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暴君的后妈》 作者:入雪   文案:   黎欢穿进了一个宫斗剧本里。   穿成了小暴君的后妈,还被送去给剧本中快要入土的暴戾摄政王冲喜了。   结果这喜没冲成,摄政王反被气死,冲喜的后妈也被活活陪葬。   黎欢穿过去后,发现自己坐在喜轿上,正往摄政王府抬。   她的丫鬟哭得梨花带雨,说要和她一起逃走。   黎欢望着这个未来的女主,心情复杂。   按照剧情,她们刚逃出去后就撞到了小暴君的车驾。她的丫鬟被小暴君一眼相中,当上了皇后。而她这个倒霉后妈成了炮灰女配,死在了冷宫。   黎欢陷入了深思:这横竖都是药丸,不如先到摄政王府上蹭几顿吃的,顺点金银首饰再跑?   ***   几天后,黎欢吃饱喝足,降了几个妖魔,装满一乾坤袋的细软准备跑路。   病榻上,快要入土的摄政王忽然睁了眼,活了。   黎欢被他堵在院子里,人赃俱获。   江楚寒用力将她揉进怀中:国库都给你,人归我。   の-后来,他的一世烟火,都留给了她-の   ***   本书又名《穿进宫斗剧本后我每天都在打鬼》~   沙雕欢脱捉鬼向,女主日天日地无所不能,凭实力将狗血宫斗剧变成沙雕捉鬼秀恩爱的甜爽文,狗粮发到停不下来~   【实力太强让鬼怪每天发愁·女主】VS【万鬼迷·男主,鬼怪们超超超超超爱他,天天流着口水搓着手手等着吸一口男主。】   备注:男主只爱女主,以及,所有想吃男主的鬼怪都被女主打哭了。   食用指南:   1、朝代架空,幻想向。不考据不考据不考据。   2、1V1,HE。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爽文   主角:黎欢和她的大暴君 ┃ 配角:鬼怪:求放过! ┃ 其它:穿越时空 ============== 第1章 来谈恋爱吗?   春分刚入,皇城细雨绵绵,如针尖的雨点钻入大红喜轿中,落在了黎欢青丝间的鎏金色凤头钗上,丝丝冰凉。   黎欢靠着喜轿的窗框,思绪昏沉间,耳边传来女人的哭声。   “姐姐,快醒醒,我们马上就要出宫了。”   有人抓着她的胳膊,轻轻摇了摇她。   黎欢恍恍惚惚睁了眼,入目是大红嫁衣,衣摆如盛开的血红玫瑰,在她身边铺陈开来。   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抓着她的手,跪在她身边。女子约莫十七、八岁,身穿着一袭粉绿相间的纱罗裙,乌发间别着一枝牡丹,清丽的小脸滑下道道泪痕,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黎欢懵了。   就在几分钟前,她还坐在化妆间里,看着经纪人放在桌上的宫斗剧剧本。   怎么就在这个横店片场一样的地方了?   黎欢定了定神,她想起来,她翻着那个宫斗剧本,看到最后一页时,剧本忽然发出一阵光,她的神识似乎被吸了进去。   黎欢看着身上的嫁衣,这场景陌生又熟悉,似乎就是那破剧本的开头。   难不成,她穿进了剧本里?   黎欢闭了闭眼,心想这不可能。   她待会还要去赶通告,那是她息影两年后第一个通告,全娱乐圈都在等着她这个曾经的影后回归荧幕。还有几天后的时尚红毯,她的团队特意从伦敦调了一套高定礼服,等着她艳压群芳。   她怎么就穿剧本了呢?   而且现在不都流行穿书吗?她穿剧本是怎么回事?   黎欢掐了掐胳膊,一点痛也没有。   看来这果然是梦。   这时,旁边的女子惊叫起来:“姐姐,你怎得无故掐我?”   黎欢:“……”掐错胳膊了。   女子抹着眼泪,哭哭啼啼:“姐姐,刚才你就不看飞雪了,难道飞雪惹姐姐生气了吗?”   黎欢僵着脖子看向了这个娇弱如花的女子,小心确认道:“你就是秦飞雪?”   秦飞雪哭得有气无力:“姐姐,我当然是飞雪啊,你莫不是打击太大,脑子都糊涂了?”   黎欢用力掐了掐手心,生疼。   这不是梦。   她果然穿进了那个破剧本中,而她面前的丫鬟,就是女主。   黎欢一想起那个破剧本,心中只有四字评价:乌鸡鲅鱼。   写那本子的编剧深谙烂剧之道,对女主充满了一腔玛丽苏式的热爱,她一出场就踩着炮灰女配上位,迷倒了性情暴戾的小皇帝,从一介丫鬟飞升到皇后。小暴君爱得她死去活来,把命都搭了进去,顺便把国也亡了。   堪称为“谈恋爱吗?要你命的那种”经典案例。   然而,男主虽然翘了辫子,女主光环却如一座灯塔,顽强地亮到了最后。编剧又让她迷倒了新朝皇帝,再次当上了皇后!   这样一个稀烂的剧本,怕是名导和演员加持都救不回来。   黎欢之所以能看完,还是因为第一个被女主踩着上位的炮灰女配让她有些在意,这个炮灰女配姓秦,但原名却和她一样,也叫黎欢。   剧本中的黎欢是礼部尚书的女儿,却在出生时被掉包了身份,变成了一个下人的女儿,女主鸠占鹊巢,享受荣华富贵,一等一的千金大小姐。黎欢却忍着饥寒打骂,谁都能揉圆捏扁。   等到两人十七岁,真相大白,她们才换回本来的身份,黎欢也变成了秦欢。   黎欢看完这番介绍,一度以为她才是女主,入宫后就会拳打三皇五后,迎娶皇帝,走上人生巅峰。   结果,这个黎欢进宫后还没半个月,连皇帝的面都没见到,就被新上任的十六岁小暴君抓去送给他的堂兄,也就是那个比小暴君还暴戾,让朝野闻风丧胆,如今重病不起的摄政王冲喜。   “姐姐,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秦飞雪抓着她的袖子,哀声道,“摄政王虽然权势滔天,可我听说他重病不起,我们过去,恐怕凶多吉少,说不定还会……”   秦飞雪止住声音,掩面垂泪。   人众皆知,那个曾经高高在上、冷酷无情的摄政王已是一只脚入了土,躺在病榻上昏迷不醒。   大概还有不到七日的时间,他就会在回光返照时睁开眼,看到小暴君送给他冲喜的皇伯母,生生被这骚操作膈应死。嫁过去的倒霉后妈也被小暴君一道旨令下来,陪葬了。   “姐姐,不如我们现在就逃吧。”秦飞雪哽咽着,抓着黎欢的胳膊哀求。   黎欢没应声,虽然嫁给摄政王后,她就会被埋了,但剧本中,被陪葬的妃子另有其人。   黎欢的下场比陪葬更惨。   她轻信了秦飞雪的指示,在嫁人的路上逃跑了。然而刚逃出几百米,她们就撞到了要去猎场打猎的小暴君,被抓了个正着。   秦飞雪倒是好,她是女主,编剧是她亲妈,她凭着女主光环就让小暴君对她一见倾心,立她为后,麻雀变凤凰。   而她这个倒霉女配,却因为违背圣旨,活活被打到咽气,烂在了冷宫。甚至还连累了礼部尚书一家,落得满门抄斩,悬尸午门。   黎欢不动声色地推开秦飞雪的手:“我不逃。”   秦飞雪明显愣了愣,双眼眨了好几下,才紧张道:“姐姐,你怎么忽然转了心意了?我们不是商量好了,一出宫就假装如厕,逃去安全的地方吗?”   说着,她眼眶又红了:“要是不逃的话,摄政王撑不住几日就辞世而去,恐怕姐姐也要跟着一起陪葬啊。”   她的神色凄切,泪水像珠子似的落下来,似乎是真的在为黎欢担忧。   黎欢在心里冷笑,虽然那个破剧本把秦飞雪塑造成了一朵清纯无辜的白莲花,错的都是小暴君和其他人。然而她天天在小暴君床上吹枕边风,不但煽风还点火,小暴君所有杀人如麻的暴行,都有她一份力气,尤其是剧中黎欢的死。   她假装关心黎欢,怂恿她抗旨逃婚,却在事发后绝口不提逃婚的主意是她提的,反倒是窝在那小暴君怀里,看着黎欢被活活打死。   甚至尚书府被满门抄斩时,她也没有一句劝阻,反而委委屈屈和尚书府撇清了关系,声称她在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后,就将尚书千金的身份还给了女配,她和尚书府再无关系。   尚书府向来忠义耿直,却花了十七年,养出了一头白眼狼。   她怂恿着黎欢逃婚,也是因为黎欢一嫁进摄政王府,她就没有了见到小暴君的机会,飞上枝头只是妄想。   最可疑的是,秦飞雪带着她逃走后没多久,就撞到了要去打猎的小暴君,实在是太巧了。   刚才黎欢就注意到秦飞雪妆容精致,肤色也打得雪白透亮,一枝□□佳人的牡丹别在乌发间,迎风盛放,楚楚动人。   这国色天香的牡丹正是那小暴君最喜欢的花,他对秦飞雪一见钟情,这枝牡丹花功劳不小。   再细看,秦飞雪虽然哭得梨花带雨,眼中却满是渴望,是迫不及待想着要去见情郎的眼神。   偏偏她还哭着说是为黎欢好:“姐姐,不能再耽误了,进了摄政王府,我们就没机会了,摄政王已经是半个死人,不如我们先逃出去,求皇上收回旨意。”   黎欢心里有数了,恐怕秦飞雪早就打点了太监侍卫,特意选在小暴君出行的时候逃走,撞到他面前。   黎欢冷下脸:“我不逃,你也别哭了,喜事都要被你哭成丧事。”   秦飞雪面色一僵,瓜子脸又青又白,眼泪却是止住了。   黎欢心思还有些乱,她忽然穿进了剧本里,现实中的她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好在两年前的事故后,她就准备好了遗嘱。因为亲人都离世了,她的遗嘱中财产都捐给慈善基金会,倒也没什么牵挂。   唯一的意难平,可能就是她没能完成的复出。   两年前,她和母亲出门时被狗仔跟拍,出了车祸,她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对演艺圈心灰意冷,息影了两年。好不容易振作,她却来到了这里。   她到底是为何而来呢?   黎欢想不明白,唯有一件事是确定的,那就是,即便只是为了剧本中那个和她同名同姓的角色,她也要好好活下来。   黎欢睁开眼,却见秦飞雪坐在角落里,正对着镜子偷偷补妆,口脂抹得又润又粉,脸上重新扑粉,又精心调整了头上的牡丹花。   这架势,整得好像要出嫁的人是她。   秦飞雪补完妆,掀起轿帘,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她眼中亮光一闪,立即喊道:“停轿!”   她一出声,轿子果然停了。   秦飞雪眼波明媚,盈盈一笑,提起裙摆就要出去。   她这是要自己去见小暴君了!   黎欢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按回了轿子里。   秦飞雪被反剪着双手,按在轿上动弹不得,顿时慌张解释:“姐姐,我只是想出去透透气,你让我出去一下,不会耽误的。”   我信你个大头鬼。   黎欢按住她,对着轿子外冷喝:“停什么停!你们都想抗旨不成?”   黎欢搬出了小暴君的圣旨,外面的随从即便被秦飞雪收买了,但黎欢毕竟是从二品的正妃,而秦飞雪只是个没有品级的侍女,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她一发话,轿子又抬起来了,继续往前而去。   秦飞雪见势不对,哭着喊道:“不要!我不要嫁给那个死人!来人啊!快来救我!”   她扯着喉咙尖叫起来,这样下去,很快就会引来注意。   黎欢连忙抓过一条手帕,塞进她嘴里,堵住她的尖叫。   同时对外面说:“你们什么都没听到,继续走,不准停!”   外面的随从果然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成亲的队伍稳稳往前走去。   秦飞雪呜呜哭泣,发不出声音,却还是挣扎着往外逃。   黎欢心一狠,伸手揪下秦飞雪头上的牡丹花,当着她的面揉碎:“看好了,这牡丹花已经毁了,你别想再打什么鬼主意!”   黎欢松开手,破烂的牡丹花落在她脚边,秦飞雪看着那压扁了的牡丹花,双目无神,也不挣扎了。   黎欢这才放开她,然而她一松手,秦飞雪又往外冲!   还拿出了嘴里塞的手帕,伸出了手对外面大叫:“皇上,飞雪在这里——”   就在她伸出手的瞬间,黎欢看到帘布掀开,那前方的岔路口行过一队铁骑,正是那小暴君的队伍!   黎欢连忙把她拉回来,嘶啦一声,秦飞雪身上的绮罗衣撕开了两半,衣不蔽体。   秦飞雪吓得护住双肩,也不敢出去了。   她清楚那小暴君是个贪恋美色的暴君,却最讨厌性情放荡之女。剧情中的秦飞雪还利用过这一点,给小暴君某个清纯人设的宠妃灌下药,痴态暴露,被小暴君一道指令拖到刑房里,受妇刑至死。   现在她这样暴露着身子出去,不但不会被小暴君看中,反而会招惹厌恶,严重点还会被乱棍打死。   秦飞雪山穷水尽,才如一条死鱼般缩在角落里,咬着手帕呜呜哭泣。   黎欢松了口气,要是她刚才反应慢点,秦飞雪的美人计保不准就得逞了,那渣男贱女凑成一对,她和尚书府一家估计免不了悬尸午门,这大商国也是药丸。   话说回来,那小暴君应该没有听到秦飞雪的声音吧?   前方,皇帝的仪仗队伍行过街道。   小暴君坐在鸾旗车上,隐约听到有人叫唤,他停下擦拭弓箭的动作,再一听,又没了声音。   他没放在心上,擦拭手里的弓箭,一想到他的摄政王堂兄就要入土了,他就忍不住想要拉弓射箭,打下天上的鸟,地上的走兽,敲锣打鼓昭告天下,他终于从那个魔鬼手中解脱了!   这股兴奋劲从他刚上任起,一直到今天也没消退,他干脆带上随从,出城打猎。   天下着雨,也阻挡不了他想要歃血庆祝的心!   虽然,他总感觉这一路上少了点什么。   到底是什么呢?   十六岁的小暴君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另一个分岔路口,黎欢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地,小暴君没听到秦飞雪的声音,折回来看情况。   她和尚书府都躲过了一劫。   秦飞雪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黎欢仍有些后怕,冷着脸警告:“秦飞雪,你再敢造次,休怪我无情!”   秦飞雪惨白着脸点头,泪水落了一脸,杏眼中却是浮起来针尖般的怨恨。   黎欢懒得管她,她听到外面响起了爆竹和唢呐声,大红的迎亲队伍出现在了前面,划破了雨天的阴沉。   那前面,就是摄政王府。   作者有话要说:  准备去打猎的小暴君:我总感觉今天好像错过了什么。   黎欢:你错过了一朵要你性命还要亡你国的白莲花,不用谢。 第2章 要试试吗?(二修)   “摄政王府到了!”   前方的随从在外面通报道。   轿子停了下来,黎欢连忙整理了嫁衣,盖上大红喜帕下了喜轿。   才落地,一个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娘娘,摄政王身体抱恙,不能前来迎接,还请见谅。”   这声音硬邦邦的,除了有些憔悴之外,没有半点娶亲时的喜悦,周围也没有成亲时热闹的人声,只有唢呐和爆竹声还强撑着排面。   黎欢马上就懂了,如今摄政王重病昏迷,那小暴君说是给他冲喜,却塞过来一个后妈,不过为了压他颜面罢了。   这三年,摄政王在老皇帝隐退后接管了朝政大权,十三岁的小暴君也受到了他的管教。原本小暴君贵为唯一的储君,能在大臣妃子面前横着走,他堂哥一空降后,他却只能缩着脑袋过日子,敢怒不敢言。   恐怕那小暴君早就恨得牙痒痒,就等着这一天到来,巴不得他早点入土呢。   摄政王府的人想必都对这些清楚得很,不过是迫于圣旨,不得不抛弃摄政王的颜面,接收她这个冲喜娘子。   这个代替摄政王过来迎亲的人,应该就是摄政王的心腹。黎欢记得他叫齐衡,他被摄政王江楚寒赏识,重用为亲信,是王府的二把手。   他现在还沿用宫中的规矩,称呼她为娘娘,摆明了就是不认她这个摄政王妃。   黎欢倒没什么不满,她来摄政王府也是一时应急,等过几天,风头一过,她就打算顺点金银首饰,带上尚书府一家跑路了。   虽然尚书府不太可能跟她一起跑,但他们留在这城里,就算逃过被抄家的命,也逃不过一年半后的亡国之命。   这个国家名为商,与周围的青羽、夏周三国鼎立,本是三国中最强的一个,到了上一代却盛极而衰。老皇帝登基后不但没匡扶过来,反而一通瞎搞,不但在外交上和原本的盟国青羽闹翻了,国内也是愈发颓败,搞得旁边的国家虎视眈眈,都想来分口肉。   要不是江楚寒亲自挂帅上阵,击退进犯的十万敌兵,安内攘外,稳住局势,这商国怕是在头一年就亡于战火。   说来也怪,江楚寒上任三年,原本自然灾难频发的大商国风调雨顺,年年丰收,还带动了百业复苏,一派欣欣向荣之势。   民间都说,江楚寒是力挽狂澜的天选之子,是当皇帝的命。   然而江楚寒却是气虚多病的体质,偏偏性子还暴戾,常常一边被气得吐血,一边写圣旨下令抄奸臣贼子的家。不仅如此,他还每天批奏折批到凌晨,放到现代,那可不就是天天熬夜的加班狗嘛。若非江楚寒是天选之子,他怕是头都秃了。   黎欢认为他的死和熬夜脱不开关系,而在他死后,朝政失了主心骨,上任的小暴君也昏庸无能,只学到了他的冷厉残暴,却没习得半点治国之才,也和老皇帝一样,成天只知道瞎搞事,搞着搞着就把国给亡了。   几世代的忠臣贤才,都死在了炮火中,百姓更是生灵涂炭,只有南边有个交通闭塞但好在风水不错的偏僻地区没受影响,她正好可以去躲一躲。   黎欢打定了主意,一副好好合作的态度。齐衡倒是也没有为难她,他简单自我介绍了一下,随即引她入府。   黎欢头上盖着喜帕,只能看到脚下的方寸之地。按照习俗,新娘的喜帕只有新郎才能掀开,齐衡便塞给她一条挂了大红绣球的丝带引路。   黎欢磕磕绊绊进了王府中,和她想的一样,这冲喜的婚礼十分简陋,走火盆,拜天地,喝交杯酒等等流程,一个都没有。   摄政王府笼罩在一片惶惶不安的阴霾中,人人自危,还有人在听说小暴君登基后,便连夜潜逃了出去,生怕自己沦为小暴君发泄旧恨的炮灰。   黎欢虽然看不到外面的景象,却也能感觉到气氛的凄凉。   她跟着齐衡走过王府中堂,随即进了一间屋子。   齐衡道:“娘娘,这就是摄政王的寝殿。”   黎欢倒有些惊讶,她以为齐衡只会做做样子,把她迎进门后,就打发到偏院里,时不时送上几顿饭,不饿死就成,没想到还真让她来洞房了。   黎欢松开手里的丝带,下意识就要掀喜帕和他说话,齐衡却惊道:“使不得,使不得,新娘子的脸必须让新郎第一个看!只能由摄政王来看!”   黎欢:“……”行叭。   虽然她是不知道昏迷的人到底要怎么看她啦。   齐衡假装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说:“娘娘,不瞒您说,摄政王向来不近儿女之事,身边无一妻妾。如今摄政王昏迷不醒,婚事全由皇上定夺,在下实为惶恐。”   黎欢琢磨着这话,马上听明白了。   江楚寒今年二十三岁,按照其他王爷的标准配置,应该是三妻四妾两儿一女围绕身旁了。然而到昨日之前,他还是一个清心寡欲的单身汉,择偶标准肯定很高。   齐衡就是想说,江楚寒若是醒来,可能也不认同这桩冲喜的婚事。主子不认同,他也不敢认同。   至于小暴君的旨意,他也懒得管呢。   他就差把抗旨不遵说出来了,若是常人听来,肯定是大逆不道要杀头的。但黎欢不然,这侧面说明齐衡为人忠诚,即使江楚寒快要入土了,他仍是一片赤诚。   若是她没记错,齐衡似乎是在江楚寒死后也举剑自刎,追随他而去。   黎欢暗暗叹息了一声,点点头表示理解。   齐衡也缓和了语气:“娘娘,摄政王就在正室,偏室备有床榻,娘娘可去休息就寝,到了用膳时间,丫鬟会准备膳食,娘娘的喜好禁忌告知丫鬟便可。若有其他事,吩咐下人叫我便是。”   这态度比之前冷冰冰的语气好了不少,黎欢反而有些不解:“摄政王身体抱恙,应当静养才是,我住在旁边不会吵到他?”   其实她更想问,既然齐衡不认这桩婚事,又何苦让她住进摄政王的寝殿,直接给她安排个偏殿不是更加省事吗?还不用多花心思搭新床铺呢。   齐衡却是低下了声音:“娘娘无需担心,你是吵不到摄政王的。”   黎欢愣了一下,她隔着喜帕,看不到他的表情,却听出了他声音中的悲哀。   齐衡沙哑着喉咙:“新皇指婚娘娘嫁于府中,说是民间里的冲喜,在下虽不信这虚事,但若是、若是……”   他说不下去了。   黎欢明白过来,一定是江楚寒的病情极为严重,这个人才会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冲喜一事上,对她也礼遇有加。   只是,如果成个亲就能让人起死回生,华佗的棺材板可就要压不住了。   黎欢没法回应这个人的期待,齐衡也自知失态,说了几句话就匆忙离去了。   到了门口时,齐衡忽又出声:“娘娘,你若是见到摄政王,不必惧怕,他并非表面那般……”   黎欢点点头,齐衡应该是想告诉她,江楚寒没有世人说的那么可怕吧。她没放在心上,听到齐衡关上门,便揭开喜帕,打量起周围的景象。   这个房间还是寝殿的前厅,厅中廊柱林立,帷帐庄严,长明灯微微亮着,照亮了厅中的大红喜字。   一条过道深入殿中,正通向江楚寒的寝宫。   黎欢往里走去,推门而入,只见房中烛火交错,静然无声,入目一片大红色,虽然看起来喜气洋洋,房中却泛着阵阵森森的凉意,隐约还夹着一点妖异的花腥味。   气息传来的方向正是房中的四柱大床,那床也做成了大红色,红绸帐中就躺着那个让朝野闻风丧胆的暴戾摄政王。   黎欢走过去,一张俊美的面容立即映入眼帘。   江楚寒闭着眼,青丝散开,无声息地躺在床帐中。   他的墨发遮住了半张脸,没遮住的半张脸有如玉雕,仿佛经绝世工匠之手而生,白玉肌上横着如刀的眉,鼻梁挺拔似刃,唇微薄又恰到好处地勾人,眼梢平静却不失冷厉。若是睁开眼,那其中的黑瞳必然如寒星初升,耀眼又冰凉。   黎欢只看着这半张脸,心跳便加快了好几拍。   她又望向江楚寒剩下的半张脸,被头发挡住了。   她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落在那些遮住脸的发丝上,还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脸,冰凉的,如同玉石一样的手感。   黎欢面前顿时闪过N个十八禁场景,脑子里一堆黄色废料。   她暗自咳嗽了一声,晃去眼前的动作场面,小心又专注地拨开了那如同绸缎的墨发。   ……(?′з(′ω`*)?棠(灬? ε?灬)芯(??????ω????)??????最(* ̄3 ̄)╭?甜?(???ε???)∫?羽( ?-_-?)ε?`*)恋(*≧з)(ε≦*)整(*  ̄3)(ε ̄ *)理(ˊ?ˋ*)?   有谁在他身边。   江楚寒躺在一片黑暗中,似乎从很久之前他便沉睡在这黑暗中,看不见任何事物,也听不到声音,整个世界都离他远去。   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还有那些啃食他的鬼怪。   每天夜里,那些鬼怪都来到他的身边,对他重复同样的话。   ——摄政王大人,你就快要死了。   ——不是今日,便是明日,或者后一日,反正很快了。   ——不如就将身体给我们吧。   ——我们一定会好好珍惜你的。   贪婪的鬼怪流着馋涎的口水,争着抢着排着队来啃咬他的身体,一口又一口,有时还会因为有外来鬼插队而打起来。   它们都想要赶在死契结束之时吞噬他的肉身,吸干他的精气,而那一天就是他的终结之日。   如今,他的身体已经被啃坏了,手脚、躯干、五脏六腑都被取走,只剩一缕残魂,和一具空壳。他的身体也被啃出一道又一道丑陋的伤痕,只有那半张脸还完好无缺,但很快也会吞吃干净吧。   他大约是在几天前陷入了完全昏迷,落入黑暗中,无知无觉。   他觉得那就是永恒的死亡了。   然而,就在刚才,一阵微弱的香气唤醒了他的残魂。   有什么东西碰到了他,他本能地感觉那是一只手,属于女子的手。   那香气就来自于这只手。   江楚寒微微醒了过来,眼前的黑暗中出现了一团半透明的微光,隐约是个人影。   他竟然能看到除了黑暗之外的其他事物?   而且,是一个人?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死后不会进入地府,也不会飞升上天,江楚寒几乎以为这发着白光的人影就是前来迎接他的仙子。   他看不清她的面孔,却能感觉到她的娇软,能嗅到她沁人的香气。   她是谁?   江楚寒一无所知。   他盯着那团柔软的光,她靠得更近了,温软的手指落在他的脸上,蜻蜓点水一般。   随即,那只手拈起了他的头发。   江楚寒心神一凝。   她确实在拨开他的头发,盖住他那半张脸的头发。   不行。   得挥开这个人的手,他可是堂堂摄政王,是万人之上的君主,朝廷上无人敢正视他的眼睛,怎么可以让一团白光轻薄了去?   最重要的是,要是她看见了他的样子。   她就不会再出现了。   江楚寒试图抬起手,阻止那只手的举动,然而躺在床上的躯壳早已不受他的控制,他眼睁睁看着那只手拨开了他的头发。   那些发丝滑下脸庞,露出了被遮住的半张脸。   “啊——”   黎欢惊叫着,吓得后退了两步。   江楚寒没有一丝意外。   他很清楚自己的惨状,尤其是那半边脸,布满了数不清的划痕和咬痕,还刺上了密密麻麻的黑色刺青,几乎覆盖了所有皮肤,狰狞可怖,谁看了都要尖叫着逃走。   所以,他才不想让人看到他的样子。   他心如死灰,黑暗再次涌上来,无声地吞噬了他。   床边,黎欢定了定神,总算明白了为何齐衡特意告诉她不用害怕,那并不是要她别怕江楚寒,而是别被他的脸吓到。   黎欢不记得那个剧本里提到过江楚寒被毁容一事,只是说他患上急病,昏迷一月便去世。   但什么病会毁了他的脸?   黎欢定了定神,再看江楚寒毁去的脸,那半边脸像是被用刀划开,又放进老鼠堆里啃咬过。上面覆盖的刺青似乎是带刺的藤蔓,一层层缠绕在伤痕之上,长出一片片叶子,简直和活的一样。   黎欢小心地伸出手,碰了碰一条藤蔓。   手刚落下去,藤蔓瞬间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  23333忘了告诉大家,这是个奇幻向的灵异妖怪文哦,有各种(被女主打)的小妖怪和小鬼。   以下是对鬼怪们的采访。   作者:你们最喜欢的人是谁?   鬼怪:摄政王!(流下口水.jpg)   作者:你们最讨厌的人是谁?   鬼怪:……王妃QAQ   黎欢:???   (开始撸袖子打鬼)   (趁着大家都去吃饭了,悄咪咪修改了章节,补充了男主视角~) 第3章 华佗有话要说   那些藤蔓仿佛有生命一样,狠狠冲上来咬了黎欢一口。   黎欢连忙缩回手。   指尖却还是被咬破了,针扎似的疼,还渗出了少许血迹。   她连忙放到嘴里含着止血,再看江楚寒,他依然沉睡不醒,脸上的藤蔓也不动了,但刚才是真的咬了她一口!   那破剧本可没说到这些啊!   黎欢跟见鬼了一样,瞪着昏迷不醒的江楚寒。这下可以确定了,江楚寒的死不是因为什么急病,正是这些藤蔓要了他的命!   问题是,藤蔓是哪来的?   莫非是什么诅咒或者蛊之类的?难不成是那小暴君弄的?   黎欢想了想,又马上否定了。先不说那剧本中完全没提到这事,再者那小暴君在江楚寒面前也是缩头乌龟一个。江楚寒死后,他表现出来的都是单纯的庆幸,也没有阴谋得逞的快感。   这应该是剧本之外的故事,但是,如果这里只是那个剧本里的世界,剧本上没有的剧情又怎么会出现呢?如果剧本中的故事只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那么这个世界就应该不仅仅只是剧本中的故事,也就是说,这个世界是真的,剧本只是一个窗口,而她从这个窗口魂穿了过来。   话说回来,那个剧本出现的时机也很奇怪。虽然她认为那是经纪人给她接的电影本子,但经纪人从未提过此事,她只是在化妆间看到了它,以为是经纪人放在那里的。   现在想想,这里面还真的有漏洞,她的经纪人谨小慎微,不会一声不吭就把剧本放到谁都可以进入的公共化妆间。   所以,那诡异的剧本到底是怎么回事?   和这个人有什么关系吗?   黎欢心中涌出一种强烈的预感,脑子却像猫咪抓过的毛线球一样,怎么也理不清。   她晃了晃脑袋,干脆先不想这么多,从小她的母亲就告诉她,船到桥头自然直,也许时候到了,她应该就明白了。   她注意到江楚寒脸上落着一滴血,就滴在藤蔓旁边,是她刚才被咬时流出的,她连忙去找手帕给他擦拭,然而等她找到手帕,转头一看,那滴血却不见了。   像是被吸收了一样。   她也不敢再动那些藤蔓,倒不是怕再被咬一口,就是怕她不小心动了什么,对江楚寒反而不利。   黎欢观察了他的脸色,确认没什么变化才松了口气。   她想着这时应该找齐衡问问情况,但身体却一阵沉重,眼皮子耷拉下来,昏昏欲睡。   她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打了一个哈欠。   好困哦。   她趴在床沿上,就这么睡了过去。   梦中,她坐在行驶的车上,司机开着车经过高楼大厦。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欢欢,你看,这就是妈妈上次说的那位先生。你的职业特殊,工作又忙,都没时间谈个恋爱,趁现在有空去看看也好啊,他可是你妈妈见过最帅的人,我打包票是个绝世好男人。”   她的母亲坐在旁边,拿着相亲对象的照片对她安利。看来即使她成了一代影后,也免不了被相亲的命呢。   但是,她的母亲已经……   黎欢蓦然想起来,这就是那个时候。   她着急地望向后视镜,里面果然出现了那辆车,一个狗仔拿着相机钻出窗户,正对着她拍。   司机踩下油门,车子加速朝前驶去。   不行,不能过去。   停车,快停车。   黎欢惊惶地望向车窗外,一辆货车从旁边冲出,正对她开来。   “啊——”   黎欢惊叫着,猛然从床边弹起来。   入目的还是大红色的帷帐,和躺在上方的江楚寒。   原来只是一场噩梦,她早就经历过的噩梦,而现在,她已经在另一个世界了。那她的妈妈,应该也在另一个世界了吧。   黎欢脸上一片冰凉,她抬手抹了一把,都是水迹。   她怔怔地望着这些水滴,慢慢感觉自己手臂酸麻,想必是趴在床边睡了一会的缘故。她转过头,活动了一下脖子。   这时,她才注意到房间里还有其他人。   一个侍女端着汤水,呆呆地站在她身后,黎欢一扭头就看到了她,那侍女却压根没看她,而是跟见鬼一样盯着床榻。   黎欢糊涂了,她正想问话,侍女手一松,汤碗掉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比碗碎声更大的是她的尖叫,那侍女不知怎么忽然大叫起来,丢下碗就往外跑,边跑边喊:“齐衡大人!齐衡大人!摄政王他、他——”   黎欢一头雾水跟在后面,却见侍女才跑到前厅,齐衡就不知从哪冒出来,风一般拦住她的去路:“说清楚!摄政王怎么了?!”   齐衡紧抓着侍女的手腕,神色比她更紧张。侍女被他拎在手中,满脸泪痕地说:“总、总管,摄政王、摄政王有救了!”   齐衡惊得松开了手,那侍女当即如软泥般滑落在地,喜极而泣。   齐衡不敢置信,他的目光在空中虚转了一圈,似乎还不懂侍女说的是什么话。但马上,他的视线落到黎欢身上,那双眼中立马燃起了希望。   他几步走来,龙卷风一般进了江楚寒的房间。   黎欢:“……”   谁能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实在不明所以,只好也跟了进去。   才踏进房间,先进去的齐衡也露出了和侍女一样的表情,像是见鬼了般盯着床上的江楚寒,接着扑通一声跪在床边,热泪纵横:“太好了!王爷!太好了!太好了!”   齐衡连声说了三句“太好了”,激动地连摄政王的称呼都忘了,一边叫着王爷,一边痛哭流涕。   黎欢更加糊涂了,她也走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床上的江楚寒依然闭着眼,无声无息沉睡着,和之前没有什么改变。只是那毁去的半边脸没有被头发遮住,现在还暴露在空气里。   黎欢疑惑地问:“齐衡总管,到底发生了什么?”   齐衡立马从地上弹起来,眼里一片亮光:“娘娘,你难道没看出来吗?摄政王的病情好转了!”   好转了?   但她刚才一看,江楚寒的那半张脸上依然覆盖着伤痕,藤蔓也仍旧缠在上面,没什么变化吧?   黎欢又仔细看了看,随即,她睁大了眼。   确实是好转了,江楚寒脸上的划痕变浅变少了,只是因为那些藤蔓盖在上面,乍一看并不明显。   这是怎么一回事?   黎欢困惑地望向齐衡,见他克制着激动,抖着声说:“娘娘,我们换个地方谈。”   黎欢望了一眼床上的江楚寒,这里还有病人,确实不适合交谈。   她点点头,跟着齐衡出去了。   齐衡领着她到了一间书房,小心翼翼地望了望四周,确认没人后,才做贼似的关紧了门。   黎欢看着他这架势,要不是她知道他的人品,现在已经要大喊非礼救命了。   齐衡关好了门,走过来。   看来是要说正事了,黎欢正要开口,齐衡却扑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   黎欢傻眼了。   她没记错的话,这个人一开始还冷冰冰地和她说话呢,不过是睡了一个午觉的功夫,他就开始行大礼了。   齐衡神色正直:“娘娘,请受在下一拜!”   说着,他猛地磕了一个响头。   黎欢回过神来,连忙去扶他:“总管言重了,都说无功不受禄,你这一拜我也受不起。”   齐衡却是坚决道:“娘娘此言差矣,自从摄政王倒下后,他的病情一日日恶化,那些伤痕先是从手上长出来,然后蔓延到了胳膊,接着到了胸腹,又长到了脚上。无论是宫中大夫还是江湖郎中,都对此束手无策,就连大理寺的原机法师也无可奈何,只说若是伤痕长满全脸,摄政王便会命归西天,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黎欢惊了惊,原来那些伤痕不只是在脸上,还长满了江楚寒全身,那不等于是浑身都皮开肉绽吗?   这也太惨了吧。   她扶起了齐衡:“你起来说。”   齐衡总算起身了,神色却比刚才更激动:“娘娘,原先我还不信这冲喜一说,但今天这次,您就在王爷身边待了一会,他脸上的伤痕就退去了,您肯定是老天爷派来拯救王爷的真命天女!”   黎欢:“……”   不,她只是从剧本穿了过来。   黎欢寻思着情况也不太对:“总管,你真的确实是我的作用?我感觉也什么都没干。”   她仔细想了想,倒也不是什么没干,她拨开了江楚寒的头发,碰了那些藤蔓,还被刺伤了手指。   “难不成,是因为我碰了那些藤蔓?”黎欢自言自语。   齐衡眼神一闪:“什么藤蔓?”   “就是伤痕上面的那些黑色藤蔓,和刺青一样的。”黎欢随口解释,又觉得不对,“难道,你看不到那些藤蔓?”   她试探地望向了齐衡,齐衡呆了一呆,又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声泪俱下:“娘娘,不,王妃!请一定要救救王爷!”   黎欢哭笑不得,现在齐衡都直接改口叫她王妃了,虽然她还是云里雾里,不过,她似乎被认可了。   “你先起来。”黎欢又去扶他,齐衡却不起来,反而直直望着她。   黎欢无奈道:“若是有我能帮到的,我一定帮。”   齐衡得了保证,这才起来。   黎欢生怕他一言不合又要跪下,连忙坐了下来,也让齐衡坐下:“总管,你先说一下这摄政王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作者有话要说:  齐衡:就算下一千道圣旨,娘娘只是宫里的娘娘,当不得我们摄政王的王妃,这门冲喜的亲事是万万不能要的。   一个午觉过后,他扑通一声跪下来:“娘娘!不,王妃!求你一定要当王妃!”   #真香#   华佗:快来个人压住我的棺材板! 第4章 摄政王有话要说(修)   齐衡定定神,说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大概一个月前,江楚寒昏倒在书房中,迟迟未醒。御医切脉问诊,也找不出个究竟,三天后,江楚寒手背上就长出了刀切剑砍虫啃般的伤痕。过来的御医换了一批又一批,什么法子都试了一遍,那伤痕却还是不停蔓延,所有人束手无策。   除此之外,江楚寒的病没有其他特征,他昏迷不醒,无知无觉,任由那行迹诡异的伤痕长满全身。   这期间,江楚寒不能入食,全靠一碗碗人参汤续命,才苟到了现在。   黎欢皱起了眉:“只有伤痕?难道你们真的看不到缠在伤痕上的藤蔓?”   齐衡摇头:“摄政王病了一月有余,没人提及藤蔓一事,刚才我看了摄政王的脸,除了伤痕外也没有王妃所说的藤蔓。”   那就奇怪了,黎欢指尖的伤口还在,不是她在做梦。   难道藤蔓只有她能见到?   黎欢站起身来:“我现在就再去确认一下,如果真是这样,恐怕那些藤蔓才是罪魁祸首。”   齐衡点点头,一脸严肃地跟了上去。   这时,黎欢又问:“除了这些之外,他的病应该没有其他什么奇怪的地方吧?”   齐衡的眼神顿时闪烁了一下,才迟疑道:“是有那么一件事,不过,那只是在下的猜测……”   黎欢转过身来:“猜测也没关系,只要对治愈疾病有用,你只管说出来。”   齐衡握紧拳,下定了决心道:“四个月前,摄政王曾派一百精兵前往匈奴国的荒蛮寒地。将士们远征数月,遭遇重重险境,回来时只剩数人,但最终从异域深处带回了一样物品。”   这一听就是秘境寻宝的故事,黎欢提起了兴趣:“带回了什么?”   齐衡又迟疑了一下:“是……一个空匣子。”   黎欢愣了愣:“空的?什么都没装吗?”   齐衡点头:“没错,那空匣子里什么都没有。摄政王却对它十分看重,经常拿在手中把玩。然而,就在这匣子带回来的几日后,摄政王便昏倒在地,病发了。”   黎欢明白了:“你认为他的病就和那个空匣子有关?”   齐衡这回很是肯定:“其中定然有某种联系。只不过,谁也不知道摄政王为何要去找那匣子,还特意派出精兵长途跋涉,那一路上的危险摄政王比谁都清楚,摄政王爱才如命,不会为了寻找密宝就让将士出生入死,肯定有某种非找不可的原因。”   黎欢陷入了深思,她从剧本中了解的江楚寒确实爱惜人才,不然也不会让一干手下为他出生入死。他忽然叫人冒着性命危险去找一个空盒子,确实有些不对劲。   要是她能亲自看看匣子,说不定能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她马上问道:“那匣子现在在何处?”   齐衡却是面色一沉:“这也是我最为不解的地方,那匣子在摄政王病倒之后,便忽然消失了。我派人翻遍了全府,连花园的地都刨开,池子里的水都抽干了,可就是不见那匣子!”   这盒子难道还能飞不成?   黎欢问:“真的找不到吗?”   齐衡无言地摇了摇头。   这下黎欢也无奈了:“既然这么久了都找不到,那也没办法了,眼下只能先从摄政王身上的病状入手。”   齐衡点头说好,脸上的凝重还是挥之不去。   这个人恐怕把罪责都推到了自己身上,后悔没有早些想起那匣子就是罪魁祸首,也没能阻止江楚寒的疾病扩散,一直在自责中度过。   黎欢想着安慰他几句,但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   这个人要的并非苍白无力的安慰,他只想着江楚寒能好起来,不然等江楚寒一死,他也要刎颈自尽了。   黎欢没法保证什么,只能尽力一试。   毕竟她穿到了这里,要是那小暴君真当了皇帝,她也只能速速逃命去了。   黎欢跟着齐衡回到了江楚寒的寝殿,这回她注意到原来寝殿外面都藏着暗卫,暗中保护着江楚寒的安全。   之前打碎汤碗的侍女也在一边,她的情绪看起来平静多了,脸上还带着笑意,看到黎欢一过来,就对她盈盈一拜。   黎欢有点怪尴尬的,之前齐衡忽然对她疯狂释放善意,她就很不习惯了,现在连侍女也这样,她真的会以为自己很重要,然后就……飘了。   真的有点飘了。   黎欢走路都带风,短短的一段路,硬是走出了红毯的架势。   她到了江楚寒床前,一见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他,立即收住了情绪。   房间里破碎的汤碗已经收拾干净了,江楚寒被毁去的半边脸也被发丝重新遮住,这应该是那侍女所为。   黎欢看了齐衡一眼,齐衡对她点点头,示意她上前确认藤蔓的事。   她走过去,看到那半张绝美的脸,忍不住微微屏住呼吸。   然而想到江楚寒的惨状,她又暗暗叹息。   她很清楚,这个躺在床上的男人绝对不是善类,他上任三年,被他抄家砍头流放边疆的大臣贼子数不胜数,那些都是曾经盛极一时的皇帝宠臣,全栽在了他手中。剩下的朝廷大臣对他俯首称臣,不敢有非分之想,甚至是那个小暴君也对他又惧又怕,只敢暗戳戳塞后妈膈应他。   然而,这个人此刻却躺在床上,满是伤痕,脸被毁了,地位失去了,心腹也会惨死在小暴君的清剿中,最后连江山也完了。   什么也没有守住,不是吗?   黎欢低头凝视着他,这个凉薄无情之人,心中到底装着什么呢?   她叹息一声,伸出手去,握住那些遮到了下巴的墨发。   那一缕缕发丝握在她手中,触手丝滑,她的手指又碰到了江楚寒的肌肤,还是和之前一样微微冰凉的手感。   在她的触碰之下,江楚寒沉睡的残魂再次醒来。   他望着眼前那团半透明的人影,有些不敢置信。   这个人竟然又来了。   她不是被他吓得连连后退了吗?   虽然听不到她的尖叫声,但一定是吓得叫了出来。那时候,他分明感觉到了她的香气中夹杂着特殊的芬芳,只有恐惧才有那种味道。   她在害怕他。   明明害怕,却还是来了。   江楚寒不明白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她身上的气息表明她只是一个活人,活的人不管是谁,都会害怕他。   所以,她应当不会再出现了。   为什么她又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江楚寒:看到你之后,我就想当昏君了。   黎欢:哦,幸好你现在还看不到。   江楚寒:……扎心。   (现在的黎小欢欢在男主眼中还是一团光哦,不过,在黎小欢欢眼中,男主还是昏迷不醒的临终病人……嗯,扯平了) 第5章 粉丝养成(二修)   江楚寒想出了答案,她之所以在这里,恐怕是受齐衡他们所托。   他病倒之后,齐衡他们必然想尽办法救他,御医不行,就发布高额悬赏,吸引江湖中的能人异士来救他。   江楚寒打量着那团熹微的白光,如果她也是为了赏金而来,那她可就打错算盘了。   她救不了他,也没人能救他。   那些摄魂四叶藤已经蔓延到了他的全身,只要再到他剩下的那半张脸上,他就会死去。   三年前,他当上摄政王时,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他能感觉死契正在夺去他最后的残魂,当这片魂魄消失时,他也便会消失。   不是进入轮回,也不是得道升天,仅仅只是消失。   大概是在今晚。   他的魂魄散去后,肉身还会残余几日,直到那些鬼怪将他啃食干净,才会咽下最后一口气。   江楚寒的残魂思绪纠缠,这时,一缕幽香袭来,她伸出手,又碰了碰他。   那香气比之前更浓郁了,他甚至能感觉到她的温软,她这是又要做什么?   江楚寒很快便知道了。   黎欢握住他的发丝,再一次拨开。   他顿时怒气横生。   这个女人之前就看过他的半边脸,被吓得尖叫后退了,现在她又要来一次?   难道她以为再看一眼,他的伤势就会转好?   江楚寒又怒又气,他已经预料到她又被吓坏的模样了,这个人确认之后,会被吓得尖叫,散发出恐惧的味道,然后转身逃走。   这次她肯定不会再来了。   一定又是这样。   他无声地扯出了一丝凉薄的笑。   黎欢伸出手,轻轻拨开了他的发丝。   那伤痕斑驳的脸又一次展现在她面前,伤痕虽然比之前消退了不少,但依旧触目惊心。那些藤蔓也盘踞在上面,就像是一条古怪的大虫子。   黎欢微微叹息,这张脸本是堪称艺术品的杰作,却毁于这个离奇的疾病,实在是暴殄天物。   如果她能让他好起来,该有多好啊。   但是,她没有把握。   也许她并非那个能治愈你的人,她只是给了他们错误的希望,然后又让他们失望。   那就是我的过错……   黎欢又伸出手,避开那些怪藤,轻轻抚平了他鬓角的发丝。   江楚寒微微一愣,他不明白。这个女人看到了他的可怖的脸,已经确认了,但她没有尖叫,没有逃走,她的香气中也没有一丝恐惧。   只是有一种酸涩的味道。   那是……难过?   为他难过?   这不可能。   他早已是被世间常理抛弃的污浊,是滥杀臣子的暴君,人人畏惧他,远离他,却不得不臣服于他,支配他们的是恐惧。   没有人会为他难过,甚至在他死后,他还要遭受世人唾弃。   然而,那只纤细的手抚摸着他的鬓角,轻柔地不像话。   她到底在想什么?   为什么不逃走?   为什么还要继续待在他身边?   她难道不知道吗?他可是会杀人的暴君,他的身边都是地狱!   江楚寒极力去感知黎欢身上的气息,然而她的手很快离开了他,那瞬间,他又重新落入了黑暗中。   黎欢收回手,转头对齐衡道:“齐衡总管,你现在能看得到这里的藤蔓吗?”   她指着江楚寒脸上盘踞的藤蔓,又进一步描述:“这些藤蔓是黑色的,不过,虽然说是藤,但藤上没有长出叶子,只有一些触手一样的藤须。”   齐衡瞪大了眼,仔细看了看黎欢指的地方,然后摇了摇头。   “恕在下无能,我实在看不出王妃所言之物。”齐衡沮丧道,“难不成是那藤蔓很小,在下又年迈眼花了?不知再凑近点会不会看见。”   说着,齐衡把眼睛瞪得如铜铃,几乎要凑到江楚寒脸上了。   然而就算是这样,他还是没看到。   这个不到三十岁的王府总管一脸灰心:“大概是在下真老了,眼力都跟不上了。”   黎欢:“……”   她无奈道:“齐衡总管,你还年轻着呢,而且这藤蔓都快有小拇指粗了,肯定不是因为老花眼的问题。”   齐衡眼神一闪:“那便是王妃体质特殊,能见常人所不见,是老天爷派来拯救王爷的仙子!”   黎欢:“……”这也太浮夸了吧。   黎欢咳嗽了一声,“总之这藤蔓就在这儿,如果碰到了它,它还会咬你一口,所以要小心。”   齐衡皱起眉:“这藤还会咬人?”   黎欢点头:“不过咬的不重,就和针扎了一样。”   齐衡上前:“且让在下一试。”   他伸出手去,碰到了黎欢刚才所指的地方,黎欢也看到他的手落在了那些藤蔓上,然而,那些藤却像是感应不到一般,什么反应也没有。   齐衡收回了手:“看来这藤对我也没有感应。”   黎欢沉思,之前她确实被藤咬了一下,还流出了血,接着她便感觉很困,一觉醒来后,江楚寒的伤痕便消失了大半。虽然那些藤蔓还覆在上面,变化不是很明显,但齐衡他们看不到藤蔓,所以会感觉变化惊人。   或许她接触了藤蔓,真的是关键所在。   这值得一试。   黎欢再次伸出手,去碰那些黑色藤蔓。   就在她的手指碰到一条黑藤的瞬间,原本一动不动的藤瞬间扑上来,触须上长出尖刺,咬住了她的手指!   针扎一般的痛。   黎欢却没有收回手,而是拎着那些黑藤,转头对齐衡说:“现在,你看到了吧?”   齐衡神色惊异,虽然他看不到那些黑藤,但他能看到黎欢的手,她的手像被针扎了一样,指尖渗出了石榴红般的血珠。   “王妃,这——”   他面色担忧,黎欢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担心。   现在这些藤都来咬她,离开了江楚寒的脸,说不定这就是机会。   她正好也想知道这些藤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黎欢就着那些黑藤咬住她的动作,反过来揪住了那些怪藤,也顾不上那针扎的痛,就将怪藤握在手中,然后——   狠狠一掐!   那瞬间,一声诡异的怪叫声响起,如蛇吐出信子,回荡在偌大的寝殿中,十分瘆人。   周围的空气温度骤然降下,就连什么也看不到的齐衡都感觉到了不寻常,后背一片凉意。   黎欢浑然不觉,她狠狠掐住了黑藤,任由它们在她手中扭动也不松手,她的手被触须割开,流出的血全染在了黑藤上,那些藤吸收了她的血气,挣扎地更加厉害!   黎欢比它更狠,她用染血的指甲扣住了黑藤,用力掐下!   又是一声怪叫响起,黑藤应声而断!   黎欢松开手,断裂的黑藤失去了生命力,如同死蛇一样躺在她手中,逐渐化为一缕青烟,消失地一干二净。   只有她手上的伤痕还在滴血,大片血迹落到了江楚寒的脸上,然而血迹一落上去,却很快被吸收了。   黎欢没有注意到这些,她的视野忽然发黑,眼前的景物似乎都在抖动,摇摇欲坠。   她努力回过头,想要对齐衡说,她成功了。   她扯断了那些黑藤。   它们已经没了。   然而,她才回头,眼前便是铺天盖地的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  齐衡:王妃是老天爷派来拯救王爷的端庄矜持人美心善漂亮大方貌比西施……(以下省略八百字)的仙女!   黎欢:……好吧,这彩虹屁我收下了。   黎欢os:好歹我曾经也是个影后,小场面小场面。   #第一枚死忠粉get√# 第6章 白莲花   黎欢再次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她躺在一张雕刻着凤凰图腾的大床上,迷迷糊糊睁开眼,入目的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寝殿,不是她那个位于一环的公寓,也不是横店片场。   黎欢撑着手想坐起来,右手压到床上,却是一阵微疼。   她吸了口气,抬起右手,那只手缠满了绷带,还散发出一股强烈的药味。   她马上记起了昨天的事,没错,她穿到了剧本中的世界里,然后被小暴君嫁给了快要入土的摄政王堂兄,接着她看到了江楚寒的惨状,还在王府总管的恳求下试着救了他。   她捏断了那些黑藤,然后就昏了过去。   那之后的事她就不记得了,想必是齐衡叫人将她移到了这个房间,还给她包扎了伤口。   事情一下子发生太多了。   黎欢敲了敲脑壳,再次意识到她已经不再原来的世界,她准备的复出,经纪人,还有她的妈妈,都不在这里。   但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   这时,寝殿的门开了。   一个身穿浅色蓝衣的女子走进来,手中还端着一粥一汤,她见黎欢从床上坐了起来,立即加快脚步过来。   “王妃,你可算是醒了!”女子欣喜道。   她正是黎欢之前看到的侍女。   黎欢还不知道她的名字,迟疑着问:“你是……”   侍女马上接话:“奴婢盈袖,见过王妃。”   盈袖神色庄重,对她作揖。   黎欢抬起了右手:“我的手也是你包扎的吗?”   盈袖点了点头:“奴婢已经包扎过了,上了金疮药,好在伤口不深,很快就能好起来。”   黎欢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只剩了一件白色单衣,也是换过了。   盈袖连忙道:“衣服也是奴婢换的,恕奴婢失礼了。”   黎欢摇头:“没有的事。”   她只是想确认一下而已。   黎欢又问:“摄政王的情况怎么样了?”   一听到这话,盈袖眼中立即有了亮光,她又是郑重一拜:“多亏了王妃的福,摄政王虽然还没醒,但这一夜间,摄政王脸上的伤势便几乎看不到了,气色也好转了不少。您看外面,就连这天空都放晴了呢。”   盈袖放下粥汤,走到寝殿的窗前,打开了那扇木雕小窗。   果然外头一片灿烂千阳,阳光从昨日的乌云后钻出,晴空万里。几株争妍斗艳的花开在木雕小窗前,一派春意盎然。   黎欢被落进来的光耀了耀眼,那窗外盛开的繁花却是更加明艳了,她望着这生机勃勃的景象,想起母亲曾说的船到桥头自然直,不由地勾起了一丝笑。   盈袖回过头来,所见的便是这般景象。   新任的王妃坐在凤凰花雕床上,皙白的肌肤莹润如雪,乌发柔顺又亮,柳叶眼弯弯,红唇如同点过胭脂,笑意温柔魅人。   盈袖暗暗一愣,这和原来那个秦妃,实在是完全不同。   盈袖是江楚寒的贴身侍女,经常随他入宫,见过后宫中的各种嫔妃。秦欢入宫册封时,正是摄政王替老皇帝宣读的圣旨。那日她也在旁边,便见这册封的秦妃虽然面容清秀美丽,但眉眼间畏畏缩缩,温吞懦弱,撑不起那般容貌,反倒还不如她身边那个姿色稍逊的丫鬟。   但她现在神采飞扬的样子,哪还有当时的温温吞吞?   这才一月多,她就仿佛是换了个人一样,骨子里散发出气场,完全撑起了原本的容貌,愈发惊艳叫绝。   盈袖思忖着,那后宫果然如海一般深,常人女子一进去,出来后都历练出了皇后气场。   这才担得起摄政王妃的名头。   盈袖笑着走过来:“王妃,我来为你梳发洗漱吧,这粥和汤先晾一晾,待会儿就能喝了。”   黎欢回过神,点头说好。   盈袖便拿出漱口的盐和水,黎欢一边想着在横店片场演戏时学来的古代知识,一边漱了口。盈袖又端来水,为她擦了擦脸,又涂上一层白色香脂,说是雪莲花的汁液混合几种油脂制成,有润白肌肤之效。   黎欢顿时警惕起来,她原来是极度敏感体质,皮肤又娇又柔,稍有不慎就是过敏红肿脱皮三连击。从小开始,她对护肤品的要求只有一点:温和安全。   只要温和不过敏,她就谢天谢地了。   如果还能加上一个保湿的作用,她便要千恩万谢先买为敬。   要是还能带上抗氧化这个宝贝效果,她就要拿出卡来囤个一打。   这古代世界,也没有质量检测,就这么简单地装在一个小瓷罐里,看起来就是……微商自制的那种三无护肤品。   虽然有些三无手工产品会号称纯天然全植物,但那里面不知有多少有害的植物成分呢,那都是天然、有害且过敏的!   黎欢悄悄拿出一点抹在耳后,测试了过敏。   还好,没什么感觉。   她松了口气,看来她真的摆脱了之前的过敏体质,连皮肤的耐受能力都增强了。   这大概是她穿过来后唯一一件好事了。   盈袖涂抹好了香脂,很快便吸收了干净,皮肤水润Q弹,黎欢往镜里看了一眼,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穿过来后的模样,这一看,她也愣了一愣。   在原来的世界中,她已经28岁,即使保养妥当,也掩不住常年赶通告带来的倦容。明星这个职业看起来风光艳丽,但底子下的辛苦谁也不说,再怎么保养化妆,也会显出疲态和僵硬。要是动过刀子,注射过假体,整张脸更容易崩。   然而这镜中的少女清纯灵动,眉眼又有一丝从容的矜贵,笑起来时明媚动人,果然是青春无敌啊。   黎欢暗暗感叹了一声,看来她不仅肤质变好了,还得了一张少女的脸,赚了。   盈袖也是满脸崇敬:“王妃这般美丽大方,若是摄政王醒来,想必——”   她说着,门外忽然响起一个娇弱的声音:“侍卫哥哥,你们怎么不让我进去看望姐姐?我听说她都昏倒在了洞房里,正是担心呢。”   这声音——   是那白莲花来了。   黎欢差点把她忘到了脑后,她到了府中后,想的都是江楚寒的事,秦飞雪的行踪她一无所知,也不知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她马上收起了情绪,盈袖也止住话头,谨慎地压低了声音:“王妃,还有一事要告知于您。摄政王病情好转的事还在保密中,除了齐衡总管,还有几个心腹知晓之外,其余人都不知摄政王的情况。”   黎欢点了点头,这恐怕是齐衡的主意,他许是担心摄政王病情好转的消息传出去,反而会遭来暗算。此时江楚寒仍然昏迷不醒,权势大失,若有暗算则防不胜防,不如直接保密,让敌人以为他即将入土,反倒是掉以轻心。   “你放心,我也不会对任何人说起。”黎欢特意强调了任何人,表明门外那个叫她姐姐的人也排除在外。   盈袖放心了,她望向床头柜子上放置的粥和汤,黎欢看出她的想法,于是说:“这粥我自己来喝就行了,你不用担心。”   门外秦飞雪的声音又传进来:“侍卫哥哥,你们行行好,放我进去吧!”   秦飞雪声音还带着哭腔,捶着门道:“姐姐!姐姐!你还活着吗?”   黎欢:“……”   她尴尬不失礼貌地一笑,虽然她是不想再见到那个白莲花,但这么一闹腾下去,秦飞雪就要哭着叫来整个王府的人看戏了。   黎欢于是说:“让她进来吧。”   盈袖点头应下,冷下了脸,对拦住秦飞雪的侍卫说道:“放人,王妃让她进来。”   门外的侍卫这才让路,秦飞雪立即冲进门里,风风火火地赶到黎欢面前,脸上泪水涟涟:“姐姐,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飞雪好担心啊。”   秦飞雪抓着黎欢的胳膊,神色急切。   然而,黎欢却看到,她的头上又别着一枝粉牡丹!   黎欢面色一沉,这个白莲花果然还藏着祸水!   这家丑不能外扬,黎欢望向了旁边的盈袖,盈袖立即接到示意,微微欠身后,退出了房间。   她一出去,秦飞雪也立即收起了刚才的伪装,放开了黎欢的胳膊,嫌恶地望了一眼盈袖离去的方向:“哼,那个贱蹄子,仗着是摄政王的贴身丫鬟,就对人颐指气使,连在府中走动都要被她教训!我倒是想知道,那摄政王去了之后,她会怎么死!”   秦飞雪怨气横生,黎欢听得皱起眉:“你在府中走动作甚?”   秦飞雪下意识地抚上了头上的牡丹花,黎欢随即便明白了,她恐怕是为了摘这花呢,果然还是贼心不死。   黎欢冷着脸:“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下,秦飞雪马上又露出娇滴滴的笑容:“姐姐,我当然是来告诉你,我想到办法了。”   “办法?”黎欢警惕起来,“什么办法?”   “就是离开这里的办法啊。”秦飞雪委委屈屈地说,“姐姐你看,你才进这摄政王府,就被吓得昏倒在了洞房里,还有你的手——”   秦飞雪看向黎欢的包着绷带的手,脸上是同情,眼里却是幸灾乐祸:“我听说是王府上的总管打的,说姐姐你在摄政王的病床前大哭大闹,被狠狠教训了一顿呢。”   黎欢:“……???”   那个对她说跪就跪的老实总管打了她?还有她在江楚寒的房间大哭大闹?   黎欢差点被口水呛到喉咙,咳嗽了一声,才强装冷静地问:“是谁这么说的?”   秦飞雪看在眼里,反倒以为她是怕丢了面子,故意掩饰被下人打了一顿的事实,更加幸灾乐祸了。   她绘声绘色地说:“这府上的下人都在这么传呢,说姐姐你被摄政王的病吓坏了,哭着喊不嫁了不嫁了,那总管嫌弃你丢人,便将你打了一顿,打得你手都残了,还昏了过去。”   黎欢:“……”   这一不留神,齐衡总管就背了一口大锅。   谣言可畏啊谣言可畏。   秦飞雪看她不说话,更以为这是真的,装模做样地挤出鳄鱼泪:“姐姐,这日子真是太惨了,那摄政王现在还昏迷不醒,听说病情还加重了,明天就到头了,我们都要被拉去陪葬啊!”   秦飞雪哭着,随即拉起黎欢的手,一脸憧憬地说:“不如,我们还是逃吧!”   作者有话要说:  黎欢:总管,听说你把我打了一顿。   齐衡(惊恐):我不是,我没有!王妃你要信我!   (对惹,上一章又修了一下,好像每天都在修文的边缘徘徊,我和基友哭唧唧:干脆就别叫我XX,叫我X修修吧!X修也行!)   (后来,因为x修这个名字听起来不错,得到了一致通过qaq)   (另外,文案也加了一个小剧场哦~) 第7章 甲鱼粥和人参露   黎欢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   秦飞雪一说到她惨时,她就猜到这又是要跑路的前奏。   虽然她说得可怜兮兮,似乎有几分关切。然而,她的手又忍不住去扶正头上的牡丹花。   果然,她下一秒便说:“我已经打听到了,皇上明日打猎回来,必定要经过入皇城的宫门口,我们就借着回娘家探亲的由头溜出去,去那宫门口等上一天,求皇上开恩放过我们!”   秦飞雪楚楚可怜道。   黎欢冷笑,恐怕不是让那小皇帝放过她们,只有秦飞雪一个而已。   她现在又戴上了牡丹花,穿得白衣飘飘,比昨日的样子更加楚楚动人,如果她真跟着她去宫门口等,恐怕那小暴君又会对这朵白莲花心动不已,而她同样会被乱棍打死,烂在冷宫。   黎欢转过头,看向了铜镜中的自己,这少女的容貌,她好不容易得来了,哪有这么快放弃的道理?   更何况,这摄政王府的人对她礼遇有加,江楚寒的病也好转了,她的计划正在稳步进行当中,若是她救活了江楚寒,也不至于让小暴君亡了这个国家,她也不用千里迢迢去避开战火。   其次,她要是成了江楚寒的救命恩人,这摄政王府必然对她网开一面,到时候她带着金银财宝跑路,也不会怪罪到尚书府头上,连累他们一家。   就凭她对江楚寒在剧本中的了解,江楚寒虽然是个暴君,但也不会滥杀无辜,然而他的个性高傲乖戾,必然是不会接受她这个皇伯母嫁给她当王妃的。   那剧本中还提到过,江楚寒在回光返照中醒来过一回,看到了另一个被小暴君送来冲喜的后妈,江楚寒当即被这骚操作气进了坟墓。这回他的病情若是痊愈,恐怕第一件事就是让她哪来的回哪去,再拎着小暴君的耳朵叫他写检讨。   这倒也合黎欢的心意,这样一来,她只要在他醒来前留下一纸文书,好生交代便能离开了。   这外面的世界山高海阔,所以,她凭什么要给这朵白莲花做配?   黎欢望着铜镜中的秦飞雪,对方正试探着观察她,全都映在了镜子中。   见黎欢不说话,秦飞雪以为她又在犹豫,虚情假意地看向了镜中的黎欢,惺惺作态道:“姐姐,你才刚过豆蔻年华,生得貌美如花,就这么去给一个死人陪葬,也太亏了。”   秦飞雪故意放软了语气,做足了姿态。   然而,她的表情在看到镜中黎欢的脸后,不由得僵了一下。   怎么回事?   这镜中的人也太好看了,那张脸生得又纯又媚,不染铅华却妍丽动人,还有那嘴唇真的没抹胭脂?也太红润了点。这真的是那个下人养出来的黎欢?之前唯唯诺诺的感觉怎么一点都没有了?   秦飞雪定了定神,想着应该是这镜子的问题。   下人养出来的黎欢不可能有这种气质,她就算成了尚书府的千金小姐,成了秦妃,成了摄政王妃,也仍然是那个懦弱无能,只会被她揉圆捏扁的下人之女!   她才是真正的尚书千金,注定要成为皇后的女人!   秦飞雪望向了身边的黎欢,这一望,她刚建立起来的信念顿时垮塌了。   黎欢一身红色华服,端坐在铜镜前,肤白如雪,眉眼从容,这姿态顿时让她想起了传说中的前任皇后。民间传闻她肌肤如同白雪,唇红得像三月樱桃,有闭月羞花之色,沉鱼落雁之貌,能乐擅舞,曾以一袭红衣舞曲迷倒众生,皇帝甘为裙下臣,不顾群臣反对,一心立她为后。   但这皇后红颜薄命,不到三十芳华便仙逝而去,只留下无数引人入胜的传说,也成了每个嫔妃觊觎的高度。   不知为何,秦飞雪一看见现在的黎欢,就想到了那个皇后的传说。   可是,她什么时候变成这般模样了?   那个胆小软弱的黎欢到哪去了呢?   秦飞雪细细观察,越看越惊心,好像,她真的变了,变美了,变仙了,变得比她更有魅力了!   秦飞雪咬住了牙,险些要质问她是不是在宫中嬷嬷那儿习到了什么脱胎换骨的秘术,才变成这惊人的美貌。   之前的黎欢虽然也是这张脸,但无趣得让人忽略,毫无存在感,不过是空有姿色。现在她光芒逼人,艳压群芳,要忽略还不如自戳双目!   一定是搞了什么迷魂计!   秦飞雪这下反而不敢再说让黎欢陪她去见小暴君了,她本来是要拉她当炮灰,但现在黎欢忽然变美了,万一那小暴君相中了她,反而捧她为后怎么办?   她不反而成了炮灰吗?   秦飞雪转念一想,不如,就让黎欢呆在这摄政王府,给那快死了的摄政王陪葬算了。等她死后,她又是尚书府的千金小姐,再入一次宫,去见那小皇帝罢了。   秦飞雪打定了主意,面色才好看一些。   黎欢看着她变来变去的脸,也不知她在想什么鬼主意,故意冷下脸说:“你还在想什么?我上次就和你说了,我不逃。你现在还想要抗旨不成?”   秦飞雪立即松了口气,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姐姐说的是,既然皇上都下了圣旨,我们自然不得抗旨,我只是担心娘亲罢了。皇上的旨意下得突然,想必他们今天才刚听到消息,但这摄政王府半月前便以摄政王病重为由谢绝探门,爹娘就算担心也不敢过来,要是我能回去一趟,给他们报个安好就好了。”   呵呵,看来这是要丢下她直接跑路了。   黎欢敢赌十包辣条,秦飞雪一回摄政王府后,便再也不会再回来了。   不过,也可能是借着出门探亲的由头,去宫门口堵那小暴君。   黎欢一想,那小暴君是明天打猎回城,不过也可能拖延,等他回到了皇宫里,秦飞雪见不到他,掀不起什么风浪。那时候再放秦飞雪离开,她也正好甩掉这朵白莲花,一举两得。   黎欢表面波澜不惊,开口道:“等过上两日,府里的风头过去,你自然可以回去。”   但在小暴君打猎回来之前,你别想踏出这王府一步。   黎欢在心里补上了这一句。   秦飞雪立即装出感激涕零的表情:“谢谢姐姐,这样爹娘就不用担心了。”   呵,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就是说尚书府表面上让黎欢当了尚书千金,但心里还是向着自己养了十六年的秦飞雪,早已把她当成女儿看待了。   要不是礼部尚书性情忠义,恐怕黎欢连身份都无法恢复,要被当成丫鬟被人玷污了去。   秦飞雪每句话都是在膈应黎欢,表面单纯不做作,里头都是毒药和刀子。   黎欢也懒得和她计较,和这种毒莲没什么好说的,她只有那点煽风点火的本领,就连作恶都只能靠着别人。要对付她,要么就直接连根拔起,要么就撇得远远的。现在她才刚到王府中,仍是走一步看一步,目前她选择远离是最快的办法。最重要的还是让江楚寒醒来,杜绝这朵白莲花与小暴君同流合污的可能性。   秦飞雪却是在心中想,黎欢的话肯定不算数,若是她拿出私房钱打点一点,应该就能在小皇帝打猎回来时碰到他,再不济也能回到尚书府,怎么都对她不亏。   秦飞雪打好了算盘,立即就想着开始行动了。   她还假意望了床头的粥汤,关心了黎欢一下:“姐姐,你的手不方便,不如让我喂你喝粥吧?”   黎欢:“……”   不好意思,对着你这朵白莲花,我实在是没有胃口吃下去。   黎欢:“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   秦飞雪就猜到会是这样,黎欢不会随意麻烦别人,这一点还是没变。   她收回了要端汤药的手,却嗅到了一丝甜香味,是那粥和汤散发出来的,她仔细一看,又吓了一跳。   这粥竟然是上好的甲鱼粥,要文火煮六个小时,加上各种谷物细细慢炖,才能出来一碗的极品甲鱼粥!   还有这汤,这哪是什么汤,分明就是人参熬出来的精露!传说中神仙才能喝上一碗的精露!   这都是补血美颜的上品膳食,说是具有返老回童之用,只有皇室才有的待遇,连她都没尝过一口,怎么就简简单单放在了黎欢面前?   黎欢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拿起调羹,舀起一口粥,因为左手不熟练,半路上还散出了一点,落在了木质托盘上。   秦飞雪立即心疼地皱起眉,恨不得从黎欢手中抢过来,自己喝个够。   偏偏黎欢浑然不觉,还吃了一口,评价道:“味道还行,和寻记那家的粥一样。”   寻记?   有没有搞错?寻记明明是街坊上卖包子和稀饭的破摊子,怎么可能比得上这御厨精细熬出的甲鱼粥!   秦飞雪扎心得快要怀疑人生了。   黎欢还在慢慢舀粥,舀一口,洒半口,那人参精露也是一样,吃到嘴里的不足一半。秦飞雪觉得不能再待下去了。   再看下去,她迟早要疯!   作者有话要说:  白莲花:我是谁?我在哪?难道我不是女主吗? 第8章 慌得一笔   秦飞雪找了个借口,便拉着脸出去了。   关门声响起,黎欢顿时放下调羹,对着房门口的方向说:“盈袖,你在吗?”   只听得门一开,盈袖立即推门而入,一袭浅蓝衣出现在她面前。   “王妃,可是这粥汤有不合口味之处?”盈袖道。   黎欢摇了摇头,这粥入口稠滑,香气鲜美丰富,又细腻柔绵,吃下后舌尖上回甘强烈,一定是极品没错了。她记得曾经在原来的世界中也喝过类似的粥,除了味道上稍有出入,口感一模一样。   卖这粥的店据说是全国仅有一家的百年酒楼,叫寻记,里面的菜谱都是简单朴素的中式菜,然而这酒楼中越是简朴的菜,愈要挑选最佳的食材和奢侈的做法,做出极致盛宴,价格也十分奢华,光是一道甜品就要上千。但就算能拿出钱来,想要到里面吃上一顿,还得预约上一年半载。   黎欢吃了一顿后,那滋味偶尔还是会回味无穷,今天喝了这一口粥,竟又想到了它。   黎欢细细一品,这粥确实和寻记类似,只是这层次似乎更为丰富,初入口时还稍有些平淡,但随即充盈饱满。黎欢食指大动,吃了便停不下来。   黎欢又尝了一口,忍不住问:“这粥好生奇特,到底是什么做的?”   盈袖抿唇微笑:“王妃喜欢便好,这粥和汤都是摄政王食用的八宝甲鱼粥和参汤,有延年益寿之效,补血愈伤之用显著,王妃为摄政王受了伤,应当补补身子。”   黎欢点点头,难怪秦飞雪看到这粥和汤后脸色难看,原来都是给江楚寒准备的高规格食谱,摄政王府的人都端来给她喝了,显然不是流言中那般对她极差。   但是,盈袖一进来,就问这粥汤是不是不合口味,为什么她会这么想?   黎欢重新放下调羹,正色问:“盈袖,刚才我和丫鬟谈话时,你是在门外守着吗?”   盈袖一听,面色也是一变,竟直直跪了下去:“是奴婢的错,奴婢方才留守门外,听到了王妃和丫鬟的对话。”   她也听到了黎欢说“味道还行”的评价,所以才以为不合黎欢口味。   但这不是无意中听到的,方才盈袖出去后,便一直没有离开,而是在偷听她们的对话。   黎欢隔着殿内的垂帐和门,也察觉到了她的气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的感官似乎敏锐多了,这可能也和她能看见那些藤蔓的体质有关,她的这具身体应该还是有什么玄机的。   但她的第六感还不能肯定,所以她才会等秦飞雪离开后,就叫盈袖的名字确认。   而盈袖果然就在外面。   她以为黎欢这是在兴师问罪,便连忙认罪了。   盈袖言辞恳切:“奴婢愿意领罚!”   说着,她又重重磕了头。   黎欢总觉得这架势在哪见过,接着马上想起了齐衡昨日扑通跪滑的情形,还真有几分神似。   黎欢倒也没这么小气,也大概能猜出盈袖偷听她们谈话的原因,她应该是有两个方面的考虑。   一是想知道黎欢会对身边人说什么,从而知道她的想法,推测她对江楚寒是不是真心相助,还是想着要回到皇宫,去见那老皇帝或者小暴君。   二来则是观察秦飞雪。秦飞雪说她在府中乱逛,被盈袖呵斥了一顿,这并非偶然。盈袖跟在江楚寒身边多年,眼光毒辣,肯定便看出秦飞雪摘那牡丹花的举动有异。   盈袖听完了对话,心中大致是有数了,所以才在黎欢点出她偷听时立即认错,这说明她已经是承认黎欢的地位了。   黎欢当然也不会真的罚她,而是虚扶了一把让她起来:“你起来说便可,别像那齐衡总管一样,二话不说就行大礼,不然我还以为你们不是约好了呢。”   黎欢故意揶揄,不料盈袖却真的微微红了脸:“王妃说笑了,我和总管怎么会约好了呢……”   黎欢看得愣了一愣,这盈袖脸上的红晕透着少女的羞赧,分明是提到情人才有的神色,莫非……   黎欢斟酌道:“盈袖,你可是对齐衡总管……”   盈袖像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腾起,慌张后退:“没有的事!盈袖这般贱籍,万万配不上齐衡大人!”   黎欢:“……”完全暴露。   盈袖也自知失言,低着头咬住了嘴唇,脸上的红晕却是更深了。   黎欢不好再为难她,于是转开话题:“盈袖,你对我的丫鬟有什么看法?”   盈袖抬起头来,眼神迅速变了:“王妃,你这意思是……”   黎欢接道:“你也都听到了,她想劝我逃走,去向新皇求情,你怎么看?”   盈袖沉下了脸,语气冰冷:“恕奴婢直言,她向新皇求情恐怕不是因为王妃,昨日她特意去寻了王府上的牡丹,那是绯烟皇后一生中挚爱的花,她也正是新皇的生母,新皇为怀念绯烟皇后,就曾在太子殿中种满牡丹。那丫鬟头戴此花,怕是存了二心。”   黎欢想起来,剧本中有对绯烟皇后的介绍,她是老皇帝的第一任也是最后一任皇后,老皇帝第一次见她就被迷得神魂颠倒,立即扶她为后,宠爱万千。她为老皇帝生下了两个儿子,第二子是那小暴君,而长子却和她在返乡探亲的途中坠崖而亡,一行人无一幸免。   在她死后,老皇帝便不再宠爱其他妃子,也没有皇子诞生,只有那小暴君被宠到了十三岁,最后当上皇帝,又把绯烟皇后追封为了皇太后。   这就是活生生的玛丽苏本苏,后宫的每个妃子,做梦都想着成为下一个绯烟皇后,恐怕秦飞雪也是从她的故事中得出来灵感,想到了牡丹一计。   黎欢点点头:“对于我的丫鬟,我心里再清楚不过,但你也应该查出来了,她的身份还有些复杂。”   黎欢试探着看向盈袖,想知道她知不知道秦飞雪和她身份掉包的事,果然盈袖便点了点头:“王妃放心,无论她曾是什么身份,到了王府中,就是王妃的丫鬟,让她喊一声姐姐,都是抬举了她。”   黎欢有些欣慰,盈袖才刚认识她,就站在了她这边,形势比她想的要好很多,她来摄政王果然来对了。   这时,盈袖又露出甜甜的笑意,却不知怎么有些瘆人:“若王妃觉得这还不够,一切交给盈袖即可。”   黎欢一愣:“交给你?”   盈袖浅浅笑道:“盈袖曾习得几手诱杀之术,虽说入王府后没施展过几回,有些手生了,但那些技巧学会了就不会忘。”   说着,她手中变戏法似的冒出了几根银针。   “将这针刺入后颈三寸,即可毁髓灭骨,再将其推入池中,叫人来救即可。”盈袖甜甜道。   黎欢:“……真的还能救活吗?”   盈袖眨了眨眼:“自然是不成。不过,针刺落水后,对方仍可呼吸片刻,泥水入体,确实是溺水之状。捞出后即便是官府验尸,也查不出真相。”   ……这说得,很熟练呢。   好像练手过不下十次的那种熟练。   黎欢讪讪一笑,那剧本中说,江楚寒常年行走江湖,笼络了一批奇能异士作为心腹,果然是真的。   盈袖一个侍女的身份,却对暗杀术一清二楚,还知道怎么伪造证据,经验了得,一看就是个老江湖了,秦飞雪和她比起来,也是小巫见大巫,只有被摁在地上摩擦的份。   也不知道江楚寒是怎么做到的,那齐衡,还有这盈袖,都对他忠心不二,难道是用那张绝世好脸骗来的?   黎欢寻思着,看来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颜值就是正义。   盈袖还在等她回答:“王妃,您认为如何呢?”   黎欢这才开口:“倒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只要别让她在新皇打猎回来前看住她,别让她出门作祟便可。她现在还不知道摄政王的真实情况,等过两天,放她回尚书府,她定是会到处散播摄政王病重的消息,正好可以为你们打掩护。”   盈袖眼神一亮,抬起水袖抿唇浅笑:“王妃所言极是,倒是盈袖着急了。”   现在的秦飞雪一心认为江楚寒就快死了,黎欢也会被陪葬,应该去投奔那小暴君,却不知若是江楚寒醒来,那小暴君就没戏了。   这一点正好可以反过来为他们所用,让她错得更加离谱,也能为王府打掩护,蒙蔽有心之人的眼睛。等真相大白时,她就和其他人一样,已经输定了。   黎欢见盈袖明白过来,也就不再多说,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江楚寒的病情。   她微微沉思:“带我去见摄政王,我再确认一下病情。”   盈袖连忙引路,黎欢走出门去,经过檐角飞舞的水上曲廊,从后方进入了江楚寒的寝宫,到了殿中。   盈袖在前引着路,到了江楚寒的床前:“摄政王,王妃来见您了。”   说着,她回过头,笑盈盈地对黎欢道:“王妃,摄政王脸上的伤已经痊愈了,您看怎么样?”   黎欢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确实如盈袖说的一样,江楚寒脸上的伤痕已经消退得一干二净,堪称完美无暇。   但是,那本该被掐死的藤蔓又死而复活,仍然盘在他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  灵魂拷问:摄政王到底靠什么虏获了若干男女芳心?   黎欢:……这个说不得说不得。 第9章 为摄政王宽衣解带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双叒叕修文了,2、4、5章都有改哦~关于男主沉睡时的设定有小改动~看本章之前可以回看一下,不然会有点点接不上~   嗯,以后请叫我X修修qaq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3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一路繁花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齐衡一路疾走,几步冲进了江楚寒的房间。   黎欢站在床头边上,跟见了鬼一样,瞪着床上的江楚寒。   那些被她掐死的藤蔓竟然又长出来了,耀武扬威地覆盖在了他的脸上,和昨天没有差别。   其余人都看不到藤蔓,只能见到藤蔓下的伤痕,如今伤痕褪去,他们便以为江楚寒转危为安了。   但情况一点都不好!   听到传话赶来的齐衡见她神色凝重,也知道大事不妙,连忙问:“王妃,摄政王的情况到底如何?”   黎欢如实和他说了情况,盈袖也默默听着,两人的表情愈来愈凝重。黎欢也有了自己的猜测,她想着这些藤蔓应该才是疾病的根源,至于那些伤痕只是表面现象,伤虽然退了,但并不说明事情就好转。   她问起昨日掐断藤蔓后江楚寒身上发生的事,那时候她很快就陷入昏迷,也不知道那些伤痕是怎么消除的了。   齐衡皱着眉:“那日王妃昏倒后,盈袖将您送回了房间,我留下来清理摄政王脸上的血迹。说来也奇怪,我正准备擦去血迹时,那些血却像是被吸收了一样,消失得一干二净,而摄政王脸上的伤痕也逐渐消退了。”   