶解释道:“你也知道叶狄刚刚带走你时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吧?导演怕你们起争执,闹出更大的矛盾,同时也认为叶狄让你回去是他有心不和你起争执。毕竟是你推了他,他现在很生气,怕控制不住伤害到你,这才避开与你的见面,好让这场风暴平静过去。”   姜倾默。她怎么觉得叶狄不是这么想的呢?   她扯了扯嘴角,道:“所以我现在是自由身了?”   小陶点头:“导演说给你放两天假,让你出去散散心。”   姜倾一听这话心态放平,眉梢渐渐染上笑意:“行,那我就当放假了!”   得,不管叶狄怎么想,导演如何误会,她获得了两天的假期是货真价实的,她要好好利用这个假期,回去和家里的小宝贝玩。   一想到这,她坐不住了,连把戏服还回去的时间都等不及,让小陶给她叫辆车,说她要回家。   姜倾占居的这具身体乃是四大家族的许家千金,出身不凡,家庭和谐,没有多余的兄弟姐妹和她明争暗斗,也没有后爹后妈想要虐待她,只有挥霍不完的财产,和众多粉丝的喜爱,美滋滋。   再说她接手的小宝贝许越,这小家伙性格开朗,是许家所有人心中的小可爱,而这小可爱最喜欢的人便是许梦。   姜倾在初次接触越越后莫名觉到感慨,仿佛自己曾经被谁折腾过,以至于现在看到这一乖巧的小可爱幸福到几乎无所适从。   许梦留给了姜倾最理想的家庭,最让人羡慕的明星身份,最可爱的宝贝,除了一点。   许梦的死。   许梦是自杀的,接手了许梦身体的姜倾通过了整整两天的排查,最后从许梦藏起来的笔记中得知,许梦是为情自杀。   许梦喜欢的是四大家族中苏家的苏离,苏离经营着苏家旗下的娱乐公司,最近和公司里的小新人好上了,许梦得知这件事后伤心过度,后来实在想不通,就吃药自杀了。   姜倾接手了许梦的感情烂摊子,好在许梦是暗恋,姜倾不说,也就没有人知道了。   姜倾有一种预感,这可能会是她在攻略之途中拿到的最好的副本,至于越越的反派亲爹,姜倾现在也是一头雾水,但她不可能为了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就神经兮兮地警惕所有人,她从许梦的感情纠葛来看,苏离的可能性最高,她暂时只需要防备一下这个人。   当姜倾穿着剧组里的服装回到许家时,管家看到她反应慢了一拍,姜倾知道他在疑惑什么,不用他问,自己率先解释道:“听越越说他想看我在戏里的装扮,正好这次电视剧的导演和我有过合作,还算熟悉,就求了他让我穿走这一身,专门穿回来给越越看!”   她用善意的借口掩饰自己突然离开剧组回家的原因,同时也掩饰她和剧中男主演员不和的事实。   管家信了她的话,道:“小少爷去了兴趣班还没回来。”   姜倾表示知道了,正要回房,管家又道:“沈怡小姐来了,正在您的房间等您。”   这一次疑惑的人变成了姜倾。   沈怡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纵使许梦和沈怡的关系不错,可如果不是事发突然,姜倾这个时间应该还在剧组,刚去探过班的沈怡明明知道这一点,还跑来许家找她,为何?   怀揣着一肚子的疑问,姜倾上楼去了自己的房间。   推开门,发现沈怡正站在窗边的位置,听到开门的响动对方回过头,笑道:“你来了?刚刚就看到你回来了,噗,你这一身是怎么回事啊?”   许梦房间的窗户正对着大门,站在窗前可以将大门那边的情景尽收眼底。   沈怡就是这样发现了姜倾的归来。   姜倾扯了扯自己身上的戏服,转了个圈,和她开着玩笑:“好看吗?”   沈怡摸着下巴故作深沉:“唔嗯……不错!”   姜倾笑骂一声,仿佛不经意地问:“沈怡,你是不是在哪儿偷学了未卜先知的本领?怎么知道我会这个时候回来呢?”   “噗,未卜先知?自作多情了吧,谁说我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越越小宝贝的!我表哥出国回来给越越带了玩具,他没空亲自送来,所以让我捎带过来。”沈怡指着梳妆台上的一个礼盒道,“喏,在那儿呢!”   原来如此,原来是来找越越的啊!   姜倾释然。   她家越越的可爱真是声名远扬啊!   姜倾解除了疑惑,便叫沈怡随意,自己则转身进了浴室换洗,等她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家居服出来,沈怡已经露出一副无聊得要死去的表情。   沈怡努嘴:“许梦,你这待客之道也太差了吧!我还是带着礼物上门来的呢!”   姜倾笑:“你是客吗?”   沈怡反驳:“怎么不是了?!”   姜倾说:“行,你是客人你最大。”   说完便言行不一地搁置客人,自顾自去吹头发了。   当她伸手去拿吹风的时候,无意间瞥到梳妆台下的抽屉没有完全闭合,似乎被人动过。姜倾临出门前嘱咐过管家不要让家政随便进她的房间,因为她担心有人不小心翻出许梦的笔记本,那本笔记作为许梦的遗物,姜倾没有销毁,但为了不因此出岔子,她也禁止了一些人随便出入。   记忆中,梳妆台下的抽屉是闭合着的。   她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沈怡,后者没有注意到她的视线,顾自倚着窗台眺望窗外的风景。   姜倾将空无一物的抽屉合上,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开始吹头发。   沈怡被噪音所扰,陆续回头了她三回,第看四回时,姜倾吹好了头发关掉了吹风。   沈怡几不可见地呼出一口气。   她一直在装作很寻常地和姜倾相处,但明显,她的心里装了事儿,并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装不住,此时她一见姜倾停手就略有些急切地开口说:“许梦,我问你个事儿。”   和她不一样,姜倾不急,她懒懒问道:“什么事?”   沈怡舔了舔嘴唇,压低了声音:“许梦,你最近有没有收到什么东西……”   姜倾眨眨眼:“东西?”她“哦”了一声,作恍然大悟状,“如果是粉丝送来的……”   “不是!不是那样的东西!”沈怡突然大声打断她。   姜倾沉默。   沈怡意识到自己的脾气失控,重重闭了闭眼,说:“抱歉,昨晚我没睡好,所以脾气不太好。”   姜倾看着她,过了一会儿问:“没睡好是因为你收到的东西?”   沈怡浑身一僵。   姜倾了然。   如果她没有猜错,沈怡大概收到了什么非同寻常的东西,并认为许梦也有可能收到,为此,她还特意跑来一趟,背着姜倾检查了她的房间。   当然,她没有找到,因为姜倾根本没收到!   她有些好奇:“是什么东西呢?”   沈怡身体僵硬得更加厉害了,眼中闪过一丝惧色。她退后两步,勉强挤出笑脸:“不好意思,我觉得我应该回家再睡一觉。”   她不想告诉姜倾。   姜倾皱眉。   她之前还觉得这个世界大概是她拿到的最好的副本,现在却有些不确定了。   她不想在云里雾里瞎扑腾,想伸手拦住沈怡,可这时,被她放在梳妆台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顿住,回头看向手机屏幕。   屏幕显示某叶姓男子朝她发起了视讯邀请,她嘴角一抽,迟疑了好久才点了接受。   叶狄的脸很快出现在屏幕上,同时他的声音也传了过来,他问:“你在哪儿?”   沈怡听到这声音,本急着离开的步子一顿,回过了头。   姜倾没时间管沈怡,她被叶狄的问话气了个仰倒,咬着牙问:“我是你的囚犯吗,要跟你汇报我的行踪?!”   叶狄依然冷着一张俊脸,无视她的抱怨,顾自说:“这两天好好在家里呆着,最好谁也不见。”   姜倾被他气笑了:“真是疯了,我为什么要继续在在这儿听你的废话呢?”   叶狄淡淡道:“你最好听我的话。”   姜倾撇嘴:“你最好说出个能够说服我的原因。”   叶狄果真说了:“你会被强|奸。”   原因异常强大。   姜倾听完喷了:“被谁?你吗?”   叶狄最后她一眼,一言不发挂断了通话。   姜倾:“……”   就在她因为这段短暂的视讯而气得要死的时候,沈怡忽然从旁问道:“许梦,你和叶狄很熟?”问这话时,她的表情异常怪异。   作者有话要说:  说起爱的囚徒我好像想到了点什么,emmm   第53章 情热微甜(5)   和叶狄熟吗?   “当然不熟!”想到会被人误会成很熟, 姜倾感到很无语,她回想起叶狄面对她时那标准的嫌弃脸,嘴角抽了抽,强调道, “非常不熟!”   也不想熟!   沈怡明显不信:“他和你聊得很私人化。”   姜倾深沉地吐出一口气:“错觉。”   沈怡仍然不信,看起来还有追问的打算, 姜倾却有些烦了, 抢在她之前开口问:“怎么了?你很关心他?”   沈怡微妙地顿了顿,下一秒扬起笑脸:“我是关心你啊, 怕你被坏男人拐走了!”   姜倾抬头看她一眼, 后者错开与她的对视,匆忙道:“我真要走了,困死了。”   这听起来像是一个遁走的借口, 还是特别低劣的那种,但姜倾却有点信了, 因为沈怡脸色真的很不好, 仔细看, 她不仅眼中布着血丝, 眼下还带着青黑,一看就是睡眠不足的症状。   是以为那“东西”才让这无忧无虑的大小姐变得这般惨?姜倾思索着,问她:“你说的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啊!”   沈怡低呼了一声,打断了姜倾的话。   姜倾抬头看她,后者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我还以为脚底下的是只蟑螂呢, 原来是地砖花纹。”   姜倾:“……”   “我走了,赶明儿你要是想换地砖可以联系我,我免费帮你重新设计一番。”   沈怡说完就走,背影匆匆,好似慢一秒就要把姜倾捉住拷问似的。   姜倾嘴角抽抽,再一次肯定了沈怡心里藏了事儿……还是难以说出口的大事儿。   她没有一点头绪,回头在屋子里翻箱倒柜地找,依然没有找出可疑物品来。   没有。   沈怡似乎认为她也可能收到那东西,这到底是基于什么根据这么认为的呢?   她心中疑惑渐深。   管家前来提醒她,说是接到了兴趣班的电话,让她最好去一趟兴趣班,原因是越越在兴趣班里和个一起上课的小朋友起了争执。   姜倾一听这话坐不住了,没心情再管沈怡带给她的疑惑,飞快地换了衣服,连妆也没化,戴上口罩就要出门。   许家的司机陪同许氏夫妇去了某商业活动现场,姜倾等不及管家给她安排别的司机,去车库提了辆车自己开去了兴趣班。   越越上这个兴趣班挺久了,但这是姜倾第一次去接她,因为不熟路,她开启了智能导航。途径某条僻静的街道,突然有人从旁蹿了出来,她闪避不及,将那人刮倒在地。   那人倒地不起,顿时哎哟哎哟地呻吟起来。   ……挺眼熟的情景。   姜倾心中突突,太阳穴也突突,虽然眼前情景万分像那报道中的名场景,她依然下了车去处理,毕竟如果不是,她就变成千古恶人了。   “喂,先生,你没事吧?”她一边俯身去拍地上男人的肩一边用另一只手扯了扯口罩,试图将自己遮得更严实些。   男人背对着她,闻声停止了呻吟,并慢慢回过了头——   微笑,男人突然朝她扬起嘴角露出了个微笑。   吓!   姜倾意识到不好,本能退后,不想却撞到了身后的谁。她回头,还没看清身后的人,就被人扯开口罩捂住粗暴地捂住了鼻子。   刺鼻的气息争先恐后地钻入鼻腔,渐渐地,眼前的世界扭曲了起来。   “放——”   她软绵绵地吐出一个单音节,下一秒便疲惫地合上了眼。   失去意识之前,她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   碰瓷。绑架。   短短两分钟,她遭遇了两个名场景,太特么可笑了!   意识再次恢复时已经不知过去了多久,她的双眼被蒙住,视线受限的同时耳朵也不太好使。大概因为药物后遗症,她的耳朵里瓮翁的,很不好受。就在这样糟糕的情况下,她听到了男人的讲话声。   “……她什么时候醒?”不耐烦的声音A问道。   声音B回道:“别急嘛,该醒的时候自然就醒了。”   声音A没有被同伴安抚,更加急躁了,一直爆粗发泄心情:“妈的!她特么竟然是个大明星,不该接这活儿的!我们不该接这活儿的!妈的!妈的!为什么没告诉我们她是个明星——”   声音B:“嘘,别吵,来消息了~”   声音A:“快!让我看看……揍一顿?”   声音B:“是的,揍一顿。看来我们的雇主是个善良的人呢,只要求我们揍这女人一顿~哈,一百万揍一顿,大明星果然身价不菲,你做不做?”   声音A:“……做。”   姜倾:“……”   她原本正在装死偷听这两人讲话,此时听到这两人要揍她,立马装不下去了,挣扎起来。   她的双手被绑,双脚却自由着,这给了她摸着站起来的力量。   “噗,看,她醒了!”声音B大笑,和A的犹豫不同,B明显更加适应这场绑架,也对这出绑架更加没有负罪感,他笑着,像是在进行一场游戏,“醒了正好,醒了揍起来感觉更好呢~”   说完一脚踢过去,正中姜倾的肚子。   “唔——”   这一脚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踢得姜倾猛然撞上后面的墙壁,顿时一阵反胃。   这只是一个开端。在接下来的半小时里,姜倾一直都在拳打脚踢中度过。她一度失去意识,却又在剧烈的疼痛中醒来。如此不知重复几回,最后的最后,B捏住她淌血的下巴,凑近她朝她低笑:“许梦,是叫许梦吧?我喜欢你哦。看吧,因为喜欢你,我都没对你的脸下手,它现在依然漂漂亮亮的。”   “许梦,哥现在要走了,你回去后要好好演你的电影啊,哥会在电影院支持你的~”   A没有B那样变态,看B磨叽,不耐烦地催促:“你特么还要废话多久?快点,要走了!”   B应了一声,之后又给姜倾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在整理的过程当中,姜倾受伤一口血喷出来,恰好喷到B的手上,B没有生气,只是笑着道:“再见了,我的小宝贝儿~”   随着B的声音落下,两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当哗啦一声铁门的声音响起,两人的存在感完全消失了。   他们走了。   姜倾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动弹不得,她浑身每个细胞都在抗议,都在叫嚣着疼痛。   她想,她也许会死在这个地方也说不定。   她的双眼依然被蒙着,耳朵却在极度的疼痛中恢复了功能,因此,她能感受到周围的冷寂。   真的一片冷寂,连空气流动的声音也没有。   她猜测这大概是这个偏僻至极的地方,这也就意味着她获救的可能性十分之一。   她大概真的会死去。   死去……   求生的**因为极度的绝望而渐渐溃散,她放弃一般颓然仰躺着,不知多久过去,就连她的意识也渐渐远去,突然,呼啦一声,铁卷门被人从外打开,有人大步走了进来。   “喂!许梦!醒醒!”   熟悉的声音钻入她的耳朵,本该那么讨厌,但在这一刻却完全勾住了她的心魂。   她喜欢得不得了。   “醒醒!你还活着吧?”   “……别喊,我……醒着呢。”短短一句话,她疼得龇牙咧嘴。   大概因为疼出幻觉了,她又闻到了沁甜的香味,比每一次都要浓烈,为此,她的呼吸停顿了两秒之长。   男人没察觉出她的异样一般,伸手替她解开蒙住她的眼罩,同时飙出恶言恶语:“醒着刚才装什么死呢?”   姜倾:“……”   她本已经在心里为这个男人贴上英雄的标签了,听了他的话毅然决定把那标签撕去。   这个英雄太糟心了,一点没有英雄救美的唯美!   男人终于将眼罩解开,一瞬间,周围的情景闯入到姜倾的眼里中,男人的脸也是。   果然是叶狄。   意外的是,这位叶先生似乎离开剧组离开得万分匆忙,以至于脸上还顶着戏里的妆。姜倾表情怪异,问他:“你不会是特意赶来救我的吧?”   叶狄浑身一僵。   姜倾微微睁大眼:“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叶狄沉默不语。   沉默中姜倾感觉周围的香气越来越浓郁了,甚至有点搅乱她的意识,模糊了她的感觉器官,让她觉得周身的痛感都退去了几分,而那退去的痛感则纷纷转化成了……躁动的情|欲。   “唔……”   一个不察,她呻|吟出声。   抱着她的叶狄身体越发僵硬,眼神中透着凶狠。他突然将姜倾抱起,一刻也不停留地朝外走。   姜倾在他怀里问得认真:“叶狄,你是不是喜欢我?”   不然怎么每次都在她面前喷那什么香水呢?   叶狄闻言狠狠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看来不是了。   那么——   姜倾用最后的理智问他:“我的身体是不是有什么异常,这异常和你相关?”   叶狄脚下顿住。   姜倾执着地问:“是不是?”   叶狄不语,重新抱着她往前走。   他将她抱上他的车,“砰”的一声将车门摔上。   姜倾是被绑到了郊外的一个废弃仓库里,周围十分荒凉,唯一的生物就只有车中的叶狄和姜倾。   封闭的空间里,未知的香气浓郁到浓稠,姜倾的呼吸一声比一声急促。   “呼——”   “嗬——”   “呼——”   她难耐地蹭着男人动起来。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叶狄突然撅住她的下巴,低头狠狠吻上她。   这个吻里带着浓厚的血腥气息,叶狄却不觉反感,反而像是被激发出了凶性,化身成为一头发|情的兽,以更加激烈的方式进攻征伐。   一番攻城略地,男人暂缓了节奏,将唇移开,倾身覆在她耳边,咬住她的耳垂,说:“许梦,将……分开。”   第54章 情热微甜(6)   这一次姜倾从头到尾都没有合眼, 她的双眼见证了自己失去从容沉沦于情|欲,在狭小的空间里激烈地酣战,又感受着情热渐渐退去,沸腾的血液渐渐冷却, 理智渐渐回笼……   她的双眼印刻全过程。   而等那奇异的热度过去,那几乎要了她的命的疼痛感又一点一点地回来了, 她咬着牙呻|吟了一声。   此时她的上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肩头, 袒露过头的胸口露出青紫,有些是绑匪殴打导致的, 有些则是男人失控之下遗留下的情迹, 一如她在他的肩背处留下的抓痕。   男人顾自整理着自己的衣服,注意到姜倾的打量,动作滞了滞, 从旁扯出一张薄毯劈头盖在她身上,这一并不体贴绅士的举动遮住了她身上的凄惨的同时也遮住了她的脸。   她躺在车后椅如同躺在小型号的床上, 并不觉得如何束手束脚, 但她没有动弹一下, 因为全身碾压似的疼。   薄毯遮住了她的视线, 她只凭听力判断男人下了车,不久又坐回到了驾驶座上,却没有将车发动。   姜倾艰难地抬起手将薄毯往下拉了拉,露出自己的双眼。   男人倚靠着座椅,表情沉寂地抽着烟。   长久的沉默之后,姜倾哑着嗓子开口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   她先前问过这个问题, 没有得到答案,现在是她执着精神下的追问。   叶狄怎么会在如此偏僻的地方找到她?   她能够给出的理由有三,一,他一直在跟踪她,或者在她身上放置了追踪道具;二,这场绑架本就是他在背后操纵,所以知道她被绑到了这里;三,她身上有……别的什么异常的东西。   明明前面两点才是正常人的思路,姜倾却莫名其妙地将更多的关注放在最后一点上面。   太异常了。   正因为观看到了自己遇到叶狄后全过程的变化,导致她无法无视一点,是的,发生在她身上的变化太异常了!   “为什么会知道?”她问道。   男人顾自抽着烟,眼神如同外面渐渐暗下去的天色一样沉,许久过去,他将烟灭了,道:“我能感受到你。”   姜倾一愣,下一秒,男人陡然发动车。车子破开暗沉,箭一样地射出去。   叶狄开车将姜倾送回到许家,将她抛在许家家门后就又开车离开。   车鸣惊动了许家人,不久,许父许母朝她跑来,看到她一把将她搂住。   “梦儿,你有没有怎么样?”   “天,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医生,快叫医生!”   一时间许家灯火通明,姜倾被送回到房间里,很快便接到了许家医生的医治。   医生说她没有内伤,身上看起来骇人的伤口都只是不碍大事的挫伤,就连她先前喷出的那一口血也只是因为咬破了嘴巴导致。   她意外遭遇绑架,但背后主使却并不想要她的命,看起来只是想教训教训她。   但许梦这人交际单纯,没有和谁结怨结仇,那么又是谁想教训她呢?   许母在一旁抹眼泪:“越越没有和小朋友起争执,管家在接到那通电话之后很快就接到了第二通电话,这一次是真正的兴趣班的来电,管家察觉到不对,和兴趣班验证后明白先前接到的竟然是虚假电话。”   “他立即打电话通知你,可这时已经打不通了。”   “他意识到不妙,立马通知了我们。”   “梦儿,对不起,妈妈没用,没有找到你……”   温婉的妇人抓着姜倾的手一遍遍说着对不起,这让披着许梦壳子的姜倾触动不已。   许梦拥有这世上最好的家人,姜倾再一次确认了这一点。   回握住许母的手,姜倾牵了牵嘴角,露出一个微笑:“没关系的,我什么事也没有……”   许母的眼泪掉得更凶猛了:“这叫什么事都没有?!你伤得这么重,你从来没有受过这么严重的伤!”说到这,许母一抹眼泪,眼神坚定,“到底是谁伤了我的梦儿?!查!给我查!查出来我要叫他后悔做了这样的事!”   许父从旁抱住许母,叹道:“好了好了,我们已经遣人追查了,现在我们最该做的是离开这个房间,让梦儿休息一会儿。”   许父说:“她需要休息。”   许母看一眼姜倾,姜倾回她以微笑:“谢谢妈妈、爸爸,我想睡一会儿了。”   许母含泪应了,一步三回头地走出房间,合上门之前还问了一句:“梦儿真的不需要妈妈陪着吗?”   姜倾笑着摇了摇头。   许母这才走出了房间。   姜倾看着房门合上,等到门外的响动逐渐远去,她抬头望着天花板。   叶狄说他能够感受到她,这话到底什么意思呢?   姜倾不带希望地询问系统,果不其然,系统只给了她一个“权限不足”的回答。   又是权限不足,姜倾几乎都不想再问系统了,反正也是多此一举!   没有系统的从旁辅助,她久思无果,困在思维迷宫里怎么也出不来,更别谈什么休息不休息了。她想了解清楚叶狄所说的话,甚至比想知道谁绑架了她还要想,前者透着一股超现实奇幻风,后者却只是普通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一比较,前者要有吸引力得多。更何况有许家这个大家族做倚靠,后者再怎么隐蔽迟早也会被许家找出来。   姜倾更在意叶狄的话,在意到想立即打电话过去追根问底,可惜,她不能,她的手机不知道落在了哪里,还没准备新手机。   她想不通,烦躁地“啧”了一声。   这时,房门处突然想起一丝异动,她下意识地看过去,正好与一束目光不期而遇。   是越越,是她的越越正扒着门偷看她。   姜倾看到小孩儿的瞬间心情奇妙地得到安抚,她笑了笑,朝门口的孩子招招手。   小孩儿踢踢踏踏地跑过来,跪在她床边,脸贴着床铺问:“妈妈生病了吗?”   姜倾撸撸小孩儿细软的头发,说:“是啊,但只是很小很小的病,明天就好~”   越越探身过去亲亲姜倾的脸,有些委屈地贴着姜倾的脸说:“奶奶都不让我来,说我会打扰到你。”   姜倾蹭蹭孩子,笑说:“不是打扰,越越任何时候来都不是打扰哦。”   越越闻言便笑了,这样一来更像小天使了。   姜倾心里嗷嗷直叫,这个孩子真的超治愈的!   此时此刻她特别想把这个孩子搂在怀里好好亲亲揉揉,可惜硬件不允许,她的身体大面积淤伤,岁不严重,但够疼。   她有心无力,在心里默默叹一口气,问小孩儿:“越越今天都学到了什么?”   小孩儿闻言眼睛一亮,用着孩子式的自信口吻说:“我跟老师学画画,老师夸我画得很好呢!我画了一只太阳,还有一只胡萝卜,还有还有……”   小孩儿叽叽喳喳地跟姜倾汇报着他在兴趣班里的经历,说到最后有些困了,声音越来越小,眼皮下坠,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姜倾觉得好笑,没忍住笑出声来。   小孩儿的睡意被她的笑声打断两秒,又猛地拔高了音量:“是红红的胡萝卜……卜……”   然后又困了。   这个时间早过了小孩儿睡觉的点,他是为了来见好不容易回家一趟的姜倾才硬撑着的。   姜倾又撸了撸小孩儿的头发,抬头看向正在门外徘徊的管家,并朝对方点了点头,管家得到应许,走进来将小孩儿抱走,走之前叮嘱姜倾好好休息。   然而姜倾睡不着,她一遍遍回想着叶狄的话,一遍遍。   她得不到结果,但又绕不开这个疑问,心里越发焦躁。为了缓解这种情况,她打开了房间里的电视机。   现在已经过了电视剧放送的黄金时段,翻来翻去,各频道都被新闻占据,她不死心地继续往下翻,突然,她手一顿,停了下来。   此时电视屏幕上正在播放本市新闻,新闻里说两名男子猝死在本市一间出租屋里,死时“衣冠不整”,死状狰狞。   报道里播放了两名死者的照片,当然,是被打了码的。姜倾看不清那两人的脸,但认出了一人手臂上的文身。   这两个人是白天里绑架了她的人。   他们死了。   从报道来看,媒体用语“衣衫不整”只是出于和谐,事实上这两人的死状更加糟糕。媒体说这两人可能是服用了过量助兴药物,以至于兴奋过度而死,并警惕市民合理用药。   这报导是什么意思呢?   意思就是说,这两个人白天里绑架了姜倾,得到了雇主一大笔赏金,然后用这笔钱买了过量催|情剂,双双兴奋至死。   呃……   这听起来怎么感觉有点智障呢?   姜倾怀疑这两人根本不是服用了催|情剂,而是……沾到了她的血。   他们死于她的血。   姜倾做了这样一个大胆的猜测。   第一次和叶狄发生关系时是她在客栈楼梯处划破了手流了血,叶狄突然出现,她从他身上闻到了异香。   第二次,和叶狄对戏时,叶狄的手划到了她的伤口以至流出了血,叶狄突然暴走将她赶走。   第三次,她遭遇绑架被叶狄救下,那时她浑身是伤,不少地方沁出了血,她再一次闻到了香味,并且在这香味的操控下和叶狄发生了关系。   以上是她的真实经历,如果总结这几点,她就能得出结论。   一,她的血会引发自己以及异性的情|动。   二,叶狄知道她的血会引发情|动,因为他要求受了小伤的她在家不许外出,不然会被强|奸。   三,情动过甚,必须交合,不然会……死。   姜倾看着自己得出的结论,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55章 情热微甜(7)   因为这场无妄之灾, 姜倾的假期从两天延长到了一周,这还是暂时的,具体还要看她的恢复情况。   在这休假期间,姜倾多次电话联系叶狄, 可都没联系上,叶狄似乎打定主意不接她的电话。   姜倾执着于和叶狄谈上一场, 原因不仅仅是想从他那里得知更多的关于自己身体的秘密, 还因为这两天她突然想到了一点——   如果说叶狄知道她的血液的异常,那么, 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会不会是因为多年前被她的血液引动过情|欲, 并亲身体验了一番,这才得知了她的血液的异常呢?   如果是这样,那么没有可能导致越越的出生呢?   这是一个大胆的猜测, 但从目前的情况看起来,这个猜测的可能性原比越越的亲生父亲是苏离更大!   事关越越, 她必须多注意一点。   系统要求姜倾把攻略目标培养得正直善良, 而系统事先就说了, 每个世界的攻略目标的亲生父亲都具有反动思想, 让这样的人和攻略目标接触,必定不利于攻略目标健康成长。   所以,如果越越的另一半基因的贡献者是叶狄的话,姜倾就不得不提防着叶狄了,甚至做好远离他的准备。   综上所述,她必须得跟叶狄好好聊一次, 确认他和越越之间是不是具有什么不得了的联系。   她是这么打算的,然而事与愿违,叶狄似乎并不打算和她聊,最后甚至厌烦了她的打扰拉黑了她。   姜倾无语望天。   在发现再也无法用电话联系上叶狄这个事实之后,姜倾想过“山不就我,我去就山”的办法,即去剧组抓人,可惜这个计划在许母的眼泪攻势之下流产了,许母怕她再受伤害不想她离开家门,直到……   四大家族中的苏家发来请帖,广邀客人参加苏家少爷的订婚宴,许家作为苏家交情过硬的世交,自然是作为顶级贵宾被招待。   姜倾以快闷出心理毛病为由提议去参加那个订婚宴,许母一番犹豫之后许了。   许母还是信得过苏家的。   姜倾之所以要去参加苏离的订婚宴是因为她从导演那里得知叶狄也请假去参加宴会了,叶狄的受邀原因是,他曾经和苏离的公司合作过两次,建立了几丝情谊,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姜倾并不想深究叶狄受邀的原因,她只知道,她可以在宴会上见到叶狄,这就足够了。   虽然她已经决定出席身体原主的暗恋对象的订婚宴,但并不打算高调行事,连出席打扮都很普通,甚至比不过前来蹭热度的十八线女星还要低调。她去得极早,并在来宾发现她之前将自己收纳于会场灯光暗角,顶着一双蹭亮蹭亮的眼,贼兮兮地盯着会场入口。   四大家族中苏家少爷的婚宴果然非同一般,前来贺喜的人不但多且质量极高,分分钟编造出一张华丽丽的交际大网,网中之人愉快地彼此交谈,并没有注意到角落里不合群的姜某人。   直到赵骞的到来。   姜倾暗自懊恼,就因为她将自己的目光在刚刚到来的赵骞的身上多放了两秒,以至于被后者察觉,当下朝她看了过来,并粲然一笑,于是乎,她的隐形体验到此结束了。   赵影帝发现了她,连带着关注着赵影帝的一众宾客也发现了她,众人一惊,这才后知后觉他们将许家的千金忽略至此!   热情的视线黏了上来,姜倾看着赵骞目露嗔怪,后者却笑了笑,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怎么躲在这里?”来到她面前的赵骞问她。   姜倾掩面:“原本想清静清静的,现在好了,被你破坏掉了。”   赵骞并不含歉意地道歉:“我的错。”说完顿了顿,又道,“我现在要去给阿苏道喜,你要一起去吗?”   苏离作为这场豪华宴会的主角,现在还没登场,仍在楼上的房间准备着什么,而四大家族的四位继承人从小玩到大,交情很不一般,按理来说,姜倾顶着许梦的躯壳,是需要去和苏离道一声喜的,然而姜倾心中始终觉得有一点别扭,因为她穿戴着的这具身体是暗恋着苏离的,而她并不知道许梦本人的暗恋素养够不够,会不会已经被苏离发现了,如果是的话,那就尴尬了。   虽然心中复杂,但姜倾并不想让赵骞看出来,于是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好啊,一起去。”   说着,她起身站起来。   这一起身却不太顺利,她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脚踩住了过长的礼服裙摆,一个不稳朝前栽去!   一双手稳稳扶住了她,她下意识抬头,和赵骞温和又无奈的目光撞在一起。   “小心一点呀。”赵骞提醒她,正要扶她站直,身后响起了整整齐齐的惊呼声。   姜倾即将出口的道谢被那此起彼伏的呼声给硬生生逼回了嘴里,回荡及全圈,蔓延出了几分无语的滋味,这些人在呼什么啊!   嘴角抽抽,姜倾抬头朝那群起哄的男女看去,不想视线不歪不斜地撞上了人群中的一冷面男人,下意识地聚焦在男人身上,姜倾不意外地看到了男人紧皱起的眉头。   男人直直地与她对视,紧皱的眉头慢慢地沁出几丝嫌恶来,下一秒,男人利落地撇开了头。   姜倾默。   赵骞发现了她的表情有所变化,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面上若有所思,正要开口,被姜倾的话拦住:“骞哥,你先去吧,我碰见一位朋友,想去聊会儿,等会儿再去找阿苏。”   此时赵骞的目光仍然落在混入宾客中的叶狄身上,自然知道她想去找哪位“朋友”,会心一笑,道:“那好。”说完轻拍姜倾的肩头,走了。   待他走后,姜倾几乎迫不及待地破开人群找上了叶狄,轻轻拉住叶狄的袖口,对他说:“我们聊聊。”   叶先生的目光低垂,落在袖口处她的手指上,又轻飘飘地掠过,冷淡地收回手臂,不咸不淡地回道:“聊什么?你和赵家少爷的婚宴也要提上日程了?”   “什么?”   “……”   叶狄突然嘴巴紧闭,姜倾在他的沉默中反应过来,嘴角疯狂抽动:“没想到你还挺幽默的。”   叶狄转身就走,被姜倾手疾眼快地拉住衣角,阻止了他的离开。   “放手!”叶狄的臭脸又出来了。   姜倾勇敢地迎上他施放出的寒气,且一身轻松写意,扬起八齿微笑:“聊聊呗,有些事我想请教你。”   叶狄不说话了,直接动手去拉她攥住自己衣角的那只手,而她适时放开,却转而与他五指相扣。   叶狄:“……”   姜倾正色道:“你怀孕了,急需和播种的你好好聊聊。”   叶狄:“……”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表演,和姜倾作为专业演员,没有辜负他的期待,相当入戏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脸的慈母光辉。   许是因为她的演技用力过猛,一向以冷酷示人的叶狄的面部表情出现了些许崩坏,眼周神经更是失控地跳动起来。姜倾没有错过这一幕,噗嗤笑场。   叶狄冷眼看着她笑,左手小指抖动了几下。   姜倾不敢做得太过,收了笑,语气正经道:“不开玩笑了,叶狄,我想和你聊聊。”   叶狄眼中闪过一抹深色,静默许久,转身朝一个方向走去,留下一句:“看手机。”   姜倾有所预感,没有再追上去。   这一天,姜倾结束宴会拿回自己手机的那一刻,看到了手机上的一条未读信息,她点开信息看完,然后指示司机将车开往一家酒店。有人在酒店前台那里为她留了一张房卡,她取了卡,打开了酒店顶层的一间房的门。   酒店套房奢华的布置短暂地停留在她眼中不超过三秒,一堵深色的“墙壁”挡住了她的视线,她看向那堵“墙”,舌尖搅动出“叶”的发音,却没有来得及完美发声,便被卡在了喉头。   她被房间里的男人推压在门上用力亲吻,以不容拒绝的强势姿势,撩拨她身体里的热度。   呼吸急迫,脸颊发热,她由诧异到迷蒙,正要被迫沉入欲壑,亲吻又戛然而止。   男人捏住她的下巴抬高她的脸,眼眸如同吸纳了一切暗黑的夜。   “都是因为你。”男人沉声道。   第56章 情热微甜(8)   叶狄显然知道姜倾纠缠于他想要和他聊聊的真正原因, 再清楚不过了,他从未给过她好脸色,现在也一样,捏住她下巴的力道几乎要陷进皮肉里, 看向她的目光也透露着几分凶狠。   姜倾吃疼,但没有表现出来, 此时她竟走神地想着幸亏许梦的美貌乃是货真价实的天生丽质, 要是人工安装的下巴必定经受不住这位大哥的摧残!   她漫无边际地想着,无神的双瞳暴露了她的走神, 这无疑惹怒了面前的男人, 后者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这还不够,他还猛的低头报复性地咬上了她的下唇, 咬出了血。   “嘶——”   姜倾下意识地推他,男人却如一堵墙似的纹丝不动, 无声地嘲笑她的无能。   这就算了, 他还拿手指抹开了她唇上的血丝, 让自己的拇指也沾上了她的血, 之后他像是结束了发疯状态,退离她身边。   姜倾的目光落在他手上的血迹上,眸光闪烁:“血……”   在她的推测当中,自己的血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叶狄却一点不惧,片刻后露出了一个很难形容的笑容:“你发现了?”   姜倾心知他是在问她是不是发现了血的问题,迟疑着轻点了一下头, 说:“我找你就是想了解更多,我觉得你应该知道的比我要多。”   说话间,淡淡的香气蔓延开来,带着熟悉的沁人心脾的甜,因为这萦绕不散的一丝丝香气,姜倾感觉心中又开始躁动起来,躁动,但还能理智地控制,只是体温有所攀升,脸颊浮出薄红。   她咬住嘴唇,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狄面对她急切的问求,不慌不忙地从兜里掏出纸巾擦拭手上的残血,他看似镇定,但远比平常暗沉的眸色暴露了一些什么。   “五年前,因为一个课题,我和我的导师进行了一次世界尽头之旅,归来时带回了此生最大的发现——‘天使’。”   “噗!”   姜倾本来正在认真听叶狄讲话,但在听到某个词汇时硬是没忍住笑喷了。   察觉到叶狄射过来的冷眼,她赶紧捂住了嘴,装出正经的模样:“您继续。”   叶狄的目光从她身上兜转一圈这才慢慢收回,继续道:“那是我的导师给我们带回来的东西取的名字。”   “天使?”姜倾又有笑场的趋势,“您的导师极具艺术素养呢。”   叶狄无视了她的话,不紧不慢继续道:“那是一种从未被人发现过的病毒……”   “我中毒了?!不是,我中病毒了?!”姜倾若有所悟,抢话道。   叶狄不说话,默认了她的猜测。   姜倾目瞪口呆,半天发不出声来。不知多久过去,她悠悠回神,目带谴责:“所以说这种从未被人发现过的、珍贵的、应该好好锁起来的、甚至上报国家保护起来的东西为什么会跑到平民小百姓我身上啊?”   等等,这位叶先生如此讨厌她,不会是因为她拐走了他珍贵的研究物吧?!   姜倾有点小愤怒,面色惨淡:“我是受害者啊!”   叶狄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浪费在你身上的病毒的确是我们唯一的样本,但恕我直言,你实在算不上受害者。”   “瞧这话说得!”姜倾怒,“我感觉我的人权遭到了毁灭性的藐视!”   叶狄道:“你以为五年前那个擅自闯入实验室,又好奇心发作擅自动实验室里的东西,结果打破培养皿,害最后一份珍贵的样本被污染的人是谁?”   姜倾:“……”   她嘴角抽抽,哆哆嗦嗦道,“……是‘我’?”   叶狄眼神很冷:“看来许小姐记性不太好呢。”   姜倾无言以对。   好吧,大概是许梦本人干的蠢事。   事实上的确如此,五年前许梦因为一档校园综艺来到A大取景,结果误入A大的实验室,犯了点蠢,被“天使”病毒感染。   其实“天使”病毒早被叶狄的导师定位为极度危险并销毁了,叶狄却瞒天过海,留下了样本暗暗研究,结果被误入的许梦给笑纳了。   没有人知道许梦身上发生了什么,只有偶然回到实验室目睹了这一幕的叶狄知道。而叶狄却瞒下了这件事,目的不明。   时隔五年,叶狄显然并没有回心转意向“天使”病毒的载体也就是现在的姜倾同志袒露的意思,他只是对姜倾说:“‘天使’病毒只能寄宿在女性身上,而被感染的女性的血液会让男性感染,从而彼此之间产生发情现象,发情具有周期性,但你的血液在感染男性时会强制发情,发情程度与感染程度成正比。”   “少部分男性的体质排斥这种感染,所以沾到你的血液也无碍,但这只是少部分。”   “被你的血感染的男性能感受到你身上的发情状况,从而发情,此时必需和你交合,否则会死。”   “当你陷入极致痛苦的时候,这种痛苦也会传感给被你感染的人。”   这就是为什么叶狄能成为姜倾被绑架后最先找到她的人。   说到这里,叶狄看向已经呆住的姜某人,眸色一沉,道:“鉴于此,我建议你不要与赵骞之流交往过甚。”   “赵骞?”为什么突然要提到影帝的名字呢?姜倾不得其解,脑子更是因为那些被突然灌入到脑海中的信息搅得浑浑噩噩。   原来她的身体里隐藏着这样大的隐患,原来她的血液藏着这样大的秘密,原来……   她猛地惊起,拔高声音道:“赵骞什么的一点不重要好吗?!我现在只想知道怎么才能治好这个毛病!”   因为对自身异常病症的进一步了解,姜倾她现在只想赶快摆脱这个毛病,因为这玩意儿会让她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那太可怕了,而且如果感染到别人,她甚至可能会背负人命!   好可怕。   她惊惧于身体里的病毒,寄希望于这位被名校看好的高材生,但后者并没有满足她的期待,甚至不客气地泼了她一盆凉水:“这个病无药可治。”   姜倾闻言风化当场。   叶狄垂眸,“但以我的观察来看,这个病毒不会伤害你的健康,只要你定期纾解发情症状即可。”前提是她要特别保护自己,不增加新的感染者。   姜倾嘴角抽抽,没忘记一点:“现在只有你是我的血的感染者吧?”   换句话也就是说,他们需要定期约上一约,然后一起深度了解人体奥秘。   叶狄目露嫌恶:“所以这就是我讨厌你的原因,因为你束缚住了我。”   姜倾:“……”   她的错咯?   才不是她的错呢,她也很无辜呢!准确来讲,罪魁祸首是“许梦”,是“许梦”打翻了培养皿,而且感染了叶狄……说起来,叶狄到底是什么时候被感染的呢?在剧组会面的时候,她的一口茶喷到了叶狄的衣服上,叶狄将衣服扔到她头顶时,她已经闻到了淡淡的异香,而在客栈楼梯划破手指的时候,叶狄也感应到了立马就出现了她眼前,这证明在这之前叶狄已经被感染了。   换言之,很有可能在姜倾到来这个世界前,“许梦”和叶狄就已经进行过身体交流……   这关系到越越的身世,姜倾的目光立刻变得炯炯有神,视线紧紧锁住叶狄。   叶狄皱眉:“你看着我做什么?”   姜倾道:“你是什么时候被感染的?”   叶狄眉头皱得更深了。脸色黑了一层:“许梦,在你看来,哪个男人和你发生了关系,什么时候发生的关系,并不值得你去记怀?”他冷笑,“你可真洒脱。”   姜倾:“……”   叶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不遮掩的嘲讽笑容:“其实你很想被‘天使’病毒寄宿吧,它满足了你对男人的渴求,哦,赵骞就是你的下一个目标?”   姜倾:“……”   赵骞?   为什么又是赵骞?   影帝先生的出镜率怎么这么高啊?!   姜倾实在不能够理解这位叶先生的思维方式,撇了撇嘴,无奈道:“叶狄,我觉得你对我误会颇深,真的。”   她一点也不饥渴,也不荡漾,她纯洁着呢,只是因为新来乍到,想了解接手的孩儿的身世而已……   她心中一千万分委屈,但她不能说,她不能说她已经顶替了许梦,而且失去了许梦的大部分记忆。   她心中哀叹,决定不再继续激怒这位叶先生,换其他验证方式,比如窃取叶狄的毛发去检测对比……   想到这里,已经达到了目的的姜倾准备退场了。   叶狄看出了她的退意,没有出言挽留,只是在她离开之前“提醒”她:“许梦,最后提醒你一句,你最好不要把自己的身体情况告诉任何人。”   姜倾当然不会,她觉得这事泄露出去只会有一个结果——被抓起来研究。   她可不想当小白鼠!   怀着忐忑又复杂的心情,姜倾将手放在了酒店房门的把手上,但那只手只在门把上停顿了一秒就被她收回了,她收回手,回头就给了身后的男人一个拥抱。   “叶狄,虽然你对我的误会颇深,但我仍然非常感谢你把我的身体的秘密全部告诉我,并且在这之前还替我隐瞒了我的身体状况隐瞒了这么久,让我免于小白鼠的生活,我感谢你!”   她的拥抱那么突然那么急,毫无防备的叶狄被她抱了个正着。姜倾明显感觉到抱住的这具身体僵硬得就像一块石头,她眼中划过一道光,抬手就从“石头先生”的肩头拂走一根发丝。   她若无其事地松开男人,挥挥手:“再见了,叶狄。”   第57章 情热微甜(9)   姜倾是不希望自家越越的基因贡献者是叶狄叶先生的, 因为越越的亲爹注定是个心理扭曲的非正常者,而她和叶狄同在娱乐圈,他们甚至还凑在一起共演一部戏,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如果叶狄是那位反派先生,那就有点难办了。   看着手里的毛毛, 她点了点胸口, 做了个祈祷的姿势。   为了探究越越那孩子的生命之源,姜倾速速去医院做了个鉴定, 加急的那种, 结果出来了,医生告知她基因不匹配。   基因不匹配?姜倾并没有因为祈祷成功而展露欣喜,因为医生告诉她不匹配的原因是, 被她拿去做鉴定的样本中有一份毛发乃是取自一条狗子身上的,这才是不匹配的真正原因!   姜倾沉默良久, 一言不发走出医院, 抬头看着医院外的天空, 嘴角狂抽, 卧槽,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意识到自己需要重新从叶狄身上取到样本,姜倾心累不已。   为了顺利拿到能够用于鉴定的样本,姜倾在休养期间反复查看叶狄这个人的资料,私下还联系过叶狄的经纪人和签约公司,想摸清他是个怎样的人, 日常又有怎样的行程安排。她没意识到自己把过多注意力放在了这个人身上,直到一天这个人出现在了她的梦里。   梦过留痕,姜倾在第二天早上醒来清楚地记得那个梦,呆愣几秒,表情万分精彩。   窥视一个人太久必会出现问题,姜倾觉得这话在理。直觉不能再这样下去,姜倾决定正面出击了,拿到叶狄的基因组织,然后好好理清和叶狄的关系。   此时距离她离开剧组已经十天过去,她身上的伤已全部愈合,至于对绑架施暴案的幕后者的调查,则因为绑匪的死亡而彻底断了线索。   许家千金从未遭遇过这种糟糕的事情,因此许家大为担忧,甚至劝阻姜倾推掉新戏,在家好好呆着,接受许家的庇护。但姜倾没有答应。蛰伏在暗处的幕后者固然可怕,可探索越越的身世也同样重要,后者甚至关乎她的任务。   一句话说,她需要出门。   好在再大胆的绑匪也不可能一而再地明目张胆地将手脚伸向许家的千金,姜倾其实没有那么危险,况且她身边还多了两名武力值顶级的保镖。   姜倾离开许家的第一目的地是A大校园,因为叶狄答应了母校A大的邀请,会去参加A大的校园宣传片拍摄,时间仅限半天。   姜倾早摸到了叶狄的行程,并准时出现在了校园里。   为了躲避人群的视线,她戴上了口罩,并将帽檐扣得极低,而她的那两名保镖则穿着便服隐藏于路人当中,这一切伪装让她看起来普通极了。   目光四处搜寻着叶狄的工作团队,她步伐轻盈地穿梭于校园当中。   被沸腾的欢呼声吸引,姜倾的目光穿越面前的湖泊,落在湖泊对面被人群围住的男人身上。   她找到了。   叶狄正在对面湖泊上的小亭子里取景,姜倾远远看着他,蹲下来托着腮思考是伪装成粉丝过去接近他好一点,还是伪装成送水的工作人员更佳。   她正思考着这个问题,突然身边走近一人,并做出和她同款的托腮姿势蹲在了她旁边。   “真是无敌的美貌啊~”来人感叹道。   姜倾扭头看着身边的女生。   女生的眼中只有对面的叶狄,脸颊泛红,眼中犯痴。   姜倾眨眨眼,又看看对面的叶狄。她想旁边这个女生的视力一定顶好,因为在眼下这个距离看过去,自己眼中的叶狄的美貌程度和叶狄前头那位膀大腰圆的摄像没多大差别。   女生用她的十二级眼力鉴定完叶狄的美貌后,又叹道:“唉,同学你也和我一样吧,深爱着叶狄,但没有配得上他的耀眼容颜,因此害怕靠近他,害怕在他面前被他的目光扫过时那双眼睛里没有自己,一面深爱着,一面又怕受到伤害,于是只能远远地注视着他,注视着他……”   姜倾:“……”   她听闻A大以理工科著名,不想,这学校语言之类的课程也抓得挺不错!   姜倾一时间对A大这学府产生了极大的敬意,然后……稍稍往旁边挪了挪,离旁边的女生远了点。   不不,她没有深爱着叶狄,没有那样纠结的心理,才不想和这位惺惺相惜呢!   姜倾想以这样的方式解开误会,但女生却没看出她的心思,自来熟地靠上去,继续托腮:“啊啊,真的很帅呢,这张脸迷死个人了~~~”   姜倾:“……”   她站起来就要走,被女生快一步抓住手腕。   “你要去哪儿?”女生问。   姜倾嘴角抽抽,说:“去洗手间。”   这名女生大概真的把姜倾当成了是同类,所以产生了与姜倾交好的想法,于是……她直接挽住了姜倾,维持着与姜倾亲密无间的姿势说:“正好我也想去,一起去吧!”   姜倾呆了一下,还没做出反应,就被动地被人拉走了。   姜倾本没有去洗手间的意愿,她只是想尿遁,现在却祸从口出,变得骑虎难下了。   她被那名女生拖进洗手间,并在对方脉脉的注视下不得不踏进厕所的一间隔间。   关上隔间的门,她呼一口气,无语望天。   她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察觉到外面的声音都消失后,蹑手蹑脚地去开隔间的门,意图偷偷逃走。然而意外发生了,她发现自己竟然打不开隔间的门了……   表情渐渐凝固,她再次试了一试,还是没打开。   她被锁在了里面。   短暂回顾了一下与那名女生的相处,姜倾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可能被一个初次见面的女生给耍了……给耍了……   为什么?   姜倾觉得自己的冤屈比天大。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啊?!   就在姜倾绞尽脑汁上演“密室逃生”的时候,女生悠悠然趴在洗手间外的走廊栏杆上,掏出手机,表情自在地拨通了一个号码,并在对方接通的那刻对电话那头说:“帮你捉住了一只小虫子,要来看看吗?在二号教学楼的……”   说完,挂断了手机。   女生想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洗手间的方向,耸耸肩,低头开始玩手机上的游戏。   有学生前来使用洗手间,被女生拦住,告知:“洗手间坏了,没水冲厕所,里面全是*。”   因为上课铃声的召回,渐渐地,便没有学生再来这层楼的厕所。   男人就是这个时候到来的,一身普通的学生装扮,脸上的口罩遮住了大半的脸。他微微皱眉,夺走了女生手上的手机,问:“人呢?”   女生对着厕所的方向努嘴:“帮你清场过了,可以直接进去。”   男人的视线迅速从厕所门口的女性标志上扫过,眼中划过一道暗沉。他皱眉看着女生,语气中暗含警告:“叶钦,以后少管我的事。”   叫叶钦的女生扬起嘴角:“别这么见外啊,哥~”   男人眼中愠怒更深,似乎下一秒就要爆发出来,却在失控的边缘克制住,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女生厕所。   一整排的洗手间隔间里,只有其中一间的门锁上被做了小动作,男人站定在那间隔间前面,停顿两秒,抬手敲了敲门。   静默——   静默——   “……里面有人。”隔间里传出瓮声瓮气的回答。   男人又敲了敲门,顺便拨开了门锁上的小布置,让其恢复正常。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都说有人了!”隔间里的人有点生气。   男人听着经过变调处理,但依然能够听出原声的声音,开口道:“可以出来了。”   静默——   静默——   因为男人的声音,隔间变得针落可闻,不知多久过去,隔间的门被人从里面大力拉开,戴着口罩的姜倾出现在门后:“叶狄,你怎么在这里?”   叶狄拉下口罩,露出一张完美无瑕的俊脸,淡淡道:“心灵感应。”   这听起来略扯的原因,姜倾听完却迟疑了起来,心头一半相信一半不信。相信是因为他们之间的确拥有“天使”病毒的联系,而这种病毒还存在许多未知的地方,或许拥有这种神奇的功能也说不定,不相信则是因为“心灵感应”的确太扯了。   她心中狐疑,但因为她此时此刻正面临着另外一个巨大危机,因此不得不放下这个疑问,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叶、叶狄,我……”   此时她两眼漉漉,看着男人的眼中充满了无助和期待。   叶狄对视上这双眼,心脏的地方忽然间被什么拨动了一下,感觉异常奇怪。   他不自觉地避开与她的对视,语气生硬:“还不出来,想在这里过夜?”   姜倾搓搓脸,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叶狄,那什么,可以借你外套一用么?”   “什么?”   “我似乎一不小心……忘记了生理期。”   “……”   空气变得有些凝滞,姜倾在叶狄看傻子一样的目光下羞愧地垂下了头。   擦!她不是有意忘记的,实在是因为她才刚刚接手了这具身体,有些功能……还没好好探索过!   第58章 情热微甜(10)   这一定是来自这个世界的恶意, 当姜倾苦哈哈地盯着对面的叶狄,并不得不把希望完全寄托给对方时,她心中这么想着,心情万分沉痛。   “叶狄, 我需要你。”她恳切地说道,为避免自己的诚恳不能打动对面那个讨厌她的男人, 她还留了一手, 伸手拉住了对方的衣角,以确保他不会抛下她跑路。   “真的, 我特别需要你, 帮帮我,叶狄。”她说道。   叶狄没跑,他只是用“你疯了, 我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衣服借给一个蠢女人”的眼神盯着她。   对视中,两人眼神交战许久, 最后不知道叶狄怎么想的, 目光忽然软化, 竟真的开始脱衣服了。   他将脱下来的外套扔在姜倾身上, 语气不善地吐槽姜倾:“许梦,你还能更蠢一点吗?”   姜倾忍辱负重,没有回嘴,把衣服围在腰间,以遮住身后的尴尬情况。   暂时解决了身上的问题,她浑身轻松了不少, 随口跟叶狄寒暄道:“你那边的拍摄已经结束了?”   “嗯。”   事实上他那边刚结束拍摄就接到了叶钦的电话,以至于完全打乱了他的行程,迅速换了装,在经纪人的掩饰下飞快跑来了这里。   现在,A大的学生认为他已经离开学校了。   想到这里,叶狄的表情不太好看。   他为什么非得这么着急地跑来呢?为什么?!真是疯了。   目光不善地盯着面前的女人,叶狄表情不愉:“一直是你在问,其实我也有个疑问,许梦,你能告诉我,你出现在A大的理由?”   “咳!咳咳!”   姜倾猝不及防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为什么来A大?自然是为了叶狄来的!   答案是这个,但她不能跟他说。   脑子飞快运转,姜倾一边思考,一边胡扯:“其实是因为……哦!是因为我突然觉得自己的知识储备量不足,秉着活到老学到老的原则,准备来个回校再教育,这不,我就来A大考察来了?”   叶狄听了她的解释,没有露出信或是不信的表情,只是看她一眼,淡淡道:“别考察了,你连A大的门槛也够不着,A大对面的挖掘技工可能愿意收你。”   姜倾:“……”   怎么说呢?她有点不想理他了。   她越过他往外走,走到一半又停住,整了整自己的口罩,回头问:“叶狄,你看我的美貌被遮盖严实了没?会被人认出来不?”   叶狄眼角一抽,没回她。   姜倾嘴角微扬,走了出去。   一出去并没有遇到前来围观她的美貌的观众,洗手间外面一个人也没有。那个坑害她的女生不在,她的那两位便衣保镖也不在。   姜倾微微皱眉,看向身后随她出来的叶狄,问:“你来的是时候有没有看到一个女生?扎着马尾,穿黑色长款羽绒服,脸不是长得顶好看,但气质有点不一样。”   姜倾一边回想着那个女生的特点,一边朝叶狄转述。   叶狄眸光微闪,回她:“没有。”   姜倾“啧”了一声,又问:“我带了两名保镖,身形比普通学生要强壮得多,你看到了?”   叶狄说没有   姜倾摸了摸下巴,心生疑窦。   真是奇了怪了。   虽然满是疑点,但因为自己的身体还处在浴血奋战的特殊状态中,她没有继续深想,打算先回家处理一下。   斜眼看一眼叶狄,她舔了舔嘴,问:“我没有开车来,可以劳烦你送我一趟吗?”   叶狄条件反射地想要拒绝,但话到了嘴边,却不知怎么改口了,改成了:“跟我来。”   他的表情越发怪异,好似惊讶于自己怎么变得不像自己了。   姜倾没有发现这一点,只是有些感叹,叹叶狄这人也没那么坏,还挺乐于助人的。   她随叶狄朝A大侧门走去,上了停在那里的一辆黑色普通轿车。叶狄的经纪人正坐在驾驶位,看到叶狄平安归来很是松了一口气,但看到姜倾跟着上了车顿时又提心吊胆起来,害怕叶狄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引起大新闻。   “你怎么还带了女生回来?”经纪人问。   姜倾落座在叶狄旁边,拉下口罩,对着前头的经纪人展颜:“周哥,好久不见。”   叶狄的经纪人周琮认出姜倾,吓了一跳:“许梦!”   姜倾朝他露出八颗小白牙:“是我,周哥。”   叶狄看她对自己的经纪人笑,表情沉了沉,吩咐周琮开车。周琮见他神情不愉,没敢再说什么,咻的一下将车射了出去,姜倾被这车技闪到腰,整个人生猛地扑到旁边的叶狄身上。   “啊啊——”   正要惊呼,被叶狄捂住了嘴。   “吵死了。”   “……”   姜倾心有余悸,趴在叶狄身上不敢动弹。   姜倾认识周琮有段时间了,但还是第一次见识到他的车技,不得不说,唔,颇为野性。她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毫无特点的男人。   姜倾渐渐适应了周琮的车技,也渐渐意识到自己正扒着叶狄不放,而被她八爪鱼似的扒着的男人的身体僵得想块石头,脸色也是……臭得很。   姜倾莫名觉得好笑,不仅没放开男人,反而凑到男人的脖颈处闻了闻,又闻了闻——   “叶狄,你今天不香啊。”她突然没头没脑地道,却不想踩中了叶狄的雷区,后者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了下去,重重推开她,推得她撞到了车门上。   叶狄冷冷地看着她:“不香就没有被你利用的价值是吧?”   “什么?”   姜倾一脸懵。   她只是突然想到自己正处于姨妈期,也算是出血了,叶狄却没有被引动情香,所以有点好奇其中原理,说了那么一句。可叶狄的反应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想,叶狄的话也完全无法让她理解。   他在说什么啊?   另一边,叶狄也明白过来自己躁动得莫名其妙,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垂眸道:“我需要沾到你的血才会引发情香。”   姜倾说“哦”。   她抬眼看叶狄的侧脸,暗暗嘀咕,这男人帅是帅了,就是脾气太臭了,阴晴不定,再帅也难以消受。   为避免被他来去不定的怒气牵连,她朝车门的方向挤了挤,离他远了一点。   车内的氛围沉闷得仿佛无法透气,好在没过多久许家就到了。姜倾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这个氛围,所有下车时的动作略显急切,叶狄看到她这样,脸色又臭了一层。   姜倾站在许家大门前朝车内的叶狄微笑,感谢他的慷慨相助,送她回来。   叶狄恼怒于她那再违心不过的笑脸,“砰”地摔上车门,喷了她一脸尾气。   姜倾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崩裂成碎片。   她僵在原地,许久之后突然抱头哀嚎——卧槽,这么好的机会,这么近的相处,她竟然忘记拔叶狄的毛了!   此次作战,毫无收获。   与此同时,叶狄正在车上听自己的经纪人唠叨。   开车中的男人毫无保留地炫耀着自己的车技,并且在炫技的同时分神唠嗑:“许梦比电视上要好看,性格也格外有趣,你说是吧,叶狄?”   叶狄不回话,周琮笑了笑,放缓了车速,将音乐开起来。   “这样的女孩子怪讨人喜欢的,就比如我,我就喜欢这一款……”   叶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周琮耸了耸肩,半点不惧,说:“别急,我开个玩笑。”   叶狄眼中狠意未收,直直盯着经纪人的后脑勺,良久,缓缓开口,一字一顿:“周琮,你再敢随便开这种玩笑——”   周琮陡然踩下刹车,笑着回头:“怎么?生气了?”摇摇头,经纪人啧啧有声,“叶狄,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你对一只玩具的在意程度让我惊叹。”经纪人说。   话落,车内的空气猛然凝滞。   车子停留太久,身后有喇叭声此起彼伏,有性急的司机跑来拍打车窗,经纪人摇下车窗,对着车外的司机笑得如沐春风:“抱歉,车子出了一点问题,现在可以了。”   黑色轿车重新被启动,柔和的轻音乐静静流淌,经纪人哼着歌,夹杂着断断续续的自言自语:“哼哼哼~~~我对自己的玩具~~哼哼~~就不一样哦~哼~~只是愉快地~~玩耍哟~~”   城市的另一端,沈怡再次从噩梦中惊醒,她颤抖着双手拨通了一个号码,像渴水的鱼一样哀求着电话里的人:“你在哪儿?今天可以来陪我吗?我好害怕,受不了了,你来陪我好不好?”   “求求你了……周琮。”   第59章 情热微甜(11)   姜倾踏进许家家门意外看到了从她身边消失的两名保镖, 后者朝她请示问好,见此,姜倾被气成了包子脸,问他们怎么比她这个雇主还先回家, 保镖神情恍惚:“是您遣人告知我们,让我们先行回来的啊。”   姜倾险些一头栽倒, 发难道:“你们不问一下我的意见, 随随便便就听了别人的话?”那还要保镖做什么呢?   保镖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肃颜, 道歉, 并甘愿领罚。   姜倾倒不是想对他们做什么,只是奇怪这两名经过精心挑选,头脑和身体素质都很不错的专业安保人员为什么这么容易就被人支走了, 这很奇怪。   姜倾细问他们被支走的细节,不想两名保镖都难以口述, 说是记忆模糊。   “……”   不得不说, 这就和她被个陌生女生关进厕所隔间, 明明锁住了她, 却不进一步对她做出更大的伤害一样莫名其妙。   到底有多少人盯着许梦呢?这些人到底想干嘛?   顶着许梦的身体,姜倾产生了不小的危机意识。   思虑颇久,她决定辞去新戏的演出。   好在她出演的那部戏才刚刚开拍,她的辞演虽然不可避免地造成了一些损失,但尚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   姜倾愿意支付这比损失费。   对于她的决定,许父许母双手赞成, 怕她后悔,立马就派人去解决这件事了。   姜倾蜗居在家,这样一来,她和小宝贝越越相处的时间变得多了不少,本就相处不错的他们,经过几天的相处,关系变得更加亲密了。   大概是因为没有妖魔鬼怪胆敢入侵财力深厚的许家,姜倾在这些日子里再也没有经历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有一点让她烦恼,那就是蜗居在家的她无法顺利从叶狄身上拿到带基因组织的样本。   这一天,许母从外回来,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姜倾感恩于这位“母亲”的照顾,于是回以关怀,询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许母唉声叹气,没有隐瞒:“是沈怡那孩子病了。”   “病了?”   “嗯,病得有点识不清人,把家里的佣人推到了楼下。”   “……”   沈、苏、许、赵四家关系极好,许母看着沈怡长大,把她当成另一个女儿,因此得知对方病了,十分挂心。   姜倾和沈怡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青梅青梅,姜倾不希望自己表现得太过寡情而被许母看出不对劲,于是又追着问了几句:“什么时候病的?”   许母说:“就最近的事吧。那孩子一直瞒着自己的病情不说,要不是把佣人推倒险些闹出了大事儿,家里人还发现不了呢。”   说完,许母看向姜倾,目露庆幸:“要我说就怪老沈家的观念太过老旧,非得逼着一孩子去挑起整个家族大任,也不想想孩子压力多大,我们许家老祖宗就没这规矩,梦儿你也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多好。”   姜倾抱抱许母,说:“你们最好了。”   许母轻轻拍打姜倾的背,缓声说道:“沈怡那孩子也不容易,现在病得这么严重,你和关系好,抽个时间去看看她吧。”   姜倾应下,说好。   姜倾不是空口答应,她是真心想要看望沈怡。   她还没忘记沈怡上次来的表现,现在想来,那时候的沈怡就已经开始不正常了吧。   当时沈怡怎么说的来着?   对,她问姜倾有没有收到什么东西。   姜倾虽然不算聪明,但也能明白,沈怡的病大概不是作为沈家继承人的压力所致,而是……她收到的某样东西。   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姜倾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探索一下,以免万一哪天她也收到,落得和沈怡一样的下场。   去沈家探望一事很快就被姜倾提上日程,因为她太闲了。   带上一束百合,姜倾坐车来到沈家。   姜倾听闻沈怡病了,所以是怀着探望病人的心情来的沈家,可当她在沈家佣人的引领下,推开沈怡的房间大门,看到穿着家居服,一边盘着腿坐在床上看电视剧一边大笑的沈怡,她有点懵。   沈怡一点不像一名病人,她甚至开朗地朝姜倾主动打招呼,然后调侃姜倾:“喂喂,许梦,你手上拿的都是什么啊?怎么跟我去墓地看望老祖宗时一个配置?”   姜倾被噎了一下,立马意识到沈怡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种娇弱病人,于是把百合花一收,改口道:“那我拿去扔了?”   沈怡阻止她:“别,插花瓶里吧,扔了多浪费。”   姜倾说“哦”,然后一边将花插|进花瓶,一边偷偷打量沈怡。   沈怡并不在意她的窥视,盯着平板里的视频笑得格外舒心,她笑着,笑着,然后眉头一皱:“这男的怎么这样啊,不喜欢女主就别接近女主啊,真讨厌!”   她一连说了好几个“讨厌”,话语间传播出异样的焦躁。   姜倾心头一跳,预感到不对,就在这时,沈怡突然一拳头捶打在平板屏幕上。   “讨厌!讨厌!好讨厌!”   她猛地掀飞平板,本人像是失去了控制能力,焦躁地来回走动。   姜倾看得一愣一愣的,舔了舔嘴唇:“沈、沈怡——”   沈怡应声朝她看过来,目光露|骨。   那视线带着狠意,直勾勾的,有些骇人,姜倾感觉自己像是被冷血爬行动物的视线锁住,僵在原地。就在她打算快步跑出房间逃离现场的时候,对面的沈怡却忽然间目光放柔,表情松化,下一秒,眼泪掉了下来。   “你终于来看我了……”沈怡含泪说,表情委屈。   姜倾咽了咽口水,迟疑着说:“我也是刚刚才听说你病了,所以……”   沈怡吸了吸鼻子,像个孩子一样可怜巴巴:“那你来了就要好好陪着我哦。”   姜倾没法回应一个“好”字,沉默了下去。   沈怡却顾自高兴起来,拉着姜倾的手要求道:“我要听你唱歌!”   “……啊?”姜倾为难。   许梦倒是个歌影双绝的两栖艺人,可姜倾不行,唱得不好听。她正犹豫着怎么拒绝,沈怡忽然再次发难,双手掐住姜倾的脖子。   “唱啊!你给我唱啊!为什么不唱了!我好难受,你唱给我听好不好……”   许沈怡的力气太大,姜倾完全没有办法挣脱,好在姜倾就站在花瓶旁边,沈怡的动作不小心碰倒了花瓶,这一声响唤来了沈家的佣人。   两名膀粗腰圆的佣人破门而入,训练有素地架住沈怡,救下了徘徊在窒息边缘的姜倾。   “小姐,该吃药了,来,张嘴。”   一名佣人不由拒绝地将几片白色药片塞进沈怡的嘴里,“哄”着她吃药,另一名佣人则站在姜倾面前,伏低身子道歉:“抱歉,许小姐,我家小姐情况不太好,你不能再继续留下去了,还请下次再来吧。”   姜倾抚摸着自己受苦的喉咙,视线越过面前的佣人落在沈怡身上,后者服了药物之后就开始冷静下来了,只是眸子无光,表情恍惚,看起来并不算好。   沈怡由佣人扶着朝床边走去,一边走一边低喃着什么,姜倾听了一耳朵,意识到那是某个名字。   她一遍遍叨念着的那个名字模糊至极,念着的时候带着依恋,姜倾知道那不是“许梦”二字。   沈怡刚刚是把她错认成了别人。   姜倾现在确认了,沈怡的确病了,病得不轻。   她对这位沈家小姐并没有太深刻的感情,但看着一个正常人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心情依然复杂。   默默叹息一声,她转身离开房间。   走到门口,脚下踩中一张纸,捡起来一看,发现那是一张旧照片。   准确来讲,旧的不是照片本身,而是照片中的场景,那像是用十多年前的照相机拍出来的照片,像素低劣,背景也十分古旧,而照片中的人……   姜倾睁大了眼也没能辨别出其面目,因为那人是在高速坠落的时候被拍的,照片停留在对方坠落的瞬间。   这是什么照片?   “啊,这是我家小姐最珍惜的照片,怎么掉在这里了!”佣人低呼一声,“不好意思,许小姐,能把照片还给我吗?”   姜倾说好,然后把照片递了出去,递出去的瞬间心里默默想,这是沈怡最珍惜的照片?拍的谁啊?   没有人帮她解疑,她不得不怀揣着一肚子的疑惑走出沈怡的房间。   一出门,手机响了。   她收起纷杂的心情接通电话。   男人低沉的声音通过手机传入她耳中:“许梦,你要辞演《一梦春秋》?”   “啊,是叶狄啊。”   “我问你是不是要辞演——”   姜倾打断叶狄的话,说:“是啊,不演了。”   沉默。   过了一会儿,叶狄再次开口问:“为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姜倾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她以为她和叶狄之间的关系没有好到需要他特意打电话来追问的程度。   顿了顿,姜倾扯出个十分官方的理由:“因为感觉自己不是很贴合出演的这个角色,经过慎重考虑,还是决定放这个角色一条生路。”   “借口。”叶狄冷硬回道,“是因为你很讨厌我吧?”   姜倾:“……”   我去,到底谁讨厌谁啊?!   第60章 情热微甜(12)   姜倾把手机从耳边移开, 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等确保自己的双耳功能正常,不会平白无故幻听之后,她才接着说:“不好意思, 叶先生,你可能说了一个笑话, 但抱歉, 我暂时没能理解其中的笑点。”   对,这一定是在开玩笑!   “如果你不嫌麻烦, 还请你务必跟我解释一下笑点在哪里。”姜倾认真说道, 然后……然后就变得沉默了。   奇异的沉默静静从手机里流淌出来,并逐渐蔓延开来,隔着手机, 双方也能觉察出气氛变得微妙且尴尬。   姜倾不解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对着手机呼道:“喂?喂?叶狄你还在不在啊?”   叶狄还在, 只是顾自沉默着。   他被姜倾的话点醒, 暗自懊恼地皱紧了眉头, 在心里暗骂自己莫名其妙。   是的, 莫名其妙!   从导演那里得知许梦即将辞演《一梦春秋》的那一刻他就被不知名的情绪所支配了,生气,且冲动,并在欠考虑的情况直接就给许梦打了电话。   他到底在干嘛啊?!   蠢毙了。   看了眼手机,他直接通话掐断。   尽管挂断了通话,但他依然焦躁不已, 难耐地抽出一支烟点燃。   他……到底是怎么了?   此时此刻手机另一端的姜倾并不知晓叶狄如何如何地焦躁,她发现通话被掐断后,竟一点也不意外,很习惯地耸了耸肩。   是了,叶狄一直都是这样喜怒无常,她已经习惯了。   这一天,姜倾到沈家探望了沈怡,没有从沈怡那里了解到她到底收到了什么东西,反而增添了不少疑惑。   姜倾再也不会认为这个世界的攻略任务会很简单了。怎么可能简单?这一看就是麻烦透顶的世界啊!   什么?你说这些疑点和她养孩子没多大关系?天真!按照系统的尿性,系统既然让她发现了疑点,就肯定和她的任务脱不了干系!   想到这里,姜倾久违地跟系统打了声招呼:“111,你还好吗?”   系统“叮”了一声,以示它仍健在。   姜倾听了嘴角微微扬了扬,心情变好了一点。   好吧,虽然这位系统先生没有向她提供过多大的帮助,但毕竟是跟了自己许久的“老朋友”,有熟“人”在,只论感觉,就很不一般。   姜倾这么想着,顺利回到了许家。   紧接着又是好几天的风平浪静的家里蹲生活,直到沈家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沈怡从家里跑出去之后失踪了,沈家希望四家能够联合起来寻找沈怡,许家这边答应了。   四家人以为沈怡是不喜欢那些强行安排在她身上的治疗疗程,所以才偷偷跑了出去,并且以为她会躲避几家人的搜查,给搜查带来困难,可事实并非如此,沈怡没有刻意避开谁,她很快就被找到了。   准确来说,她是直接撞上了寻找她的队伍。   是的,她是在苏家门口被找到的,当时苏家少爷苏离正打算和自己的未婚妻一起出门去找她,结果她自己找上门来了,跑上前拦住了他们出行的车。   因为沈怡冒失的举动,她还差一点被车撞伤。   姜倾后来听人说,沈怡被找到时正抱着苏离哭泣,她的这个举动一度让四家人怀疑沈怡其实喜欢苏离,因为喜欢苏离,所以才会抱着已经订婚的苏离哭泣。   他们甚至怀疑沈怡的病也有苏离的份儿,因为爱恨情仇什么的。   姜倾听到传闻时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她不知道沈怡是不是喜欢苏离,不过自己寄居的这具身体倒是真的喜欢苏离。   苏离——这个罪恶的男人啊!   沈怡被寻回后就被更加严密地看管了起来,力保不会再发生逃跑的事请。   姜倾挺同情她。   一晃半月过去,姜倾没有再遭遇奇怪的事,也没像沈怡那样收到奇怪的东西,她甚至觉得一切不平静已经过去,一直蛰伏在她心头的那股不详的气息也渐渐散去。   接到经纪公司的电话时姜倾正在许家的后院儿勘察地形,近来她心血来潮,想在后院儿的几棵大树下扎一个秋千。   不怪她有这种想法,因为她实在太闲了!   每天陪陪孩子看看书,颇有点岁月静好的意味。   经纪公司打电话来是想告诉她关于《一梦春秋》解约事件的进展,并让她去公司一趟,和制片方签订解决合同。   这件事须得她本人到场,她无法推拒,应了。   和许父许母说了一声,得到了许父许母的应许,她出了门。   许是出门前忘记看黄历了,今天的出行格外不顺,刚出门不久就差点碾到了一只横穿直撞的流浪狗,后来进入市中心,又遇上了一场车祸。   她的车没被卷入到车祸当中,可现场十分混乱,她被堵在单行道上进退不能。   救护车的声音、警车的声音、哭喊声、议论声……现场闹得让人脑壳疼。   有人敲了敲她的车窗,她应声看过去,看到了一张让她感到倍感的面孔。   熟悉,却总回想不起来。   车窗外的人对她笑,她看着对方,慢慢地感觉嘈杂声都远去了,只有对方的声音格外清晰。   对方问她是不是被堵得心烦,让她出去透会儿气,姜倾觉得可行,于是推开了车门下了车。   她跟着对方走,越走越远,然后上了一辆车。   她落在车子的后座上,觉得自己这么做有点不妥,可又疲于拒绝。   是的,她感觉有些累。   “很累吗?”旁边的人问她,她有些呆滞地点了点头,对方便笑着说,“那睡一会儿吧。”   然后她便闭上眼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失脚掉进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里,她一直下坠,一直下坠,好似毫无尽头。   她睁大眼想要看清周围的情况,可她只看到了一片黑暗。   黑暗里好似蛰伏着一头巨兽,她吓了一跳,猛地惊醒。   醒来后她迎来的依然是黑暗。   有人绑住了她的双眼。   双手双脚都是自由的,可遮住双眼的绑带却像是用了特殊绑法或者特殊材料,她怎么也解不开,她不得不放弃这一徒劳的做法,小心翼翼向四周摸索着。   她这是在哪儿?   “你被绑架了。”系统突然在她脑海中发出提醒。   姜倾默了默,没好气道:“谢谢您的提醒,如果您在我被绑架前也像这么热心就好了。”   然后热心的系统先生匿了,没有再出声。   “……”   知道自己不能指望系统,她乖乖闭嘴了。   她想她是在去往公司的路上被人绑架了,这无疑已是一个既定事实,得接受现实。   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在脑海里分析自己到底是怎么被绑架的,结果很意外,她发现自己记忆模糊,留存在她记忆里的东西极少极少。   这种状况极为熟悉……对了,那次她去校园里找叶狄,她失踪的两名保镖就是这种情况!   唔。   所以这是什么啊?   催眠吗?   她在脑海中暗自自嘲。   周围十分安静,安静到让人害怕。姜倾继续摸索,突然,手指触碰到冰凉的东西,质感凹凸不平,像是什么附着在铁上的纹路。   她想继续探索,却被一只手阻止了。   碰到温热的皮肤那一刻,她吓得魂儿都要散了。   有人!   就在她以为周围空无一人的时候,其实有人一直在静静地观察着她!   有点瘆人。   咽了咽口水,为了不激怒这目的不明的绑匪,她挤出了个笑脸,异常礼貌地问:“你好,请问你是谁?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她想自己看起来一定可笑极了,向绑匪奴颜媚骨什么的!但管不了那么多,大丈夫能屈能伸嘛!   手的主人没有回答她,兀自抚摸着她的手指,那是一种十分细致的抚摸仿佛,总觉得带着一股病态的执着,让人头皮发麻。   姜倾几乎维持不住笑脸了,她嘴角僵硬得厉害,几乎想立刻抽回自己的手,但又怕惹怒这不太正常的绑匪:“请问……”   “要喝水吗?”有人面前出声打算她。声音有点怪,似乎用了变声工具。   姜倾被绑匪的话噎了一下,额角一抽。   