黎欢愕然,原来是她的血治愈了那些伤痕?仔细想想,似乎还真是这样,她第一次被藤蔓咬时也流出了血,同样溅到了江楚寒脸上,也被吸收了,她当时还以为自己看花了,也没放在心上,但那之后,江楚寒的伤痕就好了许多。   可是,他脸上的藤却没有受到影响。   黎欢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虽然我不太清楚原因,但貌似我的血能治愈那些伤痕,只不过,这对那些看不见的藤没有作用。昨天藤掐断之后,它还是长回来了,但伤痕没有回来,我猜想应该是它们引发了伤痕,而且它们具有再生能力,恐怕只能拔除病根才能彻底治愈。”   齐衡满脸忧虑:“可是,这要怎么做呢?”   黎欢看了看床上的江楚寒,对两人说:“要是我没猜错的话,那些藤蔓的源头应该就在摄政王身上。总管,你为摄政王宽衣,我来找出病源。”   齐衡连忙上前:“在下这就去办。”   说着,他掀开了棉被。   江楚寒和衣而睡,安安静静地躺在床榻间,一副予取予夺的样子。   齐衡伸向了他的腰带,手却在抖。   黎欢本以为他是不忍见到江楚寒伤痕累累的身体,然而,再看一看,他的耳朵竟然红了。   黎欢狐疑。   齐衡结结巴巴说:“宽、宽衣这种事,在、在下当然义不容辞。”   但脖子也红了。   搞了半天,他是在害羞吗?   这个总管还在硬撑,甚至拿出壮士断腕的气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要去上刀山下火海。   黎欢:“……”   之前她还以为这个总管是稳重糙汉,是她错怪他了。   这戏明明也很足。   齐衡索性半闭上眼,两手往前一伸,解开了江楚寒的腰带,接着糊里糊涂地扯开了外衣,红着脸就问:“王妃,您看这样成了吗?”可、可以了吗?”   黎欢:“……”   盈袖:“……”   房间中一阵沉默。   齐衡都红到了脖子根,气息也不稳。黎欢看不下去,也走了过去。   她望向江楚寒,只见床上的江楚寒衣裳半开,发丝凌乱,如同一尊绝美的玉雕,让人浮想联翩。那些黑色的藤缠在他的半边脸上,仿佛戴上了妖异的面具,在他的清冷脸上增添了一种异域的魔魅之感,不但无损他的气质,甚至突出了他苍白凌厉的五官。   他的衣服根本没解多少,也就露出了胸膛。然而,黎欢一眼就看到了那团东西。   就在他的心口处,一团黑藤纠缠成了拳头大小,盘踞在心脏上方,色泽中黑里透红,好似一颗露在体外的心脏。   这团黑藤不像其他只长触须的藤蔓,它还长出了四片尖棱形的叶子,而在叶片的中央,一朵鬼魅的黑花盛开着,形如芍药,又状似莲花,散发着诡异的腥香气,诡艳生畏。   黎欢看到它的第一眼就确定了,这便是那些藤蔓的根源!   这团黑红色的藤蔓盘踞在他的心脏上方,又伸展出五根触手状的藤,分别探向双手双脚还有头部的方向。这五根藤中只有头部的那根被黎欢掐断过,因此较为细弱,显得没有力量,其余四根则紧紧贴附着江楚寒的身体,死死绞住了他。   这五根藤正是分布江楚寒全身的那些黑色藤蔓,它们不过是这团藤的分支!   黎欢连忙转过头,去看齐衡和盈袖的脸色,然而他们只是不忍地别开眼,面露忧戚,却没有半点惊异之色。   这奇怪的藤和花,他们也看不到。   江楚寒躺在帷帐中,诡异的花藤在他身上攀爬,吸食他的生命,却没有人察觉。   盈袖第一个发觉黎欢的异常:“王妃,莫非你已经找到源头了?”   齐衡也反应过来:“果然摄政王身上还有玄机?”   黎欢点头,隔空指着那开花的藤团:“就在这里,有一些藤蔓缠成了拳头大小,就在摄政王的心口,那团藤长着叶子,还开着花。”   两人脸色俱是一变,他们都只能看到江楚寒身上的伤痕,但听到黎欢的描述,就已经觉得不妙。   齐衡急切道:“王妃,你可有办法?”   黎欢也不敢确定:“这开花的藤看起来比之前的要厉害,似乎还深入心肺,可能已经寄居到了体内。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要怎么除掉它。”   盈袖面色一顿:“听王妃的描述,这毒藤或许是苗疆蛊术,府中本也有一侍女习得各种毒门奇术,对苗毒知晓一二。可惜她为了寻找解药,半月前便已离府北上,去带回空匣子的寒地寻找了线索,至今仍没有消息。”   齐衡也点头:“若是王妃能画出这毒藤的模样,我们也可派人按图索骥,查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毒。”   黎欢知道他们着急,于是应下了。但她并不认为这只是普通的毒,这毒藤具有生命力,而且寻常人看不见,以她的看法,应当是妖魔一类。   江楚寒应该是被妖怪附身了。   黎欢只想把写那破本子的编剧拉出来打一顿。   她看了那剧本,根本没提到这个世界还有这种设定,最多最多就说了一句宫里闹鬼而已,哪知道是真的有鬼。   黎欢也没有原主的记忆,不知道这是什么品种的妖,更不知该怎么驱除它。   难道就要这样放着吗?   黎欢望向帐中。   江楚寒躺在床上,仍是无声无息,然而在黎欢靠近时,他的残魂感应到她的气息,反射性地从黑暗中醒了过来。   他又嗅到了她的气息,尤其是她受伤的那只手,魂魄的幽香丝丝缕缕地从伤口处飘逸而出。(?′з(′ω`*)?棠(灬? ε?灬)芯(??????ω????)??????最(* ̄3 ̄)╭?甜?(???ε???)∫?羽( ?-_-?) ε?`*)恋(*≧з)(ε≦*)整(*  ̄3)(ε ̄ *)理(ˊ?ˋ*)?   这是她为他受的伤。   昨天她揪住那根摄魂四叶藤时,他也被惊醒了。   江楚寒愕然不已。   她竟然能看到缠在他身上的藤蔓,这藤不是寻常人能见到的凡物,是魔藤,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妖物。只有精通玄学之说的高僧和异士才能观测到魔藤,一般人只会看到他身上的伤痕,那只是魔藤附带的间接伤害,虽然狰狞可怖,却微不足道。   然而,就连德高望重的原机法师看到这魔藤,也只是摇头叹息。   可就在昨天,那只纤纤玉手却把魔藤给生生掐断了!   看到他毁容的脸后,她不但没有害怕他,还徒手掐断了一根摄魂四叶藤的分支!   她,到底是什么人?   江楚寒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也看不到其余人,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甚至也看不到对方的脸,只有一团圆润柔软的光而已。   江楚寒盯着那团光,头一次对其他人产生了纯粹的好奇,至少在临死之前,他要看一眼这团光到底是什么模样。   他凝聚起意志,望向那团光不放。   渐渐的,他竟然觉得那团半透明的身影清晰了一些,从娇柔的团子状一点一点变成了一个娇软的身影,腰肢纤细,长发飘逸,细长的手指盈盈可握。   虽然他还是看不到她的五官,只有大致的轮廓,就和剪纸的人影一般,但那剪影也摇曳多姿。   他望着那袭娇软的身影走过来,接着感觉了对方灼烫的视线。   她在盯着他的心口。   江楚寒一愣,莫非她是看到了摄魂四叶藤的本体?   那魔藤的源头就长在他的心脏上,再过不久就会要了他的命。那时候,他的魂魄不会归于地府,也不会归于上天,只会被咬成碎片,被死契吞噬。   这里就是他的地狱。   就算她昨天掐断了一根魔藤的分支,止住了它的蔓延,但新的藤很快又卷土重来,重新爬上了他的脸。这些藤是杀不尽的。   他对此十分清楚,心静如止水。   然而,他看着她掐断藤后,因气力消耗而倒下,他的残魂却忍不住狠狠一皱,一直盯着她倒下的方向,直到她被人抬了出去,他才沉入黑暗中。   现在她又来了。   江楚寒看着她走过来,竟然又对他伸出手。   但这一次,不是伸向他的脸,而是他的心口。   她在试探那些魔藤的核心!   这个笨蛋!   她难道看不出来它和昨天的藤蔓不一样吗?   昨天她掐断的只是它的分支,所以只刺伤了她的手,消耗了气力而已。但那魔藤的花才是最危险的部分,那朵开在他心脏上方的花不断吸收着他的精魂,他剩下的魂魄都关在里面,如果碰了它,它会以为她是为了夺取魂魄而来,定然发起攻击。   她若是贸然出手,说不定会有性命危险!   黎欢浑然不觉,她定了定神,便想出了主意。   那剧本压根没提到这妖藤是怎么回事,把那破本子的编剧拉出来打也是不可能的了,现在只能先试试。   她盯着那纠缠的毒藤,随即伸出手,碰向了那朵黑色的鬼魅之花。 第10章 莫挨老子   诡艳的花盛开在藤团上,腥香刺鼻。   黎欢小心地伸向了它。   齐衡和盈袖虽然看不到那些花藤,但也知道她是在做什么尝试,都屏住呼吸,不敢出声打扰。   黎欢的手指就要落到那朵花上。   这时,江楚寒的左手忽然抽搐似的动了一下,黎欢愣了一下,也停止了动作。   但再看,江楚寒的手仍是一动不动地搁在身旁,黎欢以为自己看花了,便回头问:“你们刚才有看到什么吗?”   盈袖和齐衡相互看了一眼,都不知道黎欢说的是什么,便同时摇了摇头。   盈袖问:“王妃,是出了什么差错吗?”   齐衡也紧张地望着她。   黎欢见他们都没反应,果然是她看错了吧,这些藤都没有除掉,江楚寒应该还是昏迷不醒,就和植物人一样,不可能有知觉。   然而实际上,刚才盈袖和齐衡都在盯着黎欢的手,都没注意到江楚寒细微的动作,只有黎欢看到了。   她以为是自己多心,于是也摇摇头:“没什么,我只是想看看这朵花到底是什么。”   接着,她又投入到试探那朵花上。   江楚寒看着那只手又伸过来,不由得一阵恼怒,他刚才将所有意志都集中到了左手上,才让手指动了那么一下,引开黎欢的注意力。   他分明是在警告她,不要再接近那朵魔花。   然而,黎欢丝毫没察觉出他的暗示。   她仍然向那朵花探去。   ——住手。   一声冷冷的呵斥蓦然响起。   黎欢眨眨眼,她似乎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而且这声音,就在帷帐中!   但是这帐中除了昏迷不醒的江楚寒,哪还有其他人?   黎欢心生警惕,望了望帐中,也没有看到可疑的情况,齐衡和盈袖同样面色如常,只是望着她。   莫非又是她的错觉?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朝那朵伸出手去。   她的指腹落下,轻轻点到了那朵魔花的花瓣。   就在那瞬间,江楚寒心口的藤团顷刻间炸开,无数条藤蔓齐齐伸出,如龙卷风般扫来!   黎欢下意识往后退,接着只感觉自己挨了狠狠一抽,身体腾空而起,瞬间被吹飞了出去。   “王妃!”   离她最近的齐衡眼疾手快,扑到她身后试图接住她,但那股力量实在太强,两人都被甩了出去,双双撞到了墙壁,接着又落到了地上。   盈袖慌张地跑了过来:“王妃!总管!你们没事吧?”   黎欢还昏头转向,但仍是打起精神摇摇头,撑着手转向齐衡的方向:“我、我还好,总管他……”   刚才齐衡挡在她身后,给她当了肉垫,他应该才是受伤最重的那个。   “王妃放心,在下没事。”齐衡从地上爬起来,他体格强健,撞到墙也和没事人一样。   盈袖过来,连忙扶起了黎欢:“王妃,你伤到哪了吗?”   黎欢检查了身上,也没有什么大碍。   她再看向江楚寒的帷帐,那团炸开的藤团此时又恢复成了拳头大小,然而就在刚才,她的手碰到花瓣时,它却猛然爆发,伸出无数恐怖的触手攻击了她。   黎欢记得清清楚楚。   那些触手都是从那团藤里面伸出来的,它们全部爆发出来时,就如同一张黑漆漆的嘴长出了触肢,想要抓住黎欢,将她生吃进去。   好在因为那声奇怪的警告,她心里有了提防,退得比平时要快。   如果她和之前对付那条藤蔓一样掉以轻心,肯定会被这些触手打成重伤,甚至是——死亡。   黎欢面色沉重。   盈袖紧张地上前:“王妃,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齐衡也在等着她回答。   黎欢于是告诉了他们情况:“那些藤蔓的源头,似乎不是我能对付的,我刚才碰了它一下,就被它掀飞了。”   齐衡和盈袖俱是一愣,面色都有些发紧。   江楚寒病了这一个月,他们早已是穷途末路,该做的都做了,就是看不到一点效果。王府中早就人心惶惶,害怕江楚寒一死,他们也遭小皇帝报复,一些胆小的仆人甚至连夜收拾细软逃走。   只有齐衡和盈袖带着一批心腹死守摄政王府,好不容易才等到了黎欢这个天降救星,如果连她都解决不了,那这整个府都要完了。   黎欢也知道事态严重,现在他们都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对待她极好,然而若是她本事不够,那么她也就没有了价值。   “王妃,你不必担心。”盈袖忽然走上前来,正色道,“我与总管早有了准备,我们的命都是摄政王给的,这些年的时光也算得上是偷来的时间,小女已无怨无求。若是摄政王不能好转,我们定当护王妃周全,等事情都办好了,再找一处地方了断此生。”   齐衡也道:“正是如此,我和袖儿约好了,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王爷若是去了,那外面的山长水阔,还请王妃替我们去看罢。”   两人的手悄悄握在了一起。   黎欢一时说不出话来,她并不知晓这两人的过去,也不明白他们为何对江楚寒如此忠心耿耿,不惜以命相随。   但这忠心,还有情义,的确是真的。   她咬牙看了一眼帷帐中的江楚寒,握紧了拳说:“现在还不是说这话的时候,你们还记得摄政王派人去找的空匣子吧?那里面肯定有线索,能破解这害人的玩意!”   齐衡面色一犹疑:“可是那匣子已失踪一月,现在还不知在何处。”   盈袖也点点头:“我们找了数次,都没能找出来。”   黎欢果断道:“那就再去找一次!叫所有人都去找!只要它不是被人偷了出去,就应当在这府中,不可能长翅膀飞了!”   齐衡沉吟道:“王爷倒下后,府中确实守卫森严,出入都要巡查,无人能携带那个匣子离府。我也亲自查过府中巡防,排除了武林高手盗取匣子的可能性。而且,王爷昏到在书房那天,那匣子就在他的桌案上放着。”   “那就不会有错!能解开这怪藤真相的匣子,就在这王府中!”黎欢的声音铿锵有力,“之前肯定还有什么地方遗漏了,这次一定找得更仔细,任何地方都不能放过!”   黎欢发令下去,掷地有声。   她的目光坚定灼热,不知不觉中也感染到了两人,齐衡的眼神瞬间亮起了光,盈袖也连忙说是。他们商量好主意,转身就要去下令找匣子。   黎欢又看了看床上的江楚寒,叫了他们:“等等,你们在我被打飞前,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两人相互望了一眼,同时摇头:“不曾听到,难道是王妃还有其他线索?”   黎欢有些迟疑,她在快碰到那朵花之前,的确听到了一声清冷的警告,那声音……似乎就来自江楚寒。   但他们都没听到,要么就是她听错了,要么就是他们根本听不到。   不管是哪种可能性,将这事告诉他们都没有用,只是会给他们错误的希望而已。   现在他们可承受不起任何多余的希望了。   黎欢便摇摇头:“没事。我等会就画出这花藤的原貌,再交给你们去查找线索。给我笔墨纸砚,端到这里来就行。”   盈袖立即点了点头:“我这就去办。”   接着,两人同时走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黎欢和江楚寒。   黎欢走到他床边,望着他心口的盛开的花藤,神色又是一阵复杂。   这个人就这么沉睡在这里,一动不动,无知无觉,他可知道有人把性命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黎欢坐下来,喃喃道:“你可千万不能死了,你要是死了,你的手下也会一起死,这国家也完了。我还能横渡半个世界去避难,但许多人逃不走,可都会死的。人就在这世上走一遭,活着不能自己选择,死去也不能选择,但活得长一些,多少会找到点东西吧?那也不算白活一趟。”   黎欢碎碎念着,江楚寒的残魂一句也听不清,只能感觉到她的嘴唇一张一合,是在说话。   她还在说话,说明她还活着。   江楚寒悬着的心放下了。   刚才他拼尽了全力对她说出警告,接着她就飞了出去,离开了他的感知范围。   他的世界又剩下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他等了又等,还是没有看到她。   他一度以为她已经不在了。   又是这样。   他所在意的,都会离开他。   江楚寒五味陈杂,说不出是失望还是什么,他只是慢慢魂消魄散,沉入那无边的黑暗中。   但这时,黑暗中又有了光。   她又来了。   江楚寒顿时凝聚起意识,看着她走了过来,坐在他身边,对他说着话。   这个人还活着,她还在这里。   他不由得感到了一丝安心。   这时,黎欢却是越说越起劲,她仗着江楚寒什么也听不到,就把她到这里来之后的所有经历都倒豆子似的说了出来。其中还有不少对剧本的吐槽,比如抱怨那个小暴君瞎搞事,还有秦飞雪的助纣为虐,和小暴君双双把国亡的骚操作。   最后,她话头一转,教训起了江楚寒。   “我说你,你这个摄政王当得好好的,干嘛脑抽了去什么匈奴什么寒地找什么盒子?你知道盒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吗?游戏里有个成语还叫‘落地成盒’呢。而且你找回来的还是个空盒子,那破空盒子除了死了你一批手下,还有把你自己也搭进去之外,有用吗?没有吧?喂喂,你听到了吗?”   江楚寒一句话也听不到,但他总觉得,这个人肯定是在说他的坏话。   他渐渐忍不住了,意念中发出一句声音:“闭嘴。”   黎欢腾地从床上跳起。   不敢置信地盯着江楚寒:“我的个老天爷子,你还没死,你真的在说话!”   江楚寒:“……”   幸好他听不到黎欢的声音,不然要被她气活了。   黎欢再看了江楚寒,他的嘴唇和喉咙都一动不动,不是他的身体在说话。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已经知道了。   她的猜测是对的,她之前果然没有听错,刚才的警告声是真的,而且就和这个声音一模一样!   这应该就是江楚寒的声音!   除了他,这里没有其他人了!   黎欢刚才就想着江楚寒或许能感知外界,做出一定的反应,比如手指动了一下,比如那句警告。   也就是说,这个人的意识还在,不是真的植物人。   他还能再抢救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江楚寒:我觉得你在说我坏话,但我没有证据。   黎欢:没有没有,你什么也没听到。   ……他还真的什么都没听到orz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可爱真可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摄政王大人   黎欢确定江楚寒还有意识后,着实松了口气。   她之前对齐衡和盈袖说的那番话,其实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那个空匣子到底能不能找到,以及这藤能不能驱除都有很大的不确定性。   但现在,至少她知道江楚寒意识尚存,她的努力也没有白费,或许她还能直接问出关于那匣子和这毒藤的事。   黎欢凑过去观察他:“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发出声音让我听到的,不过,既然你能出声,就说明你听得到我的话吧?现在齐衡和盈袖都在为了救你而努力,要是你有什么线索的话,就直接告诉我。”   床上的江楚寒寂然无声。   黎欢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摄政王大人,你能看到我吗?不对,你能听到吗?”   这时的江楚寒已经沉入了黑暗中。他的残魂本就微弱,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中,只是昨日他吸收了黎欢血中的精气,脸上伤痕痊愈的同时,残魂的意志也变强了。   但终究还是抵不过消耗的速度,他两次用意念发声,一次强行支配身体,已经透支了恢复的精力。   黎欢仍对着他说个不停,直到嘴唇发干了,也没得到一丝反应。   她撑着腮帮子琢磨:“难道你和我说话还有时间限制?”   她转了转眼珠,悄悄伸出不安分的手,戳着他完好的那边脸颊:“摄政王大人,你还醒着吗?”   白葱似的手指戳了他两下,一轻一重。不过,江楚寒一点醒来的意思也没有,玉石般的脸任由她戳了又戳。   黎欢又等了一会,还是没有反应,只得无奈收回了手。   她想着虽然江楚寒有些意识,也能做出一些轻微的举动,但不能持续,没办法和她沟通。   真可惜,如果能直接问江楚寒那盒子还有这藤的秘密,应该就能知道大部分内情了。   黎欢扫了一眼他心口的妖花,隐约有一种不安之感。   这部分的剧情完全没有在那个剧本中提到,原本身为秦妃的黎欢死在了故事开头,江楚寒随后也死了。而现在,她穿进了这具身体里,有了她不知道的特殊体质,而且正好能看到附在江楚寒身上的藤蔓,她的血还能治愈他的伤痕。   这其中的种种巧合都太让人不安了。   她应该只触及到了这个世界的冰山一角,其中还蕴藏着她不知道的秘密。那个剧本也同样如此,完全没触及核心。要是黎欢自己来写,她肯定会打造成一个世界观宏大的奇幻故事,现在却被那破编剧硬生生写成了玛丽苏宫斗,归根结底,还是编剧的锅。   黎欢对那编剧的名字记得清清楚楚,是一种鸟的名字:禾雀。   ……好想打他一顿哦。   黎欢脑补了二十三种把人撂倒的方式,这时,盈袖端着笔墨纸砚来了。   盈袖欠了欠身:“王妃,墨已经磨好了。”   黎欢便去画江楚寒身上的藤蔓,好在她从小就学过书法和画画,到了高中忙着艺考才搁置,还算有点底子。此时她拿起笔,蘸了墨往宣纸上勾勒,下笔虽然生疏,但也能将那些藤大致描绘出来。   她先是画出了位于心口处的花藤,又叫盈袖解开江楚寒的上衣,盈袖如实照做,江楚寒的外衣落下,底下白玉般的身体满是划痕,又遍布着黑色藤蔓,看不到一片完好之处。   黎欢忍着不去看那些伤痕,只将缠在上面的黑藤给画了出来。   最后一笔落下,黎欢将画给了盈袖。   盈袖接过画,只看了一眼,双手便抖得几乎拿不住画。   她的眼中含着泪光:“王爷他……”   黎欢点了点头,她知道她在想什么,盈袖看了那画就能明白,江楚寒的病情很不妙,那些狰狞诡异的黑藤吸附着他,已经快要取走他的性命了。   而他们还束手无策。   盈袖强忍住了泪,卷起了宣纸,对黎欢欠身:“总管正和府上的人一起找匣子,暂时还没有消息。我这去找关于这藤的线索。”   黎欢也和她走了出去:“我也一起去找匣子,多一个人多一分力。”   两人走出了寝殿,穿过庭前的花园。   这时,一个下人急忙忙冲来,路也不看,就朝她们撞过来。   盈袖反应很快,她急步上前,一把揪住了那个下人,将他掼到地上,冷声喝道:“大胆,你这是要冲撞王妃不成?”   那下人连忙跪地求饶:“盈袖姑娘,小的不是有意的!实在是那后院太诡异了,小的、小的正要去报告总管!”   盈袖皱起眉:“后院发生了什么?”   对方面色惊惧:“是、是闹、闹鬼了!”   盈袖哪里信这种胡话:“这大白天的,还是正午,哪来的鬼?”   黎欢也往后院的方向看了一眼,那边风平浪静,阳光正好,一点也不像闹鬼的样子。但这下人却吓得慌不择路,面无人色。   盈袖揪着他问:“说清楚点,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下人哆哆嗦嗦,将事情讲了一遍。   原来刚才齐衡下令严查府邸,不放过任何可疑的角落,掘地三尺也要找出那个匣子。这个下人便和一伙人去排查后院的角落,只要是能藏东西的地方都不放过。   然而,有两个人钻进一丛矮树下面摸索,出来后却忽然和失魂了般怪喊怪笑,手舞足蹈,面色癫狂,也不认得其他人。   其他人试图去按住他们,但一碰到这两人,他们顿时也和那两人一样怪笑不止,还和僵尸般追着剩下的人,把失疯症传染给他们。   一个传染两,两个传染四,腿脚不利索的都感染上了。   这个下人胆小怕事,却跑得飞快,看势头不对,立马抛下伙伴,逃了出来。   他哆嗦着说完,忽然抓住了盈袖的袖子,眼里满是癫狂:“盈袖姑娘,你一定要救救我!”   这时,前方忽然飘来一阵诡异的笑声。   那正是后院的方向!   这人一听,更用力地抓住盈袖:“他们来了!他们来了!盈袖姑娘,求求你了,带上我一起逃吧,这王府已经要完了,我们一起从这个见鬼的破地方逃走!”   盈袖冷下了脸,一记手刀砍在他后颈上。   对方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盈袖扯回袖子,一脚踢开他,接着对黎欢说:“王妃,这许是敌人入侵,我这就护送你回房——”   她转过头,身后哪还有黎欢的人影!   再一看,黎欢一袭红衣,正以百米冲刺之势奔向后院!   作者有话要说:  黎欢:你就在这里别动,我去搬棵橘子树过来。   然后——   以百米冲刺之速消失。   被留下的盈袖:??? 第12章 咕叽——   黎欢循着刚才的怪笑声,跑进了后院。   “哈哈、哈哈——”   一进院落,偌大的院子里又响起一阵枯木似的笑声。   黎欢走过去,就看到草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人,翻着白眼昏迷不醒。唯一还醒着的一个也跪倒在地,一手朝前伸出手,似乎是在向人救命,但另一只手却卡着自己的脖子,喉咙里发出空洞的笑声。   他虽然在笑,神色却是十分痛苦,整张脸都扭曲成奇怪的模样,像是被捏坏了的泥人,各种奇形怪状都出来了。   黎欢停下来,她的目光没有落在这些人身上,而是看向了空中。   就在这些人的上方,空气里漂浮着许多白色的毛团子,乍一看像是一团团的棉花球,每一个都长得一模一样。   然而,毛团子上面却长着一对豆子大的小眼睛,黎欢一过来后,它们的视线都转了过来。   果然是这样。   黎欢刚才听到怪笑声时,便看见一枚这样的毛团子从她面前飘过,她才立即跟了过来。   这些毛团子飘在空中,像跳跳糖般来回弹动,还有一个就黏在那些怪笑的人头顶,昏过去的人身上却没有。   要是她没猜错的话,它们正是导致这些人失智的罪魁祸首!   而且,都是妖怪!   黎欢和它们对视着,这些毛团子只有汤圆那么大,毛毛蓬松柔软,轻若蒲公英,又小又圆,萌得让人心都化了。   这么可爱的毛绒绒,怎么也想不到它们会是犯罪分子。   黎欢上前一步:“你们快放开那些人,我还可以当做没看见。”   毛团子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全部簇拥在一起,豆子眼呆呆地看着她。   黏在那些人头顶的毛团也转了过来,同时间,怪笑声也没了,跪在地上的人慢慢恢复了神智。   这时,白色的毛团子中钻出一只黑乎乎的毛团,挡在了众毛团前。   这只毛团黑得和煤球一样,混在白毛团中格外打眼。黎欢饶有兴致:“嗯?你就是它们的首领?”   黑毛团呆萌呆萌的,它望了黎欢一会,张开嘴,发出一声长长的:“咕——”   接着众毛团纷纷张开嘴:“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黎欢:“???”   合唱团吗这是?   不过,它们这么一唱,原本停止了怪笑的人忽然又手舞足蹈,狂笑不止。   好吧,她明白了,就是这些可爱的毛绒绒打趴了一片人,它们的声音应该是具有强烈的催眠作用,但不知为何黎欢丝毫没被影响到。   她走上前,一手捏住了那个黑毛团。   叽叽叽的声音顿时没了。   众毛团惊慌失措,瑟瑟发抖地挤在一起,偶尔才发出一声哽咽似的“叽叽”。   黎欢捏着黑毛团子,揉了又揉,这手感,果然和她想的一样,又软又蓬,极为美妙。   黑毛团子生无可恋,艰难地张口:“咕——”   然而众毛团不敢应声,全都贴着彼此,望着黎欢抖啊抖。   黏在那个人头顶的毛团悲伤地“叽”了一声,弹着圆溜溜的身体,慌忙逃走了。   黎欢:“……”   怎么感觉,她好像变成了坏人?   她看了一眼中了催眠的人,毛团子离开后,他的神色恢复正常,倒在地上呼呼大睡,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其他人也是如此。   再看她手里毛绒绒的犯罪分子,实在太可爱了,她又忍不住撸了撸那团黑毛球。   黑毛团子瘫在她手中,又是一“咕”。   众毛团缩成一团,望着失势的首领,只回应了微弱的一“叽”。   这些毛团也不跑也不逃,只是相互蹭着彼此,豆子眼水汪汪的,软糯可爱。黎欢忍不住对它们也伸出了毒手,众毛团怕得抱住彼此,个个都要哭了出来。   这时,盈袖的声音忽然响起。   “王妃!你没事吧!”盈袖从旁边冲了过来,看到黎欢淡定无事后,才松了一口气,急忙对她解释,“我在来的半路上也遇到了发病的仆人,他们果然疯了,很不好对付,但刚才忽然都倒了下去,实在诡谲!”   黎欢看了一眼缩在一起的毛团,它们都听懂了盈袖的话,纷纷哽咽了起来。   黎欢收回手,对盈袖道:“这事我已经解决好了,犯病的人只是受了精神刺激,恢复过来应该就没问题了。”   盈袖惊异道:“王妃,你抓到了犯人?”   黎欢又看了一眼那些毛团,犯人就在这里呢。   她回答:“没错,都抓到了。”   毛团抖得更厉害了。   盈袖却看着周围问:“王妃,这凶手在哪?这场偷袭安排得神鬼不觉,一定是精心策划的暗杀,必须严刑拷问,让他们交代出有幕后主谋!”   毛团子含着泪,连连摇头,还委屈地“叽”了一声。   ……这些毛团子的幕后主谋,大概就是它们吧。   黎欢无奈道:“我想应该没有什么幕后主谋。”   整个事情大概只是一场意外,那两个下人去矮树丛里找匣子,估计是惊动了这些毛球,它们便对他们发起了攻击,接着毛团一个个落到其他人身上,也让他们陷入了失智状态,看起来就好像是感染了一般。   其实,只是这些毛绒绒黏到了他们头上,然后“咕叽”了两声。   唯一不确定的就是这些毛绒绒怎么会呆在这里,它们的出现是不是和江楚寒的病有关?   黎欢思忖间,盈袖又惊疑追问:“王妃难道拷问过了凶手?他们到底在哪里?”   黎欢指着空中的毛团:“就在这里,数量很多。”   盈袖:……Σ(⊙▽⊙\"a   黎欢:“你看不到吗?”   盈袖:“这、这里到底有什么?”   黎欢:“是可爱的毛球,会发出声音催眠人的那种。”   盈袖大惊:“是、是妖怪?”   黎欢点了点头,既然盈袖都看不到这些毛团,肯定是妖怪无疑,就和那妖藤一样。   黎欢倒是习惯了,自从见过江楚寒身上诡异的藤蔓后,她就对这种事淡定自若。但盈袖毕竟不一样,就算她跟着江楚寒见过各种大场面,一时也接受不来自己面前有一堆妖怪的事情。   黎欢试着转移了她的注意力:“总管那边怎么样了?找匣子的事有着落吗?”   盈袖回过神来,摇了摇头:“现在恐怕还没有。”   黎欢看了看缩在一起的众多毛团,然后说:“我有一个主意。”   盈袖:“?”   黎欢严肃道:“你先去找一个麻袋过来。”   盈袖:……Σ(⊙▽⊙\"a?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今天忽然胃痛,粽子也没吃上……QAQ   唯一的成果是,改了一下书名。因为之前的有点长了,在榜单上显示不完整,就直接缩短为《穿成暴君的后妈》啦,封面暂时还不会换,先放一会儿呜呜呜   晚安啦,or,早安、午安~ 第13章 一麻袋的毛绒绒   麻袋很快就拿来了。   黎欢接过,兜头罩下,毛团缩在一起哭唧唧,不躲也不逃,正好装满一麻袋。   犯罪分子全部落网。   只剩下那只黑毛团还在黎欢手中,她拎起那一麻袋的毛团,对它说:“你看到了吧?你的小弟全都落在了我手里,要是你不听我的话,我就扣押它们一辈子。”   黑毛团生无可恋地“咕”了一声,表示应下了。   黎欢接着又对袋子里的毛团说:“你们也都听到了吧?你们的老大在我手里,如果你们不听我的,我就扣下你们的老大,撸秃它的毛。”   麻袋里的毛团害怕地“叽”了一声,也表示应下了。   这样就都搞定了。   黎欢趁机提出条件:“你们有一个将功赎罪的方式,就是替我找到一个盒子,那盒子就在这个王府中,你们数量这么多,而且身板小,应该能注意到普通人忽视的地方。总之,找到那个盒子,我就放过你们。”   她拎着麻袋晃了晃,众毛团立即“叽叽叽”地答应了。   黎欢转向了盈袖:“对了,那匣子具体长什么样?你对这些毛团描述一下,它们待会去找。”   盈袖看不到这些毛团,但能看到那麻袋鼓鼓囊囊,显然是装着东西。她听出了黎欢的计划,连忙便形容起那匣子的样式:“它以檀木制成,长六寸,宽三寸,约三指高,上面雕刻着一串油麻藤的花。”   “油麻藤?”黎欢立马想到了江楚寒身上的藤蔓。   盈袖摇摇头:“倒不是摄政王身上的那种藤,油麻藤是南方常见的植物,花如串串葡萄,味道香甜,可以食用。对了,它的形状像是雀鸟,所以还有另一个名字,就叫禾雀花。”   黎欢差点拿不住麻袋:“你说它叫禾雀?”   禾雀这个名字,不就是那个坑爹编剧的笔名吗?!   盈袖却是不明所以:“这油麻藤确实叫禾雀花,不知王妃为何惊讶?”   黎欢觉得自己需要喝口水压压惊,她记得清清楚楚,那破剧本上写的就是“禾雀”这个名字!她本以为这是一种鸟,不料它还是一种花!   这匣子上的禾雀,和剧本上的禾雀,隐隐中似乎有什么联系,和她之前的不安感应和了起来。   她沉吟了一会,随即对掌心里的黑毛团说:“你听到了吧?那檀木匣子上雕刻着禾雀花,叫你的小弟去找,找到了立即拿来给我,我就放过你们。不然——”   黎欢用力撸了撸黑毛团,威胁道:“我就撸秃你们的毛!”   黑毛团被她捏在手中,像是磁铁吸住似的动弹不得,只是忧伤地“咕咕”了两声。   这应该就是说好的意思了。   黎欢放开了麻袋,对毛团们说:“轮到你们出场了,找到那匣子之前,你们的老大都是我的人质,不要等它被撸秃了才回来哦。”   “叽叽叽!”   毛团们从麻袋里跳出来,含泪望了一眼它们的老大,接着四散而去。   变成人质的黑毛团在她手中逃不走,干脆躺平了。   黎欢揉了揉它,它也没什么反应。   倒是盈袖一脸紧张:“王妃,这……”   黎欢才想起她刚才把盈袖晾在了一边:“没事了,我已经叫毛团们去找那檀木匣子,它们要是找到了线索就会回来。不过,我之前听说匣子一直放在摄政王的书房,能否带我去一趟?”   说不定在那个房间,她还能找到一些线索。   和“禾雀”有关的线索。   盈袖点点头,引她去江楚寒的书房,至于地上昏迷不醒的人,则交给其他人一个个抬回去。   黎欢到了书房,盈袖忙着去查黎欢画出来的藤蔓,叫了几个侍卫守在外面,便拿着画和齐衡商量去了。   黎欢推开书房的门,就见一只毛团从面前飘过去。   她跟着望过去,只见那群本该去找匣子的毛团排着长长的队伍,从往书房里面钻。   里面传来一个尖尖的声音:“好了好了,我知道小黑被抢走了,我早就告诉过你们,除了你们这些笨蛋,其他的妖魔鬼怪还有凡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会拔光你们的毛,把你们烤成妖怪丸子!现在事情都结束了,我们这就离开这个地方!”   黎欢偷偷到了门口,只见毛团排着队伍,一个接一个地跳进了书桌上一个半开的木盒子里,那盒子好像是个无底洞般,一堆毛团跳进去后仍然没有满。   黎欢惊异不已,更惊人的是,这半开的盒子还站着一只小蝙蝠,黑乎乎的蝙蝠长着尖尖的耳朵和小牙齿,张开一边的翼手,正好撑住那个木盒盖,打开来让毛团跳进去。   这时,黎欢手中的黑毛团动了动,似乎是要张口咕咕咕。   黎欢摁住了它,暗中观察这奇妙的场景。   一只会说话的蝙蝠和一群毛团,毫无疑问,它也是妖怪。   但为何会在江楚寒的书房里?   黎欢正想着,最后一只毛团也跳进了木盒里,蝙蝠似乎松了口气,翼手往贼似仓鼠的脸上抹了一把:“幸好只丢了一只小黑,那只小黑留着也没什么用,丢了就丢了吧。”   蝙蝠嘀咕着,同时间,黎欢感觉到手里的黑毛团挣扎了一下。   看来被丢弃的小黑就是它了。   蝙蝠继续自言自语:“我已经按照契约上说的去做了,对那家伙已经是仁至义尽,就到此为止了。”   这话中又牵扯到了另一个人,黎欢想听得更清楚一些,往里凑近了,这时,蝙蝠敏锐地看了过来。   一人一妖的目光对了个正着,蝙蝠愣了一愣,随即十分不屑:“又来了一个凡人,算了,反正他们看不到我,也听不到声音,就连这个盒子都找不到。”   说着,蝙蝠收回翼手,盒子啪嗒一声盖上了。   黎欢目光下移,落到那盒子上。   盒子是深紫的檀木色,上面雕刻着花纹,一串开花的藤缠绕在表面,那一串串的花形状似雀,花瓣似翡,争奇斗艳,雀满枝头,瞬间让人联想到万鸟栖枝的场景。   黎欢盯着那盒子,一个念头如雷般劈中了她。   不会有错。   这正是那个失踪的空匣子!   作者有话要说:  江楚寒:我好像几章没出场了。   黎欢:放心,我给你带了一麻袋的毛绒绒~   #被撸秃了的毛绒绒瑟瑟发抖#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引力永恒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天生一对   黎欢认出那匣子,立即推门进去。   小蝙蝠对上她的视线,紧张地抖了抖翼手:“妈耶,我竟然觉得这个凡人能看到我,是我吃太多凡人种的果子,感知出了问题吗?”   “你的感觉没出问题。”黎欢走到它面前,拿出了藏在身后的黑毛团,“这是你丢失的毛团吧?”   黑毛团咕了一声。   小蝙蝠目瞪口呆,它先看了看黑毛团,又看了黎欢,喃喃道:“你、你是……”   黎欢往前一步:“我是谁不重要,但是你和这些毛团,还有这个盒子,以及——”   话还没说完,小蝙蝠两爪扣住那匣子,双翼一展,扑到黎欢手上,翼手一挥,扫走了掌心中的黑毛团。接着破开窗户,逃之夭夭。   黎欢猝不及防,被它带走了毛团和匣子,连忙追上去:“等等,莫非就是你害了江楚寒?”   蝙蝠带着匣子和黑毛团逃到了外面,盘旋了一圈半:“胡说八道!我分明是他的恩人!”   说着,蝙蝠便往前飞去。   黎欢追到外面,它已经没了影子。   但是,她最后看到蝙蝠飞的方向是江楚寒的寝宫!   黎欢飞奔而去,守卫看到是她也没有阻拦,黎欢直奔江楚寒的房间,一开门就看到那只蝙蝠站在帷帐中,翼手叉腰,对昏迷不醒的江楚寒说:“我就是来看你最后一面,人我也给你找来了,之后就是你的造化了。”   然而盒子里的那些毛团不这么想,它们又从盒子里钻出来,一个个滚到江楚寒脸边,叽叽叽地叫着。   “喂喂,你们别接近他!惹怒了他身上的摄魂四叶藤,你们也会被吃掉!”小蝙蝠急得张开翼手,一个个把它们丢回盒子里。   但毛团又哭唧唧地跳出盒子,重新扑到江楚寒身上,在他没被藤蔓覆盖的脸上蹭来蹭去。   这下黎欢也看明白了,这些个妖怪,一定知道江楚寒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关上门,走了过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的摄魂四叶藤,莫非就是江楚寒身上的藤?”   小蝙蝠抱着一堆毛团望了过来:“你也不算笨嘛,事情就是这样,他已经快要被那藤弄死了。”   江楚寒安静地躺在床上,无声无息的,毛团子小心地蹭着他,很是舍不得他的样子。   黎欢冷着脸:“这种事我早就知道了,所以呢?在他身上种上毒藤的是谁?”   “是谁?”小蝙蝠凉凉地笑了一下,“这摄魂四叶藤长在血肉之躯上,只有自愿种下才能扎根于心肺,吞噬精魂。除了他自己,还能有谁?”   黎欢惊骇:“他自愿种下?那你到底是——”   “我和这件事没有关系,要说关系,也是这些小东西。”小蝙蝠将毛团丢进盒子里,它们还想钻出来,但马上就被它按了下去,“我知道你们都在找这个盒子,觉得它是引发病症的罪魁祸首,但你们错了,这个人不远万里派人找到盒子,正是为了救他自己!”   救自己?   黎欢没料到会是这样一个反转,小蝙蝠怕她不信,又说:“你要是不相信,就亲自去问他。”   黎欢看了看还昏迷不醒的江楚寒:“这要怎么问?”   “我当然有办法。”说着,小蝙蝠一头钻入了盒子中。   黎欢好奇地往里面张望,却见这盒子里头别有洞天,外表看起来是普通的盒子,实际上里面还藏着其他空间,一眼看过去还挺深。   再一看,里面放着好些夜明珠用来照明,地上堆积着数不清的金币、珍珠和各种稀罕宝贝,简直就像个宝库。   小蝙蝠在那堆金子里翻来翻去,挖出一面带手柄的小铜镜,随即用爪子抓着它飞了出来。   “给你,这是引魂镜,将他的残魂引到镜子中,你们就能交流了。”小蝙蝠将镜子放在被褥上。   黎欢半信半疑地拿起镜子,这看起来只是普通的铜镜:“要怎么用它?”   “唔,本来用这玩意条件很苛刻,需要高深的法术将残魂引导到镜子中,不过,没有比极阴体质更好的导体了,你把手放在他没受伤的脸上,另一只手拿着镜子,等上一会儿,他自然就会出现了。”   这么一听还挺简单,但是:“你说极阴体质?说的是我?”   “难道你以为你只是个普通人?就是因为你这个极阴体质,所以你才能看见妖怪鬼神,而且妖魔鬼怪都害怕你。”小蝙蝠警惕地看着她,“所以你不要再过来了,这些小东西敏感得很,普通人都会惊扰它们,而你一接近,它们就会被你的气息压制,怕得动都动不了。”   小蝙蝠张开翼手护在毛团面前,黎欢看了一眼,那些毛团紧挨着江楚寒,果然都不肯靠近她。之前她捏住了毛团时,它们也瑟瑟发抖,想来也是这个缘故。   黎欢退了半步:“它们倒是很喜欢江楚寒呢。”   可不是嘛,毛团都挤在江楚寒脸上,争先恐后地蹭着他,没有一点害怕的影子。   “这是当然,他和你正好相反,是极阳体质,妖魔鬼怪的最爱,吸一口他的精气,无论是妖魔还是鬼怪,都能爽歪歪好几天,这些毛球也特别喜欢他。”小蝙蝠醋醋地说。   极阴,和极阳?   这命中注定的宿命感是怎么回事?   黎欢正要开口,小蝙蝠又说:“反正我就告诉你这些,剩下的你自己去问他!”   说完之后,小蝙蝠转身去笼络那些毛团子:“乖乖宝贝,都到盒子里来,不要再蹭那个半死的人了,他曾经是很好的食物没错,但现在他都要入土了,没有什么食用价值。”   然而没一个毛团理它,毛团子们还是哭唧唧地蹭着江楚寒,可见喜爱他的程度非同一般。   小蝙蝠满脸醋意,扭过头对黎欢说:“女人,你快把他治好,不然我的食物都不肯跟我走了。”   “你的食物?”是指那些毛团?   小蝙蝠严肃点头:“这些毛团都是我的备用粮,不准你伤害它们,要吃掉它们也只能由我下口!”   黎欢:“……”   不好意思,她真没有吃毛球的爱好。   黎欢拿着铜镜上前:“所以我只要触碰他的脸?”   小蝙蝠很肯定。   她试探着伸出了手,放在江楚寒完好的那半边脸上。   毛团一感觉到她的靠近,立即吓得缩到一边。   小蝙蝠立即哄劝它们回盒子里,好打包一并带走。   但毛团恋恋不舍,压根不肯离开江楚寒。   黎欢忽然又缩回了手,转头问蝙蝠:“对了,他的残魂到了镜子里,就能和正常人一样能看到也能听到了吗?”   “当然了,这就是引魂镜的作用,让魂魄和人一样,能听能看能说,包括嗅觉都有。”   黎欢反而迟疑起来:“能不能先别让他看到?”   她记得剧本里写着,江楚寒回光返照时醒来,结果看到了小暴君送给他冲喜的后妈,结果直接被气得进了坟墓。   江楚寒要是看到了她的样子,加重了病情怎么办?   黎欢将她的忧虑说了出来,小蝙蝠一沉思:“这个人类确实心高气傲,性格阴沉不定,连毛绒绒蹭他都无动于衷,若知道你是那个老皇帝的小老婆,被气死也是正常的。”   黎欢干巴巴一笑:“是吧,正常人都不会想娶个皇伯母当老婆。”   小蝙蝠点点头:“那我便暂时封印镜子的视觉,他能够感知到你的存在,但不会看到你,其他的都没问题。”   这样江楚寒应该就不会认出她了。   说到底,他们之前的交集就只有一次册封,那时候的黎欢还是真身上阵,性情也唯唯诺诺,连话都没说两句,留给江楚寒印象估计也不会很深,只要别看到应该就没问题。   黎欢便允诺了。   小蝙蝠立即封印完毕,黎欢重新将手放到江楚寒脸上。   他的皮肤冰凉凉的,手感如丝绸缎子,黎欢忍住蹭几下的冲动,默念着这不算轻薄,一定不算轻薄,随即握着铜镜深吸了一口气,摒弃杂念,专心地当一个导体。   镜子毫无反应。   黎欢疑心自己是不是被坑了。   那只蝙蝠还开始强制搬运毛团,将团子一个个丢回盒子里,然后盖上盖子,接着再抓一个,再盖上……   黎欢愈发疑心了。   这时,她的手指微微一热,像是有电流通过一样,微微失去了知觉片刻。   紧接着,镜子发出一阵光亮。   有效果了!   镜子的光芒慢慢散去,随即出现了一张清冷如玉的脸。   黎欢屏住了呼吸,这镜子中的,正是江楚寒本人!   江楚寒只感觉到一阵力量牵引着他,将他从黑暗中引渡到了另一个世界,光线慢慢渗透了过来,起先似乎还隔着一层油纸,如同熹微晨光,接着就越来越强,连声音也一并带过来了。   他很清晰地听到了三个字:“江楚寒!”   黎欢一时失神,不小心直呼了江楚寒的名字。   镜中的江楚寒愣了一下,黎欢顿时咬住嘴唇,糟糕,她刚才一激动,就忘了她已经穿到古代了,直呼其名是大忌。   趁着江楚寒初醒,还没反应过来,她连忙清了清嗓子弥补:“摄、摄政王大人,你可算醒了。”   语气里还多了一分小心翼翼。   江楚寒听到了声音,但眼前的世界只有隐隐约约的人影,都是一片白色。   只不过,他闻到了熟悉的香气,轻盈缠绕,芬芳的幽香,就来自他面前的女子。   这是,他的光。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男主醒了吗?#   江楚寒:醒了。明天就申请当昏君,沉迷王妃美色。   黎欢:不,你没醒,你不想(否认三连)。 第15章 吾乃九天玄女   黎欢一望见镜中的人,顿时忘了几下呼吸。   江楚寒的残魂敛在镜面,显示出肩膀以上,脸上也没有那些藤蔓,五官端庄无瑕,端的是丰神俊朗,绝世无双。   原来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   他的双眼冷冽,黑沉沉如落星,虽然看不到景物,却威严自怒,叫人看一眼就屏住气息。他循着黎欢的气息,直直望向她:“你是谁?”   这声音,就如她之前听到的一样。   果然就是他警告她不要靠近那朵魔花,还有叫她闭嘴。这第三次,他问的是她是谁,黎欢望了望旁边的小蝙蝠和毛团,沉思道:“我是你手下花十万两黄金请来的……神婆!”   江楚寒:“……”   小蝙蝠都听得一愣,翼手僵在了半空中。   毛团趁机从它身边逃走,弹着到了镜子前,用一身软毛蹭着镜面,欢快地叽叽叽。   很快镜子表面就黏满了毛团,连江楚寒的脸都看不到了。   “你们挡住他了。”黎欢连忙把镜子抽出来,却不小心碰到了那些毛团,毛团叭叽掉到了被子上,被小蝙蝠趁机捡走,丢进了盒子里。   镜中的江楚寒再次露出脸来,却是道:“若你是为赏金而来,大可不必,本王病症入魂,凶险异常又无药可救,无需多赔一人白白送命。”   黎欢有苦难言,她要是不能救下江楚寒,可不是赔一人的事了,许多人可是会因此赔上性命。   她便叹了口气:“大人有所不知,我这神婆子收下了银两,定然要试试才好占为己有,不然连试都不试,日后花着也难以心安。”   江楚寒面色微怔:“你只想求个心安?”   黎欢以为他是要松口了,连忙点头:“没错没错,还请大人配合配合,先说这摄魂四叶藤该怎么解?”   江楚寒淡淡道:“无解,别白费力气。”   黎欢瞠目,她扭头望了一眼旁边搬运毛团的小蝙蝠,用眼神询问她该怎么问下去。   这时,镜子的角度倾斜,江楚寒也感应到了蝙蝠的存在:“禾雀,你也在这里?”   原来这只蝙蝠果真叫禾雀,黎欢一听这名字就有些火急攻心,捏紧了镜子把手问:“为什么它不能在这里?不就是你让那些手下去找那空匣子的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手下都看不到那匣子的真面目,它看起来是空的,其实装着那只蝙蝠和毛团,还有各种各样的金银财宝!”   小蝙蝠连忙护住了它的盒子:“毛团还有金银财宝都是我的!这个盒子里的东西都是我的!”   黎欢:“……”我还没说要呢。   小蝙蝠:“最多、最多就给一半!”   黎欢:“……你此话当真?”   别说一半财宝,有那盒子里的一小撮,她都可以拿着去周游世界了,真叫人期待啊。   小蝙蝠一本正经:“当然,不过不是给你,是给他——”   小蝙蝠转向了镜子中的江楚寒:“我之前就提过,要用毕生积蓄替毛团赎身,这盒子的财宝就是我这些年收集到的宝物,现在看来,给一半就行了!”   黎欢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似乎还不少,她只得看向江楚寒,然而江楚寒也没有说这事的打算,而是说:“如果你能看到蝙蝠和那些团子,定然知晓这摄魂四叶藤的厉害之处,你也被它伤过三回,也该知难而退。”   黎欢心中愁苦,她倒是想知难而退,可她能退去哪?而且她也是现在才知道这藤叫摄魂四叶藤呢,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她还真是没搞清。   她咳嗽了一声:“摄政王大人,你有所不知,其实呢,我不是一个简单的神婆子,我是传说中拥有神秘力量,上能窥天府,下能察幽冥,全天下独一份的——神婆!我的任务就是解救你于水深火热中,之后方可拿着钱财逍遥天下,还请摄政王成全!”   小蝙蝠抱着的毛团啪嗒一声掉到了床上。   这也忒不要脸了。   小蝙蝠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江楚寒也是愣了一愣,黎欢紧张地盯着他,希望自己忽悠了过去。   半晌,江楚寒发出幽幽的两个字:“随你。”   黎欢心花怒放,看来这摄政王还是好说话的,只要讲几句道理,他还是能听进去。   江楚寒又道:“若你能活过今晚,我便信你。”   黎欢僵住了。   她硬着头皮问:“为什么我活不过今晚?”   江楚寒冷呵了一声:“那些鬼怪今晚便会来找我,啃食我的身体,他们极喜欢活人,啃食干净后,我的身体便废了,保全了我的残魂也无济于事。”   他听起来懂得很多,甚至比她这个半吊子还多。   黎欢傻傻问:“然后呢?”   “然后?”江楚寒凉凉道,“然后你也会死,你若是想阻止它们,同样会被吞噬干净,魂归九天。”   黎欢似乎有点明白了:“所以你才警告我,叫我不要管你?”   江楚寒却是不说话了。   黎欢心里有了底,这摄魂四叶藤是江楚寒亲自种下的,他清楚自己的死期已到,但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派人找了这个空盒子,不,是找了这个盒子里的蝙蝠和毛团,他没有把这些事告诉齐衡或者盈袖,只是默默承担,然后死去。   许是他太过高傲,认为普通人帮不到他什么,才选择一个人扛着,现在也是这样,他也在高冷地把她往外推。   黎欢故作轻松:“摄政王大人,你可搞错了,实话告诉你,我不但是神婆,还是全天下举世无双的九天玄女,那些鬼怪想啃我一口,就看它们命够不够大了。你完全不用担心我的安危,该担心的是那些不知道藏在何处的鬼怪呢。”   小蝙蝠搬运的毛团又叭叽掉下。   江楚寒:“……”   镜中的他眉头抽了一抽,似乎是在强忍着不要吐槽。黎欢也知道自己牛皮越吹越大了,但也没办法,她首先得消除这个人的戒心,而且还得保住自己的身份,不管是她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身份,还是她是小暴君送来的冲喜后妈的身份,先要瞒住江楚寒才行。   黎欢清了清嗓子:“既然我的玄女身份已经瞒不住了,摄政王大人,你也该相信我了吧?可否告诉我这摄魂四叶藤到底是什么来头?你为何要在身上种下它?还有那盒子里的蝙蝠和毛团,它们的用途是什么?”   江楚寒薄唇一启:“你既是九天玄女,区区几个问题还能不知?”   套话失败。   黎欢又是僵住,想撬开这个人的嘴,真的比撬保险箱还难啊。   她扭头,瞪着那只小蝙蝠,用眼神问这到底怎么回事。   小蝙蝠无辜地摇头,表示江楚寒就是这样,它也是没辙。   黎欢满头无奈,只得演下去:“本、本神婆自是知道,只是出于方便再次问问摄政王罢了,既然你不肯明说,那我就——改天再问?”   说到最后,黎欢心都虚了。   江楚寒只是呵了一声,接着移开话题:“本王沉睡多日,这朝廷事务如何?”   黎欢又看了一眼小蝙蝠,她可不知道这朝廷情况怎么样啊,这问的怎么个个都是送命题?   她斟酌着说:“朝廷情况尚好,事务都在有序交接,那小暴——小皇帝也已继任新皇之位,日子过得还不错。”   不错到已经给你塞后妈冲喜,成天盼着把你膈应死了。   黎欢心想。   现在她只庆幸江楚寒不能视物,否则看她心虚的样子,早就看穿她在说谎。   她悄悄看了一眼江楚寒的脸色,虽然知道他看不到她,但这样直接对视,她还是有些被刺到的感觉。   不过,和她想的不同,听到小暴君继任的消息,江楚寒喜怒无色,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很是淡定:“江轩继位,传国玉玺应是到了他手上,可诏令大臣。但要全部接管朝政大权,还有另一物件需要得手,那东西只有本王一人知道位置。他可否有逼府中人交出?”   黎欢哑然,这江轩说的应该就是那小暴君,江楚寒对这个新皇帝,可是完全不顾面子呢。   但她确实不知道这里面的情况,只好如实说:“这个我不知,不过摄政王府暂时安全,新皇并未过多刁难。”除了给你塞一个后妈,真的就没有了。   黎欢问:“不如我把齐衡总管叫来,你和他谈?”   江楚寒冷冷否了:“不用,我已是必死之人,用不着再和故人交谈。我不过是想告诉你,那虎符所在的位置。”   黎欢眨了眨眼,没想到江楚寒要告诉她的是虎符。这虎符是调动兵权的唯一凭证,精兵驻守在外,不看人也不听诏令,只认这虎符,若能与大将手中的另一半虎符对上,便可调兵遣将,军权在握。   这一个月了,小暴君还没得到虎符,按照剧本中说的,他应该是一辈子都没得到。因此在青羽国入侵时,内部兵权调遣混乱,无法组成统一抗敌战线,结果兵败如山倒,很快就被灭了。   最终,那一半虎符的下落还是不明。   但现在,江楚寒要将它交给她?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呜在调整作息,放假的作息太可怕了,绝壁要调整回来,然后按时更新!   暂时定为晚上六点或九点的更新(瘫下) 第16章 化凶   江楚寒低声说:“那虎符就藏在——”   黎欢一听这仿佛是交代遗言的口吻,立马弹起来说:“不行,这么重要的物品,你不能告诉我,要给也得交给齐——”   话还没说完,镜中已没了江楚寒的身影。   她的手一离开江楚寒,他的残魂便又沉入了黑暗中,恍惚中只以为这是一个离奇的梦境。   黎欢叫了他两声:“摄政王大人?江楚寒?”   无论是镜子还是床上的人,都没有反应。   她的余光一扫,看到那只小蝙蝠打包好了所有毛团,准备抱着盒子逃之夭夭,她手一伸,拎起了那盒子。   “你现在就想跑?不是说好要给我一半财宝吗?”黎欢抓着盒子晃了晃,小蝙蝠两爪抓着盒子,吊在空中晃来晃去。   小蝙蝠嘴硬道:“是给他的!不是给你!”   黎欢微笑:“你知道什么叫夫妻财产共有权吗?我现在是江楚寒唯一的妻子,他的钱就是我的钱,你懂吗?”   小蝙蝠气鼓鼓的:“你别以为我是妖怪就随便诓我,这个世界根本没有这种说法,只有你原来的世界才相信夫妻财产!”   黎欢大奇:“你还知道我原来的世界?”   小蝙蝠得意一笑:“本大爷乃千年蝙蝠精,这天下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还有你是怎么穿过来的,本大爷统统都知道。”   黎欢一把捏住了这只千年老蝙蝠,虎着脸逼问:“快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蝙蝠被卡着脖子,喘不过气来:“你、你先放开我!”   黎欢收紧了手:“你先说。”   小蝙蝠挣扎了一番,也没逃过,翻着白眼道:“因为那个话本就是我写的!”   黎欢手一松,不太确定地问:“话本?你是说那个坑爹的剧本?是你写的?!”   小蝙蝠点了点头,又马上摇头:“那就是唯一能救他的办法,也是这些毛团唯一的作用,所以我写了那个话本,用它召唤了你,你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救这个人!你要是不信的话,那话本还在我的盒子里,你找找就知道了!”   黎欢松了手,小蝙蝠啪嗒一声落到了地上,摔得它扶着腰叫唤:“本、本大爷的腰断了!”   黎欢径直打开了檀木盒,毛团都缩在盒子口,偷听着他们的对话,但一见黎欢,就立即哆哆嗦嗦地缩到了里面。   黎欢从外看了一眼盒子里面,都是金灿灿的金币和珍珠,没看到什么书。   她把手伸进去,除了抓到一把金子,和一只没躲开的毛团外,没翻出什么话本之类的东西。   掏了半天,无果。   黎欢收回了手,这时,盒子里又传来金币的撞击声,接着盒子里探出了一本书。   几只毛绒绒的团子奋力举着这书,抬到了盒子口。   “叽叽叽——”   毛团小声叫着,颤颤巍巍。   黎欢看着这群毛绒绒,心都软了。   她接过书,想要摸一摸它们。   然而毛团子惊恐地盯着她的手,吓得抱成一团。   黎欢想起蝙蝠说的,她是什么极阴体质,对毛团有威慑作用,不由得动作一顿,收回了手。   她只好拿着书说:“谢谢你们。”   毛团们立即缩回了盒子里,只伸出一小角的脑袋张望。   黎欢望着书,这书乍一看只是一个普通的话本,封面的字也是竖体,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看不懂的字,然而她一翻开书,那第一页就是一个大写的名字:禾雀。   这可不就是那个她想打一顿的编剧嘛。   她的嘴角一抽,该不会那只蝙蝠没诓她,那破剧本真的是它写的?   黎欢再往后一翻,看了第一页,又看了最后一页,这熟悉的配方,还是原来的味道,不用多想了,这特么就是她看过的那个破剧本!   黎欢啪的一声合上本子:“有谁打算解释一下吗?”   小蝙蝠飞到空中,清了清嗓子说:“你刚才不是问那盒子还有毛团有什么作用吗?那盒子没什么作用,就是我用来装食物和钱财的,但那毛团的本事,就是这本书。”   小蝙蝠落到书上,翼手敲着书:“事情就是这样,别看这只是一个话本,其实它是毛团预测的未来,话本里面发生的事,都会原原本本发生!”   “等等,那你是怎么召唤我的?你经过我的同意了吗?”黎欢问。   小蝙蝠心虚地别开了眼:“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还能救很多命呢,我也只是把你的魂魄召唤了过来,你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嘛。”   “那我原来的世界呢?我的身体会怎么样?”   “我算了一下,你的世界是两千年后,魂魄到了这里,两千年后的那具身体当然就躺下了。”小蝙蝠的声音凉凉的。   黎欢无语,要是这样的话,她估计就要被火化了。   “不过,按照时间来说,如果你在这里完事了之后再重新回到原来的世界,就没问题了,不管是这里的事情,还是原来的世界,你都能顾上。”   “你给我从头讲起!”   黎欢又掐住了它,小蝙蝠迫于淫威,只得解释了它的骚操作。   整个事情大致就是,江楚寒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在某个法师的指引下派人找回了这个盒子,当然,江楚寒要找的是盒子中的毛团,这些毛团又小又圆,毛软光滑,胆小还弱,却名为“化凶”,具有逢凶化吉,破解一切难题的能力,是许多道中人试图找到的万能法宝。   这就是因为它们能预知未来之事,将未来写于纸上。但未来之事属于天机,若是窥测到天机,一些毛团也会作为代价消亡。   小蝙蝠数年前捡到了这些毛团,它不想预测未来,只把它们当成了食物,准备等它们长大了一点就吃掉补道行,因此凡是想要毛团预测未来的,都被它打跑了。   但不知为何,江楚寒曾经有恩于毛团,似乎是在毛团一族快要消亡时给它们吸了一口精气,让它们活到了现在。毛团为了报恩愿意帮助江楚寒,但小蝙蝠想用钱为它们赎身。   结果两方没谈成,江楚寒倒是疾病发作,倒在了书房中,一病不起。   毛团天天以泪洗脸,在江楚寒床前哭唧唧,终于让小蝙蝠松口,看看他的命格,找找还有没有抢救一下的办法。   然而,这一查,毛团就损失了一半。   小蝙蝠心痛不已,但也找到了救回江楚寒的办法。   江楚寒病入膏肓,却是纯阳独秀,体质特殊,只有寻到一体质同样特殊,但完全相反的人,才有可能救他一命。   “那个人就是我?”黎欢半信半疑。   “有一半是你,一半不是。”小蝙蝠道,“本来这里也有一个和你同姓的人,也是极阴体质,但就和那书中预测的一样,她性格软弱,虽然体质特殊,但不知是什么缘故,却无法识得鬼怪,我多次潜入她的梦中劝说她,但她第二天就忘光了,完全不能胜任救人之任。我只好想了个办法,让她放弃了这一世的人生,然后再去其他地方召唤一个灵魂过来。”   “所以,你召唤了我?”   “别一脸瞧不起我的样子,我也想把你整个人都召唤过来,但谁叫我只是一只蝙蝠呢,我只能召唤你的灵魂,就是这样。”小蝙蝠叹着气说。   “所以,那个破剧本呢?”   “哦,我是为了让你有所准备,就把整个故事写了下来,召唤你的时候顺便给你带过去了,毛团为了让你方便阅读,还特意调整成了你能认识的那种话本呢。”   黎欢听完了来龙去脉,还是觉得应该缓缓。   她坐在了床边,望着床上的江楚寒发呆,他还在沉睡中,也不知道能不能听到他们的对话,如果能听到,应该知道了她的来历吧,也知道她骗了他。   但是,她现在已经明白了,这个世界并非书中的世界,不是冷冰冰的文字,而是真实的。她之前的预感没有错,这背后果然还藏着什么阴谋诡计。   黎欢一时不知作何感想,她刚才见到了江楚寒,可是他的心思也十分难猜,完全就是一个不配合的病人。   真叫人头秃。   黎欢决定还是叫醒这个病人,重新和他商量一番。   她握着镜子,将手放到他的脸上。   很快,镜中又出现了他的模样。   江楚寒薄唇微动:“女人,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黎欢:“???”   不好意思,我还没开始搞呢。   她咳嗽一声:“莫非我打扰到摄政王大人的清静了?你刚才是在睡吗?”   昏迷不醒,大概也是睡吧?   她想着,江楚寒却说:“你的手,放在本王哪里?”   黎欢一看自己的手,嗯,就放在江楚寒的脸上。   刚才她一碰上去时,江楚寒逐渐从黑暗中醒来,却又想起了之前的事,他本以为那只是梦,但如同幻境般的,他的知觉慢慢恢复过来,除了视觉有些不方便外,身体的一切都能感觉到。   他也感觉到了,那只落在他脸上的手。   温软的,贴着他。   还有幽幽的香。   就是这只手的主人,三番两次闯入他的世界,又忽然离开,留他一人身处黑暗,叫他分不清幽冥与现实。   他甚至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每写一个字,就有一只毛绒绒消失orz   珍惜文字,关爱毛团。 第17章 欺上瞒下   黎欢心虚地望着自己落在江楚寒脸上的手,她竟然在吃一个暴君的豆腐,最重要的是还被暴君发现了。   江楚寒人在镜中,却有身体的触觉和听觉,黎欢有些后悔没有让那只蝙蝠把他的触感也封住。   这吃豆腐的行为在古代应该算是大不敬,严重点可是要杀头的。   黎欢咳嗽了一声:“摄政王大人,这是为了将你的灵魂转移到镜中的必要手段,还请你忍耐一下。”   江楚寒不动声色,她的手触摸着他,感觉十分舒服,只是他却看不到她,只有一个隐隐绰绰的娇软身影,像是一道美食在前,双手却被绑着,无从下手。   他在黑暗中,反复被这道美食勾着醒来,却每每都无法合他心意,刚才更是直接中断了他的话,将他玩弄于股掌中,江楚寒从未有过此待遇。   他冷了冷脸:“你到底是谁?”   黎欢眨了眨眼,江楚寒还会这么问,就是说他刚才没有听到她和小蝙蝠的对话,难道他沉睡时是没有知觉的?   她试探着问:“摄政王大人,刚才的话你有听到吗?”   江楚寒冷哼:“你自称为九天玄女,又言自己为神婆,却不知那匣子的来历,你到底还有几个身份?”   她还真的有几个,就是她那身份说出来,会把他气进坟墓。   不过,这也说明他确实没有听到她和蝙蝠的对话,但如果她此时解释自己来自两千年后的21世纪,并且还是借尸还魂,并且还穿成老皇帝的小老婆,这又免不了要提到她嫁给他冲喜的事。   黎欢决定还是不冒这个险,反正都是天方夜谭,就换个方向胡诌吧。   她清了清嗓子说:“既然摄政王大人都发现了,看来我的身份是瞒不住了,你问问那只蝙蝠就明白,其实我不但是神婆和九天玄女,我还奉了先人的旨意前来为你渡劫,完不成就回不了天上。蝙蝠,你说是不是?”   蝙蝠艰难地点了点头:“是、是。”   难道它还能说不是吗?   那恐怕会被这个女人给掐断脖子。   江楚寒却陷入了深思:“你说,先人的旨意?”   看来有戏,黎欢连忙说:“没错,就是先人。”   江楚寒:“先人是谁?”   黎欢一愣,这个她还真没想到,她结巴着说:“当然、当然是——”   她灵光一闪:“当然是摄政王大人的先代至亲!他们虽然离开人世,但仍然挂念大人,得知大人有难,故特意委托我前来为大人逢凶化吉,这蝙蝠和毛团都可以为我作证!”   蝙蝠翻着白眼,一脸“我看你以后怎么圆”的表情,懒散道:“是是,玄女大人说的都对。”   江楚寒面色微怔:“是吗?母亲的在天之灵找到了你?”   黎欢完全不知道江楚寒的母亲是谁,不过,他是老皇帝的弟弟逍遥候之子,但这个逍遥王爷死前都未曾娶亲,众人只知逍遥候出门玩了几个月,就带回了十来岁的江楚寒,说是他的儿子。   至于江楚寒的母亲到底是谁,基本无人得知,连剧本中都没写,大概率应该是身份卑微的女子,临终前才将江楚寒托付给逍遥侯。   江楚寒喃喃道:“母亲……可还好?”   这个问题,黎欢也想知道。   她的母亲在车祸中丧生后,她也一度想要知道,她在天上过得是否安好,会不会想念她,有没有一丝后悔,是不是在怪她。   可是她再也不会知道了。   她只是记得她在火化前见她的最后一面,那张洗去血污的脸上带着一丝微弱的笑意,像是完成某个愿望,安然逝去了。   她微微一笑:“请大人放心,她很好,叫你不必担心,也不用这么快去找她,这人间一定还有值得你留恋的地方。”   江楚寒抿着唇,不言不语,只有嘴角边勾着少许宽慰。   片刻后,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黎欢同样欣慰地松了口气,这是江楚寒在释放友好合作的善意啊,但是,她要怎么回答呢?   黎欢想了想,说:“我叫离欢。”   接着补充:“分离的离,欢喜的欢。”   “离欢。”江楚寒轻轻慢慢地说出了重复了一遍,不知为何,这两个寻常的发音一从他唇齿间吐出,就像是猫爪在挠人一般,酥酥麻麻。   “合亦欢,离亦欢。是个好名字。”江楚寒道。   黎欢心中一阵飘然,她的真名也和这一样好,还是她父母商量了十个月才定的名字。虽然是他们商量了十个月也没有结果,最后只好闭眼翻字典,随机翻到了一个“欢”字,然后就这么定了。   不过,最重要的是,她又瞒过去了,江楚寒没有对她的名字起疑心。这多亏了之前的黎欢在身份扶正后就抛弃了“黎欢”这个名字,改名为“秦欢”,宫里叫她也是叫秦妃,估摸着应该没几个人知道她原来的名字。   黎欢暂时放心了。   现在终于可以谈正事了。   黎欢一鼓作气道:“那么摄政王大人,你身上的这摄魂——”   话还没说完,江楚寒反问:“为何本王见不到你的脸?”   这就有些惊悚了,黎欢咽了咽口水:“……摄政王大人,你想见到我的脸吗?”   江楚寒没直接回答,而是说:“你大概是将我的残魂导入了引魂镜中,这镜子能让沉睡的残魂恢复知觉,和正常人一样沟通,视听触嗅应当都可恢复,而我却只能看到一些轮廓。”   黎欢讪讪的:“想不到摄政王不但精通帝王之术,连易经玄学也知不少呢。”   就连她这个号称要救他的九天玄女也不知道这些,还真的是……越来越不好诓他了。   她只得装作不知:“许是这镜子多年未用,出了什么问题吧,只要不影响我们沟通,倒是也无妨。”   江楚寒直直盯着她,那双深沉的眼似乎要将她盯出几个洞,黎欢被盯得浑身发麻,偏偏那镜子又在她面前,她只得维持着一点也不心虚的姿态,露出不失礼貌的尴笑。   过了一会,江楚寒掩眸:“本王乏了。”   黎欢“啊”了一声,她可还什么都没说呢,他怎么就能乏了?   江楚寒淡淡道:“你是受人所托,故而认为必须救我,但归根究底,我的生死与你并无关系,无需冒此风险。即便你有心救我,等过了今晚再下结论也不迟。”   说完,江楚寒竟从镜中渐渐隐去。   黎欢的手还放在他的脸上,镜子也抓着不放,但江楚寒还是消失了。   她连忙唤道:“摄政王大人?”   小蝙蝠飞过来:“别叫了,他已经从镜子里回去了。别忘了他是极阳体质,对这些玄奥之术的领悟只会比你多,不会比你少,控制残魂回到身体中再自然不过。”   黎欢这才放心:“那他还醒着吗?”   小蝙蝠探测了一番,然后摇头:“没有,他沉睡过去了。到了那片黑暗中,他便不能知晓外界。”   黎欢:“可是他之前曾经提醒过我,叫我小心来着。”   小蝙蝠挠了挠脑袋:“那应该是他在紧急情况下惊醒了吧,因此摆脱了黑暗,用心声回应了你。不过普通人是听不到的,他在普通状态下,也是无法感知外界的。”   黎欢点了点头,她还有很多事想问江楚寒,不过这样的状态下,确实急不来。   她起身对蝙蝠说:“你留在这里,找找怎么阻止这些藤蔓的办法,尽量延迟它蔓延的速度。”   小蝙蝠不服:“为何我要听你的话?”   黎欢微微一笑,从身后拿出了那个雕刻着禾雀花的檀木盒,毛团和钱财都在里面。   小蝙蝠顿时尖叫:“啊啊你偷走了我的窝!”   黎欢微笑:“好好干活。”   说完,她带着盒子离开了房间。   她还得通知齐衡和盈袖目前的进展,盒子已经找到了,但牵扯出来的问题更多了,那摄魂四叶藤的来历也不清楚,她得和他们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找出有用的线索。   黎欢走到了中庭,远远就听到前方传来娇滴滴的声音:“侍卫哥哥,你行行好,让我出去出去吧,我真的只是出去买个片云糕,要依云楼的那家,是王妃吩咐的。”   黎欢停下来,寻思着自己什么时候想吃片云糕了,那是什么她都不知道。   不过,听着口气,妥妥是秦飞雪无疑。   她果然是想提前出府,然后在宫门口等着小暴君回来,再上演一出大戏吧。   只可惜,有了盈袖的命令,这王府的大门,她是别想迈出一步。   黎欢走过去,正巧就见到了盈袖。   黎欢正要叫住她,一个侍卫忽然从旁边出来,对盈袖行礼:“启禀大人,新皇两个时辰前打猎回城,现已抵达行宫。”   这话是说,小暴君提前回到了宫里?   盈袖也有些意外,看来她也不用再让人拦着秦飞雪了。   她随即就叫人放秦飞雪滚蛋。   黎欢看到侍卫没有再拦,秦飞雪露出了得逞的笑容,眼波一转,她又见到了黎欢,立即笑容满面地过来,好不亲昵地叫着:“姐姐。”   然后压低了声音:“姐姐,你真的不和飞雪一起离开吧。”   这一次,她没有用疑问句了。   看到黎欢的改变之后,她早就没了让黎欢和她一起离开的主意,只想着一个人去投奔大好未来,留黎欢在这阴沉沉的府中等着被埋掉。   果然黎欢的回答也和她一样:“你去就行了。”   秦飞雪喜笑颜开,马上就抱着包好的细软离开了。   黎欢心情也有些复杂,如果没有她的话,这个秦飞雪必然是未来的主角,和小暴君一起滥杀无辜,助纣为虐,活该被送上火刑架。但此时一切尚未开始,她的未来到底会如何也无法得知,现在放她走到底是不是正确的,黎欢也不能百分百确定。   只是,所有人的命运已经改变了。   在她来到这里后,就是新的开始。   黎欢决定不想这么多,她转身去找盈袖,告诉她新的进展。   就是这时,又一个侍卫急忙冲过来。   “不、不好了,新皇、新皇来府上了!” 第18章 小暴君来了   侍卫惊呼着通报了盈袖,那小暴君不知起了什么心思,不但提前从猎场回来,还在回宫后又折回来,直奔摄政王府。   这架势,怕是来者不善。   盈袖齐衡都接到了消息,纷纷停下了寻找匣子和线索的事,面色凝重地往大门口赶,很快就在前方碰到了一起,两人脸色都很难看,彼此摇了摇头。   黎欢也连忙走过去,他们一见她过来,才微微缓和了神色,一齐对黎欢行礼:“王妃。”   黎欢虚扶了一把,示意他们不必多礼,接着说:“你们不用担心,那空匣子我已经找到了,还有毒藤的事也有了头绪,这些我过后再详说。现在要紧的还是那小皇帝。”   两人一听,眼中纷纷有了光彩:“王妃,那现在——”   “现在你们便专心应付那小皇帝,看他来府上到底是什么意图。”黎欢说。   齐衡微微皱眉:“新皇上任,又急着造访王府,在下认为,恐怕是为了一样物件而来。”   黎欢侧目,也是一脸沉重。她想着,那小暴君昨天没有遇到他未来的皇后,怕亡国亡完了,现在又寻上门来了。这肯定是命运的安排,妥妥就是为了那朵白莲花而来啊。   齐衡这么肯定的样子,说不定是他也看过那个话本,知道那小暴君是要来娶那朵白莲花了。   不过,白莲花刚刚就走了,走的是后门,小暴君肯定是从正门来,就一盏茶的功夫,这对渣男贱女就错过了呢。   黎欢正是浮想联翩,却听齐衡说道:“新皇如今有传国玉玺在手,可诏令百官,但唯独缺了兵权,他必然是为了摄政王手中的虎符而来!”   黎欢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盈袖担忧地扶住她:“王妃,您没事吧?”   黎欢缓了缓,再看盈袖,她也没有对齐衡的话提出异议,似乎也没有想到秦飞雪,她便摇了摇头:“我没事,。”   接着又看着盈袖:“盈袖,你也认为小暴君是为虎符而来?”   盈袖点头:“没错,前两次,新皇假意看望摄政王,实则逼迫我们交出虎符,但虎符所在只有摄政王一人知晓,其余人就算翻遍全府也不可能找出来。”   黎欢暗暗叹了口气,就连盈袖也没有想到白莲花的事,看来他们都没有看过那个话本,现在也不方便提起了。   不过,那小暴君提前打猎回来,还来这里要虎符了,这也是剧本中没有的情况,按照之前的情况发展,那小暴君应该是对秦飞雪一见钟情,当即将她弄回了宫中,整日在寝宫中巫山云雨,朝政也不理,直接荣登昏君一列,虎符的事也忘到了脑后。   然后忘着忘着,就等到了江楚寒的死讯,小暴君乐呵呵地把江楚寒下了葬,终于想起了还有个虎符没拿到手,但此时江楚寒的心腹要么死了,要么跑了,线索全无。小暴君掘地三尺,还真的没找出那半个虎符来。   当然,这事肯定是不能声张的,万一有人偷偷去找了虎符,反过来要挟他,他当皇帝也不安稳。   小暴君想着等江山坐稳了,这虎符也可有可无,重新造一对再发下去也行,这事就了结了。只是天算不如人算,他这皇位才刚刚坐热乎,就被隔壁的青羽国踏平了江山,连老婆都到了对方坏中,这绿帽子戴得,可以说是分量十足。   现在小暴君没遇到秦飞雪,脑子还算清醒,还记得这虎符一事,找上门来了。   黎欢想起江楚寒的话,他本是想把虎符的位置告诉她,这么重要的东西,他却想要告诉她这个一面都没见过的人,完全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黎欢安抚了两人:“你们只管应付那小皇帝便可,虎符一事我也有些着落,但如今是万万不能给那小皇帝的,你们能拖便拖。我就不露面了,那小皇帝想必也没把我放在心上,还有其他的事我想去查一查。”   两人点头,神色也稳重了不少,一起去迎那小皇帝了。   黎欢则往江楚寒的寝宫奔去,一进门,就冲着那只小蝙蝠问:“你有没有那种能让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的法术?幻术也行,看上去像就成了。”   小蝙蝠正趴在果盘里啃着一枚杨梅,杨梅汁水飞溅,酸爽可口,尖尖的小牙齿咬得都酸软了。黎欢一进来,它哐当磕到了牙,险些崩掉半个。   它龇牙咧嘴地捂着牙齿,痛苦道:“这种法术,本、本大爷当然——”   黎欢一喜:“当然会?”   小蝙蝠:当然不会!”   黎欢:“……”   黎欢:“那你到底会什么?”   小蝙蝠想了想:“隐身……?”   黎欢:“……”   妖怪本来就不能被普通人看见,学点什么不好,犯得着学隐身吗?   小蝙蝠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蔑视:“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可是蝙蝠,我有尊严的,我的隐身术也是全天下最好的,看我藏的那个盒子,除了你之外,完全没有人看到呢!