这是谈喝水的时候吗?!   “请——”她想接着把话题拐回正道,可刚张嘴就被温润的杯沿堵住了嘴。   “……”   她被迫喝了水。   好吧,她承认,她还挺口渴的。   绑匪喂她喝了水,拿手指抹了抹她的嘴唇,用残留的水珠浸湿她有些干裂的唇瓣。   姜倾感到非常不自在,往旁边退了一大步。   静默。   静默。   姜倾不知道绑匪是不是生气了,下意识抬头去看,结果后知后觉自己的双眼被覆住,她什么也看不到。   “喜欢音乐吗?”绑匪突然又问,看起来并不生气。   姜倾稍稍安心,却不知道怎么回答绑匪的话。   然后音乐自发地响了起来,那是绑匪没等到她的回答,顾自做了决定。   “……”   音乐是轻柔的钢琴曲,干净,轻快,很好听。   音乐声中,绑匪拉住了姜倾的手——   “跟我来。”   绑匪牵着姜倾走,边走边介绍周边的环境,他很耐心,每一棵树都要为她介绍,最后他停了下来。   “这里很美,以后你就留在这里好了。”他说。   第61章 情热微甜(13)   姜倾回想起来, 在她穿到许梦身上的短短时间里,她就经历了两次绑架事件,想来颇受绑匪们的喜爱。   两次绑架,感受截然不同。   第一次给她的感受就像暴风雨, 直接且猛烈。绑匪们十分敬业地干着绑架应该做的事儿,漂亮且专业, 如果那两名绑匪不是死于非命, 一直干下去,肯定能接到不少回头客, 从而荣耀成为绑架界的新星。   第二次绑架就很不一样了, 唔,非常不一样。   姜倾能够感觉得到绑匪的……贴心。   并非自作多情,而是一点也不夸张的事实!   这个绑匪似乎很贴心地照顾着她!   当姜倾被绑匪带领着坐上餐桌, 吃着由绑匪亲自切好并喂到她嘴边的美味牛排,她觉得自己没有疯, 她是真正地被用心地照顾着。   但贴心过头了, 姜倾有点怂。   她宁愿自己像第一次被绑架时的那样, 受一受皮肉之苦, 也好过被个不知名的绑匪这样照顾着,太恐怖了!   再美味的牛排在这样的情况下也难以下咽,姜倾机械地张着嘴,她心里藏着事儿,于是对吃饭这件事就不那么上心,因为不上心, 吃着吃着回过神来时她就发现吃撑了……   撑得难受。   呻|吟一声,她避开了绑匪的投喂。   绑匪发现了她的拒绝,问她:“怎么了?”   姜倾没好意思说自己吃撑了,她说自己吃饱了。绑匪听了便停止了投喂,开始食用自己的那份。   姜倾的双眼被缚,但耳力尚在,她听着从身边传来的细小响动,意识到绑架她的这位男士家教不错,至少餐厅礼仪不错。   到底是谁呢?   她一边隐秘地揉着自己的肚子一边思索,过了一会儿,她听到刀叉落在瓷盘上的声音,明白绑匪已经用餐完毕,犹豫片刻,她最终还是开口问道:“先生,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可以吗?”   绑匪用了变声工具,但从他的手以及声音来辨别,他是名男性。   “我们是不是认识?”她问道,问完后,一颗小心脏刚刚悬起。   虽然她能感受到绑匪并没有伤害她的意思,但依然担心自己话太多,以至于触怒了绑匪。   这样的顾虑一直存在,可要她什么都不做,乖乖听绑匪的话,当绑匪的傀儡,她做不到。   她想了解更多的信息,第一点就是对绑匪身份的怀疑。   绑匪绑住了她的双眼,又在她面前使用变声器,这样做可能有两个理由,一是谨慎,保持自身身份的神秘性,二是……这名绑匪其实认识她。   这两个理由,姜倾更倾向于后者。   她这么分析着,也提心吊胆地问了,问完微微扬起嘴角,努力传达自己的友好:“如果我们认识,其实完全可以摘掉我的眼罩,这样我们就能好好打个招呼叙叙旧呀,你说是吧?”   她想从绑匪那里得到回应,然而她的算盘落空了,空气中只传来一阵沉默。   她嘴角的笑容微微僵硬:“先生,我——”   “要出去散散步吗?”绑匪打断了她。   ——他直接忽略了她的问询。   姜倾最终笑不下去了,嘴角垮掉,赖在位置上不动:“不想去。”   绑匪说“哦”,然后就开始自顾自收拾碗筷。   姜倾:“……”   绑匪端着碗筷走远了,姜倾没打算逃跑,她这样子也跑不掉。   她瘫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嘶”了一声。   她的肚子有点不舒服,是刚刚吃饭撑得狠了。   她皱着眉揉肚子,突然,一只大手覆在了她的肚子上。这一下她可被吓得不轻,几乎蹦了起来。   “不舒服?”手的主人问她,声音平静。   姜倾听出是绑匪先生回来了,咽了好几口口水才缓过神来,严肃道:“先生,我想我真的需要解开眼罩,不然哪天就被吓死了,我很脆弱的。”   绑匪对脆弱的她说:“你会习惯的。”   姜倾:“……”   绑匪离开她身边,不久又走了回来,将一枚药片递到她嘴边。   “张嘴。”   “是什么?”   “消食片。”   “哦。”   姜倾没有逞强,吞了绑匪给她的药片,然后……被绑匪抬起了下巴,喂了一口水。   用绑匪的嘴巴。   “噗——咳咳咳!”   姜倾被吓得呛住,用力将面前的绑匪推开,咳得撕心裂肺。   绑匪在旁盯着她,眸色沉得如黑云。   姜倾咳了好久才缓过来,沉默了。   绑架她的人将她绑回来好吃好喝地伺候着,最后还对她动手动脚,这情景怎么熟悉呢?这是痴汉吧?   唔。   她有点难以接受。   她一直觉得这名绑匪认识她,当然,认识的不一定是她,也有可能是许梦,而从刚刚绑匪的行为来看,这名绑匪莫不是许梦当明星时招惹到的变态吧?   呃。   心里有点乱,姜倾更加担心自己的处境了。是的,比起遭受皮肉之苦,她更加害怕遇到对她抱有那啥心的变态。   人生怎么这么艰难呢?!   她心中惶惶,在极度焦躁忧虑的压力下,她的身体出现了一些应激反应,双手颤抖,脸部神经性地抽搐着,一点不受控制。而就在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绑匪突然发声:“许梦,放松点!”   绑匪绕到她身后,抬手解开了她头上的绑带。   “许梦!”   绑匪覆在她耳边喊了一声,声音很大,吼得她有点懵,下意识转过头去——   头上的绑带缓缓落下,光线射入眼帘的那一刻,她看到了一张熟悉异常的脸。   出现在她身上的应激反应陡然停止,她惊讶得张大了口眼。   “你你你你……”   绑匪先生看她恢复正常,便神情冷淡地将落在她肩上的绑带拿走,随意扔到一旁的桌上,自己则拉开旁边的一张座椅,一屁股坐了下去。   他皱着眉,眉眼间流露出一些燥意,为此,他点燃了一支烟。   看他这样,姜倾结结巴巴地说不清话,“叶、叶、叶狄,怎么会是你?!”   天,绑了她的人竟然是叶狄!   叶狄扫她一眼,不说话。   作为一名刚刚暴|露身份的绑匪,他实在有够冷静的,一点也不畏惧,心理素质杠杠的。   只不过他有点烦躁,他本不打算这么快暴露自己的,可刚才发生在姜倾身上的应激反应让他慌了神,冲动之下便做了意料之外的事情。   伪装游戏到此为止了,他将戴在脖子上的便携式变声器粗暴地扯下来扔到桌上,看着姜倾道:“这里是我住的地方,先前我带你逛过一遍,现在你能看见了,可以自己再去逛一遍。”   姜倾听出他话里含话,警觉道:“你什么意思?”   叶狄道:“意思就是说,你不能离开这里,把这里当成新家,逛一逛,熟悉一下新环境。”   姜倾:“……”   她不可置信,满脸怀疑,“叶狄,你是不是吃错药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叶狄偏过头看她:“我很认真。”   姜倾默然。   她猜测绑架她的可能是熟人,但没想到竟然是叶狄,这太意外了。   她迟疑道:“叶狄,我是不是哪里得罪过你?”   叶狄顿住。   他把手里的烟灭了,抬抬头示意姜倾看周围,姜倾顺着他的意看了,而后叶狄说:“熟悉吗?”   此刻他们正呆在饭厅里,周围皆是古朴又不失奢华的装饰,放眼看去,空旷得厉害。   这里是郊区的一处古老的别墅,空间极大,比四大家族各自的本家别墅都要大得多,同时也旧得多,像是上个世纪的老物。   姜倾眨眨眼,不敢随便乱说,反问道:“熟悉?”   她不熟悉。   但也许许梦熟悉。   叶狄眼中闪过一丝嘲讽,用确认的语气说:“你不记得了。”   姜倾:“……”   叶狄说:“你最好待在这里别乱走,这里的保安系统被我翻新过,如果硬闯,说不定会死得千奇百怪,我是认真的。”   姜倾听得目瞪口呆。   她有点怂,不打算以身试险,但还是很疑惑:“你为什么要囚|禁我?”   是的,叶狄所做的已经算得上囚|禁了,虽然他并没有苛待她。   叶狄偏了偏头,道:“囚|禁你的并不是我,但我并不反对囚|禁你。”   “咦?”   姜倾恍惚了一瞬,想起了她丢失的记忆。   是了,那个来到她的车窗外,向她搭话的人并不是叶狄,而是个很普通的女生,女生……是谁来着?   她的记忆又变得模糊了。   “那是谁?绑架我的人是谁?”她问道。   叶狄道:“她有事不在,你好好呆着,过几天就能看到她了。”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这才接着说道,“不过我认为你可能不会想要见到她。”   “为什么?”她条件发射问了句,“她很可怕?”   叶狄没回答她的问题,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最后一次提醒你,不要试图挑战这里的安保系统,出事了我不想替你收尸。”   姜倾嘴角抽抽,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叶狄转身就走,姜倾叫住他,问他干嘛去,叶狄没告诉她,她抱着头晃晃,苦恼万分:“叶狄,你就不能跟我说说,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叶狄闻言眼神变冷,回头再一次说道:“许梦,你忘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啦啦啦 10瓶、不二的周助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62章 情热微甜(14)   叶狄走后, 姜倾在脑海询问系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意料之中地,系统只回了她四个字——权限不足。   叶狄走了,往楼上去了, 一会儿就消失在了拐角处。   姜倾直勾勾地盯着他消失的方向,眼神变了变。   别墅大得吓人, 却也空旷得厉害, 目光所及之处一个佣人也没有。   姜倾想了想,追寻着叶狄的身影上了楼。   古意十足的木质旋转楼梯被维护得极好, 姜倾扶着微凉的栏杆旋转而上, 有那么一刻差点以为自己穿成了电影里的某某女主角,是的,如果穿上复古的长裙, 控制一下微表情,微笑着从这过分夸张的楼梯奔跑而过, 那画面真的极具电影感!   她嘴角抽抽, 摇散了杂七杂八的幻想。   话说回来, 原来叶狄一直住在这种地方啊……   叶狄以模特身份出道, 一出道就广受关注,他就像一柄出鞘的名剑一样锋芒万丈,不管是长相还是性格都极具野性侵略感,实在很不低调。   网友好奇他的出身,但不管媒体怎么挖掘都挖不出他的好料来,于是关于他身世的探索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姜倾也是今天才知道叶狄住在这样的地方, 看起来不是一般人。   国内似乎找不出与他的身份相符的叶姓豪门,但也有些隐世家族不想暴露自己,便不会高调地出现在世人面前。难道叶狄就是出身这样的家族吗?   姜倾一边思考着一边走到了旋转楼梯的最后一阶。她本想直接朝叶狄离去的方向奔去,一抬脚却发现了什么又停了下来,慢吞吞回到楼梯口。   她蹲着身子细细打量这楼梯口的模样,摸了摸下巴陷入回忆。   这楼梯口的地方有点眼熟,似乎在哪儿见过……   她苦思冥想几分钟,忽然恍然大悟。她想起来了,这个地方她在沈怡家捡到的照片上看到过!   关于那张旧照片,沈家的佣人说那是沈怡珍视的照片,可那张照片如此诡异,背景还是叶狄的家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沈怡原来早就认识叶狄吗?   姜倾咽了咽口水,感觉自己陷入了更大的疑团当中。   她就地坐了下来,倚着栏杆放空思维,自暴自弃中。   后来叶狄出来了一趟,路过她身边,看到她时直接走了过去,目不斜视。   姜倾伸出手抓住了他的一只脚,在他停下来的时候抬头与他对视。   “叶狄,我有话对你说。”她真诚道。   叶狄抽出自己的脚,神情冷淡:“离开的话就不必多说了,多说无用。”   姜倾眼皮跳跳,心里吐槽这人身为二十一世纪公民,怎么好意思把监|禁事业干得如此理直气壮?!她心里有多想吐槽,面上笑得就有多温和:“我觉得这里挺好的,你这么热情地留我做客,我却之不恭啊!我不想离开,只是想问你……你和沈怡很久以前就认识?”   沈怡的那张照片所体现出的岁月感可不轻,起码有十个年头了!   叶狄淡淡扫她一眼,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俯身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迎面对着他。   “为什么这么问?”他开口道,鼻息扫在她面上。   叶狄的外形条件无可挑剔,姜倾近距离直面他的这张脸,目光一扫而过,莫名脸热。   她伸手去拉他的手,面上讪讪:“那啥,你先放开我,这样的对话姿势,时间久了会有损我的心血管健康。”   叶狄:“……”   他依言放开。   姜倾重重呼吸两口,等面上的热度降了下去,这才接着前面的话题说:“沈怡是我的好朋友,前些日子听她说她有一个暗恋很久的人,我向她打听,她没告诉我。后来我想了想,觉得是你的可能性最高,就是不知道原来你们已经认识这么久了。”   胡扯,她只是不想傻乎乎地把什么信息都给暴露给叶狄,所以才满足胡话,扯了一通。   叶狄低头看着她,目光沉沉,许久之后,他突然勾起一个颇有些邪气的笑容,问:“她暗恋我?”   姜倾的目光撞上那个笑容,心头一跳,硬着头皮应下:“大概。”   叶狄又说:“她暗恋我,你什么感受?”   “啊?什么感受?”姜倾咽了咽口水,“如果你俩能成的话我给包个大红包?”   叶狄脸上的笑容越发邪性,有些骇人。   他转身就走,姜倾迟疑着唤他的名字,刚喊了个“叶”字,就见他一脚踢在墙角的装饰花瓶上,可怜的花瓶遭受飞来横祸,碎尸当场。   姜倾吓得一愣一愣的,立即闭紧了嘴巴,就怕被无辜牵连。   啧,这脾气有点暴啊!   姜倾缩了缩肩膀,最后默默叹息一声,继续摆回先前的自闭姿势。   她就一直在楼梯口坐到天色逐渐暗沉。   室内的灯突然亮起,暖调的灯光给这座空寂得像一座坟墓的豪宅染上了一丝温情。姜倾从半睡半醒的状态惊起,她浑身上下僵硬得厉害,四肢发麻。   她拖着自己僵硬的腿穿梭在寂静的走廊里,试图在偌大的别墅里找到叶狄。   走廊两边挂着画风怪异的挂画,看得她有点发憷。   别墅里的房间很多,她一间接着一间打开,在打开第十二道门时,她惊住了。   和先前的空屋子不一样,此时出现在她面前的房间是所有的房间里面最大最豪华的,布置奢侈得令人咋舌,而最让她惊讶的是,不知是谁在里面打造了一座精致的鸟笼。   是的,鸟笼,黄金打造。   鸟笼很大,里面设有柔软的床铺和梳妆台,这些布置让人一眼就能分辨,这座鸟笼被人打造出来,想要困住的不是某只名贵的鸟儿,而是……人类。   姜倾睁大了眼,回想起了自己刚被绑架醒来时触摸到的金属物,心中划过一丝不详的预感。   叶狄突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对着她耳边轻语:“怎么来这里了?怀念笼子里的生活?”   姜倾:“……!!!”   叶狄真的有把她关进鸟笼里?   这是何等的丧心病狂!   “你、你、你……”她吓得不轻,都磕巴了。   叶狄看她一眼,顾自走进房间,“别多想,这鸟笼不是我做的,是我的祖父为他的情人打造的,只不过没用上,他的情人跟别的男人跑了……至于继承了他的遗产的我,我没有想要锁住的女人,只是看它空着也是空着,就把你塞进去物尽其用,试试感觉。”   姜倾:“……”   同志,你这想法有点危险啊!   她迟疑着要不要走进去,犹豫许久,最终还是被鸟笼的美吸引,走了过去,叹道:“它真漂亮啊……”   叶狄看她一眼:“想住进去?”   姜倾立马拒绝:“不,我看看就好。”   虽然漂亮,但不值得用自己的自由去换取。   叶狄祖父的那位情人一定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逃离了这里。   想到这里,姜倾再看这座鸟笼,瞬间觉得它失去了光华,兴致一下子降到了谷底。她兴致缺缺,急着走出去,边走边问叶狄:“叶先生,你家的饭点是几点啊?招呼我来当客人,怎么不把好吃的好喝的端上来?”   叶狄跟在她后头,随口回道:“我家晚上不吃饭。”   姜倾哪能信他,笑道:“不吃饭怎么活下来的?喝人血吗?”   叶狄沉默。   姜倾说到这里,思维脱缰,乐道:“别说,你家还有点像吸血鬼的窝……”点。   话未说完,她突然走神。   她恍惚觉得这一幕十分熟悉,对吸血鬼的窝点的形容什么的,熟悉,且怀念。   她这是怎么了?   姜倾在攻略任务结束后就会被系统清除记忆,因此,她不记得了,在某个世界里,在某间古老的别墅,她也是这么形容的……   就像坏掉的卡带,明明觉得有什么重要的内容刻印在里面,却播放不出来。   她觉得有点不舒服。   她神情恍惚地走出房间,刚走到门口,一只手突然从她的身后袭来,勾住她的脖子,将她摁在墙上。   “唔——”   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男人便紧贴着她咬住了她的脖颈。   “痛……”她低声喃喃,伸手去推男人的肩。   男人纹丝不动,还拿尖牙磨了磨。   “吸血鬼?”男人在她耳边低语,“像这样?”   姜倾:“……”   她叹气,“叶狄,别闹。”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随着男人的贴近,她久违地闻到了熟悉的香气。   那是发|情的香气。   叶狄说过,异性如果碰触到她的血液会强行使她陷入发情状态,就像她现在这样……   她气得捶打叶狄的背,咬牙恨恨道:“叶狄,你把我咬伤了?!”   拳头落在叶狄的背上,叶狄闷哼一声,回她:“没有。”   “你还敢睁眼说瞎话?!我都闻到了,那香气!”姜倾有点恼,气不过,又是一拳送过去。   叶狄也闻到了香气,有些情动,紧贴着姜倾,下意识地把她往自己的怀里揽。身体的贴合让两人都忍不出颤抖了一下,叶狄没有再忍,低头吻住她。   一吻结束,叶狄贴着她的唇说:“没有咬伤,是例行发情。”   “……”   她差点忘记了,发情除了意外之下的强行发情,还有一个按时按点的例行发情……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二的周助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63章 情热微甜(15)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叶狄干那档子事干多了磨出了默契, 姜倾发现自己顶着许梦的这具身体对叶狄毫无抵抗力。就比如此刻,她虽然懊恼自己因为发情变得身不由己,但当被叶狄横抱着扔进鸟笼里的大床上,她竟感到兴奋异常。   温度一点点拔高到难耐的热度, 空气仿佛也沸腾起来,浓郁的香气沁甜且粘稠, 仿佛要把所有的感官都破坏掉, 让人沉沦,沉沦, 一直沉到深渊去。   姜倾已经被烧到了几乎失去理智, 然而旁边的叶狄却比她冷静得多能忍得多,这个男人刚才表现得有多积极,现在就表现得有多怠惰, 他只拿一双浓黑的眸看着她,看着她……   他仿佛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一个对于他来说十分重要的问题, 重要到他不得不在这个紧要关头, 还停下来静静思考。   姜倾觉得有些难受, 不仅仅是因为身上那黏腻的汗,更因为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在被什么从内而外地摧毁着,有些疼痛。   她皱起了眉头。她见叶狄没有动作,自己也没提出要求,便这样与他对峙着。   突然,叶狄动了。   他抬起自己的手, 将头枕上去,摆出好整以暇的姿势。   他的上衣在刚才的动作不知被谁扯乱了,半遮半掩地露出胸膛,看起来欲气满满。他的呼吸依然沉重,动作却冷静自持,他问:“许梦,我是谁?”   “什么?”   “我是谁?”他执着于得到回答。   姜倾都快要被香气折磨疯了,俯身重重咬住男人那张还有心情问些有的没的的嘴,而后泄愤似的磨了磨牙:“叶狄啊!”   男人的唇被她咬破了,他却像是被什么取悦到了,嘴角隐隐浮现出笑意,下一秒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   发|情|热因为两人间一个人的攫取一个人的给予而安静下来,漂浮在空气的香气也渐渐散去,蛰伏在身体里的欲兽因为得到满足而乖顺地陷入沉眠,只是沉眠不是消失,它正伺机而动,等待着下一次的出动机会。   姜倾将头深深埋在被子底下,咬着自己的手指唾骂自己的毫无节操。   此时夜也深,她期待的饭点在她和叶狄鬼混的时候溜走了。   累,还饿,她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连翻了数个白眼,仿佛下一秒就要挺尸当场了。   和她的狼狈截然不同,身旁的男人头枕着双臂静静地养着神,表情相当从容。可恶,明明他才是在刚刚的鬼混当中充当劳动力的那个!   蠕动两下,姜倾从被子底下探出两只眼睛。   房间里有光,不很亮,像是宝宝夜里睡觉点的夜光灯。   借着灯光,姜倾一眼就注意到了自己还呆在那只巨大的黄金鸟笼里,她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瞪着鸟笼半晌,伸出一只手悄悄潜到男人的腰窝,捅了捅:“叶狄,跟你商量个事儿。”   叶狄沉默地往旁边挪了挪,以躲避她的骚扰。   姜倾怒,这个拔吊无情的渣渣!   她逆反心大起,故意黏上去,手脚并用,化身八爪鱼抱住他!   叶狄:“……”   他斜眼看她,她迎上他的视线,撇嘴:“我有话对你说。”   叶狄大概知道自己非听不可,没有再做其他的举动,示意她说。姜倾满意了,悠悠道:“我觉得我需要换个房间,立刻,马上!这个笼子太邪性了,呆在里面显得我多糜烂多**似的!”   “哦。”叶狄表情平淡,“房间多的是,自己去找。”   姜倾没好气:“拜你所赐,我的双手双脚就跟煮过头了的面条似的,软!”   好吧,她就是没力气,所以想劳烦这位帮忙。   叶狄只当没听懂,翻了个身不理她。   姜倾又去戳他的背,戳了好一会儿,叶狄突然掀开被子坐起来,一声不吭地大步走出了房间。   姜倾愣了愣,张口就道:“诶,叶狄,你忘记带上你的挂件儿——我——了!”   叶狄同志耳力不行,头也不回地拉开门出去了。   姜倾无语望天。   暗骂了叶狄几句,她看着黄金鸟笼发呆,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不知过去多久,就在她忍受不了,打算自力更生自个儿运送自个儿时,叶狄又打开门进来了,手里还端着食盘儿。   “起来!”叶狄用吩咐的语气对姜倾道。   姜倾眨眨眼,歪着头看他,就像看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在她的目光之下,叶狄脸色变得不太好。   “看什么?”   姜倾道:“你这是特意为我做的吗?”   叶狄扯了扯嘴角,冷淡道:“别自我感动了,我只是想起自己还没吃饭,顺便施舍你一点。”   被顺便施舍的姜倾没生气,扶着腰坐起来:“谢谢啊。”   她的道谢落在叶狄耳中,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眼中闪过几丝别扭。   姜倾被食物的想起勾|引得胃都要疼了,没继续和叶狄打嘴仗,接过食盘就开始狼吞虎咽。叶狄在旁静静地看着她,目光触及她脸上的餍足,把自己给看得焦躁起来。   他转身从找了一支烟点燃,一边静静地抽烟一边看她,最后没忍住开口唤道:“许梦——”   “什么?”   “你都不会生气的?”叶狄突然问。   “啊?”   叶狄拿烟灰缸灭了烟,走到窗边散味道。   姜倾没了他的打扰,幸福满满地吃了一顿,舔了舔嘴角,眉梢流露出一丝愉悦。   她把餐盘搁在一边的柜子上,伸了伸懒腰,忽然说道:“我不是不会生气,只是比常人脾气好一点罢了,而且生气不一定要表现出来。”   她这是在回答叶狄刚刚的问话。   叶狄从窗边的位置转身看她,听到她笑着说道:“我现在就挺生气的,谁遭遇无缘无故的监|禁都会生气的。”   他听到“生气”的字眼儿,心脏狠狠跳动了一下,有些超出他意料的情绪油然而生。   他无意识地接话道:“隔壁的房间是我一直在住的,你可以去那里住。”   ——他这么说,有些突兀,就好像他把姜倾的话一直牢牢记在心里,还记得她说过想要换房间,所以在此时提出来,以此取悦她,想让她不“生气”一样。   姜倾吃了饭有了些力气,也有心情和他打嘴仗了:“我为什么要抢你的房间住啊?”   叶狄噎住。   姜倾说:“我不太想抢个男人的房间呢,谁知道会不会在床单下发现恶心的小黄书呢?”   叶狄:“……”   姜倾吃饱喝足,睡意也上来了,她改变了主意,觉得这么晚了,关于换房间的事儿可以稍微挪一挪,明天再换也不迟。于是她又躺了回去,将被子拉到下巴下面。   “容我先睡一觉,明天我再去找房间。”她说,说完闭上眼。   闭眼不超过一分钟,她又陡然睁开眼:“不行,我还有个疑问搁在心里边儿,不问清楚难以入眠。”   她坐起来,看向窗边的叶狄,问:“叶狄,关于那个‘天使’病毒的周期性发情,有一点我不太明白。既然你说发情时如果不得到纾解就会有危及生命,那么我以前是怎么度过发情期的呢?”   叶狄:“……”   他的表情有点怪异,顿了顿,问道,“你问我?”   姜倾不知道他在奇怪什么,坦然道:“是啊,我问你啊,你不是对这个病毒十分了解么?”   叶狄脸上的怪异堆叠得更多了,他看着姜倾,过了一会儿,语气不明地说:“你自己的事儿自己都不了解,觉得我会比你更了解?”   姜倾猛然僵住,暗道一声坏了。   她差点暴露了自己不是许梦这件事,难怪叶狄的表情那么奇怪!   她后知后觉,干咳两声以作掩饰:“其实前阵子我摔了一跤,磕到了脑子,记忆变得不太好了。”   她扯了个烂俗的借口,不想叶狄竟然没有怀疑,还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难怪你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姜倾:“……”   她的心情有点复杂。   沉默。   沉默。   一时间两人都没开口,许久过后,叶狄说道:“许梦,你忘了多少?”   姜倾咽了咽口水,决定认下这个设定,故作镇定道:“基本都忘记得差不多了。怎么了?我是不是……忘记过……关于你的……什么重要的事情?”   是了,叶狄频繁提起过一句话——许梦,你忘记了。   叶狄是指什么呢?   姜倾现在想起来,觉得她“忘记”的那段记忆,一定与她被□□在此的原因息息相关。   姜倾本想从叶狄那里了解许梦以前是怎么处理发|情|期的,不想却提醒了自己,许梦身上可能还有故事,那段故事可能关乎叶狄,也关乎沈怡。   这样看来,这个世界的走向似乎有点不妙啊!   在她发现绑架自己的人是叶狄时,她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她不想自己胡思乱想,但此时此刻她不得不多想,这个世界的反派……莫不是真的是……叶狄……吧?   以叶狄和许梦之间的纠缠程度,以叶狄的做派,以围绕叶狄展开的疑团……种种情况综合起来,叶狄好像怪符合反派的设定啊!   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姜倾看着叶狄莫名有些难受。   在她的心底,似乎个微弱的声音在告诉她,她不想叶狄是反派。   想到这里,她看着叶狄笑容发苦:“叶狄,我忘记了好多事。”   “你可以给我说说吗?”她道。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要讲开啦!   唔,被锁了,原本已经删掉了,不知现在能不能过……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Onsra 5瓶、杉杉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64章 情热微甜(16)   姜倾并不觉得自己能够轻易打开叶狄的心扉, 让他乖乖袒露自己的心声,但她依然诚诚恳恳地提了——你可以给我说说吗?   结果,大概是被她的诚意打动了,叶狄竟还真的透露了一些。   叶狄说, 他们脚底下的这幢别墅曾经荒废过一段时间,虽然上了锁, 但没有安装安保系统, 以至于如果有人盯上这座别墅里堆积的名画珠宝,可以轻易偷跑进去将其盗走。   但鲜有人敢动这样的心思, 因为大人们的复杂心理, 已经认定了不可能存在这样美好的事情。   这座古朴而巍峨的别墅看门面儿就挺能唬人,偶尔有路过的大人,他们往里面望一眼, 要么认为里面已经空了,要么认为里面设有陷阱。   但单纯的孩子们不一样, 他们如果路过这里, 不会想太多, 会忍不住心动, 把这座已然荒废的别墅当成是个探险玩乐的游乐场。   还真的有人这么做了。   沈家的公主沈怡、苏家的公子苏离、许家的千金许梦、赵家的少爷赵骞,还有……叶狄。十多年前,几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发现了这里,偷跑进去,在里面尽情探险。   然后,有一天发生了一起意外事故。   沈怡手上的那张照片记录了那一幕, 一个孩子从楼上坠落,差点死在了那里。   那个孩子正是叶狄。   叶狄的吐露到此为止了,更好的隐秘往事他却怎么都不愿接着说。姜倾听到这里,从中补全了故事的一部分。她想叶狄所经历过的那件事故一定和许梦有关,不然她就不会以这样的方式被请到这里来。   也一定和沈怡有关,不然沈怡手上拿着的那张照片就说不过去了。   可能还与赵骞有关,因为赵骞曾在古城的客栈里对姜倾说他没有幸福的权利,那时他看起来似乎对某件事情愧疚满满。   甚至还可能和苏离有关,因为沈怡疯了之后,曾经跑出去找过苏离,对着他无缘无故地哭泣。   是的,姜倾猜测,叶狄差点被四大家族的四个孩子害死了,而犯下了这桩罪孽的四个孩子将往事掩埋,逐渐长大,各自有了自己的事业和幸福人生。   如果她的这个猜测成立的话,那么——   沈怡到底是怎么疯了的呢?   沈怡的疯病来得那么突然,一点征兆也没有,姜倾有理由怀疑,其中有叶狄的手笔。   作为一个复仇者。   姜倾在心里想,现在的情况已经非常明了了,叶狄被系统定位为这个世界的反派的概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   反派……   叶狄……   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姜倾想,那一定是因为她早有预感,预感叶狄就是那个妨碍自己的任务的男人。   姜倾沉默了下去,倚在窗边的叶狄再次点燃了一支烟,一言不发地抽着。   姜倾觉得自己的推测合情合理,但有一点很奇怪——叶狄不是说这幢别墅在当时是荒废着的么,那么,作为别墅的主人的孙子,叶狄当时为什么会在别墅里?   小主人在家的话就不能用荒废这个词来形容吧?   姜倾觉得奇怪,但眼下这种氛围并不适合提问,毕竟她顶着许梦的身体,面对着曾经的受害者,她要是把关注放在乱七八糟的疑点上,就太失礼了!   “对不起。”姜倾最终只是说了这一句,代替许梦道歉。   叶狄指尖夹着烟,沉默地看着窗外的夜景。   他的沉默既是默认,也恰好验证了姜倾的猜测,是了,叶狄坠楼之事肯定不简单,四家孩子都被牵扯进去了。   “系统先生,我觉得我找到反派了。”她在脑海里说。   系统“叮”了一声,对她道:“恭喜。”   姜倾:“……”   这哪里是值得恭喜的事情呢?   姜倾先前还觉得困顿,现在却如同打了醒脑剂,一点困意也没有了。   她环抱着自己的双膝,侧身看着叶狄欲言又止。   叶狄如同一樽雕塑,他矗在窗边,连个细微的动作也没有,直到指间的烟烧到了他的手指,他才动了动,将烟掐灭。   他对着空气说:“为什么道歉?你不是已经忘记了吗?”   姜倾知道那是对她说的话,于是乖乖对号入座,接话道:“抱歉,我不该忘记的。”   叶狄冷笑:“往前十几年里,你似乎也没想过要向我道歉,现在道歉又有什么意义?难道你觉得你道歉了,我就会把你送回你许家,让你继续过你毫无污点的幸福人生?”   他在嘲讽她,姜倾明白,心情因此变得有点奇怪。   明明她不是许梦,没有做过那样的事,不需要代入坏人的角色,随便听听就可以了。然而,当她听到他的责难,她发现自己有点难过。   她似乎不想他把自己看得太坏。   奇怪的想法。   姜倾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觉得自己顶着许梦的身体说什么都不对,于是憋了半天,依然只憋出了句:“对不起。”   叶狄看她一眼,突然笑了,笑意不达眼底:“对不起吗?好啊,我接受你的道歉了。”   “明天你就可以回家了。”叶狄说。   姜倾:“……”   叶狄说完这句话就大步走出了房间,姜倾听得一声关门声,回过神来,屋子里只剩下了她一人。   她叹了口气,仰躺在床上望着鸟笼的顶端。   “111,我突然发现当鸟也挺不错的。”   “不用想那么多,也没有忧愁,挺好。”   “为什么我不是穿越到一只鸟身上呢?”   姜倾忽然对当一只鸟的兴趣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她一直唠唠叨叨,不留余力地骚扰着脑海中的系统。   突然——   “叮,宿主你很忧愁吗?”系统插话道。   姜倾顿了顿,用手掩住了双眼。   “系统先生,我很忧愁啊。”她说,“我想我可能要完了。”   这一刻,她意识到,自己太过在意叶狄,并不希望叶狄成为反派。   她在摸不清方向认不出谁是反派的日子里,和叶狄接触的次数太多,以至于一脚误踩到了深渊边上,她本该拔腿离开,但她却犹豫了,犹豫着要不要索性跳进那深渊。   姜倾长长叹息一声,问系统:“所以啊,许梦到底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叶狄,还和对方生了崽的?”   她本是随意一问,没想过系统会回答她,不想系统给了个惊喜,回答了。   “叮,叶狄发现‘天使’病毒寄宿在许梦身上,于是前去查看情况,意外沾到她的血被感染,**,就怀上了。”   姜倾:“……”   她撇了撇嘴,又问,“那许梦这么多年来的发|情期都是靠叶狄解决的?”   “叮,不是,许梦怀孕后‘天使’病毒沉眠了许久,第一次复苏是在你来了之后。”   “那可真是我的荣幸!”姜倾口不对心道。   不过在了解到叶狄和许梦并没有长期来往这个事实之后,姜倾大大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松口气呢?   姜倾不想深究,再深究下去,她会葬身深渊爬不起来。   将话题从许梦和叶狄身上转移开,姜倾察觉到今天的系统格外好说话,于是抓住机会继续问:“沈怡到底是什么疯的?”   “叮,宿主权限不足。”   “……”   姜倾不死心,接着问:“叶狄到底是怎么摔下楼的?”   “叮,宿主权限不足。”   “别墅荒废时,叶狄作为别墅主人的孙子,为什么会遇到许梦他们?”   “叮,宿主权限不足。”   “我是怎么被绑架到这里的,为什么记忆断断续续的?”   “叮,宿主权限不足。”   姜倾:“……”   系统道:“叮,我只能告诉宿主,叶狄会摔下楼和四家之子有关。”   姜倾说:“呵呵。”   她早就猜到了,还用它说?!   姜倾明白系统的“好心”到此为止了,没有再自找没趣。   她瞪了天花板一宿,直到外面亮了起来。   她穿回自己的衣裳走出房间,刚打开门就被门外的一双手抱住。她被吓了个半死,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亲爱的朋友,你在这里住得还愉快吗?”来人抱着她,热情洋溢地询问。   姜倾面皮抽了抽,等缓过劲来,歪头去看抱住她的人的脸,这一看又差点被气晕过去。   “是你!”她吼出声。   是的,抱住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曾经在A大校园里,把她锁在厕所里的小坏蛋!   “嘻嘻,你还记得我呀?”女生说。   姜倾嘴角抽抽,她不想记得的。   原本她对这张小坏蛋脸记忆并不深,可当她站在她面前,她又觉得记忆深刻。   这大概就是坏蛋效应吧!   女生龇着牙笑:“亲爱的朋友,请容我向你自我介绍——叶钦——这是我的名字,请一定记牢。”   姜倾不理会她怪模怪样的自我介绍方式,抓住了其中的重点,问她:“姓叶?”   叶钦说是,而后又笑着说:“叶狄是我哥。”   姜倾:“……”   她想起自己被这个小坏蛋锁进厕所那件事,猜测道,“那次你整蛊我,不会是特意扮演坏人,然后让你哥来英雄救美,好让我感激他吧?”   一直笑得十分和气的叶钦忽然板起脸,中途连个过度也没有,眸色暗沉地盯住姜倾:“英雄救美?哥哥才不会是你的英雄。”   作者有话要说:  手滑点到了隔壁文的限免还给申请上了,时间匆促打电话给客服取消,客服却只说帮忙记录,这件事严重影响到了我的心情,差点连今天的章节都不想码了,嘤   这手气,绝了【哭笑不得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阮 1枚、不二的周助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听心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65章 情热微甜(17)   姜倾被那双黑到空洞的双眼盯着, 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这后退的一步是她对危险事物的本能防备。   叶钦看起来有点不正常,姜倾的心理刚这么想,下一秒, 她见到叶钦忽然笑起来,而且是热情洋溢的那种笑法。   “不要把人想得那么坏啦, 我和哥都是很好的人呢~”叶钦说, “锁住你只是看你十分合眼缘,所以开了个小玩笑, 这不, 我立刻就通知我哥来救你了!”   姜倾:“……”   她记得她当时问叶狄为什么知道她被锁在厕所里了,叶狄的回答说的是心灵感应来着,果然, 心灵感应什么的都是骗她的!   哥哥是骗子,妹妹也不正常, 哪有正常的妹子会因为合眼缘就把人锁进厕所里的?!   姜倾没有因为叶钦的解释就收回戒备心, 她依然和叶钦保持着安全距离。   她看着这笑得随和的小姑娘, 莫名觉得有些发冷。   忽然间, 她又想起了叶狄曾经说过的话,叶狄说他没有绑架她,绑架她的人另有其人,而她不会乐意见到对方……如此想来,叶钦倒是十分符合绑匪这个人设。   所以是叶钦吗?   “是的,就是我。”叶钦道, “是我绑架了你。”   姜倾心脏快跳,被叶钦这一手视察人心的绝技唬得一愣一愣,下意识地开口问:“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叶钦无辜地眨眨眼:“怎么知道的呢?是你的眼睛告诉我的啊。”   姜倾:“……”   看来她拥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呢。   去!那是什么鬼?!   她面瘫着脸用双手挡住自己的眼,只从指间缝隙中偷看叶钦,道:“那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绑架我的吗?”   叶钦看她这模样,笑出了声,夸赞她很有趣,并表示很喜欢她。而后口口声声说喜欢她的人晃了晃手指,神秘莫测道:“不行哦,那是秘密。”   姜倾将手放下来,没有再问。   虽然叶钦不愿向她说明,但姜倾其实已经有所猜测了,她想叶钦向她使用的大概是蛊惑一类的催眠手段吧,因为刚刚叶钦露的那一手已经充分说明了,叶钦能够轻易地洞察人心,肯定对心理学一道研究颇深,利用心理学暗示进行催眠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年纪轻轻的叶钦真的能够在嘈杂的马路上,迅速地催眠一个人吗?   有点可怕。   好在姜倾已经得到离开的应允,不用再和这么可怕的人继续呆在一起了。   姜倾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勉强保持镇定道:“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毕竟那是你重要的秘密嘛……我还有事,得先走一步了,你能让一让吗?”   叶钦所站的位置十分微妙,刚好堵住了姜倾的去路,如果姜倾想要离开,要么强行突破,要么提出请求。而姜倾没打算和叶钦这种人硬碰硬,所以她好言好语地请求了。   叶钦看了她一眼,笑着说好,然后往旁边侧了侧,让出一条道。   姜倾心惊胆战地走着,生怕旁边看着她的叶钦突然又搞出什么骚操作。她的心脏怦怦怦狂跳,好在她走出老远,叶钦也没做出任何举动。   姜倾不由得加快了步伐,最后竟小跑了起来。   穿过长长的走廊,转了个弯,她一头撞进迎面走来的男人怀里。   “啊——”   她低呼一声,摸了摸自己受创颇重的鼻子。   她娇气的鼻子一点面子也不给她,慢慢地淌出了两管鲜血。   深植心中的念头让她明白自己的血液的特殊性,她立马避开了男人朝她伸过来的那只手,退后了好几步。   “别、别过来!”   男人的手顿住空中,眼中闪过一丝自嘲,缓缓插回到裤兜里面,冷眼看着她。   “哎呀,这是怎么弄的呢?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叶钦走了过来,扶住姜倾,在姜倾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指飞快地滑过她的鼻间。   血液是不会感染同性的,这是“天使”病毒的特性,因此沾了她的血的叶钦什么变化也没发生,同样的,姜倾也是。   叶钦盯着自己手指上的血,脸上慢慢浮现出古怪的笑容:“哦,原来这就是被‘天使’寄宿了的邪恶的血啊。”她耸了耸肩,“也没什么特别的嘛。”说完拿出纸巾擦干净了手。   余光看到仍然血流不止的姜倾,她兴味地问道:“你想要纸巾吗?”   姜倾还没来得及回答,一直沉默的男人夺走了叶钦手里的纸巾,随手扔给姜倾。   姜倾勉强接住,下意识道了声谢谢。   叶钦看了眼自己空空的手心,又抬头看看叶钦,紧接着又看看正在擦拭鼻血的姜倾,眉头深深皱起。   “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不应该是这样的……”她咬着自己的指甲神叨叨地小声念叨着。   姜倾觉得她这样子有点不正常,但自己还流着鼻血,实在无法匀出多余的精力去关注其他,便只顾着往自己的鼻子里塞纸巾,再仰起头,以便止血。   因为这个动作,她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男人身上。   “……”   “……”   感觉有点尴尬。   姜倾为避免和男人对视,想了想,转了个身,避开男人。   一边的叶钦结束了唠叨,戳戳姜倾的背,道:“喂——”   姜倾嘴角抽抽,往旁边挪了挪,避开了她的碰触。   叶钦跟上去,继续用手指戳她:“喂,你想不想来跟我玩捉迷藏?”   姜倾:“……”   “你看看我这双会说话的眼睛。”姜倾瓮声瓮气道。   谢谢,我不想。   她的眼睛如果真的会说话,一定是这么说的。   叶钦噗嗤笑出声:“你可真幽默啊。”   姜倾防备心不减,道:“谢谢夸奖。”   叶钦说:“不用谢……所以捉迷藏?”   姜倾:“……”   “捉迷藏要来吗?”   “……”   “捉迷藏啊,可好玩了!”   “……”   姜倾心中的无奈有大海那么广阔。   叶钦同学的心思比她哥叶狄还要难以捉摸,且思维十分跳跃,有点想一出是一出的感觉。姜倾曾在某本书上看到过,拥有这种特征的人,极度容易从普通怪人进化成神经病。   姜倾觉得叶钦就快要完成进化了。   可怕。   叶钦本人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在姜倾心里成了神经病预备人员,此时此刻她游戏心大起,并格外执着于把姜倾拉进自己的游戏中,不管姜倾如何沉默,她都不放弃。   姜倾被她搞得有点怂怂的,这时,沉默的男人突然开口唤道:“叶钦——”   男人的声音不大,叶钦却像是受到了定身攻击一般,立刻就停下了对姜倾的骚扰。   “哥!”叶钦唤道,声音有点甜。   姜倾抖了抖,被肉麻的。   叶狄似乎没有被甜到,表情淡淡,对叶钦说:“她不玩游戏。”   叶钦“咦”了一声,问:“为什么?”   “她要回去了。”叶狄冷淡地宣布。   叶钦蓦地看向姜倾,而姜倾正趁着兄妹俩交谈的时候查看自己的鼻子,她发现鼻血止住了,于是抬手打算取走自鼻子里的纸,叶钦看过来的时候表情过于“和善”,吓得姜倾手一抖,把纸塞捅进了鼻子深处。   于是她的鼻血制住了,眼泪却流了下来。   她双眼泪汪汪,顶着她那张外形不错的脸,很有我见犹怜的韵味。   叶钦却没有被她迷惑,表情沉沉,问她:“你要离开这里?”   姜倾看了一眼叶狄,之后才回答:“你哥允许我走。”   叶钦道:“我不允许。”   兄妹俩意见相反,姜倾寄希望于叶狄,期待他能大显身手,劝服叶钦。   然而,叶狄什么都没做。   姜倾有点慌,不禁喊了一声叶狄的名字:“叶——”   “那就不走。”叶狄打断了姜倾的话,说道。   姜倾:“……”   什么?   这这这这……   男人的承诺难道不是价值千金吗?猪蹄子!   叶钦闻言表情放缓,慢慢绽放出笑容来。她长相普通,但笑起来还挺好看。   “哥哥最好了!”叶钦道。   叶狄似乎并不打算向姜倾解释自己出尔反尔的理由,漠然转身就走,走出一段距离又停下来,回头对叶钦说:“不许玩捉迷藏。”   叶钦刚刚才得到叶狄的宠爱,正是心情愉悦的时候,没有反抗:“好,不玩!”   叶狄得到应允正要转身,姜倾不知道从哪儿获得的勇气,忽然大喊:“叶狄,你答应过我的!”   叶狄顿住,抬眸看她,嘴角含笑,笑容微凉:“那又怎样?”   姜倾忽然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叶狄允许她离开本就是意外的收获,现在他收回这个承诺,按理说姜倾不至于太过失落的,可是叶狄收回承诺却是因为叶钦不允许,这……   心情感情有点奇怪。   她沉默了下去。   叶狄没有为她停留,渐渐走远了。   姜倾本已经止住的鼻血突然又开始流了,血滴溅落,没有落地,滴在了叶钦突然伸出的手心里。   “许梦,你知道吗?”叶钦看着那滴血,嘴角扬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其实,我哥是个天才。”   “他早就研究出了抑制发情的药。”叶钦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杉杉 5瓶、咕咕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66章 情热微甜(18)   什么?   叶狄早就研究出了抑制发情的药?   那为什么他没给自己用上呢?   被迫和一个自己讨厌的人上|床的感受很不好吧?那么为什么不用研究出的药物结束这一切呢?   姜倾被叶钦的话扰乱了思绪, 一时间疑问多到塞不下。   她不由自主地去思索叶狄没有服用药物的原因,她想那一定不是因为叶狄喜欢她从而想借机和她深度交流,因为叶钦在透露这个信息的时候脸上带着明显的恶意,那似乎是在说, 叶狄不阻止发情是为了达到某个对她不利的目的。   许梦作为曾经伤害过叶狄的人之一,叶狄想要报复回去情有可原, 但到底是哪种报复需要叶狄宁愿和许梦这个仇人发生关系呢?   姜倾想不明白, 而叶钦似乎乐于看到她纠结苦恼的样子,表情一直高度愉悦。   此时他们正坐在楼下的饭厅用餐, 摆在桌上的食物丰盛而美味, 是的,姜倾作为被□□在这里的仇人,她在吃穿用度上没有受到主人家的一点苛刻和迫害, 这反而让她心有惴惴。   她甚至想搞清十几年前这个别墅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代替许梦赎罪, 快刀斩乱麻, 那样也好过像名客人一样在这里接受主人家的招待。   不符合逻辑的事情, 反而让人很害怕。   食不知味地扒着饭, 抬起眼皮瞟一眼对面——   叶狄坐在主位上,神情冷淡,仿佛再美味的食物也没能打动他的铁石心肠;叶钦坐在他旁边,是桌上唯一一个享受着食物的人,吃到喜欢吃的,还会给她哥叶狄夹一筷子, 而叶狄本人虽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喜悦之类的情绪来,但也没有拒绝,这个时候,叶钦就会更加高兴。   叶狄很喜欢他的这个妹妹吧?因为他为了叶钦,毫不犹豫就更改了自己的承诺呢。   是喜欢的吧。   姜倾这么想着,心脏那块儿感觉怪怪的,她怔然片刻,忽然搁下筷子,抽身缓缓站了起来。   “我吃好了。”   她轻轻说了一句,转身离开饭厅上了楼。   对面的叶狄扫了一眼她留下的饭碗,看到里面几乎不沾油腥的大半碗米饭,什么都没说,淡淡收回目光。   姜倾拾级而上,来到那个熟悉的楼梯口,默默坐了下来。   她倚着栏杆,满面忧愁地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许父许母有没有担心她?越越那孩子又是怎么想?   愁。   叶钦像是想要看到她更加忧愁的模样,结束了用餐后也来到了楼梯口,并一屁股坐在了她旁边。   “在想什么呢?”叶钦托着腮问,一副“我可以当你的知心小姐姐”的热心模样。   姜倾身心俱疲,连指尖都懒得动一下,盯着虚空道:“你和你哥之间的感情很好啊。”   叶钦大力点头,说:“是啊,我们认识很久了嘛!”   “认识?”姜倾疑惑,感觉“认识”这个词语用在一对兄妹上十分欠适合。   她感觉有点违和,而叶钦接下来的话解释了这一点。   “因为在十几年前,我和我哥还没有见面,彼此间属于陌生人,各自拥有各自的家人,再后来我们见了面,认识了,共同冠上了‘叶’这一姓氏,不管前尘往事,之后我们便是兄妹了!”叶钦说起她和叶狄之间的往事,言语间带着奇异的仪式感,十分郑重的模样,“他叫叶狄,是哥哥,我叫叶钦,是妹妹。”   叶钦说:“哦,本来我是没有机会成为叶钦的!叶家领养的本是我的双胞胎哥哥,后来他得病死掉了,叶家这才接了我来,让我接替叶钦这个名字。”   姜倾:“……”   她想她有点能够理解叶钦的扭曲了,一个孩子从小顶替别人活着,这不变得扭曲都奇怪了!   理解是理解,但姜倾并不会因为理解就放下对叶钦的戒心,因为这个人是真的对自己不怀好意!   “所以说你和叶狄并不是真兄妹吗?”姜倾问的同时心下了然,难怪她一直觉得违和呢,原来不是亲兄妹啊!   而且这也就解释得通了,为什么叶狄身为这幢别墅的主人家的孙子,却形容自己这个小主人在场的别墅为荒废了的别墅,这大概是因为叶狄当时也是外来侵入人员,还没有被叶家收养吧!   而他被叶家收养的契机说不定正是他从楼上摔下来,被归来的叶家人捡到了。   姜倾这么想着,也从系统那里得到了验证。   她解决了一个疑问,可紧接着另一个疑问又跑出来了。   那么,叶狄在成为叶家人之前又是什么人呢?   姜倾觉得脑壳痛,放弃了思索。   她因为叶狄和叶钦的身份而思索过度走了一会儿神,从个人小世界走出来的刹那却发现旁边的叶钦散发着滂沱的怒意,她吓了一跳,立即自省,拷问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惹怒这位小凶神的事情。   然而,她没有,她只是问了一句——所以说你和叶狄并不是真兄妹吗——这样一句话罢了。   叶钦忽然大喊道:“我们是兄妹!叶狄是哥哥!叶钦是妹妹!我们是兄妹!”   姜倾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呆呆道:“是、是吧,你们是兄妹……”   她咽了咽口水,看着这个怒气值满级的女孩,心里瘆得慌。   她刚这么想,刚刚还怒气冲天的小姑娘却忽然笑容满面,对姜倾道:“是啊,我们是兄妹呢!”   姜倾:“……”   这可真是个随时随地都会化身成为神经病的家伙啊!   惹不起躲得起!姜倾想也没想,留下一句“我去趟洗手间”就慌慌忙忙跑走了。她从楼上跑下来,慌不择路地推开了楼下的某间屋子的门,结果她打开错了门,那扇门上留着奇怪的标志,被她眼瘸看成洗手间的屋子,其实是恶魔的栖息地!   是的!恶魔的栖息地!   她站在门口,手还维持着推门的动作,整个人却早僵直了。   满目的洁白,墙壁是白的,天花板是白的,里面的奇奇怪怪的器具是白的,就连站在里面的叶狄也是穿着一身白大褂!   这是一间实验室,里面林立着各种她不认识的精密仪器,看起来就像影视剧中邪恶博士的罪恶窝点,而穿着白大褂的叶狄就是邪恶博士本人!   她甚至有点担心里面是不是躺着某个受害人的遗体。   呃,好吧,里面其实是没有什么受害人的,她只是受影视剧迫害太深,联系叶狄身为反派这一身份,不由产生了奇怪的联想。   她的错。   实验室里的叶狄明显正在做什么实验,被她突兀地打断,眉头一皱,放下手中的试管,取下脸上的医用口罩,一边摘着手套一边朝姜倾走去,而姜倾早就忘记了逃跑的想法,竟呆愣愣地看着他来到了自己面前。   “你……”姜倾想问他在干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她突然闻到了一种熟悉的香味,无意识地打住了话头。   熟悉的香味……不是发情香,更像是……像是……   前些日子,许家车里新换的空气清新剂!   为了确定这一点,她用力吸了几口。   但意外发生了,大概因为她吸得太猛,以至于有点上头,忽然觉得心跳过速,头脑发昏。   那是一种奇妙的感受,仿佛周围的声音都变得醒目起来,连身体里面血液流动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而且就像火山口涌动的岩浆,那么暴烈,那么……   她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身子有点发软。   向她走来的叶狄陡然一惊,失去了从容,三步向前,接住了她软趴趴的身子。   “许梦!”   怀里的女人双目赤红,脸颊充血,意识已然陷入恍惚,看起来格外不妙。   晃荡过来的叶钦随意扫了一眼,又吸了一下鼻子,脸上露出小小的惊讶:“哎呀,过敏了呢!”   “万分之一的过敏者呢,真少见。”她耸耸肩,看着姜倾的凄惨模样无动于衷。   叶狄冷冷扫了她一眼,下一秒把姜倾打横抱起,将她安置在沙发上,而后没有停留地去接了一大杯水回来。   他扶着姜倾坐起来,喂她喝水。   刚开始姜倾还配合着喝水,可叶狄似乎欠缺服侍人的经验,给她喂了过量的水,看她不想喝了,还一直往她嘴里灌。   姜倾开始无意识地挣扎起来,发出微弱地抵抗。   叶狄眉头一皱,顿了顿,仰头喝下剩下的水,用嘴灌她。   他一连灌了三大杯,灌完之后姜倾脸上的热度逐渐退去,眼中的血丝也消散了不少,呼吸也逐渐变得平和,表情柔和了不少。   她就这样安静地睡了过去。   叶狄看着她安稳的睡颜,脸上的表情变成了从未有过的柔和,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想要触碰她的脸颊,这时,叶钦的声音突然响起来:“哥,你在做什么?”   叶狄顿住,偏头看向叶钦,表情又回到冷硬的状态。   “哥,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叶钦问他,眼神怪异。   叶狄收回僵在半空的手指,插回兜里,冷淡道:“她还不能死。”   “这就是你急于救她的原因?”叶钦问,“仅此而已?”   事实上姜倾刚刚的发作属于药理性过敏,是的,就是在她闻到了那种清新剂的时候的事情。   那种“空气清新剂”其实是叶狄制作的,其作用是干扰人的精神,被叶狄送予叶钦用来辅助催眠。   说到催眠就不得不提起叶狄的经纪人周琮,周琮乃是叶家老爷子送给叶狄的遗产,这个男人一直是叶家的私人心理医生,对于催眠一道很有心得,叶钦在他的影响下也学了一些催眠手段,不过比周琮差得多。   姜倾之所以在马路上随随便便就被叶钦催眠了,原因在于叶钦买通了许家的司机,在车内更换了“空气清新剂”,借助于这种“空气清新剂”,这才轻而易举地干扰了姜倾的精神,把她绑到了别墅里。   叶狄制作出的这种精神干扰药剂对于某些来说可能会产生过敏,但概率不到万分之一,可是算得上十分之低了。可不巧,姜倾正是这不幸的万分之一。   第一次没有反应,第二次就表现出了过敏反应,被叶狄灌了很多清水才好转。   叶钦问叶狄为什么急着她,原因呢?   叶狄回说许梦暂时不能出事。她欠他的,不能因为一句简单的道歉就一笔勾销。   那是她欠他的。   他只是在报复,他这么告诉自己。   想到这里,他站起来直视叶钦,冷声回道:“仅此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二的周助 10瓶、阿阮 2瓶、咕咕酱 1瓶、尚且尚未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67章 情热微甜(19)   姜倾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 床尾的地方凹下去了一块儿,那是因为有个男人正沉默地坐在那里。   房间里有些暗,看窗外,目测已经是傍晚时刻了。   虽然睡了冗长的一觉, 两只眼睛却似乎并没有在睡梦里得到好好的休憩,酸胀得仿佛熬了五个通宵。   她下意识抬手去揉自己的眼睛, 右手举到面前, 却意外发现手臂上起了一片细小的红疹。   默了默,她抬头看向床尾的男人。   男人迎上她的视线, 随手将一只盒装软膏扔到她面前, 抬了抬下巴,冷淡道:“擦上。”   姜倾没有动,嘴角努力扬起了一点, 笑问:“叶狄,这是什么?”   “死不了。”叶狄道, “只是过敏症状。”   “因为那个香味?”姜倾问。   叶狄以沉默代替默认。   姜倾顿了顿, 坐起来, 将装着药膏的盒子拿起来。她没有去看盒体上面的说明, 只是单纯地握在手心里,感受其微凉的温度。   “那个香味是什么?”此时此刻她自然清楚自己昏过去前闻到的那个香味非同寻常,也意识到自己之所以会被轻易绑走跟车内闻到的那个香味有关,她醒悟了,但还是想问出来。   可惜叶狄没有回答她,只是沉默着。   姜倾偏头看看他, 许久,轻笑了起来。   “好吧,我不问了。”她说,“你说我死不了是吧?”   一边说着,她一边将那盒药膏放到了床头柜上,而后拉上被子以背对他的姿势躺下。   身后的叶狄狠狠皱了下眉,目光从身上掠过,停顿许久,道:“擦了药好得更快。”   “哦。”姜倾闭着眼,说,“我喜欢慢一点的,温和,自然,有安全感。”   叶狄:“……”   他猛地站起来,怒气上涌,似乎想拿她发泄,最后却只是握紧了双拳,什么都没做,大步走出了房间,并重重摔上了门。   姜倾:“……”   房间里恢复寂静,不知多久过去,一声叹息幽幽响起。   “111,我在以前的世界里尝试过以‘感化反派,让其放下屠刀,回心转意做回良善市民’这样的方式来完成任务吗?”她在脑海中骚扰系统。   系统道:“叮,没有。”   姜倾说:“那我可以这么做吗?”   系统道:“可以。”   姜倾仔细想了想,这样做怎么看怎么不效率,显得自己多自大似的。   她觉得自己可能傻了,不然怎么会想出这样不靠谱的方法来,但……她姑且想试一试。   唯独在这个世界里,她想这么做。或许有点傻。   心中下了决心,但依然颇为担心,她忐忑不安地询问系统:“会成功吗?”   系统道:“有志者事竟成。”   姜倾被说服。   然后她翻身坐了起来……去了趟洗手间。   唔,她的身体里似乎装了过多的水,膀胱开始造反了!   在洗手间里好好释放了一番,她舒适得眯起了双眼,洗手的时候甚至生出了高歌一曲的昂然兴致。但为了避免扰民,她生生克制住了。   迈着轻盈了许多的步伐想从洗手间里出去,刚打算开门,可还没来得及实施,磨砂门突然自个儿动了起来,以极为活泼热情的姿态亲吻上门后的姜倾。   一瞬间,她被这扇突然好动起来的门拍飞一米远,撞到墙壁上,现场十分惨烈。   以扭曲的姿势贴在墙上,姜倾动动眼珠子,怔怔然地盯着僵在门口的叶狄叶先生。   “……”   “……”   是的,是叶狄突然从外推门,撞飞了姜倾。   叶先生似乎察觉到了自己欠温柔的开门姿势伤害到了一个柔弱且无辜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歉意,凶神恶煞的冷面有所松动——   “你……还好?”   姜倾抽搐两下,颇为担心:“不好,我的C可能会掉位到A。”   叶狄:“……”   姜倾开了个玩笑,以此来缓和尴尬的氛围。   她自认为可以的,也自认为做到了。   她扶着墙壁站直,动动腰肩,得出结论:“看来我还是很结实的,没有损坏。”   叶狄闻言,那只仍然扶在把手上的右手手指忽然抽动了两下。   “我以为你……”   他欲言又止。   对于姜倾拒绝擦药膏这件事,叶狄有些控制不住怒火,等他稍稍缓和了怒意回到房间,却发现姜倾不见了。回想起他离开房间前姜倾的表现,他不由去想,是不是姜倾忍受不了被监|禁的生活,终于生出了逃跑的意思。   他不愿相信,下意识地到处寻找,结果在打开洗手间时没控制住力道,以至于发生了这样的事。   我以为你逃走了。   他本想这么说,但立马意识到这句话显得过于暧昧黏糊,于是在说出去之前打住了。   他重新挂回冷面,道:“把我给你药擦了,别到处乱跑。”   姜倾这一次没有拒绝,笑着说好啊,又道:“如果你帮我擦的话。”   她既然已经做好了感化叶狄的准备,那么第一步自然是要和叶狄多多接触,而眼下正好给了她一个接近他的机会——要他帮她搽药。   叶狄闻言看向她,而她静静回视着他,目光不躲不避,透着较真。   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最终是叶狄退步了。   “过来。”他冷硬地说道,说完率先走向姜倾睡过的房间。   姜倾看着他僵硬的背影,无声地笑了笑。   她在脑海里说:“111,我觉得我能成功。”   系统的祝福如期而至:“恭喜。”   姜倾觉得感化叶狄之事并非不可能,因为她发现……叶狄并不是一点也不在乎她。   是的,她发现了这一点。   也许比不上叶钦在他心中的排位,但绝不是毫无地位!就凭面对她时叶狄变得易怒这一点,也足够说明了,他在乎着她。   因为在意她,所以才会挣扎才会动怒吧。如非这样,她应该和沈怡一样,直接弄傻把她弄疯就是了,为什么还要为个仇人大动肝火呢?   而且,他还答应了给她搽药呢!   姜倾不否认自己现在的心情格外好,尽管她的身体还残留着刚刚被门撞后的疼痛感。   按照叶狄的指示将衣服脱下,她赤果着上半身以背朝上躺在床上。   空气微凉,她莫名有些紧张,以至于不住回头去看叶狄。   叶狄面色冷静,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他摁住她的肩,让她别乱动,而后从药膏盒里取出小部分膏体,轻轻抹在她的肩头。   “嘶——”姜倾缩了缩脖子,“凉。”   叶狄停住手,冷淡地问她:“你自己来?”   姜倾撇了撇嘴,妥协道:“不了,您继续。”   于是叶狄又继续了。   因为过敏,她背上的状况尤为严重,红疹细而密集,在姜倾没注意的地方,叶钦的眉头皱了起来。   叶狄答应了给姜倾搽药,但也仅仅只是帮她搽她抹不到的地方,比如腰背,完了之后就将药膏递给了姜倾,让她自己弄。   姜倾撅嘴,有点不满意,但也知道见好就收,没继续纠缠。   她搽药的时候叶狄就杵在旁边看着她,好似一个公私分明的监工。而姜倾在他面前袒露身体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羞涩感,原因是他们对彼此的身体太熟悉了。   她顾自擦完药,呼出一口气,向监工先生展露一个笑容,说:“谢谢你的帮忙了。”   叶狄垂眸,不说话。   姜倾捡了散落在旁的衣服一一穿上,正系着扣子,叶狄突然开口道:“许梦,以后不要冒冒失失地乱闯,楼下那间屋子,你最好离得远一点。”   姜倾心想自己哪有那么冒失,但一想到在叶狄眼中,自己先是闯进了A大实验室并打碎了“天使”病毒培养皿,后又闯进楼下的实验室并引发过敏症状昏厥过去,劣迹斑斑,实难洗白,于是只好背了这个锅。   想到这里,她随口说道:“怎么了?害怕我打扰到你做实验?”   叶狄微妙地顿住,看她一眼,开口道:“你知道就好。”   姜倾:“……”   叶狄又道:“这个药每日都要搽,三天后就会痊愈。”   姜倾笑问:“所以你每日都要来帮忙吗?”   叶狄没回答她的话,顾自拿纸巾擦拭着自己的手。   这时姜倾穿好了衣服,她从床上下来,趁着叶狄不注意,来到他身旁,踮起脚,亲了亲他的脸颊。   “这是谢礼。”她笑道。   叶狄僵住。   见此姜倾突然生出调侃他两句的想法,可只是想法而已,她还没来得及张口,突然有人插进话来——   “哦哦,打扰到你们了?”   从门口传来的男声并不陌生,未见其人姜倾便毫无阻碍地听出了来人的身份,那是叶狄的经纪人周琮的声音。   周琮来了。   “谢礼啊?”周琮显然听到了姜倾的话,他重复着“谢礼”二字,表情玩味,“许小姐,叶狄做了什么需要你奉上这么大的谢礼呀?”   姜倾:“……”   别说了,说出来感觉好羞耻!   此时姜倾只是把周琮当成了一名普通的经纪人,并没有意识到和她说话的男人的病态程度和叶钦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对于让周琮撞见了她亲吻叶狄的画面,她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干咳了两声,道:“是周琮啊,好久不见了。”   周琮听了笑了起来:“好久不见?原来许小姐在想念着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杉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68章 情热微甜(20)   想念?   不不, 姜倾她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周琮似乎明白一点,自然地翻过了这一话题。   他这次来别墅是来找叶狄的,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是了,叶狄作为娱乐圈中一颗闪耀的新星, 接到的工作自然不少,他一直待在别墅闭门不出才很奇怪呢。   周琮前来告知, 让他现在出门去赶某电视台的一档节目的。   叶狄没有拒绝, 然后去换衣服了。   姜倾眼看着眨眼间房间里就剩她一个人了,颇有些复杂地叹了口气。周琮的到来不免让她想起一件事, 她是在几天前去往公司的途中“走失”的, 不知道她这一“走失”会不会影响到正在等着她去签解约合同的剧方……   她还算有一点责任心,难免担心剧组会因为她蒙受更大的损失。   还有担心她的许家人……   她想她必须得和外面的人联系,尽快地。   忧心忡忡地走出房间, 一出门看到周琮正伏在房间外的走廊栏杆打电话,起初她以为是工作上的电话, 不小心听了几耳朵后才明白不是。   周琮语气温柔, 脸上带着微笑, 听那谈话, 似乎是和恋人密谈。   姜倾没好意思继续偷听,正要离开给人家恋人留点空间,可脚下刚刚抬起,一个熟悉的名字让她又改变了主意。   沈怡。   周琮的嘴里冒出了这个名字。   难以形容的惊讶在姜倾心中扎根,她下意识地看向周琮。她看着那个普通的男人,慢慢地, 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周琮用哄女孩子的类似于恋人的语气跟沈怡通话?   呃。   似乎明白自己正站在一扇名为“真相”的大门前,姜倾不愿意放弃这个探寻真相的机会,留了下来。   另一边,周琮以一句甜蜜的“再见”结束了通话,似乎早就发现了自己被人窥视着,他面色坦然地转向姜倾这个窥视者,好心情地问:“许小姐,看着我做什么呢?”   姜倾表情怪异,问他:“你是沈怡的恋人?”   周琮闻言脸上笑容愈深,他轻轻摇了摇头:“恋人?不是哦。”他朝姜倾笑着解释,“我们不是那样亲近的关系呢。”   姜倾看着他的笑一瞬间想到了叶钦,自己把自己给吓了一跳。   怎么会想到叶钦呢?!   她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那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周琮因为她的话陷入了思索,过了一阵,他似乎得到了答案,整个人显得明朗了许多,他道:“大概是玩弄的关系吧,她还挺好玩的。”   吓!   姜倾哑口无言。   她想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起叶钦了,那是因为面前的男人刚刚露出的笑容就跟叶钦那小神经病发病时一模一样!   “……”   情不自禁往后退后了两步,姜倾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她看着周琮就像看一个陌生人一般。   这是她第一次和周琮来往,却是她第一次察觉周琮的真面目。   原来叶狄身边拥有这么多……这么多……病态者么?   可怕!   想也不想拔腿就跑,穿过走廊,她差点跟从衣帽间出来的叶狄撞在一起,好在叶狄提前抓住了她的肩,稳住了她。   “跑什么?”叶狄皱眉问。   姜倾喘息两口,结结巴巴道:“周、周琮他……”   叶狄了然,松开抓住她双肩的手,面色淡淡道:“发现了?”   姜倾简直不敢相信叶狄竟然和那种人也能和平相处,心中生疑,怀疑起叶狄是不是也是个伪装成正常人的神经病。   “叶狄,你……”   叶狄掀起嘴角,眼中带着嘲讽:“怕我?”   姜倾立即重重摇头。   有点违心。   好吧,有那么一瞬间她的确怕怕的。   原本在她看来,叶狄虽然脾气有点臭,还喜怒无常,但尚属于正常人范畴,也没有真正伤害过她。可叶钦和周琮就不一样了,这两人带着明显的性格缺陷,距离真正的神经病估计也就差那么细小的一步了!   她承认她有点怀疑亲近叶钦和周琮的叶狄也是他们的同类者。   可是,尽管怀疑,但在叶狄问起的时候,她却毫不犹豫地否认了,因为她不想把和叶狄之间的关系搞得更糟糕。   她是这样想的,可惜叶狄却像是看出了她的口不对心,眼中的讽意越深。   他看她一眼,与她错身而过,冷淡离开。   姜倾喊了他的名字,他没有为她回头,她便追在他身后跟着他跑了几步。   只跑了几步,她慢慢停了下来,低着头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等她再次抬头时,她双手抵在嘴边作喇叭状喊:   “叶狄!”   “——出门路上小心呐!”她对着他的背影这样喊道。   话音落下,叶狄的身形微滞,却最终没有转过身来回应她。   姜倾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发愣,周琮走了过来,从她身边路过,留下一句“真贴心啊”的戏谑后翩然离开。   再之后,别墅外传来车子发动的声音,姜倾知道叶狄和周琮已经离开了。   像是突然被抽去了力气,她蹲下|身,捂住红彤彤的脸,呢喃:“怎么就说了呢?我怎么就突然说了呢!感觉有点难为情……”   “啊啊啊!”   她抱头懊恼。   然后,某个瞬间像是突然摁下了暂停键,她维持着抱头的动作一动不动。   “呐,系统先生,我其实是……”她脑海中问,“……喜欢上了叶狄吧。”   叶狄本是阻碍她完成任务的不利因素,这个不利因素却沉浸在个人的复仇事业当中,对她的越越一点也不感兴趣,也就是说,她可以什么都不做,就能保证任务完成。   然而,她却脑子有坑似的,试图感化他,让他放下仇恨,让他恢复良善,让他再也不能成为阻碍她完成任务的那个人,如此迂回,如此多此一举,她真的有病!   她明明知道的,但为什么还要试图这么做呢?   她现在明白了,因为她喜欢上了叶狄,想和他在一起。   姜倾心中豁然开朗,但开朗只保持了一小会儿,紧接着她便被漫无边际的苦涩淹没了。   喜欢有什么用呢?以叶狄对她的态度,想要打动他可不容易!   长叹一口气,姜倾默默站起来,往楼下走去,边走边骚扰系统。   “111,你那里拥有能够打动男人的强劲有效的美食食谱吗?”她询问道,并试图以最传统的方式去打动一个男人,俗话正是这样说的,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得抓住男人的胃!   经典和效用一向相伴而生!   姜倾缠着系统,从系统那里得到食谱,想用自己的手艺征服叶狄。她磨刀霍霍,志向却没有定得太高远——靠一顿饭可能感化不了叶狄,但她也许可以借这个机会向叶狄提一个要求。   是的,她想借机和叶狄提提,让她联系联系外面。突然失踪,她始终有点不放心。   怀着这个目的,她寻到了厨房。   姜倾从未在这个别墅里看到过佣人,但厨房干净明亮,里面的工具一应俱全,冰箱里的食材新鲜丰富,真不像是没有佣人打理的样子,也不知道是谁在什么时候来送的补给。   怀着这个疑问,她照着系统给的食谱动作起来。   失败了两次,姜倾正打算第三次实践,叶钦来了,穿着睡衣,打着哈欠,一脸睡意朦胧。   姜倾看见她反射性地手抖,叶钦却毫无所觉一般,顾自跟她搭话,问她:“你在做什么?”   姜倾没敢惹怒她,认真回答了。   “哦?”叶钦并没有因为好奇心得到满足而离开,她留了下来,观看着姜倾做饭,中途还友好地提了提意见,说,“火是不是太小了?”   姜倾瓮翁地回说不小:“煲汤就该这么大。”   叶钦歪头打量,过了一会儿笑意盈盈,“是我的话就用更大一点的火,这不温不火很没意思的样子。”   姜倾:“……”   叶钦打了个哈欠,兴致缺缺地走出厨房。   见此,姜倾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她自觉自己还算正常人,因此在面对叶钦这样的欠正常的人难免有点怂,她不敢和叶钦对上,只敢在对方离开后跟系统吐槽。   吐了一罐子的黑泥,姜倾的心情变得舒适多了。   此时她正倚着洗理台等候灶上的汤变成美味,她很闲,便扯着系统闲聊。   “说起叶钦就不得不想到周琮,以前没发现他竟是那样的人……111,沈怡是不是他搞疯的啊?”   “叮,是他一手所致。”系统道。   姜倾说:“果然。”   她现在已经掌握了一些关于系统的规律,系统不会提前给她警示,但她已经发现的疑点,她问,系统便会给她回答。   “他做了什么?”她问道。   系统回说,原本沈怡对叶狄心存好感,于是几番接近,最后却没有和叶狄好上,反而因为接近叶狄而跟叶狄的经纪人周琮来往变多。   在叶狄的复仇计划中,按照顺序,沈怡是第一个接受惩罚的人。周琮是一名极为擅长催眠的男人,他受叶狄所托,利用其催眠手段完成复仇第一步。   沈怡曾经问姜倾有没有收到什么东西,她问的其实就是那张照片。   周琮把记载了过往罪恶的照片寄给了沈怡,那是她噩梦的开始,之后周琮一边安抚她,一边让她陷入更黑暗的噩梦里。最终,她疯了。   沈怡变得十分依赖周琮,但她不知道这一切都是由周琮亲手策划的。   就如周琮所言,她被狠狠玩弄了。   姜倾听完系统的阐述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由问:“我呢?在他们的计划里,我会接受怎样的惩罚?”   “叮,宿主权限不足。”   “……”   姜倾长久地沉默了下去,最后像是要给自己勇气一般,自言自语道:“不怕不怕,我会改变叶狄的。”   她这么告诉自己,这是一种自我暗示,也是自我说服。   