他们就算翻遍整个屋子,想破了脑袋,也不可能想到他们要找的东西就摆在面前,很好笑是吧?哈哈哈哈——”   黎欢拎起了它:“少说废话,你让齐衡他们白找了那么多天,还对江楚寒的病无动于衷,这两件事我都没和你算账呢。”   小蝙蝠被拎得变了形,大呼救命。   这时,黎欢也听到了脚步声,一行人正在往此处走来。   黎欢本想着让小蝙蝠施个法,自己装成江楚寒,吓一吓那小暴君,毕竟那小暴君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江楚寒一个,若是能让他收敛心思,倒也是好事。   但既然行不通,那也就没办法了。   黎欢捏着小蝙蝠道:“你现在就让我隐身。”   小蝙蝠苦着脸:“行是行,不过对人使用,只能用一刻钟。”   一刻钟,也就是十五分钟。   这也够了。   黎欢松开了它:“时间快到了,你就提醒我离开。”   小蝙蝠摸了摸自己被掐疼的翼骨,叹着气答应:“好好好,那我现在就给做法。”   就在这时,脚步声更近了。   黎欢隐身的同时,门也在同一时间推开,迎面就走来一个身穿明黄色龙袍的少年。   这就是那小暴君了!   黎欢第一次见到他,只见他十六来岁左右,生得极好,肤白俊俏,和江楚寒有几分神似,尤其是眉宇间一股戾气,尤为相似。   不同的是,这小暴君虽然性情冷血,脸上却自有几分笑意,还没成年,就能窥见骨子里的风流放浪。   小暴君眉眼带笑,无视了房中的黎欢,直奔江楚寒的病榻而去。   声音和抹了蜜一样甜:“皇兄,朕来看你了。看到皇兄还是和之前一样不省人事,朕甚是欣慰。看来朕送来冲喜的臭脚娘们效果显著,那瘫痪的臭老头也总算是发挥了点余热,朕之前还愁要不要把他那些小老婆直接杀了了事,现在可找到安置的去处了。”   小暴君语出惊人,黎欢已经看到后面跟来的齐衡和盈袖面色都是铁青,其余下人也是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这喜怒无常的笑面小皇帝一个不顺心,就将他们拉出去砍了。   唯独小暴君言笑晏晏,还拿来了他在猎场打的猎物,对着昏迷不醒的江楚寒炫耀:“皇兄,请看,这都是朕今天打到的猎物,当年皇兄又是教朕射箭,又是教习武,可皇兄有所不知,朕最想做的,就是用皇兄送给朕的弓箭,射穿皇兄的心。朕想着皇兄的心头血怕也是冷的,黑的。朕当年不过是射死了你养的一只兔子,就被你罚着到那太阳底下练射箭,一天没吃没喝的,一刻不停地射啊射,弓弦都切开骨了,血肉都没了,你还要朕练到百发百中才能吃饭,朕当时真想射穿皇兄的脸啊。”   小暴君笑着说完,随即扔开手里死掉的山鸡野鸟,打量着死气沉沉的江楚寒:“不过,这都过去了,如今皇兄就要入土了,朕不会计较过去的事,也不会拿皇兄的尸体出气,鞭尸这种事,朕是万万做不出来的。所以皇兄啊,你就安心去吧。朕已经在猎场的祭神大典上为皇兄祈福了,祝愿皇兄早日入土为安,那十八层地狱正在等皇兄进去呢。”   小暴君笑容满面,语气极为轻快。   房间中一阵死一般的凝重,所有人大气也不敢出。   齐衡和盈袖咬着牙齿,捏紧了拳,一言不发。   这小暴君如此不顾情面,出言不逊,明摆着就是为了羞辱江楚寒,报复他曾经的苛刻教育。然而他们却不得不忍,否则又会让小暴君找到借口,再做出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来。   黎欢反倒是觉得,这小暴君果然还是小孩脾气,十六岁的年纪,放到她的世界,都还在读高中,可能还患有中二病。   而这小暴君的中二病,就病得不轻。   这番羞辱江楚寒的话,也像是小孩子忽然得了势力,就在大人面前张牙舞爪,跳着脚表现自己能力极好。   难怪他这么快就把国给亡了。   小暴君炫耀完之后,又叫来了府中的大夫,问了江楚寒的情况。   那大夫是个老实人,但并不知道江楚寒的真实情况,只得禀报小暴君,江楚寒还是和以前一样,完全没有好转。   说完后,大夫以为自己大难临头,瑟瑟发抖。   小暴君却道:“来人,这大夫医术了得,重重有赏!”   治不好病的大夫一脸懵逼,稀里糊涂领了赏。   黎欢看得也是无语至极,这时小蝙蝠提醒她隐身的时间快到了,她只好先行离开。   一走到花园中,她便脱离了隐身状态。   这时,小暴君也是神清气爽地走了出来,现在他很肯定江楚寒就要入土了,他终于不用怕这个堂兄了,总算在他面前扬眉吐气了一回,心里无比欢畅。   他高高兴兴地走到花园中,余光一扫,忽然就见到了一袭红衣人影。   那袭身影亭亭而立,站在一丛娇艳怒放的牡丹前,侧影曼妙,眼波明媚,叫人一看就失了心魄。   跟在后面的齐衡和盈袖也看到了黎欢的身影,正要找个借口移开小暴君的注意力,不料那小暴君却死死盯着黎欢的身影,好似被勾了魂魄一般,痴态毕露:“朕问你,那、那女子是谁?   齐衡:“……”   盈袖:“……”   两人心中疯狂吐槽:那就是你送来冲喜的后妈、现在的嫂子!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今天又超字数了,来晚了一点,明天绝对不超字了orz 第19章 三日之约   小暴君着魔般望着前方,那丛牡丹开得正是满园春色,黎欢一袭红衣立于牡丹前,生得国色天香,与那牡丹争妍斗艳,花美人更美。   齐衡与盈袖面色都有些呆滞,这小暴君怕是对他们的王妃一见倾心了,两人都不敢说出那便是黎欢,心思急转着怎么转移话题。   这时,小暴君上前一步,嘴里竟是喃喃念了一声:“母后……”   两人顿时生出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这小暴君暴戾无常,但对他的母后绯烟皇后的依恋人众皆知,而绯烟皇后性喜牡丹,又常穿红衣。黎欢穿着一身红衣站在牡丹前,乍一看,竟有几分神似。   但是,这小暴君最厌恶有女子模仿绯烟皇后的红妆,那些敢穿成这样在他面前招惹的女人,都被这小暴君拉出去乱棍打死了。   可现在他偏偏对黎欢上了心思,连这忌讳都忘了。   两人更加愁苦了,他们想着这小暴君性情反复无常,就说这冲喜一事,据说也是小暴君突发奇想,他随手在后宫中抓阄,抓到了黎欢的牌子,就把她送过来冲喜,估计之前连黎欢的面都没见过。   现在却见着了。   两人呼吸一窒,同时间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这小暴君又将黎欢要回去怎么办?   王妃要是走了,谁来救他们的摄政王哟。   这一念之间,黎欢的身影忽然又从牡丹间隐去了。   小暴君几步走过去,连个人影都没见到,一脸怅然若失:“母后……”   两人悬着的心倒是落了地。   小暴君回过头来,厉声质问:“方才你们可见到这里有一女子?”   齐衡一愣,面上装出一脸糊涂:“皇上,小的、小的不曾见到有人。”   盈袖也是点头:“奴婢也不曾见得,不过四月过半,牡丹花开,皇上可是思念绯烟皇后了?”   四月正是绯烟皇后身亡的时候,小暴君收敛了情绪,冷冷道:“大胆,母后的名讳岂是你这种女人能叫的!”   盈袖眼圈红了红,连忙跪在了小暴君面前:“奴婢失言,请皇上责罚。”   小暴君冷笑:“哼,若是你们三日内再交不出虎符,朕不但要罚你,还要砍下整个摄政王府的脑袋!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出去!”   齐衡扑通也跪下了:“皇上息怒!小的也想替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虎符下落只有摄政王一人知道,如今摄政王昏迷不醒,小的实在是……”   “不知道就去找!”小暴君打断他说,“把这屋子翻过来找上一遍!一遍不行就两遍,两遍不行就三遍!三日内没找出来,你们就给朕去死!”   小暴君撂下这话,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齐衡和盈袖跪在后面:“恭送皇上。”   等那小暴君走远后,齐衡扶着盈袖起来,愁容满面:“新皇果然是为了虎符而来,这虎符别说我们不知道在哪,就算知道也不能交出去,可是这三日内若不交出,就是杀头之罪……”   盈袖也沉着脸:“我们倒也没事,但就怕连累到摄政王和王妃,若是事情真到了那一步,总管,你也不用管我了,我便寻个时机,然后——”   盈袖手中蓦然出现几根银针,杀意毕现。   黎欢听得真切,她这是想刺杀那小暴君!   齐衡面色凝重:“小袖,此事万万不可操之过急,若是你反而落入埋伏,别说化解危机,情况只会更糟。”   “总管说的对。”黎欢从牡丹花后出来,两人一见她,面上均是一愣。   还是齐衡反应快:“王妃,莫非您一直在此?”   黎欢点头:“是的,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   刚才黎欢的消失其实只是隐身,她也注意到了小暴君从江楚寒寝宫出来,便想着继续暗中观察他们,又叫小蝙蝠重新施法,进入了隐身状态,一直在旁边听着。   不过,她只从虎符那儿开始听,之前那小暴君似乎还说了什么,黎欢都没听到。   她听到小暴君说了虎符,就知道大事不妙。   果然,那小暴君没有了白莲花从中作梗,人也变精了,这下是铁了心非要那虎符了。   小暴君走后,黎欢听着齐衡和盈袖的对话,这才从隐身中退出来,她望着忧心忡忡的两人,安抚道:“不必着急,我已经有了主意。既然那小皇帝是说三日之内,那我便让摄政王三日内就醒来,他一定有办法治退那小皇帝!”   两人连忙问:“王妃莫非是有了对策?”   黎欢从容道:“当然,我找到了重要线索,想必很快就会有进展。二位且看这盒子,是不是那失踪的空匣子?”   说着,她拿出那个檀木盒,展示给两人。   两人眼中燃起了希望:“正是这个!这匣子缠着油麻藤,就是摄政王派人从蛮荒之地带回来的空匣子!”   其实也不是空的,里面装着成堆的钱宝,还有会算命的毛绒绒和一只千年老蝙蝠。   但这些他们都看不到。   黎欢也没有和他们多说,就算说了,恐怕也只是让他们徒增烦恼吧。   黎欢收起盒子,解释道:“这盒子并非摄政王得病的罪魁祸首,实际上他派人寻找这盒子,是为了找到治愈疾病的办法,但没能成功,他才突发疾病倒下。真正要命的还是那些看不见的藤,是一种叫摄魂四叶藤的东西,你们听说过吗?”   齐衡和盈袖愣了一愣,然后都是摇头:“不曾听过。”   果然是这样,江楚寒没告诉他们那藤的事。   黎欢没有放弃:“你们有从摄政王口中听过相关的事吗?比如妖怪,蝙蝠还有会算命的毛团?”   两人更加迷糊了:“这……从未听说过。”   黎欢继续问:“你们再好好想想,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吗?这对治病很重要,我想要知道他为何会染上这怪藤。”而且,还是自愿的。   江楚寒很清楚那摄魂四叶藤的症状,也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但还是自愿种下了这毒藤,他是为了什么呢?   到底是什么,让江楚寒这样一个冷性子的人甘愿舍弃性命?   作者有话要说:  #比命还重要的……#   对于吃货来说,大概是……泡面?   (天天吃面的我,大概要被吃货界开除了orz) 第20章 我把你当朋友   黎欢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能比命还重要,值得让江楚寒冒这么大的风险。   齐衡和盈袖也是一点头绪也无,江楚寒从未和他们提及怪力乱神之事,非要说江楚寒有什么特别之处,就是江楚寒功夫了得,一剑必退敌,百步能穿杨,又会谋略之术,曾以少胜多击退夏周国的十万敌军,将其挡在国界线之外,至今不能进一步,从此有了战神的称号。   这都是齐衡说的,这个管家把江楚寒吹得出神入化。从他们口中大概是挖不出什么线索了,黎欢连忙找了个借口遁了。   齐衡意犹未尽,还沉浸在回忆江楚寒的威武身姿中。   盈袖屈起手肘捅了捅他:“总管,刚才新皇的事,不应该告诉王妃吗?”   齐衡一下垮了脸:“这、这种事,在下、在下实在是开不了口。”   盈袖也是一叹气,要告诉黎欢那个送她来冲喜的小暴君似乎心悦于她,这种事……确实有难度。   两人都纠结着不知道怎么对黎欢开口,刚才也实在没找到机会,这下只能再看看后续发展,再择机告诉黎欢了。   这一幕,飞在空中的小蝙蝠看得真切,飞到黎欢面前说:“我看那对男女,似乎有什么事瞒着你。”   “男女?”黎欢反问,“你说的是齐衡和盈袖?”   “没错,你走后他们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一定是有什么情况!”小蝙蝠信誓旦旦。   黎欢停下来:“你是不是太闲了?这三日内,你要是没找出让江楚寒醒来的法子,我就把你炖了做汤!”   小蝙蝠一脸惊恐:“你、你莫非是南粤人!”   黎欢险些摔倒,这南粤的称呼,放到现代似乎就是两广一带,原来早在这个时候广东人就这么有名了吗?   黎欢咳嗽了一声,严肃道:“既然这件事都被你知道了,那就没办法了,我就直接告诉你吧,我确实来自南粤,蝙蝠什么的做汤最好了。”   小蝙蝠吓得倒吊在了树上,翼手颤巍巍地指着黎欢:“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我把你当朋友,你却觊觎我的身体!”   黎欢:…………   神TM觊觎你的身体!我不过是想把你做补汤!   黎欢顺了口气:“少贫嘴,快想怎么才能让江楚寒醒来,不然我真炖了你,端去给江楚寒喝!”   小蝙蝠翼手叉腰:“你以为我不想吗?如果我有其他办法,就不会损了一半毛团来召唤你。”   “我这不是来了吗?你现在总有其他办法了吧?”黎欢说。   小蝙蝠摸着下巴,沉思道:“这么说倒也没错,办法应该是有的,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阻止那妖藤蔓延,今晚是关键时刻!”   江楚寒也说过等过了今晚再让她决定要不要改变主意,还说她待在他身边,就会有性命危险。   黎欢忧道:“今晚会发生什么?”   “反正是些不好的、血腥的事。”小蝙蝠颇有忌讳,“到晚上只剩三四个时辰了,到时候你可千万不能让那些毛团从盒子里出来,否则它们肯定会被吃得精光。”   黎欢摸了摸那个檀木盒,毛团都安安分分地待在里面。   “这些毛团只有算命和一点催眠的本事,它们很脆弱的,如果它们被吃掉了,我的粮食就没了,本大爷就活不下去了!”小蝙蝠飞下数,做势要来抢盒子,“不如还是让我带着毛团逃走吧!”   黎欢避开了它,又把盒子收回袖子里:“你别想了,江楚寒没好之前,你都得待在这里给他治病!”   黎欢已经答应了齐衡和盈袖,三日内就要想出救江楚寒的办法,那时候,她其实只是凭感觉说出了这番话,心中并没有任何对策,但是,她说那番话也是真心的。   那小暴君没有了秦飞雪这个转移注意力的白莲花,注意力都转到了江楚寒和摄政王府上,专心夺回所有权力。这也是因为她来到了这里,改变了故事的发展。   虽然来这里并不是她的自愿,但既然被赋予了这种身份,她也该负起责任来。   而且,除了她之外,也真的没人能收拾这个千疮百孔的局面了。   综合江楚寒和小蝙蝠的话,今晚定然是重要关头,不但和她与江楚寒有关,也关系到许多人的生死存亡。   必须要阻止情况继续恶化。   黎欢打定主意,和蝙蝠交涉:“今晚你就和我待在一起,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小蝙蝠正要抗议,黎欢就拿起了那檀木盒,到嘴边的话顿时就憋回去了。   黎欢又安抚它:“你放心吧,等事情解决了,江楚寒肯定不会亏待你,你不是喜欢金子银子吗?这种东西他肯定多的是,叫他给你一堆就是。”   小蝙蝠撇撇嘴:“金子银子算什么?能吃吗?”   黎欢抬起眉毛:“我看你收集了那么多金银财宝,还以为你是只守财蝙蝠呢。”   小蝙蝠:“我是只守财蝙蝠,但那玩意根本不能吃啊。”   黎欢:“所以重点是吃?”   小蝙蝠:“不然呢?”   黎欢摸着下巴,看到檀木盒上的油麻藤,又想起了盈袖的话,这油麻藤的花据说是能吃的。   “我说,你把这油麻藤刻在盒子上,该不会也是因为这种花能吃吧?”黎欢随口这么一问,小蝙蝠的眼睛却亮了:“你也喜欢禾雀花吗?现在正是它开花的时候,可我要守着那些毛团,一步也离不开,今年的禾雀花完全没尝到!”   ……还真说中了。   黎欢道:“这油麻藤的花我马上就叫人去摘,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但是,你要配合我给江楚寒治病。”   小蝙蝠倒挂在树上,口水都流出来了,哪还想着反驳。   黎欢很满意:“首先,你要告诉我,江楚寒为何自愿种上那摄魂四叶藤?他的目的是什么?他又是从谁手中得到那妖藤的?”   “这个事情……”小蝙蝠张了张口,尖尖的牙齿咬着一对翼手,支支吾吾,“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根据我知道的信息,应该是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和谁?”   “这就要从摄魂四叶藤说起了,它的作用没有别的,就是吞噬宿主的魂魄,并收集到那朵花中,等所有魂魄都收集干净了,它就会结成果实,自然脱落。这就是交易的最后一步,在交易完成之后,摄魂四叶藤就会自动萌生,收集魂魄。然后就等摄魂四叶藤的主人捡回去,提炼其中的魂魄。而这摄魂四叶藤的主人,全天下也就只有那一个。”   黎欢奇道:“是谁?”   小蝙蝠沉下声音,正色道:“当然就是那个住在深山中,方圆百里妖迹无踪,人迹不至的罗刹鬼神!”   黎欢眨了眨眼,凭着她多年演戏的经验,这么狂酷拽的名字,一般就是幕后大反派无疑了!   所以,江楚寒和鬼神做了交易?   这胆子,可不是一般的大,忒大了。   黎欢又问:“那江楚寒从交易中得到了什么?”   小蝙蝠一摊手:“这个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你们凡人都喜欢的金子银子还有美女?”   黎欢:“江楚寒不爱财,也不近女色。”   她还寻思着,江楚寒说不定现在还是处男身呢。   这时,小蝙蝠恍然大悟:“我明白了,那就是江山社稷!江山、美人,他总要得一个吧?”   黎欢不太认同,江楚寒之前的状态根本就是毫无留恋,不但让她别想着救他,就连那虎符也要交给她,这完全不是执念于权力的人会说的话。   小蝙蝠叹了口气:“不然,你就亲自去问他吧。”   正巧,黎欢也是这么想的。   她连忙又往江楚寒的寝宫走去,这次,她一定要挖出那个人想隐瞒的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江楚寒:本王无欲无求。   黎欢:你再不起来,我就要回现代了。   江楚寒(瞬间坐起):我活了.jpg 第21章 摄政王的交易   黎欢推开门,直奔江楚寒的床前。   她拿出引魂镜,手按在江楚寒脸上,镜子中逐渐又出现了江楚寒的脸。   这次,他的面色有些恼怒:“你又无端叫醒本王,所欲为何事?”   黎欢讪讪一笑:“摄政王大人,你都躺了一个月了,出来活动一下对身体有好处。”   江楚寒斜睨着她,黎欢连忙道:“其实我是想告诉你,刚才江轩来过了。”   江楚寒一怔:“他来了?”   黎欢点头,心想着那小暴君不但来了,还祝福你下地狱呢。   好在江楚寒估计是听不到那小暴君的话,不然还不知道会被气成什么样。   黎欢试探着问:“摄政王大人,你平时躺着的时候,难道对周围发生的事都浑然不知?”   “这是自然,本王昏迷不醒,当然什么也不知道。”江楚寒回答。   “那就奇怪了,你之前在昏迷状态时还警告过我不要碰那朵花。”黎欢道。   江楚寒语气一顿,不自然地回答:“你不一样。”   黎欢很是惊讶:“我哪里不一样?”   江楚寒薄唇抿了抿,移开了目光:“我看不到其他人,也听不到声音,不过,有时候我能看到你……的影子。”   黎欢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愈发好奇:“我的影子,是什么样的?”   “不怎么样,就是一个剪影。”江楚寒淡淡道。   黎欢语气讪讪的:“只是剪影的话,那确实不怎么样。”   她的声音中有些失落,她还自认为自己有张好脸,但江楚寒漫不经心的语气,就好像连同她也一起否定了。   虽然她也明白江楚寒只是说她的影子,可她还是难免有一点点小失落。   真的,只有一点点。   江楚寒却是脱口而出:“那也比现在好。”   黎欢疑惑:“比现在好?”   江楚寒欲言又止。   虽然他之前只能看到她的影子,但在一片黑暗中,她的身影透明而亮,像是一团光。   不像现在这样,一切都是雪白的,只有少许轮廓,不管怎么盯着她,仍旧视物不清,仿佛得了雪盲症。   而且,不知是不是因为他频繁进入了这镜子的缘故,他之后就一直沉睡不醒,没有再见到黎欢的身影了。   所以他才不想进入这镜子。   江楚寒转移了话题:“你到底想问我什么?”   黎欢还想着之前的话题呢,那句比现在好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先回答我前面的问题。”她说。   江楚寒却移开视线,薄唇一抿,什么话也不说。   这样子,何其冷淡!   黎欢抓了抓头:“好吧,我是想说,江轩要你的手下三日内交出虎符,否则就杀光所有人。不过,我觉得就算交出去也不能保王府平安,不如——”   “那虎符就在我书房的密室中,取下第三个格子中的卷轴,找到机关就能打开密室。”江楚寒说。   黎欢愣在床头,他真的说了?他把虎符的下落说了出来?   黎欢自顾自地确认了半晌,才肯定江楚寒真的说了,他把那小暴君宁愿砍掉一屋子脑袋也要得到的东西随口说了出来,告诉了她这个连面都没见过的陌生人。   黎欢忽然有些生气:“摄政王大人,你是不是自信过头了?你是觉得我不会是你的敌人,还是觉得这虎符随便交给谁都没关系?要是我找到了那虎符,转手就交给江轩邀功,出卖你怎么办?”   江楚寒淡淡一笑:“哦,你要这么做吗?”   黎欢咬牙:“我才想问你,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你就甘心把这江山让给那个十六岁的毛头小鬼?他根本不是当皇帝的料!”   江楚寒沉默片刻,才问:“你认为我就是?”   黎欢直视着他:“你当然是。”   如果江楚寒都不是,那这个国家早就亡了,民间百姓都说江楚寒是紫微星下凡,是来力挽狂澜,救他们于水火的战神。   然而江楚寒听了这话,却没有一丝波动,那双幽深的眼眸沉了又沉,不见任何情绪。   他冷冷问:“你可知我这些年,一共杀了多少人?”   他的声音冷淡,如一根冰刺插在头顶。   黎欢心头一震,她清楚江楚寒杀人无数,尤其是刚上任的那会,几乎天天都在砍人脑袋,抄家无数。就连那小暴君也学会了他的冷血无情,性格越发扭曲阴鸷,表面笑嘻嘻,转身就要你脑袋。   这两人在朝廷上的风评都十分糟糕,人人都要骂一句暴君,若是他一朝落陷,则是人人得而诛之。   黎欢强作镇定,想要说几句俏皮话圆过去,比如既然当了摄政王,就不能太玻璃心,就像她当明星那会,黑粉和键盘侠在网上挑刺,她都当是给她做数据了,也没耽误她红不是。   可是她口中苦涩,想说的话卡在了喉咙中,一句也说不出来。   江楚寒神色淡淡的:“若你真是九天玄女,那你应该明白,离刀刃太近,就会受伤。”   这个人又是在推开她,不让她靠近了。   可是,离刀刃太近的,并不只她一个人。   那至上的皇权,不也同样是一把利刀吗?他握在手中,杀死了其他人,也反伤了自己。   黎欢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江楚寒,他的身体伤痕累累,妖藤缠身,而他的魂魄只余下零星半点,时日无多。   她不知道如何才能让这人放下心防,只好强颜欢笑:“你大可放心,我不会去碰刀刃,只是握住的刀柄话,就不会受伤了。”   江楚寒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又不甘示弱地勾起了嘴角,狭促一笑:“你想握住谁的刀柄?”   黎欢不假思索:“当然是你的——”   话到嘴边,黎欢反应过来,差点咬到舌头。这分明是话里有话,调戏良家妇女呢!   江楚寒低声笑道:“是我的什么?”   黎欢顿时憋红了脸,结结巴巴说不出完整的话,只念着:“你、你别欺负人,我可是九、九……”   黎欢结巴了几下,九天玄女这个称呼,她却是没脸再说出口了。   江楚寒的笑声愈发入耳,低低在她耳边回转,像猫爪子一样,挠得她心头酥酥的,耳朵根都红了。   她哪里想到,这个摄政王如此难搞,饶是她见惯了大场面,也生出想要罢工一天的念头。   但是,这种紧要关头,最不能做的就是认输。   哪怕脸红得发烫,脸上的红晕也烧到了脖子根,也要镇定、镇定再镇定。   黎欢默念着镇定镇定,随即顶着发烫的脸,清了清嗓子,淡定地问:“摄政王若是笑够了,可否告知小女,你身上的摄魂四叶藤是为何要种下?”   话音落下,江楚寒顿时收敛了笑容。   黎欢见状,知道机会来了,接着又问:“我听那只蝙蝠说了,你是和一个鬼神做了交易,才自愿种下了这要命的毒藤。可是,你为的是什么?”   房间中一阵沉默。   黎欢等了等,还是沉默。   镜中的江楚寒也淡了不少,似乎随时都会散去,继续回到他的黑暗中去。   黎欢几乎以为他又会和之前那样自行消失,这时,江楚寒却开口了。   他的声音幽幽响起:“让我看到你的脸,我便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  黎欢:这个摄政王真的好难搞哦。   #平均一天被诓三次的江楚寒表示有话要说# 第22章 本王等你   黎欢设想了几种情况,但绝对没有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江楚寒提出的条件,竟然是要看她的脸。   黎欢有苦说不出,她特意让小蝙蝠封住这引魂镜的视觉,还不是为了他。   她是他的皇伯母,而且被小暴君送来冲喜,这件事她到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开口。再加上她之前还诓过他,说自己是神婆和九天玄女,又说是受他母亲在天之灵所托来救他,这么一通鬼扯下来,就算告诉江楚寒她是被小蝙蝠从现代召唤过来的,也只会被认为是在用一个谎言掩盖另一个谎言。   无论哪个谎言被拆穿,江楚寒都不会信任她了。   黎欢一阵头秃,从她第一次诓他开始,似乎就没有回头路了。   江楚寒还在镜中等着她的回答,他肯定是觉得她不敢露出脸,才故意提出这种要求刁难她吧。   但她黎欢要是认输,就改名叫离欢算了。   黎欢硬着头皮,努力端出职业假笑:“承蒙大人厚爱,小女这就去准备准备。”   江楚寒微微挑眉:“本王等你。”   等、等我?   其实,真的不用等的。   然而江楚寒随即就从镜中隐去,残魂回到了身体中。   黎欢一脸菜色地放下镜子,寻思着这下怎么办。   这时,小蝙蝠从窗户冲进来,爪子中抓着一本书,急切地飞到黎欢面前:“我找到了!果然就在这本——”   话还没说完,黎欢猛地一转身,掐住了它的脖子,阴森森道:“快告诉,你会易容术!”   小蝙蝠剩下的话顿时卡在喉咙里,它挣扎了两下,喘着气说:“易、易容术,我当然——”   “当然会?”   “当然不会!”小蝙蝠大声说道,“本大爷英俊潇洒,身姿风流,根本不需要易容,所以从来没学过。”   黎欢看着手中英俊潇洒、身姿风流的蝙蝠,沉默了半晌。   小蝙蝠看她发愣,连忙从她手中逃了出来,审视着她的脸道:“你长得也不坏啊,干嘛忽然想要易容?”   黎欢木然道:“和这个没关系,江楚寒刚才说要是看到我的脸,就告诉我一切。”   小蝙蝠反问道:“他真的这么说了?”   黎欢苦涩地点了点头。   小蝙蝠托腮:“这还真不像那个人的作风,他要是不想告诉你,不管你做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现在他却提出了这种条件,他真的变了,果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吗?”   黎欢神色木木的:“所以我还要庆幸他忽然改变了性格吗?”   小蝙蝠遗憾地叹了口气:“或许对别人来说应该庆幸啦,不过你的话,完全是倒霉了,你不是根本就没想到要让他看到你的脸嘛,这种条件就是不可能的。”   黎欢拒绝接受现实,不死心道:“所以我才想知道有什么变装的办法,比如易容术之类的。对了,这种时候,小说里都会出现□□!”   黎欢眼一亮,又抓住了小蝙蝠:“你知道□□吧?就是那种戴上去就能换一张脸的玩意。”   小蝙蝠嫌弃地皱起了鼻子:“那是什么恶心的东西?把人的脸剥下来做面具,盖在自己脸上?你要是能接受这种玩意,我这就去给你剥一张人脸过来。”   黎欢绝望了,这个蝙蝠活了一千年,还是一只菜鸟,这活的岁数,估计都花在吃的上面了。   她叹了口气,坐回了椅子里,看着小蝙蝠抓着的书问:“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难道是有线索了吗?”   小蝙蝠想起了过来的目的,哼哧哼哧落到了她面前,一爪将书拍在桌上:“我就是来告诉你,我找到暂时阻止那些妖藤蔓延的办法了!”   终于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黎欢打起精神:“是什么办法?难道就在这本书里?”   她拿过那本书就翻,小蝙蝠看到床上的江楚寒,愣了一愣,接着连忙阻止:“等等——”   然而黎欢已经翻开了,一打开,那一页便是一对男女交缠于帐中的画面,寥寥几笔,尽显闺房情趣。   房中顿时鸦雀无声。   黎欢合上书,神色平静,问小蝙蝠:“你别告诉我,你想出的办法就是给江楚寒看春宫图?”   小蝙蝠僵在桌上,讪讪地说:“当然不是,所以我才叫你等等。”   黎欢狐疑:“那你把这书拿过来干嘛?”   小蝙蝠连忙看向周围,顾左右而言他:“啊,今天天气真好!”   黎欢:“太阳都要下山了。”   小蝙蝠:“啊,夕阳真好!”   这迫切转移话题的语气,一定有诈。   黎欢更加狐疑:“我说,你该不会是故意带一本春宫图来,然后故意说找到了救江楚寒的办法,接着就放下这书,引导我翻开。你觉得我看到里面的内容,会吓得丢掉书,然后脸红心跳?”   小蝙蝠移开视线:“啊,夕阳真是太美了!我先去看看!”   说着就张开双翼飞向窗外。   黎欢抓住了它的翼手,面无表情道:“该不会,你根本没找到阻止妖藤的办法吧?”   黎欢一手抓着它,一手拿起了那本春宫图,如果这只蝙蝠敢骗她的话,她就用这本春宫图把它打成蝙蝠干。   小蝙蝠注意到了她抄起手的举动,吓得连连摇头:“不是,我没有,我真的找到了!只是不在那本书里,一直在我脑中而已!我确实是偶然看到了这本书,就带了过来想吓你,但是放到你面前后我就改变主意了!”   “改变主意了?我看你是怕被打吧。”黎欢阴恻恻地说。   小蝙蝠两眼泪汪汪,是真的怕了:“都是那本春宫图的错,它让我鬼迷心窍,才生出可以捉弄你的念头,但我看到床上一躺不起的摄政王,我忽然就明白过来了,你连他都敢诓敢骗,骗得他都把虎符给了你,而我只是一只小蝙蝠,怎么可能斗得过你呢呜呜呜。”   黎欢:“…………”   这到底是在夸她,还是在损她?   黎欢放开了它:“行了,你告诉我阻止妖藤的办法,我就不计较了。”   小蝙蝠重获自由,感激涕零:“阻止它的办法有一个,就是用特殊的办法切断那五根分支!其实切断它们很容易,但一般情况下,切断后它们又会迅速重生,等于没用,所以我之前才没考虑这个办法。不过,我刚才忽然想到了,你应该能阻止它们重生!虽然不是永久的,但能维持一阵子,给我们争取更多时间!”   “我要怎么才能阻止?”黎欢问道,“我之前也掐断过它们一次,但一个晚上就长回来了。”   “那是因为你用错了方法,按照我说的去做,绝对没问题!”小蝙蝠十分肯定,“就是需要先准备一下仪式,要找到一把饮过千人血的匕首,银制的盆,盆中装满三分之一的龙脉之水,滴入阴阳双血,再将匕首放入,端到东南角的桃树下,任由满月照射一夜。第二天,匕首吸收日月精华和血煞之气,就会变成传说中的死器,被它斩过的伤口永远也无法愈合,若是常人被它所伤,伤口就会流血不止,直到死亡!”   黎欢咋舌:“这东西,还挺凶的,做出这种东西真的没问题?”   小蝙蝠拍着胸脯保证:“只要别乱用,就没问题。”   黎欢想了想,似乎也没别的办法了:“这准备的东西还挺多的,匕首和盆先不说,龙脉之水和阴阳双血又要怎么得到?”   “龙脉之水这个容易,就是龙脉下面流淌的地下水,而且,这皇城就建立在龙脉上,随便打点井水上来,就是龙脉之水。”小蝙蝠解释,“只有这阴阳双血最为难得,它需要极阳和极阴两种体质的血,除此之外的血没有任何作用。”   黎欢明白了,江楚寒纯阳独秀,是极阳体质,而她能通鬼神,是极阴之体,正好是阴阳双血。   “这种两种体质,都是极为稀有的,大概等上千年才有一回,而两者同时存在的可能性低之又低。所以这世间也早就没有死器这种东西了。另外,还有一个条件则是,制作死器的步骤必须由阴阳双血中的其中一人完成才能生效,否则就算拿到了双血,也是没有用的。”小蝙蝠又说。   黎欢这下稍微安下了心,要是这死器这么容易就能做出来,她也要为自身安危担忧了。   她望了一眼床榻上的江楚寒,他的双目紧闭,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和小蝙蝠的对话,知道自己有救了。   大概是听不到吧。   黎欢握了握拳,等下一次谈话,她要告诉这个人,他一定会好起来。   不管他为何种下这藤,也不管他有什么目的。   他一定能实现心愿,重新得到他的一切。   黎欢站起身来:“事不宜迟,我这就叫齐衡和盈袖去准备物品,你也跟我来,告诉我该怎么做。”   小蝙蝠跟着她出去,黎欢很快找到了齐衡和盈袖,告诉了他们新的进展,两人一听有了办法,很快就叫人准备了仪式需要的物品。   只有那饮千人血的匕首有点麻烦,这千人血应该不是具体数目,而是染血的多寡,两人于是搜集了各种匕首,让黎欢挑选。   挑匕首的小蝙蝠,它飞过一排排的利刃,都不太满意。   “这些匕首沾的血都太少了,没杀几个人。”小蝙蝠嘟囔着,“不过,我分明感觉到一把戾气极重的刀刃就在这屋子里。”   说着,它扇着双翼往旁飞。   忽然间,它停在了书架上放着的一个木盒上,双眼一亮:“就是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  又、又晚了qaq   但我又回到三千字了!可以得到一朵小粉花了呜呜,梦想有一整排小粉花和小红花的我流下了彩虹泪qaq 第23章 不如炖了吧   小蝙蝠拍着书架上的木盒,示意黎欢过来。   “那匕首就在里面,你来开。”小蝙蝠说,“那些凡人看不到我,如果我开的话,他们会觉得闹鬼了。”   黎欢看了一眼齐衡和盈袖,两人都在等着她挑匕首,见她没动,盈袖连忙问:“王妃,可是这匕首不合心意?”   “嗯,这个嘛。”黎欢假装不经意地看向书架,对着那个木盒问,“我看到这盒子挺别致的,里面装的莫非也是匕首?”   盈袖循着她的目光看到了那盒子,神色一愣,黎欢看得真切,直觉这盒子中还有隐情。   盈袖回过神来,低声道:“如王妃所料,那盒子中盛放的便是摄政王的匕首,摄政王出行时随身会携两件武器,一为长剑,其次就是这匕首。但这匕首在摄政王病倒后便生出一层铁锈,刀刃钝化,怕是不好用了。”   黎欢第一次听说这样有个性的武器,江楚寒一病,它也就罢工了。   书架上的小蝙蝠倒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知道它为何戾气极大了。这里面的匕首恐怕是与主人的生命连结,主人的意志越强,它便愈发锋利坚韧,所向披靡,而人一死则刀亡。但这种武器算得上是魔物,魔物都身缠戾气,能退鬼怪杀妖魔,凡人见到则会感觉到莫名的不安,正是适合制作的死器的工具!”   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   黎欢走上前说:“这匕首可否让我一看?若是它还没彻底被锈穿,应该就能用来施法了。”   盈袖还微微犹豫了一下,旁边的齐衡马上就说:“既然王妃指定,那便看看还能不能用吧,摄政王他定然会谅解。”   盈袖也点了点头,端下那木盒,放到了黎欢面前。   “王妃,请看。”   她打开了木盒,里面果然放着一把匕首,但也果然是锈迹斑斑,上面的铁锈爬满了匕刃,长出厚厚一层,连匕鞘都放不进去,只能光着身子放在木盒的丝绸垫上。   黎欢望向小蝙蝠,用眼神询问它这能不能用。   小蝙蝠却直直盯着匕首,一言不发,样子难得严肃。(?′з(′ω`*)?棠(灬? ε?灬 )芯(??????ω????)??????最(* ̄3 ̄)╭?甜?(???ε???)∫?羽( ?-_-?)ε?`*)恋(*≧з)(ε≦*)整(*  ̄3)(ε ̄ *)理(ˊ?ˋ*)?   黎欢暗暗戳了戳它,示意它开口说话。   小蝙蝠回过神,又飞到了书架上,抓着架子边缘,把自己倒挂在了上面。   黎欢一看它这销魂的倒吊姿势,就知道事情不太好。   然而齐衡和盈袖都在这里,她也不好直接问,她假装审视那匕首,意有所指地说:“这匕首确实锈得严重,不知有没有除锈的办法。”   “不用除锈。”小蝙蝠终于开口了,“就用它来做死器,那个人要是好了,它的锈自然也没了。”   黎欢一拍木盒:“就它了,既然是摄政王的随身之物,用它来做效果应该不错。这锈也不用除,等过上几天,它的锈迹自然也会消失。”   齐衡和盈袖不疑有他,两人很快就备齐了剩下的物品,正好今天也是月圆之夜,天气晴朗,晚上的月光应该不错。   只有那桃树有点问题,王府中虽然长了一棵桃树,却恰好长在相反的位置上,花却是开得正好。   齐衡盯了它一会,随即下令:“来人,把它挖出来移栽到东南方位!”   于是,所有人都去移树了。   书房中只剩下黎欢和小蝙蝠,四下无人,她也就不再掩饰:“禾雀,你刚才看到这匕首,脸色很是奇怪,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黎欢难得叫了它的大名,据她观察,这只蝙蝠倒挂的时候,都是它没有安全感的时候,只有换到这个姿势,它才会感觉安心。   小蝙蝠收拢着双翼,像个斗篷一样裹住自己,裹得密不透风,仿佛洞穴里走出来的黑漆漆的送葬人,神色十分严肃:“刚才我发现了,那个匕首上的戾气中还夹着血煞之气,这种让我都讨厌的气息,只有可能是那个鬼神了。”   黎欢一时没反应过来,重复了一下:“那个鬼神?”   说完,她马上想起了小蝙蝠告诉她的信息,江楚寒和修罗鬼神做了交易,才落到这个惨状。   她也是一惊:“难道这匕首是那个修罗鬼神给他的?”   小蝙蝠点了点脑袋:“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收了那鬼神的东西,就说明对方已经归他所有,不管是人还是妖魔,都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黎欢听得咋舌:“这是什么霸道条款?若是有人不知道这背后的含义,无意中收了东西怎么办?”   小蝙蝠斜视了她一眼:“说不定他打的就是这主意。”   黎欢:“……”   好吧,果然不要随意收别人的东西是正确的。   谁知道送你东西的是人还是鬼呢。   小蝙蝠又说:“不过,以那个人的性格,他既然收下了这匕首,应该是知道这背后的情况。只能说为了达成交易,他还真是不择手段,连自己的身体都能出卖。”   很珍惜身体的小蝙蝠悄悄裹紧了自己,忌惮地望着那生锈的匕首。   黎欢沉下了心,江楚寒到底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她还一无所知,其实不知道也没有关系,不耽误治疗。   只是,她还是想要知道。   这个冷清的人,心里装着什么。   她打起精神,又问:“不过,那鬼神要江楚寒的身体做什么?”   小蝙蝠摇摇头:“他要的不是身体,是魂魄。不过,他的身体也别想保住就是,还有其他小鬼神也在盯着他这个香饽饽呢,肯定有很多大鬼小鬼慕名而来,都想吃他一口。”   黎欢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话说,今晚要来的,该不会就是那些大鬼小鬼吧?”   小蝙蝠斜斜地看着她:“哈,你终于明白了吗?要是你害怕的话,现在逃走还来得及哦,我可以把盒子里的钱分你一半,然后我们就带着毛团一起跑路!”   说着,小蝙蝠也振作起来,谋划起跑路后的生活了。   黎欢打断了它的妄想:“不如我先炖了你,然后接管你所有的钱财和毛团怎么样?”   说着,她顺手拿起了一把匕首。   小蝙蝠顿时僵在书架上,结结巴巴开口:“这、这个主意真是、真是——”   黎欢扬起了匕首。   小蝙蝠闭上眼,大声吹捧:“真是太绝妙了!就连聪明绝顶的我都完全没想到还有这种办法呢!可、可是你不觉得炖蝙蝠的方式太残忍了吗?不如我们还是商量其他的办法吧!”   黎欢双手环胸,看着这只戏精蝙蝠演完,随即说:“那你就老实留下来帮助我,不要再提什么跑路的事。等要跑的时候,我会通知你的。”   说完,她放下了匕首。   小蝙蝠擦了擦头上的汗,自从遇到黎欢之后,它感觉自己时刻都在丢命的边缘徘徊,实在是太危险了,真的会折寿的。   还是早点救完人跑路吧。   黎欢接着之前的话题问:“对了,那鬼神要江楚寒的魂魄到底有何用?”   一提这个,小蝙蝠的沮丧一扫而光,兴致高昂地说:“当然是吃掉!他那种极阳体质,最适合做大全大补汤了!不过这种体质的人生前自带防御,一般的鬼怪是近不了他身的,只有在他重病或者快死的时候,防御才会消除,这时候各种鬼怪就会闻风而动,都想吸他一口精气,吃几口血肉,但这些都只是皮毛,魂魄才是精华所在!要是把魂魄拉出来稍微炼制几下,绝对可以抵上千年道行!”   小蝙蝠兴致勃勃,挥舞着翼手介绍起魂魄的食用方法。   黎欢听完,得出的结论是:江楚寒就是鬼怪圈里最受追捧的香饽饽,每个鬼都爱他爱到想要吃掉他。   不过,同样是特殊体质,似乎没有鬼来找她呢。   她不由得有些纳闷:“那我呢?要是有鬼怪来吃我怎么办?”   小蝙蝠瞥了她一眼,那眼神中分明是满满的嫌弃:“你放心吧,不会有鬼怪来吃你的,除非那鬼眼神不好。”   黎欢:“……”   难道是她自作多情了?   小蝙蝠又补上一刀:“你这种极阴体质,煮不烂也炼不了,对同样是阴性的我们来说,无异于毒药,还是剧毒无比的那种,啃一口要化去百年道行的!普通的鬼要是不小心撞了你一下,都能内伤几天,疯了才想吃你。”   黎欢强颜欢笑。   怎么人与人的差距,就这么巨大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蝙蝠:啃你一口我要少一百年道行!   黎欢:原来,我这么厉害的吗? 第24章 又在诓本王   黎欢拿自己这鬼见愁的本事也无可奈何,往好的方面想想,至少她不用担心夜路撞鬼,也不用担心半夜被鬼敲门了?   唔,这么一想的话,她其实还挺厉害的嘛。   黎欢立即放平了心态,还觉得这种自带辟邪功能的体质很是不错。貌似任何事情只要换个角度看,事情就会呈现完全不同的一面,她现在就完全忘了自己被嫌弃这回事了。   黎欢托着腮帮琢磨,今晚必须是要守在江楚寒身边,不把那些过来偷吃的鬼怪打跑,它们还是会继续祸害江楚寒。   黎欢以掌击拳,就这么定了。   小蝙蝠科普完了两种体质的事,制作死器的银盆和井水也已经准备好,就差她和江楚寒的两滴血了。   黎欢轻手轻脚地摸到江楚寒床边,明知道他听不到,却还是说:“摄政王大人,我又来打扰了,暂时先让我借你一滴血用用,晚上我让盈袖多给你灌一碗人参汤。”   黎欢说着,拿起了针,刺进江楚寒的指腹里。   他的指尖冰凉修长,似乎没有一点人类的温度,也不见血色。过了一会,才有一滴血在他苍白的指尖上凝聚成珠,殷红的光泽就如珊瑚一般。   黎欢按照小蝙蝠说的,用素瓷杯接住了这滴血,随即也往自己手上扎了一下,挤出一滴血落进杯中。   这样,所有条件都满足了。   黎欢将那把生锈的匕首放进盛了井水的银盆中,又将两人的血滴入,放在了刚移植到东南角的桃树下,就等着晚上的满月出现了。   不过,在此之前,还得解决一件事。   黎欢悄悄凑到盈袖身边,问她有没有在江湖上习得什么高深的易容换脸术,也传授她几招。当然,她不敢告诉盈袖她是准备要用这招式在江楚寒面前蒙骗过关。   盈袖想了想:“江湖上的易容术倒是不少,摄政王早年行走江湖时也经常变装出行,也教过我一些易容的办法。”   黎欢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摄政王……他竟然还会易容术吗?”   这业务范围也太广了点,他难道是想走全能路线吗?   盈袖看出她的困惑,轻笑道:“摄政王位高权重,难免会遭暗算,要识破这些手段,自然要明白其中玄机奥理。摄政王对这些手段样样精通,那些妄图用计谋放倒他的人,摄政王只消看上一眼就能识破,所以那些但凡是骗他的、害他的、偷袭的,都被砍下脑袋挂墙头了。”   盈袖笑意盈盈,语气极为轻柔。黎欢却是听得后颈一凉,反射性地摸了摸脖子。若是盈袖说的没错,那按照她诓江楚寒的速度,她这颗项上人头还挺难保住的。   她摸到自己脑袋还在,不由得松了口气,幸好她提前问了易容的事,若是她匆忙换了个脸晃到江楚寒面前,被他一眼看穿,那就十分尴尬又危险了。   看现在这个情况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见机行事了。   黎欢谢过盈袖,走了出去。   此时将近薄暮,府上的人忙了一天,都生出了疲惫之感,等死器准备好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纷纷去寻好吃的,填饱肚子了。   黎欢也想填饱肚子,但心里总惦记着江楚寒的事,没吃几口便放了筷子,硬着头皮进了他的寝宫。   “禾雀,你在吧?”她对着空空的房间问。   小蝙蝠闻声飞下房梁,落到黎欢面前:“我从你身上闻到饭菜还有糕点的香气了,你竟然一个人吃独食!我的禾雀花呢?你有叫人去找了吗?”   黎欢:“当然派人去了,现在你先解开引魂镜的封印,我想让他看到我。”   小蝙蝠眨了眨眼:“你不是没打算让他识破你的身份吗?”   “确实没打算,所以我准备了这个——”   黎欢袖子一抖,里头掉出一条红纱丝巾,她利索地蒙到脸上,正好盖住眼睛以下,光凭着额头和眉眼,江楚寒是不可能认出她来的,而且,她也和以前的那个黎欢不一样了。   小蝙蝠第一次见还有这操作,愣愣道:“这、这难道不是违反规则吗?”   黎欢保持微笑:“规则就是用来违反的。”   说着,她调整了丝巾的位置,拿出引魂镜:“现在就解除封印,我要赶在太阳下山前问出线索来,不然就到晚上了。”   而到了晚上,那些鬼怪恐怕就要排着队过来了。   小蝙蝠叹了口气,翼手往镜子上一扫:“好了,封印解除了,他现在能看到你了。”   黎欢很满意,她从容不迫地将手放到了江楚寒脸上,十分熟练地召唤出了他。   江楚寒再一次从黑暗中唤醒,他隐约看到黑暗的尽头处就是一缕光,一个纤细的身影站在那片黑暗的彼端,遥遥望着他。   他忍不住追了上去,随即光芒大盛,一切都变成了白色。   那片雪白如雪落后的大地一样,所有事物都染上了单调的白,然而,紧接着的一瞬间,白色中分出了层次,万千色彩齐齐回归,像是谁执起笔,将他的一切都描上了春日的颜色。   这是他病倒后第一次看到颜色。   他又能视物了。   江楚寒微微抬眸,正好对上一双兔子般无辜的柳叶眼,这双眼的主人,就是他在黑暗中唯一能够看到的身影。   和他想的一样,细柔娇软,又妩媚多情。   这就是,他的光。   黎欢望着镜中的江楚寒,对上了他的视线,这一次的对视比之前都要强烈,那双幽深的眼仿佛能将她吸进去一般。这个感觉,绝对是能看到了。   她不由得默默捏了一把冷汗,她以前对着几十个镜头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紧张过。她努力放缓了音调,对他小心试探:“摄政王大人,引魂镜已经修好了,你现在应该能看到四周了吧?”   江楚寒一言不发,只是直勾勾地望着她,视线在她的弯弯的眉眼和光洁雪白的额头上流连了一圈,又落到她覆着红纱的脸上,过了一会儿,又望着她落在他脸上的手,如此反复循环,像是怎么也看不够。   黎欢被他这么盯着,感觉自己的职业微笑快要挂不住了,只得硬着头皮说:“摄政王大人,你现在看到了我的脸,你是不是也该按照约定,告诉我那鬼神的交易了?”   这话不提还好,一提起来,镜中的江楚寒立即神色一凛,目光如两支箭,死死钉在那碍事的薄纱上。   他的语气也凉凉的:“你,莫不是在诓本王?”   黎欢:“……”   果然,被发现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熬夜过头的我忽然被基友点醒快要入v了,要存稿爆更哦。   一瞬间,垂死病中惊坐起,试问存稿在何处orz   呜呜我先吸一口欧气,困觉醒来就写orz 第25章 前方高能   俗话说的好,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黎欢也没想着这回能像之前那样诓过去,只不过,她也不想在这个关键时候就被江楚寒看穿身份。   镜中,江楚寒双目幽深,紧盯着她不放:“面覆薄纱,不以真面目视人,还想从本王口中套出话来,嗯?”   黎欢强作笑颜,她这不是怕面纱一摘,就把他气进坟墓嘛,或者他忽然翻脸不认人,她也不好办事啊。   还不如继续装傻诓人呢。   黎欢马上就贯彻了她的想法:“大人此言差矣,之前你提的条件是看到我的脸,但并未说是整张脸,而且——”   黎欢忽然哽咽,一脸凄楚道:“实不相瞒,小女从小身中奇毒,面目俱毁,久久不能痊愈,小女怕这面纱一摘,惊吓了摄政王大人,那便是小女罪过了。”   黎欢拿出了影后的水准,双眉微蹙,眼眸中泛起水光,泫然欲泣。   倒吊在房梁上的小蝙蝠看了都瞠目结舌。   这、这真是那个扬言要炖了它做补汤的女人?   反倒是镜中的江楚寒沉默良久,心思莫测。   黎欢等了等,又眨了两下眼,眨到情绪上头时的眼泪也消失了,江楚寒还是没有反应。   她悄悄转着眼珠,望向镜中的江楚寒,想看看他的脸色,确认一下他是不是信了。   结果才看过去,就对上了江楚寒的双眼。   那双眼冷静自若,没有一丝波澜,仿佛看穿了一切,她的满分演技在他面前也不过浮云,他不动声色,只是想看她能装到几时而已。   黎欢佯装咳嗽了一声,心虚道:“大、大人为何如此看我?”   江楚寒这才启唇:“既然如此,之前的交易便作废罢。”   “作废?”黎欢一下捏紧了镜子,不敢置信道,“摄政王大人竟然要食言不成?你这还能算得上是人间的君主吗?”   江楚寒呵呵一笑:“现在你不装了?”   黎欢一听,便知道自己中计了,这个人只是故意试探她,反将了她一军。   她连忙挽回败局,清了清嗓子镇定道:“原来如此,大人只是想为难一下小女,那交易还是算数?”   江楚寒却不着她的道了,直接说出两字:“不算。”   黎欢的面子挂不住了,咬牙问:“那要怎么才算数?”   江楚寒瞥着她脸上的轻纱:“摘下它,让我看到你的整张脸,本王仍然会告诉你。”   绕来绕去,还是回到了原点。   黎欢就猜到会是这样,她换了个方式,继续说:“不如这样如何?摄政王大人若是想看到小女的脸,就亲自来摘下这薄纱如何?”   她故意说着,还勾起了一个挑衅的笑,虽然江楚寒隔着薄纱看不到她的笑容,但她眼中的调戏一览无余。   江楚寒淡定反问:“你这是挑衅本王?”   黎欢表面不动声色,好声好气地说:“小女哪敢调戏大人,只是小女也没有胆量惊吓大人,不敢亲自摘下遮丑之物,如果大人真想要一睹小女之脸,还请大人亲自动手。”   说着,她瞥了一眼床上的江楚寒,他的身体还瘫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呢,怎么可能就这么抬起手来掀她的面纱?   而且,她也不认为江楚寒是真的想要看她的脸,大概率是疑心引魂镜本该有视物功能,他却看不能周围的景象,因此起了疑。另外也是想要考验她的本事,比如她能不能将引魂镜修好,进而确定她是不是有能力帮他。   说要看她的脸,应该只是找了个借口而已。   黎欢也便放下了心,大着胆子望着江楚寒,之前的掩饰一扫而光。   江楚寒见她收起了示弱,又长出会挠人的猫爪子和挑衅的猫尾巴,这时才微微一笑。他之前提出见她一面的交易,不过是随口一说,但也圆了自己的心愿罢了。   他在漫漫黑暗中被她唤醒时,只能闻到她魂魄中的那一缕幽香,和淡淡光华。从那时候起,他便想要知道她的模样,看到她的五官,填补想象中的空缺。   如今他看到了大半,光从那眉眼中,他也确定了这个人正如他想象中的那般动人,不,她望着他时,眼中的光芒甚至超过了他的期待。   她的一颦一笑,小心试探,佯装镇定和扬眉挑衅,都比他想象中的生动明媚。   只剩下那半遮半掩的轻纱,如雾中的花,看不真切,却摇曳多姿,勾着他的目光不放。   若是他现在能动,他定要抬起手,亲自摘下这撩人的一层纱。   他正想着,黎欢的眼神忽然变了。   她刚才冷不丁看到,江楚寒的手动了一下!   江楚寒循着她的目光,也看到了自己的手,那只缠满了藤蔓的手,竟然真的按照他的想法,微微抬了起来。   黎欢目瞪口呆,难道江楚寒是受了刺激,然后成功被她激怒了,连那妖藤都制不住他了?   镜中的江楚寒感觉十分有趣,黎欢看到他的手抬了起来,就像只受惊的小猫,浑身的毛都炸了。   他指挥着自己的手,让它抬得更高,朝着黎欢的脸伸去。   黎欢一手放在江楚寒脸上,一手拿着镜子,面前是镜中的江楚寒,身边则是江楚寒的身体,左右都是他,根本逃不开也不能逃。   要是她真的逃走了,恐怕江楚寒再也不会搭理她了。   她按捺着逃走的冲动,结结巴巴对江楚寒说:“你、你快让你的身体把手放下。”   江楚寒揶揄般轻笑:“放下?刚才你不是还说,请我摘下你的面纱么?”   他故意加重了“请”字。   黎欢心里那个恨啊,她哪里知道江楚寒竟然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早知道她就会把戏做足了,痛哭流涕说自己是个丑八怪,根本不能见人。   黎欢苦着脸微笑:“我现在收回那些话还来得及吗?请、请大人放过小的,我真的长得很那啥,不能见人的……”   江楚寒轻柔地望着她,温声道:“来不及了。”   黎欢听了只想哭:“那个啥,最后打个商量,要是你见到我的脸,可不能吓得翻脸不认人哦,就这么约好了哦,不能反悔的哦。”   江楚寒没有回答,他的手朝着她伸去,一点点靠近。   轻轻落到了她的额间。   作者有话要说:  【入v公告】   实际上没想到这么快就入v了,但仔细想想,我其实早就在为这一天准备,已经很久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为某个目标准备了很久,而当那一天来临时,心中却浮着一颗尘埃,想着“怎么会这么快啊”。   但这并非结束,它是新的开始。   因此明天会一次性更三章的内容,这几天也会开预收文案~新的生活又要开始了~   期待与你在明天继续相遇,同时祝愿我自己,也祝福每一个你,祝愿我们不输于过去,不输于现在,不输于冬天,不输于春天,也不输于自己。   谢谢你们。 第26章 那个罪孽深重的男人   来不及避开了。   黎欢眼睁睁看着江楚寒的手逐渐靠近,无法拒绝。   她不由得屏住呼吸,紧紧闭上了眼。江楚寒的手指落下,如一叶飘落的树叶,点在她的额心。   他的指尖是冰凉的,让人想到丝绸或者玉石的触感,与这种冰凉感相反的是,他的力道轻柔,像在抚摸珍贵的瓷器,小心呵护。   他轻点在她的额心,手随即滑向一边,落在眉梢处,稍作流连,又停在她紧闭的眼角,终于碰到了遮住她脸的面纱。   黎欢紧闭着双目,心里七上八下,忐忑地等着江楚寒的反应。虽然她刚才给江楚寒打了预防针,也和他约定好了就算识破她的身份也不能翻脸,但是,他好像没有给她回应。   要是他知道她的身份,也知道她是江轩那个小暴君用来羞辱他的工具,最终还是不信任她怎么办?   禾雀那只千年蝙蝠会有办法吗?比如给他催眠一下,或者抹去他的记忆之类的?   它活了一千年,总归是学到了除了隐身之外的东西吧?   等等,要是它真的没学到怎么办?   而且催眠和抹去记忆都是高等的法术了,它肯定会说“当然不会”,然后它就看着她被江楚寒冷眼拒绝,最后带着毛团和钱财跑路。   那只废蝙蝠一定会这么做。   黎欢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同时觉得这种时候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只要她把手从江楚寒脸上移开,他便会从镜子中回到身体里,再次沉入昏睡。   她也就能保住这个身份了。   等到了明天,那把匕首制作成功,而她除掉了他身上的妖藤,他一定会认可她吧?这个事也就能随口带过去了。   黎欢这么一想,认为计划十分可行。   她悄悄收起手,正要从江楚寒脸上移开,这时候,她却感觉到江楚寒的动作停了。   他的手指始终落在她的脸上,隔着那层纱抚摸她,却没有掀开。   明明只要轻轻一勾,他就能摘下她脸上的面纱,为何却不这么做了?   是因为她的话起了效果,说自己长得太丑,所以让江楚寒生出了忌惮之心?怕真被她丑一脸?那他一直摸不个不停又是怎么回事?   黎欢迟疑地睁开了眼,探寻地望向镜中的江楚寒。   江楚寒也在望着她,眼眸深沉,中心却仿佛有一团火焰,映出了她呆呆的模样。   他本是想要一鼓作气摘下她的面纱,看看她所言是否真实,不过,他的手还不太受他控制,一伸过去,不但没碰到面纱,反而落到了她的额间。   他的手一落上去,她便紧紧闭上了眼,纤长的眼睫忐忑地盖下,掩饰着她的动摇。   她的这个样子,就像是害怕他一样。   大概是他碰到了她的缘故,他能感觉她极力藏起来的恐惧,但那份恐惧又和他在其他人脸上看到的不同。那些人害怕他,因为他能掌握他们的生死,让他们活下去,或者让他们下地狱,都在他一念之间。夺去他们的荣华富贵,或者提拔他们到更高的位置,也在他的一念之间。   他们害怕他,恐惧他,只是因为他手中握着权力,任何握着这份权力的人都会被他们恐惧。   也有人只是纯粹畏惧他本身,因为他们从他身上看到了地狱的光景,他的剑上染满鲜血,双眼冰冷无情,衣袖间尽是死人味。   因为他是还活着的修罗。   而这个人,她害怕的却是其他的东西。   那些他暂时还不明白的东西。   只是,他并不想让她害怕。   虽然她小心忐忑的样子,也别有一番风情就是。   江楚寒改变了心意,想要移开手指,结果他那不听话的手却抚过她的额头,落到了眉梢处。她的眉毛也生得极好,一笔青黛扫出,眉峰轻轻勾起,气势孤傲,又缓缓勾下,娓娓道出女子的温柔。   正如她一样,天真不驯,美而不媚,柔却不弱,是会伸出爪子挠人的小猫。   现在的她收起了爪子,在他手中微微颤抖,然而随着他的动作,她却轻轻将脸靠近了他的掌心。   江楚寒有些惊讶,他从黎欢脸上找不出任何蛛丝马迹,也许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这下意识的举动。   他马上就接受了,甚至有丝丝尝到了蜜糖的感觉。   他忽然有些舍不得就这么收手,反而想要得寸进尺,把这只小猫揉进怀里。   如果他的力气再大了一点,从那妖藤中夺回控制权,他应该能做到,但现在,他能做的也仅仅只是这样了,他只能控制这只手的动作,还不怎么精确。   他的手一路滑下,落到面纱上,却始终没有掀开。   黎欢看向他后,那只手便轻轻移开了,从她的脸上撤退,这感觉就像是攻破城门后,发现城中空空荡荡,无一是处,便头也不回地退兵了。   他真的,是在嫌弃她可能长得丑吗?   黎欢望着他,他的手离开了她,随即落回了被褥上。   而她还是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只能肯定眼前的事,他明明有机会可以看到她的脸,但他没有这么做。   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明明这情况已经按照她想的发展了,江楚寒没有看到她的脸,她保住了身份的秘密,但为何她却有淡淡的失落?   是她不够知足吗?   不,这样就很好了。   黎欢勉强地扯出笑容,却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摄政王大人,你可是被我的话吓到了,不想再看我的脸了?”   江楚寒定定望着她:“没有什么能吓到我。”   黎欢愣了愣,几乎想要直接问出来,既然不是被吓到,那他刚才为何没有摘下她的面纱。   “那你就是嫌弃我……”黎欢几乎苦涩地说了最后的字,“长得丑?”   江楚寒在镜中轻轻摇头:“离欢,你很美。”   她……很美?   黎欢愣了好几下才回过神来,这个传说中冷酷无情的摄政王在夸她,她是产生了幻觉,还是漏听了什么字吗?   她下意识地说:“可是你根本没见过我面纱下的样子,或许我脸上有疤,长了瘤子,凹陷了一块,比乡下的小路还坑坑洼洼,不能见人呢?你也能说它很美?”   江楚寒言简意赅:“它们无损于你的美。”   这个回答……还真是……   黎欢默默给了一个满分。   如果换个场合,她应该会为这个人心动吧。   但是,这样还不够。   黎欢扯出一个微弱的笑意,继续问:“那如果,我是你最讨厌的人的女儿,你还会这样对我说话吗?”   这次,江楚寒的回答十分决然:“你不会,那个人没有女儿。”   黎欢不肯这么快就放弃:“这个只是假设,就算没有女儿也可以,其他和那个人亲近的身份也是一样的。”   江楚寒抿着唇,沉默了半晌。   他这一沉默,黎欢的心就凉了一下,再一沉默,又凉了一下。   等凉得差不多了,这时才响起江楚寒冷冷的声音:“没有假设,那种事不会发生。”   好的,黎欢彻底凉透了。   这个人连假设都不愿去做,只能说明他真的很憎恶对方,压根不愿意去想这种问题,觉得只要和对方沾上边,就被剔除到选项之外。   相比较起来,可能她现在的身份还更好一点?但如果,他讨厌的人就是那个老皇帝,或者江轩那个小暴君,那她的身份可是正好呢。   一想这点,黎欢又觉得头秃,干脆就主动结束了话题,顺势换了个方向:“你讨厌的人是谁?还活着吗?”   江楚寒又沉默了一下,才说:“还活着。”   黎欢暗暗喟叹,这似乎不像江楚寒的性格,如果他真的那么讨厌一个人,按照他的地位,他应该是很容易弄死对方。   除非对方比他还厉害,他不得不让对方活着。   这样的人,普天之下怕也找不出几个了吧。   黎欢问:“你没有拿对方怎么样吗?还是你不想对方早日超脱?”   江楚寒淡淡回答:“你问的太多了。”   黎欢扁扁嘴:“……我才刚开始问呢。而且,你也该告诉我一切了,我先说了,是你主动放弃了看我的脸,所以之前的交易还是算数的。”   呵,这只小猫又开始得寸进尺了。   江楚寒开口,一句话就按住了她蠢蠢欲动的爪子:“你要是这么想要我看你,我现在就可以再把刚才的举动重复一遍。”   黎欢怂了:“……还是换个话题吧。”   然后,话题又换到了原点:“不过,你总可以告诉我,你和那个鬼神的交易吧?难不成你们的交易还有保密协议不成?”   “保密协议?”江楚寒对这个现代术语还有些陌生,“那种东西倒是没有。”   黎欢眼睛一亮:“那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交易内容了?顺便说说要怎么打倒他?我感觉如果要除掉你身上的妖藤,不管怎么样都会遇到那个鬼神,不如现在就想想打倒他的办法。”   江楚寒似乎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眉毛都抬了抬:“你说,你要打倒修罗鬼刹?”   “原来他的名字叫修罗鬼刹吗?”黎欢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虽然我和他无冤无仇,但这种时候也只能打倒他了吧?我听那只蝙蝠说,他看中了你的魂魄呢,等这摄魂四叶藤完全吸收了你的魂魄,他就会过来取,那肯定会撞个正着。而且要是看到你还生龙活虎,他一个生气动粗了,想要把你掠去炼丹怎么办?所以,还是打倒他吧。”   黎欢很认真地考虑了起来。江楚寒听完这话,头疼地扶住了额头:“离欢,自信是好事,但你未免自信过头了。无论是鬼还是神,它们都处于彼岸,位于此岸的你别说打倒,就连靠近彼岸都十分困难。”   “但是,我不是还有你吗?”黎欢说道,“你懂的很多,也和那个鬼神打过交道,最重要的是,他没有直接取走你的魂魄,而是通过交易来达成目的,也就说,就算是鬼神也要遵守某些规则,不能随意取人性命。既然它仍然受到法则的约束,就证明他仍然存在弱点,凡是有弱点的,不管是人是鬼,都能被打倒。”   要说黎欢的人生经验,一定就是这么一条。她在之前的圈子中摸爬滚打十多年,见证过无数起起落落,也见证了自己的起起落落,在她的母亲因她身亡之后,她也瞬间垮了。没有人是无坚不摧的,鬼神也一样。   她十分坚信。   江楚寒叹了口气:“你是真的不知道害怕这两个字怎么写吧?”   明明刚才还是在他掌心中微微颤抖的小猫。   黎欢马上摇头:“我当然怕啊,但这不是没办法嘛。”   说着,她想了想,又补充:“如果实在打不倒的话,到时候我们就跑吧。”   跑去那个偏僻的南方小国,或者跑路回现代,她就不信那个鬼神还能追杀到现代来索魂。   江楚寒只想把这只天真的小猫揉进怀里,敲敲她的小脑袋瓜子。   黎欢锲而不舍:“你知道那个鬼神的弱点吧?”   江楚寒有些头大,明明只是魂魄在镜子中,却也能真切地感觉到那种浆糊灌顶的头大之感。   黎欢一脸期待地望着他,那双柳叶眼睁得大大的,无辜又好奇。他不知中了什么迷魂记,自动就说了出来:“他确实有一个弱点。”   黎欢立即竖起耳朵,露出无疑中旁听到八卦时矜持却机警的表情。   真像只准备捕捉小动物的猫。   江楚寒想着,嘴里不紧不慢地说道:“他极度自恋,唯我独尊,轻视同类也摒弃凡人,如今正在休眠中,大概会睡上百来年。”   黎欢的下巴差点掉下来,百来年的话,那岂不是要等这世间上的人都死了一轮才醒?按照这个年代的平均年龄,那时候不管是江楚寒还是她,都应该化作枯骨了。   怎么感觉一点威胁性都没有呢?   江楚寒又道:“按照约定,他应该会在我死后醒来一次,将我的魂魄吞食再继续沉睡。”   “那要是你没有死,他就不会醒来是吗?”黎欢问。   江楚寒微略迟疑,随即点了点头。   黎欢松了口气:“那就是说,现在只要对付你身上的藤,以及今晚那些过来趁火打劫的大鬼小鬼是吗?”   江楚寒:“你都知道了?”   黎欢点头:“小蝙蝠都告诉我了,你放心吧,我还从它口中得到了一个绝密法宝,那些鬼怪来一个摁死一个,谁也别想接近你。”   黎欢说得面不改色,而那所谓的绝密法宝,当然就是她本人了。   她这种鬼见愁的体质,不是正好适合打鬼么?   黎欢微笑:“你不用担心我,反而该担心那些鬼才是。”   江楚寒叹气:“看来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听是吧?”   黎欢摇摇头:“我都听了,听得可认真了。”   只不过,她还是会按照她的想法去做。   江楚寒哪会不知道她在盘算什么,但他人还躺着,魂魄在镜子里,根本阻止不了她。   也帮不到她。   黎欢见他沉着脸,阴森森的像是要吃人一般,不由得提心吊胆:“难道……你觉得我是在多管闲事?你之前把虎符都交给了我,也是想把我打发走吧?”   江楚寒抬起眼,下意识道:“因为不那么做,你就会有危险。”   黎欢歪着头:“危险?你是在……担心我?”   江楚寒默然不语。   这应该算是默认了吧?也不是她自作多情。   黎欢扬起了笑容,眼神明亮:“所以说,你不用担心我啊,我都说了我有绝世法宝,而且哦,我还想出阻止那些藤蔓的办法,那只小蝙蝠让我制作了武器,明天就能搞定了!”   “你说制作武器?”江楚寒道,“能阻止这藤的只有一种失传的秘法,但需要极阴和极阳两种体质的血,方可制作成功。”   黎欢微微一笑:“没错,我就是极阴体质啊。”   江楚寒:“……”   江楚寒:“……原来如此。”   难怪他能看到她,也只能看到她,这就是原因。   她也和他一样,处于另一个极端,这种极端体质,就连那个鬼神也要忌惮三分。   江楚寒:“但你可知,那秘法制作出来的是邪器,若是伤到了你自己,或落入奸人手中——”   “不会的,我不会用它来伤人,不管是我自己,还是其他什么人,这种事都不会发生。”黎欢温声对他承诺,“等你身上的藤除掉之后,我再想个办法毁掉它,这样你应该能放心了吧?”   江楚寒微作思忖:“这样便好,若是除藤成功,我极有可能恢复身体,夺回控制权,之后的事我自己便能对付。”   这就是说,他能好起来吗?   黎欢眼睛一亮:“那就太好了,齐衡和盈袖知道这消息的话,肯定会很高兴!”   江楚寒:“暂时不用和他们说,等我醒来也不迟。”   黎欢揶揄地看了他一眼,这个人分明是觉得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很丢面子吧,才不想让手下看到他待在镜子中孤立无援的模样,损害他之前立起来的威严人设。   这偶像包袱还挺重的。   黎欢一想,不过反正也就是一天的功夫,离江轩定的三日期限也还有两天,他们还是等得起的。   她也就应了下来,保证不会做出让他丢脸的事来。   “不过,你还得告诉我一点东西。”黎欢转着眼珠子,提出条件,“你和鬼神的交易内容大概是什么?你想得到什么吗?”   江楚寒轻轻一笑:“我的心愿已经实现了。”   这一笑如冰雪消融,春暖花开,简直要人命了。   黎欢看得愣愣的:“你的心愿是什么?”   江楚寒敛住笑,眉眼一凛:“这一点,等你愿意对我摘下面纱,本王再告诉你。”   黎欢咬了咬嘴唇,知道是问不出什么了。这个人自称本王的时候,就是他存心了要调戏她的时候,不管她说什么,都会被轻易挡回来,再逗弄一番。   果然江楚寒便说:“本王累了,你今晚好生注意,不要被那些鬼怪掳了去。”   黎欢扁嘴:“我觉得那些鬼怪不会想掳我的。”   江楚寒想了想:“这倒也是。”   阴森森的鬼怪在碰到极阴体质时,也只能望而生畏。   江楚寒:“不过,难保有几个眼神不好的,若是你撞上了,叫禾雀帮你,它还欠我一盒子的钱币,不过它最要紧的是那些白色的毛团子,你只要把那盒毛团抓在手里,它就会乖乖听话。”   黎欢深以为然:“是这样,我就这么做了,成效显著。”   江楚寒放心了:“那就好。”   倒挂在房梁上的小蝙蝠:“……”   它气冲冲地嘟囔:“本蝙蝠就在这里,你们说的坏话我都听见了,我绝对不会任由你们这对冤家摆布!我要反抗!”   但惨遭无视。   江楚寒的魂魄在镜中淡了一点,有些维持不住形态,他最后看了一眼黎欢,轻声道:“不要害怕,我就在这里。”   黎欢点点头,江楚寒便从镜子中淡去了。   小蝙蝠飞下房梁,气鼓鼓地抗议:“你就不打算对本蝙蝠道歉吗?你们刚才的谈话对本蝙蝠幼小的心灵造成了严重伤害,治不好的那种!”   黎欢还望着引魂镜,沉浸在江楚寒离开的怅然中,这时才回过神,问小蝙蝠:“你刚才说什么了吗?”   小蝙蝠:“…………”   它耷拉下了双翼,无趣地说:“我是说,你们在如何对付本蝙蝠这点上,全都想一块去了,可真是心有灵犀啊,不愧是阴阳相生,天生的一对。”   小蝙蝠语气里有些不甘心的讽刺,不过黎欢完全没有在意,她只听到了“心有灵犀”“天生一对”这两个关键词,脸上露出了笑容。   小蝙蝠酸酸地看着她,这个女人真的不再是那个扬言要炖它的人了。   黎欢无意识地抚摸着镜子,望着床上沉睡的江楚寒,现在的他又陷入了黑暗中,不过,他之前不配合的态度终于缓和了。   “禾雀,我也有件事想告诉你。”黎欢道。   小蝙蝠扬起下巴:“你想说什么?难道是终于大发慈悲,要把毛团还给本蝙蝠了?”   “哦,那倒没有。”黎欢说,“我想说的是,江楚寒的病好转之后,我这身份要怎么处理?你不能把我原来的身体也召唤过来吗?”   “当然不行,我都说了我没那个能力,只能把你的魂魄引过来。”小蝙蝠说。   黎欢苦下了脸:“果然是这样啊……”   她摘下脸上的面纱,万分愁苦地望着引魂镜中自己的脸,这张少女的面孔虽然美,但身份悬殊,后面还带着尚书一家和新老皇帝两人,顺便附赠了一朵白莲花。这关系牵扯得,让人头大。   据她所知,那礼部尚书和江楚寒也是不对付,礼部尚书是坚定的保皇派,认为必须遵循礼法,立嫡长子为皇,其余人皆为不忠不义,应当诛之。   江楚寒之所以没除掉他,不过是因为那礼部尚书骨子里带着正直,虽然所持立场不同,但本性是好的,有利于朝政。   不过,那礼部尚书拥护的新皇,却会把他们一家都砍头就是。   黎欢头疼道:“这一天我把一生的谎都说完了,禾雀,我不想再对他说谎了。”   小蝙蝠怀疑自己听错了,还不敢置信地掏了掏耳朵。   黎欢又道:“说谎是不好的,虽然出发点正确,但谎言会对人体造成极大的心理负担,说一次谎,头发会多掉十根。”   小蝙蝠斜睨着她:“头发多掉十根也没什么,但关键不是头发吧?照本蝙蝠看来,你只是不想被他讨厌。”   不想……被他讨厌?   黎欢望着江楚寒,难道她心中的不安,是因为害怕被他讨厌吗?   但是,有这种感觉的,不应该是陷入恋爱后的患得患失?   黎欢摇了摇头:“没有的事,我只是怕他接受不了我的身份,然后被我气死了,那我就白忙一场了。”   小蝙蝠嗤笑了一声:“本蝙蝠的眼睛是雪亮的,你就算再怎么自我欺骗,我也能看出来,你就是想要得到这个人的认可,不,你想要的更多,你还想要这个世界上最冷血无情,连那么可爱的毛团都不正眼一瞧的男人信任你!”   黎欢两眼茫然,她真的有吗?   小蝙蝠哼哼唧唧:“不过,我劝你尽快放弃吧,这个男人连自己都不信,毛团主动黏上去都会被他推开,惹得毛团们哭哭啼啼,我连食欲都没了。”   小蝙蝠反复提到了毛团,黎欢回过神来:“你这话说的,就好像在嫉妒他抢走了毛团的注意。”   小蝙蝠憋红了脸:“我才没有!”   黎欢看了看它,肯定地说:“你就是有。你在嫉妒江楚寒。”   小蝙蝠鼓起了腮帮:“我不会嫉妒一个凡人!”   黎欢反而问:“不过,你为何会嫉妒他抢走了那些毛绒绒?你不是只把它们当作备用食物,等它们长大了就吃掉吗?这样的话,就算它们喜欢江楚寒,也不影响你的食欲吧?”   小蝙蝠:“你到底有没有在听?都说我不嫉——”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不嫉妒。”黎欢敷衍地说,“话说回来,那些毛绒绒多久才会长大?”   小蝙蝠陷入了深思:“这是个好问题,照我估计,大概再等一千年,它们就应该长大了。”   黎欢:…………   一千年,黄花菜都凉了。   黎欢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你这耐心还挺好的,又要攒钱给它们赎身,又要照顾它们不被什么鬼怪掳去吃了,活得比当妈还累。”   小蝙蝠也叹了口气:“你终于体会到本蝙蝠的感受了吗?自从我遇到这些毛团子,就没过一天好日子,每天都担心它们这群傻白甜被拐到锅里去,直接被炖了。我每天除了存钱就是看着它们,找到吃的也要先给它们吃,然后我才吃残羹冷炙。这简直不是妖过的日子啊,你要是能理解我的感受,就快点把它们还给我,我还要接着照顾它们。”   黎欢:…………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只小蝙蝠,生的是老母亲的命。   黎欢道:“等江楚寒身上的藤除掉了,我就还给你,大概就是这两天的事吧,你也听到了,江楚寒说死器一用,他应该就能恢复身体。毛团都待在盒子里,也不会受伤的。”   她拿出檀木盒,放到了床头边,小蝙蝠立即飞过去,打开盒子。   那些圆滚滚的毛团都挤在盒子口张望,白汤圆中只有一个黑汤圆,一见到黎欢就“咕咕咕”,其余毛团也跟着“叽叽叽”。   黎欢忍不住伸手过去,摸着这些毛绒绒。   毛团看着她的手,又是泪眼汪汪。   小蝙蝠张开一边翼手,挡在它们面前:“你别吓它们,别忘了你的体质。”   黎欢遗憾地缩回了手,她知道自己的体质后,就没法再和之前那样撸毛球了,这些毛团都太小了,经不起她的摧残。   不过,它们对江楚寒可是忠心不二,一看黎欢缩回了手,就连忙跳出盒子,往江楚寒脸上蹭,立即就黏满了他的脸,抢着要蹭他。   江楚寒,可真是罪孽深重的男人啊。   黎欢艳羡地望着极受毛团欢迎的他,再转头一看,小蝙蝠也是同样的表情,盯着江楚寒的眼中满满都是羡慕嫉妒恨。   小蝙蝠忍不住开口:“你们都给我回窝里去,现在已经入夜了,不是你们的活动时间,必须早点睡觉,不然那些鬼怪都要来了。”   它伸出翼手,捞起一个毛团,扔回盒子里。   毛团很快就跑了出来,又“叽叽叽”地往江楚寒身边蹭。   小蝙蝠额头青筋暴起,张开双翼,围成一圈,立即就收拢了一堆毛团,强行塞回了盒子里。它拍了拍翼手,气鼓鼓地说:“都说了那些鬼怪要来了,为什么你们就是不听我的话呢?”   说着又捞起几只毛团,塞了回去。   黎欢托着腮帮隔岸观火,看着它忙得焦头烂额。   这时,一阵冷风不知从哪吹来,后背一片嗖嗖的凉意。   毛团们瞬间收住了声音,毛毛惊吓地炸开,全都呆在了原地。   黎欢直觉不对,立即朝四周望去。   但先听到的却是声音。   “哈哈哈今晚又可以开动了,这次第一个先轮到本大爷!”   “二货,你胡说八道,明明是我三货大爷!”   “三货,你是昨晚的第一个吧?今天到我二货大爷了!”   “扯淡!昨晚因为那阴森森的血气,我们都没吃到,所以我三货还是今天的第一位!”   “那不关我的事,反正我是今晚的第一个,我要排在队伍前面!”   说话间,几只奇形怪状的鬼排着队伍,穿过墙壁而来。   前面的两个鬼还在激烈争辩谁才是第一位,后面的鬼也是窃窃私语。   “好想吃,摄政王的味道是最棒的!”   “呜呜呜呜我忍不住了,让我先尝一口吧!”   一只小鬼流着口水,从鬼群中冲出来,但马上就被前面的大鬼踩在脚下,翻着白眼昏了过去。   解决了一个竞争对手,大鬼很是得意:“还有谁敢和我四货抢?先踩着我的尸体过去!”   后面的鬼忍不住吐槽:“四货,你早就是只鬼了,遗体都烧成了灰,你忘了吗?”   “六货你这混蛋,竟然说本鬼被挫骨扬灰死状凄惨不配吃摄政王?”四货凶神恶煞,眼睛有铜铃大,胳膊和水桶一样粗,矮小的六货在它面前是个瘦竹竿,连忙否认自己说过的话:“不,我没这么说,你自己想太多了。”   “啊?你竟然敢说我耳聋眼瞎?你果然是不想活了,看我怎么吃掉你!”四货单手拎起了瘦竹竿六货,一口吞下。   黎欢眼睁睁看着那个瘦竹竿鬼跟一面条似的,吸溜着滑进了那个大鬼肚子里。   吃完后,大鬼拍了拍鼓鼓的肚皮,打了个饱嗝。   其余鬼见惯不怪,反而劝说:“四货,你现在就吃了一顿,有给摄政王留下位置吗?”   大鬼嘻嘻笑着,张开了血盆大口:“这里都为那位大人留着呢,我要吃下他的另一只眼睛!”   说着,它一口气冲过还在争吵的前面两只鬼,瞬间就到了江楚寒的帐前,巨大的身体笼罩住了整张床。   大鬼流着口水,贪婪地注视着帷帐后的江楚寒,搓着双手跃跃欲试:“摄政王大人,我又来了,这应该是最后一顿了,等今夜过后,你就都被我们吃完了桀桀桀桀桀桀桀!”   大鬼发出一阵疯狂的怪笑,对着帐内的江楚寒张开了嘴,正要啃下——   一个花瓶猛地塞进了它嘴里,咬成了碎片。   大鬼啃了一嘴花瓶,哗哗吐出来,狂怒地望着前方:“是谁!敢这么戏弄本爷,我四货饶不了他!”   黎欢挑起眉,望着它说:“就凭你这种货色?连个二货都不是,也敢和我作对?”   黎欢望了一眼周围,想要拿个武器握在手里,结果离她最近的只有那本小蝙蝠带来糊弄她的春宫图。她随手抄起来,卷成纸筒握在手里,对那暴怒的鬼说:“我连武器都不用,只需一本春宫图就能解决你。”   本就狂怒的大鬼被激得失去了理智,它猛地冲过来,嘴里狂叫:“你是哪来的女鬼!给我去死!”   大鬼气势汹汹,张开了嘴,猛然咬在黎欢肩膀上。   咔嚓。   响起了极细微的破碎声,像是牙齿脱落,又像是骨头裂开。   房中一时间鸦雀无声。   接着,惨叫声响彻了整个屋子。   那凶悍的大鬼叫得撕心裂肺,松开了黎欢,狼狈后退。   排着队的若干鬼怪呆若木鬼,看着这鬼叫的和杀猪一样,惨叫连连。   在众鬼的视线下,大鬼刚刚咬过黎欢的牙齿齐齐脱落,连下巴骨都裂出了几道缝隙,一分为三,有一块还掉了下来。大鬼惨叫得更厉害,扑到地上捡起下巴骨,痛哭流涕地往脸上拼。   “四、四货,你怎么了?”   吵架的两只鬼看了过来,视线齐刷刷地落到了黎欢身上。   “就是你这个女鬼打断了四货的下巴?那可是它全身上下唯一能入眼的一个部位啊,你这个女鬼未免太猖狂了!”   那鬼厉声控诉,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   “四货,二哥我这就为你报仇!”   缺了下巴的鬼握着它那片下巴骨,惊恐地对那个鬼说:“二货大哥,你别去啊,那不是女鬼,是、是——”   然而那鬼完全没听到,一口气扑到黎欢面前,张口就咬住她的手。   又是咔嚓一声。   那鬼的脸裂开了一条缝隙,它惨叫着后退,嘴里惊恐道:“这、这种感觉,是、是极、极——”   “没错,是极阴之人啊!”缺了下巴的鬼嚎着说。   众鬼一阵喧哗,有瑟瑟发抖的,也有不明情况的,还有吃瓜的,或者等着其他队友都挂掉,坐收渔翁之利的。   黎欢扫了一眼这些鬼,里面没有一个敢上前,再看地上裂了脸和下巴的鬼,看来她这体质,还真是一个大杀器。   叫二货的鬼也明白了过来,瞪着黎欢说:“昨晚在这屋子里留下那诡异血气,导致我们近不了摄政王身,也吃不到他的人,就是你!”   原来这些鬼昨晚也来了,只是因为她受伤流下的血弥漫了屋子,让它们无法下口吗?   那就更不能放过这些鬼了。   黎欢手卷着那本春宫图,扬言道:“就是我,你们还有谁想尝尝我的厉害?”   众鬼踟蹰不前,只有那个刚和二货吵过架的三货鬼走上前,嘚瑟道:“一群胆小鬼,这明明是得到摄政王的好机会,只要吃掉这个女人,我就是今晚第一个吃到摄政王的鬼!”   说着,三货鬼得意洋洋扑了上来。   黎欢冷笑:“就冲你这句话,我给你特殊待遇。”   她猛地抬手,一卷春宫图恶狠狠砸在那鬼头上,打歪了它本来就歪的歪脸。   那鬼昏头晃脑,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只不过脸上还没有出现裂缝,它桀桀怪笑:“哈哈不过如此!”   接着又冲了过来。   黎欢再次扬手,一卷春宫图又砸了过去,打脱了它一个鬼牙齿。   黎欢阴恻恻笑道:“这才刚开始呢。”   接着没等那鬼反应过来,又是一卷书砸下,砰砰砸了几次,那鬼被打趴在地,找不着北,它挣扎着想逃,黎欢一脚踩住了它的手,鬼惨叫着求饶,又叫着同伴救它。   然而,房间中已经空空荡荡,刚才拥挤进来的鬼队伍早就在它挨打时一哄而散,纷纷逃命去了。   那鬼翻着白眼,口里吐出奇怪的白沫,直挺挺躺在了地上。   黎欢见它一动不动了,手也有点酸了,便坐了下来,顺口问旁边看戏的小蝙蝠:“这里还有没有其他的鬼?”   小蝙蝠摇头:“没了,都跑了,不仅是那些鬼,这方圆一里的鬼,似乎都跑没了。”   说话间,几只毛团艰难地举着一杯茶,放到了黎欢面前。   小蝙蝠恭恭敬敬地说:“王妃,喝茶。”   黎欢喝了一口:“那今晚算是过去了,对吧?”   小蝙蝠瞥了一眼地上昏死的鬼:“我会看着的,剩下的残兵蟹将要是过来,我就让它们尝尝本蝙蝠的厉害。”   黎欢消耗了不少精力,当下也有犯困,她看了看床上的江楚寒,确认他平安无事,便站起了身:“那好,你在这里守夜,毛团就跟我一起去睡。”   说着,她拿起了木盒,示意对还在外面的毛团示意,那几只毛团乖乖跳进了盒子里,和其余团子一起待着了。   小蝙蝠恋恋不舍:“我知道了,等那死器做好了,我会第一个告诉你。”   然后弄掉这藤,就马上跑路。   小蝙蝠打着这主意。   黎欢则打了一个呵欠,半眯着眼回房间去了。   一夜无梦,黎欢睡得又沉又香,连之前总是困扰她的噩梦也没有再出现,那个车祸发生的场景远离了她,让她得以安心入睡。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睡眠了。   黎欢沉入了静谧的梦乡。   早上,她被一阵“咕叽咕叽”的声音给唤醒了。   一颗毛绒绒的东西蹭着她的脸,咕咕叫着她。   黎欢睁开眼,看到一粒黑团子在她枕头上跳来跳去,这就是那只黑毛团,它似乎对她的免疫力较高,没有像那些白团子一样对她避之不及。   黎欢坐起来,看到她放在床头的木盒都空了,毛团们一大清早就离开了窝,去外面玩耍了。   她揉了揉眼睛,这时,小蝙蝠匆匆忙忙飞进来:“快起来快起来,那死器应该是成功了!”   黎欢一听,马上就弹起来,匆忙披上衣服便冲了出去。   她冲向那棵桃树的方向,远远便看到本该灼灼其华的桃树已经枯死了,而放置在树下的银盆中,那生锈的匕首却锈迹全无,露出锋利的银刃。   黎欢小心拿起来,匕首寒光乍现,一片树叶落上去,立即一分为二,而原本青绿的叶子,也变得焦黑干枯,像是被灼烧过一样。   “这就是传说中的死器!”小蝙蝠欣喜又警惕地说,“你看到了吧,这棵桃树都死了,落上去的叶子也枯了,就是因为它具有死之煞气,用它对付那妖藤,以毒攻毒,绝对能成!”   黎欢点了点头,虽然她不懂什么道行,但这匕首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物品,她拿着它,小心装入匕鞘中。   接着对小蝙蝠道:“我现在就去江楚寒的房间,尽快除掉那藤。”   说完,她又感觉不太对,望着四周道:“齐衡和盈袖怎么不在这里?要去除藤的话,也得告诉他们一声。”   小蝙蝠别开了脑袋,支吾着说:“他们刚刚还在这里守着这匕首,不过方才就去接旨了。”   “接旨?”黎欢心中有不好的预感,“是江轩那小暴君又搞了什么鬼?”   小蝙蝠挠了挠脑袋:“那个嘛,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黎欢马上就赶去了正院,顺便让小蝙蝠给她施了隐身术。   刚过去,一阵喜庆的唢呐声轰轰烈烈地响了起来,黎欢走出去一看,正院子前整齐地摆放着三张大红喜轿,轿子前有个公公打开了一道明黄圣旨,对跪在面前的齐衡和盈袖诵读了圣上旨意。   都是一通废话。   黎欢只听出了一个中心意思,那就是,江轩那个没娘养的小暴君又送来了三个后妈,塞给江楚寒冲喜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在作死边缘试探的小暴君:堂哥,看看我多孝敬你。   江楚寒:呵呵呵呵。   (传说中的三合一章来了,有可能是我写的最长的一章了呜呜,谢谢能看到这些文字的你们~啾咪~~=3=) 第27章 又来了三个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昨日朕巡访皇兄府上,皇兄久病不醒,性命垂危,朕深感哀怜,故遣两妃一后赠于府上,封为侧妃,服侍皇兄左右,盼皇兄冥冥中有闻,尽享天伦之乐。钦此。”   黎欢听得那小暴君的圣旨大致如此。这些话里一股子故作同情,实则幸灾乐祸的味道,虽然说是担忧江楚寒的病,却连一句“早日康复”都不说,只叫江楚寒听到给他冲喜的事后,就去享天伦之乐,这明摆着是让江楚寒去地府做鬼夫妻。   黎欢听得气血翻涌,接旨的齐衡和盈袖也是面色铁青,迟迟没有去接那圣旨。   宣读圣旨的公公气得瞪圆了眼:“你们难道想抗旨不成?”   齐衡这才阴着脸起来,接过了那羞辱人的圣旨。   公公眉开眼笑,对喜轿里哭哭啼啼的三个妃子说:“三位娘娘可以下来了,你们尽管哭,喜事哭成丧事,皇上龙颜大悦,指不定又把你们要回来。”   说完,这公公似乎也觉得这话很有意思,顿时哈哈大笑。   “老身到了这个岁数,什么没见过?但新帝的手段可真是出奇致胜,果真是活久见哈哈哈哈。”   老太监大笑着扬长而去。   留下那三个哭得更厉害的妃子,哭叫着求那小暴君收回旨意,不想给江楚寒陪葬。   齐衡紧捏着那道圣旨,几欲把它撕个粉碎。   盈袖走上前,拉住他的袖子,沉着脸摇了摇头。   现在江楚寒的病情仍然不明,不是和那小暴君硬杠的时机,这一桩桩的羞辱,只能咬牙忍下,等江楚寒的病好了,收回权势,再十倍百倍地还回去!   两人无声中达成了一致,齐衡也缓缓松了手。   那轿子中的妃子哭的一个比一个大声,盈袖走上前,扯开轿帘,凶着声道:“都给我闭嘴!再发出一点声音惊扰到摄政王,我一个个割了你们的舌头!”   三个妃子泪眼婆娑,梗住了声音。   盈袖又转过头,对齐衡道:“这三个就扔到偏院去,要是还敢哭的就绑起来堵住嘴扔柴房,断水断食两天!”   齐衡冷脸道:“就这么办。”   话才落下,就有随从上前拉出那三个妃子,押到偏院去了。   黎欢看着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也转过身离开。   小蝙蝠跟在她的身后:“你不去和他们说一声?”   黎欢摇了摇头:“不用了,他们正在气头上呢,那小暴君越来越过分,江楚寒快死了还要这么侮辱他。可我也是那小暴君送来的,他们一看到我,还是会想到这件事吧。”   “但只要他活过来了,不就行了吗?”小蝙蝠说,“比起这些情绪,人命更重要吧?”   “人命当然重要,但是尊严也是必需品,对于一些人来说,自尊心比命还重要。”黎欢说。   小蝙蝠哼唧了一声:“从前我就不懂这种东西,自尊啊尊严啊,难不成能用来当饭吃吗?”   黎欢:“有些人就是靠自尊活着,就和饭的作用一样。”   小蝙蝠嫌弃地摇摇头:“那我就是没有尊严的妖怪,我从来尝不到它们有什么味道,还不如我的口水好喝!”   小蝙蝠得意洋洋,自以为说了有趣的俏皮话,然而黎欢一言不发,只是朝前方走去。   小蝙蝠追上她,失望道:“你为什么不回我?难道我的话这么无趣?”   黎欢猛地停下来,小蝙蝠一头撞在她肩上,被她的气息冲了一脸,饶是它有千年道行,也晕头转向了一会。   这时候,黎欢已经推门进去了。   正是江楚寒的房间。   她握着那制好的匕首,走到江楚寒床边。   小蝙蝠飞进来,抓住帷帐倒挂起来,问黎欢:“现在就要开始吗?”   黎欢摇摇头,放下匕首,拿出了引魂镜。   她还是想确认一下。   她拿出面纱戴上,蒙好脸后将手放上去,江楚寒的身影立即出现在了镜中。   比起之前,他的影像更加清晰了,眉宇间气质凛然,隐隐散发出帝王般不容侵犯之势。   他缓缓睁眼,黎欢的一袭红纱映入他的眼中。   两人双目对视,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房间中萦绕着一种怪异但安然的静谧,黎欢不知道怎么开口,也有一点不想打断这安静的时刻,在这种场景之下,她会有一种错觉,似乎他们的心意是相通的。   还是江楚寒开口:“你赶走了那些鬼怪。”   说着,他瞥了一眼昨晚被黎欢一卷春宫图打倒,现在还躺在地板上装死的鬼。   那鬼似乎被打残了,鬼气大伤,爬也爬不走,只能躺在地上装死,偶尔还要被人踩几脚。   黎欢刚才走进来时,就一脚踩在它背上,把它一晚上恢复的少许鬼气也踩没了。但黎欢满心思都是江楚寒,眼里只能看到他,根本没注意到这个倒霉鬼。   她循着江楚寒的目光一看,才惊讶道:“这只鬼怎么还在这里?禾雀,快把它踢出去,别脏了摄政王的眼睛。”   鬼立即哭着大喊:“救、救命,外面太阳那么毒,我出去的话一定会魂飞魄散!”   黎欢呵呵道:“你们不是也在吸摄政王的阳气吗?太阳也是阳气啊,也吸一下,保不准你就恢复了。”   鬼哭声震天:“不要欺负我这个文盲鬼,那太阳的阳气和那位大人的精气根本不是一回事,都说阴阳相生相克,大人的阳气是与我们相生的,那太阳可是来克我们的!”   “那又怎么样?难道因为你会魂飞魄散,我就会同情你这个趁火打劫的鬼?”黎欢问。   鬼抹着眼泪:“我再也不会来打扰了,求大人放过小的,我愿意把我全部身家都献给大人,求大人原谅!”   黎欢挑起眉来:“你全部的身家都有什么?”   “就是这个。”地上的鬼扣扣索索,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灰布袋子,两根结绳都有点褪了色,布料也皱皱巴巴,看起来吃了上百年的灰。   黎欢别过头:“这种东西你还是自己留着用吧,禾雀,把它扔出去。”   黎欢使唤着小蝙蝠,那鬼顿时慌了:“不不不,这可是传说中的乾坤袋,我从一个修仙失败的道长那儿捡来的,里面能装好多东西,装满了也不重,可方便了。”   黎欢的重点却放在了修仙失败上:“你打劫了一个修仙失败的道长?”   鬼连忙否认三连:“我没有,不是我,我不是。”   黎欢:“……”   镜中的江楚寒听了一会,这时开口:“若是修仙失败,那倒也不是打劫。”   小蝙蝠也点头:“修仙失败的话,应该直接被雷劈死了,魂飞魄散,比常人挂掉还不如。这只鬼大概是从尸体上捡到的吧。”   鬼猛点头:“是的是的。”   黎欢:“……我不要这玩意,别给我。”   鬼又哭着摇头:“这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我记得是从那道长屋子里翻出来的,呜呜呜求大人收下吧!”   小蝙蝠耸耸它的溜肩:“我已经有我的窝了,那盒子和乾坤袋的作用差不多,不需要额外的了,不过,我倒是可以修补一下这个袋子。”   说完,小蝙蝠飞下来,对着那脏兮兮的乾坤袋丢了一个小法术。   那破布袋子立即光亮如新,锦缎华美,还有一圈织绣,缝的干净漂亮,不过,看起来……是个人?   小蝙蝠咳了一声:“这是我绣的,给毛团做窝的时候,我经常绣个花什么,就顺手也绣了一下。”   黎欢盯着那个绣花,要是她没认错的话,那上面绣的……似乎是江楚寒?   她偷偷望了一眼镜中的江楚寒,脸型和发型都很像,那绣的小人,就是他无疑了。   江楚寒也看到了绣花小人,倒是没流露出什么表情,黎欢也大着胆子,清了清嗓子对那只鬼说:“既然你这么求我,我就收下这个袋子,放你在这屋子里休息到晚上。”   侥幸存活的鬼感动得两眼泪汪汪,双手送上了袋子,黎欢两手都没空着,就由小蝙蝠代为接收了。   她又说:“不过,如果你敢玩偷袭这一套,伤了府中的人,我就立即让你魂飞魄散,明白了吗?”   鬼连连磕头:“小的知道了,小的不敢的。”   黎欢这才放过它。   那鬼又探出脑袋,望着江楚寒的床底,两眼放光:“大人,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我、我可不可以躲到床下去?”   黎欢:“???”   黎欢:“你是变态吗?要躲人家床底?不行!”   那鬼失望地收回目光,看向了离床最近的柜子:“那我可以躲柜子里吗?”   黎欢:“不行,躲最远的那个角落去,捂上耳朵,不准偷听,也不准偷看,敢玩花样我就打残你。”   黎欢昨天用来动手的那本春宫图还放在桌上,那鬼忌惮地看了一眼,哭哭唧唧地收起了小心思,被小蝙蝠一脚踢到了角落里。   这回总算是清静了。   黎欢重新看向江楚寒,却见他的视线落在那本春宫图上,面色有些……古怪。   “你就是用它打跑了那些鬼?”江楚寒问。   黎欢点点头,中肯地评价它:“还挺好用的。”   江楚寒:“……下次我给你找个称手的。”   那本春宫图上还放着他的匕首,他看了一眼便说:“死器也做好了?”   黎欢也点头:“好了,等下就准备对那些藤下手。”   “那么,为何你还是烦恼?”江楚寒望着黎欢,她的眉眼间仍有着挥之不去的忧虑,没有一点喜悦。   黎欢微弱一笑:“这就是另外的事了,我正要告诉你呢。”   说完,她又顿了顿。   江楚寒耐心等着。   黎欢决定现在就说出来:“摄政王大人,你听过民间一个冲喜的说法吗?”   江楚寒眉头微皱:“让病重的人成亲,借喜事对冲坏运,以此治疗患者。你指的是这个?”   黎欢弱弱地笑:“大人果然知道。”   江楚寒面色平静,语气淡淡的:“所以,谁给本王做了这等迷信之事?”   他果然一点就明白,但是,就算是他,也不会想到真相。   黎欢开口:“是新皇的旨意,他今早从宫中送来了三个妃子,封为你的侧妃,她们原先……是太上皇的嫔妃。”   黎欢极力客观地说出实情,没有直接说小暴君送了后妈来冲喜,也没说江楚寒在病重中无故就娶了好几个皇伯母。   江楚寒一定是马上就懂了。   他的神色极为平静,平静到看不出一点情感。   他也不说话,只紧紧抿着唇,唇角也不带一丝情绪。   过了一会,又过了一会。   黎欢以为他要被气得从镜中隐去时,他开口了。   他的声音也极为平静:“去把剑拿来。”   黎欢心里咯噔了一下,结巴道:“你、你要剑干嘛?”   这时,江楚寒才发出一声冷笑,平静的冰层裂开,显出里面汹涌澎湃的杀意:“我这就去杀了江轩那个小混蛋!”   作者有话要说:  小暴君:……我怎么感觉我的好日子不多了。 第28章 鬼哭了谁知道   江楚寒一声话语落下,镜中的身影蓦然扑出,到了镜子外面。他的魂魄竟然飞出了镜子,飘到了空中。   他穿着一身玄衣,神色冷如寒铁,衣袂肃杀,直直往挂在墙上的佩剑扑去。   黎欢一脸懵逼,她什么都没做,江楚寒的魂魄就钻出了镜子?   但看起来,他真的是想要杀了那个小暴君。   黎欢也不顾不上困惑了,她连忙追上去:“等等,你不能走,你的身体还没好,外面是大太阳,你一个残魂出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黎欢急忙去抓他的胳膊,手却扑了个空,他的左边袖子,竟然是空的。   再看他的脚,也缺了一只,这缕残魂单手单脚,不过空有其表。   黎欢手指有些颤抖,她不知道他的魂魄已经残败至此,外头看着是手脚都缺了,但里头还不知道到底缺了多少。   江楚寒回过头来,神色缓和了一些:“你放心,幽冥之物避开烈日行走,乃为潜幽之术,本王都会。我先去除掉那几个嫔妃,砍下脑袋送给江轩!”   说着,他取下剑,衣袂翻飞间,长剑出鞘,冷冷寒光耀花了黎欢的眼。   他足尖轻点,倏然飞向门外。   但是,衣袖被拽住了。   黎欢死死抓着他的袖子,双眼红红的:“我就是放心不下啊,你的魂魄都被吃了,不能再这么折腾了。”   说完,她往四周张望:“禾雀!快让他回去!”   小蝙蝠在房梁上,爪子抓着一盒子毛团,往江楚寒头上倒下,毛绒绒的团子立即从天而降,咕咕叽叽地扑向了江楚寒。   白色的毛团黏了他一身,圆滚滚的脸上满是惬意。   接着百团齐心,合力将他扑向床榻间。   江楚寒的魂魄飞起,漆黑的发丝如墨入水,一缕缕地幽幽散开,衣袂随之飞扬,往后倒去。   这一幕发生太快,黎欢几乎来不及反应,只是呆呆站在原地,看着他退回身体中。   江楚寒同样注视着她,目光交叉的瞬间,她似乎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丝孤寂,愤怒烧到尽头后,只剩下灰烬。   接着这瞬间的错觉便消失了,江楚寒的残魂回到了身体中,床帐幽幽掀起,满室冷风。   等帷帐落下后,房间不再有江楚寒的影子,他依然躺在床上,无声无息,刚才的冲动似乎都没有发生。   只有他手中的剑落到了地上,发出怅然的一声响。   黎欢呆呆地走过去,探了探江楚寒的鼻息。   小蝙蝠飞下房梁:“放心吧,他还活着,刚才我只是叫毛团把他压回身体里,如果他以那种残魂的状态出去,就算他会那些潜幽之术也没用,只要魂魄离体久了,身体就死了。”   黎欢勉强松了口气,后怕地回过神:“禾雀,我是不是做错了,我只想着不想对他说谎,却没有顾及他的状况,就把那些事告诉了他。”   “我是不懂啦,不过,我觉得他没有怪你吧,早点知道真相对他来说好,说不定他醒来之后就没有那么生气了呢。”小蝙蝠说完,又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大概吧……”   黎欢:“……”   这情况看来是乐观不起来啊。   “不过,有个好消息。”小蝙蝠说,“既然他的残魂都能摆脱引魂镜的束缚,到外面来了,说明他的元气恢复了一些,大概是因为那些鬼怪没能及时吃到他,而且你待在他身边也给他补充了精力。”   黎欢困惑:“可我不是鬼见愁体质?连鬼碰到我都想逃走,我又怎么可能给他补充元气?”   “当然是因为同类相斥,异类相吸啦,修行中讲究阴阳调和,连鬼怪都知晓采补之术,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就是因为你们处于两个极端,所以才会相互吸引,你才有可能救他。”小蝙蝠说得头头是道。   黎欢听完,慢慢回过味来:“我们之间的相互吸引,只是因为这个体质的原因?”   小蝙蝠嗅到不安的味道,皱着眉:“你是不是又钻了什么牛角尖?”   黎欢摇摇头:“没什么……”   小蝙蝠打量着她:“你绝对有。”   黎欢没心思理会它,呆呆看着江楚寒,如果小蝙蝠说的这两种体质的人会相互吸引,那么被吸引的心意,是不是和人无关。   如果是之前的黎欢,是不是也会这样呢?   黎欢猛地摇了摇头,她不能再想下去了,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搞得她很在乎江楚寒一样。   她只是想为了自己救这个人一把,救完之后就跑路。   这就是她一开始的计划。   不会再改了。   黎欢打定主意,这时,床上的江楚寒忽然猛烈咳嗽,胸膛剧烈起伏。   黎欢惊得弹起来,抓着小蝙蝠问:“他、他这是怎么了?”   小蝙蝠:“那些妖藤都没有异动,这就是普通的被气到了。倒是你,你快放开我,我的翅膀都要被你掐碎了。”   说完,江楚寒咳着咳着,唇角滑下一缕血来。   殷红的血淌过玉石般的肌肤,白衬着红,触目惊心。   黎欢放开小蝙蝠,连忙察看他的状况:“这哪里像没事啊?他都吐血了!”   小蝙蝠很淡定:“所以说是被气吐血了嘛,很正常啦。”   黎欢简直想打晕这只蝙蝠。   倒是趴在江楚寒枕头上的毛团慌作一团,泪眼汪汪地哭唧唧。   黎欢慌忙拿来手绢,按在他的嘴角,拭去那些血。   还是有几滴血流了下来,落到了几个毛团的白毛上,就很快就像是蒸发了一般,消失不见了。   那些毛团也像是吃饱了一般,圆滚滚地躺在枕头上,满足地睡了。   黎欢抬头:“这是怎么回事?”   小蝙蝠:“是毛团吸收了他的血,一次性吃太饱了,就睡着了。”   黎欢看着睡成一片的毛团,心想这些团子真好应付,几滴血就能让它们全部倒下。   好在江楚寒只是一咳,没有醒来,血也止住了。   正想着,她感觉身边又多了一个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刚才缩在角落里的鬼正跪在地上,眼巴巴地看着黎欢握着的手帕:“大、大人,这手帕能否送给小人?”   那手帕上沾着江楚寒的血,散发出只有鬼怪才能闻到的诱人香气,那鬼盯着它,都快馋哭了。   黎欢嫌弃地退了一点:“你别过来,太恶心了。”   那鬼双目发直,口水流了一地:“小、小人一定会报效大人的,求求给我吸了一口,我快成饿死鬼了!”   黎欢:“……”   难道现在不是饿死鬼吗?   黎欢看了它一地的口水,这样下去,这鬼的唾沫就要淹了房子了,黎欢瞧了瞧它的可怜样,将手帕扔了过去。   “呐,吃完就离远点,不准擅自出来。”黎欢道。   鬼瞬间扑上来,欣喜若狂地接住了手帕,一张口就将手帕吞了下去。   黎欢没兴趣看一只鬼啃手帕,转向了正检查毛团的小蝙蝠:“江楚寒的情况一定是加重了,现在就开始除掉这藤吧!”   小蝙蝠点头:“关于这个,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它望了望床上的江楚寒,然后说:“除藤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我之前说了,就是除去它的五条分支,之后他就会醒来,但这藤还是会复发。还有一种就是,直接切中这藤的花,捣毁花心,一劳永逸。”   黎欢皱眉,这两种办法乍一听,肯定是第二种更好,但是,这只蝙蝠当时却没有说到第二种,而是直接提了第一种。   黎欢问:“你之前只说了会复发,并未提及这第二种办法,可是它还有什么顾虑?”   小蝙蝠点了点头:“这第二种办法一旦成功便无后患,但是,失败的可能性也占一半,如果失败,则会催动这藤发起最后的攻击,一举吞噬最后的魂魄,如果运气好,便是花毁人亡,运气不好,就是人死魂散,但花还活着。”   也就是说,如果用了第二种办法,江楚寒就有一半的可能性会死。   “这个风险太大了。”黎欢喃喃道,她是绝对不敢这么试的,“那第一种的复发,又是怎么个复发法?大概多久会长出来?”   小蝙蝠转了转眼珠,别过头去,不敢看她:“我想想,大概,十年?”   黎欢睁大了眼:“十年复发一次?”   小蝙蝠很是心虚:“是啊,很短是吧?十年对于妖怪来说,就是一眨眼的事,有时候睡一觉,十年就过去了。”   黎欢:“…………那是你睡太久了吧。”   十年对于人类来说已经很长了,人这一生,也没几个十年,两只手就能算过来。   她想了想:“十年期间会有什么不便吗?”   小蝙蝠别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大概没什么影响吧?”   黎欢:“那要是十年到了呢?”   小蝙蝠:“就再除一次呗。”   好像,挺有道理的。   黎欢想到江楚寒说的,那要取他性命的鬼神也要沉睡一百年,这一百年,他应该是没有后顾之忧了。   黎欢豁然开朗:“那就选第一个,砍掉分支!”   小蝙蝠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看来它是混过去了。   趁着黎欢去拿制作好的匕首,它附在江楚寒耳边,小声地对他说:“摄政王大人,要是你听到了本蝙蝠的话,可不要怪本蝙蝠诓人,这都是我从你的正妃身上学的,我也是为了她好,就和你昨天骗她说鬼神不会醒一样。要是她知道真相,肯定会吓跑的,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小蝙蝠嘀咕着,正好黎欢拿着匕首过来,开口问:“你刚才在念叨什么?”   小蝙蝠立马摇摇头:“什么也没有,我们来搞定这藤吧!”   这只蝙蝠今天格外有精神。   黎欢一想,大概是因为江楚寒一好,它就能带着毛团跑路了。   她也一样。   江楚寒恢复了的话,她也要收拾点细软跑路了。   黎欢瞥了一眼那个绣着江楚寒的乾坤袋,用它来装金银首饰,最适合不过了,简直就是跑路的绝佳利器,出门旅行必备。   就是不知怎么,她一想到自己治好了江楚寒后离开,他之后就会去娶其他女人为妻,心里就有一点失落。   不过,只有一点。   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案想到头秃,今晚就放上(土拨鼠尖叫 第29章 双叒叕掉马了   黎欢握住匕首,下定了决心。   小蝙蝠瞅了她一眼:“你决定好了,对吧?”   黎欢点点头:“就先除掉那些藤的分支,反正要对它的花下手,也要先除那些吧?”   小蝙蝠:“这倒是没错,不管用哪种办法,这些小藤要解决掉,切断它们之后,他就会醒来了。到时候再考虑要不要使用第二个办法也一样,虽然我是不建议啦,他有一半的可能性会死,要是死了,那不就没意义了吗?”   说完,它又小声嘀咕:“不过,这样也好,毛团欠他的人情就不用还了。”   “禾雀,你说的我可都听到了。”黎欢一把扯下脸上的面纱,挽起袖子道,“他现在还不能死,有这个可能性都不行,你也看过那个剧本,应该知道后面的发展,他死了之后就是三国混战,到时候地里没人种粮,你连吃的都找不到,也没人给你摘禾雀花来吃。”   小蝙蝠立马换了脸色,精气十足地扑向江楚寒:“我现在就救活他!”   黎欢笑了一下,视线落在江楚寒身上,笑容又缓缓收敛。   在他醒来后,她的身份终归是不可能瞒住的,她也没想瞒那么久,只要得到他的一点信任,方便救他就行了。   要是救成功了,她就得走了。   黎欢握紧匕首:“现在要怎么做?”   小蝙蝠:“唔,就是碰一下这些藤的分支,然后等它们攻击的时候斩断?对了,不能碰花,那花守护着抢来的魂魄,遇到攻击就会拼命回击,我们是别想打过它了,恐怕没近身就会被吹飞。”   黎欢想起自己之前被吹飞的经历,深有同感。   小蝙蝠:“所以呢,我就负责这个好了。”   小蝙蝠张开翼手,扫向爬到江楚寒脸上的藤蔓,那根藤立马被激怒,弹起来卷住了小蝙蝠的脚。   小蝙蝠随即扯着它飞向空中:“这一根比较短,快切断它!”   藤蔓缠在小蝙蝠脚上,被它扯上了空中,本该覆盖在衣服之下的藤全部冒了出来,足足有半米长。黎欢握紧匕首,连忙斩下。   黑藤应声而断!   断裂的黑藤还在不停挣扎着,断面处流出黑色的汁液,一滴滴落到江楚寒身上,但随即便蒸发不见,黑藤也从断裂口慢慢化为灰烬。   缠住小蝙蝠的藤先一步化为了灰,它又落回床上,双翼交叠着,好不得意:“看到了吧,本蝙蝠制作的利器果然厉害!”   黎欢:“这是我的做的,你只是给了一个配方。”   小蝙蝠气得鼓起身子,十分不服气。   黎欢又说:“还有,你注意点,你踩在了江楚寒脸上,要是他在割藤的时候醒来,发现你亵渎了他的脸,说不定晚上就炖了你。”   小蝙蝠弱小又可怜:“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觊觎我的身体?”   黎欢:“……你是一点羞耻心都没有吗?”   小蝙蝠灰溜溜别过头:“还是先斩断这些藤吧,接下来是手。”   它连忙飞向了江楚寒的右手,爪子往他手腕上一勾,又扯出一条藤来,这藤比之前的要长,主枝干更粗,又生出了一条又一条的分支,张牙舞爪地对着黎欢。   “快,就这样把它们干掉——”   话音未落,黎欢已经动手了。   她手中的匕首寒光一闪,黑藤一刀两断!   但主枝一断,那张牙舞爪的分支又伸了过来,勒住了黎欢握匕首的右手。她连忙一转手腕,匕首划了一圈,切向了缠住她的藤,再次将它砍断,接着趁它失去攻击性,再下手两刀,切得干干净净。   那藤发出一声嚎叫,化为灰烬消失了。   小蝙蝠飞下来,忧虑地看着她的手,她昨天才刚好的手又受了伤,被藤上的刺扎得血迹斑斑:“你这手……”   确实有些痛,就和针刺过一样,血也流到了掌心。   黎欢深呼吸了一口,握着匕首说:“没事,等搞好了我就去包扎。”   小蝙蝠别扭地说:“我倒是不关心你的伤怎么样啦,就是想告诉你,既然流了血就不要浪费,血中的精气也是很充足的,可以治好他的伤。”   黎欢想到了江楚寒身上确实还有伤在,只是脸上的伤已经被她的血治愈了,外表上看不出来。   “不过那些伤不治疗也没事,它们都是那些鬼怪啃出来的,如果他的元气恢复了,伤口自然也会消失。”小蝙蝠补充说。   黎欢点点头:“那只要我把血滴上去,他的伤口就会痊愈?”   小蝙蝠:“就是这样。”   黎欢于是将受伤的右手放到了江楚寒的胳膊上,滴落的血迹一落下,顿时被吸收得干干净净,他胳膊上的伤痕瞬间消失,皮肤恢复如初。   黎欢啧啧称奇,又实验性地滴了一滴血,江楚寒的整条胳膊都好了。   小蝙蝠连忙阻止:“你悠着点,你的血也会唤醒那些藤——”   还没说完,黎欢已经看到江楚寒的左手上升起了一条黑藤,直朝着背着它的小蝙蝠袭去!   “小心!”   黎欢一手挥开小蝙蝠,接着右手发力,一剑斩断了这藤!   然而,这藤似乎也有了之前的经验,主藤上生出更多小分支,全部朝着黎欢卷来!   这目的不言而喻,就是为了让黎欢应接不暇。   黎欢也顾不上什么手法了,举起匕首就是一顿狂砍,就好比切菜一样,看也不看,就哐哐砍下。   小蝙蝠被这生猛的操作看得一愣一愣,只庆幸自己没有和她为敌,不然它也会被这样切成两半放锅里去了。   这时,江楚寒的右腿上又升起了一条黑藤,这藤更粗更长,速度也更快,一端还是尖的,势如破竹般刺向黎欢!   “小心!”   小蝙蝠大叫着,两爪勾起桌上的乾坤袋,猛地套到那黑藤的尖头上。   乾坤袋外观虽小,里面的空间却是偌大,那藤像个无头苍蝇般在里面乱蹿,却总也找不到目标,只得发出阵阵嚎叫。   小蝙蝠紧紧抓着乾坤袋套在上面,对黎欢道:“快过来砍下它!”   黎欢这边正好也切完了“菜”,那根藤的分支比她剁得一点不胜,紧接着就转过身,匕首猛然挥下,砍断了露出在乾坤袋外的躯干。   那藤“吱吱”地嚎叫着,在乾坤袋里化为了灰。   剩下的那截藤溅出乌黑的墨汁,喷了小蝙蝠一身,也飞溅到了黎欢身上,甚至是脸上。   剩下的断藤求生欲极强,忽然又想往外缩,黎欢刚才切菜切红了眼,一把就拧住它,匕首架上去,刺了个对穿。   那藤惨烈地嚎叫着,仿佛是在杀猪。   黎欢举起了匕首,看着钉在上面扭动的藤:“我之前就很奇怪了,你们到底是哪儿发出的声音?”   藤上的盘成弹簧状的触须张了张,又发出了一声嚎叫。   黎欢明白了:“原来是这里啊,要是切了这玩意,你就叫不出来是吧?”   黎欢拧着触须,那藤立即就不叫了。   果然是这个地方发声。   小蝙蝠看着她溅了一身藤血,还专心研究那藤的样子,悄悄抱着乾坤袋退了退,隔了点距离说:“你、你这个样子,不觉得可怕吗?”   黎欢坦白:“之前确实有点怕,不过,刚才我想了起来,我是鬼见愁的体质,不管是鬼还是妖,都忌惮我,尤其是我的血,这藤一碰到就讨厌得缩回去。所以我就不怕了。”   小蝙蝠又退了一点:“不是,我是说你可怕。”   黎欢:“……”   小蝙蝠:“刚才我就想说了,你砍藤的样子好像在切菜,你难不成它们当成了葱在剁?”   黎欢:“……你别造谣,我明明是在切蒜,要碎一点才炒得香。”   她一本正经地说。   小蝙蝠抱紧了乾坤袋,拿着身前防身:“你、你没打算炒了我吧?”   黎欢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了,她对它的身体真的不敢兴趣。正要开口,小蝙蝠脸色又是一变,盯着她后面喊道:“小心身后——”   黎欢头也不回,一把掐住袭来的藤,糊了它一掌的血。   藤惨叫着,凄烈无比。   黎欢拧着它问:“这是最后一根了,是吧?”   小蝙蝠连忙点头:“没错,就是最后的了。”   最后的藤在她手中扭动着,她面不改色地拿起匕首,照着它的触须部分砍下,藤的声音随即消失,还给了她一室内清静。   黎欢又抓着它砍了三两下,一直砍到江楚寒心脏附近。   小蝙蝠连忙叫停:“等等,它们已经不会再生了,你再追着砍下去,就会唤醒那朵花!”   果然,江楚寒心脏上的妖异魔花缓缓出现,就算有衣服盖住,但它此刻的妖气极重,就和那些藤一样透过衣服,出现在了外面。   黎欢停了手,看着那最后的一根分支消失殆尽。   这五根分支都除掉了,就只剩下这中央的魔花了,这朵花长在江楚寒心脏上的藤团上,根植于心,如果贸然除去,江楚寒可能会死。   黎欢松开了匕首,往后踉跄了一步,摔到了凳子上。   和那些藤打完一架,她也有些累了。   黎欢擦了擦脸上溅到的藤血,盯着床上的江楚寒问:“这下他应该就会醒来了吧?之后,这藤十年里都不会继续长出来要他的命对吗?”   小蝙蝠移开了视线,不敢看黎欢:“嗯,就是这样……”   话说到最后,它的语气越来越弱,拖成了一个心虚的音调。   在见识过黎欢怎么剁碎那些藤后,它现在可不敢告诉黎欢,它之前说的话都是骗人的。   但它想着江楚寒应该能应付吧?   如果他真的想活下来,就能找出对付鬼神的办法。   在那之前,本蝙蝠可要开溜了。   小蝙蝠心虚地想着,黎欢却没有注意不对,就在刚才那瞬间,她看到江楚寒的眼睫似乎动了动。   她马上跳起来,大步走向床边。   江楚寒缓缓睁开眼,幽深的眼中映出黎欢的脸。   黎欢欣喜万分,急忙问道:“你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对吗?”   江楚寒望着她,玉雕般的脸上闪过一丝古怪。   黎欢下意识往脸上一摸,却没摸到本该在脸上的面纱,她的余光虚浮一瞥,瞧见那面纱就安分乖巧地躺在床边的桌上。   黎欢心中五雷轰顶。   药丸,这回真的掉马了。   圆不回来的那种。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更新因为上夹子晚来了一些,不过带来了预收文哦~   为《地球也要参加高考》手动求关注~   星小浅,十八岁少女,高三生,小时候被人救过,身份:地球。   正遭遇人生中最大难题:高考。   没考上大学,她就得去搬砖,或者,继承她家的一万亩田园和上亿资产。   裴济,九千多岁高龄,被流放到地球,有期徒刑十万年,身份:罪犯。   因为被流放后无所事事,开始在地球创业,不小心打造了好几个商业帝国。   偶尔也兼职神明,呼风唤雨,聆听众生愿望。   有一天,他听到了少女的心声。   “让我高考满分!让我再见到那个救我的大叔!”   裴济看了她的成绩单,呵呵,满分是不可能了,这辈子都不可能。   但是,小星星,你真的想见到我?   九千岁高龄冥王星 vs 新生的地球少女 第30章 要睡觉?   床上,江楚寒直勾勾望着她。   床边,黎欢摸着脸尴尬回望。   她脑中盘旋着无数个拯救局面的想法,温和一点的,是再说一个谎诓回去,暴力一点的,就是直接打晕江楚寒,然后告诉他这只是濒死的幻觉。   然而,这种种想法从脑中一过,黎欢脱口而出的只有一句:“江楚寒,你听我解释!”   一说完,黎欢就咬住了唇,这一句“听我解释”,是最没用的话了,按照一般的电视剧套路,应该是男主“不听不听”,就甩手离去。嗯,这种场面她演了好几次来着。   所以一说出这话来,她仿佛就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但在刚才的瞬间,她的本能想到的是这一句话,不经大脑思考便说了出来。   难道是因为她砍了那些藤,脑子也生锈了?   黎欢暗暗掐了自己手心,摆出温和亲切又带一点欣喜的姿态,装出是第一次来探望病人的模样,没等江楚寒开口就捏着嗓子说:“摄政王,没想到你竟然醒了,是那位九天玄女救了你,妾身这就去把她叫过来看看。”   说完,她便要往外逃,去叫那位“九天玄女”了。   等换身衣服再戴个面纱,她就可以变身为九天玄女的“离欢”,就是有个问题,她要去哪再找一个女子来仿冒现在的她?   到时候再说吧。   黎欢豁了出去,结果才转身,手腕就被捉住了。   江楚寒伸出手来,紧紧握着她。   黎欢强撑着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这个场景她早预演过几遍,也觉得江楚寒大概率会识破她,就是真遇上了,心里还是拔凉拔凉的。   唯一的希望就是这位摄政王不要翻脸不认人,也不要恨屋及乌,知道她是那个老皇帝的妃子就打发她去断头台。   不管怎么说,过去的黎欢和现在的她都是无辜被牵连进来的。   黎欢缓缓转过头去,勉强不让脸上的笑容碎成渣渣:“摄政王,你还有什么事吗?”   江楚寒收紧了手,直直望着她,落在她脸上的目光深沉又灼热,他张了张口,苍白的唇微弱一动,想要说什么,他的眼神却是一暗,眼皮又缓缓闭上了。   那句“别走”,也消失在他的唇间。   他的手软软落下,松开了黎欢。   “这又是怎么了?”黎欢慌忙上前,查看那些藤是不是又卷土而来了。   小蝙蝠淡定道:“不用急,他只是昏了过去,他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魂魄只留下三分之一,不会这么快就恢复的。”   黎欢狐疑:“但你之前不是说不会有影响吗?连魂魄都只剩了这么一点,他真的没事了?”   黎欢想到他之前缺手又缺脚的魂魄,心中不禁生出怀疑。   小蝙蝠僵了僵,梗着脖子生硬道:“你担心的太多了,他之前也说过了吧?剩下的事他会来解决,大不了还有他的手下,不需要我们操心!”   黎欢更狐疑了,这小蝙蝠就和吃了炸药一样,点一下就炸。   “你真的没有什么事瞒着我?”黎欢问。   小蝙蝠气哼哼地扭过了脑袋:“就算有又怎么样?人已经治好了,我要带着我的粮食走了。”   小蝙蝠抱起那些睡得香甜的毛团,一个个丢进盒子里面,黎欢听到它们在里面发出哭唧唧的声音,不由得开口:“你把它们吵醒了。”   “现在也不是睡觉的时间。”小蝙蝠扔完了所有毛团,“啪”的一声合上盒子,刚要抓起来带走,黎欢手一伸,轻巧夺下。   “既然你只把毛团当粮食,不如先让我养个一百年吧,等过了时间之后,你再来取也一样。”黎欢抚摸着盒子,打开来,一群毛团挤在盒子口,眼巴巴地看着她。   小蝙蝠气得都变形了:“这和我们说的不一样!”   黎欢满是爱意地望着毛团:“我根本就没有和你说什么,是你自己想太多了吧。”   小蝙蝠飞过来,嚷嚷道:“你别靠近它们,我听你的,今天不走了,明天他肯定就恢复了,一醒过来我再走!”   “很好,那先这么定了。”黎欢关上盒子,“不过,这个盒子还是要放在我这里。”   她拿起了桌上的乾坤袋,把盒子塞了进去。   那鬼怪给的乾坤袋看起来和荷包一样小,却能轻松装进去这个木盒,重量也没变,就和没装什么一样。   而有毛团在手,小蝙蝠不得不妥协了。   黎欢早就看出来了,这只小蝙蝠自诩说毛团是它的粮食,自己却在照顾着那些毛团,比老母亲还辛苦。它就是很在乎这些毛团子,却扭扭捏捏不肯说出来而已。   小蝙蝠悻悻地扇着翅膀,飞到了房梁上,接着贱兮兮地开口:“对了,如果你真的这么关心他,我顺便告诉你一个让他恢复更快的方法。”   黎欢竖起了耳朵:“是什么?”   小蝙蝠见她上当,立即露出笑容:“很简单,只要你和他睡觉就行了。”   黎欢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手指着倒吊起来的小蝙蝠:“你再说一遍。”   小蝙蝠:“我说了,是睡觉。”   黎欢咳嗽了一声:“就是单纯地睡觉,还是什么?”   小蝙蝠惊奇:“睡觉还分单纯和不单纯?”   黎欢:“……”确实都不单纯。   小蝙蝠则感觉这个女人想的比它更深入,也就是说,它又失败了,便破罐子破摔:“反正就是你和他同床共枕,他的元气恢复就快,那些鬼怪也不敢过来捣乱。”   黎欢眼睛一亮:“这个意思是,只要同床共枕就行了吧?”   小蝙蝠瞥了她一眼:“我一直都在这么说啊,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黎欢:“……”想一些黄色废料。   总之,这事没她想的那么磨人,只是在他旁边睡一晚上,他明天醒来,她就跑路,也还算简单吧?   黎欢心里还是七上八下。   她再看向床榻间,江楚寒微微皱着眉,沉睡不醒,刚才他到底有没有看清她,又为何抓住她不放,他又到底在想些什么,现在都无法确定了。   黎欢想着他之前听到小暴君给他冲喜的消息,他那么生气,应该对她也一样吧。   可能会看着她救了他一命的情况下放她一命,但也仅此而已。   黎欢定了定神,想起现在是时候通知盈袖和齐衡这件事了。   刚想着,外面便传来了脚步声。   齐衡和盈袖双双走了进来,看到黎欢也在,齐衡连忙开口行礼:“见过王妃。”   黎欢虚扶了一把,盈袖看到她手上的血迹,惊讶道:“王妃,你的手……”   黎欢藏起了手,摇摇头说:“没什么,只是刚才用匕首时伤了一下。”   两人一听到匕首,便齐齐看向了帐中,齐衡激动道:“王妃,是不是摄政王他——”   他一开口,却不敢继续说下去,怕这又是一个美梦。   盈袖比他好一点,但也紧张地盯着黎欢。   黎欢笑了笑:“王妃这个称号就不要再用了,江——不,是摄政王他就要醒了。”   两人大喜:“这、这是真的吗?”   黎欢点点头:“我方才用施过的法匕首除去了他身上的藤,他已经没有性命危险,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你们看看便知。”   两人连忙冲上前,挽起了江楚寒的袖子,那些伤痕果然是没了。   两人欣喜若狂,眼中闪烁着不敢置信的泪光:“王爷他、他真的要醒了吗?”   黎欢再次点头:“他真的会醒,而且等他醒来之后,就不要叫我王妃了,这桩婚事别有用心,摄政王知道了必然不会接受。”   “这……”齐衡和盈袖犹疑着看了彼此一眼,接着说,“既然王妃如此决定,我们定然遵从,但也会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摄政王,王妃对王爷的康复功不可没!”   说罢,两人便齐齐跪下,激动地连连磕头。   黎欢摇摇头:“不用这样,都起来吧。”   她救回江楚寒,一开始也只是为了保全自己而已,还有就是不想让她身边的无辜之人再因为她而受到牵连。   也就是这样罢了。   只是,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   总之事情是解决了,至于这些乱糟糟的想法,先等她睡一觉再说。   黎欢绷紧的心落了地,刚要往外走,一阵昏眩袭来。   这下真撑不到卧室了。   黎欢往后一倒,摔在了江楚寒身边,只听到齐衡和盈袖两人惊呼:“王妃!”   黎欢挣扎着想告诉他们没事,不用把王妃那两字叫得那么大,要是被江楚寒听了去,他说不定就气醒了。   黎欢刚撑起身子,却又倒了下去,这次直接摔到了江楚寒的肩膀上,两人的距离十分之近,黎欢甚至能闻到他身上微微的松木清香,又有一种冷然如泉的气息。   她的视野恍恍惚惚,隐约看到江楚寒的眉头动了动,随即她的腰就被掐紧了,一只强劲有力的胳膊牢牢圈住了她,拉着她栽进微凉的怀中。   黎欢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前的黑暗便扑了过来,笼罩了她。   然而,在那黑暗的尽头,却有一点萤火虫般的微光。   黎欢无意识地朝着那缕光奔去,越是靠近,光芒越盛,光中隐约有一个长发飘然的玄色身影。   黎欢站定了,认出了那个身影,正是本该躺在床上的江楚寒。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黎欢环顾四周,除了他们周围,这里只有一片黑暗。   没错,是他们周围。黎欢看向四周才发现,原来不只是江楚寒,她也被淡淡的一圈光华笼罩着,照亮了彼此的路。   黎欢停了下来,这时,前方的身影仿佛有感应般,缓缓回过了头。   那清清冷冷的声音低低响起:“你来了。”   总算,到了我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光环……我觉得,应该就是主角光环!自带的那种! 第31章 让他神魂颠倒   黎欢听到了声音。   站在她面前的,的的确确就是江楚寒本人。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黎欢很是怀疑:“我莫非是见鬼了?”   江楚寒:“……”   江楚寒:“你觉得本王是鬼?”   黎欢很真诚:“这情况,只有这个解释了,你看周围黑漆漆的,连个影子都没有,而你本该躺在床上,现在出现在这里,一定是鬼假扮的。”   江楚寒沉默良久,缓缓开口:“这里是我的世界。”   黎欢恍然大悟,点头说:“原来如此,我第一次来到鬼怪的世界,话说你这个鬼一点也不怕我,我可是那种鬼见愁的特殊体质,如果你想吃我的话,劝你早点放弃,不然你会哭的。”   江楚寒仿佛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话:“吃你?让我哭?”   黎欢:“没错,所以你还是收手吧,放我回去。”   话音落下,江楚寒反而逼近了一步,黎欢瞧他的眼神怪怪的,也一点都不怕她,难道是这个鬼太迟钝了?   “你的味道很香。”江楚寒贴近她的耳边,他压低声音,故意往她耳朵里吹了一口热气,“吃起来一定不错。”   黎欢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大事不好,她遇到了一个口味奇怪的鬼!   她连忙往后退:“你、你别过来,我真的不好吃。”   江楚寒呵呵一笑:“现在哭的人是谁呢?”   这是在报复她说他会哭呢,黎欢暗暗想,这恐怕是只会记仇的鬼,嘴里却连连说:“是我是我,鬼大爷,你再另寻他好吧。”   江楚寒声音温和:“但是,本王还什么也没吃到。”   真、真要吃?   黎欢懵逼,只个感叹这只鬼的口味真的奇怪,她可是普通鬼啃一口都要化去道行的人,怎么这个鬼就不怕她?   江楚寒手一搂,揽住了她的细腰,黎欢像被捏住了七寸,顿时被拉进了他的怀里。   到这里黎欢还是懵逼的,她贴着他的胸口,隐约闻到他身上冷冷的气息,这味道,她之前好像就在江楚寒身上闻到过。   难道这鬼怪如此厉害,连味道都能山寨得这么逼真?   黎欢抬起手,想摸摸其他部分是不是也和真的一样,她抓向江楚寒的左手,却抓了个空,那袖子竟是空的。   空荡荡的左袖垂在他身侧,里面还有什么钻来钻去。   黎欢惊得松开手,后退了两步。   却见那只袖子中伸出数条绿色的藤蔓,迅速伸展了枝条,散开叶子,开出一朵朵白色的花。   再看他的右脚,也是一样,侉服下生出开花的藤来,支撑着他没有倒下。   这正好也是江楚寒的魂魄缺少的手脚。   黎欢呆呆的,不知作何反应。   江楚寒收敛了神色,开口道:“这是我沉睡时的世界,除了黑暗什么也看不到,但是你进来了。”   黎欢愣在原地:“所以,你真的是江……”(?′з(′ω`*)?棠(灬? ε?灬)芯 (??????ω????)??????最(* ̄3 ̄)╭?甜?(???ε???)∫?羽( ?-_-?)ε?`*)恋(*≧з)(ε≦*)整(*  ̄3)(ε ̄ *)理(ˊ?ˋ*)?   江楚寒没有开口,只是点了点头。   黎欢还是没反应过来,在她面前的鬼就是江楚寒,不对,是她把江楚寒认成了鬼,还劝他不要吃她,他会哭……   这……简直是车祸现场。   黎欢简直想咬自己舌头,收回之前的话。   对了,还有她脸上也没蒙什么东西,这不是完全被看光了吗?   黎欢往脸上一摸,真的什么也没有。   黎欢没想到自己不仅大意失荆州,还失了两次。   这下她也不想挽回什么了,她躺平了。   黎欢盘算着就直接说出真相吧,然后说完就跑路。   她酝酿了一番,开口道:“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江楚寒听着,黎欢刚开口,却马上止住了话头,盯着江楚寒身后。   一个漆黑的身影忽然出现,手里拎着长剑,直奔江楚寒的后心而去。   “小心!”黎欢喊道。   她跑过去,正要推开江楚寒。   却见江楚寒身姿一转,伸出两根手指,便捏住了袭来的剑锋。   偷袭者一见行动失败,立即破口大骂:“孽障!下地狱去!”   这时,黎欢也看清了偷袭者的身影,那人面目狰狞,披头散发,是个年过四十好几的老男人,但他身上却穿着一袭明黄的龙袍。   穿着龙袍,年过四十,这莫不是那个隐退的老皇帝?   可他不是中风瘫痪了吗?   之前的黎欢进宫时,他都三年没上朝了,册封典礼也是江楚寒代行的,黎欢连他一面都没见过,只知道他瘫在深宫中,身边只有几个太监照顾,完全被江楚寒架空了权势,朝廷上除了黎欢她爹礼部尚书,没一个人鸟他。   现在出现在这里的又是谁?   江楚寒捏着剑,淡淡说:“这是梦魇,遗留在心中的往事如果无法释怀,就会形成梦魇,在梦中找上来,黎明梦醒时就会消失,了无痕迹。”   那老皇帝又叫:“畜生!把你的女人也一起杀了!”   老皇帝疯疯癫癫,目露凶光,奸笑着放开被江楚寒抓住的剑,扑向了黎欢。   江楚寒没动,黎欢却是避无可避,老皇帝伸出手来,掐向黎欢脖子,那两只手干枯如树枝,一根根突起的青筋和绳子一样缠着手上。   “桀桀桀。”老皇帝疯笑着,正要扼住黎欢的脖子。   手到了黎欢面前,却忽然定住不动了。   江楚寒松开两根手指,夺下的剑掉到了地上,他那缺了手的袖子中却伸出一根根藤来,紧紧勒住了偷袭的老皇帝。   黎欢近在咫尺,老皇帝却不能再前进一寸。   任由他挥舞着手臂,也碰不到黎欢分毫,又被藤蔓紧缠着挣脱不得,破口大骂:“孽障,那时候该死的人是你!活下来的应该是我的绯烟,绯烟啊……”   “闭嘴。”   江楚寒冷冷说。   “最没资格提她名字的人就是你!”   说着,那些藤愈勒愈紧,老皇帝被勒成了大粽子,还是变形的那种,很快就化为了一团黑雾,融进了周围的黑暗中。   江楚寒收起了藤,走过来察看黎欢的情况:“你还好吗?”   黎欢点了点头,眼前却还是残留着刚才的画面,刚才那个老皇帝说了“绯烟”,就是那个死去的绯烟皇后,小暴君他生母吧?   为什么她的死又和江楚寒有关?   黎欢眼皮一跳,忽然想起那绯烟皇后曾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和她一起落崖死了,小儿子江轩没了娘和哥,被立为了储君。   她呆呆地看着面前的江楚寒:“你……”   “什么都别说。”江楚寒开口,“你该醒来了。”   黎欢感受到身后有什么力量在拉着她,让她离开这个世界,她摇摇头,抗拒那股力量,她似乎就要知道这个人的过去了,真相就在眼前了,她一定要看看。   就在这时,包围他们的黑暗中走出一具具行尸走肉,个个面色乌青,捂着腐烂的皮肤,口吐白沫:“救、救我……”   说着便倒了下去。   那黑暗中还有更多倒下的人,顺着成堆的尸体看去,出现了街道和建筑,这仿佛是一座城镇,但镇子上黑雾缭绕,不见活影。   唯一活着的只有一个少年,他跪在死人中央,抱着一个女人恸哭。   “母后……”   “你醒醒,母后……”   但那个女人安静地合上了眼,再也不会回应他了。   黎欢从未听过那般凄凉的呼唤,她不由得走过去,想要仔细看看少年的脸。四周的黑暗却在这时扑来,盖住了散乱的尸体,也吞没了那个少年。   黎欢回过头,看到所有的黑暗都在朝江楚寒收拢,他立在黑暗中,孤寂无光。   “离开这里。”   他张了张口,最后说。   “出去。”   黎欢骤然睁开了眼,入目的是被褥和一袭帷帐,没有黑暗,也没有尸体和那个少年。   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但最后那个冰冷的声音,却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黎欢感觉自己是做了一个梦。   她动了动,想换个姿势,却感觉腰上有个什么东西禁锢着她,她刚要去移开,却先看到了躺在她身下的人,竟是江楚寒。   好消息,他还睡着。   坏消息,也是他还睡着,而他的手却缠着她。   她就这样被抱着,睡了多久了?   之前的不是梦吗?   黎欢还懵着,交谈声从门外传了过来。   “袖儿,这可怎么办?新皇心思莫测,早上是逼婚,到快吃晚饭了,又是这一出。”齐衡忧心忡忡道。   黎欢一惊,现在竟然快到晚饭了吗?她还觉得只睡了一会儿呢。   接着,又听门外响起一个声音。   “事情确实复杂,但我们不能自乱阵脚,等摄政王醒来,自然有解。在这之前,我们先守住风声,不能让旁人知道摄政王的病情如何。”盈袖回答道。   “袖儿说的是,我也是这番想法,就是不知道王妃……”齐衡叹了口气,交谈声也戛然而止。   接着,两人推开门进来了。   黎欢和他们六目相对,他们也没想到黎欢醒了,也愣了愣。   黎欢果断伸出手求助:“快来,我起不来了。”   盈袖失笑,走过来解释:“王妃,你体力不支倒下时,我们试着拉开摄政王,扶你回房,但实在是无法,就只能让王妃睡在摄政王身边。”   黎欢尬笑:“没事,现在再来试试。”   说着,她往江楚寒的胳膊上一抓,但和想的不一样,她轻轻松松一捏,就将江楚寒的手移开了。   黎欢实在是怀疑他其实醒了,但仔细观察,他的脸色还是一点也没变,不像是装的。   黎欢只好假装无事发生,下了床对两人说:“刚才我听你们提到了新皇,不知是为何事?”   齐衡一听,面色又沉了一些,从袖中拿出了一卷画纸:“不瞒王妃,新皇刚对府中下发了此画,附圣旨一张,称见到画中人并上报者,重赏黄金万两,明珠一千。”   黎欢啧了一下,这黄金万两,明珠一千,谁拿到了都是一夜暴富,到底是谁这么贵,值得那小暴君拿出如此诱人的悬赏?   莫非他又在哪见到了秦飞雪那朵白莲花?   不对,如果真是那样,秦飞雪应该早就扑上去了,可不会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消失戏码。   黎欢又是狐疑又是好奇地接过了画纸,想要一睹那价值千金,又让小暴君神魂巅倒的芳容。   她打开了画,果然看到了一位红粉佳人。   画中的女子一袭红衣,青丝如墨,侧影曼妙,亭亭立于一丛盛开牡丹的前,女子的姿色却压过了花容,更为娇妍动人。   果然是价值千金的脸。   只有一个问题。   这画的,不就是她吗?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变堂嫂后   当事人(小暴君):就很后悔,很后悔。 第32章 先吃为敬   黎欢盯着画中的人,傻眼了。   这里面的人,就是她无疑。   她试探地望向盈袖,好不尴尬地开口:“这……这是怎么回事?我应该没认错吧,这画的人就是……”   盈袖点了点头:“画的就是王妃本人。”   齐衡也道:“这恐怕是新皇本人所作的画,昨日我们两人送新皇出府时,在花园撞见了王妃,新皇他似乎……”   齐衡颇有些纠结的拧着眉,却又故作冷静道:“新皇他似乎对王妃念念不忘。”   黎欢被口水呛了一下,实在不敢置信:“你说什么?那个小——”   她堪堪压住了小暴君的称呼,改口道:“那个小我两岁的新皇对我念念不忘?”   盈袖点了点头:“恐怕便是这样,当时新皇失魂落魄,还向王妃走了过去,嘴里唤着绯烟皇后,好在那时候王妃很快消失了。”   盈袖收住话头,没说出后面的“否则定被掳回宫去”。   黎欢又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那小暴君竟然还把她认成了娘?这、这太匪夷所思了,她也才刚过豆蔻年华没多久,也就十八岁吧。   小暴君喊她娘是什么道理?   齐衡又道:“请王妃恕罪,昨天我们商量了一夜,也不知如何对王妃开口,王妃又忙于救助摄政王,无力脱身,况且新皇早上还送来嫔妃冲喜,我们本以为这事应该过了,但没想到新皇竟会直接下发悬赏。”   盈袖也对她请罪:“方才我们已经封锁了消息,如今只有我和齐衡知道摄政王的情况,也只有十来人知晓王妃就是画中人一事,方才我们都下了封口令。但也不排除有其余人偶然见到了王妃,又看这赏金诱人,潜出府去告密……”   提到这事,两人都是一脸愁云。   府上内忧外患,江楚寒一刻不醒,他们便一刻也不敢掉以轻心。   两人纷纷把目光投到了前方的床榻上,只盼着江楚寒醒来:“若是摄政王醒来,他必然有办法,只是时间着实焦急,这期间就由我们轮流看护王妃,同时严格禁止其他人出入府中,保护摄政王和王妃的安全。”   黎欢想了想,现在也只能这么做了。   只是黎欢看着这画,还是没明白,这剧情怎么就魔改成了这样。   那小暴君看中的应当是秦飞雪才是,还把她这个炮灰后妈弄死了,怎么现在就对她一见钟情了?   难道是因为他站在那丛牡丹前?   唔,所以这小暴君是不看人,只看花吗?   黎欢心里嘀咕着,肚子也咕哝了一声,声音十分哀切,正是饥肠辘辘的控诉声。   她摸着饿扁了的肚皮,叹了口气:“也别想这么多,摄政王他明天就醒来了,你们不用担心,先吃饭吧。”   齐衡连忙点头:“王妃所言极是,在下早让府上的厨子备好了膳食,就等王妃醒来品尝,这会儿还热着,在下马上就让人端过来。”   说着,他便急忙出去了。   盈袖也退了出去,守在门外,禁止任何人出入。   黎欢看了看空空的房间,又见江楚寒仍是昏迷不醒的样子,微微一皱眉:“禾雀,你确定他明天就能醒吗?”   小蝙蝠挂在房梁上,一脸闷闷不乐的,也不怎么愿意开口。   大概是被她劫持了毛团的手段气到了,现在还在生气呢。   黎欢好声好气地劝它:“马上就要吃晚饭了,你快下来吃点东西吧,这府中的厨子一定是极好的。”   小蝙蝠瓮声瓮气:“本蝙蝠不吃人食。”   黎欢想了想:“也是,蝙蝠喜欢水果和花蜜,对吧?”   小蝙蝠一听这两个词,双眼滴溜溜地亮了:“这府中的花蜜早被我吃光了,之前的酸梅我也啃完了,就连那棵桃花树也枯死了,还有什么可吃的?”   黎欢笑了笑,看着它上了钩,便说道:“这个问问盈袖就知道了。”   她叫过来盈袖,对她说:“晚上我想吃些水果,还有去府外摘些花来,装饰一下房间吧。”   盈袖一欠身:“我这就去办。”   黎欢对小蝙蝠挑眉,这不,花蜜和水果都有了。   小蝙蝠看着盈袖离开,蛮不情愿地飞下房梁:“说吧,你到底想要差遣本蝙蝠做什么?我知道,你们人类的示好都是有要求的,只有那些毛团才傻乎乎接受,我可是最讨厌欠人情了。”   黎欢:“你想的真多,也许真的有单纯的人呢。”   小蝙蝠:“所以你真的没有要求?”   黎欢:“不,我有。”   小蝙蝠:“……”   黎欢淡定道:“你的隐身术再借我一下,我要出去看看府上的情况。”   小蝙蝠嘀咕着:“果然如此。”   它不甘心地用了隐身术,黎欢也顺手扯过一张纸,给齐衡和盈袖留了话,只说出门看看,等办了事就回来。   黎欢留下纸条便出门去巡视府中,此时天色微黑,府中点上了灯笼,昏黄的光照着暗沉沉的夜色,整个府像被什么压着一样,四处寂静无声,走过的丫鬟仆人也是愁云满面。想必他们都听说了小暴君的旨意,三日内不交出虎符,这府中就没活人了。   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天,也就是说,他们只剩下两天可活了。   下人们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送来冲喜的那三个妃子也是惨白着脸,被关在偏殿中,走过去就能听到一阵阵哭泣声,都在求小暴君放他们回宫,声音凄切得叫人不忍多听。   黎欢站在门口叹了口气,这些妃子和她一样,都是炮灰,再怎么说也罪不该死。   她本想着放她们走,但现在时机也不对,还是得等到江楚寒醒来后,她跑路前再将这些人一起放了吧。   黎欢转过身,想要离开,肚子却又咕哝了一声。   偏殿里哭泣的妃子听到了这声音,立即止住哭声问:“谁在外面?”   黎欢苦笑,这隐身术只能隐去身形,却不能隐声音,她饿出来的空城计都被听到了。   她想了想,既然对方在房间里,也看不到外面是不是有人,干脆便出声说:“你听着,明天早上,我会来带你们出去,你们就别哭了,好好吃饭睡觉,明天就自由了。”   里面的人惊喜道:“你是谁?你真的要放我们走?”   黎欢:“当然是真的,你们等着便是。”   说完,她的肚子也咕哝了一声。   黎欢干笑:“你听,我的肚子都在说是真的。”   房间里的妃子还是半信半疑,估计觉得这分明就是饿了。   黎欢连忙说:“我先走了,时间就约在明天,我一定会来。”   说完,也不等她们回答,黎欢便离开了。   隐身术是有时间限制的,现在估摸着过了一半了。那只小蝙蝠也不在身边,她要抓紧时间了。   黎欢连忙赶去下一个地方,也是府中最后一栋偏院,仆人大都住在那一块,人多嘴杂,应该能听到更多的事情。   黎欢跟着两个提灯笼的丫鬟走了过去,没一会就看到了下人住的院子,她正要走过去,却见院子中偷偷摸摸溜出两个人影,躲进了旁边的小树丛里。   这鬼鬼祟祟的,又是大晚上,去树丛干嘛?   黎欢心生疑惑,拔腿就跟了去。   没走多久,她便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二狗,你都听到了?那新皇正在找一个女子,找到的人重重有赏!”   “废话,这么大的事我能不知道?”另一个人说,“不但有重赏,听说还能免去一死,再过两天,这府上的人头都要落地,如果找到了那个女人,就能保住小命,发财富贵了。”   说到这里,那人话头一转:“可就是没人找得到,我听说那画中的女人根本不存在,是那个皇帝在花园里撞了女鬼,被勾去了魂,迷住了。”   刚开始说话的那个老实人瞪圆了眼:“竟然是这样?”   当然不是。黎欢心想,她这个当事人就可以作证,她不是女鬼,也没有迷住那小暴君,是那小暴君看花了眼要认她做娘呢。   “可我前日就见过那女鬼。”那个老实人又说,“她似乎就是前些天日子被新皇嫁过来冲喜的妃子,我看到她被人抬进了摄政王的寝殿里,就穿着一身嫁衣。”   黎欢心里一咯噔,没想到真被盈袖说中了,果然有人看到了她,还和那画像联系在了一起。   那个叫二狗的也回过味来:“好啊,狗子,你拉我来这里,就是想说这事吧?你真的见到了那画中人?她不是鬼,就是那个冲喜娘子?”   老实人狗子点了点头,又犹疑着说:“可她毕竟嫁给了摄政王,我们就这么告了去,是不是出卖了摄政王?”   二狗面露贪婪:“你想多了狗子,那个妃子本来就是老皇帝的破鞋,新皇嫁她过来只是羞辱摄政王呢,我们卖了她反而是给摄政王出恶气!”   他很快就逼问那个狗子,商量着逃出府中告密的办法。   狗子被他怂恿着,也渐渐动了心。   两人鬼鬼祟祟商量着,忽然,一声咕哝在他们周围响起,惊得两人扭头闻声看去:“是谁?!”   声音传来的地方什么也没有。   狗子缩着脖子道:“是我们听错了吧?”   话音刚落,又是一声咕哝响了起来。   这声音,分明就是有人的肚子饿得咕咕叫!   两人顿时脸都白了:“该、该不会是鬼、鬼饿、饿了……”   黎欢摸了摸了唱空城计的肚子,心想要让他失望了,她真的不是鬼,也没想着吃他们。   只是有点事想让他们做一做。   黎欢拿出了别在腰上的乾坤袋,拿出装在里面的木盒,又掏出两个毛团,给两人头上各放了一个。   毛团从黎欢手中逃脱,落在两人头上,畅快地吸了一口精气。   黎欢又对剩下的毛团开口:“都出来吧,你们可以进食了。”   两人听到黎欢的声音,却看不到人,吓得拔腿就跑:“真的是鬼、鬼啊!”   没跑一会,就被一堆毛团追上了。   它们在盒子里闷了一天,黎欢一发话,纷纷都跑了出来,撒着欢儿扑到两人身上。   那两个人顿时虚脱地倒在地上,嘴里发出阵阵怪笑。   毛团压着他们,欢快地唱着咕咕叽叽的声音。   两人的怪笑也就越大了,有一个甚至抓起地上的草往嘴里啃。   另一个则抓了一把地上的树叶,也往嘴里塞。   两人面对着面,看到对方吃草啃叶的举动,都被对方逗得大笑不止,却不知道自己也在做着一样的举动,就这么彼此嘲笑着,笑得眼泪流了一脸。   黎欢等了一会,觉得差不多了,召唤着毛团回来:“好了,我们该回去了。”   看这两人被催眠的样子,应该会昏到明天,可能还不止,告密拿钱的事,梦里想想就行了。   趁着隐身术还有用,黎欢带着毛团,又回到了江楚寒的寝宫。   不料还没进门,就有阵阵诱人的香气飘了过来,黎欢吸了两口,心旷神怡,脚下一滑,便快速奔了过去。   只见齐衡在江楚寒的房间里张罗了一大桌子山珍海味,这架势,感觉是要用美食勾着许久没吃到饭的江楚寒醒来一样。   可惜江楚寒比她有定力多了,现在还是没醒。   黎欢一进去,正好退出了隐身状态,她走到主位。她看到盈袖去拿的水果和花也到了,都摆在了桌上。   那只小蝙蝠趴在花上,吸溜着花粉,早就开吃了。   齐衡见她进来,一边添饭,一边问:“王妃,您要办的事可还顺利?”   黎欢拿起筷子,夹起了一块肉:“还好,还好。”   说着也不顾吃相,放进嘴里大吃特吃。   盈袖暗笑:“王妃慢点,菜还多着。”   说着又把黎欢够不到的菜移了过来。   黎欢从饭碗里抬起头来,看着两人的样子,又看了看啃着水果的小蝙蝠。   过了今晚,这景象应该就不会有了。   黎欢暗自叹息了一声,随即化伤感为食欲,又是举筷一夹。   正要把那酥黄肥美的东坡肉夹过来,黎欢一抬眼,无意中看到了床幔间的江楚寒。   嗯,他的眉毛是不是动了动?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摄政王装睡了吗?   ——装了。   (饥肠辘辘是我本人了,先啃一下吃的qaq) 第33章 摄政王又装睡了   明灯下,氤氲的水汽袅袅升起,黎欢泡在飘了一池花瓣的水中,漫不经心地戳着水上的花瓣,脑中浮想联翩。   方才吃饭时,她似乎看到江楚寒快要醒了,眉毛微微动了动,不料再看,他还是躺着,一动也不动。   黎欢狐疑地盯着他,吃一口便看一次,也没再捕捉到第二个要醒的征兆。   她泡在水中,戳着花瓣,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但是,那个梦呢?   她在梦中看到了想要杀他的老皇帝,还有数不清的死人,以及那个抱着母亲的少年,这是江楚寒曾经的过去,还是她的错觉?   如果那些都是真的,照这个猜测,那他和小暴君岂不是亲生兄弟?他又是怎么变成逍遥侯的儿子?如果绯烟皇后的死另有缘故,他当上摄政王的目的,难不成就是复仇?那死去的人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黎欢捏碎了一片花瓣,这关系也太复杂了,凭她现在对江楚寒的了解,不过是理不清剪还乱。   或许那只小蝙蝠知道什么?   黎欢刚想到这点,澡池的屏风外传来哐当的响声。   接着是一声压低了的抱怨:“你们回来,我这是在救你们!”   这声音……   黎欢不用看都知道是谁,她一声低喝:“禾雀,你在外面偷偷摸摸干什么?”   屏风外一阵寂静。   过了一会,又是一声哐当,似乎有什么东西摔了出来。   接着,一团团白毛球飘出屏风外,四散在了空中,但一遇到水汽,毛毛吸收了水分,团子们全都啪叽啪叽落到了水里。   很快池子里就飘满了毛团。   黎欢:“……”   她望了望屏风外:“禾雀,你该不会是认为我洗澡时会把乾坤袋取下来放在外面,于是你就可以偷偷带走毛团,然后跑路吧?”   小蝙蝠抱着乾坤袋,僵在了屏风后。   看来是猜对了,黎欢泡澡前的确把装毛团的乾坤袋放在了屏风外的架子上。只可惜那些毛团现在还是精神旺盛,不想着睡觉,小蝙蝠一拿出木盒,它们就都钻了出来。   毛团茫然地飘在水中,努力靠上一片花瓣,但刚蹭上去,就把花瓣压沉了。   一些毛团被水泡得晕晕乎乎,跟喝醉了一样,一本满足地眯着眼。那个黑色的毛团也混在其中,它率先爬上了另一个白毛团头上,巡视着水深火热的同胞。   屏风后倒还是一片寂静。   黎欢猛地起身,大步踏出水池。   小蝙蝠听到水声,慌不择路地飞走了:“君子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   黎欢看了看身上的浴巾,裹得严严实实,接下来才是君子环节吧?   黎欢望着小蝙蝠逃走的方向啧了一声,开始换起衣服。   换完之后,她再往水池里一看,水里的毛团都醉了一半,已经找不着北了,就和汤圆一样飘在水上,黎欢估摸着再过一会,说不定就会煮扁了,连忙拿了个瓢给舀了出来,放到了一块吸水的布上。   毛团子滴着水,毛黏在一起,看起来缩水了一大圈,不过,倒还活蹦乱跳的。   黎欢想着这样应该就没事了,随即走了出去。   她今晚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还没做。   那就是,侍寝。   要让江楚寒早点好起来,今晚她还得陪他睡一晚,也是防止那些鬼怪再次夜袭,虽然她是觉得,除了眼神不好的迟钝鬼,应该没什么鬼敢靠近这个地方了。   黎欢轻手轻脚到了江楚寒床前,帷帐中的江楚寒睡容安逸,看起来做了一个好梦,希望那些梦魇都离开了他吧。   只不过,这张脸感觉比之前更好看了。   黎欢仔细看着他,江楚寒脸上的藤蔓清除之后,她还是第一次仔细看他的脸,之前几次,她不是能看到伤痕就是藤蔓,怎么都没看完整。除藤的时候也太忙了,没来得及细看,现在一时闲下来,认真再看,黎欢只有感叹的份。   这个骨相,这个皮相,真应该进娱乐圈,就算不去演戏唱跳,靠颜值也能吃饱饭了。   黎欢欣赏了一会儿,满心的赞叹。   然后,她听到了咽口水的声音。   这莫非是传说中的垂涎三尺?   黎欢警惕地抬起头,欣赏美貌是一回事,但她还不至于到这个程度,这口水声明显是从前方传来的!   她的视线扫过去,立即看到床底下钻出一个脑袋,正直勾勾盯着她面前的江楚寒,猛吞口水。   黎欢一眼认出来,这脑袋正是白天的那个鬼!   果然是鬼迷心窍,鬼心不改!   黎欢呵呵冷笑,阴森森盯着那鬼:“你把乾坤袋给了我,求我饶你一条鬼命,现在又跑回来,是不想活了?”   那二货鬼回过神来,想起了被黎欢支配的恐惧,生生收住了口水,连忙道:“不是,小的没有,小的真没有,就是和大人一样,被摄政王的美颜盛世迷住了!”   呵呵,什么美颜盛世,分明是被江楚寒的身体迷住了,都想吃一口呢。   黎欢坐下来:“说说吧,你的鬼朋友都去哪了?今晚还回来吗?”   二货鬼马上摇头:“五货、四货都没在,那二货也消失了,后面那些更不敢来了。”   黎欢想了起来:“哦,原来你是那个三货鬼。虽然看起来更像个二货。”   二货鬼眼神一亮:“真的吗?我是二货?”   黎欢诚实地点头:“是真的。”真的二。   二货鬼倒是十分开心,它们这团鬼党都是忘了原来名字的鬼,按数字相称,数字越前,排行越高,二货可比三货高一个段数呢。   “从今天起,我就是二货了!”二货鬼大声宣布。   黎欢看它这个兴奋劲,心想更二了,这鬼看起来也没什么杀伤力,于是说:“我给你三个选择,第一个,马上滚出去,越远越好,第二个,就是去门外守着,如果有鬼来了立即进来通知我。”   二货鬼小心问:“那第三个呢?”   黎欢笑了笑:“第三个,就是让我把你炖了,做成补汤。”   二货鬼大惊失色:“你、你莫非是——”   这二货鬼抖抖索索,说不出话来。   黎欢饶有兴趣,上次她对小蝙蝠说类似的话时,它也是差不多的表情,她干脆接道:“没错,我就是南粤人。”   