鼻间传来了一股什么东西烧焦的臭味,她低呼一声,转身去看灶上的汤。   她的汤好好的,一点也没糊。   她心中疑惑,这时系统突然发声:“叮,宿主,外面起火了。”   “……哪儿?”   “叶钦的房间。”   ——叶钦嫌姜倾煲汤的火太小,没意思,于是回头往自己的房间里点了一把更大的火。   姜倾:“……”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频频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啦啦啦 10瓶、咕咕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69章 情热微甜(21)   警报响起, 悠久回荡。   姜倾顾不得其他,关了灶上的火猛地冲出厨房。   客厅里挤了不少人,全是统一制服的男男女女,目测似乎是为别墅工作的佣人。   姜倾平日里一个佣人没瞧见, 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吓了她一跳。   “喂, 你们……”她看向楼上的起火点, 舔了舔嘴唇,问, “没人上去救火吗?”   佣人们神色冷漠, 看着起火的地方便只是看着,视姜倾的问询为无物,最后更是冷淡地陆续散去, 过一会儿便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姜倾:“……”   卧槽!这些人不会是叶狄他们搞的什么机器人吧?太太太缺乏个人情感了吧?!   姜倾一瞬间对那些来了又走的男男女女的身份起了质疑,但质疑也只是一小会儿的事情, 很快她便被楼上的起火点勾去了注意力。   叶钦的房间和楼梯口挨得很近, 因此站在楼下也能看清那里的情况……唔, 不太妙的情况。   房门紧闭, 滚滚浓烟从缝隙挤出,虽然不见火光,但看起来就让人担忧。   “叶钦在房间里吗?”姜倾问系统。   系统说:“叮,在的。”   姜倾:“……”   起火了为什么没逃出来?昏倒在里面了吗?   姜倾疑惑且挣扎,犹豫着要不要上去看看情况,因为毕竟是人命一条, 漠视同类的性命对于一个正常的人类来说并不容易,尽管那条人命可能并不那么良善。   楼上的黑烟越来越浓,似乎由不得她慢吞吞地思考。   “啊啊啊!”   狂叫一声,姜倾屏蔽所有杂思,迅速跑回到厨房,往自己身上泼了一盆水,又拿湿毛巾捂住口鼻,她折返回现场,一头冲上楼去。   她不管不顾地冲到起火的房间门前,拍打着房门,扬高声音喊道:   “叶钦!叶钦!你听得见吗?回答我!咳咳!”   浓烟呛进喉咙,她忍不住咳嗽两声。   但她没有去管自己的情况,依然拍打着房门,甚至在思索用脚踢开门的可能性。   “叶钦!叶——”   她继续呼喊着叶钦的名字,然后——   门开了。   出现在门后的叶钦也是以湿毛巾捂着口鼻的姿态,身上没有伤痕,神色看起来非常从容。此时此刻她背后的房间没有意想中的火光,天花板上的防火系统正在完美运转当中,伴随着沙沙沙的喷水声,房间里的最后一丝火苗苗也香消玉殒了。   是的,这栋别墅的防火系统非常完备,和其防盗系统一样能打能扛,这就是为什么佣人们一点也不担心的缘故。   姜倾怔住。   与叶钦的从容截然相反,此刻她浑身湿漉漉的,脸上的急切还没有完全消退,混杂在惊讶当中,显得灰头土脸的,有点狼狈。   门内门外两人无声对视半晌,突然,姜倾捂住肚子笑了起来。   她笑得蹲在了地上,被浓烟呛得又咳了几声,咳出了泪意。   傻子。   她这么笑自己。   没有和叶钦打招呼,她转身下了楼,出了门坐在外面的院子里享受大好时光去了。   而被她扔在起火现场的叶钦则在她离开后杵在原地许久,扔了湿毛巾,站在浓烟肆虐的地方低头思索起来。   叶狄外出录节目当晚就回来了,回来得有些晚,他已经听说了别墅起火之事,但没有去找叶钦,而是在回自己的房间前拐了一个弯儿往姜倾住的房间走去,最后停在了她的房门前。   没有敲门,他就静静地站在门外面。   走廊里的声控灯陆续灭了,他任由自己隐进黑暗里。   他原因不明地守在姜倾门外,但其实姜倾这个时间并没有呆在房间,她睡不着,所以在外面晃荡了许久,这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往回走。   然后,两人不可避免地遇上了。   声控灯亮起,两人毫无阻碍地对视上——   姜倾愣了愣,问他:“工作结束了?”   叶狄说:“嗯。”   姜倾又问:“累吗?”   这一次叶狄没有回答。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半晌,姜倾又开口问:“你在我门外干什么?”   她是真的不明所以,所以才这么问了,问完之后没料想叶狄的表情僵硬了一瞬,似乎有些别扭,见此,姜倾眨了眨眼,怀疑自己看错了。   咦?叶狄的反应怎么感觉怪怪的?   她不由得自恋了一下下,幻想对面的男人是不是因为喜欢她的心思被她捅破,所以才露出这种反应!   呃,原谅她,当她醒悟过来,明白自己是喜欢叶狄的,她便有点恋爱脑了。   不由得掀起了嘴角,姜倾笑问:“要去我房间坐坐吗?”   三更半夜邀请一名异性进房间,这必须算得上恋爱喜剧的发展啊!而且还是深夜18X档的!刺激!   姜倾一时间颇为自得,觉得自己还是拥有一些恋爱头脑的。   而另一边,大概是被她的恋爱手段所征服,叶狄迟疑了片刻之后竟然真的跟着她进屋了。可惜的是,进屋之后并没有发生什么粉红泡泡的情节,两人只是隔了一段距离看着彼此,大眼瞪小眼中。   这个时候姜倾来不及向系统请教追男秘籍,只好搜刮着自己贫瘠的经验,试图把氛围推向更为热烈的点。   她笑着打破沉默,问:“叶狄,你先前接的什么节目?”   ——先谈工作吧,他们拥有同样的工作,说不定能激起共鸣。   姜倾原本是这么打算的,可她的算盘终究落空,叶狄似乎并不想和她聊工作,他冷眼看着她,最后扯了扯嘴角,开口说的内容与工作差了十万八千里。   “叶钦说你看不惯她,在她的房间里点火,试图烧死她。”他说。   姜倾听了差点喷出一口心尖血,内伤不小。   小孩子家家的,怎么还学人捏造事实血口喷人呢?!   姜倾捂着受惊的小心脏,道:“你不会真的相信她的话吧?”说完又急着补充道,“你不会相信吧!虽然不应该当着你这个做哥哥的说妹妹的坏话,但我憋不住,必须得说说!你应该有所发现吧,比起你家小妹,我其实正常多了,你应该有发现这一点吧?吧?”   叶狄看着她不说话。   姜倾心头拔凉拔凉的,扯了扯苦涩的嘴角,说:“所以你三更半夜来我这里,其实是已经给我定罪了,来向我问责的?”   叶狄看她一眼,道:“不是。”   “听说你去过叶钦房间,来看你……”叶狄长久地停顿,好似有什么话说不出口似的。   姜倾好奇,问他:“看我什么?”   叶狄道:“看你受伤了没有。”   “咦?”   姜倾目瞪口呆,这一刻,恋爱脑又有发作的趋势。   叶狄工作回来,首要关心的却是她受伤了没有?这这这……   !!!   她失神地拍打着自己发烫的脸颊,喃喃:“你相信我没有做那样的事?”   叶狄道:“自然。”   姜倾都有些被他感动了,这时,叶狄突然动了动,似乎打算离开。姜倾想也没想,上前两步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   “……”   “啊,不是!”姜倾急忙松手,有点懊恼自己怎么做了这种不过脑子的蠢事,她解释道,“我没想占你的便宜,我只是,只是……”   情不自禁。   叶狄的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许久,终于有所软化,他缓缓回过头,直视着姜倾,问:“许梦,你这是什么意思?”   姜倾脸颊通红,羞涩得像个十六七少女,支支吾吾:“那什么,我……你……那个……”   叶狄静静地看着她,在他的注视之下,姜倾咽了超大的一口口水,以此来安抚自己不受控制的心跳。慢慢地,她有点冷静下来了,打算借机告个白,可是——   话还没说出口,被叶狄卡住下巴抬起脸。   “许梦,你这是在勾引我?”叶狄问道,周身萦绕着奇异的气场。   姜倾忽然间就笑了,有点魅惑的意思:“是又怎样?”   叶狄被她问住了。   是又怎样呢?   皱着眉,叶狄似乎想了许多,最后眉头抚平,他自嘲地掀起嘴角:“因为害怕我的报复,所以狗急跳墙,想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迷惑我?”   姜倾再一次伸出双手,搂住了面前男人的腰,这一次不是不过头脑,而是经过了认真思考过的。   她抱着他,踮着脚往男人耳边凑,覆在他耳边耳语,说:“叶狄,我不是狗……”   说完,轻轻咬了咬他的耳垂。   “……”   男人浑身一颤,接着姜倾又开口说道,这一次正经得多,她说:“不是为了躲避报复,我不怕被报复。叶狄,相信我,当年的事我觉得很抱歉,想偿还你,但不是用这样的方式。”   “用这样的方式只是因为……”她终于说了出来,“因为我喜欢你。”   “不知不觉地,就喜欢上了你。”她说,语气认真。   叶狄:“……”   沉默。   沉默。   房间的空气似乎凝滞住了,不知多久过去,男人动了。   他推开她,双手用力地抓住她的肩,似乎在克制某种狂烈的情感。   “喜欢我?”他鹰一样地盯着她,仿佛把她当成了自己的猎物,问,“你能喜欢我多久?”   姜倾肩膀吃疼,却没有表现出来,她只是回答他:“我不知道呢。”   男人皱眉:“不许不知道!”   姜倾:“……”   她怎么感觉叶狄在撒娇似的?   打住诡异的念头,她想了想,回说,“那就姑且预定一辈子吧。”   第70章 情热微甜(22)   姜倾大胆地对面前的男人说出了“喜欢”二字, 并深情地给这两个字加了个“一辈子”的限定词,然后……没有然后了,男人淡淡回一句“哦”,扔下她离开了房间。   “……”   呆愣愣地看着合上的房门, 姜倾惊讶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一瞬间怀疑起自己的审美水平来。   她一直觉得许梦挺好看的, 现在却有点质疑自己了, 如果许梦真的像她认为的那样好看,怎么可能告完白后会以这样惨淡的结局收场呢?呢!   不能理解。   但没关系, 未来还长着呢。   姜倾以阳光乐观的心态躺上床, 静静等候明天的到来。   因为熬了夜,第二天姜倾起得有些晚,她下楼时叶家兄妹已经早早醒来, 一个正坐在沙发上看报,一个则盘膝跪坐在客厅的地毯悠然撸猫。   姜倾的目光落在撸猫之人身上, 打了一半的哈欠生生卡在了半途, 眼角憋出了一滴泪, 顾不得抹去眼角泪水, 看着那人目露谴责道:“叶钦,你是不是在昨天对外传送了什么不实的信息?”   她还没忘记叶狄半夜里跟她说的那席话,现在看到罪魁祸首,感觉那还没恢复的内伤又有淌血的趋势了,她赶紧护着自己呼吸略有一些不顺畅的胸口。   另一边,叶钦把怀里的猫撸得舒舒服服的, 闻言抬起头,扬起笑脸,无辜道:“你指什么?”   姜倾反口怼道:“你自己清楚!”   叶钦自个儿神经发作玩儿一把火,玩完之后却意图扣锅过她,太歹毒了!   然而,歹毒的叶钦同学明显不清楚,或者说装得不清楚,她一点也没把姜倾的指责放在眼里,顾自逗着怀里的猫,用怜爱的语气说道:“小猫咪,小咪咪,你说说看,你觉得她说的是什么呢?”   姜倾:“……”   她真的要内伤了!   就在她不知道该拿这个坏小孩怎么办的时候,看报的叶狄抖了抖报纸,冷静插话道:“叶钦,向她道歉。”   叶钦逗猫的动作蓦然一滞,半晌,抬起头,露出一张怪异的笑脸:“好吧,对不起啦。”   她说,“那样的话谁会信呢?明显就是个玩笑嘛,看,哥哥一点也没信的。”   姜倾:“……”   这么说来也是。   不过,会拿这种话开玩笑也是很过分的!   姜倾表示仍然有点生气,为此,她在早餐之后喝了满满的两大杯牛奶,想用这样的举动来表示抗议。   然后,她撑着了。   自找罪受。   罪归祸首看也不看她一眼,抱着猫出门遛猫去了,姜倾则像条失去梦想的咸鱼瘫倒在沙发上揉着肚子挺尸。叶狄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走远了,不仅他又折返回来,将一盒消食片扔在她身上,道:“吃了。”说完又微微皱眉,说,“你以为你还是小孩子?”   “啥?”   “没有一点自控能力。”   “……”   姜倾脑子转了个弯儿,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叶先生这是在说她作为成年人却一点自控能力都没有,吃个饭都能把自己撑着,没用得很,连小孩子都不如。   叶狄这样看待姜倾,姜倾却不愿乖乖承认,辩解道:“我只是偶尔会这样而已,哪是小孩子了?!”   叶狄看她一眼,淡淡道:“上一次也这样了。”   “上一次?”姜倾先是疑惑,随后恍然醒悟,明白他是指她刚被绑来那会儿,她也在扮演绑匪的他的投喂下吃撑了。   辩解失败,姜倾自动消音了。   她默默拿起消食片,掰了两粒扔在嘴里,吃糖果似的嚼着,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抬头,表情怪异。   叶狄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些有的没的,没有兴趣探知,提前阻止道:“想什么默默想就是,别说出来。”   “不行。”姜倾抗议,硬要说出,“我是在想啊,叶狄,你好像很关心我啊?上一次也给我送消食片了来着,这一次也是……”   叶狄默。   姜倾眨了眨眼,问他:“叶狄,你为什么关心我?我不是你的仇人么?”   叶狄继续沉默。   姜倾忽然间扬起了嘴角,自问自答道:“啊,我知道了,其实是因为你也喜——”   话还没说完,被叶狄捂住了嘴:“不许说!”   姜倾被捂住了嘴,无法发声,但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回味着自己得到的那个答案,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扩大,越来越明媚……   是了,怪她太迟钝!   回想起以往种种,叶狄其实早已暴露了自己的心思。   他经常对她恶言恶语,却不曾真正伤害她,还会在不经意间关心她,维护她。她不是头脑发热喜欢上了一个恶人,而是因为记住了他对她的那些好,从而心动了……   他也喜欢着她!   姜倾悟了,看着近在眼前的男人双眸亮晶晶。   男人明显不好意思,别开脸躲避她的视线,见此,姜倾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叶狄松开捂住她的嘴的手,沉默地坐到一边,姜倾则静静看着他,许久,伸出手勾了勾他的小指。   “叶狄——”   叶狄因为她的碰触而僵硬住,似乎想抽开手,但最终却什么都没做,任由她勾住他的手指。   “你喜欢我吗?”她问道,想从他这里得到一个回答。   叶狄久久沉默,最后开口说道:“十几年前,我也听到过你这么问我。”   姜倾:“……”   她察觉到叶狄的语气不对,一下子变得紧张了起来。   叶狄继续道:“13岁的少年,情窦初开,一直关注着一个女孩,女孩知道了这一点……”   女孩知道了这一点,但并没有觉得开心,反而有些恶心。   她把少年的心思到处宣扬,于是她的小伙伴们都知道了。   赵家的赵骞、沈家的沈怡、苏家的苏离……他们四个人聚在一起嘲笑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许家的小公主怎是他可以痴心妄想的?   为了惩罚这个坏小子,四人策划了一出……游戏。地点为他们新发现的游乐场所——一栋荒废的别墅,那里位处郊外,人迹罕至,最适合用来玩游戏了。   做足了准备,女孩把少年约到别墅里,问他是不是喜欢自己。   “你喜欢我吗?”女孩顶着一张漂亮的天使面孔这样问他,少年以为她也喜欢着自己,既高兴又羞涩,然后他终于说出了喜欢二字。   “噗!”笑声顿起,不止来自对面的女孩,还有从拐角处走出来的女孩的朋友。   “天啊,赵时喜欢梦梦!”   “嚯,喜欢梦梦啊!”   少年名叫赵时,姓赵,是赵家家主的不受重视的私生子,赵骞的同父异母的弟弟。他生来就比这些人低一等,所以不被接纳,被人欺凌也不能还手。   在更早的时候,赵夫人曾用看苍蝇一样的眼神看着他,说他恶心透了,他很伤心,那一天名为许梦的女孩路过,向他送上了一句关怀,从此他喜欢上了这个女孩。   而此时此刻,他告白了,被嘲笑了。   他们肆意嘲笑他,并拿着相机摄下这一幕。   少年是赵家家主婚后出轨的产物,他的母亲离世前曾告诉他不要去抗争自己的命运,慢慢等着被原谅就好,于是他从未为自己争取过什么。但那一刻,他出手了,第一次想为自己争取一点点尊严。   他伸手抢夺相机,女孩的朋友们并没有把他看在眼中,嬉笑着躲避,最后有人伸手一推,将他推下了楼。   那一刻,世界都静了下来。   “……怎、怎么办?”   出人命了,流血了,怎么办?   有些慌张,有些担忧,最后有人提议:“我们走吧,反正没有谁看见……”   然后,他们真的离开了。   他们忘记了过去,慢慢变得成熟,事业有成,过着和以往一样光鲜亮丽的生活。   叶狄问:“许梦,你说我喜欢你吗?”   许梦面无血色。她没想到许梦他们所做的事比她想要中的还要不堪!   她不敢再看叶狄,而叶狄却不容她逃避,卡着她的下巴迫使她和他面对面。   叶狄的嘴角扬了扬,道:“你说得对,许梦,我喜欢你。”   曾经是少年纯纯的暗恋,现在是挣扎的爱恋。   是的,他喜欢她。   放开她的下巴,他随手将一只手机扔到她身边,道:“你想和外界联系吧?拿去吧。”   姜倾看了看那只手机,有些怔愣:“……为什么?”   为什么要给她手机?   明明许梦做了那样过分的事情,将她禁足一生也难以补偿,为什么还要在乎她的想法,给她手机联系外面呢?   她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叶狄起身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因为就如你所说,我叶狄喜欢你,爱惨了你,看不得你受委屈,你不高兴我便也不开心,我那样喜欢你,喜欢到想要讨好你……这个理由足够了吗?”   姜倾:“……”   叶狄看着她,片刻,转身往楼上走,边走边说:“要走的话……不要告诉我。”   姜倾兀自发了一会儿呆,回过神来之后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起身也跟着上了楼。   她来到叶狄的房间前,敲响了房门。   作者有话要说:  我记得我说过,姜倾所穿的人都是她自己,这里重新再提一次,哈哈   =============   明天准备开篇都市新文,都市治愈系甜宠文,有存稿,不会影响这边的更新,感兴趣的可以预收一下下哦~   《她真的好甜好甜呀》by甜饼猫   文案:江余钦上一次见到林织时是在林家的宴会上,她挽着男友的手跟人说话,神采飞扬。   一月不到,父亲领着突逢家变的她来到江家,向他介绍:“余钦,林林来我们家住一段时间,你要好好照顾她啊。”   此时的林织躲在父亲身后,像只懵懂又楚楚可怜的小动物。   她不记得他了,智力退化,连他的名字也记不住,脆生生唤他钦钦。   她变得像个孩子一样,江余钦得命照顾她,便教她重新握笔,一笔一画写下他的名字。   “江、余、钦——”   “是爱你很久的人。”   指南:1.可爱糯米团女主VS清冷疏离男主,轻松欢乐治愈向,宠宠宠~   2.女主因为精神受创暂时性失智,会恢复。   第71章 情热微甜(23)   就在姜倾与外界失联的这几天里, 她错过了不少事情。   首先是赵家继承人赵骞的事。   某天赵影帝一推门,发现自己的秘密住处外面挤满了记者,他微微一怔,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群记者围在了中间。   “真的呢!竟然是真的!”   “还好我相信了, 不然就错过了第一手新闻了!”   “赵影帝真的在这里呢!”   ……   记者们自顾自地表达着惊讶,嘈杂中“真的”一词出现率极高。   “那个……”温文尔雅如赵影帝也忍不住了, 出声打断了记者们的自我高|潮, 懵懂地问出心中疑问,“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这句话就像是摁下暂停键的触发机关, 一瞬间记者们停止了说话也停止了推挤, 但一瞬间之后,更加高昂的声音以及更加激烈的推挤开始运作起来了。   “我是AA的记者,赵影帝, 您对网上关于您生活日常的曝光之事了解多少呢?有什么感受?”   “我是BB的记者,赵影帝, 请问您对曝光者的态度如何?知道多少?会采取法律手段吗?”   ……   赵影帝完全怔住, 直到经纪人闯进包围圈, 护着他退入身后的别墅中, 关上门,这才得以喘息。   门外的敲门声和嘈杂声源源不绝,赵骞沉默许久,抬头看向经纪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经纪人似乎十分疲惫,沉沉道:“赵骞,你的个人信息被人暴露在网上了, 凌晨三点多的事,打你电话你也不接,跑来这边却看到了一群记者堵住了门……”   赵骞:“……”   他完全震惊,之后从经纪人那里了解到,网上针对他的曝光非同一般,那简直就像过去十多年的生活复写,每一件小事情都被记录得清清楚楚,如此惊人,就好像他被密切窥视了十年之久,还给他曝光了。   这件事之后立马就引起了巨大轰动,但并没有影响到赵骞的人气,因为在那张长得过分的记录名单中,赵骞就像他的荧幕形象一样干净,没有任何污点,网友惊讶的同时也更加喜爱他了,他的人气不降反升。   这样一份曝光名单似乎并没有对他产生恶性影响,赵骞刚开始也是这么觉得的,直到他在某个节目中,被节目主持人问道:“影帝,大家都知道你是个严格自律的人,所以按照规律,今天也是你的释放日吗?”   赵骞愕然。   这是个收视率极高的直播节目,因此当时网上网下都沸腾了起来。   释放的意思其实就是打码的自w,熟知那份曝光名单的网友们心照不宣,因此沸腾了。   节目被叫停,主持人被叫走,赵骞回到后台发起了呆。   此时此刻他才深刻地理解了那份曝光的危害之大。   人的组成成分之中,**占据极大一部分,而他的**遭到了巨细无遗的曝光,所以他现在变得人不人了。   这就是曝光者的恶意。   巨大的恶意。   已经报警了,但警方迟迟找不到那位曝光者,不得已,赵骞只能闭门不出了。   这是影帝赵骞的遭遇。   第二位则是苏家的少爷苏离。   和女友订婚之后,一向疏离冷漠的苏少爷终于体验到了人间极乐,有一个彼此相恋的爱人,这给他冷寂的世界带来了阳光。   他深爱着自己的未婚妻,愿意为她奉献自己的一切。   自从接受上帝的馈赠,和未婚妻相遇相爱,他就感觉自己走上了从未走过的幸福之道。   多么舒心。   上班之前亲吻怀中人,离家之时道一声“我走了”,听着对方回一句“等你回来”,如此日常,却像是淡化了上班的枯燥一般,这都要感谢他的爱人。   他要沉醉于此了。   这一天不太一样,未婚妻早在昨日就和其家人去外地旅游了,怀里空荡荡,离家之前也没有彼此间的问候,那冷寂的日子好像又回到了他身边。   眉头深皱,他一声不吭地上了苏家的车。   他是个天生冷漠的人,就算是对朋友也算不得真心,他对所有人都有所保留,甚至是对父母。异性认为他很酷,在不了解他的情况下就擅自动心,但其实他是酷吗?他只是冷而已。   天生的情感障碍,从心脏中泵出来的血液都是冷的。   唯有未婚妻不一样,她是能够温暖他的唯一的人。   有点想她了,才离开一天而已……   “少爷,前面那个人好像是沈家的小姐。”司机提醒道。   苏离隔着车窗看过去,远远地看到了一个单薄的女人被几个面色不善的黑衣男拖走,隔得远,看不清,但就像司机所说的那样,穿着病人服,就打扮来说,的确很像沈怡。   沈怡又偷跑出来了?   苏离暗骂沈家请的人都是废物,漠然收回视线,不再看外面。   司机将车速放慢,又问:“少爷,那几个黑衣人不像是沈家请的保镖,会不会是沈小姐跑出来后被有心人盯上了?”   毕竟是四大家族当中的重要人物,各个都是绑匪心中的红票子,盯得勤奋着呢,说不定就能干上一票大的呢!   苏离听着司机的唠叨淡漠地撑着下巴,不说话。   司机把车速放得更慢,咽了咽口水,最后提醒道:“少爷,我们不用插手管管吗?”   苏离扫了司机的后脑一眼,道:“快迟到了。”   司机一愣,半晌蓦地将车提速:“……是我多言了。”   车子如箭离去,远处穿着病人服的女子绝望了,不再求救,任由自己被黑衣男拖走。而苏离只花了短短半天就将早上的遭遇忘得一干二净,他想念未婚妻了,趁着午休给对方打了个电话,然后……没有接通。   忽然间,他莫名觉得不安,再次拨打,却依然无人接听。   他有些慌了。   陌生号码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的手机屏幕上的,对方给他发送了一份邮件,他点开了来看,下一秒整个人都失血晃了晃。   他接到了一组照片,关于他的未婚妻的,浑身是血,满脸绝望,穿着病人服,头发剪短了,就好像……好像他早上路上遇到的那个“沈怡”。   那竟不是沈怡,而是他的未婚妻!   他对自己的未婚妻见死不救。   无心继续上班,拨打了报警电话,又联系了苏家人,他死命地寻找起他被绑走的未婚妻。   然而就像是一场策划已久的报复,他始终寻找不到他的爱人,接下来的几日,他会定时定点收到一些照片,那些照片在告诉他,因为他的冷漠,他所爱之人正在遭受着难以承受的折磨。   他恍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幕,他看到那个躺在血泊中的少年,心中毫无触动,说出——   “我们走吧,反正没有谁看见……”   第三位是沈家千金沈怡。   哦,这位没什么好讲的,她疯了好久了,连媒体都不觉得新鲜了,唯一新鲜的一点是,这个可怜的女人终于承受折磨不住选择自杀了。   不过没死成。   被救治下来之后,她闭着眼躺在病房上,面容平静,似乎在梦中得到了解放。   所以,她睡着了,久久不愿醒来。   沈家人担忧不已,问医生,医生只说她可能因为心理因素不愿醒来,换句话也即是说,她变成植物人了。   几日里,四大家族的四位继承人,许家的那位失踪了,赵家的那位惹上了麻烦,苏家的那位失去了爱人,沈家的那位变成植物人了……所有人感叹,这天要变了。   是谁在针对四大家族呢?   所有人疑惑不解,赵骞和苏离却有点明白过来了,那是坠楼之人化身恶鬼回来寻仇了。   持相机者处以曝光之刑,冷漠之人还以锥心之痛,推人者则在噩梦中反复坠楼……   那么以谎言玩弄人心之者呢?她将接受怎样的惩罚呢?   此时此刻姜倾站在叶狄的门前,敲响了面前的房门——   “叶狄——”   “我说过离开的时候不用来告诉我。”门内的男人没有前来开门,只是将自己的心声隔着房门用声音传达。   他的声音有些冷,带着几丝自嘲:“你应该已经了解到我其实是个喜欢出尔反尔的男人吧?再磨蹭两秒,我又要改变主意了,这一次我不会再放你离开。”   门外的姜倾笑了笑,说:“叶狄,我只是想来告诉你……就算不关着我锁着我,我也会回到你的身边来。”   她说,“我现在必须回家一趟,我的家人在等着我,但我一定会回来。”   “等着我。”   她说完这些话,没有等到房间里的男人的回应,只能带着失望离开了。   她走出别墅,没有被别墅的防护系统所伤,毫发无损地走出了大门。   门前停着一辆车,一个女孩倚着车身,见她出来,抬手朝她打招呼:“哟,你出来得比我想象中的要晚。”   “叶钦。”姜倾喊出女孩的名字,道,“你哥答应放我走了。”   “我知道,所以我没打算阻止你。”叶钦笑笑,“我只是有句离别之言想在这个时候赠予你。”   姜倾心说自己一点也不想听到一个小神经病的离别之言,但无法,她不能阻止叶钦说话。   叶钦说:“我哥是个天才,他早就研究出阻断发情的药物了,你知道他为什么没给自己用吗?”   “因为啊,玩弄人心者必须被人玩弄。”她笑得恶意满满,问,“你喜欢上我哥了吗?觉得我哥也喜欢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咕咕酱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72章 情热微甜(24)   叶狄住得太偏了, 姜倾沿途走了许久才遇到一个好心人将她捎回市中心,她打了车回到许家,刚走到门口就被从里面冲出来的许父许母紧紧抱住。   “梦儿,你……”   许母泣不成声, 搂着姜倾的双臂不断发着抖。   哭了很久,终于缓和, 拉着姜倾的手来回打量, 看她有没有哪儿受伤。   姜倾虽被禁足,但没有遭到苛待, 因此周身完好, 甚至略有些圆润。   许母终于放心,叹息:“梦儿,你这是去哪儿了?”她终是担心, 说道,“你可知道沈怡、赵骞、苏离这几个孩子的遭遇?我一直害怕, 担心你也……”   话未说完, 又开始掉泪了。   姜倾默然, 抱住许母安慰她, 同时心中暗暗猜测沈怡几个遭遇了什么。她刚这么想,系统便很体贴地出声给她普及了她错过的“精彩”。   姜倾:“……”   终于了解了事情经过,姜倾什么话也没说,她无法责怪叶狄的行为,也没这个权利,只是觉得有点悲哀。   叶狄既然策划了这样的复仇大戏, 这无疑说明他被伤害至深,以至于被仇恨纠缠这么多年,最后不得不爆发。   这些伤害都是许梦他们给他的。   多悲哀。   姜倾心疼叶狄,理解叶狄,赞同他为自己讨回公道,但并不认同叶狄的复仇方式。或许是因为她过于迂腐,以至于始终觉得遇到这样的事情应该多依赖警察一点点,这样一来,他就不用自己亲自去做这种事情,恶化自己。   当然,姜倾更加希望这个世界少一些像许梦他们这样的人。   叹了一口气,姜倾和情绪安稳下来的许父许母一起走进了许家。   越越并不清楚姜倾失踪一事,他以为姜倾只是去工作了,就像以前一样,所以见到她回来只是展露出了欣喜。   “妈妈!”越越想念姜倾,抱住她的腿撒娇,姜倾一瞬间就被他治愈了,俯身亲亲他的额头。   “小宝贝,来亲亲妈妈~”   越越有些害羞,但没有拒绝,踮起脚尖在她的脸颊碰了碰。   姜倾连心都要化了,一把抱起他,将他搂在怀里。   姜倾的归来打破了一些流言,是的,在姜倾归来之前谣传正在扩散,传言说某个神秘人正在打击四大家族,且手段狠毒,针对的都是四大家族的继承人,说这是四大家族的商业对手所为,为此,四家企业的股价下跌了不少。   但姜倾回来了,且毫发无损,从这一点来看,打击四大家族的流言有些站不住脚,于是新的流言诞生了,说是许家反水,想要迫害兄弟家族。   阴暗的猜忌不断滋生,外界的言论不断冲击着四个家族之间的友谊,许家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却没有证据自证清白。   姜倾没有涉足过家族企业的管理,所以能为许家贡献的不多,她只是待在家里陪伴越越而已。   两天后,姜倾出了一趟门,去的是赵家,和赵骞见了一次面。   她自觉和沈怡以及苏离的关系一般,只有赵骞不一样,她和他交集多那么一点,关系也好那么一点点。   见到面色疲惫的温柔影帝之后,姜倾向他问起往事,问他还记不记得赵时。   “……果然是他吗?”赵骞苦笑,笑容中带着认命的疲色,他说,“我想应该是他回来了。”   时间相隔太久,他与自己的那个同父兄弟之间的感情被消磨得一点也不剩,但提起对方,他仍觉庆幸。   “他还活着……”他只剩叹息,“真好。”   当年不成熟的行为造成的事故折磨了他许多年,现在知道对方还活着,他只觉得被救赎了。   赵骞笑笑,道:“希望他能在完成报复之后选择新的人生,活下去,获得幸福。”   姜倾问他:“你不打算追究吗?”   赵骞摇摇头,捂着脸道:“我们有什么权利呢?”他说,“我甚至觉得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之后,他也能正常地活下去了,挺好的。   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看向姜倾,问:“你见到他了?他没有为难你?”   姜倾说:“听说我被他玩弄了感情。”   赵骞听完沉默。事情发展到今日,他基本已经明白过来了,明白他们这几个人所受到的惩罚与他们往日的恶行一一对应,他是受曝光之刑,那么许梦被玩弄感情也说得过去。   既是如此,就能锁定那个人的身份范围了。   那是姜倾周围的人。   赵骞知道自己有心查询一定能够查找得出,但他没有这么做,他希望他的那个弟弟能够在这件事之后获得重生。   他没有试图追问那个人的信息,只是担忧地看着姜倾,担心她的精神状况,毕竟是被玩弄了呢。   姜倾却在这个时候笑了出来,接着说道:“但我知道我没有。”   赵骞惊讶,姜倾说:“他爱着我,我也是。”   沉默。   半晌,赵骞露出真诚的笑容,道:“恭喜你们。”   姜倾也对他说:“谢谢。”   然后,她离开了赵家。   离开后不久,赵家首先站出来发出声明,说是相信许家,再之后,沈家也站了出来,接着是苏家……四家重归于好,震荡的股市因此逐渐趋于平稳。   姜倾看到许父许母脸上重新露出笑容,松了一口气,就在这个时候,她提出了要离家一趟,带着越越一起。   许父许母本想阻止她,但他们发现自己的女儿在自己没有看到的地方成长得既成熟又坚定,思虑许久,终是任由她去了。   姜倾得以带着越越走出许宅,打了一辆车,往郊区赶去。   途中她打了电话,等了许久才等到对方接通。接通后两人同时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姜倾才笑出声,说:“叶狄,是我。”   叶狄回了一句不咸不淡的“嗯”,似乎并不在乎电话另一头的姜倾,但姜倾知道他是在伪装,因为她听到了他不稳的呼吸声。   “你在家吗?我正在去你那边的路上。”姜倾说。   叶狄停顿片刻,不答反问:“……为什么?”   “嗯?”   “为什么来?”   “这个啊……”姜倾笑说,“因为我最近钱包紧张,记起在你那儿蹭吃蹭喝的日子,颇为想念,所以来了。”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不好意思,这次还拖家带口来着。”   叶狄:“……”   他故作冷淡,问:“谁?”   姜倾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叶狄:“……”   姜倾瞥见窗外景色越来越熟悉,知是快要到了,没有在电话里说明,继续自然地和叶狄闲聊,基本是她聊,他听,然后,车停了。   她一手举着手机接听电话一手牵着孩子,刚下车看到别墅门前站着一人。   男人身形修长,一手插兜,一手举着手机,面色冷酷,目光却直直看着下车来的姜倾。   “呀——”姜倾惊呼,“我本想给你个惊喜来着!”   她本打算到了门前再跟叶狄说她到了,可不想叶狄早已在门外等着她了。   惊喜没有了惊,但喜仍在,她笑着朝门边的男人打招呼,说:“叶狄,把车钱帮我付了吧,我真的钱包紧张。”   叶狄:“……”   他沉默着走上前去帮她付车钱,在他与司机交流的期间姜倾就在旁笑着看着他,等他回过身来便朝他展露笑脸,说:“谢啦。”   叶狄不说话,目光下沉,落在她身边的孩子身上,瞳孔一凝。   姜倾拍拍孩子的肩,说:“他叫越越。”   叶狄默。   越越不明所以,来回打量他和姜倾。   姜倾没有过多地介绍,嚷嚷着先进去。进了别墅后,她叫越越先上楼,自己则留在了楼下,朝叶狄张开了双臂。   “先给个拥抱如何?”她笑问。   叶狄站着没动,姜倾主动靠近,伸手抱住了他。   “我回来了。”她喃喃。   叶狄浑身一震,许久,沉着声音道:“你……知道我做了什么吧?”   知道了,为什么还回来?   姜倾笑笑:“知道啊,我不认同你的做法,但不反驳你的所为,只是……”话到里,她敛了笑,变得有些哀伤,“苏离的未婚妻……她是无辜的。”   叶狄低头看她一眼,道:“你以为她怎么了?”   姜倾听出了言外之意,微微一惊:“咦?”   叶狄道:“她的确是无辜的,所以我只是请她配合摆拍一下罢了。”   “诶?”姜倾微微睁大眼,不可置信,“她为什么要配合你整蛊自己的未婚夫啊?!”   叶狄说:“因为他的未婚夫忽视了她的求救。”   姜倾:“……”   原来如此。   幸好。   幸好这场报复当中没有牵扯进无辜之人。   姜倾又道:“那她现在……?”   叶狄说:“出国了。”   “……哦。”有些意外,但觉得尚在情理之中。   姜倾心中巨石落地。自从她打系统那里了解到叶狄的所作所为之后,她就一直挂心苏离的未婚妻,因为那个女孩子是无辜的,她不希望她无故受伤。   想到那个女孩子已经远离了恩怨圈,姜倾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看向叶狄的视线中盈满了笑意。   叶狄有些别扭,皱眉问:“你这是什么眼神?”   姜倾只是笑:“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什么?”   “没什么。”   不会把无辜之人牵扯进来,她爱着这个男人,他的做法虽然偏离正道,但正邪观念尚存,他……不算坏人。   姜倾见他眼神不善,却一点也不惧,还用力揽紧了他的腰。叶狄觉得她的胆子变得大了许多,正要树一树威严,下一秒,听得她笑着对他说道:“楼上的小宝贝……叶狄,你知道他是谁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二的周助 5瓶、啦啦啦 1瓶、咕咕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73章 情热微甜(完)   叶狄是清楚越越的存在的, 一直都知道,但他假装不知。   为什么呢?   因为他身负仇恨,怕自己靠得近了,把仇恨传递给了对方, 那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场面。   鉴于这些顾虑,他伪装成不知道。但眼下姜倾将他带来了, 带到了他的面前……   有些紧张。   喉头发紧, 视线不由往上飘……   “噗哈哈!”   笑声传来,低头一看, 看到抱着自己的某个女人正笑得花枝乱颤。脸黑成木炭, 他沉沉道:“笑什么?”   