二货鬼一听,立即捂着脑袋缩到了柜子后,哆嗦着说:“那蝙蝠果然说的没错,你真的是南粤人!不但吃妖,还吃鬼!”   嗯?那只小蝙蝠还在到处散播流言,抹黑她的名声?   下次一定要警告它不能说这么不负责的话,尤其是,江楚寒醒来之后。吃妖食鬼这种骇人听闻的事,也太影响她的九天玄女形象了。   二货鬼:“鬼真的不好吃的,但是,如果你真要开荤的话,我就去把原来的二货骗过来给你吃,不然四货、五货也行,总之别吃我,我不好吃的!”   黎欢不过是逗它,没想到这鬼也经不起吓,听它说了一大串,黎欢掏了掏耳朵:“二三四五货都有,怎么没有一货呢?”   二货鬼一听,顿时惊恐万状,身体都化作一缕烟雾状,飘到了空中:“大、大货它、它死、死了!”   黎欢不解:“那鬼死了?所以你害怕啥?”   二货鬼摇着快和烟雾一样散开的脑袋:“不、不是怕它,大货本来是个好鬼,大家捕到的猎物大货吃完九成,都会留一成给我们,真的是个好鬼啊。”   这哪里好了,难道不是个坐享其成,自己吃肉,剩下的一伙人喝汤的吝啬鬼?   “可惜它死太惨了,鬼魂都裂成了四五块,好惨好惨。”二货鬼干嚎着说,“可是没办法啊,谁叫它闯进了修罗鬼神的领地呢?”   黎欢一听这名字,眼皮猛地一跳,这修罗鬼神,不就是和江楚寒交易的鬼神吗?   她连忙问:“然后呢?发生了什么?”   然而二货鬼压根没听,还在干嚎:“这都是我们的错,我们平时太尊敬它,夸它是世界上最强的鬼,哪里想它会去挑战鬼神,结果就变成了这等惨状!”   ……这不就是被吹捧久了,搞不清自己几斤几两了吗?   黎欢一点也同情不起来,催着这鬼说修罗鬼神的事:“是不是那鬼神把它灭了?”   二货鬼摇头:“才不是呢,谁都知道修罗鬼神还在沉睡中,只有一只地狱犬看门,大货就大摇大摆闯了进去,结果被那恶犬撕成了碎片!”   黎欢问:“然后呢?”   二货鬼悲痛欲绝:“然后又拼了起来!”   黎欢:“……”   撕开又拼起来,这是什么操作?   二货鬼:“但是,拼好的大货已经不是原来的大货了,它连我们都不认识了,见到我们眼皮连都不眨,竟然还吃了一个新加入的鬼,也不分给我们了,它已经是个坏鬼了!”   二货鬼说得极惨,但黎欢怎么听都只觉得,它只是抱怨那大货没把吃的鬼分给它们,所以才坏,要是分给了它们,就还是个好鬼。   这些鬼的好坏标准,很简单易懂嘛。   但是,鬼竟然也吃鬼,口味太重了。   黎欢都不知该从哪开始吐槽。   黎欢听得有些无聊:“所以那个大货也不在这里是吗?”   二货鬼点头:“它成了修罗鬼神的手下,已经不会和我们一起了。”   也就是说它不会来夜袭。   黎欢放了心,又问:“关于那个修罗鬼神,你说他有只看家犬,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什么手下吗?”   二货鬼想了想:“还有大货,然后就没了。”   黎欢:“那修罗鬼神也确实在沉睡?没被吵醒吧?”   二货鬼猛摇头:“那个鬼神是吵不醒的。”   这么说,他的战力只有那地狱犬和那个莫名其妙挂掉的鬼,而修罗鬼神还在沉睡。江楚寒没有骗她,也难怪他说剩下的事他能搞定,看来是真的能搞定。   因此也没有她什么事了。   黎欢看了看床上的江楚寒,明早她应该就能走了,赶在小暴君发现她之前,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她缓缓移开了视线,又见那鬼还缩在柜子后张望,开口欲说什么。   黎欢打断它,挥了挥手说:“你要是不想变成大货那样,也给我出去守门。”   二货鬼收住话头,垂头丧气地飘了出去,委屈地缩在门外画圈圈:“我只是想说,那个鬼神是吵不醒的,他自己就会醒来,感觉就很快了。从昨晚开始,那鬼气就侵袭了这座城,大鬼小鬼都跑得差不多了,我也得赶紧跑才行,可是我好想吃一口那位大人再走,呜呜呜鬼好饿啊。”   二货鬼呜呜咽咽地蹲在台阶上,悲伤地望着星星。   当个吃货鬼真难啊。   房间中,黎欢只听它在门外碎碎念着什么,也听不大清。   她没放在心上,眼下她要对付的是身边的这个。   她一脸严肃地望着江楚寒,然后说:“摄政王,今晚我们就好好合作,抛弃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一起治病吧!”   江楚寒闭着眼,烛火照耀下,他的眼睫似乎动了一动。   再一看,又恢复了平静。   唔,或者只是烛火投射的影子在动?   黎欢从物理角度出发,得出了这个答案。   嗯,不用疑神疑鬼的,还是办正事吧。   她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钻到了江楚寒身边,隔着大概有半张床的距离。   她躺下来,又忍不住去看江楚寒,从这个角度看,他的侧影映着飘摇的朦胧烛火,美如画卷。   黎欢忍不住将手放上去,摸摸看是不是真实的。   黎欢摸着他的脸,触手温热,鼻翼有些凉,手感保真,她又碰了碰那些投下浅影的睫毛,接着又往他的脸颊戳了一戳。   江楚寒一动不动,被子下的手却紧紧捏成了一团。   此刻正是关键时刻,他都装了快一天了,在睁开眼,看到黎欢的正脸后,他短暂地昏了过去,又在半醒半睡将黎欢拉到了他的梦中,或许是因为他们截然不同又同样特殊的体质,她在梦里找到了他,看到了他无尽的梦魇。   在她离开后,那些梦魇便也消失。   他那时候就醒来了,但黎欢却是昏睡到了黄昏。他不敢惊动她,也一直在床上装睡。   黎欢醒来后,他松开了手,也一直假装昏迷。   他得借着这个机会给自己一点时间,想想怎么处理黎欢的事,她的顾虑,在和齐衡和盈袖交谈时,他都听到了。   到明天早上,他就要想出办法化解她的顾虑。   然后,把她留在身边。   所以,此时此刻,他必须忍下那股冲动。   忍下抓住那只在他脸上作乱的手,把她揉进怀里的冲动。只要不碰那个地方,他绝对可以忍住。   黎欢戳完了他的脸颊,豆腐吃了一遍,满意地收回了手。   被褥下,江楚寒也松开了拳。   这时,黎欢又注意到还有一个地方还没吃到豆腐,她的视线落到了江楚寒的耳朵上,他的耳朵藏着头发间,半露出一个轮廓。   她伸出手,拨开他的头发,这才看到全貌。   被子下,江楚寒的手立即又收紧了。   千万不要是他想的那样。   千万。   黎欢盯着他的耳朵,似乎比刚才红了一点,是她的错觉?   她伸出指尖,轻轻碰了碰。   江楚寒用力掐住手心,才忍住按住她的冲动。   黎欢发出一声惊叹,她只是一碰,江楚寒的耳朵就红了。   这个冰山摄政王也会红耳朵,还挺像正常人的。   想着,她又摸了摸。   江楚寒用力掐着手心,同时倒数了三下,她再不放手,他就要反扑了,必须让这个人知道,老虎毛是不能随便拔的。   黎欢浑然不觉自己在玩火的边缘游走,不过,江楚寒数到三下时,她正好收回了手。   这时机,也掐的太好了。   江楚寒面无表情地想,就在他下定决定时,她撤退了,如果这是一场战事,那他也算是棋逢对手,几招下来胜负不明。   必然是强有力的对手。   黎欢毫无察觉地打了一个哈欠,虽然睡了一天,但她也忙了一阵子,现在又觉得很困了。   “晚安,我睡啦,希望你早点好起来。”黎欢打着呵欠,边说边拉过被子,随即闭上了眼。   不久,均匀平稳的呼吸声响起。   四处寂静无声,房间外有一只鬼在守门,内有一点微弱的烛火在燃烧。   江楚寒听着黎欢的呼吸声,悄然睁开了眼。   他似乎,熬过一劫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江楚寒os:她收手了,她竟然收手了。   黎欢: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江楚寒:…………(有点失落但为了面子不能说.gif) 第34章 惹不起惹不起   天刚蒙蒙亮着,黎欢就被吵醒了。   “醒醒,快醒醒。”   小蝙蝠扇着翼手,一阵阵风吹到黎欢脸上,凉飕飕的。   她睁开了眼,迷糊道:“几点了?”   小蝙蝠:“嗯?几点是什么意思?”   黎欢清醒过来,古代没有几点的时间观念,改口说:“没什么,现在早上了吧?”   “没错,早上了,你快看看你旁边。”小蝙蝠朝她前方努了努嘴。   黎欢顺势看过去,正好瞧见江楚寒线条分明的下巴,比平时的角度放大了不少,这情况是……   她紧了紧手,搂到了江楚寒的腰身,她就像只八爪鱼一样缠在他身上,枕着他的肩膀,搂着他的腰,贴着他的胸……   明明入睡之前她还在半米开外的另一边呢,怎么就滚到了他的怀里?难道她的睡像其实很差?   黎欢连忙缩回了手,身体弹开半米远,险些摔下床去。   小蝙蝠盯着她:“你还不用这么着急,他没醒,但我看他的魂魄已经回到了身体中,状态饱满,怕是很快就会醒。”   黎欢:“你就是为了提醒我这事?我还以为你昨晚就会跑路呢,那些毛团我都放在了布上,你没看到吗?”   小蝙蝠:“我当然看到了,但我告诉你,本蝙蝠才不是背信忘义之人,偷偷跑路这种事本蝙蝠从来不屑去做!”   黎欢:“偷偷跑了好几次却失败的蝙蝠,最没资格说这种话吧。”   小蝙蝠咳嗽了一声,心虚地看向门外:“反正我已经提醒完你了,你要做什么是你的事,现在本蝙蝠真的要跑了,光明正大的那种!”   小蝙蝠强调了一遍光明正大,随即便飞出门去,扇着翅膀去找毛团了。   黎欢收回视线,这回它应该是真的要走了吧,按照它的话,江楚寒铁定是没危险了。   她坐在床上,又瞧了瞧身边的江楚寒,他的脸色明显有了生机,之前笼罩在眉宇间的死气渐渐散去,苍白的面颊恢复了红润,似乎很快就要醒了。   黎欢下了床,她也该去准备准备了。   她轻手轻脚开了门出去,门关上后,江楚寒立即睁开了眼。   昨晚他几乎一宿没睡,黎欢也睡得十分不安分,似乎被梦魇所困扰,烙煎饼似乎的辗转反侧。   江楚寒没忍住,趁着灯都灭了,拉着她的手搂进怀里,按住这个不安生的煎饼。   梦中的黎欢枕着他,倒是慢慢平静下来,他也得以睡了过去。直到那只小蝙蝠出现,它刚飞进来时,江楚寒便醒了。   那只蝙蝠没有发现他的情况,黎欢也没有,这倒是如他所料,只是黎欢没多做停留,便离开了。   江楚寒望着四周熟悉的环境,这里是他的寝宫,他又从鬼门关回来了。   他活动了身体,试图撑着手坐起来,他的身体已经一月没有活动,关节骨都有些僵硬,但最严重的还是他的手脚。   他的左手和右脚仿佛缺失了一般,毫无知觉,同样也使不上力气,无法活动分毫。   江楚寒早料到会是这样,支撑这两个部分的魂魄已经被取走了,肉身虽然还在,但缺了支配它们的魂魄,就等于没有,只是外表看着完整而已。   缺失的魂魄就在他心脏处的魔花中,和他现在的魂魄相互感应着,想要回到他的身体中来,然而魔花囚禁了它们,江楚寒也无法轻易拿回来。   只有一个折中的办法,能让他的手脚和平时一样行动。   也就是他在梦魇所做的,将他心口的摄魂四叶藤牵过来两根,缠住他失去知觉的手和脚。在他的控制下,那些藤就能控制着手和脚的行动,就像牵线木偶一样,只不过是由他亲自控制而已。   被他控制的藤也与原来的黑色藤蔓不同,它不但是绿色,还开着蔷薇般的花。   这是由他创造的藤,嫁接在那摄魂四叶藤上,靠着那朵魔花中的部分魂魄,才得以生长出来。   然而,如果不是它自身受了无法愈合的伤,他也不可能做到这个程度,别说利用这个藤,他甚至无法活下来,等到黎明就会被鬼怪啃食干净,魂魄被修罗鬼神收走。   因为黎欢的存在,他才能像现在这样睁开眼。   这个办法的不足是他还没有完全掌握化出藤蔓的办法,必须集中精神,进入冥想状态,才能控制他这边的藤长出来,如果精神松懈,则藤也会消失。   这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江楚寒又躺回床上,闭上了眼。   来的人是盈袖,光听脚步声他便知道了。   现在还不是让她知道的时候,等到藤一长出来,才是他在众人面前“醒来”的时机。   江楚寒缓缓进入了冥想状态,感应着他在魔花中的魂魄,制造出藤来。   盈袖推门而入,对江楚寒请安了一声,随即望向他身边,没见着黎欢,她蹙起眉,又轻声道:“奇怪,王妃这大清早的是去哪了?”   黎欢回到了她自己的房间中。   不过,是隐身回去的。   她出门后又看到那只小蝙蝠吊在树上,抱着双翼生闷气,原因很明显,还是那些毛团不听它的话,跑得到处都是,不肯呆在盒子里被它带走。   江楚寒的状态好转了一些之后,他的气息更加吸引妖魔鬼怪之类,尤其是这些整天傻乐的毛团。   “早知道,就应该吃掉它们。”小蝙蝠喃喃自语。   黎欢正好路过,看它闲的没事,便拿了水果和花蜜诱惑它,差遣它给她隐身了。   黎欢最近是发现,这个法术对妖怪没什么用处,但对普通人来说可就方便了。   她趁着别人都看不到她,偷偷溜回原本的房间,然后掏出那个二货鬼送的乾坤袋,开始四处搜刮宝物。   那架子上的玉雕看起来不错,她顺手塞进了乾坤袋里,那个挂钩是金子做的,拿了,再看梳妆台,满满都是凤头钗、珍珠链、翡翠石,金银首饰皆为齐全。黎欢毫不客气,全部扫进了乾坤袋。   在她打算连床头的大瓷花瓶也一并塞进去时,小蝙蝠终于忍不住说:“你搞这么多有的没的,不如直接去库房拿点金银元宝,出去就能用了,还不用去典当。”   黎欢点点头,觉得这个主意甚好。   然后对小蝙蝠说:“你,去拿一袋子元宝来。”   小蝙蝠:“???为什么是我?”   黎欢:“主意是你出的,当然得要你去做。不然,你是不想要水果和花蜜?”   小蝙蝠:“……”我到底犯了什么杀孽?   黎欢想了想:“不然你来给我磨墨吧,我得留封书信。不然我走的这么匆忙,万一盈袖他们误会我是被鬼抓走了,就不好了。”   小蝙蝠:“……”   那鬼是倒了多大霉才会抓你。   小蝙蝠有槽不敢吐,一只爪子抓起墨块,磨起了墨。   黎欢看着它单脚还能站立,不由感叹了一声:“你们蝙蝠还能单腿站着磨墨?不用躺着或者倒过来?”   小蝙蝠翻了一个白眼:“我又不是普通的蝙蝠。”   黎欢点头称是,看着墨磨得差不多了,她拿起毛笔蘸了蘸,写起了信。   信的内容,无非就是江楚寒好转了,她也要找个借口溜了,走之前顺便从府里拿了一点“盘缠”,叫他们不用担心。   黎欢把信吹了吹,晾干后叠了一下,压在了镇纸下。   她拿起装了不少“盘缠”的乾坤袋,走向了偏殿。   这时候,该去把那些和她同样处境的“后妈”也放走了。   为了不吓到她们,黎欢特意解除了隐身才出现在那些妃子面前。小蝙蝠负责开了偏殿的锁,她则对那些吓坏了的妃子发话:“你们还记得我吗?”   有个妃子从地铺上爬出来,盯着黎欢瞪大了眼:“你、你就是昨天——”   黎欢点头:“我遵守承诺,来放你们走了。”   其余两个妃子也吃了一惊,没想到还真有人来救她们。   但很快就愁下了脸:“可是,这府中戒备森严,连只鸟都飞不出去,我们要怎么逃?”   这一点她早就想到了。   黎欢打了个响指:“这样就行了。”   她对身边的小蝙蝠的示意,小蝙蝠马上给这三个人施了隐身术,一瞬间,三个妃子齐齐被隐去身形,她们连自己的手脚也看不到,更看不到彼此,各自惊惶道:“我、我的手不见了!”   “我的手也看不到了,你也不见了!”   “我看不到你们了!”   话一说出来,她们就各自听到了彼此的声音,然后往声音的地方一摸,就摸到了对方。   黎欢又打了一个响指,吸引了她们的注意力:“现在你们明白了吧?别人已经看不到你们了,只要你们别发出声音,或者撞到其他人,你们就能潜出府中。”   不过,这个隐身术应该只对大部分人有用,比如现在,黎欢就还是能看到她们,倒是她们连自己都看不到。   “记住,这个时间是有限的。过了一刻钟,你们就会显出身形,要是被抓住了,那就完了。”黎欢嘱咐道,“你们必须在这个时间离开,然后忘记过去的一切,找个好人家过普通日子吧。”   三个妃子听了这话,一时有些迟疑:“我在宫里的私房钱才没来得及拿……”   “我爹还是三品官员,我就不能偷偷再回去?”   “我也好想我娘……”   黎欢断然道:“不行,你们出了摄政王府,之前的身份就死了,不想惹得满门抄斩,就老老实实隐姓埋名过上一辈子,别想着那些不可能的事。不然,你们就等着进棺材吧!那小暴君和摄政王,现在都想要你们的命呢!”   三人顿时惨白了脸,眼泪流了一脸,那个最先听出黎欢声音的妃子也最先认命,她低下了头:“谢谢姑娘指点,若兰已经明白了,不知姑娘尊姓大名?他日若是有缘相见,若兰定报今日大恩。”   说着,这个叫若兰的妃子低头一拜。   黎欢扶起了她:“我的名字你应该没听过。”   虽然她的原身都和这些妃子一起在深宫中,但她才进宫没两月,人都认不得,更不知道她曾名为黎欢。   若兰眼泪涟涟:“恩人连名字都不肯告知我们,可是瞧不起我们这些被拿去送人的残花败柳?”   她一说完,其余两人也湿了眼眶,都开始抱团哭。   黎欢看着这画面,叹了口气说:“别哭了,你们叫我黎欢就行。”   若兰眼一亮:“多谢黎欢姑娘。”   其余两人也道了谢,这时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这一走,她们就不再是原来的她们了。   若兰走出院子,背对着黎欢,露出了一丝精明的笑。   那两个蠢货女人似乎光顾着哭去了,还没有发现一件事——新皇所画的那女子,便正是放她们走的这个,名叫黎欢!   昨晚那画像的事,她也从府中的仆人嘴里听到了,还借机看到了新皇要找的女子画像。刚才见到黎欢的瞬间,她吓了一条,差点就说出她“就是昨天画中的女人”。   然而,等她冷静下来,她的心中震惊转为了狂喜。   三年前,她入宫后不久,老皇帝瘫痪,江楚寒成为摄政王,她便知自己再无出头之日。但她不甘心啊,她连一点当上妃子的甜头都没尝过,青春就这么耗没了,她等了这么久,就等着一个飞上枝头的机会。   现在,这机会总算是来了。   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若兰怀着这份喜悦,撇下了其余两人,独自往王府后门奔去。   她必须把这事告诉新皇!   *   偏殿里,黎欢虚掩上了门。   小蝙蝠看着三人离开的方向,斜着眼对黎欢说:“这样就行了吧?”   黎欢点点头:“这样就够了。”   她也在信中写了这三人的事,请江楚寒看在她救了他一面的份上,也放过这三个妃子。不过,不管他同不同意,她都已经放了她们。   黎欢转向小蝙蝠:“好了,我们也该走了。”   小蝙蝠:“为什么我要跟你一起走?”   黎欢微微一笑,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一个盒子,正是那装毛团的檀木盒:“刚才我搜刮房间宝物的时候就想到了,比起那些零零碎碎的宝物,这个盒子里的钱宝不是更多吗?为何不直接把这盒子装进去呢?你说是不是?”   小蝙蝠气得腮帮鼓成金鱼:“我、我从未见过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黎欢淡定地收起盒子:“别废话了,快给我用隐身术,我就把毛团给召回来,反正你也想离开这里吧?和我组队不是也一样吗?多个朋友多条出路,至少有我在你们绝对不会遭遇什么妖魔袭击了。”   小蝙蝠一脸绝望:“难道本蝙蝠就不能拒绝?”   黎欢摇头:“不能。”   它的钱,窝,还有毛团,都在她手里呢。   小蝙蝠和那三个妃子一样认命了。   黎欢又隐了身,旁若无人地走在府中,到了一棵靠墙的树上,三两下爬上去,踩着树枝上了墙。   小蝙蝠跟在身边:“你要怎么召回毛团?它们都被那个男人的气息迷得晕头转向呢。”   黎欢:“所以需要有个人给它们清醒一下。”   黎欢打开木盒,关在里面的黑毛团立即想要出来,黎欢一把抓住它,露出和善的微笑:“别想逃,我还有任务交代给你。”   黑毛团立即眼泪汪汪。   黎欢继续微笑:“小黑,去把你的伙伴都叫回来,要是你们继续待在这里,就会有大妖怪用网子抓住你们,浸到水中煮成一锅汤圆。很可怕是吧?害怕的话就快点叫你的伙伴到盒子里面来,只有这个地方能保护你们。”   黎欢扬了扬手中的盒子。   黑毛团哭唧唧地点了点头,飘去叫它的同胞了。   过了一会,一大群毛团一个接一个地从府中各处飞起,飘向了黎欢的方向。   “果然来了。”黎欢坐在墙头,手端着盒子,很是满意,“这些小可爱知道了人生的危险之后,就会乖乖回家了。”   毛团们一个个进入了盒子,旁边的小蝙蝠看到后,忍不住拆台:“危险的人只有你。小黑是对那些白毛团说,再不回去就会被你煮成汤圆,它们才会吓得跑回来。”   黎欢的笑容僵了一下:“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明明把罪名栽赃给了其他妖怪……”   小蝙蝠:“所以说,你在它们眼中大概也是大妖怪级别。”   黎欢:“……”   小蝙蝠又说:“而我在它们眼中,就是一个人微言轻的看门小妖。”   这听起来,还有些伤感呢。   黎欢不由得安慰它:“或许你可以威胁一下它们,它们就听话了。”   小蝙蝠一脸失落:“没用的,我的话已经变得和裹脚布一样又长又臭,它们似乎都不怎么听了。”   黎欢:“……那剪短点?再洗一洗?”   小蝙蝠已经把脑袋埋进了双翼里,独自消沉去了,也不知有没有听到。   这时,最后一个毛团回到了盒子中,一团团缩在了里面。   黎欢满意地合上盖子,她又望了一眼王府,从这个方向上,正好能看到江楚寒的寝宫。   他应该还在睡吧?   等他醒来之后,应该就会知道这两天发生的所有事,盈袖或者齐衡会把那封信拿给他看,而那时候,她已经带着一乾坤袋的金银财宝离开京城,四处逍遥去了。   这样也挺好的。   现实点来看,她和江楚寒绝对是两个世界的人,先不说这皇伯母的尴尬身份,她还是穿过来的现代灵魂,他出生于皇家贵族,而她是平民百姓。性格上呢,他深沉内敛,而她藏不住心事,有时也蛮不讲理,要是真凑在一起过日子,她每天都会猜他在想什么,而他又会被她弄得很烦,最终两看相厌。   综合考虑,她还是潇潇洒洒过个日子,捉个鬼,降个妖,然后研究研究回到现代的办法吧。   “江楚寒,江湖再见了。”   黎欢站在墙上,故作大度地转过身。   她想着,这一幕若是拍成电影,一定是风流倜傥,美不胜收。这一定是个爱情片,一个为情所困的女子不得不离开心上人,为了缓解不舍,她努力说服自己他们并不适合,然后就能够坦然离开。   不过,她可不是这样。   她是真心认为她和江楚寒不适合,在他醒来之后,他还要做很多事情,首先是夺回他的地位,再重登权力巅峰。而这些,她帮不到他什么。   他也就不再需要她了。   早点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趁着她还没有完全了解他。   黎欢心思清明,转向了墙外。   跳下这墙,就是府外。   如今她在隐身状态中,没有人能看到她,计划十分顺利。   黎欢低下头,确定落脚的地方,她的目光慢慢往下移,然后,落到了一双深沉的眼中。   一袭玄衣站在外墙下,身影俊美清冷,寂然林立,不知望了她多久。   黎欢一转身,便撞进了他的双眼中。   这个人,正是本该躺在床上的江楚寒。   黎欢一惊,吓得双腿不稳,身子往后跌去。   江楚寒做势欲上前拉住她,那只小蝙蝠快了一步,张开双翼推了黎欢一把。   情况立即改变,黎欢从之前的往后倒下,马上变成了往前倒去。   她还来不及惊呼,就面朝大地,跌下墙头。   落进了一个微凉的怀中。   作者有话要说:  小暴君:听说嫂子跑了,恭喜!   江楚寒:没事,一分钟就追回来。   (最近疯狂爆字数orz我调整一下,调整不回来的话,更新时间就会往后一些了orz) 第35章 太少了   黎欢呆呆看着近在咫尺的江楚寒。   此时,他的一只手紧紧环着她的腰,抱紧了她的身体。她也没好到哪儿去,刚才她栽下墙头时,虽然没有发出任何尖叫,两手却下意识抓住任何能抓住的东西。现在,她的手正缠在江楚寒身上,搂肩抱颈,很是尴尬。   黎欢脑袋空空,怎么也没想到江楚寒会在这个地方,惊得话都说不完整:“你、你……”   这总不至于是她白日见鬼了吧?   要真是鬼的话,她这么一撞下来,就和炸-药包扔过来似的,如果是鬼的话,应该早就避之不及,不可能还来接住她。   黎欢的手环在他的脖颈上,接触到的肌肤温热,再看江楚寒的脸色,玉一般的脸上气泽充裕,目光冷峻有神,这情况怎么看都不像是鬼。   江楚寒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声音幽幽的:“离欢,你想跑?”   黎欢头皮一麻,连忙推开他,打着哈哈说:“这位兄台,你大概是认错人了,我就是一个路过的,看摄政王府的风景不错,就爬上去看了两眼。”   黎欢用手挡着脸,不让江楚寒看到。现在她也没戴面纱,而江楚寒能看见隐身术下的她,说明他那个体质也一样能识破这等法术。   这法术未免太次了,都是那只蝙蝠能力不足。   黎欢一看四周,那只推了她一把的小蝙蝠竟是不见了,原本那个拿在她手中的木盒也是不翼而飞。   那混蛋蝙蝠竟然跑了,丢下她一个人面对江楚寒这尊冷面大佛。   惹不起惹不起,她也还是找个借口跑路吧。   黎欢别着脸,看着前方的飘摇的油粮店铺,灵机一动:“对了,我是出来打酱油的!多谢兄台刚才出手相助,我这就告辞了!”   黎欢说完,便脚底抹油,连忙向旁边逃去。   江楚寒单手拉住了她。   一用力,黎欢又摔回了他怀中。   黎欢闭上眼,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现在她身上带着一乾坤袋的赃物,说不定江楚寒就是来追这些金银首饰还有古董花瓶的,如今人赃俱获,她只能使出最后的绝招了。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冲着天空喊道:“非礼啊!救命!”   什么都还没做的江楚寒:“……”   黎欢假装捂着眼,用指缝间观察他的脸色,同时使出十二分的演技,嘤嘤痛哭。   江楚寒悠悠道:“不用喊了,没人会过来,齐衡把这一带都封了。”   黎欢放下了手,终于面对现实:“你……真的是江楚寒?”   江楚寒:“昨天你也将我认成了男鬼,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黎欢尬笑:“因为、因为这事很玄乎啊,你、你不应该在床上躺着吗?这会儿忽然就跑到府外来了,我会怀疑也是理所当然吧?”   江楚寒沉吟一会,开口道:“那好,我便打消你的顾虑。”   黎欢:“???”这顾虑要怎么打消?   江楚寒:“你从引魂镜中一见我,便诓本王,你是九天神女。”   黎欢不争气地红了脸,她的确是一见面就诓了他,不过……   “……不是九天神女。”她弱弱地辩解,“是神婆,还有九天玄女……”   江楚寒:“之后,你又诓本王你是受母后所托前来为我治病。”   黎欢笑不出来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江楚寒:“一开始。”   黎欢的笑容完全消失了:“……既然你早就识破了,那、那你后来为何又同意配合我?”   江楚寒移开了视线:“我还没说完,我虽然看出你的谎言,却绝没想到你还隐瞒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江楚寒打量着她的脸,当时她以面纱覆脸,就是为了掩饰这个秘密。   黎欢心里凉凉的,她说这么多谎,就是不想让江楚寒知道,她是小暴君送来冲喜的后妈。   江楚寒盯着她说:“你瞒着我,没告诉我,你便是我的妻。”   黎欢一脸懵逼,甚至在脑中回想了两遍,才敢确认江楚寒说了什么:“你、你承认了这门婚事?”   江楚寒微微点头,又补充:“只认你一个。”   黎欢笑得勉强,她现在是应该感谢他的特殊待遇吗?   黎欢:“你别忘了,我曾经至少有一两个月是太上皇的妃子,也就是你的……”   她说不下去了,如果她在梦中所见的场景是真的,那她其实不是什么皇伯母。如果江楚寒的母亲就是绯烟皇后,要论辈分,那她也算是他的继母。这件事可能连江轩那个小混蛋都没料到,便亲自把他爹的老婆送给了他哥,江楚寒不气得怒火攻心才奇怪。   江楚寒望着她:“离欢,你便是你。别忘了,你昨夜才说过,要抛弃世俗观念,一起治病,不是吗?”   黎欢又不争气地红了脸,她说那话只是为了缓解尴尬而已,但是,现在才是真尴尬啊!   但是,他当时就听到了她的话?   黎欢仿佛发现了盲点:“昨晚你不是还睡着么?怎么就听到了我的话?”   而且,他到底听了多少,又知道了多少啊?昨晚睡觉她还吃了他不少豆腐,难道这、这些他都……   黎欢盯着江楚寒,看得他又移开了视线。   这就是最好的回答。   黎欢觉得自己可以找个洞钻进去了。   江楚寒又淡定道:“君子一言九鼎,九天神女的话应当比九鼎更重,你说呢,王妃?”   黎欢一脸木然。   她这诓来的身份,怎么就变成了给自己挖的坑?   没听到她的回答,江楚寒又逼近了一步,直问道:“王妃,你可认同?”   这连着两声“王妃”,可把黎欢愁到了,她绞尽脑汁试图想出正当跑路的理由:“可是,你的病不是好了吗?那只蝙蝠说不会复发了。”也就没有需要她的地方了啊。   为什么江楚寒还要将她留下来?   江楚寒眼神一闪,垂在左侧的手臂一动不动,刚才时间仓促,他制造的藤足够让右脚活动,但左臂仍然不能动弹。   而且,这摄魂四叶藤最关键的不是复发,期限一至,它若没能搜集到他的魂魄,结出果实,便会惊动它的主人,派出地狱犬前来查看情况,甚至会惊醒那个沉睡的鬼神。   黎欢前些日子伤了那藤,便已经惊动了他,那个自恋专断的鬼神容不得任何人动他的东西,昨天黎欢又把摄魂四叶藤砍成了那番模样,他必然怒火中烧,几日内就会醒来。   他转醒时散发的鬼气已经从荒原中侵袭到了此处,城中的若干孤魂野鬼大都吓得提前跑路,怕被鬼神当成炮灰给伤了,不敢再逗留。   这些那只蝙蝠应该都知道。   但是它没有告诉黎欢,就和江楚寒一样。   当时,他没有说出鬼神会醒来的话,就是不想看到她失望。   她一心想着要救他,还说出连同鬼神也一起打倒的话,那时候,他也被感染得生出了一丝希望。   果然还是他太仓促了吗?   江楚寒微微收紧了袖中的手:“你若不想留这府中,也可。但离开时,不要走南边的路。”   黎欢要走的正是南边的路,以防万一,她还是想先去那个南边小国看看。但是,江楚寒怎么这么快就改变了口风?   不想要留她了吗?   江楚寒又说:“那一路都是鬼道,路上百鬼横生,稍有不慎就会撞到,不走为妙。”   黎欢心不在焉:“鬼什么的我都没事,它们看到我才应该绕着走。”   江楚寒加重了语气:“那不是普通的鬼。”   黎欢“啊”了一声,看着他皱起的眉头,慢慢回过神来:“不是普通的鬼,那就是修罗鬼神?他就在那边?”   江楚寒沉默不语。   黎欢感觉不对,追问道:“那鬼神不是还在睡吗?为什么我要避开他?”   江楚寒又移开了视线。   黎欢走上前,抓住了他的胳膊:“等一下,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江楚寒眼眸一沉:“本王无需隐瞒什么。”   黎欢抓得他用力了:“江楚寒,你自称本王的时候,就是你想回避什么的时候,这样端着架子,你会把自己端坏的。”   黎欢说得义正辞严。   江楚寒伸手拉开她:“等事情平定之后,我就会去找你。有禾雀在,你只要按照我的话去做,就不会有事。”   “等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黎欢抓着他,不肯放开,“你这话说的好像你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一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黎欢使劲拉着他的手,这时,她忽然知道了不对劲在哪。   江楚寒被她抓着的那只手完全没有使劲,毫无生机地垂在身侧,没有一点力气,她摔下墙头时,江楚寒也是单手抱着她。   她不敢置信地抬起了他的手,果然一点劲道都没有,任由她抬了起来:“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她想起江楚寒的魂魄也是缺了手和脚,他的魂离开镜子,以及在梦中时也是,都是残缺的。   “那蝙蝠明明说不会有影响……”黎欢喃喃道。   江楚寒轻描淡写道:“确实没有影响,再给我点时间,它就能和正常的手臂一样。”   黎欢欣喜道:“能治好吗?”   江楚寒别开视线:“和治好有点不一样。”   黎欢:“那是什么?”   江楚寒:“不过是偏门左道,不足一谈,你不必放在心上。”   说着,他的视线落在了她腰间的乾坤袋上,看得黎欢一阵心虚,连忙捂住了那乾坤袋:“我先说好,这里面的都是我应得的。”   就算是治病的钱了,虽然没经过同意……   江楚寒皱起眉:“我从你留的信中看到了,你拿的那些花瓶玉雕确有不妥——太少了,也非通币,用起来还需要典当。不如去库房拿上金银元宝,路途上更为方便。”   黎欢懵在原地。   这敢情,是来给她送钱的?   作者有话要说:  江楚寒:王妃,你带的盘缠有点少。   黎欢:……失策了。   (回来了,明天正常更新啦~) 第36章 地位稳了   黎欢拿着乾坤袋,愈发觉得它沉重万分。   她看了看那袋子上绣着的头像,又看了看江楚寒无力垂着的手臂,摇了摇头说:“你的病还没好,无功不受禄,我只要拿我该拿的就行了。”   说实话,她现在也并不怎么在意这事,江楚寒刚才轻描淡写,把他的伤势略了过去,是不想让她担心吗?   事情或许比她想的更糟,不然江楚寒不会忽然改口,让她带着钱财走,这简直和交代遗言一样。   黎欢猜测着,江楚寒却走上前来,像要打消她的顾虑,对她说:“你是我的王妃,这个王府的一切,都是你应得的。”   黎欢反而后退了一步,这样忽然变脸的江楚寒,还是真的是……让人觉得害怕呢。   她谨慎地考虑着是不是什么圈套,比如,把她骗回去,再这样那样?   黎欢不太敢相信:“你、你真的不是在诓我?因为我骗了你那么多次,所以你也从我这里学会了诓人?但是,我虽然确实诓了你,大概三四五六七八次吧……但是,关于你母亲的那番话,我是真心的,我觉得她如果真的有在天之灵,她也会希望你好起来。我也是这么想……”   糟了,她在乱七八糟说些什么啊。   黎欢越说越多,就觉得是在为自己辩解,江楚寒一定不会相信的,骗了他这么多次的人,还从府中顺了不少贵器,寻常人都不会信任她。   江楚寒:“我相信你。”   他的声音低低的,却毫不犹豫,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黎欢眨了眨眼:“你再说一遍?”   江楚寒望着她,又重复道:“我相信你,你是真心想要救我。”   而他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同意让她治疗。在他昏迷时,他早就放弃了一切,接受了自己将死的事实,他要为过去的事情付出代价,而死就是代价。   直到黎欢出现在他的黑暗中,照亮了他周围的方寸之地,他才重新燃起了求生意志,为了看一眼她的样子,被光隐去的五官,面纱下的唇齿。然后,他想要再摸一摸,她柔顺的头发,纤长的手指,不服输的眉眼,以及惹得他生气却毫无办法的嘴唇……   就是这些支撑他走到了现在,到今天,他终于如愿以偿。   他抬起手,落到她的额间,轻抚过一缕乱发,理顺毛毛躁躁的发梢,温柔地别到她的耳后。   他的声音还是低低的:“离欢,我很高兴。”   人的心意是无法相通的。黎欢并不知道他为什么而高兴,但是,听到他声音中流露的情绪,那份喜悦似乎也流淌到了她的心中。   被抚过的地方微微酥-麻着,以及他的手指移开,那温软的触感依然挥之不去,就连她自己都轻飘飘的。她不知道他的欣悦源自何处,但是,她也高兴他的高兴。   她总算有了勇气,不再回避他的视线,开口道:“其实我不叫离欢。”   江楚寒神色不变:“我想也是,你是尚书府的女儿,应当是——”   黎欢摇摇头:“也不是那个名字,我的名字确实是黎欢,但不是我告诉你的那个‘离’,是‘黎明’的‘黎’,它不是‘合亦欢,离亦欢’的寓意。”   江楚寒微微一怔。   黎欢乖乖低头:“抱歉,让你失望了,它的寓意没有你想的那么深。”   江楚寒摇头:“黎欢,这就很好。离亦欢不过是我随口一提。”   说着,他忽然握住黎欢的手腕,将她拉入了坏中:“而且,果然还是让你待在我身边更放心。”   黎欢:“???”   不是,这怎么又改口了?   刚刚不才说要给她金银元宝,让她多带一点钱上路吗?   江楚寒则是想到,如果那鬼神真要要挟黎欢的性命,就算她绕开了鬼道,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找出来,最多就是多花一点功夫。按照那个鬼神睚眦必报的性格,他定然不会轻易就放走黎欢。那时候他非但不能帮她,或许连她遭遇了什么也不知情,不如直接将她留在身边,好生看着,免得她磕了碰了。   这……也是他的私心吧。   黎欢扑在他怀中,还是一头问号:“等等,你不给我盘缠了吗?”   江楚寒镇定道:“王妃想要的,本王自然给。”   黎欢:“你又自称本王了。”   江楚寒:“……本王一言九鼎。”   黎欢:“……”越抹越黑了大哥。   江楚寒搂紧了她,生怕她从他手中溜走似的,贴着她的耳朵说:“王妃,本王如今手脚不便,王府亦是内忧外患,齐衡和盈袖看到你的信,两人都没了主意,立即就来找了本王。若是王妃此时弃府而去,他们失了主心骨,王府倾塌,本王又该如何是好?”   黎欢:“……”   没有吧,这王府的主心骨,不是他本人吗?   江楚寒正色道:“王妃天资独秀,身怀绝技,上可退妖鬼,下可舞霓棠。王府风雨飘摇,社稷惶惶不安,还需奇才巧计匡扶,王妃才华出众,若得相助,实为天下大幸。”   黎欢:“……”   什么叫尬吹,这就是。   什么叫捧杀,这也是。   而且,她总算知道齐衡那一口花式吹捧的本领来自哪了,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主仆遗传的。   江楚寒说出这话,脸不红心不跳,面不改色,黎欢看得敬佩不已,差点想要问出来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最关键是,这诓人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却引起了她极度舒适。   要是她有这本事,黎欢觉得自己都能拿奥斯卡了。   江楚寒锲而不舍,追着问:“王妃意下如何?摄政王府虽不如偌大江湖,但这大商疆土上,还没人敢冒犯一尺。王妃所受委屈,便让本王代做偿还。”   江楚寒锁住她的腰,黎欢退不得,进不得,也说不得一句不是。   她勉强移开视线,又落到前方一家包子铺上:“你刚醒不久,应该很饿了,不、不如,先吃些早点填填肚子再说?”   说着,她的胃也同意似的响了一声。   她醒来后到现在,也还没吃上饭来着。   江楚寒了然:“倒是我没考虑周全,王妃,我们这就回府。”   黎欢连忙摇头:“不用不用,这前边就有一家包子铺,我到这里后还没吃过外面的东西,正好尝个鲜。”   这话是真的,她穿到这里之后,还一次也没到外面来过,更别说吃这古代小吃了。   只不过,她是需要吃点东西压压惊,再进一步考虑。   江楚寒望了一眼那家包子店,缓缓松开了手:“前阵子听齐衡提过,南门那家的包子店口感地道,滋味甚好,其中最佳非灌汤肉包莫属。本王正好随王妃一同前去,看看摄政王府的总管所言是虚是实。”   说罢,他便朝着前方走了过去。   黎欢停在原地,江楚寒刚才那番话语气平淡,就是她怎么听出一嘴的威胁感来?尤其是最后那一句“是虚是实”,要是那包子店的口碑不如齐衡所说的那般,他该不会认为齐衡收集情报的能力不足,或者认为他对包子口感的判断缺失,最后认为他不适合当总管?   感觉她随口一提的包子店,莫名就给那个老实总管带来了职业危机。   正想着,前方的江楚寒没听到她跟上来,微微回头道:“王妃,怎么还不来?”   “……就来了。”黎欢惴惴不安地走上前,走向了那包子店前。   路上,她果然看到了齐衡从王府带过来的包围网,就藏在几百米开外,隔开了他们周围,没人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齐衡见他们过来,立即抱剑行礼,恭敬道:“齐衡见过摄政王、王妃!”   黎欢暗暗叹了一口气,这个老实人还不知道,他的职业生涯已经和包子店挂钩了。   她犹豫着要不要劝江楚寒回府算了,那前方却飘来一阵浓郁的包子香气,黎欢深吸一口,顿时胃口大开,几乎要流下口水了。   闻着这香味,她感觉齐衡的地位已经稳了。   便加快了脚步,走向那包子店的老板:“老板,要一盘你这里最好的包子,一样拿两个!”   黎欢伸向乾坤袋,又补充说:“还有那灌汤肉包,要多加两个!”   这包子店颇有名气,生意红红火火,老板也见多了出手阔绰的客人,却还是在看到黎欢后愣了一愣。   其余客人阔绰是阔绰,但像这般容颜的只有一个。黎欢站在摊子前,衣着朴素,一袭白衣中带着少许粉,正好衬出她的少女气质,笑容可人,如同树上刚成熟的蜜桃,甜得能掐出汁来。   黎欢盯着那热腾腾的蒸炉,满眼都是雀跃:“老板,一共多少钱?”   说着,她从乾坤袋里摸出钱来准备付,手里一个不慎,却掏出个大花瓶子。   包子店老板看得目瞪口呆,这不知是哪来的貌美千金,还会变戏法?   黎欢一脸歉意地将花瓶塞了回去,这才想起,她似乎只带了玉雕首饰,并没有通用货币。   难不成要以物换物?   黎欢正愁着,一袭玄衣走过来,将一排铜钱放在桌上。   那人道:“钱我来付。”   黎欢呆了一呆,她面前的玄衣人,分明便是江楚寒没错,不过,他却戴着一顶带黑纱垂帘的江湖帽,挡住了整张脸。   包子店老板笑呵呵地收下了钱,也毫无怀疑。   黎欢:“你是什么时候准备的帽子?”   江楚寒:“出门时便戴着,早就备好的,适合私服出访。”   他坐了下来,拿起一双筷子,交给黎欢,又给自己准备了一双。   黎欢回过神来:“可是,你是怎么知道我就在这里?还提前在墙外等着,吓了我一跳。”   面纱下,江楚寒微微一笑:“这府中出逃的办法,我都清楚,南院的那棵树离墙不远,正是适合出入的捷径,无论是想逃出去的,还是想潜进来的,第一考虑的便是那里,一抓一个准。”   所以,他特意留了那条路,好抓刺客?   还顺便抓到了她这个准备跑路的王妃。   江楚寒:“不过,让我更确定的是那些毛团,它们飘在空中,连成一片,正好往那棵树的方位遁去,我便知那便是你的方位。”   而且,他也知道她出了府要走的方向,所以直接出府,在外面堵是最快的办法。   黎欢叹了口气,这些她还真玩不过。   或许,就连他诓人的本事都比她要高呢。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一章竟然锁了,我……N脸懵逼……)   (先去看一眼啥情况orz) 第37章 一枝红杏   黎欢觉得,她应该是上了他的当。   怎么上当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上当的,也不知道,但隐隐约约就是上当了。   黎欢咬着筷子,盯着面纱下的江楚寒,直盯得江楚寒也回望过来。   “夫人可有何事愁苦?”江楚寒问。   黎欢愁着脸点了点头,她现在就想知道,有一个位高权重,家里有国库,又对她穷追不舍花式吹捧,还深藏不露的夫君要怎么办?   她现在和他坐在路边摊吃包子,这夫人当得是不是太失败了?   话到嘴边,黎欢盯着他帽沿上的面纱,改口道:“这帽纱有点长了,戴着它吃东西不太方便,不如剪短一点,就合适许多了。”   江楚寒:“……”   他瞥了一眼落到胸前的黑色薄纱,确实有点长了。   他盯着黎欢:“那夫人,要替我剪么?”   黎欢头皮发麻,她从小连扣子都没缝过,拿剪刀的活更是尴尬:“我的手艺……那个……”   江楚寒定定望着她,黎欢被他盯得说不出后面的话,感觉她好像被赋予了某种重要的使命,拒绝的话就仿佛辜负了他一片期待。   她吞了吞口水,咬牙道:“当、当然可以,毕竟我是你的妻子,自然要为夫君分忧,你放心交给我便是。”   江楚寒点头:“那便全仰仗夫人了。”   好的,她又上了他的当。   黎欢暗暗叹气,她不明白,为何她的每句话最后都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坑,而且跳得很是酸爽。   好在这时,热腾腾的包子出炉了。   店小二一口气端上三大盘包子:“客官,您要的包子来咯!”   盘中的包子各个莹白圆润,像是小婴儿鼓起了嫩嫩的腮帮,成双成对地摆放在盘中,每一种口味的包子都在卷口处稍有不同,易于区分其口味。   黎欢吸溜了一口新鲜出炉的包子香,搓着小手手就要动筷。   这时,店小二又端上来三大盘:“客官,您的包子!”   黎欢瞧了一眼,这次的其实应该是馒头,这些馒头各个小巧玲珑,捏出各种不同的动物形状,粉红的小猪,乖巧的小老虎,白玉兔等等,一个个俊俏可爱,乖乖蹲在盘中,看得人不忍下口。   黎欢拿着筷子,左右为难,这该先吃哪个为好?   而且,是不是太多了点?   此时,店小二又端上三大盘:“客官,您的包子!”   黎欢忍不住问:“等等,我点了这么多吗?”   店小二笑了笑:“客官,您要的是每种一样吧?”   黎欢:“话是这样,但……”一般的包子店不是就几种包子吗?   店小二又笑:“客官有所不知,小店没别的,就是包子种类繁多,粗粗一数,大概有百来种。因为客官出手阔绰,所以本店特意赠送一份新品,正是老板最新成果,刚才取了名,就叫‘一枝红杏’!”   黎欢:“……”这包子的名字,怎么听得吃一口就要出墙了似的。   店小二又送上一册簿子:“客官,这是本店的菜谱,所有包子都在上面,一些包子材料复杂,客官可提前一日预定,只收一半定金。”   黎欢翻了翻那册子,里面不但有各种千奇百怪的包子名,还有店铺的宣传语,甚至画了水袖飘飘,琵琶半掩的美女,旁边则是包子店铺的品牌介绍。   黎欢抬起头来,看了看那个在摊子前亲自招揽生意的店老板,嗯,这个老板,该不会也是穿越过来的吧?不然怎么解释这显然是品牌营销的宣传册?   店小二还在不停端上来包子,一张桌早就放满了,他又搬来一张,拼在一起,但很快,那张桌子也满了。   直到搬来第三张桌子,所有包子才算是上齐全。   三张桌子拼成的长桌摆得满满当当,黎欢和江楚寒面对着面,两人隔着成堆的包子馒头,黎欢有些心虚,小声道:“你刚才拿的那些铜板真的够吗?”   江楚寒抬头,往齐衡的方向看了一眼:“都处理好了。”   所以那些铜板果然不够。   黎欢看着满桌子的包子馒头,她怎么感觉,她这一顿把整个包子铺都买了呢?   正想着,就听得店老板说:“今天能卖的包子都卖完啦,只收预定,不卖了!”   还真的都没了……   店小二端出最后两盘包子:“客官,这是本店最有名的汤包,一定要先尝尝。”   黎欢一看,那汤包外表如常,但样子奇大,一个汤包便占据了半个大盘子,一只手都抓不住,要用两只手才能拿起。   盘子上还附带着两根空心麦秆,黎欢好奇地拿起来,不知这是什么用途。   江楚寒道:“这汤包里裹着汤汁,需要先吸去汁水,再吃肉包,否则一咬下去,汤汁便全流了出来。这麦秆就是用来喝里面的汤的。”   原来这麦秆还能当吸管使,黎欢举起麦秆戳了戳那汤包,软弹十足,再一用力,麦秆扎进了肉包中,黎欢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   “小心烫口。”江楚寒提醒道。   黎欢摇头,这汤包的温度正好,而且,味道贼香。   汤包中的汁水鲜美可口,似乎不止放了肉,还炖进去了一些鲜美的蘑菇,衬托出肉汤的气香味美,鲜得不得了了。   黎欢几口喝完了汤,立即拿起汤包放进嘴里啃。这汤□□薄肉盛,劲道的外皮牢牢锁住美味,没漏出一分,而里头松软,紧紧吸附着汤汁,裹着炖得软糯的肉和蘑菇。一个吃完,她饥饿的胃顿时得到无比满足。   她赶紧拿起第二个,如法炮制。   两个汤包下肚,她满意地喟叹了一声,原来还能在这里吃到此等好物,不虚此行,不虚此行。   再看对面,江楚寒面前的汤包只是插了根麦秆,没有一丝想要吃的意思,反而盯着她,一眨不眨。   黎欢瞅着他的黑纱,也不太看得清他的表情,疑惑道:“你这样看着我,难道不饿吗?”   江楚寒一本正经地开口:“大抵是夫人如花美眷,秀色可餐,见之心旷神怡,而忘腹中之忧。”   黎欢歪了歪头,所以,这是在拿她下饭?   她严肃地敲了敲盘子:“快吃快吃,我知道你的面纱不方便,等回去后我就给你剪短些,现在就先吃一点,吃饱了才好恢复。这包子味道也很好,我已经给你试过了。”   江楚寒盯着她,她刚才说了“回去后”,也就是说,她答应和他回府,当他的王妃了。   而且,她又重复了他们的约定,这帽纱戴出来果然正确。   他最后的担忧也放了下去,终于拿起了筷子。   黎欢一阵大朵快颐,迅速扫光了面前的盘子,她时不时瞧上江楚寒一眼,只见他还是拿着筷子,慢条斯理夹着一个兔子馒头,绕过面纱,再放到嘴边,咬上一口,又放回盘中,再放到嘴边,再咬一口,又放回去。   黎欢抓起小猪馒头,一口啃下半个,两口解决一只小猪,三口一只小老虎,他还是在吃那只小兔子。   来回好几次后,一只小兔子才消失在他口中。   黎欢被他带着,速度也慢了下来,还抽出了空观察他的一举一动。江楚寒举止从容,即便单着手,吃着包子的姿态也一样优雅,仿佛他吃的不是路边摊的包子,而是盛宴上难得一见的美味佳肴。   一定是从小在奢华与严律中成长起来,才能养出这般从容不迫,风轻云淡的姿态,没有什么能侵入他的世界,扰乱他的步调。   江楚寒放下了筷子,回望着她:“夫人,你怎么不吃了?”   黎欢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忽然停下了动作,光顾着看江楚寒去了。   她微咳了一声:“这个嘛,就是你说的,秀色可餐,秀色可餐。”   她打着哈哈试图混过去,江楚寒却盯着她追问:“夫人见我,也可忘腹中之忧?”   黎欢眼神虚浮,面上有点红:“这个嘛……”   这个要怎么回答啊,她现在也不饿了,所以这忧是不用忘,那怎么解释她对着他出神的事?就是纯粹的……看着他出神了?   好在这时,店小二如及时雨过来了,手中端着那盘赠送的“一枝红杏”。   “两位客官,这就是老板的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这盘“一枝红杏”,还真的有一枝红杏。素陶盘中用浓稠的酱汁画出黑色的树枝,枝条上开放着娇艳的杏花,似乎刚从树上摘下不久。盘中的包子上也描着一小枝朱红的杏花,那根枝条正好能接上盘中所画的杏花枝,看起来就像是从盘中延伸到包子上的一样。   江楚寒凉凉道:“借花献佛,倒是有心了。”   黎欢:“……”   这、这莫非是吃醋了吗?   她偷偷望向江楚寒,隔着面纱,她也看不出真切,就是他盯着那盘杏花,眼神有些凉气。   黎欢揶揄道:“杏花可不止一枝,那三个送来的妃子也都出了墙去。”   江楚寒:“我的杏花就只有你一枝,即便出了墙,也落到了我怀里。”   黎欢想起她摔下墙,扑到他身上的事,脸又红了红。   这天下虽大,当他江楚寒的王妃,怕是没一人敢惦记,就算她想出墙,也会被他给吓跑,完全不给机会啊。   她别过头:“不过,那三个妃子你真的不在意?我走之前也把她们都放了,大概已经走远了,你要派人去追吗?”   黎欢小心地瞧了一眼江楚寒,怕他还是会把怒气发泄在那三个嫔妃身上,叫人追回来,再砍下脑袋扔到那小暴君的面前。   江楚寒动作顿了顿,接着道:“既然是夫人的决定,那便不必了。”   黎欢松了口气,这算是给了她一个保证,不会再追讨那些妃子过错。那三个人应该也早就离开了王府,平安无事了。   不过,她们之中只有那个若兰看起来还有点头脑,其余两个都是脑袋装了草,只希望她们不要犯蠢,又回到皇宫自投网罗。最多偷偷找信得过的亲人要些银子离开,隐姓埋名过上一辈子,别再蹚这些权力交锋的浑水了。   这样也算是一个好结局了吧。   黎欢对他笑了一笑:“我吃饱了,这剩下的包子馒头要怎么办?”   江楚寒扫过三张桌子,答道:“交给齐衡处理。”   说道齐衡,齐衡便走了过来。   他对黎欢一欠身,又对江楚寒行礼,接着走到他身边,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黎欢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但江楚寒随即站了起来:“夫人,我暂且回去一趟,齐衡留下来护你左右,你还想吃什么用什么,吩咐他即可。”   黎欢也站了起来:“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江楚寒避开了她:“不是什么大事,夫人不必担心,一会我处理完后再来寻你。”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想必不是她应该担心的事,黎欢点了点头:“那我再吃一会包子。”   江楚寒又看了一眼那桌上的红杏包,对齐衡一示意,便随同一队下属回府了。   黎欢望着他消失在长街尽头,有些怅然若失。   齐衡站在她身边:“王妃,这包子你可还要吃?”   黎欢望了望那一枝红杏,推到他面前:“总管,这红杏还是你来吃吧。”   她已经没有什么食欲了。   黎欢又看了看藏在周围的护卫,对齐衡说:“也包起来,分给你的手下一些,不然这么多包子就太浪费了,你们一大早就被叫过来追我,应该也没吃上饭吧,不如都先吃一点,填填肚子。”   说着便端了两盘包子塞给了齐衡,齐衡推也不是,接也不是,面露难色:“王妃,这……”   黎欢打消他的顾虑:“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跑了,你叫个吃过饭的好好看着我就是。”   “可是……”   齐衡正要搬出江楚寒的命令,这时,旁边却响起了一声惊呼:“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齐衡闻声,连忙望了过去。   黎欢听出了这声音是谁,反倒是不急去看,反正就算不看,那个人还是会来到她身边。   果然没一会,那个身影就急急奔了过来。   不过,还没到黎欢面前,就被前方的护卫双双拦住了路,护卫厉声道:“大胆!王妃驾前岂容刁民冒犯!”   秦飞雪被拦在了几步之外,对着黎欢的方向哭哭啼啼:“民女不敢冒犯各位,可、可那是我的姐姐,是尚书府的——”   黎欢这才抬起头来,打断了她的话:“好了,放她过来吧。”   秦飞雪脸色一喜,莲步一移,对齐衡先拜了拜,接着才走向黎欢,状似欣喜地握住了黎欢的手:“姐姐,我可算见到你了。”   黎欢打量着她一身楚楚可怜的素衣,还有那张假惺惺的脸,嘲讽道:“你还真是一点也没变啊。”   秦飞雪神色一僵:“姐姐,你这是在说什么?”   “没什么。”黎欢手一用力,漠然推开了她,“说吧,你来这里有什么事?”   刚才黎欢注意到,秦飞雪来的方向正是尚书府的方向,而要去的方向,也正是摄政王府,她不可能是单纯路过这里,一定还藏着什么祸心,比如,她头上还戴着一朵牡丹花,和当初如出一辙,确实是一点都没变。   不过,也不排除其他可能。   黎欢正是想要确认这点,才叫人放她过来。   秦飞雪视线一移:“姐姐,我……”   她偷偷望了一眼旁边盯梢的齐衡,欲言又止。   黎欢心中冷笑,她还真猜对了,这个女人还有什么鬼主意,不能让齐衡知道,只能和她这个看起来没有威胁性的人说。   黎欢便如她愿,支开了齐衡:“总管,你能先去买把锋利一点的剪子吗?我待会想做些女红。”   齐衡迟疑地看了一眼秦飞雪,不过黎欢示意他不必担心,齐衡犹豫了片刻,便退到一边,又叫人去买剪刀了。   黎欢这回看向秦飞雪:“现在你能说了吧?”   秦飞雪扫过桌上的一堆包子馒头,柔柔弱弱地说:“几日不见,姐姐倒是变厉害了,能攀上王府的总管,这桌子上的吃食也都是总管所付的吧?姐姐的能力涨了不少呢。”   黎欢呵呵冷笑,果然是狗眼看人低,这个女人一看到齐衡站在她身边,又见她面前有一大堆吃的,就以为是齐衡用来讨她欢心的,接着得出她攀上了齐衡的结论。   呵呵,可惜,她的想象力还是差远了。   若是她知道了真相,知道她攀上的是这个朝廷最有权贵的男人,哦,不对,是那个传说中的男人倒追了她,她这话里的酸意怕是能做出一厂子的醋,足够皇城的百姓吃上好多年了。   黎欢微微一笑:“我没有多少耐心,所以,你到底有什么事?”   秦飞雪哼了一声,以为她攀上了一个总管就飞上枝头了,又暗暗讽刺:“姐姐虽然得了那总管欢心,只不过,我听说新皇已经下了圣旨,三日之内摄政王府不交出虎符,便要砍了全府的脑袋,怕是姐姐也有性命之忧。”   黎欢心如明镜,这白莲花到这儿来,原来是为那虎符而来,她恐怕是想着小暴君如此看重虎符,若是能从摄政王府得到线索,暗中偷出来,再交给那小暴君,她肯定也少不了好处。   这不像是秦飞雪一个人能想到的主意,黎欢回想着尚书府中的派系,礼部尚书性情正直,但是保皇派,而尚书夫人和以及黎欢的表哥那边,心术却是不正。那个表哥当着六品小官,虽然口头上支持新皇上位,但都是趋炎附势的小人。   而那尚书夫人也不是好货,她偏听黎欢表哥的主意,又识人不清,甚至因为秦飞雪在他们身边长大,便偏心于她,对于黎欢这个正统千金却不管不顾,即使掉包的真相大白,也对她态度冷淡,那个表哥则是完全不理不睬,甚至语出伤人。   也只有那个礼部尚书当机立断,一手把黎欢扶正了,否则原来的黎欢还要在不该属于她的泥潭中沉沦。   黎欢心中大致有了数,这盗取虎符的主意,肯定是出自尚书夫人或者黎欢的表哥,她追问秦飞雪:“这话是表哥告诉了你?还是娘亲?”   秦飞雪笑道:“有什么不同吗?我说的都是事实。”   确实没有什么不同,所以,应该是他们一起商量的主意,然后秦飞雪也入了股。   这朝廷中藏着种种苟且之心,平时不敢显露,江楚寒一病倒,便如雨后春笋,齐齐长了出来。   江楚寒若是重新上位,定要拔除一批,给其他人一记警告,才能压住那些蠢蠢欲动的野心,重树权威。   秦飞雪压低了声音,又说:“姐姐不必多虑,这朝廷中谁人不知,那位王已经是个死人了,但若是能取出虎符,新皇的身边便是我们。”   黎欢只觉得好笑,她口中的死人,刚才还她有说有笑吃着包子呢。   她又想了一下,问:“摄政王的病情,你回去后莫不是告诉了其他人?”   秦飞雪无辜地点头:“我可没有说谎啊,只是如实告知了情况,说实话,我觉得听的人都松了口气呢。”   这倒是和黎欢想的一样,秦飞雪回去后定然大肆宣传了一番,差不多告诉了所有人吧。   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放松了警惕,这两天连来王府确认情况的都没有。   这朵白莲花,还真是做了一件好事呢。   剩下的,就看江楚寒会怎么做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的章节终于解锁了,完全是误伤,现在的也没有改动过……懵逼的我啃了口面包怒而码字,结果……爆了字数orz)   (明天也继续加油吧!) 第38章 深入骨髓   “对了,姐姐,我还听说了一件事。”   黎欢正思忖间,秦飞雪又倒贴过来,假装关心地望着她。   “我听闻新皇昨日又往摄政王府送了三个太上皇的妃子,就和姐姐一样,被新皇拿来送人了,这可是真的?”   秦飞雪哪茬不提提哪茬,小暴君送后妈的意图就是让江楚寒颜面扫地,这买一还送三的婚事,满朝文武估计都知道了。秦飞雪这么一提,不过是想要刺激有同样遭遇的黎欢。   “有了那三个妃子,这下姐姐倒也不孤单了。”秦飞雪幸灾乐祸道,“就是新皇留下的时间只剩下了一天,明天那虎符要还是拿不出来,姐姐可就危险了。”   秦飞雪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还有啊,现在新皇似乎在找什么人,神神秘秘的,只听说是个女人。姐姐,你知道吧?”   黎欢当然知道,毕竟那小暴君要找的就是她。不过,那小暴君只把悬赏令发进了摄政王府,那画像也只在府中出现过,就被齐衡和盈袖私下管制了,只有少许流言碎语传开了去,外人也不知道具体为何事。   秦飞雪没见过那小暴君的画,自然也就不知道真相。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她头上的牡丹花,忧虑道:“姐姐,我们不快点行动的话,可就被其他女人抢先了。如今新皇上任,后宫却无一嫔一妃,正是我们的机会,只要你向那总管套出虎符的下落,趁他不备带出府外,这后宫之主的位置,就是我们的了。”   秦飞雪哄骗着说,面上露出贪婪之色,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拿着虎符,入主后宫的情形。   至于黎欢,呵呵,虎符一到手,她的利用价值也就没了,随便她怎么死吧。秦飞雪盯着黎欢的脸,暗暗想着,两天不见,这黎欢似乎又变得更好看了,长得和妖精一样,难怪勾得那摄政王府的总管眼都直了,刚才她对他行礼,他都不正眼看她,马上就看向了黎欢,好像怕她偷了她似的。   真是恬不知耻。   秦飞雪面上还是维持着笑容,温和无害,楚楚可怜。   黎欢都不用看,也知道她打什么鬼主意。要是她真的拿了虎符出来,应该马上就被灭口,然后这白莲花就会带着虎符扑到小暴君面前,眼泪汪汪地说这是她拼死从摄政王府拿出来的虎符,并称自己别无所求,只要当个妃子伴他左右就够了。   那小暴君听完,应该就是鬼迷心窍,感叹这是什么心地善良的绝世美人,大呼捡到宝了,接着便立她为后。   白莲花计划通。   黎欢想完,兴致一起,故意吊秦飞雪胃口:“那虎符,我倒是听说过,它确实就在府内。”   秦飞雪果然眼睛一亮,抓着她的手说:“那总管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都告诉了你,姐姐好本事!”   黎欢腹诽,这哪是齐衡说的,分明是江楚寒亲口告诉她的,不过,她也一直没去确认过,现在听秦飞雪一说,才想起那虎符还在书房的密室里。   黎欢道:“不过此事重大,你先说说计划是怎么回事,是谁想出来的?”   黎欢装出配合的样子,试探着这个计划后到底还有哪些人参与。   秦飞雪不疑有他,随即便附在她耳边,说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事情大致和黎欢猜的差不多,那天秦飞雪一离开摄政王府,就回到尚书府哭诉江楚寒病得极重,黎欢肯定会被陪葬,她留在里面也活不了多久。   结果尚书夫人听闻后反而松了口气,因为嫁过去的只是黎欢,而不是身为丫鬟的秦飞雪,只要秦飞雪能活着,她便放了心,黎欢的安危她这个亲娘反倒是不在意。   但紧接着就传出小暴君在找虎符的事,只不过,这虎符也找了一次了,摄政王府拒不交出,最终也是不了了之。   这尚书夫人和黎欢她表哥一碰头,认为小暴君太过仁义,还是不忍心马上对摄政王府痛下杀手,才让他们钻了空子,一拖再拖。   他们决定帮小暴君一把,也是帮他们自己一把。上一次,摄政王府守卫森严,苍蝇都飞不进去,但这次,他们同时想到了黎欢就在摄政王府里,马上就想出了这个主意,搞出一场里应外合之计,盗取那虎符。   礼部尚书没有参与计划,但也没有阻止。或许他确实对此事不知情,也或许只要虎符能成功到手,也能巩固那小暴君的位置,和他保皇的主张一致,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至于被嫁给江楚寒的黎欢,所有人都觉得她成了陪葬品,已经是个死人了。要是能在盗取虎符中立个功,不死就是大幸,至于她本人愿不愿意参与,这当然是不重要的。   秦飞雪便自告奋勇,准备又打着来看黎欢的借口潜入进去,不料才走到这里,就遇到了黎欢。   秦飞雪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黎欢觉得她已经死到临头了。   “姐姐,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带我进去吧。”秦飞雪神色迫切,等不及就要去偷那虎符了。   黎欢淡定地喝了一口茶,悠悠开口:“这个倒是可以,不过,有个道理你要明白,这世间的事呢,不是每样都能如你所愿,有时候呢,也会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比如有人看了个话本,魂魄便到了另一个身上,又比如所有人都认为某个人会死,可最后呢,那人活得好好的,撩人的本事还高得不得了了,真让人怀疑那些不近女色的传闻是不是真的。”   秦飞雪僵了僵:“姐姐,这、这是什么意思?”   “你往后面看看就知道了。”黎欢扬了扬下巴,对秦飞雪说,“现在你身后就站着一个人,不如猜猜那是谁?”   黎欢故意拖长了声音,慢条斯理地说。   秦飞雪的脸色瞬间白了,双腿颤抖,花容失色,不敢置信又恐惧得不敢回头确认。   黎欢淡定道:“你不回头看看吗?还是说,你没猜出是谁?要我给你一点提示吗?”   秦飞雪抖着唇:“姐、姐……你、你一定是开玩笑吧?”   黎欢神秘一笑:“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秦飞雪仿佛一下老了十来岁,弓着腰,缩着脑袋,像个老妇人般哆哆嗦嗦地转过身。她几乎要闭上眼,绝望地不敢看过去。   然而,转身的瞬间,她的余光还是马上就看到了,在她身后几步的之外,的的确确站着一袭身影。   *   江楚寒踏入府中。   早就候在门口的盈袖见他进来,满眼掩不住的欣喜,立即就要行礼。   江楚寒抬手,示意免了,他现在还戴着那顶看不见脸的帽子,他定好的规矩是戴上帽子时无需多礼,也不会过多引起注意。   盈袖早就支开其余人,立即说起了正事:“摄政王,您醒来的消息仍在保密中,但应该也有人注意到了您私服的样子,这消息不到两日便会流出府外,引来刺客,府内正在清理内患,加强戒备,巡防更严。”   江楚寒点点头:“还有呢?”   盈袖面色一迟疑,望着他书房的方向:“摄政王恕罪,前阵子寻找,我和总管为了找那从荒蛮带回来的匣子,将王府翻天覆地找了一遍,虽然没找到那空匣子,但我却无意中发现了书房的密室。”   江楚寒神色不变:“你找到了那虎符?”   盈袖的脸色更加凝重了:“这全是盈袖一人的错,我见那密室中没有匣子,便关上了密室,在我前后都无人找到这密室,也没有再打开过。但今日王爷醒来后,我忽然心有不安,便擅自开了密室,可是那虎符……”   盈袖咬紧了牙关,眼眶红了一圈,话也说不下去了。   倒是江楚寒风轻云淡都接上了她的话:“那虎符不见了?”   他的声音极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盈袖却扑通跪了下去:“都是我的错,请摄政王责罚!”   江楚寒摆了摆手:“你先起来,说说另一件事。”   盈袖两眼茫然,一时竟不知道江楚寒还要问什么,她一发现虎符不见了,就连忙叫人通知了江楚寒,只给了一个提示,称“书房有变”,她以为江楚寒是听出了这消息才回来,却不想他看起来全然不关心。她实在不明白,还有什么比这虎符更重要的?   江楚寒提示道:“那两个妃子,可抓到了?”   盈袖恍然大悟,江楚寒出府前,确实说了这事,她点点头道:“她们早就抓到了,就和摄政王说的一样,她们不知用了什么法术隐去了身形,但沾上公鸡血便显出原形,我审问过了,她们是想逃出府去,却在府中迷了路,现在正关押在别院。”   当时,盈袖拿着黎欢的信来到江楚寒跟前,江楚寒一听黎欢跑了,便从床上弹起,看了信的内容,便不顾左臂还不能动弹,追了出去。   半路上,他就看到了那两个被黎欢放走,却在府中迷了路,无头苍蝇一样乱转的妃子。   府上的人只有江楚寒能看到她们,他便吩咐了盈袖去抓她们,免得她们原身毕显时惹出乱子。   盈袖问:“摄政王,她们要怎么处理?”   江楚寒沉着脸,他定是要拿这些妃子去找江轩问罪,那时即便他不杀她们,江轩也会杀了她们,总归是一条死路。   可他想起了黎欢的约定。   江楚寒:“她们的身份已经死了,扔出府去,不要让黎欢看到她们。”   盈袖愣了一愣,只是身份已死,这话的意思就是要放过她们了。她迟疑道:“还有一个逃出了府外,那个要怎么办?”   江楚寒简短道:“不用管。”   盈袖又是一愣,若是以前的他,被小辈用仇人老婆冲喜,受了这么大的侮辱,此时定然会下杀令,以儆效尤,而醒来后的他,却像是变了个人,眼中毫无杀意。   盈袖低下头,正要起身领命放人。   这时,别院却传出那两个妃子杀猪似的叫声:“冤枉啊!我根本没有逃走,是那个妖女把我们变成了那样,都是那妖女的错,要杀就去杀她!”   盈袖瞬间僵在了原地。   倒不是因为那声音叫得太惨,而是她前方的江楚寒,在听到那声“妖女”的瞬间,身上迸发出冰冷的杀意。   他缓缓回过头来,声音也是冷的:“这两个,还是杀了吧。”   盈袖被他的气息压着,顿时不敢再看他。   原来,她的主人并没有变,只不过是在压抑着那深入骨髓的杀意而已。   因为某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江楚寒:还是杀了吧。   正在作死边缘的小暴君:……我的好日子真的不多了。   (夏天到了,天黑的好慢,天黑才摸键盘的我时常被时间吓得虎躯一震……我会日更的!坚强微笑.gif 第39章 不作不死   盈袖低着头,只盯着江楚寒的衣摆,大气也不敢出。   好在别院中妃子很快就被人制止,那嚎叫声总算平息,院子中恢复了浅淡的平静。   江楚寒身上的杀意没有就此消失,但也没有再扩张的势头,而是生生克制在了某种范围之内,留下了其余人能接近的空间,却也让人望而生畏。   他似乎忘了刚才说的话一般,也没有再提如何处置那些妃子的话题。   盈袖一时间也不确定要不要遵从他的命令,照她所看,江楚寒刚才的话应该是一时怒言,那两个跑路的妃子把过错推到了黎欢身上,才让他动了怒气,说出了杀头的话——这正是他原本的想法。   因为黎欢,而压下的想法。   如果因为她们被送来冲喜的身份而杀了这两人,同样是被嫁过来的黎欢难免会生出唇亡齿寒之感,从而对江楚寒产生间隙。   这是他不想见到的结果。   因此,他才容忍自己沾上这三个污点,而不是用血洗去。   盈袖猜测着,现在还是不要碰这老虎须为好,这个话题比那无故失踪的虎符还要危险多了,那两个在府里也能迷路的蠢货最好闭紧嘴巴,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盈袖看了一眼前方的书房,小心地移开话题:“摄政王可否要去书房一看?房间的物品都没动过,或许还有盗贼留下的蛛丝马迹。”   这样也隔开和两个妃子的距离,免得她们又大喊大叫,惹得江楚寒生气。   江楚寒转过身来:“不必,既然有你守着现场,早一会晚一会也都一样。”   盈袖微微抬头,江楚寒的面色无异,似乎丢的那虎符还不如一块铜板,他折回来,又朝门口走去。   盈袖追上去,忍不住道:“莫非摄政王有什么线索了吗?要是那虎符落进了叛乱手中,或者——”   江楚寒回过头来,淡淡扫了她一眼。   盈袖顿时止住了话头,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属下罪该万死,属下非但没有为摄政王分忧,反而向摄政王提问,是属下无能。”   盈袖一脸灰败地跪在了地上,她已经确定了她的主人仍然是以前那个江山在握从容不迫的摄政王,但她竟然还在怀疑他的能力,她反问虎符的事情,就说明她不同意江楚寒这么冷淡的处理办法,她的信心动摇了。   但或许,不是对他。   而是她对自己的信心没有了。   她明明知道那虎符的重要性,她意外发现虎符的所在后,甚至连齐衡都没有告诉,一直瞒死在心中,对任何人也不提及,即便江楚寒不能醒来,全府的人头落地,她也没有打算说出来。   但这虎符,却还是在她眼皮下消失了。   消失的时间应该是在江楚寒醒来之前,但到底是谁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了虎符?   这府中除了她就没有其他人知道虎符的下落,除非,有人在之前寻找空匣子的时候也趁机找了这虎符,发现了线索,等到最近便将其偷走。   能做到这件事的人,不可能是外来的刺客,只有可能是内贼,才能不惊动任何人。   而且,还瞒过了她的眼睛。   这样的内贼,屈指可数。   她甚至不敢去想。   但是,她的确又想了。   她把“书房有变”的消息传了出去,而不是亲自告诉江楚寒,这无疑是打草惊蛇,明目张胆地提醒对方,她已经发现了真相,让那人快逃。   这是背叛。   她在一念之间,选择了另一方。   江楚寒双眼幽深,似乎早就看穿了她的慌乱,平静道:“线索暂时没有,但也不急于一时,真相自然会出现。”   盈袖还是愣愣的,江楚寒的眼中没有一丝责怪她的意思,她能看到的只有一片荒芜,灰烬烧过后留下了永恒的死亡,连光都被焚毁。那便是他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虎符丢失,有人死去,或者下属背叛,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   除了他,没有人能在那个世界存活。   因此,她永远也无法真的接近这个人,谁也不能。   江楚寒淡淡道:“你听明白了,便去处理那两个女人。”   她回过神来:“那……还杀吗?”   江楚寒转过身,冷冷说了两个字:“留着。”   盈袖愣在了原地,心中有些酸涩又有些舒畅。江楚寒拂袖而去,又往原路折回,步伐比平时要快,不用想也知道他要去见谁。   她望着江楚寒离开王府的身影,嘴边慢慢扬起一丝笑意。   或许不是谁也不能。   还有一个人,能进入他的世界。   *   街边,黎欢一脸看好戏地坐在一堆包子前。   秦飞雪惨白着脸转过身去,吓得哆哆嗦嗦,那个传说中冷血无情,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摄政王就在她身后,把她所有的阴谋都听了去,她还说他已经死了,说要盗取那虎符,说那新皇又给他送了三个后妈。   一桩一件,都足以杀头了。   她绝望地想着要怎么才能圆过去。   可是,这真是她的错吗?她说江楚寒快死了,这是事实啊,送过去的后妈也是事实,那朝廷上的所有人都在这么说,她只是信了他们的话而已。至于盗取虎符的主意,这不是她想的,因为尚书夫人和那个表格怂恿,她才不得已过来,她是无辜的,是受害者。   没错,她一点错也没有。   只要说出真相,江楚寒就会相信她,然后,她一定能得到他的心,后宫之主的位置,仍然是她的。   秦飞雪露出了微弱的笑意,双眼中亮着一缕垂死挣扎又极尽贪求的光。   她转过身去,一袭身影就在她身后。   她瞬间泫然欲泣,张口就要解释。   然而,看清对方的刹那,她酝酿好的话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齐衡迎面走过来,脸上笑呵呵的,他看也没看秦飞雪,便走向了黎欢,手里拿着刚买好的剪刀:“王妃,您看这剪刀怎么样?”   秦飞雪木木地僵在原地,整个人像是摔碎了又重新拼起来,但拼得错了位,就连五官都扭曲了。   黎欢淡定地接过剪刀,对着空气咔嚓了两下,笑着赞赏道:“不错,是把好剪刀。”   秦飞雪僵硬地转过头来,目光如毒箭射向了她,那张总是楚楚可怜的脸满是恶毒怨恨,原形毕露:“你、你骗我!”   在她身后的人不是江楚寒,而是齐衡,江楚寒根本就不在这里!他根本没醒!   黎欢拿着剪刀,漫不经心:“我从来没有说过你身后的人是谁,所以才让你猜不是吗?”   “你、你——”   秦飞雪气得浑身颤抖,她结结实实被黎欢耍了,被那个总是懦弱无能、下人养大的黎欢耍了!   黎欢微微一笑:“不过,你现在的脸色还挺好看的,比平时虚伪的样子要真实多了,记住这种感觉吧,知道害怕怎么写,你还能活得久一点。”   秦飞雪再也装不下去,刚才的瞬间,她好像已经看见自己人生的尽头,她要以一个的身份死去。   这都是黎欢带给她的,奇耻大辱!   她死死盯着黎欢,忽然疯了似的扑过去。   齐衡一时不察,秦飞雪一声不吭地到了黎欢面前,扬起手便扇向她。   黎欢比她快一步起身,抓住她的手,一个反剪拧到背后,按到了旁边的桌上。   秦飞雪瞬间惨叫起来:“好痛!救命啊!”   黎欢按住她的手,悠悠道:“我还什么都没做呢。”   她晃了晃手中的剪刀,明晃晃的:“这把新剪子看起来不错,但毕竟没有试过,不如就用你来试试?”   秦飞雪吓得大叫:“不要!救命啊!”   她慌忙朝旁人求助,然而这里左右前后都是王府的护卫,无形中包围了周围,哪有什么旁人?   秦飞雪进入这包围圈时,就没有了胜算。   黎欢慢悠悠开口:“你就叫破喉咙吧,说不定会有英雄救美呢。”   她故意看向了旁边的齐衡,秦飞雪眼中含泪,也看着他。不过,这位总管一动也不动,没有任何想要当英雄的意思。   “既然如此,那我就动手了。”黎欢说着,打开了剪刀。   冰凉的剪刀落到了她脸上,秦飞雪立即哭喊起来:“不要啊,姐姐,我方才只是开玩笑的,姐姐不是也和我开了玩笑吗?我们不是抵消了吗?放过我吧姐姐!”   黎欢充耳不闻,用力压下了剪刀。   咔嚓,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   秦飞雪和死鱼一样惨叫着,她头顶的发结瞬间被剪开,几乎是齐根剪下,看起来就像秃了一块。剪断的大把大把地落到地上,绑起来的发髻尽数垮塌,上面插着的牡丹花也滑落而下,摔到地上。   黎欢剪完一刀,放开了她。   秦飞雪抱着脑袋,惨叫起来:“我的头发!我的头发!这是皇上最喜欢的头发……”   黎欢有些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技术不太好,把你剪秃了,现在应该不会有人喜欢你这头发了。”   秦飞雪摸了摸剪得最严重的那一块,崩溃得哭了起来。   她引以为傲的头发,就和狗啃了一样,不对,狗啃的也比这要好!   秦飞雪披头散发地跪在地上,要说头发是女人的生命,她的命已经没了。   黎欢收起了剪刀,顺便对齐衡道:“这剪刀用着也不错,总管有心了。”(?′з( ′ω`*)?棠(灬? ε?灬)芯(??????ω????)??????最(* ̄3 ̄)╭?甜?(???ε???)∫?羽( ?-_-?)ε?`*)恋(*≧з)(ε≦*)整(*  ̄3)(ε ̄ *)理(ˊ?ˋ*)?   齐衡看了一眼地上的秦飞雪,回道:“王妃喜欢便好,这卖剪刀的铺子属下记住了,要是下次还需要,属下再去那儿买。”   黎欢点点头:“最近应该不需要了。”   秦飞雪痛哭流涕,却也不敢再说什么。   这总管铁了心站在黎欢那边,她根本讨不到便宜,这个总管不过就是个要被砍头的死人,也敢踩她一脚!   秦飞雪恨得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   黎欢拍了拍手,不甚在意道:“总管,我吃好了,也找了个乐子,该回去了。”   还得和江楚寒说说那虎符的事呢。   齐衡立即领了命令,一行人便撤了出去,往王府的方向而去。   秦飞雪恨恨地望着他们离开,这对狗男女,也就嚣张一时了,等明天一到,新皇下旨杀头,这两个都得死!   她一定要亲眼看看这对狗男女的脑袋挂到那玄武门上!   秦飞雪魔怔地笑了起来,爬起来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就在这时,她远远听到了一声声议论。   “刚才过去的,是皇上的圣驾啊。”   “那新皇又往摄政王府去了,听说带了一车黄金香料,和一车牡丹花。”   “这是去看望摄政王?”   “当然不是,恐怕是去庆祝摄政王仙逝……”   “哎,这天算是要变了。”   “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一群人聚集在小巷子里,交头接耳地谈着。   秦飞雪双眼亮起来,她没听错,是那新皇出来了,她前几天精心准备,却一直碰不到的皇帝就在前面!   她急匆匆穿过巷子,立即往他们说的方向追去。   作者有话要说:   江楚寒对小暴君:来得正好,来见皇嫂吧。   (下一章是修罗场了orz) 第40章 修罗场1   江轩坐在龙辇上,满心期待,坐立难安。   半个时辰前,他收到禀报时还不太相信,这么快就有了悬赏的消息。   直到那个叫若兰的妃子忽然扑到他面前,细细说了她在府上的遭遇,并称便是画中女子不忍见她们守活寡,放她们出了府。   她事无巨细描述了画中女子的模样、气质,和江轩那日看到的并无二致,此时,若兰又说道,那女子的名字便是黎欢。   江轩隐约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不等他细想,若兰又说,黎欢就在摄政王府中,身份不明。她没来得及问她是谁,就匆匆跑到了皇宫。   若兰没说隐身术的事,她正是借着这个法术,一出府便顺了一匹马,骑着飞奔到了皇宫,迅速混进了里面。   江轩暂时相信了她,反问她逃出府却不直接跑走,而是来皇宫告密,到底想要什么奖赏。   若兰微微一笑:“臣妾无父无母,无一念想,也无所求,只愿留在这深宫中,远远看着皇上,臣妾便死而无憾。”   江轩多看了这个妃子一眼,昨天他才将她送给江楚寒,虽然也是抓阄抓到,才送了过去,若不是今天见到,他都不知道后宫中还有这样一个妃子。她遭遇了这事,依然语气镇定,条理清晰。   江轩答应了她,若是她真说对了情报,便让她回到宫里,继续当太上皇的妃子,改其他妃子去冲喜。   若兰千恩万谢,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使劲往地上磕了个头,接着抬起脑袋,定定地盯着江轩:“臣妾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江轩以为她总算要开口讨赏了,光是留她一命,还是满足不了她。   她却只是说道:“臣妾名为若兰。”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江轩琢磨着,这大概是要他记住她的名字。   他没多想,一心顾着要去见他那天瞥到的黎欢,自从见到她之后,他便整日念念不忘,和入了魔怔一般,唯有对着她的画像才能缓解思虑。   他本想带上那个若兰去摄政王府找人,然而若兰说完那话后,忽然间喘不上气来,脸色发白地昏到在了地上。江轩便只能领着一队奢华仪仗,带上宝马香车,前去摄政王府找人了。   他有一种预感,这次一定会发生什么事。   一路上他都器宇轩昂,摄政王府快到时,他忍不住掀开帘子往外一扫。   外面乌压压沿着街道,跪了一大片人,高呼万岁。   江轩越过他们,忽然看到了远处一个身影。   那身影还站在远处,但他一眼便认了出来,她没有穿那天的红衣,一身浅色素衣飘飘扬扬,衣袂翻飞,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这不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女子?   *   黎欢走在路上,身后跟着一行人,齐衡在前面引路,忽然慢了几步,到了黎欢跟前。   齐衡欲言又止:“王妃,有一件事,在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黎欢有些稀奇地看着这个老实总管,这会儿他忽然开口,眼神闪闪躲躲,好像有什么事闷在了心中,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第一次见他这犹豫的样子,黎欢想着他应该确实是遇到了什么事,沉吟了一会说:“有事的话,还是说出来吧?闷在心中可能就憋坏了。”   齐衡还是犹豫不决:“在下惶恐,本不想麻烦王妃,但这事非我一人能解决,实在是……”   说着,他的脸也憋红了。   黎欢见他这么头秃,干脆便说:“你就说吧,要是我能帮得上忙,我肯定帮。”   齐衡这才下定了决心,张口欲言。   这时,一个声音从空中响起。   “总算找到你了!”   这声音……   黎欢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来,果然看到那空中飞着那只小蝙蝠,它抓着那个木盒俯冲过来,盘旋在黎欢头顶。   黎欢木木地说:“禾雀,你还有脸回来啊。”   小蝙蝠拍着翼手:“本蝙蝠当然有脸,我又没做错事!”   黎欢呵呵一笑,叉腰道:“那是谁把我推下墙头,还让我摔进江楚寒怀里?你知道那有多丢人吗?”   小蝙蝠:“本蝙蝠当然不知道丢人,我本来就不是人,不过,应该就是你现在这样吧。”   小蝙蝠瞥了她周围一眼,她身后跟着的护卫都在奇怪地看着她,不明白他们的王妃为何对着空气说话,而且,她当然是不是直呼了他们摄政王的大名?   一干护卫又从奇怪转为了尴尬和不自在,并悄悄往后退了一点,避免听到更为惊人的对话。   黎欢回过神来,她光顾着指责禾雀,忘了它是个妖怪,其他人都看不见,也听不到它。   她立即放下了叉在腰间的手,清了清嗓子,对后面的护卫说:“你们什么都没听到,也不准告诉摄政王。”   护卫们默默地看向了其他方向。   黎欢又压低了声音,对那只小蝙蝠说:“到底有何事?”   小蝙蝠:“我就是来提醒你一声,你的身份暴露了。”   黎欢呆了一呆:“什么?难道我是穿越过来的这件事,已经保不住了吗?”   小蝙蝠简直要翻白眼:“跟这个没有关系!你没忘记那个悬赏令吧?那个小暴君已经找过来了!就在那前面!”   小蝙蝠指了一个方向。   黎欢跟着看过去,果然看那方向上飘着明黄的仪仗,是皇帝出行时的场面!   “那小暴君怎么会找到我?”黎欢喃喃道,“我已经把府里面知道情况的都弄昏迷了,现在估计还睡着吧。”   小蝙蝠悔不当初:“不是他们,是那个妃子啊。你放走的那个妃子潜入了皇宫,向那小暴君告了密,我飞过去时一个毛团告诉了我这件事,所以我才匆匆回来告诉你!”   黎欢愣了一愣:“那些妃子中有人认出了我,又看到了画像?”   当时她只想着自己快要跑了,又认为那些妃子被关押在房中,不会知道画像的事,所以光明正大露了面。   “是谁这么做了?”黎欢问。   小蝙蝠痛心疾首:“就是那个若兰!”   黎欢苦笑,没想到那三个里面,看起来最聪明的,也是最先出卖她的。   黎欢低声说:“我知道了,我这就避开。”   说着,她便要和齐衡商量这事。   她转过头,正好看到齐衡也在看着前方,正是那小暴君的方向。   黎欢一停止说话,齐衡便严肃地转了过来:“王妃,不好了,那前面就是新皇的龙辇,按理是要从正门入府,但那些仪仗却朝这边来了,恐怕是冲着王妃而来!”   黎欢点点头,她也觉得越来越近了。   齐衡马上说:“还请王妃先行一步,我等先在这里拖住新皇!”   “总管,你小心行事,不必强留。”黎欢嘱咐了声,立即带着小蝙蝠躲进了一处小树林里。   “禾雀,快让我隐身。”黎欢边跑边说,到了这树林里,应该也就没人能看到她忽然消失了,一隐身,那个小暴君绝对是找不到她。   小蝙蝠飞下来:“等等,你离我太远了。”   说着又要朝她靠近,这时,一根箭破空而来,险些把那只蝙蝠钉个对穿!   小蝙蝠怒气冲冲地飞到了天上:“是哪个混蛋胡乱放箭!”   树林中传来一个少年气的声音:“别跑了,朕看见你了!”   黎欢简直想要爆粗,她跑得更快了。   同时对空中的小蝙蝠大喊:“你快飞过来!给我施个隐身术就走!”   小蝙蝠一脸惊恐:“他还在放箭!”   说着,两支箭从黎欢身边飞了过去。   小蝙蝠带着那木盒,完全不想靠近她:“不过,现在他还没有真的瞄准你,但要是你一隐身,那就说不定了。如果你受了伤,血迹也会暴露你的位置,还会被当成妖女,抓起浸猪笼!”   追在后面的江轩又喊话:“你看到了吧?朕的箭术高超,比皇兄还要厉害,只要你停下来,朕绝不会伤你分毫。”   信他个鬼!   黎欢身形一闪,勉强躲到了一颗树后,大喘着气。   后面倒是无人追上来,她观察了一眼目前的形势,那小暴君带着一支小队,骑在马上,围住了她的后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已经被人包围了,要是她一直这样逃,几下就会被抓到手。   这可就奇怪了,刚才那小暴君的仪仗还有些距离,怎么这么快就到了她后面?   江轩坐在马上,瞄准了她躲避的那棵树,同时说:“朕嫌那龙辇太慢,亲自骑了汗血宝马,果然就看到了欢欢。”   欢欢?   黎欢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个小暴君比她还要小两岁,竟然称她的小名,脸呢?   “欢欢,朕只是想见你一面。”江轩说着,又射出了一箭。   这根箭直接钉中了黎欢藏身的树,箭矢没入树干,钉得整个树都微微一颤。   黎欢握紧了拳,对空中的小蝙蝠说:“快下来,这是让我隐身的好机会。”   小蝙蝠犹豫道:“你真的要隐身吗?要是他看不到你后胡乱射箭,把你误伤了,就前功尽弃了。”   黎欢:“我会小心行事,不会让他看破,等他们走了,我就再走。”   小蝙蝠迟疑着飞下来:“既然你这么说,那就……”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箭破空而来。   这次却不是来自后面,而是旁边!   那小暴君不知怎么换了个位置,正好转移到了黎欢侧面,对着她的胸口射出了一箭!   黎欢听到破空声,转过头去看时才发现这一切,然而已经晚了,就算她此时用上了隐身术也无济于事,她还是避不开。   小蝙蝠也愣在旁边,望着前方一动也不动。   就在这时,又一声箭啸响起。   一支箭从黎欢另一侧而来,倏忽间从她身边穿过,精确地射向了迎着黎欢而来的那根箭。   啪的一声,那根箭打下了小暴君的箭,险险摔在了黎欢几步之前。   黎欢呆呆转过头去,那前方的树林中立着一个修长的人影,玄色衣裳微微扬起,黑纱之下的双眼,正对着黎欢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碰头了,但修罗场还是没写完orz明天继续吧) 第41章 朕知道了   江楚寒站在树林边缘,头戴纱帽,手中拿着一把弓。   正是他射出的那支箭击落了江轩的箭,江轩坐在马上,盯着他这个蒙脸的不速之客:“大胆刁民!竟敢打落朕的箭!给朕拿下这刁民!”   说罢,便做了一个手势,叫人过去拿下江楚寒。   黑纱下,江楚寒一言不发。   不过,隐隐有杀气过来了。   江轩浑然不觉,又转向黎欢,言辞关切:“欢欢,那个刁民没惊到你吧?若是吓坏了你,朕不仅要砍他脑袋,还要诛他九族!”   黎欢无语至极。   吓人的分明是你这个胡乱射箭的小混蛋,还有株连九族?你是想把自己也诛了吗?   黎欢隐隐感觉到江楚寒的杀意又更重了,江轩带出来的那几个带刀侍卫朝他走去,步伐也微微迟疑了,只有领头的人大着胆说:“放肆!见到皇上竟敢不跪!”   江楚寒握着弓的手一紧,黑纱下的面色模糊不清。   黎欢捏了一把汗,担心他一对五,似乎对他不利。不过,她看了他的左手,要是能拉弓了,他的手应该是能活动了,估计回府的时间也一起治疗了这条手臂。但即便是这样,那小暴君身后还有侍卫,一人打一个队伍,也不太妙。   黎欢正好在两人中间,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看着那侍卫拿出刀走过去。   侍卫走得更近了,江楚寒松开手,弓落向了地面。   包抄他的侍卫都放松了警惕,就是这瞬间,江楚寒抽出了腰间佩剑,锋利的剑刃如银白色的闪电,直取包抄过来的侍卫!   倏忽间,江楚寒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游移,身影迅速闪过,这些侍卫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便不可置信地倒了下去,连声音都没能发出口。   江楚寒穿过这些侍卫,剑上滴着血,气势乍现。   他身后,每个侍卫脖子上都开了个口子,没有流什么血,却整整齐齐倒下去,一动也不动了。   黎欢呆了一呆,说不出话来。   江楚寒身手利落,杀人间丝毫不见犹豫,手握着滴血的剑,就如战场上归来的修罗。   小蝙蝠看了她一眼:“放心,那些人还没死呢。他的剑上抹了麻药,只要一个伤口就能制服敌人,还挺方便的,就是要控制杀意,不能把人一口都杀了,这才是最难的地方。”   黎欢勉强松了口气,定定望着江楚寒。   江轩骑在马上,眼见自己的禁军侍卫纷纷倒下,却无心瞧上一眼,而是盯着江楚寒,面色极为难看:“这、这个身手……”   他和地上那些不敢置信的侍卫一样,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江轩喃喃道:“不、不可能……”   跟在他后面的侍卫惊道:“保护陛下!有刺客!”   江轩充耳不闻,只是失魂落魄地盯着江楚寒的方向,自言自语着“不可能”,身后的侍卫一时左右为难,不知是该去取刺客的人头,还是担忧失常的新皇。   一个胆子贼肥的看出这是立功的机会,冲到前面说:“大胆贼子!你犯的是死罪!摘下面纱受死吧!”   那侍卫便要冲过去送死,这时,一根箭从后飞来,刺穿了他的肩膀。   他不敢置信地回过了头,却见他要保护的人拉起弓,正要对他射出第二箭。   他又是困惑,又是不甘心地叫了出来:“陛下……”   马背上的江轩神色木然,只是拉弓对准了他。   这时,前方响起江楚寒的声音:“够了。”   江轩听这声音,双手一抖,松开了手中的弓,离弦的箭射向了倒地的侍卫,正好别开了他的脸,钉入了地上,箭尾一颤一颤。   江楚寒抬起手,摘下了那顶纱帽,面纱落下,露出了真容。   戒备中的侍卫看到他,均是一愣,随即便齐刷刷低下头,喊了一声:“摄政王!”   江轩也扔了弓,翻身下马,然而不知是踩空了马镫还是心思急切,他几乎是摔下马来,踉踉跄跄地走向江楚寒,似乎是要亲眼确认是不是他的幻觉。   江楚寒立在原地,冷冷看着他:“江轩,你看够了?”   江轩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还是盯着江楚寒,就差没把手放到江楚寒鼻子边,确认他是不是活的。   江楚寒被他这样子气笑了:“江轩,一月不见,你不但箭术稀烂,就连眼神也不好了。”   江轩如梦惊醒,见鬼了似的后退了两步,哆哆嗦嗦说:“你、你、你不是,不是该入土了吗?”   江轩连说了三个“你”,表示震惊不轻。   “你?”江楚寒加重了语气,“江轩,你的礼仪都到狗肚子里去了?不过一月罢了,你又变成了原来那个混账东西。”   江轩一脸煞白,丧着脸的脸都成了苦瓜,改了称呼结巴道:“皇、皇兄……”   江楚寒的脸色才稍微好了一点。   江轩还是不敢相信,他日夜盼着的事情竟然落空了,他看着江楚寒略微苍白的脸,鼓起勇气道:“皇兄,如、如今情况已经变了,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一个月里,我已经是朕了。”   说完,他还刻意展示了一身明黄的龙袍。   江楚寒冷淡一瞥:“这衣服,猪穿了都比你合身。”   江轩的脸又白了一度,抖着嘴唇道:“皇、皇兄,你这是说朕连猪都不如?”   旁边的黎欢都看不下去了,这个江轩也太蠢了,既然听出了潜台词,又何苦说出来呢?听破不说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赶紧换话题才是正道。不过,江楚寒这毫不留情的毒舌风格,和她相处时简直判若两人。   她目不转睛盯着他们,江轩说完后,江楚寒毫不留情回道:“你认为是什么便是什么。”   江轩结结实实被怼了回来,又气又怂包,哆嗦着嘴唇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当上皇帝后满身的嚣张气焰,在一看到江楚寒的身手后便消了大半,再一听他的声音,剩下一半也散没了,等看到江楚寒的脸,他所有的气势都烟消云散,头脑阵阵发懵,好比被下了蛊。   江楚寒又道:“方才,我听你说要诛连九族?”   江轩的心头咯噔一声,慌张辩解:“皇、皇兄,你一定是听错了,朕一直遵着皇兄教诲,仁厚德义,圣意开明,怎么可能做这种连诛九族的事?”更遑论还会诛到他头上。   虽然这种事江楚寒也不是没做过,但对江轩的教导中,却是将这行为视为暴行,要江轩当个圣贤明君。若是他不肯,那暴行就落到他头上了。   三年间,江楚寒便是这样教导他,江轩在他的淫威之下苟了三年,对他的畏惧都印在了骨子里,以为终于熬到头了,江楚寒竟然活了!   江轩满腔悲痛,脸上却十分诚恳,唱作俱佳:“皇兄明察,朕绝无此意!”   江楚寒看向一旁,视线落在黎欢身上:“那此事又作何解释?”   “此事?”江轩疑惑,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黎欢,马上就明白了江楚寒的意思,紧张道,“皇兄明察,朕只是想让欢欢停下来,她一直跑,让朕好生为难,才出此下策拦住她。皇兄也知道,朕的箭术虽然比不上皇兄,可朕绝不会胡乱射人!”   江轩信誓旦旦地保证。   黎欢:“……”   那刚才射她的人是鬼不成?   江楚寒也丝毫不买账。   江轩见状,又补充:“绝不会射中人的。”   江楚寒冷笑,咬着牙重复一句:“欢欢?”   江轩愣了一下,这称呼难道有哪里不对?她不就是叫黎欢么?   黎欢听得头皮发麻,刚才江轩叫她欢欢,她还没反应过来,江楚寒这么咬着牙齿称呼她,她就感觉到隐隐不妙了。   这情况……还是走吧。   黎欢正要躲到树后,忽然间,江楚寒闪身到了她面前,一把捞住了她的腰身,转向江轩道:“江轩,你来得正好,来见见你皇嫂。”   江楚寒搂着黎欢,走到了他面前。   江轩犹如被雷击中,看着近在一步之遥的黎欢,不敢置信道:“皇、皇兄什么时候成亲了?朕怎么不知?”   江楚寒呵呵冷笑:“这件事,本王也想问问你,江轩,你把江猛的那三个妃子送我府上,用意为何?”   黎欢听得微微一愣,那江猛应该就是那个老皇帝的名字,但是,他不敢直呼江轩的名字,连那个老皇帝也毫无顾忌,语气不悦。看来,他是真的厌恶那个老皇帝。   在他的梦魇中,那个老皇帝也冲出来,想要杀了他,连同她一起。   江轩脑袋有点昏,他的目光落在黎欢,喃喃说着:“父皇的三个妃子……”   明明是四个。   他前面送了一个,后面送了三,即便他学术不成,总让太傅头疼,但这么重要的事,他绝不可能错。   那少了一个的妃子,莫非……   江轩盯着黎欢,又像是被雷击中:“你、你就是……”   黎欢无奈,这个小混球总算明白过来了,她就是他的后妈,嗯,本来是这样。   “她是你皇嫂。”江楚寒阴恻恻地说。   黎欢点点头。   嗯,现在确实是这样了。   江轩风中凌乱了。   “江轩,还不给皇嫂请安。”江楚寒几乎要摁住他的脑袋,叫他喊黎欢嫂子。   江轩石化中,喃喃地喊了一句:“皇……嫂……?”   黎欢有些消受不起,更怀疑这个小混球脸色惨白惨白的,是快要昏过去了。   江楚寒又加了一刀:“多亏了你皇嫂,本王才从昏迷中转醒,病体迅速痊愈,你皇嫂的本事大着呢。”   说着,他又紧了紧黎欢的腰。   江轩木木地站在两人面前,知道了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黎欢是他送去羞辱江楚寒的后妈,结果,江楚寒竟然真的活了,而他的心上人,一夕间变成了嫂子。   江楚寒逼着他叫完了嫂子,又道:“方才,本王见你的龙辇满载黄金香料,你可是来给本王庆喜?”   不,是来送给嫂子当聘礼的。   江轩心中极力想着,嘴里却不得不说:“皇兄说的是,龙辇上的物件,都是朕特意从皇宫带来的喜礼,还请皇兄笑纳。”   江楚寒微微颔首:“这次就收下了,但没有下次。如今你已是新皇,更要知这国库用度需为天下使用,不可为满足私欲擅自乱开!”   江轩喃喃道:“朕知道了。”   他现在已经不明白了,半月多前的他,为何一心要当皇帝。   这皇帝当得,没有一点意思啊。   他的皇兄摄政王,还是和之前一样,完全不把他放眼里啊。   作者有话要说:  江轩:自闭了.gif 第42章 莫挨老子   江轩绝望地站在树林中,看着江楚寒怀里抱着嫂子,糯米似的黏在一起,新婚燕尔,看得他眼红。   黎欢被盯得怪不自在,尤其周围还有这么多侍卫,一个个都偷偷斜着双眼来瞧她,好似她是什么稀奇玩意。事实还真是这样,京城所有人都觉得,江楚寒已经一只脚踏入了黄泉,就差一个盖上棺材的步骤,然而此时,他却好端端地站在面前,对他们的新皇语出不逊,不但如此,他怀里还有一个女人。   江楚寒不近女色是出了名的,多少人想要往他身边塞女人充当眼线、扇扇耳边风,都没成功过,只能转而送给那瘫痪的老皇帝,指望着他哪天忽然病好了,又接管了朝政,临幸这些妃子。   然而,江楚寒却是一个也没收过,平时也不见和哪个女子走得近。   这次他大病痊愈,他身边却凭空多了一个女人,当着众人面搂搂抱抱,怎么能让人不好奇?   而且,这女子,还是新皇悬赏的画中人!   这是何等复杂的关系。   所有侍卫心中都在暗暗关注,就差没直接拿出瓜吃了,至于倒在地上的几个同僚,反正没生命危险,先躺着休息吧,吃到瓜之后再分享。   黎欢很不自在地推了推江楚寒,想让他收住手,赶紧地撤走。   江楚寒反而抱紧了她,生怕她逃了似的,身体的重心也悄悄往她那边移了移,加在了黎欢的肩上。   江轩来来回回看着两人,最后定在江楚寒的脸上,仍是不相信地问:“皇兄,你的病真的好了么?”   江楚寒:“你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失望。”   江轩连忙摇头:“皇兄多心了,朕是担忧皇兄的身体,可否留下了什么隐患,朕这就叫宫中的御医过来看看。”   江楚寒:“不必了,你嫂子会照顾本王。你既然已登基成皇,宫中事务便由你接管,不可再如从前,由着性子随意行事。”   江楚寒一通告诫完,江轩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木着眼睛道:“朕知道了。”   这一声“朕”,说的还真是讽刺。   江楚寒微微颔首,随即收起了剑,道:“无其他事便退下吧。”   江轩乖乖听了他的话,和往常一样行了礼,朗声道:“恭送皇兄。”   江楚寒转过身,手还是搂着黎欢,整个人都黏在她身上,险些压垮黎欢的肩膀。   黎欢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不解地看过去,却见江楚寒紧紧皱着眉,不似刚才那般风轻云淡,反倒是痛苦万分,握着她的左臂也渐渐失去了力气。   黎欢似乎明白了:“难道你的手脚又在失去控制?”   她压低了声音,确保没有其他人听到。   江楚寒忍着不适:“回去便好了。”   黎欢不敢大意,这个情况恐怕在江楚寒抱住她时就有了,搂抱的举动只是为了掩饰这一点。黎欢连忙也抱住了他,暗中扶着他往前走去。   江轩在后面看在眼里,有些奇怪两人的举动:“皇兄的身体怎么看着有些不对……”   这话传到了吊在树上的小蝙蝠耳中,又转告给了黎欢,他们快要漏馅了。   黎欢一咬牙,不就是演戏嘛,这个不就是她的本职吗?   黎欢心一横,就着这姿势拉下江楚寒,自己则微仰着头,两人面对着面,磕在了一起,远远看过来,就像是在亲吻一般。   江轩:“……”默默移开了视线。   小蝙蝠实时播报:“好了,他不看了。”   黎欢松了口气,正要稍稍移开点距离,却见近在咫尺的江楚寒直勾勾看着她,眼神幽深,原本没有了力气的手也忽然强势搂住了她。   黎欢顿时骑虎难下,只得用眼神示意他快停下,这只是演戏而已,不用假戏真做。   然而这示意非但没用,还起了反效果,江楚寒忽然又缓缓低下头来,凑向了她。   黎欢这下也不能后退,也不能推开他,这豆腐眼看着是要被吃定了,难道是因为她之前也吃了他不少豆腐,现在他要讨回来?   黎欢眼神警惕,企图用瞪眼技术吓退他。   江楚寒不为所动,径直贴向她。   这时,小蝙蝠忽然打断道:“不好,又来了一个。”   话音落下,一个声音便远远地响了起来。   “皇上!飞雪在这里!”   秦飞雪披头散发从树林那头跑来,身后还追着两个侍卫,她硬是跑得飞快,把这训练有素的侍卫都抛在后面,不顾一切地冲向了江轩。   黎欢听到了声音,无语至极。   这个女人,竟然又出现了。   但是,又晚了一步。   而且托她的福,江楚寒转移了注意力,暂时放过了她这块豆腐。   江轩也被这声喊听得看了过去,黎欢还有些担心,怕这对痴男怨女一见面,又惹出一出一见钟情的戏码。   然而,江轩转过头,看到头发和稻草一样飞舞的秦飞雪,顿时皱起了眉:“那是哪里来的疯婆子?还不快给朕拦下!要是惹怒了皇兄,连朕也怪罪怎么办!”   那些侍卫听得一阵汗颜,立即领了命令,去拦下秦飞雪。   黎欢放了心,这剧情果真是被她魔改了,现在的秦飞雪已经从白莲花降格成了疯婆子,大概也有她那一剪刀的功劳。   秦飞雪一路飞奔过来,立即就被侍卫拦下,她急得要冲出包围圈,嘴里急切地喊着“皇上皇上”,听得江轩一阵厌烦。   江楚寒最厌恶沾花惹草的轻浮事,对他的训诫里也包括戒淫戒欲,不可沉溺玩乐,虽然江楚寒一病之后,他就好好找了乐子,但这个疯女人真不是他找的,他根本没见过她!要是江楚寒误以为是他勾了哪家女子,惹得一身腥,他简直百口莫辩!   江楚寒的视线已经刺了过来,盯得他背上发毛。   江轩一个示意,叫那侍卫赶紧让那女人闭嘴。   侍卫被江楚寒和江轩齐齐盯着,冷汗直流,手一抖便狠狠扇了秦飞雪一个耳光:“竟敢冲撞摄政王,还不住嘴!”   秦飞雪挨了一巴掌,脸歪到了一边,捂着脸期期艾艾,样子更凄惨了,可她听到了“摄政王”三字,脑子一片空白。   摄政王,哪里来的摄政王?   他不是要死了吗?   那黎欢刚才骗她他就在后面,这些人也在骗她不成?   秦飞雪眼神虚浮,飘到了空中,转了一大圈才看到在那江轩的前方,还有两个身影。   光天化日之下,一身素衣的黎欢倚在一个黑衣男子怀中,左拥右抱的,不知羞耻。秦飞雪再看上去,那黑衣男子面如冠玉,俊美非凡,这模样,可不就是那个传说中快入土的摄政王!   秦飞雪惊得跪在地上,顿时连痛都忘记了,她直勾勾盯着江楚寒的方向,确认再确认,这不是幻觉。   江楚寒活了。   而且,他抱着黎欢。   秦飞雪瞬间嫉妒得面容扭曲,为何又是黎欢!那个位置应该是她才对!   她几乎咬碎了牙,可怜巴巴地望着江楚寒。   江楚寒却移开了视线,看向了江轩。   江轩连忙道:“皇兄,你听我解释!这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江轩着急地都忘了自称为“朕”,江楚寒懒得听,冷冷道:“下次吧。”   一句话就把江轩堵了回去,又警告他仍然会过问此事,叫他早点做好准备。   离开前,江楚寒又说:“识人也是学问,你可要好好看清楚了,那俊皮美相下藏着什么。”   江轩望着天空,心想藏着的,大概是和你一样的狠毒心肠。   秦飞雪恍若不闻,视线在江楚寒和江轩之间来回移动,一会儿看着江楚寒,一会又看着江轩。   黎欢一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无非就是,江楚寒已经醒了,她又多了一个选择,之前因为江楚寒的病,秦飞雪一直没把他纳入诱骗范围之内,现在他活了,这一个是摄政王,一个是皇帝,她一定是认为很难抉择,然后干脆就两个都要吧。   果然,秦飞雪的双眼亮起来,这种难以选择的情况下,两个都要是最佳选项!   黎欢收回视线,扶着江楚寒离开。   走远了一些,江楚寒忽然问:“那个女人,是你曾经的侍女?”   黎欢点头:“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之前便放她回了尚书府,是她自己要过来。”来偷那虎符。黎欢没直接说出来,担心这林子里还是有人潜伏着偷听。   江楚寒若有所思。   黎欢又说:“你不用放在心上,她就是脑子坏掉了,和正常人不一样。你应该也知道吧,她之前一直当着尚书府的千金小姐,结果后来才发现是下人之女,便失去了尚书千金的位置,可能脑子就是在这些事中坏了。”   江楚寒却说:“她抢走了你的位置。”   黎欢点点头:“是啊,她偷走了十七年的荣华富贵,但还是想着要偷更多,人大概都是这样吧,偷久了便认为是理所当然,一天比一天贪心更多。”   江楚寒:“我希望你贪心更多。”   黎欢:“我还不够贪心吗?我拿的金银财宝都装了一乾坤袋。”   江楚寒:“对我还不够。”   黎欢:“……”   原来,是要对他贪心吗?   黎欢还真不知道这是要怎么个贪法。   还好王府的门就在前方,出了这片树林便是了。   齐衡正好赶到树林外,他在那里和人拦龙辇,却没想到江轩不在龙辇上,自己却被拦住了,脱不开身。   还好江楚寒及时赶了过来,黎欢才没有什么事。   齐衡一阵歉疚,会出这种事都是他考虑不周。   盈袖紧接着也赶了过来,却没有多看齐衡一眼,而是径直走向江楚寒和黎欢,询问发生了什么。   江楚寒进了府中,简单说了几句。这时,江轩带来的几车黄金香料还有牡丹花,都运到了门前,等着前去接收。   至于江轩本人,则是灰溜溜打道回宫了。   在接下来的半天里,江楚寒死里转生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人人都知道摄政王福禄如山,连阎王爷都不忍带走他的魂魄,于是又让他重回人间,活过来了。   人人也都说,他醒来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休了新皇送来的四个冲喜妃子,扔出府外。之后,这四人不知所踪,所有人猜测她们大概是死无全尸,被郊狼吃光了。   但奇怪的是,这摄政王府中,却多了一个神神秘秘的王妃。   姓黎,字欢。   史称摄政王妃。   作者有话要说:  江轩:每天看皇兄脸色行事orz   江楚寒:莫挨老子。 第43章 挖个洞   江楚寒醒来的消息震动朝野,京城满城风雨,各种小道消息传了开去,黎欢一大清早就听到了三四个版本,一个比一个离谱。   还有人猜是江楚寒的魂魄幽游了九天,准备离去时,忽然见到了一个女子,忽然舍不得就此离去,因而返回人间,并带回了一个王妃。   聚众吃瓜的群众讨论完,心满意足地离开了,黎欢全听在了耳中,哭笑不得。   早上,她又叫小蝙蝠给她用了隐身术,她想了一天,决定还是和江楚寒好好说清楚,告别之后就离开这里,去寻找让江楚寒彻底恢复的办法,也就是彻底杀死那摄魂四叶藤的方法。   昨天他虽然用了不知道是什么的方法,和正常人一样行动无碍,还在一瞬间击倒了几个侍卫,但那之后便体力不支,恢复过来的手脚也不能动弹,只能坐着休息。   好在那个江轩受他淫威数年,年纪又小,虽然心有不甘,但也不敢对还活着的江楚寒怎么样。不过,他现在恐怕是在求神拜佛,祈祷阎王爷继续把江楚寒收回去吧。   江楚寒昨天骗过了他一次,但如果继续这样,总会有一天败露,江轩看到江楚寒手脚残疾,以往的威严定会慢慢磨损,对江楚寒出手的概率是越来越大。   黎欢想着这些后果,实在没法心安理得在王府中坐享其成。   说到底,还是那只小蝙蝠的错,它竟然隐瞒了她这么大的问题,难怪它那时支支吾吾地只想逃走。   “禾雀那家伙……”   黎欢喃喃念出了声。   小蝙蝠倏忽出现在了她面前,嘴里还叼着一朵牡丹花,啃个不停:“唔,你叫我是有什么事?”   黎欢瞥了它一眼,昨天这只说好要离开的蝙蝠看到满车的牡丹花,立即忘了自己的跑路宣言。同时,黎欢之前叫人去摘的禾雀花也终于从南方采摘回来了,这只蝙蝠一看就流下了口水,更舍不得走了。   要是这世上的问题都像这只蝙蝠一样好搞,黎欢就不用头疼了。   黎欢道:“禾雀,我问你,要怎么彻底除掉那藤?”   小蝙蝠移开了视线:“你怎么还是不死心?”   黎欢:“老实回答我,不准转移话题。”   小蝙蝠还是不看她:“……之前就说了,要完全除掉那藤是不可能的。”   “???”黎欢一脸问号,“你之前不是说还有一半的概率能除掉吗?那也是谎话?”   小蝙蝠:“对啊,就是谎话,要是我不说得轻一点,你根本就不会想着要走吧,那我也走不成了。”   黎欢发出灵魂拷问:“那你看看现在,是你邹城了,还是我走成了?”   小蝙蝠叹了口气:“至少我已经努力过了。”   黎欢:“…………”   这不要脸的话,还真说得顺口呢。   黎欢又想到了一件事:“你说一半的概率是谎话,那之前的选择,说除去藤蔓分支就能换十年无忧,该不会也是假的吧?”   小蝙蝠又移开了视线:“这个嘛……”   黎欢气得青筋暴起:“快说!”   小蝙蝠移远了一点距离,吊在安全的高低,才回答道:“好啦好啦,恭喜你猜对了,这句话我确实也说了谎。”   黎欢咬牙:“那真实时间呢?不是十年,那是五年?六年?”   小蝙蝠:“还要少一点。”   黎欢:“三年?两年?”   小蝙蝠:“再少一点。”   黎欢:“再少?那就是一年?”   小蝙蝠:“唔,就快猜对了。”   黎欢就差爆粗了:“还要再少多少?少到十天半个月?”   小蝙蝠眼一亮,连连点头:“没错!就是这种少法!”   黎欢:“……”   小蝙蝠:“不过,十天还是多了一点,照这个情况看,三四天最多了。”   黎欢:“…………”   真的,她还没掐死这只蝙蝠,不是因为她修养好,纯粹是因为它吊在高处,够不着。   黎欢磨着牙:“所以,再过三四天,江楚寒又会躺回去?”   小蝙蝠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摇头:“不可能的,他不会躺回去了,大概这两天,他就会被那个鬼神抓过去,然后炼制成丹药之类的。”   黎欢骤然提高了声音:“你说什么?!”   小蝙蝠捂住耳朵:“你声音小点,而且别忘了你还在隐身中,忽然声音这么大,会吓到那些凡人。”   黎欢才不管:“你给我说清楚,那个鬼神不是说要沉睡一百年吗?!”   小蝙蝠:“他确实是要睡那么久,但是,他可以自己醒来啊,更何况他还有手下呢。”   小蝙蝠轻飘飘地说完,黎欢只觉得遭了一击,脑子里徘徊着“原来还可以这样”,然后才回过神来,吼道:“这么重要的事,你这个混蛋蝙蝠怎么敢瞒着我?”   小蝙蝠很无辜:“瞒着你也不止我一个,那个人不是也没告诉你吗?”   黎欢愣了一下,确实是这样,江楚寒的确也没有告诉她。   小蝙蝠:“那个鬼神正在醒来,说不定这两天就会偷袭过来,所以这座城的鬼怪都怕波及到自己,跑得差不多了,留下来的大概都是些迟钝的鬼,也只有像本蝙蝠这样重情重义又讲义气的妖怪才——喂,等等,你别跑,我还没说完!”   然而黎欢已经和龙卷风一样跑远了,很快便消失在墙院后。   黎欢什么也没想,就朝着江楚寒的寝宫,一路奔了过去。   大概是因为体质的原因,她能感应到他在哪里,黎欢就朝着那个方向跑去,因为她还在隐身状态,谁也看不到她,守门的侍卫只觉得自己面前刮过一阵风,接着门就开了。   黎欢推门进去,江楚寒正在书房中,和盈袖商量着什么。   黎欢一进来,江楚寒便听到了动静。盈袖却毫无察觉,还在认真汇报府上的事情,比如内部的叛徒都清理完毕,妃子的事情也都妥当,朝政大势暂时安稳,武官都向着江楚寒,文官则大部分还在观望中,最后她又提到了虎符,正好说说进展,但江楚寒的注意力都移开了。   他摆了摆手,吩咐下次再说。   盈袖脸色微微一暗,低头便出去了。   黎欢站在他面前,隔着桌案,微喘着气。   江楚寒坐着,有几只偷溜出来的毛团在他身边,亲昵地蹭着他的手心。他不动如山,只是望着她,被他盯着,黎欢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时,江楚寒却低声道:“你都知道了?”   黎欢微微一愣,她还什么都没说,他就知道她知道了?   黎欢点头:“鬼神的事,我知道了。”   江楚寒没有丝毫意外:“是我隐瞒了你,禾雀没有拆穿,我便瞒了下去。”   黎欢:“我知道,你昨天过来追我,先是想要留住我,又放我走,最后还是留住我,是因为你考虑到了那个鬼神吧?你提醒我不要走南边的路,也是因为那个鬼神就在那个方向,想让我离开,想让我留下,都是因为考虑到了我的安危。是这样吗,江楚寒?”   她定定看着他,他也一样回望着她。   最终江楚寒敛下眉眼:“是我的错,我没有及时告知你危险性,就让你误入这潭水中。”   黎欢望着他,缓缓摇了摇头,坚定道:“不是这样,你隐瞒我,只是因为不想打击我的自信,我那时候很想要你信任我,你是为了配合我,才没有告诉我那鬼神的真面目。”   黎欢站在他面前,眼底有些微的哀伤,但仍是无所畏惧。江楚寒微微一怔:“现在你知道了鬼神的真相,你不害怕?”   黎欢笑了笑:“其实我是社会主义接班人。”   江楚寒:“……”   他无意识地摸了摸手心里的毛团,思考这是什么意思。   从黎欢的神态上看,这句奇怪的话应该是表达不怕的方式,只是从未听过这种话,或许是哪里的方言。   江楚寒:“那鬼神这两天就会过来,你也还是要待在我身边?”   黎欢点了点头:“因为我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了啊,现在人人都知道江轩给你冲喜的妃子都死了,那个‘秦妃’自然也没了,现在的我是黎欢,你觉得我还有什么地方能去?”   虽然确实是有啦,本来她还想着和江楚寒告别,去找除藤的方法,这当然就是要去找源头,也就是那个鬼神。不过,现在那鬼神要亲自过来了,她也就不用担心了,倒也省得她去找。   江楚寒松开了毛团,转而握住了她的手:“夫人说的没错,现在人人都知道你是我的王妃,就算你想走,也走不成了。”   黎欢被他握得紧紧的,他的手心温暖干燥,难怪那些毛团都喜欢待在他身边。黎欢想着,江楚寒又说:“夫人答应为我裁那面纱,过了一天,不知还算不算数?”   黎欢尴尬,既然都第二天了,为何不干脆就忘掉好了?   黎欢虚虚地转移话题:“这个嘛……你的事都办好了吗?我刚才听盈袖提到虎符,江轩难道还想要虎符不成?”   江楚寒摇头:“他倒是没脸亲自向我要,不过,就在昨天,盈袖发现密室中的虎符不见了。”   黎欢大惊:“不见了?这是什么意思?就是凭空不见了?”   江楚寒颔首:“无法确定丢失的具体世间,不过,必然是在昨日上午之前。”   “等等,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说过那虎符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吗?然后你就告诉了我。”黎欢说到这里,忽然止住话头,又重复了一遍,“你只告诉了我,也就是说,有嫌疑的是我?”   江楚寒摇头:“你的确知道虎符所在,不过,这件事除了我谁也不知,没有人怀疑你。”   黎欢:“你不怀疑我?”   江楚寒深深看着她:“这无关于你。我相信我的眼光,你没有动那虎符,甚至没去确认它是不是在那里。黎欢,我就是这么相信我自己。”   黎欢慢慢松下了忧虑,脸上露出笑来:“你的自信过头了,这真是传说中那个多疑的摄政王?”   江楚寒皱起眉:“本王只信自己,从不对自己多疑,夫人可不要上了恶人的当,被谣言骗了去。”   黎欢暗笑,她才不会被他骗了去,这个人啊,嘴里说着只信自己,却还把她抱在怀里,一本正经地言不由衷。   这种事,就算是那些单纯的毛团也能看出来。   只是,这种时候还有谁能偷到虎符?   黎欢想到了一直没机会说的事:“昨天,我在那家包子店门口遇到了秦飞雪,从她口中打听到了一件事,她和尚书夫人以及她表哥有所勾连,想要弄到虎符献给江轩。”   黎欢一边说着,一边观察江楚寒的脸色,不过,他仍和平时一样,看不出来有何变化,黎欢接着又说:“昨天便是为了策反我而来,顺便也想借我这里潜入府中打探情况。”   这时,江楚寒搂着她的手微微一紧,这个动作十分轻微,但黎欢感觉到了,她直觉到江楚寒好像是被触犯了逆鳞,之前他听到有人要从他这里抢虎符,都无动于衷,这后面怎么忽然就动怒了?   黎欢回想了一下,她也没说什么,只提了秦飞雪是为了策反她而来,唔,难道,这就是他的逆鳞?   也就是,她?   黎欢琢磨着,又说道:“不过,我当然是拒绝了她,还耍了她一把,唔,顺便给她理了个发。”   江楚寒一听,僵硬的手微微松开了。   这是,心情又好了?   黎欢觉得不可思议,他的心事似乎太复杂了,又感觉出奇地简单。让她不敢多想,又隐约觉得高兴,跟吃了蜜一样甜滋滋的。   唔,还是正事要紧。   黎欢又说:“虽然时间上看有点对不上,不过,有没有可能是他们提前到手,偷走了虎符?”   江楚寒微微思索,便否定了这个可能:“想要潜进戒备森严的府中,还能准确找到虎符所在,来去自如,凭那几个人的本事还不足以完成。他们至少需要一人里应外合,否则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盗走虎符。”   黎欢皱起眉来:“里应外合?你说的是内贼?”   江楚寒:“这是通常情况下的推测。”   黎欢怔住,如果说府中谁有这个本事,能找出虎符所在,还能调开兵力,让盗贼有机可趁,那也就只有……   她蓦然想起昨日回府时,齐衡有话要对她说,言辞间闪闪躲躲,似乎遇到了什么大事。   莫非……   黎欢暗暗摇头,摒弃这种想法。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就算她不相信自己,她也要相信江楚寒的眼光,他任用了齐衡当总管,一定是有他的考虑。   黎欢心思清明,追问道:“那不是通常情况,又要怎么推测?”   江楚寒闻声低下头来,望着她的视线柔了又柔:“那就要另当别论了。”   黎欢听得十分好奇,眼睛都盯得圆溜溜的:“这要怎么另当别论?”   江楚寒笑了笑:“很快就知道了。”   黎欢被他一笑勾得不知东西南北,这摄政王果然非同一般,不笑时冷冷淡淡,不可接近,这一笑却是冰消雪融,向阳花开。   两人紧紧盯着彼此,忘我入神。   赶在失火之前,黎欢回过神来,咳嗽了一声,半是抱怨,半是娇嗔:“既然摄政王不肯明说,那本夫人就等着看了。”   嗯,等等,她是说了本夫人?   黎欢差点咬到舌头,她一定是听那只小蝙蝠聒噪多了,才会学了它的语癖,不然她是绝对不会自称什么夫人的。   江楚寒的笑意却更深了。   这也就算了,可他偏偏不点穿,只是望着她,让她的羞耻心持续发酵,直到快溢出来。   好想挖个洞。   黎欢面红耳赤,从他怀里移开了视线,却见桌上几只毛团也两眼巴巴地望着她,哦,差点忘了这里还有这些毛团了。   更想挖个洞了。   作者有话要说:  挖个洞,土拨鼠尖叫完了233333 第44章 摄政王在线解说   黎欢盯着桌上的毛团,大眼对小眼。   没有洞可钻的她故作淡定地拿起一个茶碗,倒扣在毛团头上。几个毛团被关在了里面,懵懵地缩在黑暗中。   黎欢长吁了一口气,这下没了这些小东西,可以放心说话了。   她转过头,又对江楚寒说:“对了,刚才说到哪里了?”   江楚寒道:“夫人等着水落石出。”   黎欢点点头:“不错,我等着虎符的下落。不过,就算虎符的失踪和秦飞雪那边无关,但她那边的势力也是隐患。”   江楚寒不以为然:“朝廷中对我心怀芥蒂、想要扳倒我的大有人在,若是一个个清,这朝政怕也维持不下去,若尽数排除异己,偏听一方,大事决策必有不测,唯有制衡能得周全。”   黎欢听不太明白:“礼部尚书虽然表面遵从你,但骨子里是保皇派,便是异己,你留下他,也是这般考虑?”   江楚寒:“自古昏君易,明君难,夺江山易,守之难。礼部尚书性情顽固,但行事正直,有他在,尚书府下出不了乱子,也可压多方口舌。此为守也。”   黎欢听完,心中虽然还是不解,但也察觉出来,江楚寒能收下这天下,并非因为行事暴戾,大杀四方,让人闻而生畏。   不过,这种畏惧也正是他要的效果,之后再施以小恩小惠,两者一反差,各方都要感恩戴德,松一口气。   就是黎欢听他这来去自如的语气,心里有些好奇:“有个问题,请问摄政王大人,这江山要怎么轻易就能夺到手?”   黎欢一脸好奇宝宝的模样,虚心请教。   江楚寒挑眉,正眼看着她:“夫人何时对权谋之术生出了兴趣?”   黎欢诚实回答:“就在刚才。”   不过,看江楚寒挑眉的样子,黎欢心中痒痒的,故意说:“莫非,摄政王是怕本夫人会从你手中抢过江山?”   江楚寒轻笑:“夫人多虑了,这江山本就有夫人一份。”   这回轮到黎欢惊讶了:“有我一份吗?难道国库也能归我管?”   这算不算是真·家里有矿?金矿的那种?   江楚寒的回答无情扼杀了她的幻想:“国库属于天下,夫人自有月禄供奉,王府的账房可供夫人出纳。”   唔,虽然没有金矿,但有了小金库?   黎欢继续虚心请教:“那夺江山的办法,到底是什么?”   黎欢窝在他身边,眼睛亮亮的,如果换是别人,这模样必然是意图篡位的乱臣贼子,但换作是她,江楚寒只是叹了一声,反问道:“夫人认为,掌权者最需要什么?”   黎欢支着脑袋想了想:“掌权的话,那就是权力?还有支持者?”   江楚寒:“都对,但也不对。掌权者最需要的,正是夫人刚才说的——国库。”   黎欢抬起了头:“就是这样?拿到钱?”   江楚寒点头:“全天下的钱都在国库中,得之便得全天下,买通军队,疏通人心,治理国事,天下民生,都关乎于钱。只要掌握国库所在,窃取钥匙,便可窃取整个国家。”   这下黎欢警惕了起来:“你该不会把那国库……”   江楚寒笑了笑:“都偷到手了。”   黎欢:“……”我就知道。   江楚寒:“如今国库中的钱财不过九牛一毛,仅供维持军饷和朝廷臣子,这也是江轩能拿到手的,若他想要其他,便要有些自知之明了。”   黎欢心想,难怪这虎符丢了,江楚寒眼睛都不眨,国库都在他手中,他当然放一百个心。   黎欢又继续问:“可是,那些金子银子总得有地方可放吧?他难道就找不到地方?”   江楚寒:“他们连禾雀隐藏的盒子都看不到,自然找不到那国库所在。”   ……原来如此,是用了法术。   黎欢:“你该不会,是拿了个乾坤袋进了那国库,出来时那国库就空了吧?”   江楚寒:“正是。”   黎欢:“……真的是乾坤袋吗?”这也太作弊了。   江楚寒:“比乾坤袋更方便一点。”   黎欢:“……还有更方便的吗?”智能款?   黎欢又问:“这些东西,你都是从哪得到的?还有那只蝙蝠说毛团欠了你人情,是不是和这些事有关?”   江楚寒忽然沉默了,方才的笑容烟消云散,连个骨头架子都看不到。   这是问对地方了?   黎欢琢磨着他的表情,接着道:“若是你不想说的话,那便算了,如果你想说的话,我也告诉你关于我的秘密,这样就持平了。”   江楚寒反射性地问:“夫人的秘密?”   黎欢严肃地点了点头:“你也知道吧,我能看到妖怪,也能退鬼怪,不过这背后还有一段漫长离奇的故事呢,你要是愿意说出你的故事,我也说出我的。”   唔,关于她是现代穿越来的这件事,应该是漫长又离奇吧?   还好有那只小蝙蝠做证,人证物证俱在,现在也是时候对江楚寒交代了。   黎欢认认真真说完,江楚寒也微微动容了,脱口道:“那些法器,是从鬼神那拿的。”   ???   黎欢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   江楚寒还敢在老虎头上拔毛?因为他也是老虎吗?   黎欢:“你是不是还拿了他的匕首?就是被我用来做成死器那个。”   江楚寒:“那是最初的时候。”   嗯?难道还不是一次性拿的?是分了几次?   黎欢痛心疾首:“你到底从他那里拿了多少东西?”   江楚寒:“不多,偶尔才去。”   黎欢凌乱了:“这也是你们的交易?”   江楚寒:“非也,不过是他输给了我而已。”   黎欢:“……”难道他还让鬼神输了那么多次?那鬼神该有多记恨他啊,想想就头皮发麻。   黎欢愁眉苦脸的,好不容易才找到方向:“要是这样的话,那这次鬼神前来,你也是有胜算的?”   江楚寒:“半对半吧。”   谈了这么多,这句才是最重要的,黎欢笑了出来,原来还有一半的取胜概率,这胜算,她已经满意了。   之前她装出不害怕的样子,但她当然知道鬼神厉害,能吓跑全城的妖怪,肯定是不好糊弄,她自然也是怕的。可是,比起江楚寒来,这些害怕又算得了什么?他才是被种了妖藤,要被取走魂魄的那个。   她的害怕只会让他左右为难,进而推开她罢了。   这并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黎欢振作起来,继续问:“那你和鬼神的交易,到底是为了什么?”   江楚寒似乎知道她想问什么,却回答道:“他对我的魂魄很中意,因此有了交易。”   可是却没有提他为何要提出这样的交易,他应该知道,种下这妖藤,他就命不久矣。   江楚寒又说:“我想要的,已经完成了。”   黎欢不明白,这一部分的事,他还是不想对她说,他的那部分还在拒绝她,不允许她进入。   她忽然心一动,想起了他们在梦中的相遇,梦中的江楚寒被老皇帝追杀,又有无数死人围绕,还有少年和他死去的母亲……   她脱口问:“是不是和那个梦魇有关?”   江楚寒神色不改,眼神却暗了暗,嘴唇抿得紧紧的。   黎欢见状,往后撤退了一点:“是我唐突了。不过,我想告诉你,我也失去了亲人,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也离开了我,我觉得,或许那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她。”   如果不是和她在那辆车上,如果不是被狗仔追车,如果不是她……那么她的母亲,可能还在现代好好活着。   黎欢低下头,掩住眼底的落寞。   江楚寒眼神闪了闪,抬手捧起了她的下巴:“黎欢,你……”   黎欢回过神来,望进了他的眼中。   那双眼里藏了太多太多,她还无法知道的东西,属于他的过去,已经过去,但仍在梦魇中侵扰他的过去,还在这双眼中。   黎欢久久望着他的双眼,江楚寒也许久没有说话。   毛团被茶碗盖在下面,房间很安静,谁也没来打扰他们,一切都水到渠成。   黎欢闭上眼,一片温热落在她的唇上,辗转流连。   只是这片刻,她尝到了那份过去,藏在他心中无法言说的往事,苦涩又冰凉。但在他双臂中,她感到心安。   这时,江楚寒忽然放开了她。   黎欢睁开眼,就见桌案上多了双眼,那只蝙蝠不知何时进来,正趁着他们没空关注,偷偷掀开了茶碗,毛团一个个从缝隙里钻出来。   也就是说,它们全、部、都、看、到、了?   小蝙蝠丢下茶碗,抓起毛团就跑:“我什么也没看到!”   毛团应和似的发出一阵“叽叽叽叽”。   黎欢:“…………”   江楚寒淡定地把茶碗放回原位,适时说道:“茶水可以换了。”   黎欢红着脸,马上顺着他的梯子爬了下去:“我这就叫人来添茶!”   说着便往外跑去。   江楚寒忽然又叫住了她:“等等。”   黎欢尴尬地回过头来:“还、还有什么事?”   江楚寒点点头,仔细交代:“如今城中鬼气冲天,那鬼神在鬼气中行迹莫测,许是近日便会来府上。他喜穿红衣,不束发,放浪形骸,你若是见到了只装作看不到,不要与之交谈,尤其不要接受他的任何东西,若是接受了,他便能在你身上留下记号,无论你去哪里,他都会找到你。即便天涯海角,也会缠着你索要代价。”   黎欢点了点头,恐怕江楚寒接收那匕首时,就是被这样缠上的,那代价,或许就是江楚寒的魂魄。   她果断应下来,暗暗记在了心中。   随即出门去,叫人去换房中的茶水。   然后,她撸起袖子,准备找那只蝙蝠好好算清楚这笔账。   她循着小蝙蝠飞走的方向而去,这次一定要打到它倾家荡产才能甘休。   黎欢脚步飞快,忽听得前方那丛牡丹中传出一声少年郎的嬉笑声:“娘子娘子,做我的娘子可好?”   庭院四处寂静,只有这一声嬉笑声格外瘆人,似乎就贴在耳边。   黎欢顿时僵在原地,头皮发麻地望了过去。   只见那牡丹花丛中站着一个黑衣影子,看起来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可那身高却和孩童一般,似乎是在里面捉迷藏,或者……只是个鬼缩在里面。   黎欢脑中划过什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句子,但这光天化日之下,真的不风流啊。   不过,看这个鬼的黑衣服,还有矮子身高,应该也不是那个鬼神?   而且这才白天呢,就算是鬼神,应该也不会选在白天来袭。黎欢抬头看了看天,还晴着呢。   “娘子,别看天了,看看我吧,我生得极好,娘子一见我,魂儿都会被我勾走。”那少年咯咯笑着。   这王婆卖瓜,还自卖自夸了。   黎欢倒是想看看,这鬼有没有这个能耐:“你从那花里面出来,我就看看你到底是什么歪瓜裂枣。”   花里没有了回音,却响起一阵咔嚓咔嚓地关节转动声,接着,一只惨白惨白的手从花丛里伸出来:“娘子,我送你一个礼物。”   那只手摊开,惨白的掌心里露出了一个绣花荷包。   黎欢瞅着那上头的绣花,眼熟的很。   再一看,这可不就是她的乾坤袋嘛。   作者有话要说:  江轩:篡权夺位什么的,为何皇兄不指导我一下!   江楚寒:你都登基了,还要什么?   江轩:……(看了一眼嫂子。) 第45章 本君来了   花丛中伸出来的手尽力晃了一晃,手指勾着乾坤袋的细绳,荡了几圈。   声音幽幽响起:“不来拿吗,娘子?”   黎欢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没摸着她的乾坤袋,那只手招摇着,引着她的视线。黎欢下意识走近了一步,盯着那绣了花的乾坤袋,上面还有江楚寒的人像。   这就是她的乾坤袋,怎么会跑到这鬼怪手中?   黎欢走上个前,就要去拿回来。   然而,看到那上方绣着的江楚寒,黎欢又回过神来,今早她应该是把乾坤袋放在房间,没带在身上。   江楚寒刚刚才提醒过她,不要收那鬼神的任何东西,这牡丹花丛里的看起来不是那鬼神,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就算只是其他鬼怪的计谋,她也要小心行事。   黎欢盯着那乾坤袋,立即退了两步。   “娘子,为何不过来?”   花丛中的声音又说。   黎欢别过头,对着天空自言自语:“天气真好啊。”   然后就假装什么也没听到,拔腿走人,准备先去和江楚寒商量这事,告诉他牡丹花里生出了一个调戏她的风流鬼。   她回到了屋檐下的走廊,一转身,却撞见了一袭血红衣裳。   一个红衣男子站在前方的走廊尽头,没有束起的长发如同散开的黑色水草,飞扬在空中,与血红的衣裳一同舞动。   那人的双眼也是红的,一双红眸如同浸润了鲜血,直直地刺向了黎欢。   黎欢定在原地,几乎屏住了呼吸,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这人是一直在这里,还是忽然出现?   等等,这一身红衣,还有散开的墨发,这莫非是……   那鬼神?   他就站在前方,正好堵住了她的去路。在他出现之后,就连原本晴朗的天气也变得阴阴沉沉,一朵乌云从西方飘来,盖住了日光,白昼顷刻间便黯淡下来。   哐当一声,刚才的牡丹花丛中骤然响起一阵动静。   之前还和黎欢说话的人影从花丛里面摔了出来,然而,那不过是一堆手脚扭曲的人偶残骸,根本不是鬼,也不是妖怪。   人偶只有半截,半个身子藏在里面,就和孩童一样高,此时整个都散架了,破破烂烂地堆在地上,一颗眼珠子都摔了出来,骨碌碌地滚了滚,却是不能说话,也不能动作。   黎欢毛骨悚然,这个既然是个人偶,也就是说,刚才有人操纵着它,和她对话了。   操纵它的,恐怕就是……   黎欢看着前方的身影,这个红衣人,必然是那鬼神,他想要哄骗她拿走那个乾坤袋,一般情况下,如果看到自己丢失的东西出现在别人手上,都是会拿走的。   如果这计谋装得更像一些,比如伪装成一个小孩,捡起地上的东西,并说是她掉的,她肯定会毫无戒备地拿回来,并且还会说谢谢吧。   幸好这鬼神找的是个风流鬼人偶,黎欢才没这么容易上当。   但是,她没上当,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她离那红衣人影还有近乎十来步的距离,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对了,江楚寒之前告诉她,让她就算看到了鬼神,也要装作看不到。刚才的只是人偶,人偶的话,应该是普通人都能看到。   但是,这鬼神的样子,却不该是普通人看到的。   黎欢放空了视线,只当那鬼神是空气,虚浮地张望了一圈,顺势也转移了视线,嘴里嘟囔着“院子里怎么会出现木偶”,一边转过身,换个方向走去。   她一边故意说着,一边竖着耳朵,听后面有没有动静。   还好,什么声音也没有,对方没有跟上来,脚步声什么也听不到。   黎欢松了一口气。   她又转过一个拐角,正要抄道往江楚寒那边去,前方猛地闪现一个人影,正是那袭红衣!   黎欢差点迎面撞到他怀中,吓得脚下一个踉跄,嘴里也下意识地吓出了声。   那红衣的鬼神见她狼狈后退,刚才的冷静一碰就随,顿时冷冷一笑:“你果然能看见我。”   黎欢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撞到栏杆才停下来。鬼神居高临下,斜睨着她:“你便是那位摄政王新娶的娘子?”   鬼神语气不屑,打量着黎欢的眼神十分轻蔑,似乎在看什么落魄物件。黎欢到这里来后,还没被人用这种眼神打量过,既然事情也都败露了,那就没办法了,这时候应该尽量收集情报。   黎欢大着胆子,也回望这个鬼神。   他肤色苍白,如同死人一般的颜色,却比那还要白上几分,唯独两片唇如饮过血般殷红如梅,正是和那双血眸一样的颜色,和那身红衣相互映衬。   然而这红衣白肤之下,他的五官又精致得有些锋利,长眸一睐,眼神间便有刺人到几乎刻薄的锐利感。他微微一笑,又是轻浮嘲讽:“眼光太差,竟娶了个粗衣俗女。”   黎欢回过味来,这分明是在说她粗鲁俗气,配不上锦衣玉食的江楚寒?   黎欢不甘心地瞪了回去。   那鬼神反而加深了笑,好像他的话得到验证了一般:“果然如此,他的魂魄消了不少,就连眼光也降到了这种可怜的程度,真叫本君感慨万千。”   黎欢忍不住了:“你在叨叨些什么?那个二货鬼都没你嘴碎,小心天打雷劈!”   鬼神血红的唇勾了勾,往黎欢身上看了一圈,又道:“野女人,就是你伤了本君的摄魂四叶藤?你的身上还有死器的气味,那玩意只有纯阳与纯阴两者之和才能做出来,你无疑便是那纯阴之人,他大概就是看中了你这点,才娶了你。”   黎欢微微一愣,双手不由自主地抓紧了栏杆。   她一边想着不能相信这个鬼神,他肯定是故意说这种话,来搅乱她的想法,但一边又忍不住想,她好像除了体质这个特点之外,就没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了。   是因为她救了他,所以他才以身相许。   这也是困扰着黎欢的想法,一直藏在心底,不敢说出来,可这想法,却被这个红衣鬼神发掘了出来,还拉到了太阳底下。   鬼神嘲讽地轻笑:“你明白的吧?你们根本就不适合,你的归宿不是此处,和他在一起只是权宜之计,时候到了便会离开。他也只是因为幸存下来,而蒙蔽了双眼,在死之前看上了你,让他的心智都乱了。这就是你们的故事,听起来很不可靠,你不认为吗?”   鬼神红衣飘扬,血眸中折射着惑人的光,足以让人心魂荡漾。   他的声音回荡在黎欢耳边,一声声愈发贴近耳边,她怔忪了片刻,眼神中逐渐流露出认同之色。   她也认为他是对的。   在一定程度上。   鬼神又使出了最终一击:“你甚至不知道他的过去,那个人可怜又可悲的过去,他害死了那么多人,又让那么多人为他而死,你一点也不知道。看清现实吧,他永远不会放你走进他的世界。”   这话语掷地有声,黎欢微微一震,心神迷失在其中。   的确,他还不肯告诉她关于他的过去,他的内心世界,她还是无法明白,或许永远也无法明白,他到底走出过什么样的地狱,又要往何处去,她都不知道。   黎欢怔怔地想着,脑子里乱成了一团。   鬼神笑得魅惑甜蜜:“本君知道你想要什么,还有另一个世界在等你,收下这面镜子,这里面就有你思念的人。”   说话间,他的掌心中出现了一面镜子。   银晃晃的镜中没有映出黎欢的身影,却显示出了她母亲的身影,两年前便已经死去的母亲,在两千年前的镜子中出现了。   黎欢呆呆地望着镜中熟悉的容颜,镜中的人对着她温柔浅笑着,就如同记忆中的一样。   她喃喃地喊出了声:“母亲……”   黎欢伸出手去,想要触碰母亲的容貌。   这时,一声清冷的声音穿透了云雾,进入了她的耳中。   “黎欢。”   她猛地抬起头,江楚寒正从长廊另一头走来,他的腿脚仍然不便,身形有些不稳,用剑支撑着身子,却依然望着她,一步步走了过来。   “黎欢。”他又叫了她的名字,似乎这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名字。他死死盯着黎欢,一字一句说道:“看着我,黎欢。”   黎欢顿住了手,镜子中是她的母亲,而面前是江楚寒。   “黎欢,听我说,这一切都是幻象。”江楚寒拄着剑,一深一浅地走来,“你想要拿回来的只是往日的伤痕,那些都已经过去了,继续握在手中,只会让它变成重复的噩梦。”   黎欢呆呆地望着他,无论是她的心,还是她的意志,都乱了。   江楚寒拄着剑,微微停顿了片刻,双眼却没离开过她分毫,他浅浅吐出一口气,声音不受控制地发出了出来:“黎欢,留在我身边。”   他停在了数步之外,腿上临时牵动的藤几乎全损坏了,方才只是强行拄着剑拖行罢了,此时气力已尽,他已经是动弹不得。   黎欢深深望了望镜中的容颜,似乎要永远记住一样,接着,她收回了手,眼神清明,对面前的鬼神道:“你的东西,我不要。”   话音落下的瞬间,镜子中的容颜瞬间消失,镜面上只有蒙了灰一样的空白,什么也看不到。   鬼神握着镜子,低低笑了:“这镜中反射出来的都是凡人最深的欲念,除了自己之外,谁也见不到,也几乎没人能逃出这镜子的控制,会拒绝它的人,也只有你们而已。”   黎欢又是一愣,没想到江楚寒也曾拒绝过这面镜子,如果她的镜子中看到的是她的母亲,那江楚寒又会看到什么?   不知为何,黎欢又想起了梦魇中的那一幕,少年抱着女人恸哭。   难道,他也见到了他的母亲?   江楚寒迎着她的视线,用眼神示意她不必担心。   红衣的鬼神也转过头来,看着江楚寒的眼中腾起杀气:“好久不见,没想到向来遵守诺言的摄政王,却为一个女人食言了。这是你的耻辱,还是本君的?”   作者有话要说:  江楚寒:耻辱?不存在的。 第46章 鬼神曰:   红衣鬼神的声音回荡在四周,屋檐之下杀意弥漫,几乎让人透不过气。   江楚寒站在不远处,直视着鬼神。   风吹来,一人一鬼正面对峙,长发在风中舞动。   忽然,江楚寒握住剑,身影迅速闪过,倏忽间来到鬼神面前,一剑刺向他的心脏。   鬼神躲也不躲,两指一伸,夹住江楚寒的剑,冷笑道:“就凭你用几缕残魂使出的招数,也想伤本君一分?”   江楚寒一言不发,握着剑的手丝毫不放松。   鬼神又是轻蔑一笑,手上一用力,他的鬼气缠绕着剑身,如同蛇一样游走,突地来到剑柄处,袭向了江楚寒。   剑气凌乱,江楚寒被震得往后一退,勉强躲过鬼气的袭击,强撑的身体却骤然垮下。他猛地半跪在地,五脏六腑受鬼气侵扰,奄奄一息的摄魂四叶藤感应到鬼神的气息,也随之一振,牵动了江楚寒的伤处,他咳嗽了一声,嘴角流出丝丝鲜血。   黎欢一惊:“江楚寒!”   她喊着江楚寒的名字,连忙跑过去。鬼神手一伸,握住了她的手腕,轻佻笑道:“别想过去,既然这事从你开始,便由你来结束——用你的血!”   鬼神蓦然拉她过来,黎欢不受控制地扑向了他,正好落入他的另一只手中。   鬼神狠狠扼住了她的喉咙,将她从地上提起来。黎欢顿时无法呼吸,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任由自己被掐着。   只要稍微再一用力,这个鬼神就能了断她的脖颈,她也便成一具尸体了。   然而,鬼神的动作却静止了。   他转动着双眼,瞥向身后。   原本应该在跪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江楚寒忽然又出现在了他的身后,玄色衣裳衣袂飞扬,手中的剑横在鬼神脖颈上,和刚才的招式不同,他的剑上也缠绕着森森鬼气,剑锋边缘散发着似乎是磷火般的绿光。   只要他再动一下,他也会死。   所以鬼神停下了动作,没有拧断黎欢的脖子。   他瞥着身后的江楚寒,微微出神过后,便又是一声轻笑:“你终于肯使用鬼道了,我一直在等着这一天,这个世间早就没有你的容身之地,唯有鬼道才是你的归宿,你应该迅速死去——”   鬼神的血眸中光芒大盛,扼住黎欢脖子的手也紧了紧。江楚寒顿时又将剑逼向他,锋利的剑光立即划开了他的脖子,一丝血流了出来,衬映着他苍白的肌肤,极为妖异。   江楚寒威胁道:“放开她,这件事和她无关。”   鬼神冷哼:“只是没想到,你使用鬼道,竟然是因为一个女人。”   他又望向黎欢,手一松,黎欢落回地上,踉跄着撞到栏杆上,喉咙一阵阵疼痛,她大口呼吸着空气,更是刺痛了气管。   不过,她还活着。   黎欢脑中只有一个想法:今天她又活过了一集。   就在刚才被掐住脖子的时候,她真切地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下一秒就会听到自己脖子拧断的咔嚓声。   但江楚寒又救了她,他是怎么忽然到那鬼神身后的?   黎欢抬起头,看向江楚寒。   刚才他还吐着血倒在地上,此时却和没事人一样,用剑威胁着那个鬼神。   黎欢瞥见他的身后露出了一小团白色的绒毛,还有一边翅膀。   这是……毛团,还有那只蝙蝠?   黎欢也顾不上自己,担忧着他们的情况,想必是那只蝙蝠带着毛团在后帮助了江楚寒,让他重新站了起来。   可是,就凭他们,真的能打倒这个鬼神?   黎欢抓着栏杆,到这个时候,她才知道自己能力不足,她那些捉鬼的本事,不过是因为她的体质特殊,正好能克鬼,可这个是鬼神,对她的体质似乎没那么排斥。   她要怎么才能帮到江楚寒?   黎欢正不知所措,江楚寒又开口道:“黎欢,你先走。”   鬼神冷哼:“你还有空关心别人?”   说着,他又捻起一丝鬼气,反手击向身后的江楚寒,趁着江楚寒分心的瞬间,同时身影一转,转眼间便从剑下到了江楚寒身后,两人调换了一下位置。   江楚寒一旋身,躲开攻击的同时,又转过身护在黎欢面前,对着鬼神发起一击。   黎欢正好看清了江楚寒身后的景象,果然是那些毛团都黏在江楚寒不能动弹的腿上,小蝙蝠则在他的背上,指挥着战况。   方才江楚寒倒在地上,鬼神去袭击黎欢时,它们便悄悄跑到了江楚寒的身后,靠着这个办法又让江楚寒能活动了。   鬼神似乎也明白了这个诀窍:“哼,那些小毛团还在跟着你啊,这么多年了,它们还没死绝,倒也是稀奇。”   对于那些汤圆大小的毛团子,鬼神压根不屑一顾:“那只蝙蝠倒是没见过,你新养的宠物?”   小蝙蝠趴在江楚寒背上,磨着小尖牙暗戳戳抗议:“本蝙蝠潇洒帅气,才不是什么宠物。”   江楚寒握着剑:“鬼刹,本王并未食言,本王和你的约定便是在我死后,魂魄由你处置,只不过,如今的本王尚未了结尘缘,又破了那妖藤的戏法,你认定我必然会死,是你的失误。”   鬼神气得笑了:“我们的约定便是三年,期限已至,你却不肯去死,是本君太过仁慈,才给你空子可钻!”   江楚寒面不改色,冷静道:“那只是摄魂四叶藤长成的时间,本王从未说过便是三年。”   鬼神:“强词夺理!这世间的鬼怪都知道摄魂四叶藤一旦种上便无法根除,三年一到必死无疑!”   江楚寒:“这只是你们鬼怪的想法。”   江楚寒便从不信绝对之事,这句必死无疑他当年只是听听而已,想要破除这妖藤,应当是有其他办法,只是之前的人鬼妖都没有成功过,才会说必死无疑。   鬼神怒道:“莫非你那时便留了一手,等着三年后食言?”   江楚寒淡淡瞥了他一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得出的结论也不过如此。”   此话虽然语气极为平淡,话语中的含义却让鬼神气得咬牙,他一个出尔反尔的食言者,竟然在指责他这个鬼神,就和欠债不还的老赖反过来指责讨债的债主小气。鬼神气得不轻,连话都说不完整:“你、你——”   黎欢看得几乎鼓起掌,江楚寒就是有这个本事,似乎什么不利的事在他面前都是好事,他总能占据制高点,给予对方一击。   鬼神生生咽下了这口恶气,眼眸一转,落在黎欢身上,恶狠狠道:“本君明白了,你被这女人迷了心智,不肯按照约定将魂魄交归于我,也就是说,只要这个女人不在了,你就会乖乖去死?”   黎欢被他盯得毛骨悚然,尤其是他侵过来的鬼气阴森冰冷,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江楚寒护在她前面,剑挡着鬼神面前,眼中杀意毕露:“本王也说过了,这件事与她无关,你若想伤她分毫,便踩着我的尸体,搅碎我的魂魄再过去,否则即便是死,本王也是你的敌人!”   鬼神眯起眼:“你在威胁我?”   他想要的便是江楚寒的魂魄,要是搅碎了,魂飞魄散,便也没了价值,竹篮打水一场空。   江楚寒知道他是不可能这么做的,这个鬼神等了十多年,都没有强行夺去他的魂魄,更不会急于这一时。   这便是他的微弱胜算,赌这个自恋的鬼神不会放弃到手的肥肉。   鬼神盯着江楚寒,像在看一盘美味却无法到手的佳肴,愤愤道:“你果然变了,因为这个女人,你变成了食言的懦夫!人间的王,也不过如此!”   他口中的“女人”,黎欢本人听得很是心虚,她觉得这个夸奖太严重了,她还没有好到能让江楚寒变成这样吧?   而且江楚寒也一直说和她无关,那应该不是她的原因,但这个鬼神却和听不到一样,一直将理由栽赃到黎欢头上。   说实话,黎欢还挺愿意被栽赃的,这样一来,不就是说明她在江楚寒心中分量很重,可以影响到他的决定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还是很高兴的。   然而江楚寒又否认了:“都说了,和她无关。堂堂鬼神,连人的话都听不懂?”   鬼神冷笑:“没懂的是你!你不仅堕落,还和以前一样自欺欺人,好好等着吧,本君一定会让你后悔!”   说话间,原本笼罩在天上的乌云逐渐散去,洒下明亮的光线。   鬼神望了望天空,面色微微一变,又紧接着放出最后的话:“这笔账本君记下了,堕落的王啊,本君的真身很快就会出现,这份耻辱本君定会还给你!”   说着,鬼神身形一飘忽,化为阵阵烟雾散去。   随着他的消失,天气骤然放晴,又和之前一样阳光灿烂,从暗沉天化为了白昼。   走廊下已是空无一人,察觉鬼神彻底消失,江楚寒的脸色才缓和了,手中的剑落下,钉在了地板上。   支撑着他的毛团也齐齐松了一口气,一个个累坏了似的掉在了地上,闭着眼呼呼大睡。   小蝙蝠抓着江楚寒的衣服,倒挂在上面,一脸不敢置信:“我还活着吗?真的还活着吗?”   黎欢回答道:“还活着呢,活蹦乱跳的。”   比起睡着了的毛团和戏很多的小蝙蝠,她更担心江楚寒的情况。   她走上前,江楚寒的脸色如常,可是他情况最坏的时候,也是这般模样,外表上根本看不出区别。   然而这个假象都是脆壳子,只要轻轻一戳,就会碎了。   黎欢担忧着询问他的情况,同时间,江楚寒也开了口。   两人望着彼此,不约而同道:“你没事吧?”   作者有话要说:  鬼神:好气哦,等本君研究研究怎么让他后悔!   (并且在当天便想到了办法) 第47章 本王没事   “你没事吧?”   两人异口同声,声音都重叠在了一起。   说完,听到彼此声音的两人都愣住了,黎欢对着江楚寒,四目相对,都没料到对方会说出同样的话。   愣了一下后,两人又同时笑了,黎欢好不尴尬地回答:“我没事,刚才没伤到,你的身体还好吗?”   黎欢还是担忧江楚寒的情况,昨天他和江轩的侍卫战了一场后便有些体力不支,而且他口中能让失去知觉的手脚再次恢复的办法也暂时不能用,根据江楚寒的说话,是那种手段不能使用过长时间,否则就会加重身体消耗。   而且在使用这个手段之前,还需要一点准备的时间,这次江楚寒忽然过来,是小蝙蝠给他通风报信,称黎欢遇到了危险,他自然也没有什么准备的时间,匆匆拿过剑就来了。   黎欢看他神色正常,但也无法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没事。   江楚寒又低声重复:“我没事。”   说话间,他的身形一晃,单手扶住了栏杆才稳住。   黎欢连忙也扶住了他,嘀咕道:“这可不太像没事,摄政王大人,偶尔说出实话更能打动人心啊。”   黎欢碎碎念着,眉头拧成了一团。江楚寒却只是望着她,低声问:“打动的人心里,也包括你的?”   他单手握着黎欢,掌心中传来他的热度,微微撩人。   黎欢像触到了火焰,下意识想要收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了,江楚寒望着她,还在等一个答案。   黎欢只好回答:“当、当然也包括我的。可是,你不是和那个鬼神说与我无关吗?还说了那么多遍……”   她小声嘀咕了一句,腮帮鼓鼓的,眉头却小小地皱起。   江楚寒看在眼里,听在耳里,脸上露出了一丝笑:“那些话,有一半是说给那鬼神听的。”   “只有一半?”黎欢忍不住问,“那另一半是什么?”   江楚寒抿着唇,移向其他方向,才道:“是我的想法。”   这话惹得黎欢更是好奇了:“你在想什么?”   江楚寒望向了她:“这件事本该与你无关,是我让你救了我,才让你身陷险境,是我纵容了这个结果,没有提前告知于你。”   黎欢听完,总算有些眉目了。   这是江楚寒的道歉方式,他仍然对自己隐瞒了她鬼神的事而懊恼着,认为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责任全在于他。   黎欢并不这么认为:“这件事说来也复杂,其实罪魁祸首应该是那只蝙蝠。”   