姜倾笑得骨头发软,倚着面前的人形拐杖,道:“没见过你紧张的样子, 觉得新鲜。”   叶狄:“……”   姜倾说:“看样子你是知道了。”知道越越的身份。   没好气地掐了掐他的腰,“你竟然还跟我装?说, 你是不是不想抚养孩子也不想付抚养费?!讨厌!讨厌讨厌!”   她戏瘾上身, 表情一变, 扮得像个抓住负心渣男的小尾巴, 不依不饶哭诉中的平凡女。   别说,她发现自己的演技还不错,有点意外。   叶狄嘴角一抽,抓住那拳打自己胸口的小粉拳,紧张的氛围被她搅得半点不剩。   两人对视上,姜倾骤然收了戏粲然一笑, 对叶狄说:“以前你没有出力抚养,以后可就不能逃脱了,我们赖定你了!”   叶狄沉默,半晌,他哑着嗓子道:“许梦,你……真的喜欢我?”   她真的会喜欢他这种人吗?   他有点不自信。   他问姜倾,姜倾却不直接回答,反而说了些不相关的话,唔,看似不相关。   她说:“其实我离开别墅那天遇到叶钦了,她对我说了一些话。”   叶狄眼眸一凝,煞气滋生:“她……说什么了?”他似乎有所猜测,却仍然问了一遍。   姜倾表情自然,说:“她说你不可能喜欢我,在玩弄我的感情。”   叶狄手上力气失控,抓疼了她。他却毫无所觉,瞳孔震颤,周身细微地发着抖……   姜倾没有喊疼,接着说:“但我不相信她的话,我知道的……”她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俏皮的笑容,“叶狄,你喜欢我。”   一瞬间,萦绕在叶狄周身的煞气陡然消失了。   他不再像刚刚那样凶神恶煞,呆滞着一张脸,看起来不仅不可怕,反而有点小可爱。   “什、什么?”他甚至结巴了。   姜倾笑说:“我说我不相信她的话。”   她偏了偏头,道:“或许一开始你们有过这样的计划,你也是这么实施的,可后来肯定发生了一些变化,以至于我得知,此时此刻,站在我面前的男人——这个叫叶狄的男人——他喜欢着我,我确信。”   叶狄:“……”   姜倾抬起头直视他,表情认真道:“叶狄,我们忘记过去的事重新开始吧,我和你,还有我们的小宝贝越越,我们三个人好好的,可以吗?”   叶狄闻声久久不语,周边的空气仿佛也在沉默中凝结成片,不知多久过去,他的表情终于松动,他抬起手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好。”他沉声说道,声音很低,却郑重无比。   姜倾回抱着他,一抬头看到越越正在楼梯口探头张望,无声笑了笑。   她朝他眨眨眼,对他做了个“过来”的口型。   于是乎,越越踢踢踏踏地跑下了楼,小炮|弹似的冲过来,叠着姜倾的身体抱住她的腰。   “妈妈妈妈,我也要抱抱!”   “噗,摸到我痒痒肉了,好痒!”   ……   拥抱游戏终于结束,姜倾将越越抱到沙发上坐着,自己则跪坐在他面前的地毯上,以此达到视线持平的效果。   她手痒地戳戳孩子嫩嫩的小脸,绽开笑容:“越越啊,妈妈有话跟你说……”   小孩儿歪着头看杵在一边的叶狄,想了想,说:“你要跟我接受你的男朋友吗?”   姜倾、叶狄:“……”   两个大人都没想到一个孩子眼力这么好,同时有些愣。   这时,越越又开口说了:“要我改口叫爸爸也没关系的,如果你们结婚的话。”他一板一眼地说,跟个小大人似的。   姜倾哭笑不得,捏捏越越的脸颊,说:“你可真可爱。”说完抬头看向叶狄,向其征求赞同,“是吧?”   叶狄终究说不出“可爱”之类的字眼,但表情柔和,一看就非常喜欢越越。   姜倾抬起双手搭在越越还很稚嫩的肩膀,对其寄予厚望:“那么就这么说定了,我的小男子汉!”   越越嘴上应着,目光不断偷瞄叶狄,似乎在审视他够不够当自己的后爹。   姜倾莫名欣慰,一瞬间感觉幸福到有些泪目。   她笑说:“说起来我还学会了做汤呢,可好喝了,你们要不要尝尝我的手艺?”   叶狄显然对许梦这个人十分了解,也清楚许梦不是一个会进厨房的女人,因此不由有些怀疑姜倾是不是在大放厥词,他瞟她一眼,问:“你确定?”   姜倾但笑不语,只挽着袖子就要往厨房方向走,一边走一边回头看叶狄,问他:“你要不要来给我打下手?”   叶狄不置可否,跟在了她身后。   为了孩子的安全,越越没去厨房,被他们安置在客厅里看电视。   姜倾从丰满的冰箱里挑拣出需要的食材,然后操起刀子不太利索地处理食材,叶狄见了,撇了下嘴,取走她手里的刀,取代了她的工作。   叶先生的刀功非同一般,看得姜倾惊叹连连,称自己捡到宝了,会做饭的好男人可不就是稀有宝贝?   叶狄只负责处理食材,完了之后就退到一边让姜倾接手接下来的任务,姜倾当仁不让,点个火也气势十足。   煲汤所需时间长,她做好了前期工作便收手站在一边候着。   没有走出厨房,她拿自己的长腿勾了勾对面男人的。   叶狄眉梢一抖,抬眼看她。   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扭头去看自己的汤。   叶狄:“……”   姜倾心里偷着乐,等叶狄收回视线后她又抬腿撩了过去。她在神圣无比的厨房里做着这样“下流”的举动,面上却装得无比正经。   对面的男人似乎看不上她的撩拨,顾自岿然不动。如此反复三次,姜倾玩乐的兴致降了下来,正欲收回自己的脚,下一刻却被男人握住了脚脖子,收不回来了。   她差点重心不稳摔倒,最后慌乱扶住身后的洗理台才得以堪堪稳住身形。   “……放开。”她气弱地要求。   叶狄没放,不仅没放,还用握着她脚脖子的那只手的拇指摩擦着她脚踝的皮肤。她陡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身体发软,哀求:“叶狄……”   叶狄顿了顿,终是放开了她。她正要松一口气,下一秒被欺近她的男人压在洗理台上狠狠亲吻。   “唔——”   密不透风的吻似乎要夺走她的所有空气,不安之下,她不得不勾着他的脖子,以求取他的怜悯。   但他像个冷酷的君王,只不顾一切地掠夺,攻城又掠地,将她全部占有!   厨房的温度迅速攀升,到了最后,姜倾甚至出了一身的汗。   于是……在品尝她的汤之前,她不得不去房间换一套衣服。   叶狄也跟着她去了。   他因为情动,打算彻底利用一下她换衣服以前的时间。   ……   这一天,因为两个家长同志太过忘我地沉迷于糜烂游戏,以至于让小越越看了太久的电视,让他看得都有些腻味了,还好姜倾的汤还算美味,稍稍挽救了一下小越越的心情。   日子一晃一月过去,因叶狄复仇儿造成的动荡早已平息,四大家族逐渐重归繁荣,而这时的叶狄已经放下了仇恨,开始了正常生活。他依然活跃于娱乐圈,是娱乐圈中最闪耀的那颗新星。   另一边,警方没有找到叶狄等人犯事儿的痕迹,因此案情被无限搁浅,而在这件案子当中充当重要角色的周琮,他在一个月后离开了这个城市,原因是无趣。   他很危险,是个比叶狄危险得多的男人,未来极有可能成为一名出类拔萃的愉悦犯,但此时他还算克制,没有无缘无故犯事。   至于师从周琮的叶钦,她则在见过姜倾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就连叶狄也没她的消息。   姜倾也回归到了正常社会中,继续着许梦的演艺之路,后来还和叶狄传了一次绯闻,而那次绯闻的结果便是,两人双双承认恋情,并留下婚期。   网友们沸腾了,纷纷献上祝福。   婚礼如期而至,姜倾成为了叶狄的妻。   婚后两人暂停了圈内活动,策划了一场蜜月旅行。   出门的那一天,姜倾告别许父许母,又和越越依依惜别,最后坐上车,脸上带着肉眼可见的幸福。   她在车上拨通了叶狄的号码,在电话里告诉对方自己马上就要到了。   “今天有点堵车呢……”她一边说一边查看车窗外的情况,“希望不会让你等太久……”   话落,车流疏通,她所在的车子左转离开原先车道,还没走出太远,与对面飞驰而来的车辆重重撞击在一起。   砰——   世界变成血红的了。   意识散去的最后一秒,姜倾看到的是从对面车子踉踉跄跄地走出来的状若疯癫的女人。   是叶钦。   叶钦也倒下了,带着怨恨。   最爱的哥哥背离了计划,和本应报复的女人在一起了……   不允许。   去死吧!   被这样诅咒着,姜倾永远留在了和恋人见面的途中。   希望不会让你等太久……   她的身体已然失去活力,但疼痛却仿佛仍在蚕食着她。   此时浮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副既陌生又熟悉的画面。某个风景优美的小岛上,她正要出门,某个表情稀少的男人心不在焉地提醒她——   “早点回来。”   早点回来……   她似乎总是让别人等她呢。   好痛苦。   与此同时,远在A市的郊外,男人听着从手机里传出的忙音表情未变,眼瞳却变得血红。   他精神震颤,浑身发抖,一些细碎的记忆争先恐后地涌入他的脑海……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个世界是最后一个世界,也就是真实的世界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咕咕酱 1瓶、杉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74章 反派总是不务正业(1)   “叮, 宿主接连任务失败,被我系统判定为暂不适合成为一名母亲,现颁布特殊任务,若顺利完成宿主可得到一个许愿机会, 宿主可以利用其许愿机会回到现实迎接自己的孩子。”   “叮,宿主有选择接受任务与不接受任务的权利。”   “叮, 现在进行倒计时……10、9、8……”   姜倾仍然沉浸在悲痛的回忆中, 听着越来越小的报数声,她顾不得其他, 急切喊出“我接受”三个字, 下一秒记忆碎片消散无踪,那些带着怅然的记忆再次被系统一一删除。   她眼前一晃,发现自己正站在一间发廊里, 面前是一块方形镜子,镜子里倒映着穿着发型屋学徒统一制服的自己——   一只小茶猫。   这里是猫的世界。   猫们拥有猫耳、长尾、人形, 他们在森林在搭建树屋, 在森林中种植果植, 以此繁衍生息。   猫们拥有自己独到的审美, 除了以面容美丑区分以外,还有就是以耳朵的颜□□分,粉色、蓝色、茶色……各种各样的颜色中,最受欢迎的也是最为稀有的便是自然色——绿色。   猫森林中一直流传着这样一句俗语,“要想日子过得去,头上必须带点绿”, 这句俗语完美阐释了绿耳的受欢迎程度。   因为猫们对绿耳的追捧,久而久之便诞生了发廊这样的产业。   “来喵喵喵发型屋,赐你绿色之美”——这就是姜倾现在借用的身体的原主所就业的发廊的宣传语。   姜倾借用的这具身体是只可爱的小茶猫,猫耳虽然是普通的茶色,但名字却被父母寄予厚望地取名为“迟绿”。   猫是自由不受拘束的种族,在恋爱一道,鲜有猫为了爱而组建家庭,大多都是嬉戏猫间。   迟绿的父母是少有的长情者,他们组建了家庭,生下了迟绿,但有一点表现得自由过头了,那就是他们耐不住寂寞早早参加了冒险队伍,而且离家至今已经超过十年。小迟绿留守家中,迫于生计,不得不在发型屋找了个学徒的活计。   综上所述,姜倾现在是一只学徒茶猫,而此时此刻,她正在为一名顾客服务。   年轻俊美的雄性客人嘴里说着什么,姜倾没听清楚,因为正接受着系统的科普的她正在走神。   她的两只手无意识地抚摸着客人的头发,动作之轻柔,仿佛正在呵护着某种珍惜之物。   客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心不在焉,终于停下了说话,掀起眼皮看一眼镜子里的她,眉梢抖了抖,表情戏谑。   “小茶猫——”   “……”   “小、茶、猫。”   “……嗯?”姜倾终于接收到了客人的诉求,从自我小世界中走出来,低头看向客人,“客人,你说什么?”   客人眼中含笑,道:“我是问你我染什么颜色好看?”   姜倾刚刚才接收了这个世界的设定,明白在这里绿色是最美的颜色,但她实在无法推荐一个大帅哥头顶绿色,默了默,下意识地拨了拨客人的耳朵,说:“客人您长相俊美,染什么颜色都好看。”   这不是奉承,而是真心这么觉得。   此时由她接待的这位客人还很年轻,看起来不超过二十五岁,猫耳乃是很深的棕色,头发是同色的蓬松短发,长相则是少有的神仙颜,怎么看都是一个不需要修饰猫耳颜色的雌猫杀手!   她又拨了拨他的猫耳,道:“以我的眼光来看,客人您染什么颜色都是锦上添花呢!”   她一点也不吝啬夸奖,这些话落在客人耳中似乎产生了一些奇妙的反应,原本慵懒的客人突然神色一变,蓦地转过身,直勾勾地盯着姜倾看。   姜倾吓了一跳,不自觉地拧了他的耳朵一下。   “……”   “……”   她竟然拧了尊贵的客人的耳朵!   ……请允许她以死谢罪吧!   她心里苦逼,苦哈哈地向客人解释:“不、不好意思啊,我刚刚看到您转身有点受到了惊吓。”   客人看着她,似乎并没有生气,只是问:“我长得很吓人?”   姜倾恭维:“哪能呢?您帅惨了,我只是无法直视您的盛世美颜。”   客人闻言忽然间就笑了,那笑容的感觉不像是被她的恭维逗乐,更像是寻找到了自己一直追寻的东西,称心如意之下的笑容。   姜倾不能理解,但知道笑容是和解的信号,于是抓住了这一信号,赶紧再次补上道歉:“真的很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的。”   客人果然没有介意,笑笑,说:“无碍。”   说完,兴味地盯着姜倾,意味深长地说,“小茶猫,我发现……你有点变了。”   姜倾微微一怔。   变了?   敢情这位客人还是熟客?   姜倾不敢乱说话了,只是赔笑。   事实上正是因为这位客人的打断,她才不得中途停止记忆导入,以至于现在的她只从系统那里接受了一半的记忆,还有些事情搞不太明白。   她想快点搞定这位客人,然后继续接受系统的科普。   “客人,您……”   她张口想问这位客人到底想选什么颜色,可话还没说完,客人便打断了她。   客人说:“小茶猫,你怎么老是叫我‘客人’?太生疏了,你以前都是叫我墨墨的。”   姜倾噎住,嘴角抽抽:“您确定不是您的记忆出错?”   客人笑得明媚:“当然,我和你不一样,记忆好着呢。”   姜倾:“……”   不想在这种小事上纠缠,她改口道:“……墨墨,你想选什么颜色?”   墨墨先生的视线往姜倾的耳朵上瞄了几眼,说:“那就茶色吧。”   姜倾装作没发现他的视线,淡定道:“茶色也很配您呢。”   说完快速记下颜色,转身就走。   她只负责接待客人以及帮客人洗头,染色的事不归她这个学徒管。   她早就想离开这位客人了,所以走得毫不拖泥带水,只不过走出老远她还能察觉到追随着自己的背影的视线。   她觉得那道视线烧得慌,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她迅速钻进了另一个房间,房间里的一名发艺师傅见她进来,眉头一皱,责问道:“怎么这么慢?”   姜倾认出这是负责带自己的师父,没敢顶嘴,低眉顺眼回道:“是因为那位客人的要求比较细致。”   发艺师傅冷笑:“他天天来找你,一天来换一个色,这是对耳朵颜色的要求细致吗?我看他是看上你了!”   姜倾惊讶,惊讶于原来那位客人不是随口说说,还真的是熟客……   发艺师傅瞟她一眼,冷哼一声,说:“所以他这次又要换什么色?”   姜倾如实回答:“茶色。”   “呵。”发艺师傅发出一声阴阳怪气的冷哼,出去了。   姜倾:“……”   她摸摸鼻子,没有太过在意这位师傅的态度。   她知道这位师傅的糟糕态度的原因。   从系统那里导来的记忆来看,这位师傅曾经看上过迟绿,并向迟绿发出过交往信号,但迟绿没接受,那位师傅觉得没面子,所以从那天起对迟绿的态度就变了。   姜倾毕竟不是迟绿,所以面对发艺师傅的糟糕态度,她并不十分介意,况且比起处理职场人际关系,她更想找出系统继续了解这个世界的全貌。   想到这里,她没有再耽搁,在脑海中呼唤系统。   系统出来了,出来后第一句话就说:“叮,请注意,任务刷新,宿主请查收。”   话落,姜倾感觉自己脑海中多了几行文字。   【来自魔猫墨殊的诉求:   我是魔猫墨殊,我出生在猫森林,和普通的猫咪不一样,我的耳朵的颜色是猫森林的禁忌色黑色,出生时身体萦绕着一团黑雾,我的父母因为黑雾的侵蚀而病亡,我不是不幸的魔猫。   我被隔离,被抛弃,被惧怕,我很孤独,我想要一个爱我的伴侣。】   “叮,宿主,你的特殊任务便是替魔猫墨殊找到伴侣。”   姜倾:“……”   好吧,这一次她不用养儿了,换当红娘了!   默默接受了自己的特殊任务,姜倾将任务记在心头,随后让系统接着对她导入这个世界的常识,系统应了。   几分钟后,她接收完毕,表情变了。   原来她的攻略目标已经出现了……   没错,她的攻略目标正是正在外面染耳朵的墨墨先生!   据她从系统那里得到的信息得知,这个世界每隔百年就会出现一只魔猫,标志就是黑色的耳朵。据说魔猫身上萦绕着黑雾,沾染到这种黑雾的土地会失去生机再也不能生长任何东西,如果是猫沾到黑雾就会病亡,总而言之,每只魔猫很恐怖。   但事实并非如此,魔猫其实是猫森林的守护者,他们生而拥有的魔力源源不断地滋养着森林,是森林里必不可少的存在。而猫们之所以会误解魔猫,是因为魔猫刚刚出生时还不会控制自己的能力,以至于无意识地伤害到了某些猫,这才导致了这样的传闻。   好在历代魔猫生性纯良,不会记仇,一生只蜗居一角,默默奉献,直到死亡。   但新魔猫墨殊不一样,他的性格一点也不纯良,甚至狡诈多变,阴险记仇。   他作为魔猫被遗弃,在孤独中成长,每天都在诅咒猫森林的猫们。他走到哪儿就把诅咒带到哪儿,以至于森林大片被侵蚀,变成黑漆漆的魔鬼森林。   他还给自己变了个耳朵颜色,混入普通猫群中,肆意玩弄别的猫。   他性格恶劣,是猫森林的毒瘤。   他就像一个世界中的大反派,职业便是要把猫森林搅得昏天暗地!   系统认为魔猫找到伴侣便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做回猫森林的守护者,于是发布了这样一个任务。   姜倾了解了前因后果,不由打了个哆嗦,暗暗咒骂系统不厚道,竟然给她挖了这样一个坑!   这样的魔猫……她也会害怕的呀!   嘤。   作者有话要说:  再插一个世界,不长,补全一下主线。   隔壁俺的新文你们真的不打算去瞅一眼吗,有红包相送哟~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啦啦啦 1瓶、咕咕酱 1瓶、季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75章 反派总是不务正业(2)   姜倾在“现在就出去接触攻略目标”和“等做好心理建设之后再去接触”这两个选择中徘徊犹豫, 犹豫的结果是,等她选择了前者出去,却发现攻略目标早已经离开了,只剩发艺师傅在外头骂骂咧咧。   无语刹那, 姜倾被发艺师傅的怒火牵连,被劈头一阵数落, 最后还被打发出去招揽客人。   她心里mmp脸上笑嘻嘻, 带着发廊的特制宣传单出去了。   事实上她会被骂得这样惨,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迟绿本人性格软, 不仅软, 而且还有点傻乎乎,是十佳软柿子一枚,任谁见了都想捏一把。   这也是魔猫墨殊很快就说出她变了的原因。   是了, 姜倾和迟绿的性格差异太大,很容易被人看出来。   虽说如此, 但姜倾并没有完全伪装迟绿的意思, 那太辛苦了, 不如做自己自在。就算后面被人质疑性格大变, 她也可以用“被欺负久了,反弹爆发”这个理由怼回去。   这么想着,姜倾毫无心理障碍地维持着自我特色,神色悠然地站在了发廊门口。   发廊是猫森林少有的商业产业,也是最火红的产业,但“喵喵喵发型”屋生意惨淡, 原因是这一片太偏僻了。   偏僻不是指猫森林的开发程度,而是指猫的居住数量,这里实在太过靠近魔猫的出生地了,再走不远就是黑色侵蚀地,很多猫惧怕魔猫出没,因此纷纷搬走了。现在仍然住在这一片的除了老弱病残以外,就剩下艺高胆大之喵了。   迟绿属于弱残级别,因此没有离开。   “喵喵喵发型屋”的主要顾客群体乃是来往的冒险者,是的,这家发型屋之所以屹立不倒,正是因为它建在一条冒险之路的必经之点,过往的冒险者给了这家发型屋一点生存的机会。   同样靠这一点支撑的还有隔壁的酒家。迟绿最先就是在那家酒家当服务生,结果因为笨手笨脚被裁员了,最后才流落到发型屋谋生。   姜倾现在的目的就是去那家酒家拉客。   抱着宣传单,她慢慢靠近那家店,并在店门口的地方张望几眼。   有一名肌肉壮硕的冒险者注意到她,一边喝酒一边朝她不怀好意地笑:“小茶猫,要来陪爷喝一杯吗?”   姜倾的目光轻飘飘掠过对方的虎斑耳朵,下一秒扬起职业笑容,问:“这位先生,您想不想头上来点绿呢?现在我们发型屋正在搞活动,第一单免三折,如果是选择大热颜色的话,还能再免半折,当然,如果您选择办卡,我们这里还有更加优惠的套餐……”   她熟练地揽客,从她口中源源不绝地冒出来的广告词似乎严重影响到了冒险者喝酒的兴致,对方猫眼一瞪,喊出:“去去去,我猫爷的虎斑乃是家族遗产,不能糟蹋!”   姜倾闻言笑容不减,说:“那来做个头毛护理吧,看您风吹日晒的,头毛都糙了。”   冒险者长得人高马大,心思却意外细腻,还有点爱美,闻言有些悻悻:“真、真的很糙?”   姜倾煞有介事地点头:“是的,不过我们家的护发手段杠杠的,什么毛发问题都能替您解决!”   冒险者意动,姜倾见了正要收网,下一秒却遭到不明猫咪的偷袭,被从身后靠近的猫捂住了双眼。   吓——   姜倾吓了一跳,下意识出动肘击,却不想偷袭者也是个灵活的,不慌不忙就制住了她的手臂。她动弹不得,仰着头去看偷袭者的真面目。   “呵——”偷袭者低笑,低沉的嗓音性感得要命。   脸也好看。   是魔猫墨殊。   姜倾被他那双墨绿的眼勾引到,发怔两秒,这才恍然回神。   “是你!”她惊道。   墨殊松开制住她的手,拿手指弹了弹她的额头,亲昵道:“是我,小茶。”   姜倾嘴角抽抽:“小茶?”   墨殊点头:“小茶。”   姜倾:“……”   墨殊是魔猫,但伪装术了得,看起来比谁都正常。所幸姜倾有系统的指点,没有被他的伪装所迷惑,知道他就是个一身叛逆反骨的阴险小人,因此不敢不太亲近。   但也没有刻意疏远,因为他是自己回到现实世界的钥匙。   姜倾假装不知道他是魔猫,朝他笑道:“墨墨先生想要怎么叫我都行。”   墨殊眼中闪过一丝兴味,挑眉:“这是你给我的特权?”   姜倾面色不改,说:“这是给常客的特权。”   墨殊眼中兴味愈浓,他盯着姜倾,眸中渗出几丝愉悦:“小茶,你真的变了。”他以肯定的语气道,并给姜倾的改变做了如下评价,“变得惹人怜爱。”   姜倾:“……”   她怀疑魔猫同志的眼睛问题不小。迟绿和姜倾……明眼人都会觉得软软糯糯的迟小绿更加惹人怜爱。   姜倾心里吐槽,脸上却笑得万分明媚:“谢谢墨墨先生的夸奖,所以……”她朝魔猫递出一张宣传单,真诚万分,“考虑绿一点的人生吗?”   墨墨接过宣传单,几下这出只爱心,插|进姜倾身上的制服口袋里,说:“我喜欢茶色。”   言下似乎意有所指。   姜倾微微睁大眼,退后两步,戒备地看着他。   妈妈,这只不要脸的猫好像要泡她!   魔猫见她这反应,乐了,背后尾巴甩了甩,很愉悦似的。   姜倾更加戒备,默默召唤系统,问:“111,魔猫要是喜欢我这个红娘,非我不可可咋办?”   系统回道:“从了他。”   姜倾面无表情:“你可以跪安了。”   然后系统就真的跪安了。   姜倾:“……”   思绪回到现实中,她盯着魔猫墨殊陷入思索,她有点走神,直到发觉耳朵有些痒,眼神网上瞟,瞟到了一只手,而手的主人正是魔猫先生。   是魔猫正在抚摸她的耳朵。   “我喜欢茶色。”魔猫先生天真无邪地建议道,“所以,小茶,要不你把自己的耳朵割下来移植给我吧。”   对于他的建议,姜倾一句话也没说,先展示出了绝技瞬移。   只一秒,她便移位到五米远,速度之快,完全超越了自我,解读了“极限”这一奥秘。   退到五米远后,她惊魂未定,再也不天真地认为魔猫先生喜欢她了。   魔猫墨殊看着她笑,悠闲地甩着尾巴,朝她招手:“小茶,过来。”   姜倾捣蒜式摇头。   不,她不要!   墨殊突然收了笑,偏了偏头,问她:“不想过来?”   姜倾咽了咽口水。   酒家里的那位壮硕的冒险者早就离开了,唯一的店家老板正在柜台后瞌睡,姜倾没有找到求助目标,眉梢颤抖了两下。   她最终还是朝他走了过去,面上装作十分镇定,她笑说:“墨墨先生真爱开玩笑呢,我刚才差一点就被你骗住了。”   冷着脸的墨殊突然又笑了起来:“是吗?小茶很胆小呢。”   姜倾跟着傻笑。   墨殊打量着她,过了一会儿,说:“小茶喜欢喝酒吗?我请你。”   姜倾说好,然后跟着他进了店里。   店老板被惊醒,掀了掀沉重的眼皮,问:“喝点什么?”   墨殊道:“给这位可爱的小茶一杯‘醉生梦死’。”   店老板没有去验证姜倾到底可不可爱,只拖着懒散的身子从身后的酒架上取酒,拔了酒塞,往木质的杯子里倒酒满上,然后又坐回到老人椅上,疲惫地睡过去了。   姜倾注意到店老板其实非常年轻,年轻且俊美,整只喵散发着慵懒美人儿的气息,不由多看了几眼。   ……然后就被掐着下巴灌了几口酒。   “咳咳咳!”   姜倾一个不察被灌了个“爽”,扶着吧台撕心裂肺地咳。   这番大动静,店老板却连眼皮也没动一下,没有递来一丝关注。   姜倾摸着胸口安抚自己的小心脏,等缓了之后,便拿湿漉漉的双眼瞪旁边的魔喵。   “……你干什么?”她想质问他为什么灌自己酒,却又怕激怒这个喜怒无常的家伙,于是出口的质问显得有些软绵绵。   魔猫拿手指擦去她嘴角的残液,脸上没有带笑,垂着眼,眉间落下一片阴影,他这样子倒仿佛像是有谁招惹他不高兴了似的。   但哪有人招惹他啊!   姜倾很委屈。   墨殊看她一眼,道:“喂你。”   姜倾被他噎了一下,接着不无谴责道:“喂的正确姿势才不是这样的!”   魔猫偏了偏头:“那是哪样?”   姜倾气昏了头,想也没想便举起了杯子递到魔猫的嘴边,用杯沿抵住魔猫的唇。   “……”   “……”   两人无声对视两秒,姜倾如遭雷劈,墨殊却恢复了好心情,就着她的手舔了舔杯沿。   “原来是这样。”他一副“我学习了”的表情。   姜倾默。   她举着杯子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这时美人老板翻了个身,翻身的同时掀开眼,扫了两人一眼。   姜倾莫名有点害羞,脸上不由发红,最后借着干咳两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她故作镇定地收回手,喝了口“醉生梦死”压压惊,一喝却惊喜不已。   刚刚被灌她没来得及享受,现在却深刻体会到……这酒真好喝!   甜甜的。   她再次举杯——   沉醉于美酒的她没注意到旁边的魔猫看着她的豪爽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ouman 5瓶、咕咕酱 1瓶、季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76章 反派总是不务正业(3)   当姜倾喊出“再来一杯”的时候其实她已经有些站不稳了, 两只茶色耳朵微微下趴,毛茸茸的尾巴惫懒地圈画着木质地板的纹路。   她爱上了“醉生梦死”的甜,并沉醉其中,想要更多更多……   她拍打着吧台:“再来——”   “一杯”二字还没喊出口, 另一条长长的尾巴忽然勾了勾她的尾巴尖儿,下一秒她狠狠颤栗了几下, 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小茶, 你不能再喝了。”尾巴的主人漫不经心地说,说话的同时目光落在姜倾发烫发红的脸上, 似乎欣赏着什么美景一般专注。   姜倾对着他眨了眨眼, 因为酒精的侵蚀,她的反应慢了不止一拍。   她大概是认出了面前的喵是自己的金主,微微蹙眉, 却没有再提再来一杯之类的要求,而是瘪了瘪嘴, 吐出“小气”二字。   然后, 她便坐在吧台前的位置上, 脸颊贴着冰凉的台面, 目光逐渐涣散。   “小茶啊。”旁边的魔猫只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说,“哥跟你说个故事,你想不想听?”   姜倾嫌他吵,心说不想, 但她发现自己嘴巴变得木木的,连拒绝的话语也懒得说出来。她没来得及阻止,于是魔猫先生开始兴致勃勃地讲故事了。   “从前……后来……结果……”   姜倾:“……”   好长……   又臭又长。   她承认不住这样臭长的故事,意识逐渐飘远……她睡了过去。   沉入黑暗之前,莫名的忧虑涌上心头,那充斥她整个胸腔的情绪似乎在无声给她警示,警告她不能睡,但她实在太困了。   她终是选择了闭上了眼。   再次睁开眼时她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树屋里,清脆的鸟鸣就涤荡在耳际,明明还没走出树屋,她却感觉自己已经看到了鸟鸣花艳春光好的景象,心情越变得明媚开朗。   但明媚只是几分钟的事情,很快她便想起自己醉倒在酒家无故旷工的现实来,眼前一黑,她仿佛已经感觉到了发艺师傅将唾沫星子喷在她脸上。   太惨了,惨得她忍不住捂住脸哀嚎一声,两只耳朵也耷拉了下来。   “呵。”熟悉的笑声突然响起,传入她耳中。   姜倾闻声看过去,目光穿过屋子的小窗,落在了对面的树枝上,以及坐在树枝上摆着风流潇洒pose的魔猫先生。   “……”   面皮抽了抽,姜倾下床跑到窗边,趴着窗面向墨殊,有些急切地喊:“墨墨先生,你有没有帮我请假啊?”   墨殊正拿着一截树枝逗鸟,闻言回头看她,耸了耸肩,道:“自然没有。”   姜倾眉毛一竖:“什么叫‘自然’?!”   墨殊笑问:“生气了?”   姜倾不说话,心说你看不出来吗?她可生气了!   墨殊又笑了笑,很愉悦似的:“别生气,丢了工作我养你啊。”   姜倾一点也不觉得感动,甚至觉得耳朵有点疼,她义正辞严:“不,我不接器官移植的活儿的。”   她可还没忘记这货说要移植她的耳朵!   “哈哈!”   魔猫肆意大笑,而后他站起来,脚下轻点几下就踩着树枝来到了窗边的位置。   这不是什么武学绝学,只是因为猫的平衡感极好又很灵活而已,换作现在的姜倾也能坐到。   魔猫来到窗边,几乎和窗内的姜倾面贴面,他嘴角含笑,说:“小茶,我说了只是开玩笑的啊,你怎么还当真了呢?”   姜倾往后仰了仰,躲开他的吐息,撇嘴:“其实我也是开玩笑的。”   魔猫笑:“真好笑。”   姜倾:“……”   她干巴巴地跟着笑,“墨墨先生,感谢你昨天的慷慨请客,但……不好意思,我现在不得不先行一步回发型屋了。”   魔猫没有阻拦,说:“好啊。”   姜倾听了这句话看了他一眼,心下觉得魔猫的履历看起来像个无恶不作的大反派,但其实性格还挺随和,不仅大方请她喝酒,喝醉了还给她安排在自己家里睡觉,是只不错的喵。   这么想着,她露出真心的笑容:“那么再见,墨墨先生。”   她向魔猫道别,然后离开魔猫的树屋,再然后……她在魔猫屋前的森林转了十多分钟,又莫名其妙地回到了树屋。   她感觉自己的方位感差了许多,不死心地再走了一遍……又一遍……一遍……最后躺尸在魔猫家的院子里,喘如老狗。   猫森林的景色十分美,魔猫选择的这个临时落脚地更是美不胜收,到处都是莺飞蝶舞的,可评选五星级景点。   但此时姜倾没有心情欣赏美景,她躺在花草地上,任由粉白的花将自己的“尸体”埋藏,心里咒骂天真的自己。   她看走眼了,魔猫的确是魔猫,一点也不友善的!   当魔猫迈着悠闲的步子来到她身边时姜倾立马就有所察觉,她架起温良的表象,仿佛不清楚自己被困此地乃是魔猫的恶作剧,她只是说:“墨墨先生,我好像迷路了。”   魔猫比她还能装,惊讶道:“是吗?”他侃道,“小茶还是个小路痴呢,真可爱。”   姜倾:“……”   “那可怎么办?我虽然能够送你回去,但……”魔猫不无暗示地表示,“我现在还有点急事要做呢。”   姜倾:“……”   她挺身坐起来,神色认真,“墨墨先生要做什么,请务必让我帮忙!”   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能不帮吗?!她还想回家呢!   魔猫听了开心地笑了起来:“小茶真是个好孩子。”   姜倾嘴角抽抽,随口应着:“哪里哪里。”她张望四周,问,“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呢?”   魔猫说:“不是什么大事,就是……”   ***   梨花躺在一棵两人合抱粗的大树上,树冠像伞,挡住了外面炙热的阳光,偶尔风吹树摇,落下来的斑驳碎金洒在她身上,她也不去管,只顾闭着眼小憩。   她穿着极短的紧身衣,露出劲痩的腰肢,以及细长的大腿。她常年在外跑动,肤色受阳光关照呈现蜜一样的健康色。她很美,美得野性。   她躺在这棵树上有一段时间了,闭着眼,吹着林间风,但紧皱的眉头暴露出她并不享受的心情。   是的,她很焦躁,悬在空中来回扫动的尾巴也显现出这一点。   陌生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她立马就察觉到了,睁开眼,她朝着视线的源头看去,这一看险些从树上掉下去。   是他!   她美目大睁,露出又惊又惧的表情。   然而对面的雄性却朝她露出一个微笑,好似他们乃是熟识的好友。   他还朝她打招呼,喊她的名字,问她在上面做什么。   梨花更加惊惧。   这个叫墨殊的雄性曾在几天加入过她所在的冒险小队,一起去探索魔猫的巢穴。   猫森林里散落着许多奇迹,有能够变身的奇怪药丸,有能够隐身的帽子,有能够变美的珍珠……这些奇迹引诱着猫们不断壮大冒险队伍,一生都奔波在探险途中。   据传魔猫的巢穴就出现了一头会口吐黄金的奇兽,冒险者们闻讯而来,组建了一支临时冒险小队,一起去查看情况。   墨殊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自称是来自远方的冒险者,和同伴走散了,想和他们一起去看看奇迹。   他性格随和,对人友善,因此冒险小队接纳了他。   然而……   这是个骗子!   大骗子!   整个冒险小队都被他骗了!   当时他们偷偷溜进魔猫的巢穴,苦寻了好几日终于找到了奇兽的踪迹,最后却发现那只奇兽早已认主。   没错,那墨殊便是那只奇兽的主人,而那兔子模样的奇兽根本不会吐黄金,只会吐口水。那还不是一般的口水,而是会让人觉得痒到骨头里的口水。表面上看出去任何痕迹,但就是特别特别痒,只有忍住不动手去挠才会慢慢好转,慢慢……很慢很慢。   魔猫的巢穴有古怪,进去后很容易迷路,以至于他们整个冒险小队成了奇兽的笼中猎物,被其摁在地上很是欺负了一番。   她梨花也不例外。   从魔猫的巢穴逃出来后她就一直在寻找缓解身上瘙痒的药物,但一无所获,不得不硬扛。   这致使这一切发生的罪魁祸首便是为他们引路的这个叫墨殊的雄性。   恶魔!   梨花从心底发出尖叫,想要逃开,却被对方用温柔的视线锁住,一时间竟动弹不得。   “梨花,我来看你了。”雄性用更加温柔的声线呼唤她的名字,目光里充满了柔情。   梨花被他这番作态吓了一跳,怀疑他是不是又在想什么恶魔点子。   同样被吓了一跳的还有姜倾。   姜倾从墨殊那里得知他想要做的急事就是去探望自己生病的朋友,并希望姜倾能够同行,帮他开解开解因为生病而郁郁寡欢的好友。姜倾不得不同行,因此跟来了,来了之后却发现魔猫先生的朋友竟然是个大美人,而且看样子还是魔猫喜欢的款!看魔猫先生那深情的模样,姜倾生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太肉麻了!   她要都要被麻晕了!   不过……魔猫先生有喜欢的猫倒是一件好事,她可以发挥自己红娘的作用,开启攻略任务了!   想到这,她拉拉魔猫的衣角,笑得意味深长:“墨墨先生,我懂你。”   她踮起脚拍拍魔猫的肩,一副哥俩好的模样,说:“我会好好帮助你的。”   她自认为自己如此贴心,却不明白为什么当她说出这些话之后,魔猫先生的表情却变得不那么好看了。   她正觉疑惑,这时,魔猫又恢复如初,笑说:“那就多谢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咕咕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77章 反派总是不务正业(4)   梨花绷紧了身子, 双眸警觉地盯着树下的雄性,以防他坑害自己。   雄性笑得温柔又深情,关怀道:“梨花,你的身体已经好了吗?我很担心你。”   担心?   那是不可能的!   梨花瞪了他一眼, 气得连尾巴尖儿的毛毛都炸开了。她很生气,生气却不敢轻举妄动。   她躲避在如此隐秘的地方, 但依然被这只雄性寻到了, 这说明了这只雄性能力不低,如果想要对她做什么, 恐怕她不能急抵抗。   她戒备着他, 没有说话。   姜倾站在树下,看看树上的野性美人,又看看魔猫墨殊, 自觉看清了形势。   她的眼中形势是这样的:魔猫先生心仪美人,想要追求美人, 但美人对魔猫不来电, 看不上他, 这恰恰上演了一出现实版的落花有情流水无意。   可怜的魔猫。   姜倾对身旁的魔猫投以鼓励和支持的目光, 扯扯魔猫的衣角,小声问他:“墨墨先生,树上的那位美人的身体怎么了?哪里不好了?”   魔猫闻言叹息:“都是我的错。”   说话间,他的表情沉痛且透着懊悔,这些情绪悉数落在姜倾眼中,激得她浑身一颤, 不由连接上了狗血频道,脑海中飘过“强制爱”“打胎流产”之类的关键字眼……她打了个寒噤,表情精彩万分。   墨殊斜她一眼,挑了挑眉,问:“小茶,你在想什么?”   姜倾立即摇头:“我绝对没把你想成是对美人霸王硬上弓的恶霸!”   墨殊:“……”   “噗!”魔猫笑得开怀,说,“小茶,你可把我想得真威武啊。”   姜倾抓耳挠腮,试探着问:“你真这么做了?”   墨殊反问:“你觉得呢?”   姜倾觉出他表情不善,于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明哲保身,再正经严肃不过地说:“我觉得你不是。”   “哈哈。”魔猫摸摸她的茶色耳朵,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其实我是啊。”   他说得是假非真,难以辨别其真正心思。   姜倾撇了撇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跑题了,不由干咳了一声,问:“所以她到底怎么了?”   “她啊……”墨殊抬起头看树上,表情再次变得温柔至极,“她因为我受了奇兽的诅咒。”   诅咒?   什么玩意儿?   姜倾问:“能解吗?”   墨殊道:“也许吧。”   姜倾看他失落的样子,突然心生一计,在脑海中召唤出系统,问系统要解除诅咒的超自然道具。   “叮,超自然道具的获取需要用支线任务兑换,宿主做好了兑换的准备?”系统公事公办地回答。   姜倾问:“这一次需要我做什么呢?”   系统道:“劝说酒家老板邵羽出席猫森林新一季的植树节,任务时限4时。”   姜倾:“……”   植、植树节?   敢情这个世界还无痕插播公益广告的啊?   很可以,很强大。   姜倾吐槽的同时接下了这个看起来挺简单的支线任务,交易达成,她的手中凭空多了一只小小的木匣子,匣子里装有能够解除美人身上诅咒的药丸。   姜倾手握重要道具,觉得心中踏实了许多,唤了魔猫一声,让他俯身过来。   魔猫看她一眼,挑了挑眉,依言做了。   姜倾微微踮起脚,在他耳边耳语:“其实我曾经偶然寻到过一个森林奇迹,是一颗能够解除所有诅咒的药丸……”   她意有所指。   魔猫十分上道,问她:“我怎么才能从你手中得到这颗药丸?”   姜倾故作神秘,说:“容我想想。”   她其实是打算白送给墨殊,让墨殊拿着药丸去博取美人的好感,以便完成自己的红娘任务。但她没有这么做,因为魔猫生性多疑,她白送给他反而会引起他的怀疑。   “我这颗药丸可是森林奇迹,是许多冒险者穷极一生也看不到的神物,很珍贵的。”姜倾故意将药丸描述为一件稀罕物,并表现出很不舍得的样子,说,“虽然我和墨墨先生也算熟识,但交情归交情,我可不能吃亏啊,我得好好想想。”   魔猫墨殊听完表示理解,说:“我明白的,你能用它来和我交易,我就已经十分感激了。”   两猫你一句我一句地寒暄开来,这一幕落在被魔猫墨殊“爱慕”着的梨花眼中,她整只猫都有些懵逼,且越来越懵。   所以……这两只猫都是来干嘛的?   梨花:“……”   嘴角抽抽,她准备趁其不注意离开这里,可刚一动,就被两道视线锁住。   她浑身僵住,想了想,打消了逃走的念头。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树下的一雄一雌,想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姜倾也看着她,看着看着,忍不住捅了一下魔猫的腰窝,小声道:“她怎么一点也不搭理你的?你能请她下来吗?再这样下去,我多年的颈椎病得加重了!”   魔猫墨殊无奈一笑,叹道:“她还在生我的气。”   姜倾恨铁不成钢:“那你哄哄她啊!”   墨殊说:“我嘴笨,所以才请你来帮忙。”   “咦?”   是这样吗?   姜倾这个时候才明白自己肩负着多么伟大的重任,被使命感催促,她挺胸提臀,朝树上的美人喊:“那个,是叫梨花吧?我是墨墨先生的朋友,默默先生想借我的口向你传达,他已经诚心忏悔,希望你别生他的气了,希望你原谅他的所作所为,希望你……”   “滚!”美人很美,但脾气很烈。   姜倾:“……”   她悻悻地闭上嘴巴,扭头看向魔猫先生,后者正抬头看着树上的美人微笑,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角度产生的错觉,姜倾总觉得从她这边看过去,这位魔猫先生笑得有些……瘆人。   奇怪了,明明刚刚他身上还没有这种感觉的。   怎么回事?真的是她看错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生病了,实在不舒服,没码太多,见谅……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咕咕酱 1瓶、啦啦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78章 反派总是不务正业(5)   姜倾意识到梨花是不希望她留在此地的, 因为对方甚至朝她喊出了“滚”,如此直接露骨的驱赶,姜倾再怎么迟钝也该明白了。   这正和她意,她也不想留在这里了, 因为她还一直惦记着发型屋的事儿,想回去看看, 能不能挽救迟绿本人奉献了那么久的工作。   想到这, 她直接将手里的盒子塞到墨殊手中,小声说:“墨墨先生, 这盒子里面装的就是解除诅咒的奇迹药丸, 你拿去给你喜欢的猫吧,不过你得记住你欠我一个人情,等我想好了想要什么, 我会找你讨要的,到时候你可别赖账啊!”   “我已经陪你来看你的‘朋友’, 你也看见了, 她不待见我, 我帮不了你的忙, 所以……”   “我现在真得回发型屋一趟,下次再见吧!”   加快语速噼里啪啦地说完以上话语,她扬起嘴角笑了笑,十分真诚地模样:“墨墨先生,祝你早日抱得美人归啊!”   说完,不待墨殊开口, 转身就溜。   而这一次魔猫墨殊也并未开口留她,而是任由她顺利溜出自己的视线,待她的身影不见,他敛了笑,几步跃上大树,在梨花防备的目光下,一屁股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上。   “你……”   梨花想要开口说什么,却被他一尾巴抽中腰部,那力道之大,之后连个回击的可能都没有,直接从树上掉了下去!   所幸她走南闯北,遇到过不少危险,反应能力一流,很快就抓住了一根树杈,灵活地翻身坐到了另一根树枝上。   她倚着树干惊魂未定,附着在骨头上的痒感又犯了,她忍不住溢出一丝呻|吟。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咬着嘴唇喊出声,愤恨异常的模样。   墨殊看也不看她,悠然地晃着尾巴,漫不经心地说:“不做什么,作为朋友,给你送来你所需之物罢了。”   他让装有解除诅咒药丸的盒子在他指尖起舞,顾自笑了一声,说,“不过你的态度太过恶劣了,让我的心情有所受损。”   梨花终于注意到了他手里的盒子,瞳孔一缩:“那是——”   墨殊恶劣地将盒子收进怀里,道:“正是你迫切想得到的东西。”   梨花:“……”   她迫切想得到的东西只有一样,就是解除身上的痒。   眼中闪烁着渴望,她看着他,舔了舔嘴唇,几个跳跃又来到他身边,站着问他:“你怎么才能把它给我。”   墨殊抬头,戏谑地笑:“你觉得呢?”   梨花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抗拒,最后下定了决心一般,叉着腿想要坐到他腿上。   现在,她只有姿色尚可罢了,这个雄性是想……   她以为墨殊是怀着那样的目的来的,但她想错了,墨殊只是看了她一眼,而后抬手抵住了她的腰腹,阻止了她的进一步的动作。   他道:“我不需要这个。”语气不似作假。   梨花松了一口气,爽快地收回腿,豪放地坐在他旁边,问:“那你想要什么?”   墨殊说:“刚刚那只猫,我想要她。”   “哦。”梨花对他人的风花雪月半点也不感兴趣,兴致了了,“所以?”   墨殊道:“你扮演我的情人,以刺激她的嫉妒心。”   梨花:“……”   她一脸不可置信。   她会露出这种反应乃是因为墨殊的行为和猫森林的传统极不相符。猫森林的猫们都是就自由而多情的,对谁看上眼了直接提出便是,如果对方正好没伴儿,多数情况不会拒绝,到时候来一场露水情缘,缘分到了就直接分开,各走各的道。   这只叫墨殊的雄性追求猫的手段太过迂回了,真是见所未见!   梨花表示不明白,她嗤道:“你干嘛不直接跟她说?对自己不够自信?”   她不由扫视着他的,这一看,从未认真看过他的她眼中露出了一抹惊艳。   咦?   这只雄性原来这么好看的么?   她心中胡乱想着。   墨殊任她打量,表情悠然,嘴里说着:“这和自不自信没关系,她值得我花更多的心思去取悦她。”   梨花回想着那只雌猫的模样,不屑道:“她也没什么特别的嘛。”   墨殊道:“她是我老婆。”   梨花:“……”   她被狠狠一噎,凶狠道:“既然都是夫妻了,为什么要把我牵扯进去,逗着我很玩儿吗?!”   墨殊看她一眼,接着补全自己未完的话:“她是我前世的老婆。”   梨花闻言不怒了,变成了同情,一副“我竟然见到了个疯得不轻的猫”的表情。   墨殊解读出了她眼中的情绪,不多做解释,抬手将药盒子扔到她怀里,说:“扮我十天的女朋友,别忘记了。”   说完从树上跳下去,很快离开了大树周围,消失不见。   猫森林的猫们都十分讲诚信,就算是口头约定也极少有猫违反,就连穷凶恶极的猫也不会这样做,这就是姜倾为什么直接把药盒子送给墨殊的原因。   姜倾不是信任墨殊,只是信任猫。   就在墨殊和梨花谈判交易的同时,自以为帮助了墨殊赢取美人心的姜倾正站在“喵喵喵发型屋”的大门前,盯着紧闭的大门发呆。   她不是唯一一个站在这里的猫,还有其他猫在此聚集,三两一堆,窃窃私语。   “……哎呀……可怕……”   “魔猫盯上了……”   “真惨……”   姜倾侧耳倾听,从聚集在此的猫们的八卦中收集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原来喵喵喵发型屋大门紧闭不是因为今日休业,而是从此不复存在了,因为魔猫盯上了这里,把魔毒传给了其中一名发艺师傅,发型屋的老板害怕极了,连夜逃跑了。   老板逃了,又没有别的猫敢承接这家发型屋,于是……姜倾失业了。   失业者姜倾看着面前的大门,面无表情地默默“问候”了一声魔猫先生。   魔猫先生不正忙着追美人嘛,干嘛还要分神劳心劳力地摧毁一家无辜的发型屋啊?!   她心中疑惑,疑惑之余其实并没有感到特别伤感,她本就不想继续留在这家发型屋里挨骂了,之所以还坚持着无非是不想改变迟绿本人的生活特色,但既然命运如此,她也只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这么一想,她收拾好心情,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   她没有回迟绿的树屋,而是溜达到了隔壁的酒家。   是的,她还没忘记自己的支线任务。   支线任务有时限,虽然现在还有不少时间,但也得抓紧了。   猫老板今天的生意极好,许多猫聚集在店里,高声阔谈,谈的正是魔猫对隔壁发型屋的所作所为。   众猫谈及魔猫又是好奇又是惊惧,以至于肾上激素直线上升,对酒的渴望就更多了。   姜倾身为一只普通的茶猫并不显眼,因此当她走进去店里的时候没有吸引来太多的注意,她顺利地来到吧台处,坐在猫老板的面前。   “喝点什么?”猫老板看也不看她,只是机械地问。   姜倾看着他回说:“老板,我不是来喝酒的,是来求职的。”   猫老板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终于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只短暂的一眼,很快他便又惫懒地收回了视线,说:“哦。”   然后连个面试也没有,直接叫她进吧台,顶替他的位置,自个儿去到懒人椅旁,往上一趟,闭着眼修仙去了。   姜倾:“……”   她从未经历过这样容易的求职,一时间有些怔然,直到被某名酒客吆喝着上酒,她这才回神过来。   她连个培训也没有,直接上了岗位,好在她干得还算不错,没有出大的岔子。   作为老板,邵羽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她砸了自家招牌,期间一次都没睁开过眼查岗,也是个奇猫!   而且,猫老板似乎忘记了姜倾身上的壳子曾经来这里工作过,看着她时一点也没露出异样……   姜倾在此工作了好几个小时,等到客人陆续散去,她拖着疲惫地身子来到自家老板面前。她本想向老板报告自己的业绩,但在出口之前目光触及老板的脸,一时间有些好奇,好奇这个美人老板怎么这样嗜睡。   鬼使神差之下,她俯下了身,悬空在老板头顶,近距离地观察这名懒喵。   “老板?”她鬼鬼祟祟地压低声音喊了一声,喊完忽然门口传来脚步声,她心中有鬼,因此被这不大的脚步声吓到,急急忙忙地直起身,却因手忙脚乱,自己绊到自己,一个踉跄,直接压到了懒人椅上的老板身上。   老板醒了,被她压的。   两猫对视,沉默蔓延。   姜倾在自家老板的注视下耳尖颤了颤:“呃,那个……”   她试图解释,但无法解释,词穷了。   猫老板看着她,眼中无悲无喜,问她:“求欢?”   “咦?”   猫老板忽然间抬手揽住了她的腰,说:“好。”   姜倾一脸懵逼:“哈?”   下一秒,她感觉老板的手往她腰间的衣服下伸了进去,与此同时,一道刺骨的视线从背后传来。   她打了个寒噤,不由回头看去。   她看到了意外出现在店里的魔猫先生。   魔猫先生正抱着手臂,嘴角微扬,对上她的视线时朝她凉凉问道:“你们……还做生意吗?”   作者有话要说:  原地复活,感谢宝宝们的关心~~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咕咕酱 7瓶、云子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79章 反派总是不务正业(6)   猫老板显然不是一般的喵, 不仅奇懒无比,脸皮厚度也非比寻常,就比如现在,他丝毫不顾忌外人在场, 手上动作没有半点停顿。   姜倾被他这么一摸陡然回神,下一秒蹦出老远, 离得猫老板的怀远远的。   “老板, 您别误会!”她双手环胸,以示自己绝无求欢的意思, “我只是来打工的!只是打工!”   她努力睁大自己的双眼, 以展示眼中的真诚。   是的,她只是个纯洁的打工妹,对自家新老板的**毫无觊觎之心!   她传达着这一信息。   猫老板掀起眼皮看她, 片刻之后淡淡地“哦”了一声,对于自己刚刚失去了一个露水情缘的对象, 他没有表现出一丝的遗憾。   他的目光缓缓从姜倾身上离开, 又慢悠悠地落在店里的客人身上, 无悲无喜地问:“喝点什么?”   此时店里唯一一名的客人即魔猫先生并不开口回答, 他嘴角依然含笑,但那笑容一点也没给自己增添一分亲和,反而显得有些邪性。   他就这么笑着看着猫老板,长久地看着。   猫老板在他目不转睛的注视下皱起了自己的眉头,且身体变得有些紧绷。   猫老板嗅到了危险信号,这是他离开冒险队伍后第一次感觉到危险, 从一只看似普通的雄性身上。   “……”   “……”   两只雄性彼此相视,眼中迸发着刀光剑影。   姜倾没感觉出刀光剑影,只是觉得空气发寒,寒到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想了想,她喏喏出声:“那个……”   一出声,两只雄性同时看向她。   她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说:“虽然我万分不愿打扰到你们之间的友好交流,但……不好意思,老板,我觉得我必须得趁着您没睡着的现在问一问,老板您打算给我开多少工资啊?”   猫老板:“……”   姜倾学苍蝇搓手,讪笑道:“老板,如果您还没想好开价多少,那不如听听我的建议,我的建议是,我不需要工资,只需要老板答应我一个请求就可以了!”   猫老板闻言眸光闪烁,问她:“什么请求?”   姜倾道:“和我一起参加这一季的植树节。”   植树节是猫森林的传统节日,旨在绿化森林,延续森林的繁荣。姜倾也是后来才从系统那里得知植树节在森林里的猫们的心中的重要性,每到植树节,大多数的猫们都会自发地聚在一起,选择一片空地,种一棵树。   大多数猫……这里面自然不包括一些懒猫,比如猫老板邵羽。   姜倾的任务是动员几年没参加过植树节的猫老板重温这个节日,她自觉自己做得还不错,可惜猫老板没有立刻被她劝动,他似乎心中还有些疑惑,他问:“你要邀请我?”   姜倾回说是啊,回答完后又觉得猫老板特意问么这一句显得有点奇怪,为求保险,她反问道:“怎么了?我不能邀请你吗?”   猫老板不说话。   魔猫先生嘴角的笑意更浓。   姜倾察觉到不对,正要解释,猫老板开口了,他说“好”。   姜倾一听他这么说,便不再深究先前感觉到的怪异感了,因为不管这件事里面含有什么猫腻,她都觉得没关系了。最重要的是什么呢?是她完成了任务!   完成了!   竟这么轻易就完成了!   她颇有点自豪,感觉自己棒棒的。   和猫老板达成了交易,姜倾心情变得美美的,她为了展现自己的专业性,尽心尽责地接待了店里的最后一名客人,也就是我们的魔猫墨殊。   将魔猫先生领到风景最佳的座位坐下,为他介绍了店里的特色酒种,最后问他喝点什么。   魔猫看着她不语,仿佛看着她就已经达到了来这店里的目的。姜倾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为了掩饰这种拘束的情绪,她再一次询问他要喝什么酒。   魔猫墨殊看她一眼,随口说出一个名字,姜倾暗暗松了一口气,给他倒上酒。   她完成了服务员的任务就打算回到吧台,可惜魔猫先一步抓住了她的手,阻止了她的离开。   “你还有什么事?”姜倾一边低头看着抓住自己手腕的那只大手,一边询问他。   墨殊手上微微用力,巧妙地使她坐上了旁边的位置,道:“还想和你聊聊。”   姜倾有些懵:“和我?为什么?”   墨殊说:“因为我很闲。”   姜倾:“……”   好吧,你是客人你最大。   为了不让自己的攻略目标对她产生坏印象,她当真做了下来,摆出了闲聊的姿态,问:“墨墨先生想聊点什么?”   墨殊端起酒杯浅酌了一口,道:“小茶你对猫森林的植树活动了解多少?”   姜倾回说不多不少,说:“顾名思义不就是种种树嘛,还能怎样?”   墨殊闻言低笑了一声:“种树?”   植树节是为了让猫森林繁荣强盛而设定,繁荣嘛,自然是不仅要顾及森林的绿化面积,还得照顾一下猫的繁衍生息。换句话也就是说,猫森林的植树节其实是借植树之名让猫们聚在一起,谈谈情说说爱,白天播种晚上也“播种”。   邀请一名异性参加植树节其实是对异性示好的意思,是说种完树后再干点其他什么更有乐趣的事情。   姜倾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还稀里糊涂地邀请了猫老板邵羽。   墨殊一回想起这一点就觉戾气上涌,好在他是个能忍的,从表面上一点也看不出来。   墨殊对梨花说姜倾是他前世的老婆,这不是他神经错乱之下的疯言疯语,而是认真的,特别。   姜倾就是他的老婆,而且不仅一世。   在上一世中,姜倾的死亡大大刺激到了他,让他回想起了许多事情,知道了自己每一世都会遇到一名爱人,凭借直觉,他知道她们是同一个人。   他和她是生生世世的恋人。   这一世也必将是。   他带着记忆来到这个世界,苦苦等候二十多年,终于,他预感到她来了。   他得抓住她。   但在之前,他得给自己欠缺常识的爱人普及一下这里的风俗。   “种树?”他暗暗咬牙切齿,“那是猫森林的大型交|配日!”   “咦?”   什么鬼?   姜倾惊了:“交交交|配?”   妈耶,系统坑她!   作者有话要说:  正在为换个城市住而奔波,所以……忙得几乎没时间碰电脑,嘤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30206930 10瓶;咕咕酱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反派总是不务正业(7)   看到姜倾脸上的惊讶和懊恼, 墨殊略微觉得好受了一些,因为从姜倾的反应来看,至少她并非对猫老板有意。   但也只是略微好受一点而已,事实上姜倾来这家店里打工这件事本身就很不合他的意, 况且他还看到她和店老板这样那样!   一想到这件事,他就……   目光轻轻落在仍在发怔的前世恋人身上, 他眉头一挑, 道:“现在知道了?”   姜倾刚刚从系统那里得到求证,一回神就听到魔猫先生的提问, 立即点头:“再清楚不过了!”   “那你还想邀请你老板吗?”   “想!”   “……”   魔猫浑身一震, 下一秒微微眯起眼,表情危险。   “小茶——你确定你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先前她不了解情况胡乱开口邀请人也就算了,现在她知道了竟然还不改口!   姜倾一脸沉痛:“我明白的。”   她明白, 但她不能改口,因为那事关她的任务!   她心里苦逼极了, 同时已经开始思考怎么才能在植树节里只和猫老板植树不做其他的办法。   她相信有办法的, 因为自家的这位老板实在太懒, 她相信到时候只要她把拒绝之辞说得不那么尴尬, 就完全可以得到老板的同意,且不会把关系搞僵。   她自信事情会变得很顺利!   这么一想,她的心情又变得明媚起来。   她甚至笑了起来,对旁边的魔猫说:“我很明白,谢谢墨墨先生你的提醒了,墨墨先生这么样好, 可惜我无权给你折扣。”   墨殊:“……”   他表示一点也不稀罕折扣。   墨绿色的眼眸一瞬间凝结成异样的黑,他盯着她,表情沉沉。   姜倾沉浸在即将完成支线任务的喜悦之中,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表现。   她步伐轻快地回到吧台处,趴在木质的台面上,低头叫醒自家老板,向他确定他肯定会出席。   确定了再确定,仿佛重视得不得了。   也的确是重要的,可魔猫墨殊不知道她的真正想法,从他的视角来看……很不美好。   非常。   但他什么都没做,只是顾自陷入了沉思。   将杯中果酒一饮而尽,他留下买酒的钱,一声不发地走了出去。   于是等姜倾再三从自家老板那里得到保证回头看墨殊时,发现位置上已经空了,她下意识地怔了怔,却不知道为何发怔。   植树节在一日之后如期而至,突然之间猫森林变得热闹极了。猫们从意想不到的地方纷纷冒出来,蹲在树梢,或者站在地面,彼此凝望,如果看上眼就大胆上前,提出更种一棵树的邀请。   这一天,猫老板邵羽也终于离开了他的懒人椅,出现在了森林里。   他长相出色,看中他的雌猫很多,但他眼里无猫,只是静静等候着谁。   姜倾来到他身边的时候围绕在周围的雌猫一哄而散,倒不是因为姜倾长得有多吓人,而是雌猫们发现了自己的目标已有对象,因此心照不宣地选择下一个异性去了。   姜倾不知道自己拦截了猫老板的情缘,她在看到猫老板的一刻双眸噌地亮了,与此同时,脑海中响起了老朋友的提示音。   “叮,恭喜宿主完成支线任务,任务用时为……”   姜倾只在听到“完成”二字时就屏蔽了系统的声音,她用减龄跳来到邵羽身边,扬起明晃晃的笑容,道:“老板,你真的来了!”   邵羽表情寡淡,“嗯”了一声。   对于他欠热情的反应,姜倾并不在意,反而琢磨着怎么跟他说清情况,说自己对他的**并不感兴趣,是只纯洁的猫。   正思索着,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了她耳中——   “小茶,真巧啊,又见面了。”   ——是魔猫墨殊的声音。   姜倾听出声音的主人,暂时停止思考,回头朝声音的源头看去,果真看到了魔猫……以及魔猫身边的美人梨花。   魔猫邀请到了自己心仪的对象梨花。   姜倾刚从魔猫那里了解到植树节的特殊性,并对这个节日产生了一咪咪的心理阴影,自然不会忘记这个节日里的重点戏目是什么,也就是说,魔猫要和梨花……这样那样?   姜倾莫名地感觉到不舒服。   本来魔猫墨殊只是他的任务对象,她和他也仅仅才刚刚认识,实在没有时间留下什么深刻的友谊,是当她看到魔猫真的得偿如愿,她竟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一丝来自灵魂的抗拒。   怎么回事?   姜倾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憋闷的胸口,那丝因为支线任务的完成而带来的喜悦顿时荡然无存了。   魔猫还在朝她微笑,她对上他的视线,勉强笑笑,说:“是很巧。”   说完,目光扫向梨花。   大概因为被魔猫的神奇药丸所取悦,此时的梨花安静地站在魔猫身边,态度相比上一次要好得多。   这都要归功于姜倾。   姜倾想到这里不禁轻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一瞬间有点茫然。   就在这时,魔猫忽然发声,问:“小茶?你在发什么呆?”   “啊?”   姜倾眼前一晃回神了,她顿了顿,正想扯一个借口遮掩自己的情绪,魔猫却像是再也等不及,想要立即就和身边的美人共赴二人世界,出声打断了她。   他说:“啊,不好意思,梨花说要去那一边看看,所以……”   姜倾:“……”   行吧,她人家根本不关心她到底为什么发呆,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撇了下嘴角,她道,“……那之后有缘再见吧。”   魔猫笑说:“嗯!”   说完便带着梨花走了。   姜倾目送两猫离开,等他们走远,她才记起被墨殊打断的事情,即跟猫老板澄清自己的真实想法。   这件事也万分重要,她很重视,因此强打起精神,一边扭头看向猫老板,一边开口:“老——”   刚开了个头,她又猛然顿住,因为她发现自家老板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墨殊……身边的梨花。   猫老板盯着对方,瞳孔中只被对方所占据。   咦?   姜倾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表情精彩纷呈。   “老、老板?”她结结巴巴地喊。   猫老板邵羽没看她,心不在焉地问:“叫我什么?”   心中的不详预感越发强烈,姜倾一本正经地说道:“老板,你正看着的猫有主。”   邵羽闻声终于看了她一眼,只一眼,之后又继续回头看着梨花。他漫不经心道:“是吗?”说到这顿了顿,又接着道,“我去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主。”   话落追寻梨花的脚步去了。   姜倾目瞪口呆。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老板丢下自己走远,等对方的身影淡出眼帘,她默默抱住了双臂。   ……她好像不用再澄清什么了。   想要做的事情以另一种意外的方式得到了同样的结果,姜倾本该高兴的,但她高兴不起来,觉得自己怪可怜的。   默默抱紧了双臂,她同情自己两秒,两秒后原地复活。   成吧,反正猫老板的任务到此为此是真正结束了!   她撇了撇嘴打算回树屋,刚转身却撞上一雄性。   干瘪瘪的雄猫被她撞得摔倒在地,立马就骂骂咧咧起来,他骂得唾沫横飞,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骂到一半忽然停止,惊呼一声:“是你!”   姜倾早在听到雄性那并不新鲜的骂词就认出了对方,是的,此时这个被她撞倒在地的瘦小雄性正是“喵喵喵发型屋”的发艺师傅,迟绿曾经跟的老师。   应该是他,即使这位发艺师傅稍稍改变了一些形象,将耳朵染成了黑色!   等等,黑色?!   姜倾迟钝地想起黑色乃是猫森林的禁忌色,寻常猫对此避之不及,更别说把重要的耳朵染成黑色了!   据说魔猫盯上了“喵喵喵发型屋”,并让发型屋里的一名发艺师傅感染上了魔毒,难道……   呃。   突然之间姜倾不知道该同情这位被感染了的发艺师傅,还是该吐槽所谓的感染竟然只是变了个更冷酷的耳朵颜色。   她表情复杂,一个不注意,那位前发艺师傅忽然一跳而起,狞笑几声,直接抄姜倾扑去,一边喊:   “迟绿!你的老师我好惨好惨,顶着这对黑色耳朵,所有猫都对我避之不及,他们惧怕我,孤立我!迟绿,你一向听话,就来好好安慰安慰老师我吧!”   这名发艺师傅一直对迟绿心怀不轨,以前还有正经身份束缚着没敢干出格的事,现在他却无所畏惧了,因为他已经落魄至此,没有比现在这种情况更坏的了。   他施放出心中欲兽,朝着姜倾直直扑去,把姜倾给吓了一大跳,然后……然后姜倾一脚提起,直接踹飞了这只干瘪的雄性。   看着被踹飞的前发艺师傅,姜倾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啊,抱歉,我太用力了。”   撞到树根动弹不得的发艺师傅:“……”   姜倾看他一眼,摇摇头,叹息:“其实我也想找只猫安慰我呀。”   她的心情也说不上好呢。   “唉!”   长叹一声,她继续往家的方向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猫森林突然发出一阵朦胧光亮,冥冥之中有声音在说——奇迹降临了。   第81章 反派总是不务正业(8)   猫森林散落着各种各样的奇迹, 多数都是很多年前降落到森林而未被人挖掘出,冒险者们追寻的正是这部分奇迹。   但事实上奇迹是从天而降的,当满足必须的条件后, 在规则之力的促成之下, 奇迹会从天而降。然而很可惜的是,近百年来, 已经鲜有奇迹降临了。   但此时此刻, 猫森林发出既柔和又透亮的绿光, 美得动人心魄,那是规则之力的具现化, 是奇迹降临的标志。   是的, 奇迹将要降临了!   久违了。   所有猫意识到这一点, 纷纷化作信民屏住呼吸, 抬头望向天空,紧张又兴奋。   到底是什么样的奇迹呢?猫们不由猜测着。   姜倾也猜测着, 她并不想占有奇迹,只是作为一只伪猫, 本能地期待着猫森林的这一盛况。   她抬头望着天空, 看着绿光化作星星点点的光亮飞散开来, 隐进森林各处, 最后消失不见。   森林恢复如常,这昭示着奇迹降临前的仪式已经完毕,未知奇迹已经散落在森林的某个角落里。   姜倾没有感觉到太多实感,四处张望着, 却什么异常状态也没看到,于是耸了耸肩,接受了奇迹没有降落到自己身边这一事实。   她缺乏一颗追逐奇迹的心,冒险者们却不一样,他们沸腾了,一哄而散,不再关心植树活动,顾自寻找奇迹去了。   森林的一角,魔猫墨殊同样关注着森林的盛况,他注视着绿光隐入森林,嘴角逐渐挑起一个细小的弧度,此时他脸上的表情有点奇怪,对于奇迹的突然降临,他似乎并不感到奇怪,反而有种早就在此等候着的从容。   他仿佛一早就预知到了奇迹的到来,并对这次的奇迹势在必得。   可以看得出他对这次降临的奇迹非常感兴趣,不过他不像其他冒险者那样急切,在别的猫已经踏上探索的旅程时,他依然岿然不动,只是静静地望着天空。   身旁的梨花远不如他淡定,眼中闪烁着兴奋,似乎下一秒就要逃离他身边,投入到寻宝的旅程中去。   只可惜她的身心被约定所束缚,即使对奇迹蠢蠢欲动,依然没有贸然离开。   虽然脚下未动,但她终究还是舍不得奇迹的,没忍住询问身边的猫:“墨殊,你……不打算去寻找奇迹吗?”这既是询问,也是暗示,暗示他们可以暂时先去寻宝,后面再履行假扮情侣这种愚透了的约定。   然而墨殊没有理会她的暗示,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去种一棵树。”说到这,他特意低头看她一眼,说,“你和我一起。”   梨花哑然,十分不赞同他的做法,但她没有拒绝,点了点头。   奇迹固然吸引猫,但诚信乃是猫之森林的立身之本,不能忽视。   于是两猫一起选了个植树圣地,挑了一棵树苗,开启互帮互助模式,将树苗种好。   种好了树,墨殊一刻也不停留地再次抬头望天,仿佛天空中存在什么吸引他的东西。   梨花觉得奇怪,也跟着抬头。   这一抬头惊得她差点惊叫起来。   她看到了一团绿光正缓慢朝她身上降临。   “这是什么?!”她讶异不已。   墨殊的头顶也悬着一团光,绿莹莹的,缓缓降落。他似乎等待已久,朝光伸出手——   “奇迹——前世今生。”他解释说,话落的那一刹那,绿光落在他手心,侵入他的皮肤,印刻成一个复杂的纹路。   “前世今生”,这就是刚刚降临在猫森林中引起了大轰动的奇迹。   顾名思义,“前世今生”是一种可以唤醒前世记忆的奇迹,它可以暂存,以图腾的方式附着在猫身上,等到真正想要施展使用时,就把图腾露出来,让作用的对象触碰它,心中默念使用二字。   但如果不懂得封存的方式,在奇迹触碰到自己的那一刻就会作用在自己身上。   魔猫是懂得的,他懂得的还有更多。   他作为猫森林的守护者,森林给他开了小灶,提前向他发出预警,告诉他奇迹将要降临,时间为植树节后的十天之内。而想要目视奇迹,条件则是需在植树节这天和恋人一起种棵树。   因此,墨殊之所以会向梨花提出假扮情侣的交易,其实并不仅仅只是他所说的那样为了刺激自己的前世爱人,更多的是为了获取这一奇迹,而他办到了。   他得到了他最想要得到的奇迹。   心中欢喜,他低头看着躺在手心里的绿色纹路,喜悦逐渐绽放在眉梢。   “梨花小姐,我觉得我们之间的交易可以到此为此了。”他愉悦地说道,说完抬眸看向梨花,却发现后者正伸手去触碰那团绿光,无视了他的话。   触碰到绿光的那一刹那,梨花的神情变了,变得恍惚,那是因为奇迹直接作用在了不会封存奇迹的她身上。   墨殊看她一眼,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转身就走。   “前世今生”总共只有两枚,这两枚因为墨殊的算计,现已全部被虏获。   墨殊想要把封存在他手心的奇迹用在该用的猫身上,一想到此,他就兴奋难耐。   与此同时,在森林的另一边,姜倾忽然无缘无故地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自己发痒的鼻头,暗自怀疑起自己是不是过敏了。   干瘪的前发艺师傅忽然从她身边跑过去,进而迅速扑进森林深处,一边瘸着腿奔跑一边癫狂大笑,嘴里叨念着“奇迹”“奇迹”之类的字眼,看起来似乎竟是为奇迹发了疯。   姜倾咋舌,再看四周,她发现发疯的还不止一个!   “……”   心情变得有些复杂,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回树屋躲一躲,以避免让过于淡定的自己变成猫森林的异类。   想到这,她赶紧加快了脚步,朝自己家的树屋走去。   刚走到院门前,她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坐在她家树屋的露台上,定睛一看,发现这个意外到来的造访者不是别人,正是魔猫先生。   咦,他来这里做什么呢?   不去和自己喜欢的猫深度交流,也不去寻找森林奇迹,却跑到她的家里干巴巴地坐着,这是为何?   姜倾惊疑不定,以至于脚下的步子也变得迟疑起来。   “小茶,我等你很久了。”魔猫率先朝她打招呼,带着笑,可以看出他的心情极好极好。   姜倾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仍是猜不出这位先生的目的。   可是,此时她虽然心怀疑惑,但疑惑之中还夹杂着一丝莫名的高兴。   是的,她因为他没有和梨花去参加植树后的狂欢这件事而感到高兴。她想她真的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掩饰好自己的情绪,她讪笑两声,回应道:“墨墨先生等我做什么呢?”   墨殊笑,朝她招手说:“给你看个宝贝。”   “……啊?”   “宝贝。”墨殊很有耐心地重复了一下这个词语。   姜倾:“……”   她听清楚了,下意识地朝魔猫先生的下半|身处瞄了一眼。   魔猫注意到她的视线线路,笑得坏坏的,说:“不是那个,不过小茶真想看我倒也可以为你奉献一下。”   姜倾突然脸红了一下,别别扭扭地说:“我看的是你腰间的挂坠。”   她欲盖弥彰,盖得还特别耐人寻味。   魔猫笑:“是吗?”   姜倾一噎,吼道:“我是说真的挂坠,玉质的那个!”   魔猫连连附和:“嗯嗯,我知道的。”   姜倾:“……”   真是越描越黑了!   她默了默,郁猝地不再接话。   魔猫失笑,见她站着没动便自发地朝她走去,并站定在她面前。   他看着她,久久地看着,似乎在打量一个久未见面的故人,表面微笑着,微笑之下却隐藏着沉甸甸的思念。   姜倾偶然抬头一看,被他眼中思念的重量所惊到,震惊不已。   “你……”她惶惑,“墨墨先生,你是在看着我吗?”   她自知魔猫不会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因此质疑他是在透过自己看着别的什么人,而这个念头在她心中留下了一道怪异感,像是插进心脏中的小毛刺,不很疼,却不能忽略。   姜倾不由得怀疑起系统来,怀疑系统在给她导入记忆的时候出了什么差错,以至于她的身体变得有点失去控制。   微微皱了一下眉,她突然变得有些焦躁:“墨——”   “是啊,小茶,我看着你。”墨殊的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他说,“许久不见了,所以想好好看看你。”   姜倾:“……”   她撇了撇嘴,道:“墨墨先生的记忆不太好啊,明明不久前还在森林里见过!”   当时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美人呢!   墨殊闻言轻轻摇头,笑说:“记忆不好的不是我,是小茶你啊。”   “什么?”   “是小茶忘记了我。”   “……”   这是什么对话?跨服聊天了?   姜倾感到莫名其妙,就在这时,对面的魔猫突然朝她伸出手,露出手心,说:“小茶,你看。”   姜倾在他身后的那一刻,目光就锁住了他的手心,被他手心中的繁复纹路所吸引。   她嘴角抽抽,道:“墨墨先生什么时候去文身了?怪别致的!”   墨殊说:“别致吗?要不要摸摸看?”   他微微压低了声音,似乎在诱惑着谁。   姜倾一个心神不定,被他引诱,朝他伸出了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咕咕酱 6瓶;Souman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反派总是不务正业(9)   梨花做了一个噩梦,梦里她依然忙碌于各种冒险活动, 在某次冒险途中, 她结识了一个高大英俊的雄性, 她爱上了他。   她为了他停下了冒险的步伐, 和他组建了一个家庭, 有了一个孩子, 生活平凡却不失幸福, 这让她每每回忆起当初的决定,都觉得不后悔。   可惜好景不长, 在她第二个孩子即将降生的那一日,她偶然发现丈夫和别的雌猫**, 稍一追踪,便发现丈夫在他们婚后偷吃了许久。   她愤怒异常,当场现身捉奸, 却被丈夫的相好踢中了肚子, 流产了。   丈夫冷眼相看, 最后和雌猫相拥而去。   她恨极了,她本是高傲的, 心怀天地,热爱自由,却为一个雄性改变了自己、她改变了, 却没有变得更好。   