为了打消江楚寒的疑虑,黎欢觉得是时候把锅甩给那只蝙蝠,并且交代她是从现代穿过来的事了。   黎欢扭头就去找禾雀,结果这家伙一听不对劲,就假装什么都听不到一样,试图逃走。   黎欢一把抓住了它的翅膀:“别想逃,快说出那个话本的事。”   小蝙蝠哀嚎了一声:“本蝙蝠刚刚才死里逃生,摄政王妃就这么对付一个功臣?”   这家伙,竟然还会给她戴高帽了。   黎欢阴恻恻一笑:“摄政王妃还会炖蝙蝠,你忘了吗?”   ……还真忘了。   小蝙蝠立即怂得一笔:“那个话本就在盒子里,你找一找就是。”   盒子藏在了走廊下方,小蝙蝠搬出来,黎欢伸手进去,在里头那堆金子银子里翻啊翻,总算碰到了纸张,便一把拉了出来。   黎欢拿出话本,擦去上面不存在的灰,放到了江楚寒面前:“呐,这就是那个话本。”   江楚寒半是疑惑地拿过话本,翻了开来。   黎欢继续道:“据这只蝙蝠说,是那些毛团搞出来的,它们的能力就是预测未来,而这个话本就是它们预知,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写成话本。”   小蝙蝠插嘴:“那是为了让你能看进去啦,无论哪个时代,人人都对故事感兴趣,话本就是故事的一种啊!”   黎欢:“你给我看的可是剧本。”   小蝙蝠:“一样一样,都是相同的故事艺术。”   江楚寒没能听懂这番对话,但他看明白了那个话本,本就幽深的双眼更是深不可测,眼底积了一重火气。   黎欢很快便察觉到了这个变化,连忙停下和小蝙蝠的斗嘴,转而对江楚寒说:“你别生气,这只是预测而已,现在故事也被改写了,你一定能活下去,阻止江轩胡作非为,保住这江山社稷。”   江楚寒合上话本:“这些事还不足以让本王动怒。”   黎欢:“那……”   黎欢看了看话本,又看了一眼江楚寒,除此之外,她实在是搞不懂他生气的地方。   江楚寒压着火气道:“本以为那女人不过是身份暴露,心有不甘,但在这话本里,那女人却谋合着江轩一起害惨了你。黎欢,这两人都该跪在你面前赎罪!”   黎欢微微一笑:“要是原来的黎欢能听到了,应该会感到欣慰吧。”   江楚寒愣了愣:“你难道……”   黎欢点点头:“没错,原来的黎欢已经不在了,我只是另一个同名同姓的灵魂,来自不知道是一千年后还是两千年后,简单来说,就是借尸还魂。”   小蝙蝠又插嘴:“不是借尸还魂,这是那个黎欢同意了的,她把身体给了你,早早就去投胎了,现在应该到了户好人家呢。”   黎欢看向江楚寒:“大概就是它说的那样,这只蝙蝠想出来的救你的办法,就是从未来找来一个灵魂,穿到这个极阴体质的身体上。”   小蝙蝠:“因为这是命中注定的啊,你们在一起才能战胜那个妖藤,还有那个鬼神!”   黎欢:“不过,也因为这样,毛团据说少了一半。”   小蝙蝠:“没错!就单单是预测一下,召唤一下,毛团就消耗殆尽,还出现了一个黑毛团!它们已经不欠你什么了,摄政王大人,你就让它们走吧!”   小蝙蝠哭嚎着说道。   江楚寒却只是望着黎欢,难怪他当时听她声音,见她面纱上的眉眼,却没认出她便是那个秦妃,原来人已经是不一样了。   入宫的那个秦妃果然是死了,而这是他的黎欢,从不知多少年后,为了他而来的人。   江楚寒盯着她,眼神高深莫测。黎欢被他看得不敢抬头,只盯着地上的毛团:“这些毛团到底欠了你什么?”   江楚寒瞧了瞧地上呼呼大睡的毛团,这些毛团欠了他一条命,十二年前,他曾在那仿若地狱的情景下救过它们一命。   但那个地狱,还不能在这时提起。   江楚寒说道:“本王曾为了苟活,差遣手下不远万里也要找到它们,当手下带着它们归来,却死伤惨重,剩余不足十来人,那时本王便已放下一切,往事一笔勾销,这些毛团也不再欠我什么。”   江楚寒蹲下身去,双手捧起地上的毛团,轻轻放进了盒子里。   “禾雀,你现在便可带着它们离开,不必再挂念十二年前的事情。”江楚寒道。   小蝙蝠叹了口气,盯着白毛团中唯一的黑团子说:“我倒是想啊,可是这个黑毛团依然没有消失,剩下的毛团也不肯跟我走,你说我能怎么办?”   小蝙蝠一脸怨念:“它们看着乖巧可爱,还软乎乎毛绒绒的,可骨子里犟得和牛一样,根本不听我的劝告,这样下去,就真的会和那个黑毛团预示的一样,全员都被鬼神吃掉,恐怕连我都要被炖成蝙蝠汤。”   黎欢顿时忘了问江楚寒和毛团的事,追问道:“等等,黑毛团怎么和鬼神扯上了关系?”   小蝙蝠眨了眨眼:“啊,你不知道吗?黑毛团就是不吉利啊,它一出现,就预示着灭族的危险,在那个话本出现之后,黑毛团就出现了。不过,毛团来来去去的,又长得一个样,我也不知道黑毛团是忽然出现的,还是有白毛团变成了黑毛团。”   黎欢:“所以,小黑它是灭族的警告?”   小蝙蝠点头:“你来到这里之后,的确改变了这个国家的命运,但毛团的命运也被改变了,还是往死路上变。”   黎欢愣了愣,也顿时明白了这只蝙蝠为何天天想着跑路,可能离她远点,就不会再有这种灾祸了吧。   可偏偏毛团不肯走。   甚至现在也是,还赖在江楚寒手中不肯进盒子里,都喜欢黏在他身上,就是单纯地黏着他。   江楚寒一个个将它们摘下来,放到了盒子里,接着交给了小蝙蝠:“你只要保护一个毛团就够了。这些毛团世世代代同心同体,心心相连,只要还留有一个,就等于所有毛团都还活着,总有一天能够恢复到正常状态。即便有黑毛团出现,也不代表着灭族危机。”   小蝙蝠十分心痛地接过了盒子:“这些毛团都是我辛辛苦苦保护了十多年的重要粮食,就算消失一个,也等同于失去了一锅美味!”   黎欢看在眼里,如果只是粮食,这只小蝙蝠也不至于会这么情绪激动,只要在灭族之前,或者报恩之前吃掉毛团就行了,可它分明是在保护这些毛团。   小蝙蝠又对黎欢说:“现在那个鬼神还不知道是这些毛团召唤了你,只是感觉你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你要小心一点,他虽然现在走了,但指不定什么时候又会出现。这次他还只是来打听一下情况,下一次,他定然会有备而来。”   小蝙蝠警示道,黎欢一时无言以对,除了知道那鬼神性格偏激之外,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应付那鬼神,他也似乎不怕她。   旁边的江楚寒绷紧了脸,对黎欢说:“这种事,绝不会发生。”   这样的剧情,简直是在延续那个话本里的故事,黎欢先被构陷而死,他随后也一起死去。但是,他既然已经知道了未来,就更不允许那种事发生,他要让黎欢好好活着。   他也要陪她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  (两眼发绿的我……看到故事的大结局了,快要进入尾声了。) 第48章 打开作话有惊喜   月明星稀,金瓦红墙的皇宫笼罩于幽暗的平静中,乾宁殿前,宫中的太监总管战战兢兢跪在一脸怒气的江轩面前。   身穿着龙袍的江轩坐在桌案后,面前堆满了一叠又一叠奏折本,江轩一目十行扫完一本,终于忍不住摔开那讨人嫌的奏折,对着太监总管怒斥:“荒谬!荒谬至极!朕乃堂堂一国之主,怎得朕连宫都出不了,要在这乾宁殿里连夜批奏折!这种事、这种事——”   江轩嘴唇直哆嗦,连话都说不完整。   太监总管连忙说道:“皇上息怒,可别气坏了龙体。”   江轩反而笑了:“你这老家伙是觉得朕批这奏折就不会熬坏身子?”   太监总管慌慌张张磕头:“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只是这奏折乃……”   这老太监瞧了一眼堆成山的奏折,批奏折本就是帝王业,之前摄政王批的时候可没一句抱怨,轮到这位新皇,却是不满至极。   “看看这写的都是什么玩意!”江轩打断他的话,拿起一本奏折念道,“奏进番子土产,芒果等物资。这玩意朕早就见过一番,甚是无用,早批过再也别送来!”   江轩摔开奏折,又翻起一本念道:“还有这个——奏报,台州有一妇拾金不昧。这芝麻大的事也要上报,那提督是吃空粮不成?还有这个——长安巡抚恭请摄政王圣躬万安。呵呵,这狗东西不向朕请安,反而去捧皇兄,他以为皇兄一醒,朕就要退位不成?呵呵呵呵,朕现在还是这大商的皇帝,还活得好好的,让朕退位,想也别想!”   江轩气得拍下奏折,案前的太监总管一头冷汗:“皇上息怒,宫中隔墙有耳,若是让摄政王听见了,怕是连奴才也逃不过定罪。”   说着,太监总管连忙将头磕到了地上,这张皇的举动却不是因为他面前盛怒的江轩,而是摄政王的余威。   江轩见了,更是火冒三丈:“你这废物奴才,连一个虎符也找不到,朕留你有何用!”   太监总管唱作俱佳:“奴才罪该万死,必当刨心谢罪,又恐拖累皇上,让摄政王治皇上一个苛虐名声,奴才实在是不敢给皇上抹黑!”   这老太监深谙一物降一物的道理,搬出了江楚寒的名头,要是江轩对他滥用刑罚,江楚寒就会反过来治他的罪。那个残暴的摄政王,让这个新皇连兔子都不敢随便抓来吃,就怕落下一个残虐之名。   这种种事情堆起来,江轩觉得没一个皇帝能混得比他更惨。   他怅然坐回了椅中,喃喃道:“皇兄害朕极深,不但这虎符找不出来,国库竟然也只剩个空壳子,叫朕连出行都不成,思来想去,这定是皇兄所为。”   江轩倒是猜了个准,江楚寒醒来之后,他便扬手收回了皇城禁军,封锁了皇宫。这群禁军的头头原本便是江楚寒一手提拔的左膀右臂,自然对其言听计从,江轩之前也只是表面上收服了他们,现在江楚寒一醒,他们马上便转身而去,连个头都不回。江轩被一群兵力困在宫中,要人没人,要钱没钱,只有一堆又臭又啰嗦的奏折让他来批。   江轩自生下来之后从未怜悯过谁,这时他却不由得深深怜悯起了自己,他再也没有见过比自己更倒霉的储君,就算当了皇帝,这霉运也阴魂不散。   不但皇帝不好当,就连他朝思夜想的美人也被夺了去。   他画的那幅牡丹美人图还挂在房中,江轩时不时就要欣赏一下,可一想到这画中人是他的皇嫂,这心里堵着的气就更难消去了。   那天他败退而归,没带回来美人,却带了一个疯疯颠颠的女人。   江轩皱起眉,问这太监总管:“那疯女人怎么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太监总管摇了摇头:“她还在哭着要见皇上,说是见不到皇上就绝食撞墙。”   江轩有了兴致:“那她绝食撞墙了吗?”   太监总管:“绝食倒是绝了,墙也撞了,就是不知怎么,她现在还活蹦乱跳,可得劲了。”   江轩哼了一声:“虚张声势,她要去死就死去吧,要不是她说她认识黎欢,朕早取她项上人头。”   江轩是彻底对秦飞雪没了兴趣,他在撞见黎欢被忽然活过来的江楚寒抢走后,心情便跌到了谷底,又碰到这只会知道哭的女人出现,对她的印象便一落千丈,只觉得烦得很,恨不得把她嘴都缝起来。   太监总管小心看了他的脸色,便道:“皇上可是相信那女人所说?那女人声称自己是秦妃娘娘的侍女,而秦妃娘娘则正是——”   说着,他飞快地瞧了一眼墙上的画。   江轩又哼了一声,直接粗言道:“朕信她个鬼,朕叫了那秦妃殿前的人来认欢欢,没一个敢十分确认那个秦妃就是她,他们绝计不敢撒谎,可从他们的描述中,那秦妃便不是朕的欢欢。”   一提到黎欢,江轩的语气也放软了一些。(?′з(′ω`*)?棠(灬? ε?灬)芯(??????ω????) ??????最(* ̄3 ̄)╭?甜?(???ε???)∫?羽( ?-_-?)ε?`*)恋(*≧з)(ε≦*)整(*  ̄3)(ε ̄ *)理(ˊ?ˋ*)?   太监总管极为不适应地浑身一抖,一身鸡皮疙瘩接连起来,表示无福消受这突如其来的恩宠。   他尽职尽责地说道:“奴才也认为皇上所言极是,如今摄政王还称那送去冲喜的四个妃子全死于荒郊野外,被野狗啃了得死无全尸,连点踪迹都找不到,但府中却多了一个王妃,怕就是这画中仙。”   太监总管抬起头,看着画中的黎欢。   但马上就被江轩劈头盖脸呵斥回去:“你这狗眼珠子,不准看朕的人!”   太监总管识相地低下头去,不敢再往老虎头上拔毛。   江轩舒了口气,倒是冷静了一些,琢磨道:“四个妃子全部被野狗吃了,呵呵,皇兄可真有趣,明明还有一个就在这宫里,他怕不是为了面子故意说死了那个女人?”   江轩想着这事,越想越觉得思路清明了。   “皇兄心机深沉,计不外露,若是皇兄对这事说了谎,恐怕还有更多谎言忽悠朕。”江轩很不甘心,“若是如此,朕倒要破破他的洗脑!”   本来太监总管听到前一句,还点着头,想着这位皇帝终于开窍了,但听到后面一句,又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这个老骨头在宫中混了二十多年,看着江轩呱呱落地,被封为储君又被半路杀出的江楚寒压得死死的,现在登上了皇位,也没有翻身之地。他早就看明白了,但这位新皇还是没搞明白,自从江楚寒挟天子以令诸侯,掌握了国本,当上了摄政王,江轩就没了靠山。   好不容易当了个皇帝,皇位还没坐热乎,江楚寒却是莫名其妙醒了,他醒来之后,刚上任的江轩便也大势已去,才摸到边的少许权力就被作没了。就算他看破这计谋又如何,摄政王想横刀夺爱,自然有无数个办法。   江轩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提笔又写了一道圣旨,宣江楚寒携王妃两日后入宫,江轩亲自为两人祝酒,只不过,这一来,就别想着走了。   写完最后一个字,江轩又想起那天正是老皇帝的寿辰,虽然那老头瘫痪数年,扔在宫里无人照看,江轩也懒得去见他,不过这时候倒也是可以利用一下。   江轩又换了一道圣旨,重新写了字,加上了这个祝寿的理由。   看完后,江轩很是满意,这条条框框的道理,看起来很是正常,一点也不像鸿门宴呢。   江轩把圣旨扔给了太监总管:“明天就送过去,朕要听到皇兄答复!”   太监总管喏了一声,心想摄政王肯定是会来,但这新皇也太过自不量力了。   此时,江轩已经在盘算着怎么让他的皇兄后悔不迭,对他俯首称臣了。   想到江楚寒吃瘪的画面,江轩忍不住笑了出来,连桌案上的那堆恼人圣旨也顺眼了许多。   这时,殿外传来一声小太监的通报。   “启禀皇上,淑妃方才转醒,已到殿前,皇上可否宣见?”   这淑妃便是从摄政王府中逃出来的若兰,江轩昨个儿就想见她,问问黎欢到底是何种情况,可她昏迷过后便不见醒来,太医也拿她没法。   江轩听她醒了,随即便道:“宣她进来。”   小太监领了命令,便退了出去,很快的,一身素色衣服的若兰便走了进来,她的脸色苍白,脚步如莲花摇曳,娇弱地像是一根攀附在树上的细藤,随时会被风吹倒下。   她一见到江轩,眼中顿时放出光彩,盈盈拜倒在他跟前:“若兰见过皇上!前日若兰倒在皇上面前,皇上非但不嫌弃若兰,反倒请来太医为若兰治疗,谢皇上——”   江轩不耐烦打断道:“这些废话就不用和朕说了,朕只想知道,你可知黎欢到底是何许人?”   若兰抬起头来,面色迟疑道:“这……若兰并不知情,若兰只清楚,那位仙子似的大人身怀异术,心地纯良,还救了若兰一命,又生得沉鱼落雁,若兰从未见过如此美人。”   江轩一听,脸上更气了:“这些朕都知道,朕就是不明白,为何她会变成我的皇嫂!”   若兰心有戚戚:“这种事……莫非是天意?”   江轩气笑了:“朕就是天!天意也该朕说了算!”   听他如此说道,若兰心知无用,便低下头,闭口不言了。   江轩缓了缓,又道:“你这女人还知道什么事?那天朕听了你的话,去皇兄那儿寻了欢欢,你却昏得不省人事,未免太巧了!”   若兰面色一白,连忙解释:“皇上冤枉,若兰底子虚弱,受不了劳苦,从摄政王府赶到宫里的路程遥远,若兰是受不了也昏了过去。”   江轩呵呵冷笑:“那朕倒要问问你,这宫里守卫森严,你一个妃子是怎么绕过皇城禁军逃回宫的?难不成你会飞不成?”   虽然不会飞,但那天若兰的确是得了便宜。   只是最让她没想到的是,这江轩看起来年纪轻轻,也很好蒙骗,尤其在江楚寒的事情上易冲动生怒,但换到其他事上,倒也表现出来了帝王该有的敏锐。   可惜,还差了一些。   若兰低头冷笑,再抬头,却是面色凄清,眼神恳切,几欲落泪:“皇上有所不知,这都是那位大人的吩咐,是她教我进宫里的办法,来告诉皇上她就在那里。若兰觉得,她定是希望皇上能过去找她,才出了此计谋。”   江轩被她一番唱作俱佳给蒙了蒙:“此话……可当真?”   若兰肯定道:“这就是若兰回宫的目的。”   江轩打量着她:“你也当真不想当什么嫔妃?名分都不要?”   若兰:“千真万确,若兰别无所求,只愿能待在皇上身边。”   江轩觉得,这女人还是和那个疯女人不一样,可是她身上又有种奇怪的东西,让他感觉锋芒在背,即使这女人柔弱不堪,他也无法真正放心。   只是,若她说的是真的,那他就更要下旨让江楚寒进宫了,而且,必须带上他的皇嫂。   江轩遣退了众人,若兰也被他打发回去,他又写了一道更完美的圣旨,宣江楚寒和黎欢进宫。   第二天,这道圣旨便进了摄政王府。   ======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现在的情况小天使们应该知道了,之前才说快要完结了,结果就遇到了闭站……半个月了,重新打开文档的我都要秃噜皮了,感觉小天使们应该也跑光了,不过我已经在争取尽快完结了……   其次就是,前面两万字的章节,大部分我都会放在作话里面,相当于作话字数是免费的,算是对小天使的一点心意,但是不确定能不能过审,先伸出jiojio试探,没被锁今天就还有更新。   其实我是都想放作话的,但1号上了一个榜单(很毒的那种),要求更新两万字,没更新完就要进小黑屋,所以就不能全部这样操作了。但问题就是,在标记完结之时,作话的章节还是会移入正文章节,这样才能保证字数够多,申请完结。   重点就是这个,需要在完结之前看完,同时祈祷不被误锁,真的太艰难了orz 第49章 正文在作话请查收=3=   小天使们,正文在作话请查收,不要屏蔽作话哦=3=   小天使们,正文在作话请查收,不要屏蔽作话哦=3=   小天使们,正文在作话请查收,不要屏蔽作话哦=3=   (本章正文放入了作话,是为了弥补两周没文看的小天使们,也是一点小小的心意,请审核的太太高抬贵手放行呜呜,因为文章快完结了,其实过几天就会移入正文章节的,而且真的也没有违规情节嘤嘤嘤嘤,抱头哭泣qaq)   作者有话要说:  摄政王府。   黎欢迎着早晨的阳光,踟躇着走在廊道间。   她又经过了昨日红衣鬼神出现的院子,那个从牡丹花中钻出来的傀儡娃娃已经被收拾干净了,诡魅的红衣鬼神也无踪无影。   黎欢仍是心有戚戚,那个鬼神看起来是阴柔诡谲,有仇必报的那一类,他离去时还放话要让江楚寒后悔,昨晚她一直想着这鬼神的话,都没睡个好觉。   不过,那个鬼神叫什么来着?修罗?罗刹?鬼刹?   黎欢只听得江楚寒提过一句,没能记得住,还是叫他鬼神算了。   江楚寒和他比拼了那一架之后,也是元气大伤,虽然他故作没事,但眉宇间总是皱着,不太有精神。   黎欢叹了口气,除了不给江楚寒添麻烦之外,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那长在江楚寒心口的藤,即便是她也无法根除,只能压制,可是以后又该怎么呢?   思绪间,小蝙蝠从屋檐上倒吊了下来,双眼滴溜溜地看着她:“你这样子,是后悔没有跟我跑吗?”   黎欢被它的声音吓了一跳,但随即便拉着脸道:“别乱说,我只是在想要怎么帮助江楚寒,那鬼神你也看到了,他厉害得像个怪物。”   一想到那个鬼神,小蝙蝠也拉下了脸:“那鬼神本来就是个怪物,一般的妖精鬼怪,顶多就是些精怪类,但他却有神的称号,不强才奇怪呢。”   “是吧,你也知道吧。”   “是啊,所以我才说让你逃啊。”小蝙蝠抱怨道,“就因为你不走,那些毛团又快要消失一个了。”   这话只是小蝙蝠随口一说,但毛团消失就是生命力消亡,黎欢听着,心里也不好受,便也沉默了下来。   小蝙蝠看了看她,又补充:“不过,你也不用愧疚,虽然那个毛团消失了,但毛团的生命相互连结,只要它们恢复了一些,就会悄咪咪变多。它们最多的时候可是能躺满整间屋子呢,要是黏在树上,能盖上两层,远远看去就和下了雪一样。”   小蝙蝠描述着那景象,白色毛团挤在冬天的枯树枝上,毛绒绒的像一树雪花。   黎欢笑了笑:“那倒是挺好看的,可是,你不是说那个黑色毛团,它是不祥之兆吗?”   准确来说,还是灭族之兆。   在黎欢第一次看见小蝙蝠时,它就在带着毛团子跑路,但那时候,它就说黑毛团是没有用的家伙,还想丢下它不管来着。   小蝙蝠别开了眼:“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也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但从它的表情来看,能处理的办法几乎没有,不然它也不会整天想着跑路了,如果不是那些毛团不听它的话,它早就跑路了三千四百次了。   黎欢也为那些毛团担忧,她了解到毛团一族灭亡时,黑色毛团就会出现,但它们都不知道自己会怎么灭亡,虽然它们能预测天机,但对于自身的安危,它们却无法知晓,更无法告诉其他人了。   小蝙蝠见她这样子,凶巴巴道:“你还是担心自己吧,你刚才不是还愁着那个人的事吗?”   小蝙蝠嘴里的那个人自然就是江楚寒,这个词都已经成了他的指代词了。   黎欢又叹了口气:“这不也正在想办法嘛,可我对这个世界的体系完全不懂,了解的知识还不如那只送我乾坤袋的二货鬼,对了,那二货鬼守夜之后去哪了?”   小蝙蝠耸耸肩:“谁知道呢,现在这城里到处鬼气森森,我也无法分辨它的去向,也许早就被那鬼神抓走了,炼化了吧。”   黎欢:“这世道,连鬼都不好生存了吗?”   小蝙蝠:“都是因为那个鬼神惹事,这样下去,城里人那些贫困弱小的百姓都要被吸去精气,提前寿归正寝了。”   黎欢:“你别说的这么轻松,这可万万不妙啊。”   小蝙蝠:“谁说不是呢,可谁也没办法啊。”   说完,这只小蝙蝠又支支吾吾了一声:“嗯,或许确实还有一个办法。”   这不是吊人胃口嘛。   黎欢马上就问:“什么办法?”   小蝙蝠回答:“那个鬼神唯一的对手就是那个人,嗯,就是你现在嫁的人。”   小蝙蝠故意补上了后面那句,黎欢听得一阵羞恼,又道:“你别瞎说,我这个年纪,在我原来的地方连结婚证都领不了,况且我也没有正式嫁给他,只是空有一个名声,没有实而已。”   她一说完,小蝙蝠的眼睛正好亮了起来:“所以说,你果然是在期待落实吧?生米煮成熟饭,你就不会有这种想法了。”   黎欢:“???”   这说的又是哪出?   小蝙蝠却很是高兴地说:“其实你们能配合得挺好,你们阴阳互补,在一起对双方都有增益,尤其是他元气虚弱,正好需要你的扶持。”   黎欢:“你到底在说什么?”   小蝙蝠斜睨了她一样,语气理所当然:“你还没听出来,我说的,自然是双修啊。”   要是黎欢正喝着水,此刻应该把水都喷了出来。   她瞠目角色道:“你说的双修,莫非就是我想的那个?”   小蝙蝠点头:“肯定就是,这世间只有一种双修,就是和另一位修道者这样那样,酱酱酿酿。”   “好了好了,你这话我就当作没听到吧。”黎欢连忙打断它的话,脸上已经有了少许红晕。   小蝙蝠倒是惊奇:“可是你们成了夫妻,自然要行洞房之事吧?”   黎欢红了脸:“所以我才告诉你,我和他根本没有洞房,而且你也不为江楚寒想想,他那个样子你觉得可以吗?”   黎欢为了掩饰心虚,故意提高了音调,脱口说了出来。   小蝙蝠立即噤若寒蝉,似乎是被什么威胁到了,眼神直往黎欢身后瞥,神色戚戚的。   黎欢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她身后,该不会是……   她僵在原地,感觉到确实有几道视线落在她这边,她僵了又僵,心想着应该不会这么狗血吧,便回过头去。   然后,撞上了一道幽深的目光。   江楚寒坐在一张轮椅上,离她不到几步的距离,他的神色倒是平静,但眼神可是一点也不平静,盯着黎欢的视线就好像,要吃了她一样。   黎欢干笑着后退了半步:“这、这事绝对不是你听到的那样,我没有说你不行的意思。”   话音落下,站在江楚寒身后推轮椅的齐衡尴尬极了,原本他还是一脸茫然,只听到黎欢一个人自言自语,不知道前言后语,但黎欢这么一解释,他顿时想明白了整件事。   他尴尬地别开头,推着轮椅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搁。   黎欢也没好到哪去,尴尬程度一点也不少。   不过,齐衡毕竟是个总管,随即便假装没听到一般,悄悄退到角落里,人影都不见一个。   只剩下黎欢和江楚寒面面相觑,她悄悄瞅着他,佯装镇定道:“你、你的情况好些了吗?”   江楚寒却没顺着这话说下去,而是直勾勾盯着她:“夫人,你方才可是说本王不行?”   “哈哈哈怎么可能呢,摄政王英明神武,怎么可能不行?”黎欢连忙圆场,并疯狂示意那只惹事的小蝙蝠也一起下场,然而那蝙蝠不知从哪搞来了一枚桃子,正捧着吃桃看戏,完全没有要帮忙澄清的意思。   黎欢差点想把它拉下来为江楚寒赔罪,可不能让她一个人承受这么大的压力啊,她刚才可是踩到了一个大丈夫的底线呢。   江楚寒抿着嘴,眸子又沉了沉,沉得黎欢提心吊胆的,又忍不住感叹一声这气势极好,美如画中人。   这时,江楚寒勾了勾手指,黎欢像被蛊惑了一般,跟着他的举动就过去了。   小蝙蝠啃着桃,觉得下面的故事还是眼不见为净。   它带着桃,麻溜地飞走了。   四下没了人,连妖也不见,黎欢到了江楚寒面前,看到近在眼前的人,才忽然察觉他们离得太近了。   连眼睫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实在是太近了。   黎欢回过神来,下意识就要后退。   就在这瞬间,江楚寒如闪电般伸出手,握住了黎欢的手腕,力度看起来狠狠的,落到她手上却是极为温柔。   “夫人方才的话,可是嫌本王没有与夫人共寝?”江楚寒道。   黎欢吓得摇头,她哪里敢嫌弃哦,她欢迎还来不及呢,而且比起这种事,她更担心他的身体状况。   黎欢连忙道:“摄政王,你想多了,只要你早日康复,我就别无所求了。”   这话可真没有半点假,黎欢本以为她能拯救他,结果却反而招惹到了那个鬼神,这本来就她的失策,她只想要弥补过来,让这个深陷噩梦中的人能好起来。   江楚寒却一点也不动容,反而将她拉近了问:“夫人,除了摄政王这个称呼,你从未叫过我其他名号。”   江楚寒眼神幽深幽深的,似乎在盼着什么。   黎欢听得云里雾里,这怎么又换了话题了?   “难道,你是要我叫你王爷?”她问。   江楚寒仍是抿着嘴,嘴角的弧线有些隐隐的不满意。   黎欢揣测道:“难道,你要我叫你的名字?江楚寒这个?”   江楚寒叹了口气:“你这样的话,我就不必担心了。”   黎欢:“哎?担心什么?”   江楚寒握着她的手,盯着她说道:“当然是担心你被罗刹拐走。不过,恐怕他到你身边来,你也只会视他为无物,晾在一边而已。”   这还是江楚寒第一次解释这么多,黎欢转了转眼珠:“原来那个鬼神是叫罗刹哦,放心好了,我对他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你还是担心自己吧,你可是唐僧肉一样的存在。”   说完这句,黎欢又想了想,这里的人知不知道唐僧肉是啥。   不过,江楚寒倒是没有什么疑惑,黎欢也看不出来他到底是不是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江楚寒握得更紧了,对她道:“夫人,你应唤我夫君才对。”   黎欢咳了一声,连忙避开了他的注视。   她当然知道江楚寒刚才的话是为了让她叫他这个称呼,江楚寒不称呼她为王妃,而是一直称夫人,显然是不想让她把他当成王爷或者摄政王。   可是,她真的能这么称呼他吗?   黎欢心里七上八下,而且,这也太羞人了吧。   还是找个话题圆一圆吧。   黎欢想了片刻,便接着说:“是这样的,其实在我之前的地方,是不这么称呼的。”   黎欢认真地敷衍着,江楚寒却问:“那又是叫什么?”   黎欢一头冷汗,这原来的称呼,她说出来也很羞人啊。   可江楚寒就这么看着她,手也不肯放开,这可没打算放人呢。   黎欢支吾道:“我没那么叫过别人,不过,根据我身边人的经历,大概是叫先生?唔……还有,老公?”   光是说出这个称呼,黎欢就有些汗颜了。   江楚寒却道:“那么你现在便这么唤我。”   黎欢急了:“等等,你真的一点也不在乎我原来的地方?我来自不知道哪个什么鬼地方,你就这么快接受了?”   江楚寒没有一丝犹豫:“你来的地方,一定很好。”   黎欢苦笑:“这个结论你是怎么得出来的?”   江楚寒:“因为你就很好,什么样的地方长出什么样的花。”   所以他才断定,黎欢的世界一定是好的。   黎欢再次苦笑:“其实也没那么好啦,不过确实和这里很不一样,有机会的话,我会带你去看看的。”   黎欢随口说了出来,如果是在她的世界,江楚寒定然不会遭遇那般凄惨的往事,他的母后死于奇怪的杀戮,无数人死去,父王对他反目成仇,而他必须隐姓埋名,赌上性命回到这勾心斗角的城中,潜入名利场复仇。   这个人负担的未免太多,而回报却那么少。   归根到底,是这个世界辜负了他。   黎欢暗暗为他感到不值当,然而江楚寒却缓缓笑了:“那么,我便等夫人兑现承诺。”   黎欢马上就后悔了,唔,她好像给了他又一个承诺,可是她的第一个承诺都没兑现呢,那个帽子的纱帘,她还没剪来着。   这样再三失信的话,她可就要成为罪孽深重的女人了,要是被这城中的王亲贵族之女知道,铁定恨死她了,巴不得马上冲过来为他做女红。   黎欢正好说出来,这时,一声宣旨却传来过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视。   齐衡从角落里走出,禀报道:“摄政王,是新皇的旨意。”   江楚寒随即收起刚才的柔情,淡淡瞥向宣旨声传来的方向。   然后说:“让他过来。” 第50章 正文在作话请查收2   小天使们,今天的正文章节还是放在作话哒~   不过,从明天开始正文就不能放作话啦,因为担心更不到榜单要求的字数,就会进小黑屋orz,等更够了我再放到作话,就快完结了(总之,握拳。)   另外,to审核的太太们:   本章正文放入了作话,是对小天使们的一点点心意,请审核的太太高抬贵手放行呜呜,因为文章快完结了,再过几天就会移入正文章节的,而且真的也没有违规情节的说,抱头哭泣ing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过来宣旨的还是之前的那个老太监,黎欢认出了他,上次就是他带着江轩的旨意,把三个妃子塞了过来,言语间尽是对江楚寒的嘲讽,气得齐衡和盈袖不轻。   齐衡见他双手捧着圣旨,慌慌张张跑过来,只投去几个冷眼。   那老太监随即更慌了,几步就扑到江楚寒面前,跪倒在地上,嘴唇一阵哆嗦:“摄、摄政王,奴、奴才……”   江楚寒连正眼都没瞧他,只一言不发地伸出了手。   老太监连忙敬上那道圣旨,结结巴巴道:“摄政王,奴才实属有眼无珠,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老太监用力磕着头,脑门砸得地板砰砰响。   黎欢琢磨着,他应该是信了江楚寒放出去的那些话,也认为送来冲喜的妃子都死无全尸,而今天就轮到他了。   江楚寒随手拿过圣旨,顺势看了齐衡一眼,他还戒备又嫌恶地盯着地上的老太监,江楚寒一看就知这势利乖张的老太监曾在他昏迷时得罪过府上,此时为了保住性命什么也肯做。   江楚寒微微抬眼,对齐衡一示意,齐衡立即明白过来,招呼着刚才过来的两个侍卫,指着那老太监一举拿下。   那太监吓得面无人色,大喊求饶。   江楚寒无动于衷,任由这太监被人拖下去。   不一会,隔壁惨叫连连,但可能是齐衡嫌吵,很快就只有一点闷哼,似乎是被堵住了嘴。   黎欢听了一会,也没音了:“这……该不会闹出人命吧?”   江楚寒正低头看着那圣旨,回答道:“齐衡自有分寸。”   这个时候,他还是相信齐衡,没有因为虎符的丢失可能和他有关就革他的职,远离他。   真不知该说是他太过自信,还是心胸宽广。   黎欢想了想,也看向了那圣旨:“这次那个江轩又想弄出什么幺蛾子?”   江楚寒随手合上了圣旨,平静道:“他想让我和你入宫,去给江猛祝寿。”   这江猛便是那瘫了三年的老皇帝,可如果黎欢没猜错的话,他也是江楚寒的亲生父亲。黎欢小心地看了他的脸色,然而从江楚寒的表情看来,她什么也看不到。   江楚寒反而问:“你在担心我吗?”   黎欢连忙点头:“我当然担心了,那个江轩这时候叫你入宫,明摆着就是意图不轨,万一他想对你怎么样呢?那不就是鸿门宴吗?”   “大概吧。”江楚寒道,“江轩那小兔崽子识人不清,就凭那话本中所说的,他竟然会看中那女人,伤天害理,最后把国也亡了,实在是混账一个。”   江楚寒语气森森,听他的口吻,他还对江轩看中秦飞雪的事耿耿于怀。   黎欢倒是现在的情况有些不一样了:“可是,他上次见到了秦飞雪,也没有对她动感情,这故事的走向应该是变了吧?”   江楚寒默然不语,就他安插在皇宫中的眼线,的确是说江轩把秦飞雪带回了皇宫,也仅仅只是为了拷问她知不知道黎欢的事,对她本人全无兴趣。   嗯,他的兴趣都放在了黎欢身上。   江楚寒对这两个走向都不满意,而且,江轩还收了那逃走的第三个妃子若兰,他隐隐觉得那个女人来历不凡,或许是个隐患。   归根到底,还是江轩那小混蛋的错。   黎欢瞅着他:“那,我们就不去祝寿了吧?”   江楚寒摇头:“得去。是时候让江轩分清自己几斤几两,带着脑子看周围人了。”   这就是要给江轩一次教训了。   黎欢对这个还是赞成的,如果再教育一次,或许那江轩还能转过性子来,说不准还真能当个好皇帝。   江楚寒的手段,她还是很相信的。   这时,江楚寒又说:“当然也不只是这个原因,还有你一直问我的那件事……”   话到嘴边,江楚寒又收了声音,戛然而止。   黎欢一听,还有些困惑:“那件事……?”   她一直问的那件事,黎欢想着,眼前顿时浮现她在江楚寒梦中看到的场景,无数的死人,唯一活着的少年和死去的母亲。   还有就是,他和鬼神的交易。   这两件事,江楚寒都没有和她说清楚过,但她有种预感,这两件事肯定是同一件事,一根树枝上的两条枝丫。   黎欢屏住呼吸,她一心想要知道的事,似乎终于要对她展示真实面貌了。   江楚寒微微沉思着,没有过多的语句,但他之前的话,已成为了诺言。   黎欢不由得露出了笑容:“时间是后天吗?那我得要准备准备了。”   江楚寒点点头,神色间仍有着一抹忧虑。   黎欢没有继续追着要承诺,正好齐衡那边的事也解决了,那个传旨的老太监被人架了过来,鼻青脸肿的,身上都是鞋印,就留着一口气在。   江楚寒把那道圣旨扔给了他,道:“回去禀报,本王当与王妃赴约。”   老太监抱着圣旨,哆哆嗦嗦道:“奴、奴才遵旨……”   遂连磕了三个响头,拖着半残的身体逃之夭夭了。   江楚寒威严无形,吓跑了这势利的老太监后,齐衡便又推着他前去了书房,说是还有各种机密文书要处理。   黎欢闲着倒是没事,又去找那只蝙蝠,想着商量后天的鸿门宴要有什么对策,那只蝙蝠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也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黎欢望它飞走的地方去找它,结果哪里都没找到。   她琢磨着难不成是那小蝙蝠鸡贼地跑了?   黎欢又等到下午,小蝙蝠还是没有出现,但她看到了几个毛团黏在树上,坐着树叶悠来晃去,既然它们还在,小蝙蝠就不用担心了。   想必它是去哪偷吃了吧。   夕阳将落,黎欢折回来,到了一处静谧的庭院,无意中听到几个侍女小声交谈着什么。   “那声音又来了,我听得好害怕。”   “那个……我也听到了,就是那口井……”   “难不成,里面藏着不干净的东西?”   “可是以前也没发生过这种事,就是这几天忽然就有了那怪异的声,我娘说那声音就像是有人在里面哭呢。”   “难不成真的是……”   几个侍女面面相觑,满是惊恐。   黎欢从她们的话里听到了来龙去脉,似乎是府中的一口水井到了深夜就会传出来哭声,而且时间正好就是在江楚寒醒来之后,之前从未发生这种事。   黎欢隐在暗处,下意识地觉得这里面还有东西可挖。   她听到了井的位置,便悄悄赶了过去。   黎欢在府中向来独来独往,不喜欢有侍女跟着她,但这王府宽阔,东边圈了一片竹林,南边圈了一片小树林,西边又是花园之类的,黎欢很快就迷失在了林子里,搞不清那井到底是在何方。   黎欢摸着下巴,严肃地考虑要不要大喊一声,叫人来带路。   这时,一个声音凉飕飕地响了起来。   “娘子,你可是迷路了?”   黎欢:“……”   这欠揍的声音,她一辈子也不会忘。   黎欢转过头,果然见到那林子前方的假山石上探出来一个脑袋,不过,是个木偶人脑袋,就和躲在牡丹花丛里的傀儡一样。   这是那鬼神的玩偶!   黎欢打起精神,戒备道:“你又来做什么?先说好,我虽然能看见你,但我对你一点用也没有,你根本不需要对我纠缠不清。”   木偶脑袋冷笑一声:“你确实对我无用,只不过,本君想纠缠谁就纠缠谁。”   黎欢:“……”   好的,知道你是霸道鬼了。   黎欢试着和他谈判:“你就不能放过我和江楚寒?虽然他可能是有些心机地钻了空子,可是你也不用这么急着就要他的命吧?”   黎欢话音落下,那木偶立即哐当解体,摔了一地的胳膊和腿。   随即,一阵冷风从后袭来。   黎欢回过头,一身红衣的鬼神罗刹就站在她后面,如血的衣袂飘飘,乍一看就是哪家的风流贵世子,专门趁着夜色出来蛊惑人心。   罗刹两眼轻薄,语气苛刻:“你以为我是要他的命?”   黎欢摊手:“就算不要命,魂魄也不行啊,你想把他炼成丹当补药,这事我都听说了。”   罗刹确实呵呵了一声:“谁说我要把他当补药?哼,简直暴殄天物。”   黎欢反倒奇了,这个鬼神不要江楚寒的命,也不要他当补药,他还想要什么?   罗刹瞥了她一眼:“本君便大发慈悲告诉你,我要他的魂魄,本意是要收他为徒,哼,这种世俗观念也不配形容。本君不过是要引他入鬼道,他的资质非凡,如入鬼道定能助本君更上一层楼,夺得鬼王之位!”   红衣的鬼神野心勃勃,黎欢倒是没看出来,他还想的还挺多。   “就算江楚寒修鬼道,他也不会拜在你的门下吧。”黎欢戳穿这事实。   罗刹却是冷笑:“他的魂魄到了本君手中,那就由不得他了。”   原来他还有其他让江楚寒听命的办法,这下可不妙,黎欢本想着只要江楚寒还活着就好,可现在这鬼神却想要控制他的魂魄,把他做成傀儡。   罗刹又道:“而且,他也同意了。”   黎欢:“什么他同意了?”   罗刹:“自然是约定,他将魂魄抵押于本君,本君便助他的江山风调雨顺,社稷平安,但是,只有三年,三年一到,那摄魂四叶藤就要收走他的魂魄,交到本君手中——本该是这样!”   鬼神按捺不住怒气,狠狠瞪着搅了这局的黎欢。   “都是因为你,他的生存意念才觉醒了,他还在和那摄魂四叶藤对抗,为了和它对坑,甚至不惜将一部分融入了藤中,这样下去迟早会污染他的魂魄,最终失去控制!别说鬼道,就连仙道他也会被拒之门外!”   鬼神怒气冲冲,高冷的形象不复存在。   黎欢却还震惊在他的第一段话中,这鬼神没必要对他说谎,那么江楚寒和这个鬼神的交易,就是用他的魂魄换这江山社稷平安无事?   之前她看那剧本时,便在前面看到了,这个国家内忧外患,已经没有救了,但江楚寒出现后,一切问题迎刃而解,连往年的洪水灾害也消失无踪,连连丰收。   所以百姓才称他是紫微星降世。   可是,一个凡人的力量终归是有限的,即使是江楚寒,他能杀敌一万,但也无法改变气候,无法阻止虫害,更无法在短短三年里就让这个将死的王朝焕然一新。   而这一切的背后,都是因为这个交易?   他赌上了灵魂,和这危险的鬼神做了交易?   这大好江山的万千繁华,就建立在他一个人的牺牲之上?   黎欢无法接受地后退了一步。   鬼神却以为她是想要逃走,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腕:“别想着逃,你便是这场闹剧的罪魁祸首,你千不该万不该,让他再回到这虚妄人间,继续他苦难的一生。对于他那种人来说,这人间便是重复的地狱,这人间的酒肉池林金钱美人,都弥补不了他!”   “这又是什么意思?”黎欢茫然道。   罗刹松了手:“女人,你什么也不知道,到现在,你也不明白他的过去,不明白他为何痛恨这个世界,这个建立在其他人鲜血之上,通过不断吸取生命来培育生命的世界,对他来说只有罪恶。”   黎欢反而进了一步,抓着他的袖子急切问:“你都知道些什么?”   罗刹低头,看了看她抓着他衣袖的手指,随即微微一笑:“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有办法救他,保全他平安无事,死后亦能选择鬼道。”   黎欢眨了眨眼:“是什么办法?”   这话正是罗刹想要听到的,他靠近黎欢,冰凉的手指捧起她的脸,加深了笑容道:“你这么相信我?还是为了他,你什么都愿意做?”   罗刹笑得邪魅,黎欢瞬间清醒过来,不能和这个鬼神做出交易,尤其是他还会看破人心,极为危险,一旦接收他的物品,就会被他追踪一生一世。   黎欢立即挣脱了他,退到安全距离,警惕道:“说实话,我不相信你,不过,我想要救他的想法是真的。”   罗刹收了手,道:“本君所说的,同样千真万确。”   黎欢半信半疑,不知道这鬼神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罗刹又道:“本君不过是好心指点,你不听便罢了。不过,本君听说,他似乎丢了调兵的虎符,几日也没找到吧。”   黎欢戒备道:“难道那虎符是你偷的?”   罗刹一愣,随即不悦道:“本君看起来像个盗贼?”   黎欢打量了他,华丽华服,风流倜傥,然后用力点头:“是很像。”尤其像那种采花大盗。   罗刹危险地眯起了眼:“女人,少得寸进尺,别以为本君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龌龊事。本君会和好好谈话,不过存着利用你一把,让那个人一辈子后悔欺瞒本君,没有他,你早就死无葬身之地。”   黎欢反而很是惊奇:“我能让他后悔一辈子?你未免也太高看我了。”   罗刹冷笑:“本君倒要看看,等你明白你犯下了多大的错,还能不能说出这种油嘴滑舌之调。”   说完,罗刹便也不再解释,甩了袖子离开。   到几步开外,他又回过头来,指了一个方向对黎欢道:“那虎符往西走,地下深处便是。”   留下这话,这红衣的鬼神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黎欢松了一口气,她独自一个人面对了那鬼神,还手脚健全,可是说是一个奇迹了。   而且,他说往西走?   那虎符就在西边的地下深处?   黎欢望着鬼神刚才所指的那个方向,如果是西边的话,那正好是传出哭声的水井位置。 第51章 今晚月色真美   黎欢朝着水井走了过去,林中斜阳遮蔽,还没到那水井中,却也觉得后背有些凉飕飕的。   不过,如果这井里是真的有什么妖怪,那也应该是它们害怕她才对。   黎欢挺直了身板,走出林中。   那口井就在前方不远处,看起来已经无人使用,没有打水的痕迹。   然而,黎欢才走过去的一步,突得就听那井中传出来一声低低的哽咽,如诉如泣,好不凄惨。   虽然黎欢知道自己不应该害怕,可这井中哭声,谁顶得住啊。   黎欢狂咽下一口唾沫,小心翼翼走到了井口。   那哭声便更清晰了,显然就是从里面传来。   她试探着伸出头,往里面看去,因为阳光照射不到井底,里面看起来幽深黑暗,只有一股地下水的凉气从下面腾起来。   “呜呜呜,惨,好惨,鬼好惨……”   黎欢凝神细听,竟然还听到了那哭声中断断续续的话。   这井下的果然是鬼不成?   而且,这鬼是在哭诉它混得凄惨?   黎欢有点懵了,这鬼日子还能混得这么凄惨,要躲在井底哭,到底是遭遇了什么惨绝人寰的惨事啊。   井底的哭诉声还在响起,她又侧耳听,只听得井底的鬼哽咽着抱怨:“鬼好饿,鬼几天没找到食物,鬼一出去就完蛋了……”   黎欢:“……”   这还真的挺惨的。   这恐怕是个饿死鬼,而且还被困在井底不能出来。   不过,这鬼的声音,貌似有点熟悉?   黎欢又听了一会儿,虽然那声音从井底传出来有点微微变声,但还是有种熟悉的感觉。   黎欢眉头一皱,对那井底的鬼道:“别嚎了,你这个当鬼的也争气些,不要整天哭哭啼啼的,太不像样了。”   井底忽然安静了下来。   随即,下面响起一阵水花声,似乎是那鬼从水中冒出来,怯生生地看向井口:“谁、谁在哪里?鬼很胆小,鬼禁不起吓,不要搞鬼!”   黎欢:“……”   这鬼到底受了什么刺激啊?   黎欢:“我没这个打算,倒是你,你整天在这下面哭,吵到别人了。”   那鬼大惊:“这、这个声音,你难道是那、那个凶女人?”   黎欢:“???”   听了这鬼的话,黎欢的那种熟悉感也明白了,这声音确实是听过,而且就在几天前。   黎欢压低了声音:“你,该不会就是那个半夜跑路的二货鬼吧?”   那天晚上,黎欢把它赶出去守夜,之后它就没见了踪影,因为忙着江楚寒的事,黎欢倒也没怎么在意,结果这二货鬼反而在井底装神弄鬼?   这鬼也听出了黎欢的声音,顿时哭哭唧唧,告饶道:“你、你放过鬼吧,我那晚真的守了夜,但半夜就感觉不对,鬼神的气息太严重了,实在是受不了,才跑到这里躲起来。”   鬼越哭越大声,样子很是凄惨:“这井水是流动的,多少能带走鬼气,还有这老虎护身,鬼才能活下来,不然鬼被你打一顿,早就散了鬼魂了。”   黎欢回过神儿来,莫非,这打哭了鬼的人,就是她?   呵呵,怎么可能呢,她也没有这么暴力吧?   不过,这鬼刚才说了老虎?   黎欢抓住了这点,又对着井底问:“你说的老虎,莫不是一个形状像老虎的东西?”   鬼回答:“就是那个像老虎的东西,只有半边呢,这虎上有摄政王的气息,呜呜你不要和我抢,这是我最后的食物。”   黎欢:“……”   好的,这偷虎符的小贼找到了。   那鬼神说虎符就在地下深处,倒是没有骗她,是想要证明他说的都是真的?   正想着,井中又传来啃虎符的吧唧一声。   这二货鬼还真能下口,果然是二到顶点了。   黎欢语重心长:“你该不会把那虎符都咬碎了吧?”   鬼立即控诉:“胡说,它还好着呢,我只是吸一口留下来的精气而已。”   黎欢这才放了心,想着既然这虎符还没事,那就没问题了。   既然这偷虎符的罪魁祸首确定了,那齐衡果然是被冤枉的,只是不知道他那天吞吞吐吐想对她说的事是什么。   黎欢一想,又向那鬼确认:“你这虎符,是从书房密室里偷出来的吧?”   鬼大奇:“什么?我这是偷吗?我只是忽然嗅到了一点那位大人的气息,就钻进了那个房间,唔,应该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书房,然后顺便拿过来当口粮而已。”   黎欢有些头疼,这二货鬼果然是二,再说下去就要头疼了,她果断命令道:“快把那虎符给我。”   井下一阵鬼哭狼嚎:“你、你果然是要和鬼抢食物!”   黎欢:“想多了,我可是人啊,人不至于啃块石头,你要是不快点拿过来,我马上就下来找你算账。”   这时,那二货鬼倒是变聪明了:“你胡说,这井里深着呢,你进来就会掉进水里淹死。”   说着,二货鬼还拍了拍井底的水,哗啦哗啦一阵响。   黎欢望井底看了一眼,漆黑一片,也没有绳索之类的,确实不好下去。   二货鬼一阵得意:“鬼说中了吧?你果然不敢下来!”   黎欢摸着下巴:“就算我不下来,也一样能制服你。”   二货鬼愣了一下:“你、你还有什么办法?”   黎欢微笑:“这种独门秘籍,你以为我会告诉一个鬼吗?”   二货鬼立即可怜兮兮:“告诉一下,也没什么吧?”   黎欢可不上它的当,转身就往来的方向走了。   二货鬼又在井里呼喊了两声,发现没人回应后,它抱着虎符,悄悄升到井口,伸长了脖子,想要探出去看个究竟,然而一出井口,那无形的鬼气便威压而至,它不得不立马缩回脑袋,又落到了井底。   上方没有了黎欢的声音,这二货鬼又哭哭啼啼,嚷嚷着自己好惨,饿着肚子被困在了井里。   黎欢躲在树后,听着这二货鬼的哀嚎,不由得笑了一声。   这个结果倒是和她猜的一样,二货鬼饥饿中偷走了有江楚寒气息的虎符,躲到了井底,但因为罗刹的鬼气,它无法逃离这井里,也就是说,它被关住了。   这样一来,就算她离开一下也没关系。   黎欢放心去搬救兵了。   半个时辰后,黎欢推着江楚寒,到了这井口边上。   江楚寒坐在轮椅上,看着眼前黑漆漆的井口,面色有些奇异。   江楚寒:“夫人,你这是……”   黎欢看他的脸色,又看了这深不可测的井,怕他想歪了,连忙说道:“你冷静,我不是要坑害你。”   把坐在轮椅上的人推进井中,这种想法也太可怕了。   江楚寒:“我倒是没这么想,不过,这井中可是还有其他什么东西?”   黎欢立即喜笑颜开,她还没告诉江楚寒虎符已经找到了,只是对齐衡说了句借摄政王一用,就把他推了出来,还不让其他人跟着。   黎欢神秘兮兮地走到井边,说道:“你等下就知道了,我来变个戏法给你看。”   说着,她对着井里打了响指,唤醒了井底抱着虎符快要脱虚的二货鬼:“我带了一份大礼过来,你不上来看看吗?”   二货鬼悠悠转醒,瞬间就嗅到了与众不同的气息——食物的气息。   二货鬼立即两眼放光,振奋十足地冲向井口,食物就在那里!   它冲出井口,正好看到轮椅上的江楚寒,随即流着口水张开嘴就要咬下去。   黎欢站在旁边,眼疾手快,一把掐住了这二货鬼的后颈。   二货鬼还没来得及下嘴,自己就被黎欢的五指捏住,险些灰飞烟灭。   它惨叫起来:“住、住手!鬼要死了,鬼要散架了!”   黎欢神色镇定:“你叫再大声也不会有用,现在还是白天,一般人都听不到你的声音,还是闭嘴吧。”   二货鬼不肯闭嘴,但现实是,它也没力气惨叫了。   甚至连抱着的虎符也拿不住,从双手中掉了出来。   江楚寒一眼扫到了那个虎符,单手伸出,接到了它。   他看了两眼,便道:“这虎符是真的。”   黎欢高兴极了:“果然是真的,我都问过了,就是这个二货鬼偷了虎符,因为上面沾染了你的气息,才会被这个快要饿死的鬼给偷走。”   二货鬼口里吐魂,已经无法为自己辩解了。   黎欢单手叉腰,又道:“这下齐衡就洗清嫌疑了,这府中也没有内鬼,都是这个二货鬼的错。”   江楚寒拿着虎符,却不再看它,只是盯着叉腰的黎欢,她被看着,也有些不自在了:“怎么了,你拿到虎符,还不开心吗?”   江楚寒摇头:“只是没有想到,夫人这么会就掌握了虎符的下落,夫人委实厉害。”   黎欢被他一顿夸,有些飘飘然,只有那个被她拎在手里的鬼默默想着,你这个身手厉害的摄政王妃,倒是先放开我啊。   江楚寒又看了一眼这只鬼:“不过,夫人叫我来此处,就是为了引出这鬼?”   黎欢点头:“你是最好的人选了,这些鬼怪看到你全都不能自持,尤其是这个贪吃鬼,它之前可是死活不肯上来,但你一来,它就跟看到了大鱼一样,马上冲上来了。”   江楚寒:“所以,我是诱饵?”   黎欢:“唔,好像是的。”   握在黎欢手中的鬼翻着白眼,一脸要魂飞魄散的样子,都是这诱饵太吃香,才让它不顾一切冲了出来,落到了黎欢手中。   它明白过来,这就是黎欢的独门秘籍了。   还真是有用呢。   江楚寒看了这二货鬼一眼,提醒道:“鬼怪虽无情,但也有存在之理,既然虎符追回来了,这次就放了它吧。”   “哦。”黎欢一听,便也松了手。   那二货鬼立马缩回了井里,但又惦记着它的晚餐,忍不住趴在井口,探出滴溜溜一双眼睛,可怜巴巴又跃跃欲试地盯着江楚寒。   黎欢训道:“之后你不可再干这种偷盗之事,也不能在晚上随便吓唬人,更不能伤人性命,害人无辜,懂了吗?”   二货鬼眼巴巴望着江楚寒,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嘴里却要流下口水了。   黎欢量它也没本事离开井,便不再管它,又推着江楚寒离开了。   路上,黎欢说道:“你推断的果然没错,这虎符既然是那鬼偷的,便和齐衡没有关系。不过,他到底是有什么心事瞒在肚子里呢?”   “要是想知道的话,不如直接问问他。”江楚寒望了前方一眼,那树林后正是齐衡和盈袖,两人面对着面站着,齐衡似乎想要对她说些什么,但盈袖率先注意到动静,看向了江楚寒和黎欢两人。   “摄政王,王妃。”   盈袖随即行礼,齐衡一看两人过来,连忙也收起心思,作了揖。   江楚寒虚扶一把,让两人免礼。   盈袖又抬起头来,忽然间看到了江楚寒手中的虎符,大惊道:“这是——”   齐衡也看到了那虎符,反倒有些不解:“摄政王,您忽然拿出虎符,可是有要事交代?”   盈袖一听这话,惊讶地看向了齐衡,却见齐衡确实是一脸困惑,无半点虚假,随即眼中的惊讶被愧疚取代,知道是她误会齐衡了,他和这虎符失踪案没有半点关系,甚至不知道这虎符丢失了。   江楚寒扫了她一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无事,不过是拿出来晒晒太阳。”   这太阳都快落下了,要晒虎符也不是这个时候,而且虎符还用得着晒?   齐衡却没有多心,在他眼中,江楚寒的话都是正确的,一定有其合理性,因此深信不疑。   黎欢看着这两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随即问:“你们可是要谈些什么?”   一说这个,齐衡老脸一红,手足无措,都不知该往哪放,嘴里结结巴巴道:“这、这事,说来话长,啊,不,长话短说,其实我,其实在下想、想对盈袖姑娘说几句话……”   黎欢狐疑地看着这慌张得红了脸的总管,还是第一次看他这么慌乱,不由得更好奇了:“那你继续说吧,我很快就离开了。”   但一点也没有要走的意图,而是等着吃瓜好戏,她总感觉这背后还有故事呢。   齐衡面红耳赤,转向了盈袖,他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说道:“袖儿,不,盈袖姑娘,其实我早就想对你坦白一件事,今日正好有摄政王和王妃作证,在下不胜惶恐,唯愿斗胆询问,袖儿,你可否愿意嫁我为妻?”   话音落下,盈袖僵在了原地。   黎欢也愣住了。   江楚寒倒是平静的很。   齐衡纠结了多日,神神秘秘吞吞吐吐也不说出来的事,竟然是要向盈袖求婚。   黎欢还真没有猜到会是这个结果。   齐衡豁了出去,忽然从袖中拿出一枝绽放的桃花,双手捧着跪在了盈袖面前,言辞恳切道:“这些天来,在下顾虑了许久,在下出身卑微,实在是配不上袖儿,可方才几日,在下深感时日不多,才明白这些都不如相守重要,在下愿长伴袖儿左右,护袖儿一世周全。”   盈袖呆呆地望着面前的齐衡,眼中泛起水光,未语已然哽咽。   黎欢悄悄推着江楚寒跑了,这情人之间的事,还是不要打搅为好。   不过,那个老实人总管总算是开窍了,黎欢很是感慨:“话说回来,盈袖会不会接受他呢?”   黎欢自言自语着,江楚寒却沉吟了一会,开口道:“这件事,恐怕没这么容易。”   黎欢反而不解了:“我看他们其实早就情投意合了,如果是担心没有媒妁之约,那只要你许个婚配,他们也就顺理成章了吧,怎么会不行呢?”   江楚寒:“虽说如此,可人心总归是神秘莫测。”   黎欢皱起眉:“难道还有我不知道的事?”   江楚寒回答:“这一点你应该也察觉了,盈袖近日对齐衡有所避讳,时不时规避着他。”   黎欢想了想,惊讶道:“还真是,他们出了什么问题吗?”   江楚寒抬起手中的虎符:“因为这虎符。”   黎欢顿时明白了:“盈袖……她也怀疑是总管偷了这虎符?”   江楚寒点点头:“正是如此,但如今她已经知道真相,可曾经的怀疑已经埋下了种子,对于她来说便是愧疚,这份愧疚扎在她心中,让她无法承受更多,哪怕是齐衡的一片真心。”   黎欢的感慨瞬时间变为了惋惜,在虎符丢失之后,她以为盈袖是向着齐衡的,她曾在书房中提及齐衡的事,黎欢也以为她是想对江楚寒解释齐衡不是那样的人。   可终究,这份情感还是没有超越她对江楚寒的忠心,这正是她愧疚的根源吧。   在她的心中,还有比心上人更重要的人,这对于她来说,就是一种背叛。   “果然,你还是那个罪孽深重的男人。”黎欢对着江楚寒喃喃道。   江楚寒抬起头:“夫人,你说了什么吗?”   黎欢马上假装看星星:“哦,什么也没有,就是星星很好呢,月亮也要出来了。”   江楚寒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在那上方,夜色落满了天空,星月隐隐浮现,闪闪烁烁。   他又移过目光,望着身边的黎欢,唇边微微露出一丝笑。   不知多久,才响起他轻轻的声音:“今晚月色真美。”   黎欢跟着点了点头:“是啊,真美。”   月色真美,所以欢喜。   作者有话要说:  月色真美=我喜欢你。   这个表达不知道有木有小天使get 第52章 鬼神的提议   第二天,黎欢听到消息,盈袖果然没有接受齐衡。   不过,她也听府中的下人说,那口井里的哭声已经没了,整夜都平安无事。   黎欢确认了一下,那二货鬼正待在井底呼呼大睡,据小蝙蝠的说法,是吃饱了睡得正香。   昨天这二货鬼虽然没有直接吸取到江楚寒的精气,但距离够近了,它还是吸收了少许逸散出来的气息,足够它活一阵子了。   就是只能待在井底而已。   小蝙蝠打了酒嗝,又说:“只不过这外面的鬼气比之前更严重了,连毛团都开始郁郁寡欢,不怎么爱活动了。”   小蝙蝠又打了一个酒嗝,继续说道:“不过这样更好,等它们都没力气闹的时候,我就带着它们连夜逃跑。”   黎欢瞅了瞅它:“你是酒醉还没醒?昨天你是去酒窖里偷喝了吧?醉了一夜竟然还醉醺醺的。”   小蝙蝠辩解:“那是果子酒,果子酒不算酒,偷喝果子酒不算偷。”   黎欢:“得,反正你都有理。不过,你今天可不能再喝了,明天要去宫里面,那江轩可不怀好意呢,你要清醒点,在暗处盯着他。”   小蝙蝠砸吧着嘴:“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好处?”黎欢惊奇道,“你还能偷喝果子酒,这不就是好处吗?”   小蝙蝠:“……”   得,又带坑里去了。   小蝙蝠叹了口气:“行吧,本蝙蝠就再帮你一次。不过,这最重要的,还是那个鬼神,你们到底找到办法了吗?”   黎欢又想起昨天那鬼神来袭,对她说江楚寒的病还有得救。她没把这事告诉其他人,包括江楚寒也是,不知为何,她下意识觉得不能告诉他。   那鬼神说了,他告诉黎欢救江楚寒的办法,是为了让江楚寒后悔,那她就更不能让他知道了。   这件事,得对他保密。   黎欢佯装不怎么在意地问:“要让那鬼神撤走鬼气,得要他自愿才行吧?”   小蝙蝠:“这不是当然的吗?不然你们能一刀杀了他也行。”   小蝙蝠瞅着黎欢身上的乾坤袋:“我记得那把死器就装在你的口袋里吧?要是用上它,说不定还有可能。不过,我看也悬,这死器能杀鬼,可是神就不好说了。”   黎欢拍了拍乾坤袋,那用匕首制作的死器确实还在,割完藤之后,倒是没有了它的用武之地,还有点委屈它了。   “你放心吧,这匕首还在呢。”黎欢道。   “那你可要快点了,你现在看着这城里的人都还好好的,其实精气都在不断被吞噬,再不出几日,一批老弱病儒就要受不住,昏迷不醒了。”小蝙蝠凉凉地说,“如果多些人出现这种症状,京城就要乱了,官府都会认为这是出了什么瘟病,说不定会将那些昏迷的人一把火烧了,来阻止瘟病蔓延。”   黎欢捏了捏拳:“这种封建迷信不会出现的,你不要小瞧了江楚寒。”   小蝙蝠张了张翼手,做了一个走着瞧的姿势。   黎欢其实心里也没底,她虽然相信江楚寒的能力,可如果情况严重,百姓一个接一个倒下,还没倒的人肯定会慌乱,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这事情终归是要解决的。   黎欢想着要和江楚寒谈谈,便又往他的书房走去。   结果到了半路上,她又看到了那丛牡丹,里头站着一个傀儡人偶。   ……这出场的方式,还真是万年不变啊。   黎欢没等那傀儡说出放浪话,便转过身去,果然她一眼就见到了事先埋伏在后面的红衣鬼神。   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好声好气道:“罗刹,你也不用每次都用那个傀儡娃娃来吓唬人吧?多浪费啊,那娃娃应该拿去唱戏才对。”   罗刹反而笑了:“张牙舞爪,本君算是知道他为何会看上你了,你呢,就是个不着修饰的璞玉,有棱有角,磨不平也去不掉,拿在手里硌得慌。”   黎欢反击:“谁叫你拿在手里了?我还嫌弃你是个浪荡鬼呢。”   罗刹无视了她,自顾自说道:“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活了过来,他本该进入鬼道,都是因为你。”   黎欢琢磨着,她救了江楚寒一命,就成了千古罪人。   罗刹:“你就是罪人,现在你还有机会赎罪,除去那藤的办法还有。”   黎欢顺势问:“那办法难道就不能找别人?”   罗刹:“要是能找别人,你觉得他一开始会认命吗?别妄想了,这是最后的办法。”   说着,他又卖了一个关子:“本君可是知道,那只蝙蝠和它带着的毛绒球都在帮你,是它们将你召唤到了这里,可惜它们都没搞清楚,这办法到底是什么。”   “而你知道?”黎欢问。   罗刹笑了:“本君当然知道,见到你之后,本君就想明白了,一个绝佳的办法,只要你愿意配合,他就能活下来。我不会继续勉强他修鬼道,我就是想让他知道,欺瞒本君,与本君反悔的下场有多惨重。”   说到最后,罗刹笑得肆意又狂妄。   黎欢算是看出来了,这个鬼神一点心胸也无,是个拼命记仇的小肚鸡肠鬼。   可是……   “要是我答应了,你就能让他活下去?”黎欢又看了看周围,望着那无形的鬼气,“还会撤走这城里的鬼气,放过那些普通人?”   罗刹收起笑容,傲慢地点了点头:“这是自然,本君没有滥杀无辜的喜好,这些凡人的魂魄一文不值,还不足以让我浪费真气去炼制,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黎欢当然不满意:“那办法到底是什么?”   罗刹神秘一笑,眼神里不怀好意:“摄魂四叶藤已经种在了他的心口,和他的血肉长在了一起,绝无一举除去的方子。但是,在他的魂魄还没有和它完全融合之前,这藤却能够转移到其他人身上,当然,不是任何人都行,说来奇怪,这藤要转移,只能移到相反体质的人身上。”   罗刹直直盯着黎欢,笑容残酷:“那个人就是你。”   黎欢愣了愣:“那转到我身上后……”   “你就会死。”罗刹满怀期待地说,“那藤移入你的身上,等发觉你的体质完全相反,正是它的致命克星之时,摄魂四叶藤就会和你同归于尽,大罗神仙也救不回你。”   黎欢怔在原地,忽然明白了罗刹为何不直接杀了她,许久,她才发出一声苦笑:“这果然是阴毒的复仇方式呢。”   罗刹放声大笑:“哈哈哈这就是我对他的报复!你恐怕不知道吧,世人都说他江楚寒残酷暴戾,草菅人命,可这人世间,只有他最知道生灵的宝贵,那些美丽的生命一旦逝去便不复存在,既然如此,那我便夺去你,让他看着自己如何亲手杀了你,我要看到他后悔的表情,痛苦不堪求着我救回你的表情!”   红衣的鬼神衣袂飘扬,如血一般盛开。   黎欢被他神色中的疯狂和残酷惊住,好一会才说:“但是,就算他求你,你也不会救我,对吗?”   罗刹疯狂笑了:“当然,我早就说过了,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更何况本君还不是神。”   “那我岂不是死定了?”黎欢问。   罗刹坦然点头:“没错,你死定了,不是你死定了,就是他死定了,以及这个国家死定了,无论你们怎么选,总有谁要付出代价。”   衣袂飞扬间,他的身影逐渐在隐去。   “记住,能救他的时间只有三日,过了三日,那便回天乏术。”   罗刹最后扬起一个笑容,衣袂变为灰烬,消失在了空中。   他的声音还萦绕不去,语调堪称温柔。   “除了我,无人能施行这方法,你想明白了,我还会来找你。”   罗刹吃吃一笑,彻底化为了空气。   黎欢站在原地没动,等过了一会儿,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她才堪堪回过神来。   “王妃,您怎得在这?”   来的人是齐衡,他昨日被盈袖拒了求婚,神色间有些微微的怅然,但仍是打起精神,决心陪在盈袖身边,融化她心中的隔阂,尽管他还不知道那是什么,但盈袖拒了他时的神色凄清哀婉,看起来比他还要难过,他便下定了这样的决心。   黎欢微微一笑:“我没事,正要去找摄政王呢,他在书房中吧?”   齐衡点点头:“可要让在下引路?”   黎欢拒绝了:“不必,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黎欢走过去,齐衡对她行礼,恭送了她。   她很清楚,总有一天,齐衡会感化盈袖,盈袖的愧疚会消失,她的重心总归会移到齐衡身上,他们还有着大好的未来。   不得不说,她有些羡慕。   细细的艳羡如同蚂蚁一样啃着她的心,不痛不痒,却总归是在啃着,无法忽视,也无法掩盖。   她的脚步有些轻浮,思绪也乱着,就这么魂不守舍地到了江楚寒的书房前。   若是她要进去,没有人会拦着她。   但她停在了数步之外,正在他们感觉不到彼此的位置,停下了脚步。   现在的她还没有把握会不会被江楚寒看出异常,这似乎是一定的,那鬼神说江楚寒是这世间最知道生灵宝贵的人,她当然知道,他表面清冷孤高,手下无情,动辄流放抄斩,却对那些毛团子小心翼翼,整日被粘着也从不耐烦,就连井里的鬼,他也无心去驱逐伤害。   这人世间的疾苦,凄凉,他大概再明白不过,才能在这般铁面之下,又藏着怜悯。   他被误解着,被畏惧着,被憎恨着,被唾弃着。   唯有这世间的鬼怪疯狂追捧着他。   他却依然什么也没有。   望着书房那扇紧闭的门,她的心揪着,这份针刺一般短促又绵长的痛楚,大概是在分离之前的后遗症。   这时候,她想,她应该是喜欢着这个人吧。   尽管用花言巧语蒙混过关,尽管找着各种借口掩饰,但喜欢这种情感,怎么可能靠语言的脂粉就抹去呢。   根本掩饰不住啊。   就如同她此刻快要溢出来的悲伤,同样无法掩饰。   她没有把握能够在他面前掩盖过去,因此才不敢进入那扇门,怕被他看出来,而她却什么也做不到。   大概,她已经很喜欢他了。   黎欢转过身去,又消失在了庭院尽头。   书房中,江楚寒提起笔,却迟迟未落,直到墨水滑落,溅开在纸上,晕开一大块黑色圆点,他才如梦惊醒。   刚才,他似乎感觉到了黎欢的气息,但现在,那气息又消失了。   大概是他想的太多了,只要有关于她,他便按捺不住。   或许他是入了她的蛊,才叫他这般割舍,一点风吹草动到他这里,也变成了风声鹤唳。   江楚寒定了定神,拂去那繁复的想法,专心落笔,题上他的批文。   这样,便能早些见到她了。   *   次日,上午。   “我真要穿得这么隆重?”   黎欢望着铜镜中的衣着华丽,头戴凤冠,金钗摇曳的人影,有些感慨地问。   盈袖在旁偷笑:“这身凤冠华衣穿在王妃身上国色天香,艳压群芳,真真再适合不过,那宫中的妃子任何一个见了都要自愧不如。”   黎欢叹了口气,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不想穿得这般隆重,她只是参加寿辰,怎么就变成了比美呢?   “王妃,摄政王已经在外等着了。”盈袖又说。   黎欢可不敢让他多等,连忙就走了出去。   江楚寒一身锦衣华服,玉身长立,候在门前。   这两天的休养后,他又恢复了精力,能够运用他身体中的藤,转为他的一部分,来替代失去感觉的肢体行动。   可这样下去,他总归会和这藤融为一体,这样的后果小蝙蝠也说过,最终人将不人,魔将不魔,半人半魔,沉沦至死,不得超脱。   就和那鬼神说的一样,不能修鬼道,也不能修仙道,最终连人道也不复存在。   她舍不得他就这么消失了。   黎欢停在他面前,展开一个笑颜,问道:“我好看吗?”   江楚寒望着她如花的笑脸,怔怔点头:“王妃自是国色天香,不似人间。”   因为要去宫中,江楚寒提前改了口,唤她为王妃,免得她受众人侧目,传出他不认她为妃的谣言来。   江楚寒当着众人的面,亲自扶她上了凤鸾车。   齐衡带着亲卫队护送两人到了皇宫门口,然而进去后,齐衡和其他人都被拦在了城门口,不准再踏入。   江楚寒预料到了这个状况,江轩虽然是个草包,但还是控制了皇宫中的侍卫将领,江楚寒做好了准备,进宫之后,就换上步辇,由影卫暗中保护,除去几个小丫鬟,齐衡和其他人都等在了城门。   黎欢对这个情况还是隐隐有些不安,江楚寒伸手揽过她,劝慰道:“王妃不必担心,这次那江轩断没有胆子再到你面前捣乱,禾雀也会跟着你。”   小蝙蝠正倒挂在轿子顶上,一脸忧愁地担心着府中的毛团:“要是没了我,那些毛团子被别的妖怪吃了,那可怎么办?”   虽然这鬼气森森的城里,也不可能有其他妖怪了,但这只戏精蝙蝠还是拼命为自己找存在感。   黎欢看到它,便觉得自己不能和这蝙蝠一样,连忙对江楚寒说:“我没担心,我也很相信你,你也不用担心我。”   江楚寒微微点了点头,忽然对抬轿的侍从下令:“走玄武道,去庆明宫。”   黎欢有些不解:“庆明宫,那不是……”   江楚寒颔首,这庆明宫就是那老皇帝目前住的地方,还是江楚寒专门安排的宫殿,这庆明庆明的,看起来吉祥,可谐音清明,江楚寒将那老皇帝扔进这宫里,和发配冷宫没什么区别。   不过,江轩和那老皇帝也不得劲,自己登基了,也没想着把那老皇帝放个好点的宫殿,反倒是先搞垮了老皇帝的后宫,又给他蒙了羞。   这两人都在毫不犹豫地把那老皇帝往死里摁,有传闻说那老皇帝虽然身不能动,口不能言,饭都要人喂,但头脑似乎还清醒着,知道他们对他做的好事,到夜里都瞪大眼,面色狰狞,不肯瞑目,吓坏了一些新来的宫女。   江楚寒道:“他已经是个废人,你也不用担心。”   黎欢倒是不担心那老皇帝,虽然他在那个梦魇里差点杀了她。不过黎欢现在反而有些期待和小紧张,江楚寒不先去见江轩,而是带她去见那老皇帝,这里面似乎还有深意。   江楚寒微微捏紧了手指,指节都在泛白,黎欢伸出手去,握住了他的手指,说道:“没关系,怎样都好,如果你觉得不方便,也不用强求。”   江楚寒没有立即回答,但手缓缓松了力道,接着反手握住她,十指相扣。   两人的温度融在了一起,慢慢分不清彼此。   黎欢靠在他的肩上,感受这狭小空间中难得的静谧。   或许不久之后,这一切都会改变,但这一刻是真实的,就在她的身边,近在咫尺,还能够触摸。   这样,也挺好。   黎欢闭上眼,几乎就要睡过去。   江楚寒扶着她,稳着平衡,直到庆明宫出现在前面。   引路的太监通报了地点,黎欢悠悠转醒,半睡半醒间被江楚寒抱下了步辇。周围人低着头,看也不敢看这忽然转了性子的摄政王,想着这大病一场之后,再冷酷的人也会变成温柔乡的情郎。   到了殿里,江楚寒放下了她。   黎欢彻底醒了,冻醒的。   这殿里也太阴森了,和外面简直是两个世界,一进来就仿佛当头浇了一盆冷水,透心凉。   黎欢下意识地往里面找原因:“这个地方,是不是有些问题?”   难道真的是“清明”宫?   江楚寒伸出手来:“不要怕,跟着我便是。”   “哦。”黎欢便乖乖拉住了他的手,一同往里走去。   这宫里冷冷清清,无一人来往,越往里走光线越暗,只有一些烛火森森地燃烧着,不过黎欢想象中的那些恐怖片的场景没有发生,就只是正常的阴森森而已。   终于,江楚寒拉着她到了一扇门前。   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里头飘满重重叠叠的帷幔,而且,那阴冷的源头就在这里。   那帷幔后隐约是一张龙床,中风瘫痪多年的老皇帝就躺在那上面,吊着一口气,生不能生,死不能死。   黎欢倒也不害怕,掀开了帷幔便走了过去。   不过,等她终于看到那后面的景象时,黎欢还是惊得瞠目结舌。   江楚寒跟在后面进来,问道:“你也能看见,是吗?”   黎欢和木偶似的,点了点头。   江楚寒眼神一暗,又问:“那你不想说些什么吗?”   黎欢木偶回神了,肃然起敬:“这都是你弄的?”   江楚寒颔首:“是我。”   黎欢顿时更加佩服了,看到那个躺在床上的老皇帝,她一瞬间就明白了,他为何会在壮年就忽然瘫痪,一瘫就瘫三年。   黎欢再看向那老皇帝,只见他瞪圆了双眼,和木头一样直挺挺地躺着,不能动弹分毫,这还不是关键,关键就是,这老皇帝身上压着一群阿飘女鬼!   这群女鬼可算是恐怖片中标准的形象,长发,惨白,衣服破破烂烂,面露凶光。   她们一个个压着那老皇帝的双手双脚,还有一个直接进入了他的胸腹,只露出半个鬼身,已经是附身在那老皇帝身上了。   更离谱的是,那老皇帝嘴里也飘着一缕小小的幽魂,都在吸取着他的精魂,这样一搞,他只是落个终身瘫痪,还能活着就不错了。   这种搞人的方法,大概也只有江楚寒能做到。   因为就在他进来时,那些女鬼的眼神集体变了,不是黎欢的错觉,这面目凶残的女鬼,一见到江楚寒双眼就变成了桃心,犯起了花痴。   江楚寒走过去,招呼着女鬼们移开位置,这些花痴鬼立即照做,从老皇帝身上撤走了。   她们一走,那老皇帝的神色立即一变,瞪着江楚寒怒骂:“孽、孽障!”   江楚寒:“还是让他别说话吧。”   话音落下,那飘走的一缕小魂又钻回了老皇帝口中,教他发不出声来,只能死死瞪着江楚寒,瞪得双眼都充了血丝。   黎欢走上前:“你让我来见他,是因为……”   江楚寒回过头,神色平静:“媒妁之约,父母之言,成亲时需有其一,我的母后已经死了,就让你见一下这个父王吧。”   虽然早已料到了,但亲耳听到这话,黎欢还是忍不住心里一揪,江楚寒用这么漫不经心的口吻说出来,黎欢心中就跟堵住了一样,呼吸一窒。   她再看向床上的老皇帝,鬼倒栽葱似的压在他身上,不会立即要了他的命,却让他一日日生不如死。   他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让江楚寒对他痛恨至此?   作者有话要说:  被鬼压了三年的老皇帝:朕没瘫,朕还醒着,朕的江山在哪?   江楚寒:呵呵。   江轩:神仙打架,我吃瓜。 第53章 小暴君在线吃瘪   黎欢眼前划过的是江楚寒梦魇中挥之不去的景象,她忍不住看向他,没有找到一丝情绪波动,江楚寒别开了视线:“既然见过了,也无其他,这便走吧。”   他又招呼着那些女鬼,继续压在那老皇帝身上。   老皇帝翻着白眼,直挺挺躺着,和尸体没两样了。   江楚寒似乎想要远离他一样,牵着黎欢的手迅速走了。   黎欢跟在他后面,边走边回头,见那女鬼挥舞着水袖,依依不舍地对他们告别,当然,主要是对江楚寒。   快走出殿里,黎欢忍不住问:“这事就这样了吗?”   江楚寒停下来,欲言欲止。   这时,宫殿外忽然跑过一群侍卫,大喊着:“抓住刺客!保护皇上和摄政王!”   两人的注意力都被这一出吸引了过去,只听得外面人声四起,乱成了一锅粥。   小蝙蝠从兵荒马乱中赶过来,江楚寒皱起眉,问它情况怎么样。   小蝙蝠摇了摇头:“不太清楚,好像是进了刺客,那个小皇帝差点被刺了个对穿。”   江楚寒冷笑:“没用的东西,我教他的功夫都喂了狗不成?连个刺客也能让他这么慌?”   话虽这么说着,但江楚寒的脸色中还是牵心。   黎欢也能明白,再怎么说,江轩都是他的亲弟弟,即便是个昏君,也是同父同母,他无法坐视不理。   江楚寒花了三年时间,教导这个弟弟练功习武,学会帝王之术,虽然现在看起来的确是喂了狗,但他还是想把他培养成一代明君。   黎欢随即说:“你去吧,我就在这里等着,不会有事的。”   江楚寒不放心,黎欢又说:“这个蝙蝠会陪着我呢,给我施个隐身术什么的,它还是做得到的,而且不是有暗卫吗?你不放心的话,就给我留一个就好了,虽然我隐身了他也找不到就是。”   这一番话说完,江楚寒才同意黎欢留在这里,嘱咐了禾雀之后,他才离开,带着一队侍卫去外面察看情况了。   黎欢望着他消失在殿外,小蝙蝠问:“你要隐身吗?”   黎欢转过身:“现在不要。”   她迅速朝殿里走去,又要去找那个老皇帝。   小蝙蝠跟在后面:“喂,你要去哪?那后面可是阴森森的啊。”   黎欢:“我知道,那里面有一堆鬼,会犯花痴的那种。”   小蝙蝠惊讶:“你现在胃口这么重了吗?连鬼都想要尝尝?”   黎欢:“你少胡说八道,我只是去问问情报。”   说着,她又来到了老皇帝的房间前,大步走了进去。   那些女鬼齐齐转过头来,高兴地盯着门口,但一发现只有黎欢来了,这高兴立马就不见了。   女鬼们幽幽地趴着,继续期待地盯着门口。   黎欢发现她们虽然有人形,但都不会说话,或许是等级比较低吧。   这倒是省事不少,她可不想听到这堆女鬼在背后悄悄议论的样子,尤其是议论的对象还是她刚拐来的夫君。   黎欢走到床前,伸手抓住一个女鬼,将她从老皇帝身上拎出来,女鬼幽怨地望着她,被放到了一边。   黎欢又戳了戳那老皇帝嘴里的一缕幽魂,那魂魄立即胆怯地离开了。   没了一鬼一魂压着,老皇帝幽幽醒来,盯着黎欢出了神,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绯、绯烟?”   黎欢听了两遍,辨认出这是江楚寒母亲的名讳,也就是那个传说中红颜薄命的绯烟皇后。   