她恨,且后悔。   但她无路可退,只有恨意支撑着她活下去。   发现丈夫出轨之后, 她的人生便只剩下了一件事——报复,用尽一切手段报复。   最后她成功了,但她也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失去了活着的动力。   当她只身躺在猫森林大树下,抬头看着美丽的碎金闪耀在天空,她的心中涌上一股怀念。   她怀念冒险的日子了。   但她回不去了,她拖着疲惫的残躯死在了森林里,最后腐烂发臭。   梨花做了这样一个噩梦,当她触碰到那团绿光之后,她便做了这样一个梦,梦里什么都是陌生的,陌生的自己,陌生的丈夫,连场景都不是她所熟悉的任何一个地方。   但她却在梦里哭泣着,似乎那些经历不是虚幻,而是真实。   很陌生的真实。   她从梦中醒来,惊惧不已。她惧怕自己变成那个样子,害怕得不得了。   她惶惶不安,甚至不敢独自一人呆着,因为会忍不住胡思乱想。   去酒铺喝酒似乎变得理所当然,一醉解千愁嘛!   猫们因为前两日的盛况而踏上了寻找奇迹的旅途,由此猫森林的酒铺十分安静,她成了店里唯一的客人。老板是个慵懒的雄性,听到客人的脚步声连眼皮也懒得掀一下,可作为客人的她并不介意,直接坐到吧台前。   “我想要最烈的酒。”她要求道。   话落疲懒的老板忽然睁开眼,直直盯住她,眼神清明。   她被他吓了一跳,看向他,两人视线对视上,她被他美丽的眼瞳所吸引,胸腔里的那一颗很不安分地扑通一下。   “你……”她有点口干舌燥,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她瞪了他一眼,龇了龇牙,“你看着我做什么?!”   猫老板邵羽并没有因为她凶自己就转开视线,他依然目不转睛,说:“我的店缺一个女主人。”   “啥?”   “我希望你做我的店的女主人。”   “……”   猫们大多都是十分直接的,特别是在情爱一道,梨花听到过不少求欢的甜言蜜语,但眼下的这一告白依然新鲜。   这猫是要娶她吗?   真稀奇。   但有点高兴。   浪漫的猫森林不缺一见钟情,她想,她大概就是对这个雄性一见钟情了。   如若在以前,她可能还会应下他,但她刚刚才做过一个噩梦,梦里的她因为爱情嫁给了一个雄性,那正是她不幸的开端。   她突然愤怒,虽然梦里的雄性和猫老板毫不相干,但她依然愤怒不已。   她吼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说完气鼓鼓地走出了店里。   这是牵连。   原谅她,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刚走出酒铺,她忽然崩溃,捂脸哭泣。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那个让她觉得真实得仿佛将她的未来提前预演的梦啊,那到底是什么?!   她委屈得大哭。   猫老板来到她身后,拍拍她的肩,递给她一块手绢,她没接,顶着一张哭泣的花脸,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邵羽。”猫老板说,“我叫邵羽。”   ——邵羽,不是她梦里的雄性的名字。   ***   姜倾正在发呆,她维持着这个托腮发呆的姿势已经很久了。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食物香气,那是因为某个雄性正在使用她家的厨房,唔,很好地使用着。   两天前,她被魔猫先生所引诱,触碰到了他手心中的图腾,结果接收到了许许多多的记忆。在那些记忆中,她爱上了几个男人,爱得有点辛苦,其中两次都不得善终。   魔猫说那是她的前世,而她触碰到的图腾正是猫森林植树节那天降下的奇迹——前世今生。   奇迹不会说谎,映照的只有事实。   “那是我们的前世。”魔猫是这么向她说的,并向她解释了和梨花之间的交易。   前世啊……   姜倾第一时间便想着向系统求证,但系统以权限不足拒绝回答她的问题。   魔猫说,他们每一世都会相遇,相爱,是命中注定的恋人。   姜倾其实已经相信了,因为综合记忆来看,她爱上的那几个男人明显就是她在任务世界中的反派先生。她每经历一个任务世界,系统就会清除她的记忆,所以她没想到她竟然在任务世界中爱上了反派,且每次都如此。   魔猫说那些男人是他一个人,也就是说她爱的只是不同的他而已。   因为生生世世的深爱,刻入了灵魂,所以她才会在得知魔猫喜欢别的猫时产生异样感?   姜倾觉得可以用这个理由来解释。   但眼下尴尬的是,她虽然知道魔猫正是她爱过的人的转世,她依然难以代入,觉得似乎还差了一点什么……   魔猫知道她的顾虑,表示理解,也表示自己可以让她重新爱上自己,而进入厨房就是他的战略第一步。   姜倾闻到蔓延在屋内的味道越来越香,难以再保持深沉的思考状,撤了发呆的姿势,磨磨蹭蹭地走到厨房门口,扒着门往里面瞅。   化身大厨的魔猫先生看到她,朝她微笑,让她过去试试味道,她迟疑了一下,走了过去。   乳白色的鱼汤贴心地喂到她嘴边,她被那香气所征服,没能忍得住,就着他的手,喝光了勺里的汤。   “鲜!”她不由竖起大拇指,不吝夸奖,“妙极了!”   魔猫笑问:“喜欢吗?”   她狠狠点头:“喜欢!”   得到赞同,魔猫脸上笑意加深,倾身啄了一下她的脸颊,道:“这是猫森林的交换之道。”   姜倾:“……”   她不该贪念那口汤的……   “我觉得这次的交换,其价值不太平衡。”她小声嘟哝。   魔猫耳力极佳,听清楚了,低头看她一眼,提议:“那你想怎么样?我让你亲回来?”   姜倾嘴角一抽,道:“别把我当傻子!”   魔猫听到这话放声笑出来,笑完之后道:“在你到来之前,‘你’可不就是个小傻子。”他感叹,“你可知,我等你好久了。”   姜倾觉得不对,问:“你怎么会知道我会借用迟绿的身体?”   听他的语气,他似乎对自己会借用迟绿的身体来到这个世界并不感到惊讶,而且似乎事先就知道了她会选择的是迟绿,而不是别的什么猫。   “墨殊,你是不是还有话要跟我说?”   魔猫闻言眉梢动了动,不语。   姜倾觉得他藏了秘密,想一一挖掘出来,但魔猫不给她机会,拿自己做的美味佳肴堵住她的嘴。   姜倾猝不及防就被塞了一只鱼丸,嘴巴被占用,无法再继续追问。   她心中疑惑更深。   魔猫却不打算替她解疑,捏捏她的耳朵,说:“小茶啊,我知道你想更多的了解我,但等我们填饱了肚子再说,好吗?”   姜倾说不好,魔猫笑:“你可真可爱。”   姜倾:“……”   魔猫先生说一不二,当真不再谈及姜倾想要了解的话题,只谈美食。姜倾无奈,只要暂时闭嘴。   他们转战餐桌,坐到桌前。   餐桌上美食琳琅,姜倾看得目瞪口呆,严重质疑自己的眼睛。   厨师先生却很淡定,顾自替她添饭递筷,末了还朝她调侃,说:“是不是有那么一点心动了?”   姜倾差一点就回答“是”了,因为会做饭的异性真的很有吸引力。未免自己说出令自己后悔的话,她只好闭紧了嘴巴,把注意力集中在美食上。   桌上的每一道菜都极尽美味,好吃得连自己的舌头都想吞了。   她一连干掉两碗饭,觉得肚子里有货了,这才缓了节奏。   魔猫墨殊坐在她对面,没怎么动筷,基本只是看着她吃,见她吃得似乎停不下来,便出声阻止,说:“别吃太撑了,对胃不好。”说到这,他顿了顿,又道,“这里可没有什么消食片。”   姜倾蓦地顿住。   记忆翻涌,她想起了上个世界中男人一边贬低她,说她像个孩子一般没有自控力,一边却贴心地递给她消食片。想到这里,她的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受,原本接收记忆时她还觉得没有太多的代入感,但此刻回想起来,却又觉得记忆已经融入到她的灵魂中,成为了她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她不由怔了怔,抬眸看向对面的雄性,而后者也正看着她,视线交汇的一刹那,她感觉心弦被拨动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啦啦啦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反派总是不务正业(完)   心弦颤动, 余音回荡, 久久不散。   那些几生几世的记忆再次从她脑海中闪现,与接受奇迹时的强制解锁时不一样, 那一次她更像是在突兀的时间点被迫植入了“别人”的记忆, 而眼下,她更像是因为一个细小的契机,唤醒了灵魂深处属于自己的记忆。   庞大的记忆量,深刻的诀别, 那临死前的苦痛再一次席卷了她。   忽觉脸上凉凉,抬手一摸, 触到一手的湿。   哭了。   心里似乎被什么压着, 沉甸甸地, 难以呼吸。   很闷,油然而生的愧疚与遗憾几乎要化作笼子将她锁在其中。   “抱歉……”她下意识地说出这句道歉。   抱歉, 没有陪伴你到最后。   她忽然间急切地想对对面的雄性说出这句话, 但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泣不成声。   对面的雄性的眼中倒映出她哭泣的模样,他问:“为什么哭?真的很撑吗?”   她摇摇头, 想说不是,但说不出,只有眼泪止不住地流。   雄性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忽然浑身一震,墨绿色的瞳孔陡然绽放出惊喜,他问:“你……想起我来了?”   他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似乎担心错觉会压垮自己的期待。   这样的他又有人谁忍心让他失望呢?于是姜倾哭得像个孩子,点着说,终于说出了那句迟来的道歉:“想起来了,想起欠你两个……道别。”   人生在世难免分别,但她希望自己在分别的时候能够好好地道个别,向来到她身边的亲人、恋人、朋友们……向他们述说自己的去意,告诉他们不要想念,给人生画上句话。   特别是向她深爱之人。   但她曾经两次都匆匆离别,她一回想这一点,就觉得心痛到难以呼吸。   “抱歉,没有跟你道别,还有……”她又哭又笑,“我又回来了。”   到底该用怎样的词语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呢?   她不知道。   她不明白系统为何向她安排下这样戏剧性的人生,让她几生几世都爱上同一个男人,她不明白系统为什么要这么做,但爱一个人不易,爱上一个爱着自己的人更是难得,不管怎样,她感谢系统给了她这样一个机会,纵使她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在下一个世界遇到这个他,也不知道当她离开任务世界时他又会怎样,但爱本是就是来之不易的,珍惜眼前已经耗费了所有精力,她又怎能分心去奢求更多更多呢?   “我回来了……”她喃喃。   真正地回来了。   回过神,发现自己已被雄性紧紧搂在怀里。   她大力地回抱过去,放声哭泣。   ***   姜倾真正找回了属于自己的庞大记忆,为此她的情绪变得极为不稳定,有时候因为一点小事就大悲大喜,所幸墨殊一直陪伴着她,让她平安度过了这段不安定的时期。   当她完全平稳下来时已经是一周以后了,在这一周里面,她不止一次呼唤系统,但系统像是消失了一般没有再出现,她隐隐有些不安,因为任务的前提便是消除记忆,而她借助森林奇迹打破了这一前提,老实说她并不清楚自己将会面临怎样的处置。   她希望情况乐观一些,比如,系统认同她成为魔猫的恋人,当作是任务完成,当然,她同时也会觉得这么想的自己真的乐观过头了。   系统“111”发声是在两周的一个清晨,当时墨殊正在院子里给花儿们锄草,姜倾就倚着露台的护栏从上往下看着他,晨曦披露在两猫身上,颇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味道。   然而系统出现了,非常突然地就出现了。   “叮,宿主安好。”   系统的出声吓了姜倾一跳,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院子里的魔猫,而后者注意到她的视线也朝她看了过来。   “觉得无聊?”魔猫问她。   她摇头,以微笑掩饰自己的失态,她笑道:“看你干得有模有样的,不会是农夫出身吧?”   魔猫闻言挑了挑眉,意味不明地说:“你会知道我是什么出身的。”   这话也太令人费解了,姜倾却没有时间去深入分析,因为系统再次出声了。   “叮,宿主,111有话讲。”   姜倾一听系统这么说,便有种“该来的总会来”的命运既定感。   她不动声色,在脑海中问:“是好话吗?”   系统道:“叮,不算好。”   姜倾:“……”   系统说:“宿主接连任务失败,已被我系统判定为暂不适合成为一名母亲,在特殊任务中,又扰乱了世界规则,因此……”   “我的最后一个机会也没有了,不能回到现实世界中了?”   “是的,111已向主系统报告,回馈得到的信息是:任务失败。”   “……”   姜倾晃了晃神,发觉自己喉头发干,咽了咽口水。许久,她涩然问道:“我不能回到现实世界,那么,我能在这个世界中终老吗?”   她是想回去的,毕竟那里才是她真正的归属,但如果她注定不能回去,她希望能不负墨殊,和他在这个世界度过一生也好。   这是她的哀求。   然而,系统却给了她一记狼牙棒,它道:“叮,抱歉,宿主,你不能继续待在这个世界。”   姜倾微微睁大眼:“那我怎么办?会……至此消失吗?”   系统道:“大概。”   姜倾:“……”   她突然捂住脸笑了,说,“我想骂人。”   系统道:“我理解的。‘   姜倾:“……”   她什么话也没再说,低头朝院子里的雄性看去,目光依恋地落在他身上,许久许久,像是要把他刻入灵魂中,即使自己消散,也不会忘记他。   沉默良久,她再次开口,问系统:“既然我已经违反了世界规则,也马上就会变成世界里的一撮灰了,那我能不能斗胆再破一次规则?”   系统很人道,道:“你说。”   姜倾问:“我很好奇,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吗?这里的人都是真实的人吗?为什么墨殊会和我在其他世界里遇到?”   这是她疑惑很久的问题了。   她想知道,但系统卡壳许久,却只吐出了个“权限不足”的解释。   姜倾:“……”   她摇摇头,对系统不再抱有希望,只是问:“我还有多少时间?”   系统道:“一天。”   姜倾闻言苦涩地笑了笑,调侃道:“还好,这一次给我留了告别的时间。”   有了道别的时间,却不知道该如何道别。   她看着院子里的雄性,怔怔地发起呆来。   这一发呆便错失了机会,有只猫踉踉跄跄地推开院门跑了进来,嘴里大喊着墨殊的名字,喊:“墨殊,我有事要问你!”   来者是墨殊的前合作对象——梨花小姐。   梨花美人深情郁郁,脸色如菜,似乎被什么东西折磨了许久,以至于如此落魄。   她不管不顾地跑进院门,看见墨殊便扑了上去,非常迫切地喊:“墨殊,那个森林奇迹‘前世今生’到底是怎么鬼东西?!为什么我触碰到它之后就接连噩梦?!”   墨殊见到是她,微微侧身避开她的扑猫动作,说:“梨花,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   他现在可是有家室的猫了呢。   这么想着,他笑着抬头看露台上的恋人。   这番拳拳爱意落在露台上的姜倾眼中,她……只是一脸懵逼。   呃,梨花怎么来了?还是在这种时候!   梨花可不知道姜倾的心理活动,她的眼里只有墨殊,完全把墨殊当成了是自己的救命稻草。   似的,她需要墨殊,需要他替她解疑。   她几乎哭泣着喊出来:“墨殊,求求你告诉我,那个‘前世今生’到底是什么?”   她本是热爱自由的一个冒险者,现在却因为那个森林奇迹而裹足不前,她频繁噩梦,精神都要崩溃了,哪里还有冒险的心情呢?   两周前,她去到猫老板邵羽的店里喝酒,却对店里的老板一见钟情,然而这并没有把她从噩梦中解救出来,从那天之后,她更加频繁地梦到了那个渣渣雄性,似乎有声音在告诉她,她应该喜欢那个渣渣。   应该喜欢……这太奇怪了,她连见都没见过那个雄性啊!   这种感觉简直就像,她的人生被设定好了一般,她只能沿着固定的人生轨迹行动,当她的行为出现偏差,她就会被什么纠正一般。   违和,她感受到了违和感。   她被噩梦折磨了许久,终于想起墨殊曾经说过“前世今生”这个名字,猜测他知道不少秘密,便找来了。   “墨殊——请告诉我!”   墨殊看了她一眼,触及她眉眼见的阴霾,顿了顿,道:“你想知道‘前世今生’是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知道,了解情况也许并不会比你现在更好,即使这样,你仍然想知道?”   梨花已经濒临崩溃,毫不犹豫地点头:“我要知道!”   墨殊看了看她,忽然露出怪异的笑,他说:“前世今生,顾名思义,便是你的前世与今生,甚至未来。这个森林奇迹映照便是你的人生轨迹。”   梨花猛然顿住,喃喃:“……未来?”   那么那个出现在她梦里的未知雄性就是她未来的丈夫?   她竟要经历那样的未来吗?   她不可置信,“未来不是由我们自己决定的吗?可笑,就算是森林奇迹,也不能在什么都没发生的现在就决定我的未来吧?!”   未来到底是什么呢?   她明明对酒铺的老板很有好感,为什么又会钟情于一个陌生的可怕的雄性呢?   她不明白啊!   墨殊见她挣扎,摩擦着花锄的锄柄,意味深长道:“‘未来’本是未知未定的,但这里的‘未来’却是已定的。”   梨花抬眸,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墨殊但笑不语,重新开始锄地,一边动作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多想想,也许会给你带来好运。”   说完便赶客了。   梨花被赶走,听了全部对话的姜倾从露台跳下,来到墨殊身边,唤道:“墨殊——”   墨殊打断她,抬头朝她笑:“你也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姜倾如实点头,说:“想。”   她听完墨殊的那一番话,忽然产生了一种预感,觉得自己没能从系统那里得到的答案,将会从墨殊这里得知。   ——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吗?这里的人都是真实的人吗?   她觉得答案在墨殊那里。   她想了解,可墨殊偏偏还有心情和她开玩笑,调戏她说:“想知道的话亲亲我呀。”   姜倾:“……”   她一巴掌就糊在了他的脸上……当然,那是极轻的一巴掌。   她嘴角抽抽,“正经一点成不?”   墨殊被打,心情却十分不错,抓住她的手,亲亲她的手背,含糊道:“其实……”   他没有隐瞒她,道:“这个世界是一场大型真人电影。”   真人电影只是一个形容,事实上这里是由系统“世界”创造的世界。   系统从宇宙中的各个星球抽取一定的民众,对其颁布任务,给他们剧本,让他们按照剧本内容扮演一个角色的一生。   但在这样的世界中扮演角色极度容易迷失自我,忘记本源,因此,系统给予这部分人一定的奖励,如果这些人在经历数个剧本之后还能保持自我,甚至从迷失中醒来,他们就能获得一个许愿的机会,任何愿望都可以。   相应的风险匹配相应的收益,这是系统定出的规则。   梨花之所以会在接触森林奇迹后变得混乱,正是因为她窥见了剧本未来,而她对猫老板一见钟情,被离了剧本,被系统在梦中反复暗示修正,这才致使她变成这种情况。   至于魔猫墨殊……   “我来这个世界前,也就是在上一个世界中就从迷失中醒来了。”魔猫承认道。   “我本来可以离开任务世界,带着愿望回到现实生活中去,可系统跟我做了一个交易。”他说,“系统让我再扮演一个角色,相应的,它会告诉我一些我不知道的秘密。”   当时他已经综合自己的自己猜测到姜倾会中途出现在他所在的世界中,和他产生交集了,但系统说他还有许多未知的秘密,关于姜倾的,为了了解情况,他答应了系统的交易。   于是他来到了这个猫的世界,扮演的依然是反派,遇到了天真到有些傻的迟绿,本来按照剧本写好的,他应该和迟绿发生关系,生下一个孩子,继续自己反派的一生,可是已经觉醒记忆的他实在做不了那样的事,以至于第一次偏离剧本。   他明白姜倾终会有一天来到这个世界,取代迟绿,因此一直守在迟绿身边,等着姜倾的到来。   而他也确实等到了。   这就是为什么姜倾的任务改变了的原因。   她本来应该接手生下孩子的迟绿的身体,但墨殊没有和迟绿发生关系,以至于她无法培养反派的儿子……而系统“111”为了弥补这个漏洞,不得已改变了姜倾的任务,希望姜倾当个红娘,给反派牵牵红线,尽量修正反派的故事线……   顺便一提,系统“世界”乃是宇宙高文明星球的产物,存在意义的是模拟人生,而“111”是“世界”主系统的分枝,还有许许多多类似于“111”的存在,携带宿主进入模拟世界进行小任务。   墨殊来到这个世界前本和系统约定,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世界本质”,不然就不告诉他那些关于姜倾的秘密,他一开始也的确是这么执行的,直到不久前——   “我觉得我知道了系统手里攥着藏着秘密。”墨殊挑了挑眉,自信一笑。   姜倾听到这里依然恍惚,整个猫都呈现放空状态,她问:“你知道了什么?”   墨殊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你是谁。”   “啊?”她有点没听懂。   然而墨殊话尽于此,迅速转了个话题,他又问:“宝贝,你的系统是不是跟你说你要离开这里了?”   姜倾目瞪口呆:“咦?”   她突然明白,墨殊知道的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多得多,连她身上带有系统都知道!   墨殊笑着啄了一下她的耳垂。   “别担心,也别忧伤,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他语气悠然道。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闻到完结的气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咕咕酱、杉杉、啦啦啦、云子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现实与戏剧不可分割   姜倾在二十四小时后准时离开了猫的世界, 离别的时刻本应伤感难舍, 但由于陪伴着她的墨殊表现得太过从容,因此本来心有不安的她也被感染变得从容了。   墨殊说他们会再见面,他说得笃定,以至于她忍不住去相信, 去期待。   她离开得不算匆忙,但由于满心满眼都是墨殊一个人,因此并不清楚梨花的结局。   她不知道在她离开猫的世界之后,梨花在一个月后猝死在树屋里,紧接着猫老板邵羽也随之去了。   在模拟世界中,角色的突兀死亡是扮演者觉醒记忆离开模拟世界的标志, 也就是说,梨花和邵羽其实已经回归到他们自己的世界中去了。   姜倾离开得更早, 因此并不清楚这些。   她离开时本能地有些担心,因为在系统的陈述中, 她由于任务失败无法回到现实中。   但系统错了,当她从眩晕中睁开眼,她发现自己站在出租屋的厨房里, 不远处的水壶正咕噜噜地冒着泡。   水开了。   眼前的一幕熟悉得令她眼睛发酸, 这里是她的现实,是她的真实。   没错, 她回来了,回到穿越前的那一刻,什么都没改变, 仿佛她只是打了个盹儿,做了一个异常漫长的梦。   她在脑海中呼唤系统,却没有得到回应,冥冥之中她知道系统是永远离开了她。   她说不清这种心情是好还是不好,只是双眼发酸,有点奇怪。   怔愣了刹那,她抬手关掉灶上的火,将水壶提下来。   旁边的灶台上搁着一盒开了包装的桶装方便面,红烧牛肉口味的,很经典。   被系统带离这个世界前她正准备泡面来着,现在过了几生几世,她的面还新鲜着……感觉有点怪异。   将水壶对准方便面桶口,微微倾斜,水涌了出来,与此同时白雾扑面,她闻到了一股红烧牛肉方便面特有的味道,下一秒捂着胸口一阵干呕。   是了,她怀孕了,一个月多,正是反应强烈的时候。   意识到这一点,她忽然脸色怪异,停下所有动作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墨殊说他们会重逢,她相信他,愿意相信着,可是……如果墨殊也是她的世界中的人,那么他们重逢的时候,他发现她怀着别人的种……   嘶。   她突然觉得牙疼。   没有了吃面的兴致,她搁下水壶,走出了厨房,窝在客厅的沙发中发呆。   旁边的位置搁着她的琴,是一把普通至极的小提琴,那是她的最爱。   她六岁学琴,并在此道颇有天赋,因此毕业后也一直从事着相关工作。   是的,她是A市交响乐团的一名琴手。   A交是国内一流交响乐团,她为能够在此服役的自己感到骄傲,但有点挫败的是,一个多月前乐团打算以团之名进行全国远征,她报名参加团内考核,本以为以自己的成绩稳了,但不想结果出来的时候杀出一个程咬金,顶替了她的位置,而这个程咬金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异父异母的妹妹。   她六岁学琴,不算早也不算晚,之所以是六岁是因为在她六岁以前,她没有学琴的条件。   她的父亲早逝,母亲带着她这个小拖油瓶艰难地生存,直到她六岁那年,母亲结识了A交的一把手,嫁入了豪门。   那一年她多了一名继父,一名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妹妹,以及……琴。   继父是A交的团长兼指挥,那是个温和的男人,在他的影响下,她拿起了小提琴。   同样拿起小提琴的还有她的妹妹夏微微,但夏微微随母,对古典乐一道的天赋实在一般,可为了跟她较劲,竟在拿起琴后,之后的20年便再也没有放下过。   夏微微虽然天赋一般,但基本功扎实,和姜倾同年入职A交,两人在不同的小提琴组,因此虽有交集,但并无太大摩擦。   团体远征考核,夏微微也参加了,并入选了,同时,姜倾落败了。   姜倾并不认为自己是被潜规则了,因为她的这个妹妹平日里沉默寡言,家世优越却并不喜欢搞特权,她相信对方没有在考核之事上动小动作,更重要的是,她的妹妹虽然天赋不足,但比谁都勤奋,是一个值得信赖和依靠的同伴。   尽管如此,姜倾依然十分失落。   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她深爱着小提琴,深爱着古典乐嘛!   而且,这一次团体远征对她来说意义非凡,因为她的偶像也会作为特邀嘉宾和团合作,参与远征。   付偃,一名活跃于国际的华裔天才小提琴家,学琴很晚,但少年成名,年仅26便已享誉国际,手法浪漫多变,称号为浪漫魔术师。   他是姜倾的偶像。   在考核成绩公布的当晚,姜倾明白自己错失了与偶像合作的机会,遗憾又失落,于是去了酒吧买醉,醉得迷迷糊糊,迷离间看到一个和自己偶像极像的男人,遂勾搭之,最后不知怎么的就搞到了床上。   姜倾醒来后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蠢事,懊悔得差点拿豆腐撞死自己,她没死成,于是在一个月多后体验到了更加让自己懊悔的事情,没错,她怀孕了,怀了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男人的崽。   去医院确认过后,姜倾陷入过迷茫,但也只是迷茫而已,受自己那坚强的母亲的影响,她并没有抛弃肚子里的小生命的打算,一刻也没有。   她怀孕了,所幸最近团内的训练以远征为主,因此她这个落选的可怜人因祸得福,不用太辛苦。   她本已做了万全的生子计划,可不想系统突然降临,打断了她的计划。   因为系统她多了一位恋人,那位恋人正在前来与她见面的途中,而她不得不思考如何向恋人解释肚子里的崽崽。   愁!   酒精害人啊!   愁到极点反而没有了任何想法,她嘴角抽抽,突然起身,打算去楼下超市买个菜做顿饭补充能量。   ——在穿越之前她还是个一点也不讲究,连泡面都可以用来凑合的预备妈妈,而在穿越结束后的现在,她考虑得更周全了,更适合做一名母亲了。   这一趟时空旅行还是挺有用的。   一边感慨着,她拿起零钱包下了楼。   她的房间租在寸土寸金的A市中心,离乐团很近,上下班十分方便。虽然是租房,但租金可观,基本上可以与她的工资持平了,她本是租不起的,靠着家里的扶持才能苟活。   是的,虽然是没有血缘关系的继父,但对方对她极好,连房间都是对方抽空来挑选的。   事实上她的妹妹也在隔壁租了房,都是父亲亲手挑选,可由于种种原因,妹妹来此地居住的次数五指可数。   姜倾和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并不十分亲近,但也不疏远,一直以来维持着最理想的友爱状态。对此,姜倾十分满意,夏微微也是。   想到夏微微,姜倾不由走了个神,在意起自己寄过去的祝贺礼物合不合对方心意……   正走着神,电梯突然停下,有人走了进来。   姜倾的目光落在电梯里的镜子上面,没有去看走进来的是谁,只余光扫到对方是一名高大的年轻男性。   男人沉默地走进来,站到她旁边的位置,一言不发。   姜倾的思绪逐渐回笼,下意识地扫下旁边,可就在她的目光就要触及对方的脸的前一秒,电梯停了,男人率先走了出去。   “……”   她慢了半拍,跟了出去。   她的目标是楼下的超市,那里她熟门熟路,因此不带拐弯,直接朝目的地进发。她朝超市的方向走,走着走着发现电梯里的男子始终走在她前面,维持着几步远的距离……   她本没有太过在意这个人,可当他一直不离开自己的视野,她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当然,她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不愧是住在这种高档小区的男人,衣品极好,随便出个门都穿得人模狗样的。不仅穿得好,连身材也是极佳,那背,那腰,那长腿……呃,有点像她的偶像付偃的身材。   姜倾扫视着前面的男人,越看越惊讶。   她舔过付偃的表演视频无数,就连他退台时的背影也反复重播,因此对付偃的身材数据十分了解。她敢打赌,前面这个男人的身材和付偃的相似度能够达到99%!   运气不错,姜倾这么想的同时看到男人直接进了超市。   就是她要去的那家超市。   “……”   她再次瞟了前面的男人几眼,目光追着他去到自助柜台,看到他抬手拿走了柜台上的……套|套。   眼角一抽,她赶紧离开,怕自己被当成是个窥视异性**的变态。   她拐了几道弯,去到生鲜区,想去抓条鱼回去补补。正盯着水槽里的鱼,想看看到底哪个倒霉的会和自己对上眼,突然从旁传来低沉又性感的男声。   “我建议买那条黑的,够肥。”对方这样说。   这个建议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吓了姜倾一跳,差点把她吓到水槽里去,所幸一只手及时伸过来扶住了她。   她等不及站稳,迅速抬头,盯着手臂的主人目光如炬。   “是你!”她惊呼出声。   男人微微扬起嘴角,笑问:“你认识我?”   姜倾激动:“当然了!”   她很激动,因为她发现扶住她的男人正是电梯里的那个男人,也是她的偶像——付偃!   这是什么好日子?她竟然见到了偶像!   偶像微微一笑,迷得她神魂颠倒,迷离中,她听得对方说:“真巧,我也认识你。”   “刚分开我就已经忍不住开始想你了,你呢?”偶像说,“我的小茶猫——”   ***   姜倾抱着抱枕杵在厨房门口发呆,她的下巴陷进柔软的抱枕里,偏着头,目光发直。   她的私人厨房里多了一个男人,身材高大,五官俊朗,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子矜贵的气息,而现在这个矜贵的男人正挽着袖子做饭,手势熟练,很有大厨的风范。   男人迅速处理完案板上的鱼,回过头朝门口的她一笑,问她怎么杵在门口不动。   姜倾吸了吸鼻子,怔怔道:“你真是……”   男人没有等她问完,自然回道:“是我。”   姜倾:“……”   她眼前的这个男人名叫付偃,是她的偶像,也是和她几世相爱的恋人。   据付偃说,他在任务世界中觉醒记忆后,许的愿望就是让姜倾顺利回到现实世界。这就是姜倾为什么在任务失败之后还能回来的真正原因。   姜倾并不怀疑他的话,只是觉得……有点没有实感。   她盯着男人,问:“你怎么认出是我的啊?”   付偃一边做饭一边说道:“就是知道啊,没有原因。”   姜倾:“……”   付偃见她不说话,叹了口气,转过身面向她,说:“系统曾经和我做过交易,说是果我继续扮演一个世界里的反派,就告诉我关于你更多的秘密,它手里握的砝码有二,一是你在现实中的身份信息,二是……”   “倾倾,你忘记了,你也参加过‘世界’系统的任务,扮演的角色便是你后来的任务里寄宿的那些身体原主。”他道,“我已经向系统求证过了。”   “……咦?”   她震惊,“你说我穿过的那些身体原主就是我自己?”   “嗯。”   付偃道:“我在系统告诉我之前就有所察觉了。”   姜倾眨眨眼,又眨眨眼,仍然觉得十分奇幻:“你确定?”   付偃无奈道:“我确定。”   他说,“你在那次任务之后,再次被‘111’支系统选中,为了任务的完成程度,系统给你洗去了关于原本任务的记忆,所以你才会一点也不记得了……‘世界’系统颁布的任务里,你比我早觉醒记忆,很早就回到了现实中。”   姜倾听完付偃的话,忽然想起一件非常奇幻的事,那就是半年前她的妹妹夏微微遭遇车祸,虽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却留下了非常严重的车祸后遗症,右手几乎残废。但奇幻的是,两个月后原本被判了死刑的她忽然依靠手术痊愈了,其主治医师称这为医学奇迹,一生也难见一例。   当时姜倾十分高兴,因此还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梦,梦里她反复祈祷,祈祷妹妹能够康复。   现在想来,如果付偃所言不假,那么夏微微的康复会不会是因为自己的帮助呢,毕竟如果她完成过“世界”系统的任务的话,应该有个许愿的机会来着……   不过真相到底如何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的妹妹恢复了健康,重要的是付偃重回到了她的身边!   想到这里,姜倾露出了真诚的微笑。   “付偃——”   “嗯?”   “你是怎么知道我现实中的身份的?”   “……”付偃嘴角一掀,笑得有些坏坏的,“我的崽的妈妈,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什么?”   付偃的视线下垂,落在她的腰腹间,笑:“一个多月前,睡了我就跑的你,我可是有好好记住你的,况且……”他嘴角微垮,咬着牙道,“姜倾同学,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姜倾表示一脸懵。   付偃咬牙:“我就是那个往你的抽屉里塞情书,却被你当成练字帖,最后利用完就扔,苦苦等候你的回应,却只等到一句‘啊?’的傻瓜高中同桌!”   姜倾:“……”   她必须得承认,她根本没注意过自己的高中同桌,因为进入青春期的她当时正苦恼于自己复杂的家庭关系,剩下的时间都用在练琴上面,半点没注意同桌是圆是扁,只模糊记得对方是个转学生,而且很快就转走了……   暗恋自己的高中同学一转身就变成了自己的偶像,最后还和自己上了痛仰异世界旅行,还交缠颇深……唔,这是谁导演的剧本?戏剧过头啦!   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鼻尖,她悻悻地笑:“你不会一直暗恋我吧?”   付偃大方承认:“还窥视你呢,每年都回来看你。”   姜倾瞠目结舌:“你你你是变态吗?”   “我是啊。爱你成痴。”付偃一点也不羞赧,道,“知道你的偶像是我时,我还特意回国来你的这个城市开了一场个人独奏表演呢,就为了勾引你。”   姜倾:“……”   她记得那场表演,也因为那场表演爱这个人更深了。   人生处处都是陷阱啊!   付偃道:“这次和A交合作也是为了你来的,可惜你没选上。”   姜倾黑脸:“付偃同志,你戳到我的痛处了。”   付偃笑得不怀好意:“你就这么想参加这次远征啊?”   姜倾口不对心地说一点也不想,却被付偃看穿心思。   付偃朗声笑笑:“真想参加的话求我啊,我正筹备着一个双人演出呢。”   姜倾心动,问:“真的?”   付偃耸肩:“自然是真的,不过我身边的位置是留给我太太的,而能够做我太太的人必须得给我写一封万字情书。”   姜倾一口水喷出去:“万字情书?”   付偃问:“觉得耳熟?”   “……”   “没错,就是我写给你的那封。”   “……”   说话间付偃已经处理好了全部食材,驱赶着姜倾出去,驱赶词是:“倾倾啊,你有这个时间看我做饭,不如出去想想情书怎么写,我和你不一样,你的情书我肯定不会扔垃圾桶里的。”   姜倾语噎。   这个男人太小心眼了!记仇记了都十年了!   虽然如此,但姜倾却觉得心里暖暖的,有一种安心的感觉,就连因为怀孕而变得不安分的身体也安静下来了。   她走进客厅,回头看一眼厨房的方向,看着玻璃门后男人忙碌的身影,无意识地扬起嘴角。   真好啊。   他没有食言,果真来了,来到了她的身边。   end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此就全部完结啦,我竟然真的在全程无申榜的状态写了这么长……自己都被感动了,嘤。   正文完结,番外我有空后再补,应该是高一那年的那些事,以及对现阶段生活的简单收尾,喜欢的话记得要看哦~   还有就是,我的都市文今天入v啦,喜欢的宝宝去瞅一眼,给个首订嘛,有红包相送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不二的周助 11瓶;杉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