老皇帝不敢置信,神色中显露出痴迷:“绯烟,朕的皇后,你还活着……”   黎欢打断他:“不,她已经死了。”   黎欢自觉她一点也不像那位绯烟皇后,也许是她的凤冠和服饰让这老皇帝看花走眼了。   果然,这老皇帝定了定神,立即就失望地说:“你不是……”   “我确实不是。”黎欢说,“我是江楚寒刚进门的王妃,名为黎欢。”   “江楚寒?”老皇帝惊怒道,“那个孽障还活着!他还活着,要夺走朕的江山,他要杀了朕!来人啊,快拿下他!”   老皇帝大声嚷嚷着,枯瘦的脸青筋暴起,似将死之人回光返照。   黎欢觉得这老皇帝被鬼压身压久了,似乎真的脑子不清醒了,她解释道:“你早就不是皇帝了,现在是你的二儿子江轩坐着皇位,江楚寒没要你的江山,倒是把它匡扶得稳稳当当的,只要江轩不作死,百年无忧是铁定的。”   老皇帝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只嚷嚷着江楚寒要杀他。   黎欢懒得解释,只找了重点问:“当年绯烟皇后之死,真的是返乡探亲时坠崖而死?”   一提到绯烟皇后,老皇帝的神态又变了,痴迷愧疚愤怒都涌到了他的脸上,他喃喃地说:“绯烟不会死,绯烟不应该死,那个术不该伤了她,就算其他人都死绝了,她也不该死啊。”   老皇帝自言自语着,语句中漏洞百出。   黎欢连忙问:“那个术是什么?怎么会和死有关?”   老皇帝哈哈大笑:“献祭术,自然是要死人啊,朕的血脉要多少有多少,死一个又怎么样?那城中人全死光了,又与我何干?”   黎欢咯噔了一下,抓住着老皇帝的衣领问:“你说什么献祭?你的血脉,难道就是江楚寒?你献祭了江楚寒?”   “还有一城人。”老皇帝吃吃笑着,“只要能保住朕的江山,只要能继续和绯烟在一起,朕什么都愿意做,让那个孽障和那一群叛徒死在一起,已经是朕的仁慈!”   黎欢蓦然松开了手,往后退了退。   她觉得有些冷,可比冷更多的是热,由愤怒烧起来的热度,正在席卷她的全身。   她的视线有些虚浮,双脚也不像是踩在坚实的地面,而像踩着棉花。   小蝙蝠担忧地看着她:“你没事吧?”   黎欢微微点头:“你知道那些事吗?”   小蝙蝠苦恼地摸了摸头:“大概知道,那个献祭术也波及到了那些毛团,就是那时候,毛团差点灭绝了,都是因为那个摄政王救了它一命,它们才有今天。”   黎欢转过头:“连妖怪都波及到了?”   小蝙蝠嗯了一声:“那是个歹毒的献祭术,简单来说,就是用一部分人的气运,转嫁到大多数人身上,进而逆转局面,修改整个国家的命格。”   老皇帝还在骂骂咧咧,说这些都是为了国家好,为了国家不得不这么做。   小蝙蝠说:“他的话倒也不是完全错误,那时候这个国家确实要亡了,这个老皇帝也是昏庸无能,无力回天,所以他才会同意了这么个阴狠邪门的献祭术,这个术杀光了一个要塞的百姓,连同绯烟皇后一起杀死了,唯一活下来的只有摄政王。”   小蝙蝠顿了顿:“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好像是绯烟皇后救了他,把唯一能保命的药给了他,自己却死于非命。”   它苦恼地挠了挠头:“总之,那个术之后,要塞就成了一座死城,听说那要塞是绯烟皇后的家乡,她的亲人一代代守卫着那里,世代都是忠良。可那老皇帝不知从哪里听信了谗言,称绯烟皇后的一家人想要谋反,而且,他还偏执地认为摄政王是绯烟皇后和逍遥侯的儿子,不是他的种,就存了把他们一起献祭的心。让绯烟皇后跟着返乡其实只是一个借口,否则让个小孩单独过去,就太可疑了。”   黎欢静静地听它说着,十个指头都掐进了手心。   小蝙蝠瞧着她:“还有一件事,我说出来你可不要太伤心,其实那个术的引子就在摄政王身上,也就是说,是他将阴邪之物带到了那里,而且,绯烟皇后把保命的丹给了他,其实没有什么用,因为他是极阳体质,就算成为引子也不会死,但这三者加起来,却大大增强了献祭的力量,一开始献祭只需要百来人就行了,但增强后的术法却整整吞并了整个要塞,不过效果也很显著,这个国家很快就复苏了。”   黎欢愣了愣,那鬼神的话就在她耳边,他说这个世界是建立在少数人生命之上的血腥产物,他一定是知道这段往事。   “可是,既然术起作用了,为何江楚寒最后又要和鬼神交易?”黎欢喃喃自语。   小蝙蝠道:“因为术的作用时间有限,最多十年就没了,不但气运没了,还会加速崩溃,所以他才献祭了自己,和那个趁人之危的鬼神交易了。”   然后,江楚寒便当上了摄政王,把这个该杀千刀的千古罪人治成了瘫子。   可是,他在那个逍遥侯身边长大时,看着杀母仇人的父王,又是何等煎熬呢?   黎欢深吸了一口气,走到那老皇帝面前,一把抓住那缕幽魂,堵上了他喋喋不休的嘴,又捞过那个女鬼,倒栽葱似的按了进去,继续附身在他身上。   这老皇帝刚恢复一口气,立马就断了。   黎欢拍了拍手,恶狠狠道:“还是这样适合你,你就该和可怜虫一样活在这冷宫里!”   小蝙蝠看着被鬼压残了老皇帝,也是认可地点了点脑袋。   这种人自作自受,至少再瘫个十年,背上长满烂疮,虫子咬出无数个洞,生不如死过上一辈子,也无法偿清他的罪恶。   老皇帝瞪直了眼,似乎是知道自己又要一日一日躺下去,干枯的脸扭在了一起,用着最后的一口力气,喉咙里发出怪声:“杀、杀了我。”   黎欢冷笑:“到了现在,你觉得你还有去死的资格?”   要是两脚一伸,眼一闭,轻轻松松就解脱了,那未免太便宜了这老皇帝。   黎欢往后退:“别做梦了,就算你死了,我也会揪着你的魂摁进这躯壳里,等到它腐烂到了土里,你也别想解脱!”   老皇帝枯瘦的身体顿时一阵战栗,两眼绝望地瞪着床顶,脸上的枯肉颤抖着,似乎一具死去的骷髅架子。   黎欢不再看他,转身便离开了宫殿。   快到了殿外,小蝙蝠嘘了一声,叫黎欢停下:“外面有人!”   但也来不及了,黎欢一出去,就撞见到了江轩。   他站在宫殿外的庭院里,身后只跟着数个侍从,有些失魂落魄地盯着地面,和之前那个嚣张跋扈的小暴君形象有些不同。   小蝙蝠说:“他似乎没看到你,现在消失还来得及。”   黎欢摇了摇头,江轩虽然好像没注意到她,但其他人可是看见了,而且江楚寒是去救这小暴君的,怎么只有他出现在这里?   黎欢走上前问:“摄政王呢?他没事吧?”   江轩如梦初醒,呆呆抬起了头,直到看清了黎欢的脸,双眼中才重新焕发光彩:“欢欢,我可算找到你了。”   黎欢差点掉了一地鸡皮疙瘩,这声“欢欢”,她可真受不住啊。   “叫我嫂子就好了。”黎欢提议,随即马上又转回正事,“摄政王呢?他现在在哪?”   这话也是对后面那些侍从问的,现在这宫里的喧哗声似乎消失得差不多了,那刺客应该是被抓住了吧?   江楚寒出马,应该是手到擒来。   江轩回答:“别管他了,这个国家只需要一个王,有朕一个就够了。”   说着,他就要过来捉住黎欢的手。   黎欢警惕地退到了后面:“你对江楚寒做了什么?那刺客呢?”   江轩笑了笑:“刺客?朕怎么没听说过,哦,那皇兄大概是死在了刺客手里吧,死的时候还中了奇毒。”   黎欢大惊,这捉拿刺客竟然是这小暴君一手谋划的,江楚寒去救他,反而落入了他的圈套,中了计!   江轩耸耸肩:“最近我也发现了,皇兄似乎对朕还是不错的,他先前总是一点小事没做好就找我麻烦,但紧要关头又对我解围,就连我当上皇位,想要去他府中抢虎符也没有找我算账,所以我就想,他应该是对我还有念想,就想了这个计划,没想到还真成功了。”   江轩就是靠着自己无能又畏惧江楚寒的形象,让江楚寒放松了警惕,在江楚寒赶过去帮助他解困时,反而反将了他一军。   此时江楚寒正中了毒,被关在密室里,慢慢死去。   江轩心满意足,便跑过来找黎欢,妄想把黎欢也一并抢过去。   他说着自己的计谋,每个步骤,黎欢听着,气血上涌,忽然在他还说话时,便几步上前,扬手扇了他两巴掌。   这巴掌扇得又急又狠,江轩也不躲,结结实实挨了两下,脸上红了一片。   “江轩,你真是个混蛋!”   黎欢气得眼睛通红,嘴里怒骂道。   “要是江楚寒少了一根寒毛,你也别想苟活着!”   她说着又要往江轩脸上招呼。   这时,江轩身后的侍卫立即抽刀,要制服黎欢。   江轩满不在意地扬了扬手,反而让他们退下。   他擦了擦嘴边的血丝,乖张笑道:“皇嫂厉害,这手下完全不留情,和皇兄像极了。”   黎欢死死瞪着他:“你就和那个老混蛋一样,不得好死!”   江轩嘴唇染了血,腥气直冒,脸上若有若无地笑着:“这话可就过分了,我总归是比那老头好多了,至少我——”   说着,外面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啼哭:“皇上,救命啊!”   这声音打断了江轩的话,也让黎欢的脑壳隐隐作痛。   她听出来,这声音无疑就是秦飞雪。   想到这个名字时,黎欢的第一反应是她竟然还活着,第二反应是,她还是这么疯。   秦飞雪披头散发地冲进庭院里,衣裳破破烂烂,面色也极为憔悴,双眼中除了江轩之外,全然看不到第二个人。   她甚至不在意那些拿着刀的侍卫,就疯了般往江轩的方向冲去。   也不知是她冲的太快,还是侍卫都被她疯癫的样子吓了一跳,所有人的反应都慢了一些,秦飞雪迅速就到了江轩面前,抱着他的腿扑通跪倒了。   “皇上,我真的那个贱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投靠了摄政王,我对皇上却是忠心的!皇上一定要明察啊!”秦飞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嚷嚷着。   江轩厌恶地皱眉,一脚踹开了她。   “滚开,到底是谁把这疯子放出来?”江轩怒道,“狗奴才,都把朕的话放在了哪里?”   秦飞雪被踹得滚了两下,额上冷汗淋漓,却也顾不上这些,又要往江轩身边贴:“相信我啊,皇上,我对皇上是真心的,我一定会好好当皇上的妃子,不给皇上蒙羞啊啊啊。”   江轩又踹飞了她:“滚,疯婆子,给朕拿下,打死了扔出去喂狗!”   秦飞雪一脚被踹到了黎欢身边,她勉强地坐起来,支起上身。黎欢见她手腕上脖子上都是伤痕,不知是自己划的,还是被人抽的,凄惨地横在这个本来还算清秀的身体上。   秦飞雪抬起头来,正好对上了黎欢的视线。   两人一撞眼,秦飞雪现是一愣,接着眼中烧起了仇恨的火焰,嘴里喃喃地念:“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贱货,抢走了我的东西,尚书千金,摄政王妃,皇上新欢,那都是我的,都是我秦飞雪的,你还给我!”   黎欢立马收起了刚才一点兔死狐悲的怜悯,这个女人落到这份上,仍然一点也没有改变,不过是活该如此。   秦飞雪面色扭曲,眼中射出怨毒的光:“都是你的错,都是你害了我!”   她蓦然起身,从袖中掏出一片瓷片,直直扑向黎欢,她大叫着:“黎欢,我要毁了你!”   她便握着那锋利的瓷片,往黎欢的脸上的割去。   江轩变了脸色:“快给我拿下着疯子!”   这话来得也晚了,那些侍卫看着秦飞雪已经是半个废人,断然没有还手之力,也没放在心上,只想看看她被江轩踹来踹去,围观一下好戏。   这时候秦飞雪忽然发难,还是朝相反的方向,他们也赶不上了。   黎欢下意识地后退,右手却感觉碰到了什么东西,她连忙握住,反射性往秦飞雪手上一扫,挡住她的攻击。   黎欢根本没看清自己拿的是什么,这时,秦飞雪却瞬间惨叫起来,不知从哪飞来的两柄暗器双双打中了她,形如飞镖般的武器一个击中了她的腿,阻止了她再往前,一个刺中了她的手腕,打落了她手中的瓷片。   秦飞雪惨叫着,脚下也是一个踉跄,支撑不住地往前扑,正好撞向黎欢用来挡住她的武器。   这时候,黎欢才看到自己手上拿的是那柄做成了死器的匕首,秦飞雪扑过来,正好划中她的脸。   这一切发生地太快,黎欢想要收手也已经来不及了,只见匕首寒光闪烁,秦飞雪生生撞上,脸上皮开肉绽。   “啊啊啊我的脸!我的脸——”   秦飞雪惨叫着,流着血倒在了地上,她拼命地按住脸上的伤,眼中满是恐惧。   从小到大,她都是凭着这张脸活着,现在却割了个口子,这比直接杀了她还痛苦!   “皇上、皇上救我!”   秦飞雪捂着脸哭天喊地,江轩理都没理她,直接走向黎欢,去看她的情况了。   秦飞雪哭得更加大声了,但无论如何,她的脸都已经毁了。   这死器刺到普通人,留下的伤痕永远也无法治愈,只会一直裂着,时不时流出血,直到死去。   黎欢也是愕然,呆呆地看着手中的匕首。   小蝙蝠抓着匕首的鞘,飞到了她身边。刚才就是它偷偷钻进了乾坤袋里,将那匕首拿出来,递到了黎欢手中。   “我这招还不错吧?与其让你忽然消失,不如直接搞定这个白莲花。”小蝙蝠说道。   黎欢微微皱眉,对它摇了摇头,示意它不要管她,直接去找江楚寒。   小蝙蝠瘪了瘪嘴,放下匕鞘就飞走了。   秦飞雪还跪在地上嚎哭,企图吸引江轩的注意,但江轩只关心黎欢有没有事,并且让那些侍卫都聚拢到黎欢身边,保护她周全。   他看得清楚,方才秦飞雪偷袭黎欢,那两枚不知从哪飞出的暗器都不是他的人扔的,那就是有敌人在附近!   “到底是什么人?”江轩警惕地望着四周,至于秦飞雪,反倒变成了挡刀的炮灰。   秦飞雪见根本无人关心她,手脚被扎了两个洞,脸上也被划了一刀,更是涕泪不止。   江轩一心难二用,听得烦躁不已,当即怒喝道:“把这贱婢拖下去!除了她的籍贯贬入奴籍,完事了朕再抄她满门!”   江轩下令,立即有人架起了她,秦飞雪面无人色,被拖着提了出去,地上留下了斑斑点点的血迹,很快人就不见了。   江轩转头望着黎欢:“受惊了吧,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黎欢退开了一步,面色阴沉:“江轩,你这个混蛋,我是你嫂子,你就算眼瞎了看中了秦飞雪,也别把主意打到我头上。”   这话一出,江轩反而委屈上了:“在你眼中,我的眼光就那么差?我明明没看中那个疯女人啊。”   呵呵,只是这次没看上而已。   要是黎欢没穿过来,现在他已经和秦飞雪凑合上了,准备亡国前奏了。   黎欢忍着嘲讽问道:“江楚寒在哪?带我去见他。”   江轩移开了视线:“都说他已经中了我的计谋,差不多该命绝于世了。”   话音落下,一个声音不轻不重地飘了过来:“你说谁会命绝于世?”   作者有话要说:  江轩:这次的我没有上当受骗,是不是可以盖章我是个好皇帝?   (乖巧地盯着皇嫂.gif)   江楚寒:天凉了,重新扶个新皇上位吧。 第54章 王妃,今晚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已经正文完结了!我想着把结局一次性全部放上来,结果爆了字数,又拖了两天!但是,现在已经完结了!呜呜呜呜我还收到了系统催更消息,提示字数不够,吓到宝宝了,我马上把两章都发上来!最后还有一个终章,就还是放作话!   声音落下间,一袭华衣忽然从庭院中的树丛走出了出来。   黎欢循声望过去,这个人不是江楚寒,又是谁?   江轩大惊失色:“皇、皇兄,你、你还没死?”   江楚寒站在众人面前,不仅没死,还活得好端端的,他的视线落在黎欢身上,两人目光交汇,瞬间便心意相通。   黎欢这下肯定了,有人很快就要倒霉了。   江轩后退了半步,惊吓道:“你明明中了剧毒!为什么你还活着?”   江楚寒:“本王确实中了毒。”   江轩:“可、可是……”   可江楚寒悠然自在,一点也不像中了毒的样子,而且,刚才的那两枚飞镖,无疑也是他扔的。可疑的地方就在于,他扔出飞镖后,竟然没人能看到他。   黎欢扫了他一眼,看到小蝙蝠从他身边飞过来,停在黎欢身边,解释道:“刚才我给他们施了隐身术,没让他们那么快现身,哼,那小暴君吓了一跳对吧?”   江轩确实是吓到了,但主要还是因为江楚寒还活着这件事很不可思议。   不过,黎欢听到它说的“他们”,难道还有人和江楚寒在一起?   黎欢又往周围看去,忽地见到一抹身影闪过,迅速飞出,趁着江轩被江楚寒吸引了注意力,手中短刀立即刺向他的脖子!   电光石火间,只有江楚寒反应最快。   他蓦然来到江轩面前,挥起剑挡住了这一攻击。   这时,黎欢也认出了偷袭者是谁。   “若兰?”黎欢愣愣看着这个之前逃出王府,又投奔了江轩的女人,她竟然是刺客?   若兰现出了身形,一招未遂,又要出第二招,江楚寒没给她机会,手上剑锋一挑,打落了她的短刀。   若兰失去了武器,身形一踉跄,正好被侍卫齐齐包围,刀剑都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为什么?”若兰用仿佛被背叛的眼神望着江楚寒,“为什么你要阻止我?你不是也恨着这个皇室吗?”   黎欢看得愣了又愣,敢情他们还认识?   江轩也是呆头呆脑的,若兰分明才投奔他,甜言蜜语说什么都不要,这会儿就对他刀剑相对,难道她的不要,其实就是要取他的性命,其他都不要?   若兰被擒住,仍盯着江楚寒,冷眼嘲讽道:\"刚才我救了你,不过是想让你帮我引开这小混球的注意,看来倒是我自作多情了,我看错你了!”   江轩反应过来:“是你救了皇兄!”   他急促地说道,但比起之前,语气里倒是有一点点放心了。   若兰大笑:“是我又怎么样?我还要告诉你,那个又疯又傻的女人也是我放的,她的眼中只有权势,所以我猜到放她走了之后,肯定会找到你,在你被缠住时,我就打算砍下你的脑袋,让你防不胜防!”   “你、你这个女人到底想做什么?”江轩气愤交加,“朕哪里对你不好?”   若兰冷冷一笑:“这件事与你无关,要怪,就去怪那个老皇帝!我进宫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接近他,杀之而后快!可没想到,有人比我先一步做了。”   若兰看向了江楚寒,眼神中不知是怨恨还是羡慕:“那老不死的皇帝瘫在床上,生不如死,我要是去杀了他,反而是给了他解脱!我只后悔自己来晚了,没了亲手报仇的机会!”   江轩走上前,一把掐住了她:“为什么你要杀我父王?”   若兰的脖子被他捏着,却和没事人一样哈哈大笑:“那个暴君坏事做尽,丧尽天良,死一千次也不足惜!光是十三年前,刈城覆灭的惨剧,就足以让他千刀万剐,永堕无间地狱!你应该也没忘吧,你的母后绯烟皇后,也死在了那座城里!”   江轩骇然,双手竟松开了她,嘴里喃喃道:“不可能,我的母后是坠崖而死,我的哥哥也死了,他们根本没到那座城。”   “你就这么欺骗自己一辈子吧,可我要告诉你,你的母后和皇兄,就是死在那个地方,被你的父王活活生祭,死无葬身之地!”若兰恶狠狠道,“就和我的家人一样,他们都死了,唯一活下来的只有我,就因为我那天刚好出了城,回去后所有人都死了!”(?′з(′ω` *)?棠(灬? ε?灬)芯(??????ω????)??????最(* ̄3 ̄)╭?甜?(???ε???)∫?羽( ?-_-?)ε?`*)恋(*≧з)(ε≦*)整(*  ̄3)(ε ̄ *)理(ˊ?ˋ*)?   若兰描述着十三年前的惨案,双眼通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从那天起,我的人生就剩下一件事,我发了誓要不顾一切地复仇,要那老皇帝血债血偿!你不过是被他连累了而已,要恨就恨你为什么会生在这里,和你那个父王一样昏庸无能,坏事做尽!”   江轩神色木木的,脸上和蒙了死灰一般,嘴里念叨着不可能,视线转向了江楚寒。   江楚寒一直没有说话,黎欢也是,她听完若兰的话,才总算明白了,这个若兰的确和她想的一样聪明果断,她是为了复仇而来到这里,投奔江轩也不过是降低他的戒备,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天。   “够了。”江楚寒道,“发生的已经发生了,即使你杀了所有人,死去的人也不会复活,更何况,那些人已经得到了报应。你继续执着复仇,只是空妄之念,注定一无所获。”   “那我的娘亲,我的爹爹,兄长还有弟弟,就活该死在那里?”若兰凄凉嘶吼着,“那剩下一万八千人也活该去死?!整座城都活该被灭?!”   “他们并非白白死去。”江楚寒缓缓道,“至少,他们的死换来了十年的平静,国泰民安,滋养了剩下的所有人。”   “不!我还是憎恨,我诅咒这个世界,这个吞着死者之血生长出来的世界,它长得越好,那些死去的人就越惨,他们一整家一整家全都被葬送了啊,亲朋好友都死在了一起,没有人记得他们,也不会有人悼念,那些还活着的人,他们的笑容都是建立在他们的死亡身上啊!”   若兰哭泣着,仿佛用尽所有力气,跪倒在了地上。   离她最近的江轩愣愣地看着她泪如雨下,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移开视线,却不知该看什么。   一切都不一样了,只要知道了那繁花之下的尸骨,看到的一切就不一样。   黎欢走上前,微微握住了江楚寒的手。   如今,她也明白了,那个鬼神的话是什么意思,他说的,就和若兰说的一样,这个世界充满了罪恶。   而她让江楚寒留在了这个世界里。   这就是她的罪恶。   她已经全部明白了。   黎欢试着握紧他,江楚寒的手微微发凉,而她的手温软暖和,小心地抓紧了他,指尖还有些颤抖。   江楚寒回握了她,只是轻微的一下,却告诉她不用担心。   “这是真的吗?”江轩喃喃问。   他走向江楚寒,步伐有些不稳,身形晃晃荡荡。   黎欢下意识挡在了江楚寒面前,江轩还不知道江楚寒就是他那个死去的哥哥,是他那个母后同胞生出来的兄长,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将江楚寒视为夺去他皇位的敌人,但江楚寒却做不到,他仍然将江轩视为亲人,注定无法对他痛下杀手,所以才会掉进江轩的陷阱。   这次不能再发生了。   黎欢拦住了他,江轩仿佛没看到一般,失魂落魄地望着江楚寒。   江楚寒一动不动,漆黑的眼珠像嵌在暗夜里的石头,冷硬无比:“这是你的事,信或者不信,你自己去判断。”   江轩呵呵一笑,踉跄后退了两步:“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是什么也不肯告诉我,皇兄啊皇兄,你从来都是这样,只教我不能去做什么,却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能做,而我呢,你不叫我去做什么,老子偏偏要做,你不让我吃院子里养的兔子,我偏偏要烤了,你不让我当皇帝,我就要当给你看,你说杀人不好,我非要杀几个,你说黎欢是你的,我马上就要抢过来!”   江轩恶狠狠地瞪着黎欢,咬牙切齿想扑过去,从江楚寒手里夺走。   黎欢觉得自己无辜得很,她看了一眼江楚寒,江楚寒握紧了她,眼睛紧盯着江轩:“你敢。”   江轩又是大笑:“我有什么不敢的,我不是差点就毒死你了吗?要不是那个女人从中作梗,你早就死了!”   黎欢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了:“你这个混蛋!他是你哥!你亲哥!”   江轩却是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亲哥又怎么样?你以为我没有听见?你和父王谈话时,我都听到了!是他杀了母后,杀了一城的百姓,还想杀了我死里逃生的兄长,也就是你——”   江轩瞪着江楚寒:“那时候你应该中毒了,我以为你肯定是死了,既然如此,我就只能当做什么都没听见,继续按照计划行事——难道你还想要我给你赔罪,一起去死?”   江楚寒:“我没有怪你,你恨我怨我恼我都是情有可原,这三年里,我对你确实过于苛刻,但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和这个国家,我并没有不让你不当皇帝,恰恰相反,我是为了扶你上皇帝的位置,才这般严格要求你。如果你走错了路,那便和父王一样,必须由我来清除。”   “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江轩红着眼嘶叫,“你都听到那个女人说的了,我和老不死的瘫子一样昏庸无能,根本没有区别!我就是个混账东西,我想杀了你,还想把嫂子抢过来,还想和你一辈子对着干,做尽这世间的所有坏事!”   “你至少还做对了一件事。”江楚寒望了一眼地上的血迹,是秦飞雪被拖出去时留下的,“你没有被那个女人蒙骗,还想要保护你的嫂子。江轩,你已经和过去不一样了。”   黎欢情不自禁点了点头,至少,现在的情况和剧本中写的很不相同了。   江轩不知是哭是笑,神色和无力跪地的若兰一模一样。   “你该杀了我,就和我杀了你一样。”江轩喃喃道,“要是你不动手的话,以后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恶心事,就和父王一样,连母后都敢欺骗,都敢杀害。”   若兰抬起头,也望着江楚寒:“你也应该杀了我,现在我都知道了,你也是那个狗皇帝的嫡长子,就算你的母亲死在了那里,我也同情不起来,总有一天,我会报复给你们。”   江楚寒低头看着这一个两个的,都要他宣判他们死刑,他叹了口气:“都够了,过去的事与你们没有关系,要追究责任,那些人也死伤殆尽,都起来吧,要弄脏手的事,已经轮不到你们了。”   早在三年前,江楚寒就将这所有的事,在大清洗中处理完毕,曾参与这些事的人,都得到了报应,包括他自己。   江楚寒没有意愿再揪着过去的事不放,反而劝他们放手。   黎欢清楚,这才是江楚寒的本性,他不会伤害还不需要得到报应的人。   至于若兰,她还救了江楚寒一命,自然不会再追究她的过错,反而恢复了她的自由身,天下之大,任由她去遨游。   而剩下的江轩,江楚寒便不曾对他狠心过,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他胆子大了,想要杀了他,这件事也并非难以理解。   江楚寒倒是觉得,分析为何江轩的计划会失败,才是正确的做法。   于是,黎欢跟着这两人回了乾宁宫,就听江楚寒对江轩讲课,这鸿门宴的设计还有哪些不合理之处,才导致了他的失败。   江楚寒一个个讲解完,江轩盘腿坐在他面前,听得满头大汗,更是觉得自己漏洞百出,无脸见人,在江楚寒面前抬不起头来。   江楚寒讲完之后,喝了口茶,这回提起了要事:“我听说你之前在找虎符?”   江轩眨了眨眼皮子,有种要被秋后算账的预感。   江楚寒却从怀中拿出了虎符,放到了他面前:“你想要这虎符,现在就能拿去。”   说着,他还又放上了一份大礼:“你要找的国库,也在这里。”   他拿出了一个乾坤袋似的的荷包,也放在江轩面前。   有了这两样,江轩的皇位便可稳抱无忧。   但江楚寒平静地像是交代遗言的口吻,让江轩吓得不敢去接:“哥,哥是不是想要退位不干了?”   江楚寒微微抿着唇,下意识地瞥向了黎欢。   黎欢早就在看着他们,江楚寒一望过来,她马上就接收到了讯息,江楚寒的确是想要退位。   虽然他一直没有明说,但是,他的时间不多了。而这短暂的时间,他都想要留给黎欢,两个人一起度过,而不用烦心国事。   江轩看到这情况,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眼泪汪汪道:“哥,你是我亲哥,你可不能有了嫂子就不要我,我还指望着有人能帮我批一批奏折,实在是他娘的太多了——啊,我不小心骂了母后,我该打,干脆就打死我算了。”   江轩本就薄弱的意志败下阵来,哭着求江楚寒别撂下担子就跑,差点就给他磕头了。   黎欢打了个圆场:“其实也不用这么快决定,新皇刚刚上任,也需要人扶持,不然被歪脑筋的逆臣贼子带到了歪路上,就得不偿失了。”   黎欢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客观亲切了一些,装成不知道那藤的情况,也不知道江楚寒的身体撑不了多久,尽量乐观地阐述。   江轩也一起附和:“嫂子说的都对,要是我一个不小心被带到了沟里,可就枉费了皇兄多年的栽培,一切就完蛋了,不但这个国家遭殃,连皇兄皇嫂也会连累,我就是千古罪人。”   江轩忽然自知之明爆棚,痛彻心扉地将自己贬得一文不值。   这大概是因为,他能看到前路了。   有那个瘫在床上的老皇帝作为活生生的案例,江轩一天之内就成长了不少,或许是因为他真的很爱他的母后,痛恨害死了母后的老皇帝,也许是因为他也不想成为老皇帝那样的人。   归根到底,江楚寒这三年对江轩的努力没有白费。   黎欢看着江楚寒犹豫片刻,答应了江轩的请求。她慢慢退出房间,留下这对兄弟好好叙旧。对于他们已故的母后,他们想必还有很多话要说,而江楚寒的死里逃生的经历,也足以说上几天几夜了。   这些黎欢隐隐都能猜到。   她走到了皇宫的天阶前,此时已经临近晚上了,天空依然澄亮,一轮月亮挂在空中,像个大盘子似的。   夜飞的小蝙蝠匆匆地赶了过来:“你们这是要留在皇宫里?不回府上了?”   江楚寒留宿宫中,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只不过小蝙蝠记挂着那些毛团,才开口问了问。   黎欢:“这里没事了,毛团它们也还好吧?”   小蝙蝠敷衍道:“还行吧,我去看了一眼,感觉我一离开,它们就和不认识我一样,只顾着自己玩。”   黎欢投去了同情的一瞥,又道:“这城里的情况如何?那些鬼气散了些吗?”   小蝙蝠:“怎么可能?反而越多了,城里的人都昏昏沉沉,快魂不守舍了,这宫里也好不到哪去,你们纯阳纯阴的体质感觉不到,可凡人都要承受不来了。”   话音落下,屋里蓦然传出轰然一声响。   接着是江楚寒的声音:“江轩?”   黎欢立即冲了进去,却见江轩倒在地上,身边打翻着不少奏折本子,显然是昏了过去。   小蝙蝠验察了一圈,道:“是鬼气入体了,他是九五之尊之体,那些鬼气更喜欢附身,正好送嘴里了。”   房间了一阵沉默。   黎欢看了看江楚寒:“现在这要怎么做?”   江楚寒:“叫宫女扶他回宫,休朝数日,直到他醒来,其他事务我来暂代。”   黎欢担心的是以后,江楚寒却道:“不必忧心,这只是暂时的,等罗刹收回鬼气,江轩就会转好,和正常人一样。”   可是,要怎么样才能让那个鬼神罢手?   江楚寒没有明说,但黎欢隐约觉得他已经做好了打算,在进宫之前,或者更早之前,他就打算好了。   他仍然会找那鬼神继续交易,不管用什么办法,他都会让鬼神收手。   可是,他应该明白一个道理,与虎谋皮,便无法独善其身。   这一点,他也早早就接受了吗?   黎欢没法问出来,即使继续问,江楚寒也不会告诉她,这个人就是这样,她也早就知道了。   但这次,你不会如愿以偿的。   黎欢暗暗握着拳。   这一次,不会再让他一个人承担了。   *   夜深了,黎欢掌着火烛,轻手轻脚地到了御书房中。   江楚寒还在执笔批文,灯光下的剪影如同画中走出来的人,黎欢慢慢到了他身边,他才抬起头,烛火一晃,在他如玉的脸上划过一道浅浅的淡痕。   “这么晚了,你该入睡了。”   “这应该是我说的话。”黎欢走过去,放下了烛火,一缕异香从燃烧的火烛中逸散而出。   “江轩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也找了太医,说是劳累过度,休息休息就会好起来。”黎欢说。   这后宫的事都交给了黎欢,江楚寒点了点头,表示很放心。   两人都没有继续江轩的话题,如果说下去,就会牵扯到解决的办法,而他们都有不同的想法。   黎欢故作轻松道:“今晚我该睡哪里呢?”   在摄政王府中,他们其实还是分房睡,第一个原因是江楚寒每天都很晚才能处理那些不停呈上来的事务,第二个则是黎欢真的没脸和清醒过来的他睡在一起,光是为了治病的那一晚,就够尴尬的了。   黎欢提起这个话题,江楚寒也毫无防备,握着笔的手顿了顿,才接着说:“今晚,和本王一起。”   黎欢微微一笑:“好啊。”   江楚寒忍不住伸出手,扣住她白雪似的细腕,拉向自己。   “黎欢……”   他欲言又止,漆黑的眼中映出烛火飘摇的光,深沉又不舍。   黎欢展开笑颜,用这个举动告诉他,他什么也不用说,就已经明白。   “你……”   江楚寒微一迟疑,桌案上的烛火忽然炸裂,火光一闪,房间中异香弥漫。他转过头,烛火恢复了平静,但那香气却更为浓烈了。   手脚逐渐沉重,缓缓失去知觉,江楚寒忽然明白了什么,他转向黎欢,撞进她如花的笑靥中,视野却逐渐暗下。   “你想……”   江楚寒最后想要说出什么,但只有两个字溜出了嘴里,他便无力地倒下,手中的笔落在地上,骨碌碌地滚了一圈。   黎欢捡起了笔,小心地摆放在笔架上。   江楚寒伏在桌案上,眉头微微皱着,已经睡着了。   根据那只小蝙蝠的说法,这烛火中的香能让人昏迷上一天一夜,它特意回了一趟摄政王府,将它从檀木盒里拿出来。   黎欢吹灭了那根烛火,静静地凝望了江楚寒一会儿。   他沉睡着,和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情况一样,但一切又变了。   黎欢伸出手去,轻轻地抚摸了他散开的头发:“抱歉,要用这种办法对你。”   她小声地说着:“不过,如果我现在不用,你也会对我用吧,别以为我很笨,就猜不出你的心思,哼,你肯定是想要放倒我,再一个人去和那鬼神谈判。”   黎欢两手叉腰,所以她才要先下手为强。   沉睡中的江楚寒无知无觉,黎欢看着他俊美的侧颜,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嘟囔着说道:“你放心好了,我已经想过了,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如果是我和那鬼神做了交易,说不定不会如他的心愿乖乖挂掉,而是会回到原来的世界呢。”   黎欢语气轻快地说。虽然,小蝙蝠已经告诉过她,这种事没有可能,她是被召唤才过来的,自然没有召唤,就无法回去。   只会如同一缕幽魂,消失在这茫茫天地间。   黎欢还是打起精神,自我安慰地说着。   手指却微微颤抖,眼眶也变得热热的,她伸出手,再次探向江楚寒,却又害怕在触碰到他的瞬间便留恋起他的温度,不敢再放开。   黎欢动作一顿,接着狠狠缩回了手,强迫自己转过头去。   她飞快地跑向门口,胡乱往脸上抹了一把,便对外面望风的小蝙蝠说:“好了,现在带我去见他吧。”   说着,她便要踏出门去。   这时候,眼前的世界却恍然变得模糊了。   黎欢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景象便天旋地转,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自己倒在了地上,眼皮也变得沉重起来。   她好像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极力看向了桌案的方向,江楚寒还是睡在那里,一动不动,同时间,房间的烛火也悄悄地燃烧着,异样的香气仍弥漫了整个房间。   这不是她的。   黎欢想到这一点,便控制不住地睡了过去。   门口,小蝙蝠望着这两个双双昏睡的人,为难地皱起眉:“这下,可要怎么是好呢?”   然后,它得出的结论是:“算了,反正不会再比这更糟糕了,就随缘好了。”   话是这么说着,它还是费劲地抱来两床薄被褥,盖在了两人身上。   夜色缓缓流逝,星辰渐次隐去。   就这样度过了一夜。   黎欢仿佛还在梦中,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她睁开眼,周围是钢筋水泥铸就的高楼大厦,她正坐在车中,身边坐着一个妇女。   “妈、妈?”   黎欢不敢置信地看着身边微笑的女人,这熟悉的音容相貌,正是她记忆中的母亲。   她又回到了那个时刻,在那场车祸发生之前的时刻。   必须让车停下来。   她惊惶地去找司机,喊着让他停车。   然而母亲却抓住了她的手腕,笑着对她摇了摇头。   接着,她拿出一个信封,从中掏出了一张照片。   黎欢没来得及看清那照片是什么,只看到那辆卡车朝着侧窗冲来,剧烈地撞向了她的母亲。   那瞬间,时间仿佛停滞了,破碎的车窗,母亲飞起的身体,撞过来的卡车,都停在了那瞬间。   下个瞬间,黎欢突地睁开了眼,一个鲤鱼弹跳,立即坐了起来。   她茫然四周,不是在车中,也没有现代世界的高楼,眼前还是一片古色古香,安静隽永的古代建筑。   她果然还是在书房中,黎欢晃了晃脑袋,忽然想起了做梦之前的事,她迷倒了江楚寒,自己也倒下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让她叫出声来:“禾雀!禾雀!这是怎么回事?” 第55章 我等你   小蝙蝠就倒挂在门口,惺忪地睁开眼说:“你醒了啊,正好,那就是你了。”   黎欢望了一眼外面,天色微微发亮,是快要天明了,她竟然睡了一晚上?   黎欢声音发紧:“他呢?江楚寒人呢?他是不是——”   “你别急,看看后面就知道了。”小蝙蝠慢悠悠地说。   黎欢应声看过去,江楚寒仍伏在桌案上,没有醒来。   “现在只有你醒了,我就带你去见那个鬼神吧。”小蝙蝠说。   黎欢一颗心落下,听到这话又提了起来:“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蝙蝠抓了抓头:“你还没搞清楚吗?昨天晚上,你们都给对方下了迷药,把双方都迷倒了。”   黎欢眨了眨眼:“他果然也是想放倒我之后,就去见鬼神?”   小蝙蝠点点头:“就是这样。”   黎欢:“那他的迷药,也是放在蜡烛里。”   小蝙蝠:“正是如此。”   黎欢:“你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小蝙蝠:“因为那些蜡烛,也是我给他拿过来的啊,你们都把计划告诉了我,这让我很为难啊,所以我就决定谁的计划都不泄露,等你们谁还醒着,就带谁去送死——哦,不是,是去见那个鬼神,不过也差不多啦,都是死路一条。”   黎欢像是没听到它的嘟囔,呆呆地走向了江楚寒。   他还维持着昨夜的姿势,只有身上多了一张被子,安静地睡着。若不是他劳累过度,魂魄虚弱,现在应该已经醒了,在她醒来之前,他就找到了那个鬼神。   黎欢颤抖着伸出手,终于触到了他的脸,熟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她忍不住落下泪,滴进了他的发间。   她噙着泪低下头去,轻轻吻了吻他。   “再见了,江楚寒。”   她低声说着,江楚寒眉头一动,似乎就要醒来。   她连忙擦干了泪,狠心转身,逃似的离开了房间。   小蝙蝠跟着她后面,指引着她该怎么离开皇宫。   因为有江楚寒的口谕,黎欢一路畅通无阻,甚至还找了辆马车,很快,她便出现在了皇城外的街道上。   “现在不需要马车了,一直往南走,就会遇到许多鬼道,沿着鬼道走,自然就会碰见那个鬼神。”小蝙蝠指示她下了马车,黎欢走在路上,此时还是大清早,路人行人皆无,只有零星的小贩在准备着今日要售卖的商品。   街道凄清无声,黎欢朝着南方走去,路过一条小巷口时,里头忽然传来一声呜咽。   黎欢感觉到一种异常的熟悉感,便停下来,往里面看去。   正好,那躺在里面的一堆也望来过来。   之所以说是一堆,是因为那巷子里扔满了垃圾,黑乎乎的一坨又一坨,那上面正好趴着一个蓬头垢面的长发女人,她的衣服浑身破破烂烂,脏污不堪,沾满了垃圾的臭味,几乎是从垃圾中长出来的一般。   黎欢盯着这堆东西,不太确定地问:“秦飞雪?”   那堆垃圾蓦然一颤,结成了垢的头发下,那双怨毒的眼直直盯着黎欢:“妖女!妖女!你这个妖女,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才勾走了皇上的心!”   黎欢见她这般不堪之下,眼神仍是疯狂,倒是放下了心:“你错了,我勾走的不是江轩的心,是江楚寒啊,你到现在都没明白吗?江楚寒才是掌握天机的紫微星,你倒贴江轩有什么用呢?更何况还没贴上。”   秦飞雪一只脚被废了,气得趴在垃圾上直哆嗦,神色扭曲:“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我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错!为什么皇上不看看我,为什么所有人都抛弃了我!”   秦飞雪痛苦地抓着脸,那道无法愈合的伤痕立即裂开来,流下了鲜血。   黎欢怜悯地看着她,这个女人沦落到这个地步,就连尚书府也抛弃了她。   昨天,江轩还醒着时,就下了一道圣旨,上面列举了秦飞雪所做的一系列恶行,以及她如何变成了这副模样。   这道圣旨和秦飞雪都一并交给了尚书府。礼部尚书看完圣旨,当即勃然大怒,与秦飞雪划清界限,将她赶出府上,让她流落街头,一辈子苟且偷生,永无安息之地。   秦飞雪趴在垃圾里喃喃自语:“爹娘,飞雪冤枉啊,不是我想要盗那虎符,我也没有想要杀皇上,冤啊……”   黎欢呵呵一笑:“是啊,你没想杀江轩,你只是想杀了我。”   秦飞雪恨恨望着她:“我什么也没做错!是你夺走了我的一切,我才是尚书府的千金小姐,我才是应该被封为秦妃的人,我才是应该得到皇上和摄政王宠爱的人!那才是符合我的人生!我只是想夺回这一切,有什么不对吗?”   黎欢歪了歪头:“其实也没什么不对,从你的角度看,你好端端地当了十几年千金大小姐,忽然有一天发现自己原来是个下人之女,然后就变成了丫鬟,应该很难接受吧,想要夺回来也是人之常情。”   黎欢十分理解地说完这段,随即眼神一冷:“只不过呢,这个世界种下什么因,就会结出什么果。你看看你自己,一身污泥,臭味难闻,这不是因为你正躺在垃圾里,而是因为,你就是垃圾,就是那些臭泥烂虾本身!你从一开始便愚昧自私,又蠢又贱,一股腐烂味,能把所有对你好的人熏走,留下和你一样臭味难闻的烂人。你就是这样蠢,只会把错怪到别人身上,丝毫不肯反省自身就是一滩惹人厌的烂泥,坏到了骨子里!要是连你这样的都能活得好好的,不受一点报应,这个世界就不会好了!”   秦飞雪听得一愣一愣,肮脏不堪的脸上又是不甘又是茫然。   黎欢缓和了语气,又对她笑了笑:“不过,至少你现在还活着,江轩听了他哥的意思,没有把你和尚书府都抄了,感谢皇恩吧。然后趁着你还活着,多做点好事,或许下辈子还能投个好胎。”   说完,黎欢便往前走去。   秦飞雪拖着残废的腿,往外爬了几下,忽然望着黎欢的背影,阴恻恻地笑了出来。   黎欢回过头,秦飞雪泄愤似的盯着她,大笑道:“妖女,你就快死了!我都看到了,你就要死了!”   黎欢还以为她又要说什么惊人的话呢,这种事情,她早就知道了啊。   黎欢漫不经心地转过身:“没事的话,我就走了,不用再见了。”   秦飞雪还是在后面又笑又喊,疯狂至极:“你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哈哈哈哈哈——”   黎欢只当做没听见。   一直没说话的小蝙蝠倒是开了口:“她说的是真的。”   黎欢:“我也没否认啊,我确实是凶多吉少。”   小蝙蝠叹了口气:“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想告诉你,将死之人会和将死之人有某种感应,就是能发现对方寿命已尽。”   黎欢停了下来,缓缓看向它:“那就是说……”   小蝙蝠点点头:“那个女人就快死了。”   黎欢沉默不语。   小蝙蝠看她这样,立即又说:“不过这和你没有关系,虽然你用死器划了她一刀,但那刀浅的很,也没到穴位上,流的血很少的,还要不了人命,就是破相了很难看而已。她的死应该是其他事吧,反正也是她咎由自取。”   黎欢抬起头:“不用这么安慰我,我也是将死之人了,这样的事我还能承受。”   说着,她瞥向了前方,一条狭窄的小路突兀地出现在前方,竟看不到尽头。   “这就是你说的鬼道?”黎欢问。   小蝙蝠点着头道:“没错,沿着这条路走过去,便是那鬼神的地盘,他察觉你的存在,肯定会出现的。”   黎欢颔首,随即一只脚踏上了那条鬼道。   小蝙蝠没有跟过去:“我就送你到这儿了,再过去的话,毛团就会有危险。”   黎欢取下了腰间的乾坤袋,那个装着毛团的檀木盒就在里面,和其他零零碎碎的古董花瓶之类的放在一起,黎欢将这些都交给了它。   “再见,禾雀。”黎欢认真道,“好好照顾你的毛团吧,别让它们少了。”   小蝙蝠双眼一红,爪子用力抓过了乾坤袋,随即扑着翼手背对着黎欢,声音沙哑着:“你快走吧,再耽误的话,摄政王也要来了。”   黎欢笑了笑:“谢谢你,禾雀。”   小蝙蝠扑着一边翼手,一边往脸上揉了两下,把眼眶里的水珠都揉了干净,这时,它觉得自己又恢复了平时的英明神武,才扭过头,想要对黎欢说不用谢它,反正它也不是自愿要帮她,都怪那些水果和花蜜太诱惑蝙蝠,它才会同意留下来帮助她。   然而,它转过身去,黎欢却已经消失了。   连一句告别都没来得及说。   “其实,我昨晚做了一个梦。”黎欢站在了鬼道上,对着看不到尽头的鬼道说着,“我梦见了母亲去世前的时候,我一直想要忘记,但越是这么想,它就越是出现,但到这里后,我几乎没有梦见了。这次梦到那个时候,我反而感觉到了安心,这个梦比之前都要清晰,对了,她还想拿相亲的照片给我看来着,不过,我没有——”   黎欢说着说着,忽然感觉不对。   她往后看了一眼,小蝙蝠已经不见了。   黎欢收住了声音,她所站的地方已经不是原来的地方,周围的环境都变了,不再有街道,也没有任何活人的迹象。   她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   所见之处,都是一片片荒凉的枯死的山,灰暗无边。   黎欢眨了眨眼,巡视着这奇怪的世界,忽然间,她从这荒凉中看到了一抹盛开的血红。   那个红衣的鬼神便站在前方的一棵死树之下,笑意盈盈地望着她这个客人。   “看来,你已经知道,你犯下了多大的错误。”红衣的鬼神胜券在握。   黎欢迎着他戏谑得意的目光,坦然说道:“你是对的,我已经知道了,十三年前的那些悲剧,还有江楚寒为何要和你交易,他不惜身死,也要拯救这个国家的百姓。他是想赎还他曾经的罪恶,然后归于平静,而我却强行将他留了下来,留在了这个让他将自己视为罪恶的世界。”   黎欢顿了顿,又接着说:“错的人是我,我让他成为了背信弃义的人,我让他强行留了下来。可是尽管如此,尽管这是错误,我也要继续下去,我要继续让他留在这个世界,直到他原谅自己。”   罗刹忍不住鼓起掌来:“这种牺牲精神,可真让人感动。”   “你不必讽刺我,我来这里,不过是因为我们虽然目的不同,但想要做同样一件事。”黎欢道。   罗刹微微笑了起来:“没错,所以我会实现你的心愿。”   黎欢也笑了:“那让我看看你的诚意,你散布出去的鬼气,也应该收回来了。”   罗刹耸耸肩,似乎没有比这更简单的事了。   他的右手一扬,衣袖飞舞,随即大风刮起,看不见的气流齐齐往回收,尽数入了他的衣袖中。   过了好一会儿,风声才逐渐平息下来。   黎欢的发丝被吹得凌乱,挡住了视线,她正要拨开头发,罗刹一瞬间来到她面前,她还没得及看清,忽然间胸口一痛,似乎被剑从心上一下穿过,几乎无法呼吸。   罗刹笑道:“不要抗拒它,这是摄魂四叶藤的饵料,只有极阴之体才能培育出它的绝美姿色。它在你的心上生根发芽之后,便会吸引江楚寒身上的摄魂四叶藤放弃捕获到的魂魄,转而移植到你的身上,可等它吃光了饵料,便会发现你才是困住它的陷阱,便会在绝望中和你同归于尽。”   罗刹仔细地描述着那靡艳的景象,黎欢感觉确实有什么进入了她心口,一点点扎了根,她起先十分排斥,那些根无处可落,便狂乱流走,冰锥般生疼。   但她闭上眼,想着江楚寒的脸,慢慢接受了这奇怪的东西,刺痛便消失了。   似乎种子埋人了土里,无声无息地等待着。   罗刹忽然放开了她,饵料已经种下,只需要等待。   黎欢有些昏眩,几乎站不住脚,她模模糊糊地问:“现在,我只要找到江楚寒,等那藤过来就行了吗?不需要再做什么事了吧?”   罗刹没有说话,只是抓着她的肩膀,盯着她的身后。   一声冰冷的呵斥从后面传来:“罗刹,放开她。”   黎欢僵在了原地。   这个声音,毫无疑问就是江楚寒。   他竟然来了。   黎欢的心中腾起半是喜悦,半是悲伤的感觉,轻飘飘地倒了下去。   江楚寒迅速接住她,同时刺出手中剑,逼退了罗刹。   “人间的王啊,几天不见,你的性情比之前更开放了。”罗刹满足地笑着,望着江楚寒半跪在地上,抱着黎欢的手臂微微颤抖。   黎欢睁着眼,却已经看不清江楚寒,和其他任何事物。   只有那埋下的种子在拼命发芽,迅速长出枝叶,她的身体成为了养料,土壤,长出以血肉之躯养育的妖异之花,一朵朵红色的花穿过她的心脏,如血般盛开,很快便覆盖了她的胸口。   江楚寒呼唤着她:“黎欢,振作一点。”   然而她连声音也听不到了。   江楚寒抬起头来,直直刺向罗刹:“你对她做了什么?”   话音落下,江楚寒蓦然咬紧了牙关。   他的心口一阵剧烈的疼痛,那本该被他压制的摄魂四叶藤像是被激活了一般,忽然苏醒过来,肆意生长。   但和之前的感觉不同,这摄魂四叶藤是在往外生长,甚至是在撤离他的身体。   感应到黎欢身上盛开的妖异之花,这根摄魂四叶藤立即活了,疯狂地往黎欢身上窜去!   江楚寒试图阻止,但手中的剑刺过去,它也毫无损伤,仍然往黎欢身上跑,一头扎进了那些妖异红花中。   这个过程发生地极为迅速,除了江楚寒下意识地想要阻止,他完全没有时间思考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的直觉已经知道会发生什么。   那摄魂四叶藤已经完全离开了他,到了黎欢身上,任由他怎么寻找,它都已经消失在黎欢身上的那些花丛中。   “黎欢!黎欢!”   江楚寒扔了剑,摇晃着她愈发轻薄的身子。   血红的花朵在她身上不停盛开,又不停地凋零,一轮又一轮的花开花落,一次又一次的死亡和新生。   黎欢像是浮在水中,过去的种种从她眼前掠过,在那成千上万的场景中,她又看到了她的母亲,她坐在车上,拿出了照片。   “他是妈妈见过最好的男人,我打包票,他和你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一定要看看。”   照片从信封中取出,上方的人映入了她的眼中。   俊美的五官,短发,幽深的黑色眼珠,微微抿着的薄唇,看起来沉默寡言,却又情至深处。   黎欢缓缓睁开了眼,隐隐约约看见了同一张脸。   江楚寒抱紧了她,欣喜地叫了她的名字:“黎欢!”   黎欢轻轻笑了,苍白的唇间细若游丝地吐出一句话:“原来,是你……”   她微笑着,极力抬起手去,去触摸他的脸。   在最后,她还是想要记住这个人,他的五官,他的神色,他的喜怒哀乐。   江楚寒握住了她的手,贴在他滚烫的胸口:“黎欢,你看,我已经没事了,你救了我,又一次救了我。”   黎欢的眼神又变得失去焦距。   江楚寒将她握得更紧,继续说道:“我很高兴,黎欢,在回到这个世界时,在看到你的模样时,我很高兴,如果是为了你,即使这个世界再多苦难,我也愿意承担。黎欢,我愿意为你而活着,你不必感到抱歉,更不用为我伤心,我是你的,永远是你的。”   她的手贴在他的心口,他的手覆盖着她,没有一丝隔阂,仿佛灵魂的温度都融在了一起。   仿佛听到了他的话,黎欢微笑着,眼中像落了繁星般闪闪烁烁。   血红的花开放着,茶靡将尽。   她唇边的笑意如同烟花,迅速盛开着,又转瞬即逝,凝固在了唇角边缘。   如同沉入了绝美的梦境,她满足地合上了眼睫,欣然而去。   任由江楚寒再怎么呼唤,都不会再有回音,也不再有她的笑容。   她就在他的怀里,失去了心跳。   最后一朵血红的花迎着风,恣意地盛开了。   江楚寒怔愣了片刻,眼中没有泪,却如同干枯的井,装满了对自己,以及这个世界的厌恶。   他机械似的放开了她,手无意识地拿起了地上的剑,对着罗刹的方向站了起来。   罗刹戏谑地看着他肃杀的样子:“你认真的样子,第一次看到啊,真是有趣,我不过是实现了她的心愿,你就露出这种可怕的表情,再可怕一点吧,人间的王啊,这就是你毁约的代价啊!”   罗刹张开了双手,仰天大笑。   他以鬼□□义,血洗了耻辱,而江楚寒用血的代价,得到了刻骨铭心的报复,实在是有趣至极。   江楚寒冷冷望着他,蓦然冲向他,手中剑有如电光石火,瞬间刺向他的心口!   罗刹惊异了一瞬,接着便反应过来,江楚寒的限制已经没了,摄魂四叶藤不再控制他,他的手和脚也都恢复了知觉,再加上黎欢之死的冲击,他的愤怒已经达到了最高值,能力也是。   罗刹狼狈躲开,微微有些吃力。   江楚寒一剑扫过,他身边的枯树应声被劈成了两半。   罗刹跳远了,离开了距离,嘴里啧啧道:“还未修鬼道,就能把我压制成这个样子,果然,这才是纯阳独秀的体质!”   “罗刹,你去死!”   江楚寒冷冷说出这几个字,再次举起剑,从上方劈向了他。   一瞬间,天地变色,飞沙走石,声势浩荡,如同千万厉鬼于地下哭嚎。   一红一黑两道身影立即打得难分难解,江楚寒抛弃了以前冷静克制的攻击,招招狠辣致命,罗刹以退为进,躲避间还有余力对他出言奚落,挑明了不想让他好过。   江楚寒杀红了眼,他却越发开心,恶劣得像是捣毁了花园的孩子。   双方激斗间,小蝙蝠偷偷摸摸地从一丛枯草间钻出来,扑到了黎欢身边。   “果然是这样吧,带你来见鬼神,就是送死啊。”小蝙蝠掩着面,低声说着。   黎欢已经完全听不到了,她身上唯一一朵开放的血红妖花,已经开到了极致,花瓣上的颜色正在慢慢黯淡,再过不久就会迅速枯萎。   小蝙蝠难过地伸出翼手,抱着黎欢的胳膊:“你本不属于这里,若是在这里死去,无法回到原来的地方,就真的回不去了。毛团都在盒子里为你哭呢,它们早就知道这个办法能完全救下摄政王,可是如果你不在了的话,他就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他失去又得到的东西,现在又要重新失去,你说他能不疯吗?”   一片花瓣落了下来,那朵血红之花果然开始凋零了。   这最后的一朵花,也是最后一丝生命力,谁也无法阻止它继续凋落。   小蝙蝠张开翼手,接住了这片落下的花瓣。   就在碰到花瓣的瞬间,小蝙蝠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这是……”   它诧异地望着那最后的花,忽然扭过头,对激战中的江楚寒大喊:“她还有救!本蝙蝠想到办法了!”   杀红了眼的江楚寒并未听到这话,就算听到了,悲愤袭顶的他,也无法分析出这是什么意思。   反而是罗刹反应了过来,不由得往黎欢的方向看了一眼。   就是这分神的一瞬间,江楚寒抓住了机会,他挥出长剑,以雷霆之势扫向罗刹,罗刹回过神,不得不用手挡住这一击。   然而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他挡住长剑的瞬间,江楚寒猛然从身后拿出了一柄匕首,锋利的匕首以无法捕捉的速度刺向罗刹。   中招了。   罗刹眼睁睁看着匕首杀过来,这把匕首正是他送给江楚寒的那把,同时,它也是黎欢刚做出来的死器。   躲避已经来不及了。   罗刹硬生生伸出另一只手,以手腕上凝聚的鬼气,正面挡住了它。   无往而不利的死器遇到强敌,就连防御的鬼气也被切开口子,一举往深处而去,瞬间斩下了他的手腕。   罗刹接住自己掉落的手腕,飞身后退,到了安全的距离。   “疯掉的王,果然是可怕的。”   罗刹拿着自己的断手,还有心思开着玩笑。他的身体非血肉之躯,也没有流出任何血来,只是鬼气逸散,无法凝聚罢了。   危险的是,那死器的伤势无法愈合,即使对没有肉身的鬼怪也是如此,即便他是鬼神,也要为此费一番工夫。   这时间,江楚寒逐步清醒了过来,转头盯着小蝙蝠:“刚才,你说什么?”   小蝙蝠超大声:“叫你过来!我想到救王妃的办法了!”   江楚寒一个闪身,瞬间到了黎欢身边,红着眼瞪向了小蝙蝠:“什么办法?”   小蝙蝠指了旨那朵血红的花:“就是这个,我感觉到,王妃还在里面,她的魂魄没有散去,就是留在了这朵花里。”   江楚寒眼神一亮,即便是意识,那他也要留下她!   小蝙蝠:“不过,这花一散,她也就真的散了,怎么找也找不回的那种。没时间了,现在的办法只有一个。”   它立即从乾坤袋里拿出盒子,打开来,一群毛团便和遇到大风的毛绒球一样,争先恐后地逃出来。   小蝙蝠也没有管它们,只是迅速钻进盒子里,又迅速拿出了一个话本。   “找到了。”小蝙蝠翻开来,欣喜道,“按照这里面的说法,能召唤灵魂过来,就能将灵魂送回去,只要趁着这花还没凋零,把她送回去就没问题了!”   小蝙蝠高兴地说着,但马上,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它盯着后面的说明:“将灵魂召唤回去,必须付出和之前同样的代价。”   小蝙蝠下意识地望着毛团们,上次它召唤黎欢过来,这群毛团减少了一半,另一半,却也要在相同的方式下丧命?   毛团们聚集在了那支花下,簇拥着,花瓣持续不断地,一片片凋零。   毛团眼泪汪汪的,哭唧唧地望着落下的花瓣。   小蝙蝠为难地转过头,江楚寒握着黎欢渐渐失去温度的手,无声无息地跪在地上,一句话也没有说。   又一片花瓣落下,很快这最后一朵花也将开败。   毛团们哭得更大声了,泪水啪嗒啪嗒落了黎欢一身,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了让毛团畏惧的力量,毛团们亲密地黏着她,为她伤心落泪,但她却看不到了。   那只黑毛团从众多白色毛团中跑出来,咕咕地对着小蝙蝠说了什么,接着毛团们也叽叽地应合着。   “让我们去吧。”   “王妃必须和摄政王在一起。”   “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们不能放弃。”   毛团们哭唧唧地说着,虽然它们的声音在旁人听来都是千篇一律的咕叽咕叽,但不擅掩饰的它们都是句句真心。   小蝙蝠望了望失去知觉的黎欢,又望了望跪在旁边的江楚寒,那朵血红之花只剩下了最后三片花瓣。小蝙蝠一咬牙,眼中落下一道水迹,神色却坚定起来:“我知道了,你们就去做你们想做的事,不用担心我。”   话音落下,毛团们破涕而笑,齐齐腾向空中,扑到黎欢身上开放着的又即将逝去的最后一朵花上。   顷刻间,光芒大作,照亮了这灰暗的天地。   等这强烈的白光稍微减弱,光芒中出现了一个纯白的身影。   黎欢站在空中,被光芒笼罩着,她变回了原来的模样,五官更加精致明艳,美丽又肆意,是她真正的样子。   江楚寒定定地望着光中的她,似乎要将她永远记在心中,一辈子,几生几世也不会忘记。   毛团们都环绕在她身边,用自己的生命开启了前往未来的大门,将她再一次送回原来的世界。   江楚寒跟着走过去,抬手伸出,想要再一次触到她。但她和毛团都在往空中上升,缓缓飘向远方,进入那通向未来的门中。   他逐渐够不到了。   就在快进入门的那瞬间,黎欢的灵魂睁开了眼。   她漂浮在空中,毛团一个个在她身边逝去,化为风,化为雪,化为一切不可捉摸的事物,消失在空中。   她最后醒来,俯瞰着地面。   江楚寒仰着头,痴痴地望着她离去。   她微微笑了,在那个梦的尽头,她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后来,在一千年后,或者两千年后的未来,她会坐在一辆前往地狱的车上,一场车祸将带走她母亲的生命,会伤害许多人,也会葬送她的前途。   但也正是在那辆车上,她的母亲拿出了他的照片。   那一天,她本该是去见他的。   在那时候,他们本该相遇。   黎欢眼中泪光闪烁,那扇通往未来的门就在她的身后,咫尺之间。   她还有许多话想要告诉他,而这一刻,她只来得及张了张口,说出了两个字:“我等——”   我等你。   我在未来等你。   还有,不要忘了,我们的承诺。   我会为你剪帽子的纱,我会带你去我的世界,我会在你身边。   黎欢最后笑了。   她进入了门中,眼中滑下晶莹的泪滴。随即那扇门轰然关闭,她的身影,她的眼泪,所有的一切,以及白色如雪绒球的毛团们,也在转瞬间消失无踪。   最后那支花终于开败了,从花心开始,一点点化为灰烬。   躺在地上的黎欢,只是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躯壳。   世界逐渐归为平静,像是死一般,没有一点儿声息。   江楚寒静立在这灰暗的世界,形影孤单,他看起来也像是缺少了什么东西,又有什么在拼命了命地燃烧,要将一切都收拢过来,与之一起疯狂。   小蝙蝠呆呆地在他后面,不敢靠近,也不舍离开。   所有的毛团都消失了,留给他的只有一个空盒子,它也听不到那咕咕叽叽的声音了。   “咕——”   忽然,一声微弱的低吟从盒子旁响起。   小蝙蝠愣了愣,却见那盒子动了动,一团灰头土脸的毛球从下面钻出来,咕咕地叫了一声。   “小黑……”   小蝙蝠呆呆地看着它,这团小小的黑毛球,本该是不祥的灭族之兆,然而它却是唯一幸存下来的毛团。   即便它是黑色的,小蝙蝠也欣喜地扑过去,捧起它举高高。   “你还活着,没关系,活着就好,就算是黑色的也没事,反正我也是黑的。”小蝙蝠举着它,高兴地转着圈圈。   黑毛团抖了抖身上的泥土,忽然望向了一旁静立的江楚寒。   在看到黑毛团还活着之时,江楚寒身上那疯狂的意念便消失了,他走过来,无声地抚摸着这团小黑球。   就在他的手指碰到黑毛团的瞬间,怪事发生了。   毛团身上黑不溜秋的毛毛忽然像被洗干净了一般,全部变为了白色。   黑毛团变成了白汤圆。   小蝙蝠被这变化唬得一愣一愣的,不知所措地望着江楚寒。   “之前也是这样。”江楚寒低声道,“十三年前,它们也被卷入了献祭中,族群消失,只剩下这个小黑球,我碰了它之后,它便变回了白色。”   变成白毛团的小黑抖了抖柔软蓬松的毛毛,神色十足。   “或许这就是它们延续的方式,小黑并非不祥之兆,恰恰相反,它应该是族群的希望,只要等待着,得到了一点力量,就能够化蛹成蝶。”   江楚寒望向了天际,那是黎欢消失的方向。   只要等待着,他终归会遇见她。   是这样……吗?   所以,她最后才会说出那句话。   江楚寒站在荒野中,天边似乎亮了一些,太阳也将升起。   她的声音一遍遍回荡在耳边。   我等你。   我等你。   我等你。   嗯,我也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  到这里就已经完结啦! 第56章 最终章   “哎,你们听说了吗?那位今天就要复出了。”   “呵呵,一个过气两年的女人罢了,要不是她那个金牌经纪人跟着护着,今天她能摸到个通告才怪。”   “听说是她母亲车祸死了,才息影了两年,留点口德吧。”   朦朦胧胧的一些声音缓缓飘了过来,钻进了黎欢耳中,她趴在化妆台上,眼影盘、刷子、口红和底妆散开在她周围。   仿佛历经了无数沉浮,又像是短暂的一瞬间,黎欢缓缓睁开了眼。   映入眼中的是极为熟悉的化妆间,鼻翼间还有着粉底的香气,镜中映出的人,也是她原来的模样,不是那个豆蔻年华的“黎欢”,而是一张褪去少女稚嫩,愈发妩媚的脸庞。   黎欢怔怔地和镜中的自己对视,好久才意识到,她这是……回来了?   黎欢的思路还是很乱,好一会儿,才理清这个时间线。   没错,她就是在这个化妆间看了一个剧本,然后就穿到了剧本中的世界,她穿到了那个世界之后,又从那个世界回来了?   黎欢不敢置信,甚至觉得这仿佛是一场梦,那过去的一切统统没有发生,只是她的大梦一场。   然而,江楚寒的身影蓦然从脑海中杀出来,他呼唤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他的音容相貌,过去的一切,都留存在她的心中,真实得仿佛发生在昨日。   可这一朝一夕间,却隔着千年的时光。   她回到了现代,但江楚寒却还是在千年之前,她将他一个人留下了。   啪嗒一声。   一滴水珠落在了她面前的剧本上,黎欢低头,看到了这个剧本的名字,还是和之前一样放荡不羁又有一点点尬的书名。   这一切都是真的。   江楚寒留在了千年之前。   “喂喂,她好像是醒了哎。”   一个细细的声音嘀咕着响起,随即,一道黑色的飞影掠下,落到了她面前。   “既然你醒了,那你应该能看到我们了吧?”   小蝙蝠站在化妆桌上,拖着腮帮在她面前打量。   黎欢一动不动,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小蝙蝠不禁忧虑起来:“该不会,她还是看不到吧?难道我的时间算错了吗?不是今天穿过去的?”   小蝙蝠担忧地伸出翼手,在她面前招摇了一下。   黎欢面无表情,一把捏住了这只蝙蝠。   小蝙蝠立即大叫起来:“痛痛痛!”   黎欢视若无睹,大声问:“禾雀,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蝙蝠乐了:“哈哈哈,你能看见我,毛团们,快来看,她终于能见到我们了。”   “咕咕咕——”   “叽叽叽——”   熟悉的咕叽声此起彼伏。   黎欢捏着小蝙蝠回过头去,却见那旁边的桌上正放着那个熟悉的檀木盒子,那些毛团正欢呼着往外跑呢。   黎欢眼里的泪水未干,这下却傻了眼:“毛团……你、你们……”   “它们都活过来了哦。”小蝙蝠说道,“当初送你回来的时候,它们差点就全部挂掉了,但还好留了一只小黑,过了好些年,毛团们又长出了一窝,虽然中间也遭遇过几次类似的灭族之灾,但都平安过来了。”   小蝙蝠感叹道,毛团也高兴地围着黎欢,亲昵地蹭着她的胳膊。   黎欢还是没有什么实感,虽然她的确想过这些毛团会毫无顾忌地蹭着她,就和蹭江楚寒一样,然而那是古代,到这里,可是现代了,这画面有点太美,她都想不出来。   “反正事情就是这样,你可以放开我的翅膀了吧?虽然你的体质在这个时代削弱了,但还是捏地本蝙蝠很痛啊!”小蝙蝠在她手中抗议。   黎欢的手松了松,却还是没放,反而极为不满:“什么叫事情就是这样?你说清楚些啊,我可是还一头雾水,觉得自己精分了呢,你好歹讲明白啊!”   小蝙蝠被她捏得翻起白眼:“本蝙蝠知道你很困惑,你的时间线还停留在过去,但对我们来说,已经是两千年了!”   黎欢蓦地松了手,怔怔道:“那江楚寒……”   “他当然也在这里。”小蝙蝠连忙道,“这两千年里,他一直在等你呢,对别的女人看也不看一眼,清心寡欲的像个神仙,不过也没差,反正他是修道的。”   “修道?”黎欢呆呆地问,“他最终还是修了鬼道吗?”   “不是鬼道啦,是仙道。”小蝙蝠解释,“他肯定不会跟那个害死你的鬼神修鬼道啊,那就只剩下仙道一条路了,他现在有半个仙身,不老不死的,可得劲了。”   “管他是鬼道还是仙道,你倒是告诉我他在哪里。”黎欢说着,又恨不得掐住这只重点总是错误的蝙蝠。   小蝙蝠似乎没感觉到她的焦急,反而问:“可你不是还要工作吗?你的通告还在等着呢,时间也不多了,不然明天再见个面。”   黎欢几乎要炸了:“去他的明天,我现在就要见到他!”   小蝙蝠瘪瘪嘴:“我还以为比起爱情,你会更重视事业呢,毕竟这可是你的复出之夜。”   黎欢直接炸了:“去他的复出之夜,老娘就是点名要他!”   这话霸气十足,比过去的黎欢有过之而无不及,小蝙蝠被她吼怕了,怂着说道:“他还不知道你今晚就会穿到过去,又穿回来,其实这只是一顿饭的功夫,睡一觉就完事了,谁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醒,不过我已经叫毛团飞奔过去通知他了,那些毛团这两千年啥也没学到,就学了一个通风报信的本事,呐,总算学会用手机了呢。”   毛团合力搬来了一部手机,身体在屏幕上的九宫格上弹来跳去,打出了它们要表达的意思。   ——王妃,欢迎回来!   屏幕上出现了这行字。   黎欢眼眶一热,摸了摸这些软萌软萌的白色团子。   “谢谢你们,你们能带我去见他吗?”比起那只蝙蝠,黎欢觉得这些毛团反而更加靠谱呢。   小蝙蝠有脾气了:“哼哼,它们可不会告诉你这两千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但黎欢已经听不下去了,毛团们一个个浮起来,飘在空中给她带路,黎欢踩着高跟鞋便追了出去。   “姐,欢欢姐,你要去哪?”   小助理拿着一杯水走了过来,正好撞见提起裙子逃跑的黎欢。   黎欢隐约想起她之所以会一个人待在化妆间,就是把小助理叫出去拿水了,她还等着喝口水再化妆上镜,但现在她全都忘到了脑后,只顾着跟上那些毛团,一心奔向前方。   她跟着如同雪绒球飞扬的毛团,穿过长长的走廊,一头钻进电梯中。   电梯落下,毛团们咕咕叽叽,高兴地传递着某种消息。   黎欢屏住了呼吸,电梯降落时,她愈发紧张起来,甚至连脑子都一片空白,忐忑起如果见到了江楚寒,她又要怎么办。   越是想着,黎欢越紧张,手指揪着裙摆,脑中空空如也。   这时,电梯门开了。   一个身影在外等着她,正是那只蝙蝠。   仗着其他人看不见,小蝙蝠得意地扑着翅膀:“你一定很好奇吧,这两千年我们到底是怎么过的。”   黎欢转过头,空中的毛团一个个乖巧圆润,看起来和两千年前一模一样:“禾雀,你不是说等,这些毛团长大一点,就把它们当成口粮吗?”   小蝙蝠僵在了空中。   两千年了,毛团一点长大的迹象也没有。   它们根本不可能长大,顶多就是个煮得太久于是膨胀了的大汤圆子,这点小蝙蝠自然知道,就是不想承认罢了。   小蝙蝠别过头,嘴硬道:“你肯定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他从事的工作,以前的经历,大商有没有亡,江轩和秦飞雪最后怎么了,那个鬼神最后又怎么样了。”   话锋一转,小蝙蝠又道:“这些,我都可以告诉你哦。”   黎欢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这些,我问问江楚寒就知道。”   她跟着毛团,跑出大门。   外面夜凉如水,一阵风蓦然灌入,吹得她的裙摆如花般盛开,发丝缭绕。   她猛地停下来,呆呆地站在原地。   同时间,一辆黑色轿车急刹住了轮胎,停在了几米开外。   黎欢呆呆地看着驾驶座,在车还没过来时,她便看到了车中的人,熟悉的俊美,清冷而无畏。   只一秒,车门忽然打开,车中的身影瞬间来到她面前,却又像是害怕梦境破碎般不敢靠近,生生停在了五米开外的地方。   江楚寒一身黑色风衣,长发不再,黑色的短发利落干练,五官却仍和那时一样俊美清冷,愈发神秘。   两人正对着彼此,目光紧紧锁住。   在他们之间的,是两千年漫长的光阴,无数个看不到尽头的日日夜夜。   以及思念。   看到江楚寒的瞬间,泪水涌上眼眶,黎欢忍着眼中的酸涩,对他展开了笑颜,轻声呼唤:“江楚寒。”   这声落下,江楚寒如梦惊醒,又小心谨慎地确认了三遍,伸出手想要触碰,又恐这是镜花水月。   “江楚寒。”黎欢微笑道,“你找到我了。”   江楚寒手指一顿,忽然也笑了:“黎欢,我等到你了。”   短短的一句话,谁也说不出这话里藏着多少的希冀和渴望。   黎欢再也忍不住了,她猛然奔向江楚寒,只想紧紧抱住他。   江楚寒比她更快,他拔腿冲过来,双臂一揽,用力将她拥入怀中。   “黎欢。”   “江楚寒。”   两人呼唤着彼此的名字,像是一起确认星辰是不是还在的可怜孩子。   双方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那燃烧的渴望,没有人再迟疑,只是伸长了双手,像溺水的人,更用力地抱住了彼此。   “是两千年。”   江楚寒低声道。   “我等了你两千年。”   终于等到了。   两人隔着两千年的时光,尽情拥吻。   好像有闪光灯亮起,咔嚓咔嚓的快门声接二连三,但这种小事,谁管呢?   他们只想着用尽一切亲密,来消融这两千年,来弥补这两千年,以及,继续下一个千年。   他是为她,才活在这世上。   不管遇到什么困难,这一次,他绝不会再放手了。   *   “惊爆!前影后息影两年后复出,竟与陌生男子当街热吻!”   “震惊!与前任影后当街热吻的男子,竟买下了半个娱乐圈!”   “影后不同凡响的复出之路,震撼我全家!”   第二天早上,一大串批发出来的震惊体消息流窜到了娱乐圈的各个角落,一开场便吸引了无数关注。   然而,这一天的震惊才刚刚开始。   紧接着,狗仔们就发现,前影后很不要脸地傍上了大款,公然和对方当街购物,大包小包都要他来提,甚至还住进了他的家!   爆出来的物料一个比一个真实,路人吃瓜都吃撑了。   然而,最大的那个震惊我全家的新闻,直到晚上才出来。   在那天晚上,江楚寒便对她求婚了。   这神奇的发展再次让个人沸腾,吃瓜路人疯狂扒皮了两人,得出的结论却是他们之前没有半点交集,只是在黎欢息影之后,江楚寒忽然带着巨额资产,购买了不同娱乐公司,成了最大股东。但他们绝不应该见过面,那就只剩下一个猜测:   这位神秘富豪和过气影后一见钟情,闪婚了。   也是一夜之间,黎欢便从过气影后再次翻红,手上的豪华钻戒一亮,众人惊艳闭嘴,拼命给她送热度。   退圈了这么久,黎欢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名字整天挂在热搜上,不管怎么样,这一天所有人都知道了,她独特的复出之路。   江楚寒惦记的是另一件事:他们的证还没领。   这是真的打算把吃瓜群众撑死了。   黎欢缓了缓,大致清楚了过去的情况。   在她的灵魂回到现代后,江楚寒风光大葬了她的躯体,后来便以摄政王的名称辅助江轩,直到江轩成年,足以接任国家大事才离开。   最终,大商还是消亡了。   这是历史的注定,至少它在江轩手中没有完蛋,还好好交给了下一代。   这期间,因果顺畅,所有人都得到了应有的结局。   出于吃瓜的心态,黎欢问起了曾经本该是女主的秦飞雪,得知她是投河自尽,之后每一世,都无法逃过这个投河自尽的诅咒,在身败名裂又失去一切之后,她只剩下了这条路可走。   黎欢又问了若兰的结局,得知她最终放下了执念,入了道家,潜心修道,历经几生几世,如今正生在一户好人家,有父母关爱,兄长疼惜,总算是得到了她渴望的家庭。   至于齐衡和盈袖,他们在每次的转世都遇到了彼此,结了夫妻。   这一次,江楚寒仙身入世,他们转世后的身份也不知不觉中到了他的身边,重续千年之前的主仆情义。   黎欢唏嘘不已,这命运的大网,终归是将所有有缘人都网在了一起。   最后,只剩下那个鬼神。   提到他,江楚寒难得有些头疼,那些大战之后,他和鬼神之间的关系彻底破裂,后来的两千年中,他们又约战了几次,打到天地色变,难分高下。   直到这一世,世界改变,仙道与鬼道都不复之前的辉煌,他们之间的战争才告一段落,而且,最关键的是,那个自恋的鬼神对科技产生了兴趣,嗯,准确来说,是对社交媒体和造星产业产生了兴趣。   然后,他在一年前当上了男爱豆,享受着千万追捧,让这个自恋的鬼很是满足。   可惜的是,他的经纪公司很快破产了,而收购公司的,正是江楚寒本人,鬼神便成了他的艺人,为他打工站台了。   黎欢怎么也没料到会是这样,心下十分感叹,果然是活久见。   但这其中,黎欢也发现了问题。   在现代世界中,仙道鬼道衰落,人道崛起,她从小也无法看见什么妖魔鬼怪,直到那个剧本出现,才激发了她的本事。   而在那之前,江楚寒便已经找到了她。   小蝙蝠和毛团,或许曾日日夜夜陪伴在她身边,只是那时候的她看不见罢了。   她一路顺风顺水,横行娱乐圈,直到两年前的车祸发生,才一蹶不振。   “那次车祸……”她喃喃地问。   江楚寒沉下了眼:“对不起,我无法改变命运,在那场车祸中,你本该和令母一同丧生,我只能保住你。”   黎欢愣了愣:“母亲……她……”   “她知道。”江楚寒说,“在死之前,我告诉了她一切,她安心上路了。”   原来如此,难怪她走的那么安详,甚至嘴角边还带着笑意。   因为她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那天,我们是准备见面吗?”黎欢问。   江楚寒点头,但也摇头:“我想要见你,但是时机如果不到,我便无法见到你,那一天,正好不是我们见面的时机。”   而在昨天,时机才成熟了。   “黎欢,我很高兴。”   江楚寒又说。   黎欢看出来了,他表达情绪的能力在这两千年中并未增长,从来只会说这句话,但奇妙的是,他说这话的语气,偏偏让她受用。   黎欢扑到他身上,学着他回了一句:“我也很高兴。”   遇上他,她三生有幸。   江楚寒勾起嘴角,印上了她的唇,比蜜还要甜。   “明天,我们就去领证吧。”   他悄悄地在她耳边说。   那一枚订婚的戒指仍然不够,这世界中的珍奇罕物,他都会拿回来,送到她身边,任由她挑选。   这两千年的时光,他会慢慢抹平。   这证,自然也是要的。   黎欢吃吃地笑,却禁不住磨,终于说道:“好啊。”   可是,明天这热搜,恐怕又是要塌了。   不过,谁又在乎呢。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放作话的章节都调整完毕啦,最后给小天使们比个心,谢谢你们(手动比心~)   作者菌先休息一阵子哒~